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电竞圈》 第一章 红发少年 7月8日，天气晴，平凡的一天，拥有千万粉丝的pal电子竞技俱乐部官博下面罕见地关闭了评论。五个少年没精打采地走下台去，连着身后的教练一起灰溜溜离开赛场，全场鸦雀无声，只有粉丝们举着的手幅和巨大灯牌还在场馆中闪烁。 主持人举着话筒的手有些颤抖，环视一周，还是努力地用昂扬的语调说道：“那么，让我们恭喜aa，获得这个bo3的胜利！” 现场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有些粉丝甚至已经提前离场了。而准备好的专访开始之前，出现在那里的媒体记者们都觉得自己稀疏的头发还有继续脱落的趋势，面对那个在台下晃悠的人影，他们实在不知道应该问些什么。 “今天接受采访的是aa电子竞技俱乐部的打野选手noisy，请问作为临危受命从二队调来的替补，战胜了一直连胜的队伍pal，请问你如何评价自己今天的表现？” 聚光灯对准那个慵懒地站在台上的少年，细碎的短发散落在眉间，右边一撮红发格外明显，他抬起眼睛接过话筒，看着台下无数双眼睛。期待，疑惑，好奇，敌意。 多么熟悉的感觉。 少年身材高挑，比采访他的主持人足足高了一个头，不屑地歪着头，明明很欠打的表情被一张人神共愤的脸完美地拯救回来，变得有些魅惑。 “我今天正常发挥出了自己的水平，队友配合也都很不错，不过pal整队状态有些不佳……稍显一般吧。” 主持人一愣，记者相机闪了闪，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 这人未免也太嚣张了些吧？ 这天电竞圈又久违地上了热搜，“noisy采访”被顶到了第一位，后面还加了个“爆”字。紧跟在它后面的就是“pal赛季首败”，让pal的粉丝们欲哭无泪，面对官博下面的谩骂，他们也无法判断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好装死。 与此同时，aa电竞基地的二楼，话题的中心——noisy选手坐在舒适的电竞椅上，登上自己的qq。 一上线，qq就传来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他吓得一个哆嗦，快速退出结果电脑竟然卡了，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有些尴尬地开启静音模式，冲着其他队友笑了笑。 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对面传来惊天动地的怒吼：“闻弦！你在基地吗，出来，老子要踹死你然后扒了你的皮，不对，应该先把你的嘴拿针缝上倒吊在pal场馆门口让观众泄愤……你不是人……” 闻弦在对方出声的一瞬间就极有远见地把手机远离耳朵，手机对面的人中气十足，吼出了免提的效果，接连十分钟口吐芬芳，词汇量惊人，竟完全没有重复，令人叹为观止。 闻弦，noisy，刚刚在电竞圈带了一波节奏的红毛怪，此时此刻听着这通电话，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商二狗，”他慢悠悠地说，“这场赌局我赢了哦。” 对面沉默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来甲级联赛？” “不急，”闻弦说，“你这是在为我担心？” “以你的水平完全不用在次级联赛蹉跎，你在浪费你的时间和经济状态……” “小闻点外卖吗？”一个队员走过。 “哪家啊？”闻弦伸着脖子喊，“不吃汉堡，其他随便！” 被叫做“商二狗”的人在手机那头听着闻弦愉快的声音，陷入愤怒的沉默。 “喂喂喂，还没挂吧？来solo吗？”闻弦终于想起自己还在打电话。 “嗯。” 上线，登录账号。 希望之巅，topofhope，简称th，是一款十一年前在英国上线的5v5竞技游戏，随后很快风靡全球。目前已经发展成有一定规模的职业联赛，如今，联赛已经走过十个年头。 数千万的粉丝，还有无数怀着梦想的职业选手，主持人和解说们。而他们在进入这个游戏时，眼前总会飘飘然地浮现出大神们的影子，仿佛那就是自己的未来。 而在这其中，被提到次数最多的选手无异于被称为“选手之巅”，“甲级赛中路霸主”的fire，商子曜。在无数的以射手、打野为核心的队伍中，pal一如既往的以中单为体系的战术至今无人能破。因此今晚，当充满负能量的各路主播和观众打开游戏时，发现游戏上方巨大的横幅“你关注的大神级玩家pal-fire上线了”，心中都一阵激动。 火神没被打自闭，反而更加勤奋地练习，不愧是排面级职业选手！中国赛区的骄傲！ 悄悄点开观战模式，大神调整了一下装备，打了几局人机，血虐对面。 然后，他点开了一局……solo。 不久之后另一个玩家进入了房间，操作的角色是废墟之王欧拉。 商子曜打字：好好玩，我们认真一局。 对面角色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说：看我id。 “看见商子曜就送”。 商子曜的愤怒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得到，他开始了这一局，手下的角色“江湖传说”长清挑着手里剑冲了上来，接着发现对面两下跳上了崎岖的岩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希望之巅游戏的地图很有意思，是一座高山，两方角色在攀登山巅的过程中不断打斗，最后一人站上山巅并推掉水晶就算胜利。里面的角色有三种阵营：东方玄幻，未来科幻和西方神话，在同一个世界观中三中阵营的人物打斗的场面吸引力不同审美的玩家。而同一阵营的角色操作系统也更为相似。商子曜是典型的东方玩家，而闻弦则更喜欢未来阵营。 废墟之王这个角色动作轻灵，设定中是一个有些变态和病娇的科学家，穿着银灰色西装，头戴飞行员的护目镜，而此时商子曜看着欧拉的笑容，仿佛看到了对面闻弦同样挑衅的微笑。 剑客长清一挥长剑，直冲山巅，欧拉隐身，再出现时，已经在长清身后。 炸弹，击飞。长清巨大的力量被弹开，翻倒在山脚下，欧拉又跳上几步。可是被一记重剑掀翻在地，血条瞬间消失一半。 闻弦带上耳机，开了语音：“商二狗犯规！说好的不带装备，你在干嘛？” 商子曜：“我很生气。” 商子曜：“有人把我好心当驴肝肺，杀我队友赢我比赛，搞我心态带我节奏。” 欧拉飞身跳上山路，使用大招轻盈地在烟雾铺成的天路上飞行，听了这句话忽然停了下来，悬浮在半空中。 长浩突然暴起，飞身将他斩落，剑光大盛，带着愤怒，欧拉大招刚用完，趁着技能真空期无处躲避，就这样被拿走一血。 “哥，别气，”闻弦苦笑，“你知道我这人从来不喜欢安稳，再等等，迟早能等到扬名立万那一天，我希望到时候我的id前缀是aa。” “一年了！他们打算留你到什么时候？”商子曜手上操作，声音里带了怒意，“我打了这么多年职业，我还能不明白？为什么不调你去一队，还不是因为那个……” “商二狗。” 一提到这个话题，闻弦的神情就逐渐严肃起来，他的角色复活，欧拉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手上的试剂，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欧拉在烟雾中左右开弓，疯狂地大笑，念着台词： “欧拉喜欢冒险，天塌下来他都不会认输！” 商子曜叹了口气，知道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索性也专心操作起来。尽管有装备优势，可欧拉作为近身刺客，他的炸弹不停地消耗着剑客的血量，而灵活的走位又让他躲闪不及，鬼魅的身影在山间时隐时现，剑尖指向他的第一时间，科学家笑着上前迎着刀光，一把散光弹把剑客定在原地。 剑客一个转身躲开，长剑切换成短剑，插入欧拉腹中。 “你不要做梦做得太久。”商子曜清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欧拉跪倒在地上，剑客抬脚，却被定在原地。 欧拉的特殊技能，地上陷阱。 三秒钟，足够欧拉补充血量，并在剑客恢复之前抛出毒药，开启大招飞向终点。 “我比任何人都想赢，比任何人都想拿冠军。今天这个舞台人很多，我看见了你的灯牌，那些观众在我们被团灭时的欢呼我戴着耳机都能听见。我很羡慕，我很喜欢。”闻弦慢慢地操纵角色砍掉水晶，水晶慢慢地缩小，光芒暗淡，整座山峰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闻弦的声音在其中显得格外坚定。 “所以啊，不要担心我，我会来的。” “等你来了甲级联赛，我就亲手干掉你。”商子曜说。 “行。”闻弦笑的开心。 晚上十一点，正等待着商子曜继续排位的观众发现他退出了游戏，再也没上线。而与他对战的陌生玩家则排位一整晚，赢多输少，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国服十一的位置。 那天早上，二队替补noisy结束了甲级联赛的暂时风光，独自登上了开往南方的列车，回到二队基地，留下的只有一个离队公告。而aa之前因为急性胃炎住院的首发打野回到了一队，准备在今晚的比赛中重回赛场。 “当时怎么不再弄出点别的动静呢，这样观众还能记住我……记得久一点。”闻弦倚着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脸上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可手指打出的这一段话却暴露了他的想法。 他也才十七岁，也就是个热血的网瘾少年，aa把他从国服榜上找到，给他一口饭吃，给他舞台，他就执着地认为未来也在那里，一切都是圆满。 第二章 我配不配 早上五点半，田诚还窝在被窝里，就被qq消息惊醒。正准备骂人时看见对方名字，所有的话一股脑吞到肚子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走，请你吃火锅，去哪？” “走了，回去了，下次再吃。”闻弦说，“找你吐个槽而已，听听就算了——你起得真早啊。” “弦哥别客气，”田诚说，“弦哥昨天晚上血虐商子曜，大家都很高兴啊，派出我给你践行，怎么这就走了？” 他顺手发过来一张截图。 hp甲级联赛选手群 时间是7月8日晚上十点。 lili：干干干干干干他！nice！ zhao：nbnb，这小替补真不一般，很少看到欧拉使用这么出色的选手。 田诚：张队动心了？手动@aa俱乐部，你们家打野被看上了，出来抢人！ star：谁看上我们小noisy了？不放人，自己买打野去。 lili：哈哈哈哈@pal-fire，曜神你今天不行啊。 star：你完了莉莉，你竟然敢挑衅曜神，小心你明天被联盟开除。 star：但是干得漂亮。 zhao：曜神今天状态不错，其他人一般，打野在犯罪，每一波都被对面找到……但是干得漂亮。 闻弦不在甲级联赛，所以从来没进入过这个选手群，看了半天，一阵无语。 “你们对商子曜到底多大仇？” “你不懂，谁强跟谁有仇。”田诚说，“曜神太风光人还拽，我第一个看他不顺眼，也就你看他顺眼。” “……“ 闻弦忽然开始可怜起商子曜了。 商子曜确实值得同情，一天过去，pal俱乐部开放评论后，评论区直接沦陷，表情包加大字报，什么狠来什么，条条都是昨天晚上选手犯的罪。当然，还有理性分析的部分粉丝，指出教练组的失误，还发给他们一张图。 @潘塔凯尔：pal昨天的失败从bp开始，商子曜的招牌人物剑客长浩在pal的阵容中发挥困难，加上对方最后一手补充的强控制辅助，导致pal的c位（center位，指的是射手和法师两个核心输出位置）无法找到合适的角度输出。相比aa一手打野欧拉，aa的阵容才是制胜关键点。 选手配合阵容，在选手英雄池差不多的情况下，pal打野偏爱高血量打野角色导致fire必须配合他选出高输出中单法师。与其怪pal整体状态，不如说是从赛前准备开始，pal早就输了。 bp指的是banandpick，禁选和选择。每一场比赛开始前，双方分别选择自己要操纵的角色，并禁止五个其他角色上场，两边不能重复。 有道理啊！ 发泄无门的pal粉丝在迷茫中终于看到了通往胜利的神秘钥匙。pal微博下面的评论风向也开始转变。 打野垃圾！拖累我曜神！换打野！ “谁说的？”有人问他们。 “潘塔凯尔说的，还能有错？”粉丝们一个个极度自信。 潘塔凯尔作为希望之巅游戏圈子的神秘大v，那百万粉丝不是盖的，长年关注职业联赛，有时候也发表点时事评论，因为赛前预测说得准，赛后分析说的好，收到广大粉丝欢迎。缺点也有，就是太毒舌，希望之巅节奏大师的称号没有第二个营销号敢为之一战。 闻弦放下手机，把内容递给身边的aa二队上单王思琅，“怎么样？” “行了，”王思琅笑着轻轻打了他头一下，“快点开始吧，训练。” “咱教练呢？”闻弦环视一圈，空荡荡的训练赛除了五台电脑，还有几名队员外，什么都没有。一台孤零零的饮水机落了灰。不过队员们神情都很认真，键盘声音格外明显。 王思琅的声音低下去：“还没见到。” 闻弦皱了皱眉：“昨天呢？” “哥，他昨天也没来。”一个少年转过头，看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娃娃脸上满是稚气，带着一点天真和忧愁。 “一会儿有训练赛吗？”闻弦揉了揉太阳穴，一晚上没睡，他的精神有点疲惫。 “有，而且十分钟之后就开始了。”王思琅看着桌面上贴着的a4纸，上面详细地写着今天的安排。 aa二队队长，甲级联赛的后备军，无论境况多差，队长都得撑起来，扛着队伍向前走。王思琅一咬牙：“没事，咱们五个能打。” 闻弦笑得有些勉强，不过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嚣张：“你闻哥指挥，带你们迎来久违的胜利。都振作起来，啊。” 训练室鸦雀无声。 闻弦拍拍桌子：“我，昨天血虐hp赛区中单之王商二……咳，商子曜，甲级联赛首战就拿了mvp，我这样的天才，你们就这个待遇啊？嗯？” 这个时候的闻弦，和昨天的淡漠有不同，脸上表情更生动了，颇有点大人哄小孩的意味。王思琅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从昨天到今天早上一直强撑着，直到现在才真的笑出来，心中的压力也小了一些。 闻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悄悄地手机切换页面。 “孙教练”的电话还没接通，手机响着轻微的忙音。 第六个电话还没接通，短信不回，微信也不回。 “他接了！”王思琅的余光忽然瞄到闻弦的手机，指给他看。闻弦拿着手机就往阳台走，电话里只有一句“今天有事，晚上就来，你们先打着。” “教练，可是队伍不能……” 电话又挂了。 闻弦捏着电话，看着窗外的天。清晨的太阳才刚从对面楼顶慢慢升起，街上的人多起来了，上班族打着哈欠登上拥挤的地铁，而他身后这群本来应该在念高中的小孩，已经rank（排位）了一个通宵。教练朋友圈忘记屏蔽他，发出来的和朋友吃火锅唱k的照片，他当作没看到。 他又问了自己一遍：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aa的红色队徽在训练室里映着阳光，这只曾经联赛冠军的常客如今已经逐渐没落，可是那是他的信仰。 他转过头：“行了，来吧朋友们！准备一下，上个厕所，今天我们打爆对面就请你们吃海底捞，我请。” “好啊！”一片欢呼，众人摩拳擦掌，王思琅又叹了口气，坐在闻弦身边，两人都没说话。 田诚给闻弦打了17个电话。 田诚暴躁地把手机摔在桌子上：“姓闻的，你没良心，你负了我……” 一个寸头男人走进训练室，被这句话吓了一大跳，他真的跳起来了，一个箭步冲向自己的卧室：“不好了！诚哥疯了！我就说他喜欢男人……” 卧室一阵骚乱，接着露出三个脑袋来。眼神中露出兴奋：“什么情况？” 田诚愣了一下，接着冲门外吼道：“娜娜，你是不是又给他们看乱七八糟的小说了？” 战队经理娜娜一阵风一样端着一袋猫粮跑过来，倒在小小的食盆里，一只波斯猫懒洋洋的踱步过来开始吃饭。女孩一脸委屈地看着田诚：“诚哥你冤枉死我了，我可没有。” “你刚才那句话可不简单，有鬼！”一个男人坚定地说。 “不简单，有鬼！”他身边的男人跟着说。 “不，有鬼！”刚才第一个跑过去报信的男人中文音调怪怪的，不过还是能听懂。 “我好哥们不接我电话而已，想什么呢。”田诚气呼呼的。 他打了第十八个电话。 闻弦还是没接。 商子曜一回到pal基地，一阵低气压就扑面而来。最明显的就是他们队的辅助史书成，此人瘫坐在沙发上，黑眼圈，身上一股烟味，呛得商子曜咳嗽了几下。 “滚去洗澡。”他皱眉，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踹了一脚沙发。 史书成抬起头，泪汪汪地看着手机发呆。 商子曜抢过手机，看见了他微博上那铺天盖地的私信。 “垃圾辅助葬送好局，你不配呆在pal！” “电竞豪门就这水平？别去世界赛丢人了！” 一共三千多条，每条都带着满满恶意，商子曜一条条划过，最后关上了手机。 “哥，”史书成带着哽咽，“我……我打了两年了，虽然说没你这样有天赋，但是……” “你是sb吗？”商子曜问。 “哥，你说什么？”史书成楞楞地说。 沙发旁边打游戏的队友们这时忽然停止了交流，却没人敢出声问一句。商子曜冷冷的声音就是队友禁言的信号，他一副烦躁的表情，史书成感觉浑身发凉。 “你打了两年了自己什么样没有点数？你xx不知道自己xx应不应该待在pal，对自己都没有自信让谁对你有自信？pal当初怎么招进来这样的选手……我xx真是……” 商子曜全方位展示了和昨天完全不同的骂人技巧。史书成连哭都忘记了，看着商子曜发傻。 “你反省一下，配待在pal吗？”商子曜以这样一句话做结尾。 史书成扶着沙发，求助似的看向队友。商子曜的目光跟着划过去，队友们全都乖乖转回了身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犹豫半天，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我觉得我配，我就真的配吗？” “不然呢？”身后传来队友整齐的怒吼。商子曜扶着额头走开了，嘴里芬芳之词久久不停，回荡在训练室里。 第三章 潘塔凯尔 “给ad加口血，对面打野在山后，现在可以开团。” 闻弦鼠标飞快点击，同时不停地说着什么。 “开团！”王思琅一锤定音，一声怒吼，辅助冲进了对方的团队，面对本来就残血的四人和来不及赶到的打野，aa二队五人轻松地团灭了对面，取得胜利。 娃娃脸少年是aa二队辅助阿亮，也就是刚才勇猛开团的团战关键选手。此时他第一个从椅子上弹起来，双手振臂欢呼，仿佛赢得了什么重大赛事的冠军。 “海底捞！”他喊道，“说好的海底捞，我三天没吃饱饭了！” “吃。”王思琅和蔼地笑着，“今天大家都很有精神，表现很好。” 和他们打训练赛的队伍是qr，是次级联赛中非常勇猛的队伍。每一年，次级联赛取得冠军的队伍可以升入甲级联赛，qr一度被认为是这个名额的有力竞争者。此时，对面五人并未下线，而是给对方五人都点了赞，然后在公屏上打出一句：什么情况？ “瞧不起人？我们怎么就不能2:0他们了？”阿亮嘟囔道。 “我倒想问问为什么对面下路送了两拨……是不是不把我们当人看啊，明显不重视，选角色时简直是乱选，难道对面教练也请假了？”aa二队中单抱着膀子坐在椅子上，一脸不满。 阿亮年轻人手速快，这时候已经打字过去：情况就是我们赢了，怎么，不服啊？ 对面过了半天，又打出一句：孙教练，我们教练夸你进步了。 要么怀疑是意外，要么怀疑是教练藏了战术，就是不正面夸一句苦战两局的选手，是个泥人也有脾气了。 隔着屏幕，训练室里一阵沉默。中单捏紧了拳头，“砰”一声砸在桌子上。 闻弦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们看，他在夸bp，四舍五入在夸我们队长。王队现在已经进化了，以后上场王队可以先站着bp，再坐下比赛，真是一位全能选手。”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能笑出来的只有王思琅，剩下三个人完全没有怒气消散的意思，苦大仇深地看着屏幕。 “喂，你们这样能把对面盯死吗？”闻弦在中单面前挥挥手，“要不然我说说，和他们再约一局？” 他双手放上键盘，飞快地打出一段话： 对，我们教练是很强的教练，这个队里的选手也都是强力的选手。随便调上一个都是甲级联赛水准，和qr五个人的目标相同，我们也是甲级联赛的后备军。 不好意思，我们未必比你们差！ 王思琅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他刚想提醒闻弦说话不要太狂，以免影响队伍之间的友谊，又想起昨晚闻弦那震惊赛场的欧拉打野。 可不就是甲级联赛水准么。他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还真没夸张。看着队友们逐渐轻松起来的表情，他的心情从焦急，逐渐转成了一种敬佩。 公屏终于缓缓出现一句：好吧，期待与你们的下次比赛。 双方下线，闻弦歪着头：“行了吗？都高兴点，海底捞的要不要？” “……要。“阿亮说。 田诚在中午吃饭时接到了闻弦的电话，闻弦亲切慰问了田同志的生活起居，并表示住在他家隔壁的田阿姨非常担心他瘦了。田诚表示一定让田阿姨放心，并感谢闻弦一家对自己家父母的照顾。 作为从小光屁股长大的邻居，田诚知道闻弦的一切秘密，闻弦也对田诚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田诚说：“弦哥，我觉得你微博上那个话还是太狠了，不合适，pal打野被骂得很惨，不信你去看看。” 闻弦挑眉：“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hp联赛已经十年了，观众们的阅读理解能力还是如此之差？” “弦哥你要理解，网上的勇士都没上过战场。而且人家战队输了总得找个地方泻火嘛。”田诚循循善诱。 闻弦打开微博，找到pal的打野，这人名叫陈昂，老选手了，和商子曜一起搭档五年有余，在之前的比赛中取得过相当优秀的成绩，不过同样逃不过喷子们的嘴。 “在网上人人都是商子曜，口才一流。”闻弦看着看着，竖起了大拇指。 于是，在pal全员自闭的第二天，“潘塔凯尔”忽然又说话了，内容很简单： “陈昂选手在本赛季中使用的打野角色有16个，已经超过了甲级联赛打野平均水平，他能够在三天内熟练使用一个新人物并带上战场，你们呢？” 闻弦也很无奈啊，他本来指出的就是赛前准备问题，而非对面打野问题。每个选手都有自己的偏好，比如陈昂喜欢肉装（血量较多）的打野角色，而他喜欢飘逸的刺客。面对aa突然变换的阵容，pal可能也没想到他是一个喜欢刺客的打野，也没花功夫研究他的个人风格。 毕竟谁也没想到，就在这场比赛的前两天，aa打野大兄弟喝酒喝多了，急性胃炎直接躺进了医院。而倒霉的是他没有替补…… 谁会专门研究一个甲级联赛中下游队伍的二队小打野啊！ 闻弦想了一下，默默替pal委屈。现在这句话一发出来，可能喷子们就转移目标开始喷pal的教练组了。 陈昂是一个心志坚定的老选手，闻弦看过他的比赛，稳扎稳打，能巧夺绝不硬上。说话风格也很稳重，就连商子曜都夸过他“还行”。 这是闻弦听过的，商子曜给别人最高的评价。 于是，原本作息极不规律，每天昼伏夜出的hp甲级联赛职业选手们，在下午又在群里疯狂地开始刷屏了。 而第一个发言的，就是pal的打野，unity陈昂。 “潘塔凯尔到底是谁啊？能不能堵上他的嘴？” zhao：我说实话，我怀疑他是我们队的，他上次比赛复盘的话几乎和我们的总结一模一样。 lili：他肯定职业选手，要不然就在国服前一百名以内，这个意识和理解很超前，建议管理层出来挖人。 lili：不过他又说话了？ star：说什么了，把我们陈哥气成这样，我记得上一次陈哥在群里说话还是去年。 tc田诚：我觉得他这次说的很有道理啊。 star：陈哥，这次你冤枉人家了，他夸了你，说你擅长角色多。 unity陈昂：…… unity陈昂：是吗？ unity陈昂：我一看他发微博就害怕，内容还没看就跑过来了。 momo：不过说真的，你们队怎么了，不应该啊，被对面打野压制成这样。 unity陈昂：我解释没用，你上场，你也输，这个人很难搞。 群里一阵沉默。 可怕的是，这沉默的来源是一个次级联赛的无名小卒，而说出这话的是一个有着世界大赛经验的老选手。 陈昂接着补充：不过套路只能用一次，这打野以后被摸透了，也就好对付了。 tc田诚：@pal-fire曜哥出来分享点经验吧，小弟们以后也参考参考。 pal-fire：滚 …… pal的首败，让接下来紧张刺激的季后赛旅程增添了一丝不安定的因素。不过还剩下的五场比赛悬念都不大。而在aa并未表示noisy选手接下来的去向之后，人们对于他的关注也降低了一些。 不过商子曜大神却不知为何，悄悄地开始在国服玩起了单人solo。solo的对象总会变，有一位却是固定的。 id叫做“看见商子曜就送”。 作为大神的“陪玩”，此人的背景也多少被扒出来了一些。国服前十一的玩家，从16年就开始玩游戏了。五个位置都能打，排位胜率很高，不过只是玩玩而已，不当主播，也没别的社交账号。只是一直和商子曜是游戏好友，两人的游戏亲密度已经到了高级，后面还带着一个“如胶似漆”的名牌。 这是hp游戏设计师的恶趣味，每个等级的亲密度都会对应相应的名牌，比如“如胶似漆”“比翼双飞”“青梅竹马”之类，不过商子曜在戴上这个牌子的第二天就投诉系统，给去掉了。 两人每天晚上solo几局，期间嘲讽不断，战况激烈。“看见商子曜就送”从每天赢多输少变成被追着乱砍，最后把id改成了“看见商子曜就杀”。 不是因为他退步了，而是他换了常用的人物，换成一个几乎快要被大多数玩家遗忘的角色——冰封雪原，麦克白。 在设定中，麦克白是一个能掌控暴风雪魔力的男人，然而失败的一点是这个人物任何技能都是白花花一片，既不美观也不实用。用他打野吧，速度太慢，前期伤害低；如果用他做肉盾，又没有足够的控制技能和开团技能。唯一有用的就是这白花花的技能不光可以迷惑自己，也能迷惑对手。 闻弦看上了他这一点，更令人激动的是，经过今年第五个版本的改动，英国设计师的声明中提到：“我们开始意识到部分坦克英雄的缺陷，并打算对不常用到的英雄进行技能的调整和增强。” 闻弦胆子大，决定赌一把。所以他叫上了商子曜。 谁能知道，fire大神每天的solo竟然是在给别人陪练呢？ “这是有好处的呀，”闻弦说，“以后面对麦克白，你就是甲级联赛里面第一个会应对的选手，领先版本一个月。” “你现在这水平还没资格说这句话。”商子曜很冷漠地再次杀死麦克白，人物痛苦地倒地，口中恶狠狠地发誓：“总有一天这茫茫雪原会成为你的坟墓！” 剑客长浩在面对麦克白时也有一句特殊的语音彩蛋，这时恰好触发，显得十分应景：“天地为墓，只葬豪杰！而你，不配弄脏我的剑。” 闻弦愤怒地扯掉了耳机。 之后，人们发现一个国服第一的账号在希望之巅乱杀，名字是“麦克白不配我杀”，身份认证是pal-fire。 7月10日，希望之巅再次迎来版本更新，这一次的版本在夏季赛结束之前都不会改变，关系到季后赛的竞争，因此各方都格外重视。 7月11日，停服更新完毕，包括冰封雪原在内的五个坦克类英雄得到加强，麦克白控制性技能“咆哮”范围扩大，取消后摇（释放技能后延迟的时间）。 7月15日，pal再次轻松地以2：0结束了一场比赛，打破了pal状态不佳的谣言，五个人配合出色，最后的mvp由商子曜获得。 而没人注意的是，那天也是aa二队的比赛日，他们面对的对手，是pal在次级联赛的二队pas。 孙教练拿着笔记本，终于发挥出了自己的功能。 最后一个选人位置，留给打野。对面的打野已经选出，是一直都很流行的竹林杀手，位移技能多，很灵活。 闻弦看着对方锁定了这个角色，活动一下手腕，心里有隐隐的兴奋。 “教练，我想玩冰封雪原。” 第四章 看看二队 周铭是一个大学生。 成绩一般，长相一般。在帅气的班草接到可爱女孩的看电影邀约时，自己唯一的爱好就是溜进网吧，打上一局希望之巅。 作为国服榜上前一千的大神级玩家，周铭不但在校队是几个兄弟们的“大腿”，在其他高校也略有名声。在希望之巅的崎岖山路上，其他人的困难对他来讲不在话下，他就是这片土地的王。 校队的兄弟们都是狂热的hp玩家，当然也关注职业联赛。他从没支持过一支队伍，只沉迷于职业选手们流畅的操作和敏锐的意识。 商子曜，被誉为“头脑远超手速”的男人，每个使用过的套路都能在高端排位赛中流行起来，每个角色的装备和技能顺序都会被无数人争相模仿。周铭一开始看不上他，因为这个人在学校表白墙上，总被许多女生奉为“男神”。 “希望之巅最帅的男人”这个称号不是他这样的技术流玩家看得上的！ 每一次周铭看见这样的表白，都有些不服气。 直到那天，5月份甲级联赛的春季赛决赛，商子曜拿着“萧山道士”无极客这个法师在战场中纵横拿下五杀，一波结束了比赛。近镜头切到商子曜波澜不惊的面孔，配合着台下观众的欢呼声。周铭心中的某种情绪油然而生—— 商子曜，你就是我想成为的男人！ 从此周铭的心中，多了一个男人的影子，他偷偷关注了商子曜后援团，订阅了他的直播间，为了他在贴吧大战喷子，在队友漫不经心地说商子曜水平退步的时候，他一把拍在键盘上：“你胡说！来solo啊！” 正因如此，当他在排位赛中看见一个id名为“看见商子曜就杀”的玩家时，内心不由得充满一股郁结之气。 这个人排在自己对面，挑选角色磨磨蹭蹭的，不知道是男是女。 周铭的id是“fire是信仰”，他快速锁定了自己最擅长的角色——剑客长浩，悄悄开了全队语音。 “咳咳，对面兄弟也看比赛吗？” “喂喂？对面打野没开语音吗？” 无人回答，对面的打野角色栏还是一片空白。 “对面不会是演员吧？”周铭有些不解了。 演员，指的可不是娱乐圈里面的帅哥美女，而是游戏中有些玩家雇佣的人物，他们会故意输掉比赛好让对面的“老板”上分。属于人人喊打的角色。眼下这个人迟迟不选自己的打野，实在有些奇怪了。 最着急的是对面的中单，他抢到了现在最流行的法师维纳斯，配合打野昊天，是一对高胜率的中野组合。他不停地在频道里打字：抢昊天，抢昊天！可是没有人回应。 最后一秒，打野锁下冰封雪原麦克白。在那个狡黠的小胡子形象定格在电脑屏幕中央时，周铭所在的红方五个人和对面蓝方的剩下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头疼了一下。 进入游戏。希望之巅的两个队伍——“红队”和“蓝队”分别出生在希望之巅的前山和后山，两个队伍的营地是可以无限回血的，在周铭操作的长浩刚刚在营地中伸了个懒腰时，眼前的山水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茫白雾。 这什么鬼？ 自己家几个队友在语音频道里都互相询问着，周铭却第一时间意识到了。 “麦克白大招，咱们一起行动，打野先别出门！” 这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一出草丛中隐隐有黑色影子掠过，鬼魅的背景音乐配合着仍未散去的大雾，让红方五人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办老哥，这角色没玩过，怎么打？”红方射手苦哈哈地问。 周铭心里也苦啊，他不会承认自己也不会麦克白，但他在娱乐模式里面玩过——一把，而且是完全不需要操作的那种大乱斗。 周铭不说话了，自己家辅助是个血量超级厚的角色，决定身先士卒，仰着头走进前方的草丛。 “firstblood！” 辅助的哀号在耳机里面吵得周铭耳朵发疼，他大叫“不好！”就看见射手用技能探草，同时上单位也走出了营地。 “草丛里肯定不止一个人。”周铭说。 既然如此他也必须要跟上了，长浩挥一挥长剑，刀光剑影中飞速前进，凭借高速的位移，他有信心能在被敌人控制到之前迅速脱身。可是—— “人呢？” 草丛中，可怜辅助的尸体还在抖动，一个巨大的白色雪球咕噜噜滚了两下，在人群中炸开一朵雪花。 接着，成千上万片雪花飘落，熟悉的白色雾气再次从天而降，身后仿佛有金戈铁马之声，一柄白色的权杖辐射出灼热的光芒，劈头盖脸朝着红方四人袭来。 “撤！”周铭说。 在混乱的光影中，红方射手因为血少最先倒地，上单死死护住周铭，隐身到营地旁一处灌木丛中，点击回城。不过…… “暴风雪竟然也有失误的时候？” 小胡子操着阴阳怪气的语调从背后逐渐靠近，接着刀光一闪，屏幕上一片花白，然后世界变成了黑白。 “红方长浩被蓝方麦克白击杀！” 此时成功回家的上单完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在全队频道打出了一连串问号。麦克白灵巧地站在不远处的山脚下，抬起一条腿。 fire是信仰：兄弟，刚才的操作不一般。 看见商子曜就杀：商子曜粉丝？ fire是信仰：怎么？ 看见商子曜就杀：蓝队的朋友们，配合起来，带你们赢。 周铭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正要拿出多年积攒的吵架技巧和他理论，又看见对面打出一行字： 对面中单莫给商子曜丢脸，好好操作。 周铭：…… 不行，曜神的粉丝和这种无脑黑理论，掉价！ fire是信仰：你等着！ 接下来的游戏，周铭不愿回忆。麦克白配合维纳斯进场，无数次控制住自家c位，这局游戏仅仅用了二十分钟就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周铭还因为自己0-8的战绩被队友举报，更可气的是，举报理由是“菜还瞎指挥”。 周铭很生气，不过他很快忘掉了这些不愉快。 紧张的学习生活之后，到了他期盼的星期四，今晚四点，有pal的比赛。 进入直播间，熟悉的音乐，可是这队伍的名字怎么有点不对劲啊？ pas，哦，原来是二队，没意思。 周铭点击右上角退出，忽然听见解说一声惊呼，接着全场跟着一起惊呼起来： “麦克白！四年以来，麦克白再一次出现在希望之巅职业赛场上，经过版本的改动，最新的“版本之子”麦克白第一次被选出居然是在我们次级联赛的赛场上，由aa二队的选手noisy锁定！” 女解说恰到好处地接上：“没错！而且noisy选手在上一周的周三作为替补来到了我们甲级联赛赛场，也是一手欧拉打野帮助aa一队打败了劲敌pal，那么今天，奇迹还会延续吗？” 仿佛牵动了他敏感的神经，周铭那颗隐隐作痛的头，再次疼了起来。 他鬼使神差地看了下去。 赛场上。 “弦哥，你——行不行？”阿亮看着这一局令人不安的阵容，在孙教练下台后，悄悄地问了一句。 “昨天我们实验过了，效果不错。”王思琅不停按着键盘保持手感，“要的就是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孙教练看过之后也同意了，昨天训练赛也没问题。”他笑着看看阿亮，“紧张什么？” “咱们现在积分可不太够，”阿亮轻声说，耳机里裁判阻止他们：“比赛开始之前不能交流！” 阿亮犹豫了一下，竟然开始对口型： “积分，积分！” 闻弦看着他，眼神无辜，明明看明白了就是一直摇头，导播也是个有趣的人，镜头切过来，又是一波笑声。 此时，pal训练室里。 商子曜打开了超大的液晶电视，接着走到厨房，拿出水果刀削苹果皮。 忽然，解说大喊道：“麦克白！他选了麦克白！” 商子曜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盯着那电视，突然想起什么来，发了疯一样冲上楼，踹开了史书成房间的门，三个人正在床上吹着空调打牌，就看见商队长神情激动。 “下楼！” 那把水果刀捏在商子曜手里，还滴着水，pal的队员们在炎炎夏日，平白地感到了一股寒意。 “不要瞧不起二队，看一下最新版本的麦克白教学。”商子曜说。 “二级骚扰的套路而已，”陈昂手里捧着半个西瓜，“麦克白我也有在练，现在看来他更像一个控……” “doublekill！” 闻弦扔出一个雪球，接上冰冻技能，瞬间秒掉两人。麦克白有了两个人头，伤害数值大幅增加。 “……制。” 陈昂尴尬地把话说完。 “话不要说死，”商子曜手里仍然攥着水果刀，苹果早就被他忘在厨房，“学的不是技术，是套路，一个菜狗怎么用麦克白逆转局势，取得胜利。” 队员们面面相觑，看着大大的2：0的人头比，怎么也看不出来这局有“逆转局势，取得胜利”的趋势。 这才开局三分钟啊队长！！！ 而同一时间，某高校宿舍里，一个年轻人看着直播，那诡异的麦克白在他心中，奇妙地和之前的某位玩家重合，他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人在公屏中打出： 蓝方的朋友们！配合起来，带你们赢。 第五章 他不会走 “aa的朋友们，配合起来，带你们赢啊！” 耳机里充满了嘈杂的声音，如果仔细听，就能听出来王思琅清晰的指挥以及闻弦以喊口号为主的，令人头疼的指挥。 “双c回去补充状态，我去探山开路，闻弦来一下侧面。”王思琅说。 “探山开路”指的是游戏中为防止敌人在山中埋伏，需要一个先锋试探，走在最前面，通常这个任务会交给上单或辅助。 麦克白隐住身形，跳到了王思琅操作的“幻影衣柜”班班身边。 大招按下，不停地利用cd（技能冷却时间）施放着三技能“迷幻白雾”，在迷惑视野的同时还能使对方减速，或者冰冻。 中单刘凯从营地里探出了头，说：“闻弦，不是我说你，你这麦克白，真恶心。” 阿亮犹豫了一下：“弦哥，你这么玩，算不算卡bug啊，会不会过几天麦克白又重做了？” “那……再找新的角色，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闻弦又放出一片毒雾，“况且这个阵容的核心，很多人都不了解，可不是麦克白，而是——” 茫茫迷雾之中，壮实的汉子刘凯鼠标缓缓移动，维纳斯披着雅典众神赐给她的华丽外袍，拿着西方众神的圣物权杖，她所经过之处，万物阳光普照，留下耀眼的光辉。 “神之射线！” 最耀眼的技能在真实的迷雾效果之下，刺眼程度简直翻倍，两个强控加上王思琅的班班，瞬间击飞对面两人！ 满血的射手入场，快乐地配合辅助拿下两个人头，一片欢呼声中，只有阿亮还在小心翼翼地说：“好恶心啊你们……” 希望之巅，是一座高山。山下分布着三个阵营，分别是西方众神，东方玄幻和未来科技。三批人类都想登上希望之巅顶端，所以，这个游戏也有一个宗教意味的别名，巴别塔。 而此时，五个来自不同阵营的角色一起喧闹着，互相配合，已经登上了高山的第二层。 “十分钟过去，我们看到目前蓝色方的经济已经来到大优势，aa二队射手的装备目前已经升了三级……” 在希望之巅中，装备是提前带好的，不过金钱可以帮助他们升级装备，增加角色的伤害或者血量数值。 三级装备的射手，伤害已经非常可怕，况且作为打野，闻弦一直在悄悄让出野怪给他，自己通过灵活的gank（偷袭）发育。 射手位选手周陆华看着自己“肥硕”的角色，说：“不是我吹，我现在看见一个秒一个。” 话音刚落，他眼前的屏幕忽然黑了。 “你这什么g……”王思琅话还没说完，就看见pas四人从山间泉水后面的沼泽地里集体冲出，辅助推出一个维纳斯就冲进了沼泽，“有四个！” “我陷进去了！”刘凯粗犷的嗓音大吼道，“我现在不能死，死了就得重回山脚。” “亮亮，开对面法师。”闻弦说。 阿亮操作的角色是东方阵营的“绣花商人”公孙五，此人五短身材，唯有一根绣花针极其灵活，顺着这根绣花针，阿亮飞速溜到沼泽上方，找到对面的“竹影杀手”，用一根针顶住了他。 时间只有三秒，麦克白扔出一个雪球，好巧不巧砸偏了，引出对方的射手位，只好放出一片大雾。 上挑！ 竹影杀手已经逃脱阿亮的控制，麦克白仍然不停，凭借三个基本技能不停消耗着他的血量。 “来根针来根针——刘凯你爬啊！” 闻弦看着在沼泽里越陷越深的维纳斯，刘凯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人都被麦克白吸引了火力，连忙向岸上爬去。 阿亮也急啊：“弦哥我针快没了，你速度一点。” “再来最后一根。”闻弦真是不客气，自己再次扔出一个大雪球，躲开竹影杀手的三枚竹叶，最后一击。 丝血！ 这边解说连呼可惜，那厢陈昂无语地看着电视。 “他不是带了二踢脚吗……” 二踢脚是一个装备，大名叫“硝烟”，是东方阵营里面的强力装备，形似二踢脚，所以在中国赛区有此别称，这玩意可以在敌方收到伤害后不久爆炸。 果然，竹影杀手根本没动，在原地化成一缕青烟。 一次漂亮的2v4反杀。 “哎，他死了！” 男解说一脸惊讶的样子。 “次级联赛的解说真不行。”陈昂托腮说道。 “看到了吗？麦克白维纳斯体系，”商子曜偏头，目光从队员脸上一一扫过，“这只是第一场，我们pal的套路决不能通过模仿得来，昨天我和书成商量了一下，目前我们对沿用的中核体系，有没有可能加进一个麦克白的位置？” “可以，”陈昂神情恢复严肃，“麦克白配合强输出中单，射手位可以不拿射手，双核阵容转为单核，三个控制保护曜神。” “去试试？”史书成指着身后的一排电脑。 “走！” 之所以pal众人不再去关注之后的进展，只是因为之后的情节已经失去悬念。 发育良好的射手和劫后余生的维纳斯爆炸carry了剩下的比赛，最后由刘凯拿下mvp。 而第二局，昙花一现的麦克白却又被隐藏，五人平稳发挥，一鼓作气拿下第二局。 当天晚上，世界频道连发五条消息。 “您关注的大神级玩家pal-unity上线了。” “您关注的大神级玩家pal-fire上线了。” “您关注的大神级玩家pal-tinco上线了。” …… 震惊！pal队员在线五排，没有直播，观看从速！ 在千万玩家中，周铭第一次罕见地没有登录游戏。 aa二队的赛后采访环节已经开始，那一撮红色的头发在聚光灯下莫名显眼。 “大家好，我是aa二队的打野选手noisy闻弦。” 微微欠身鞠躬，脸上的笑很和蔼，队友采访时会把话筒第一时间递过去，但是眼神里面的东西，周铭很熟悉。 野心。 那是他第一次打上国服前一千，收到校队的邀请，之后又有平台愿意与他签合约时，自己在合同照片中的样子。 相比之下，中单刘凯就显得更像一个“二队选手”，憨厚地笑着，虽然比主持人足足壮实了一圈，仍然有些腼腆。 “两位，如今aa二队势头正猛，已经取得了三连胜的好成绩，也有望争夺明年甲级联赛的位置，两位对于今年队伍的期望是怎样的呢？” 刘凯接过话筒。 “现在队伍状态很好，大家也都很开心。一些之前认为难以战胜的对手，现在可以打过了。尤其是noisy……他从甲级联赛回来以后……升级了……” 一本正经的人冷不防开的玩笑最好笑。 观众席也一片笑声，镜头给到闻弦，年轻的男孩发现后有些不自在地捂住了脸。 傲气瞬间变成了紧张和害羞。 只有那一撮红毛还嚣张地露在指缝外面，宣告着主人不平凡的小心思。 “noisy选手呢？” 闻弦接过话筒。 次级联赛的赛场是一个破旧小剧场改造的，免费观赛，不过近年来电竞越发火热，观众也多起来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去更大的舞台，后来，去年转会期，孙教练和经理按着他的合同求他再打一年时，他看着aa的队标，说服自己这个舞台也很大，也很漂亮。 可是更多人的欢呼他见过了，更专业的解说他听过了，那些从小在心里崇拜的大神坐在台下看着自己在台上发光的时刻，代表国内最高水准hp竞技水平的冠军奖杯就放在舞台中央。 那些心动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想带着我的四名队友去甲级联赛，aa二队的名字可以和一队一起飘扬在场上。冠军，就是我们的目标，它现在越来越近，我觉得这应该不是一个梦。” 刘凯猛地转过头来。 在闻弦说出“四名队友”时，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汉子，他眼中发着光。 在另一间训练室中，aa一队的射手林岐默默地看着直播，不说话。 经理郑岩走进屋子：“休息一下，明天还有比赛。” “郑经理，”林岐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不解，“我想问一个问题。” “嗯？”郑经理人已近中年，脸上的皱纹透露着精明和沧桑，“什么问题？” “为什么不调noisy来一队替补？” 林岐压低声音。 “我们打野cash年纪逐渐大了，而且，而且……”林岐似乎有意隐瞒什么，“noisy的实力完全足够甲级联赛，aa一队现在需要他，我们需要一个风格激进的打野。” 郑经理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是你的想法？” “教练也提过。”林岐说，“而且引进替补并不说明首发本人不好啊，noisy选手去年可能还有缺点，可今年状态火热，没理由不被一队关注。这样一个好苗子不能浪费啊。” 林岐是aa一队的建队元老了，在一队的话语权很大，老前辈的话，大家也都愿意听上一听。可是郑经理却摇摇头。 “他不会走的，你——放心吧。” 第六章 行不更名 两年前，noisy选手不叫noisy选手，他国服排行长年第五，玩家最多的欧洲服务器排名第十，水平最高的韩服刚开始玩没多久，空降排行榜，差点被官方以为是开了挂的玩家被封号。 他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无论哪国人看见这个字眼都会知道它的含义。 潘塔凯尔，pentakill，在游戏中拿到五杀时，系统会给出这样一条语音提示。 后来某个陌生的id加了他好友，不久后向他发出试训的邀请。 兄弟，我是aa战队青训营经理，希望你能来我们战队试训，如果录用，待遇面议。 闻弦看了看，把这个账号拉黑了。 没过多久，又一个账号加了他，id是ak，拉着他不说话，就是疯狂双排，排了两天，闻弦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大哥，你这水平不错，可以打职业了。” “大哥”说：“我打着呢，你来不来？” 闻弦不信，大哥加了他qq，发了几张图，是他和aa战队中单林岐的合影。 “我们真的是aa战队，春季赛冠军，没骗你，来了有奖杯拿。我叫王思琅，网上搜搜，有名字的。” 鲜红色的aa战队标志下，五个首发队员捧着奖杯，五个二队队员满脸青春洋溢，后面拉着一个大横幅“冲击世界赛！aafighting！” 闻弦说：行。 他收拾好铺盖，千里迢迢来到南方小城，和四个队员打了一局国服排位，然后又和要离队回去打工的前任打野solo一局。经理看得笑眯眯的，拿来一张合同让他签字。 “你还年轻，先签三年的，中间转会期随时可以转，如果优秀可以去一队首发。”经理说。 闻弦傻乎乎笑着说好。 于是在次级联赛的第一年开始了，国服长年霸榜的pentakill悄悄滑落，然后消失。那一年，闻弦并不快乐。 他还不知道什么叫队友脱节，只知道每一场比赛都好累，好难。 有人输了比赛之后偷偷哭泣，闻弦没有这个习惯，只是有时候和王队长说悄悄话。 “队长，为什么我没失误，还是赢不了啊？” “队长，明明射手不死就能赢了，他为什么每次都死啊？” “队长，你说咱们训练时间再多点行吗？” 那一年鲜红的队标如愿飘扬在世界赛场上，那一年所有的世界赛队伍都没能闯入十六强。 aa的训练室里，那个春季赛奖杯格外显眼。 老将退役，新人出现，闻弦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休赛期——aa二队连竞争甲级联赛的四个名额都没拿到。 那天晚上，王思琅和教练谈了很久，最后出来的时候脸上有泪痕，闻弦一个人看见了，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喝到天亮。 aa缺人，aa配合不行，aa队内矛盾。闻弦一个都不信。他走进这个队伍的那个夏天，是这个队伍最好的时候，他也不信。 那年冬天，当第一场雪飘落在颓废的中国赛区时，闻弦接到了三个队伍的转会邀约。其中，两个是甲级联赛队伍。他们说违约金都不是问题，有队友看中了优厚的待遇离开了。 闻弦看看王思琅，看看孙教练，咬咬牙：“我签了三年合同，三年以后再说吧。” 接下来就是他的第二年了，孙教练和整个队伍，整个赛区一样，染上了颓废的病。有时候消失不见，而新来的队友们也都没什么精神。孙教练前一年一直许诺的一队首发也不见了，一队替补的位置遥遥无期。 田诚过来找他，当着他的面把自己队伍forist给闻弦的合同撕了。 “我就当不认识你，我瞎了给你这个推荐位。”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我比你早进职业联赛，每个人有几个三年？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啊，是不是冠军啊？” 原来forist也给了他邀约啊。 为什么教练没跟自己说？他什么也不知道。 闻弦动了动嘴没说话，也没解释，他问了自己一遍这个问题：我到底想要什么呢？ 晚上，他到街边小店去染了个头发，有点非主流，红毛，还不是全部，而是一绺。回来时被王思琅一顿数落，说他浪费钱。 再后来他莫名其妙到了一队，莫名其妙选上了欧拉打野，又极富戏剧性地赢得了比赛。 观众在台下一脸惊愕，两年时间足够他们忘掉一只曾经的强队，如今的aa不再年轻，不再所向披靡。可是最后还是他们赢了。 那天，闻弦看着台下，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个梦。 我喜欢耀眼的红色光芒，我希望的不仅是冠军，还是aa的冠军，我的冠军。 此时此刻，无论闻弦和他的队友们心里如何澎湃，都已经不再重要。 联赛目前积分排行第二的队伍，coco的训练室里，一个长发女孩正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 女孩年纪不过二十左右，浓眉大眼，没怎么化妆却面容清秀。如今心事重重，其他人都在吃吃喝喝的时候，她眉毛皱了半天，表情格外丰富，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终于说话了，一开口，声音倒是和形象不合，格外低沉。 “这红头发小哥叫什么来着？” 身旁一个男生笑起来：“悦姐，我刚才还和刚哥打赌你是不是要问他，你果然开口了。虽然我承认他长得有那么点帅吧，但你是职业选手啊姐姐，咱们要矜持一些。” “我不矜持吗？”女生声音更低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调侃她的那个年轻男生好像有点害怕，边笑着便往后退。 “队长啊，救救我！” “冼晴悦，打住，打住。”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coco队长张钊从一片外卖餐盒散落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绕开，走过来：“怎么了？为什么又欺负我的队员？” “他，”冼晴悦看见队长过来，不再继续插科打诨，而是严肃起来，指着直播间里面正在回放的游戏画面，里面还有镜头是不是切到的人脸，一撮闪来闪去的红色格外显眼，“这个打野，人才。” 冼晴悦用六个汉字，准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aa二队的小打野noisy，知道这个人，之前转回期听说forist挖过他，俱乐部不放人，自己也不想走。奇怪的一比。” “那为什么不调他去一队啊，不比现在这打野强吗？”冼晴悦不满地嘟囔道。 张钊摇摇头。 “夏季赛结束以后，转会期马上开始。”冼晴悦轻声说。 “你又要干什么？”张钊警惕地说，“又来抓孩子来我们队？” 冼晴悦看着在座位上胡吃海喝的两个一队替补，会心一笑。 “多种风格多条路，我觉得有时候，外国队伍的风格也要学一学。这个打野的思路很明确，每一波团开的果断，失误少，版本思路领先，经验不输很多老选手，比如aa一队的……” “打住，打住！”张钊比了个stop的手势，“咱能不能不总提人家一队打野？” 冼晴悦叹了口气。 她家队长的老干部性格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每天悠悠闲闲，和和气气，只对游戏本身专注，队伍的大事小情，还不如他们几个队员知道的清楚。 她觉得pal的队名“peaceandlove”可以直接卖给张钊，不对，应该免费送给他。 想到这里，冼晴悦决定一马当先，抓住机会，在夏季赛转会期之前为队伍添砖加瓦出一份力！她掏出了许久不上的国服小号，郑重地打开游戏，准备先和这位小弟弟混个脸熟。 她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队长啊……” “这小打野国服账号没人知道吗？” 寂静如水的甲级联赛职业选手群，又炸了。 作为群里唯一一位首发女选手，还是打了五年的“老前辈”，冼晴悦一说话，就炸出不少水花来。 coco奶茶天下第一：各位，求noisy选手国服账号，急！答对者请喝一月份奶茶。 coco奶茶天下第二：大哥大姐帮帮我们吧！悦姐实在没办法了，有没有主播ob（网上实时观战并解说）他的？求直播间房号！ coco奶茶天下第三：各位帮帮忙啊！！！ pal-unity：悦姐出山了？这是要干什么？ star：@zhao你们队不会真看上这打野了吧？莫跟我们抢，人家不会跟你走的。 tc田诚：什么情况？？？ zhao：@tc田诚我记得你们队邀请过他来甲级联赛，他为什么拒绝了？ tc田诚：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年轻人傻吧，你们加把劲，把他弄来，明年中国赛区能在海外捧杯。 coco奶茶天下第一：太欣慰了，果然有人和我一样有眼光！ zhao：所以他国服号到底叫什么啊？ vip-上单大头王：不知道，但是想喝奶茶。 pal-商子曜：我知道。 群里安静了五秒钟，等待着商子曜说下文。 coco奶茶天下第一：曜神果然不一般，说说呗。 pal-商子曜：我又不记得了。 那天下午，“麦克白不配我杀”在希望之巅击败“看见商子曜就杀”三十二次，“看见商子曜就杀”在公屏中留下一句话，匆匆下线： 你这辈子别想逼我改名！ 第七章 喝奶茶吗 “在吗？” hp系统弹出这样一条陌生人消息。 王思琅走过来敲敲闻弦的桌子：“训练赛了，醒醒，mvp选手。” 闻弦嘴角挤出一个笑。 看见商子曜就杀：“有事，晚上再聊。” “别走啊大哥！” “大哥我很真诚的！” “我有急事大哥！” 这神秘的陌生人可能是急了，疯狂发消息，闻弦的耳机里被提示音填满，一阵嘈杂。 “真不行，三个小时后，行吗？” 王思琅已经进入了比赛服，挨个邀请队友，闻弦来不及再说什么，也进了游戏。 coco战队。 小上单彭毓可怜巴巴地看着冼晴悦。 “他不理我了。” “你怎么说的？”，冼晴悦问，“你是不是急了？” 彭毓不服气地一甩头。 “悦姐，这你可就瞧不起人了。我观察了半天，从曜神36个游戏好友里面一个一个挑，最后锁定的这个id，然后在游戏里撞了他几局。我循序渐进啊我卧薪尝胆……” “田诚真是太祸害人了。”冼晴悦捂住额头，小声回头拍了拍张钊的后背，吐槽道：“你觉不觉得，认识田诚之后，小彭最近话好多？” 一旁的彭毓还在继续，看来他真的十分委屈。 “……我可有礼貌了，我和他称兄道弟，还虚心请教，人家就是不理我，还说有事，这么狂的人来了咱们队，我可不给他探草。” “有事？训练赛吗？” 队长就是敏锐，一队的训练赛会安排在休赛日的固定时间，但二队比较随性，有空就打了。彭毓反应不过来，他却意识到了什么。 他穿着拖鞋，冲上楼。忽然停在半路。 “晴悦，二队在几楼来着？” …… “拿维纳斯！”孙教练说。 周陆华稳稳锁下维纳斯。 维纳斯在屏幕中央挥舞自己的法杖。眼神坚定，有种霸气的美。 “来吧，少年人，开启雅典的第一束光！” “对面居然还喜欢竹影杀手，”阿亮嗤笑，“这些队伍究竟怎么想的？这角色输出低，cd长，根本打不过几个热门角色。” “不能小看这个老竹竿。”闻弦嘴上说着，还是用了竹影杀手的黑称，“上局甲级联赛的比赛看了吗？qp的辅助竹影，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弦哥，这不是j神的竹影，这是小coco那个天天泡吧的辣鸡打野的竹影。”阿亮说。 “谁泡吧？”刘凯皱起眉头，活像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家长。 “对面辅助，那个cloud，上个月嘉年华活动，我还在美丽心情门口看见他了。”阿亮说，“绝对是他，那一脑袋黄毛，认不错。” coco二队名字比较可爱，叫小coco。俱乐部之间会举办一些联谊活动，名曰“hp嘉年华”主要为了宣传自己和接些广告，上一次在aa二队这边举办，而美丽心情是该市有名娱乐场所。 “胡闹！”刘凯眉头一皱。 “班班。”王思琅示意他抢角色，“咱们队可不能有人干这个，知道吧？” “嗯。”阿亮声音发飘。 闻弦目光一瞥，有意无意甩在阿亮身上。 “没有啊哥，我路过，那天我去对面商场修手机去了。我作风良好。”阿亮声音提高了。 “好。”闻弦点头。 目光重新回到游戏上，阿亮挺直的后背忽地松懈，慌张的眼神里面带着一丝愧疚。 闻弦无奈地看向王思琅。 “就这样吧。” 王思琅轻轻摇了摇头。 “就用这个吧，刘凯记得换装备。” 小coco队员们相比其他次级队伍，是幸运的。 他们的基地就在一队楼上，可以随时得到最强力队员的指导。这都得益于冼晴悦的“抓小孩”理念，随时随地发现好队员。 就在小coco众人看着那可怕的麦克白再次被选定之后倒吸一口凉气之时，身后一个踉跄的黑色身影吓得这帮可怜的孩子差点点投。 “队长！” 有眼尖的队员惊呼道。 “张队？你怎么来了？”刚做完bp的教练迎上来。 张钊没理会他，弯下脖子，聚精会神地盯着其中一个队员的屏幕。 果不其然，那硕大的“aa.noisy”闪烁着，对应角色是一个麦克白。 “终于……找到你了……” 他慢慢直起身。 “竹影是咱们打野位？” “是的。”小打野举起手。 “换一下位置，换到法师位去，出法术装备。”张钊说。 教练有些惊讶。 “法师竹影几乎没有发挥空间。”教练面色凝重，“而且我们的中单不熟练。” “会用吧？”张钊打断教练的话。 “会倒是会。”教练说。 “换，没关系，出输出装备，这局保护他打。”张钊说，“一队实验过的东西，提前在二队练练手，就当是给对面一个见面礼吧。” 两个二队小孩交换角色，完全搞不懂张队在说什么。 “干嘛啊对面！” 闻弦差点把键帽扣掉。 他转过脑袋，一脸不可思议。 “这训练赛能开全部语音吗？队长，我要交流，我要申诉。” “这没办法啊，”王思琅苦笑，“规则是现在确实可以换。” “最后一秒啊！”闻弦说，“流氓啊，小coco这样的队伍居然也玩阴的。” “这局维纳斯自求多福吧。”王思琅说，“你小心点，少死几次。” “我尽量保陆华。”闻弦说，“竹影在中路太灵活，主意打野位置，随时汇报。” “好。”剩下四人回答道。 于是，在比赛还没开始的加载过程中，小coco众队员和坐在观战的张钊忽然看到公屏上出现一行小字。 aa.noisy：bp鬼才。 还配了一个掀桌子的颜文字。 小coco众人一扫焦虑，训练室里一阵爆笑。 张钊看着屏幕，低声道：“谢谢夸奖。” 于是这局毫无意外地成了竹影个人秀的舞台。小coco的中单小心翼翼地放出三个竹叶。 打野急了：“大哥，看射手看射手——诶，偏了。” “手感不好今天。”中单说。 还有半句没说出来的，有人在后面一动不动地看着你，你也紧张。 幸好这时候张钊挪了个位置，换到了打野身后。打野无助地看了一眼中单，中单报以幸灾乐祸的微笑。 麦克白从风雪中缓缓走来，白色的冰霜魔法环绕在双臂间，向泉水处一个走位，轻巧掷出一个雪球，不偏不倚刚好打中正在追捕一头野猪的打野。 “漂亮。”张钊说。 教练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什么操作漂亮。正当他不知所以然的时候，冼晴悦也趿拉着拖鞋上来了，手里拎着一罐酸奶，嘴上还吸着一罐。 她把酸奶递给张钊，张钊熟练地伸手划拉过一个椅子让她坐下了。 小coco的打野是网吧出身，天赋挺高，可电子竞技从来不缺有天赋的孩子。 这个年仅十七的打野使用的是从中单那里换过来的北极章鱼，属于未来阵营的一个法坦类角色（使用法术攻击，但血量高，堪比坦克），这玩意可以上中野不断摇摆，幸亏如此今天张钊才能最后关头摆了aa二队一道。 章鱼使用长长的触手，黏住疯狂逃窜的野猪，巨大的吸盘卷起野猪的肚子拖到草丛中，准备迅速击杀。 一片竹叶悄然飘落，挂在高高的树梢。 “竹影你往哪放叶子呢？” 小打野口中嘀咕着，加快了击杀的速度，却感觉身后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冒出来。 “我去拦维纳斯了。”中单一声怒吼冲了过去，3-0的人头数显示着他的自信和决心。 打野苟在草丛中疯狂发育，此时和中单一起一转攻势，几乎瞬间秒掉了维纳斯。 “撤撤撤，前面有人吗！”打野问道。 “没人没人，山路上是空的！”辅助说。 “什么鬼？”打野迷茫了。 又一片竹叶悄然飘过，覆盖在维纳斯的尸体上。 “你怎么又乱放技能了？” “不是我……我……” 中单话还没说完，那雅典娜的尸体后面，体型庞大的班班蠕动着身躯出现了。 “抱那个三杠零！” 闻弦说。 王思琅了然，班班伸出机械手，把发愣的中单竹影一把拽回怀里。 “陆华过来拿人头！陆华！” 射手周陆华一个沥青弹球，定住在班班怀里挣扎的竹影杀手，口中道：“凯哥，小弟为你报仇了！”一边慢悠悠地打掉竹影的人头。 “这波我不该死。”刘凯懊恼地说，“不然我们还能再上一层山。” “为队捐躯，你很光荣。”周陆华笑嘻嘻的。 “不是你的问题，我们恰好也来不及救你……”阿亮说。 “所以就把你卖了。”闻弦小声说。 “卖的漂亮，现在周陆华是一个有钱人了。”王思琅说。 …… “啊？”刘凯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好像落入了队友的阴谋里，他们居然还不告诉他！ “下波，继续哦。”周陆华买了两件核心装备，快乐地拍着刘凯的肩。 反应过来的刘凯破口大骂，而小coco众人兵荒马乱之时，队长威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漂亮！” 第八章 万人中央 漂亮个锤子。 队长的这句话彻底激发了小coco打野的好胜心。他想不起来到底是那一次见到队长没打招呼，还是昨天开小号在韩服拿小学考过32分的英文怒喷队友被发现了，无论如何，他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张队的蔑视。 他偏过头，在游戏里点了个标记。位置在山体侧面，射手的位置。 射手戴着耳机的脑袋和他偏到一条直线上，目光交错，那是发起进攻的信号。 两人疯了一样冲进了对方的营地，希望之巅充满了杀意。周陆华不知所措，简直无法抵挡。 “喂喂，对面谁能告诉我一下怎么了？” 对面自然听不见，周陆华变成一具尸体，闻弦已经登上半山腰，此时惊讶地回望，发现队友们已经死的死残的残，只好灰溜溜地潜下来。 “什么情况？” “对面打野好像换了人一样，冲进来就切我们射手。”王思琅说。 “不是换人了，是醒悟了。”闻弦撇嘴，“陆华是大腿的事被发现了，接下来……难了。” 闻弦诅咒一样的话回荡在aa二队众人耳边，满血满状态的竹影杀手强势归来，几人就和商量好的一样，到处寻找周陆华的踪迹，就算几人尽全力护住，也耽误了不少时间。最后阿亮甚至说了一句：“周哥，你自己死一死，我爬山去了，我们巅峰相见吧。” 周陆华特别悲壮地来了一句：“我死了，你也别想独活！”转眼就被控死了。 小coco的打野完成了一个高端操作，他带着点得意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竖起耳朵听着后面的动静。 一片安静，什么也没有。一句“漂亮”也没有。 训练室都是鼠标键盘的声音，还有队友的嘶吼声，冼晴悦吸溜酸奶的声音。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笑。 “我觉得咱们这个打野也挺好的。”低沉的女生说。 “啊，是啊。”张钊点头，帮冼晴悦把垃圾桶踢过来让她扔酸奶罐子，“那你还出去找别的。” “是不是你临时换阵，把对面心态玩崩了？人家都是年轻人，心气高着呢，禁不起这么搞。”冼晴悦想了半天，说。 “但是微操还是有的，有脑子，看似很跳，其实逻辑清晰，有点god前辈的风格。”张钊说。 “god前辈听见了来揍你哦。”冼晴悦笑了，“不过确实，就是缺乏经验，你看这局后面，他明显慌了，操作变形，麦克白的大招cd计算差了两秒，没接上，让射手多死了一次，不然还能拖下去，好好发育，没准后期就能翻盘呢。” 这时候小coco已经结束了第一句的对局，五人陆续摘下耳机，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 “没准后期就能翻盘呢？” 谢邀，人在coco二队，刚结束比赛，训练室里好像坐着两个别队间谍，怎么处理？ 四人面面相觑，小打野脸上带着一丝可疑的红晕，开口问道：“张队，悦姐，你们说什么呢？” “哈，”冼晴悦根本没打算瞒，“我们在说对面的小红……小打野，这一局比赛下来，你们觉得这个人风格怎样，强不强？” “他好烦啊！”话音刚落，小coco的射手说，“特别猥琐，人猥琐英雄也猥琐，感觉根本看不到人，实际上你一放松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刚开始总在维纳斯身边，之后我和打野冲动了一波杀了对面射手，他就从射手身边消失了，像个鬼一样。” 冼晴悦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一局大家发挥都很好，下一局继续保持，如果有余力，留心一下对面打野。” aa二队。 周陆华坐在电脑前面盯着那个大大的“失败”，身子一动不动。 王思琅走过去，“行了，陆华，训练赛有输有赢很正常的，这一局最后一手谁都没想到，不怪你的。” “周哥过来喝口水吧。”闻弦走到桌子边上倒了杯开水，“下一局不这样了，最后一波我没包好你，我的。” “不怪你。”周陆华说。 “被追着杀，感觉不好。” 王思琅在他身边坐下。 “这是战术而已，我们保护你，这样如果输了的话当然不全是你的责任……” 闻弦在那里拿着杯子，搪瓷杯子有点烫，他举了半天也没人过来喝水，有点不耐烦地端着杯子走过来，怼到周陆华鼻子前面。 “王队，我申请一个特别项目，今天晚上就执行，现在把纲领说给你听听。” 王思琅还没开口，闻弦就继续说下去： “前几周我们队赢得太多，太顺利，导致某些人锻炼起来的大心脏退化了。建议启动抗压训练，找几个甲级大神对线，被虐个十几把，让二队这几个体验一下久违的失败感觉。” 说到“久违的”几个字的时候，周陆华被手盖起来的脸下传来一声绷不住的笑声。 “笑啦？” 周陆华声音闷闷的。 “把你那杯水给我拿走，那昨天晚上的剩水，又烧了一遍，我烫牙刷用的。” “我泼你脸上。”闻弦恶狠狠的，还是放下了。 “对面一直追着你杀，说明你有价值，你是核心，你是关键，懂？” “你是比赛的核心，但你的生死还不完全由你决定。你优秀就是mvp，你失败就是我们四个人共同的责任，你不抓紧机会享受一下这种万人中央的感觉吗？反正我挺享受的。” 闻弦不经意摸了摸他那耀眼的红毛。 “在越黑的地方看光芒越刺眼，可我喜欢自己当那束光。” “你这个不太对吧？”王思琅吐槽道。 “劝人的事还讲逻辑？”闻弦压低声音。 这边其乐融融，那边，小coco五人看着重新出现的bp界面，异口同声道：“ban了麦克白！” 看着那写着noisy的头像，小coco众人仿佛触发了什么神秘装置，总感觉心里有什么抵触情绪在翻滚。 “杀了他，杀了他！” 这个让张队说漂亮的男人！ 22分钟，比赛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小coco2：0aa，打野被打出3-9的战绩。 他们摘下头上的耳机，笑的和蔼，不过教练总觉得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aa二队训练室里，王思琅看着托腮自闭的闻弦，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小声问道：“听说，你喜欢站在万人中央的感觉？” 第九章 我是良民 潘塔凯尔：竹影杀手，打野位t1级别角色，上周的比赛中，甲级联赛有两支队伍使用了这个角色，分别获得一胜一负。其中，qp队伍的j选手的辅助竹影斩获mvp，算是开发了一个新思路。 不过竹影还能出巫术毯加ap（法术）伤害，打法师位置，有奇效。上一周次级联赛的小coco战队在对阵qr的比赛中掏出一手竹影法师，这种天马行空的流氓行为让对手猝不及防，只好迎来失败。猜测这个套路下周会蔓延到甲级联赛，再下周韩国赛区就开始学习，完成一次优秀的文化输出。 补充一句，不要随便在排位中使用竹影辅助，j神不是一天练成的。 闻弦发完这些东西满足地长舒一口气，“我憋了好久啊，就怕给他们泄露战术，硬等到他们打完qr才发微博。” “可惜了，”王思琅说，“本来以为他们这一招奇兵能从qr那里至少拿一分回来，也给我们缓解一下压力，结果被剃光头——哎你看有人@你提问。” pal冲冲冲：@潘塔凯尔，麦克白对线竹影百分之百被打爆怎么解释？ 闻弦：…… 王思琅哈哈大笑。 潘塔凯尔：法师竹影天克麦克白，不信可以试试人机。 潘塔凯尔：但麦克白仍然是优秀的打野英雄，评论不许反驳！ 次级联赛双循环赛制，qr目前在次级10支队伍中排名第一，积分18-1，还差一支队伍就能结束季前赛之旅。吗没人怀疑他们季后赛的巨大优势和领先地位。紧随其后的是最近势头很猛的新队soft，有名的打架队，积分12-7。再之后就是小coco，这支队伍在一队前辈的各种“督促”下一路向前，成立仅两个赛季就成了次级联赛小霸王。而闻弦对他们最深的印象只有每场比赛后免费赠的奶茶，小coco赢了送波霸，输了送果茶。 而aa二队，aa位于第四名，10-8的积分和第五名pas的9-9仅差了一分，前四名才能进入季后赛，局势很激烈。 尽管如此，在这个炎热的下午，aa队员迎来了一个短暂的假期。刘凯坐火车千里迢迢见自己的女友去了，阿亮约了周陆华去郊区蹦极。 闻弦放下电脑随处走走，南方的天气在7月的尾巴越发燥热，街上到处是老冰棒的吆喝声，女孩白皙的长腿，男生汗淋淋的球衣。 城市中心区的商场坐满无聊的男生，女孩子开心地挑着衣裙，饭店里面排着队，穿着校服的高三学生还在辛苦地补习。 穿过这一片热闹的地方，狭窄的巷子外，那栋写字楼外面贴着简易的logo，里面空荡荡的，是他们的训练室。两年前他坐了8小时硬座火车来到这个地方，那时候这条破旧的小街在他眼里发着光。 闻弦忽然感到一阵无聊。 他回到训练室开了门，看着灰暗的屋子，开了个灯。 忽然一把椅子剧烈地弹了起来，接着一个人破口大骂道：“是哪个？” “你谁啊！”闻弦也吓了一跳，抄起门口的鞋拔子就要上去“理论”，结果看见王思琅一张大脸。 两人相对无言。这时厨房一阵响动，一个人从里面鬼鬼祟祟探出头，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在暗处盯着闻弦的脸，嘴巴张开又合上，像一条搁浅的鱼，接着举手叫道。 “小红毛！” 幸亏王思琅动作快，但闻弦的鞋拔子还是擦着他头顶飞过去了。此人一个滑步躲开闻弦的范围攻击，嚷嚷道：“王队，你解释一下，我是良民，不对，我是好人……” “对对，”王思琅拉着闻弦的胳膊，“小闻，他是好人，他是coco……” “coco？”闻弦眉毛一挑，随即神色变了：“你们队游戏里玩命gank我，gank到三次元来了？” “不是啊小红……noisy选手，我是小coco教练我姓寇，你可以叫我寇哥。” 王思琅终于松开了闻弦捏着刚捡起来的鞋拔子的手，拉了把椅子：“来，大家都坐，刚才寇教练来的匆忙，刚进屋你就回来了，还没开灯……闻弦，有点礼貌。” 闻弦定了定神，把鞋拔子扔到门口鞋架上，转头洗手给教练倒了一杯茶，点了点头。 “你好。” “你好。”寇教练说，“闻弦是吧？不好意思，刚才都是误会，实在是我见到你太激动了，你是不知道，我要是再不来，他们一队那五个可能明天会罢赛……尤其是张钊和晴悦……” “闻弦选手，我代表coco电子竞技俱乐部二队，表示欢迎你的到来。“ …… 闻弦抬头看了看王思琅。 王思琅一脸平静，坐在寇教练旁边。 “教练，我签了三年的合同，在这之前我私下联系其他队伍属于违约，这个钱有点多，赔不起。”闻弦笑了，“您还是回……” “三百万？”寇教练说，“目前甲级联赛选手的最高违约金就是这个数了，你绝不会比这个数字多。在这个范围内，我们俱乐部是可以帮助你支付的。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带来的不只是一句随便的邀请，更是我们俱乐部的诚意，包括我的，和俱乐部从上到下的。也包括升入一队历练的机会和更规范的培训。” 他拿出一个磨得破损的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个文件夹。 “这是我们拟出的合同——当然，不是正式版。只是简单列出了一些待遇。如果感兴趣，你可以先看一看。” 他把那一沓纸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放在闻弦面前的桌子上。油墨的味道混合着纸张的霉味，在南方的夏天里发酵，发酵，无限放大。 闻弦咽了口口水。电风扇的风吹过来，那撮红色的头发散下来遮住了一只眼睛，看不出来他现在什么表情。 “寇教练，我只是一个队员。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先去和aa老板和我们的郑经理谈？” “我们试过。”寇教练有些生硬地打断他的话，“你们俱乐部很回避你的问题，根本没法谈。不瞒你说，目前有意向的不止我们一个队伍，我知道这样的做法上不得台面，可你迟早都要跟着一个走，只好先下手为强，我们才出此下策。” “你们这些新选手就是太嫩，在甲级联赛合约没到就转会的选手太多了，因为再多的规定都赶不上时势，这些大家都理解，你不用担心你的声誉。再说，我不信aa这两年之间没有给过你去一队历练的许诺，这是每一个队伍都应该兑现的待遇。你今年的实力不应该继续待在二队。” 寇教练说道最后，神情有些激动。 闻弦静静地听着，忽然咧开嘴笑了。 “教练，你看看你后面，我们家队长脸色都成什么样了？” 王思琅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清醒过来，抬起头，“怎么了？我没怎么。” “我们队长比较介意听到这种事情，好歹是这么长时间的队友了，我也是得再考虑考虑啊。” 寇教练的嘴再次蠕动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可是……” 闻弦站起来，把那份合同慢慢收起来，递给寇教练。 “您的话我都明白，这份心意和欣赏我收下了，这合同还是……我就当没看过。” 闻弦和进门时的神情完全不一样，整个人挂着谦和的笑。只有直面他的寇教练才能感觉到，那份和蔼和礼貌之下的，深深的“莫挨老子”的气势。 可他刚才的眼神却不是这样的，他明明往那份合同上瞟了好几眼。他把薪资待遇写在了第一页，就是为了闻弦第一眼就能被吸引住。可怎么就没成呢？ 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基地里面再没有别的声音。王思琅一直坐在那里，喝着逐渐变凉的茶水。 闻弦看着他，想着王思琅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他不但是aa二队的队长，也是一个要以后养家糊口的男人，也是一个要告诉父母自己混的有多好的儿子。 也是一个有梦想的职业选手，也是一个20岁的年轻人，希望把自己当兄弟的年轻人。 他们的人生过早开始了，却不能灰头土脸地结束。 “王队。” 他喊了一声。 王思琅抬头。 闻弦发现自己刚刚嘲讽过的寇教练的神情出现在自己脸上，嗫嚅半天说了一句“谢谢。” 王思琅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双排吗？我打野贼6。” 闻弦打开了电脑，想了一下把空调打开了。 “今天奢侈一把，我可是坐拥300万天价的男人。” 而那边互联网大千世界中，潘塔凯尔的话又引起了一片腥风血雨。forist基地里面，一个男人操着古怪的中文正在游戏中大喊大叫。田诚忍无可忍一个抱枕甩过他的头。 “裴元照闭嘴！” 而男人仍然坚持喊着：“竹影，法si竹影啊！用，好用，超级好用！” 第十章 假日狂欢 男生键盘按的飞快，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发丝，它si个发丝（法师），炒鸡好用的。我们赛区就用它，能赢！” “大哥，那个念法师，s-h-i，shi。别大舌头。”forist辅助唐凉叼着一根烟走过来。这个少白头的男人年纪不大，做派非常沧桑，此时正在戒烟，方法就是买烟不点，每天和奶嘴一样叼着，现在已经一个赛季了，还是没戒掉。 “法师。”男生抬起头，笑嘻嘻地字正腔圆地念了一遍。 “perfect。”唐凉竖起大拇指，原本是很正常的夸奖在他这里显得格外嘲讽。裴元照笑嘻嘻地点点头，头上的耳机滑下来，里面是一连串听不懂的韩国话。 没错，裴元照这个阳光开朗话也不少的少年，正是一位远渡重洋的外国友人，出生于韩国蔚山。是一位打野选手，forist赛场上的核心。 所以田诚嘴上占占便宜，实际上如果小裴有什么奇思妙想，还是会听一耳朵。 他走过来，把手搭在裴元照肩膀上，伸长脖子看着屏幕，“你又看上哪个发丝了？给爷说说。” 裴元照激动地指着自己刚结束的一局游戏，“看，竹影，发丝竹影。” 11-0-12的竹影杀手中单，斩获mvp，输出占比40%，是这场游戏的获胜的绝对大腿。 一个打野选手，在一天之内熟练地掌握了英雄的中路套路和出装，并能充分运用。 灵活。 这就是裴元照和其他打野的差距，也是forist这个队伍在甲级联赛的制胜法宝。 “嚯，有意思。”田诚睁大眼睛，“哎凉哥，过来看看？” 唐凉叼着烟，慢悠悠地退回来，眼睛斜着，像一只老猫，细细打量着裴元照的界面和出装。 “怎么样？”裴元照眼睛亮晶晶的。 “我看行。”田诚说，“昨天那个潘塔凯尔微博上都说……” “别提他啊。”裴元照夸张地捂住耳朵，“他说麦克白不星，窝看麦克白最近都非常强势，我看他不星……” “他……影销号……” 裴元照这是积怨已久，说出一连串话来，十分流利。 “怎么就营销号了？我看他说的不错。”田诚也不服气地道。两人争执半天，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弯腰凝神分析的唐凉。 他突然挺直了背，把嘴里那根红塔山扯下来，准确地飞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把两人吓了一跳。 “好！” 他说。 “嗯？”裴元照还没反应过来，唐凉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可田诚的手还悬浮在裴元照的肩膀正上方，这下他感受到了双重暴击。 “这个创意，好。” 唐凉点点头。 田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装模作样地看着裴元照，板着脸说：“小伙子，好。” 唐凉继续慢悠悠地离开了。 神情自得，活像公园里遛弯的老大爷，顶着一头灰白色的头发。 他走到客厅中央，用每天早上晨练拍树锻炼出来的厚实的手掌敲打着桌面，一盆瘦小可怜的水生君子兰被震的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出来，训练！” aa二队，开了空调的清爽的二层小楼上。 闻弦半个脑袋埋进枕头里，手机贴着耳朵，唔哩唔鲁地说着话。 “喂？” “嗯。” “不是吧？我什么时候收过钱啊？昨天有一个推广找我的，买剃须刀的，我一口回绝了，我说我身家三百万还差你这？” 闻弦激动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手拍在枕头上。 “就上个月商二狗那队射手，幻影找我提问，价值五百，我都没回啊我。多么清廉！” “你回个鬼啊你又不打射手，幻影杀手一看你漏洞百出的回答笑掉大牙，你潘塔凯尔电竞百晓生的名号就崩了！”田诚怒吼道，“还说自己不想回？” “莫诬陷我，我那就是不想回。”闻弦嘴硬道，“闻人笑前期游走路线这种简单问题还是会的好吧？” “人家问的不是匹配游走，是对线游走。”田诚说，“是在人家韩国赛区里面游走，你别指望周陆华告诉你，这不行。” 闻弦：“……” “好吧，那我挂了。”他说。 “别啊？还要去找你呢。”田诚说，“三天假期没妹子，只能找男人……不对，听起来有点怪。” “我不是营销号。”闻弦说，“我良心得很。” “你不营。”田诚安慰般地说，“能继续了吗？去哪找你，还是你过来？” “我过去！”闻弦一拍胸脯，“我身价三百万。” “老子转会费七百五十万。”田诚说，“税后。” 闻弦：“……” 闻弦：“围州南岭路114号，到火车站我接你。” “什么火车站？”田诚说，“老子度假费用俱乐部全额报销，所以我选择飞机。” 此刻，闻弦的内心经历了一番惊涛骇浪。 不过他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 阳光，沙滩，比基尼。 穿着西装的男人倚靠窗边而立，身姿优雅。面前是一排麦克风。pal俱乐部的经理站在最前面，看着记者们兴奋的眼神，态度强硬： “这是我们俱乐部的私人行程，不允许外人打扰，更不允许采访，实在抱歉！至于训练——我们经营俱乐部多年，明白努力才会有结果这样一个道理，对于即将到来的季后赛很有信心，在放松的同时也不会忘记接下来的规划——什么？采访fire选手？” “对不起，所有队员都不允许采访，曜神也不行！” “真的不行！” 不远处的沙滩上，一个穿着整齐的男子听着喧嚣的记者声音，嗤笑一声，走回自己的卧室，关上门。 不一会儿，一个服务员匆匆赶来。年轻的面庞微微泛红，仿佛有些激动。 “曜神，请问您真的是——” “你好，这屋子里有网线吗？” 男人眼睛淡漠地滑向她，有些烦躁，又有些慵懒。 “啊，有的。”女服务员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先生稍等，在这边，我为您连接。” 而coco训练室却完全没有这种喜庆的气氛，张钊坐在椅子上，声音有些沙哑。 “……好了，现在上一局基本的复盘就到这里了，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众人摇头。 “那好……”张钊活动了一下身子，揉了揉手腕，“已经四点了，各位休息一下吧，商量商量晚上吃什么。” “火锅？回转寿司？”彭毓说。 “不吃凉的。”中单欧阳遇说，“最近胃疼。” “嗯。”彭毓点头，“其实我也不太饿。” “我随便，麦当劳就行。”冼晴悦托腮道，“你们随便挑。” 没人回应。 “要不然……再来一局吧？再来一局，边打边想。”冼晴悦说。 “行啊。”彭毓点头，“来吧我的hp，打游戏最上食，打着打着就饿了。” 点击进入排位。 欢迎来到希望之巅，您终将登上希望之巅！在这之前是漫漫长路，等待的过程依旧辉煌—— 游戏开始！ 三天，有人放纵，有人甜蜜，有人功成名就仍然初心不改，有人目标明确咬牙坚持，亦或有人纠结不堪，站在人生的岔路口频频回头。 在这个快节奏的新兴圈子里，三天那么短，又那么漫长。这不是aa二队的假期，这是全甲级联赛的季前狂欢。 三天后，季前赛的最后几场比赛就要到来，六个季后赛空位，直接关系到进入世界赛的两个珍贵名额花落谁家。一年的努力，更多的薪水，赞助和粉丝的欢呼，还有心底那遥远的梦。 这群少男少女们各怀心事，以自己的方式消耗着假期。比如此时等待在医院门口的田诚。 “你们这医院人也这么多啊？” 闻弦扶着他的胳膊，一脸嫌弃：“你清醒一点啊这可是假期，少不了像你这样胡吃海塞的……” “总而言之，”田诚捂着肚子，“最后那串牛大骨你就不应该给我，你不给我我也不至于撑到半夜不睡，然后我就不会跑去大排档喝酒，我的肠胃炎也就不会犯……” “最近怎么这么多人肠胃炎？”闻弦心想。 “69号田先生在吗？69号！”一位大夫打开门叫道。 “在这！”田诚举起手臂。 大夫看着这人的面孔和另外一人的耀眼的红毛，觉得有些熟悉，又摇摇头，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 “田先生哪里不舒服？”大夫问道。 田诚指着闻弦，苦大仇深。 “他逼我吃肉。” 大夫看了看坐在门口的闻弦，闻弦一脸无奈地杵在那里。 “他还灌我酒。” “他……” “大夫，他肠胃炎，您别听他贫，该怎么治怎么治，谢谢了。”闻弦面无表情道。 第十一章 风雨过境 “说真的，最近忙什么呢？”田诚懒洋洋地躺在病床上，左手插着点滴，右手伸手就要拿摆在床前面的鸡腿，被闻弦一把抽走了，狠狠翻了个白眼。 “后天就上场了，你当个人吧。”闻弦拿起鸡腿，“人家老大娘看自己家闺女拿的鸡腿你也要。想吃出院以后我请你吃整只炸鸡。” “不吃炸的，就吃这个卤的。”田诚很认真，“炸鸡店就在我们基地门口，一周吃三回，要吃吐了。上周彭毓来我们基地串门，凉哥良心发现说要请客吃顿好的，好家伙，晚饭带上来一只炸鸡，我看见那个鸡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凉哥说，他还买了喝的——没错，奶茶，coco奶茶。当时彭毓脸都绿了，我们两个一起在那抖。我的天哪……” 闻弦静静地听着。 qq不停地闪烁，郑经理的消息看得人头疼。 “你们队长了不起。”闻弦说，“不像我们队长，每天饿着肚子带我们打游戏。早点摊子每天都是豆腐脑加包子。” 郑经理：“目前不会有俱乐部给你更好的条件。不是我们做的不到位，是你不够信任。” 田诚打开粥盖。 “烫死了——哇，脖子疼，颈椎有问题，你一会儿帮我挂个号，我看看颈椎。凉哥就有颈椎病，我被他传染了。” 郑经理：“甲级联赛的压力是很大的，你不知道。不信你从一队找一个人，你觉得你能比他强的？” 闻弦看看窗外。 甲级联赛的对手强吗？ 强，不但强，而且配合流畅，打法稳健，可怕的压制力，每一次进攻都在告诉对面的人：我们是一只坚不可摧的队伍，我们不可阻挡，每个角落都有我们的队友。 而打野这个位置，更是串起队伍的那一根关键的线。 每个位置何时进攻，敌方可能在哪里埋伏。山上的每一寸泉水与河流，野怪的位置，敌方打野的刷野路线，都要深深印在脑海。 pal，电竞豪门，可怕就可怕在那一股压制性的力量。由商子曜华丽的操作而起，贯穿在队伍的角落。他不敢想象那样一个队伍失去任何一人。 但真的如此吗？ 时代在变，新老更迭，更多的打法兴起，队伍需要轮换。aa一队的队员和打法却不如pal那样紧凑。这种多运营式的打法并不适用于pal这种激进的队伍。 闻弦需要aa，同样的，他觉得aa需要闻弦。 郑经理：“你想走谁都拦不了你，只是很失望。” “姓闻的？哈喽？你在听我说话吗？” “多烫烫就好了……不是，我……你说什么来着？”闻弦回过神来。 田诚看着闻弦的神情，就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他喝了口粥。 “哎，你知道吗？昨天曜神被媒体拍到私会小姑娘的事，小姑娘长得很漂亮，我酸了。”田诚说。 “什么？”闻弦坐直了身子，“还有这等事？确定关系了吗？主播还是网红？会打hp吗？准备结婚吗？” “不知道啊，在海边度假时候拍到的。喏，你看。” 田诚打开网页。标题很晃眼：震惊！知名电竞选手幽会酒店服务员！亲密关系揭露！ 闻弦：…… 田诚：“有照片，清纯小美女。” 闻弦：“试问谁谈恋爱只幽会十分钟？完事之后让女朋友拿着一根电线出来？你会吗？” 田诚：“那这照片都有的，不会错的。” 闻弦看着田诚。 “你想想，也许她就真的是一个酒店服务员呢？” “啊？谁会在比基尼美女面前打游戏啊？”田诚不可置信。 “商子曜就会。”闻弦说，“看排位记录，他昨天rank了一天掉了三十名，现在正暴躁得很，还美女？羽毛女就是希望之巅最美的美女。” 羽毛女，法师位角色，长得漂亮，身材也好，除了不是真人，哪里都好。 “羽毛女就是世界上最美的美女。”田诚认同地点头。 “哎，你看。”闻弦刷着微博，“电竞秘闻发文道歉了，哈哈哈，他们居然还没倒闭……上次我们一队中野不和是不是就是他们搞出来的？无良媒体，你看看。” 田诚：“你还点了个赞？” 闻弦：“怎么了？” 田诚：“你用哪个号点的赞？” 闻弦：“……” 七月的尾巴就这样过去，最后一件八卦既不是在露天海滨谈女友的商子曜，也不是集体消失的aa一队，更不是每天勤奋训练闭门不出的coco。而是潘塔凯尔点赞的消息——“《电竞秘闻道歉信——致fire选手》”。 “fire选手？在吗？” 玩家“看见商子曜就杀”发出消息。 “来solo？” 7月29日，五点三十分，大神级玩家pal-fire在hp国服上线，仍然是solo，对面的人仍然叫“看见商子曜就杀”。 与此同时，上线的还有国服排行第七十五的coco-lier选手，也就是彭毓。他看了半天，说：“像。” “像？“冼晴悦挑眉。 “没用麦克白，用的是版本强势的朱雀。已经solo了两局了，曜神用的是蓑笠翁顾老叟，一输一赢。完全看不出来是不是小红毛。” 冼晴悦把椅子划过来。 火红的朱雀从天上飞下来，鲜艳的翅膀掉下一地的羽毛，美丽是致命的陷阱，每个踏入其中的人都会被永生不灭的火焰烧灼，大地和山崖绽开裂缝，朱雀的鸣叫响彻山野。 大招：北通南冥！ 羽毛特效眼花缭乱，普通人完全难以分清，不过蓑笠翁挥舞着斗篷，竟然步履蹒跚地径直走来。斗篷上还挂着刚才山涧淋下来的露水，在火焰陷阱中怡然自得。仿佛能预测到那每一根羽毛的走向。 蓑笠翁缓缓举起自己粗糙的双手，那手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张编织好的渔网。 风轻轻吹过，火焰隆隆地烧灼，如今或许因为敌人的狡猾而略显颓势。 蓑笠翁的脸上，粗糙如同树干般的皱纹又堆挤在一起了，苍老浑厚的声音盖住了刺耳的鸟叫。他手一抖，风吹起轻飘飘的渔网。逐渐地风变大了，那渔网上甩出几滴水珠来，逐渐，涓滴之水汇成了一条新的河流，渔网蔓延，一直到仰头鸣叫的朱雀脚下。 “风雨过境，今晚，所有人不得安宁！” 第十二章 再来一场 蓑笠翁挥出逐渐变得厚重的渔网，火焰与水珠交汇，发出痛苦的炙烤声。可这时朱雀的大招也进入了cd，它停息下来，伸出爪子抵挡，同时一跃飞上高岗。 渔网盖住晴天，遮下一片巨大的阴霾，盖头兜住朱雀，汇聚着东方若木的渔网可以缚住任何神兽，老人苍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听见水声了吗？” 蓑笠翁的这句台词高强度出现在游戏的每个角落，朱雀奋力抵挡，撕开一个口子，使用二技能“昆山玉碎”勉强钻出。 “商二狗你这老头好吵啊！”闻弦说。 “吵吗？完全没听见，都是你在大喊大叫，朱雀自愧不如。”商子曜说。 “你挠他，我记得朱雀好像能挠人，怎么操作来着？”王思琅虽然只是个观战的，却比闻弦还激动，“我记得那个技能暂时无敌，短时间内不会被任何技能控制，按什么来着？” 闻弦左手飞快敲击，朱雀的声音变了，耀眼的红光下，一排整整齐齐的羽毛瞬间如同军队里射出的弩箭，向着蓑笠翁飞去！ “商二狗看箭！” “看个毛。”商子曜说了一句一语双关的冷笑话，蓑笠翁仍然站在原地不动，粗布麻衣的衣襟微微摆动。 他摘下了头上的斗笠，凝视着那些羽毛箭。 红色的线即将贯穿他的身体，而此时这位老人终于动了，还差几乎那么千分之一秒，他拿着斗笠的右手下移了一寸。 红色的羽毛无可奈何，只能通通射在那斗笠上，空气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咔嚓声，厚实的南山毛竹撕裂，羽毛与竹斗笠同时化成一堆齑粉，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发生了，而王思琅的话音刚刚落下，他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想发表点意见，又看了一眼闻弦。 这个少年和他印象中的逐渐重合，那个瘦小有些桀骜不驯的影子，那个看着训练室脸上都是崇拜的小少年，已经成长到这样的地步了。 对面是商子曜，中国乃至世界赛区独一份的中路大神商子曜，在世界赛无论是双人赛还是solo比赛上都取得过冠军，被英国本土队争相邀请当外援的商子曜，离世界冠军就差一步的商子曜。 “了不起。”王思琅鼓了几下掌。 闻弦骄傲地看向自家队长，晃了两下手腕。 “那是，我手速过亿。” 接着电脑上传来“轰”的一声。 整只朱雀被掀翻了，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蓑笠翁以与年龄严重不符的灵活身姿飞快爬着山，眼看就上到顶了。 王思琅颤颤巍巍指着屏幕。 “你还没赢呢，继续玩啊！” 闻弦很尴尬地把僵在空中的手腕收回来，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完美地装一个十三。连忙操纵朱雀从地上爬起来，结果耳机里面也不消停，商子曜好像已经骂了一阵了： “干嘛呢都逃出来了不打？挂机了？心态崩了？用我去世界频道发公告骂你几句吗？” “这倒也不必。”闻弦苦笑着说，“我来了，你慢点爬！” “我凭什么？”商子曜说，“只有傻子才在优势局双手离开键盘，我们删好友吧，太丢人了。” “你这id不是更丢人？唐唐曜神害怕次级联赛麦克白，我上微博号带你节奏去，你不知道现在麦克白粉丝很多的。”闻弦眼看蓑笠翁就要登顶，语速也加快了，企图语言干扰。 “胡扯！麦克白这种猥琐风格的角色只有猥琐的人才用。他冻了人家一个王国还全杀了，就剩羽毛女一个，丧尽天良的猥琐小胡子。”商子曜气愤道，“没人喜欢麦克白！只有版本造英雄而已。” 他说的是麦克白背景故事。麦克白作为一个记仇的神秘男子在冰雪世界被始祖鸟国王得罪了，经过各种误会纠缠后释放暴风雪把始祖鸟王国冰冻，变成一个冰塚。一千年之后，冰塚里有神鸟破冰而出，在家园盘旋三天而去，这就是国王唯一的女儿羽毛女。 商子曜作为hp十级研究学者，想起来这事就一脸气愤。于是大神玩家吵架彻底演变成小学生吵架。 “麦克白之前是多好一个人？国王帮他那么多最后要杀了他，而且之前有伏笔，国王很可能也要杀了羽毛女，他这是保护羽毛女啊！” “你做阅读理解呢？哪来的伏笔啊？” “你上过中学吗？”闻弦说，“你语文及过格吗？” …… 朱雀开启大招，有些浪费，只是用来爬山，却一分都伤不到对手。在落地的那一刻，锋利的爪子攀住岩石，凄厉地叫了一声后从背后袭向蓑笠翁。 商子曜在耳机里轻笑一声。 “来了？” 蓑笠翁抬起后肘，那张渔网又被抬起来，朱雀反身飞去，却被渔网缠住一条腿。渔网遇到敌方角色立刻收紧。蓑笠翁用另一只手拼命砍着水晶。 朱雀挣扎几下，掉出三片羽毛。 “昆山玉碎！” 渔网马上就要爆开，朱雀张开翅膀，高高飞起又俯冲下来，眼看着就要啄掉蓑笠翁的眼睛，却忽然一闪，立在水晶之上，伸出爪子就要a掉（普通攻击）水晶。 忽然朱雀卡住不动了。闻弦狂按鼠标，却受到了大大的“失败”动画。 “傻子，我没手？我不a？” 商子曜说。 人可以失败，难受的不是失败，而是倒在差点成功的门槛上。 闻弦有点胸闷，不过他还是说：“再来一局！决胜局！” “不行了，下了，一会儿还有训练赛。” “不差这一局。”闻弦还很兴奋。 “手疼。”商子曜低声说，“去做个按摩。” 闻弦神色微变。 “去吧，注意身体。” 商子曜嗤笑一下。 “今天闻弦说了人话，我得记本上。” 王思琅在一旁观战，看见商子曜匆匆下线也是一脸不解，他还等着一会儿自己也要和大神solo一局呢。结果闻弦只是对他说：“商子曜训练赛赶时间，累了，下次吧。” “不过瘾啊。”王思琅叹道。 “不过瘾啊，这就下了。”彭毓叹道。 “不过瘾啊。”冼晴悦啃着生萝卜，感叹道，“前两局录像有吗？我要看，一定比这局精彩。” 第十三章 破釜沉舟 pal俱乐部已经建立八年了。 八年间，俱乐部搬过几次家，基地越修越大，现在，充满科技感的建筑门口每天还能迎来兴奋的少男少女，拿着手幅和贴纸，和外出的选手合影留念。 pal的俱乐部没怎么变过，五台电脑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起，楼上还有替补们的训练室和健身房。还有赞助商赠送的电竞椅。 俱乐部老了，送走了耀眼的电竞前辈，迎来了热血的青年人。可摆在中间的那把椅子磨破了边，一条腿也歪了，却一直没换过。 这是赞助商定制好送过来的，和厂家其他的椅子相比更加漂亮也更适合职业选手的肩背。只因为它背后的英文字母写着它主人的名字。 fire。 一个已经脱离俱乐部影响力的男人，从第一场比赛就耀眼到现在，打退了无数对手的男人。 如今，fire选手仍然坐在那把椅子上，仍然和当年那样的坏脾气，苛刻又挑剔。不过时间没办法凝固在人最辉煌的时刻，它不断溜走，带来新的伤痛。 不远处，一群队友们，拿着手机享受短暂的饭后休息时光。 男人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默默走上楼，史书成抬起头问：“哥，去休息啊？” “一会儿就回来。”商子曜没回头，扔下这样一句话，却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烦躁。走上三楼，又走上四楼，冷冰冰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个医生等待着，打开灯，伸出早就红肿的手腕。 “曜神又来了？”那医生皱眉，“昨天的胶带缠上了吗？” “从早上开始持续疼痛，自己揉了，没办法。” 那人看着他的手腕，什么也没说，拿出一片膏药贴在手腕，又开始规律的按摩。 “曜神，你得注意身体，虽然这句话说烂了我还是得说。我是俱乐部聘请来的队医，得为所有队员都负责。你这不是敬业，这是想让自己的职业生涯更快报废……” “我还能撑几年？”商子曜抬头，面无表情地打断医生的话。 医生顿了一下，“每天过来检查，定时按摩吃药，减少训练量，两年左右。昨天你们经理过来时，我和他说了，你们好像每个选手不用每场都上的吧？可以先休赛一段时间，等九月份……” “等什么？”商子曜忽然偏头，眼神锐利得好像要把队医扎穿。接着他清醒过来发现了自己的冲动，又缓和下来，“医生，我不想休息，现在很关键。” “两年……” 他自嘲似的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腕和常年不出门显得苍白的皮肤。今天和闻弦的对战还历历在目，每一局的每一个操作。闻弦飞快的手速和反应能力。他仿佛看到一个几年前的自己。可是时间带来的不光有伤痛和离别，还有多年的沉淀和年轻选手无法拥有的经验。 十月，那个更大的世界就要向他走来。 “够了。”他最后说，“一年就够了。” 队医眼神复杂地望着他，他入职前在一家三甲医院工作，也曾经是pal和曜神的狂热粉丝。他义无反顾地辞了职来到俱乐部。 可面对偶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升起憋闷的情绪，又有一种变态的想法。 韩国，英国，澳洲，美国！ 你们为什么不把奖杯让给我们……就让一个……现在有人想要它，想要太久了！ 他被自己一瞬间的想法惊呆了，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缓过神来，发现曜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远了，楼下传来少年们的欢呼声和抱怨声：“队长再休息一会儿，我三天没给我老娘打电话了，今天她过生日，就五分钟，再给我五分钟就行！打完马上训练！” 小coco训练室里，几个人开着电脑，聚精会神看着红色的朱雀和各种角色对打。 “你看他划过去了，哎，走位，哇曜神扑过来了！曜神这个草丛红毛根本看不见，这个绣花商人出的什么装备，伤害真高，还暴击？” 冼晴悦拍了彭毓一把：“你能专业点吗？好歹是职业选手，别“好强好强”的，认真学技术。” “我看见曜神就激动，这没办法。”彭毓说。 “粉丝滤镜啊？”冼晴悦笑了。 朱雀闪躲掉剑客长浩的劈剑，又免除了眩晕效果，接着发出四枚羽毛箭，长浩用剑抵挡，堪堪闪避，四枚羽箭均被挡掉，射在山崖上。 “看到了吗，这就是真正的侠客，充满了大侠之气。”彭毓激动地说，“完美的预判，曜神就是稳，要我早就跳开了。” “……他没救了。”冼晴悦无语。 “曜神慢了。”一言不发的张钊突然开口，“你们发现了吗？” “早就发现了，”冼晴悦说，“这局已经三次了，因为之前我们看到的最后一局是蓑笠翁，这个角色后摇本来就长，所以看不出来。但长浩是个很考操作的多位移角色，还是曜神的拿手角色。” “四处。”张钊的情绪不是很好，“他第一个人头就是因为躲闪不及。闻弦意识不行，没料到草里有人已经给机会了，曜神本来可以一波带走，结果被反杀，完全是操作压制，不给空当。曜神什么时候在赛场上被这样单杀过？” “春季赛的时候？”冼晴悦皱起眉头回忆，“决赛倒数第二局逆风大翻盘？要不是unity力挽狂澜就输了的那局？” 张钊眉头又皱起来了。 “曜神今年多大了？二十六？” “二十六的老将有的是。”彭毓不服气道，“操作慢点没关系，我看他水平没下降，还能打很久呢。” “当然不会退役啦！”冼晴悦说，“pal乃至甲级联赛都没第二个曜神这样的选手，能打能指挥，pal不会放他退役的。” “广告商什么的都不会。”打野李齐说道，“他退役，我觉得甲级联赛收视率能下降一半。以后比赛都不知道看什么。” “赞同。”中单欧阳遇说。 英雄惜英雄，中单惜中单，遇到曜神的事，欧阳遇不能不掺上一脚。 第十四章 新晋黑马 不管怎么说，三日后，季前最后的冲刺开始了。8月1日晚上，闻弦在火车站送走了田诚后，又顺便接到了兴致勃勃回来的刘凯。高大的男人脸上充斥着喜悦，手上拎着一只毛绒兔子玩具。 “大悦城买的，六十一只，可不可爱？” 刘凯的表情生动，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闻弦挑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一个大男人还玩这个？” “我女朋友喜欢，她买了个粉的，我的是个蓝的。她说天天带着它睡觉。”刘凯笑呵呵的，“她又瘦了，大城市不好混，但她居然坚持下来了……她比我强……” 刘凯的女朋友比他大几岁，现在已经工作了，两个感情一直很好，所以闻弦只是听着，点点头，随时附和几下，就让刘凯一路讲了下去，等到了基地周陆华把门打开时，他嗓子已经哑了。 “回来的这么晚？我们已经开了一盘了。”阿亮说。 “怎么样？”闻弦问。 “二十分钟，投了。”阿亮说，“对面也是三排，那水平！” 他竖起大拇指，“nb。” 闻弦一听好奇了，“谁啊？数据面板看一下，是职业队吗？” 阿亮掉出上局的战绩面板，一指拿着兔子的刘凯：“除了咱们，哪个队伍会大晚上在英服三排啊？还是上中辅三排？” 刘凯心虚地把兔子放在沙发上，行李一甩，回屋子去了。 “打英服？居然进得去？没排队啊？”闻弦看着公屏上一个又一个名字闪过，那全是世界各地的大神玩家。 在国服，排名前一百的有机会进入职业选手的队伍，而英服则不然，只要登上了天梯排名前五千，那上网吧就已经拥有了专属广播，其他人看你的眼神充满崇敬。作为游戏的发源地，英国服务器好比雅典奥林匹克的圣火，又好比影视界的好莱坞，是所有玩家朝圣的地方。 因此，也格外的难进，格外的拥挤，游戏难度格外的高。 aa二队这地方网络不是很好，难得打一次英服，因此大家分数都不是很高，也难得遇到这么厉害的职业选手。 “喏，对面双c和打野三个人明显三排，配合流畅，尤其是射手，简直可怕。对面辅助很菜，他对线周哥打出8-0，你看看周哥，他面呈菜色，你看看，他都自闭了。”阿亮绘声绘色地说。 周陆华闷闷地推开阿亮，“我没有。” “陆华，男人要坚强。”刘凯然认真地把蓝色毛绒兔子塞进周陆华怀里。周陆华抬头：“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数据面板在一阵卡顿后终于出来了。人头比29比6，其中五个头是周陆华的。对面中路和射手输出惊人，一个用的是西幻阵营的古灵巫师，一个是未来阵营的激光法则。而打野则是版本弱势的大唐刺客。 闻弦心里啧啧赞叹，一边扫到三人id。 iloveheichangzhi iloveyujie ilovejianbingguozi 闻弦：“……” 闻弦：“不是吧？” 王思琅看着他的神色逐渐变为僵硬，不由得也郑重起来：“是谁啊？是咱们中国的队伍？” “1896，”闻弦说，“八九不离十，那个我爱煎饼果子是star，我爱黑长直应该是黄河，剩下那个我爱御姐……” “我也爱御姐。”阿亮说。 闻弦白了他一眼。 “是谁啊？”王思琅说，“lili么？” “不知道。”闻弦说。 他打开qq，敲了两下。 tc田诚：找朕有何要事？ 闻弦：派你去选手群卧底，看看今天晚上1896三排的打野是哪个。 tc田诚：这个不用问，他们队员在群里吵死了，是dalong，lili在群里疯狂互动，已经999+了，到底谁才是甲级联赛第一话唠？我一直以为是我。 闻弦抬起头：“大龙。打野是大龙，1896队伍的替补打野。真的是他们。” 王思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底有些兴奋：“他们还在线吗？”。 1896电子竞技俱乐部，成立于2016年，在电子竞技领域全面开花，有一个dota区的世界冠军在手。不过如今hp分部后期直追，成为今年甲级联赛的一匹黑马。今年春季联赛决赛和pal大战五回合的队伍就是它。队内核心是射手和三个轮换的打野。春季赛结束后一个转会了，现在还剩两个。 实力强劲，甲级黑马，打野和强力的双c，最关键的是，几位大神愿意纡尊降贵来英服300分数段分区虐菜。 王思琅心中升起一个想法，他迅速点开ilovejianbingguozi的主页，私信他并发出了邀请。 “大神你好，我是aa俱乐部二队的ak，如果有时间，可否与我们来一局3v3对局？” 对面居然秒回。 aa? 于是hp甲级联赛的选手群又刷了几百条。 1896-star：@poke林岐，你们aa谁在英服勾搭我们队呢？ poke：没啊？没人在啊？ 1896-star：ok。 于是王思琅接到的回复又多了一条： 骗子？网上挂你！ 王思琅：“别啊！大神，我是二队的！是本人！我给你发照片过去！” ilovejianbingguozi：好吧，就一局。 “居然同意了。”闻弦也有点兴奋，“来，陆华和刘凯——刘凯！快下来！咱们夺冠升级了！打甲级队伍了！” 刘凯穿着背心从屋子里一溜烟跑过来：“什么意思？” “1896啊，强队，和我们玩3v3。”闻弦说。 “他们疯了？还是你疯了？”刘凯看着王思琅的表情想求证，但王思琅一脸认真。 “来来来，进游戏。”闻弦说，“我开个房间，明天要打比赛，之前先恢复一下手感顺便练练抗压能力，放平心态”。 “输了也没关系.。”王思琅补充道。 闻弦笑了。 “那肯定会赢啊。” 刘凯进入，周陆华进入，闻弦也打开了自己发霉的英服号来到房间，结果一上线就是系统提示： “欢迎服务器排名101的大神级玩家pentakill上线！” 周陆华看看他。 “这么认真吗？不至于吧？” “对不起。”闻弦秒切账号，灰溜溜地登上了自己的英服小号。 “用这个吧。” 那天晚上，潘塔凯尔的传说再次流传在世界各个角落，无人得知账号背后使用者的名姓，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被盗号了。 第十五章 口嗨一下 “ilovejianbingguozi进入房间” “iloveheichangzhi进入房间” “黄河大神……”周陆华皱皱眉，“我记得他女友，那个某鱼网红主播，不是黑长直啊？” “嘘。”闻弦使了个眼色。 “1896啊……”，王思琅看着房间里陆续进入的大神，啧啧嘴，“羡慕了，为什么他们上单不来，我也想上场，也想和高手对线。” “你给我们做参谋，王队毕竟是我们半个教练呢。”闻弦说。 王思琅苦笑道：“开玩笑，连pal的高达教练都差点栽在1896的战术上，我怎么行。” 说话间，公屏上出现了一行字。 “ilovejianbingguozi：对面的小朋友你们好!” 阿亮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说谁小朋友呢？老子十六岁半！” 周陆华：“真正的小朋友别说话。” 他打字回应道：“大神们好，不过我已经十九了。” 刘凯：“……” 刘凯：“我忽然觉得自己真老”。 对面也被周陆华的骚操作惊呆了。 ilovejianbingguozi：……那还真挺大的。 iloveheichangzhi：我刚查了一下，你们二队成绩不错，有望以后和我们在赛场上见面。比一队强。 这个话就非常具有主观意味了。 “黄河大神真敢讲。”闻弦感叹道。 “你千万别学他，他的嘴给自己惹了多少祸？”王思琅立刻警告道。 黄河，也是甲级联赛一名老选手了，征战三年有余，换了三个队伍依然功力不减，包括技术和嘴巴。此人风格张扬，言辞犀利，曾经在直播中怒喷过某挂机路人，因为态度不端正嘲讽过某自家队友，后来该队友被扒皮多次缺席训练赛，最后离队退役了。 虽然天天嘲讽来嘲讽去的，不过黄河的粉丝也多。因为他从不在镜头前说脏话，节奏带的那叫一个顺其自然。因此黄河还有一个响彻游戏界的称号—— “天津嘴王。” 大家一直猜想到底会不会有妹子看上这个暴躁铁直男，到后来居然真的让他找到一个对象。这姑娘更不简单，某鱼直播颜值区主播，每天画着浓妆，唱歌跳跳舞，有时候买买网红产品。虽然人品没什么问题，不过性格和她男友如出一撤，跳脱而犀利，两人的故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这就造成了一个结果。 如果别的选手说某队不行，可能是因为嫉妒或者有矛盾，可是如果黄河开麦了，那大家的第一反应是，这可能是真的。 闻弦和一众队友想了半天，虽然有点郁闷，不过又觉得1896的队员好像确实有资格说这个话，况且人家还是在间接夸二队。 myaa：谢谢大神，前半句我们接受了。 闻弦打字道。 iloveheichangzhi：小孩儿，口气不小，你谁啊？ 闻弦挑眉。 这边闻弦几人还在热火朝天地聊天，那边王思琅已经一身冷汗。 这hp游戏各方面都做的不错，画面流畅，概念新颖，玩过moba游戏的又很容易上手。不过有一个奇怪设定： 观战视角能看到双方队友所有的聊天记录。 也就是说，黄河的节奏和闻弦随时都可能脱线的思维，都是明天一切贴吧、虎扑、微博等各种节奏的源头。他一把拉住闻弦：“打游戏，你们先打游戏，之后再加好友聊。” “嗯。”闻弦也反应过来了，于是打字道：“大神，开始选人吧。” iloveheichangzhi：啊，我知道你了，你是小打野，头发很红，特别非主流那个！ ilovejianbingguozi：小红毛？你就是小红毛？悦姐看上你了，在群里重金悬赏，想去coco吗？ iloveyujie：你就是赛区英雄！干翻商子曜的男人！同为打野，你是我的荣耀啊小红毛！ myaa:……谢谢，大神们赶紧选人吧。 闻弦听不下去了，也不知道是甲级联赛的队伍压力太大，精神都不正常还是只有这一个队伍这样。他在aa一队时，队友们好像也没这么活跃过啊？ 朱雀火红的影子投射在选人的窗格里，优美的鸣叫化成天边流逝的火焰。身后流淌着神秘的东方符咒。 闻弦回头：“你们都玩什么？” 对面一马当先，中路锁下竹影杀手。 “我要练激光法则，大后期射手，超级好用。”周陆华说。 “可以，”王思琅说，“激光加英格丽组合counter竹影加普文，对面肯定拿普文。” “好啊，”刘凯锁下血厚的女性法师英格丽，“这个可以帮你控一下。闻弦你的朱雀练熟了吗？拿出来看看？” “没问题！”闻弦也锁了角色，“大龙哥还不选？” 大龙的界面切来切去，以超高的速度变换着角色，看得人眼花缭乱。最后终于掐着时间在尤塔上停下来。 古灵精怪的少女，跳跃在丛林中的刺客型打野。 “上周大龙哥在对阵qp的比赛中用过这个。”闻弦熟练地说。 房间里面，巨大的山脊慢慢隆起，野怪开始生长，清澈的泉水，生机勃勃的营地里面，少女尤塔俏皮地打了个盹醒来，欢呼道：“我喜欢这座大山，可惜它不是我的家园”。 激光法则没感情地擦拭着自己射出激光的电子枪，机器好像生锈了，指关节之间涌动着电流。英格丽是西方上流社会的贵族小姐，带着华丽尾羽的帽子，皱着眉头看着尘土飞扬的营地发脾气。 一道火红的光芒冲向天空，朱雀以最耀眼的方式登场，在枝头傲视着同样长了两条腿却只能在他脚下移动的平凡人类，而等这喧嚣沉寂之时，竹影杀手已经悄悄走出泉水，匍匐在某个角落，等待致命的一击。 女声回荡在山谷。 欢迎来到希望之巅，您终将登上希望之巅！在这之前是漫漫长路，等待的过程依旧辉煌…… 忽然整个基地闪了闪，头顶上的电灯灯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周陆华抬头：“外面打雷了？” 还没等王思琅站起来看，那灯又剧烈地闪了几下，接着一声巨大的响声，整个基地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电脑屏幕也随之黑了。 闻弦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是……停电了？” 第十六章 夜半香江 “电闸崩了？”王思琅打开手机的后置手电筒，又从门口翻出一把螺丝刀，摸索着起身开门看电闸。 闻弦走到窗台上，撩开窗帘。 空荡荡的街区里面，一片黑暗。 “不用看了，”他说，“整个社区都断电了。” “这可……”周陆华说。 “咱们是不是国内第一家……队内友谊训练赛放鸽子的战队啊？一队前辈们该怎么看我们啊……”阿亮心虚地说。 “虽然不是第一家，但是我觉得你跳预言家了。”闻弦说。 他拿出电话，打给田诚。 “诚啊，有事吗？我们……” “你们玩蛇呢！” 田诚拿着电话，有力的声音震得闻弦耳朵疼。 “群里又刷了一千多条消息啊！条条都在艾特我啊！就因为我给你们担保了一句你们绝对不是骗子啊！” “黄河又开嘲讽了！他打算投稿给潘塔凯尔啊！” “是人吗？为什么半路跑路啊？” 田诚停顿了一下，显然在思考。 “难道是因为他们叫你小红毛？不至于吧心里这么脆弱？” “断电了断电了！”闻弦说，“我们不是故意的，真断电了，不信我跟你视频！” “……这么倒霉？”田诚说。 “你帮我们解释解释，嘿嘿嘿。”闻弦说，“从今以后咱俩吃饭，我请客。” 与漆黑的aa二队基地对比强烈的是，位于繁华的南方城市香江的cbd中心区，一栋别致的独立建筑外，已经亮起了大片霓虹灯。巨大的标志来回在玻璃墙上滚动，丝毫不逊色其他商业大楼。 1896俱乐部，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展现着它与整个行业的繁盛。 一群扛着相机，拿着话筒的记者正在走近。 门口走出三个保镖，拉开大门欢迎大家进入。走在最前面的女记者穿着时下最流行的小碎花短裙，显得青春又活泼。她小跑着来到基地门口，染了桃色指甲的手摆了摆。 “大家好，我是雯雯，今天，我们的《基地探秘》栏目第九期，采访到的是传说中拥有“亚洲最大电竞基地”称号的1896俱乐部！哇，一进门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金钱气息啊，不过的确非常漂亮！” 基地一层除了例行接待的前台，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还有令人心旷神怡的植物与水池。在墙上摆着1896俱乐部这些年的荣誉与照片。还给每个队员都制作了独特的记录墙。 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笑着欢迎来采访的记者朋友们，下楼接待，并为她一一介绍俱乐部的每个区域。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可是等雯雯到了二层，一切却都不一样了。 同样华丽的训练室，最高配置的电脑和键盘，队员们整齐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舒适而有秩序，就是——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苦大仇深的神情，好像雯雯不是来采访的，而是来收购他们俱乐部的。 雯雯从毕业开始就在电竞工作社任职，采访过无数选手，却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阵势。 她有些尴尬地笑笑：“大家好，见到各位队员们我实在有些激动啊，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时间和观众朋友们聊几句呢？” 一个寸头男生拿着杯咖啡走过来，递给雯雯。 “坐吧，当然可以采访，雯雯的节目我们队员平时也会看的。” 男生的声音很沉稳，他坐在一把椅子上，“兄弟们，过来干活了！” “谢谢莫队长。”雯雯好像和他很熟，接受了男人贴心的好意。 “唉，”黄河挪了挪屁股坐过来，“雯雯，你不知道，不是我们对你有意见，是刚才的游戏让我一肚子火。就是他们……” “算啦大黄，”射手star，本命陆星辰，及时打断了黄河的话，“都是小事，小事而已。” “那……我们的采访就开始啦？”雯雯不明所以，看了眼问题本，继续走流程。 “开始吧。” “第一个问题，是粉丝们问的，中国赛区特有的三天小暑假过去了，各位队员在三天假期里都干了些什么呢？有没有趣事可以分享给大家？” star的手机亮了。 【qq消息】tc田诚：星哥，aa二队的让我和你道歉，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们电闸跳了，整条街都跳了，实在没法继续打游戏。他们队长要隔着网线给你磕头，砰砰砰！ 陆星辰的脸上有一些扭曲，他悄悄把手机递给黄河。 “不是，这理由也太扯了吧？”黄河说。 “跳电？基地跳电？”大龙也看到了屏幕。 那边，队长莫怀正在对着雯雯埋头思索：“我们队一直抱着冲击夏冠，弥补春天遗憾的决心，所以这三天并没有队员远走，昨天组织了一场篮球赛，其他的时间都在训练。至于趣事，好像没什么。昨天大龙的眼镜被小陆一记暴扣打下来踩碎了算吗？” 雯雯听得认真，那边的摄像拍的认真。此时黄河的声音就非常不和谐地从背后传来。 “这边三位怎么了？哪里的基地跳电了？”雯雯好奇地问道，“方便说吗？我也想小小八卦一下。” 黄河哭笑不得。 “刚和某队打训练赛，刚进去对面就跳电了，估计一直黑到明天早上。我正在祈祷这个队明天没比赛，否则也太惨了。” “不，”陆星辰说，“他们队明天还真有比赛。” “这……”黄河说。 “还在上午。” “嗯……“黄河说不出话来了。 雯雯也在一边听着，又心疼又想笑，却知道不能公开透露训练赛的信息，只好收回自己发痒的心。接着问下一个问题了。 而aa二队的队员们，这个夜晚，注定无眠。王思琅拿着螺丝刀，闻弦在梯子下面举着手电筒。 “往上一点，对对，左，好的别动。我看看——不对啊，连着呢，没断啊。” “队长，都说了不是咱们基地的问题，不知道谁家用大功率电器了吧？”闻弦说。 王思琅从梯子上跳下来，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 “走吧，告诉他们三个一声，带上门钥匙，神威网吧五排去吧。” 第十七章 神威网吧 寂静的夜色中，夜班车205路到达了它的终点站，小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但街边的小馆子里面却还能听见年轻人的喧哗声。车上走下五个人，他们形迹可疑，举动鬼鬼祟祟的，一下车立马钻进了正对着车站的神威网吧。 王思琅从兜里掏出五张身份证，很有气势地拍在前台。 “老板，五台电脑，谢谢。要b区的，安静。” “好的。”网吧小妹热情地接过开始登记，忽然眉头一皱，“这位小哥不好意思，我们有规定，未满十八岁不能进入本网吧，您看门口有公告的。” 小妹指着网吧门口那张巨大的易拉宝公告说。 游戏行业吃天赋，次级联赛的队员们作为甲级联赛的后备军，年龄普遍偏小。这就是为什么1896的队员称呼他们为“小孩儿”。aa二队也不例外，除了王思琅和刘凯，其他三人的年龄都不满十八。 不过闻弦却毫不在意，悄悄地凑近网吧小妹：“姑娘你是新来的吧？我们认识你们老板，你去和他说说，就说aa二队的要来训练。” 黑暗之中，网吧里又昏暗，看不见几人的面孔，只有闻弦那头上的一片红色在电脑屏幕的照射下十分耀眼。小妹的身体不自觉往后瑟缩了一下。闻弦无奈地退后，“你别紧张，我们是好人，是职业选手。你们老板姓李，我知道他，你跟他说说，肯定没问题。” “哦，好吧，我问问看。”小妹将信将疑地点头，拨通了前台的电话。 “哈哈哈，抽烟喝酒烫头外加夜班混网吧的好少年。”周陆华笑着调侃闻弦，“瞧瞧你把妹子吓得。” “时尚！”闻弦辩解，“这是时尚，你不懂。再说我又不抽烟喝酒。” 妹子的电话打得很短。她放下电话后，用好奇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五个人。 “怎么样？”王思琅问。 “稍等，”妹子拿起身份证，开始输入信息，“老板说你们是客人，一会儿我直接带你们去专区坐，那里人少网速还快——你们是我们老板的朋友吗？” “老朋友了。”王思琅笑着说，“渊源颇深。” “这边请。”小妹笑着把身份证还给他们，径直穿过大片散座，到达一个隔着玻璃的小包间。 “这里之前是吸烟区，现在换过气很干净的。桌上有按钮，想喝什么按这个找我拿，我整夜都在这值班。”小妹和之前完全换了一个态度，十分热情。 “太客气了。”王思琅说，“替我谢谢你们老板，也谢谢你了。” 于是五人落坐。阿亮显然还很兴奋，他站在玻璃房里关上门，周围的声音完全隔开了，小包间中，六七台电脑整齐地摆放在中间，桌子上很整洁，没有之前玩家留下来的烟头和废纸。站在这里看着外面拥挤的玩家，有种幸福的感觉。 “宽敞，有排面，像是高手该坐的位置。”他满意地说道。 “抓紧时间开电脑。”王思琅说，“已经九点了，还有十二个小时就要上场，现在是关键时期……” “队长我知道啦，别再念了师父。”阿亮乖乖地坐下了。 闻弦和王思琅咬耳朵：“孙教练现在在哪？” 王思琅盯着他，他盯着王思琅，半晌，摇摇头。“你觉得我知道？” 与王思琅的沉默不同，闻弦还尚未脱除少年稚气的脸上，此时却毫无波澜。 “好吧，那只好开启b计划。”闻弦打开手机备忘录，递给王思琅看：“今天上午以往万一，整理的最近十场次级联赛阵容，其中明天要打的vocal队有上周一共打了两场比赛，状态并不好。我觉得我们可以根据明天第一场情况适当练练阵容，为季后赛做准备。比如说练激光英格丽体系。现在次级联赛没人在用这套体系，我们就是那中国次级联赛的急先锋。” “说着说着又跑偏了。”王思琅也笑了，边笑边看着闻弦做的笔记，“也不能轻敌。这几天刘凯和周陆华都没怎么好好训练，阿亮玩得心都野了，昨天已经开始玩娱乐模式了，不知道回归赛场怎么样。” 两人悄悄进入游戏。 深夜的排位又开始了。不过虽然两人并没明说，却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的内心悄悄发芽。就像闻弦头顶上那簇红色的头发，就像今年年初转会期那一份份诱人的合同，寇教练的眼神，还有无数个因为失败怀疑人生的夜晚。 我能在aa二队出人头地。如果不能，我就带着aa二队出人头地，不管其他。合同到期之前再试一年，为的是他们自己。 游戏开始了。 闻弦忽然低声喊住王思琅。 “怎么了？” “我觉得你以后能去甲级联赛。”闻弦说。 “哈哈，”王思琅笑了，“别开玩笑，先看看季后赛吧。” “我认真的，没开玩笑。”闻弦说，“不过不是现在，咱俩拼一把，这个赛季再努努力。”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王思琅黯然，“你不能总待在这，没前途。总会有人找到你这块发这光的金子，指挥，carry，我能做的事情哪件你不能？” “我当然要去。”闻弦说，“等我去了就去向队伍举荐你，说你是次级联赛第一上单，我只会和你上野联动，到时候教练一头疼——行吧，小王，你来吧……” “神经病啊。”王思琅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专心打游戏，别贫了！” “我认真的。”闻弦说，“你看看这漂亮的单杀，有没有商子曜的风范？” “滚啊！” 已经十一点钟，多少人还因为各种事情仍未入眠。coco基地终于彻底结束了训练迎来赛期，队员们甚至觉得比放假还要轻松。寇教练寻访归来，拖着一兜子当地特产回到基地，分发给队员们。 “教练！”冼晴悦是最激动的一个，“noisy怎么说？” “啥时候来？现在转会今年能上场吗？世界赛之前可以补强的。”彭毓问。 寇教练却摇摇头，“他不来。” 第十八章 用爱发电 “对，”寇教练拿出公文包里的合同，“你们没听错，他直接拒绝了。讲实话，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们的心情，我也很疑惑，这样的条件放在中外都属于不低的待遇，他明明看起来很感兴趣，最后却完全不松口。” “没有别的俱乐部找他商谈吧？“冼晴悦说，“难道是他真的不想来？我觉得不至于，aa……” “aa俱乐部运营不专业这件事已经被诟病很久了，郑浩荡那个经营鬼才还没被扒皮成功吗？我听说有人建了个bot吐槽他，还被俱乐部投诉了。”欧阳遇说。 “那就是他嫌弃我们私下联系选手。”冼晴悦说。 “与甲级联赛不同，次级联赛这个规定并不严格，就拿我当例子，我17年在次级联赛就是被寇教练挖来的，那时候是在春天，三月份，赛期。这种情况只要俱乐部管理层之间谈妥了，向联赛及时报备，等到休赛期填完合同就行。”张钊说。 “管理层联系过了，我们尽力了。”寇教练也发愁道，“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郑经理说了，他不会走的，因为他很爱这个俱乐部。” “我竟然无法反驳。”冼晴悦说，“现在看来只有这一种解释了。那毕竟是aa啊。” 两年之前的aa电子竞技俱乐部。 那簇令中国人向往的红色跳跃在联赛每个角落，所到之处全都是欢呼声。这只一直波澜不惊的队伍在那一年爆发，表现出了惊人的统治力。他们被各大媒体报道，他们打败了联赛中各种传统强队。那年春天的决赛赛场，巨大的aa灯牌被全场观众竖起，奖杯毫无悬念被他们取得。而后又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夏天。 位于英国的希望之巅全球总部职业联赛分部的发言人甚至直接对着镜头说：“联赛开赛以来，我从未见过哪只队伍像aa一样所向披靡，他们是世界冠军的强力竞争者，放在英国土地上的冠军奖杯快要生锈了，我们期待你的到来。” 那一年几乎所有热爱hp这个游戏的少年，都换成了红色的aa头像，网吧里挂起aa出征世界赛的海报。他们以其他俱乐部望而生畏的速度扩张着自己的影响力。只要提到“电竞圈”，没人不知道这五个响亮的id。 那一年的aa，又岂止是闻弦一个人的梦啊。 冼晴悦的思绪已经飘到天边去了。 而此时，其他四人却也在沉默。那一年的coco又在哪儿呢？在队伍保级的边缘挣扎，核心队员离去的阵痛，而两年后的coco却一路平稳地来到联赛中上游，相比aa又是一阵唏嘘。 “谁不想穿越时空去17年的aa啊，当个看饮水机的替补也行啊。”彭毓感叹道。 电子竞技的魅力就在于那片辉煌，宁可经历低谷，也想享受一次站在高处的感觉。尤其是彭毓这样的年轻人。 在躁动的心里，平凡是最令他们难过的字眼。 “那你们想待在19年的aa吗？还是二队，不给晋升机会的那种？”欧阳遇一语点醒梦中人。 “这倒是不想。”彭毓笑了。 “所以一定有鬼啊！“欧阳遇说。 “算了。”张钊摇头，“毕竟是不合规范的事情，在夹缝里游走一次就行了，过犹不及，等他有想法了，自然会联系咱们的。” 他看了一眼冼晴悦，冼晴悦遗憾地点点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那么——” “我们coco什么时候能变成人人神往的豪门俱乐部啊？” “今年！”彭毓说，“先进季后赛，然后干翻1896，最后闯入决赛！” “没准真是今年呢？人要有梦想，你也年轻，咱们都要有梦想。”张钊今天晚上好像也被他们感染了，说出来的话不再那么古板。 “好，那决心咱们下定了，一言为定哦！”冼晴悦说，“要不然，再练几盘再睡？” 当然，在游戏圈里，累的并不止各位选手和教练，还有无数媒体工作者们。 雯雯看着办公室里的同事剪辑今天的采访，打了个哈欠。 “对，这段剪掉，加个特效。这个问题我没问清楚，要不然剪掉吧？” “姐，剪那么多，这期节目不够时长了。”可怜的后期拿着咖啡说，“要不然把基地停电那段当彩蛋加进去吧。反正不说具体队伍应该没什么事。而且是英服，也许不是咱们赛区的队伍呢，观众猜不出来的。” “有道理哦。”雯雯说，“那麻烦你了。” “说到英服……”另一个剪辑师突然抬起头，“最近英服出大事了你们看到吗？” “什么大事？”雯雯好奇地问。 “嗨呀雯雯姐，你这新闻嗅觉可不行。”那剪辑师说，“我的媒体同行都写了三篇稿子了，阅读量超高，你看。”他拿着手机让雯雯看微博上营销号发的截图。 “昨天晚上，英服消失多年的榜十玩家pentakill登录游戏，不过又立刻下线了。该玩家两年前占据英服榜一长达九个月，没有选手认证，知道现在也无人公开承认账号的真实身份……可能是路人玩家……” “哪个路人玩家这么牛啊？”雯雯说，“玩得这么好，居然没有俱乐部要？也不去当主播？真是了不起。” “姐，你该注意的不是这个，是他可能回来了。”剪辑师说，“这种事多值得大张旗鼓做一期栏目啊，发掘职业选手账号的前世今生……没准一不小心就找到了这pentakill……pentakill，呃，潘塔凯尔？” 他忽然跳了起来。 “pentakill！潘塔凯尔！” 那后期也想到了什么，“你是说……” “都是大神玩家！都身份神秘，而且潘塔凯尔第一条微博时间也是两年前！”剪辑抓着后期的衣领，“这难道是巧合吗？” “可是咱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啊。”雯雯说，“难道直接去问吗？” “姐，这你就不懂了吧，”剪辑师神秘兮兮地说，“咱们是什么，是媒体，不一定是提供事实的人，也可以是提供意见的人。” “找证据的人多了，证据自然就有了。” 第十九章 闻弦去哪 “闻弦。” “闻弦，你最好赶快回我。” “闻弦你想转会了？去哪？甲级还是次级？” 闻弦看着手机上的qq消息，愁眉苦脸。“coco教练不是悄悄来的吗，怎么我感觉所有人都知道了？” “按理说不可能。”王思琅说，“那天上午你刚走不久他就过来敲门了，说是想找你谈谈，但郑经理不同意，自己就上网找了地址过来的。这件事除了coco几个队员和经理、助理之外，没人知道。” 闻弦若有所思，看着不断发过来的消息，口中喃喃。 “商二狗，那你又是听谁说的呢？” “给你三秒钟，我找高桥黑了你的电脑。” “别啊！”闻弦从床上弹起来了，一个电话打过去。“喂？二狗你发什么疯呢？” pal训练室里，随着这个电话铃的响起，商子曜手里拽着自家上单高桥衣领的手放下来了，史书成继续大声地开始啃苹果，陈昂的健身操音乐也重新开始外放了，一切都是那么祥和。 “我听说你要转会啊，要去哪，我很好奇。”商子曜咬着牙，手中的蓑笠翁准确地击飞对面的法师，“我没猜错吧？” “谁说的？瞎扯。”闻弦说，“没有的事。起码现在没这个打算。” “不然呢？冼晴悦疯了在群里要你账号？你又是疯了半夜上你英服大号？还是1896的队员疯了……” 商子曜说到这里，有些得意地换了个坐姿，感觉自己猜透了电话那头人的所有心思。 “在比赛前一天去和一个次级联赛中游队伍打训练赛？” 闻弦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感觉自己一身鸡皮疙瘩， 商子曜那边没说话，很迅速地发来一张截图，是雯雯的电竞栏目“基地探秘”。黄河坐在沙发上，表情扭曲，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字幕是“刚和某队打比赛，基地就跳电了”。 “昨天南岭小区都断电了，原因是维修队挖断了铺在水管旁的电闸。在昨天晚上九点多，英服榜十忽然出现了，是你吗潘塔凯尔？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和1896约训练赛，为什么他们答应了？这是在探你的底，这个队伍一定能进季后赛而且对他们有威胁——你不会要来我们pal吧？” 如果说之前商子曜的推测让闻弦一身冷汗，那现在他的话可以说是在脱线的路上一路狂飙。 “我想挑战你这个英服第十一的小垃圾，顺便让你不要再偷窥我的生活啊，二狗。”闻弦说，“我们的队员在英服撞上了大神，不能比一局？” 商子曜忽然大笑起来，好像在听什么天大的笑话，史书成被吓得一口苹果喷到桌子上，连忙拿纸擦干净。 “傻子，你忘了对面是黄河吗？”他说。“黄河除了说话，有哪点是那种会在没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的人吗？他能把耽误训练赛的队友喷到退役，有这功夫陪二队小孩练技术？他是做慈善的？” “你这话说的就很欠揍了。”闻弦说，“我们队也还行好吗？” “他没有一直问你是谁？”商子曜说，“这么八卦的一个人，pentakill这个号突然在他面前上线他居然没反应？你脑子被麦克白埋雪里了？” 闻弦：“……” “你上网看看吧，最好提前公开，让你们经理看看你也是个人才，这样转会费能高点。”商子曜说，“祝你下一个基地不再断电。” 闻弦：“……” “我挂了。” “等等！”闻弦喊道，“我还有问题，你告诉我……” 商子曜把电话干脆利落地挂了。留下闻弦一个人皱着眉头，思绪万千。王思琅坐在对面饶有兴致地看着闻弦激动地吼叫，然后把电脑屏幕翻过来对准他。 “我找到了你想找的东西，三个版本。”他说，“贴吧老哥总结的很全面，第一种，去coco，原因是有内部人员透露coco教练这个假期不在基地，队员的生活照里没有他——coco教练是全联赛唯一一个除了当教练别的都会的教练，他去了二队挖人；第二个版本是你要去一队了，原因是这几天aa一队好像出现了生面孔，男的，不过也有人说那是送外卖的；第三个版本更扯，说你要去英国了，十年联赛终于反输出了一个外援，真是为国争光。自己挑一个吧。” 闻弦竖起大拇指。 “电竞编年史的作者是除了选手之外的每一个人，了不起。” “他们真的很厉害。”王思琅说，“除了你英服大号没扒出来，其他全出来了。这到底是贴吧老哥还是娱乐圈八卦小妹？” “这是商二狗所达不到的高度……”闻弦感慨道。 而此时，飞羽电竞社里，几个忙碌的自媒体工作者正在忙碌地观察着网上的动向。闻弦却不知道，贴吧的混乱，职业选手之中的互相猜测，这一切的开始都来源于他们今天早上的一个视频报道。 而此时，随着“联赛最高冷俱乐部1896到底和哪个队伍打了训练赛”这个话题不断发酵，矛头已经指向了位于新闻上“围州部分街区昨晚大停电”所在地aa二队，众选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关注着这位最近名气颇大的年轻小将的去向。飞羽电竞社的官微却犹不嫌满足，在这热锅上浇了一把油。 “昨天晚上，英服神秘玩家pentakill上线了，别喷我蹭热度，可@潘塔凯尔，你id的谐音真的让我想入非非啊！难不成称霸英服的大神竟然是中国人？如果哪个俱乐部挖到，那今年世界赛岂不是……” 下面配了个表情包，一只小猪趴在木屋窗台，头歪着，很可爱，文字是“一个一个梦飞出了天窗”。 评论下面的粉丝们疯狂了，hp中国赛区的观众们疯狂了，纷纷艾特自家俱乐部希望抓紧时间补强。尤其是那些游走在季后赛边缘的中游俱乐部更是被@到生活不能自理。 雯雯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忙碌又有些兴奋的同事们，嘀咕道：“我怎么觉得，这回被你们坑了呢？” 第二十章 约法三章 冼晴悦刷了一圈微博，她拿了mvp，评论里竟然没人夸她。 她打开视频播放器，发现自己追的剧没更新。 接着她走上三楼，二队小孩红着眼睛跟她说自己没发挥好，心态爆炸，觉得生活没意思，想回老家。 最后，她悄悄登上了贴吧，发现hp联赛吧精华帖标题是“投票，noisy到底要去哪个队伍，我猜pal”。 一个一个梦飞出了天窗，冼晴悦想把自己的手机扔出天窗。“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小打野，你太不够意思了，竟然抛弃我们去pal……” “完了，”打野李齐说，“陈昂前辈加上小红毛，我一个人应付两个，这以后不就是制定背锅位了？” “pal哪里好？啊？pal哪里好？” “pal打野陈昂是老将了，风格沉稳，英雄池缺少刺客类英雄，队伍风格也一直以商子曜为核心。商子曜八年老将，总不能一辈子carry，是时候来一名风格激进的打野补强。甲级联赛现在的打野人才又少，韩国今年出了多少天才打野，就等着今年十月在英国一较高下，他们能不着急吗？“ 张钊走过来，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但是我们不一样，李齐还年轻，我们的队伍也年轻，今年如果能进世界赛，让他锻炼锻炼也好，反正即使noisy来了，也不会直接首发。把他让给最需要的人也行。” “其实主要是抢不过吧？”彭毓小声地说，被冼晴悦锤了一下，“净瞎说大实话”。 而pal俱乐部相比之下，气氛却更为鬼畜。宽敞的会议室再次被启用，带领队伍五进世界赛立下汗马功劳的高达教练坐在他旁边，其他六人依次坐好，最后走进来的是商务经理大白。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pal俱乐部建队到现在，我看着大家一起成长起来，大家都知道我，我有什么动向，一向是先知会大家的，包括人员的变动。所以针对网上的一些节奏，我觉得有必要说一下。” 他拿起茶杯。 “noisy不来，我们队也没人要走，今年的pal会和往年一样，用原班人马冲击世界赛。” “冲击世界赛冠军。”商子曜说。 “对！”史书成欢呼着，“我们要冠军！” “要冠军！”上单高桥说。 “要冠军！” 那么多欢呼，最后终于换来了商子曜脸上久违的笑。他想起来自己和闻弦的那番对话，却又觉得更好笑。 前途，情谊还是冠军？如果不能兼得，商子曜会毫不犹豫选择最后一个。可闻弦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不像他商子曜，为了胜利，他从来不会回头看过去，即使过去了下一个八年，他也会为了冠军而坚持到底。 aa一队，林岐坐在椅子上，沉默的低着头。 郑经理坐在他对面，认真地看着他，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 “不是我，我不会随便把队员的联系方式告诉别队的人。”林岐的声音有些愤怒和委屈，“我确实欣赏闻弦，这不代表我可以无视俱乐部的约定。” 郑浩荡盯着他，林岐勇敢地迎了上去，直视郑经理的目光。 打野孙序抿着嘴坐在旁边。 “林哥，我知道我确实有很多缺点，你可以直说，这都多少年老队友了……” “林哥又没说是他干的。”上单白了他一眼，“等郑经理问完话。” “不是我，”林岐突然上前，揪着郑经理的衣领，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我说了不是我！你不能这么怀疑我！” 郑浩荡敏捷地退后，双手使劲推开了林岐的束缚。喘着粗气，充满敌意地看着一屋子队员们。 “杨娜。”他说。 一个年轻女孩快速跑过来，“经理，怎么了？” “你去网上辟谣，说noisy不走，语气严厉点，不要让他们带节奏。” 杨娜是aa俱乐部的官博妹，负责对外宣传和运营。她当然也看到了网络上漫天的猜测，此时，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经理，您要不要先联系一下noisy选手，他到底有没有找到……” “他合同没到，孙序还没退役！”郑浩荡打断她的话，因为激动显得语无伦次，“他还没退役，明年让我们怎么办？嗯？” 孙序在一旁默不作声，此时看着郑浩荡的目光，点了点头。 “他是你们的春季赛mvp啊！” “可现在我们季后赛都要进不去了！”林岐也大声吼回去，“经理你要的是广告钱还是奖金？啊，是了，冠军奖金怎么也没有广告费多是吧？一个mvp吹两年？” 他指着屏幕上孙序惨不忍睹的战绩，“这样的成绩，换到哪个队伍能当首发？多少人都在努力，他凭什么？他，孙序，凭什么就拿两年前的成绩和新人争啊？” 林岐环视一周，看着队友们，“求求你们说句话吧。” 他回过头，叹了口气。 “经理，”上单忽然上前，“我觉得你不能总说林哥，这样太伤我们的心了。noisy挺好的一个选手，这方面您可能不清楚，但我们教练清楚，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即使去年成绩烂成那个样子，闻弦还是待在二队……后来我发现我们接拍的广告都是那年的首发五人后我好像明白了。” “你把嘴闭上。”郑浩荡说。 “杨娜，你还要说点什么？” “经理，你……”小姑娘从来没经历过这场面，声音怯怯地开口，又被一个眼神吓回去了，摇摇头缩在后面。 “发完微博给我看一下。”郑浩荡说道。 他匆忙离开，走到卫生间，接起了一直振动的电话。 “喂？郑经理您好，我是闻弦。” 电话那头，闻弦的声音轻松而愉悦，却让郑浩荡感到一丝不安。 “你有什么事吗？”郑浩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郑经理还是那个郑经理，闻弦却不是那个两年前的闻弦了。“我在猜，如果我还没有给您打电话表忠心的话，您马上就会在官微发博澄清我转会的事。我还知道，如果我反对，您就会把私下联络别队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然后自己在网上诉一番苦。所以我决定先下手为强。” “我没转会，我打算打到我的合同结束。所以您不用担心。不过我也希望我的每一场比赛无论输赢，都有价值，因此，可能要和您约法三章，您看怎样啊？” 第二十一章 是个狼人 “第一，我需要一个稳定的工作环境，孙教练迟到早退我劝不动，可是作为把他一手引荐到aa二队的郑经理你，应该可以办到。在这个赛季结束之前，我希望能够看到孙教练和其他俱乐部一样的工作量，每周按时出席我们的训练赛和比赛以及复盘；” 闻弦说着说着，觉得有点好笑，这种只要是个教练都会遵守的条款，居然能轮到他一个小队员反复强调。 “第二，我目前不想转会，在这点上和郑经理目标相同。因此，在我训练过程中，如果有关于我转会的各种负面信息，请对外界解释清楚，而不要对我施加压力。我需要郑经理的信任……” 而不是每天qq上的阴阳怪气，剩下半句话闻弦费了好大劲吞到肚子里。 “第三，我……” “你快说，我听着。“ 郑浩荡抵着门，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杨娜走了，可男人的声音还在不停传来，这又是哪两个队员在吵架？他感到一丝焦虑，对于自己和俱乐部。 aa就像一艘不稳定的大船，可舵手的位置却不由他掌控，aa偏移了正常的航道，而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第三，”闻弦吸了吸鼻子，“郑经理第一天把我签到aa的那天起，我就说过，我为了aa的荣誉而来，我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这个俱乐部，包括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的妥协都是为了俱乐部。” “而不是你啊郑经理。” “我很感谢你让我来到这里，这不代表我会一直妥协下去。不过在这三点中，我觉得最后一点是最容易做到的，是不是？” 阿亮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闻弦的屋子。王思琅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坐下。 周陆华挤在门口张望很久了，略带忧郁的脸色因为这一番话，逐渐带了笑意。刘凯一直没进来，他在外面训练，但手里的鼠标却不知不觉停了。他摘下耳机听着屋里的动静。 是了，郑浩荡忽然想起了那个晚上，孙序因为前一天的胡吃海塞急性肠胃炎住院，他深夜打电话给闻弦的那天晚上。接着闻弦就来了，面包车里装着他的键盘和鼠标，他口袋里揣着一个面包，拿出来扔在电脑旁边，看着四个比他的资历都老的前辈介绍自己。 然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开始训练吧。” 郑浩荡也是希望之巅的忠实玩家，可他从来都不指望能冲上100分以上。他也不能看懂比赛中的高端操作，可是aa的教练那一晚却一直盯着他们练习，他的话算是可信的。 “noisy进场！好！现在这时候就要立刻撤退，敌人在右边草丛中的概率太大，会被一波带走。” “noisy，干得漂亮。” “林岐，你和noisy多多配合一下，明天的中心还放在中野身上。“ 就是这个忙碌的夜晚和接下来连着的，那个对于闻弦无比辉煌的白天，让一些东西悄然改变。孙序曾经扬名四海的id，xu不再响亮，取而代之的是小将noisy，和aa能载入史册的以弱胜强，两局顺风局。 “我是为了aa打比赛的，不是郑经理你啊。”闻弦的话就像一盆冰水浇在郑浩荡有点麻木的脑门上，让他的大脑重新向着不同方向运转，越转，越觉得心凉。 “郑经理，你没挂电话吧？我想要一个回答。” 郑浩荡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遮盖住外面乱七八糟的声音，有人来砸门了：“经理，打起来了，您出来一下吧！”他不说话，左手舀起一掌冷水拍打在脸上，捂住自己的脸。 他听见自己说：“好。” “狼人！”阿亮看见闻弦放下手机，脸上如沐春风的笑意，立刻明白了，他竖起大拇指，“我封你为aa二队救火英雄，大功臣。” “他本来就是。”王思琅说，“所以我这半个教练马上就能卸任了？” “我不知道，我电话录音了。”闻弦说。 “牛。”周陆华说，“到时候反将他一军，咱们算为民除害——所以闻弦，你真的不走啊？” “不走啊。”闻弦说，“等哪天我真的找到下家，一定第一时间把你们都叫过来，先放一串鞭炮，再来三个二踢脚，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你还不了解我？” 8月2日，下午三点，aa二队在季后赛开始前倒数第二场比赛开始。目前排名第三的小coco结束了自己季前赛的征程，战绩已经来到11-9，pas目前一胜一负，10-10的战绩卡着季后赛晋级的大门。10-8的aa二队如果接下来两场全胜，就能冲进季后赛，且超过coco拿到前三。 这一场比赛，aa面对的是排行第六名的飞扬战队，成绩和前几名差距比较大，已经基本放弃季后赛的队伍。 “我忐忑啊。”坐在椅子上，阿亮说，“为什么咱们队赛程这么拖沓，早死早超生，人家都放假了，我们还天天熬夜，我头都秃了。” “让刘凯告诉你，找不到女朋友和头上的毛发没有关系。”周陆华说。 “我们又不死。”闻弦说，“顺便，我们打完了应该也不会放假，季后赛下周就开始了，要做个有梦想的人。” “朱雀？”王思琅问，“我帮你抢。” “好。” “对面拿了激光，选英格丽，我尽量多帮刘凯，王队，这局你选个肉，自生自灭一下。” “好。”刘凯说。 他回过头，“孙教练，辅助怎么选啊？” “班班，拿班班。”孙教练捧着笔记本，眼圈有点黑。 “ok。”阿亮回应，“有人照顾的感觉就是好啊。” 闻弦哈哈大笑，孙教练也跟着笑了一声，听不出来情绪。aa二队五人的情绪格外高涨，镜头也切过来，对准了闻弦的头发。两位解说说的却是和比赛毫不相干的东西： “我们看到近两日陷入转会风波的小将noisy今天状态不错，与队友有说有笑……” “把解说掐了。”1896俱乐部松软的沙发上，黄河皱着眉头龇牙咧嘴，“听得我脑仁疼，静音也行，我看个比赛为什么还要遭受精神污染？” 第二十二章 放我鸽子 1896俱乐部向来财大气粗，不但拥有比其他俱乐部更好的基地，更好的位置，还有更优秀的选手选拔体系和员工福利。近年来，电子竞技再不是从前那种“用爱发电”的苦工作，优厚的待遇吸引着许多青年选手慕名而来。况且来的多，俱乐部也养得起。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此时，围绕在黄河身边观看比赛的足有一屋子人。 “朱雀加英格丽的组合前几天刚在forist出现过，现在aa二队就跟上了版本，在麦克白体系逐渐被人破解，竹影越发强势的8月，这是个很聪明的选择。” 队长莫怀坐在沙发一角。他样貌并不惊人，眼神和语气一如既往地谦逊，声音温柔。如果不仔细听，根本没法子在这间吵嚷的屋子里面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不过，全联赛都知道，对于1896，莫队长的话有多么重要。 吐槽得正兴致勃勃的黄河终于闭上了嘴，屋子里面一下安静了好多。黄河偏着头，“可是对面水平显然还没到他们用甲级联赛体系的地步，用的还是去年流行过的中单肉装抗压，野辅双游体系。这样的阵容靠的是对面意识，用不着爆发性阵容，aa二队过于卖弄了。” 莫怀笑了笑，笑容也一如既往地温柔。 这就是莫怀的特殊之处，在联赛涌入越来越多粉丝的今天，还是会出现许多人靠“颜值”粉选手的现象。可是莫怀作为一个怎么看都不算帅的普通人，居然人气一直居高不下，鼎盛时期甚至能听到上台时粉丝大声的“我爱你”之类的表白。曾经一个女解说在面对对此表示疑惑的搭档时，说了三个词。 平和，谦虚，温柔。 即使完全不懂游戏的人，也不能不被这三样品质征服。而真正的玩家也不对对此感到油腻，因为他在赛场上，也同样强大。 “不一定啊，”莫怀说，“强力阵容之所以强力，是因为他面对大部分阵容时无解。同样的，强队之所以强，也是因为无论对面是谁，一样可以找出应对的方法。如果对面生锈的老阵容能够取胜，这套朱雀英格丽没过几天，也会因为娇气被选手和教练抛弃。先看比赛吧。” “aa二队是强队吗？”陆星辰问。 次级联赛和甲级联赛，无论监管制度还是游戏水平，差距都不小。因此大部分甲级联赛选手都不大关注，陆星辰问出这个问题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却有些出人意料。 “aa二队现在排名第四，之前几个赛季都是联赛中游水平，这个赛季气势很足，季后赛应该稳了。打完这场还剩一场。” 黄河很熟练地说出这句话。 莫怀看了他一眼。 “你对这支队伍很感兴趣？” “队长，”打野大龙指着黄河，“他那是对小红毛很感兴趣。昨天的新闻你又不是没看。” “我还真没看，”莫怀说，“现在网上负面的东西太多，不想看，怎么了？” “aa二队三人排位撞到我，星辰和黄河，被秀了。” “他们不行。”黄河说。 “后来他们队长和我们约友谊赛。3v3那种，歪打正着进来的是小红毛，就是打野noisy。干翻商子曜那个。” “后来呢？谁赢了？”莫怀问，“别告诉我你们输了。” “他娘的他们基地跳电了。”大龙说，“还被带了一波节奏说是我们队要买他。黄河今天一大早起来和网友吵了半天，说是要看看这人何德何能放我们鸽子还敢造他黄河的谣。” 莫怀：“嗯……” 莫怀：“所以在雯雯的那个采访里你们说的就是这个事？” “对啊。”大龙说，“这太搞笑了，训练基地都能跳电。” 从出道就一直待在1896，不知道卡顿两个字怎么写的的老队员大龙如是说。 莫怀：“所以今天aa官博网上澄清的noisy转会谣言，其实和我们俱乐部有很大关系？” “队长你这不是也上网吗……”大龙嘿嘿笑道，“都是意外，都是意外。” 莫怀：“可是为什么coco的冼晴悦也以为是他们要买noisy？为什么张钊也差点以为是他们？” 黄河：“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看比赛了。”他指向屏幕，“开始了，咱们看看，noisy到底有什么本事，一个人搅得整个联赛不得安宁。” “开始埋伏。” 阿亮这局使用了王思琅用过的肉坦班班，这个大箱子一样的笨重角色悄悄地蹲在草丛里的样子有些好笑。他小心地向前挪动着步伐。周陆华的激光法则在经历了一个假期的高强度训练后终于上场了，他拿出了自己掏箱底的装备组合决定收获起码一个五杀。 “陆华，退后。”闻弦看着周陆华跃跃欲试的样子急忙说，“你前期尽量别死，咱们训练赛怎么打，现在就怎么打。” 对面的打野是匆匆，一个大部分时间都看不见的刺客。隐身时间超长，而在职业赛场上，选手们卡着技能的冷却时间，有时甚至能整场隐身。 不过观众们开了上帝视角，黄河能清楚地看到，隐身了的匆匆，此时正一步一步地靠近aa二队辅助藏身的草丛。 “肉坦阵容居然玩先手（率先发起进攻），次级联赛都这么不讲究的吗？”黄河说。 朱雀飞到枝头，开启被动，朱雀的视野扩大，可以看见敌方营地的一角。中路留守，其他人已经全部出动。 他在中单藏身处点了个信号，“除了法师，其他四人消失。” “我这里也没有。”王思琅说，“没看见。” “我这也没有啊……”阿亮说。 朱雀转了个身，向离地方营地最近的草丛发射四枚羽箭，全部落空。敌人也不在那里。而泉水很急，除了匆匆，对面的射手不可能在1级就翻越泉水，更不可能直接登山。他们必然还在地面！闻弦操纵朱雀探路，不停指挥王思琅挪位置，排雷一样扫荡着地面上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王思琅说，“我这里安全，可以埋伏。” “同上，”阿亮说，“我这里仍然安全……” 朱雀忽然俯冲下来，带着四根凌厉的羽箭，爪子狠狠朝着自己的队友班班扑去，阿亮叫道：“哎，是我，你看清楚啊。” “不，”闻弦说道，“你那里不安全。” 第二十三章 不要上头 “你那里不安全。” 朱雀的翅膀罩住了愣在那里的班班，就像是听到了闻弦在耳机里的话，从班班身后，一个灰色的影子忽然冒出，随后像一阵风一样逃走了。 “哇，什么东西啊！”阿亮一身冷汗，“这玩意刚才一直在我后面？你怎么发现的？” “后退！”闻弦和王思琅同时打断他的话。 不远处，就在匆匆消失的尽头，三个蒙面大汉猛地跳了出来，一顿乱射。为首的是一顶机关枪，那是狂傲之枪帽子先生。巨量扫射伤害使这个角色衍生出的速推流在各种娱乐模式中让人苦不堪言。aa二队三人立刻掩护周陆华从草丛中且战且退，班班顶在最前面，被扫得只剩一层血皮。 不敢想象如果撤退不及时，会不会又是一次团灭。 朱雀重新飞上枝头，周陆华和斑斑回营地补血，王思琅在买了件装备之后，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可是野怪早就被洗劫一空。 “我去偷他们的，你们几个先别动，注意左边山谷里面。”闻弦说，“匆匆最喜欢往这种地方藏，多探草。” 朱雀饿着肚子，注视着敌方营地前面的一只肥硕的野兔。它正在吃草，完全不注意高空中的响动。法师终于走在了队伍前面，围着这座大山巡礼，射手却也毫不畏惧，和他并肩而行。 “这射手膨胀了，”黄河皱眉，“这么浪的射手在甲级联赛是要超鬼的，但凡对面厉害一点都会盯着射手抓，抓崩为止。” 朱雀动了动，看着一行人慢慢离开。那只野兔吃饱了草，蠕动这自己的身躯，打算回到洞里休息。 扑棱棱的羽毛掉下来了，落在它身边的草地上。兔子前腿刨了刨，发现不能吃，失望地垂下耳朵。而走在最后的敌方上单好像听见了什么，停下脚步。 朱雀动了。 它以与刚才同样的姿势冲了下去，有力的爪子抓起野兔，三下击杀，在对面上单的钩子还没到之前飞上天空。 “有人有人！” 闻弦疯狂pin信号，周陆华和打了鸡血一样嚷嚷：“哪呢？几个？能杀吗？” 发现打野的敌方五人留下两个追逐朱雀，双c与辅助继续向前。 “右边山底岩石处埋伏，有三个。”闻弦被隐身的匆匆标记，进入一秒眩晕状态，随后开启大招疯狂乱飞，绕过枝头，“一会后面还能来两个。” “是咱们咱包围对面吗？我怎么觉得咱们被包围了呢？”阿亮说。 朱雀再次被匆匆打晕，爪子使用“玉碎”一抓，匆匆隐身跑开。 “亮亮上前，先控射手，控到就杀。”闻弦说，“如果没杀死不要恋战，跑！” 朱雀还剩半血，上单堵住了狭窄的山谷小道，让他被迫反着飞回地方营地。阿亮心里着急，却终于看到了敌方三人组，帽子先生的黄色帽子亮闪闪的，手里的机关枪端在队伍最前方。他上前跳大招，衣柜正好框柱射手，对面的射手甚至来不及躲闪。还没说话，周陆华就像不要命一样冲出来，两下a掉射手，随后中单也被击杀。 “你这什么伤害？”王思琅惊呆了。 “他们怎么就死了？”周陆华也吃惊不小，“辅助怎么就跑了啊？都不保护一下的吗？” 闻弦听着捷报，自己却苦不堪言，匆匆在黑暗的山谷里就像一只巨大的扑棱蛾子，时而显出身形打他一下，打完就跑，然后上单就上，车轮战术让朱雀只能不停点药回血。绕着敌方营地上空的边缘飞了一大圈。 “aa成功一波埋伏击杀了飞扬战队双c位，可我们看到朱雀居然还没死，牵制着对面两人！”男解说惊呼道。 “他躲了一万个技能啊。”女解说也说。 “就躲了仨。”黄河说。 上单在朱雀高强度的飞行和追逐中逐渐注意力下降，一不留神，山谷中露出一丝光亮，朱雀看准时机缩进羽毛准备飞出。 “如果最后逃了，这段追逐战也算有点水平。”黄河嗤笑道 上单沮丧之时，朱雀却突然掉头，转头一头撞向树干，随后掉到谷底。操作失误，全场一片惊呼和惋惜之声。 黄河：“……” 大龙：“看看吧，都是你的毒奶。” 上单如影随形一个钩子赶来，眼看就要击杀朱雀时，大招转好，朱雀身上升起巨大的火焰。 大招：北通南冥！ 朱雀升空飞天，同时身下带起的火焰直窜，带起一片草丛被烧成灰烬，上单根本来不及脱逃，被朱雀消耗得快要见底的血量此时彻底耗干。可这是一个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操作出现了：匆匆居然从草里冒出了头！ 它不是隐身状态，因此无法逃离火海。 “匆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不走啊！”男解说说道。 黄河看着腾空而起朱雀，嘴角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不是蔑视的，而是真诚的笑容。 “预判。”他说，“完美的预判。朱雀预判了匆匆的攻击时间，刚才的撞树是故意的，他卡着大招转好，故意绕回敌方营地，引诱匆匆上钩。果然敌方上当了，匆匆现身后摇时间比朱雀开大时间要长0.3秒，所以根本没法走掉。真是好演技。” “有点意思。”大龙说道，“敢打，有脑子，果然值得一抢。” “别抢了，再抢咱们队三个打野了。”陆星辰说，“打住吧，多少个队盯着呢。” 闻弦对此一无所知，他兴奋滴开着大招，有些嚣张地吃掉路边所有野怪，带着全场最高的等级和两个人头回到自家营地，而这时自家四人也追上了逃掉的敌方辅助并击杀。 “对面射手真好抓，是我变强了，还是对面射手菜了？”阿亮百思不得其解。 “都有。”闻弦说，“对面太容易上头了，也不知道这种阵容怎么赢。不过我们还是能从他们那里学到一些东西的，陆华。” “啊，管我什么事？” 周陆华连拿三个人头，出了个大件装备正沾沾自喜，忽然被点名。 “射手不能总是冲在最前面，不信你看对面。”闻弦忍着笑意，说起了骚话。 第二十四章 他菜我强 周陆华啧了啧嘴，惋惜地按住自己还想再来一件暴击装备的手。回头一看闻弦自己买了个二踢脚，冲着他无辜的笑了笑。 “另当别论，另当别论。” “行了行了，就知道会这样。”周陆华说，“你秀你的，我杀我的。” 五人再次出门，向山上前进，很快来到了二层。朱雀却嗖的一下不见了。 “你不去探高？”王思琅问。 “探高”指的是游戏中，具有远距离上升技能的角色提前上山探路。这是朱雀这一角色非常大的优势，因此面对朱雀，许多队伍会出强控角色阻拦朱雀乱飞。现在闻弦却要舍弃这一优势。 他嘴角不自觉蔓延开了一丝不太真诚的笑容：“经过刚才的事，我发现了一个更好玩的玩法。” “干什么？”王思琅边问边做着推进，把野怪和各种资源让给两个c位，试探着草丛的动静。 “搞匆匆。”闻弦说。 所谓四一分带，这个“一”一般指的是游戏中单挑能力较强的战士或者坦克，而其他几人自成一路，在另一个方向进行推进。单独出动的角色不断骚扰对面，侵占资源，分散敌方注意力，使得剩下四人可以更快行动。总之，前提是这个“一”不要死，有独自作战的能力。 不过，更重要的一点是，剩下的“四”无论遇到的是敌方几人，都有随时开战的可能。敌方会趁着那个分出去的角色不能及时赶到的时候发起进攻，打一个措手不及。这是四一分带的隐患。 而现在，飞扬战队主动帮他们解决了这个隐患，甚至还不自知。 朱雀悄悄离开，看见峡谷阴影中一闪而过的黑色影子，追了上去，却扑了个空。匆匆黑色的翅膀鬼魅一般消失了。山脚下，其他四人却仍然前进着，仿佛匆匆一开始就不在这地图之中。 “这……”闻弦嘴角抽了一下。 “咱们能直接看下一局吗？”黄河问，“有选手cut或者第一视角吗？选肉坦阵容让打野单走，这教练赛前怎么安排的，我从网游里随便抓五个人都比他们配合好。” “你安静。”莫怀说，“如果他们配合好了，咱们就该让位了不是吗？” 黄河若有所思，不说话了。 不过也不能怪黄河刻薄，听到敌方居然不报团推进，也不拎出中路，而是让匆匆和朱雀玩捉迷藏，王思琅的表情和黄河是一模一样的。 半晌，他重复了一遍之前周陆华说过的话。 “到底是我们强了，还是他们菜了？难道是他们没进去季后赛就没认真打？可是趁着现在正好磨练一下阵容啊，想不明白。” “嘘，会被收进赛后语音的。”阿亮说，“谨慎点。” “后期大哥，如果你听到这段话，千万别剪进去哦。”闻弦说，“千万别，不是故意的，大哥你听到没，万分感谢。” 朱雀追着匆匆乱跑，那边四人看见了大部队后毫不畏惧，周陆华杀红了眼切着帽子先生，取得一个四杀。而匆匆却在慌忙逃窜的过程中撞到闻弦怀里，被朱雀一爪子拿下。 “我的五杀。”周陆华沮丧地说。 不过却没人理会他的要求，剩下三人一鼓作气爬山推水晶，取得第一局的胜利。 “nice！”众人欢呼道。 取下耳机，看着观众们的欢呼，回到休息室。闻弦觉得自己手腕酸痛，脖子也疼。无力地倒在椅子上。 “争取2：0。”王思琅说，“稳一点，为了季后赛。” 孙教练拿着水过来，“大家表现不错，我没什么要嘱咐的，都好好休息吧。下一局周陆华稳一点，闻弦也稳一点，别让对面找到破绽……” 话还没说完，忽然狭窄的走廊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别管我！” “不能这样啊，不能这样啊。”一个女声好像是在劝他，不过没用，有人跑了出去，把门重重摔上了。 阿亮年纪小，好奇心重，偷偷跑出去，顺着门缝窥探，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他回头冲着大家挤挤眼睛，用口型说了两个字：“飞扬。” “谁啊？谁？”周陆华问。 “看不清。”阿亮把门关上了，“真吓人。” 闻弦听着觉得无聊，论吵架这种事，他在aa一队是见识过的。在那天之后他加了一队一个替补的qq，有时候聊起天来，和他疯狂吐槽队内种种不合，听得闻弦是目瞪口呆。现在这种吵架，已经算是“小场面”了。 队伍代表什么？团队，荣誉，还是朋友？ 什么都不是，它只是一个团体，随时可能流动的团体。没什么能把几个心思各异的年轻人捆绑得没有任何异心，所以一旦在队伍中拥有过真正的友谊，闻弦就特别珍惜。 心思又飘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去上个厕所。”他起身。 次级联赛的舞台很小，每到有比赛时，任意选定一个队伍的所在地，找一个体育馆或者剧场，作为固定比赛点。恰好这几次都轮到aa二队做东，他们也免于坐着车来回奔波。不过简陋是真简陋，他穿过那条狭窄的通道，路过飞扬战队的门口时，里面的声音还没停歇。 厕所里也没什么人，观众的厕所在外面，工作人员又没几个。可是闻弦听见了持续不断水流的声音。他走进去，看见一个人把脸埋进洗手池，水龙头大开着，拿手搓脸。 闻弦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那人看上去很激动，又迟迟不走。 过了好久，闻弦都害怕那人用手把脸搓下一层皮来，他忽然停了。 “你，滚开。”他关上水，含糊不清地说。 “大哥，让让，洗个手。”闻弦说，“只有一个洗手池。” 那人抬起头，水珠顺着短发流下来，衣服湿了一片，表情明显地变了，不用说话闻弦也能解读出来：我都哭成这样，你居然不走，还在这看着，还想洗手？ 闻弦打开水，简单地冲了一遍，无意间看了一眼那个水人，忽然夸张地叫了一声：“啊，你是赵琼？” 第二十五章 季前角逐 赵琼是对面射手的名字，不过和赛场上的他完全不同，那个激进的射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男人无声地哭泣。 闻弦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他自己都没有这么哭过。更尴尬的是，赵琼和他是认识的，两人从前有时遇上，还一起开过黑。不过这段时间忙着训练，就没再联系了。 再然后，作为一名职业选手，闻弦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赵琼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跳脸的射手啊？ 那时候两人双排，他问赵琼需不需要帮忙，赵琼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需要，我稳一点，勾引一下，等你过来。” 所以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呢？ 闻弦觉得这个问题自己不好开口问，只好站在那里，浮夸地演着戏。“嗨，赵哥好巧啊，你……也来……上厕所啊……” 他觉得自己和一个傻子区别也差不多。 赵琼抓起衣服，胡乱擦了一把脸。 闻弦看着他的脸，觉得还是应该说点什么。“赵哥，季前赛最后一场，很关键啊。” “我从来没不想赢过，现在这样怎么打，你告诉我怎么打？” “你想输出就让他们保你，觉得不行就猥琐点让中单选肉，有人不想打你就自己发育，自己不想打就逼着自己打。有矛盾扔到赛后解决，就这么打。”闻弦说，“不然呢？” 赵琼忽然熄了火，把脸深深埋在手掌心：“我真的想赢，特别想赢。特别嫉妒你，我想拿冠军，去告诉我爹我不是什么都干不好的废物。” 闻弦默默站在那里听着赵琼说话。 “我也想告诉我姐，我能养她，能赚钱养家。她一辈子都听不见。” “什么？”赵琼问。 闻弦递给他一张纸：“下一局别冲动，缩着打，小心被我抓到了。回去该说什么说什么，赛后再吵，赛后再吵。” 赵琼深深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 闻弦得意地开口：“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别稳重，没错，我……” 赵琼转身就走了。 而那边甲级联赛的比赛也不太安宁，aa一队在转会风波刚刚平息不久迎战状态不错的coco，1896在本周也将通过与qp的关键一战关键一战锁下季后赛第二名席位。forist已经结束赛程，以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第五名进入季后赛。田诚相当开心，拉着队友们庆祝，显示了自己的乐观本色。 “看比赛？”回到训练室，裴元照第一时间拿出手机。 “求求你，休息一下。”田诚说。 “aa和张队，不看？”裴元照说。 田诚一翻身，差点从沙发上栽下来：“aa？” “是的，aa和coco，我想看看aa到底有什么底牌。” 季后赛第五名的位置向来风雨飘摇，随时可能被后面的队伍挤下去。aa目前排名第八，不过和第七同分。裴元照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但是田诚显然想的并不是这件事—— “aa和飞扬，是不是都快打完了？” 田诚打开app，费力地找到次级联赛的小直播间，点击进入，就看到第二局bp开始的界面，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怎么了？次级联赛？”裴元照凑过来。 甲级联赛主赛场，京城。aa和coco的队员提前来到休息室门口，相视一笑，分头进入开始做准备。张钊带着队员们穿着整齐的队服，礼貌的眼神从aa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张队好。”aa的队长林岐微笑着说，“待会儿的比赛加油啊。” “谢谢，你们也是。”张钊说，“对于aa来讲，每一场都很关键。” 这话原本没什么，可已经进入季后赛且完全不可能出局的coco说的就很微妙了。冼晴悦在一边也觉得不对，捅了他一下。 林岐点头：“确实如此，我们会加油的。” 态度不卑不亢，令人敬佩。张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冼晴悦补充道：“我们真心相信……” “哟，coco的选手们，你们好。”郑经理和教练两人溜达着齐齐走来，冼晴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出去的话堵在嗓子眼。林岐也有点尴尬。 “郑经理。”他打招呼道。 郑浩荡看着冼晴悦脸上的表情，又看看张钊脸上的表情——coco的队员一个比一个轴，什么心思根本藏不住，那脸上的假笑把自己的心思暴露无遗。不过毕竟是和人打交道的人精，郑经理完全无视他们的态度，挨个问好。 况且，自己也有笔帐要和他们算呢。 “coco最近不错，我听林岐说有进世界赛的希望，多亏了寇教练和几位的努力。”郑浩荡说着说着，给“寇教练”三个字加了重音。 “过奖了。”寇教练说。他听出来郑浩荡是什么意思，有些无奈，不过总不能和那群二十出头的孩子一样冲动。 郑浩荡背着手，伸着脖子，笑眯眯地看回来。有些工作人员看见两边迟迟不进，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跑过来看。 “冼姑娘最近怎么样啊？” 冼晴悦：“……” 这个称呼真是精妙无比，让她想吐。他无语地低下头，彭毓使劲瞪着郑浩荡，却也盯不出花来，张钊对上林岐的眼神，两个男人一起摇了摇头。张钊却没再说话，他知道这种场合，冼晴悦不会让别人帮自己解决。 “挺好的，训练，比赛，看综艺，有时候找找有潜力的苗子。你们各位呢？” 也许是错觉，彭毓觉得悦姐说话的声音比平时更低了。 “也差不多，都一样。”孙序平时和冼晴悦也能说上几句话。接茬说，“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综艺，可以推荐给我们看看。” “你不了解，现在最搞笑的综艺叫做“闻弦去哪儿”。”林岐说，“特别好看，可是今天上午完结了。悦姐不会再看了吧？” 冼晴悦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aa的队员自己玩自己的梗。她摇摇头，顺着台阶就下：“不会了，前些日子的事先道歉，但我真的很惋惜。期待看见他在aa继续发光发热。” 林岐说：“他会的。” 第二十六章 要爆发了 “黄河，换台吗？想不想看coco这一场的表现？”莫怀拿着笔记本走过来，递给认真地看着比赛的教练。 “我的建议和莫怀一样。”教练点头。 教练的话不能不听，黄河惋惜地拿起遥控器切掉房间，“真想看完啊……”接着他瞪圆了眼睛。 硕大的aa两个字母闪耀在屏幕前。 “怎么还是aa？” “aa一队的生死局，”莫怀说，“比次级联赛有意思，不想看看在各种风波之后的孙序能有什么表现吗？” 黄河：“……队长，你怎么和次级联赛那睿智解说一个样？” 这边，次级联赛的第二场比赛即将开始，闻弦在厕所里对着赵琼一番鸡汤灌完，忽觉大事不好，一路奔回训练室，打开门就喊：“不好了，不好了，待会飞扬要发力了，都小心点！” “你怎么了？”刘凯疑惑道。 王思琅还算比较了解闻弦：“喂，你不会跑出去听人家墙角了吧？” “你听到啥了？讲讲。”阿亮说。 “那倒不至于，但是我……总之我知道，队伍不是在争吵之中爆发就是在争吵之中毁灭。我觉得他们要爆发了。”闻弦胡说八道给自己圆谎。 “行，行。”刘凯说，“你说什么是什么吧。那怎么准备？” “孙教练，飞扬战队之前几场的bp，帮我们讲讲吧。”闻弦说，“不能浪了真难受……” 第二场比赛就要开始了。几人收拾一下，打开房间门。闻弦默默看着走廊尽头那间小屋。 门开着，里面没有动静。有人催促，闻弦只能乖乖离开，来到赛场。巨大的镭射灯和镜头对准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闻弦觉得这些日子他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越来越多照在他脸上的镜头。有时候打完比赛，王思琅还会在网上找到粉丝们拍摄的照片。 “你看，官博下面有你的小粉丝，这张图还挺好看——哇，她说noisy好帅好喜欢，开心吗，你有女粉丝了。” 闻弦把脸凑过去：“还真挺帅，给我存了。”王思琅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 这些东西对于闻弦来讲从来不是困扰，但他也不太习惯。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做作的笑容，飞快坐回自己的位置。回头一看，飞扬战队五个人连着教练早早地坐好了，头戴耳机，井然有序，完全看不出来私下不和。 “完了，他们真的要爆发了。”闻弦想着。 于是bp过程中，闻弦一马当先给周陆华抢下了他目前最拿手的激光法则，看着对面连ban两个打野，暗暗叫苦。 “我的朱雀就这么没了，我的麦克白也没了。哇，连英格丽也不放过。” “闻弦，我有理由怀疑你私下对他们干了什么……”王思琅说。 “谨慎，谨慎！”闻弦说，“后期大哥，我又来求你了，这段别剪进去。” 这种令人浮想联翩的话容易让人脑补到打假赛，这种行为在联赛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很可能影响整个战队的前途和选手的职业生涯，因此闻弦及时止损。 在aa二队勉强拿到t2级别的法师丹津后，飞扬战队锁下射手所罗门。延续了上一场比赛的风格。而王思琅也冒险拿了一手上单宙斯，一个听名字就毁天灭地的战士。 “这局王队carry。”闻弦说。 “王队一锤五。”阿亮附和道。 说话之间，对面又把竹影杀手ban了。 闻弦：“……” 王思琅：“你开心吗闻弦，对面这么重视你。” “不开心，特别想去对面拔网线。”闻弦说，“这怎么搞？要我拿匆匆吗？这角色我十天没玩了，版本削弱都削成那样了，对面真的bp鬼才。” “竹影，绣花。”孙教练看着闻弦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说道。 闻弦叹了口气。 “绣花吧。选绣花，ban竹影。” 两相比较，闻弦选择心理阴影更小的角色。别让对面开窍再次用中单主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就这样bp结束后，闻弦拿到了一手绣花商人公孙五。也是一个可以用于多个位置的全能角色，武器是绣花针，长相彪悍，身材抱歉。不过出针之时技能的华丽特效不亚于朱雀。闻弦看着看着就想起来：“为什么我最近用的都是东方阵容角色啊？” “为团队牺牲，这是你大无畏。”王思琅说。 “哦。”闻弦嘴上应着，心里想的是商子曜每次solo嘴上不停说的话：“东方角色一个个有情有义还能打能抗，不想你们那阴阳怪气的小胡子麦克白。我东方玩家迟早屠尽希望之巅！我给你推荐一个角色，绣花商人，不信试试。” 公孙五从宽袍大袖中甩出一根绣花针，红色的针孔里面穿的是剧毒的丝线，邋遢的外表下，蕴藏蛊毒的针与身上的灵力结合，成为希望之巅令人恐惧的存在。 “你选择我，他们都看不起这小小银针，他们都死在山巅上了。” 这语音听得闻弦一阵恶寒。“好可怕，果然还是未来阵容更适合我。” 三根银针的被动是敌人靠近会自动眩晕，而不断平a会给公孙五增加伤害，伤害叠加，会出现一个延迟爆炸。这是绣花商人打野的优势。对面打野这一回学乖了，果断抛弃匆匆，选择热门打野尤塔，这个角色不好抓，闻弦把重点放在好不容易给周陆华抢下来的激光身上。 “我去探路去了。”王思琅这一局很有底气，宙斯这个角色无论什么时期，都有和对方任意角色一战的能力。拿到这个角色意味着你必须成为队伍大腿，不然队伍就会爆炸。 成为核心的感觉，不止闻弦，谁不想拥有呢。 而甲级联赛的bp，也即将开始了。冼晴悦一边调试耳机，一边有些紧张地问：“张队，今天怎么安排，对面不会继续ban我们激光法则吧？” “没关系。”张钊表示淡定，“实在不行所罗门也可以，我保着你打，现在版本趋势是这样。” 没错，作为联赛目前唯一一位首发女选手，冼晴悦玩的是射手位，而他们的队长张钊，是一名辅助选手。 第二十七章 不负等待 冼晴悦16岁被选到coco一队，在甲级联赛四年多，是一名老将。不过当时联赛还有其他女选手，所以并不算什么大新闻。coco真正独特的风景线并不是她，而是队长张钊。 作为联赛标杆，商子曜给每个选手的评价都会被各种粉丝和黑粉拿出来反复强调，比如这句给张钊的评价： 张钊的辅助能吃人。 辅助辅助，顾名思义，辅助队伍获得胜利。在赛场上，辅助既负责视野的把控，还得保护队友，有时候负责开团，有时候负责加血，经常有辅助的高光操作就在c位的耀眼光环之下磨灭了，辅助想拿mvp的难度也比其他位置稍微大一些。 但是在张钊这里，并不存在这个问题。尤其是等到冼晴悦加入coco以后，张钊和她的下路双人组风格在磨合中逐渐成型，几乎每一次张钊的亮眼操作都会被观众们记住。 那时候冼晴悦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有一个搞笑的名号叫做“金刚萝莉”，原因就是冲动的比赛风格。伤害拉满，我要杀这个，冲啊！ 跳上去，收走人头，剩下的事情就不归我管了。 那时候的张钊对这个年轻的队友非常心累，不得不跟在屁股后面收拾残局，招呼队友或者帮着挡技能卖掉自己。获得了全联赛选手们的高度同情。但冲动是年轻人的本性，几乎每个拥有年轻选手的队伍都有过这样的问题。 上头。 问题总要解决的，冼晴悦每次比赛总不能都是在carry和送人头之间来回跳跃。作为队长和指挥，张钊也不能被下路限制住手脚。在经过各种思想斗争之后，不知道受了谁的指点，也可能是他翻书找到了一句名言： 如果不能改变别人，那就改变自己吧！ 张钊他做到了！那一天，他回想起自己刚刚出道的时光，记起自己的前辈是如何无数次疯狂拉着自己说：“你是辅助，你不能浪啊小张！” 那时候的自己，多么年轻、跳脱、有活力！ 张钊心动了，他找回了青春的感觉，打算跟着队里新来的年轻晚辈一起青春下去。 从此，联赛里面稳重的辅助队长不见了，一组被队友完全放生的下路组合出现了。他们有团必上，他们爆炸输出，辅助的支援永远出现在团战第一线，而团战的始作俑者多半是那个嚣张的射手。 她的名字一如她的风格，充满帅气，叫做killer。 神奇的是，这套如果排位遇到队友会点击发起投降的风格，居然就这么留下来了，还一留就是许多年。 更神奇的是，冼晴悦这个人，从十六岁到二十岁，居然依旧保持着这样的风格不变。和她在赛场下的表现完全不同。 因此，coco这支队伍更需要年轻的血液来配合他们的发展，接受并能跟上这种风格的年轻人太少，给中上野三路的压力太大。 曾经有位圈内知名解说感叹过：如果冼晴悦和张钊退役，世界希望之巅联赛将失去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而且目前包括coco自己，没有人能够延续他们的风格。 冼晴悦她孤独啊。 从此，这个原本无忧无虑的女生多了一句口头禅：“寇教练，这个苗子不错，打得凶，能挖到coco来吗？” 回到赛场，冼晴悦锁下所罗门。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袍，说了一句听不懂的外国话。英国hp设计师曾经说过，那是英国古咒语，意为“永不得超生”，还被玩家反对说“为什么我选这个角色他还骂我？” 所罗门的权杖里面的巫术可以轻易锁定全场任意角色，伤害巨量。而张钊配合着这样一个可以y全图的角色，拿到了小天使绒绒。这角色的语音对于张钊一个大男人来说太过于羞耻，不过很多宅男玩家倒是觉得很可爱。 “登上云端，我看见了天使的翅膀。” 绒绒可以随时呈现漂浮状态，增加队友移速和攻速。对于随时可能扔出一把超远距离权杖的所罗门来说非常合适。全图poke使得团战中，即使不冲入敌阵也能收获高伤害。 对于张钊来说，他恨不得希望之巅里面所有射手都是这样的设定。而对面，中单林岐拿到最近版本强势的蓑笠翁，打野拿到朱雀，无功无过的bp让coco众人感到一阵无聊。 寇教练和coco老板关系极佳，在队伍里面既算是员工，也是个大家长。coco成绩一年比一年好，寇教练的名声在圈内也越来越好，所以出去“抓苗子”的任务每次都落到他头上。久而久之就被调侃“除了bp其他都很给力”的教练。 选完角色，还有点时间，他在嘱咐选手之余，也闲聊几句。 “看来aa还是做了准备的。” “都是想进季后赛的队伍。”张钊说，“aa应该是最想进的一只，比任何队伍都要想。毕竟现在这个局势，他们必须证明自己足够强。” “想证明就能证明吗？”冼晴悦笑了一下，说出来的话是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风格，有点刻薄。 “看情况吧。”打圆场是欧阳遇每日必做的工作，他很熟练。 凶猛的coco，沉寂的aa，在经过一个赛季的锤炼之后，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黄河很期待，莫怀很期待，台下的观众们同样都很期待。解说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观众们坐在位置上，根据支持的队伍分成两边。左边坐着的是coco粉丝，有人穿着coco黄白相间的队服，有人举着手幅，领喊道：“coco，加油！” 喊完过后，到了aa的加油时间。虽然aa的战绩一年不如一年，可粉丝们的气势丝毫没有减少。无论网络上如何非议，无论弹幕上的话有多么难听，无论喜欢这个队伍遭受了身边人多少嘲笑，他们仍然固执地举着灯牌，灯牌和两年前的内容一样，画着五个人的形象，说着那句再熟悉不过的口号： “aa加油，不负等待，不负热爱！” 不负我们两年的等待，不负我们对希望之巅和你们的热爱。 第二十八章 推推推推 “出发！”王思琅操纵宙斯走出草丛，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正大光明地上了山，摆明了就是要找揍。可是敌方五人这一回似乎完全学精了，没有人出来挑衅西方神话故事中的王。 “可以了。”王思琅说，“去反野吧。” “好。”闻弦听到了好消息，绣花商人刚好吃完自己家的野区，一路放着绣花针挪了过去。 没人出现，没人露头，也没人过来试探。 闻弦嘴角咧了一下。 “你们埋伏在在哪个草丛？” 绣花商人不知道主人的心思，继续吃着野怪，一根银针放出，野怪被瞬间击杀。 两根银针，围着他身体形成了一个小行星圈。 公孙五放出第三根银针。 被动叠满，他满足地站起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合杀人，适合绣花。” 第三根针的方向忽然指偏，飞向左边一棵茂密的大柳树，树叶乱飞，炸出一群栖息的飞鸟，惊慌地飞向山顶。一阵风吹过，被动消失，什么都没有。 公孙五不动，继续站在那里等。 一声女孩子的呼痛声，书上垂下细长的藤蔓。仿佛猴子的尾巴。 接着，一个戴着星星皇冠的小女孩从树上摔了下来。啪叽一声晕过去了。身上插着一根针，接触的地方已经发黑，又炸开，血条减半。 公孙五前期的高伤害就是这样可怕。 闻弦看着眼前的尤塔，完全没有怜香惜玉之意，快步离开，王思琅加快脚步登山，此时已经来到第三层。尤塔慢慢醒转，此时选手视角里面非常真实，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不知道敌方有多少人过来，飞扬的打野连忙爬起来，和闻弦同时开始撤退。 可是刚直起身，他的视角里再一次黑了。 “陆华，过来！” 闻弦撤退，趁此机会他远距离甩出一根针，再次定住尤塔。激光法则拿着电子枪过来就是一通乱狙，完全不需要准确度，三下带走人头。 firstblood！ 这场比赛由缓慢的互相试探开局，到拼出一血，中间竟然只隔了两分钟。男解说也十分惊讶：“看来这场比赛的节奏并不如我们的想象，在飞扬战队收敛了风格打算稳扎稳打以后，aa二队却开始了快节奏的进攻，现在我们看到ak选手的宙斯已经爬到第四层，却还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因为四个队友在山脚的强力骚扰让飞扬战队苦不堪言……难道他们要打的是——速推流！” 队伍大腿孤独单带，去打速推流？ 拿到一血的周陆华迅速发育，从那以后所有的野怪闻弦都会准确投送到他那里，而自己则舍弃发育来到刘凯身边。他使用的法师丹津是一名炼药师，顾名思义，他的丹药可以当作弹药，在闻弦冲阵之时拿出来骚扰，随机出现的减速、掉血、冰冻……实在是恶心中的恶心角色。而恰恰阿亮用的辅助名叫空中之钩，钩回来减速的角色，一套连招下去，多半就是废了。 “嗨呀，现在我觉得我们的阵容非常好。”阿亮说，“之后别的队伍又模仿我们。” “这倒不至于，这个阵容太冒险了，换个更强力的队伍咱们肯定顶不住。”闻弦说，“也就是飞扬，还得是这时候的飞扬。” 为了胜利，不惜改变风格尝试运营，并不成熟的飞扬战队，才能让这套激怒荒谬的速推阵容成功。 “王队，你推，别管我们，你推。”闻弦顾不上说别的，在草丛中逮到一只要去偷家的尤塔，发现已经快要超过王思琅，不禁一身冷汗。话音刚落却屏幕一闪，黑了。 “谁？谁杀了我？”他恍惚了。 地上的黑色窸窸窣窣蔓延开来，逐渐扩大，营地里面的草木逐渐枯萎。 所罗门：毁天灭地！ aa.noisy被飞扬.qiong击杀 “放心。”王思琅这时候还不知道闻弦被杀，“我快到顶了。” “doublekill！” 王思琅：“……” 王思琅：“你们怎么了？” 第二个被杀的是辅助阿亮。在没保住闻弦的情况下和队友同归于尽。刘凯一看情况连忙扔出两个大还丹及时撤退，保住一条命。 “赵琼，你来咯？”闻弦看着所罗门黑黢黢的袍子，嘀咕道。 “看看你能打的怎么样！” 他打开装备栏，暗暗庆幸自己出够了穿透装备，从营地出来，又是一条带着三根银针满被动的好汉。 刘凯扛着丹药也一同出来，几人看着已经开始上山的飞扬战队暗暗叫苦，阿亮的钩子两下空钩，钩了片空气回来。 “走，上山，托他们后腿去。”闻弦说。 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狂轰乱炸，丹药扔过去却被敌方辅助挡下来。闻弦却已经冲进了人群中，银针首先标中敌方法师，绣花商人致命一击，法师残血。 “来，陆华，收头！”闻弦说。 身后的尤塔却控住了刘凯，刘凯解掉控制反身一炮，尤塔灵活躲开，撞进了公孙五不太温暖的怀抱。 “就知道你会在这儿……”闻弦说。 陆华收掉了第二个人头。辅助难以逃跑，刘凯索性追着他打，以防追上王思琅出什么乱子。一块黑色阴影从天而降！ 毁天灭地！ “砰！”地面裂开一道口子，公孙五勉强跳开，却被一发炮弹射中，两根银针抛出，他顺着银针的方向闪躲开来。所罗门反应很快随即跟上，位移过去，又砸下一个二技能，一炮让闻弦残血。 “阿亮，奶一口奶一口。”闻弦忙说。 他一边移动，一遍翻身上了树，还没等阿亮追着他准确地把加血包放上去，公孙五纵身一跃，瞬间反杀掉对手，拿下人头！ 赵琼站住不动，尸体亮了个开心的表情倒在地上。 那一时间闻弦也亮了个同样的表情。 “干得不错。” 男解说：“赵琼这位选手还是很乐观，并没有被上局打垮心态啊——可是，可是已经无济于事……” 王思琅，这个相当大腿却当了一局推水晶工具的可怜人终于卸下了担子，在水晶爆炸的前一刻说道：“我累了，真的。” 第二十九章 继续走吧 “观众朋友们。” 甲级联赛的赛场，女解说明月脸色有些纠结，看着自己的搭档李希，做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观众朋友们，虽然比赛才开始十分钟，不过我们得到消息，同一时刻，刚才我们还在讨论的aa二队与飞扬战队的比赛已经结束了，aa二队以2：0的成绩战胜飞扬战队，锁定了季后赛席位，也恭喜次级联赛的小伙子们！” “这就结束了？” 现场传来一阵惊呼，尤其是许多aa粉丝已经打开手机，寻找回放，想看看这群后备军们到底能打成什么样。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个大大的mvp面板，上面贴着一个头发红色的非主流青年。 mvp给到的是战绩7-0-2的打野选手noisy。 那张图上noisy经常性的，欠欠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次级联赛一如既往的可爱风格，脸上带笑还比了个v字。 十分钟的比赛，速推流，直接拿下对手，进军季后赛。 这个消息在“转会风波”刚刚平息的现在，再一次推波助澜。直到潘塔凯尔上线的一条微博堵住了悠悠之口： “速推十分钟，还有谁不行？” @aa不拿冠军不改名：什么意思？这是在暗示什么？据我所知noisy还是指挥，战术多半是他提出的，夸一句怎么了？ @潘塔凯尔回复@aa不拿冠军不改名：拿到宙斯+激光这种阵容，速推确实不是好选择。但是飞扬战队前一局你们看了吗？他们过于激进导致前期直接把队伍节奏送崩了，第二局打算稳着来，这时候aa二队选择出其不意的速推，对方手短来不及阻拦，才能达到效果。说选手如何如何厉害，还不如说他们打的是心理战。当然这局aa二队射手值得夸，进场进的好。 @世界冠军梦想：博主收了多少钱过来黑noisy的？ @潘塔凯尔：不用问了，你们没看。 @aa不拿冠军不改名：博主皮下是不是aa管理层啊？转移事实？ @潘塔凯尔：noisy得mvp因为数据面板好，但这局放在甲级联赛根本没参考意义，横向比较的可以洗洗睡了。 粉丝们委屈啊。 他们看看台上孙序的0-3，又看看闻弦的7-0，一时间竟然无语凝噎。 闻弦坐在赛后休息室里，看着手机直播，也无语凝噎——他好像白为孙序说话了…… “朱雀这么玩有什么意思啊？” 有人过来提醒他：“noisy，一会儿你和ak选手上去采访，准备一下。” “还有我？”王思琅笑笑。 “你这个极品宙斯不值得采访一下吗？”闻弦说，“来ak选手说一下这一局感觉怎么样？” 他把桌子上的一沓纸卷起来，作成话筒的形状，递到王思琅面前。 王思琅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嗯，挺好的，我们取得了连胜，当然还都是要感谢我的队友……” “说人话。” “感觉单机了一整局，无聊。” 聚光灯忽闪忽闪的，身后的背景是红色。 代表失败的颜色，上面是飞扬战队的标志。 这个夏天，对于他们来讲，又过去了。之后迎来的就是寂寞的休假，被卖掉的恐惧和能不能上涨的工资。等到下一次比赛大概就是秋天，为了他们安排的小型赛事和各种活动。 赵琼默默收拾着键盘。 他咬着牙。 如果最后一波能再快一点，如果队友再保他一波，不是没有翻盘的可能。 他是不是不该去找闻弦单挑？ 刚才休息室的争吵还历历在目，队友们各执一词，最后的总结就是“赵琼不能这样，失误都是他的”。他气不过摔门逃出去，一出去却就后悔了。 他就是太浪了，他以为一直这样就一直能赢。他太想证明自己给那些人看。 每一次，一队的队员们悄悄地来到赛场，带走一些新队员，那里面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队友。可是从来没有自己。 于是他熬夜rank，他拿了很多mvp，还是没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他看了看那边的闻弦。他已经上场开始采访了。 闻弦那么厉害不也打了两年次级联赛？ 这句话被队友们无数次提起，成为赵琼的动力，也成为他私下悄悄幸灾乐祸的来源。可是这个陪了他两年的朋友，在今年或许命运也将变得不同。网络上说的真真的，那么多队伍想要他，他一上场，台下面的欢呼声好大啊。 真好。 那就快点离开吧，离开这里，去更大的赛场。让我看看能打败我的人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赵琼默默看着闻弦带着王思琅来到聚光灯之下，自己拿起了键鼠。 “大家好，我是aa二队的打野选手noisy。” 闻弦抬着头，显得有些傲气，眼里面的神情分明就是隐藏不住的喜悦。 “大家好，我是aa二队的上单选手，ak王思琅。” 王思琅也一个样子，他感觉台下的观众热情了很多，说话也格外有底气。 “大家好，我是飞扬战队的射手赵琼。”赵琼在心里默念着。 刚才和他吵得最厉害的队友走过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没事没事了。我们还有明年。” 他离开了舞台。 主持人看着闻弦，问道：“首先恭喜aa二队这一场的胜利，意味着你们进入了季后赛，对季后赛有什么展望？” 王思琅和闻弦相视一笑。 “我毒奶，你说。”王思琅说。 “好，我说，我们的目标是季后赛的冠军，想去甲级联赛看一看。”闻弦说，“目前甲级联赛还没出现过一支队伍的一队二队并列的情况，我希望我们是第一个。” “现在甲级联赛的比赛也在火热进行中，那目前aa一队以一比零的战绩暂时落后于coco，请问你们有什么想和前辈们说的吗？” “一队的前辈们也要加油，我们相信你们。”王思琅说。 “我是aa的粉丝，不能让我们失望啊。”闻弦说。 “那你们可能真的挺失望的。“黄河说，“aa到底怎么了？这也太给机会了！” 舞台上的朱雀失去了以往的气势，垂着脑袋搭在那里，全场一片寂静。 第三十章 我怀念的 @用户903112：@潘塔凯尔我是中国赛区博爱观众，请博主客观说说，aa怎么了？季后赛还有希望吗？ @fire选手的小迷妹：@潘塔凯尔博主大神看了这场比赛了吗？怎么评价打野xu的表现？ @羽毛女是我老婆：@潘塔凯尔是内部人士吗？能看出来aa这场收了多少钱吗？ 打完比赛，闻弦登上小面包，一路回到训练室，想打开手机随便看看，结果发现自己的微博炸了。 赵琼的qq还亮着，没什么别的话，个性签名换成了“花开花落两由之”。闻弦想了想，把打出来的字都删了。有些坎只能一个人过，他再说些什么就惹人烦了。 而微博上，对于他刚才火药味十足的辛辣评价，粉丝和喷子们也只是纠结了一会儿就不管了，因为更让人感到意外的事情在后面：aa的打野xu选手在赛场上那惊人的操作。 xu选手，希望之巅国服开服以来第一个登顶1000分段位的路人王，在直播兴起的年代，他在国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许多主播都和他撞过车，直到后来，主播间流传起这样一句话：“遇到序哥，马上跳车”。 这个id叫做xu的年轻人的神秘面纱在职业联赛开办的第二赛季揭晓，许多人大跌眼镜，他大名孙序，是一名年仅17岁的少年，从小的梦想就是打职业比赛，最喜欢玩的游戏是希望之巅。aa战队花了几万，从孙序父母的手中接过监护人同意书，他开始了职业联赛紧张的征程。那以后主播们少了很多令人怀念的乐趣，这乐趣转移到了赛场。 aa的打野xu，pal的中单fire，coco的辅助zhao，这三个人成为中国赛区对外输出的第一批标志性选手，贯彻落实了赛区激进、华丽的风格。使中国这个后加入的赛区走进各大成熟赛区的视野。 他们擅长操作的也恰好都是东方玄幻角色。张钊的神鹿飞英北堂川，商子曜的剑客长浩，孙序的天南神君朱雀。 可是aa在那一年出人意料地衰败，此后神鸟朱雀再也不复从前的骄傲。其中最受质疑的就是打野孙序，那一年孙序在总决赛上的表现，被不少人认为是中国赛区痛失冠军的罪魁祸首，铺天盖地的谩骂声之后，aa战队在第二个春天发出公告。 原班人马，继续征战。 这是一剂强心针，代表着aa战队没有因为一次失败垮掉，但同时aa的变化却悄然来临，打野孙序的状态频频受到质疑——缺席训练赛，长期混迹酒吧，甚至有在后台和工作人员吵架的传闻。反倒是中路选手林岐一直保持着稳定的水准，逐渐成为队伍新的核心。 观众不知道真相，观众看不见，他们看见的只有比赛。一切项目，菜是原罪，成绩可以掩盖之前的一切隐患，而由惨淡的成绩能却引申出千万种罪名。 在aa去年春天的失利后，孙序这名选手展示了其惊人的毅力。他重新振作，并发表宣言：从此以后，我的人生会翻开新的一页，请大家期待我的表现。 可是…… “孙序前辈到底打得有多差啊这是，我都想看看。”阿亮说，“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我真的很少能看见有选手被骂成这个样子。” 闻弦悄悄翻起手机屏给王思琅看，私信里挤满了消息。全是关于孙序的。 “按理说不至于，这一番事情闹下来，现在正是孙序前辈证明自己的时候，还是季后赛前的关键时期，这时候谁松懈谁傻。”闻弦皱了皱眉头。 面包车上颠簸不断，闻弦打开手机，阿亮和周陆华跪在前排座位上，身体转向后面，一起挤着，端着好奇多于恭敬的态度看自家前辈直播，现在已经开始了第二场bp，双方的bp很有默契地维持了原状，仿佛是为了证明上一场的意外结果只是意外。 “朱雀，蓑笠翁。”闻弦念叨着。 “蓑笠翁辅助性功能强大，看样子又要打野核。”孙教练说。 闻弦看了孙教练一眼。 这语气里面透露着的不是一个教练该有的冷静判断，而是…… 惋惜。 孙教练和郑经理曾经是某小队伍的同事，关系相当好，孙教练也知道郑经理许多内情，因此才会对他如此纵容。 孙教练不再说话了。 那边，黄河的嘴又开始了：“不合适，这个阵容不合适。林岐明显不适应，我敢打包票aa训练赛绝对没使用过这个角色。朱雀之前配的都是什么？粘附性高的法师。蓑笠翁这种考意识的角色加上朱雀这种出奇制胜的角色，他们指望谁先手？一起干站着装木头人吗？” “这几天，自从曜神开始练习蓑笠翁，这个角色就好像忽然火了。”莫怀说，“可除了曜神，中国赛区真的有人能驾驭好它吗？” “大部分时候决定角色强度的都是版本和技能设定，可还有一种人，他们的存在本身决定了某个角色的强度……” “比如孙序的朱雀？”黄河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语气难得地带了些柔和，“那个时候，真怀念啊。” 朱雀高飞，蓑笠翁在草丛直直矗立。第二场比赛开始了。 冼晴悦的所罗门已经配好了目前集coco众人之力能想到的最好装备，满载火炮，权杖蓄力满级，跃跃欲试。张钊的绒绒紧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联赛顶尖的下路组合这样气派地出场。 一步，两步，三步。 他们停在蓑笠翁的渔网之前。 “听见水声了吗？”蓑笠翁阴沉地发问。 没人听见他的水声，分明就是一声声的鸟叫，由远及近，停留在高处的杨柳枝头。火红的尾羽骄傲地垂下，慵懒地梳理着自己松软的羽毛。 “小心。” coco的麦克风里格外安静，没有丝毫浮躁。张钊对自己家的射手这样嘱咐道。 时隔两年之久，刚刚大败对手之后，还能让killer和zhao畏惧的东方神鸟，仅凭一个id，一个令人爱了两年，恨了两年的id，就让对手止步在此。 aa.xu。 第三十一章 南明神君 所罗门退后，绒绒同时退后。coco全体悄然退后，只有一个人上前。 彭毓，idlier，说谎的人。coco俱乐部被所有人都欺负过的小孩儿，每次采访都会被其他前辈们调侃一句的小孩儿，在coco这个神奇地方，奇迹般地成为最稳重的玩家。 确切地说，是最狡猾的玩家。他使用的是金色祈愿——风信子。长得有点像哈利波特里面的金色飞贼，不过伸长之后就是一个流质小金人。明黄色的皮肤，身后带着一双透明翅膀，叉着腰，很不客气地堵在路中间。 “孙序前辈的朱雀啊。”彭毓小声嘀咕着。 “很厉害吗？上一局看不出来啊，比张齐厉害吗？” 打野张齐：“……” 张齐：“别说话了，求你了哥哥。” 欧阳遇：“彭毓你辱朱雀了，别说了。要是不信我群里你约公开solo去，敢吗？” 彭毓：“你和他solo过？” 欧阳遇：“我没有，但是我见过。上一局不能代表他的水平，我不承认，你等着吧。” 他的前队友，来自qp战队的打野，在战场上正面遭遇xu的朱雀，那种举全队之力都无法战胜的绝望感，深深印在欧阳遇的脑海，一度让他以为世界上没有能打败他的对手，连曜神带领的pal见了他们也只有被2：0的份儿。他在17年世界赛上，偷偷钻进各大直播间，在能押上aa胜利的有奖竞猜里面全部压满，然后跑到家附近的小庙给他们上了柱香。 冼晴悦低沉的声音打断他的回忆：“开始行动。” 那一瞬间，风信子消失了。 朱雀俯身下去，眼睛好像装了雷达，准确地在山谷夹缝中找到了逃跑的风信子，像衔着坚果一样叼在口中，巨大的爪子冲着风信子抓过来。 凶猛，准确，无所不能。 朱雀抛弃了优雅，成为彻底的猛禽，希望之巅翱翔在天际的苍鹰。 不过一切却不如他的愿，一柄黑色的手杖抛来，击中朱雀的头颅，它惨叫一声，继续袭击。 “玉碎！” 不知名的物体碎裂，化成一堆符咒，天空中响起轰鸣和奇怪的咒语。 一个身影跟着那碎裂的权杖，跳上山坡，冲着朱雀就是一击。朱雀半个血条消失，却发现身后退无可退，消失的风信子挣脱了他的束缚，变成人形堵住了山洞口。 没办法，只能一战，朱雀的爪子抓向强势冲出来的所罗门，所罗门的蓄力再次加满，丝毫不退，继续向前前进，几乎走到了朱雀的脸上。 “当——” 悠长的回响从山洞里面传出来，小天使绒绒乖巧地依偎在朱雀身上。小天使自身的厚盾紧紧包裹着自己，也包裹上了朱雀的利爪，朱雀的视野立刻一片模糊，就像近视又没戴眼镜的人，又像山里起了大雾。 所罗门没有丝毫停顿，射击，不停射击，直到可怜的朱雀乖乖送出人头。 只因为全联赛与她最默契的辅助一定会跟在身后，killer选手的背后永远安全，无需担忧。 “朱雀死了，你们那边如何？” 张钊问道。 从始至终，他与冼晴悦没有交流，依然配合得当。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山洞，与开拓疆土的队友汇合。五人一起前进。 此时稳稳发育的coco打野张齐已经达到四级，而朱雀因为被击杀一次才二级出头，等级差距已经隐隐拉开。而朱雀的人头又被大核心所罗门收入囊中。 风信子忽闪一下，又不见了。不一会儿，等着解说和观众们猜了半天他的所在后，出现在欧阳遇身边，帮助他探山。 aa队员虽然着急，却并不傻，几人相聚在一起向山上汇合，而coco上中两人还未察觉。阵型被隔离开来。由蓑笠翁的突然收网展开的袭击非常成功，张齐身上套着的buff全部来到朱雀身上。 可是，转头…… aa.xu被coco.killer击杀！ 朱雀拿到buff和两枚人头后，与队伍分开，落单了！ “这……”解说李希感叹，“xu为什么要去那片草丛呢？是沟通失误吗？” 没等aa其他人喘息，所罗门扛着权杖仰头冲上，巨大的厚盾包裹着aa众人，coco队员们冲过营地一阵扫射，aa众人撤退，最后只死去一人。 剩下三人趁机补充血量，朱雀探路，冲上山峰。 金色的风信子闪着翅膀降临，继续那个嚣张的姿势。 “嘿，我来啦，我不走啦！金色祈愿，帮你实现！” “你好欠啊。”张齐吐槽。 “不是我啊，是角色，你骂他啊。”彭毓委屈。 嘴上说着，风信子切换回人形状态，长长的手脚缠住了正要上山的aa射手，一把拉住。像水鬼一样拖走了。 “拉回来一个！”他说。 “好啊！”冼晴悦兴奋地回应。从营地里面探出头。 天空转起黑色的旋风，咒语慢慢地流淌，忽然一道天雷劈下，被风信子圈在怀里的射手一命呜呼。 “死了吗？”冼晴悦问。 “冲！”欧阳遇和张齐一拥而上，乱砍乱杀。风信子则再次离去，继续上登上山顶。一道红色的影子，桀骜地盯着他。 小小的眼珠转了一转，朱雀弹出四根羽毛。 可那金色的小人再次变身。从第一根羽毛与第二跟的缝隙里擦过，长长的手黏住朱雀的身体。 朱雀想逃离，可是金色小人的手也能伸长，一直跟着它，套脱不开。 第三根羽毛飞过，风信子切换回球形，在空中翻滚着，从羽毛上方飞过，翅膀有力地扇动，回击！ 第四根羽毛改变方向，刺向朱雀，而自己又切回人形，直着向上跑去。 茂密的丛林，崎岖的山谷。 朱雀知道自己追不上了。却迎来背后一击。 屏幕黑了。 身后的战况再与他无关。 彭毓呆呆地看着欧阳遇，眼神里有一丝不可思议和懵懂。 “这就是中国赛区的排面吗？” 1896训练室，黄河看着那面板，16%输出占比，参团率40%的朱雀。没有人说话。 他忽然把手里的水杯往桌上重重一磕，牙关颤抖，表情狰狞。 “队长我出去……出去抽根烟。” 第三十二章 取而代之 《xu为什么不行？》 1l：楼主先说，十年中国赛区观众，看着这几年联赛的发展，无论是pal时代还是aa红色时代都经历过，看了刚才的比赛非常难受，不带节奏不嘴臭，老哥们来理性讨论一下孙序这名选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2l：看了这场比赛难受的就不是博爱粉了吧？我就觉得挺好的，应该给新队伍机会了，coco有冠军相，zhao和killer也这么多年了，应该拿冠军了。 3l：支持楼主，昨天我为了看aa的比赛没答应陪女友出去吃晚餐，结果就给我看这个？我真被恶心到了。女朋友问我说你喜欢的队伍是不是输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她。 4l：上面的都让让，我昨天查了国服排位记录，xu这一周打了上百场rank，昨天晚上输了熬夜rank，上了200多分，之前一个月也没少打，很勤奋了。英服也有记录，搞不懂为什么。 5l：别说了，老了。 6l：曜神不老？张钊不老？当年god退役不老？需要卖惨不如直接退役直播赚钱，我只看成绩。 7l：这属于临时抱佛脚，4楼你看看在之前的，去贴吧里搜搜去年的选手rank记录，有人总结。你看他排位了吗？哪次队友直播镜头里面有他？林岐老老实实rank的时候背景音里他说出去k歌那次忘了？天赋再高不努力有什么用啊。 小面包车停在简陋的二层楼门口，闻弦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下雨了。 闻弦觉得心里莫名烦躁，他站在空荡荡的街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雨滴滴答答敲打着石板路，雨水从少年的头发上划过。 “进去吧。”王思琅说，“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没事，就是想不明白。”闻弦说，“我觉得我很卑鄙，我好像有点嫉妒孙旭前辈。” 虽然一贯言辞犀利，王思琅很少看见闻弦这样恶狠狠的说话。 “今天至少有两次，”闻弦跟着王思琅走进门洞里，“至少有两处失误，但凡打过职业的都不该犯，孙序前辈还拿的是招牌英雄……我知道可能这个话轮不到我说吧，但是……你知道吗王队，刚才我看了眼贴吧，我之前每次都当笑话来看，现在我觉得自己已经被他们影响了，特别搞笑。” “我有种想法。” “嗯？”王思琅关切地问。 闻弦却又一扫低沉，双眼射出光芒，神秘兮兮地凑近王思琅： “取而代之，逆天改命。” 王思琅：“……” 他就不应该相信闻弦是真伤心。 手机铃声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闻弦看了看名字眼皮一跳。 商子曜从不主动给人打电话，上一次还是一年前，“我看到名单了，今年一队还是没有你。”总之没什么好事。 但是不能不接，他点击接通，结果好像信号不好，半天没声音。 “喂？喂？” “没人我挂了？” “不是我说……” 电话那头，商子曜艰难地开了口。 “你们队孙序怎么了？” 闻弦：“……” “这个话你来问我，合适吗？”他说，“我怎么知道，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清楚吧？毕竟训练赛是你们跟他们打的。” “训练赛看不出什么。”商子曜说，“他们都很正常，没像今天这样。我问过冼晴悦了，她也很奇怪，刚才莫怀还跟我打电话——你知道吗？莫怀跟我打电话！” 1896俱乐部，新兴电竞黑马；pal，旧日电竞豪门，一上来的第一场巅峰相遇就在春季赛决赛，3比2打得天昏地暗，最后1896惜败。 就和所有有竞争关系的公司一样，两边的队员虽然并不交恶，却也不至于到亲密好友的地步，当然粉丝就更别提了，水火不容那是轻的。 就在这样一个时刻，两队队长怀揣着不知怎样的心情，打通了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电话，内容是关于老将，孙序的。只因为那一批联赛初代的老将，总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感情。 黄河站在外面抽烟，烟味在楼道里迷漫，很呛，却没人提醒他。电视也没人关，仍然播放着赛后实况。 “大家好，今天接受采访的是获胜方coco战队的mvp获得者冼晴悦killer。” “大家好，我是射手killer。” 冼晴悦简洁地打了个招呼，长发垂在双肩，脸上没什么表情。 “请问今天coco战胜aa，离季后赛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对自己比赛里的出色表现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也感谢队友的配合与包容。” 配合与包容，冼晴悦最常说的两个词，除了她，没人知道coco为了配合她的风格做出了多大牺牲，也没人知道为了不负队友的期待，她扛起了多大压力。 “对季后赛有什么期待？”主持人又问。 冼晴悦清秀的脸上，神情难得地变化了一下。 “我希望之后一直这样打下去，拿到冠军之前，和这群队友一起打下去。” 她看看台下，半片红色的海洋在逐渐消散，有脸上贴着红色aa贴纸的粉丝抹眼泪，那巨大的灯牌正在缓缓熄灭。 而另一半观众席，因为coco的胜利，许多人脱下了自己身上穿着的coco队服高高举起，摇晃着，因为她这句话更加欢欣鼓舞。 “coco拿冠军啊！”粉丝们吼着。 “coco加油！” “killer最美，我爱killer！” 这是个妹子的声音，大家哈哈大笑起来，镜头给到她，是个漂亮的年轻姑娘，急忙害羞地捂住自己的脸。 “我永远支持killer和张队！”有男粉丝吼道，“他们是联赛最好的下路组合！” 冼晴悦被感慨占满的心，此时也涌上一股感动，可是她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她只好深深一鞠躬表示自己的感谢。 是了，队长说得对，如果aa的时代过去，那作为后辈，她想的不能是怀念，而是如何超越，这才是职业选手。 取而代之吧，既然打败奇迹，就比奇迹更强。 那天，选手群里一片寂静，年轻的选手们心思各异，老选手们则第一次感到了迷茫和害怕，只有张钊，这名面对岁月永远平和的老将率先为冼晴悦的话竖起大拇指。 “人不能总活在情怀里，不是吗？” 第三十三章 金主在此 “那你猜猜，这一回郑经理会怎么说？”商子曜问。 “我不猜，我看明白他了。”闻弦说，“有这时间不如去训练，我建议你也去。” “我休息一下，”商子曜说，“我累了。” 闻弦顿了一下，“手疼？” 商子曜没回答。 “好，”闻弦说，“那我去了，希望今年夏冠还是你们的。” “反正不能是1896的。”商子曜说。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平淡无奇地过去，aa二队在两天后2：1收获二连胜，在一队输给coco之后小小地为前辈们报了个仇，超过小coco，来到季后赛第三名的位置。 次级联赛季后赛的规则也十分鬼畜，第二打第四，第一打第三，打赢之后进行决赛，胜出的队伍直接晋级。而每一年，甲级联赛还会有一支队伍降级来到次级联赛，保持着微妙的循环。 “啥？打qr？”阿亮问。 “是啊……”周陆华说，“我就说上一场打赢之后背后凉飕飕的，早知道得第四……” “没啥用，”闻弦说，“小coco这状态打qr多半还是输，最后我们还是得打qr。” “止步四强还是止步亚军，这是一个问题。”刘凯说。 阿亮忙道：“呸呸呸，乌鸦嘴！” “随便说说而已。”刘凯说，“顺其自然吧。” 刘凯作为队里年龄最大的一员，在次级联赛多年，有些事也逐渐明白。 大概这就是他能来到的最高水平了，也没什么不好的，比大多数人都幸运了。 而值得庆幸的是，aa也在赛季最后一周突然发力，擦边以第六的名次进入季后赛。没人知道那一周的aa发生了什么，只是惊叹于他们强大的调整能力，和最后一局的精彩表现。 aa队员每天晚上练到深夜，相比之下，fire选手的rank记录却少的可怜，粉丝们众说纷纭，生怕他走上孙序的老路。 难道联赛第一代开荒选手，都要纷纷凋零了吗？ 潘塔凯尔：aa最后一局的表扬重点落在辅助和中单上，林岐选手把第三局比赛几乎变成了自己的solo场，aa找到了自己目前制胜的关键，扬长避短。但短板不可能永远藏着。在季后赛里没有弱队，aa的调整要提上日程了。 提问潘塔凯尔，曜神最近训练次数过少，出了什么问题？季后赛的pal怎么看？ @潘塔凯尔：没有消息，赛场见分晓，到时候会出分析。 闻弦把手机一扔，埋头训练去了。 次级联赛的半决赛和决赛赛场在沪上，而甲级联赛则在京城。此时，为了造势，各种巨大的屏幕已经紧急开始安装，六只队伍的对标，赞助商的牌子，还有观众席也重新调整。售票系统托付给了靠谱的平台，英国以及其他赛区的外派媒体记者这几天也在赶往中国，选手们离得近的，比如1896俱乐部的选手们甚至会提前过去适应场地。 “小心！” 选手们的名片挂在场馆入口，工作人员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安装长焦摄像设备，解说台也已经快要布置完成。雯雯和她的团队又来了，正在进行赛前的预热。 再过几天，就是季后赛宣传片拍摄的日子，各路选手彻底汇合，那时候场馆才是最热闹。而现在，只有内部人员才能进去。 中国赛区联赛负责人高启明站在场馆正中央，正说着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汤总！” “你好高先生。” 盛总，中国赛区联赛第一赞助商，中国互联网龙头企业盛世公司老总。联赛妥妥的金主爸爸，高启明不能不热情欢迎。 “这次季后赛有六只队伍，这是目前六支队伍的成绩和这赛季接过的产品代言，还有队员介绍，历史荣誉。”高启明挥手，秘书递上来一个透明文件袋，他把这份东西递给汤总。 盛总接过，点点头，视线一一扫过纸上的六个队伍。 “pal自是不必说，老牌队伍，您去年还和我咨询过他们的情况；1896俱乐部，目前没有代言，背后老板有背景，应该不会接；coco前几年接受的俱乐部，名字也改了，目前资金链稳定；剩下来的还有forist和aa，这两家成绩都不算稳定，不过谈成的几率很大；qp也是不错的选择，辅助屈容形象很好，喜欢公益，观众呼声高。” 高启明作为负责人，对自家赛区的队伍了如指掌，不用打草稿就能说出一大堆，十分详尽。 “那您什么时候考虑好了，就告诉我们一声。” 电子竞技行业，自出现以来饱受非议，可在之后的时间里快速蔓延，得到了年轻人的喜爱。正规赛事的出现更是将希望之巅这款游戏推向了巅峰。各种品牌的联动，二次元衍生产品的售卖，当然，也包括广告产业。 互联网企业总是更需要互联网的支持，而游戏玩家不可能不关注互联网。盛总在连续赞助hp中国联赛两年后，终于再一次对电子竞技这块还没多少人分过的大蛋糕动了心思。 去年一年，pal俱乐部从奖金到广告收入将近千万，而背后的直播平台和三个赞助商也赚的盆满钵满。 如果不是全面的代言，而是更加专注于某一俱乐部，今年盛世会不会随着随时有可能到来的中国第一个hp赛事项目冠军，一起走上巅峰呢？ 这是盛总的主意，却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当然，他不知道。 “我之后再联系你。”他说。 没有人看到，扎着双马尾的少女轻轻走进场馆，站在角落，好奇地盯着正在施工的场馆和前面的十台电脑。还有角色的巨大投影，那是她最喜欢玩的角色，冰雪之国，羽毛女。 “真的很漂亮。”她笑了笑，“我喜欢。” 明亮的眼睛眨了眨，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身走出去，上了停在门口的保时捷，匆匆离开了。车里的男人叹息道：“小瑕，你怎么又到处跑，我怎么和你父亲说啊？” “这可不是到处跑，我要给我爸赚钱呢！”女孩不服气地说。 第三十四章 帅哭我了 “喂？刘先生你好。” “啊，对，是的是的——您直接找我就行，对。” “什么？盛总吗？啊呀，真是受宠若惊，但是不好意思，我们俱乐部老板目前的意思是对于赞助方面要更严谨，而且队员们现在备战紧张，也不太好分心，配合宣传这样的事还是不太行，您看……” “好的，我们再考虑考虑，好的，再见。” 1896俱乐部的商务经理轻轻挂掉电话，举手投足之间带着王者风范，一股淡淡的霸气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自打建立，就没缺过钱的俱乐部，老板从不自己宣传，却交代他“一切代言为辅，努力训练为主，咱们俱乐部不差钱”。 多么体贴的领导！多么健康的环境！ 不过即使这样，也不代表他这个商务经理可以混吃等死，毕竟接不接代言是他们的选择，有没有人找他们代言就是商务经理成绩的证明。遇到这种事，尤其是盛总这种大客户，总是要和大boss沟通一下，算是“邀功”嘛。 再然后，十分钟后，他略带惊讶地挂掉电话，回拨给了联赛理事会刘先生。 “您好，我们老板说……说这赞助他接……” …… forist俱乐部。 田诚丧丧地趴在桌子上，忽然抬起头，一巴掌拍下去，震得桌子晃了一晃，给他面前的裴元照吓个半死。 “钱，多么猥琐的东西！” “猥琐，你不要？”裴元照僵硬地一个一个字往外蹦。 “要是肯定要的……但是！” 他又拍了一巴掌。 “我也想喝免费奶茶啊，我也想天天网购不花钱啊，我也想有免费场馆踢球啊，为什么金主爸爸不选我啊。” “因为你菜。”裴元照说。 “因为你菜。”谭伟说。 “没错，没有成绩，没有代言。”唐凉往自己的水杯里加了三粒枸杞，“如果今年季后赛我们拿到前四，应该就有更好的代言找上来了，其实我不感兴趣……”、 “我感兴趣，队长！”田诚说，“我可感兴趣了！” 盛世集团选择1896作为新代言人的事，一夜之间在联赛选手中传开了，主要原因不是“盛世找了俱乐部赞助”，而是“1896居然接了赞助”。最可怕的是，在盛世集团官宣那天，除了发布一张拿之前队员官方定妆照p成的简陋海报之外，第一个转发的竟然是黄河大神。 “去盛世，你想要的应有尽有！” 底下的评论全都是“黄河大神居然营业了！”“生活不易，黄河卖艺”“这文案真的敷衍，可以开除了”。 黄河居然难得地没有反驳。 “赚钱了。”他在朋友圈发道。 1896-莫怀、陆星辰、大龙等11人点了赞。 大公司的老总眼光就是毒，在季后赛前短暂的休息期，观众无聊的空档，盛世抓紧时机宣传自己的引擎和app，确实起到了不错的效果。甚至这几个人还抽出去京城之前的时间拍了个小小的宣传片，内容是陆星辰看见网上一款球鞋想买，又找不到，这时候莫怀走过来微微一笑。 “让我来。” 然后打开盛世拍照搜索，一秒钟出结果。 这时候按理来说陆星辰应该表情惊喜，但是他演技有限，直接耷拉着眼皮念台词：“真的好快！” 最后所有人聚在一起，陆星辰和黄河两个人站在中央，陆星辰手持球鞋，说道：“上盛世，你想买的全都有！” 广告结束。 广告发出来的那天，是8月份的尾巴，那时候1896和其他五个俱乐部的队员已经全部落地京城，联赛为他们统一安排了旅馆和用来训练的房间，但是1896是不可能住这种旅馆的，他们另外订了酒店，就在其他选手所在的旅馆附近。 据说那个晚上，很不平凡。 田诚洗完澡，披着浴巾坐在床上，随便玩玩手机，就看见了一条头条推送：知名电竞俱乐部为盛世搜索站台！网友：c位小哥帅哭我了！ “谁啊？” 田诚好奇地点开，然后就看到了这恐怖的场景。 表情僵硬的黄河，没精打采拼命往后缩的大龙，一本正经出演但一直憋着笑的莫怀，站在最后面几乎和墙融为一体的其他队员们，还有拿着球鞋瞪眼睛的陆星辰。 田诚狂笑起来，笑的惊天地泣鬼神，裴元照怕他疯了，急忙跑过来，于是两个人又看了一遍。 裴元照也笑起来，声音穿透了旅馆不怎么隔音的墙，传到隔壁。不巧的是隔壁住的两个人正是qp俱乐部的中野，高兴和方言欢，两个人刚开始还不理会，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两个人跑到隔壁，门没锁，他们破门而入，看见了一个披着浴巾，笑的合不拢嘴的裸男。 “神经病啊，大晚上不睡觉？”方言欢说。 田诚什么也没说，举起手机，四个人又看了一遍，这两个人笑的没那么厉害，但方言欢是个狠人。 他把视频下载下来，直接传到了群里。 不是俱乐部群，不是私下交流群，是官方选手群。 再然后，以forist俱乐部所在的四间双人间为中心，此起彼伏的笑声传开了，众人陷入欢乐的海洋，联赛官方应该庆幸他们直接包了一层留给选手，而不是让普通客人夹在中间。否则应该会受到不少投诉。 他们更应该感谢1896俱乐部的老板财大气粗，及时避开了，否则可能就会演变成7打45的惨剧，最后赢的应该是学过跆拳道黑带的黄河。 不过事情也没好到哪去，这帮人自己笑就算了，还在群里刷屏。 coco奶茶天下第一：哈哈哈网友说的对，c位小哥确实帅 tc田诚：哈哈哈哈哈哈陆星辰你脸都笑僵了哈哈哈哈哈哈 史书成stupid：莫队帅帅帅，粉丝爱爱爱 高桥c++：有一说一，莫队确实是这里面最帅的，你看看我们天津嘴王…… coco奶茶天下第二：哈哈哈哈哈哈前辈对不起，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本来要睡下的1896俱乐部选手，感到大事不妙，纷纷醒来。 第三十五章 场馆单挑 【qq消息】田诚：哈哈哈哈哈哈闻弦别睡了，起来上网！ 闻弦：没睡，打游戏呢，要双排吗？ 田诚：别排了，先看这个，就一分多钟，太搞笑了 [视频] 闻弦小心翼翼地点开，生怕又是什么恶作剧玩笑，结果看了一分钟之后，终于体会到了田诚的心情。不过终归没有甲级联赛的选手们那么好笑。 因为他和1896的队员不熟，不像田诚。 次级联赛的队员每年有一次机会可以见到甲级联赛的大神们，那就是每年年末的升降级大会暨希望之巅选手年会。甲级联赛选手坐在前排，他们坐在后排，远远地看一眼。黄河上去发言的时候，不少人拿手机拍照。这是他们唯一的交集。 至于coco的队员倒是挺熟，因为他们总会悄悄过来转悠找苗子，这种行为后来被称为“抓壮丁”。 不过单从广告本身来讲，确实已经可以带来短暂的快乐，闻弦转手又把这广告发进自家队伍群里。 “闻弦你搞什么呢？”王思琅在隔壁大吼，“什么东西！” “盛世的广告，诸位加油，希望我们也早日接到这样的广告！” “呃……”阿亮说，“那还是不了吧？” “你傻吗，这可是联赛最大的金主爸爸，以后1896在联赛里曝光度也高了。”周陆华说。 “之前也不低啊，”阿亮说，“人家本来就是强队。不知道广告怎么拍的跟欠了钱一样，这真的是正面宣传吗？” 闻弦：“……” 五洲大酒店里。 黄河从床上醒来，看着不断震动的手机，有种不安的预感。 “盛世的宣传片出来了，微博上都转一下。”领队过来说。 “看到了，”黄河说，“效果极好。现在没人不知道我们的广告了。我想去对面旅馆打架。” 莫怀也醒了。群里还在不知好歹地继续。 @lili莫队出来看广告！ 莫怀，idlili，被人亲切地成为莉莉，是选手名字中比较特殊的一个，人也是一群暴躁的网瘾少年中比较温和的一个。不过看着群里的消息，就算好脾气也禁不住别人这么笑…… 1896的队员们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对面的旅馆，仿佛能听见震天响的笑声。 黄河打开朋友圈。 商子曜评论了你。 “赚钱不容易，辛苦了。” 黄河：“……” 所以1896为什么这么突兀地接下了赞助，谁也不知道。第二天aa二队的人就坐上了火车，来到繁华的大城市沪上，进行季后赛的预热。刚到场馆，就迎面遇上了一群衣服五颜六色的人，是其他三个战队全来了。 王思琅人缘不错，到处打招呼。对于即将对战的对手qr，大家完全忘了之前那些恩恩怨怨，亲热地交流着。主要原因是aa二队之前也没进过季后赛…… “aa今年成绩不错，王队这几场的宙斯和斑斑很有水平。” “没有没有，张哥今年状态猛的一批，不要奶我们啊。” 都是这样客套又没什么用的寒暄。 一旦有了成绩，迎来的是全方位的改变，aa二队的队员们，此时也感受到了些许的不同。 “大家再休息一下，待会儿我们去拍宣传片，现在先坐一坐！” 王思琅一马当先：“我们刚到，先去看看设备，先走一步。” 五人匆忙离开，闻弦松了口气，想赶紧上台。 “这边走。”一位工作人员指引道，“只能从后台绕上来，前面是上不去的。” “哦哦。”闻弦不好意思地笑了。 周陆华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就像刘姥姥进城。” “可不是嘛。”闻弦说，“以前没来过，这台子，真大！” 他竖起大拇指。 电脑都是高配，闻弦开了一局人机，画面流畅，哪里都好。 台下人稀稀拉拉地坐着，正对着他的是今年次级联赛的夺冠大热门qr全员。闻弦活动了一下手指。 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练习，总得看见一个回报，他可不希望舞台到这里结束，尽管对手是qr——他们不是战胜过吗？无论是谁，都尽管来吧！ 他看了看自己的队友们。 两个月的练习和记录，这些人的上限和下限，他现在了如指掌。上限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他想赌一把。 我也能撑起一个队伍，用这些不完美的队友。高光不一定是他们的，但他们有配合，还有一颗想赢的心。 高光是我的就行了。 退出游戏，他忽然收到了一个邀请。 玩家莫名其妙邀请您进行1v1对局。 莫名其妙？这是谁啊？ 闻弦点开他的主页，认证赫然写着：qr战队打野question。 他偏过头，有人坐在另一侧的电脑前冲他挥手：“嘿！来一局玩玩？” 选手之间的solo是常事，闻弦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进入房间，他想了想，选择了最近练得最多的角色朱雀，而对面则是尤塔。 所谓版本造时势，时势造英雄。top1级别的打野角色就那么几个，适合solo的就更不多了，双方都没什么意外。 “干什么呢？走啦！”有人催促qr的打野。 “等会等会。”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有点兴奋。 有队友凑到他跟前：“solo呢？和谁啊？” “和小红毛。”他说。 “说谁呢说谁呢？管谁叫小红毛呢？”阿亮听到了就要过去理论。 “导播在吗？切个屏大伙看看？”下面有好事者起哄道。 “切就切啊，谁怕谁啊？”qr打野也是个有血性的，被激将了也不自知。 闻弦看着他的样子，觉得不能扫了他的兴，随意答道：“切吧。” 没想到导播还真的搞事情，屏幕亮了，画面变成了希望之巅地图，左边朱雀，右边尤塔，是刚刚进入游戏的画面，下面起哄起得更大声了。 有点吵，闻弦随手戴上了耳机。三根羽毛探路，一边飞，一边强势入侵敌方草丛，又一爪抓下去。“solo又能怎样啊……你最喜欢藏身的地方我都快背下来了，复盘都复吐了……” 尤塔藏身之处被发现，直接半血没了。场上的队员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这是开了自瞄挂吧？ 第三十六章 神秘少女 尤塔身子一闪，职业选手快速的反应还在，灵活的双臂像猴子一样挂在树梢，翻腾、跳跃，带着最后一丝血皮有惊无险逃离朱雀的攻击范围。 “自然的力量让我徜徉山海，而你，无所遁形！” 可闻弦却没打算网开一面。朱雀利爪并未收起，而是继续追踪着。 这个方向不是营地。 闻弦思索一下，视线看向高山。山上有五处山泉，更有高大的灌木，而尤塔这个角色的特性决定了在有树的地方，她比99%的角色更加灵活，在这种地方对战，没胜算。 朱雀不可能一直等在那里，这可是solo赛，如果闻弦猥琐一点，大可不必理会尤塔，只要推掉水晶胜利就是他的。事实上他也这么干了——朱雀登上山的第一层，开启大招，灼灼火焰炙烤着山林，随即盘旋、上升，直挺挺地向着云层飞去，眼看着就要飞到水晶。 一只细嫩的手臂突地扑过来，整个尤塔就像一块讨厌的口香糖黏在朱雀身上，甩也甩不掉。使用灵力不停地在半空中消耗朱雀本就不满的血线，朱雀无法，在空中停滞不前。 加盾，调头！ 朱雀急转直下，一秒出盾，吃了一口自带的加血包，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向山下飞去，高速飞行让原本红艳艳的朱雀身上更加火热，甚至迸出了火花，眼看着再不收势就要掉在地上同归于尽了。 “你在干什么呢！” 尽管戴着耳机，可question的惊呼声仍然传遍全场，没人理会他，都等着看最后的结果。可朱雀忽然停了！ 尤塔来不及停止，自身的惯性让它悠悠下坠，连忙使出一切技能挂住朱雀双脚，朱雀的大招读条却已经结束。 地上滚烫的火焰还在燃烧，山林已经焚毁，她千万不能掉下去，否则就是同归于尽，但是…… 玉碎！ 朱雀的爪子猛地划下，巨大的、能震碎一切障碍物的力道加持下，瘦小的尤塔无法抵抗，像一块破塑料袋一样悄然坠落。 胜负已定，阿亮坐在台下捂起眼睛，不忍心看。 闻弦没必要再打下去，对面直接发“gg”并点了投降。他摘下耳机，稀稀拉拉的掌声和无数视线下，少年不再那么拘谨，而是非常有派头地走下高台。 qr打野还在发愣，坐在原地不愿离开，此时看见闻弦下来，也磨磨蹭蹭地走过来，两人象征性地握了个手，脸上的表情都不太愉快——其实闻弦心里很愉快，他忍得艰难。 “你有你的。”握手的时候，question轻声说。 “赛场上见。”闻弦回道。 “好了，那现在各队数一数人数，我们去拍摄宣传片的场地集合，中午的午饭统一安排……”工作人员大概是也等的久了，一结束就立刻说道。 工作人员说完，站立在场馆门口，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水味。虽然浓烈，却不呛人，很清新。他不由得偏过头看看到底是谁在附近。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圆脸带着婴儿肥的大眼睛女孩，扎着双马尾，笑盈盈地看着他。 “你好哇，”女孩说，“请问您是hp次级联赛管委会的周先生吗？” 凡是男人，见到漂亮的女孩总是会自带好感，况且这女孩虽然来得莫名其妙，却一开口就把他的底细全说了，一定不是个简单人物。周立点头道：“是的，请问您是……” 女孩摇摇头：“我是谁不重要，我想来问你一点小事。我挺喜欢希望之巅的，但是没什么见识，还脸盲……”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赛场台子旁边正在握手的两人：“左边那个染了红色头发的男生，是哪个队的选手，叫什么？” 这还真是个小问题，周立连忙答道：“他是noisy，aa二队的打野，今年还去过一队。右边的是qr战队的打野question，qr也是非常有实力的队伍……” “喔，qr，我听说qr是夺冠热门，他们很可能赢对吧？”女孩一知半解，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正在大呼小叫的一群半大不大的年轻人。 “是的，但一切都是未知的，这就是电子竞技的魅力，热门只是热门而已。”周立说。 这个职位坐久了，这话里也有他的一些感慨。 “明白了，这个noisy打败了qr的打野，才用了一分半钟，qr打野很强，所以他更强一点。” 女孩露出了然的微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又来了兴致，冲着周立微微欠身说，“aa二队……我记住了，谢谢你。”然后飞快跑开了。 周立不明所以，余光照在门口正缓缓开走的一辆黑色宾利上，觉得很奇怪。而场馆内的刘先生和其他领导们见了女孩，却又主动地迎上去，不知在说些什么，女孩统统避开，灵活地钻进人群，一会儿就不见了。 拍摄宣传片的地点离这里不远，是沪上一个小公园，有树有花有草，景色很好，人还不多，否则像商子曜、黄河这样的大神一露面，会在街区引发巨大骚乱的。 商子曜静静坐在那里，他这么一坐，队友也不敢轻举妄动，都老老实实坐在他身边，高经理路过时看见他们，夸赞了一句：“pal俱乐部就是有派头，你看看人家队员，有秩序，果然成绩好。” 史书成在一边憋笑憋得辛苦，瞄了一眼商子曜，发现曜神不愧是曜神，眼皮动都没动，竟然在看比赛录像。 陈昂嗤笑一声：“小子你别以为他多高尚……他那是拍木了，年年都在这个公园拍，连拍了八年，是你你也觉得无聊。” “是哦。” 史书成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一会儿我们六只队伍先拍一张合照，镜头从远到近，大家站这里，紧凑一点，谁站中心……” “曜神站中间啊！”众选手起哄道。 没人不满意这个安排，轮资历，论成绩，再论人缘，没人比他更能站中间。 可商子曜站起身，慢慢走过去，忽然停下来，眼睛看着1896众人。 “黄河，c位不应该是你吗？” 黄河直接傻在原地，不知所措，半天才反应过来曜神居然会开玩笑了。这下天津嘴王也说不出来什么话，尴尬地挠挠头，身后传来比昨天晚上还大的笑声，1896的几人笑的比谁声音都大。 第三十七章 你缺钱吗 闻弦觉得自己要废了。 他第一次感受到每天锻炼的好处。在aa一队，训练室里面摆着跑步机和拉伸器，田诚也总说到了周末助理娜娜会逼着他们做锻炼，闻弦一直觉得那是俱乐部的面子工程，说出去好听。直到刚才站在大太阳底下，才一个多小时，他就觉得头晕要中暑。 这种事情说出去很尴尬，于是他忍着，找了个雕塑后面的阴影躲起来，用赛程表拼命给自己扇风。 然后他闻到了一股特别浓的油漆味，让他头疼。 有人拍了一把他的肩，闻弦快要中暑的脑子更不清醒了，迷迷糊糊看了对面这人半天，说了一句“我好像没见过你啊。” 少女愣了一下：“你当然没见过我，我……我是……” 闻弦静静等着她说下文。 少女吞吞吐吐的，刻意在遮掩自己的身份，不过闻弦完全不在意，他悄悄退后一步，避免“油漆味”更加浓烈——他明白那可能是女生身上的香水。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他很体贴地把话接下去了。 “哦，对。”少女说，“你名字叫noisy是不是？啊，不对，是你在游戏里叫noisy，我没找错人吧？” 她看了看闻弦脑袋上耀眼的一撮红毛，点点头：“没错，就是你。” “是我。”闻弦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阿亮阴阳怪气的声音：“哎，队长你看，我没骗你他果然在撩妹，果然长得帅的到最后应有尽有……” “啥时候公开啊，真不够意思，这妹子跟了我们一路，原来是家属啊。”周陆华的声音听起来比阿亮还酸。 “啥时候能成，争取在刘凯之前搞定，我想喝喜酒，阿亮你做伴郎，我们大操大办一次……” “别乱讲话，看看再说。”王思琅也忍不住过来凑热闹。 “啥时候结婚？我看他们很般配。”刘凯说，“你凯哥我的眼光一向很准。” “准个鬼！”周陆华说，“看见女生漂亮你就说般配，小心我告诉我嫂子去……” “胡说什么呢？还不是你嫂子。”刘凯脸红了。 “迟早得是。”周陆华说，“哎哎哎，你看，要亲上了！” 四人屏息凝神，看着女生的脑袋离闻弦越来越近，然后闻弦惊呼一声“你说什么？”跳开了。这一跳，他看见了躲在雕塑后面的四个看热闹的，真是难为他们了，那地方没有任何阴影，宁可满头大汗也要过来看八卦，闻弦想给他们颁奖。 “你们干什么呢？”他问。 “什么时候的事？”周陆华问。 “呃……就今天啊？”闻弦说，“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就一天？嚯嚯嚯，了不得了，有本事。”周陆华赞叹道。 他们说话的时候，少女就站在原地，好笑地听他们的话越说越离谱。幸好最后王思琅过来打了圆场，于是闻弦才有机会详细地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问我们缺不缺钱。” …… 王思琅看着少女的颜色，有些怀疑。 他走过去，“姑娘你好，我是aa二队的队长王思琅，刚才你和noisy说的话我们都知道了，可是实在不明白你的用意。” 少女向左看看。 那里是太阳最晒的地方，没有人在。 她又向右看看。 其他队友趁着布置景观的时候，或打盹，或玩手机，没人注意他们。 她露出满意的笑容，压低嗓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姓汤。” …… 王思琅眨了眨眼睛。 “嗯。” 少女也忽闪着大眼睛，等着他们说点什么。 结果很失望，没人说话，也没人回应。 少女有点尴尬，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心态放平，“那个，我说这些话，你们不要和别人说啊，我想搞电竞……” “啥？你想干嘛？”阿亮惊呆了，“你想打职业啊？” “不是不是，”少女摆手，“我想搞你们……我想赞助你们，懂吗？这回我说对了吧？” 王思琅：“……” 少女看着他们紧张的表情有所缓解，觉得自己这句话好像是没什么毛病了，于是继续说下去：“你们知道盛世集团赞助了一个队伍，效果非常好，我看着他们，觉得这条路可以走，现在我觉得这个帅哥——” 她指了指躲在后面的闻弦。 “他很强，你们作为他的队友也不差，我看你们能拿冠军！我很支持你们，所以打算给你们一些赞助，资金上还是其他方面都可以，你们看怎么样？” 谁不愿意听彩虹屁呢？谁不愿意听漂亮的少女的彩虹屁呢？ 这位汤姓妹子一通乱吹，几个少年都有些飘飘然，阿亮想都没想就说：“那好啊……”被王思琅打断了。 “妹子，你说你要赞助，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实在是没有相关经验。这样吧……你的公司是哪一家？有负责人或者秘书吗？你们赞助的方案是什么？我们需要配合做什么宣传？这些事情都说明白，我们才好考虑，这样对你的品牌也更好。 他像哄小孩一样耐心地说着话，少女瘪瘪嘴，有些失望：“好麻烦啊。” 说到“郑先生”几个字，闻弦打了个寒战。 郑浩荡要是知道有免费送上门的赞助商先找了二队，应该会气得不轻吧。 “这都是必须的，如果想要进一步详细谈的话，可以找我们的商务经理郑先生，他的联系方式我给你留一下……” “那不用了。”少女挥挥手，“我打听过了，你们的郑经理不靠谱。我只找你们几个。只是……”她苦笑了一下，“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但我现在瞒着人做事，不太方便。我现在只能把自己的想法和你们说一说，否则如果你们真的夺冠了，会有人捷足先登。” “你想多了妹子，真的没人。”王思琅笑了，“这一点你不用着急。你想好了再来找我们就行，看样子你和内部人士有交情，到时候我们随时恭候。” “好。”少女爽朗地答应了，“那我回去准备，等你们夺冠以后再来。” “夺冠以后……”阿亮心虚地笑了。 “我的嘴开过光，我说夺冠就一定能夺冠。”少女认真地说，“相信我。” 她很快溜走了，aa二队众人也投入到拍摄中，没人再想起这件事。 而闻弦再一次见到这个少女，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第三十八章 赛前预热 次级联赛人少，工作人员少，记者也少。 少有少的好处，aa二队和一个如此惹眼的少女嘀咕半天，竟然也没人偷拍，没人理会，更没人去网上造谣写八卦。 最后宣传片拍出来的效果也不怎么样，每个人站着说一句狠话，镜头专场，换bgm，再说一句狠话。唯一的收获就是闻弦回来之后直接躺在床上睡到第二天早上。 然后，他们就开始了紧张的练习。 网咖是官方安排的，不过怕影响士气，没有队伍愿意在这个节点和进入季后赛的队伍约训练赛。这时候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国外各种不知名赛区的不知名小队伍就展示出他们的作用。比如说西班牙啦，墨西哥啦，还有韩国在降级边缘徘徊的一些队伍，都被拉过来“友谊训练”。 还没闻弦被人从被窝里拽出来，就是因为这个。 “来来来，你当翻译，我说你写。”王思琅说，“这是孙教练找的队伍，你跟他们说。” “说啥？” “先打个招呼。”王思琅说。 闻弦迷迷糊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孙教练，起床气还没散，脑子根本不转。他敲打键盘，在对话框里打了一个“hallo”。 王思琅：“……” 王思琅：“你问问他们具体时间。” 闻弦打了一个“whattime？” “这英文，强悍。”他自己评价道。 对面隔了半天，最后回了一串长长的韩国话，闻弦慢慢翻译道：“他们说今天晚上五点，但是可能会迟到。” “迟到就迟到吧，没事。”王思琅说，“咱们先自己练，对，说的就是你阿亮，你的钩子能不能再准一点，你看上次打飞扬都很勉强，这一次qr的c位可不会站着让你钩……去练！” “啊，王队真的很严格。”阿亮说。 “咱们不是被开过光的嘴加持了吗？”周陆华说，还没说完就被闻弦吼道：“去练爬山啊！走，咋俩双排，我看看你在山上还能怎么花式死亡……” 季后赛前，各大营销号赶着热度，疯狂地推出一系列赛事预测和有奖竞猜，连雯雯的工作室也出了两个视频，回顾历史，展望未来。可潘塔凯尔悄悄地消失了。 英服，一个名叫myaa的小号强势崛起，已经来到900分大关，马上就要进入排行前100，和1896队里的黄河撞车后吃了一把分，黄河还给他点了个赞。 然后加了好友。 最骚的是，这myaa竟然没点同意，就开了下一局，接着rank了一晚上，以1100分挺进英服前五十名。 因为住得近，有时候会有队伍过来串门，“打探”敌情，王思琅也大大方方接待，除了训练赛结果，其他的有什么说什么，他的理念是“当所有人都在骗人，就分不清到底谁在说真话”，闻弦觉得他活出了哲人的感觉。 不过训练赛还是输多赢少，跟自家队伍多半都赢了，和外国队伍多半都输了，于是又过了几天，在英服排名五百左右分段，三四个小号天天没命乱杀，那排名数字就是做不到“四”开头。最后王思琅怕他们心态崩了，就和他们讲了个故事：qr队员们其实都还在一千名左右。 阿亮擦干净自己的眼泪，哽咽着说：“那你不早说清楚……” 我这不是想锻炼一下你们……王思琅腹诽道。 “天啊，那我岂不是？”闻弦惊呼，然后被群起而攻之，周陆华接过他的游戏，连按了三个加血包还不解气，还送了一个人头，最后以他们这边队友心态崩掉结束了比赛。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到了比赛的时候。 提前两小时进场，他们一路嚣张地走路过去，背着自己的设备。 阳光明媚，微风拂面，是一个令人舒适的雨后大晴天。 “队长，你知道吗，我现在在抖，我怕我一会儿在赛场上晕过去。”嚣张了一星期的周陆华现在怂了。 “我昨天晚上只睡了两个小时。”阿亮说，“你和我比？” “说好要好好休息的呢？你怎么了？”王思琅问。 “真睡不着啊，特别激动，感觉要去干翻世界了。”阿亮说，“眼睛一直睁着，看着天花板发呆，心砰砰跳。” “没事，对面也紧张，一起紧张好了。”闻弦说，“其实我也紧张。” 刚说完这句话，qr全队扛着大包小包就来了，直接进场，有说有笑，完全不慌。还热情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闻弦：“……” 算了，人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沪上就是不一样，这个场馆之前也是电竞主场之一，所以设备非常配套，给两队的休息室里，有沙发和饮水机，桌子，黑板和电视。闻弦非常知足，拿出昨天晚上准备的厚厚一沓纸，甩在桌面上。 “来吧，摸过电脑，来干大事吧。孙教练先说。” 王思琅呆呆地看着那十几张纸，问他：“这是你什么时候写的？” 闻弦心虚地笑了笑：“昨天晚上我也没睡着，利用了一下时间……” “我以为你心理素质比我好呢。”王思琅鄙夷地说。 他翻了翻，有角色比较，qr选手分析，版本刷野路线分析，对面前十五分钟发育路线分析……都是手写的，乱七八糟连成一片，有些佩服，又有些震撼。 这是看了多少遍录像才能完成的工作啊？ 孙教练当然也有这样一份东西，他站起来，把一张巨大的地图贴在墙上，指点给他们看。没人说话了，闻弦看见一滴汗从孙教练的额头流到鼻子上，他自己都没注意，看来不只是他们选手紧张。 有人过来敲门了，外面的声音真大，主持人在热场，马上他们就要登台了。孙教练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加油！” “加油！”他们互相击掌，走出门，站在通道里等候着上场，周陆华疯狂发抖，肉眼可见，阿亮笑话他，他也没法反击。 一阵风吹过，训练室的窗户没关，凌乱的纸掉在地上了，十几页纸没有装订，露出最后一页。 那是歪歪扭扭的笔迹。 3：1qr，3：0对面胜者 冠军。 第三十九章 千万别动 “接下来欢迎本次半决赛排名第一的qr战队，选手入场！” “欢迎他们今天的对手aa选手入场！” “走走走，周陆华你步子迈大一点，不至于这样。”闻弦小声说。 周陆华一闭眼，一咬牙，终于迈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好大的舞台，好多观众。 “我们还有应援呢？”王思琅惊叹道。 远处，场馆最后一排，竟然有人挂了一个红色的大横幅。 “aa加油，不负等待，不负热爱！” 虽然是一队的标语，但是也勉强算能用。在黑压压的场馆里极其惹眼。横幅很大，四个角都牢牢绑住，避免风吹摇晃，真是难为粉丝们了。 五人和教练一起鞠躬，然后来到自己的位置。 键盘鼠标耳机都是提前检查过的，没有问题，裁判站在身后监管他们，直播画面有延迟，加载游戏后，解说们开始了自己的分析，他们则提前开始了bp环节。 一ban竹影，二ban最近版本之子所罗门。ban完这两个角色，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拿什么？”王思琅第一个选，不过不是给自己拿，而是给闻弦。 闻弦嘿嘿一笑。 “麦克白，锁。” “真是复古阵容……”刘凯说，“我还要拿维纳斯吗？” “不要，”闻弦说，“如果对面放了，就拿普文，没放就拿英格丽，把激光留给周陆华。” “我还用激光？”周陆华问。 闻弦和王思琅对视一眼。 周陆华都紧张成这样，还是用自己熟悉的吧。况且只要版本不变，射手的大优势在，激光发育起来就是无人能挡。 话音刚落，对面像是听到了他们的计谋，提前抢了维纳斯。于是刘凯锁下普文，周陆华锁了激光，而王思琅则为了求稳，拿到了班班，阿亮的钩子已经迫不及待要上场了。 “对面宁可ban维纳斯也不ban我的神钩，看不起我赵明亮？”阿亮说。 “说句实话，以你之前的表现，的确人家会很放心地把这个角色交给你。”戴上耳机，锁下激光之后的周陆华看不见观众和解说，环境和之前也更相近了，他的心神逐渐稳定下来，嘴上开始絮叨了。 “过奖，你的激光也是一样。”阿亮白了他一眼。 “我们也把人家拿手的放了不少……”闻弦说，“你看，维纳斯，尤塔，全放了，主要是这一周里面他们队rank用的角色和之前的招牌完全不一样，完全猜不透对面这一周在搞什么，气死我了……结果他们又选回之前的角色，玩我呢？” “闭嘴闭嘴，选都选了，好好打。”王思琅说。他头疼得很，那边周陆华刚好，这边闻弦又开始搞队友心态。 bp完毕，调整位置，孙教练嘱咐了几句，就过去台中间握手了。 男解说：看来这局双方都维持了季前赛擅长的阵容，aa二队这边，麦克白体系再次出炉，不过没有了维纳斯这种大核法师，麦克白如何才能达到掩护的效果呢？而qr这边尤塔+维纳斯的中野体系也是他们之前比赛有拿过的，维纳斯以选代ban（用选择代替禁掉，主要目的就是不让对面拿到这个角色），不过qr的中单选手也是维纳斯拿手玩家啊，我观察过最近几天他的英服rank，凡是拿到维纳斯的局都赢了。 女解说：这一局的看点刚才已经说过，noisy选手的麦克白，question的尤塔，还有qr下路二人组。他们拿到了龙门组合，龙门镖师这个射手在赛场上也是有过很多光辉历史，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男解说：那么现在我们看到画面已经加载完毕，qrvsaa半决赛五局三胜，第一局已经开始！让我们为两支队伍加油吧! “qr，加油！qr，加油！” “aa二队，不负等待，不负热爱！” 可惜的是，aa二队的五个人戴着耳机，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包括那句气势如虹的标语口号，否则又得是一番感慨。时间在变，他们也不知不觉的改变着。不光是越来越好的成绩，也不光是在一场场胜利之中积累起来的信心，还有慕名而来支持他们的人。aa二队不再是一队光芒下的产物，而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每次赛事结果出来，粉丝们会主动评价选手们的表现，用的不再是“二队那个中单不错”“二队那个打野还行”，而是他们自己的id。 镜头给到闻弦，他嘴里正在疯狂念叨：“走走走上山，阿亮先上山，我在草里带着，刘凯你跟着我，一步也别离开。王队你——哦，你已经到位了，没错就这个位置，一会儿他们肯定来，来了就打，我们有麦克白大招护着，尽管打。” 闻弦按下自己的大招，又释放三技能。 冰封雪原，寸草不生！ 白茫茫的迷雾迅速笼罩在山脚下，闻弦巧妙地控制了技能范围，让白雾完全盖住自家队员藏身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也堵住了qr五人营地的出口。 来啊，只要想出来，就必须经过这里，你们来啊。 刘凯使用的法师普文是西方奇幻世界里面的一个机械工程师，喜欢使用机关。身上背着零零碎碎的炸药和套索工具。在麦克白身侧制造了两个小陷阱，就像猎人等待着撞上来的兔子。 “然后呢？我用不用帮帮陆华？”刘凯制造完，没升级的普文就再也没有用处，而周陆华还在悄悄往山上走，随时有可能遇到危险——比如会爬树的尤塔。 “不用。”闻弦说，“这一局你只要跟着我，哪也别去。” 普文只好趴低身子，耐心地等待在草丛里。他银灰色的工装，在麦克白银灰色的冰雪世界里格外隐蔽，简直是融为一体。只有那个套索明显地系在裤腰上。 果然对面发现有诈，尤塔的小胳膊从树上荡过去了，想从后面突入，来一个里应外合。刘凯几次想动，想起闻弦的话，都忍住了。 周陆华还不停地走着，尤塔离他越来越近。 那一瞬间，麦克白暴起了。 第四十章 新晋队霸 一个巨大无比的雪球腾空而起，随着呼啸声还没传达到观众们的耳膜，瘦小无比的麦克白本体冲了上去，直接切向尤塔。 此时大招还没散，逐渐变淡的雾气使剩下四人格外安全，麦克白在半空中和准备从树上荡下去的尤塔正面遭遇，尤塔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和麦克白撞了个满怀。 不过question反应真快，他在第一时间，以和solo中相同的方式缠住了麦克白的腿，打算把他一同拖下地去——毕竟此时，由靠近营地一方的qr四人展开的攻击已经初见成效，周陆华被秒掉，阵型也乱了。 队友在耳机中嚎叫，但闻弦根本没法分心指挥他们，一旦有疏忽自己死去，尤塔就可以顺势完成收割，一波吃够钱，彻底肥起来。 麦克白被绑住手，与尤塔一同坠落，这时候雪球也到了，没砸中尤塔，反而砸在树枝上，碎成雪块掉下来，纷纷扬扬，还有点浪漫。闻弦一遍操作一遍喊着“普文普文！” “啊？”刘凯还没反应过来。 “你闪开！” 刘凯看着局势变化太快，连忙给这一坨不知是谁和谁的东西让出路来，顺便扔出炸药包补了一次伤害。两人轰然坠落，扬起灰尘和雪花，麦克白就地滚开，一个雪球再次盖在尤塔头上。 “撤！去帮他们四个！”闻弦说。 这时候尤塔可怜的样子真令人心疼，血条还剩一丝，又被炸了一次，想起身追赶，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陷阱，是普文提前做好的陷阱，麦克白借力在空中调整了自己的方向，让两人落到了aa二队的圈套中！ 尤塔不知心里作何感想，不过这条命算是交代在这了，已经离开的普文收下这一颗人头，不过等他们赶到正面战场的时候，却看见了队友的一地尸体。 “王队，你们……” 话没说完，龙门组合扑上来收掉了麦克白的大人头。普文一路狂飙，从敌方营地拉扯到自家营地，最后光荣地在自家门口被敌方四人结束了生命。 “失误，我没保好周陆华。”阿亮说。 “没事没事，下一波。”闻弦说，“等你活过来我们再走，先别上山，对面镖师肥起来了，不能让他继续这么顺，你们看见他躲着点。然后……” 不要死了。 闻弦想了想，觉得再说下去，阿亮和周陆华迟早有一个会彻底心态崩掉，就没再说话。反而是刘凯，一直面无表情地操作着。 一直最对冠军没有期待的人，此时却成了队内最稳的一个。 闻弦心里有了底，觉得自己这个方案真的非常优秀和有预见性，毕竟只要普文不出错，麦克白就不会有问题。 “接下来继续分批行动，普文还剩三秒。我们出发。” 麦克白再一次放出了白雾。 高山之上，敌方的角色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埋伏，看不清方向。 因为周陆华和阿亮的状态，麦克白虽然灵活却不敢离大部队太远，带着普文慢慢移动游走。他向开了天眼一样溜进一个空荡荡的草丛，标记了对面的山洞。 “上，里面有一个。” “你怎么知……”刘凯还没说完，麦克白就冲了上去。普文没什么位移，只好远程炸弹协助，一阵亮光划过，屏幕上亮起通知。 qr.guy被aa.noisy击杀！ 这是颗大人头，从营地出来在野区吃野怪补发育的对面射手，被闻弦逮到，迅速拿下。这一下给了王思琅他们巨大的活动空间，毕竟输出的主力不在，剩下的也都只是挠痒痒。 周陆华的情绪明显高涨起来了，闻弦默默听着，对刘凯说了一句：“以后咱们就这么打。” 只抓输出，宁可死也要保周陆华。 这是一种很病态的想法，完全限制了打野的功能，让这套原本的麦克白核心体系变成了畸形的“一保四”体系，闻弦用最多的精力吃最少的资源，最后赢不赢还得看周陆华的发挥。 但是目前，也只有这一种方式风险最小。 闻弦打定主意就立刻动身，刘凯跟着他走，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跟着他，能赢！ 周陆华看见射手死去，开始上山，王思琅和阿亮保着他缓缓移动，而闻弦则在到处寻找尤塔的踪迹。 “你们一直走，没关系，遇见谁就杀，尤塔在我这边，不慌，都别慌。” 他像哄孩子一样“哄”着阿亮和周陆华，看见尤塔的尾巴和长长的双臂，再一次扑过去。 吃了几乎整片的野怪，加上等级压制和人头进账，此时的麦克白已经成为希望之巅里的最高等级，8级的打野去抓5级的脆皮打野，几乎一抓一个准。尤塔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男解说看着场上局势的变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一场，aa二队给我们诠释的，是一种新的麦克白体系，不是以麦克白和法师为主的掩护+输出，而是纯粹以麦克白为核心，四个工具人加持的，纯粹的打野体系！这种体系很久没在赛场上出现过，就连甲级联赛出现，也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两年前的事，那就是孙序的野核aa一队啊。 麦克白翻腾着，这个猥琐的角色此时的形象，经过解说的一通渲染，散发出了神圣的光芒。迷雾不再是掩护队友的工具，而是进攻的号角！而本该是输出位的法师普文，此时像个保镖一样紧跟在麦克白身后，编织着陷阱。 有观众不满意道：“这个队伍把普文都变得猥琐了……” 刘凯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必须跟着闻弦，现在队员们完全指望着他，他不让周陆华死，刘凯也不能让他死。 “我上山了？”周陆华问。 “上上上上。”耳机里一片附和之声。 “我继续走了，四层也没人。”周陆华说。 “走走走走，你安全。”耳机里又一片赞同的声音。 “我……”周陆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觉得自己现在好幸福，像个队霸。” “别说话！” “推！推水晶啊！”队友们这次不再理会他了。 qr对aa二队，第一场，aa二队胜！ 第四十一章 意想不到 “来，周哥，过来，深呼吸，我说一你就呼，说二你就吸。一——” 周陆华一脸颓废，也不喝水，也不吃东西，傻愣愣地看着闻弦。 “你自己找个方法，放松一下，你不能这么端着。否则……” 闻弦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算是体会到商子曜说自己一打完比赛就手疼的意思了。上一场操作太多，现在手指都在痉挛。 “我不行啊。”周陆华说，“我们从来没赢过qr，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们还从来都没进过季后赛呢。”闻弦说，“谁没有个第一次，来吧周哥，继续呼吸，我给你喊。” “下一局怎么打？”王思琅也有点累，躺在椅子上，放空自己。 “我觉得咱们不能维持这一局的bp。”孙教练说，“qr的特点就是阵容多变，刚才闻弦的分析里面也说过，qr在bo5（五局三胜制）中每一次几乎都不会维持原bp。这样的话我们最好也得换。” “明白。”王思琅说。 深深的疲惫在休息室里蔓延，比任何一次bo3都要累，当他们再次上场的时候，闻弦开始头晕眼花外加耳鸣。最后选定了朱雀，而对面最后一手却留到了竹影。 “他们不是有打野吗？” 闻弦脸都僵了：“中单竹影……我……有人想打野吗？可以跟我换吗？” “没人，你自求多福。”王思琅说，“没事这局周陆华正常了，我们可以保着他打。” 说是这么说，可再好的射手都无法摆脱体系的压制。竹影中单，尤塔打野，这套阵容一出，刘凯就成了被压制的那个生物链底层。三个法师接连被ban，他只能选择之前并不熟悉的香榭丽舍女王，这个法师对朱雀毫无帮助，只能在周陆华和对面法师之间游走。 “没事，你去帮他们。”闻弦咬牙，“我觉得我能行！” 事实证明他不行。朱雀这种角色没有队友的配合，还不如任何逆版本打野，而香榭丽舍女王本来就是一个逆版本中路——只因为刘凯对她的熟练度特别高，才勉强选了。最后一番调整下来，周陆华在山脚猛输出，却因为手短，收不掉人头。 “别急，别慌，慢慢打。”闻弦说。 可是他一进场，就被对面竹影开启的可怕控制链控在半空中，连技能都按不出来就凉了。 “你也别急啊，你冲太前面了。”王思琅说，“队友跟不上，你进去也没用。” “嗯。”闻弦说，“知道了。” 越打越急，闻弦性子里那点暴躁的基因被他压制得很好，到了这关头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在一波成功的团战之后，他在挽救刘凯的过程中受到攻击，葬送了之前的微弱优势。 “下一局吧。”周陆华说。 没人回答，也没人反对，五人坚持着守在半山腰，等待着敌人的最后一波攻击，这波成功，不一定胜利，这波失败，这局一定就失败。 “杀尤塔。”闻弦说。 朱雀鸣叫一声，吹响进攻的号角，周陆华缩在队友身后，巧妙地从侧面平a，朱雀进场，企图定住尤塔。 辅助及时解控，朱雀后撤的同时开动利爪攻击，可刘凯不知何时被钩入敌阵！ 竹影反进场，大招开启控住四人，一波团灭。 ace。 “周陆华周陆华！” 闻弦走过去拽他。 “起来了，回去休息了！” 周陆华冲着他笑了笑，笑比哭还难看。 “bo5，又不是bo3，你至少还能打两局，愁什么？起来了！”他拉着周陆华下台，直奔休息室。 “来，大家伙都醒醒，我有话要说——阿亮回来，厕所一会儿再上，都回来。” 休息室里，闻弦敲敲黑板。 “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我没法休息，我看你们也差不多……” 闻弦从桌子上拿起自己写的那几页纸，整理好，发现刚才风太大吹跑了一页。他看了半天，然后说。 “上局的bp受限了，占输了原因的50%，没错吧？” “没那么多……”王思琅开口，说了一半就被闻弦捂上了嘴，“剩下的人都同意是吧？” “为什么上局刘凯的角色受限？为什么版本top1有那么多热门英雄，我们一个都抢不到？就是因为阴险的qr猜透了我们会变阵，也猜到了可能会变成什么。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要弄出几套阵容，让他们猜不出我们要变的。” 他拿着a4纸。 “很显然虽然我们左防右防，也没办法把这一个星期所有的排位记录都删掉不让对面看，现在麦克白已经暴露了，朱雀下局肯定也会被ban，但ban位只有五个，你们猜，一会儿谁会被放出来呢？” “朱雀激光肯定会被禁用。”王思琅说。 “维纳斯今天上不了场。”，刘凯说，“我拿他练了整整一星期。” “好。”闻弦说。 他在黑板上写下这三个名字。 “还有补充吗？” “羽毛女注意一下，这个他们不会玩，每次都ban。”孙教练居然插了句话进来。 “好，那哪个角色你们认为一定会放出来呢？” “中单竹影啊，这多明显。”王思琅说，“帽子先生，钩子都会放。” 中单竹影…… 闻弦眼皮一跳。 “中单竹影？” 这个奇怪的发明从小coco那里流传开来，现在全世界都是aa二队害怕中单竹影的传说，而他们也不负众望地输了一次又一次。 “如果咱们选竹影，那真就不会被对面猜到了。”阿亮说。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闻弦挑眉，眼睛一亮。 “有道理。” “咱们下局如果选了竹影，肯定能打破他们的计划，下一局咱们在山前，有优先选择权，就先拿竹影……” “谁玩？”刘凯愕然。 “我玩。”闻弦说，“我受到过高手教学……”。 商二狗的竹影暴打教学，加上心里压制脏话教学，应该无人能出其右，等打完这一场要好好感谢他。 这个十分钟，aa二队的人没有休息，最后锁了三套“打死也不会被qr猜到”的阵容出来，才放心地喝水上厕所。 第四十二章 初步胜利 五人吃饱喝足上台，这一回心情好了很多，阿亮和qr的小辅助关系不错，拉着对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话，王思琅生怕他去挑衅，结果两个人笑着分开了。 “这一场怎么拿？”王思琅问。 话音刚落，竹影就被对面选中了…… 闻弦顿了一下。 “匆匆，选匆匆，nb，我觉得天克竹影。” “行，我们配合你，捉迷藏组合。” aa二队五人欢声笑语，选出自己想要的角色。 “稳住，都稳住，现在咱们离胜利就差一个bo3，就差一个bo3……”闻弦给大家洗脑般地念着，“一会儿看我，都看我，王思琅你配合一下，引他们过来，你看，我们赢了一局，我们能赢，我们能赢……” “别念了，真的。”阿亮说。 闻弦的匆匆也算是未来阵营里拿手的一个角色，这种操作难度小，考脑子的角色他都喜欢，于是这一场开局大顺，aa轻松拿下。 aa二队抢先拿到赛点！ 等到下一局，aa二队五人的气势已经完全打出来了，闻弦拿着竹影摩拳擦掌。 “na，竹影莫扎克。这回谁要敢抢我竹影我过去拔他们网线……我还是开玩笑的。” “ok，完全没问题。”王思琅秒锁竹影。 “我现在都能听见观众们的掌声和欢呼声。”阿亮有点飘飘然，“心想到底是谁要用竹影……” “当然是我们的大帅比闻弦！他带着竹影走来了！”周陆华说。 “我有点恶心，你们继续选着，我去吐了。”闻弦说。 身后的裁判不明所以，问道：“noisy选手是不舒服吗？” “没没没，裁判大哥我挺好，我开玩笑的。”闻弦连忙摆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选手临时因为身体原因暂停比赛是要备案的。 “如果不舒服可以告诉我，我们会保证选手们的身体健康，不能勉强。” 裁判们的年龄偏大，为了保证选手不出岔子——比如前些年田诚因为没吃早餐在座位上晕过去——费尽心思，当然这些事田诚不说，大家很快就忘了。 选定角色，调整位置。 竹影被换到了打野位！ 男解说：aa二队竟然率先使用竹影！不可思议！原本以为会用最近流行了竹影中单，没想到是打野。 女解说：noisy选手从来没有玩过竹影杀手这个角色啊！真令人意外！ 闻弦看着在手掌中翻飞的竹影杀手，感慨万千。 “簌簌一叶，万语千言。” 商子曜曾经最拿手的角色，竹影杀手。 此时，商子曜正无聊地在酒店里发呆，随手点开了一个直播间，就听见解说说道：“noisy选手从来没有使用过竹影杀手啊……” 商子曜：“瞎扯！” 商子曜：“他没用过？国服没用过就是没用过？他不会打小号？他不会打别人的号？” 旁边的陈昂一脸愕然：“队长，闻弦代打？这要罚款的。” 商子曜：“……你把耳朵堵上当做没听见就行。打的是我的号。” 陈昂：“……” 竹影杀手是打野角色里极难操作的一种，闻弦之前主打未来阵营，从来没关注过这些东方阵营的角色。不过后来为了赢，他也不讲究了，什么能用用什么，朱雀、竹影，都是后来拼命补课练成的，至于如何才能更进一步，闻弦选择了一种比较“犯规”的手法。 他找到商子曜，悄悄地登上了他的号…… 因为隐藏分高，所以匹配到的都是同分段的顶尖高手，对面也是，难度大，而且如果发挥不好，还会被喷得很惨。 “你这个脆弱的心脏，不怕被喷到抑郁？”他借号的时候，商子曜问道。 “反正喷的也是你，不是我。”闻弦说，“我聪明吗？” 就这样他的竹影杀手在世界上最好的教练——希望之巅嘴臭玩家的熏陶之下慢慢练成了，还收获了无数句“你这么会，你怎么不去打职业？” 开局埋伏，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套路。 王思琅和阿亮保着周陆华，而每当有人近身，竹影总会第一时间赶到战场。敌方四人进行了一波完美的开团，杀死周陆华，但…… 六片竹叶！ 男解说惊呼道。 “我没看错吧？竹影杀手刚才是不是抽出了六片竹叶？” 爆炸般的入场，敌方死的死残的残，即使c位不在也可顺利收下剩下的人头！ 竹影大面积释放这自己的竹叶，大多数情况下，竹影可以一次释放三片竹叶，不过如果计算精确，六片竹叶在一时间可以同时存在！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秒钟，但六片竹叶同时爆炸的高强度足以瞬间毁灭掉任何脆皮。这是要多块的手速，多高的熟练度？ 商子曜默默看着直播。 “一神带四坑。”陈昂说道。 很难得，商子曜竟然没有反驳，而是笑了一下。 “带这种队伍，真的太辛苦了。” “我不是这种人，我佩服他，能带得起这样的队友，一带就是两年……我之前还嘲笑过他。我笑他为什么自暴自弃，不能再努努力，这样早两年就会有人发现他，把他挖走……” “闻弦，你这几局，真的流畅。”王思琅说。 好像已经打过一遍，只是在复盘一样，每条要走的路，每个要抓的人，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上。他脑子里完全不受周陆华和阿亮的各种没底气的话影响，而是被“冲啊！上啊！”填满了。 闻弦笑了一声。 “只要对面是qr，就一直这么流畅。” 闻弦提着一口气，甩出三片竹叶。 竹影大招：清风落叶！ 随着一阵飓风，无数残叶都被卷起，连着qr的败军之将，全部都在飓风之中四散奔逃。周陆华近乎疯狂地喊着：“收割，头头头，快推水晶啊！” “快推水晶！”王思琅喊到破音。 “你们快推，我拦他们。”闻弦说。 他还剩下最后一丝理智，阻拦准备干扰的qr打野。然后就听到了水晶爆炸的声音，他的手还没从键盘上离开就被王思琅拽起来，陷入队友的拥抱。 “我们赢啦!” 第四十三章 名额之争 “冠军！我相信我们能拿冠军！“王思琅说。 “有话好说先握手，先握手啊你们！”闻弦好不容易插进一句话来。 凉凉的风，伴随着希望之巅里淅淅沥沥下起来的小雨，伴随着翠绿的竹叶和满地凌乱的尸体。 伴随着闻弦和aa二队两年来的的第一次bo5的胜利号角。 就这样在八月到来了。 一个星期的研究，多少个新角色。他们五个人为此付出了多少，就连孙教练，也每天很晚才睡，熬夜研究…… 闻弦走过去，重重地握住对面打野的手。 “你们应该是冠军。”question说。 “我们会。”闻弦说。 “你应该去甲级联赛。”question说。 已经有俱乐部私下联系他了，这个世界赛结束，他就有机会去往更大的舞台，没有后顾之忧的他此时的心情也不是很沉重，唯一担心的只有自己的队友。 “我们会的。”闻弦点点头。 舞台前面的横幅被人取下来了，看台两边的观众分别捏着一个角拿在手里，拼命摇晃，这气势仿佛他们真的拿了冠军。 “aa，加油！” “aa，加油！” “aa，加油！” 他们一声声吼着，夹杂着“aa二队给哥哥们争口气！”的喊声，全场观众都笑了，连主持人都笑着说：“这位大兄弟看来是aa的铁粉啊。” “我喜欢aa五年了！“那人又吼道。 王思琅看着激动的粉丝们，领着队员们再一次鞠躬。 自从一队成绩变差，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二队的情况，而这些粉丝，有多少是支持他们的，还有多少是支持选手本人的，他们不想分辨清楚。 闻弦看着正对面那篇属于他们自己的红色海洋，眼眶有点湿。 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还不是两年前，那片鲜艳的红色海。 他拿着话筒，又说了一遍。 “我们的目标是冠军，是甲级联赛，我们队所有人全都要去。” 王思琅没拿话筒，说道：“好。” 阿亮接着说：“好。” 刘凯声音也有点哽咽了：“我争取不拖你们后腿，我也想去甲级联赛看看……” “一起去，我们一起去。”周陆华说，“到时候给嫂子一个交代，你和嫂子生活就能安稳下来了，甲级联赛工资高！” 刘凯自顾自傻笑，拼命点头。 aa一队的队员们，正在为明天的比赛做准备。 他们作为第六名的队伍，明天将要对战的是第五名的forist。甲级联赛的对战制度是134一组，256一组晋级赛。如果胜利，下一场将面临的对手就是第二名的1896。 队员们训练着，完全不知道外界的消息，忽然林岐的手机来了提示。 “二队进决赛了。”他轻声说。 忽然有人的操作声音停了，但没人在意，于是一切又恢复平静。 郑浩荡悄悄从队员身后走过，直接进入自己的办公室，迎接他的是次级联赛对接处的周立周先生。他开门见山：“郑经理，首先恭喜aa旗下的二队进入总决赛，因此有些事情也将要提上日程。比如如果得了冠军之后的甲级联赛名额问题。” “再次之前，从来没有一个队伍的两个分队在甲级联赛同时比赛，而联赛那边商量过后的决定是，如果aa最后拿了冠军，两支队伍同时竞技，会降低联赛的竞争力，但不让他们进入又会降低次级联赛队伍的积极性。因此最后还是决定允许这种行为。而剩下的规程一切照常，请您过目……” “要花钱？”郑浩荡眼皮一跳。 “是的，运营费不提，首先就是进入甲级联赛的名额费用。每一年都有一只新队伍来到甲级联赛，相应的联赛也会给他们一定扶持，包括主场计划，场馆使用便利，工资便利和各种福利。和您现在所带领的一队是一样的。当然如果最后夺冠的不是aa二队，这些事情等于没说，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我们需要未雨绸缪……” 几年时间，联赛的迅速发展让名额费水涨船高，多少知名企业想投资战队，都需要经过联赛的许可，因此许多企业家都采用“冠名收购”的方式，将之前原本存在的队伍收购并改名，比如coco。这样就不用再出高昂的名额费。 这着实是一笔不少的费用。 郑浩荡显然有些犹豫，而周立又看过很多次这样的犹豫。 次级联赛的队伍，不是每一个都能实力和幸运并存，大多数情况下，不够幸运是他们的原罪。 老板跑路、队员离心另攀高枝、有钱的企业家只买名额不买队员（也就是传说中的“秽土转生”行为），都会导致第二年联赛开始，进入甲级联赛的队伍和之前观众期待的根本不是同一只。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aa二队身上。 郑浩荡咽了一口唾沫，把茶渣吐出来，然后又喝了口白开水。 “我会和我们老板汇报的，周先生一周后应该会得到消息……”这公式化的语言让人挑不出来毛病，可其中的犹豫显而易见。 “aa二队是好苗子。”周立真诚地说，“他们今天的比赛非常精彩，队员们都是潜力股。” 他不能劝，可也不忍心这样的事情再次出现，只能言尽于此。 郑浩荡笑道：“那是当然，我对我们的队员都有很深的感情……” 却没深到，希望他们能够从下面爬上来的地步。 事成之后，孙序的替补位又去哪里找……他对老板的交代又该怎么收场……他说过打野位不缺人，只是目前还不成熟。他跟无数家俱乐部说过要留着noisy等着以后上场……这样就是在打他郑浩荡的脸，也是在打老板的脸！ aa的打野位，可从来没有替补啊！ 郑浩荡有点慌，他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进决赛？”，而第二反应却是“要瞒住，不能让人知道……” 可怎么能不让人知道呢？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新闻，连潘塔凯尔都发了微博恭喜，媒体准备访问二队的消息都传了出来，他总不能拒绝。 他冷静了一下，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第四十四章 火锅聚餐 闻弦笑呵呵地搬了一大袋子外卖进来，自豪地拍拍袋子，塑料哗啦哗啦响。 “自助海底捞！体验过吗？听说特别好吃，网上评分4.9，是围州市人气榜第一名。” “哟，你请客啊？”周陆华问。 “赢了比赛，本mvp今天高兴，决定请你们吃顿好的。”闻弦说。 “你这是抢了队长的活，让我颜面至于何地啊？”王思琅打趣道。 “我也拿了mvp，怎么，不算吗？”阿亮说。 “当然算，下一顿你请，就明天。”闻弦说。 “嘿嘿，那还是不用了。”阿亮这回谦虚了。 打开包裹，摆出调料和锅，倒上水，打开火。孙教练拿着本子从外面进来：“怎么我出去一会儿，你们就吃上了？” “来吧教练，一起啊，海底捞火锅！”闻弦说。 “孙教练这几天也辛苦了。”王思琅说。 孙教练自从进了季后赛，每天的作息时间完全调成和队员一样，有时候队员都睡了，他还伏案工作。aa没有分析师，他一人多役，竟然也扛下来了。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aa二队的成员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就连闻弦也惊讶—— 没想到改变一个人这么容易，难道是那天自己的语气太严重了？ 孙教练看着热气腾腾的海底捞，慢慢走过来。 “教练坐下吧。”阿亮拉着他的衣袖，又甩过来一个塑料小碗：“用这个接着吃。” “你水加多了，做过火锅吗？”闻弦正冲着周陆华喊。周陆华愤愤不平：“怎么没做过？之前吃火锅都是谁给你涮羊肉？” 王思琅坐下来，双手托腮，犹豫地说：“说实话不应该吃海底捞……越吃越捞……”还没说完就被众人“呸呸呸”几下弄得不敢说话了，乖乖等着水开。 闻弦举着筷子问：“有人不吃肉吗？有人不吃鱼丸吗？” 他环视了一周：“哦，都不吃啊，行，归我了，你们真客气……” “我的！”阿亮抢先一步，从他身前抢走一颗刚煮好的章鱼丸，“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你这人不讲理啊！”闻弦生气道。他爆手速从锅里抢救剩下的丸子，但是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锅里就空了。大家又不停往里面扔各种肉片和菜…… 王思琅忽然伸出胳膊拦住他们。 “哎，等等，教练吃着了吗？” 孙教练：“我……” 一张张脸转过来，脸上带着心虚的笑和属于少年人特有的关怀。孙教练摆手：“当然吃到了，你们不用管我，先吃。” “来人，给教练涮片虾滑，整一颗大的！”闻弦吆喝道。 “好嘞！”阿亮拿起一盘虾滑，切了一半进去，“教练，给你半片！” 火锅的热气蒸着孙教练的脸，浓烟熏得他的眼睛有些湿润，空气中暖烘烘的，一个中年人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小孩给自己夹菜。 人声太大，太欢快，听不见孙教练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响动顺着衣服的口袋往上缓缓爬去，延伸到脖颈，然后从他充满复杂思绪的头脑中炸开。 他嘴角有点抽搐，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最后说：“我去上个厕所。” …… aa二队队员们的喧闹还在继续。 周陆华打开了电视：“干吃饭多无聊，新闻联播开始了，朋友们，关注时事，作优秀好青年。” “看综艺，今天我女神上快乐大本营！”阿亮挥舞双手。 “我建议看比赛复盘，一边吃一边复，高效率。”闻弦说。 阿亮眉头一皱：“你这人真无聊！” 而王思琅早就看穿一切，慢悠悠地说：“他那是想复盘吗？他是想听你们夸他，给他找昨天比赛top10高光集锦，循环播放一百遍，放到吃完为止，我看谁先吐。” 闻弦：“对对对，尤其是那场竹影杀手，我跟你们说，近几年你们很难再碰到这样的竹影，值得学习。” “学个鬼，我要看综艺。”阿亮摇头如拨浪鼓，“今天晚上休息，别想让我再干什么别的。”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不过对于现在这群快乐的队员来说都是小事——比如aa一队在季后赛六强赛中不敌forist遗憾落败，赛后采访孙序提前离场，并未回答记者关于“队内关系是否不合”的提问，而领队则表示一切都是无中生有。 比如田诚给闻弦打电话报喜，闻弦听说他们胜利的消息愣了一下，随即田诚意识到他打败了闻弦的主队，闻弦却神色如常，没什么变化。 比如在满世界铺天盖地的“aa输了”和热搜上的词条“xu打野”“xu提前离场”，还有aa官博的道歉声明发表后被骂到十万多条，潘塔凯尔关掉了私信功能，然后卸掉了微博。 再比如现在，准备去上厕所的王思琅看见孙教练根本没在厕所里，而是站在基地门口，一根一根地抽着烟，不停说着：“我觉得不行，您再说说看，现在注册费也没有那么贵了，老板不打算做出点成绩来吗？我说实话，我觉得二队的孩子们好带，比一队强……你不能这样毁了他们，我见过很多孩子就这样废了。” 然后王思琅听不下去了，他怀揣着不好的预感，踮着脚从教练身旁经过上了厕所，回到桌上，拿起一片豆皮：“我先吃了，你们真是的，什么都不给我留……” 他觉得自己的面色很自然，可是全桌人都看出来了他的紧张和不安。但是几天的训练让他们身心疲惫来不及想太多，没人问起他是怎么回事。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事情——他们决赛的对手在今天彻底确定，小coco爆冷打败对手loly战队，本届次级联赛决赛竟然出现了两个黑马。 那天晚上的冼晴悦抛弃aa和forist的比赛，去直播间看完了半决赛全程，然后疯癫地大笑，主动打电话给周立：“周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二队最后拿了冠军，请一定把所有手续的要求全部告诉我们，对，之前那些我理了理，还差一分合同的格式您找一下，我们不怕麻烦……” 第四十五章 决赛前夜 沪上。 次级联赛在体育馆附近临时设立的总部里，周立拿着两份已经打印好的合同，来回转着圈。 场馆的工作正在筹备，票也全部卖完了。剩下的事情不用他负责，而已经失败的队伍，无论是否选择继续留下，联赛都会为他们提供食宿，这算是一点小福利。 这几天里，coco一队，包括但不限于冼晴悦和队长张钊，给自己打了无数个电话，详细地询问了关于注册甲级联赛新队伍的准备。话语之间能听出他们的激动和渴望，好像即使不能夺冠，也要过一把夺冠的瘾。又像为孩子高考贴心准备的父母，提前铺好了路。 谁能想到自己一直不温不火的二队如此“出息”呢？ 与此同时，那份“aa二队注册甲级联赛通知书”也静静地待在桌子上，没人动过。郑浩荡的电话号码很好记，这些日子，他没再打电话过来。 不过有一个人倒是经常来。 双马尾少女礼貌地敲敲门，穿着和办公室内众人格调完全不同的短裙和衬衫，神采飞扬：“不好意思，我又来了，大家吃水果吗？葡萄还是樱桃？” “葡萄，谢谢。”已经混熟了的工作人员倒也不客气。 “周经理，今天的比赛结束了？” “是的，取得胜利的是小coco。”周立回答说。 少女点点头，“比赛我看了，小coco他们好像挺厉害的。” “厉害在哪啊？”有人打趣道，“说说看？” 少女面色一僵，随后涨红起来：“呃……” “我觉得他们赢了，所以厉害。对，他们的打野拿了mvp，所以打野最厉害。” “不过对面打野前期杀了他两次，所以对面也不弱。周经理我分析得怎么样？” 周立：“……” 周立：“……挺好的，小汤你说的对。” 少女自从季后赛开赛，往来的越发频繁，每天坐着不一样的豪车，到处好奇地探寻，而高启明先生对她的态度又十分暧昧——不是对情人的那种暧昧，而是尊敬又带着无奈，仿佛在照顾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但这小妹妹说出来的话又一点不儿戏： “周经理，如果要赞助这一次取得冠军的队伍，需要什么程序？需要多少钱？” “小汤，你家到底是什么背景？家里有矿啊？”周立说，“怎么每天想着这个，要知道这可不简单，去找你家长来。” “我能做主。”少女坚定地说，“我就是游戏玩的菜而已，在其他方面，也许比周经理你还懂呢。我说的话都不是开玩笑，这样的地方我怎么会来开玩笑，打扰大家工作？我是真的想知道……可是来了这么多回，吃了这么多樱桃和葡萄，你们还是不告诉我，于是我哥告诉我一个秘诀……” 少女慢悠悠地从背着的小羊皮皮包里拿出一个公章。 “我觉得看见了这个，周经理应该会松口了吧？” “我们公司的全部诚意在此送上，现在想要一个赞助商渠道，如果可以，甲级联赛之后将有第二个赞助商与盛世平分秋色，这是一门好生意，我觉得高启明先生应该很感兴趣。” “我也感兴趣！”周立在看见那枚公章之后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把没吐的葡萄籽呛进嗓子里。高启明如果知道他放走了这么大一笔生意，大概会活扒了他的皮！ 为什么会有人把这种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小姑娘啊！ “至于如何和盛世分蛋糕，这些事情不必高先生出手，我的团队会搞定。” 周立从善如流地递上刚打印出来的，新鲜热乎的文件。少女满意地接过。“有劳，不过从明天开始，水果就没有了。” “不要紧，不要紧！”周立嘿嘿笑着，觉得自己此时格外猥琐，不过在金钱方面，他甘愿作小人。 “所以到底谁更厉害啊？是不是人头多的就厉害啊？” …… 小coco训练室。 冼晴悦和张钊两人一人一边，盯着二队的队员们。 “知道这里为什么死吗？”冼晴悦板着脸问。 二队打野点头如捣蒜：“知道姐，因为我急着往上冲，这里没有视野，被埋伏了。” “这个草丛太长，从一层一直延伸到二层，即使里面没有人，也可能有陷阱。你们下一场的对手半决赛玩了普文，随便放一个陷阱你就出不去了。一定要谨慎。”冼晴悦唱红脸，张钊就自动担任唱白脸的，两人一唱一和，倒也震住了二队正骄傲得上天了的小孩们。 冼晴悦看了眼手机：“呀，八点了训练赛开始了，你们也继续训练吧，明天一队还要早起——说的都要记住！aa二队不那么好打！” 两人急匆匆下楼，二队的打野和中单相视无言。 中单疑惑地开口：“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今天的悦姐各位暴躁？按理说我们进了决赛他应该高兴才对。”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打野说，“其实我也很暴躁很想赢，不过原因和悦姐不同——我想再次和对面打野决一死战！” “哦！有道理！”中单兴奋地站起来，“我知道了，aa二队，是不是上次悦姐想挖的那个苗子，那个noisy……悦姐还没放弃他！结果人家拒绝了，悦姐求而不得，由爱生恨，打算打败他报仇！结果我们在决赛相遇。一定是这样！” 寂静的晚上，闻弦五人吃饱喝足，躺在地上或者窗台上，像被踩扁的塑料袋。 “今天一队输啦。”阿亮迷迷糊糊地说。 “太惨了。”周陆华说，“今天裴元照爆种，一个打五个，天秀，真的天秀，我觉得一队输的一点都不冤。” “没事，以后没准我们也能遇到。刘凯说，“我们到时候赢了，去了甲级，打给他们看看。” “干翻forist！”闻弦躺着伸直拳头，“给他们报仇！” 王思琅今天晚上难得地喝了酒，虽然只是一杯啤酒，仍然感觉自己醉醺醺的：“不可能啦……”他说。 “什么？”闻弦问。 “没事，没事。”王思琅闭上眼睛装傻。 天边一轮圆月，静静地挂着。 这是多大，多好的月亮啊。 第四十六章 选手家属 8月15日，阴有小雨。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带着青草的香气。 闻弦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裹，带上身份证，一封破旧的信和水杯，想了想，慢慢打出一个电话。 “喂？到哪了？” “对的，七点半，一定记住，七点半，你直接进去，拿票让他们检票，然后按号坐，那个馆单双号一个入口，别走错了，如果不知道，就拿手机打字，实在不行直接打电话，我只要在休息就一定会接。” “等你来。“ 王思琅背上自己的包。 “谁啊？”他问，“语气很亲近嘛。” “是啊。”闻弦脸红红的，有些激动，“马上就要功成名就了。”。 孙教练从自己的卧室走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昨晚大家都睡好了吧？” “有教练亲自把着门，哪敢熬夜啊。”阿亮说。 大家都笑起来。 刘凯也给自己的女友通了个电话：“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感觉自己格外轻松，没什么压力了，好像比赛已经打完了。” “嫂子来吗？”闻弦问，“她坐哪里？有票吗？” 刘凯一边笑，一边无奈地挠挠头：“啊呀，管她呢，你们不用管，她没准就不来了，也挺忙的……” 那嘴角都快要咧到天上去了，手上还不停地发着微信，浑身冒粉红色气泡。尬笑了一会儿发现没人理他，只好悻悻地收起手机，不吱声了。 “走吧。”王思琅说。 总决赛不愧是总决赛，氛围那叫一个热烈。场馆门口已经摆放了选手们的海报和心愿墙，两个决赛队伍都有甲级联赛大哥加持，人气不低，加上半决赛输掉的两个队伍都还没走，甲级联赛观众这两天刚好没比赛看等等原因，现场粉丝们鱼龙混杂。当然还有前来造势的记者——冠军一出，明年甲级联赛乃至世界赛的格局都将为之一变，这是大新闻，大热点。他们到处找观众采访，还写好了两队夺冠庆贺的稿子，谁赢发谁的，非常效率。 为了安全起见，主办方迫不得已让选手们一直开车到后门，悄悄溜进去。结果小coco的车几乎同一时间到了，下来慢慢一车人：居然还有coco一队的两个替补。感觉如果不是即将到来的四强赛，coco全队都能来。 这两个队从古到今从来就没什么火花，对面很热情地问候他们，王思琅很热情地回应回去，然后小coco的打野亲切地走到闻弦面前，郑重地握了握手。 “你好，noisy选手，今天我要打败你。” 少年的话掷地有声，闻弦完全在状况之外，愣愣地回答道：“你好hill选手，我也要打败你。” 王思琅：“……他说的意思是，他也会竭尽全力赢下比赛的。” “啊，这样啊。”小coco的队长爽朗地笑道，“那太好了，我很期待，喝奶茶吗？”他手指一伸，指着不远处的巨大奶茶供应车：“今天新品优惠，管够！” “多谢好意，比完再喝也不迟！”王思琅说。 “那可不一定……”coco队长说，“比完之后我们没准就是甲级联赛队伍了，你们不能越级喝我们的奶茶，要涨价。” 王思琅：“……” 不愧天天住在一起，小coco成员的画风和他们一队简直一模一样，充满了乐观向上的精神和巨大脑洞。根本不管对面在说什么，自己也可以和自己聊下去。 两队寒暄半天，记者闪光灯闪个不停，工作人员催了几次，终于把这群不省心的人送进馆里。其实也躲不过，里面还有一堆记者，还是要接受采访…… aa二队本来在今年夏季赛闻弦的黑马替补事件之前名不见经传，记者的话题有限，又容易带节奏，但闻弦的红毛在一群黑压压的人头之中，简直是一颗耀眼的星，他走到哪里，记者就跟到哪里，王思琅被迫回答了很多敏感问题，最后在众人的强迫下，闻弦披上了厚外套，又戴上了兜帽，匆匆跑进休息室。 总决赛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始，在这之前是各种仪式，还有节目表演。每年都差不多，大家伙也不爱看，就缩在沙发上假寐。闻弦看着王思琅要睡，就偷偷溜出去，王思琅眼睛一睁：“干嘛呢？” 闻弦指了指外面：“报告，要出去一趟，有急事。” “去哪啊？”王思琅问，“外面都是记者，想干什么找人帮忙。” “这个事请帮不了忙，给我十分钟，去去就回。”闻弦笑得灿烂，然后带上兜帽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从后台穿梭到观众席。 自从定下总决赛地点，这条路他私下走过很多遍，场馆结构他一清二楚。他从观众入口a走出来，悄悄站在一边往上望。第二排最右边的位置空着，没有人。 他皱了皱眉头，忽然看见有人在远处朝他挥手，慢慢走来，是一个梳披肩发的年轻女子，安安静静，步履稳重，慢慢随着人流，坐在了那个空位置上。 原来是从b口上来的呀。 闻弦暗笑自己着急了，离开场还有四十分钟，还没到很正常。女人穿着普通短袖，面容姣好，冲着闻弦双手竖起大拇指，点点头。闻弦也做了个同样的手势。坐在女人身边的男观众无意间回头，看见这灿烂的笑容不禁晃了晃神，然后看到站在下面的男人，感叹名花有主，不能采摘了。 闻弦看看周围，没有人拍到他的行踪，但不宜久留，只好离开。 观众席忽然又一阵吵嚷，几个黑衣保镖开路，高启明经理和工作人员入场，不过人群中还跟着一个少女，正是小汤。她今天穿着十分低调，是普通大学生都会选择的牛仔t恤，不声不响坐在第一排，那和闻弦相识的女人正下方。她随处张望了一下，好像在抱怨到早了，然后又和身边的女子攀谈。 “妹子，你包上贴着aa战队的贴纸，你是他们谁的粉丝？” 女生害羞地抱紧了自己的包：“我……我是选手女朋友，但不能说出去哦，影响不好。” 第四十七章 赛前骚话 少女更好奇了。 “哇，男朋友游戏打得好，不是更好吗？你男友是谁？” 女生摇摇头：“也好，也不好。他叫kit，刘凯。” 刘凯啊，aa二队的法师玩家，少女有印象。她耐不住性子，又转过头：“这位姐妹，你又是哪个队的粉丝？” 马尾辫女人和蔼地盯着他们，嘴角带着笑，就是不说话。 少女尴尬地笑笑：“嘿嘿，那算啦，祝你主队加油吧！”就回身继续聊起天来。 “他很累，每天都很累，但是对我很好。我们两地分居，他刚打职业我们就在一起了，那时候他很骄傲，说自己以后每年能赚百万，然后就买房子娶我。但是我们都大了，有时候约会，他说自己如果换一份工作，会不会日子就不那么苦？” “我说没什么，如果喜欢就坚持，我以后也能赚钱。他想了想，跟我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什么。” “我觉得今年不一样，我看见他们队真的很强，这些日子，刘凯兴奋了不少，说话也有底气了。我在想如果他们真的拿了冠军，起码他也能出去说，说自己确实也有一份吃饭的本事。这样的他的日子过起来也有意义……” 女生紧紧地抱着那个红色的包，思绪飘荡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少女听得入了神，这是她从没听到过的故事。女生默默看着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地搬运东西，笑了一下：“其实我从来不玩电脑游戏，这些东西完全看不懂，门票给我也是浪费，我看见很多人围在门口，想买票还买不到呢……” “我就是想多看看他嘛。” 少女心虚了，心想自己也看不懂比赛。但是又想起来自己肩负重任，根本不是来看比赛的，又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板，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英雄。 闻弦溜回了休息室。已经快开场了，在此之前有一个简单的归还奖杯仪式，是上一年次级联赛的全村希望——冠军青绿战队队员完成的。他们顺利闯入甲级联赛之后，也如之前的新队一般，顺利地担任了小半年吊车尾，然后在夏季赛逐渐适应，拿到了第八名的成绩，对于新队伍已经很不错了。 再然后是一群穿着游戏里角色衣服的coser跳舞，也没什么可看的，就是扮演羽毛女的女生非常漂亮，结果下了台走近一看，一张非常明显的整容脸，于是也失去兴致。 最后重头戏来了，主持人开始渲染气氛了，双方队员上场，观众欢呼。闻弦看见那条长横幅已经被拿到决赛现场，仍然在相同的位置。而coco那边则准备了举行灯牌和aa二队打擂台，灯牌上带着巨大的logo，看起来像是奶茶广告。在灯牌的正下方，coco一队的替补和分析师们热情地朝着镜头挥手。 再然后是垃圾话环节，赛前观众们的唯一乐趣。双方选手面对镜头互彪垃圾话，看看哪边杀伤力最高。这个活动在欧美地区最能放得开，而国内环境相对严苛一些，垃圾话说的好会给选手加人品分，说的差就成了黑梗，队伍赢了还好，如果输了起码被喷到今年年末。 主持人先把话筒举到coco队长那里：“请问队长对你们的对手有什么话说呢？” “我们没有什么话说，我们在场上见分晓！” 观众很给面子地热烈鼓掌，夹杂着起哄和吹口哨的声音，coco那边的粉丝团兴奋地晃悠着大灯牌。 主持人走过来——幸亏两边离得不远，否则也是个体力活——他把话筒递给王思琅：“轮到aa二队的队长了！” 王思琅想了一下：“等我们拿了冠军，回来请你们喝奶茶。” 闻弦等四人疯狂鼓掌，王思琅有点不自在地问闻弦：“是不是太嘲讽了？” “没有没有，非常好。”闻弦说。 然后是coco打野hill选手，他死死盯着闻弦：“这次比赛，我要证明自己是次级联赛最好的打野！” 闻弦温柔地笑着：“我不用证明。” 台下一阵惊呼，然后aa那边响起超级响的掌声和欢呼声，坐在第一排的少女看愣了：“这些人也太狂了吧？” 主持人也有点愣，他立刻接道：“我们noisy选手今年也是非常引人注目，在甲级联赛带领队伍取得了胜利，战胜了pal，难怪这么有自信啊！” 阿亮：“难怪这么欠啊！” 周陆华：“难怪这么皮啊！” 王思琅：“难怪说我不嘲讽啊！” 闻弦：“我肯定是被商二狗带的，肯定是。” 轮到刘凯时，刘凯画风突变，说的是：“我有一个愿望，夺冠之后才能说，希望上天给我这个机会。” 一句没什么梗的话，观众反映平平，但刘凯说完了话，好像松了一大口气。 “我看见嫂子了，坐在第二排，是不是？”周路虎碰了碰刘凯，“你这话和她有关吗？” “没关。”刘凯皱眉道。 周陆华撇撇嘴：“心虚的男人。” 垃圾话再怎么精彩，都没法抹去选手们的压力，最后大家归位，终于开始正题，明显看得出大家都变得开心了。coco队长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下去的，看见自己的电脑比看见了亲儿子还激动。 “可算完了，我站着快累死了。”阿亮说，“整这么多没用的。” “闻弦要完了，要挨喷了，只能赢知道吗？”王思琅说。 “没事，我hp联赛吧十五级骨干，差点混成小吧主，不怕这个。”闻弦说，“不过赢确实是要赢的。” 坐下，活动手腕，开始bp。 孙教练看着自己密密麻麻的笔记，说道：“第一句coco会把核心放在他们的队长，也就是射手身上，这样周陆华会吃亏，选所罗门，不要被他们抢了。” “闻弦，匆匆还是麦克白？” “匆匆，第一句麦克白容易手生，匆匆很克他们的。”闻弦说。 “好，”孙教练说，“王思琅，你这一局选什么？” 王思琅手指敲了几下键盘：“终于轮到我了，教练，我想选天雷魔甲，阿波罗。” 第四十八章 二神三坑 男解说：“ak锁下了阿波罗！” 女解说：“天啊，这是去年以来，ak选手第一次使用阿波罗对战，上一次他的阿波罗还历历在目，真是教科书一样的操作示范……” aa.ak王思琅，在闻弦加入大杀四方之前，也曾经是一名明星选手。擅长战士上单，风格激进，喜欢乱七八糟的开团方式，经常一波团打完解说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选择这时候进攻。不过后来原打野走了，和他配合的成了闻弦。 闻弦此人虽然排位里面操作华丽，但打比赛喜欢猥琐风格，拿的都是些考意识多过操作的角色，王思琅的生猛开团，他并不能跟上。在前两年的沉寂期里，他们在无数次失败后聊起过这件事情。闻弦说：“不管怎么样，现在aa不赢，我们都没有出路。不赢之前别谈风格，次级联赛没有明星选手，只有明星队伍。” 王思琅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我先来吧。”闻弦说。 再之后闻弦收起了英服大号，拿小号开拓了一大批强力打野，逐渐抛弃原有的风格，配合王思琅，然而他们配合好了，剩下三个人还是跟不上。闻弦又去找王思琅开会：“队伍脱节。之前顶多是我一个人脱节，现在是我们两个一起脱节，再这么下去问题更大。” “那怎么办？”王思琅说。 闻弦想了想：“咱们俩一起改。” 从此，闻弦和未来阵营里的角色相隔越来越远，每天给自己规定了一个任务：拉住王思琅。 天雷魔甲的传说从江湖上绝迹，剩下的是稳重的队长王思琅和不阴人会死的猥琐打野闻弦。而今年夏季赛的归来，高强度的训练量让闻弦大胆地意识到，这一回，队友应该可以跟上了。于是在训练赛中，他们勇敢地率先使用了大杀四方王思琅，获得了极好的效果。 那场训练赛结束之后，王思琅格外激动，就差给队友们磕头了——其实他要是真的磕大家也不介意。 “来吧，咱们兄弟结义，来一个对拜，我当大哥……”闻弦说，“有酒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思琅堵住了嘴。 而坐在椅子上，闻弦隔着耳机问王思琅：“你听见了吗，外面的欢呼声。” 王思琅笑了笑：“让他们看看我还宝刀未老，这个队里不能总是你一个人秀……” 闻弦笑得很开心：“有道理，那么王队，请吧。” 游戏还没开始，他忽然没道理地想起了两年前的自己。那时候aa一队炙手可热，王思琅跟他说：我是aa二队的上单ak选手。 那时候aa一队粉丝多，看联赛的能有一半都是。二队的选手也很受关注，总有人说明年ak会被调到一队来，但是又有人说ak不稳，乱冲，还不听别人指挥。闻弦觉得这人简直就要人生巅峰，aa一队代表着光明的前途和即将到来的世界冠军。 但他很快幻灭了。 毫不避讳地讲，ak和团队的配合简直是一团乱麻。 于是就有了之前那番对话，和今日的王思琅。 如果闻弦听见商子曜之前的话，一定会毫不犹疑地反驳他：aa二队从来不是一神带四坑，而是互相成就，彼此牺牲。 山前：aa阵容：阿波罗匆匆维纳斯所罗门班班 山后：小coco阵容：宙斯尤塔英格丽激光法则绒绒 2019年希望之巅次级联赛总决赛，小cocovsaa第一局比赛开始。 队友出去打球了，商子曜一个人静静坐在房间里。 手腕疼，无法言说的疼，根本没法训练，之前从来没有过的疼。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跟医生说没事，然后不停地喝着水，心里烦躁地想砸东西，最后打开了电视。 今天是次级联赛总决赛啊。 商子曜才想起来，给自己的手腕敷上药，看见了王思琅的阿波罗，正精准地击中小coco的射手，全场欢呼。 “果然是招牌角色，重出江湖，就是不一般！这一场ak选手会用自己的精彩发挥弥补去年和前年的遗憾吗？” “ak才二十，就是老将了……”商子曜想。 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这个成王败寇的行业，年龄性别都不是问题，只有水平是问题。他不觉得自己的年龄是一道坎，因为他还能打。 男解说：“阿波罗开场就强势进攻，配合匆匆的大招黑色风暴，让小coco在山脚下彻底丧失优势！ak找回了自己之前的风格，拉着队伍在跟随自己的节奏前进！” 闻弦的匆匆，也是猥琐打野中的猥琐打野，他是未来阵营的一个高科技生物，通体采用化学材料制成，形态像一只黑色蜻蜓，神出鬼没，好处就是移动快。王思琅无论在哪发疯，他都能跟上。 “燕子来了，还有再走的时候； 你匆匆出现在希望之巅，目标锁定，准备出击，与黑色共舞吧！” 匆匆大招：黑色风暴！ 闻弦切换形态，匆匆在九人头顶出现，放了大招立刻就跑，因为他知道王思琅自然会跳进战场顶上，他的作用就是不停骚扰敌方，给王思琅加控，类似于一个高级辅助。 黑胶像是沥青一样，滴滴答答，从山上流泻下来。逐渐围着小coco五人反复弹射，法师在这种弹射之下很快失去法力，绒绒急忙附体，给他补充法术条。 黑色蜻蜓嗡嗡地扇着翅膀，回到自家阵营中。所罗门大招再次顶上，砸下去一个黑色漩涡。 希望之巅原本山清水秀的风景被这两个黑暗系角色弄得乌烟瘴气，解说调侃道：“aa二队采用了破坏环境组合，结束比赛之后是要罚款的……” 小coco就这样团灭了，匆匆上山，落在山体二层，等四人开完路，自己再落到三层。小coco复活之后经此一役，小心谨慎了很多，轻易不敢上山。看样子这局aa二队胜利在望。 男解说：“这局aa二队经济大优势啊，现在coco唯一的翻盘点就是激光法则了。” “二神带三坑。”商子曜评价道。 第四十九章 极限翻盘 黑色的液体持续流泻，山谷之中唱响绝望的哀歌，解说已经开始交换眼神，准备一会儿结束的总结词，说时迟那时快，天地之间忽然一变！ 一股巨大的力量像是生猛的野兽，从地下猛地迸发出来，灰尘掀开了地表，震飞了aa得意洋洋，已经上到第四层的五人。尤其是已经显出实体的、远离战场的匆匆，轻飘飘地被喷到了地上。 闻弦惊呆了：“是谁啊？他们不是都死了吗？” 王思琅使用的阿波罗刚才抗了太多伤害，被这股力量直接炸死，只能干等复活。他瞪大眼睛，把屏切到队员列表，用在银行汇款的耐心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反复确认了敌方五个头像框都是黑白色：“确实都死了。” “那这是什么鬼？”闻弦给自己吃了两个加血包，班班沉一点，还留守在山上，警惕地看着周围，以防有人偷袭，说话的功夫，小coco最先死去的激光和英格丽已经复活，班班不得不先撤下来。 “这游戏有bug。”阿亮说。 “这是宙斯的大招，但那时候宙斯已经死了5秒以上，就算死的瞬间放出了大招，我也没见过这么长的后摇。”王思琅说。 “裁判裁判……”周陆华懊恼地皱着眉头，他也是刚才冲击波的受害者之一。 全场观众惊呆了，都等着接下来的发展。而aa现在彻底丧失了山上的优势，连小coco迅速登山都没察觉到。只有匆匆孤零零飞上山顶，差点被激光两枪射死。 现在双方人头比已经来到18-29，真是一场血腥的比赛。 对了，人头！ 闻弦一个激灵，打开数据面板，他记得刚才对面尤塔战绩2-3，激光5-3，而现在他们的战绩没变，只有绒绒，它的人头一栏上赫然多出了两个头。闻弦叫住准备呼叫裁判的周陆华：“不是啊，陆华，你仔细看看，咱们是被绒绒阴了，他偷了宙斯的大招。” “你见过宙斯大招从地底下出来？”周陆华问。 “这不可能。”宙斯玩家王思琅有话说，“宙斯大招是使用众神之力，短时间击飞范围内所有角色，如果此时持续平a，a到三下可出现眩晕。这个技能要指定范围，他即使活着也不能在地下释放。我觉得还是游戏里的问题。” 希望之巅联赛规定，如果游戏进行过程中出现问题，无论是不是选手个人原因，都需要一方主动提出暂停请求，否则就算游戏卡出去了都算你理亏。因此此时王思琅心里疑惑，也只能继续操作。 “没错，宙斯不行，”闻弦说，“但是绒绒可以啊。来，阿亮给他们解释一下绒绒的大招。” “报告，绒绒技能改了，新版本没玩过！”阿亮说。 闻弦：“……” 他说话的功夫，匆匆溜到山崖之下，悄悄地窥探着敌情，发现了山上前行的小coco四人，而第五个人…… 那个闻弦曾经做出一挑二奇迹的黑色山洞里，一双小翅膀发出洁白的光，匆匆留下黑影一闪而过，失去踪迹。 闻弦咧了咧嘴。 果然是你。 “我也没玩过绒绒，但我知道绒绒有个被动，死后有三秒的灵魂体，而此时它可以使用原先留存的技能，cd冷却时间也照常计算。也就是说如果它死在宙斯之前，复制了宙斯的大招，那么死后可以照常使用。”闻弦说。 “在哪儿？”阿亮问。 “在……”闻弦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王思琅已经牵头带着三个敢死队走到了敌人的包围圈，连忙大喊“你们先撤！你们快躲开啊！” 轰！ 那包裹着灰尘瓦砾、黑色沥青的脏兮兮的希望之巅四层，又多了两具尸体。 “……在山洞里，就你们刚才经过那片地方的正下面。人过不去，大招过得去。” 只要绒绒在山洞里释放复制来的宙斯大招，大招的伤害就能沿着土层攻击到山上的人。现在不用闻弦解释，aa二队众人都知道了。 一个完美的控制链倒在另一个更完美的控制链下，cd长，套路新，最可怕的是—— 不惧死亡，死了还能打。 男解说：“什么？导播的画面给到小coco的辅助绒绒，绒绒落后一步赶到战场，辅助激光进行收割，短短几分钟小coco就完成了局势的大逆转，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啊！” 女解说：“被奇怪的冲击波连续进攻两次，aa二队并没有请求暂停，看来不是游戏问题。那么小coco的队员们到底使用了怎样的方法炸毁了希望之巅四层？这个秘密只能等待赛后采访主持人为我们解答了！” 男解说：“这一次决赛观众们来得真不亏，见识到了这样精彩的对局！” 看电视的商子曜：“……看选手不亏，看你们很亏。白痴都能看出来是绒绒搞的鬼，你们看不出来？” 然后他看见了已经砍爆水晶的小coco众人和还在发愣的aa众人。 bo5第一局，小coco先下一城！ “我说错了，这是五坑，他们五个谁都不欠谁，智商平等。”商子曜觉得自己的手好了，现在他被气得脑壳疼。 休息室的阿亮沮丧地坐在那里：“都怪我，我应该好好探路，不应该冒进。本来阿波罗的大顺风局，都被我给带没了……我还不会玩绒绒。” 他都能想象到这局王思琅的阿波罗被解说造势成什么样，但现在输了，这一切只能成为笑话。 王思琅更沮丧，不过他很快调整好心情，开始了第二局的局势分析。 “首先，第一局失败的原因闻弦都说过了，是我们不了解对手的新套路，众所周知小coco受到了很多张钊前辈在辅助方面的指导。所以我认为这一局的阵容没毛病，我现在提出申请，下一局继续阿波罗。” 之前冲动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一队之长，就算恢复了之前的风格，却不是一股脑蛮干，而是粗中有细，整个人也散发着不一样的神采。剩下三名老队员看着王思琅，都有点惊讶。 刘凯忽然笑了。 “没问题，配合阿波罗，没人比我们几个老的更在行了。”他说。 第五十章 私联打野 aa二队第一局输了。 这几个字在观众席来回传达着，就像匆匆的大招一样，黏腻，让人郁闷。小汤看见坐在她身边的女生紧紧抿住了嘴唇，自己却没法子说出一句劝慰的话。 身后端坐的女人神情却并不沮丧，少女怀疑她是不是小coco的粉丝。这一个也要发展一下关系——毕竟如果小coco赢了，自己要赞助的对象就换了，毕竟谁强支持谁准没错。 第一局aa二队输的莫名其妙，怎么输的她也不知道，说明小coco高深莫测，能赢常人之不能赢，真是一只令人瞩目的黑马！而且听周立的意思，这支队伍背后有一队大力支持，以后肯定前途光明，相比之下，aa二队像一颗弃子。 少女心里的鬼主意多，这么快就打算改旗易帜了。这时候广告放的差不多，第二局就要开始。小coco那边的氛围格外好，大家都被带动起来起劲儿地摇旗呐喊。而aa这边也有粉丝和他们battle，看着那个1-0的战绩，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有几个脸上贴着红色贴纸的妹子走过来，手里拎着一袋小东西。在左半区分发。 “你好，是aa的粉丝吗？” 她们拿出了袋子里的东西。 “谢谢你支持aa，应援做多了，随便拿。” 是一面红色的小旗，还有和她们脸上一样的贴纸。 小汤注意到，坐在第二排的奇怪女人也拿了一套。 她没说“谢谢”，而是友善地点了点头。aa半区多了一片红色的旗帜，顿时有了气氛。 妹子们一路分发过去，直到第二局比赛开始。粉丝们互相交换应援，说着“啊呀怎么办，第二局会不会继续输啊”“我觉得能三比一，上一局小coco真猥琐！”“还是经验不足，第一局就当上课了。”就像一群病友互相安慰取暖，怪可怜的，也怪可爱的。 第二局开始，选手入场。闻弦第一眼看见的aa半区，摇晃着鲜艳的红色旗帜吓了一跳：“怎么我们一队也有人来吗？” “做梦去吧。”王思琅说，“我估计现在支持我们的只有粉丝。” “还有我也盼着你们赢呢，“孙教练说，“我想涨工资。” “哈哈哈！”闻弦说，“孙教练真实在！我也想！” 几人说笑着选出第二局的角色，怀抱着“第一局我们没有输，只是被坑了”的心理开始了第二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绒绒这个可恶角色给ban了。留下平庸的其他角色，重点是反复确认了一下这些角色阿亮都会玩。 “匆匆！”闻弦说，“王队你的阿……” 他的阿波罗，在aa众人欢声笑语的时候，安详地待在了小coco的ban位上。 “我早该想到的。”孙教练挠了挠头，“还有两个选择，我建议现在选宙斯，可以辅助也可上单。对面可能选风信子，毕竟都是我们用不了的角色。” 王思琅的风格注定了他不可能和狡诈的风信子有缘分，但是小coco却喜欢这样的骚套路。 “宙斯。”王思琅说，“彻底拆分他们的阵容，这一局绝对不能倒在阵容上了。” 于是第二局双方阵容在心理博弈之下出现了互换：王思琅拿到宙斯，对面上单拿到魏屠夫；剩下四人几乎不变，对面辅助拿到了班班，空中之钩换给阿亮。 “加油加油！”闻弦给大家打气：“这局有希望！干翻他们！” 场馆一角，几个披着外套的年轻人悄悄潜入场馆，拿着票坐在了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上。 也许是太热了，其中一个人坐下以后摘掉了自己的口罩，呼出一口灼热的空气。那片场地周围都是coco的粉丝，不过还是有眼尖的指着他的脸：“这人不是……” 身边的同伴碰了碰他，他立刻戴上口罩装作无事发生。 “这人不是aa的林岐吗？” “他身边的那个好像vido。” “不可能吧，他们怎么可能坐这儿啊，你看花眼了。” 观众们小声嘀咕着，却不敢贸然上前询问。比赛很快开始，他们的注意力又被赛场吸引，却听不见这几个年轻人小声交谈的声音： “第几局了？” “第二局，不算晚。” “你怎么来了？说好只有我一个的呢？” 口罩下露出一双三角眼，此人正是前几天刚输掉的，aa战队的中单林岐。 而回答他问题的，则是aa一队的上单vido，他满不在乎地说：“火车票都买好了，不去浪费啊。就是无聊，来看看，没准过几天郑大经理不高兴，我会被卖到二队去。” “二队马上就不是二队了。”林岐轻声说，“得看他们今天的发挥。” “那也算是二队。”vido有自己的倔强，“排资论辈，我们永远是一队的老大哥……哎哎你看那个上单ak，有点东西哦。” “你傻了？”林岐说，“这不就是王思琅吗？不记得了？之前差点抬上来给你当替补的那个。” “啊，”vido歪着头想了半天，“想起来了，那个无脑小菜比，是他吗？” “你什么时候给人家起的外号？他没那么菜啊。”林岐哭笑不得。 “嗨，队长你忘了，当时这王思琅来一队试训，操作是有的，但爱无脑愣冲，还不服管教，实在太过分。要不然我也不是不愿意多个替补……现在压力太大了。” “有个替补有什么不好？都是老家伙了，还这么看不开。”射手陆洋不屑地说，“如果不愿意，那就好好训练啊，搞成现在这样。” “你在暗示什么？”vido拿眼睛睨着他。 “好了好了，都看比赛吧。”林岐眼看着两个人越说越过分，站出来打圆场。生怕一会儿说多了让别人发现，到时候不好收场。 怎么解释啊，aa一队除了打野一起来看二队决赛。队内不和石锤！ “况且你们偏题了……我们今天不是来看小红毛的吗？” 台上，闻弦端正地坐在王思琅旁边，嘴不停地动着，看来他还是习惯自己指挥。他完全没注意到台下这帮老熟人。 哦，再加一条，私联二队打野石锤。 第五十一章 两个coco “好的观众朋友们，决赛第二局开始了，这一局是小coco稳住势头再下一城，还是aa二队抓住机会夺回一分呢？让我们进入比赛！” “走。”王思琅说。 王思琅没指出是谁跟他走，但刘凯心照不宣，两人走出营地。刘凯仍然使用了英格丽作为中路。 男解说：“看样子aa这局是要保着中路kit选手打啊！两人卡着视野一路出门，对方并没有发现。” 林岐：“不，他们发现了。” 几个身影在林间一闪而过，然后悄无踪迹。 泉水哗啦啦地流着，山脚风景实在是优美。宙斯拖着优雅的贵族小姐英格丽行走在草丛中，从溪水狭窄处轻轻跃过，然后开始试探山峰上的情况。 “一层安全。”王思琅说，“走，上山。” 速战速决，是他们这一局定下的方针。有激光和宙斯坐镇，aa二队不想再把比赛时间拖长，给对手研究骚套路的机会。 英格丽的撩起裙子，跟着爬上山。 匆匆开启自己的翅膀，隐身监视者小coco的人马。 “营地没人，山洞没人，野兔处没人。” 阿亮使用自己的钩子不断在草丛中排雷：“一号草没人，二号草也是空的……” “那人呢？”周陆华问。 …… 闻弦皱起眉头，匆匆落在树枝上，再围绕着希望之巅盘旋上升，这样的飞行路线足够他看清希望之巅的每一个角落。小coco如果在埋伏，这么久过去，没有结果也一定会出来，否则就耽误了自己人的发育。可是每一处树林中，每一处岩石后面都干干净净，连野怪都没被动过。 “朋友们，我发誓他们绝对不在山脚下。”闻弦说，“那如果不在山脚，即使没人看见他们上山，但是……” “你敢信吗？他们应该是在山上。” “怎么上去的？”阿亮问。 “你先别动，恐怕有诈。”闻弦说。 小coco的阵容是魏屠夫，尤塔，维纳斯，所罗门，班班。维纳斯玩不了阴的，所罗门位移不多，幻影衣柜班班是个憨憨角色，除了大招可以全队位移以外基本没有…… 全队位移？ 闻弦给阿亮标记了个位置，在山第一层最靠下的地方：“阿亮，班班开柜子带人可以上山吧？” “可以。”阿亮说，“上山的时候没法隐身，但如果通过这片草丛，我们肯定看不见。大招持续4秒钟左右。” “开局就上山，那时候王队和刘凯正在爬山，我们还没出去，四秒钟，足够他们在山上埋伏好了。只是谁能想到班班舍得开局用大招啊……” 班班的大招cd长，一般用来在山上战败跑路，但这个斑斑可不一般，大招和不要钱一样，就是用来带队友上山旅个游。 “所以现在山上有五个，王队你们小心，要不然先下来？”闻弦说。 有了上一局的经验，aa众人不敢冒进。王思琅深以为然，于是宙斯神力一开，无形的气流载着他安然落地，“刘凯，你也……” “轰！” 大地上方，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里放出无数的咒文，黑暗的诅咒在无助的贵族小姐头顶上盘旋，定住了她，动弹不得。 “等着！”匆匆心底一凉，瞬间赶到现场，一头扎进一层的草丛。 还是没人！ 他开启大招，大招是范围伤害，即使他们隐身或躲避也能精准攻击到位，果然大招一开，漩涡流淌的速度下降了。“刘凯撤。”匆匆扔出两个加血包甩在刘凯身上，前期核心不能这么死了。 阿亮及时赶到，和王思琅协力保护刘凯，然而在一声口哨过后，尤塔从身后赶到，准确地保住了正在用气流接应英格丽的宙斯。尤塔爆发自己的全部伤害，宙斯摆脱不开，老老实实地全部接中。实在没办法分心管英格丽的事。 匆匆从背后扑过来。 羽翼旋风！ 尤塔被匆匆打伤，想缠斗奈何匆匆太灵活，只好落荒而逃，匆匆紧追不舍，终于在山脚下除掉了这个祸害。回过头时，刘凯和王思琅均已阵亡。 周陆华缩在营地瑟瑟发抖，一步都不敢出来。 小coco原来并没有在山上！ “他们什么时候下的山？” “完全不知道，可能就在我们研究山下的时候，那一两秒钟，他们跳进草丛，因为刚刚检查过，所以根本没起疑。然后定住刘凯让我们误会，一来一回耽误了很多时间……” 男解说：“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闻弦刚才放了一个空的大招？” 女解说：“操作失误吧？” vido看得烦闷，一把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林岐揉了揉太阳穴：“不是失误，是根本看不见对方在哪……哎，你们说张钊到底想干什么，你看看这些套路。我刚才查了一下，第一局利用绒绒加宙斯造出了地下气功波，第二局利用班班开了个假车，noisy视角里一片空荡荡，误以为敌人在山上，只能开启大招。这么阴损的套路熟悉吗？全是拿辅助做文章，和他们一队像不像？” vido打了个冷战：“所以以后甲级联赛要有两个这种风格的队伍了吗？那我选择放弃。” “千万别吧。”aa辅助说道，“这也太吓人了，我觉得我上都不一定能行。闻弦选的这个匆匆面对这种局起不到任何作用啊，当初是想保着中路打，但中路已经废了。” 林岐严肃地盯着战场，英格丽窘迫地站在黑色漩涡下，已经残血，但周围战成一团，匆匆还在和所罗门进行最后的斗争，就是没人过来管她。 “拖延时间。英格丽不死，也不能攻击，就是个摆设。咱们二队又中计了。”他摇摇头。 上单看着几个年轻人惊慌失措，乱了章法，忽然心生感慨。 “缺少经验，这要是老孙，没准行。” 话音刚落，其他人都不约而同闭了嘴，看着他。 “老孙经验最丰富，应该没什么问题，起码不会找所罗门打架，而是直接救中路。现在他虽然不像样子，这一点你不服不行。”上单说。 “唉，老孙啊。”林岐低下头。 第五十二章 无声电话 商子曜把电视关了，他突然想起来了一种英格丽的玩法，打算自己试试。 不过在这之前，他打开了已经快要炸了的hp甲级联赛选手群。 zhao：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冤枉！ coco奶茶天下第二：我们队长他冤枉！ star：aa二队要输了，太惨了，看不下去。 lili：打野红头发的那个？是他吗？ 陈昂unity：这局打野不背锅，选个匆匆就干不了事情，@coco奶茶天下第一你们二队太骚了，欺负小孩儿 zhao：我也正看着比赛呢，现在次级联赛水平这么高了吗？我觉得这两局打过来也是甲级中游水准。 tc田诚：有一说一，noisy不错，第一局ak的阿波罗可惜了，我都以为要赢了 qp-happy：第二局结束了，2-0，提前恭喜coco吧 unity：你们二队打算叫什么？ 1896-黄河：littlecoco，和国际接轨，多好！ zhao：别奶我们，先继续看。 商子曜看着看着笑了。 pal-fire：陈昂说得对，张钊欺负人 门开了，出去打球回来的陈昂气喘吁吁靠在门边上：“队长你居然有支持我的这一天，了不起！” “我不是支持你，我是佩服张钊，怎么做到的，一队二队都能兼顾。aa二队要输了。” “是啊。”陈昂叹了口气，“当初还以为他们能出头。” 商子曜满不在乎地看着远方：“输就输了，就是不服气，好歹2-0过pal。” 总决赛的赛场，aa半区沉默了。手里攥着红旗的人民压紧牙关，默不作声。抱着书包的女生马上就要哭出来，少女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闻弦默默走下台，深吸一口气，然后走进厕所，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扑到脸上。清凉的水顺着脸颊流下，刺激着他已经变得迟钝的神经，让他稍微舒服了一点。 这个动作做完，他莫名地感到熟悉，然后就想起了那天输掉比赛的赵琼，也是同样的姿势。 他直起身子，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也是同样的神情。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不甘还是抱怨，更不知道该抱怨谁。这种局没有背锅侠，队员们的表现他看在眼里，没人拖后腿也没人不想赢，没人限制他们的发挥，最后他们还是输了。 况且对手不是一直以来的假想敌qr，而是之前一直默默前行的小coco。 所有准备好的套路都失败了，没有办法解决辅助的灵活应变。闻弦又洗了把脸，跟自己讲：“没输呢，这是bo5，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可是另一个声音传来，恶狠狠的：“还有一局对面就赢了！哪里来的机会？” 内心的烦乱让他没法再打下去，这时候手机响了，比赛期间不能接电话，他习惯性想挂掉。但是看见名字又接了起来。 “喂？” 那头没人说话，人群喧嚷，什么声音都有，他听见了几个粉丝在抱怨，默默皱了下眉头。 “我可能要输了，最坏的情况下局就结束，如果好起来还能打三局。所以今天可能得晚点回家了。我给你订了旅馆，如果累了就先走，现在这里很吵。”闻弦说。 那头还是没人说话。 一个路过的男粉丝声音有点大：“这两局aa打的什么呀？” 闻弦把语气尽量放轻柔，“你不用听这些话，我平时打比赛是听不见的，我离台下很远，还带着耳机。而且我也喷过别人……很多人……这些没关系的，很常见。” 而且微博上还有几百万粉丝听他喷，还给他点赞。 “还有六分钟我就要上场，一会儿就要会训练室。我是职业选手，我的心态不会受到影响，你去coco那边听一听，他们的粉丝也经常喷他们的。有些话还是挺有意思的，还记得我之前发给你的那些段子吗？” 过了不知道多久，手机那头传来一声沙哑的“嗯”，然后电话挂掉了。闻弦立刻全身瘫软，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说过那么多的假话。 但是说都说出去了，那就做吧。毕竟起码还有一局。他像阿q一样跟自己说：“还有一局就结束了，然后就可以休息小半年，然后参加个水友赛能拿三千奖金，再然后可以回家过年了。不用这么累了。这赛季我这么强，工资应该会涨，如果不涨我去找郑浩荡讨薪，我在俱乐部门口拉横幅，找他要钱。” “实在不行微博可以接广告，虽然从来没接过，大不了掉粉，我粉丝多。” “不能接代练，代练犯法，我还想继续打呢。商子曜今年能拿冠军，我就去找他要钱学技术，明年应该能升级。田诚今年有望四强，四强了就可以打冒泡赛，也许我俩好兄弟都能进世界赛。我眼光好着呢。” “其实也没那么缺钱，现在也够花，人要知足，知足常乐。”最后，闻弦点点头，给自己这三年的职业生涯做了一个乐观的总结，然后擦干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如果不给自己压力，放手一搏，也许能赢一把。 他从卫生间出来，这个十分钟，王思琅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他们不复盘，给足休息时间。上台之前他面色发白，周陆华一直低着头，跟他讲了一下刚才他们讨论过的方案。 “一会儿给你拿朱雀，和刚才那局一样快节奏，越快越好。你行吧？” “没问题，朱雀满输出，你们保我，陆华你选个随便点的，让阿亮拿肉，恶心死他们。”闻弦乐了。 “真乐观！”王思琅坐下，竖起大拇指。 解说也是不太合时宜，拼命渲染绝望的氛围：“目前小coco已经拿到赛点，面对强大的对手，aa二队能否顶住压力……” “都把耳机戴上，这解说才是最大压力。”闻弦说，“刚才还是新晋黑马，怎么一个多小时过去就成强大对手了？这发育的也太快了。” 周陆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闻弦你真是大心脏，这样都没有压力。” 闻弦想着那个电话，笑了笑：“这就是强者的自信，你们学学。”然后遭到群殴。 第五十三章 放手一搏 强者闻弦，大胆自信地选择了麦克白。 然后大胆自信地给刘凯拿了一个普文：“来吧，这一局咱们先热热手，不玩新的，刘凯能行吗？” 刘凯淡定地点点头：“男人不能说不行。王队你要什么？宙斯最好第一手选。” 年纪大就是有年纪大的好处，刘凯此时在五个人中显出了超脱战局的稳重。 “好。”王思琅说，“这局说好的围绕闻弦打，大家听他配合指挥，及时沟通，好好打。” “大不了最后一局也要冲一把！”闻弦说，“来，fighting！” 他记得一队的前辈们就是这样互相加油鼓劲的。但是大家都敷衍地说好，脸上露着典型的抑郁表情。 麦克白摇晃着自己的小胡子：来吧，骗骗他们，你是希望之巅最强的一个！ “对，我是。”闻弦说。 王思琅满脸无语，看着闻弦发疯，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没想到闻弦忽然拉住他的胳膊，在裁判警告之前飞快地从嘴里吐出一句：“别急，等最后一局给你弄个阿波罗玩玩。”还对他使了个眼色。 王思琅：“……” 行了，他很好受。 这时候现场气氛已经达到高潮，隔着耳机都能听见小coco观众席那高亢的加油声，闻弦不停地敲打键盘放松，等待着游戏进入。 开局！ 麦克白“哧溜”一下飞了出去，没跟任何人说话。 男解说：“哎，这一局aa二队不知道要采取怎样的战术，我们看见麦克白独自潜入了coco的营地，而且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释放烟雾。” 女解说：“可是此时对面的尤塔也在小心试探，这三局下来，不得不佩服小coco辅助选手的良好意识，每一局都能恰到好处地比aa二队早一步行动，让对手陷入僵局。” 麦克白轻轻挥手，揉出一个圆滚滚的大雪球。 “coco三人上山埋伏，你们别动。打野来山洞，阿亮跟着我。” 空中之钩于是离开营地，跟着麦克白，两人一里一外，包围住山东洞口。 “王队上山勾引，随便露个头，让他们知道你在山上。”闻弦说，“现在立刻去！”。 王思琅操纵宙斯，却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爬山，而是躲在草丛中。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好像有人在使用技能，但听不清楚。宙斯体型大，慢慢地用鼠标点地面，一点一点往前挪动，听见声音越来越大。 “上钩了。”王思琅说。 宙斯伸出手开始登山，果然，标志性的长臂一个不小心，就露在山崖之外，他看见对面的中单一个晕眩丢过来，连忙松开手，跌落在山脚下。 小coco发现了aa的上单，计划失效，一行人连忙奔过来，此时麦克白的白色雾气忽然笼罩在山洞之中，尤塔还没明白，就中了一钩，金属钩缠绕在她的腰上，带着她整个飞出去，在空中的白雾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然后尤塔的电脑屏就灰了。 “很成功！我们杀掉了，你那里怎样？”闻弦急忙汇报。 “我跑了，现在有三个人追我。” 损失打野之后，杀掉对面落单的上单，是小coco临时做出的选择。虽然有点亏，总比都放跑了强。 “好，普文人呢？”闻弦问。 “我在吃野怪，现在在山前二号草丛。”知道这局自己就是一个任劳任怨的绿叶，刘凯正在趁机给自己发育。 “你不要动，在草里等着。”闻弦说，“多放几个夹子。” 普文老老实实地蹲下去，开始制作夹子，手里捏着一个炸弹，瞄准了王思琅跑来的方向。“不对啊，王队跑反了！”他喊道。 麦克白一个雪球砸过去，不是冲着小coco，而是冲着王思琅，宙斯仿佛受到极大惊吓，开始拐弯，而小coco也正在收紧包围圈，看见宙斯变向，以为是自家上单赶过来了，于是继续穷追不舍。王思琅两手都是汗，生怕这一局又因为失误送掉，紧张地溜进一片陌生草丛，再然后，小coco的大军竟然不动了。 普文像一直土拨鼠一样直挺挺地站了起来，盯着小coco的成员们，手速飞快，扔出自己精心制作的炸弹一枚，外带麦克白释放的白雾，和两颗大雪球。顿时草丛中冰火两重天，根本看不清敌军友军，至于小coco那个上单——几秒之前他的尸体躺在麦克白脚下。 “周陆华和阿亮快走，上山去，先占领一层，他们追不上来。”闻弦说。 周陆华总算等到自己发挥的空间，阿亮在身后掩护着他上山——其实即使不掩护也没什么，小coco自身难保。普文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打工仔，但好歹是个法师，进入战场也拿了两个人头，闻弦检查了半天，确认这是一波货真价实的团灭，松了口气。 “我们到了。”周陆华围着希望之巅一层转了个圈，“状态良好，还能再上。” “你们继续走，到三层停下来等我们。”闻弦说，“速度。” 麦克白拎着雪球，悄悄地一边向前，一边把白雾的范围移动，自己身在其中，跑到了山后。 他要在这里眼睁睁地盯着小coco的成员怎么上山！看看他们还能玩什么花样。 果然没多久打野最先复活，迅速打了一圈野怪，匆匆吊着树干上了山，此时周陆华他们已经到了三层，尤塔不能发现。 “打野去一层了，王队你在哪？” “我刚刚补血回来，现在要上去吗？”王思琅问。 “不必，就等在这。”闻弦标记了自己的位置，“你来找我，咱们就在这里守着，看看小coco的计划。” 想要上山就不能不路过山脚，那就必然经过他们两个所在的树林。又过了半分钟大部队复活，匆匆向山上走去。 “他们辅助又不在？”闻弦奇怪地说，“这一次还想搞什么啊？” 辅助轻轻地向前走了几步，停住了，不断地调整位置，好像再跟队友确认是否合适。 林间的落叶逐渐覆盖在辅助身上。 “树林。”王思琅说，“你看见了吗，他这次要拿树林做文章。” 第五十四章 先杀辅助 “难道是要烧树？没有朱雀拿什么烧，况且即使烧了，也烧不到我们身上，这是白费功夫。”闻弦心里想不明白，只是悄悄往山上挪了挪，问道：“陆华，你们那里现在怎样？” “风平浪静，啥事没有。”周陆华说。 “奇怪。” “现在看见了尤塔，打野在三层，我们只能往上走——会不会被包围啊？我们要撤吗？”周陆华说。 “不撤，不能撤！”闻弦说。 王思琅心思一动，离开了草丛。“我上山，一旦有什么事还能挡一挡，别在这里耗时间了。” 说的有理，闻弦并未阻拦，心里还在想着对方的阴谋，却又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尤塔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野里，周陆华疯狂标记她的位置，王思琅也在抓紧时间往那里赶。 闻弦看着行动诡异的辅助，越来越急。 在猜不透对面想法的时候，就不猜了，只要杀掉一个，计划自然就完不成。 “你们可以上了。”闻弦闭了闭眼睛，破罐子破摔道。 麦克白忽然间放出一片大雾，迷住了辅助的视野，看不见山上的情况。他大惊失色，连忙报告，找到地方躲藏，却发现并没人攻击自己。 王思琅抓住机会，终于与周陆华刘凯汇合，阿亮此时也集合在山上。小coco以为这是一次声东击西，山上的四打五成功率小，于是也干脆不动，开始周旋。双方人马像打太极一样来回转悠，观众视角节目效果非常好，殊不知此时选手们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 在茫茫白雾中，忽然听见“啪嚓”一声。 声音不大，可周围太安静，所以双方立刻警惕起来。 那是一个普文的陷阱，被小coco的射手踩中了。漫天大雾正在扩散，视野里很模糊，但这陷阱是货真价实的定在那里。忽然一个炸弹扔过来，上单扑上来给他挡伤害，一个小小的身影像是飞鼠一样，顺着炸弹扔出的方向扑过去。 尤塔终于抓住了敌人的行踪！ 小coco典型的反击开始了！普文果然被抓住无法脱身，三下被秒，然后是周陆华。不过这是一个雪球飞过来，麦克白的身影顺着周陆华的子弹一起飞来，小胡子手上的冰雪之力扼住了尤塔的咽喉，先切死尤塔，然后给周陆华扔了个加血包，周陆华给他扔了回去。 “你拿你拿！”周陆华做出了临时决定，“你比我有用。” 赛场上瞬息万变，闻弦也没客气，再谦让一会儿就被敌方捡走了。此时王思琅一马当先冲在前方，一个气功波就沿着刚才袭击传来地方的相反方向甩过去，山上弹起两个黑色的影子，高高地飞起，然后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顺着山崖，掉了下去。 麦克白飞身跟上，一起跳下，大喊：“你们冲啊！你们上山！别管我！”语气中颇有些悲壮。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麦克白舍弃了被炸飞的双c，扑向毫无防备的辅助，并杀死了他。 男解说：“哎，noisy选手选择先杀辅助，这又是为什么呢？” 林岐：“因为辅助准备和尤塔配合，利用树枝给aa的人拽下来啊，这解说……” 这个赛季，次级联赛的解说再一次遭到批判，还是来自甲级联赛的选手。男解说揉了揉鼻子，觉得有点痒。 “这下无论有什么阴谋，都不存在了。”闻弦开心地说，“你们到哪了？” “第六层了。”周陆华说，“下面还有活人吗？” “有两个……”闻弦继续上前，“现在有一个了。” 麦克白收获三杀，aa射手和两个大肉角色毫发无伤，这种情况下彻底进入aa大顺风局，闻弦却有些后遗症，生怕小coco还要玩什么花样，谨慎地守在山脚下，直到水晶爆炸也没再上山，听着耳机里王思琅疯了一样大吼：“我们赢啦！”都没什么反应，“胜利”在屏幕上闪耀的时候，他的左手已经僵住了，后背一层冷汗往外冒。 于是，坐在下面的aa一队大哥，就看见了红毛小打野一副面瘫的表情，缓缓下台，面色比前两局输了还要难看。 “扳回一城！”双马尾少女激动地说，而刘凯的女友也点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整个aa观众区全体复活，摇晃着红色小旗子，兴高采烈，仿佛已经赢得总冠军。但他们心里明白，小coco手里还握着赛点，接下来只要再输一局，aa二队的夏天就结束了。 一个aa男粉路过，跟自己的朋友笑着说道：“还是我们aa粉丝心理素质好！经历了两年前世界赛，现在发生什么都能接受。” “是啊，是啊。”他朋友赞同道。 而小coco那边的气氛也还良好，因为毕竟已经连下两局，而且之前小coco的表现也让他们的粉丝并没有aa这样对冠军刻骨铭心的执念——也叫移情，把一队的情感转移到二队的年轻人身上，仿佛看着自家的孩子振兴门庭。 这样一局终了，充满硝烟的决赛现场终于回到了开赛时的和平。镜头在场馆内来回扫，打算搞点小花样，aa的队员们扣好了帽子，压低帽沿，镜头从角落快速划过，没有发现他们。 训练室里。 闻弦坐在椅子上，身体有点发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劳累，更或者是兴奋。孙教练此时真正成了队伍的主心骨，看着神色各异的队员们说：“放松心情，不要管现在的战绩，只考虑下一局，输赢现在想没有意义。好了，我现在开始说，你们听得进去吗？” 闻弦愣愣地点点头。 “好，下一局，我觉得还是围绕打野。小coco毕竟不是coco，套路是提前准备的，而此时考虑的就是你们的临场发挥能力。不用去猜测对面的计划，只要保证自己不失误，破坏他们的核心人员，自然就不会重蹈前两句的覆辙。这一局先杀辅助的做法就很好。” “拼尽全力冲吧。” 孙教练心里想着那个电话，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少年们，心想。 你们都会走出去的，一定要赢，不是为了队伍，而是为了自己的未来。 第五十五章 飞星奇遇 男解说：“决赛第四局，闻弦再选麦克白！这个传奇角色陪伴aa曾经创造过无数奇迹，打造了季前赛后半段突然发力的黑马，如今已经闯进决赛的aa还能够再次利用麦克白力挽狂澜，阻止小coco的胜利吗？” 闻弦笑了一下，耳机调了调位置，微笑着做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脸微微侧着看向阿亮——不错，赢了一局之后阿亮瘦弱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也开始继续开玩笑了。 “咱们赚了，现在即使输了心里也没什么遗憾。”阿亮说。 “先别说没用的，你会玩吧？”闻弦问。 “这个没问题，麦克白操作不难。”阿亮说，“虽然心态放平，但也不想因为我输，否则弦哥还得为我大战喷子。” “不会的，如果因为你坑了输掉比赛，我就和喷子一起大战你。”闻弦歪着头调侃道。 “网络暴力不可取！网络暴力不可取啊！”阿亮说。 “没关系，咱们几个还分什么暴力不暴力的。”王思琅“安慰”他道，“赛后总结罢了。” 嘴上这么说着，大家也都知道就是开开玩笑，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已经不是阿亮一个麦克白辅助能拖累的了，如果细细分下来，第一场和第二场，每个人都有那么三四口大锅背在身上，根本分不出来谁更菜。所以说完之后，阿亮也只是更有精神，而没有诚惶诚恐。 此时闻弦手里还捏着麦克白不放，轮到阿亮选角色时，已经是最后一手，他狡黠地抬起头，然后熟练地用鼠标点在了一个陌生的打野角色上。 飞星奇遇，环形山！ 传说中是宇宙来客，在宇宙之间随意穿梭，休息时停在星球上，被人们称作“环形山”。设定很可爱，长相也很憨厚，颇受一些女性玩家的喜欢，这个版本t2的角色，然而很少有人使用，就是因为技能太过鸡肋，aoe伤害输出不足也容易拉偏。 但是，再怎么鸡肋，到目前为止也没有队伍拿它打过野。因此角色一出，阿亮一锁，解说们和观众们立刻配合地集体惊讶出声。这时候解说再傻也明白过来，aa二队玩了一手套路，用麦克白迷惑对手，逼着对面选出第四场尤塔，然后自己再用一手敦实的环形山吓住对面。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在决赛后半阶段，aa二队及时吸取了教训，开始展现自己的作战思路了。” 女解说：“aa的队员们说：我们不是不会玩，我们是有耐心啊！” 俏皮的解说让观众们笑起来，闻弦仔细地摆弄着样子滑稽，就像一张放在绣花绷子上的烙饼的环形山。环形山欢快地窜来窜去，上面的坑坑洼洼也浮起来，把屏幕弄得脏兮兮的。 “欢迎来到希望星球，我是这里最好的环形山！” 闻弦看不下去那憨憨样子了，给他挑了个皮肤——这皮肤便宜，做活动十块钱一个，现在环形山变成了酷炫的银灰色，还带上了墨镜，看起来倒是有那么一点未来阵营的风范。 “啦啦啦，随我出发，为宇宙生物寻找栖息之所～”环形山开心地唱道。 “啦啦啦，我走啦！”闻弦跟着开心地唱着。 环形山的长相决定了他注定要成为希望之巅余则成，潜伏的工作非他不可。老老实实地贴地移动，一路上，经过环形山底座的野怪都悄无声息地被吃进了肚子，环形山的底座变得更加坚固，随等级增长，环形山的自身护盾越来越厚，周围笼罩着一层神圣的光圈。 这样的角色，毫无疑问，再也不怕尤塔的突然出现。因此他深知尤塔选择忍辱负重自己发育的路子，暂时不会出现在aa队员面前。 那就该到他去找了。 而另一边，阿亮不断放着白雾，把周陆华置于绝对安全的范围内。阿亮毕竟还是新手，这个星期突击训练了几把，一到关键时刻，还是要闻弦提点。闻弦是不是切视角过去，告诉他哪里放多了，哪里雾气不够。 “当然你也要小心自己被杀死，你死了，周陆华就活不下去。”闻弦说。 “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周陆华戏精上身，语气矫揉造作。 前十分钟，双方陷入僵局，互相发育。aa这一手阵容虽说对队员的保护滴水不漏，但是主动性不强，还是要等待着对面一头撞上来。这时候，已经等待了三局的工具人刘凯不愿意了，他打算当一次究极工具人，他说：“我出去送！” 这话要是在排位里打出来，肯定会被队友喷死加举报，遑论职业选手，可能还得罚款，但是职业比赛中说出来就没什么问题。刘凯果然一马当先出了门，小心地勾引，在草丛之间谨慎地行走，但又留了不少破绽，甚至为了打一个跑掉的野猪，把自己的三技能都给用了。 果然，一个影子降落在刘凯身后。 刘凯像谍战故事中英勇就义的间谍一样，平静地“赴死”，跟队友们说：“他们来了。” “好！”闻弦开心地开启大招，环形山像是一个巨型ufo，急速飞了过去，一边旋转，一边扔出来无数个小型星星碎片，打击着草丛，泥土被崩出大量土坑，里面的角色也藏不住钻出来。星星碎片全部真实伤害，完全防不住，只能硬打。 再然后，环形山觉得自己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即将逃跑的角色上面，严实地罩住了他们。 这是解不掉的控制，除非环形山死掉或者自己离开，否则就是等死。阿亮也跑过来，放出一片白雾，挡住小coco众人的视野，让他们无处可逃。 王思琅大吼着开团，然后周陆华上去收割，刘凯虽然死了，但仍然在营地里喊着：“对对对，杀打野，nice！阿亮你保一下ad，好的，nice！”仿佛他是主力一样，音量输出非常到位。 一波团下来，除了闻弦，众人都安然无恙。众人收拾完山脚下的野怪，一路高唱凯歌，继续向前进发！ 第五十六章 朱雀打野 “送的好，回去给你记一功。”周陆华说。 “嘘，别说回去这种话，不吉利。”闻弦说。 一波进攻成功，众人气势十足，高唱凯歌，欢快地准备第二次。 “现在小coco计划被打乱，肯定没什么法子，我们只要继续这样打，这局也能赢。” 闻弦对他们说。 一个小coco算什么？ 他们不怕困难，3：1战胜了夺冠热门qr战队，阻断了他们的升级之路。 他可是登上过更大的舞台，面对过联赛最强战队pal啊！ 这样流畅的进攻，完美的配合，也只是一时，而长盛不衰如pal，也被他们打败过，遑论这样一支次级联赛小队？乱花渐欲迷人眼，可能站到最后的，不会是这样花哨的套路，而是能咬牙坚持到最后的人！ 闻弦深吸一口气，环形山继续飞行，直直追着小coco众人的路线，留下星星炫目的轨迹。 决赛第四局，aa二队抓住机会，再次获胜！ 这一次回去，阿亮眼中充满了诡异的兴奋感。 “我现在开始做梦了。”他说，“我甚至觉得我们好像有机会赢。” “有。”闻弦说，“现在就差一局了，可别放松啊，那么多人看着呢，我累了，不想再卸载贴吧了。” “我现在就关手机，回去卸虎扑，卸贴吧，再卸了nga，我心如止水。”王思琅说，“没什么好怕的。” “咱们输了不丢人。”周陆华说，“小coco花了那么大功夫，才是真怕输吧？输了奶茶本都回不来。咱们输了大不了再来一年，也值得宽容。” 周陆华说完，笑着喝了口水。 “算了，我乱讲的，我宽容不了我自己。” 闻弦出去透气，看见小coco的队长和打野hill也站在门口，两人正在聊天，看见闻弦，友善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我在想一会儿如果输了该怎么办。”hill说，“会被张队骂死的吧？你们状态真好，连输两局还能坚持不放弃，我佩服你们。” “过奖，”闻弦说，“你们队思维太灵活了，好几次中了你们的陷阱，次级联赛很少见，现在胜负未定，我真的觉得你们赢面不小。” “还不到你们商业互吹的时候。“队长说，“我很期待下一局，现在有点兴奋。” “我们倒没有，”闻弦苦笑，“我们在想输了以后大战贴吧老哥的事了。” “大战什么，一卸解千愁。”hill倒是实在。 两边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台下粉丝们倒是剑拔弩张，小coco席位里，粉丝们终于开始紧张了；而准备认输撞死的aa粉丝现在看着比分扳平，忽然有了底气，又开始畅想夺冠了。林岐发现自己坐着，居然比在台上还紧张，后背不知不觉湿透了，加上坐在“敌方”位置，周围都是分析小coco形式的粉丝，他们就更加紧张。 “noisy还会环形山呢？真是没想到。小coco感觉忽然就颓下来了，明明前两局已经打出了升级水准，后两局aa一猛，他们又回来了，真奇怪。”上单说道。 “小coco准备的花招太多，这样的花招只能撑一时，临场反应队员思路跟不上，也是拉跨。”林岐作为队长，自然看得明白。 选手群里，已经好久没说话了，就连张钊也不再露头。林岐有点嘲讽地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手机界面，带着报复的心态笑起来。 aa一队的名声现在不好，这种不好也在选手们言谈中暴露出来。他们已经很久没在群里活跃过。 一旦队伍没落，成绩不好只是一面，在各种场合，人们忘记他们的名字，他们的过去和未来一起被埋没，才是一个选手最不能忍受的事情。虽然他知道大部分人都不是故意为之，但现在看见他们吃瘪，也有种报复般的快感。 甲级联赛很久都不是aa的舞台了。 身边几人都陷入沉默，林岐不会去问他们为何沉默，但他看着那不断回放的环形山精彩操作镜头，看着2：2的比分，双手微微颤抖，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的过去。 再然后，他的电话响了。 “喂，郑经理你好。” 周围几人听见那句“郑经理”，都反射性地回头，林岐面色却逐渐变得惨白，几乎快要拿不住手机。 “郑经理，不可能，你再说一遍？没错我们是偷偷出来的，但是和他们无关。您应该再和老板商量商量，这不太可能，孙序还没退役呢，这以后要怎么办？” “不可能，以我对闻弦的了解，他不可能同意——即使是我也不可能答应！” “好，我们看完就回去。”他最后说。 “怎么了？”队友们凑过来问。 林岐心神激荡，死死捏着手机，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语气轻飘飘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老板不要二队。” 即使升级，也不会继续投资，除非打回次级联赛或者找到新投资方，秽土转生。这样的队伍基本没有可能保持原阵容。更有可能的是，小coco买下这个名额，然后全部替换成自己的队员。 自己打败的对手，用钱买掉自己胜利换来的名额，然后开除自己的队友。 这样的场面，从次级联赛奋斗上来的林岐见过，并且深深后怕，却没想到会降临在这几个少年身上。这件事他们肯定还不知道……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比赛却不等人，仍然在继续，大屏幕上，火红的朱雀冉冉升起，男解说声音感情充沛：“观众朋友们，aa二队打野再次在bo5比赛中选出南明神君朱雀，这是一种记忆的传承，他会给aa二队这个夏天画上完美的句号吗？” “aa加油！不负等待，不负热爱！” 朱雀嗖地一声飞起，南明神君气势高昂，俯视着观众，希望之巅，和对面五个瑟瑟发抖的凡人。 这是aa的打野。 虽然操作的人不同，但是同样的bo5，同样的打野位，还有同样夏天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年。 这可是aa的朱雀打野！ 老观众们，看着这一幕，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 第五十七章 最后赢家 孙教练：“朱雀。” 闻弦：“锁了。” 孙教练：“外面大家在给你加油。” 闻弦：“好。” 闻弦：“大家顶住，发扬风格，放手一搏。” 王思琅：“干！” 闻弦感觉第一局那种兴奋又回来了，少了窒息的感觉，多了一丝快感。怪不得林岐前辈说过他是年轻人中少有的大心脏，看来原因就在这里。 紧张的局势，只要有希望，就难不倒他。况且是朱雀…… 开局。 朱雀强势入侵，配合英格丽深入敌营，拿下一血！ 英格丽发育，朱雀收下两个野怪，掉头返回，在山上一层再次遭遇小coco下路组合，杀掉射手。 这种惊人的操作意识，震惊了解说和全场观众，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阵喝彩。 “走，上山，我埋伏。” 男解说：“我们看到noisy连续两拨gank成功以后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找时机开始发育，这个年轻选手和大多数中国赛区新人打野不同，懂得稳健，没有轻敌。” 说是“中国赛区年轻打野”，可大家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令人惋惜的少年。 可在闻弦看来，这是另一回事。 这个角色，一千多局的练习，他闭着眼睛都能进行操作，这不是技术有多好，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肌肉反应。 不是为了传承，只是为了赢。而如果一定要说缘分，那就是恰好因为17年的aa，红色的朱雀撑起了中国电竞三分之一的天空，而打野孙序的小迷弟闻弦，从那开始，爱上了自己除了未来阵营之外第一个东方玄幻角色——朱雀。 阴差阳错，前因后果，当初梦想中的朱雀逐渐陨落，而他的梦想却发芽开花，以同样的队标唤起千千万万人的梦想。 只是为了赢而已。 闻弦心里这样和自己说，但是还有一个声音不停叽叽喳喳：你不想让别人认可吗，你不想超过那个人吗？你不想让郑浩荡看见现在的自己吗？ 我想。 此时的aa基地鸦雀无声，郑浩荡默许了剩下在基地的队员收看直播的行为，自己也默默坐在电视前面，盯着那红发少年。当火红的朱雀升上天空，一直面带不屑的孙序忽然捂住脸，把整张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过了好久才抬起头，脸上通红，不知道想着什么。 他忽然开口了，声音很沙哑——他一整晚没睡觉了，一直在抽烟。 “你确定aa二队要没了？” 孙序和郑浩荡的关系，于公于私都坚不可摧。孙序之前一直客气地称呼他为“郑哥”，可现在他直接说了“你”，仿佛在询问一个陌生人。 郑浩荡点头，坐在他身边：“是，老板已经发话了，现在联赛的报备已经差不多完成，改不了了。” “你要好好打。”郑浩荡说。 “我在干什么呀，我在干什么？”孙序没理郑浩荡的茬，自顾自地说这话，好像坐在忏悔室里的信徒。 男解说：“现在aa二队大优势啊，我虽然只是解说，但我不得不说，小coco这一局危险了。” 女解说：“是的，可以说小coco翻盘的难度很大。” “是吗？”郑浩荡问，“咱们二队要赢了？” “这个朱雀和我很不一样。”孙序恢复了神志，像在端详一件艺术品，“他太喜欢用大招，掩护，然后趁其不备，不像我，我更喜欢杀人。” 那一年的全明星比赛，他和商子曜的中野组合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十分钟拿下二十个人头，震惊了当时的第一赛区英国。 “不像是朱雀，更像是一只雕。这个风格，和现在的一队并不相符。可二队之前也不是这样的。” aa二队，在那个时候是一队的主力后备军，和现在的小coco一样，都是照着一队的模子长起来，打架，拼命打架，不知疲倦。 闻弦来了，于是风格变了。 “闻弦这个人很有领导能力，他来了也未必就好。”孙序努力地说着话，仿佛在为闻弦这两年的时光辩驳，好像这样说了，就能为aa二队升级的消亡开脱。 “别这样，他们只要同意，还可能回到二队。”郑浩荡说，“我们还养得起一个二队。” 这时候小coco节奏已经乱了，正准备在山间进行一波埋伏，可是埋伏专家闻弦猜到了他们的位置，打算反埋伏。阿亮蹲在半山腰，周陆华现在已经四件大装备在手，谁也不敢靠近他。 “再等等。”闻弦说。 不知过了多久，耐不住性子的小coco终于露出头，仿佛不相信取得大优势的aa二队会放弃这段时期前行而是专心埋伏。于是悄悄离开了自己隐藏的小路，试探着向前推进。 “上！” 朱雀嘶鸣一声上了天，火红的火焰埋葬了小coco五人，一波惊天动地的收割团！ “小coco……团灭了……” “时间来得及吗？”女解说问道。 “来得及。”男解说还没反应过来这波突然的胜利，缓缓说道：“他们来得及一波推掉水晶……” “走走走！” “上上上！” “快走！我们好像赢了。”闻弦心脏突突的跳，双手疯狂点击键盘，感觉在疯魔的边缘不停地压制自己：推了水晶再庆祝。 “是啊，我们要赢了，甲级联赛我来了。”阿亮说。 “开心吗大家。”刘凯问。 “我想哭。”阿亮说，“我一会儿哭应该没事吧？” “我也想。”闻弦说，“我回去偷偷哭。” 刘凯的女朋友仍然紧紧地搂着那个书包，手臂因为一直用力已经无法松开，眼泪顺着眼角哗哗地流，眼妆全花了，aa观众席上的观众们站起来欢呼，场馆里响起震天的呼声。 水晶终于爆了，闻弦第一个扔了耳机跳起来，王思琅和他抱在一起，五个人身上全是汗，衣服都湿透了。阿亮问道：“孙教练呢！孙教练也上来！” 王思琅还算有理智，他说：“去握手。” 小coco那边，打野坐在座位上，迟迟没有起身。 闻弦一个个路过，看见了他，没有握手，而是拍了拍他的后背。主持人大声宣布冠军的归属，孙教练跑上台，队员们拿起舞台中央的奖杯，互相谦让，最后塞进孙教练手里。 我们是最后的赢家！ 第五十八章 我还能打 主持人说了什么，闻弦没听清，他感觉自己的手捏住了不知道谁的手，然后大家一起欢呼，天上有彩色的飘带飘下来，落在他的头上，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努力想记住这一刻的样子，但是脑子里面很乱，阿亮泣不成声，周陆华也在哭，王思琅把话筒塞给他，主持人说：“那么作为本次总决赛的mvp，noisy选手有什么话想说？” 闻弦呆呆地拿着话筒，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他拿了mvp，这句话是在问自己，一时语结。 “呃，我……” 台下观众们哈哈大笑。 闻弦脸色翻红，跟着他们一起笑。闻弦说：“我们是冠军，我的mvp离不开队友们的支持，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一直走下去，带着粉丝们的支持和队友的鼓励，毕竟我是次级联赛最强打野，我们现在是次级联赛最强五人组……” 粉丝们躁动起来，红色映照在闻弦的脸上，闻弦觉得好像还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冲着孙教练：“我要感谢我的教练和队长，他们给了我很多帮助，无论是生活还是游戏方面，我这两年的成长和俱乐部息息相关，我要看到红色继续飘扬在国际赛场上！” 周陆华哭的更厉害了。很快话筒被递过去，刘凯冲着台下颤抖嘴唇，说道：“王梦萱，我拿到了冠军，我很想你，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 顺着刘凯的目光，闻弦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女人，安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带着笑容，看着前方。闻弦冲着她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奖牌。 女人冲着他挥舞自己的小红旗，一直显得严肃端庄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俏皮。 这女人其实还很年轻。 而此时，台下却正乱做一团，周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来转去，不停地打着电话。“喂，寇教练？对对，还是我……您那里准备好了吗？” “什么准备？”寇教练从电脑前抬起头，疑惑地问：“明明是aa赢了，我们应该退出才对。” “什么？aa摆烂不要了？” “aa疯了还是您说错了？怎么可能？” 这时候场内的观众们还在等待接下来的采访环节，并未散去。而倔强地亮了五场的coco大灯牌也终于要灭掉了，双马尾少女费了两大包纸巾给王梦萱擦眼泪，忽然眼角的余光一闪，她看见灯牌前面站起来了几个人，身影非常熟悉。接着，场馆b入口也走进了两个男人。季后赛她天天往周立那里跑真没白跑，这回她认识了——这是联赛coco战队商务经理和二队教练。 按理说这时候教练应该陪着队员一起在后台收拾东西离开，为什么兜了个圈子，又从前门进来了？ 少女眼皮一跳一跳的，感觉事情不妙。再然后，她看见周立给自己发的消息： 准备赞助小coco。 为什么不是aa？ 少女心头的预感越来越强，她安抚好王梦萱，从侧面下台，悄悄跟着小coco的经理一路往前走，竟然跟进了后台办公室。周立等人都在，还有几个领导，气氛非常紧张。一看见小coco经理来了，周立立刻上前：“您好，您看现在的情况，是aa二队弃权……” 少女本来就心生疑窦，加上五场比赛下来精神十分紧张，在这种场合之下竟然把心思脱口而出：“谁弃权？” 一大群人这才看清，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人。周立皱皱眉头：“小汤，这是张经理，你们认识一下，未来你的赞助对象。我们还是按照之前商量的来，好吧？” “周经理，谁弃权？”小汤问。 周立看着全场唯一一个还被蒙在鼓里的人，叹了口气说：“aa二队，弃权，放弃本次升级名额。” 少女感觉自己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在头上，瞬间，那股跟着粉丝一起激动的劲儿都没有了，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天，周立又强调了一次，然后把合同给她看，这是一份小coco的备用合同，原本准备夺冠之后用，但现在却没有作废。 小汤回头看看远处的休息室：“他们知道吗？” “队员都在准备采访，没人知道，得看郑经理……” 周立话还没说完，少女猛地冲了出去，冲到一半又杀回来，冲着周立说：“周经理，张先生，你们这份合同还没生效，目前按联赛正规流程aa应该还在走升级流程，现在你们签的不算。你……你给我郑浩荡电话……我需要再核实一下。” “你以什么身份？”周立问。 少女愣在当场。 闻弦的话还浮响在耳边。 我想带着aa一直走下去。 那时候躲在雕塑后面的五人，嘴上说着希望渺茫，拍摄宣传片时的狠话一句比一句认真。 身后一阵骚动，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王思琅看着眼前的少女，扶着门把手，脸色苍白。身后的队员们有的背着包，有的手拿键盘，神色各异。 “不用劳烦，我们知道了。” 少女手里的手机一松，摔在地上。 是孙教练开的口。 孙教练带着他们离开采访席，回到休息室，然后摊牌。 他站起来鞠了三个躬：“我从来不配当你们的教练，直到最后也不配。你们的获奖感言我一辈子记着，对不起，对不起。” “什么意思？”阿亮问，“郑浩荡不出钱，队伍解散？” “如果你们回到二队，机会给出去，他……也同意……” 阿亮“啪”地一声把杯子甩到地上，“他把卖我们名额的钱拿去养我们，他打得一手好算盘！凭什么？他凭什么啊？” 周陆华倚靠在墙边：“这个冠军白拿了，到了最后一场空，早知道我……” “弃赛”那两个字到了喉咙，就是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少女的尖叫：“我要打电话给郑浩荡，这样不行！”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王思琅推开门结束了这场对话。 “我们知道了。” 少女俯身，捡起手机，对他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就看见王思琅身后一撮熟悉的小红毛慢慢露出头，盯着她：“汤姑娘，你有钱对不对？” “是。” 她有很多钱，也无法挽回郑浩荡的心。 闻弦捏住王思琅的胳膊，仿佛在做一个巨大的决定。 “你去竞价，”闻弦说，“竞价，从小coco手里把名额抢回来。我能打，我能拿冠军，拿很多奖金，能帮你把钱赢回来，你相信我……” 少女第一次看见一个少年眼眶通红，明明没哭却比哭了还要惨，说到最后话音断断续续的，终于低下了头。 “我还能打，我很厉害，你相信我。” 来来回回，这几句话，他说了很久。 第五十九章 不离不弃 少女愣了三秒钟。 王思琅听见闻弦这句话感觉忽然被点醒了，咽了口口水，上前去拽住周立的胳膊：“经理你再等等，我们还能打，汤小姐你……” 然后他想起来一个关键问题。 “汤小姐，你是谁？” 我是谁？ 很多年后，少女已经不再是少女，她依然能够时刻回想起那个下午，那个混乱的后台，一个少年问他：“你是谁？”那是她第一次作为独立的个体回答这个问题，不是父亲的女儿，也不是一个哥哥庇护之下的妹妹，不是汤家的掌上明珠，而是一根力挽狂澜的救命稻草。她矫情了一下，心想是不是应该卖个关子，却根本说不出口。那种场面深深震撼着她的心。 “我是汤瑕，华夏控股公司旗下麦瑞科技董事长。” 周立不说话，他看见过少女给她的印章，所以并不意外，这一回轮到小coco那群西装男肃然起敬了，“你父亲是汤中信汤总吗？” 汤瑕点点头。她此刻觉得自己好像在演一场戏，那种女主重生归来大杀四方的戏码。可笑的是她根本没办法大杀四方，哥哥和父亲好不容易同意她的奇思妙想，这又来了变故，事情并不顺利。 “汤小姐，那你的意思是？”趁着众人感慨，闻弦准确地抓住了事情的核心，汤瑕还没答应要收购aa二队的事。他看了一眼身后几个队友，想问问他们的意思，就看见阿亮和周陆华抱在一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刘凯坐在沙发上仿佛一座雕塑，于是收回了这个念头。 “我……” 汤瑕差点就说了实话，她想说她回去再问问，毕竟麦瑞只是华夏分公司，大头还在父亲那里，但是她想起自己的身份，不能露馅。 “我希望周经理把合同交给我，华夏会在三天之内交回联赛方，我全权负责此事。”汤瑕头一抬，神气地说。 买！买就完了！ 如果是小coco夺冠，汤瑕肯定赞助，没有二话，可是他们输了，这就不符合汤瑕的意思。她要找最强的队伍赞助，谁赢谁强。 那天小红毛的朱雀和今天最后一局的朱雀，她是看在眼里的。 但是家长那一关并不好过，现在却没有更好的缓兵之计，她在话里绕了个圈子——又没说要同意，只是把合同交还而已。可是没人听出来。想到这里，她有些得意地看了看aa的队员们。王思琅冲着她鞠了个躬，还拉着闻弦一起。闻弦有点蒙，看着汤瑕：“你同意啦？” “我……我同意了……”汤瑕说。 屋里的哭声停了，阿亮和周陆华悄悄出来，看见了这样一个场景。周立灰溜溜地看着半路杀出来的汤瑕，“那aa二队竞价就交给你了，当然，小coco也同样有机会，具体还要跟郑经理联系，这件事等华夏方面待遇谈妥了，就正式开始，到时候联赛会监督全过程。” “什么意思？”阿亮问。 王思琅悄悄给他指：“这位是我们金主，汤姐。我们可能还有救。” “意思是咱们还有可能升级？”阿亮说。 “是啊。”王思琅终于笑出来。 “谢谢金姐！”阿亮跑了过去 …… 这样一闹，aa二队回到基地的时间也就大大延后，刘凯通知女友先撤，又把来龙去脉跟她说了清楚，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闻弦看着一屋子人，“我好像把aa给卖了。” 以后无论aa二队被谁买走，都不可能再叫aa了。这个红色的队标从此再和他们无缘。 “其实还有一条路，回到次级联赛，继续打。”王思琅说，“这样，事情来的突然，大家都表个态，看看到底怎么选。我先说吧，无论怎样我希望升级。” “我不回去。”阿亮抬头，“我肯定不回去，我想走出去，我支持弦哥。” 刘凯皱皱眉头，好像在思考这什么，最后说：“我都跟梦萱说了，我要去甲级联赛。” “我也一样。”周陆华说，“我不喜欢我们经理。” 孙教练无力地倚在墙上，听着队员们说话，他们没有避讳他，他也没理由阻止他们。 闻弦电脑没关，壁纸是一个大大的“aa”队徽，他有点恍惚，一个多小时前，他听见郑浩荡放弃二队，第一反应是冲出来，给自己找了个股东，要求他们收购。 当时后台那么混乱，他已经能想到这波操作过后，会有多少口水指向他。但他清楚这是自己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为了aa，一切为了aa，入行为了aa，不走为了aa，拿冠军为了aa。 冠军拿完了，他也要走了。 他苦笑起来，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初向往的，在一个队伍一直征战，不离不弃，直到退役的感人故事可能强行被他写完了。日后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支持aa，aa也别想和他关系有所缓和。从前的一切都当做是作秀吧。 他试图说服自己，他喜欢的是两年前的aa队员，不是俱乐部，然后又被自己的想法蠢到。选手和俱乐部没办法分开来看，两年前的俱乐部也正是因为郑浩荡慧眼识英雄，才从青训营里一眼发现了默默无闻的打野选手xu并带回了aa。而甚至找到闻弦，都是王思琅在郑浩荡的批准后才行动的，要不然他现在也是一个在路边饭店打工的落魄少年……不像现在起码每个月月薪够生活。 俱乐部安静得可怕，没人说话。没有丝毫喜庆的气氛，不知道甲级联赛那边有什么内部消息，商子曜竟然也没来找他，连田诚都没说话。好像今天从早到晚就是他做的梦。汤瑕那边也不能急，让华夏收购一个小俱乐部，要知道如今搞俱乐部，那是赔的多，赚的少，汤中信不是小姑娘，他不会做赔钱的买卖。 闻弦有些受不了，打算上网看看大家如何花式吹冠军，于是就点开了大大的“aa冠军”的词条。 热评第一：“闻弦女友是真的吗？” 闻弦：“……？” 第六十章 八卦大战 闻弦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并不怎么辉煌的十七年，从小学开始所有暗恋他的女生，数到最后也没发现有谁还在和自己联系。上一个和自己说过三句话以上的女人是汤瑕，她现在正在和家长上演今日说法，应该没什么功夫扮演女友。 他悄悄登上贴吧小号，没头像没名字，帖子却发了不少。他潜入“hp联赛”吧，发了个帖子：“大哥们，闻弦女朋友什么情况？长得帅的说说” 过了一会儿一堆网络帅哥争先恐后地回，有上图片的有文字直播的，都说是一个邻家大美女，今天在现场看比赛，闻弦还下台和她互动。 行了。 闻弦啧啧嘴，大概知道了，果然往下一拉就看见那熟悉的女人高清正面照，就坐在第二排汤瑕正上面，和刘凯女朋友坐的很近，怕不是aa二队太太团。他一阵郁闷，赶紧打了个电话出去： “姐，你到旅馆了吗？” 手指敲击两下桌面，表示“是的”，闻弦松了口气，然后说：“姐，现在有点事，我明天回去看你，你晚上先将就一顿。出门要注意安全，看看有没有人……” 跟踪你。 这话说的渗人，闻弦觉得自己真的说出口，姐姐怕是一整晚都别想睡好觉了。于是话锋一转：“有没有人采访你，你准备准备，毕竟你弟弟现在是风云人物。” 嗓子压低再压低，然而屋子里面太安静，大家都听见了，训练室里终于有了笑声。 aa这边正焦急等待，而甲级联赛的比赛还没结束。商子曜和田诚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而是根本来不及和闻弦聊闲天。8月下旬，甲级联赛的最后几场比赛终于将要结束。在aa夺冠当天，forist在半决赛中不意外地输给1896战队，于是今年夏天甲级联赛的格局再次稳定： 大哥二哥位置不变，还是pal和1896。 十年征战中，各国各赛区都逐渐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和风格。而相比每年夺冠的大热门英国和韩国，中国赛区却显得十分可惜。年年冲冠，年年落败。在这个过程中，无数支队伍成为千夫所指，又有无数匹黑马耀眼亮相。竞争相当之激烈。然而今年好像却有所不同。pal和1896连续春夏两次进入决赛，始终展现着和其他队伍拉开一截的强悍实力。 今年，中国能把奖杯拿回来吗？ 怀揣着这样的希望，今年季后赛的收视率格外之高，除了网络平台直播、二路主播转播，还有几个电视台购买了转播权。加上1896新晋金主盛世集团的卖力宣传造势，那支尴尬的广告在比赛间隙高强度轮播，甚至还在国服游戏界面投放。现在，几乎所有hp游戏玩家都能流利地念出那句傻兮兮的台词： “来盛世，你想要的应有尽有！” 相比之下，传统强队pal显得更为踏实，他们闭关训练，并没什么新鲜花样传出，官博也只是每天发一些选手训练的照片，并没有配合联赛方的大力造势。虽然如此，如果随便抓住一个路人询问中国hp最佳选手，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说：曜神！ 俗话说得好，什么毛病都是闲出来的。在这段全联赛12支队伍只有两支还没比完的大环境下，热心的网友们编织出无数八卦，包括选手感情——闻弦女友跟了他3年分文不取；队内关系——aa之所以输是因为休息期间大打出手；国际关系——forist之所以输是因为韩国联赛高价拉拢eternal裴元照，他打算回国；当然还有商业秘闻：盛世集团之所以火急火燎地让1896代言，是因为他们在中国唯一的竞争对手电商华夏公司也准备进军电竞圈，他们打算先行一步占领市场。 电竞圈的粉丝们讨厌商业化，但不得不说，这些边角料给他们带来的快乐更多。有人说华夏如果代言pal那就有意思了，多年对手，相爱相杀，带感！ 就在闻弦所谓“女朋友”被扒出来几个小时之后，坐在她下面那位无数人求联系方式的美少女也被扒皮了：华夏公司董事长汤中信千金，汤家电商帝国继承人汤璟的亲妹妹。这下场面更加混乱，华夏公司千金看的是次级联赛，肯定不是因为爱，那就是要退而求其次，赞助次级联赛，避开盛世的锋芒。 这些吵来吵去没个结果，再然后forist的战败公告出来了，粉丝们忙着去分析季后赛，也就没人再说。到了晚上七点多，aa众人在焦虑的心态之下开了两局五排，统统输掉之后，一条惊天大新闻重新吸引了观众们的视线，这下郑浩荡都坐不住了，给孙教练打了电话。 这条八卦的内容从nga最先被“内部工作人员”爆出来：aa二队被抛售，小coco准备接手，让自己的队友秽土转生，中途被华夏强行拦了下来。 证据很充足，一是汤家千金莫名其妙的出现；二是到现在为止，只有次级联赛的官博发送了关于aa夺冠的消息，虽然上了热搜，但是全屏观众宣传，而aa一队官博并未同时祝贺，明显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第三个证据则最为明显。 一直效力于aa二队的孙教练，发了这样一条微博： 终于散场。 一个教练，带领队员夺冠，连句庆祝都没说，第一句就是“散场”，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多想。 于是郑浩荡急了，给孙教练打了电话询问队员的状况，孙教练看着已经开了第三把游戏，情绪逐渐稳定的五个小孩儿说：“他们挺好，不用担心。” 郑浩荡顿了一下：“我收到了通知，竞价会在后天开始，你有什么打算？” 竞价时间定了，说明汤瑕那边很顺利，这是好事，只不过一个从来没有过经验的年轻老板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孙教练想到这里，笑了：“不知道，现在一切都还没定……” “定了，”郑浩荡说，“二队肯定是留不住了，别以为我没听说，是闻弦他们自作主张。队员是留不住的。我只问一句，你是去是留。” 第六十一章 新的工作 “你是去是留？” 问题问在孙教练听筒里，这个中年男人第一次被自己的朋友用这种语气问出这样的话。一时内心起伏。 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教练，可他曾经是。 那时候他刚入行，满腔热气，经朋友介绍来到aa，执教这个成绩保持在中游，充满希望的队伍，而当时的教练组并不止他一人。 良好的团队，还有五个潜力队员，他的生活一下子走上正轨，充满动力。郑浩荡此人很会拉关系，这在当时青涩的电竞行业中是优点，aa的职业道路和商业道路一样顺风顺水，他这个教练也脸上有光。 再后来他们成立了二队，孙教练作为朋友，自告奋勇执教二队。此时aa酝酿了几个赛季，队员终于磨合完毕，势头正猛，“aa教练”这个金字招牌带给孙教练的除了工资，还有不一样的待遇和眼神。郑浩荡喜欢玩，也会玩，带着他“走南闯北”，认识了许多朋友。 不同于甲级联赛的正规，次级联赛很乱。 赌博，选手玩女人，训练赛爽约，场地问题，一个队伍忽然间解散，没人会去问为什么。甲级联赛随时过来，捞走一两个好苗子，然后又归于沉寂。随着越来越多商人的加入，冠军升级制度就像一场美梦，多少队伍升了级又被打回原形，多少选手丧失信心又离开。 去年，再一次失去季后赛机会，他们队来了一年的小打野闻弦，出门逛了一夜，回来的时候染了红毛，像个二流子。他不太懂年轻人发泄的方式，不过春天又来了，他们的日子还在照常过。 二队是有好苗子的，闻弦和王思琅都不错。可郑浩荡说他们还年轻，要留着，留给一队的前辈们。从此aa二队就像一潭死水，静静等待他们的绽放之日。曾经有人问过他玩不玩博彩，他拒绝了。不过在那之后，一些旖旎心思逐渐升起。 在19年那个夏天之前，这些人对他来讲只是队员。可人都有感情，人都怕奋斗。 闻弦忽然去了一队，一队忽然爆冷赢了pal。 这件事给郑浩荡带来了短暂的震撼，随后孙序回来照常比赛。一队仍然是熟悉的味道，二队却不知不觉变了。 郑浩荡打电话给他：“老孙，你们的队员真厉害，让我多劝你，不要懈怠，认真工作……哈哈哈，现在的小孩儿，了不得。” “谁啊？”孙教练正在喝酒，听见后有些诧异。 “闻弦。”郑浩荡说，“小红毛。” 孙教练心里好笑，于是第二天回了基地，找到闻弦，闻弦指了指自己训练赛的战绩说：“您留在这里，我们能拿冠军回来。” 我行，我可以，我能打，我很厉害。 这个年轻人有点自恋，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但是就是靠着这几句话，他留住了人心涣散的队伍，留住了那个珍贵的冠军，留住了被老板抛弃的二队。 留住了孙教练，沉睡了很久的一颗心。 “你是去是留？” 郑浩荡等待着他的回答，却有有些不安。 “我们也是老朋友了，你有话就说，没有关系。” 他抿了抿嘴。 “一队现在缺一个数据分析师，招了你也不错。可能还要找队员，孙序现在心态不太好，你曾经执教过他，回来的话可能会好点。” 他听见郑浩荡苦口婆心，却说不出一句好。那边，队员们沉默地打着游戏，他知道他们都在听他说话，都在等待。阿亮的手都按到键盘外面了。 “再说，闻弦他们所有人的合同都没到，第三方需要替他们支付解约费，这是一笔不小的价钱。老孙，你别忘了，你也有那么一笔。” 孙教练慢慢听着，冷汗一点点浸湿他的衣衫。 一面是老友和有些感情的一队，一面是二队努力的队员和神秘的金主。 他忽然松了口气。 “选择权不在我手上，在华夏。”他忽然笑了。 “老郑，还是问问汤小姐吧。到时候新队伍，什么都缺，他们要不要我，还是一回事……” 此时，位于京城的华夏公司总部。年轻的女孩换上了一套得体的职业小西装，身旁坐着稍稍年长的男人。正是汤家太子汤璟和他的宝贝妹妹汤瑕大小姐。 “哥，事情就是这样。”汤瑕讲完，笑嘻嘻地喝了口茶。有些嚣张的女孩在自家哥哥面前，还是有些心虚。 “我当时有点冲动嘛，就答应了，你看现在，不能反悔，多让人瞧不起……再说，连盛世都被我摆了一道，急着去投资1896了，我们现在加入，话题度又能上一档。你妹妹我是很聪明的，你就让我试试吧。” 男人看了一眼天真的妹妹，叹了口气。 “你知道怎么经营一个电子竞技俱乐部吗？” “几年前yi投资电竞，后来俱乐部解散，队员出售，还被诟病很久。这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国内做俱乐部不赔钱的只有三家，他们是怎样保证资金充足。” “如何招揽人才，如何发展品牌，选手管理，教练组，这些东西怎么办？你是大老板，管不到这些小节，但一旦出了问题，需要平衡的，可是你啊。” “我可以学。”汤瑕信誓旦旦，“我不怕这个，再说——” 她俏皮地笑着，看向自己的哥哥。 “哥，看样子你也做了不少功课嘛，原来不是完全不支持啊。” 汤璟仍然不太愉悦的样子：“还不是你提前在行内放了话，我和父亲是最后两个知道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办？可是剩下的事情我们不会插手，全凭你自己了。” “好啊，好啊！”汤瑕说，“真是太好了，哥我爱你！” “那总公司那边……“ “我来说吧。”汤璟揉揉太阳穴，一副疲惫的样子。 “好好好！”汤瑕喜上心头，手中飞快发消息给周立，接着就是和公司法务部门交代事情。哦，对了，还得和未来的下属们交代一声。 【qq消息】金主爸爸：事情成了！ aa训练室，闻弦抬起头，给了队友们一个坚定的眼神。 “咱们又有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