《种田养娃两手抓，神兽空间顶呱呱》 第1章 人在家中睡，祸从天上来 正值六月盛夏时。 六岁的大妞跪坐在地，看着躺在地上浑身湿透，气息渐弱的阿娘，泣涕如雨。 紧握阿娘的小手，只觉愈发地冰冷。 这种冰冷，仿佛能穿透她的心灵，渗透她的骨髓，令她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不远处，三岁的二妞正趴在地上，扯着嗓子号哭着。 周围则是充斥着各种说话声，嘈杂喧闹。 “呸，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可不是咋的，要不是杨氏平时待人周到和气，咱们又是一个村的，谁愿意管这闲事。” “你说我以前咋就没发现，这满越他娘是个心狠的？” “瞧瞧她刚才一脚就把小孙女踢出一米远，也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可不是，你们说她咋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家里的儿媳浑身湿透地躺在地上？” “也不怕人有个好歹。” “你都说了她是个心狠的，那她还会怕杨氏有个好歹？” “我看她呀，是巴不得杨氏直接死了算了。” “唉！你还别说，我看这杨氏怕是不好了。” “你瞧她那出气多，进气少，躺在地上半天都没个动静的样子，没准还真就遂了满越他娘的心意。” “这可真是作孽哟！咋好好的一个人，就被逼到要跳河自尽呢？” “偏巧李郎中今儿还不在村里，连个能上前给杨氏医治的人都没有。” 与这些说话人对喷的是一个长着一双吊梢眼的妇人王氏。 王氏中年丧夫，一个人把独子养大，为人很是泼辣。 她一人舌战村中这么多妇人，也丝毫不落下风。 “我救不救人，关你们屁事。” “是她自己投的河，要去见阎王，又不是我推的。”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说清楚，大夫我叫了，可人家不在。”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连老天都不让那占着茅坑不拉，还生不出儿子的贱人去死。” “你说就这，你们还凑啥热闹？管啥闲事！” “对了，是你们谁把人抬到我家门口的，赶紧给我抬走。” “要死也死在别处，千万别死在我家门口，晦气！” 各种嘈杂的声音，小姑娘好似一律都听不见般。 她只在嘴里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是个男孩就好了，就好了。” “我要是个男孩，阿奶也不会让阿爹休了阿娘；阿娘也不会自杀；阿妹也不用挨打。都怪我，都怪我！” 就在大妞陷入自我厌弃与自责中时，没能发现她手里握着的大手，指尖微动。 突然一声尖锐的痛呼声将大妞拉回了现实。 她忙抬头看去，只见刚刚被阿奶踢趴在地的阿妹，不知什么时候又爬了起来。 又去抱着阿奶的腿在哭求，求阿奶给阿娘看病； 求阿奶不要赶走阿娘。 可换来的又是阿奶的一阵猛踢。 小姑娘见此，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刚刚还流着泪的双眼突然变得通红。 她上前将阿妹护在身后，嘶哑着声音道：“阿奶，我阿娘已经被你逼得只剩一口气了；现在，你还要再把我阿妹给踢死吗？” “我们姐妹难道不姓李？不是你的孙女吗？” 王氏被自己的孙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竖着眉骂道：“你个讨吃鬼、赔钱货，胡说啥子？” “我啥时要踢死那死丫头？” “还不是她上来趴着我的腿不放。” “还有我可和你说清楚了，那杨氏以后不再是你阿娘。” “你阿爹已经将她给休了，等过些日子让你阿爹给你们娶个有钱，还能生阿弟的阿娘。” 王氏此话一出，惹得窝在大妞怀里的二妞又是一阵的哭喊。 “不要，我不要能生弟弟的阿娘，我只要我自己的阿娘。” 而围在李家门口的众人，则个个惊讶不已。 有人不禁道：“啥？满越媳妇被休了？” 这句话就像滴入沸腾油锅的一滴水，人群立刻炸开了锅，顿时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休妻？ 李家居然会休妻？ 村里谁不知道，满越媳妇杨柳絮是个顶能干的。 自打她进了李家的门，这一年到头就没有个空闲的时候。 平日里不仅洗衣做饭，打扫院子，上山砍柴等这些家里的活都是她在做。 就连李家的那五亩地也是杨柳絮在耕种。 所以这王氏和他儿子是吃错药了？ 得了这么个任劳任怨的媳妇，居然还给休了？ 怪不得，怪不得杨柳絮会去跳河。 众人不知的是，他们口中那个跳河自杀的人，灵魂已然消失。 而此时她的身躯内，却换了一个来自末法时代的灵魂，名字也叫做“杨柳絮”。 从睡梦中醒来的杨柳絮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能告诉她，她不过就是睡了一觉，如走马灯般地做了一个很长很长，长达二十多年的梦。 结果当她从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然成为梦境中的人。 就在杨柳絮试图闭眼，看看能不能再做梦，梦回去的时候，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嗨，女人，介绍一下，伦家是时空兽。” 杨柳絮被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巴掌大，似猫非猫，似鸟非鸟，还能口吐人言的小东西给惊到。 不过很快杨柳絮就回过神来。 生活在末法时代的她，虽因体质原因一直未能修炼，但时空兽的大名她却是知晓。 只是这传说般的神兽，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杨柳絮还来不及深究，就听时空兽又继续讲述自己如何被修士追杀； 又是如何在逃跑途中撞上了杨柳絮的住所； 之后一人一兽就来到了此处。 杨柳絮面无表情地听完全程。 这可真真是，人在家中睡，祸从天上来。 时空兽能感觉到杨柳絮此刻的心情起伏异常强烈。 便出声劝道：“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吗？” “反正我们暂时也没有办法回去，你不如就用这副身体在这里好好生活。” 在地上躺尸的杨柳絮，听着时空兽用奶呼呼的声音一本正经的劝她，心都跟着要萌化了。 她还能如何？ 当然是接受时空兽的提议，用这副身体在这个时空好好地生活下去！ 说到要好好活下去，杨柳絮突然想起梦中的情景。 想到原身与两个女儿，未来五年在这个家里所吃的苦，受的罪，杨柳絮整个人猛然从地上坐起。 第2章 他凭什么休妻? 她不要，她不要像原身一样非留在这个家里不走，从妻变妾。 自己吃苦受罪不算，还要领着两个孩子给那对渣渣母子当牛做马。 她杨柳絮，一定要离开李家。 对，还有两个孩子。 她要是走了，两个孩子怕是会过得更惨。 所以两个孩子要是愿意的话，她也一定要带她们走。 就在杨柳絮坐在地上，计划着怎样才能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渣渣母子时，两个小身影朝她扑了过来。 “阿娘醒了，阿娘没死，呜呜呜，太好了，阿娘没死。” 二妞说着，就张开手让杨柳絮抱抱。 一脸欣喜的大妞见此，忙拉着二妞的小胳膊道：“阿妹，阿娘刚醒，你别再累着阿娘。” 在大妞二妞跑过来时，一旁看热闹的村民也都跟着围了过来。 杨柳絮见此，忙从地上起身，弯腰抱起张开双臂求抱抱的二妞，低头温声对大妞道：“没事，阿娘不累。” 一声阿娘出口，让还没成过婚的杨柳絮很是讶异。 自己这接受能力是不是也太强了些，这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还一下子就给两个孩子当娘。 难道是这具身体的本能？ 或是那一场身临其境的梦境所带来的效果？ 这谁又说得清呢？ 看大妞还是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杨柳絮抱着二妞蹲下身，摸了摸大妞的小脑袋，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没事，阿娘没事了。阿娘也不累，大妞放心。” 接着杨柳絮又小声地问两个孩子，“大妞二妞，你们俩也都看到了，这个家阿娘是待不下去了。” “你们愿意和阿娘一起走吗？” “愿意愿意，阿娘，我和阿娘一起走。阿娘去哪二妞就去哪。” 大妞则是抿了抿嘴，目光投向站在院墙旁的王氏，小声道：“阿娘，阿奶她会同意我和阿妹跟你一起走吗？” 大妞问出这话时，心里很是忐忑。 她知道，阿奶和阿爹都不喜欢自己，更加不喜欢阿妹。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就能和阿娘一起走。 杨柳絮知道大妞在担心什么，出声安慰道：“只要你们愿意跟阿娘走，阿娘就有办法。” 听到阿娘这坚定的话语，大妞的心立刻变得安定。 她用力地点头道：“大妞要和阿娘一起走。” 杨柳絮见此，笑着摸了摸大妞的小脑袋，凑到她耳边道：“大妞，我们要想离开李家，就要找你阿爷阿姥和杨家村的村长帮忙。” “你能不能帮帮阿娘，把我们的打算告诉你阿爷呢？” “能。” “阿娘，你在这里乖乖等我，不要再去河边。” “好，阿娘等你回来，不去河边。” 大妞悄然隐入旁边围观的人群中，小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这时和原身一样，同是从隔壁杨家村嫁到李家村的杨婶子，上前拉着杨柳絮的手，语带关切地道：“你现在感觉咋样，要不要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你说你有啥想不开的，咋能跳河呢？” “你要是死了，你父母可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得多伤心。” 一旁有人跟着附和道：“就是这个理，满越媳妇你可不能寻短见，你就是不为你父母想，还得想想你那两个不大点儿的闺女不是。” 杨柳絮听着村民们这带着些许关心的话语，心里面多少有些安慰。 不过有件事情，他们还真是误会了。 原身虽不愿意被休，可她还真不是要跳河寻短见。 原身本来是想过桥回娘家，和父母说说李家要将她给休了的事。 只是被休这事对原身的刺激过于大。 导致她在回娘家的路上，魂魄像游离了一样，心神恍惚。 也就是因着这种状态，使得原身在过桥时，失足掉进了河里。 不过杨柳絮也不打算和大家说明原身落水的真实原因。 就让人们误以为，是李家休妻导致原身承受不住，从而跳河自杀。 这样的误解，才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更有利。 必定一个刚刚才因为被休而选择跳河自杀的人，没死成后提出一些别的什么要求，这不过分吧？ ……… 杨柳絮看着浑身湿透的自己，和满身灰尘的二妞，不由得又想起了梦中的情景。 上辈子的原身也是在今日落水，她醒后并未及时去换衣裳。 而是选择一直跪在李家大门口，哭求王氏与李满越不要赶她走； 结果她是如愿的留了下来。 人却是在当晚便发了高烧，还落下一个时不时就头痛的毛病。 杨柳絮可不想自己落得个和原身一样的下场，便抱着二妞准备进屋换身干净的衣裳。 结果还不等她走到院门处，就被一个身材矮瘦，长着一双吊梢眼的妇人拦住了去路。 “你一个被休的弃妇，既然都已经醒了，那就赶紧麻溜地滚，可别再在我家门口赖着。” 说话之人正是杨柳絮心中的渣渣之一，王氏。 王氏拦着不让杨柳絮进院子。 又转头尖着嗓子对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道：“人都醒了，也没啥热闹可看了，你们还待在我家门口干啥？” “一个个的，可是真闲。” 被王氏一说，当下就有村民们歇了看热闹的心思，准备离开。 杨柳絮可不会让村民们，就这么被王氏三言两语地给打发走。 她当即对尚未完全散去的村民们说道：“谢谢几位婶子和嫂子刚才救了我。” “也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日后等我有能力了，定会报答你们。” “只是眼下，我还有件事情想要请大家帮忙做个见证。” 本欲抬脚离开的村民，因杨柳絮的话而驻足。 杨柳絮见此继续道：“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说了，李满越有意要将我休离。” “可我杨柳絮不服。” “我自问，上，孝顺公婆；下，相夫教子。” “他李满越凭什么休妻？” 杨柳絮说到这，话锋一转，少了刚才的强势，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李满越他真是太过于心狠，他如今既不喜我，放我归家便是，为何要狠心休妻？” “想来大家也都知道，被休的名声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不仅我和我的娘家会被人耻笑。” “就连杨家村的姑娘们，无论出没出嫁，若被提及村中有个被休妇人，也会面上无光。” “所以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和我一样同为杨家村的姑娘们，我都不同意李满越就这样把我给休了。” “故而我想麻烦各位叔伯婶娘，哪位能帮我去请一下李村长来主持公道。” 杨柳絮说完，几个从杨家村嫁到李家村的嫂子便应道：“柳絮，你别急，也别怕，咱们杨家村的女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休弃的。” “你等着，我们这就去找李村长。” 第3章 你究竟想如何? 一直站在自家门口的王氏，看到这一幕可就不乐意了。 一个被休回家的女人，不仅厚脸皮赖在门口不走，居然还叫人去喊村长。 “我说杨氏，你找谁来都没用。” “别说村长了，就是县太爷来，也管不着我家休妻这事儿。”王氏很是不屑地道。 杨柳絮听了这话，鸟都不鸟王氏。 她抱着二妞，将堵在门口的王氏扒拉到一边，径直往院内走去。 被扒拉到一旁的王氏心里很是气怒。 “杨氏，你被我儿子休了，已经不是我李家的人了，你还进我家院子干啥？” 杨柳絮迈开的脚步顿了顿，语气很是从容的道：“你儿子是想休了我，可一，我未犯七出之条中的任何一条；” “二，我并未接休书；所以这里现在就还是我杨柳絮的家。” 王氏听了这话不由一愣。 这才想起儿子先前给杨氏休书时，杨氏那贱人直接将休书打落在地后就跑出了李家。 当时她和儿子还以为杨氏被休，肯定是没脸再回来。 却没想到这贱人居然是跑出去跳河自杀。 结果人不仅没死，还被村里的几个长舌妇给抬了回来； 一路上还到处宣传她虐待儿媳，把儿媳逼到自杀。 想到这，王氏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一面在心里骂着杨婆子几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一面抱怨那条河水为什么不再深点，也好淹死杨氏这个贱人。 不过经此一事，王氏更是打心里觉得，杨氏不仅生不出儿子，人还蠢。 是个人都知道村里的那条河水浅，别说一个成年人，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掉进河里也淹不死。 可这杨氏，想死也不去找个好点儿的地方，居然跑去跳河，这不是蠢是什么？ 而这么蠢又不能生儿子的儿媳妇，居然被自家给摊上，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王氏此时心里所想，杨柳絮可不知道。 就是知道，杨柳絮恐怕也会附和王氏。 因为在她看来，原身确实够蠢。 杨柳絮是真不知道李家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原身上辈子居然死活都要留在这里。 即使甘愿为妾，即使母女三人一起给渣渣母子当牛做马。 正当杨柳絮在心里各种吐槽的时候，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啧啧，这个人原来就是搞大小寡妇肚子，还想要休妻的李满越。 其实李满越早就知道院外有事发生，只不过他自诩为读书人，不屑与村子里的那些泥腿子搭话，便一直避在院内。 直到此时，李满越看到杨柳絮进了院子，终忍不住出来一看。 李满越本以为杨柳絮此时回来，会跪地痛哭，求他让她留在李家。 结果他人就站在院子里，杨柳絮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理他，直接抱着二妞进了屋。 就在李满越觉得杨柳絮真是反了天了，居然敢不把他放在眼里时； 就听“咣当”一声，屋门被关上了。 杨柳絮自然是看到了李满越，不过现在的她只想赶紧换身干净的衣服，擦干头发。 杨柳絮关上屋门，插好门闩，按照记忆在屋子里面翻找起来。 说实在的，原身与两个孩子的衣裳甚少。 杨柳絮从几件破旧衣裳中，勉强找出一件能看过眼的换上。 因着刚才在地上躺了许久，头发上沾满尘土，这会儿已结成了泥痂。 眼下条件想要洗头是不可能的，杨柳絮便找了块布将脏污的头发擦了擦，用一根细木棍盘起。 收拾好自己，杨柳絮又找了身衣裳给二妞换上。 这才交代二妞乖乖在屋里等着，她自己则是出屋去寻李满越。 杨柳絮来到西屋前，就见李满越正坐在桌前读《论语》。 原身刚嫁进李家时，李满越就已经在读《论语》。 结果时至今日，他仍在读《论语》。 也不知是李满越平时读书不用功，还是他脑子里面装的都是屎的缘故。 反正上辈子直到原身死时，李满越都没能考上秀才。 此时李满越也发现杨柳絮，他很是不满地道：“书房也是你能进来的，还不滚出去。” 杨柳絮来就是为了找李满越说事的，又怎可能出去。 杨柳絮直接进屋坐在了椅子上，根本不理会李满越刚才的话。 她开门见山的道：“我来是想和你谈谈咱俩和离的事。” 李满越冷哼一声放下书。 “杨氏，我要休妻，不是和离。” “哦？休妻？” “那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你要用什么理由，把我给休了？” “自然是‘七出’中的‘无子’。” “无子？” 杨柳絮冷笑道：“李满越，别以为你读了几本书，识的几个字，就能哄骗我。” “律法规定中无子指的是无子女，而生出闺女者，并不算无子。” “况且就算无子指的是儿子，可现在你我尚还年轻。” “你今年二十四岁，我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三岁，你怎知我在以后日子里生不出儿子？” 说到这，杨柳絮还故意啧啧两声，“还是说你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中用了，以后也生不出儿子了？” “不过我不管你还中不中用，你都不能用‘无子’休我。” 李满越听了这话，心里真是又气又惊。 谁不中用了？ 说谁不中用了？ 比起杨柳絮说他“不中用”，他更疑惑的是，杨柳絮一个乡下妇人，大字不识，就连镇子上都没去过几次的人，是如何知道“七出之条”中的含义。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杨柳絮说的都是事实。 但仍强词夺理道：“你不孝顺长辈，我就有理由休了你！” 杨柳絮语带嘲讽：“你确定要用‘不孝顺长辈’休了我？” “要真是的话，呵呵，那还真是笑话。” “我杨柳絮嫁给你七年，也在李家村待了七年。” “李家村老老少少有几百口人，只要是长眼睛有耳朵的，哪个不知道我杨柳絮可是极其孝顺的。” “如今就凭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我‘不孝顺长辈’；便妄想用这五个字把我给休了？我告诉你，没门。” “况且我朝律法‘三不去’中，有一条是‘与更三年丧’。” “而我还真就在你李家守过三年丧，只凭这一点，你就不能休我。” 杨柳絮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李满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知道，以眼下的情况来看，他想要休妻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可还在县城里等着自己休妻后，好娶她过门的婉玲妹妹却已是等不及了。 再耽搁下去，婉玲妹妹的肚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大，到时会更麻烦。 想到这些，李满越只得咬牙问道：“那你究竟想如何？” 第4章 我就威胁你了，怎么着? 杨柳絮看着李满越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心情很是愉悦的道：“反正我是不允许自己被休的，但我们可以和离。” “并且和离后，大妞二妞要跟着我。” “你呢，也要和她们姐妹断绝父女关系。” “这不可能。” 李满越气急败坏地道：“和离我同意。” “但你若是想要带走大妞二妞，那简直就是妄想。” 听李满越如此说，杨柳絮倒也不急。 凭梦境中她对李家母子的了解，李满越最后一定会同意她带走两个孩子。 “大妞二妞都还小，需要人来照顾。” “你不让我带走她们，难道是准备自己来照顾她们，养她们？” “就算你真是这样想的，可你有那么多的时间？有那么多粮食和银钱吗？” 不等李满越说话，杨柳絮又继续道：“还是说，你准备让你那个一心只想抱孙子的阿娘来照顾大妞二妞？” “还是让县城里那个已经怀有身孕的张寡妇来养？” “就是不知到时候，张寡妇是养她自己肚子里的，还是养大妞二妞她们。” 还不等杨柳絮说完，李满越已经被骇得说不出话来。 他指着杨柳絮，缓了一会儿，才有些结巴地问道：“你，你，你是怎么知道张寡妇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杨柳絮嘴角微勾，说出的话却全是威胁。 “唉，也不知道你的那些先生和同窗要是得知你搞大了人家寡妇的肚子，会怎么看你？” “也不知到时你还有没有脸再在书院里待下去？” “再有，我若是一直占着你妻子的名头，在李家耗上个一年半载的，恐怕你那还未出生的‘儿子’可就要成了人们口中的‘奸生子’了。” “到时候就可怜了那孩子，一出生就顶着个‘奸生子’的名头，这以后长大懂事了可怎么办是好。” 杨柳絮越说，李满越的脸色就越黑； 心里也跟着又气又惊又怒又怕。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胆敢威胁我？” 杨柳絮抬了抬下巴，笑而不语。 可她那表情，明显就是“我就威胁你了，怎么着？” 就在他气得想要伸手给眼前这女人一巴掌时； 抬头却看见自己一直都瞧不上的女人，正一脸冷漠地盯着他，眼中充满威胁与警告。 和这样的眼神对上，李满越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不少； 同时也开始思考起来。 两个赔钱货与他的前程和儿子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既然杨氏这个贱人想要，那就让她带走好了。 他就不信了，杨氏一个乡下妇人还带着两个孩子，以后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就是哪天被饿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满越想通后，心里舒服了不少。 不过他还是对杨柳絮道：“我同意和离，也同意你把大妞二妞带走。” “但是，你不能从我家拿走一针一线；今后我也是一文钱都不会给你们母女。” “可以，你说的我同意。” 杨柳絮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我杨柳絮和两个孩子，除了身上穿着的衣裳，不会拿走你们家任何东西。” “日后，我也不会找你要半文钱。” “同理你也一样。” “今日之后，不要上门打秋风，更不要上门来认女儿。” “对了，你一会儿必须当着两村村长的面，写下与两个女儿断绝关系的文书才行。” 李满越闻言，心里倒是有些纠结。 他要是真和两个女儿断绝关系，以后万一…… 他是说万一两个女儿长大后要是有出息，能嫁进好人家去，他这个当阿爹的岂不是半点儿光都沾不到？ 不过很快李满越就觉得这事它没有万一，就那两个丫头片子跟着杨氏能平安长大就不错了，还能指着她们有甚出息。 于是他便痛快地回道：“可以。” 李满越虽觉得在两位村长面前写下与两个女儿断绝关系的文书有些丢人，但与以后省下的麻烦和好日子相比，这也就不算什么。 这边二人刚将事情说完，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妇人的哭声。 这声音，杨柳絮很是熟悉，正是原身的阿娘徐氏。 杨柳絮赶忙起身出了屋，就见一个满脸是泪，身穿粗布麻衣的妇人冲了过来。 徐氏嘴里一边数落着杨柳絮，一边用手拍打着她说道：“我的闺女哟，你说说你怎么能这么傻，去寻死？” “你要有个好歹，难道让我和你阿爹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 “还有大妞二妞，你死了，让她们咋办？” 杨柳絮等徐氏发泄完，人冷静下来后，这才学着原身以前的样子，挽着徐氏那瘦得如同麻秆一样的胳膊。 认错道：“阿娘，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做那寻死的傻事，我今后还要好好地孝顺您和阿爹呢！” “而且您说得对，我要是死了大妞二妞可怎么办，她们还能靠那对渣渣母子不成？” 徐氏听女儿如此说，也就慢慢止住了眼泪。 闺女能想开，不去寻死就好。 同时她心里也有些纳闷，自家乖乖巧巧的女儿，今日怎么会说自家婆婆和男人是渣渣？ 话说这渣渣是啥意思？ 杨柳絮这边和徐氏说完话，就看到阿爹杨来顺搀扶着杨村长，二哥杨柳林抱着大妞一同前来。 杨柳絮见此忙迎上前去给杨村长行礼，并把事情简单地和杨村长说了一遍。 之后杨柳絮又对杨来顺和杨柳林道：“阿爹，二哥，我今儿怕是要给你们丢人了。” “不过经过刚才的落水，我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也想通了不少事情。” “所以还请你们相信，一会儿不管我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那一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当然也是对于目前的我来说，所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杨柳絮的这番话，不仅是说给杨来顺听，也说给阿娘和杨村长听。 杨来顺看到女儿安然无恙，心中大石终于落下。 所以此时不管女儿说什么，杨来顺都同意，只求女儿不要再想不开去寻死就行。 杨家人在院子里互相寒暄着。 却把在一旁看着的王氏气得够呛。 自家这会儿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看着就让人心烦。 这些可都是闹自杀，还没死成的杨氏搞出来的。 就在王氏快要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想要开口将杨家人给赶出去的时候，距离李家更近一些的李村长到了。 第5章 和离并断亲 王氏看到李村长到来，只好先歇了赶人的心思，和李村长打起了招呼。 不过李村长并不想多搭理王氏。 他本就不想掺和王氏的家务事，结果现在弄得自己不得不出面。 这李满越的媳妇，他也是听自家婆娘提起过，是个老实本分又能干的。 所以李村长就不明白，满越和他娘这是想干什么，居然还逼得人家去寻死。 他之前还想着，只要杨村长不来，那他也能有借口不管这事。 结果现在杨村长都来了，他也没办法再拖着不露面。 不说两人同为村长； 也不说杨村长家的二儿子还是个秀才； 就说杨村长比他要大上一辈，算起来还是他的长辈； 那今儿他就得走这一趟，怎么着他也要给杨村长几分薄面。 两位村长互相打过招呼后，一起走进李家的堂屋，坐在主位上。 杨家几口和王氏母子也随后进入；有些好事的村民也围在了堂屋门口看热闹。 杨柳絮为腿脚不便的阿爹搬来椅子，让他在村长的下手位置坐下。 她这边忙活完，就听到杨村长开口问道：“杨家丫头，不知你今儿让我和李村长来，所为何事？” 杨柳絮躬身道：“我和李满越已经商量好了要和离。” “原本我们俩和离的事情，是不应该麻烦您二位。” “只是我和离后，还要带走两个女儿。所以这才想着请你们来作个见证。” 杨柳絮话音刚落，屋里屋外的人，一个个都惊讶不已。 反应最大的莫过于杨父杨母与王氏。 王氏刚想开口叫骂，就被李满越给拦了下来。 也不知李满越在王氏耳边说了什么话，王氏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终是闭了嘴。 倒是徐氏焦急地想和杨柳絮说些什么，却被杨来顺拦下。 其实杨来顺初听到女儿的话，心里也很是着急。 可想到女儿刚才在院子里所说的那番话，他就又把心里的那份担忧和焦急给忍住了。 眼下女儿既然已经决定要和离，那肯定是有她的理由，他又何必去干涉。 他只求一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就好。 大不了自己以后帮女儿一起养两个外孙女，杨来顺如是想着。 这时只听李村长开口问道：“满越呀，杨氏所言属可实？” “你真的要与杨氏和离，并让她带走两个孩子？” “是的，村长叔，这些事情我刚才都已经和杨氏商量好了。” 李满越说完，两位村长互相对视了一眼。 李村长便开口道：“既然你们两人已经决定，那就按照你们商量好的去办吧。” 接下来，李满越就当着两位村长和一众乡亲的面，在堂屋里摆放着的饭桌上写起了文书来。 和离书以及与两个女儿断绝关系的文书，都是按照杨柳絮的要求，写在同一张纸上。 并一式四份。 李满越写好后，率先在和离书和断绝父女关系的文书上签名按手印，并示意杨柳絮也来按手印。 杨柳絮并未立刻照办，而是将李满越写好的文书给了杨村长，让他帮着看看。 由于她只继承了原身的记忆，而原身并不识字，杨柳絮自己也只能看懂一部分。 因此她便想着让杨村长先帮忙查看，确认文书内容无误后，她再按手印也不迟。 李满越看杨柳絮如此行径，摆明了是不信任自己，心中不满。 杨柳絮可不管李满越是何想法，她此时正站在杨村长身边等答复。 当看到杨村长点头确认没有问题后，杨柳絮便在四张纸上按下手印，并拿走一份装入袖中。 其余三份则是由两位村长和李满越各拿一份，留作凭证。 毕竟在这个朝代，夫妻和离，只有和离书也是不行的，还需要去官府报备。 同样，父母与子女断绝关系，只有断绝关系的文书也是不行，不仅要去官府报备，还需要相互的证实。 之所以要求这么严格，那是因为人口数量关系着要给朝廷上缴的赋税。 如此虽是麻烦了些，可不管怎么说现下总算是将这两件大事给办妥了。 她不仅成功与李满越和离，还能带走两个女儿，终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想想就让人开心。 就算以后真如时空兽说的那样，他们再也回不去了，至少今后可以不用和讨厌的人一起生活。 这时，一道刻薄的声音传来：“杨氏，你已不是李家人，还不快领着你那瘸爹和傻哥滚出我家。” “咋？难道还要我拿大扫帚赶你们走吗？” 王氏这一嗓子，使屋里屋外的人齐齐一愣，杨柳絮心里更是恼了王氏。 本来今日这事能这么痛快地解决，杨柳絮是不打算再和李家母子计较。 可此时听着王氏那吃了屎一般令人作呕的嘴脸，喷涌而出的话； 再想到原身母女之前在这个家里吃得苦，受的罪； 杨柳絮突然就不想这么算了。 “瞧你说的，我当然想赶紧走，可我这不是还得等你们母子归还我的嫁妆吗？” “等拿到嫁妆，我立马就走。” 杨柳絮话音刚落，王氏就跳脚道：“啥？你还想拿回嫁妆？” “你的嫁妆不是早就用完了？” 李满越也怒道：“杨氏，你我可是说好的，你带两个女儿走，但不能拿走我李家一针一线。” “怎么，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莫不是想反悔不成？” 李满越说着，还将手中的文书朝杨柳絮晃了晃。 “谁说我要反悔了，我只是答应不拿走你们家一针一线，却没说过不拿走我自己的东西。” “而我带到李家的嫁妆是我阿爹阿娘给我准备的，可不是你李家的。” “是以还请你归还我的嫁妆，我拿到后会马上离开。” “杨氏，家中情况，你还不清楚？” “若家里真的有钱，我又怎会花你的嫁妆银子。” 杨柳絮上下打量着李满越，很好奇他是怎么才能把恬不知耻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我穷我有理？” 其实杨柳絮心里也明白，以渣渣母子的性子，定是不肯将花掉的银钱再给吐出来。 杨柳絮想了想，便走到李满越身边，轻声说：“我听说你相好张寡妇的阿爹在县城大酒楼当掌柜，家里很有钱。” “我还听说，那张寡妇之前嫁人时，嫁妆很丰厚。” “这次嫁与你，嫁妆定也不会少了去。” “你说，若张家得知你与前妻和离后仍霸占她的嫁妆不肯归还。” “且你还有花妻子嫁妆银子的习惯，就不知张家还会不会再为女儿准备丰厚的嫁妆。 “所以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切莫因小失大。” 第6章 还了嫁妆我就走 这话杨柳絮可不是瞎说。 上辈子张寡妇嫁给李满越时，确实带了两份嫁妆。 一份是她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准备的； 后，张寡妇的夫君去世，她把儿子留在婆家，自己带着嫁妆回到娘家。 另一份则是她再嫁李满越时娘家新添的。 是以李家上辈子在旱灾未临时，着实是过了几年富裕日子。 只不过李家日子过得再好，也与原身母女无关。 渣渣母子只会让原身母女陪着吃苦受累，却不会让她们跟着一起享福。 不过如今换成她，一切都将有所改变。 加之梦中她对渣渣母子的了解，想要拿捏他们还是很容易。 事实也果然和杨柳絮想得一样。 在她一番画大饼，外加威胁的话后，成功让李满越犹豫了。 李满越狠狠地瞪了杨柳絮一眼，冷哼一声，就跟旁边的王氏小声嘀咕起来。 不知李满月与王氏说了些什么，王氏脸上的神色几经变化，最后被儿子说动，一脸不情愿地走出堂屋。 王氏出去没多久，便返回堂屋，将手中几块碎银子及一些铜板扔在桌上，一脸无赖地道：“你要么拿着这些钱赶紧滚，要么一个子都别要。” 王氏如此做派，杨柳絮倒也不意外，她从未想过王氏会老老实实归还原身的嫁妆。 今日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要气一气王氏，让王氏心里不痛快； 也让王氏心疼心疼那些被他们家都已经吞掉了，却又要吐出来的银钱。 王氏的做派，杨柳絮能忍，徐氏却忍不了，欲上前与王氏争论。 杨柳絮及时拦住她，“阿娘，咱们不和她一般见识。” “你两个外孙女还在东屋里等着呢，你去叫她们。以后我们娘仨怕是还得麻烦你和我阿爹。” “你这孩子，和阿娘说啥麻烦不麻烦的，你们就安心和阿娘回家，吃的住的都有。” 徐氏说完就匆匆出屋去叫两个外孙女。 杨柳絮看着徐氏离开，这才转身将桌上的碎银子和铜板仔细收好，放入衣袖。 打小就被父母家族放弃的她，一直都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跟谁过不去，都别跟钱和自己过不去。 收好银钱，杨柳絮又对杨来顺道：“阿爹，这儿的事已了，咱们走吧！” “诶，好，好，咱这就家去。” 杨来顺应完女儿的话，上前扶正要起身的杨村长。 等一家人快要走出李家大门时，杨柳絮停下了脚步，转身对满脸阴沉的李满越说道：“希望你记住今天的事情，以后你和我们娘三人，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相干。” 说罢，也不等李满越说什么，杨柳絮就快速走出李家。 一行人刚走出院门，身后就传来王氏愤恨的谩骂声，杨柳絮只当没听见。 杨柳絮心中有数，今日后，她和李家就彻底断绝关系。 以后只要渣渣母子不到她和两个女儿面前蹦跶，她也不愿和他们计较那么多。 反正等旱灾蝗灾到来时，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只是现在杨柳絮不知道的是，几年后旱灾蝗灾来临时，因她的介入，灾情远远没有梦境中所显现的那么严重。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 杨柳絮一手牵着一个女儿跟在阿爹阿娘身后，在落日余晖映照下往杨家村走去。 大妞轻摇着杨柳絮的胳膊，轻声问，“阿娘，我们是要去阿姥家吗？” “以后是不是都不回阿奶家了？” “对呀，我们以后不回去了，那里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家。” “阿娘带你们先去阿姥家住些日子。” “等阿娘挣到钱建大宅子，我们再搬进去。你们看这样可好？” 在大妞二妞心中，阿娘去哪儿，她们就去哪儿。 对于那个总打骂她们的阿奶家，也没什么值得留恋，不回就不回。 所以在听到杨柳絮的话后，大妞二妞毫不迟疑地点头道：“好。” 她们的笑颜，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灿烂。 看到这一幕的杨柳絮嘴角微微扬起，眼睛也眯成了月牙。 同时，她心里想，未来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能有这样可爱的两个女儿陪伴貌似也不错。 ……… 杨家村。 梦境中，杨柳絮跟着原身在这个简朴整洁的小院里生活了十几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怀着莫名的熟悉感。 日后，她杨柳絮将要以原身的身份，在这个家里生活。 对于穿越前就父母亲缘浅薄的她来说，如今的家人无疑是值得珍惜的。 在梦境中，阿爹阿娘并没有因为原身是女孩而对她苛待； 反而因为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而更加关心她。 两个哥哥对原身也很好，总是宠着她，让着她。 后来，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致使二哥撞伤脑袋，智商停留在十岁，有时还会呕吐，伴有头疼； 阿爹伤了腿，花了不少银钱也没能将腿给治好，从而落下残疾； 就连家里最值钱的老黄牛也滚下山坡摔死； 杨家原本还算可以的日子，也不会变得艰难。 结果还没等杨家缓过来，朝廷的征兵令如同雪上加霜，让大哥被迫披甲从戎； 这一桩桩一件件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原身原本已经快要谈妥的亲事黄了。 最后只得草草嫁给隔壁李家村的李满越。 如今回想起来，不禁让人感叹：命运无常，谁也捉摸不透。 ………… 因为白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等回到家里时，天也已经擦黑。 因此，今天的晚饭也就简单了一些。 徐氏将馒头上锅热着，加上一小碗加入盐用水搅拌的辣椒面，这就是今日的晚饭。 想到两个瘦弱的外孙女，徐氏就心疼起来。 于是便去鸡窝里摸了两颗鸡蛋，打散加入水和盐，给两个孩子蒸了一碗鸡蛋羹。 吃饭时，杨柳林手里拿着夹着辣椒面的杂粮馒头，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那碗鸡蛋羹。 最后，他更是咬一口馒头，看一眼鸡蛋羹，那样子仿佛是吃着馒头，就着鸡蛋羹一般。 大妞许是被杨柳林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把装着鸡蛋羹的碗往杨柳林坐着的地方推了推，小声道：“二舅舅，你也吃。” 杨柳林抬起眼眸，瞥了一眼那碗鸡蛋羹，随后才将目光从鸡蛋羹上移开。 语气闷闷地道：“我不吃，阿娘说我是大人，不能像小孩子那样贪嘴。” “大妞二妞你们吃。” 杨柳林的这番话，听得杨柳絮和徐氏几人感到欣慰同时，又有些心酸。 杨来顺更是看着二儿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想到二儿子和女儿一样大，今年已有二十三。 女儿如今都生有两个闺女，可儿子至今还连个媳妇都没能讨到。 想到这些，杨来顺顿觉这口中的馒头变得难以下咽起来。 乡下人，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可接下来，一家人却都是在沉默中吃完的晚饭。 第7章 死都不怕，还怕活着? 杨柳絮是因为她才刚与家人接触，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如何与他们相处。 杨来顺和徐氏则是因为他们的女儿带着两个孩子和离； 二儿子又一副不懂世事、永远长不大的样子； 而从小就聪明懂事的大儿子，如今生死不知； 这些糟心事加起来，使得两人根本无心多说。 一家人草草吃完晚饭，徐氏开始收拾碗筷，杨柳絮也帮着一起收拾。 二人一起走到庖屋，杨柳絮对徐氏道：“阿娘，我今儿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头发上怕是沾了不少尘土，我想洗洗再睡觉。” 徐氏看了看水缸中剩余的水，道：“行，你想洗就洗，等我刷完锅，就给你烧热水。” “你给两个孩子也洗洗，也好去去身上的晦气。” “一会儿记得去把你没出嫁前，所住的西屋收拾出来，家里的被褥和铺盖你都知道放在哪里，你自己去拿就是。” “嗯，知道了阿娘，我现在就去收拾。” 杨柳絮说完，就出了庖屋。 徐氏看着杨柳絮离开的背影，手下不停地洗着盆中的碗筷，嘴里咕哝着，“唉！也不知道你们兄妹三个这都是咋了，一个两个咋都这么命苦。” 这边杨柳絮刚从庖屋出来，正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的大妞二妞，就连忙站起身跟在杨柳絮身后，一起往西屋走去。 看到阿娘在忙着收拾屋子，大妞二妞嚷嚷着要帮忙，杨柳絮也没拦着，随着两个孩子在那里折腾。 就这样，娘仨一起清理屋子，挪动杂物、扫地、打水并擦拭整个屋子。 很快西屋就被三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最后杨柳絮又在床板上铺好被褥，换上干净的床单枕巾。 杨柳絮这边刚忙完，就听到徐氏在院子里喊热水烧好了。 杨柳絮又赶忙去庖屋打热水。 这次擦洗身子，娘仨来来回回换了三次水，足足用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算是彻底洗干净。 其间，由于家中的水缸里的水不够用，徐氏还让杨柳林去河边又挑了两桶回来。 娘仨擦洗完，天色已晚，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已入睡。 大妞二妞只有身上穿着一套脏衣裳，杨柳絮帮她们擦干身子后，只得让她们裹着床单上床。 她自己则是换上了徐氏的旧衣。 娘仨排排坐，柳絮用布帕子给大妞擦头发，大妞用布帕子给二妞擦头发，三人说说笑笑，温馨融融。 只是杨柳絮面上虽和两个孩子一起笑着，可心里却很是不好受。 刚才她给大妞二妞擦身子时发现，这两个孩子都瘦成了皮包骨，摸着都硌手。 头发也都干枯发黄，稀稀疏疏的没有多少。 当然，她自己的这具身体亦是如此。 可她还是更心疼两个孩子。 另外，二妞身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大妞身上也有，不过倒是没二妞严重。 杨柳絮询问过后得知，这些都是王氏那个老虔婆打得踹的。 气得杨柳絮真想现在就去李家把那对渣渣母子给胖揍一顿。 好在她还有理智，暂时忍下揍人的冲动。 将大妞二妞哄睡后，为了让两个孩子明早起来能有干净的衣裳穿，杨柳絮只得出屋趁着月色洗起衣裳来。 结果杨柳絮才刚到院中，杨来顺和徐氏就从东屋里出来。 徐氏还搬了一个小板凳给杨柳絮，让她坐着洗。 杨柳絮倒也没有推辞，停下手中的活计，接过徐氏手中的小板凳。 “都这么晚了，阿爹阿娘怎么还没睡？” 听了这话，徐氏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杨来顺，方才道：“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和你阿爹哪里就能睡得着。” “你说你这孩子，主意咋这么大？” “和离这么大的事，也不事先和我们商量，就这么和离了。” 徐氏长叹一声，道：“唉，这事儿也怪我。” “白天在李家，我竟没能及时出声拦着你。” “现下可好，你不仅和离，还将两个孩子也带在身边，以后你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杨柳絮见两人一副要和她长谈的架势，为了表示尊重，她暂时放下手中的衣裳。 杨柳絮挪着小板凳，靠近徐氏，眼中略带委屈和无奈，道：“阿娘阿爹，和离这事是我太过草率，可我这也是没了办法。” “事实上，就连我自己也是今天才知道那对渣渣母子竟然要将我休弃。” “我哪里还能有时间和你们说。” “刚听到自己要被休时，我真的是又气又急。” “当时我就想，要是就这样被李满越给休了，那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再活下去，于是我一个想不开就……，这后来发生的事你们也知道。” “不过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我想，我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难道还怕活着吗？” “还会怕其他的什么事情吗？ “后来我又想，他李满越既然想要休了我；那李家，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待下去。” “可让我被休出李家，那是万万不能够的。” “我不能给阿爹阿娘丢脸，不能给咱杨家村丢脸，这才选择与李满越和离。” 杨柳絮说完后，三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杨来顺叹了口气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说啥也没有用。” “但我还是想要问问你，李家为什么突然想要休妻？” “还能因为啥。” 杨柳絮很是嫌弃地道：“不就是李满越在外面有了相好的，还把人家小寡妇的肚子给搞大了。” “再加上孩子阿奶一心想要抱孙子，这才想着要把我给休了，好给人家腾位置。” 徐氏不敢置信地惊声道：“啥？闺女，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姓李的真在外面有人了，还让人家有了身孕？” “阿娘，这事我还能骗你不成。” “不信你们就瞧好了，不出一个月，李满越就要娶那小寡妇进门。” 杨柳絮说完，院子里又安静了好一会儿。 徐氏这才开口道：“这事你都知道，今天怎么不当着村长和大家伙的面说出来？” “我倒想看看他们母子的脸还有没有地方放。” 徐氏说着用手点了点杨柳絮的额头，“你呀，是真傻。” “你和那没良心的和离，还把大妞二妞都给带了回来。” “你这么做，既给人家腾了地方，又给人家减了负担。” “到最后，可就你自个儿一人吃亏。” 吃亏？ 杨柳絮倒是不这么想。 “阿娘，我之所以不说，就是不想让村里的人知道，李满越现在就已经把人家的肚子给搞大了。” “我就是想看看，李满越娶的新媳妇进门不到七个月就生产，到时候村民们问起，王氏母子会怎么和人家说。” “况且我能带着大妞二妞离开那对渣渣母子，心里就已经很高兴了，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吃亏。” “你想想在咱们这，有几个女人和离时，还能把孩子给带走的？” “又有多少女人就是因为舍不得孩子，从而忍受婆家的欺压的？” “所以阿娘，我现在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我也对现在的结果很满意。” “离开李家，离开那对渣渣母子，我以后还能留在你们身边尽孝。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唯一让我觉得不忿的就是把您和阿爹辛辛苦苦给我攒下来的嫁妆，和压箱底的银子大多都便宜了李家。” “不过您和阿爹放心，我以后会想办法赚银子，到时候千倍万倍地还给你们。”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既然是给你的嫁妆，那就是你的，还说什么还不还的。” “至于给我们两个尽孝的事，那就更不用了。” “我和你阿爹都还年轻，再说还有你阿哥他们呢。” “你以后只要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徐氏刚说完，杨来顺也跟着道：“你阿娘说得对，这事咱以后就不提了。” “只是闺女呀，你这以后有何打算？” “心里可有个章程？” 还没等杨柳絮回话，徐氏就道：“孩他爹，你这问的是什么话，闺女今儿才刚领着两个孩子回来，这心里能有啥打算。” “我看你就多余问。” “走，很晚了，咱们回屋睡觉去。” “闺女今儿也折腾了一天，肯定累了，也让她赶紧休息。” 杨柳絮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想要张口叫住两人，告诉他们自己心里还真有打算。 可看着那已经关上的房门，杨柳絮想想，终是作罢，有事还是明天再说。 第8章 时空兽 在一片绚烂的花海中，不大点的时空兽张着彩色的翅膀，在色彩斑斓的花丛中飞舞盘旋。 与它那彩色翅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它那洁白如雪的身体。 杨柳絮刚进入时空兽的花海空间，就被里面的景色迷住了； 花海空间里的花香，也让杨柳絮沉醉。 真的，如果不是怕伤害到这些鲜花，此时此刻，杨柳絮是真的好想在这美如梦幻的花海里打个滚。 被花海空间迷到不要不要的杨柳絮不禁心想： “时空兽不愧是在末法时代时，人人皆知，人人都想的，颇具神秘色彩的神兽。” 不说时空兽自身的实力如何，就只时空兽自带的这一大片如梦如幻的花海，就已然让人趋之若鹜。 杨柳絮被这些五彩缤纷的鲜花迷了眼，在行走中不小心踩到几株。 就使得时空兽嘤嘤嘤。 “伦家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法力了，那一望无际的千亩花海，如今也就只剩下这不到五亩。” “你说你走路时，就不能看着脚下吗？你怎么忍心伤害这些花呢！” 时空兽越说越伤心，又开始嘤嘤嘤地哭泣，那毛茸茸的小耳朵还跟着一起抖动，让人看了都心疼。 再看到时空兽圆圆的小脸上，一双犹如大海般湛蓝色的眸子，此时正一颗颗往下落着晶莹剔透的泪水。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在她面前哭，杨柳絮一下子就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好像自己是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一般。 她慌忙摆手道：“行啦，你别哭了，等哪天我见到有卖花卉的，买来加倍赔偿给你还不行吗？” “你可别再哭了。” 杨柳絮说完，发现时空兽还在哭，只是声音变小了。 杨柳絮只得又再接再厉道：“你可是神兽，神兽欸，你总嘤嘤嘤，该多影响你神兽的威严？” “嘤嘤嘤，伦家是神兽，可伦家现在是幼崽期的神兽。” “嘤嘤嘤，伦家也不想哭，可花海空间里的鲜花都是伦家的口粮。” “伦家看到口粮被你踩了，就忍不住的想哭。嘤嘤嘤。” “什么？” 杨柳絮有些诧异地问道：“你说这些鲜花都是你的口粮，你是吃鲜花的？” “那除了鲜花，你还吃别的东西吗？” “除了鲜花，伦家什么都不吃。嘤嘤嘤” “没了这些鲜花，伦家就会饿死。嘤嘤嘤。” “所以看到你踩坏鲜花时，伦家才会忍不住地想哭。” “真的，伦家本来是不想哭的。嘤嘤嘤。” “控制不住呀，嘤嘤嘤。” 杨柳絮点头了然道：“哦，我懂，你这就和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护奶。” “看到奶就想吃，不给吃，就哭。” 杨柳絮话音刚落，正在一旁嘤嘤嘤的时空兽突然就打了一个嗝。 尼玛，它突然哭不下去了怎么办？ 想它活了将近千年的神兽，是人类的小婴儿可以相比的吗？ 还护奶，神特玛地护奶。 哼！生气，本神兽不哭了。 杨柳絮看时空兽停止了嘤嘤嘤，便向它询问起了正事。 “我来是想要问问你，我们是怎么来到的这里？” “还有你白天说，我们以后都回不去了，这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提起来到这里的原因，时空兽的毛都跟着炸了起来。 它很是生气地道：“哼！还不是你们这些人类，处心积虑想要抓住伦家，让伦家带着你们去那灵气充沛的地方。” “可是你们这些人类也不想想，伦家要是真有那个能力，伦家早就去了，还能等着你们来抓。” “就因为伦家没办法带着你们人类穿越时空，去灵气充沛的地方生活。” “你们人类就打伦家，还拔伦家的毛，所以伦家就找机会逃跑。” “结果没想到，伦家在逃跑的过程中法力用尽，从空中掉落下来，然后就撞上了你所住的房子，之后也不知怎么的，伦家就带着那座院子和你来到了这里。” 听了时空兽的话，杨柳絮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不过杨柳絮随即纠正时空兽道：“什么你们人类，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可不认识那些抓你的人。” “反倒是我，平白无故被你连累，还把我给带到了这里。” 时空兽也知道杨柳絮这话说得没错，便没有反驳。 杨柳絮看时空兽不接话，又继续说道：“对了，你不是说，你没办法穿越时空吗？” “那我们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说起这件事情，时空兽心中也很是不解，它想了想才道：“伦家没有说谎，伦家是真的没有能力穿越时空。” “不过在伦家的传承记忆中，倒是有一些关于伦家祖上穿越时空的记载。” “可那都是需要极强大的法力支撑才行。” “而生于末法时代的伦家，即使天赋再好，可没有足够的灵力让我修炼，伦家的能力还是很弱的，根本做不到穿越时空。” “否则，伦家也不会被你们…被那些坏人抓住。” “不过伦家又确实带着你穿越到了这里，因此伦家的修为还从虚境期降到了幼崽期。” 时空兽说完，看着杨柳絮的眼睛猛然一亮，继而又道：“你说，伦家和你这次穿越，会不会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 杨柳絮只觉这就是个笑话，“拜托，时空兽，你虽然是只兽，可说话也要过过脑子才行。” “当时穿越时，我可是躺在床上睡觉，什么都没有做。” “故而这穿越之事，又怎会和我有关。” “哼！谁说伦家说话没有用脑子了。”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什么你的灵魂和你现在所用的那具身体不仅姓名一样，就连长相也一般无二。” “如果只是姓名相同，那还可以说是巧合，可你们连相貌都一模一样，这可就不是巧合二字能解释得通的。” 此时的杨柳絮也很是惊讶，回想梦境中的原身，好像确实和自己长得很像。 这会儿又听时空兽如此说，杨柳絮立马迈开脚，朝不远处的小院走去。 时空兽也挥舞着翅膀，跟在杨柳絮的身后。 等杨柳絮进入小院，走进房子，站在穿衣镜前一照，也不由一呆。 虽然镜中出现的女人比自己要黑上些许，瘦上些许。 可除去这两点，杨柳絮也不得不承认，这简直和末法时代的自己长得太像了。 第9章 前世!今生? “她和我怎会如此相像？” 杨柳絮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心里的疑问给说了出来。 时空兽有些委屈地道：“伦家就说，这次穿越，或许和你有关。” “你的灵魂与这具身体的契合度如此之高，指不定你就是她，她就是你呢。” “东明国的你是前世，末法时代的你是今生，因此你才会穿越到这里来。” “这么说来，伦家当时也是被穿越的。” “那以后，你不能再把穿越这事赖在伦家身上。” “这件事，你和伦家都有责任。” “好。” 本来这件事就算和她自己没有关系，杨柳絮也不可能把时空兽怎么着。 这会儿时空兽既然这么说了，她自然是痛快地答应。 之后杨柳絮又出了院子，站在花海中，闭着眼睛，闻着花海中散发出来的香味，在脑海中仔仔细细，一点点地回忆起自己在梦境中所看到的画面。 杨柳絮想要从中尽可能地找出有用的信息来； 从而加以利用，或是规避，或是早做准备。 只可惜原身只是个乡下妇人，死前也只去过一次县城，就连镇子上平日里也是很少去。 而她梦中的视角又是以原身为中心。 也就是说，原身没经历过的，没见过，没听过的事情，她也无从得知。 故而杨柳絮闭着眼回忆了半天，只搜寻到一些，在杨家村李家村和附近几个村子，闹得非常大且广泛传播的事情。 例如最近县城里会出现拐卖女人孩子的人贩子； 以及五年后这里会有旱灾蝗灾等。 另外就是原身上辈子的死因，也是梦境截止的时间。 梦境中，五年后这里将先遇到旱灾，后又遭了蝗灾。 这附近的几个府城粮食颗粒无收，饿殍满地。 大家都只能往距离这里更远的，南方和东北方向逃荒，以寻求活路。 在逃荒过程中，大家都为了一口吃的，而丧失了人性。 原身的大女儿，更是被贱男和人换了粮食。 原身当时哭过求过，却没有丝毫用处。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女儿，被她那所谓的夫君带走。 她那夫君说是有人家用粮食换了大女儿去给他家儿子做童养媳； 实际上却是那家人用粮食换人，只是为了吃肉。 原身也是之后从李家母子的谈话中知晓的真相。 在知道大女儿的下场后，原身整个人都是痛苦、崩溃的。 可当原身想到自己仅剩的小女儿时，只能压下了心里的痛苦与悲伤，第一次有了想要反抗的念头。 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让小女儿活下去。 为了小女儿不落得和大女儿一样的下场。 原身当晚就趁着李家人都在熟睡时，拿走了粮食，领着小女儿逃离了李家人。 只是在这个青黄不接，乱象丛生的时候，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小孩，又能逃到哪里去？ 最后母女二人，还是被两个干瘦的男人给盯上。 当时的原身为了救下小女儿，拿出了一生中所有的胆量，与两个男人厮打起来。 许是因着为母则刚的原因，许是对仅剩小女儿的母爱，让原身有了和两个男人一拼的力量。 总之当时的原身，就用她那瘦弱的身体，拖住那两个男人，给小女儿争取到一丝活命的机会； 让小女儿有时间背着仅存的粮食逃跑。 而原身最后是被那两个男人给活活打死的。 回忆完原身一生的杨柳絮，此刻好像还能感觉到原身临死前的痛苦，与对大女儿的愧疚，和对小女儿那深深的担忧。 她也不禁庆幸，还好，还好，她穿越过来时间点是现在。 这要是五年后再穿越过来…… 想到这，杨柳絮居然还生出了几分庆幸。 只是庆幸过后，杨柳絮又只剩下担忧。 人祸，能防可躲。 但天灾，却是无法避免。 她所能做的也就是早做准备，尽可能地让家人在五年后的灾年中生存下来。 想要在灾年中生存，那最主要的就是粮食和水。 想到粮食和水，杨柳絮不由得睁开眼睛，将目光投向了这一片花海和那一汪种满各种种类的莲花池。 本来杨柳絮是想要在空间里种些粮食存起来，留在灾年食用。 可想到时空兽对这些鲜花的在意，并且鲜花也是时空兽的粮食，杨柳絮也就打消了心中的想法。 不过杨柳絮想要在这里，带着家人好好地活下去，那存粮存水就是必须要做的。 杨家的七亩地，每年除了交税，加上自家人一吃，也剩不下多少。 即使真有剩余，那也需要用剩下的粮食换些银钱，给家里置办一些必需品。 因此杨柳絮想要存粮，那就要自己买地种，或是直接购粮存起来。 可现在杨柳絮全身上下，也只有白日里从王氏手中要回的三两多碎银，什么也干不了。 想到自己需要银钱买地买粮，杨柳絮又不禁往眼前的花海望去。 杨柳絮在心里暗自琢磨了一番，觉得自己所需要的启动资金，还得落在这些鲜花上。 于是，杨柳絮和时空兽说自己在梦境中所看到的一切，以及她现在急需银钱的困境。 可惜时空兽对银钱根本不感兴趣，更不愿把空间里的鲜花让杨柳絮拿出去售卖。 “时空兽，我算是看错你了。”“我本以为，你是个爱花的小可爱。” “可没想到，你只是个爱吃花的小气鬼。” “哼！伦家就是小气鬼，那又怎样。” “这些鲜花伦家还要吃呢，可不会把它们给你拿去换什么钱，买什么地。”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空间里差不多种植着四五亩地的鲜花，就你那巴掌大的身体能吃得完吗？” 时空兽本来想说自己吃得完，可想到现在的自己是幼年期，一下子也确实吃不了这么多。 杨柳絮看时空兽沉默，又好言好语地和时空兽说道：“时空兽，我是和你一起来到的这里，那我们就是彼此的伙伴，朋友。” “你这么可爱善良，应该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的朋友饿死在这里吧。” “况且这些鲜花都是可以再生的，就算是被我拿走一些，你往空出来的土地中再撒上一些种子，也是可以继续生长出新的鲜花。” “这样一来，你不缺鲜花吃，我也有钱买地种粮食。” “如此一来咱们俩都不会被饿死，这不是很好吗？” “还有，这个时空怕是有着不少末法时代没有的鲜花，等我有钱了就能给你买。” “你难道就不想尝尝，你从没有见过的鲜花是何味道？” 第10章 怒打王氏 最后时空兽也不知是被杨柳絮的哪句话给说动了，竟答应给她七分地的鲜花。 杨柳絮本来是想让时空兽给她一亩地的鲜花，可惜时空兽不同意，说什么她的小院已经占用了三分地。 这要是加起来那它就是给了杨柳絮一亩地，没毛病。 杨柳絮知道自己再从时空兽那里要不到多的地，便也不再多做纠缠，迅速在心里计算了起来。 鲜花分大株小株，平均下来，七分地差不多能种一千五百株。 而在空间里种植鲜花，一年差不多可以种四茬左右，那也就是一年下来最少能种六千株的鲜花。 杨柳絮将算出来的数字告诉了时空兽，又和时空兽商量，自己只要四分的土地。 只是不管以后她在空间花海中种植什么，时空兽都不可以管。 另外时空兽还要每个月再给杨柳絮提供两百株鲜花。 这两百株鲜花，除去一些时空兽在末法时代时，特意搜集到的一些含有特殊能力的鲜花： “如七彩莲、美人泪”等有价无市，有着特殊能力的鲜花外； 其余的鲜花，杨柳絮可以在花海中随意挑选。 一人一兽就此事商定后，杨柳絮就出了空间去睡觉。 只是杨柳絮不知道的是，时空兽正在空间里笑话她，觉得她很笨。 空间的时间流速要比外面快上一倍，也就是说，在空间里种植鲜花，一年可以种八茬。 而杨柳絮一年只让时空兽给她提供两千四百株的鲜花，时空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可怜的时空兽就没有想想，这些鲜花本来就是它的，如今它不仅仅要给杨柳絮提供鲜花，还要给杨柳絮打白工。 杨柳絮之所以每月只要两百株鲜花，那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一是，杨柳絮想要走精品路线，既然是精品，那数量就不能过多。 二是，时空兽把鲜花种植得太乱太杂，全都是好多个品种的鲜花种植在一起。 杨柳絮根本没办法确定，时空兽给她的那七分地里，哪些鲜花有，哪些没有。 再说杨柳絮不想，也没时间待在空间里种植打理这些鲜花。 这样直接从现有的花海中拿自己想要的鲜花，岂不是更方便，更省事。 ……… 出了花海空间，躺在床上的养柳絮看着大妞二妞两个孩子，一时间怎么都睡不着。 想着二妞身上的青青紫紫，杨柳絮又进入了花海空间。 正优哉游哉躺在硕大荷叶上的时空兽看到杨柳絮进来，一脸警惕的道：“你和伦家已经说好了，不可再反悔。” “伦家的鲜花也不多了，可不能再给你。” 杨柳絮白了时空兽一眼，道：“我来不是为了要你的鲜花，是有别的事请你帮忙。” “什么时？” 时空兽丝毫没有放下心中的警惕。 “我想打一个人，你帮帮我。” 时空兽一脸你怕不是在逗伦家的表情，道：“伦家还是个幼崽，幼崽…你让一只幼崽帮你去打人？” “幼崽怎么了，你可不能妄自菲薄，你要知道你可是神兽。” “反正伦家不去，你要打谁就自己去。” “再说伦家已经给你提供过帮助，你只要在打完人后往伦家的花海空间里一躲，保准谁都抓不住你。” 时空兽这话让杨柳絮的眼睛当即变亮。 对呀，她有花海空间，想打谁就打谁，有谁能抓得住她。 ……… 李家村。 杨柳絮做了一个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头套给自己戴上。 她熟门熟路地摸到王氏的床前，对着王氏的胸部，腹部就是一顿猛掐。 若非担心会把王氏给打死，杨柳絮都想直接上棍子。 王氏被疼得从梦中惊醒。 结果人醒来时只感觉自己的胸和肚子疼到不行，就着月色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就在王氏下地，想要点燃蜡烛查看屋子里的情况时，她的臀部又被拧了一圈。 王氏猛然回头一看，就发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就在自己的眼前凭空消失。 吓得王氏嗓子发干，只堪堪喊出一声，“鬼呀……” 人就翻了白眼，倒地不醒，人事不知。 杨柳絮出了空间，又在她的身上掐了几把，踢了好几脚，这才算是出了口气。 临走时，杨柳絮还朝李家的院子望了一眼。 今晚李满越不在家，估计是寻他的小寡妇去了，这才让他躲过一劫。 也是因此，王氏在地上睡了一夜，都无人知晓。 至于她醒后得了伤风，又神神叨叨地去求神拜佛。 这些和杨柳絮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氏自己都说，害她的是鬼，而她杨柳絮是人，是人…… ……… 杨柳絮只觉自己才刚刚睡下，就听到外面传来接二连三的公鸡打鸣声。 不多一会儿，又传来院门被打开的声响。 杨柳絮也不好再睡下去，把被大妞二妞踢开的薄被重新盖在了她们的小肚肚上，这才往屋外走去。 杨柳絮刚走到院子，就看到杨柳林挑着扁担正准备往出走。 “二哥，这么早，你这是要去哪？” “我要去河里挑水。阿娘说，只有大清早的河水才是最干净的。” “阿妹，我不和你说了，我要是去晚了，就挑不到最干净的河水了。” 听杨柳林这么说，杨柳絮这才想起，杨家村和李家村的村民，吃用靠的都是河里的水。 这个时空的河水还没有被污染，河水又经过一夜的流动，变得很是干净。 是以这里的人们几乎都是大清早去河边挑水。 要是再晚上一些，就会有人去河边洗衣服，饮牲口； 那时河水被污染，就不适合再用来烧水做饭。 当然也有那不讲究的人家，根本不在乎那么多。 其实这里也不是没有水井。 只是这里的水井造价太高，并不是家家都打得起水井的。 只有那些大户人家，才会在自家院子里打上一口井。 而那些不靠河的村子，就只能是全村人用一口或是两口水井。 说到水，杨柳絮只觉，有时候先知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这买地存粮食的钱还没挣到呢，就想着要怎样才能把水给存下来。 这可真是愁人。 等一家人吃完早饭。 杨柳絮看到杨来顺拿着锄头准备出门，就赶忙道：“阿爹，你先别走，我有事想和你说。” “昨晚阿爹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这事我仔细想过了。” “现下我手里还有些许银钱，我想要请村长爷帮忙，给我立个女户。” 第11章 啥?立女户 “啥？立女户？” 正在收拾碗筷的徐氏惊叫道：“我的傻闺女哟，那女户是能随便立的吗？” “只有那些家中没有成年男丁的人家，才会想着去立女户。” “咱家有你阿爹和你哥在，哪能让你去立那劳什子的女户。” 听徐氏对自己立女户的事如此反对，杨柳絮只得劝说道。 “阿娘，正是因为这家里还有我两个哥哥在，我才必须要领着大妞二妞，单立一户。” “你想想，家里要是有我这么一个和离了，还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娘家的小姑子。哪还有好人家，肯把自家闺女嫁到咱们家。” “就算是人家姑娘自己，怕也是不肯的。” 听到女儿说起，两个儿子以后娶媳妇的事，徐氏手中的碗差点没拿稳。 她索性也就不收拾了，将手里拿着的碗放下，重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语带哽咽地说道：“说啥娶媳妇不娶媳妇的。” “之前你没回来，你二哥不也是没能说上媳妇。” “至于你大哥，现在我们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就是还活着，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回来。” “你也不用为你两个哥哥考虑，安心在家里住着就是。” 听到徐氏如此说，杨柳絮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刚才不该提大哥杨柳森的。 只是这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一般，再也收不回。 杨柳絮只能在心中暗暗发誓，等以后有了钱，她一定要请最好的郎中来给二哥治病。 还要花钱找人打听有关于大哥的消息。 实在不行，她就自己去一趟大哥所从军的边境找大哥。 就在杨柳絮心里暗自下决定时，杨来顺已经把肩上扛着的锄头放下，返回到饭桌旁坐在了杨柳絮旁边的凳子上。 “你阿娘说得对，你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领着孩子踏实地在家住着。” 杨来顺说完，又补了一句，“只要有我和你阿娘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娘仨。” 听了两人的话，杨柳絮很感动。 徐氏和杨来顺虽只是普普通通的庄稼人，可他们对儿女却是真心疼爱的。 反正要比那对因为她没有修炼天赋，就把她给扔到乡下，任由她自生自灭的父母强多了。 可是，杨柳絮只能辜负他们的好意。 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想要给自己立个女户。 这样以后遇到有关她和两个女儿的事，她也才好自己做主。 “阿爹阿娘，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 “我也只是先单独立个女户，我和大妞二妞以后还是和你们住在一起生活。” “我立了女户，家里又没有男丁，不仅可以减免一半的赋税，还不用服徭役，这不是挺好的吗？” “还有如果哪天我哥要是遇到合适的姑娘，想要把人家娶进门了，咱家也好和人家说清楚不是。” “也让新进门的媳妇知道，我这个小姑子和你们不在一个户头上。” 杨柳絮说完，发现两人的面上都有些松动，正想要趁热打铁再说下去时。 就听徐氏开口道：“可是闺女呀，这女户不仅会被人笑话、瞧不起，还会被人欺负。” 杨柳絮安慰徐氏道：“阿娘，我立了女户，还是在咱家住，也还是生活在杨家村，哪里就能被人欺负了去。” “再说了，要是真有人欺负我，你和我阿爹还能干看着不成。” “至于会被人笑话、瞧不起，这种情况我在昨天提出和离时就想到了。” “他们谁愿意笑话，那就让他笑话去。反正不疼不痒的，我也少不了一块肉。” “孩子他爹，这事你咋说……” 最终，在杨柳絮的劝说下，杨来顺和徐氏终是同意她立女户。 可是想要在东明国立女户，并不容易。 因着东明国对女户的政策比较优待，所以相应的，对立女户的要求也就比较严苛。 不仅要求家里没有成年男丁，还需要当地的村长、里正两人出面做担保，去县城掌管户籍的主簿处登记，办理新户籍。 杨柳絮想要把户籍落在杨家村，那自然是要请杨村长他老人家去趟县里。 就连里正，也得杨村长出面去请。 这里的里正可是管理着多个村子，想要请他帮忙去县城办事并不容易。 所以请里正这事，还就只能麻烦杨村长。 想到这，杨柳絮就对杨来顺和徐氏说道：“阿爹阿娘，这请人办事，咱也不能空着手去。” “我一会儿准备出去一趟，买些东西送给村长爷和里正。” “对了，我还得多买点用来答谢昨天把我从河里救上来的那几位婶子嫂子们。” “是这个理，哪能空手去请人家办事。” “还有你杨婶子她们，咱们是得好好谢谢人家。” “要不是她们几个及时把你从河里给抬上岸，还不知……” 后面的话，徐氏没有说完。 不过几人也都明白徐氏的未尽之意。 “出去买东西带上你二哥，他有把子力气，也好让他帮你拿东西。” 杨来顺说完，又接着道：“孩他娘，去给闺女拿些银钱。” “唉，我这就去。” 徐氏一面往屋里走，一面道，“这要买好几家的礼，确实得花不少钱。” “阿爹阿娘，我手里还有些银钱。” 杨柳絮说完，嘱咐大妞二妞在家里要听话，然后背起放在院子里的背篓，叫上杨柳林就一起出了院子。 等徐氏把家里好不容易攒下的银钱，从箱子底里翻出来时，早就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五里外，杨柳絮杨柳林兄妹俩在一处岔路口停了下来。 “阿妹，你站那儿干啥？你咋不走了？” 杨柳絮看着眼前的岔路，一时有些犹豫。 直着往前，再走二十多里路就能到石堡镇； 往西走，抄小道，翻过不远处的双峰山，就能到达青山县。 路程比去石堡镇远不了多少，可却要难走许多。 但是青山县要比石堡镇大了几倍，也更加地热闹繁华，卖的东西种类也齐全。 只不过要想进县城里面，一人要交一文钱的入城费。 是以去镇子和去县里的路程虽是差不了多少，可大多数村民置办个东西，卖个自家产的瓜果蔬菜、鸡蛋鸭蛋之类的，还都是喜欢去镇上。 杨柳絮有对石堡镇的记忆，却没有青山县的，所以她想去青山县看看。 不过转念想到自己还要去县城办户籍，杨柳絮此时便选择直道而行，先去石堡镇看看。 兄妹俩差不多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石堡镇。 第12章 对，我就打你了怎么着 石堡镇逢十会有集市，但今日是六月十七，并非赶集日。 是以街道上行人稀疏，摆摊的小贩更是寥寥无几。 但好在卖各种东西的商铺都还开门营业，她从那些铺子里也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起来，在这里买点儿东西很是有些麻烦，往往要穿梭于各个铺子之间。 因为这里人们日常需要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分着铺子来卖的。 如买粮食，需要去粮铺； 买肉，需要去肉铺； 买布做衣裳，要去布庄； 就连买一些蔬菜瓜果种子，都要去专门的铺子…… 杨柳絮为省事，一进镇子，就领着杨柳林往镇子上最大的刘记杂货铺走去。 刘记虽说是石堡镇上最大的杂货铺，但所卖的东西也还是有限。 不过杨柳絮今天想买的糖和盐，在刘记均可买到。 兄妹俩进入刘记，发现有伙计在整理货物。 杨柳絮虽说有着原身的记忆，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这些物品大概的价格，可她还是想再问问，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于是她便和正在忙碌的店伙计搭话道：“麻烦问一下，你这儿的盐和糖都是什么价？” 店伙计一听有顾客上门，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热情地迎上前。 “客官，小的冒昧问一下，您是自己吃还是要送人，咱这不同的盐和糖，价格也不一样。” “就如这盐，咱们这里有粗盐、细盐、大颗子盐；糖，也分红糖、白糖和冰糖，这些价格都是不同的。” “要是自家吃，那买什么看您自己需要。” “可若是买来当礼，小的还是建议您买些细盐和糖。” “这细盐和红糖白糖都是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买它们拿来送人，保准您有面子。” 店伙计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在这里，精米细面、盐和糖，都是可以当做人情往来的礼物。 杨柳絮不过是想问问价格，没想到店伙计一下子就说了这么多。 在这里乡里人一般送礼都讲究个实用，但也不能太寒酸。 原本在来镇子的路上，杨柳絮就已想好了要买的东西。 不过在听过店伙计介绍后，杨柳絮决定入乡随俗，在这乡下地方送礼，还是应以实惠为主。 于是她把本来要买的糕点从礼物中划去，换成家家都必不可少的‘盐’。 打定主意后，杨柳絮就对店伙计说道：“那就给我称上八斤细盐，四斤白糖。” “这些我是要拿来送人的，麻烦小哥帮我分开包好。” 店伙计听到杨柳絮开口就要十几斤的东西，立马喜笑颜开地大声应道：“得咧，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给您称重打包。” 差不多等了有一刻钟左右，店伙计把杨柳絮要的东西都用油纸包好。 杨柳絮将这些东西都装进了背着的背篓里，想了想，又让店伙计给包了一斤红糖。 结账时，杨柳絮不由在心中感叹，怪不得这里的人都说糖是奢侈品，如今看来，这话还真没错。 说起来这里盐的价格就已经够贵了，粗盐要十六文一斤，细盐要二十文一斤； 可糖的价格更贵，红糖要二十五文一斤，白糖居然要三十文一斤，差不多是粗盐的两倍。 只杨柳絮刚才买的这些，就要三百零五文。 结账时，杨柳絮说自己今天买的东西多，让店伙计给抹掉五文钱的零头。 店伙计当时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只收了杨柳絮三百文。 走出刘记，杨柳絮捏了捏荷包里剩余的银钱，心里暗道，看来得抓紧时间去赚钱才行。 兄妹俩在去肉铺的途中，路过一家卖布的铺子。 杨柳絮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现在穿着的还是徐氏的衣裳，于是就和杨来顺说了一声，转身往布庄走去。 店铺里有个年轻妇人，坐在柜台纳鞋底。 当看到有人进来，她只是抬头瞥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纳鞋底，丝毫没有要起身招呼客人的意思。 妇人这态度，杨柳絮倒也没有在意，而是开口询问道：“请问你这都有什么布，都是什么价？” 妇人听到杨柳絮的询问，头也没抬地说道：“我这布的种类可多了，就是那绸子、锦缎啥的我也都能给弄来。” “至于这价格嘛，我劝你还是别问了，问了你也买不起。” 听妇人这么说话，杨柳絮不由得皱了皱眉，便二话不说转身往布庄外走去。 笑话，她花钱还愁买不到布。 这石堡镇又不是只有这一家卖布的铺子。 可还没等杨柳絮彻底走出铺子，就听那妇人极为不屑地道：“切，一家子穷酸，这不年不节地还来买布？” “怕不是想来我这买上几块布头，回家缝补你那漏出大舅的破鞋吧！” 听到这话，杨柳絮把即将要迈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转身又走回到柜台前。 妇人看杨柳絮折返回来，就抬起头一脸轻蔑地看着杨柳絮说道：“你咋又回来了，难道还真是来我这买布头的，我这……” 妇人刚才一直低着头，杨柳絮没能看清楚妇人的样貌。 这次妇人将头抬了起来，杨柳絮自然是认出了她。 所以这次不等妇人把话说完，杨柳絮就打断了她的话。 “呦！我还当是谁的嘴这么损，原来是你李春燕呀。” “哦，这话也不对，你不是嘴损，你是嘴臭。” 杨柳絮见李春燕想要开口，便先一步将她的话头堵上，“说你嘴臭，你还别不承认，知道当年我大哥为什么没看上你不？” “就是因为你不仅嘴碎，嘴毒还嘴巴臭。” 杨柳絮说完这些，李春燕只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气疯了。 一想到自己不仅被人当面揭了老底，还被说嘴臭，李春燕当即就铁青着脸站起身来，用手指着杨柳絮。 尖声叫骂道：“你大哥那个短命鬼嘴才臭呢，你嘴才臭呢，你全家嘴……” 这次和之前一样，李春燕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打断了。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打断她的是清脆的巴掌声。 李春燕捂着自己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杨柳絮道：“你敢打我？” 杨柳絮冷笑道：“对，我就打你了怎么着？” “我大哥他在边疆保卫国家，也是你可以随意编排的？你要是再敢咒我大哥一句，我还打你。” “还有，你要再敢说出一句不中听的话，我就去外面把你当年没脸没皮追求我大哥的事情说出去。” “反正我大哥是男子，现在又不在家。” “我倒要看看事情闹大了，谁更没脸。” “对了，我还要问问你现在的夫君，天天和你生活在一起，有没有被你的嘴臭给熏到。” “我说到做到，你要是不信，尽管试试。” 杨柳絮说完，拉着在外面听到动静就急忙跑进来的杨柳林，出了布庄。 “阿妹，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打人；阿妹你打人的样子好厉害。” “阿妹，以后村子里的孩子再骂我是傻子，是笨蛋，你能不能帮我去打他们。” 第13章 被误认为是夫妻 杨柳絮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二哥，心里没由来地一阵难受。 “二哥，以后村子里要是有小孩在这么说你，你就亲自动手打他们。” “不过只能朝他们的屁股蛋子打，不能像我刚才那样，往人脸上打，知道吗？” 杨柳絮说完，看了看二哥那人高马大的样子，害怕他把人家孩子给打坏了，就又补充道：“不过你也不能多打。” “要不这样，十岁以下的孩子说你，你就朝他的屁股蛋子上打一下，十岁以上的你就打两下。” “嗯，我听阿妹的。以后谁要是再敢说我是傻子、笨蛋，我就打他们的屁股蛋子。” 兄妹俩说着话，走进了位于李春燕家斜对面的布庄。 这儿的店家倒是热情，看有人进来，赶忙笑着上前招呼道：“两位快进来看看，可有什么中意的。” “掌柜的，我准备给自己和家里人做衣裳，想看看你这有什么合适的布料没。”杨柳絮道。 “两位想要做衣裳，那你们来我这可就是来对地儿了。” “咱这一般的有粗麻布、细麻布和葛布，还有好一些的粗棉布，细棉布。” “您看您想要哪种？准备要多少？” 听到掌柜的询问，杨柳絮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心中换算了一下，这里的一匹布=四丈=四十尺。 也就是说一匹布长大约是十三米，宽一米四左右。 得到这个数字后，杨柳絮摸了摸荷包里的银钱，又想想眼下天气暖和，于是就买了两匹细麻布，一匹葛布。 三匹布，一下子又花掉了八百文钱。 搞得杨柳絮都想把这两匹细麻布给退了，换成粗麻布。 不过想想大妞二妞都还小，皮肤嫩； 徐氏这辈子也没穿过几身细麻布做的衣裳，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临出门时，杨柳絮还找掌柜的要了一些碎布头。 咳咳，那啥，她该做双新鞋了。 想到这，杨柳絮不由把自己的大拇哥往里缩了缩。 兄妹俩从布庄出来，去酒铺买了三葫芦烧酒； 然后又前往肉铺，准备再给村长、里正和救她上岸的几名妇人，一人称上二斤的猪肉。 杨柳絮和杨来顺兄妹来到肉铺，就见一赤膊大汉，仅围围裙，挥舞着手中的刀，分割着放在案板上的半扇猪肉。 看到有人来，汉子手下没停，嘴上却很是热情地招呼两人。 “两口子这是来买肉呀，来看看，我这猪肉可新鲜了，今天早上刚杀的，还温乎着哩！” 卖肉的汉子看上去人还不错，就是这说出来的话挺让人尴尬。 好在杨柳絮是刚穿过来的，杨柳林又是小孩子心性，所以两人对汉子刚才说的话倒是没怎么当回事，更谈不上生气。 不过杨柳林还是开口纠正道：“这是阿妹，我们是兄妹，不是两口子。” 杨柳林说完，这下子换成卖肉的汉子尴尬了。 他刚才是看眼前这两人的长相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女的又梳着妇人头，这才顺口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汉子天天在镇子上卖猪肉，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早就练就出厚脸皮和巧嘴来。 这会儿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赶忙将手中拿着的刀放下。 对着杨柳絮兄妹俩，就伸手朝自己的嘴打去，还不忘补救道：“看我这张嘴，竟胡乱说话。” “老朱我是个粗人，刚才那话说得不对，你们兄妹俩也别和我一般见识。” “今儿你们要是在我这里买肉，我称一定给得高高的。” “无妨，大哥你又不认识我们，说错了也没什么。”杨柳絮笑着道。 “谢小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来，来，看看大哥我这猪肉咋样，要不要来上两斤。” 汉子老朱听到杨柳絮刚才称他一声大哥，他自己也就顺势接下了这个称呼。 肥瘦相间的猪肉十八文一斤，杨柳絮一共要了十六斤，并让老朱把她要的猪肉分成了八等份。 最后，杨柳絮看到岸上放着上面没什么肉的大骨头，想要买上两根回家熬汤下面条或是炖菜吃。 老朱不知是因杨柳絮一下子买了十六斤肉的原因； 还是因自己刚才说错话的原因； 最后不仅没有收那两根骨头的钱，还送了杨柳絮一挂猪肺。 买完猪肉，杨柳絮要置办的东西也都齐全了。 兄妹二人将买好的东西一分，或背或提地往家赶。 在回家的路上，杨柳絮看着手里提着的猪肉，不禁想起卖肉汉子刚才所说的话。 说起来，杨柳絮心里也感到奇怪。 兄妹俩也不是没有长得不像的； 异卵双胞胎也有长得不像的； 而她和杨柳林看样子应该是异卵龙凤胎，长得不像，这也正常。 可不正常的是，她的长相和阿爹阿娘还有大哥，也都没有什么相似之处，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杨柳絮就转头看向走在她旁边的二哥。 小麦色的皮肤，虽不是什么绝世美男，却也相貌堂堂。 或许由于二哥是小孩子心性的原因，那双眼睛尤其清澈明亮，真真是可以用，目若朗星这四个字来形容。 “二哥，你说咱俩长得像吗？” 杨柳林听了杨柳絮的询问，并未直接回答。 他先是认真地在杨柳絮的脸上看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有呀，阿妹你和我一样黑；阿妹你和我一样都是花眼睛。” 这里的花眼睛，指的是双眼皮。 杨柳絮自动忽略了杨柳林说她黑的话，而是往杨柳林的眼睛处看去。 别说，兄妹俩都是双眼皮，大眼睛，花眼还真是两人的共同点。 不同的是，杨柳林的双眼皮是平扇形，她的是开扇形。 兄妹俩就这样边走边聊，或许是因为身上背着东西的缘故，同样的路程，兄妹俩比来时多用了两刻钟。 ……… “你说说你这孩子，去趟镇子，一下子就花了这么老多钱。我都不知道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不会过日子。” 徐氏说完，又叹气道：“闺女，阿娘知你手里有俩钱，可你也得省着点花不是。” “这以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你就这么大手大脚地把钱都给花了，到时候没钱了可咋办！” 杨柳絮知道今天确实花得有点儿多，是以这会儿徐氏说她，她就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听着。 等徐氏把要说的话说完，杨柳絮这才挽着徐氏的胳膊道：“阿娘，你说得都对。” “不过阿娘你看，我今天出门并未乱买东西，买的皆是有用的。” “你这孩子，还敢说你没有乱买东西。” 徐氏用手指点了点杨柳絮的额头，又接着道：“你说说，在咱乡下，谁家买盐买糖是几斤几斤地买，谁家买布是几匹几匹地买。” “对了，还有这猪肉，你一下子就买了十好几斤。” “咋？你这是不准备过日子了？” “阿娘，我买这些盐和猪肉是用来送礼的，这个钱必须花。” “至于这三匹布，我是买来给咱们做衣裳的，这钱也是省不得。” 第14章 送礼 杨柳絮是在徐氏婆苦口婆心的说教中，把东西给分好的。 里正、杨村长、李村长，参与救人的杨婶子和她的弟媳江婶子、刘婶子、王嫂子四人，还有杨柳絮自己家，一共是八家。 杨柳絮就把猪肉和细盐分成了八份，猪肉每家两斤，盐每家一斤。 白糖一共买了四斤，里正和两位村长，加上自家，一家一斤。 红糖一斤，这当然是留给自己家的。 还有三葫芦烧酒，则是自家留一份，另两份则是要送给，帮忙去县城里办户籍的里正和杨村长。 说实话，因着原身所经历的事情，杨柳絮并不想给李村长送礼。 上辈子，原身被人从河里救上来清醒后，因不愿意被休，便一直跪在李家门口不肯离开。 原身此举，不仅惊动了父母家人，也惊动了杨村长。 最后还是杨村长赶来，用本朝律法中‘三不出’里的‘与更三年丧’这一条，让李满越不能休妻。 不让休妻，李满越自是不愿。 可朝廷律法有关于‘三不出’的规定，他也不得不遵从。 后来也不知道李满越和李村长在一起说了些什么。 李村长提议可以让原身继续留在李家，但需让出正妻之位。 原身那个笨蛋，居然就同意了。 而眼下，即便杨柳絮心里再怎么瞧不上李村长。 可只要她未来还要在此地生活，那今天这李村长家，她还真得去一趟。 毕竟两村离得这么近，以后难免有打交道的时候。 她与李村长及他的家人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碰上。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至于杨婶子，江婶子几人那里，杨柳絮倒是去得心甘情愿。 虽说给她们四人的礼要轻上一些，但这份情，杨柳絮可是记在了心里。 其实不仅是杨柳絮想要买点东西送给杨婶子她们，就连原身也有此想法。 只是上辈子的原身，后来一直都在李家讨生活，她自己和两个孩子每天都吃不饱，更不会有钱去给杨婶子四人买谢礼。 原身觉得人家好心好意地救了她，她却只能嘴上和人家说声谢谢。 因此在那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原身见了杨婶子几人，都不好意思和人家打招呼。 后来还是徐氏在河边洗衣服时遇到原身，聊天中发现闺女的心思。 徐氏回去后将家里攒的三十多枚鸡蛋，和从村子里借的四十多枚鸡蛋，凑成八十枚，送给杨婶子四人，感谢她们对闺女的救命之恩。 杨柳絮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回来，对徐氏说道：“阿娘，趁现在还早你和我一起去趟李家村呗，我想先去把猪肉和盐送给杨婶子她们。” “现在天热，猪肉放不住，咱赶紧给她们几家送过去，下午做饭时就能直接把猪肉给做了。” 徐氏痛快地应道：“行，那咱现在就去。” 她是心疼银钱，可和自己闺女的性命比，送这些东西出去也就不算啥。 “咦？我看你这猪肉和盐咋分了八份，咱不是只用送出七份礼吗？” “对，咱是要送七份礼，另外那一份是咱自己家的。” “啥，你说说你，咱自家还买啥子东西。” “我看你就是个手里存不住财的……” 杨柳絮看徐氏脸上写满不赞同，又将要开始新一轮说教。 于是赶忙截住徐氏的话道：“阿娘，咱快些走吧。” “等会儿我还得和我阿爹去趟村长和里正家呢。” “再说我去镇子上给别人买礼，要是不给你和我爹买，那你闺女我成啥了。” “况且这些东西我和大妞二妞也是要吃的。” 听闺女这么说，徐氏嘴里的话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心疼银钱是真，可听着女儿刚才所说的话，她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看看，她闺女就是孝顺！ 杨柳絮看阿娘的脸上好了一些，就再接再厉道：“阿娘，你看看我和你外孙女多瘦啊，你就心疼心疼我们，咱今晚也吃肉呗。” 徐氏发现女儿自打和离后，不仅性子变了，话也多了，人更是变得会撒娇了。 不过看着女儿这样，徐氏心里是高兴的。 “行行行，阿娘心疼你们。何况这肉你买都买了，不吃还能给扔了去。” 杨柳絮一行人提着东西进入李家村，直引得过往的村民纷纷侧目。 杨柳絮无视了村民们或善意或恶意的目光以及议论声，和家人一起径直走向李村长家。 来的路上杨柳絮就已经打算好了，她和徐氏去人家家里送礼，杨柳林则是领着两个孩子在外面看着东西。 当快要走到李村长家的大门口时，杨柳絮从带来的礼品中拿了两斤猪肉、一斤白糖和一斤细盐，然后敲响了李村长家的大门。 不过片刻，李村长家的大儿媳妇小周氏就笑着迎了出来，一双眼睛还时不时地扫向杨柳絮手中提着的猪肉。 杨柳絮见小周氏这副样子，便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杨柳絮见到李村长，就客气地说是来感谢李村长的关照。 至于感谢什么关照，杨柳絮没有明说。 因为压根就没有，那不过是句客气话。 等杨柳絮和徐氏离开。 小周氏就忙询问李村长，“阿爹，杨氏和离，你不是也没帮啥忙吗？” “咋她今儿还来给咱家送礼？” “而且这礼还不轻。阿爹你知道那油纸里面包的是啥不？” 小周氏说完，不等李村长开口，就继续道：“俺的乖乖，那两包可是细盐和白糖。” “就这两样看着不多，可买下来也得些子铜钱。” 小周氏说着还咂了咂嘴又道：“还有我咋看杨氏都不像是刚和离过的样子，你看看那精神头，比没和离前还要足。” 这时坐在炕沿边做针线的老周氏不耐烦地打断大儿媳妇的话。 “行啦，就你长了张嘴，一天到晚叨叨叨个不停。” “知道细盐和白糖都是精贵物，那你还不赶紧去把它们给收起来，别一会儿被哪个皮小子给不小心打翻了。到时候我看你有地哭，没地哭去。” “知道了，俺这就去。” “还说俺叨叨个不停，阿娘你还不是一样的。” “这叫啥，这叫侄女随姑；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李村长家婆媳说话的这会子功夫，杨柳絮和徐氏已经挨个去了另外四家。 由于母女俩想着一会儿回去还要去杨村长和里正家。 因此母女俩不管去谁家，都是放下东西，道声谢后就离开。 因此，尽管杨柳絮几人刚才连续送了五家礼，可实际上并未用多长时间。 在回村的路上，杨柳絮又让杨柳林先行一步，去叫正在地里干活的杨来顺回来。 必定要去请里正帮忙，还是得杨来顺这个一家之主出面才显得不失礼。 第15章 裁新衣 杨柳絮不知道的是，她刚从李家村离开，李家村便传遍了她给杨婶子四人送礼的事。 有几个妇人昨日也在河边洗衣裳，只不过因着各种原因，没有下河救人。 这会儿听说杨柳絮来村子给昨日救她的人送猪肉，送细盐，一个个的后悔不迭。 只恨自己昨天怎么没早点往河里跑，要是那样，今日能吃上猪肉的可就是他们家。 事后，有人从小周氏那里打听到，杨柳絮给李村长家多送了一斤白糖。 于是便拿着这事去杨婶子四人面前说嘴。 说什么李村长家没人下水救人，结果收到的东西却比她们这些下水救人的还要多。 最后还被江婶子给怼了回去，“人家杨氏自己花钱买的东西，想送谁就送谁，想送多少就送多少，关旁人什么事。” “再说了，我们几个当时一心只想着救人。” “哪里有时间去想，救人后别人会不会报答的事。” “这话说回来，就是杨氏不提东西上门，我们几个难道还就看着人掉河里不管了？” 那想要挑拨是非的妇人被江婶子说得面红耳赤。 因为她人当时就在河边。 她当时想的是，那河水浅，淹不死人。 再也怕掉进河里那人背时，会真被水给淹死。 她这一上前，岂不是平白沾惹上了晦气。 ……… 李家村发生的事，杨柳絮自是不知。 她此时正站在自家院子里，指着杨来顺那沾着泥土的裤腿，道：“阿爹，要不你换身衣服咱再出门。” 杨柳絮说完，看杨来顺有些不情愿，便解释道：“阿爹，咱登门请人家帮忙办事，不说穿得多好多体面，可最起码得穿得干净整洁才不失礼不是。” 坐在屋檐下，给杨柳林缝补衣裳的徐氏见状道：“孩他爹，你还在那里扭捏个啥。” “闺女让你换，你换就是。” 杨来顺再次出门时，换上了他最体面，却许久都未曾穿过的细麻布衣裳。 徐氏看着父女俩离开的身影，愣了一下，好似是想到了什么。 于是，她吩咐二儿子看好大妞二妞，便急匆匆出了门。 …… 杨村长家。 杨来顺说明了父女两个此次来的目的。 杨村长起先对杨柳絮要带两个女儿，单立女户的事感到诧异。 不过看父女俩态度坚决，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况且人家家里还有俩儿子，留着和离的女儿带着外孙女一直住在家里也确实不是个事。 杨村长踱步到院子，看了看天色，道：“你们既然决定好了，那咱们现在就去张里正那打声招呼。” “他若是不忙的话，明早就能去县城里给你办女户。” 杨村长说完，又对自己的孙子道：“三虎子，套牛车，我和你来顺叔出趟门。” 随即杨村长又对杨柳絮道：“今天只是去打声招呼，你一个女娃子就不用去了，明日你跟着去县城就成。” “好，村长爷，我知道了。那就麻烦您老了。” 杨柳絮目送三虎子驾牛车拉杨村长和杨来顺离开，这才往家走去。 杨柳絮进了自家院门，发现正屋多了一个与徐氏年纪相仿的妇人。 愣怔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忙笑着和妇人打招呼道：“七堂婶，您来啦。” “是柳絮啊，你阿娘说你去村长家办事了，咋回来得这么早？” “我先前是去村长爷家了。这不把事说完，我就回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徐氏手里拿着把剪刀回来。 “他七婶，这剪刀是我从铁柱媳妇那儿借的，肯定好使。” 这时杨柳絮才知道，敢情七堂婶是徐氏请来帮忙做衣裳的。梦境中，七堂婶裁剪衣服的手艺，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也难怪徐氏会请七堂婶来。 杨柳絮给两人一人倒了一碗白糖水。 然后对正在裁剪布料的七堂婶道：“你和我阿娘先忙着，我去菜园摘些菜，一会儿你就在我家用饭。” 七堂婶手下的剪刀未停，嘴上道：“不用不用，你秀兰妹子在家做饭呢，我回去吃就行。” “那我一会顺路去和秀兰妹子说一声，让她别做你的饭。” 杨柳絮说完，不等七堂婶拒绝，便提着菜篮子快步出了院子。 等杨柳絮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七堂婶挪到徐氏身边，道：“嫂子，我咋觉得柳絮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我看她眉眼间没有一丝忧愁，好像根本没把和离的事放在心上一样。” 徐氏赞同道：“谁说不是呢，我这闺女好像还真不在意。” “不过这样也好。” “就是以后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日子怕是难过哟。” “没事嫂子，咱家柳絮还年轻，人又能干，这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 现在这个季节，很多蔬菜都已成熟。 杨柳絮从七堂婶家出来，就直奔离河边不远的菜园子。 看着已经成熟的黄瓜、菜瓜、豆角、茄子、南瓜、辣椒等，一时不知该摘哪种蔬菜回家。 杨柳絮想了想，家里大人小孩再加七堂婶，就有七人。 可肉却只有两斤，这根本不够吃。 于是杨柳絮就将目光投到了黑紫色的茄子身上。 想到今天还买了白糖，那就干脆做道红烧肉炖茄子。 茄子是一个很吃油的菜，刚好红烧肉的油水大，把它们两个放在一起炖，应该算是最佳搭档。 而且红烧肉有了茄子的加入，吃起来也不会太过油腻。 只是想想，杨柳絮都觉得自己的肚子在叫。 唉，不过想想自己的肚子叫，那也是应该的。 这里大多数人家，一天只吃两顿饭。 只有在农忙时，辛苦劳作的人需要大量消耗体力，才会中午加餐。 而她今早吃完早饭后，就去了趟镇子，来回可是走了好几十里的路。 也就是现在这具身体做惯了家务农活，也走惯了路。 这要是换成她自己的身体，怕是这会都累得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了。 等杨柳絮摘完菜回家，却不见了七堂婶的踪影。 “阿娘，我七堂婶呢？” “你七堂婶回家去了。” 徐氏嘴上说着话，手中的针线却是不停地翻飞着。 “不是说了留七堂婶在家吃饭，她怎么回去了？” “你说说你，在咱这乡下地方，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要没什么婚丧嫁娶的大事，谁会留在别人家吃饭。” 徐氏说完，又接着道：“不过我看你七堂婶今天还挺高兴。” “我本想的是，让她来帮忙裁剪布料，等她裁剪好了，咱娘俩好做。” “结果你七堂婶喝了你给端的白糖水后，高兴得很。” “走时还非要把做上衣的布料给拿走，说是她来给你做。” “还说等晚上睡觉前，就能让秀兰把上衣送来。” “我之前还想着今晚咱娘俩得熬夜，这下用不着了。” “你七堂婶针线活好，手快。她说晚上睡前能做好，那就定能做好。” 徐氏都这么说了，杨柳絮还能说啥，只在心里默默记下七堂婶的好。 第16章 被嫌霍霍东西 杨柳絮和徐氏商量，今天家里的晚饭由她来做。 刚好徐氏这会儿正忙着给杨柳絮做下裳，也就答应了。 杨柳絮进入厨房，先把今天特意留给自家的两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小块； 把洗净的茄子用刀划开一个口子，就开始用手掰成小块；又切了一些葱姜蒜。 准备工作做好，就开始去灶下烧火。 等把土灶点着，大锅烧热，杨柳絮把切成块的五花肉用水焯过后捞出； 后又将大锅里焯肉的水用葫芦瓢舀出来，放着给猪拌食吃。 接下来杨柳絮一滴油都没有往锅里放，直接把焯好的五花肉煸炒出油后再盛出； 又往锅里放入白糖，直接用锅里的油炒了个糖色。 等杨柳絮把红烧肉炒好，加水盖上锅盖炖煮的时，杨柳林提着两大筐猪草，领着大妞二妞回来了。 大妞手里提着小筐，里面也装满了猪草。 杨柳林一进院子，放下装满猪草的筐子，风一样地飘进庖屋，然后就一个劲地喊着：“好香，好香，好饿。” 大妞二妞看到二舅在喊，也跟着一起喊，好香好饿。 杨柳絮看着三人的样子，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要知道大妞二妞在李家时，从来不会，也不敢这样。 可来到杨家后，或许是少了王氏的谩骂，多了杨柳林这个玩伴，大妞二妞都变得活泼开朗许多。 听着三人的叫声，杨柳絮也觉自己的肚子好饿。 可再饿，那也得等锅里的肉炖熟了不是。 于是杨柳絮吓唬三人，谁喊就不给谁吃肉。 果然，这招很有效，三人当即捂着嘴，不敢再发出声音。 不过三人还是待在庖屋里，闻着锅里飘出的香味，不愿离开。 看三个孩子这样，杨柳絮也不去理会，只专心做饭。 对，没错，在她的心里，杨柳林也是个孩子。 这时，院外传来说话声，三个孩子也不待在庖屋里面闻味了，纷纷跑了出去。 杨柳絮听到外面传来“阿爹”“阿爷”的叫声，就知道这是杨来顺回来了。 杨柳絮往灶下添了一把火，也出了庖屋。 “阿爹，你和村长爷去里正家说得咋样？” “里正明天有时间去县里吗？” “村长亲自去请的，咱又带了上百文的礼，里正咋能不应。” “你放心，村长他老人家和里正都说好了，明天早上卯时出发去张家湾接他，再从张家湾前往县城。” “都说好了就行。” “那阿爹你先歇会儿，饭很快就好。” 今日的晚饭，在杨柳林和大妞二妞眼巴巴的期盼中，终于端上了桌。 “阿娘，吃饭了。” 杨柳絮冲屋里喊完，就去拿碗筷。 几个孩子则是忙着把凳子往饭桌前搬。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吃饭，杨柳絮看徐氏光吃茄子，就往徐氏碗里夹了几块红烧肉。 徐氏刚把红烧肉放进嘴里，脸色就变了。 等把红烧肉咽下去，就起身噔噔噔往庖屋里跑去。 不一会儿，徐氏从庖屋里出来，就开始数落起杨柳絮来。 “你说说你，我不过忙着给你做下裳，一时没有留意，你就给我在庖屋里霍霍东西。” “这猪肉吃起来，就够香了。” “你说说你，居然还把那么金贵的白糖往里面放。” “你说说你，咋啥时候变得这么不会过日子了。” 杨柳絮在心里对徐氏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结果还没等她扒拉几口饭，就听徐氏又道：“你说说你这孩子，你怎么拌个黄瓜，还往里面加白糖。” “就那一斤的白糖，有人来咱家，你给沏水喝；炖个猪肉，你往里面放；这拌个黄瓜，你还要用白糖。” “就那一斤的白糖，能受得住你这样霍霍几天的？” “我看以后这庖屋你也别进了，进去你也只会霍霍东西。” “阿娘，阿妹这饭做得好吃，以后就让阿妹来做饭。” 杨柳林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地说道。 “二小子说得对，我看咱闺女这饭做得不错，有味！” 杨来顺跟着说道。 听父子俩居然和她唱反调，徐氏可不干了。 “有味？” “你知道闺女做这顿饭用了多少细盐和白糖不？” “还有，就连我那装酱油的罐子都空了。” “咱乡下人，做饭做菜，讲究个淡饭。” “知道啥是淡饭不，那就是要少放盐，可你看闺女这菜做的，也不知道往里面加了多少盐，更别提还有白糖了。” “行了行了，快吃饭，我就说一句，你就有这么多话等着我。” 杨来顺说话时，手中的筷子都没有停。 杨柳絮跟着道：“对，阿娘，咱赶紧吃饭。” “再不吃，菜都被二哥吃完了。” 徐氏听了，就往二儿子那里瞅了一眼。 发现二儿子正手不停地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夹着菜。 不由道：“二小子，你吃慢点，别噎着，又没有人和你抢。” “你也别光顾着自己吃，给大妞二妞也夹上些。” 徐氏说完杨柳林，又对杨柳絮道：“我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下了没？” “这盐要省着点吃，这糖呢，能不吃咱就不吃。” “知道不？” “知道了，阿娘。” “今天这顿饭，算是庆祝我和离成功，庆祝大妞二妞脱离苦海，以后我在做饭，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浪费盐和糖了。”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有听过有哪个和离后还要庆祝的。” 徐氏嘴里虽是这么说，不过倒是没有再继续对杨柳絮说教。 这顿饭，一家人都吃得很香，很饱。 桌子上的饭菜，也都吃得干干净净； 就连红烧肉炖茄子的菜汤，都被杨柳林用来泡饭吃了。 这一天可把杨柳絮累得够呛，从一大早就起来开始忙碌，直忙到天黑。 等把锅碗刷干净，又带着大妞二妞洗漱一番。 人刚一躺到床上，就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17章 东贵南富西贫北贱 次日，杨柳絮又是在大公鸡的打鸣声中起的床，穿上了昨日徐氏给她做的新衣。 徐氏昨天说不让杨柳絮进庖屋，今天还真就不让杨柳絮进去做早饭。 她自己快手快脚地做了个葵菜汤，热了几个杂粮馒头。 杨柳絮看庖屋里没有自己的事，就去叫两个女儿起床。 按理说大妞二妞正在长身体，应多睡会儿才是，不该这么早就把她们给叫醒。 可杨柳絮想到，吃完早饭，徐氏和杨柳林要一起去地里锄草。 杨柳絮便也不好再让她们睡下去，毕竟这睡觉重要，吃早饭也同样重要。 杨柳絮看着二妞在揉眼睛，就轻声哄道：“二妞要是没睡好，等吃完早饭，阿姥和二舅下地了，你在睡。” “阿娘，我不睡了，我也要和阿姥下地。” “我还要给家里的大花和大白捡草吃，还要给喔喔它们捡草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妞二妞喜欢上了给家里的牲畜取名字。 大花是一头身上长着黑斑的母猪； 大白是身上没长杂毛的母猪； 喔喔则是家里的大公鸡。 “阿娘，我和妹妹一起去给大花它们捡草。” “我还会看好妹妹，不让她乱跑。” 看到两个女儿都如此懂事，让杨柳絮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更加地想要对她们好。 母女三人正坐在床上说话，就听到徐氏在外喊饭做好了。 杨柳絮伸出两只胳膊，将两个女儿一起抱下了床。 乐得大妞二妞，直说阿娘力气好大，阿娘最厉害。 杨柳絮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两个小豆丁夸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她能和两个女儿说，不是我的力气大，而是你们太瘦了。 不过话说回来，原身的这具身体力气确实有些大，但也不会离谱，大概能和一个壮年男子一较高下。 不过关于这具身体力气大的事，原身以前还真没有注意过。 原身没出嫁前，年纪还小，力气也没现在大。 加之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在，重活根本轮不到她。 后来嫁到李家，原身作为新妇，刚开始倒是不用她去干什么体力活。 可自从原身生下大妞，杨柳森又去当兵后，王氏就开始苛待起原身。 原身一个人几乎承担了家内、家外的所有活计。 她每天吃得少，干得多，即使有十分力气，最多也只能发挥出三分。 这也导致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一身大力的事。 现下想来，原身上辈子在最后关头，能够凭一己之力拖住两个已经饿红眼的男人，并非没有原因。 ……… 吃完早饭，一家人就各自忙开了。 临走前，徐氏看着杨柳絮脚上那露出脚趾头的鞋，转身回屋找了一双自己的鞋让杨柳絮换上。 杨家没有牛车，今日去县城仍是要坐杨村长家的牛车去。 驾车的自然还是三虎子。 三虎子先赶着牛车去张家湾接张里正，再驾车前往青山县。 杨村长和张里正虽都比杨柳絮年长许多，可毕竟男女有别。 好在杨村长家的牛车是车板式，只有左右两边有围栏，杨柳絮便坐在了车板最末。 这还是杨柳絮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坐牛车。 一路上，杨柳絮时而将脚悬在半空，晃来晃去； 累了就将脚收回来，如此反复； 再加上她沿途欣赏着路两旁的风景，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驾车的三虎子应是担心杨村长年纪大受不了颠簸，控制了牛车行驶的速度。 一行人用了一个来时辰，这才看到伫立在远处的青山县城门。 最后牛车在距离青山县城门，还有一里路的一片荒地处停下。 这里聚集着好些牲口车，有牛车，驴车，骡子车等。 杨柳絮甚至还从中看到了几辆由马拉的车。 打听后才知道，在这里停着的牲口车，车厢处挂有幡子的，都是在县衙里登记过，由专人负责管理。 这些牲口车主要就是为了载人拉货，去往附近的县城，镇子，村落等。 而那些没有挂幡子的牲口车，就和他们一样属于是私家车。 在此处停放，是要收取一定的费用。 但比起进城的费用，自然是要少上一些。 青山县规定，大人进城，一人收取一文钱，身高不过三尺，则不收费。 牲口车进城，一辆牲口车则要收取四文钱； 而把车停在这里，则只需要交一文钱就行。 所以大多数村民来青山县，为了省那几文钱，有不少人都愿意把车停在城门外。 杨村长本来是想让三虎子把自家的牛车停在这里，三虎子也留下来看车的。 这样一人一车，就能省下四文钱。 可杨柳絮觉得杨村长现在已年过花甲，在这个时代，也已算得上是高寿了。 这要是让杨村长从这里一直走到县衙，也太过于辛苦。 况且杨村长此次是为了她立女户的事情，才来的青山县。 杨柳絮就更不能让杨村长累出个好歹。 其实若不是立女户必须村长和张里正出面，杨柳絮还真就不愿意麻烦他老人家。 还有三虎子也难得来一趟县城，怕也是想进去逛逛。 要是为了省几文钱就把他留在城门外，总归不好。 于是杨柳絮就道：“村长爷，要不咱还是让虎子赶着牛车进城吧。” “您看现在时辰也不早，要是咱们走着去，等到了县衙，那些办差的人可能都歇晌吃午食了，岂不耽误时间。” 对于杨柳絮的提议，张里正也是赞同的。 “杨叔，这城门口离县衙可还有些路程，不如咱就坐牛车去，省时省力不说，咱也能更快地把大侄女的事给办了。” 杨村长听张里正如此说，便也同意了。 不过他还是在心里叹道，絮丫头和离后带俩孩子，日子恐怕会很艰难。 他本想着给絮丫头省俩钱，结果还没省成。 商定后，杨来顺便扶着杨村长坐上牛车，三虎子赶车前往城门处。 等牛车停在城门口排队时，张里正跳下车道：“我先行一步，去里面等你们。” “行，行，张里正慢走，我们也会尽快跟上。” 等张里正走远，杨柳絮悄声问杨来顺，道：“阿爹，张里正怎么不和咱们一起排队进城？” 杨来顺解释道：“张里正是官身，时常来往于县衙办事，是以他进县城不用交入城费。” 杨来顺刚说完，就轮到了他们，杨柳絮赶在杨来顺之前，交了八文钱给守城官兵。 四人入城后与张里正会合，三虎子驾着牛车前往县衙。 牛车上，张里正得知杨来顺和杨柳絮父女俩很少来县城，更没去过府城； 还主动介绍了东明国大部分县城及府城的格局分布来。 只听张里正道：“两百多年前都城初建时，东明国的皇宫就坐落在了都城的东边。” “如此一来，除了那些得了朝廷赏赐宅邸的大臣；其余朝臣为了每日上朝方便，纷纷将府邸建在了距离皇宫不算太远，且地势宽广平坦的南边。” “后来南边的大官和有钱人越聚越多，便有人在那里开起了一家又一家的大商铺。” “里面卖的都是一些咱们普通人买不起的东西，后来那里就成为百姓口中的极富之地。” “那些有家底的大官都住在了东城及南城，而那些小官和一些商贾，则是选择住在了同样距离皇宫比较近的西边。” 张里正说到这，还感慨了一句，“建朝初期，说西贫还有几分道理；可现在，能住在西边的也都不一般人喽。” “要说都城人口最多，占地最广的还得是北城。” “那里人口密集，怕是除了当官的，其余干什么营生的人都有。” “久而久之，北城也就成了人们口中的贱地儿。” “这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东贵南富西贫北贱的由来。” 第18章 户籍 张里正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让杨来顺这个从未离开过青山县的人听得入了迷。 而杨柳絮目前对都城的事不感兴趣； 她此时更关心的还是脚下踩着的青山县。 “里正叔，那青山县是否也和京城一样，东贵南富西贫北贱？” “我们要去的县衙，是不是也在青山县的东边？ “你倒是聪明。”张里正笑道：“对，咱们青山县的县衙就在县城东边。” “不仅咱们青山县，还有许多县衙、府衙也都设在东边。” “当然，也有因为地形地貌等原因，导致衙门无法建在东方的情况，但并不常见。” “而像咱们青山县城，就真的能用那八个字概括。” “这东城因建县衙，县衙官老爷多在此买房居住。” 听到这，杨柳絮有些疑惑地问，“里正叔，官老爷不是应该住在县衙后院吗？” “怎么还要在东城买房住？” 张里正朗声笑道：“县衙的官老爷可不止一位。” “像咱们青山县，就只有知县大人带着家眷住在县衙后院。” “而县丞、主簿、典史等官员则都在东城租房或购房居住。” 杨柳絮听后，忙拍起张里正的马屁，“里正叔，您懂得可真多，您真是见多识广！” “您这应该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吧！” 张里正自谦道：“我哪里知道什么天下事。” “我不过是同窗好友众多，外面的很多事情都是他们在给我写的信中所提及的。” “至于咱们县里的情况，你若是多来上几次，也会知晓。”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觉得里正叔你就是那戏文里所唱的知晓天下事的百晓生。” 杨柳絮继续拍马屁道。 张里正听杨柳絮这么说，好似很受用，对她也亲切了许多。 这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张里正是杨柳絮的长辈，和杨家有亲戚关系。 之后张里正又主动和父女俩介绍起了青山县的情况。 “我们刚从西城门进城，现在走的是西街。这里看上去是不是也不比石堡镇好多少？” “这是因为，西街这里住的都是一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日子勉强过得去的人家；这里开的铺子大多也是杂货铺和小食肆。” “像各种大商铺，酒楼，那都开在南街。” “南街算是咱青山县最为热闹的地方，要想买什么东西，去那里准没错。” “要说对于不熟悉青山县的人来说，最不能去的就是北街。” “不过青山县却只有北街设有牲口市，你们以后要是去那里买牲口，可千万要注意。” “北街那地，真称得上是脏乱差。三教九流，啥人都有。” “小偷什么的，那自是少不了；不仅如此，还有不少明着讹人、明着抢与拐卖人口的。” 听到这，杨柳絮不禁问道：“里正叔，北街既然那么乱，官府都不去管吗？” “管，咋管？” “是把他们都赶走，还是都关起来？” “就是天子脚下的都城，都有那食不果腹与作奸犯科之人，何况咱们这小小的青山县？” 张里正说到此处叹了口气，“要我说，这住在县城里的平头百姓，有些过得还不如咱们乡下人。” “咱们家里好歹还有几亩薄田在，只要老天爷肯赏脸，咱就能维持生计。” “但城里人没地，若也没个营生的话，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时间就这样随着两人的交谈慢慢流逝。 ……… 青山县县衙。 张里正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掌管户籍的刘主簿，二人寒暄过后，张里正这才表明了来意。 刘主簿上下打量了杨柳絮一番，问张里正，“这位女子家里的情况，你可都了解清楚了？” 刘主簿说完又加了一句，“我想你应也知道，朝廷对立女户的人家，审查得很是严格。” “这是自然。”张里正道：“杨氏前两日与夫家和离，现带着两个女儿居住在娘家。” “然她娘家还有两个哥哥在，她这才想着带两个女儿单立一户。” 张里正说完后，还朝杨来顺使了个眼色。 只可惜，杨来顺即使看到了张里正递过来的眼色，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好在杨柳絮反应快，赶忙上前将自己与李满越的和离文书，呈给了刘主簿。 还顺便往刘主簿手里塞了一个在乡下最常见的，用碎布头拼接缝制的荷包。 刘主簿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手中的荷包，当下心中略有不满。 不过当他看清楚和离书与断绝父女关系的文书上所述的内容后，心中的不满已然消失。 他在县衙工作，见过很多夫妻和离，但像这样和离后男方同意女方带走所有孩子的却很少见。 而且根据文书所述，眼前这妇人是带着两个女儿净身出户。唉，这也难怪刚才那荷包里无甚油水。 于是刘主簿当下也不再耽搁，将手中的和离文书递还给杨柳絮； 又从桌案上取出一份申请女户的文书，示意张里正、杨村长和杨柳絮三人在文书上签字画押。 之后他又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翻寻后，执笔书于其中一页写上内容，后又让三人在此按上手印。 最后刘主簿才拿出三张连在一起，一看就是预先印好的户籍，在上面填写上杨柳絮的名字，哪年生人，容貌特征和现居地等情况，并在上面盖上大印。 当刘主簿问两个孩子的姓名时，杨柳絮犹豫了。 既然两个孩子已经和李满越断绝了父女关系，那这姓是一定要改，这名也一样要改。 总不能一直都大妞二妞的叫着吧。 于是杨柳絮想了想后，道：“老大叫杨喜乐，老二叫杨喜悦。” 取平安喜乐之意；不过这句话她是在心里说的。 等杨柳絮从刘主簿手里接过这三张薄薄的，代表她们母女身份的户籍时，心情很是激动。 这代表以后在这个时空，她可以不用遵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规矩。 户籍上，她是户主，她自己就可以当自己的家，做自己的主。 而且有这张小小的户籍在，她以后也能出远门了。 事情办完，一行人刚出县衙，杨村长就交代三虎子赶车回家。 杨柳絮算了算，现已是午时中。 他们一行人因着早上要来青山县，是以早饭都吃得比较早。 几个时辰过去，大家不是在赶路，就是在办事，想来也都该饿了。 于是杨柳絮就提议道：“村长爷，要不咱们还是先吃口，再往家赶？” 杨村长摆手道：“现在时辰还早，咱们快点走，回家再吃。” 杨柳絮听杨村长这么说，就上前搀扶杨村长，示意他去看站在一旁的张里正。 “村长爷，回家着啥急，家就在那，它也跑不了。” “张里正和您老是来帮我办事的，我怎好让你们饿着肚子回去。” 杨村长瞅了一眼张里正，这才道：“张里正，既然絮丫头都这么说了，要不咱们就吃顿饭再回去？” 张里正笑回道：“我听您老的。” 随后留下三虎子看牛车，其余人找地方吃饭。 第19章 你是冯有福? 杨柳絮之前未曾到过县衙附近，杨村长和杨来顺对此地亦是不熟。 最后这吃饭的地儿还是张里正选的，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孙二娘家的包子铺干净卫生，做的包子皮薄馅大，很是实惠。” “而且因着包子铺离县衙很近，县衙的小吏、衙役、捕快等经常去那里吃包子，因此那的价格也非常公道。” 几人由张里正带着去了孙二娘家的包子铺。 现在刚好是吃午食的时辰，店里食客很多。 店小二看到杨柳絮一行人，忙上前招呼。 等店小二安排好几人坐下，上好茶水，便道：“几位客官看看要吃些什么？” “我们这有包子，馒头和各种小菜；喝的有杂粮粥和冬瓜汤，冬瓜汤里的汤是用猪骨熬制的，味道极为不错。” 小二说完，张里正先是和杨村长互相谦让了一番，才道：“给我来一碗冬瓜汤，一个肉包子，一个素包子。” “我岁数大了，也吃不了啥，来碗汤就行了。”杨村长道。 杨来顺本想说自己不饿，可想了想，最后要了一碗杂粮粥和一个素包子。” 这三人要的吃食，听得杨柳絮很是无语。 她心里明白，杨村长和杨来顺不是不饿，而是想给她省钱。 还有张里正，他选择来孙二娘的包子铺，而不是去酒楼、食肆，怕也是存着同样的心思。 对于他们的好意，杨柳絮心里很是感激。 不过人家为了她的事忙了一早上，她却只请人家吃包子，到最后人家都还没吃饱，这就有些说不过去。 想到这，杨柳絮站起身，示意店小二跟随她到旁边说话。 店小二也是个有眼色的，立马就跟上了杨柳絮。 “小哥，我们那桌刚才点的吃食不作数；麻烦你给换成四碗冬瓜汤，十个肉包子和十个素包子。” “得咧，客官，您稍等。” 不一会儿，小二就将冬瓜汤和包子端上了桌。 杨柳絮对张里正三人道：“这些是我让小二上的。” “咱们都往饱的吃，不够就再要。” 杨村长说了句，“你这孩子，就是太实在。”说罢，低头喝起了汤。 杨村长和张里正各自都拿着包子开吃了，杨来顺还坐在那里不动筷。 杨柳絮见此，就往他面前的小盘子里夹了两个大肉包。 说起来孙二娘家的包子，还真就如张里正所说的那样，皮薄馅大。 杨柳絮将肉包子和素包子都尝了尝，觉得味道其实挺一般的，不过胜在用料实在。 就在杨柳絮吃着包子，心里评价这包子的味道时，一名捕快打扮的男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等捕快要了两个包子、一碗汤，坐在离他们不远的桌子前时； 杨柳絮更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直盯着那捕快的脸，一个劲地猛瞧。 突然间，杨柳絮好似发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杨来顺，再看向捕快。 她一个妇人就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坐在她对面的张里正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在心里直呼自己看走了眼，看错了杨家这闺女。 随后他也打量起那捕快，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竟然能让杨家的闺女如此不顾体统脸面。 结果当张里正仔细打量过那捕快后，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那人是不是和你家有亲？” 张里正说完，正专心吃饭的杨村长和杨来顺一时间都没明白，他这话是和谁的。 而此时，杨柳絮的脑海却瞬间闪过一幅幅画面，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冯有福，冯表哥。” 冯有福自打进店开始，就总感觉有人在看他。 这会儿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便不由得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一眼，让他看到了一个与他长相很是相似的男人。 这时，杨村长和杨来顺也看到了冯有福。 杨村长因年老，眼神不好，未能看清冯捕快的相貌，因此反应不大。 杨来顺则是惊愕不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这时的杨柳絮已经迅速回顾了梦境中的所见所闻； 之后便决定，这个亲，她必须认。 打定了主意，杨柳絮就主动和冯捕头搭话道：“你是冯有福，冯表哥吧？” 还不等人家开口，杨柳絮就又道：“我听叶儿表妹提过你，她说你和我爹很像，我之前还不信，如今见到表哥你，我是真信了。” “难怪在我们乡下，有一句“外甥像舅”的老话。” 杨柳絮说完，指了指杨来顺“看，你和我爹至少有六七分相似，站在一起说是父子都有人信。” 冯有福在听到杨柳絮提起叶儿表妹时，就已明白眼前之人是谁。 叶儿是她二姨家的小女儿，那么眼前这位女子，应该就是她那素未谋面过的阿舅家的女儿。 只不过他虽认出了眼前的人，却犹豫着是否要上前相认。 相认？ 他怕阿娘知晓后会生气。 不相认？ 这位女子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明白，还一口一个表哥地叫着，不认好似有些说不过去。 就在冯有福内心无比纠结的时候；杨来顺已经步履蹒跚，踉踉跄跄地朝他走去。 冯有福之前就听家人提起过，说是阿舅前些年出了意外，伤了腿，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看到阿舅脚下不稳，冯有福立即起身相扶。 结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杨来顺刚到冯有福跟前，就一把抱住冯有福。 不仅如此，他还抱着冯有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此时别说张里正和杨村长一头雾水，就是知晓内情的杨柳絮脸上露出的也是一个大写的囧字。 舅舅见到外甥很激动这杨柳絮能理解。 可杨来顺眼下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见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 当然，此时的冯有福也是一脸懵，一双手僵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柳絮也看出他的不自在，赶忙上前劝道：“阿爹，有什么话咱坐下好好说。” “我知道你这是稀罕我冯表哥，可你就这样一直抱着他哭也不是个事儿。” 杨来顺只是因着回忆起已离家多年的大姐，一时没忍住，这才抱着第一次见面的大外甥哭起来。 此时听闺女这么一说，杨来顺也顿觉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些不妥。 于是他就顺着自家闺女的话，松开手，坐了下来。 第20章 血亲哪有隔夜仇? 之后杨来顺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语带哽咽地问道：“你阿娘她过得可还好？” “她离家的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挂念她。” “我知道你阿娘她不待见我，所以就算得知你们一家如今就住在县城，我也不敢去见她。” “当年也确实是我害了她。若不是因我受凉生病，你阿爷阿姥也不会，不会狠心地把她……唉！” “你阿爷和阿姥早些年就走了，也不知道你阿娘她能不能原谅他们。 “说到底，他们当初也是为了救我才会那样。” “说起来我的命是你阿娘救的，她怪我怨我这都是我应得的。” “可你阿爷阿姥当年也真是没了法子，他们直到临终前都在惦记你阿娘。” “其实在你阿娘离开家没两年，咱们那的年景好了些，家里的日子也缓了过来。” “你阿爷阿姥就想着把你阿娘给找回来，可一打听才发现你阿娘早都不知道被卖去了哪里。” “你阿爷阿姥就是个一辈子都在土里刨食的庄稼人，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你阿娘。” “所以最后这事也就……唉！” 杨来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一声重重地叹息后，便彻底没有了言语。 杨来顺方才说话时，冯有福一直都有认真地在听。 再想到眼前这个阿舅先前抱着自己痛哭时的样子； 可见他刚才说的话应都是发自于肺腑； 他也确实一直在挂念着自己阿娘。 只是这个阿舅他能不能认，还需得回家问过自家阿娘的意思才行。 只是眼下。 冯有福忍不住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眼睛还泛红的人。 犹豫了一会儿，终是说道：“晚辈衙门里还有差事，要先行离开。” “至于您刚才说的话，晚辈回家会告知家中父母知晓。” 冯有福说完，就匆忙离开。 杨柳絮看着冯有福的背影，总感觉他这是在落荒而逃。 冯有福走后，杨来顺也站起身想要离开。 经此事一闹，大家也没了再吃下去的打算，杨柳絮便叫来店小二结账； 并让店小二将他们未吃完的包子打包。 一行人出了包子铺，杨柳絮摸了摸干瘪的荷包，心道，难道我就是个受穷的命？ 回家路上，杨来顺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很高。 杨村长此时也琢磨过味来，他问杨来顺，“刚才那后生，是你大姐的儿子？” “都是一家的血亲，哪有什么隔夜仇。” “再说你阿爹阿娘这都走了多少年了，桂枝那孩子心里就是有再多的怨，到如今也该消了。” “我大姐心里有怨也是应该的。当年也确实是因为我，她才……”杨来顺说到这，又低下了头。 “糊涂！来顺呀，你可别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你那时才多大，你懂个啥？” “不过你能活下来，这里面也确实有你大姐的功劳。” 杨村长说到这，顿了顿又道：“有时间你还是去看看你大姐。” “老头子我还是那句话，都是一家子的血亲，哪能有什么隔夜仇。” 这时张里正也在旁接话道：“杨兄弟，按理说我一个外人本不该插嘴。” “不过我看杨兄弟你心里还是挺在意你大姐的，也就忍不住说上一句。” “咱们现在也都是年过四旬的人了，说句不好听的，还能在这世上活几年。” “所以这有些话，还是要趁着活着的时候说开了，别留下什么遗憾才是。” “况且我觉得老爷子那话说得对，都是一家的血亲，哪有什么隔夜仇。” “你以前要是真有什么对不住你大姐的地方，不如就去和她好好地认个错，赔个不是。” “你是她阿弟，只要你真心认错道歉，她还能真不原谅你？” 坐在车板上的杨村长和张里正，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解杨来顺。 与此同时，坐在车尾的杨柳絮则是在心里琢磨着梦境中的所见所闻。 梦境中的大姑是个好人，她在旱灾严重的时候，还让二表哥冯有富一次次地来杨家村给家里送水，送吃的。 最后更是让二表哥把阿爹阿娘和二哥接到县城，和她家一起逃往有水的地方去。 大姑上辈子这么做，虽说有可能和她失去一儿一女后，更加注重亲情有关； 但这也能反映出大姑是一个心地善良，且心里有情的人。 加之大姑一家自从回到青山县后，就对二姑一家很好； 这也可以证明，这个大姑是个好的。 所以这辈子杨柳絮想和大姑一家修复关系； 同时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让梦境中，大姑家的惨剧再重演一遍。 好歹她也要保住大表哥冯有福和小表妹冯妙儿的命； 坚决不让大姑在体会一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只是这事情具体要如何实施，杨柳絮却有些犯了难。 必定这里面好些事情，都是上辈子事发后，原身从叶儿表妹口中得知的。 具体原因如何，她也不甚清楚。 第21章 惊!表妹自杀，表哥砍头 梦境中，来年端午节，王氏早早就去县城和儿子儿媳一起过节。 而原身则是留在李家村看家。 端午节那日，原身在李家吃完早饭，做完家务，就领着两个女儿回到了杨家村，刚好碰到来送节礼的马兰叶表妹。 马兰叶当时就拉着原身小声地和她说道：“柳絮表姐，住在县城的大姑家出事了。” 马兰叶说了这一句，就半天没个动静。 原身看着马兰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可给她急的。 “快别卖关子，说，到底发生啥大事！你要是不说，我就去问我二姑。” 原身说完，作势要走。 马兰叶见此，赶忙拉住原身，说出了一个令原身十分震惊的消息。 “大姑家的有福大表哥和妙儿小表妹，前些日子都死了。” “啥，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大表哥和小表妹年纪都不大，咋就死了？” 听到原身这么问，马兰叶往原身的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妙儿表妹是上吊自杀的。自杀时，她才嫁人不过半年。” “至于有福表哥，则是被官府砍了脑袋。” 马兰叶说到这，还不禁打了个寒战。 看到马兰叶这样，原身也没有心思去安慰她，只急急地问道：“妙儿表妹她为啥要自杀？” “有福表哥咋就被砍了脑袋？” “他又是因为啥被砍了脑袋？” “你倒是快说呀。” 看自己表姐这么急切，马兰叶就继续道：“听说前段时间有福表哥和同僚在县城青楼的房梁上蹲点埋伏，说是要抓一伙人贩子的头头。” “听说那人还挺重要的，好像是只有他才知道那些被拐的孩子和女人到底是死是活，又被卖到了哪些地方。” “结果有福表哥在青楼蹲点的时候，好巧不巧地看到妙儿表妹的夫君焦士琨来青楼里寻花问柳，与人饮酒作乐。” “其间焦士琨还说了很多荤话和浑话。” “要知道，那时妙儿表妹也不过才刚死五天。” 原身听到这，不由得道：“妙儿表妹才死了五天，焦士琨就去青楼，那有福表哥不得生气，不过有福……” 还没等原身将话给说完，马兰叶就恨声道：“可不是得生气！不过这还不是最让人生气的。” “最让人生气的是，那焦士琨好像还在青楼里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说：妙儿表妹是因为失了清白，没脸在这世上活下去才选择自杀的。” “焦士琨另外还说了一些更不堪的话。” “要不然有福表哥也不会失去理智。” “有福表哥当时可是把焦士琨所说的那些混账话都听进了耳里，顿时就被气得气血上头，不顾同僚的阻拦，直接从房梁上跳下来，一刀就结果了焦士琨。” “接着还杀了一个和焦士琨举止甚密的男子。” 原身听到这，讶然道：“那焦士琨当时究竟还说了些什么不堪的话？” “能让有福表哥一个捕快，不顾朝廷律法，敢在青楼当众杀人？” “另外福表哥为什么还杀了另一个人，那人又是怎么得罪了有福表哥？” 马兰叶听到原身这么问，当时脸上就透出了几分古怪，吭吭哧哧了好一会才嗫嚅道：“好像是那人和焦士琨有那种关系。” “我听大姑和我阿娘说悄悄话时提起，说是他俩人走后门啥的，具体我也不懂是啥意思。” “有福表哥之所以把那人也给杀了，听说好像是因为焦士琨带着他，一起欺负过妙儿表妹。” “唉，反正那人和焦士琨一样，都不是啥好东西。” 原身听马兰叶这么说，心里也就大致猜到了些什么，随后又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是个啥情况？” 马兰叶道：“这后来的事，柳絮表姐你应也能猜到。” “有福表哥自然就被和他一起来的同僚给抓住扭送进了县衙。” “因着有福表哥杀人这事人证物证俱全，都没能等到秋后问斩，直接就被砍了脑袋。” “听说那次行动，也是因为有福表哥的原因惊动了人贩子，从而使一众捕快并没能将人贩子给抓住，官府先前的一番布置也泡了汤。” “因这事，蒋知县还吃了瓜落儿。” “这才一生气，就直接砍了有福表哥的脑袋。” 马兰叶说到这，又一脸的讳莫如深。 “我还听说，蒋知县之所以那么快地就把有福表哥给砍了头，主要是因为蒋知县当时心里有气，不想让有福表哥多活一天。” “我听永强说，好像有一个身份不一般的人，就是在这伙人贩子手中。” “蒋知县没能把人贩子抓住，就把气全撒在了有福表哥身上。” “再就是焦家也想让有福表哥快点死，为此还给蒋知县他娘送了什么名贵的花做礼。” “反正各种原因加起来，有福表哥才那么快就被砍了头。” ……… 以上就是杨柳絮现在能回想起来的，两人当时对话的全部内容。 有福表哥和妙儿表妹的死因，杨柳絮大致清楚。 要想避免二人的死局，要想阻止悲剧的发生，那就不能让妙儿表妹嫁到焦家。 只要妙儿表妹不嫁进焦家，那她就不会在焦家上吊自杀，更不会有后来的事发生。 只是想要阻止妙儿表妹嫁到焦家，这又谈何容易。 先不说如今两家人已经断了往来，就算现在按正常亲戚关系走动着； 那她一个当表姐的，也没有理由和立场去插手表妹的亲事。 梦境中，马兰叶是在来年端午节来杨家村送节礼时说的那些话。 想到这，杨柳絮赶忙算了算日子。 这一算才发现，最多再有三个月，妙儿表妹就要嫁入焦家。 这要是事情还按照梦境中的样子发展下去，那妙儿表妹和有福表哥可就都活不过明年的端午节。 想到这，杨柳絮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恨不得立刻跳下车去大姑家，让冯家不要和焦家结亲。 不过很快杨柳絮就冷静下来。 先不说现在两家人并无来往，她要是现在去大姑家说这些，不仅不能改变什么，怕是还会被大姑一家人给当成疯子打出来。 人在想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牛车在杨柳絮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到达了张家湾。 等牛车在张里正家门口停下，杨柳絮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接着杨柳絮就看到，一个年约四五岁，扎着冲天辫，穿着红肚兜的小男孩光着屁股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阿爷回来了，阿爷回来了。” “阿奶，我阿爷回来了。” 张里正刚从牛车上下来，就一把将小男孩给抱了起来。 然后张里正就一边用他的那张大手揉着小男孩的脑袋瓜，一边笑呵呵地道，“咋，你这才半天没见阿爷，就想阿爷了？” 小男孩闻言顿时道：“想，我老想阿爷你了。” “那阿爷你有没有想我？你从县城回来，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张里正刚想开口，杨柳絮就在旁笑着插话道：“里正叔给你买的好吃的，在我这儿呢。” 杨柳絮说着，便将一个油纸包递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拿着油纸包，忙放在鼻子下面闻了起来，那猴急的样子，好似油纸里包着的是什么美味佳肴。 张里正本想说些什么，不过当他看到杨家丫头朝自己使眼色； 又看到孙子双手抱着油纸包一脸欢喜的样子； 张里正就将嘴中的话咽下，只满脸笑意地对杨柳絮点了点头。 第22章 突然有个主意 杨村长、杨柳絮几人和张里正道别后，大虎子便赶着牛车往杨家村驶去。 忙了一天，等杨柳絮和杨来顺两人回到家时已是申时末。 徐氏正在庖屋里准备一家人的晚饭，看到两人回来赶忙招呼道：“你们爷俩先去洗洗，喝口水，饭马上就好。” 杨柳絮应了一声就去洗了手，之后又给自己和杨来顺各倒了一碗水。 喝完水，杨柳絮冲着庖屋喊道：“阿娘，我二哥和大妞二妞呢？” “他们三个呀，说是要去荒草丛里给咱家的鸡捉蚱蜢吃。” 听了徐氏的话，霎时间有什么东西在杨柳絮的脑海中炸开。 只听徐氏又道：“今儿我和你二哥去地里除草，那些猪和鸡能吃的草，大妞带着二妞就全都捡了回来。” “本来我想着大妞二妞今儿早上捡的那些草，就够咱家的猪和鸡吃。他们三个下午也能在家里好好歇歇。” “可你二哥那就是个在家里待不住的，非要带着大妞二妞去给鸡捉蚱蜢吃。” “要我看，给鸡捉蚱蜢是假，他想出去玩才是真。” 徐氏嘴里虽然说着不满的话，可任谁都能听得出她对三个孩子出去抓蚱蜢这事，一点儿都不觉得生气。 等徐氏说完，杨柳絮这才问道：“阿娘，鸡吃蚱蜢这事我知道。” “我记得鸡是不是还会自己抓蚱蜢吃？” “不只是鸡，还有鸭子，都是会自己抓蚱蜢吃的。” “对了，还有青蛙。” “有一次，我在河边洗衣服，可是亲眼看到过有青蛙伸出舌头，一下子就把蚱蜢卷进了嘴里。” 听完徐氏的话，杨柳絮心里有了主意。 这时院外传来大妞的喊声，“二舅舅，你别跑，蚱蜢让我拿，蚱蜢让我拿。” 声音传来的同时，杨柳絮就看见杨柳林手里拿着几根上面穿满蚱蜢的狗尾巴草冲进了院子，往鸡窝处跑去。 随后大妞拉着二妞也气喘吁吁地进了院子。 大妞二妞本来是想找二舅舅算账，结果一进院子就看到阿娘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她们。 两个孩子当即也顾不上去找二舅舅的麻烦，不约而同地朝杨柳絮跑去。 “阿娘，阿娘你回来啦，我和阿妹都可想你啦。” “阿娘回来了，阿娘想不想二妞？” 不知怎么的，眼前这一幕，突然间就和杨柳絮在张里正家门口看到的那一幕重合了。 从而使她想到那油纸里面包着的包子。 那几个没吃完的包子，原本是要带回家给孩子们吃，结果被她送给了张里正家的孙子。 杨柳絮倒也不是心疼那几个包子，就是觉得自己出去一趟，却空着手回来，都没给家里的孩子带点什么，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尤其是听到耳边传来的一声声阿娘，让杨柳絮心里更加惭愧。 二妞看阿娘一直都没有理自己，就又出声道：“阿娘，阿娘，你今天出去有没有想二妞？” 这次杨柳絮听到声音，立即抱起大妞二妞，亲了亲两人红扑扑的小脸蛋。 “想，想，阿娘想二妞，也想大妞。总之你们两个，阿娘都有想。” 姐妹两个听阿娘说想她们，都笑了起来。 不同的是，大妞是有些害羞地抿着嘴笑； 二妞则是咧开嘴呵呵呵地笑。 杨柳絮看着两个女儿在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母女三人又说笑了几句后，二妞突然道：“不好，阿娘快把我放下。” “二舅舅坏，蚱蜢二妞也有捉，二舅舅全都给拿走了，我要和阿姐去找二舅舅好好地掰扯掰扯。” 杨柳絮听着二妞这小大人似的话语，不由的勾起了嘴角； 看着两个女儿气势汹汹要去找她们的二舅舅算账的架势，只觉好笑； 眼前这一幕，给人一种莫名的喜感； 仿佛一幅生动的画卷，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直欣赏下去。 杨柳絮笑看着两个孩子跑走，便转身进庖屋帮着徐氏一起盛饭，端饭。 吃完晚饭，杨柳絮打发杨柳林带着大妞二妞去一边玩。 她自己则是和杨来顺提起了今日见到大表哥的事来。 “阿爹，有福表哥和你长得也太像了吧！” “要我说，我们兄妹三个，没有一个比有福表哥长得更像你的。” “你们俩站在一起，说是父子那都是有人信的。” 杨来顺听闺女说起大姐家的孩子，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有福那孩子长得应是像你大姑。” “你以前总说我和你二姑长得像，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你大姑；我和你大姑长得那才叫真像。” “阿爹，提起大姑，我这有一件和大姑家的妙儿表妹有关的事。” “这事儿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当不当说。” 杨柳絮其实很想把自己知道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家人； 可杨柳絮也明白，有些话，有些事，她是不能直接说的。 “你竟还知道妙儿的事？这么多年，你都没见过她，咋还知她的事？ 杨柳絮听出杨来顺语气中的疑惑，想了想，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 “阿爹，我虽没见过妙儿表妹，可我二姑和叶儿表妹来咱家时，不止一次地说起过大姑家的事，自然也提到了妙儿表妹。” “时间一长，二姑她们说得多了，我也就记住了。” “以前在李家时，我也曾和李满越提起过住在青山县的大姑一家。” “那时我还想让李满越有机会和有福、有富两位表哥多来往，看看有没有可能缓和一下咱们两家的关系。” 杨来顺听到这，皱了皱眉，不赞同地道：“就李满越那样的人，你还让他和你两个表哥多来往，你这不是让你两个表哥和他学坏吗？” 杨柳絮赶忙道：“阿爹，那时我不是不知道李满越他是什么人吗？” “我要是知道，也不会和他说这些。” “好在一直到前两天我们俩和离，李满越也没能和两位表哥搭上话。” “不过李满越曾在他的同窗那里听到了一件，与妙儿表妹的未婚夫焦士琨有关的事情。” “听说那焦士琨不是个好的，身上的臭毛病一大堆，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他还打女人。” “不过这些都不算啥，最主要的是，焦士琨他……” 杨柳絮话刚说到这，就被杨来顺打断。 “姓焦的吃喝嫖赌还打人，这还叫不算啥？” 杨来顺说这话时，声音都不由拔高了几分。 第23章 焦士琨，搅屎棍 出来倒猪食的徐氏也跟着听了几句。 这会儿见自家男人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忙出声劝道：“孩他爹，你别急。” “这些话都是那丧了良心的人和咱闺女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况且咱闺女话还没说完，你先让她把话说完了，咱再看看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你阿娘说得对。” 杨来顺这时也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你刚才说那焦士琨他还有啥毛病？” 杨柳絮飞快地看了一眼杨来顺，内心无比纠结。 这事让她一个当闺女的，咋和自己的阿爹说呢。 也不知道她说焦士琨是玻璃，杨来顺和徐氏这对夫妻能不能听懂。 杨柳絮还在思考话该怎么说，那边等着去庖屋收拾的徐氏已经等不及了。 只听她催促道：“你说说你，有啥话就赶紧说。我和你阿爹都可还等着呢。” 杨柳絮又飞快地看了徐氏一眼，然后将头扭到一边，不看两人。 “那焦士琨有断袖之癖。” “啥？断袖？” “是少了条胳膊？” 徐氏惊讶完，又很是不赞同地道：“你大姑糊涂呀，我听你二姑说那妙儿丫头长得可周正了，你大姑咋就能给自己的闺女找个缺条胳膊的人呢。” “你瞎吵吵啥，不懂就别瞎说。” 杨来顺说完徐氏，又看向杨柳絮，张了张嘴，急着想要确认； 可一时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和自己的闺女讨论这事。 杨柳絮这时也看出了杨来顺的急迫与窘迫；同时也发现杨来顺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嗯！听懂了就好。 于是杨柳絮就朝杨来顺点了点头，语气很是认真地说道：“阿爹，我刚才没说错，你也没听错。” “听李满越说，那焦士琨总和一些不三不四，不男不女的男人勾搭在一起。” “本来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那都是他自己的事，和咱无关。” “可他喜欢男人，还要娶妙儿表妹，这事咱就不能不管。” “妙儿表妹要是真嫁给了他，那不就是跳进火坑了吗？” 杨柳絮这次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徐氏自然也听懂了。 只不过杨来顺和徐氏听完这些话后，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杨来顺才开口道：“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那李满越说的话，就能做准？” “做不做准、我不知道。” “但阿爹，李满越当时说的可是有鼻子有眼的。” “再说那焦士琨常年都在县城晃悠，这事要真打听起来也怕不难。” “端看有没有人肯用心去打听。” 杨来顺听后，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然我明天再去趟县衙，找有福和他说说这事，让妙儿别嫁给那姓焦的。” 杨来顺刚说完，还不等杨柳絮开口，就听徐氏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去说句话，就能让冯焦两家不做亲了？” “况且咱闺女刚才不也说，姓焦的人家就住在县城，大姐家也住在县城。” “两家人都住在一个地方，大姐和大姐夫给自家闺女找的啥样的人，他们自己心里还能没个数。” “要我看，人家没准早就知道这事；你们爷俩可就别在这儿瞎操心了。” “不可能，我大姐肯定不知道那姓焦的是个啥样的人；我大姐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与焦家结亲。” 徐氏听后，不以为然，“我自打嫁到你们家就没见过大姐。” “大姐到底是个啥样的人，我是不清楚。” “可我知道这世上就有那狠心的父母，为了钱，可不就能把自家闺女往火坑里推。” “就隔壁李家村的李癞子，上个月不是刚把自家的闺女嫁给镇子上的郑骟匠。” “听说那郑骟匠今年都五十多岁了，怕是这辈子阉割了太多的牲畜，直到现在他都没能生出个儿子来。” “所以这不就想着要娶一个年轻的姑娘回去给他生儿子。” “郑骟匠有手艺，人也不缺钱，放出话说他要花五十两的聘礼来娶妻。” “郑骟匠说是娶亲，其实大家都知道，郑骟匠的老婆可还好好地活着呢。” “就这，李癞子听说了郑骟匠肯出五十两的聘礼，还不是巴巴地把自己家才刚及笄的黄花大闺女给嫁了过去。” “你说说，那李癞子的闺女嫁过去算啥。” “还有那郑骟匠可是和李癞子他爹差不多大的岁数。” 徐氏说到这，杨来顺有些听不下去，生气地道：“咱现在说妙儿那丫头的事，你扯李癞子干啥。” “我跟你说，我大姐可不是李癞子那样的人，我大姐更干不出那样的事。” “行行行，就算大姐是好的，不会因为一些银钱就把自家的闺女往火坑里推。” “可大姐家这么多年就没和咱联系过，我看她心里对你还是有气，你觉得大姐家的事，你能管得了？” “你说的话，人家就能听？”徐氏说完，就转身进了庖屋里忙活去了。 “阿爹，我也相信我大姑是个好的，她是不知道焦士琨是啥样的人。” “我大姑要是知道，她肯定不会和焦家结亲。” 杨来顺听闺女这么说，心里很是欣慰。 只听闺女继续道：“但我阿娘有一句话说得对，咱们没法直接管我大姑家的事。” “况且有关于焦士琨的事，我也只是听说，无凭无据地就去和我大姑说，她也不一定信。” 杨来顺听完就叹了一口气，想了想道：“闺女，那你是啥意思？这事要是假的，那也就算了。” “可要是真的，咱就这么不管，这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你表妹往火坑里跳吗。” 杨柳絮安抚道：“阿爹，这事我既然和你说了，那我就不可能不管。” “只不过咱不管办什么事，都得讲究个方式方法。” “如果焦士琨真是那样的人，最多半个月，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冯焦两家做不成亲家。” “闺女……你打算怎么做？” “阿爹，这事咱得这么着……，然后再……。” 父女两个，就此事又讨论了一番，各自去忙。 晚上，等大妞二妞都睡着了，杨柳絮便进入了空间。 她在花海中转了一圈，都没能决定好要从哪里给自己划出七分地来。 主要原因还是，时空兽将各种不同品类的鲜花随意混合在一起种植，使得杨柳絮不知道该选哪里才好。 为此杨柳絮还说了时空兽。 时空兽却道，它之所以把鲜花混在一起种，是为了避免自己挑食。 最后杨柳絮想到自己每个月还能从花海里任选两百株鲜花，索性也就不纠结，直接在挨着小院的地方划出了七分地。 看着花海中这些自己或认识，或没见过的鲜花，杨柳絮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决定一般品种的鲜花，她就从小院附近的二百平方米里面移出；至于那些在这个时空没有的珍稀品种，就从时空兽的花海里面移出。 杨柳絮心里有了主意，和时空兽打了声招呼就出了空间。 杨柳絮刚才就已经和杨来顺说好了，最近几天她会时常去往县城，想办法解决妙儿表妹的事。 当然，去青山县解决事情的同时，杨柳絮也准备把赚钱的事提上日程。 第24章 打听花卉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杨柳絮和家里人打过招呼，就准备出发去往青山县。 结果却被徐氏拦了下来，“你说说你，女人家家的成天往外面跑像什么样子。” “再说那么远的路，你都不怕走丢了。” “阿娘，我昨天刚去过县城，记得路，肯定走不丢。” “再说我出去也是要去办正事，等我把事办完，肯定好好地待在家里陪你。” 徐氏一脸的嫌弃，“谁稀的你陪。” 接着她又不放心地道；“你一个人去青山县总归是不安全，要不还是让你二哥陪你一起去。” “我这么大的人了，只是去趟县城，哪里就需要人跟着。”杨柳絮忙摆手拒绝道。 说完，还不等徐氏再开口，杨柳絮就赶忙跑出了院子。 昨天去青山县，来回坐的都是牛车，走的自然是大路。 今天杨柳絮要腿着去，为了图近便，就打算从双峰山抄小路过去。 双峰山去往青山县的山路很是崎岖，不易行走； 更重要的是，听村里的老人们讲，双峰山那里曾有狼出没，还咬死过人。 可不管双峰山里有什么，杨柳絮为了能少走十几里路，还是决定从那儿走。 至于双峰山会有的狼出没，杨柳絮倒是不怕。 她这不是还有时空兽的花海空间吗，只要躲进去，保准不管是动物还是人都找不到她。 山路崎岖，不易行走，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杨柳絮这次也没有白走，她在双峰山发现了一小片空间花海中没有的鲜花，名为‘飞燕草’； 飞燕草的名字虽然带着‘草’字，可它却能开出或紫色或蓝色，形如一只飞行的燕子的花朵。 杨柳絮把紫色和蓝色的飞燕草各采了两株，送给了时空兽。 时空兽收到飞燕草，喜不喜欢、开不开心，杨柳絮不知道。 不过时空兽倒是说了，可以让杨柳絮这个月多从花海中挑选十株鲜花，这话杨柳絮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杨柳絮倒也不在意可以多采十株鲜花，她只是觉得时空兽还不错，知道有来有往，值得深交。 同时她也决定，以后要尽可能地帮时空兽找一些空间花海中没有的鲜花。 这一路上，除了遇到飞燕草时耽误了一些功夫。 其余时间杨柳絮都在埋头走路，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平安到达青山县。 这次杨柳絮进城后，就直奔南城而去。 在东明国，能有闲情逸致养花的，肯定是家里不愁吃穿，并有些家底的人家。 所以青山县的花市，最有可能开在南城。 事实也和杨柳絮所想的一样，她在南城看到了几家卖花卉绿植的铺子。 规模虽然还称不上是花市，不过在这个时空比较常见的鲜花品种，这几家铺子差不多都有卖。 杨柳絮这次来，主要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比较受大家喜欢的鲜花品种与其价格。 只可惜杨柳絮的打扮，根本不像能买得起名贵鲜花的顾客，小伙计对她的态度很是敷衍。 更别提杨柳絮还想打听人家店里鲜花的售价了。 杨柳絮也看出小伙计不愿意和自己多说，于是就出了铺子，换了另一家生意并不怎么好的花肆询问。 杨柳絮这次是扮成有钱人家的下人，和店伙计搭的话。 她先是往小伙计手里塞了十来枚铜钱，这才道：“小哥，我们是刚从临县搬过来的。” “我家夫人想和青山县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熟悉熟悉，于是就想着在家里办个赏花宴，好邀请她们参加。” “我家夫人既然要办赏花宴，就想着要投其所好。” “总不能买回去一些人家夫人小姐，看不上或是不喜欢的鲜花摆在家里，让人家赏评。” 杨柳絮说的这，还故意问小伙计道，“小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只是我家夫人刚来此地，对青山县不甚了解，也不知道那些夫人小姐们都喜欢什么花，所以就派我出来打听打听。” “当然我家夫人也是想着要借赏花宴，和那些夫人小姐搭上话，所以这该买什么花回去，就显得格外地重要。” “小哥要是知道青山县的那些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都喜欢什么样的花，还请麻烦告知。” “还有各种花卉的价格，也请小哥告知，这样我回去也好给我家夫人交差。” 店伙计或许是因为收了杨柳絮给的铜钱，又或是铺子里这会儿没有其他客人的缘故，竟然愿意和杨柳絮说上几句。 只听店伙计道：“客官，这事你问我就问对人了，你别看我家的店铺不大，可我家自打我太爷爷那辈就在青山县卖花草，至今也有四十多年。” “别的我不敢说，可要说花卉的品种和价格，这可难不倒我。” “没想到小哥还是这花肆的小东家，失敬失敬。” 杨柳絮是真的挺惊讶，她之前还以为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只是这家店铺雇的小伙计。 少年听了杨柳絮这话，脸上有些泛红，不好意思地道：“啥小东家不小东家的，我就是来给家里帮帮忙。” “再说我上面还有阿爹与两个哥哥，小东家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当。” 少年说完，还主动提起了刚才的话头。 “我对市面上所卖的花卉品种、价格是真知晓。” “关于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喜欢什么花，我作为男子，不便打听她们的喜好，因此不太清楚。” “不过我倒是听客人说过，咱们知县老爷的娘，许老夫人喜欢牡丹。” “这不听说过些日子就是许老夫人的六十大寿，所以从两三个月前开始，就有人来我们家，想要找一盆品相好的‘寿星红’送给许老夫人。” “寿星红我家倒是有，只品相却是一般。” “不过最后那客人跑了一圈，发现别家的寿星红还不如我家的，便只能又来我家，买走了那盆寿星红。” 店小二说到这，杨柳絮突然就想起梦境中叶儿表妹和原身说过的话。 说是焦家想让有福表哥快点死，为此还给蒋知县他娘送了什么名贵的花作礼。 想来送的应就是这牡丹了。 时空兽的空间里倒是有寿星红，品相肯定要比青山县的花肆卖得要好。 之后杨柳絮又从少年那里打听到，蒋知县的夫人周氏喜欢茉莉花； 在青山县开着最大银楼的王东家，他的继室夫人刘氏喜欢一切大红色的花。 对她来说，花开得越红越好，越艳越好，把这样的花送到她家她一定会买。 第25章 用花开路 除了这些，杨柳絮还打听到在青山县除了各种品种的牡丹比较好卖外； 像兰花、蝴蝶花、菊花、芍药、月季、山茶花、水仙、荷花等也有不少人喜欢。 至于这些花卉的价格，从几文钱一株到几百文上千文不等； 有一些比较稀缺的品种，如牡丹花中的二乔、魏紫、青龙卧墨池； 茶花中的金茶花、十八学士、赤丹、花鹤翎； 兰花中的墨兰、一品兰等； 这些品种的花卉，好的品相甚至于千金难求。 不过像少年的，所说有些花卉千金难求的话，杨柳絮只是听听而已，并没往心里去。 在她看来，就是再好看的花，也不值得用千金万金去购买，尤其是在她穷到兜里没钱，却还守着一片花海的情况下。 不过杨柳絮眼下想用花卉来赚第一桶金，自然是花卉的价格越高，对她越有利。 打听完想要得知的消息，杨柳絮便和少年告辞，出了花肆。 刚才听少年说话时，杨柳絮就打定主意要送给有福表哥一盆寿星红和一盆茉莉花。 过几天就是许老夫人的六十大寿，有福表哥在县衙当捕快，送两盆花去做贺礼又省钱又省力； 她自己还能借送花的机会和有福表哥拉近关系。 要解决妙儿表妹的事，要让有福表哥相信她说的话，首先两人得先熟悉起来才行。 她要是直接上去就和有福表哥说焦世琨是个烂人，那也得人家相信不是。 一个是未来的亲妹夫； 一个是只见过一面，不甚熟悉的表妹； 杨柳絮可不想去赌有福表哥更相信谁。 既然决定了，杨柳絮当即也不再犹豫，直接去了卖花盆的铺子。 铺子里有价格为两文钱一个的做工粗糙，排水、透气性好，对花卉生长非常有利的瓦盆； 有三十五文左右的盆面光滑，色泽艳丽美观，色彩多种多样但通透性较差的釉盆； 后来杨柳絮还是忍着心痛，和店家磨了半天的嘴皮子，花了两百五十五文钱，买了两个深受养花人喜爱的质地细密，古朴美观，透气渗水性能较好，用来栽培名贵花卉较为理想的紫砂盆。 说实话，这两盆花杨柳絮要不是准备送给知县的老娘和夫人，她可舍不得花这么多钱只为买两个花盆。 可俗话说得好，好马配好鞍。 空间花海中时空兽所种植的漂亮鲜花，要是用瓦盆来栽培的话； 杨柳絮觉得那也太不尊重时空兽的劳动成果，也太委屈那些色彩绚丽的鲜花了。 最主要的是，再名贵的花卉装进做工粗糙的瓦盆里也会显得很掉价，一看就不上档次； 还会把十分好看的花卉，映衬得只剩六分。 等杨柳絮结完账，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的几天光往外花钱，还一分钱都没能往兜里赚，就咬了咬牙又找掌柜买了两个紫砂盆。 这两个紫砂盆，杨柳絮想从花海空间寻两株大红的花，卖给少年提及的王东家的继室刘夫人。 能开得起银楼的人，家里肯定不缺钱。 杨柳絮想，既然刘夫人喜欢红花，那就没有理由拒绝她从花海中挑选出来的红色鲜花。 杨柳絮抱着四个紫砂盆走在路上，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等进入空间，欲选鲜花移栽时，这才发现没有准备花土。 花海空间里的土，时空兽早就说过不允许她弄到外面去。 杨柳絮只好出空间，花了两文钱买了一些土。 说实话，这里很少有人会花钱买土。 一般用的都是，买花时，花肆赠送的瓦盆里自带的土。 当然也有那比较讲究的养花人，会根据自己栽培的花卉种类，用园土、腐熟的肥料、鸡鸭粪、泥炭土、松针、腐叶、腐殖土、草炭土等进行配制。 杨柳絮以后要是准备长期卖花海里的鲜花，那就要自己学着配制花土，不过这都是以后要做的事。 眼下杨柳絮正在空间里寻找她所需的鲜花。 送给许老夫人的花卉倒是不费事，直接按照时空兽的指引找到寿星红就行。 可送给蒋知县的夫人周氏的花卉，杨柳絮倒是犯了难。 她只知道蒋知县的夫人喜欢茉莉花，却不知道人家喜欢哪个品种。 杨柳絮只能求助时空兽。 可时空兽的回答是，它只喜欢吃，又不喜欢欣赏。 吃和看还是不同的，有些花看着好看，却不一定好吃。 再说空间花海中差不多有三十多种茉莉花，它哪里知道人类喜欢哪个品种。 杨柳絮无法，只好选择了不容易出错的开花量特别多，花量很大，也是玉茉莉中最香的品种‘笔尖茉莉’，送给蒋知县的夫人。 至于想要卖给刘夫人的红色花卉，杨柳絮先是选了一品红，后又在剪秋萝与彼岸花中摇摆不定。 剪秋萝在东明国还是能见到；可彼岸花在东明国就很稀有了。 现在还不到彼岸花的花期；虽然花海中的所有鲜花现在都开着。 花不花期的，这一点杨柳絮倒是不必理会。 不过彼岸花适宜生长在温暖的半阴环境中，不喜强光，有一定的耐寒性。 但气温太低也不利于它的生长，在夏季彼岸花还会休眠，气温还不宜超过三十度。 因着彼岸花的这些生长习性，杨柳絮也不知道刘夫人能不能把彼岸花给养活。 为了保险起见，杨柳絮最后还是放弃选很是稀有的彼岸花，而选择了剪秋萝。 等把选好的花卉移栽好，杨柳絮算了算时辰都已经到了未时中。 当下她也不再耽搁，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就赶忙出空间，边走边打听王家宅子的所在地。 第26章 第一桶金 杨柳絮本来就在南城，按路人指引，没费什么工夫，就来到了城南住宅区。 从外面看，城南大部分居民家的宅子，都是用青砖砌起的高高院墙。 而不是像杨家村和李家村那样，家家都是土墙。 有些家庭条件困难，甚至没有土墙，只用栅栏围着院子。 杨柳絮打量着这些高墙的同时，心里也在想，等自己以后有钱了，要建怎样的院子，盖几间房。 杨柳絮根据打听到的信息找到王家，却发现大门紧闭，心中不免失望。 正当她打算离开，去县衙找表哥有福的时候，发现一个年长妇人从小侧门走出。 看到这一幕，杨柳絮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妇人跟前，搭话道：“麻烦婶子留步，请问您刚才是从王宅出来的吗？” 说着，她还指了指旁边用青砖围起来的院子。 妇人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看向杨柳絮怀抱中的两盆红色花卉，又仔细打量了杨柳絮一番，问道：“你是来卖花的？” 杨柳絮点头道：“对，我是来卖花卉的。” “我听说刘夫人喜欢红色花，特地带来两盆品相不错的，想让她看看是否喜欢。” 妇人又对着杨柳絮抱着的两盆花打量了一番，这才道：“你跟我来。” 约莫一刻钟后，杨柳絮在王宅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见到了刘夫人。 刘夫人年约三十，身体丰腴，至于长相如何，这个杨柳絮还真不好说。 实在是刘夫人把自己的脸涂得太白，嘴唇涂得太红，她的妆容影响了杨柳絮的判断。 带杨柳絮进来的妇人和刘夫人说明了情况，就退了出去，看样子是有事要去办。 杨柳絮抱着两盆花卉走了不少路，饶是她的力气够大，此时额头上也不免冒出了细汗。 刘夫人好似也想到了这两盆花卉的重量，示意在旁边伺候的丫鬟上前帮忙。 杨柳絮可是知道这两盆花卉的重量，她可不敢让一看就没多少力气的丫鬟帮忙。 她忙避开两个丫鬟伸过来的手，小心翼翼地把两盆花卉放在地上。 刘夫人走到两盆花卉前，仔细地看过后指着其中一盆说道：“这应是皱叶剪秋罗，品相不错。” “我这里有一盆大花剪秋罗，头两年看着还好，如今看着，花开得却不如之前那么繁茂。” 刘夫人说完，又指着另一盆问道：“这个我倒是从未见过？” “刘夫人，这盆花卉名叫一品红，是我偶然得到的。” “目前在咱们东明国还没有人种植栽培。” “哦？” “听你这话的意思，眼前这盆目前还是独一份喽？” 杨柳絮想了想，实话实说道：“刘夫人，这盆并不是唯一，我家中还有。” “不瞒您说，我眼下就是靠种花养花卖花为生。” “以后这一品红若是有人喜欢，我定是还会卖的。” 刘夫人听了这话，笑道：“你人倒是实在。” “不是唯一，也不打紧。” “好看的花，要大家都喜欢，那才叫好。” “不然这花我养得再好，再精心，没人认识，没得比较，也显不出它的好来。” 两刻钟后，等杨柳絮从王宅出来时，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卖花，会这么顺利。 之前她还以为自己这趟是要白跑了。 却没想到，她不仅成功地把两盆大红色花卉卖给了刘夫人，还将刘夫人发展成了长期客源。 刘夫人说了，以后若是有稀缺品相好的大红色花卉，可直接拿到王宅来。 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开门红？ 有了刘夫人这话，再加上刘夫人出手大方； 杨柳絮决定过两天再从花海中找上两株大的红色花卉，给刘夫人送过来。 杨柳絮笑着掂了掂手里的素色荷包。 心道，刘夫人倒也不是个小气的。 因着她此次拿来的那盆一品红，目前来说还是市面上的头一份。 所以刘夫人为了这“头一份”就出了五两银，买下了刚面世的一品红。 而另一盆剪秋萝，刘夫人出了六百文。 杨柳絮也不清楚刘夫人给的这个价格合不合理，反正减去买两个紫砂盆的银钱，她还剩了五两三百四十五文。 这些钱多不多，杨柳絮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些钱，可以买三百多斤的猪肉，相当于两头能出栏的猪。 也是这次去王家的经历，让杨柳絮知道，住在城里的人不会像乡下人那样，家里的大门白日里敞开着。 城里人不管什么时候家里的大门，侧门，角门等，白天黑夜都是紧闭着的。 有事，得敲门才行。 第27章 去花铺打探消息 杨柳絮抱着两盆花卉再次来到孙二娘包子铺，因着这会儿不是饭点，店里并没有什么客人。 没吃午饭的杨柳絮先是找伙计要了一荤一素两个包子和一碗汤； 等吃食端上桌，杨柳絮便道：“小哥，我有件事想要麻烦你一下。” “在县衙当差的冯有福冯捕快你应该认识吧？”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县衙找一下他。” 杨柳絮并非不能自己去县衙找人，但她担心直接抱着花卉前往县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才想让店小二帮忙跑一趟。 店小二对昨天刚来过的杨柳絮还有印象。 毕竟杨柳絮几人昨天在包子铺闹出的动静不小，店小二就是想忘记也没那么快。 “冯捕快呀，小的自然认识，他经常来我们这吃饭。” “只是眼下还不到散衙的时辰，小的也不知道冯捕快他这会儿有没有时间来。” “客官，您看再有一个半时辰衙门就该散衙。” “要不您就坐在我们店里等等。” 等有福表哥散衙，这个杨柳絮来之前也有想过。 可她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回杨家村。 “小哥，我待会儿还有别的事要做，真没时间在这儿等下去。” “还请小哥帮忙跑一趟。”杨柳絮说着，还往店小二手里塞了几文钱。 店小二捏了捏手里的铜钱道：“行，那小的我就往县衙跑一趟。” “小的只管把您的话带到，至于冯捕快他人来不来，这小的可就不能保证。” “这是自然。” 约莫过了有一刻钟，冯有福腰间挂着佩刀走进了包子铺。 刚好杨柳絮也喝下碗里最后一口汤，她朝进来的冯有福喊道：“有福表哥，这里这里。” 冯有福听到有人喊自己，往杨柳絮所在的位置望去，不由蹙眉。 刚才听到店小二说有个女人在包子铺等他，还说是昨天刚见过的，冯有福便猜到可能是阿舅家的闺女。 他本不想来。 可想了想，又觉得两人好歹也是亲戚，人家都托人来叫，若是不去，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位表妹还挺自来熟，这一声声表哥叫的…… 还不等冯有福走到桌前，杨柳絮就很是热情地招呼他快坐下。 杨柳絮看着冯有福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率先道：“有福表哥，听说过两天就是蒋知县的母亲，许老夫人的六十大寿。” “你如今在县衙当差，想来也是要给许老夫人贺寿的吧。不知寿礼你准备好了没？” 冯有福听了这话，心里正感疑惑时，就又听杨柳絮道：“我听说许老夫人很喜欢牡丹花。” “刚好家中有盆品相不错的寿星红，我就想着拿来给你，看能不能当做寿礼送给许老夫人。” 杨柳絮说着，就把放在桌子底下的两盆花指给冯有福看。 “我听说蒋知县的夫人喜欢茉莉花，于是就把家里面栽培的笔尖茉莉也一并给拿了来。” 冯有福不喜花卉，家里未曾养过，是以他对于花卉的好坏也不甚了解。 不过他在第一眼看到放在桌子底下的两盆花时，就觉得那花开得十分好看，给人一种生机勃勃之感。 另外从坐下就一直萦绕在鼻尖的淡淡清香，此时也有了出处。 本来冯有福是想拒绝杨柳絮给的花卉，但想到昨日刘主簿得知他与杨家人的关系后，与他所说的话，冯有福又有些犹豫。 刘主簿说，眼前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表妹，昨天去县衙是为了立女户； 还说表妹现已和离，且还是净身出户，目前带着两个女儿住在娘家。 想到这些，冯有福便没有再推辞。 心想，他就帮着将花呈上去，若是能讨得贵人们的喜欢，得些赏赐，也可让表妹的日子好过一些。 第28章 地精花 回杨家村，要走西城门。 路过西街，杨柳絮看到街道两边有卖货的小贩和店铺，想到自己今天赚到了钱，怎么也得和家人庆祝一下。 于是就去肉铺称了三斤猪肉，还给两个女儿和二哥一人买了一个糖人。 路过卖米面粮油的铺子，杨柳絮又进去买了二十斤上等的小麦面粉，准备回家蒸馍馍，蒸包子吃。 杨柳絮来的这几天，杨家一直吃的都是杂粮馍馍。 家里用来蒸馍馍的面粉都是用石磨磨的，磨得不够细不说； 徐氏蒸馍馍时还不舍得只用小麦粉蒸，总往里面掺一些杂粮面，导致杨柳絮现在就想吃顿纯小麦粉蒸的馍馍。 出了青山县，杨柳絮还是准备穿过双峰山的小路回家。 进入双峰山在走到僻静无人处时，杨柳絮就把刚才买的肉和面粉放进了空间里，准备等快到家时再取出来。 无事一身轻，杨柳絮在回去的路上居然还有心情欣赏山路两旁的风景。 当然在欣赏风景的同时，杨柳絮还不忘想着给时空兽找一些空间花海中没有的花。 就在杨柳絮东看看西瞅瞅时，在一棵高大的核桃树下面，有一抹绿色如同伞状花序的小花朵映入了杨柳絮的眼帘。 杨柳絮以为这又是什么自己没有见过的鲜花品种，于是便上前查看。 走到近前，杨柳絮发现伞形花序中，花蕾上有白色的小花环绕柱头，形成一个白色的圆圈。 看到这样很是小巧的花，杨柳絮有些不确定时空兽喜不喜欢，于是便询问起时空兽。 哪知杨柳絮刚问完，时空兽就挥舞着彩色的翅膀直接出现在了杨柳絮的眼前。 然后就听停在空中的时空兽说道：“这不是地精吗，可惜年份尚短。” “不过没关系，你把它挖出来种在伦家的空间里，时间久了，它就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地精了。” “地精？你说它是人参，可人参开的花不是红色的吗？” 听着杨柳絮那带着质疑的语气，时空兽用一副，你个乡巴佬，你什么也不懂的语气，道：“地精开的花，初期为绿色，中期变紫色，成熟后为鲜红色。” “等成熟时，每颗红色的浆果里面会有两粒半圆状的种子。” “你只要听伦家的，把它移栽到空间里，用不了多久花海就能种出许许多多的地精来。” “到时候伦家就有许许多多的地精花可以吃啦。” 时空兽说完，还围着杨柳絮飞了一圈。 看得出，它很高兴。 很快时空兽就催促杨柳絮快点挖地精。 说实话，对于时空兽的要求，杨柳絮感觉压力山大。 看着这么脆弱的人参花和细小的茎与一片片绿叶，杨柳絮是真害怕自己一个用力，眼前这株地精的小命就会断送在自己手中。 一直停在空中催促杨柳絮快点挖地精的时空兽，等得有些不耐烦。 只见它朝地精轻轻地扇了一下翅膀，一束绿色的光芒闪过，然后时空兽和地精就都不见了踪影。 当即杨柳絮就反应过来，时空兽应是回了空间，随后便也跟着进去。 杨柳絮明明和时空兽是前后脚进入的空间，可等杨柳絮进来时，时空兽已经把地精栽种到了花海中。 看着躺在七彩莲上的时空兽，想到自己今天撅着屁股在双峰山和花海中挖鲜花的情景，杨柳絮心里就多少有些郁闷。 “时空兽，你明明可以瞬间将整株花从土里面给弄出来，那你刚才怎么也不知道帮一下我。” “好歹咱俩现在也是绑在一起的伙伴，你居然看着我那么费劲地从土里将花卉往出挖。” “你不知道我在挖那些花时有多担心，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花根给碰断了。” “哼，你现在难道都没看出来伦家现在很不舒服吗？” “你还说咱俩是伙伴呢，那你怎么都不关心伦家？” 时空兽说完，就将身子转向另一边。 杨柳絮听时空兽这么说，一时间到有些迟疑，“你哪里不舒服？” “难道神兽也会生病？” “不对呀，刚才我看你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要是不愿意帮我，也没什么，可你也不用找这种借口吧。” 再开口说话时，时空兽声音里就带了些委屈，“伦家刚才是用法力将地精给移栽进空间，现在体内消耗一空，你没看到伦家现在都飞不动了吗？” “你不知道现在的伦家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还只是个宝宝吗？” “伦家现在还处于幼崽期。” “你觉得幼崽期的伦家能有多少法力可以使用。” “伦家现在能让你随意出入空间就很不容易了。” “要是伦家把体内所有的法力都用尽，伦家就会进入休眠期，到时空间也会关闭。” 杨柳絮听了时空兽的话，一时间有些无措。 她是不是对自己的伙伴关心的太少？ 自从与时空兽来到这个时空后，她就一直在忙碌，确实对自己的伙伴少了一份关心。 她以为时空兽就算是因穿越时空消耗了太多法力，从而变成了幼崽期，那也是神兽，怎么也比自己这个人类强。 却忘记了，幼崽期的兽，相当于人类幼儿，也是需要关心和陪伴的。 “时空兽，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在这个时空没办法修炼，那你的法力还能恢复吗？” 杨柳絮问完，过了好一会儿时空兽才开口道：“伦家只要一直待在空间里，时间久了，法力多少还是可以恢复一些。” “不过想要达到之前的虚境期怕是不可能了。” 从空间出来的杨柳絮也知道自己帮不上时空兽，也只能以后多关心关心它。 有机会再给时空兽寻找一些花海空间中没有的花卉，丰富时空兽的口粮种类。 因杨柳絮回杨家村时，在双峰山耽搁了会儿。 一家人等到吃晚饭时，仍未见杨柳絮回来。 杨柳絮一走一天，徐氏心里本是有些生气的。 可总也等不到闺女回来，徐氏又开始担心起来。 杨柳林直喊肚子饿，徐氏也不肯开饭，非要等闺女回来一起吃。 最后实在等不到杨柳絮，杨来顺也跟着着急起来。 “二小子，走，和我出去迎迎你阿妹。” “孩他爹，你走得慢，还是留下来看着大妞二妞，我和二小子去。” 徐氏说完，也不管杨来顺同不同意，直接就往院外走去。 第29章 杨柳林被欺负 徐氏母子刚走到村口处，远远地就看到杨柳絮双手提着东西往这边走来。 两人看到了杨柳絮； 杨柳絮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不禁在心里直呼好险。 她没想到自己刚把面粉和猪肉从空间里拿出来没两分钟，就遇到了徐氏和杨柳林。 真要是再晚一点，说不定就会被两人发现。 这同时也给杨柳絮心里敲响了一个警钟，看来自己以后出门最好是背上个背篓。 那样别人也不知道自己的背篓里装没装东西，或是装了什么东西。 反正是不能像今天一样，本来两手空空，突然间就左手提着面粉，右手提着猪肉，大摇大摆地走在这乡间小道上。 杨柳絮一走一天，直到这个时辰才回来，徐氏心里真是又担心又生气。 在徐氏看来，一个妇道人家总这么天天往外跑，真的很不妥当。 前两天闺女外出，还能说是有正事要做； 可今儿闺女又跑了出去，徐氏就觉得她有必要好好管管了。 这会儿看到杨柳絮又乱花银钱，买了这么多面粉和猪肉回来，徐氏自然免不了又要数落杨柳絮一番。 “你说说你，哪有个女人家的样子。” “谁家女人像你似的，天天不着家。” “我看就是咱们村里的男人，也没哪个有你往外跑得勤。” “还有我前两天刚说过的话，你这就给忘了？” “让你不要乱花钱，不要乱花钱。你说说你，咋就不听呢。” “就你手里那几个钱，要是都花完了，我看你以后花啥？” 徐氏不管说什么，杨柳絮都只静静地听着。 不然她还能怎么办，她现在又没有什么好借口告诉徐氏，自己今天卖花卉赚了钱。 况且就算是徐氏知道自己赚了钱，也还是会不愿意自己往外花钱，肯定会让自己把赚到的钱存起来。 既然这样，杨柳絮觉得徐氏不管怎么说，自己只要默默地听着就好，没必要嘴上和长辈争论出个长短。 不过自己手里有钱，还是会给家里买米买肉，一定要让家里人吃好喝好，有个好身体。 而对于徐氏的想法，杨柳絮也表示理解。 徐氏一辈子都在土里刨食，挣点钱很不容易，所以手里有点儿钱，她也舍不得花，想要存起来应急。 在村子里，和徐氏有一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农村，想要挣钱不容易，大家没办法做到开源，只能想着节流。 唉，其实说来说去都是穷给闹的。 杨柳絮想着，只要自己以后能够赚多多的钱，让家里有余粮有存款。 到那时不管自己再往家里买什么，徐氏应该就不会再说自己了吧。 ……… 转过天，杨柳絮还想去青山县，可徐氏看得紧，说什么也不同意； 还说她一个刚刚和离的妇人总往外跑危险不说，还影响不好。 杨柳絮不想惹徐氏生气，也不愿意和长辈对着干。 是以也就只能先听徐氏的话，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和两个女儿增进感情的同时也帮着家里做一些家务。 杨柳絮倒是想过要把自己和杨来顺的约定说出来； 可想到徐氏的脾气，自己怕是说了也没多大的用处； 没准徐氏还会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最后也只得作罢。 不过她也理解徐氏的想法，想她一个和大姑家并不怎么熟悉的亲戚，却对自己表妹的亲事指手画脚，那不就是惹人嫌吗。 好在妙儿表妹也不是马上就要嫁到焦家去，她还是有的是时间，便暂时就先将此事放下。 这天吃完早饭，杨柳絮就想要进厨房和面发面、剁肉馅，好给家人蒸上一锅香喷喷的大肉包子。 只是徐氏这两天都不让杨柳絮进厨房，就怕她进去霍霍东西。 可如今天热，猪肉根本放不住，加之家里的孩子一听杨柳絮说要蒸肉包子吃，都眼巴巴地等着呢。 徐氏没了办法，最后也只能由着杨柳絮进厨房折腾。 最后这顿饭不用说也能猜到，一家人个个吃得心满意足。 下午吃饱喝足的杨柳絮领着大妞二妞去打猪草。 三人先是把打好的猪草在河里洗干净，这才用柳条编的筐子装好提回家。 母女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往家走，大妞二妞更是觉得离开李家真好。 现在她们吃得好，睡得好，最最关键的是，再也没有人打骂她们。 就在两个孩子为眼下的生活感到高兴时，就看到村子里有四五个年约七八岁的孩子，用小石子、土疙瘩等，往她们的二舅舅身上扔着。 还一边笑嘻嘻地道：“林娃子呀，大傻子；穷汉子呀，大个子；是蠢猪呀，没脑子。吃席能吃三碗饭，不喝酒来不吃菜，夏天出门裹棉裤，冬天在家打地铺，别人媳妇热炕头，只他像个跟屁虫。” 有两个小男孩更是从土地上抓上满满一大把土，往二舅舅的脸上扬去。 看到这一幕，别说两个孩子，就是杨柳絮都气不打一处来。 大妞赶忙跑上前冲着那几个孩子大喊道：“不许你们欺负我二舅舅，不许你们欺负我二舅舅，你们都是坏孩子。” 杨柳林听到外甥女的声音，灰头土脸地转过身来，看到杨柳絮后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杨柳林边哭，边指着那几个看到有大人来，就跑远了的男孩道，“阿妹，他们欺负我，他们总欺负我，他们打我还骂我，呜呜呜。” “阿妹，你不是说他们要是再骂我，就让我在他们的屁股蛋子上打一下吗。” “我听你的，就在他们的屁股蛋子上拍了一下。” “可他们根本不怕我，还反过来打我，呜呜呜。” 杨柳林的泪水和脸上的尘土混在一起，使整张脸变得脏兮兮的，看上去很是狼狈、可怜。 大妞二妞看得眼睛都红了，杨柳絮也心疼极了。 她赶紧走到杨柳林身边，拿出袖口里的帕子，帮杨柳林擦掉了脸上的尘土。 杨柳林抽噎道：“阿妹，他们骂我是蠢猪，是笨蛋，是傻子。” “可我明明不是傻子，大哥还教过我识字，我还会写自己的名字，他们都不会，那他们为什么要骂我是傻子？” “我明明比他们还要聪明。” 第30章 阿妹，我是不是傻子 杨柳絮一边擦着杨柳林脸上的尘土，一边温声安慰着杨柳林：“二哥你说得对，你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你不傻。” “他们就是羡慕你会识字，才故意那么说你，为的就是让你不开心，让你哭。” “而你现在也果然和他们想的一样，在这哭了起来。” “你只要一哭，他们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所以二哥，你不能哭，你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嗯嗯，阿妹说得对，我不哭，我才不哭。” 杨柳林说完，就用他那脏兮兮的手去擦眼睛，结果刚被杨柳絮用帕子擦干净的脸又变脏了。 回到家，杨柳絮就让杨柳林在院子里洗脸洗头。 她自己则是把洗干净的猪草剁碎，往里面拌上麦麸子给猪喂食。 洗干净地杨柳林，一声不吭地坐在院子里，少了往日的活力。 大妞二妞也看出二舅舅不高兴，都不敢往他跟前凑。 说起来杨柳林总被村子里的小孩子欺负，这事家里人都知道，可那又有什么办法。 他们当大人的总不能去打那些孩子。 况且在大人看来，小孩子们在一起打打闹闹，有些磕磕绊绊的，或是发生一些口角，这都实属正常。 村里也常有孩子今天打得鼻青脸肿，嘴里面叫嚷着再也不和谁谁一起玩了； 结果转过天来，就又凑在一块，一起疯，一起笑，一起下河摸鱼，一起上树掏鸟蛋。 这样的事情多了，当家长的又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就很少有人去管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的事情。 何况杨柳林还比欺负他的孩子们大那么多，这就更没办法帮他出头。 给猪喂完食的杨柳絮，看到一双眼睛还是有些发红的杨柳林，心里不免发酸。 自从二哥十岁时和牛车一起滚下山坡，头部被撞，就一直被人当成傻子对待。 村里的大人还好，最多也就是在背后说几句风凉话或是感叹几句。 可孩子们呢？ 刚开始，他们还只是嘴上嘲笑杨柳林几句，或是用言语攻击杨柳林，后来渐渐的嘲笑和讥讽都变成了羞辱。 最后那些孩子发现，无论他们怎么骂，怎么欺负杨柳林； 杨柳林都不会计较、反抗； 他们也就变本加厉起来，就像今天一样用土疙瘩等物打砸杨柳林。a 这样下去怎么行，杨柳絮暗暗忧心。 杨柳林只是智商停留在出事的那年，他又不是真的傻，他对周围的善意、恶意都是有感觉的。 如果任由村子里的那些孩子们继续这样下去，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预测不到。 之前她还担心杨柳林手下没个轻重，把村里的孩子给打坏了。 可这时的她却希望杨柳林在被欺负时，能狠狠揍那些孩子一顿，让他们长长记性。 “二哥，你别难过，那帮淘小子既然这样，你以后就别和他们玩儿了。” “他们要是主动找你，还像今天一样打你，那你就扒了他们的裤子，一下一下狠狠地打他们的屁股。” “把他们的屁股打红打肿，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疼，他们也就长了记性，不敢再欺负你。” “嗯嗯，我听阿妹的，他们以后要是敢欺负我，我一定要狠狠地打他们屁股。” 杨柳林说着，还捏起拳头朝空中挥了挥。 不过很快，杨柳林的神情又蔫了下来，“可是阿妹，我不和他们玩，那我和谁玩。” “阿妹，我是不是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是个傻子，所以他们才会欺负我。” “二哥，你可不能这么想。” “他们欺负你，是因为你比他们长得高，比他们力气大，比他们会做的事情多。” “还有你不也说了，你会写自己的名字，而他们不会。” “他们不喜欢你，是因为你比他们厉害懂事，所以他们才会不喜欢你。” “阿妹，真的是这样吗？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杨柳絮点头，一脸的真诚，“真是这样的二哥，你要信我。” 杨柳絮说着，走过去拍了拍杨柳林的肩头继续道：“二哥，你记得以后就和大妞二妞玩，不要再理村里的那帮臭小子了。” 杨柳林没说话，脸上的表情虽缓和了许多，语气却还是闷闷地道：“大妞二妞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男孩子要和男孩子玩。”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是男孩子不假，可你也是大妞二妞的舅舅呀。” “你看看咱们村的那群淘小子多坏。” “大妞二妞不仅小，还又都是女孩，你和她们俩一起玩的同时，也能保护她们不是。” “不然她们两个小姑娘，要是被村里的那群淘小子欺负了怎么办？” 杨柳林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瘦瘦小小的大妞和二妞，觉得阿妹刚才的话说得没错。 村子里的淘小子太坏，大妞二妞又瘦又小，肯定打不过他们。 他是舅舅，要保护她们。 杨柳林想通后，便重重地点头道：“阿妹，你说的对，我以后再也不去找狗蛋他们玩了，我和大妞二妞玩。” 杨柳絮看杨柳林的心情转好，又和大妞二妞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终是安心不少。 杨柳絮转身回屋，从空间里取出三个之前在青山县买的糖人，递给三人。 “这三个糖人，你们一人一个不许争抢，不许和人说我给你们买了糖人，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 大妞点头如捣蒜，“嗯嗯，阿娘，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会把吃糖人的事情说出去。” 二妞也跟着道：“不说，二妞不说；也会看着二舅舅，不让他说。” “嗯，阿娘相信你们。你们都是说话算话的乖孩子。” 杨柳絮之所以要这么叮嘱他们，是不想让徐氏知道。 她怕徐氏知道了，又该数落她乱花钱。 杨柳林和大妞二妞吃着糖人，眼睛都笑眯了缝； 杨柳絮看着心里也高兴。 第31章 上山寻泉水 之后的两天，杨柳絮都没能再出门，她每天除了给家里的鸡和猪打草喂食，就是洗衣，打扫院子。 杨柳絮偶尔也会去庖屋做做饭，但徐氏嫌弃她浪费油盐，一般都不让她炒菜、炖菜。 这天杨柳絮趁着外出打猪草的机会，就往杨家村后面的泉源山走去。 泉源山因着山里面有一汪泉眼而得名。 说起来，泉源山比起双峰山还要大，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村民一般也只在泉源山外围活动，并不敢往里深入。 杨柳絮今天去泉源山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时空兽说花海空间里的莲花池需要往里蓄水了； 而以时空兽目前的法力，根本没有能力使用法术往莲花池注水。 它呢还讲究得不行，根本看不上河里的水，就非让杨柳絮去找比较干净的水源。 要杨柳絮说，这个时空还没有被污染过，白日里的河水就不说了，可凌晨到破晓之前的河水还是很干净的。 可怎奈时空兽说什么也不同意河水进入空间，说什么莲花池里的七彩莲不喜被污染过的水源。 这话听得杨柳絮都想要把时空兽扔在地上摩擦摩擦。 杨家村李家村加起来几百口，吃的可都是那河里的水； 可偏偏到时空兽这，就说河水脏污，不配入空间。 杨柳絮无法，只能去泉源山上，让时空兽看看这里的山泉水是否有资格，进入花海空间里的莲花池中。 二来，杨柳絮想去山里逛逛，看看能不能遇到一些能换钱的东西。 就算遇不到，能找到一两种花海空间中没有的花给时空兽，也是好的。 杨柳絮身背竹篓，刚开始还能顺着村民们上下山时，踩出的山道往泉源山里面走。 后来杨柳絮也不知自己往山里面走了多久，只觉得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且都是高大茂密的参天巨木。 再往深处就已经完全看不见脚下的路，杨柳絮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发现自己不仅迷了路，还分不清楚方向。 她只得停下脚步，联系起空间里的时空兽。 很快，时空兽就出现在杨柳絮眼前。 时空兽语带无奈地道：“要伦家怎么说你，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能迷路。” 杨柳絮冷哼一声道：“拜托，我这根本不是迷路，而是压根不知道路在何方。” “要知道，不管是我还是原身，以前都不曾进入过泉源山深处，不识路，不是很正常。” “你若想要山泉水，就赶紧自己去找，否则我就原路返回了。” 时空兽被杨柳絮怼得没了脾气，只得挥舞着翅膀，耸动着粉色的小鼻子，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水气，领着杨柳絮继续往泉源山更深处前进。 时空兽在空中飞得倒是挺自在； 可怜杨柳絮，在地上心惊胆战地走着，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被蛇虫鼠蚁咬到脚。 为了保险起见，杨柳絮捡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边走边用树枝在茂密的草丛中敲打，用来提醒躲藏在草丛里的小家伙们。 眼看自己距离时空兽越来越远，杨柳絮不禁加快了脚步。 突然前方的草丛沙沙作响，这动静可真把杨柳絮给吓到了。 生怕这动静是有毒的蛇发出的。 “时空兽，时空兽，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走，这儿的草丛里有东西。” 飞在空中的时空兽听了杨柳絮的话，往草丛里看了一眼，便毫不在意地道：“哼，人类胆子真小。” “不过是三只野兔幼崽，瞧把你给吓得。” “哼，伦家看不起你。” “再说就是真遇到什么猛兽，你只要躲进花海空间中，就任谁也伤害不了你，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时空兽刚开口，杨柳絮有些生气，可听到最后，就不气了。 时空兽说得对，真要是遇到危险，只要自己反应够快，迅速进入花海空间，保准性命无忧。 想到这，杨柳絮的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又跟着时空兽往前走了几步，杨柳絮还真发现草丛里有野兔在觅食。 野兔听到了动静，长长的耳朵耸动着，腿一蹬就窜进了茂密的草丛里。 看着野兔逃跑的方向，杨柳絮突然就想到兔子那惊人的繁殖能力，心里一下子有了主意。 “时空兽，你有没有法子捉到这些兔子？” “我想弄些来养。” “你要这些兔子干吗？” “难道是想把它们给吃了？” “伦家不是说了它们都还是幼崽吗？” “啧啧啧，人类的心就是狠，连幼崽都不放过。” “时空兽，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还有你是耳朵聋了吗？” “我不是说了，我是想养兔子？” “哼，养兔子，养到最后还不是为了吃。” “时空兽……” “行啦行啦，捉只兔子而已，伦家当然有办法了。” “不过你到底为什么要养兔子？” “直接抓成年的兔子来吃不就好了。” “嘿嘿，那啥，那个我不是缺钱吗？” “兔子又很能生，把它们捉回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得到很多很多的兔子。” “这么说，你懂了吧？” “哼，你们人类就是爱钱。” “你等着，这兔子窝就在附近，伦家去去就来。” “时空兽，等等我，我和你……” 杨柳絮话还没说完，时空兽就已消失不见。 杨柳絮这才知道，敢情时空兽刚才为了等自己，特意降慢了飞行速度。 时空兽去得快，回来得更快。 看着飞到自己头顶的时空兽，杨柳絮询问道：“你捉的兔子呢？” “伦家没捉兔子呀。” “没捉兔子，那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哼，伦家不告诉你。总之伦家会让你有兔子可养的。” 一人一兽一边说着话，一边继续前行。 大约又走了快两刻钟，时空兽在一处高大陡峭的岩壁前停下。 杨柳絮看着清澈的泉水从岩缝间汩汩涌出，汇聚成一条浅浅的溪流，不时发出潺潺的声音，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杨柳絮一扫之前在深山行走的疲惫，赶忙上前蹲在小溪边，洗干净手，用手捧起山泉水喝了起来。 山泉水一入口，杨柳絮感觉一股清甜充斥在口腔中。 这山泉水的味道，确实要比起河水的味道好上太多太多了。 杨柳絮又一连喝了几大口，这才道：“时空兽，这里的山泉水入口甘甜清冽，是有资格进入莲花池的吧。” 时空兽昂了昂圆圆的小脑袋，道：“这水还行吧，虽比不上伦家用水凝术制出的水，可也勉强能用。” 杨柳絮“嘁”了一声，就懒得再搭理时空兽，她人直接进入花海空间里的小院子。 第32章 一桶一桶又一桶 杨柳絮边走边打量这并不大的小院。 小院进门右侧是一片不大的菜园子，杨柳絮刚买下这个院子不久，买的菜种都还没来得及播种。 不过菜园子现在也不是荒芜一片，在靠墙的位置种着一棵山楂树和一棵花椒树，看两棵树的树干，也是有些年头了。 小院一共有三间房，中间那间是杨柳絮用来睡觉的，左边一间是厨房，右边的房子里现在只放了些许杂物。 看着眼前的小院，杨柳絮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是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从庄子逃跑，花了自己几乎所有的积蓄买的一处三间房的小院，居然能和自己一起进入时空兽的空间。 不过这样也好，这个小院可是自己省吃俭用多年，想尽一切办法存钱买的。 若是自己还没住多久，小院就在那里空着； 或是不知道要便宜了谁； 不论是哪种情况，杨柳絮光是想想都觉得闹心。 再出空间时，杨柳絮双手各提着一只木桶。 她把木桶里的水倒掉，清洗了一下木桶，就开始往木桶里接山泉水。 杨柳絮想，这山泉水甘甜好喝，自己这来都来了，怎么地也不能白来。 来来回回几次，杨柳絮总算是把厨房里的大缸，还有空盆都装满了山泉水。 等杨柳絮忙完，发现时空兽还在空中挥舞着翅膀，没有任何要取山泉水的举动，不禁问道：“时空兽，你不赶紧把这山泉水引入莲花池，还待在空中干什么呢？” “你不是拿桶往莲花池里提水吗？伦家这是在等你呀！” 杨柳絮在心里吐槽时空兽的自作多情，嘴里回道：“时空兽，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刚才接的山泉水是留着喝的，不是蓄给莲花池的。” “哦，那没事，反正这里的山泉水源源不断。你接够喝的水，再往莲花池里注水也一样。” 杨柳絮听了这话，差点想对时空兽翻个大白眼，还好最后忍住了。 “时空兽，你是开玩笑的对吧？你也在这儿，难道不是你自己往莲花池里注水吗？” “伦家不是说了吗，伦家现在还是幼崽期，幼崽期。” “伦家现在的法力有限，要是今天就动用法力，不仅引不了多少山泉水进莲花池，怕是还会因法力用尽，而进入休眠期。” “再说你也不想想，伦家要是现在就有能力直接往莲花池里引水，哪里还用得着你和伦家一起来，伦家自己就能找到这里。” 听了这话，杨柳絮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空兽是说过，它要是法力用尽，就会进入休眠期，到时花海空间也会跟着关闭。 可想到那么大的莲花池，杨柳絮最后还想再挣扎一下，看看时空兽有没有别的办法。 “时空兽，讲真，不是我不愿意用木桶往莲花池注水，可你想想莲花池的大小； 再看看这木桶的容量； 再瞧瞧我这细胳膊细腿的模样； 靠我一桶一桶地往莲花池里提水，那得提到猴年马月去？” “还有咱们刚才来时我走了那么多的路，这会儿都累得不行了。等会儿我还得往家走。” “要不咱们再等等，等到你法力恢复得足够多了，我们再来。反正这山泉水也不会跑。” 听了杨柳絮的话，时空兽炸毛道：“不行，伦家之前不是被你们人类囚禁；就是被你们人类追捕；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往莲花池里蓄水了，七彩莲已然不愿意了。” “要不这样，你帮伦家往莲花池里蓄水；你要是累了，一会儿回家你就待在花海空间； 等伦家飞下山你再出来，这样你就不用走那么多的路。” “啥？还可以这样？” “可以呀，伦家飞行用的是翅膀，是本能，又不是法力。” “只不过是飞行的速度比起用法力来，慢了些而已。” 听时空兽这么一说，杨柳絮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么多路都白走了。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算晚，自己以后要去哪，就让时空兽在外面飞，自己就在空间里待着，等到了地方再出来，想想也是美滋滋。 不管是为了时空兽，还是为了自己，此时杨柳絮心里都已决定，要靠自己的两只胳膊和两只木桶将莲花池给蓄满。 不过算算时间，杨柳絮还是和时空兽商量道：“你看我这一桶一桶地接好水，再倒进莲花池也是需要时间的。” “我这也不能出来太久不回去，今天怕是不能把莲花池给装满。” “不过我保证，等我一有时间就会来这里，继续往莲花池里蓄水，直到把莲花池蓄满为止。” 时空兽也是明事理的，自是同意杨柳絮所说。 接下来，杨柳絮就像机器一样重复做着相同的事情，闪出空间接水，闪入莲花池旁往里面倒水，接水倒水、接水倒水、如此反复重复着。 在这期间，时空兽也不知是待着无聊，还是看杨柳絮干活卖力，居然主动飞去给杨柳絮找野兔。 等杨柳絮发现两只胳膊酸疼时，太阳已到正南偏西，心知此刻时辰已是不早，就停下手中的动作，准备改天有时间再来。 在回去了路上，杨柳絮由时空兽指引着去寻野兔。 这里的野兔，也叫做草兔。 草兔没有打洞的习性，通常只是刨挖较浅的坑穴以供隐蔽身体和休息。 经时空兽的指引，杨柳絮很容易就捉到了大大小小二十八只草兔。 说是捉，其实并不准确。 原因是这些草兔在杨柳絮去时，都已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兔事不知了。 是以杨柳絮是直接从路上或是草兔藏身的地方捡的。 杨柳絮问过时空兽才知道，原来是时空兽将一种名为梦里醉的叶茎放到了草兔出没的地方。 那些草兔不管是闻到梦里醉的气味，还是吃了这些叶茎都会昏睡，去和周公相会。 说起来时空兽还真是聪明，手里也有一些好东西，不用一点法力，就能将这些草兔都给放倒了。 其中有只草兔在闻过梦里醉后跑出了藏身处，昏迷在了外面。 就在杨柳絮来捡它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一只棕毛狐狸给叼走了。 杨柳絮本来还有些心疼，结果让她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只棕毛狐狸离开的脚步越来越踉跄，摇摇晃晃如同喝醉了一样。 如此情景，杨柳絮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直接追上前去，一下子就将狐狸给扑倒在地。 把狐狸带进空间小院中用绳子绑好，杨柳絮又出空间，将能捡到的草兔都捡了。 看着这些睡得正香的小家伙们，杨柳絮还是有些不放心，就去花海中寻找梦里醉，摘了一些叶子放在了这些小家伙身边。 尤其是那只棕毛狐狸，杨柳絮更是让它单独搂着一片叶子睡觉。 至于梦里醉的花瓣杨柳絮没有动，那些可都是时空兽的口粮。 第33章 全村最靓的仔 说来时空兽也是个厉害的，无论有没有毒，对人类有没有害处的花，到了时空兽嘴里，那都丝毫不受影响。 杨柳絮都不得不怀疑，时空兽是不是百毒不侵。 就在杨柳絮忙完准备进入空间休息，让时空兽带着自己回家时，又被山里采蜜的蜜蜂给吸引了。 想到香甜可口的蜂蜜，再想到时空兽的花海空间，杨柳絮就想要把蜜蜂带走，让它们采蜜给自己吃。 不过空间花海是时空兽的，能不能在里面养蜜蜂，还得时空兽同意才行。 “时空兽，你吃蜂蜜吗？” “不吃。” “时空兽，你缺小弟吗？” “不缺。” “时空兽，你不觉得有一群小弟听你指挥很有面子吗？” “不觉得。” 一人一兽一番一问一答后，杨柳絮败了，最后决定还是和时空兽有什么说什么。 “时空兽，你看空间花海里有那么多的花卉，而你又只吃花瓣儿，不如咱们养些蜜蜂吧。” “它们采的蜜不仅可以做糕点，泡水喝，最重要的是可以卖钱。” “哼，你们人类就是爱钱，你更甚之，整天张口闭口就是钱钱钱。” “是是是，你是神兽你说得都对。” “那你到底同不同意在空间花海里养蜜蜂？” “不同意。” “为什么呀？” “哼，它们会拉粑粑，会弄臭我的花海。 “额，这，那啥，你可以让它们有屎出了空间花海再拉呀！” “你可是神兽，神兽！” “空间花海又是你的地盘，它们就是进去，还不都得听你的。” “还有平时我也忙，都没有人陪你玩，陪你聊天，你自己就不觉得孤单寂寞。” “你要是在空间里养些蜜蜂，它们不仅能给你解闷，还能给你当小弟，有些小事，你直接让它们去做就行。” “最最重要的是，你不是想要吃没有吃过的花瓣吗？” “不是想让你的食材变得更丰富一些吗？” “那这事找蜜蜂准没错，没有谁比起它们更了解这里都有些什么花了。” 杨柳絮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总算是把时空兽给说动了。 于是时空兽就主动跑去和蜂王说让它们搬家的事。 蜂王不知道是怕了时空兽，还是被时空兽花海空间里的那一大片鲜花给吸引了。 竟毫不犹豫地领着自己的手下，欢欢喜喜地进入了花海空间重新安家。 至于旧的蜂巢，它们也是很有眼色的主动上交了。 今天这一趟泉源山之行，杨柳絮一下子得了两个可以说是无本，并能持续赚钱的路子，收获不可谓不丰富。 就算两只胳膊酸疼，都没能影响杨柳絮的好心情。 空间里，杨柳絮计划着要怎么才能赚多多的钱，买田买地买粮食，建冰窖挖旱井存水。 空间外，时空兽挥舞着翅膀，往泉源山下飞去。 不得不说，时空兽飞下山的速度不知道要比杨柳絮用脚走快了多少倍，没用一刻钟，就到了泉源山下。 ……… 今日的杨柳絮可以算得上是杨家村有史以来最靓的仔。 当年杨村长家的二儿子考上秀才回村时，都没有现在的杨柳絮引人注目。 只见杨柳絮身后背着的筐子里装满了东西。 虽看不清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可那沉甸甸的重量，一看里面就是没少放东西。 这背着的筐子还不是最打眼的，最让村民们眼红的还是杨柳絮身后拉着的用藤条与树枝树杈做成的简易木排。 只见木排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野兔，最最吸引人眼球的还要属那只棕毛狐狸。 要知道一张狐狸皮可是值不少钱，木排上的这只狐狸的皮毛虽然不是那些贵人们最喜欢的白色，可它总归也是狐狸。 就算棕狐皮没有白狐皮那么值钱，可要卖上个二三十两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以从杨柳絮被村民们看到的那一刻起，杨家村里就炸开了锅。 杨跛子家和离的闺女上山捉到狐狸和许多野兔的消息，顿时就像一阵风似的传开了。 闻风而来的村民们都跑来看稀奇。 狐狸本就不常见，就是野兔，大家平时最多也就是见到个两三只，像今天这么多的还真没有见到过。 当村民们看到木排上放着的狐狸与野兔，都道，“杨跛子家这是时来运转，要发财了。” 杨柳絮本也是不想这么高调的，可想到自打自己和离带着两个女儿回到杨家村后，就没少被人指指点点。 自己倒是不在意那些人在她背后说三道四，可杨柳絮不得不考虑家人的情绪。 徐氏以前可是最爱串门子和人谝闲传，可自打她和离归家后，徐氏就很少再出去串门。 就连阿爹，每日不是待在家里看着他们娘仨唉声叹气，就是去地里转转，本就愁苦的脸上更添了几分疲惫和苍老。 杨柳絮也知道这些变化都是因为什么。 不就是有村民在背后议论他们家，说当爹的是个跛子； 老大生死不知； 老二是个傻子，二十好几了还未娶妻； 最小的闺女还和夫家和离，带着两个拖油瓶回娘家啃老。 就这样的家庭，以后的日子要是能过好，那就怪了。 杨柳絮今天之所以这么高调地出现在杨家村，就是想告诉村民，她杨柳絮不啃老； 她不仅不用自己的爹娘养，还会带着家人一起过好日子。 今天这只是个开始。 再就是杨柳絮想给家里改善伙食，改善生活条件；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得让家人知道，她能弄到银钱和食物。 而且杨柳絮也想过，自己想要买房买地，建养兔场，这些都是瞒不了人的。 今日自己这样高调进村，也是想让村民们知道，她做这些事情的本钱是从哪儿来的。 不然就凭她一个刚和离的妇人，加上阿爹阿娘家的条件，是怎么都不可能拿出银钱来办这些事。 “柳絮呀，你是怎么打到这么多兔子的？”七叔婆问道。 “七叔婆，您老出来遛弯呀。” “我今天运气好，找到它们藏身的地方。” “柳絮，你这兔子准备咋卖？”铁根娘问道。 “婶子，不好意思，这兔子我暂时不打算卖。” “啥？不卖？这么多兔子不卖的话，你们家吃得完吗？” “不如卖了换些银钱来得实在。” “婶子，这些兔子我是真不打算卖。” “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呢是准备把这些兔子养起来，让它们下崽，到时候兔子数量多了再卖。” “养兔子，这能行吗？” “能不能行，养着试试不就知道了。” “杨家丫头，这狐狸和兔子你都是从哪里打到的？” 猎户杨大刚问道。 第34章 唉!又是说谎的一天 杨柳絮一边拉着木排往家走，一边回应着村民们的各种问话。 她倒也不是什么问题都回答，反正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就直接略过当作没听见。 就在村里几个爱占便宜的妇人想要往木排上伸手，美其名曰看她拉木排比较吃力，帮她拿兔子的时候。 杨柳林领着大妞二妞朝她跑来，后面还跟着杨来顺与徐氏。 杨柳絮看到家人来了，就客气地对几人道：“谢谢婶子嫂子们的好意。” “你们看我阿爹阿娘来了，这些野兔，让他们拿就行。” 杨柳絮都这么说了，除了一个姓牛的妇人，其余几名妇人虽有不舍，还是讪讪地收回了手。 杨柳絮看了一眼牛姓妇人手里提着的一大一小两只野兔。 转头对跑到自己跟前的杨柳林道：“二哥，你赶快去把牛婶子手里提着的野兔给接过来。” “咱家这些野兔的重量可不轻，千万别累着牛婶子。” “知道了，阿妹。” 杨柳林嘴里应着，手直接就朝提着两只野兔，还没来得及隐入人群中的牛姓妇人伸去。 杨柳絮手里拉着木排，迎上阿爹阿娘，身后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家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村民们围着杨来顺和徐氏说道个不停。 有夸杨来顺生的闺女能干的； 有问杨来顺家里是不是真准备要开养兔场的； 还有人和杨来顺说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下次杨柳絮再去进山打猎能不能带上他们一起去。 杨来顺从来没有被村民这么热情地对待过，脸红耳赤应付着村民的同时，眼睛也时不时地往木排上放着的狐狸野兔瞄着，心里头别提有多美了。 同时他也在纳闷，自己闺女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竟然连狐狸野兔都能抓住。 等到了家，杨柳絮就让阿爹阿娘去给这些野兔寻个住的地方； 至于那只狐狸，杨柳絮准备明天就把它拿到县城里卖了。 只可惜，徐氏和杨来顺在自家院子里转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来养这些野兔。 杨家的小院子不大，一眼就能看清，这会儿站在自家院子里，守着木排的杨柳絮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就算马上给这些野兔在院子里建新窝，今天怕也是来不及了。 可要是不找个地方把这些野兔关起来，杨柳絮又怕这些野兔醒了就会逃跑。 和杨柳絮一样担心的还有杨来顺两口子。 这些可都是银钱，跑掉任何一只他们都会心疼。 最后还是徐氏拍板决定道：“孩他爹，你领着孩子们把野兔关到二小子那屋，今晚就先让二小子和咱们挤一挤。” “阿娘这主意行，野兔先关到我二哥那屋。” “至于这只狐狸就先这么绑着，等明天我就去县城把它卖了换银钱。” “有了银钱咱们就给野兔在院墙角搭个窝。” 妻女都这么说了，杨来顺也没什么意见。 至于家里另外三个小的，他们只顾着高兴，更不会有什么意见。 一家人商量妥当，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害怕这些野兔把屋子里的东西弄脏，几人把能收拾的东西都给挪到了别的屋。 杨柳林也把自己的铺盖卷起来拿到了正屋。 等一切收拾好后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那些看热闹的村民才陆陆续续离开。 起先一直忙碌着，杨柳絮还没什么感觉。 这会儿把小家伙们都给安顿好，才感觉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好在徐氏已经去庖屋做饭了。 杨柳絮刚想坐下来歇会，就听到猪圈里传出的猪叫声，只得饿着肚子，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打猪草。 没办法，这是她的锅。 家人想着她出去打猪草，也就没有给猪喂食，这会儿猪也饿得哼哼直叫。 一家人吃完晚饭，那些昏迷着的野兔一个个都悠悠转醒，只有棕毛狐狸还在熟睡。 二妞听说小野兔们都醒了，闹着非要看，杨来顺就抱着她站在窗户边往屋里看野兔。 杨柳林看到这一幕，也有样学样地抱着大妞趴在窗户沿边看。 等孩子们看够了，杨来顺问杨柳絮道：“闺女呀，阿爹刚才只顾得高兴，都没有多想。” “现在看到那一个个活蹦乱跳的野兔，才发现它们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你到底是用啥方法抓到这些野兔的？” 这问题杨柳絮一时间还真不好回答，可她又不能什么都不说。 是以杨柳絮在心里略微琢磨了一番。 这才压低声音，半真半假地说道：“阿爹，我以前上山捡柴火时，无意间看到有野兔吃了一种植物后就倒在地上。” “当时我还以为那野兔吃的植物是有毒，这才会被毒死。” “可当我捡完柴准备回家时，先前那只被毒死的野兔它又活了，还从我面前跑走了。” “看到这我才发现，之前是我想差了，野兔当时吃的应是能导致动物昏迷的植物，而不是有毒的植物。” “这不今天我去打猪草，就又发现了那种植物，我就在那植物的附近找了找，还真就发现了这些野兔和那只狐狸。” “阿爹，你说我运气是不是特别好？” “是不是老天爷看我可怜，奖励我的！” 时空兽躺在莲花叶子上直撇嘴，屁个老天爷看你可怜，奖励你的。 那都是伦家给你弄的。 听完这些，杨来顺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要真是这样的话，那闺女你的运气确实好。” “不过你和爹说实话，狐狸和野兔真是你从那棵植物附近捡的？” “阿爹，它们真是我从那棵植物附近捡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再说了它们不是我捡的，还能是我用手抓的不成？就算是我想抓，也得我能抓得住呀。” 杨柳絮说完，发现杨来顺微点了点头，好似真信了她的话。 可还没等杨柳絮舒口气，杨来顺又有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那到底是个什么植物，动物吃了就会倒地不醒？” “那，那植物不会有毒吧？” “野兔吃了那种植物，人再去吃野兔，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阿爹，我也不知道那是棵什么植物，我以前也从未见过。” “不过想来那应该是什么能导致动物昏迷的草药；我记得药铺里不就卖那什么安神汤的，人喝了就会睡着。” “还有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那什么蒙汗药，人闻了也会睡着昏迷。” “我看野兔吃了那种植物，应该就和人喝了安神汤、闻了蒙汗药的反应一样。” “至于那植物，我想应该是没毒的吧。” “动物吃了它也就是睡一觉的事。” “要不你看那些野兔醒来，咋一个个地都是活蹦乱跳的。” 杨柳絮的这番话，总算是打消了杨来顺心中的疑虑。 第35章 决定养兔子 “不过阿爹，今天我和你说的这事，你可不能告诉外人。” “不瞒阿爹，我今天还特意在山里找那种植物来着，可找了半天，暂时也就发现那么一棵。” “这要是让别人知道，哪还有咱们什么事。” “你说的这些阿爹懂。阿爹保证和谁也不说这事。” 说完后，还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庖屋里洗锅的徐氏，又补充道：“就是你阿娘，我也不说。” “嗯，阿爹我信你。” “不过我阿娘要是问，这事也能和她说。” “就是得提醒阿娘，不能再告诉别人。” “好好，阿爹知道了。” “不过闺女，你是真准备把这些野兔都养起来？” “嗯，阿爹，我是准备以后养野兔赚钱。” “我和大妞二妞总不好一直让你和阿娘养着，总得有个来钱的路子吧。” “阿爹你看，这些野兔都是白得的，没花什么钱。” “还有就是这野兔的一年能下六七次崽，一次就能生下七八只，这一年下来，一只母兔最少也能生下三十来只兔子。” “阿爹，你算算，一只母兔一年生下三十只兔子，那咱们要是养个十几二十只母兔子，这一年下来的dei得de多少只兔子。” “还有就是这兔子长得比较快，一般长到四个月就能卖。” “我记得之前听村里人说过，现在镇子上的兔肉是十文钱一斤，一只兔子怎么的也有个四五斤重。” “对了还有兔皮，硝制好的兔皮，一张怎么的也能卖个十五文到二十文。” “也就是说，卖一只兔子，怎么地也能得个五六十文。” “所以阿爹你就放心吧，咱家只要把这些野兔子养好，以后也就吃喝不愁了。” 听了杨柳絮的分析，杨来顺觉得在家里养兔子还真的可行。 自己家种地，除去上交的，余下的也不过是混个温饱而已。 要是养兔子真如闺女说的那般，这一年下来，怎么地也能得好几两银子。 杨来顺想着想着，还没高兴会儿，又犯起了难。 “闺女，你要养兔子，这事阿爹支持。” “只是咱家这小院子养兔子能行吗？” “阿爹，这事我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过，在咱家这小院养兔子那肯定是不行。” 杨柳絮说完，指了指拴在院子里的狐狸道：“阿爹，我准备明天去青山县把这只狐狸给卖了。” “这狐狸是活的，怎么也能卖上几十两。” “等有了银钱我就在咱们村买上几亩荒地，到时好在荒地上建个养兔厂。” 之后杨柳絮又给杨来顺算了算建养兔场大概要花费的费用； 和养多久的兔子能把建养兔场的钱给赚回来；听得杨来顺直觉养兔子这事可行。 父女俩就此商定了要建养兔厂的事。 随后两人又进屋查看那些兔子。 屋里关着的二十八只野兔，有七只是小兔子，其余都是四五斤重的大兔子。 这些大兔子里，有八只母兔，十三只公兔。 在杨柳絮看来，养这么多公兔实属没有必要。 是以杨柳絮只准备留下四只反应灵敏、动作敏捷，毛色发亮、有光泽，体型健硕的公兔。 其余公兔就先卖了换钱，省得在家占地方，还需要人来喂养。 晚上趁着月色，杨来顺提着一只野兔去了杨村长家，和杨村长说了，明日要借他家牛车去青山县卖狐狸的事。 杨村长白日里虽然没有出院子，可也听家里人说了杨柳絮在山上打到狐狸的事。 是以这会儿杨来顺一说要借牛车去县城，杨村长很痛快地就同意了。 还一个劲地说：“柳絮丫头是个有后福的，以后也是要过好日子的。” ……… 第二日一大早，杨柳絮刚把两个女儿叫醒，大门外就传来三虎子的声音。 徐氏正在庖屋里做早饭，听到敲门声，忙出去把大门打开，对着三虎子招呼道：“你说说你这孩子，你杨叔刚还说吃完早饭就去你家拉牛车，没承想你这孩子一大早就把牛车给赶来了。” “哎哟，你看我咋和你待在大门口说话。” “快快进院，我在锅里热着馍馍，等热好了，婶子给你拿馍馍吃。” “婶子，我在家吃过了。” “这么大的小伙子，吃过了也能再吃点。” “婶子，我真不吃，我在家都吃饱了。” “我阿爷说柳絮姐要去青山县，就让我驾车带着柳絮姐一起去。” “不用不用，哪能让你跟着一起去，这不是耽误你工夫吗，让你来顺叔驾车跟着去就行。” 三虎子听了这话，挠了挠头道：“我阿爷说我是壮小伙，让我跟着一起去，万一路上遇到点啥事，人家看我年轻力壮的，也不敢打什么歪心思。” 三虎子说完，徐氏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于是赶忙道：“这还真是，我咋就没有想到呢。” “孩他爹，一会儿让二小子和你们一起去，人多安全。” 两人刚才说话的声音，杨柳絮也有听到，心里很是感激村长爷。 自己是可以把银钱放进空间，任谁都抢不走，可村长爷他不知道呀。 村长爷应是怕自己卖狐狸得了银钱，在回来的路上被宵小盯上，这才打发三虎子和自己一起去。 这份情，杨柳絮记在心里。 不过最后杨柳絮还是说通家人，让杨来顺留在家中，想办法给那些野兔先在院子里建个窝。 不然就这样把野兔养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 自己则是和二哥还有三虎子一起去青山县。 在杨柳絮看来，二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总待在村子里和一群小屁孩玩，那是永远也别想长大。 有机会还是应该多带二哥出去转转，没准二哥出去见识得多了，慢慢也就好了。 不过话说起来，就二哥这体格，往那一站，只要不开口说话，样子还是能唬人的。 临出门时，杨柳絮还和徐氏道：“阿娘，我看要不你照着我二哥的衣服给我做一套吧，这样以后我出门穿着也方便。” 徐氏本来还想着好好的女儿家，干啥要穿男子的衣服，不过在听完杨柳絮的话，再想到闺女总往外跑的性子，终是应下。 三虎子等杨柳絮杨柳林兄妹把八只绑好的野兔，和又被弄昏迷的狐狸放到车板上，人也跟着坐好，就驾着牛车出发。 第36章 半道返回 牛车刚一驶出杨家村，杨柳林就显得格外兴奋，嘴里不停地问，“阿妹阿妹，牛车要走多久才能到青山县，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去过了。” 说到这，杨柳林刚才还很兴奋的表情，顿时显得落寞。 “以前阿爹阿娘总带着我去，虽然每次回来，我都得喝很多苦苦的药，可阿娘给我买糖吃。” “后来也不知为啥，阿爹阿娘就不带我去了，没了苦药，也没了糖。” “二哥，咱们一会儿就能到青山县。” “等进了县城把这些狐狸和野兔卖了，我就去给你买糖吃，还给你买别的好吃的。” “好呀好呀，阿妹最好了。” “阿妹还要给大妞二妞买好吃的，我们一起吃。” “好，我给你们都买。” 看着立马又变得高兴起来的二哥，杨柳絮觉得自己的心里堵得慌，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阿爹阿娘以前总带二哥去青山县，应是去找大夫看病。 后来之所以不去，估计也是因着大夫看了不少，钱花了不少，药也买了不少； 但二哥的病情却没有好转，阿爹阿娘对治疗不抱希望，这才不去了。 想到这些，杨柳絮看向坐在牛车上四处张望的二哥，心情莫名地有些沉重。 牛车向前缓缓地行驶着，杨柳絮远远地就看到有一个很是熟悉的身影，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因着距离比较远，杨柳絮一时也没能看清楚那人的相貌，只是隐隐约约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等一人一牛车离得近了些，杨柳絮也看清对面来人的长相，不禁惊讶地喊了声“有福表哥。” ……… 冯有福长这么大，还从没去过阿舅家。 虽曾听家人说起过阿舅家住在石堡镇下面的杨家村，可今天这还是他第一次去舅家拜访。 因不知路程远近，他今早天没亮就从家里出发。 冯有福从天蒙蒙亮，走到天大亮，总算是走到了石堡镇。 在和路人打听了杨家村的位置，正闷头走在去往阿舅家的路上，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冯有福停下脚步，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眉目俊俏的女人坐在牛车上，正一脸惊喜地朝自己挥手。 那朝自己挥手之人，不正是自己此次要寻的柳絮表妹。 “有福表哥你这是要去哪？” “表妹这是要去哪里？” 杨柳絮和冯有福两人没有想到，他们会同时开口询问对方。 不过很快，两人便又同时回答起对方的问话。 “我要去青山县卖些东西。” “我来是要去你家拜访。” 第二次两人又同时开口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好在杨柳絮反应迅速，赶忙高兴地道：“有福表哥你说你这次来是要去我家？” “这真是太好了。” “我阿爹要是知道你今儿会来，肯定特别高兴。” 杨柳絮说完，一时又有些纠结。 按理说自家表哥来了，自己和二哥应该回家招待表哥。 可自己要是回去，那就没办法去县城卖狐狸和野兔。 野兔倒是无所谓，大不了自家吃，再给有福表哥带回家，让大姑他们也吃。 可这只狐狸，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让它昏迷着吧。 她可是还等着狐狸能卖个好价钱，然后买地建养兔场呢。 就在杨柳絮在回家招待表哥，和去青山县卖狐狸的事情上拿不定主意时，杨柳林说话了。 “阿妹，那男人是谁，你怎么叫他表哥。” 听杨柳林这么问，杨柳絮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连忙拉着杨柳林下了牛车，走到冯有福跟前介绍道：“有福表哥，这是我二哥杨柳林。” “二哥，这是咱大姑家的大儿子冯有福。” 杨柳絮说完后，就示意杨柳林喊人。 随后又指着三虎子介绍道：“有福表哥，这是村长爷家的三孙子，你喊他三虎子就成。” 等介绍完，杨柳絮也想通了，钱什么时候都能赚，阿爹的心结可是越早解开越好。 有福表哥这还是第一次登他家的门，她和二哥要是就这么离开，总归不好。 再就是得让家人给有福表哥留个好印象； 让有福在大姑面前多多说自家的好话。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大姑家就能像二姑家一样和自家正常走动。 既打定了主意，杨柳絮也就不再耽搁，有些歉意地对三虎子道：“今儿麻烦你了。” “要不咱们还是先回村，等吃了午饭，要是时间尚早，咱们再去青山县，你看成不。” 三虎子也是个通情理的，自然不会说啥。 杨柳絮看三虎子挥着鞭子，示意老黄牛掉头，就赶忙对还站在路边说话的两人道：“二哥、有福表哥你们别聊了，有啥话等上了牛车再说。” ……… 杨家村，杨来顺等儿子闺女坐上牛车离开，自己也跟着出了门，满村打听谁家有没有用完的土砖。 这家十几块，那家几十块，好不容易凑够了一车土砖正往家里拉着，杨来顺就看到三虎子驾着牛车进村了。 杨来顺见三虎子回来得这么快，还以为他们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当下也顾不上车上拉着的土砖，急急忙忙就往牛车的方向跑去。 看到自家阿爹，杨柳林高兴地喊着：“阿爹，阿爹，表哥来咱家了。” “是大姑家的有福表哥来咱家了。” 听到二儿子那明显很是高兴的声音，杨来顺提着的心不由放了下来，脚下也由跑改成了走。 等牛车行驶到杨来顺跟前，什么儿子女儿，杨来顺根本就看不见； 眼睛一直盯着那个他只过一面的大外甥。 更让人想捂脸的是，你说你看就看吧，咋还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 愣是把今年已有二十七岁的冯有福看得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杨柳絮率先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气氛，“阿爹咱回家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被自家闺女这么一喊，杨来顺也回过了神。 嘴里忙道：“对对，回家，咱们回家。” “赶紧带你表哥家去，让你阿娘杀鸡。” “来顺叔，你上车，我驾车带你们过去。”三虎子招呼道。 “好好，上车，家去。” 杨来顺语无伦次地说完，人已经坐在了车板边上。 第37章 知县夫人地赏赐 等牛车停好，几人把放在车板上的狐狸和野兔拿进院里； 又看着三虎子驾着牛车离开，杨来顺这才从看到自己大外甥的激动中缓过神来。 只见他拍了一下大腿，嘴里喊了一声，“哎，瞧我这脑子。” 说完，人就急慌慌地往大门外跑去。 杨柳絮也不知道自家阿爹这是怎么了，赶忙示意杨柳林跟上去看看，自己则是领着有福表哥进屋。 两人刚在堂屋坐下，徐氏就端了一碗水进来， 道：“大外甥你先喝口水歇歇，你舅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可别挑他的理，他这是看你来高兴傻了，做起事来都和那毛头小子一般毛毛躁躁的。” 冯有福赶忙起身接过徐氏手中的碗，“谢谢舅母，舅母叫我有福就行。” “阿舅有事自去忙，今儿也是我贸然登门打扰了。” “哎，说啥打扰不打扰的。” 徐氏摆手道：“有福呀，不是舅母说你，你现在来的这可是你的亲娘舅家，可不兴说啥打不打扰的。” “你能来，你阿舅他不知道有多高兴，我们一家也都很高兴。” “还有大外甥你这名字起得好，有福有福，一听就是个有福的。” “呦，你看我，光顾着和你说话。” “青山县离咱们村可远着呢，你能来这么早，怕是还没吃饭。” “你等着，舅母去给你做点吃的先垫垫，等会儿给你杀鸡吃。” 徐氏说完就准备走，冯有福忙道：“舅母，您就别忙活了，我早上来时已经吃过了。” 冯有福说完怕徐氏不信，还从随身的褡裢里掏出没吃完的干饼子让徐氏看。 “您可千万别杀鸡，现下这个月份正是鸡下蛋的时候，杀了可惜。” 徐氏有些迟疑道：“那行，你要是真吃了，舅母就先不给你做，留着肚子等午饭再吃。” “不过这鸡是一定要杀的，这可是我和你阿舅的一份心意，你可不能推辞。” “舅母，您真不用杀鸡。” “不瞒您说，我今儿来也是带着任务。” “看过你们二老，把知县夫人赏给柳絮表妹的东西交到她手中，再和表妹说些事情，我就得赶回去复命。” 就在两人为杀不杀鸡争执不下的时候，杨柳絮无奈地开口打断两人的话。 “有福表哥既然来了，那怎么也得吃顿饭再走，就算要回去复命，也不差这一顿饭的工夫。” 冯有福看舅母和表妹这一定要留他吃饭的架势，也就不好再做推辞。 杨柳絮看他面上有所松动，就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有福表哥，你刚说此次来我家是带着任务的，那是什么任务？” “知县夫人都不知我是谁，又怎会赏东西给我？” “还有就是你有什么事情是要和我说的？” 听着杨柳絮的三连问，冯有福道出了他此次前来的真正原因。 “絮表妹有所不知，你上次让我带去给蒋知县家的那两盆花卉，蒋知县的母亲许老夫人和夫人周氏都很喜欢。” “许老夫人寿辰过后，周夫人还叫我去问了话，并赏赐我一匹白緤布和一些糕点。” “只是周夫人赏赐下来的东西拿回家，糕点被家里的几个淘小子给吃了。” “这事也怪我事先没和他们说清楚，他们不知道那些是表妹你的东西。” 说到这，冯有福还面上掠过一丝赧然。 “表哥这话说的，周夫人既然赏赐给了表哥，那那些东西就是表哥的，怎能说是我的呢。” “况且就真是我的东西，孩子们也是吃得的。” 两人这边说着话，坐在旁边的徐氏却越听越糊涂。 什么花卉，什么赏赐，这些徐氏感觉自己听懂了，又好似啥都没听懂。 不过白緤布她倒是知道。 整个村，也就村长家的二儿媳妇秦氏曾经得到过几尺，说是用白緤布做成肚兜，柔软舒适还贴身。 听秦氏说，白緤布产自昌兰国，价格虽比不上绸缎，可在本国普通人家也是很难弄到一匹。 也不知道周夫人身为知县夫人，怎会赏赐有福这孩子，这么难得的白緤布。 现在有福还把白緤布拿到了他家，这可真是…… 徐氏不知不觉就把正在心里想着的话给问了出来。 “有福呀，这么难得的布匹，你咋能拿到我家。” “留着给你阿娘媳妇孩子做里衣穿，可是极好的。” 冯有福见舅母这么问，忙笑回道：“舅母，这白緤布是周夫人赏给献花人的，可不是赏给我的。” 接着冯有福又将杨柳絮是如何给他的两盆花卉； 那两盆花卉又是如何在许老夫人的寿宴上惹人注目； 自己又是如何得了周夫人的夸奖和赏赐，通通都说了一遍。 冯有福说得详细，徐氏听得认真； 两人都没有发现杨柳絮坐在旁边，一个劲地给冯有福使眼色，暗示他不要再说了。 等冯有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徐氏一脸狐疑地看向自己闺女，刚想询问那两盆花是怎么回事时，杨来顺和杨柳林拉着一车土砖回来了。 杨柳絮见此，舒了一口气，忙道：“阿爹和二哥回来了，我出去看看。” 说完，人已经跑到了出去。 杨柳絮之所以跑得这么快，主要还是没编好那两盆花卉的来历，只得先溜了，溜了…… 杨柳絮前脚出门，徐氏和冯有福后脚也跟着出了屋子。 一车砖，五人齐上手，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搬完了。 几人洗干净手，又重新回到了屋子里，舅甥俩又聊了会儿家常。 就在徐氏准备再次开口询问杨柳絮花卉的事情时，就见冯有福不知从哪掏出两锭十两的银元宝放到了桌子上。 徐氏眼睛直盯着桌子上放着的银元宝，想要问出口的话，一时被卡在了嗓子眼，只觉得口中发干。 事实上自从冯有福把银元宝放在桌子上起，不仅徐氏，就连杨来顺，杨柳林，杨柳絮三人也都将目光放在了那两锭银元宝上。 就连大妞二妞也不例外，也都好奇地看着。 这不能怪杨家人没出息，谁让二十两都能给杨柳林娶个媳妇了。 二十两的聘礼，就是杨柳林是个傻的憨的，也一样有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 也不能怪杨柳絮没出息。 要知道自打杨柳絮来到这个世界，还没见过二十两银子长什么样； 就是上辈子的原身，直到死的那一刻，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第38章 唉，她又撒谎了 冯有福看到阿舅一家的神色，心里舒服多了。 天知道他身上揣着二十两银子往杨家村赶，心里有多慌； 就怕银子半路上丢了或是被人抢了去。 要知道，他一个月的工钱也不过才七八百文，二十两他不吃不喝也得攒上两三年。 现在他把这二十两银，一文不少地交给了阿舅一家，可算是放了心。 要说回神最快的还是杨柳絮，她疑惑道：“有福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完还将目光投向了桌子上放着的银元宝。 那眼神好像是在说，有福表哥你莫不是来我家炫富的？ 冯有福干咳两声，道：“表妹，这二十两是周夫人给你的。” “周夫人？” 此时杨柳絮更加疑惑。 “她为什么会给我银子？” 看屋子里的人都将目光从银子那转到了自己身上，冯有福赶忙道：“絮表妹，这银子确实是周夫人给你的。” “这其中十两是周夫人听说你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赏赐你的。” “她说你既然有养花的手艺，那就不要浪费。” “还说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不大的孩子，种地或干别的都不适合，不如安心养花来得轻松实在。” “于是便给了你十两的赏银，她让你在村子里买块地，盖间房，以后好能安心养花，不用为生计发愁。” “至于另外十两，是周夫人给你的定钱。” “她说要是此次你送去的花卉令她满意，还会另有赏赐。” 杨柳絮听了冯有福的话，倒也明白了银子的来由。 在心里谢过周夫人后，问冯有福道：“那不知周夫人想要什么花卉？” “这不还有一个月就是咱们常州吴知府家里女眷的生辰，周夫人想要一盆品质上佳的海棠花当作贺礼。” “海棠花的品种不限，但开出来的花需得是大红色。” “还有就是周夫人想再要一盆茉莉花，最好是花香浓郁的。” 得知周夫人是想从她这里购买花卉，这倒是好办。 要知道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品质上好的花卉。 而且在杨柳絮看来，东明国怕是还没有谁养的花，能比花海空间里的还要好。 说起周夫人，杨柳絮直觉她是个好人。 明明两人素不相识，周夫人居然还能为自己考虑以后的生计问题。 因此杨柳絮决定，此次自己一定要从花海空间里挑出最好的花给周夫人送去。 不为后续的赏赐，只为能报周夫人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考虑一二之恩。 杨柳絮对于周夫人要找自己买花卉的事，表现得倒是淡定。 可一直在屋子里听两人说话的杨来顺夫妇，却是被吓得不轻。 他们家哪里有养什么茉莉花和海棠花，那些娇花是他们家能养的吗？ 如今知县夫人居然还让大外甥把订金都给带了来，他们现在要是说自家没有知县夫人要的花，也不知知县夫人会不会生气。 “有福，你看知县夫人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哪里有养什么花。” “你还是把这些银子拿回去还给知县夫人，再帮着跟知县夫人告声罪，让她大人有大量……” 听了杨来顺的话，杨柳絮表情讪讪。 看来自己是真的不能再回避徐氏刚刚所问的问题。 关于花卉的事，自己必须得给家人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杨柳絮轻咳两声打断了杨来顺的话，“阿爹，知县夫人要的花卉，我有养。” “阿爹阿娘你们不知道，我打小就喜欢各种各样的花卉，就是没有那条件养。” “后来我嫁到李家，就时常要去山上挖野菜，捡柴火。” “有一次无意间在山里发现了一处山泉，那里比较偏僻，又有山泉水，我当时就觉得那里是养花的好地方。” “从那以后，我就利用空闲时间在山泉附近养花。” “几年下来，倒是养了一些品质不错的。” 听到闺女说她打小就喜欢养花，杨来顺和徐氏相互对视一眼后，就变得有些心事重重。 也没再去管杨柳絮说的，在山上养花这事的真假与可行性。 杨柳絮看自己说完，阿爹阿娘一时都没有出声，以为二人这是在心里琢磨自己所说话的真假。 忙开口岔开这个话题，道：“阿爹，你歇得咋样了？” “你这会儿若是不累，就捉只鸡杀了；再找只肥兔子把皮给剥了；今儿我下厨，好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杨来顺还在心里想着，花卉那东西不当吃不当喝，也只有闲着没事做的夫人小姐才喜欢那玩意。 自家闺女可是从小就在杨家村里长大的，咋会也喜欢？ 竟还能把它给养活养好。 难道老话说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是真的？ 养花这事，闺女是天生就会？ 就在杨来顺胡思乱想时，冷不丁听到闺女问自己，下意识应声道：“嗳，嗳，好。” 杨来顺出屋捉了一只鸡来杀，徐氏则是去庖屋里烧热水。 杨柳絮看着表哥一直拦着阿爹杀鸡剥兔，连忙上前把冯有福拉到一边道：“表哥，不过是杀只鸡，也不值什么，你就别拦着了。” “再说你刚刚才送了银子来，我家现在又不缺钱，一只鸡而已，还吃不穷我家。” “表哥你不知道，自从大姑走后，我阿爹心里一直都很难受。” “今儿你能来我家，我阿爹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要不是猪圈里的那两头猪的个头还小，我阿爹都能把刀口对准它们。” 冯有福听了表妹这番话，便也不拦了。 看舅舅在院角杀鸡，他主动接下了剥兔子的活。 自打被杨柳絮从泉源山带回来，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棕毛狐狸，也不知是不是被院子里的血腥味给吸引的，居然醒了。 棕毛狐狸虽被捆着，可一醒来，就“嗷嗷”地叫起来。 看样子还想往杨来顺和冯有福身边拱，大妞二妞看到狐狸这副样子，觉得稀奇的同时，又有些害怕。 在庖屋忙碌的杨柳絮也被狐狸的叫声吸引，想到自打把狐狸带回来，还没有给它喂过水和吃的。 她可是还指着狐狸能卖个好价，可不能给饿死了，于是就把鸡和野兔的内脏扔给了狐狸。 棕毛狐狸应是真饿了，刚开始看到扔在面前的食物还有些犹豫，当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后，就真香了。 棕毛狐狸三两口将地上的食物吃完，就又“嗷嗷”地叫起来。 杨柳絮看它一副没吃饱的样子，只得把兔头剁下来也扔它。 第39章 冯有福的建议 冯有福将野兔处理好就无事可做，便问起杨柳絮狐狸和野兔的事情。 杨柳絮只说自己是因着经常上山，加上又熟知野兔的习性等原因，这才能找到野兔窝，捉到这些野兔。 至于狐狸，则是在狐狸吃野兔时，误打误撞被自己给捉住的。 狐狸野兔的来历，杨柳絮是说了，至于听的人信不信，杨柳絮不去多想。 反正无论怎样，她也是不可能说实话。 除非是她不想活了，还想拉着全家人陪葬。 杨家本来是没有吃三顿饭的习惯，中午要是饿了，一般也只是随便吃点什么东西垫垫肚子，等下午才做饭。 今天因着家里来了客，不仅做了午饭，还准备的格外用心。 一直不愿意杨柳絮进庖屋霍霍东西的徐氏，都将掌勺的活交给了她。 杨柳絮用老母鸡加上晒干的菌子炖了个鸡汤，做了个爆炒兔肉，另外还有烧茄子、丝瓜炒鸡蛋与清炒菜瓜。 两荤三素五道菜，菜色虽不多，但胜在每道菜的分量都很足，用来招待客人是足够了。 再配上徐氏烙的饼子和冯有福带来的烧刀子，这顿饭也算丰盛。 在这里，家里来客，女人一般是不能上桌和外男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不过今儿来的是自家的大外甥，也就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家里人口简单，总共也没几人，徐氏也就只给大妞二妞另外盛了一些饭菜，让姐妹俩趴在小桌子上吃； 其余人都围坐在饭桌旁。 在乡下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杨来顺与冯有福这舅甥俩又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难免就要喝些酒，聊会儿天。 刚开始还是杨来顺和大外甥讲自己小时候和家里两个姐姐的事； 说着说着，杨来顺又哽咽起来，老生常谈般地又提起是自己对不起大姐…… 冯有福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对两位长辈之间的事不好接话，从而转移话题，提起今日在路上遇到杨柳林两兄妹打算去县城卖狐狸野兔的事。 “絮表妹，你说要去青山县卖狐狸和野兔。” “为兄我在青山县也待了好多年，你要是去县城里卖野兔倒还使得。” “可院中这只棕毛狐狸，你要是拿到县城里去寻买家，怕是卖不上价。” “絮表妹应是不知，像狐狸这种野物并没有什么固定价，若是遇到那有钱，又真心想买的人家，那倒是能卖上高价。” “可这些年，我还没听过在咱们青山县有谁愿意出高价买一只狐狸的。” “最重要的是，絮表妹你要是倒霉遇到了那不讲理，又不好得罪的人，就怕人家要强买强卖。” 冯有福说到这，杨柳絮还没什么反应，徐氏倒是先急了。 “啥？有福呀，你说咱们青山县还会有人强买强卖，那要是真遇到了，可咋办？” “舅母别急，我也只是打个比方。” 听冯有福这么说，徐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有福表哥，那你可知像我这只狐狸正常在青山县售卖的话，大概能卖多少钱？”杨柳絮问道。 冯有福想了想回道：“差不多能卖个三十来两。” “不过絮表妹，为兄刚才也说过，像狐狸这种野物根本没有个固定的价格，全看买家那边是什么样的人，是个什么想法。” 一听能卖三十两，杨家人对此都很满意，有些醉了的杨来顺听到这个价格，酒都醒了几分。 甚至还决定要和儿女们一起去卖狐狸。 冯有福看到阿舅一家的神色，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这只棕毛狐狸要是真能卖上三四十两，那倒是皆大欢喜。 可若是卖不了的话，阿舅一家岂不是要失望。 若是真遇到那不讲理的，非要用低价买走阿舅家的狐狸，那则更糟。 冯有福在心里挣扎了下道：“阿舅、舅母、絮表妹，你们应该知道我阿爹阿娘的情况，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了。” “我阿爹阿娘虽然早已得了主家的恩典，拿了卖身契离开江家。” “可我阿爹必定是江家的家生子，又在江家做了三十多年的事，现在在江家还是有不少故交。” “其中一个和我阿爹一起长大的江兴叔，现已是江家祖宅的外院管事。” “如若将这只狐狸带给他，让他帮忙问问江家的那些老爷公子要不要，价格上就算不会多给，可也不会死命地往下压价。” “就算江家的老爷公子都不买这只狐狸，江叔他也认识不少大户人家的管事，总能用一个公道的价格把这只狐狸给卖出去。” “就是不知阿舅一家是否信得过我阿爹。” “信得过，信得过，大外甥，瞧你这话说的，你阿爹那可是我大姐夫，我咋能信不过他呢。”杨来顺大着舌头道。 杨来顺都这么说了，徐氏自然是跟着应和。 杨柳絮因梦境中的记忆，对大姑一家心生亲近。 且看大表哥的人品，就可知大姑家其余人的品性应也差不到哪去。 “既然阿舅信得过，那今日不如就和我一起回去。” “明儿一早，让我阿爹带着你们去往府城找江叔卖狐狸。” 冯有福说完，杨来顺一时间倒是有些犹豫了，“这咋还要去府城？” “府城离青山县可是有将近一百五十里，这会不会太麻烦你阿爹了。” “不如就在青山县把狐狸卖了就成。” “阿舅，这有啥麻烦的。” “再说青山县有去往府城的马车，路程虽远了些，可一路坐马车去，也不会太辛苦。” “况且只要能把这只狐狸多卖出个几两银；那辛苦一些，多花费一些时间也是值得的。” 冯有福说的话很是在理，加上杨来顺也想要和大姐缓和关系，这次的机会又很是难得，自然也就同意了冯有福的安排。 可谁知临出发前，杨来顺又犹豫了。 一来，他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大姐，想着自己要去大姐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再来他长到这个岁数，还从来没有去过府城。 一想到自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心里就有些慌。 再者他如今是个跛子，走路比常人慢，跟着去府城，不仅不能帮上什么忙，没准还会给人添乱。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杨来顺没准备好面对因自己而被卖的大姐。 第40章 第一次登门拜访 杨来顺将自己心中的忐忑与顾虑说给妻女听，杨柳絮提议道：“阿爹，我想不管怎样，大姑应该都不会为难晚辈。” “要不这次就让二哥和我去大姑家，也好给你探探路。” “刚好要去府城卖狐狸，顺便找大夫给二哥看看，说不定府城有大夫能治好二哥呢。” 夫妻俩虽对二儿子的病情不抱希望，但想到府城大夫医术可能更好，便也想着让二儿子去试试。 万一呢？ 万一府城的大夫就能治好二儿子的病呢？ 夫妻俩想着心事，就听杨柳絮接着道：“我去了还能见到妙儿表妹，看看表妹是否了解焦士琨的为人，心里是否真的愿意嫁去焦家。” “顺便在探探大姑一家的口风，看看他们是否知晓焦士琨有龙阳之好。” “要是不知情，那我就把实情告诉他们，看看怎样才能把表妹和焦士琨的婚事给退了。” “就是大姑一家知道这事，我也想试着阻拦一番。” “我可不想表妹嫁入焦家，跳入火坑，从而毁了自己的一生。” 杨来顺和徐氏也是有女儿的，以己度人，觉得冯家应是不知自家未来女婿是个什么货色，不然也不会同意定亲。 心里虽这么想，徐氏还是交代道：“你怎么说也是姓杨不姓冯的外人，又是个晚辈。” “你表妹的婚事最终还是冯家人做主，你去了可莫要乱掺和。” “阿娘您就放心吧，女儿知道轻重，绝不会越俎代庖。” 杨柳絮嘴上虽答应徐氏，但心里已然决定，她一定要想方设法破坏冯焦两家的亲事。 无论如何杨柳絮都做不到，明知妙儿表妹嫁给焦士琨会受欺辱，还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去送死。 哪怕两家退婚会使妙儿表妹的名声有碍，杨柳絮也要这么做； 如果可能的话，杨柳絮还想好好地教训教训焦士琨。 实在是焦士琨那根搅屎棍，让杨柳絮感到恶心。 还是那句话，他焦士琨喜欢男人，这是他的自由，这本也没错。 可他居然还要娶一个无辜的少女回家，并让别的男人强暴了她； 从而或直接或间接地害了几条人命，这却是杨柳絮不能忍的。 别说焦士琨伤害的是这具身体的表妹； 就是换成别的女人，只要杨柳絮知道，并有这个能力，她也不想让焦士琨好过。 这次杨柳絮还是麻烦三虎子驾牛车送他们去青山县。 现如今天黑得晚，就是眼下出发的时辰晚了些，在天黑之前，三虎子也能赶回来。 四人坐着牛车到了青山县，杨柳絮想着兄妹俩这还是第一次到大姑家，只带着野兔上门貌似有些失礼。 于是便在途经闹市时，杨柳絮便不顾冯有福的阻拦，下车买了不少礼品。 等把杨柳絮一行人送到地方，三虎子就要驾着牛车往回赶，杨柳絮愣是塞给三虎子一斤糕点，让他拿着路上吃。 大门外的动静很快引起里面人的注意，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个妇女。 这妇女穿着朴素，长相清秀，一双细长的杏仁眼微眯，唇角含笑，一看就知是个性情极好的人。 “算着时辰也知你该回来了。” 妇人语含笑意地迎出门，当看到提着东西跟在冯有福身后的两人，略微愣怔，随即看向冯有福问道：“福哥，这两位是？” “芸娘，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表弟杨柳林，表妹杨柳絮，他们都是阿舅家的孩子。” 名唤芸娘的妇人闻言先是惊讶，随即恍然，虽心有疑惑，面上却并未显露分毫。 仍笑着招呼道：“原来是表弟表妹来了，快院里请。” 冯有福则又对杨柳絮和杨柳林介绍道：“这位便是你们的大表嫂张氏。” 杨柳絮听了，言语亲切地对张氏道：“早就听叶儿表妹说大表嫂你长得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好听，今儿看到大表嫂，就知叶儿表妹她没哄我。” 张芸娘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么直白地夸过，脸色微红的同时，也对杨柳絮的印象好了几分。 几人边说边拿了东西往院内走去。 冯家的院子没有杨家的大，却是要比杨家多了好几间房，除了中间盖有三间正房外，院子左右还各盖了三间偏房，让并不怎么大的院子，显得更加的小。 等几人进了院子，把拿着的东西找地方放好。 屋内其余人听到动静，也纷纷出屋，看到杨柳絮二人，双方又是一番互相客套介绍，一时间气氛倒很是融洽。 杨柳絮也如愿见到了，那个在前世上吊自杀的冯妙儿。 只见妙儿表妹一张小脸肉嘟嘟，圆圆的眼睛大而明亮，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杨柳絮不由得对她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冯妙儿见到这一幕，也回以甜甜一笑，这一瞬间两人好似认识了很久一般。 正当杨柳絮想要上前和妙儿表妹说话时，大姑杨桂枝却伸手拉住了她，另一只手拉住杨柳林，一面往屋里走，一面忍不住地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呀，没想到他的孩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听说你们还有个大哥，也不知他的模样是不是也如你们这般俊俏。” “大姑不老，大姑看着比我阿娘年轻。” “还有大姑刚才说得不对，阿妹说了，我大哥长得那叫有精神气。”杨柳林笑呵呵的接话道。 杨桂枝曾听自家阿妹说过，阿弟家的二儿子脑子有些不够数，刚刚看着倒不觉得有什么，这一开口说话，还真就发现了问题。 杨桂枝叹了口气，看向杨柳林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丝慈爱，只听她语带怜惜地道：“对，对，是有精神。” “咱家柳林也有精神。” “不过大姑可要比你阿娘大上好几岁，如今也是真的老了。” 之后大家又聊了会儿家常，冯有福刚把杨柳絮兄妹二人，要去府城卖兔子的事情和自家阿爹阿娘说完。 就见今年八岁的冯丰拉着五岁的弟弟冯庆跑进屋，说是他们阿娘已经做好了晚饭，让大家去堂屋吃饭。 第41章 大姑一家 冯家今日的晚饭看着就很实在，一大盆猪肉炖白菜就放在桌子正中，另外还有一条蒸鱼并两盘炒时蔬。 吃晚饭时，杨柳絮这才有机会近距离地将大姑家现有的人全都打量了一遍。 大姑虽说要比阿爹阿娘大上几岁，可面相一点都不显老，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自家阿爹是哥哥，大姑是妹妹。 大姑父冯昌达身材微胖，长相憨厚，就是身有残疾，没了右手。 听说大姑父当年从府城护送江家大老爷的家眷去京城看望他时，路遇山匪，大姑父为了保护江老爷的小儿子，被山匪从右手肘处砍断。 大姑父也是因为那次户主有功，得了主家赏赐的同时，也求得主家将他们一家子放出了府，脱了奴籍。 大姑父是江家的家生子，父母又早已去世，大姑父离开江家也没有想要去的地方，于是就带着家人，按着大姑的意思，来到这青山县定居。 想到这儿，杨柳絮不由朝大姑父处看了一眼，听说大姑父比大姑还要大上三岁，今年整五十，眼下看着却和今年才四十三岁的阿爹差不多大。 这也许就是整日下地劳作的人，和待在家里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区别吧。 大姑大姑父两人总共生有两子两女，今日在家的只有大表哥冯有福一家和小表妹冯妙儿。 至于二表姐冯巧儿早在九年前就已嫁人，如今只得一女，今年五岁。 三表哥冯有富娶妻刘氏，两人生有一女，今年三岁。 三表嫂刘氏的阿爹会打井，三表哥一直跟着老丈人到处跑着给有钱人家打井，一年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都不在家； 三表嫂也经常带着女儿回娘家住，是以今日杨柳絮来也就没能见到他们。 吃完晚饭，冯丰领着阿弟拿着菜叶子喂兔子。 冯有福又提起让阿爹明日带着杨柳絮兄妹俩去府城卖狐狸的事。 这事对于冯昌达来说不难办，且要卖狐狸的还是自己妻子的娘家侄子，他自是应下。 冯昌达明白，妻子虽然对爹娘为了儿子而把她卖掉的行为心有埋怨，但是血脉亲情又哪能那么容易割舍得掉。 况且这么多年过去，妻子心里的怨也早已随着双亲离世而慢慢消散。 如今妻子对自己唯一的阿弟还是挂念的，自然也希望阿弟家的日子能过得好。 是以看在妻子的面上，他帮着卖只狐狸又何妨。 晚间，冯家安排杨柳絮去冯妙儿的屋里睡觉，姐妹俩洗漱完上床后就叽叽咕咕聊起了天。 冯妙儿对杨柳絮能从大山里捉到狐狸和野兔很是佩服，自是要询问一番。 杨柳絮只说自己是在山里设下了陷阱，这才捉到那些小家伙。 杨柳絮如此说，冯妙儿倒是信了。 不过心里面还是觉得自己这个表姐很厉害，一般下陷阱捉野物的大多都是男人，表姐一个女人也能做到，冯妙儿心里很是佩服。 之后两人又聊了聊村子里的生活，冯妙儿还说有机会要去杨家村，让杨柳絮带着她去山里转转。 冯妙儿见表姐言语大方，谈笑间丝毫没有想象中和离女人的愁苦之色，不由开口问道：“表姐，听说你和夫家和离了，就连两个女儿都带回了娘家，表姐你难道就不为以后的生活发愁吗？” 杨柳絮听到表妹突然间问自己和离的事，不由愣怔。 她略微沉思后，将自己眼下的处境，带入到这个时空的女人身上，这才答道：“哎，怎么说呢，要说我现在一点都不发愁，那肯定是假的。” “不过比起眼下暂时的困顿，我更害怕之前待在李家时那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而且话说回来，我眼下过得倒是要比没和离前轻松多了，再也不用一天到晚不停地做事，还连饭都吃不饱，也再也不用忍受婆家无休止地指责与谩骂。” “什么？表姐你以前在夫家不仅要挨骂，还连饭都吃不饱吗？那表姐你可真是受苦了。” “不过表姐你和离了，那我两个外甥女岂不是没有了阿爹，你就不怕她们以后被人耻笑，不怕她们以后怨你？” “就是你自己，怕也是会被人说三道四；这些表姐你难道都不怕吗？”冯妙儿继续追问。 “想想之前在李家的日子，确实挺苦，所以我才觉得眼下我和离后过的日子还不错。” “至于你问我怕不怕被女儿怨，被人耻笑？” “我觉得这有什么好怕的？” “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我又何必在意，只要我和两个女儿今后能把日子过好就行。” “至于你说两个孩子会因为没有阿爹而怨我，这就更无须担心。” “两个孩子年纪虽小，可谁喜欢她们，谁爱她们，谁讨厌她们；谁又讨厌并不喜欢她们，两个孩子年纪虽小，却也是能分辨出，察觉到的。” “表妹怕是不知，李家母子都是重男轻女的，以前王氏对两个孩子经常非打即骂。” “她们的阿爹倒是没有打骂过她们，却也是一直无视她们的存在。” “以前在李家时，不仅我的日子过得苦，两个孩子亦是如此，那时的她们别说笑了，就连话都少得可怜。” “今年才六岁的大妞脸上还总挂着愁苦之色，看得我这个当阿娘的都是心疼不已。” “可自打我们娘仨离开李家，两个孩子脸上的笑容就渐渐多了起来，人也变得越来越开朗，这些可是我乐于见到的。” “所以我觉得这次和离，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于两个孩子来说都是新生，更是一件好事。” “我呢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两个孩子过上更加舒适的生活，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受气又吃苦。” 听到表姐这么说，冯妙儿就知道自己是白操心了。 之后两姐妹又聊了一些别的，杨柳絮倒是有心想要提起有关于焦士琨的事，不过想想最后还是作罢。 自己这才刚见表妹第一面，就说起自己的表妹夫，总归不妥。 第42章 去往府城 由于昨晚和妙儿表妹聊到太晚的缘故，杨柳絮第二日是被人给叫醒的。 杨柳絮起床出屋，发现天光微亮，大表嫂已经做好了早饭。 大家吃完早饭，就开始各自忙碌。 因青山县距常州府城较远，冯昌达就领着杨柳絮兄妹至县城外牲口车停放点，乘马车前往常州府城。 马车前往府城的路上，速度并没有杨柳絮想象中的那么快，加之路况不好，等到达府城外时已是下午申时。 三人从马车下来，冯昌达付了车费，就带着两人往城门处走去。 城门口两侧都站着不少士兵，入城检查也要比进青山县城严格许多。 常州府一共有四座城门，能从东城门进入的一般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 从南城门进入的大多都是来往的客商及商队； 北城门一般无重大事件，则不会打开； 四座城门中，入城人数最多的，就是杨柳絮三人此次要走的西城门。 这儿的规矩倒是和青山县的差不多。 杨柳絮拉着杨柳林的袖子，跟在冯昌达身后，随着进城的队伍缓缓向前移动。 过了约莫两刻钟，三人才走到城门口的守卫处。 守城士兵依次检查三人的身份文书，确认无误后，发现杨柳林背着的麻袋在动，就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回官爷，这麻袋里装着的是几只野兔，准备拿进城换点儿钱，买些米面啥的。” 冯昌达边说边示意杨柳林将背着的麻袋打开，让守城士兵查看。 守城士兵看麻袋里面装的真是几只野兔，顿时没了兴趣，一人收了三文钱的入城费，就放他们进了城。 不管在县城还是在府城，平民百姓总是占大多数，因此西城的人口也真是不少。 眼看时辰不早，冯昌达就先领着兄妹二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三人简单洗漱一番，冯昌达又叫来小二要了一些吃的。 “柳絮，待会儿店小二就会把饭菜送上来，你和你二哥吃完后就在房间里待着，哪也别去，看好咱的东西。” “我得去东城找我那老伙计聊聊，也好把咱们要卖狐狸的事提前和他说一声。” “等明日一早，我再带你们正式拜访。” “嗯，大姑父您就放心吧！我和二哥哪也不去，就在客栈里等您回来。”杨柳絮很是乖巧地说着。 “就是就是，我和阿妹就在客栈里等大姑父，大姑父你就放心去吧！”杨柳林也跟着道。 “好小子。” 冯昌达拍了拍杨柳林的肩膀，笑道：“等把狐狸卖了，大姑父再带你和柳絮到街上转转玩玩，让你见识一下府城的热闹与繁华。” 客栈外，天色渐晚，街道上人流涌动，显得异常热闹。 西城距离东城还是有些距离，冯昌达为了节省时间，便在客栈附近拦了一辆驴车。 客栈里，杨柳絮和杨柳林吃完饭，便叫来店小二。 杨柳絮给了店小二几枚铜钱，道：“能麻烦小二哥帮忙多找一些菜叶子来吗？” “我这带了几只野兔，准备明儿一早送人，是以想寻些菜叶子喂野兔。” 店小二接过铜钱，心里很是高兴，后院厨房多的是不值钱的菜叶子。 不消片刻，店小二就提了一篮子菜叶子过来。 杨柳絮拿着菜叶子喂带来的五只野兔时，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野兔们好像都瘦了一圈。 昨天去往大姑家，杨柳絮一共只带了八只野兔，来府城时给大姑家留了三只，其余几只都带到了府城。 之所以大老远地把这几只野兔带到府城，并不是为了卖钱，而是为了送人。 只要大姑父认识的人能将狐狸卖个好价钱，那这些野兔的钱自然也就回来了，这笔账杨柳絮自问还是能算得清的。 等冯昌达回到客栈时，天已黑透。 许是刚见了老友，又和老友小酌了几杯的缘故，冯昌达此时显得心情格外地好。 他进屋就和杨柳絮二人道：“你们俩今晚就安心睡个好觉，我已经和老兴打过招呼了，明儿一早我们就把狐狸带到江家去。” “说起来咱们这次来的时间刚刚好，老兴说了，江家三爷和三少爷，五少爷最近都在府城。” “有三位主子在，咱们能把狐狸卖出去的可能性也会更大一些。” 随后冯昌达又嘱咐杨柳絮关好门窗，这才领着杨柳林回隔壁房间休息。 ………… 次日清晨，三人洗漱过后，下楼吃了早饭，就带着狐狸和野兔拦了一辆驴车去往江家。 一路上驴车时不时地停一下，陆续有人上车下车。 就这样，三人坐着驴车，差不多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东城外。 这时驴车上的人不管到没到目的地，都得下车。 原因是，拉客的驴车不允许在东城街道行驶。 江家所处的东城比起西城清静了不少，路面也更加地干净、宽敞平坦； 不过和西城相比倒是少了些许烟火气。 三人下了驴车，一路步行到江府侧门处，冯昌达敲开门后发现和守门的老伯相识。 于是便上前打了声招呼，寒暄道：“云叔您老怎么在这守门，您现在不在三爷身边伺候了？” 被称为云叔的老伯仔细打量了冯昌达一会儿，这才恍然道：“原来是阿昌呀，有些年头没见，一下子都没能认出你来。” “你这些年离开江家，过得可还好？” “托江家和您老的福，日子还算过得去。” 冯昌达笑着道：“您老呢，过得可还好。” “好，好。” 云叔笑回道：“就是眼下年纪大了，跑不动了。” “再加上年轻时腿脚又落了一些病根，现在多走点路就腿疼。” “前些日子我便找三爷求了这看侧门的活，清闲不说，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我也能歇歇我这双老腿，不用多走动。” 云叔说完，随即问冯昌达道：“你此次来，是有何事？” “身后跟着的可是你家大小子大闺女？” “不是的云叔，跟我来的是我妻弟家的两个孩子。” “他们家在山里弄了只狐狸，今天来主要是想问问江家的老爷少爷们有没有兴趣。” “哦，这样啊。” “那你们今儿可是来着了，三爷现在就在家呢，我去帮你问问三爷，看他留不留。” “不用麻烦云叔您亲自跑一趟，您随便找个小厮，帮我去叫一下江兴就成，狐狸这事我昨晚就已经和他说了，让他帮我去问问就行。” “您老腿脚不适，还是应该多歇歇才是。” 冯昌达说完，还从麻袋里拎出一只兔子递给云叔道：“您看我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就是我这侄子在山里打的野兔还算是个稀罕，您老拿着尝个鲜，刚好这野兔皮还能给您老做双护膝戴戴。” 云叔推脱了一番，这才收下。 随后看了看手中的野兔对冯昌达道：“你云叔我也不能白要你小子的东西。” “这样吧，你把狐狸给我，我去找三爷，今儿不管怎么着，我也得让三爷留下你带来的狐狸。” “就算三爷不喜欢也得让他留下。” “反正三爷他朋友多，他不喜欢就让他去找他那些朋友，怎么也能让这狐狸有个去处。” 第43章 银票与打赏 冯昌达听了云叔的话，稍微犹豫一下便道：“行，那就麻烦您老了。” 说着，就把装狐狸的麻袋递给云叔。 然后看了看装着四只野兔的麻袋，冯昌达想了想，也一起给了云叔道：“这里面还有四只野兔，麻烦您老给江兴留一只，其余三只，随您老怎么处置。” “成，那你领着两个孩子去旁边小屋喝些水歇歇脚，我先去找三爷。” 云叔说完，提着两个麻袋掂了掂，招手叫来在不远处扫院子的小厮，一人提着狐狸，一人提着麻袋里装着的野兔往府内走去。 等再也看不到云叔的身影，杨柳絮这才凑到冯昌达身边，小声问道：“大姑父，听云老伯刚才的口气，他好像和江家三爷很熟，还说怎么着都会让三爷留下狐狸。” “是啊。” 冯昌达点头道：“三爷当初刚搬到外院时，云叔就去了三爷的院子里当差，这一待就是三四十年，所以云叔在三爷那里多少还是有些脸面的。” “这也是刚才我为什么不等我那老伙计来，直接就把狐狸交给云叔的原因。” 杨柳絮听罢，点头表示明白。 三人等了约莫有半炷香的工夫，云叔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笑容地走了过来。 冯昌达连忙迎上前，笑问道：“麻烦云叔了，三爷那边怎么说？” 云叔昂了昂头，笑呵呵地道：“你云叔我出马，还能有不成的。” “就是你送来的狐狸，三爷他也确实喜欢。” “三爷还挺好奇，你们是用什么办法捉的狐狸。那狐狸浑身上下可是没受一点伤。”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刚也和您老说了，这狐狸是我妻弟家的。” 冯昌达说完，云叔摆手道：“怎么捉的狐狸这也不重要，三爷也只是随口一说。” “不过以后你要是还有这样的狐狸，可记得要送到咱们江家来。” “三爷说了，绝不会让你们吃亏。” 接着云叔把手里拿着的银票递给了冯昌达，道：“这是五十两的银票，你收好了。” 等冯昌达接过银票，云叔又从袖子里拿了一个青布荷包道：“这里面有些碎银子，是三爷赏你的。” “另外你刚给的那几只野兔，我找人给阿兴送过去一只，其余三只也一并拿给了三爷。 三爷看了还挺高兴，直接让人拿到厨房，说是晚上就要吃闷野兔肉。” 冯昌达接过荷包，对着云叔连连道谢，并一脸喜色地道：“也多谢三爷赏识！” “我这以后要是得了什么好物，定第一时间拿到江家来。” 云叔笑呵呵地拍了拍冯昌达道：“你这么想就对喽。” “要说今儿我也是跟着沾了光，那几张兔皮可都归了我。等有时间我就去找个会鞣制毛皮的人。” “今年冬天，我这双老寒腿也能暖和些，我也能好过一些。” 三人和云叔告别后，冯昌达把银票和荷包递给杨柳絮道：“这些你可收好了，银票我看了，是四海钱庄的。” “四海钱庄在咱们县城也有分号，到那里也能取。” “有了这些银钱，你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也能给你二哥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杨柳絮只接过冯昌达手中的银票，至于荷包她倒是不肯拿，“大姑父，这只荷包还是您留着吧。” “说起来今儿能这么顺利地把狐狸给卖出去，还得了五十两，这都多亏了大姑父你帮忙。” 冯昌达听后，硬是把荷包塞给杨柳絮道：“你这话说的，我是你大姑父，帮点忙不是应该的，哪能要你的钱。” 之后两人又相互推辞了一番，冯昌达假装训斥杨柳絮道：“行了，赶紧把荷包收好，别让长着三只手的人看到。” “你要是真想感谢我，那就给我买上两壶酒来。” “你是不知道，你大姑平日里看我看得有多严，她不让你大姑父我喝酒。说什么喝酒伤身，还浪费钱。” “我看她最主要的还是怕花钱，根本不是怕我喝坏了身子。” “再说了，小酌怡情，哪就能伤了身子。” 冯昌达说完，还咂摸咂摸嘴，好似真的很馋酒似的。 “柳絮丫头，大姑父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真想感谢我，那就给我买上两壶酒。” “你买来孝敬我的酒，你大姑总不好拦着不让我喝。” “行。” 杨柳絮笑应道：“大姑父那我就听你的，那这荷包我可就收下了。” “这就对了。” 冯昌达说完顿了顿又对杨柳絮道：“我看柳林这岁数也不小，要有合适的也该给他娶个媳妇。” “没准有了媳妇孩子，他也就能长大懂事。” “您说的是。” “我带二哥来府城，就是想着能给他寻个好大夫看看。” “说起给你二哥找大夫这事，咱还得去寻我那老伙计。” “他对府城比较熟，知道哪个大夫比较擅长如柳林一般的病症。” 冯昌达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喊着他的名字。 冯昌达回头循声看去，只见自己的老伙计江兴手里提着包袱，脚步匆匆地朝他走来。 看到这一幕，冯昌达心中不由道：“这还真是白天不提人，晚上不说鬼。” “刚想着要找老伙计打探一下这府城中的大夫，不想老伙计竟出现了。” 冯昌达这边正感慨着，怀里就被塞了一个包袱。 随即就听张兴道：“狐狸的事我也没能帮上你啥忙，直接就让云叔给解决了。” “我还白得你一顿酒和一只野兔。” “不过你也知道咱不是那占便宜的人，这包袱里面的东西就是我给你的回礼。” “只是你也知道我们一家子都吃住在江家，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包袱里装着的是主家赏的几块没用完的料子，和一些点心，你老小子可别嫌弃。” 张兴说完顿了顿，又自顾自地道：“不过你老小子嫌弃也没用，我也就这些可给你的。” “对了，里面可有不少你在江家时最喜欢吃的椒盐酥。” “你老小子可要记得吃呀，可别总想着给你家那几个淘小子留。” 冯昌达见张兴说话时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不由觉得好笑。 嘴上却道：“行，我听你的，不给那几个淘小子留。” “我可是想椒盐酥这味儿许久了，这些椒盐酥我一人就能全都吃了。” “只不过你老小子难得大方一回，给了我这么老些子点心，我咋得也得去他们面前显摆一下，让淘小子们看着我吃。” “让他们看得着，吃不着，馋死他们。” 冯昌达说完，和张兴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杨柳絮站在一旁，也跟着一起抿嘴偷笑。 她怎么也没想到，大姑父和眼前这位兴叔两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的人了，在一起说话时还这么的幼稚可爱。 两个人笑完后，张昌达又正式地将杨柳絮兄妹介绍给了江兴。 之后才询问江兴，有关于府城擅长治疗杨柳林这种病情的大夫。 第44章 白家医馆 两刻钟后，杨柳絮三人按照江兴所说，找到了位于东城后街小巷里的“白家医馆”。 只是这白家医馆不管规模，还是装修都很是简陋，总体看上去颇为不起眼。 单从外观上来说，就是和青山县的那几家医馆比，都显得过于寒酸。 看着这样的医馆，杨柳絮很难相信这里的大夫能治得了杨柳林的病。 不过想到来之前，江兴曾说过，这白家医馆的白大夫很是有些来头，医术也算了的，来常州府不过短短两年，就将这白家医馆的名声打了出去。 而眼下，杨柳絮心里虽不怎么相信这白大夫真的如江兴所说的那般厉害； 但既然三人已来到了医馆门口，无论如何也应进去一试才不枉此行。 三人进入医馆，发现里面冷冷清清，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药童站在柜台里面忙活着。 药童正在擦拭柜台，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杨柳絮三人，忙放下手中的抹布笑问道：“客官需要抓药吗？” 杨柳絮回道：“我们今儿来不为抓药，而是想找白大夫看诊。” “你们是来找我师傅问诊的。那还真是不巧，我师傅刚带着师兄去病人家里看诊了。” 药童略带歉意地说完，又道：“若三位有事那就先去忙，等忙完再来，到时我师傅也该回来了。” “如若无事，三位可以先坐在那里等等。” 药童说着还指了指放在墙边的长条木凳。 药童态度不错，杨柳絮也就顺着他的话坐在长凳上。 只是谁也说不准白大夫何时才能回来。 三人商量后决定： 杨柳絮陪着杨柳林在医馆等白大夫； 冯昌达则是去附近街市给家里置办些东西。 冯昌达离开医馆，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行驶到医馆门前。 马车刚停稳，就有一个身穿湛青色衣衫的男子，手提药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男子名叫白莫言，今年二十有二，身材挺拔高挑，面容俊秀，看上去很是精神。 白莫言下车后，一个身着灰色长衫，面容清癯，双眼有神的老者从车厢里探出了身子。 白莫言见状，赶紧用空出来的手小心翼翼地扶住老者，“师父，您老慢点儿。” 老者下马车站稳，摆手道：“行了，为师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道，不用你搀扶，你把药箱拿好就行。 老者口中虽如此说，但双眼笑眯眯，脸上的皱纹也因此舒展了些。 只从他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他很是喜欢这个小徒弟。 此时，杨柳絮兄妹和药童闻声，皆看向医馆外。 药童看了一眼来人，立即迎出医馆，恭敬且欣喜地道：“师傅，师兄，你们回来了。” “今日出门可还顺利？师傅没被累着吧。” 药童边说边虚扶着白大夫往医馆里走。 杨柳絮听到药童喊师傅，就知来人是白大夫。 她忙拉了拉旁边正昏昏欲睡的杨柳林，轻声道：“二哥，二哥，醒醒。给你看诊的白大夫回来了。” 杨柳林闻言，抬头揉了揉眼睛，顺着杨柳絮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眉头微蹙，“阿妹，他们谁是白大夫？” “怎么看着老的老，小的小，咋瞧咋觉得还没咱那儿的李大夫有本事。 听着杨柳林这口没遮拦的话，杨柳絮很是无奈。 好在白大夫是医者，没有与杨柳林这个病人计较，倒是药童面带不忿。 她不好意思地对刚进医馆的师徒三人道：“真是对不住，我二哥小时候出意外头部受伤，导致智力出了点问题，言行不过脑子，也不知思考，还请见谅。” “晚辈听闻白大夫医术高超，今日特带我二哥前来，想请白大夫给看看，我二哥的智力还能否恢复。” 杨柳絮话音刚落，杨柳林就立刻反驳道：“阿妹，你胡说，我智力没问题，我聪明着呢！” 杨柳絮见二哥这副样子，心里叹息，也为自己刚才的失言感到歉疚。 她怎么就忘了杨柳林的性格，平时虽看着憨憨的，可他其实能听懂好坏话。 内心里很反感别人说他笨，说他傻。 在村子时，杨柳林就因村里的孩子说他是傻子，没少被气哭，甚至好几次都与说他的孩子打了起来。 想到这，杨柳絮忙先安抚杨柳林，“对对，二哥很聪明，可我们今天来找白大夫，是想让白大夫把二哥变得更聪明，比我们都要聪明。” “二哥你难道不想成为村子里最聪明的人吗？” 听阿妹这么问，杨柳林认真地想了想道：“阿妹，我想，我想变成最聪明的人。” “我想和戏文里的状元郎一样聪明。” “到时我也考状元，让李满越和他娘再也不敢欺负你和大妞二妞。” 听杨柳林这么说，杨柳絮心里顿时涌起阵阵暖流，眼睛也有些发涩。 见二哥已被自己安抚好，杨柳絮向正在喝茶的白大夫躬身行礼，歉意地道：“让白大夫见笑了，我二哥如今的情况您也看到了。” “我二哥他今年已二十有三，言行处事却还像小孩子一样，偶尔他还会嚷嚷着头疼欲呕。” “不知白大夫您对他的病情，有没有好的医治之法？” 白大夫放下茶杯，示意白莫言端走，随即招手让杨柳林过来。 等杨柳林在他对面坐好，白大夫凝神打量他一番，并未急着把脉，而是问了一些日常生活中所能遇到的问题。 等杨柳林一一答完，白大夫蹙眉思索后； 又让杨柳絮详细说说当年意外发生的具体情况。 于是杨柳絮便将杨柳林是如何在十岁那年发生的意外，从而撞伤脑袋的事，详详细细地和白大夫说了一遍。 另外还说了家人是如何发现杨柳林在头部受伤后，可以记住受伤之前的事情和所学到的东西； 而受伤之后的杨柳林，学习能力不如以前不说，就连说话办事也显得幼稚。 心智也似乎一直停留在十岁那年。 白大夫听完杨柳絮的描述，静静沉思片刻，方才站起身走到杨柳林身后，查看杨柳林头部当年受伤的位置。 白大夫一边轻轻按压杨柳林的后脑处，一边询问他是否有痛感，或是其他感觉。 之后他才双目微阖，手指轻搭在杨柳林的腕上为他把脉。 第45章 太医院陆院判 良久，白大夫才捋着下巴上的几根胡须，沉吟道：“令兄身体并无大碍，只有些营养不良而已。” “以后只需改善饮食，多吃些鸡蛋肉类即可。” “至于令兄的智力不足，并伴有头疼呕吐这个问题，老夫一时倒还真不好说。” “单从外表上来看，令兄头部的伤势早已痊愈，但令兄如今偶有头疼，智力低于正常人也属事实。 “是以老夫猜测，造成令兄眼下这种情况，无非是两个原因。” “一是，令兄因当年的意外，受到惊吓，致使三魂七魄……” 白大夫说到这里，假装咳嗽了几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听听即可。” 杨柳絮知道白大夫未尽之言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说，二哥如今这种情况，怕是三魂七魄不全所致。 杨柳絮自己就是从末法时代穿越来的，故而对白大夫的这种猜测，倒也接受良好。 不过她还是追问道：“白大夫，那第二个原因是？” “这二来，怕是令兄当年头部受伤后，外伤虽好，但内伤未必痊愈。” “当然，这个没法查看，是以老夫我也只是猜测。” 听完白大夫所说，杨柳絮想起空间里的时空兽。 虽说现在时空兽已没多少法力，可它毕竟也是神兽，没准能看出来杨柳林身体的问题。 想到就去做，杨柳絮连忙在心里呼唤时空兽，让时空兽查看杨柳林的魂魄是否齐全。 在众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医馆里多了一只类似于白色小蜜蜂的身影。 时空兽在围着杨柳林飞了一圈后，杨柳絮得到杨柳林魂魄俱全的消息，顿时松了口气。 接着杨柳絮又让时空兽查看杨柳林的脑袋里是否有异常。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杨柳絮刚松下来的气又提了起来。 不过杨柳絮到底是知道了杨柳林智力停留在十岁的原因，总的来说还是放心不少。 既然知道了杨柳林身体的病症在哪，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解决它，治好杨柳林。 因此杨柳絮再开口时，便直接道：“白大夫，关于第一个原因咱们暂且不提。” “只若是我二哥确实是因着头内里有一小块瘀血，一直没能散干净而导致的智力低下，又该如何治疗？” 杨柳絮问完，白大夫认真思考一番才道：“一般来说，头内若是有少量瘀血，是可以自行吸收。” “不过像你二哥这样已经过了十几年，头内瘀血若是还没有自行散开吸收，怕是已经形成了血肿钙化，只能想办法人为干预让其消失。” “只是这种病症，能治并且敢治的大夫还真是不多。” 听到白大夫如此说，杨柳絮的心下一沉，急声问道：“那白大夫您能治吗？” “听说您的医术了得，您是能治好我二哥的对不对？” 这时才搞清楚状况的杨柳林，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白大夫。 白大夫虽理解患者与家属的心情，却仍叹气道：“说来惭愧，术业有专攻，医者也是一样。” “说实话，老夫我最擅长的还要属妇人病。” “这位小哥若患的只是平常病症，老夫我自然也能医治。” “但这头内里的病症，老夫还真是无能为力。” “人的头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构造，具体都有些什么，这谁也说不清。” “贸然治疗，不仅不能医治好病症，还有可能会引发别的不可预估的后果。” “是以老夫还是刚才那句话，对于这种病症，能治，并且敢治的大夫还真不多。” 听完白大夫的话，杨柳絮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 她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后，再说话时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恳求。 “白大夫，那您可知我二哥的病症需要用什么办法治疗？” “这老夫倒是知晓一些。” “这头内里的病症，最好是使用针灸之术。” 听白大夫如此说，杨柳絮又急急地问道：“那您可知在常州府乃至整个东明国，有哪位大夫的针灸术了得，能医治我二哥的病症？” 这次白大夫倒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思索了片刻才道：“这擅长针灸的大夫倒是不少，可真的敢往头上下针，并且要能找准位置下针的大夫还真不多。” “要知道大夫是没办法看到患者头内里的情况，这也就大大增加了下针的难度。” 白大夫说到这时，杨柳絮甚至都有那么一瞬间想自己学习针灸之术。 好在听到白大夫接下来的话，杨柳絮才压下了心中冒出来的想法。 只听白大夫道：“不过老夫还真知道有一名大夫的针灸术，在咱们东明国可谓是无人能及。” “那人是谁？” 杨柳絮忍不住，连基本的礼貌都顾不上，急忙开口询问。 白大夫丝毫没有被杨柳絮急切的心情所影响，只见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目光远眺遥远的东方，手轻捋着下巴上的胡须。 语气悠悠地道：“那人就是太医院陆院判。” “太医院陆院判。” 杨柳絮不由喃喃出声。 等兄妹二人付了诊费出了医馆，杨柳絮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在想，自己要怎样才能带二哥去京城； 到了京城后，又要怎样才能请陆院判给二哥看诊治疗。 直到两人往前走了三四百米，来到了一片人流密集处，杨柳絮被来往的行人撞了一下，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想到大姑父买东西还没有回来，更不知他们已经离开了医馆。 兄妹二人只得又返回到医馆附近等大姑父。 两刻钟后，三人汇合。 杨柳絮见大姑父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东西。 想着自己这次能一下子得了五十两，还多亏了大姑父的帮忙； 再想到自己刚才还答应大姑夫给他买酒喝，于是便也准备去消费一把，给大姑一家买点礼物。 兄妹俩难得来一趟府城，在想到白大夫说他擅长的还是妇人病，因此兄妹俩虽刚刚才从白家医馆里出来； 可在买东西的途中要是看到医馆，杨柳絮还是会带着杨柳林进去看看，希望能遇到可以医治杨柳林病情的大夫。 结果然并卵，那些大夫要么是和白大夫差不多的说词； 要么就是对杨柳林的病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以在走访了几家医馆之后，杨柳絮对那些大夫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就连有些医馆提出要为她开药，也被她给婉言谢绝。 这倒不是她怕花那几个药钱，主要还是因为： 一来，早些年杨柳林也没少喝药，结果也没见有什么效果。 二来，杨柳林这病也不是喝药就能好的。 况且是药三分毒，不能医治病症的药物还是应少喝为妙。 第46章 告知 最后，连买东西再去医馆，这一圈耽搁下来，等三人坐上马车回到青山县时，已是酉时末。 因着回到青山县时间已晚，兄妹俩只得先去大姑家住一晚，明日再回杨家村。 这刚好也顺了杨柳絮的心思，她还买了东西要送给大姑一家。 再者这两日她人虽在府城，却也心系妙儿表妹的婚事，毕竟此事可还关乎着几条人命。 虽说她杨柳絮不是圣母，并不在意焦士琨和他朋友是死是活，但有福表哥和妙儿表妹的生死她不能不管。 是以在经过一番思考，杨柳絮决定到了大姑家后有话直说，先听听大姑一家人的意思。 倘若大姑一家了解焦士琨的真实面目，愿意退了冯焦两家的亲事，那自然是好，她也会从中帮忙。 可若是大姑一家知道焦士琨的情况后，仍要让妙儿表妹嫁到焦家； 那她为了表哥表妹的性命，也一样会想办法破坏这门亲事； 却只当是还了上辈子大姑在灾年时，让来富表哥接走杨家三口的情意； 可往后她杨柳絮与大姑一家只会如同陌路。 那样不顾女儿幸福的人家，她也不屑与之来往。 杨柳絮心里已然打定主意，再次来到大姑家时，心里松快不少。 不过当冯妙儿和他们打过招呼，又坐回窗前绣嫁衣时，杨柳絮这刚松快一点的心又是一阵阵的发堵。 看着妙儿表妹那恬静的侧脸，杨柳絮是真的不忍破坏，不忍让妙儿表妹伤心； 可为了表妹以后能过得幸福，杨柳絮却必须破坏眼下这份美好。 这次大姑家比她上次来时要热闹上几分，因为有富表哥一家也都回来了。 杨柳絮见过二表嫂刘红，还送给今年才三岁的小侄女冯佳佳一对头花。 当然杨柳絮现在手里有钱，大姑家其余人她也没有落下。 杨柳絮选了五种颜色的布料，每一种都买了一匹，送给大姑一家。 至于他们如何分配这些布料，她并不干涉。 还有大姑夫爱喝的酒，杨柳也没有忘。 这次杨柳絮给大姑夫买的可是用坛子装的酒，而不是葫芦装的，分量那是足足的。 她还一下子买了三坛，足够大姑夫喝上一阵子。 另外杨柳絮还给孩子们买了各自属相的糖人。 俗话说得好，礼多人不怪。 杨柳絮送出这么多东西，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二表嫂对她的态度，也比刚进门时要好上很多。 买这些东西虽说花了不少银钱，杨柳絮却并不心疼，反而觉得钱花得值。 先不说这些东西送出后，自家与大姑家的关系将会亲近不少； 只说有福表哥的提醒和大姑父的帮忙，就值这些东西。 杨柳絮心里清楚，要是自己前两天真把狐狸和那几只野兔拿到青山县来卖，能卖个三十多两就算是她好运气。 哪还能如今日这般，不仅得了五十两的银票，还得了几两碎银的打赏。 且她心里更加明白，冯三爷之所以还会给赏银，不仅是因为他们送来了野兔，更是看在云叔和大姑父的面上。 因着以上种种原因，杨柳絮觉得自己给大姑家买再多东西那也是应该的。 再者杨柳絮送这些东西，也是希望可以改善两家的关系。 常言道，一个好汉三个帮，杨柳絮家中虽说也有两个哥哥，可实际情况却是，大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而二哥眼下又是这种情况。 是以大多数情况下，这两个哥哥都指望不上。 二姑家的勇强表弟又是个徒有其表的，被二姑宠的那是又懒又馋，根本靠不住； 看来看去，还是大姑家的有福表哥和有富表哥比较靠谱。 是以只要大姑家知道焦士琨是个什么样的人后，能为了妙儿表妹的幸福着想，退了两家的亲事； 杨柳絮还是希望今后自家和大姑家能够常来常往。 有前两天杨柳絮送来的野兔和今日送的礼物打底， 再加上大姑父从府城回来时也买了不少吃食， 两位表嫂做的晚饭自然很是丰盛，完全是把杨柳絮和杨柳林兄妹俩当做贵客来招待。 吃完晚饭，两位表嫂去庖屋清洗刚用过的碗筷。 冯庆冯丰两兄弟领着冯佳佳去院子里玩。 杨柳絮连忙叫住要出堂屋的二表哥，“有富表哥你先别走，我有些话想要和大家说。” 听杨柳絮这么说，正准备起身的冯昌达也重新坐回椅子上。 接下来，杨柳絮便将先前与杨来顺及徐氏所言，又对屋内的众人说了一遍。 “大姑、大姑父，在我没和离前，就听大妞她阿爹说过一些关于焦家公子焦士琨的传言。” “我深思熟虑后，觉得还是应该把我听到的和你们说一声，也好让你们心里有个数，免得妙儿表妹所嫁非人，跳入火坑。” 杨柳絮说到这儿，不免想到妙儿表妹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 再想起她上辈子嫁给焦士琨后的下场与遭遇，心里不免就更加怜惜她。 大姑杨桂枝见杨柳絮说完上句话后，又半天不出声，心里不免有些急切。 不由得开口催道：“絮丫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你这刚说了个开头就不说了，你这是要急死大姑呀！” 杨柳絮听大姑这么说，赶忙将自己刚刚跑偏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正了正神道：“那李满越曾和我说过，焦士琨他有龙阳之好。” 杨柳絮说这些话时，一直都有注意妙儿表妹的神情。 她发现妙儿表妹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居然还松了口气。 相比妙儿表妹，屋内其他人的脸色就显得难看许多； 对呀，这才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 杨柳絮搞不清楚妙儿表妹的想法，不明白她是没听懂，还是真的不在意，只得把话说得更清楚明了些。 “焦士琨他喜欢的是男人。” “他找人结婚怕也只是为了找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又或者他是想利用结婚之事，来掩盖他喜好男风的事实。” “柳絮认为，不管焦士琨是打着什么样的目的和冯家结亲，他都非表妹的良人。 说话时，杨柳絮一直在留意妙儿表妹的神情。 她发现妙儿表妹面上虽是不显，可她眼中已无法掩饰的慌乱； 以及紧紧捏着手帕而显得泛白的手指，皆都暴露了她内心的惶恐不安。 看着妙儿表妹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杨柳絮既心疼又担心，可又不得不将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 真相或许会伤害到表妹，可若是不把焦士琨的脸皮给揭开，等表妹嫁到焦家日子只会变得更艰难。 第47章 胆敢骗婚 屋内其余人一时间也都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一个个紧握的拳头，可以看出他们此刻心中并不如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 直到冯妙儿哭着跑出堂屋，大家这才回过神来。 杨桂芝更是双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颤着声音问：“柳絮，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焦家那小子他真的好男风？” 杨桂枝说完，还不等杨柳絮开口，就喃喃道：“是了，是了，焦家人肯定也是知道焦士琨是个什么货色。” “所以焦家明明有更好的结亲对象，却还是选了与我家结亲，怕就是存了骗婚的腌臜心思。” 乍听未来妹夫喜男风，冯有富心里本就有气，现下又听自家阿娘如此说，气得他直接一掌拍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恨声道：“玛的，老子打死那胆敢骗婚的杂碎。” 冯有富说完，起身径直冲出堂屋，跑到冯有福住的屋子，取下挂在墙上的佩刀，就不管不顾要去找焦世琨拼命。 眼前这一幕发生得太快，还没等杨柳絮反应过来，冯有富已经拿着刀冲到了大门外，好在冯有福反应足够快，在第一时间追了出去。 按照原身上辈子的记忆，杨柳絮原本以为有福表哥的性格比较火爆，是个急性子。 没想到有富表哥才是那一点就着的性子。 反倒是有福表哥，遇事倒是能沉住气。 这也说明上辈子妙儿表妹的死，对有福表哥的影响有多大； 焦世琨和他的狐朋狗友在青楼里说的话，有多么的不堪入耳； 这才让有福表哥连身上的差事都不顾，直接要了焦世琨和他姘头的狗命。 冯有福冯有富两兄弟，是在一刻钟后回来的。 在这期间，杨桂枝红着眼出去安慰自家闺女。 而还留在堂屋里的杨柳絮兄妹俩和冯昌达三人，则是相对无言。 直到冯有福冯有富两人回来，冯昌达这才开口打破这一室静默。 “老二，你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都是当爹的人，应更加稳重才是。” “况且冯焦两家的婚事是一早就定下的，你现在就是去把那姓焦的给打残了，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再者关于焦世琨的喜好品性，你柳絮表妹也只是听人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咱也不清楚。” 听自家阿爹如此说，冯有富有些不服地“哼”声道：“无风不起浪，柳絮表妹既然能听到那样的传言，就证明焦世琨本身就有问题。” “话说起来，当初焦家找人上门提亲时，我就感觉奇怪。” “焦家在这青山县那也是数得上的人家，怎就会和咱家结亲？” “我不是说小妹不好，而是咱们两家差距太大，这门不当户不对。” “原本我还以为焦家是想通过咱家来结识府城冯家，如今看来，焦家怕就是看上我们一家都只是从冯府放出来的下人。” “在这青山县，我们无亲无靠，无权无势，以后就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家也不能怎样。” 看着一脸气愤的有富表哥，杨柳絮在心里叹道：“同志，你真相了。” 接着就听冯昌达唉声道：“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冲动。” “明天让你大哥先出去打听打听具体情况，我们再从长计议。” “听你阿爹的。” 刚安慰完小女儿的杨桂枝和二儿子说完，又对大儿子道：“老大，你明天出去打听一下，姓焦的小子要真如柳絮丫头所说的一般，那咱们两家的婚事便就此作罢。” “哼，姓焦的胆敢骗婚骗到咱家，这顿打，我给他记着，不过是早晚的事。” 冯有富说完，转头出了堂屋。 ……… 今晚，杨柳絮还是和冯妙儿睡一个屋。 因着白日里赶了一天的路，此时杨柳絮只觉得身上黏腻得很，就想着趁灶炉里还有点火，烧了锅热水，打算擦洗一下。 “絮表姐等着，我给你找件衣服。” “麻烦你了，妙儿表妹。” 杨柳絮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今天自己可是刚在大姑一家人心上插了把刀子。 尤其妙儿表妹心里的刀子扎得最深，她伤得也最重。 “絮表姐哪的话。” 冯妙儿声音闷闷地。 她一边打开柜门，一边道：“咱俩身量相似，你就先穿我的衣服。” 柜门打开，入目便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嫁衣。 冯妙儿愣了一下，双手越过嫁衣，继续在里面摸索着。 “妙儿表妹……” 杨柳絮转头看着眼睛红红的表妹，一时间如鲠在喉，不知道该如何相劝。 今日之事，必定是自己挑起来的，若是自己一句话都不说，好似也不妥。 只是她自己经历的也不算多，遇到这样的事，她也不知该如何相劝，心灵鸡汤什么的就更不会说了。 杨柳絮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表妹，关于焦士琨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过，如果让我再选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选择说出来。” 杨柳絮看着冯妙儿认真地道：“妙儿表妹，我是打心底里希望你以后能够幸福，不想你受到伤害。” “所以，关于焦士琨的事，我若是一直藏在心里不告诉你，定会心中不安。” 冯妙儿拿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桃红色衣服道：“表姐，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过于期待，所以现在看着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嫁衣，才会如此黯然失神。 她虽只远远见过焦士琨，但却也幻想过两人婚后能够红袖添香，举案齐眉的生活。 “妙儿表妹。” 杨柳絮接过衣服，将它放在一旁，上前拥住冯妙儿说：“你善良又聪慧，干活利索，还做得一手好女红，那焦士琨何德何能，能配得上你？” “以后你定能遇到真正属于你的良人。” 杨柳絮的突然拥抱，让一贯内向的冯妙儿有些脸红。 以前因为父母之间的龃龉，她其实并不怎么了解絮表姐。 甚至今天也才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但经过这件事后，冯妙儿感觉自己的心莫名对这个表姐亲近了几分。 “谢谢你，絮表姐。” 冯妙儿不好意思地挣开杨柳絮，拿起衣服塞到她怀里道：“絮表姐快去，待会儿水该凉了。” 第48章 现在没钱，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第二日吃罢早饭，冯有福就急匆匆赶往县衙。 他想找县衙里的同僚和市井里的混混打听一下有关于焦士琨的事情。 说来可笑，冯有福不打听不知道，这一打听才发现，身边有不少人都知道焦士琨有龙阳之好。 只是平日里大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从不在自己面前提起。 这也就导致大家都清楚的事情，就他一人被蒙在鼓里。 冯有福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心里真可谓是五味杂陈。 此时此刻冯有福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自家给小妹订了这样一门烂糟的亲事； 还是该怪身边同僚们不早点告诉自己，有关于焦士琨喜欢男人的事？ 总之这一上午冯有福都黑着脸，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这些同僚。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中午休息，当他看到了王仵作的小儿子王小王。 想到衙门里的衙役与捕快，有不少人都知道王小王的老婆在外偷人的事情。 可大家因着各种原因及顾忌，从不在王小王面前提及此事，冯有福心里突然间释然了。 他现在与其在这里纠结同僚们为什么不把焦士琨的真面目告诉自己。 还不如想想要怎样才能在不损害小妹名声的情况下，将两家的亲事给退了。 说起来，此事还要多亏柳絮表妹的提醒。 要不是柳絮表妹为他们一家揭露了焦士琨的真面目，小妹怕是跳进火坑还不自知。 而此时被冯有福感激的杨柳絮，因着把压在心里的事情说了出来，让大姑家有了退亲的想法，间接导致妙儿表妹和有福表哥避开了明年的死结。 此刻感觉无事一身轻的杨柳絮，正拉着杨柳林在县城里逛来逛去，给家里置办东西。 眼下杨柳絮兜里有钱，逛街买起东西来，早已把徐氏平日里所交代的话抛在脑后，眼下谁也拦不住她那颗想要买买买的心。 说起来，也实在是家里没啥钱，缺的东西太多。 不说别的，就连维持平日里日常生活的七件必需品，柴米油盐酱醋茶； 除了柴这一样，其余家里都缺，杨柳絮想要趁此机会全都给补齐了。 就连家里没人舍得喝的茶叶，杨柳絮都买了半斤，准备等家里来人，用来招待客人。 另外还买了两斤价格便宜的茶叶末，留着自家夏日里提神。 因着今天买的东西比较多，又有杨柳林跟着，杨柳絮没办法把东西放进空间，最后二人只得花钱乘坐牛车回家。 回到家的两人自然先是体会了一把来自家人的思念与关爱； 接着便是来自徐氏的碎碎念。 往日里只有杨柳絮被徐氏念叨，今日则是兄妹俩一起承受。 最后徐氏的说教是在杨柳林捂着耳朵，大叫道：“我以后再也不和阿妹一起出门了”的大吼声中结束的。 徐氏说归说，念归念，可当听到两人这次去府城一下子就得了五十两银钱，还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大妞二妞自是不必说，在两人看到点心、糖人和几样木制玩具时，就已经高兴得又蹦又跳； 就连平日里很少笑的杨来顺，此时脸上的褶子都笑深了几分。 可等杨柳絮说了领杨柳林在府城找大夫看诊的情况后，屋子里欢乐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凝。 杨柳絮见此，赶忙出声安慰家人，“阿爹阿娘，你们也不用太过于担心我二哥。” “那白大夫不是说了吗，京城太医院里的陆院判能医治我二哥的病。” 杨柳絮话刚说到这，徐氏就打断道：“你也说了，那陆院判是在太医院当差，为宫中贵人看病问诊的。” “咱家无权无势，要啥没啥的，就是领着你二哥到了京城，人家陆院判认识咱是谁？” “他还能给你二哥治病不成。” “阿娘，咱家现在是没权没势。” “可阿娘，你就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 “只要等咱有了钱，就用钱砸开陆院判家的大门。” “咱给他个百八十两的，他有可能不给我二哥看病；” “可咱要是给他一千两，一万两呢？” “他还能不愿意给我二哥看病吗？” 徐氏闻言叹气道：“瞧你这话说的，那咱家不是没那些钱吗？” “这要不是你最近回来折腾着弄了些银钱，就靠我和你阿爹，别说百两千两万两了，就是要我拿出十两银子那都费劲。” 杨柳絮听了这话，赶忙开口安慰徐氏，“阿娘，银钱的事你不用愁，有我呢。” “咱家虽说现在没钱，可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今后我一定会想办法好好挣钱，给二哥看病，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 “你说说你，这嘴咋这么会哄人高兴呢。” “只你这句话，阿娘就知道你这闺女，没白养。” 徐氏说到这，又叹了口气道：“唉，不过这话说回来，要是咱家哪天真能有个几百上千两的，你二哥这病看不看得也没啥，反正他这病也不影响寿数。” “要真能有那么多钱，还不如让你二哥娶个媳妇，生两三个孩子，当一辈子的富家翁。” 杨柳絮本想说，杨柳林的病暂时看着是不影响寿数，可谁知以后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杨柳絮也知道，自己要是现在就把这话说出来，除了让家里人跟着白白忧心，也起不了别的什么作用，便也就忍下没说。 之后娘俩又聊了些别的，等徐氏心情好了些，去庖屋归置买回的东西时； 杨柳絮也跟着出了屋子，去看前两天刚在院墙边安了新家的野兔们。 看着这些野兔们，想到自己以后可以靠着它们来赚钱，心情都不由好上几分。 徐氏归置完东西出了庖屋，刚好看到自家闺女对着野兔傻笑的一幕，也不由跟着咧了咧嘴； 转身拿起墙角放着的筐子，准备出去给家里的野兔弄些吃的回来。 对于徐氏的离开，杨柳絮并不知情，此时的她正看着眼前的野兔，想着自己手中现有的银两，计划着建养兔场的事情。 说干就干，杨柳絮吃罢饭，趁着天还没黑，就去了杨村长家。 第49章 先知，也烦恼 见到杨村长，杨柳絮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说了出来。 并询问杨村长，杨家村周围有没有空着的荒地是可以购买的。 还别说，杨柳絮要是想买能种庄稼的田地那还真不容易，需得等有人家愿意往出卖才行。 可要想买不宜种植庄稼的荒地并不难，且价格也要便宜许多。 比如眼下杨家村上等的庄稼地，差不多是十两银一亩； 一般的庄稼地是七到八两一亩； 而荒废或未开垦的土地，根据地形和大小，价格在一两银到二两银一亩。 现下杨家村范围内，还真有几处荒地可以往外出售。 杨村长本想带杨柳絮去看看那些荒地，但见天色渐暗，便只先将那几处荒地的大致位置和她说了说。 之后两人约定好，等明日一早吃过朝食，再去看那几处荒地。 杨柳絮谢过杨村长，便回了家。 将自己的打算和与杨村长所谈论的话，又和家里人说了说。 杨来顺徐氏两人之前就知道自家闺女想要养兔子，所以这会儿听杨柳絮这么说，倒也不觉得意外。 徐氏甚至还对杨柳絮说，“你想做就去做，就是别累着自己。” “不过有件事，阿娘还是要问问你。” “你这要是养了兔子，还能有时间养花吗？” “咱可是收了那知县夫人十两银子的定钱，到时候要是拿不出知县夫人要的花，那罪过可就大了。” “阿娘，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知县夫人所需的花卉，我刚好在山上有种，到时保准能让知县夫人满意。” “不过这建厂养兔子的事，还得你和我阿爹多多帮衬才行。” “你看看你说的这都是些啥话。” “你的事，不就是咱家的事，还说啥帮衬不帮衬的。” “明儿去和村长看荒地时，让你阿爹一起去，他可比你懂得如何看地。” “阿娘说得是，你就是不说，我也是要我阿爹和我一起去的。” “行了，你这几天县城府城到处跑，怕也是累得不轻，阿娘就先不和你说了，你带着大妞二妞早点睡。” “嗯，你和我阿爹也早些休息。” 晚上，杨柳絮将两个女儿哄睡后，自己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想起徐氏刚才提起养花的事，杨柳絮也认真思考了一番。 她有时空兽的花海空间，养花对于她来说并不难，可别人不知呀。 自己眼下还能说是在山上种了些花卉，可时间长了，总会露馅。 看来自己还真需要建个花圃才行，好给从花海空间拿出的花卉过名录。 说起建花圃，杨柳絮又想起自己还要建养鸡场和养鸭场的事。 杨柳絮知道人是无法和天斗。 可真等到天灾来临时，自己也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所以这训练灭蝗军的事，也得早早地提上日程。 还有存水存粮等事宜，也是要早做准备才行。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算下来，自己不仅得买一大块荒地，建花圃，建养兔养鸡养鸭场； 还得想办法弄到更多的银钱，存水存粮存物资才行。 想想还真是压力山大！ 杨柳絮越想越烦，越想越睡不着，最后干脆不睡了，进入花海空间劳动起来。 空间里的那片花海倒是没有杨柳絮需要干的事，时空兽自己就能搞定。 可小院子里的一切事情，还得她自己来做。 杨柳絮先是把屋子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再添置。 等有时间，她也好买回来放进小院里，以备不时之需。 在整理的过程中，杨柳絮还发现了几包自己没穿越前买的菜种。 这些菜种，杨柳絮本是想种在小院墙角处的菜园子里，结果还没等她把菜种下，她就被时空兽带到了这里。 看着手中的菜种，再想想家里那一大片菜园子，杨柳絮觉得暂时用不着； 反正家里现在也不缺菜吃，不如留着等冬天缺菜时再种不迟。 可就把菜园子空着，杨柳絮又觉浪费，想了想决定明日从家里拿些粮食种子来种下。 反正她不能让这块地白白空着。 有可能是因为刚刚在小院子里忙碌了一番，等出了空间，杨柳絮头刚挨着枕头，人就睡着了。 睡梦中，杨柳絮听到了公鸡打鸣的声音，提醒着她忙碌而又美好的一天来临了。 等杨柳絮穿好衣服出了屋子，看到的就是杨柳林挑着扁担出院子的身影。 想到自己今天也有许多事情要忙，杨柳絮当下也不再耽搁，赶忙去洗漱。 杨柳絮这边和家人一起吃完朝食，正准备和杨来顺一起出门去杨村长家，就听到三虎子在院外叫喊。 两人听到声音，赶忙疾走几步出了院子，就见三虎子驾着牛车，车上还坐着杨村长。 杨村长看到两人，还招呼道：“来顺呀，快和你家絮丫头上车来。” “村里的那几块荒地可都在村子外围，还都不在一处，想要看完，还得费些功夫。” “咱们快点走，尽量在日头盛时赶回来。” “行，叔。” 杨来顺应承着，身子已上了牛车。 “你看看我家的事弄得，给您老添麻烦了。” “这不仅烦劳了您老，就连你家三虎子和老牛也得跟着一起受累。” 杨来顺刚说到这，就被杨村长给摆手打断。 “啥麻烦不麻烦的，我身为一村之长，这本就是我该干的。” “说起来，这也是因着我老了，年纪大了，走不动道了，这才让三虎子驾上牛车拉着我，可和你扯不上关系。” “叔，看您这话说的，我看您老硬朗着呢，一点都不老。” “再说了，不管三虎子是因为啥驾的牛车，我和我闺女也跟着一起坐了牛车，省了腿脚，这总是真的。” 之后杨来顺和杨村长两人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 就听杨村长道：“哎，这老了就是老了，身体和精神头都不比从前，这村长我怕也是当不了几天了。” 杨来顺听到杨村长这么说，顿时急了，“您老快别这么说。” “这您老要是不当村长，换成其他人，还能像您这样为村子，为村民尽心尽力吗？” “为了整个村子，您老也要保重身体，多活些年，继续当您的村长。 “来顺呀，叔现在身体是个啥样，叔心里还能不清楚？” “说起来我那几个儿子也是，一个个宁愿在外一天天地瞎忙，也不愿接下我手里的担子。 “老二和老三甚至还说，等我走了，他们就要全家都搬到城里去。” “说起来，这老二家如今也和住在城里差不多，一年到头也回来不了两次。” “唉，这儿子我算是白养了。” “叔，看您这话说的，您家老二可是秀才公，人家住在城里那是有差事要忙。” “以往逢年过节，他哪次回来不是提着大包小包的孝敬您老。” 第50章 下一任村长人选 杨柳絮看两人说得差不多了，瞅了瞅专心赶车的三虎子。 不由开口道：“村长爷，你家我那几个叔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不愿意当咱们村的村长，这也强求不得。” “可我看三虎子就很合适当村长。” “这两年三虎子一直跟在您身边到处跑，也看着你处理了不少事。” “想来如今他对咱们村子里的各种事情也熟了，让他来接手村长的位置刚刚好。” 杨柳絮说这话时，一直有留意三虎子。 发现三虎子对当村长一点都不排斥，还隐隐地透出几分兴奋劲。 等杨村长再开口说话时，三虎子赶车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竖着耳朵在听杨村长怎么说。 结果就见杨村长摆手道：“三虎子哪行，他年纪还小，经的事也少，根本挑不起整村的担子。” “再者，就算我同意三虎子当这个村长，以他的能力，怕也不能服众。” 三虎子听自家阿爷这么说，神情立马蔫了下去。 “村长爷，看您这话说的，村长之位，有能者居之，和年龄也没多大关系。” “再说三虎子今年也不小了，都到了能娶妻的年纪。” “而且不是还有您手把手的教三虎子，还怕他担不起这村长之职来。” 杨来顺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有您老在旁看着三虎子，没准三虎子还真就能当好村长。” “还有我闺女说得也这没错，这三虎子眼下也不小了。” “他要是今年娶妻，这明年怕是都能当爹了。” 杨来顺说完后，还径自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使得三虎子小麦色的皮肤上悄悄爬上了一抹红，不知是羞的还是臊的。 几人就这样一路上说说笑笑地到达了目的地。 杨柳絮率先下了牛车，看着脚下踩着的大片荒地，感受着微风徐徐吹过的凉爽，闻着空气中淡而清爽的草木香，不由得感到心旷神怡！ “絮丫头，这一片地你看可还行？” 杨村长坐在牛车上问道。 杨村长的这一声询问，拉回杨柳絮的心神，同时也提醒了她此次来这儿的目的。 相比杨柳絮，杨来顺显然就靠谱多了。 眼下的他已经在这一片荒地上查看起来。 要说用来建兔厂养兔子的地方，只要大小合适，价钱合适就行，其余也没啥可挑的。 不过杨来顺想到自己闺女要养的是一群小兔子，这肯定先要考虑的就是兔子吃喝的问题。 吃先不说，夏天有野草，冬天弄草料； 可兔子们喝水的问题那可就得事先想好，要是离水源太远的话，这每天挑水也是个问题。 于是杨来顺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杨柳絮觉得自家阿爹考虑的是。 她买荒地的位置必须离水源近一些才行。 自己以后养花养鸡养鸭养兔子，哪一样都少不了用水。 杨村长听罢，想了半天才道：“你考虑得是，不过你也知道，咱们村唯一的水源就是那条河。” “可河旁边别说荒地，就是你想买正经的田地那也是不容易，谁家会舍得把那处的地往出卖。” 杨村长说完，大家一时间都沉默了。 他们都是生长在杨家村的，村子附近哪里有水源，有荒地，几人心里多少都有数。 好在很快杨柳絮就想到自己之前曾答应过时空兽，要去泉源山接山泉水，把花海空间里的莲花池给填满的事。 想到这，杨柳絮便道：“村长爷，那泉源山山脚下的荒地是属于咱们村吗？” “我能买吗？” “你说泉源山呀？” “只要是挨着咱们村这面的，我就能做主，说起来那儿还真有不少荒地。” “就是泉源山离咱们村有些远，听说时不常地还有野兽下山觅食，可不咋安全。” “再说那里离河边比这儿还要远。” “村长爷，我知道泉源山离河边比较远，可泉源山山里头就有水源。” “实在不行，我就在那里打口井。” “野兽啥的倒也不用怕，它们一般只要不饿极了，也不会下山。” “再就是等我建养殖厂时，把四周的院墙盖得高高的，任谁也进不去。”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先带你去看看。” 杨村长说完，就吆喝在不远处溜达的三虎子，让他回来驾车走。 泉源山既高又深，占地面自然也很广，不过杨柳絮几人要去的只是属于杨家村区域的地方。 所以四人一牛车没用多长时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泉源山山脚下。 说起来几人眼下来的这片荒地，杨柳絮也算是熟悉。 大家平日里虽说不敢随意进入泉源山深处，可泉源山外围山脚下的这一大片荒地，之前的原身和村民在春夏时节，却也是经常会来此处挖野菜。 杨柳絮抬头远眺，看着泉源山上那些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生机勃勃的高大树木，又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地貌； 先是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一片荒地的亩数，又想了想山泉水距离山脚下的距离； 这才道：“村长爷，我看这儿不错，不管是离村子还是离河边都不远也不近，这个距离在我看来恰好合适。” “这周围没有什么人烟，我在这里建厂子既不会打扰到村民；也不会污染了河水。” “要是真遇到啥事，回村寻人也方便。” 杨村长应道：“行，你看好了就行。” “只是这事我一个人还做不了主，还须得去和张里正说一声。” 杨村长说完，又问道：“对了，絮丫头，这儿的荒地你看上了哪一块，我也好心里有个数。” “嘿嘿，那啥，村长爷，这里我想着除了留出一条进山的路，其余的荒地我都想买了。” 杨柳絮此话一出，惹得杨村长惊声道：“啥，絮丫头，你说这里的荒地你全都要买了？” 杨来顺也忙跟着道：“闺女呀，你可看好了，这一片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个小二十亩。” “咱咋也用不了这么大一片荒地。” “絮丫头，你阿爹说的对。” “我也知晓你想养兔子，可真没必要买这么多荒地。” “这里虽说是荒地，价格比普通田地便宜不少，可买下来也还是得不少银钱。” “再者你买这么多荒地，虽说头三年不用交税，可到了第四年就要和村子里的其他田地一样需交税。” “要不然你以为为啥子咱们村明明有不少空闲的荒地，却没人愿意买？” “那还不是因为买荒地不划算。” “刚开荒时需要花费大把人力，时间不说，这之后的两年还得好好地养地，不然也得不到好的收成。” “辛辛苦苦打理几年荒地，往往还没等见到回报，就要开始给朝廷缴纳田赋。” 第51章 得搞钱 “谢谢村长爷提醒，您说的这些我都知晓。” 杨柳絮先是向杨村长表达了谢意，接着又道：“不过您也知道我买荒地是想要养兔子，倒也不用养地啥的。” “只要把这里的石头块清理一下，再在四面围上高高的围墙就可以了。” 听杨柳絮这么说，杨村长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咋就没听懂我老头子话中的意思。” “我是说，你现在买的荒地越多，以后需要缴纳的田赋也就越多。” “这样，你还要买下这里所有的荒地？” “是的，村长爷，这一片地荒地我都要。” “不过您老放心，我既然要买这些荒地，那就是用得上，咋也不会让我自己亏了的。” “行吧，反正老头子我该说的都说了，以后这些荒地要是砸你手里了，你可别来找我哭鼻子。” 杨村长说完，就招呼着三虎子驾车回村。 回村的路上，摇晃且颠簸的牛车都没能影响到正在思考事情的杨柳絮。 她如今手里大约还有七十多两银子。 七十多两，在杨家村来说，真不算少了。 必定在这十里八乡，有个二三十两，就能娶个不赖的媳妇，置办上十几桌不错的酒席。 可杨柳絮要是想用这些钱买荒地、建养殖场，怕是远远不够。 想到这，杨柳絮出声询问道：“村长爷，您估摸着泉源山脚下那一片荒地大概有多少亩？” “这买下来大概得多少两银？” 杨村长在心里寻思了一番，这才回道：“我看你阿爹刚说的也大差不差的，那一片荒地可不小，最少怕是也得有个十七八亩。” “至于这价格，那儿离山近，离水源远，也不算是啥多好的地儿，一亩差不多得个一千文左右，这具体的还得问问张里正。” “不过我老头子提醒你一句，这村子里荒地的价格也没个准数。” “等见了张里正，你好好和他说说，这荒地的价格也不是不能再往下讲讲。” “谢谢村长爷的提醒，等见了张里正，我肯定会好好地和他说的。” 杨村长听了，微点了头，旋即又问道：“那絮丫头，你准备啥时候去找张里正？” 杨柳絮听杨村长这么问，一时间还真的有些犹豫。 内心里她是想直接买下荒地，然后赶紧动工建养殖场，甚至是越快越好。 可想到自己手中现有的银钱，杨柳絮还是犯了难。 她在心里飞快地思考着，自己是去泉源山还是乃子山里找东西换钱。 就在杨柳絮大脑高速转动的时候，梦境中所发生的一件事浮现在了她的脑海，让她心里有了底。 于是杨柳絮忙回了杨村长的话，“村长爷，您老看咱们后天去张里正家行吗？” “这有啥子不行的。你去之前记得来和我招呼一声就行。” 杨村长说完，牛车也行驶到了村长家，杨柳絮和杨来顺下车与杨村长告别后，父女二人便回了自己家。 刚进院门，杨柳絮就拿起墙边的背篓，对正在打扫院子的徐氏道：“阿娘，我和我阿爹已经看好了荒地。” “这会儿我得赶紧去趟镇上，大妞二妞就麻烦阿娘你多上些心了。” “我可能会晚些回来，你们吃饭也别等我。” 杨柳絮说完就想往外走，结果被徐氏给叫住。 只听徐氏一脸不赞同地道：“你说说你，一个女人家家的，不好好地在家待着，总想着往外跑。” “你才刚从县城回来没两天，这又是要去镇上干啥子？” “阿娘，我去镇上是真有事。” “我这不是要买荒地吗，还得去张里正那写契书，咱总不好空着手去吧？” “我去镇子上给张里正买些礼品。” “他当里正的，管的就是这档子事，咋还要给他买东西。”徐氏话中虽带着些许不乐意，不过很快就又道：“再说，就算你真的要带着东西上门，咱家不是还有你买回来，但还没来得及拆封的糖盐和点心吗。” “再不行，从家里捉只野兔提上就是，根本用不着你再去镇上花钱买。” 把家里没拆开的盐糖送给张里正是可以，可自己今天去镇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并不仅仅是去买东西。 此时杨柳絮觉得自己是真的得赶紧多弄点钱盖房子，好搬出去住，在花钱找个靠谱的人看着大妞二妞。 不然自己以后要干的事多了，要往外跑的时候也多了去，总这么被徐氏拦着也不行。 想是这么想，眼下杨柳絮还是得先说服徐氏同意自己去镇上才行。 只是一时半会儿，杨柳絮还真没什么好的借口说服徐氏。 于是她只得一面往院外跑，一面大声喊道：“阿娘，我二哥和大妞二妞想吃肉了，我去镇子上给他们割肉去。” 等徐氏反应过来追出院子，杨柳絮早已没了踪影。 见自家闺女这个样子，气得徐氏回到院子里，就把火气发在了杨来顺的身上，“你说说你，闺女成天地往外跑，你也不管管。” “她一个女人家家的，要是在外面遇上个什么事，可咋办哟。” 杨来顺坐在院子里，正用手敲打自己的左腿，听到孩他娘的话，抬头瞅了一眼。 他知道孩她娘是因为女儿出门而生气，便也没吭声，低头继续敲打自己有些发疼的左腿。 徐氏见状，心里那股气更大了，冲着杨来顺喊道：“你倒是吱一声呀？” 见杨来顺依旧不搭理自己，徐氏又道：“你看看，看看，闺女这才刚和离多久，就天天的往外跑，你也不说管一管，拦一拦。” “我看闺女如今这样，都是你给惯的。” 看徐氏一直说个不停，杨来顺终是忍不住站起身看着徐氏，道：“你让我咋拦咋管？” “闺女长大了，也是两个孩子的阿娘了，她知道自己在干啥。” “再说，我看咱闺女也是个有本事，有主意的。” “你想想看，闺女这才回来几天，就弄了几十两银子。” “换成你和我，怕是一辈子都弄不到这么老些银钱。” “所以以后闺女她要干啥，你就让她去，别管也别拦。” “她就是长大有了本事，那她也是我闺女。” “我还能不管她了？” 徐氏气哼哼地说完，接着又道：“况且你说说，她一个女人家总往外跑，咱就不说这村里人见了会咋说。” “这万一闺女要是一个背时，遇上些不好的事，遇到些心坏的人，那可咋办哟。” “要真是那样，可让我咋活。辛辛苦苦养的闺女，我可不想看到她出事。” 第52章 去看宅子 徐氏刚说到这，就被正往院外走的杨来顺喝声打断，“你快悄悄地。” “你也知道柳絮是咱们辛苦养大的闺女，那你咋就不能盼着她点好？” “我闺女为啥子出门就要遇上坏的事和人？我闺女她就不能一出门就捡钱遇贵人。” “我咋就不盼着闺女好了？我咋就不盼着闺女好了？你给我说说清楚。” 徐氏说到这，哼了一声又接着道：“我这么说，不也是担心闺女吗？” “哪里就不盼着闺女好了。” “还出门捡钱遇贵人，这种好事也亏你敢想。” 杨来顺看徐氏这会儿说起来还没完没了了，本想直接出门。 不过想到孩他娘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担心孩子，便也就耐着性子劝徐氏道：“行了，知道你是心疼闺女，可你也要知道这孩子长大了，有他们自己的事要忙。” “你与其拦她，还拦不住，倒不如多任由她自己瞎折腾。” “咱们就帮着照顾好大妞二妞，看好家，守好地，让闺女以后不管是遇到了啥事回家，都有饭吃，有地方住，这不挺好。” “你呀，就是操心太多，一天天的竟瞎担心。” 杨来顺劝完徐氏，又接着道：“对了，我现在左腿有些酸疼，恐是明儿要变天。” “我想着趁着眼下天还好着去趟地里。” “你也带着孩子们去给家里的牲畜多打些草备着。” 徐氏刚才已将心中之气发泄得差不多，这会儿又被杨来顺一说一劝，加之听说要变天，再看看院子里二三十张嘴，便也顾不得想闺女总往外跑的事。 她赶忙吆喝在屋内玩七巧板的舅甥三人，和她一同出门打猪草，顺便还要给家里的兔子和鸡弄些野菜野草。 就在杨家人各自忙碌时，杨柳絮也没闲着，她正脚步飞快地往石堡镇赶。 她此行的目的地是镇子上一座正在往外出售的宅子。 由于梦境中的原身，也不清楚那座宅子具体卖出时间，杨柳絮只能在想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去镇子上查看宅子的情况。 此时的杨柳絮也明白，凭自己手里的银钱，是买不下那座宅子的。 梦境中，那座宅子最后的成交价可是一百三十两，而自己如今最多也只能拿出七十多两。 可眼下杨柳絮也顾不上那么多，她怕自己晚了，那座宅子就会被赵家买走。 幸而这段记忆冒出的还是时候，等杨柳絮紧赶慢赶的到了石堡镇，询问了镇上唯二的两家牙行，终于从一房牙子那里打听到刘货郎家宅子出售的消息。 虽然房牙子说的是，那座宅子的要价是一百六十两，比梦境中最后的成交价贵了三十两。 杨柳絮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向房牙子表达了，她对那座宅子的兴趣。 房牙子本来对眼前的小妇人不抱什么希望，小妇人虽说长得不赖，可身上的穿着确实很一般，一看就不像是能买得起那么大一座宅子的人。 不过是因着在市井混迹多年，秉着与人为善，不得罪人的想法，这才在小妇人来牙行看房子的时候多说了几句。 可让房牙子没想到的是，他给小妇人说了好几处院子小，价格便宜的宅子，小妇人都没看中。 而是说要去看看，这要价上百两的宅子。 房牙子在去宅子的途中，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 一时想着自己要是能把这所宅子给卖了，按照他们“成三破二”的行规，光中人费他就能得好几两银子。 可想想小妇人的那一身穿着打扮，房牙子又觉得，这小妇人莫不是没去过大宅子，想让自己带着她进去看看，这才露出要买宅子的意思。 房牙子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种先敬罗衣后敬人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实在是眼前这小妇人身上穿得，连大户人家里的下人都不如，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买得起上百两宅子的有钱人。 况且在他们这个小镇子上，能拿出一百六十两来买宅子的人家还真不多。 就算真有那不缺钱的主，人家也是拿着银两去买铺子，或是去县城府城买宅子，实在没必要在他们这个小镇上买。 好在无论房牙子心里是怎么个想法，双腿还是老老实实往前走着。 跟在房牙子身后的杨柳絮则是想着，自己要从哪里弄银子买宅子。 实在不行，自己怕是还要去趟泉源山。 就这样，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一路无交流地往宅子所在地走着。 等两人在宅子门口站定，这才从各自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房牙子拱手问道：“在下姓王，不知您如何称呼？” 杨柳絮听后也不客气，直接朝王房牙叫了一声王大哥，然后这才回道：“我娘家姓杨。” “原来是杨娘子，不知您是否真心想买这座宅子？” “您要知道，这座宅子可不便宜。” “王哥，我既然来看这宅子，那自是有买的意愿。” “且这会儿咱们都已经来到这了，怎么也得进去瞧瞧不是。” 王房牙闻言一想，可不是这个理吗？ 自己这会儿把人都带来了，那还在这儿矫情个啥？ 就是杨娘子不买，只进去看看，那宅子还能让她给看没了。 想通后的王房牙当下也不再耽搁，直接领着杨柳絮去往侧门处，拿出身上的钥匙打开门，两人便一起进了宅子。 杨柳絮自打进入宅子，便一路观察起来。 这座宅子共有二进，分别是由一排五间倒座房、庭院两边的西厢房和东厢房、正房和正房左右两边的耳房组成。 整体来说，这座宅子在石堡镇，那也算得上是大宅子。 在梦境中，这座宅子最后是以一百三十两的价格成交，倒还真不算贵。 必定这座宅子的占地面积大，而且房屋结构复杂且完善。 只是这院子的主人好似不怎么爱护这座宅子，竟像是一直以来就没有好好打理过。 让这一间间本是不错的房屋和宽敞的庭院显得破败而又空荡，丝毫没有这座宅子本该有的气势。 好在这些杨柳絮倒不是很在意，她之所以想要买下这座宅子，又不是为了住，而是…… 打量完宅子的大小与布局，杨柳絮又在宅子里转悠了一会儿，也没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藏在宅子何处。 不过杨柳絮很快也就释然了，要是那些东西所埋藏的地方，能这么轻易地就被自己发现端倪，怕是早就被人给拿走了，哪里还能轮得到自己来此寻找。 想到这，杨柳絮连忙在脑海里寻求时空兽的帮助。 第53章 找活物问事 “时空兽，你能看出这座宅子哪里藏有东西吗？” “哼，女人，伦家不是和你说过吗，伦家现在还在幼崽期，用你们的话来说，那就是伦家现在还只是个宝宝，当然看不出来啦。” “除非那东西就在伦家眼前，伦家才能看透它的内里。” “切，看不出来就看不出来。” “你用那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这话也就算了，可我听着你咋还有些嘚瑟呢？” “哼，伦家嘚瑟一下怎么啦，伦家可是有嘚瑟的资本的。” “行，行，那还在幼崽期的宝宝，能请你说说，让你这么嘚瑟的原因是？” “哼，那当然是伦家虽看不出这座宅子哪里藏有东西，可伦家能找到，这对伦家来说简直是so easy！” 听了时空兽的话，杨柳絮不禁调侃道：“哟，咋了这是，咱们的时空宝宝，还会说英文呢。” “那是，伦家以前可是和西方的传教士做过邻居呢。” 时空兽说完，还傲娇地扬了扬小脑袋。 “切！说什么和传教士做邻居，我看你是没交房租，就住到人家家里了吧。” “你胡说，你瞎说，才不是那样，伦家才没有。”时空兽一键四连地急忙否认道。 “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我相信你是有钱交房租的，或者你自己就会盖房子。” 时空兽看杨柳絮扯着房子的事情不放，赶忙转移话题道：“女人，你到底还找不找东西，不找伦家就休息了，你可别再打扰伦家。” 找，当然找了。 逗时空兽哪有找东西重要。 不过既然知道时空兽有办法，杨柳絮倒也不着急了，眼下还是先把王房牙支走再说。 杨柳絮知道作为一个真正的买家，不可能不杀价，不挑刺，就直接付钱买下这座宅子。 况且她如今就是想直接买，这手里的银钱也不够。 想了想后，杨柳絮转头对王房牙道：“王哥，这座宅子的结构与大小我看着还行。” “就是这座宅子看上去应该是有些年头，而主人家又没有精心地打理修缮过，这一间间房屋倒是有些陈旧破败。” “这若想要踏实入住，不仅要收拾屋里院外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更是要好好地重新修葺一番房屋才行。” “杨娘子说的是，房主因家中人口单薄，就母子俩人住着这么大的院子，确实没有太多精力与人手打理，导致宅子变成如今这般。”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杨娘子购买后，只要好好打扫收拾，也就没什么问题。” “王哥这话也在理，我买下这宅子，打扫收拾一下，无非也就是花些时间受些累，这倒也没什么。” “可想来王哥你也知道，这修葺房屋的花费可不低，所以你看这宅子的价钱，咱是不是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一直觉得这次是白跑一趟的王房牙，听到杨柳絮的话后，心里反而安稳了几分。 “杨娘子的意思我明白。” “关于这房价的事，我会找卖家商谈，会尽可能把价格给你往下压压。” 王房牙话虽如此说，但对于杨柳絮是否真能拿出百多两的房钱，也是心中存疑。 是以他提醒道：“还有一事，好让杨娘子知晓。” “这房主的母亲有病在身，急需银钱治病。” “是以杨娘子你若真心想买这宅子，那钱款必须一次性付清，还得是现银才成。” 王房牙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因为不管怎么看，杨柳絮都不像那有家底的人家。 再有就是，之前房主来托他们牙行卖宅子的时候，确实要求过只要现银。 而时下却是有不少人家买田产宅院时，遇到家中银两不够的情况，会用家里有价值的东西来抵，这个只需买卖双方同意就行。 他们牙行曾经就遇到过一个屡试不第的秀才，用自己家中的些许旧书，换了五亩良田。 再说回杨柳絮，她听了王房牙的话后倒是应得痛快。 说实在的，要不是买宅子这么大的事，杨柳絮觉得自己要是不犹豫一番； 不讨价还价一番就直接定下，怕房主和牙行还有王房牙会起疑，她真想立刻就想法子弄钱去。 必定和这座宅子真正的价值相比，一百六十两还真是不多。 王房牙知道杨柳絮是真心要买宅子，对自己提出要现银的要求也欣然同意； 心中不免对自己之前先敬罗衣后敬人的想法，产生些许怀疑。 不过时间会告诉王房牙，先敬罗衣后敬人虽有些势利眼，可也是有一定的道理。 之后二人又就着与宅子相关问题聊了聊，这才相互告别。 等王牙行走远，杨柳絮则又返回到宅子附近，对脑海里的时空兽道：“说吧，你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宅子里藏着的东西。” “这个简单，你等伦家出去找些住在这宅子里的活物问问。” “啥玩意？还活物？” “这宅子里现在可是连个人影都没有，还能有活物？” “哼，女人，好让你知道，现在这座宅子里住着的活物，加起来怕是不比住在杨家村里的人少。” 时空兽说完就直接飞进了宅子里，只留下待在角落里的杨柳絮瑟瑟发抖。 一时间杨柳絮想了好多，什么神呀、鬼呀，杨柳絮都想了个遍。 当然她想的最多的还是，时空兽应是要去找这座宅子里的死鬼问询。 在杨柳絮想来，对这座宅子最了解的，那还得是以前就生活在这座宅子里的人。 可再想到时空兽说这宅子里的活物比整个杨家村里的人都多，杨柳絮就有种想要拔脚离开的冲动。 话说，鬼是活物吧？ 是吧？ 就在杨柳絮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时，时空兽从宅子里飞了出来。 “嘿，女人，伦家给你问了，它们说这宅子里有好几处都藏着东西。” “不过有些东西，早已经被它们给一点点地搬回到自家洞里。” “现在也只剩下地底下的几口木箱，说是那里面没有吸引它们的味道。” “所以它们也就懒得打那几口木箱的主意。” 听时空兽这么说，杨柳絮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时空兽，你说的它们是指？” “还有那几口木箱的具体位置你问清楚了吗？” “具体位置伦家倒是没有问，反正有它们知道就行。” “至于它们，伦家刚才可是遇到不少，你听伦家给你细数数。” 第54章 与老鼠的交易 时空兽说着，就伸出自己毛茸茸的白色小爪爪，一根根地掰着指头对杨柳絮道：“有蚂蚁、潮虫、马陆、衣鱼、蚰蜒、蜈蚣、天牛、叩头虫、屎屁虫……” 还没等时空兽把双掌数完，杨柳絮就急急地摆手打断道：“行了，停停停，你要是再说下去，这座宅子里就是有金山银山，我也不想要。” 时空兽白了一眼杨柳絮道：“呵呵，女人，瞧你这咋咋呼呼，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伦家就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你现在住的地方，活物可是要比这里多多了。” “而这座宅子因着最近都没有人在此生活，许多活物都已搬走。” 听时空兽这么说自己，杨柳絮不由得在心里吐槽，“呵呵，这种世面，谁爱见谁见，反正我是不想见。” 想归想，杨柳絮嘴上说的却是，“是是是，我承认我没见过世面，行了吧。” “所以你之前说的活物，就是指的这些虫子？” “是呀，不然你以为呢？”时空兽疑惑地道。 杨柳絮可不会让时空兽知道自己刚才想岔了，以为活物是…… 只能干笑两声道：“嘿嘿，那啥，我还以为你要找的是老鼠。” “你以为的也没错，伦家是有找过住在这宅子里的老鼠一家。” “它们知道那几个木箱的具体位置，它家老大还曾咬过那些木箱。” “什么？你说木箱被老鼠咬过？” “那里面的东西没被老鼠给咬坏吧？” 杨柳絮顿时有些急，要知道那里面装的可都是钱呀，钱呀！ 这要是被老鼠咬坏了，她杨柳絮今天就是忍着恶心，也要吃鼠肉。 当然杨柳絮也就是这么想想，嘚瑟一下。 “你急什么，那箱子里的东西没事。” “老鼠说，那木箱质量太好，咬起来太费牙，所以最后也就没再继续咬。” 时空兽的话倒是给杨柳絮提了个醒，自己如今正愁没钱，本来还想着明日再去趟泉源山或是双峰山碰碰运气，弄些东西换钱。 眼下既然有能咬开木箱的老鼠，那自己也就不用去山里找钱，只需让老鼠帮忙，先从箱子里拿出些银钱应应急。 想到就要赶紧实施起来，当杨柳絮把自己的意思告诉时空兽，又答应时空兽会尽快抽时间把空间花海里的莲花池给填满后，时空兽这才挥着翅膀往宅子里飞去。 不大一会儿，时空兽就又扇着翅膀回来，落在杨柳絮的肩头。 杨柳絮见此，忙询问道：“怎么样，老鼠可答应了？” “答应是答应了。” “不过那些老鼠说，啃木箱费牙，它们要一大家子花着时间出着力，帮着一起啃才行。” “所以你得给它们很多很多吃的，它们才愿意帮忙。” “呦，没想到，就连老鼠都和你一样，知道干活要好处。” “哼，那当然了。” “你以为只有你们人类知道讨价还价，做事要报酬。” “行，你去和老鼠说，让它们先紧着一个木箱啃。” “它们每从里面叼出一样东西，就能从我这里换一斤粮食。” “得嘞，伦家这就去和它们说。” 这次时空兽离开的时间，比之前稍长了一些，回来就对杨柳絮道：“女人，伦家把你刚才所说的话都告诉了老鼠，可它们不同意。” “那公鼠说，它家大大小小有三十六口，它媳妇肚子里现还怀有崽，所以你给的那些粮食根本不够。” 杨柳絮先是被老鼠的数量给惊到，转而又被公鼠所说的话给气笑了。 咋，听公鼠的意思，这还想让自己给它养那些小老鼠。 “你去和老鼠们说，一件东西可以从我这里换两斤粮食，不能再多了。” “它们要是不愿意，那我就再想别的办法。” “反正没了它们，地底下的东西我一样能有法子弄出来。” 这一次时空兽很快就飞了回来，“女人，那些老鼠们已经答应，用一件东西换两斤粮食。” “伦家刚才已经让它们开始干活了。” 老鼠那边既已答应，杨柳絮便也不再多耽搁，立马去了粮食铺买粮食。 杨柳絮把镇子上三家粮食铺都走了一遍。 进入铺子，她也不拘是哪种粗粮，只管挑价格最便宜的买。 想也知道，如今有不少人家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有很多农家吃的都是粗粮，杨柳絮又怎会给老鼠们买精米细粮。 这一买，就用了大半个时辰。 返回时，杨柳絮进入空间。 等时空兽飞入宅子，她这才从空间里出来。 杨柳絮才刚把买的粗粮从空间拿出来，就有两只小老鼠也不知是不是闻到了味，居然不怕人地蹿到装粮食的麻袋前，吱吱吱地叫起来。 看到这一幕，杨柳絮直接对飞在半空中的时空兽道：“你和它俩说，粮食我已买来，接下来就等它们家人拿东西来换。” 当时空兽把杨柳絮所说的话翻译给两只小老鼠后，它们立马跑走。 看样子应是去把这事告诉家人。 之后杨柳絮在庭院中差不多等了两刻钟，就见从东厢房前的花坛底下，陆陆续续跑出几只口衔金银首饰的老鼠来。 看到这一幕，杨柳絮的眼睛不由亮了亮，直接伸出手想要接住老鼠口中的首饰。 不过当那些小眼睛滴溜溜转的老鼠们跑到她脚边时，她犹豫了。 杨柳絮现在是很想要老鼠口中衔着的东西，可她也不想摸到老鼠的口水呀。 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因着摸了老鼠的口水，从而点背到被传染上鼠疫。 好在很快杨柳絮就想到空间小院里，还放着她穿越前买的搪瓷盘。 把搪瓷盘拿出来，杨柳絮便示意老鼠们把口中衔着的首饰放进去。 又让时空兽问问老鼠，是最后一起给它们结算粮食，还是它们给一件东西，她这边就给它们称上两斤粮食。 时空兽将杨柳絮话中的意思传达给老鼠，只见它们将小脑袋凑在一起，不知叽叽叽地说了些什么。 最后它们留下两只大鼠在庭院看杨柳絮称粮食，其余的都返回花坛底继续搬运东西到庭院。 杨柳絮眉开眼笑地看着老鼠们衔来的东西，心情很好地用一舀子一斤的葫芦瓢给老鼠们量着粮食。 也幸亏地底下的木箱里没有铜钱，否则老鼠用一枚铜钱就能换来两斤粮食，那杨柳絮可就亏大了。 第55章 金银财宝 一人一兽加三十来只老鼠这么一忙，就直接忙到了戌时，搪瓷盆也不知被装满了几次。 虽说如今天黑得比较晚，可杨柳絮若是还不走的话，恐难在天黑前赶回家。 想了想自己收进空间里的金银财宝，杨柳絮的心情别提有多美丽了。 木箱里剩余的东西，杨柳絮原想着等买下宅子后再处理。 可她又怕这些老鼠们会把木箱里剩余的东西搬回洞中去，最后只得作罢。 必定舍一些粗粮，就能得到木箱里的金银珠宝，杨柳絮自认这笔账她还是算得清的。 之后杨柳絮让时空兽代自己与老鼠一家告别后，就进入了空间。 至于回家的事，就交给了时空兽。 这并非杨柳絮懒，不自己走路回家，而是晚上一个女人在乡间小路上行走确实不安全，尽管她并不怕遇到坏人。 主要是杨柳絮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用空间莲花池里的水，清洗老鼠们从木箱里弄出来的金银锭子，首饰和珠宝。 根据时空兽所说，因着莲花池里种有七彩莲。 连带着莲花池里的水也有一定的杀菌除菌的作用。 刚听时空兽说这话时，杨柳絮就在心里暗自决定，她以后一定要勤快点，多多地给莲花池里添山泉水； 以后洗脸洗澡什么的，就直接用莲花池里的水。 杨柳絮想归想，手底下却没停，还时不时地问问时空兽，外面有没有人，她好把用过的脏水倒出空间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时空兽不许她把用过的水倒入花海里，更不让再倒回莲花池中。 说是那些脏水会污了七彩莲与荷花们的圣洁。 杨柳絮只想说，时空兽这个没文化的，它这只兽肯定是没听过周敦颐所写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首词。 从淤泥里钻出来的荷花，都没有被污染； 怎就会被这些脏水给污了圣洁。 不过还是那句话，杨柳絮想归想，她还是老老实实听时空兽的话，把脏水给倒出空间。 毕竟就算七彩莲不嫌弃脏水，她以后可是还要用莲花池的水洗脸洗澡呢。 等杨柳絮洗完金银饰品，两手空空地回家后，迎接她的是徐氏的冷脸。 “你说说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啥时辰了，你这咋才回来。” “你说你总是这样地往外跑，要是出了啥事，可如何是好。” “阿娘，你放心，我出门小心着呢，不会出事的。” “不会出事，等真有啥事，那可就晚了。” “还有你是不知道，那会儿大妞二妞困得上下眼皮子都打架了，就那也不肯去睡觉，说是要等你这个当娘的回来一起睡。” “你说说你，咋个能这么心狠，天天地往外跑，把孩子丢在家里就不管了。” “我和你阿爹辛辛苦苦把你给拉扯大，现在还得我们帮你看闺女不成。” 杨柳絮忙合起双手求饶道：“阿娘，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吗？” “你等我把养兔厂建好，我就哪也不去，天天就待在村子里陪你和我阿爹，还有大妞二妞。” 知道阿妹回来，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杨柳林听到这话就很不高兴。 “阿妹，坏，家里的人你都陪，那我呢？那我呢？” “二哥，是我刚才说错话了，我怎么能忘了二哥你呢，我要在家，肯定也会陪你。” 杨柳絮刚哄完杨柳林，就见徐氏冲着杨柳林摆手道：“去去去，也不看看眼下都啥时辰了，还不赶紧回屋睡觉去，小心睡晚了，明早起不来。” 等杨柳林不情不愿地回屋关了门，徐氏这才又对杨柳絮道：“说说你今天一天都干啥去了，咋到这个点才回来？” “嘿嘿，阿娘，我这一天都干了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 “我不就是早上和我阿爹还有村长爷一起去看了荒地，之后又去了一趟石堡镇。” “你少跟我在这儿贫，我是问你，你今天去镇子上干啥？” 这这这，这还真把杨柳絮给问住了，一时间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只得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道：“阿娘，你看这天也不早了，你又累了一天，赶紧回屋睡吧。” “我去镇子上跑了一个来回，这会儿也是累得不行，现在只想赶紧洗漱躺床上歇歇腿脚，然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睡什么睡，你也知道往外跑累？” 徐氏说完就转身去了庖屋，不一会儿就端出两个还温热的杂粮馍馍，并一个鸡蛋和一碟子炒豆角。 她将手里端着的饭菜，往摆在院子里的木桌上一放道：“你说说你，这一跑就是一天，怕是饿得不轻。” “喏…这是给你留的饭，一直都在锅里温着，现在还热乎着，你赶紧吃。” 徐氏说完就往屋里走去，走时还不忘提醒杨柳絮道：“你记得把这些都吃完了再睡。” 杨柳絮就着月光，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饭菜，突然感觉鼻头一酸。 这一刻，她终于感觉到自己也是有家有亲人关心的。 再也不是那个因不能修炼，而被亲生父母扔到乡下，没人管没人疼，在乡下小心翼翼艰难讨生活，不是孤儿胜似孤儿的小可怜了。 杨柳絮压下心中的伤感，吸了吸鼻子，拿起一个馍馍大口咬下去。 而明明累了一天的杨柳絮，等吃饱洗漱后躺在床上却没了睡意，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说实在的，杨柳絮长这么大，还真没有和父母家人一起生活，相处的经验。 现在的她也只是凭着原身的记忆，与杨家人相处。 如果说刚开始杨柳絮只是因用了原身的身体与身份，觉得原身的家人，也是自己的责任，自己应该努力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那经过半个月的相处，杨柳絮是真心把杨家当作自己的家，把杨家人当作自己的亲人。 当然，杨柳絮心里也明白，杨家人都是关心她的。 可那会儿听到徐氏询问她今天去镇子都干什么了，她也只能避而不谈，有些事，她是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杨柳絮也知道，因着自己最近的忙碌，都没能好好地陪伴、照顾大妞二妞。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提前知道了几年后会发生的事情。 她总不能为了看孩子，为了当徐氏所说的乖女儿，就天天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去做，什么也不准备吧。 杨柳絮也不是没有想过，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提前告诉杨来顺和徐氏。 可再三思量后，她还是有太多的顾虑。 她怕自己如果实话实说，会吓到杨家人； 也怕杨家人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女儿，以后就不再关心自己，不拿自己当家人； 更怕他们会把自己当成异类什么的。 想到这些，杨柳絮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很累。 自从和时空兽一起来到这里，她就一刻都不曾放松过。 好在有了刚从宅子里得到的银钱，建养殖场不难。 这以后的日子也有了盼头；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她脑袋里那根自打来到这儿，就开始绷着的弦，也能松一松。 第56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清晨，院子里刚有响动，杨柳絮就轻手轻脚地起床穿衣出门。 等看到杨柳林已经挑着扁担往院外走，杨柳絮也顾不得洗漱，就追出院子，“二哥，二哥，你等一下。” 杨柳林听见身后传来自家阿妹的声音，不由回头望去。 “阿妹，你咋也起这么早？你又不用去河里挑水。” 听杨柳林这么问，杨柳絮把一早就想好的说辞道了出来。 “二哥，我要去山里面看看我养的那些花。” “你也知道，我以后可是要靠那些花卖钱的，不常上山打理打理可不行。” “大妞二妞就麻烦二哥和阿娘帮忙看着了。” “我知道阿妹养的花值钱，前两天有福表哥不是还来给你送银子。” “这事阿娘都不让我说出去，怕有人会上山偷阿妹养的花。” “阿娘说得对，二哥你也做得对；这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对了二哥，等阿爹阿娘醒了问起我来，你就把我上山打理花的事，告诉他们就成。” “嗯，知道了阿妹，我会和阿爹阿娘说的。” “不过阿妹你去山上也要小心点。” “二哥放心，养花那地儿我熟得很，不会有事。” 等出了杨家村，杨柳絮才算是舒了口气。 不是杨柳絮想起这么早，而是怕再晚一些，等徐氏起床看到她，她就是想走也难。 她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能待在家里。 加之她又不想和徐氏起争执，惹徐氏不高兴。 就只能选择用这样的方法离开。 想着今天要做的事情还不少，杨柳絮脚下的步子不免又加快了几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杨柳絮找了个四下无人处进入空间，对时空兽道：“我走得太慢，要不还是你出去飞一会儿。” “这会儿天刚破晓，路上也没什么人，你也不用怕有人会看到你。” “等路上的行人多了我再出去自己走。” “哼，你就知道让伦家做这干那。” “行啦，你快去吧，你长着翅膀不就是用来飞的。” “况且你总待在花海空间里有什么意思，出去看看外面不是也挺好。” “哼，伦家这会儿不想和你说话。” 等时空兽飞出空间，杨柳絮也没闲着，她把从家里拿的小麦种子，种在小院空着的菜园子里。 就在杨柳絮快要种好时，外面天色渐渐变亮，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一个黄发垂髫的小儿拉着自家阿娘的手，一面东张西望地四处看着，一面问道：“阿娘，还有多久能到阿姥家呀，拴子走不……” “动了”两字，还没等说出口。 小儿就张大着嘴，指着飞在半空中的时空兽，惊讶地结巴道：“啊，阿娘，你看，你快看那天上飞的是啥，拴子咋没见过。” “天上飞的还能是啥？不就是鸟呗。” “拴子乖，再走一会儿就到阿姥家了。” “等到了阿姥家，阿娘就让阿姥给你煮鸡蛋吃。” ……… 此时刚被问是什么的时空兽正在空间里，一脸不高兴地道：“哼，以后只要外面有人，伦家就不出去。” “刚才可真是吓到伦家了。” 正弯腰种地的杨柳絮听了这话，头也没抬地道：“怎么了这是？” “瞧你那胆小的样子，在这里还有什么能把你给吓到的？” “当然是你们人类了。” 时空兽气哼哼地道：“伦家刚刚不过是想省点力气，飞得低了点，就被人看到。” “反正伦家还是那句话，以后只要外面有人，伦家就不出去。” 听时空兽这么说，杨柳絮站起身摊了摊手，打趣道：“那这还真是麻烦，你要想等到外面没人再出去，怕是要等个几千上万年，到时候你还在不在，都是个未知数。” “你明明知道伦家说的是什么意思。” “哼，伦家不理你了。” 时空兽说完，就往莲花池中飞去。 杨柳絮把余下的空地都种上，洗干净了手这才去找时空兽。 “说说呗，你为什么那么怕人看到你？” “这里又没有那些能伤害你的修者。” 正用翅膀包裹着身体，躺在荷叶上休息的时空兽看到杨柳絮来，本是不想搭理她。 不过想到如今它与她也算是绑在一起的伙伴，最后还是语气闷闷的道：“这里是没有修者，可这也不代表伦家在这里就安全。” “必定伦家无论是内蕴与外貌还是能力，那都是一顶一的，难免会被你们这些人类觊觎。” 杨柳絮自动忽略了时空兽自吹自捧的话，道：“在这里，根本不用怕有人会捉你。” “这里根本就没有修士的存在，更没有人知晓你的身份。” “就是真有那起子因为稀奇想捉你的，他们也没那能耐飞入空中捉到你。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伦家就是不想让人类看到伦家。” “就说没来这里之前，人类如果只要靠自身的本事，根本就没有能够捉住伦家的修者。” “可怎奈，人类总能制造出各种奇怪的东西，借助外力困住或抓住伦家。” “因此伦家才要避开人类。如果被人类知道，谁知道他们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捉伦家。” 时空兽这样，应该就是人们所说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既然时空兽不想让人类看到它，那自己也尊重它的选择。以后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她再麻烦时空兽就是。 ……… 杨柳絮刚进入宅子，就看到老鼠们已经在院子里面等着了，在它们旁边还放着一小堆东西。 而早已经等着急的老鼠们看到杨柳絮，一个个的就开始吱吱吱地乱叫起来。 杨柳絮也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好在时空兽及时控场。 原来这些老鼠为了食物，昨晚几乎没睡，连夜把地底下的东西搬上来； 把杨柳絮给它们的粮食搬入洞中。 眼下除了几只昨晚睡了一会儿的幼鼠，其余老鼠都又累又困，现在看杨柳絮来，自是急着想要粮食，好回洞里休息。 正当一人一群鼠准备走昨日的流程时，就听到宅子侧门处有响声传来。 杨柳絮也顾不得多想，赶紧将老鼠们搬出的东西收入空间。 并让时空兽告诉老鼠们先找地方躲起来，等人走了再算该给它们多少粮食。 进入空间的杨柳絮，通过时空兽的视角发现，原来是王房牙带人来看宅子。 第57章 宅子到底是谁的? 杨柳絮在空间等了差不多有小两刻钟，王房牙一行人才离开。 杨柳絮想到自己昨天和老鼠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没遇到王房牙带人来看宅子，也真是幸运。 经过刚才那一遭，杨柳絮可再不敢大意。 于是她直接用剩下的三麻袋粮食，向老鼠们换了那些东西。 因着天气有变，杨柳絮按照老鼠们的意思，把粮食放在最边上的倒座房。 再由时空兽带着她出了宅子，寻隐蔽处从空间出来。 眼下杨柳絮已经有足够的银钱，买荒地建厂子。 她原本打算回杨家村，但想到王房牙提及此宅主人急需银钱为阿娘治病； 而她又刚从这宅子里得到一大笔意外之财，如果就这么离开，似乎不太好。 虽说这些钱财也不是这宅子现在的主人刘货郎家的，可自己总归是从人家住了几辈人的宅子里得到的。 当然她也知道，这宅子就算她不买，过些天刘货郎也会以一百三十两的价格卖给赵家。 可一来，杨柳絮不确定刘货郎阿娘的病情能不能拖到赵家买宅子的日子。 这二来，自己买下这座宅子也没什么坏处，即使以后不住，也可以再转手卖掉。 想通后，杨柳絮当下也不再耽搁，忙往王房牙所在的牙行而去。 杨柳絮刚一见到王房牙，还未来得及开口，王房牙就一脸笑意地道：“杨娘子，你可来了！” “我从早上起就在牙行等你。就怕你来买宅子却寻不到我。” 此时杨柳絮只想呵呵。 要不是刚才还看到王房牙领人去看宅子，就现在他这副老实真诚的样子，杨柳絮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眼看天色变得阴沉，杨柳絮也没心思和王房牙扯这些有的没的，直接问道：“王大哥，昨天看的宅子你可帮我问价了？” “房主怎么说，有没有说多少钱能卖？” “问了问了，杨娘子交代的话，我哪能忘。” “那家也是实在人，一下子就降了十两。只要一百五十两，那座宅子就归杨娘子你了。” 刚得了一笔横财的杨柳絮，这会儿倒也没有为了宅子的价格和王房牙多掰扯。 直接道：“行，一百五十两就一百五十两。” “那宅子的手续啥时候能办？麻不麻烦？” “我看这天怕是要变，要是太麻烦的话，我过两天再来。” 惊喜来得太突然，王房牙听了杨柳絮的话，一脸的喜形于色。 可等再听到杨柳絮说不行过两天再来时，他忙急道：“不麻烦不麻烦，杨娘子要是决定买，我现在就能领着你去办契书。” 不管是杨柳絮还是原身，都没有在这里买宅子的经验，这会儿倒是有些后悔没先找人打听清楚就决定买宅子。 再加上梦境中原身所听到的消息，因从宅子里挖出财宝的事情，最终牵扯到刘家家族，导致刘货郎和赵家的房屋买卖无法成立。 如今宅子里的那些金银虽说已被自己拿走，再也不会有盗窃财宝、买卖双方因争夺财宝而对簿公堂的事情发生。 可这宅子现在到底是刘货郎的，还是刘家家族里的，自己还是要事先弄清楚才行。 杨柳絮这会儿想得多了些，脸上难免就带出了几分犹豫。 一直盯着杨柳絮看的王房牙，此刻见她买宅子的心不是那么坚定，心里顿时焦急起来。 就怕这煮熟的鸭子连带他卖宅子的佣金一起飞了。 干他这行，这种事见得多了，无论买家嘴上说的有多好，只要他们一日没拿到银子，买家就随时有可能反悔。 这时两人的交谈，引起了在旁边喝茶的牙行管事的注意。 管事心中也盼着手下能促成这笔生意，稍作犹豫后，便上前施礼道：“杨娘子，我是这牙行的江管事，适才听到您与王顺的谈话。” “您若真心想买宅子，不如就趁今儿牙行不忙，车马都在，就让王顺直接领着你去县衙。” “您放心，我们牙行和衙门户房的人熟。” “像是购买定贴、起草合同、审查、购买正契等事宜，我们去了就能办，保准今日就能让您拿到宅子的房契。” 王房牙见江管事都来帮自己说话，也忙道：“江管事所言非虚，前往县衙办理买卖房屋手续，对我牙行来说很是容易。” “杨娘子，您看要不咱现在就去？” 杨柳絮听说要前往县衙办理手续，想到有福表哥也在那里，若有不懂之处也可以向他请教，于是便同意了此事。 不过在这之前，杨柳絮还是对王房牙提了一件事，“王大哥，你也知道攒点钱买座宅子不容易。” “我想在办理房契之前见一见卖家。” “有关那宅子的一些事情，我想找卖家问清楚。” 王房牙听杨柳絮如此说，面上带了些许迟疑，“杨娘子有什么想问的，不如直接问我。” “我不知去过那宅子多少次，对那儿可是熟悉得很。” 看出王房牙不想让自己去见刘货郎，杨柳絮只得扯谎道：“昨日你带我看了宅子离开后，我又在宅子附近打听了一下。” “有一个上了岁数的阿婆和我说，那宅子是一个刘姓货郎家的，前些日子不知因什么原因搬走了。” “要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 “可我怎么听那位阿婆说，那宅子不是刘货郎家的，而是刘家族里的？” “我倒是不知，这族中的财产，个人还能有权利往出卖？” 杨柳絮在说话时，一直留意着王房牙的反应。 只见王房牙此时面上也是一脸的诧异，“杨娘子此话当真，真有人和你说那宅子是刘家族里的？” “不对不对。那宅子的房契和地契写的可都是刘根生他阿爷刘大力的名字，怎会是刘家族里的？” 杨柳絮点头肯定道：“瞧王大哥这话说的，我确实是听人说那座宅子是属于刘家族里的。” “至于房契和地契上写的是刘大力的名字，可能是当年刘家族里借给他家暂住；后来刘大力在宅子里住的时间长了，就把宅子落到了自己名下。” 杨柳絮之所以会这么说。 概是因为在梦境中，刘家族里的族老们在县衙就曾说过这样的话。 说是刘货郎的阿爷没良心，竟把族里暂借给他住的宅子，据为己有。 王房牙听杨柳絮如此说，心里也犯了嘀咕。 不过他还是对杨柳絮解释道：“杨娘子有所不知，一般来说，我们牙行买卖东西，只看契书上是如何写的。” 王牙行说罢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江管事，接着道：“既然契书上写的是刘根生他阿爷刘大力的名字，那宅子自然就是刘根生家的。” “这一点，你无需担心。” 无需担心？ 还只看契书上的名字？ 杨柳絮心里想，那梦境中赵家人为何会白忙一场？ 第58章 刘货郎刘根生 王牙行说完，见杨柳絮半天不说话，很担心这单生意黄了。 想着反正买卖双方迟早也要见面，不如有什么话，让杨娘子当面问就是。 “杨娘子，要不我带你去见见那刘根生。” “关于宅子的事，咱找他当面问清楚就是。” “只是这刘根生的老娘得了不好的病，怕是会传染。” “咱们不能去他家里，得把刘根生叫出来才行。” “说起来，刘根生也是担心有人知道他阿娘的病情后，不肯买他家的宅子，这才早早搬出来，在外买了个只有两间屋的小院住着。” “不过我刚说的这些，杨娘子您心里可别犯膈应。” “要我说那病就是传染，刘根生的阿娘也搬出去那么久了，根本就影响不了啥。” “杨娘子要实在不放心，到时多弄些艾草熏熏屋子就是。” 王房牙话音刚落，就听院外有人喊，“下雨了，下雨了。” 听到下雨了，王牙行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 他刚才巴巴地说了那么多，眼看就要把杨娘子给说动，这老天爷居然下起雨，这还真是…… 正当王牙行在心里想着老天爷要坏他的事时，就听杨柳絮道：“王大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那我们这就出发去刘家吧。迟了怕雨会下得更大。” 刚刚还在怨天尤人的王牙行，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眼见杨娘子已经快要走出屋子； 又听到江管事在吩咐老张头准备马车带他们去，他这才回过神来。 江管事又怕杨柳絮与王房牙两人在马车中多有不便，还很是贴心地让同在牙行里做工的妻子陪同杨柳絮一起去往青山县。 此举既顾及了女客的名声，也正大光明地让自家妻子去县城里转转。 三人手握油纸伞，坐上马车；老张头身披蓑衣，驾驭马车来到刘根生家门前。 王房牙下车上前叫开了门，并给前来开门的刘根生和杨柳絮互相介绍了一番。 刘根生听说自家的宅子要被卖出去，顿时高兴不已。 杨柳絮打量着眼前的人，只见到他面容瘦削，形容憔悴。 当她把自己的来意一说，刘货郎顿时有些急了，“杨娘子，我家的事在这石堡镇也不难打听。” “从我太爷那辈起，我家就是在镇子附近挑货来卖，一直都是维持着饿不死，撑不着的状态。” “所以我今天也不瞒杨娘子，那座宅子要真说起来，还真不是我家的；可也不是刘家族里的。” 刘货郎话说到这里，杨柳絮还没怎么样呢，在一旁撑着伞等候的王房牙倒是先急了。 “既然那宅子不是你家的，怎么契书上写的你阿爷的名字？” “王哥，你先别急，你听我解释。” “那宅子早先其实是我刘家一族亲花钱给他的老父老母盖的。” “我太爷当年干的挑货卖货的买卖，所以经常会去给两位老人送东西，也顺便帮老人家干些活。”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家人的关系也就慢慢变得亲近起来。” “后来我那族亲出了事，为了保住宅子，让他的父母老了也能有所依靠，就将宅子赠给了和他牵扯并不深的我太爷。” “只是没想到两位老人年岁已大，虽因一生都没出过石堡镇而躲过一劫，未受儿子牵连；但却在得知儿子一家都犯了事后一病不起，没多久便相继去世。” “所以还请杨娘子放心，无论您在镇上听到何种言论，那座宅子目前的确是我家的。你买后，不会有任何麻烦。” 搞清楚缘由，杨柳絮便也不再迟疑，当即表明要去县衙办理宅子过户等事宜。 王房牙本要邀请刘货郎和他们一同乘坐马车去往县衙。 可刘货郎却推辞说，他去县城办完事后，还要去医馆抓药，他驾自家的驴车前往就是。 ……… 杨柳絮一上马车就在想那座宅子的来历，和那宅子里财宝的来历，但事情过去太久，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方才说话时，从院子里传来的一声声咳嗽，杨柳絮倒是推断出，刘根生阿娘得的怕不是寻常的感冒咳嗽，而是肺痨 要知道肺痨可是会传染的。 不过看刘根生刚才的样子虽憔悴，却应是没什么事。 想来平日里的防护做的不错。 杨柳絮没学过医，对肺痨的治疗方法也是一无所知。 只知道这里的人要是得了肺痨，那就只能在家等死，痊愈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想到这，杨柳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在车厢里闭目养神的王房牙道：“王大哥，刚才在刘家门口，我听到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咳嗽声，想着刘根生的阿娘应是病得不轻。” “你们牙行不是有成三破二的规矩吗，我看待会办完买宅子的契书，五个点的佣金我这边全交，刘根生那边的佣金你就别收了，还是让他拿着银钱好给他阿娘治病吧。” 王牙行听杨柳絮这么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道：“杨娘子大善。” 听王房牙这么说，杨柳絮倒不好意思起来，“王大哥快别这么说，我可当不得大善两字。” “我如此做，不过是觉得那刘货郎是个孝顺的，为了能给他阿娘看病，连自家的大宅子都给卖了。” 杨柳絮话音刚落，一旁坐着的江管事的妻子孙氏就接话道：“要我说杨妹子你就是个心善的。” “你这一开口，可是帮那刘根生省了好几两的银子，你说你这不是心善是啥？” “要我说，刘根生要卖宅子，怕不仅仅是因为他娘的病情。” “更多的还是他想要离开那个伤心地。” 孙氏说到这，就被王房牙打断道：“嫂子这话说的，啥伤心的不伤心的，你可别在杨娘子面前瞎说。” 孙氏听王房牙说她瞎说，顿时不干了，“我哪里瞎说了，刘根生家里的那点儿事，就是我不说，杨妹子以后也是会从别人口中知晓。” “再说我是要告诉杨妹子实情，又不是胡编乱造。” “行了，我们两个女人说话，你个大老爷们别再插嘴，省得讨人嫌。” 杨柳絮没想到，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孙氏，一开口竟是个性子泼辣的。 她还不嫌事大地附和道：“就是就是，孙嫂子，我们两个女人说话，不理他。” “你还接着你刚才的话说就是。” 第59章 八卦刘根生家的狗血事 孙氏见杨柳絮这么捧场，便清了清嗓子，道：“杨妹子，我和你说，那刘根生家自打他爷爷那一辈就是独苗苗。” “你说如今就他和他娘两个人，又没钱请佣人，还住那么大的院子干啥。” “眼下他阿娘也病了，更是连一个打扫屋里院外的人都没有。” “要我说，刘根生现在和他阿娘住的那个小院子就挺好，他一个人也能照顾得过来。” “再加上杨妹子你买了他们家的宅子，到时候他手里有了银钱，除了给他阿娘看病，还能再讨上一房媳妇，这不挺好。” 杨柳絮听到这儿，有些疑惑地道：“孙嫂子，我看那刘根生年纪也不小了吧，怎会还没娶妻？” 孙氏听杨柳絮这么问，八卦之魂一下子燃烧得更旺了。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杨妹子，你有所不知，那刘根生可不是没娶妻，而是已经成过两次亲了。” 说到这里，孙氏唉了一声，“就是吧，他那两任妻子最后都不跟他过了。” 杨柳絮本还想着，应是那刘根生有什么问题，这才会前后走了两任妻子。 然后就听孙氏接着道：“头一次娶的是白氏。” “白氏娘家在县城开杂货铺，生意倒也红火。” “当时白氏看中了刘根生家中的宅子不错，虽只是个两进的宅子，可架不住那宅子占地面大呀。” “结果白氏嫁过来之后才发现，刘家只是表面光鲜，住着大宅子，可实际上真没什么家底。” “白氏家里一直都做着小生意，她阿爹阿娘又疼她。” “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的白氏，嫁过来没半年就不想和刘根生过了，天天住在县城娘家不肯回来。” “后来两人也不知是和离了，还是刘根生把那白氏给休了。” 孙氏说到这，话音一转道：“要说起来，这白氏也就是嫌贫爱富，好吃懒做了些。” “她的那些毛病跟刘根生后娶回家的婆娘一比，根本不算啥。” “你是不知道，刘根生后娶的妻子黑丫那才是个黑心烂肺，水性杨花的。” “黑丫是咱们这边村子里的姑娘，你可别听她叫黑丫，就觉得她长得黑，实际上她人长得还挺白净。” “只不过，她那心和她的名字一样，都是黑的。” “刚开始黑丫还算老实，后来刘家为了贴补家用，就把那倒座房租了出去。” “刘根生常年要在外跑着卖货，他阿娘因外院倒座房里有男租客，也不经常去外院。” “这不就给了儿媳妇机会，和那住在倒座房的租客搞在一起。” “之后黑丫就怀了孕，至于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这谁说得清。” “后来黑丫和那男租客的事，也不知咋的就被刘根生给撞破。” “杨妹子，你想想这有几个男人遇到这种事能冷静的？所以当时刘根生就上前和那男租客厮打起来。” “黑丫上去拉架，结果撞到了肚子，孩子就没能保住。” “要说刘根生也是个好的，黑丫就是干出这事来，他当时也没说要把这黑丫休了，还让她在家好好地养身体。” “却不想那黑丫也不是个知道感恩的主，居然趁着刘根生不在家，卷走家里的钱财就和那男租客跑了。” “要我看刘根生阿娘的病，就是接二连三被家里娶回来的两个儿媳给气的。” “要不然你说这好好的人，咋一下子就病的那么重。” 孙氏说完这些，看了一眼王牙行，这才凑到杨柳絮的耳边小声道：“不过镇子上也有人说，刘根生家接连遇到这样的事，皆是因他祖上不积德导致的。” “也就是为了那座宅子……那老两口死得蹊跷。” 孙氏说到这里，还给了杨柳絮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不过杨妹子，后面这事，我这也是听旁人说的。” “你听听就行，可当不得真。” 马车就这样在孙氏和杨柳絮的聊天声中，一路行驶到了青山县。 因着天在下雨，还要等刘货郎驴车的缘故，这一路上马车行驶的并不快。 等一行人顺利进城后，就直奔县衙而去。 今日县衙也颇为冷清，杨柳絮到了一打听，很快就找到了冯有福。 “柳絮表妹，这外面还下着雨，你咋来了县衙，可是有什么事？” “有福表哥，我在镇子上买了座宅子，我来是办理契书的。” 冯有福闻言倒是惊讶了，“我知表妹你是个能干的，却没想到你会这么能干，这么快就在镇子上买了宅子。” “等你搬家时，记得和我说一声，我带你嫂子去给你燎锅底。” “行，等我真要搬家时，定会告诉表哥。” 两人寒暄了会儿，杨柳絮看王房牙和刘根生都在等着自己，便道：“有福表哥，这还是我第一次买宅子，对这里面的事不甚清楚，还烦请表哥去帮我看看。” “你既知道我是你表哥，那帮你去把把关，不是应当的吗？还说啥子请不请的话。” 今日来县衙办事的人本就不多，加之有牙行和冯有福的关系在，是以在办理有关宅子契书的一切事宜时，都很是顺利。 没用半个时辰，刘根生家的宅子便彻底归属到杨柳絮的名下。 就连买宅子的银钱和佣金，也是在衙门里完成的。 办理宅子契书的人还好心地帮着写了一份收据，并让刘根生和王房牙在收据上签了字。 等宅子里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之后，外面的雨也渐渐变小。 这时王房牙道：“杨娘子，我和孙嫂子得去把这些银子送到县城的牙行，就请你在这儿稍等一下。” “等我们把这些银钱交割清楚，再回来接你回镇子。” “王大哥这话的意思是，你要把我买宅子的银钱交到青山县的牙行？” “难道不是应该直接被刘根生带走吗？”杨柳絮很是疑惑地问。 王房牙听了这话笑回道：“杨娘子有所不知，我们牙行在府城、县城以及乡镇都有分店。” “是以我们在拿到客人给的银钱后，如果金额比较大的话，一般情况下都会选择把银钱交到就近的牙行里。” “这样不仅能确保客人给的银钱不会丢失，也能保证大家的安全。” 王牙行这么说，杨柳絮也就懂了。 想想也是，如果有人知道刘根生身上带着那么多银钱，难免不会有人生出那起子歪心思来。 牙行虽说帮忙买卖房子要收佣金，可这服务倒也到位。 第60章 忆，倒霉的郑黑子坐牢 等王房牙和孙氏走后，冯有福这才上前道：“表妹有所不知，牙行如此做也是有缘由的。” “曾经发生过牙行的人与宵小联手，在半路劫杀雇主的事情。” “这事闹大，各个牙行的生意一落千丈。” “自此才有了牙行收了佣金，不仅要将雇主托付的事情给办妥，还要保证雇主的人身财产安全。” 冯有福解释了一番后，突然转了话头：“柳絮表妹，我是万万没想到，你刚回娘家不过半个来月，竟就积攒了这么多钱。” “刚开始你和我说时，我还以为你是用卖狐狸的银钱，在镇子上买了个小院子。” “不承想你这一出手，买的就是上百两的宅子。” “表妹你是不知，你刚才拿出那些银两时，你表哥我的心都跟着漏跳了一拍。” 杨柳絮听闻此话，抿嘴轻笑：“有福表哥你这话说得也太夸张了些。” “我哪里夸张了，我说的这可都是实在话。” “对了柳絮表妹，你快和我说说，你是不是又捉到狐狸啥的野物了？” “不然你咋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的银钱来买宅子。” 冯有福说完，感觉自己这么问是不是有些不妥，又忙道：“柳絮表妹，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若是不方便就当我没问。” 见冯有福这样，杨柳絮不由笑回道：“这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表哥你不是知道我会养花吗，我把之前养的花卖了些，这才得了这些银钱。” “我的个乖乖，那些花不当吃不当喝的，咋那么值钱？”冯有福很是惊讶地道。 “表哥有所不知，也不是所有的花卉都值钱，得是花中珍品才值钱。” “还有就是对于不喜欢花卉的人来说，再好的花卉，那也没有一碗肉，一件衣裳来得实在有用。” “可对于那些爱花惜花喜花之人来说，一盆十八学士可能就是无价之宝。” “这，就见仁见智了。” 之后杨柳絮又向冯有福询问了妙儿表妹的亲事。 却不想刚刚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人，一提起此事，就一脸的怒气。 “唉，柳絮表妹你是不知道，你走的第二天，我阿娘就去焦家退亲，结果那焦家人根本就不答应。” “现如今家里的人也都在愁这件事。” 听了冯有福的话，杨柳絮倒不觉得有多意外。 焦家人肯定知道焦世琨是个什么货色。 想当初焦家既然选择了在毫无根基的冯家，那现在又怎会轻易同意退亲。 “表哥，既然那焦家不肯退婚，那咱们就要想办法让焦家不得不退婚。” 冯有福心道，表妹说得容易，可他家又哪来的本事让焦家同意。 杨柳絮似是看出了冯有福的为难，转头看了看附近也没什么人，于是便低声道：“表哥，这事其实办起来也没你想的那么难。” “等你回家后告诉大姑和妙儿表妹，让她们别急。” “你们先暂且安心等我两天，到时我自有办法让焦家答应退亲。” “柳絮表妹，此话当真？你真有办法让焦家同意退婚。” “那是自然，表哥你信我就是。” ……… 等王房牙和刘氏再次来到县衙，杨柳絮便和冯有福告别与他们一起坐马车回石堡镇。 在返回的路上，王房牙和刘氏似乎因成功售出那座宅子而放松心神，竟都睡着了。 王房牙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不过坐在行走的马车里，听着车厢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确实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杨柳絮为了让自己不睡着，就回忆起梦境中与她买的这座宅子有关的一些事情。 说起来，梦境中的原身之所以会知道这座宅子，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自家阿爹杨来顺。 提起杨来顺，就是杨柳絮也不得不夸上两句。 杨来顺是个老实厚道，对妻子孩子都很好，能干且闲不住的人。 农闲时，杨来顺一般都会去石堡镇打零工，干些搬搬抬抬的力气活。 有时也会跟着郑黑子，去给需要建房的人家盖房。 刚开始杨来顺也只会干些拉土递砖，不需要任何技术的活计。 不过时间久了，看得多了，杨来顺也多少学了一些本事； 比如他前些天给野兔们搭建的窝，就做得不错。 在梦境中，几乎每年农闲时都会去镇子找活干，挣银钱补贴家用的杨来顺，今年并没去镇子上。 原身打听后才得知，杨来顺之所以没有去镇上寻找活计，是因为他曾经常跟随干活的郑黑子，在给一户人家翻修房屋时吃了官司。 说起郑黑子摊上官司这事，也是倒霉。 这事原身也大致听到过一些。 郑黑子领着工人在那户人家刚买的宅子里干活时，从地底下挖出了几只木箱。 东明国有不少人家，都有在自家院子里建密室、挖地窖藏东西的习惯。 郑黑子常年干的就是建房拆房的活计，这种情况他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只是如这次一般，一次就挖到好几口沉甸甸的箱子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凭这几口木箱的重量，就能猜出这里面没少放好东西。 不过郑黑子看着这些木箱，倒是也没起别的心思。 毕竟，从地底下挖出木箱的那一幕，他手底下可是有不少人都看到了。 他可不会为了这几口箱子，从而毁了自己的招牌，断了自己的后路。 是以郑黑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开始找人通知宅子的主人，同时让手下的人都别围观，赶紧干活。 他自己则是带着两个人，看着这几口木箱。 郑黑子安排得挺好，却忽视了人性的贪婪。 这几口木箱里装了些什么，他能想到，他手下的那些工人又怎会想不到。 金银珠宝，黄白之物，又有几个人不喜欢不想要。 他郑黑子因着种种考量，不能也不敢把这几口木箱占为己有，可他手下的这些人里，总有那贪心且胆大的人。 在这些人里，有个名叫王大贵的。 他父母早些年就已去世，前几年他的老婆又得了病，没留下一儿半女的也去了。 唯一的弟弟也早已娶妻生子，和他也不亲近。 王大贵因着家里穷，老婆死后，就一直都没能再娶，真可谓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因此，当王大贵瞥见那几口箱子时，他的心中毫无顾忌，只想着如何将它们据为己有，一夜暴富。 第61章 忆，一波三折的案子 因此，当王大贵看到郑黑子让和他一起干活的小剩子去通知主家时，便起了心思。 他一路跟着小剩子出了宅子，在半道上拦住小剩子。 小剩子当时也不过才十三四，胆子又比较小，根本不敢打木箱的主意。 不过王大贵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他这人虽说没有什么大本事，可想要说服小剩子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也不知两人当时是如何说的，反正最后小剩子是帮着王大贵瞒过了郑黑子。 实际上他并未去赵家报信。 当晚，王大贵便与几个蒙面人以及其他几个心怀不轨的工人联手，悄然将那几口木箱从宅子里运了出去。 等郑黑子第二日发现时，为时已晚。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出了这事，郑黑子就是想瞒都瞒不住。 很快郑黑子连带他手底下的人就被赵家人以监守自盗，私吞他人财产的罪名告到县衙。 这件案子说起来并不难查，蒋知县很快就通过郑黑子和赵家人的口供，查到小剩子。 自从郑黑子被县衙里的捕快带走后，小剩子的内心就备受煎熬，是以等捕快前去捉拿他时，他十分配合地就跟着捕快走了。 小剩子上了公堂，未等蒋知县审问，便将王大贵供出。 只不过无牵无挂的王大贵在偷走那几口木箱的当晚，人就已消失不见。 和王大贵同时消失的，还有几个平日里在石堡镇到处瞎晃荡的街溜子。 之后几天，蒋知县命手下人四处搜寻王大贵一伙人的踪迹。 经过县衙捕快多日来的明察暗访，终是在一名街溜子早些年就已嫁到临县八里县的姐姐家，逮捕了王大贵几人。 本以为在王大贵几人被捕，几箱子的金银珠宝被追回后，这桩案子就结束了。 却没想到这桩案子的苦主赵家，转而成了被告。 刘货郎听说自家已卖的祖宅里挖出金银珠宝，哪里还能坐得住，去赵家讨要不成，便一纸诉状把赵家告到官府。 刘货郎说自己只是以一百三十两的价格，把自家的祖宅卖给了赵家。 至于祖上留下的传家宝，他并未说要与宅子一并卖给赵家。 祖上留下的传家宝的价值远远超过那座宅子。 他又不是个傻的，又怎会只用一百三十两就把宅子和传家宝一起卖给赵家？ 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 对，大家没听错。 刘货郎说那几口木箱，是刘家祖上给他留下的传家宝。 而赵家认为，自家花钱买的宅子，那宅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就都是自家的，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从地底下挖出来的东西。 总之两家谁说谁有理；也都觉得自家占理。 就在刘赵两家僵持不下之际，刘货郎这个原告转而又成被告。 几个上了岁数的族亲联名告刘货郎，告他私自出售刘家族中的宅子。 刘家族亲说，赵家从刘货郎那里购买的宅子，是属于刘家族中的，并不是刘货郎家的。 早些年，族里看刘货郎一家无处栖身，便将族中闲置的宅子暂借给他们居住。 却不承想，刘货郎的太爷竟是住下不走，刘货郎的阿爷更是将宅子过户到自己名下，这可真真是吃了不知害臊的药！ 公堂上，刘家最为年长，已经七十八岁高龄的族老，更是指着刘货郎的鼻子骂。 “你个狼心狗肺的小崽子，族里当初见你曾祖父可怜，因家里穷困，无房娶妻，这才把族中空着的房子给了他住。” “却不承想，你小子住着住着，就把那宅子当成自己家的，还将其给卖掉，简直是厚颜无耻，无耻至极。” 刘族老说完，人直接就在公堂上晕了过去。 幸好身边有族中的晚辈眼疾手快地扶了刘族老一把，否则他的老胳膊老腿可就遭殃了。 对于族里长辈的说辞，刘货郎也痛快认下。 他承认是自己起了贪心，卖了属于族里的宅子。 最后，蒋知县判决刘、赵两家买卖宅子的交易无效，刘货郎需立即归还赵家购买宅子和翻修房子的银两。 至于刘货郎私自卖了族里宅子的事，则由刘家族中自行处置。 事情到了这里，宅子的归属权是解决了，可后续带来的影响却是源源不断。 这几口木箱所引发的风波，不仅在石堡镇家喻户晓，更是传遍了青山县，甚至邻县也为之轰动。 这件事自然也成为全县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甚至连在李家村深居简出的原身，也常常能听到村民们谈及此事。 在那缺乏娱乐的年代，出了如此一件一波三折的事，怎能不让人津津乐道？ 且一夜暴富的美梦，谁人不想做？ 更甚至，在刘货郎家的宅子里挖出传家宝箱的事情被爆出后，竟有人在自家院子里也挖了起来； 幻想着自家老祖宗也给他们留下一些金银之类的传家宝。 当时就连杨柳林还想过要挖开自家院子，看看能不能挖到什么，后被杨来顺及时制止。 虽说最后大多数人家都是白忙一场，瞎耽误工夫； 不过倒还真有人在自家院子里挖出了东西。 好一点的，在自家院子里挖出了陶罐等器皿，里面放着些许铜钱碎银子。 有一户李姓人家，竟在自家院里挖出了人骨，这无疑让青山县又多了一桩需要破解的命案。 不过自人骨事件后，在自家院中挖宝者明显减少。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他们家的老祖宗给他们留下的是惊喜还是惊吓。 以上这些，是杨柳絮通过梦境中的画面还原的。 虽说这些不一定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倒也大差不差。 杨柳絮回忆完，伸手挑开马车上挂着的帘子，想看看眼下马车行驶到了什么地方。 在外赶车的老张头察觉到杨柳絮的动作，便转头笑着道：“咱们差不多再有个一刻钟就能到镇子上了。” “杨娘子你这是着急了？” “想来也是，如果今儿是我买了那么大一宅子，我也想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人。” 杨柳絮知道老张头这是在打趣她，倒也不在意。 “我今儿出门得早，眼下都这个时辰了，可不就想赶紧回家去。” “杨娘子家是哪个村的，离镇子上可远？” “这会儿雨虽说小了些，可也没有停的意思，你一会儿准备咋回去？” 第61章 外章 小剩子 “小剩子，王叔我这也是心疼你，想让你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 “你说你阿爹阿娘早早地就死了，唯一一个和你相依为命，对你好的阿奶三年前也死了，你现在可是跟着你四叔一家生活。” “只是你四叔人家自己也有孩子，对你这个无父无母的侄子又能有多好？” “没让你流落街头，怕已经算是他对你最后的仁慈。” “说起来他和你另外几个叔比起来，多少还算是有点良心。” “不过你小子知道为什么你刚到你四叔家没两天，你四叔就在郑老大这里给你找了个活干不？” “那是因为你四叔说你命硬，你阿爹阿娘就是被你给克死的；就连你阿奶的死，你四叔也说是被你给克的。” “所以他才不想你住在他家，怕你再克死他的家人。” “你说说就这，你小子还不知为自己多想想。” “你如今也不小了，都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 “可你也得想想，以你每天只有十文钱的收入，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你吗？” “就算有，可你又拿啥娶？” “你难道还想和你王叔我一样，自己一个人过？” “在外累了一天，回家连口热水都喝不上；晚上睡觉时，更是没人给暖被窝。” “你王叔我以前好歹还娶过媳妇，尝过女人的滋味。” “可你呢？” “就靠你挣的那点子钱，怕是到死也不知道女人香是个什么味儿！” 王大贵在说这些话时，小剩子一直都沉默着，可他心里却远远没有面上表现得那么平静。 前两年自己年纪小，人又黑黑瘦瘦的没什么力气，郑老大本来是不想要的。 不过四叔和郑老大说，自己头半年因着什么也不会干，所以可以不要工钱，给口吃的就行。 等半年后，郑老大也只需给自己一半工钱就行。 也就是说，别的工人干一天活，能拿二十个铜板； 而自己就只能得十个铜板。 当年四叔也曾和郑老大说过，等什么时候他觉得自己能行了，就给自己涨工钱。 可两三年过去了，自己还是每天只有十文钱。 就这十文钱，还要时不时地给四叔家买东西。 不过郑老大平日里对自己多有关照也是真的，太累的活，郑老大一般都不会让自己去干。 自己平日里都是干些力所能及的活，或是如今日这般跑个腿传个话。 想到这些，小剩子刚刚被王大贵说得有些动摇的心，不免又有些犹豫。 王大贵一直都在观察小剩子的神情，发现小剩子听了他的话后，面色一直都变来变去。 便又开口道：“王叔知道你小子心善，不想做那起子对不起郑老大的事。” “要不这样，你看咱俩这会儿也没少耽误时间。” “你现在就回去和郑老大说，你已告知赵家人，在他家新买的宅子里挖出木箱子的事。” “但赵家人说今日家里有事走不开，明日再去宅子里看看。” “至于木箱子，就让郑老大帮忙先给看着。” 小剩子听后，抿了抿嘴，弱弱地道：“王叔，我这么说不就是骗人吗？” 王大贵闻言，用手指在小剩子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道：“啥骗人不骗人的，让你咋说，你咋说就是。” “况且要真的算起来，那几口木箱子也不是他赵家的。” “这石堡镇谁人不知，赵家那座宅子是刚从刘货郎家买的。” “你小子年纪太小，怕也是不知那刘货郎祖上可是出了个大贪官，被朝廷抄家，砍了脑袋。” “也是当时的皇上仁慈，没有诛九族，这才让刘货郎的祖上逃过一死。” “不过这话说回来，就靠刘货郎祖孙四代都是挑担子卖货的，哪能买下那么一座宅子，存下那么几口大箱子？” “说来说去，还不是祖上传下来的。” “要我说，那几口木箱子里面放着的东西，怕就是刘家祖上那个贪官搜刮的民脂民膏。” “既然是民脂民膏，那我和你都是这东明国的子民，又是从生下来就在这石堡镇的，那箱子里的东西就应有咱们的份，咱们也能花用，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小剩子想了想这才小声地嗫嚅道：“王叔说的是，可咱们要是真的花用了那箱子里的东西，怕是要被抓，要坐牢。” “要不然我们直接去县衙报官吧，那些木箱子就让官府的人来处理。” 王大贵没想到自己费劲扒拉地说了大半天，这小子居然说要去报官，气得他恨声道：“你小子怕不是傻，还报官？” “报什么官，报官？报锤子的官。” “你小子可想好了，那几口箱子老子我是要定了，你要么按照我说的去和郑老大回话，事成之后，给你十两银子。” “要么也就别怪你王叔我心狠，只能先找个地方把你给关起来，等我把那几口木箱子弄走，再放你出来。” “事后我要是没事便罢；要是不幸被抓，我就说，你和我是一伙的。” 经过王大贵的威胁加利诱，胆子小的小剩子终是选择听王大贵的，回去和郑老大说赵家今日是忙，明日他们再来宅子处理那几口木箱子。 第62章 回家 这时被两人说话声吵醒的王房牙，头脑还有些迷糊地在马车里插话道：“老张哥，杨娘子住在杨家村，离镇子还有些距离。” “你看杨娘子一个女人冒雨赶路也不安全，要不待会儿就麻烦你送送杨娘子，赶明我请你吃酒。” “就你小子会做好人。” 老张头说完，甩了一下马鞭道：“你说的这事行是行，就是这马和马车都是牙行的，等到牙行，你得让管事的答应才成。” 老张头话音刚落，不等王房牙开口，就听才刚睡醒的孙氏道：“哎，我说老张哥，你这话说得咋让人那么不舒服呢。” “你这话让杨妹子听了，不得以为我家那口子是个小气的。” “你一会儿把我俩放到牙行门口，直接去送杨妹子回家就成。” “行，你都替管事答应了，那我还有啥不行的，杨娘子回家这事就交给我。”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便把这事给定下。 终于能插上话的杨柳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用不用，老张哥这都赶了一上午的车，还是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等到石堡镇，我花两钱坐牛车回去就成。” “杨妹子，你也不看看今儿是个啥天气，镇上哪还会有拉人载货的牲口车。” “再说就是真有，那些车怕是也不带车厢，你要是淋着雨赶回去，还不得生病。” 孙氏说到这，看杨柳絮还想要开口，便伸手拍了拍杨柳絮的手背，道：“行了杨妹子，你啥也别说。” “你就听嫂子的，待会儿让老张哥送你回去，他驾着马车跑一趟也不费事。” 孙氏说完，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这么做也是存有私心的。” “我就想着，你以后要是买田置产啥的，能想着我们的好，也好多照顾照顾我们牙行的生意。” “所以我这可不是白帮你，是有所求的。” 孙氏说完，见杨柳絮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径自哈哈哈笑了起来。 孙氏笑完，就冲外面赶车的老张头喊道：“张哥，杨妹子回家的事我可是交给你了，你可得给我把杨妹子安全送到家才行。” “得，我老张办事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我肯定把杨娘子安全送到家。”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杨柳絮倒也不好再推辞。 她还是挺喜欢刚认识没多久的孙氏； 王房牙和老张头目前看着人也不错。 孙氏刚才虽说她是存有私心。 想让自己以后多照顾牙行的生意，这才让老张头送自己回家。 可话被孙氏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却一点都不会让自己感到不舒服。 心里反而想着，未来若有需要，那就照顾一下牙行的生意。 反正对于自己来说，在哪买田置产都要花钱，那还不如去找孙氏他们。 等马车行驶到牙行门口，孙氏和王房牙下了车，双方告别后，老张便驾车送杨柳絮回杨家村。 在马车行驶到猪肉铺时，杨柳絮想到自己昨天借口二哥和大妞二妞想吃肉才来的镇子，结果忙到天黑空手回家，什么都没买。 于是便对老张头道：“老张哥，你看能不能先找地方停一下车，我想去买些猪肉给家里人打打牙祭。” “那有啥不能的。” “你等我把马车停到道边，你再下来。” 等老张头停好马车，杨柳絮下车后便冒着小雨往肉铺跑去。 在她的身后，则是传来老张头让她跑慢点儿，小心路滑的声音。 等跑到肉铺，卖肉的老朱看到有客上门，忙招呼道：“小娘子来买肉呀，今儿你哥咋没和你一起来？” “我哥搁家有事。朱大哥，你给我称上三斤半精半肥的搭花肉。” 老朱嘴上喊着“得咧”，手下很是利索地把猪肉切好，用细麻绳绑了，递给杨柳絮。 杨柳絮付了钱，提着猪肉准备走时，想了想又道：“朱大哥，你给我再称上一斤猪肉。” 说完又补上一句，“要肥一点的。” 杨柳絮提着猪肉跑回到马车上坐好，老张头当下也不耽搁，驾着马车驶出石堡镇。 路上两人闲来无事，便聊起天来。 两人说着说着，老张头就提起刚才的事。 “杨娘子，你虽喊我一声大哥，可看上去你比我家大儿子还要小上几岁。” “这会儿我老张也就托个大，多说几句，你以后可不能如今日这般在街上跑。” “咱乡下人，就不说你在街上跑雅不雅观的事；” “就说说这天下着雨，路上到处都泥泞，你要跑不好摔一跤可咋办。” 坐在车厢里的杨柳絮闻言吐了吐舌头。 感觉老张头的性格和徐氏有些像，对人表达关心的同时，还不忘说教。 杨柳絮知道老张头对自己说这些也是好意，便回道：“老张哥，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我刚才也是怕走慢了多淋雨，更怕让你等久了，这才跑的，以后我会注意的。” “唉，我也就是年纪大了，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忍不住想要唠叨两句。” 有老张头这个老把式驾驭马车，不久便看到远处隐于蒙蒙细雨中的杨家村。 不得不说，这马车的速度着实比步行或乘坐牛车要快得多，搞得杨柳絮都想给自己买辆马车。 当然她也清楚，买马车对于目前的她来说，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不过马车她暂时还不能买，牛车总可以先弄一辆。 免得自家一有事就要去借村长家的马车，次数多了也不好。 况且村长自家也会有需要用牛车，不方便往外借的时候。 杨柳絮越想越觉得，牛车必须得买。 农忙时，牛还能帮着干地里活，怎么算买牛车都很合适。 等马车行驶至村口时，杨柳絮便开口道：“老张哥，我们村里的路原本就狭窄，今日被雨水一淋，村里道路怕是泥泞难行。” “我在这儿下车就行，你就别进村了。” 老张头应声道：“好嘞。” “眼下天色还早，你从村口走回去也不会出什么意外，那我就偷个懒，不送你进村。” 杨柳絮提着买来的猪肉下了马车，“老张哥，今儿麻烦你了，车厢里还有一斤猪肉是给你的，谢谢你送我回家。” 杨柳絮说完后，也不等老张头说什么，就小跑着离开。 看着杨柳絮跑远的背影，老张头无奈摇头，心道：“得，看来杨娘子显然是没把自己刚才说的话给听进去。” “现在的年轻人呀……” 感慨完，老张头转身撩开车帘，看到放在车厢里的猪肉，脸上不由爬上笑容。 他是怎么也没料到杨娘子会给他买猪肉。 老张头忍不住笑意，再次转身望向杨柳絮离开的方向，这才指引马儿掉头，返回镇子。 第63章 阿娘生气，咋哄? 雨天，大家都在家中待着。 杨柳絮刚走到家门口，正在屋檐下玩水的大妞和二妞就高兴地大喊道：“阿娘回来了，阿娘回来了。” 两个孩子嘴里叫喊的同时，还倒腾着两条好似生了风的小腿，朝杨柳絮奔去。 杨柳絮见两个孩子跑得飞快，忙蹲下身拦住她们道：“哎呀，你们两个小家伙慢着点，小心摔你们一身泥。” 之后她又分别捏了捏两个小家伙的小鼻子，逗得她们咯咯直笑。 笑过后，大妞就拉着杨柳絮的手问道：“阿娘，你今天去哪儿了？你昨天又去哪儿了？” “我和阿妹都不知你是啥时回来的，又是啥时走的。” 杨柳絮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语气中带着些歉意，“阿娘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都没能在家陪你们，你们可别怪阿娘。” “阿娘以后会注意，会多些时间陪你们。” 这次倒是二妞抢先道：“不怪阿娘，阿娘是出去给我买肉吃。” 说这话时，二妞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杨柳絮手里提着的猪肉。 “阿妹你咋能只想着吃呢。” 大妞说着，还拉了拉紧盯猪肉看的二妞。 等二妞不再直勾勾地盯着猪肉后，大妞这才一脸认真地道：“阿娘，大妞和阿妹都不怪你。” “阿爷说阿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让我们在家乖乖等阿娘。” “还说让我和阿妹，阿姥别拉扯了阿娘的腿。” 大妞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响起杨柳林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还拉扯你阿娘的腿，你可真是笑死我了。” “我阿爹说的是，让你们俩和我阿娘，别扯你阿娘的后腿。” “让她能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 “你快行了，啥腿不腿的。” “你说说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竟还有脸嘲笑你那才几岁的外甥女，你也不嫌臊得慌。” 徐氏一边打帘子从屋里出来，嘴里一边道。 杨柳絮看到徐氏，想起她那没完没了的碎碎念和唠叨功，再想到自己今早只和二哥说了一声就离了家，脸上有些讪讪的。 就在杨柳絮已经准备好被徐氏数落的时候，谁知徐氏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去了庖屋。 见徐氏这样，杨柳絮忙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杨柳林。 杨柳林明白杨柳絮在问什么，赶紧走到她跟前，小声道：“早上阿娘起来没有见到你，就骂你，还骂了我，怪我没有看住你。” “后来下雨了，阿娘就又骂了阿爹，说是外面下雨，山里危险啥的。” “最后阿娘还吵着要上山找你，可她又不知道该去山上哪一块找你，就又跟阿爹吵了起来。” “不过阿爹脾气来了，也特别厉害，和阿娘就互相吵了起来。” “反正他俩吵得很凶，阿爹还说让阿娘以后少管你的事，在家看好大妞二妞就行。” 杨柳絮听完杨柳林的话，也大致明白了今天家里发生的事，同时心里对家人也有了些许愧疚。 一想到徐氏刚才连理都不理自己就去了庖屋，那感觉，简直比徐氏平日里狠狠数落自己一顿，还要让人难受。 杨柳絮提着猪肉来到庖屋，看着正在灶间忙碌的身影，几次想张口，又不知张口后该说什么。 她知道阿娘这是生她气了。 阿娘生气，该怎么哄？ 在线等，挺急的。 她也不想为了哄徐氏高兴，就对她说，“我以后会听阿娘的话，不再往外跑，每天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因为她深知，自己即使这么说了，也是无法做到的。 就在杨柳絮站在庖屋门口踌躇的时候，徐氏说话了，“你说说你，这么大一块地杵在那里干啥，把外面的光都给我挡住了。” 杨柳絮闻言，抿了抿嘴，往屋里挪了挪，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你进来干啥？” “咋了，你这是跑一天饿了，进来等着吃饭呢？” “阿娘，我这不是想着二哥和两个孩子都馋肉了吗。” “所以我就在镇子上买了一些肉，想让你给做着吃。” “你不是说上山去打理你的那些花了吗，这又是在哪儿买的肉？” 徐氏说完，斜了一眼杨柳絮，“你说说你，这一天天的，嘴里还有没有一句实话？” 杨柳絮沉默了，她这一天天的嘴里还真没有一句实话。 看来，撒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这话果然没错。 但是，她又能怎么办？ 有些实话是不能说的啊。 不过很快杨柳絮就调整好状态，满面笑容地凑到徐氏跟前，将一锭银子塞到徐氏的手中。 高兴地道：“阿娘，我今天上山把我养的那些花卖了许多，我昨儿就是出去找买家。” “昨晚回来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也是怕今天人家要是变卦不买，让你们白高兴一场。” “阿娘，你看我今天刚把花卖了，这不一回来就赶紧告诉你，好让你也跟着高兴高兴。 徐氏心中虽对自家闺女的话存疑，但也不知该如何辩驳，更不明白这些银子的来历。 反正这些银子也不可能是闺女偷抢来的。 最后，她也只能假装糊涂，就此作罢。 徐氏将银子塞回到杨柳絮手中，道：“你赶紧出去把银子放好。我给你们做肉吃。” “阿娘，这是我给你的家用，你收起来。” “这是你的银子，我可不要。” “再说你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比我更需要银子。” “阿娘，啥你的我的，我给你那就是你的。” “咱俩也别在这里推来推去，赶紧做饭吧。” “等吃完饭，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说。” “你这孩子，那阿娘就先帮你收着，等过两天你建养兔子场，阿娘再给你。” “嗯，听阿娘的，不过阿娘你该花就花，也不用特意给我留着。” 杨柳絮说完，便出了庖屋，来到院中放置洗脸盆之处，仔细洗干净手。 等返回庖屋后，杨柳絮便道：“阿娘，今儿这猪肉还是我来炒吧。” “也好让我借此孝顺一下你，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就贫吧，你这哪里是想要孝顺我，分明就是嫌弃我做的不好吃，糟践了你买的这些猪肉罢了。” “阿娘，你怎么能这样说呢？难道在阿娘心中，女儿我还不够孝顺吗？” 杨柳絮故作委屈地道。 “反正阿娘你今儿是真真冤枉女儿了，女儿是真的想给阿娘做好吃的，孝顺阿娘的。” “哼。”徐氏手底下忙着清洗猪肉，头也不抬地道：“你以前是孝顺。” “可自打你和离回家后，就整日里不着家，就你这样还能叫孝顺？” “我看你以后能少让我生些气，少让我担些心，就算是你孝顺了。” 第64章 开心就是不白活 额，好吧，杨柳絮觉得这话自己没法接，让自己待在家里不出门那是不可能的。 自己以后不仅会经常去镇子县城； 还准备去府城、京城还有边疆，又怎么能不惹徐氏生气，不让她担心。 只希望以后家里的日子过好了，事情多了，徐氏见识的多了，能自己看开想开。 能够接受她不可能像村子里的妇人一般，天天待在家里的事实。 今日的晚饭虽只有一荤一素两道菜，可因着肉多管饱，一家子吃得都很开心。 徐氏本来打算在炒肉的时候铲出一些，留着明天吃，不过杨柳絮没答应。 杨柳絮想得是，家人若能吃完这些菜自然最好。 若吃不下，明天再吃也无妨，反正都是自家人的剩饭，谁也不会嫌弃。 可若是提前留出来的话，大家看到肉菜不多，便谁都不敢敞开肚子吃。 加之方才吃饭时，杨柳絮不停地说，天热吃不完的菜放一晚上，即使不会坏，味道也会变差，让大家都赶紧吃，别剩下。 结果就是，家人个个都吃得肚子溜圆，连菜汤也没剩下。 吃完饭，杨来顺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道：“今儿这顿饭吃得人舒服。” “要是以后天天能吃肉，顿顿能吃饱，那我这辈子可真真算是没白活。” 正在收拾饭桌的杨柳絮听了这话，笑道：“阿爹放心，你闺女我以后会多多赚钱，给你买各种各样的肉吃，肯定让你觉得这辈子不白活。” 二妞听杨柳絮这么说，也不和大妞玩了，迈着小短腿来到杨柳絮身边，拉着她的衣摆道：“阿娘，阿娘，二妞也要和阿爷一样天天吃肉，吃各种各样的肉，也要不白活。” “你个小馋猫。” 杨柳絮用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道：“好，阿娘也给二妞买肉吃，给咱们家所有的人都买肉吃。” “不过二妞知道什么叫做不白活吗？” “二妞知道。” 说完还摇晃着小脑袋，举例道：“二妞见到阿娘开心； 二妞在阿姥家开心； 二妞和二舅舅玩开心； 二妞吃肉开心； 加在一起就是，二妞开心就是不白活。” “原来活得开心就是不白活呀。” “阿娘没看出来，我们二妞这么小，竟能想得如此透彻。” 杨柳絮对着二妞夸赞了一番，又道：“阿娘的二妞这么懂事，阿娘决定要奖励你。” “那就是明天带着你和阿姐还有二舅舅去县城玩，好不好？” 杨柳絮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二妞会很高兴地直接答应，却没想到，二妞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儿，道：“二妞没去过县城，也不知道那里好不好玩。” “阿娘要是真想奖励二妞，那就给二妞买多多的肉吃吧。” 说完又补充道：“都吃，咱们一家人都吃。” “还是我们二妞懂事，不像有些人，一天天没个正形，就惦记着往外跑。” 不用想，杨柳絮也知道说这话的是徐氏。 她有些无奈地对徐氏道：“阿娘，明天不仅我要带着孩子们去县城，你和我阿爹也得去。” “你这话是咋说的，你明天带孩子去县城干啥？” “咋的我和你阿爹也得去？” 徐氏说完，接着道：“我和你说，我可不去。” “你呢也得给我老实地在家看孩子。” “阿娘，这事你可说了不算。” 杨柳絮看徐氏要发火，又赶忙接着道：“我明天要买村子里的荒地，不得去县衙办契书呀。” “你买你的荒地，办你的契书，要我们去县里干啥。”徐氏问道。 这次杨柳絮倒是先不急着回徐氏的话，而是转头问杨来顺道：“阿爹，我这都从我大姑家回来好几天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县城见我大姑？” “我大姑可是你大姐，你不会还等着我大姑先来杨家村看你吧？” “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当然是我这个当阿弟去看大姐，哪有让大姐先来看我这个小弟的道理。” “阿爹，这道理你懂就好。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杨柳絮也就是这么一问，没等杨来顺说话，又接着道：“要我说，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一家明日就去县城看我大姑吧。” 听女儿说明天就让他去县城见大姐，杨来顺心里有些慌。 “明日，明日就去这会不会太快了些，要不还是晚些天再去。” “阿爹，去看大姑这事可不能再拖了。” “先不说前几天大姑父带我和二哥去府城卖狐狸的事，阿爹你作为一家之主，理应去当面感谢大姑父一番才是。” “就说我大姑是你亲大姐，你也不能一直拖着不去见她。” “再说，等我明天买了荒地，咱家可就得忙起来。” “这一忙，怕是就要忙到秋收后。” “阿爹，去见我大姑的事，你已经拖得够久，实在不好再往下拖。” 杨柳絮说完，不等杨来顺开口，徐氏便道：“我替你阿爹定了，咱们一家明天就去县城看你大姑。” 杨柳絮没想到，平日里最不爱出门的徐氏，会比杨来顺先说出要去看大姑的话。 不过她心里诧异归诧异，嘴上还是赶紧应承道：“好嘞，我听阿娘的。” “我这就去和村长爷说一声，明天咱们一家子都去县里。” “再顺便去和七堂婶说一声，让她明天帮忙照看一下家里的牲畜。” 杨柳絮说完，就想要离开，结果就听徐氏道：“你说说你这孩子，家里的这些牲畜可是要割草喂养，你怎能空着手就去找你七堂婶帮忙。” 徐氏说完，又摆手道：“行了，你去你村长爷家就行，你三堂婶那里我去说。” 这个时辰，杨村长一家也才刚吃完饭。 杨柳絮来的时候，杨村长的大儿媳妇郭氏正在收拾碗筷。 看到她还打招呼道：“呦，这是柳絮来了呀。” “刚才我家老爷子还说，你家是不是不想买泉源山下的荒地，要不咋都这个时辰了，也不见来个人说一声。” “郭婶子，今儿是我来晚了，让村长爷他老人家久等了，我这就和村长爷告罪去。” 两人的说话声，杨村长在屋里听得清楚，他还以为大儿媳是有什么话要和絮丫头说。 结果大儿媳一开口就是这不着四六的言语，只得出声打断两人。 “絮丫头来了，快进屋说。” “唉，村长爷，我这就来。” 杨柳絮应着杨村长的话，快步走向村长家的堂屋。 第65章 雇车 杨柳絮刚进屋，还不等开口，就听杨村长道：“絮丫头，这两天你考虑得如何，山下的荒地还都要吗？” 杨村长问完，就又接着道：“唉，你也别嫌老头子我多嘴，你说你就养个兔子，是真没必要买那么多荒地。” “村长爷，您关心我，为我考虑，这些我都知道。” “我心里也是感激您的。” “不过泉源山下的那片荒地，我还是想都买下来。” “我今儿来就是想和您说，明天我去县城办契书，我们一家人也都跟着一起去。” “我阿爹阿娘想趁此机会去我大姑家拜访。” “您老也知道我阿爹和我大姑两人之间的事。” “我想着让我阿爹明天去我大姑家串串门，联络联络感情。” “让他们姐弟俩坐在一起把以前的事儿说开了，以后两家人也能走动起来。” 杨村长听后，很是赞同地道：“你这话在理，都是一家子的亲姐弟，哪有什么隔夜仇。” “要我说，你阿爹早就该去寻你大姑，好在如今去也不算太晚。” 杨村长说到这，又叹道：“都怪当时的年景不好，家家都吃不饱饭，又赶上你阿爹生病，你阿爷阿奶才办出那样的事来。” “不过好在得到的结果是好的。” “你阿爹和你大姑都活了下来，这就比啥都强。” 杨村长说完，随即又提起了买荒地的事。 “絮丫头，你可想好了，你是真准备把泉源山下的那一片荒地都买了？” “我可和你说，你这一买，就由不得你反悔。” “日后你要是不想要，再想往出卖可就难了。” “等到了缴纳田赋的时候，那些荒地一年可是得缴不少钱粮。” “到时你可别躲在家里哭鼻子。” “嗯，村长爷，我想好了，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杨柳絮应声道。 对于杨村长的顾虑，杨柳絮不是不明白。 不过她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 朝廷规定，荒地三年之内是不用缴纳田赋。 等到了第五年，天灾来临，朝廷又会免去受灾地几个府城的田赋。 再加上等养殖场建好，多少也是会有所收入。 是以杨柳絮并不担心自己会因缴纳不起赋税，而被官府抓去坐牢。 再有就是，杨柳絮想着自己如今身为东明国的子民，为国家缴纳赋税也是应该的。 即使到时养殖场并没有盈利，她也有银两缴纳田赋。 所以对于杨村长的顾虑与担忧，杨柳絮理解感激，却还是坚持己见，要买下那些荒地。 杨村长看杨柳絮主意已定，叹了口气道：“唉，你这丫头，既然你已打定主意，那我也就不再多说。” “我呀，如今岁数也大了，明天就不跟着你去找里正，让三虎子和你去就行。” “他这两年跟着我也处理过不少事情，我想着你买荒地这事也不难办，他小子应是能弄好。” 杨柳絮闻言点头道：“村长爷这话在理，三虎子也不小了，您老是应该放手让他去办。” “再说就是三虎子真遇到什么不懂的地方，那不是还有张里正吗。” “您老安心在家歇着就是。” ……… 因着明天一家人都要去青山县，并且还要去张家湾接张里正，只靠杨村长家的一辆牛车显然不够。 所以杨柳絮和杨村长将事情说定后，又去了李家村找李九叔。 李九叔比杨来顺小上两三岁，是个鳏夫。 自打多年前他妻子难产死后，就没再娶。 现在的李九叔独自种着两亩来地，养着一头牛。 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日子过得倒也算安逸。 杨柳絮来找他，就是想雇他家的牛车，明日一起去趟青山县。 杨柳絮刚来到李九叔的小院外，就听到院中传出劈柴声。 她站在院外朝里面喊了两声，院子里的劈柴声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个肤色黝黑，相貌普通，身穿粗布衣裳的男人从院子一侧走出来。 杨柳絮见了忙打招呼道：“李九叔，有些日子没见，你近来可好？” 李九叔闻言，下意识地回道：“我过得好着呢，你是？” 说完，他仔细打量了杨柳絮一会儿。 才有些不确定的道：“你是满越媳妇？” “你咋来了？” “李九叔，我和李满越已和离，现在我可不是什么满越媳妇。” “我娘家姓杨，名柳絮。你叫我 杨柳絮就成。” “哦，对对对。你看我咋把这事给忘了。” “主要是叔看着你这精神头和气色都不错，一时就没能想起来你和离的事。” “不过看你如今的样子，就知你娘家人对你不错。” “是的，李九叔，我娘家人对我和两个孩子都很好。” “不仅是我气色不错，就连我那两个闺女如今都长胖了些。” “那就好，那就好！” “如今这世道人活着难，你一个和离还带着两个闺女的女人更难。” “也好在你阿爹阿娘都是疼闺女的。” 李九叔感慨完后，问道：“你来可是有什么事？” “看看我，和李九叔说得投机，都忘了说正事。” 杨柳絮笑道：“李九叔，我家明天早上要去青山县看我大姑。” “家里大大小小人还不少，就想着雇辆牛车去方便。” “我这不就想着来问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如果早上去晚上回的话，得多少钱？” “你叔我地少，地里活儿也早就干完了，时间多得是。” 李九叔爽快地道：“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叔我也不多收你钱。” “你看如今出去给人做工，一天也能有个十七八文的进账；加上我家能和个壮劳力相比的大黄；明儿一天你给三十文可行？” 杨柳絮听后直接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就按李九叔你说的价来。” “那咱可就说定了，明儿一早我家收拾好，我让我二哥来叫你。” 雇好明日出行要用的牛车，杨柳絮回到家发现徐氏正在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 她有些疑惑地问：“阿娘，你这是？” 徐氏闻言，手下翻找的动作没停，头也没抬地道：“还不是你这孩子，说风就是雨。” “你冷不丁地就说明天要去你大姑家，我连个准备都没有。” “这不我从你七堂婶家回来，就想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你大姑。” “阿娘，你快别翻了。” “咱家有多少东西能送人，你心里还能不清楚？” “要我说县城什么都有卖的，需要什么到时买就成。 第66章 全家出动 听杨柳絮这么说，徐氏可算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头瞪着她道：“你说说你这孩子，咋变成了这样？” “啥都是买买买。那买东西不用花钱啊。” “你说你，这又是要买荒地，又是要建养殖场的，哪一样不得用钱。” “就这，你还不知省着点儿花。” “阿娘说得是，阿娘说得对。” 接着她话锋一转道：“不过阿娘你想想，就算咱们真的拿着你翻出来的这些盐、糖和茶叶 沫子送给我大姑； 等到以后咱们家需要用的时候，还不是得花钱再买。”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明天去县城里给我大姑买些新的。 “买新地，那得花多少钱？” 徐氏不赞同地道：“如今我和你阿爹手里也没几个钱，还都想着要留给你建养殖场用。” “这要是花了，到时你建养殖场钱不够可咋办？” “阿娘，建养殖场的钱我有，你和我阿爹不用操这个心。” “再说给我大姑家买东西能花几个钱？” “若到时钱真不够，我也会去想别的法子弄钱。” “行吧，你既然都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倒腾家里这点子东西。” 徐氏起身敲了敲自己的后腰，道：“你大姑一家子都住在县城，吃用怕是什么都得花钱买。” “咱们明天去，倒是可以从园子里给你大姑家摘些新鲜的蔬菜。” “对了，还有粮食，也给你大姑拿上些。” “就是咱家剩地粮食也不多，如今又加上你们娘仨……” 徐氏说到这顿了顿，接着道：“算了，我还是先去看看咱家还剩多少粮食。” 徐氏说完就往东屋走去。 临走前，还不忘交代杨柳絮，把她刚刚翻出来的东西归置好。 晚上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着徐氏刚摘回来的黄瓜，纳着凉，说着明日去青山县要带的东西。 将明日出行的一切事宜商量妥当后，杨柳絮就开始纠结起来。 关于自己在石堡镇买宅子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家人说。 她没办法向家人解释，买宅子的银钱是从哪里来的。 可要是瞒着不告诉家人的话，心中又觉不好。 况且买宅子的事情，有福表哥是知道的。 这会儿，大姑家的其他人怕也都知道了这事。 想想就是自己现在不说，等明日去了大姑家，要是有人提起，阿爹阿娘也会知道，到那时可就更难解释清楚。 这一刻，杨柳絮觉得自己还是太笨，经历的事太少； 做事时想得不够全面，总是有头无尾。 可感叹再多，杨柳絮还是要面临一个问题。 那就是她要如何与家人说，才可以把自己在镇子上买宅子的事情给圆过去。 只可惜杨柳絮想了半天，都没能想到一个好的说辞。 最后她只得告诉家人，她买宅子所花的费用，都是卖花卉所得，且只花了六十两。 另外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性； 为了日后能有理由常出门； 杨柳絮还告诉家人，她收了几位顾客购买花卉的定金。 是以她日后为了给付了订金的顾客培育出更好的花卉，她怕是会更加的忙碌； 当然，她今后也要经常出门给顾客送花卉。 杨柳絮撒谎说自己会养花，其实这话漏洞百出。 不过有之前知县夫人的打样，和冯有福的说词。 杨来顺两口子倒是不得不信杨柳絮真会养花，且已经养了不少花的事实。 必定在二人看来，冯有福不会骗他们，知县夫人更不会。 还有那二十两银，他们可是真真实实见过。 说起来他们闺女种的花，就连知县夫人都喜欢； 那再有别的人喜欢，也就不奇怪。 所以杨柳絮在和家人说完这些后，杨来顺和徐氏虽对闺女能在镇子上买房这事表示震惊，却没有多少怀疑。 最后徐氏还说，等泉源山下的荒地弄好，她也帮着一起养花。 把宅子的事情在家人这过了明路，杨柳絮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想着明天还有不少事情要做，便道：“阿爹阿娘，时辰不早，明儿还要早起去县城，咱们还是要早些睡才好。”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徐氏就起来做早饭。 杨柳絮迷迷糊糊地听到屋外有说话声，起来一看，发现是七堂婶来了。 七堂婶这会儿正站在庖屋前，手里还挎着一篮子新鲜的蔬菜和徐氏寒暄。 “嫂子，我昨晚不是听你说要摘些蔬菜给孩她大姑吗。” “这不今年菜园子里的菜长得好，我家人又少，根本吃不完。” “我今儿一早起床，就去菜园子里摘了些带来给你。” 徐氏闻言，往灶下添了一把柴，就出了庖屋接过七堂婶手里的篮子。 “你都把菜拿来了，嫂子我也就不和你客气。” “刚好孩她大姑家人口多，我家菜园子里能摘的菜我也都摘了，感觉还是差了些。” “这下可好，加上你拿来的这些，想来也够她大姑一家吃上几天。”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间，杨柳絮已经给睡醒的大妞二妞穿好了衣服。 当早饭做好，七堂婶便要离开。 任凭徐氏和杨柳絮两人怎么挽留，七堂婶都坚持要走，徐氏只得把她送到院门口。 此时，杨柳絮已将早饭端上桌，家人都已在桌边坐好，只等徐氏一来就开吃。 不知是因着今天要去县城，大家都比较兴奋； 还是因今天起得早，早饭吃得早的缘故； 反正除了杨柳絮，其余人都没有什么胃口。 最后徐氏做的早饭，剩下一大半。 徐氏一边收拾着，一边数落着，“你说说你们一个个的，今儿这是咋了？” “平日里做好饭，一个个就跟那饿死鬼投胎似的，都抢着吃。” “今儿这是咋了，就都只吃那么一点儿。” 杨来顺闻言，低头想着心事，不答话。 杨柳林则是和大妞二妞一起挤眉弄眼的交换着眼色。 然后就听二妞笑嘻嘻地道：“阿姥，阿姥，二舅舅说要少吃点，要留着肚子去大姑姥家吃。” “二舅舅说大姑姥家吃得好，有肉。” 徐氏听了，轻点了一下二妞的小鼻子道：“原来是这样。” “我说你个小馋猫和你二舅那个大馋猫今儿咋吃这么少，敢情你们是留着肚子，惦记着去你大姑姥家吃肉。” 一直在旁收拾东西的杨柳絮也跟着打趣道：“阿娘，你还说别人吃得少，我看你吃得也不多。” “阿娘你是不是也留着肚子等着去我大姑家吃好的。” 第67章 地契 徐氏斜了一眼杨柳絮，又看了看低头不言，没有反应的自家男人。 叹了口气道：“看看你这话说的，好像你阿娘我真是个老馋猫。” “我还不是因为从没去过你大姑家，这会儿提起去她家心里有些没底么。” “阿娘，你有什么好没底的。”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大姑家的人都特别好，你只管放心去就行。” 杨柳絮说完，见徐氏还是一副忧心的样子，便接着道：“阿娘你想想，我阿爷阿奶早已不在，除了我二姑，也就剩我阿爹了。” “不管怎么说，我阿爹都是我大姑的亲弟，她还能和我阿爹生一辈子的气不成。” “况且那事说起来，也不全是我阿爹的错，只能说当时家里的条件差，造化弄人罢了。” “你说的这些阿娘懂，可你大姑心里还是对你阿爹存着气。” “不然她也不会回到青山县后，只和你二姑家来往，不和咱家联系。” “阿娘，说起这事，我倒是想要问问你。” “当初我大姑回青山县定居，你和我阿爹可有主动去过我大姑家看看？” “这个倒是没有。” “那不就得了。” “要是你和我阿爹去，却被我大姑赶了出来，那你说我大姑还生我阿爹的气倒说得通。” “可你们去都没去过我大姑家，又怎知道我大姑现在还生着我阿爹的气？” “还不是因为你大姑回来，只让人给你二姑捎了口信，和咱家说都没说。” “我的阿娘呦，你咋也不想想，我大姑既然和我二姑说了，那不也是等于和咱家说了吗？” “我大姑肯定是想，我二姑会把她回青山县的事告诉咱家的。” “这倒是。” “你二姑收到你大姑捎口信的当天，就让咱村的毛娃子给咱家带了话。” “不过我和你阿爹想着，你大姑既然都能找人给你二姑捎口信，却没能找人给咱家捎口信。” “那她心里怕是还记恨着你阿爹，不愿意见到你阿爹。” “所以这些年我们才一直没敢去你大姑家叨扰。” 杨柳絮听到这，不禁有些无语又无奈。 “阿娘，您可曾想过，我大姑未给咱家捎来口信，兴许是她想看看，咱家人在知晓她已回到青山县后会是个什么态度。” “或是她想知道，我阿爹还有没有把她这个被卖的大姐放在心上。” “当然，有可能我大姑心里对当年的事还存了些许不痛快。” “可她心里的这点不痛快，或许只需我阿爹上门说上几句好听的，也就过去了。” 杨柳絮说完这些，不仅徐氏一脸的若有所思； 就连杨来顺都一脸的呆愣像，嘴里喃喃道：“对呀！你说的这些，我以前咋就没有想到呢……我以前咋就没有想到……” 徐氏看到自家男人这个样子，也不上前打扰。 毕竟有些事，还得当事人自己想明白才行。 她看了看自家男人，转头小声地和杨柳絮道：“不过你大姑刚回来的那两年，你阿爹也偷偷地去你大姑家附近转悠过，他还偷偷地看过你大姑和你大姑父。” “当时你阿爹知道你大姑父少了一条胳膊，回家时还难受了许久。” “总觉得是因为你大姑被卖，过得不好，这才嫁给了一个残疾。” “直到你二姑和他说了你大姑父的情况。” “并说了你大姑家的日子过得还算红火，他心里才算是好受些。” 杨柳絮一直都知道阿爹心里是惦记大姑的，眼下听了阿娘的话，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好在一切还不算太晚，他们一家子今天就要去大姑家。 杨柳絮相信，单看他们兄妹上次登门，大姑对他们两人的态度就可知晓。 只要阿爹上门看望大姑，那他们姐弟俩的心结自然而然也就能解开。 娘俩一边聊着，一边收拾着要带往大姑家的东西。 等收拾得差不多，杨柳絮就让杨柳林去李家村叫李九叔。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李九叔和三虎子各自驾着牛车前后脚来到院外。 杨柳絮让家人把要带的东西放到李九叔的牛车上，让杨来顺和徐氏领着大妞二妞，坐李九叔的牛车先往县城走。 她和杨柳林则是提着给张里正的谢礼，坐着三虎子的牛车去张家湾接张里正，双方在青山县城门口集合。 ……… 今天是七月初一，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宜，结婚、会友、打扫、动土、祈福、动土…… 忌，无 总之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也是杨柳絮来到东明国的第十五天。 可能是因为今天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无论是去张家湾接张里正，还是去县衙办理荒地的事，都很顺利。 杨柳絮出了县衙和张里正还有三虎子告别后，便假借往袖口装东西的动作，将盖了章的红契收入空间。 之后她就开开心心地领着家人去给大姑家买东西，一家人也顺便在县城各处逛一逛。 说是各处，其实也就是让李九叔驾着牛车，从县衙所在的东城，穿过人流密集的北城，再去往大姑家所在的西城。 本来牛车是可以直接从东城到西城的，可杨柳絮一直惦记着给家里买头牛的事。 所以就让李九叔驾着牛车从北城区的北街走，想顺便去牲口市看看。 杨柳絮想得很好，只可惜北街道路虽宽，却人流涌动。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觉人都没处下脚，更别提找地方停牛车。 杨柳絮环视周围的环境，轻拍着直往自己怀里缩的二妞； 看了看在这种环境下，脾气显得有些暴躁的老黄；再加上耳边一直传来各种各样的吆喝声、叫卖声、吵闹声、讨价还价声、小孩子的哭嚎声； 杨柳絮决定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牛车在这一道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驶出北街。 不仅搂着两个孩子的杨柳絮松了口气，就连一直紧抓着麻袋的徐氏也松开了手。 不得不说，今日在北街所见到的一切，才让杨柳絮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人山人海”，什么叫做“人挤人”； 还切身体会了一下，什么是“东贵南富西贫北贱”。 正在这边感慨的杨柳絮不知道的是，因着这半个多月来她频繁出入县衙，已有不少衙差知道她是冯有福的表妹。 是以今天她才刚离开县衙，就有或是单身，或是丧偶离异的衙差去找冯来福打听有关她的消息。 这使得正为自家阿妹的亲事而着急上火的冯有福烦不胜烦。 第68章 姐弟相见，泪两行 牛车行驶到西街，杨柳絮和家人又一起下车，添置了些东西。 说起来这还是杨来顺第一次登门看望大姐，杨柳絮便帮着把登门礼多备了些。 吃的用的都有，种类多且杂，但都比较实用。 比如吃的油盐酱醋米面等，杨柳絮就都买了。 只不过油是杨柳絮去猪肉铺买猪肉时称的猪板油，需要大姑家的人自行熬制。 另外她还买了三匹细麻布、三坛浊酒，给孩子们买了各种小玩意和小吃食。 反正在杨柳絮看来，礼多人不怪嘛。 阿爹第一次去大姑家，多拿些东西总没错。 一家人在西城的街道边走边买，等快到大姑家时，各类东西差不多已经堆满整个牛车。 离目的地越近，杨来顺的心中越是忐忑； 徐氏则是看着那一牛车东西，嘴里发苦。 想着闺女刚刚花出去的银钱。 再想着自己年过二十还没娶妻的二儿子和两个不知世事的外孙女； 再想想好多年都杳无音信的大儿子； 徐氏只觉心里堵得慌，感觉呼吸都不那么顺畅。 眼看着就要到大姑姐家，徐氏对于闺女这种花钱如流水的行为还没法说。 因为闺女花的是她自己的钱，却是在给他们老两口做脸。 更不能阻止，毕竟她虽心疼钱，但她也是真想自家男人能解开心结； 想自家和大姑姐家以后能够像正常亲戚一样来往。 考虑来，顾虑去，徐氏心里越发堵得慌。 就在杨来顺和徐氏心情各异的时候，就听一旁的杨柳林高兴地喊道：“阿爹阿娘，到了，到我大姑家了！” 杨柳林说完，人已经迈开大长腿跑到了大姑家门口。 一边砰砰砰地敲着门，一边大声喊道：“大姑，大姑，开门呀，快开门呀。” “我领着你那不听话，让你不开心的阿弟来看你了。” 杨柳林这话一出，不仅是杨来顺往前走的脚步一顿，就连徐氏和杨柳絮听了都是一脸的黑线。 正在努力敲门的杨柳林才不管别人是如何想的，他还在一边喊着，一边把门敲得砰砰响。 反应过来的杨柳絮赶忙上前拦住杨柳林的动作。 她是真怕自家这个傻二哥，下手没个轻重，再把他自己的小拳拳弄伤了，或是把大姑家的木门砸坏了。 杨柳林这边的动作刚一停，就听到院内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一会工夫，就见身穿蓝布衣裳，相貌清秀，嘴角噙着笑意的女人打开院门。 来人正是大表嫂张芸娘。 张芸娘打开院门，冲着杨柳絮一行人笑了笑，就侧开身子，将跟在她身后的头绾元宝髻，身穿桃红衣裳的冯妙儿和身穿宝蓝色衣衫的杨桂枝给露了出来。 冯妙儿看到杨柳絮，就冲她抿嘴一笑。 杨桂枝则是将视线定格站在中间一脸不知所措，嘴角有些颤抖的杨来顺身上。 此时此刻，院里院外，众人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杨桂枝率先开口打破沉寂，“怎么，这么多年不见面，顺子你如今是连声大姐都不愿意喊了吗？” 杨桂枝这么一说，杨来顺浑身一僵，眼眶泛红，双肩也跟着抖动起来，他低垂着脑袋，声音沙哑，带着些许哽咽地道：“大，大姐.….” 杨桂枝看到多年未见的阿弟这副模样，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她用帕子拭去眼眶上的泪水，转而对着杨来顺一行人道：“走，咱们进屋说。” 听了杨桂枝的话，杨来顺微点了点头，抬起脚步，低头跟在杨桂枝身后朝院内的堂屋走去。 徐氏一行人紧随其后。 只有杨柳絮留下来，拉着比上次见面清减许多的冯妙儿问道：“妙表妹，你我二人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就瘦了这么多？” “你看你那圆圆的小脸，如今都变成了瓜子脸。” 冯妙儿眉宇间闪过一丝忧愁，随即用手摸了摸脸颊道：“是吗？” “絮表姐你要是不说，我都没有发现自己瘦了。” “估计是最近天热，没什么胃口吃东西的缘故吧。” 冯妙儿的语气很轻松，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般。 可杨柳絮却能从中感受到她的彷徨与无助。 她叹息一声，伸手拉住冯妙儿手，轻握了两下，好似是对冯妙儿说，又好像只是自己在那里自言自语地低喃。 “我知道，妙儿表妹你不说我也知道。” “妙儿表妹放心，过两天天气就会变凉爽，你就能好好吃饭。” 冯妙儿闻言，苦涩一笑，天变凉，她的胃口就能变好吗？ 能吗？ 等杨柳絮和冯妙儿手拉着手，走进堂屋，发现屋内静悄悄一片，没一人开口说话。 就连正处于猫嫌狗厌年纪的冯丰冯庆两兄弟，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小板凳上。 杨柳絮扫视一圈，没有看到大姑和阿爹，刚想出声询问，就见张芸娘拖着满满一托盘的茶水，抬脚迈入堂屋。 冯妙儿见此，赶忙上前想要帮忙，就听张芸娘柔声道：“小妹，这个我来就是，小心烫着你。” 说完，张芸娘小心地将茶水依次放到徐氏几人跟前。 然后又转身出去拿了些零嘴给大妞二妞吃，这才对冯妙儿道：“小妹，你在这里招呼舅母他们。” “我要先离开一会儿，上街买些菜去。“ “再顺便找人带话给阿爹和你两个哥哥，告知他们阿舅一家来了的消息，让他们下工后早些回来为阿舅一家接风。” “嗯，大嫂你去吧，家里有我招呼着。”冯妙儿点头应道。 张芸娘微微颔首，便准备离开。 就在张芸娘和冯妙儿说她要出去买菜时，杨柳絮就想起了还在大门外等候着的李九叔。 只是那会儿杨柳絮不便打断她人谈话，便就没出声。 这会儿看张芸娘要出门，她赶忙道：“大表嫂，菜你就别买了，我们来时从家中菜园子里摘了不少新鲜的蔬菜。” “如今天热，菜也放不住，要不咱们还是先紧着我们带来的那些菜吃吧。” 张芸娘闻言，往外走地脚步便是一顿。 这时杨柳林大呼小叫地喊道：“对对，我说我总觉着把什么事给忘了。” “东西，给大姑家买的东西。” 说到这，杨柳林蹙着眉，头四十五度角地往上仰着，看着湛蓝的天空，叹道：“唉，肯定是我一看到大姑和表嫂表妹她们就太开心了，才把这事给忘了的。” 说完，他还冲大家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第69章 热情到过分的二表嫂 听了杨柳林的话，再看看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大家都被他给逗笑了。 就连最近一直心情郁郁的冯妙儿也好似被大家的笑声所感染，也跟着抿嘴笑起来。 “行啦，二哥，你既然都想到了，那还不赶紧出去拿东西。” “嗯，阿妹说的是，我这就去。” 看着杨柳林向院外走去，杨柳絮对徐氏道：“阿娘，你待在屋里看着几个孩子，东西我们去拿就是。” 说完，她就拉着冯妙儿出了堂屋，“走，妙儿表妹，东西多，你呀得去帮着一起拿。” 当张芸娘和冯妙儿姑嫂两人看到牛车上放着的东西时，自是惊讶不已。 冯妙儿更是夸张地道：“絮表姐，你们这是把家搬来了吗？” “我家过年，都没置办过这么多东西。” 张芸娘也跟着点头表示赞同冯妙儿的话。 “这必定是我阿爹第一次来你家，多买些东西也是应该。” “再说这些东西也就是看着多，真正值钱的却是没有。” 杨柳絮并非谦虚，她给大姑家买东西时，挑的都是实用且日常所需的，而特别贵的还真没有。 就在三人说话时，杨柳林和李九叔已经从牛车上拿下来不少东西。 见此，杨柳絮便招呼两人道：“我说咱们还是快点把东西拿到屋里去吧，这大中午的天还挺热。” “你们看这早上刚摘的菜，这会儿都快被晒蔫了。” 牛车上的东西是不少，不过他们人也多。 一人跑个两趟，就把牛车上的东西都给搬进了院子。 等把东西都放好，张芸娘便和冯妙儿耳语几句，就出了院子。 留下冯妙儿招待大家。 大姑家的院子太小，牛车进来就没了落脚地。 是以杨柳絮就让李九叔把老黄拴在院门口，大门敞开着，也不怕老黄被人牵走。 冯妙儿看到杨柳絮带着李九叔进院子，赶忙叫上杨柳林去庖屋给李九叔倒水。 等杨柳林把水端给李九叔时，冯妙儿已经拿着盆，打了水，出去喂大黄了。 杨柳絮看着这么温柔善良的表妹，心里把焦世琨翻来覆去地骂了个遍，就连他的父母和祖宗也没放过。 就是因为他们焦家，冯妙儿才没能活过十七岁。 好在这一世，大姑一家事先知道了焦世琨是个什么东西，不会再让妙儿表妹嫁入火坑。 想到这，杨柳絮的心情这才好了些。 “你说说你，这大热的天不进屋，站在院子里干啥？” 杨柳絮一听这话音，就知是徐氏。 她转身挽着徐氏的胳膊道：“阿娘，我这正准备进屋呢，你就出来了，咱娘俩可赶巧了。” “啥赶巧不赶巧的，你呀你，就会和我贫嘴。” 徐氏说完，看了看周围没有别人，又小声地道：“你说说你阿爹这都和你大姑进屋多久了，咋还不出来？” “阿娘，我说你操心这个干嘛。” “人家姐弟俩这都多少年没见，这好不容易见到，自是有许多话要说。” “反正我是不知道，两个多年没见的人，刚一见面能聊些啥。” 不想徐氏这边才刚发完牢骚，一旁的屋门，便缓缓打开。 杨桂枝和杨来顺姐弟俩一前一后地走出来，两人的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杨柳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和两个刚出屋的人打着招呼。 等两人进了堂屋，徐氏小声地问杨柳絮。 “你说你阿爹和你大姑会不会是听到我刚才说的话，这才出来的？” “你说你大姑她不会对我有意见吧？” “不会，咱们刚才说话的声音那么小，我阿爹和我大姑又紧闭屋门，应是听不见。” “他们出屋，应是恰好聊完了。” 杨柳絮说完，又故意打趣道：“再说他们就是真听见了又能怎样？” “我大姑就是真对你有了意见，难不成她还能让我阿爹不要你了。” “他敢。” 徐氏说完，才发现自己刚才一个激动，说话时没收住声。 她轻拍了杨柳絮两下，道：“你说说你，这一天天说的都是些啥话。” 杨柳絮嘴里喊着“疼疼疼”，面上却是一脸的笑意。 就在母女两人说笑的时候，大表嫂张芸娘和二表嫂刘红提着东西，领着女儿刘佳佳进了院门。 刘红刚进入院子，就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下一放，弯腰抱起女儿忙走到徐氏跟前。 笑着道：“舅母来了，回来的路上大嫂就说舅母您和蔼可亲，现下我亲眼见到舅母，发现大嫂说的都是实话。” “舅母你可不仅和蔼可亲，还很面善。” “我一见你就觉得咱俩好似是那旧相识。” 刘红热情地和徐氏打过招呼，又接着道：“看看我这是见到舅母太过高兴，都忘了和您介绍我自己。” “舅母，我是有富的媳妇，娘家姓刘，单名一个红字。” 说完又掂了掂怀里的女儿，道：“这是我和有富的闺女佳佳。” “来，佳佳，快叫舅姥姥。” 平时难得出一趟门的徐氏，很少见到像刘红这么热情的人，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杨柳絮在一旁看到，伸手接过刘红抱着的冯佳佳，这才给了徐氏反应的机会，避免了尴尬。 等杨柳絮把冯佳佳抱好，刘红又开始对杨柳絮道：“絮表妹你最近都在家里忙什么呢？” “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二表嫂我都想你了。” 听她这么说，杨柳絮心里腹诽，“呵呵，我信你个鬼，我到东明国也不过才半个月。” “而且六天前我们也才见过，哪里来的有些日子。” 不管心里是如何想，杨柳絮面上却是一脸笑的回道：“我也想二表嫂。” “最近是有些忙，所以拖到今天才和家人一起来。” “以后我一有空，定会常来看你们。” “常来好，常来好，亲戚之间，就应该多走动才是。” 刘红说完，又对着杨柳絮夸了起来。 “嫂子我看絮表妹你又变漂亮了，人也更精神了。” “瞧瞧你这长相，一看就是个有后福的； 还有这头发乌黑乌黑的，还直溜； 这皮肤白嫩滑溜的，比妙儿那丫头的还要好……” 此时杨柳絮耳边全是二表嫂吧啦吧啦，变着花样夸她的声音。 说实话，杨柳絮对此是有些懵的。 她第一次见二表嫂时，对方的态度远没有今日这般热情，和对待普通的亲戚一样。 怎么这才几日不见，二表嫂就表现得这么热情熟稔。 别说才和二表嫂见第一面的徐氏不适应； 就连杨柳絮也被二表嫂的热情给整不会了。 好在有大表嫂张芸娘及时解救了她们母女俩。 “弟妹，阿娘让我们赶紧去做饭。” “阿舅一家赶了一早上的路，应是饿了。” “知道了大嫂，我去堂屋和阿舅见个礼，就过去。” 刘红应完声，又对杨柳絮怀里抱着的冯佳佳道：“阿娘要去忙，你乖乖地别闹你表姨。” 等二表嫂离开后，母女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脸上看到松了口气的神情。 第70章 尽心招待 庖屋里忙得热火朝天，杨柳絮却领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起了捉迷藏。 没办法，她刚才是想进庖屋帮忙的，可被表嫂表妹们赶了出来。 说什么她是客人，只需等着饭做好就行。 大姑和阿爹阿娘三人这会儿正在堂屋里忆苦思甜，各自说着这些年的经历。 杨柳絮为了不让几个孩子打扰到他们，便主动担任起孩子王的重担。 随着太阳往西方偏移，姑父和两位表哥也陆续回来。 刚好孩子们也玩累了，杨柳絮给几个孩子弄了些水喝，便让他们歇一会儿再玩。 自己则是去和大姑父表哥们打了招呼，聊了聊近况。 等孩子们休息好了，杨柳絮又把几个孩子组织在一起，教他们背起了“九九消寒歌”。 这会儿无所事事的杨柳林见孩子们在学九九消寒歌，顿时也来了兴趣。 杨柳絮知道杨柳林在没受伤之前，便会背九九消寒歌。 于是她索性就把孩子王的称号给了杨柳林，让他去教几个孩子。 这下子无所事事的人变成了杨柳絮，她也不进堂屋打扰几位长辈谈话。 而是找了个小板凳默默坐在院子角落，思考着如何才能让焦家同意两家的亲事作罢。 同时她也在脑海中与时空兽交流着。 杨柳絮托时空兽给空间里的蜜蜂带话，请它们帮忙跟踪焦士琨并打听消息。 这样她便能及时掌握焦士琨的行踪，日后也可加以利用。 也不知时空兽是怎么和空间里的那些蜜蜂说的，它们倒是应得痛快。 等看着几十只蜜蜂凭空出现在眼前，又同时朝大门外飞去，杨柳絮心里对于要做的事稳了几分。 这时，从庖屋方向飘来阵阵香气，杨柳絮的肚子也随之咕咕叫。 这还真不是她的肚子不争气，实在是今天的早饭吃得太早。 杨柳絮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往庖屋走去。 “絮表妹来了，咋？你这是饿了？” 二表嫂嘴上和杨柳絮打着招呼，手下炒菜的动作也没停。 “别急，还有两个热菜没做。” “菜我都切好了，只等下锅一炒，就能开饭。” 冯妙儿也应声道：“二嫂说的是，最多再等一刻钟我们就能吃饭。” “庖屋烟气大，絮表姐你还是去外面等着的好。” 杨柳絮见自己在庖屋里也确实帮不上忙，便也不在这里碍事。 只是自打被时空兽带到这里就一直忙个不停的杨柳絮，这会儿突然闲下来，倒有些不适应。 出了庖屋，杨柳絮看到杨柳林和几个孩子坐在一起背九九消寒歌。 几个孩子正在小凳子上听得认真，杨柳林也是一脸严肃地教着几个孩子，倒还真有几分当先生的样子。 杨柳絮想，如果当年杨柳林没出那场意外，一直读书的话，没准还真的能成为一个教书育人的先生。 只是人生没有如果。 等孩子们又跟着杨柳林背完一遍，杨柳絮上前问道：“你们学得怎么样了？” “阿娘，我都会了。” “表姨，我都能背下来了。表舅也说我学得最快。” “我也会，我也会背。” 等几个孩子争前恐后地回答完，杨柳絮就笑着夸道：“我就知道，你们都是聪明的好孩子。” 夸完这些孩子，她也不忘夸夸杨柳林，“当然，也是你们舅舅教得好。” “再聪明的孩子也要遇到好的先生才行。你们说是吗？” “是。”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道。 “那舅舅刚才教了知识给你们，他就是你们临时的先生。” “现在你们是不是应该对舅舅说一声‘先生辛苦了’！” “是。” “对，要说的。隔壁的林娃子去学堂上完课，也是要和李先生说辛苦的。” “嗯，很好。” “来，你们都站起来，和我一起对舅舅说，‘先生辛苦了’。”杨柳絮边做出低头鞠躬致谢的动作，边说道。 几个孩子也像模像样地模仿着杨柳絮的动作，朝着杨柳林的方向道：“先生辛苦了！” 这一幕，使得杨柳林不知所措，可他的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再有就是，一直都只想着吃饱不饿的他，这一刻有了别的想法和追求。 那就是，他想读书，读很多的童谣和故事，然后再讲给自己的这些侄子侄女们听。 正领着几个孩子去洗手的杨柳絮可不知道，自家二哥如今有了这么高的追求。 对，就是这么高。 必定在杨家人看来，杨柳林不管长到多大，都还只是个半大孩子。 不得不说，冯家人对于第一次登门的舅家还是很重视。 虽然这里面估计也夹杂着那一牛车礼品的功劳，或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 但总归这顿饭置办得很是丰盛。 真说起来，比起杨家过年时吃得还要好上不少。 杨来顺上桌，一看饭桌上摆放的十几道菜，眼圈又开始变得酸涩泛红。 杨柳絮也看得出来，冯家这顿饭诚意十足。 想来在这一个时辰里，两位表嫂和妙儿表妹在庖屋里也是一刻没得闲，这才能做出这么一桌子美味来。 不仅鸡鸭鱼样样不少，还蒸了蹄髈炒了肉，当然还做了他们家今日带来的时蔬。 就这大姑父还觉得不满意。 那会儿他刚一到家，问清楚家里今日做的饭菜后，又让二儿子冯有富去县城有名的酒楼庆丰楼要了两道菜，分别是东坡肉和黄金鸡。 另外他还把自己珍藏着，舍不得喝的酒水都拿了出来。 而冯有富也是个细心且大方的，他知道今日家里吃饭的人多，还将这两道菜都点了两份。 吃饭时因为人多，堂屋的位置又有限，所以大家分了两桌。 大姑大姑父两口子、杨来顺和徐氏夫妻俩、两位表哥、杨柳林还有李九叔八人是坐在堂屋用的饭。 杨柳絮和两位表嫂、妙儿表妹则是带着五个孩子在院子里支了个小桌子吃的。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再配着烙的大饼，大家吃得那叫一个满意。 尤其是几个孩子，一个劲地说，“感觉今天像是过年一样。” 总之这顿饭可谓是宾主尽欢。 不过在吃饭前，倒是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 等大家吃完饭，杨柳絮主动和大姑一家说起自己在村子买了十几亩荒地的事。 其实杨柳絮也知道，这件事她即使不说，有在县衙当差的有福表哥在，大姑一家也迟早会知道。 这会儿她主动提起这事，主要还是想麻烦人家。 第70章 外章 李九叔 其实刚开始李九叔是不愿意上桌吃饭。 他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人家亲戚聚在一起吃饭聊天，他一个外人上桌不合适。 于是就想着让主家给他盛上一碗饭，他随便找个地方吃就行。 可怎奈主家人太过于热情实在，说什么上门就是客，他家可做不出不邀请客人上桌吃饭的事情来。 李九叔呢也是个倔脾气的，他觉得自己今天就是来赶车送人挣钱的，当不起客人两字，说什么也不肯上桌。 最后还是杨桂枝开口道：“我说李栓子，你可就别推辞了。” “你忘了你小时候光着身子和别的皮小子下河摸鱼，不知怎么，人在河里腿就转了筋。” “要说当时那河水也不算深，可你就是上不了岸，只知道在河里哇哇哇乱叫，最后还被河水呛着了。” “和你一起的那几个皮小子见你那样，还以为你在和他们逗闷子，都没当回事。” “还是那会儿在河边洗衣服的我下河，把你抱上的岸。” “为此你阿娘还提了一只老母鸡给我，这些你都忘了？” 杨桂枝说到这，顿了顿又接着笑道：“你忘了没事，我可没忘。” “说起来我离家这么多年，咱们两人还能再次遇到，也是有缘。” “你在我家吃顿饭又有什么不可？” 杨桂枝说完当年的往事，李九叔脸色变得黑红黑红的。 他哼哼哧哧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表达了自己对当年事情的感谢，他人自然也就老老实实上了桌。 说起来这件事发生时，他还不到五岁。 一晃又过去这么多年，对于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李九叔已然记不太清。 但是对于他在河里脚转筋这件事，李九叔倒也没有全然忘记，多少还是有些印象。 要知道那件事过后，他可是一连好几年都不敢再下河，就怕腿脚不听使唤地又转筋。 不过至于当初把他抱上岸的阿姐，这么多年过去，李九叔已经没了什么印象。 眼下杨桂枝一提当年的事，李九叔记忆的闸门一下子被打开。 也想起小时候阿娘曾提到过，救他的阿姐被家人卖了。 如今又看到曾经把自己抱到岸上的人，李九叔开心是有的，可更多的还是尴尬。 他，他就这么空着手地来到曾经救自己的阿姐家里，还蹭吃蹭喝，真的是感觉全身都不自在。 重要的是，他和救他的阿姐两人如今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 她就当着屋子里大大小小这么多人的面，提起自己当年光着身子被抱上岸的事，真的没问题吗？ 他也是要脸的啊喂。 想到这，李九叔还偷瞄了一眼冯昌达的脸色。 李九叔的小动作全被杨柳絮看在了眼里，不禁抿嘴偷笑。 别说，大姑父冯昌达刚听到这事时，脸色是有些异样，他也曾偷偷打量过李九叔。 直到杨桂枝说，“这件事发生时，她和李九叔两人，一个还不到四岁，一个也就十岁出头”。 冯昌达这才把目光从李九叔身上移开。 全程吃瓜的杨柳絮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只觉得当时的大姑父应该是打翻了醋坛子，哈哈哈哈。 第71章 痛哭 只听杨柳絮对冯昌达道：“大姑父，你也知道开荒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我想着让阿爹明天去牲口市买头牛。” “只是牲口市那边的人多且杂，我阿爹对那儿也不熟，他自己去我不放心，希望大姑父你能帮帮忙陪着一起去。” 杨柳絮话音落下，不仅冯家人惊讶，就连杨家人也跟着惊讶了。 杨来顺怎么也没想到，阿爹阿娘给他留的老牛，他没能留住。 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也还是买不起。 本以为这辈子他都在和牛无缘时，如今闺女又说要给他买。 这个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惊得杨来顺只顾地在心里想东想西。 冯昌达倒是反应得快，笑着道：“这买牛可是件大事，侄女放心，我明天一定帮着你阿爹挑选出牲口市最为健壮的黄牛来。” “对了，还有你大表哥。” “明天让他带着两个关系好的同僚一同去北街巡查。” “有你表哥那身差服，料那些贩卖牲口的人也不敢胡乱要价。” 冯昌达说完，又对杨来顺道：“来顺，我可真是羡慕你养了这么一个能干的闺女。” “你看看她这才和离几天，不仅在镇子上买了房子；还在村里买了那么多的荒地；明天还要去给你家买牛。” “这么孝顺的闺女居然被你给遇到，啧啧，这还真是结善因得善果呀……” 冯昌达还想往下说，结果就发现自家老妻在旁总扯着他袖子，还对他挤咕眼睛。 刚开始冯昌达还有些不明所以，随即就反应过来，是自己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 于是他轻咳两声，赶忙岔开话道：“既然来顺明日要去北街买牛，那你们今天就别回了，省得来回跑着麻烦。” 接着他又对冯有富道：“老二，你们一家今晚就先去你丈人家住一晚，把屋子腾出来给你阿舅舅母住。” “诶，好，我这就去把我那屋子收拾收拾，也好让阿舅舅母住得舒服些。” 冯有富应得倒是痛快，在一旁坐着的徐氏心里却是不淡定了。 她忙拦住要往外走的冯有富，连忙道：“不行，不行，我们得回去，这家里还喂着鸡和猪，还有老些兔子，可是离不了人。” “这要是不回去，我怕是晚上睡都睡不安稳。” 徐氏的话倒也不是夸张，对于村里人来说，家里养着的家禽家畜就是自己的命，晚上不守住它们，还真的会睡不着觉。 这时杨柳絮适时开口道：“阿娘，要不让李九叔赶车先送你和我二哥还有大妞二妞回去。” “我和我阿爹今晚就住我大姑家，等明天买好的牛我们再一起回。” “你阿爹留在这里是要买牛，你留下来干啥？” 我留下来，当然是要帮着妙儿表妹把焦家的婚事给退了呀。 当然这话杨柳絮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她可不敢把自己留下来的真实目的说出来。 “阿娘，我这不是难得来一趟，所以就想着在这多待会。顺便也帮你看着些阿爹。” “你想野，就说你想野，别说什么看着你阿爹。” “你阿爹那么大的人了，还用你看着。” “对对对，阿娘说的都对，还是阿娘了解我。” “那是，也不看你是谁养大的。” “行了，不和你说了，也不看看这都啥时辰了，我还等着回去看顾家里的那么多张嘴呢。” 徐氏说完，就招呼杨柳林去叫在院子里玩的大妞二妞一起回家。 大妞二妞今天吃得好，又遇到能玩到一起的小伙伴，再一听自家阿娘今儿不回去，两人也噘着嘴闹着脾气地不肯回杨家村。 杨柳絮见此很是头疼，可她留下来还真是有事要办，也没时间看着她们。 最后还是收拾完灶台的二表嫂插话道：“大妞二妞要是不想回，那就不回了呗。” “反着这一个孩子也是看，三个孩子也是看，有她俩在，佳佳还能和她们一起玩，我还更省心些。” “再说絮表妹这不是刚买了那老些子荒地。” “这地都买了，那你们一回去还不得赶紧开荒，到时候怕是要忙得脚打后脑勺？” “要我看，你们还不如就让她姐俩在这儿待着，我还能帮着照看照看。” 徐氏和杨柳絮起先听了这话还有些犹豫，不过想想，最近他们家确实有不少事情要忙。 况且两个孩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县城，这会儿小姐俩又死活不想和徐氏回杨家村。 杨柳絮便也就依了两个孩子，让她们在这儿住两天。 既然都这么决定了，徐氏也不再耽搁，不放心地和大妞二妞交代几句，就准备走。 杨桂枝见状，连忙去屋里拿来一个包袱给徐氏。 “弟妹，我事先也不知道你们会来，所以也就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像样的东西。” “这包袱里倒是有几块不错的料子，你拿回去做身衣裳穿。” “说起来这些年辛苦你了。” “你把我那不争气的阿弟和孩子们都照顾得很好。” 听大姐这么说，刚才兴起也跟着吃了两杯酒的徐氏这会儿有些酒劲上头。 忍不住地道：“大姐，你可别这么说，我可当不起呀！” “我当不起。” “我根本没能把家里的人照顾好。” “你看看来顺的腿； 看看二小子那不知世事的样子； 还有一走几年都没个音信的老大； 就连我这么能干又乖巧的闺女如今也和离了。” “我没把这个家照顾好呀，没呀！” “我死后都不敢去见阿爹阿娘，怕他们会怪我呀……” 徐氏说完就哭了起来，她一哭，杨桂枝也跟着哭。 额，这这这，院子里的其他人一时都有些懵。 上一秒大家都还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这怎么突然间就哭上了。 要想想你们俩可都是当奶奶的人了，咋还能像大妞二妞似得，一言不合就开哭呀喂。 杨桂枝估计是中午那会儿见到多年未见的阿弟，已经哭过一场； 这会儿倒是没哭多久就止了哭声。 还安慰起了徐氏：“弟妹，你快别哭了，当年的事我也有听说。” “他们父子俩出事也不是你造成的，你可别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要我说，出事后，人还都能好好地活着，这比啥都强。” “至于大哥儿，你就更不必担心。” “这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我看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没准大哥儿就只是太忙，没时间和家里联系而已。” “还有咱家絮丫头，不就是和离了吗，这有啥大不了的。” “我虽和絮丫头接触的时间不长，可也觉出她是个有出息，有本事的。” “她以后的日子定错不了。所以你以后就别总想着絮丫头和离的事。” “其实要我说，絮丫头和离了好。” “絮丫头离开那对没良心的母子，日子才能过得舒心有盼头。” 第72章 绞了头发做姑子 经过杨桂枝的一番宽慰，徐氏倒也渐渐止住哭声。 再加之她刚才的一顿痛哭，让自己心中的郁结得以发泄。 这会儿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许多，心情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所以看来人在心中压着太多事的时候，不要总憋在心里。 那样只会越憋心里越难受； 应该适当地找一些发泄口，将心里积压的情绪宣泄出去。 比如像徐氏这样，找人倾诉一番，再大哭一场。 把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那些事宣泄出来，这样人的身心才能体会到释放后的轻松。 杨桂枝看徐氏的情绪已经平复，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弟妹呀，这已经发生的事，你就不要多去想。” “有这时间，咱不如多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眼下时辰不早了，我知道你不放心家里；家里呢也确实离不了人，我也就不多留你。” “等以后有时间，让来顺看家，你来县里，我再带你到处逛逛。” “好，大姐，等我有时间，一定来叨扰你。” 大家目送李九叔赶着牛车驶远，这才又重新返回院子。 ……… 晚上，杨柳絮领着大妞二妞睡在冯妙儿屋里。 等两个孩子睡着后，冯妙儿开口道：“絮表姐，我阿爹和大哥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真不真的？” 杨柳絮不明所以地问道。 “就是我大哥说，你养花养得特别好，卖了许多钱，不仅买了宅子，还买了地。” 说到这些，杨柳絮有些尴尬，她是买了宅子和地，这不假。 可这些更多的还是靠着时空兽的帮助，她才做到的。 不过这些她可不能说，只能尬笑着带过这个话题。 “絮表姐，你说焦家要是一直不同意退婚，我该怎么办？” “我不想让家里人再跟着忧心。” 没等杨柳絮开口，冯妙儿又接着道：“你说我要是绞了头发做姑子，我和他家的亲事是不是就可以不作数了？” “啊，这，妙儿表妹，你这想法有些不妥呀。” “虽说那焦家是火坑狼窝，可这去做姑子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你呀就放宽心，说不定过两天，你和焦家的亲事就能作罢。” “唉，哪有那么容易啊，阿爹阿娘已经去找过焦家好几回，可焦家就是不肯松口……” 在这个没有电，没有太多娱乐的朝代，无论是生活在农村，还是生活在城里的人，大家都秉承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翌日杨柳絮醒来，发现妙儿表妹不在屋内。 她倒也不着急起床，而是询问起时空兽，蜜蜂那边有没有带来什么可用的消息。 “有伦家在，指挥那些蜜蜂找个人还是很容易。” “只是蜜蜂们昨天在焦家守了一天，也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听时空兽这么说，杨柳絮倒也没有多失望。 毕竟蜜蜂们才盯了焦世琨半天，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也正常。 不过杨柳絮还是提醒时空兽道：“你和那些蜜蜂说说，让它们去了焦家后，可以和那儿的土着们交流打听一下，看看能否从它们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和时空兽聊完，杨柳絮用薄被给大妞二妞把小肚肚盖好，这才轻手轻脚的下床出门洗漱。 杨柳絮刚推开屋门，就遇到了二表嫂刘红。 只听二表嫂满面笑容地道：“絮表妹昨晚休息得可好。” “等吃了饭，你要是没啥事，我带你和大妞二妞去我娘家转转呗。” “我跟你说，我娘家离这不远，走路不用一刻钟就能到。” 这这这，二表嫂也太热情了吧！ 大早上的就邀请自己去她家？ 哦，不对，是去她娘家。 话说她和二表嫂的娘家人也不认识。 这不年不节，也没啥事的，就去人家里不好吧。 杨柳絮心里吐槽归吐槽，嘴上却是回得很快：“谢谢二表嫂的好意，不过我今天还要和阿爹大姑父一起去牲口市买牛，怕是没时间去二表嫂娘家叨扰。” “絮表妹，不是我说你，像牲口市那又脏又乱的地方，可不适合咱们女人家去。” “买牛这事，让家里的爷们去办就行。” “还有咱们都是亲戚，你去我娘家串串门，还说啥子叨扰不叨扰的，这多见外。” “我和你说，你要是去了，我阿娘见了你指定高兴。” 二表嫂，你阿娘又不认识我，见了我干吗要高兴？ 杨柳絮心里虽这么想的，嘴上却飞快地道：“呀，二表嫂，我不和你说了，大妞二妞应该是醒了，你听她俩在屋里哭呢，我得赶紧去哄哄她们。” 伴着杨柳絮话音落下的同时，还有已经紧闭的房门。 其实杨柳絮倒也没撒谎，大妞二妞确实醒了。 二妞应是因刚睡醒的缘故，人还有些迷糊； 也可能是因着换了新环境，这会儿闹着要找阿娘； 大妞正在哄她。 看来，如果她再晚来一会儿，二妞是真的会哭出来。 杨柳絮进屋安慰二妞一番，又夸了夸懂事的大妞。 等两个孩子把衣服穿好，这才领着她们出了屋。 那会儿因着二表嫂的打岔，杨柳絮也没能洗漱成。 这会儿刚好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洗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早上吃饭的人多，早饭准备得还挺丰盛。 不仅有自家做的杂粮粥、馒头、咸菜、昨日烙的大饼和一大碗给孩子们蒸的鸡蛋羹，还有从外面买的包子和油炸面果子。 第73章 买黄牛 吃罢早饭，男人们陆续出门，各忙各活计。 女人们则是待在家里收拾家务，看着几个孩子的同时再做上一些针线活儿。 杨柳絮本想和阿爹同去牲口市买牛，却被大姑父阻止。 还是那句话，牲口市那里又脏又乱，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加之杨柳絮也不确定，去焦家盯梢的蜜蜂们什么时候能带回有用的消息。 最后便也歇了去牲口市的心思，老实地在家猫着。 二表嫂刘红看杨柳絮不去牲口市了，还挺高兴，一个劲地让杨柳絮和她一起去他娘家坐坐。 最后还是杨桂枝一脸不悦地道：“我说老二媳妇，你一天天地总往娘家跑，把家里当成客栈。” “只等渴了饿了要睡觉了才知道回来，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 “可你今儿这是咋了？” “还非得让絮丫头和你一起。” “絮丫头和你娘家人又不熟，你让她去干啥？” 杨桂枝说到这，还斜了一眼刘红，“哎，我说老二媳妇，你总让絮丫头去你娘家，不会是打着啥主意吧？” 听婆母这么说，刘红连连摆手否认道：“阿娘，瞧你这话说的，我能打啥主意。” “我不过就是想着大家都是亲戚，应该多走动走动。所以这才想着让絮表妹去我娘家认认门。” “我的外甥女为啥要认你娘家的门。” 杨桂枝语气不好的怼了一句，又接着道：“我说你今儿还往不往你娘家跑了？” “你要去就赶紧去；不去的话，就趁着今儿日头好，把你屋里的被褥拿出来晒晒，把屋里也好好地打扫打扫。” “你瞅瞅咱家的这几间屋子，是不是就属你那屋最埋汰。” “嘿嘿，那啥阿娘，我去我去。” “今儿有富和我阿爹要出门去八里镇给人家打井，我得过去帮着收拾。” “至于我那屋，等改天我有时间了再打扫。” 刘红说完，扭身抱起还蹲在地上玩蚂蚁的佳佳，大步朝大门走去。 走前，她说了声，“阿娘、絮表妹，我先回娘家一趟，下午我会回来做饭。” 等刘红抱着孩子的身影消失后，杨桂枝小声咕哝道：“爱回不回，没你我们老冯家还没人做饭了。” 大姑和二表嫂婆媳俩之间的对话杨柳絮全程都有听，她总觉得两人的话中含着些什么，只是两人话说得含糊，她也不好多问。 还有二表嫂对她的态度也有问题，可具体哪里有问题，杨柳絮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难道是，二表嫂对她太过热情，让她感到不适？ 再就是，二表嫂不是说要帮她看着大妞二妞吗？ 可听大姑的意思，二表嫂几乎天天都要回娘家。 就这，还帮她看孩子？ 唉！ 算了，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看吧。 就是她还要解决妙儿表妹的事，也不知哪天才能有结果。 不行等阿爹买完牛回去的时候，就把大妞二妞一并带回去。 她心里如是想着。 杨柳絮本以为只要阿爹身上带着钱，去牲口市买头黄牛而已，用不了多少时间。 结果她一直等到二表嫂都从娘家回来做晚饭了，院门口才传来阿爹和大姑父的说话声，还有好似铃铛发出的叮铃声。 一听到声音，杨柳絮就起身往院门外走去，结果就听到大姑父道：“也不知你是咋想的，让你买个车架子你不肯，说什么家里有旧的。” “不是我说，你也不想想你家里的那个车架子都多少年了，谁知现在还能不能用。” “你说你要是没钱就算了，可你有钱。” “你都能花一百多个铜板给黄牛买个不当吃，不当用的铃铛。” 冯昌达说到这，看着默不作声、垂首牵着黄牛跟随前行的杨来顺，无奈叹道：“真是，我都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大姑父不知阿爹为什么不肯花钱买车架，却舍得花钱给黄牛买铃铛的原因，杨柳絮却是知道的。 这其中的缘由，梦境中有。 不过看似这么长的一段话，实际上杨柳絮在脑海中把这些记忆回忆完，也只用了极短的时间。 ……… 算了算了，阿爹和大姑父已经看到自己。 作为一个晚辈，还是先赶紧叫人，别在这里回忆以前的事了。 杨柳絮心中念头闪过，口中已叫出声来：“阿爹，大姑父，你们可算回来了。” “怎样，今儿去买牛可还顺利？” “絮丫头这是不放心大姑父的眼光，早早地就在这儿等着了。” 冯昌达打趣完，就伸手拍了拍旁边黄牛的肚子，一脸得意。 “絮丫头你看看，这可是我今天陪着你阿爹差不多把牲口市所有的黄牛都看了个遍，才挑到的。” “你瞅瞅这黄牛头大、颈粗、嘴巴宽、身腰长、双脊背，还有这壮硕的四肢。” “就知道我和你阿爹是把今儿牲口市上，最好的黄牛给你牵了回来。” 冯昌达说完，还转身掰开黄牛的嘴给杨柳絮看，“你瞅瞅这牙口，刚长出对牙。” “没准你牵回去养不了多久，就可以给它配种；等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家就能添头小牛犊了。” 杨柳絮虽不懂什么样的牛，才称得上是好牛。 不过她的目光却还是随着大姑父的说话声，不断地在黄牛身上移动。 看着黄牛那棕黄色泛着油光的皮毛和那健硕的身体，杨柳絮相信，这头黄牛确实是大姑父和阿爹把整个牲口市逛了一个遍后，才挑到的。 只是吧，杨柳絮买黄牛是想着让它帮着家里干活拉车的。 这如今买头母牛回来，等它怀孕要生崽了，杨柳絮可不好意思让它干重活。 唉！实在不行，等过些天再买头公牛吧。 反正一头牛也是赶，两头牛也是放。 两头牛还能互相做个伴。 刚好自己才发了笔横财，手头宽裕得很。 杨柳絮心里盘算完，就笑呵呵地给大姑父道谢。 “大姑父、阿爹你们今儿为了买牛怕是也没少和人磨嘴皮子。” “咱别总在门口站着，快进院，我去沏壶茶，好让你们解解乏。 冯昌达笑着应下，随后叫杨来顺把黄牛牵进院子。 也是后来杨柳絮才知道，杨来顺和冯昌达之所以回来得这么晚，是因为买了牛后还要去官府里登记。 第73章 外章 之前那场祸事 当初杨家阿爷死前，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小儿子，和刚买回家没两年的老黄牛。 听徐氏说，杨家阿爷生前不知道看到哪个地主老爷家的黄牛脖子上挂着个铃铛，他觉得那铃铛随着黄牛的走动，发出的声音很是悦耳。 于是杨家阿爷便想着，等他以后买了黄牛，也要买个铃铛挂在自家黄牛脖子上。 只可惜，杨家阿爷当初买黄牛的钱都是找人借了些才凑齐的。 等真把黄牛买回来，杨家阿爷想着还是等把欠人家的钱都给还上，再去给黄牛买铃铛带。 可还没等杨家阿爷把欠的钱还完，他人就不行了。 临死前，杨家阿爷曾拉着儿子的手交代，等有了钱，记得给家里的黄牛买个铃铛带。 杨家阿爷刚走时，杨来顺还把要给黄牛买铃铛这事挂在心上。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等他把欠的钱都还清了，家里的孩子却渐渐长大，需要用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于是他就把给黄牛买铃铛的事一拖再拖，直拖到黄牛摔死的那天，杨来顺都没能买个铃铛给黄牛戴在脖子上。 如果事情只是这样，杨来顺也不会对一个黄牛铃铛有这么深的执念。 主要还是因为当初杨来顺带着二儿子杨柳林，驾着黄牛车去石堡镇买东西回家的路途中，天公不作美下起暴雨。 二人一黄牛在半道也没个可以避雨的地方，只得冒着雨往家赶。 结果也是不赶巧，他们在只容一辆牲口车经过的道上，遇到一辆骡子拉的车。 双方一搭话才知，那骡车上拉着一位在家中摔倒的老者。 老者所在村子的赤脚大夫说老者伤得比较重，他看不了，得去找镇子上或县城里的医馆才行。 所以这会儿老者的家人赶着骡车，急着送老者去医馆看诊。 骡车上拉着伤者，杨来顺这边也没什么急事，自然是想着要给对面的骡车让道，让对方先走。 只是他们一行现在所处的道路太窄，加之天上再一下雨，本就坑坑洼洼的土路变得泥泞不堪。 杨来顺要是想给对面骡车让路，就得原路返回，等到了宽阔的道路，再掉头回家。 可就在杨来顺指挥着黄牛让它掉头时，突然间，一道闪电割破天空，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 这声巨雷直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吓到了，黄牛和骡子也同样被雷声给惊着了。 因着当时黄牛在掉头，距离骡子也比较近。 结果被天空中的雷声一惊，黄牛和骡子就像疯了一样，直接就互相撞击起来。 场面一时间混乱到极致，单靠人力根本拦不住两头已经发了疯的牲口。 最后黄牛在和骡子的决战中，脚下一个踩空，掉进道左边的低洼里。 骡子则是因为没了黄牛这个撞击物，直接冲下了右边的深沟中。 这场灾祸，给杨家造成的结果是，杨来顺从此成了跛子；杨柳林智力停滞； 而黄牛摔成重伤，还没等杨来顺想办法把它弄回家，黄牛就永远闭上了眼。 对面那家则是更惨，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老者和他的大孙子当时就死了。 大儿子和村里一个帮忙的后生也身受重伤。 骡子自然也和黄牛一样，死了。 那件事过后，杨来顺就一直在想，他如果听阿爹的话，早早地给黄牛买了铃铛。 有铃铛声的提醒，对面骡车上的人是不是就能早点发现对面有牲口车。 那样两辆牲口车是不是就可以停得距离远一些，之后黄牛和骡子即使被雷声惊到，也不会互相撞击，造成后面的惨剧。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 惨剧已发生，已经无法再改变。 剩下的就是杨来顺的自责和悔恨，还有对给牛买铃铛的执念。 第74章 有房有地又有车 院子里的几个孩子正玩得起劲，忽然看到家里来了个大家伙，一个个都好奇地围过来，想要瞧个究竟。 “咦？这头牛是哪里来的呀？” “它看上去好大只啊。” 冯庆指着黄牛一脸好奇地问哥哥冯丰。 冯丰知阿爷与表舅爷一早就去了北街买黄牛。 便对冯庆道：“你可真笨，这牛肯定是花银钱买的。” 冯丰说罢，向黄牛投去一瞥，点头赞同道：“不过阿弟你也不是特别笨，至少有件事你说得对，那就是它确实长得很大。” “买的？”冯庆疑惑地歪着脑袋，“是阿爷买的吗？” “那我是不是就可以骑着它玩？” “以后我们和阿娘一起回外祖家，是不是也能坐牛车？\" 听冯庆这么说，二妞可不能忍了，她开口道：“牛牛不是你阿爷买的，那是我阿爷买的。” “不过我阿娘说咱两家是亲戚，你是我阿哥。” “所以我阿爷买的牛牛，也是可以让你骑的。” “二妞阿姐，我也要骑牛牛，我也要骑牛牛。” 冯佳佳一脸着急地道。 被人叫阿姐是很爽，不过二妞爽过后，还是板着小脸一脸认真地对冯佳佳纠正道：“我阿娘说，你比我大三个多月。所以你才是阿姐，记住了吗？” 冯佳佳听了，点头应道：“知道了，我是阿姐。” “那二妞阿妹，我可以骑牛牛吗？” 二妞一仰小脖子，一脸傲娇地道：“那是自然。” “我刚不是说了吗，我阿娘说咱们是亲戚。” 二妞不知道的是，因为她此时的应承，耽误了自家阿爷回家的时辰。 使得自家阿爷又在这里多待了一天。 就在几个孩子围着黄牛叽叽喳喳个不停，庖屋里的饭已经做好。 只听刚回家洗完手的冯有福对着几个孩子喊了一声，“都别玩了，赶紧回来吃饭。” 几个孩子就立马把黄牛放在脑后，互相追逐着往堂屋跑去。 今天的晚饭虽比不上昨日的丰盛，却也肉蛋菜样样不缺。 小小子冯庆边扒拉着碗里的饭，边道：“我希望表舅爷和絮表姨天天都来我家，他们一来就有肉吃，和过年一样。” “才不是，昨天吃的比过年还好，今天吃得才和过年一样。就是少了猪肉馅的饺子。” 小姑娘冯佳佳也跟着道。 两个孩子的童言童语把屋里的人都给逗笑了。 大家笑过之后，杨柳絮问小姑娘，“佳佳告诉表姨，你是不是想吃饺子了？” 小姑娘听了，连思考一下都没有，直接点头道：“想，佳佳特别想吃饺子，想吃细白面的饺子。” “阿娘说用细白面包的饺子才最香，最好吃，就是太费钱。” 小姑娘说到这，脸上还有些小失落。 不过这个状态没持续多久，小姑娘又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道：“不过佳佳很快就有饺子吃了。” “阿娘说等过几天阿爹和外爷就会拿着工钱回来，到时我们就去外爷家包……” 没等小姑娘把后面的话说完，一旁坐着的刘红就急急地打断她的话。 “佳佳，你瞎说什么呢，吃顿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你要不想吃，就去院子里玩去。” 小姑娘被阿娘训斥，瘪着嘴，眼中泪水打转，不过她到底没哭出来，只一言不发地低头吃着手里的馍馍。 之后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再说话，直到大家都快要吃完时，冯昌达才对老妻道：“絮丫头如今也是有宅子、有土地、有牛车的人，咱们怎么的也得给她庆祝一番不是。” “刚好孩子们也馋饺子，明天就让老大媳妇去买些猪肉，咱们家也包顿细白面的猪肉饺子吃吃。” 孩子们听后，一个个乐不可支，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杨柳絮也是一脸笑的道：“那明儿我可有口福了。” “只不过大姑父刚也说，我如今也是有房有地有车的人，何该我请大家吃饭才是。” “要不这样，明儿这饺子馅我来准备，饺子皮就交给两位表嫂来弄。” “这样一来，咱们都出了力，包出来的饺子肯定更美味。” “大姑父你看我这主意如何？” “包顿饺子，也不用分谁准备馅，谁准备皮的。不过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按你说的办。” “我也尝尝看，大家一起包的饺子，味道是不是更特别一些。” 等两人说完，杨来顺便问道：“闺女，你今儿不和我一起回？” 家是要回的，可不是今天。 蜜蜂那边还没什么消息，她若不借这次来到县城的机会，将妙儿表妹的婚事彻底解决，还真不知这事要拖到什么时候。 杨柳絮虽心里这么打算，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阿爹，我想在大姑家多待两天。” “你看我刚买了荒地，这一回去肯定是要忙个不停。” “所以我想着既然都已经到了大姑家，那就多待两天，让表嫂表妹们带我去县城里逛逛。” “不过阿爹你放心，家里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我呢，我不会在大姑家待太久。” 杨来顺听闺女说想在县城里玩两天，自是欣然应允。 先不说闺女自打回家后，就一刻没得闲的折腾着赚钱； 就说闺女这才和离没多久，面上虽看不出什么来，可这心里的气怕是也不咋顺，心情估计也好不了。 也确实应该多出去走走，逛一逛，散散心才是。 “行，那你就在你大姑家玩两天。” 杨来顺说完，又看了看两个孙女道：“大妞二妞呢，她俩是今儿和我一起回？” “还是跟着在这玩两天，到时和你一起回去？” 杨来顺问完，还不等杨柳絮说什么，俩孩子就抓住她衣袖拼命摇头，表示不跟阿爷回家。 当然，两人嘴里也没闲着，大妞说的是，“我要和阿娘一起。” 二妞说的是，“二妞要阿娘，二妞要吃白面肉饺子。” 其实杨柳絮是想让大妞二妞和杨来顺一起回杨家村的，可两个孩子表明了不愿意。 再加之有明天的饺子在这儿勾着，两个孩子更是不愿意回去。 见两个孩子这一副不愿意离开阿娘的样子，杨来顺便道：“俩孩子要是不想回那就算了，让她们过两天和你一起回也是一样。” 杨来顺说完，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大姐，大姐夫，眼下时辰不早，我就先回了。” “等以后有时间，我再来看你们。” 冯昌达也朝外看了看，道：“看样子这都快到酉时末，再耽搁下去，怕不能赶在天黑前到家。” “我和你大姐也知你放心不下家里，便也不多留你。” 第75章 你同类的尸体 杨来顺牵着黄牛要走，大家也都跟着出屋相送。 谁知就在一人一牛快要走出大门口时，小小子冯庆不干了，边哭边拉着自家阿爷的手告状，“二妞阿妹骗人，她骗人。” “她刚才还说我们两家是亲戚，可以让我骑她阿爷买的黄牛，现在黄牛都要被牵走了，我也没能骑上。” “呜呜呜，我要骑黄牛，我不让舅爷把黄牛牵走。” “不让，不让么，呜呜呜。” 冯庆这么一哭一闹，大人们都愣住了，就连杨来顺迈出去的脚也停了下来。 大人们愣住，孩子们可没有。 小姑娘冯佳佳也跟着说：“我也要骑牛牛，二妞阿妹刚刚也说了让我骑牛牛。” 而此时被提到的二妞，正一脸不知所措地往杨柳絮身后躲。 看那样子，随时都有可能会哭出来。 杨柳絮见状，赶紧弯腰抱起二妞，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阿娘知道二妞是个好孩子，二妞没想骗人。” “二妞是真的想让庆哥哥和佳佳妹妹骑牛牛的对吗？” 杨柳絮这一开口，一直强忍眼泪的二妞突然抱着她的脖子，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就听二妞抽抽噎噎地道：“阿娘，二妞没骗人，二妞让骑牛牛。” “二妞不知道阿爷要把牛牛带走。” 杨柳絮见状，连忙轻拍着二妞的后背，温声哄道：“二妞不哭，阿娘知道二妞没有骗人。” “不过咱们说话得算数，阿娘这就让阿爷把牛牛牵回来，给庆哥哥和佳佳妹妹骑好不好。” “嗯，好。” 二妞说完，把眼泪擦了擦，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阿娘，还有二妞，二妞也想骑牛牛。” “好，二妞也骑。” 等把二妞的情绪安抚好，杨柳絮就朝已回到院子里的杨来顺道：“阿爹，你看你孙女都把话给说出去了，总不好让她食言吧。” “况且孩子们确实想骑牛玩，要不你牵着牛，带着孩子们去外面的道上走两圈。” 自家闺女都这么说了，再加上他也觉得孩子哭得可怜，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痛快地应承下来。 反应最快的还得是冯庆，刚刚还在哭闹，一听可以骑牛玩，立马就停止了哭声，率先往院门外跑去。 大家见此，也都跟着出了院门。 可等冯庆站到黄牛跟前，就傻眼了。 黄牛这么高，他上不去呀！ 冯庆当即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家阿爷。 至于找阿爹，不好意思，他不敢。 冯昌达看到小孙子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哈哈一笑道：“你小子，那头黄牛可是你舅爷家的。” “去，有啥话和你舅爷说去。” 冯庆瘪了瘪嘴，看着杨来顺，喊了声：“舅爷……” 杨来顺见状倒没直接把冯庆给抱到牛背上，而是先小声地和黄牛说着话。 一人一牛好像是在打着商量，等黄牛把头低了低，杨来顺这才把冯庆抱到牛背上。 冯庆刚开始坐到牛背上还有些害怕。 好在杨来顺牵着黄牛一直都是慢慢地走着，再加上这头黄牛的性格还算温和，没一会儿，冯庆就不怕了，还有心情打量高处的风景。 哈哈，没错，对于小小子冯庆来说，牛背上那就是高处。 杨来顺牵着黄牛在这条巷道上走了一个来回，等回到院门口，冯庆还趴在牛背上不肯下来。 没办法，杨来顺只好牵着牛又在巷道里走了一圈。 冯庆都骑了牛，其余四个孩子也是要骑的，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只不过冯佳佳和二妞年纪都还小，杨来顺怕两个孩子在牛背上坐不稳，就让大妞抱着二妞； 冯丰抱着冯佳佳；两两一组各在巷道里走了三圈。 开始冯庆还不乐意，说是哥哥冯庆比他多走了一圈，结果被小姑娘冯佳佳用软软糯糯的声音给怼了回去。 “我和大哥是两个人骑牛牛，二哥你是一个人”。 只是这一番折腾下来，夕阳的余晖已经染红了天角。 不论是冯家人，还是杨柳絮都不放心杨来顺在赶路。 虽说如今世道还算太平，若只杨来顺自己一人摸黑赶路也就算了。 可他还牵着那么大一头黄牛，难保在回去的路上，不会遇到有人起歹心。 最后，杨来顺听了大家的话，也觉得明天白天赶路回家更安全些。 他可不想家里新买的黄牛，被坏人或山匪之流抢了去。 杨桂枝还交代两个儿媳道：“明儿吃过早饭，咱们就包饺子，让你阿舅吃完饺子再赶路。” 说完还不忘补上一句，“饺子要多包些，让你阿舅给你们舅母和表弟也带上些，让他俩也尝尝。” 大姑的话，杨柳絮自是听到了，想着明天吃过早饭，她就去买猪肉，还得多买点才行。 杨柳絮刚想到这，就听到时空兽的声音。 “女人，女人，有蜜蜂带回来一个消息，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哦？是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蜜蜂说，焦家后花园里的花开得格外好，它们去焦家盯梢时，看到那片花就忍不住去采蜜。” “不过在采蜜之后，它们总觉得那花蜜的味道怪怪的。” “刚开始，蜜蜂们还以为它们是被花海里的花蜜养刁了胃口。” “结果当它们和别的蜜蜂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别的蜜蜂也觉得焦家后花园里的鲜花产的花蜜味道有些奇怪。” 杨柳絮听后，一时间也没能想清楚其中的缘由。 于是便自言自语地道：“花蜜的味道不对，这能说明什么呢？” “这能说明的问题可就大了。” “伦家刚听到这个消息，就让蜜蜂们去焦家后花园里找在那里活动的昆虫们打听。” “你猜怎么着？” “原来那里的鲜花开得鲜艳是有原因的，那后花园里面可是埋着你同类的尸体，而且还有好几具。” “啥？我同类的尸体？” “你是说焦家花园里埋着死人。” “嗯哼，是的，恭喜你，猜对了。” “所以女人，这消息对你有用吗？” 时空兽自问自答的道：“其实伦家觉得这消息还是很有用的。” “你想想呀，正常情况下，谁会把死人埋在自家花园里，这明显有问题。” “所以你要不要去把这件事告诉治安员？” “哦，对了，伦家忘了，这里没有治安员。” “那女人你是不是要去这里的衙门报官。” “谢谢你，时空兽。但这件事具体要怎么做，我还得再想想。” 第76章 跑走 夜晚，冯家小院静悄悄的，怕是除了杨柳絮无心睡眠，其余人都已进入了梦乡。 杨柳絮明白，东明国的律法与她早先所在的末法时代大相径庭。 在这里大家都不会法术，所以也就没有术士比普通人高一等的说法； 更没有术士伤人性命只需赔点儿钱就能了事一说。 当然这也不意味着，这里的人和人之间就是完全平等的。 不过据她了解，在这里，大多数的人家都还没有随意取人性命的权利。 焦家显然也不能。 那么只需把焦家后花园埋着尸体的事让知县老爷知晓，焦家人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问题是，如果焦家人能因后花园埋尸的事，全家都直接凉凉了还好。 可万一焦家人逃过一劫，或只推一人出来顶罪的话，那就麻烦了。 尤其是焦世琨，他如果还好好地活着，经过花园埋尸，焦家名声受损，怕是更没有人家会愿意和焦家结亲。 而焦世琨也更加不可能同意退了与冯家的亲事。 所以杨柳絮考虑过后决定，还是等把妙儿表妹的亲事退了； 再找机会把焦家花园埋尸的事情爆出来。 翌日。 可能是想着今天中午要加餐吃饺子，所以早饭吃的就是简简单单的稀粥、粗面馍馍配着家里腌制的小菜。 大家匆匆吃过早饭，就各自忙开了。 两位表嫂在庖屋里忙活，杨柳絮则是和冯妙儿一起出门买东西。 杨柳絮说是饺子馅她来准备，其实她只需去买些猪肉就可以。 配菜之类的大姑家都还有，无需再买。 冯妙儿则是听自家阿娘的吩咐，买些细白面回去。 毕竟今儿吃饭的人多，家里现有的细白面可不够吃。 天知道，往年过年时，阿娘都舍不得全用细白面包饺子，可今儿阿娘却如此大方。 这让冯妙儿不禁在心里赞同小侄子说的话，“阿舅一家只要有人来，她就能跟着吃肉。” 冯妙儿在心里想事的同时，也没忘记自己此次出来的目的。 两人来到一家冯妙儿还算是相熟的肉铺，杨柳絮眼都不眨一下，直接要了十斤猪肉。 这一幕把冯妙儿惊得，不由将捏在手里的荷包又攥紧了几分。 同时还在心里嘤嘤嘤，“天哪，絮表姐买了这么多猪肉，那我荷包里的这点子钱就是全都买了细白面，怕是也不够包的吧。” “阿娘，你银钱给少了呀！” 包饺子在家中可是头等大事，家里的女人齐上阵。 剁馅的，和面揉面的，择菜洗菜切菜的，烧火做饭的....... 总之，女人们一个个都忙得热火朝天，却也井然有序。 不过这也难怪，家中有大大小小十几张嘴，光饺子怕是都要包小几百个才够吃，这谁还能闲得住。 就连几个孩子都帮着往灶台处拿柴火。 杨来顺也一样没闲着，他吃过早饭，喂完黄牛后，就开始在院子角落劈起柴。 在孩子们的期盼中；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 时间慢慢地滑到了午时； 第一锅白胖胖热腾腾的饺子总算是出锅啦。 第一锅饺子，是杨桂枝为一会儿要赶路的杨来顺先煮的。 同时，杨桂枝也受不了孩子们一个个盯着饺子馅盆猛看的馋样； 于是便将先包好的饺子全都下了锅，让杨来顺吃完后好赶路； 也让几个孩子解解馋，别再盯着饺子馅流口水了。 还在包饺子的刘红闻着空气中散发的饺子香，忍不住地咽口水。 她把手里的饺子包好后放到篦帘上，就对正在包饺子的几人说了句，“阿娘，大嫂，你们先包着，我出去方便一下。” 说完，人就快步出了庖屋。 没一会儿，就听到堂屋里传来小姑娘冯佳佳委屈巴巴的声音：“阿娘，你再吃，佳佳就没得吃了。” 几人闻声，抬头互相看了一眼，只得无奈一笑。 最后，杨桂枝还是忍不住朝堂屋方向喊道：“老二媳妇，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不要脸了？还跑到堂屋方便？” 听到自家婆母的声音，刘红也不敢再吃。 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又用手指点了点闺女的额头，就赶紧回庖屋继续包饺子。 不一会儿，大妞来到庖屋。 她进屋也不说话，只是拉着杨柳絮的衣袖，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杨柳絮也不知大妞这是要干什么，不过她坐在那儿包了半天的饺子，这会儿也想起身走两步，活动活动腰身。 于是她便顺势起身，跟着大妞出了庖屋。 大妞一直拉着她走到饭桌前，这才松开手。 然后就发生了让杨柳絮鼻头发酸，眼泪不听指挥地想要夺眶而出的一幕。 只见大妞把她的饺子碗往杨柳絮跟前推了推，然后压低声音道：“阿娘，你快吃，吃完再去忙。” 大妞说完，往门口看了看，又小声地催促道：“阿娘，你快吃呀，晚了被人看见不好。” 二妞看着阿姐那焦急的神色，也跟着道：“阿娘，你吃吧。阿姐说她今早吃得多，这会儿不饿。” “这些饺子她吃不下，留给你吃。” 二妞说完，又伸出小手，拉了拉大妞的手道：“阿姐，你别怕，现在我们是在大姑姥家，不是在阿奶家。” “阿娘吃的是你剩下的饺子，就是被大姑姥她们看见也没什么的。” 听到这些话，杨柳絮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她捂着嘴，快步离开堂屋，跑出院子。 杨柳絮这一跑，不仅把大妞二妞给吓到了，就连冯丰他们也有些惊慌。 而坐在屋檐下，正低头吃饺子的杨来顺看到自家闺女跑出院门的身影，也是一脸懵。 堂屋里，大妞二妞愣了一会儿后，赶忙追了出去。 大妞还以为自己刚才做错了，吓得直哭。 冯丰见状，有些不放心两个表妹，也跟着追出去。 冯庆则是连忙把刚才堂屋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家里的大人。 只是冯庆年纪还小，刚才事发得又很突然，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呢，更别指望他能把事说清楚。 不过几个大人倒是知晓了，先是杨柳絮跑出了院子，然后三个孩子跟着追了出去。 得，那还都愣在院子里干啥，赶紧出去追人呀！ 第77章 忆，偷饺子 等杨来顺几人追出院子，只看到三个茫然失措的孩子。 至于杨柳絮，早已不见踪影。 大妞二妞还想去追，可两人一直被冯丰拉着。 就在冯丰快要拉不住两人时，看到杨桂枝几人，忙大喊道：“阿奶，絮表姨也不知跑哪去了。” “两位表妹要去追，我怕没大人跟着，出去会遇到拍花子，就拉着没让她们去。” 冯丰说话的同时，杨桂枝几人也已来到他们身边。 冯丰见大妞二妞不再挣扎，便松开两人的手。 “阿奶，阿娘，表姨不知道跑哪去了，咱快点去找吧。” 大妞二妞听了这话，立马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家里的大人们。 杨桂枝嘱咐道：“妙儿，你带着几个孩子留在家里等着，看你絮表姐过会儿是不是就会回来。”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俩顺着巷道去南边找；我和你阿舅去巷子北边找找。” 几人现在还不知道，她们出去找人也只是做无用功。 因为他们要找的人，此时正坐在花海空间里哭呢。 时空兽静静地停在距离杨柳絮不远处的花朵上，直到杨柳絮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它这才出声道：“女人，你怎么了？” “伦家刚才感觉你的情绪很不稳定。” “嗯～现在倒是好了些。” 杨柳絮这会儿虽不哭了，却也没有回应时空兽。 一人一兽就这么在花海里静静地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时空兽又出声询问，“外面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和伦家说。” “虽说伦家现在还处于幼崽期，可要教训一两个人类，还是很容易的。” 这次杨柳絮倒是开口回了一句，“你想多了，没人欺负我。” “没人欺负你，那你哭什么？” “要你管。” 杨柳絮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这么和关心自己的人说话不好。 虽然时空兽是兽不是人。 杨柳絮吸了吸鼻子，缓和了一下口气道：“谢谢你的关心。” “不过我哭真的不是因为有人欺负我。” “其实从小到大，还真的没有人欺负过我。” “他们只是丢弃我，无视我，只当我不存在罢了。” 随着“罢了”两字落下，空间花海里又变得安静起来。 早已习惯安静的时空兽，此刻却对这份安静生出了些许不适。 “你心里要是有什么委屈，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告诉伦家。” “你也知道，伦家的嘴最严了。” “必定伦家在这里，除了和你说话，也没别人了。嘴想不严都不行。” 杨柳絮想了想，童年时期那些不好的回忆总这样一直积压在心里，终是不好。 说不定哪天，她又会因为遇到些什么事情而无法自控情绪，就如今日这样。 与其这样，那不如就和时空兽说说。 反正也不是什么不可为人知的事。 “我今天哭是因为大妞那孩子。” 杨柳絮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继续道：“其实这么说也不准确，我哭应该是因为那碗没吃完的饺子吧。” “我从小就没被人爱过，当然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或是怎么去爱别人。” “可今天通过那碗没吃完的饺子，我体会到了被爱的滋味。” “虽然大妞可能爱的只是她的阿娘，可那又怎样？我现在就是她的阿娘。” “所以她今天爱的就是我。” “你说得对，大妞爱的就是你。” 时空兽肯定道，“而且从你和伦家来到这里，你当了她们的阿娘后，对她们很好，让她们离开了那对黑心的母子，让她们吃的穿的都比以前要好。” “所以你不用怀疑，大妞爱的就是你。” “我对她们好吗？我不知道。” “其实我不过是随着自己心里的感觉在做事。” “再加上大妞二妞也确实可怜，我又占了她们阿娘的身体，理应照顾她们。” “至于我对她们好不好，这个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以后会学着做一个好阿娘，无论她们聪明不聪明，够不够优秀，我都会尽量地对她们好。” “反正我不会像我的父母那样，只管生不管养。” 杨柳絮说完，又说起自己小时候偷饺子吃的事儿。 “时空兽，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去厨房偷的东西就是饺子。” “我也是后来见厨房的刘婶子和贾婆子吵架才知道，我偷的那大半碗饺子是贾婆子偷偷留给她小孙子的。” “贾婆子以为饺子没了，定是刘婶子偷偷拿回家给她小儿子吃了。” “就这样，刘婶子无意间帮我背了锅。” “那还是我有记忆后第一次吃饺子，也是我被送到乡下庄子后，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所以在那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在我饿得饥肠辘辘，饿得抓心挠肝的时候； 就常常幻想着，要是有人能给我端碗饺子吃就好了。” “只可惜，幻想始终是幻想。” “直到我设法离开庄子时，那个人都没能出现。”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今天那个人出现了。” “大妞居然会把她的饺子留给我吃。” “虽说现在的我已不需要，可我还是被那孩子给感动到。” 杨柳絮说到这，嘴角不由上扬，勾出丝丝笑意。 “那孩子还说她吃不了，这话也就只能骗骗二妞那小丫头，反正我是不信。” “大妞之前在李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又不是不知道。” “她呢也不过才吃了半个来月的饱饭，今天看到盛饺子时没我的份，那孩子就想着把饺子留着给我吃。” 被大妞感动到的杨柳絮说到这，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恨恨地道：“说起来，这都要怪李家母子不做人，给大妞留下了心理阴影。” “让大妞觉得，大姑刚刚没给我盛饺子，就是不让我吃的意思。” “算了，不说那让人糟心的母子俩。” “反正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他们娘俩就走他们的独木桥。” “他们要是敢把腿伸到我的阳关道上来，那我就打断他们的腿，让他们娘俩连独木桥都走不了。” “嗯，女人我支持你。” “那两人以后要是老实做人就算了，它们要是敢欺负你，伦家一定会帮你收拾他们。” 时空兽说完，还挥了挥自己那彩色的翅膀，向杨柳絮证明它双翅中所含的力量。 “嗯，谢谢你，时空兽。” “以后要是有人胆敢欺负我，我一定会找你去帮我报仇。” 杨柳絮在花海空间里先是哭了一场，又发泄了一通后，现在心情好多了。 当然，杨柳絮也害怕自己长时间不出现，外面的亲人会担心。 第78章 李家母子背锅 从空间出来的杨柳絮，并没有急着回家。 怎么说她也是要脸的。 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玩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的事，这就很丢人，很尴尬。 是以杨柳絮想了想后，决定先去买些东西再回去。 这样一来，她回去后若有人问起，她便可以说自己之前是出门买东西。 不管别人信不信，她好歹也算是给自己找了块遮羞布不是。 冯家小院。 杨来顺几人在遍寻她无果后，只能无奈回家。 刚开始杨来顺几人还有些担忧，不过仔细想想，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杨柳絮是大人，又不是小孩子，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而且此时又是大白天，外面也比较安全，不用担心她在外会受到什么伤害。 当然，几人回去后也没有忘记详细询问孩子们刚才在堂屋里发生的事情。 这次有年纪稍大的冯丰和大妞，倒是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得很清楚。 之后，几人又听大妞二妞说了她们娘仨在李家过的苦日子，倒是自行脑补了一番。 都觉得杨柳絮刚才是因为想到李家那个老虔婆，和李满越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心里难受，这才跑出去的。 杨桂枝甚至还气得拍桌子道：“来顺，你说你给絮丫头找的那是什么人家？” “絮丫头那是多好，多能干的孩子，愣是在李家受了好几年罪，真是想想都让人心疼。” 杨来顺默默听完大姐的问话，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道：“之前是我识人不清，没能给絮丫头找个好人家。” “好在絮丫头是个聪明有主见的，及时和离，还和李家人断了关系。” “以后絮丫头她愿意嫁谁就嫁谁，这人是要和她过一辈子的，就让她自己选；我和她阿娘最多也就是帮着掌掌眼。” 杨来顺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要是絮丫头她以后没能遇到合心意的人，想要守着大妞二妞过一辈子，那也行，反正家里还有我和二小子在。” “等以后我要是不在了，那就让大妞或是二妞招个上门女婿，也是一样的。” “唉，你倒也不必如此，絮丫头如今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 “咱们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杨桂枝说完，又扫视了一圈屋里所有人，警告道：“一会儿絮丫头回来，你们谁也不要多说什么，更不要多问，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知道吗？” “嗯，阿娘我知道了。” “阿娘，你放心，我肯定一个字都不问。” 几个孩子也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知道了就行。” 说罢，杨桂枝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散了，“好了，你们也都别在这儿杵着，该干啥干啥去。” 杨桂枝又转过头问杨来顺道：“你是这会儿就回去，还是再等会儿？” “没看到絮丫头，我不放心。还是等她回来，我再走。” “嗯，这样也好。” 杨桂枝起身道：“我去庖屋先煮些饺子晾着，等你回去时给弟媳还有柳林那孩子带着，让他们娘俩也尝尝。” 杨来顺听后也没推辞，只说：“那就麻烦大姐了。” 就在庖屋里的饺子再次出锅后，杨柳絮提着两包刚买的还冒着热气的熟食和一包饴糖进了院子。 正在玩的二妞看到她回来，直接冲到杨柳絮的跟前道：“阿娘你回来了。” “阿娘，你刚才去哪了？” 好吧，原谅二妞还小，看到阿娘后一高兴，就把大姑姥之前的提醒忘到了天边。 “阿娘刚才去了食铺，给二妞买好吃的。” 杨柳絮说着，还将手里提着的东西在二妞面前晃了晃。 “哦，哦，阿娘最好了。” “阿娘你买的啥，二妞要吃，要吃。” 杨柳絮低头看着二妞才抓过土的手，道：“二妞和阿娘去把手洗白白，阿娘再给你拿好吃的。” “嗯，和阿娘去洗手。” 杨柳絮牵着二妞的手，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发现其余几个孩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只有大妞看着她，一副想过来，却又不敢的样子。 杨柳絮在心里叹道：“大妞这孩子该不会是以为我刚才跑出去，是因她的缘故吧。” “看来自己一会儿得抽时间和大妞好好聊聊才行。” 大妞二妞虽说是同父同母的姐妹，可性格却是完全不同。 大妞这孩子老实憨厚，却也敏感、缺乏安全感； 还有就是特别照顾二妞这个阿妹； 当然杨柳絮这个阿娘，她也是时时放在心上的。 二妞呢，就比较活泼一些，话也多一些。 她虽说在李家时也受了不少白眼，可她因着年纪小，上面有阿娘疼着，又有阿姐护着，如今表现的倒是与她这个年纪相符。 一天里，二妞想的更多的还是吃喝玩。 杨柳絮在心里想着的同时，已经朝几个孩子招手道：“你们几个也来洗洗手，洗完手就有好吃的。” 几个孩子就等这句话，现下听了，立马高兴道：“洗手、洗手，吃好吃的。” 就在几个孩子欢欢喜喜地洗手时，杨桂枝端了一碗饺子出来。 “你呀，就知道惯着他们。” “他们吃了饺子才多大会儿，你又去给他们买吃的。” “我说你呀就别管了，让丰儿带着他们玩就行。” 杨桂枝说到这，又抬了抬手里端着的饺子道：“来，大姑给你盛了碗饺子，你先吃着，不够庖屋里还有。” “大姑，我这会儿不饿，还是你先吃吧。” “我买了两包熟食回来，给我大姑夫和表哥留一包，这一包咱们几个吃。” “你看你这孩子，这来大姑家没住两天，净花钱了。以后可不能这样。” 杨桂枝说完，犹豫一会儿又道：“你要是现在不吃，那就再等等。” “等再包多上一些，咱们一起吃。” “刚好你二表嫂现在已经是猪精附身，馋到不行。” “行，大姑，就按你说的来，待会儿咱们一起吃。” “好，那这碗饺子我就先倒到篦帘上晾着，待会儿让你阿爹带回家去。” 第79章 找街溜子买药 等杨桂枝转身回了庖屋，杨柳絮就把刚才买的一大包饴糖给了冯丰。 然后对几个孩子道：“糖呢，是很好吃，也很甜，可是吃多了牙齿会疼，会坏掉。” “牙齿要是坏掉，那以后不仅不能吃糖，吃肉肉，就连饭也不能吃。” “所以你们以后，每人每天最多只能去找冯丰哥哥要两颗糖。” 说到最后，杨柳絮还不忘提醒道：“我呢，买了多少块饴糖心里是有数的，你们要是听话，以后有机会我还给你们买糖吃。” “可你们其中要是有一个人不按照一天最多吃两颗糖的规矩来，那以后我都不会再给你们买。” “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完，冯丰还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道：“絮表姨放心，我一定会看好这些饴糖，绝不让阿弟阿妹们多吃一颗。” 杨柳絮不知道的是，冯丰会因为这包饴糖，体会到了手握权力的爽感，从此有了爱当老大，爱管人的毛病。 杨来顺这边看自家闺女完好无损地回来，松口气的同时也准备回杨家村。 听说杨来顺要走，杨桂枝倒也没有多留。 她找食篮把篦帘上已经晾凉的饺子装好，还不忘嘱咐道：“如今天热，你回去赶紧让弟妹把饺子热一下吃了。” “省得时间一长，饺子酸了。” 杨桂枝在装饺子的时候，还把杨柳絮刚才买的熟食也放了一包进去。 这事，还是等到大家一会儿吃饭时才知晓。 送走杨来顺，忙了一上午的女人们也吃上了饺子。 饺子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全是满满的幸福感。 这一天就这样在忙碌中过去。 临近傍晚，时空兽那边给杨柳絮带来了有关于焦世琨的消息。 “女人，不是伦家说，那些小蜜蜂真是太笨了。” “这两天伦家让他们盯着焦世琨。结果它们就只知道守在焦世琨的门前窗户处盯着，一点儿都不知道变通。” “也不想想那姓焦的能在自家屋里干什么事。” “就算他真干了，你还能闯进焦家，抓他个现形不成。” “后来伦家又问焦世琨这两天有没有出门，那蜜蜂还一脸傻样的说，出了。” “说姓焦的几乎每天都出去，有时候是傍晚，有时是晚上。” “至于去哪，蜜蜂们根本没跟，它们也不知道。” “不过你放心，伦家和蜜蜂们说了，让它们盯紧焦世琨，看看他都会去哪些地方，都和些什么人在一起。” 杨柳絮听后，对蜜蜂们的办事能力和理解能力也是挺无语。 就它们这个盯梢法，自己怕是等到妙儿表妹嫁进焦家，也啥都干不成。 好在时空兽是个靠谱的，有了时空兽的指挥和引导，杨柳絮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找到解决冯焦两家亲事的机会。 事实也和杨柳絮料想的一样，晚上临睡前，时空兽那边又带来消息，说是焦世琨今晚和一个友人去了县城有名的南风馆。 刚开始杨柳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时空兽说，两人去了南风馆，一人还叫了两个小倌倌来伺候，杨柳絮这才明白。 反应过来的杨柳絮，心里便有了个计划。 她保证，只要焦世琨再敢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出门，她杨柳絮就要送焦世琨一份大礼。 想到这，杨柳絮觉也不睡了，直接就出屋去找冯有福。 这会儿冯有福也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听门口有人喊他，便披了件衣服，趿拉着鞋出了屋。 杨柳絮见到冯有福出来，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等快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杨柳絮这才停下，小声地对冯有福道：“有福表哥，你认不认识县城里的那些街溜子，能不能找他们弄点子药。” “絮表妹，你要买药，不去药铺，找啥街溜子。他们手里能有啥药。” “哎呀，有福表哥，有些药咱们只能找街溜子买。药铺那儿不方便。” 当即，杨柳絮也不废话，咬了咬牙，小声地将自己的计划和所需的药材一并告诉了冯有福。 说完后，杨柳絮再没有多停留一分，扔下冯有福直接转身跑了。 没办法，不跑不行啊！ 杨柳絮这会儿只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她现在的身份虽然是两个孩子的阿娘。 可她本人还没和男人有过亲密地接触，就连小手都还没有牵过呢。 她所知道的男女之事，也就是在庄子时，听那些婶子们闲聊时说起的荤话； 再就是通过这具身体的记忆，了解了一些男女之间的床笫之欢。 可想想她刚才都和冯有福说了些什么，唉，真是羞死人了。她也是要脸的好不。 而此时的冯有福则是一脸惊愕：“你你你，居然是这样的表妹！” 说起来，杨柳絮其实也是个脸皮厚的。 她回屋后，没等脸上的温度降下，人已沉沉睡去。 她倒是一夜好眠，可怜了冯有福却因着她的交代，回去重新穿好衣服，便踏着月色去了青山县有名的花街柳巷。 ……… 第二日早上，杨柳絮刚出屋门，冯有福便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一包东西。 杨柳絮有些惊讶，没想到冯有福能这么快地就把她所需的药弄来。 紧接着杨柳絮好似是想到什么，看着冯有福离开的背影，一脸坏笑。 “额，没想到呀，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表哥，家里居然备着这种药，还挺会玩的。” 这也就是冯有福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然的话，怕是会转身回来打烂她的头。 重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杨柳絮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等焦世琨再次出门的消息。 只可惜，杨柳絮从早上辰时初等到午时，再等到她都已吃完晚饭，也没有等到焦世琨出门的消息。 想着自己又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杨柳絮心里的气就有些不顺。 她刚买的荒地还没整理，她的养殖场还没建造，总待在大姑家也不是个事。 不过想想自己只需多耽搁几天时间，就能救下两条性命，杨柳絮便也忍了。 不过她也不想就这样一直在家里坐着，当即叫上大表嫂和妙儿表妹还有几个孩子出去逛逛。 至于二表嫂，不是杨柳絮不叫她，而是人家吃完早饭就回了娘家。 等到下午回来，做好晚饭，吃过饭后人又不见了。 估计是又回娘家了吧。 说起来，二表嫂刘红还挺让人羡慕。 娘家和婆家离得近，婆母又是个好脾气的，她就是天天往娘家跑，婆母也不说啥。 当然其中也有别的原因在，可不管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刘红能天天回娘家，这是事实。 只凭这一点儿，刘红就挺让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出嫁女羡慕。 第80章 哦豁，居然啃上了 杨柳絮一行七人，三个大人要看着四个孩子，便也就没有往远处走，只在西街这边逛逛。 西街虽住的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能在这里扎根下来，多半也是有工上，有活干的人。 一句话总结就是：住在这里的人，大钱没有，小钱不断。 也是因此，西街这边摆摊卖东西的小贩倒也不少。 不过大多数卖的都是些吃的用的，经济且实惠。 几人边走边逛，杨柳絮时不时还会在路过的小摊上买上一份零嘴和几个孩子一起分着吃。 这倒也不是她小气，好几个人逛街，她买零嘴却只买一份。而是杨柳絮想把所有想吃的零嘴都和孩子们一起尝一遍。 至于大表嫂和妙儿表妹，杨柳絮邀请了，可两人要形象，觉得在大街上吃东西不雅，不肯吃。 杨柳絮倒也不强求，毕竟人和人不一样，所想所在意的也都不一样。 而她自己估计是因为小时候被饿怕了； 再加上她小时候，几乎就没有吃过小食零嘴之类的东西； 所以现在的她就喜欢吃吃吃。 但凡能吃的她都想尝尝； 就连人家说是不好吃的东西，她也想尝尝； 万一那东西对于她来说是美味呢。 必定就连长毛的豆腐乳，也一样有人爱吃不是。 还有就如她小时候过年时，庄子上在煮羊肉，有些在厨房帮工的人嫌弃那味道膻，一个个躲得离厨房远远地。 可杨柳絮只是趴在厨房后窗处闻着味道，就觉得那羊肉香得pa pa，不仅嘴巴里流满了泪水，肚子也都跟着敲锣打鼓起来。 事实证明，别人不爱吃的东西，自己未必也不爱，说不定还想吃到流口水呢。 所以嘛，每种食物的味道如何，到底好不好吃，还是要自己亲口尝过才知道。 故而现在的杨柳絮，不管见到什么吃食，都想要尝一尝。 就在杨柳絮心里想着吃吃吃，嘴里也跟着不停地吃吃吃时，就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袖。 杨柳絮低头一看是大妞，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温声道：“大妞，你拉阿娘是有什么事吗？” 大妞先是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小摊，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小声道：“阿娘，我可以买个糖人吃吗。” “可以呀。” 杨柳絮说完，和大表嫂说了一声，就直接拉着大妞的小手穿过人流，往卖糖人的小摊走去。 做糖人的是位上了岁数穿着粗布麻衣，戴着毡帽的老者。 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一小勺糖稀在石板上飞快地来回浇铸着，不大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猴子就出现在围观食客的眼前。 这会儿购买糖人的小孩子比较多，所以大妞想要的老虎糖人还得排队。 娘俩只得围在摊子前，耐心地等着。 不多一会儿，另外三个孩子也来了，并各自说了自己喜欢的图案。 就是吧，冯丰冯庆和大妞要的图案都是各种动物，可二妞要的是包子。 对，没错，二妞要的就是包子形状的糖人。 就在杨柳絮怀疑二妞是不是和她一样，体内有着吃货的属性时。 时空兽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女人，女人，姓焦的那货出门了，还和一个不男不女的人一起去了香满楼吃酒。” 杨柳絮听到这个消息，人一下子来了精神，此时她脑海回荡着不男不女，一起去酒楼，这几个字。 这种情况，可太适合她搞事了。 当即杨柳絮就对张芸娘道：“大表嫂，我有急事要去办，只不过这事还得有福表哥帮忙。” “我想麻烦你赶紧回去给有福表哥带个话，就说我会在香满楼附近等他。” 杨柳絮说完，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张芸娘又道：“大表嫂，有些事情一时半刻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你让有福表哥去香满楼找我就行。” “对了，你和有福表哥说，让他最好带上几个关系好的朋友或是同僚。” 张芸娘虽然不明白絮表妹这是要干什么，不过香满楼也不是什么不能去的地方，便也就应承下来。 刚好四个孩子的糖人都已做好，杨柳絮付了钱，就让张芸娘和冯妙儿赶紧带着孩子们回家。 她自己则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进空间换了身男装； 另外她还对自己的相貌稍作修饰，尽量做到让熟悉的人也不会一眼就认出她来。 对于这个杨柳絮熟，不然当初她也不能从乡下庄子逃到别的城市。 杨柳絮把自己收拾好后，并没急着出空间。 谁让她对这青山县不是很熟悉，更没去过香满楼。 好在有时空兽在，去香满楼的事情直接交给它，省时省心又省力。 不到一刻钟，时空兽就来到南街，在香满楼附近停下。 杨柳絮还是没有出空间。 她让时空兽缩小身体，变成如苍蝇一般大小，带她进香满楼里面找一下焦世琨的位置。 顺便再看看那位和焦世琨在一起的娘娘腔。 如果和焦世琨在一起的娘娘腔是个好的，那杨柳絮就得破财。 她还得去趟南风馆花钱请个小倌倌来，这也是她换上男装的原因之一。 如果那娘娘腔本来就和焦世琨有着不可描述的关系，那可就不好意思，请小倌倌的钱便可以省下来。 最后时空兽在二楼一处包厢的窗沿处停下，示意杨柳絮往里看。 这一看，哦豁，可就刺激了，这两个人居然啃上了。 这这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杨柳絮不由得想，前世被有福表哥在青楼杀死的另一人，不会就是这个娘娘腔吧。 不过很快杨柳絮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这娘娘腔给她的感觉比女人还要像女人。 看看他窝在焦世琨怀里，被焦世琨上下其手时那享受的样子； 还有呻吟时，那嗲到杨柳絮直泛鸡皮疙瘩地声音； 就知道像娘娘腔这种人，和焦世琨还是有所不同。 焦世琨是男女都行，可娘娘腔一看就只喜欢男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真的有那种关系。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杨柳絮还得给两人加点料才行。 只不过这料不能现在就加，还得等等有福表哥那边的消息。 毕竟，看戏，的人多，大家一起看才可。 想到这杨柳絮就让时空兽去了右边的空包厢。 第81章 要，这当然要 从空间出来，杨柳絮大摇大摆地下了楼，去大堂找掌柜订了刚刚那间空包厢。 那包厢的位置好呀，等有福表哥带人来，隔壁的戏也开罗了，有福表哥就能带人冲进去，直接抓焦世琨一个现行。 不大一会儿，杨柳絮由店小二领着重新来到楼上的包厢。 杨柳絮点了八道菜两壶酒，拿了两块碎银子放在桌上，对小二道：“我今儿要在你家请几个朋友吃饭，他们还得一会儿才能到，这些银钱你先收着。” “等他们到后，若是觉得菜不够我再点，银钱不够我再加。” 小二把碎银子拿到手里掂了掂，躬身道：“好嘞，客官，我们香满楼的酒菜好吃又实惠，您选择来我们香满楼请客，那可真是来对了地方。” 小二先是自卖自夸一番，便又问道：“客官，您看您刚点的那些菜是现在就让厨房做着，还是等你朋友来了再说？” “现在就做吧，我的那些朋友应该也快到了。” “菜做好，你直接上就行。” “得嘞，客官，您先喝杯茶稍等片刻，我这就通知后厨给您做菜。” 小二走后，杨柳絮站在窗户前往外张望，心里也是急得一批。 就担心冯有福来晚了，隔壁的两人再结账走了，那才叫麻烦。 又等了一刻钟，菜都上了一道，还不见冯有福的人影，杨柳絮心里有些急，她怕自己再不做些什么，焦世琨会走。 于是杨柳絮便也不再多耽搁，当下就把冯有福早上给她的药包，给了时空兽。 让它把包着的药粉放进焦世琨吃的酒菜里。 杨柳絮只盼着冯有福能快点儿来； 焦世琨能因兽性大发，在包厢里多待些时辰。 等小二端着第五道菜上楼时，杨柳絮终于看到了冯有福的身影，她当即出了包厢，下楼去迎冯有福一行人。 是的，冯有福不是自己来的，和他一起的还有五人，其中三人还穿着衙差的衣服。 “有福兄，你让我好等呀。” 杨柳絮语气夸张的和冯有福打完招呼，便又看向其他几人，明知故问道：“这几位大哥就是有福兄说的好友吗？” “几位大哥快里面请，我在香满楼要了酒菜，有福兄说就我们二人吃酒没意思，说是要叫上几个朋友一起来吃酒才热闹。” “没想到却是你们几位大哥赏脸跑一趟。” “好说好说，我和有福兄多年的交情，就是一起吃顿饭而已，还说啥赏不赏脸的话。”一人笑回道。 其余几人也跟着应和。 其中一个衙差还道：“下衙后，我们三人找了个小店吃酒，刚好遇到冯有福说是请我们来南城这边帮个忙。” “大家都是在一个衙门当差的，还能有忙不帮？” “可谁知他是带我们来香满楼吃饭。” “不得不说，有福可真是太客气，请吃饭还不明说，还说什么请我们来帮忙。” 这时冯有福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刚开始有人喊他有福兄，他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等仔细打量过后他才发现，絮表妹居然打扮成这副样子，还一脸自来熟的和他带来的几人说着话。 这让冯有福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然，能主动提出和离的女人就是不一般。 就是他自己遇到几个不相熟的男人，怕也做不到如絮表妹这般自然。 冯有福正在心里各种感慨时，就感觉有人轻推了他一下。 “有福，你愣着干啥，柳兄他们已经进去了。” “啊？柳兄？” “哦，对对对，是柳兄，是柳兄。” “唉？有福呀，我说你这是咋了，咋木木愣愣的。” “对了，不是兄弟我说你，你结交了有钱的朋友，也不早点介绍我们认识。” “更可气的是你朋友今儿要在香满楼请吃饭，你去我家找我，看着我啃饼子，也不拦着我点儿，搞得我这会儿都不是很饿。” 江才抱怨完，看冯有福已经大步走远，连忙喊道：“有福，有福，你走那么快干啥，等等我。” ……… 几人上楼，进入包厢，就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酒菜。 看到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几个汉子都不由吞了吞口水，就连出门前才啃过饼子的江才也不例外。 别说几个汉子馋了，就连一下午吃的嘴都没停的杨柳絮看到这些菜也馋了。 说实在的，不怕人笑话，杨柳絮自打三四岁时被送到乡下庄子后，就没吃过啥好东西。 好不容易等她长大设法离开庄子，还没等过上两天自由日子，就又被时空兽带到这里。 唉，往事不堪回首，说多了都是泪呀。 还是珍惜当下，有得吃就赶紧吃，来得比较实在。 当下杨柳絮忙招呼道：“各位大哥也别都站着，快坐下尝尝小弟我点的菜味道怎么样，要是不合各位大哥的口味，咱再点别的。” “柳老弟客气了。啥合不合胃口的，我们都是些粗人，只要有酒有肉，那就是好的，定合胃口。” 就在几人吃吃喝喝时，时空兽带来了隔壁最新消息，“女人，女人，隔壁干起来了，干起来了，还干得特别激烈，你要不要去看看。” “要，这当然要！” “要不然我费时费力地准备这些，是为了什么。” “额？合着你准备这些，不是为了解决你表妹的婚事，而是为了看双人大战？” “呵呵，那啥，我当然是为了解决妙儿表妹的婚事，看双人大战只是顺带。” 杨柳絮和时空兽贫完嘴，就抬手示意大家静一静。 她看着几人皱眉疑惑道：“几位大哥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小弟我可是听到了，还觉得这声音有些怪。” 几人听杨柳絮这么说，也都停下手里夹菜的动作，竖着耳朵仔细听起来。 少顷后，衙差甲道：“我咋听到嗯嗯啊啊喔喔的声音。” “不对呀，这里是香满楼，又不是怡红楼，咋能有这种声音？” 衙差甲说完，一脸疑惑地看向其余几人道：“哥几个，听到的是？” “我也觉得这声音像。” “妈了个巴子，这肯定是哪个瘪犊子憋不住，和相好在这酒楼里就搞上了。” 衙差乙话说得气愤，表情却很是猥琐。 第82章 想穿衣服?不行 没想到还有一个比他更加猥琐的，“我听这声音就在隔壁，哥几个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看看。” “看？看啥看？” “人家办事，还能敞开着门让咱看不成？” “嘿嘿，不敞开门让咱看，那咱就趴门缝。” 我去，这提议，杨柳絮喜欢。 咳咳，那啥，别误会，她只是比较好奇喜欢男人的男人，和喜欢女人的男人，还有男女都喜欢的男人有何不同。 她想做到心中有数，以后也能更好的规避风险。 结果就听冯有福的邻居江才道：“人家在干事，我们去偷看，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衙差乙撇了撇嘴道：“人家在酒楼里干那事都没觉得不好，咱们啥也不干，只是去看看，这有啥不好的。” “这位大哥说得对。” “其实小弟我至今还未娶妻，也很想去现场观摩一下。”杨柳絮在一旁拱火道。 就在大家鬼鬼祟祟往包厢外走时，杨柳絮的衣袖被冯有福拽住，“絮表妹，你可不能去，你在这儿等着就行。” “表哥，我不去，就你去能行吗？” “你有办法让焦世琨老老实实答应退婚？” 额，这，冯有福还真没把握。 “那这样，我先去，你在这儿等着。” “等那包厢里的人穿好衣服，你再过去。” 听冯有福这么说，杨柳絮心里想的是，“开玩笑，还等姓焦的穿好衣服。” “姓焦的要是穿好衣服，自己还拿什么威胁他，让他同意退婚。” 不过她面上却是点头应道：“行吧，那我就在这里等着表哥的消息。” 等冯有福出了包厢，杨柳絮立马跟出去。 结果冯有福才在焦世琨所在的包厢门口站好，杨柳絮就使劲一推。 冯有福连带正趴在门缝处，看得起劲的几人，一起冲了进去。 因为事发突然，几人都没有准备，有两人还摔在了地上。 杨柳絮不管摔倒在地的人，更不管这一下子会不会把焦世琨给吓痿了。 她越过躺在地上的两人进入包厢，迅速地拿起散落在地的衣服，然后卷巴卷巴，一把塞到一脸呆愣，被刚才突然的变故惊的还没回过神的江才怀里。 “这衣服你可拿好了，你要是敢提前把衣服给他们，坏了我的事，我以后天天半夜去你家敲门。” 江才看着怀里的衣服，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他倒不是真怕杨柳絮会半夜敲他家的门，而是他认出赤裸肉搏的两人，其中一个是他好友阿妹的未婚夫。 所以刚才他看到两个没穿衣服的男人，才会如此惊讶。 不过男男干事，他也还真是第一次见。 就在江才想七想八时，杨柳絮已经把包厢的门重新关好。 摔在地上的两人也都爬起来，眼下几人正和两个赤裸的男人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 大家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倒是娘娘腔先受不了，大声尖叫起来，“啊，你们都是哪里来的？” “你们冲进来想干什么？” 说完还往焦世琨身后躲了躲。 杨柳絮冷声道：“闭嘴。” “你要是不想让香满楼所有的客人都来欣赏你的身材，就把嘴闭好。” 相比之下，焦世琨倒是淡定不少。 他先是把桌子上铺着的桌布撤下来围住自己的下身，这才道：“不知几位兄台这是何意，要是小弟刚才有打扰到几位，还请见谅。” 接着他又看向抱着衣服的江才道：“还望兄台能把手里的衣服给小弟，等小弟穿好衣服，定有重谢。” 杨柳絮跷着二郎腿，一脸痞子像的道：“你想穿衣服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才会让他把衣服给你。” “你要是不答应，那就带着你的小可爱出去裸奔吧。” 娘娘腔听到这话，立马拉着哭腔道：“琨郎，就一件事而已，你就答应他吧。” “人家要是就这么光着身子出去，以后怕是都没法做人了。” 焦世琨盯着杨柳絮看了好一会儿，像是要把杨柳絮的相貌刻在心里一般。 “你说，让我答应什么事。” 直到此时，衙差甲乙丙几人都没有搞清楚事情的发展走向。 接着他们就看到柳兄指了指冯有福道：“他，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也没关系，我可以提醒你一下，这是和你订了婚的那位冯家姑娘的大哥。” “什么？你是冯家人？” “那今天这事是你策划的？你想干什么？” 焦世琨面色阴沉地盯着冯有福问道。 还不等冯有福开口，杨柳絮就撇嘴道：“唉，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难道还真是人不要脸，就可天下无敌？” “这么不要脸的话你都能说出口，真是佩服佩服！” “也难怪你在酒楼里就能干出这种事来。” 杨柳絮在说这些话时，那表情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你自己在酒楼搞出这样的事，被我们抓了个现行。” “你不但不觉得羞愧，还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说事情是有福兄策划的。” “我倒是想要问问你，是有福兄让你来香满楼吃饭的？” “是有福兄让你来酒楼吃饭，还带着个娘娘腔的？” “是有福兄让你和这个娘娘腔，在酒楼里就亲亲抱抱圈圈叉叉的？” 杨柳絮这三连问一出，焦世琨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这让他怎么回答。 确实是他自己看他的小乖乖成天在楼子里闷着，挺没意思。 这才想着领着小乖乖出来吃吃饭，散散心。 不过他也只是想在吃饭的时候和小乖乖亲亲抱抱摸摸就行，可最后也不知怎么就没忍住，居然在酒楼里就圈圈叉叉起来。 不过这些事，他可不会和这群毫不相干的人说。 “喂，姓焦的，你搁那想啥呢，你是有块桌布遮羞，可你的相好还光着。” “我说的事，你答应不答应，倒是给句痛快话？” “不过我劝你还是答应得好。” “不然我只需喊上一嗓子，不仅这香满楼里的人，怕是整个南街里的人都会来看看你焦公子的风采。” 第83章 叫他爹来 焦世琨咬了咬牙，恨恨地道：“什么事，你倒是说，你不说，我如何答应。” 杨柳絮听罢，茫然地看向正看戏看得起劲的几人，道；“我刚刚没说让他答应什么事吗？” 看到大家摇头，杨柳絮拍了拍额头道：“哎，肯定是这屋里的画面太辣眼睛，影响了我的记忆。” “那啥，姓焦的，其实我让你答应的事很简单，就是希望你能够同意取消和冯家姑娘的亲事。” 焦世琨虽是男女通吃，可他更喜欢的还是男人，对于冯妙儿也不过是遵从父母之命罢了。 如今又被人堵在包厢，要求他退亲，他还能不同意？ “我倒是愿意退亲，只不过这事我说了不算，还得我父母答应才行。” “你说的也是。” 杨柳絮说完，扭头对衙差甲道：“麻烦大哥跑趟焦家，和焦家老爷说一下这里的情况。”“看他是同意两家的亲事作罢，还是让他的宝贝儿子在青山县丢尽颜面。” “他若不想让儿子的丑事传扬出去，那就让他带着两家的婚书来赎人。” 衙差甲本来只想在这儿看个热闹，并不想掺和冯焦两家的亲事。 可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他刚才吃了柳老弟的酒菜，这会儿要说不去也不太好。 况且他和冯有福如今还在一块当差，这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会儿还真不好拒绝。 等衙差甲走后，杨柳絮又对另一个身穿灰布衣衫，和冯家住一条巷子的男子道：“乔大哥，麻烦你去趟冯家，把这里发生的事和他们说说。” “让冯家人把婚书拿上，赶紧来香满楼。” “行，柳老弟，我这就去。” 乔强说完，便大步出了包厢。 冯焦两家都让人去请了，可杨柳絮总觉得有什么事她给忘了。 皱眉想了一会，她问冯有福道：“有福兄，当时给你们两家做媒的媒人你可知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当时来家里说亲的是住在西街的刘媒婆，我只知道她家住得离我家不远，可具体住在哪儿我还真不知。” “不过我阿娘肯定知道，我现在就回去问问。” 冯有福说完就准备往外走，结果被衙差丙拦住。 “有福，刘媒婆我熟呀，那是我家婆娘她四姨。” “你搁这儿等着，人我去给你叫，保准不耽误你家的事。” 该安排的都已安排妥当，剩下的就是等。 杨柳絮看着自打进屋，就一直站着的几人，道：“等人到齐，还得一会儿，你们也别总站着，都找椅子坐。” “唉，看来我真是被眼前这场大戏迷住了，竟然都忘了坐着欣赏。” 衙差乙说完，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娘的，光顾看戏，把吃饭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衙差乙说完，就准备伸手抓桌子上的食物。 杨柳絮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可不想衙差乙在这种情况下发情。 于是急忙阻拦道：“大哥，大哥，咱那包厢里可有不少菜，你要吃就去咱那包厢吃。” 衙差乙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我看这桌子上的菜也不错。” 说完还朝焦世琨两人努了努嘴，“我看他俩今儿也是没心思吃了，不如我帮他们解决掉，也省得浪费。” 说完，就又准备伸手去拿菜。 杨柳絮见状只得压低声音道：“大哥，你要吃了他这包厢里的东西，回头他再让你结账咋办？” “再者，我可听人说，这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可是会得一种能传染的病。” “万一两人如今已经染了病，你再吃他们吃过的东西，也被传染了可咋办？” “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大哥你还是听我的，去隔壁包厢吃吧。” 衙差乙听了杨柳絮的话，连忙缩回了手。 “柳老弟，此话当真。” “真不真的我不知道，这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不过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哥你说对吧。” 劝走衙差乙，杨柳絮总算是松了口气。 然后就听冯有福道：“柳老弟，你刚才也没吃多少，这会儿怕是肚子还饿着。” “你去吃，这里我看着就行。” 反正眼下妙儿表妹的婚事已经解决了大半，杨柳絮倒也听话，起身出了包厢。 其实她明白冯有福的意思，无非是不想让她在包厢里多待多看，必定这屋里可有一个半裸男呢。 为什么说是一个半？ 因为焦世琨的下身被桌布包着，重要部位一点儿没漏； 娘娘腔则是抱着双腿坐在包厢的角落里，重要部位也看不见。 要不是这样，冯有福怕是一早就会让她离开。 杨柳絮出了包厢，倒也没走远，她人就在包厢门口溜达，等着冯焦两家来人。 同时她也在心里计划着明日回杨家村的事。 她在大姑家一待就是好几天，要知道，天灾可是不等人，她必须得早做准备才行。 如果她只是想保自家人的性命，那倒也不难。 大不了在旱灾来临之前，带着家人去南方没有受灾的地方生活。 可她想要的是保所有相熟的人性命； 比如大姑一家，二姑一家，还有杨村长、七堂婶、李家村的江婶子，刘婶子等人的性命。 所以她现在只想在旱灾来临前多做些准备，也好等灾年到来时，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时间就在她的沉思中一点点流逝，直到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呦，焦老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您说您就过来吃顿饭，咋还带了这么多手拿棍棒的人，莫非是对我们香满楼有什么不满？” “白掌柜误会了，我听说有人在你们酒楼劫持了我那不成器的犬子。” “我这个当父亲的今天带人来，也只不过是想带犬子回家。” 第84章 扯虎皮做大旗 其实白掌柜对于刚刚楼上包厢里发生的事，也并非全然不知。 只不过，这事和他关系不大，他也懒得管。 可心里对于焦家公子居然在他们酒楼就和男人行苟且之事，还是有所不满。 再加上白掌柜自认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于别人有龙阳之癖好倒也接受良好。 可白掌柜只要一想到，如果是自家宝贝闺女要嫁给有这样癖好的人，心里就一阵阵地翻腾。 他甚至愿意让宝贝闺女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他养闺女一辈子，也不愿意让她嫁到这样的人家。 是以白掌柜对于与焦家少爷订婚的冯家姑娘，多少还是有些同情。 所以他今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随着两个包厢的客人闹。 就在白掌柜一个恍神的功夫，焦老爷已经怒气冲冲的带人上了二楼。 白掌柜眯着眼，看着焦老爷来者不善的样子，心道，“我老白是不愿意惹事，必定和气生财嘛。” “可若有人敢在酒楼中行那打打杀杀之事，我这个当掌柜的可就不能不管。” 一直守在包厢门口的杨柳絮，看到焦老爷带着几个手拿棍棒的壮仆前来，心里不是不慌。 不过她面上却装作一副很是淡定的样子，对着焦老爷嗤笑道：“焦老爷这是不想好好谈，想要直接动手？” 她语气中满是嘲讽，似乎并未将焦老爷和他身后的那些人放在眼里。 “我可好心提醒焦老爷，还没等你的人冲进去，你家独苗苗怕是就要现场表演空中飞人，还是全裸的那种。” 焦老爷对杨柳絮的话倒是没太放在心上。 冯家既然要的是退亲，那他们就不会拿自家儿子怎么样。 至于他儿子现在还光着，那就更不必担心。 如今这天，不穿衣服还凉快。 不过他要是带人就这么硬闯，还真保不准冯家大儿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焦老爷不由眯眼上下打量起眼前说话的人。 这人虽说长得不错，可看穿着就知道这小子没什么来头。 还有他那瘦瘦小小的样子，一看就是毛都还没长齐。 对于这样的人，他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更是懒得多废话，直接道：“你和冯家老大是一伙的？” “就是你们挟持了我儿子，还威胁他退了和冯家的亲事？” “焦老爷这话说得就严重了，我们只是和你儿子商量，可不是什么威胁。” “从始至终，我们可是没碰你儿子一手指头，不信的话你一会儿自己去看看。” “你儿子现在还全裸着，身上有没有受伤，你一看便知。” 杨柳絮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不过你儿子身上的抓伤挠伤啃咬伤等，那可和我们没关系。” “你要怪，就去怪刚刚被你儿子压在身下的娘娘腔。” 等杨柳絮这一番话说下来，焦老爷的脸都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刚刚是真想上去把说话人的嘴给撕烂。 不过为了儿子的脸面和安全，他还是忍了下来。 对于自家儿子的喜好，他一早就知道。 他倒也不反对儿子和谁在一起鬼混，儿子已经这样，改是改不了，他反对也没用。 况且儿子也只是有点儿小癖好而已，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世人太过于愚昧，非要遵守阴阳调和之道。 他虽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不代表，他希望自家儿子有龙阳之好的事，弄得整个青山县里的人都知道。 当初他就是为了替儿子隐瞒这事，再加上他也想焦家后继有人，这才选了没有家世，没有宗族，没有任何依靠的冯家姑娘。 如今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就到婚期，结果就出了这事。 焦老爷想到这，也不由得在心里埋怨起自家儿子来。 和人鬼混去哪不好，非得在这酒楼里，还让人抓个正着。 焦老爷心里就是在埋怨，他也不能不管他们焦家的独苗苗。 他冷着脸沉身威胁道：“冯家一定要和我们焦家退亲吗？” “要知道，以冯家的情况，得罪我们焦家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况且这退了亲的女子，要是再想嫁人，可就难了。” 杨柳絮听罢，不懈地呵呵两声，“退了亲的女子，能不能嫁出去，这就不需焦老爷费心。” “至于得罪你们焦家，这个我还真没得怕的。” “我倒是要提醒焦老爷你，以后离冯家远远的，要是惹得冯家不高兴，你们焦家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焦老爷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没想到，你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就凭冯家以前一家子都是给人当奴才的，如今在青山县又无任何根基，还能拿我焦家怎样？” 杨柳絮继续装作不屑地冷哼一声道：“焦老爷说的是，冯家在青山县是没什么根基，以前也确实是为奴的，可这奴和奴也是有区别的。” “像在你们焦家为奴的，走出去，确实狗屁不是。” “可给府城冯家当奴才，这身份地位可不是你们焦家能比的。” 焦老爷刚开始听杨柳絮说，他家的奴才出去狗屁不是，还有些生气。 可想了想，他觉得这话也没错。 奴才就是奴才，不管是出去，还是在他们焦家，都狗屁不是。 “我承认我们焦家的奴才，不能和府城冯家的奴才相提并论。” “可奴才就是奴才，还能指着主家帮着撑腰不成？” “况且冯昌达一家如今已经离开了府城冯家。” 其实焦老爷这话说得没错，这杨柳絮也知道。 两家真要起了冲突，大姑一家确实对抗不了在青山县盘踞多年，又小有资产的焦家。 杨柳絮想是这么想，她面上可不会表现出来。 实在不行，那自己就扯虎皮做大旗呗。 “冯叔是带着一家人离开了府城冯家，可这并不意味着冯家就不管冯叔。” 杨柳絮说到这，有些夸张地道：“我说焦老爷，你去冯叔家提亲之前，不会没打听过我冯叔的一只胳膊是怎么没得吧？” “你没打听过，也没关系，我今儿呢就好心地和你说说，冯叔的胳膊是在救我家公子时，被山匪砍断的。” “我家公子如今虽然只是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可我家老爷是正四品的刑部侍郎。” “焦老爷，你想想，你要是真敢对我冯叔一家怎么样，都不用我家公子和老爷亲自出手。” “他们只需和人打声招呼，到时焦老爷一家即使能保住性命，怕是也保不住家里的那些家产。” “焦老爷也别想着冯家不会管我冯叔，你要知道，那必定是救命之恩。” “我家公子若是不在意冯叔，又怎会让我这个随身服侍的小厮，跋山涉水，不远千里地赶到青山县来探望冯叔呢。” “你说是吧？” 第85章 退亲书 杨柳絮说完这些话，不仅焦老爷心里没底； 就连一直在包厢里听动静的冯有福和焦世琨，也均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冯有福心想，絮表妹可真是能够瞎说，他家阿爹是救了冯家公子不假。 可冯家既然给了赏赐，也让他们一家都脱了奴籍，这就已经还了救命之恩。 现在他家如果遇到什么事，冯家又怎可能会管。 不过他现在也不好出去拆了絮表妹的台，只能在心中暗想，回家后一定要提醒絮表妹，没有的事，可不能瞎说。 江才则是一脸，“万万没想到，有福兄家竟还有这样的靠山”。 焦世琨在得知与自己订婚的人家还有靠山时，便下定决心要解除婚约。 他娶妻，只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安家人的心。 要是娶个娘家有靠山的妻子回来，处处管着他，不让他和小可爱们幽会，岂不麻烦。 想到这，焦世琨忍不住地大喊道：“阿爹，你和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他们家不就是要退亲吗？” “那退就退呗，没了他家，还有王家姑娘，刘家姑娘，白家姑娘任我挑。” 有些不放心楼上情况，一直在楼梯拐角处听着的白掌柜，刚开始听到杨柳絮的话时，心里还挺惊讶。 这香满楼细说起来，便是府城冯家的产业。 只不过这香满楼并不属于冯家公中，而是冯家三老爷的私产，故而知道的人较少。 就在白掌柜想着一会儿是不是要和大爷家公子身边的小厮套套近乎时； 就听焦家公子说，刘家姑娘，白家姑娘任他挑的话，顿时气得不行。 就他这样烂根糟腚的人，还敢觊觎他家闺女。 当然就是别家姑娘，他姓焦的也不配。 香满楼这边暗潮汹涌。 西街那边，冯昌达和杨桂枝一闻讯，便急匆匆地拿着婚书与乔强一道疾步赶往南街。 三人刚出巷子，踏上西街大道，刚好遇到衙差丙和刘媒婆。 刘媒婆为了出门说媒方便，家里购置了一辆驴车，此刻正由衙役丙驾驭着。 衙差丙见到三人，当即便招呼他们上车。 南街这边有牲口车停放处，衙差丙掏出两个铜板打点停放，五人便一同前往香满楼。 此时，冯昌达和杨桂枝的心情无比焦灼。 他们知道焦家就住在南街后面的巷子里，生怕自己到得太晚，只大儿子一人无法应对。 别等他们到了，焦家人已把焦世琨带走，到时他们家想退亲可就难了。 加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小闺女嫁过去后，日子只会更加难熬。 冯昌达心急如焚，杨桂枝更是急得都小跑了起来。 所以明明五人是一起下的驴车，可最先到香满楼的只有冯昌达和杨桂枝。 两人刚进香满楼，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冯叔，杨婶，你们可算是来了，婚书可带了。” “带了，带了。” 两人回答完，这才看清刚才问话的是一个身穿蓝衫的年轻公子，他此刻正站在二楼的栏杆旁。 “你们快上来，焦老爷已经到了，正在包厢里等着。 ” 冯昌达听了这话，也顾不上去想这看上去很是面善的年轻公子是谁，赶忙拉着老妻上了二楼。 等两人上来，杨柳絮直接就把二人带到她之前订好的包厢，焦老爷正阴沉着脸坐在里面。 事情都已然闹到这一步，两家人也都决定要退婚，因此现在双方见面，也就没有必要再客套。 冯昌达直奔主题，“婚书我已带来，刘媒婆马上就能到，到时让她写份解除婚约的婚书，我们两家的亲事便可彻底作罢。” 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冯昌达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刘媒婆的说话声。 “行了，行了，这不都到香满楼了。我说你俩就别再拽着我走了，行吗？” “不就是退个婚吗，这早一点儿晚一点儿的又有什么打紧。” “又不是结婚，还要赶个吉时。” 等刘媒婆上楼在包厢里坐好，杨柳絮就特别有眼色地把刚才从白掌柜那里借来的笔墨纸砚端来。 她还特别贴心地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摆放在刘媒婆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站在一旁，盯着刘媒婆看。 此时刘媒婆人还没缓过来。 她刚火急火燎地赶了一段路，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这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人这么盯着，只觉浑身难受。 “唉？我说这位小公子，你这么看着我干啥？” 听刘媒婆这么问，杨柳絮理所当然地道：“我看着你写解除婚约的婚书呀。” “解除婚约的婚书？这个我可写不了。” “哎，你怎么能写不了，你不是媒婆吗？” “我是媒婆不假，可我是私媒，又不是官媒。不会写字不也正常。” “你不会写字，是怎么给人家说媒的？” “现在冯焦两家要退亲，又该怎么办？” “我说你这小公子，怎么说话呢？” “我不会写字，咋就不能给人说媒了？” “说媒说媒，主要还是在那个说字上。” “再者，我是不会写字，可常用字我都认识，这就足够了。” 此时在一旁急得不行的杨桂枝看刘媒婆脸色不好，赶忙端了一杯茶给刘媒婆。 “刘媒婆你可别多心，年轻人也是对你们这行不了解，才会问出那样的傻话来。” “可眼下我们两家要退亲，这退亲书该如何办？” “退亲书，这好办呀，你们去找个会写字的，我说他写。” “写完我看过没什么问题，你们两家在上面按上手印就行。” “你们要是不放心，我也可以在上面按手印，证明你们两家退亲时，我这个媒婆在场。” “嗯嗯，好，那我们两家退亲的事就麻烦你。我这就出去找人来写退婚书。” 杨桂枝说完，就急匆匆地起身要往外走。 杨柳絮见状赶忙出声提醒道：“酒楼掌柜应该会写字，杨婶子你不如去问问。” 杨桂枝听罢，冲杨柳絮颔首，当即也不再多耽搁，匆匆下了楼。 不一会儿，杨桂枝和白掌柜就来到二楼包厢。 等白掌柜找地方坐好，杨柳絮又赶忙把笔墨纸砚摆放到白掌柜面前。 之后的事情发展的很顺利。 刘媒婆说，白掌柜写； 等白掌柜写完，刘媒婆看过觉得没问题后，白掌柜又照着写了一张一模一样的。 等两份退婚书都写好，冯昌达、焦老爷还有刘媒婆三人都在上面签字画押，接着冯昌达又把原来的两封婚书在烛台上烧毁。 自此，冯妙儿和焦世琨两人，以后婚嫁各不相干。 第86章 喜极而泣 焦老爷刚在婚书上签完字画完押，就甩着袖子去了隔壁包厢，接他那眼下还光着腚的儿子。 杨桂枝则是拿着退婚书，啪啪啪地掉着眼泪。 冯昌达在一旁就劝老妻道：“这都顺利地和焦家把亲退了，你咋还哭上了。” “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是不想退亲，难受地哭。” “呜呜呜，我这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你不懂就别乱说。” “好好好，你这是喜极而泣地哭。” 冯昌达说完，又问道：“那咱接下来是回家呀，还是你再坐这哭会儿？” “眼下都已到了戌时，要不咱们先把刘媒婆送回去，你再哭。” “哭啥哭，不哭了。以后我天天都要笑，哈哈大笑。” “好好好，行，以后你呀想咋笑就咋笑。” 听孩他爹这么说，杨桂枝当即不哭了，也实在是哭不下去了。 因为她看见自己的大儿子此时正站在包厢门口，一脸尴尬地看着她。 杨桂枝这时才想起，屋子里还有刘媒婆和一位年轻后生。 冯昌达和杨桂枝还有刘媒婆几人先离开香满楼。 杨柳絮和冯有福则是在谢过衙差乙和衙差丙后，又去谢过了白掌柜，这才和江才还有乔强一起离开。 说起来，衙差甲自打去焦家报完信后，就没有再回来。 也不知是家里有急事先走了，还是被焦老爷当时的架势给吓到，不想因此惹上是非，这才没回香满楼。 对于衙差甲没回来这件事，江才还有些不高兴。 冯有福和杨柳絮觉得，衙差甲已经把话带给焦老爷，这就已经足够。 而且，杨柳絮当时要冯有福带几个人来，也是出于人多好办事的考虑。 是以，当衙差甲把话传完后，就不愿意再回来，这也是情理之中。 在这期间，冯有福还因结账的事情和杨柳絮起了争执。 冯有福想着，絮表妹为他家办了这么一件大事，无论如何，香满楼的酒菜钱都不能让絮表妹来掏。 他怕自己身上带着的钱不够，还特意把阿爹身上的钱也要了下来。 结果等他去找白掌柜结账时才知道，絮表妹早把账给结清。 冯有福想把手里的钱给杨柳絮，杨柳絮死活不要，两人就因此事起了争执。 开玩笑，杨柳絮现在根本不缺这顿酒菜钱好吧。 所以冯有福给她钱，她能要吗？ 这必然是不能的。 再者，她如此尽心尽力地帮冯妙儿解除婚约，为的是拯救他们兄妹两人的性命。 她真要收钱的话，那冯有福得给她多少份酒菜钱，才能够。 最后还是杨柳絮提议道：“有福表哥，今儿的酒菜钱，我掏了就掏了，你心里要是实在过意不去，那就明天再来香满楼请我吃一顿。” “我今天说是要请几位大哥吃饭，结果刚吃没多久，就发生了那事，害得大家也都没能吃好。” “明天再好好地请人家吃一顿，以感谢他们今日的帮助。” 冯有福想了想，觉得絮表妹这话说的没错，今天乔强他们确实为了他们家的事忙前忙后的，他确实应该再郑重地表示一下感谢。 还有白掌柜，不仅借笔墨纸砚，还帮忙写了退婚书，于情于理他也应该谢谢人家。 想清楚后，冯有福便道：“那行，等明日下衙，我们就来香满楼。” 此时的冯有福尚不知晓，明日的香满楼筵席，杨柳絮是没机会品尝了。 她已决定，明日吃过早饭后，便回杨家村。 等冯有福跟一身男装的杨柳絮回到家，家里的大人小孩都还没睡。 冯妙儿见到大哥回来，赶忙上前哽咽道：“大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阿爹阿娘刚才和我说了姓焦的做的恶心事。” “他，他居然和人在酒楼里就做出那样的腌臜事，真是不要脸。” “我现在只是想想要嫁给那样的人，就感觉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对了，絮表姐呢，不是絮表姐让你去香满楼找她的吗？” “大哥你都回来了，絮表姐人呢？我还准备好好谢谢她。 “要不是絮表姐说姓焦的有那啥癖好，我都还被蒙在鼓里，估计只有等嫁过去才知道。” “可到那时，我就算知道也晚了。” “对了大哥，这次姓焦的在香满楼吃饭也是絮表姐最先知道的吧。” “不然她怎么会让你带人去香满楼呢？” 冯有福刚进家门就被阿妹一顿感谢，还没等他开口告诉阿妹她感谢错人时，阿妹又小嘴不停问她絮表姐呢。 最后更是接连不停地一直说，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冯有福看着自己一贯话不多的阿妹，今日竟然破天荒说了这么多话。 心道，阿妹这难道是因为和焦家的亲事退了，心里太过高兴、兴奋，导致性格有所改变？ 冯有福还在愣神沉思时，就听自家阿娘有些焦急地道：“对呀，这都啥时辰了，絮丫头呢，她去哪了？不会是遇上什么事了吧。” 自打进屋，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杨柳絮心里就纳闷了。 哎？不是，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大家竟都看不见吗？ “阿娘，你看不见我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吗？” 冯有福有些无奈地道。 听了他的话，屋里众人这才就着昏暗的烛光，把目光投向杨柳絮。 杨桂枝看清来人，赶忙起身，一脸抱歉地道：“这位公子，你是我家老大的好友吧？今天还要多谢你的帮忙。” “你看看我们家这失礼的，来来，你快坐，快坐。” 杨桂枝说完，又赶忙吩咐大儿媳道：“老大媳妇，你赶快去我那儿屋拿些茶叶来给这位公子泡上。” “大表嫂，不用麻烦，都这个时辰了，喝了茶我怕待会儿睡不着。” 啥？大表嫂。 杨柳絮这一开口，不仅让准备出屋去拿茶叶的张芸娘愣住，连在屋内的其他人也闻声愕然。 “大姑，你就别忙着招呼我，你快坐。” 杨柳絮说完，又笑看着屋里的人说：“我是柳絮呀，怎么？你们这是都没认出我来。” 杨桂枝有些疑惑地出声道：“啥？你说你是絮丫头？” 第87章 竟是你 杨桂枝说着便拔下头上的簪子，拨了拨烛芯，让灯芯更亮一些，这才借助烛光散发的亮光，仔细端详起杨柳絮。 “哎哟，我的乖乖呦，还别说，这么仔细一看是有些像。” “我说之前在酒楼见到你时，怎就有种熟悉感，没承想竟是你这孩子。” “就是你咋也去了香满楼，还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 “我这要是不仔细看，都认不出你来。” 杨柳絮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不是下午和表嫂表妹在外面逛街时，偶然听到有人提起，‘焦家公子领着一个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的人，进了香满楼吃酒’。” “我当时听了这话，就觉得那焦家公子会不会指的就是焦世琨，所以这才想着要过去看看。” “如若不是焦世琨，那就算了。” “要是他的话，也好看看能不能当面抓住他的把柄，好让焦家同意退亲。” “我之所以穿成这般，主要还是想着穿男装进酒楼行事更方便些。” “再就是不想有人认出我来，也免得引起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加之要是让人看到我一个女子，和有福表哥还有他的那些朋友在一起，总归是好说不好听。” 这话杨柳絮并非撒谎，她换上男装去酒楼，就是觉得做某些事，扮成男子更加容易方便。 现在想想，要不是她当时扮作男子，也没办法忽悠焦老爷，说自己是翰林院编修冯公子的贴身小厮。 当然，最主要还是不想被人认出来，尽管她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 听到她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你倒也想得周到。妙儿这事，真是多亏了你。” “今儿这天实在是太晚，等明儿，明儿大姑去南街的铺子里看看，有没有好东西给你买些。” 杨桂枝说完，又打量着杨柳絮身上的衣服道：“说起这个，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出门时穿的那身衣裳哪儿去了？” “你现在身上穿着的男装又是哪里来的？” 额，这，杨柳絮傻了，这事还真是她大意了。 她总不能说，身上穿着的男装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的吧，之前的衣裳放在时空兽的空间里。 好在杨柳絮反应还算快，很快就想好了说辞。 “身上的衣服是我在成衣铺现买的。” “只是我当时身上带的银钱不够，就把原先穿的那身衣裳也拿去抵押。” “原来是这样。” “唉，你看看，因为妙儿的事情，还让你搭身衣裳。” “不过你放心，明儿大姑出去买布，给你做身新的。” “大姑，瞧你这话说的，我们都是至亲，凡事分的那么清楚做什么。” “只要能解决妙儿表妹的婚事，别说一身衣裳，就是十身二十身，我也是舍得的。” 杨柳絮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冯妙儿哽咽着道：“絮表姐，谢谢，谢谢你。” “我箱子里还有几身新衣裳，我都拿给你穿。” “反正我现在不用嫁到焦家，也用不到那些衣裳。” “妙儿表妹你可别，那些都是家里给你置办的嫁妆，我可不能要。” 杨桂枝在一旁听罢，也跟着道：“你絮表姐差不多比你高一头，你的衣裳她穿着也不合身，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我刚不也说了，明儿去布桩扯些布，给你絮表姐做新的。” 随后，大家又聊了一会儿家里的琐事，便各自离开休息。 只留冯有福把今天在香满楼所发生的事，和父母细说了一下。 不过，他倒是隐瞒了杨柳絮目睹焦世琨与娘娘腔赤裸相对的事。 ……… 晨起，吃过早饭。 等冯昌达和冯有福都出门上工后，杨柳絮就问张芸娘和准备回娘家的刘红道：“两位表嫂，不知你们可有相熟的牲口车？” “倒也不拘是牛车，还是驴车，只要能把我们娘仨送回杨家村就行。” “絮表妹，你这是要带两个孩子回去？不再多住几天？”大表嫂张芸娘问道。 “不住了。” “大表嫂你也知道我这刚买了一二十亩荒地，得赶紧回去把那些荒地开垦出来才是。” 张芸娘听后，倒是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即想了想道：“我嫁过来好几年，倒是知道这附近谁家有牲口车。” “只是絮表妹，从县城雇一辆牲口车的价格可不会低，你确定要？” 杨柳絮可不想让人觉得她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不仅吃不了苦，还连点路都不想走，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杨柳絮觉得自己以前在乡下庄子生活时，就没少吃苦。 是以在离开庄子时，她就发誓，以后一定要想法子让自己过得舒服。 她如今虽阴差阳错来到了东明国，可她的想法却是没有变，还是想着怎样才能让自己过得舒服些。 反正她又不是掏不起雇车的钱。 于是杨柳絮便假装无奈地解释道：“大表嫂，我知道雇牲口车要花不少钱。” “若只是我一个人的话，那我走着也能回去。” “可这不是还有大妞二妞两个孩子吗，她俩都还小，可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杨柳絮这边刚说完，二表嫂刘红就开口道：“絮表妹，不是我说你，你要是自己回去也就算了，我也不留你。” “必定这开荒确实是件大事，耽误不得。” “可你咋还要把大妞二妞给一起带回去？” “我前两天不就和你说了，你们回去有不少事要忙，大妞二妞就留这儿，我给你看着。” “也省得你们忙起来顾不上她俩。” 听了刘红的话，杨柳絮不禁在心里呵呵哒。 就二表嫂这天天不着家的样子，还帮她看孩子呢，她能把自己的孩子看好就不错了。 这时在屋子里换了身体面点儿的衣裳，拿了些银钱准备出门去南街布桩的杨桂枝，把三人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原本也是想留杨柳絮再多住两天，可听到阿弟家要开荒的事，杨桂枝也就歇了心思。 不过二儿媳说的对，家里人要是都忙着开荒，确实照顾不到两个小的。 第88章 小姐妹俩留在县城 想到这，杨桂枝就出屋对杨柳絮道：“絮丫头，你二表嫂说得对，你不如就把大妞二妞留这儿，反正我和你大嫂还有妙丫头，一天天都不咋出门。” “平时我们也得看着家里的那两个皮小子，大妞二妞在这儿和他俩一起玩就是。” 本来杨柳絮是不准备把两个孩子留在这儿的，可听了大姑的话，杨柳絮有些犹豫。 二表嫂虽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是大姑和大表嫂以及妙儿表妹都是可靠的人。 加之大妞二妞很乖，吃饭什么的也不需要人喂，倒也不会太过麻烦大姑一家。 且小姐俩在村子里因着她和离，还有杨柳林的原因，也没几个孩子愿意和她俩玩。 可在这儿就不一样了，冯丰是个懂事的，小小年纪就有当哥哥的样子； 冯庆虽说有些调皮，可他倒也不会欺负大妞二妞； 至于冯佳佳小姑娘，虽有些娇气，可说话软软糯糯，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和大妞二妞也能玩到一处去。 思及此，杨柳絮觉得把大妞二妞留在这儿确实可行。 于是她便对杨桂枝几人道：“大姑说的是，那我就让大妞二妞在你这儿叨扰些日子。” “要是过两天她俩想回家，你找人给我带个话儿，我再来接她们回去。” “瞧你这话说的，大妞二妞要真是想回家，我让你大表哥把她俩送回去就是，哪里还用你大老远地跑来接。” 大人之间是说好了，然而杨柳絮还未向大妞和二妞透露这个决定。 于是杨柳絮又出了院子，在院墙下找到正拿着小树枝，在阻拦蚂蚁前进的几个孩子。 “大妞二妞，阿娘要和你们俩说件事。” 杨柳絮说着，蹲下身子，尽量做到目光和两个孩子持平。 此时两个孩子听到她的声音，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杨柳絮便继续道：“阿娘一会儿要回杨家村去。” “你们也知道，阿娘刚买了荒地，回去后家里会变得很忙很忙，怕是没时间好好照顾你们，想让你们在大姑姥家住些天。” 杨柳絮说到这，二妞倒是没多少反应，大妞却是有些紧张。 杨柳絮忙继续道：“不过你们哪天要是想回去，就和家里的大人说。” “只要你们说，大姑姥就会让大表舅送你们回去。” “如果大表舅没时间，大姑姥也会找人给阿娘捎话儿，让阿娘来接你们。” “所以你们放心，你们要是想回家，随时都可以。” 杨柳絮说完，二妞就开心地道：“哦哦，阿娘让我还待在大姑姥家，那丰表哥是不是就得分糖给我吃？” “要是的话，那我就留下来。” 杨柳絮看着开心的二妞，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大妞道：“大妞，你是不是想和阿娘一起回去？” “你要是想回去的话，那待会儿就和阿娘一起走。” 杨柳絮问完，过了一会儿，大妞才道：“阿娘，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看着阿妹。” “我会听话，也会看好阿妹，让阿妹也听话。” 杨柳絮伸手把大妞搂进怀里，道：“阿娘的大妞真乖。 ”说完还“吧唧”亲了一口大妞的小脸颊。 看着大妞害羞的样子，杨柳絮不由哈哈哈地笑起来。 结果就是杨柳絮越笑，大妞就越不好意思。 二妞在一旁看到，赶忙把自己的小脸也凑过来。 “阿娘，二妞也要，也要。” “吧唧”一下，杨柳絮也在二妞的小脸颊上亲了一口。 小丫头这才高高兴兴地又和表哥表妹们一起玩起来。 倒是冯丰冯庆这几个孩子听说她要走，一个个都问她什么时候再来。 小小子冯庆更是说出了心里话。 “絮表姨，你过几天一定要来哦。你买的糖，大哥说吃不了几天的。” 最后冯庆还贴心地表示，“絮表姨，你的银钱要是不够给我们买饴糖吃，买别的也是可以的，我不挑的。” 杨柳絮听了冯庆的话，只觉得又好笑又可乐。 为何让自己过几天一定要来，不是因为他们想自己，而是想自己买的吃食。 和孩子们嬉笑玩闹了一会儿，杨柳絮便与大姑和表嫂们道了别，提着大姑之前让大表嫂去买的点心，踏上了回家的路。 此刻，炎炎烈日依然炙烤着大地，时至巳时，虽没有到全天最热的时候，但太阳光也晒得人有些头晕。 现下就杨柳絮一人回去，她倒也不准备再坐牲口车。 说起来，坐牲口车回杨家村，还得先经过石堡镇，再从石堡镇去往杨家村。 这一绕，跟从双峰山步行到家其实时间都差不多。 要是脚下再快点，步子再迈大点，步行比坐车还要更快到家。 杨柳絮又有时空兽的这个作弊器，自然是选择走小道从双峰山穿回去。 杨柳絮走在山间小道中，倒是感觉比在青山县时凉爽了不少。 一路上，杨柳絮悠悠漫步，常常驻足欣赏着路边的野花，寻找着那些在花海空间中未曾出现的品种，好弄上一些给时空兽尝尝。 只可惜，杨柳絮这次因着要回家，所以一直都只是沿着山间小道走，并没有往里深入，因此并没有遇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结果就在这时，前方隐约出现一个黑色的物体，正在缓缓地向前移动。 反正双方相隔的距离还比较远，杨柳絮倒是没有直接进入空间。 她只是连忙对脑海里的时空兽道：“我去，我去，时空兽，你快看看，那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厉不厉害，会不会咬人？” 正躺在空间莲花池里休息的时空兽听到杨柳絮的声音，懒懒地睁开眼睛，透过空间壁垒望向外面。 等看清楚情况后，才懒懒地道：“哦，它呀，说厉害也厉害，说不厉害也不厉害；至于咬不咬人，要看具体情况。” “说起来，它们这一族也算是动物界里对你们人类较为忠诚的了。” “且它不会像你们人类一样看人下菜碟。” “它是谁养它，谁对它好，它就和谁亲近，听谁的话，对谁好。” “不管那人贫穷还是富贵；是品行兼优的好人，还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说起来，它也算是动物界里难得的真性情。” 第89章 怀崽又受伤的黑犬 等杨柳絮听完时空兽啰唆的这一大堆，真是一脑门子黑线。 时空兽这货真的是简直了，说到最后也没说它是谁。 不过眼下杨柳絮已无须再问，因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杨柳絮也已看清对面来的是什么。 那是一只黑色的大狗。 知道对面来的是一只狗，杨柳絮心中安定许多。 一人一狗擦身而过时，杨柳絮发现那大狗左后腿受了伤，这使得它行走的速度变得缓慢。 另外就是这只狗真的很瘦，骨瘦如柴、瘦骨嶙峋的那种瘦；再配上它那肚大如鼓的腹部，真是想不注意都不行。 “时空兽，时空兽，你快看看这大狗是怎么了？” “它瘦成那样，肚皮却大到好像随时会被撑破一样，它是不是得了什么病症？” 这时，时空兽直接飞出空间，仔细看过后才道：“哦，它呀，没什么大事。” “就是它怀了七个崽，再加上吃不饱，饿成了眼下这副样子。” “至于后腿的伤，应是被什么动物咬了，不及时治疗怕是会跛，但不会伤及性命。” 时空兽说完，又补充道：“对了，伦家还要提醒你一下，它是犬，不是狗哦。” “它有二十个脚趾，而狗只有十八个。” “犬在脚踝上会多出一个脚趾，这个脚趾叫“獠”，是用于捕捉猎物的，而狗没有。这下你懂了吧？” 时空兽说完，杨柳絮好一会儿都没有再出声，只默默地低头往前走。 差不多往前走了两三百米远，她终是再也迈不开脚步。 如果刚才那只是一只普通的狗，哦，不，是犬，杨柳絮现在都不会多看它一眼。 可那黑犬不仅受了伤，它还怀了崽，而且它肚子里怀的还是七个崽，这加起来就是八条性命。 杨柳絮真的担心，如果黑犬一直都吃不饱的话，它和它腹中的崽子们会不会出意外。 所以在想到这些时，杨柳絮犹豫了。 她就想着帮帮黑犬，将它带回杨家村。 杨柳絮打小就觉得自己是个心硬的人，可想到刚刚那条黑犬，杨柳絮又硬不下自己的心肠。 或许是时空兽刚才的那两句‘它是谁养它，谁对它好，它就和谁亲近，听谁的话，对谁好’； ‘不管那人贫穷还是富贵；是品行兼优的好人，还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触动了她吧。 一个因为没有修炼资质，从小就被父母扔到庄子上的人，内心深处，应该也是想有属于自己的温暖与陪伴的吧。 虽然现在的杨柳絮已经有了家人，有了疼爱自己的阿爹阿娘，还有两个可爱的女儿，可她心里还是感觉没有底。 她总感觉家里人爱的，关心的是原身，如果他们知道她不是原身，那他们还会在乎自己吗？ 杨柳絮不确定，更不敢深想。 就在杨柳絮调转方向朝着黑犬跑去，在与黑犬的距离越来越近时，黑犬也发现了她。 接着杨柳絮看到黑犬不顾自己受伤的后腿，开始奋力往前奔跑。 见黑犬这样，杨柳絮也不敢再追，她担心黑犬过度奔跑会加重后腿的伤势。 “时空兽，你去帮我和它说说，我不会伤害它，让它和我回家吧。” “它要是不同意，你就告诉它，等它的腿好了，能护住自己和腹中的崽崽，是去是留都随它。” 杨柳絮说到这，又嗫嚅道：“到时它若不想在我家呆，想要离开的话，要是能把它肚子里的崽崽送我一只，那就更好得了。” “当然，如果它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 “伦家也觉得它们母子现在的情况不怎么乐观，你要真的愿意管的话，那伦家就去给你问问。” 时空兽说完，就挥着翅膀往黑犬跑走的方向追去。 杨柳絮倒是没有跟着时空兽，而是待在原地等待。 其实杨柳絮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搞得她救黑犬，就是为了黑犬肚子里的崽崽一样。 一兽一犬也不知是如何交流的，很快就一起来到杨柳絮身边。 黑犬过来后，还小心翼翼地把头在杨柳絮的裤角处蹭了蹭，同时又时不时地偷瞄她一眼。 “时空兽，你看它这是认可我的意思吗？” “它是不是愿意和我回家了？” “是的，伦家已经把你的意思告诉了小黑，它愿意和你回去。” “至于它生完崽崽是去是留，小黑现在还没有决定。” “不过伦家告诉小黑它腹中有七只崽崽，小黑答应生产完让你挑几只。” “其实呢，伦家觉得小黑心里应该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它现在受了伤，没办法更好地追捕猎物；还有它要是不小心进入其他动物的领地，还会被攻击。” “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小黑肚子里崽崽的父亲是双峰山里的狼。” “所以小黑生出的崽崽性格上怕是会有些桀骜不驯，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在它们还小的时候，你好好教导就是。” “你要是不行，还有伦家呢。” 杨柳絮听后，心里有了底。 她看着黑犬受伤的后腿，问时空兽道：“它有没有说自己的腿是如何受伤的，是不是得找大夫给它看看？” “哦，小黑是被山里的动物攻击了；至于是谁把它咬伤的，小黑不肯说，伦家也就没问。” “至于小黑腿上的伤倒也不难治，你到莲花池里弄些水，让小黑喝。” “然后用莲花池里的水给它清洗伤口；再去花海里找一株菊三七捣碎给它包在伤口上。” “这样一来，它的腿赶在它生产前应该就能好得差不多。” 时空兽说完，杨柳絮问道：“我能把它带进空间里吗？” 时空兽想了想道：“可以，反正在这里，还没有谁能把伦家怎样。” “就是便宜小黑了。” 时空兽既然说可以，杨柳絮当下便也不再耽搁，直接蹲下拉住黑犬的右前爪进入空间。 黑犬刚进入空间小院，就弓起背，很是不安地四处打量，接着就一步步地往后退。 杨柳絮感觉到黑犬的紧张与恐惧，赶忙出声安慰。 第90章 扭了腰 只可惜杨柳絮的安慰，并没有让黑犬放下戒心。 倒是时空兽飞落在黑犬的头顶上，也不知一兽一犬说了什么，不过少顷时间，黑犬就放下警惕，静静的趴在地上休息。 杨柳絮见此也就放了心，赶忙拿盆去莲花池舀水。 黑犬喝完水后，杨柳絮给它清洗后腿处的伤口。 接着她又急忙按照时空兽的指引找到菊三七，对黑犬的伤口进行处理。 做完这些，杨柳絮还拿了两块点心给黑犬吃。 杨柳絮在空间照顾黑犬的时候，是由时空兽往家的方向飞的。 等时空兽快飞出双峰山时，杨柳絮这才领着黑犬出了空间。 为了照顾黑犬受伤的腿，一人一犬一直都走得很慢，总算是赶在午时末到家。 徐氏看到自家闺女回来，心中自是高兴不已。 但嘴上却有些不依不饶，略带责备地道：“你说说你这孩子，昨儿咋不和你阿爹一起回来，我看你呀自打和离后，整个人真是越来越野，一天天的总也不着家。” 相比之下，杨柳林更关心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外甥女。 “阿妹，大妞二妞呢？她俩人呢？” “你不会把她俩给弄丢了吧？” 杨柳絮听了杨柳林的话，不由翻了个白眼，“大姑和二表嫂说我回来要开荒，到时咱家会比较忙。” “她们怕咱忙起来就顾不上大妞二妞，于是就留大妞二妞先在县城住些天。” “我感觉这样也好，大妞二妞在那儿还能和佳佳他们一起玩，总比在家天天跟在你身后瞎跑强。” “阿妹，你这话是啥意思？” “我领着大妞二妞也是一样的玩，咋就成了和佳佳他们玩，就比和我玩强了？” 忙了一早上，杨来顺正躺在屋里休息，听到院里母子三人的说话声，起身往屋外走去，边走还边揉着腰。 “孩他娘，我说闺女这才刚回来，你就不能让闺女喝口水，吃点东西再问这问那。” “我这不也没问啥。” 徐氏嘟囔了一句，转过头又问杨柳絮：“你想吃啥，阿娘去给你做。” “阿娘看着做就是，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行，那你等着。\"徐氏说着，就朝庖屋走去。 “阿爹，我瞧你一直在揉腰，是腰不舒服吗？” 杨来顺摆摆手道：“哎，没啥大事，休息休息就好。” “阿妹，我知道阿爹这是咋了。” “阿爹今早带我去泉源山下清理荒地，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他干他的，我干我的。” “就是不知啥时阿爹遇到一块大石头，他也不说吆喝我，自己就搬了起来。” “这不，阿爹就把自己的腰闪了。” “阿爹，要不咱赶紧套车去镇上，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算了，我看咱们还是直接去青山县。县城大夫的医术怎么也能好一点。” “不用不用，我这也不是啥大毛病。一会儿去隔壁村找李郎中用药酒给我揉揉就行。” 关于李郎中，杨柳絮有印象。 他是杨家村和李家村两村唯一的大夫。 李郎中为人和医术还算不错，就是脾气有些倔。 这几年随着年纪的增长，李郎中的脾气变得更倔了，不过这都不影响他的医术。 “找李郎中看看也行，那咱也别耽搁。要不现在就让二哥去把李郎中叫来。” “这早治早好，你也少受些罪。” 杨来顺想想也是，自己早晚都得花治腰的钱。 这早花晚花都是花，那还不如早点把腰治好，也省得腰疼影响自己干活。 不过腰疼是要看，可李郎中那还得他自己去。 “可别让你二哥去叫。” “李郎中那人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我这点子小毛病，要是还得让他亲自跑一趟，那他高低都得数落我一通。” “反正这会儿我在家待着也无事，就让你二哥陪我去。” “嗯，行。那阿爹你赶紧去吧。” 杨柳絮随后又嘱咐杨柳林，“二哥，你路上可照护好咱阿爹。” 杨柳林跟在杨来顺身后，一边往外走，一边不耐烦地道：“知道了，阿妹，这事还用你……。” 结果杨柳林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生生改了话音，大喊道：“阿爹，阿爹，那是啥子？” “是杨大说的狼不，它它它咋在咱家门口！” 杨来顺倒是淡定，他细看了看门口蹲着的类似于狼的动物道：“这不是狼，应该是狼和犬一起生的串子。” 这时听到喊声的杨柳絮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就说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 原来是黑犬不知怎么就没跟着自己进院子，而是在大门口蹲着。 在庖屋里做饭的徐氏听到杨柳林的叫喊声，手拿锅铲就匆忙跑出来。 等看清楚门外蹲坐着的黑犬时，徐氏急道：“孩他爹，快赶紧把它赶走，这可是狼狗，会咬人的，我曾在镇子上见过。” “我还听镇子上的人说，有些人家里专门养它看家咬人。” 杨柳絮看到黑犬被徐氏的声音惊得夹住了尾巴，赶忙出声道：“阿娘，阿娘，你别怕，它是我带回来的，不咬人。” “啥？你带回来的？” “你说说你，这才吃了几天饱饭，就想学人家那些大地主大财主的养看门狗。” “你也不看看咱是啥家庭，啥条件，还需要养条狗来看家？” “小偷来了，都不用进院里，就看看咱家这摇摇晃晃的木栅栏门，他就得摇着头离开。” “阿娘，你这话可就说早了，咱家现在是没钱，可不代表以后也没钱。” “还有你想想，我以后是要养兔子的，到时候兔子养多了，保不准就会有人来偷。” “把黑犬留家里，也能帮着防贼不是。” 杨柳絮说完，看徐氏面上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只能又接着劝道：“阿娘，你看看黑犬，它最多再有半个来月就要生产。” “你看看它瘦得那样，再看看它那大肚子，你要是现在就让它出去流浪，它和它腹中崽子早晚得饿死。” “阿娘，我知你最是心善，定不忍心看它们饿死在外面，是不是？” 第90章 外章 李大夫 以下是有关于李郎中的一些事： 说起来，这李家村的李郎中也是倒霉。 他八岁就去医馆做学徒，年过三十才有资格坐诊。 结果就在李郎中坐诊没两年，倒霉催地遇到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带着丫鬟偷偷来医馆看诊。 他呢又好死不死地给女子诊出喜脉。 这一幕刚好被在女子未婚夫家做事的婆子看到，这下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女子家也是青山县里的大户，当天就带人把医馆给砸了。 说医馆的大夫医术不精，给病人诊错了脉。 最开始，医馆这边也是力挺李郎中，相信李郎中不会连个喜脉都能诊错。 可最后那家人不知怎么就和医馆的幕后老板搭上了话。 医馆老板亲自出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李郎中为了女子的名声考虑，承认是自己诊错了脉。 李郎中辛苦学医二十多载，好不容易熬到可以给人看诊，又怎会自砸招牌。 他自是不肯按照医馆老板所说的行事，况且他明明没有诊错脉，为什么要背上如此污名。 可就在他拒绝承认诊错脉的当晚，李郎中被人打了。 来人还扬言道，要是他还不肯承认是自己诊错了脉，下次就要废了他用来给人诊脉的右手。 还要打烂他的嘴，让他胡说八道。 第二日，李郎中忍着浑身的伤痛去医馆，想让医馆老板和掌柜的给他做主。 结果他根本没能见到医馆老板的面，掌柜的也劝他不要和那家人斗。 人家让他认，那他认了就是。 不然以后还不知会对他如何。 见此，李郎中只觉心寒。 他知道这个医馆，他以后怕是无法再待下去。 他心里也萌生出离开医馆的想法。 李郎中觉得城里水太深，还是回农村好。 于是当天李郎中就领着妻儿老小回了李家村。 后来听人说，在李郎中离开医馆的第二天。 医馆那边就放出话说，“李郎中因诊错脉，感到十分羞愧，他不好意思再在医馆干下去，所以就卷包袱回了家。” 李郎中也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只能任由医馆和那女子的家人污蔑。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说，李家村和杨家村的村民听说李郎中回来，一个个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这样以后他们有个头疼脑热，就再也不用大老远地跑到镇子上或是青山县看病，又远又贵，哪有自家村里就有个郎中来得实惠方便。 其实李郎中这事，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其中是怎么回事。 李郎中在医馆一待就是二十多年，又不是两个月，怎么可能连个喜脉都能诊错。 而且医馆的态度也很有问题，刚开始还吵着要报官，要求让县城有名的大夫都来给女子诊脉。 看看他们医馆的大夫，是不是真的给病人诊错了脉。 结果没两天，医馆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说的确是李郎中给女子诊错了脉。 这不是拿围观群众当傻子吗？ 不过这件事说到底和围观群众也没多大关系，大家看完热闹，也就散了。 至于被人诬陷的李郎中如何了，这谁又在乎呢？ 第91章 父女商量 徐氏挥着手中的锅铲，边往院里走，边道：“爱咋咋，都随你。” 杨柳絮又扭头看向杨来顺，“阿爹，你看呢？” “你娘都同意了，我还能说啥。” “就是咱们家院子本来还挺大，你看看你这才回来多久，就往家里带了多少张嘴。” “虽说咱家长嘴的东西多了，看的人心里美；可我就怕照这样下去，咱家院子快没个下脚的地。” “阿爹，你说的这个事我知道。” “你就放心吧，等在荒地那儿盖好养殖场，咱家院子就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你这孩子，话倒是说得简单，可你也不想想，开荒哪里是容易的事。” “你还要建那什么养殖场，等你说的这些都弄好，也不知得等到啥时候。” “还有件事我忘和你说，咱家有四只母兔怕是也怀上崽了。” “啥？阿爹你是说有兔子怀孕了，这么快的吗？” “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你养它们，不就是看中它们能下崽这一点？” “这倒也是。” 杨柳絮转移话题道：“阿爹，你不是要去李郎中家吗，那你赶紧去，等你回来，我还有事情和你商量。” 等杨来顺和杨柳林离开，恰好院中传来徐氏喊杨柳絮吃饭的声音。 杨柳絮进院给黑犬找好位置，并告诉它不能乱跑，不能欺负院子里的小动物们。 杨柳絮说完不放心，还让时空兽和黑犬交流一番。 等吃完饭，杨柳絮用灶洞里的余火给黑犬扮了个杂粮面糊糊。 又用徐氏晒在院子里的水把头洗了，杨来顺和杨柳林这才回来。 “阿爹，咋样，李郎中有没有说你的腰伤得重不重？” “没啥大事，李郎中用药酒给我揉了揉，这会儿感觉好多了。” 杨柳林也在一旁插话道：“阿妹，阿爹没事。” “李郎中说阿爹最近只要不干重活，不搬重物；” “再让我每天早晚用药酒给阿爹揉揉腰，最多半个月，阿爹就能好全乎。” “那就好。阿爹，这下你可得听李郎中的，不能再去地里干活。” “我不下地，咱家地里的活还好说，眼下也没多少，你们干就行。” “可是你刚买的那些荒地，我要不帮着一起干，光你们娘仨，那得啥时候才能干完。” 听了杨来顺的话，杨柳絮有些无语。 “不是，阿爹，你不会想着，就咱们几个，就能把那些荒地都给收拾出来吧。” 杨柳絮无奈说完，又接着道：“阿爹，你就听李郎中的，安心养你的腰。” “至于那些荒地，我有别的打算。” “你看眼下是七月初，差不多再有一个月就该秋收，到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忙起来。” “所以我就想着在秋收前的这段时间里，咱们在村里多雇些人开荒干活。” “尽量赶在秋收时，能把那些荒地拾掇出来，把土坯打出来。” “这样一来，等到秋收完，咱们要用的土砖也就晾晒得差不多，刚好也能用。” “我算了一下时间，就这样干，赶在天寒地冻时，就能把养殖场给建好，等到明年开春，刚好用上。” 杨来顺听后，沉默好一会儿才道：“闺女，我知道你说的这话在理，但这雇人可得花不少银钱。” “本来弄你说的那什么养殖场咱就得请人来建，这要是开荒也雇人，那得花多少银钱才能够。” “阿爹，这有些钱，该花就得花。” “你想想这些事情要是都咱自己干，那别说等到明年开春；就是再等个两三年，我要的养殖场也不一定能建好。” “所以咱还不如多雇些人来干活，早点儿建成，也能早点儿挣钱。” “而且我也有想过，这冬天里的花卉更稀缺更值钱。” “只要在入冬前能把花房建好，我就有信心在年节前靠卖花卉赚上一笔。” 这时杨来顺叹气接话道：“我本想着咱们自己慢慢干，能省点儿钱不说，家里再干些别的，也能多少有些收入。” “你再把院子里的兔子好好养养，靠这些兔子也能卖些钱。” “这样一来你建养殖场要花的费用，咱们多少也能再给你凑出来些。” 杨来顺说罢，话锋一转，“不过你刚说得也在理。” “要是按我的想法来，确实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建好你说的那啥养殖场。” “可这不管是开荒建养殖场，还是盖你要的花房都要花不少钱，这些钱咱又从哪里来？” 杨柳絮刚得了一笔横财，银钱她目前还真不缺，不过这事她没法儿和家里人说，只得含糊过去。 “阿爹，这个你先甭考虑，活儿先干着就是。” “到时要真没钱，我在想办法。” “再说我这儿不是还一直在想办法挣钱吗。” “唉，行吧。” 杨来顺应了一声，便起身往屋外走去。 “我先去你村长爷家把这事和他说说，看看这人要怎么雇，这工钱要怎么开才合适。” 杨柳絮听完，也起身道：“阿爹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父女俩该说的话，刚都说了，这会儿倒是没什么要说的。 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地来到村长家。 上了岁数的杨村长刚打了一会儿盹，此时正在自家屋檐下的摇椅上闭目养神，晒着太阳。 听到动静，杨村长睁开眼往院门处瞧了瞧，只看到两个人影。 等杨来顺和杨柳絮走近些，杨村长这才算是看清。 “是来顺和絮丫头呀。” “来来，你们自己去屋里搬椅子坐，喝水也自己倒，我就不起来招呼你们。” “哎，村长叔。你躺着，我们自己来就行。”杨来顺应声道。 等两人搬了椅子在杨村长旁边坐好，杨来顺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问道：“村长叔，郭嫂子和三虎子都不在家？” “家里咋就留你一人？” “老大媳妇娘家侄子昨儿下午刚得了个小子，她过去看看。” “三虎子那孩子本来是在家里陪着我。” “这不一个时辰前，长顺家几个兄弟又闹了起来，说是要分家，让我过去主持公道。” 第92章 杨村长的提醒 杨村长说到这儿，冷哼一声，“他家的事，我都懒得管。” “最近这两年，哪年他家都要闹个三四次分家的戏码，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我这把老骨头可不陪着他们折腾，就打发三虎子去看看。” 杨村长说完，还不禁感叹道：“都说生儿子，生儿子，可这有时候儿子生得多，也不是啥好事。” “长顺媳妇一连生了六个儿子，这个个都要娶妻。” “就他家那情况，一家子的大小伙子，一个比一个饭量大。” “一家人勒紧裤腰带干上几年，除了吃进肚子里的，怕也难娶回一个媳妇来。” “听说这次是老四想要娶妻，让家里人拿钱，这不就又闹上了。” “老大老二家都已经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老三呢，说他还没有娶妻，怎么也轮不到老四，估计是吵着吵着又闹着要分家。” 杨村长说完，最后还总结道：“我看他家不管怎么闹，这家也都分不了。” “除非哪天长顺两口子都去了，或是他家六个儿子都娶了媳妇，这家才算是能分成。” “所以他家的事，我这把老骨头如今是不想掺和，更不想管。” 杨村长说话时，杨来顺父女俩都默默地听着。 等说完杨长顺家的事，杨村长又问杨来顺道：“你昨儿回来不是说絮丫头要在她大姑家住几天吗，咋今儿就回来了？” 长辈问话，杨来顺忙回道：“柳絮本来是想在她大姑家待两天，可这孩子心里又放心不下家里的活计，这不今儿早上就赶了回来。” 杨村长点头了然道：“也是，就你家院子里养的那么多张嘴，就得一个人好忙。” “那些我家二小子和她阿娘就能照顾过来，柳絮心里主要还是记挂着她刚买的那些荒地。” “这倒也是，我劝了你们也不听，非得买那么多荒地。” “如今这钱也掏了，荒地也买了，可不能就让地这么空着，这该收拾也得收拾出来。” “是这么个理。” “所以村长叔，我今儿来就是想和你说这荒地的事。” “我想在村里雇些人去荒地除草，再把那里归置归置。” “就是这该雇多少人，还有这工钱该给多少，还得请您老帮着给拿个主意。” 杨村长听罢，转头问杨柳絮道：“我记得絮丫头你说过，你买那些荒地，不为了种庄稼，而是为了养那些兔子，没错吧？” “是的！” 杨柳絮点头应道：“我买那些荒地，确实不是为了种庄稼。” “我就是想养一些兔子、鸡鸭之类的家禽。” 杨村长听罢，点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些荒地你们暂时也别先急着雇人收拾。” 杨村长说到这儿，喝了口水后又接着道：“依我看，你们应该直接去找那些懂得建造场子的匠人，让他们来看一看，再帮忙好好规划规划。” “你们也好问问他们，这活到底该怎么干，荒地要怎么收拾。” “他们常年干这个，给出的建议总比你们自己瞎忙活要强。” 听了杨村长的话，父女俩顿时茅塞顿开。 杨来顺拍着自己的额头道：“村长叔，你看看我这脑子，我以前也不是没有帮人盖过房子，咋就把这事给忘了呢。” “脑子里就只记得，买了荒地先要开荒；要把荒地拾掇出来。” 杨柳絮则是对着杨村长连声感谢，“谢谢村长爷，就按您说的做。” “明儿一早我就去请匠人到荒地看看。” 杨村长摆了摆手道：“啥谢不谢的。” “还有你家建养兔子的地方，人手不够的话，最好是从咱们村找人帮忙。” “这工钱让谁挣不是挣，那还不如让咱们村的人挣，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村长爷说的对，是这么个理。” 杨柳絮笑呵呵地道：“就是您老不说，我和我阿爹也会先紧着咱们村的人。” 杨村长闻言，点头笑道：“行，我知道你和你阿爹都是好的，是心里有成算的。” 父女俩又和杨村长聊了会儿，便告辞回家。 刚进院门，杨柳絮就问杨来顺道：“阿爹，你以前也出去给人做过工，你觉得哪的匠人比较靠谱，能把活干好。” 杨来顺想了想这才道：“我以前也只跟过石堡镇的郑老大。” “他为人倒也算实在，也没听说差过工人的工钱。” “和他相熟的几个匠人的手艺也还不错，就是他手底下的人不是很多，要只是盖几间房子，那是没什么问题。” “可你想盖那什么养殖场，我怕他弄不了。” “必定你说的养殖场，郑老大别说盖了，怕是听都没有听过。” 杨柳絮在心里想，别说石堡镇的郑老大，怕是青山县，常州府的匠人也没听过。 看来自己去请匠人之前，还是得先画张草图才行。 这样一来，那些匠人应该就知道自己想要建的是什么。 杨柳絮心里有了主意，便对杨来顺道：“阿爹，要不然我明天去青山县问问大姑父和有福表哥，他们在县城生活多年，谁手底下的匠人手艺好，他们怕是也知道一些 。” “至于郑老大，阿爹也说了他为人还不错，不如也请来。” “建养殖场也少不了要建房子，不如就把建房子的事情交给他。” 杨来顺闻言点头道：“这也行。” “那明儿你去青山县找你大姑父；我去石堡镇找郑老大说说这事。” 杨柳絮听了连忙摆手道：“阿爹，你可别。去石堡镇的路坑坑洼洼的，就是你驾着牛车去，这一路上也少不了颠簸。” “你明天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休息，先赶紧把腰养好。等荒地那边开工，还指着阿爹你去监工呢。” 第93章 郑黑子 杨来顺手不自觉地按了按还有些发疼的腰。 不得不应道：“行，那明儿我哪也不去，就在家待着。” “郑老大那里也不急，等过两天我的腰好点，再去找他不迟。” “阿爹，这事不用你去。” “明天我先去青山县，把事情和有福表哥说后，我再拐到石堡镇，去请郑老大也是一样。” 杨来顺想了想道：“也行。” “反正咱家如今也有牛车，你明儿驾着牛车去，再把你二哥带上。” “他也老大不小，该出去见见世面，顶顶事了。” 等父女俩这边商定得差不多，就听徐氏在外面喊道：“饭做好了，吃饭了。” “孩他爹，有啥事等吃完饭再说。”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杨柳絮便被屋外的叩门声吵醒。 只听杨柳林压低声音在屋外喊道：“阿妹，阿妹，你醒了没？” “阿娘都快把早饭做好了；阿爹让我来叫你起床，说是让我们吃完饭赶紧走，早去早回。” 杨柳絮搓了搓脸，道：“知道了二哥，我这就来。” 说完，她还不禁打了个哈欠。 没办法，谁让她昨天晚上进空间画养殖场的草图，用了太多时间。 最后要不是有时空兽在旁指点，只怕她就是一宿不睡，也未必能把草图画好。 等杨柳絮穿上衣服出屋时，发现杨柳林并没有离开。 此时的他正蹲在门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 看到她出来，杨柳林连忙扔掉手里的树枝，站起来催促道：“阿妹，你快点。” “咱们要快点吃饭，快点走，晚上也要快点回。” 说完，杨柳林又一脸心有余悸地道：“阿妹，你是不知道前几天我和阿娘坐李九叔的牛车，从县城里回来时天都黑了。” “那黑漆漆的走在路上可吓人了。所以今天我们要早些回来才是。” 杨柳絮听罢，心里也很是赞同。 现下通往各个村落的道路不仅狭窄还崎岖不平。 连夜赶路即使不遇到歹人，却也难保不出意外，毕竟夜路难行。 因此杨柳絮点头应着：“知道了二哥，咱们这就去吃饭。” 说完，她便率先往庖房方向走过去。 兄妹俩吃完饭，杨柳絮便提着一筐徐氏早上现摘的菜蔬，和杨柳林一起驾着牛车出发。 因此次是驾牛车出行，去青山县就要先经过石堡镇。 于是出发前杨柳絮就找杨来顺要了郑黑子在石堡镇的住址，她准备在途经石堡镇时，先去郑黑子家拜访。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牛车驶入石堡镇，沿着大街一路往西走。 最终兄妹二人在路人的指引下，驾着牛车在一处名为皂荚巷的地方停下。 “阿妹，阿爹口中的郑叔应该就是住在这里没错了。” 杨柳林边说边指着一棵皂荚树对杨柳絮道：“阿妹你看，这里果然和阿爹说的一样，有一棵极为高大的皂荚树。” 杨柳絮闻言，不由顺着杨柳林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皂荚树枝繁叶茂，树干高大粗壮。 “阿妹，你快别看了。” “阿爹说挨着皂荚树正北方左数的第三户，就是郑叔家。” “我们快别在这儿耽搁时间，赶紧去寻吧。” 杨柳林催促完，便拉动车的缰绳，驱车朝皂荚树而去…… 几分钟后，兄妹二人在一处院子门口停下。 这院子不大，总共也只有三间屋子，不过院子里打扫得倒是挺干净。 院墙是用泥土砌成的，墙角栽种着一棵桂花树，院门口的篱笆上还爬满绿油油的藤蔓，看着十分喜人。 杨柳林抬步走上前，敲响院门，喊道：“请问这是郑黑子郑叔家吗？” “我是杨家村杨来顺的二子杨柳林。” 杨柳林这边刚喊完，便听到院内传出一阵脚步声。 随后便看到一个身穿破旧麻布长衫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把扫帚从屋内走出来。 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身材瘦削，皮肤黝黑，一双眼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过于消瘦的原因，显得格外的大。 就在杨柳絮打量少年的时候，杨柳林已经出声道：“小子，你是郑叔的儿子吗？” “郑叔呢，他在吗？” “郑老大这会儿不在家，不过算算时辰，他也快回来了。” “还有，我不是郑老大的儿子，我只是跟着他干些活，打打杂，讨口饭吃。” 少年瓮声瓮气地回答完，又很是自来熟地道：“你说你是从杨家村来的？你是来顺叔的儿子？”。 少年问完，还不等杨柳林回答，便又接着道：“大家都叫我小剩子，你回去和来顺叔一提，他便知道我。” “说起来，我们以前在一起做工时，来顺叔还挺照顾我，他人现在可好？我还挺想他的。” 杨柳絮没想到眼前这少年就是原身记忆里的那个小剩子，又不由得仔细瞧了瞧他。 说起来，她还算是间接地让小剩子和郑老大一行人，避免了牢狱之灾。 小剩子那里还在道：“郑老大这里最近也没接到什么大活，是以也就没给杨叔捎信。” “至于一些零散的小活，我们这些就指着做工过日子的人也就干了。” 说着说着，小剩子又突然问杨柳林道：“你来找郑老大，是不是想找点活做？” “要是这样的话，我看你怕是白跑一趟，我这都歇了好几天了。” 杨柳林一听，顿时摆手道：\"我来可不是找活干的，我自家的活都干不完。” “那你今儿来找郑老大是做啥子？”小剩子疑惑地问。 这次不等杨柳林开口，杨柳絮便道：“我们今儿来是有些活想找郑叔帮忙。” “本来还担心郑叔忙，没有时间，眼下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放了心。” 杨柳絮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有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哦？说说，你家这是有啥活要寻我干？” 第94章 草图 闻及此声，兄妹俩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黑脸汉子，手里提着一个布兜，正迈着方步朝他们走来。 见到来人，小剩子连忙扔下手中的扫帚，快速迎上前去道：“郑老大，你回来了。” 说着还指了指院子。 “我可是没偷懒，你看，我把这院子打扫得多干净。” “嗯，不错，是挺干净。” 郑黑子说完，就把手里的布兜扔给小剩子。 “饿了吧？去，赶紧地把这些糙米煮上。” “诶，好嘞。” 小剩子咧嘴笑着，抱着布兜一溜烟地跑远。 郑黑子则是对着小剩子的背影喊道：“家里来了客，要多煮些才是。” 小剩子头也不回地应声后，郑黑子这才将目光移到兄妹两人身上。 他先是打量了杨柳絮一番，这才看向杨柳林，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杨柳林上前拱手道：“郑叔，我是杨家村杨来顺的儿子杨柳林。” 自我介绍完，杨柳林又指着站在一旁的杨柳絮道：“这是我阿妹。” “我和我阿妹来，是有事寻你。” 郑黑子闻言笑道：“哦？原来你们是来顺兄弟的崽子呀。” “你们寻我有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一旁的杨柳絮虽然觉得杨柳林刚才的表现还不错，但还是担心他无法说清楚两人今天找郑黑子的目的。 于是便抢先一步开口道：“郑叔，我和二哥今日来，确实有一事要麻烦你。” 随即杨柳絮就把自家买荒地，想要在那里养鸡鸭，养兔子的事情和郑黑子说了。 同时，她表示此次前来是想让郑黑子和他手底下的人帮忙建房屋。 说完这些，杨柳絮还把自己昨晚连夜绘制的草图拿给郑黑子看。 郑黑子最初对杨柳絮突然的插话还有些不悦。 但当他得知杨家竟然买了小二十亩的荒地，还要请他去帮忙建造房屋时，他的心情立刻变得愉悦起来。 盖房好呀，盖房好，盖房他就有工钱拿。 他姥姥的最近活太少，自己手底下的那些兄弟都待不住了。 都是有妻儿老小的人，总在家歇着也不是个事儿。 他姥姥的，这下好了，自己和兄弟们就要有活干了。 可当郑黑子看完草图后，心里又没了底。 这活，他不敢接。 他怕自己和手底下的兄弟干不好。 要知道这图纸上可是标注着这十八亩地的四周院墙竟高达两米，房屋大大小小就有二十多间，如果只是这样，他倒是也能干。 可仔细看了才发现，图纸上还把这十八亩地总共分成了五个区域，其中一个区域是空白的，暂且不提。 可其余四个区域，分别标注着要盖鸡舍、建鸭棚、兔窟还有花圃，而且各个占地面积还都不小。 画图人应该是怕看图的人不识字，还贴心地在每个区域都画上了动物的图像，可郑黑子看到后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简单常用的字，他这些年也是识得一些，可就因为他识得，心里才更加没底。 要知道农家养鸡也不过是在自家院子一角随便搭个巴掌大的棚子，哪里有人会专门去盖那么大的鸡舍去养鸡。 同理，鸭子也是如此。 至于兔窟他就更是无法理解了。 要知道兔子可是会打洞，养的数量少了还好，要是养的数量一多，怕是再厚实的墙壁阻止不了兔子逃跑。 另外还有花圃。 花圃这东西是一般人家可以建造的吗？ 要知道家里有花圃的哪个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他郑黑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工，还从来没接到过建花圃的活计。 再就是总共十八亩地的修建工作，图纸上居然写着要在冬日大雪来临前完工。 要知道如今已是七月，距离冬月也不过只有四个月的时间。 如果只是盖二三十间房屋，那自是没问题。 可要是把这图纸所写所画的全部都完成，那可就难了。 只单单给这十八亩地的四周围上高达两米的院墙，就够他手底下的人忙活许久。 杨柳絮自从把图纸拿给郑黑子看后，就在旁一直静静地等待着，希望郑黑子能给自己一些意见或是建议。 这必定是杨柳絮第一次画图纸，她心里其实也没底。 谁知杨柳絮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郑黑子开口说话，只看他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深思，一会儿摇头。 杨柳絮不禁急了，忍不住开口询问，“郑叔，可是我这图纸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 郑黑子被杨柳絮这么一问，这才回神。 心想，这不合理的地方可多了，试问有几户农家会把院墙修那么高？ 还有这要养鸡养鸭就算了，这咋还要养兔子，种花呢？ 不过他心里虽是这么想，却也知道，人家买的地，想要养啥种啥，哪里是自己这个外人能管的。 是以他嘴上说的是，“你这图纸我倒是能看懂，也明白你的意思。” “不过这鸡舍、鸭棚、兔窟和花圃的建设，我怕是还要去县里，或是府城去找明白的人来干。” 郑黑子说到这，又略带些踌躇地道：“就是你家这要修建的地方太大太多，想要赶在冬月前完成怕是有些困难，也不知这时间上能不能宽裕些日子。” 听郑黑子如此说，杨柳絮倒是有些尴尬。 自己刚才虽然已经和郑黑子说了，请他去是建房屋的。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郑黑子看了图纸后，误以为自己准备把图纸上所有的活计都交给他干。 这事弄得，杨柳絮此时只想呵呵哒…… 不过杨柳絮也是个脸皮厚的，坚信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况且有些事情还是一开始就说清楚比较好。 是以杨柳絮直接道：“郑叔，我阿爹在家就说郑叔您这人仗义。” “跟在你手底下那些叔叔伯伯建盖房屋的本事也是极好。” “所以当我大姑父在青山县已经帮我家找好做工的匠人后，他还是特意交代我们兄妹俩，说是别的活暂可不提，但盖房的事一定要交给您来干。” “只有你盖的房屋，他住起来才放心。” 第95章 开工还需看日子? 郑黑子初听杨柳絮赞他手底下人建盖房屋的手艺好时，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可还不等他得意多会儿，就听说她家啥劳什子大姑父已经在青山县找好做工的匠人，郑黑子的心情顿时就不美妙了。 不是，你说你家都已找好匠人，那还来找我做什么？ 这不是拿他郑黑子逗乐子吗？ 还害自己白高兴一场。 结果就听眼前这丫头小嘴巴巴地又说，修建房屋的事还是要交给自己。 这可真是…… 郑黑子只觉自己的心情，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起起伏伏。 郑黑子冷静下来，随即想到杨家的丫头在给他图纸之前就说过，想请他去建造房屋。 关于鸡舍鸭棚的事，人家并未提及。 看来倒是自己误会了。 想到这，郑黑子心中有些不自在，但面上却是不显。 “既是如此，也好。” “你既叫我一声郑叔，那我也就不瞒你。” “说实在的，这其余的事情还好说，可对于修建鸡舍、花圃等事，我还真不擅长。” “如今有青山县来的匠人接下这活计，我也不用再为此事劳神。” 说完，郑黑子还一脸狡黠的道：“没准在我盖房子时，还能去其余匠人那里偷偷师。” “就是偷师不成，我也能多认识些人，和他们交个朋友。” “等以后再有人家需要建造花圃鸡舍，我也不用愁去哪找人。” “不过这事我也就和你们兄妹俩说说，你们出去后，可不能乱说，知道不？” 话闭，郑黑子自己先哈哈笑起来。 “郑叔放心，我们兄妹俩嘴是最紧的，可不会乱说。” ”再说这事就是说出去，怕是也不会有几人当真。” “匠人手底下的功夫，要是人家不教，哪里是看看就能会的。” “要真是那样的话，那等我家荒地完工时，我和我二哥岂不是啥都学会了。” “郑叔，你看我说得可对？” “对对对，你说得对。” “这很多事情，还真不是光靠看看就能会的。” 郑黑子说完，又继而问道：“你们找人看的日子是哪一天正式开工？” 杨柳絮一脸茫然，啥？ 找人看啥日子？ 郑黑子一看杨柳絮的表情就知道，杨家还没有找人看日子。 当即拍着大腿道：“你们晚辈不知道这事也就算了，可你阿爹咋能这么糊涂。” “你家建房这么大的事，咋能不先找人看日子？” 这倒不是郑黑子小题大做，而是开工不选好日子，不仅对主家不利，对他们这些帮着去干活的人也同样不利。 万一在施工的过程中出点啥意外，这谁担待得起。 杨柳絮看郑黑子这么激动，如此在意这事，心里也不禁打起了突突。 心道，难道阿爹昨日不小心闪了腰，就和这没看日子便开始干活有关？ 这不能怪她迷信，必定她和时空兽都能从以前生活的地方来到这东明国，又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思及此，杨柳絮决定待会儿有机会问问时空兽，看它怎么说。 时空兽怎么说也在末法时代生活了那么久，想来选个适合开工的黄道吉日，对它来说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眼下还是先要让郑黑子不要这么激动才好。 “郑叔，还没正式开工，这日子现在看也来得及。” “对对，只要还没正式开工，现算也来得及。” 郑黑子应完又问道：“你家可有相熟的先生？” “没有的话，我倒是识得两人，可以去请请看，至于人家有没有时间，倒是不好说。” “郑叔，此事可不敢劳您费心，先生的事，我们家自去请就行。” “不过有件事倒是真的要劳烦郑叔。” “我家要施工的那片荒地可不小，实际的地势情况到底能不能按照我画的草图来实施，还要请郑叔你帮着去看看才行。” 杨柳絮说完，郑黑子便一口应道：“这事好说。” “刚好我这两日也无事可做，明儿一早我就和小剩子去趟杨家村，看看你家买的那片荒地。” 事情说定后，杨柳絮杨柳林两人便告辞离开。 郑黑子倒是要留两人吃饭，被杨柳絮婉拒。 兄妹俩出了郑家小院，便驾着牛车慢悠悠地驶出皂荚巷，往青山县驶去。 一路无话，二人顺利来到青山县城门口。 等缴纳过入城费，进入县城，杨柳林一脸不解地问杨柳絮道：“阿妹，你咋让大黄停下不走了？” “二哥，我是在想，咱们是去县衙找有福表哥呢？” “还是去找在铺子里帮忙的大姑父？” “又或者是直接去大姑家，把事情和大姑说说。” “等大姑父和有福表哥回家，再让大姑把咱们要托付的事和他们说。” “阿妹，咱们直接去大姑家吧，把找匠人的事情和大姑说了就行。” 杨柳林说完，还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想大妞二妞了，想看看她们。” 杨柳絮心下不由感叹，看看，这亲的就是亲的，杨柳林这才几天没见那两个孩子，就想上了。 于是她便也不再犹豫，立即驾着牛车前往西城街。 牛车行驶到大姑家所住的巷子，远远地就看到几个孩子在院门口疯跑着。 杨柳林直接从牛车上跳下来，挥手喊道：“大妞二妞，阿舅来看你们啦。” “你们昨儿咋也不和你阿娘回家？” 几个正你追我逐的孩子听到杨柳林的喊声，一个个也都停下奔跑的脚步，纷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二妞一看是二舅舅，立马张开双臂，高兴地飞奔到杨柳林跟前。 第96章 小没良心的 二妞刚跑到杨柳林身旁，就被杨柳林弯腰抱起，还用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二妞想二舅舅没？” “你是不知道，这两天你和你阿姐不在家，我都可无聊了。” “打猪草没人陪；下河摸鱼没人跟；就连喂鸡喂兔子，也都没人帮忙；搞得二舅舅我干啥都觉得没意思。” 说到这，杨柳林还叹了口气，“唉！本来我以为二妞也和二舅舅我一样，我不在，你和你阿姐干啥也会觉得没意思。” “可我这会儿发现你们俩都是小没良心的，感觉没意思的就都只有我一人而已。” “看看你和你阿姐刚才玩得多开心，早不知把我这个舅舅忘到哪去了。” 杨柳林说到这，又叹了口气，“唉！看来二舅舅我终究还是想多了，疼爱外甥女的心也是错付了。” 说到最后，还摆出一副很是伤心的模样。 杨柳林这番话和这一副伤心的样子，不仅没让把他给忘到脑后的二妞感到愧疚，反而还把二妞给逗乐了。 只见二妞咯咯咯地笑着，伸手搂住杨柳林的脖颈，仰着小脸笑眯眯地道：“二舅舅，你别难过了，你可千万别难过。” “你不在的日子，二妞偶尔也是会想你的。不信你问问阿姐。” 说着还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大妞。 大妞闻言，连忙点头附和，“嗯，二妞是想过二舅舅的。大妞也有想过。” 二妞见此，扬了扬小脑袋，一副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吧！ 我真的有想过你的表情。 等舅甥三人说完话，这才发现冯丰冯庆及另两位小朋友被杨柳絮赶着牛车拉着遛弯。 看到这一幕，二妞顿时急了。 立马扭着身子，从杨柳林的怀里挣脱下来。 脚刚落地，二妞丝毫没有迟疑地拉着大妞的手，就往牛车所在的方向追去。 她一边跑，还一边对大妞道：“阿姐，我腿短，车板高，我爬不上去。” “阿姐一会儿可得把我抱上去才行！” 此时此刻，什么阿舅不阿舅的，早就被二妞给忘到了脑后。 说实在的，杨柳絮是真搞不懂小孩子们的心思。 她不明白这牛车到底有什么好坐的，为什么这几个孩子这么热衷于坐牛车。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孩子们既然对着她一口一个好表姨，好阿娘的叫着，她也只好指挥着大黄在这巷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只余杨柳林一人，孤零零地在那里站着。 所以，他想念外甥女的心终究还是错付了吗？ ……… 外面的嬉笑叫喊声传进了冯家小院，杨桂枝让大儿媳张芸娘出来看看。 张芸娘看到是杨柳林和杨柳絮兄妹俩，赶忙招呼道：“表弟表妹，你们来了。” “看看这大热天的，快快进院歇着，喝口水凉快凉快。” 听到张芸娘的招呼声，杨柳絮便停下牛车，先是朝张芸娘道了声，“诶，大表嫂，我这就来。” 又对几个还坐在车板上不肯下去的孩子道：“看看这太阳都升得老高，你们一个个小脸也都被晒得通红。” “要我说咱们还是去院子里玩，也省得被太阳公公给晒伤。” 冯丰和大妞还有另外两个孩子倒是听话，听杨柳絮这么说，立马就爬下牛车。 只剩冯庆和二妞坐在车板上噘着嘴，就是不肯下来。 看两个孩子这副样子，杨柳林道：“阿妹，要不你先进去和大姑说事，我赶着牛车再拉他们走几圈。” 杨柳絮瞅了一眼换了副笑脸的两个孩子，道：“二哥，你可别惯着他们。” “刚才就是大表嫂不说，我也是准备停下来。” “你也不想想，咱们早上是几点从村里出发的，现在又是什么时辰了？待会儿我们还得从这县城往家赶。” “这一路上，你我两人坐在车上倒是没觉得有多累，可大黄它需要休息。” 不知为什么，杨柳林听自家阿妹这么说，也觉得大黄此时的神情有些蔫蔫的，一副很累的样子。 于是他赶忙道：“阿妹，你说的对，大黄它需要休息，我这就去大姑家给大黄打些水喝。” 说罢，便转身快步朝冯家小院走去。 杨柳絮看着杨柳林离开的背影，当下一手拉着大妞一手拉着冯丰也相跟而去。 只留下冯庆和二妞头顶着日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对无言。 最后看到大家都进了院子，不再搭理他俩，当即也下车往院里跑去。 至于另外两个孩子，早在刚从车板上下来时就各自回家了。 在院子里听到动静的冯妙儿对杨柳絮的到来很是欣喜，可惜因她刚刚才退了亲的缘故，杨桂枝不许她出门，非让她躲在家里避风头。 杨柳林和杨柳絮前后脚进入冯家院子。 杨柳林和大姑打过招呼，就要去找盆接水给大黄喝。 杨柳絮则是询问起冯妙儿这两日的情况。 此时的冯妙儿脸上已然没有了之前的愁容，只见她嘟着嘴道：“絮表姐，你是不知道，阿娘现在都不让我出门见人。” “说什么我前日里退婚的事，左右邻居怕是都已知道，非让我在家里躲着，避开那些子闲言碎语。” 在冯妙儿说话时，杨柳絮一直都笑盈盈地看着她，静静地听着。 只觉得此时的冯妙儿，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直到冯妙儿说完，杨柳絮才笑着道：“妙儿表妹，你要知道大姑她不让你出门，也是为你好。” “你难道没听过人言可畏吗？” “大姑她是怕你出去听到什么不中听的，心里难受。” 冯妙儿闻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挽着杨柳絮的胳膊，小声道：“絮表姐，阿娘的用心我是知道的，所以我这两天才会乖乖地待在家里，没有踏出院门一步。” 说到这，冯妙儿又扭捏道：“其实我刚才之所以和絮表姐你那么说，不过就想着我把自己说得可怜点儿，也好让你心疼心疼我。” 冯妙儿说到最后还吐了吐舌头，做出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 见状，杨柳絮不禁笑道：“你呀，真是个傻妙儿。” “你就是不卖惨，我这个当表姐的也是心疼你的呀。” 这倒是杨柳絮的心里话，她要是不心疼这如花骨朵般的表妹，又怎会对她的亲事如此在意。 第97章 旱井 冯妙儿喊了一声“絮表姐……”，神色却突然黯淡下来，她低垂着头，喃喃地道：“说起来，我不如絮表姐良多。” “我退个婚，都不敢出门，就怕外面的人说三道四。” “也不知道絮表姐你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是怎么受得住那些子闲言碎语的。” “你呀你，看来这两天大姑不让你出门，你就在家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呀！” 杨柳絮拍了拍冯妙儿的手道：“妙儿表妹，表姐我今天就告诉你，活在这世上，除了死亡，就没有什么事是熬不过去的，真值得你在意的。” “只要能活着；只要自己活得开心自在；只要事情的结果，是自己想要的；其他的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至于别人在背后爱怎么议论便怎么议论吧，只要你不在意，别人的话语就伤不了你分毫。” 杨柳絮的这番话，说得冯妙儿目光闪烁。 她抬起头，看到杨柳絮温柔娴静的脸上带着的那份自信与坚韧，喃喃道：“絮表姐，你说得对。” “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我不把那些不中听的话放在心上就行了。” “反正退婚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是件好事，旁的也就不必想那么多。” 姐妹俩这边又嘀嘀咕咕说了会儿悄悄话，杨柳絮这才去和大姑说了今日前来的主要目的。 杨桂枝听自家侄女说，想让他家帮着找些修建房屋的匠人，自是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下来。 “絮丫头放心，等你大姑父和表哥回来，我就和他们说，让他们帮着寻寻。” 杨桂枝说完又道：“就是你有富表哥和他老丈人不在家，不过算算日子，这两天也该回来了。” “你是不知道，要说咱家认识的人中，谁最清楚县城哪个匠人手艺好，怕没有人比得上你有富表哥的老丈人。” “他呀，给人打了一辈子的井，东奔西走的不知去了多少地方。” “人呐，这去过的地方多了，认识的人自然也多。” “要是他在家，寻匠人的事问他就准没错。” 等杨桂枝说完，杨柳絮的眼睛都亮了，忙接话道：“大姑，你不是说友富表哥和他老丈人也快回来了吗，那就再等两天，等他们回来再寻匠人也是一样。” 杨柳絮说完，又问道：“对了大姑，友富表哥他老丈人我该称他为刘叔吧。” “刘叔给人家打的是水井吗？” “那他会打旱井吗？” 杨桂枝闻言，笑眯眯地道：“说起旱井这事，那你还真是问对人了。” “说起来咱们这儿的人以前只知道有水井，不知还有a旱井这回事。” “不过就在你友富表哥刚成亲的那一年，他和你刘叔去给一户从西北迁徙过来的马姓人家打井。” “一行人去了才知道，他们家刚买的院子本就有井。” “之所以还要让他们去，是因为马家老爷缺水缺怕了，想要再挖两口旱井预备着。” “你刘叔当时就傻眼了，他打了这么多年水井，还从没听说过，更没见过谁家会花大价钱挖一个不出水的井。” “后来仔细询问过马家的下人才晓得，原来他们以前生活的地方缺水，地底下很难打出水来，所以家家都指着老天爷给水喝，也就想出了挖旱井的办法。” “只要老天爷下雨，他们就会把旱井附近打扫收拾干净，把雨水收到井里，等井里的水沉淀之后，就可以喝了。” “说起这事，你有富表哥当年回来，还把这事当个稀奇和我说呢，还问我以前有没有见过。” 杨桂枝说的有关于旱井的事，杨柳絮自然是知道。 没来东明国之前，她所生活的庄子也有好几口旱井。 至今她还记得，只要天色有变，庄子上的人，当然也包括她自己，就会把放出来的鸡鸭关进笼子里，不让它们到处跑，到处拉。 当然也要拿着扫帚清理地上的那些枯枝烂叶和鸡屎鸭粪等，尽可能地把所有地方都扫得干干净净，避免有脏东西混在雨水里一起流进井里。 这些回忆也不过只在一瞬间完成。 杨柳絮高兴地和杨桂枝道：“那照大姑这么说，刘叔和友富表哥都会打旱井。” “那等我那养殖场建好，也请刘叔他们去杨家村给我家打上两口旱井。” “你这孩子，花那个钱干啥？” “杨家村旁边就有小河，你还挖哪门子的旱井？”杨桂枝不赞同地道。 “大姑，旱井自有它的用处。” “不过这事我也就是和你说说，眼下还是要先建养殖场。” 杨柳絮和杨桂枝聊完，又和大妞二妞说了会儿话，便和杨柳林一起告辞离开。 二人驾着牛车，路过街市时，还买了一些盐巴和粗粮，这才晃悠悠地往城门处驶去。 杨柳林捂着肚子道：“阿妹，阿妹，我饿了。” “刚才大姑让我们吃了晚饭再走，你咋就不肯呢！” “二哥你这咋还怪上我了，不是你说的不想抹黑回家吗。” “你也不想想，等我们吃了饭再回村，天肯定是要黑的。” “再说这会儿你饿了，那是因为咱们早上吃得太早。” “实际上，现在可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饿了，饿得肚子都疼了。阿妹，你说咋办吧！” 杨柳絮看着耍赖的杨柳林道：“二哥你忍忍，等会儿路过镇子，我给你买香喷喷的大包子吃。” “我不，我饿了，我现在就要吃。” 杨柳林说着，扭身打开布袋里刚买的粗粮，抓了一把就要往嘴里送。 看着杨柳林这副样子，杨柳絮只觉头痛。 平时看着杨柳林倒是和常人无异，可要是碰到他不开心不高兴时，或是遇到眼下这般情况，就能发现他与常人不同。 此时若是换成大妞二妞，两个孩子也是能忍忍的； 可换成杨柳林，不仅忍不了，还要耍脾气。 不过不管怎样，杨柳絮也不可能看着杨柳林去吃生的粮食。 第98章 人是死是活? 她偷摸从空间小院里拿出几块之前没有吃完的糕点，放入袖中，对杨柳林道：“二哥，二哥，快把你手里的粗粮放回到袋子里，看看我袖子里藏了什么？” “是绿豆糕？” 杨柳林一脸惊喜，“阿妹，你啥时候买的绿豆糕，我咋不知道？” 杨柳絮轻咳道：“那啥，嗯…这绿豆糕不是我买的，是刚刚咱们从大姑家走时，大表嫂给的，让我们路上吃。” 听了这话，杨柳林顿时就不高兴，嘴里嘟囔道：“大表嫂偏心，给你绿豆糕，都不给我。” 杨柳絮朝杨柳林脑门上弹了一下， “怎么？你这会儿不饿了？肚子也不疼了？” “你要是不吃，那就给我吃。” “还有我刚才可和你说了，这绿豆糕可是大表嫂给我们两个人，在路上吃的。 “吃吃吃，我吃。” 杨柳林说着，赶忙塞了一块绿豆糕到嘴里，又把其余几块紧紧地护在怀中，就怕杨柳絮和他抢。 接下来，一路无话。 直到路过石堡镇，快要走到当年杨来顺和杨柳林出事的那条小道时，杨柳林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神色不安地四处张望。 这一幕，无论是以前的原身，还是现在的杨柳絮都见怪不怪，反正只要走过这段路，杨柳林就会没事。 杨柳林这个情况，杨柳絮以前也问过时空兽。 时空兽的解释是，应该是当年的事故给杨柳林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对于这种情况，药物是没有办法治疗，只能让他自己想通，释然，这种情况才会消失。 可问题是，杨柳林当年头部受伤，想要他自己放下当年的事，就先得给他把头内的淤血散掉，让他成为一个正常人。 看来她还是得找机会带杨柳林去趟京城才行。 就在杨柳絮胡思乱想时，就听杨柳林颤抖着声音，手指着道旁下面，一脸惊慌地道：“阿妹，阿妹，你快看，那底下是不是人？” “他，他是不是也掉下去摔死了？” 杨柳絮闻言，伸头往杨来顺手指的地方看。 只可惜她坐的是车板右边，杨柳林坐左边，她的脖子没那么长，根本看不到杨柳林手指指向的地方。 于是杨柳絮便“吁…”了一声，让大黄停下来，然后跳下马车，走到道路左边伸头往下看。 这一看，杨柳絮还真就发现了问题。 路左边就是一个斜着下去的百米深沟，并长着许多杂草和荆棘。 而目测距离地面二十来米的地方，一丛灌木正好拦腰截住一个身穿玄色衣衫的人。 因玄衣人所处的位置离地面有些距离，他的整张脸又被旁边的杂草灌木遮挡，根本看不清此人的相貌。 至于玄衣人此时是死是活，就更无从得知。 杨柳絮重新回到牛车上坐好，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驾着牛车往家赶； 还是想办法下去看看，要是人已死，那就找个地方把他埋了，让他入土为安，一了百了。 可下去一看，那人若是活着，她还能见死不救不成？ 问题是，那人若是个好人，救也就救了； 可要是个坏人，救了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害人害己？ 救与不救，这两种情况在杨柳絮脑海里来来回回交织缠绕，杨柳絮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其实还可以选择报官，不过杨柳絮不想这么做。 一来，只要报官，这事就大了，自己和二哥少不了要被官府盘问。 二来，官府要是找不到凶手，那身穿玄色衣衫的家人要是得知消息，给官府施压，官府再让他们兄妹顶罪怎么办？ 这种事情，杨柳絮以前在庄子上生活时也不是没听人说过。 就在她为此纠结，犹豫的时候，就听杨柳林在旁弱弱地开口道：\"阿妹，那人是不是死了？” 不等杨柳絮回答，杨柳林颤抖着身子，自言自语地道：“从这里摔下去肯定死了，就和当年一样，死了，摔下去就死了。死了。” 见杨柳林如此，杨柳絮心中不由叹气，看来他是想起以前那段不好的回忆。 “二哥，二哥，没事的。” “你看那人并没有摔到沟底下，所以也不一定会死。” 杨柳絮说完，人一下子就想通了。 真是的，人死没死，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等确定了那人的情况，自己再决定救不救人也不迟。 干嘛非要在这里纠结，自己为难自己呢。 想到就去做，杨柳絮赶忙联系时空兽，“时空兽，你去帮我看看那玄衣人的情况。”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一个人是大善人还是大恶人，从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就能看出来。” “所以还要麻烦你，帮我看看那玄衣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时空兽听了，皱了皱粉色的小鼻子道：“伦家是可以从一个人身上散发的‘气’，看出一个人的好坏。” “不过你要知道，只有大贵大善大奸大恶的人身体上才可以散发出‘气’来。” “可如一般的小偷小摸的坏人；和一些也做过好事的人，如救死扶伤的大夫，他们身上也是很难有‘气’的存在。” “像伦家自打来到东明国，也只在你身上见过‘气’的存在。” 杨柳絮闻言，有些惊讶地道：“哦？你说我身上有‘气’？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那你快说说，我身上散发的是不是大善之‘气’？” “切……”时空兽用它那湛蓝的眸子斜了杨柳絮一眼道：“你想什么呢？你身上散发的是淡淡的紫气，大善人身上一般都散发着光晕。” “所以你就别想了，你和善人可不搭边。” 杨柳絮闻言，撇了撇嘴道：“哼，我又不是圣母，我才不惜地当什么善人！” “行了，我说你就别在这和我废话，赶紧去看看那人的情况。我还等着回家呢。” “你说谁废话，刚刚不是你问的伦家吗？” “伦家给你解了惑，你居然说伦家废话。” 时空兽炸毛道。 杨柳絮也不理炸毛跳脚的时空兽，而是对着大黄喊了一声“嘚驾……”，便先驾着牛车离开这个让杨柳林感到不安的是非之地。 第99章 救人 等牛车驶过这段路，杨柳絮让大黄停在一处两边都是庄稼地的道旁。 这时，生完气，看完玄衣人的时空兽又重新回到花海空间。 杨柳絮询问道：“怎么样？那人死没死？” 时空兽没有答话。 杨柳絮又接连问了几遍，时空兽还是没有理她。 杨柳絮仔细一想，就知是自己刚才的话惹时空兽不高兴了。 她转了转眼珠，故意道：“哦，原来你时空兽也没啥本事，连个人是死是活都看不出来。” “哼，你少用激将法，这一招对伦家没用。” “伦家知道，就是不想告诉你。” 杨柳絮心想，激将法怎么就没用，瞧瞧，你这不是开口了。 “你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认识那个人，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免得你告诉我之后，我还要费心费力去处理。” “想想看，如果他死了，我还要挖个坑把他埋了。” ”如果他还活着，那就更麻烦了，我还要费劲去救他。” “所以还是时空兽你最好，心疼我，不想让我又麻烦又辛苦。” 时空兽被杨柳絮的厚脸皮给惊到，它什么时候心疼这女人了。 “那人还活着，他还活着，你现在赶紧去，还能救活他。”时空兽说完，还真怕杨柳絮嫌麻烦不去救人，那岂不是便宜她了。 自己呢，也白去看了一趟那人的情况。 于是它又道：“而且那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你应该去救他。” “他身上虽有浓重血气，却不含腥气；身上还散发着光晕。” “伦家猜测，此人虽杀过不少人，可也救了不少人，还是值得一救。” 杨柳絮听后，一时间也没想明白，什么样的人，杀了人，身上还能散发出大善之人才能发出的光晕来。 想她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杀过人，身上都没有散发出光晕，那人他凭什么？ 还有，杀过人，就是杀过人。 杀过人的人，自己还要救吗？ 别自己把玄衣人给救了，等人家好了，再把自己给杀了，那可真是…… 就在杨柳絮胡思乱想的时候，时空兽急着催促道：“女人，伦家刚说的话你没听到吗，还坐着干嘛，赶紧调头回去救人呀。” “刚刚伦家就发现那人身上已经开始有灰气缠绕，等灰气变成黑气，那人可就死翘翘，再也救不回来。” 杨柳絮驾着牛车，再次回到刚才的位置往下张望，看着被灌木拦着的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人她是要救的，可到底该怎么救，这是个问题。 想到这，杨柳絮看了看抱着腿，缩在车板上的杨柳林不禁摇头。 这个二哥，还不如不在呢，他在帮不上忙。 要是不在的话，自己还可以慢慢下去，把那黑衣人收入空间，等爬上来，再把人弄出空间。 可现在说这些已然没用，她又不能把杨柳林这个大活人给变没。 叹了口气，杨柳絮装作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呀掏，掏出一捆麻绳来。 杨柳絮不知道的是，这一幕，让缩在车板上的杨柳林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拽了拽自己的袖口，不明白为什么阿妹的袖口里可以装绿豆糕，可以装那么大一捆麻绳。 而自己的袖口只能装上几枚铜板。 杨柳林的表情和动作，杨柳絮可没看到。 她此时正将麻绳的一端绑到自己的腰上，又把另一端绑到大黄的脖圈上，然后示意大黄趴着。 杨柳絮嘀嘀咕咕地和大黄说，自己要下去救人，让大黄乖乖地趴着，必要的时候要使点劲，拉自己上来。 杨柳絮还怕大黄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又让时空兽和大黄好好交流交流。 准备工作做好，杨柳絮便小心翼翼往玄衣人所在的方向而去。 刚还缩在车板上的杨柳林一见自家阿妹没了踪影，惊得直接从车板上滚下来。 连颠带跑地来到路边，哭喊道：“阿妹，阿妹，你咋掉下去了。阿妹呀阿妹……” 杨柳林这鬼哭狼嚎的声音，差点没把杨柳絮送回空间去，现场给杨柳林表演一个活人消失。 要真是那样的话，怕是杨柳林会病得更重。 杨柳絮停下往下爬的动作，温声安慰杨柳林，“二哥不哭，别怕。我一会儿就会上来。” 杨柳絮说着又指了指麻绳道：“你看我有麻绳绑着，不会掉到沟里。” 二哥你帮我看好麻绳，只要你把麻绳看好，不让人解开，我就掉不下去。” 杨柳林听后，甩着鼻涕眼泪道：“阿妹放心，我一定会把麻绳看好，不让阿妹掉下去，不让阿妹死。” 离玄衣人越近，杨柳絮的动作就越发小心。 就怕玄衣人还醒着，以为自己要伤害他，再给自己一下。 不过当看清楚玄衣人此刻的情形后，杨柳絮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玄衣人头发凌乱，身上的玄衣早已经被树枝割得破烂不堪，漏出的皮肤也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 想来玄衣人应是因着流了不少血的缘故，小麦色的皮肤居然透出些许灰白。 杨柳絮喊了几声，人都没有反应。 此时此地也不方便帮玄衣人检查包扎伤口，杨柳絮便咬咬牙，想着先把男人拖上去再说。 杨柳絮看了看男人的体形，又看看往上爬的斜坡情况，不由皱眉。 她倒是不怕自己摔下去，反正她可以在摔下去的一瞬间进入空间。 玄衣人就不一样，杨柳絮怕自己不小心，手下一个松动，玄衣人会顺着坡滚下去，那后果她不敢想。 于是她站起身，把腰上的麻绳解下，在玄衣人的腰上绑结实，这才放心。 好在玄衣人距离道路边只有二十来米，且她来的这段时间吃得好，体力充足，将这股身体大力气能发挥出来。因此，她在拖拽着玄衣人往上爬时，倒是没费什么工夫。 一直紧张兮兮蹲在道边看着情况的杨柳林，看到自家阿妹背着一个黑色的人形物件儿爬上来，真是又担心又害怕。 对于自家阿妹居然能背起一个大男人的事情，眼下杨柳林的脑子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更加不觉得，阿妹这样背着一个陌生男子有何不妥。 他只是不明白，他们和摔死的人又不认识，阿妹为什么要下去把那死人背上来。 “二哥二哥，你愣着干什么，快搭把手，拉我上去呀！” “哦，哦。” 杨柳林收回乱飘的思绪，手忙脚乱地伸手帮忙拽杨柳絮拖着的玄衣人。 玄衣人再被杨柳絮拖着往上爬时，屁股大腿小腿都避免不了被野草荆棘滑到，人那时就有些清醒。 这会儿杨柳林再这么伸手一拉，直接就扯动到玄衣人左臂的伤口，疼得他发出“嘶”的一声，短暂的清醒过后，人又晕了过去。 玄衣人可不觉得自己是晕了，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里他受了伤，伤得很重很疼，还很冷。 就在他冷到不行的时候，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和一双暖和的臂弯搂着他。 迷迷糊糊间，他只看到那怀抱主人白皙的侧脸。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迎接玄衣人的是无尽的黑暗。 第100章 回家 大黄迈开四蹄，又一次往家的方向出发。 这么一通耽搁下来，天色已晚。 等夕阳余晖慢慢散尽，杨柳林偷偷扭头瞄了一眼躺在木板上的玄衣人，挪了挪屁股，离杨柳絮坐得更近了一些。 “阿妹，还要多久才能到家，天黑了我有些怕。” “绿豆糕也吃完了，我还饿。” 不等杨柳絮答话，杨柳林又对大黄道：“大黄，你快点，快点。我怕，我饿。” 这会儿别说杨柳林，就是杨柳絮也是饿到不行。 其实她空间里还有吃的，不过最多还有一两刻钟就能到家，这会儿杨柳絮倒是不想往出拿。 杨柳林从下午路过那条道时，小孩子脾性就愈发严重。 杨柳絮可不想再从袖子里掏出东西，刺激他。 牛车刚行驶到杨家村，杨柳林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跳下牛车跑走。 看着杨柳林迅速跑开的背影，杨柳絮很难相信杨柳林已经饿到不行。 心里不由暗想，这丫的，怕不是被车板上的玄衣人给吓跑的吧。 杨柳絮如何想，杨柳林可不知。 他跳下车板后就一路不停地往家跑，刚进院门，就冲进庖屋，拿起葫芦瓢舀了一瓢水，就开始“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一连喝了三瓢水，杨柳林打了个嗝，这才放下葫芦瓢，揉揉肚子，自言自语道：“咦，咋不饿了。” “难道我刚刚那么难受，不是饿了，是渴了。” 就在杨柳林琢磨自己刚刚到底是饿了还是渴了时，就听徐氏的声音在庖屋外响起。 “老二，你阿妹呢？你回来了，她人呢？” “阿妹？” “哦，对，我今天是和阿妹一起出去的。” “我们一起去了郑叔家，还去了大姑家。” 说到这，杨柳林的表情变得兴奋又古怪。 “阿娘，回来时，阿妹她下去救了一个玄衣死人。” “也不对，阿妹说那人没死，就是伤得很重。” “不过我看，那人也快了，快死了。” 此时的徐氏看着儿子张张合合的嘴，脑海中回荡的都是什么死人，什么“伤得很重”，“快死了……”的字眼，一时间只觉脑子里嗡嗡的。 等回过神，她冲着杨柳林喊道：“我问你，你阿妹人呢？” “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徐氏这一声喊，不仅把躺在屋子里展展腰的杨来顺喊了起来，也把驾着牛车的杨柳絮喊了回来。 杨柳絮刚从牛车上跳下来，胳膊就被徐氏抓住。 徐氏紧张地拉着杨柳絮前后左右地上下打量，发现自家闺女没事，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扭头就对跟着过来的杨柳林训道：“一天天的，连个话都说不明白。” “什么死呀，受伤呀，说得多吓人。” 这……杨柳林就委屈了。 是有个穿玄衣服的人受伤快死了呀，他哪里就说的不明白了。 杨柳絮到底还有原身的记忆在，知道男女大防。 那会儿是没办法，这会儿有杨来顺和杨柳林在，又是当着徐氏的面，杨柳絮便也不再自己动手。 而是说道：“阿爹，二哥，快把车板上的人抬到二哥屋里去。” 杨来顺刚刚一直把心思都放在女儿身上，根本没注意车板上有人。 这会儿被杨柳絮一说，才将目光放了上去。 顿时也是惊讶不已。 看着杨来顺和杨柳林抬着玄衣人进屋，杨柳絮又对徐氏撒娇道：“阿娘，我和二哥都饿了，你去给我们弄点吃的呗。” “最好再熬上点稀饭啥的。” 徐氏看着自家男人和儿子抬走的玄衣人，本来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 可听闺女说饿了，便也就忍住，不管啥事都得等儿子闺女吃完饭再说。 吃完饭，杨柳絮让时空兽看了看黑衣人的情况。 得了时空兽一句暂时死不了的评价后，杨柳絮又让杨柳林给黑衣人喂了些水和稀饭，兄妹俩这才一起去了堂屋。 不等杨来顺和徐氏两口子发问，杨柳絮便把今天下午杨柳林是如何发现黑衣人，到自己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救人的事，都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当然，关于她让时空兽查看那人情况的事情，杨柳絮自是隐去。 杨柳絮说完好一会儿，杨来顺带着些迟疑地开口道：“你想要救人的这份心是好的，可万一那人救不活，你又该如何？” “唉！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还是要多想想才好。” 救人这事，徐氏显然要比杨来顺反感得多。 “我看以后你就别出门，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就好。” “你说说你，昨儿才领回一只快要下崽的黑犬。” “今儿可倒好，你直接又带回一个伤得那么重的男人。” “你说说你，这一天天的是想干啥？” “从你和离归家，就左一张嘴，右一张嘴的往家领，咱家有多少粮食能够吃？” “这距离秋收还有些日子，咱家就已经开始买粮过日子。” “阿娘，我保证就这一次。” “你想想，哪有那么多怀孕的流浪犬让我遇到。” “不瞒阿娘说，黑犬要不是肚子里有崽崽，你闺女我才不会管它。” “至于这人，唉，说起这个，他摔下去的地方，要不是和阿爹二哥当年出事的地方一样，我也不会管他。” “我就想着，救人总归是件积德行善的好事。” “二哥也是在那个地方摔伤的，我想着把这人救了，做做善事，二哥以后说不定能变好。” 听杨柳絮这么说，徐氏再想到二儿子的病，一时间倒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况且闺女都把人拉了回来，她还能再给扔出去不成。 只是想想那人此时的情形，和不便宜的医药费，徐氏道：“人，你既然都弄了回来，阿娘我也没啥好说的。” “大不了一日管他两顿餐食，咱家目前还是负担得起。” “只是闺女，我看那人可伤得不轻，这医药费怕是得花不少钱。” 徐氏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不过杨柳絮懂她的意思。 第101章 请大夫 “阿爹，那人身上的伤恐怕不少，衣服也已破损不堪，你一会儿找些你的或二哥的旧衣，等李大夫来给他看完伤势换上。” “顺便也看看那人身上有没有银钱或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咱们拿了，就当是给他请医问药的诊费。” 刚刚还想着医药费贵的徐氏，听杨柳絮如此说，又有些迟疑。 “人还昏迷着，我们就这么拿人家的东西，这是不是不太好？” 杨柳絮倒是不在乎，“阿娘，我们拿他的东西，又不是偷又不是抢，而是为了给他看病，又有什么不好的？” “再说了，今儿要不是我把他给带回咱家，说不定他这会儿已经变成沟里的那些野物的腹中餐。” “孩他娘，我看闺女这话说得没错，咱拿他的银钱给他治病，这没啥不妥的。” “再说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命都没了，那还要钱做啥。” 杨来顺说完，就站起身道：“行了，不说了。” “咱们在这儿说的欢，还不知那人身上有没有带钱。” “我和二小子去给那人擦擦身，看看情况。” “对了孩他娘，这会天都黑透了，你和闺女一起去李家村请李大夫，别让闺女一个人去，不安全。” “就你事多，这我还能不知道。” “你也赶紧去看看那人身上到底有没有带钱，这可关系着一会儿李大夫来，要给他开啥药。”徐氏催促道。 说完，还点了点杨柳絮的额头，“你说说你，看看这一天天的，竟给家里找事。” 杨柳絮和徐氏一起去李家村请李大夫，暂且不提。 只说杨来顺和杨柳林来到东屋，脱下男人身上破烂的玄色衣衫，杨来顺就着烛光仔细朝男人身上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男人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好在有不少已经痊愈，只留下抹不去的疤痕。 致使男人此次受伤昏迷的主要有三处大伤，一处是右侧腰处的刀伤和左大腿外侧的刀伤，和左臂的一个血窟窿。 刀伤杨来顺还是能看明白。 可左臂的血窟窿，请原谅杨来顺没有见识，半天他都没有琢磨明白那血窟窿是怎么形成的。 至于男人双臂，后背，臀部，腿上等大大小小的划痕，杨来顺倒是不在意。 这些伤一看就是被荆棘树枝划伤的，多是多了些，倒也不打紧。 看完男人的情况，杨来顺让杨柳林去烧点热水，他自己则是在刚从男人身上扒下来的烂衣中来回寻找着。 结果倒是让杨来顺大失所望，他拿着衣服来来回回检查了几次，一个铜板都没看到，只找到一个小白瓷瓶和男人手上戴着的一枚扳指。 就在杨来顺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唉声叹气时，眼睛飘到了男人小腿上缠着的布条，想着这里面也不知道会不会藏着东西，便伸手去解。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杨来顺发誓，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票。 杨来顺还怕自己过于激动看错了，又抖着手，凑近烛光，仔细看着手里一张张银票上面的金额。 “阿爹，水烧好了。” 杨柳林这一嗓子喊得，惊得杨来顺差点儿点燃了手里的银票。 他没好气地对杨柳林道：“烧好就烧好呗，你喊啥喊。” 说完，便小心翼翼地把银票卷在一起，放入怀中。 额，这……杨柳林又委屈了。他没喊呀，他就是和阿爹说一声，水烧好了。 阿爹干嘛要凶他？ 这时徐氏、杨柳絮和李大夫也已经进了院子。 杨来顺拍了拍胸口，咧着嘴出门迎向李大夫。 李大夫一边由杨来顺领着往东屋走，一边询问杨来顺的腰可有好些。 杨来顺回道：“有时劲没使好，还是会疼，不过想来也没啥大碍，过些天就能好。” “这话说得倒也是，这扭伤腰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 “不过你还是要多休息，腰才能好得快。” 李大夫进屋后先给男人诊了诊脉，又把烛火拨亮了一些，拿在手里凑近男人的伤口处仔细查看起来。 杨来顺刚才从男人身上找到不少银票，这会儿心情好，人也就显得特别大方。 见李大夫拿着烛火看得费力，便又拿了一支新蜡烛点上。 屋子里多了一根蜡烛，顿时亮堂不少。 杨来顺又搬来一个小桌子放在床上，把刚点的燃蜡烛放在上面，还把李大夫手里拿着的蜡烛接过来，一并放在小桌上。 “李大夫，蜡烛放这就行，你也好腾出手。” “好。” 李大夫应完，又道：“我看这人身上的三处大伤口都敷上了药，药的效果还不错。” “反正比我这儿的伤药要好上太多，若非如此，我看病人光流血就能要了他的命。” “药，啥药呀，我家可没伤药给他用。”杨来顺疑惑道。 “你们没给病人上药，不对呀，这我可不会看错。” 李大夫说完又仔细地查看伤口。 这时杨来顺一拍额头，突然想到刚才从那人衣服里找到的白瓷瓶。 他连忙从一旁放着的箱笼里拿出白瓷瓶，递给李大夫看。 李大夫接过白瓷瓶，打开闻了闻道：“就是这药没错。” “一会儿去我家拿些大叶桉叶和裸花紫珠熬些水给病人擦洗一下身上的伤，再把这药给他敷上就行。” 杨来顺听了，有些迟疑，“李大夫，这药是从这病人身上发现的，就只有这么一瓶。” “但他身上的伤可不少，就这点子药，怕也用不了两次。” “原来是这样，我说你家咋就弄到这么好的伤药。” 李大夫说着，转身从自己带来的药箱里又拿出两个药瓶，递给杨来顺道：“这样，病人身上的三处大伤就先用白瓶子里的药，等用完后再用我这药。” “至于病人身上其余的伤，倒是不打紧，用我这药就行。” 之后李大夫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如：注意观察病人会不会发热； 等病人醒了，给病人吃些稀食； 等病人能下地走动，再给病人吃些好的补补，或是找他开些补气血的中药。 第102章 高烧 李大夫看完诊，杨柳林陪同他去李家村取药。 药取回来后，徐氏就忙着煮擦洗身体的药水。 杨来顺让杨柳林在东屋看着病人，他则是叫了杨柳絮去堂屋说话。 两人刚走进堂屋，杨来顺就一脸笑呵呵地从怀里掏出银票给杨柳絮看。 “闺女，发财了，咱家发财了。你看看，这得有多少银票。我刚才大致数了数，少说也有个一千两。” 杨柳絮看着眼睛都笑成一条缝的杨来顺，起了打趣的心思。 “阿爹，一千两也好，两千两也罢，这银票是人家的，又不是咱自己的。” “等那人醒了，还不是要还给人家。女儿也不知阿爹你高兴什么。” 杨柳絮说完，就着烛光看到杨来顺脸上的笑容渐渐皲裂，人也变得蔫头耷脑起来，再没了刚才那股子兴奋劲。 被闺女这么一提醒，杨来顺也反应过来。 可不是吗，这银票再多，那也是人家的。 还有一看那人一身的疤痕，就知不是个善茬。 只要那人醒了，别不认医药费就行。 看杨来顺这样，杨柳絮突然有些后悔。 她刚才还不如不说，让阿爹多高兴些日子也是好的。 想了想，杨柳絮又劝道：“阿爹，不过能从那人身上找到银票也是件好事。” “你想啊，要是那人没钱，咱们还能不管他不成。医药费啥的还不得咱自己掏。” “再就是，这么多钱，给那人治病肯定花不完。” “等那人病好了，他还不得给咱们两张表示表示。” 杨来顺抬眼看了看杨柳絮，又低头瓮声道：“那人家病好了，不给咋办，咱又不能去抢。” “那人应该不会不给表示。” “不说你和二哥以后还要给他擦身上药；阿娘还得给他熬药做饭；就凭我把他给救回家这一点儿，他就不能不表示。” “不过他要真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醒了什么也不表示，我就让他哪来的再回哪去。” “闺女，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父女俩在屋里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徐氏已经熬好了药。 “孩他爹，你去给那人擦洗伤口，让二小子搁旁边看着，先学学。” “好嘞，我这就去。” 这一天，忙忙碌碌的总算是过去了。 杨柳絮洗漱完回到西屋，真是一动都不想动。 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微亮，杨柳林就从床上爬起，准备去河里挑水，就发现躺在旁边的男子有些不对劲。 上手一摸才发现，男子额头滚烫得吓人。 吓得他赶忙惊呼道：“阿娘，阿娘，快来看看呀，他可烫了，烫得很。” 徐氏两口子刚睡醒，头脑还有些发胀。 结果被杨柳林这一嗓子喊得，人直接清醒了。 还沉沉睡着的杨柳絮，也被杨柳林的这一声喊叫给惊醒。 杨柳絮只好起来穿好衣服，也顾不上洗漱，揉了揉自己蓬乱的头发，就往东屋去。 刚到门口，就听杨来顺道：“人这么烧着可不行，会把人烧傻。” “老二，你先别挑水，赶紧去寻李大夫来瞧瞧。” “好，知道了阿爹，我这就去。”杨柳林一边应着，一边往屋外走，刚好迎面碰上杨柳絮。 “二哥，路上走快点，别耽搁时间。” “李大夫没来之前，不许在河边逗留。” “知道了，阿妹。啰唆。” 杨柳絮进屋，看到男人昨日还灰白的脸上，这会儿却是潮红一片，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问问时空兽。 待在花海空间里的时空兽，看过男人的情况后，道：“人暂时死不了。” “伦家觉得他应该是伤口没处理好发炎了，让大夫把他发炎的伤口彻底清理干净，敷上药就行。” 说完，时空兽又来了一句，“待会儿你去莲花池里舀上一些水给他喝。” “时空兽，我知道莲花池里的水有洁净去污秽的作用，你看我用莲花池里的水洗脸擦身，皮肤都好了很多。” “可是他现在病着，身上有伤，直接给他喝莲花池里的水，不会把他喝出问题吧。” “女人，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伦家的莲花池里的水，怎么可能会把人喝出问题？” “伦家敢说，在这整个东明国，就再没有比莲花池里的水，还要干净好用的水。” “莲花池里面种着的可不仅仅只有莲花，还种着七彩莲。七彩莲你知道吗？” “伦家要不是看他不是坏人，才懒得管。” “反正事情伦家是和你说了，给不给他喝，随你便。” 时空兽说罢，便不再理会杨柳絮，在硕大的荷叶上翻了个身，闭眼睡去。 杨柳絮被时空兽吼了一顿，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再也不敢说莲花池里的水不好。 不过想想也是，时空兽对莲花池里的水质要求极高。 也怪不得自己说莲花池里的水脏，时空兽会生气。 要知道，池子里的水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那可是自己前些天从泉源山上的山泉处，一桶一桶往莲花池里倒的。 李大夫听说病人发烧，急忙起床，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急匆匆提着药箱跟着杨柳林一起往杨家赶。 进入东屋后，李大夫顾不上放下药箱，便立即查看起病人的情况。 其余人也没闲着，徐氏去庖屋煮草药水，李大夫要亲自给病人擦洗伤口。 他怀疑病人之所以会发热，就是因为昨晚杨家父子没给病人把伤口擦拭干净所导致。 杨柳林则是担着扁担，去河边挑水。 杨柳絮一样也没闲着，她洗漱完，梳好头发后，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缝补自己昨天救人时划破的衣裳。 衣服快要缝补好时，就听李大夫在屋里骂道：“昨晚我没看清楚，这会儿倒是看了个真切。” “我就说，病人咋会发热成这样。” “唉，也不知道这位病人到底是得罪了哪个缺德带冒烟的。” “本来他身上的伤势，只要用心治疗，还是能治好，可目前来看就难说了。” 李大夫说着，就指着男人左胳膊的血窟窿给杨来顺看：“你看，你看看，这处伤是箭矢形成的。” “病人应该是在昏迷前，把箭拔了，还在伤口上敷了药。” “本来这么处理，没啥问题，可坏就坏在，那箭矢上不知是涂抹了人类，还是牲畜的粪便。” “他的伤口未经清理就上了药，不仅起不到多大作用，还影响了我的判断。” “现下导致他这伤势也变得棘手起来。” 第103章 剜肉 一辈子都没去过几次县城，没什么见识的杨来顺，听得一愣一愣的。 “啥？啥样的人，会想着往箭头上抹屎，这么做到底图个啥？” 李大夫气哼哼地道：“图个啥？” “图个杀人，图个让人中箭后死呗。” “杨老兄有所不知，这往箭矢涂抹粪便，就相当于涂抹了毒药。” “其目的是让人中箭后伤口化脓溃烂，要是伤口不及时清理上药，人就会因伤口存留的粪便，从而化脓感染导致高烧不退。” 李大夫所说，杨柳絮站在屋门外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急声道：“李叔，那你还等什么，赶紧给他清理伤口呀。” 闻言，李大夫看了一眼男人左胳膊上发红发肿的伤口，唉了一声道：“看来眼下只能如此。” “要想医治好他，就得用刀子把他伤口所感染处的肉都给处理掉。” 杨来顺听罢，倒吸一口凉气，“照你的意思，是要把他左胳膊上那块肉给剜了？” “那得多疼，这人能受得住？” “我也是担心病人受不住疼，这才犹豫着，若是有草乌散就好了。” 李大夫说完，杨柳絮就问道：“怎么？李叔你那没有草乌散吗？” “草乌散的价格太高，咱们这儿一般也用不着，我也就没备着。” “李叔，麻烦你先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先把他的烧退下去。” “我担心他再这么一直烧下去，他人会烧傻。” “买草乌散的事交给我就成，你说哪有卖，我这就去买。” 杨柳絮说完，李大夫稍一迟疑，就从药箱里拿出写药方用的纸和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地址，又写上自己的名字； 这才交给杨柳絮道：“草乌散中的木鳖子、乌头均有大毒，有效剂量极难掌握，一般人配不好这药。” “这是我师傅他老人家现在住的地方，你拿着这张纸去找我师傅，他老人家自会把药给你。” 杨柳絮接过李大夫手里的纸就要往出走，杨来顺急忙叫住杨柳絮，塞了一张银票到她手里，小声嘱咐道：“你没听李大夫说那药的价格很高，你不拿银钱哪行。” 杨柳絮刚要开口，杨来顺就打断道：“阿爹知道你有银钱，可一码归一码。” “给那人看病，咋能让咱家人又出钱又出力。” “乖，听爹的，你就用他的银票给他买药。” 杨来顺说完，就摆手道：“行了，你赶紧去，路上可别耽搁时间，快去快回。” 听杨来顺这么说，杨柳絮拿着银票也不再多说，转身就往外走。 刚走到村口，就看到郑黑子和小剩子在和村里的二太爷说着话。 二太爷上了岁数，眼花耳也背，两人说了半天，二太爷都只会一句：“你说啥，你说啥呀？大点声，我听不见。” 就在两人准备换个人问路时，刚好看到杨柳絮。 郑黑子赶忙就冲着杨柳絮摆手，咧嘴笑道：“杨家侄女，你这是来迎我的吗？” “你咋知我这个时辰来？” 郑黑子只是这么一问，并不需要杨柳絮回答。 便接着道：“你是不知道，你们村倒是好找，可你们家难找呀。” “我和小剩子又怕你爹等得着急，所以早上起来连早饭都没吃就往你家赶。” “结果你看看，我这来早了，到村里连个能问路的人都没有，还好杨家侄女你来了。” 郑黑子说话时，小剩子把头埋得低低的，根本不好意思看郑黑子表演。 心里还不忘吐槽，“明明是为了省一顿饭钱，却怕来晚了，来顺叔家已吃完早饭，两人来后会没得吃，所以才起个大早赶往来顺叔家。” “结果还非说是怕顺叔等着急，才早来的。” 走到两人跟前的杨柳絮则有些尴尬。 自打昨天从郑黑子家离开，她就一直在忙； 再加上救人这事，杨柳絮便把昨天和郑黑子约好的事忘到了脑后。 自然回家后也就没有提起这事，是以杨来顺和徐氏这会儿还不知道郑黑子今日会来。 不过人来了就来了，也不影响什么。 把人带回去就是。 杨柳絮此刻虽尴尬，却不显于色，笑着接话道：“早上起来，我就想着郑叔说了今儿会来，我其实也就是出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就碰到了。” “这可是巧了。” “哈哈，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郑叔我今儿就该来你家。” 郑黑子刚大笑着说完，就听身后有人喊：“阿妹，你在和谁说话呢？” 郑黑子闻言扭头向身后传来的声音望去，就看到昨日刚见过的杨家小子正挑着扁担往这边走来。 在那声音刚响起时，杨柳絮就知是杨柳林。 “二哥，你来得刚好。” “我要出去办点事，你领着郑叔和小剩子去咱家。” 杨柳林走到几人跟前，把肩膀上挑着的扁担放在地上问杨柳絮道：“阿妹，大清早的你这是要去哪？” “郑叔他们不是来了吗，李大夫也在咱家。” “家里来客，咱也不能失礼不是。” “我就想着去县城里买些好的吃食来待客，顺便也给家里的病人买些药。” 男人眼下发着高烧，左胳膊上的伤已经拖不得，要尽快处理才行。 是以杨柳絮在出了杨家村后，就直奔双峰山而去。 等进入人迹罕至的双峰山，杨柳絮便进入空间花海，让时空兽出来往青山县的方向飞去。 一般情况下，杨柳絮是不想麻烦幼崽期的时空兽。 可今日情况特殊，杨柳絮也只能让时空兽帮忙飞这一趟。 不过好在，只是飞行，对时空兽影响并不大。 时空兽只需凭本能飞行就可以，无须动用自身法力。 往日这段路程，杨柳絮差不多得走一个时辰； 可有时空兽带着飞就不一样，不过两刻钟，一人一兽就进入了青山县。 杨柳絮一路打听，找到李大夫的师傅家。 让杨柳絮没想到的是，李大夫的师傅居然住在离县衙不远的东城，看来李大夫的师傅不仅医术好，家里还不缺钱。 要知道县衙附近的宅子，就连衙门里的一些官员都买不到，住不上。 由此可见，人也不是非要读书科举做官才有出路。 像李大夫的师傅，能在县衙附近安家落户，就知道他在这青山县的地位颇高。 第104章 草乌散 杨柳絮敲响地址上的朱红漆木门。 片刻之后，院内传来一声清亮的嗓音，“谁呀！” 紧接着，院门传来响动，一个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灰色衣衫，头戴布巾的男子将门打开一条缝。 男子见站在外面的是个穿着朴素，长相秀丽的女子，眼中露出几分诧异，\"你是......？\" “你好，是李家村的李大夫让我来的。他给人治病，需要用到草乌散，故而让我来此买药。” 杨柳絮边说边将李大夫给她写的纸张递给男子。 男子伸手接过纸张，看过道：“原来是李师兄。” “我虽入门晚，和李师兄没见过几面，却也常常听师傅老人家提起他。师傅总说，李师兄可惜了。” 男子说完，杨柳絮只是笑了笑，这话她着实没法接。 可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于是便道：“李大夫说过，草乌散中有些药材含有剧毒，一般人难以掌握好剂量，因此需得像他师傅这样医术了得的人来配制才行。” 男子听杨柳絮这么说，心里很是得意，‘人的名树的影’，自家师傅虽说上了年纪，已很少给人看诊治病，但在医术上的造诣，青山县已无人可与之相提并论。 男子见杨柳絮一脸真诚，又是师傅以前的徒弟介绍来的，而且救人如救火，当下也不再耽搁，对杨柳絮道：“师娘早已仙逝，家中无女眷，烦请在此稍候片刻。” 杨柳絮知晓男子的意思，当即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朱红色的木门关起，男子脚步匆匆往药房而去。 杨柳絮没等多久，木门再次打开。 男子再次出现时，手里还拿着两只小瓷瓶。 “这瓶子里装的就是草乌散，李师兄说要一瓶。” “不过我觉得李家村离青山县较远，像这种药还是应备着点比较好，别等用时才来师傅这里拿，耽误事。” “因此我就擅自做主，多拿了一瓶。” 男子说着，就把两只瓷瓶递给杨柳絮。 “至于药钱，李师兄有多少就先给多少；剩下的药钱先在师傅这里记着，等他有了再还就是。” 听了男子的话，杨柳絮倒是有些意外，她还真没想到男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从徒弟就能看出师傅的人品。 说起来，李大夫之前的东家，人虽不咋地； 可李大夫的师傅和师弟看起来还不错。 不过杨柳絮可不会让李大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欠下师傅的药钱。 “我先替李大夫谢谢你的好意。” “不过要用这草乌散的是我家的病人，我出门前也已带足了药钱。” “你看这两瓶草乌散需要多少钱，我这就给你。” 男子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李师兄的家人。” “既然是你的家人要用草乌散，那你只需付一瓶药钱即可，一瓶足够病人使用。” “另一瓶就麻烦你帮忙带给李师兄。” “那这一瓶草乌散多少钱？”杨柳絮问道。 “草乌散在药铺要卖五两一瓶，不过既然是李师兄让你来买的，你给四两五钱就可。” 一小瓶草乌散便价值五两银，怪不得李大夫并未储备此药。 若按这价格来看，村里大多数人就是疼死，怕是也不舍得用这药。 要知道，杨柳絮没来以前，杨来顺和徐氏辛勤劳作大半辈子，也不过攒了十多两银子。 杨柳絮禁不住叹息：看来穷人真的是生不起病！ “今日多有叨扰，这是药钱。”杨柳絮说着，从袖中取出十两银，递给男子。 之后她又行礼谢过男子，便急匆匆离去。 买到药后，杨柳絮便寻思着去哪儿买些猪肉或羊肉。 说不说，这东城虽说道路比冯家所住的西城宽阔，房子修建得比西城气派，但要买东西却远没有西城方便。 杨柳絮急着赶回去，沿途没发现有卖肉的铺子，索性也就不在东城买。 反正她一会儿还要从西城门出城，等到那里再买便是。 再次走到双峰山，杨柳絮本想进入花海空间待着，待时空兽飞出双峰山，她再出来。 结果没有想到时空兽以她用太短时间回家，会引人怀疑为由，拒绝了。 杨柳絮想想时空兽说得也有道理，就只好倒腾着自己的双腿往家赶。 杨柳絮早上差不多卯时中出发，辰时中就已到家，这速度不可谓不快。 不过对于那些正在生病，并持续高热的人来说，一分一刻都极其重要。 在杨柳絮去县城买药的期间，李大夫一直守在杨家没有离开，观察男人状况的同时，也想办法帮男人降温。 一早上除了在杨家吃了顿早饭，就一直没能闲下来。 就在李大夫为男人的情况感到忧心时，杨柳絮提着一条新鲜的羊腿回来。 拿到两瓶草乌散的李大夫心中虽有讶异，当下却也不敢再耽搁，赶紧给刀具消毒，把男人左胳膊受箭伤所感染的烂肉刮掉。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李大夫给男人包扎好伤口，又喝了些茶水歇息一会儿，才询问起两瓶草乌散的事。 杨柳絮就把自己去买草乌散时，男子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之后便道：“李叔，我觉得您那师弟说得对，像草乌散这种药，价格虽贵，可您还是应该备上一些，以防万一。” 李大夫听后，苦笑道：“身为医者，我怎能不懂这个道理。” “着实是这药的价格过于高，不论是杨家村还是李家村，又有几人舍得用这药。” “大多数人如遇到今日这种情况，也不过是生生咬牙忍着罢了。” 李大夫说完，突然想起一事，有些迟疑地问道：“我都忘了问你，这草乌散的银钱……？” 杨柳絮知道李大夫想问什么，便不等李大夫把话说完，就道：“李叔，你来我家治病，药钱自然是我家来出。” “至于另外一瓶草乌散，就当是此次李叔帮忙医治的诊费。” “当然，若是不够，你说便是。” “够了够了，一瓶草乌散就要四五两银，诊费哪里用得了这些。” “不过草乌散我这边也着实用的上，便就不和你客气。” 李大夫说完，觉得就这样收下草乌散，心里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便又道：“要不这样，以后你家人治病，只须把药费付了就行，诊费就免了。” 杨柳絮假装埋怨道：“李叔，你就不能盼着我家点儿好。” “我倒希望，以后只去你家串门，不去你家看病。” “就连药钱，我也不想给李叔你。” “对，对，以后只来我家串门，不看病。” 第105章 风水宝地 李大夫又在杨家坐了会儿，看男人没有什么大问题，对杨柳絮道：“病人醒后，给他多喝些热水，弄些稀饭吃。” “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去李家村找我就是。” 送走李大夫，杨柳絮这才有时间吃东西。 杨柳絮吃饱喝好，把庖屋收拾干净，便来到正在喂兔子的徐氏跟前，问道：“阿娘，郑叔早上不是带着小剩子来咱家了吗？咋不见他人呢？” “哦，你问你郑叔呀，他和你爹吃完早饭就一起去咱家买地那片荒地了。” “阿爹他们去荒地了，那我也去看看。” 杨柳絮说着，就往院外走去。 同时还不忘提醒徐氏，“阿娘，记得留意东屋里的人。还有李大夫可是交代，等人醒了，要让他吃稀饭，多喝热水。” “知道了。” 徐氏应道：“看到你二哥，让他赶紧回来。” “那人病得可是挺严重，待会儿我把稀饭做好，让你二哥回来喂他。” 徐氏昨天晚上睡觉前，就已经从杨来顺那里得知，男人身上带着很多银票的事。 是以她现在对于照顾男人吃喝的事，还是挺上心。 徐氏就盼着男人身上的病赶紧好。 到时男人看在自家救了他的命，又帮他请大夫，好吃好喝伺候他的份上，走时能多留些银票给自家。 这样的话，自家二小子娶媳妇的钱就有了着落。 想到娶媳妇抱孙子，徐氏决定在男人养病期间，一定要让二小子在男人跟前好好表现，争取给男人留下好印象，让男人多给些银票。 至于谋财害命，或是直接昧下男人银票的事，不论是徐氏还是杨家任何一个人，都从没往那上面想过。 杨柳絮来到泉源山下的荒地，远远地就看到杨来顺和郑黑子两人在一边交谈，一边比比划划。 杨柳林和小剩子两人则是手握镰刀，好像是在忙着打猪草。 杨柳絮先是来到距离杨柳林不远的地方，看着杨柳林挥舞着镰刀，割着猪和鸡爱吃的草，朝他喊道：“二哥，你打完猪草记得赶紧回去，阿娘有事找你。” “我晓得了，等把这两个筐都装满，我就回。” 杨柳絮看杨柳林应下，正准备离开去杨来顺那，就听杨柳林问道：“阿妹，你说要买好吃的招待客人，买了没？买的啥？” “买了，买的羊腿。” 提到羊腿，杨柳絮就想到美味的羊汤，便嘱咐杨柳林，“二哥待会儿回去，记得和阿娘说，让她把羊腿收拾干净，待会儿我回去给咱煮羊肉，炖羊汤喝。” 听到自家阿妹说买了羊腿，杨柳林顿时高兴起来，“好哎，好哎，阿妹买了羊腿。” “我都感觉自己好久好久没有吃过羊肉了。” “不过阿妹，买羊腿得花不少钱，阿娘她都没骂你？” “我说二哥，你咋就不盼着我点好。” “下午吃饭时，要罚你少吃一些。” “少吃就少吃，我记得去镇子时，看那些人去饭馆喝羊汤时都要配着烙饼一起，想来那样吃才香。” “我一会儿回去，就让阿娘烙些饼子，你让我少吃羊肉，那我就多吃烙饼。” “哼哼，二哥，烙饼你也得少吃。” 杨柳絮说完，也不管杨柳林嘴里在咕哝什么，直接往杨来顺所在的位置走去。 走近了，杨柳絮才听清，两人正在仔细观察这里的地形地貌，并讨论着要把这里建起来，需要多少时间，以及大概所要花费的银钱。 关于施工时间和银钱花费的问题，杨柳絮这几天也有粗略地算过。 至于银钱方面，杨柳絮眼下不缺。 倒是工期上，她现在有些拿不准。 因为谁也不知在施工时会遇到哪些状况，这些状况又会耽误多久时间； 就比如，要是遇到下雨天，也只能停工休息。 不过无论如何，杨柳絮都希望这片荒地能尽量在腊月之前完成，尤其是花圃和花房。 只要有了花圃，她就能用花圃作为掩护，从空间花海里往外倒腾各种花卉来卖。 杨柳絮心里很明白，对于目前的她来说，卖花卉绝对是最省事，来钱最快的。 就在杨柳絮边走，边思考之际，前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杨家侄女，你咋来了？” 杨柳絮抬头，见杨来顺和郑黑子两人正看着自己，忙笑着道：\"我听阿娘说你们在这儿，就过来看看。” 杨柳絮说完，一旁的杨来顺直接来了个三连问。 “李大夫要的药，你买回来了？” “那男人还发烧不？” “胳膊上的伤，治得咋样了？” “阿爹，放心，药我买回来了。” “李大夫也已经把男人伤口溃烂感染的地方处理好了。” “我刚出来时，那人还在睡着，不过想来应是不会有什么大事。” 杨来顺听完，当下放心不少。 杨柳絮又问郑黑子道：“怎么样郑叔，你觉得这块地怎么样？” “你郑叔我可不会看风水，也说不出个好坏来，不过想来也没啥子问题。” “侄女若是不安心，不妨就找个先生来帮忙看看。” “你家不是还没找人算动工的日子吗，那干脆就找个先生来，一起把事儿办了就是。” 郑黑子说完，杨柳絮才惊觉自己竟忘记向时空兽询问此事。 当下便在脑海里呼唤起时空兽，把事情和它一说。 杨柳絮没想到时空兽的回答很是光棍。 “你想哪天动工就哪天动工，有伦家在，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如果真有什么事，伦家也会提前给你警示。” 有了时空兽这番话，杨柳絮心里着时安心不少。 就听时空兽又道：“其实泉源山本就是风水宝地，而你买的这块荒地又在泉源山山脚，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你放心就是。” 时空兽都这么说，杨柳絮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当即就对郑黑子道：“郑叔，关于动工的日子，我昨儿去青山县就找先生问过。” “那位先生对此处多少有些了解，得知我买的是这块荒地时就说，这个月几乎没有什么不宜动工的日子，让我随时可以动工，不必过于顾忌。” 第106章 土坯 听完杨柳絮的话，郑黑子觉得她找的先生不太靠谱，哪有这样给人算日子的先生，未免也太敷衍了事了一些。 不过这必定不是自己家的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反正只要自己和手下的兄弟有活干就行。 杨柳絮可不知郑黑子心里的想法，她转头和杨来顺道：“阿爹，我看咱们也别耽搁，郑叔既然已来，咱们也该动工了。” “不说别的，光是土坯，怕是就得打个六七万块。” 关于建生机院是直接买土砖还是用土坯这事，杨柳絮早就琢磨过，最后还是决定用土坯。 土坯制作简单，价格低廉，主要是用它给鸡鸭搭窝，还能起到冬暖夏凉的作用。 “六七万块？” 杨来顺听后，着实惊着了。 “闺女，这数你咋算的，咋能用得了那么多？” “阿爹，怎么就用不了这么多。” “说句实在的，六七万块土坯，我还怕不够。” 杨柳絮道：“阿爹你想想，我买这块地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建一个大院子，用来养鸡鸭，养兔子。” “对了，阿爹，我还给大院子起了个名字，叫生机院。” “阿爹，你再好好想想，我们现在是在哪儿？是在泉源山脚下！” “春夏秋三个季节还好说，山里的动物有地吃，轻易不会下山来寻找食物。” “可到了冬天，保不准山里的那些豺狼虎豹闻着味，就会寻到这里来。”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首先这院墙就要修得够高、够厚、够结实才行。” “再加上修建房屋，鸡舍、鸭棚、兔窟和花圃都需要用到土坯。” “再有就是，鸡舍、鸭棚等地也需要用高墙给隔开。” “所以我才说，六七万块的土坯，只怕是还不够用。” 杨柳絮说这些话的时，杨来顺和郑黑子都听得异常认真。 是以等杨柳絮这边话音刚落，郑黑子便道：“照这么说来，是得需要不少土坯。” “不过打土坯是个力气活，也是个辛苦活。” “打土坯需两人一组。要是遇到那种肯干、身体又好的人，一天最多也就只能打个五百来块。” “但若是遇到那些喜欢偷懒耍滑或是没多少力气的人。一天能打出二三百块就已经算是不错。” “这样的话，六七万块的土坯，那得打到猴年马月去？” 杨柳絮觉得郑黑子说的这事确实值得好好琢磨。 如果需要土坯的数量少，那还好说。 但像她家这样，需要六七万块土坯，请来的人打土坯的速度又不一样，这就很难算出需要请多少人、用多少天才能把所需的土坯全部打出来。 这事儿一细想，还真挺让人头疼。 杨柳絮想了想，不多会儿，心里有了主意。 于是她问郑黑子道：“郑叔，我想问问，现在请人来干活，一天要给多少工钱合适？” 郑黑子常年干这个，想都没想的便道：“现在请人做工，管饭的情况下，一天差不多是二十文；” “要是不管饭的话，那一天就要给二十五文。” “不过像木匠、瓦匠之类有手艺傍身的，那工钱则要高上许多。” “不过具体还要看请的人的本事和技术，手艺越好，工钱自然也就越高。” 郑黑子说完，杨柳絮便在心里盘算起来。 不管是建房子，还是打土坯，那都是力气活，人只有吃饱，才有力气干活。 有些人家里过得比较拮据，即使自己这边不管饭，多给他们一些工钱，他们怕也是不舍得拿着多给的工钱去吃饭。 再者杨家村这里的条件有限，若是不管饭的话，那些来此干活的人，离家近的还可以回家吃饭； 离家远一些的就只能带些干粮来充饥。 这么一想，她还须得请上两三个婶子来给工人们做饭才是。 另外就是郑叔刚才说的打土坯的事，两人一组，有的一天能打五百块； 有的一天只能打两三百块。 要是干多干少，都拿一样的工钱，那谁还肯多干活？ 大家要是偷懒，不好好干活的话，自己多掏工钱不说，还耽误工期。 看来自己得想出个对双方都有利的办法才行。 “阿爹，你一会儿去村里说一声，咱家要请人打土坯。” “在管吃饱的情况下，两个人一组，每打出一百五十块土坯，一人可得十文工钱。” “打出三百块，一人可得二十文；要是能打出四百五十块，一人就可以得三十文工钱。” “反正咱们家给来做工的人多少工钱，取决于他们能做多少事。” “另外，阿爹还要和人说清楚，打土坯要用到的石杵子、模子等工具，谁要是愿意来打土坯，就让他们自备工具。” “要是想挣这份钱，家里还没有工具的，那就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反正咱家是不提供工具。” “再就是让那些愿意来打土坯的人，自己找一起干活的搭档。” “咱也不管他们两人是父子，是兄弟，还是朋友；也不管他们两人一组期间谁出力多谁出力少，咱们只根据他们打出的土坯数量给工钱。” “另外还得找上些人来给打土坯的人拉土，挑水。” “这土还好说，荒地这儿的有些地方的土就合适。” “可咱这荒地距离河边，还是有些距离，要是大家都按天给工钱也不合适。” “也会牵扯出谁多干了，谁少干了等事情。不行这个人也让打土坯的人自己找。” “拉土挑水怎么说也要比打土坯的省力气，不行每天的工钱就比打土坯的少上五文。” “反正打土坯的人打得多，拿的工钱就高；他们要是偷懒，不仅他们拿到的工钱少，就连给他们挑水拉土的人也一样拿得少。” 杨来顺听到这儿，只觉自家闺女的脑子好使，这样一来，大家就是为了多赚钱，也不会想着偷懒； 更不会因为自己干得多，别人干得少，而心里感到不平。 就在杨来顺准备去执行闺女刚刚交代他的事时，就听郑黑子在旁急道：“我说大侄女，你这咋都从你们村请人？” “那你郑叔手底下的那些老伙计咋办？他们可还都等着能有活干。” 第107章 找人做工 杨柳絮闻言，笑指着土坡下的荒地道：“郑叔，这么大一片荒地要从无到有，你还怕没活干吗？” “你应知道，我想要尽快把这里建起来，自是要用不少人。” “所以郑叔，你现在就可以把手底下的那些叔伯们都叫来。” “就是那些叔叔伯伯要来的话，住的地方我能帮着找，吃饭我这边也管，不过被褥什么的，就得他们自己准备才行。” 郑黑子听完笑道：“被褥啥的，自然是他们各自准备各自的。” “大侄女能让他们来干活就行。” “至于住的地方，这事也不用大侄女费心。” “他们既叫我一声老大，那他们吃住的事就是我该操心的。” “反正如今天热，只要能找个片瓦遮身的地儿就行，这也不是啥难事。” 郑黑子说完，抬头看看天色又道：“这会儿天还早，你阿爹怕是对找人来做工的事儿也不熟。” “就你刚才说的那些，我都不晓得你阿爹记住多少。” “不行等会儿我和你阿爹一起去村里找人干活，顺便也看看谁家有空闲的屋子，好租下来给我的那些老伙计们住。” “行呀，那就麻烦郑叔。” “郑叔愿意帮忙，那最好不过。” 杨柳絮笑眯眯地应道：“至于住的地，郑叔就先找着，要是能找到，那更好；要是一时找不到，我这儿再想办法。” “得，那就这样，我现在就和你阿爹去村里转转，你也忙你的去。” 郑黑子说完，当下三人就在荒地处分开。 杨柳絮直接回了家； 杨来顺和郑黑子二人看样子应该是去了杨村长家。 回到家中，杨柳絮发现徐氏已经将羊腿骨肉分离，并且清洗得干干净净，眼下正用干净的水浸泡着。 杨柳絮回来倒是没有着急去做饭，而是去东屋看了看男人的情况。 结果就见杨柳林、小剩子和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 三人挤在一张并不算很大的床上睡觉。 杨柳絮看了一眼，也不打扰他们，转身去堂屋寻徐氏。 估计是昨晚大家都睡得晚的缘故，杨柳絮来到堂屋，发现徐氏也在睡觉。 她本不想吵醒徐氏，可怎奈徐氏觉轻，听到动静人便醒了过来。 徐氏坐起身，打了个哈欠问道：“是柳絮呀。” “你阿爹和你郑叔呢，他俩回来了没？” 听徐氏这么问，杨柳絮便把刚才三人在荒地商量的事和徐氏说了一遍。 “阿娘，村里这么多人，想必愿意来咱家打土坯的人一定不少。” “还有郑叔手底下的人，看样子明天也会来。” “我想着是不是得找几个人帮着来做饭才是。” 徐氏本来还有些迷糊，听说要找人帮忙做饭，便想也不想地就道：“不过就是做个饭，还用得着找人？” “找人不得管人家吃喝。我看这饭，咱娘俩来做就是。” 杨柳絮听了这话，都无语了。 找人做饭，徐氏想着要管人家吃喝，都还不乐意。 那徐氏要是知道自己还要给做饭的人工钱，徐氏还不得炸毛呀。 还有杨柳絮是不讨厌做饭，可要给那么多人做饭，她自认为自己胜任不了。 于是便劝道：“阿娘，你可要想好了，这可不是给十个八个人做饭，而是要给好几十个壮劳力做饭。” “这些人干的可都是辛苦活，饭量自然小不了，一天估计光是杂粮馍馍就要蒸上好几锅。” “就这，阿娘你确定就咱娘俩能把这饭做好？” “再者我还有别的一大堆事要做，没法整天守在灶台边。到时我若有事要去办，就只能留你一个人做饭，你确定你能行？” 本来坚决不找人做饭的徐氏听了这话，当下也有些犹豫。 她有些迟疑地道：“找几个来帮忙做饭的人不难，以前村子里谁家要是遇到红白喜事的，也会找相熟的人家去帮上两三天的忙。” “可咱家这次不一样，你之前不也说，要想把那什么生机院建好，少说也得两三个月。” “这么长的时间，就是关系再好的人家，怕是也不愿意来帮忙。” “阿娘说的，我自是知晓，谁家还没点儿事，哪能来咱家做白活？” “所以我想，咱们给工钱。” “只要有人来帮忙做饭，咱们一天给二十文的工钱。这样就不愁没人愿意来。” “什么？一天就要给二十文的工钱？” “你说说你，是不是钱多得没处花。” 徐氏的声音都不由拔高几分，“想你阿娘我过去常去别人家帮忙做饭，可是一分钱都没拿到过。” “如今你可倒好，一天就要给人家二十文工钱。” “这，我不同意。” 听了徐氏的话，杨柳絮很是无奈，她只得耐着性子劝道：“阿娘，你之前去人家‘帮忙’做饭，和咱们家如今‘找人’来做饭，这性质不一样。” “既然都说是帮忙，那肯定是没工钱。” “可咱家如今是要找人，请人，雇人来做饭，要是不给工钱这像话吗？” “况且不给工钱，也没人愿意来不是。” 杨柳絮说到这，看徐氏的面上有所松动，便接着道：“阿娘你想想，之前村里谁家有红白喜事，你去也不过是帮个两三天的忙。” “可要是人家要你帮上两三个月的忙，你是不是也不会去？” 徐氏想了想道：“行吧，咱给钱就给钱，但是一天可不能给二十文。” “你阿爹一个大老爷们，以前出去给人下一天苦，做一天工，一天才能得二十文钱，有时候人家还只给十八文。” “这做饭再累，也累不过那些盖房的大老爷们。” “所以要我说，找人做饭，一天给个十五文就足够。” “就这工钱，都有大把的人想来干。” 徐氏都让了一步，杨柳絮也没什么好说的。 十五文就十五文吧，想想徐氏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行的话，到时多请上两个婶子来做饭就是。 做饭的人多一些，她们也能轻松些。 杨柳絮正想着的时候，就见徐氏下床，她边穿鞋，边道：“这钱给谁不是给。” “不行，我得去你七堂婶家转转，问问她有没有时间来挣这个钱。” 徐氏走到门口，又转头对杨柳絮道：“我看这时辰也不早了，羊肉想要炖烂糊，可费事了。” “好在我已经把羊肉收拾好，在庖屋放着。” 徐氏说着，便要离开。 第108章 羊肉羊汤 杨柳絮忙提醒道：“阿娘，做饭的人，你得多找两个才是，就七堂婶一人可做不来。” “还有你找人的时候要说清楚，最少要干两个多月才行。” “可别找那起子来干不了两天，就推说家里有事或家里没人做饭啥的，撂挑子不干的人。” 徐氏头也没回地摆手道：“行了，我这么大岁数的人，还能不懂这个。” “我会和她们说清楚，要是来只干两三天的，我就当她是来帮忙的，工钱一文都没有。” “要是能超过十天，不想干的，那一天我最多给十文。” “只有干满一个月，才能按照一天十五文给她算。” “总之你阿娘我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 各种情况徐氏都已想到，杨柳絮还能说啥。 再说，现在确实已经不早，如果下午想吃点别的什么，那还可以再等等； 可若想喝羊汤，那就真的得赶紧动手准备。 徐氏刚才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把东屋睡着的三人都吵醒了。 杨柳絮去看了看受伤的男人，发现他人虽已醒，可给人的感觉还是有些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 杨柳絮见此也不多打扰，让杨柳林给他喂些水喝后，又让杨柳林来庖屋帮着烧火，她好做饭。 咳咳，其实让杨柳林帮着烧火的主要原因还是，杨柳絮自己不想烧火。 大夏天的烧火，烟熏火燎的不说，还热得要命。 说实在的，要不是徐氏做菜，做汤的手艺只能说是一般般，杨柳絮怕徐氏浪费了这只羊腿，这羊肉汤杨柳絮也不想亲自做。 不过话说回来，徐氏做菜做汤的手艺不行，可面食一类，她做的可是极好。 不管是擀面条，还是蒸馍馍，或是摊饼烙饼，徐氏都很拿手。 杨柳絮看着灶台上被徐氏处理好就一直浸泡在水里的羊肉羊骨，这会儿已经泡出了不少血水。 杨柳絮把泡出的血水掉到，在锅里偷偷添上空间小院里存着的山泉水，然后把羊肉和羊腿骨一起放入锅中； 等锅里的水烧开后，杨柳絮把上面的浮沫去掉； 之后又放了当归，和一些自己花了大价钱在香料铺子里买的炖羊肉的香料。 之后的事杨柳絮就不管了，只让杨柳林看好灶洞里的火候，让锅里的羊肉羊骨慢慢炖着就是。 说起放入锅里的那些花大价钱买的香料，就得提到杨柳絮今日买羊腿时，和卖羊肉大哥所说的话。 她说自己家做羊肉，总没有饭馆酒楼的味道好，总有膻味。 然后卖羊肉的大哥就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卖各种香料的铺子对她道：“小娘子若想煮出来的羊肉，肉香味美，没有膻味；羊汤不膻不腥，味道鲜美，不如就去那铺子里转转。” “只要铺子里的店伙计给你拿一些炖羊肉用的香料，保准你做出来羊肉汤比起饭馆里的也不差啥。” 就因卖肉大哥的一句话，杨柳絮买一只四斤左右的羊腿，花了一百一十文； 结果去香料铺子就只买了一点点香料，真的就是一点点，就花了她三十多文。 这让杨柳絮觉得，肉她吃得起，香料她还真就不一定吃得起。 好在香料这东西平日里用得少，实在没钱，炖肉不用香料也不是不行。 不过经过这件事，却让杨柳絮起了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弄些香料来种的心思。 实在是，香料的价格太高，种它要比种粮食，种蔬菜，种水果挣钱多了。 不过杨柳絮心里也明白，对于庄稼人来说，种粮食才是根本。 就在杨柳絮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就听见村里响起铜锣声。 村里一般只有在发生什么大事时，村长才会敲击铜锣，让大家在打谷场集合，一起商讨或是宣布些事情。 正百无聊赖坐在灶台前看火的杨柳林一听到铜锣声，当即就来了精神。 他出了庖屋，对着杨柳絮喊了一声，“阿妹，我去打谷场看看，火你自己烧。” 等杨柳林话音落下时，他人已不见了踪影。 就在杨柳絮朝着杨柳林离开的背影跺了跺脚，准备进庖屋时，听到动静的小剩子从东屋出来，有些不怎么自在地对杨柳絮道：“杨家阿姐，要不我去庖屋烧火。” 小剩子说完，好像还怕杨柳絮会反对似的，连忙又道：“你放心，我能把火烧好，我在我四叔家和郑老大家，也经常烧火做饭。” 小剩子都这么说了，杨柳絮怎可能不答应。 她可没有人家是来做客的，不能让人家帮着干活的想法。 大不了等饭做好，她给小剩子多弄些羊肉吃吃。 等小剩子进庖屋里看火，杨柳絮告诉他炖羊汤所需的火候后，便回了西屋，拿着纸和笔写写画画。 她这会儿脑海里对生机院，对以后，对未来还有许多想法与规划； 想在有时间的情况下，把这些想法和打算都记下来，也省得日后忙忘了。 想事情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格外地快。 窗户那儿飘进来的一阵阵肉香味，将杨柳絮从写写画画的沉醉中唤醒。 她抬起头，鼻尖耸动，又用力吸了吸空气中飘散的香味，这才猛然想起，锅里炖着的羊肉羊骨。 一时间，杨柳絮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赶忙起身往庖屋走去，同时心里祈祷着锅里的汤，千万别熬干了。 一直坐在灶台前认真看火的小剩子，见到杨柳絮，赶忙道：“杨家阿姐来了，我刚才用筷子戳了戳锅里的羊肉，发现肉已经炖烂了，就把灶洞里的火压小了些。” “让它小火慢炖着。” 杨柳絮听后，冲小剩子点了点头，一面打开锅盖，用勺子翻动着里面的羊肉，一面对小剩子道：“你做的不错，火小点挺好，我刚才还害怕火太大，把锅里的汤给熬少了或是熬干了，那咱们一会儿可就没得喝了。” 庖屋里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着什么。 这声音隐隐约约，听着好像离他们很近，又好像很远，反正根本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 第109章 那位小哥可在? 杨柳絮盖好锅盖，和小剩子对视一眼，便一起往庖屋外走去。 两人站在院子里细听之后发现，是东屋里躺着的男人在喊。 男人应是因有伤在身的缘故，故而说话的声音非常微弱。 杨柳絮知道是男人在喊，便往东屋走去。 男人听到有人来，脸上不由露出一阵欣喜； 可当他看清来的是杨柳絮后，脸上的欣喜立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想立刻马上死掉的表情。 男人脸上前后的表情变化，杨柳絮都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当下不快起来。 咋？ 难道是她长着一张天怒人怨的脸，不然男人看到她怎就这副表情。 杨柳絮心想，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救得他； 就算自己长得真丑，这男人见到自己也不该是这种态度。 想到这，杨柳絮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暗自思忖：况且我长得并不难看，甚至还能算得上有些姿色。 躺在床上的男人憋红着脸不出声； 站在床边盯着男人看的杨柳絮也静默不语。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异常压抑，刚才还跟随在杨柳絮身后的小剩子，此刻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最终，躺在床上的男人终是忍不住，先开口打破沉默。 他哑着嗓子轻咳两声，道：“请问，那会儿给我喂水喝的小哥可在？” 男子问完。 杨柳絮面上虽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吐槽，咋的？ 老娘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还想找给你喂水的小哥。 咋？ 你找他想干啥？ 杨柳林那小子不过是给你喂个水，还喂得你对他起了别的心思不成？ 心里想是这么想，杨柳絮嘴上说的却是，“他这会儿不在，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 男人听说人不在，脸上的神色又灰败了几分。 杨柳絮瞅他这个样子，心里的警铃又拉响几分。 看看，看看，一听说杨柳林不在，这男人就成了这副死样子。 杨柳絮心想，看来以后可不能让杨柳林在睡在这屋，身边躺着这么一个人，实在太危险。 同时也懊悔，自己怎么就救了这样一个人回来。 懊悔归懊悔，人都已经救了，眼下也不能不管吧。 况且男人身上带着的一千多两的银票，这会儿还被杨来顺藏着呢。 想到这，杨柳絮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对男人道：“你还有事没事，没事我就去忙了。” 杨柳絮说完，看男人没有吱声，就准备转身离开。 男人看杨柳絮要走，赶忙道：“有事，我有事。” 听男人如此说，杨柳絮只得收回迈出去的脚，有些不耐烦地道：“什么事，赶紧说，别磨磨叽叽。” 结果杨柳絮等了好一会儿，男人愣是吭吭哧哧半天，就是不说自己有什么事。 杨柳絮瞅他这个样子就来气，一个大老爷们，说个话这么费劲。 便只好主动道：“你要是饿了，那就忍会，饭马上就好。” “你要是渴了，我这就给你倒水。” 杨柳絮说完，瞥了一眼男人的左胳膊，道：“你左臂受伤，右胳膊可没事，不会连吃饭喝水还要等人来喂吧？” 男人估计是听出杨柳絮语气中的不耐烦，想了想，憋红着脸，闭着眼，也不看杨柳絮，道：“我，我想如厕。” 男人说完，像是怕杨柳絮理解不了他此时的急切，又补充道：“我快憋不住了。” 听了男人的话，杨柳絮脑海里只觉喀嚓一声，她一下子就明白男人刚才见到自己时，为什么会是那副表情。 他要如厕这事，自己还真就没办法帮忙。 看来刚才是自己误会了。 不过好在有小剩子在。 想明白后，杨柳絮只觉有些不好意思，她飞快地对男人说了声，“你稍等一下，我出去叫人来。” 杨柳絮没看到的是，在她转身出屋后，男人偷偷睁开眼，并长长舒了口气。 不过只有男人自己知道，他此时的脸，滚烫滚烫的。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次他的脸发烫，可不是因为发烧。 杨柳絮转身出去，对呆立在门口的小剩子道：“你进去问问那男人是不是要小解。” “是的话，你就把这个拿给他。” 杨柳絮说着，便指了指不远处墙角下，放了不知多久都没有人用过的陶制夜壶。 小剩子听后，拿起夜壶就准备进屋。 不过他的脚刚跨过门槛，就又缩了回来，转头问杨柳絮，“杨家阿姐，要是那人想嗯嗯嗯咋办？” 杨柳絮本想说，那就劳烦你扶着他去厕所。 不过想了想男人的伤势，便道：“那你就去厕所拿尿痛给他。” 杨柳絮说完，拍了拍小剩子的肩。 “那人就交给你了，阿姐我去给你做好吃的去。” 说完，杨柳絮就溜了。 东屋里的人和事，她不想管，也没法管。 都交给小剩子就是。 庖屋里，羊肉汤已经炖好，正用小火慢慢煨着。 烙饼的面也已发好，杨柳絮正把揉好的面团分成一个个的小剂子，放在一旁二次醒发。 只等家人回来，用擀面杖一擀，就能下锅烙。 就在所有的面剂子都醒发到两倍大时，杨家院门口传来了说话声。 杨柳絮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出去一看，果然是家人回来了。 “阿爹、郑叔，你们怎么会和我阿娘还有二哥一起回来？” 这也不怪杨柳絮会这么问，他们四人明明是不同时间，去了不同的地方，眼下却一起回来，杨柳絮自是为此感到奇怪，才会如此问。 不等杨来顺说话，杨柳林便道：“阿妹你不知道吧，刚才在打谷场敲锣的是阿爹和三虎子。” “我和阿娘都是听到敲锣声去了打谷场，在那儿遇到阿爹的。” “等阿爹和郑叔办完事，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之后徐氏洗干净手去烙饼，杨柳林去帮着看火。 杨柳絮才从杨来顺这里知道，他为什么会去打谷场敲锣。 原来这都是杨村长他老人家的主意。 有不出村，就能挣钱的事，杨村长自然是想先紧着自家村里的人来。 第110章 儿子多得好与坏 不过身为杨家村村民的杨来顺，这找谁不找谁还真就不好说。 若只是家里要盖两间屋子，那自然是要找与自家关系好的人来帮忙； 关系不好，人家也不愿意来不是。 可杨家这次却是大手笔，要修建一个十八亩地的大工程，这在杨家村还是头一份。 且杨家还要给来干活的人一天最少二十文的工钱。 对于杨家村里的人来说，能在家门口挣钱的好事，谁会不想来。 必定没谁会嫌自家的钱多不是。 本来杨家发工钱，杨来顺愿意找谁来干活，那都是他自家的事。 可问题是，杨家要打六七万块土坯，那可是需要不少草木灰、麦秸秆和粘性较好的红土。 这三样东西，虽说家家户户都有，也根本不值什么钱。 可就这不值什么钱的东西，光靠杨家一家也难弄齐。 尤其是粘性较好的红土，杨家买的十八亩荒地那里虽然也有一些，可远远不够。 要是凑合着用粘性不好的白土来打土坯，不好用不说，也显然不划算。 必定不管是红土土坯还是白土土坯，这都是需要人一块块地下力气打出来。 既然同样花钱，同样得下力气，那最好一开始就用红土来做土坯。 整个杨家村这么大，想要弄够杨家所需要的红土还是挺容易。 不过怕就怕，村里的人不同意。 在村里人看来，红土既然在杨家村，那就是杨家村的，是大家的。 谁家要是需要，挖个一筐两筐的那都没事。 可像杨家一下子需要这么多，村里肯定会有人不同意。 所以杨村长就说，别的工人先不说，这打土坯的人一定要从杨家村里找。 等杨家把荒地里的红土用完了，去村里别处寻，村里人也不能说什么。 要不然，没了红土，杨家就得停工去想别的办法，那打土坯的人就没有活干。 为了赚打土坯的工钱，村里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杨来顺不说，杨柳絮还真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不过杨柳絮倒也不在意找谁干活，反正不管找谁干，她这边都是要掏钱的。 只要来的人能把活干好就成。 杨柳絮见杨来顺说到这，喝了口水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问道：“阿爹，你这说了一整，还没说明儿打土坯的人都找好了吗？” “都谁来，大概有多少人？” “找是找好了，但有多少人来，暂时还不知。” “不过我和他们说好了，明早就得开始干活。” “是以今晚睡觉前，他们想来干活的，就得来给我个准信。” 杨来顺说着，把嘴里的茶叶沫子吐到了地上，接着道：“你不是说了，来打土坯的，要自带家伙式。” “这有些人家里有现成的还好说；这没有，还想来挣钱，那就得去找亲朋好友借。” “另外，你不是也说了，这打土坯的两人和拉土挑水的人都让他们自己找；所以我看这谁跟谁一起来，且得闹腾。” 杨来顺说到这，还往大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才对杨柳絮道：“你长顺叔家你知道吧，他家可是有六个儿子，最小的那个也十三了。打土坯虽不行，可挑水拉土总还能干。”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听到他家几个小子为了挣钱的事儿在打谷场上嚷嚷开了。” “他家只有一套打土坯的工具，可加上你长顺叔，他家可是有七个男人。” “这让谁来，不让谁来的，都是事。” 杨来顺说到这，还长长地叹了口气。 杨柳絮听完，有些不解地道：“长顺叔家的儿子怎都如此孝顺，打土坯可不是什么清闲活，他们也抢着干？” “我的傻闺女哟，这有时候争抢着来干活，可不一定是因为他们孝顺。” “你长顺叔家儿子多，刚开始兄弟几个心还能往一块使。” “可长大了，再娶了妻，有了孩子，一个两个的就有了别的心思。” “这最明显的就是，谁也不想少吃饭多干活。” “后来你长顺叔实在没有办法，就跟家里的几个儿子说，除了地里的收成全归家里外，谁要是能挣到额外的银钱，只需往家里交一半，另一半就自己拿着。” “所以他们今天才会为了谁来咱家干活而争吵。” 杨来顺说到这，又长长叹了口气。 杨柳絮见他如此，便劝道：“阿爹，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这儿子多了有多的好处，可儿子多了事也就多了，什么事都有其两面性。” “反正让谁来不让谁来，那也是我长顺叔要操心的事。再说了，不管谁来，也是给他们家挣钱不是。” “你现在要想的是咱们家里的事。” “阿爹不是说，打土坯要不少麦秸秆和草木灰吗？” “红土的事找咱们村里的人来打土坯就能解决，那麦秸秆和草木灰呢？” 杨来顺见闺女岔开话题，便也跟着道：“那两样也找怎么村里的人凑凑就是。” “这眼看就要收秋，到时家家都能弄到不少新的麦秸秆。” “这会儿谁家要是有剩下没用完的，咱们去要，他们想来多少也会匀给咱家一些。” “至于草木灰，虽说每块土坯都需要用到；但实际上，几万块土坯加起来也用不了多少。” “再说咱家每日都要做饭，要是咱家的草木灰真不够用的话，那就去你村长爷家和相熟的人家弄。” “再不行，咱们还能现烧不是。” 父女俩说话的工夫，徐氏已把饼烙好。 庖屋里，徐氏刚打开锅盖准备盛饭，一股令人垂涎的羊肉香味瞬间弥漫整个小院。 那香味扑鼻，仿佛在空气中跳跃，勾起人们的食欲。 正和杨来顺聊天的杨柳絮，突然嗅到这股诱人的香味，只觉肚子都跟着不争气地叫唤起来。 她忍不住地砸吧砸吧两下嘴，对杨来顺道：“阿爹，饭好了，我们先吃饭，吃完再聊。” 杨柳絮话还没说完，人都已走到庖屋门口。 杨来顺笑看着自家闺女那副馋样，手不由摸向自己有些干瘪的肚子，对一旁坐着的郑黑子道：“走，吃饭去。” “尝尝我家那口子和我闺女的手艺咋样。” 第111章 烙饼配羊汤 咬上一口烙得金黄酥脆的烙饼，再喝上一口熬得鲜香味美的羊肉汤，这滋味可真是太美妙了。 没用多长时间，杨柳絮就把碗里的羊肉羊汤吃得干干净净； 再把手里剩的最后一口烙饼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这一刻，杨柳絮觉得很是满足。 不得不说，这钱用在哪里，哪里就好。 这香料的价格虽高，可加香料炖出的羊肉，熬出的羊汤也确实美味，这又让杨柳絮起了要种些香料的心思。 就算不卖钱，留着自己炖肉吃也是好的。 杨柳絮小时候在庄子上生活时，就想着等自己长大以后能赚钱了，一定要天天都有肉吃。 是的，杨柳絮小时候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这么的朴实无华。 如今，只要她能说服杨来顺两口子，她小时候的愿望就可以实现。 而现在她又有了更高的追求，那就是不仅仅要天天吃肉，还要吃那美味无比的肉。 一顿饭吃下来，无论是杨家人，还是郑黑子小剩子，个个都挺着小肚腩，吃的那叫个心满意足。 只有还在东屋里躺着的男人，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香味，听着屋外的说笑声，不自觉地摆出一副怨妇脸。 实在是，他已经想不起上一次享受一顿丰盛的饭菜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细细想来，应是有两年了吧。 这两年，因着所在地的条件艰苦，他和大伙一样，都是有什么就吃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直到半个月前，他收到留守在京城的属下送来的密信，同时又接到太后的密旨，之后他就过上了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其实对于他来说风餐露宿根本不算什么。 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路会遇到各种伏击与刺杀。 要不是老余，小夏他们几个在途中不是死的死，伤的伤，他都以为是自己身边的人泄露了他的行踪。 如今半个月过去，本应快到家的他，却只走了一半的路程，眼下更是重伤在身，寸步难行。 想到此处，他只恨自己没用，抬起没受伤的右胳膊，狠狠地砸向身下的床板。 吃完饭正坐在院子里和家人聊天的杨柳絮听到响声，抬头往东屋看了一眼，想了想后对徐氏道：“阿娘，他是不是饿了？” 杨柳絮说着，还往东屋的方向指了指，然后故意提高声，“不过他伤得可不轻，今儿做的羊肉羊汤他怕是不能吃。” “我看还是等他身上的伤好些，我再去买来做给他吃。” “阿娘一会儿还是给他做碗huohuo面吃吧。” 徐氏边往庖屋走，边道：“行，等我把锅刷了，就给他做。” 娘俩的说话声，男人听得清清楚楚。 他也知道，以自己如今的情况，确实不宜食用羊肉。 然而，当他嗅到空气中残存的肉香，还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这时男人又听到女人的声音在外响起。 “阿娘，那人胳膊上的烂肉今儿刚被李大夫剜去，虽说他现在还不好吃羊肉，不过也应该给他吃些好的补补才是。” “不如明儿就把咱家的老母鸡杀了，炖汤给他喝。” 男人听到这，眼睛顿时亮了亮，连呼吸都轻了几分，静静地侧耳听着外面的说话声。 “杀老母鸡干啥，我还要留着它们下蛋给我两个乖乖孙女吃。” “阿娘，你今年杀一只鸡，明年我还你十只二十只。” “等生机院建好，阿娘你还愁没鸡养，没蛋吃吗。” 男人听到这，心里当下有些暖，接着就听到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孩他娘，听闺女的，明儿杀只鸡，给那人补补。” “受那么重的伤，流那么多的血，不吃些好的补补哪行。” “再说给那人吃得好点儿，他的病也能好得快点儿。” 正在庖屋里的徐氏，最后还是被自家男人那句，“吃得好点儿，病也能好得快点儿”，给说动了。 虽说自家是好心救人，可一个来历不明的大男人总在自己家待着也不是个事。 她一个上了岁数的人倒是不怕什么，关键自家闺女这才刚和离不久。 时间长了，村里难免会有人说些不中听的。 倒是男人伤好，拍拍屁股走了；被闲言碎语烦扰的还是自家闺女。 想到这，徐氏便痛快地应道：“行，听你爷俩的，明儿我就给他杀鸡。” 全程都在一旁听着的郑黑子，直夸杨家人心善。 他还一脸真诚地对杨来顺说：“我是真没想到杨老哥你竟有如此好心肠。” “不仅救人性命，还想着要给病人吃好的补身体，真乃菩萨心肠。” “当然，我嫂子和大侄女也都是善心人。” 说到最后，郑黑子还点头重重地补了一句，“你们一家子都是。” 杨来顺被郑黑子给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是想给那男人吃些好的补补身体。 不过他心里主要的想法其实也和徐氏差不多，就是希望那男人吃些好的，身上的伤能好得快点，人也能尽快离开。 再就是希望那男人能看在，他们一家子给他请医问药，好吃好喝伺候的份上，走时能多给他们家一些银票。 只是心里的这些隐秘心思，杨来顺可不好对外人道。 这会儿见郑黑子如此夸赞，杨来顺有些受不住，连忙岔开话道：“郑老大，你不是说等找好房子，还得回镇子叫人来干活吗？” “我看眼下时辰不早，咱们这就去我说的那户人家看看去。” “哦，对，对。” 郑黑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起身道：“你看，我这一吃饱，脑子都不转了，把要做的事都忘了。” “杨老哥可别笑我。” 郑黑子自我打趣完，就朝和杨柳林一起喂兔子喂猪的小剩子喊道：“小剩子，走，和我一起跟着你杨叔找住的地去。” “等找好，我们明儿再来。” 杨来顺和郑黑子小剩子三人走后，家里就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人。 他们都是来提前约定好，明天要来帮忙打土坯的。 这些来的人都是杨家村里的长辈，无论是杨柳林还是杨柳絮，对他们都不陌生。 大家略微寒暄了会儿，杨柳絮就和来人说了每日开工的时间，以及中午休息和晚上收工的时间。 第112章 七堂婶一家 现在正值夏日，中午天气比较炎热，所以杨柳絮给大家安排的是清晨卯时中吃早饭； 吃完早饭后，最迟要在辰时初开始工作； 午时中，大家吃午饭； 午后休息至未时中，随后继续劳作； 至酉时末收工，随后收工吃晚饭，之后便可回家休息。 来的人一听说杨家居然一日要管他们三顿饭，个个都欣喜不已。 须知，在杨家村乃至周围村落，唯有在农忙时人们才会舍得一日吃三顿。 平日里，那是想都不敢想，就怕吃得多了，不等地里的庄稼成熟，家中就已然没粮了。 杨柳絮说完，叔叔伯伯们都连连称好，并保证明儿一早准时来杨家吃早饭。 等来人都走后，杨柳絮问徐氏道：“阿娘，我都还没来得及问你，做饭的人你找得咋样了，我七堂婶咋说的？她来不来？” 徐氏道：“给钱，她咋会不来。” “你就放心，我都和她说好了。” 徐氏虽说得信誓旦旦，可杨柳絮还是有些不放心。 “阿娘，那除了我七堂婶，你还找了谁？” “哦，还有你秀兰妹子。” 徐氏说到这，解释道：“本来只有你七堂婶来做饭。” “这不后来听说你阿爹要找打土坯的人吗，你七堂叔家刚好也有打土坯的家伙式，就想着带他家那两个小子一起来做工挣钱。” “这样的话，家里可就只剩你秀兰妹子一人。” “我和你七堂婶一合计，干脆让秀兰一起来帮忙做饭。” “不过你阿娘我可不傻，你七堂婶一天能拿十五个钱，秀兰可不行。” “我和你七堂婶说了，一天只给秀兰开十文的工钱，她和你秀兰妹子也都同意。” 杨柳絮听完，真是好一阵的无语，秀兰就不说了，烧火做饭也都会。 可是七堂叔的大儿子黑娃今年才刚满十九，要不是当年来征兵的时候黑娃年纪还小，这会儿怕是和杨柳森一样，不知是生是死呢。 他家的小儿子黑蛋就更没法说，算算年纪，今年最多也就十三岁。 杨柳絮实在想不来，十三岁的孩子去荒地能干什么。 她把自己的担忧和徐氏说，哪知徐氏道：“十三岁也不小，别的不说，挑个水，拉个土总能干得了。” “不说别人，就说你二哥，咱家自打你阿爹腿受伤，家里的水不就是他一直在挑。” 杨柳絮想说这不一样，家里一天才能用多少水，打土坯要用多少水，何况还得拉土。 不过杨柳絮想想后，便也作罢。 当初自己让打土坯的人，自己找搭档不就是嫌麻烦吗。 害怕来做工的人，会像当初在庄子厨房做饭的那些人一样，拿着一样的工钱，却因为谁干的多，谁干的少，谁偷懒耍滑不干事，还偷厨房里的食材开小灶，而闹到庄头那里去。 那件事害得杨柳絮连续两天未能喝上一口热水，吃上一顿饱饭，从而导致她将那件事记到现在。 所以七堂叔家爱咋样就咋样吧，反正自己这边是按照打出的土坯数给结工钱。 要是黑蛋因年纪小，体力小拖慢了七堂叔打土坯的进度，导致七堂叔家拿的工钱比别人低，七堂叔自然会想办法。 自己还是别在这儿瞎操心了。 杨柳絮想通后，便也不再多纠结。 她和徐氏一人和了一大盆面，其中一个大盆还是临时从七堂婶家借的。 准备等明早起来给做工的人蒸馍馍吃。 天色渐渐暗下，杨来顺才回来。 杨柳絮见了问道：“阿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郑叔手下的住处找好了没？” 杨来顺没搭杨柳絮的话，而是对还在庖屋里忙活的徐氏说：“孩他娘，下午没吃完的羊肉给我切点儿，我这出去转了一圈饿了，想就着酒喝点儿。” 等徐氏应了，杨来顺这才找凳子坐下，对杨柳絮道：“找好了，找的是你李九叔家的屋子。” “你李九叔家就他一人，你郑叔他们去那儿住也方便。刚好还能让你李九叔得些钱。” “阿爹，我李九叔家能住下吗？一个月要给他多少钱？”杨柳絮问道。 “能住下，都是大老爷们，挤挤就是。” “不过你李九叔也说了，他一会儿去村里找人借上几块木板，往屋子里一放，不就是张床。” 杨来顺说到这，见徐氏端着切好的羊肉出了庖屋，赶忙起身屁颠颠地跑进堂屋，把之前杨柳絮给他买的酒拿出来。 杨来顺拿着酒重新在凳子上坐下，吃了两口羊肉，呲溜了一口酒。 这才又道：“你郑叔和你李九叔说好了，用他两间屋子，一天给他十五文钱，住多少天，给多少天的钱。” “只是你郑叔一行人在你李九叔家住的期间，你李九叔得提供他们洗漱时要用的水。” “不过这些都是他们之间的事，和咱家没啥关系。” “倒是我临走时，你李九叔和我说，咱家之后要是还缺人手，或是需要牛车，都可以找他。” “你李九叔人还不错，我也就没有拒绝。” 杨来顺说完，又低头吃了几口羊肉，喝了两口酒。 这才一脸嘚瑟地问杨柳絮，“你知道阿爹刚才为啥回来得这么晚不？” 杨柳絮心中明了，杨来顺只是这么一问，并不需要她回答，便只笑着冲杨来顺摇了摇头。 杨来顺又呲溜了一口酒，“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我刚刚要回家时，遇到李村长。他见到我，非拉着我去他家坐坐。” “你说人家都喊我了，我也不好不去。” “于是我便去他家坐了会儿。李村长还让他儿媳妇给我泡了糖水喝。” 杨柳絮听到这，心想，那糖水里的糖，不会就是自己前两天去李村长家拿的吧。 然后就听杨来顺继续道：“原来李村长是听了咱家找人做工的事，就和我说，咱家要是人手不够，可以去他们村找人来干活。” “还说什么乡里乡亲的，应该互相帮衬；又都是自己人，干的活也能放心。” 杨柳絮对李村长的话不置可否。 不过若人手不足，请李家村的人来干活确实方便许多。 第113章 杨来顺的感慨 加之原身当初在李家村生活的那几年，也遇到过不少好人。 就连她自己刚被时空兽带到李家村时，也是几个好心又热心的婶子伯娘把她从河里弄上岸的。 杨柳絮想着李家村里的那些人，就听杨来顺颇为感慨地道：“哎，闺女呀，你说这人啊，活着还是得有本事，还得有能让人看得起的地方才行。” “就说你郑叔，以前我在他手底下干活时，他对我虽算不上苛待，可也从没拿我当回事。” “就比如，以前他总叫我‘老杨’，而这次他到咱家，却一口一个‘杨老哥’地喊我。” “不过这些我也都能理解，谁让我之前是在他手底下讨生活赚钱的。” “我姓杨，人家叫我老杨也没错。我比他年长，他总不能叫我小杨不是。” 杨来顺说到这，又闷了一口酒，然后絮絮叨叨地继续说道：“还有李村长，他以前见了我，都不拿正眼瞧我，可今儿不一样，今儿不一样呀！” “他居然请我去他家说话聊天。” “这要放以前，我是咋也想不到，李村长还有这么热情的一面。” 说到这，杨来顺抬头很是认真地看着杨柳絮，道：“闺女，以后阿爹都听你的，你说干啥咱就干啥，你说养啥咱就养啥。” “你阿爹我如今算是看出来，闺女你是个有主意有本事的。” “阿爹相信，只要听你的，咱家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今年咱家买的是十八亩的荒地，可只要按照闺女你说的去干，咱家以后买的就是十八亩良田。” 杨柳絮听完杨来顺的话，真的是又高兴又好笑。 高兴的是，杨来顺说，以后他会听自己的安排； 好笑的是，她家阿爹杨来顺好好干的目标是要买十八亩良田。 这和自己要赚钱天天买肉吃的愿望，还真是…不分高下。 翌日。 外面的天还乌黑一片，杨柳絮只觉自己才刚睡下，就被徐氏的喊叫声吵醒。 细听之下，杨柳絮发现原来是徐氏在叫杨柳林起床去河里挑水。 杨柳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情愿地起身下床。 她打了个哈欠对徐氏道：“阿娘，这天还黑漆漆的一片，你咋就让二哥去河边挑水？” “这看得清路，看得清水吗？你也不怕我二哥掉下河去。” “天黑着咋了？天黑着我不也起了。” “刚好，你醒了，就赶紧去厨房帮我揉面，等会儿干活的那些人来，还得吃饭呢。” 徐氏对杨柳絮说完，又对屋里的杨柳林喊道：“二小子，你听见没有，快别睡了，赶紧起床挑水去。” “我这儿可还等着做早饭蒸馍馍，没水咋做。” 杨柳林在屋里含糊应了一声，徐氏这才放心地转身往庖屋走去。 等杨柳林起床出屋，打着哈欠，拿着扁担准备往外走时。 徐氏又嘱咐道：“就在平日里挑水的地方打水，那里水浅，就是真掉下去你也不要慌，爬上来就是。” 杨柳林头也没回地“噢”了一声。 徐氏好似想到什么，又赶紧跑出庖屋，对杨柳林道：“对了，你先去你七堂婶家一趟，让你七堂婶和秀兰妹子来做饭。” “知道了，阿娘。我这就去七堂婶家。” 杨柳林有气无力地说完，人就消失在院门口。 徐氏回到庖屋后，嘴里还咕哝着，“我这个给发工钱的都起来干活了，没道理你七堂婶一个挣工钱的还在睡。” 徐氏咕哝完，还问杨柳絮道：“你说说，阿娘说的对不对，是不是这个理？” 听徐氏问她，杨柳絮无精打采道：“是，阿娘说得对。” “不过阿娘，理是这么个理，可这也起得太早了吧！” “一天两天的还行，时间长了，人也受不了。” 徐氏就着烛光瞥了杨柳絮一眼，道：“你以为你阿娘我不知道躺着舒服。” “可卯时中，干活的人就要来吃饭。” “我不叫你早点儿起来做饭，那饭是自己能熟还是咋的？” 听完徐氏的话，杨柳絮咧了咧嘴，这话她没法接。 毕竟这饭确实是要人做熟，没办法自己变熟。 不过杨柳絮以后还是不想这么早地就起床干活。 于是她在心里琢磨一番后，对徐氏道：“阿娘，要我说，咱以后还是提前一天，就把要吃的馍馍蒸出来。” “晚上临睡前，就把第二天早上要喝的稀饭熬出来。” “等早上起来，只需炒个菜就行。” “这样咱就不用早起了。” 徐氏听罢想了想，觉得自家闺女这主意不错。 反正蒸好的馍馍放个几天都不会坏； 头天晚上熬稀饭的话，还能利用灶里的余温，既省柴火，又能把稀饭熬得黏稠。 最主要的是，她又不傻。 她都四十多岁了，已不再年轻。 早上能多睡会儿，谁又愿意早起。 娘俩这边刚商定完，就听到院里传来黑妞的叫声。 黑妞就是杨柳絮前两天才从乃子山带回家的黑犬，因着她是条母犬，杨柳絮便给它取名黑妞。 要说黑妞也是个懂事听话，聪明伶俐的。 黑妞应是以前很少与人类接触的缘故，所以它自打来到杨家后，还从没出过院子。 它总是在离院门不远的地方溜达或是趴着，很是懂事。 要是有人来，黑妞会喊两声，以做警示，不会乱咬人。 来人要是被杨家人带进院子，黑妞最多也就看两眼，连叫都不会叫。 总之黑妞很聪明，也不知它是天生如此，还是时空兽与它交流时，教它的。 这会儿杨柳絮听到黑妞的叫声，不须多想，就知是七堂婶来了，而不可能是杨柳林回家。 毕竟，若是杨柳林回来，黑妞可是懒得叫出声。 明白这一点，杨柳絮赶忙将手上的面粉拍了拍，迎出门去。 这一看，果然是七堂婶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挽着秀兰妹子，两人正站在院门口，不敢进前。 黑妞见杨柳絮出来，立马乖觉地闭上嘴，原地趴下打起盹来。 第114章 无视 杨柳絮见到二人，笑着对站在院外，往里张望地娘俩道：“七堂婶，秀兰妹子，你们进来。” “有我在，黑妞它不咬人。” 听她这么说，七堂婶母女俩这才放心，迈开脚步小心翼翼往院里走。 七堂婶拉着秀兰，边走边道：“我这才几天没来，你家就养了这么一只大家伙。” 说完还语带埋怨地道：“你七堂叔也是，昨儿下午来你家，回去后都没和我说，你家养了这么一只黑妞。” 七堂婶说完，还问杨柳絮，“它是叫黑妞吧，我没说错吧？” “七堂婶没说错，它是叫黑妞。” 杨柳絮笑道：“不过七堂婶你刚才可真是冤枉七堂叔了。” “七堂叔昨儿下午来我家，我就在院子里待着，黑妞它并没有叫。” “再加上那会人多，七堂叔怕是都没看到黑妞，又怎么和七堂婶说呢。” 三人说着话进入庖屋，七堂婶和徐氏打了个招呼后，就忙着挽袖子打水洗手。 秀兰则是负责烧火，顺便把菜择干净。 杨柳絮有些歉意地对七堂婶道：“今儿劳烦七堂婶和秀兰妹子起这么早。” “我刚刚已经和阿娘商量过，以后第二天早上要吃的馍馍和稀饭，咱们就头天做好；第二天起来，就只需炒个菜就行。” “这样的话，咱也不用这么早起做饭。” 七堂婶手里揉着面，嘴里笑道：“啥麻不麻烦的，再说我来也不是白干活，你阿娘可还给我们娘俩开着工钱呢。” 七堂婶说到这，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头天就把第二天早上要吃的东西准备好，这主意也不错。” 接着七堂婶又打趣道：“先说好，你七堂婶我可不是懒，不想早点儿起来干活。” “我只是想着夜间多睡会儿，养足精神，白天才能把活干得更好。” 徐氏调侃七堂婶，道：“是是是，你一点儿都不懒，你还是咱们村最勤快的妇人，这个我给你证明。” 一顿早饭，就在几人说笑间做好。 这时外面的天也刚蒙蒙亮，晨光透过云层，渐渐将黑夜驱散。 杨柳絮让杨来顺和杨柳林把家里堂屋摆放着的大桌子抬到院子里，好方便一会儿给来做工的人打饭。 将大桌子放好，杨来顺问杨柳絮，道：“闺女，还有啥要我干的不？” “要没有的话，我就去村口迎迎你郑叔一行人。” “等把他们带到你李九叔家安顿好，我再领着他们一起回来吃早饭。” “阿爹，你去吧，家里要有事，我让二哥干就行。” 杨柳絮说完，看着杨来顺出了院子，便叫上杨柳林一起把蒸好的杂粮馍馍，熬好的一大盆稀饭与炒的菜瓜和南瓜茄子炖豆角依次端到大桌子上放好。 说起今儿这时间掐的还不错，这边几人刚把一切准备妥当，村里的叔伯们就各自拿着自己要用的家伙式，结伴来到杨家。 平日里看着还算大的院子，这会儿却显得很是拥挤。 一群汉子围着大桌子吵吵嚷嚷的，有问咋不拿碗给打菜的； 有说开工时间太早的； 有说干活还要自带家伙式的； 有说自己拿的工具是借大舅子家的，因此这不年不节的，媳妇回娘家借东西还得给娘家带礼品； 总之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 杨柳絮真的很怀疑，他们说话时所喷出的唾沫星子，是不是都溅到了饭菜里。 杨柳絮看大家这样，也不是个事，刚好她也想知道今儿总共来了多少人，好统计一下人数。 于是便对在院子里站着的人喊道：“各位叔叔伯伯，都请静一静，静一静。” 只可惜她连续喊了好几声，那些人还是自顾自地说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有几人在她喊话时，还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像没听到似的，继续聊着天。 杨柳絮知道自己在他们面前，不仅是个晚辈； 还是个女人，是个刚刚和离的女人，是以大家根本不拿她说的话当回事。 但无规矩不成方圆，任由他们这么乱糟糟地下去也不是个事，这早饭还吃不吃了？活还干不干了？ 怪不得时下要找人来干活，都愿意找郑黑子那样的人。 因为主家有什么事，只需和工头说就行，剩下的人和事自有工头来管。 而现在，看看院子里的这些人，谁能管得了？ 杨来顺这会儿不在。 不过就算他这会儿在家，他也和徐氏一样立不起来。 说的话，院子里的这些人除了平日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其余人也未必会听。 至于杨柳林，就更不必说了。 杨柳絮之后又喊了两声，大家只嚷嚷着什么时候开饭，有七八个人甚至已经拿着馒头吃了起来，反正大家都没有想听杨柳絮说话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杨柳絮怒了。 她大喊一声，“黑妞，过来。谁要是还吵吵嚷嚷得不停，就扯烂他的裤子。” 一直懒懒的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的黑妞听到杨柳絮的喊声，立马起身跑到杨柳絮跟前，冲着一群大老爷们漏齿低吼，发出呜呜…呜呜…的警告声。 黑妞的声音虽不大，却要比杨柳絮刚才那样大喊大叫有用多了。 这会儿院子里的人一个个地，也不知是惊的还是吓的，都不再说话，只防备地盯着黑妞。 杨柳絮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冷笑。 原来院子里这些男人并非耳朵聋，也并非因院子里说话的声音太大而没听见； 他们只是故意选择性地无视她罢了。 对于这些男人来说，他们正在闲聊着，等着吃早饭。 结果突然间，一只凶猛的黑色狼犬冲出来，还朝他们漏出尖利的牙齿，一副随时都要准备攻击的样子，这样的场面，谁能不怕？ 院子里倒是有几个胆大的，想要举起手里拿着的小石夯，朝黑妞砸去。 黑妞这两天一直都在喝莲花池里的水养身体，还吃了一些有药用价值的鲜花； 加之它来到杨家后，吃得好休息得好，身体素质虽还没达到最佳的状态，但也恢复到七七八八。 况且它是犬与狼所生，天生就具备狼的敏锐和警觉性，因此任何对它产生恶意或威胁的存在，黑妞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是以还没等那几个手拿着东西的人迈出脚，伸出手，黑妞就已迅速地朝他们冲去。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杨柳絮大喊了一声，“黑妞停下！” 第115章 黑妞护主 黑妞认为在自己四处流浪的时候，是这个女人给了她一个家； 不仅给它治伤，还给它吃好、喝好，自己理应听她的话。 最最最主要的是，那个它一见就感到两股战战，还能与它交流的怪家伙，让它听从这女人的话，还要保护这女人。 它身为狼犬，虽也有傲骨，可为了肚子里的崽崽，为了自己的犬命，它还是屈服了。好在这家人对它还不错，自己倒也不算委屈。 所以那女人不让它去攻击，对它散发出恶意的人，那它不去就是。 杨柳絮见黑妞停止攻击，便走到黑妞跟前，轻拍了拍它的头。 这才似笑非笑地对黑妞刚才想要攻击的几人道：“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 “我知道各位没把我杨柳絮放在眼里，也没有把我家里的人太当回事。” “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搞清楚，今天你们来我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杨柳絮说到这，又抬头扫视了一圈，“叔伯大哥们今儿既然来我家，那就是想要干活挣工钱。” “既然这样，我想你们就是看在工钱的份上，是不是也应该先静下心来，听听我这个出钱的人说两句。” 杨柳絮说完，众人便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这时站在最前面，一手拿着石夯，一手拿着啃了一半馒头，看上去年不过三十的汉子就冲杨柳絮喊道：“有啥话你说就是，干啥子要让你家那黑毛畜生出来吓唬我们。” “咋？只允许它吓唬我们，还不允许我打它咋地？” 汉子说完，就有人跟着附和。 杨柳絮看了一眼出声说话的汉子，这人原身记忆里有，他是杨家村长顺叔家的二儿子杨二刚。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不管他是谁，杨柳絮都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看着院子里的这些男人道：“我是有话想和你们好好说，可之前我说的话你们谁听了？” “谁理我了？” “这会儿反而有人倒打一耙，指责我不与你们好好说话。” 杨柳絮说完，又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刚才说话的杨二刚面前，抬了抬下巴，一副老娘我就不把你放在眼里的表情。 “杨二刚是吧？” “是谁给你地勇气，到了别人家，还在人家家里耀武扬威的？” “你说我要是去你家，捉你家的鸡，打你家的猪你乐意不？” “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你现在脚踩的是我家的院子，我家黑妞就是冲着你叫了，吓唬你了，怎么着吧？” “你要不乐意，立刻马上离开我家。” “只要你离开我家院子，我家黑妞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另外，我还要提醒你一句。” 杨柳絮说着，指了指黑妞，“你以后再见了它，叫它黑妞也行，叫它黑犬狼犬都可，就是不要叫它黑毛畜生。” “否则，因你那张没把门的嘴惹怒了黑妞，它会对你做出什么，谁也说不准。” 杨二刚被一个女人当着这么多人下了面子，还为了一只畜生威胁他，心里那个气呀！ 是以杨柳絮这边话音刚落，杨二刚就像一头见了红的蛮牛一样，直直朝杨柳絮撞去。 没办法，不管是左手拿着的石夯，还是右手捏着的馒头，他都不舍得扔，所以才有了眼下这一出。 再者，杨二刚也不傻，他可不敢像对待黑妞那样，用石夯去砸杨柳絮。 他心里清楚，若是自己砸死一只畜牲，最多也就吵一架，打一架的事。 可他若是伤及人命，那后果可不好说。 于是他打定主意，要用自己的身体将杨柳絮给撞倒。 杨二刚想的是很好，不过一直留意着他表情动作的杨柳絮又怎会让他如愿。 不说被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撞倒在地疼不疼； 就说她一个女人被男人撞进怀里，谁知道村里的那些大嘴巴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虽说杨柳絮不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否则她也不会刚来就闹着要和离。 可这不代表杨柳絮就愿意被眼前这臭男人碰到。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杨二刚要撞到杨柳絮的怀里时，杨柳絮迅速往后退，然后抬脚往杨二刚的裆部踢去。 因杨柳絮往后退的原因，她只用脚尖踢到了杨二刚不可言说的部位。 就这一下，可把杨二刚吓得不轻，一时间竟愣在原地。 大家此时的注意力，也都被杨柳絮和杨二刚二人吸引。 就在两人拉开距离后，杨二刚愣神的一瞬间，黑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冲去，直接将他扑倒在地，张开大嘴直接咬向杨二刚的脖子。 那样子好像只要杨二刚敢动一下，它嘴里尖利的牙齿就会落下去一般。 这一幕让院子里的人们感到震惊，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随后他们又赶紧闭嘴，紧张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院子里的动静，也惊动了在庖屋里忙活的徐氏和挑了一早上水，这会儿在东屋休息的杨柳林。 黑妞露的这一手，顿时把院子里的人都给震住。 这会儿院子里显得格外安静，众人的呼吸声都不由自主地变轻许多。 过了几息功夫，大家这才慢慢回过神。 杨二刚的大哥杨大刚抖着声音小声道：“柳絮妹子，快，快让你家的黑毛…” 杨大刚一开口，就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快让你家黑妞放开我二弟。” “这要是咬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二弟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杨大刚说完 ，和兄弟俩一起来的杨长顺看自家二儿子被黑妞咬着，真是又害怕又担心又生气，手指着杨柳絮一直抖个不停。 说实话，杨柳絮也没想到黑妞会这样，要知道她和黑妞也才刚认识没两天，何况黑妞肚子里还有七只崽崽，又眼看就要生了。 杨柳絮害怕黑妞伤人是一方面，也害怕黑妞肚子里的崽崽有个好歹。 于是连忙对黑妞道：“黑妞乖，快放了他。” “他的肉不好吃，待会儿我去镇子上给你买猪骨头啃。” 黑妞早就被时空兽提醒过，不可随意伤人性命。 所以它只是紧紧咬住杨二刚的脖子，等待杨柳絮的指令。 杨柳絮让它咬，它才会咬；不让它咬，它放开就是。 第116章 立威 黑妞把嘴巴从杨二刚脖子上移开。 临走时，还不忘舔了舔杨二刚的脸颊。 此时，躺在地上的杨二刚已经浑身瘫软，裤子也早已湿漉一片。 等黑妞走到杨柳絮身边蹲下，杨长顺和杨大刚父子俩这才敢上前，把杨二刚扶起。 父子俩搀扶着杨二刚往外走，杨长顺还不忘喊道：“走，我们带着你二哥去找杨村长评理去。” “真是反了天了，一个丫头片子竟然敢让家里养的畜生伤人性命。” “我们必须去找杨村长讨个说法。” 杨柳絮看着离去的三人，眼神不由暗了暗。 她朝三人踉踉跄跄的背影喊道：“有些人可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大就倚老卖老；也不要仗着自己儿子多，就欺负人。” “大家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杨二刚从我们家离开时，除了他自己尿湿了裤子； 手拿石夯打人不成，反而自己摔了一跤外，全身上下可是没有一点儿伤。” “要是有人非要出去乱说一气，无中生有的胡说八道，那我可就要把这事做实了。” “对了，刚才杨二刚可是手拿着石夯要打我。” 杨柳絮说着，还用脚踢了踢被杨二刚落在地上的石夯道：“看看，这作案工具还在这儿。” “不知道有人拿着武器行凶，我家黑妞为了保护我，才把歹人扑倒在地，县老爷知道了会怎么判。” 杨长顺父子三人本来在杨柳絮说话的时候，脚步已放慢； 这会儿听杨柳絮说拿着武器行凶什么的，立马又加快脚步往外走。 父子三人一直走到离杨家有一段距离，这才放慢了脚步。 此时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的杨二刚，甩开搀扶着自己的两只手，转头看了看杨家所在的院子。 恨恨地道：“阿爹，大哥，你们就眼看着我被一个女人欺负，刚才为什么不上前帮我？” 杨大刚这会儿心里也有气，有对杨柳絮的，也有对这个爱惹出事来的二弟的。 “你还好意思说，刚才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你就已倒在地上。” “至于后来你被黑…黑妞咬着脖子，那种情况下，我哪里敢上前，要是惊着了黑妞，它再直接给你一口咋办？” 这时杨长顺也开口道：“你大哥说的没错，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快，我站在后面就看到你拿着石夯冲向那丫头，我以为你要打她，却没想到是你被那黑毛畜生给扑倒在地。” 杨二刚听完大哥和阿爹的话，心里很是愤愤不平。 “那我都没事了，那黑，那家伙都不咬我的脖子，你们咋就直接带着我走，不帮我教训教训杨柳絮？” “教训，咋教训？” 杨大刚见杨二刚自己惹出事，还怪这个，怨那个，当即没好气地道：“你是想让我、阿爹和你一样，两个大老爷们拿着石夯去打一个女人吗？”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我没二弟你厉害，敢拿石夯去打人。还是个女人。” “要我说，二弟你也是活该，黑妞咬你，咬得好；也好让你知道知道，天底下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二弟妹，任凭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杨大刚说完，甩了甩袖子，也不理杨长顺和杨二刚，直接走了。 杨二刚看到大哥这一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咬了咬牙，问杨长顺，“阿爹，你看大哥他…难道今儿这事，我就这么算了？” 杨长顺看了看自家二儿子脖子上除了快要消失的牙印，其余连皮都没破一点儿，血迹啥的更是一丁点儿都没有。 叹了口气道：“不算了还能咋办？” “本来我还想带着你去找杨村长，可你这又没受一点儿伤，找去说啥？” “何况还是你拿着石夯先要去打人家，我们就是去了杨村长家，把这事儿和他说了咱们也不占理。” “既然这样，那还说啥说。” “阿爹，我没有，我没有要用石夯打她。” 杨长顺听罢，叹了口气，拍了拍杨二刚的肩，道：“行了，别说了，咱回家吧。” “折腾了一早上，连早饭都还没吃，回家让你阿娘给咱做些。” 杨二刚见阿爹如此态度，明显就是不相信自己，急声道：“阿爹，你信我。” “我刚才是想要教训教训那女人，可绝没想过要用石夯打她。” 只是，这次连杨长顺都头也不回地径直朝家里走去。 心想，刚才二儿子手拿石夯冲向那丫头的凶狠模样，不仅自己看得清楚，连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都瞧得明白。 现在二儿子说什么没想用石夯打人，别说看到这一幕的人不信，就是他这个当爹的和老大这个当大哥的也不会信。 唉！说不说，二儿子的脾气也确实急了些，暴躁了些。 眼瞅着家里的老三老四早已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却因老二那爱打媳妇的恶名在附近几个村子里传得人尽皆知。 导致但凡疼爱女儿的人家，都不愿将女儿嫁入他家。 那些不把闺女当回事的人家，又要用闺女换取高额的彩礼。 可他家儿子多，哪里拿得出来那么多彩礼钱。 结果导致老三老四现在都还单着。 等过两年，老五老六也该长大，到了娶亲的年纪，这…… 想到这，杨长顺抓了抓头，再不敢往下想。 杨长顺和杨二刚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路上，当他们即将抵达家门口时，与迎面而来的杨大刚、杨三刚和杨四刚三人刚好碰上。 “老大，老三老四，你们这是要去哪？” 三人看到自家阿爹，也都停下脚步。 老四杨四刚看了杨二刚一眼，这才将目光投向杨长顺道：“阿爹，我们去我来顺叔家。” “你们去他家干啥，不许去。”杨长顺还没开口，杨二刚先声喊道。 谁知杨四刚根本不搭理杨二刚，而是继续对杨长顺道：“阿爹，来顺叔家给的工钱可不低，一天管三顿饭不说，一人一天咋也能得二十个钱。” “我们哥仨去了，一天少说也能挣六十文。” “二哥倒是娶了媳妇，挣不挣钱的不着急。” “可我和三哥还单着呢，反正我要去挣钱。” “谁要是拦着不让我去，那就拿钱出来给我也讨个媳妇。” 杨长顺听四儿子这么说，自是不会拦着。 再者，他本身也想挣这个钱来着。 第117章 改善伙食 杨家院内，自打杨长顺父子三人离开后，大家明显变得安静许多，一个个也愿意耐心听杨柳絮讲话。 杨柳絮对站在一旁，表情有些呆愣的杨柳林道：“二哥，我那屋的长桌上有笔墨纸砚，你去拿来。” 杨柳林刚才被惊得回不过神来，听了杨柳絮的话，才算是彻底回了神，急忙跑去拿东西。 杨柳絮又对院子里站着的人道：“待会儿我二哥出来，你们三人一组去我二哥那里说清楚自己的姓名、年龄，还有你们是哪个村的。” “登记完的人就可以去拿碗盛饭。” 这时有一个和杨来顺年纪相仿的人问道：“柳絮丫头，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大家互相都认识，干啥子还要去登记，怪麻烦的。” 杨柳絮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从记忆里找出这个人后，道：“山顺叔，我二哥一个写字的都不嫌麻烦，你只需动动嘴皮子就嫌麻烦了？” “要知道，你们每天收工的时候，都会有人去统计你们打的土坯数，然后会把数量记在你们姓名的后面。” “所以你们的姓名年龄地址等，一定要说清楚，不然到时候给你们记错数量，发错工钱，你们可别来找我。” 杨柳絮说完，又提醒道：“你们有大名的，尽量都说自己的大名，就是你们在官府登记的名字。” “可别说自己叫羊蛋、铁蛋、丑娃什么的，咱们村土名叫一样的太多，容易弄混。” 杨柳絮说到这，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之后的事情就进行得顺利多了，不过还是会有一些小状况发生。 今儿一共来了十二组，三十六人； 不对加上之后来的杨大刚三兄弟，应是十三组，三十九人。 再加上郑黑子一行十六人，今天早上不算杨家人和七堂婶娘俩，吃饭的一共就有五十五人。 而这些人吃饭时需要用到的碗筷，杨家哪里够。 最后没办法，徐氏和秀兰两个只能出去找左邻右舍借。 其实在农村，借盆借碗的还真不是什么稀罕事。 每当谁家遇到婚丧嫁娶的大事，如果家里的碗碟不够用，都会到相熟的人家去借，然后用朱笔做上记号。 等事情办完，再把碗碟归还给人家。 当然，由于农村的碗碟大多相似，偶尔也会有还错的情况。 不过，只要还回来的碗碟还能用，大家倒也不会过多计较。 而杨家这两天琐事繁多，以至于忙忘了提前向别家借用碗筷。 结果等到吃饭时，才发现碗筷不够用。 好在临时向左邻右舍借了些碗，这顿饭总算是对付了过去。 只不过在这期间打碎了三只碗。 一只是，有人盛完稀饭转身时撞到别人打碎的； 一只是，有人蹲着吃饭，喝完稀饭后顺手把碗放在地上，起来时忘记，一脚踩碎的； 一只是徐氏洗碗时不小心打碎的。 一早上碎了三只碗，徐氏既心疼，又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只是碎了三只碗，杨柳絮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大家吃饭的问题总要解决，总不能天天都让这些人蹲着吃饭； 也不能每天都有碗摔碎，她总要想个办法才是； 再者他家也不能总借别人家的碗来用，一天两天地还行，时间长了总归不好。 还有大家的伙食，是不是也得给提高一些。 杨柳絮边想事，边打扫院子。 看到徐氏端着一盆泔水出来，杨柳絮赶忙放下手里的扫帚，上前接过徐氏端着的泔水。 等从猪圈处返回来，把盆拿到庖屋时，杨柳絮对徐氏道：“阿娘，我想着在荒地干活的叔伯们也挺累，你和七堂婶在厨房干活也很累。” “不如我们每天早上一人给煮一个水煮蛋吃；中午弄些猪肉炖菜；晚上你和七堂婶看着做就行。” 徐氏没好气地道：“啥？还鸡蛋，还肉？” “他们是来干活的，又不是来当老爷的。” “你去问问别家，谁家找人干活又给发工钱，又给吃这么好的？” “阿娘，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干活发工钱是应该的。” “你别总拿你之前去给村里人家帮忙的事比。” “况且我阿爹以前跟着郑叔去干活，不也拿工钱。” 徐氏一看，工钱这事儿自己说不过闺女，便转了话题道：“那肉，那鸡蛋呢，你爹之前可没有吃的这么好过，最多也就是隔几天才能见那么一点子荤腥。” 徐氏说完，还不忘补一句，“要我说，只要咱家馍馍管够，就已经胜过许多人家。” 杨柳絮看着正在庖屋里忙活的七堂婶和秀兰，便扯了扯徐氏的袖子，连拉带拽地把徐氏拉到自己住的西屋。 “阿娘，你也知道，咱家的活赶得急。” “我这边也等着他们赶快把我要的花圃啥的给建好，好让我能在年节前赚上一笔。” “可那些人又不是傻子，咋能帮着咱们加快干活的速度？” “所以我就想着，咱家把饭做好点儿，等过两天，我就和这些人说，谁要是偷懒耍滑不好好干，那就给了工钱让他走人。” “那些人听了这话，咋还能不好好干。” “咱家的工钱虽然和别家一样，可吃得却比别家好。” “这样最起码有一多半的人， 为了天天都能吃饱肚子，天天都能吃上肉，也不想走，想留在咱家好好干活。” “再者阿娘你也知道，这要想好好干活，首先就得有力气；这咋样才能有力气，那就得吃好喝好休息好才行。” “这休息的时间应是足够；吃上面，就得看阿娘你了。” 徐氏想了好一会儿，这才不情愿地问，“那每天又是鸡蛋，又是肉的，得花多少银钱？” 杨柳絮看到徐氏有所松动，忙道：“阿娘，这个我算过，咱就算一颗鸡蛋一文钱，打土坯的这十多天，一天有七八十个鸡蛋也就够了。” “猪肉十五文钱一斤，咱们要是天天买的话，这价格说不定还能给咱再少点儿。” “我算了算，一天称上个三四斤猪肉，再时不时熬个骨头汤啥的，也就差不多行了。” “咱要的是有个荤腥，又不是让大家光吃肉。” 第118章 议论 徐氏被杨柳絮说得心跟着一颤一颤的，她深吸口气道：“你等等，我算算。” 过了会，徐氏抖着声道：“这一天光这猪肉和鸡蛋就得吃出去一百多文。” “再加上蔬菜、粮食还有你七堂婶他们的工钱啥的，一个月下来，光吃这一项可就是十两银呀！” “是十两，不是十文，不是一百文。” 徐氏说着，人都跟着激动起来。 杨柳絮见此忙道：“阿娘，我知道，我知道。” “可你想想，要是大家吃得好，干得好，能用两个月就把活干完，咱不就能省点儿。” “要是他们用三个月四个月或是更长的时间，才把我要的生机院建成，咱们不仅要多花两个月的工钱不说，还耽误我挣钱。” “阿娘，你再想想，知县夫人只从我这儿预定了两盆花卉，就让有福表哥给我带了十两银的定钱。” “之后那两盆花卉知县夫人看到后要是满意，肯定还会有赏。” “所以阿娘，吃饭花的那点子钱，和早日把生机院建好一比，根本不算什么。” 杨柳絮说通徐氏后，本想驾车去石堡镇。 临出门时才想起，大黄一早就被杨来顺牵到荒地帮着拉东西。 于是杨柳絮脚下转了个弯，便往荒地走去。 到了荒地发现，以前鲜有人来的荒地上，这会儿来来去去倒是有不少人在走动。 这些人也不全是来干活的，还有不少来此玩闹的孩子，和来看热闹的妇人。 杨柳絮想到自己刚才说得，要给这些干活的人提高伙食的事儿，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说起来，买谁的鸡蛋不是都得花钱，自己与其跑到石堡镇买鸡蛋，不如就在杨家村和李家村买。 这样一来，不仅自己方便省事，还能让村子里养鸡的人家，不必大老远地跑到石堡镇去卖鸡蛋。 况且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本就得多来往多走动，才能深厚起来。 等自家和两个村子里的人家熟络了，以后做什么事，想来也能方便很多。 想到这，杨柳絮便主动上前和在荒地上看热闹的婶子嫂子们搭话道：“江婶子，牛婶子，王莲嫂子，你们咋在这儿？” “我正想着要去找你们，可巧就在这儿遇上。” 几人听到话音，纷纷转过头来看。 江婶子笑道：“是柳絮呀，你找我们几个有啥事？” “你家不是还要给干活的人管饭吗？” “你咋有工夫来这儿，你这是忙完了？” “哪能呀，江婶你应该也知道，要给那么多人做饭可不是一件轻省事儿。” “我这不是出来找你们有些事吗，庖屋里的活就先让我阿娘和七堂婶她们干着。” 杨柳絮笑回道。 在旁的牛婶子听杨柳絮这么说，眼神闪了闪。 她以为杨柳絮这会儿来是想找人帮厨，便赶忙接话道：“柳絮呀，你阿娘要给那么多人做饭可累坏了吧？” “你刚说要去找我，可是有啥事？” “有啥事你就和我说，你牛婶子我绝不推脱。” 杨柳絮看到又有几个来看热闹的妇人聚过来，故意提高声音道：“我这还真有件事，要麻烦各位婶子嫂子。” “你们也知道我家里请了不少咱们村里的叔伯兄弟们来做工，这干的又都是些力气活，我就想着给他们吃好点儿。” “是以我就想着来问问你们，谁家有多余的鸡蛋想往出卖，我以一文钱一颗的价钱来买。” 杨柳絮这话一说完，除了牛婶子心里稍微有些失望外，其余妇人一个个都挺高兴。 本来能在这个时候来荒地看热闹的妇人，大都是家里有男人在这里干活。 所以这会儿杨柳絮说要给来干活的人买鸡蛋吃，家里不管养没养鸡的人家，听了这话都很是高兴。 本来嘛，家里养鸡的人家，可以拿鸡蛋换钱，这心里欢喜自是不必说。 这家里没养鸡的，一想到自家男人干活挣钱的同时，还能吃好点儿，自然也高兴。 当即就有几人和杨柳絮说要回去拿家里存着的鸡蛋去。 好在被杨柳絮及时叫住，“婶子嫂子们莫急，我一会儿要去趟石堡镇。” “这样，你们等下午叔伯们都收工了，我家也不那么忙了再来，到时候我们也好一手给钱，一手交蛋。” 听杨柳絮这么说，之前最先开口的江婶子便道：“那行，我们知道你家事多，你有事就先去忙，我们等晚上你家不忙再过去。” “说起来，等到晚上，我家的那几只鸡没准还能再下几颗蛋。” 江婶子说完，就有人跟着附和，“是，柳絮你有事就先去忙，我们晚上再去你家。” 把要买鸡蛋的事和村里人说清楚，杨柳絮便去忙自己的事。 杨柳絮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大伙儿又议论起她来。 比如她一个和离的妇人，还带着两个拖油瓶，一直住在娘家合不合适； 比如她家有钱，为什么不给儿子娶媳妇，而是要买荒地修建屋子； 比如她家哪里来的钱买荒地建屋子之类的。 最后有人提起杨柳絮刚和离归家时从泉源山下来带着的那老些子野兔，还有狐狸。 那件事情仅仅过去不到半个月，那一次的场面又极为壮观，在杨家村引起不小的轰动。 是以这会儿有人一提，大家一下子都想起来了。 于是就有人猜测道：“你们说，她这又买荒地又建屋子的，是不是卖野兔和狐狸得了不少银钱？” “我可是听我家那口子说，那狐狸毛老值钱了。” “这城里的贵人可都喜欢用狐狸毛做围脖，做衣服啥的。” 这人说完，大家也都跟着附和，肯定就是那只狐狸卖了很多钱。 提起杨柳絮从泉源山上捉到狐狸野兔那事，牛婶子就来气。 之前杨柳絮上山带回来不少野兔，她隐在人群里本来是想顺手牵兔，结果被杨柳絮发现，她最后连根兔毛都没能带回家。 今儿她以为杨柳絮是来找人去庖屋干活，结果人家是想买鸡蛋，可这和她又有啥关系？ 她家又没有养鸡，又哪里来的鸡蛋能换钱。 虽说自家男人以后干活能吃上鸡蛋，可这和她又有啥关系？ 鸡蛋谁吃了，进谁嘴里肚子里，她自己还不是连个鸡蛋壳都看不到。 第119章 事精牛婶子 想着想着，牛婶子心里就越发不忿起来，她撇了撇嘴对跟前聊天的妇人道：“要我说，那柳絮丫头也是个心狠的。” “狐狸是她弄到的，这不假。” “可狐狸卖了钱，她不说给他二哥讨个媳妇，居然买地盖起了大院子。” “也不想想，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丫头片子，以后想要再嫁，怕是难喽。” “毕竟谁家愿意娶一个，养三个不是。” “她呢，又连个儿子都没有，老了靠谁养？” “这好不容易走个狗屎运，弄了只狐狸，换了钱就应该给他二哥娶个媳妇回来才是。” “也好让他二哥多生几个小子，给来顺家留个后；也给她自己留个能养老送终的人。” “可她呢，就是个眼皮子浅的货，估计是不想让她二哥花她的钱，这才急慌慌地买地建屋。” 牛婶子说完，倒也有个年轻妇人为杨柳絮说话：“婶子不能这么说，柳絮也不容易，她以前过的是啥日子，咱又不是不知道。” “她离开李家后，还能把两个闺女带着，可见她也是个心善疼孩子的。说实话，我还挺佩服她。” “况且她一个出嫁的女儿，又有两个孩子要养，有钱不给自家二哥娶妻，这也没什么吧？” “我来顺叔和徐婶子都还能干，这给儿子娶妻的事，怎么也该他们来管才是，咋能让女儿给儿子娶妻呢？” 年轻妇人说完，牛婶子就眼神不善地瞅着她。 “我说柱子媳妇，你是不是就是那种只要自己过得好，就不管娘家兄弟死活的那种人。” “看我哪天见了你阿娘，不把你刚刚说的话和她说道说道。” “我得和你阿娘说说，你这个闺女她算是白养了，这一嫁人，连娘家都不认了。” 柱子媳妇姓张，单名一个云字，娘家住在张家湾。 这会儿张云听牛婶子说她是那种不管娘家兄弟死活的人，真是又气又委屈又害怕。 她嫁到杨家村已有三年，只生了一个女儿。 婆母近些日子已经开始话里话外的挤兑她，嫌弃她生完女儿后，肚子就一直没有动静，嫌弃她结婚三年仍未生下一个男丁。 她刚刚为杨柳絮说话，也不过是联想到了自己。 她怕自己下一胎要是再生出个女儿来，自己会像杨柳絮一般被婆家嫌弃，被婆家休回娘家去。 要真是那样的话，她怕是根本没有带走女儿的能力和勇气。 而自己的娘家哥嫂也不会愿意收留自己，更别提自己的女儿了。 因着这些缘由，在听到牛婶子要和她娘家人说她不孝，说她不管娘家兄弟死活，张云是真的慌了。 没出嫁前，张云也是个爱说且能说会说的。 可眼下张云因着对婆家娘家的不信任，和对未知命运的恐惧，她这会儿除了哭，除了惶恐，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哭泣。 她这一哭，旁边就有心善的婶子打圆场道：“我说你都活了大半辈子了，挤兑柱子媳妇干啥？” “再说柱子媳妇说的也没错，哪有让当妹子的，给哥哥娶媳妇的道理。” 平日就和牛婶子不怎么对付的吴婶子也跟着道：“说起当妹子的给哥哥娶媳妇的事，我倒是想起你娘家有个阿弟，媳妇早些年就去了，只留下一个女娃娃，你这个当阿姐的，是不是也得帮着管管？” “再帮你阿弟娶个媳妇生个儿子，也好让你那阿弟留个后。” 吴婶子说完，不待牛婶子开口，就又道：“对了，还有你家二儿媳，她娘家不是还有一个阿哥和一个阿弟没成亲吗？” “这若是按你的意思，那以后她阿哥阿弟娶妻，你家二儿媳还不得管管，帮着张罗张罗。” 牛婶子听完这话，顿时就急了。 她那个阿弟是死了媳妇，又不是家里阿爹阿娘活着的时候没给他娶。 家里给他娶的媳妇死了，再要娶妻，那自然是他自己想办法挣钱娶，关她这个当阿姐的什么事。 还有她家老二媳妇，已经嫁到他家，那就是他杨家的人，哪里还能去管她娘家的那些破事。 不过，牛婶子想到自己刚刚才说过柱子媳妇嫁了人就不管娘家兄弟的死活，一时也不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她转了转眼珠子，看到在荒地上干活的男人们，心里突然有了主意，嘴上也知该如何说。 “我和我家二儿媳妇的情况与她杨柳絮能一样吗？” “我们可都是有夫有子的人，她呢，和离了还没个儿子傍身。” “再说了，我家要是有钱，我肯定是愿意帮衬娘家的，自然也会让我儿媳妇帮衬她娘家一把。” “只可惜，我们自家的日子也是不好过。” “可她杨柳絮不一样……” 说着，她朝几人指了指眼前的这一大片荒地。 “你们看看，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这有多大一片地。” “她杨柳絮有钱，她有钱买这么多的荒地，也不肯给她二哥娶媳妇，你们说说她是不是没良心，她爹娘是不是白养她了。” “行，就算是她用自己弄的钱给自己建屋子，这没错。” “可你们也不想想，她加上她的两个丫头片子，哪里用的着，买这么大一片的地？” “她们娘仨住得过来吗？” “晚上就不会害怕？” “我看那，她就是怕娘家人占她便宜，这才想办法把她卖狐狸的钱一下子都给花了。” “这可不是我这当婶子的瞎说。” “她但凡顾念点儿娘家人，只要少买一些荒地，这省下的钱也够给她二哥娶媳妇。” 这时就有人接话道：“嫂子这话说的也是。” “不过在我看来，那柳絮丫头买这么多的荒地，怕也不只是为了建屋子住。” “你们看看，这得有小二十亩吧，谁会傻到买这么大一片地儿，只为住人。” “不是住，还能是为了什么，难道还要种庄稼不成？” “你昨儿没听杨来顺说，他们家这次要打六七万块土坯，要把这一圈都围起来。” “我可没听过，谁家种个庄稼还要围起来的。” 牛婶子撇嘴道。 第120章 买买买 牛婶子与这些妇人所言，已驾车赶往石堡镇的杨柳絮自是不知。 不过今日过后，杨家村和李家村多了不少有关于她的传言。 比如人狠话也多，动不动还喊自家的黑犬上去咬人呀； 比如怕娘家人占她的便宜，有点子钱宁愿买荒地，也不给自家二哥娶媳妇呀； 比如手松，大方，舍得花钱给做工的人吃好点儿，也不给家人改善生活呀…… 总之在今日过后的好一段时间里，杨柳絮都是别家夫妻晚上躺在床上忙完后，又无事可做时所八卦的中心人物。 而被人所议论的杨柳絮，由于对此事毫不知情，倒也谈不上在意不在意。 杨柳絮此时正在石堡镇最大的刘记杂货铺买东西，接待她的还是，她第一次来买盐和糖时遇到的伙计。 伙计眼力不错，倒还记得她。 两人再次见面，伙计表现得很热情，还主动报上自己的姓名，赵强。 自打杨柳絮进门，伙计赵强便紧随其后。 杨柳絮寻思自家的碗不够用，就想来买点儿。 不过看来看去，也没看到让自己满意的。 实在是粗瓷碗太容易破，杨柳絮觉得自己就算今天买上七八十只碗回家，怕是等到生机院建成时，这些碗也剩不下多少。 说到家里的碗不够，其实筷子也缺。 想到自己还要筷子，杨柳絮的眼睛不由亮了亮。 她转头问跟着她的赵强，“你家铺子里有没有木头制的碗？” “有。”赵强答道。 “杨娘子你可是要给家里的孩子买？” 赵强问完，又自顾自地自卖自夸起自家铺子里卖的东西。 “杨娘子，我和你说，孩子还就得用木碗。” “虽说价钱上是要比粗瓷碗贵上一些，但是它非常耐摔，特别适合小孩子用。” 杨柳絮买碗虽不是为了给孩子用，可她到底也没反驳赵强的话，只是问道：“那碗在哪，拿来我看看。” 不一会儿，赵强就从货架上拿下几只早已积满灰尘的木碗给杨柳絮看。 看着杨柳絮拿碗时摸了一手灰，赵强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道：“嘿嘿，那啥，这不是木碗的价格要比粗瓷碗高上一些吗，是以自打我们这里上了货后，买的人就少。” “杨娘子想来也知道，这平日里用粗瓷碗的人，自是不愿意多花几文钱买木碗。” “有钱又舍得花钱买木碗的人，自然也看不上这土木色，还没有花鸟图案的木碗，嫌它不够美观，不上档次。” “不过要是给家里的孩子用这碗，却是极其好用的。还是那句话，木碗它不怕摔。” 等赵强说完，杨柳絮看着这和粗瓷碗大小差不多的木碗，问道：“这碗多少钱一只？” “五文钱，杨娘子看看要几只？”赵强道。 杨柳絮听了木碗的价格，不由蹙眉。 怪不得普通人家不愿意买，有钱人家看不上。 要知道，粗瓷碗一只是两文钱，要是买的多，价格还能再便宜。 不过这木碗确实也有它的好处，那就是轻易不会破。 “买的多，能便宜吗？” “五分钱一只，也确实贵了些。” 赵强心里也知道，这木碗比起粗瓷碗来，确实难卖些。 不然他们家这么大的铺子，上货五百只木碗，也不会卖了两三年还没卖完。 不过这价格是掌柜的定的，他一个伙计也做不了主。 但木碗也确实不好卖，购买多的话，掌柜那里或许真能讲讲价。 想到这，赵强问道：“杨娘子准备买多少？” “五六七八十只吧，具体买多少，还得看木碗的价格。” “若是五文钱一只的话，我怕是一只都不会买。” “必定这木碗的价格差不多是粗瓷碗的三倍。” 一听杨柳絮说要买几十只木碗，赵强立马来了精神。 “杨娘子且等等，我去后院问问我们掌柜的意思。” 离开时，赵强还不忘补充一句。 “杨娘子放心，你要的数量多，想来我们掌柜的多少都会给你便宜些。” 杨柳絮在铺子里没等多久，一个穿着褐色衣服，身材微胖，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和赵强一前一后走出来。 两人经过商讨，铺子里现还剩一百一十只木碗，一共四百文，杨柳絮即可全部拿走。 按照这个价钱，一个木碗差不多就是三文多不到四文，杨柳絮现在不缺钱，这个价格倒是也能接受。 可她不缺钱是一回事，心里想省钱又是另一回事。 于是杨柳絮便道：“刘掌柜，如果我把这一百多只木碗都买了，是不是等于给你清了货？” “这样，我也不和你讲价，另外我再在你家买上五斤盐、五斤红糖、五斤酱油、两斤陈醋、不过你要送我一百双筷子。” “这有碗没筷子，饭也没法吃不是。” 刘掌柜一听杨柳絮还要买这么多东西，又把铺子里剩下的木碗都买走，略微犹豫后，便答应了。 杨柳絮买好东西，临出铺子前，又让掌柜的送了她五把木质的，不值几个钱的小勺子。 等赵强和铺子里的另一个伙计把杨柳絮买的木碗都搬上牛车放好，还小声地和杨柳絮道：“杨娘子，铺子一共剩了一百一十六个木碗，不是一百一十个。” “我假装不知，全都给你搬了来。” 杨柳絮笑着谢过赵强后，便驾着牛车离开。 杨柳絮和大黄都已走远，赵强还在后面挥手大喊：“杨娘子以后可要常来光顾……” 这话听得杨柳絮一脑门子黑线。 怎么？ 她看上去就这么败家，这么爱花钱吗？ 还特喵的常光顾。 之后杨柳絮又去猪肉铺称了六斤多的猪肉。 还与卖猪肉的老朱说，自家往后的一两个月里，每隔一天都会来买上最少六七斤的猪肉。 价格上不需要老朱给便宜，但卖剩下的猪棒骨啥的要送她两根，要是老朱不同意的话，那她就换一家。 两天六斤猪肉，一个月就小一百斤。 又不是让他给算便宜点儿，只是要些猪骨啥的，老朱还是肯的。 就这样，杨柳絮和老朱愉快地说好了，买猪肉，送猪骨。 第121章 旧桌椅 从猪肉铺出来，杨柳絮本想回家，转而想到来做工的人都在院子里蹲着吃饭不方便，就指挥着大黄转个方向，往上次她买宅子的牙行走去。 她可还记得，上次去牙行时，听王房牙提起过，他们买卖房屋的时候，经常会遇到一些主顾对宅子里的旧家具、旧物什不满意，会让牙行帮着处理。 所以牙行不仅买卖人口、宅子、土地，他们还会倒卖一些旧家具。 因着牙行主要的心思不在旧家具上，所以他们那的旧家具卖的都很便宜。 甚至于你要是在他们牙行那买了宅子，找他们要上两件旧家具，他们也是会给的。 可大多数人都是，用了大半辈子积蓄买旧宅子住行。 可旧宅子里的一应家具物什等，却想换成新的，倒不愿意用别人使用过的。 看看，人，就是这么奇怪。 杨柳絮赶着牛车来到牙行，倒是没能见到王房牙，反而遇到了江管事的妻子孙氏。 孙氏见到杨柳絮，很是热情地招呼道：“妹子来了。” “你今儿来是找我聊天的，还是有别的什么事？” 杨柳絮笑道：“我当然是来看看嫂子，和嫂子聊天的。” “顺便也想买些你们这儿的旧家具。” 孙氏笑骂道：“瞅瞅这小嘴儿多会说话，我看你来买旧家具是真，看我是假。” 杨柳絮假装惊讶地捂嘴道：“呀，这都被嫂子看出来了。” “说起来这也不能怪我。” “还不是我知嫂子你这儿的生意好，你平日里又忙着挣大钱，没事儿我哪里敢随便来叨扰。” 两人一路上就这么说说笑笑来到放旧物什的大屋子。 孙氏指着里面道：“妹子你看上了啥，就和嫂子说，嫂子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 杨柳絮在里面转了转，挑了两张长方形的桌子和一张正方形的桌子。 然后又比着桌子的大小高低，挑了六条长凳和两把椅子。 杨柳絮看到门口放着的一张摇椅不错，便一并买了。 说起来，牙行卖的家具虽说是旧的，可杨柳絮在里面转了一圈后却觉得，这里的很多家具，看上去要比他们家现在正用着的还要好。 不过想想也是，那些太破太旧的，估计怕是早被拿去劈了当柴烧。 一直陪在杨柳絮身边的孙氏，眼见她挑选完毕，就出去叫来两个汉子，将她所选的东西悉数抬出。 孙氏道：“妹子，上次送你回村的老张头你还记得吧？” “他这会儿出去办事还没回来。” “你要的这些桌椅板凳，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送到村子去。” “行，那我先谢过嫂子。” 杨柳絮和孙氏客气完，问道：“嫂子给算算这些物什得多少银钱。” “咱可说好了，嫂子你可不能多收我的。” 孙氏笑道：“妹子你能来照顾牙行的生意，嫂子我就高兴，咋也不会多收你一文钱。” 孙氏说着，指着院子里堆放的桌椅板凳，道：“妹子你看这样如何，那三张桌子嫂子我一共算你两百文； 六条长凳和两把椅子加那把摇椅算你三百文； 这些东西加起来，你一共给五百文就成。” 孙氏说完价钱后，还用一副怎么样，嫂子我很实在吧的语气道：“妹子，这价格还可以吧？” “嫂子我这和白送也无甚区别。” “你出去问问，三百文，你去别的地儿，就连那张摇椅的四条腿你都买不到。” 杨柳絮知道孙氏这话没有诓她，同时她心里也知道这价格不贵。 要不是牙行里的这些物什大都是帮人买卖宅子时，几乎没咋花钱弄来的，也不可能卖这个价。 不过人家不花钱就能弄来这些东西，那是人家的本事。 她来买人家东西要给钱，也是应该的。 杨柳絮没有犹豫地掏了五百文给孙氏。 “我来前就知道嫂子实在，不会坑我。” “等以后若有需要，我还来找嫂子你。” 孙氏接过钱，笑道：“没有需要，妹子也能来找我聊聊天。” “就是我看这些东西老张头一趟怕是拉不完。” “等会儿若有空闲的车，就让两辆车一起拉过去；如果没有，那就让老张头跑两趟。” 杨柳絮看着院子里摆放着的桌椅板凳，牲口车一趟还真就拉不完。 “嫂子，我这次也是驾着牛车来的。” “这样，我看着先拉些回去，剩下的等老张哥回来，再帮我送到杨家村。” 孙氏惊讶地道：“啥？这才几天工夫没见，妹子你又买了牛。” 孙氏说到这里，还啧啧两声道：“还是嫂子我有眼光，上次在你买宅子时，我就看出你是隐形的大户，看来真被我猜中了。” “妹子，你以后若是还想买宅置产，可一定要记得来我们牙行。” 听着孙氏的打趣，杨柳絮心里有些发虚。 说起来，她现在能有钱买这买那，还多亏了那处通过牙行买到的宅子。 两人又闲聊片刻，杨柳絮没让孙氏叫人帮忙，她自己一手扛着一个长桌，放在牛车上。 这一幕，看得孙氏目瞪口呆。 其实杨柳絮也发现，自打她来了后，这具身体的力气也在渐渐变大。 想来力气变大，这也和她来后吃得多，吃得好； 和她得知莲花池里的池水不仅不脏，还有妙用后便一直在喝莲花池里的水有关。 将两张桌子在牛车上放好，杨柳絮与孙氏道了别，便指挥大黄朝石堡镇外驶去。 回到家，院子里安安静静，只有黑妞趴在院子里无聊地摇着尾巴。 算算时辰，这会儿大家应是吃完午饭，都各自回家休息。 杨柳絮回来也没想打扰家人。 她把大黄赶进院子里，将买的猪肉和其他东西一股脑儿地都拿到庖屋，就准备去趟李家村。 结果就在杨柳絮从庖屋出来，准备离开时，就听东屋里的男人在喊她。 杨柳絮怕男人吵醒和他睡在一个屋里的杨柳林，便加快脚步，走到东屋门口，小声道：“喂，你喊什么喊，别把我二哥吵醒了。” 男人活了小三十年，还从没有被哪个女人这么对待过，当下心里就不怎么舒服。 不过男人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第122章 话还算数吗?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又急于恢复好身体离开这里，又是他有求于人，便只好哑着声音道：“大夫不是说我失血过多，需要吃些好的补补。” “嗯，大夫是说过。” 杨柳絮实事求是地道。 这就完了？ 男人还在等杨柳絮的下文，然而等了半天，却发现没有下文。 都说了我要吃好的补补，那你倒是给我做呀！ 天天青菜、稀饭、huohuo面，什么时候身体才能恢复。 男人不满杨柳絮的回答，正在心里吐槽，就听女人又道：“喂，你还有事没事，没事我去忙了。” 说完，杨柳絮就准备离开。她的事可不少，这桩桩件件可都等着她去做，哪有时间在这儿磨叽。 男人看杨柳絮要走，忙道：“你昨天说今天要杀只鸡给我补补，这话还算数吗？” 男人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先说明，真不是他嘴馋，他只不过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想要赶快养好身体。 对，就是这样。 听男人如此说，杨柳絮不免多看了他两眼，呵呵原来这男人找她是要吃的呀。 不过这话确实是她说得没错，家里人也同意。 只不过今儿事情实在是太多，一时间忙忘了，没给他做。 “想来你也知道，我们家今天实在是太忙。” “一会儿我阿娘起来要做晚饭，还要蒸明早要吃的馍馍，我也得跟着帮忙，怕是没空给你杀鸡。” 杨柳絮说到这，顿了顿又道：“你看要不这样，我刚去镇子上买了些猪肉回来，下午我给你做碗肉丝面吃。” “等明儿来帮忙做饭的人多了，我再让我阿娘给你杀鸡，你看可行？” 男人听了，忙点头答应。 鸡吃不上没关系，只要能沾上点儿荤腥就行。 和男人说好后，杨柳絮又去庖屋拿了根猪骨头给黑妞磨牙，就出门径直去了从杨家村嫁到李家村的杨婶子家。 杨柳絮来到杨婶子家门口，向正在屋檐底下绣帕子的姑娘问道：“春草妹子，你阿娘在家吗？” 正专心绣花的李春草，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惊了一下，心里便有些恼。 抬头看到是杨柳絮，心里的那点子恼意顿时散去。 “是柳絮嫂……” 一句话还没说完，李春草就知自己说错了话。 杨柳絮过去曾嫁入李家村，她称呼嫂子没错。 可如今人家都已和离，再喊嫂子显然不合适。 想到这，李春草忙笑着改口道：“柳絮姐，你是来找我阿娘的？” “真不巧，她这会儿不在，刚刚去了我二伯家。” 李春草说完，又热情地邀请道：“柳絮姐，你快请进屋里坐，喝杯水。我娘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杨柳絮自然听见李春草刚才的称呼，她虽并不在意别人称她为嫂子，但还是觉得\"柳絮姐\"这个称呼更顺耳些。 听说杨婶子不在，杨柳絮也不予多留，她摆手道：“春草妹子你忙，我就不进去了。” “你二伯家离你家也不远，我过去找你阿娘就是。” 李春草看杨柳絮说完就要走，咬了咬嘴唇，跺了跺脚，就快步追上去，道：“柳絮姐，等等，先别走，我有事要和你说。” 杨柳絮听了春草的话，心生疑惑。 不过她还是停下脚步，想听听李春草要说什么。 谁知李春草走到她跟前后，却又支支吾吾地欲言又止，也不说找她到底有什么事。 人家姑娘不说，杨柳絮也不能硬逼不是。 况且她打心底也不觉得，李春草能说出什么和她有关的事来。 于是她便道：“春草妹子，我找你的阿娘是真有事。” “如果你现在还没想好要和我说什么，那就等你想要说了再和我说，可好？” “不，柳絮姐，我现在就想和你说，不过柳絮姐你要答应我，你听后不会伤心。” “好，我答应你，不伤心。” 李春草抿唇道：“那啥，柳絮姐，我昨儿去朱婶子家找红霞姐描花样子，无意间听朱婶子和家人提起，满越哥……” “就是李满越，他定的七月初十要娶新妇，到时朱嫂子要上门帮着张罗喜宴。” “柳絮姐，李满越要是娶了新媳妇，你和大妞二妞，是不是……怕是……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还都是女孩可怎么办？” 天知道，李春草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杨柳絮听完，轻拍着李春草的手，柔声道：“春草妹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能为我着想。” “我和大妞二妞能够离开李满越家，对我们娘仨来说就是最大的幸事。” “从踏出他们家大门的那一刻起，我就从没有想过再回去。” “你也要相信，你柳絮姐我即使带着两个女儿，也能把日子过得很好很好。” 李春草望着杨柳絮离开时那挺秀的背影； 想想刚才杨柳絮和自己说那番话时言语中的自信与笃定，李春草笑了，发自内心地笑。 这一刻，李春草觉得阿娘和二伯娘她们都错了。 柳絮姐才不会像她们说的那样，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离了男人，日子会过得艰难。 就像柳絮姐说的那样，她带着大妞二妞，也会过得很好。她也相信，就凭着柳絮姐言语里的那股子自信劲，她也能让大妞二妞没爹时比有爹时过得还要好。 毕竟大妞二妞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同为一个村里的她，又不是没看到，没听到。 而且她刚才偷偷打量过柳絮姐，发现柳絮姐现在气色比和离前好多了，人也显得更有精神，还漂亮了许多。 想来也是柳絮姐回到娘家后，不用像以前那样辛苦劳作，人才会变白变漂亮。 李春草想着想着，心里又变得不安起来。 她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看着柳絮姐婚前婚后与和离后的变化，她突然不想成亲，不想嫁人了。 李春草心里想什么，杨柳絮自是不知。 她此时正和杨婶子与江婶子说着，明日请她们去家里帮忙做饭的事。 第123章 雇人 杨柳絮向两人言明每日做饭的时辰，以及做多少天，多少工钱后，还特别提醒两人： “好让两位婶子知道，我家的活很多，恐怕在收秋时都干不完。” “若到时你们家里缺人手，我是不会轻易放你们走。” “你们若是一走，就少了人给那些干活的人做饭。” “所以，如若两位婶子答应去我家帮忙，那可就轻易不能撂挑子。” 杨柳絮说完，和她更熟一点儿的杨婶子便道：“柳絮丫头放心，有挣钱的事，你能先想着婶子，婶子我心里可高兴了。” “再说婶子我可是从你还是个萝卜头起，就看着你长大。你难不成还不放心婶子？” “婶子既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好好干。” 杨柳絮笑着接话道：“我自是相信婶子的。” “不说别的，就说你和江婶子把我从河里捞上来这事，就值得我记一辈子。” “不然杨婶子你说为啥杨家村那么多人我不找，反而舍近求远地来李家村找你和江婶子。” 三人说好后，杨婶子沉吟片刻，又有些迟疑地道：“柳絮丫头，我和你江婶子都去你家干活，也不知你刘婶子和王嫂子她们知道了后会不会有啥想法？” “毕竟当时是我们四个人一起把你……” 不等杨婶子把话说完，性子直爽的江婶子便打断道：“啥想法不想法的，她们当时是帮了柳絮，可柳絮后来不是也给她们买了东西。” “至于咱俩要去柳絮家做饭挣工钱，那还不是因为嫂子你是杨家村的人，而我则是沾了嫂子你的光。” “总之嫂子你放心，她们要是真敢说啥，我上就是，我和她们掰扯。” 杨柳絮听江婶子这么说，心里热乎乎的，她拉着江婶子的手道：“我知道婶子你是为我好，可我也不想婶子你为了我，而得罪人。” “这样吧，做饭的人是够了，荒地那里倒是还缺人。” “两位婶子若有时间，还麻烦帮我问问他们两家是否有男人愿意到荒地上干活？” “至于工钱，要看具体是干什么活。” “不同的活计会有不同的工钱，想来他们家的人也能明白。” “具体的，让他们去荒地那儿问我阿爹和一个姓郑的人就是。” 杨柳絮说完，还不忘补一句，“两位婶子家里要是有人不怕辛苦，愿意去的，也可以直接去荒地找我阿爹。” “不过去了具体干什么，还得听我那位郑叔的安排。” 杨柳絮说完，江婶子拍着大腿道：“那敢情好。” “柳絮，你不知道，我家那口子别的不行，可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待会儿我就去那两家问问，看看她们家都有谁要去，定好了，明儿好让他们一起去。” “也省得一会儿这个去，一会儿那个去的麻烦你阿爹。” 从江婶子家出来，在回杨家村的路上，杨柳絮这才有时间想李春草刚刚和她说的事。 其实贱男会娶新妇的事儿，梦境中原身就已经历过，她也一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况且她又不是原身，贱男怎么样，都和她没有关系； 贱男娶谁不娶谁，她也丝毫不在意。 她还是那句话，只要贱男一家不来她和大妞二妞面前晃悠，不找她们娘仨的麻烦，对于她来说，她真的是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贱男一家。 其实有时候杨柳絮也在想，就凭梦境中，贱男和王氏是怎么对待原身和大妞二妞的； 大妞和原身又是怎么死的； 她是不是应该为原身娘仨做些什么，比如让贱男和王氏人道毁灭什么的。 不过最后杨柳絮没有选择这么做，倒不是不舍得那对母子去死； 而是觉得，与其有时间想着让他们不好过； 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更何况，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王氏想要孙子，那就要看看她在死前能不能抱上孙子； 王氏以前有原身那么一个任劳任怨的儿媳，她不满意，那就看看等小寡妇进门后是怎么教她做人。 对于小寡妇的性子，杨柳絮还是知道一些。 毕竟原身也曾和小寡妇在一起生活过。 至于贱男，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小寡妇的嫁妆， 和小寡妇肚子里的儿子； 那就让贱男知道知道，他就是有了小寡妇的嫁妆，他还是会一事无成； 至于小寡妇肚子里的儿子，那他就更是在想屁吃。 儿子？ 别说肚子里的这个不是， 就是下一胎， 下下一胎也不会是， 他李满越这辈子就只有当老丈人的命。 不过话说回来，杨柳絮她自己是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这才等着看贱男和王氏的笑话。 可杨来顺和徐氏两人不知道。 他们作为原身的阿爹阿娘，也不知他们夫妻得知贱男在和离不到一个月就要娶新妇的消息后，能不能做到和她一样，不生气，不在意。 这，杨柳絮还真就不敢保证。 回到家，徐氏他们都已睡醒，各自忙碌着。 杨来顺应是去了荒地，这会儿不在家。 徐氏与七堂婶正在庖屋里忙活，见到杨柳絮回来，徐氏忙问道：“你回来了？你刚才去哪了？” 还不等杨柳絮回答，徐氏就又道：“你说说你，你咋又去镇子上瞎花钱了。” 徐氏说着，手指着院子里放着的东西，道：“你说说你，那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 “你说说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咋就不会过日子呢？” “那碗筷，你买那么多干啥？” “那桌子椅子你买它们干啥？” “咱家就这么几口人，你买那么多，用得过来吗？” “还是说，你买那么多，是准备上货自己当小贩拿去卖？” 徐氏真是越说越气。 看着那些东西，也是越看越心疼。 她都不敢想，这得花多少银钱呐。 就在杨柳絮以为徐氏已经说完，想要张口解释时，就听徐氏又道：“还有猪肉，咱不是说好，有个三斤就行了吗，你咋买了那老些？” 第124章 又被徐氏念叨 杨柳絮见徐氏越说越起劲儿，自个儿想解释都没机会。 只好赶紧打住徐氏的话，“阿娘，我没有多买肉，那些肉是要连着吃两天。” “我这不是想着天天去镇子买肉也麻烦，可一下子买太多的话又放不住。” “便想着去一次镇子，买上两天的量，这样刚刚好。” 杨柳絮解释完，还一脸讨好地道：“对了，阿娘，我还和卖猪肉的说好了，每隔一天去他家买上六七斤的猪肉，他就会免费送我猪骨。” “阿娘，你看这样算下来是不是很划算，咱们是不是占便宜啦。” “哼，划算啥？” “哪里又占着便宜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咱花钱买猪肉，人家才送猪骨。” “你要是能不买猪肉，人家还送你猪骨，那才叫占便宜。” 徐氏话虽如此，可到底没有在揪住猪肉的事情不放。 不过这可不代表今儿这事就完了。 只见徐氏又指着院子里胡乱放着的桌椅，道：“你说说，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来送东西的人明明白白和我说，这些东西就是你从他们牙行买的，还把钱都付了，我都不敢让你二哥把这些东西搬进来。” 杨柳絮干笑两声，“嘿嘿，那啥，阿娘，这不是咱家近些日子吃饭的人多吗，总让大家蹲着吃也不合适，我就买了这些桌子凳子啥的。” “不过阿娘，这些可都是旧的，价格特别便宜，划算得很。” 杨柳絮说到这，还问徐氏，“阿娘猜猜，这些桌椅板凳加那张给你买的躺椅，一共花了多少钱。” 杨柳絮问完，徐氏眼神下意识地看向闺女给她买的那张躺椅，然后又看了看堆在院子里的东西，道：“一吊钱？” 徐氏说完，看到杨柳絮摇头，声音不由拔高几分。 “我的个败家闺女呦，那些桌椅不都是些旧的吗，咋一吊钱还不够？” “那你到底是花了多少钱？” 看徐氏一脸着急上火的样子，杨柳絮忙笑道：“阿娘，买这些东西只花了五百文，还免费给咱送到家里来，怎么样？划算吧。” 听说买这些桌椅一共花了五百文，徐氏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嗯，要这么说，那你买得还真不贵。” “就是咱家就这么几个人，根本用不着。” 这时正在庖屋边干活，边听她们娘俩说话的七堂婶插话道：“嫂子，你家用不着，我家可正缺一张桌子和两张长凳。” “不行等你家不用后，再卖给我。” “这价格还真挺划算，让我出去买，我都找不到路子。” 七堂婶这么一说，杨柳絮也反应过来。 别说，村里的人，通常还真的不知道牙行能买到便宜的旧家具。 再加之他们要得少，跟牙行也没什么生意往来，人家牙行也不乐意为了一个凳子、一张桌子就开一次库房。 要送货到家更是想都别想。 徐氏本来还嫌杨柳絮买的桌椅多，这会儿听老七媳妇想买，一时又有些犹豫。 要知道，平时让木匠打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就要三五百文。 而闺女今天花同样的钱，却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徐氏觉得这种占便宜的事情可不好遇。 要真就这么卖掉，总有种自家亏了的感觉； 可不卖的话，自家又确实用不了这么多。 正在徐氏为了卖不卖而感到纠结的时候，就听杨柳絮道：“七堂婶，不好意思，这些桌椅板凳我家不卖。” “你也知道，荒地那儿在建院子盖屋子。” “等房屋盖好，里面总不能空荡荡的啥都没有不是。” “要是七堂婶真的需要桌椅板凳这些，我把地址给你，你到时候可以去挑你喜欢的。” “他们那的家具虽说都是旧的，可好在种类齐全，价格也不贵。” 听杨柳絮如此说，七堂婶便道：“那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便去镇上牙行看看。” 两人说完，徐氏又问那一堆木碗是什么情况。 杨柳絮知道怎么说徐氏才能少生点儿气。 “阿娘，咱家现在吃饭的人多，碗不够用，这总去别人家借也不是回事，于是我去镇子上就买了些。” “咱家碗是不够用，那你也不用买这么多？” “还有你再看看，你买的这叫啥碗？” 徐氏本来觉得买桌椅捡了个大便宜，而生出的那一点儿好心情，在看到那一堆碗时，就全没了。 “阿娘，我跟你说，这木碗可好用了，掉在地上摔不坏。” 杨柳絮一本正经地说着木碗的好处。 “今天早上，咱家不是还摔碎了三个碗吗？” “阿娘你想想，现在吃饭的人多，要是隔三差五地就有碗摔碎，咱家就是有再多的碗，也经不住摔不是。” “现在好了，我买了这些木碗，根本不怕摔。” “唯一不好的就是得避免木碗受潮。” 杨柳絮现在最知道怎么才能在花了钱后，让徐氏心里好受一些。 “阿娘，我跟你说，我之所以买得多，一是因为咱家最近吃饭的人多；” “二是人家铺子就剩下这些木碗，我全买了。人家铺子掌柜给我算得便宜不说，还送了我一百双筷子和几把小木勺。 “这样算下来，阿娘，我们可占便宜了。” 听杨柳絮说铺子掌柜价格给算得便宜，又送了那么多筷子和勺子，徐氏心里总算又觉得好受一些。 不过看着那么多碗，徐氏还是道：“划算是挺划算，可你这买得也太多了些。” “等你那生机院建好，这些木碗也就用不着了，放家里多占地。” 徐氏此时还不知道的是，她嫌气占地的木碗，她自家也就用了这三个来月。 之后这些木碗就开始了，东家出西家入的碗生。 刚开始还只是杨家村的人，谁家若是遇上红白喜事来借这些木碗。 最后因着木碗太好用，辨识度又高，就连李家村里的人也开始来借。 好多次，还没等东家把木碗还回来，西家就已经开始预订，最后西家干脆直接去东家把碗拿走。 第125章 黑妞守门 而眼下对此毫不知情的杨柳絮对徐氏说的是，“阿娘，等生机院建好，你还怕没地方放碗？” “再说木碗放那儿又坏不了，咱就放那慢慢用呗。” 杨柳絮说完，就挽起袖子，准备干活。 “阿娘，我不和你说了。” “我得赶紧把这些桌椅板凳擦干净摆好。” “还有这些木碗筷子也都得洗出来，待会等做工的人下工吃饭时也好用。” 杨柳絮和徐氏说完，又对杨秀兰道：“秀兰妹子，你等会儿没事，就去把今早借的碗还了吧。” 秀兰在庖屋里应声道：“知道了柳絮姐，我待会儿就去。” 人在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酉时。 在荒地干活的人，也都陆陆续续来到杨家小院吃饭。 大家干活累了一天，刚走到距离杨家院子不远的地方，就闻到空气中飘散着的饭菜香，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走进院子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三张摆放整齐的桌子。 杨来顺家的厉害闺女，此时正在桌子旁站着，桌子上还放着满满一大盆炖菜，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这些汉子闻到饭菜香，哪里还能忍得住，一个个放下手里的工具，就想吃饭。 杨柳絮看到这一幕，把手里的勺子敲得砰砰直响，大声道：“各位叔伯大哥们，你们先去洗手。等洗干净了手再来排队打饭。” 然后就听人群里有人不高兴地嘀咕道：“来顺家的丫头事儿真多，中午她不在，我们吃饭都没有这么多的事。” “偏她一回来，事儿就多了起来。” 这话被杨柳絮听到，她大声道：“是，我可不是事多吗？” “觉得各位叔伯大哥们干活辛苦，中午连饭都没吃，就跑到镇子上给你们买猪肉。” “结果现在我只是让你们洗干净手好吃饭，你们中就有人不乐意。” 一听有猪肉，立马就有人催道：“你们站在前面的人还洗不洗，不洗让开让我洗。” 杨柳絮算是看出来了，她说再多，都没有吃肉让大家高兴自觉。 今天下午做的是南瓜茄子炖肉。 杨柳絮在盛饭的过程中，还时不时地有人对杨柳絮说，“给我盛多点儿”； “给我把碗盛满了”； “给我再来点儿”； “我说你，你手别抖呀”之类的话。 不管那些人说什么，杨柳絮都是有条不紊地按照自己的节奏、份量盛着饭，丝毫不受这些人话语的影响。 笑话，做多少饭，都是有数的，都听他们的，那后面的人还吃不吃了。 不过杨柳絮倒也不是不让人家吃饱，菜一人一碗，杂粮馍馍可以不限量。 当然这里面也有人吃完饭，想要把多拿的或是没吃完的； 再或是留下来没舍得吃的馍馍揣在怀里偷偷带回家去，但都逃不过黑妞的鼻子。 黑妞一直都在门口趴着，只要它闻到谁身上藏有吃的东西，就会龇着牙不让人走。 倒是也有人想要硬闯，可还是怕黑妞会咬它。 也有人想着要教训黑妞，结果听到杨柳絮说，“叔，我还是那句话，打狗还得看主人。” “你要是对我家的工钱，伙食或是任意哪儿有所不满的话，你可以不来。” “还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想打我家黑妞，要是还有第二次，你和你的家人就都不用来了 “还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想打我家黑妞。如果有第二次，你和你家里的人就都不用再来了。” “反正我花钱，就不怕请不到人来干活。” 有和男人一样心思的人听了这话，也都歇了心思。 再说他们就是想和杨柳絮对着干，和他们一起来的亲朋也会劝住，因为总有人是不想走，想留下来挣钱。 谁也不想因着别人的原因，让自己挣不到钱。 况且杨来顺家给的工钱不少，吃的还不错，还能管饱了吃，他们要是不干，有的是人想来。 当然，也有人倚仗自己是杨家村的人，又比杨来顺年长几岁，与杨来顺认识多年，便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让杨来顺出面说句话。 结果谁知杨来顺说的是，“我可不敢惹我闺女不高兴。” “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干活拿工钱的，只不过我拿的工钱比你们多一点儿而已。” “你们也知我家的情况，我要是惹了我闺女，她不高兴，不给我钱花咋办？” 得，这下子大家都知道，原来杨来顺家当家做主的是她那刚和离归家的闺女。 其实都是乡里乡亲的，杨柳絮也不想这样。 可不这样不行呀，如果今天有三五个人偷偷往家里拿馍馍，明儿就有十几二十个。 如此，她家蒸多少馍馍也不够这些人往家拿的。 长此以往，她就是开钱庄的也负担不起。 况且她还不是开钱庄的，甚至在一个月前，他们家比起村里的大多数人家还要穷。 就这还是在两个儿子都没有娶妻的情况下。 要是杨柳森在家，他和杨柳林都娶了媳妇，杨来顺怕是还要欠下一屁股饥荒。 所以杨柳絮可以允许他们往饱，往撑了吃；却不允许他们带回家。 等干活的人吃完饭离开，卖鸡蛋的又陆陆续续上门。 杨柳絮在院子里边洗碗，边买鸡蛋。 一通忙活下来，赶在天彻底黑透时，一共收了三百多颗鸡蛋。 杨柳絮想，这还是知道的人少，等明儿知道的人多了，估计来上门卖鸡蛋的人会更多。 之后慢慢地就会消停下来，因为鸡下蛋也是需要时间的。 晚上，热了一天的灶台也没能闲下来，里面还熬着明天早上要吃的稀饭。 徐氏一面捶着腰，一面和杨柳絮说：“今儿这一天可累死我了，光馍馍我今儿就蒸了整整九锅。” “我看你七堂婶那样子也是累的不轻。” 杨柳絮上前拉着徐氏在凳子上坐下，一面给徐氏揉着肩，一面道：“看看，给这么多人做饭是很辛苦吧，就那我昨天说要请人来帮着做饭你还不肯呢。” “行了，昨儿是我想左了，没想那么多。后来我不也叫了你七堂婶和秀兰来。” “阿娘，我可和你说，今后我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呢，庖屋里的活儿我怕是干不了了。” 第126章 各种事宜 一听杨柳絮这么说，徐氏就急道：“你咋就干不了？” “你要是不干了，你是想要累死我和你七堂婶吗？” 看徐氏的反应这么大，杨柳絮赶紧趁机道：“阿娘，阿娘你别急，你听我说，庖屋里的活我是不能帮忙，可我给你找了两个帮手。” 接着杨柳絮就把今天去李家村找杨婶子和江婶子来做饭的事儿，和徐氏说了。 说完杨柳絮还对徐氏道：“阿娘，你看我孝顺吧，我一个人走，还给你找了两个人，这样你以后也能轻松些。” 要是换成昨天，徐氏知道杨柳絮又找了两个人来做饭，她肯定是不依的。 可她今儿累了一天，又揉了一天的面，眼下正是最最最累的时候； 所以这会儿她对杨柳絮擅自找人做饭的行为，真是懒得张口骂。 杨柳絮说完，见徐氏面无表情，一副一个字都不想再说的样子，坐在凳子上休息。 杨柳絮继续道：“阿娘，你今天之所以蒸了这么多的馍馍，完全是因为来咱家做工的人今天一天三顿吃的都是馍馍。” “你和七堂婶又还把明天早上要吃的馍馍都蒸了出来，那能不累吗？” 杨柳絮说完，徐氏只是轻声“嗯”了一声，就没了动静。 杨柳絮又道：“阿娘要我说，这一天三顿馍馍，时间长了人也受不了。” “我看不如这样，打明天开始，咱们早上做稀饭馍馍鸡蛋和炒菜；” “中午就直接把菜和猪肉一起炖，然后就着馍馍一起吃就行；” “晚上咱就别吃馍馍了，换换花样，煮面条或是做些蒸菜、蒸子卷、包子什么的。” “反正咱们村菜园子里种的菜长得都好，就是咱家的菜不够吃，去村里人家买点儿也花不了几个钱。” 这次杨柳絮说完，徐氏开口了。 “你说的也行。要是做蒸菜、蒸子卷这些也能省些事，连菜都不用炒。” “还有一事，我想和阿娘说。” “这明天等杨婶子和江婶子来做饭，这下午饭让她俩和秀兰做就行。” “你和我七堂婶就去她家蒸第二天要吃的馍馍。等蒸好，再端过来就行。” “反正咱们两家离得也不远，这样一来，你们也能早早干完活休息。” “不会像今天似的，做工的人都吃完饭走了，你和我七堂婶还得忙着蒸馍馍。” “行，就听你的。” “也省得我们都待在庖屋，转个身都费劲。明儿我就和你七堂婶说说这事。” 杨柳絮和徐氏商量好庖屋里的事宜，又去堂屋找杨来顺说话。 “阿爹，你今儿在荒地那一待就是一天，腰还疼不疼？” “我这腰没啥事，你就别操心。” “再说我也只是在那里站着看别人干活，要是站累了，就找地儿坐会儿，怎么也累不着我。” 杨柳絮听杨来顺这么说，心里当下放心不少。 “阿爹没事儿就好。阿爹你看今天活儿干得怎么样？” “算没算今天一共打了多少土坯？” “今儿一共打了差不多有三千来块土坯。具体数，你二哥记着。” 杨来顺说到这，顿了顿又道：“不过要我看，明儿能多打一些。” “今儿必定刚开始干，打土坯的人还是有些手生，互相也得磨合磨合。” “加之大家早上去的时候先要找红土，做各种准备。” “等到真正开始工作时，已经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对于杨来顺所说的这些，杨柳絮也能想明白。 于是她又问杨来顺道：“那我郑叔一行人都在忙些什么？” “他们呀。他们刚开始由你郑叔领着，把荒地附近有红土的地方都找了出来，还顺便把那儿的杂草清理了一下。” “之后你郑叔又开始带着人在荒地四周转悠，他说像咱家这么大的面积，等土坯打好晾晒好，还是把院墙建起来比较好。” “到时候打好的土坯，盖屋子用到的那些家伙式也都能放在院子里面。” “也省得遇上那起子手脚不干净的，把东西拿了去。” 杨柳絮想想也是，干活要用到的工具还好说，收工时可以拿回家。 可打好的土坯砖没办法带走，只能放在荒地上。 保不准就有人对那些打好的土坯动了心思。 “郑叔说的是，不行就先把院墙建起来，反正早晚都得建。”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那会儿你郑叔一说，我就同意了。” “下午你郑叔就已经领着人在建院墙的地方开始打地基。” “嗯，有阿爹和郑叔在那里看着，我都不用操心。 “对了，阿爹，明天李家村估计会有人去荒地找活干，到时你把人带过去给郑叔看看，至于他们去了要干啥活，你让郑叔看着安排就是。” 杨来顺有些疑惑地问：“你咋想起去李家村找人？” 杨来顺问起，杨柳絮就把今天去李家村找人来做饭的事说了。 然后又道：“阿爹也知道，我当时掉进河里，多亏杨婶子江婶子四人，虽说我事后已经道过谢，但心里总归觉得欠着人家一份情。” “如今咱家有能挣钱的活计，我自然也就想到了她们。” “行，阿爹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 “他们来就来吧，到时让他们跟着你郑叔干就是。” 听了闺女的话，杨来顺嘴上说得风轻云淡，心里却是欣喜得不得了。 晚上他和徐氏躺在床上聊天时，杨来顺还和徐氏学了一遍杨柳絮刚才说的那番话。 并老怀安慰地对徐氏道：“这下好了，咱家闺女是个知恩图报的，以后就算那件事被她知道，也不打紧。” “她对顺手帮她一把的人都能时时想着报答，何况是对你我呢。” 这倒不是杨来顺瞎说，否认杨婶子江婶子救了杨柳絮的事，而是那河水确实很浅，根本淹不死人。 是以在杨来顺和徐氏看来，就是没人帮杨柳絮，杨柳絮也不会出事。 所以他们才会认为，杨婶子他们对杨柳絮的行为是帮助，而不是救命。 不过在两人看来，帮助也是一种恩情。 因此杨柳絮之前要给那几家送礼，现在要让那几家家里人来挣钱，杨来顺觉得这是应该的。 还为此感到既高兴又欣慰。 第127章 呸呸呸，老天爷勿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刚微亮，杨婶子和江婶子就结伴而来。 是早起挑水的杨柳林看住黑妞，让两人进的院子。 还躺在床上没起来的徐氏和杨柳絮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便也赶紧起床穿衣，开始一天的忙碌。 卯时初，七堂婶和秀兰提着一篮子新鲜蔬菜来了。 七堂婶刚一进院，就对杨柳絮道：“柳絮，你以后再去菜园子里摘菜，也顺便去我家菜园子里看看。” “你瞅瞅我家种的豆角，再不吃就都老了。” 七堂婶说着，还抓了一把篮子里的豆角让杨柳絮看。 “现在我们一家子都在你家吃饭，家里也不生火做饭。” “那菜园子里的菜你要是不摘，不是等着它们长老，就是不知道便宜了谁。” 既然七堂婶都这么说了，杨柳絮自是欣然应下。 想着不行等给七堂婶一家结工钱的时候，她额外再多给一些就是。 之后徐氏又把下午想去她家蒸馍馍的事情一说，七堂婶没有犹豫地就应了。 还道：“反正我们一家子如今都是在这儿吃饭，家里的锅灶也都闲着，去我家蒸馍馍正当好。” “家里柴火多的是，就是我一家五口都各自有活要忙，没有时间挑水。” “还得麻烦柳林每天早起挑水的时候，顺道把我家的水缸也挑满。” 听七堂婶答应，徐氏高兴地道：“啥麻烦不麻烦的，用你家的锅灶柴火给我家蒸馍馍，让二小子挑些水去你家，那还不是应当应分的。” 等做工的人陆陆续续来到，院子里又变得热闹嘈杂。 汉子们在排队盛饭的时候，每人都领到一颗鸡蛋，一个个都很是高兴。 还直夸杨来顺大方。 汉子们不知道，杨来顺被大家夸得心里疼得直抽抽。 败家媳妇和败家闺女要给干活的人改善伙食这事，根本没有和他提前商量。 杨来顺都不敢细算，照这么吃下去，光鸡蛋就要吃出去多少钱。 为了让这些人少吃一天的鸡蛋和肉，还有他们家存的粮食，杨来顺心里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他去了荒地，一定要好好监工，不给任何人偷懒的机会。 让这些人早点儿把闺女要的生机院建好，让他们赶紧回自己家吃饭去。 吃完早饭，杨柳絮又要驾着牛车去镇子，气得徐氏对着她又是一通数落。 杨柳絮只好解释说：“阿娘，还不是我二哥说咱家的水缸太小，以前把水缸挑满水或许还能够用。” “可如今咱家做的饭多，要洗洗涮涮的东西也多，一缸水根本不够用。” “白日里再去河里面挑水，二哥说他都得往上游走好远才行，不然根本挑不到干净的水。” “刚好我想到昨儿去牙行买桌椅时，看到那里还有几口水缸，就想着去买回来，也省得去晚了被别人买走。” “买啥买，咱家水缸装满，那就用木桶装，再说也就凑合这么两三个月就过去了。” 徐氏说完，还像哄小孩似的哄着杨柳絮，“乖，你听阿娘的话，咱别又出去瞎花钱。” 杨柳絮难得听到徐氏如此温柔的说话，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她已决定的事，轻易可是不想改。 “阿娘，水缸是必须买的，就是现在你不让我买，以后也还是少不了要买。” “阿娘你想想等生机院建好，那么大的院子，各个地方不放上一个水缸哪行？”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叫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万一哪里冒一点儿火星子，到时候生机院那么大，现跑着去打水也来不及不是。” 徐氏听杨柳絮这么说，连声呸呸呸。 她自己呸完，还让杨柳絮跟着她呸呸呸。 之后徐氏还自言自语道：“老天爷勿怪，孩子不懂事瞎说的，您老可别往心里去，您老可一定要当做啥都没有听见才是。” 徐氏和老天爷认完错，又训杨柳絮，“大早上的，你看看你说的这都叫啥话，这院子还没建成呢，你就瞎说一气，也不怕老天爷听见多心。” 娘俩的互动，把七堂婶杨婶子几人逗得直乐。 这时，江婶子笑完打圆场道：“徐嫂子，其实柳絮这话说得也没错。” “我昨儿下午去干活那儿看过，是挺大。柳絮要买水缸，你让她买就是。” “咱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 “水缸买来备下也是好的，要真用不着，还能用它腌个咸菜，下个酱豆子啥的，总归是有它的用处。” 江婶子说完，七堂婶她们也都跟着劝，徐氏心里虽还是有些心疼银钱，可到底是没再多说什么。 杨柳絮临出门前，提醒徐氏道：“阿娘，一会儿忙完，记得给东屋那人杀只鸡。” “咱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好食言。” 徐氏没好气地瞥了杨柳絮一眼道：“不想食言，那你就别往外跑，刚好留在家里杀鸡。” 杨柳絮只对着徐氏嘿嘿两声，并不接话。 而是对一旁的七堂婶道：“七堂婶，你昨儿不是想要张桌子吗，刚好我今儿去，就顺便给你买了。” “你要啥样的，长方形的还是正方形的？要凳子还是椅子？” 七堂婶听后，忙高兴地道：“那敢情好。你帮七堂婶买，等买回来，多少钱七堂婶给你。” 七堂婶先说了钱的事，这才说自己的喜好。 “桌子我想要长方形的，再配上两条长凳就行，椅子俺家有。” “好，我知道了七堂婶，我会按你说的买。” “不过钱不钱的就算了，就当是我付给你家的柴火钱和那菜园子里的菜钱。” 杨柳絮说完，也不等七堂婶说什么，便牵着大黄出了院子。 杨柳絮坐在牛车上，看着路边两旁庄稼地里的麦穗长得很好，心中想着： 梦境中，最近这两三年的收成都还是不错的。 村里地多的人家，交完赋税，留下一家人所需的口粮，还能有余粮换些银钱。 只可惜，好的年景不是年年都有。 在大家卖粮的时候，又哪里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遇到颗粒无收的情况。 看来自己是很有必要提醒一下村里人，有多余的粮食还是不要卖，想办法妥善地存起来才是正理。 第128章 赌是真害人 一阵清新的微风迎面吹来，杨柳絮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 仿佛想要将梦境中那些不好的事情，也随之吐出。 杨柳絮不知自己是不是因为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进庄子，又被关在庄子里太久的缘故，导致她现在一有时间与机会，就总想着往外跑。 看看，昨天她刚来过石堡镇，今天她就又来了。 就连孙氏看到她，也是一脸奇怪。 “妹子，你今儿来是？” 杨柳絮很是自然地上前挽住孙氏的胳膊道：“嫂子，有句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今天早上一起床，心里就觉得应该来看看嫂子你。” 孙氏拍了一下杨柳絮的手背道：“你可别和我贫嘴。” “说说吧，你今儿来是有什么事。” 杨柳絮笑了笑，也不和孙氏卖关子，直接说道：“这会儿忙不忙，不忙的话在带我去昨天那放旧物什的大屋子里转转。” “咋？你这是昨儿东西没买够，今儿又来买？” “我说你家这是干啥，咋要用这么多的桌椅板凳？” 孙氏嘴上虽是这么问，脚下却是往放旧家具的大屋子走去。 杨柳絮进去后，把里面放着的九口大大小小的水缸全都包了。 完了还问孙氏，“嫂子，这水缸可还有？” 孙氏回道：“没了，有的都在这儿。” “这些水缸要还是不够你用，等我们牙行遇到，我就给你留着。” 孙氏说完，又问杨柳絮，“妹子，你来嫂子这里买东西，嫂子是高兴。” “可你能和嫂子说说，你要这么多水缸干啥子不？” 其实杨柳絮刚开始只准备买上两三口水缸，可江婶子的话给了她灵感。 水缸可不是单单只能装水，除了江婶子说的，能装咸菜，酱豆子，还能装盐，装粮食，装许许多多的东西。 刚好牙行有旧的水缸，杨柳絮看到自然是想全都买下。 在杨柳絮看来，旧的水缸洗干净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和新的水缸一样好用，关键是价格上要便宜许多。 结果也和杨柳絮想的一样，旧的水缸，孙氏按照新水缸五分之一的价格就给了她。 四口大水缸，算两百文； 五口小水缸、一张桌子两条凳子，加起来孙氏还是给算了两百文。 杨柳絮拿了四百文给孙氏，问道：“嫂子，还是包送到家吧？” “送，我就是不给别人送，还能不给你送。”孙氏道。 杨柳絮嘿嘿笑道：“我就知道嫂子你人好，对我更好。” “不过水缸这东西可不好装，去我们村的路又不平整，路上还得走慢点儿才是，小心磕碰到。” “行，放心吧，这个嫂子知道。” 两人说完，杨柳絮就想着搬两个大水缸上车，孙氏看到，忙叫了两个汉子过来帮忙。 还不忘说教道：“我说妹子，这两口大缸可沉着呢。” “嫂子知你力气大，你要是平地移它嫂子不怕，可要往车板上放，还是让男人来吧。” 被孙氏说了，杨柳絮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其实她很想告诉孙氏，那大缸她是真的能搬动。 不过为了不吓到孙氏，不让孙氏觉得自己是怪力女，杨柳絮嘴上还是老老实实的道：“嫂子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 等两个汉子离开，杨柳絮又把两个小的水缸放进大缸里面； 再把给七堂婶买的桌子凳子放在车板后面； 之后又用麻绳把车板上的东西捆扎实。 就在杨柳絮刚跳上牛车，想要挥手和孙氏告别时，居然看到好些天都没见的王房牙。 两人毕竟相识一场，没遇上就算了，既然看到，怎么也要打个招呼才是。 然后抬起准备要和孙氏告别的手，转了个方向，变成了和王房牙打招呼的样子。 王房牙自然也看到了杨柳絮，他上前道：“杨娘子昨儿来牙行，我刚好去村里看地去了，没能见到。” “没想到今儿我们能在牙行门口遇到。” “王大哥，最近生意兴隆呀。” 王牙行笑道：“啥兴隆不兴隆，生意再好，我也只是挣点辛苦费。” 之后二人又寒暄了两句，杨柳絮便想着要告辞离开。 结果王房牙有些犹豫地问杨柳絮，“不知杨娘子家可有亲戚在下里庄？” 猛地一听王房牙这么问，杨柳絮一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面上就显得有些懵。 王房牙看到杨柳絮脸上的神色后，忙摆手道：“杨娘子没有亲戚在下里庄就算了，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杨柳絮第二次听到下里庄，总觉得这地名多少有些熟悉，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得有些抓不住。 于是杨柳絮从牛车上跳下来，决定问明白再走。 “王大哥怎会如此问，可是那儿有人和你说，他认识我家的人？” “那倒没有，就是我昨天去下里庄收了一户人家的两亩庄稼地。” “杨娘子也知道，这眼看就要收秋，好好的人家谁会赶在这个时候卖地。” “后来我才听说，是那家的儿子欠了赌坊的银子，赌坊上门让他家还钱。” “不还钱的话，赌坊就要把他家的庄稼地收走，或是把他那长得水灵灵的妹子带走。” “杨娘子想来也知道，我们牙行直接去收庄稼地，价格上虽比正常价低那么一点儿，可那也比直接抵给赌坊强。” “所以他家人托村里人的关系找了我，让我过去看看。” “听说那家的儿子本来是欠了赌坊三十两的银子，后来加上利息要还赌坊三十五两。” “这不他们家的积蓄不够，就想着卖掉二亩地凑一凑。” 说到这，王房牙唉叹一声道：“你说这事闹的，赌是真害人。” “听说还有两三个月，她家的小闺女就要出嫁，这么一闹，两口子为了帮儿子还赌债，不仅卖了地，就连闺女的嫁妆银子也没能保住。” “我昨儿下午回来时，听说男方家里得知消息，已经跑到他们家退婚了。” “听说男方和他们家还是一个村的，这下子可是闹得有点子难堪。” 王牙行说话时，杨柳絮一直皱眉静静地听着。 听完，杨柳絮是挺同情那家人的闺女，可这件事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杨柳絮心中想着，便也随口问了出来。 第129章 能吃的杨柳絮 王牙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啥，杨娘子，我前些天和你一起去县衙办理宅子的契书时，不是曾见过你在县衙当差的表哥吗？” “而凑巧的是，那户人家也有一个在县衙当差的亲戚，而且也姓冯。” “那家的男人还提及，若仅他们家人去赌坊还债，担心赌坊的人会借机提高价格。” “之前不就从三十两涨到了三十五两吗？” “是以他们打算让在衙门当差的亲戚陪着一起去。好赖三十五两就三十五两，别再往上涨了才是。” 王房牙这么一解释，杨柳絮也觉得很巧。 再加上下里庄这个地名，她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于是便问道：“王大哥，那你可知那家人姓啥叫啥？” 王房牙想了想道：“这个契书上有写，那家当家男人姓马，单名一个仓字。” 听到这个名字，杨柳絮不禁在脑海里翻找原身的记忆。马仓，马仓。 很可惜，原身记忆里没有关于马仓这个名字的信息。 倒是原身的二姑，哦，对了，现在也是她的二姑，杨榕枝嫁的男人就姓马。 不过杨柳絮还是不能确定马仓是不是她的二姑父，于是又问道：“那王大哥是否知道他家被退亲的闺女叫什么？” 王房牙笑回道：“杨娘子真是会说笑，我一个男人，上哪儿知道人家闺女的名字。 杨柳絮听罢，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就听王房牙又道：“不过我倒听见他家那个宝贝儿子叫啥。那名字我一说，你也忘不了。” “那么大的人了，他家阿爹阿娘还一口一个宝娃子，宝娃子地叫着。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宠到没边的。” 王房牙说完，还吐槽道：“咱们这儿的人都给孩子取贱名，越贱越好，也是为了孩子好养活。” “偏他家给孩子取名叫宝娃子，叫就叫了呗，你说小时候叫叫就算了，咋都长这么大了，还叫宝娃子。” 杨柳絮自打王房牙说完‘宝娃子’这个名字后，有关于二姑家的一些记忆，便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因为关于二姑给自家儿子取名为‘宝娃子’这事，徐氏以前在家也没少拿这事儿说嘴。 用徐氏的话说就是，二姑嫁到马家六七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宝贝的不行。 后来两口子又努力了几年，生的又是个女儿。 所以直到现在，两口子都四十多岁了，膝下还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那真是把儿子宠到没边了。 以至于这个名叫‘宝娃子’的表弟，从小就被家里养得白白嫩嫩的。 在家是干啥啥不行，就连吃饭都不行，总是挑肥拣瘦。 原身记忆里，这个表弟一直都是白白净净，清清瘦瘦的样子。 听说表弟那个难产死了的表弟妹，当年也是因在人群里多看了表弟一眼，就被他深深地迷住，要死要活的非君不嫁。 最后她倒是如愿地嫁了过来，可嫁过来才和表弟过了一年多，人就难产没了。 儿媳妇没了是没了，可因着这事，二姑能吹一辈子。 该因为，二姑家给表弟娶妻时，完全可以说的上是没咋花钱，什么聘礼啥的都没有。 不过二姑二姑父到底是疼儿子的，为了他们的宝贝儿子，听徐氏说婚房，酒席什么的倒是弄得不错。 回忆看似很长，其实杨柳絮在脑海里也就用了几吸功夫，就把有关于二姑家的一些事情理顺了。 知道王房牙说的那户人家就是二姑杨榕枝家，杨柳絮便也不在这里多待，和孙氏王房牙告辞后，就驾着牛车离开了牙行。 杨柳絮心里虽存着事，可想到家里的猪肉今天中午一顿就吃完了，便指挥着大黄又去了老朱那里，照例买了六斤多的猪肉，这才往杨家村赶。 黑妞也是个聪明的，见杨柳絮牵着大黄进院子，估计是闻到了车板上小缸里面放着的猪肉味，赶忙迎上前，蹭着杨柳絮的裤腿。 杨柳絮一天不知道要出门多少次，往常黑妞趴在地上见了自己，可是连身都不带起的。 这回黑妞见到自己居然会露出这副谄媚样，杨柳絮一想就知是怎么回事。 杨柳絮抬了抬腿，对黑妞道：“你去一边等我，待会儿忙完，我就把骨头给你。” 黑妞应是听懂了，杨柳絮这边话音刚落，黑妞就收起谄媚，转身回到原地趴着去了。 这会儿家里除了几个女人在庖屋里忙活，就只剩下一个还躺在床上的男人。 杨柳絮便也没找人帮忙，自己一人就把车板上的东西卸了下来。 杨柳絮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直在东屋里躺着的男人下床了。 此时他正在屋里迈着小碎步，小心翼翼的活动着腿脚，结果就被她的怪力给惊得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面蹦出来。 杨柳絮把车板上的东西都搬下来后，拿了一根骨头扔给黑妞。 然后就对着庖屋大喊，“阿娘，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你说说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咋就这么能吃。” “你早上不是才吃了两个馍馍两颗鸡蛋，还喝了一大碗稀饭并大半碗的菜吗？” “咋才这会儿干活的人还没回来呢，你就又饿了。” 徐氏说话时，语气里虽是满满的嫌弃，可心疼闺女也是真的。 “中午的炖菜还没做好，后锅里的鸡，倒是早上那会儿你刚走时，我就杀了炖上。” “鸡肉现在虽还不咋烂糊，可鸡汤该是好了。” “不行阿娘给你盛上一碗鸡汤，再弄些菜，给你煮馍吃。” 杨柳絮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道：“算了阿娘，我看阿爹他们也快回来了，我先吃个馍馍垫垫肚子，待会儿在和你们一起吃。” 徐氏听闺女这么说，便道：“也成，反正锅里的炖菜也快熟了。” 去庖屋拿了一个馍馍回屋吃的杨柳絮在心里想，以后自己一定要多买些糕点、饼子之类的放在空间里，这样只要自己一饿，就能有东西吃。 这不，之前买少了，没留意就吃完了，所以今天只好饿肚子。 以后一定要多买点才是。 其实杨柳絮也发现了，不知为什么，自己的饭量比起刚来的时候，不知道大了多少。 想想要是原身的饭量也如自己现在一般，就算不被饿死，怕也早就被王氏那个老虔婆休回家了吧。 第130章 徐氏发脾气 中午吃饭时，大家又在炖菜里面发现了肉丝。 虽说肉丝切得很细，可切得再细，那也是肉。 昨儿刚吃过肉，今儿又能吃到，他们一个个还是很高兴的。 唯一不好的是，馍馍不限量，可炖菜它限量，一人最多也就只能盛一碗。 吃完午饭，大家就各自回家休息。 徐氏几个也一样，把庖屋略微收拾一下，也回去休息了。 只留杨柳絮坐在院子里，把大家吃的碗筷洗干净，还要清洗刚拉回来的几口水缸。 至于给七堂婶家买的桌子凳子，七堂叔那会子吃完午饭，就和两个儿子一起把它们搬回了家。 下午徐氏和七堂婶去了她家蒸馒头，杨柳絮便在庖屋里帮着做饭。 做的是皮薄馅大的茄子包子，因着茄子馅是用猪油拌的，吃着倒也很香。 在做工的人快要回来时，徐氏和七堂婶也端着蒸好的馍馍回来了。 看到还冒着热气的馍馍，杨柳絮和徐氏提议道：“阿娘，咱家下午也没做菜，这包子下肚又总感觉吃不饱似的。” “我刚刚一连吃了五个包子，这肚中都没有什么感觉。” “不如待会儿干活的人回来，我们一人给两个包子，一个馍馍，让他们回家吃吧，剩下的包子咱们家的人一吃，怕是也不剩啥了。” 徐氏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那么能吃。” “不过今儿包子也确实蒸的不算多，勉勉强强一人也就能分三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咱家和你七堂婶家菜园子里能吃的茄子我都摘了，最后秀兰还去你杨婶子家拿了十多个茄子，也才蒸出了这些包子。” “说起来这还不都怪你，非说什么皮薄馅大的包子才好吃。” “这回知道了吧，皮薄馅大的包子它是好吃，可也不顶饱不是。” 这话是自己说的，这会儿被教训，杨柳絮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听着。 等做工的人回来洗完手排队领饭时，徐氏就冲人群喊道：“下午就只蒸了包子。” “一人最多能领两个包子和一个馍馍，要是嫌不够吃的话，那你们就拿着回家吃去。” “回去看看你家那口子做了啥好吃的，你们也跟着吃点儿就是。” 对于徐氏的话，大家倒没有异议。 说实在的，杨来顺家这两天的饭菜，做得确实相当不错。 他们平日在家吃的菜连油都只放一点点，也有些人家直接吃的就是白水煮菜。 是以这会儿徐氏说完，大家也都纷纷应下。 毕竟也没有谁愿意和管着他们伙食的徐氏呛声，就怕自己要是哪句话说的不对，惹到徐氏。 徐氏以后再不好好做饭，那可得不偿失。 在大家洗完手，排队领包子的时候，杨柳絮就已经和黑妞打好了招呼。 是以这一次大家手里即使拿着吃的，也都顺利的出了院子。 等在荒地干活的人都领了吃的离开，徐氏这才把剩下的包子端出来，招呼七堂婶几人吃饭。 就在这时，老张头驾着牛车来送剩下的几口水缸。 这会儿杨来顺杨柳林都在，倒是不用杨柳絮去搬搬抬抬。 昨天老张头来时，杨柳絮不在家，两人没碰上面。 今儿杨柳絮既然在家，自是要和老张头寒暄一会儿。 等老张头离开时，杨柳絮还拿了五个冒着热气的包子给老张头。 送走老张头，杨柳絮又吃了两个大包子这才作罢，看得徐氏直担心。 “闺女，待会儿阿娘给你煮些山楂水喝喝吧。你吃这么多，可别顶着了，喝点山楂水消消食也是好的。” 杨柳絮知道自己的情况，忙摆手道：“阿娘，不用。山楂可是能增进食欲，帮助消化的。” “我已经能够吃了，再喝了山楂水，那岂不是会变得更能吃？所以还是算了吧。” 徐氏想想也是，再看看闺女胃口这么好，也确实不像是吃顶着的样子，便也不再多管。 吃完晚饭，等忙完庖屋里的活计，天也已经擦黑。 七堂婶几人也各自回了家，院子里除了一个在东屋床上躺着的伤号，再没了外人。 杨柳絮便把今天王房牙和她说的有关二姑家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杨来顺。 杨来顺听完，简直不敢相信。 “宝娃子长得白白净净的，看上去挺乖一孩子，他怎会去赌坊耍钱？那个叫王房牙的是不是弄错了？” 不等杨柳絮说话，徐氏就在一旁撇嘴道：“拉倒吧，人家不是说了，卖地的那户人家姓马。” “下里庄可和杨家村李家村不一样，一个村住的基本上都是一个姓氏，往上数好几代，都是一个老祖宗。” “那下里庄住着的可都是杂姓，像二姐夫那样姓马的人家，整村数数，也没几家。” “关键是二姐家那宝贝疙瘩的名字响亮。” “别说在下里庄，就是在整个石堡镇，除了二姐二姐夫怕是也没人会给自家儿子取名叫宝娃子的。” 被徐氏这么一说，杨来顺心里仅存的一点点侥幸也消失得荡然无存。 他有些急切地道：“卖地的要真是二姐家，那可咋办？” “还咋办？凉拌呗！” 徐氏说完，顺手拿起放在窗沿上的小扫帚扫起床来。 她一边扫，一边对杨柳絮说：“行了，累了一天了，你也早点儿睡吧。我和你阿爹也要歇了。” 杨柳絮心里还纳闷呢，这就完了，这就睡了？ 然后就听杨来顺沉着声音道：“啥凉拌不凉拌的，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还睡觉，我看眼下也就你能睡得着。” 徐氏今儿累了一天，这会儿脾气也有些大。 她顺手把手里的小扫帚扔向杨来顺，一屁股坐在床上没好气地道：“我今儿早上刚到卯时就起床，一气忙到现在。” “眼下更是累得眼都要睁不开了，咋就睡不着了？” 徐氏说完，又阴阳怪气地道：“我是没你舒坦，一天到晚，只要在荒地那里转悠转悠就行。” “我可是实打实的干活，一点儿不掺假。” 杨来顺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因为徐氏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腰扭了没几天，至今还没彻底好利索。 他自己也不敢干重活，就怕不小心再把腰给抻着。 他自己受点子疼都是小事，可荒地那儿就没人能帮忙看着了。 第131章 家中有客来 杨来顺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 “你别和我搁那儿东拉西扯，我是问你，二姐家的事该咋办？” “咋办咋办，我刚不是说了凉拌吗？” “再说咱们不凉拌还能咋地？” “咱家一家子都是土里刨食的。那你说说，遇上这事咱能咋办？” “你是有三十五两银子给二姐呀？还是有能耐把宝娃子欠的赌债给平了？” 徐氏说完，杨来顺就一直沉默着。 这事也算是杨柳絮给惹出来的，她正想开口说点儿什么时，徐氏又开口了。 这次徐氏说话的语气要比刚才好上许多。 只听她道：“行了，你也别多想。” “咱闺女刚不是说了吗，二姐家把地卖了，只要这次二姐家能凑够银钱还给赌坊，这事不也就过去了。” 杨柳絮也在一旁劝道：“是呀，阿爹。” “欠了赌坊的银子还了就是，只要他们一家整整齐齐的就好。” “虽说二姑家这次卖了二亩地，但只要以后二姑一家子好好干，等挣了钱，再把地买回来就是。” 杨柳絮说到这，眉头不由蹙起。 “不过阿爹，这赌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让永强表弟戒了得好。” “要不然二姑家这次卖的是地，下次就不知道该卖什么了。” 杨柳絮话音刚落，徐氏就接话道：“你说的对，那宝娃子是该好好管管了。” “我看他胆子大到敢进赌场里去赌，多半都是让你二姑二姑夫给惯的。” “还有那赌坊里的人也是，就知道要钱，咋不知道好好收拾宝娃子一顿。这样也能让他长点儿记性。” 徐氏哪里知道，自己今日的一时气话，有一天会变成真的。 这会儿坐那一直不说话的杨来顺心里想的是，孩他娘有句话说的对，他就是一个地里刨食的泥腿子，遇到这样的事，除了还赌坊钱，还能咋办。 他手里是有些积蓄，可自己的大儿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 二儿子不仅没娶妻，还是那副样子； 闺女呢又和离，眼下还在建院子； 他是真不能，也不敢把手里的那点儿积蓄给二姐。 唉，要是东屋那人的银票现在就能分给他一点儿就好了。 可人是闺女救的，那人要是真给了银票，自己还能跟闺女争不成？ 不过杨来顺也知道银票的事眼下还没影，想再多也没用。 他眼下能做的，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其实妻女刚刚说的话他也都听了进去，宝娃子那孩子也确实得好好管管。 杨来顺想了一会，这才语带商量的对杨柳絮道：“闺女，你二姑家都把好好的庄稼地卖了，这会儿家里肯定缺钱。” “你看要不明儿我找人给你二姑家带个口信。就说你现在在建院子，问问你二姑夫和你表弟愿不愿意来帮忙。” “他们要是来的话，工钱咱就比照着大家的给。” 杨柳絮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反正谁来干活都是干，钱给谁都是给。 二姑一家人又是正儿八经的亲戚，让他们来挣钱，杨柳絮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一旁的徐氏，心里却是不怎么乐意。 “二姐夫来干活倒是没啥问题，可宝娃子来干啥？” “就他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样儿，来了不添乱都是好的，还能指着他干活儿？” “要我说，让他来还不如让二姐或是叶丫头来呢。” “我看就叶丫头干活都比宝娃子强。” 听徐氏这么说，杨来顺的心里更堵得慌。 他冲着徐氏没好气地道：“行了，你不是困了吗，那还不赶紧睡。” “再说人家来不来，还不一定，你这会儿就说些有的没的干啥。” 徐氏瞥了杨来顺一眼，就拉过枕头躺下睡觉。 临躺下时，还不忘嘀咕一句，“哼，等人来了再说，可就晚了。” 这边儿的事了后，杨柳絮便回了自己住的西屋睡觉。 在她睡到后半夜，院子里的人也都睡得正香时，杨柳絮就被时空兽叫醒。 杨柳絮只得揉着惺忪的睡眼，进入空间，由时空兽带着去往泉源山。 深夜上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时空兽催着她给莲花池蓄水呢。 明明莲花池里的水还有很多，可时空兽就跟有强迫症似的，必须看到莲花池里的水满地都要溢出来，它看着才舒服，心里也才会舒坦。 这，可就苦了杨柳絮。 杨柳絮如今就盼望着时空兽能赶紧进入修炼阶段，哪怕只是初生期也好。 这样时空兽自己就能去泉源山给莲花池蓄水。 只是目前看来，她的盼望也仅仅只能是盼望。 时空兽说了，它在东明国根本无法修炼。 而它在花海空间虽能修炼，却速度缓慢。 毕竟花海空间里的灵气，也是由时空兽自身的实力而决定的。 可一个处于幼崽期的时空兽所带的空间，又能有多少灵气。 杨柳絮在山上一待就是两个多时辰，直至天色蒙蒙亮时才下山。 回到家，家人们也都已经起床，各自重复起昨天的活计。 今儿一整天杨柳絮都没有再出过院门，待在家里不是吃就是睡，偶尔也会去庖屋里帮帮忙。 就这样，大家又度过了一个忙碌而平淡的一天。 因着今儿白天杨柳絮没少睡，是以晚上等到夜深人静时，时空兽又带着她去了泉源山。 杨柳絮算过，今晚她再干上两三个时辰，应该就能把空间里的莲花池蓄满。 要是日后她能省着点儿用，起码在过年前，她都不需要再接水进莲花池。 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 是以这一晚，杨柳絮干得很是卖力，连歇息一下都不曾。 结果导致她早上一回到家，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就在杨柳絮睡得昏天暗地时，被徐氏叫醒了。 杨柳絮迷迷糊糊地听徐氏道：“快起来，咱家来客了，你快别睡了。” “你说说你，这两天是咋了，觉咋就这么多？” 徐氏说完，见杨柳絮坐在床边没有动，又急声道：“你说说你，干坐着干啥，还不赶紧出去招呼客人。” “你大姑父和你有富表哥，还有你有富表哥的老丈人来了，他们还带了五个身有手艺的匠人和两个学徒。” “你有富表哥刚刚可是偷偷和我说了，说是那五个匠人的手艺都不错。” “其中三个是他老丈人在相熟人中找的手艺最好的。” “另外两人也都不得了，听说他们以前都是给府城里的大户人家干活的。” “那可是你有福表哥通过香满楼的什么掌柜啥的，从府城找的，他们俩来时一人身边还带了一个徒弟。” “对了，你有富表哥还说，那两人还给你大姑以前的主家干过活。” “你说说，人家大老远地从府城赶到咱这儿鸟不拉屎的地儿，咱可不能不拿人家当回事，得好好招待才是。” 第132章 做饭招待客人 徐氏说着，拽起还有些迷糊的杨柳絮就往外走。 “不管咋样，今儿人家可是第一次来咱家，咱可得给人招呼好了才行。” “你做菜好吃，待会儿你大姑父他们的午饭，就由你来做。” “我刚也和你七堂婶说了，今儿干活人的午饭和晚饭就先在她家做也在她家吃，你七堂婶也答应了。” “待会儿就让你二哥抬两张桌子过去，咱家院里留一个够用就行。” 杨柳絮跟着徐氏出了屋子，被外面的风一吹，人一下清醒不少。 她和大姑父有富表哥打过招呼，就忙开了。 至于其他人，因着男女有别，彼此又不熟悉，杨柳絮也不好上前招呼，就由得知消息刚赶回家的杨来顺招待。 徐氏也照之前说的那样，让杨柳林把摆放在院子里的桌子凳子搬到七堂婶家。 女人们也没闲着，一个个的则是端着做饭要用到的锅碗瓢盆等家伙式，往七堂婶家走。 人多干活也就快，没用多久，做饭吃饭要用到的东西就搬了过去。 而被徐氏委以重任的杨柳絮，并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去往七堂婶家搬东西。 她一直都待在自家庖屋里，琢磨中午要给大姑父一行人做什么饭菜。 如今这个季节，家里倒是不缺瓜果蔬菜，即使自家没有的，也可以去村里人家或借或买。 不过光让客人吃素也是不行，还得做几道荤菜才是。 而眼下这个时辰，剥兔子杀鸡显然来不及。 好在大姑父是个知理的，第一次登门并没有空着手来，不仅拿了几包点心，还带来两坛子酒和十多斤猪肉。 这些猪肉恰好给杨柳絮解了围。 杨柳絮把猪肉洗干净，或切成长条小肉块或切片或切丝。 等把一会儿要用到的猪肉都切好，杨柳絮这才提着篮子去菜园子摘菜。 到了菜园子，她割了一把韭菜又摘了一些菠菜、豆角、菜瓜和三个才长大一些的茄子，这才回了家。 杨柳絮刚在菜园子里看到茄子时，就想到了一道菜，那就是茄合。 杨柳絮犹记得自己在庄子上生活时，最爱吃的就是炸的金黄鲜亮，脆嫩可口的茄合和藕合。 藕她现在没有，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只先做炸茄盒过过瘾。 刚好趁着今天要招呼大姑父一行人的由头，她做饭多费些油盐酱料，徐氏也不会多说什么。 决定好了就去做，杨柳絮迅速把刚摘回来的菜淘洗干净，同时又叫来杨柳林帮着剁些肉馅，她也好腾出手来专心做别的吃食。 之前切好的长条小肉块，杨柳絮准备用来做红烧肉。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红烧肉里面不再放茄子，这道菜杨柳絮今天就只用猪肉来做。 菜瓜切片和猪肉片一起炒；豆角去丝用手直接掰成段，和猪肉丝一起炒。 做好这三道菜，杨柳絮又把韭菜切好和鸡蛋一起做了个韭菜鸡蛋饼。 只四道菜，再加炸茄盒，一共五道菜。 杨柳絮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少，就想叫杨柳林去村里五奶奶家买几个咸鸭蛋回来，切开摆上，就又是一道菜。 等杨柳絮回身准备和杨柳林说的时候，就发现她那傻二哥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剁了那么多的肉馅。 杨柳絮说他，他还顶嘴道：“阿妹你又不说停，我也不知道这些肉馅够不够你用。我就只能往里面添点肉，再往里面添点肉，一直剁一直剁。” 额？ 听杨柳林这么说，这好像还真是她的错。 她只说让杨柳林帮着剁肉馅，却忘记说自己要多少肉馅。 杨柳絮掏出三十个铜板给杨柳林。 “二哥你去五奶奶家，买几个咸鸭蛋回来。” 等杨柳林离开，杨柳絮将案板上的猪肉馅分成大小两份用碗装好。 少的用来待会儿炸茄盒； 多的那份就先留着，等下午给大姑父一行人做肉丸子冬瓜汤。 杨柳絮把茄子切成片，在茄子片中间放上拌好的肉馅，轻微压一压再裹上调好的面糊，等锅里的油温热了，就可以下锅炸。 杨柳絮一口气炸了三盘子茄盒，锅里还剩了些许油。 看着这些油，杨柳絮又从橱柜里翻出去年自家种的花生米，先炸了盘花生米，再往上面撒了点精盐，一道油炸花生米就做好了。 洗干净的菠菜用水一焯，再抓上一把粉条洗净煮软，和菠菜混在一起，用盐、酱油、醋、再加上一点儿糖和些许徐氏不舍得吃的芝麻油一拌； 最后杨柳絮再往上面撒上一把刚才炸的花生米，一道菠菜拌粉条就成了。 刚好这时杨柳林买咸鸭蛋回来。 杨柳林把咸鸭蛋交给杨柳絮时说：“阿妹，五奶奶说咸鸭蛋四文钱一个，三十个铜板给我八个。她还说今儿便宜我了。” 杨柳絮接过咸鸭蛋，不过她只拿了七个。 将每个咸鸭蛋都从中间切开摆上盘，这就又算一道菜。 而剩下的一颗咸鸭蛋，被杨柳林欢欢喜喜地拿进东屋，一边吃，一边和男人显摆。 杨柳林正在屋里显摆得起劲，就被杨柳絮毫不给面子地打断。 “二哥，大姑父他们在家待不住，刚让阿爹领着去荒地转转，你赶紧地去叫他们回来吃饭。” “对了，记得把郑叔也叫上。” 杨柳絮说完，又补充道：“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不行就让大家都休息回来吃饭吧。” “记得做工的人是去七堂婶家吃饭，你和七堂叔说说，让七堂叔领着他们去。” 杨柳絮交代完，就去庖屋里端做好后，又用碗扣起来的菜。 因着今儿中午天比较热，杨柳絮就没有放在院子里的方桌上，而是把做好的菜都端进了堂屋里。 看着桌子上的红烧肉、豆角炒肉、菜瓜炒肉、炸茄盒、韭菜炒鸡蛋、咸鸭蛋、油炸花生米和菠菜拌粉条，一共八道菜，杨柳絮觉得这顿饭应是不会失礼。 再将大姑父带来的酒也摆放到饭桌上，杨柳絮又去七堂婶家拿蒸好的三米饭。 所谓的三米饭就是，用大米、小米和高粱米一起蒸的米饭。 第132章 外章 杨柳絮 庄子生活二三事 炸茄盒、炸藕盒这么好吃的食物，可惜的是，庄子上的大厨房平日里是不会轻易做的。 也只有在过年炸油饼炸油糕的时候才会多做些。 给他们这些被送到庄子里生活的，所谓的公子小姐一人分上几片。 后来她长大，学会了为人处世。 再加上她杨柳絮在废物一个，那也是杨家家主的亲孙女； 再说她虽没有修炼天赋，可长得很标致，庄子里的人也怕她哪天会翻身，倒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与她为难。 长大后，杨柳絮闲暇之余也经常会主动去大厨房帮忙，顺便偷吃加偷学。 也是那时杨柳絮才知道，原来大厨房并不是只在过年的时候才会炸茄盒和藕盒。 平日里要是有人想吃什么菜，大厨房也会给单做，只要肯舍得花钱打赏就行。 本来嘛，庄子里除了生活着很多干各种活计的下人，还有从主家送过来的各个所谓的主子。 说是庄子上的这些下人，都是为了伺候他们这些所谓的主子而存在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只不过这些下人更多时候，伺候的还是那些腰包鼓鼓的主子。 而不是她这种自打进了庄子，亲爹亲娘，亲哥亲姐姐都没有来看过一眼，给她送过一针一线的可怜虫。 现在再想起以前的生活，杨柳絮在心里问自己怨不怨，恨不恨？ 答案是： 小时候的她怨恨过，为什么哥哥姐姐可以留在父母身边，而她就要被送到乡下。 不过等她长大，因不满婚事，从庄子逃跑的这一路上，见过的太多，听过的也太多，看到外面有很多人，过得要比她惨很多。 那些普通人家，别说孩子，就是大人吃不饱穿不暖的也大有人在。 生在那个修炼资源匮乏的末法时代，各个家族为了争夺一点儿修炼资源，经常打来打去，受伤乃至送命那都是常态。 所以杨柳絮在知道这些后，对于与父母，她心里好似还是不能释怀。 她不明白，自己的父母，为什么就不能像庄子上，有些族中兄弟姐妹的父母那样，偶尔来看看她呢。 可惜，没有。 直至她从庄子上逃跑时，父母，亲哥亲姐也都不曾来看过她一眼。 可对于家族，她却是不怨也不恨。 即使家族定了一门，她并不满意的婚事。 她天生不能修炼，这是真的。既然都已经不能修炼，那还留在家族干嘛，等着被无视还是等着被嘲笑？ 况且能修炼的人和不能修炼的人，本身吃的东西和要学习的知识就不一样； 所以她一个天生不能修炼的人，被家族送到庄子上生活，确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不管怎样，家族也给了他们这些人一处安全，有吃有喝的容身之处。 如果真要怨，那也只能怨老天，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能修炼，而自己却不能。 不过另一个问题来了，能修炼就真的好吗？ 在杨柳絮小时候不多的记忆里，也曾隐约记得，父母以前出门后要是连着好几天都没能回来，那等到他们回来时，人肯定就会虚弱一阵子。 小时候不明白，现在她懂了。 父母之所以会虚弱，那就说明他们受了伤。 上层人都把日子过成了朝不保夕的样子，何况他们这些不能修炼的普通人。 而她被送到庄子上生活，有家族的庇佑，最起码很安全。 她自己一个人就能住一间屋子； 吃的不管好不好，可总归是没有让她饿死； 穿的衣服虽也算不上有多好，可最起码每年过年时和夏日来临时，都会发两套新衣。 家族还请了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只这一点儿，就是外面多少孩子想都不敢想的。 至于不让他们这些孩子出庄子，小时候的杨柳絮不理解。 可当杨柳絮真正出了庄子后才明白，外面的世界真的是太危险。 保不准你正在路上好好地走着，然后下一秒就会因有人在空中斗法，从而受到波及倒地不起，再没了呼吸。 除了这些修炼者对普通人的伤害，还有普通人对普通人的伤害。 修炼者一般碍于身份，大多不屑于与普通人为难； 但那些普通人里面的坏人，做起恶来才更加让人恶心胆寒。 坑蒙拐骗偷这些都是轻的，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叫可怕。 第133章 汪正德，我的名字 这还真不是自家扣，不直接用大米蒸。 而是家里的大米和小米加起来怕都不够大姑父一行人吃，徐氏只能又往里面掺了些高粱米。 其实本来杨柳絮和徐氏说的是，“阿娘，待会儿给大姑父一行人，蒸一些白面馍馍吧。” “咱不敢说以后顿顿都让有富表哥一行人吃上白面馍馍，可这是人家来咱家的第一顿，还是不能让人家一来就吃黑面杂粮馍馍。” 结果徐氏说的是：“你说说你都蒸了多少次馍馍了，咋还能张口就来？” “蒸白面馍馍，你说得容易，那也得给面发酵的时间不是。” “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现发面还来得及不？” 最后母女俩经过商量后决定，那就让大姑父一行人吃米饭吧。 反正米饭做起来容易得很，蒸馍馍的时候，把淘好的米一起上锅蒸就行。 杨柳絮去七堂婶家把蒸好的米饭端回来，分碗盛好； 另外还给东屋里的伤号和杨柳林各盛出一碗。 随后，杨柳絮端着满满一碗米饭，还有几块诱人的红烧肉，以及一些茄盒和半碗凉拌菠菜，去了东屋。 “喂，你别躺着了，起来吃饭。” 男人一天天躺在东屋无聊得很，日子过得也昏昏沉沉，没白天没黑夜，那是想睡就睡，说醒就醒。 他本来也没睡多实，杨柳絮刚进屋他就醒了。 男人坐起身，看着端进来的饭菜，呦呵一声，“妹子，你家今天这是来客了，看看这饭菜，不错呀。” 杨柳絮斜了男人一眼，道：“有的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还有，你管谁叫妹子呢？”你可别乱认亲戚。” “哦，那你说说，你本来就比我小，我不叫你妹子，那我叫你什么？” “阿妹、杨娘子、还是杨家妹子？” 杨柳絮听完，面无表情地道：“怎么？你这是伤好了，可以离开了，废话这么多。” 男人听了杨柳絮的话，也不在意。 还一副刚想起什么的样子道：“你哥叫杨柳林，你叫杨柳絮是吧？” “那不行我以后就叫你柳絮妹子？” “不用妹子妹子的叫，你就叫我杨柳絮就行。” “汪正德。” “什么？” “汪正德，我的名字。” “你以后叫我汪哥，或是正德哥，再不行你叫我汪正德也行。” “反正你别再喂喂喂，或是那男人那男人的叫了。” “你也别不承认，我听见过好多次，你和你家人每每说起我时，都是那男人，或是东屋里那男人。” 杨柳絮无语得很，回了一句，“我是说了，可我说得不对吗？” “你不是那男人，难道还是那女人不成？” 杨柳絮说着就往外走，再也不和男人废话。 结果还没等她走出门，就听男人在身后喊道：“这个肉能不能给我多来点，就这点子不够吃。” 杨柳絮头没回，也没有理他，只在嘴里咕哝了一句。 “一天天的门不出，啥不干的，咋还那么能吃。” 汪正德听了这话，哑了声。想想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哎？不是。 这院子里不管谁说他能吃，他都会认，可就这女人不行。 就她那一顿能干三碗饭的食量，是怎么好意思说别人能吃的？ 出了屋子杨柳絮往院外瞅了瞅，还没有见到杨来顺和大姑父回来，就觉得挺奇怪的。 算算时间，这也该回来了呀。 这幸好是在夏天，要是冬天，饭菜怕是都已经凉了。 杨柳絮到了庖屋，红烧肉是不可能给汪正德拿。 堂屋摆放得满满一盘子，那可不能动，动了就不好看了。 庖屋里剩的这些红烧肉，是她特意给孙氏留的。 三盘子炸茄盒除去堂屋桌子上摆的； 她刚才给汪正德的，和自己吃的，倒是还剩了一盘，只是她不舍得给。 这一盘子都不够她自己吃，何况还要给徐氏留点儿。 杨柳絮想着，眼睛扫向剩下的半碗油炸花生米。 这些花生米，杨柳絮本来是打算留着当零嘴吃。 不过想想刚才男人说不够吃的话，杨柳絮觉得还是把花生米给男人吃吧，她人都救了，咋还能舍不得这半碗花生米呢。 杨柳絮想通后，就端着花生米出了庖屋。 等走到庖屋门口，杨柳絮又返回来，往碗里夹了三个茄盒，犹豫了一会儿，杨柳絮又从碗里夹出两个茄盒。 可看着装花生米的碗上面只孤零零地躺着一个茄盒，好像有些寒碜人，于是心一横又夹了一个茄盒放进碗里。 这次杨柳絮不再迟疑，直接去了东屋，把花生米的碗往汪正德的面前一放。 “就这些了，要是再不够吃，那待会儿给你拿个馍馍。” “或者是等到晚上，你再多吃点儿。” 说完杨柳絮也不等汪正德开口，就出了东屋。 不走快点儿不行啊，她把自己从小就爱吃的茄盒，给了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吃； 此时她多看一眼，都会想起茄盒有限，别人多吃一个，她就要少吃一个。 杨柳絮刚出东屋，就听到院外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算算时间，也知是杨来顺一行人回来了。 等大家进了院子，杨柳絮先和长辈打过招呼。 这才看向端着一大碗南瓜豆角炖肉的杨柳林，问道：“二哥，你这是去七堂婶家了？” 杨柳林端着炖菜，边往堂屋走，边道：“嗯那，我刚去叫阿爹和大姑父他们回来吃饭，刚好见到了七堂叔。” “于是我就让他别干了，让他带着做工的人去他家吃午饭。” “这不我们大家就一起回来了。” “路过七堂叔家，高叔、赵叔几人想进去看看大家午饭都吃啥，我们就一起去了。” “小江叔说他爱吃南瓜，又说七堂叔家的炖南瓜做得不错。” “我想着小江叔爱吃南瓜，可阿妹你没有做，便让杨婶子给我找了个大碗，盛得满满当当的，端回来给小江叔吃。” 真的，在杨柳林说这些话时，杨柳絮是真的很想喊停。 同时也怪自己为什么要多嘴，杨柳林不就是端了一碗菜回来吗，自己干嘛要多嘴一问，瞧瞧这事弄的。 这不，不仅想看看他们家中午给干活的人，准备了什么饭菜的高叔、赵叔面上有些不自然。 就连杨柳林口中的小江叔都轻咳两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咳咳，我只是随口一说，哪知就被这小子听到了。” “他还实在地端了这么一大碗南瓜来，这还真是让人有些……” 不等小江叔说完，冯昌达就上前拉着他往堂屋走。 “孩子给你端南瓜那不是应该的。你大老远地从府城赶到这，别说爱吃南瓜，就是爱吃别的，我妻弟一家也会尽量给你张罗。” 第134章 丑娃爷丑娃子 冯昌达说完，又扭头对大家道：“走走走，咱都进屋吃饭去。” “赶了一早上的路，想来大家也都饿了。” 杨柳絮怎么说也是跟庄子厨房的婆子学过做菜的。 再加上她做菜舍得用料，这做出来的菜味道就算不能与酒楼食肆的相比； 可要和如今许多做菜都不舍得多用两滴油的妇人来比的话，那味道自然也是要强上许多。 所以中午这顿饭，堂屋里的人都吃得很尽兴。 唯一差点儿的就是，由于都想着下午还有事情要做，所以大家都没怎么喝酒。 在大家吃饭的时候，杨柳絮也没闲着，正满村里打听谁家有闲置的空房。 光有空房还不行，还得和李九叔家一样，家里没女人才方便。 最后还是吴婶子提醒杨柳絮，让她去丑娃家问问。 用吴婶子的原话讲就是，“你去丑娃家问问，他家就他们爷孙俩住，家里肯定有空屋子。” “还有就是丑娃爷那人老实心善，事还少，去他家租房子，能少很多麻烦。” 吴婶子说到这，还唏嘘道：“那爷孙俩过得艰难，要是能让他们用家里的空屋子换两个铜板也是好的。” 杨柳絮边走，边想着有关于丑娃家的事儿。 等来到丑娃家，杨柳絮站在栅栏外喊了半天，屋里都没有动静。 她站在栅栏外等了差不多有两刻钟，才看见一老一少或背或拉着些柴火往这边走来。 杨柳絮本以为自家阿爹和大姑父一比，就已经很显老了； 结果等看到丑娃爷，杨柳絮才发现，自家阿爹其实也还好。 丑娃爷实际和杨来顺是同辈人，至多也就比杨来顺大上个三四岁。 可眼下一看，这哪里只是差个三四岁的事，说两人差着一个辈分也有人信。 就在杨柳絮想七想八的时候，看上去约莫有个七八岁的男孩，扔下手里拉着的柴火跑到距离杨柳絮不远处的地方停下，歪着头问道：“你是谁，你咋在我家门口？” 杨柳絮看着眼前这个瘦瘦小小，趿拉着鞋，穿着破旧的短衫，脸蛋脏兮兮，头发乱糟糟的男孩，笑着道：“你是丑娃子吧。” “我也是咱杨家村里的人，我叫杨柳絮。我来是想和你阿爷说点儿事。” 两人说话期间，丑娃爷也走到了近前，看了看杨柳絮道：“哎呀，你是来顺家的小闺女吧，你咋来了？” “叔，我来是家里面有些事想要找你帮忙。” 丑娃爷估计是觉得家里也没个女人不方便啥的，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连院子都没有让杨柳絮进，只放下背上背着的柴火在道上和杨柳絮说起话。 丑娃爷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腰道：“柳絮侄女你竟能拿你叔我逗乐，就我现在这情况，还能帮你啥忙。” 对于丑娃爷说的话，杨柳絮只是一笑了之。 接着就把家里来了几个匠人，要给他们找地方住的事儿和丑娃爷说了。 完了杨柳絮还补充道：“叔也知道，他们都是男人，住别家也不方便。” “不过叔你放心，不白住你家的房子，我家给房钱。叔你看住一个月，给你……” 还不等杨柳絮说出一个月要给多少租钱，就被丑娃爷打断。 只听丑娃爷道：“小时候你阿爹总跟在我身后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的。” “按理说，只是让来你们家干活的匠人在我家住上一两个月，我都应该让他们随便住。” “可柳絮侄女呀，你想来也知道我家的情况，你叔我是真难呀。” “你看这样行不行，只要那些匠人不嫌弃，那就让他们来我家住，只是我不要租钱。” “我这两天就听村里人说，你家给做工的人吃得好，你能不能让我大孙去你家跑跑腿，干点儿活啥的，不要工钱，只要能管他吃饭就行。” 杨柳絮听后，看了一眼干巴巴瘦瘦小小的丑娃子，便点头答应。 丑娃爷见杨柳絮答应，又搓了搓手道：“还有，柳絮侄女，你能不能…能不能中午的时候，把你家做的那放了猪肉的菜给我一碗。我给我那二儿媳送去。” 丑娃爷估计是想着，不给人家干活，还想端人家的碗，怕自己提的要求有些过分，杨柳絮会不高兴。 忙解释道：“柳絮侄女你是不知道，我二小子前两天来说，我二儿媳这次怀像有些不好，平日总感觉头晕啥的。” “我心里怕呀，你说我二儿媳和她肚子里的娃娃要是有个好歹，只留我二儿子和那五个孙子孙女可咋活呀！” “所以我就想，我二儿媳她一个人吃饭，还要供着肚子里的娃娃，她头晕也不知是不是总吃不饱或是吃不好的缘故。” 丑娃爷说到这，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也是个没本事的，本来想捡些柴火拿到镇子上去卖，可我家连个独轮车也没有，这去镇上一次也带不了多少。” “这不就在我为难时，就见到了柳絮侄女你。” “我想着你家中午的菜里有肉，能不能给我一碗，我拿去给我二儿媳吃。” 听了丑娃爷的话，杨柳絮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她既心疼又可怜丑娃爷和丑娃子二婶，乃至他们一家。 又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好想大喊一声，家里饭都吃不饱了，丑娃二婶就不能不生吗？ 不知道生孩子对孕妇的身体损伤极大，况且他们家里已经有儿有女了； 既然知道孩子生下来也会面临吃不饱穿不暖的窘境，那还不如不生，不让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受罪。 还有对于丑娃爷想每天要一碗加了肉的菜给她家二儿媳这事儿，杨柳絮不能答应。这倒不是她小气，而是杨家村家里过得困难的也不止丑娃一家。 大家同住在一个村子，又都姓杨，有些人甚至还在她家干活； 要是人家也困难，她是不是也要送一碗菜？ 可她若送了杨三，不送杨四的话，杨四杨五杨六就不会有意见吗？ 可要是都送，她既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义务。 这就是为什么杨柳絮只允许那些在她家干活的人，早饭午饭可以往饱了，乃至往撑了吃，但就是不能把菜端回家。 杨柳絮知道这些干活的人里面，肯定会有那心疼家里的老人和媳妇孩子的，把加了肉的菜端回去自己不舍得吃，给家人吃。 可问题是，这些男人要下大力气干活，自己不吃饱，到时候要是在累倒累病，不仅耽误干活挣钱，还要花钱买药，那才更加麻烦。 而晚饭则不同，吃完可以休息不需再劳作； 这也是杨柳絮为何愿意晚上蒸包子，让干活的人带回家吃的原因。 可也正是因为这些，杨柳絮才不能答应丑娃爷。 再说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孕妇这一怀孕，就得十个月才能生产，她家也不可能送丑娃二婶饭菜，直到她生的那天。 第134章 外章 丑娃子 以下是丑娃一家的简单介绍。 丑娃子阿爹死，阿娘改嫁，阿奶也早早就没了，现在家里只剩丑娃爷和丑娃两个人。 其实丑娃爷除了已经去世的丑娃阿爹，还有两个儿子。 最小的儿子因家贫，娶不上媳妇，只能去外村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就不多提了；排行老二的儿子虽也在杨家村生活，只是人家当二叔的只愿意养丑娃爷，因为那是孝道； 却怎么也不愿意养丑娃子。 丑娃二叔曾经还找过只生养了两个闺女的人家，想要把丑娃子送去给那家人做养子或是童养夫。 只不过丑娃爷不想自己的大儿子绝后，死了连个上坟烧纸钱的人都没有，就拦了下来。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丑娃爷和丑娃二叔分了家，丑娃爷领着丑娃两个人过。 当时杨村长也干预过这事，想着把丑娃家的三亩地给了丑娃二叔，让他养着丑娃。这样丑娃爷也不用临老了，不仅没有儿子养老，还要养着一个孙子。 可丑娃二叔和二婶坚决不同意。 原因是，丑娃二婶是个能生的，头一胎就生了两个男娃；第二胎生了一个女娃； 到了第三胎又生了个龙凤胎。 咱就说，丑娃二婶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就生了五个孩子，厉不厉害！ 听说丑娃二叔和杨村长说起这事时都哭了，说他现在都不敢碰他媳妇，就怕一碰又怀上。 这个时候的人又没有打胎的想法，只要怀上就生。 实在养不过来，就把家里的闺女送人或是扔了； 还有那狠心的人家，直接就把刚生出来的闺女溺死，这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所以说，丑娃二叔对丑娃这个侄子虽不咋地； 可对他自己的孩子还是有那么一点子良心。 丑娃二叔当时就和杨村长说，他和他媳妇两个大人要养五个孩子； 又不舍得把自家的闺女送人，至于儿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他只能对不起大哥。 听听，人家连自己的娃都要养不起了，咋还能帮别人养娃？ 就是自家大哥家的娃那也不行。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杨村长还能说啥，最后只能让丑娃爷和丑娃过。 至于属于丑娃爷的那些地，丑娃爷也知道二儿子家里困难，就没要。 要了他和丑娃老的老，小的小也种好。 只说让丑娃二叔能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来看看爷孙俩； 另外在他去世时，二儿子能把他好好安葬就行。 哦，对了，听说丑娃二婶这会儿又怀上了。 村里有那好事的妇人还猜测，要是这次再生出俩来，他们家会不会把家里的闺女给卖了换钱。 不过村里也有很多上了岁数，家里孩子又不多的人觉得，丑娃二婶嫁给丑娃二叔那可真是白瞎了。 就凭丑娃二婶一生就能生俩的架势，这要是嫁给那子嗣单薄，还有些家底的人家，那婆家不得把丑娃二婶给供起来。 可到了丑娃二叔家，一天天想的都是怎样才能让孩子吃饱饭。 唉，难呀，都难！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第135章 找好房子 想到这儿，杨柳絮深吸了一口气，向丑娃爷问道：“叔，我家前两天招工，你家二儿子咋没去呢？” 丑娃爷没听到杨柳絮说给不给菜，心里略有些失望。 不过听杨柳絮这么问，他还是回道：“他想去来着，可我家没有打土坯的工具，和有工具的人家关系也一般，人家不愿意带，他也就去不了。” 行。 丑娃二叔不是因为偷懒怕苦怕累不想干活就好。 杨柳絮心中如是想着。 “叔，你明儿就让你家二儿子去荒地找我阿爹，让我阿爹看着给他分派活计。” “管吃，工钱应是一天二十文左右，你看行吗？” 丑娃爷听了这话，整个人激动坏了，连连说着，“行行行，那咋不行，一会儿我就和他说，让他明天早早地就去你家干活。” “他有活干，挣了工钱，也能让他媳妇吃好点儿。” 丑娃爷激动完，又看向一旁站着的丑娃子，忐忑不安地道：“那…那我家丑娃子还能去你家吗？” “能啊，这不是咱刚才说好的吗。” “不过叔，丑娃子可是只管饭，没有工钱的。” 丑娃爷忙点头，“对，他一个小娃娃，也干不了啥活。” “你家能给他饭吃就不错了，还想啥工钱不工钱的。” 杨柳絮通过和丑娃爷的交流，发现丑娃爷人真心不错。 不管是对孙子、儿子还是儿媳都不错。 于是杨柳絮指着院子里的那些柴火问道：“叔，这些柴火都是你捡的，准备拿到镇子上去卖的吗？” “是，是。都是我这些天抽空和丑娃子上山捡的。” “要我说，叔你也别去镇子上卖了，怪麻烦的。 “我家最近吃饭的人多，家里那灶台一天到晚也不灭火，今年你捡的柴火都卖给我家吧，也省得你往镇子上跑。” “至于柴火钱，你在镇子上卖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反正不能让你亏了去。” 丑娃爷听杨柳絮如此说，一个劲地摆手道：“你家要缺柴火，拿去烧就是，这也没多少，就是拿到镇子上去卖，也卖不了俩铜板的，还提啥钱不钱。” “你等着，待会儿我把这些柴火拾掇拾掇，就送到你家去。” 这下轮到杨柳絮摆手了。 她忙道：“叔，我家院子现在还真就没有多余的地方，再放这些柴火。” “这么滴，等我家的柴火烧完，我再来你家拉。不过你放心，柴火钱我现在就能给你。” 说着，杨柳絮就要解开腰间挂着的荷包，给丑娃爷掏铜板。 丑娃爷一个老汉不能上前拦着杨柳絮掏钱，就让丑娃子去拦着杨柳絮。 杨柳絮又不能真地和一个孩子互相拉扯。 怕自己一个用力，丑娃子就会倒地不起。 况且她也看出来，丑娃爷是真的不想要柴火钱，便也作罢。 心想算了，丑娃爷不要钱就不要吧，他不是总想着给二儿媳弄点儿肉补补身体吗，不行家里还剩了一些肉，待会儿她给丑娃子家拿上一些就是。 最后，杨柳絮让丑娃子领着她进院，看看屋子里的情况。 说起来不管丑娃爷和丑娃子如今生活过得怎么样，可这一处小院和三间屋子收拾得还是不错的。 也是后来杨柳絮才听徐氏讲，丑娃爷和丑娃现在住的这三间屋子，还是两个儿子要娶妻时新盖的。 丑娃爷和二儿子分家后，本想着二儿子家里人口多，把这刚盖了没两年的房子给二儿子住，他领着丑娃子去老宅住（老宅只有两间屋子）。 但是丑娃二叔不同意，说是他已经不帮死去的大哥养儿子，如今还不用他给阿爹养老。 所以阿爹辛苦一辈子攒钱盖的房子，他没脸住。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一个人的善恶，好坏，真的是不能通过一两件事就能说清楚。 嗯……，扯远了，咱再说回眼下。 杨柳絮看了屋子的大小，出来便和丑娃爷道：“叔，待会儿你受点累把屋子里的东西给挪挪呗，一会儿我还得弄几张床板过来，省得到时没地方放。” 等丑娃爷点头应下，杨柳絮这才放心离开。 回到家，估计是因着今日家里来人的缘故，徐氏杨来顺都没有睡午觉，只杨柳林在东屋睡得香。 徐氏在庖屋忙活； 杨来顺在堂屋陪着大姑父几人说话。 徐氏刚看到杨柳絮回来，就在庖屋里喊道：“你说说你这孩子，饭桌庖屋都不收拾，人就跑没影了。” “阿娘，这可不能怪我。” “我走时，阿爹大姑父他们还正吃着饭呢。” “我这不是想着，等我回来了再收拾。” “谁知阿娘你这么好，这么勤快，还没等我回来，就都收拾完了，那我可省事了。谢谢阿娘。” 徐氏手拿抹布擦着灶台，头也没抬地道：“行了，就你这张嘴会说。说说吧，你这是出去干啥了？” “阿娘，我跟你说，我刚刚可是出去办正事。” “大姑父在县城还有事要做；可有富表哥和他老丈人，还有那几个匠人却是会留下的。咱总得给人找住的地方吧。” “所以我刚去了丑娃子家，他家就他和他阿爷两个人，有富表哥几人去他家住也方便。” 之后杨柳絮又和徐氏说了，丑娃爷不要房租钱，只想让丑娃子来她家帮忙跑个腿，一日管丑娃子三顿饭就行； 丑娃爷还想每天中午要一碗家里做的猪肉炖菜给怀孕的二儿媳吃，她没答应。 不过她让丑娃二叔明天去荒地干活； 最后还说了她要买丑娃家的柴火，丑娃爷死活不要钱的事儿。 她想着那些柴火也是丑娃爷和丑娃子一根根捡的，又一捆捆背回家的，不能人家不要钱咱就没啥表示。 既然丑娃爷想让二儿媳吃点儿肉菜，那就把家里剩下的猪肉给丑娃爷一些。 徐氏听完杨柳絮这一大串话，气得她把手里的抹布往锅盖上一扔，手指点着杨柳絮的额头，道：“你说说你，一天天的，主意咋就那么大？” “我这都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听过咱们村谁家烧柴火还要花钱的。” “等家里的柴火烧完，你不会和你二哥上山去捡？” 上山捡柴？是不可能的。 有那时间，还不如捉两只兔子。 杨柳絮心里如是想着，嘴上说的是，“阿娘，咱们村是没人花钱买柴火，可县城里要买柴火烧的人家多的是。” “不说别家，就我大姑家想要用柴火，就得花钱买。” “你要是不要丑娃家的那些柴火，那就等哪天我去县城，把柴火给我大姑家拉去。也省得大姑用高价在县城买。” 第136章 德子 徐氏刚刚才说过柴火不值钱，这会儿闺女又说要把柴火给她大姑家，徐氏想说不给都不行。 真要说了，显得自己多小气似的。 于是徐氏便说起杨柳絮要给丑娃家猪肉的事。 “你知道一斤猪肉多少钱，一担柴多少钱不？” “我今儿就告诉你，一百斤柴火最多也就能卖十五文。” “你可到大方，人家不要那点子柴火钱，你就要送人家猪肉。” 说实话，不管是杨柳絮还是原身都从没有买卖过柴火，所以对于柴火的售价，还真不清楚。 杨柳絮也是刚刚听了徐氏的话，才知道柴火确实是不咋值钱。 她低着头，嘴里咕哝道：“就算柴火不值钱，那丑娃爷人家不是也没要租房钱吗？所以咱家送他一些猪肉咋了。” “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郑叔他们在李九叔家住，一天可是要付十五文钱的。” “那能一样吗，你郑叔他们一行可是有十几人，你二表哥他们人数可没有你郑叔他们的人数多。” “再说以后丑娃子一天三顿的，还不是要在咱家吃。” “阿娘，人家丑娃子来又不是白吃饭，他来还干活呢。” “反正我刚已经和丑娃爷说了，会拿些猪肉给他。你可不能让我说话不算话。” 这话其实是杨柳絮瞎编的，不过她这么说，徐氏又不知道。 徐氏听罢，只无奈道：“唉，以后可别犯傻，给上一斤猪肉就行了。” 随后，她又问起了其他事情。 “一会儿咱是不是也得和你李九叔一样，满村的去借床板？” “丑娃家你刚看了没，他家有几张床？” “丑娃子家就他爷俩住，能有几张床。” 杨柳絮道：“阿娘，你这可提醒我了。” “我说我怎么好像把什么事给忘了，不就是忘了床板和被褥啥的。” “郑叔他们是从镇上来的，来时都自带了铺盖，可有富表哥他们来时只带了一些工具。” 徐氏有些为难地道：“这可咋整，床板本就不好借，褥子啥的那就更难借了。” “再说一般人家，谁家会有多余铺盖借人，怕是就连他们自家都有人没得铺没得盖的。” 杨柳絮想了想，对徐氏道：“阿娘，现在天气还暖和着，只要床板上有铺的就行。” “不行你就把咱家的被子拿给有富表哥他们铺，等天冷了，我再花钱给咱家置办新的被子。” “至于床板那就更好说，也用不着去借。” “前两天我去牙行买旧的桌椅板凳时，见那里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床板。” “我一会儿去买就是了，想来也没多少钱。” 杨柳絮这边刚说完，徐氏就连声说着，不行不行。 “你说说你，咋就那么败家呢，我好好的被子，咋能给人当褥子使。” “我可和你说，这不行。” 杨柳絮在说出这话时，就知道徐氏会有这种反应，是以她心里早就想好了劝说徐氏的说词。 “阿娘，咱就不说我有富表哥，就说那五个从县里，从府城来的匠人。” “人家大老远的来，你能好意思让人家睡光床板？” “还是说阿娘你准备给人家做新的被褥？” “新的？那咋行。” “我活到这把岁数，还是刚嫁给你阿爹那年睡过新的被褥。” “所以呀阿娘，咱不能让人家睡光床板，那就把咱家的被子给他们当褥子，这有什么不行。” “而且我说了，我会给你买新棉花做被子。” 徐氏也不知是不是把杨柳絮的话听进去了。 只见徐氏进到堂屋里，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和坐在堂屋里说话的人道：“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徐氏嘴上说的是，让人家别管她，该聊聊。 但她嘴里的话却没停。 “这不我闺女刚去村里给你们几位租了房子，就是那家没床没啥的，我闺女一会儿要去镇子上买床板。” “我呢就想着把我家的被子翻出来，趁着这会儿太阳还热乎着拿出去晒晒，给你们晚上当铺盖用。” 徐氏说完，就抱着两床被子走了出去。 只留下几个大老爷们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有富表哥的老丈人刘叔才对杨来顺道：“看看弟妹这也太客气了，整得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 “咋能用你们的被子给我们当褥子使呢？这把被子里的棉花给压实了，以后再盖起来该不暖和了。” 杨来顺不在意地摆手道：“那有啥，这不是应该的。” “总不能让你们大老远地来还没个睡的地儿不是。” “被子到时多晒晒，把里面的棉花絮，晒透晒暄乎就好了。” 而这些大老爷们不知道的是，徐氏抱着两床被子直接去了东屋。 她对躺在床上的汪正德道：“德子，你起来，婶子知道你现在能下床，我昨儿还看见你在这屋里转悠。” “你赶紧起来，我给你换换身下铺着的褥子。” 徐氏说完，又一巴掌拍向躺在一旁的杨柳林。 “老二，快别躺着了，赶紧起来，和我一起把床上铺着的褥子换了。” 杨柳林和徐氏一起换褥子时，汪正德正站在地上有些发蒙，他不明白，无缘无故地干什么要换褥子。 还有说实在的，他那会儿听人喊德子，一时还真就没反应过来，人家是在喊他。 因为他好友身边有个仆从，还真就叫小德子。 现在小德子已经成了老德子，大家干脆就叫他德子。 这一想就知道，是杨柳絮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家里人。 这才使往常都是哎哎，喂喂喊他的婶子，头一遭喊他德子。 叫他德子，真的还不如就哎哎，喂喂的喊他。 这边徐氏和杨柳林快手快脚地快要换完褥子时，杨柳絮进来了。 杨柳絮看着徐氏不解地问道：“阿娘，你这是干啥？” “干啥干啥，你长着眼睛不会看呐？” 徐氏手下没停地道：“你可别嫌娘偏心，不把你那屋的褥子换下来。” “实在是你睡过的褥子，阿娘不想让那些大老爷们睡。” “这才把被子给你二哥铺上，把他这屋的褥子拿出去，趁着太阳正毒时晒晒；晚上也好让他们拿到丑娃家铺床去。” 徐氏说完又道：“这还不是你阿爹大姑父他们在堂屋里说话。” “要不然我都把我那屋的褥子给换了，这下子只能便宜了你二哥。” “就是这被子在柜子里放了两三个月有些潮。” “不过没事，等明儿他们都出去干活，让你二哥再拿出去晒晒就是。” 说实话，对于徐氏的操作杨柳絮也是服气。 第137章 是要把二哥当驴使吗? 把东屋的床收拾好，徐氏就让杨柳林把刚换下来的褥子拿出去晒。 她又去柜子里找出杨柳林盖的被子。 徐氏一面抱着被子往外走，一面道：“老二盖的被子，晚上就给有富和他老丈人铺床。” 杨柳絮也不知道徐氏这话是自言自语呀，还是和她说，也就没接话。 等徐氏出了东屋，杨柳絮扭头看着汪正德道：“你都能下地了？” “也是，你腿上的伤也不重，又养了这好几天，身上的伤就算没好全，也应该不影响行走。” “要不待会儿让我二哥去李家村，给你请大夫来看看。” “李大夫要是说你没事，你是不是也该走了？” 杨柳絮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在我家一待就是好几天，估计你家人都该急得四处找你了。” “所以你若是能走的话，还是赶紧地回家好。” 杨柳絮说完，便出了东屋。 只留汪正德一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心道，这女人话说得再漂亮，还不是想要赶他走。 还有他什么时候这么不招人待见了？ 况且他在这儿也不是白吃白住，别以为他绑在小腿上的银票没了，他会不知道。 当然，人家救了他，拿走他的银票也是无可厚非。 可问题是，都拿了他那么多银票，还不能让他在这儿多住两天？ 至于找杨家人要回银票这事，他倒是没想过。 不要，不是因为自己钱多人傻，只是想到自己要是开口索要，这家人要是说他们从没见过什么银票，他还能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这家人都救了他的命，他还能打杀这家人或是报官不成。 既然都不能，那他也只能认下，那些银票就只当做是救命之恩的答谢。 离开的杨柳絮哪里有时间管汪正德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可忙着呢。 这不，杨柳絮正对徐氏说道：“阿娘，我这就带着大黄去石堡镇。” “今儿家里这边的晚饭怕是得你来做，肉馅我二哥都剁好了，等晚上你记得给我大姑父他们做冬瓜丸子汤。” “还有我七堂婶那边，我看晚上干脆就直接蒸些花卷啥的，一人给三四个，让他们拿回家吃得了。” “要不这光洗碗就得洗大半天。” “前两天我不是买了红糖，你再蒸些红糖包子给我大姑父几人吃，光冬瓜丸子汤好像差点子事。” 杨柳絮说到这，又撒娇道：“嘿嘿，主要呢，还是你闺女我想吃红糖包子了。” 徐氏道：“你是不是看到庖屋里我发的那盆面了。” “我可和你说，我发的那面是想着蒸明天要吃的馍馍的，这要是晚上蒸花卷蒸包子，那明早儿上吃啥？” 杨柳絮算了算时间，道：“那阿娘你这会儿赶紧再和些面发上呀，等把面和好就拿到太阳底下晒，我保证等晚上，面就能发。” “到时我回来和你一起蒸馍馍。” 杨柳絮说完，看徐氏没有反对，就又问道：“对了阿娘，咱家这些天，天天都要蒸好多馍馍，那家里的面还多吗？用不用再买点儿。” 买买买，这个字徐氏最近听了太多次，按理说她早该习惯了。 可事实是，她没有。 听到买买买，她还是会心疼银钱。 因为心疼，所以这说话的口气就有些不好。 “你说说你，一天天的不管啥都是买买买。” “咱家的各种面粉加起来还能撑个三四天，根本用不着买。” “我之前就和你阿爹商量过，等这两日就抽时间把家里存的粮淘洗干净，让你二哥白天没事，就用石碾子磨面。” 杨柳絮很是不赞同地道：“阿娘，你这是要拿我二哥当驴子使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二哥现在一天天地要挑多少担水，你还让他拉着石碾子磨面。” “你阿爹腰不好，我又一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不让你二哥拉石碾子，那让你去呀？” 好吧，徐氏这话可把杨柳絮给噎住了，她是真的没法儿接。 让她去拉石碾子磨面，那是不可能的。 她宁愿花钱雇人，也不愿意自己上。 徐氏看自家闺女的小嘴不再巴巴，也没有饶过她的意思。 只听徐氏道：“唉，你说咱家现在几口人天天的脚不沾地，还不都是因为你。” “你说说你，卖花能挣银钱，那就好好地种花卖花得了呗。” “非得花那么多银钱买那老些子荒地，还要建什么生机院，还要养什么兔子，鸡鸭的。” “到时候还是少不了我和你阿爹前前后后的忙活。” “你说你要是拿着买荒地和建生机院的银钱和大妞二妞两个孩子省着点儿花，那得花多少年。结果你……” 杨柳絮不等徐氏数落完，就落荒而逃了。 她打断徐氏的话道：“阿娘，我是真没时间和你聊了，我得赶紧去镇子上。” “对了，阿娘，中午吃的猪肉还是人家我大姑父带来的，你记得一会儿让我阿爹杀只兔子，留着晚上招待我大姑父几人。” 杨柳絮不走不行呀，她根本没办法和家人解释自己为什么非要建生机院，养鸡养鸭。 孙氏再次见到杨柳絮，别提有多惊讶了。 她还打趣杨柳絮道：“妹子，你家这是有多少人，咋就需要买这么多旧家伙式。” “你要是再多来几次，我都怀疑妹子你是不是买了这些旧家具回去，当二道贩子。” 额，还别说，孙氏这话倒是给杨柳絮提了个醒。 要是她能多弄些旧家具回去，把坏掉的或是有残缺的地方修一修，也不是不能挣钱。 必定不是所有人都有钱给家里置办新物件，这种情况在农村尤甚之。 说起来村里人最务实了，大多数人家除了给闺女置办嫁妆时要打两件新家具，其他时候他们对家具的要求并不高，基本上就是便宜能用就行。 杨柳絮想得不错，就是她最近太忙了，家里面的事也多。 眼下对于杨柳絮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修建生机院。 所以倒卖旧家具的事情，杨柳絮只是在心里想想，就抛到脑后。 第138章 纷杂的思绪 这次杨柳絮在放旧家具的大屋子里挑挑拣拣，最后挑中了八张质量不错的床板。 杨柳絮本来还有些犹豫要买哪几张，后又想到等生机院建成，自家肯定还得雇人来喂鸡鸭兔子； 还有花圃她一个人也肯定忙不过来，也需要雇人； 便干脆一口气把看中的八张床板全都买了下来，等拉回去用得着就用，用不着就先放着，反正只要东西在就总有一天会用到。 再说床板这东西只要不放在屋外天天风吹日晒，还是能放好多年的。 杨柳絮把床板装上牛车，付了买床板的银钱，便驾着车离开。 杨柳絮驾着牛车行驶在石堡镇的街道上，想想好像自打她和时空兽一起来到这儿后，只要来石堡镇，基本上都会光顾一下老朱猪肉铺，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虽说家里大姑父买的猪肉还有一些，应该还够做工的人吃一顿。 不过眼下来她家做工的人增多，这以后的饭菜自然也要多做一些才行，相对应的这菜里的肉也要再加上一些才合适。 杨柳絮来到猪肉铺，要了两条子花板肉，其中一条四斤多是给家里买的； 另外一条一斤多的，她准备等回杨家村到丑娃子家卸床板时，给丑娃爷。 杨柳絮付完猪肉钱，正准备离开，眼睛不经意扫过放猪肉的案板下面，有一木盆猪板油。 杨柳絮蹲下身，翻了翻木盆里的猪板油，颜色纯白，捏上去感觉手感细腻，便站起身问道：“朱大哥，那盆猪板油可不老少，你咋给放在地上。” 老朱笑道：“我们村有人家要在明天办喜事，这不昨儿下午就请我去他家里杀猪。” “这些猪板油是那家人给我的辛苦费，还有我自个儿早上也杀了一头猪。这加起来就装了一盆。” 杨柳絮听着卖肉老朱的话，心里回荡着三个字，办喜事。 还真是，她咋把贱男明天要娶小寡妇的事给忘了？ 也不知道七月初十是个什么好日子，一个两个的都挑在那天办喜事。 就在杨柳絮胡思乱想之际，老朱的嘴巴也没闲着。 “也不知最近是咋了，这些猪板油我拉过来等了半天才卖出去两斤多，这会儿天气又热，我又怕放不住，只好先把猪板油收起来。” “想着咱镇子上不是还有几家小食肆，准备等收摊后，端着这些猪板油挨家问问谁家能要。” “朱大哥，我看你还是别麻烦了，这些猪板油你直接卖给我就是。” “真的，这一盆猪板油你都要？” 老朱高兴完，又有些迟疑地道：“小娘子你这不是总来买肉吗？咋还要买这么多猪板油？” “看在你经常光顾老哥生意的份上，老哥可是得提醒你一句，眼下天热，熬制好的猪油最多也就能放一个月，你可别买了到时候吃不完再给放坏了，那还不得心疼死个人。” 老朱说到这，顿了顿又道：“要不这样，你家要是没油了，你就去盆里挑，我给你称点儿够吃的就行。” 杨柳絮看着老朱，笑吟吟地道：“朱大哥，你放心，我家里人多，一个月能吃完。” “你只要看在我经常照顾你生意的份上，价格给我算便宜点儿就行。” “小娘子既然说一个月内你家能吃完，那就拿去。” “这样吧，这一盆猪板油应该有个十来斤的样子，我给你算五十文。” “那装猪板油的木盆就当是个搭头。我再送小娘子一副猪肝和猪肺。” 老朱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草绳来，上面挂着绑好的猪肝和猪肺。 杨柳絮想了想，算上装猪板油的木盆，再加上送的猪肝和猪肺，五十文的价格很是划算，便也同意了。 杨柳絮拿着买好的东西，高兴地驾车离开。 杨柳絮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没多久，卖猪肉老朱的岳母就来了，还因她拿走的猪肝猪肺上演了一出大戏。 不过这些都和杨柳絮没什么关系。 …… 杨柳絮知道今天自己要做的事情比较多，这不买完东西她都没敢在镇子上多待，就急吼吼地驾着牛车往家赶。 在赶着牛车回杨家村的一路上，杨柳絮的脑子里也都不曾消停过，一直在想各种事情。 比如，她不能让二哥杨柳林拉石碾子磨面，她得给家里买头毛驴才行。 比如，大姑父在县城还有事儿干，不会在杨家村多待。 到时她就赶着牛车，再把丑娃家的柴火拉上，送大姑父回去。 刚好也能看看大妞二妞两个孩子，还能让大姑父陪她去买头毛驴。 比如，她最近买的东西太多，钱也如流水地往外花，她得找个时间去趟当铺。 把从宅子里挖出来的一些金银首饰和物件拿去当铺当了，换成现银。 再比如，她得把蒋知县的夫人之前在她这里定下的海棠花和茉莉花交给有富表哥。 要是有富表哥拿去，周夫人不满意，她这边也好及时给弄盆新的。 不过要杨柳絮说，那两盆花自打从花海空间移进盆里后，她就用莲花池里的水浇花。 所以这两盆花如今的长势很好，周夫人只要是个懂花的，没道理会不满意。 总之拉拉杂杂杨柳絮想了一大堆，等大黄进村要往自家走，杨柳絮这才摇了摇头，甩掉脑海里纷杂的思绪，指挥着大黄往丑娃家走。 等杨柳絮赶着大黄到了丑娃子家时，丑娃爷正领着三个半大小子在搬搬抬抬，打扫屋子和院子。 其中两个小子长得有八九分相似，就是个头不一样高。 丑娃爷听到院外有动静，忙从屋里出来查看情况，看到是杨柳絮来了，还赶着牛车，便问道：“柳絮侄女，你这来还赶着牛车，是把床板拉来了？” 杨柳絮从车板上跳下，一边往下卸床板，一边点头道：“是，叔，我刚去镇子上买了几块床板，这不刚回村就直接拉到你这里来。” 杨柳絮话还没说完，丑娃爷就已经喊着三个孙子来帮忙卸床板。 还嘱咐道：“你们一个人要是搬不动，那就三个人一起抬。” 丑娃爷嘱咐完三个孙子，自己也准备弯腰去背床板。 杨柳絮见此，赶忙拦住几人想要搬床板的动作。 此时她的心理活动是，拜托，你们老的老小的小，这要是搬个床板再给谁磕了碰了怎么办。 算了，她这副身体的力气大，这些床板我还是自己来弄吧。 于是她就对丑娃爷说：“叔，就几张床板而已，不用你们管，我自己来就行。” 杨柳絮说着，两手抓起一张最大的床板侧面，走进院子。 杨柳絮不知道的是，她拿床板进院的这一幕，可把丑娃家爷孙几个惊得不轻。 第138章 外章 卖肉老朱 老朱刚才因觉得那些猪板油，要顾客五十文钱有些多； 加上人家最近又经常照顾他的生意，老朱脑子一热，就把留给岳家的猪肝和猪肺送了人，结果导致眼下他被岳母指着鼻子骂。 只听老朱的岳母对老朱道：“猪下水既然卖完了，那我就不要了。” “这么滴，你把挂着的猪肉拣肥的给我割上二斤。” 老朱一脸为难地道：“岳母，家里最近开销大，阿霞她又日日要喝药，我每天还要花银钱请我二弟妹去家里洗衣做饭，照顾阿霞和小豆，这些猪肉咱还是留着卖钱吧。” 老朱的岳母听了这话，当即拉着脸，撇嘴道：“弟妹伺候嫂子还要给银钱，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还有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嫌弃我闺女生病要喝药？” “她嫁给你，你给她花钱治病买药那不都是应该的？” “要我说，我闺女没出嫁前在家一直都是好好的，这一嫁到你家就病的那么重，肯定是你和你阿爹杀孽太重，克了我闺女。” 老朱一听岳母说他和他爹杀孽重，当即就不愿意。 “岳母，你说的这是啥话？” “我们一家都好好的，我二弟妹也好好的，大家都没事。” “阿霞她是身体底子不行，你咋就能说是我和我阿爹克的呢。” 老朱的岳母一听女婿说自家闺女的身体底子不行，当即就转移话题道：“行了，我不跟你在这儿废话，你赶紧的给我割上两斤肉，我这儿还等着回去给一大家子做饭呢。” 老朱的岳母见自己说完，老朱都没有给她割肉的意思，伸手便想拿案板上放着的刀，自己动手割。 结果刀被眼疾手快的老朱先一步拿走。 老朱的岳母一看老朱是这种态度，当即就坐在地上嚎哭道：“朱敦敦呀，你个没良心的呀。” “我家闺女这才病了不过半年光景，你个没良心的就已经不把岳家放在眼里了。” 虽说这会儿天还正热着，可老朱这边的动静，还是吸引了一些人来围观。 老朱的岳母看到这边聚集的人多了起来，便吸了吸鼻子，继续抽噎着对周围围观的人道：“你们大家都来给我评评理，以前只要天气好，我这个当岳母的，每天都能从我女婿这儿拿走一斤多的猪肉。” “可自打我闺女生病后，他这个没良心的就不给我婆子猪肉了，他只给我一些不值钱的猪下水。” “如今可倒好，就连猪下水都不给我了。” “你们说说，他是不是没有良心，黑了心肝。” “我闺女前脚生病，后脚他就不认岳家。” “我和你们说，你们以后千万别买那丧了良心人的猪肉。” “小心他家的猪肉要是吃多了，变得和他一样没良心。” 老朱的岳母说完，又开始呜呜呜。 看完全程的卖鸡蛋的老太忍不住了，她冲着坐在地上的老朱岳母呸了一声道：“你个不要脸的老货是咋好意思说朱小子没良心，黑心肝的？” “我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朱小子这么孝顺岳家的人。” “你说说，你闺女嫁给朱小子两年多，你家就吃了朱小子家两年多的猪肉；” “你算算，这两年下来，光猪肉你就吃了朱小子多少钱？” “不是我瞎说，这么长时间下来，没有十五两，那最少也有十两。” “现在你闺女病得重，天天都要喝药汤子，你女婿现在手头紧，又要给媳妇看病，又要养家里的老人孩子，你不说帮衬帮衬你女婿家，还天天一日不拉地来打秋风，你咋就这么不要脸呢？” “还有我看你压根就没有拿朱小子当你家的女婿，就连你那病重的闺女，你怕是也没当回事。这话我可不是瞎说……” 卖鸡蛋的老太说着，还指了指放在自己面前的装鸡蛋的篮子道：“看看这些鸡蛋，是不是不老少？” “这些都是我儿子儿媳在家养鸡下的蛋，我负责拿到镇子上来卖。” “不瞒各位说，你们别看我家里每天鸡产这么多的蛋，就那我都舍不得吃。” “我总想着我儿子儿媳养鸡养鸭不容易，这些蛋又都能卖钱，我吃一颗，我儿子就要少卖一颗蛋钱。” 说到这，卖鸡蛋的老太又指向，还坐在地上的老朱岳母道：“哪里像她似得，不把女婿家的猪肉当肉。” “她咋就不知道寻思寻思，她多吃一斤肉，朱小子就要少卖十几文的银钱。” “咱就说她作为朱小子的岳家，吃点儿朱小子家的猪肉这也没啥，可你也不能仗着岳母的身份，天天来要肉不是。” “我看也就是朱小子人好心善，要换成旁的人，有这么一个岳家，还不早早就把媳妇休回了娘家。” 卖鸡蛋的老太说完，旁边有妇人跟着附和道：“还别说，这卖猪肉的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位岳母。” “刚刚她还说不让咱们去她女婿那儿买猪肉呢。” “她咋就不想想，她自己的闺女还在家里病着，大家要是都不买她女婿家的猪肉，那她女婿又拿啥给她闺女看病抓药。” 妇人这话一说完，其余看热闹的人也都跟着附和。 可不就是这个理吗？ 卖猪肉的猪肉要是卖不掉，那他就没钱。 都没钱了，还怎么给媳妇看病。 结果呢，就是因为老朱岳母这么一闹，大家非但没听她的，不去买老朱的猪肉； 就连刚才帮老朱说话的那个卖鸡蛋老太太篮子里的鸡蛋都被买空了。 只听和老朱岳母差不多岁数的妇人，提着从老朱那里买到的猪肉，对一起出来买东西的老姐妹说：“我刚买了两条子猪肉，一会儿让我家小子给他那两个姐夫送去。” “我不求我家那两个女婿能和这卖猪肉的小子一样孝顺，他们只要能在过年过节时让闺女回来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老姐妹点头道：“可不是，你说这么好的女婿咱咋就没摊上？” “我那闺女嫁过去也有五六年了。除了刚结婚那次，我女婿来我家提了三四斤猪肉。” “从那儿往后，我就连个猪尾巴都没吃上过女婿家的。” …… 老朱看着空空的猪肉摊，眼睛通红。 他不明白，为什么就连旁边卖鸡蛋的婶子都能看到他的难处，岳母一家咋就看不到呢？ 老朱岳母也没想到，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女婿猪肉摊上的猪肉就卖空了。 她心里气得不行，只怪女婿也不说给她留上一些。 不过她心里再气也没法，猪肉卖完了，那就是完了； 老朱岳母只能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往家走。 同时她也在心里想着，明儿她照顾完家里的老头子大孙子，好早一点儿来。 第139章 熬猪油 丑娃爷不禁暗自琢磨，自己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他的力气能不能有柳絮侄女这般大？ 杨柳絮把木板靠屋墙放着，便进屋看了一下情况。 还别说，杨柳絮发现丑娃爷这人还真实在。 他领着三个孙子把她要用到的两间屋子收拾的还真就挺干净。 杨柳絮甚至想，丑娃爷是不是连墙面都用扫帚扫了一遍。 还有这屋里的土地面，打扫得也很干净。 丑娃爷看杨柳絮进了屋，便领着三个孙子也跟了进来。 “柳絮侄女，你要用到的那两间屋子都收拾好了。” “我想着这两间屋子要住的人多，就把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搬到了我和丑娃子住的屋里。” 丑娃爷说着，又指着屋里靠墙放着的一张桌子道：“那张桌子我留着特意没搬走，想留着也好让住进来的人放个东西啥的。” “另一个屋子我家也没有多余的桌子可以放，也就是一间空屋。” 等丑娃爷说完，杨柳絮也看清楚两间屋子的大小，就出去比照着屋子，将一个大床板和三个小床板搬进院。 杨柳絮知道徐氏只准备了三床褥子，不过不打紧，这三床褥子就让他们先挤挤用着，等改天再有人来，她再想办法。 主要是，杨柳絮不想麻烦，不想等哪天这里加人，她还得再拉床板过来。 杨柳絮把要用的床板都在屋门口放好后，这才提着刚才在镇子上买的猪肉，和人家送的猪肝猪肺对丑娃爷道：“叔，你看我家要用你家两间屋子，你也不收房租；我要买你家的柴火，你也不肯收钱。” “这些是我刚才去镇子上时，给你家买的猪肉和猪肝猪肺，你可一定要收下。” 丑娃爷看着杨柳絮手里提着的东西，连连摆手道：“你这孩子，这是弄啥嘞，这我可不能要。” “再说叔家的这两间屋子也不是让你白住，丑娃子以后不是还要去你家吃饭吗；” “我二儿明天也要去你家干活；这些就已经够抵房钱了。” 杨柳絮也不好和丑娃爷拉扯，她看得出来，丑娃爷是真的不好意思要； 丑娃子则是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和他爷说话。 那两个双胞胎小子则是看着她手里提着的猪肉有些激动，还有些紧张。 杨柳絮见此也不和丑娃爷多磨叨，直接进了丑娃家搭建的简易庖屋，将猪肉和猪肝猪肺放到灶台上。 “叔，今后那些做工的人来你家住，肯定还会有别的什么事儿要麻烦你。” “所以你只有收下这些猪肉，我才能安心。” 杨柳絮说完就出了院子，等驾着牛车准备走时，她又朝爷孙几个摆手道：“叔，我先回了，待会儿我让我二哥拉块土坯砖来支床板。” 杨柳絮驾着牛车拐了个弯不见了踪影，丑娃爷想了想，转身对两个双胞胎孙子道：“你们去庖屋把你柳絮姑姑给的猪肉拿回去给你阿娘，让她做好了，给我和你大哥端一碗就成。” “还有回去和你阿娘说，让她赶紧去你家菜园子里看看，有没有熟了的角瓜豆角茄子啥的，给我摘点儿，等会我给你柳絮姑家送去。” 等双胞胎小子提着猪肉猪肝猪肺高兴地跑回家时，丑娃爷又提了个篮子，领着丑娃去了屋后的一片小菜园里摘菜。 结果就是，当杨柳林按照杨柳絮说的，拉着大黄去荒地那里挑晒干的土坯砖拉到丑娃家来支床板； 等把几张床板支好回去时，还带了满满两篮子的蔬菜。 看到这些蔬菜，杨柳絮终于理解吴婶子为什么会说，丑娃爷人老实又心善，事还少了。 要杨柳絮说，还应该再加一条，那就是丑娃爷不爱占便宜。 杨柳絮在心里感慨丑娃爷这个人时，手底下也没闲着。 这会儿天热，买回来的猪板油也放不住，所以杨柳絮回到家后，一刻也不敢停歇地就收拾起木盆里装着的猪板油。 她用刀把猪板油表面的脏污刮掉； 后将刮干净的猪板油切成一个个小块。 把猪板油往小块地切，一是小块猪板油更容易出油，还能减少熬的时间； 二来是猪板油块小，那剩下的油渣块也会小； 到时不管是用来包包子、包饺子还是烙馅饼，吃起来都更方便。 把切成小块的猪板油用大锅里温着的热水清洗干净。 这洗猪板油的时候一定要用热水洗，要知道在温度低的情况下，脏东西被油脂包裹，就没办法把猪板油洗干净。 用热水却可以溶解猪板油表面的油污，从而将其清洗干净。 之后杨柳絮又在锅中加入冷水，将清洗干净的猪板油下锅焯水，等水烧开后撇去浮沫。 等猪板油焯得差不多，将其捞出冲洗一下，过滤干净。 然后把锅里的水倒掉，清洗干净后，把猪板油重新倒入锅中，加入适量清水，盖上锅盖进行熬制。 锅中放清水熬猪油，不用担心油会迸出来，这样熬出来的猪油更白，更干净还没有焦煳味。 锅里的猪板油熬了一会后，杨柳絮掀开锅盖，用铲子不停地翻动，防止粘锅底。 等锅里的猪板油微微发黄时，就表示已经开始出油了，她手里的铲子也翻动得更勤。 在看到锅里的水分熬煮完之后，油也越来越多时。 杨柳絮用灰把灶洞里的火往小压了压，让猪板油在锅里小火继续慢慢熬煮。 直到油渣变得微微发黄，然后全部漂浮起来时，就差不多了。 再熬的话，怕猪油就要变黄。 把熬好的油滋了捞出，猪油杨柳絮暂时没管，想着就让它在锅里放着，等会儿晾凉冷却后在装进放猪油的罐子里。 杨柳絮熬猪油的事儿，徐氏还不知道。 她这会儿之所以端着一笸箩刚出锅的红糖包和葱花卷回来，是准备做晚饭的。 结果徐氏一进院子就闻到香味，等跑去庖屋里一看这才知道家里熬了猪油。 不用想，徐氏也知道这是自家闺女干的。 不过家里最近猪油用得比较费，是以徐氏对此也就没多说什么。 第140章 无人敢娶 杨柳絮回西屋没歇上两刻钟，看到徐氏端着吃食回来，于是便赶忙出了屋子。 咬一口红糖包，再放一块又香又脆的油滋了进嘴，等美味下肚，杨柳絮是真心觉得，能吃好吃的日子，那才叫日子。 要不然对于她来说，一直努力地活着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自己的这张嘴吗？ 现在，除了她自己外，她还要让家人每天都能吃饱饭，不再饿肚子，吃食上面也能越来越好。 徐氏一面把锅里熬好的猪油装进油罐，一面看着杨柳絮站在庖屋里吃。 当杨柳絮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吃了三个红糖包和不少油滋了，徐氏心都跟着一抖。 心道，完了。 闺女和离还带着两个闺女，本来就够呛能再嫁出去。 若是被人知道女儿的食量比大多数男人还要大，恐怕就更是无人敢娶。 她和孩儿他爹活着的时候还行，还能帮着照顾照顾闺女娘仨； 可哪天她和孩儿他爹要是死了呢，留下这几个孩子可咋办？ 本来闺女上面有两个哥哥，还能帮衬一二。 可如今老大不知咋样； 老二呢？算了，别指靠他能帮衬闺女了，老二能把他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 不过也好在老二是个男的，只要饿不死就行。 唉！ 就在徐氏为了几个孩子以后的生活担心时，杨柳絮已经吃完了第四个红糖包，正准备伸手拿第五个。 徐氏看到闺女伸向笸箩的爪爪，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必须得开口说些啥。 “闺女呀，别吃了，你一会儿不是还要给你大姑父他们做冬瓜肉丸子汤吗？” “你现在吃那么多红糖包，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又该吃不下了。” 杨柳絮虽觉得自己就是再吃两个红糖包，等到了吃晚饭时，还是照样能吃得下两碗冬瓜丸子汤。 不过算算时辰，也到该做晚饭的时候，她到底还是收回了伸向红糖包的手。 看杨柳絮不再吃了，徐氏便问起她刚从杨氏江氏妯娌俩那里听来的消息。 “闺女，李家村今儿有人家杀猪你可知道？” 徐氏说完，就觉自己刚才那话真是多余问。 瞅瞅闺女刚才吃东西时那没心没肺，胃口大开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是知道些啥。 就是可怜了那头大肥猪，可是她闺女辛辛苦苦喂的，如今却便宜了别人。 杨柳絮本来都准备出去看看，丑娃爷给的两篮子菜里面有没有冬瓜，没有的话她得去自家菜园子里摘。 结果她才刚转了个身，就听到徐氏问她的话。 徐氏话问得不清不楚，杨柳絮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顺嘴就回了一句，“不知道呀，李家村谁家现在就杀猪，大家不都是等到过年才舍得杀吗？” 徐氏一听，闺女果然和自己想得一样，啥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也省的知道后心里会不痛快。 在徐氏看来，她刚听到李满越和离还不到一个月就要娶新妇，心里都不痛快，恨不得上门大闹一场，活撕了王氏和李满越。 何况是和李满越生活了好几年，又为他生了两个孩子的自家闺女呢。 要是闺女知道这件事，只怕心里会比她更加难受，更加不痛快。 也好在最近家里事情多，今儿家里又来了人，闺女忙着呢，要不然，唉…… 徐氏心里想着，就叹起了气。 不过她嘴上说的却是，“人家的猪，人家愿意啥时候杀，就啥时候杀，哪里还用挑日子。” 说完，她又朝杨柳絮摆手道：“行了，你赶紧去忙你的。” “家里的事还一大堆呢，咱娘俩就别在这闲磕牙了。” 等杨柳絮从菜园子里摘冬瓜回来，徐氏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应是去了七堂婶家忙活。 家里只剩下一个大着肚子还要看门的黑妞，和一个能下床，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离开的汪正德。 至于她想着让帮忙烧火的杨柳林，早跑没影了。 杨柳絮去了庖屋，就赶忙做起了晚饭。 说起来今儿的晚饭，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 猪肉家里有，另外还准备了一只兔子。 蔬菜家里更是不缺，只丑娃爷给的两篮子菜就不老少。 杨柳絮刚才看过，里面有葱、韭菜、角瓜、豆角、茄子、葵菜、蒿菜和不少晒干了的地皮菜。 杨柳絮想着大姑父明早应该就会离开，这晚饭她咋也得准备几个菜，让阿爹和大姑父几人好好喝一杯。 地皮菜这东西，住在县城里的人一般很难吃到。 于是杨柳絮就抓了两把地皮菜泡发，做了一个地皮菜炒鸡蛋。 然后又做了角瓜炒肉、豆角炒肉和茄子炒肉，另外还清炒了蒿菜和葵菜。 今晚的大菜则是爆炒兔肉和冬瓜丸子汤。 说实话，也就是现在天热，做好的菜也不怕冷掉。 要不然杨柳絮都怀疑，等自己做完最后一道菜时，第一道菜是不是都得重新入锅再热一遍。 虽说做晚饭的时候杨柳絮的双手一直都没停地忙活； 可等杨来顺一行人回来的时候，兔肉在锅里还没炖好。 杨柳絮只得把做好的菜先端上桌，让他们先吃着喝着。等会儿锅里的兔肉炖烂糊在端上去。 结果之后等杨柳絮端着做好的兔肉上桌时，杨柳林还抱怨道：“阿妹，你这是咋回事呀，我都吃饱了，你才把兔肉端上来。” 杨柳絮瞪了杨柳林一眼，小声道：“二哥要是吃饱了，就别在这里坐着了，跟我出去干活去。” 好吗。他没吃上兔子肉，阿妹还让他干活。 杨柳林撇撇嘴，一脸的不高兴。 不过他心里再不高兴，双腿还是老老实实跟在杨柳絮身后出了屋子。 兄妹俩来到庖屋，杨柳絮把一碗兔肉拿给杨柳林看。 谁知杨柳林看了，还是不高兴的道：“你给我看啥，看了我也吃不下。” “阿娘今儿蒸的葱花卷好吃，我刚刚一下子吃了三个，这会儿正饱着呢。” 杨柳絮笑道：“二哥，我知道你这会儿饱着呢，可这不代表你一会儿就不会饿呀。” “这样，你多干点儿活，很快就会感觉到饿，我把这些兔肉留着等你饿了再吃。” 第141章 施恩不望报? 杨柳林听了，觉得杨柳絮说得有道理，便问道：“阿妹，那你说我干些啥才能饿？” “二哥，你一会儿把今天晒的被褥和阿娘拿出来的床单拿到丑娃家，还有院子里放着的两个篮子也一并拿过去。” “记得套上车板拉着大黄一起去。” “你去了和丑娃爷说，你要装一车柴火回家。” “等把柴火拉回来，也不用你卸，就让柴火在车板上放着就行。” “阿妹，那柴火拉回来咋就不用卸呢？放车板上咋用？” “那柴火我是想着明天给大姑父家拉去。” 谁知杨柳絮说完，杨柳林就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道：“阿妹，你这里是不是也伤着了？” 杨柳林说着还指了指自己以前磕到过的脑袋。 “大老远的，你拉一车柴火去大姑家干啥？” “你要真想送大姑东西，那还不如像之前一样，给大姑家摘一筐子菜呢。” 哼哼，别以为杨柳絮不知道杨柳林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他不就是想说自己傻吗。 “二哥，咱家现在吃饭的人多，菜园子里的菜根本就不够吃。” “等过两天咱家要是不厚着脸皮找村里人借，那就得花钱买菜吃。” “反正我想的是大姑家本来也要花钱买柴火烧，牛车去县城空着也是空着，不如顺便装点儿柴火去，也省得大姑家再花钱买。” “再说了，我要是特意跑一趟青山县给大姑送一车柴火，那是脑袋上长包，挺傻。” “可我这不是顺带的事吗。” 杨柳絮说完，就推着杨柳林出了庖屋，冲他摆手道：“二哥，你看看这天都要黑了，你快别磨叽了，赶紧去。” 晚上等杨来顺他们吃完饭，杨柳絮把堂屋和庖屋里收拾好，便回屋休息。 也不知是这两天事情太多的缘故，还是这两天忙着给莲花池里蓄水，觉没有睡够的缘故。 躺在床上的杨柳絮，只觉得这一天就和打仗似的，很累。 说实话，做饭，尤其是还要想办法做出好几道菜来，那真的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相比起来，她更喜欢做的还是一锅炖。 就比如，这几天做工的人常吃的南瓜豆角炖猪肉。 一做一大锅，一盛一大碗，一碗菜里，菜肉汤就都有了。 想到这，杨柳絮翻了个身。 心道，努力吧。 等生机院建好，等忙过这一阵，咱努力些多赚些钱，以后雇人做饭。 让做了大半辈子饭的徐氏也能歇歇。 就像她当初在庄子上似的，做饭是为了学习； 是为了打发时间； 或是赶上特殊的日子； 或是遇到让自己高兴的人或事； 自己是因为高兴才做饭。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自己事情再多，再累，自己要是不做饭，那就会没得吃。 就在杨柳絮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屋门被人敲响。 只听徐氏站在屋门口道：“闺女，闺女你睡了没？” “没睡赶紧把门开开，就是睡了你也赶紧起来。眼下有事要和你说。” 杨柳絮用手拍拍额头，趿拉着鞋下了地，打开屋门问道：“阿娘，天不早了，有什么事咱不能等明天再说？” 徐氏进屋，转身把屋门关上。 两人谁也没有想着要点灯，只就着月色就说起了话来。 只听徐氏压低声音道：“不能等明天，现在就得说，你阿爹在堂屋里还等着你的话呢。” “刚才德子，就是你救得那个人来和你爹说他明天要走。” “你也知道，这些天咱家里的事情太多，你阿爹都没顾得上和他好好聊聊，也没把人家的银票还回去。” “眼下人家要走，你阿爹让我过来问问你，那些银票咱是留下一张呀，还是全还给人家？” 此时还有些迷糊的杨柳絮听完徐氏的话，想都没想地就说：“银票凭啥全给他。” “虽说我救人时，根本就不知道他有没有钱；在那种情况下，也没时间想救了他后能得到什么回报。”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人已经没事了，他又有钱，那我就不能想着施恩不望报的屁话，我又不是佛祖菩萨。” “最起码，他要是想要回他的那些银票，就得让他把咱们家给他请医问药的钱，在咱家吃住的钱付了。” “不说别的，就说这两天为了给他补补身子，咱家就杀了两只正在下蛋的鸡，不找他多要些钱，我都怕咱家的鸡会觉得它们死得太冤。” 徐氏点头道：“闺女，你这话说得对，我这就去堂屋和你阿爹算算，咱得要他多少银钱合适。” 徐氏一走，杨柳絮就仰躺在床上。 不一会儿，杨柳絮就觉得自己下面有些不舒服。 只一瞬间，杨柳絮的困意就全没了，她猛地从床上跳下地。 查看一番后，她终是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的亲戚来看她了。 怪不得，怪不得今天一天她都觉得很累，尤其是那会儿刚躺到床上时。 杨柳絮有些烦躁地搓了搓脸，这才用火折子点亮油灯，翻箱倒柜起来。 这可真是越急越乱，杨柳絮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能用的东西。 直到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杨柳絮才猛地朝额头拍去。 心道，自己是不是傻，原身这都出嫁多少年了； 而自己从李家离开和净身出户也差不多，所以西屋里怎么可能会有自己要用到的东西。 想明白了这些，杨柳絮当下也毫不迟疑，也不管徐氏他们这会儿睡没睡，从箱子里拿出一条干净的裤子，再把屋里的门闩插好，就直接闪进花海空间。 进入空间的杨柳絮和时空兽连个照面都没打，直接去了小院。 她可记得，当初买下小院时，她是准备先在小院里猫一阵子，再出去走动。 所以像是月事带这种东西，她还是准备了好几条。 就在杨柳絮待在空间里忙着换裤子时，徐氏杨来顺两口子就已经商量完。 两口子还一起出了堂屋，一个去东屋找汪正德说事，一个就来西屋寻她。 也好在因着她进空间时，有先见之明，插上了门闩。 徐氏这会儿来了进不去屋，正站在屋门口嘀咕呢。 “这孩子真是的，才这么会儿工夫，就又插门睡了。” “睡觉咋也不知道熄灯，还真是不会过日子。” 徐氏嘴里咕哝完，就朝屋里喊，“闺女，闺女你起来把灯熄了再睡。” 第142章 徐氏的担忧 杨柳絮这里刚收拾好，就赶忙出了空间，也刚好听见徐氏喊话。 杨柳絮打开屋门，徐氏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灯熄灭，然后拉着杨柳絮坐到床上，小声道：“闺女，我刚刚和你阿爹商量过了，你当初买那两瓶子药就花了十两银。” “虽说那汪德，算了，我还是叫他德子吧。” “虽说他只用了一瓶，可另一瓶你不是也当诊费送给了李大夫，所以那十两银子就都得他出。” “另外是闺女你救他回家的，又是你去县城给他买的药，这他怎么也得给你个十两。” “再加上他在咱家吃住了几天，又因着他杀了两只鸡，你阿爹和我商量过后决定再找他要上十两。” “这加起来就是三十两。剩下的就看那德子有没有良心，舍不舍得多给咱一些了。” 杨柳絮听到这，心里就只冒出两个字来，那就是：就这……就这？ 杨柳絮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徐氏。 杨柳絮不明白，合着徐氏和杨来顺两口子这些天一直惦记着那些银票，最后就只打算找人家要三十两。 这可真真是，她都不知道该说他们两口子啥好。 不过很快杨柳絮就释然了，既然是两位长辈已经决定，杨柳絮也不予再多说什么。 反正自己当初救人时，也没想着一定要索取报酬什么。 这也就是屋里点着的灯被徐氏熄灭了，是以徐氏根本看不清楚杨柳絮面上时刻变化着的表情，更不知道杨柳絮心里的想法。 只听徐氏还在说着，“等待会儿德子把这三十两给你阿爹，我和你阿爹想着，就只把你买药的那十两先给你。” “至于其余的二十两，我和你阿爹想着把我们攒的银钱拿出来凑一凑，看看能不能给你二哥说个媳妇。” 徐氏话说到这，情绪明显低落很多。 “你二哥他可不小了，村里像他这么大的人，家里的孩子都已满地跑。” 这时，杨柳絮忍不住道：“阿娘，那人给的银钱，你和我阿爹全拿着都成。” “只一点儿，不能用那些银钱给我二哥娶妻。” 杨柳絮说到这，握着徐氏的手对她道：“阿娘，你别急，你先听我说。” “阿娘，我二哥要是头上没受过伤，我就是不盖生机院，也会给他先娶妻。” “可就是因为我二哥他头上的伤没好全，我才不想让他现在就娶妻。” “阿娘，你想想，就以我二哥如今的情况，就是娶妻，又能娶到什么好的不成。” 杨柳絮话说到这，就被徐氏打断。 “咱家的情况，你二哥的情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也没想着要给你二哥娶个多么好的。” “我又不是傻，人家那好姑娘又怎么会愿意嫁给你二哥。” “我就是想着给你二哥娶个能生养的，能给你二哥生上两三个儿子。” “趁着我和你阿爹还能干，能帮着你二哥把儿子养大。” “到时候我和你阿爹要是哪天去了，咱家也有男娃娃能给你二哥养老，能护着你和大妞二妞。” 徐氏说到这，手反握住杨柳絮的手，声音都哽咽起来。 “闺女，你还年轻，你不懂。” “等以后我和你阿爹要是哪天去了，你二哥又指望不上，家里没个顶门立户的男人，你们娘仨和你二哥都会被人给欺负了去。” “你如今又要盖生机院，到时候家里没个男人，你那生机院怕是都会保不住。” “你可别想着还有你村长爷在，他能给你做主。” “你得想想你村长爷他现在都多大岁数了，到时候他就是想为你说话，怕是也不行。” “还有你也别想着咱们村和旁的村不一样，咱们村的人都是一个老祖宗，都姓杨。” “可你也得知道，亲兄弟为了争抢家里的几亩地都能打起来，何况咱们村有好些都是出了五服的亲戚。” 听完徐氏的话，杨柳絮抿了抿嘴，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劝徐氏。 其实徐氏的想法也没错，她想有几个孙子； 希望几个孙子长大了，能护着自己的儿子女儿。 徐氏真的就是一片拳拳慈母心，她杨柳絮一个当闺女的，又有什么资格说徐氏的想法不对。 还有她自己要是一直不嫁，二哥的病要是一直不好，那她赚的钱越多，摊子铺的越大，自然也就会惹到有些人的眼，随之而来的麻烦也会越来越多。 如小儿持金过闹市； 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些道理她也不是不懂。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有时空兽在，杨柳絮啥事都不怕。 可她不能不考虑杨家人。 要是女子也能考科举，也能当官就好了。 到时候她护着家里的老老小小。 此时的杨柳絮不知道的是，在东明国，女子虽然不能考科举当官，却也有别的路子获得地位与权势。 就在娘俩都各自沉默想着心事的时候，屋外传来杨来顺压抑着的兴奋声，“孩他娘，快，叫闺女来堂屋。” 娘俩就着月光，互相对视一眼，啥也没说地一起起身去了堂屋。 等两人刚迈进堂屋，杨来顺便迅速将屋门紧闭，还点燃了油灯； 甚至就连自打入夏以后，一直未曾拉上的窗帘，也被拉上； 一连串的动作下来，搞得神经兮兮，偷偷摸摸。 把准备工作做好后，杨来顺这才搓了搓手，从怀里掏出四张银票拿在手里，让媳妇闺女看。 还没等两人看清，杨来顺就抽出两张，塞进杨柳絮的手里； 寻思寻思，又抽出一张给杨柳絮。 接着杨来顺捏着最后一张银票装进自己的怀里，嘴中还解释道：“闺女，阿爹知道那姓汪的小子是你救的，这些银票理应都归你，可这一百两阿爹拿着是真有用。” “等以后阿爹有钱了，再给你补上。阿爹要是没有，你就找你二哥，找你大哥要。” 真的，杨来顺的这番话，说得杨柳絮鼻子直发酸。 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徐氏则是惊呼道：“啥，德子给了咱一百两，不是三十两吗？” 合着徐氏还以为那些银票是十两一张的。 第143章 四百两银票 杨来顺捂着胸口放银票的位置，压着嗓子笑呵呵地道：“不是一百两，也不是三十两，是足足三百两。” “我到东屋后，将银票全都还了；随后才说了药钱、饭钱，共计三十两。” “姓汪的听了，说咱家人实在，他说自己的命可不止三十两。” “就和我说，他这次出门还有事在身，就只能给咱三百两。” “就这，我当时高兴得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他给的，比起咱要的，可是足足翻了十倍。” “说实在的，最开始我想着这些银票都是一百两一张的，他最多也就能给咱一百两。” “最后他能给我三百两，这我还真没想到。” 这时杨柳絮也已看清手中的银票，问道：“阿爹，你不是说给了三百两，怎么加起来是四百两呢？” “哦，对了，你看我咋把这事给忘了。” “闺女，姓汪的小子说他身上带着的现银没了，银票带在身上又不好花用，所以他就多给了我一张银票。” “这样，你明天和你二哥去趟青山县，到钱庄兑上一百两的现银给他。” “你也别光要那种十两二十的银锭，还是要多弄些碎银子给他，如此他出去打尖住店，买个吃喝啥的也方便。” 杨来顺说话时，杨柳絮就拿着银票凑近灯火前看了看，然后有些迟疑地道：“阿爹，之前我就打听过，咱们县城只有一个四海钱庄。” “可这银票上盖着的是宝丰隆的戳子，拿到四海钱庄人家怕是不给兑。” 杨柳絮说完，杨来顺和徐氏二人对望一眼。 杨来顺道：“哟，那这可咋办，去钱庄兑银子这事我也不懂。” “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没去过钱庄。” “要不我过去问问汪小子，他出门身上能带着那么多的银票，肯定对钱庄里面的道道熟悉。” “嗯，行，那阿爹你赶紧去问问，别一会儿人家睡着了。” 杨来顺出去不大一会儿，人就回来了。 他进屋关上门，就道：“我和他说了，咱们县城就只有一家四海钱庄，问他给的银票在四海钱庄能不能兑，他说不能。” “后来他又说，不行让咱家给他拿上十几二十两的盘缠先用着，等他遇到钱庄，再去钱庄兑银钱。” “嘿，你说说，咱这又白得八十两。” 杨来顺高兴完，就对徐氏说：“孩他娘，你去把咱俩存的银钱，和闺女之前给咱们的银钱凑上二十两，我给他送去。” 杨柳絮忙拦着道：“阿爹阿娘，不用拿你们的银钱，二十两我那儿有。” “再说了，人家给的兑换现银的银票还在我这儿呢。” 杨来顺摆手道：“啥你的我的，不用。” “人是你救的，本来那些银票就是你该得的。” 等徐氏拿着油灯去箱子里翻找攒的银钱，杨柳絮这才问杨来顺，“阿爹，为什么我觉得你今儿得了三四百两的银票，比之前手里拿着一千多两的银票还要高兴呢。” 杨来顺看了一眼杨柳絮，道：“闺女呀，你是不知道，我最开始从汪小子身上翻到银票时，兴奋得都睡不着觉。” “不过等那股子兴奋劲过了，我心里面又十分没底。” “我就想呀，我就是拿着再多银票那又有啥用，那些银票又不是咱家的。” “可今晚上不一样，这几张银票往后可就实实在在是属于咱自己家的，拿着心安。” 杨柳絮听完，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这一刻她发现，他这个阿爹还挺可爱。 等徐氏把攒的碎银子找出来，杨来顺看着皱眉道：“这让汪小子咋拿呀，要不明儿你给他缝个口袋，再做些干粮让他带着路上吃。” “行，那我明儿一早就给弄。”徐氏应道。 杨来顺起身道：“那我过去和汪小子说说，也别让人家干等着了。” “这天也晚了，我说了也好让他早些休息。” 当杨来顺从东屋回来，看到杨柳絮还在屋里坐着没走，便问道：“这都啥时辰了，你咋还不回你那屋睡觉去。” 杨柳絮看向杨来顺的表情很是认真，语气也很是严肃地道：“阿爹，我有件事要和你还有我阿娘说。” 杨来顺走到椅子前坐下道：“行，啥事，你说吧，说完咱都赶紧睡去。” “我老了，可不像你，年轻能熬夜。” 杨柳絮清清嗓子道：“咱家现在就是有了银钱，我也不想让你们现在就给我二哥找媳妇。” “我想等着明年开春，带我二哥去趟京城。去找府城的白大夫所说的太医院陆院判，给我二哥看看。” 徐氏叹气道：“闺女，不是阿娘不让你去，阿娘也想你二哥能像正常人一样。” “可你不是也说过，那陆院判都是给皇宫里的贵人看病的，你就是带着你二哥去了，又能咋？” “人家还能搭理咱不成？” “还有京城离咱们这儿那么远，你说说你和你二哥可咋去，去的路上再遇到危险又该咋整？” 杨柳絮语气坚定道：“阿娘，不管怎样，不管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我都想带着我二哥去趟京城试一试。” “再说我二哥反正都拖了这么多年没有娶妻，那就再拖上一年半载的又有什么不行的。” “可要是万一呢，万一我二哥的病就能好呢？” ………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西屋里，杨柳絮在琢磨怎么才能多弄些，多挣些银钱，到时候好带着二哥去京城看病。 徐氏有一点儿说得对，在这东明国，家里要是没有个自立门户的男人始终不行。 而没见过面的大哥如今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她只能希望二哥的病好了后能立起来。 至于她自己就算再努力，只一个女儿身，就限制了她的发展。 如今想想，末法时代，以实力为尊，貌似也有它的好处。 最起码女子有实力，一样也有话语权。 可东明国，根据杨柳絮近些日子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这里还从没有过女子当官的先例； 就连女子所能得到的诰命之类的封号，也是需要靠父、靠夫、靠子，才能得到。 此时的杨柳絮还不知道，一个女子想要得到封赏，除了靠父靠夫靠子，还可以靠君恩。 第144章 各有各的心事 东屋里。 汪正德也不知是白天睡多了，还是心里有事睡不着，总之他这会儿是没有一点困意，正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屋顶想事情。 汪正德是真的没有想到，杨家人会把拿走的一千三百两银票还回来。 那会儿他去和杨家当家人说自己要离开时，还想张嘴来着，想着杨家人能不能看在，拿了他那么多银票的份上，给他些银两当做盘缠。 结果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家人不仅把拿走的银票都还了回来，还只找他要三十两。 再就是眼看着他就要离开，可离开后他该去哪儿，却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加之他受伤也没几天，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 可他若是不走，继续留下来养伤，也是不能。 不说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在身，不能在这里多待； 他更是怕追杀他的那些人的同伙会寻到这里来。 虽说他先是杀死了追杀他的人，然后骑着马狂奔了很长一段路程，直到马力耗尽，他又用双脚奔逃，直到最后体力不支晕倒。 可以说他杀人的地方，距离他昏迷的地方已经很远，那些人应该不至于追到这里来。 可万一呢？他不敢赌。 所以他还是应尽快离开才好。 汪正德想到这些，真是越想越睡不着。 堂屋里。 一直说自己熬不了夜的杨来顺徐氏也没睡着。 这一晚上，两口子的心真是起起伏伏，没个消停。 徐氏对睡在一旁的杨来顺道：“孩他爹，你说咱闺女咋就那么胆大，那么敢想，那么能折腾？” “别说京城，就是府城，你让我带着二小子去，我都不敢。” 徐氏说到这，唉声道：“你说她要是能拿着那些银钱，带着大妞二妞踏踏实实地过日子，那该多好。” “她只要随便再干些啥，让手里再多少有些进项，那以后的日子都根本不用愁。” “有时候我想说说她吧，你还不让。” “总说孩子长大了，各有各的脾性，只要不作奸犯科，我们就不用管。” “可你看看闺女，自打和离后，这心里的主意可大了，想一出是一出。” 杨来顺听徐氏说完就翻了个身，面朝窗外看着外面的夜色，问了个和刚才徐氏所说的话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咱闺女小时候的红色包被还在吗？” “在呀，一直都在箱底压着。” 徐氏纳闷道：“你咋突然想起问这个。” 杨来顺叹了口气道：“自打闺女和姓李的那小子和离后，我就一直在想。” “我们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应该告诉她。” “说不定和她说了，她也不会留在咱家，嫁给姓李的。” “不仅吃了那么多的苦，最后还带着两个孩子和离。” “我只看那包被的料子就知道不便宜。” “要是，要是咱们当时能去报官，或是早些把这件事告诉闺女。” “闺女她也许就不用在咱们家吃苦了。” 听了杨来顺的话，徐氏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压着声音厉声道：“这事你以后不许再提，你要是再敢提，我就一把火把那包被烧了。” “反正柳絮就是我闺女，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闺女。” “当时给我接生的张婆子，还有咱二姐可都知道我当时生的是两个孩子。” “村里人也知道，我当时怀他们的时候肚子大得出奇，就连镇子上的大夫都说我怀的是两个。” 杨来顺很少见妻子如此生气，赶忙连声道：“好好好，我以后再不提了。” “你赶快躺下睡觉行不行，我就是随口一问，也没别的意思。” 这下子，夫妻俩倒是谁也不再说话，屋子里也变得安静起来。 不过这份安静也没能持续多久，徐氏又转身推了推杨来顺，道：“孩他爹，你睡了没。” “没。” 杨来顺应完，也翻了个身。 这下子夫妻俩就从背对背改成了面对面。 “孩他爹，我问你，你最近有没有感觉闺女有哪里不一样？” “反正我是觉得闺女变了许多。” “不仅说话办事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就连赚钱的本事也涨了不少。” “不说别的，就说闺女能从泉源山打到野兔和狐狸这事，就已经让我感到奇怪；” “闺女还说她养花卖花赚了不少银钱。” “你说闺女之前在李家养花要藏着掖着，咋回到咱家还是呢。” “我说要去给她帮忙照顾照顾那些花，她还不让。” 杨来顺这些日子总觉得，是自家条件不好耽误了闺女。 等闺女长大了，他还没能给闺女说一户好人家，因此心里是存了些愧疚。 也是因为这些原因，杨来顺就很不喜欢听谁说自家闺女不好。 “我说你这女人家家的，一天天的就是能瞎想。” “闺女长大了，又是两个孩子的阿娘了，前些日子又经此一难，这说话办事和以前有些不一样，这不是正常。” “你光说闺女不让你帮忙照顾她养的花，那你咋就不想想，这养花和种地种菜能一样？你以为是个人都能把花给养好了？” ……… 翌日。 今儿院子里除了杨柳林在启明星刚升起的时候就起床挑水，其余人都在睡懒觉。 等杨柳林来来回回去河里挑了几趟水，等七堂婶和闺女秀兰都来做早饭了，徐氏还没起床。 杨柳林便站在院子里大喊道：“阿娘，起来做饭，起来做饭啦。” 得，杨柳林这一声吼，真的是无差别攻击。 不仅把睡着的家人惊醒，就连隔壁的邻居，也被他这声喊吵醒。 住在隔壁的杨和顺的媳妇吕氏，就被杨柳林这一嗓子殃及池鱼。 吕氏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身，发现自家男人不仅没被吵醒，还呼呼地打着鼾声。 气得她直推自家男人，想要把自家男人推醒。 结果没想到杨和顺睡得太熟，光靠推，人家根本就不醒。 这下浑身冒着起床气的吕氏，直接上手摸向自家男人的大腿根，捏着大腿内侧的肉狠狠地拧了一圈。 这一拧，使杨和顺直接从梦中惊醒。 他醒后，反应迅速地拍向给他带来疼痛的那只手，然后抬腿一蹬，吕氏就滚下了床。 第145章 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杨和顺自从被拧清醒后就一直蹙着眉，看着重新爬上床嚎哭不止的媳妇，不耐烦的道：“你是不是疯了，大早上的你不睡觉，拧我干啥？” 吕氏边哭，边摸着肿起的后脑勺，道：“我拧你咋的？你咋不说你还把我踢下了床。” “瞅瞅，给我头都磕出了一个包来。” “唉？我说你还讲不讲道理？” “你要是不拧我，我还睡着，咋会踢你？” “说来说去，还不是怪你手欠。” 杨和顺说完，又问回最初的问题。 “你说我睡得好好的，你拧我干啥？” “我，我……” 吕氏说到这，号哭的声音便愈发响亮，甚至就连刚起床的徐氏和杨来顺在隔壁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吕氏哭喊道：“还不是隔壁的傻小子，大早上也不知道鬼喊啥。” “就因为他们家，我这些天都没能睡个好觉。” “他们家要早早起来做饭，吵得我也得跟着天不亮就得起床。” “要只是不让我好好睡觉就算了，他们家还惹得咱家的两个小孙孙天天哭，有时候一天都得哭两三场。” “把我小孙孙哭得呦，嗓子哑了，人也瘦了。” “和他们一家子做邻居，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吕氏这话说得，让站在自家院子里的杨来顺和徐氏面面相觑。 两人同时在心里嘀咕，我家早起要干活，把你吵醒，这事倒是有可能。 可你家小孙孙哭，那和我家有啥关系？ 还有，我家老二有时候说话办事时，是不像个大人； 可你这么大声地在这儿喊我家老二是傻小子； 说和我们家做邻居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嘴是不是也太毒了些。 别说，吕氏就是故意高声喊叫，旨在趁机宣泄内心的怨气。 随后，她再次大声哭喊，将徐氏和杨来顺二人心中的疑惑解开。 只听她哭喊道：“当家的，你说人心咋就能那么狠，咱们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又是没出五服的亲戚，又是邻居的，咋隔壁做了好吃的也不说给咱家送点儿。” “你看看他们家天天做好吃的，那香味飘的呦，只要咱家两个小孙孙一闻，保准又是哭着喊着要吃肉，我真是哄都哄不住。” 等吕氏喊完这段话，杨柳絮刚好收拾妥当出了屋子。 她对着隔壁大声道：“阿娘阿爹，你们不是和我说吕婶子最疼她那两个小孙孙了吗？” “那她家养了那么多鸡，咋就不舍得杀一只给她两个小孙孙解解馋呢？” 说到这，杨柳絮还假装叹气道：“唉，吕婶子家的两个小孙孙真是可怜，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天都没见过荤腥了，看把孩子馋的，只闻着咱家的饭菜味，就能把嗓子哭哑了。” 杨柳絮说到这，还故意问徐氏和杨来顺。 “阿爹阿娘，你们说的吕婶子最疼她家那两个小孙孙，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这要是真的，两个孩子怎么可能会馋成那样？” “对了，阿爹，咱们当时和来咱家做工的人说的是十天一结工钱。” “至于工钱的事儿，我看你这也不用愁了。” “我吕婶子家的小儿子可是在县城酒楼当伙计，听说每个月工钱有不少。” “咱家和我和顺叔家不仅是邻居，还是亲戚。” “等赶明到要发工钱的那日，你去隔壁找我吕婶子借点儿，我吕婶子就是看在咱俩家是邻居的份上，也不会不借给咱的。” 等杨柳絮说完，坐在床上听着的吕氏都蒙了。 心道，隔壁那死丫头啥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难道女人和离，还会改变性情。 她最多只是想吃两碗隔壁做的肉菜； 可人家却想着要找她家借钱，这怎么行？ 就在吕氏坐在床上想着事情，犹豫着要不要再继续哭喊时，就见她的两个小孙孙推开屋门爬上床，小脸上还挂着眼泪。 刚满五岁的牛蛋问她道：“阿奶，柳絮姑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不疼牛蛋和阿弟了？” 看着自己的两个小孙孙又哭了，吕氏心疼得不行，赶忙摸着两个孙孙的头，柔声哄道：“别听旁人瞎说，阿奶不管到啥时候，都最疼你俩了。” 这时三岁的驴蛋道：“阿奶骗人，阿奶都不给我和哥吃肉。” 牛蛋也跟着点头道：“就是，阿奶要是今天杀鸡给我和阿弟吃，牛蛋才会信阿奶疼我和阿弟。” 两个小孙孙都如此说，吕氏还能怎么办，只能捂着心口答应今天会给两个小孙孙杀鸡。 吕氏不知道的是，因为今日她的妥协，两个孩子日后彻底拿捏住了她。 哥俩只要想吃肉，就会用“阿奶不给杀鸡吃，就是不疼我们”这句话来说事。 而让杨柳絮也没想到的是，以后等生机院里养了鸡鸭，吕氏会因为两个孙孙，经常去生机院买鸡买蛋。 没办法，自家养的鸡杀完了，两个小孙孙在想吃，吕氏就只能出去买。 隔壁吕氏和她两个小孙孙之间的你来我往，杨柳絮可不清楚。 她这会儿正忙着听大姑父冯昌达和杨来顺说话呢。 “来顺，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隔壁邻居说的话了。” “你要是不嫌我这个当姐夫的事多，那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杨来顺忙道：“大姐夫，有啥话你就说，我这儿听着呢。” 冯昌达扫了一眼院子道：“村里盖房子和县城就是不一样，你看看这院墙修得还没有一人高。” “这要是来个个高的人，还不是抬抬脚就能跨过去。” “也就是村里人实在，各家也没多少存项，不然就这么矮的院墙，能防着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杨来顺心想，他家以前是没有多少存项，可现在不同。就在昨晚，他家才刚得了一笔巨款。 杨来顺想着，眼睛就瞄向自家的院墙。 就这高度，别说来个个高的人，就是他努努力也能翻过这院墙去。 而一旁站着的冯昌达还在继续道：“来顺，要我说你不如趁着现在家里不缺土坯，不缺修建房屋的匠人，干脆把你这院子也一并修整一下。” 冯昌达说着，手在院子里边指，边道：“这，前后和左右邻居家的院墙。” “还有这两扇用点力气就能撞倒的院门，你干脆都给换了得了。” 第146章 腿疼，要变天 冯昌达这话说得，不仅杨来顺听着动心，就连一旁的杨柳絮也起了修缮院子的心思。 她本来是想着等生机院修好，家里人都是要和她一起去生机院生活。 可现在她想的是，这个院子毕竟是原身和家人一起生活多年的地方，即便以后不经常住，修缮之后放在这里也是一处美好的回忆。 而徐氏听了冯昌达的话，想的却是，如果家里的院子能修得好一些，那么之后给儿子找媳妇时，或许会更加容易一些。 可以说，杨来顺、徐氏和杨柳絮三人心里对于修院子这事的好处，有着不同的见解。 可他们最终的想法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家里的院子趁此机会是该修一修。 至于什么时候修，还得再看看情况。 等吃早饭的时候，杨来顺抬头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嘴里嘀咕道：“这还真是怪了，今儿这天看着挺好，咋我的腿就酸疼酸疼的。” 徐氏刚好端着一笸箩杂粮馍馍过来，接话道：“孩他爹，你说今儿不会要下白雨吧？” “自打你这腿落下毛病后，还不曾出过错。” 杨来顺想想也是，和徐氏说了一声，便从笸箩里拿了一个馍馍，边吃边往东屋走。 他一进东屋，就对正吃饭的汪正德道：“你小子今儿要不先别走了，我感觉今儿会下雨。” 之后，杨来顺又简要地和汪正德说了说，他的左腿是如何跛的；以及这些年每次在天气变化之前，他左腿都会提前发出信号，变得酸疼。 汪正德一脸莫名地看着杨来顺，心想，这人怎么就这么能扯，说的好像谁没有受过伤似的。 还有他见过，接触过的伤者，怕是比这整个村子的人都多。 反正他才不信，受伤后，伤患处还能提前感知到天会不会下雨这种事。 杨来顺可不知道汪正德此时正在心里质疑他，只听他还在继续道：“还有你小子昨儿天要黑时才说你要走，我家也就啥都没来得及给你准备。” “本来昨晚我和你婶子说了，让她给你做个袋子装盘缠，再做些干粮啥的让你路上带着吃。” “结果今儿早上她起晚了，啥都没能来得及给你做。” “反正今儿天要下雨，你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利索，也不好淋雨。” “不如你就听我的，再在我家住上一天，也让你婶子多做些吃的给你带上。” “家里还有我闺女前些天在县城买的布匹，再让你婶子给你做身新衣裳。” “对了，还有伤药。” “你身上有伤，又是出门在外的，咋也得再给你买上两瓶伤药带着才是。” 杨来顺说到这，拍了拍汪正德的右肩，道：“你看看你要离开，还有不少事儿需要准备。” “好了，啥也别说了，你听我的，就踏实地再在我家住上一天。” 汪正德感觉眼前这位叔今天对待他的态度，和前几天比起来很不一样。 怎么说呢，就是感觉今天挺关心他，挺为他考虑。 刚好衣服与伤药他也确实需要，不行他就再多待一天； 顺便也看看是不是真像这位叔说的一样，今天会下雨。 杨来顺要是知道汪正德心里的想法，肯定会说：“小子，雨一定会下，你注定要被打脸。” “还有你要是能再多给我二百两，别说让我留你多住一天，就是再让你在我家住上半年……，不行，半年不行。” “我闺女在家，你要是在我家住太久，别人会说闲话。” “不过让你再在我家住上一个月，那是没问题。” “反正现在村里的人都知道，我家二小子前几天在他当初受伤的地方救了一个人。” 对，没错，为了自家闺女的名声着想，杨来顺和徐氏对外说的都是，汪正德是杨柳林救的。 只有被救的汪正德本人知道，当初拖着他，拽着他爬上去的是一个女人。 杨来顺和汪正德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杨柳絮已经吃完早饭，正准备套上牛车送大姑父回青山县。 徐氏知道今天会下雨，可她更知道大姐夫在县城还有事儿要忙，不能多待。 她虽心疼闺女，怕闺女会在路上淋雨。 可因着昨儿下午闺女就说了，今早要送她大姑父回家，她这会儿想拦着不让闺女去送都不行。 她能做的就是把家里的蓑衣给闺女带着，万一路上下雨，闺女也能穿上蓑衣少淋点儿雨。 临出发前，徐氏还把家里的两篮子菜，提了一篮子给杨柳絮，并交代道：“这些菜是你杨婶子今早给的，装菜的篮子也是你杨婶子家的，你回来时，记得把篮子一同带回。 说完，她还点了点杨柳絮的额头。 “我这个当阿娘的也不知你这脑袋瓜是咋想的，你还真就装了一车柴火给你大姑送去。” 徐氏说完，又低声问杨柳絮，“闺女，那车板后面吊着的两个水桶里，放着的两盆花，就是你要交给知县夫人的？” 杨柳絮点头道：“嗯，阿娘。” “我想着早几天把花卉送去，知县夫人要是不满意，我这边也好给她及时调换。” “那两盆花你是啥时候拿回家的，我咋没看到？” 徐氏疑惑完，又有些激动，“闺女，那你这次去，是不是就能见到知县夫人了？” “我的乖乖呦，我都想象不来，这得是啥样的女人，才能当上咱青山县的知县夫人。” 杨柳絮轻咳一声道：“阿娘，知县夫人订的花卉，我前两天就已经上山把它们移了回来。” “只是阿娘你最近太忙，没注意到。” 杨柳絮说完，接着又回答徐氏第二个问题。 “当时这两盆花的定钱，知县夫人是通过我有富表哥给我的；” “那如今这两盆花，我自然也是要交给我有福表哥，让他给知县夫人送去；所以这次我怕是不能见到知县夫人。” 徐氏先是微点头道：“我这几天是挺忙的，真没注意你啥时候搬回家两盆花来。” 说完，徐氏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她倒是反过来安慰杨柳絮。 “见不到就见不到吧，想想这也不是啥坏事。” “咱一个乡下人，这要是真见了知县夫人，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当，无意中得罪了她，咱都不自知。” 第147章 被关在家的表妹 杨柳絮今日前往青山县，除了送大姑父冯昌达回家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因此，她在出门前，就已事先换了一身男装。 去往青山县的途中，天空晴朗，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 徐氏让带的蓑衣自然也没能用上。 杨柳絮赶着大黄和大姑父冯昌达一左一右坐在车板上，用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到达青山县。 冯昌达回家后只喝了些水，换了身衣服，和家人打了声招呼，便匆忙离开了家。 杨柳絮有几天没见大妞二妞了，所以这次来，她倒是没有着急去办杨来顺交代的事情； 而是和大妞二妞说话，聊天，互诉了一番思念，又领着孩子们在院里屋里玩了会儿捉迷藏。 到了中午，大姑特意做了些鸡蛋面，让杨柳絮和几个玩疯了的孩子吃。 至于大姑大表嫂和妙儿表妹，由于她们早饭吃得较晚，因此中午做的鸡蛋面她们一口都没吃。 二表嫂刘红则是一如既往的不见踪影。 几个孩子也都吃得不多，于是这些鸡蛋面就都便宜了杨柳絮。 杨柳絮吃饱喝足，便去屋里寻冯妙儿说话。 自打冯焦两家的亲事断了后，冯妙儿就未曾踏出过院子一步。 且不出院子这事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是以冯妙儿对于杨柳絮能驾着牛车，村里县里两头跑很是羡慕。 “絮表姐，是不是还是生活在村子里好？” “我好想像你一样，能到处走走转转，而不是天天连院门都不能出。” 冯妙儿说完，又问杨柳絮，道：“絮表姐，你说我阿娘是不是太过于担心了，我退不退亲和旁人又有啥关系，我阿娘咋就不让我出门见人呢？” “她总说让我避避，可我都不知我到底要避啥？” “反正要是换作我，别人家发生啥事，我才不会在背后说闲话。别家怎样，那又和我有啥关系。” 杨柳絮听完，笑拍着冯妙儿的手，道：“我的傻表妹，你不知道村里有多少人家还想要在县城里居住，只是没那机会。” “还有村子里的人说起闲话来，可远远要比县城里的人邪乎多了。” “只不过你表姐我为了不庸人自扰，平日里都是装聋装瞎。” “就如我和离后的这些天在村里行走时，我都是假装看不到他们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假装听不到他们在背后说我的是非。” “反正他们只要不指着我的鼻子说我骂我，我就当作没听见没看见，或者全当做他们说的是旁人。” “可表妹你确定你能做得到？” “你确定他们在说你的长短是非时，你能不往心里去？” “还有你家这一片的左邻右舍，又不知晓那姓焦的是个什么样的烂人。” “这也就导致他们中有些人，以前有多羡慕你定了门好亲事，现在心里就有多高兴你的亲事黄了。” “而且不管事实如何，在外人眼里表妹你都是被退亲的那个。所以大姑她才会让你避避。” “不过你也无需担心，等时间一久，再有别的事发生，大家自然会将你的事淡忘。” 杨柳絮说完，冯妙儿轻叹道：“絮表姐，那我就要一直这样待在家里不出门吗？” 杨柳絮轻抚着冯妙儿披散下的青丝，柔声道：“妙儿表妹，与好好活着相比，只是一段时间不出门，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听大姑的话，再在家里好好地待些日子，等我家的生机院建好，我带你去我家玩。” 冯妙儿听了杨柳絮的话，先是点了点头，随后眼睛亮晶晶地道：“真的吗？” “絮表姐，那我今儿能跟着你去你家玩吗？” 杨柳絮笑着拒绝道：“今天不行。我家最近来做工的男人太多，你一个刚及笄的漂亮姑娘去了不方便。” “你再等等，等我家生机院建好，家里没了外人走动，我一定来接你去杨家村玩。到时你就是留在我家过年都行。” 姐妹俩聊了会儿后，冯妙儿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等杨柳絮从屋里出来时，几个孩子正一人拿着一把草在喂大黄。 杨柳絮也没打扰几个孩子，和大姑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去李大夫的师傅家买伤药。 因着前几天杨柳絮刚来过，这次她倒是没费多少工夫，就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李大夫的师傅家。 杨柳絮再次敲响朱红漆木门，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开门的是一名上了岁数的老者。 杨柳絮向老者行礼后，告知老者，她前几天曾来过这里，向年轻男子购买了两瓶草乌散。 这次来访，她主要是想再买几瓶上好的伤药。 老者听罢，道：“我家少爷此时正在药房炮制药材，我这就把你的需求告诉我家少爷，麻烦你在此稍等片刻。” 杨柳絮站在门口等了差不多有小半刻钟，上次见到的男子浑身散发着药香，脚步匆匆地走来。 男子见到杨柳絮后先是一愣，随后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杨柳絮，这才恍悟。 心想，女子出门总归是不方便，换上男装在外行走也无可厚非。 收回思绪，男子忙询问杨柳絮道：“可是家里病人伤得比较重，李师兄那里没有合适的伤药可用，你这才大老远地来县城买药？” 杨柳絮忙摆手道：“不，你误会了，李大夫医术不错，加之前几天从你这里拿的草乌散药效也好，是以我家的病人如今已无大碍。” “我这次来您这儿，主要是想给家里的病人再买上一些效果比较好的伤药。” “我想着这好的伤药，效果也会更佳，也更利于病人伤口的恢复，所以我这才厚着脸皮再次前来叨扰。” 男子闻言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好的伤药我师傅这里倒是有现成的，只是这价格要比一般药铺里卖的伤药贵上一些。” 杨柳絮忙道：“我既然寻到你这里，自然是知道你们这儿的药效果比外面那些药铺里的好。” “这好药价格贵点儿也是应该。” 男子听了心下满意，当即对刚才给杨柳絮开门的老者道：“洪叔，劳烦您去药堂取一下我师父半个月前调配好的伤药，就是那黑瓶白口的，您可别拿错了。” 男子吩咐完老者，又转头问杨柳絮道：“这伤药的价格略高，一瓶最低也要收你五百文，不知你要几瓶？” 杨柳絮略顿了顿回道：“那我就要四瓶吧。” 说完，杨柳絮又冲一旁的老者点头道：“劳烦您了。” 没过多久，老者便取来了四瓶伤药。 双方银货两讫，杨柳絮告辞离我们开。 第148章 有洁癖的毛驴 杨柳絮把刚买的伤药收入空间，在回大姑家的路上又给几个孩子买了一些零嘴，还补充了一些糕点吃食放入空间小院。 等杨柳絮提着零嘴回家时，几个孩子都在呼呼大睡。 由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杨柳絮未能与大妞和二妞道别，仅与杨桂枝告辞后便离开。 杨桂枝也知道最近她家里的事情多，也没多留。 杨柳絮驾车到西城门后，并没有直接出城回家。 而是花了两文钱，把大黄寄存在西城入口处，她自己则是步行转道去了北街。 北街这边依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不宽的道路两旁，真是卖什么的都有。 不过此时的杨柳絮还有正事，也没心思在这里瞎逛。 等进了牲口市里面，人明显要比外面来往的人少了许多。 还有这里面的气味实在是不怎么好闻。 杨柳絮此次来是想买头毛驴。 她对毛驴的好坏不甚了解，就是逛遍整个牲口市也不一定能挑到最好的毛驴； 况且杨柳絮也没有心思在牲口市这种脏乱差，味道还很是难闻的环境里多待。 于是，杨柳絮直接请时空兽在牲口市里为她挑选一头毛驴。 时空兽缩小至蜜蜂般大小，迅速在牲口市的上空飞行一圈。 接着，它对杨柳絮提出建议，让她购买当下牲口市叫声最为欢实的那头毛驴。 杨柳絮按照时空兽所说，搜寻的目光在牲口市里四处扫视。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头毛驴身上。 这头毛驴个头不算大，皮毛也不是很光亮，但它的两耳却竖立着，看上去十分有精神。 这头毛驴有一个特点倒是和时空兽说的一样，那就是特别能叫唤。 反正只要有人在它面前停留，它就会冲着那人鸣叫不止。 吵得人都没有心思多打量它，更别提买它了。 这让杨柳絮不禁怀疑，时空兽让她买的这头毛驴，不会是毛驴中的话痨吧？ 或是这头毛驴的脾气不好啥的，它故意冲人鸣叫，就是不想有人把它给买走。 不过不管杨柳絮心里是如何想的，既然时空兽说让她买它，那她就买它。 杨柳絮在找牲口贩子购买这头毛驴的过程中非常顺利。 主要是牲口贩子也被毛驴时常的鸣叫声，吵烦了。 现在有人愿意买，且价格合适，牲口贩子自然是欢欢喜喜地与杨柳絮完成交易。 另外，牲口市这边还为杨柳絮出具了一张购买毛驴的凭证。 到时她就是要拿着这一纸凭证，去县衙登记。 这一点儿在杨柳絮看来就很是麻烦。 不过上次买大黄的时候，冯昌达就曾和她说过，家里要是买了如牛、马、驴子、骡子这种具有劳动，运输能力的牲畜，就要去官府登记，不然会被坏人诬陷为是偷来的或是抢来的。 还有就是不去官府登记的话，家里的牛马驴子万一要是丢了，官府是不会帮忙寻找的。 虽然真丢了，官府也不一定能找到。 再有一点就是，东明国不允许人们私自宰杀牛马驴子这些牲畜，即使是自己家的也不行。 要是不去官府登记的话，万一家里的牛死了，主人家要是宰牛吃肉，那都得偷偷摸摸地来，不能让人发现，被举报。 说来说去就是买了牛马驴子骡子这些大的牲畜，还是要去官府登记一下才好。 杨柳絮拉着毛驴出了牲口市，毛驴还在叫唤。 这把杨柳絮烦得，扭头训道：“闭嘴，你要是再叫，我就把你带回家杀了吃肉。” 毛驴像是能听懂杨柳絮说的话一般，当即安静下来。 可还没等走出北街，毛驴又叫了起来。 这可把杨柳絮给烦的，只得与脑海里的时空兽交流道：“时空兽，你能不能让它闭嘴呀。” “我看它长得也不壮实，怎么就这么能叫唤。” “牲口市有那么多听话老实的毛驴，也不知你为什么要让我买它。” 时空兽道：“伦家让你买它，就是看在它有自己的想法。” “在别的毛驴都没有属于自己的思想，一副爱咋咋地的时候，它会挑自己喜欢的主人；会嫌弃水槽子里的水脏污；会嫌弃牲口贩子给的草料不好吃。” “在它看来，这个季节明明有鲜嫩可口的绿草可以食用，牲口贩子却给它并不好吃的草料。” “所以它才会鸣叫地说出自己的诉求，可惜没有人能够听懂它话中的意思。” “或者即使有人能懂它的意思，也不会去在意一头毛驴的想法。” 对于时空兽的话，杨柳絮深以为然。 即使人们听不懂毛驴鸣叫声中的含义，难道还能不知道给毛驴喝干净的水，吃鲜嫩的草更好吗？ “那它现在鸣叫是怎么回事？” “是饿了还是渴了。”杨柳絮问道。 “渴了。它现在可以说非常的渴。” “它越是渴越是喊叫，越是喊叫就越是渴。” “你刚要是不买下它，它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投降，就会去喝水槽里面的脏水。” 听了时空兽的话，杨柳絮转头安抚毛驴道：“你别叫了，再叫你的嗓子怕是就要冒烟了。” “你听话，待会儿我找个没人的地方，给你弄水喝。” 要想在人来人往的北街街道找一处僻静地，还真不容易。 杨柳絮只得牵着毛驴穿过街道，穿过大大小小的茅草屋和破帐篷，最终在一处偏僻的拐角处停下。 杨柳絮环顾四周，确认此刻无人后，便牵着毛驴一同踏入花海空间。 眼前的景色瞬间变换，让毛驴感到极其不安。 它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困惑还有好奇，它实在理解不了，自己怎么会突然间就来到这么一个美丽又充满花香的地方。 就在它忐忑不安地想要蹬蹬蹄子时，杨柳絮开口道：“你好好地在这里待着哪儿都不许去，我去给你弄水喝。” “你要是敢不听话，我今晚上可就要吃驴肉火烧了。” 杨柳絮这话把毛驴吓得连连鸣叫。 不大一会儿，杨柳絮端来一盆从莲花池里取的水。 她将水放到毛驴跟前，对着它训道：“行了，你可别再叫了，你的叫声真的很吵。” “你要是还叫，我就不给你水喝。等你渴死，我就把你杀了吃肉。” “驴肉火烧你知道不？那可可是美味。” 杨柳絮说着，还咽了咽口水。 第149章 路遇两个鬼祟男 毛驴仿佛听懂了杨柳絮话语中的威胁，它怯怯地看了一眼杨柳絮，接着就被盆子里装着的莲花池水所吸引。 真的，杨柳絮都怀疑那盆水是被毛驴倒进嘴里的，而不是喝进嘴里的。 只是眨眼间，盆子里的水就见了底儿。 看着毛驴用湿漉漉，又显得很无辜的眼睛望着自己，杨柳絮妥协了，只好又端了一盆莲花池水给毛驴。 毛驴一连喝了三盆水，这才作罢。 这使得杨柳絮都想问问毛驴，它走路时，肚子里的水会不会跟着来回晃悠。 等杨柳絮再次牵着毛驴出现在拐角时，不远处突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因着从庄子逃跑时的那段经历，她下意识地就想要躲起来。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已经来到了东明国，还有时空兽在，大多数情况下自己根本不会有事，一般人也奈何不了自己。 想到这儿，杨柳絮便牵着毛驴坦然自若地走出了拐角。 她这突然间的出现，倒是把迎面走来的两个男人给惊着了。 当两个男人看清楚杨柳絮只有一人时，也就放松了些许。 其中一个身上背着麻袋的男人，眼神阴冷地看了杨柳絮一眼后就疾步离开。 走在后面个子略高一点儿的男人则是警惕地看着杨柳絮，便追着前面的男人而去。 杨柳絮只觉得这两个男人简直是莫名其妙，大家又相互不认识，他们对自己充满了敌意是几个意思。 还有看那两个人行色匆匆，鬼鬼祟祟的样子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没准就是小偷之类的宵小之徒。 怪不得都说“北，又贫又脏又乱”呢，看看这大白天的小偷就这么猖獗。 杨柳絮一面在心里吐槽那两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一面牵着毛驴出了北街。 站在北街的岔路口，杨柳絮有些纠结。 这往右走是县衙，往左走是出城的西城门。 她不知自己这会儿是去县衙给毛驴登记呢，还是先回杨家村，等哪天有时间再来给毛驴登记。 反正她买毛驴回家是为了让它拉磨，毛驴一天天连院子都不用出，丢是丢不了。 不过最后杨柳絮还是往右转去了县衙，给毛驴做了登记。 这次杨柳絮来，一个铜板都没有给负责管理牲畜登记的典吏，人家就麻利地给她办理了登记。 其中的原因就是，如今青山县县衙里的几个典吏和衙差，就没有几个不知道杨柳絮这么一个人的。 原因一是，青山县一年也没有几个来立女户的人，今年尤甚之。 这都过去半年了，也就只出了一个杨柳絮来县衙立女户，这还能不被人记住。 原因二是，杨柳絮立女户也就十多天的功夫，就在镇子上置办了宅子。 上次买牛虽说是杨柳絮给的银钱，可最后却是登记在杨来顺的名下。 要不然这些人只会更加地惊讶。 要知道县衙有多少典吏和衙役，现在都还是一大家子人祖孙三代四代地挤在一个院子里生活。 这三吗，自然是和冯有福有关。 县衙里如今有不少人都知道冯有福有个长得不错，带着两个闺女和离的表妹。 这些人里也不是没有那家里条件不好，至今还没能娶妻的； 或是妻子已经分开或是亡故的人，再打杨柳絮的主意。 只不过这些人都被冯有福以表妹刚刚和离，还无心走下一家的借口给搪塞过去。 在冯有福看来，他的絮表妹是个蕙质兰心有主见的姑娘，县衙里的这些歪瓜裂枣才配不上他的表妹。 ……… 等杨柳絮从县衙出来，牵着毛驴去往西城门接回大黄的路上，在遇到布桩时，杨柳絮又心血来潮地想要给全家人都换上新的被褥，所以就进去问了问店家有没有棉花卖。 人家开的是布桩，棉花自然是有的，但都是去年剩下没卖完的陈棉花。 不过因着棉花都是之前没有卖完剩下的，价格上自然要比冬天天冷时再买，便宜些许。 杨柳絮发现这些陈棉花保存得相当完好，于是便决定将店家剩余不多的陈棉花全部买下。 另外她还让店家送了她不少布头，准备拿回家做鞋底，做荷包。 杨柳絮之后又一连逛了几家卖布匹的铺子，买了不少棉布和人家去年剩下没卖完的陈棉花。 当然，买东西的过程中，她也是少不了要让店家送她一些布头。 不过奇怪的是，直到杨柳絮把这一路上遇到的几家布桩都逛了一个遍，毛驴背上驮着的东西始终都只有一家的。 一路走，一路买的结果就是等杨柳絮接上大黄，出了西城门都已是申时末。 大黄已经和杨柳絮混得很熟了，不用杨柳絮指挥，大黄也知道跟着杨柳絮往家走。 毛驴还是不行，杨柳絮要是不看着它，它怕是真的会逃跑。 于是这路上就出现了这一幕，一名俊俏的男子倒骑毛驴，时不时地拍打一下吃着草不肯走的毛驴，再时不时地喊一嗓子吃着草半天不挪动位置的大黄牛。 杨柳絮恨骂出声：“你们一个两个的，就知道吃吃吃。” “我看你们就是欠收拾，必须拿鞭子抽你们，你们才知道好好赶路。” 就这样一人一牛一驴走在路上，倒也是热闹。 等他们进入双峰山后，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开始下起雨来。 见此杨柳絮倒也不急，反正夏季的雷阵雨持续的时间不会太久。 她只是在心里感慨，阿爹说得真准。 还有徐氏早上给她带着的蓑衣，此时也有了用武之地。 杨柳絮迅速地穿好蓑衣，只等着看大黄和毛驴淋雨。 大黄有杨柳林时不时地照顾，所以皮毛比较干净，是以杨柳絮没让它淋多久的雨，就把它带到空间小院，让它在里面好好待着等雨停。 毛驴因着浑身上下比较脏，杨柳絮就让它多淋了会儿，这才把它带进空间小院。 外面此时下着雨，杨柳絮即使有蓑衣，也不想冒雨赶路。闲来无事的她就开始在空间花海里逛了起来。 这一逛，最近都很忙的杨柳絮才发现，她有香甜的蜂蜜可以吃了。 杨柳絮准备等哪天有空，就来空间捅蜂窝，哇哈哈哈。 第150章 一人一牛一驴 经过半个时辰的等待，雨终于悄然停歇。 莲花池边，杨柳絮和时空兽打着商量。 “兽兽，你一直待在空间里闷不闷呀？你要不要出去转转呀？” 时空兽听杨柳絮喊他兽兽，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 它躺在大片的荷叶上翻了个身，懒懒地道：“不闷，不去。” 杨柳絮再接再厉地忽悠道：“外面刚下过雨，天空刚被雨水洗刷过，这会儿外面的空气肯定特别特别好。” “清新的空气能使人心旷神怡，你确定不出去翱翔一番吗？” “伦家又不是人。” 时空兽说着就飞停在了杨柳絮面前，歪着头道：“说吧，你让伦家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杨柳絮对了对手指，“嘿嘿，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 “就是刚刚下雨耽搁了不少时间，我想着让你出去飞，等飞过了双峰山我再出去。” 时空兽听罢，用它那湛蓝色的眼睛看了杨柳絮一眼，便出了空间。 杨柳絮在空间里等了得有小两刻钟，时空兽才回来。 杨柳絮忙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没有。” “就是那两个家伙跑的太慢，伦家还要等它们。” “哪两个家伙？” 杨柳絮刚问完，就想到了什么，于是赶忙出了空间。 结果就看到大黄和毛驴都呼哧带喘地趴在地上休息。 瞧瞧给大黄和毛驴累的，小半个时辰的山路，愣是让大黄和毛驴用了不到两刻钟就走完了。 不对，是跑，不是走。 这可把杨柳絮气得，忙询问时空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时空兽刚刚出空间时，就一并带走了大黄和毛驴。 只不过一直待在莲花池旁的杨柳絮不知道而已。 当杨柳絮问时空兽为什么要这么做时，时空兽的回答让杨柳絮无言以对。 “你和伦家是朋友，是搭档，伦家带你飞来飞去，可以。” “可那两个家伙算什么，伦家看在你的面子上，能让它们进空间避避雨就不错了。” “怎么还想让伦家带着它们飞呢。” 时空兽说完还哼了一声，“伦家不干。” 好吧，其实时空兽说的没错， 空间是它的，它愿意帮助谁就帮助谁。 自己身为朋友可以请求帮助，但不能以朋友的身份强迫朋友做什么。 因下雨耽搁了一些时间，等杨柳絮走到村口时，天边已经出现了绚丽的晚霞。 杨柳絮欣赏着美丽的晚霞，牵着牛拉着驴进了村，她这一人一牛一驴的组合，免不了要被村子里的婶子嫂子们看到。 这些人里有杨家村的，也有李家村的。 大家都好奇地上前打量杨柳絮拉着的毛驴。 有人问：“这毛驴多大了？” 有人问：“这毛驴是公的还是母的？啥时候能配种？” 也有人问出了大家最为关心的问题，“这毛驴是花了多少钱买的？” 这些七嘴八舌的声音，又惹得毛驴不停地鸣叫。 杨柳絮一一回答了大家的问题，便赶忙拉着毛驴和大黄离开。 不过有一点杨柳絮刚才没有回答，那就是她买的毛驴是公是母，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她在牲口市时忘记问了，牲口贩子便也没说。 对了，牲口市给她的那张去县衙登记的凭证上应该有写，可她也没有细看。 看来一会儿到家得让杨来顺看看这毛驴的公母，实在不行还可以问时空兽。 杨柳絮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杨家村和李家村的妇人就凑在一起说开了。 大家都在谈论她家和李满越家，谁家更有钱； 谈论她和李满越和离后，谁更厉害，谁更牛掰，谁的日子过得更好。 一个是和离后不到一个月，家里就买了一大片荒地修院子盖房子，还买了黄牛和毛驴。 一个是和离后不到一个月，就娶了新妇。 且新妇还是县城里的人，娘家很有钱，彩礼也是一箱又一箱，一箱又一箱地抬进家。 那阵仗，就是两村村长家当初娶儿媳妇也比不上的气派。 村里人是如何八卦的，杨柳絮自是不知。 她此时已经牵着大黄拉着毛驴回了家。 眼下天色已晚，做工的人都已经吃完晚饭离开，只剩下七堂婶和杨婶子等几位做饭的还在庖屋里收拾。 大家看到杨柳絮回来，起初只是打了声招呼就又低头各自忙碌； 结果等听到驴叫声，几人便出了庖屋看起热闹。 杨柳絮买毛驴的事情，杨来顺和徐氏起先也是不知情。 眼下乍一看到毛驴，自是惊喜无比。 徐氏看着毛驴，高兴得眼睛都笑没了，可嘴上还是不忘埋怨杨柳絮。 “建你那劳什子生机院，还不知要花多少银钱，你说说你买它干啥。” 徐氏这一句话惹得毛驴又是一声鸣叫。 杨柳絮上前挽着徐氏的胳膊道：“阿娘，咱家最近吃饭的人多，买头毛驴回家拉磨不是挺好的吗。” “等不拉磨的时候，还能让它帮忙拉东西。” “主要咱家现在也不缺买毛驴的银钱不是。” 杨来顺在一旁点头道：“这毛驴买的好，像你阿娘说的让你二哥来推磨，我一听就觉得不行。” “眼下咱家吃饭的人多，可不像之前那样，人推着石磨，磨点面粉就够吃。” “等明儿我去找你郑叔，让他找手下的人给做个拉磨担和驴架圈；再让你阿娘给毛驴做个蒙眼罩，我再给毛驴编个笼嘴。” “这以后咱家的面粉就靠它了。” 杨来顺说到这，还笑呵呵地拍了拍毛驴的身子，又惹来毛驴一声声鸣叫。 杨柳林知道家里有了毛驴就不用他来推磨，那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直说以后有关于毛驴的事他全包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一阵儿，就各自去忙。 因着之前回来的路上天下雨的原因，杨柳絮就把买的棉花和棉布都收入了空间。 这会儿她要是再把棉花拿出来，别人问起，她也没法儿解释，天下雨，棉花为什么是干的。 于是杨柳絮回家后索性就没有提自己买棉花的事儿，她只把买的伤药给了杨来顺三瓶。 杨来顺这边留了一瓶，拿了两瓶给汪正德。 反正在杨来顺看来，她闺女买的伤药汪正德也只是暂时用用。 人家家里可是有着上好的伤药。 第151章 噩耗 徐氏去庖屋给杨柳絮弄饭的时候，杨婶子凑到徐氏跟前问道：“嫂子，你和我说句实话，你家老大是不是与你们联系了？” “他是不是在军营里立了功，当上啥大官了？” “那你家老大有没有说，咱们村和他一起走的小子现在都咋样了？” 杨婶子这话说得徐氏莫名其妙。 她倒是想和大儿联系，可最近这几年，不是一直都联系不上吗。 杨妹子眼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些啥不成？ 想到这，徐氏立马有些激动地抓住杨婶子的手道：“妹子，你是不是听谁说了我家大儿的消息，你要是知道些啥，可一定要告诉我呀。” 看着徐氏这一脸着急的样子，杨婶子不禁怀疑起自己所听到的那些传言。 她忙解释道：“那啥，嫂子你别急。” “我就是前两天晚上回家时，我们村有人来我家串门，想打听一下你家还要不要人干活。” “我自然和她说你们家干活的人够用，暂时不缺人。” “可我说完，她人也没走。接着我俩就……” 杨婶子说到这，犹豫了一下便又接着道：“唉！算了，我还是直说了吧。” “我们俩就又说起了你家的事。” “说你家咋一下子就变得有钱了。” “说你家买荒地买牛，现在又雇这么多人建那么大的院子，还给做工的人吃得那么好啥的，肯定是要花不少钱。” 徐氏听到这，虽心中急切，心里却是不由得点头赞同杨婶子的话。 那是，他们家最近进项是不少； 就连给来干活人做的饭食，那也是村子里的头一份。 杨婶子继续道：“其实我当时也说了，你家花的这些钱应是你和我来顺哥这些年攒的，还有柳絮那丫头上次卖狐狸得的钱。” “结果等我说完，人家却说现在李家村都传遍了，说是嫂子你家是啥情况，大家都看着呢，你家咋也不该有这老些银钱。” “后来也不知是谁先说的，说是你家老大在军营里出息了，有本事挣钱了，就托人给你家带了钱回来。” 杨婶子说完，还朝东屋的方向指了指道：“嫂子，就那人在你家住了好几天了吧。” “你别看那人自打来到你家后就没出过院子，可杨家村和李家村谁不知道你家有个受伤的男人。” “于是大家就猜测，那人怕就是你家大儿子的朋友，他这次来就是给你家送钱的。” “其实嫂子，不瞒你说，我们村里的传言，说的我都信了。” “咱就说那人要不是你大儿子的朋友，不是来给你们家送钱的，你家咋会给他看病。” “还为了给他看病花了十好几两银子。” 真的，杨婶子的这番话，听的徐氏都惊呆了。 大家说的这都是啥和啥呀，她家的银钱有些是卖狐狸得的，有些则是自家闺女卖花卉赚来的。 咋这都能和离家几年的大小子扯上关系。 还说她闺女好心救的人，是她家老大的朋友，这些人可真是能鬼扯。 徐氏刚想张嘴解释，就被杨婶子摆手打断道：“嫂子你可别否认，李大夫的婆娘可是在村里和人说了，你家柳絮大方得不得了。” “她家男人来你家，给那男人治伤，柳絮丫头直接就送了他一瓶五两银子的药，那人也用了同样的药。” “嫂子，五两银子，那可是五两银子的药啊！” “在咱们这儿，就是自己生病了怕都舍不得用那么贵的药，何况是给一个外人呢。” 说到这，杨婶子问徐氏道：“嫂子你说我这话说得在不在理。” “就这，嫂子你还能说你家和那人不认识？” 这话还真就把徐氏问住了，徐氏代入了一下自己。 反正要是换成她，她是不舍得用那么贵的药。 她宁愿咬牙硬忍着，也不舍得买那么贵的药用。 这也就是当时去县城买药的是自家闺女，如果换成她，恐怕一听到那药的价格，就会转身离开。 再就是，自家男人从那人身上找到了很多银票。 不然就是闺女把药买回来，她怕是也会让闺女去县城把药给退了。 不过这些事情徐氏只能在心里想想，不好也不能往外说。 杨婶子说这番话时，不仅庖屋里的徐氏和七堂婶、李婶子在听，就连来庖屋找吃的杨柳絮在门口也听了个全程。 杨柳絮是真的很佩服村民们的想象力。 瞅瞅，她家的人什么都不用说，村民们就能自发地给他们家的变化和银钱的来历，找出合适的借口和理由来。 不过让村民们都以为她大哥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对自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样谁要是想打自家的主意，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不是？ 想到这，杨柳絮抬腿进了庖屋，笑着道：“杨婶子，不论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你都要给我们家的人作证。” “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大家猜出来的，我们家的人可没有出去显摆过，或是说过些啥。” 杨婶子听了先是一愣，随后立马道：“婶子知道，婶子懂。军队那都是军规啥的，有些话不能朝外乱说。” “婶子我刚说的那些也都是村民们自己瞎猜的，可不是你家说的。” 杨柳絮和杨婶子两人的一问一答，彻底把徐氏搞懵了。 她不明白两人说的，这都是啥和啥； 啥猜的，啥说的，咋就把她给听糊涂了呢？ 就在徐氏想要张嘴说些什么时，就听院门口传来了黑妞的叫声和男子的呼喊声。 听到声音，徐氏和杨柳絮赶忙出了庖屋。 结果就看到风尘仆仆的冯有福，正一脸焦急地在院门口来回踱步。 杨柳絮在看到冯有福身穿差服，腰间还挂着佩刀时，心里便不由咯噔一声。 冯有福曾说过，散衙后，衙役是可以穿着差服在外行走，腰刀却是不可以佩戴的。 可眼下天都已经黑透，冯有福还带着腰刀来她家，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走亲戚的。 这时冯有福见到两人也十分激动，他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后便急急地开口道：“舅母、絮表妹，大妞，大妞她丢了。” “我们一家子和县衙的衙役已经在满城寻找，可直到我到这里报信，还是没有找到大妞。” 第152章 什么?大妞丢了 听了冯有福的话，杨柳絮惊愕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白日里，她才见过大妞，这怎么才过去了几个时辰而已，大妞她就丢了呢？ 而站在一旁的徐氏，听完冯有福的话后，只觉脑袋一阵眩晕，身体一软，人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杨柳絮见状，忙扶起徐氏，急声道：“阿娘，你怎么样？” “你千万别急，大妞会没事的。” 杨柳絮嘴里虽是安慰着徐氏，可此时她的心里也是慌得不行。 她不知道在自己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妞怎么好端端地就丢了。 徐氏在起初的头晕过后，这会儿人倒是冷静了些许。 她强打精神，颤抖着手指着冯有福问道：“有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好好的孩子放在你家，你们咋就给弄丢了呢？” 徐氏问完，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三人这里的动静，早就引起了院子里其余人的注意，大家也都围上来，问发生了何事。 就连一直在东屋养伤的汪正德听说孩子丢了，也赶忙出屋询问情况。 冯有福这边也迅速地描述了大妞丢失时的情况。 原来是杨柳絮今日走后，大妞二妞午睡起来没有见到杨柳絮，二妞就哭闹不止，连带着大妞的情绪也不高。 从娘家回来的刘红看到这种情况，就想着要带着自家的闺女和大妞二妞去街上逛逛。 大妞就是在刘红带着三个孩子去买糖人的时候丢的。 按照刘红所说，她一个人两只手带着三个孩子上街。 她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的，大一点儿的大妞则是拉着二妞。 可不知什么时候，大妞就松开了二妞的手，等她发现时，大妞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边冯有福刚说完大妞丢失时的经过，杨柳絮就急忙对家里人一一交代道：“阿爹阿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大妞找回来，你们安心在家等我消息就是。” “阿娘，你找身衣服给我有富表哥换上，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有福表哥，我先去县城找大妞，你换了衣服吃点东西再往县城赶也来得及。” 杨柳絮交代完，临走前又对杨柳林交代道：“二哥，今儿太晚了，你明儿记得赶上牛车去县城接我们。” 院子里的人在听到大妞丢了时那慌乱的心，此时在杨柳絮淡定地一声声交代中，逐渐安定下来。 杨来顺说要和杨柳絮一起去； 杨柳林也嚷嚷着要去找大妞； 冯有福也说，他只不过是在来的时候淋了一点雨，并不需要换衣裳。 他只想立刻返回县城寻找大妞。 这些通通都被杨柳絮拒绝，只说让他们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杨来顺嘴里还喊着你一个人哪行呐，杨柳絮却早已经没了踪影。 其实杨柳絮在离开众人的视线后，就借着月色进入了花海空间。 这次杨柳絮也没有和时空兽商量，进去后直接就对时空兽道：“大妞丢了，我要赶快去青山县。这事就拜托你了。” 时空兽也知事情紧急，二话没说就出了空间，往青山县的方向飞去。 杨家小院。 在杨柳絮走后，冯有福着急地也要走，最后还是被杨来顺拦了下来。 杨来顺虽也担心外孙女的安危，可让大外甥就这么浑身湿漉漉地往县城赶，他也是不忍心。 只听杨来顺道：“你就这么赶路，是不要命了吗？” “你要是得了风寒，那可咋整。” “听阿舅的话，你进屋换身干净的衣裳，再吃点儿东西和你柳林表弟驾着牛车一起走，一路上也好有个伴。” 冯有福也知道自己若是就这么赶路，八成真的会生病，便也不再推辞。 他进屋换了一身杨柳林的旧衣，喝了些热水，徐氏又给装了几个馍馍带上，冯有福这才和杨柳林驾着牛车出发。 和两人一起走的还有汪正德。 用汪正德的话来说就是，反正他也是要离开的，今天晚上走和明天早上走也无多大区别。 他这会儿和杨柳林一起，不仅能搭一段车给两人做个伴儿，等到了县城，他还能帮忙找人。 杨家村这边，三人赶着牛车才刚出了村子，杨柳絮那边人都已经到了青山县。 她到青山县后，并没有去衙门，也没有去大姑杨桂枝家。 而是直接让时空兽飞到了大妞失踪所在地——西街。 因着之前买宅子时杨柳絮和老鼠有过合作，对于老鼠的智商和本事还是比较信服。 所以这次杨柳絮来到西街，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出空间，就又拜托起时空兽，让它帮忙联系这一片的老鼠。 眼下这种情况，杨柳絮觉得让老鼠帮忙找大妞，比自己在青山县盲目寻找，更为有效、便捷。 杨柳絮与时空兽说完也不过片刻工夫，她身边就出现了十几只大老鼠。 看着这些老鼠，杨柳絮问时空兽，“这一片儿，就这么点儿老鼠吗？” “我是要找人，找人你懂不懂，就这么点儿老鼠能干什么？” 时空兽听了这话，从空中飞了下来，落在了杨柳絮的肩膀上，伸出粉嫩嫩的爪子，揪了揪杨柳絮的头发。 “你说你是不是笨，老鼠可是群居的。” “来的这十几只老鼠，他们一家子最少的也有几十上百只； 多的几百上千只都是有可能的，你确定要让伦家把西街这一片的老鼠都给你叫来？” 杨柳絮想象了一下密密麻麻的老鼠围在自己的脚下，吱吱吱乱叫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忙道：“不用，不用，和它们说就行。” 时空兽冲着杨柳絮哼了一声，便飞到了半空中。 接着杨柳絮耳边听到的就是时空兽发出的“空空空”和老鼠发出的“吱吱吱”声。 过了一会儿后，时空兽问杨柳絮道：“它们愿意帮忙找人，但是需要你提供一定的线索，比如沾染着大妞气味的东西和物件，它们需要通过气味寻人。” “还有一点儿比较重要，就是要确保大妞还在青山县，没有出城。它们是不会出城帮忙找人。” 大妞用过的东西，这可就为难死杨柳絮了。 尽管她是大妞二妞的阿娘，但她并没有随身携带她们用过物品的习惯。 好在很快，杨柳絮心里便有了主意，并告知时空兽。 时空兽听罢，点头道：“好吧，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伦家依你啦。” 时空兽说完，又交代那十几只老鼠原地等待，接着便带杨柳絮离开。 第153章 找蛇虫鼠蚁帮忙 当一人一兽再次回来时，杨柳絮已经悄无声息地前往大姑家成功的拿到了大妞的衣服。 遗憾的是，大妞的这身衣裳是前几日她留在县城没有换洗的衣裳穿，大表嫂张芸娘现给她做的。 新衣裳因穿的时间不久，是以上面大妞所留下的气味并不怎么明显。 幸运的是，当杨柳絮去时，这件衣服还放在洗衣盆里没有来得及清洗。 否则杨柳絮在短时间内，还真不知该去哪里寻找只带有大妞气味的东西。 刚刚杨柳絮也想过把大妞睡的床单带走。 可一是，那样做目标太大，怕留在家里看门的冯妙儿和几个孩子会发现家里丢了东西； 二是大妞和二妞一起睡，床单也是大姑家的旧物，上面的气味比较杂，于是杨柳絮就没拿。 现在杨柳絮手上就只有这一身大妞压根没穿过几次的衣裳。 衣裳被杨柳絮分成了好多块，发给了那十几只老鼠。 并让时空兽交代它们，让它们多留意那些女人孩子比较多的屋子和院子。 等老鼠们都离开后，杨柳絮就和时空兽待在西街角落里等待消息。 在这期间，空间里的蜜蜂们也被时空兽放了出来，让它们也帮忙打听大妞和人贩子的消息。 虽说外面的蜜蜂晚上已经不在采蜜，都已回蜂巢休息，空间里的蜜蜂即使出来怕是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可能多些帮手总是好的。 地底下有老鼠在找人，上面有杨桂枝一家人和县衙里的官差们，这空中怎么也应该有他们自己人才是。 结果事实表明，时空兽和杨柳絮的做法是对的。 最后还是飞在空中的蜜蜂最先传回来消息。 说是有只麦蛾昨儿晚上在城东的一座院子里，发现里面关了十几个女人和几个小女孩，它当时觉得奇怪，就记下了这事儿。 虽说大妞是今天下午才丢的，可保不准也被带到了那里。 只是城东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就连县衙里的官爷也大多都住在城东。 杨柳絮实在是想象不到，这得是多胆大的人贩子才敢在城东居住。 不过不管怎样，杨柳絮还是准备去城东那座院子看看情况。 就在杨柳絮准备前往城东时，有个灰毛老鼠带来了新的消息。 说是县城别处最近两天也有好几户人家丢了孩子，至今也没能找到。 另外，它的伙伴在城北的一处破败的院子里也发现了几个女人和十几个孩子。 听到这，杨柳絮用手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明明梦境中，就有关于最近青山县会有人贩子出没的消息，怎么自己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居然还心大到把大妞二妞留在县城里。 记忆里，那些拍花子不仅在青山县县城偷了不少孩子； 在下面的乡镇也没少偷； 至于乡镇下面的村子里倒是鲜有丢孩子的。 估计这也和村子里的人对陌生人比较好奇、警惕有关。 原身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还是当时那群人贩子的胆子太大，居然还偷了不少大官的孩子，这其中就有常州总兵的亲侄子。 听说当时常州总兵亲自捉拿这伙人贩子，救出了不少女人和孩子。 只不过可惜的是，常州府总兵一路寻线索找到了青山县，最后还是让人贩子的头目逃了。 以至于总兵的亲侄子具体被卖到了哪里，也没有人能说清楚； 或是有人知道，却因知自己难逃一死，不肯说。 也正是因为这一事件，导致冯有福在青楼埋伏人贩子头目时，意外遇到了焦世坤。 愤怒之下，冯有福竟然杀了焦世坤，最终自己也被判了杀头之罪。 想到这，杨柳絮决定，这次她必须采取行动，确保人贩子的头目不再有机会逃跑。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杨柳絮倒是不知自己是该先去城东，还是先去城北了。 不过当杨柳絮回想起，今天下午在城北遇到的两个形迹可疑的男人时，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她不禁怀疑，那男人当时背上背着的麻袋里，恐怕装着的就是谁家丢失的孩子。 也许当时和自己正好打了个照面的人，就是偷孩子的拍花子。 此时杨柳絮一边在心里“我靠我靠”地喊着，一边进入空间，让时空兽快点赶往城北。 时空兽的速度就是快，不过片刻工夫，杨柳絮就来到了白日里见到两个鬼祟男的地方。 这里此时连一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人了。 好在今日的月色不错，再伴着周围的蛐蛐叫声，倒也显得不那么幽寂。 一人一兽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直接去附近破败的院子里找大妞，而是快速地召集起这一片的老鼠们。 这一次，时空兽迅速腾空，挥舞着翅膀，发出高低起伏的“空空空”的鸣叫声。 不一会儿，周围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次来的可不仅仅只是老鼠，还有许许多多杨柳絮认识，或不认识的昆虫。 最让杨柳絮惊讶的是，这里面居然还夹杂着几条蛇。 话说蛇不是吃老鼠的吗，它们眼下都聚集在一起真的没问题？ 总之眼前的场景表明，时空兽这次是把附近的蛇虫鼠蚁都给召唤了过来。 有这些家伙的帮忙，杨柳絮深信此次定能将城北彻底翻个底朝天。 她相信，只要大妞还在青山县县城中，定能很快地被找到。 时空兽停在空中，又不知对地上爬着的蛇虫鼠蚁们说了些什么。 然后杨柳絮就觉得这一片的空中纷纷扬扬地飘下来许许多多的小东西。 接着周围的蛇虫鼠蚁们瞬间变得兴奋起来，疯狂地来回穿梭，争先恐后地去接取空中飘落的东西。 杨柳絮见此，也伸手一接，凑近一看，才发现手心里躺着的是两片约莫有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心形的——叶子？ 实际上，她手中的到底是什么，杨柳絮也不确定。 等这些蛇虫鼠蚁们都四散而去，杨柳絮便问时空兽，刚才空中飘下来的是什么东西。 时空兽的回答是，“伦家刚刚给它们的那些都是伴兽花的叶子。” “伴兽花所有动物都可以食用，吃了之后对动物们的身体有一定的好处。” “虽说吃了伴兽花没有起死回生之效，可也是能强身健体，治疗些小伤小痛以及暗疾。” “不过那些叶子的功效就差了许多，但对于这些还没有开智的蛇虫鼠蚁们来说，也是极为难得的好东西。” “伦家刚刚也和它们说了，只要好好办事，之后还有。” 时空兽解释完，又问杨柳絮道：“伦家刚才只把叶子给了它们，伴兽花倒是还剩了很多，你要不要吃点儿？” “我看你这具身体的暗疾也是不少。” 第154章 找到大妞 杨柳絮听罢，一脸震惊，“你不是说伴兽花是给动物吃的吗？” “怎么我也能吃？” 时空兽听杨柳絮这么问，一脸惊讶地道：“对呀，伴兽花是给动物吃的，你不也是动物吗？” “怎么？你该不会以为你是植物吧？” 杨柳絮一脸问号，“我不是植物，可我也不是动物呀！我是人，是人，人。” “切。” 时空兽不屑的道：“没文化真可怕，伦家看你是读书太少，懂得太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那伦家今儿就告诉你，你口中所谓的人，也是动物。” “人类，只是你们自己给自己定义的称呼而已，就和牛马猪一样。” 好吧，杨柳絮这会儿简直是震惊脸。 也许是她之前在庄子里确实是读书太少，还真不知道，也从没有人告诉过她，人类其实也是动物。 另外花海空间中居然还有伴兽花这种植物，对此，她也是不知。 知道的话，她早就开吃了。 杨柳絮在想想家里的大黄、黑妞和刚买的毛驴，再加上家里的兔子，鸡，两头猪； 还有自己现在正在修建的生机院，杨柳絮当即决定以后一定要多多种植伴兽花。 要是伴兽花移出花海空间还可以种植的话，那就更好了。 只是当杨柳絮把这个想法告诉时空兽后，时空兽当即就泼了她一盆冷水。 用时空兽的话来说就是，“伴兽花在末法时代时都很难存活，更何况是东明国这个没有灵气的地方。” 好吧，既如此，看来伴兽花也只能在空间花海里种植了。 一人一兽讨论完伴兽花的事情后，杨柳絮就进入空间等待消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柳絮正迷迷糊糊打盹时，突然被时空兽唤醒。 当她从空间中走出后发现，已经有老鼠和虫子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时空兽前去和那些老鼠虫子交流过后得知，距离这里差不多有一里路的地方有一处破败的院子。 院子里面有十来个小孩，另外还有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老鼠甲觉得这种情况有些不对，这才特来告知时空兽。 在老鼠甲看来，人类可不是它们老鼠。 人类生育能力有限，孩子的成活率也不高，像那处院子有着十来个孩子，其中明显透着古怪。 时空兽听完，毫不吝啬地夸了来报信的老鼠甲，另外还给了它一些伴兽花的叶子。 就在杨柳絮准备让老鼠甲带路，去那处破败的院子查看情况时； 又有老鼠乙回来和时空兽说，在城北帽儿巷子有一个小院子也特别奇怪。 院里的三间小屋，男男女女加孩子总共住了差不多三十几人。 虽说生活在城北的人家过得都比较困苦，他们往往都是一大家子人挤在一个院子里，或者是几家人共同居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可如那个院子里的三间小屋一共住了三十多个人，还女人孩子占了大多数，这明显就是有问题。 得，这下好了。 杨柳絮一时间竟都不知她是该和老鼠甲走，还是和老鼠乙走好。 最后还是时空兽道：“女人，你就好好的在空间里待着，伦家带你去有问题的地方全都看看。” 就这样，杨柳絮由时空兽带着把老鼠甲和老鼠乙说的两个地方都转了个遍。 当然，他们也去了灰毛老鼠所说的，那个关着几个女人和十几个孩子的破败院子。 杨柳絮看到那些女人和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地睡在干草铺就的地上。 就已确定这三处院子，就是人贩子用来藏匿拐来的女人和孩子的地方。 只是她仍然没有从这些地方找到大妞的身影。 得到这样的结果，杨柳絮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更加着急了。 她本以为有这些蛇虫鼠蚁帮忙找人，大妞很快就能被找到。 却没想到忙活半天，都没能得到大妞的消息。 杨柳絮坐在空间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对时空兽道：“走，我们去城东。” 城东这里居住环境确实要比刚刚才去过的城北好太多，城北那边大多都是用栅栏围起来的简陋小院，和四面漏风的茅草屋； 好一点儿的就是夯土墙，土坯房。 而城东这边几乎都是高墙大院，住的也都是青砖绿瓦的砖瓦房。 时空兽来到城东，觉得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找人太过麻烦，于是又开始召唤起居住在这一片的动物们。 因最初城东这边的消息是蜜蜂通过麦蛾得知的； 所以这次时空兽不仅叫来了地上跑的，还叫来了天上飞的； 这次的场景显然比刚才在城北时还要热闹，壮观。 各种各样的飞蛾和苍蝇自是不必说，另外还来了不少鸟类，如鸽子、百灵、画眉、百舌、黄莺、八哥等。 不过这次在地下跑的，就只来了无处不在的老鼠们。 话说城东人们的生活条件比城北的好不说，就连在城东生活的老鼠们个头也要比别处的大上许多。 时空兽也不知是怎么和这些天上飞的，和地上跑的小动物们交代的。 它们在拿完时空兽给的伴兽花的叶子后，也不见互相攻击或是交流，就各自四散，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要知道有些鸟儿可是会吃飞蛾和苍蝇的。 总之眼前的场景就和之前在城北一样，蛇见到老鼠居然不吃，也不攻击。 等这些小动物们全都离开后，杨柳絮也不过等了片刻工夫，八哥就回来喊道：“院子，院子，找到了，找到了。” 时空兽听罢，立马由八哥带着往它所说的院子飞去。 时空兽在飞到一座院子上空时，不由得耸动了一下粉嫩的小鼻头，对杨柳絮说道：“你可以放心了，大妞就在下面这个院子里。” 找到了大妞，杨柳絮自然是高兴不已。 可让她放心，这话是不是说的也太早了些。 在没把大妞救出来之前，她又该如何放下心来。 杨柳絮待在空间里，由时空兽带着，从它的视角观察了大妞当前的状况。 算算时间，眼下已是丑时末。 大妞此时正蜷缩在一张大床的角落里睡觉。 这张床上另外还睡着几个女子和几个小女孩。 杨柳絮见此立刻焦急地道：“时空兽，你快帮忙看看大妞可还好，是否有受到什么伤害” 时空兽往大妞身边飞近了些，回道：“放心吧，大妞没事，她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这下，杨柳絮才算是安心不少。 之后，一人一兽向这里的活物打听过后得知，这里的人贩子主要是想要用这些女人孩子牟利，轻易不会伤害她们的性命，杨柳絮便让时空兽先离开这里。 第155章 吊梢眼刘卢氏 时空兽飞离院子，就进入空间问杨柳絮道：“你刚刚没救大妞就让伦家离开，说吧，你这是有何打算。” 杨柳絮沉默了会儿道：“如果我们只救大妞一人倒也容易。” “就是把刚刚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救了，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我想要救的是青山县所有被拐卖的女人和孩子，那我们就不能打草惊蛇，必须w想出一个好法子才是。” “另外我还想让官府把那些人贩子全抓起来，这个就有些难办。” “毕竟那些人贩子一个个都鬼精鬼精的，但凡有一点儿风吹草动，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提前收到消息逃跑。” “而且大妞和那些女人居然会出现在城东的宅院里，这本身就很蹊跷。” “谁知道拐走大妞的那伙人背后是不是还依附着什么大人物。而那大人物，是否又与官府有所牵连？” 杨柳絮在和时空兽交谈的同时，心里也在思考着。 然而，一时间她并没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那现在该如何？”时空兽问道。 杨柳絮也不知是因为一时想不出好的办法，还是因为大姨妈来了的原因，总之她这会儿的心情很是烦躁。 “先去我大姑家吧，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回去把发现人贩子的事情和大家说说，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可以。” 时空兽听后点头道：“伦家找些鸟儿去通知那些老鼠，让它们继续在全城进行搜索，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杨柳絮心里虽觉得在这不大的青山县城里，已经找到了四处疑似人贩子藏人的窝点，应不会再有其他。 但她并没有阻止时空兽。 相反，她还说道：“是该让老鼠们帮忙好好找找，最好是把这青山县所有偷鸡摸狗的人全都找出来。” “嗯嗯，巧了，伦家也是这么想的。” 时空兽说完就飞上高空，在半空中盘旋鸣叫着，不一会儿就有各种鸟儿从四面八方飞来，在它身边聚集。 …… 眼下已是凌晨时分，家家户户几乎都已进入了梦乡。 可位于西街的一家小院子中，还时不时地传来女人的哭泣声； 其中还夹杂着男人的说话声和女人的吵闹声。 只听其中一个吊梢眼的妇人尖着声音不满道：“亲家，我们家小红也不是故意把孩子弄丢的。” “她其实也是一片好心，就是想着带两个孩子出去转转，哪曾想会出了这样的事儿。” “我看这眼下时辰也不早了，再拖下去这天都该亮了。” “要我说咱那还是该睡觉睡觉，等明儿再去找孩子也不迟。” 另一个圆脸盘的妇人则是气愤地道：“睡？睡什么睡！” “感情丢的不是你家孩子，你倒是不着急？你倒是能睡得着？” “不过你也不是我家的人，你想咋样我也管不着。” “你要是想睡，就回你家睡去，别在我家待着啥也不干还添乱。” 吊梢眼妇人听了这话虽心中不满，却也不予和圆脸盘的妇人多说什么，只转头对还在哭泣的女人道：“小红，走，和娘回家。” “他们冯家人精神十足，不困也不愿睡觉，而咱们刘家人可受不了熬夜。” 圆脸盘的妇人看她这样，顿时气到不行。 然而，她深知自己二儿媳的亲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因此也不愿意与她多废话。 只对二儿媳刘红道：“刘红，你平日里天天往娘家跑，我也不多说你啥。” “可今儿你才刚犯了大错，由于你的疏忽，导致大妞丢了不说；就连你柳絮表妹来县城找大妞，人到现在也没个踪影。” “如今这种情况下，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在我冯家待着帮忙找孩子，等消息；那你以后就一直住在你娘家，别再登我冯家的门了。” 没错，吊梢眼的妇人正是冯有富的媳妇刘红的亲娘刘卢氏。 圆脸盘的妇人正是杨柳絮的大姑杨桂枝。 刘卢氏一听杨桂枝这么说，当即就不乐意了。 “杨桂枝，我家小红她只是嫁到你们家，并不是卖给你们家。” “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还不许小红回娘家了？” “再说了，你看看自从大妞丢了后，你说也说了，骂也骂了，小红也已经哭了一天，连晚饭都没吃，你咋也该消气了吧。” “另外我劝你一句，见好就收。可别为了别人家的孩子，伤了婆媳之间的情分。” 杨桂枝被刘卢氏这话气得不行，她抖着声音道：“啥见好就收？啥别人家的孩子？” “你说这话前要搞清楚，你闺女弄丢的可是我亲亲的侄孙女，可不是别人家的孩子。” “另外我这当婆婆的，儿媳妇做错了事，我还不能说她两句，骂她两句了？”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吵个不停，杨柳絮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的院门。 只不过此时的杨桂枝和刘卢氏正在屋里争论不休，根本没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最后给杨柳絮开门的是满脑子心事，又不知道该干什么，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望月的汪正德。 说实话，在院门打开的一瞬间，杨柳絮看到给她开门的是汪正德时，人一时间还有些愣神儿。 两人看到彼此，几乎同时开口道： “怎么是你？” “你去哪了？” 两人说完，都是一愣，接着又同时开口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才回来？” 杨柳絮和汪正德又一次同时出口问对方问题，气氛一下子就尴尬起来。 两人就这样，一人门里一人门外地在这充满尴尬的氛围中站着，谁都不出声，谁都不开口，都在等着对方先说。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杨柳絮先开口。 “嗯…，那啥，我听到大妞丢失的消息后，忙赶到青山县，寻找她的下落。” “这不我刚刚得到了一些关于大妞的消息，就来告知大姑一家。” “倒是你，怎会在这儿？” 汪正德轻咳一声，表情略微有些不自在地道：“我本来也准备离开，听说你的孩子走丢了，就和你表哥他们一起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听了汪正德说要帮忙的话，杨柳絮的眼睛不禁亮了亮。 她不由将目光投向汪正德右手拇指上佩戴的红色玉石扳指，再想到他出门时随身携带的上千两银票。 就凭这两点，杨柳絮就断定眼前站着的汪正德绝非和她一样，只是个平头百姓。 就是不知他家是有钱还是有权，在青山县或是常州府认不认识什么当官的人。 第156章 不就丢个闺女 杨柳絮进入院子后，便朝传出说话声的屋子走去。 汪正德则是去叫冯昌达和冯有福几人。 杨柳絮刚走到屋门口，便听到屋内传来陌生的说话声。 她从门缝里往里一瞧，看到大姑杨桂枝倚着箱子侧站着。 二表嫂刘红则是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像是在抹眼泪； 站在她身旁的是一位双手叉腰，身着灰色布衣的妇人。 只听那妇人道：“行了，行了，你可快别说了。” “知道的是你家丢了个穷亲戚家的丫头片子；”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是丢了个带把的金蛋蛋呢。” “要我说你也别总埋怨我家小红，也别总把这件事情想得有多严重。” “不就是把你侄女家的一个闺女弄丢了吗，又不是儿子，有啥可着急的。” “再说了，你那侄女不是还有个小闺女，又不是丢了一个闺女她就没孩子了。” 刘卢氏说到这，还小声咕哝道：“况且你那侄女还年轻，赶明再找个男人嫁了，孩子到时再生就是。” 刘卢氏后面说的话因着声音比较小，杨桂枝没有听清。可只单单刘卢氏前面说的那番话，就已经够让杨桂枝生气。 只听杨桂枝冲刘卢氏喊道：“有啥可着急的？你说有啥可着急的？” “大妞她是个人，何况她还是我的亲侄孙女。” “她眼下丢了，你却在这里和我说有啥可着急的，你还是个人吗？” “我侄女是有两个闺女不假，可这并不代表我们家就可以把她的大闺女弄丢。” “我真是不敢想，大妞那孩子被拐子带了去，会吃什么苦，受什么罪。” “我那侄女找不到闺女，又该多么地伤心难过。” 杨桂枝说完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道：“都怪我，都怪我呀，明知道娶回家的二儿媳一心都扑在娘家，她对婆家的人都不上心，又怎会对婆家亲戚家的孩子上心呢。” “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呀；是我没能给老二说上个好媳妇，是我没看好孩子呀。” 刘卢氏看杨桂枝哭得伤心，撇了撇嘴道：“我说你快得了，这就我们仨人，你哭得这么伤心给谁看。” “要我说你家侄女丢了一个闺女，这也不是啥坏事。” “你也不想想，你侄女她一个人带着两个闺女，再想嫁人可就难了。” “哪个男的要是娶了她，还得帮她养着两个拖油瓶，这一般人家谁会愿意？” “如今你侄女丢了一个闺女，说不定还更好找人家了呢。” “至于丢了个闺女，那真就不算是啥大事。” “我就还是那句话，等她再找个男人一嫁，这想生几个孩子，还不是随她。” “要是还想要闺女，那倒时再生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听了刘卢氏的话，杨桂枝那个气呀，她刚才怎么就不让刘卢氏这个死婆娘领着二儿媳走呢。 也省得她们娘俩在这里碍眼，刘卢氏还说话气她。 比杨桂枝还要生气的，还有站在门口的杨柳絮。 她站在门口，听到刘卢氏的话，双手紧握成拳，不断捏紧又松开，同时深呼吸，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告诉自己，不能怪大姑家的任何人，他们也不想，他们也不是故意把大妞弄丢的。 刚刚没来大姑家之前，杨柳絮一直想的是，只要大家同心协力把大妞救出来就好了。 至于把大妞看丢的二表嫂刘红，杨柳絮在没听到这番话之前，都不准备怪她； 因为她觉得刘红也不是故意把大妞弄丢的。 而现在她心里可不会这么想。 听听那妇人刚才说的话，就知那妇人正是刘红的亲娘。 让杨柳絮生气的是，刘红的亲娘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出一个闺女丢了就丢了的话时，她那所谓的二表嫂一直都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这时屋里的气氛愈发的紧张，只听杨桂枝喊道：“你不是要带着你的闺女回家吗？” “好好好，赶紧，你们娘俩给我赶紧走。” 就在杨桂枝出声赶人时，汪正德刚好也把家里的男人都叫了过来。 杨柳絮便直接推开屋门走了进去，恰好听到刘卢氏道：“刚才我要带我闺女回去，你不让。” “这会儿都已经到了后半夜，谁知道外面安不安全。” “要我说咱们都忙了一天，晚饭大家都只是草草对付了一口，不如就让我闺女去庖屋给咱们做点儿吃的。” “等吃完饭，外面的天也该蒙蒙亮了，那时我再和我闺女回去补觉也不迟。” 杨桂枝虽深知刘卢氏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但此时此刻，她还是被对方厚颜无耻的程度所震惊。 杨桂枝是真不明白，刘卢氏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忙了一天。 下午大妞丢后，大家都忙着去找孩子，她人倒是来了，却推说家里几个孩子要人看着，根本就没有出过院门。 再者家里还有她小闺女妙儿在，哪里就用得着她看孩子。 杨桂枝这个和刘卢氏做了多年亲家的人，都对她刚才所说的话吃惊不已； 就更别提杨柳絮和身后跟着进屋的男人们了。 杨桂枝本来手指着刘卢氏，想说让她赶紧滚。 结果听到屋门响，一转头就看到杨柳絮走进来。 杨桂枝当即也顾不上赶人，忙过来上下打量着杨柳絮，着急地道：“柳絮呀，你这是去哪儿了？” “你大表哥说你比他们还要早走一步，我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你来，可真真是急死了。” “还有大妞。是大姑没用，没看好大妞，把她弄丢了。出去找了，也没能找到。” 说完，杨桂枝就哭了起来。 杨柳絮看大姑眼睛红肿，神情憔悴的样子，忙劝道：“大姑，你别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大妞也没事，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她，你别担心。” 杨桂枝听了摇头呜咽道：“我咋能不担心，大妞刚丢时，我们就去寻你大表哥，也让衙门里的捕快帮忙找了，都没能找到。” 见大姑这样，杨柳絮又劝道：“大妞是个有福的，肯定会没事。” 说到这，她捏了捏杨桂枝的手道：“大姑，你先莫哭了。” “我有话想和你说，但我不想让说我坏话，不盼着我和大妞好，还心思恶毒的人听到。” “我们让她离开好不好？” “好，好，让她离开。” 其实此时的杨桂枝只听到杨柳絮问她好不好； 至于杨柳絮话中的意思她还没明白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回着“好，好”。 第157章 扔出碍眼的人 既然大姑都已同意，杨柳絮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她对站在门口的几人说道：“大姑父、二哥，麻烦你们让一让。” 话毕，杨柳絮便上前紧紧抓住刘卢氏的一只手，用力将她拽出了屋子。 屋内的人被杨柳絮突然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一直低着头呜呜呜的刘红此时也忘了哭，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傻愣愣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屋内其他人的反应也与刘红差不多。 被杨柳絮拖拽着的刘卢氏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等她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杨柳絮拖到了院子里。 刘卢氏只觉自己的手仿佛被一把铁钳紧紧地钳住，她竭尽全力试图挣脱，然而这些年她懒散惯了，平日里就连家务都很少做，身上的力气又哪里能和杨柳絮相比。 直到杨柳絮将她拖拽到院门处，她仍然未能挣脱开来。 而杨柳絮拖着刘卢氏来到院门后，用空闲的手打开院门，便准备把刘卢氏丢出去。 却没想到刘卢氏伸出一条腿卡在门处，对杨柳絮喊道：“你就是杨桂枝刚和离不久的侄女？” “婶子我知道你丢了闺女心急，可你也不能如此不敬长辈。” “再说了，你闺女也不是我弄丢的，你咋能这么对我呢？” 刘卢氏说完发现杨柳絮没有反应，还在把她往门外推，忙又道：“哎哎哎，我和你说，你要是再这样对我，我可就生气了。” “到时候不管谁来说，我都不会让你进我家的门，就是小红来说那也不好使。” 此时的杨柳絮有些懵圈。 “什么玩意？”。 谁？谁要进她家的门了？ 这边刘卢氏感觉杨柳絮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不免有些得意。 “你这就对了，有啥话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要把我一个长辈往外赶。” “还有小红她都把你的情况和我说了，你放心，看在我们两家还沾亲带故的份上，我就不嫌弃你曾和离过。” “你不就是丢了一个闺女吗？” “只要你和我儿子成了亲，你想要几个孩子就生几个。” “你要是能给我刘家生上两三个男丁，我也是能同意你再生个闺……” 这\"女\"字还未及出口，刘卢氏就被杨柳絮一脚踢出了院门。 之后就响起了刘卢氏的哀嚎声，同时还伴随着院门关闭的声音。 说实在的，杨柳絮刚开始看在大姑一家的面子上，是没准备上脚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刘家有人心里居然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还说什么不嫌弃她，让她想要几个孩子就生几个；最离谱的是让她给刘家生上两三个男丁。 这这这可真是想得太美，真是把她给恶心坏了。 是以杨柳絮无论如何都要赏那个胆敢污了她耳朵的人一脚，只有这样才能报自己耳朵受污之仇。 等杨柳絮回到屋子时，发现大家一个个表情都很是精彩。 有对杨柳絮刚才的做法，表示震惊的，代表人物冯有福； 他反正是不敢把弟妹的亲娘就这么扔出院子。 有因刚才刘卢氏的话，表示想不通的，代表人物杨柳林； 他不知道阿妹既然都回家了，干嘛还要嫁人？ 别人家哪有自家好。 别的男人对阿妹，咋也没有自己对阿妹好。 比如李满越就是，他对阿妹，就没有自己对阿妹好。 有因着刚才发生的事，感到恼怒的，代表人物杨桂枝； 真的要不是因着她的二儿子冯有富一直都跟着他老丈人学打井，使他有了一门能糊口的手艺傍身。 就凭二儿媳的亲娘是这种拎不清的性子； 二儿媳自己也是个天天只知道往娘家跑的人。 杨桂枝是真想把这儿媳休回娘家去，让她以后永永远远都待在娘家。 还有今儿所发生的事，那是真真的让她生气。 明明二儿媳自己做错了事，她一个当长辈的还，说，说不得；骂，骂不得。 她那个亲娘今儿更是胡搅蛮缠，满嘴歪理。 杨桂枝现在只要一想起刘卢氏的嘴脸，心口就是一阵阵的发疼发堵。 再看看大家都站着，只有她一人坐着的二儿媳，杨桂枝更加闹心了。 怪她，都怪她平日里看在亲家公的面子上，太纵容这个二儿媳了。 总之大家此时心情各异，面上的表情也各异。 杨柳絮进屋后可不管这些，她直接来到刘红跟前，连二表嫂也不叫，直接道：“你阿娘年纪大了，眼花耳聋嘴瓢脑子混。” “她刚刚不仅嘴上没个把门，胡乱说话不算，还看不清路摔了一跤，你这个当亲闺女的都不出去看一看吗？” 大妞必定是因自己的疏忽走丢的。 如今人家亲娘来了，刘红心里难免有些不安与心虚。 刘红本以为杨柳絮见到她会兴师问罪，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杨柳絮却是让她出去看看她阿娘。 是以当杨柳絮说完后，刘红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听到刘卢氏在院外的痛呼声，她才像是想起什么，人直接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边往外跑，边道：“阿娘，阿娘你咋样了？你没事吧？” 杨柳絮看着刘红的样子，眯了眯眼，随后也跟了出去。 等刘红打开院门，出了院子，杨柳絮便道：“看得出，因为大妞丢了的事，可真是辛苦你们了。” “既然辛苦，那你们就赶紧回家去。” 说完，杨柳絮“啪”地一声把院门关上。 两个碍眼的人走了，杨柳絮迎着汪正德探究的目光进屋，直接开门见山地和大家说了她在青山县寻找大妞时所发现的事。 也说了自己不仅仅想要救在东城的大妞，还想要救在北城的其他被拐的女人和孩子。 同时杨柳絮也让大家不要担心，那些人贩子拐走大妞本就是为了把大妞卖了换钱，所以一时半会，大妞是不会有生命危险。 况且她还找了飞鸟和老鼠留在那个院子里帮忙盯梢，照顾大妞。 大妞如若遇到危险，她这边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只不过这事，她没法和大家明说。 屋里的人听完杨柳絮的话倒是安心不少，最起码他们知道大妞在哪，有没有事。 同时大家对杨柳絮刚才所说的话，也都表示了震惊。 第158章 你所言可当真? 他们未曾料到，这个看似宁静平和的青山县，内里竟隐藏着如此多的人贩子。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么多人出去寻了那么久都没有丝毫线索。 杨柳絮在短短几个时辰内便能掌握如此多的信息，甚至还能准确找到人贩子藏匿之处，这实在是令人惊叹。 这使得大家在震惊之余，也对杨柳絮所言的真实性产生了些许质疑和疑虑。 必定这件事非同小可，要是真的话，那么杨柳絮又是如何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知道这些事的？ 还是说杨柳絮有着大家所不知道的实力和能力？ 当下屋里的人一个个心里都有问题和疑惑，却都只是低头思考，或是面面相觑，一时间倒没人出声。 然而，屋内的沉默氛围并未持续太久，心里存事的汪正德终是忍不住率先开口问道：“杨娘子，你刚才所言可当真？” 汪正德说话时脸上还带着一丝凝重和严肃，看向杨柳絮的眼神也带着探究。 杨柳絮微微颔首，“自是当真。” 她的语调虽然很轻，但充满了肯定和坚决。 “那...…敢问杨娘子你又是如何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知晓这些事的？ 汪正德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问。 屋中其余几人也纷纷抬起头来看向杨柳絮，等待着她的回答。 杨柳絮看了看屋里的人，对于汪正德会问出这话她一点儿也不意外，自己在他们眼中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妇。以自己的身份和能力却能在这短短时间查到这些事情，也的确挺让人起疑。 可她要怎么回答，这还真是个问题。 她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她又不是傻。 况且，就算她真的实话实说，又有几人会相信她所说？ 想到这，杨柳絮不由在心中呐喊，“啊啊啊，这可难为死我了，这要我怎么和大家说呀！” 杨柳絮在心里鬼叫完，一抬头就看到大家此时都在用好奇、寻问、探究的目光望着自己，只觉头秃。 她只好抬头仰着脖子，一副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爱信不信的样子，道：“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恕我无法回答，但我能保证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们只需相信我，那三个地方确实关着被拐的女人和孩子就行。” 说到这，她又补了一句，“当然，关于青山县藏有人贩子的地方，怕是还不止那三处；可能别处也有，只是现在还没有被发现。” 杨柳絮说完，汪正德沉着脸垂下眸子不知在思考什么。 屋里其余人也都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只有杨柳林急声道：“阿妹，你既然都知道大妞被关在什么地方，那你咋不把大妞带回来？” “是不是他们人多，你怕？” 杨柳林说到这，看了看屋里的人，自顾自地点头，“阿妹，你别怕，你看看我们人也多，没事。” “不行咱们把大表嫂和冯丰冯庆都带去。要是带着他们还不行的话，那我就回村里叫人，让阿爹阿娘他们都来。” “我还就不信了，咱们这么多人，还带不回大妞和被关在院子里的那些人。” 屋里人都知道杨柳林的情况，是以也都没把杨柳林刚刚所说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有一点儿杨柳林说得对，那就是他们要去把大妞带回来。 大家此时既然已经知道了大妞的情况及所在地，作为家中年纪最长，辈分最高的冯昌达自是得出来说两句。 他沉吟片刻道：“你们刚刚也都听到了柳絮所言，这事可不小。” “光凭我们几个就跑去救人，那简直就是瞎胡闹。” “看样子我们还是得先去报官才行。” 冯昌达说到这顿了顿，想了想又接着道：“只是不知那几处的人贩子是不是一伙的，在他们后面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厉害人物。” “这可不是我多想，要知道他们把大妞拐走后，就胆敢那么堂而皇之地把人藏在东城，那就绝非等闲之辈。” “要知道，尽管咱们青山县并非富裕之地，亦非大县，但东城的治安守卫却是颇为严密的。” “这些人既然能在东城落脚置宅把人藏匿在那里，就说明他们胆子很大，不仅不怕官府找他们麻烦，怕是背后还有人给他们撑腰。” 冯昌达说到这，看了一眼众人，叹了口气，“甚至有可能给那些人贩子撑腰的就是住在东城的人。”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事可就难办了。” 冯昌达这番话说完，屋里的气氛顿时就紧张起来。 要是真如冯昌达所说的那般，那些人贩子背后真有什么人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 他们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没有官府的帮助，还真就斗不过那些人贩子。 可若让他们就这么直接去官府报官，又害怕…… 就在几人心里万分纠结的时候，杨柳絮突然道：“我看我们暂时还是先不要去报官。” “我和大姑父想得一样，那些人贩子既然能在东城落脚，想必他们也是有所依仗。” “我们若是贸然去县衙报官，恐怕不仅无法将那些人贩子一网打尽，反而还会惊动他们，使他们有机会提前逃跑。” “一旦他们逃脱，再想抓住他们就更加的困难。” “因此，我们需要谨慎行事，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冯有福听到这儿，忍不住地问，“不去县衙报官，那我们该怎么办？” “就这么拖下去，谁知道那些丧了良心的人贩子会不会对大妞和那些女人孩子不利。” “有福表哥别急，拖是不可能一直拖的，我们还是要尽快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行。” 杨柳絮说完想了想，便把目光投向正低头想事情的汪正德。 “汪公子，不知你对此事有何看法？或是你那里可有什么好主意？” 汪正德在听到有关人贩子的事情后，深感此事亟待解决。他一直思索着如何采取行动，将那些可恶的人贩子绳之以法。 刚才大家的讨论他都已听到，心中也逐渐有了主意。 然而，当杨柳絮询问他的看法时，他并没有直接透露自己的想法。 他看着杨柳絮，眼神中带着一丝谨慎与期待，问道：“杨娘子，你是否能确保你所提及的人贩子藏身之处都是真实可靠的？ 第159章 土匪行径，强买强卖 杨柳絮看着神情语气都极为认真的汪正德，斟酌一番道：“我只能保证，我的闺女大妞现在确实是被关在东城的一处院子里。” “至于北城几处院子里所住的人，究竟是被人贩子拐来的，还是从其家人那里买来的，我确实无法确定。” “不过我能肯定的是，那几处院子里的人员数量不正常，且妇人与孩子居多。” “他们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亲人，更不像家人。” 杨柳絮说完沉思片刻，再次凝视着汪正德，问道：“汪公子，不知你可有既能够安全救出那些人，又能让青山县的人贩子无一漏网的办法？” 听了杨柳絮的问话，汪正德捏了捏眉心，沉吟一会儿，道：“办法我这里倒是有，不过……” 杨柳絮看汪正德说到这儿就卡壳了，忙问道：“不过什么？” 汪正德摆手道：“哦，没什么。” “其实只要你说的那几处院子，有一处是真的人贩子，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汪正德说到这，又环视一圈屋内的几人道；“你们若是信我，若是想要既能把人安全救出，又能让人贩子全都落网，那这件事儿你们就先放着不要管，也不要报官。” “眼看天色渐明，我需出去办点事儿。” “最迟明天我就会赶回，到时我们再处理这事。” 此时屋里的人除了杨柳絮，其他人听了汪正德的话后多少都有些迟疑。 必定大妞还在人贩子手里，他们对汪正德又不熟，哪里就敢真听他的。 杨柳絮看出大家对汪正德的不信任，于是开口道：“大姑大姑父，我相信他，要不我们就听他的，等一天就是了。” 要说几人中和汪正德最熟的那就是杨柳絮和杨柳林兄妹俩了。 既然杨柳絮都说相信汪正德，丢的又是她的闺女； 她都这么说了，杨桂枝几人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关键是他们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完美的解决这件事情。 要说杨柳絮真就那么信任汪正德吗？ 认为他后天肯定能有办法，其实也不尽然。 她之所以这么说，也是觉得有时空兽在，怎么也能护大妞周全，所以她这才愿意等一天。 要实在不行，那她就救出大妞，然后再找机会让那些人贩子悄无声息地消失。 如果事情真的走到那一步，对其余被拐女人孩子的下场，杨柳絮就无法过多考虑。 不过在有办法的情况下，杨柳絮还是希望由官府出面，把人贩子绳之以法。 那些被拐的女人孩子，也能由官府来安置，帮他们寻找家人。 ………… 几人商定完，就各自散开。 天刚破晓，汪正德便背着个包袱，离开了冯家。 出了冯家没走多远，到了一处僻静处，汪正德刚停下脚步，就有两个长相普通，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不知从何处闪身而出。 “主子！” 其中一人低头叫了声，随后又抬起头，问道：“主子，您近日去了哪儿，您可知属下遍寻不到您，心里有多担忧。” “好在昨晚我们发现了主子您留下的印记，一路寻找到这里。” “不然…不然属下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了男子的话，汪正德脸上闪过一丝柔和，随即说道：“我前些天受了些伤，被好心人所救，留在那家人家里养了几日伤。” “什么？主子您受伤了？\" 黑衣男子惊呼一声，连忙追问道：“主子你现在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属下这就去寻医术好的大夫来给您看看。” “不必，我休养了几日如今已无大碍。” 汪正德说完，问两名属下道：“这几天可有关于浩源的消息？” 两名手下闻言，忙跪下请罪道：“主子，是我们无能。” “对于公子的下落，属下等还是一无所获。” 听两人如此说，汪正德的眉头不由微皱。 “罢了，你们起身吧，此事也不能怪你们。” “要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此事若是办成，没准会有浩源的消息。” 汪正德说完，两名手下对视一眼，随后齐齐应了一声，“是”。 两人都是汪正德的亲卫，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分别是正三、正四。 他们从小就跟着汪正德一起学习训练，是以对汪正德很是衷心。 他们知道汪正德身上有伤，说什么也不肯让汪正德骑马。 可眼下这个时辰卖马车的地方还没开始营业，汪正德又有要事要办，不可能在这里耽误时间。 二人只得先跟着汪正德一起出了青山县，然后在一处树木杂草茂密的地方停下。 汪正德看着马车吃草，正三正四则是用布巾蒙上面，守在路边准备做起强买强卖的生意。 随意拦了一辆看上去还不错的马车，二人上前将马儿逼停，在马车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正三飞速的跳上马车。 只见他一手扣住马车夫的肩膀，一手拿着随身带着的匕首抵在马车夫的胸口处，在他耳边轻声道：“别动也别喊叫，我手中的刀子可没长眼。” 与此同时，正四也已经迅速闪入车厢，坐在挺着大肚腩的中年男子对面，将佩剑悬在中年男子的脖子上。 中年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哆嗦着身子，磕磕巴巴地道：“好汉，饶命，有啥话，咱…咱们好…好说。” “我觉得这辆马车不错，不知阁下可否割爱？” 正四说着还晃了晃手中的佩剑。 中年男子连连点头：“行行行，好汉看上拿去用就是。” “如此在下多谢了，还请老板和你的车夫再想别的办法出行。” 正四说完，收回架在中年男子脖子上的佩剑，并从腰间解下一个黑色荷包扔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见状，忙抓着荷包，赶紧掀开帘子钻出马车，看都没看车夫和正三一眼，就从车辕处跳了下去。 那敏捷的模样，可和他的身材一点儿都不相符。 正三见此，麻利的将车夫扔下马车，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第160章 常州刘总兵府 汪正德坐上手下刚为他买来的马车后，便打开临行前杨柳絮交给他的包袱。 他一边品尝着包袱内的糕点，一边仔细观察着用白色帕子包裹的红色心形叶子。 随着观察的深入，他不禁怀疑，这奇怪的叶子是否真的如杨柳絮所言，是一种对身体恢复有奇效的草药。 汪正德心里虽对此感到怀疑，却也觉得杨柳絮不会害他，于是再吃了几块糕点后，他又吃了几片叶子。 叶子进入口中，味道清淡无奇，只觉一股热流悄然滑过喉咙，随即扩散至四肢百骸，带来全身的舒缓与放松。 这种舒适感，让即使一夜未睡的他，也变得精神焕发，神清气爽。 汪正德心中暗自赞叹，这草药果然不一般。 想到临行前，杨柳絮曾叮嘱自己，在赶路时要注意身上的伤势，他心中不由地涌起一股暖意。 正当汪正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正四的声音突然从车厢外传来：“主子，前方不远处有处茶寮，您可要去喝杯茶，吃点儿东西歇息一下。” 刚吃完糕点的汪正德此时倒是不饿。 不过想到正三正四不知从什么时辰起，就守在冯家附近等自己，应是还没有用过早饭。 于是他掀开车帘，吩咐正四道：“我就不去了，赶路要紧。” “倒是你们二人早起为了等我，想必是没来得及吃早饭。” “你去茶寮买些茶水吃食，与正三路上食用，随后跟上我们就是。” 正四应了一声，随后策马向不远处的茶寮奔驰而去。 正四驾马离开，驾着马车的正三寻问道：“主子，您一大早就往府城赶，所为何事？” 听正三如此问，汪正德不由想到杨柳絮在两人言谈间，故意说起的事。 杨柳絮说她曾听人提起，常州总兵的亲侄子似乎被人贩子拐走。 她还表示，如果能够请来常州总兵前来青山县抓捕人贩子，那就太好了。 汪正德虽不知杨柳絮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可他却是知道，常州总兵的亲侄子确实丢了。 并且和他家浩源一样，至今也下落不明，无迹可寻。 常州总兵也曾派人出来搜查过亲侄子的消息，但一直都没有什么结果。 据说常州总兵的亲侄子长相俊美，性格活泼讨喜，因此总兵对此侄十分喜爱，一直在努力想办法寻找其踪迹。 但是这么些日子以来，却是丝毫线索也无。 也是因亲侄的原因，常州总兵对人贩子深恶痛绝，只恨不得杀尽天底下的人贩子。 是以他这次要做的就是，如杨柳絮所说的那样，要去府城请常州总兵来青山县捉拿人贩子。 到时，或许他能从青山县的人贩子口中得知浩源和总兵亲侄的消息也说不定。 想到此处，汪正德对正三道：“去常州总兵府寻刘总兵，找他有要事相商。” 正三听说主子有要事去办，当下也不再多言，只专心地将马车赶得飞快。 这下子可让骑马去茶寮买吃食的正四一路好追。 汪正德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次能够通过青山县的人贩子，顺藤摸瓜找到浩源。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地回到边疆，继续守卫国土。 ………… 常州城总兵府。 刘总兵晨起后在庭院中打了一套拳，然后前往福寿院探望他的母亲。 看到神情憔悴的母亲，刘总兵只觉心累，头也跟着隐隐作痛。 想到最近半年多，家里发生的糟心事，刘总兵就忍不住地叹气。 当刘总兵的母亲葛老夫人看到长子到来，忙拍了拍床榻边，示意刘总兵坐到她跟前来。 待刘总兵坐定后，葛老夫人就颤颤巍巍地拉住了刘总兵的手开口道：“老大，过继一事万不可再拖。” “我这身体也不知还能撑多久，可你和老二如今都还没个儿子承欢膝下。” “你好赖还有几个闺女，你二弟那里如今可是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这让我死后有什么脸去见你爹和刘家的列祖列宗！” 刘总兵被葛老夫人这样一说，心头便又涌起一阵悲凉。 他们刘家这是做了什么孽？ 老天爷要让他们刘家的香火断送在他这一辈？ 想到前些日子妻子说，想要给大女儿招个上门女婿的话，刘总兵也不是没有异动，只是他一直都没能下定决心。 一来刘总兵还是幻想着，有一天他能把凯哥儿找回来； 再一个原因就是，同身为男子，刘总兵知道，但凡有点儿骨气的好儿郎，又有几个甘愿给人做上门女婿的？ 反过来说就是，能愿意给人做上门女婿的，在他看来，又会是什么好的儿郎？ 他可不想为了刘家的香火，而亏待了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嫡女，给他找个不靠谱的男儿； 当然他也不想把刘家几辈子人攒下的家业，断送在一个不靠谱的上门女婿手里。 可母亲的身体也确实一日比一日差，他不能让母亲最后心存遗憾，走得不安宁。 想到此处，刘总兵深吸了口气，对着葛老夫人郑重地道：“母亲，您老的心思我都明白。” “这两天我会和二弟商量一下，等寻到合适的人，我会带来给您老看看。” “您老放心，不管怎么说，咱们刘家的香火，我是不会让它断了的！” 听闻自家儿子的承诺，葛老夫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好，有你这句话就好。” 随后葛老夫人又叹了口气，道：“你和你二弟俩都是个顶个的孝顺，就是不知你们为何会在子嗣上如此艰难……” “唉，眼看着我是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也不知我在临死前，还能不能再见凯哥儿一面。” 葛老夫人说着说着，语气变得哽咽起来。 就当刘总兵想要安慰母亲时，伺候了葛老妇人一辈子的王嬷嬷进来禀道：“大老爷，外院江管事前来禀报，有人自称是您多年前的老友，说是找您有要事相商，请您务必去见他一面。” 葛老夫人听说有人来寻儿子，忙摆手让刘总兵去忙。 第160章 外章 刘总兵 常州城 总兵府 福寿院 刘总兵看着神情憔悴的母亲，只觉心累，头也跟着隐隐作痛。 他知道母亲得的是心病，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看样子只要亲侄子凯哥儿一日不归，他母亲的身体就无法真正地好起来。 说起来，他们刘家世代武将，到了他祖父那一辈就开始子嗣不丰。 祖父祖母伉俪情深，祖父一辈子没有纳妾，祖母一辈子虽生了三个孩子，可也只得他父亲一子。 母亲进门后虽只生了两个孩子，却好在都是儿子。 父亲纳了一房小妾，也只生下一女。 到了他这一辈可倒好，他妻也娶了，妾也纳了两个，却不知什么缘故，直到现在也没能生下一个儿子，只得了四个女儿。 二弟与二弟妹感情极好，没有纳妾，却只生了凯哥儿一个儿子。 就在过年一家人围在一处吃年夜饭时，二弟妹被诊出喜脉，府上的郎中看过后说十有八九会是个男婴，得知这个消息，一家人简直是喜不自胜。 他还曾想着若二弟妹肚子里的要真是个小子，那二弟就有两个儿子，到时就可以过继一个到他的名下。 这样等他百年之后，也有儿子给他扛幡，他这一脉的香火也不会断。 可谁知高兴不过半月，凯哥儿在正月十五那日出去看花灯时，居然丢了。 二弟妹收到消息后，直接昏死过去，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能保住。 经大夫诊断，二弟妹是因肚子里的胎还没坐稳，受到了过多的刺激，这才导致流产。 如今已过去半年，至今二弟妹的身子也不见好。 母亲素来还算康健的身体，也从凯哥丢失那日开始每况愈下，直至如今卧床不起。 想到自打凯哥儿失踪后，这半年的时间里，家中翻天覆地的变化。 刘总兵就恨不得将拐走凯哥儿的人贩子挫骨扬灰。 连带着庶妹家的两个小崽子，他也恨上了。 有时候刘总兵甚至都会恶毒地想，明明三个小子是一起出去看的花灯，凯哥儿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厮，庶妹家的两个儿子一人身边才只跟了一个。 可为何最后丢的却是凯哥儿，而不是庶妹家的两个小崽子。 听说庶妹又有了身孕，刘总兵只觉老天爷不开眼。 他们刘家先祖在战场上厮杀保卫国家，就连他的父亲祖父也是死在战场上。 直到他这一辈，二弟身体羸弱，无法习武，母亲这才不让他去战场，就怕落得和父亲祖父一个下场； 也怕只留二弟一人撑不起这个家，这才让他谋了常州总兵一职，保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而不是去边疆保卫整个国家。 可结果，他眼看着已快四十，却还没能得一男丁； 刘家唯一的男丁又丢了，二弟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可庶妹家的两个小崽子不仅没事，如今庶妹又怀上了，这何其不公。 再想到他那个庶妹前些日子来看母亲，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如今的刘氏族人早已经是出了五服的亲戚，现虽还拜着同一个祖宗，但就血缘上来说早已淡薄。 且这些年刘氏族人生活在老家，于总兵府早已是各家论各家的关系。 庶妹还异想天开地和母亲说，他与其从刘家族中过继，不如就从她的那两个儿子里面选上一个，关系还更为亲近些。 但刘总兵只要一想到凯哥儿是怎么丢的，心里就恨到不行，他就是去破庙里寻一个叫花子当儿子，都不会过继庶妹家的崽子。 第161章 少时友人重逢 刘总兵一出屋子，就不由捏了捏眉心，抬头看到江管事正站在廊下候着，便出声询问道：“可知是我的哪位友人？人现在何处？” 江管事恭敬地答道：“回大老爷话，他们一行三人，三人属下都从未见过。” “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长相都极为普通，属下瞧着应是另一人的属下。” “那人身为主子，通身的气派自是不必说。” “只是他身上所穿着的布料和脚上那双不合脚的布鞋，看上去颇为寒酸。” “就是与他那两个属下的穿着相比，也是相差甚远，也不知是何缘故。” 刘总兵边往外院走，边道：“穿着什么的倒是不打紧，你家老爷我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只是来人自称是我的老友，然而你却从未见过，这倒是有些奇怪。” 江管事是刘家的家生子，他只比刘总兵大两岁，且他从小就在刘总兵的院子里伺候，两人可算是一起长大。 可以说刘总兵认识见过的人，江管事多少也会有些熟悉。 是以这会儿江管事说来人他从未见过，刘总兵才会如此一说。 江管事看刘总兵说完话后眉头轻蹙，去往前院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忙道：“不过属下看三人身上的气质倒与老将军有几分相似，应也是在沙场上历练过。” “是以属下虽不认识来人，却也不敢怠慢，已经让小厮领着人去休息，并吩咐人上了茶水点心。” 刘总兵听了江管事的解释，不禁微微颔首。 “对方既然说了是我的老友，那我自是要去见见。” 说着刘总兵不由加快了脚步。 待刘总兵到了前院，由江管事引领，去见了正在屋内歇息喝茶的汪正德主仆三人。 汪正德虽为长平伯，又是从一品的驻防将军，不管是身份还是官衔都要比正二品的刘总兵高上一些。 可眼下汪正德脚下所踩着的必定是人家的地盘，加之他此次来又有事相求。 是以他在看到刘总兵时，也并没有摆架子，而是忙起身对着刘总兵先行礼道：“刘兄，自从京城一别，多年不曾相见，想不到你我会再次与这常州府重逢。” 刘总兵被这一声刘兄喊得有些发愣，他目光扫过眼前的人，发现情况和江管事说的一样，于是便迅速地在脑海里搜索和眼前此人有关的信息。 京城，京城… 刘总兵一时间实在想不起他在京城还有这么一位朋友。 难道是近些日子家里发生的糟心事太多，使自己心浮气躁的同时，记忆力也跟着退化了？ “刘兄？” 汪正德见刘总兵盯着自己看了半晌，却迟迟不开口，神情还有些恍惚，心中了然。 想到两人只在多年前见过一面，此时的刘总兵怕是已经忘记了那个曾经领着他去偷偷观赏祖父长平公珍藏的兵器的少年。 结果两人被发现后，刘总兵得了祖父珍藏的一把宝刀，而自己则是被父亲打得几天都下不了床。 想到往事，想到祖父，汪正德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这次他郑重地对着刘总兵抱拳道：“我姓汪，祖父长平公和刘老将军曾是一起上阵杀敌的兄弟。” 提起长平公，提起逝世多年的祖父，刘总兵脑海中很快闪过一段少时和祖父上京拜访老友的记忆。 刘总兵想到自己书房墙上至今还挂着的宝刀，立马激动的上前拍着汪正德的肩膀道：“京城一别，已有小二十年。” “没想到你我二人竟能再次相见，我的鬓边已生出白发；你也从两尺高的小屁孩，成长成守卫家国的将军……” 刘总兵话说到这里，脸上的神情立马一变，他赶忙摆手示意江管事出去守着。 等江管事离开，将房门关好。 刘总兵这才一脸严肃地看着汪正德道：“你现在不是应该和靖王在西北驻防吗？” “你今日怎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常州府？” “西北现在虽无大的战事，可听说西尤国那边对我东明国还是贼心不死，时刻想要趁此机会偷袭我国。” “你身为驻防将军，怎会在这个时候离开西北大营？” “况且为兄我也未曾听说，今上有旨诏你回京。你说，你是不是私自离开的西北？” 刘总兵说到这，情绪已然有些激动，身为军人，他实在是接受不了汪正德擅离职守的行为。 汪正德看着越说越激愤的刘总兵，回头对正三正四二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人也出门守着。 接着汪正德给刘总兵斟了杯茶，等刘总兵情绪稳定后，这才开口道：“刘兄，我虽暂时离开西北大营一段时间，可还有靖王殿下坐镇。” “靖王殿下文韬武略样样不俗，西北之地只要不发生大规模的战事，靖王殿下他完全能够应付。” 汪正德话刚说到这，刘总兵就不赞同地打断道：“话虽如此，可你身为西北大营的驻防将军，擅离职守也是不该。” “再者靖王殿下虽说能力不俗，但终究年纪摆在那里，所经历的战事毕竟不能与你相比，你就这样把西北大营交给靖王殿下，是不是也太放心了些。” “若是在你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如有敌国来犯，那可如何是好？” “刘兄你说的这些我自然也是考虑到了，是以我在离开前已有所安排。” 汪正德解释道：“我不仅派了营中的两支精锐队伍保护靖王殿下的周全，还把我自己的亲卫队留下大半，装扮成普通士兵潜伏在靖王周围。” “若靖王殿下真遇到什么危险，他们也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救援。” “就算如此，可若你离开西北大营的事情被今上知道，你也是难逃罪责。\" 刘总兵话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我倒是不知有什么事能让你不顾军规，擅离职守？” 说起这个，汪正德的心情便有些焦躁，面上的神情也不由得冷了几分。 “刘兄可知，我遇上了和你家一样的事。” 这次不等刘总兵询问是何事，汪正德便道出了其中的缘由。 “我今年刚满九岁的独子一个月前在京城莫名失踪。” “据家中老仆人来信所说，长平伯府里的人只是报了官，另命人象征性的在京城寻找一番便作罢，所以至今我儿是死是活，人在何处我都不知。” 刘总兵听后，不免想到自己的侄子凯哥儿，与长平伯府中复杂的情况，不由哀叹一声，拍了拍汪正德的肩膀。 第162章 刘总兵应下 不管有什么原因，私自离开军营都是重罪，汪正德犹豫了会儿后决定，还是把自己眼下要做的事与刘总兵明说。 况且目前的他也确实需要刘总兵的帮助。 想通后，汪正德便继续道：“不过我家浩源的失踪虽让我深感担忧，但这也并非是我此次离开西北大营的主要原因。” “今日我之所以会出现在你的府中，概是因为我在半个多月前，收到了太后派人传来的秘密懿旨。” “刘兄有所不知，从小被太后接进宫中教养的安庆郡主在清明节回祖籍祭祖后，竟然在回京的路上离奇失踪。” “要知安庆郡主光随行的护卫内侍就有几十人之多，贴身丫鬟也有六个，这么多人保护，她人还是无声无息地没了下落。” “因此太后怀疑安庆郡主的失踪并不是意外，这才派我去寻找安庆郡主。” “当然，太后此举也是为了让我能够亲自去寻找我家浩源。” 汪正德说完好一会儿，刘总兵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护国公府留下的唯一血脉安庆郡主失踪了？” 不待汪正德回答，刘总兵又急忙接连问道：“那你可知安庆郡主她是在哪里失踪的？” “安庆郡主要是没了，护国公府又该由谁来继承？护国公府岂不是要断了传承？” 刘总兵此时之所以会对安庆郡主失踪的事情反应这么大，并不是因为安庆郡主本人，而是因为安庆郡主的曾祖父老护国公。 汪正德看着刘总兵一脸急切，忙道：“人暂时虽还未找到，不过刘兄你也莫要担心。” “那位传旨的公公曾透露，与安庆郡主一同消失的还有两位贴身侍女。” “她们自小就受到太后的悉心培养与教导，具有一定的应对危机的能力，或许能在危机之时护得安庆郡主一二。” 劝慰完刘总兵，汪正德又接着之前的话继续道：“刘兄应知这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太后她老人家应是考虑到这一点，并没有将郡主失踪的事情宣扬开去。” “是以这些日子以来，太后她也只是私下里派人偷偷寻找，明面上和人说的是，安庆郡主因思乡心切，留在祖籍老家多住些日子。” “只是太后这么多年一直都深居宫中，就算身份高贵，对外面的人和事却也知之甚少。” “这些日子她虽已竭尽全力让手下人去寻找安庆郡主的下落，可始终毫无线索。” “直到我家浩源失踪，太后这才秘密给身在西北大营的我传了懿旨。” 刘总兵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唉声道：“太后她老人家不容易，护国公一家更是不易，如今就连安庆郡主也……” 刘总兵话说到这儿，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刘兄说的是，就算没有太后的懿旨，就算只为已经亡故的护国公，我也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找到安庆郡主。” “现只求护国公地下有知保佑安庆郡主一切安好，在某处等着我们去寻她。” 汪正德对刘总兵解释完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常州府后，这才说了他近日所遇到的情况与此次前来的目的。 刘总兵听说汪正德身上有伤，忙起身想让江管事去请府中的大夫来给汪正德瞧瞧。 汪正德见此，忙阻止道：“好让刘兄知道，我身上的都是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 “且救我的那家人也及时寻了郎中给我看诊，现已无大碍。” “刘兄你若真关心兄弟我，不如赶紧带人和我去趟青山县。” “届时没准还能从人贩子的口中得到安庆郡主以及你家侄子和我家浩源的消息。” 自打侄子丢了之后，刘总兵心里就恨人贩子恨到不行，就算汪正德不说，刘总兵也没打算放过那些人贩子。 何况今日还叫他得知，经过他这半年的大力清查整治，人贩子在常州府管辖地区仍然如此猖獗。 这个时候，他若不去把那些人贩子都绳之以法，又怎能解气？ 当下刘总兵二话不说，便点头应下去往青山县的事宜。 两人的谈话看似长久，实际上也不过只用了不到两刻钟。 刘总兵从屋子出来，忙吩咐江管事道：“你吩咐下去，让厨房给我兄弟置办上一桌上好的饭菜；再让他们多备些热水，以便我兄弟饭后能够好好洗漱一番。” “另外，务必让府上的大夫来给我兄弟仔细检查一下身体。” 江管事领命退下，刘总兵则是打马去了校场。 汪正德主仆三人吃好喝好，洗漱完后。 江管事很有眼色地给三人准备了新衣，又让府上的大夫来检查了一下汪正德身上的伤势。 待确认他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大夫留下一瓶上等的伤药，嘱咐汪正德最近要好好休养。 等大夫把汪正德的情况如实禀报后，刘总兵那边才算是彻底放心。 ……… 转眼时间就来到了酉时，忙碌了一天的刘总兵也回到了府中。 汪正德作为第一次登门拜访的客人，也由刘总兵带着去拜访了葛老夫人。 晚上，刘总兵还特地让夫人准备酒席招待汪正德，还叫了自己的二弟前来作陪。 因着刘总兵刚回来时就已和汪正德说好，他们一行人要在明日寅时出发去往青山县。 是以这顿饭大家也只是随便吃吃，席间就连酒水也都只是随意喝了几杯，大家便各自散去休息。 江管事一路将汪正德主仆送到外院客房，作揖道：“几位早些休息，我家大爷说因着明日还有要事去办，今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等明日把青山县的事解决后，他再好好设宴款待。” “哪里的话。刘兄百忙之中还能把我的衣食住行安排得妥当，我已是感激不尽。” 汪正德笑着道：“江管事因着我们主仆的到来，也跟着前前后后的忙活，也是辛苦。” “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谢公子体恤。” 江管事躬身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第162章 外章 护国公 当今太后出自护国公府，她的父亲老护国公年过七十还领着儿孙在战场上厮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老护国公几乎是东明国所有武将都仰望的存在，现在朝中几乎大半武将的父亲，或是祖父都曾在老护国公手下效力，可以说他们对于老护国公的忠诚已经深入骨髓。 就连刘总兵和汪正德这样的武将，也是从小听着老护国公的故事长大。 老护国公的儿子孙子虽不如老护国公那样勇猛多智，但也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老护国公活着的时候，曾多次带领着家中男丁率军出征，保家卫国的同时也在为东明国开疆扩土。 可以说东明国有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是老护国公带着家中的子孙打下来的。 是以在东明国的百姓与武将心中，老护国公就像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可惜的是，自从老护国公死后，护国公府上其余的男丁像是被诅咒了一般，接连相继死去。 新任护国公是在和敌军作战时受了重伤，不治而亡； 老护国公的二儿子和幺子则是遭到敌军的埋伏，被敌军俘虏活活折磨至死； 老护国公的两个孙子则是在去往南疆的行军途中遇到瘴气，连同手下的兵士无一生还。 至此留有老护国公血脉的只剩下当今太后与留守在京中的护国公世子。 可惜天意弄人，护国公世子在收到家人接连去世的消息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直到在睡梦中死去。 死时，就只留下一个刚满三岁的女儿，就是如今的安庆郡主。 如此，留着老护国公血脉的也只剩下了太后和安庆郡主两个女子。 为了确保护国公府血脉的延续，太后将安庆郡主接入宫中，亲自抚养。 ……… 照理来说，太后已经嫁为人妇，已不能算作是护国公府上的人。 那么安庆郡主就是护国公府仅存的唯一血脉。 也是因此，太后和东明国的一众武将都希望安庆郡主长大及笄后，能招个上门女婿。 从而使护国公府的香火可以继续延续下去。 只是在东明国，愿意给人做上门女婿的男子并不多，尤其这男子的身份还不可太差，得要和安庆郡主门当户对才可。 这就有些难办了。 官宦世家里的长子不可，长子是要留在家中顶门立户的； 幼子也不可，一般人家多爱幺儿； 最后太后在京城一众适龄的男子中，为安庆郡主定下了尚书府的二子郭承续。 可谁知，就在安庆郡主距离及笄之日不到半年的节骨眼上，她竟离奇失踪，这怎能让人不急？ ……… 当今太后是老护国公唯一的女儿，只可惜她在嫁入皇家后，虽贵为皇后，却一生无子。 是的，现在龙椅上所坐着的皇上并不是太后所生。 所以现在皇宫里住着的不仅有皇上皇后和各宫娘娘与太后，另外还有皇上的亲生母亲“西太后”。 这也就导致“无子女，无娘家，无依靠”的太后在后宫中过得并不尽如人意。 要不是有“孝道”压着，朝中众臣看着，太后和安庆郡主的处境怕是会更加地艰难。 第163章 二妞不哭 青山县，冯家小院。 一夜没合眼的杨柳絮在汪正德离开后，便去了冯妙儿的屋子里休息。 临睡前，杨柳絮交代时空兽，让它通过县城里的动物们打听一下青山县近日都有哪些人家丢了孩子； 另外除了昨晚已经发现的几处院子，青山县是否还有其余可疑的地方。 事情虽是交给的时空兽，但真正负责执行的却是居住在花海空间中，那群勤劳的蜜蜂们。 时空兽要做的就是待在空间里等消息。 忙碌了一晚上，早上又一口饭都没吃就睡下的杨柳絮，是被庖屋里散发出来的阵阵饭菜香味勾醒的。 杨柳絮这边刚打了个哈欠，从床上起来，冯妙儿便笑盈盈地走进屋来：“这可真是赶巧了，我正打算进屋叫醒你一起吃饭呢，没想到絮表姐你自个儿就先醒了。” 冯妙儿说着就上前拉住杨柳絮的手，道：“快，咱们赶紧吃饭去。” “知你昨儿一晚上没睡，又为了大妞的事儿到处奔波。” “我阿娘早上可是特意吩咐大嫂去买了只鸡回来炖，你一会儿可得多吃点儿才是。” 杨柳絮也确实肚子饿了，于是就赶忙穿好鞋，跟着冯妙儿出了屋子。 等两人来到堂屋时，饭菜都已摆好。 冯昌达、杨桂枝和杨柳林齐聚饭桌前，只待众人到齐便开饭。 几个孩子则是围在桌子前，看着饭桌正中央摆着的一盆鸡肉； 再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香味；一个个馋得直流口水。 正在摆放碗筷的张芸娘看到二人忙招呼道：“絮表妹，小妹，你们赶紧的洗好手来吃饭。” “嗳。” 两人答应着，随后各自洗干净手在饭桌前落座。 吃饭时杨桂枝一个劲地给杨柳絮往碗里夹菜，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大姑知你饭量大，你可要多吃点儿，别不好意思，到头来饿到自己。” 当看到杨柳絮夹了一筷子茄子放入口中时，冯桂枝又道；“茄子有啥好吃的，你从小吃到大，还没吃够。” 说着她又给杨柳絮夹了不少鸡肉，“来来来，吃鸡肉，再不行你就吃里面的菌子。” “这些菌子可是你大嫂娘家的阿弟阿妹上山采的，收拾好后晾干，专门跑到县城送来的。” “不管是这些菌子，还是他们的这份心意都很是难得，你多吃点儿。” 也不知是杨柳絮真饿了的缘故； 还是母鸡炖菌子的味道过于鲜美； 又或者是杨桂枝刚才的话语太过于暖心； 总之杨柳絮这顿饭连干了三大碗糙米饭，并三分之一的母鸡炖菌子以及不少茄子和豆角。 饭后，杨柳絮又回到屋中假寐，实际上却是在脑海里和时空兽说话。 “大妞那边怎么样，一切可好？” “大妞没事，有伦家在，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 杨柳絮点头道：“大妞就麻烦你多帮忙看顾了。” “对了，让你留意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青山县可还有别的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拜托，青山县才多大点儿，就之前发现的那几处地方，就够让伦家惊讶的了。” 时空兽嘴里说着惊讶，实际上却是躺在硕大的碧绿荷叶上，一边吃着五颜六色的各种新鲜花瓣，一边跷着脚懒懒地道：“反正伦家自打来到这里后，是怎么都没能想到在这看似平静的地方，背地里也和咱们生活的末法时代一样，也有拐卖人口，杀人放火，逞凶斗狠的事情存在。” “不过只要这些事情不牵扯到伦家和你的身上，伦家也懒得理会。” 杨柳絮听后不置可否地挑挑眉，随即道：“我没想到你活了那么多年倒是天真，只要有生命体的存在，那就会有纷争。” “人类是这样，你们兽类乃至植物界也都一样，又哪里会有真正的平静，即使有那也只是表象而已。” “怎么没有，伦家在末法时代所占据的翠缪山，那里就是一方净土，没有纷争，没有杀戮，在那里生活平静又祥和。” “伦家还在那里种植了许许多多的花卉。” “翠缪山既然那么好，你如今又怎会和我一起来到这里？” 说起这个，时空兽就炸毛了，它直接飞到半空中，语气不忿地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人类，伦家本来在翠缪山生活得好好的，他们就来翠缪山设埋伏捉伦家。” “不然的话……哼！” 杨柳絮看时空兽这次是真生气了，忙哄道：“对，那些人真的是太坏了。” “不过现在我们来到了这里，在这儿可没有人能拿你怎么样。” “这样，等有机会我带着你在这东明国里到处转转，一定帮你找个除了没有灵气，在哪哪都要比翠缪山还要好的山头。” “再在山上给你种上许许多多的花卉，让你在那里生活怎么样？” “哼，不怎么样。” “没有灵气的地方伦家待久了会不舒服。不过你的心意伦家领了。” 时空兽说完，话锋一转道：“不过你若是非要给伦家找一个山清水秀，风景优美的山头也不是不行。” “伦家看杨家村附近的泉源山就不错，等你回去，就去找泉源山里的土着，把源泉山从他们那儿帮伦家抢下来就行。” 听了时空兽的话，杨柳絮在心里直翻白眼。 还什么用“抢”的？ 这里可不是末法时代，谁的拳头大，谁厉害，地方就归谁。 据她所知在东明国，所有的土地都是属于国家。 要想要，那就得花钱买。 不过想来她要是直接领着时空兽进泉源山里居住，理应也是可以的。 就是想要在泉源山里面搞种植，养花卉，这事怕有些难办。 不过不管怎么样，杨柳絮此时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时空兽。 “行，等忙完回去，我就带你去泉源山。” 一人一兽在这里聊得欢，被阿姐失踪所吓到二妞此时正在门口探头探脑。 二妞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和阿姐分开过。 自打昨天下午她们一起出去，阿姐就没有跟着一起回来，二妞心里就十分地慌乱。 她已从大人的言谈中得知，阿姐已经被拍花子抓走了，有可能她以后再也见不到阿姐了。 就在二妞心中惶惶不安时，得知阿娘来了。 可让二妞难过的是，她早上起床时，阿娘在睡觉。 妙儿表姨让她要听话，不能打扰到阿娘休息。 好不容易阿娘起床吃饭，二妞以为这下子有机会和阿娘说话，结果阿娘吃完饭后又回屋睡觉了。 二妞心里不舒服，她想阿姐，想和阿娘说话，她想问问阿娘，阿姐找到了吗？ 阿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可是阿娘又去睡觉了，怎么办？ 二妞要进屋把阿娘吵醒吗？ 正当二妞站在门口绞着手指，犹豫着要不要进屋时，就听到屋内有人喊她。 二妞探头朝里一看，阿娘已经坐起身来，在朝她招手。 二妞进屋后倒腾着小短腿，一下子扑进了杨柳絮的怀里。 感受到这份温暖，因见不到阿姐而惴惴不安的二妞一下子就绷不住了，直接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一幕使得杨柳絮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能学着原身以前的样子，用手轻轻拍着二妞的后背安抚她，嘴里轻声地哄道：“二妞乖，二妞不哭了？” “谁欺负了二妞，二妞和阿娘说好不好。” 二妞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在哭泣。 不过哭声和之前比起来，已经小了很多。 杨柳絮干脆直接把二妞抱进了怀里，一边拍一边柔声问道：“二妞能不能告诉阿娘，你为什么哭呀？” “呜……”二妞抽抽噎噎地答道：“阿姐，阿姐不见了，丢了。” “二妞不让阿姐丢，二妞要阿姐。” “原来二妞是见不到大妞，想她了呀。” 杨柳絮安慰道：“二妞要是想阿姐，那就不能再哭。” “要是把眼睛哭得又红又肿，那二妞就会变丑。” “这样的话，等明儿大妞回来可就认不出咱们二妞了，不理二妞，不和二妞玩可怎么办？” 听阿娘这么说，二妞打了个嗝，道：“二妞不哭了，二妞不要变丑，阿姐能认出二妞来。” 说完二妞抬起小脸看着杨柳絮道：“阿娘，阿姐明天真的能回来吗？” 被二妞这么一问，杨柳絮一时间还不知该怎么回答。 因为她也不确定汪正德到底有没有背景，能不能按照她所想的那般，找到人来把那些人贩子捉拿起来。 不过当看到二妞望着自己那双眸子还蒙着一层水雾时，杨柳絮当下就毫不犹豫地道：“嗯，能。” “阿娘保证，你阿姐明天肯定能回来。” 同时杨柳絮也在心里暗暗决定，最迟明天晚上，她就要把大妞从那座宅子里带出来。 至于那些人贩子，实在不行还可以想别的法子。 第164章 骑兵进入青山县 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梦乡时，刘总兵便已就着月色带着六十骑兵准备就绪。 在启明星才刚冒出头时，一匹匹骏马就已经在通往青山县的道路上奔驰。 在这些骑兵之后还跟着一辆马车，因马车是由两匹骏马拉着前行的，是以行驶的速度并不比这些骑兵慢。 此一行人正是去往青山县捉拿拍花子的刘总兵和汪正德。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汪正德心情很不美丽。 想他不到三岁就已开始学习如何扎马步； 十三岁就能与祖父一起上战场杀敌； 二十三岁就已是正三品的征西将军；二十六岁就升至为从一品的驻边将军，这一干就是三年。 可如今，他堂堂地大将军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儿子这都丢了多少天了，他也没能找到。 眼下更是，抓个如爬虫一般的拍花子他还要去请外援，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关键是，正三正四两人不知什么时候，让刘总兵给他准备了马车； 使得他当着众军士的面坐在马车里，跟在他们的后面前往青山县。 想到这，汪正德摸了摸自己大腿内侧的伤和腹部的伤，龇了龇牙。 想到自己临出发前非要骑马，结果刘总兵假好心的把军营里最烈的一匹马让给他骑。 结果就是，他骑着烈马还没等跑几步，就被烈马甩下了地。 如果他眼下不是有伤在身，那他今天说什么也要把那匹敢甩他下地的烈马驯服。 可惜没有如果…… 他这会儿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车上去往青山县。 不过好在除了正三正四和刘总兵，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这张一品驻边将军的脸也算是保住了。 马儿奔跑起来的速度就是快，还不等县衙一众官员点卯，刘总兵就已经带着他的六十骑兵到了青山县东城门处。 东城门和人们常来县城时走的西城门和南城门都有所不同。 西城门来往的大都是青山县下面各个乡镇村子里的居民； 南城门处大都是运送货物的牛车、骡车等。 而东城区和北城门则是轻易不会开。 刘总兵今天之所以选择从东城门进入青山县，一是他身为常州府总兵，是有资格走东城门的。 二也是最重要，刘总兵不想让县城里的拍花子知道有官兵进入了青山县。 他之所以天没亮就从府城快马加鞭地往这儿赶，就是为了打县城里的那些人贩子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刘总兵的这一举措，在他还尚未踏入青山县呢，倒是先给守卫城门的士兵来了个措手不及。 东城门一两年也开不了两次，所以这边的守卫既少又松懈散漫。 守卫东、北两个城门枯燥乏味不说，还没有任何油水可捞。 所以能被分到这两个城门的士兵，都是一些上了岁数，又没有什么背景野心，一心只想混吃等死的人。 所以当城门外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和漫天飞扬的尘土时，一个睡觉被同伴叫醒的士兵看到这番场景，当场就被吓得尿了裤子。 他以为这是有敌军来犯。 直到刘总兵一行人在东城门处停下，喊士兵给他开城门时，那尿了裤子的士兵还站不起身来。 他的同伴多少要比他强些，腿虽在抖，可至少没有像他一样尿了裤子。 这人的腿只要一抖，行走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不少。 在等得不耐烦的刘总兵第三次让副手朝守城门的士兵喊话时，没尿裤子的几名士兵才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城门。 这些城门守卫的做派与这战战兢兢的样子，看得骑在马背上的刘总兵直皱眉头。 心道，看来不止青山县的人贩子要捉拿； 这青山县的城门守卫也该给他们紧紧皮，松松骨了。 若是青山县及别处的县城也是用这样的人来守城门，别说敌军了，怕是来伙土匪强盗都能畅通无阻地进入县城里烧杀抢掠。 只不过眼下最为当紧的还是进城捉拿拍花子，至于守城士兵的问题等事后再说。 心里打定主意，刘总兵便一夹马腹，领着身后跟着的几十名士兵扬长而去。 ……… 县衙后院，蒋知县刚被夫人服侍着穿好衣衫，就听府上的小厮急匆匆地来报，“老爷！老爷！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府城的刘总兵带着几十骑兵已经到了县衙门口。” “刘总兵说他最多给您一盏茶的时间，让您速去。” 官大一级压死人。 蒋知县听说刘总兵来了，还带着几十名骑兵，心里顿时慌得不行。 他匆忙打开夫人周氏正在扣盘扣的手，自己伸手一边扣着没扣完的扣子，一边急匆匆地往外走。 蒋知县来到县衙大门外，只见几十名将士正威风凛凛地驻扎在大门两侧。 他的目光在这些人穿戴一样的将士身上扫过，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回头小声地问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厮道：“这些人里到底谁才是刘总兵？” “老爷，刘总兵他人不在这儿，小的刚去后院叫你时，刘总兵就被管家请到厅堂喝茶。” 小厮低声说完，嘴里还嘀咕道：“人家刘总兵那么大的官，小的们怎敢让他一直站在大门外等您。” 蒋知县听了，就又急匆匆地转身往厅堂走去。 嘴里还不忘教训小厮，“刘总兵不在县衙外，你之前怎么也不说。” “刘总兵要是因老爷我去晚了而怪罪，你就仔细着你身上的那张皮。” 小厮此时心中也很是委屈，刚才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老爷就急匆匆地出了屋子往县衙跑去。 厅堂。 蒋知县到时，刘总兵正坐在主位喝着茶，身边还站着两个亲兵。 至于管家和县衙里的师爷，刚刚已经被刘总兵派出去办事。 刘总兵的要求简单明了，让两人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将县衙里能用的人手都召集起来，待会有事情吩咐他们去做。 另外刘总兵还吩咐师爷，让县衙里的文吏也时刻准备着，说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有得忙。 管家和师爷的心里虽对刘总兵的吩咐心有疑惑，可还是那句话，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也只得乖乖地领命，按刘总兵的吩咐下去办事。 于是乎，刚开始点卯上衙的官吏们就是一阵的忙碌，里面气氛也十分紧张。 第165章 正三正四抽风 西街，冯家。 张芸娘早起给要去衙门里当差的冯有福做早饭。 等冯有福吃罢早饭上衙离开，张芸娘刚转回庖屋准备收拾，就听院门处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还没等张芸娘走出庖屋，问问这大早上的是谁在敲门。 院门就已被担心自家外甥女，担心到一夜都没怎么休息的杨柳林打开了。 杨柳林看到汪正德，一脸惊喜地道：“德子，是你！” “阿妹说你回来就有办法把大妞带回来。” “那你快去带大妞回来，快去呀！” 杨柳林说着，就将想要抬脚进院的汪正德往外推。 杨柳林此时所说所做，让跟着汪正德一同前来的正三正四忍不住地憋笑。 这还真不是他们笑点低，实在是“德子”这个名字太有画面感。 谁让宫中有位比较有头脸的太监就叫“德子”呢。 想想德子公公那面白无须，说话时翘着兰花指的样子； 再看看他们英明神武的将军，就真的…… 再者他们将军何时去人家家里，还会被人往外赶？ 京中的那些权贵，只要他家将军回京，哪个不是提着重礼前来伯府只为见他们将军一面，以求能和他们将军攀上关系。 至于邀请他们将军上门做客的帖子，那更是不知凡几。 那些大臣明知他们将军不会去，可若是家中有事，还是会把家里最好，最精美的帖子送上。 可眼下他们看到了什么，一个二十出头，身穿粗布衣裳的小伙子，正把他家将军往外推。 而他家将军面上却丝毫不见恼怒之色。 正在正三正四想着要不要上前阻止杨柳林手上那无理的行为时，只听有一道女声从院内传来。 “二哥，汪正德来了，你怎么不赶紧把人请进来。” 自家阿妹都发话了，杨柳林只得不情不愿地将院门让开。 汪正德领着正三正四进入院子。 杨柳絮只是朝汪正德身后跟着的两人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迎上前询问汪正德道：“怎样？关于县城里的那些人贩子，你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汪正德闻言点了点头。 杨柳絮心里顿时安定不少。 虽然她有能力救下青山县所有被人贩子拐走的人，可那样做的风险太大。 如今汪正德有办法，那就再好不过。 心里的事放下一半，杨柳絮也有心情打量起汪正德来。 说实在的，就汪正德现在身上的伤势情况，是真的不适合长途跋涉。 可为了大妞； 为了那些被人贩子拐走的女人孩子； 为了能把青山县的人贩子都一网打尽； 又是在汪正德本人自己愿意的情况下，杨柳絮只得装作不知他身体眼下的情况。 这会儿看着汪正德苍白的脸和发干的嘴唇，难得有了几分真心地道：“你这身上还有伤，这两日又连续奔波怕是累得不轻。” “快快进屋好好歇息，我一会儿给你弄些吃食来。”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汪正德如是想。 不过他此时的心理活动要是被正三正四知道，怕是会伤心到落泪。 他们肯定会拼命地摇晃着他们家将军的肩膀问：“啊！将军！” “我们平日里难道不够关心你，不够爱护你吗？” “我们平日里难道对你不好，没有事事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吗？” “可为什么将军你只从人家小娘子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中就感受到了关心。” “而我们兄弟的付出将军你却看不见呐，看不见。” “难道就是因为我们和她的性别不同吗？” 额，这个剧情就写到这吧，再写身上就该起鸡皮疙瘩了。 ……… 正当杨柳絮转身想着去庖屋给汪正德三人做些什么吃食时，就听汪正德道：“我喝点儿水就行，至于饭食还是将事情办完再吃。” 汪正德说要喝水，那是他真的渴了。 今儿早早就起了，他之前在马车里用了一些糕点，这会儿很是口干。 汪正德都这么说了，杨柳絮自然是愿意。 她也希望，能有人赶紧去将大妞和那些被人贩子拐走的人救出来。 于是她忙应声道：“那行，我这就给你们倒水去。” 不一会儿，杨柳絮就端着三大碗淡黄色的温水，稳稳当当地放置在院中的木桌上。 正三正四看着这颜色明显不正常的水，迟迟不敢伸手端碗。 而汪正德伸出去的手只是顿了顿，就毫不犹豫地端起碗来开喝。 这碗水是什么味儿呢，酸酸甜甜的。 汪正德喝完后还不由得咂吧咂吧嘴。 他很自然地把喝空的碗递给杨柳絮，道：“麻烦再给我来上一碗。” 正三正四见他们将军喝了没事，喝完还要，于是也端起碗喝了起来。 一碗水下肚，两个大老粗只能想到用两个字来形容这水的味道，那就是“好喝”。 不过有将军在，他们可不敢让这位杨娘子再给上一碗。 好在杨柳絮把水递给汪正德时，看到正三正四已经空了的碗，主动问两人还喝不喝。 两人自是忙不迭地点头。 汪正德主仆三人没吃，但喝足后，不等杨柳絮问起，就和她说起了捉拿人贩子的事。 “我请的人已经去了县衙。我记得杨娘子说过，青山县的人贩子藏在哪里，你是知晓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看来还得杨娘子你和我们一起去一趟才行。” 汪正德说完，杨柳絮忙解释道：“我先申明，除了我家大妞所在的那座宅子，其余几处我只是觉得比较可疑。” “至于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人贩子和被他们拐卖的人，这还得官府里的人去查证。” “杨娘子说的是，是我刚才言语措辞不够严谨。” 汪正德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杨娘子你看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县衙。” 杨柳絮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和大姑打了声招呼，回屋换了一身男装就和汪正德一起出了门。 孤男寡女地坐在马车上，气氛显得颇为尴尬。 汪正德轻咳两声，打破沉默，道：“杨娘子，我一直都对你如何获悉那些人贩子的落脚地儿感到好奇。” “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这些信息？能否详细说说。” 杨柳絮闻言转头看向汪正德，淡然笑着回问道：“这，重要吗？“ “这，真的很重要。” 汪正德说这话时，看着杨柳絮的眼神十分的认真，语气也很是坚定。 “你若是真想知道，待会儿到了县衙你就自己看，自己琢磨。” 杨柳絮说这话时心想，难不成这姓汪的还真是官府里的人，或是他家里有人是当官的？ 想让自己帮着去捉拿那些人贩子，也不是不行，不过自己在村里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去办…… 除了青山县的人贩子，别处的，她可不会白白地去帮忙。 第166章 露一手 汪正德杨柳絮几人到达县衙时，县衙里的捕快衙役都已集合完毕，只等刘总兵一声令下就可行动。 刘总兵的副将一直站在大门门口，等着汪正德的到来。 眼下汪正德刚从马车上下来，副将就忙上前拱手作揖，“汪大人，总兵大人已准备妥当，就等您了。” “有劳各位久候。” 汪正德回礼道。 “不敢不敢！” 副将说话时，脸上已显现出几分焦急之色，“汪大人有所不知，我家总兵已有些焦急，要不是为了等您，他怕是早已带人去县城内进行搜捕。” “而且我们到这里也有小半个时辰，要是再不行动，就怕那些人贩子会望风而动，到时捉拿起来会更加麻烦。” 汪正德一边往县衙内走，一边说道：“你们的顾虑我明白，不过你们也无须太过于担心。” “我刚去请了人来相助，按照她所说的位置去寻，定会有所获。” 副将听了这话，便将目光投向了跟在汪正德身后的杨柳絮。 原谅他实在是看不出这位身材瘦弱，长相秀气的公子对此次行动能有什么帮助。 一行人进了县衙，就见刘总兵正拿着青山县县城的分布图在研究。 汪正德看到刘总兵后也不废话，直接将杨柳絮介绍给刘总兵认识。 还不等杨柳絮向刘总兵行礼，汪正德便道：“杨娘…公子，你看是不是应该找上几个熟知县城布局的人来，将你认为可疑的地方告诉他们。” “到时将兵士分成几路同时出发，这样也能避免那些人贩子提前得到消息逃跑。” “汪公子，有我在不必那么麻烦。” “你刚才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这青山县县城有哪些地方可疑吗？” 杨柳絮说这话时既自信又俏皮。 直看得汪正德有些出神。 只听杨柳絮话锋一转，道：“不知你和这几位大人有没有见过耍猴人？” “在耍猴表演中，耍猴人通过特定的指令引导猴子进行各种动作。” “收到指令的猴子仿佛能听懂一般，准确地按照耍猴人的意愿行事，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与动作。” “我呢虽不是耍猴人，可我有着和耍猴人差不多的本事。” 杨柳絮说完，也不管院子里的人听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就直接冲着空中微抬下巴，吹起了口哨。 这口哨的声音时而欢快，时而急促，时而悠扬； 听起来，比那林间百灵鸟的叫声还要清脆优美。 会打口哨这其实不是什么稀罕事。 有好些人，只用口哨就能模仿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来。 让大家觉得稀奇的是，随着口哨声响起，陆陆续续有鸟儿飞入县衙，飞到杨柳絮的身边。 见院子里的人，一个个不敢置信的样子，杨柳絮心知自己今儿露的这一手的目的现已达到，便就停止了吹口哨的动作。 她指着身旁的十几只鸟儿，对院子里还没有回过神的人道：“你们只要派人跟着它们去，就保准能找到有异常的院子。” 杨柳絮说完，刘总兵朝副将使了个眼色。 副将被顶头上司的目光一扫，立马回过了神，同时他也秒懂了上司的意思。 “这位杨…公子…” 副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其实在杨柳絮刚才开口说话时，他就听出这可不是什么杨公子，而是杨娘子。 不过人家非要装作是男子，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假装不知。 况且东明国也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女子不能穿男装不是。既然这样，他也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现。 想通了后，副将在开口说话时，人就自然了很多。 “杨公子，这些鸟儿只要飞到空中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你确定它们真的能给我们带路？” 面对副将的质疑，杨柳絮也不恼。 她只是微笑着回道：“我既说了，那就是能。” “我这里有四处比较可疑的地方，你们组织好人手，就可以跟着这些鸟儿出发。” 听杨柳絮说得这么笃定，刘总兵、汪正德等人三言两语就分配好了人手。 刘总兵率领的六十名骑兵中，十人被留下来与县衙的文吏共同留守。 其余五十名骑兵与县衙里可用的二十名捕快衙役合计七十人，他们被分成了五支队伍。 每队都设有一名小队长，这些小队长带领着队伍，跟着飞在半空中的鸟儿而去。 刚开始看着鸟儿大多都是往一个方向飞去，这些兵士还以为是出了问题； 直到杨柳絮和他们说，青山县四处比较可疑的地方有三处都在城北，这些人才放心地小跑着追上那些等他们等到不耐烦的鸟儿们。 在兵士们追着鸟儿跑远时，由副将带着的一小队士兵早已不见了踪影。 杨柳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却也不多问。 此时杨柳絮正跟着一队兵士，来到了距离县衙不算远的一处宅子门口。 就在刘总兵带来的士兵想要破门而入时，有一名县衙里的捕快壮着胆子说道：“军爷请慢，小的之前来过这个院子。” “这院子是李县丞一年半前购买的私宅，当初还是小的和几名同僚一起帮着打扫的院子。” 听了这话，士兵原本想要踹门的脚，在半空中停下。 他的目光随之投向与杨柳絮一同前来的汪正德。 汪正德见此，摆手示意他退下。 随后，汪正德看了一眼杨柳絮，接着向跟在他身后的正三正四打了个眼色。 正三正四领命，直接一个助跑攀上了院墙。 不大一会儿，院门就从里面打开。 院门打开的同时，还传来，“哪来的贼人，光天化日胆敢私闯民宅”； 还有什么“捉到打死”之类的话语。 第167章 大妞的另一灵魂 门口守着的几个衙役清楚这处院子是李县丞家的，因此当院门打开后，他们往里冲的动作不免有些迟疑； 相比之下，刘总兵所带领的骑兵们则毫无顾忌，里面的人骂得越凶，这些兵士们的神情就越是肃穆，往里冲的动作就越是勇猛。 院子里刚才还叫嚷不休的人，当看到十几个穿着统一，手拿大刀的兵士冲进来，顿时哑了声。 他们三个只是拿着月俸，负责保护院子里这些女人的安全，同时也看着这些女人，以防她们逃跑。 而眼下来的这些人一看就很不好惹，让他们对付对付胆敢逃跑的女人还行，让他们和这些手拿大刀的男人呛声，他们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于是三人赶忙扔下手中的武器，双手高高举起，做投降状。 倒是院子里的两个膀大腰圆，负责做饭的婆子，也不知是无知，还是无畏，表现得居然比那三个大老爷们还硬气。 一个个叉着腰，指着冲进院子里的兵士就是一阵言语输出，那话语听得杨柳絮直咧嘴。 她转头看着正三正四，揶揄道：“你们就任由那两个婆子如此辱骂你们的主子？” 杨柳絮说完，正三正四二人的脸色同时变了变。 只见正四把拿在手里的大刀别到腰间，两步走上前，对着两个婆子就是“啪啪啪啪”几声脆响。 正四虽只赏了两个婆子一人两巴掌，可架不住正四的手劲大呀。 那一巴掌下去，婆子的脸都歪了。 好在正四是用左右开弓的姿势打的，一巴掌又把婆子歪了的脸打正了。 正四这四巴掌下去，效果那真是立竿见影。 院子里顿时就清静下来。 两个婆子这次没有丝毫反抗，就被士兵反绑起来。 事后杨柳絮问正四，为什么会甩那两个婆子巴掌。 正四吭哧瘪肚半天才道：“她俩胆敢骂我家将军，我本来是想打她们的嘴。” “不过当我走近才发现，她们的嘴一圈都是唾沫星子，我嫌脏，就…就赏了她们巴掌。” 嗯，那啥，这个理由也是无敌了。 扯远了，我们再说回眼下。 在解决完院子里的守卫后，这些士兵试图进入屋内时，却发现两间屋子的房门紧闭，似乎有人正在门后拼命地抵住房门，坚决不让士兵们进入。 这些房间的窗户都已被封死，搞得人想从窗户处看看里面的情况都不行。 当士兵想用暴力破门时，被杨柳絮拦下。 这院子里的坏人都已被兵士控制起来，剩下的就是那些可怜的女人，杨柳絮可不想她们受到惊吓。 院子里的响动想必已经传到了屋内，屋内的人之所以紧闭房门，可能是误将他们当成了坏人。 杨柳絮走到大妞所在的房门前，朝里面喊道：“大妞，大妞开门，阿娘来接你回家了。” 杨柳絮说完，屋子里传出呜呜呜的声音，可并没有人来开门。 杨柳絮只得又朝屋内喊道：“大妞，赶紧开门，阿娘很担心你，阿爷阿姥他们也都很担心你。” “还有二妞，二妞想你想得都哭了。” 这时屋子里传来“啊”的一声，只听大妞颤着声音道：“开门，你们快开门，我阿娘来接我了。” “我都和你们说了，我阿娘不会卖我，你们还不信。” “看看，看看我阿娘她来接我了吧。” 大妞说完，屋内响起一阵短暂的交流声，终于房门从里面缓缓打开。 大妞作为第一个冲出屋子的人，当她看到那个张着双臂蹲在地上微笑着望着她的人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随后她立刻反应过来，原来是她的阿娘又穿着男裳在外行走。 知道这人是阿娘，大妞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扑进阿娘的怀抱。 什么叫乐极生悲，眼下这一幕就是。 只听“砰”的一声，就在大妞快要扑进杨柳絮怀中时，来了个左脚绊右脚，整个人一下子扑倒在地。 说不说，大妞摔倒这一幕，只把张着双臂，准备给女儿一个热烈拥抱的杨柳絮惊住了； 其余人倒是没把这一突发情况当回事。 甚至还有县衙里的衙役打趣说，这孩子是看到家人太过于开心，路都走不稳了。 可只有杨柳絮心里震撼到不行。 就在大妞摔倒在地的一瞬间，时空兽的声音就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时空兽说，有一抹和大妞相似度极其高的灵魂进入了大妞的身体。 所以？等大妞醒来她还是大妞吗？ 她还是她的闺女吗？ “怎么办，怎么办？那她还是我的大妞吗？” 杨柳絮心里慌得不行，她焦急地问道：“时空兽，那你有没有办法，把刚刚进入大妞身体里的灵魂拉出来？” “就算相似度再高，我也不要，我只想要我的大妞。” “很显然，你说的事情，幼崽期的伦家还做不到。” 震惊与失望过后的杨柳絮，整个人都是呆呆地。 她此时还蹲在地上，张开着手臂，好似还在等大妞能扑进她的怀里； 她呢也好回应大妞一个大大的，温暖的拥抱。 汪正德本来还想看看杨柳絮母女团聚是个多么美好，多么温馨的画面； 也好让他联想一下自己见到儿子后的情景。 结果就给他看这？…… 汪正德上前把大妞从地上抱起，看到大妞的额头被磕破了一点儿皮，于是扭头对正三道：“快去请个大夫，这丫头的额头磕破了，需要包扎一下。” 正四探头过来看了看，只觉得他家将军有些太过于大惊小怪。 小姑娘头上只是擦破了一点儿还没有指甲盖大的皮，哪里就到了需要找郎中的地步。 不过这话他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 随后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对汪正德道：“将军，你身上还有伤，这小丫头还是让属下来抱。” 正四说着，还晃了晃手中的瓷瓶道：“刚好属下这儿还带着伤药，可以给这小丫头用。” 这次正四一说完，也不管汪正德同不同意，就直接将大妞从汪正德手里抱过来。 他可不能让这小丫头累到他们将军。 番外:话尽二十载，与君长殊途1 我叫大妞，上辈子，我只活到了十一岁。 在短短的十一年间，我深感自己已经历尽了人世间所有的艰辛与苦楚。 我的命不好，从小就因是个女孩，惹得阿奶和阿爹不喜。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没有遇到那场天灾，我也许会过得苦，过得累。 长大后或许也会如我阿娘那般嫁人，因生不出儿子，从而被婆母一家百般嫌弃刁难。 种种不好的结果我都已想到过，可我从没想过我会早早地死去。 是的，天灾来了，我也死了。 我是被自己的阿爹拿去和别人家换了粮食，最后被那家人分成了几块，煮着吃了。 应该没人能体会到被人砍下四肢，头颅，另外还有腰斩的痛苦吧，那疼痛已经深入了灵魂深处。 真的只要体会过一次，就会永生永世难以忘记。 更惨，更可悲的是， 我还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尸身被那群畜生吞吃入腹。 最后就连骨头都没能剩下，被饿急眼的野狼野狗叼走。 尸骨无存，就是我这短暂一生的结局。 我不明白，我从生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有做过坏事，可为什么我最后的结局却是那么地惨？ 如果不是为了心里的那股子不甘； 如果不是想找那两个将我推出去送死的人，以及那一家子将我吞吃入腹的人报仇； 我怕是早已经坚持不下去，消失在这人世间。 其实不管是人，还是畜生植物，我都不想再当。 我只想自己从没来过这人世间。 可世事弄人，我因死时怨气太大，戾气太重，执念太重，再加之当时的天灾加人祸，死了太多太多的人。 导致入鬼门都需要排队。 而这些死去没能及时进入地府，又没有灵智的魂魄，最后都便宜了我。 这种种原因加起来，使得我本来残破的灵魂变得一天比一天凝实，强大。 变成了人们口中所说的“鬼”。 这最后也导致我根本无法按照自己所愿的那般，消失在这世间。 最后的最后，我甚至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这时的我，不仅吸食了很多魂魄，还杀过人。 不过老天爷也不知是看我可怜，还是怜我死得太惨； 又或者它只是不想我，再为祸世间，故而让我在死后的第十年； 在我唯一还算记挂的阿妹的坟前； 让我遇到一位身着白色大褂，头挽道髻，身后背着把宝剑的道士。 他是在我死后，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看见我的人。 当他那双平静冷漠的眼神投向我时，我以为我无处可逃。 他，应是要替天行道，收了我吧。 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在我来阿妹坟前时，我刚杀了张家大大小小三十二口人。 无辜的，不无辜的我都杀了。 对了，就连张家的鸡鸭，我都没有放过。 强暴我阿妹的子孙根； 骂我阿妹臭不要脸的脏嘴； 打我阿妹板子的一双双贱手，我都将它们毁了。 当时的场景我至今都还记得，血，满地满院子的血，铺满了整个张家。 张家上空弥漫着的血腥味经久不散，那真是隔好远好远都能闻到。 那不是我第一次杀人； 却是我第一次知道，人身体里面原来有那么多的血。 不过在那场单方面的杀戮中，还有一人活了下来。 那人和我阿妹一样，同是在张家当差。 可惜的是我虽留了他一命，他却被我吓疯了。 这也是我第一次为了一个人，而感到抱歉。 我知道，那小厮一直都喜欢我阿妹。 我经常能看到他用自己挣来的工钱，给我阿妹买绢花买零嘴。 在阿妹被那个恶女人命人活活打死，一尸两命时。 是他流着泪，偷偷地从乱坟岗将我阿妹的尸首，带到了一个开满鲜花的山坡。 让我阿妹死后不至于暴尸荒野，落得和我一样尸骨无存的下场。 ……… 我知道我在死后都做过什么恶事。 所以在发现道士能看到我的那一刻，我才觉得他不会放过我。 放过我这个杀了那么多人的恶鬼。 其实当时的我一点儿都不怕，反正阿妹死了，我在这人世间再也了无牵挂。 我甚至想，道士若是能将我打到魂飞魄散，那就更好了。 反正不管是人，还是鬼，我都当够了。 我想离开这肮脏丑陋的人世间。 可是，没有。 他没有对我动手，更没有让我魂飞魄散。 我与他隔空相望了许久，他最后只是长长一声叹息后，便转身离开，离开了…… 我想不通，他不是个道士吗？ 道士难道不是应该捉鬼的吗？ 尤其还是我这样的坏鬼、恶鬼。 不过他既然不对我动手，那我就在阿妹的坟前，选择跟着他走。 估计是我死后的这么多年，活人看不到我，死人也没法和我交流，我太孤单，太寂寞了吧！ 再加之他没有在看到我的第一时间对我动手。 许是因着这些原因，在我遇到一个能看到我的人后，我就想跟着他。 一直跟，一直跟，他去哪，我就去哪。 自从跟在道士身边，我变得不再无聊。 每日看着他起床，上香，早课，打扫道馆，时不时地受邀去给那些大户人家里做做法事。 总之除了在他打坐时，我时时刻刻都能跟在他身边。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渐渐地，我发现我心中的戾气，不知从何时开始，在慢慢地消散。 我想，这应该是因为我把所有害过我的人，都杀了的缘故吧！ 这谁知道呢？ 就这样，七年时间一晃而过。 东明国在十几年前的干旱过后，又遇到了比上次还要严重的天灾。 冷，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和上一次不一样的是，许许多多的人不是被渴死饿死，而是被冻死。 有些人甚至还在睡梦中，就已被冻死。 和天灾一样可怕，甚至更为可怕的还有人心与人祸。 周围邻国在知道东明国的遭遇后，竟纷纷联起手来，一起攻打东明国。 这些本和我一个鬼没什么关系，反正再冷我也感觉不到。 至于打仗，我就更不怕了。 反正他们又看不到我，即使看到，以我现在的能力，他们也不能拿我怎样。 没看这道观里的道士，都只能任由我在道观里来去自由吗。 番外:话尽二十载，与君长殊途2 其实若真说起来，这冰寒刺骨的天气，对于我来说还有好处。 以前太阳毒辣的时候，我只敢在夜间或是早晚太阳光不强烈的时候出去晃悠。 而现在，只要我想，就随时可以出去。 如今没有多少温度的太阳光，已经伤害不到我。 我不禁想，如果我一直以来都能如现在一般，可以随时随地地在太阳下行走，那阿妹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只是，如果只是如果，阿妹她也早已经不在这人世间了。 所以现在谁死不死的，和我有什么相干。 反正我还算在意的两个人，都已化作了一抔黄土。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臭道士他居然出了道观，下山从军去了。 ……… 战场上，厮杀声不断。 我看着浑身浴血的他，气到不行，恨到不行。 上阵杀敌，那都是将军与兵士的事。 他一个道士，为什么要下山？ 为什么要来这尸山血海的战场上？ 无法，他人来都已经来了。 我除了留在他身边，帮他躲过一次次的危机，我还能怎样？ 当然，我也看出来了，只要敌军不退，他誓死也不会离开。 所以我除了帮他在战场上多杀些敌，让他少受些伤，我还能怎么办？ 接下来的日子里，也不知他是不是知道有我在帮他； 所以他每次上阵杀敌时，都冲在最前方。 就这样，他杀得敌军越来越多，官也越升越高。 从最开始的十夫长到百夫长，直至最后的千夫长。 而我为了帮他杀敌，为了帮他躲过敌军一次次砍向他的刀，射向他的箭，灵魂多次受损，变得越来越虚弱。 我想再来几次的话，我的愿望也许就真的能实现了。 不需他动手，我就能魂飞魄散，消失在这世间。 其实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这些年不是不想收了我，而是没有能力收了我。 明明我是想魂飞魄散的； 我是不在意他如何对我的…… 可为何？ 我想哭？ 我逼着自己咧开嘴笑，因为鬼是没有眼泪的。 ……… 那日，挂在高空的太阳格外地刺眼，也格外地温暖。 在阳光的照耀下，我躲在帐篷里，不敢踏出一步。 那散发出的光晕如此暖和，仿佛要将我融化。 而总是冲在最前线的他，却是在那一天永远失去了拿刀的右臂，腹部也受了很严重的刀伤。 被人抬回军帐时，他人已经昏迷不醒。 不过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并不难过。 当鬼的这些年，我见多了生死。 尤其是随他来到战场后，看到过的死人更是数不胜数。 而我知道，此时闭眼躺在床板上的他还有心跳，还有脉搏，他还活着。 不管怎样，他只要还活着就行。 好歹他也捡回了一条命不是？ 反正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他。 所以胳膊没了一只，那就没了吧。 他这一昏迷，就是八天。 而在他昏迷的这八天里，寒冷终是过去。 阳光带着久违的温暖来了。 就连春风也来帮忙，它吹绿了小草，吹红了鲜花。 至此万物复苏，到处都是生机与希望。 在天灾与战争中侥幸活下来的人，也有了舒口气的机会。 东明国经过大半年的战事，总算是将敌军击退，迎来了惨胜。 ……… 而我在后面的几天里，每时每刻都在陪着他。 我和他讲了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 我想我其实并不在乎他是否还在昏迷，我需要的只是有个人能静静地听我倾诉。 而躺在那里，动都不能动的他，无疑是我最好的诉说对象。 那几天，我对他说了许多许多话。 我和他说，我小时候胆小懦弱，还一直因自己不是个男孩子而感到自责。 如若我是个男孩，老虔婆就不会嫌弃我，不会因我是个女孩就对我非打即骂。 如若我是个男孩，那男人就不会一直无视我的存在，不会用我和那一家子畜生换粮食。 如若我是个男孩，阿娘她在那个家里也能挺起腰杆来。 不会因生不出儿子，天天遭受老虔婆的刁难与谩骂。 在那男人将我拉出去和人家换粮吃时，她应该也会像保护阿妹那样地保护我吧。 哪怕是付出生命。 是的。 我的阿娘，是真的为了我的阿妹，被两个男人殴打致死。 我的阿娘，她是真的为了自己的孩子付出了生命，可那个孩子不是我。 我的阿娘，在被那两个人渣活活打死的时候，我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空中飘着，看着这一切发生。 也就是从我眼睁睁看着阿娘被两个人渣踢死的那一刻起，我无师自通，学会了如何吞噬刚死之人的灵魂。 ……… 二妞，我的阿妹。 她是我阿娘拼了性命保下来的阿妹。 也是从小就跟在我身后到处跑，喊我为阿姐的阿妹。 阿娘死了，我虽还弱，虽没能力找仇人报仇； 却可以跟着阿妹，尽量护她周全。 阿妹当时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女孩，之所以能在灾年活下来，自然也是少不了我在背后的帮衬。 只可惜天意弄人，我帮着阿妹挨过了饥饿，躲过了官匪、流民、豺狼与天灾…… 却还是躲不过人祸，让阿妹刚过了十八岁，就步了我和阿娘的后尘。 ……… 我就这样坐在他的身边，诉说着我所经历过的事情。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醒了。 他沙哑着声音虚弱地问我，“你，后悔吗？” 我听过无数次他说话时的声音，可这却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和我说话。 在日复一日地跟着他，想引起他的注意时； 在我为了保护他，魂魄一次又一次地受损时； 他都没有开口和我说过一句话，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搭理我。 却不承想，他受重伤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和我说的。 “后悔吗？”他又问。 后悔吗？ 我为了找仇人复仇，没能守在阿妹身边，致使阿妹被张家少爷酒后强暴，从而有了身孕。 这才导致后面的惨事发生。 可我问自己后悔吗？ 后悔吗？ 我想我应该是有些后悔的。 我不是后悔去找了老虔婆母子，和将我吞之入腹的那一家子坏种，与那两个打死我阿娘的杂碎报仇； 我后悔的是，我应该另选个时间，再去找那些人报仇。 可现在，阿妹死都死了，说那些还有什么用。 他说：“为母报仇，为妹报仇，你没错。” “可你不应该伤害张家无辜人的性命。” “尤其是父母生养之恩大于天，你不该还去找他们报复。”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生他的气。 番外:话尽二十载，与君长殊途3 我愤怒地告诉他，“我是我阿娘生的，是我阿娘养的，和那男人有什么关系？” “况且那男人又算什么父亲？” “从我记事起，他和我说话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最后也是他用我换了粮食。” “他既然都没当我是他的女儿，我又为什么要把他当做父亲？” “至于那老虔婆，更是坏到头顶冒烟。” “她不喜我，对我非打即骂就算了。” “在逃荒的路上，她明明发现了那一家子人吃人肉，居然还向她儿子提出，拿我去和那一家子人换粮食。” “所以我最后只是废了她的双腿，简直不要太仁慈。” 那天，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也是我们一人一鬼第一次吵架。 我知道他不会再上战场，也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虽说如今的他有了残疾，可凭着他之前在战场上立下的军功，下半辈子也不会过得凄惨。 于是我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夜晚离开了军营，离开了他。 ……… 做鬼的前十年里，我只做了两件事：一是跟着阿妹，二是报仇。 做鬼的后八年里，我还是只做了两件事：一是跟着他，二是保护他。 而现在的我太虚弱，说不定哪天，我就会消失在这天地间。 我不畏魂飞魄散，可我想在彻底消失前，好好看看我生活多年的国家。 我还想再去看一眼，我曾经出生的小山村。 看看几年过去，老虔婆母子可还活着。 老虔婆也是厉害，灾荒、寒冷、战乱，这些都没能要了她的性命。 她躺在破床板上，瘦得只剩一把皮包骨，居然还有呼吸，还能坚挺地活着。 那男人死了，不过我没什么感觉。 不觉得伤感，也没觉得有多痛快。 也是，从小到大对我算是最好的阿娘死在我眼前，我都没有多大的感觉，何况是这个男人。 若细论起来，这男人的结局相较于我们母女三人还要好上几分。 最起码在他死后，张氏还为他准备了一副薄棺。 而我和阿娘都是暴尸荒野，尸骨无存； 阿妹也只是用草席子裹着，被埋在土坑里。 ……… 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一共有四个阿妹。 除了阿妹二妞，下面还有张氏生的三妞、四妞、五妞； 如今活着的，也只剩下四妞一个。 对于张氏，我根本不可能喜欢得起来。 可要说有多讨厌她，那倒也谈不上。 毕竟她从没有打骂过我，我少有的几次吃糖，吃点心的机会还是她给的。 况且我又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还能指着她对我，能像对三妞四妞那样好，想想也是不可能。 尤其是现在看着张氏已经老得不成样子。 她和前夫生的儿子早在我被人吞吃入腹的那一年，饿死了。 她来李家后生的几个女儿，如今也只剩下四妞，嫁得还并不好，经常被婆婆和夫君打骂。 最后王氏她自己的日子都过得十分艰难，还能给双腿残废的老虔婆送吃的。 说实在的，我打心底是佩服她的。 反正换成我，我是巴不得老虔婆早死。 粮食我就是喂了狗，也舍不得浪费在黑心的老虔婆身上。 可别说什么是因为张氏，我阿娘才从妻变成了妾。 在我看来，就那男人的人品，即使没有张氏，他说不定还能整出李氏、王氏、白氏…来。 ……… 在乡下，在李家，在老虔婆母子眼中，我与三妞四妞她们其实也无甚区别，都是没带把的，没有用的赔钱货。 虽说她们姐妹三个没有我和二妞所挨的打骂多； 吃的穿的还比我和二妞好； 可我对她们三个根本气不起来。 说到底，我们几个妞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不同的是，她们姐妹三个有肯为了她们出头，和老虔婆对着骂的阿娘； 有有钱的外家。 而我和二妞什么都没有。 阿娘除了让我们姐妹多干些活，以求能少挨点儿老虔婆的打骂。 或是让我们忍忍，忍到长大嫁出去就好了； 别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么说好似也不对，阿娘她能在我们姐妹哭的时候，抱着我们一起哭。 ……… 除去我出生的地方，我还去了别处。 这一路我走走停停，去过不少地方，看到过许多山川大河，也见到了很多世间百态。 我以为，我小时候所生活的李家村杨家村就是穷乡僻壤，大家日子过得艰难。 可看过之后我才发现，除去我死的那年遇上天灾干旱。 其余时候，李家村和杨家村村民们的生活在乡下村里来说，已经算是中等偏上。 村民自家就有田地，不用去给人当佃户； 挨着小河居住，就近就有水源可用，不用跑上七八里乃至十几里的路，只为了挑上两桶水。 也是看过之后我才知道，我以前所认为的大户人家张家，其实也不过只是略有薄产的小地主。 而张家老爷，一辈子也只是个童生。 可就这么一户人家，却是阿妹当初死也无法逃离的地方。 见识得多了，我想得也就多了，心也就野了。 遇到阴雨天时，我甚至还去过学堂听先生讲课。 先生所讲述的内容在我看来其实并不难，我觉得我若生为男子； 我若能够去学堂读书识字，那我的成绩最起码要比那男人和张家老爷的好。 举人老爷不说，秀才公我应是能当上的。 可…我生来就是女子，至死我也没能读过一天书，识过哪怕一个字…… 就这样我在外面晃荡了一年，我的魂魄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淡，我知道我存在不了太久。 不过无所谓，反正这世间，我在乎的人和我讨厌的人都死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可记挂的。 只是…为什么？ 在消散前，我还是想去再见见那人，哪怕只是个背影。 ……… 为了再看他一眼，我从满地金黄的丰收季，找到了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春季。 我之所以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找到他，皆是因为我最初找错了方向。 我以为，身为千户长的他即使残疾，在战争结束后他多半也能去京城荣养。 结果翻遍了整个京城，我也没能找到他。 番外:话尽二十载，与君长殊途4 后来我想，他应该是留在了军营。 是以我又飘过大半个东明国，去了那个我们曾经一起背靠背，浴血奋战的地方。 只可惜，这里并没有他的气息和身影。 最后，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将要消散时。 我想，就是魂飞魄散。 那我也要去我们二人曾经一起生活过几年的地方，结束我的鬼生。 结果，在这里我居然遇到了他。 是啊！ 我早该想到的！ 国家有难他下山从军； 如今国家太平，他自是要回来守着他的道观。 只可笑我跟了他多年，还是不了解他。 还总以为他会凭着军功，升官发财，过不愁吃喝，呼奴唤婢的生活。 哪里会像是在道观里一样，每日除了要早晚做功课，练功之外； 还要担水劈柴，打扫卫生；就连吃的粮食蔬菜也要亲自下地劳作。 所以在这之前，我是真的以为，已经升到千户长的他； 又少了一只胳膊的他； 是不会再回到道观来过这清贫的日子。 后来又发生的事情让我明白，果然，我是真的真的太不了解他。 ……… 那一晚，月色正好。 他站在窗前负手而立，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发丝与身上。 我看着面色苍白，头发白了大半的他； 看着瘦脱了像，道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他； 只觉心里发堵。 我们只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未见，他为何就变成了这样？ 这一刻，我有些后悔。 也许，我不应该离开的。 上次我离开，阿妹被坏人欺负了去。 这次我离开，他则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可后悔又有什么用，过不了多久，我将会彻底离开。 我想到时候我看不到这一切，就不会难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这样，他看着月光，我看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 当我转身准备离开时，他说，“来了，就别走了。” 我脚下迈开的步子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 我说，“好，不走了。” ……… 接下来的三天，是我从有记忆的那刻起过得最开心的三天。 第一天。 他和我一起去阿妹的埋尸地，他给阿妹带了许多贡品，还带我为阿妹烧了许多纸钱。 对了，我曾经提起的那个帮阿妹埋尸后，又被我吓到疯癫的小厮，他如今看上去好了很多。 之前那么寒冷的天气，居然都没能夺走他的性命。 现在的他不知何缘故，竟然留在道观里打杂。 第二天。 他用左手为我举起了一把黑色的伞，带着我去山下的县城逛街。 我们一起看了别人套圈，耍猴，表演杂技； 他还给我买了许多许多不贵，且没有什么用处的小玩意。 之后他又带我去了酒楼，茶肆； 看了清秀少女唱小曲，听了白胡子老者说书。 当然也带我去了富有烟火气的卖各种吃食，瓜果蔬菜，鸡鸭鱼肉的集市逛了逛。 这一路走来，有不少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他也不在意。 还微笑着和我说：“喜欢什么咱就买，我有钱。” 第三天。 清晨，他带我去爬山，我们的目的地是建在山峰处的一座凉亭。 他是真的一步一步地在往上爬，而我则是躲在他举着的伞下，依偎在他的身旁，随着他的步伐在往上飘。 当我们登上山顶的那一刻，他的额头已经细细密密地冒出了许多汗珠。 他在进入凉亭将伞放在地上后，就甩起了刚刚一直举着伞的左手。 看到这一幕，我既心疼又心暖。 要知道那把木制的大黑伞分量可不轻。 他却为了不让我被太阳光照到，而举了一路。 从我有记忆以来，除了阿娘，再没有人只是单单为了我而做什么事。 一阵微风吹过，他停下转动手腕的动作，举目眺望。 我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群山连绵起伏，宛若白云缭绕，景色美得如梦似幻，如诗如画。 这个位置几乎可以将整个道观收入眼底。 在往日看来偌大的道观，如今比起我的手掌也大不了多少。 就在我伸出手掌，挡在眼前，看看能不能把道观全都遮住时，他那清朗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他问我，“你这辈子可有什么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 我弯着眼睛看着他道：“我想要这天下太平，山河无恙，再无荒年，永无战乱！” 我说完后，他的神情有些愣怔。 我忙摆手哈哈笑道：“我逗你呢。” “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哪能想得了那些。” “不过我还真有一件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 说着，我看着我举起来的右手道：“我想读书，想识字，想学会写我和阿妹的名字。” “或者还有我阿娘的名字。” “不过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的这双手已经拿不到任何纸和笔。” ……… 与他笑闹完，我重新举目远眺，再次欣赏起眼前的美景。 这种机会对我来说不多了，我须得珍惜才是。 就这样，我们一人一鬼不知在这山顶的凉亭上站了多久。 刚上山时那清风徐徐的微风，已经愈吹愈烈。 我只怕风再大一些，就会把他那单薄的身影从我眼前吹走。 我说：“起风了，下山去吧。” 他说：“好，我们下山。” ……… 今夜的天气真的是很奇怪，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上，及美及亮又及圆。 他明明离我极远，可却给我一种错觉，好似我一伸手就能碰到他一样。 与明月的美丽不同的是，那时不时从我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 大风无情地把刚长出的绿叶吹落在地，又将绿叶卷起，不知带去了何方。 站在窗前的我，不知不觉就沉浸在这两种反差极大的景色中。 这时，他那好听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你不是想识字，想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过来，我教你。” 我听到声音转过身，就看到他在向我招手。 我…可以吗？ 我将自己已经淡到快要看不清的右手伸到他面前。 他笑着说：“可以，你放心，我都有准备。” 下一刻，我的手果然触碰到了他为我特制的文房四宝。 番外:话尽二十载，与君长殊途5 此时此刻，我笑弯了眼睛，心里很是欢喜。 他问我，“你想学哪些字？” 我转了转眼睛，道：“我要学写大妞、二妞。我还想知道我们国家的名字该如何写。” 说到这，我顿了顿又道：“还有杨柳絮这三个字是什么样子的？” 我还想学会写“清韵道长”这四个字。 只不过这句话我是在心里说的。 他说，“好。你说的这些字都不难，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听了他的话，我却在心里撇嘴。 “我信你个大头鬼。自打有记忆以来，我从没听谁夸过我聪明。” “做人的我都笨得要死，如今成了鬼，怕是变得更笨了。” 正当我在心里吐槽时，他指着刚写出来的三个字问我，“杨柳絮？这是你的名字？” 我将头扭到一边，语气闷闷地道：“不是，那是我阿娘的名字。” 说完，我转头看着他，“清韵道长，我们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快有小十年了吧？” “你居然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你呀，真是个孩子，快别再噘着嘴了。” “你再撅下去，都可以在上面挂个油壶了。” 他轻笑道：“二妞是你阿妹的名字，那你应该是叫大妞。” 自我们相识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和我说这么多的话。 我心里的那点不快与失落，随着他说话的声音早已消失不见。 不过我嘴上还是假装不高兴地道：“那你刚才还问‘杨柳絮’是不是我的名字。” 他摇头失笑道：“原来你噘嘴竟是为了这个？” “我之所以会这么问，不是想着大妞是你的小名，而杨柳絮则是你的大名吗？” “我直到死的那一刻，都叫大妞。” 我回道：“杨柳絮是我阿娘的名字。” ……… 很快我们就略过了这个不怎么愉快的话题，他教我写起了自己的名字。 ‘大’和‘二’两字都很简单，我只需照着他写在纸张上的字，就可以画出来。 写妞字时，我少了刚才的从容。 不过我将‘妞’一字分成了两个部位来写，就显然容易许多。 谁知他笑着指着我写的‘妞’字说，“你呀你，你这可知你写的是什么？” “是‘女’和‘丑’。” “你看，写字时，需把这两个字写在一起，不要分开写。” “分开那就成了两个字，发音与字中所含的意思也都变了。” 知道大妞的妞是由女字和丑字组成的，我有些不开心。 我没想过自己长得有多漂亮，可也不希望自己长得很丑。 哼，老虔婆真是的，当初也不知是怎么给我取的名字。 时间过得很快，我不过刚学会了几个字，就已经到了子时。 我就着摇曳的烛光看着他道：“往日最晚戌时末你就会入睡。” “今日太晚了，要不你先休息，明日你再教我可好？” 他头也没抬地轻声道：“没有明日，我还是现在就教你吧。” 听了他的话，我以为他明日是不想再教我了，我赌气地别过头道：“我累了，今儿不想学。” 他抬头看了看我，道：“好，累了就不学，你以后再学也不迟。” 我在心里哼道：“以后？以后你都不教我，我还怎么学？” 这时，他在纸上写下了＇平安＇两个字。 看我好奇地望过来，他道：“这是我没来道观前的名字。我阿娘给我取的。” 我看着纸张上那两个飘逸的字体道：“平安，平安，真好听。比我的名字好听多了。” 他嘴角上扬出一丝弧度，认真地看着我道：“我的名字里包含着我阿娘对我的祝福和期望，她应是希望我这一生可以平安喜乐的吧！” “现在我想要把这两个字送给你，希望你来生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听了这话，我冰冷的心变得暖暖的，可又有一丝酸楚涌出。 像我这样的鬼，还能有来生吗？ 窗外的月色越发明亮，我不由得朝天上挂着的明月看去。 他放下手中的笔，收起桌子上摆放的纸与砚台，道：“时辰到了，我要去做晚课，你和我一起。” 什么？ 我以为我没听清楚。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让我进他打坐做功课的课室，今儿他这是怎么了？ 居然会让我同去。 况且这也不是他平日里做晚课的时辰。 我虽心有疑惑，但为了能和他多相处一些时间，我还是随他一起去了一个我以前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 这间屋子很大很空旷。 在屋子正中心的位置，房顶与地面各描绘着一个由黑白两色所构成的太极图案。 两幅太极图，一半黑一半白，一阴一阳，仿佛互相呼应着。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烈，高悬在空中的月亮也越发亮了。 穿过窗棂的月光给盘腿坐在太极图中心的他，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银装。 而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仿佛与天地合一，融入了这太极阴阳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开始云层翻滚，电闪雷鸣。 这时已经闭目打坐的他睁开了眼睛，朝我招手。 明明我站着根本没有动，可我的身体却已经随着他招手的动作，飘向他所在的太极图中心。 我的灵魂悬浮在空中，与太极图，与他，形成一条直线。 此时的我有些怕，我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可我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我有些恐慌的时候，这间空旷的屋子响起了他的声音。 只听他快速地说出一段话来，“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太极阴阳遁，阳极生阴，阴极生阳……” 而随着他的说话声，悬浮在半空中的我越飘越高，灵魂也越来越淡。 直到我的灵魂在彻底消失前，融入了房顶上巨大的太极图中。 就在我的灵魂进入太极图中的那一刻，他突然口吐鲜血，身体无力地仰面倒在了地上。 人也瞬间变得苍老，青丝也在刹那间全都变成了白发。 只听他躺在地上喃喃道：“相伴，相守，相护，相救……这所有的，我今日都已还了。” “只望你来生可以平安喜乐。” 第169章 是谁卖的大妞? 大妞窝在杨柳絮怀里哭够了，将这两天的委屈和惊吓都发泄出来后，就闹着要回杨家村。 “阿娘，咱们回去吧，我想阿爷阿姥，我不想再在县城里待，这里有坏人。” 看着刚遭过罪，眼睛都哭红了的大妞，再听着她口中的话，杨柳絮搂着大妞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她轻拍着大妞，温声安慰大妞道：“嗯，好，待会儿阿娘就带你和二妞回去。” “你阿爷阿姥知道你丢了，在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 “等咱们回去，他们见到大妞肯定很高兴。” “大妞见到阿爷阿姥也会很高兴。” 大妞说完，又语气闷闷地小声道：“阿娘，那些姐姐都说是你把大妞卖了的？” “不过大妞才不会相信她们说的，大妞相信阿娘是不会卖大妞的。” 杨柳絮听了这话，不由皱眉。 她将大妞抱了起来，看着她的小脸，认真地道：“大妞说得对，阿娘无论如何绝对不会卖掉大妞。” “那大妞可知道，那些姐姐们为什么会认为，阿娘会舍得卖了你呢？” “阿娘真笨，因为那些姐姐们就是被她们的阿娘、阿爹或是家中的亲戚们卖掉的呀。” “那些姐姐们还说，她们被卖的价格不一样。” “好像是长得好看的，就能多卖些银钱。” “大妞知道阿娘不会卖大妞，那把大妞卖了的人是谁呢？”对呀，究竟是谁将大妞卖了的呢？ 杨柳絮本来以为只要抓住拍花子，就能为大妞报仇。 可如今看来，事情好似没那么简单。 东街院子里的人，只是花钱买大妞的人。 而在东明国，买卖人口是合法的。 是以即使查明把大妞关在东街院子里的人买卖人口，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 何况听衙役们说，那院子的主人还是李县丞。 所以要想真正地为大妞报仇，还是要先找到那个把大妞卖到城东的人。 想到这，杨柳絮轻抚着大妞的头发问道：“大妞能和阿娘说说，那天你二妗子带着你们去街上玩，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又是怎么被卖到那个小院里的，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大妞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道：“那天二妗子带我和阿妹表妹出去玩，和之前出去玩也没有啥不一样的。” “就是卖糖人的摊子前围的人太多，我被人群冲散，随后好像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阿娘找到我的那个院子里。” 大妞说完，杨柳絮心道，看来在大妞这里问不出什么，不过她倒也不着急。 购买大妞的人，必然清楚是谁将大妞卖出的。 看来她一会儿还得去趟县衙，让汪正德帮忙把卖了大妞的人找出来。 于是杨柳絮便和大妞商量道：“大妞，阿娘一会儿要去县衙告诉大表舅，让他帮大妞找出那个胆敢卖了大妞的坏人。” “你呢，就在大姑姥家好好休息，好不好？” 大妞一听杨柳絮要走，忙起身要下床，还用小手紧紧抓住杨柳絮的衣摆，道：“阿娘，不去，不去找坏人。” “我们回家吧，回家找阿爷和阿姥去，还有二舅舅。” “大妞不让阿娘去找坏人，阿娘会丢的。” 大妞说着说着，眼睛又泛了红。 看大妞这副样子，杨柳絮忙坐下身子安慰大妞，“阿娘是大人，阿娘不会丢。” “大妞想想，要是阿娘不去找人，把卖了大妞的坏人抓起来，那坏人再去卖别的小朋友怎么办？” “到时被坏人卖掉的小朋友就会和大妞一样，见不到他们的阿娘，还有阿爷阿姥。” 这时一直在旁默默看着的二妞突然插话道：“还有二妞，阿姐要是被卖了，就会见不到二妞。” 二妞说着，还将一双小手插到腰间，哼了一声后，对大妞道：“阿姐，你听话，一定要让阿娘去找人把坏人抓起来才行。” “不然哪天坏人把二妞，把表哥表妹都卖了，可怎么办？” “那样阿姐你可就没有阿妹，没有表哥表弟了。” 二妞说完，还和小大人似的，上前拽开大妞拉着杨柳絮衣摆的手，道：“阿姐，你乖，你不怕，阿娘去抓坏人，二妞陪你。” 杨柳絮也在一旁点头应和，“对，让二妞陪着你。” “待会阿娘出去把你二舅舅也叫过来，让他也待在屋中陪你。” ……… 等杨柳絮再来到县衙时，县衙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打听过后杨柳絮才知，这些都是县城听到消息后来看热闹的人。 其中还有丢了孩子的父母亲人； 或是有亲朋好友家有孩子丢了的，得到消息后过来看看，这些被带回来的人里，有没有自己相熟的。 杨柳絮找了一圈，也没能看到冯有福。 仔细看过后才发现，不仅冯有福没回来，就连刘总兵身边的那个副将和他手底下的人也没回来。 杨柳絮本想着，找不到冯有福，那她去县衙后院找汪正德说这事也一样。 结果去往后院的门有兵士把守。 杨柳絮本想着让兵士帮忙进去通报一声，不料兵士只面无表情地回道：“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不可擅离职守，不能放进去哪怕一只苍蝇。” 听到兵士这话，杨柳絮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转身离开。 杨柳絮又来到县衙前，看着那些忙到脚不沾地的兵士、衙役和手下记录不停的文吏们，也不好上前打扰。 杨柳絮倒是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县衙后院。 不过当她抬眼看到停在树枝上休息的鸟儿后，心里便有了主意。 她走到树下，手心凭空多出一个红色的心形叶子。 这一下应是触发了动物闻到食物后的本能，还停留在这棵大树上或觅食，或玩耍，或休息的鸟儿都朝杨柳絮飞来。 杨柳絮忙将伴兽花的叶子收起，指着一只在一群黑棕色的小麻雀里，比较显眼的蓝耳拟啄木鸟道：“你跟我来，其余的都回去，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合作。” 蓝耳拟啄木鸟很听话地飞落在杨柳絮肩头，刚开始它好像还想用它那尖尖的嘴去啄杨柳絮的头，不过最后也不知是不敢还是嫌杨柳絮头上没有它爱吃的虫子，终是没有下嘴。 第170章 找鸟儿帮忙叫人 杨柳絮领着蓝耳拟啄木鸟来到一处僻静地，递给它一片伴兽花的叶子，随后指着县衙的后院嘱咐道：“你待会儿进这个院子里帮我找个人。” “那人身上应该有草药味和血腥味，以及你刚才所食用的叶子味。” “你只要能把他带到我面前，我就再给你一片叶子。” 蓝耳拟啄木鸟吃下杨柳絮给的叶子后，很是听话地朝县衙后院飞去。 杨柳絮看着那些士兵对蓝耳拟啄木鸟飞入县衙后院毫无反应，不由撇嘴。 就这，还不能放进去哪怕一只苍蝇？ 不到半刻钟，汪正德就臭着一张脸，从县衙后院走出来。 后面还跟着两个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已经憋笑憋到不行的正三和正四。 正三一见到杨柳絮就夸张地道：“将军，您看，属下说了这只啄木鸟儿应是杨娘子派来叫您的，您还不信。” “您刚刚若是在见到啄木鸟的第一时间就跟着它走，它也不至于将您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啄成了鸡窝。” 汪正德扭头面无表情地盯了正三一眼，这才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到杨柳絮近前，道：“县衙这边正忙着，关于抓回来的那些人贩子，衙门也正在紧急审理。” “那些被拐卖的女人孩子，也有专人负责照顾。” “杨娘子不必着急，等这边有了结果，我会告知你。” 在汪正德说话时，杨柳絮看着他的头发，表情和正三正四颇为相似，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等汪正德说完，杨柳絮这才将目光从他那蓬乱的头发上移开，一脸正色地道：“那个…我来寻你，是想让你帮忙查查，我家大妞是东城小院子里的人去西城拐走的。” “还是说，是有人把我家大妞从西城拐走，然后再卖给东城小院里的那伙人的。” 汪正德听完，颔首道：“杨娘子说的事我已记下，晚上等衙门这里忙完，有了消息，我再上门告知。” “不用不用。” 杨柳絮忙道：“我家大妞刚遭此一劫，这会儿心里正怕得慌，刚还闹着要回杨家村找他阿爷阿姥去。” “我和你说完这事，回去就要领着两个孩子走。” “你这里要是有了消息，告诉我大表哥冯有福就可以。” 杨柳絮说完，又问道：“对了，我刚才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我大表哥，我见衙门里的人都回来了，那他人呢？” “你说有福兄，他有别的任务。应是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你无须担心。” 汪正德说完又道：“你一个女人领着两个孩子回去也不安全，不如让正三正四送你们母女一程。” 杨柳絮再次回绝了汪正德的好意，道：“不用不用。” “你忘了我二哥也来了，他和我们一起回去。” “且我们还有牛车，回村根本不费事。” 说完，杨柳絮上下打量了汪正德一眼，“况且我觉得你的身边更加离不开人。” 杨柳絮说完，朝汪正德的左胳膊和腰间指了指，最后又指了指他那蓬乱的头发，道：“我看你还是赶快找个地方，让他二人帮你处理一下。” “你这样到处跑，小心伤口恶化。” 杨柳絮说完，汪正德还没有什么反应，正三正四两人倒是先急了。 “主子，您伤口恶化，怎么不与属下说？” “我的事，还需向你们汇报？” “再者我只不过是伤口处渗出了点儿血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杨娘子一个妇人对此大惊小怪也就罢了；你们两个可都是从尸山血海里蹚过来的，怎的如此小事就能使得你们惊慌？” 杨柳絮听着汪正德训属下的话，怎么感觉这人有些不知好歹呢。 别人关心他，倒还关心错了？ 还有什么叫一个妇人？ 她瞥了一眼汪正德，语气凉凉地道：“好让您这位大将军知道，伤口恶化极有可能导致感染，这绝非什么小事。” “你若是不及时处理，到时伤口处真有些什么异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杨柳絮说完后，不等汪正德再开口，便朝他福了一礼，道：“我这个妇人还有不少小事要去做；处置坏人这种大事，就劳烦大将军多费心。” 杨柳絮说完，便转身离开。 等杨柳絮的身影没入县衙门口的人群中，主仆三人还朝她离开的方向望着。 过了一会儿，只听汪正德和正四两人同时开口。 “说得好好的，她怎么突然就走了？”汪正德疑惑道。 “将军，您还没和杨娘子说正事，怎就让她走了？” 这时正三开口道：“我说小四，你哪只眼睛看到的是咱家将军让杨娘子走的？” “明明是杨娘子嫌弃咱家将军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生气了，这才离开。” 不知怎的，汪正德听到正三这话，心里面还有些美滋滋。 他扭头问正三，“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说啥了？就真不真的？”突然被自家将军盯着的正三一脸懵的道。 这次轮到正四说正三了，“小三，你个傻帽，将军是问你，你说杨娘子嫌弃咱家将军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生气了。” “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正三听了忙点头道：“真的，那肯定是真的呀！” 接着正三一脸真诚地看着汪正德道：“将军你想想，你是不是杨娘子救的？” “你身上的伤，是不是杨娘子花钱，又找大夫又买药给你治的？” “而眼下你如此不爱护自己的身体；不尊重她的劳动成果；你说杨娘子她能不生气吗？” “她生气！所以人就走了！” 汪正德听完正三的话，好一会儿才道：“所以她生气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她的劳动成果？” 正四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一言难尽。 看将军还站在树下一动不动，便出声提醒道：“将军，我们还是先去找个大夫给您看看身上的伤才是。” 第171章 你当我是活不起了? 正四说完，见将军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就又道：“将军，您别忘了杨娘子刚才所相托的事。” “我们若是能帮杨娘子，把拐卖她大闺女的人揪出来，她肯定会心存感激。” “到时将军您再和杨娘子提咱们的正事，她定不会拒绝。” “只要杨娘子同意帮忙，不仅能找到小公子；太后那边交代下来的事也能办妥。” “另外您若是真能和杨娘子一起办事，自然也少不了在一起相处的机会。” “还有杨娘子有句话说得很是在理，您身上的伤，可是万万不能大意。” 汪正德耐心听完后，觉得正四这话说得在理。 自己为了杨娘子闺女被拐一事，已经在这里多耽搁了两天。 好在孩子已经平安找回，也算是有惊无险。 此外刘总兵又在青山县抓到不少人贩子，说不定还能从那些人贩子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加之知晓杨娘子有着不一般的本领，给他找寻儿子与安庆郡主的下落，增添了不少希望。 否则他可能无法像现在这样在青山县继续停留，以免浪费时间。 汪正德心里想着事，嘴上却是吩咐道：“正四，你去审一审刚刚我们押回的那几人，问清楚杨娘子家的大闺女，到底是如何被他们关到那个院子里的。” 正四领命应声而去。 ……… 县衙后院客房中，正三在帮汪正德上药。 “将军，属下看您这伤势恢复得还算不错。只是要想彻底好全，怕是还得些日子。” “今后在您的伤势尚未完全康复之前，您仍需多加休养。” 汪正德轻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正三将没有用完的药和细布收好，看了看躺在榻上正闭目养神的汪正德道：“将军，属下和正四出来带的伤药也不多，这一路上也用了不少。剩下的怕是不够您用。” “您看今儿早上杨娘子从正四那儿拿走的伤药，属下再次见到杨娘子时，是否可以向她讨回？” 正三话音刚落，汪正德倏然睁眼，道：“你觉得那样做合适吗？还是说你就是想让你家将军我丢人。” “你当你家将军我是活不起了？只一瓶伤药，还巴巴地找人要回来？” 正三撇嘴，不要就不要，将军反应这么大作甚。 自己这么说，不也是为了他身上的伤势考虑。 毕竟他们随身带着的伤药药效，可不是市面上那些医馆所卖的伤药能比的。 ……… 冯家小院。 “柳絮呀，大妞那事都还没个结果，你这咋就要回去？” 杨桂枝站在院中，劝着自家外甥女，“你不如就在大姑家多待两天，等看到那些人贩子伏了法，你再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不迟。” 按照梦境中所述，杨柳絮得知刘总兵比她更要恨这些人贩子。 只要有刘总兵看着，这些人贩子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对于人贩子是否能伏法判刑，她倒是无须担心，一切有刘总兵在。 不过这话杨柳絮没法儿和杨桂枝直说。 她只道：“大姑，有福表哥不是就在衙门里当差，人贩子的事有他帮忙盯着，我放心。” “再者我今天想回去，主要还是因为大妞那孩子这次遭了罪，在人贩子那里受到了些许惊吓。” “她想回村子找她阿爷阿姥，我也不忍心驳了她。既然她想回，那我便带她回去。” “此外家里如今有牛车，我要是再想来县城也不费事。” 杨桂枝听后哎了一声，道：“行吧，大妞那孩子也确实受苦了，她既想回，那我也就不多留你们了。” “也是我这个当姑姥的和你二表嫂没把大妞看好，这才让她平白遭了罪。” “大姑，你快别这么说，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想。要我说，最该怪的还是那些人贩子。” “说起二表嫂，她已经连续两天未曾归家。” “我想，估计是因我在这里的缘故，二表嫂她才不愿回家。” “好在如今大妞也已平安找到。等我们离开，二表嫂想来很快就会回来。佳佳今早儿起床时，还嚷着要找阿娘呢。” “她的事你就甭操心了，这个家她爱回不回。” “我以前就是看在她阿爹的面子上，太纵着她。” “以前她日日往娘家跑不算，这次明明是她自己没把孩子看好，犯了错，我不过就说了她两句，她居然就敢纵着她阿娘来家里撒泼。” “另外那货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还和她阿娘合起伙来，打上了你的主意。” “我之前发现苗头时，也不是没敲打过她。” “可她还是没歇了打你主意的心思，这可真真是气死我了。” “虽说她哥是个好的，可就凭他家有刘卢氏那样的泼妇在，那他就是再好，也不能嫁。” “所以这次我一定要给她个教训，她要是还想进我们家的门，就必须亲自去杨家村给你和大妞道歉。” “她若是不肯，那我就当没有她这个儿媳。” 杨桂枝说完，脸上的怒气还未落下。 杨柳絮挽着她的胳膊道：“大姑，二表嫂怎么说也是二表哥的媳妇，两人还有孩子，可不兴说什么不认她的话。” “我看有些事说开了也就行了，至于让她到杨家村给大妞道歉这事，我看就算了。” 说完，杨柳絮还在心里补充道：“我闺女不需要她的道歉；我也不想再看到胆敢算计我的人。” “所以可千万别让她登我家的门讨人嫌，谢谢！” “至于二表嫂想让我嫁给她哥那事儿，我看经过那晚我把她阿娘扔出院子的事后，以后她们母女怕是再也不敢打我的主意。” “不行，不让她道歉哪行？她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 杨桂枝说到这，又问道：“柳絮呀，你这孩子力气真那么大？” “刘卢氏那晚真是被你扔出去的？” 听杨桂枝这么问，杨柳絮极为认真地点头道：“是真的，大姑你信我，就刘卢氏那样的，我要是咬咬牙，能举起两个来。” 杨柳絮说完，看着杨桂枝那惊讶不已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好了大姑，我不和你说了。” “大妞那孩子怕是都等急了，我就带着她们先回杨家村。” “等以后有时间，我再带着她们来看您。” 第172章 杨蓉枝回娘家 时间倒回到昨天。 杨家村。 自打那天晚上得知大妞丢了的消息后，杨来顺和徐氏就一晚上都没能睡好。 徐氏晨起做饭时也是心不在焉，做的菜不是盐放多了，就是菜里压根没有放盐。 这可使得那些干了一天活，累得不行的村民们怨声载道。 一个个叫喊着，他们在荒地忙活了一天，却连一顿可口的饭菜都吃不上。 好在还有七堂婶她们帮着做饭，发现徐氏的状态不对后，就不让她掌勺，只让她帮着打打下手，做一些简单的活计。 杨来顺面上虽看不出什么来，还早早地就去了荒地监工。 然而他嘴角冒出的火泡和频繁地往村道上张望的眼睛，无不揭示出他内心的焦虑与急躁。 可这心里着急吧，杨来顺还不能往外说，只能憋在心里独自上火。 原来杨来顺和徐氏两口子，晚上躺在床上忧心地睡不着时就商量过，对于大妞丢了的事，他们得瞒着，不能往外说。 要知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 虽说大妞如今只有六岁，但若是让那些心眼子坏的人知道大妞曾被拐卖过，谁知他们会不会编排出一些什么难听的话来。 至于大妞这一丢就再也找不回来，这事两人根本不敢往那处想； 即使他们内心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却谁也都不敢说出来。 只当杨柳絮和杨柳林这一去，肯定就能把大妞带回来。 所以大妞丢失这事，除了他们自家人，也就帮忙做饭的几人知道。 两口子也交代过她们，关于大妞的事，出去不要和别人说。 其实两人也不知大妞丢了的事能瞒多久，反正就是能多瞒一天是一天。 ……… 这天中午，赶在太阳最烈的时候，杨榕枝、马仓两口子带着儿子马永强，小名宝娃子和小闺女马兰花来到了杨家村。 杨榕枝此次回娘家，一是自己唯一的阿弟托人给她捎口信，说是家里现在正在盖房子，缺人手。 杨榕枝想着盖房子可是大事，这才领着他们一家子过来帮忙。 二是，因着宝娃子欠了赌坊的钱，她家又卖了地，不想看村里人对他们一家指指点点的样子，这才借此机会回娘家躲躲。 杨榕枝一家四口为了省钱，连牛车都没舍得坐，四人早上在家吃过早饭，一路上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算走到杨家村。 杨榕枝一行人刚一进村，就有婶子和她打招呼道：“这是二枝回来了？” “我看应该让咱们村已出嫁的闺女都该来和你学学。看看你这回趟娘家，大包小包提的。” “瞧婶子说的，我这拿的也不过是自己家产的菜了果子啥的，都是些不值钱的。” “啥值钱不值钱的，咱们乡户人家走亲戚，要的就是那份心意。” “咱呐，不管去哪，只要别空着手登门就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多年前嫁到杨家村的蒋婶子说完，眼睛这才从杨榕枝一家背着的包裹上移开。 然后她就看到走在最后面，拿东西最少的马永强，不由咧嘴咋呼道：“呦，我看看。” “二枝，你身后跟着的这俊俏到不行的小伙子，可是你儿子？” 杨榕枝笑回道：“婶子，这是我儿子永强。我这不带他来看看他阿舅。” 杨榕枝说完，又转头对自家宝贝儿子道：“永强，这是阿娘的长辈，你叫阿婆就行。” 马永强拱手道：“永强见过阿婆，阿婆好。” 别说，这马永强说话的声音很是温润好听，再配上他那俊俏又乖巧的长相，很是讨女人喜欢。 尤其是年龄长些的女性，最喜欢这种一看就很乖巧的后生。 这也怪不得杨榕枝会如此偏爱这个儿子。 “好好好，阿婆好。你叫永强是吧，永强也好。” 蒋婶子说完，又一脸心疼地道：“呦，孩子这一路走来累了吧？瞧把这小脸热得，都红了。” 蒋婶子说完，就朝杨榕枝摆手，“行了，这大中午的怪热的，我也不耽搁你们的时间。” “赶快去你阿舅家，让你妗子给你冲碗糖水喝。” “放心你阿舅家现在可是发达了，你去了，他家糖水定是管够。” 后面这两句话，蒋婶子是对马永强说的。 全程都被无视了的马兰叶不由撇嘴，她就知道，只要她阿哥在，就会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走。 有时候马兰叶也很郁闷，明明她和阿哥都是一个阿爹阿娘生养的，可为什么长相差距这么大？ 阿哥生得真真要比她和阿姐俊俏太多。 唉！ 这可真是同人不同命！ 想到这，马兰叶不禁转头，看向身旁的阿哥。 只见他瘦弱的小身板上只挂着一个装着食物的小包袱；再配上他那副“我很无辜”“我纯真无害”的样子，马兰叶真是气都气不起来。 一家人自打进村后，就一路和人打着招呼寒暄着，进了杨家小院。 只从村口到娘家的这一小段路程，杨榕枝几乎就了解了娘家最近发生的所有事。 都不需要她开口打听，就有那和她相熟的人主动说了。 杨榕枝来的时候，徐氏正坐在院子里摘豆角。 听到黑妞的叫声，抬头一看是家里的二姑姐来了，赶忙上前迎接。 “二姐，二姐夫，你们来了。” “这大中午的赶路，热坏了吧。” “快，赶紧地进屋，喝口水凉快凉快。” 徐氏把人迎进屋，又给倒了水后，姑嫂二人又是少不了一番寒暄。 “听说柳絮那孩子领着两个闺女回家住了，咋不见她们人呢？” “二姐怕是不知，就在前些天，我家和咱大姐家联系上了。” “这不，柳絮就领着大妞二妞和柳林去咱大姐家玩了。” 杨榕枝得知阿弟和大姐家关系亲近起来，心里很是高兴。 不过听说杨柳林也去了大姐家玩，不免要说上两句。 “弟妹你也是的，大妞二妞两个小姑娘都还小，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去大姐家玩也就算了。” “咋柳林那么大的小伙，明知道家里忙，都要花钱雇人干活了，咋也不知道在家里帮忙，还和两个小侄女一样去亲戚家玩。” “唉，也不知道柳林这孩子啥时候才能长大懂事。” 徐氏知道自家二小子的情况，可这不代表她就愿意听别人说他儿子的不是。 况且这次二小子是去县城办正事，可不是出去玩的。 这话徐氏憋在心里不能说，就只好转移话题道：“二姐，你看，这快到吃晌午饭的时间了，我得赶紧去庖屋忙活。” “那我和你一起。” 杨榕枝说完还对自家闺女道：“叶儿，走，别坐着了，和阿娘一起去庖屋帮着做饭去。” 徐氏忙拦住杨榕枝，“不用不用，二姐你们这一路走来辛苦，还是坐着好好歇歇。” “瞅着时辰，来顺和那些来家里做工的人也快回来了。二姐你要是真想帮忙，那就等吃了晌午饭再说。” 第173章 与七堂婶打商量 杨柳絮杨柳林领着大妞二妞进村时，已是申时。 在荒地做工的人也歇过晌，正三三两两地一起往荒地而去。 杨柳林驾着牛车进村，刚好遇到正往荒地去的杨来顺和二姑夫马仓。 离老远杨柳林就挥手和杨来顺打招呼。 杨来顺听到有人喊他，一看是自家儿子闺女回来了，心里顿时高兴得不得了。 连荒地也不去了，跛着脚就往牛车跟前跑。 家里的孩子平安回来，丢了的大妞也已找到，杨来顺和徐氏自是欢喜不已。 徐氏抱着大妞，看着大妞磕破了的额头，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地叫着，还一个劲地说着大妞受苦了之类的话。 惹得本来没哭的大妞，都开始吊起了金豆子。 杨来顺则是摆着手，一脸豪气地对杨柳絮道：“咱家今儿晚饭必须得吃些好的。” “刚好你二姑一家昨儿来，我和你阿娘都没能好好招待。” “一会儿你去庖屋做些好的，也算是给你二姑一家接风了。” “行，阿爹，就听你的。刚好我今天从县城回来时买了不少吃的。” 杨柳絮应完，就忙活去了。 知道家人没事，杨来顺也不多留，又去荒地做起了监工。 庖屋里，现在做饭的人可不少，本来就有五个人； 如今又多了二姑、叶儿表妹和杨柳絮自己。 这么多人使得本就不大的庖屋，显得更加拥挤，连个可以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杨柳絮得知二姑一家也要留下来帮忙，暂时不会走，心里便有了主意。 就算是亲戚，也不能让二姑一家在她家白干活，这工钱肯定是要给的。 既然她出了工钱，那就得给二姑一家分配好活计。 二姑夫和那个叫宝娃子的表弟，杨柳絮目前还没有见到，暂且不提。 二姑和叶儿表妹却都是干惯了灶台上的活计，暂且就让她们母女在庖屋帮着做饭。 就是吧，家里的庖屋是真小，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 目前也用不到这么多人来帮着做饭。 于是杨柳絮便找到七堂婶，对她道：“七堂婶，我想和您商量个事。” “你看我家庖屋就这么大的地儿，现在来做饭的人又多，不仅站不下，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你看能不能……” 杨柳絮话还没说完，七堂婶便急道：“柳絮呀，七堂婶明白你的意思。” “要不你看，让你秀兰妹子走，让我留下来继续做饭成不？” 杨柳絮一听七堂婶这话，就知道她这是想差了。 “七堂婶，你说啥呢，秀兰妹子手脚勤快，我咋会让她走呢。” “你们母女谁都别走，都要留下来给我帮忙才是。” “我的意思是，你我两家离得不远，我能不能把你家的庖屋和院子租下来，以后就去你家做饭，那些干活的人也去你家吃饭。” 七堂婶一听杨柳絮这么说，心里面顿时松了口气。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不让她们母女在这做工了，这要少挣多少个铜板。 现下她放下心来，忙朗声道：“行呀，我家的人如今都在你家干活，家里的庖屋和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你随便用就是，还啥租不租的。” “那不成，说是租那就是租，怎么能随便用。” 七堂婶满不在意地摆手道：“行，你说租那就租吧，你看着给几个铜板就行。” “七堂婶，你看这样行吗？” “我二姑一家四口估计还要在我家待上一段日子，我记得我秀兰妹子是自己住一个屋，你看能不能让我二姑和我叶儿表妹去和秀兰妹子挤一挤。” “当然我也不会让秀兰妹子吃亏。” “连院子庖屋一起，我一个月给你二百文，你看行不？” 这次不等七堂婶开口，在一旁烧火的秀兰就道：“柳絮姐，这有啥不行的，今晚你让二枝姑和叶儿来我家就是。” 杨柳絮这边和七堂婶母女商量妥当，又去找徐氏说了这事。 徐氏把杨柳絮拉到一旁小声道：“去你七堂婶家做饭行吗？” “那米面油啥的不会丢吧？” 徐氏说完，又觉这话说得有些不妥，忙找补道：“我知道你七堂婶是个好的，我这不就是怕个万一……” 杨柳絮拍着徐氏的手道：“阿娘，村里怕是没有比我七堂婶更合适的人家了。” “她家里的人现在可都在咱家帮工，咱家本来就要管着七堂婶一家吃喝。” “再说这不是还有我二姑和叶儿表妹在吗，要真是有啥，她俩也会帮忙看着。” 徐氏一想也是，点头道：“你说得是，不行我日后留些心，也看着些。” “阿娘，从明天开始，这做饭的事你就交给我七堂婶、秀兰妹子和杨婶子她们与我二姑还有叶儿表妹去做就行。” “她们那么多人，咋也能把饭做好。” “你的任务就是把大妞二妞看好；把咱家的兔子，鸡和猪喂饱。” 杨柳絮说完，怕徐氏以后还要去七堂婶家做饭，最后就又加了一句。 “阿娘，你要知道，你闺女我找她们做饭，可是付了钱的。” “你去帮忙多干点儿，你闺女我的钱就要白花点儿。” 徐氏想想也是，闺女找人来做饭那可是花了钱的，她可不能让闺女的钱白花了。 再想到平日里自己做饭比她们几个都要卖力干得多，之前还觉得自己是给自家干活，再累也值得。 怎么现在想想，咋觉得自己有些亏得慌？ 其实徐氏本来还想问问杨柳絮，咋家里的人都有活干，就连大妞二妞都交给她这个阿姥看了，那你干啥？ 不过直到杨柳絮转身去忙，徐氏也没能问出来。 算了，就像孩他爹说的，闺女是个有主意有本事，又是个心有成算的。 她干啥不干啥的，自是有自己的考量。 第174章 不能让你做白工 傍晚。 多日以来拥挤杂乱的小院，变得宽敞不少。 摆在院子里，供工人吃饭的长桌长凳都已搬到七堂婶家。 如今自家小院就只剩下一个方桌和一个磨盘。 杨家人和二姑一家吃饱喝足后坐在一起聊天，杨来顺便和大家抱怨起毛驴的臭毛病。 说毛驴一天若只是拉磨便罢了，若是让它去荒地帮着拉些土或石头之类的东西。 那干完活的它，保准就要让人给它洗澡，擦洗皮毛。 杨来顺说完，杨柳絮并不觉奇怪，可别的人不信，说是不是赶巧了。 大家围着家里的毛驴、大黄和黑妞聊了一阵后，杨柳絮便提起了正事。 “永强表弟，听说你小时候上过几年学堂，也不知你识得的字可多？” “像这些来我家干活人的名字你可会写？还有你可会记账？” 杨柳絮问完，马永强只低着头，也不答话。 杨榕枝则是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家儿子，对杨柳絮道：“唉，柳絮你不知道，你表弟小时候身体不好，也不知是不是上里庄学堂的饭食不好，还是风水不好。” “你表弟在那儿读了三年，天天不是头疼就是肚子疼，也没学到啥。” “后来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索性就没让你表弟再继续去学堂读书。” 杨榕枝这话说完，杨柳絮面上倒是没什么反应； 可马兰叶和徐氏两人，不是撇嘴； 就是一副我听你鬼说的表情。 原来马永强小时候读书，要从下里庄走到上里庄去。 两个村子相距也不算远，大概有个十几里的路程。 这点儿路对于村里的其他孩子来说不算什么，几人结伴说说笑笑，用不了多久也就能走到。 可马永强是谁？ 他可是他阿爹阿娘的宝娃子，怎么能吃得了这个苦。 于是一到刮风下雨，或是他想躲懒了，就会和家里人说自己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反正就是不想去学堂读书。 最后马永强之所以不念书，虽说和家里的经济条件有关； 可实际上，却是上里庄学堂的先生，不想要马永强这样好逸恶劳的学生。 试问在乡下，能被送进学堂里来读书的，哪个不是家里的心肝。 结果就你家的宝贝儿子三天两头地请假，引得别的孩子也跟着有样学样。 也好在大多数家长都是明事理的，知道读书的重要性，这才使得别的孩子没有如马永强一般，三天两头地请假旷课。 杨榕枝说完，杨柳絮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看着马永强，道：“永强表弟，你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连话都不会说吗？” “我在问你话，结果你还得让你阿娘帮着回答。” 听杨柳絮这么说，杨榕枝与马永强面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不自在。 这次杨榕枝没有再开口，而是朝她的宝贝儿子使眼色。 “絮表姐，我…我会写字，《千字文》《百家姓》我都已熟读，写大家的名字应是没有问题。” “至于记账，我还从未记过。不过我想若是有人教我，我定能学会。” 杨柳絮点头：“会写大家的名字就行。” “至于记账这事，明天让你柳林表哥教教你。” “我这里现在的账也好记，你好歹上过两年学堂，该一学就会。” 马永强的事说定后，杨柳絮又对杨榕枝道：“二姑，咱们虽说是亲戚，可我也不好让你们一家在这里白帮忙。” “你看要不这样，以后你和我叶儿表妹就在庖屋帮工，工钱就与七堂婶她们一样。” “我二姑夫活重，一天就给他三十文；永强表弟暂时一天二十文，以后要是干得好，我再给他往上涨。” “当然，这工钱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若是以后干得活累的话，我再给你们往上加。二姑，你看这样可行？” “行行行，二姑我来就是想帮个忙，你都要给我发工钱。二姑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那还有啥不行的。” 杨榕枝带着家人本就是来帮忙的，原先想着，阿弟手里要是有银钱的话，只要给孩他爹发工钱就行。 却没想到，侄女这一开口，就要给他们全家都发工钱，她心里自是高兴不已。 不过高兴过后，杨榕枝又犹豫起来，自家阿弟家是个啥情况，她又不是不清楚。 这一下子又要盖那么大的院子，给那么多人发工钱，也不知道会不会背饥荒。 想到这，她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转而对杨柳絮道：“柳絮，工钱啥的，要不还是算了。” “你若手头宽裕的话，光给你二姑夫算工钱就行。我和你表弟表妹就免了。” “瞧二姑这话说得，既然你们来到我家帮着干活，那我自是不会让你们白忙活一场，工钱自是要给的。” 姑侄俩正说着话，院门处传出阵阵犬吠声。 徐氏出门一看，惊呼道：“我当是谁呢，没承想竟是德子你？” “你不是说要回家去吗？咋这都天黑了，你还带着朋友来婶子家串门。” 徐氏说着，抬头看向汪正德身后跟着的正三正四几人。 汪正德听到徐氏又喊他‘德子’，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婶子，我临时遇上些事，没走成。” “那你还不赶紧办你的事去，办完了也好早些回家，你来我家干啥？” 徐氏说这话，还真就没有别的意思。 她纯粹是觉得汪正德应该赶紧办完事，早些回家，以免家人担心。 “婶子说的是，等办完事，我定会早些回去。” “我这会儿前来叨扰，主要是想谢谢你家的救命之恩。” “另外还有些事，要与柳絮妹子说说。” 汪正德说完，就朝身后跟着的人道：“正三正四，速把我给杨叔和徐婶子买的礼物呈上。” 杨柳絮听到院门口的动静，边往这边走，边与徐氏道：“阿娘，你们都站在院门口干什么，快让人进院呐。” “二哥，你赶紧去庖屋里烧些热水招呼汪公子一行。” 第175章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杨蓉枝看着守在东屋门口的正三正四与侍卫，问徐氏道：“弟妹，那人是谁？看上去身份不简单。” “柳絮她是从哪里认识的这样的大人物？” 听杨蓉枝如此问，徐氏也伸头看向门口站着的几人，还琢磨起了汪正德的身份。 之后她又巴拉巴拉地将杨柳絮和杨柳林救人的经过，对杨蓉枝说了一遍。 杨蓉枝听完，神情不由变得兴奋起来。 她凑到徐氏耳边道：“弟妹，戏文里不是都在唱那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 “咱柳絮这情况虽说与那戏文里唱得有所不同，但同样也是救命之恩。” “虽说姓汪的小子是个男的，无法以身相许；可若是让他娶了咱家柳絮，来报这救命之恩，我看亦是可行。” 杨蓉枝话音刚落，徐氏就急忙摆手道：“那哪行，德子一看就是二十好几的人，定是已经娶妻生子，他咋还能娶柳絮？” “况且救命之恩也不是这样报的。我说二姐你就别再瞎想了。” “我这哪里是瞎想？” “我这可是实打实地为了咱柳絮考虑。” 杨蓉枝说完，便示意徐氏再仔细看看站在东屋门口的几人。 然后又道：“你瞅瞅他们身上穿的衣服，腰间挂着的佩刀，一看来头就不小。” “若是放在柳絮还没出嫁前，遇上这样的人，是得想想。” “但眼下柳絮不仅和离归家，还带着两个闺女；要是不趁机以救命之恩和这男人好上，以后怕是再难寻到这样条件好的男人。” 姑嫂俩就这样聊着聊着，徐氏竟然有些被杨蓉枝说动了心。 在东屋与汪正德谈条件的杨柳絮，还不知自己的阿娘和二姑，已经单方面决定让汪正德娶她的事。 她此时正蹙眉问汪正德：“你是说，拐走大妞，并把大妞卖掉的是刘卢氏的外甥？” “那县衙可审出，我们无冤无仇的，他为何要如此做？” 汪正德轻咳两声，有些一言难尽地道：“那人名叫卢娃子，胆子很小。” “衙差将他带到县衙公堂，还不等蒋知县问话，他就全招了。” “据他所说，他之所以这么做，全是因为他的姑姑刘卢氏觉得大妞已经长大，担心大妞和你一起进了她家的门后养不熟，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阴损的法子。” “至于二妞，刘卢氏考虑到她年纪尚幼，这才同意你带着一起嫁到她家去。” “当然刘卢氏如此做，自是还有其他考量。” “她想的是，将来让二妞在家中帮忙干活，同时还能帮着照看以后出生的弟弟。” 听完汪正德的话，杨柳絮呼吸都不由变得粗重几分。 她怒而起身，准备去丑娃家寻冯有富和他的老丈人说说这事。 男人也不能只顾干活挣钱，家里的婆娘都不知道管一管。 杨柳絮本不是个喜欢迁怒的人，可刘卢氏打她的主意就算了，还将主意打到两个孩子身上，这…杨柳絮真就忍不了。 另外她实在是想不通，刘卢氏哪里来得那么大的脸，她怎知自己就一定会嫁到她家去？居然还嫌弃起她的两个女儿来。 汪正德见杨柳絮要出屋，忙喊住她道：“你也不必如此生气。刘卢氏与他的侄子卢娃子此时都已被关进大牢。” 汪正德说完，见杨柳絮还是一副气咻咻的样子，忙又道：“你若真气不过，不行就让那二人在牢里多住些日子或是多挨几板子，这不过也就是句话的事。何必搞得自己如此生气。” “况且我此次来，是有更为重要的事寻你。” 听完汪正德所说，杨柳絮想想也是。 那两人已经在大牢里待着，自己有的是出气的机会。 明日她就抽空去趟青山县，交代牢房里的老鼠们去寻那二人玩耍玩耍。 心里的这股气顺了些，杨柳絮便又坐了回去。 随后她又问起，买下大妞的那伙人都是如何处置的。 汪正德沉吟一番道：“和大妞一起被关在院子里的那些女人，确实都是被他们的亲戚家人，或强迫或自愿卖了的。” “他们中，也就出了大妞这么一个意外。” “是以东城院子里的那些看守和做饭的婆子，都已被无罪释放。” “不过他们幕后的主子李县丞，虽没有因为买卖人口的事情获罪，他却犯了别的案子，也算是恶有恶报。” 听汪正德如此说，杨柳絮心里虽对此结果不甚满意，却也不曾多说什么。 反正她是不会放过胆敢卖了大妞的人。 至于李县丞到底犯了何事，杨柳絮也没多打听。 不过她猜测和今日刘总兵身边的副将亲自带了一队人离开有关。 那对人里刚好有冯有福。 之后汪正德还告诉杨柳絮，今天除去刘总兵副将那一队外； 其余四队，除了去东城的那队人捉到的人，做的是买卖人口的营生外； 还有一队人捉到的也不是人贩子。 那小院子里之所以有十一个小孩，原来是院子里的主人，多年前捡了两个智利有问题的女人给他当媳妇生孩子。 也就是说，那十一个孩子都是该男子亲生。 十一个孩子中，有四个孩子智力有问题。 因为考虑到男子有那么多孩子和两个智力有问题的女人要养，官府只得将男子放了。 至于他找智力有问题的女人生孩子这件事，蒋知县也没再追究。 不过蒋知县在考虑到两名女子的身体健康情况，和男子的经济状况后，已经严厉警告过男子，不许他再让两个女人继续生孩子，否则定要抓他到县衙打板子。 剩下两队人捉拿到的则确实是人贩子。 被拐的女人儿童已有专人负责照顾，问询过他们的情况，帮着他们联系家里人。 那些人贩子自是被关了起来，进行拷问。 汪正德将今日青山县捉拿人贩子的事情全都与杨柳絮说清楚后，这才提起了此次来的主要目的。 “杨娘子，经历了您家大妞丢失这事，想必您更能深切体会到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家人的痛苦与无助。” “另外那些被拐的女人孩子下场也多是凄苦。” “他们大多人的情况，甚至还没有被家人卖掉得好。尤其是女子。” “而你恰好有能力找到那些人贩子，救出那些被拐的人。”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助官府，我们一起将那些人贩子绳之以法；让被拐的女人儿童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 末了，汪正德还补充道：“杨娘子放心，官府不会让你白做事，根据捉拿到的人贩子和被救人员的数量，会给你一定的报酬。” 第176章 谈条件 等汪正德说完后，杨柳絮则是一脸为难地道：“汪公子，你说的这些我都懂。” “对于那些被拐卖的孩子以及他们的家人，我的内心也深感痛心。” “我能够理解他们的痛苦和无助，同时也为这些无辜的孩子遭受的苦难感到悲痛。” “可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我二哥顶不了多少事，另还有大妞二妞两个小的需要人照顾。” “最主要的是，我才刚斥巨资买了荒地建房子。” “我若是就这么走了，家里的这一堆事谁去操心，谁去办？” 杨柳絮说到‘斥巨资’时还故意加重了语气。 汪正德怎么说也是在杨家住过几天，对于杨家目前的情况也是了解一些。 这会儿听杨柳絮如此说，汪正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让杨柳絮舍小家为大家。 为此汪正德正在纠结的时候，就听杨柳絮又道：“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帮忙，毕竟那些被拐的人是真的很可怜。” “人贩子也确实可恶该死。” “只要汪公子能帮我解决修建院子的事情，我也不是不能随你们走一趟。” “只要杨娘子肯相助，其余一切事情都好说。” “就是不知杨娘子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着解决？是修建院子缺银钱？还是……” “银钱我暂时不缺，我缺的是人才。” “一个能按照我的想法，帮我把生机院建成的人才。” 听杨柳絮如此说，汪正德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对于他来说，真就是一句话的事。 虽说他手下擅长此道的人，眼下还在京城，一时怕是来不了； 可堂堂的常州总兵府定是不缺这样的人，大不了自己高价聘请就是。 是以汪正德很是爽快地对杨柳絮道：“杨娘子放心，你这次是去协助官府做事。” “那你家中的事，我定会帮着料理妥当，让你出门在外也无后顾之忧。” “那就劳烦汪公子了。”杨柳絮说完起身，朝汪正德福身一礼。 两人这一聊，就用了大半个时辰。 然而，当正事说完后，两人竟又相对无言。 不过这一静默并未持续太久，在屋外守着的正三见屋内没了动静，便进屋提醒汪正德道：“主子，如今时辰已晚。再晚些，县城就该宵禁了，您看咱们今晚还回县城吗？” 汪正德在心里想的是，“要你多事；” 嘴上说的却是：“哦？这都到了快要宵禁的时辰，这一天过得可真快。” 然后他又对杨柳絮道：“杨娘子，那我就先告辞了。” “望你能早些安排好家中的事宜，等你需要的人来到，我们就要立即出发去往别处。” 杨柳絮颔首笑道：“好，我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我们明日再见。” 送走汪正德一行人后，徐氏就兴致勃勃地拉着杨柳絮去拆汪正德刚才送的礼品。 徐氏一边看一边啧啧出声，“哎哟呦，你说说，这料子滑不溜秋的，我这糙手都怕把这料子摸坏了。” “就这…咱家谁能穿上身？” 那么贵的料子，徐氏只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 接着她又接连打开了两个雕花的木盒子，里面分别放着一玉质温润的玉簪和玉镯。 这两件首饰一看就价格不菲，徐氏喜欢是喜欢，但还是觉得它们不够实用。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玉簪首饰容易碎，还不如金银首饰来得实在，着急时还能当银钱用。” 之后她还对杨柳絮道：“一看德子就是个不会过日子的，瞧瞧这送的东西，除了那几包点心和两坛子酒比较实在外，其余东西都花里胡哨得很。” 末了，徐氏还不忘嘱咐杨柳絮：“这玉簪玉镯你也用不上，就留着给大妞二妞做嫁妆。” “等以后咱家有钱了，你也可别学德子买这些不顶用的东西。” “要我说，买啥都不如多囤粮。” “不过若是有余钱，也可买些金银首饰，关键时候也能派得上用场。” 见徐氏对汪正德带来的每一样东西都要评头论足一番，已经困到不行的杨柳絮打着哈欠道：“阿娘，我困了，想睡觉。” “这些东西你看完后就自己收着，大妞二妞都还小，她们的嫁妆我日后会给她们置办。” ………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刚亮，院外就传来嘈杂的人声与阵阵犬吠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尽管这纷扰的声响如潮水般涌入杨柳絮的耳中，她却只是慵懒地翻了个身，并不想理会这纷扰的世事，只想继续沉浸在梦乡之中。 可惜事与愿违，有些事情不是她想不理，就能不理的。 杨柳絮这边才刚闭上眼，房门就被敲得啪啪直响。 这扰人的声音不仅将杨柳絮吵醒，还把大妞和二妞从甜美的梦乡中惊醒。 “别敲了，大清早的烦不烦。” 杨柳絮冲外喊完后，烦躁地抓了抓头，压下心里的不快，温声将大妞二妞哄睡，她自己则是穿衣出了屋子。 屋门口，杨柳林看到自家阿妹拉着个脸，就知阿妹起床气犯了，不高兴了。 他忙甩锅道：“阿妹，我也不想喊你的，是二表嫂领着人来了，这会儿正在堂屋里哭呢。” “阿娘让我来叫你过去看看。” 杨柳林说完，见阿妹面上的神色很是不好，总感觉有人要遭殃，又忙道：“阿妹，那啥，阿娘让我喊完你，还得赶紧去叫有富表哥和刘叔。” 杨柳林刚将话说完，人就溜之大吉。 知道来的人是刘红，杨柳絮又返回西屋，慢慢悠悠地梳妆起来。 她不是爱哭吗？ 那就让她多哭会儿。 反正风水轮流转，如今大妞正安然地在家中睡觉； 刘卢氏则是被关在大牢里； 此时该着急的人，又不是她。 等徐氏阴沉着脸，再次叩响西屋门时，杨柳絮这才起身。 她才刚出屋，徐氏就压着怒气，小声地问杨柳絮道：“你昨儿回来咋不告诉我，大妞是有人故意拐走卖了的。” “见你二表嫂带人来，我还以为她是来找你有富表哥和她阿爹的，不承想她是来求你放了她阿娘和表哥。” “唉，可真是白瞎了我那三碗白糖水。” “早知大妞是被她阿娘伙同人给卖了的，屎尿都没有多余的，我还给他们倒糖水喝。” 徐氏真是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自己浪费了三碗白糖水。 也不知她现在去把白糖水端走倒掉，还来不来得及？ 第177章 刘红带人来，求放过 杨柳絮刚一进堂屋，刘红和两个陌生男人就赶忙站起身来，一脸局促地看着她。 刘红更是急迎上前，抓住她的手道：“絮表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阿娘会做出这种事来。” “反正大妞现在好好的，也没受到什么伤害，你能不能看在你有富表哥和我的面子上，放了我阿娘。” 杨柳絮甩开刘红的手，蹙眉一脸不耐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大妞好好地，没有受到伤害？” “大妞现在之所以能好好地，那是因为我这个阿娘与官府的人及时找到她，救她出了火坑。” “这并不代表，你的好阿娘她就没有作恶。” “是是，柳絮表妹你说的事。这事确实是我阿娘的错。” “她已经被官差打过板子，受到了教训。你能否对我阿娘网开一面，不再追究？” “二表嫂求你了。” 刘红说完，作势就要给杨柳絮跪下。 就在这时，领着大黄和毛驴去河边喝完水，遛完弯的杨来顺回来看到这副场景，直接愣在了门口。 杨柳絮一把将刘红拽起，冷声道：“我劝你还是别跪，因为你就是真跪了也没用。” “做错事的是你阿娘，捉拿你阿娘的是官府，将她下大狱的也是官府，你求我又有什么用？” “咋就没用？絮表妹，你也别瞒我，我知道你有个朋友和府城来的大官认识，和知县老爷也认识。” “只要絮表妹你不追究，让你朋友去和知县老爷打个招呼，我阿娘她就能没事。” “对了，还有我三表哥，他儿子才三个月大，他要是就这么一直在牢里待着，可让我三表嫂和我那才三个月大的小侄儿怎么活？” “所以絮表妹，求你了，你就饶了我阿娘和三表哥这一回吧。” 刘红说完，又哭着要给杨柳絮跪下。 这一幕，刚好被走到堂屋外的冯有富和他的老丈人看到。 不知发生了何事的两人，脸色当即就变得难看起来。 刘权看向杨柳絮的眼神，也不由变得犀利起来。 随刘红一起来的两个男人，刚才一直未说话，这会儿见到冯有福二人，一个个的都忙上前喊道：“三姨父，表妹夫，可算见到你们了。” “你们可要救救我二姨和四娃子呀，他们昨儿挨了板子，这会儿还在大牢里关着，也不知现在咋样了。” 刘权急声问道：“啥？他俩咋就进牢里了？” “这是出了啥事？” 在刘权问话的时候，杨柳絮就找了椅子坐下，并没有想回答的意思。 本来杨柳林是想开口说说这两天在县城里发生的事，可当他看到杨柳絮一直都冷着一张脸后，他怂了。 刘权见自己问完话，屋内一片寂静，根本没人搭他的话。 徐氏对此事了解得也不多，只知道那二人坐牢和大妞丢失有关； 知道详情的杨柳絮和杨柳林兄妹俩，一个不想说，一个不敢触自家阿妹的霉头； 刘红和她的两个表哥虽都知道事情的始末，却都不敢，也不好意思开口。 这就造成了屋内的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刘权背着手，蹙着眉，看着刘红道：“别光低着头，你来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刘红抬头眼神躲闪地看了看自己的阿爹与相公，又急忙低下头，吭哧半天都没蹦出一个字来。 杨柳絮似笑非笑地看着刘红道：“二表嫂，你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就变哑巴了？” “事情究竟如何，怕是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要知道，这整件事情的起源，可是由你引起的。” “因此，你最好还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和大家说清楚得好。” 之后刘红叙述，杨柳林在旁补充，将大妞丢失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冯有富听后，攥着拳头，瞪眼问刘红，“大妞被卖的事，你可知情？可有参与？” 刘红被冯有富的样子吓倒，忙回道：“没，我没有。” “我啥都不知道，我就是带大妞出去转转，不承想大妞就…就……” 刘红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再也说不下去。 冯有富听完刘红的话，不禁松了口气。 转而拱手对着杨来顺和徐氏与杨柳絮道：“大妞这事，确实是我岳母做得不对，让她受受教训也是应该。” “但她毕竟是我的岳母，是佳佳的阿姥，我还是想请阿舅和絮表妹能大人有大量，能原谅她这一次。” 刘权在旁也是一脸愧色地连连赔罪。 不想让外甥为难的杨来顺见此，看向杨柳絮的眼神和表情都充满了恳求。 杨柳絮明白杨来顺的意思，她叹了口气，对冯有富道：“行，看在有富表哥的面子上，我一会儿去趟县城，找人说说这事。” “至于人能不能从牢里放出来，什么时候放出来，还得看官府如何说。” “谢谢，谢谢絮表妹。” “谢絮侄女不计较这事。絮侄女放心，刘叔回去定好好收拾收拾你婶子。” 冯有富和刘权同时道。 杨柳絮很是坦然地接受了两人的道谢。 虽然她心里想的是，一定要让那两个胆敢害她闺女的人在牢里多住两天，多受些罪，多吃些苦头才行。 今日早饭也简单，徐氏和杨柳絮直接去七堂婶家的院子里拿了些馒头与稀饭和炖菜，大家吃完饭就各自去忙。 在杨柳絮准备和冯有富刘红一行人出发去青山县时，徐氏还悄悄地问她，“闺女，你真打算就这么放过拐卖大妞的人？” 杨柳絮只笑笑不说话，不过她却给了徐氏一个“你安心，我心中有数”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