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为谋,世子请娶》 第1章 穿越还是重生? 第1章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陆若锦才睁开眼睛,感觉人醒了魂还没归位,就听到外边咋咋呼呼的喊叫声。 她明明记得和几个朋友爬山然后,她和池见月两人踏空掉下山洞…… 记忆全部混乱了,一会是她的人生经历,一会又是另一个自己的人生经历。 陆若锦醒来只觉得筋疲力尽,梦里她走完了一生,那是一个用情至深、单纯无害又愚蠢至极的自己。 这梦太诡异了。 “妹妹,你怎可这般想不开啊……” 一个声音温温软软的在她旁边响起,陆若锦吃力的侧过头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吓得瞳孔震颤! 是个古人!还是个在她梦里出现过的古人! “妹妹,你可是真的醒了?!” 在梦里这女人是她庶姐,叫陆若知,看似温婉无害,实则蛇蝎心肠,城府极深,在梦里是她勾搭了那个渣男,把陆若锦迫害得投湖自尽…… 陆若锦震惊的撑起身子看了周围。 “是啊,这齐王虽好,但不及你们姐妹情分是不是,你若是不让你姐姐去参加选妃,那你直说便是,怎么可以做这种傻事!” 一旁的姨娘假惺惺的拿着帕子拭眼泪,装得好不伤心落泪。 心里只气恨这丫头怎么命这般硬,竟丢到湖里都没死成! 这丫头不死,她的知儿怎么去做王妃啊! 陆若锦依旧没有说话,而是震惊的看着他们。 她怀疑自己这是穿越了,还是重生了?还是穿越到了一个重生的人身上,恰巧这个人名字也是陆若锦?! 两重身份和两重记忆在她脑海里重叠交叉出现,她感觉自己快精神混乱了。 没理会那对母女,她招手让旁边的丫鬟给她水,罐了一大口水才定了定惊。 冷静了些许,理了理梦里的那些经历。 眼前这母女就是陆若锦的姨娘和庶姐,父亲在娶她母亲之前便偷偷养了外室还生个女儿,后来母亲生了她之后,父亲就将他们母女接回来。 没过几年,母亲又生个儿子,再过没多久就病逝了,这姨娘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这府里的女主人。 而那个陆若锦喜欢齐王段连时,喜欢得…… 简直是恋爱脑到了极致,为了嫁给他,跟庶姐争风吃醋,极端的以命作为要挟,段连时最后是娶了她的。 但,后来也纳了陆若知,还纳了其他女子,王府后院姨娘都住满了一院子,她几乎夜夜独守空房流泪到天明,他却一直诓骗她,说只对她真心,娶那些女子只是为了拉拢权势,而实际上,她独守空房时他与其他女人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她父亲是兵部尚书,齐王想造反她甚至拿命威胁父亲和弟弟助齐王造反。 最后她才知道,他甚至是恶心她,从不碰她,与她洞房花烛夜的人竟也是他在府里随手抓来的一个下人! 事成之后,父亲和弟弟却因此被推出来背了谋反罪名,斩首示众! 为了能保住陆家其他人,她认罪了,投湖自尽,按照律法,她都怀疑死后还得被拖去砍头! “……” 陆若锦已经被这身体原主的恋爱脑给深深震撼到了。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实在丑?! 她本人就是长得不算美艳动人,但至少也是追求者络绎不绝的啊!可别穿越到了一个丑女身上。 不过,且不管是不是丑女,她是陆府的嫡女,按记忆中的印象,父亲还是偏爱这个嫡女的,这陆若锦手上的牌挺好啊! 怎么就恋爱脑的把一手好牌打个稀巴烂! “姨娘,王府的人来取小姐们的画像了,这……” 丫鬟急匆匆的来传话。 这次齐王府娶妃,皇帝很是重视,为了给齐王娶个称心合意的正室王妃,特意让他们这些适合出嫁的女子画像先送往王府。 也是因为此事,陆若锦耍性子说陆府只能送她的画像去,不准送陆若知的,父亲觉得荒唐不同意,于是,她便跳到湖里威胁父亲。 好在,人没死。 上一世是陆若知因为这次画像没送上去,所以一直对陆若锦怀恨在心。 丫鬟说完眼神飘忽的看着赵姨娘,又偷偷看了陆若锦。 大家都知道二小姐喜欢齐王,非齐王不嫁,为了怕齐王看上大小姐,以死相逼不让大小姐的画像送过去。 这王府来收画像,两位小姐的画像都在,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都送过去。 赵姨娘脸色一变,说:“去问老爷吧。” 她也没想到陆若锦会投湖,老爷这下心疼极了,应该会顺着陆若锦的意思了,若是这次知儿不能做齐王妃,日后只怕没有更好的婚约人选了。 想及此,又看陆若知委屈得眼眶发红,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她咬咬牙转身就想去找老爷,这事情事关知儿终身大事,不能就这么放弃! “等等。” 一直没有出声的陆若锦却突然开口了。 丫鬟也等她发话。 “姨娘,大姐的画像,你也想送去吗?” “这……都是府里的女儿,王府选妃,这多一个去,便是多一个胜算,陆府能与齐王府结成亲家,也是我们的福气啊。” 能做齐王的丈母娘,那她出门走路都带风,那些其他尚书、侍郎的官家家眷见着她了,那不还得弯腰行礼?! 若是这齐王妃还是自己生的女儿,那自然是更好的,光这么想想都得意极了。 陆若锦想了想,叹了口气:“唉,也是,都是为了陆家。” 她这么一说,赵姨娘有些听不明白了,陆若知却觉得更奇怪了,先前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就都送过去吧。” 她大方的大手一挥就让丫鬟去了。 赵姨娘和陆若知都还没反应过来,还有这天大的好事?! 接着好似怕她后悔似的,马上就跑去跟老爷说了。 赵姨娘也没细想这陆若锦怎么突然转性子了,只顾着掂量自己还有多少压箱底的钱财可以打点王府的人。 最好就是能让王爷选中他们知儿,这样一来,她日后的荣华富贵,也就是稳了! 陆若知却走着走着停下脚步往回看了看,说:“娘,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怪什么呀!她多半是在湖里脑子泡到水了,趁她没反应过来,我们先把事情定下来再说。” 赵姨娘拉着她的手就赶紧走,边走还得意的说:“等她想明白再后悔可来不及了!” “那王爷也不一定就会选我啊……” “你傻啊,王爷先前还不是托人给你送了支簪子?陆若锦那小蹄子在外面的名声多差啊,她能做王妃?笑死人了,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不然怎么那么怕你的画像送上去啊。” 不枉费她平日里在外面散播的那些风言风语,这个陆若锦想要嫁个好人家,难! 第2章 不嫁 第2章 “小姐,你再喝点水吧。” 丫鬟端着茶水过来。 陆若锦看了眼,知道她叫素儿,是这原主的丫鬟,很是忠心,但是跟着陆若锦嫁入王府没多久,就被齐王后院的一个姨娘给害死了。 想及此,陆若锦打了寒颤,这王府还真的是能吃人。 “小姐,怎么了?” 素儿见她没说话又抱着被子打冷颤,连忙放下茶水过来。 “没事,我没事。” 说完,她拉着素儿的手问:“先别管那个画像的事,你先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朝代了?” 她一个理科大直女历史根本没好好读,现在后悔了,早知道会穿越就好好读历史,兴许还能有什么未卜先知什么的。 素儿被她吓了一跳:“姑娘,我们这里承唐国的京安城啊。你到底怎么了?要不我去叫大夫再来看看。” 陆若锦拦住了她,这下她更懵了。 怕吓到素儿,她还是慢慢的与素儿试探,才了解周围的这一切。 这完全是架空的历史,根本不是她所知道的历史朝代啊! “姑娘,三少爷来了!” 门外的丫鬟神色焦急的跑过来。 “来就来,你着急什么?” 陆若锦有些没回过神来,还有个弟弟,并且这个弟弟记忆中是比较古板守礼的,家里规矩最严格的不是父亲陆观鹤,是这个弟弟陆南书。 “陆若锦!你也太没分寸了!” 人未到声先到,声音爽朗洪亮,倒不像毛头小子。 见到来人,陆若锦才知道,确实不是毛头小子,陆南书长得斯文俊朗,鬓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就连头上的银冠图案都整齐划一,一身月色圆领袍,腰间挂玉,这一眼看去,整个人规矩又严谨。 陆若锦倒是眼前一亮,这小子长得不错。 见她没说话,陆南书气不打一处来:“你怎可因为选妃之事闹到去投湖,这事京安城都快传遍了,你自己惹了个妒妇的名声,以后谁敢娶你!” “这传得倒是挺快。” 陆若锦嘟囔了句,上午投的湖,下午京安城就传遍了,这赵姨娘换在新世纪可以做新闻工作者了。 看她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陆南书恨铁不成钢:“你自己说要嫁入齐王府做王妃,可你自己做的事,哪一样配得上王妃这个头衔!” “那就不嫁呗。” 陆若锦直接摆烂了,那一世陆若锦死的那么惨,她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还想着嫁给齐王做王妃。 这一世换她来活,那肯定不能就这么把自己给送走的。 这陆府看起来也是家大业大,她就是躺平在府里吃香喝辣的,一辈子也花不完,去遭那个罪做什么。 不嫁? 陆南书有些诧愕,这…… 想也没想,他抬手就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陆若锦挥开他的手,然后躺下说:“我累了,想再睡一会。你若是想训我,待我先睡够,我现在觉得浑身发冷头疼得很。” 这陆南书是面冷心热的人,与她又是同胞姐弟,所以严格归严格,这弟弟待她还是极好的。 陆南书见状也不追责她,只是叮嘱她好好休息就走了。 可陆若锦睡不着,人都走了,她就翻身起来,找了面铜镜先看清楚自己的长相。 小小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和顾盼生辉的丹凤眼,朱唇粉面,这长相可比她之前的好看多了。 抬手摸了摸肌肤粉嫩细滑,双手纤细如葱白。 低头看了看。 “哟呵,可以哦。” 身上摸起来没什么肉,但这该有的都有,还挺傲人,腰肢也纤细。 就这身材长相,她缠着那个什么齐王做什么?! 翌日一早。 吃完早膳,素儿就领着绣房的人送了两套新衣裳过来。 “小姐,您让人做的新衣裳到了。” 陆若锦却兴趣缺缺的让她放在一旁,自己继续无聊的喂鱼。 素儿不解:“小姐,你把大小姐的画像也送上去,万一王爷选中大小姐怎么办……” 跟了小姐这么久,她还是知道小姐的脾气了,若是不能做齐王妃,小姐真的会想不开的。 陆若锦丢下鱼饲料,拍了拍手,肯定的说:“不会的,他肯定会选我。” 说完就问:“赵姨娘和大姐姐他们在做什么?” “姨娘他们这几日好似还挺忙,一直进进出出的在打点,听说这次齐王选妃闹得还挺大,很多名门闺秀的……” 丫鬟边说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生怕刺激到她。 陆若锦啧了一声,多又怎么样,齐王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她,不,应该是说就是兵部尚书陆观鹤的嫡女。 这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兵部尚书陆观鹤最疼爱的嫡女就行。 但是,她这次可不能嫁啊! 嫁过去就是死。 “对了,我在定州是不是还有个舅舅?” 她昨夜在记忆中搜寻了许久,想找有用的人和有用的线索,陆府和京安城这里的基本都是被陆若锦堵死了,她上一世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为了那个齐王,什么记忆全跟齐王挂钩。 要想另谋出路,她可能得试试从其他地方入手。 “夫人的母家是定州,小姐的舅舅应该也是在定州的。” “定州离这里远不远?” “倒也不远,姑娘想去吗?” “是想去看看了,许多年没去了。” 她的记忆里,母亲是定州的商贾钱生的女儿,她还有个弟弟好像是钱彰,只是陆若锦后面因为恋爱脑的缘故,根本就没时间去看望过这个阔别已久的舅舅。 所以这个舅舅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她倒是想去看看,她总不能走这原主的老路,这原主的老路就是死路一条! 她得想想怎么保全自己安身立命,再确保自己衣食无忧的,然后还得找怎么穿回去。 正想着呢,丫鬟拿着封信笺就过来,低声说:“小姐,有你的信。” 信?! 陆若锦狐疑的看了看那封信,这个时候谁给她写信? 刚打开看了一眼,内容还没看,看到落款就马上合起来不看! 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将信纸揉成了一团,然后说:“跟老爷和姨娘他们说,我上次投湖之后人总是不舒坦,想去外面透透气,顺便去定州探望我舅舅。” 说着又叮嘱了一句:“无论任何人问起,就说我病得不能见客。” 丫鬟应了便离开。 陆若锦让素儿去准备出发往定州的东西。 第3章 王爷 第3章 京安城最负盛名的醉仙楼雅间内 其他雅间都人声鼎沸,唯独一个雅间安静如斯,门口站着两个守卫 房内男子一身暗棕色绣云纹长袍,连领口袖口都的是金丝线挑绣的纹路,俊秀的五官清冷矜贵,素白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玉石扳指。 “王爷,信已经送到陆府了,只是……” 段连时眼睑都未抬一下,冷冷的说:“只是什么?” 那个女人难不成还想得寸进尺? “只是听丫鬟说,陆小姐没有看就揉掉了,还说身体抱恙,谁也不见。” 随从如实的禀告了,他听到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得紧。 这陆小姐平日里可是视王爷如命啊,即便是王爷让人给她传句话她都能高兴上好几天,更别说这次是王爷亲手写了信笺约她见面了。 换做平时,她不得把王爷的墨宝翻来覆去的读再供奉起来?! 竟然说连看都没看就揉成一团丢了! 段连时把玩扳指的手停了下来,这才抬眼看他,似乎在确认这个事情的真假。 随从在他狐疑的眼神下,硬着头皮点头:“是真的……” “还说了什么?” “陆二小姐还说去定州散散心。” 定州…… 段连时眼神微动,这个女人在发什么疯? 选妃的日子也不远了,她竟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安前往定州。 “王爷,我们可要再催促她一番?” 这个陆大小姐一向痴迷王爷,只要王爷勾勾手指,她便晕头转向了。 “不必,她若喜欢就随她去。” 段连时也厌恶与她周旋,这个女人太过于单纯愚蠢,让他见了便心生厌恶,若非因为她是陆观鹤的嫡女,他怎会去与她有所交集。 当初在禅山寺与她巧遇的那次见面,他也不过是虚扶了她一下,她便失心疯了般的四处找机会与他相见。 恨不得眼睛长到他身上,现如今他一想起她花痴般盯着他看的那双眼睛,他便觉一阵烦躁和恶心。 想及此,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这样可以压一压他心口翻滚的那阵烦躁感。 如今画册都已送到王府,他届时选了她便是了,由不得她了,只是日后还得多与她周旋。 这次想与她相见,也不过是想做做样子给陆观鹤看看罢了,既然她不愿相见,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随从又说:“王爷,还有一事,陆大小姐的画册也送过来了。” 陆大小姐,陆若知? 段连时冷哼了一声:“这倒不像陆观鹤的做法。” 他知道陆观鹤是个聪明人,朝局之中一向秉承的中庸之道,这般赶着将两个女儿画册都送上来的事情,怕不是他的手笔。 先前就是知道陆观鹤会避嫌不让嫡女将画册送来,他才费尽心思的去接近陆若锦,只有陆若锦主动了,以陆观鹤对她的溺爱程度,他才能答应嫡女嫁到齐王府。 这陆观鹤啊,聪明是聪明,只可惜太重感情了。 随从应道:“正是,是赵姨娘做的,听闻陆大小姐美貌虽不及陆二小姐,但是名声在外比陆二小姐好许多。” 那陆若锦的名声可谓狼藉不堪,没礼数、没规矩、不守女德、对长姐心生嫉妒等等…… 这名声也就只有王爷敢要,其他高门第的估计没人会想娶这样的女子了。 “一个庶女罢了,再好有何用。” 段连时语气带着鄙夷的随口一说,便让随从下去。 身子微微倾斜,抬起手肘靠着窗沿,手里的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凤眼微眯,略微迷离的眼神看着窗外京安的繁华,抬眼再看远一些,出了京安便是蜿蜒不断的山脉。 抬手将酒一饮而尽,烈酒滑过咽喉,喟叹了一声。 这便是承唐的江山啊…… 多么的壮阔、多么的……诱人! 陆府 陆若锦还未踏出府门,就看到那很是宠爱她的父亲来了。 “锦儿,我听闻你要去定州?身子还没好,为何不好好躺着。” 陆观鹤一身朝服还未换下,虽是年逾半百,但却已经精神抖擞、身姿高挺笔直,见到陆若锦已经和丫鬟收拾了行礼准备搬东西上马车了。 脸上有些挂不住,拉着她往旁边走,低声问:“可是还在生父亲的气?” 陆若锦马上摇头:“没有,我没生父亲的气,只是女儿许久没出京安了,母亲也去世多年,定州母家一直从未去看望过,女儿也是心生挂念,想去看看。” 其实定州那边也只剩舅舅一家了。 这话说得倒是让陆观鹤心中有愧,老脸挂着惭愧:“也是,自你母亲去世,为父也一直政务缠身未能前去探望。” 想当初钱云儿从定州跟着他来京安,当时为了嫁给他甚至还与母家决裂,直到后面生了锦儿才和好的。 “所以女儿去看看也是好的,再说了,若是我嫁了人更加没机会去了,父亲,你让女儿去吧。” 陆若锦放低了声音软软的,她记忆中这个老父亲是很吃陆若锦这一套的。 果不其然,陆观鹤的神情马上柔和了不少:“好好好,你想去便去,我让南书多派些人护送你去。” 陆若锦满意极了,微微一笑,那眼睛弯弯犹如月牙般好看,竟有几分钱云儿的影子,让陆观鹤有些恍惚,抬手宠溺的拍了怕她的头,叮嘱了几声就往书房去忙了。 看陆观鹤走远,陆若锦才收起了笑容,这父亲看起来好似确实对她是真的不差。 素儿过来通报说准备妥当了,她才踏出府门。 “小姐,你这次不见王爷,若是王爷生气怎么办?” 素儿还是有些担心,小姐这次好似很冷静的拒绝了王爷,但若是等她清醒了,到时候后悔了,不得哭断肠? 要知道在落水之前,王爷就是传句话来姑娘都要高兴上好几天的。 “管他呢!” 气死他最好! 陆若锦忍不住腹诽,不过上一世那么狠的人怎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呢? 若是这种小事就气,那以后他还有得气的。 这次她是打定主意了,不嫁!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京安城的城门口就停了下来。 陆若锦以为是看通城文书,却没想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马上被迫停在了城门口的位置。 “素儿,怎么?” “小姐,前面好像有人在打架。” 打架?! 这种时候在城门口位置打架?这里守城的士兵吃干饭的吗? 他们离得有些远,听不大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见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她在马车里坐得也烦闷,就想下了马车透透气。 谁曾想,人刚下了马车,走离马车不过几步远,想去看个究竟,毕竟醒来这些天都在陆府,陆家府邸倒是被她玩了一圈,但这京安城她还没见过。 这才走了几步,人还没靠近那人群,便听到人群一阵惊呼! 接着就是一阵激扬的马蹄声朝她这方向来,她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马匹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一阵刺耳的马匹嘶鸣声在她耳边响起,骑马之人勒起了缰绳,马匹前蹄高高跃起,马匹几乎是从她眼前惊险的掠了过去的!就差一丝丝,她就要被那马当场踩扁了。 眼前一黑,她眼中除了精壮的马匹,还闪过了骑马之人那鲜亮的衣袍一角。 “世子爷!宸世子!” 她人还没站定,紧紧抓着素儿的手扶着,就听到旁边的人都在喊着世子。 第4章 世子爷 第4章 她站定之时,那人也稳住了马匹站定在了原处,但却没回头,神清骨峻的胡马上坐着的是一个清俊的少年郎。 暗红色的云纹长袍很是张扬刺目,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远远看去身姿笔挺潇洒从容,犹如古画中所描的雍贵少年郎。 他微微的侧过脸,线条分明的下颚和高挺的鼻梁很是明朗。 “诸位承让了,本世子略胜一筹!” 他潇洒的扬了扬手,声音洪亮清朗的喊了这么一句,便转身扬鞭策马而去! 马蹄扬起了地上的灰让人迷了眼,隔着飞扬的尘土,陆若锦盯着那个马匹上性格张扬的少年郎出了神。 第一次,她深刻的感受到了所谓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只可惜,没见到他的正脸。 “世子爷,且等等我!” 身后追来的人随即也赶马追了上去! 马匹从跟前呼啸而过,街道的人群都被吓的退至两边,将大道让了出来。 如此张扬、洒脱又目空一切的姿态…… 啧啧啧,看起来就是有地位有钱的人呐~ 陆若锦正感叹的看着那群扬鞭而去的人,身后不远处就传来窃窃的低语声。 “这是不是陆家的二小姐?” “可不是嘛,听说上次竟然为了怕她姐姐跟她抢齐王妃位置去投湖了。” “真不要脸!陆家出这种女儿真的是丢人。” “你们听说了没有?她和齐王还有私情呢……” “什么私情,人家是两情相悦,你看着吧,齐王妃一定是她!” “开什么玩笑,齐王会跟她两情相悦?!我就从未见过如此色令智昏的女人,没脸没皮!” “你们小点声,别被她听到了!” ………… 陆若锦一头黑线,她已经听到了,甚至转身看了他们一眼,朝那个说她色令智昏的人竖了个大拇指。 明白人啊,确实是色令智昏,这个词用得妙!她先前怎么没想到呢。 素儿见状连忙挡住他们的视线,扶着陆若锦说:“小姐,我们可以出发了。” 一路算是顺利,走走停停,天快黑了才到了定州外的一个小县城。 “素儿,还有多久到定州?” 她掀开车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天已经快黑了。 “回小姐,大致还要两三个时辰。” 两三个时辰 ,那就是四至六个小时,这不停下来,到定州都半夜了。 “素儿,在这里找个客栈先歇一晚,明日再去定州。” 素儿听罢,马上应了去安排。 找到落脚的客栈虽是简陋,但也还算可以住,吃完晚饭,陆若锦躺下睡觉之时,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的,一旁守夜的素儿也没办法睡,便问道:“小姐,可是睡得不习惯?” 这客栈简陋,床板硬实,褥子也不软,被料也不是软绸,小姐怕是睡不好。 “不是,要不,你陪我说说话?” “好啊,小姐想说什么?” 素儿也起身了。 陆若锦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殷勤的伸手拍了拍 床上的位置示意她上来说。 但是素儿不敢,唯唯诺诺的说:“小姐,这不合规矩……” “在外面了还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上来吧,这里比地上舒服多了。” 素儿就在房内打了个简单的地铺,这天气虽然说不算冷,但入夜了也还是很凉的。 在她的坚持下,素儿终是与她一同坐在床上了。 “你以前,很怕我吗?” “不是,以前小姐很守规矩的。” “那外面为何那般传言我?” “……” 素儿也不知道怎么说,其实小姐一向很守礼数,就是自从与齐王有了交集之后,他们小姐的名声就在外面传得很狼藉。 甚至,越传越过分,但是小姐从来都不在意,她只在意齐王。 看她没说,陆若锦无所谓的撇了撇嘴:“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传的。” “小姐不用太在意,有比你名声更差的,他一出来,就不会有人在意小姐了。” “谁?” “武安侯府小世子谢景宸呀 ,宸世子可是全京安城最纨绔最荒唐的人了。” 素儿说得咬牙切齿! “宸世子……” 这个称呼有点耳熟啊…… 见她歪着头想,素儿马上提醒她:“就是今日我们在城门口遇到的他们,宸世子的马就在最前头,还差点撞了你的那个!” 是他?! 陆若锦有些意外,不过说此人纨绔荒唐,看他今日张扬的模样,倒是有几分那种味道。 “他怎么荒唐了?” “武安侯可是皇上很器重的人,当年可是有赫赫战功的,皇帝器重就给封了候,可这宸世子啊,听说从小就调皮,这长大了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挥金如土,还时常惹是生非,京安城人人都知道的。” 素儿说着又靠在她耳边说:“听说长得很是俊美,受许多女子的青睐,但是很多高门户的人家都不肯把女儿嫁给他,说是他这么挥霍下去,指不定哪天惹了皇帝不高兴,侯府的风光也就没了。” 陆若锦听得津津有味,又问:“那他成这样的浪荡子,侯爷就不管管?” 素儿摇头:“侯爷想管也管不了,侯爷夫人都管不了,侯府还有个小姐,听说这小世子倒是有些怕这个姐姐,但,侯府小姐进宫做公主陪读了常住宫里,很少回来。” 原来是这样的啊…… “小姐……要不,我们睡了吧?” 素儿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今日赶了一日的路,她走得双腿都酸软了。 见她这样,陆若锦也不忍心缠着她,就让她睡了。 才刚点头就看她又要下床去睡地铺,陆若锦拉住她:“你就在这睡吧,床大,我一个人睡,有点怕。” 这客栈的门也没得锁,一个木栓,还简陋,她很没安全感啊。 素儿乖乖把被褥搬了上去与她一同睡。 带到半夜,听着素儿的呼吸声,她才也跟着睡了过去。 “陆若锦、陆若锦、陆若锦……” 一个声音在唤她,低低的、柔柔的,又带着些沙哑。 陆若锦发现周围白茫茫的空旷见不到任何的物品,只有她一人站在那里,耳边一直听到一个女声在叫她。 “谁?!谁在叫我?!” 她才喊出声,就见到一个女子从她眼前那片白茫茫的雾气中走了出来,踩着绣工精致的绣花鞋,一步步的朝她靠近…… 第5章 见她 第5章 那女子从迷雾中走来,直至她跟前。 “?!” 陆若锦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跟前的人,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不,就连身上的衣着都一模一样,只是头上的发饰不同,陆若锦不喜欢那些金簪步摇,所以都被她换成了简单的。 “我是陆若锦,你也是,对吗?” 那女子微微一笑,很是温婉可人。 “你……你是陆若锦?” 她问得有些奇怪,但对方却听得明白。 跟前这个女子,就是这身体的原主吧? “为何你会在这里?为何我会在你身体里?” 刚问完,她慌忙的说:“是不是你要回来了?我可以回去我自己的身体里吗?” 她想回去,疯狂的想回去,这个身体周围的遭遇太让人闹心了。 可是那女子却摇头:“我应该快走了,我过往的一切你都知晓,但我有一心愿,想与你说。” 看那雾气越来越重,陆若锦急忙问:“你要走去哪里?你回来吧,身体还给你,我想回家……” 那女子却没理会她,继续说:“回不去了,我也知道会去哪里,你要切记不要靠近齐王,好好活着就行了,好好孝敬父亲,善待南书。” 说着,她又有些担忧:“你那日把画册让人送到王府,齐王定还是会选你进府的。” 陆若锦见没办法了,只能叹气:“我若是不答应把画册送过去,以齐王的阴狠手段,我怕是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了,画册送上去,才能迷惑他,在选定之前,他就不会对我出手,我还有时间想其他办法。” 若是不送画册上去,只怕她也不知道他会出什么阴狠的招数,与其防着他的暗箭,还不如迷惑他一阵,自己躲在暗处想办法找机会。 那女子听罢,眼波流转间透出了一阵欣慰,微微一笑:“你比我聪明。” “我也不聪明,只是这种事情见多了罢。” 她爸爸是恒平集团的总裁,恒平的对手太多了,爸爸想提前将她培养成接班人,那些商战里面的手段,阴暗的、卑鄙的、毒辣的……多不胜数。 见多了,也就看懂了,见招拆招都快成肌肉反应了,只是在这个朝代,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特别对方还是个王爷,在这种朝代不像法治社会,他权力在某些地方可以一手遮天吧? 她一想到这里就隐隐头疼。 “秉持初心,别跟我一样,不值得的深情比草贱……” 那女子说完,眼眸中早已雾气氤氲,嘴角含着悲悯的笑意,慢慢的身影就越来越淡。 陆若锦发觉不对,上前想拉住她,却发现只是抓了一把空气:“陆若锦!你别走,我还有话要问你!” “现在,你才是陆若锦,我所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相信,你可以活得比我精彩,比我好,比我……更值得这个人生。”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那身影越来越淡…… 直至消散…… “别走!” 她扑上前去要抓住那女子,却一个扑空,人猛的惊醒! “小姐,你怎么了?” 素儿刚将洗漱的物品送进来就看到小姐惊叫。 “没、没事。” 陆若锦抬手一摸,额头尽是薄汗,原来是个梦…… 洗漱完用完早膳,又启程了。 眼看就要到定州了,在半路歇脚的时候,素儿给她送来了水和干粮,看她大口喝水吃东西的样子,她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又不太敢开口。 “有什么话就说罢。” 她搭着腿随意的坐着。 “小姐,素儿觉得你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她倒是想听听以前的陆若锦是什么样的。 素儿想了想,抬手指了指她盘着腿和豪饮的水囊,说:“以前,你不会这般豪放,而且小姐之前说话也是软声细语,做事有规矩,断不会像昨夜那般让奴婢与你同睡的。” 说完,就看到陆若锦歪着头看她:“你不喜欢与我同睡吗?” “啊,不不不,是不敢,小姐疼奴婢,奴婢自然是很高兴的。” “高兴那不就行了吗?管那么多做什么。” 说着将手里的水囊放下,豪迈的说:“素儿,你要记着,今后我不再是你以前的小姐了,今后,我要做我自己。” 说完拍了拍她的肩:“你也是,在我跟前不必太拘泥,我们做姐妹都没问题。” 姐妹?! 素儿连忙低头,她想都不敢想:“奴婢不敢。” 陆若锦看了她一眼,也知道她一时半改变不了的,慢慢来吧。 “姑娘,等到了定州,您还是要注意下言行举止,我怕……” “你怕舅舅他们说我没规矩?” 陆若锦将手里吃的也放下了,拍干净手,语调随意的说:“放心吧,装一装我还是会的。” 况且定州也没京安那么多的规矩,更可况舅舅他们是商贾之家,定然是不会有官宦之家的那些繁文缛节。 生意人接触形形色色的人,若是那般拘泥,那估计生意也难做大。 想及此,她又随口问了句:“舅舅他们在定州的生意做得如何?” 素儿老实的摇头:“素儿不知道。” 也对,她怎么会知道呢。 陆若锦多少年没踏进过定州了,想到她的母亲为了陆观鹤背井离乡,却不曾回过家,外祖母他们得多心寒啊~ 他们来到定州之前有派人先送书信通报,钱家人早早就在定州的城门口候着了。 远远看到陆家的马车便迎了上前。 “马车内可是京安来的陆家表小姐?” 老管家弯着腰行礼候着,声音听起来洪亮有力。 素儿连忙上前应,确认了身份便往钱家去了。 马车在钱家大门停下,陆若锦下了马车见到钱家的门户倒是有些意外,定州城不知道大不大,但这钱家的门户可没比他们京安陆家的门户小啊。 “哎呀,是锦儿来了吗?” 大门一开,一个身穿绣牡丹绸缎裳的夫人走了出来,姿容不算艳丽,但却大气端庄,面容和善,远远的便快步朝陆若锦走了过来,连丫鬟想扶都追不上。 陆若锦有些发怔,被那妇人拉着手,左看看右看看,上下打量,身子转了一圈才看够。 妇人既是激动又是感慨,眼中甚至还有隐隐泪光,忍着哽咽的声音说:“像,太像了,你和云儿真的像极了!” “我……” 陆若锦终于有开口的机会却不知道怎么称呼跟前的人。 那妇人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说:“我是你舅娘,你母亲云儿与我自幼是闺中密友,上次见你还是襁褓中,如今,竟已经这般亭亭玉立了。” 而且,长得与钱云儿一般无二,都是这般花容月貌。 陆若锦这才正经的行了一礼:“若锦见过舅娘。” “诶~!来,来,来,先进去再说。” 说罢,便让管家把行李和丫鬟随从安置好。 陆若锦被牵着从大门进去,弯弯绕绕的走着,陆若锦有些傻眼了,这宅院应当是三进大宅院吧?! 他们一路走过垂花门,到了过厅,又绕进院落,最后在正厅的地方才停下来,按照这布置后面应当还有后罩房。 如此三进宅院,相比陆家的二进宅院还要大上许多,若是还有亭苑的话,那应该更加不得了。 看此情景,钱家在定州应当是有一定地位的。 他们才在正厅坐下,李寻梅便拉着陆若锦坐下,让人上茶水点心。 “你舅父和你表哥本来也是要一同迎你的,只是你的信来得不巧,他们被叫去商会了至今还未归家,只能委屈你了,他们傍晚时分就能回到了。” “舅娘,锦儿不委屈,是锦儿的不是,这么久都未曾来看望过你们。” 看到她这般规矩懂事,李寻梅不免感慨,手一直紧紧握着她的:“你能来就好,你舅父虽是嘴硬,但也是极想你的,几次想去京安找你,都硬生生忍下来了。” 陆若锦有些不解:“为何要忍下来?我娘不曾与我说过这边的事情,舅娘可与我说说吗?” 第6章 恋爱脑是有遗传的 第6章 “这与你说啊……” 李寻梅有些为难。 “舅娘,我若是不知情,一会顶撞或是惹舅舅伤怀可就是锦儿的不是了。” 陆若锦身段放得低低的。 “不不不,不是锦儿的错,舅娘说与你听便是。” 李寻梅想了想,叹气归叹气,还是握着她的手慢慢的说了:“当年我与母亲是闺中密友,后来我嫁给了你舅舅,那一年,我们才成婚没多久,你母亲就遇到了你父亲,你父亲还是个穷小子呢。” “要知道,钱家在定州可是首富商贾,老爷在定州就连商会都要给几分薄面,当地县衙的州长都要礼让三分,可你母亲偏偏就喜欢当时连官职都还未有的你父亲,甚至不惜与老爷击掌断父女情分。” 李寻梅眼中有隐隐的泪光,陆若锦忍不住宽慰说道:“现如今我父亲也位居高位,想来外祖父也会安心。” “他陆观鹤就不值得云儿托付终身!” 没想到李寻梅却骂了一声,然后又想起陆观鹤还是陆若锦的父亲,便压了压气焰说:“你有所不知,为了让他考取功名,你舅舅偷偷背着你外祖父钱财支援他,甚至拿钱家的财产和人情去为他疏通京安的关系,就是盼着妹妹以后能有好日子过。” “他如愿以偿的考上了武招,你舅舅又为他打点不少京安的关系,没过几年生了你,你舅舅才高兴没多久,你父亲就说有个外室,还有个私生女,要带回府里。” “?!” 陆若锦知道父亲有个外室,就是那个赵姨娘,也知道陆若知是个私生的庶女,但万万没想到…… 难怪她舅舅会气,若是换做她,她掀了陆家都有可能! 李寻梅见到她震惊的神色,叹了口气,又说:“起初你母亲不敢说,一直隐瞒,直到你母亲生了南书去世后,我和你舅舅去见你母亲最后一面才知道,你母亲那些年受的苦楚。” “自那之后,你舅舅从此再也没见过你父亲,找人砸了陆府、打了那个外室,从此断了关系,只心疼你们姐弟二人。” 李寻梅眼里的泪光已经难以遮掩的落下,这是她的心结,每每想到这里,她就心痛难当,声音哽咽的说:“我一直,一直在想,若是当初你母亲生完你之后的那几年,我们有过去看望她,也不至于不知道她过得那么苦,可能,也不会病逝。” 她声音呜咽着,别过头抬手拭拭了眼角,然后转过头看陆若锦,声线温和的说:“锦儿,你也别怪舅舅和舅娘怨责你父亲,你和南书是钱家的亲骨肉,可陆观鹤不一样,他欠你母亲的,欠我们钱家的,他一辈子都还不了。” 陆若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在想,可能原主这恋爱脑是有遗传的…… “舅娘,你不必多说,锦儿懂的,这事情,是我父亲对不住我母亲,对不住钱家……” 难怪听她说要来定州,她父亲会脸有愧色,她还以为他是对于她投湖没去探望有所愧疚,原来是对钱家的愧疚啊。 这种愧疚,怕是一辈子都还不完。 有可能也是因为这种愧疚,所以父亲对她和南书都极其宠爱。 李寻梅感动于她的明事理,两人相互的宽慰了一些话,很快便日落西斜,晚饭都备好了舅父才从商会回府了,连带的那个表妹也回来了。 钱彰见到她之时震惊之余便是难掩的悲伤,许多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来,只能点头:“好,好,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他比陆观鹤还要年长几岁,身子却不像陆观鹤那种常年习武之人一样硬朗了,他很高,带着点儒气,眼神明朗犀利与读书人还是相差甚远的,看得出是个生意人。 “母亲,锦儿姐姐来了怎么也不让人去告知我一声!” 娇滴滴的声音带着朝气,钱家的小姐钱文君一身粉色绫罗纱裙,腰间别着做工精致的玉制铃铛,走起路来还有一阵阵清脆的铃铛声。 将手里的书本丢给一旁的丫鬟,便扬着脸快步的走了进来。 见到陆若锦一愣。 “文君,快见过你表姐。” 钱文君才回过神来,轻巧的行了一礼:“文君见过表姐姐。” 她生得娇小好看,面容长相像极了李寻梅的模样,笑起来眼睛像微微弯气的月牙,很是好看。 “文君妹妹快别行礼。” 陆若锦连忙扶住她。 “锦儿姐姐,听闻你是从京安来的?” 钱文君之前常在母亲嘴边听到她有个锦儿姐姐,甚是好奇。 如今一见,在这定州她还不曾见过长得像表姐这般好看的人,以前曾听闻母亲说过,她有个长得极美的姑姑,原来,是真的,这表姐定是长得像极了那个姑姑。 “正是,表妹若是想去京安,也可随时去找我,我就在京安的陆家,很好找。” 这个表妹她看着也是讨人喜欢的,性格开朗活泼,倒是与京安那些贵女大不相同。 “那正好!我听大哥说过些时日要去京安,我到时候一同去,去找你,可好?” 正好有个借口可以去京安了,大哥一向可以到处跑,就她一人每每都禁在这定州城内,早就腻味了。 “表哥要去京安?” 陆若锦有些意外,她的记忆中好似没有钱文铂的印象,若是他有去京安,难不成也没去看望过她这个表妹? 想来也是,陆观鹤这般辜负母亲,钱家人想来都恨他至极了。 钱彰点了点头:“不错,你文铂表哥下个月便要去京安了。” 说罢,让丫鬟夹了快梅子鸭给陆若锦,才说道:“你尝尝这梅子鸭,可还合胃口?” 陆若锦尝了一口,酸甜香,有点像刷了酸梅的烤鸭,口感很奇怪,但却很好吃! “味道好极了,在京安城还未吃这种口味的鸭肉。” “这是定州才有的,以前你母亲最喜欢了。” 李寻梅又为她添了碗汤。 “母亲~你慢点添,表姐的前面都堆满了呀。” 钱文君看着陆若锦跟前的菜直皱眉,这表姐看起来瘦瘦的,应当是不能吃这么多的吧,父亲母亲也太夸张了吧,就差把所有菜肴都堆到表姐跟前了。 “你懂什么,锦儿这么瘦,就是要吃多一些,不知在陆家可有被轻待了,竟这般瘦弱。” “ 好了,吃饭,吃完再细聊。” 李寻梅刚说完就被钱彰说住了,这一说,大家也便都禁声了,知道钱彰对陆家很是忌讳。 他看了眼陆若锦低头小口吃饭的模样,清了清嗓子说:“锦儿不必拘束,舅舅家就是你的家。” “是~” 陆若锦更是谨小慎微的点头继续吃。 李寻梅横了他一眼娇嗔的瞪着他,怨责他吓到人了。 钱彰被她瞪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见李寻梅继续与他们姐妹二人边吃边搭话,他也不敢吱声了。 第7章 表哥 第7章 饭后闲聊了许久,夜深了才让丫鬟带路送他们至房内。 “小姐,可要歇息了?” 素儿铺着床仔细的问着。 “素儿,我今晚吃得有点多,想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陆若锦打开房门,便看到院子里候着钱家的丫鬟,见她开了门连忙上前:“表小姐可有什么吩咐?直接让素儿姐姐吩咐我们便是,您不必亲自出来的。” “我只是,想在院子里走走,你们不必守在这里。” “是夫人怕小姐陌生地方夜里睡不踏实,让奴婢们在院子里给您守夜。” 丫鬟说完便侧过身子让出路说:“小姐要走走的话,奴婢给您引路。” 陆若锦点了点头,钱家的丫鬟带路绕过花厅时她远远看到花厅处睡莲开得正欢。 她忍不住停住脚步看了一眼。 “那是睡莲吗?” 丫鬟也跟着停了脚步看她望着花厅那亭子出神,听到她问,连忙上前回话:“回表小姐,这花厅靠近大少爷铂院,那是大少爷种的睡莲。” 钱文铂种的睡莲?! 这倒是稀奇,还有男子喜欢种这种花花草草。 “表小姐可想去去看看?” “不了,就在这里院子里走走,你们在这候着就行了,我和素儿不走远,就在这院子里。” 丫鬟听话的退至一旁。 陆若锦拉着素儿走到院子旁,见丫鬟也没看到了,就一直端着的身子一下垮了下来像软骨头似的靠在素儿身上,感叹道:“这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真不是好当的。” “小姐,你,你且先站好,若是被人看到了,可就不好了。” 这京安来的表小姐,若是这般没个正样,传出去可像什么呀。 素儿紧张的四处看。 “你别看了,这没人,而且你也别担心,我今日看了舅娘还有文君表妹率真的性子,我就知道了钱家没有那么多规矩。” 若是有规矩,就养不出钱文君那般随性率真的性格了。 她倒是喜欢这个小表妹的。 宽大的院子,空气清新,她抬手伸了个懒腰甩了甩手,就差来个广播体操松动松动筋骨了。 素儿被她一系列动作下来惊掉了下巴,她家小姐何时会这些动作了?! 慌张的四处看了看,怕被人以为她家小姐在做法。 确认没人看到,便也守在一旁等小姐舞弄完停下来。 他们又走了一圈,最后回到丫鬟那边去了,见到那个睡莲开得正欢,底下还有锦鲤。 本想去看看,想了想还是明日再看吧。 陆若锦正欲走,转身之际正巧看到一身姿颀长的男子低头跨过门槛迎面走来,月光落在他淡色圆领长袍上,折出了白色的光。 她好奇的歪着头看去,那男子正巧也抬起头,提着衣袍前摆的手还未放下,清新俊逸 的五官,挺鼻薄唇 ,看到了陆若锦站在跟前,他也是神色为愣。 “大少爷。” 身后的丫鬟连忙行礼。 陆若锦这才回过神来,微微行了一礼:“锦儿见过表哥。” 原来她就是陆若锦? 他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回了一礼:“锦儿表妹多礼了,今日商会繁忙未赶得及给你接风,失礼了,给表妹赔个不是。” 他的动作优雅流畅,文质彬彬的模样,带着儒雅又器宇轩昂,看人的眼神与钱彰一般无二,都是那般清朗睿智又带着犀利。 “锦儿不敢。” “锦儿表妹不必如此客气,在钱家你随意便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你方才可是想看那睡莲?” 钱文铂方才进来时便见到她站在此处看那睡莲,当然,也看到了她在院子里的那翻古怪动作。 本想等她走后再进来,突然又想看看这表妹长得如何。 如今一见,确实姿容绝色,难怪母亲先前常与他们说有一个姑姑是绝色美人,他一贯不信,虽然未见过祖父祖母,但是他父亲长得不算俊美,怎么可能会有一个绝色美人的姑姑? 现如今看来,是父亲没继承祖父祖母的美貌,是姑姑继承了,是以这表妹也长得这般天姿国色。 他这般随意自在,陆若锦也不扭捏,今天装了一天也累了,娇俏一笑说:“是,听闻是表哥种,可否一赏?” 钱文铂淡淡一笑,抬手请她过去:“表妹随意。” 陆若锦提起裙摆上亭子,动作大大咧咧,无视素儿那眨得眼珠子都要飞出来的暗示,直接走进了亭子还转身与素儿说:“素儿,你在候着便好,我有话要与表哥说。” 听她这么一说,钱文铂脚步稍停了一下,随即有神态自若的进了亭子。 “表哥,我们这样说话,不算失礼吧?” 钱文铂看了一眼外面的丫鬟,之后才看向她,摇了摇头:“倒是不算失礼,只不过,即便是失礼,想必你也不甚在意?” “在意,在意,哪个姑娘家会不在意名节?” 在这朝代名节比命都重要。 见她如此敷衍的态度,钱文铂不免一笑:“你倒是与传闻中的有些不同。” “哦?表哥在定州还听到过我的传闻?” 这她倒是没想到,她的传闻已经从京安传到定州了?! “自然不是,钱家在京安也有生意,偶尔会去看看,街头巷尾的消息多如牛毛,时不时也会参杂一些闺门趣事,你的事我便是在哪里听来的。” “哦?钱家在京安也有生意,我竟不曾知道表哥也会偶尔去京安。” 言下之意很是明显,钱文铂自然是听得懂,便解释道:“京安的商铺是姑姑嫁入陆家之后我父亲买的,本是要送给姑姑傍身的,只是姑姑一直不愿意收,所以便又是钱家在打理。” 丫鬟送了茶水点心上来,他抿了口清茶,润了润嗓子又说:“父亲不让我们靠近陆家,是以也没机会去探望你,只是打听了陆观鹤很是宠爱你们姐弟,父亲也就放心了。” 陆若锦手里把玩着那个琉璃盏的茶杯,晶莹剔透好不贵气,这东西在这里算是稀罕物品了,钱家当真是财大气粗。 钱家给的商铺,她母亲竟然不要,真的是…… 算了,也不好议论。 放下茶盏,她又听到钱文铂说:“那商铺生意甚好,我听闻你要嫁齐王为妃?局时,我们要给你备礼了。” 听到备礼两字,陆若锦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光亮稍纵即逝,但,钱文铂还是看到了。 若是备的礼也是商铺呢?! 陆若锦心里打着小九九盘算着。 但随即一想,也不对,她不能嫁入王府。 第8章 肃然起敬 第8章 “我不想嫁的。” 当真是语出惊人,陆若锦说完,钱文铂真的是愣神了。 难道那些传言有误?他在京安听到的可是这陆家二小姐喜欢齐王,并且非君不嫁。 为此她还摊上了善妒的恶妇名声。 这般豁出去的情谊,如今竟然说不想嫁? 陆若锦看了他惊诧的模样,撇了撇嘴说:“传言不尽然可信,那些传言都是假的,我姨娘为了坏我名声在外面乱传的。” “那,你父亲很是宠爱你们姐弟的消息呢?可也是假的?” 他的脸色有些沉。 “这倒不是,我父亲确实很是宠爱我们,特别是我,就是他偏心疼我,我姨娘才这般闹腾对我下手。” 她的话,让钱文铂的脸色缓了缓,这是真的那便好。 “那些传言倒是还有一些多少是对的。” 她丢了些饲料给鱼儿吃,钱文铂见状也走过去,继续问:“哦?哪些?” 陆若锦转身看他,笑笑:“说我不守女德,行事粗鲁无礼,粗鄙不堪,倒是对的。” 她当真是做不来那规规矩矩的小姐,端着一天她已经够累了。 听罢,钱文铂倒是笑出声:“我当是什么,你今日可见到文君了?” “嗯,见到了,文君表妹性格率真爽朗,性情活泼,很是招人喜欢。” “嗯~看来,你与文君倒真的是趣味相投,文君这般性子在钱家可不是什么粗鲁无礼,粗鄙不堪,所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钱文铂负手而立,神色淡然的继续说:“你可能不知道,钱家之所以有今日,全靠祖母,祖母便是与你和文君这般率性洒脱之人,不被世俗所缚,才能做真正的自己,做自己也挺好的。” 这番话,让陆若锦肃然起敬啊! 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表哥果然有见地!有这般胸怀远见,钱家必定会在你手上更加的发扬光大!” 钱文铂笑了笑:“油嘴滑舌。” 见气氛轻松了不少,也知道钱文铂聪明的看出了她的本性,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身子靠近他,低声说:“表哥,实不相瞒,方才我说不想嫁王爷,是真的,并且也正为此事头疼得很。” “所以,你才躲到定州来?” 她一开口,钱文铂便猜到了。 “嗯,表哥年纪轻轻便掌管了钱家这么多的生意,肯定是有大才,我实在没招,不知道表哥可否指点我一二?” 陆若锦说着,钱文铂却不这么认为,经过方才与她的对话,早已看出这表妹心中的小九九,传言中说她粗鄙不堪,他倒是觉得她有几分祖母的神色。 只怕,是扮猪吃老虎罢了。 “我可指点不了你,你若是有招需要我帮忙的可直说。”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别装了,我都知道你有主意了。 陆若锦摸了摸鼻子,有些被戳穿了心思的尴尬,难为情的说:“也,不是有什么主意,只是还没拿捏好。” “那你便再想想,想清楚了再找我说。” 说罢指了指外面的丫鬟说:“我平日里不在家,你可以让丫鬟给你传话。” 看了眼天色,钱文铂起身说道:“夜色已深,表妹舟车劳顿了一天,也早些歇息吧。” 陆若锦听罢,乖巧的行了一礼:“表哥事务繁忙,也早些歇息。” 钱文铂微微昂首便出了亭子,她站在亭子内,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他好像,知道她许多事情,方才说只是街头巷尾的传言,但是他又知道她的性子率真活泼。 她记得那些传言中可没这么夸过她,全是贬低她、骂她的。 翌日一早 陆若锦才收拾完打开房门就看到钱文君早早站在院子里等她了。 “表姐,你醒啦?” 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绸缎纱裙,浅色的束腰显得她身姿玲珑有致,没有过多的装饰,简单的簪子和珠花点缀而已,不像京安城那些姑娘满头的珠钗,很不得把钱都别到头上。 这一点倒是与陆若锦有些相似。 钱文君笑起来甜甜的,很像…… 陆若锦一时说不上来,但是很像她之前在电视上见到过的一个女演员,她笑起来也是这般甜甜的小甜妹。 一看到便让人心情愉悦,跟着笑了笑说:“你等我许久了?怎么不叫丫鬟唤醒我?” “倒也没有,而且母亲说你昨日累了一天,今日谁也不许扰你清梦,想睡到几时便睡到几时。” 她撇了撇嘴,昨夜她便想好了今日要带表姐去定州四处走走玩玩,难得来一次,而且这样一来,她也可以不用去读书啦! 多两全其美的事儿啊! “你还没用早膳吧?我也还没有,饿着呢,走,我们去吃,吃完啊,我带你再逛逛这定州城。” 钱文君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往膳厅走去,便走边说:“这定州城啊,哪里有好玩的好吃的我一清二楚,定会让你乐不思蜀的……” 两人边走边说,丫鬟们早就习惯了他们小姐这般洒脱自在的性格,倒是素儿紧张的跟着,经过昨日她稍微有些松懈了,但依旧不敢太过放肆,还是偶尔会提醒自家小姐要注意仪态端庄。 李寻梅和钱彰已经在膳厅等他们了,陆若锦有些无措,连忙行礼道错,让长辈等确实不大好,昨夜回去想太多事情了,导致睡过头。 “没事儿,我与你舅父也才到而已。” “表姐莫紧张,我们家向来都是各自吃,吃完自己去忙,从不等齐人,父亲母亲也是刚到。” 钱文君若无其事的给她夹个晶莹的饺子,便自顾的吃起来了。 “多谢表妹。” 陆若锦接过饺子,李寻梅又为她夹了菜肴。 “锦儿,今日舅舅会早些回来,今日让文君陪你四处走走,待晚上回来,我再与你细说。” 钱彰放下碗筷,交代完,也就走了。 见他这么说,陆若锦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向李寻梅,见她笑道:“你舅舅就是有些话想与你说,他这个性格别扭,别在意。” 她这么说,陆若锦也只是点头,看来这钱彰的性格真的寡言的人。 用完膳,辞别了李寻梅,钱文君便带着她往定州城最大的茶楼去了。 “站在这里看,就能看到整个定州城,怎么样?表姐,可壮观?” 第9章 打脸 第9章 钱文君站在茶楼的高台上,拉着她的手得意的让她看外面的风景。 这般景象确实有些壮观,茶楼的高台正好是定州城的中心点,放眼看去街道商铺房屋以及田地…… 蜿蜒而去的城墙,越过城墙便是外面的山脉,他们看不到外面的山脉,但可以看到连绵不绝层峦叠嶂的山峰。 “这风景真好……” 看惯了现代城市的那些高楼大厦,她自小极少见到这种景观,她当初和池见月之所以去爬山,也是想看看这等景象,没想到景象没看到,人先掉进山洞穿越到这里来了。 好在,也是看到了。 不免有些讥讽。 她看向街道的人群,看到了钱文铂的身影,不免问道:“那可是文铂表哥?” 钱文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嗯,是我哥没错,这条街有一半的商铺都是钱家的,最近盐商事多,这条街的商铺好似总遇到麻烦事,我哥已经在这里好几天了,昨日和父亲去商会也是因为这个事情。” 一条街一半的商铺都是钱家的?! 陆若锦有些诧异,她看了一圈,这条街可是定州城最大也是最热闹的街道了,生意最红火的也便是这条街道。 她竟然说有一半的商铺是钱家的?! 看她脸色震惊,钱文君又说道:“不止这里,东边的街道一半的商铺还有这茶楼,往外看去那些良田有小半都是我们家的。” 陆若锦转过头看她,惊讶的说:“原来,舅舅生意做得这么大了?” 这折算起来得多少银两?!真是泼天的富贵啊! 难怪昨晚钱文铂那般阔气的说有事情他可以帮,原来真的是不差钱啊! 钱文君还想说什么,就看到一个身着贵气的女子也在茶楼这里,前呼后拥的,阵仗不小。 见到她,钱文君赶紧让丫鬟把包间的门关上,然后又吩咐下去说给那女子的包间送多些菜肴和美酒。 安排好之后,看到陆若锦有些不明所以,便说:“那是定州城州长莫耀的女儿莫清桂。” 说着又低声的解释:“最近定州的港口因为船只停泊涨了银钱,所以盐商都在闹事,船舶都被停了,我们的布行很多生意往来也是靠船舶运输,也受了不小的影响,所以啊,我大哥这几日一直在为这事奔波。” “既然官家停的船舶,表哥奔走可有见效?” 自古以来,商政都是息息相关的,上面一点小政策改动,下面商人跑断腿。 钱文君叹了叹气:“见效甚微啊。” 说着她又琢磨了一下,继续说:“我给我哥献过计策,被他赶出门了。” 敢出门了? 陆若锦倒是好奇,钱文铂的人看起来极其稳重扎实,怎么还会被她气得把人赶出门。 “莫小姐喜欢他,我跟他说把莫小姐娶了,这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嘛,官府虽是停了船只,也不是全停的呀,没停的那些船只来运钱家布料,不是刚刚好嘛。” 这等上好计策,大哥竟然不听! 多好的计策,不折一兵一将、一钱一毫,还能得个夫人,几全齐美! “……” 难怪会被钱文铂赶出门,这不是让他去牺牲色相嘛? 钱文铂确实长得好看,一表人才又睿智多谋,还是定州首富,也难怪那个莫小姐会喜欢他,人之常情嘛。 “你下次还是少出主意吧,” 陆若锦呵呵笑了笑,为钱文君这单纯的心思感到着急,好在她还懂得让茶楼掌柜的给人家莫小姐送多点东西过去。 正想着,丫鬟就来通报:“小姐,莫小姐过来了。” 说到就到,钱文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抬手一撩头发,转身就是一个甜美的笑:“莫姐姐,你过来啦,我方才见你来了,怕打扰了你了,就不敢过去了。” 莫清桂倒也温婉,语气柔和的说:“哪里会,我特意来谢谢文君妹妹送的菜肴。” 说罢,看到钱文君后面的陆若锦,神色马上就沉了沉,这女子长得过份好看,在定州从未见到过,又与钱文君在一处,难不成…… 钱文君见状连忙打着圆场说:“这位是我那从京安来的表小姐。” “哟,京安的也过来定州投靠钱家呀?” 莫清桂还没开口,她身后的老嬷嬷倒是语气酸溜溜的,打量了一眼陆若锦,看衣着也不像富贵人家,多半是知道钱家有钱就过来投靠了。 这种人家,她可见多了。 陆若锦倒是有些意料不到,这嬷嬷这么没礼数? 钱文君脸色也不好看了,莫清桂才马上低喝道:“刘嬷嬷,我让你说话了吗?如此多嘴!” 刘嬷嬷才低头。 “这嬷嬷说话可真有趣,我们小姐是京安陆家的嫡出小姐,老爷是京都城从一品大员,今次是前来定州探望夫人娘家,嬷嬷在定州待久了,没见过也就算了,这嘴巴,可不能乱说。” 素儿也看不下去,看到小姐没有拦她,她就窜上前去怼那有眼无珠的嬷嬷一顿! 陆若锦这也才如莫清桂那般模样,低喝了一声:“素儿,不得无礼。” 京都城从一品大员!! 他们从来不知钱家在京安还有这样高门户的亲戚啊?! 别说嬷嬷听了脸色白了一层,脚都开始打颤,就是莫清桂也紧张得神色微怔,连忙行礼道:“不知是表小姐,方才失礼了,家教不严,还请莫要见怪。” 陆若锦虚扶了一下,说道:“莫小姐多礼了,下人间的话,岂会放在心上,只不过这莫府的家教确实要严厉些才好,并不是每个人都如我这般不计较。” 爽! 钱文君在心里忍不住欢呼,那个嬷嬷她看不顺眼很久了,一直都是碍于莫清桂的脸面,一直忍着她,就算算账也只能暗地里下手脚。 没想到今日能这么当面打脸,过瘾极了! “是,表小姐说得极是,回府定会严加管教的。” 嬷嬷听到她这么说,更是吓得跌坐到地上被人拖了下去。 陆若锦并未再为难她,甚至还好意的留她下来一同用茶,莫清桂不敢不从。 “我也是初次来定州,原本是想与舅父表兄见一见面,倒是没想到遇到船只停泊之事,他们二人竟忙得见不着人了。” 陆若锦貌似无意的随口说了一句,又转而看向钱文君说:“好在有文君妹妹陪着,也不算无聊。” 听她的话,莫清桂手放在袖摆下紧紧的握着,抬起头陪着笑脸说:“若是您不嫌弃,我和文君妹妹一同陪你游玩。” 陆若锦摇了摇头,叹息的说:“我明日就得回京安,王府选妃的日子已经到了,我总得回去接旨,只可惜表哥和舅父为了船只的事,忙得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唉……” 这下,莫清桂算是听明白了,转眼想看钱文君,只见钱文君也跟着叹气:“这船只是官家安排的,我们小老百姓的也只能听从安排不是,锦儿姐姐不必叹气,下次来定能见得上。” “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嫁进王府,可就不是我想出来就能出来的了。” 说罢,又看向莫清桂问道:“莫小姐,你说是不是?” 第10章 感叹 第10章 莫清桂被她问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是京安从一品大员,又是王爷又是王妃的…… 这无论哪个身份地位都不是他们一个小小州长能惹得起的。 她是万万没想到钱家竟然在京安有这般关系,抬手端着茶盏抿了口茶水,才敢开口说:“那是,身份尊贵之人,确实不能随意出城走动。” 说着,又连忙说:“不过表小姐也莫伤怀,想必钱家这船只的事情很快便能解决的,我父亲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落到实处,定会给钱家安排妥当的。” 她的话里间陆若锦自然是听得懂的,便微微昂首:“如此甚好,州长这般雷霆手段,定是会青云直上的。” 她这么说,莫清桂陪着笑的点头,也不敢说什么,怕说错了给父亲找不必要的麻烦就坏事了。 她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升官爵上京安城。 莫清桂坐得不甚自在,找了借口便要离开,陆若锦见目的达到了,也不为难她,便让她走了。 人一走,钱文君便拉着她的手,低声问:“锦儿姐姐,你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陆若锦瞟了一眼莫清桂还未走远,便扬言:“自然是真的,京安城的陆家有多,但从一品的陆家可只有我们了。” 莫清桂应当也是听到了,脚步停了一下,又快步的走了。 钱文君惊呼的捂着嘴,说:“我是万万没想到啊,我在京安竟然还有个这么高门户的亲戚!” 这等身份,以后她岂不是可以在莫清桂跟前横着走?! 还让她大哥牺牲什么色相啊,这次莫清桂回家肯定会与她那个州长父亲说,以后钱家,他们定是要更加退让三分了。 “我大哥和父亲奔波了大半月,还不及这么轻飘飘的喝这几杯茶。” 钱文君感叹了一声,果然权势就是好用啊。 听罢,陆若锦倒是有些意外她有这悟性,便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小小年纪知道那么多做什么,表哥和舅父那般辛苦不就是为了能让你无忧无虑的嘛,你伤神这些做什么。” 钱文君还是叹气了:“说是这么说,可我也不想做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嘛,钱家可不是会养出草包的人家。” 她的话倒是让陆若锦有些意外,这话放在京安那些纨绔子弟身上一对比,当真是嘲讽得很,小小定州城里,这样娇养着的小姑娘都知道的道理,那些京安城的纨绔子弟却不懂。 两人在茶楼看腻了,钱文君又带她去逛了街道,看了游花街,吃了定州的美食…… 待到天色渐暗了他们才回到钱家。 陆若锦当真是羡慕极了钱文君的生活,这样自在洒脱的日子钱文君每日都在过,而陆若锦却每日关在京安的陆家,过去的陆若锦满脑子都是如何讨好齐王,整个世界就是有陆家和王府。 外面的天是怎么样的,她是一眼都没见到,就投湖自尽了…… 如今那记忆浮上来,她还是觉得太苦了,先前没觉得,可能舔到了糖的甜,才发觉药的苦。 见到钱文君的肆意生活,才更知道陆若锦过去的困苦。 用完晚上钱彰将她带到了书房,拿出一个匣子递给她。 “锦儿,这个是你母亲留下的,如今给你吧。” 他眼眶微红,拿着匣子的手苍老满是皱纹,常年握笔的手指骨上还有老茧,那匣子递到她跟前,她看到了他的手微微颤抖。 连忙接过手,疑惑的问:“舅父,这是?” “你打开看看。” 陆若锦听话的打开匣子,里面除了一些母亲与父亲的书信之外,还有一些商铺地契。 她不解的问:“舅父,这些都是母亲留给我的?” 钱彰喝了口茶压了压心口的难受,说:“对,那些商铺地契本就是我赠予你母亲的,她当初不收,我便给你留着了,那些京安的商铺如今也是你表哥在打理,你若是想收回,便与他说一声……” 话还没说完,便见到陆若锦将商铺地契拿出来放在桌上,说:“舅父,这些都是钱家的,我不能要。” 当初她父亲是如何辜负母亲,辜负钱家的一片赤诚之心的,她生为父亲宠爱的嫡女,她自觉没资格拿钱家这些东西。 钱彰叹了口气,将地契放回她手里:“你是钱家的孩子,自始至终都是,你母亲……” 说着,喉间哽咽了一声,钱彰才继续说道:“你母亲的事情早已过去,钱家不会与陆观鹤那禽兽相认,但,你和南书身上有你母亲的血,有钱家的血脉,钱家给你再多都是应当的。” 说罢,将地契又放进匣子里,盖好,塞到她手里,说:“拿着,你若不想打理,便继续又文铂去打理也行,舅父只希望你以后有钱财傍身,不至于被陆家所束缚,你要记得,钱家就是你母家,你母亲傻,你不能跟着傻。” 陆若锦只觉得手里的匣子沉甸甸的,很是郑重的点头:“舅父放心,我不会的犯傻的。” 抬眼看她这般慎重,眼眸清朗神志清醒,他心中也有些宽慰,点了点头:“好,舅父相信你不会的。” * 出了书房,陆若锦抱着东西回到房里,盯着那些书信和地契发呆,想了许久,才起身让丫鬟去传话,要见钱文铂。 但丫鬟却说钱文铂早就在亭子里等她了。 她放好东西边过去了。 “还要多谢你在莫清桂跟前说了些话,今日钱家船只的事情也算解决了。” 钱文铂为她斟了杯茶,抬手示意她坐下。 “我也没说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陆若锦坐了下来,就看到钱文铂抬眼看她,戏谑的说道:“所以,还是想嫁入王府?” “?!” 她可没这么说,停顿了一下,才回想今日与莫清桂说的话,只不过是为吓唬莫清桂罢了。 “没有,只是唬一下她罢了。” “唬她的话,不必拿王爷吓她,京安从一品这个官阶就能吓到她了。” 钱文铂淡淡的说着,定州州长和京安从一品差距如此之大,他们今晚怕是还在担心是不是得罪了陆若锦了。 州长也怕前程被阻啊。 陆若锦撇了撇嘴:“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小。” 就这胆量,还敢喜欢钱文铂,这钱文铂看着就不是什么简单的善类。 钱文铂没打断继续讨论莫清桂,转而问道:“昨夜说要我帮忙的,可想好了?” 她错了,他是个善类,是个大好人! 第11章 想好退路 第11章 陆若锦很是狗腿的笑着:“表哥可有好的想法?我本想着,或者假死出逃?” 假死出逃?! 钱文铂看她的眼神犹如看一个傻子。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应该是最下等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用的吧?她还至于到穷途末路的是时候,竟会想出这等办法。 陆若锦无奈的笑了笑:“这不没来定州之前,在京安孤身一人,王爷权势也大,我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了。” 他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不得不说,她确实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死遁,你现在的一切就都没了,亲者痛仇者快,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你亏。” 虽然他不知为何她会突然不想嫁入王府,但是目前来看,她是陆家的嫡女,陆观鹤又对她极其宠爱,若是她死遁出走,除了不用嫁王府之外,她什么都没有了。 陆若锦知道钱文铂说的有道理,便问道:“那你可有更好的办法?” 月光落透过树梢落在她脸上,月影斑驳跳动很是生动,与钱文君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一想到钱文君的调皮,钱文铂就头疼。 他负手而立,眼神坚定,看着陆若锦语气寡淡的说:“在他选你做妃之前, 先把自己嫁了。” 嫁了?! 陆若锦是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穿过来可不是为了嫁人的。 今夜钱彰刚给了她商铺地契,她还想在这里发扬她的商业天赋,赚更多的银子呢! 嫁人了她怎么赚钱。 “我嫁了,万一那王爷不死心,强取豪夺呢?”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钱文铂克制的压了压嘴角的笑:“我可是听闻是你缠着王爷的。” “这你就不懂了……” 话说到一半,陆若锦吞了吞口水,好似也不能与他说太多,知道得越多越危险,便话锋一转,脸不红气不喘的胡扯道:“外面的传言不实,是王爷缠着我。” 话语间她是半点都不心虚。 王爷为了拉拢父亲,肯定是非她不娶的,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吧! “若真如此,那你便想办法嫁个让他不敢轻易强娶好夺的人。” 钱文铂说罢,又觉得这事并不简单,便说道:“当然,你若是觉得难,还是想死遁,也未尝不可,我帮你重新找个身份,安排在定州,也并非难事。” 陆若锦心中感激不已,抬手行了一礼:“锦儿多谢表哥。” 见状,钱文铂神色微动,笑道:“这般多礼倒不像钱家人了,你明日就回京安了?” “嗯,明日一早回,王府选妃也应该是快定下来了。” “也好,早些回去早些做准备。” 钱文铂也微微昂首,往后的日子还长,走一步看一步并未他的作风,但陆若锦这件事情上,确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他能做的,也只是帮她先想好退路罢了。 * 京安的陆家 陆若知看着母亲忙进忙出的样子,她心中始终不安。 “莲儿,二小姐可回府了?” 她抓着一个丫鬟问。 丫鬟乖巧的摇头:“回大小姐,二小姐还未回府。” 听罢,她也只能放丫鬟离开。 “知儿,你总打听那贱蹄子做什么?” 她不来正好,最好是回不来! 赵姨娘忍不住说了她一句,就是不明白她总是那么记挂陆若锦做什么。 陆若知叹了口气说:“母亲,以前二妹可曾离开京安去定州?整日不是盯着王爷吗?这次竟然一去就去两天,音讯全无,这难道不古怪吗?” 这个陆若锦她还是懂的,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陆若锦性格懦弱单纯,当初那陆若锦当借口,她才有机会见到齐王。 虽然陆若锦缠齐王缠得紧,但齐王也说了,只是应付父亲、应付皇上罢了,所以他才没办法必须去陆若锦。 王爷的心思她是懂的,王爷是对她有意的,只是陆若锦横在了他们中间。 赵姨娘鄙夷的说道:“她去定州看那钱家人,钱家不过还是低等的商贾人家,能有什么出息,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要多与王爷暗中书信往来,切勿忘了。” 陆若知有些无奈,这两日陆若锦没在府里,王爷连搭理她的次数都少了,愿意是没有陆若锦这个挡箭牌,与她联络过于密集会有损她的名节。 王爷果然还是在意她的,越是如此,她便越是恨不得让陆若锦消失,若是没有陆若锦,那么齐王定是会娶她的。 她不想在陆家是庶女,将来去到王府又只能做侧妃或者妾室,更不想将来的孩子也像她这般只能做低人一等庶子女。 想及此,陆若知又问道:“母亲,若是王爷依旧还是选二妹呢?” “这……” 赵姨娘眉头紧皱,握着陆若知的手说:“你放心,娘会再去打点的。” “母亲~王爷选妃是王爷的心意,你打点到何处?” 能让她打点的都是下人,那些下人岂是能左右得了王爷。 “那,那怎么办?!” 赵姨娘一时慌了神,她可是大点了不少银两出去了啊。 现在跟她说打点了也没用,那她的银两岂不是白花了?! 陆若知看了眼自家的母亲,不忍说她愚蠢,但确实……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她那点心思就连用在父亲身上都不管用。 “我们要想办法,让她不能参加选妃,或者,即便王爷选了她也没用。” 只要陆若锦不能做王妃,那齐王便只能是选她了。 赵姨娘一听深觉有道理,便说:“让她不能参加选妃,这还不容易,我再去找人在外面散播散播,名声给坏个彻底,不就行了。” 却没想到陆若知摇头,眼眸深处滑过一丝狠辣,说道:“不,不够,要让她真正的身败名裂,才能彻底断了她王妃之路。” 那些需要的谣言没用,不堪一击,她要是是陆若锦真实的身败名裂,永远翻不了身! 这样,她才能稳坐齐王妃的位置。 第12章 被挟持 第12章 辞别了钱家,陆若锦便上马车回京安了。 “素儿,走慢点,不急。” 陆若锦叮嘱了素儿一声就上了马车,坐定之后,才打开了钱文铂留给她的一封书信,打开细细看了一眼。 他交代了京安的那些商铺的具体情况和盈利状态,很是详细,她一看便也了解了。 一个月后他也会上京安,这一个月的时间便是给她准备的时间了。 若是她死遁便是不能再出现在京安城内,那他必须要将京安的生意和商铺做个转移,钱家本来就无意去京安发展生意的。 这也是为何钱家在京安的生意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原因,他们根本就没将心思放在京安那边,只是维持商铺生存下来给陆若锦和陆南书留一条后路罢了。 收起书信,陆若锦叹了口气,仔细的思考钱文铂的话,确实,死遁这个做法对她来说着实是亏的。 作为生意人,他的头脑确实很清晰明朗,她也是知道死遁吃亏,但是齐王的势力在京安城一手遮天,她要如何从他手上逃出来了呢。 摇摇晃晃的走了一路,到日落时分才到驿站,他们又是在驿站休息一晚。 上次就是在驿站睡觉时见到了这身子的原主,如今还是在这驿站,她突然心里有些发毛,想睡又不敢睡,素儿走了一天的路累得早早就睡着了。 她侧身看了看素儿,竟睡得有些呼噜声了。 看来是真的累了。 她干脆起身站在房间的窗边看了眼外面的夜色,他们住在驿站的二楼房间,楼下有个地方是给过路者歇脚的,还有一些书籍在那里。 现在夜里也没人在,陆若锦闲来睡不着,干脆下楼去拿本书籍看看,看看这个朝代的书籍内容都是什么样的。 人才走到书籍旁边,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没有转身,拿起书本打算转身上楼去。 “姑娘,借你小命一用。” 一柄长剑横在了她的脖颈之上,她感受到了脖颈上的冰凉触感,登时起了鸡皮疙瘩,站在原地不敢动,也没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你想做什么?” 她克制着颤抖,面无表情的问着。 那人脚步一动,从她身侧移到身后并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完全挟制住,语气紧绷的说:“我只想逃。”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从驿站外走了进来,夜里的风有点凉,吹进来的时候带起了那人的披风一角,他披风的惟帽扣得很低,还带着一个金色面具,只看到了他菲薄的唇。 那人踏入驿站,陆若锦便感受到挟持她的人一阵紧张,她抬眼看向进来的那人,身姿高大,月色落在他的背后,折射下来的阴影将她笼罩住了。 他的目光透过金色的面罩落在了陆若锦的脸上,薄唇微扬,一抹讥讽的嘲笑从嘴角溢出,说道:“没想到,你竟抓一弱女子做要挟?” 他的语调很轻缓,但却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威严之感,危险又高傲。 “那,那又怎样?只要能活命,我什么都能做!” 身后的人明显紧张得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横在陆若锦脖颈上的刀 因为他的轻颤而微动,她脖颈马上有了红印。 陆若锦紧张的梗着脖子,说:“那个,我还不想死……” 她看向跟前的那个人,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一个破碎的记忆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原主在投湖之前,还有过一次坠崖的事,当时是陆若知的手笔,以为能杀了她,但她却被人救了,而救她的人,好像就是跟前的这个人…… 身姿高大、暗红色披风、金色的面罩,菲薄的唇,就连语气和声音都一模一样。 就是这个人! “你死不死与我何干?” 那人冷漠且不带半点情绪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知不知道啊~” 这个人,未免也太过冷漠了!怎么说她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身后的人也好像万万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冷漠,抓着陆若锦的手更是紧了紧,喊道:“那你往前走试试?我杀了她再自杀,你什么都问不到!” 好家伙…… 自杀就自杀,干嘛还要先杀她啊?! “不是,大哥,你想死可以自己去……” “你闭嘴!不然老子刀子一抹你就没命了!” 那人粗鲁的喊了一句,陆若锦乖乖闭嘴,无辜又可怜的眼神看向眼前的那个人,瘪着嘴,那眼泪说来就来,眼眶发红,泪珠子就这么落了下来。 那人眼神微暗,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身后的人一眼,将手里的剑放到身后说:“放了她,给你半个时辰逃跑,若是能逃得掉,那我便不杀你。若是逃不掉……” “诶!!!” 陆若锦惊呼一声!完全没有心里准备的情况下被身后的人一掌往前推了去! 那人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陆若锦的身子往前飞了去,好巧不巧落在了那披风的人身上,好在他接住了。 手中的腰肢纤细柔软,那人的手微微收了收。 靠得如此之近,陆若锦透过金色的面罩看到了他的双眼,眼神清澈而深邃,冷漠中带着疏远,将她放置在一旁,便要起身追出去。 “等等!” 陆若锦拉住了他的手,却没想到他动作如此之快,差点被他带飞出去! 那人眉头一皱,语气不悦的说:“你想找死?” “不不不。” 陆若锦头摇得像拨浪鼓,谁家正经人会想找死啊?! 但是那人的语气太凶太冷又杀气太重,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伸手指了指他腰带的方向,说:“簪子,还我。” 那人低头一看,一支制作简单的腊梅玉簪落在了他的腰带上,抬眼看她,她发髻上为数不多的簪子现在少了一支,显得更加光秃秃,他伸手拿下簪子丢给了她。 而后一语不发的转身就走了。 陆若锦接过簪子仔细的插回去,扶着发髻整理一下,手滑过耳垂处才发现,她那对玉兰耳坠不见了。 她猛的站起来,低头四处找,只在地上发现了一只,另一只怎么都找不到。 “电视里人家飞出去满头珠钗都不带掉的啊!怎么我像天女散花全散完了啊!” 那都是银子啊!都是值钱的玩意啊! 陆若锦有些崩溃,抬手摸了摸脖子,发现没出血才松了口气,算了,小命还在算好了。 第13章 试探 第13章 素儿安稳的一觉到天亮,却看到自家小姐精神萎靡的模样,精气神也不好,哈欠连连,她担心的问道:“小姐,你可是昨夜没睡好?” 陆若锦身子靠在马车上,又打了个哈欠,吸了吸鼻子,懒洋洋的说:“昨晚……做噩梦了。” 她不但差点小命丢了,还丢了一只值钱的玉制玉兰耳坠,心疼…… 素儿信以为真,连忙拿来毯子上马车给她铺好:“小姐,我都铺好了,路上你再补补觉。” 陆若锦爬上马车靠着半躺着闭目养神,突然想起昨夜的那男子。 为何要抓那个人?而且好似猫逗老鼠似的,竟然说什么让他先跑半个时辰再抓。 自大狂妄又清冷高傲 她不由自主的就想起这两词,发现用在他身上也是极其合适的。 原主的记忆里有他,却不知道他是谁,但可以肯定一点,就是他不会伤害她的,至少记忆中和昨晚,他都会救她。 这是什么原因呢?! 想着想着,陆若锦突然觉得如果要找出这么一个人,岂不是大海捞针,这又不是现代社会还可以什么人肉搜寻,这以后都要靠运气了。 “小姐,前面很快就到京安了,你可要下马车歇息下?” 素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才回过神来,竟然都这么久了,她撩开车帘看到外面是郊外,停下马车也是就地休息,便说:“不了,直接回府吧。” 停下来万一又遇到那种恶人可怎么办?! 经过了昨晚,她才发觉,这里不是新世纪的法治社会,在这个朝代,有时候杀人是不需要挑时间地点的,所以她还是保命要紧啊。 坐下来她又仔细看了看这双手,瘦弱细小, 白皙得像嫩嫩的葱白,这手可比她以前的好看许多。 她因为家族的原因,学过马术、武术,甚至连跆拳道和剑术都学了一些,当初爸爸怕仇家上门,所以但凡是防身的她都被迫学了不少。 若是在这里,她自保应该还是有的吧?这嫩白的小手和瘦弱的身子骨,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一路她琢磨着以后如何自保时,马车已经晃晃悠悠的进了京安。 * 齐王府 “王爷,我们派出去的人,昨夜在城外不远处的驿站被截杀了。” 前来禀告的随从低着头跪在段连时跟前,声音带着微微颤抖,不敢看向高位之上的人。 段连时眼睑微抬,眼眸底下是毫无温度的冰冷,带着丝丝的狠戾说:“是谁动的手?” “没查到,那人武艺高超,下手狠辣,属下等人赶到的时候只见到尸体了,不过我们折回驿站查看时,发现陆家二小姐也在驿站内,驿站的人还说发生打斗时,陆二小姐也在场。” 说罢,随从紧了紧握拳行礼的手,继续问:“王爷,是否要查一查陆二小姐?” “陆若锦也在……” 段连时凤眼微眯。 他身后的随从安时也有些疑惑的说:“陆二小姐?王爷,这陆二小姐好像从上次投湖之后就有些不一样了,以前一直缠着王爷,现在跑去定州就算了,她也不再缠着您了。” 当真是奇怪得紧,难道她就不怕王爷不要她了?! 段连时漠然的横了他一眼,语气寡淡的说:“她画册送过来便好,其他的无伤大雅,她想闹什么大小姐脾气,由着她去。” 过不了几日,她定是又会来找他了,陆若锦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也是最好拿捏的,要利用她,太简单了。 “不必查她,本王自有办法,下去吧。” 将人屏退下去,他抬手弹了弹衣袍上的褶皱,说:“陆若锦可是回京安了?” 安时上前应道:“是,已经回到陆府了,听说陆二小姐这次回来,好像挺安静的,王爷,可是要让她过来?” “不必了。” 他不愿意为她费什么心神,陆若锦就是一个棋子罢了。 “你们派人盯紧她,在选妃的旨意没下之前,别让她出什么状况。” 只要稳住了陆观鹤,其他的都好说。 安时低头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段连时看了一眼安时关上的门,他才语气冷漠的开口:“出来吧。” 果不其然,屏风后的人才走了出来,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布蒙面,让人看不清楚长相,却走到段连时跟前毕恭毕敬的行礼道:“王爷。” “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禀王爷,太子除了近来与武安侯有些口角之争,并未有其他什么动静。” “嗯,继续盯着。” 段连时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动了动手指示意他下去。 那人却没走,而是在原地继续说:“王爷,属下觉得武安侯与太子间隙颇深,若是我们可以将武安侯招揽过来,想必对王爷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武安侯的儿子谢景宸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有了解过?” “这……” 料想不到王爷会这个,一时竟答不上来,想了想才说:“传言是个纨绔子弟,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是个不成材的。” 不成材?! 段连时冷哼一声:“武安侯会养出一个不成材的儿子?不急,路还长着呢。” * 陆家庭院内 陆若锦百无聊赖的在水榭处丢鱼食喂金鱼,却没想到陆若知不知何时带着丫鬟便过来寻她。 “妹妹,你可算回来了,这两日府里绣娘要给你新制衣裳一直没找到人,今日我给你带过来了。” 陆若知温柔的让绣娘上前。 陆若锦也没说什么,站起身来让绣娘量好尺寸,才重新坐下,也没了喂鱼的心思,只是也不想与陆若知说太多的话。 见状,陆若知捏了捏手上的绢帕,上前一步,做委屈状的说道:“妹妹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啊,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陆若锦是想也未想的就回了她,这里就他们两人,何必这么装。 “上次让人将你我的画册都送上去了……” “哦,那也是我让人送的啊,所以,我为何要生气?” 陆若锦眼神无辜的看着她,真诚的发问。 被她这么一说,陆若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没生气就好,没生气就好了。” 只是越发觉得奇怪,换做以前,陆若锦应当是已经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了,就算不找父亲闹脾气,也会去纠缠王爷,最不济也会给她难堪。 “昨日我听闻父亲说你进来性情稳妥了许多,如今看来,是真的。” “大姐是觉得,我以前很无理取闹?” 陆若锦这么回问一句,倒是让陆若知有些措手不及。 看她的反应,陆若锦越发的明白,这陆若知会在人前装若,所以上一世才会着了她的道,被她害得丧命。 陆若知唯唯诺诺的说:“也,也不是,二妹先前只是比较活泼了些……” “是啊,所以王爷总不喜欢我那般性格,现在改,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陆若锦故作苦恼的看向陆若知,追问:“大姐姐,你说,王爷可会更喜欢我这般安静稳妥的性格?” 第14章 冤大头 第14章 陆若知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掐得指节泛白,脸上却依旧稳着笑说:“二妹是什么样的,王爷都会喜欢吧,这次选妃,二妹可有信心?” “自然是有信心,王爷不选我,难道会选你吗?毕竟王府还是比较看重嫡庶之分的。” 嫡庶之分…… 这四个字狠狠刺进了陆若知的心口,脸色白了一阵,在自己装不下去之前与陆若锦告辞回房了。 丫鬟在门外听着房内打砸的声音,吓得缩着脖子站在一旁。 赵姨娘匆忙赶来的时候房内已经安静了不少,她推开门就看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哭倒在地上。 “哎哟,我的知儿,这是怎么了?!” 心疼的快步过去想扶起她。 却被陆若知狠狠的推开! “你不要靠近我!不要!” 她歇斯底里的推开自己的母亲,眼中的泪含着恨,指着赵姨娘低吼:“你为什么要给人做小、做外室!为什么要生我出来!” 她从小就住在破旧的茅草屋,她还记得刮风下雨时的刺骨冰冷,还记得饥一顿饱一顿的恐慌,还知道做低伏小的卑微,她从来、从来都被压得死死的。 这样的日子和猪狗有什么区别?! 为何陆若锦就可以被人如珠如玉的捧着,就可以锦衣玉食,高傲不可一世的活着! 就因为嫡庶之分吗?! 赵姨娘被她骂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颤着伸出手想要接近她:“知儿,知儿你怎么了?跟母亲说说好不好。” 见陆若知没有再挥开她,只是低着头,狼狈得犹如被人丢弃的小猫小狗,就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心疼的将她抱着,赵姨娘轻声的哄着,像极了小时候哄她入睡般,慢慢的轻抚她的背,一句一句的哄着。 陆若知感觉泪已经流干了,她抬手推开母亲,语气冷淡的说:“我没事了……” 吃力的撑着身子站起来,手心被割破的伤口这个时候刺痛的提醒她方才的宣泄。 她看了一眼四周,眼中带着愧疚的说:“母亲,方才我说错了,我不该怪你的,这都是我的命……” 这个命就是这么苦吗? 但是,她不认命,从不! * 陆若锦在水榭看着陆若知离开,之后才问一旁的素儿:“我刚才那样说,没说错吧?” 素儿才回过神来,摇头:“没,小姐以前也是这样的。” 只是最近好像性情有些变了,刚才看她和大小姐说话,倒是觉得好像是正常了。 陆若锦就有些不明白了,她记忆中这原主是单纯、善良、懦弱的,为何会这般说陆若知呢? “我以前对陆若知说话这么重的吗?像那些什么嫡庶之分这一类扎人心的话。” “小姐,你说话很正常啊,没有重,嫡庶之分本来就是啊,她自己也清楚着呢,更何况老爷那么偏爱小姐你,赵姨娘也不敢与你说重话。” 听完素儿的话,陆若锦心里打了个摆,越是这样,陆若知的心理可能就越扭曲,她开始沉思着,上一世之所以陆若知会杀陆若锦是因为日常里被压抑得太厉害了吗? 还是她本性就是坏的?! 也不知道方才她的那番话会不会刺激到陆若知。 不过…… 她神色一动,若是刺激到也无妨,陆若知被刺激到了肯定会更加卖力的要争得王妃之位,这不正是她求之不得的吗? 想及此,那她更要小心谨慎些,陆若知如果是把功夫放在王爷身上,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但如果陆若知把心思放在她身上,那就不得了了,她必须要防着她才行! 素儿见她丢下鱼食,做在水榭那里想事情想得出了神,心疼小姐是不是上次投湖后身子还没养好,琢磨着想些让她开心的事。 “小姐,明日就是京安城的花神游街,夜里很是热闹,往年可都是你最爱的节日了。” “花神游街?” 陆若锦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活动? “你忘啦?花神可是京安城年轻女子最喜欢供奉祭拜的神呀,能保佑人永葆年轻貌美,小姐以前最喜欢去看了。” “嗯嗯,喜欢看,那明日就去看。” 陆若锦敷衍的应着,当真是没什么印象,那原主的记忆总是有一段没一段的,像一些小事情她就没印象。 只是这花神游街她倒是不大在意,反倒是这几日她把钱文铂给她的书信里面写的商铺明细给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兴许,可以借着这次游神的机会去看看那些商铺。 “对了,素儿,你可有听过,云想布行?” 陆若锦随口提了一句。 素儿瞪大眼睛说:“云想布行可是京安城里最大的布行商啊,我们府里的布料和很多官家贵人都是在那里拿的料子,听说有些金贵的料子还可以进贡到宫里呢。” “这么厉害?!” 陆若锦吓了一跳,这就是钱文铂所说的不温不火?! 那定州那些红红火火的岂不是更夸张?! “是啊,小姐以前还最喜欢云想布行里面的云织锦,你忘了?经常和罗小姐争那一两匹。” 素儿神色夸张的说:“每次小姐都争赢了。” “怎么争赢的?” “每次小姐都是以高出三倍的价钱拿下料子的!” 素儿骄傲的扬着下巴说着, 陆若锦只觉得以前的她应该是个冤大头,明明是自己家的布行,却还要花大价钱跟人争布料。 要是换做她,她只会把价格喊高了,让别人去买单,这钱不就这么来了嘛! 想到这里,她惋惜的啧啧摇头,这原主说单纯吧,又有点爱出风头。 素儿看她啧啧声的摇头,以为她在惋惜,就说道:“小姐,你可厉害了,先前你还抢了五匹上等织金料送给齐王府,王爷还在茶楼与你当面答谢呢!” 她记得那次小姐喜极而泣,就连晚上睡觉嘴角都挂着笑呢。 陆若锦更加眉头皱成一团:“以前我都这么花钱的?” 上等织金料,这名字光听起来都老贵了,竟然还买五匹送到齐王府给那个渣男做衣袍!! 陆若锦啊陆若锦,你这个冤大头! 真的无言以对,她已经无力吐槽了。 第15章 高贵不羁世子爷 第15章 京安城的花神夜游向来都是热闹非凡的。 女眷为了祈福,男眷则是为了看祈福的女眷 往常高门贵女大抵都是躲在府里不曾出来,可每每到了今夜都是会出来的,是以这个时候才能大饱眼福看尽繁花。 没有哪个男子会错过这大好的机会,有意的还会在今夜找到命中良缘。 有一人身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 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乌黑的发丝用金冠高高束起,行走间不失风流倜傥,带着高贵不羁的姿态在一众男子中显得很是出挑。 远远看去便夺了人的目光,他步履轻缓的走进了醉仙楼。 “掌柜的,我要的雅间可准备好了?” 掌柜的听到他的声音,马上从柜台处跑出来相迎:“世子安好,您要的雅间早早就为您准备好了。” “带路吧。” 谢景宸扬了扬下巴。 “诸位,这边请~” 掌柜哈着腰毕恭毕敬的在前面引路。 “还是世子爷有面子,每年也只有世子爷能在花神游街这一晚拿到醉仙楼最好的雅间了。” “可不是,这京安城谁能与世子爷相提并论啊!” “哈哈哈哈,还是世子爷厉害。” 谢景宸薄唇微扬,一边满意的听着身后那些人的阿谀奉承,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手里的象牙折扇。 好看的凤眼略过楼下的那些人,也就只是一眼,转而继续往前走去。 却不曾想在拐角处遇到一个眼熟的人…… 身后的人声音也安静了下来。 那人身姿倜傥,不似谢景宸的张扬,倒是更儒雅文静些,见到谢景宸时也惊讶,随即往后退了一步,作揖行了一礼:“世子爷安好。” 谢景宸收起折扇,敷衍的回了一礼:“原来是小周公子啊?” 周延是吏部尚书的周远宏的儿子,因为书法造诣了得,京安城内人称小周公子。 往后看去,便看到陆南书也在,陆南书见谢景宸看过来,也低头行了一礼:“世子安好。” 这个世子爷纨绔不羁,毫无规矩可言,陆南书向来不怎么喜欢他。 “你们这是,要走了?” 谢景宸也没太在意他,一向与他们不甚合得来,大家各玩各的,只不过,昨日他父亲武安侯因为一些吏部的事情与太子起了争执,所以,他才站在这里与他们说上几句。 周延点了点头:“每年都在楼上看甚至无趣,今年想去街道与人热闹热闹,世子爷可要一同去?” 一同去?! 陆南书诧异的看向周延,没事惹这尊大佛做什么?! “不必了,我还是觉得在楼上看有趣。” 谢景宸的话音刚落,周延等人便抬手行礼告辞而去。 而谢景宸则是站在远处看着他们一行人走出醉仙楼,又看了眼他身后的人,洒脱的扬言道:“走!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包间。 在最里边的包间也见到此情景,齐王神色冷漠的转身回到雅间。 “王爷,世子爷好像越发乖张了。” 今日竟和众多官家公子哥一同饮酒作乐,就连周延他们的路都敢堵,要知道武安侯今日才在朝堂上与他们唇枪舌战一番。 这个时候若是一个不注意,便容易起事端。 “哼,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段连时眼神阴郁的瞟了一眼窗外的热闹的街景夜色,话里间让随从听不懂也猜不透。 “王爷,选妃的日子圣上定在半个月之后,皇后娘娘也让人传话来,问您是否要连侧妃也一同选了?” 原本选妃时间是在七日后,但因与皇家狩猎的时间撞上了,是皇上将这时间延迟了。 本齐王娶妃也与皇上关系不大,皇上可以不理会的,但无奈太后强加干涉,定要皇上为他做定夺,皇上这才答应了下来。 太后还是疼爱王爷的。 段连时神色淡漠:“宫里如果还有来话,就说本王心系陆家二小姐一人,就般回了吧。” 随从神色一怔,应道:“是……” “王爷,几位大人已经到了。” 门外的侍卫过来通报,段连时放下手里的酒杯,弹了弹衣袍上的褶皱才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随从正欲出去通报,便听到他又开口:“今夜子时,本王要见陆若锦。” 王爷要见陆二小姐?!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应完连忙退了出去。 * “什么?!” 陆若锦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花神游街正看得入神呢,就听到素儿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她以为她听错了。 素儿拉着她至一边低声说:“王爷随从安阳过来说王爷约你子时在醉仙楼雅间相见。” “不去!” 她竟想也未想就回绝了。 素儿傻眼了,这已经是小姐第二次拒绝与王爷见面了! “可、可是……” 她转头想去看安时还在不在,却被一波人潮涌了过来,把她和小姐的冲散了。 “小姐!小姐!小姐……” 陆若锦听到素儿的声音,却见不到她的人,人潮涌过来的那一瞬间,素儿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她被人涌挤着像前面的去。 “哇~花神看这里!” “看这里!看这里!” “看这里!” 陆若锦觉得耳边一阵阵的嗡嗡响,肺都快被挤炸了。 眼尖看到人少的地方就低头挤过去,好不容易逃到人少的地方,转身一看,是个暗巷子…… “你滚开!!” 一把尖锐的女声在暗巷里传来,惊得陆若锦心里漏了一拍! 再细看,就看到暗巷的拐角处那里有个女子被一男子扯住手腕,看得出女子极力想要挣脱。 “嘿,花楼出来的,还在这里跟我装什么清高?” 男子的声音猥琐又放浪,听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不过片刻,就听到女子的呼救声,外面人太多太嘈杂了,若不是误入这暗巷,那女子的声音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陆若锦好似已经听到衣裳被撕破的声音,左右看也没有找到其他人,看了一眼身后的巷口位置,心一横! 拿起地上的搬砖就大步往里面走去,边走边故意梗着嗓子装男声喊道:“抓贼了!大家快点!就在里面,我听到了!” 果然,里面的声音安静了下来,那女子突然爆哭惊喊一声:“救命!” 陆若锦操起搬砖就往里面冲,正好撞上那个提着衣服往外跑的男人! 第16章 救人 第16章 两人面对面的站定,男子见只有她一人,身后空空如也,表情变得极其的得意:“呵,我以为是什么人来了,原来又一个小娇娘送上门来了啊。” 说着抬手磨着下巴上下打量陆若锦,看清楚之后差点口水都流下来了:“你这小娘子可比那花楼的货色好多了,娇滴滴的……来,把砖头放下,你细皮嫩肉的,那砖头扎手,来,哥哥疼你……” 话音刚落,陆若锦手里的板砖就飞到了他头上! 差一点点,就偏了一点点就砸中了! 被他躲了过去,瞪着那板砖两眼发红,恼羞成怒的就往陆若锦身上扑了去! “姑娘小心啊!” 那女子在后面高声喊着。 陆若锦定定的看着他扑过来,扎住脚跟蓄力等他,就在他扑上来的一刹那间侧身避开他,出手擒住了他的腕身体向左前方扭转并撒手! 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那人摔到地上哀嚎一声,陆若锦发现身子骨瘦弱得很,根本发不了力,马上上前用屈膝用力将他压死,下一刻随手操起掉落在地上的板砖往他后颈狠狠的砸了下去! 那人只来得闷哼一声,就没动静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握板砖的手被震得还微微抖着,若是换做以前,这个人估计还不够她打。 而醉仙楼雅间的窗口处,谢景宸被跟前的情景震了一下,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握紧掉了下去。 “世子爷看到什么好景色了?看得这般入神?” 一旁的赵公子也上前跟着看,暗巷幽暗,躺在地上的人在阴暗处他没见着,倒是见到了一身淡色衣裙的陆若锦,他看不清脸,但光身段来看,着实不错,忍不住啧了一声:“原来有美人兮啊……” 美人兮?! 谢景宸神色诡异的看他一眼,仰头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压压惊,他应当是没看到那女人打人的场景,出手快准狠! 美不美的且不说,谁敢娶这种女子?! 边想边摇头,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暗巷内 那女子颤颤巍巍的拉着衣衫,胆怯的看向陆若锦问道:“姑娘?你可还好?” 陆若锦甩了甩发麻的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语调轻松的说:“我没事,你可有受伤?” 那女子从巷内走出来,月光落在她脸上,陆若锦不由得惊叹一句,美人啊…… 一身绯红绸缎纱裙,精致的妆容盖不住她怯弱的眼神,复杂精美的发髻上簪子步摇都有,只是不甚精贵的模样。 她朝陆若锦摇了摇头,然后行了一大礼:“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红媞无以为报,日后姑娘有什么需要红媞之处,红媞定会相报。” 陆若锦上前扶起她:“姑娘不必如此,没事就好,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红媞站起身,抬手将衣衫盖住手臂处的伤痕才抬眼仔细的看了看陆若锦,只觉得她生得美极了,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与方才将那大汉放倒的做法大相径庭。 陆若锦见她盯着自己看,便笑道:“那人我可没杀,只是打晕了,若是不赶紧走,他可能要醒了,我打晕他一次能行,他再醒来我们可谁也跑不掉了。” 说罢看了看她受伤的脚,干脆走到她跟前背过去弯腰:“上来,我背你走。” 红媞万万没想到她会这般好心,神色一怔,待反应过来连忙推辞:“不不不,姑娘一看就是金贵之人,怎么可以背我……” “不背你,你留在这里等他醒来?快点,否则我们都跑不掉。“ 陆若锦一边谨慎的看向地上的那个人,一边思索着要怎么去找回素儿他们。 “那,多谢姑娘了。” 红媞爬上了她的背,陆若锦有些高估了这个身子骨了,差点两人就摔了,幸好她脚跟扎得稳,站稳了,便背着她跑出了暗巷。 “你住在哪里?” 到了巷子外有光亮也有人的地方,陆若锦才将她放下来,准备找素儿来找辆马车送她回去。 红媞头微微低着,声音细细的说:“红媞多谢姑娘了,我住的地方不适合姑娘去,我自己回去便好,只是姑娘是住哪里的?日后我还报答姑娘。” 见状,陆若锦猜到了她的难处,方才看她的一身打扮,也猜测了她的身份,只是不明确,既然她不肯说,陆若锦便也没强求,只是说:“我是陆府二小姐陆若锦,日后若是有难可以去找我。” 她看红媞微微低着的头因她这句话而惊诧的仰起,眼神中也是惊讶。 “不像吗?” 陆若锦柳眉微挑的看她。 红媞被她逗笑:“有点、和传言不太像。” 陆家二小姐在京安城也算有名有姓,她不曾见到过,像他们这种生活在暗沟里的人,怎么会有机会窥探到阴沟外的天光呢。 今日见到,竟没想到陆二小姐是这样的女子,洒脱随性、丝毫没有高门贵女的架子,甚至有些古道热肠。 刚说罢,就有人看到她了,匆匆忙忙跑过来拉起红媞的手就往回带,陆若锦见状想出手,红媞连忙阻拦说道:“姑娘,他们是带我回去的,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了。” 她笑得很温柔,好像身上的那些伤和暗巷里的事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陆若锦收回了手,点了点头:“好,那你回去。” 看着她被护院带着回去,往前走,走到人群里再也看不见了。 “小姐!小姐!可算找到你了,吓死素儿了!” 素儿焦急万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拉住小姐的手上下打量检查一遍发现衣裙下摆都脏了,担心的看着小姐问:“小姐,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可有受伤?” “没有,只是刚才被人挤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 陆若锦云淡风轻的敷衍了一句,也不甚在意衣裙上的脏污。 “可,这身衣裙,待会怎么见王爷呢……:” 见她完好无损,素儿开始愁她衣裙的脏污了。 “那去云想布行吧,我们去看看,顺便换一身干净的。” 她正愁着没借口去布行呢,这不正好嘛。 素儿听着也有道理,便带路往云想布行走去,才没走几步,素儿又在她身侧低声的说:“小姐,方才与你站一起的女子,你可切记以后离她远一点。” 她刚刚远远的就看到小姐和那女子站在一起,仔细一看吓一跳! 陆若锦停下脚步看她:“哦?你知道她是谁?” 素儿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才附在陆若锦的耳边低声说:“那人京安城最有名的风雪楼的头牌花魁,叫红媞。” 头牌花魁…… 难怪方才听到她是陆二小姐是那神情那边惊诧,这个中的微妙情绪让陆若锦有些难以言喻。 第17章 陆若锦你耍我 第17章 “二姐!” 陆南书在人群里远远的就看到陆若锦和素儿在巷子口,素儿神色紧张,他见状也连忙过来。 “南书?你也还在外面啊?” 难得哦,竟然也玩到这么晚。 陆若锦有些意外,却看到陆南书身旁还有一人,那人彬彬有礼的朝她微微昂首算是打招呼了。 “今夜和小周公子玩得有些尽兴,晚些再回去,你与素儿在这,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陆南书眼神扫了扫她衣摆的脏污,确实有些不端庄不得体了。 感受到了她的眼光,陆若锦尴尬的呵呵笑了笑:“没事,刚才花车过来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挤了摔了一下,不碍事,你们继续,我去布行换身衣裳。” 说罢,拉着素儿的手就要走。 “二小姐,且慢。” 周延突然开口唤住她,弯腰将地上的荷包捡起,递给她:“这是二小姐的吧?” 陆若锦看他的手,素白修长,看样子不是习武的人,抬眼看他,他依旧是那副温煦亲和的模样,没扭捏,大大方方的接过荷包道了谢,便和素儿急忙往布行去了。 待他们走远,陆南书就看到周延盯着自家二姐的背影在发呆,他眉头一皱,抬手在周延跟前晃了晃:“小周公子,你看什么呢?” “我在看……” 周延话到嘴边就打住了,话锋一转说:“前面是不是观景楼,我记得顶楼夜色是最美的,要不,去看看?” “那还等什么,走。” 陆南书想也未想便朝那观景楼去。 云想布行,陆若锦才刚踏入,就看到一个绸缎锦衣的贵家小姐在布行里面趾高气扬的指指点点。 “这个料子不怎么好。” “这个太粗糙了,磨坏了我怎么办?” “这丝线一看就是值钱的玩意,也敢拿给我看!” “掌柜的,就没什么好货色了?!” 那女子一通指责,掌柜的只能一个劲的哈腰致歉讨好。 “罗小姐稍等,还有一匹料子是今日才到的,从定州的码头刚运到,这料子您看一眼定是会喜欢上的。” 掌柜的说得信誓旦旦的,那罗小姐一脸不屑:“先拿来看看吧。” “掌柜的,我也要看看。” 陆若锦的声音才响起,掌柜的见到是她,先是一愣,随即马上行礼:“陆二小姐安好,您二位稍等。” “哟,陆二小姐来了?怎么?又想跟我抢?” 罗小姐瞟了一眼陆若锦,自己便坐下让丫鬟伺候她喝茶。 这是罗敏,礼部尚书的女儿,一向不喜欢陆若锦,一直跟她作对,特别是抢布料这件事情上,罗敏半分也不肯让,但每次都被陆若锦用金钱碾压。 陆若锦示意素儿上前吩咐小二那几套衣裙出来供她挑选,便自己坐在罗敏一旁的空椅子上,小二奉上茶水,她不急不忙的抿了口茶水,才说:“罗小姐是怕又争不过我?” “哼,你不过是拿着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在做挥霍罢了,别得意,你那点嫁妆总有挥霍完的一天,迟早有你后悔的。” 罗敏可是早有听闻了,陆若锦之所以这么有钱,那是因为目前是定州钱家的,是个生意人,死之前在钱家给她捞了不少银子存着做嫁妆。 她倒要看看陆若锦把嫁妆都挥霍完了,拿什么嫁人!还想嫁入王府?!哼,痴人做梦! “这就不劳罗小姐费心了,今夜这新料子,怕还是我的囊中之物啊。” 看她笑得好不得意,罗敏看得咬碎了后槽牙,狠狠的瞪着她:“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很好,陆若锦憋着笑,点了点头:“好。” 不过片刻,掌柜的便将料子拿了出来:“两位小姐商量一下,这料子仅此一匹,是从汴南城那边运过来的,一等一的绣工和精贵的蚕丝线,一个绣娘半年才能出这么一匹……” “不必多说,这料子多少银钱?” 陆若锦打断了掌柜的话,财大气粗的让他直接报价,这个料子看一眼就知道上等。 “回二小姐,这一匹是白银一百两。” “行,我要了……” “等等!我出二百两,我要了!” 罗敏往前一站将陆若锦挤到身后,高傲的仰着下巴示意掌柜的把布匹给她。 掌柜的看了看后面的陆若锦,按照往常,这陆二小姐应该会往上加…… “四百两……” 果不其然,她悠哉悠哉的坐下,端着茶盏随口一提就是四百两。 四百两?! 素儿诧异的看向小姐,这匹布料值四百两白银?! 罗敏气得脸都要涨红了,手里的绢帕就要被绞破了。 见她没出声,陆若锦横了一眼掌柜的:“掌柜的,四百两,包起来。” “好……” “五百两!我出五百两!” 罗敏豁出去的喊了价,身后的丫鬟都惊呆了。 那布料还拿在手上准备打包,掌柜的又看向陆若锦,等她继续加价。 陆若锦放下茶盏,起身扫了扫衣裙上的褶皱,眼中带着虚伪的敬仰说:“罗小姐大气啊,五百两买一匹料子。” 转而对掌柜的说道:“还愣着干什么,罗小姐都出五百两了,赶紧给罗小姐包好送上门啊。” 这一招倒是让掌柜的没想到,马上醒神说:“好的,好的,罗小姐稍等,我这就给您包好送到府上。” 这是第一次在争料子的事情上争赢了陆若锦,罗敏嘴角得意的一扬,轻蔑的说:“怎么?还真被我说中了,嫁妆被你挥霍完了?” 陆若锦看了一眼罗敏让人将银票递给掌柜的,她才凉凉的说:“也不是,只是突然发现,这料子,我好像也没那么喜欢……” “你!!陆若锦你耍我?!” 罗敏怒瞪她,随即又笑了:“我知道,你是怕被我知道你没钱是吗?没关系啊,你若是买不起,这布行的衣裙,我可以送你一套。” 看着她那来回变幻的脸色,陆若锦还是挺佩服她的,这等心境也是厉害。 陆若锦笑了笑,好心的提醒她一句:“送我就不必了,布料掌柜的已经让人送过去了,罗小姐还是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跟罗大人交代花五百两买一匹布料吧,我记得罗大人一向勤俭出了名,可不像我父亲那般疼爱我的由着我胡闹。” “你!陆若锦!你别得意!” 罗敏恨不得将她活剐了,这女人歹毒得很! 恶狠狠的瞪了陆若锦一眼,便带着丫鬟转身赶紧出布行往家里赶回去,临出门前还警告了丫鬟一句:“这料子多少银子回到府里,一个字都不准提!” 陆若锦看她急忙又狼狈的样子,不免笑出声,这冤大头可真好当啊,平日里与她争什么呢?争到了也不一定就是好。 第18章 掌柜李恭 第18章 罗敏一走,陆若锦试完衣裙,挑选了一身绣雅兰的云烟纱裙,细腰以云带约束,长及曳地,身姿窈窕摇曳生姿,却半点不俗气,反倒是云烟纱裙给人一种缥缈云雾的朦胧之感。 素儿看了看,忍不住叹道:“小姐,你穿这衣裙真好看。” 她嘴笨不会夸人,但小姐选的这身纱裙穿在她身上着实好看极了。 陆若锦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嘴巴抹了蜜了?去,帮我买点蜜饯和下酒菜回来,待会回府给父亲送过去。” 素儿福了福声便去了。 陆若锦在布行四处看了看,掌柜的候在一旁,见她走了过来,便行礼道:“二小姐。” “你是布行的大掌柜?” 她这么一问,掌柜的马上回道:“回二小姐,小的也是看店糊口的。” 点了点头,陆若锦说道:“我要见你们大掌柜。” 掌柜的有些错愕,随即就看到陆若锦拿出了商铺的契约,掌柜的恭敬的接过手一看,瞪大了眼睛,双手毕恭毕敬的将契约奉还,然后说:“原来是二小姐,我们大掌柜已经久候多时,您里边请。” 陆若锦将契约收好,随着掌柜走了布行后院,一路到了中庭的待客厅才停了下来。 “二小姐稍等,大掌柜马上来。” 让人上前沏茶上茶点,掌柜才退出去,便见到高挑的中年男子从外面大步走来,那人衣着朴素简单,还蓄着胡子,看起来精瘦又干练。 见到陆若锦便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小的李恭见过二小姐。” “你就是布行的大掌柜?” “回二小姐,不止布行,钱家在京安的几个商铺都是小的在打理。” 陆若锦听罢,上前虚扶了他,温声的说道:“这些年辛苦李掌柜了。” “小的惶恐,只怕辜负钱大少爷所托,竭尽所能罢了,岂敢言辛苦二字。” 李恭站直了身子,看了眼前的人,陆家二小姐一直在传言中有听到过,以为是个刁蛮跋扈的小女子,今日一看,倒是沉稳。 “我方才听掌柜的说李掌柜久候我多时?” “回二小姐,您去定州之时,钱大少爷便来了信笺,言明了这京安的商铺日后是归还到二小姐手里的,让我等为您接手做好准备。” 原来是钱文铂提前安置好了,陆若锦不免一笑:“表哥怕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才及笄没多久,不曾涉足商界的黄毛丫头,这么多商铺岂是能说接手就接手的?” 说罢,她示意李掌柜落座:“我今日不过是来与掌柜认个脸熟,以后我在京安的商铺还是李掌柜来操持。” 李恭是个聪明人,一听便懂,再加上钱家已经将商铺地契的都交给了她,那日后跟前这陆二小姐便是他的主子了,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沉着冷静,半点不像传言中的那般不堪。 “只要小姐不弃,小的单凭小姐调遣。” 陆若锦满意的看他,这李恭是个上道的人,来之前她没对他有任何的了解,但如今看这个人,有城府,但,不像对她有恶意的人。 “李掌柜,我有一事不解,还得你帮我解解惑。” “小姐请讲。” “我表哥为何会派你在京安打理这些商铺?你是京安人?” 李恭摇了摇头:“回小姐,小的并不是京安人,是定州人。” 说罢看了看陆若锦,她的容貌长相有些让他恍惚,随即又继续说道:“我自幼生在定州,年幼时是百病缠身的小乞丐,是钱小姐当年心善收留了我,给我治病,还让我学着打理商铺,我才有了今日,从小姐来在京安我便听从老爷的安排一路来到京安,直至今日。” 原来是钱家的忠仆,难怪钱文铂可以那般信任的将京安的所有商铺交由他打理。 听罢,陆若锦不免有些感慨,说道:“这些年,想必你也不容易,在这京安城能立足已是难事,难为你将这些商铺打理得井井有条。” 李恭说道:“得二小姐体恤,小的惶恐。” “在我这里不必这么拘泥,可能你有听过我一些传言,但都不是我,我这个人比较随性,不大喜欢过度的礼数约束,李掌柜,以后不必如此。” 陆若锦笑起来眼睛微微弯起,李恭有些恍神,说:“二小姐,您与您母亲长得像极了。” 就连笑起来都一模一样,这些年来,他都从未忘记过…… 陆若锦点了点头:“上次回定州舅父和舅娘也是这般说的。” 李恭想了想才开口:“我听闻二小姐也参加了齐王的选妃,也有传言齐王有意选二小姐。” “嗯,目前是这样的没错,你对齐王有什么看法?” “小的虽是一介商贾,但商人与商人之间消息最是灵通,齐王的人我等不敢置喙,但如果二小姐要做齐王妃,可能前路会有些难。” “哦?此话怎讲?” “齐王是当今太后眼前的红人,在京安城除了皇帝,他也算权贵的顶层人物了,齐王妃的位置许多人惦记着,太后、皇帝、齐王这三方制衡,太后有看中的人,皇帝也有看中的人,齐王也有自己看中的人。” 说罢,李恭拿出一个小册子说:“这里面是太后和皇帝看中贵女名册,二小姐可以看看,知己知彼。” 陆若锦接是接了,但只是随手打开扫了一眼,便问道:“这人选有什么蹊跷之处吗?” “太后选的是武安侯的长女,为的是让齐王与武安侯能和平共处,也让皇帝对齐王忌惮些,皇帝选的是安宁老王爷的女儿芸郡主,安宁老王爷早就退了朝堂,娶她的女儿为妃,齐王便没了依仗,既削弱的王爷的势力,也起到敲打的作用。” 陆若锦听罢,沉吟了一下,说:“而齐王选我,是因为我父亲是兵部尚书,但,为何他不愿听太后的安排娶武安侯长女?” 这三个人摆在明面上的势力,很显然武安侯是比较靠谱的,毕竟齐王还是太后的亲儿子啊,舍不得他受委屈,舍不得他被皇帝压得死死的。 这齐王,应当是选武安侯之女才对啊。 第19章 败家子啊 第19章 李恭有些意外,她竟也知道齐王选她是因为她父亲的是兵部尚书,他一直以为就如传言中所说,陆家二小姐对齐王一往情深,没想到,竟也是头脑清醒之人。 “二小姐有所不知,齐王与武安侯一向不合,两人一直势如水火,听闻好像有些陈年旧事的纠葛至今还未解开,具体是什么事情,小的就不知道了。” “武安侯……” 陆若锦沉吟了一下,武安侯与齐王势如水火,那便武安侯是能与齐王抗衡之人?! 她突然想起上回在城门口遇到的那个武安侯世子,便问道:“李掌柜,这么说来,武安侯算得上是这京安城内能与齐王抗衡之人了?” 李恭听罢,笑了:“这京安城啊,武安侯岂止能与齐王抗衡,他老人家还敢在朝堂上与太子争论不下,皇帝很是看中。” “这武安侯,是不是还有一个儿子?” 不明白她突然这么问,李恭还是点头:“没错,武安侯有一女一子,女儿谢景书,儿子谢景宸,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听闻这小世子纨绔跋扈得很,行为做事乖张,时常与老侯爷起矛盾,更别说经常在外头与人惹事,他连齐王也不放在眼里。” 李恭对这个谢世子一向不甚留意,武安侯一门英勇,到了谢景宸这里,就不一定能延续下去了。 说到这里,陆若锦就有些疑惑了:“为何齐王和太子都对武安侯会有忌惮?难道是因为他年迈?还是有功?” 李恭说道:“都有,但最重要的是,武安侯手里的谢家军,被称之为承唐的护国军,本来武安侯应该是可以有封地的,但皇帝忌惮谢家军,所以便将武安侯困在京安城了。” “哦~所以,谢景宸日后可能是要接掌谢家军的?” 护国军啊,这可非比寻常。 李恭却摇头:“难说,听闻谢世子喜爱玩乐,不愿接掌。” “……” 好家伙,还真的是个败家子啊?! 陆若锦简直咋舌,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他竟然说不要?! 两人又聊了没几句,素儿便回来了,陆若锦告辞了李掌柜,便随素儿一同出了布行。 却没想到才出了布行就看到老熟人了。 “二妹,你也在啊?” 陆若知为首的三五个贵女聚集在一起也来布行。 都有半夜逛衣服的习惯?! 陆若锦有些奇怪,但也没细想,来者都是客,哪有赶客人的道理,她点了点头,让了让,说:“大姐也来了,我正好要回府了,你们慢慢看。” 说着朝他们微微昂首算是打了招呼了,抬步正要走的时候陆若知身后一女子便开口了。 “陆二小姐好大的架势啊,见着大姐也不行礼,同是陆家人,竟连这点礼数都不知道,就这般娇养还想当齐王,真的笑死人了。” “对对对,她与谢小姐和郡主一比啊,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哎哟,你们可别污了谢小姐和郡主的名声。” 几个人一人一句说完便矫情的掩嘴嘲笑。 陆若知在一旁没吱声,便是等着看陆若锦的好戏,若是换在以前,陆若锦为了保自己的名声,定是忍气吞声的,他们早就嘲笑习惯了,每次这个时候都是她最为心情愉悦的时刻。 素儿有些听不下去想上前,却被陆若锦抬手拦住,就在素儿以为小姐又要缩着脖子走的时候,陆若锦上前一步,超那第一个开口的女子说道:“我与我大姐感情好,礼数甚计较,你一个外人来置喙什么?还是说你们的礼数便是云英未嫁的贵女像年迈长舌妇般的议人是非?” “你!陆若锦!” “哦,你不信啊?你问问我大姐,与我感情是不是甚好?” 陆若锦转身看向原本在一旁看好戏的陆若知,她明显的神色一慌,完全没想到陆若锦会来这么一出,将她点了出来。 “我……” 她脸色有些难看的看了眼身后一同前来的贵女,他们个个都直勾勾盯着她,陆若知稳了稳心神,勉强的笑了笑说:“我二妹妹平日里随性惯了,诸位姐妹莫要见怪。” 好家伙,一句话说得俩不得罪啊。 陆若锦也不为难她,只是说:“大姐想要买布料,何不进去看看,我就叨扰了。” 可那个被她说是年迈长舌妇的女子气还没消,上前一大步,便扬言道:“陆若锦,你说话口无遮拦、没有礼数教养,方才说我的,你必须道歉!” “我道歉?” 陆若锦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免笑了:“能让我道歉的人,如今只怕还没见过吧。你若是不想听更多难听的话,那就闭嘴。” 她可不像他们在乎所谓的名声不名声,这名声早就被赵姨娘传得烂透了,她还怕什么? 那女子气得脸色铁青抬手就想打她,却被陆若锦抬手擒住,并且稍稍往后用力掰了掰。 “疼!!!” 那女子哀嚎声跟杀猪似的叫,陆若锦只觉得耳朵有些被刺激到了。 见状其他人脸色都变了! “二妹,你赶快放手。” 陆若知也吓得连忙叫她停手,原本只是想让陆若锦出些洋相,看笑话罢了,可没曾想真的要得罪了这些贵女。 看她脸色都青了,陆若锦这才松手,然后拍了拍,说:“我是看在我大姐的面上放了你的,记着我大姐的一些‘好’吧。” 说罢带着素儿就走了,留下陆若知满脸无措的看着他们,白着脸解释说:“不,不是我,我不知道她会出手的,我……” 可那些贵女并未听她继续解释,一人一句的冷嘲热讽之后便扶起那个手腕受伤的便都散了回去,徒留陆若知一人在原地,好不凄冷。 就连路过的路人都忍不住侧目看她一眼。 随行的丫鬟偷偷看了眼她的脸色,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动。 陆若锦!! 今次又记一仇! 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了拳,眼神淬出恨意,直勾勾的看着陆若锦走去的方向。 第20章 俊美不凡 第20章 “小姐,刚刚,你是怎么用力的,我看那个李小姐脸色都变了。” 素儿跟在陆若锦身后好奇的问,她还从未见过小姐动手啊,没想到小姐竟然还会武功?! 自幼就跟着小姐的,没见小姐练过呀。 陆若锦摆了摆手说:“随手一掰的,那个人不禁用力而已。” 贵女都是娇滴滴的,随随便便动一动粗就吓得脸都白了,就这样还整日带人耀武扬威的。 “只是,姑娘今夜把那个李小姐弄伤了,明日怕是李夫人要上门了,而且可能又会把小姐传得名声很不好了。” 说完,素儿又安慰她:“不过,你放心,老爷肯定会帮你摆平的,只是,三少爷那里,你少不了要吃顿罚了。” “罚?” 陆若锦停下脚步看她:“罚什么?” 那陆南书该不会还敢打她吧?! 素儿低声说:“三少爷最喜欢罚你跪祠堂了,老爷不让他用藤条打你,所以只能罚你跪祠堂。不过小姐放心,奴婢去老爷跟前哭一哭,把小姐说惨一点,老爷很快就会让三少爷免罚了。” 这丫头倒是懂事仗义啊! 陆若锦赞赏的点头:“我没白疼你啊。” 这陆若锦的人生牌,还是不错的,除了那个要人命的王爷。 “世子爷慢走~” 他们走到醉仙楼门口,便听到掌柜高声的恭送贵客,她不由得停住脚步。 形形色色的人从醉仙楼进进出出,可她便是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里异常显眼的谢景宸。 身姿高挑,比周围的人都高出了半个头,面如冠玉,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桃花眼,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外表看起来确实桀骜不驯,墨色的缎子衣袍掩盖不住他高贵不羁的姿态。 手里的象牙折扇放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上回见到他是在城门口,只来得及远远的看了他的侧脸,如今近距离的看了他的正脸,果然俊美不凡啊。 难怪素儿说京安城传言谢世子容貌俊美无双。 “小姐、小姐……” 素儿看自家小姐就这么站在这里盯着一群男子看,着实不合礼数啊。 忍不住在一旁低声的提醒她该走了。 陆若锦回过神来,谢景宸已经走出了醉仙楼,与她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但随即又不着痕迹的继续往前走了。 素儿见小姐回过神来继续往府里的方向走,但总感觉小姐好似有些魂不守舍的。 “素儿,方才那些人里面,你可有看到谁?” 陆若锦突然回头问她。 素儿蒙圈的摇头:“素儿没留意。” 当时人多,她就紧跟在小姐身旁,怕人潮又将他们冲散了,根本就没心思去顾及其他的人。 “可有看到谢世子?” “谢世子……” 素儿歪着头仔细想了想:“好像有,谢世子很高挑的,一眼就能认出来,刚才醉仙楼出来那么多人,应该……” 说着,素儿突然卡壳了,站在原地看向陆若锦,眨巴着眼睛说:“小姐,我们好像忘记了个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王爷,王爷让安时来传话,说让你子时在醉仙楼见他,现在已经是子时……” 他们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以前小姐可不是这样的,王爷约她相见,她都是提前两三个时辰就开始打扮的。 陆若锦却撇了撇嘴说:“不见。” 说着就要走,素儿拉住她:“小姐,上次你已经拒绝过一次,这次再不去,万一王爷真的真生气了怎么办?你可是要参加选妃的呀……” 她没想明白小姐是怎么回事,但是这齐王是得罪不得的啊! 陆若锦想走,但回头一想,又答应了:“好,我去见见他。” 安时早已在醉仙楼门口候着了,也看到陆二小姐盯着谢世子看,他心里有点隐隐不安的感觉。 上回二小姐投湖之后就对王爷没之前那么热情了。 见他们上前来,安时连忙迎了上去:“二小姐安好,小的安时,王爷已经久候多时,请随我来。” 陆若锦看了眼醉仙楼的大门人来人往的,她若是就这般被安时如此张扬的带到齐王的雅间,那,就不是名声的事了。 她停住了脚步,说:“安时,这般张扬不妥。” 安时回头说:“二小姐,这是王爷的安排。” 陆若锦心里冷哼一声,她当然知道是他的安排,她还知道他这么安排的目的。 她站定在了原地,带着委屈的看着安时说:“你去回禀王爷,我若是这般张扬的过去见他,不用等到明日,今夜回去我就会被我父亲打死,我父亲平日里小事都宠着我,但这等败坏门风的事,他可不容我。” 说着,故作可惜的说:“若是实在不行,那我就改日再见王爷吧。” 安时被她说得一时没接上话,听起来也是有道理的,便作揖道:“那二小姐在此稍作休息,我先去回禀王爷。” 看安时急急忙忙的脚步,素儿也才反应过来:“小姐,王爷今夜这么安排是不是就认定了王妃之位是小姐你的了?” 陆若锦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意,齐王这算盘打得都快崩到她脸上了,今夜她若是这张张扬的进了他的雅间,就会将他们私通的谣言坐实了。 那个时候,她就算想逃,也难逃了,只能乖乖做他的王妃。 这人还没见到,倒是先领教到了他的招数了。 听完安时的话,段连时手里笔停了下来,狐疑的看向安阳:“她当真这么说?” “回王爷,是的。” 听罢,段连时将笔放下,把玩着手里的扳指,欣赏着跟前的画,唇角一扬,眼眸底下有着隐隐的趣味:“她倒是变聪明了……” 以前想好拿捏的小兔子,任人戳圆捏扁。 如今倒有几分小狐狸的味道了。 “王爷,那……” “去,按她的要求来。” 今夜,他还真得见见她。 许久未见,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第21章 王爷的试探 第21章 素儿还在担心王爷不肯见小姐了,没想到安时没一会就下来禀告,说王爷也觉不妥,便重新安排了,将雅间的牌子给了陆若锦。 在她狐疑的眼神下,安时解释道:“二小姐放心,这个不是王爷的雅间牌子,是王爷雅间隔壁的牌子,为了避嫌,小的就不领路了,您自行上去,两个雅间相靠,有暗门想通。” 陆若锦了然,这王爷果然是只老狐狸啊…… 安时说完就告退了,她抬眼看向那个雅间,突然觉得心口沉甸甸的,要去面对那个狡猾又城府极深的男人,她真的气以前宫心计看少了。 “小姐,我们上去吗?” 素儿见她没动,便上前问。 陆若锦笑了笑:“上,这人肯定是要见的。” 今夜不见,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再让她出来,从醒来到现在这么久,她的做法都与之前原主的做法大相径庭,只怕那老狐狸应该有所发觉了。 她还得再演演哄一哄他才行,不然,他再出什么招数,她可就不知道了,与这种人过招,还是过明招的好,暗招怕是玩不过他。 进了雅间,陆若锦看着那个暗门被打开,段连时便坐在雅间内,一袭墨绿滚金边长袍,腰间玉带,就连脚上的玄色长靴也是上等绣工的金线绣腾蛇,好不雍容华贵。 身姿慵懒的半倚着高椅,清冷冠玉般的面容很是养眼,他眼眸微抬,见到她就站在跟前。 绣雅兰的云烟纱裙,细腰以云带约束,长及曳地,身姿窈窕摇曳生姿,容貌依旧是那绝色容颜。 段连时眉梢微挑,她这一身打扮倒是合他眼,但却也觉得奇怪,她往日里见他都恨不得将自己打扮得与他一般华贵。 今日竟连金步摇都没带,只是戴着简单的玉簪子。 陆若锦与他对望一眼,便抬步上前,款款行了一礼:“拜见王爷,王爷金安。” 她的声音轻轻的,听起来犹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段连时缓缓坐起了身子,抬手示意她在身旁落座。 “过来。” 陆若锦的眼神看向他落在座位上的手,白皙修长又骨节分明,拇指上那个大板指,碧绿清透,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好货,这在现代能值一套房子了。 正想着,她走了过去,选了坐在离他有些距离的位置坐下,温婉的说道:“王爷,那位置我坐的话,于礼不合。” 段连时的手收了回去,示意安时和素儿出去。 只剩他们二人,段连时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感情,更多是的审视和窥探,他总隐隐感觉跟前的这个陆若锦有些不一样。 陆若锦故作娇羞的问:“王爷为何这般看着我?” “本王在看,锦儿好像……变了。” 变了? 他的声音冷冷的,却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威严和压迫感,陆若锦尴尬的笑了笑说:“没有,只是最近父亲和三弟对我颇为严格,越靠近选妃的日子,父亲和南书越是约束我。” “哦?约束到跑去定州?” 他看似随意的斟了杯酒,眼神却狐疑的扫了她一眼,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陆若锦听罢,一手暗地里掐了大腿一把,一手执起绢帕轻拭眼角的泪,委屈又难过的说:“还不是那日投湖差点没了性命,醒来时梦见了我母亲,想来是我母亲托梦救了我一回。” 说着声音更是哽咽了起来:“梦里母亲说很是挂念我定州的舅父,托我务必去看看,一想到母亲我就心中难受,想着日后若是嫁人定是更没时间去了,便苦苦求了几日,父亲才答应让我去了。” 边说边哭着,说到最后,那眼泪顺着脸颊滴到了衣襟处,美目挂泪,看起来让人好不心生怜惜。 段连时也一时看不出什么端倪,反倒没想到她会哭,见她哭得梨花带泪的,不免剑眉一皱,开口语气也温和了些许:“好了,陆夫人知道你去看过你舅父了,定是会宽慰的,你也不必太难过了。” “我、哼、我一想起我母亲,我就,我就心痛难受……” 陆若锦那架势看起来好似没有要停的意思,断断续续的哭声,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听得段连时太阳穴突突的跳。 干脆自顾饮起酒,让她哭个够。 陆若锦见他没再疑心追问,便也收了收,语气带着很是明显的歉意说:“我一时失礼没控制住,还请王爷责罚。” “罢了,罢了,你别哭就行了。” 见她收了眼泪,段连时高兴还来不及,哪还有什么心思责罚,这女人哭起来真的是……烦人得很! “是……” 她唯唯诺诺的应着,甚至也不敢抬头看他。 段连时见她这模样又好似与先前没什么区别,自觉有些无趣,眼神落在她身上,微微冷了冷说:“待狩猎之事一过,本王选妃的事情就会定下来,你也先让府里做好准备。” “准备?王爷,您确定就是我了吗?” 陆若锦抬起头两眼迷茫的看向段连时,那直勾勾的眼神带着带着些许的迷糊劲。 就,不能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段连时却忽然手撑着桌面,身子越过桌子朝她探了过去,姣好的俊脸就在她眼前,眼神带着丝丝勾人的意味,语气带着戏谑的说道:“怎么?你不愿意?” 那当然了!她可还不想死! 心里拼命的叫嚣着,可脸上还得维持着那僵持的笑,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想一直被狐狸死死盯住的小白兔,好像她如果想逃,他下一刻就能把她吞了似的。 太……tm吓人了! 陆若锦扯了扯嘴角,语调甚至带着丝丝颤抖的说:“当、当然愿意啊,王爷是知道的,不,全京安城的人都知道的,我陆若锦只钟情于王爷……” 听到她的话,段连时才满意的点头,却突然抬手,手背滑过她白皙的脸颊,两人靠得很近,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她那微微轻颤的卷翘的长睫毛,小巧的鼻尖也很是精巧可爱,唇角不自觉的微微扬了扬。 陆若锦不敢动,心早已悬到了半空,有点后悔今夜孤身来见他了。 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了拳,若是他还有下一部动作,她可能就要忍不住出手了,这老狐狸是想轻薄她?! 没想到段连时下一刻就将手收了回去,高大的身姿坐了回去,语气慵懒的说道:“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第22章 一见倾心 第22章 出了醉仙楼,陆若锦好似摆脱瘟神般的拉着素儿跑得飞快,直到回到府里进了房间,她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这个人太可怕了。 素儿忙给她递上茶水担心问:“小姐,怎么了?” 小姐从雅间出来脸色就苍白苍白的,出了醉仙楼的门便拉着她拼命的往陆府跑,进了大门也不停下来,到了房间内才停下来。 这脸色还没缓过来。 陆若锦没有回答她,喝了口茶水压压惊,才问道:“素儿,以前我与王爷见面是怎么样的?” 素儿想了想说:“小姐每次和王爷见面分开时都是依依不舍的,走的时候也是一步三回头,都舍不得回府。” 哪想今日,好像后面有怪物在追她似的。 陆若锦咽了咽,希望刚才没露馅得太厉害,这演戏她还得再练练啊。 “小姐,三少爷来了。” 他们两人还未定神,丫鬟就来通报了。 陆南书也跟着丫鬟来了,陆若锦见到他,心里便暗叫不好。 “二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 “今夜花神游街,都是玩尽兴了再回的。” “你回得也有些晚了。” 陆南书负手而立站在她跟前,一副长者的模样。 陆若锦沉吟了片刻,示意素儿和丫鬟下去,她们下去后,陆若锦亲自上前将房门带上。 她的动作让陆南书有些不懂,疑惑的看着她。 陆若锦示意他坐下,抬手为他斟茶,才说:“我方才去醉仙楼见了齐王了。” “……?!” 陆南书诧异的看她,随即马上严厉的说道:“陆若锦,你,你还有没有半点闺阁女子的矜持?!” 他本是来问她在布行与人起冲突的事,没想到她竟然跟他坦白这等不知廉耻之事! 平日里也就算了,今夜可是花神游街,街上人来人往,醉仙楼更是人头怂恿,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在那地方张扬的与男子私会! 想及此,陆南书当真是被她气得气血翻涌! 陆若锦连忙压住他的手解释道:“暗地里见的,没人发现,没人知道,你放心,陆家的门风还没坏。” 听罢,陆南书心口虽是松了松,但是却依旧脸色肃然的看着她:“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怎可做这等事!” 陆若锦狗腿的将茶递给他,轻声哄道:“你先别生气,冷静冷静,我见他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陆南书接过茶水抿了一口。 “我不想嫁齐王了,我要嫁谢世子……” “噗!咳咳咳咳……” 陆南书进嘴的茶水在这一刻喷了出来,呛得他一阵咳嗽。 “哎呀,你慢点、慢点……” 陆若锦抬手给他顺了顺心口却被他一手推开了。 他抹着嘴角的水渍,一手气急败坏的指着她:“陆若锦,你,你当真是以为婚姻是儿戏嘛!” 陆若锦乖巧的摇头:“不是。” 说罢,又靠近他问:“所以,我要多跟你了解一些关于谢世子的事情,毕竟若是要嫁的话,总是要知根知底的……” “等等等!你住口!” 陆南书制止了她的话,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她一上来就说要了解什么谢世子…… 开什么玩笑,那谢世子是能嫁的吗?! 莫说他一向看那谢世子不顺眼,这谢世子本来就是不是什么佳胥良选! 陆若锦乖乖的闭嘴,等他说话。 陆南书缓了缓才说:“你的选妃画册已经递上去了,除非王爷不选你,否则,你没有机会另择良人了,还有,你好好说说,为何突然就不嫁王爷了?” 自从上次投湖醒来之后她就曾与他说过不嫁的话,如今这行径,又是怎么回事。 陆若锦想不到借口,但也总不能说她是穿越又是重生的吧?! 想了想,她才说:“我突然……就不喜欢了。” 没想到陆南书横了她一眼,语气尽是不相信的说:“你闭嘴吧,张嘴就来,你从十岁开始到如今一生的梦想就是要嫁齐王,如今跟我说你突然不喜欢了,陆若锦你觉得我信吗?” 看他的样子,陆若锦觉得今晚要是不给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怕是没办法让他帮她了。 陆南书眼神定定的看着她,突然问道:“可是谢世子拿了你什么把柄威胁你了?” 啊?! 陆若锦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想法,这想法对谢世子来说好像不大公平…… 但!总比她想的那些乱七八糟又不靠谱的理由有说服力些。 她心一横! 对不住谢世子,日后再好好补偿你吧。 她抽出手绢放在鼻翼下,故作伤心的说:“你都知道了,为何还要说出来,这王爷我是嫁不得了了……” 什么叫嫁不得了了?! 陆南书震惊得双目圆瞪,倏的站了起来:“什么意思?!谢景宸这禽兽对你做了什么?!” 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了拳,神色震怒得要去见谢景宸碎尸万段! 陆若锦见状连忙拉住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如何与你说,但事到如今我是真的不想嫁王爷了。” 边说边安抚的拉他重新坐下,然后继续说:“你就当我移情别恋了吧,今夜见到谢世子一见倾心吧。” “……” 陆南书无语的看她:“感情这等事情,能这般草率?” 虽然他现在并未心仪之人,但也知道感情这事,并非二姐口中这般草率的。 陆若锦干脆摆烂的说:“那你帮不帮我嘛,我确实不能嫁王爷,也不想嫁王爷。” 她嫁过去,全家都得死。 陆南书看她神色无比的坚定,便叹了口气:“你是认真的?” 陆若锦点头:“是,认真的,无比的认真!” 在见到李掌柜和谢景宸之前她确实摇摆不定,但今夜见了李掌柜了解大概的局势之后,她更确定了武安侯府是可以给她做靠山的。 今夜留下陆南书也是为了再次确认,谢景宸是否可靠。 陆南书看了看她,觉得心口一股气没地出,越发的觉得陆若锦当真是被宠坏了。 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说道:“谢世子的事情我知道的也并不多,你想我怎么帮?” 第23章 阴谋 第23章 见到他妥协,陆若锦一笑,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我的。” “我也不知道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 陆南书很难确定他跟父亲这样纵然她是对还是错。 陆若锦大言不惭的说“你肯定是帮我,准确的说,是帮整个陆家!” “行了~” 陆南书打断了她的自夸,看了眼外面的的夜色说:“现在夜已深,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他也需要回去好好冷静的想想,二姐这次醒来他越发觉得奇怪得很。 陆若锦也没留,想着也好,今夜再细想一番,明日再找他。 才出了陆若锦的院子,陆南书便见到陆若知带着丫鬟从大门走向自己的院子,转角处却遇到了陆南书。 陆南书行了一礼:“大姐。” “南书也还没歇息啊。” 陆若知笑了笑,但陆南书却脸上没有半丝笑容,只是淡淡的说:“夜已深,大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虽是花神游街,但大姐还是要多谨记闺阁清誉,莫要在外面逗留太久。” “三弟说的是,我听闻二妹也才回府,你可见过她了?” 都是晚归的人,没理由训斥她一人的道理吧? 陆南书点了点头:“不错,说道二姐,大姐,今夜在布行门口二姐与你们起了冲突,你为何不制止她?你身为大姐当下就应当管束她。” “这……” 陆若知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事情,她以为他应当还没有知道,竟没想到他知道得这么快,并且,反倒是来责怪她。 明明是陆若锦犯错,为何是手责怪的是她?! “三弟,你都知道二妹一向不服管教,这府里除了你,谁能管得动她。” 方才在布行的事情,陆若锦还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呢,明日她还要找那些贵女一家一家的去解释说清拉拢好,都是拜陆若锦所赐! 陆南书叹了口气:“二姐确实是太过于顽劣,明日再罚,夜色已深,大姐早些歇息。” 说罢,陆南书行了一礼便走了。 陆若知看她走远的背影,眼神从温柔似水逐渐的变得恨意满满! 他与陆若锦是一母同胞,对她和母亲都极其疏远和不敬重。 她定是要当上这齐王妃,只有当上齐王妃她才有机会将他们都压在脚底下! 陆南书也一样! 她回房后,丫鬟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给她,低声说:“小姐,药已经拿到了。” 这次花神游街,他们出门就是为了这瓶药。 陆若知接过那青色的瓷瓶,放在手里看了看,问道:“确定是我要的?” 丫鬟点头:“确定,那老婆婆说这药就是给牛吃,都能配一牛圈的种,你放心,药效绝对好。” “哼~好~” 陆若知满意的笑了笑,要的就是这个。 药已经到手了,只需要再找个人…… 这可不能怪她,她也只是想好好活着罢了,也只不过再也不想仰人鼻息而已,她想好好的走正道,可陆若锦挡住她的路了。 只能,让陆若锦让一让了。 那笑透着阴冷的狠戾…… * 陆若锦醒来想去找陆南书就发现他早早便出门了。 “二小姐,这两日皇室狩猎,各公子夜都想参与,今日皇帝出了名帖,三少爷早早就去了。” 素儿将早已温好的冰糖燕窝粥端了上来给她。 陆若锦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又问:“这狩猎不是官家的家眷都能去的吗?” 素儿摇头:“家眷可去观看,但参与狩猎竞赛的可都是京安城官家的男眷,并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的,这每年的狩猎啊,战绩好的会得皇上青睐,今年的武考也能名列前茅。” “武考?南书要去武考?” 陆若锦有些疑惑,好像记忆中,陆观鹤是兵部尚书的位置一直没变,但是陆南书好像是军营的人,具体到什么位置,她也不清楚了。 只知道为了救他二姐,陆南书也背上了谋逆的罪名死了。 素儿诧异的看着她:“是啊 ,小姐你不记得了?三少爷那一身武艺都是为了武考,将来报效朝廷的,我记得当时老爷反对的时候,还是小姐你极力支持的呀。” 完了完了,她家小姐是不是真的上次在湖里撞到脑袋,把脑袋撞坏了呀! 陆若锦这才回过神来:“哦哦,记得记得,只是睡迷糊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低头继续喝她的燕窝粥,心里却琢磨着,狩猎…… 是不是谢景宸也会参加? 若是参加了,她是不是就有机会靠近他了? 在这古代社会,她要了解一个人实在太费劲了,要四处找人打听。 陆南书不在,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干脆三两下的就把粥喝完,起身出门。 * 武安侯府 “你这个逆子!逆子!” 中气十足的怒吼响彻整个武安侯,谢景宸不耐烦的揉了揉耳朵,然后再掀了掀眼帘看了一眼他那正在怒火中烧的老父亲一眼。 武安侯一头银发,虽是年迈,但也能看得出他年轻时的英俊,手插着腰,怒指着一身慵懒坐在高椅上的谢景宸。 “侯爷息怒,侯爷息怒。” “侯爷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 下人们跪了一地,只有一身华服衣裙的侯爷夫人正一边安抚他一边为他顺着心口的气。 “你走开!” 侯爷一把挥开她的手,指着谢景宸继续说:“你,去不去狩猎?去不去武考?!” 谢景宸瞥了一眼,说:“狩猎可以去,武考,不去。” 侯爷一身气焰都要烧完了,夫人见状刚想上前让谢景宸走,却被老侯爷推了出去,顺带的把下人也都赶了出去。 大家看着关上的门,早已习以为常了,下一刻,房内就想起来父子两互殴的哀嚎声。 还有打砸的乒乒乓乓的声音。 “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老管家颤颤巍巍的站在老夫人身旁问。 早就习惯了,老夫人扫了扫身上的灰尘,说:“把椅子桌子搬过来,再弄点瓜子什么的大家一起等等。” 她倒是要看看他们父子两能打出个什么花样来。 毫不夸张的说,谢景宸那一身武艺都是与他父亲这样切磋中练就出来的。 她边坐下边说:“这侯爷也是的,总是这样打,多伤身呐。” 说罢朝里面喊了声:“侯爷,可要叫护院进去帮你?” 第24章 没打坏了吧? 第24章 夫人刚喊完,房内又传来一声哀嚎! “母亲,我可是你亲儿子!!” “夫人不必挂心,这小子不够我打!” 夫人听罢,放心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那你下手轻点,可别影响过几日的狩猎。” “夫人放心,老夫晓得!” 老侯爷浑厚的声音刚落下,谢景宸又是一声哀嚎。 夫人悠哉悠哉的嗑着瓜子,门外的下人都龇着牙在听,这声音听着,是真疼啊! 过了许久,老侯爷才打开门走出来,那一身华服早不成了样子,发冠都歪了些,见到夫人还坐在那里便上前,乐呵呵的说:“夫人,那小子答应去参加武考了。” “没打坏了吧?” “没有,没有……” “儿呀……” 老侯爷话音刚落,夫人便撇下瓜子和他,带着满满的心疼跑了进去。 “不是,不是你让我打的吗?!” 昨夜睡觉前还说得好好的,说那小子打一顿就好了,让他使劲打,他使劲打了,她怎么反倒去心疼那小子了?! 他手也疼着呐! 谢景宸在地上爬起来,手扶着早已歪倒一边的发冠,这哪还有什么高贵桀骜的模样, 早就狼狈不堪了。 夫人跑过去扶起他,声泪俱下的控诉:“你父亲也是的,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手啊!” 谢景宸坐了起来,横了她一眼连眼眶都没红一下,他冷冷的说:“好啦,不用演了。” 扶着腰站起来,抬手摸了摸脸,这老家伙还知道不能打脸,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脸上是一点都不挂彩。 “我、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看看,你父亲年迈,你若不早日接手,这侯府可就延续不下去了。” 夫人苦口婆心的想给他打个感情牌,好好规劝规劝。 谢景宸早不吃她这一套了,整理了身上的衣袍,扶正了发冠,就说:“你们夫妻二人这些招数早不管用了。” 小时候经常被他们二人这般合力诓骗,如今长大了,早看破了。 夫人还想说什么,就看着他自己扶着腰走出去,她才连忙让下人跟上前扶好。 被下人扶着走出房门,走到老侯爷身旁,神色倔强不服的说:“我不会去武考的,你要么就现在在这里打死我好了。” 武安侯一听马上怒了起来,提起拳头又是要一顿揍,好在老夫人和管家及时拉住:“侯爷冷静、侯爷冷静。” 再打就真的要打死了。 这死小子就是看在武安侯就这么一丁舍不得打死,就这么跟老侯爷犟着。 “你还不赶紧走!等着挨打嘛!” 夫人吼了谢景宸一句,就拉着老侯爷往后面走去。 “夫人你放开我,我打死这逆子!谢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逆子!” 老侯爷的声音越来越远,谢景宸才吐了口气,松开了下人的扶持,自己扶着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看他走远了,躲在假山后面的老侯爷才转过头看向夫人:“夫人,我这次下手可以吧?” 夫人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可以什么啊可以,他不也还没答应去武考嘛。” 老侯爷双手一摊:“那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真的打死他啊!” 两人在假山后面琢磨了许久,夫人终于想到一个自认为绝妙的法子,转身看向老侯爷说:“侯爷,还有一计,她来,那小子不敢不从!” 老侯爷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疑惑到慢慢的明朗,到最后的恐惧,才说:“夫、夫人,要不,再想想?” 夫人优哉游哉的整理一下衣裳,从假山后走出来,说:“想什么啊,我都算好了,今夜我就修书一封,让她明日回府一趟,小住几日,明日一早我就去禅山寺上香祈福,住个俩三日再回来。” 这时间啊,她都掐得刚刚好。 老侯爷听得吓了一跳,连忙说:“那我呢?” 夫人拍了拍他的心口:“你呢,就自己想办法吧。” 听罢,老侯爷一脸诧异的看着她:“你,你这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吧!” 看夫人已经走远了,老侯爷连忙追了上去:“夫人,你带上我吧……” “禅山寺哪有男眷去的道理。” “我装做马夫也行啊……” “堂堂武安侯去装什么马夫,传出去像什么话!” “可是我……” 声音越传越远,老管家听完直摇头,细想一下,突然头发紧,连忙叫来管事嬷嬷,让他们把府里上上下下的打点好,每个角落都要仔仔细细的。 回到房间,谢景宸把摔坏的玉佩随手往一旁丢了出去! 随从仲秋连忙伸手接住:“世子,这丢了多可惜……” “那赏你了。” 仲秋听到便呵呵的笑了:“那,仲秋谢世子爷的赏识。” 谢景宸进了屏风将一身衣袍都换掉,出来是仲秋已经带着几个随从在一旁候着了。 “怎么?老头子又要干什么?” 仲秋答道:“回世子,侯爷派他们过来的,说是这些日子京安不安宁,让他们几个跟随世子爷。” 谢景宸听罢,却是冷哼一声:“他以为本世子是酒囊饭袋不成?” 说罢,摆手让他们不需要跟着,就自顾的出门,高声说道:“仲秋备马!今日我要与刘公子他们一决高下!” 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看向仲秋,仲秋也无奈说:“回去吧,侯爷应该会另有安排的。” 小世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服侯爷的管教,总是叛逆又桀骜,但这些年来,多少明枪暗箭,老侯爷不都把世子和武安侯府护得好好的? 所以世子爷就算闯什么祸事都会有人去收拾。 几人也只能点头回去复命。 * 陆若锦才出了院子,远远的就是看赵姨娘牵着陆若知的手往她这院子走来。 边走还边笑眯眯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笑眯眯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陆若锦当真不想遇到他们,但是没办法他们明摆着就是来找她的。 “锦儿,你出来得正好 。” 赵姨娘远远的就唤了她一声,笑着拉着陆若知的手一同朝她走了过去。 陆若锦行了一礼:“姨娘安好。” “我与老爷说好了,明日带你们姐妹二人上一趟禅山寺祈福,这一来为老爷和府里祈福,二来为了你们姐妹二人这次选妃的事,让神明保佑,我们陆家能出一个王妃。” 第25章 了解谢景宸 第25章 当然了,最好就是她的知儿做王妃。 原本是不想带上陆若锦的,但又怕老爷有怪罪她偏心,今日一早知儿也上门找她说要带陆若锦一同去,这才过来找陆若锦了。 否则她可是懒得见着陆若锦。 陆若锦倒是有些意外,赵姨娘竟然会带她去禅山寺祈福? 她记忆中有一次上禅山寺,就是在禅山寺遇到了王爷。 看向赵姨娘身旁的陆若知,只见她上前一步说:“二妹,母亲说得有道理,正好过几日才狩猎,我们明日去,也赶得及狩猎那日。” 狩猎…… 陆若锦沉吟了一下,倒是想看看他们母女俩在耍什么把戏,便笑了笑:“姨娘有心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见她答应了下来,陆若知明显松了口气,嘴角扬起的笑想盖都盖不住。 陆若锦将她的神情都尽收眼底。 待他们走了之后,陆若锦叫素儿将那日从定州带回来的几个随从叫了过来。 那日他们从定州回来,钱文铂坚持要送她几个随从,说是防身可用。 素儿将人带来,陆若锦从里面挑了两个身手较好,又不是特别出挑的留下。 “你们的身手如何?” “回小姐,我们以前是定州镖行的镖师,身手不敢说一等一,但非一等一的高手,有我们在,也近不了小姐的身。” 其中一个随从应得很是铿锵有力。 陆若锦看了看他问道:“你们叫什么?” “回小姐,小的是唐安。” “小的石月。” 两人报了名号,陆若锦听罢,重复了句:“唐安和石月,倒是好名字,明日你们随我一同去禅山寺,路上只保我的安全,其他的一律不用管。” “是!” 二人应了之后,陆若锦便让素儿带他们下去收拾东西。 安排妥当,她便出了陆府,戴上高高的惟帽,素儿早为她准备好了马车,上了马车往布行去了。 布行的掌柜见到她有些意外,连忙迎了上前:“陆二小姐。” 陆若锦看了眼四周,布行里面的人不少,她便随意的说:“嗯,昨夜回去,我想了想,还是想在狩猎的时候再做一身衣裳,可有什么上等布匹到货?” 掌柜的应道:“有的,在里堂,陆二小姐移步进去看一看?” 陆若锦这才点了点头:“嗯,带路吧。” 两人进了里堂,掌柜的将陆若锦带到厅内,便说道:“二小姐可是要见李掌柜?” 陆若锦点头:“不错,还劳烦掌柜的通报一声。” “诶,好,二小姐稍作等候,小的马上去通报。” 掌柜的才走没一会,李掌柜便到了,脚步匆忙,看样子是放下手上的东西急忙赶来的。 见着陆若锦赶忙行了一礼:“二小姐安好。” “辛苦李掌柜跑一趟了。” “二小姐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在所不辞。” 陆若锦听罢,笑了笑:“李掌柜,论与我母亲相识来说,你可算我半个长辈了,说这话岂不是太折煞了?” 李掌柜一听,吓得得连忙说:“二小姐切莫说这些,小的岂敢担您这半个长辈,小的生是小姐人,死是小姐的鬼,如今小姐已经不在人世,二小姐您是小姐的亲血脉,便是小的主子,这一点,在小的心里一生都不会变。” 当初如果不是有钱小姐出手,他早就死了,岂还有机会活着在这世上吃好喝好? 陆若锦明白了他的忠心,也颇为动容,就说:“李掌柜的忠心真的让人感怀。” 说罢,她继续道:“今日我又来找你,是有事情想问你。” “二小姐请讲。” “关于谢世子的,你可还知道什么?” 李掌柜有些不解的看向她,随即迟疑了一下,说道:“二小姐,这个谢世子除了名声不大好之外,他不思进取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 “就是因为他不肯接手武安侯的谢家军?” “不错。” “如果他不接谢家军会怎么样?” 李掌柜应道:“武安侯唯得他一子,他若不接,那谢家军就会被朝廷收回,从此承唐再无谢家军。” 这话陆若锦听罢就越发迷糊了:“谢景宸知道他不接手,谢家军便会被朝廷收回,那他为何还不肯接?” 李掌柜说:“就因如此,许多人都觉得这谢世子,可能这里……” 他抬手指了指头继续说:“可能他这里,不大好使。只是享一时的荣华富贵。” 可陆若锦却不赞同,她缓缓的摇头:“不应该啊……” 那日她看到了谢景宸的桀骜不驯,也看到了他眼中的睿智和犀利,有那种眼神的人,不会是脑子不好使的人。 李掌柜好奇的问道:“二小姐,为何对谢世子这般感兴趣?” 他这么问,陆若锦知道他忠心,也不打算隐瞒,直接说:“实不相瞒,我不打算嫁齐王,在齐王选妃之前,我需要找一个能与齐王想抗衡的势力做靠山,即便是嫁过去,也可。” 李掌柜震惊得久久不得语。 “我知道,许多人都会不解,但我必须这么做。” 陆若锦也没想他能理解。 李掌柜恢复了冷静,细想了一番,才说:“二小姐的决定也并非错误的,只是谢世子可能并非良婿之人。” 陆若锦反问道:“那你说说,在这京安城内,不,在这承唐,除了皇帝还有谁能与齐王抗衡抢妃子?” “这……” 李掌柜一时语塞,确实没错,在这京安城内,除了武安侯没人敢与齐王抗衡,就连太子,都对齐王也礼让三分。 除非二小姐进宫做妃或者入东宫,但显然这两条路都比武安侯府要难走许多。 陆若锦见他没说话,便也知道她的猜测是完全没错的。 便说道:“既然想不出来,那便多与我说说一些谢世子的事吧,我也好早做准备。” 李掌柜说道:“二小姐稍后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陆若锦点了点头,在厅内吃吃糕点,很快李掌柜便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本册子呈上给她,说道:“二小姐,这是小的这些年记载的京安城内达官贵人的各种喜好和偏爱。” “你还有这等东西?” 这倒是陆若锦没想到的。 李掌柜笑道:“在京安城做生意,这些是必要知道的。” 第26章 禅山寺 第26章 一早马车就在陆府门口等着了。 赵姨娘看着陆若锦身后跟着的两个生面孔护卫便问道:“这,锦儿,他们是谁?” 陆若锦才说道:“他们是从定州随我回来的随从,表哥说可保我安全,父亲也答应了让他们跟随在我身后,这次去禅山寺也是父亲让他们跟着的。” 这个时候把陆观鹤搬出来是最好使的,她一口一个父亲,就把赵姨娘堵得哑口无言。 “那,那也好。” 赵姨娘只能点头,随后便看到陆若知也出来了。 陆若锦看了一眼,好家伙,这真的是精心打扮了啊。 她身后的丫鬟跟了两个,搬行李的随从却有好几个,光行李就搬了两三箱。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要去哪里出什么远门了。 她看到陆若锦身后两个护卫和素儿,行李也不过是一个小箱子,便问道:“二妹的行李就只有这些吗?” 陆若锦点了点头:“不过去住几日,没必要带太多了,况且佛寺乃清修之地,也不宜太过于铺张奢华。” 她的话,让陆若知原本嘴角的笑意冷了下去,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铺张奢华了吗?! 陆若知脸色不佳,说道:“也对,二妹只有对王爷的时候才会尽心。” 这个时候提王爷? 陆若锦没明白她的意思,下一刻便听到她说:“只不过,不知道王爷会不会选你?” 原来是来刺激她? 陆若锦笑了声:“王爷若不选我,那便是选大姐了,我倒是希望你能去当齐王妃。” 这是她的大实话,这王妃,谁爱当谁当! 陆若知却掩嘴轻笑:“二妹就爱说笑。” 她当然知道王爷会选陆若锦,只是,她会想办法的,王爷最终选谁,还不知道呢! “好了,好了,赶紧上马车,再拖下去就赶不及在日落前到禅山寺了。” 赵姨娘在马车上催促他们上马车。 一行人终是从京安城往禅山寺去了。 马车上,陆若知放下手里的绢帕,看了眼车帘外的景色,见已经出了京安的城门,心中总有些不安,便开口唤丫鬟上前:“絮儿,来。” 一直跟随她身旁的絮儿听到她的声音连上前:“小姐。” 陆若知示意她上马车,絮儿上了马车,陆若知才低声问道:“我让你送信,你可送了?” 絮儿点头:“小姐放心,我送了,并且他们也收了,不会出差错的。” 陆若知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这次是她的一次机会,她必定是要搏一搏的。 前面的马车里,陆若锦吃着素儿早早就准备好的糕点,抬手也喂了素儿一块,问道:“好吃不?” 素儿猛点头:“好吃,好吃!” 这个糕点的味道很奇特,清香又甜而不腻,她看着小姐问:“小姐,你若喜欢,下回我再去买些其他口味回来。” 陆若锦听了满意的点头:“好,那再赏你一块!” 主仆二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许久后终于到了禅山寺的半山腰,马车停了下来。 陆若锦抬手撩开车帘看了看,前方是赵姨娘的马车挡住了也瞧不到什么,便让素儿下去看看。 素儿没一会就回来了说:“小姐,前面是武安侯府的马车,听闻武安侯夫人也来禅山寺祈福了,这半山之后上去的路窄,我们让了道,待他们走了之后,我们就能走了。” 武安侯夫人?! 陆若锦沉吟了一下,拿出李掌柜给她的那个小册子,找一下看看有没有记载武安侯夫人的喜好和偏爱。 果然,没翻一会,便看到了,她仔细的一项一项记下了。 只是…… 她合上册子又想了想,这武安侯夫人到底会喜欢什么样性格的女子做儿媳妇呢? 这册子上可没写,难道是喜欢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 武安侯是武将出身,这武安侯夫人会不会也比较不拘小节? 她还琢磨着,马车便重新动了起来,向山上去了。 进了禅山寺寺庙早已为他们安排好住宿,素儿忙里忙外的搬东西收拾东西,她则是在房内看一了圈。 禅山寺她是第一次来,但对这禅山寺是有记忆的,原主来过,并且来过不止一次。 她第一次在禅山寺便遇到了齐王,然后一心扑在了齐王身上,接下去的岁月里,她时常来禅山寺为他祈福,即便是他逼迫她要挟父亲和弟弟助他谋反,她也曾上山来为他祈福,期望他能一切如愿。 期望他能登上那九五之位,她能伴在他身侧,长长久久。 也就是那一次,最后一次,她从山上下去之后,便发现,她的父亲和弟弟被冠与谋逆之名斩首示众。 她声嘶力竭的哭倒在了刑台上,那血铺满了刑台,那个时候她后悔了,她恨不得流血的那个人是她,恨不得一切可以重来。 记忆中这一段很痛,每次陆若锦回想起来都会心痛难忍,可以感受到原主满腔的愤恨和悔恨。 她在刑台上哭到不醒人事,被雨水冲刷醒来,她看到那个金色面罩的人在远处看她,却没靠近她,她哭喊着要向他跑去求他救救她的父亲和弟弟。 可她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像困兽徒留最后一口气般,她看着从天上落下的雨,刑台上的血早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可是她眼底依旧一片的腥红…… 她知道,疼爱的父亲和弟弟已经回不来了,死了,被她拖累被她害死的…… 心口的痛越发的明显,陆若锦手撑着桌面才艰难的撑住了身体。 不能想…… 不能再想这些…… 她发现进了禅山寺之后,脑海中的记忆越发的清晰,感受越发的真切。 就好像,那些事情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身上的一样。 一滴清泪滴落到她的手背上,陆若锦才回过神来抬手抹了抹眼角,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竟哭得厉害了。 连忙收了心神,把眼泪擦干净,推开房门朝大院子外面走去,到院子的大树下才停下脚步。 站在这大树脚下,她才神志清醒了不少,干脆在大树下的石椅子坐下。 素儿找了她许久,终于在大树下找到她:“小姐,该用斋饭了。” 第27章 大小姐来了 第27章 武安侯府内 “侯爷、侯爷……” 老管家跟在武安侯身后追着喊,恨不得将他喊回来了。 武安侯还真停住了脚步,手里抱着一个包袱,身旁还跟着几个随从,他抬手拦住老管家,义正言辞的说:“莫管家,府里就靠你了,趁她还没来,我先出去躲两日,很快就回来了。” 老管家面露难色:“可……可世子爷呢?” 这一大清早的,侯爷和夫人两个人,一个去禅山寺,一个不知道要去哪里。 武安侯叹了口气:“唉,我们父子俩总得保一个吧,你让他好好睡,千万别吵醒他,让他睡到自然醒,最好是等她回来叫醒她。” 说着突然想象那个画面,嘿嘿笑了两声,就朝管家摆手:“好了,好了,别烦我了。” 莫管家站在原地看着老侯爷上马走远。 “不是,这,这世子醒了不得打死我!” 莫管家简直欲哭无泪,正苦恼之际,转身便看到武安侯府大门的拐角处一辆马车缓缓驶出。 看清楚马车上的挂坠,他瞪大眼睛,头皮崩得紧紧的,想着要转身赶紧去通知世子爷起身,却没想到马车比他的脚快。 “莫管家,大小姐来了,怎么也不迎?” 马车的旁的跟随丫鬟上前便是责问。 莫管家连忙上前,深鞠作揖道:“老奴来慢了,请小姐责罚……” 马车的车帘被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姣好绝色的容颜,生得与谢景宸有相似之处,却又各不相同,她更温婉,却偏偏眼神十足的犀利和冷漠。 她便是武安侯的大小姐景书。 几个随从丫鬟上前扶她下了马车,她款款走到莫管家跟前,语气寡淡的说道:“莫管家起来吧,侯爷和夫人呢?” 莫管家已经紧张得脊背处看是冒薄汗了,谨慎的应道:“回大小姐,夫人去禅山寺祈福了,侯爷、侯爷说有急事,也刚出门了。” 谢景书横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又问:“世子呢?” 这一问,莫管家咽了咽唾沫,吞吞吐吐不敢说,谢景书眼眸底下是寒色,莫管家连忙说道:“世子爷,还未起……” 听罢,谢景书黛眉微皱,看了眼天色,也没说什么,只是开口道:“走,去看看。” 哎哟喂…… 莫管家心里哀嚎一声,好世子,赶紧起来,不然等一下要吃苦头了。 房内谢景宸还沉浸在好梦中,突然有嘈杂的脚步声,仲秋的声音还挺焦虑的:“世子,世子,快起来了,快起来了……” 他又不敢大声,又着急,急得都要跳脚了。 谢景宸却烦躁的将被子扯上头,还闷声骂了句:“再吵我砍了你!” “我……世子爷,不是我没提醒你啊……” 仲秋看他这样,只能爱莫能助了,他脚程快,在大门口看到莫管家唯唯诺诺的样子,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定睛一看,他看到了大小姐的身影了,吓得差点没站稳,赶紧就跑回来了。 伸长脖子看外面,见人还没到,他心一横,上前扯下世子的被子说:“世子爷,该起了,再不起就完了……” “完什么完?!这府里还有谁能管我几时起的吗?本世子想睡多久睡多久,再吵我把你卖了啊!” 谢景宸一手扯回被子,恶狠狠的吼了他一句,正想翻个身继续睡,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门口就传来一把语气冰凉的声音。 “是吗?没人管得了你几时起了?” 这声音,他好像有点熟悉…… 但不确认,他迷糊的睁开眼。 “武安侯府的家规是卯时准点起,如今已经巳时,谢景宸,家规管不住你了是吗?” 这声音…… 谢景宸猛的一阵激灵,马上翻身坐起来,一眼就看到谢景书站在他门口,那大门被踹开时脱落了一半,正可怜兮兮的晃来晃去。 无需其他的衬托,只要谢景书往那一站,谢景宸就一阵鸡皮疙瘩从脊梁骨一路上升。 “大、大姐,你怎么来了?” 他抓着被子尴尬的掩饰自己的紧张,眼神恶狠狠的瞪了仲秋一眼,咬牙切齿的低声说:“好你个仲秋,不跟我说!” “……” 仲秋无辜的看着他,刚才他尽力了啊。 谢景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嫌弃:“一盏茶的时间,把自己收拾好到花厅来见我。” “一、一盏茶的时间?!” 谢景宸还没来得及反驳,她已经转身往花厅走去,身后的丫鬟随从也都严谨的亦步亦趋的跟着。 莫管家也不敢怠慢,马上去吩咐嬷嬷和丫鬟打点好花厅,上好糕点茶水。 见人都走了,谢景宸才手忙脚乱的从床上跳起来喊仲秋:“快点,还不快点!” 边更衣边问:“我大姐怎么突然回府了?” 从小他就被大姐压得死死的,大姐是府里最为严苛的人,长大后还成了武安侯府的家督,就连父亲和母亲见到她都想绕路走。 从她懂事开始,武安侯府的卯时准点起向长辈请安这个规矩就一直维持着,导致他年少睡眠不足,父亲母亲也经常在睡梦中被拉扯出来。 若是有人无规矩,大姐便拿出家规,大家个个在她跟前都规规矩矩的,不敢半点逾越。 好不容易熬到宫里的公主选了她去做伴读,搬到宫里住公主府了,他谢景宸才轻松了。 莫说谢景宸了,整个武安侯府都轻松了。 怎么,今日这么无声无息的就回来了?! 仲秋也摇头:“小的也不知道。” “侯爷和夫人呢?” “我听说夫人一早就去禅山寺了,侯爷也说有急事出门了,两人都要在外面住几日才回来……” 仲秋的话刚说完,谢景宸神色震惊又不可思议的看向仲秋,想了想,突然气急败坏的说道:“可恶!这两人就是故意的!竟然自己逃了,把我留在府里应付大姐?!” 看他那么震惊,仲秋忍不住提醒道:“世子,有没有可能,是侯爷和夫人特意叫小姐回来说服你去武考的?” 谢景宸趾高气扬的哼了一声:“哼,我是她说去就去的吗?!” 话音刚落,门外丫鬟就来催促说:“世子爷,大小姐让奴婢来提醒您,一盏茶时间快到了。” “好咧,马上,马上就来!仲秋,洗漱,快!” 谢景宸一改趾高气昂的模样,马上笑呵呵的应了,转身喊着仲秋给他准备洗漱! 仲秋不得不佩服侯爷和夫人,果然啊,能制住世子爷的还得是大小姐。 第28章 顽固 第28章 武安侯府的花厅。 谢景书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在安静的花厅格外清脆响亮。 响得让坐在她一旁的谢景宸心惊一跳。 “大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公主给你放值了?” 他恭敬的将丫鬟手里的温热手帕递给她,供她擦手。 谢景书看了他一眼,拿过手帕擦了手便随手递给身后的丫鬟。 “是母亲托人写信让我回府一趟的。” 她的话音刚落,谢景宸便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果不其然!太过分了! 谢景书冷冷的说:“你不想参加武考?” 这问题单刀直入,谢景宸想说是,但又不太敢,想了想婉转的说:“我是觉得我资历尚浅,还不能去参加武考。” 谢景书的眼神终于落到他身上说:“父亲说你可以参加的了,再说你年岁也不小,即将到了弱冠之年,年底行了冠礼,便可以接掌谢家军了,何来的资历尚浅?” “大姐,为何你们一定要我走父亲的路?为何谢家就一定要走武将之路,一定要接掌谢家军?我不想!” 谢景宸心口堆着不满,一时没控制住,就说了出来。 见他这般顽固,谢景书语气犀利的说:“谢家军只能谢家儿郎接手,你若不接,父亲多年的心血,当年牺牲的谢家人,全部都白白牺牲了!” 谢景宸压着情绪,剑眉紧皱一字一字的说:“我就是不想他们再牺牲了,谢家和谢家军为朝廷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他自幼便在谢家祠堂看到过,偌大的祠堂摆满了牌位,就连底下的暗室,也全是牌位,他那时候还很矮,站在那些牌位跟前,他感觉黑压压的一片,他看不到边,做梦都能梦到那些牌位铺成了一条条的血路。 谢景书怒道:“可你若不接掌,那些死的人,就全白死了!” 她一怒,谢景宸便收敛了不少,只能抿着薄唇,握紧双拳,说道:“大姐,你再让我想想。” 谢景书见状,也不逼迫他,叹了口气,起身眼神定定的看着他说:“我相信你,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说罢,便想走出花厅,谢景宸也起身连忙追上去问:“大姐,这是要走?” 谢景书点头:“父亲母亲不在府里,宫里事情也多,我也没必要逗留太久,你在府里要遵守家规,莫要乱来。” 要回去了?!还有这等好事?! 谢景宸眼眸底下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掩盖下去,装模作样的行礼道:“大姐放心,我定会谨遵你的教诲。” 见状,谢景书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却突然开口道:“我留下丫鬟青宁在府里,晨昏定省她会准时提醒你们,若是有不规矩的,我会定时派人出宫询问仔细。” “……” 谢景宸看了一眼她身旁那个也是神色肃然的丫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说:“大姐,你在宫里诸事繁多,这府里有父亲母亲就、就不必你烦心了。” 可谢景书横了他一眼,说:“父亲母亲的行事我也是了解的。” 说罢,便起身上了马车走了。 留下那个丫鬟站在门口等候莫管家安排。 莫管家看向谢景宸,谢景宸抬手挥了挥:“莫总管安排就好了。” 说罢,转身就与仲秋说:“仲秋,早膳呢?” 他起身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 仲秋支支吾吾的,青宁上前福了福身说:“世子,小姐说早膳时间已过,世子要待午膳了。” “?!” 谢景宸狐疑的看向她,确认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就见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册子,翻开册子说:“这是武安侯府的家规,小姐交托给奴婢的。” “……” 谢景宸只觉得太过于荒缪!转身就要走,青宁又说道:“世子留步,小姐说,每日午膳前,若非有要事,世子要留府中习武练字。” “荒缪!父亲也没给我找夫子和师傅,我练什么字,习什么武。” 谢景宸想也未想就想走,却没想到一位身着戎装带刀的男子堵在他跟前,行礼后铿锵有力的说道:“侍卫统领陈凌知见过世子爷。” 谢景宸诧异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青宁:“这又是哪出?” 青宁恭敬的回答:“回世子,这位是陈统领,受公主所托前来教导世子的武学。” “我习武与公主何干?!” 公主在宫里都这么闲着没事干吗?! 青宁回道:“是小姐求公主出面请陈统领来的,小姐说了,世子好好学,陈统领好好教,若是世子不听教不肯学……” 说道这里,青宁停顿了一下,而后底下头继续说:“陈统领可出手,只要不打死世子,就可以。” “……” 谢景宸感觉自己心口堵得慌,太慌了,看着陈统领的架势和身手,也不是他能打得过的。 仲秋上前低声说:“世子,要不,我们回去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打不过,看起来是真的打不过。 谢景宸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就回府里。 青宁往莫管家跟前走去,福了福身说道:“后面还有教书的顾夫子,劳烦莫管家安顿一下。” 莫管家连连点头:“好好好,青宁姑娘放心。” 这青宁虽是丫鬟,但是是大小姐身边的人,也是宫里的人,他们可不敢怠慢。 * 齐王府 齐王把玩着手里的纸张,狐疑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安时不安的问道“王爷,可要回信?” 没想到段连时却将信纸放在火炉里烧了,唇角微扬,一抹邪魅又讥讽的笑意从嘴角溢出:“哼,不必回了,查了陆若锦可是当真上了禅山寺?” 安时点头:“回王爷,千真万确,随行的还有赵姨娘和陆大小姐等人。” 段连时低头把玩了一下手里的扳指,沉吟了片刻,才说:“狩猎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安时说道:“王爷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暗影那边都已经排布好了。” 说完,安时又不解的问道:“王爷,为何不一举擒龙?” 大费周章却只是给一个警醒。 段连时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淡淡的说道:“时候未到。” 说罢,便起身,说道:“备马,上禅山寺!” 第29章 老狐狸! 第29章 京安城城门口处 武安侯背着包袱赶马到城门口,身后就有快马追了上来。 “侯爷留步、侯爷留步……” 武安侯勒紧缰绳,转头就看到武安侯府的人快马追了上来。 那仆人翻身下马跪在他跟前,喘着粗气的说:“侯爷,大小姐回宫了。” 武安侯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宫了?” “是,大小姐只是与少爷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武安侯听闻一脸惊讶的问:“就,就只说了几句?没留下什么?” “回侯爷,小姐留下了陈统领和顾夫子,以后在府里教世子习武识字,督导世子武考。” 这一听,武安侯咧嘴一笑:“哈哈哈哈,那好啊,好啊,我书儿就是好!” 就知道她能制得住谢景宸那小子,这下,由不得他了! 还没高兴完,仆人又说:“大小姐还留下了她宫里的常侍丫鬟青宁姑娘。” 武安侯还沉浸在高兴中没回过神来:“啊?她留个丫鬟在府里作甚?” “小姐把武安侯府家规交到她手上,说是以后,晨昏定省、家规督导都由青宁姑娘每日提醒。” “……” 武安侯听到晨昏定省这几个字就头皮发麻,嘴角的笑都僵下去了。 想了想他探低身体低声问他:“就不能把那丫鬟送回去?” 仆人回道:“大小姐说了,侯爷若是把青宁姑娘送回去,以后世子的事她就不管了。” “啊?这……” 武安侯一时语塞,干脆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回吧,回吧。” 来都来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调转马头,迎面而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的牌子很是显眼,武安侯星目微眯:“齐王?” 马车在他跟前停了下来,马车的车帘由侍从拨到两边,齐王段连时就端坐在马车内,见到武安侯端坐在马背上正看着他,朝他握拳行了一礼:“王爷安好啊。” 齐王昂首一笑:“原来是武安侯,侯爷这是要去哪里?” 他这么一问,武安侯倒是有些局促,总不能说避难去了吧,干脆呵呵笑了两声,敷衍的说:“没事溜溜马,正好要回去了。” 段连时眼神落在他身后的包袱和身后的随从。 这世上会有谁在城里没事背着包袱带着随从在遛马?! 感受到了他的眼光,武安侯拍了拍包袱说:“顺道买了点东西,王爷感兴趣?” 老狐狸! 段连时腹诽了句,便看向武安侯说:“今日在朝堂听闻侯爷的谢家军在边境又立军功,还未来得及道贺,恭贺侯爷,谢家功勋又添新砖了。” 武安侯摇头摆了摆手说:“诶~那都是年轻人的了,我这老骨头撑不了多久。” 说完,朝齐王赞赏道:“还是王爷好啊,王爷年少有为,文韬武略,才情智谋一等一。” 齐王冷笑一声:“侯爷夸奖了,论年少有为,还得是世子。” “诶~王爷可莫提我那逆子,纨绔不服管教。” 武安侯一提到谢景宸便气得吹胡子。 齐王却说:“外人兴许会觉得世子纨绔,侯爷应当知道自家儿郎如何才是,本王倒是觉得世子是可塑之才,将来接掌谢家军定是会发扬光大。” 他说完,武安侯倒是挑眉耐人寻味的看向他,问道:“王爷可是知我家儿郎如何?” 齐王对上他的眼神,又听到他说:“我家那逆子,我做父亲的最是能懂,只不过啊,纨绔归纨绔,终归是姓谢,王爷说,是不是?” 只要是姓谢,那谢家军就绝不可能会落入他人之手! 他的话让段连时脸色僵了僵,段连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就是警醒莫要在他跟前试探谢景宸的虚实罢了。 可越是这样,段连时便越是觉得有古怪。 他笑了笑:“是,候爷说得对。” 武安侯看了看他的马车,问道:“王爷,这是要出远门啊?” 段连时却依旧只是笑笑,意味深长的看着武安侯说:“本王,也只是出城溜溜。” 这话有点耳熟。 武安侯剑眉挑了挑,说道:“那就不叨扰王爷了,告辞。” 他的马朝京安城内回去,齐王的马车朝城外驶去,在出城外没多远,便有快马追上。 马匹停在马车旁,马上仆人翻身下马回禀道:“王爷,查探了,武安侯是因为谢小姐回府跑出来躲躲的。” 马车齐王的声音冷冷的说:“然后呢?谢景书为何会突然回府?” “禀告王爷,是因为世子不肯参加武考,侯爷夫人书信进宫让谢小姐回府的,听闻还带着陈统领去府里给他指导武学,顾夫子指导文书习字。” 仆人禀告完便退下了。 安时听完不由得笑了:“王爷,方才侯爷还在城门口跟您耀武扬威说那纨绔子姓谢,如今连武考都不参加,将来必定是废人无疑了。” 段连时的声音让人有些琢磨不透,手里把玩着扳指说:“就算他谢翊煞费苦心、殚心竭虑的让谢景宸接掌了谢家军,这个没有武考,不学无术的草包,谢家军迟早败在他手上。” 安时连声应道:“王爷慧眼过人,定是不会看错。” 段连时没有应他,而是继续闭目养神,冷冷的说道:“走吧。” * 禅山寺内 陆若锦站在院子的大树下,正看着不远处的山景出神。 “小姐,刚才小沙弥过来说禅山寺入夜早,天黑得快,让我们在院子里先不要乱走,敬香祈福要明天。” 素儿为陆若锦披上防风的披风,提醒她小沙弥叮嘱的话。 陆若锦拉了拉披风的带子,看了眼院子问道:“姨娘和大姐呢?” “姨娘和大小姐用完膳都回房歇息了,小姐,要不,咱们也回房?” 陆若锦摇了摇头:“不了,我想趁天还没黑,再看看景色,难得上来禅山寺一趟,总得好好看看才是。” 说罢指着不远处的云山给她看:“你看,这山峦这云海,多美啊……” 偶尔像这么样脑子放空一下也挺好,那次她与池见月爬上不就是为了一睹这样的美景吗? 没想到在那边掉山洞里了,穿到这里来,倒是看得更真切一些,没了现代的那些钢筋水泥,望去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山峦和云层,真的是美极了。 素儿跟着看去,是觉得很美,但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触,反倒是开口道:“小姐,你若还不回房,那我去给你倒杯茶来。” 陆若锦点头她便赶紧去了,不过下一刻,便有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她一愣,素儿脚步这么快? 第30章 有意思! 第30章 “二小姐,又见面了。” 段连时负手而立的站在她跟前,嘴角的那抹笑让陆若锦吓得心口漏了一拍! 陆若锦控制不住的往后猛退了一步,脑海里闪过原主在禅山寺与他相遇的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他就是这般笑。 故意将眼中的冷漠和残酷掩藏了,眼眸中流露出了不尽的柔情和蜜意,也就是那个笑容,让原来的陆若锦沉沦得那般彻底。 可如今这笑,对她来说犹如地狱阎罗般可怖。 她脸色瞬间白了一层。 见状,段连时不解,看她往后退的脚步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阴冷,那阴冷一闪而过,依旧是故作温柔的问:“怎么脸色这么白,可是身子不适?” 陆若锦这才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绪,她站稳了身子,语气冷淡的行了一礼:“见过王爷,王爷安康。” 起身后才问道:“王爷为何会在禅山寺?” 段连时看了看她,说:“本王是收到你的信才来的。” “信?” 陆若锦摇头:“我没有给王爷写过信。” 她的否认,段连时也不猜疑,只当是她脸皮薄不好当面承认,便温和一笑:“那便当做是本王想见你,所以来了。” 这话里的意思很是暧昧不清。 陆若锦神色微凛,语气疏远而客气的说:“王爷,男女有别,更何况你我身份悬殊,这些话可不好乱说,若锦惶恐。” “惶恐?” 段连时收起了那装出来的温柔,狐疑的看向她:“怎么?想与本王撇清关系?” “王爷说笑了,你我本就没什么关系,何来的撇清关系,若锦不过是怕王爷的话引起误会罢了。” 陆若锦的话一丝不苟,却无比的陌生疏远。 段连时心中有疑惑,但却不明白她的用意,上前一步追问:“你这是在与本王赌气?本王说过,齐王妃定是非你莫属,待狩猎结束,皇上便会下旨为你我证婚,你便是我的王妃,何来误会?” 若是以前,他根本无需这般哄骗她,莫说哄骗,他只需要稍稍动动手指,她便是言听计从,顺从得像匍跪在他脚下的一条狗,虽是看着生厌,但还好在听话。 怎么如今,好像有些不同了。 陆若锦冷冷的笑了笑:“我想了想,齐王妃这个位置我何德何能可以坐,王爷还是另觅良缘吧。” 原本还想说一些自谦的贬低之话,但想了想,他不配! 段连时见状,眼神深邃的看向她,带着审视和探究:“你,不想做齐王妃了?” 陆若锦微微福身:“是。” 简单明了,她,就是不想做他的什么劳什子齐王妃,谁想嫁过去做鬼啊。 先前没想好退路,怕他有变数,但如今也不过几日的时间,也无所畏惧了,破罐子破摔。 更何况…… 她眼神落他身后,扫过院子大门的位置,角落处多出了一角女人的衣裙裙摆。 段连时冷笑了,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般,说:“陆若锦,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得选择吗?” 陆若锦丝毫不畏惧,她坦然的回望他,冷静的说:“还有几日时间,一切都还未定夺,我便有得选择。” 见她丝毫没有胆怯也不惧怕,竟可以这么坦荡的直视他,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冷静、坚韧和决绝,这是他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的。 从未有哪个女子敢这般无畏的直视他,毫无畏惧的与他对恃。 有意思! 段连时嘴角微扬,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物,他朝她靠近…… 见状,陆若锦往后退了退,提醒他:“王爷,这可是禅山寺。” 她口中虽是这般说,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惧怕。 段连时戏谑的说:“我若是现在将你掳回王府关个几天,关到皇帝下旨的那一天,你看如何?” “是吗?” 陆若锦冷笑了一声,便扬声喊道:“唐安、石月!” 话音刚落,她往后退了一大步,唐安和石月便从暗处跳出来横在了她和齐王之间。 段连时这时脸色才冷了下来,看了一眼他们,自顾的与陆若锦说道:“你来禅山寺带护卫?” 陆若锦故作无奈的说:“王爷见笑了,他们二位是外祖家给我的,听命于我表哥,时刻跟着,他们这武艺高超,我赶都赶不走啊。” 段连时眼中的眼神逐渐的冷了下来:“你以为他们拦得住本王?” “不不不,我相信王爷武艺了得,京安城内人人都知道王爷文韬武略,只不过……” 陆若锦装模作样的夸完,转而又说:“王爷若是在禅山寺女眷后院与他们起冲突,传出去,名声可不大好,我是无所谓的,但若传到圣上耳边,或是传到太后耳边,那,可就不好说了。” 说完,看段连时脸色难看,她又一脸语重心长的劝说道:“王爷,强扭的瓜不甜,放手吧,趁现在回府,还能喝上一口热汤,这禅山寺的斋饭啊,不好吃,我刚吃过了。” 段连时看着她的模样,不怒却反笑了,竟然看起来还好像挺开心的?! 这人有病吧?! 陆若锦有点怀疑他的精神状态,不会被她刺激坏了吧? “没想到,陆二小姐还有这么一面,本王倒是有些期待了。” 说罢,他竟转身甩袖而去了。 留下陆若锦一脸懵逼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远看不到了,她才让唐安石月下去。 自己留在院子里狐疑的自言自语道:“他期待什么期待?!” 她总感觉心里毛毛的,这齐王这个人太过阴狠了,让人看不懂也猜不透。 她伸长脖子看了去,院子外那裙摆还在,她踮着脚小心的走过去,想听听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今晚禅山寺女眷后院除了她们一家,就只有武安侯府的女眷了,姨娘和大姐是不会这样躲在暗处的,更何况那裙摆靠近看清楚了便知道料子与姨娘和大姐日常穿的都不一样。 她猜测外面的人只能是武安侯府的人,并且,应该是武安侯夫人,她刚才能壮着胆与齐王对恃,也是因为猜测到是武安侯夫人在外面。 这时候,表明立场就很重要了。 第31章 越想越是气 第31章 “夫人,这陆二小姐怎么好像对王爷不太像外面传言那般?” 老嬷嬷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就夫人旁边说。 武安侯夫人抬手示意她闭嘴:“莫要在人后议论是非。” 老嬷嬷捂着嘴连连点头,却刚点完就看到陆若锦从门后探了个脑袋出来,正眨巴着眼睛看他们。 “陆、陆二小姐……” 听到老嬷嬷吞吞吐吐的叫着,侯爷夫人才侧过头看到她。 听人墙角着实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这陆若锦想必也还不知道她是谁吧? 现在溜,可还来得及? 他们有些不自在,陆若锦倒是自在,干脆站了出来,身姿端庄的福身行了一礼,在侯爷夫人想着怎么不留姓名的溜时,她声音清亮的说道:“兵部尚书陆观鹤之女陆若锦,见过武安侯夫人。” 武安侯夫人嘴角扯了扯,说:“啊,你怎么知道是我?” 既然被认出来,武安侯夫人便理了理衣裳,端出来夫人的仪态。 陆若锦站直身子说道:“今日在上禅山寺时便听闻了,这次来祈福的还有武安侯府的人,早有耳闻夫人姿容绝色、端庄淑婉,此等雍容姿态,我便是再眼拙,也能看出来。” 一顿的夸,把武安侯夫人夸得眉开眼笑,上前说道:“没想到陆大人倒是生了你这么一个舌灿莲花的女儿啊,嘴巴倒是甜的。” 说着,脸上略带歉意的说道:“方才,我们也并非有意要听的,我也是听闻陆府也来了,想过来看看你。” 陆若锦摇头道:“夫人,您要听了才好,王爷如此唐突,若是传出去陆府的门风也怕是要毁了,夫人方才听着了,也能为我做个见证,我与王爷并未有什么越轨的行为。” 说罢,侧身抬手迎道:“天色渐暗,夫人里边请,我们到房内细说。” 武安侯夫人抬眼看她,眼中尽是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便进了院子里,进了房内坐下。 素儿上前沏茶后退下,陆若锦才开口道:“我方才听夫人说,您是过来看我的?” 武安侯夫人抿了口清茶,才说道:“是啊,你母亲钱云儿与我是旧相识了。” 说罢,抬眼看她,不由得叹道:“你与你母亲长得当真是极其相似,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黄毛小丫头,没想到如今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 陆若锦感受到她慈爱的眼光,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您与我母亲是旧相识?我不曾听我母亲提过。” “不怪你,你那个时候还小……” 武安侯夫人说着眼角微微泛红,想起了当初,她与钱云儿相识还是因为钱云儿救了她一回。 当初武安侯才入京安城,她才生了谢景宸不久,前线告急,侯爷赶往前线,而他们母子三人留在京安城内便是做人质,当初的武安侯京安城的贵人都没人将他们放在眼里。 所以,侯爷出征,她产后虚弱,那些狗仗人势的便上门挑衅了,不知是谁错手一把火烧到武安侯府的后院处,她带着孩子逃出来,孩子们没事,她却被烧伤,奄奄一息。 是钱云儿救她的,当时钱云儿还怀着陆若锦,不顾自身的安危救了他们母子两一命。 她大致的与陆若锦说了一些,陆若锦安静的听着,心里不免有些动容,今日风光无限的武安侯府竟也有如此落魄无助的时候。 她不免感叹道:“好在你们熬过来了。” 夫人笑了笑:“那次侯爷回来之后在朝堂大杀四方,弄得人心惶惶,往后啊,他们想动武安侯府也就没那胆量了。” 陆若锦听罢,倒是对武安侯生多了一份敬佩:“侯爷雷霆手段护妻儿,当真值得让人钦佩!” 夫人笑了笑:“他啊,就是武夫一个。” 她看着陆若锦说道:“你母亲走了之后,我便没什么机会见到你,你的传言倒是听了不少。” “……” 陆若锦有些窘迫说:“那些传言,可能都不大好……” 夫人笑了:“我本就不信那些传言,今日见到更是确定了,只不过,我今夜看你与王爷的对恃,齐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次齐王的态度很明确,王妃人选定会是陆若锦。 这个局面很清晰,她起初知道陆若锦自投罗网还觉得可惜,今夜见到,竟没想到陆若锦是如此头脑清醒之人。 陆若锦无奈的说:“再不好对付,也是要想办法的,总不能明知前方是悬崖还要蒙着眼跳下去吧。” 武安侯夫人想了想说:“你放心去做,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虽是来侯府找我,能帮的,我定会帮你。” 与齐王对恃,这事情非同小可,但钱云儿的救命之恩,她还在钱云儿的女儿身上,也算合情合理。 这事情,她帮陆若锦是无可厚非的。 陆若锦听罢,连忙起身朝她行了一大礼:“锦儿先谢过夫人。” 日后她当真是有需要武安侯府的地方,今日的这次收获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武安侯夫人抬手将她扶起,温和的说:“好孩子,不必这么多礼,你母亲对我恩,我应当帮你一把。” 两人又聊了些许,天色暗了下来,武安侯夫人才起身回去。 出了院子,老嬷嬷便说道:“夫人,这个陆二小姐,当真是与传言差距甚大。” 武安侯夫人点了点头:“她的眼神比她母亲还要冷静,头脑冷静,聪明伶俐,还敢那般与齐王对恃,她的胆识非一般女子可比拟啊。” 就这般胆识,怕是景书都未必能做到如此。 老嬷嬷想了想说:“夫人,陆二小姐不愿嫁王爷,你说,世子有没有机会……” 武安侯叹了口气:“她的眼光不错,齐王都入不了她的眼,更别提景宸了,外面怎么说他的?” 恨铁不成钢的说:“纨绔不羁、不思进取,配不上她!” 她方才也不是没这么想,陆若锦头脑冷静清醒,做事有胆识沉得住气,胆识也够,这等女子若是能进侯府,也是不错的。 只可惜,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啊!空有一身皮囊! 越想越是气! 第32章 下药了 第32章 段连时出了陆若锦的院子,不曾想回去,便上了香去厢房内的禅房静坐。 以往他闲来无事也会在禅山寺静坐以稳心神。 夜逐渐的深了,安时为他送来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低声的说:“王爷,您晚膳还未用,住持大师让人送来了清粥小菜。” 段连时点了点头,示意他放下。 安时退出房外,待他用完再进去收拾。 “你去歇息吧,今夜不必守着。” 段连时开口提醒他,安时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往常都是如此,在禅山寺这里,王爷喜静,更想独自一人静心沉思,从不曾让他值守在门外。 待到半夜,两个身影从女眷厢房偷偷的来到齐王的厢房。 走在前面的女子低声吩咐身后的:“絮儿,你在这里守着,切记,若是有人来了,一定要想办法引开。” 陆若知紧张得手心有些冒汗,但见絮儿眼神已经慌了,她便稳了稳心神,神色冷静的说:“絮儿,你看着我,今夜过后,我定会是王妃,你跟着我,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絮儿咽了咽唾沫,点了点头:“好,好,小姐放心,我一定看住。” 抬眼看了看那已经熄了灯火的厢房,仔细听能听到里面窸窸窣窣声音。 她趁着小沙弥不注意将药下在那碗粥里,又看着安时将空碗端出来,掐着时间算,这时候应该是药效发作的时候了。 房内,段连时猛的睁开眼,剑眉紧皱,只觉得身子四周都滚烫得厉害,更甚至,腿根处更是莫名的肿胀得厉害。 他心中猛的一惊,眼眸里闪过一阵肃杀之气,竟然有人敢在禅山寺这里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难道是陆若锦? 她今日才说不愿嫁入王府,难道是欲擒故纵?! 正浑身欲火难忍,灼热又胀痛得难以忍受,耳边听到开门和关门的声音,脚步轻而缓,小心翼翼的靠近他。 他闭眼等那人靠近,人还未靠近,他鼻尖先闻到了一股属于女人的馨香,他体内的欲火好似遇到了干柴顿时烧得更旺。 身体叫嚣着,好似饿了许久的饿狼见到了肉,他的神志逐渐有些失控,内力都制不住。 该死!这到底是哪来的这般猛的药! 瘦弱的手腕朝他伸了过去,他猛的睁开眼,眼中是几乎要淬出的欲火,下一刻手便擒住了那手腕,灼热滚烫的掌心碰到那冰凉的肌肤,那阵舒爽让他差点从嘴角溢出喟叹。 将人扯到跟前,借着月色,他看清了来人:“是你?!” 下一刻,身体的接触和鼻尖的馨香,更要命的是身体里欲火,凌驾了他的理智,在陆若知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他一把扯上去! 毫不怜香惜玉,粗鲁的将她压在身下! 陆若知吓得有些抖,却又大胆的伸手想去安抚他,却撞进了他那狠戾又欲火烧得正旺眼眸里,她声音微颤的说:“王、王爷……” 段连时咬牙切齿的说道:“陆若知,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算计他! 陆若知却装无辜的说:“王爷,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他感受到了他浑身的滚烫和腿间那可怕的灼热,却更惧怕的是他的眼神,他嘴角那抹笑,太过阴冷狠戾,她只听到他说了句:“这可是你自找的!” 她耳边听到衣裳被撕裂的声音,还未来得及反应,毫无预兆的身下一阵撕裂的疼便袭来。 “啊!!” 撕心裂肺的声从房内传来,絮儿吓的身子一抖,却连回头也不敢,耳边不断的听自家小姐的痛呼和哭声…… 齐王喜静,所以厢房偏僻,这声响竟也没人发觉,絮儿听着那声音,听到天方露白才停下来。 她听到小姐的声音早已嘶哑,担忧不知会如何…… 正担心,便听到那房门打开,陆若知披着齐王的外袍,里面未着寸缕,扶门才勉强站住。 “小姐……” 絮儿急忙上前扶住她,可靠近了才看到她的模样,絮儿吓得脸色一白! 陆若知鬓发凌乱不堪,脸色煞白,眼睛早已哭肿,从脖颈到脚踝,一路都是青紫,微颤的双腿隐隐约约的还有血迹…… 絮儿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陆若知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抬手将那外袍拉紧,遮住了一身的不堪,疲惫又嘶哑的说:“絮儿、扶我回去……” 絮儿连忙上前扶住她,可她退才移动了步,便觉得疼痛得更加难忍,每迈一步,身下便仿佛在来回的撕裂一般疼痛难忍。 “若是不想死,就马上滚!” 段连时阴冷又带着杀意的声音在里面传来,陆若知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知道他说道做到,她脖颈的伤还在,方才在他掌下的那种窒息感还在,她差点就死在他的手里,若不是她以陆府之女的身份威胁他,只怕已经死了…… 她颤抖着的朝絮儿伸手说:“絮儿,背我回去……” 在絮儿的背上,她虚弱的紧紧抓着身上的那间衣袍,这是齐王的,也是她接下来唯一能接近他、改变她命运的垫脚石了…… 想及此,她嘴角扯出一抹笑,她今夜也算成了,虽是说豁出去了半条命,但至少她朝王妃的位置迈进了一步,一大步…… 她这般想着,没一会便陷入了黑暗。 * 陆若锦在房内迟迟睡不下,越是想着越是脑子乱,总觉得好似还算错了什么。 今夜见了侯爷夫人,可以见得,若是她能将谢景宸攻略下来,那进武安侯府便不是难事。 只是这谢景宸,不知是什么秉性,传言是有,但传言多有不实,若是他与她一样,都是藏拙的人,那岂不是与齐王一样,都是狐狸?! 素儿睡她床边的小床上,听到声音便迷糊的问:“小姐,你是饿了吗?” 这么晚了还不睡?! 陆若锦想了想问她:“你说那世子是不是不好拿捏?” 素儿迷迷糊糊的应道:“嗯,柿子是软的,好捏啊……” 说完又问:“小姐,你想吃柿子吗?” 这个时候好像也没柿子啊…… 陆若锦啧了一声,说:“你睡吧,我不什么都不想吃。” 刚说完,便看到素儿连应都不会应了,早已和周公下棋去了。 陆若锦盯着床顶,细细的琢磨着。 第33章 古怪 第33章 一清早,陆若锦就被门外清脆悦耳的鸟叫声吵醒了。 素儿早早便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在一旁候着了,见到她醒了便马上伺候她洗漱。 “小姐,方才小师父过来说斋饭已经备好了。” 两人用完斋饭去到大殿上香祈福,她看了一周,却没发现陆若知的身影,便问道:“素儿,我大姐呢?” 素儿靠在她耳边说:“听闻说是昨夜吃错东西了,一个晚上不舒服没睡,今日身子也还没好,起不来,姨娘都没见到她。” 正说着,赵姨娘便拿些香烛过来,递给她:“去吧,给你母亲点个长明灯。” 陆若锦有些意想不到的看着她,伸手接过说道:“多谢姨娘提醒。” 赵姨娘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这一动作让陆若锦有些想不明白,她平日里不是最嫉妒她母亲的吗?为何今日又突然这般样子? 点了长明灯,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诚心的说道:“母亲,我是锦儿,我也是陆若锦,你放心,这辈子我会活得好好的,会把护住陆家,会护好父亲和南书的,你在天之灵也一定要保佑我,保佑我一切顺利,保佑……我发财。” 想了想,加多个发财,反正许愿嘛,多一个也不多。 素儿在一旁听着有些尴尬,毕竟旁人家的姑娘小姐求的都是什么姻缘什么良人什么平安的,她家小姐倒好,求发财,还对着自己母亲的长明灯求发财。 这还是禅山寺的头一份了吧? 陆若锦拜完起身出了殿外,看到武安侯夫人在殿外站着,也正好看到她出来,便抬手招了招示意她过去。 见状,陆若锦拾阶而下向她走了去,福身行礼。 武安侯夫人满意的看着她点头,言语间尽是温和的问:“可给你母亲点了长明灯了?” 陆若锦乖巧的点了点头:“点了,多谢夫人挂怀。” 听罢,武安侯夫人欣慰的点头:“那就好,我要启程回侯府了,这个给你。” 她将腰间的挂玉赠予陆若锦。 陆若锦推辞道:“夫人,这般贵重的礼,我不能收。” 可是武安侯夫人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将玉佩塞到她手里,说:“昨日我说你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来找我,是认真的,一诺千金,这玉佩你拿着,侯府的人见到玉佩便会认你,你可凭此玉佩随意进出侯府。” 随意进出侯府。 陆若锦突然觉得手里这块玉佩沉甸甸的,是夫人的信任,也是她母亲的恩情。 她郑重的行了一礼:“锦儿多谢夫人。” “不必言谢。” 夫人上前扶起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齐王为人阴险狡诈,你切记万事要小心,但他对侯府还是会忌惮三分的,所以,这个玉佩切记要收好。” 陆若锦抬眼看她,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是道不尽的感激之意。 武安侯夫人慈爱的拍了拍了她的手,便相辞而去。 出了禅山寺,柳嬷嬷见夫人还回头看了看,便说道:“夫人,这陆二小姐真是招人喜欢。” “是啊,那孩子我看一眼就喜欢,钱云儿生的这个女儿是真的生得好啊。” 武安侯忍不住感叹,不仅仅长得如花似玉、亭亭玉立,更是头脑清晰聪明伶俐,心性也稳,眼光独到。 换做其他贵女能嫁齐王那是求都求不来的,她能看清齐王的真面目,也有那胆识与他对恃,就冲着这般果敢和勇气,都值得他人另眼相看。 刘嬷嬷见她满脸的赞赏便打趣的说:“夫人,若是陆二小姐这次与王爷成不了,你可替世子上门提亲呀。” 论地位和门楣,那武安侯府配陆府还是绰绰有余的,更甚至可以说,陆二小姐若是嫁世子,那还是高嫁了。 武安侯府若是上门提亲,这么好的一门亲事,那陆大人断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武安侯夫人不急,神色反倒是有些担忧:“那孩子在走条险路,前方如何还未知呢,而且,即便是她摆脱了齐王,景宸那纨绔子也未必就能入得了她的眼。” “王爷她不喜欢,世子还看不上,难不成,她还想进东宫?” 柳嬷嬷一时嘴快的说了出来,武安侯夫人横了她一眼,她才连忙禁声。 是否进宫就很难说了,但如果陆若锦真的眼高于天的话,这路可当真就难走了,即便是她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 陆若锦看着武安侯夫人走远了,她与素儿又在禅山寺走了走,逛了逛。 却没想到见到齐王的随从安时脸色不大好脚步匆忙的往禅山寺外赶去。 她沉吟了片刻,低声唤来唐安,吩咐道:“去看看怎么回事,了解到就回来,无需跟着。” 唐安应声便去了。 不过片刻便回来,陆若锦带他到偏僻处,他才说道:“小姐,昨夜齐王也留宿在禅山寺,好像半夜发生了什么,今日一早听闻齐王发怒,狠狠的罚了随从安时,今日寺庙的小师父们也被一个个叫去问话了。” 陆若锦赶追问道:“可有查到昨晚半夜发生了什么?” 唐安摇头:“没有,口风都很严,应该王爷不让人外传,但是看安时的脸色和小师父们的神情,应当不是什么好事,王爷大怒,这事情不好说。” 陆若锦继续问:“那,你可有看到齐王本人?” 唐安又摇头:“没有,齐王一直在厢房内。” 陆若锦点了点头:“辛苦了,你去吧。” “是!” 唐安一走,陆若锦越想越觉得蹊跷,什么事情能让他在禅山寺这么勃然大怒? 正琢磨着,素儿就赶过来了:“小姐,姨娘说可以回府了。” “回府?不是说要在这里住两日吗?” 她可是看到陆若知收了几大箱行礼呢。 素儿低声说:“好像是大小姐身子不舒服,不能在禅山寺久留,姨娘那边正催得紧,小姐,我们走吧?” 这就稀奇了,陆若锦越发觉得古怪。 想了想,往前走去说:“走,先去看看我大姐。” 大姐身体不适,她这个做妹妹的哪有不去看望的道理。 她倒要看看陆若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竟这般古怪。 第34章 与齐王有关?! 第34章 “我、糊涂啊你!知儿,你怎可这么糊涂啊!” 赵姨娘关上房门,拉着陆若知的手,眼眶发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满心满眼都是心疼的看着陆若知那一身青青紫紫的印记。 “你,你这是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啊!” 她紧紧抓着陆若知的手,心疼的为陆若知扯好衣裳盖住那些印记,但脖子上的淤青太过于显眼。 含泪的摸着那淤青,赵姨娘心疼的问:“还疼吗?” 今日一早絮儿便来说陆若知身体不适不能去上香,一开始还不肯见她,待她上香回来了,絮儿才来说知儿要见她了。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她这一身的伤痕。 陆若知眼神坚定,抓着母亲的手说:“不疼了,母亲,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我必须做齐王妃,我无路可走了。” 她昨夜进了齐王的房间时,她便已经将她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她把自己的余生都堵上了。 她一把,她必须赢。 “母亲,只要我做了齐王妃,我们就再也不需要看人脸色了,再也没人因为你是姨娘而低看你,也没人敢因为我是庶出就轻视我,我们能翻身的,母亲,你相信我。” 陆若知近乎痴狂的看着赵姨娘,她这一身的伤她都可以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她能否坐上齐王妃的位置。 赵姨娘无奈的叹气,眼中含泪的抬手轻抚她的脸颊,说:“母亲是心疼你,母亲是……舍不得你这般轻贱了自己。” 她本来想好了,若是知儿当不上齐王妃,她可以给知儿物色其他的儿郎,京安城里好的儿郎千千万万。 她万万是没有把他们母女二人逼到这般绝境的。 可没想到知儿竟然背着她做出这种事情来,对方齐王,齐王是何等地位何等人,岂会被她这么算计了就善罢甘休? 陆若知摇头:“母亲,只要我做了齐王妃,就不算轻贱了自己,你放心齐王不敢动我们的。” 她早就想过了,齐王若是想娶陆若锦,那么这事情他就不会闹大,更不会动她,若是动了她,那齐王府和陆家的婚事也定是成不了。 她虽然不受父亲偏爱,但也是陆家的人,齐王若是动她,父亲也不会答应的。 这次她赌的就是齐王不会将这个事情声张出去,也不会冒然对她动手。 她今日没出去,一方面是需要休养,一方面便是让絮儿去打探清楚,齐王果然没有将昨晚的事情透出去,即便是勃然大怒,也只能吃了这个暗亏。 至于以后他的怒意会如何发泄在她身上,她都认了,即便是死,她也要带着齐王妃的头衔死。 赵姨娘眼神震惊的来回看着跟前的女儿,有些意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有了这般心计,顿时喜忧参半,片刻后她叹了叹气说道:“知儿,你做任何事情母亲都支持你,只要你好,只要是你要的,母亲都愿意帮你。” 陆若知听罢,眼中的泪不由自主的落下,伸手环住了母亲的腰身紧紧的抱着,哽咽的说:“母亲,知儿一定,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发誓!” 两人还感慨着,便听到了敲门声,随即陆若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大姐,我是锦儿,听闻你身子不适,过来看看你,可有好些?” 陆若知眼中的泪水收了收,眼眸底下尽是恨意,却依旧语气温和的说:“多谢二妹关心,已经好多了。” 陆若锦又说:“那我可以进来看看你吗?” 她这副模样定是不能让陆若锦看到的,她抬头看向母亲。 赵姨娘便明白她的意思,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走过去开门说:“锦儿,你大姐身子不适,怕会传染,你就别进去了。” 说着,自己也走出房门,转身将门带上。 陆若锦神色担忧的看向赵姨娘:“姨娘,大姐昨日来的时候可还好好的,怎么的就病倒了,可有叫大夫来看过了?” 赵姨娘摇头:“这禅山寺哪有什么大夫可看,我们赶紧回府,再寻大夫看才是。” 陆若锦连连点头:“对对对。” 说罢转身喊素儿:“素儿,赶紧收拾一下,马上回府。” 喊完转身见赵姨娘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便也不好再逗留,便也走了。 陆若锦走远了,赵姨娘才松了口气说道:“这小蹄子还挺精的。” 一行人出禅山寺,却迟迟还是没见陆若知出来,陆若锦也不着急上马车,就在一旁等着,片刻后才看到絮儿搀扶着陆若知一步步的走过来。 说是走,不如是挪,陆若知好似走路都困难,就连姿势也很是奇怪。 陆若锦见状连忙上前,积极扶着陆若知另一边手说:“大姐,我扶着你吧。” 她突然蹦出来让陆若知有些意想不到,想缩回手却被陆若锦抓得紧紧的,还贴心的说:“大姐不必与我客气。” 说着扶着她手,眼神却扫过了她脸颊和脖颈,这等天气,陆若知竟还围着软纱,一阵风来,那软纱被吹开了个小口子,陆若锦眼尖的便看到了里面的一抹淤青。 心中疑虑更深,低头时又见着陆若知手腕上的衣衫被扯了上去一点,露出了一小节手腕,竟也有青紫的印记。 陆若锦神色惊讶之际,陆若知摆脱了她的手,将衣衫扯回去遮住那些印记,虚弱的说道:“多谢二妹了,不过有絮儿就够了,你自己上马车吧。” 说完不等陆若锦反应,絮儿便扶着她上了马车。 陆若锦愣在原地有些没回过神来,素儿上前说:“小姐,可以出发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她一直在想陆若知脖子上和手上的那些伤痕。 不像生病会出来的。 倒像是……被人打了?! 可在禅山寺女眷后院要打人,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就打了,陆若知更不可能被人打了还不敢吱声的。 难道与齐王有关?! 想及此,陆若锦顿时知道自己最近算尽了一切,便是偏偏算漏了一个陆若知! 她也是陆家的人! 齐王打定主意要娶陆家人,首选是她这个嫡女,若是她成功了,齐王娶不了她,那转而便是会选陆若知的! 那到时陆家还是难逃被齐王纠葛连累的局面啊! 第35章 父亲的纵容 第35章 从禅山寺回来陆若锦便忧心忡忡。 独自在庭院喂鱼的时候,听到身后素儿行礼道:“老爷。” 她转身看去,陆观鹤一身官袍还未换下,站在她跟前抬手示意素儿下去。 她起身行了一礼:“父亲。” 陆观鹤上前扶起她,说:“这些日子公务太多了,你从定州回来我就一直没好好陪你说说,怎么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在这里喂鱼?” 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陆若锦叹了口气,心中有话,却没想好怎么跟这个父亲说,正犹豫的时候,陆观鹤也拿起鱼食与她一同喂鱼,随口说道:“我听南书说,你不想嫁齐王了?” 他突然这么一说,陆若锦倒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能说:“南书竟这么快就与你说了?” 说罢,她看向陆观鹤,小心翼翼的问:“你不怪我吗?” 就连陆南书起初知道她不想嫁齐王,也怒得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陆观鹤却笑了:“我怪你做什么?你若想嫁我鼎力支持,齐王也会娶;你若不想嫁,那我便是上朝直面圣上拒婚,也可。” 陆若锦被他的纵容给吓到了,说:“父亲,你不责备我把婚姻当做儿戏吗?” 陆观鹤反倒是被她逗笑了:“哈哈哈哈,你从小到大,我何曾责备过你?只能说,你可能是一时清醒了,你想清楚了便好。” 虽然他一直不赞成锦儿嫁给齐王,但她坚持要,甚至在他跟前长跪说非齐王不嫁,他明知这一嫁便是赌上整个陆家,他也答应了。 如今她说不想嫁,他也不需要问原因, 只要她想做的,他陆观鹤便是冲个头破血流,也定会帮扶她。 陆若锦却说:“上次投湖之后,我便清醒了,齐王并非是真心实意的要娶我,我不过是看中了父亲是兵部尚书罢了,我若是明知如此还要嫁过去,那我怎么对得起陆家。” 她的话让陆观鹤愣在了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的锦儿何时变得这般头脑清晰了?! 他忍不住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啊,锦儿,你听我说,只要我在,你便随心而活,不必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即便那个是我,你相信父亲,你随心而活便好。” 陆若锦终于知道上一世为什么原主能让父亲和弟弟为了她协助齐王谋反了,这个父亲宠女儿宠到这等地步了。 她想了想说:“父亲,我不想嫁齐王。” 陆观鹤放下鱼食,神色坚定的说:“好,我明日就上朝向圣上禀明,将送进宫的画册拿回来。” 就这么简单?! 陆若锦有些意外,这么简单那她前些日子在忙活啥?! “父亲,圣上会同意拿回来吗?” 陆观鹤大手一挥,拍在自己的胸脯上:“圣上若是不同意,我就是舍了这一身官袍又何妨,你放心,父亲有办法。” 陆若锦想了想,此法还是不行,若是父亲在朝上跟皇帝拿回画册,一来惹皇帝不悦有丢官职的危险,二来齐王也还会另想办法。 这父亲的官职可是母亲和舅父他们耗费了多少心血才换来的,况且她日后若想在京安立足,想将商铺发扬光大赚更多的钱,没有父亲的官职傍身,也不方便。 片刻后,她才抬头,拉住陆观鹤的手说:“父亲,你别急,你容我再想想,想好了再与你说,你先别去找皇帝拿回画册,不急。” 陆观鹤被她说得一头雾水:“怎么就不急了?!狩猎后就开始选妃了,到时就来不及……” “父亲,你听我的,可好?” 陆若锦打断了他的话,神色坚定的看着他,这般坚定又沉稳的眼神让他想起了钱云儿,突然就像受蛊惑般点头:“好,听你的。” 说罢,陆若锦看他一身官袍风尘仆仆的样子,便说:“父亲,你去休息吧,别烦心我的事了,我自有主张。” 她越是这么说,陆观鹤就越是迷惑,但依旧提醒她:“好,那你要记住,我必定是你最后的退路,天塌下来了父亲给你顶着!” 陆若锦郑重的点头:“嗯,我知道!” 两人说完,陆观鹤才松了口气的回房。 她独自一人有左思右想的待了片刻,才把手里的鱼食都撒下去,拍了拍手转身往陆若知的院子走去。 陆若知正解开脖子上的轻纱查看,那淤青依旧还是很醒目,她将手里的膏药轻轻的敷上再系好纱巾。 才弄好,便看到陆若锦来了。 “大姐,我来看你来了,身子可有好些?” 陆若锦示意素儿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又继续说:“这些是养身子的,上回我投湖后一直也没用得上,正好拿过来给你补补身子。” 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陆若知笑了笑说:“二妹有心了。” “大姐,我有话与你说。” 说罢示意丫鬟都下去。 陆若知见状,也让絮儿下去关上门后,她说问道:“你想说什么?” 想了想,陆若锦还没开口,陆若知便替她说道:“你莫不是想劝我不要嫁给齐王?” 陆若锦听完一脸震惊,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大姐英明,一猜就中,确实。” 可陆若知却是冷笑一声:“二妹这是来耀武扬威了?你明知王爷会选你做王妃,又何须来这里惺惺作态的说这些。” 陆若锦急了:“不是,大姐,你听我一言相劝,齐王并非良人,真的不可以嫁,我也不想嫁。” “你不想嫁?” 陆若知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陆若锦,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是谁跪在父亲跟前口口声声说非齐王不嫁的?是谁为了齐王投湖的?是谁为了齐王不顾一切的?” 说罢,她摇着头说:“你不必来与我说这些,即便是我想嫁,齐王也未必娶。” “是,齐王要娶的一直是陆府的嫡女,但,也仅仅只是嫡女!” 并非她陆若锦! 齐王他眼中根本没有她们,只有一切可用的权势和力量。 嫡女?! 陆若知脸色更加的难看,如今她竟还来这里宣示她嫡女的身份! “是,你是嫡女,我知道,我也清楚嫡庶之分,更知道王爷要娶的是嫡女,所以,陆若锦,你还想说什么?” 第36章 劝说无果 第36章 陆若锦突然觉得她根本就会错意了,两人好似在鸡同鸭讲。 陆若锦干脆说道:“大姐,不瞒你说,我不想嫁给齐王了,我是来劝你的,齐王不值得你嫁,他的目的是陆家!你嫁给他,不会幸福的。” 劝她?! 陆若知更是觉得可笑,一眼看穿了她,嘲笑道:“二妹这般蹩脚的劝说你还是省省吧,你也不必紧张到假意来劝说我的地步。” 说着,她靠近陆若锦说道:“我要的,我会自己去争取,你也不必这般在我跟前装模作样。” 陆若锦当真觉得自己好似在对牛弹琴。 回想一下,好似也不能怪她,以前陆若锦是对齐王多么的执着,执着到封魔的程度了,突然转变这样的态度,着实不大可信。 劝说无果,陆若锦还想说,可陆若知却摆出了赶客的姿态:“二妹若是没其他的话与我说,那便请吧,我也累了。” 陆若锦只能作罢,但临走前依旧不死心的说:“大姐,你听我一句劝,齐王不可以嫁。” 可陆若知并不理会,冷冷的看她说完离开,待她走了之后,陆若知终是忍不住说了句:“愚蠢至极!” 竟还妄图来劝说她,当真以为她愚笨好骗吗?! 齐王妃的位置,不管陆若锦如何做如何说,她是必定要的,即便是以侧妃与陆若锦一同入府,她也愿意,只要有机会,她一步步往上爬,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要翻身! 从陆若知的院子出来,陆若锦开始头疼,这陆若知已经要走火入魔了。 “小姐,三少爷回府了。” 她正愁着就看到石月回来禀告了,她先前叮嘱过他看着南书,只要他回府了就来告诉她。 听到这个消息,陆若锦便先将陆若知的事情放在一旁,先自己摆脱了齐王再说。 连忙让素儿去叫南书去她院子。 她自己则转身赶回自己的院子,她的先从谢景宸身上入手才行了,狩猎结束后就要选妃了,她只有几天的时间了。 陆南书到了锦文苑就看到陆若锦已经在凉亭处等他了。 “二姐,你找我?” 陆若锦抬眼看去,陆南书正阔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长剑,便问道:“你又去习剑了?” 陆南书点头:“嗯,狩猎结束后再过些时日就要武考了,时间紧迫还是要抓紧练习。” 见他这般积极,陆若锦也就放心了,陆南书武考能考上,便会从军,到时候他是武将,父亲是兵部尚书,这陆家根基也就稳了。 边想着边为他倒了杯茶,说:“来,先喝口茶解解渴。” 陆南书也没细想,便喝了一口,问道:“二姐找我是有何事?” 可陆若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有在狩猎的名单里面吧?” 陆南书点头:“嗯,那日去看了,正好有我名字。” “那,也有谢世子的名字吧?” “那自然是有的。” 他可是武安侯的世子,狩猎的名单里面自然是有他的。 陆南书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但陆若锦已经没有回答,还是问道:“那到时候你可以带小厮随从吗?” 陆南书狐疑的看着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回答了:“可以。” 可以就好! 陆若锦满意的笑了笑,狗腿的拿起茶壶又为他斟了一杯茶,双手给他奉上说:“再喝一杯。” 她的殷勤让陆南书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带着疑虑接过茶杯,喝茶之前随口问了句:“ 你到底要干嘛?” 一口茶水才喝进去,就听到陆若锦说道:“我要你带我进狩猎场……” “噗!” 那茶水从他嘴里呛了出来! 咳得陆若锦看不下去抬手为他顺顺气。 陆南书稳了稳情绪,才说:“你要进狩猎场?!” 说完,上下打量她一眼:“你也不会打猎,你就跟其他女眷一样在观景台上看便是了,进狩猎场你不懂武艺,会有危险的。” 就是在观景台上看,也能看清楚人,何必冒这个险。 陆若锦啧了一声,低声说道:“我自有主意,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但陆南书并不买账,还是摇头:“不可,太危险了,况且,你也没说要进狩猎场做什么。” 实在没办法,陆若锦才说道:“我要接近谢世子……” 话音刚落,陆南书像看傻子似的看她,随即就说:“陆若锦你是傻子吗?!你要接近谢世子……” 话说道一半就被陆若锦捂住嘴警告:“你小声点!” 被别人听去就完了! 陆南书挣脱开她的说,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你还知道不能让人知道啊,你有没有点廉耻心?父亲当真是把你宠得过了头了,竟能想得出来这些事情。” 说罢,便放下茶杯起身要走,陆若锦连忙拉住他的手,苦苦哀求的说:“南书,你就帮帮我吧,母亲走得早,就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你忍心看我就那么无助而不伸出援手吗?” 见陆南书还不动容,她吸了吸鼻子,另一只手在大腿狠狠掐了一下,登时眼泪哇哇的流,满眼泪水的说:“你真的忍心看你亲姐姐爱而不得吗?这种遗憾是一辈子的,若是错过了,可能就会抑郁而终的……” 见她这么声泪俱下的模样,陆南书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她扶了起来说:“好好说话,别哭!” 陆若锦见起效了,便收了眼泪,神色依旧委屈的说:“南书,那你可答应我了?” 陆南书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的说:“我真是佩服你,陆若锦,我是真佩服你。” 能这般胡作非为,把婚姻当儿戏,感情这般随意,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看他的模样,陆若锦小心翼翼的说:“那,你这是答应了?!” 陆南书横了她一眼:“我不答应等父亲回来看你哭成这样,不打死我才怪!” 说罢,又叮嘱她:“狩猎那日我只能带两个随从,而且不能是女眷。” 陆若锦马上郑重的点头应道:“我明白,我了解,我乔装打扮,蒙混过关,保证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她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陆南书一时气结,但又拿她没办法! 第37章 命就是好啊… 第37章 很快就到了狩猎的日期了。 狩猎场就在京安城外的岐山,山里有飞鸟走兽,皇旗插满了整个山头,被山上的强风吹得猎猎发响。 众官家女眷和后宫女眷均已到齐,山脚下尽是各家的马车,山腰上的观景台上人早已是搭好了楼台水榭。 女眷们此次更是百花齐放,帝后此次都居高楼台,与往常不一样,所以此次管家女眷都轻松自如些。 特别是未出阁的女子,在狩猎场总能看到让自己心仪的青年才俊,狩猎结束后夜里会有宴会,此次宴会是女眷们的歌舞才艺展示之地。 每年总会在狩猎场结束后出了许多才子佳人的良缘。 陆若锦将头巾用力扯了扯,跟在陆南书身后嘀咕道:“你随从的衣着就不能档次拉高点吗?” 这些头巾衣衫穿着真是不怎么舒服。 陆南书微微侧过头低声警告:“你别出声,你一出声就露馅了。” 陆若锦听罢捂住了嘴,不敢出声。 跟在他身后四处张望打量,他们来得有些早,她发现与陆南书打招呼都是一些平日里比较少见到的人。 突然想起一人,花神游街那日见到的与他一起的,好像是叫,小周公子! “怎么不见那个小周公子?” “小周公子是书法痴,不懂舞刀动枪,现在应该是在观景台上了。” 陆南书回答完又转过身去与那些人相互寒暄。 “世子来了……” 片刻后,陆南书侧过头低声提醒她。 她其实一早就看到了,只是有点远看不大清楚,但是谢景宸那张扬的个性,远远的也能看出来。 如今他走了过来,便是看的更清楚了些。 他一改往日里华贵的衣袍换上了束袖的戎装,看起来很是英姿飒爽,身子笔挺,一看就是练家子的料。 容貌和身高在人群里都很是出挑,让人很难忽视他。 “见过世子爷。” 一行人朝他行了一礼。 谢景宸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了,今日狩猎大家各凭本事,可都不能放水啊。” 其他人连声应是,不过才片刻,那些人便将他簇拥起来,都过去与他寒暄了起来,恨不得巴结起来。 陆南书一向不屑为之,更是转而看向他身旁的陆若锦,语气不满的说:“你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除了一副好看的皮囊,这谢景宸浑身上下他看不出一点优点。 即便是齐王,除了岁数比二姐大了些,其他的并无太大的缺点,不像这谢景宸…… 可谓是声名狼藉! 陆若锦透过人群看他,谈笑风生的样子倒也是潇洒,周围的阿谀奉承让他神情开始洋洋得意了。 突然,他们的眼神对上了,谢景宸的眼神定了一下,出神的想了想,随即便又与周围的人有说有笑了。 陆若锦紧张得心口砰砰跳,感觉脸颊都有些发烫,就连耳根都有些发热。 见她没出声,陆南书低头看了看她,不看还好,这一看都忍不住翻白眼,不过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她在脸红什么啊?! 他清了清嗓子说:“嗯哼!控制好自己啊。” 别给他丢人了。 陆若锦瞪了他一眼:“控制什么,我是在想事情。” 说道想事情,陆南书问她:“我带你进来了,你要怎么接近他?待会第一场我们出发,你们是只能在原地候着的,第二场你们要骑马随我出发,我倒是忘记这个了,你不会骑马。” 却没想到陆若锦说:“你放心,我会骑马。” 她从小学就开始上马术课了,当初还去过一次蒙古,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有个当地的姐姐教了她一段时间,她的马术不能说非常好,但至少策马奔腾还是不在话下的。 陆南书惊讶的看她:“你什么时候学得?” 被他一问,陆若锦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含糊的说:“就,去定州的时候学了一些,反正你放心吧,我怕死得很,不会的话我是不敢上的。” 她怕死得很他倒是相信的。 听她这么说,陆南书也才放心,正想继续追问,便看到人群都散开,每个人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就连谢景宸也快步回到位置上。 “皇上驾到~” 原来皇帝到了,顿时全场乌压压的跪了一地,高呼万岁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岐山。 陆若锦也跟着陆南书跪拜在地。 待皇帝和那些大臣讲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陆若锦站得有些脚酸。 她涨得远,听不大清楚,大抵就是臣子之间的相互拉锯。 但她抬头时见到了齐王也在,就在皇帝的身后,也只敢匆匆看那一眼,便连忙低头,千万不能让齐王见到她,否则就完了。 陆南书与大家都上马入山林狩猎了,她便与其他随从一同候在一旁等着,看着自家主子的东西,为主子准备好茶水点心,等候主子狩猎回来。 与官家和女眷都相离甚远,虽都不敢放肆,但大家等久了也就慢慢聊起来了。 “你们方才有没有看到太子爷?” “我可不敢抬头,你看到了?” “我也没有,听闻太子爷也正值弱冠的年龄,圣上也有意要给他指婚了,不知道会是哪家小娘子?” “嗨,那定是宋太傅的孙女了,听闻与太子自幼青梅竹马,这太子妃非她莫属。” “是吗?可我好像有听闻武安侯的女儿谢景书在宫里给公主做伴读,太子爷对她好似也不一样哦。” 武安侯府的谢景书?! 陆若锦听到耳熟的名字便不由自主的挪动脚步靠近过去听听。 “真的?那武安侯若是成了太子爷的老丈人,那以后太子登基,他可就是国丈了啊!” “啧啧啧,这可不得了……” “所以说吗,谢世子命就是好啊……” 任他怎么挥霍纨绔,父亲是武安侯,坐拥谢家军,姐姐嫁入东宫,他还成了国舅,这胎投得是真好啊! 众人正聊着,陆若锦正听得起劲,就差抓把瓜子边磕边听了,突然大家就都安静了。 仲秋一进来就明显感觉到大家聊得正兴起的话题突然戛然而止了,想也知道定是又在背后议论他们世子爷了。 他早就习惯了,干脆在一旁坐下闭目养神。 陆若知见他这副模样,好似大爷一样,大家不都是随从吗,还分三六九等?! 她侧过头问一旁的人:“他是谁啊?” 那人小声的说:“你不知道啊?他是谢世子的随从仲秋。” 陆若锦看了仲秋一眼,着实块头比其他人大许多,但也就是随从,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她又问:“大家都怎么好像怕他?” “你有所不知,谢世子出名的护短,帮亲不帮理,要是打架了,他有谢世子护着,我们主子可不一定会护着我们,所以大家都不大敢与他起冲突。” 陆若锦算是明白了,靠山硬就是不一样啊! 但是谢景宸帮亲不帮理,这护短不讲理的性格,她喜欢啊! 第38章 不杀 第38章 很快她们就听到了山林里面呼啸而来的马蹄声和呼喊声。 狩猎的人都回来了。 观景台上也是一阵阵的欢呼声,每个人的马匹上都挂着满满的战利品。 陆若知跟着其他女眷都坐在观景台,却迟迟没见到陆若锦的身影,便低声问身旁的絮儿:“怎么没见到二妹?” 絮儿靠在她耳边说:“听闻二小姐身子不适,就没过来。” 两人正说着,一个老嬷嬷从他们身边走过,悄无声息的将纸条塞到她的手里。 陆若知有些诧异,却不动声色的接了纸条,待大家正在欢呼之际,她起身到人少的地方打开看了一眼,嘴角不由自主的笑了,随即很快将纸条揉成一团藏在袖兜里。 稳了稳情绪,看大家都沉浸在欢呼中,没人留意到她的去向,便与絮儿说:“我走开一下,若是有人问,你便说我身子不方便离开一会。” 絮儿有些不解,但连连点头,说:“好,那小姐自己注意安全,絮儿就在这守着,你有事喊一声我便能听到。” 陆若知点点头便往林子里走去。 高台不远处皇后正好眼光略过此处,见到她鬼鬼祟祟的往林子去,眼神微黯,心口有些难以言喻的滋味。 像极了那些年她还少女怀春时的模样。 抬眼看向眼前人黄袍加身,如今,早已成了一去不复返的过往了。 眼光落在皇帝身侧的位置,此时却空空如也,她不免眼眸底下滑过一丝悲色。 “皇后啊,你看看,这几个年轻人颇有孤和诸位王爷当年的风采啊!” 皇帝的手亲昵的落在她的肩上,她突然心一惊,随即眼中含笑的说:“皇上如今风采依旧不减当年,臣妾心生向往之。” 她看了一眼皇帝指着几个人,正是太子、谢景宸、陆南书以及宋瑜白,另外还有些她叫不上名字的,除去太子,这几个人不得不说,确实是京安城内掐尖了的少年郎了。 其他人不用说,京安城内几乎家喻户晓,倒是宋瑜白有些让人料想不到。 皇帝看她诧异的神色,也笑了:“你是不是看到宋瑜白也很意外?没想到吧,宋太傅的孙子,孤也一直以为他是个执笔的读书人,没想到这马上骑射他也这般擅长!” 皇后微微昂首:“是,臣妾也倍感意外。” 这宋瑜白一直是个藏拙之人,怎么此时却这般张扬了? 山林里 陆若知提着裙摆踩着杂草,绣花鞋也染了不少的污泥,走了片刻,终于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 那人身姿高挑,衣着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气质雍贵,气度逼人。 正是齐王段连时,陆若知一时失神,随即马上回过神来走到他跟前,温婉的行了一礼:“陆若知拜见王爷。” 段连时眼中尽是冷意,更甚至厌恶的情绪,见她如此端庄的行礼,不免一阵讥笑:“陆大小姐这般知书达理的模样,若不是在禅山寺那一夜本王见识了你手段那般下贱放浪,还真以为你就是个大家闺秀。” 说着,抬手挑起她的下巴,端倪了她那张脸,她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害怕,脸色煞白得好像要没了血色。 段连时眼底尽是厌恶之色,手一甩,陆若知差点站不稳的扑倒,幸而扶着一旁的树枝站稳了身子。 稳了稳情绪,她手紧紧的抓着衣角,壮着胆说:“王爷,我愿为王爷所用,我也是陆家的女儿,只要王爷愿意,我可以为王爷做任何事情。” 段连时嘴角的笑让人觉得可怕,像极了阴毒的毒蛇般,忽然靠近她,一字一顿的说:“同是陆家女儿,可你,连陆若锦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这般下作作贱自己的女人,有何可用之处? 陆若知心犹如坠入万丈冰渊,她竟连陆若锦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陆若锦凭什么?! 段连时的手落在了她的脸颊上,语气冰冷的说:“你知道本王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他的靠近让她心生惧怕,那种恐惧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她压着颤抖的声音说:“我,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段连时的手突然从她的脸颊滑至她的脖颈,一把扣住而后微微用力! 阴狠的说:“为了杀你啊,敢算计本王,就该知道后果!” 那种恐怖的窒息感又来了,陆若知抓住他的手,被掐得喘不过气,她语调含糊的求饶:“王、王爷,你,你饶我一命,我一定会有用的……” 段连时却依旧面不改色,眼中的阴狠越发的浓厚,心中的阴郁之气好像得到了纾解的出口,看她痛苦的挣扎,他突然嘴角一扬,一种莫名的畅快感,让他不由得手掌更加用力的收紧。 直到陆若知即将要陷入昏暗时,他才松手。 陆若知跌坐在地上咳得身子犹如抖筛…… 可段连时却问她:“你说,你对我有用,会听我的?” 陆若知不敢怠慢,连忙撑着身子爬起来,扶着树枝站稳身子,颤抖着说:“是、是,王爷留我一命,只要我能进王府,我可以为王爷做任何事情。” 说着,她喘了口气继续道:“不管王爷如何看我,我也是陆家女儿,王爷纳了我,总有用处的,我二妹绝无可能对王爷能像我这般忠心。我人都已经是你的了,不可能做任何对王爷不利的事。” 段连时审视的打量着她,好似在思考她的话有几分的可信度,片刻后,他突然开口道:“本王最痛恨的就是设计本王的人,你觉得留在本王身边,你能好好活着?” 陆若知却低头说道:“妾身对王爷的情谊半点不比陆若锦少,只要能在王爷身边,即便只是活个半辈子,妾身也知足了。” 这般情深意切的话总能让人动容,段连时却好似听到极其好笑的笑话,笑了几声说:“本王最不需要的就是情谊,收起你那廉价又低贱的情谊,本王今日不杀你,是因为留着你还有用。记住你今日自己说过的话,若有半点不实,本王随时取你性命!” 说罢,看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段连时转身便走了。 待他走远了,陆若知紧绷的身子才松懈了下来,整个人虚脱般的靠在一旁的树身上喘气。 第39章 癖好?! 第39章 为首的人皇帝论功行赏,各大臣又轮番的对太子一顿捧赞之后,终于让大家都歇着了。 原本聚在一起的随从顿时便四散的回到自己主子身边。 陆若锦也跟着到陆南书身后,随手递了杯茶水给他,还不忘问:“南书,你什么时候骑射这么厉害了?!” 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的赞叹,没想到陆南书竟然真的能博得前三甲,当然第一是太子,第二是谢景宸,仅次于谢景宸,也是相当了得了。 毕竟谢景宸是武安侯的儿子,武将出身,家族遗传嘛,能理解。 陆南书抿了口茶水,眉头一皱,把茶杯递回去给她:“我这么厉害,竟还不值得有一杯热茶喝?” 哪个主子上来连口热茶都没有?也就他了吧,真的是带了个祖宗来。 陆若锦拿过茶杯,说了句:“爱喝不喝。” 嘿?!还嚣张了?! 陆南书侧脸看她,威胁的说:“你可别忘了谁带你来的,下次还想不想我帮你了?” 说完又低声说:“在这里,随从就要有个随从的样子,不然被察觉出来就不好了。” 最重要的是,若是被父亲知道他带二姐来狩猎场,估计会扒了他一层皮,这个事情他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若锦拉着长音说:“好~少爷~,你等着,我给你换热茶!” 说着转身提着和茶壶要去换壶热茶,却不巧,看到仲秋也一同去换了。 仲秋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 陆若锦想了想,跟在他身后,一个不小心,茶壶的水就洒到他身上了。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大意了。” 仲秋被茶水泼得莫名其妙,正想发火,却见到那小随从个子不高,还瘦瘦弱弱的样子,一看也是个小白脸的模样,便也不计较,挥挥手说:“没事,没事。” “你大人有大量,我就不太不小心了,你坐着,我给装水去了。” 说着,也不等仲秋拒绝,陆若锦一把就抢过仲秋手里的茶壶往里面走。 仲秋倒是有些意外,还觉得这弱鸡一样的小随从,人还怪好的嘞。 进去倒热水,便看到煮水的嬷嬷热得满头的汗,看到陆若锦过来接水,还很热情的招呼了:“来来来,小哥,过来这里接,刚煮开的。” “好的,好的,有劳嬷嬷了。” 陆若锦规规矩矩的去接了热水,把两壶热水都装好了,心思一动,便将两个水壶调换了一下,出去时便将水壶交给仲秋,仲秋还怪客气的说:“多谢啊,下次走路注意点。” 陆若锦点头连声的说:“好的,好的。” 看着他走远,陆若锦将茶壶带回去,给陆南书沏好茶,想了想,对陆南书说:“南书,我们茶壶好像拿错了。” 陆南书到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咽下去,抬眼看她:“你说什么?!” 陆若锦将手里的茶壶提起来给他看。 这次狩猎的用具全是礼部那边准备安排妥当的,但为了区分,器皿上都会有刻字辨认,他们的是:兵部陆府 的字样。 可陆若锦此时手上的茶壶刻字是:武安侯府。 “……” 陆南书看了眼那字眼,有抬头看她,意味深长的说:“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呢?” 陆若锦嘿嘿一笑:“是吼,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呢。” “陆、若、锦!” 陆南书咬牙切齿的叫她名字,陆若锦示意他小声点:“别这么喊我,被人知道就完了!” 听罢,陆南书也只能干翻白眼,都不知道怎么说她。 抬眼看去,正好坐在他对面的谢景宸正看着他们,主仆两人怪异的举止,让谢景宸意味深长的一笑。 陆南书没好气的嘟囔道:“有什么好笑的!” 说完正想开口提醒陆若锦说谢景宸已经注意到他们了,让她低调点,没想到她提着水壶说:“我去跟他们把水壶换回来。” 话音刚落,她利索的提着水壶就走了,根本没打算理会他这个临时的“主子” 陆南书只能看着背影握紧拳头,他当真是后悔带她来了。 抬眼看向谢景宸,发现他又看过来,陆南书只能僵着脸,扯了个笑,客气的超他点头以表打招呼了。 谢景宸先是一愣,但也微微昂首算是回礼了,只是有些纳闷,陆南书怎么突然对他客气了? 以前与陆南书没什么交集过,但多少也听闻过,陆南书好似对他印象不大好,兵部尚书陆观鹤的儿子,在朝堂上与武安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面子上都是风平浪静的。 私底下两家人好似从陆夫人过世后就没再来往了。 当然,自己的名声如何他清楚着,所以陆南书这人刚正不阿、眼里容不下沙子,对他有意见,那也正常不过。 正想着,便听到身后的仲秋说:“怎么又是你?!” 谢景宸这才侧过身转过头看去,眼神微微诧异,瞟了一眼陆南书身旁空空如也,眼前这小厮,不就是陆南书那个随从吗? 陆若锦声音有些低的说:“小哥实在对不住,方才接热水时,咱拿错壶了。” 说着举起手里的茶壶,上面赫然刻着:武安侯府 谢景宸这才瞟了一眼桌上的茶壶,上面刻着:兵部陆府 “世子,水壶换错了,都怪我,我拿去换回来。” 仲秋转身过来禀告,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陆若锦能听到,她马上说:“世子爷,这是怪我,不能怪……” “你是陆南书带来的随从?” 谢景宸没等她说完就开口问她。 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她精巧的小脸上。 这般瘦小的随从他还是第一次见着,倒是这张脸长得着实不错,只可惜长了个男儿生。 男儿生…… 他突然想起方才她和路南书的举止,好像猜想到了什么,顿时看陆若锦的眼光有些奇怪和诡异。 陆若锦有些不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世子,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却没想到谢景宸身子往后移了移,摇头:“没有,水壶你拿走,别过来了。” 没想到平日里刚正不阿、礼教严苛的陆南书竟然还有这种癖好?! 陆观鹤知不知道他儿子在养小白脸了?! 第40章 你是谁? 第40章 陆若锦带着莫名其妙的感觉把水壶换了回来。 本来只是想在谢景宸跟前刷个脸熟,顺便靠近了看谢景宸的长相,没想到他的反应还真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说回来,谢景宸的五官长相倒真的是不错,那日她在禅山寺见到武安侯夫人便觉得她是一个美人,那般年龄还依旧风华不减,可想而知当年是怎样的一个美人。 这谢景宸还当真遗传了夫人的一些优点,这皮相着实不错,近看也可以的,至少若是今后成婚了,这长相她还不至于下不去嘴。 陆南书看她想得出神,便提醒她:“你现在是一厢情愿,谢世子还不知道你吧?” 陆若锦点头:“是不知道,但很快就会知道了。” 陆南书哼了一声:“知道你是陆府的随从了?然后呢?你别异想天开的想着嫁他,没那么容易。” 谢景宸虽说纨绔,但在婚事和男女之事上,倒是极少听到他有乱来过,最近听闻武安侯夫人也在为他物色儿媳妇了,但绝不会考虑陆若锦的。 毕竟她的名声在外面不算好,而且还与齐王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想到此,陆南书倒是好奇:“你与齐王的事在外人看来是板上钉钉了,你觉得武安侯府会为了你得罪齐王?” 陆若锦却说:“你放心,我会考虑这个的,不会让武安侯府和陆府为难的,更不会得罪齐王府。” 陆南书更好奇了:“你就这么信誓旦旦的确定谢景宸会娶你?” 他这么说,倒是让陆若锦想了想,但又俏皮的一笑:“我会让他,没得选的!” 能算的,她都算好了,等着吧! 这个武安侯府的靠山她是硬靠才行了。 两人说到一半,便听到外面的已经开始安排随从进场了,陆南书顿时有些紧张,反复叮嘱她:“你跟紧我,进了林子若是走散了,切记不要与人抢,箭可是不长眼的。” 他可得完完整整的带她来,再完完整整的带她回去的。 陆若锦却矫健的一跃上马,敷衍的应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吧。” 她这娇小的身子在高头大马旁边,就这么一跃而上,倒是让陆南书和旁边的人侧目。 陆南书见状知道她会骑马不是骗他的,便也放心了,伸手为她检查好马背上的箭盒,随即再出发。 不远处仲秋也惊呆了,他会骑马是正常的,时常陪在世子身旁,自幼也跟着练了,但陆府那个小白脸随从就那么一跃而上真的是让他开眼了。 那小身板的核心力和腰力应当是非常了得了。 正想得出神,谢景宸那长箭敲了一下他:“看什么呢!” 仲秋伸手指了指:“我、我看到他上马了……” 这话音刚落呢,谢景宸也看了过去,正好瞧见陆南书伸手检查那随从的箭盒,说话间还那般眼神关切。 谢景宸不免起一阵鸡皮疙瘩,伸手朝仲秋又敲了一下:“看什么看!这次要是输了看我怎么处理你!” 说罢,话音一落,上面擂鼓声一响,他便一马当先的冲进了山林里。 “世子等等我!” 仲秋手忙脚乱的追了上去,留下漫天尘土。 接着其他人也纷纷进了林子。 见状陆南书才带着陆若锦一同进了林子。 山林很大,大家进了山林便四散了,陆若锦发现要找到谢景宸真的不容易。 她和陆南书各自分头,他去打猎,她去找人。 可她也算走了半个山头了,除了猎了一两只的小野兔之外,她愣是没见到仲秋和谢景宸的半个人影。 正嘀咕着这么大个上头怎么找到他,转眼就看到一个眼熟的随从从另一边打马过来。 那不是说世子命好的随从嘛! 陆若锦马上上前问:“小哥,你可有见着仲秋?” 那随从打量了她一眼,眼神落在她马背上挂着的野兔子,陆若锦了然的取下一只野兔给他说:“我方才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衫,你也知道世子爷护短嘛,我这不打了野兔想找他陪个不是,免得日后我主子知道了,得罚我了。” 那随从满意的接过野兔,朝身后指了指:“他就在那边。” 说完看在手上的野兔份上,他还好心的提醒道:“你先别去,他和世子在一块,你现在过去,会遇到世子。” 陆若锦感激的道了谢,目送他离开,自己下了马背上箭盒子,就往他指的方向去了,那人还怪好,还提醒她世子也在那里。 这不就正是她要的嘛! 走了片刻,果然,她看到两匹马就在山林那里,她猫着腰藏身在杂草除走过去。 仲秋正看中一只野鹿,翻身上马时便听到谢景宸高声喊道:“仲秋,把它抓来!” “是!” 仲秋领命策马朝野鹿追了去! 谢景宸也转身要上马一同去追,就发现他马匹边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那人正是陆南书那个随从。 陆若锦发现他终于见着自己了,便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福了福身行了一礼:“世子爷好。” 这礼……是女子的礼?! 谢景宸突然眼神一顿,停住脚步,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你是谁?” 听到他问,陆若锦开心的朝他靠近,却见他往后退了一大步喝住她:“你别过来,就站着,好好说,本世子可不像陆南书,没那种癖好。” 癖好?! 陆若锦震惊的看着他,从他的神情中,陆若锦想了想,终于是想到他是误会了什么了。 顿时像看傻子似的看他,自己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开始怀疑他的眼神,她连胸都没束,声音也没装,他竟然看不出她是女子?! 这谢景宸是没见过女人吗?还是没见过女扮男装的女人?! 她无奈的叹气:“世子爷,你误会了。” 谢景宸也懒得与她说,便自顾上马要离开,才刚动就发现缰绳被她拉住了。 他狐疑的看向她,突然神色冷了下来:“本世子方才心情好不与你计较,不代表你可以放肆!” 说着手里的箭指着她,张扬的说:“本世子就是现在在这里杀了你,陆府也不敢吱声!” 陆若锦倒是有些领教到了他的桀骜了,还真的是不把人当人看啊! 第41章 愣在了原地 第41章 陆若锦实在没办法,抬手将包头的布巾扯了下来,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自然的散落披在肩上,一缕鬓间的发丝滑过她的脸颊,落在她的红唇边。 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耳朵,衬得她的脸颊更加的精巧白皙。 原本上马脸色铁青的谢景宸顿时愣在了原地。 两眼发怔的看着她,林间的风刮过,她仰着头站在他的前,高大的马匹将她衬得更加娇小瘦弱,谢景宸端坐在马背上,失神的盯着站在他跟前的女子。 山风吹拂过,撩起她脸颊边的发丝,扫过她的红唇和精巧的鼻子,让人忍不住想伸手为她拂开那缕烦人的发丝。 说不出的感觉,谢景宸喉结滚了滚,心中蹦出了:惊艳 二字。 先前还赞叹了她的容貌生得极好,只可惜是个男儿生。 如今,她竟真的是女儿生,长发落下,终是见了真面目,果然花容月貌都难以言喻。 他姐姐谢景书的容貌便是这京安城内数一数二的女子了,可跟前这个女子却让人惊艳。 她清澈的眼眸正看着他,声音清亮的说道:“现在看清楚我是男是女了吧?” 这句话让谢景宸回过神来,他稳了稳心神,依旧姿态高傲的说:“你是男是女与我何干?” 陆若锦有些不耐烦了:“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世子爷,我有个买卖想跟你谈谈。” 他听罢,狐疑的看了看她,突然笑道:“买卖?!你一个女人跟本世子谈什么买卖,本世子也不是什么生意人,对你的买卖不感兴趣。” 说罢,勒起缰绳便要走,陆若锦见状大步上前扯住他的缰绳,在他动身之前一跃而上,与他一同落在马背上! “你疯了?!” 谢景宸回过神来马匹已经奔跑起来,身后还贴着个女人,谢景宸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翻身下马摔死了! 却没想到陆若锦趁他回手时一个拉扯,两个人同时从马背上落下,她看准了那一片的软草,两人摔得七零八落的。 即便有草地垫着,陆若锦都觉得身子骨快散了。 谢景宸也没好到哪里去,摔得有些晕乎,坐直身子才看到陆若锦摔在了他身旁,他一个翻身单手扣住她的脖颈! “好大的胆子!你想谋杀本世子?!” 陆若锦抬眼看他,感受到了他的手并未真的用力,便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安抚的说道:“世子,我只是想好好的与你说一说,真的,你不亏。” 她的声音很是轻柔温软,入耳都有些勾人心思,谢景宸却依旧没有放手,戒备的看着她:“你是陆南书的女人?” “?!” 陆若锦不可思议的瞪向他! 这男人脑子藏着的都是什么鬼东西啊! 在他无防备的之时,她猛的抬手狠狠一推! 谢景宸被往后推了一大截,手也离开了她的脖颈处。 陆若锦撑着身子坐起来,瞪着他说:“我是陆南书他姐!” 陆南书他姐?! 这下换谢景宸傻眼了,他突然站起来,诧异的说道:“你就是陆若锦?!” 陆若锦抬头看了他一眼,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杂草说:“你倒是猜对了。” 说着看向他,却见他眼神从她脸上落到衣襟处,她跟着低头看了一眼,方才从马上摔下来时两人拉扯间,她的衣襟被扯开了,敞开着一大片,都能见着里面藕色的兜衣了。 她倒是没觉得什么,在现代吊带小裙子也没少穿,参加宴会的礼服也是一漏漏一大片,这也没啥。 却见谢景宸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程度在变红…… 陆若锦伸手将衣襟拉好,谢景宸回过神来侧过脸,舔了舔薄唇说:“刚刚,不是有意的。” 她的身份不难猜,陆南书就两个姐姐,一个大姐陆若知,听闻性情文静,另一个就是陆若锦了,传言倒是五花八门,但是性格外向活泼,这一眼便能猜出来了。 陆若锦想了想,突然靠近他说:“世子爷,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说说?” 谢景宸侧过脸看她,又看了看四周,然后问她:“你来狩猎场就是为了堵我?” 以为她会否认,没想到她却大方的点头:“对啊,世子是不是感受到了我万分的诚意?” 为了来见他,她可是大费周章,可谓煞费苦心,连陆南书都拉下水了。 谢景宸嘴角扯了扯,只觉得跟前这女人太过于匪夷所思了,看来传言都是真的,他突然说道:“你就是这般缠着齐王的?” 怎么突然说齐王了?! 陆若锦有些没想明白:“这跟齐王有什么关系?” 谢景宸拍了拍衣袍上的杂草,说:“传言说你纠缠齐王,非齐王不嫁。” 这个女人也是个奇人了,不要命的将他拉下马,哪有半点女子该有的样子? 谁娶了谁倒霉! 还好那个人是齐王,齐王怎么倒霉都好。 “那传言都是假的,就如外面传你桀骜不驯,纨绔不羁,这些难道就都是真的吗?” “是啊。” 谢景宸很是真诚的点头,倒是让陆若锦有些措手不及,一时没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而谢景宸就站在那处,嘴角挂着讥笑的看她怎么说,不,准确的说是看她继续怎么编下去。 他发现这陆若锦当真和传言有些不大相同,好有点意思。 可陆若锦下一句话让他惊得没回过神来。 她舔了舔干渴的红唇,然后说:“但我的传言是假的,我不喜欢齐王,也不曾缠着他,更不想嫁他,我想嫁的,是你,武安侯的谢世子!” 他嘴角的笑慢慢的僵了下来,狐疑的看着她,不可思议的说:“陆若锦,你当京安城的人都是傻子啊?” 说完,转身就要走,他没工夫跟一个疯女人在这里瞎耗,再晚些其他人来若是来了,他们二人这样在这里,就真的说不清了。 陆若锦见状快步上前,张开双臂拦住他:“你等一下!既然都从马背上摔下来了,就不能好好听听我要跟你做什么交易吗?” 说不成,那她岂不就是白摔了?! 谢景宸一把推开她:“你满口胡话,本世子没工夫在这里跟你疯!” 第42章 受伤 第42章 见说不动,陆若锦趁其不备出手擒住了他的腕,身体向左前方扭转并撒手! 谢景宸没想到她会来这招,却反应也极其快,在被她甩出去的瞬间他一个轻盈的翻转,稳稳当当的落在她身旁不远处。 却突然觉得她这手法有些熟悉,想了想,突然想起花神游街那晚在暗巷打恶人的那个女人! 顿时,看陆若锦的眼神更加不可思议了。 陆若锦见摔不动他,便说:“世子爷,我们好好说话不行吗?!” 话音刚落,谢景宸马上拒绝道:“不行,你说嫁给我,这个事情免谈!” 能打人、能骑马、还能摔人,这种女子谁敢娶回家?! 他是嫌家里打他的人不够多吗?!任她说破嘴皮子他都不会答应的。 想也未想,他马上就走,在越过她身旁时,被她拉住了,两人拉扯间,往后退了一大步…… 突然一个踏空! “啊!!” 脚下竟是一个洞口,两人踏空后翻滚的落了下去。 天旋地转的般的恐怖,谢景宸伸手将她护在身下,耐不住山洞里的断枝和石子,陆若锦只觉整个人好似被带刺的轮子翻滚碾压……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陆若锦只觉背后疼痛难忍。 谢景宸放开她,低头看她没有什么伤口,倒是松了口气,抬头看了洞口,又看了看四周,叹气道:“这应该是以前猎人废弃掉的捕猎洞。” 幸好是废弃,否则他们两人落下来怕是命都没了。 但要出去,就难了,四壁都是滑的,他尝试的喊了喊:“来人啊!仲秋!仲秋!” 回应他的只有洞里的回音,他折腾了一会发现陆若锦一直没说话,便转身看她,见她还躺着,便问道:“你没事吧?” 他方才看了她身上是没伤的啊。 可他走近却看到她的脸色苍白了许多,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陆若锦只觉得背心处疼痛难当,动一下都好似有东西钻她皮肉,她吃力的说:“我,我起不来了……” 见她脸色不对,谢景宸连忙蹲下扶起她,却感觉扶着她背后的手一阵湿漉漉,侧过脸一看,满手的血…… 就连她方才躺着的地方也有一滩血,他神色一惊,仔细一看,一截断枝刺入了她的背部,那断枝有拇指般粗细,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但看陆若锦的脸色,他觉得这伤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你,你受伤了……” 谢景宸有些犹豫,那断枝不知道刺入多深,不好预判。 “我知道。” 陆若锦虚弱一笑,但却笑不出来,实在太疼了!她紧咬着牙说:“是不是被东西刺进去了?” 她自己不敢摸,但能感受到,刚刚在翻滚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谢景宸点头,看她虚弱的靠在他怀里,精致又苍白的小脸,看起来像极了一尊易碎的娃娃,他心有不忍的说:“我身上没药,你带药了吗?” 陆若锦虚弱的摇头:“没有。” 说完,她看着洞口的位置说:“我们出不去了吧?万一死在这里怎么办?” 谢景宸哼了一声:“都说祸害遗千年,你我都一样,没那么容易死。” 听他这么说,陆若锦倒是想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夸自己的。 谢景宸仔细看了看她的伤,说:“这断枝应该刺入不深,但是伤口若不包扎,血这么流下去你可能真的撑不到人来的时候。”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她突然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啊,脸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就是脾气臭了些。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谢景宸见她神情不对,抬手拍她的脸说:“你别晕啊!” 陆若锦咽了咽口水,咬咬牙心一横说:“你帮我拔了,我自己包扎。” 她的话让谢景宸神色一怔,却见她苍白的脸一脸决绝,说:“快啊。” 谢景宸迟疑了片刻,坐在她背后,抬手制住了她背后几个穴位,然后才握住露出来的那节断枝,剑眉微皱,唇紧抿,手腕微微用力,将那断枝拔出! 拔出的那一刹那,陆若锦却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幸好他眼明手快的将她捞回到怀里。 却见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怎么唤都唤不醒。 而她背上的伤因为拔了断枝血正在流,必须尽快包扎,他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事关紧急,你不能怪我。” 说罢,伸手解开了她的衣带…… “世子!世子!你在哪?!” “谢世子!” “世子爷!” 洞外嘈杂的喊声,洞内谢景宸手忙脚乱的在给陆若锦包扎,衣衫还未披好时…… “找到了!世子爷在这里,我是仲秋……” “滚!” “碰!” 听到世子的怒吼,仲秋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迎面而来的石头吓了一大跳,往后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看向洞内,他家世子好像在抱着个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是个人! 还是长发的,是个女人?! “世子、世子……” 后面的人要过来全被仲秋挡在了一旁。 “仲秋,怎么了?” 宋瑜白也一同来找人,见仲秋挡在洞口不让人进去,不免觉得奇怪:“世子可是在里面?” 方才只见世子的马儿跑回来,却不见他的人,顿时大家狩猎比赛的心思也没有了,开始找人。 陆南书也一脸焦急的赶来了,马上就要冲过去,却也被仲秋拦住了。 “诸位公子,我们世子,嗯,可能,受了点伤,等一下就出来。” 仲秋说得有些支支吾吾,见状,陆南书双目圆瞪,越想越不对,陆若锦也找不到,那极有可能和谢景宸在里面。 想及此,他气得往前一步要硬闯进去,却听到谢景宸的声音在里面喊道:“多谢诸位关心,我没事,只是一些小伤,都散了吧!仲秋放绳子拉我上来!” 声音有些虚弱,仲秋听完,也拱手请诸位散了,大家互望一眼,各自意味深长的眼神,好似知道了什么。 却唯独陆南书还在原地不肯走,他没走,仲秋不敢松懈,便上前恭敬的说道:“陆公子,请吧……” “我不走,我也在找人!” 陆南书直接越过他要直接进去,仲秋伸手拦住:“陆公子,我们世子说了,散了。” “仲秋,让陆南书留下!” 谢景宸的声音在里面响起,下一刻,他们转身就看到谢景宸身上沾血,怀里打横抱着一个人,昏迷不醒,长发随意披落,身上也有血迹。 陆南书见状惊呼一声:“二姐!” 马上和仲秋两人见绳子丢了下去,谢景宸转而将她放在背上背着,借着绳子才出了洞口。 两人一落地,谢景宸马上伸手将陆若锦接住,揽在怀中,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她的伤口是否有拉扯到,陆南书下一刻便将陆若锦抢了过去! 第43章 她要嫁给本世子 第43章 “你小心些,她受伤了!” 谢景宸脱口而出的话,让陆南书更是紧张,神色戒备带着怒意的看着他怒喝道:“你对我二姐做了什么?!” 莫名其妙被吼了一阵,谢景宸还未开口,仲秋便挡在他跟前说:“陆公子,不得对世子无礼!” 即便是兵部尚书陆观鹤来了都得对世子礼让三分,这个尚书的儿子岂能这般吼他们家世子! 却被谢景宸抬手推到一边,说:“你去把马牵来,再找辆马车。” 仲秋听罢点头领命去了,临走前还戒备的看了陆南书一眼。 看看他们世子格局多大,被吼了竟然还要为他们准备好马车,他凭什么吼世子爷! 谢景宸看陆若锦依旧昏迷但至少看起来伤口没再渗血了,应该没事,便看向陆南书说:“事情比较复杂,本世子也不知从何说起,她应该没事了,你还是等她醒来问她吧。” 可陆南书岂会这么就放过他,他二姐现在浑身是血的昏迷了,这叫没事?! “世子,虽然武安侯府位高,但我们陆府也不势弱,我二姐乃陆府嫡女,我父亲更是视若珍宝,今日我二姐在你手上受的如此狼狈,你想就这么揭过去了?” 陆南书的话让谢景宸一脸诧异,什么叫在他手上受伤?! 谢景宸突然觉得自己有理说不清了…… 这姐弟二人,还真不愧是一母同胞啊,一个口出狂言说要嫁他,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他负责任,他们这打的是组合拳吧?! 他想了想,双手叉腰,依旧一副高傲的模样说:“本世子也懒得费唇舌,你若是不信,那便这样在这里等她醒了一同对质好了,本世子倒是无所谓。” 只是以她这副模样等到醒来也不知要等到何时,届时定是会有人来找他们的,大家所看到的,所想的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就是身上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大不了大家的门风同归于尽好了,反正他的名声本来也不好,不差多这一点。 陆南书被他的无赖姿态气得怒斥道:“谢景宸!你太狂妄了,还真以为我们陆府怕你不成?” 这时正好仲秋将马匹和马车都带来了,还急匆匆的说道:“世子爷,不好了,观景台那边出事了!” 闻言两人神色一怔,谢景宸问:“出什么事了?” 仲秋跑得急,一口气喘过来后才说:“有人行刺!” “什么?!” 陆南书和谢景宸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而后互望一眼,同时将眼神落到陆若锦身上。 沉默了片刻,仲秋见着急得想跳脚:“皇上和皇后一行人已经被护送回宫了,禁军和巡捕营的人已经上山搜寻了!若是不赶快走,怕是要说不清了。” 谢景宸看向陆南书,神色微凛说:“看来你也走不了了。” 陆南书若是这个时候偷偷溜走,那明日皇帝就能下令封了陆府严查。 眼神落到陆若锦身上,谢景宸又说:“先把她弄上马车。” 说罢又吩咐仲秋:“传话让侯府的人在后山处接应,另外,找个丫鬟给她,先送到别院。” “等等!” 陆南书开口阻拦,说道:“世子,我二姐就这般被你送到别院,若是被人看到,她这辈子可就毁了。” 谢景宸说:“你是想她活着还是想陆府的门风活着?再说了,如今这情况,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女扮男装混进狩猎场,居心如何谁能知?如今又有刺客还未抓获,她这般样子出去,不是欺君之罪就是疑似弑君之罪。 这两条罪行,她和陆家能担当得起哪一条? 若不是他也一身血,他也不想管这等闲事,若是她被抓了,他也免不了干系,届时谢翊那老家伙又要在朝堂上与人大吵一番,他回家也少不了一顿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南书一时语塞,确实没得选,他想了想,一咬牙,只能低头说道:“那,就劳烦世子了,今日之事,我们日后再算。” 谢景宸这般安排是救了自己也救了陆若锦和陆家,他不得不低头。 还日后算?! 谢景宸懒得与他纠葛,摆了摆手示意仲秋去安排。 很快便一切安排好,仲秋避开巡捕营将马车送到后山。 见仲秋和马车都走了,陆南书便要回到观景台去与禁军和巡捕营的人汇合,却见谢景宸在原地不动,便问道:“世子还不走?” 谢景宸语气随意的说:“我等仲秋回来再去,那些人都认得仲秋,若是他不出现,也不好交代,你去吧。” 说罢,自己找块石头盘腿做了上去,方才在摔下洞口时身上也磕了不少小伤口,有折腾了一番,现在好好调息一下也好。 陆南书转身欲走,却脚步迟疑了一下,转而也找了个平地盘腿而坐。 谢景宸抬眼看他:“你怎么也不走?” “刺客还没找到,定是还在山里,你一个人若是遇到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陆南书说罢,又补充道:“你方才举动救了陆家,多谢。” 他知道谢景宸这么做也有风险,若是被发现了,武安侯府脱不了干系,但谢景宸还是做了,他自然是心存感激的。 陆南书这个人最不喜欢欠人情,如今在这里护他,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听罢,谢景宸倒是笑了:“陆公子向我言谢还留下来护我周全,难得啊~” 吊儿郎当的模样让陆南书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眼中尽是嫌弃,也不打算再与他过多的言语,反正这事过了,他也不大想与这个纨绔世子有什么交集了。 见陆南书没说话,谢景宸倒是好奇,他又问:“陆公子,你可知你二姐方才与我说了什么吗?” 听罢,陆南书的手紧握成了拳,心里打定主意他若是再口出狂言说什么抹黑二姐的话,他定会在刺客来之前先暴打他一顿! 谢景宸见他脸色沉得可以滴出水,便语气轻松的说:“我也不想说,但必须跟你讲,你回去等她醒了,好好规劝规劝她。” 那个女人看起来像个疯女人,说过的话,要么就是疯言疯语,要么就是一条筋不达目的不罢休,他怕的是第二种情况。 陆南书语气阴沉的说:“我二姐与你说了什么?你好好说,若是有半点污蔑她,我定饶不了你!” 谢景宸半点没将他的凶狠放在眼里,神态自若悠哉的说:“她说她要嫁给本世子。” 第44章 感到不值 第44章 陆南书愣在了原地,震惊得久久没回过神来,他是知道她找谢景宸的目的是什么的,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竟这么单刀直入! 看他的神情,谢景宸一笑:“怎么?很惊讶?我以为你应该是知道的。” 谢景宸在洞里的时候就想到了,否则,以陆南书的秉性是不会让陆若锦女扮男装这般胡来的。 只是,他没想明白他们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为了挑拨武安侯府和齐王府的关系? 也说不通,武安侯府和齐王府一向都是水火不相容的,无需谁来挑拨。 所以,这一点他想不明白。 陆南书回过神来,面露难色,最终还是吐了口气,说:“世子爷见笑了,我二姐向来生性活泼,一向骄纵惯了,世子若是觉得为难,你放心,我回去会好好规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听他这么说,谢景宸倒是能理解,毕竟陆观鹤宠这个女儿是在京安城出了名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切记不能让她再有这等念头。” 见识过她一次就够了,他可当真是不敢娶她回家。 陆南书听罢,越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便横了他一眼说:“世子爷放心,但今日之事世子爷也要做个保证,不可对外传。” “诶,这个你把心放进肚子里,我绝对不会外传的。” 谢景宸马上举手做担保,他自然是知道这个事情传出去对陆若锦一个女儿家来说是毁灭性的,但对他同时来说也是具威胁性的,若是被母亲知道他与一女子有纠葛,怕是隔日他就能有个媳妇了。 一想到这个,谢景宸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家里两个女人他已经觉得头大了,好不容易姐姐进宫了,若是再娶一个,像陆若锦那般的…… 那还是杀了他吧! 见谢景宸那般诚意十足的模样,陆南书却心口莫名的堵得慌,替二姐感到不值,枉费了二姐对他一见倾心。 这谢世子吊儿郎当的浪荡子,根本不会把感情事放在心上。 两人才说完,仲秋便回来了,三人一同去观景台时竟遇到了禁军统领前来复命,原来竟是刺客已经抓到了。 “莫统领辛苦了。” 谢景宸上前打了招呼,禁军统领莫如归之前是谢家军的统领校尉,之前因救驾有功,皇帝特封了禁军统领,便也脱离了谢家军。 但一直以来与谢景宸感情颇深。 莫如归见他衣袍上有血迹,神色略带紧张的问:“世子,你受伤了?” 谢景宸低头看了眼衣袍上的血迹,那是放在抱陆若锦时弄到身上的,他随意的笑了笑说:“不是我受伤,打猎抓野味,哪有不沾血的道理。” 确实有道理,莫如归见他安然无恙,便回宫去复命了。 陆南书也告辞连忙要去接回陆若锦。 大家都散了,谢景宸看了眼陆南书脚步匆忙的背影,正想转身回去,却见一人从观景台上步履轻缓的走了下来。 是齐王段连时? 谢景宸打量了他一眼,倒是长得一副好皮囊,不过跟他谢景宸比还是差点意思。 见他走了过来,于礼数,谢景宸自然是要行礼的,他行了礼,段连时也昂首算是应了。 “世子怎么还在这里?” “看了一会热闹。” 谢景宸吊儿郎当的应了。 齐王却并未理会他的无礼,只是笑道:“你竟还有工夫看热闹?方才若是刺客没找到,你们今日都走不出这个山头。” 谢景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而后看着他说:“若是刺客找不到,莫说我们了,只怕王爷也一样走不出这个山头,你说对吧?” 在他的眼神下,段连时逐渐的收起了嘴角的笑,神色淡然的说:“世子爷倒是看得通透。” “王爷过奖了,这京安城内,也就只有王爷懂我了。” 谢景宸笑了笑的回敬了他,便告辞了。 见他走了,安时才开口道:“王爷,这谢景宸越来越放肆了!” 段连时却笑了:“他若是与其他官家子弟一般循规蹈矩才让人害怕,他这种自以为是的狂妄,才是本王想看到的。” 谢景宸越是自大、越是纨绔狂妄,他才越放心。 说罢,低声吩咐安时:“把其他人处理干净。” 安时听罢,即刻领命而去。 * 陆若锦醒来是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时分了。 她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猛的惊醒! “小姐,小姐,你醒了!” 素儿见到她醒来惊呼了几声,便连忙让人去唤大夫。 不过片刻,陆观鹤也赶来了,走到她床边柔声的问道:“锦儿,伤口可还疼?” 陆若锦慢慢的点头,她一动,背后的伤口便撕扯般的痛。 她看着陆观鹤,艰涩的喉咙沙哑的说:“父亲,我昏迷了多久?” 陆观鹤心疼的说:“你昨日回来到现在睡了整整一日了。” 听罢,陆若锦松了口气,还好没睡太久,还来得及,她吃力的想撑起身子,只是背后疼得她额头冒了层薄汗。 陆观鹤见状连忙将她按回去:“大夫说你要静养,醒了要趴着,让背后的伤口愈合才行。” 陆若锦担忧的说:“那我岂不是哪里都不能去?” 陆观鹤一听就惊到了:“你还想去哪里?!不准去了!你一身伤还不够啊。” 可陆若锦根本没听他的话,喝了素儿递上来的温水,喉咙舒服了许多,便问道:“父亲,南书呢?” 说道南书,陆观鹤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在祠堂跪着呢!” “跪着?!” 陆若锦惊讶的看着他,这陆家的家督竟然被罚跪祠堂?! “那当然了,他胆敢带你去狩猎场,去也就罢了,竟还没护好你,让你伤得这般严重!” 陆观鹤越说越是气,突然发现只是罚他跪祠堂是不是太过于仁慈了?! 陆若锦有些气短的说:“父亲,是我让他带我去的……” “那也是他不对,你不懂事,他还不懂事吗?最重要的是,还让你受伤了!” 陆观鹤说着,又补充道:“明日让他再把家规炒十遍!” 十遍?! 陆若锦连忙拉住陆观鹤的手腕,求情道:“父亲,南书是真的尽力了,你就饶了他吧,你若是罚他,那等我好了,我也去跪祠堂抄家规好了。” 陆观鹤一听就跳起来:“那不行!那你、你能一样吗?!” 可拗不过陆若锦的苦苦哀求,陆观鹤终是答应了下来,免了陆南书的惩罚。 待陆观鹤一走,陆若锦便唤来素儿说:“去帮我叫少爷过来。” 第45章 剑走偏锋 第45章 陆南书脸色难看的瞄了一眼陆若锦虚弱趴在床上的身影就移开了眼光。 “南书,你来了?快,过来与我说说昨日是怎么回事?” 她醒来时已经包扎好的了,方才问了素儿,素儿说陆南书带她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说是脱了衣衫连里面包扎的带子都染红了,还是素儿解开的。 那包扎的带子素儿还没丢,她看过了,那是谢景宸昨日衣袍的料子。 所以,她没猜错的话,是谢景宸撕了衣袍的边角给她包扎的。 包扎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她的伤口在背心处,而且他包扎在衣衫里面…… 她想了想,也大概知道谢景宸到底做了什么,这次意外在她的算计之外,这个亏她认了! 陆南书叹了口气,才走到她旁边 ,声色柔和了些的问:“你还有心思问昨日的事,伤口可还疼?” “疼肯定是疼的,不过也没那么严重了,大夫说喝了药会好得快些。” 陆若锦语气倒是随意,她对背上的伤不甚在意。 陆南书见状,有些气结的说:“昨日你可真的是与谢世子说要嫁给他了?” 陆若锦很诚实的点头:“不错,是啊。” “你,你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子,怎么可这么直白的与男子说这等话?!” 陆南书神色有些激动,陆若锦见状问道:“是不是我晕了之后他跟你说了什么?” 难道是谢景宸威胁他了?! 看她的模样,陆南书突然觉得跟前这二姐当真是脑子时好时坏,他也是一时冲昏了脑袋才会答应与她胡闹。 叹了口气说:“你说你对他一见倾心,他根本就对你毫无情谊,你真的是一江春水付东流。” 他是为她感到不值! 谢景宸那样的人不值得陆若锦对他那般痴心托付。 “我知道啊。” 陆若锦又是实诚的点头,她对谢景宸也没什么情谊,不过是找个靠山罢了,准确的说,谢景宸比她如蛇蝎也正常,毕竟她确实是正在算计他,而且还是明着算计的。 陆南书诧异的看她:“知道了你还说要嫁他?!” 陆若锦安抚他:“你别激动,你且与我说说,昨日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见她如此榆木脑袋的说不通,陆南书放弃了,简单的与她说了一遍,当然他说得委婉了许多。 陆若锦听罢,缓缓点头,之后又低下头细细的思考着。 可陆南书看到她听完便精神萎靡的低下头,好似很伤心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正想开口安慰几句,便听到她声音闷闷的说:“我有些累了,想再睡一睡。” 陆南书见状,也只能叹气,这感情的事,谁也劝不了。 他虽然不知道二姐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谢景宸的,更不清楚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 但见她这般伤心,还是于心不忍的。 陆若锦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不免叹了口气,哀怨的自言自语:“真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原本想好的计谋用不上,如今还弄巧成拙自己连门都出不了,选妃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皇帝遇刺想必应该会有一阵子心神不宁吧,应该会把齐王选妃的事情又耽搁几天吧?! 若是能这样最好了。 她万万没想到谢景宸竟然还让陆南书封口,可见他当真是极其的不愿意娶她啊…… 封口不传…… 她神色一怔,突然想到武安侯夫人,又想到了其他,突然茅塞顿开,马上喊来素儿。 “素儿,备笔墨纸砚。” 素儿愣了一下,慌忙的拿过来。 陆若锦拿着 毛笔,想了许久,才下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一整页,待墨迹干了装进信封,信封上赫然写着两字:李恭。 她虚弱的抬手递给素儿,说:“拿给云想布行的掌柜,他见到便会懂的,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可关系到你小姐终身幸福。” 素儿神色严肃的点头:“小姐放心,素儿一定不会让人知道的!” 陆若锦很是赤诚的朝她点头,说:“好,靠你了!” 她这一眼神让素儿心中的责任感油然而生!抓紧了手里的信封。 见她出去了,陆若锦才趴了回去,突然想起,忘记让素儿给她带几本画本子看了,这样干趴着着实无聊了些。 云想布行内, 李恭拿到信仔细的看了一番,神色震惊得久久没恢复过来,不免感叹,这二小姐当真是奇人,招招都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布行掌柜见他如此神情便担忧的问:“李掌柜,二小姐所托之事可是太过难了?” 李恭摇头,神色担忧的说:“难倒是不难,只不过,太过于剑走偏锋了。” 剑走偏锋? 布行掌柜有些不解,但李恭没有说什么,将信笺收起来,而后说:“就按二小姐的吩咐做吧。” 说罢便让他将手底下的人都召集了过来。 * 陆府,陆若锦才躺了两天,陆若锦便登门探望了。 “二妹,你这伤可有好些?” 陆若知担忧的看着陆若锦趴着的身子,衣物盖着也看不到里面的伤口。 “没事,没事,已无大碍了。” 陆若锦随意的摆了摆手就让素儿沏茶,自己又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说:“那伤也算无大碍了,劳烦大姐挂心了。” 她受伤这两日,听素儿说赵姨娘和陆若知两人都费心思的在打听她的伤到底是哪来的。 好在陆南书早就想好了对策,说是在去狩猎观景台时不小心摔伤的。 打听了许久也没打听个所以然来,他们也就放弃了。 陆若知看她的模样倒不像装的,便说道:“无大碍便好,我听闻五日后便是王爷选妃敲定的日子了,你这几日可要好好的养身子,莫要错过了。” 皇帝上次狩猎遇刺后,太后总觉得心里不熟烫,便又将王爷定妃的日子让礼部那边重新挑了个黄道吉日,那便是五日后。 届时王爷选定的妃子总是要带进宫给太后过目的。 陆若知这话便是面子上认了陆若锦是齐王妃了。 陆若锦看了看她,突然问答:“大姐,若是我不能参选王妃,你说王爷是不是必定会选你?” 她突然这么一问让陆若知心惊一跳,漏了一拍,脸色僵了僵,眼眸底下闪过一丝慌乱。 但随即稳了稳心神,抬眼回看了陆若锦,断定她定是不知道内情的,便笑了笑说:“二妹总是爱说笑,你画册已经呈上去了,岂会有不能参选王妃的道理。” 第46章 大事不好了! 第46章 陆若锦听着,看她的脸色并无太大变化,便也只能可惜的说:“是啊……” 除非她能峰回路转啊…… 这个转机还没出现,再等等,再等几天…… 陆若知看她的模样,也无心思与她再多说什么,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陆若锦的院子,便看到絮儿急急忙忙的过来。 “小姐,有个好消息。” 陆若知有些愕然的看向她,二话不说便拉着她往自己院子去。 待到了没人处,她才责备的说道:“我不是让你去找男的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随便找一个无名无姓的流浪汉,再趁着深夜偷偷带进府里,送到陆若锦的房间,加上她手里的药,定会让陆若锦身败名裂! 只要陆若锦身子破了,那流浪汉必定会被陆南书杀了,没人会知道男人是她找过来的,只要灭了口,她再让母亲把这事宣扬出去。 陆若锦就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她一切都谋划好了,只差一步之遥了! 絮儿急忙解释道:“小姐,我刚才出府要去找人,但是在我闹市,我才听到了一个关于二小姐的消息,整个京安城都要传遍了。” 陆若知脸色不佳问:“什么消息?” 难不成还有什么消息比这个事情更为重要的吗?! 絮儿靠在她耳边低声说:“外面传言二小姐以非清白之身,有人在狩猎场见到她与男人私会,被人撞见了,衣衫不整、赤诚相待,外面传得绘声绘色的……” 这话让陆若知震惊得久久没回过神来,连忙拉住絮儿手问:“这个事情是谁传出来的?!” 絮儿摇头:“不知道,但是这传言,传得比任何消息都快,现在整个京安城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了,还说二小姐这几天在府里养伤是为了掩人耳目,就是身子破了,不敢出去见人了。” 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是什么人在暗中帮她了?! 陆若知有些喜出望外,这真的是天大的好事。 冷静了一下,她又问:“可有说那男人是谁?” 絮儿看了看四周,才低声说:“听说武安侯府的谢世子。” 谢景宸那个纨绔?! 竟然是那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 陆若知不由得想笑,心情瞬间莫名的畅快无比,她陆若锦竟然被那个纨绔子破了身子?! 太可笑了! 这就是报应啊! 陆若锦的报应来了啊,她陆若知的人生终于要可以窥见天光了啊! 絮儿见她脸上带喜色,便问道:“小姐,那我们还要不要找人?” 陆若知哼了一声:“不必了,天助我也,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这京安城怕是要热闹喧嚣了,这陆府、齐王府、武安侯府可谓是精彩极了。 陆若锦越是闹,她便越有机会。 如今这局面,她当真是求之不得啊! * 谢景宸刚练完剑,才想坐下休息片刻,便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急匆匆的朝他这边过来。 茶都还未来得及喝一口,便听到仲秋火急火燎的边跑边喊说:“世子,世子,大事不好了!” 谢景宸瞥了他一眼,还老神在在的抿了口茶水,说:“中秋啊,你还是要再练练,一点小事就火急火燎,不像我们侯府的人。” 仲秋顾不得他的嘲讽,跑到他跟前低声说:“世子,这次真的出大事了,今日一早不知怎么回事,京安城突然街头巷尾都在传你和陆二小姐的事,而且,传得那是绘声绘色啊!” 传他和陆若锦?! 谢景宸端着茶盏的手僵了僵,有点没听明白:“传我们什么事情?” 仲秋低声说:“传你们在狩猎场私会……” 私会,还绘声绘色?! 谢景宸一时便坐不住了:“这是谁传的?!” 仲秋摇头:“不知道啊,查不到人啊,只知道一早在闹事就传开了,然后一个上午整个京安城都要传遍了。” 说着,仲秋苦着脸都要哭了,低声说:“夫人方才也知道了,正在来的路上,世子,要不……” “你先帮我挡着,我去别院躲一躲!” 话音刚落,谢景宸见长剑丢给仲秋,转身一溜烟就要跑。 “火急火燎的做什么呢?” 武安侯夫人正正好将他堵在了门口,伸手带着护院和丫鬟随从一干人等候着他。 见状,谢景宸深觉形势不对,便笑呵呵的说:“母亲,我与顾夫子约好了习字,时辰快到了,若是迟了就不好了。” 武安侯夫人看了他一眼说:“顾夫子那里我已经打了招呼了,你哪也不许去!我今日有事要找你说说。” 说罢,转身就走,临走之前吩咐护院道:“把他带上!” “诶!母亲,母亲,你等等,先听我说……” 谢景宸话都还未说完,就见到护院站在他两侧等他自己走,见这架势,若是他不自己走,他们便是要动手了。 他转身看了看仲秋,眼神示意他去搬救兵,却没想到仲秋身旁也跟着俩护院,他表示无能为力…… 谢景宸无奈认命的跟上母亲的脚步。 却万万没想到母亲并不是带他去房间,而是带他到了宗祠,跪在了谢家祖宗的牌位跟前审问他! 谢景宸心中不免有些紧张,怯怯的说:“母亲……” 武安侯夫人却没有理会他,自顾的与谢家祖宗谢罪,然后才转身与他说:“今日就在谢家列祖列宗跟前你好好说说外面的传言是怎么回事?!” 谢景宸有些无奈:“母亲,我今日一早就留在府里练剑,哪也没去,岂能知道外面有什么传言?” 这话也不无道理。 武安侯夫人转而说道:“好,那你一五一十的与我说说那日狩猎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这情形,谢景宸想起方才仲秋回来通风报信的说传言与陆二小姐有关系,他想了想才说:“那日我就去参加狩猎,什么事情都没做……” “还想狡辩?!再不如实交代,可别怪母亲用家法了!” 武安侯夫人怒斥了他一句,继续说:“平日里你游手好闲爱惹事也便算了,纨绔不羁我也没怎么拘束你,但谢家家规有严明,谢家男儿不得纳妾、不得沾花惹草、不得始乱终弃、不得污女子闺誉!” 说罢,武安侯夫人让人拿来戒尺,继续说:“如今外面传言,你老老实实与我说属不属实?!” 第47章 翻脸速度 第47章 谢景宸有些欲哭无泪,这都是什么事啊?! 在母亲的威严下,他无辜的说:“母亲可否先将听到的传言与我说一说?” 武安侯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示意柳嬷嬷说,她实在是开不了那个口! 柳嬷嬷上前说:“世子,今日我与夫人在外面听到的是你在狩猎场与你一女子私会,致马儿逃走,众人寻你时,见着了你们……” 说到这,柳嬷嬷也有些开不了口,但还是说了:“见着你们衣衫不整,那女子还、还躺着你身上……” 后面她实在说不下去了,求助的看向夫人,夫人才开口:“那些没脸没皮的就不用说了,我听着替他害臊。” 谢景宸大致知道了,但是,这是有误会的啊! “母亲,这都是误会啊!” 看他言之切切的模样,武安侯夫人将戒尺放下,端坐在一旁,说:“那你好好讲讲那日发生了什么?若是有半点冤枉了你,我定是要查一查到底是谁在污我们武安侯府的门风!” 虽然武安侯府向来不大在意这些小细节,但是这等有辱门风的事情,她必定是要处理的!否则将来书儿婚嫁可要落人口实的! 谢景宸想了想说:“那日是有些误会,有个女子确实进了狩猎场,然后又恰巧我们掉到狩猎洞里去了,我们一时半会出不了,她又受了伤,眼看生命垂危,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听罢,武安侯倒是点头了:“见死不救不是我们谢家人的作风,倒是没做错,那他们说见着你们衣衫不整又是怎么回事?!” 谢景宸无奈的叹气:“唉,她受伤了,我是要给她包扎的嘛……” 还没说完,武安侯夫人和柳嬷嬷齐刷刷的看向他,神色诧异的问:“所以你真的脱了人家姑娘的衣裳?!” “……” 谢景宸有些莫名其妙的说:“那不脱怎么包扎?!” 他当时也没细想,她背后的伤口那么大,血流得急,根本没给他细想的时间,他一心只想着她可不能死。 当然他确实脱了她的外裳,只留一件兜衣,他还清晰的记着,那兜衣上绣着出水芙蓉清荷,很是精致好看。 他怕自己看多了,还闭着眼睛给她包扎的,只感受到了他粗糙的大掌下,那细致滑腻的肌肤手感…… 想及此,他突然喉间滚了滚,抬手揉了揉额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无奈。 武安侯夫人见他如此,心下一横,说:“那你便是真的把人家姑娘的身子都看了,这个事情,我们侯府必须负责。” 负责?! 谢景宸听到这两个字马上就紧张了:“不是,母亲,我们负什么责,我是救人啊……” 他突然觉得他碰上陆若锦就好似跳入一个又一个的大坑里啊! 一个接一个的,没完没了! 武安侯夫人也想了想,也并非没道理。 柳嬷嬷也帮腔说:“夫人,这个事情还是要细细想,若世子真的是冤枉的,也不能就这么误了世子的终身啊。” 这谢家的家训是不得纳妾,这娶了便是一辈子的事情,可不是能乱来的。 谢景宸连连点头:“对啊,对啊,母亲明察啊!” 他可真的不能娶那陆若锦啊!! 武安侯夫人想了想,才问道:“你可知道那女子是谁家的?” 方才他们在外面只听了些片段便急匆匆的回来兴师问罪了,倒是没听到那女子是哪家的。 这个事情还是要与女方家人好好对质才行,若真的只是救人,那也并非是一定要娶才行的…… “是兵部尚书陆观鹤的二女儿陆若锦……” 她还没想完,就听到谢景宸老实的交代了。 马上打住了自己的想法,和柳嬷嬷互望了一眼,然后神色难掩诧异的问:“你说,是谁?!” 谢景宸看她的神色,觉得有些奇怪,但想了想还是老实的说:“陆若锦,兵部尚书陆观鹤的嫡女!” 他豁出去了,惹了齐王要娶的女人,这顿打他迟早是要受的,反正早晚都要,还不如现在老实招了。 陆若锦?! 怎么会有这么巧妙的事?这当真是上天赐的好姻缘呐! 武安侯府夫人丢下戒尺,脸上难掩喜色的与柳嬷嬷说:“你看看,怎么就这么巧呢……” 说着还伸手拉起一头雾水的谢景宸,笑得很是慈爱的说:“你们这两个小年轻,也真的是的,若是早有情谊,两情相悦的,与母亲说便是了,怎么还弄得这般满城的风雨呢!” 也不等谢景宸反应过来,马上与柳嬷嬷说:“马上,派人去把侯爷给叫回府来,还有传个信去宫里给书儿,就是她弟弟婚事将近,一同回府商议!” 柳嬷嬷也喜笑颜开的应了就赶紧出去办事了。 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 夫人心心念念陆二小姐来做儿媳妇,今日竟还真的心想事成了! 这禅山寺啊,就是灵验,改日还得去好好还愿才行。 看他们两人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翻脸速度如此的惊人,谢景宸呆愣在了原地。 直到柳嬷嬷高高兴兴的出门了,他才回过神来,拉住母亲说:“母亲,什么婚事将近?!” 武安侯夫人亲昵的牵起他的手,安抚的轻拍说:“你放心,你们的婚事,母亲定会办得风风光光的,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绝对不能让陆二小姐委屈半点。” 这话让谢景宸惊得双目圆瞪,慌忙的说:“不是,母亲,我不娶她!” 去他的什么两情相悦,他怎么可能娶她?! 武安侯夫人马上拉下脸瞪他:“你都人家姑娘都看光了,这满京安城的人都知道了,你不娶她,她以后怎么做人?!” 谢景宸无比震惊的说:“可方才明明才说不能误了我的终生的……” 可母亲根本就没细听他在说什么,竟还点头说:“确实,不能误了陆二小姐的终生啊,但是,这传都传出去了,她日后这名声也是毁了,我们侯府定是得负责的,所以成婚后你可要好生待人家,莫让人家在侯府再受委屈了!” 陆若锦配她这儿子,论样貌倒是相称得很,光想想他们二人站在一处,她便觉得心花怒放,真的是天生地设的一对璧人呐! 听她说的话,谢景宸真的震惊到无以复加:“母亲,你要不要听听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是你亲儿子啊!” 武安侯夫人横了他一眼,叹气说:“就是因为你是我亲儿子,我才这么昧着良心做这种事情。” 为了陆若锦能成侯府的小夫人,她也是煞费苦心了。 第48章 我不会娶她的 第48章 谢翊急急忙忙的从朝堂上赶了回来,下朝一转身同僚想找他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谢景书也连衣裳都未来得及换就从宫里告假赶了回来了。 一家人齐齐整整端坐在花厅内。 唯独谢景宸一人坐在花厅的中间,抬头一看便是跟前三座大山。 “杀了我吧,我不会娶她的!” 他硬着头皮放了狠话! 开什么玩笑,因为外面的风言风语竟然就要他娶了陆若锦?! 虽然,他不否认陆若锦的美貌,那日她站在他马前的模样他回来后竟还梦到过一次,可见那女人懂摄人心魄啊! 当然,他也不否认她的身娇体软,那日包扎时他的手掌所触及到的肌肤,现在想想,像极了西街豆腐档刚出炉的嫩豆腐般…… 想及此,他甩了甩头,又细想她那也摔人的情景,还有将他拉下马的魄力,以及胆敢摔他的力气,脑海里的绵柔温软就烟消云散了。 可跟前那三个却丝毫没理会他。 谢景书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忧:“父亲,我有听闻齐王对陆二小姐势在必得,再过几日就要定下来了,若是我们这个时候出手,会不会得罪齐王?” 近来她在宫里也听了不少流言蜚语,对陆二小姐倒是有些好奇,她的传言五花八门,越是这般传,这个人便越是难以琢磨。 谢景宸听到这里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连声附和的说:“对对对,为了个她得罪齐王,不划算。” 那齐王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这些年来武安侯府和齐王府一直都是针锋相对的,如果再因为这些事情增加矛盾,那岂不是更糟糕? 虽然侯府不怕齐王府,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武安侯却毫不在意:“怕他做什么?再说,感情之事向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他齐王难不成要强娶?如今他们二人已经是两情相悦,齐王若是还想强娶那还得看谢家军答不答应!” 说完,看向谢景宸给他一个信心十足的眼神,说:“你放心的娶,有我在,料他齐王也不敢乱来。” 谢景宸嘴角僵了僵,扯了扯,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该骂人。 武安侯夫人却摇头:“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而且时机也巧妙得很,我们还担心着与齐王府因为此事起矛盾,但是有没有想过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 其他三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只见她说:“陆二小姐或许根本就不想嫁给齐王,只要她承认了与宸儿两情相悦,这事情就是放在皇帝和太后跟前,他们也不会棒打鸳鸯的。” 武安侯停了尽摇头:“夫人,你这是说笑了,陆二小姐怎么可能会承认这等事情。” 原本可以做齐王妃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她的声誉都毁了,还要嫁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世子,气得杀人才是,怎么还会主动承认这等事情。 可没想到武安侯夫人却笑了,信心十足的说:“她会肯的。” 说完便吩咐大家准备好聘礼,她打算只要陆若锦答应,她就直接上陆家提亲! 大家没人理会谢景宸便都各自忙去了,仲秋见状连忙扶起他,低声宽慰道:“世子放心,那个陆二小姐外面都一直传言对王爷痴心一片,不会答应夫人的。” 可是谢景宸却面如土色,了无生趣的说:“不,她会答应的……” 她上次在狩猎场便说过了,她不嫁王爷,要嫁他这个武安侯府的世子。 这话把仲秋听得一愣一愣的:“世子,你说什么呢?” 谢景宸却没理会他,突然焦急的问道:“陆南书呢?!” “我,我不知道啊……” 仲秋有些无措,他是世子的随从又不是陆南书的,他哪会知道陆南书在哪里啊…… 话音刚落,谢景宸突然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仲秋想追都追不上。 * 陆府内 陆若锦还悠哉的喝着药,素儿神色慌张的过来说:“小姐,小姐,不好了。” 可见素儿神色慌张,陆若锦就更开心了,放下碗,问她:“怎么?有好消息?” 素儿都快急哭了:“什么好消息,是坏消息!” “好好,坏消息,什么坏消息说来听听。” 陆若锦也不逗她,坐起身子慢慢听她说,素儿把在街上听到的都说了,当然那些太过直白龌龊的话她是一个字也没说。 但是陆若锦也听着有些咋舌,这流言蜚语果然厉害,她不过是让李掌柜稍微的传一下流言,没想到人传人,便是传成了这般扭曲和夸张的结果。 可以想象,她现在在外头的名声可谓是……一言难尽了! 素儿带着哭腔着急的说:“小姐,这可要怎么办呀?选妃的日子就要到了,王爷那边万一也听到了可怎么办啊?万一再传到宫里那可就更糟糕了。” 陆若锦却老神在在的,神色没见半点慌张,甚至还在冷静的推算齐王和皇帝他们会及时收到这些消息。 原本她并不想这样的,但被逼无奈,她都可以想象谢景宸会气到跳脚,这般被人算计,以他高傲的性格,日后定是会找她算账的。 但眼前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想了想问道:“我父亲和南书呢?” 素儿摇头:“老爷还没回府,三少爷刚才气冲冲的出去了,还拿着剑没人敢拦着。” 看样子好像是要去找人打架了,她也有些担心。 陆若锦却很放心,她知道陆南书定是去找谢景宸了。 素儿才说完,陆若锦便看到陆观鹤正神色焦急的过来找她。 “父亲。” 她带着伤,身子笨拙的要行礼。 陆观鹤两步并一步的走到她跟前扶住她:“锦儿回去坐好,莫牵扯到伤口。” 才做好,陆观鹤便让素儿下去,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他们父女二人。 相对于方才的焦急,陆观鹤这下倒是冷静了不少,只是看陆若锦的眼神还是不免有担忧。 陆若锦却神色自若的问道:“父亲可是也听到外面的传言了?” 见她这般神情,陆观鹤反倒是安心了不少,方才在来的路上他还担心这些流言蜚语会影响到她,没想到她却这般沉稳。 陆观鹤细想了一番,才说道:“外面那些传言,可是你安排的?” 这倒是让陆若锦有些意外,没想到父亲竟然能猜到?! 见她不说话,陆观鹤继续说:“我是你父亲,你自然是瞒不过我的。” 外人兴许不知道,但是他还是看出来的了,整个局面他也细想了一番,方才再看她神情,便也猜出来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她是如何做到让那些流言蜚语一夜之间布满京安城所有角落的? 陆若锦略带愧疚的说:“父亲可是要责怪我?” 第49章 只能靠自己 第49章 陆观鹤却笑了:“父亲岂会怪你,我知道你不想嫁齐王,可是你这招太险了。” 像到了绝境的触底反杀,太凶险了,事关武安侯府、齐王府和陆家,若是武安侯府不肯娶,齐王因此事也不愿纳她为妃,那不但她落得一个声名狼藉,陆府更是会为此得罪武安侯府和齐王府。 陆若锦没想到他竟半点责怪她的意思都没有,心里稍稍的安心了些,说:“父亲信我,我不会让陆家陷入难处的,该想的,我都想好了,一步一步来,只是要委屈父亲陪我演几出戏,受些委屈。” 若是齐王来找陆府算账,或者把架吵到皇帝跟前,那父亲定是要受了言语上的委屈。 但也只是暂时的,武安侯府那边只要安排好,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陆观鹤眸色坚定的看着她说:“我说过,你只管随心而活,天塌下来了父亲给你顶着,整个陆家给你顶着。” 莫说是受些委屈,便是舍去这一身的荣华他又有何惧! 陆若锦感动的笑了笑:“多谢父亲。” “你与父亲,说什么感谢的话,倒是要与我说说你接下来要的事,莫不要像今日这般让人出其不意,也让人六神无主才行啊。” 陆观鹤笑看她,眼眸里有疼爱、有宠溺、也有释怀和骄傲,他发现跟前的女儿好像突然一夜之间想通了。 此等谋略和计划不但要心思缜密,还要胆大心细有魄力,她有此等睿智,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两人在房内说了许久,陆观鹤才从陆若锦的房内出来,出来时也是神色略微凝重。 赵姨娘正巧也过来,没想到撞见了陆观鹤,见到他的人时,赵姨娘眼眶微红超他走了几步,陆观鹤却冷着脸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想走。 “老爷等等。” 赵姨娘忍不住开口,追了过去。 陆观鹤也没走了,停住脚步等她,待她靠近时,陆观鹤才与她说:“随我去书房说。” 她一听便是脸上一喜,连连点头:“好。” 陆观鹤头也不回的自顾走到书房,等她进门后便示意她关上门。 听罢,赵姨娘有些窃喜,伸手关上书房的门,心中雀跃的抬手整理了身上的鬓发和衣衫,转身温柔的看向陆观鹤,却没想到撞入了一双冰冷又毫无感情的眼眸中。 她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陆观鹤看了她一眼,眼眸中尽是冷漠的,开口说:“外面的传言想必你也知道的,这次锦儿必定是不会嫁入齐王府了。” 这句话一听,赵姨娘心口便是一喜,但脸上还是压抑着神色不变说:“老爷,那,那可怎么办?” 陆若锦这次没办法选为齐王妃,简直就是天助她知儿。 只要老爷不阻拦,知儿便是齐王妃了。 陆观鹤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我叫你来,是要与你说,让知儿这些天不要出府,对外称病,待选妃日子过了再说。” 对外称病?! 赵姨娘愣在了当场,待回过神来时,她上前追问:“老爷,为什么要这样?锦儿做不了的齐王妃,知儿可以啊!为何要让知儿对外称病,还要等选妃日子过了再出门?” 这不是要断了她知儿的路吗?! 陆若锦做的龌龊事,造的孽,为什么要祸及她的知儿?! “锦儿所做之事败坏门风,老爷不责怪她,却反过来让知儿退让,老爷,这是什么道理?!” 她言之凿凿的逼问陆观鹤。 陆观鹤却横了她一眼,说:“锦儿的事我会处理,知儿病的事我也会自己去安排,你看好知儿,若是她敢出府半步,你这个做母亲的,日后也不必再踏出房门一步了。” 要软禁她?! 赵姨娘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身子不稳的往后退了退,扶住一旁的高椅才站住脚,她眼眶微红的看向陆观鹤,声泪俱下的问:“老爷,你不能如此偏心,不能因为她是钱云儿的女儿你就这么偏袒她,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知儿也是你的女儿啊……” “闭嘴!” 陆观鹤怒喝一声,眼中尽是怒意的看向她:“你有什么资格提她的名字?!留你们母女在府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若非云儿的遗愿,你们早已不在陆府。” 他步步逼近她,眼中的怒意夹杂着恨意,好似一把把尖锐的刀剐着她,语气尽是冰寒的说:“你若想继续过这锦衣玉食的日子,就安分守己。” 他话已说完,赵姨娘却在他的眼神下惧怕得一动不敢动,甚至脊背发凉,撑着椅子才堪堪站稳。 缓了过来,她才颤抖着声音说:“这么多年,你怎么还……” “滚出去!” 陆观鹤不想听到她说的任何一句话,怒斥着让她出去。 赵姨娘扶着高椅站稳了身子,也不敢再逗留,转身便连忙出去。 出了书房,赵姨娘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尽是汗,她慌乱的擦了擦手,转身快步往陆若知的院子走去,脚步匆忙得好似身后跟着要将她拆吃入腹的鬼怪般。 陆若知原本心情大好的准备梳妆打扮后去见齐王,却没想到等来了母亲说父亲要她对外称病的消息。 她神色震惊,眼中尽是不解:“为什么呀?!母亲,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明明她也是他的女儿啊! 明明陆若锦已经无缘王妃之位,为什么她陆若知就不能去做这齐王妃之位?! 她想不明白,她猛的起身要去出去,却被母亲拉住。 “知儿,你要去哪里?” 陆若知说:“我要去见父亲,我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就是因为那该死的嫡庶之分吗? 赵姨娘却含泪的说:“你别去,母亲求你了,你好好听你父亲的话,日后母亲定会为你巡得一门好亲事,你放心……” 她的话让陆若知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她看向母亲说:“你为何这般怕他?他是你丈夫啊!” 就算之前有什么劳什子正室,但她都死了,死了那么多年了,死得连骨头都没了,为什么一个活生生人就赢不了死了那么多年的人?! 她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 赵姨娘眼角落泪的摇头:“知儿,你听母亲的,可以吗?” 双手死死的抱住陆若知的腰身不让她去。 陆若知眼中的半点星光都暗了,她神色变得颓然,精气神好似都被抽离了,她跌坐在地上,眼眸里只剩绝望和狠绝之色。 果然,谁都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 第50章 小舅子? 第50章 谢景宸才出了侯府门口不远,迎面就撞见了满脸怒容的陆南书。 “陆南书,你来得正好!” “谢景宸你这个混蛋!” 谢景宸还未来得及说清楚,陆南书手中的长剑已经抽了出来直接朝他门面就招呼了过去! 幸好他灵巧一个转身避开了那一剑,可陆南书根本没停手,手中的剑一个旋转直逼他的命门。 谢景宸脚尖点地身子向后滑了去,避开了他的每个招式又从路边随手抽了一截木棍接住了陆南书的招数。 两人打了一阵,谢景宸一路躲,陆南书一路追,惹得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谢景宸见状才开口道:“陆南书!你先冷静一下,要在这里这样吗?” 他也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南书原本在气头上,被他这么一提醒也发觉了周围围观的人,便收了剑。 见他终于停下来,谢景宸才放下手里的木棍,却没想到木棍才放下,陆南书的长剑就横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你为什么要害我二姐?” 陆南书眼中的怒意恨不得剐了谢景宸,从私塾回来,一路听到的流言蜚语,听得得怒火中烧。 那日知道事情的就是他们几个人,能传出这些流言,还传得那般绘声绘色的,也只有他们了,他不可能做,事关姑娘清誉,二姐更加不可能! 那就只能是谢景宸了,他向来桀骜纨绔,名声狼藉,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一点也不让人感到意外。 陆南书只气自己,竟然还相信他一个浪荡子能守住什么信用! 被人拿剑架着脖子的感觉是真不好受啊…… 谢景宸倒是不紧张,也不怕陆南书真的动手,因为陆南书现在冷静下来了,若是敢动手早就动手了。 他抬手轻轻推了推剑身说:“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剑拔弩张的,万一误杀了我怎么办?” 陆南书手中的剑偏离了几分,却依旧没有拿开,而是冷冷的说:“误杀?!事情只有你我知道,不是你传出去的,难道会是我们自己传出去的?!” 说罢,压抑着怒意的说:“我二姐的名声和陆家的门风,今日就算是侯爷在这里,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谢景宸叹了口气,干脆说:“我以为你是传出去的!” “胡说!我们怎么可能会传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 “我更不想,你以为我想娶你二姐啊?” 谢景宸神色不屑的瞟了一眼陆南书,不是他嫌弃,是他真不想娶那个陆若锦。 娶不起啊,拿命去娶吗?! 可这姿态如此好似看低了陆若锦,戳到了陆南书的软肋似的,他的长剑又移到谢景宸的脖颈处说:“你不想娶我二姐?!” “我……” 谢景宸满眼是莫名其妙的看向他,然后问:“那你,是想我娶?还是不想我娶呢?” 说完,尝试的叫了句:“小舅子?” “无赖泼皮!” 话音刚落,陆南书气不打一处来,手腕一个翻转,用剑柄处狠狠的击中了谢景宸的心口位置! 毫无预兆被他击中这一招,谢景宸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捂着心口发疼的位置,发现他用的是剑柄,便松了口气,说:“这事有蹊跷,找个合适的地方说说吧。” * 齐王府 “废物!” 段连时一脚将来报的下人一脚踹翻出去! 安时也被吓了一跳。 今日一早外面的传言便都传遍了整个京安城,可他们派出去的人竟都查不到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好像鱼入深海,竟是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此事若是查不到,澄清不了的话,陆二小姐的名声算是毁了,王爷这个时候还想要选她做王妃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莫说他计不计较这个事情,就是太后知道了也是万万不会答应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子做齐王妃。 段连时眼神阴狠的盯着跟前他们呈上来的那些东西,那便是让人将传言收集起来却毫无头绪没实证的那些所谓的证据! “王爷,这事会不会是武安侯府的人干的?” 安时想了许久,陆府不会为了女儿不嫁王府便自毁清誉,那边只有武安侯府的人了。 武安侯一向与王爷不合,那个谢景宸又是浪荡嚣张,对王爷多有不敬,除了他们,想不出还有谁会干这等事情。 段连时把玩着手里的扳指,闭目养神般的思考着。 见状,安时也不敢出声了,只是如此干着急,他心里也煎熬。 “你说说,武安侯府为什么要这么干?” 段连时突然开口,安时想了想说:“是因为想和侯爷作对?” 这京安城内谁不知道陆二小姐将来定是齐王妃,他们这个时候牵扯了她进来,不就是针对王爷了吗? 没想到段连时却冷笑了一声:“你跟随我多年,还是没长进。” 安时一时没想明白,但听王爷这么说,他马上低头说道:“是安时愚笨了。” 段连时也没苛责他,只是缓缓说道:“往往有时候,真相总是会让人意想不到。” 意想不到? 安时想了想,又斗胆的说:“王爷,难道是陆家?” 话音刚落,段连时看向他,颇为满意的说:“还不算太笨。” “可,王爷,陆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时是想不明白了,纵使陆观鹤位居兵部尚书,但也仅仅是从一品,女儿能嫁入齐王府做王妃,那何等荣幸之事。 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段连时摇头:“陆观鹤可能都不知道。” 他的话音刚落,安时顿时大惊失色:“王爷是说,是陆二小姐做的?!” 这事情就更荒缪了,这换谁都不会想到吧?! 段连时没有说话,他从上次禅山寺回来是便一直在想,陆若锦敢那般胸有成竹与他对恃,定是想好了退路了。 没想到他抓了一辈子的鹰,竟然会被她这只小麻雀啄伤了眼。 她这一招可谓是不成功便成仁,武安侯府若是不接她的招,那她便是一败涂地。 他是万万没想到胆小如她,竟还有此等胆识和魄力! 以前倒是小瞧了她。 安时见状问道:“那王爷,我们要怎么办?” 相对于他的紧张和焦虑,段连时倒是不慌不忙,只是说:“后面还有招,等着看吧。” 话音刚落,便有下人手里捧着东西进来通报了。 “王爷,外面有人送了来这个和一封信给您。” 安时上前看才发现是王爷的一件外袍,有些眼熟…… 他将东西接过手呈给了段连时,他瞟了一眼那外袍,只接过那封信笺,展开信笺看完,眼眸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玩味,嘴角一扬笑道:“陆观鹤还真的是生了两个了不起的女儿。” 第51章 没人信他 第51章 宋瑜白略带尴尬的看着跟前两个人,示意丫鬟沏茶后退下,然后才说:“二位,需要我回避吗?” 倒是谢景宸毫不在意喝了口茶水,然后说:“我倒是无所谓。” 他和陆南书两人在街道上打完,又因为要去哪里细说而起了纠葛。 陆南书想去陆府,谢景宸不肯。 谢景宸想去武安侯府或者别院,陆南书不肯。 原本说约好去醉仙楼又觉得人多嘴杂不妥。 正好,宋瑜白的马车从他们身旁路过,又正好停下来看他们打了一会。 平日里宋瑜白与谢景宸便是交情不错,陆南书也对宋瑜白印象不错,所以便到了宋府别院细说了。 陆南书抱拳行一礼:“此事关乎我二姐名誉,还要劳烦宋公子回避一下。” 他这么一说,宋瑜白倒是能理解,便说道:“好,那二位慢慢说,这里不能动刀动枪,坏一个杯子都要赔。” 说罢转身就走,他一袭青色衣袍,起身时风吹拂间,很是儒雅谪仙。 谢景宸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茶杯,再普通不过,不免嘀咕了声:“这老宋还是这么小气。” 陆南书就没他这调侃的心情了,义正言辞的坐在他对面,手里的剑放在桌面上,然后开口道:“世子,这个事情非同小可,对你来说或许不甚严重,可能只是多一个不痛不痒的传言罢了,但对我二姐来说,一旦坐实了便是灭顶之灾。” 他刚说完,谢景宸便放下茶杯说:“你这话说错了,若是不弄清楚,对我来说也是灭顶之灾。” 陆南书不解,谢景宸也没心思与他再解释,而是直接说道:“我今日一直都在府里,等到我母亲回府兴师问罪的时候我才知道,所以这个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搞的鬼。” 设计他,毁他名声就算了,若是真被母亲安排娶了陆若锦才是恐怖至极。 但陆南书不信:“世子,你觉得你的话可信吗?” “?!” 谢景宸身子往椅子上一靠,慵懒的直接摆烂了:“我如实说了,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你说不是你,那难不成你认为这个事情是我们陆家做的?” 陆南书话音刚落,就听到谢景宸抬手摆了摆:“不是你们陆家做的,但我怀疑是你二姐做的。” “你凭什么怀疑是我二姐做的!” 他二姐岂会拿自己的清誉开这等玩笑?! 虽然她是有说过要嫁给谢景宸,但他相信,他二姐是不会这么做的! 谢景宸有些无奈:“你再仔细想想,不是我做的,也不是你做的,还能有谁?” 方才在来宋家别院的路上他想了许久,最终只能想出这个结果。 陆南书气得手抖:“虽然我二姐倾心于你,但你也不能如此信口雌黄的污蔑她,我定会查清楚的!” 陆若锦倾心于他?!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说与谁都不会信的吧?! 听罢,谢景宸就知道今日与陆南书算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只能摊手说:“那你回陆家好好问问她,之后再来与我说。” 陆南书气急败坏的拿起佩剑起身就往外走,连与宋瑜白相辞都没来得及。 宋瑜白就在别院的庭院内浇花,见陆南书脚步匆忙像阵风似的的刮出了别院。 仆人见状问道:“公子,他们这是吵起来了?” 宋瑜白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但他们在外面没听到打斗声,应当不会是有什么冲突的。 仆人又说:“公子,今日京安城的传言,看起来应当是真的,否则陆公子怎么会对世子爷有那么大的敌意。” 自家的二姐被人传成那般不堪,换做谁都会来打世子一顿的。 但方才他们两人还能坐下来说,想来这传言也有几分是真的。 宋瑜白笑了笑,将手里的水瓢丢给他:“好好浇花,死了一株找你算账!” 仆人连忙接过水瓢,闭嘴不敢再乱说。 宋瑜白看了一眼里面,便起身走了进去,才进去便看到谢景宸难得的没有吊儿郎当的模样,反倒是正襟危坐的在想事情。 他上前为谢景宸沏了杯茶,说道:“你那小舅子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 谢景宸横了他一眼:“什么小舅子,别乱讲啊!” 他可不想真的当陆南书的姐夫。 宋瑜白带着狐疑的神色看他:“你当真与那陆二小姐情投意合?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呀……” “你别瞎掺和了,我与那陆若锦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谢景宸突然发现,如今好像怎么说都说不清楚了。 见状,宋瑜白了然一笑:“误会,是个美好的误会。” 见谢景宸没心思与他开玩笑,便继续说道:“还未见过你这般正襟危坐的时候,看来这个事情你是真不知道如何处理了啊。” 刚说完,谢景宸便拉住他的手腕说:“老宋,你帮我个忙。” 宋瑜白眼神落在他的手上,示意他松手:“拿开你的爪子再说。” “现如今我是百口莫辩,我母亲甚至要我娶她。” 其他的都不是事,母亲张罗着他们的婚事才是令人头疼的。 听到这里,宋瑜白倒是感兴趣了:“你如何断定夫人便能将婚事定下来?我是听闻这陆二小姐对齐王痴心一片的,可不一定会答应嫁给你的。” 这才是最糟糕的地方! 谢景宸暗叹了一声,眼神无奈的看向宋瑜白,说:“说了你可能也不信,那日在狩猎场,她说不想嫁给齐王,要嫁给我。” “噗!咳咳咳咳……” 宋瑜白差点被进了嘴的茶水呛得背过气去。 见状,谢景宸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他就知道,这事跟谁说谁都不会信,反倒是她母亲信誓旦旦的坚信陆若锦必定会答应的。 宋瑜白缓过气,才说:“所以,现在是你怕她真的想嫁,你还不想娶?” 谢景宸马上点头:“就是这样!” “那不应该啊,陆二小姐生为陆府嫡女,听闻长得如花似玉,姿容绝色,这京安城内算是一等一的美人了,配你的话也绰绰有余啊。” 宋瑜白言下之意便是:人家都这条件了,你还想怎么样?! 谢景宸顿时有嘴难说,大家都没见过她打人、摔人、坠马的那些事,他甚至怀疑他说了也没人会信…… 第52章 逃不掉 第52章 谢景宸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 但是宋瑜白倒是觉得新奇,便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这个困局他是觉得谢景宸是没有什么可以逃走的机会了,除去陆府不说,自家的侯府已经开始给他张罗婚事了。 别人他不知道,但是武安侯夫人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他相信,若是她真的操持起来,谢景宸是没机会逃的。 谢景宸却还没想到这处,而是说:“你帮我找个人好好查查那个陆二小姐,她有问题。” “你是怀疑这次传言是她散播的?” “不错,除了她,我想不出还有谁。” “我可是听闻人家从狩猎场回去受伤一直躲在家里没出门,这流言她是怎么散播出去的?” 不是宋瑜白怀疑谢景宸,而且他的那个说法太过于牵强了。 谢景宸侧着头苦恼的说:“这才是让人想不透的地方。” 宋瑜白笑了笑,抬手按在他的肩膀宽慰说:“我可不能去查,不然这流言就要到我身上了,你若想查她还不容易?” 听他的话,谢景宸好似见到了生机,抬眼看他:“你有办法?” 宋瑜白嘴角一扬,说道:“你娶了她,你们日夜相对,你想怎么查都行。” “……” 谢景宸翻了白眼剐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脸上的笑怎么贱贱的,忍不住说道:“你别得意,你也不远了,我听说宋夫人已经开始给你物色女子了,你且等着。” 说罢又说道:“是不是最近传言说我姐姐要与你姐姐争太子,你故意不帮我的?!” 近来除了齐王选妃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之外,还有就是太子选妃的事情了。 之前一直有传闻太子与宋太傅的孙女青梅竹马,也就是宋瑜白的姐姐宋语恬,但自从谢景书进宫之后,便又有传言太子变心了,喜欢谢景书。 宋瑜白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潇洒的说:“选太子妃的事,连太子自己都做不了主,我操这个心做什么。” 太子上面除了有皇帝和皇后之外,还有个事事爱插手的太后,他想娶谁做太子妃,岂是说娶就能娶的? 这句话谢景宸倒是赞成的,他喜欢与宋瑜白深交就是因为他是个通透的人。 宋瑜白又说:“你还是少操这些心了,好好想想你自己吧,我这别院可藏不了人。” 言下之意,该走了。 谢景宸正要开口,就听到仆人来传话:“公子,外面有个叫仲秋的说是世子爷的随从,过来求见。” 听罢,宋瑜白给了谢景宸一个眼神,谢景宸点头,他们才让仲秋进来。 仲秋一进门就见到谢景宸,顿时激动得连忙行了礼:“宋公子。” 宋瑜白点了点头:“你是接你世子回去的?” 仲秋应声是,便转而对谢景宸说道:“世子,您还是赶紧回府看看吧。” 谢景宸却不为所动的说:“怎么了?” 正想抬手再斟杯茶就听到仲秋言语艰涩的说道:“老夫人已经开始在府里准备聘礼了,说是明日一早就上陆府的门提亲。” “什么?!” 谢景宸连茶壶都没提稳,直接从桌上摔了下去! “小心点我的壶!” 好在宋瑜白眼明手快的接住了茶壶。 仲秋被他的惊呼吓得缩了缩脖子,胆怯的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说完再抬眼看谢景宸时,他早已坐不住,直接站起身说:“老宋,借点银两和马车。” 宋瑜白放好茶壶狐疑的说:“你不会是想逃婚吧?” “还是你懂我!好兄弟,快点!” 谢景宸边穿长靴边催促不动如山的宋瑜白。 看他手忙脚乱的想逃,宋瑜白有些不忍直视,平日里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遇到这事脑子乱得跟团浆糊似的。 见他没动,谢景宸转身催促他:“快点啊。” 宋瑜白这才起身说:“世子,你还是回府吧,我帮不了你。” 这个事情莫说他不帮,是他帮不了。 谢景宸诧异的说:“你这是要见死不救啊!” “我这是无能为力。” 宋瑜白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还留下一句话给他:“你们谢家军可不好招惹。” 他谢景宸身后可不是只有武安侯府,还有让人闻风丧胆的谢家军。 见状,谢景宸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想将桌上的茶壶踢飞,却听到宋瑜白又警告了一声:“弄坏一个杯子都得赔。” 仲秋惊奇的发现,这宋公子是怎么猜到世子下一步会做什么的啊?! 这么厉害! 谢景宸收了脚,气得拂袖而去:“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 见他走了,仲秋连忙跟上前去说:“世子,还是回府吧。” 老老实实回去还能少吃一顿皮肉之痛。 反正跑是跑不掉的。 谢景宸回头瞪了他一眼,说:“要回你自己回!” 说完自己就走了,仲秋连忙追了上去:“世子不回,仲秋也不回!” 两人才出了宋家别院,就见到门口身着戎装腰间佩剑的陈统领早已等候许久,他身后还有十几个侯府护院和谢家军的小兵。 仲秋咽了咽口水,眨巴着眼看着陈统领,尴尬的说:“陈,陈统领啊……” 陈统领带头抱拳行礼道:“世子,请回府。” “世子,请回府!” 护院和小兵的声音整齐划一又震耳欲聋。 谢景宸转身看了眼宋家别院的二楼,宋瑜白正悠哉的扇着折扇与他昂首道别。 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侯府会来抓人了。 谢景宸哼了一声,才与陈统领说道:“走吧,回府!” 原本打算为了世子舍命相陪的仲秋被他这一转变摆得一时没回过神来,还问:“世子,不打啦?” 谢景宸横了他一眼:“你看能打得过?” 仲秋挠了挠后脑勺,摇头说:“打不过、打不过……” 这陈统领一个人他们都不一定能打得过,更别提身后还带着护院和小兵。 跟他们打,无异于以卵击石。 陈统领见状很是感激的抱拳行礼:“多谢世子配合。” 见他刚正不阿的模样,谢景宸走的时候问他:“你身为统领,来侯府教导我就算了,为何还要听谢翊那老家伙的话来抓我?” 陈统领义正言辞的说道:“侯爷对我有知遇之恩,莫将毕生心愿就是想归于谢家军。” 之前是因为侯爷不让,所以他迟迟未能如愿,这次公主说让他来教导世子,他想也未想就答应了。 谢景宸有些不明白,谢家军干的都是卖命的事,为何他却上着赶要做谢家军? 可陈统领见他没说话,又说道:“世子资质不凡,好好习武,来日定是可胜过侯爷之人。” 近来教谢景宸剑术,他便发觉了,谢景宸的资质非常好,但凡他肯学,定会突飞猛进。 没想到谢景宸却闲散的说道:“胜他做什么?我现如今就挺好了。” 第53章 铤而走险 第53章 陆府内 陆若锦终于坐起来,百无聊赖的将椅子摆到院子中间,看看花花草草,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这几日一直关在房间内,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刺鼻的药味。 她闻了一整天,觉得自己已经快被药味卤入味了。 素儿将参茶沏放在她跟前,神色忧虑的说:“小姐,外面都翻天了,我们可要怎么办才好啊?” 现在外面大家都传疯了,说陆家二小姐如何如何的不检点,一边说对齐王痴心一片,一边又与武安侯世子纠缠不清。 那话别说有多难听了。 这样下去,齐王妃这个位置定是没了,若是武安侯府那边也不过来提亲,那小姐以后可怎么办,这名声算是毁得彻底了,齐王府和武安侯府都不提亲的话,那日后谁还敢娶小姐啊。 素儿越想越是愁眉不展。 陆若锦看她眉头紧锁的模样,反倒是宽慰道:“我们就等着就好了,放心吧,你小姐我心里有数,不会让自己走上绝路的。” 说完想了想,掐着日子算,武安侯府应该是差不多要有所动作才是,怎么还没消息呢? 她虽是这么说,但素儿还是担忧,陆若锦沉吟了片刻,问道:“我父亲呢?” 素儿回道:“老爷好像还在书房。” 陆若锦拉着素儿的手说:“扶着我,我们走慢一点,去找我父亲。” 但人还没到陆观鹤的院子便见到他的随从将手里的信笺放好,快步的从侧门出去了。 见状,陆若锦停住了脚步,素儿不解的看着她,以为是伤口疼了,没想到她却说:“走,回房。” 素儿有些不解:“不找老爷了吗?” 陆若锦摇头:“不必了,我父亲应当是想了一夜没睡下,不去扰他歇息了。” 说罢转身便扶着素儿的手回到自己的院子。 没成想刚踏入院子,就见到陆南书正在院子等着她。 见到她被素儿搀扶着走过来,陆南书上前说道:“二姐。” 说罢示意素儿下去,他亲自扶着陆若锦走到院子的凉亭内坐下。 陆若锦看他的神色,不由得一笑问道:“昨日去打架了?” “你怎么知道?” 陆南书诧异的看向她,他昨日没有一回府就找她,就是怕她知道他去找谢景宸打架了。 没想到她竟然还能看出来? 陆若锦为他沏了杯茶,说:“我猜的,我再猜猜,是去找谢世子打架了?” 以陆南书的性格,那般气急冲冲的带佩剑去找谢景宸,除了打架,还能做什么?两个人站在一处定是说不出几句话的。 被她猜中了,陆南书倒也不扭捏隐瞒,直接便说了:“他该打。” 外面都把他二姐传成了什么样的女人了,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陆若锦却不慌不忙的说:“你莫急,这个事情有解决的办法。” 她话音刚落,陆南书便抬头看她,眼神带着审视和怀疑,狐疑的猜想了一番,有些不敢相信,又好似……合乎情理?! 见他一脸疑惑,欲言又止的模样,陆若锦淡定的抿了口参茶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话音刚落,陆南书就问:“外面的传言是你让人散播的?” 他问得有些急,几乎是脱口而出。 陆若锦微愣了一下,才说道:“你为何会这么想?若是我传播的,我日子一直在府里躺着,怎么将话传出去?” 陆南书细想了一番,眼神落到端着糕点进来的素儿身上,素儿被盯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问:“三少爷,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这么盯着她看,好似她犯错似的,心里毛毛的。 陆若锦摇了摇头让素儿下去,才与陆南书说:“你盯着素儿做什么?” 可她低头看到陆南书放在桌面上的手慢慢的收紧成了拳,抬眼看他,听到他说:“你让素儿给你传信……” 可传给谁呢?! 陆南书想不明白,他二姐天天在府里,日日想着的不是齐王就是最近的谢世子,都是女儿家的心思,什么时候会有这般心机手段? 他看着陆若锦的眼神慢慢的透着不解,甚至是怀疑。 陆若锦被他盯得有些别扭,才说:“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被迫无奈,细节的东西日后我再慢慢与你说,反正这次,武安侯与陆家的婚事,定是板上钉钉的了。” “你这么有把握?” 陆南书有些狐疑,她就这么肯定武安侯府会按她的计划来? 他这么反问,陆若锦叹息了一下:“这与我原本的计划相差甚远,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计策,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万万没算到我会受伤,如今只能被逼得铤而走险。” 说罢看向陆南书,眼中带着歉意的说:“也害你们一同被连累了。” “我并不在意是否被连累,后面的路你要怎么走?总得先知会家里人啊?父亲昨日也被惊到了,昨夜在书房坐了一夜。” 陆南书神色担忧,其实他并不怕被拖累,他只是觉得出其不意,不如趁早与他们说好,一家人总是要齐心协力的。 他更不想让她一个弱女子去承受那些事情。 小时候他还小都是二姐护着他,为了护他,她的左腿还留着被狼狗咬伤的伤疤,若不是那次她护着,他怕是早就死了,他依旧清晰的记得那次陆若锦昏迷了几日,大夫都说怕救不活了。 如今他长大了,他定是可以护她周全的! 他的话让她心中满是感激,这弟弟对姐姐的感情当真的深,难怪上一世会和父亲一同答应为她帮齐王谋反。 陆若锦不由得感叹,这原主真是有福气啊,原生家庭这般疼爱,护得那般好,就连那赵姨娘和庶出大姐都不敢造次。 真让人羡慕。 看陆南书这般心疼自己,陆若锦安抚道:“姐姐一切都安排好了,你放心,你就好好练武习字,待将来武考夺个头魁回来,日后给姐姐撑腰!” 陆南书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点头,陆若锦安抚了他一番,陆南书才起身回自己的院子,临走之前还神色坚定的说:“二姐,我一定可以护你的!” 第54章 解惑 第54章 陆南书刚走,素儿便上前说:“小姐,老爷来了。” 陆若锦点了点头示意她下去。 陆观鹤进门时便看到陆若锦已经茶沏好了等他,他不免一笑:“锦儿这是知道父亲还得来找你?” 他脸上是掩盖不下去的疲惫,眼中尽是红血丝,连昨日的衣袍都还没换掉,疲态严重看起来好似老了些。 陆若锦见状心中不忍,带着歉意的说:“终归是让父亲劳心劳力了。” 她原本是以为父亲昨日回院子后应该就将信笺写好送出去了,没想到他竟熬了一整个夜。 陆观鹤一向行事谨慎细微,若不是有九成的把握他是不会冒险的,宁可舍利退一步也不冒进争一金。 昨日陆若锦并未与他说得太过细致,只是让他以他名义写两封信,一封给齐王府,一封给武安侯府。 他定是细想了许久,没想出结果,熬到今日才将信笺送出。 陆观鹤接过她的茶,却没喝,反倒是叹气道:“昨夜为父想了一夜,你这次的谋划让父亲心甚慰,你要的信父亲已经让人送过去了,不出明日,应该就会有结果了。只是为父有不明之处。” 他想不明白,还能将信送出,那两封信的内容,可谓是大胆至极。 “父亲可是觉得那两封信有什么不妥的?” “也谈不上不妥,只是觉得过于大胆了些。” 齐王府和武安侯府都不是他们陆家能惹得起的,但凡他们真的斗起来,十个陆府都不够他们玩。 他倒不是怕,只是担心这过于大胆的手法会不会适得其反。 陆若锦想了想缓缓的说:“父亲,给齐王的信,是想给齐王府在这场风波里面留一个体面,不至于说齐王被谢世子抢了女人落了个被侯府压一头的名声,想来齐王也不想的,但他更不想现在与武安侯起冲突。所以,齐王目前看来也没其他办法了。你信中与他说大姐病了,又对他示弱拜低的求饶,我想,他也应该没其他退路了。” 他这个人狼子野心,但目前实力不足,定不会贸然行事,否则他也不必处心积虑的要娶她为妃拉拢陆观鹤了。 陆观鹤听来的沉默了一下,问:“那武安侯府那边呢?你又断定他们会按约定上门提亲?” 陆若锦说:“其实武安侯府我只有八分的把握,若是不成,还得委屈父亲去御前演出戏,哭一哭。” 这个事情捅到御前去,陆观鹤是从一品,她是嫡女,传言那般不堪,武安侯府想完全摘干净是不可能的。 沉默了片刻,陆若锦继续说:“上次在禅山寺遇到武安侯府夫人了,母亲生前对她有救命之恩,她给了我块玉佩,若是再不成,我厚着脸皮拿玉佩上门挟恩图报,总是能成事的。” 但这是最后的办法,总能有一条路能走得通。 听完她的话,陆观鹤的心中震撼得久久没平复下来,这么短的时间内,她竟思虑得如此周全。 更可怕的是将京安城最可怕的齐王府和武安侯府都算计在内了。 陆观鹤看她的眼神透着震惊,他说:“锦儿,你是如何想到此计策的?” 陆若锦笑了笑:“想了许久了,从上次投湖之后,脑子清醒了便开始想了。” 说罢,她神色微收,神色肃然的说:“父亲,我陆家一定一定要与齐王府撇清关系,无论付出任何的代价。” 陆观鹤虽是心中有疑虑,他对齐王也是有所忌惮,但并未到这等程度,所以他有不解和疑惑。 见陆若锦坚持,他便点头了:“父亲知道,听你的。” * 齐王府内 安时领着宫内来的内侍过来传话。 内侍行了礼便传了太后的话,大抵意思便是言语打压和警醒齐王,决计不能娶陆若锦为妃,更甚至太后已经将陆若锦的画册毁了。 若是齐王执迷不悟太后便要让皇帝收回齐王封号。 段连时神色阴寒冰冷,面无表情的说:“回太后的话,本王定会谨遵教诲,绝不会做出让皇室蒙羞之事。” 内侍接了话便赶回宫里复命了。 安时见王爷脸色难看,也不敢出声。 内侍刚离开,便见到仆人送了信笺过来:“王爷,陆府派人送了信笺过来。” 安时接过信笺呈了上去,段连时仔细看了信笺的内容。 看完眼中的寒意更甚了,手里紧紧捏着信纸,下一刻信纸被撕成了碎片。 安时担忧的问:“王爷,那陆观鹤可是来请罪的?” “本王不屑他的请罪。” 段连时薄唇微启,起身弹了弹那云纹绣金边的长袍,负手而立的说:“陆观鹤来求饶,可是,本王不需要他的假意逢迎,更不打算放过陆府。” 他嘴角的笑越发的阴狠狡黠。 这个局面陆观鹤以为他段连时无路可走了? 还太天真了! 安时有些不解,陆观鹤来信求饶?他求饶什么? 他女儿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情,不应该是来请罪的吗? 正想着便听到王爷说:“安时,笔墨纸砚伺候。” “是!” 安时马上将笔墨备好。 段连时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信,而后交给安时:“送到陆家大小姐手上。” 陆大小姐?! 安时一时没反应过来又问了句:“王爷,是不为人知的送?还是光明正大的送?” 段连时把玩着手里的扳指,说:“光明正大!” 陆若锦玩这等流言蜚语的手段,那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家让他骑虎难下,那他自然也是要让陆家尝尝这等滋味! 安时应允之后便退下了。 躲在暗处的人才出来,黑布蒙面走到段连时身后抱拳行礼:“王爷。” 段连时转身看了他一眼,说道:“来啦?可有查到什么?” 黑衣人抱拳低头回禀道:“属下无能,没查到流言的源头。” “算了,这事不怪你们。” 段连时并未发怒,他早就猜到此事是查不到踪迹了,陆若锦出其不意,又剑走偏锋,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事后查定是难以查出什么结果的。 “近期你们看好武安侯府和太子那边,有任何异动随时来报。” 段连时说完,黑衣人便应道:“王爷,侯府最近好像在张罗婚事了。” 听罢,段连时倒是有些想不明,为何武安侯会接陆若锦的这个招,竟会顺着这次流言将让她入府。 按理来说,不应该的啊。 第55章 喜出望外 第55章 反观武安侯府 “夫人,你快看看,我这一身如何?” 武安侯换了一身皇帝御赐的绣九蟒吉服就从里屋走出来,大声的招呼夫人过来看。 今日是武安侯府上陆府门聊两个年轻人婚事的事宜,夫人特意嘱咐了,必定要重视严谨外加庄严,不能让人觉得侯府怠慢了人家。 他思来想去,这身九蟒袍是最合适不过了。 武安侯夫人也正扶着发髻上的金簪步摇,转身就见着他这一身招摇的蟒袍,登时拉了下脸:“这是圣上御赐的蟒袍,你穿着上陆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施压抢亲呢。” 这可是圣上御赐的,进宫朝拜和宫中重要场合才穿上的,穿这一身去陆府,陆观鹤见着不得对他行官礼叩拜,这哪是去求娶啊! 再说了,今日也是先上门探探陆府的口风,毕竟是自家儿子嚯嚯了人家女儿,总是理亏些的,若是今日人家还不愿意说嫁娶之事,他们还得再谈谈。 武安侯一听,觉得也对,这一身蟒袍确实太过招摇压迫了,于是又回去换了一身。 柳嬷嬷见状笑了笑:“夫人,您和侯爷这般重视,也是陆二小姐福气呀。” 可夫人却不这么认为,她叹了口气:“这个事情闹成这样,也不知道她做何感想,女子最看重的便是清誉,如今外面这般风言风语对她伤害是最大的,我也担心她心中有怨。” 换做是其他刚烈不知迂回的女子,怕是要想不开了。 柳嬷嬷说:“奴婢听闻陆二小姐这几日都在府里养伤不曾出门,想来应该也是介意的,不过侯爷和夫人上门,这陆家定是要给这个面子的,也是他们的荣幸,这婚事能成对他们家来说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一个陆府能让侯爷和夫人亲自登门,这是何等荣誉,陆家若是明事理的,应当就会懂的。 武安侯夫人依旧还是担忧的说:“可她原本是可以做齐王妃的呀。” 虽然她自己不愿,也不知她的眼光有多高,这武安侯府她可会觉得委屈了? 一直以来都觉得谢景宸身为武安侯府的世子,配京安城的贵女都是绰绰有余的,但唯独这陆若锦,总觉得嫁谢景宸委屈了些。 柳嬷嬷听了可不依,嘟囔着说:“夫人啊,陆家嫁侯府,那还是高嫁了,夫人莫要妄自菲薄,世子爷相貌不凡又一表人才,与她相配绰绰有余,这二人站一处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最后那句倒是深得夫人的心,她听了也喜笑颜开了,忍不住说:“那倒也是,他们二人我看着就是相配。” 正说着,外面的仆人便传来信笺说:“夫人,这是陆府差人送来的信笺,说是给侯爷和夫人的。” 武安侯夫人犹豫了一下,才接过信笺,心情忐忑的打开信笺细细的看了一番,看完登时喜出望外,转身喊道:“侯爷!侯爷!你快出来!” 正上着腰带,武安侯被她这么一喊,连忙上好腰带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武安侯夫人拿着信笺给他看,嘴角掩不住的笑意说:“陆大人来信了,说昨日想了许久,终是问了陆二的意见,若是侯府愿上门提亲,陆府便应了!” 说着,夫人欢喜的拍了手:“应了!她应了!这婚事就成了!” 武安侯一时没反应过来:“那,那我们今日还去吗?” 他这一身可是夫人给他新做的衣裳呢。 “去啊!当然去,只是我们这次去,可是要带上聘礼了!” 说着,武安侯夫人便让柳嬷嬷下去准备,备好聘礼,直接上陆府提亲! 夫妻二人正喜笑颜开的商讨着上陆府要如何说的时候,外面护院就来报:“侯爷,世子闹着要出去,属下有些拦不住。” 武安侯一听,脸就拉下来:“他闹什么?!我去看看!” 正要走就被夫人拉住叮嘱:“不要打起来,好好说,我们收拾好在门口等你一起去陆府。” “夫人放心,我知道的。” 武安侯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这事轻重缓急他还是知道的。 仲秋正发愁的看着自家世子拿着匕首横在脖子上,总觉得他这样也不是办法,转眼就看到侯爷大步流星的进来。 “侯、侯爷来了!” 仲秋马上跟谢景宸说:“世子,侯爷来了。” “我看到了。” 谢景宸不耐烦的说着,架在脖颈上的匕首也不松开,就这么站着和武安侯对峙着。 武安侯见他站在凉亭下,手里拿着匕首横在自己的脖颈上,看了就不打一处来,正想撸起袖子打一顿,突然想起夫人叮嘱的不能打架。 便将手放下,问他:“臭小子,你要干什么!” 谢景宸看他一身崭新的衣袍,就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不寻常,便问道:“你穿得那么花里胡哨的要做什么?” 平日里鲜少见到谢翊这么打扮自己的,今日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武安侯横了他一眼:“当然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了。” 说着嫌弃的瞪了他一眼:“你把匕首放下,拿自己生命威胁人,窝囊!” 终身大事?! 谢景宸没将他的嫌弃放在心上,倒是听到他的终身大事了。 “我什么终身大事啊?” “今日我要与你母亲上陆家下聘,你小子给我好好待在府里,等着做新郎官就行了!” 武安侯的话让谢景宸感觉自己脑子里炸开了花!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做新郎官?! 简直莫名其妙! “我不要做新郎官!” 武安侯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的吼:“你把人家姑娘清白都毁了,你不做新郎官?谢家可没有做了不敢认的孬种!” 仲秋见侯爷动气了,连忙在一旁低声提醒道:“世子,你再惹下去,侯爷要动手了。” 他见侯爷一进门就忍着不动手,世子再这么忤逆的刺激下去,怕侯爷会忍不住的。 再过几日就要做新郎官的人,可不能带伤拜堂啊,不吉利! 谢景宸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仲秋乖乖的闭嘴。 谢景宸朝武安侯吼了回去:“我都说了有误会,你放我出去,我要去见她当面把事情说清楚了,若是说清楚还是这个结果,我乖乖回来当新郎官!” 第56章 相见她 第56章 “老爷,老爷,有拜帖。” 陆府老管家捧着红色的拜帖小跑着进了陆若锦的院子向陆观鹤通报。 “什么拜帖?” 陆若锦也好奇的张望了一下。 老管家将拜帖呈上,说:“老爷,二小姐,是武安侯府的拜帖。” 武安侯府的?! 他们二人互望了一眼,陆观鹤接过拜帖细看了一眼,写得倒是很言语规整和敬重,以武安侯府的地位来陆府是不必提前下拜帖的。 想来,是收到他的信且答应婚事了。 陆若锦见他看着拜帖出神,便问道“父亲,这拜帖怎么了?” 却见陆观鹤来回看了几遍内容,说道:“拜帖没写登门时辰。” 这拜帖一般都是提前送来,所以拜帖上都带时辰,可武安侯府这拜帖没时辰。 老管家见状连忙说道:“老爷,侯爷携夫人世子皆已在府外等候。” “什么?!” 陆观鹤惊得站了起来,竟如此的急?! “马上迎进府,好生招待,我换身衣衫马上来。” 他万万没想到武安侯和夫人竟然这般急的就来了。 陆若锦见他急忙的回自己的院子换衣裳,又吩咐管家叫去通知赵姨娘也一同前去。 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模样,陆若锦反倒是淡然了许多,准确的说是她松了口气,武安侯府上门提亲,那么这一步棋也算是走对了。 只不过方才听老管家说世子也来了? 想了想,唤来素儿说:“素儿,你待会去前厅偷偷看一眼,是不是世子也来了?” 素儿连忙点头,她听到武安侯府上门提亲,别提有多开心了,至少,小姐的终身大事可有着落了。 虽然那人是武安侯的世子,名声不大好,但至少有武安侯府傍身,武安侯府论身份地位,那都是在陆府之上,小姐嫁过去,且不看世子爷,单看门楣,小姐也算高嫁了。 如此,她也便放心了,到时候她陪嫁过去伺候小姐,一样也是好的。 想及此,素儿心情好了不少,就连走路都脚步欢快了不少。 赵姨娘听到管家来报说武安侯携夫人和世子前来陆府提亲了,她惊得手里的珠钗都没拿稳。 狐疑的问:“你们没看错吧?” 武安侯亲自携夫人和世子上陆家提亲下聘,这是何等的看重啊! 老管家点头催促道:“是的,拜帖和人一起来的,现在人已经在前厅了,老爷让我通知夫人也前去。” 赵姨娘连忙起身收拾一番,待准备妥当了,才想起陆若知的事,便吩咐丫鬟说:“你告诉大小姐,府里来客人了,让她先别出来。” 那个世子也来了,听闻名声不好也就算了,如今还做出了污人清誉的事,她知儿可不比那陆若锦,可不能让那浪荡世子见到。 吩咐完了才快步往前厅去。 人才踏进前厅的大拱门便见到那一担担的聘礼,整个前厅都摆满了,甚至排到了拱门外。 这阵仗让赵姨娘看傻了眼,这等排场岂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就算皇亲国戚来也不过如此吧?! 难道武安侯府是想要排十里红妆吗?! 存着忐忑的心进了前厅,便见到武安侯夫妇和陆观鹤已经到了,赵姨娘连忙快步进去行了礼道迟来的歉意。 武安侯夫人倒是不计较,温和的说:“今日我和侯爷是上门提亲下聘的,姨娘不必拘泥。” 她说得很是客气,按理来说赵氏在京安无权无势无钱,实在担不起武安侯夫人这一声姨娘,但看在陆若锦的份上,赵氏作为陆若锦的姨娘,这声姨娘还是要说的。 赵姨娘有些局促,看向陆观鹤,陆观鹤示意她坐下。 武安侯见人都齐了,便示意一直坐在一旁懒懒散散的谢景宸,说:“上前跪下!” 突然的肃然,让陆观鹤和赵姨娘愣了一下。 谢景宸在他的眼神下略带不情愿的上前,本来他不想跪的,但是这些他们答应带他来的前提条件就是无论如何毁了人家姑娘名声,必须当面给陆家长辈赔礼道歉再说。 他撩起衣袍前摆正欲跪下,陆观鹤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他,谢景宸有些诧异的看向他。 陆观鹤说:“世子不必如此,今日陆府要的并非你们的赔礼道歉。” 如果赔礼道歉能有用的话,那他们今日也无需这般阵仗的上门了。 “陆大人,此事是犬子的错,都怪老夫管教不严。” 武安侯自责的认了句,又说:“但如今这俩孩子两情相悦,我们做父母的,自然是想要成全的,不知陆大人如何感想?” 他作为男方家长定是不会让女方为难,该给的尊重那定是要给到的。 素儿端着茶盏从前厅路过,走到拐角处特意停下脚步偷偷的往里看了看,见到谢景宸便连忙往陆若锦的院子赶了回去。 “小姐,世子真的来了!” 听到素儿的通报,陆若锦想了想,说:“来,给我梳妆打扮一番。” 那日在狩猎场谢景宸的态度就是坚决不想娶她,今日他也上门,以防万一,还是要多做准备的好。 素儿听罢,眉梢一喜,小姐果然是喜欢世子爷的呀! 那如果这样就更好了,一直以为小姐非齐王不嫁,这几日她还担心小姐因为和世子的事情而伤神呢,如今看来,小姐对齐王的心思当真是如她所说的,并不想嫁。 现在为了见世子爷还有心的要梳妆打扮一番,可见小姐是真心想嫁世子的。 想及此,素儿更是高兴极了。 前厅正聊着陆南书也来了,拜见侯爷和夫人之后,便被安排带世子在陆府走走,他们做父母的要商讨婚事细节的事情。 谢景宸跟着陆南书出了前厅,一路去到陆南书的南书院才停下来。 陆南书让人上了茶水点心,才说道:“世子爷,这次婚事定了下来,不管以前如何,还望世子善待我二姐。” 他说得情真意切无比的诚恳,倒是让谢景宸有些意外,昨日在街上与他大打出手之时还不是这等姿态的。 谢景宸想了想,说道:“你回府,可是有问过你二姐了?” 上次他们不欢而散的时候,他是让陆南书回府自己问陆若锦的。 陆南书今日的姿态他猜测应该是问出来了。 果不其然,陆南书点头:“是问了,但并未问出什么。” 说罢,他神色肃然的看着谢景宸,认真的说:“过去的也无法深究,今日侯爷和夫人亲自登门提亲下聘,足见侯府的重视和诚意。” 事情已经到了这程度了,他也只能认了。 他认了,可谢景宸不相认。 谢景宸神色淡然,甚至连喝他一口茶的心思都没有,直接的说:“我想见一见陆二小姐。” 第57章 她开撩了 第57章 陆南书没有拒绝他,派人去问了陆若锦,征得她同意之后,才带谢景宸去见她。 谢景宸踏进陆若锦的院子时,原本大步流星的脚步瞬时停了下来。 院子里陆若锦一袭藕粉轻纱云烟绸缎裙,乌黑柔顺的发丝随意的用发簪挽了起来,与那些将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女子大不相同。 发丝从她小巧的肩出滑落了下去,佛扫过她的脸颊落在了她心口处。 而她正倚着水榭处逗趣的喂着水池下的鲤鱼。 远远看去,像极了从天上下来的俏皮仙女,没有凡俗的烟火气,慵懒又惬意,让人看得很是舒心。 见谢景宸没有走,陆南书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见他竟是这般直勾勾的盯着陆若锦看,便出声道:“世子,到了。” 谢景宸回过神来,眼里有掩盖下去的慌乱,更糟糕的是,他觉得心口跳的厉害。 陆若锦好似听到了声音,站起身看了过来,亭亭玉立,像极了夏日湖中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荷,很是惹眼。 她见到谢景宸来了,神色也不见半点扭捏,而是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世子安好。” 谢景宸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告诫自己不要被她的外表给骗了,这纯良无害的外表下可是一般男人招架不住的彪悍。 他走了过去,微微昂首回了一礼:“陆二小姐。” 陆南书见状,想走但又不放心,怕他又会对二姐做出什么逾礼之举。 陆若锦见状对他说:“南书,我与世子有些话要说,你且在外面等等。” 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陆南书听罢,虽是不放心,但也没理由赖着,便说:“好,我就在外面候着,二姐若是有什么事情喊我一声便是。” “……” 谢景宸无语的看他,竟然像防贼似的。 他又不会吃了陆若锦,再说了,他现在恨不得与她撇清关系。 陆南书一走,又屏退了素儿和下人,院子的凉亭内只有他们二人。 陆若锦款款走到石桌旁为他斟了杯茶,温婉的说道:“世子,请用茶。” 见谢景宸落座后,她才说:“我听南书说你要见我?” 谢景宸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点头:“不错,今日我父亲母亲都来了,想必你是知道他们为何而来吧?” 陆若锦红唇微微抿了抿,点了点头说:“有听闻了,是来提亲下聘的。” 说着,身后的发丝因为她低头斟茶的动作而落到了胸前,她抬起手将发丝拨到身后,手指掠过肩膀时扯了罩在她身上的纱裙领口。 他的眼神也随着滑过她肩膀处的位置,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日在山洞里的情景,他在闭眼前便是见到了她白皙圆滑的肩角,即便是闭眼之后手滑过时,那柔软滑腻的手感…… 心口异样的感觉让他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突然发现,这陆若锦是不是有备的等他来?! 想及此,他收了收心神,接着说:“若是今日谈妥了,我们的婚事也便定下来了,陆二小姐当真要将终身托付在我身上?” 陆若锦歪着头想了想,无辜的说:“我的名声都毁了,不嫁你,还能嫁谁呢?” 那无辜的神色好似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般。 谢景宸笑了笑说:“那日,我们二人可是清清白白的,你的名声可不是我毁的,外面的传言到底是谁传的,我想你应该心中有数的。” “不是世子传的,难不成是我吗?天底下哪个女子会自毁名声呢。” “别的女子我不知道,但你是会。” 谢景宸眼神有着十足的把握看着她继续说:“你不用在我跟前装小白兔,我早见过你的真面目了。” 听罢,陆若锦倒是收了收那委屈的神情,淡然的说:“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呀?” 谢景宸无奈的说:“我知道了,但没人信。” 这话倒是让陆若锦想笑,又不太敢笑,怕伤了他自尊,忍了忍才说:“莫说没人信,我自己也不信。” 若不是这般出其不意,怎么可能凭她一己之力就能把齐王府和武安侯府拉下水呢。 这事情说出去,任谁都不会信。 谢景宸急了:“可你知道我们是清白的,我们之间并非传言那般,这事情若是解释清楚了,你我的婚事便可作废了。” 听到这里,陆若锦倒是听明白了,她说:“所以世子爷这次找我,是想让我出来解释那日你我并非传言那般?” “不错!” 谢景宸马上点头,这个事情只要她站出来解释清楚,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 陆若锦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那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世子。” “你问!” 谢景宸大方的让她问,只要她能解释清楚,莫说几个问题,几百个问题他都回答。 陆若锦说:“那日在狩猎场可是只有你我二人?” “那是自然。” “掉下山洞时,可是世子将我护在怀里?” “不错。” 谢景宸回想了,若不是他护着,她怕是不止那一个伤口。 陆若锦继续问:“那我受伤了,可是世子给我包扎的?” “……是!” “那包扎时,世子可是有褪了我衣裳?” “……有” 谢景宸逐渐的应得有些心虚了。 陆若锦听罢,那无辜的眼神又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好似下一刻便要哭出来了,她起身走到他跟前低声的说:“那世子,我再问你,我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被你抱过,身子也被你看过,甚至,你包扎时也碰了,该看的不该看的,你都看了,该碰的和不该碰的,你也碰了,那你说,我还能嫁谁?” 这…… 谢景宸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想了想,只能干巴巴的说:“可那是非常时刻,这事除了你我,其他人也不知道……” 陆若锦看他紧张得站了起来,她就在他跟前,仰着头看他,无辜得像只受伤的小白兔说:“现在外面都传遍了,大家都知道了。” 谢景宸瞪大了眼:“他们是瞎传的,你我二人一同解释清楚便好了,你我二人清清白白……” 话还没说完,陆若锦突然双手攀着他的手臂,踮起脚尖,温润的红唇出其不意的落在了他的唇角。 在他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眼神下,陆若锦眼中的无辜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只剩俏皮,她红唇微扬说道:“现在呢?还清白吗?” 谢景宸人已经傻在了原地,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更该死的是他好似耳朵都开始发热了 ! 见状,陆若锦眼中的笑意更深了,突然听到外面的声音,她眼眸中闪过一阵狡黠,他还没来得及退开,她已经抓起他的手环到她的腰肢,她踮脚而上,红唇结结实实的落在他的薄唇之上,唇齿相贴。 那唇间的温软和鼻尖的馨香从他的唇间和鼻尖一路蜿蜒至他心底。 就在他脑海里炸开花时,耳边听到了陆观鹤的声音说:“锦儿,侯爷和夫人来看你……了!” 第58章 不想隐瞒 第58章 所有人都安静了,陆观鹤和武安侯夫妇三人脸上更是神色变幻莫测…… 跟他们一同进来的陆南书惊得手里的佩剑差点没拿稳,想上前一步制止,却被陆观鹤抬手拦住,示意他不要妄动。 武安侯和夫人对望了一眼,眼中尽是疑惑不解,来之前谢景宸那小子明明抗拒得要死要活的,怎么如今却主动揽着佳人的腰如此唇齿相依。 这当真让他们惊讶不已。 听到陆观鹤的声音,谢景宸原本乱做一团浆糊的头脑顿时仿佛被当头浇了一桶凉水,身体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陆若锦神色娇羞的低头依偎在他怀中,不敢人抬头示人。 “我……” 谢景宸诧异的盯着她,这女人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台上戏子也不过如此吧?! 方才他是见着她眼底那狡黠的神色的,如今这般娇羞的小鸟依人,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而已罢了。 “这个时候你就别想狡辩什么了,认了就是了,以后我会对你负责对你好的。” 陆若锦用低微到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他。 认了就是了?!还对他负责?! 谢景宸气笑了,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虎狼之词! 他反倒是变成了女儿家扭捏要人负责的那一个,简直太荒谬了! 陆若锦提醒完便抬手扶了扶因为依偎而歪斜的发簪,温温婉婉的朝愣在他们跟前的几人分别行了礼。 武安侯夫人见她娇羞却温婉端庄,那一身打扮还当真惹眼,其他贵女恨不得满头珠钗,她却素雅不失高贵,如此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二小姐身子可有好些?” 武安侯夫人脸上带笑的朝她走了过去,到了他们跟前,她怒横了谢景宸一眼,示意他最好闭嘴! 陆若锦微微一笑:“回夫人,身子好许多了。” 方才一幕让他们见着了,作为一个古代的女子,该有的娇羞矜持还是要有的,便朝几位长辈都问候了一番,才款款的退到了父亲的身旁。 原本略有尴尬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唯独陆南书依旧脸色不佳戒备的盯着谢景宸看。 反倒是谢景宸早已没了脾气了,方才那一幕,就是陆若锦不出声提醒他认了,他也知道今日这情形,他也只能认了,以方才的举动,他若是再有反驳之意,怕是不能活着走出陆府。 见他站着没动,像个木桩似的,武安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往他背上来一掌! 除了武安侯夫人,在场的其他人都被他这一掌吓到了,谢景宸因他这一掌硬生生的往前迈了一大步,若不是还有些功夫底子在,这个时候怕是已经下去喂鱼了。 陆若锦没看出来,但是陆观鹤和陆南书一眼便看出来的,武安侯出手当真是豪迈,连亲儿子都不收收力道。 “见到人还不行礼!” 武安侯低喝一声,谢景宸才行了一礼,陆观鹤原本还不甚顺气的情绪见状也不敢要求过多,生怕武安侯又做出什么举动来。 这世子若是在陆府伤了,日后还怎么做亲家? 自然是要点到为止的。 原先想考究考究这世子爷的事情自然也只能搁置下来了,待日后再慢慢看吧,婚事成了的话,日后有的是机会。 武安侯夫人又与陆若锦在一旁说了些体己话,便相辞而去。 陆观鹤送他们出府后又快步的折回来见她。 “父亲。” 陆若锦才将糕点放下,就见陆观鹤从袖兜里取出一封信笺,递给她说:“侯爷夫人临走时让我转交给你的,你且看看。” 接过信笺,可却不着急看,她反倒是问到:“父亲,今日侯爷和夫人来,可是提亲的?” 陆观鹤摇头,陆若锦一时没反应过来,难不成还有变故? 却不成想,陆观鹤直接说道:“他们将聘礼也搬来了,是直接来下聘的!” “这么快?!” 陆若锦惊呼一声,万万没想到动作竟如此快! 她以为顶多不过是来提亲罢了,所以才有了方才的冒进举止,若是知道他们是直接来下聘的,那她高枕无忧,何须管他谢景宸如何作想。 反正她的目的就是嫁入侯府,谢景宸也就充当一个工具人罢了,好在他这工具人还有一副好皮囊。 陆观鹤点头,也是从惊诧的情绪中慢慢的稳下来,起初去见到他们之时,便看到从正厅铺到大门的聘礼,他也惊了一跳。 “锦儿,侯府虽然这般急,但在婚期上,我们要谨慎些。” 陆观鹤的话,陆若锦是赞成的,也点头说:“好,我听父亲的。” 此事关乎到陆府、齐王府甚至和皇宫里的关系也复杂。 起初她并未想太多,但这两日细想,齐王是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齐王的事情她事无巨细,此事若是真捅上去了,她不见得有好处。 初来到这里,还未站稳脚跟,皇宫那个马蜂窝,能不捅还是别捅了,她可不想惹祸上身,只想安身立命、赚大钱发大财,还要想办法回去。 陆观鹤见她此时倒是温顺了,想起方才的事,欲言又止。 见状,陆若锦说道:“父亲可是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 陆观鹤想了想说:“你对那谢世子当真是一见倾心,非君不嫁?” 方才他也看到了,他们二人虽是举止亲密,但却没在谢景宸脸上见到有丝毫柔情蜜意,倒是她脸上的娇羞难看出几分真假。 陆若锦也不想隐瞒,便直说了:“不瞒父亲,我与那谢世子算上今日,不过才两面之缘,我嫁他是为了要武安侯府做靠山,不然,单靠我们陆府岂敢与齐王府抗衡。” 果然与他猜想的一致。 陆观鹤叹了口气,心里便是更加的心疼她,语气微颤的说:“父亲是舍不得你受这份委屈。你母亲临终前我曾立誓会让你无忧无虑,喜乐安康的过一生,为你择良胥,谋终身,可如今,我却是一点也没做到。” 他气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是深感对不住云儿。 来日赴九泉之下,不知她是否会气恼他,是否会不愿再见他。 第59章 我信! 第59章 “父亲,母亲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女儿也已长大了,母亲若是见到我这般聪颖能干,定是高兴的。” 陆若锦尽量的宽慰他,其实这个事情上大半都是她在自作主张,她知道若是让陆观鹤去处理,他便是舍了整个陆家都愿意,但是她不愿意。 陆府将来是她的娘家她的底气,更不想因为她而耽误陆南书的大好前程。 她不但要现在尽力的保全陆府,以后来日方长,她还要让陆府更加昌盛。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尽力保住陆家的。 陆观鹤也算是欣慰,但心中的苦闷终究是没法消除,只能自己掩盖,他稳了稳心神,只能跟着宽慰的说:“你懂事我是欣慰的,但是,我也担心,你的行事过于极端和凶险,下次切记不可这般贸然行事。” 她这次的所做所为让他着实捏了把汗。 陆若锦俏皮的笑了笑:“父亲放心,我保证下次不会啦。” 见他脸色还不见好,她便又说道:“而且你也不必太担心,我嫁谢世子,自然是有着要与他相伴走一生的想法,外人都说谢世子纨绔不羁,游手好闲,但实则不然,所以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心。” 那日在狩猎场她便见识到他得身手了,若他真如传言那般不堪,那他们岂能活着滚到洞里? 那个是猎人捕猎用的洞,洞壁上皆是锋利的断枝,底下还有兽夹,若他真的那般草包没用,那她的小命早就交代在那里了,岂是受伤那么简单。 况且,方才在凉亭内,她踮脚亲吻他时,甚至能感受到他狂跳的心,耳朵也红了,这谢世子也并非外面传言那般不堪,甚至可能还是个纯情小狼狗也说不定。 总之,一切皆已定数,已经达到她摆脱齐王的目的了,后面的日子,走一步看一步罢。 陆观鹤倒是很赞同她的那番话,微微点头:“我也一直有此困惑,虽然京安城内有多少的势力在盯着他,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都是这般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许多人早已信了,但我也总隐隐觉得,武安侯不会放任自己的儿子这般不思进取的。” 说罢,他又侧过头想了想,说:“不过话说回来,谢景宸若真的如传言那般不思进取,锦儿,你可要如何是好?” 陆若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总是会有办法的。” 等过门了,她再好好的与那谢景宸周旋周旋。 是骡子是马总是要遛一遛才能知道。 武安侯府虽然比齐王府安全,但同样也是深不可测的府邸,在京安城内树敌不少,如履薄冰,身后虽有谢家军,但这谢家军到底是武安侯府的保命符还是催命符还说不定呢。 * 武安侯府内 谢景宸下了马车便见到仲秋早早就门口伸长了脖子候着他,见到他下马车马上就迎了上前,向侯爷和夫人行了礼,便走到谢景宸身旁。 “世子爷,可还顺利?” 仲秋低声的问,没想到武安侯听到了,他哼了一声:“哼,自然是顺利!你的世子爷不日就要当新郎官了!” 他这一声哼可把仲秋吓得不轻,连忙低头说:“侯爷恕罪,小的多嘴了。” 武安侯爷不责怪他,只是冷眼看了谢景宸,却见他神色不明的站在马车旁,倒是让人看不出来是喜是悲。 转身柔声的对夫人说:“夫人先去歇息,我还有些琐碎的事要跟宸儿交代交代。” 武安侯夫人揉了揉腰,正好也累了,便说道:“也好,你们父子俩好好说说,切记不可再动武了。” 说罢低声在武安侯身旁提醒道:“去祠堂,让他跪着便好,你莫再动了气惹了旧伤。” 如此心细如发的贴心叮嘱让武安侯的心立刻软成一滩水,眸色更是柔和了几分的说:“夫人放心,我知道。” 谢景宸看他们二人的腻歪都看烦腻了,干脆侧过脸看向一边,这么多年了,他们难道就不会觉得对方烦吗?! 整日对着一个人,来来去去的,你侬我侬的都是那张脸,他们是怎么做到不腻的? 武安侯安抚好夫人,看柳嬷嬷送她进去了,他才有空转身看谢景宸,正巧见到他侧着头盯着地上的野花看得入神。 他干脆上前拍了谢景宸一脑袋:“不跑了?!” 还以为谢景宸会趁他与夫人说话的时候偷跑呢,没想到竟然还能如此乖乖的在这里等他。 谢景宸不给好脸色的说:“我跑得掉吗?” “嘿嘿,知道就好,走,随我去祠堂。” 武安侯倒是心情舒畅,这小子知道还干不过老子,还不算傻。 见他进府了,谢景宸才不情不愿的跟上去,到了祠堂门口,仲秋便留在外面候着,与侯爷的两位随从干瞪眼。 这两位爷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倒也不是说侯爷随从地位比较高,而是这两位爷可是江湖上剑术数一数二的高手,跟随在侯爷身旁,是为了报恩。 听闻这两位当初在剑术造诣上一直迟迟没突破,后来侯爷征战时在一位奇人手上得到了一本奇书,正好是他们二人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 侯爷当时慷慨相赠,二人痴心专研剑术,却没想到家人遭仇家报负,幸而有侯爷相助,救下了两名幼儿,这二人报完仇就回来找侯爷报恩了,一直到现在。 仲秋对这两位爷一开始是敬佩和崇拜的,甚至有拜师的心,无奈这两位爷跟千年老冰窖似的,又冷又硬,还油盐不进。 祠堂内 谢翊点了三炷香,敬香后,见谢景宸也同样敬香完又跪了回去。 “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去陆府之前可是说不愿娶陆若锦的?” 那场景着实有些惊人,若不是他定力好,怕是要惊呆了。 谢景宸无辜的说:“我若说是她主动的,我是被算计的,你信么?” 信不信这话他都问得没信心了,即便是提,也是犹如垂死挣扎般的呻吟两声。 却没想到谢翊沉思了片刻点点头:“我信!” 第60章 嘱咐 第60章 我信?! 谢景宸不敢置信的双目圆瞪的看向谢翊,忘我的要起身说话:“我……” “跪着!” 谢翊不客气的提醒他。 “父亲,你既然信我,知道陆若锦那个女人藏拙,不是个本分的女人,你怎么还同意母亲要把她娶进门呢?” 谢景宸乖乖的跪了回去,但是不解,父亲本就是个豪迈大气又心细如发的人,陆若锦逃不过他得眼睛。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明知她是这样的人,为何还要让她进武安侯府,这个女人进侯府定是目的不纯的。 谢翊语重心长的说:“你放心,她进侯府对你来说百利无一害,以后你定会感激我们的,今日让你来祠堂,是因为今日本是谢家军的前前锋统领的忌日,对外不可宣扬,但他对谢家和谢家军的贡献,我们谢家后人必须铭记于心!不可有一日懈怠。” 说罢,抬手端起供桌上的酒杯,对着谢家的列祖列宗和谢家军的功臣,敬了一杯酒,铿锵的说道:“先辈们,诸位同僚战友弟兄们,特别是陈老头,谢翊今日带犬子请来祭拜,不日便要行加冠礼,婚事也提上议程了,谢家和谢家军继承有望了,诸位放心!” 将酒水洒在供桌前,又继续道:“诸位放心,谢景宸定不负诸位所托!” 随着他动作,谢景宸也跟着神色逐渐肃然,往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早已不见了踪影,谢翊退了一步之后,他便也起身,安静的敬了一杯酒。 谢翊见状,知道他心中对接掌谢家军之事还心存芥蒂,心中难免有些感叹,却也知道急不得。 “你还是不想继承谢家军?” 他这么一问,谢景宸倒是松了口气般,转身看他,脸上有着鲜少出现过的凛然说:“我只是对你之前和谢家军的做法不苟同,若是以你的意愿发展谢家军,那我不会继承。” 他不想有更多的人牺牲了,侯府的牌位已经快放不下了,这些命不该他们舍的,谢家也无法再这般承他们这样的情,太重了!承不起了! 谢翊叹道:“我年纪也大了,有些事情,会有你做主的时候,不急。” 他突然说不急,谢景宸倒是一愣,问道:“怎么又不急了?” 之前可是一直催促他继承谢家军的。 “你与陆二成婚之前,还有齐王的要摆平,齐王身后是太后,太后的势力不比皇上弱,你若此时接手谢家军,怕是能把你压死。” 谢翊摆了摆手,叮嘱道:“齐王和皇宫那边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但是,你身边的人要多留心,齐王的爪牙遍布京安城,你行事必定要小心。” 说罢,突然想起什么又提醒一句:“那个宋瑜白……” 说了一半又停了,谢景宸对他突然提宋瑜白有些疑惑:“老宋?他有问题?” 谢翊摇头:“不确定,宋太傅是太子的人,但是毕竟早已年迈辞官,虽是朝野多有人敬重,但宋家和太子毕竟也没走得太过于亲近了,宋瑜白的立场也就模糊了。” 虽然宋语恬说是与太子青梅竹马,但这只是表面上看到的,实则如何,还得再看看。 谢景宸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我明白,父亲放心,老宋那边,我了解。” 他与宋瑜白是自幼认识的,两人有过命的交情,他断不会因为立场模糊就对宋瑜白如何。 谢翊也明白他与宋瑜白的交情,并未多说,转身又提醒道:“你的身手不能暴露,宋瑜白并非简单的池中之物,你不要露了马脚便好。陈统领是宫里出来的,也是你姐姐选出来的人,你可信他,不过……” “不过什么?” “他是从宫里出来的,既可能是太子的人,也就会有可能是太后和皇上的人,留在侯府教你,日常与你相处,你自己掂量吧。” 谢翊也不打算怎么提醒了,这么多年谢景宸也并非愚笨之人。 谢景宸微微的点头,外面早已信了他得纨绔不羁和不学无术,京安城和承唐各个势力都盯着他,更甚至边境那边的敌国也盯着他看。 皇家想收回谢家军,边境各国等着他这个浪荡子继承谢家军,只要他足够的无能,便不会有杀身之祸。 虽说他只要愿意开口继承谢家军,谢翊便会竭尽所能的保他安然接掌,只是,他还不愿,时机未到。 “父亲放心,我自有分寸。” 难得见他如此坚毅果敢的神色,谢翊也并未再啰嗦什么了,只是随意叮嘱了几句就要走了,临走前,突然又转身提醒他:“婚事已定,你可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谢景宸昂首:“知道,我说了,去到陆府还未有转机,我就乖乖的做新郎官。” 说到做到,他定不会食言。 谢翊这才安心的出了祠堂,留下谢景宸一人,他颓然的坐在团蒲上,抬头看了看上面如林的牌位,心口沉甸甸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侯爷,可说服了宸儿了?” 武安侯夫人见到侯爷回来,马上便上前问了,虽是知道侯爷有分寸,但宸儿毕竟心思还未定,万一他惹恼了侯爷,侯爷本就有旧伤在身,若是气出个好歹把旧伤牵引出来,可就不好了。 “夫人放心,他不会再跑了。” 武安侯大马金刀的坐下,喝了口茶。 “那他对继承谢家军的意愿,可有改观?” 这也是她一直担忧的,谢家只得他一个继承者,侯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宸儿一日不继承谢家军,侯爷便一日不能卸任下来。 她更担心侯爷的身体。 武安侯沉吟了一下,牵起她的手,抚慰道:“夫人不必担忧,他现在只是还未经事,待过些时日,我会向圣上请命,让他历练历练,只有经事了,才能真正的看清楚想明白,他若是不想走我谢翊的后路,他自己的路能走得通,我必然也是支持的。” 这么多年来,谢家一路走过来的腥风血雨,踩过的累累白骨,他也是乏了,只是不敢懈怠罢了。 若是宸儿能青出于蓝胜于蓝,那他谢翊百年之后也不愧对祖先和那些九泉之下的战友了。 武安侯夫人眉头微拧:“历练?他婚期未定,如何去历练?侯爷莫不是要他在成婚前出去?” 若是这样,那她是万万不会答应的,陆家也不会答应将婚期推迟那么久。 “夫人稍安,自然是成婚之后再慢慢计划,原本我就一直有在想了,如今成婚了,定是要再斟酌斟酌才行。” 说到成婚,武安侯抬眼看她,探究的说道:“夫人觉得陆二小姐这人,如何?” 第61章 正好相配 第61章 他这么一问,武安侯夫人倒是疑惑了:“都要入门做儿媳妇了,你才问那人如何?侯爷,你可是心里没数?” 武安侯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罢了,这几日我也派人查过她,但是,过往的事迹与她现在的行径相差过大了。” 这也是他心存疑虑的地方,一个人不可能短短的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更何况是一个女子,再者陆观鹤近期的反应也能看出来,那陆若锦绝非一贯如此。 “我也是上次在禅山寺无意间撞见了她独自与齐王对峙才知道了她的本性,此女子聪明睿智,会谋深远而藏拙,气性沉稳,与宸儿正好相配。” 这也是她为何那般满意陆若锦的原因,容貌美艳并无什么出奇可娶,但她的魄力和勇谋倒是让人另眼相看。 武安侯听罢也赞同的点头:“夫人所见也算是机缘巧合了,但夫人所言极是,这次去陆府见到她比我意料中还要沉稳许多,我也甚是满意。” 以为她会扭捏作态,或者胡搅蛮缠,万万没想到她落落大方,有主母的气度,很是不错。 “她嫁给宸儿,对宸儿会有所帮助的。” * 时值秋分,天气渐凉,陆若锦养了许久的伤总算可以出门走动,便借着制新秋衣的由头,带着素儿往云想布行去。 “小姐,到了布行我们马车停在了正大门,你也无需戴惟帽了,咱们大大方方的去!” 素儿开开心心的说着。 见她如此开心,陆若锦倒是觉得有趣:“怎么?以前我不能大大方方的?” “当然不是,只是前些日子婚期未定,我是怕那些人七嘴八舌的对小姐不敬。怕小姐听着了,心里不痛快。” 自从上次武安侯他们上门下聘之后她便一直担忧婚期的事,毕竟也不是没有过下聘最后婚事还不成的例子。 等了好些日子,才听到老爷说皇帝御笔钦点,给小姐和世子赐了婚,定了婚期,她的心才安了下来。 虽是婚事定在了明年开春,但如今已经秋分,小姐的嫁衣还未着手绣,还有盖头,面扇等等,这些准备起来还要好些日子,算算时间也是蛮赶的了。 陆若锦唇角微扬:“我岂会将那些风言风语放在心上。” 素儿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一些,陆若锦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很快就到了布行。 却听到里面起了争执声。 “云想布行也是你这等人能来的吗?” “就是!掌柜的,若是她一同进内,我们便不买了!” “布行竟然也让这等下贱污脏之人与我们同进同出,你们不嫌脏,我嫌脏!” 那些女子一人一句,每一句都半点不饶人。 “你们,都是来买东西,同样是出了银子,掌柜打开门做生意,哪轮得到你们置喙!” 一个丫鬟气焰不小的回了一嘴。 马上便听到另一个温婉清亮的声音说道:“雀儿,别生事,我们先走。” “可是……” 丫鬟还有些不服气,但也只能跟着主子走。 陆若锦在马车内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便让素儿先下去看看。 “小姐,是罗小姐和几个贵女在布行选料子,刚刚风雪楼的红媞也来了,也没起冲突,那个花楼女子自己灰溜溜先走了。” 素儿说到红媞的时候声音压低了不少,好似生怕被人听到似的。 是她?! 难怪那声音听着有些耳熟,那日在暗巷救过她一次,她的声音很好认,花楼唱曲的音色果然还是不一样的,声音挺悦耳的。 “她人呢?” 陆若锦突然这么一问,素儿有些没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被罗小姐他们说了一通便走了。” 听罢,陆若锦沉吟了片刻,唤来唐安,叫他去将人找来。 素儿听得瞪大了眼睛,张嘴想说话却被陆若锦制止了:“我自有安排。” 她也不想去与罗小姐那几人打照面,这些日子的风言风语太多,见面免不了又要与他们废一阵唇舌功夫。 想想还是算了,她懒得应付。 “素儿,你先下车去与掌柜说一声我来制衣,在后门处等人。” 素儿应声去了,只需这么说,掌柜的定然是能听明白的。 马车在后门处停稳了,她才下了马车,便见到唐安回来了,她眉头微拧:“没找到人?” 唐安摇头:“回小姐,找到了,但,有些棘手,她在隔壁茶楼,说是身份低贱不敢与小姐白日同行,怕拖累了小姐名声。” 那红媞姑娘这么说,唐安很是赞同。 陆若锦不由得一笑,她如今还有什么名声能给红媞拖累啊…… 想了想,她说:“你去与她说,我就在此处等她,让她速来。” 唐安眉头微蹙,想说不合适,但又不敢说,迟疑了一下,还是领命去了。 等到红媞来的时候,陆若锦远远的就见到她一身惹眼的红衣,身姿妖娆玲珑有致,不看脸蛋,光看这身姿,也让人陶醉了。 “二小姐,您找我?” 她行了一礼,站得有些疏远。 陆若锦仔细打量了她一番,那次是在夜里没多看清,今日白天见她倒是觉得她长得着实好看,面若桃花,眼波流转,很是勾人啊。 “红媞姑娘可还记得我?” “自然是记得,二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红媞岂敢忘。” 陆若锦笑了笑:“你记着我的人便好。” 说罢便拉起她的手往布行里面去,红媞神色一惊,忘了收回手便被她拉着进了布行。 到了布行的后厅,红媞站定了才慌忙收回手说:“二小姐,你与我这般熟络若是被人见到了,只怕会连累你了。” “你也听过我最近的传闻了吧,我可还有什么名声能被你连累的。” 说罢,陆若锦叫来了掌柜,示意让人将料子送到后厅来。 红媞听罢,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传言,眼神打量了陆若锦一番,才说道:“那些传言二小姐也知晓了?怎么好似并不大在意?” 他们这些名门贵女不都是把名节看得比命重吗? 为何她却好似半点不在意的样子? 第62章 惊鸿一瞥 第62章 “我在意了又能如何?难不成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能挽回名声了?” 陆若锦不在意的说着,顺便还尝了口糕点,发现这糕点味道还不错。 见状,红媞便是了然:“二小姐果然与其他人不同,宽宏大度不拘小节,若是换了其他女子,怕是早已寻死觅活了。” 陆若锦抬眸看她:“你是觉得我过于随便了?” 红媞摇头:“自然不是,我一贯认同将名声看得比命重的想法,不管是青楼女子也好,名门望族也罢,女子本就不该是为了名声而活。” 她这番话倒是让陆若锦对她刮目相看,在这封建古代而且还出身青楼的女子能有这番觉悟,还是让人意外的。 “你既然不看重身外之名,为何方才又怕连累我的名声?” “我虽不看重,但二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不为你做考虑。” 红媞语调轻缓,不紧不慢。 谈话间,掌柜的已经让人将料子送了过来,陆若锦便示意红媞说:“挑吧。” 红媞却没有动,只是看着她说:“二小姐为何又帮我一次?” 陆若锦想了想说:“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受那些委屈罢了。外面那些刁钻蛮横的贵女,除了出身比你好,可能很多地方都不及你,我看不惯罢了。” 红媞是风雪楼的头牌,除去身份不说,她琴棋书画可谓样样皆通,若不是如此,岂能让那些达官贵人、江湖游侠、文人雅士都为之倾倒。 京安城内有个传言,便是说风雪楼红媞一日不嫁,京安城的夫人们一日难眠。 若不是红媞的名声那般胜,也不会惹得那些贵女那么嫉妒。 得她如此称赞,红媞眸色底下是意外和感激,除去那些每日与她周旋的男子,陆若锦还是第一个能这般平和待她的女子。 “多谢二小姐。” 陆若锦回头看她,不解的问:“突然谢我做什么?” “谢你,将我当做人看。” 红媞的话语间有些艰涩,这话落在陆若锦心间却莫名的有些让人心酸。 她牵起红媞的手,宽慰道:“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红媞心口微热,嘴角一笑:“好,二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此恩情我还没报呢,今日又这般开导我。” 陆若锦笑道:“恩情不及,日后会有你帮忙的时候,先挑料子吧。” 待他们挑完料子,红媞离开布行,陆若锦才见到李恭出来。 上次李恭帮忙将谣言散播出去,她迟迟没机会过来言谢,今日便是特意过来感谢他的。 李恭知道后诚惶诚恐的说:“小的可不敢承二小姐这声谢。” 都是他该做的,岂敢承她这一声谢。 陆若锦也不与他纠葛这等小事,便直言道:“我与谢世子的婚事已定,成婚之日必定是要通知定州舅舅和表哥他们的,只是我舅父可能对我父亲心中有所芥蒂,想必不会入陆府,李掌柜要提前张罗一下了。” 成婚之时,定州钱家必定是要请的,至于父亲那边,她也会去说明白,事关父母的感情之事,她也不好插嘴,只能是两边周旋了。 李恭说:“二小姐放心,钱家在京安城有一别院一直空置,我近期便安排人手打扫妥当。” 陆若锦点头:“如此甚好,还有仆人丫鬟这些也要安排妥当。” “是,小的明白。” 将事情安排好,陆若锦便出了云想布行,正想回马车,便见到街道上有花车游过,她好奇问素儿:“怎么突然有花车游街?” 今日好似也不是什么节日呀。 素儿去问了一下,才说道:“小姐,是一个员外寿辰,这花车是儿女为他做的长寿花车。” 陆若锦还真是好奇,竟然还有这等操作?! “游这花车还是有要求的,要四代同堂,并且儿孙绕膝全部到齐了,夫妻伉俪依旧,才能游长寿花。” 素儿说着语气也带着羡慕,她也是传闻,不曾见过这样的长寿花车,是何等福寿绵长的人才能有这等福分啊。 不远处熙熙攘攘的,宋瑜白被挤到了一边,随从顾北连忙挡在他身前,横眉怒瞪了向他们挤过来的人,周围的人见他面目不善也尽量的往一旁避了避。 “顾北,大家都高兴,不必如此谨慎。” 宋瑜白手中的折扇将顾北推了推,自己看了眼花车,转身便要往前走去,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见着一抹清丽的身影。 他眼眸微沉,好似被那抹身影摄住了,他定定的看着那女子的身影,直到她为了看花车而侧过脸来,眉眼如画,清丽秀雅,容色极美,身旁的丫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她轻轻一笑,抬眸间与他眼神相撞。 宋瑜白脚步刚要动,想靠近,却被拥挤的人群挤到一旁,再次张望寻找已不见了佳人踪影。 惊鸿一瞥,让他心湖掀起轩然大波…… “少爷,你没事吧?” 顾北挤在他身后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免担忧。 片刻后,宋瑜白才说:“无妨,回府吧。” 转身离开之际,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云想布行门口早已不见佳人倩影,眼眸底下的落寞难以掩盖。 京安城如此之大,他要去何处才能再见到她呢? * “小姐,刚才好险啊……” 素儿心有余悸的又仔细的检查了陆若锦身上没伤到才松了口气。 方才他们好好的看着,却没想到那个花车因为要放福袋,大家上前一阵哄抢,他们被挤到了一旁,幸好云想布行的掌柜派人护着他们。 否则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撞倒踩踏呢,想想都后怕。 陆若锦却若有所思的想事情想得出神,并未回应她,素儿也絮絮叨叨的讲了一些便不说了。 马车刚到陆府,便见到陆南书急忙的出府,见到她回来脸色缓和了不少,松了口气的说:“二姐,你回来了。” 陆若锦见状问他:“你这是要去寻我?” 陆南书点头:“是,怕你在外面出事了。” “我好好的能出什么事。” 陆若锦轻笑道,却没想到她才下马车还没站稳,就听到陆南书的声音说:“宫里传了消息,大姐要嫁齐王。” 第63章 齐王的还击 第63章 “父亲,我不懂为何二妹嫁齐王你便同意,我同样是你的女儿,为何我嫁齐王你却如此震怒?!” 陆若知跪在正厅中,瘦弱的身姿跪得笔挺,脸上尽是不满,眼神毫不畏惧的直视陆观鹤。 以前她怕他,如今她自然是不会怕了,她与齐王的婚事是皇帝金口玉言所指,太后点头应允的,父亲就是要责罚要责怪也不敢太过严厉。 陆观鹤怒其愚笨,怒喝道:“因为你还是我陆观鹤的女儿,我才这般约束你,若是换作他人,我岂会管你的死活!” “那父亲便不把我当做女儿便好了!” 如果做他的女儿就是事事受制于人,日日被压在妹妹底下,那她不做这个女儿也罢! 陆观鹤怒得拍桌而起:“放肆!” “老爷、老爷,你冷静点。” 赵姨娘吓得跳起来,转身又连忙跟陆若知说:“知儿,赶快给你父亲认个错,不能再说那么大逆不道的话了。” 虽然以后是嫁入齐王了,但陆府作为娘家,将来万一在王府有什么问题,陆府还是她的靠山啊! 陆若知犟着性子不肯认错,赵姨娘连忙到她跟前来,低声说:“你不要犯傻,陆府以后还是你的退路。” 虽然和王府相比,陆府算不得什么了,但,有娘家和没娘家还是不一样的,更何况陆南书身为陆家人,对这次武考更是势在必得,若是今后陆家扶摇而上了,那也是她的退路。 想及此,陆若知抿紧了红唇,咬牙心一横,弯下腰,重重的磕了个头,说:“女儿知错,请父亲责罚。” 陆观鹤重重的叹了口气,无话可说的闭眼不看。 见状,赵姨娘还想说什么,便见到陆若锦和陆南书都来了。 “你们来得正好,劝说劝说老爷,这齐王都到皇宫里求了圣上金口玉言的婚事了,这知儿也无奈啊。” 赵姨娘语气竟还有些委屈了。 陆若锦看了跪在地上磕头的陆若知,心中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日后进了王府,可不是她想象中那般好。 她走上前行了礼才开口道:“父亲,既然圣上和太后都已经允了婚事,我们也只能遵旨了,你再气再怒也无济于事了。” 她方才跟陆南书进来时便草草的听了一些。 不过就是,陆若知和齐王那些两情相悦之事,但让她咋舌的事,竟是他们二人早已私定终身。 齐王为了挽回皇家的颜面,又不扫了武安侯的脸,他转身便将陆府的脸面踩在地上甚至碾了几脚。 他竟在太后和皇上那里说他并非与陆若锦两情相悦,而是与陆若知,还是陆若知痴缠许久,最后两人在禅山寺定了终身,至于具体如何便像上次她那些传言般,被传得绘声绘色。 陆若知身后是陆府,被传言在禅山寺如何不知廉耻的勾引齐王。 陆府的名声算是毁得彻底了。 见他们来了,陆观鹤终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眼中尽是疲惫:“也罢、也罢……” 赵姨娘一听,悬着的心便是松了下来,转而说道:“那,婚事就得着手准备准备了。” 陆府高嫁到齐王妃,这嫁妆可不能太寒碜了,她压箱底的已经没多少的,陆府有的也不多了。 她转念一想,眼光划过陆若锦,想起了那日武安侯下聘时摆满一院子的聘礼,或许,可以从那里取一些…… 还未等她想完,陆观鹤摆了摆手,横了她一眼,冷声道:“入王府做姨娘,还需要如何操办?” 姨娘?! 一句姨娘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傻了眼。 陆若知脸上顿时血色全无、六神无主。 赵姨娘更是惊叫一声:“老爷!你说错了吧?!怎么会是姨娘?!” 不是去齐王府做齐王妃吗?! 再不济,因为庶女的身份,做个侧妃也可以啊! 怎么会是姨娘?! 肯定是搞错了! 陆若知眼眸底下全是惊诧和恐慌,那日王爷明明亲口答应了,只要她配合,只要她光明正大的与他来往,让京安城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私情,她便能如愿的入王府啊! 想及此,她藏在广袖中的手指尖微抖,王爷说的是让她入王府,不是让她做王妃…… 她明白了,他耍了她,为了狠狠地打脸陆府,将她摆了一道,让她置身在流言蜚语的风口,让她落到了最让人唾弃和嘲笑的地步。 陆若锦倒抽了口冷气,这段连时太狠了。 或者应该说太后也太狠了! 让陆若知入王府做姨娘,这不等于昭告天下,陆府出的庶女是个不知廉耻勾引王爷的下贱货,纵然是一品大员的庶女,也只能入王府做个姨娘。 这一巴掌打在陆观鹤脸上,结结实实的疼啊! 难怪他如此震怒! 她是万万没想到齐王竟然会出这样的招。 她担忧的看向陆观鹤,开口问道:“父亲,此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陆观鹤颓然的摇头:“太后和皇上的意思改不了了。” 按理来说,齐王府一个小小的姨娘,怎会惊动到太后和皇上,这便是齐王故意的,也是太后故意的。 陆若锦心有余悸,她算是见识到了齐王和太后的手段了,她看陆若知惨白的脸色,心中不忍,但又无能为力。 上一世,陆若知是齐王府的侧妃,如今因为这些缘故,落成了姨娘。 这轨迹已经偏离太多了。 她开始有些担忧后面的事情,会越发的失去控制。 陆观鹤无心与他们再说,神色疲惫的回了书房,陆南书也因为练剑的缘故离开了。 赵姨娘则是跌坐在地上与陆若知两两相对的哭。 倒是陆若知,她只是脸色惨白,连哭都不曾哭一声,眼角的泪也不见有。 “知儿啊,我的知儿,以后可要怎么办啊……” 怎么会跟她一样,都是落得一个姨娘的命啊!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嫁个门户相当的,至少做个正室主母,日后儿女也不会再是庶子庶女的地位。 陆若知却是嘴角一抹冷笑,声色凄冷的说:“这不就是我自取的吗?有什么好哭的。” 说罢,与母亲说道:“我想和二妹单独好好说说话。” 第64章 婚期提前 第64章 “大姐,你这又是何苦。” 陆若锦神色动容的看她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因为方才磕头的缘故,额头的上的红印还未消退。 她却冷哼一声,无所谓的扫了扫衣摆上染上的尘土。 嘴角一抹讥笑:“二妹,你是来看恭喜我的?还是看我笑话的?” 笑话她费尽心思却依旧还是摆脱不了那低贱的地位,一出生便是外室私生女,认回了父亲又只能是庶女,机关算尽却落得了一个姨娘的身份…… 她越想越发的觉得可笑,仿佛她这一生从出生就是个笑话! 陆若锦伸手将不知何时落在她肩上的落叶拂走,才看向她,诚恳的说:“你我都是陆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从不曾想要笑话你,当初我与你说不能嫁齐王,是真心的,只是你不听劝罢了。” 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怪不得谁! 上一世陆若知对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她依旧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原本是要报仇的,但是为保陆府,她只能先保陆若知。 陆若知却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陆若锦我如今有什么不好的?我成了齐王府的姨娘也比在陆府做庶女强!你不要以为你能嫁入侯府就是命好,你等着,在侯府好好的等着我从齐王府去找你,我的好妹妹!” 齐王府姨娘又如何?! 杂草都能从石缝里茁壮长出,她陆若知一样可以在齐王府活得好好的,她还要看着陆若锦是如何败的,她要看着齐王和皇室是如何拿捏武安侯府的,要亲眼看着武安侯府没落,看陆若锦活得猪狗不如! 陆若锦神色复杂,看着陆若知执迷不悟又满是恨意的眼眸,她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走出正厅,却见到陆南书在正厅外等她。 “你怎么还在这里?” “父亲让我来叫你一同去书房。” 他原本也是要去练剑了,但是父亲却差人来说有急事要找他们二人。 陆观鹤在书房内,眉头紧皱的盯着跟前的信笺,陆若锦姐弟二人来时,陆观鹤将信笺给他们看了一眼。 “父亲,侯爷的意思是,我的婚期要提前了?” 信笺是武安侯给陆观鹤的,事发突然,他们都没料想到。 陆观鹤点头:“我和侯爷都觉得太后和皇室这次出手可能还有后招,为了安全起见,你们的婚事提前。” 太后一向是自持清高,对皇室颜面极为看重,齐王这次将他和陆若知的事情捅到太后跟前,准确的说是逼着太后出手打脸陆家和武安侯府,所以才让陆若知入齐王做姨娘的。 但,陆若知对太后对皇室来说,甚至可能是个耻辱,只要她在,皇室的蒙羞的之事便会一直在,他们怕太后会对陆若知下手,甚至对陆若锦动手。 早日成婚有武安侯府作为庇佑,太后和皇室也不敢轻举妄动。 陆若锦摇头:“不,父亲,武安侯府护我,那你们呢?” “大姐放心,父亲是一品大员,太后即便是要动,也是会三思而后行的,皇上对谢家军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对兵部这边很是看重,更何况近期皇上和太后形势紧张,太后要动的人,皇上可能会保。” 陆南书提醒她个中关系,权衡利弊之下,陆家人不会有事,但是出事的陆家女可就难说的,他们可以用礼数的约束、女子的贞德来压制她们,清闺名誉之事若是放大了说,对她们并无半点好处。 “锦儿,父亲是赞成侯爷的决定的,你觉得呢?” 陆观鹤看向她。 她沉吟了片刻,问道:“你们想提前到什么时候?” 陆观鹤说道:“半个月后,正值中秋佳节,想以中秋团圆的由头操办了。” 事已至此,陆若锦只能点头:“好,我听父亲的。” 她原本还想着在来年开春的婚期之前好好的想办法查一查谢家军和谢景宸,如今提前到半个月后,她的时间便都没有了,只能说当真是两眼一抹黑就嫁了。 武安侯府收到陆府的回信马上变操持了起来。 “柳嬷嬷去把徐管家和后院管事的都统统叫过来了,还有礼数嬷嬷以及绣衣院的人统统都过来。” 武安侯夫人吩咐了柳嬷嬷下去找人来,转身便让门外的护院进来,将手里的信笺递过去吩咐道:“差人把信送到宫里大小姐手上。” 刚说罢,又吩咐丫鬟:“去把世子叫过来。” 一时间,侯府人人脚步匆忙,大婚用品全部要在十天内准备齐全,其他的还好说,但这新郎官的衣袍可就难办了。 绣衣院的人愁成了一个苦瓜脸,正常的婚服至少都要提前三个月制作,这十天出婚服…… 实在没办法,武安侯夫人大手一挥,让人去云想布行找人来。 谢景宸看他们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凉凉的说:“母亲,实在赶不及,就随意操办了吧。” 这婚事他也不甚上心,更别提如此匆忙行事。 武安侯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 “唉!母亲你打我作甚!” 他练了几日的剑身子骨都快散了,她竟然还动手。 武安侯夫人横了他一眼,说:“什么叫随意操办?武安侯府办喜事,自然是要盛大,要让整个京安城的人都知晓的,我告诉你,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必须齐了!” 事出紧急,说罢就让人把他带去云想布行量尺寸选料子和花色,她也想一同去,却被柳嬷嬷留住了:“夫人,大伙都到齐了。” 武安侯夫人想了想,再三叮嘱仲秋跟紧了,还另外派了几个护院一同前往。 云想布行内 陆若锦挑着手里的布料又看了看那些花式,有些眼花缭乱,干脆丢到李恭跟前说:“李掌柜,要不挑个最贵的出来便好了。” 反正也是差不多,只要贵气张扬便成,这次婚事侯府不想低调,她更加不想。 李恭手忙脚乱的接过她随手丢过来的料子,连声说:“哎哟,二小姐,这可万万不可。” 他不过是一个下人,哪有这等福气给她选婚服料子。 陆若锦很是真诚的看着他说:“就你了,李叔。” 一句李叔让李恭顿时傻了眼,小姐唤他一句叔,他心中一阵酸楚,眼眶微热有些无措的说:“小姐,您这句叔,我……” 承不起啊…… 话还未说完,陆若锦便说道:“我早就该唤你一句李叔了,你与我母亲是旧识,对我母亲忠心不二,又为我们京安城的这些生意劳心劳力,这句李叔,你承得起。” 李恭眼眶含泪的看向陆若锦,心中满是激动,却嘴笨的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连连点头。 布行掌柜也正急忙过来,说道:“李掌柜,外面有贵客到。” 第65章 他猜到了 第65章 云想布行几乎被武安侯的护卫和谢家军围了起来。 “世子爷,您来了。” 掌柜的带着身后的伙计和绣娘在一旁候着,世子人还未到之前,侯府便先差人传话过来了,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谢景宸一身墨绿色的绣文竹锦袍,腰间锦绣镶边腰带,下方的吉祥玉坠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身姿高挑矜贵。 他看了一眼布行里面的人,对掌柜说道:“云想布行的大掌柜?” 掌柜低头回道:“回世子,小的是二掌柜,大掌柜正巧在内堂,马上便出来了。” 大掌柜与否对他来说问题也不大,谢景宸倒是没责怪什么,抬手道:“量尺寸吧,料子和花式我母亲会亲自来选的。” “是……” 掌柜的马上让身后的伙计和绣娘上前量尺寸。 尺寸才量好,李恭便从内堂出来,快步迎了上前向谢景宸告罪,谢景宸淡声说:“大掌柜不必惊慌,本世子也只不过是来量尺寸罢了。” 说罢,便让仲秋准备回去,李恭却上前一步低头行礼道:“世子爷留步,夫人叮嘱过,婚服的料子和花式要与新娘子同款式,世子爷还是一同看看吧。” 谢景宸疑惑的看向他:“与新娘子同款式?” 说罢抬眼扫了周围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通往内堂的那个门,而后眼神淡漠的说道:“大掌柜是想让我进内堂选料子花式?” 这句话问得李恭一听便明了,他低声的说:“世子爷睿智,内堂确实有人等世子爷一同选料子花式。” 谢景宸眼神落在他身上,剑眉微皱,沉吟了片刻,便想到了那人会是谁,目光别有深意的又看了看李恭,而后说道:“带路。” 进了内堂,果不其然,陆若锦便在内堂后院的凉亭内等他。 李恭为他引路到内堂后院便退了下去,谢景宸看了四周,发现她竟然连身边的丫鬟都不带,便也让仲秋在外面候着。 事到如今,他倒是想看看她到底想要耍什么花招。 陆若锦正低头仔细看着跟前的大红料子上的绣款,除去红绢衫,外套红袍、肩披霞帔等等,料子还好选,挑贵的便是了,但花式当真让人纠结。 来到这里才发现,这里的百姓婚服是不能出现龙凤图案的,大多是牡丹鸳鸯如意等等吉祥的图腾。 还是没有龙凤来得大气好看。 正看着便听到了脚步声,她抬眼看去,便见到不远处谢景宸面如冠玉身姿倜傥,正拾阶而上朝她走来。 她竟一时失了神,她一向不否认谢景宸的这一身好皮囊,但今日见他,竟觉得好似比先前见到的几次都要好看了不少。 谢景宸走上前,低头看她手里拽着红色的料子,那艳丽的颜色更加衬得她的手纤细白皙,好似上等的羊脂美玉。 “二小姐,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微凉,声线微微低哑,陆若锦这才回过神来,起身行了一礼:“世子爷,真巧,又见面了。” “呵,巧不巧的,二小姐难道还不知道吗?” 这女人心机诡异又多端,难道不是又在这里堵他的吗? 陆若锦无辜的说道:“世子爷这可冤枉我了,我也是刚被府里嬷嬷催着来这里看料子量尺寸的,方才李掌柜的说你贵客,我猜想应当是你,便想着武安侯夫人说我们二人款式料子要相同,那正好,一同看吧。” 也免了后面两边下人来回跑的麻烦。 谢景宸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料子,而后目光落在她身上,说:“你不知道承唐的礼数是大婚前男女不得相见的吗?” 这礼数他一个大男人都知晓,她竟不知晓? 却没想到陆若锦的大方的点头:“我知道啊。” “你知道?!” 谢景宸很是诧异:“你知道你还找我来与你见面?” “世子爷应当也不是那等拘泥的世俗之人,陋习不好,见不见面与日后生活美不美满有什么关系?我们不见面,日后就能美满了?” 陆若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们之间如今这婚事实在谈不上什么美好,至少她是无所谓的,但谢景宸是被迫的,被迫成婚的人,对未来的新婚生活一般是不抱什么美好希望的。 果不其然,谢景宸倒是笑了:“你倒是与其他女子大不相同。” 说罢,叹了口气,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你自己知晓也好,成婚后别想借着妻子的名分来约制我,婚后你做你的世子夫人,我做我的潇洒世子爷,我们各自安好,兴许还能和平共处一些时日。” 这句话陆若锦倒是赞成,她很是赞同的点头:“也对,先应付成婚,待风头过了,想和离再和离也无妨。” 和离?! 谢景宸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他眼眸底下滑过一丝惊讶,这女人怎么能将和离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他方才还担忧会伤着她才没将和离之事说出口,竟没想到她自己说得如此顺口!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若锦干脆将料子随手拿了一个,说:“既然这样也不必太费心思挑选了,就它吧。” 谢景宸将目光落到她手上的料子,是鸳鸯的图腾。 “无所谓,你定就好。” 说罢,他也没打算要走,也没落座,反倒是双手抱臂的斜靠在凉亭的柱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说:“我先前还在想,你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将消息神不知鬼不觉的传得那般快, 今日才知道。” 说着打量了一眼这内堂后院继续说:“云想布行是你的吧?二小姐好谋划好布局啊。” 他的话让陆若锦神色微僵,她当真是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一层关系。 她不动声色的说:“世子爷的想象力还真不错,只不过,想歪了,云想布行与我,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关系。” 谢景宸却不吃她这一套,凉凉的说:“你现在不承认没关系,云想布行在京安城这么多年了,我想查难道还不容易?” 这京安城内,还没有他谢景宸查不到的人,更别说云想布行这么大这么扬名的一家商行了。 别人兴许查不出来,但是他谢景宸要查的,必定是会查个底朝天。 第66章 追问 第66章 陆若锦态度很是坦荡的说:“那你查啊……” 反正无所谓,查出来了又能如何? 事情已成定局。 谢景宸突然被她这一无赖的姿态气笑了:“外面都传言我纨绔不羁,我看你是更加无赖。” 陆若锦微微昂首:“嗯~那也是,正好相配。” 那日他在洞里说的是没错的,祸害遗千年,他们俩都一样。 谢景宸狐疑的看着她,想看清楚看透她,又一时半会看不透,他好奇的问:“陆若锦,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却没想到她竟直接扬起嘴角一笑:“我想嫁给你啊。” 这不是一直都明摆着的事情吗?! 她这一笑,红润的唇角微微翘起,脸颊上还有个精巧的小酒窝。 谢景宸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红唇上,脑海中闪过那日她踮脚亲吻他的情形。 那股异样感一直在他心口徘徊。 就在他失神之际,眼角余光扫过她身后,发现不远处有闪光点,顿时神色为凛,说:“你莫再胡说,先离开……!” 话音刚落,那闪光点便遽然迸射出一支利箭! “小心!” 谢景宸一个箭步上前,在陆若锦还未回过神时,他已经将她拉扯入怀里,脚尖轻点,一手环着她的腰身,身子轻盈的往后退。 “噔!” 长箭几乎是从陆若锦的鼻尖滑过,一声响刺入了凉亭的圆柱上! 那位置是方才谢景宸站着的地方。 “小心!” 陆若锦抬眼便看到凉亭外的屋顶竟还有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手里也拿着弓弩,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却没有动手。 将她护在身后,谢景宸抬眼看向那几人,开口道:“你是什么人!” “拿你命的人!” 话音刚落,他们动了手里的弓弩,陆若锦只觉得眼前一黑,那弓弩竟然是三发的,六个人,十八支箭! 她可能要被射成筛子! 却只听到谢景宸冷哼一声,扯起桌面上的布料旋转抖动,射出来的箭都被他收拢了起来。 陆若锦看得惊呆了,躲在他身后,看着他笔挺的身姿、宽厚的背、细窄的腰,她突然觉得很有安全感…… 那些黑衣人见失手了,还想继续,却看到仲秋听到动静带着谢家军冲了进来。 黑衣人只能收手逃走! 谢家军部分人追上去,仲秋见世子没事也松了口气,但四处看了一下发现怎么陆二小姐不见了?! “世子爷,二小姐呢?” 方才来的时候还见着了啊。 素儿也紧张的看着他。 谢景宸侧脸低头说:“可以出来了。” 听罢,陆若锦才从他身后出来,她才发现他们二人的体型差还是有些距离的,谢景宸的身子几乎可以完全挡住她是没问题的。 方才他动手的模样和抖料子收弩箭的那臂力,陆若锦觉得将她提起来就犹如提小狗那般容易。 原来,他还真的并非那么草包的嘛! 她略带不好意思的说:“我,在这。” 素儿松了口气,马上上前再仔细打量起来:“小姐,你可有哪里受伤?过几日要大婚了,可千万不能有伤啊……” 大婚…… 陆若锦略带尴尬的看了一眼谢景宸,然后拉住素儿说:“你先去外面等我,片刻后准备回府。” 素儿乖巧的出去了,仲秋还愣站在原地,素儿见状低声唤他:“走吧。” 仲秋有些不明白,是她主子叫她走的,她叫他干嘛?! 他家世子爷方才遇刺,现在正需要他护卫的时候呢! 正想着,就看到他家世子爷抬手示意他退下去。 他摸了摸鼻子,好吧,确实是他没眼力见了。 “你设计陷害我的时候,胆子还挺大了,怎么方才就那么胆小如鼠了?” 谢景宸看她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坐下,不由得调侃了她。 陆若锦喝了口茶压压惊,才说:“我一直都是胆小如鼠的,逼迫你与我成婚是耗费了我这辈子的所有勇气了。” 这话她随口胡掐的,但听到谢景宸耳朵里却无比的受用。 莫名的竟觉得有些得意。 谢景宸心情甚好,与她一同坐下,说:“你断定我会配合你?” “我也不确定,原先我并非要这样的,还记得我在狩猎场说要与你做交易吗?” 陆若锦旧事重提,倒是勾起谢景宸的兴趣:“记得,是什么交易?” 却没想到陆若锦不说了,直接摇头道:“那些都不重要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次逼迫你也并非我的本意,我也是走投无路的,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 谢景宸看着她神色为难,看起来好似当真是遇到了迫不得已的事,他又问道:“那日在陆家你问了我几个问题,今日我也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你问吧。” “你为何一定要嫁给我?” 说罢,她还未回答之前谢景宸先警告道:“别再胡扯什么一见倾心的鬼话了。” 陆若锦哦了声,才老实的说:“因为我不想嫁给齐王。” 又补充道:“我与齐王是真的没有任何瓜葛的,我清清白白的,在陆府那样对你,我也是初次……” 声音越说越发的细微,怕他听不到,又怕他听到。 谢景宸看向她,心口情愫莫名的波动,薄唇微抿,竟没想到她会提及那次的吻,仿佛那温软馨香的感觉还留在他唇角上。 喉结微滚,他压了压情愫,才说道:“我知晓,只是,为何是我?” 陆若锦看着他,打量着他器宇不凡的俊脸,突然神情无比诚恳的说:“因为,我确实喜欢你啊……” 突如其来的表白,谢景宸身子一僵,感觉耳根一热,他竟觉得有些口干,抓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才压住了心中翻滚的情绪,说:“陆若锦,你喜不喜欢我,难道我看不出来?” 陆若锦苦恼的想了想:“可能是我们接触的时间比较少,你感受不到,待成婚后,你定是能看出来的。” 开玩笑,难不成跟他说她非他不嫁是因为看中武安侯府做靠山吗?! 那他岂不是要当场爆发,回去侯府再闹一场?! 婚期在即,她可不想再出什么乱子了。 谢景宸神色诧异的看着她,不可思议的说:“陆若锦,你真的没半点女子该有的娇羞含蓄了吗?!” 第67章 彼此彼此 第67章 陆若锦指了指他方才喝的茶盏,说:“你我都共用一个茶盏了,我还娇羞含蓄做什么?” 说罢,又看了眼被丢在地上的弩箭,说:“世子也不必好似很吃亏的模样,你看今日这情形,你仇家好似颇多,我嫁给你,怕是每日都要提心吊胆的。” “……” 谢景宸低头看眼方才喝过的茶盏,确实是她刚用的那个,抬眼看她时更是饶有趣味的说:“彼此彼此,这些人可不一定就是来杀我的,你得罪的人也不是好惹的,性命堪忧,嫁入侯府兴许还能保命。” 本就无意与她多掰扯,更何况方才有人行刺,他也不想多逗留,便说道:“你倒是让本世子觉得越发有趣了,那我便拭目以待,看看你到底是如何喜欢本世子的。” 说罢,便转身便离开了。 带着谢家军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云想布行。 仲秋担忧的看着世子,说:“世子爷,方才的刺客追到了,但都死了,都是嘴里含毒药的死士,被抓到的都死了。” 谢景宸微微昂首,只是提醒道:“今日之事,回府不要提及。” 仲秋不解:“世子是怕被侯爷知道?” “我是怕被母亲知道,今日有谢家军在,发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父亲的眼睛,他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大婚在即,母亲对婚事又极其看重,他不想节外生枝的让她担忧。 仲秋见他如此有些不明所以,但却很开心:“世子,我发现自从你答应成婚后,好像稳重了许多……” 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了世子爷的一记眼刀子:“你是说本世子之前不稳重了?” 语气间带着隐隐的危险气息,仲秋缩了缩脖子,不敢说不是,也不敢说是,只能诺诺的说:“小的多嘴。” 谢景宸哼了一声便继续打马往前,却没走几步就看到前方围了许多人,将路都堵了。 “世子,是有人闹事出人命了,我们绕左巷走。” 护卫探完回来禀告,谢景宸也并未细想,转身欲走,却听到一道略微耳熟的声音。 “本少爷杀了他又怎样?!有本事去衙门击鼓鸣冤啊!看谁敢给他做主!” 这嚣张的话让人听了这咋舌。 谢景宸好听的勒住缰绳,侧目看去,倒想看看这京安城内还有谁竟然这般嚣张。 谢家军为首的统领见状出声提醒道:“世子,侯爷说不得招惹闲事……” 话还未说完,谢景宸便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只需一眼,那统领便闭嘴,那眼神不像往常懒散的神色,更有几分侯爷的狠戾之色,让人不自觉的心生怯意。 谢景宸无视他的提醒,径直下马上前查看。 不是谁,是一直行事嚣张的洛将军独子骆平西,前些日子刚听闻强抢了良家女子,被告上衙门,洛将军为了息事宁人,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将那女子纳入府里做洛公子的小妾,还利用关系压了衙门一头,才将事情平息下来。 虽说是平息,但到底是不是平息还真说不定。 怎么的今日又惹事了? 骆平西双手叉腰横了地上躺着的人一眼,晦气的呸了一声就要走,却被另一个跪在地上的男子扑上去抱住了脚。 “洛公子,你不能这样就走了,你们这么折辱人,我妹妹怕是活不成的了!” 谢景宸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是一个文弱的书生,看样子,好似断气了?他示意让仲秋上前查看一下。 仲秋去探查的功夫,谢景宸抱臂跟站在隔壁的小哥问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洛公子又抢女子了?” “何止抢民女啊,抢了文秀才刚娶入门美妻, 那女子性子刚烈,本想一头撞死,却没想到没死成,被拖到了洛家,文秀才这追上来要人,还被打死了。” “你说这是什么世道啊!” “文秀才?是今年科考最年轻的那个秀才文天誉?” “可不是就他了!大好前程,大伙都赌他再过些年,定能考取功名,指不定啊,将来的科举状元呢!” “可惜了、可惜了……” 周围几人都惋惜的摇头,好好的这么一个人才就没了。 仲秋回来低声在谢景宸耳边 说道:“世子,人还没咽气,但,如果再这样下去,估计也差不多了。” 人还没咽气? 谢景宸沉吟了一下,仲秋见状又说:“这洛公子实在太过分了,听说这人是文秀才,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马,求了几年了,今年考了秀才,女方才刚答应的婚事呢。” 正说着,洛平西让人把拖着他腿的男子给架了起来,又命人对他拳打脚踢了一番,眼看那男子的声音也越来越弱了…… “洛公子这是不嫌事大啊?上回洛将军求爷爷告奶奶给你纳的妾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谢景宸的声音懒懒散散的,可他话音刚落,仲秋便带着护卫把那人先救了下来。 听到有人大言不惭的对父亲不敬,洛平西转过身侧目怒视过来,正嚣张的想动手,却见那些护卫个个身手不凡,跟前的人从衣着打扮到气度都不像平凡百姓。 “你是谁?本少爷做事你少管!” 说着要底下的人动手将人抢回来! 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被抢人了,若是不抢回来,日后还有何颜面?! 谢景宸却耸了耸肩,说:“不巧,今日这事,我还就管了,不止他们两个,被你抢到府里的我也要。” 如此狂妄的口气,洛平西气得脸上的肥腮一抖抖的,撂下话说:“想去我府里抢人?京安城的洛大将军府便是了,你倒是去啊!” 听到大将军府的名号,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 “洛大将军府啊……” 谢景宸故作沉思的想了想。 被他们救下的男子撑着口气被人扶着站在他身后,虚弱的提醒:“这位公子,多谢出手相救,但是将军府着实不好惹,切不可妄动。” 虽然他很想救出妹妹,但也不想连累了无辜。 谢景宸却神色无所畏惧的问:“这京安城,还有谁敢闯大将军府啊?” 看热闹的人纷纷议论,最后一个声音最为响亮的说:“那可能还得是武安侯府的世子爷!” 听罢,洛平西更是笑得猖狂:“你以为你能与那世子爷相比?!” 第68章 仇家可太多了 第68章 “ 我倒是不太想与‘他’相比,不过,由不得我。” 谢景宸说得有些无奈,看洛平西依旧嚣张的模样,他往后退了一步,神色轻蔑的扫了一眼洛平西肥头大耳的模样,铿锵的说道:“仲秋,抢人!” “是,世子爷!” 仲秋接了话,便马上示意谢家军和护卫上前将文秀才和他的大舅子从洛平西的人手里抢了过去! “住手!住手!你这是找死!” 洛平西怒得大喊,抄起身旁随从手里的刀就要上前,随从连忙拉住他,连声惊呼的提醒他:“公子,是谢家军,是谢家军!” 看着抢人的衣着和手上的武器,一看便知晓是谢家军,他连声音都带着颤。 “谢家军?!” 洛平西愣了头脑,一时没回过神来:“谢家军怎么会在这里?!” 见他愣头愣脑的模样,谢景宸好心的提醒他:“我本世子爷在这里,谢家军就在这里,很意外吗?” 说罢,就见到洛平西一个哆嗦,指着他不可思议的说:“你是谢景宸?!” 谢景宸微微点头,手中的折扇悠哉悠哉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并未回答他的话,让他自己好好看。 “世子爷,文秀才怕是要不行了。” 仲秋探了文秀才的鼻息就过来通报。 谢景宸抬眼看向洛平西,神色警告的说:“他若是死了,参洛将军的折子明天就能递到圣上跟前。” 其实也不必参洛将军,以他武安侯世子的身份去衙门擂鼓,洛明雄怕是得求到圣上跟前去。 洛平西喉咙梗了梗,嚣张的嘴脸早已垮得不成样,只能带着无措的上前求饶:“我有眼无珠不知世子爷,你要人我都给你,都给你,你不必上将军府,我亲自送过去。” 可谢景宸并未理会他,转身吩咐底下的人:“送回侯府,找最好的大夫用最贵的药材,把文秀才救过来。” 说罢,才转身对洛平西说道:“账都记洛将军府上,洛公子,没异议吧?” 洛平西慌忙摇头:“没,没异议,一切听世子的。” 听罢,谢景宸才满意的点头,离开之际还不忘提醒道:“你府里的人,完完整整送到武安侯府来。” 他的嚣张比洛平西更甚,只是发作的对象不是普通百姓罢了,洛平西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迟迟没有动。 回过神来看到还有路人侧目看来,洛平西将气都撒到路人身上:“看什么!信不信我挖你的眼!” 路人纷纷绕道而行,留他怒不可遏的在原地咬牙跺脚! 武安侯府、谢景宸,他来日一定要一雪今日之耻! 仲秋看文秀才被谢家军抬着进侯府,不免担忧:“世子,咱们这算不算得罪了洛将军?” 谢景宸却无所谓的说道:“得罪了又如何?有本事踏平武安侯府啊?” 说罢,大步的踏入府内。 洛明雄是朝廷的大将军,他的存在就是朝廷拿来威压谢翊的,只可惜他手里的皇家军迟迟没有一场能扬名立足的胜仗,反倒是多次被打得退地三尺,最后全靠谢家军打回去赢回来。 如此人才,想要威压谢翊?想想便是可笑。 但可气的是,朝廷便是如此想的,他和皇家军的存在就是来平衡和削弱谢家军的。 今日他敢当街灭洛平西的威风,便是谢翊首肯的,对于洛家,谢家从不必客气! 得罪洛明雄? 哼,他倒是想洛明雄硬气一回,不必整日缩头缩尾的怕死。 * “小姐,方才可太惊险了!” 素儿回到陆府还心有余悸,若不是世子爷有武艺在身,外面还有护卫和谢家军,真的不敢想象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陆若锦理了理褶皱的衣摆,说:“这个事情不要被府里其他人知晓,特别是老爷和三少爷。” 听到她的提醒,素儿连忙点头:“是。” 待素儿下去时,她才拿出李恭给她的几本账册细细看。 原本她不曾想过要看账册,但李恭坚持要给她,是定州钱家要求的,陆若锦也只能拿了。 其实看也是白看,若是李恭真的要做什么手脚,也不是她看这几个账册就能看出来的,钱家不过是给他一个态度,告诉他,京安城的生意还是她陆若锦的,不过就是给李恭起了一个敲打的作用罢了。 定州离京安城也不远,钱文铂若是想要管也是可以管得到的,只不过他无暇顾及罢了。 想及此,她心中又是一阵感激,他无暇顾及,却能留意到怕李恭对她不敬而来敲打一阵。 翻了几页账册便放下了,细想了今日在布行的事情,陆若锦一手撑着腮,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细想着。 今日谢景宸说的并没错,那些人不一定就是冲着谢景宸来的,也有可能冲着她来的,毕竟有的人确实是有杀她的动机的。 至于哪些人,她细想一圈,除去自己得罪的齐王和太后,还有她即将嫁入武安侯府做世子夫人,光谢景宸未婚妻这个身份,想杀谢景宸的人都会把她也算上一个,一个搭一个,好似也不少。 陆南书来找她时她正想得入神。 “二姐,你这是愁婚期提前愁得手足无措了?” 婚期提前,不止她无措,陆府也忙成了一团,就连赵姨娘都忙得团团转,也只有她还有闲心在这里发呆。 陆若锦为他斟了一杯茶,才说:“倒是没有,大婚新娘子能愁什么,不过就是吃好喝好,然后美美的上花轿拜堂成亲。” 听她有些叹息的语气,陆南书调侃道:“你这神态可不像是要嫁的人,这婚事是你费尽心思求来的,可没得退了。” 陆若锦放下手,想了想有些颓然的说:“我是想着日后入了侯府,便是侯府的人,但对于武安侯府的处境我还是一知半解,日后更是要如履薄冰才行。” 听罢,陆南书放下手里的茶盏,说:“二姐还有什么要知道?你尽管问我,我知无不言。” 陆若锦想也未想的问:“我想知道武安侯府和谢景宸的仇家都有哪些?” 仇家? 这话把陆南书问懵了。 细想一圈,最后说了句让陆若锦无力吐槽的话。 “他们的仇家可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 第69章 大婚 第69章 整整十天,陆若锦觉得自己仿佛就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试嫁衣、试面妆,还有那些入了册子的嫁妆聘礼等等。 就连武安侯府竟也派了管事嬷嬷过来,亲自先为了细讲侯府的规矩,浑浑噩噩的忙了十天,实在疲乏得让她咋舌。 根本就没有心思再去想什么仇家的事情。 素儿拿着嫁妆和聘礼的册子仔细的说:“小姐,我们可要清点好这些东西,赵姨娘那边天天过来看,前些日子听闻还去找了老爷,像是要在小姐嫁妆聘礼里面挪一些给大小姐呢。” 这些嫁妆可是夫人生前就给小姐留着的,聘礼更不必说了,武安侯府送过来的,他们就是要拿,也没半点儿资格可以拿。 陆若锦倒是没放在心上,这些东西不必她去争,父亲就会为她把的死死的,赵姨娘应当是得不到半点好处。 她的婚期比陆若知早了一个月。 陆若知可以说是没有婚礼,去王府做姨娘,她没身份也没地位可以要一个体面的婚礼。 “小姐,祠堂那边都准备好了,可以过去了。” 丫鬟前来通报。 陆若锦才起身。 陆家的规矩便是出嫁前的女儿都要提前进祠堂拜会祖先,父亲将日子定在了今日。 去到祠堂时,远远的便看到陆若知也到了,她衣着素净,竟没了往日的艳丽色彩,人看起来也暗淡了些许。 陆观鹤见到他们都到齐了,便也开始祭拜的事宜。 待祭拜完,陆若锦想要离开,陆若知却抢先她一步,从她身边越过,陆若锦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好似在哪里闻到,随即马上快步上前叫住了陆若知。 “二妹,还有何事?” 陆若知并不友善,甚至有些敌意。 同样是要嫁的女儿,陆若锦风光无限,而她却…… 陆若锦看了眼她腰间挂着的香囊,心下便有了答案,抬眸看她,神色肃然的说:“借一步说话。” 很少见到她如此的神情,陆若知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到了偏厅,陆若锦便直言:“你这香囊是哪里来的?” 陆若锦听罢,低头扫了一眼挂在腰间的香囊,脸上带出一抹讥笑:“怎么?二妹十里红妆难不成还要我这个香囊?” 但是陆若锦没有心思与她斗嘴,便说道:“你这香囊有问题。” 方才那个香味就是她身上传来的,是麝香的味道。 前些天在试面妆时,与面妆店的妆娘才聊起香味,当时她闻了几个香味,妆娘拿错了一味麝香,才拿出来一会儿,妆娘发现便马上收起来了,但也就是那么一会,味道都极其特别。 更别提陆若知身上这么浓的味道。 陆若知却觉得可笑:“这香囊是王爷命人送来的,虽是说我没能与你一般可以风光大嫁,但王爷待我也是极好。” 极好?! 陆若锦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当真是可怜得紧,齐王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啊?! 不知道如何开口说,但既然叫她过来的了,便是想提醒她的。 陆若锦想了想说:“这香囊里面放的不是日常的香料,里面大部分应当是麝香,你若是不信,拆出来拿去给人瞧瞧。” 至于麝香是何物,不必她说陆若知也是知道的。 她脸色僵了僵,随即捏着香囊的手缩了缩,却依旧嘴硬道:“你以为随口一说我便会信?” 陆若锦也无所谓:“信不信由你。” 多说也无益,转身便要走,临走之际还提醒她一句:“齐王和太后给你的东西,你都要留心些。” 莫说齐王妃不好做,便是入了齐王府,她都要将脑袋悬在裤腰带上过日子才行。 “你为何要帮我?” 陆若知开口问她,手里不着痕迹的将香囊取下捏在了手里,不由自主的微微用力的捏着。 “我只是不想你死得那么快罢了,不过,日后你若是助齐王对我们对立,我还是希望你死得快些的。” 陆若锦也不遮遮掩掩,对于陆若知她向来不放在眼里,过往的种种她可以先放下,但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说了。 看她走远了,陆若知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手里的香囊出了神。 婚期很快便到了。 果不其然,武安侯府大肆操办,盛况空前,十里红妆便罢了,京安城的主街道全部是都挂满了红色喜灯,夜里也亮如白昼。 这桩婚事到了这里,便成了一段佳话美谈,之前的种种乌龙,如今这等场面,就连那传言都变了味了,变成了陆二小姐和谢世子如何的佳偶天成、两两情深。 武安侯府里里外外的早已犹如翻新了一般,就差连鱼池里的鱼都换新了。 轰轰烈烈的婚礼,热热闹闹的拜堂,到了夜里,新房内只有冷冷清清的新娘子和几个服侍的人。 “小姐,你……” 素儿才开口,一旁的嬷嬷便提醒道:“素儿姑娘,以后不能喊小姐了,要喊少夫人。” “哦,少夫人,你累不累?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欸,素儿姑娘,世子爷还没来,新娘子还不能吃食。” 嬷嬷又开口截了素儿的话。 素儿有些惊诧的说:“小、少夫人已经一整日没吃东西了,这么饿着,怎么成啊!” “自古以来,哪个做新娘子的都不都是这样的,你还未嫁人,自然都不懂。” 嬷嬷笑眯眯的说着,脾气倒是温和的,并未对素儿的不知见怪。 “素儿,听嬷嬷的,我没事。” 陆若锦安抚了素儿,其实她当真是没饿着,在出门前她早就偷偷有藏了些干粮吃食在身上了,只要有没人的空隙她就吃上几口,除了没那么好吃之外,肚子倒是没饿着。 嬷嬷听到她如此知礼数识大体,很是满意,拉着另外两个丫鬟便在外面候着。 素儿留下来随身照料,见陆若锦端坐着实在有些不忍。 陆若锦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时,便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和乱哄哄吵闹声逐渐靠近。 “小姐,好像是世子爷来了?” 素儿耳尖的听到了世子的声音了。 “可总算来了……” 陆若锦有些有气无力了,这头上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都酸了,额头处的位置怕应该也是磕出红点了,就等他来可以揭了盖头,好让她将这压断脖子的凤冠取下。 第70章 礼成了! 第70章 洞房外闹哄哄的,谢景宸醉得东倒西歪的被人架着往新房走。 “老宋!你也快些成亲,不能让我一个人。” 谢景宸嘴巴口齿不清的拉着宋瑜白的手不肯撒开,宋瑜白略微嫌弃的看他醉醺醺的模样,敷衍的说“好好,你赶快进去吧。” 武安侯夫人一直在外面盯着他们呢,是她让大家把谢景宸押回来的,否则不知道他还在要喝到几时。 谢景宸大手一挥,红色的喜服在他跟前晃了晃,得意的说:“你看看,这颜色,多好看……” 说着身子就往一旁倒了去,众人才连忙上前扶住他,架着他继续往前走。 宋瑜白越发觉得有趣的笑着摇头,别人不知道,但是他还是了解谢景宸的,今夜那点酒怎么可能醉了他? 这小子,多半是装的,为了开洞房花烛夜也是煞费苦心了。 宋瑜白正想着便到了新房外,正巧看到嬷嬷带着丫鬟进去,里面的陪嫁的丫鬟走了出来。 宋瑜白停住了脚步,看着那个从新房走出来的丫鬟,顿时觉得眼熟至极,细想之下,才惊觉是那日在云想布行跟前看到的那个丫鬟。 那个让他一时失了心神的女子身旁便是这个丫鬟。 难不成…… 他眼光落到新房的大门,见到谢景宸被大家塞了进去之后大门就被关上了,他们看不到里面的人,只听到谢景宸吵吵闹闹着要喝酒的声音。 宋瑜白一时竟没回过神来,鬼使神差的竟想靠近那新房,想问问那丫鬟到底是陪嫁的?还是侯府里的丫鬟?她那主子,到底是谁? 从新房退回来的其他人撞上了宋瑜白,一个个拉住他的手,高声喊道:“哈哈哈哈哈,宋公子,难不成还想去闹洞房不成?” 侯府夫人可就在院子外等着,就怕他们闹洞房坏了好事,误了良宵。 宋瑜白这才回过神来,收了收心神,看了眼那丫鬟与其他人一同守在了门外。 他便满怀心事的与众人回到前院继续喝喜酒。 “世子爷,您可站稳了,新娘子等着您揭盖头呢。” 老嬷嬷喜笑颜开的上前想扶稳谢景宸,却被他一手推开,脚步不稳的拿起秤杆,没两步便到了新娘子跟前。 宽大的喜床,红艳艳的锦被,她一身嫁衣坐在床沿边上安静的候着。 龙凤烛的光在她的红盖头上跳跃,上面的并蒂莲绣得很精细,连垂落在盖头下方的流苏微微晃动。 谢景宸有些恍惚,站在她跟前突然就停了动作,低头看着她,见到她的手捏着红色绢帕放在膝上,红艳艳的衣料上她的小手像极了上等的羊脂玉,就如那日在云想布行后堂时见到的那一幕。 那时他便在想,这手牵起来是什么感觉? 不止是酒气上脑还是其他原因,他竟不顾嬷嬷的阻挠,伸手便执起她白皙的手。 果不其然,轻盈柔软,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指尖滑过她的掌心,那种柔软滑腻的手感,感觉甚是美妙。 嬷嬷见状也不敢催促,也不敢提醒,生怕打扰了他们二人这份甜蜜。 好在谢景宸并未耽误多久,或者说陆若锦并没让他多占便宜摸太久。 他便听着嬷嬷提示,揭开了盖头。 盖头下入眼的竟是布满珠翠的凤冠,他低头,她却没抬头,他只见着她白皙的额间和小巧挺立的鼻尖,以及微微抿动了一下的红唇…… 嬷嬷见礼数也全了,叮嘱了要喝合卺酒和其他的事情,便带着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他们一走,房间便安静得只听到烛火烧得破爆的声音。 陆若锦原本低着头,她主要是因为凤冠太重了,抬头累脖子,着急的等着嬷嬷出去她好摘了沉死人的凤冠。 听到关门声,房间安静下来,她便想也未想的抬手要将凤冠拿下,却发现后面的卡扣竟解不开。 “我来吧。” 谢景宸在一旁看她抬手摸索了一会实在看不下去。 陆若锦这才抬头看他。 两人眼神对在了一处,陆若锦突然看清楚他的神情,眉目清朗,眼眸炯炯有神,哪有半点醉醺醺的模样? “你没醉啊?” 她脱口而出的问了,她以为他当真是喝醉了,所以才那边牵着她的手。 谢景宸抬手为她解开了卡扣,仔细的帮她把凤冠取开,言语平和的说道:“我倒是想醉,只是没机会。” 母亲根本不让他多喝,父亲还让多少部下护在他身旁为他挡酒,就怕他喝醉了入不了洞房,他实在没办法才装醉的,以为装醉可以蒙混过关,没想到还是被送进洞房。 凤冠卡得比较紧,他的身子几乎贴着站在她身旁,双手绕到她颈后才取了下来。 没细看,卡扣解一半,勾住了她的发丝。 “勾住了、勾住了,我的头发!” 陆若锦头皮一阵吃痛,惊呼着提醒他! 被她这么一阵惊呼,谢景宸也连忙身子往前再靠了过去。 感受到头皮的拉扯之痛,陆若锦干脆往边上挪了挪,让他靠近些好解开缠绕住凤冠的头发。 谢景宸坐在她身侧,借着烛火的光亮,看到那发冠缠着几根头发,绕得很死,怕是解不开。 还在等着他解开凤冠,陆若锦有些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洞房花烛夜,两人折腾这顶凤冠竟折腾这么久。 “要不,我唤素儿进来吧。” “不用,你忍一下。” 忍一下?! 陆若锦还没听明白他的话,下一刻他眼明手快的一扯,陆若锦只觉头皮一阵刺痛惊呼了声:“啊,好痛!” 声音传到外面,守在门外的嬷嬷和素儿对望了一眼,素儿有些茫然,可嬷嬷却了然一笑,抬手拍了拍素儿的手背说:“这应该是礼成了!” 这下她可以去跟夫人交代了。 陆若锦不敢置信的看谢景宸手里的凤冠,下面还挂着几根她的长发…… “你、你硬生生扯下来了?!” 她的脸色可谓是难看极了。 谢景宸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疑惑的问:“没剪子,除了扯下来,还有其他办法吗?” 第71章 失控缠绵 第71章 洞房的火烛还没灭,谢景宸放下凤冠就想合衣睡下,却被陆若锦一把拉住。 “合卺酒还没喝呢。” 谢景宸扫了一眼她抓着自己的手,说:“你当真?” “什么当真?这堂都拜了,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这做戏要做全套,除了洞房,其他的流程她都要走齐了,至少不能让他觉得她是敷衍他的。 谢景宸眼神带着深意的看着她,随即起身点头:“好,喝。” 说罢,还当真的起身乖乖的与她将嬷嬷交代给他们的礼数都走齐了,直到最后的周公之礼…… 因为喝了酒,陆若锦有些恍惚,她突然才想起,现代的自己千杯不醉啊,可这陆若锦之前可是滴酒未沾! 谢景宸看着她因为酒气而染得驼红的脸颊,娇艳的红唇因喝酒的缘故,上面还带着水光的酒渍,很是勾人…… 像极了滴着水的红樱桃,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咬上一口。 “我……” 陆若锦想说话,却发现舌头有些打结,头昏昏沉沉的,不像喝醉,倒像被下药了。 这是什么酒啊?! 不过片刻,谢景宸也突然觉得一股热气从他丹田直升而上,脸颊也随着隐隐发热,随即身体也跟着燥热了起来。 还未来得及想清楚问题,便看到坐在他身侧的陆若锦已经热的开始拉扯身上的衣裳,艳红的婚服外裳早已被扯到了肩膀处。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那空空如也的酒杯,眉头一皱,心中一阵不悦, 定是母亲做的手脚。 犹豫间,陆若锦的外裳已经褪下她开始扯身上的红色绢衣,眼看兜衣就要露出来了。 他马上制住了她,低头看她红扑扑的脸蛋,带着也隐忍克制,低吼道:“陆若锦,你冷静点!” 陆若锦的脑子早已一团浆糊,抬手便勾住他的后颈,精巧的下巴微微扬起,带着酒渍的湿润红唇便印到了他殷红的薄唇上。 这一温软馨香的碰触是谢景宸万万没想到的,唇间的温软一路蜿蜒至心底。 她在慢慢的笨拙的啃咬他,他的克制在一点点的崩塌。 天杀的! 谢景宸低咒了一声,额间青筋隐隐凸显,原本制住陆若锦的手也微微松了松…… 她便是像入水的泥鳅,滑腻的藕臂从他的挟制中滑出,攀上了他的臂膀,恨不得将身子贴到他身上…… 怀里的温软和心口的燥火好似相互在冲撞呼应,谢景宸从未感受到的矛盾和克制。 低头看她迷离的模样,媚眼如丝,当真是像极了一个勾人妖精,已经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清明模样,若是这个时候要了她,待两人清醒之后,只怕…… 想及此,他扯下她的手臂,眼角猩红,眼中有着难以掩盖的火焰,紧紧的锁住她的容颜,一字一字的问:“陆若锦,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谢景宸,是我的夫君,我们是夫妻了……” 是夫妻了…… 她的语调甚至带着微微的喘息,对谢景宸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和考验。 是啊,都是夫妻了,那圆房不是正常的吗? 这想法才蹦出来,陆若锦的红唇又寻了过来,这一刻他长臂绕直她后背将她圈抱了起来,欲望烧毁了理智,掌握了主动权。 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平息心口的那阵燥火。 龙凤烛烧得正旺,艳红喜庆的罗帐内,传来一阵闷哼之声,谢景宸喘着粗气的坐着,侧过头看睡得正沉的陆若锦,薄唇抿了抿,抬手为她拉上衣裳盖好锦被才开口:“好好睡吧,我可没碰你。” 天知道他把自己手臂掐紫了才控制住自己,按了她的睡穴,待她昏昏沉沉睡下去,体内的药性消了,明日就没事了。 他起身盘腿坐在床前的地上,运功让身上的药性退散得更快些。 母亲还念着他们的身子,不敢用猛药,否则今夜他们二人定是躲不过。 * 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陆若锦头眦欲裂的醒来,才睁开眼,便看到谢景宸和衣躺在她身旁。 她惊得猛然清醒过来,坐起来检查身上的衣裳,发现都完好才松了口气。 外面的脚步声应该是素儿和嬷嬷他们在准备洗漱的物品了。 抬脚踢了一下谢景宸:“起来了。” 谢景宸剑眉一皱,听到她的声音,也没理会她,翻个身继续睡。 见状,陆若锦又提醒他:“今日是新婚第一天要敬茶的,若是迟了,侯爷和夫人怪罪了怎么办。” 谢景宸闭着眼说:“昨夜那般折腾,今日晚起他们还更高兴。” 昨夜那般折腾?! 陆若锦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明她的衣裳都在…… 突然想起昨夜的那杯合卺酒,喝完她就断片了,这有问题! 她伸手就提过谢景宸的衣襟问:“你昨夜做什么?!” 谢景宸被他这一番折腾,也没了睡意,睁开眼看她扯住他的衣襟,就在精致好看的容颜就在他跟前,近在咫尺。 眼神落在她的红唇,想起昨夜她主动的吻,以及他失控时两人的缠绵…… 他眼神突然灼热了起来,喉结微滚,薄唇抿了抿,转而抬眸看她,带着笑意的反问:“你不记得你昨夜做了什么?” 被他反问,陆若锦倒是慢慢的有些心虚和恍惚,她当真是想不起昨夜那杯酒之后的事,难不成,是她用强的?! 不至于吧?!她的酒品不至于这么差吧?! 她还没说话,谢景宸扯开衣襟,锁骨下的吻痕印记很是刺眼清晰,这是昨夜她主动爬上来咬的。 “这……” 陆若锦震惊的瞪大双眼,那红痕太过于刺目暧昧,让她一时难以言语。 她呆愣无措的神情倒是惹得谢景宸想逗趣她一番,嘴角含笑的说:“其他地方还有,要看吗?” 说着抬手就要解开腰带。 “别!不用、不用了……” 陆若锦有些难为情,这一大早实在太过于刺激了,主要是她竟半点印象都没有?! 这谢景宸身材到底好不好?有没有腹肌,摸起来手感怎么样…… 她怎么觉得这一觉她睡得有些亏啊! 谢景宸满意的停手,利落的起身,看她还在失神,便也不逗她了,说道:“也就只是这样,没其他了。” 第72章 心里荡漾 第72章 “小姐,这是定州舅老爷一早差人送来的。” 素儿趁着谢景宸洗漱完先去膳厅等陆若锦的空档,将今日一早收到的锦盒送了上来。 听罢,陆若锦接过锦盒,心中有些复杂。 锦盒用的是定州有名的楠木所制作,就连上面的玲珑如意雕刻和镶嵌都做工极其精致,可见送者的用心。 此次大婚,钱家并未有一人来,钱文铂早就差人提前回了书信,不来的原因有几个,但陆若锦知道,钱家是在为她着想。 只要钱家不在京安城露面,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她的京安城的一切生意和财力,有他们在定州,但凡有任何差池,钱家就是她的退路了。 钱文铂当真是睿智沉稳又通透的人,他信中还提醒她,入了侯府更要谨小慎微,武安侯府看似一棵可靠的大树,实在是在薄冰上行走的巨人,万事还是要小心。 锦盒里面放置的都是银票和地契。 素儿见她拿着锦盒出神,片刻后打开看了一眼收起来,便让人更衣。 素儿上前为她更衣,边提醒道:“小姐,嬷嬷说今日敬茶,除了侯爷和夫人之外,谢大小姐也在。” “嗯,我知道。” 陆若锦并不意外,谢景宸大婚谢景书有在那是自然的, 按京安城的习俗,长姐未嫁,弟妹先成婚的,长姐是要避而不见的。 但武安侯府一直与外边大不相同,对这些繁文缛节都不大遵从。 谢家祖籍是边关的北疆城,因为皇帝忌讳谢家军的强大才将谢家困在京安城,北疆那边本就是民风豪放自由的,所以谢家一向不喜这些繁文缛节。 更衣打扮好去膳厅,谢景宸早已换上一身绣如意纹滚金边对襟长袍,腰间玉带,发戴金冠,成婚前落下的长发也一并梳了上去困在发冠内,显得更加矜贵雅致。 没了之前的懒散之气,看起来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模样倒是让陆若锦眼前一亮。 谢景宸早就等得有些百无聊赖了,转眼便见着她站在了他跟前。 他原本是扫了一眼,却一时愣了神,她一身与他相称的红色绣牡丹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碧玉龙凤钗。 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还未见着一颦一笑,便已经让人失神。 “世子久等了。” 陆若锦端着身姿微微福身行了一礼,声音轻缓软糯,悦耳又好听。 见状,谢景宸才回过神来,抬手弹了弹已摆上的褶皱,语气略微不自在:“也不久,先用膳吧。” 传了膳食,两人无声的用膳。 才刚用完,便见到柳嬷嬷笑盈盈的过来了。 “老奴拜见世子、少夫人。” 柳嬷嬷是见过的,陆若锦微微昂首点头,示意素儿将红包拿过来。 她是侯府新进少夫人,新婚给府里下人派红包是京安城素来都有的,这些还都是夫人提前先给她打点准好的。 接过红包,柳嬷嬷更是喜上眉梢的说:“多谢少夫人赏赐,夫人命我来传句话,少夫人莫急,不必理会那些繁文缛节,敬茶在这一日何时都可以,不急着争早。” 陆若锦让她传了些言谢,柳嬷嬷便下去了。 看她走到罗嬷嬷那边,两人一同朝他们主屋去,陆若锦突然想起一事,顿时心里一慌,转身看向谢景宸。 谢景宸却很是淡定从容,走上前执起她的手,凤眼含笑的说:“夫人,走吧,去敬茶。” “等等。” 陆若锦拉住他,低声在他身侧说:“柳嬷嬷是不是过来看床单的?” 她千算万算把这个事情给漏了,都怪谢景宸一早逗她,她原本是想好了手指一割弄点红色上去便蒙混过去了。 谢景宸侧过脸看了一眼柳嬷嬷和罗嬷嬷走远了,才悄无声息的在她耳边说道:“放心吧,早准备好了。” 说着,陆若锦见着左边拇指处还有未愈合的伤口,便了然了,这下才松了口气。 见她如释重负的样子,谢景宸不由得轻笑:“母亲还不知道你是如何算计的吧?日后在府里行事可要小心些,莫要露了狐狸尾巴。” “世子也要注意,别在我这露了狐狸尾巴。” 陆若锦被他牵着往长汀院去,她从不曾怕露馅,只不过能瞒一时是一时。 她的话才刚说出口,谢景宸便停住了脚步,侧过脸看她,剑眉微挑,狐疑道:“世子?” 陆若锦这才回过神来,笑盈盈的改口道:“夫君。” 她这一笑,带着几分调皮,几分淘气,让人心口一松,谢景宸不由得也嘴角微扬,这一声夫君听得他心中一阵荡漾,还是蛮不错的。 才入长汀院,陆若锦远远便见到一女子身着白色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素雅高洁,身姿窈窕玲珑,她立于武安侯夫人的身侧。 这人,应当就是谢家大姐,谢景书了吧? 谢景宸的脚步明显慢了些,他薄唇微扬,轻言道:“那是我大姐,也是府里的家督。” 说着低头看她:“我记得你们陆府家督,我大姐可不像南书那般好说话。” 陆若锦听罢,倒是有些好奇,她早有耳闻,谢景宸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位长姐。 柳嬷嬷也从后面赶了上来,小心的提醒道:“少夫人,大小姐也在,大小姐比较不苟言笑,家规较严,夫人让我提醒您,若是有为难处,莫要怪。” 看柳嬷嬷的神情,陆若锦算是知道了,这府里怕谢景书的不止谢景宸一人。 只怕是连武安侯和夫人都忌讳吧? 在陆府,陆南书虽是家督,但也没像谢景书这般威严。 “多谢嬷嬷提醒。” 陆若锦微微点头,便见着柳嬷嬷告退后快步回到武安侯夫人身旁伺候了。 敬茶很顺利,没有什么妯娌、妾室的勾心斗角,一切都简单了许多。 武安侯和夫人见着她也是满眼的欢喜和满意。 赏了两个沉甸甸的红包。 “若锦见过阿姐。” 到了谢景书那里,陆若锦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才抬头看她。 她淡扫娥眉,眼神清朗明亮,看起来便不是含糊之人,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不张扬也不华丽,素雅又高洁,看似疏远,却没了那些珠光贵气高高在上的骄纵感。 “弟妹不必多礼,日后我唤你若锦如何?” 她的声音轻轻的犹如风拂杨柳,低回轻柔。 甚至伸手轻扶陆若锦起身。 她这一动作,让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第73章 竟然藏人了? 第73章 谢景书的态度让一家人大跌眼镜,却在见过礼之后,谢景书带着一个眉目清秀的丫鬟与她单独见面。 “都是一家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谢景书说罢,示意身后的青宁上前行礼。 “奴婢青宁见过少夫人。” 陆若锦见状,有些不解:“大姐,你这是?” 谢景书接过素儿送上来的茶盏,才坐下细说“你应该知道侯府家督一向是我在执手。” 见状,陆若锦也落了座,回应她:“是,方才夫君也与我说过,大姐家督执掌有序,侯府才能这般规矩行事。” 听罢,谢景书才说道:“你也知道,我现在进宫做公主陪读,鲜少在府里,前些日子为了你那个纨绔的夫君,我特意将宫里的丫鬟青宁留在府里代我执家督。” 原来如此…… 陆若锦倒是听出了几分意思了。 “大姐是想将青宁留在我这里?” 谢景书满意的看着她点头:“父亲母亲早在北疆过得无拘无束,对京安城的习俗礼节甚是不在意,但,毕竟武安侯府是在京安城,不能落人口舌,也不能失了礼节,该要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她终于知道谢景宸为何会怕谢景书了,她如今神色虽是柔和,但言语间的严苛还是能感受到的。 “我将青宁留在你身边,她做事干练果断,也有武艺在身,留在你身边也是好的。” 谢景书好像只是随口一说,但陆若锦想起上次在布行遇刺的事情,突然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多谢大姐,只是……” 陆若锦感激言谢,但却还是心有疑虑。 “只是什么?” “我是才进府的新妇,如何能执家督呢?” 她在陆府都要陆南书来约束,这让她突然做这么大一个侯府的家督,先不说她能不能约束得了那么多人,便说侯府这么多人,岂是能让人人都心服口服的? 听到她的疑虑,谢景书却笑了:“起初我也担心,但你能让父亲母亲都认同,最重要的是能让谢景宸那小子乖乖拜堂成亲娶你进门,我相信,你可以的。” 前些日子她便看出了一些端倪,找谢景宸好好拷问了一番,他如实说了,她才知道这陆若锦深藏不露。 父亲母亲看人的眼光确实独到。 被她说破,陆若锦却依旧淡笑:“大姐太夸赞我了,我嫁夫君,不过就是图喜欢夫君,与夫君两情相悦罢了。” 谢景书也不打算揭开她的伪装,反正她费尽心思进侯府避难,日后也只能与侯府同进退,她有才智倒也是好的。 “你们的事情我可不想管,只是要提醒你一句,你的夫君确实纨绔,确实不好学,如今武考也不想参与,没有武考日后是无法入仕的,莫说接掌谢家军了,就是武安侯府也护不了他多久。” “他不打算参加武考?!” 陆若锦有些诧异,就连南书都要参加武考博个前程,他谢景宸武考后无需博前程便有谢家军的大好背景,他竟不要?! 看出她的意外,谢景书点点头:“不错,所以,你这个夫君可能还得你好好鞭策鞭策。” 陆若锦有些咋舌,她嫁过来还要鞭策自己的丈夫,听起来有些荒谬。 “之前不曾听母亲说过……” 谢景书轻笑一声“她不敢说,怕你跑了。” “……” 陆若锦有些无语…… 虽说这谢家军以后是福是祸还不知道,但目前为止,谢家军就是谢家在朝廷站稳脚跟的立命之本,绝不能落到旁人手里。 谢景书走了之后,留下青宁在她身边,她又问了些关于侯府家督的事情,拿到了厚厚的一本侯府家规…… 看着厚厚的那本家规,陆若锦着实有些头疼。 抬手揉了揉眉心,找来丫鬟问:“世子呢?” “回少夫人,世子爷带仲秋去了偏院。” 偏院? 陆若锦狐疑的看向丫鬟:“偏院有什么吗?” 丫鬟吞吞吐吐的缩着脖子不敢说。 “让你说你就说。” 大不了便是藏了个女人罢了,谢景宸若是养了个外室,她也不是那般小气恶毒之人。 丫鬟白着脸说:“是,偏院藏着个人,世子爷交代,不能让侯爷夫人和少夫人知道……” 果然,竟然藏人?! 新婚第一次就发现丈夫后院藏人,真是刺激啊! 陆若锦摇了摇头,莫不是要来一出宅斗雌竟? 那可太瞧得起她了,她可没那心思宅斗。 她的心思要放在壮大商业板块,要好好经营钱家给她留在京安城的产业,还要为陆家谋划深远。 安身立命,好好活着,精彩的活着,就是她这一生的目标。 可不是为了个男人搜肠刮肚的。 但,这男人有没有养其他女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看了一眼丫鬟,她干脆起身朝外面走去,扬声道:“去偏院看看。” 丫鬟见她朝偏院去顿时脸都吓白了。 赶忙转身要找人先去通知仲秋,却没想到一转身,罗嬷嬷和素儿就在她跟前,一人提溜着她一边说:“走,随少夫人一起去。” 才出了主屋,踏出储玉院便见到仲秋脚步匆忙的从偏院出来。 神色匆忙一抬头见到陆若锦的身姿,一个利落转身就要逃。 “站住!” 陆若锦可没让他走。 越是鬼祟就越是可疑。 仲秋只觉脊背一阵发凉,头皮发麻,他突然有种大小姐回府的感觉。 硬着头皮,咬牙转身低头行礼:“仲秋见过少夫人。” 陆若锦到他跟前,好在先前在狩猎场便见过他,否则还不知道他就是谢景宸的随从。 “你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哪?” 她问话,言语间倒是柔和,只是仲秋抬头一看,她身后不止有罗嬷嬷素儿,还有代替大小姐执家督的青宁姑娘。 仲秋喉咙梗了梗,心一横才说:“回少夫人,小的只是想去给世子爷端杯茶来。” 话音才落,便见到一个丫鬟手托着一碗乌黑的药汁走过来,见到他们都在愣是吓得不敢动,行礼之后,眼巴巴的看向仲秋,仲秋则是低头不敢回应。 陆若锦见状,轻笑:“你是去端药吧?” 仲秋捏了把汗说:“我、少夫人饶命,是世子爷让我去拿的。” “他人呢?” “世子在偏院,小的这就带您去。” 仲秋想也未想就脱口而出。 希望世子爷不会扒了他一层皮。 陆若锦正想让他带路,便听到身后急忙的脚步声,是一个门房的传话小厮,见到陆若锦连忙行了礼。 “何事?” 小厮恭敬的应:“回少夫人,府门外有人送了一女子来,说是找世子爷的。” 第74章 谁后悔还说不定呢 第74章 仲秋带路,陆若锦亲自将药端到偏院。 以为会看到什么你侬我侬的深情场景,却没想,谢景宸吊儿郎当的从偏院的房门出来,见到陆若锦也愣神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身后还带着丫鬟婆子,倒是像极了来抓奸的审问的当家主母。 陆若锦走上前几步,手里的药汁轻晃,走到他跟前,皮笑肉不笑的的说:“世子爷好兴致,新婚第二日便这么急不可耐的过来会佳人了?” 说着停顿了一下,纠正道:“不对,应该是两个,一个还在府门外等着你。” “什么佳人?” 谢景宸听得一头雾水,看向仲秋,仲秋则是一脸无辜的摇头,他可真的是什么都没说啊。 看到陆若锦手里的药汁,伸手就要端过,却被陆若锦挪开,她朝那紧闭的房门努了努嘴:“我亲自送进去。” 谢景宸顺着她的目光侧过头看向那个紧闭的房门,这才恍然明白她说的佳人。 正打算先好好会会这里面的人,再去应付外面的人,陆若锦倒不是来找吵架的,她是来探虚实的,所以平和得很。 却看到谢景宸转过脸来轻笑一声:“你以为,里面是个女人?” 陆若锦看向他:“不然呢?” 这般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不敢与人知道,难不成藏着的还是个男人? 谢景宸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这么跟她解释也不大合适,便干脆带她进了房内,转身关上门。 房内放置着屏风,那人在屏风后,陆若锦站在原地就看着谢景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见她杵着不动,谢景宸干脆自己一手端过药,一手拉着她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竟然…… 床上真的躺着一个男人?! 陆若锦惊诧的看向谢景宸,还未开口就听到他马上解释说:“他是文秀才,那日我在路上随手救的一个人,单纯就是救人,你别多想。” “不是藏女人,那你为何不让人知道?” 救人本是一件好事,他却遮遮掩掩的。 她都见到人了,谢景宸也不遮掩了:“因为他得罪的是承唐大将军洛明雄的独子洛平西,这个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特别是谢翊。” “父亲就父亲,为何直呼名讳。” 陆若锦还是第一次听到直呼自己父亲名讳的人,无规矩得很。 谢景宸却嗤之以鼻“你才刚进门,怎么?想当家督了?” 管到他嘴上了,这么多年他早叫习惯了,北疆那边对父亲直呼名讳的也常有,只是京安城这里规矩繁多罢了。 却没想到陆若锦笑盈盈的说:“还真让你说中了,大姐把家规都给了我,青宁现在是我的丫鬟,往后,还请夫君多多配合。” 谢景宸瞪大双眼:“不可能吧!” 大姐那么谨慎的人,怎么会这么随随便便的就将家督的事情交给刚进门的新妇呢?! 这才大婚第二天啊! 可陆若锦的笑告诉他,千真万确。 “两位救命恩人……” 两人一人一句,忽略了旁边躺着的文天誉…… 他虚弱的醒来,看着他们两人一人一句的斗嘴,若不是实在不方便听别人家事,他还真想装睡当不知道。 陆若锦这才想起旁边还躺着一个人,转过头看他,虽是眉目清秀,但却瘦弱苍白,就连那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指都仿佛干枯的竹节般。 这个男人,也太瘦弱太虚了吧?! 却见谢景宸将药递过去放在床头,伸手扶他坐起身,又叮嘱:“你伤的筋骨不能乱动,喝药吧。” 文天誉感激的昂首:“多谢世子,世子救命之恩文某无以为报,世子大婚还为我挂心操劳,文某惭愧……” 说罢又吃力的坐直身子向陆若锦致歉:“都是因为我才致少夫人误会,对不住……” 他说得那般吃力虚弱,陆若锦哪敢怪罪:“文公子有伤在身,好生养着。” 文天誉连连言谢,喝了药才又躺下。 陆若锦随谢景宸出了房门,在院落的凉亭内停下脚步。 “世子,你因为文天誉得罪了洛将军?” 洛明雄是承唐的大将军,这个先前在李恭给的那本册子里她便见到过这个名字,对于这个人的喜好没记载,但是对他家眷的喜好倒是记录了。 儿子洛平西街头小霸王,欺压百姓,无恶不作,肥头大耳丑陋不堪还好女色,虽然这么垃圾的一个人,但也是洛明雄的心头肉,洛家唯一的儿子,洛家宠过头,养废了。 如今的局势,洛明雄的存在是平衡谢翊的。 谢景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洛明雄能奈我何?不过就是去皇帝跟前哭一哭,然后老家伙回家骂我一顿,罚一场家规。” 这些事情他早习惯了,洛明雄从来不敢对武安侯府动真格,只要朝廷还有一天忌惮谢家军, 洛明雄这缩头乌龟就得继续当。 陆若锦白了他一眼:“哼,你倒是理直气壮的让父亲去给你背锅。” 难怪要这么鬼鬼祟祟不敢被其他人知道,洛平西自己理亏可能不敢跟洛明雄说,但是侯爷知道了,不管洛明雄知不知道他都要领一顿罚。 谢景宸薄唇一扬,轻笑道:“现在才知道?堂都拜完了,后悔也晚了。” 瞟了他一眼,陆若锦还真没后悔,以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他,谁后悔还说不定呢。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陆若锦见到素儿和仲秋将府门外那个女人领了进来,一身素色粗布衣裙,简单挽起的发髻只有一根木簪子,未施粉黛却也眉清目秀,眼中含泪,楚楚可怜。 见谢景宸没反应,她又说:“你堂堂一个武安侯府的世子爷,即便是养个外室,也不至于养成这般穷苦潦倒吧?” 谢景宸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你侯府家规还不熟悉吧,谢家男子不得纳姬妾、不得养外室。” 还有这等事?! 陆若锦诧异的看他,在这封建的社会竟然还有一夫一妻制?! 看她大惊小怪的模样,谢景宸好心的提醒:“在北疆,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女人,除非和离或者续弦。” 第75章 别哭了行吗? 第75章 北疆人有自己敬奉的神明,若是谁做出不轨之事,是要遭神明惩罚的。 他一直觉得大抵是因为北疆人大多数单纯心善,择偶也遵从心愿,极少有因为家族原因而委屈求全的,所以有情人在一起,基本都是圆满的吧。 想及此,他看了看在他身侧的陆若锦,心里莫名的有些复杂,他被强迫娶了她,他更不会相信她真的是对他一见倾心的荒唐事。 就如仲秋所说,躲避齐王定是关乎她性命和陆家性命的事,否则也不会拿自己的声誉和一生幸福做赌注。 娶她一回,救她一命,待风头过了再和离,也算救人一命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心善的大好人啊! 陆若锦侧目看他盯着自己出神,眼神逐渐的变得莫名其妙…… “世子,这是洛公子让人送回来的,文秀才的娘子。” 仲秋上前禀告,那小娘子看起来瘦弱不堪,好像一阵风吹就能倒似的,与那文秀才倒是能看出是一个门出来的。 “她是文秀才娘子?” 陆若锦有些诧异,神色也有些尴尬,她以为是谢景宸养在外面的外室呢。 谢景宸倒是不与她计较,让仲秋带去与文秀才相聚了,又吩咐了府里好生待他们夫妻二人。 文娘子听罢才明白过来,连忙跪下言谢。 她还以为谢景宸与洛平西都是一般纨绔泼皮的人,不过是争她过来做姬妾,本已经打断他若是用强,她便再撞死一次! 却万万没想到,谢世子竟不但救了她丈夫,还救她过来让他们夫妻团聚。 人都送到偏院里边去了。 谢景宸才松了口气坐下斟了两杯茶,一杯端到陆若锦跟前:“夫人喝口茶歇歇脚吧,这么一路气冲冲的从储玉院过来,怪累吧?” 扫了一眼跟前的茶盏,陆若锦坐倒是坐下了,但茶是一点不沾:“世子这杯茶我可不敢轻易喝。” 无事献殷勤,这杯茶她可不敢喝。 谢景宸眼眸闪过一丝狡黠,放下茶杯剑眉微扬:“你也不必一口一个世子,你我既然要做夫妻,那便要做得真一些。” “好的夫君。” “诶,这就对了,既然我们都是夫妻了,那便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对吧,一毁也俱毁。” 陆若锦听着他的话,心里多少也猜到了,狐疑的看着他:“你想要我帮你在父亲母亲那里隐瞒你得罪洛家救文秀才夫妻之事?” 刚说罢,谢景宸大手一拍:“夫人果然冰雪聪明,聪慧过人,一看便懂,一点便透!” 这顿马屁拍得要成顺口溜了,可见他每日是怎么在侯府这里耍滑头的。 陆若锦当真有些没眼看,堂堂一个武安侯世子,整日耍滑头偷懒、隐瞒还招惹是非…… 真的是…… 传言还真是没冤枉他半点。 见他没说话,谢景宸身子往前探了探,试探道:“夫人意下如何?” “不如何,平白无故的,这也是我进门前你惹的是非,为何要我与你一同背被责罚的风险。” 陆若锦眼神飘向其他地方,她才进门的新妇,若是就这么落了过错,那以后可要在府里怎么处事? 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谢景宸吃惊的试图再给她洗脑:“如今你我可是夫妻,夫妻一体,一荣俱荣懂不懂?” “一荣俱荣……” 这四个字在陆若锦嘴边嚼了嚼,脑海里慢慢的盘算着。 见她迟疑了,谢景宸趁热打铁:“对,一荣俱荣,你想想,这事洛平西吃了哑巴亏定是不敢跟洛明雄讲的,洛明雄不知道,谢翊……” “说父亲,整日直呼父亲名讳成何体统。” 陆若锦横了他一眼提醒他。 谢景宸一噎,本想回嘴,但想了想还有求于她,便识时务的改了口:“父亲他肯定就不知道,所以这个事情只要你我不说,把人藏好,养好伤放出去,这事就算过去了。” 后面的路他都想好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处理完了。 听罢,陆若锦手撑着桌面,故作沉思,沉吟了片刻,才说:“你说得有道理,一荣俱荣,既然你都有如此夫妻一体的心思,那我也不能太过疏远,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个事,我们一事换一事,如何?” 谢景宸狐疑的看着她,总感觉这女人心里的小肠子柺了十几个弯,总觉得这事不简单,但又没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说服她,便直言:“你说,何事?” 陆若锦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说:“你参加武考。” 参加武考?! 谢景宸双目圆瞪的看向她,脱口而出:“我不参加,更何况,我参加武考与这事何干?你莫要以为进门做了我妻子,便可以左右得了我。” 听罢,陆若锦神色落寞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刚刚说的夫妻一体一荣俱荣是真的,原来,你不是要诓骗我罢了……” 说着说着,鼻尖一酸,眼眶一红,眼角的泪就要滴下来,她手执绢帕侧过身子轻拭眼角。 谢景宸见状一时愣神了,没想到她竟突然说哭就哭,侧着身子没让他看,却带着低低的抽噎声,消瘦的肩膀一颤一颤,看起来好不可怜的模样…… 两厅外候着的人见着这情景也傻了眼。 世子爷欺负少夫人?! 这事情,是不是要告知侯爷和夫人?! 素儿更是紧张得想上前,却被罗嬷嬷拉住:“主子们事,我们做下人的不能插手。” “原来,都是我一腔情愿罢了,原来,你说的一荣俱荣只是要我跟你一起、一起背锅,我怎么这么可怜,嫁进来这样……” 陆若锦抽抽噎噎的说着,见谢景宸还不说话,便又说:“我还是去跟侯爷和夫人说吧,我、我……” “欸,你等等,你别哭啊……” 谢景宸直接手足无措,这是什么情况,说哭就哭?!还讲不讲理了?! “你说一荣俱荣,我便信以为真,想与你一同隐瞒,想着你若是武考得中,日后我也是脸上沾光,这才叫一荣俱荣啊,难道我有错吗?” 谢景宸马上说:“没、你没错,别哭了行吗?” 一边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一边还要当心外面的那些人去到母亲跟前乱告状…… 第76章 娶得好啊 第76章 仲秋送完文娘子回来之后便见到他家世子爷围着少夫人哄。 一愣一愣的,最后也不知怎么回事,少夫人突然就笑了,少夫人一笑,世子爷就愣神了。 他好奇死了,忍不住走到罗嬷嬷身旁低声问:“罗嬷嬷,世子爷和少夫人说了什么?少夫人这么开心?” 罗嬷嬷摇头:“我可不知道。” 他们二人在凉亭里面一会哭一会笑的,他们也没搞没明白。 但看少夫人一改方才的哭泣,变得笑脸盈盈的,倒是世子爷,好像脸色不大好。 “仲秋!” 正想着,谢景宸一声喊,吓得仲秋一个激灵,连忙过去。 “世子爷。” “陈统领呢?” 谢景宸没好气的问。 仲秋不敢多问连忙应:“陈统领在劲风堂。” 劲风堂是侯府内的练武场,陈统领是来教导世子武艺的,一般都是在劲风堂,今日一早便也去了。 他还纳闷呢,世子大婚这几日侯爷夫人都说停学两天了,还见着陈统领依旧每日去劲风堂。 说着,仲秋又问:“世子爷,需要我找陈统领过来吗?” 陆若锦有些不明白:“仲秋,劲风堂是做什么用的?” 仲秋恭敬规矩的回道:“少夫人,劲风堂是练武场,陈统领是大小姐托公主让他来教导世子爷武学的,为了是……” 参加武考…… 话到嘴边突然卡壳了,他想起世子爷之前便交代过他不能在少夫人跟前提武考得事…… 陆若锦疑惑的看他:“是为什么?” 仲秋有些局促不安的看向谢景宸,抬头摸了摸额头冒出的汗,他怕他说了回头世子爷打死他。 看他神色闪烁还偷偷看谢景宸的眼色,陆若锦便猜了猜:“是为了武考?”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仲秋瞪大双眼看她,无言的承认了。 这可不是他说的,是少夫人自己猜的! 他求助的看回世子爷,却见世子爷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你不必掩着藏着了,大姐早已把武考的事情与她说了。” 说罢,便起身走了,仲秋见状连忙向陆若锦行礼告退便跟了上去。 陆若锦看他走出凉亭的背影,高声喊了句:“夫君,你可说话算话?” 谢景宸脚步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回道:“一言九鼎!” 说罢,便走了。 仲秋跟在他身后,见出了偏院,身后也没少夫人的人了,才敢开口说:“世子,是不是少夫人也知道你不武考了?” 突然,谢景宸停住脚步,没好气说:“嗯!” “那,世子爷,那怎么办?” 仲秋一听急了,万一少夫人因为这个事情和世子爷闹不和睦怎么办?才新婚啊~ 世子爷的性子,肯定是不会被少夫人左右的,肯定不会就答应少夫人去武考的,大小姐来说都不好使,更别说这个硬塞进来的少夫人了。 谢景宸横了他一眼:“什么怎么办?找陈统领,问武考的事啊!” 没好气的说完,谢景宸便往劲风堂走去。 “对对对,找陈统领问……” 仲秋说到一半突然脑子一阵清醒,不可置信的看着世子爷的背影。 世子爷这是答应武考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 “夫人、夫人!” 武安侯神色带喜的从院外走进去,见到夫人正吩咐府里管家和几个主事嬷嬷把侯府的一些事宜移交到储玉院的少夫人那里。 听到他的呼唤声便让他们都先下去,转身笑道:“侯爷这是昨日喜酒的欢喜劲还没缓过来啊?” 武安侯嘿嘿一笑,大马金刀的坐在高椅上,乐呵道:“这可不比昨日的喜劲差,我方才去劲风堂,你猜陈统领与我说什么了?” 见他卖关子,秦氏也配合好奇的问:“说了什么呀?” 还有不比昨日喜劲差的?昨日可是他们儿子的大婚呢! 武安侯喜笑颜开:“陈统领与我说,宸儿说要参加武考了!” 参加武考?! 秦氏一时没反应过来,愣神了一下才怀疑的自己听错了。 “你是说,我们宸儿自己答应参加武考了?!” “可不是嘛!我当时就是你这个表情,万万没想到吧?!” 武安侯乐得心里舒坦了不少,压在心口的大石总算挪了挪啊! 秦氏这才反应过来高兴得连连拍手叫好后才突然想起来:“是你逼迫他的?” 听她这么问,武安侯一脸嫌弃:“我逼迫有用的话,早逼迫了,何必等到今日。” 说着抿了口茶水继续:“我问了仲秋,是陆氏让他去武考的。” 陆若锦?! 秦氏一时没想明白:“锦儿让他去武考,他就答应了?” 这才进门不过第二日啊! 她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 没想到宸儿竟还对她这般言听计从,娶得好啊,娶得好啊。” 武安侯觉得舒心极了,若是知道让他娶妻能这般顺利的让他言听计从,早就该给他娶妻了! “是啊,娶对了。” 秦氏也满意极了,她果然是没有看走眼,这陆若锦当真是与宸儿太相配了! 两人正说着,柳嬷嬷便捧着一份红色描金边的帖子过来。 “侯爷、夫人,宫里派人送来的帖子。” 见状,秦氏接过帖子,打开看了,与其说是帖子,更应该说是一份知会书。 武安侯也扫了一眼,才说:“昨日在朝堂上,圣上便说了一嘴,我倒是一心挂着宸儿的婚事,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正值中秋团圆,皇宫要大摆宴席,听闻也是太后的意思,这次宫宴大部分三品以上的京安城官员都要到。 为了怕武安侯府以新婚为名推迟,太后特意差人送了帖子来。 秦氏见状,叹了口气,不免有些担忧:“侯爷,这太后指名道姓的要宸儿和锦儿都进宫,我怕这是鸿门宴啊。” 这次武安侯府的大婚,着实让皇家难受,特别是太后。 原本皇帝是要给宸儿指婚三公主,以驸马之名绑住谢家,没想到却出了陆若锦这么一个人,惹了那么大的风声,皇帝的计划被打乱了。 太后那边也是一样,原本齐王娶陆若锦,陆观鹤乃兵部尚书,这层关系可谓是为齐王稳固地位,却没想到谢家娶了陆若锦,也打乱了太后的计划。 第77章 思念北疆了吧? 第77章 陆若锦收到进宫的消息是秦氏带几位嬷嬷过来时,她才知道的。 “母亲,我从未进过宫里,若是在宫里失礼了……” 她打心底是不想进宫的,她对那个皇宫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与其耗费心神的去应付宫里的人,还不如多花点心思打理钱家给她的那些商铺。 秦氏叹了叹:“我明白,可是皇命难违,太后将帖子都送到府里来了,我们再不去,就是打了皇家打了太后的脸面了。” 说着,她牵过陆若锦的手:“这次宴会你只管躲在我身后,万事有我和你父亲,至于礼数……” 她沉吟了一下,笑了笑:“不必理会,即便是失了礼数,我们赔个不是,下回再有宫宴我们便以礼数不周为借口推了好了。” “还能这样?” 陆若锦有些诧异。 秦氏打趣的笑了:“说笑而已,还是谨慎些好,礼数各方面的我会让嬷嬷与你讲讲。” 说着,示意柳嬷嬷将东西拿上来。 “这是府里的一部分账册,还有库房的钥匙,府里库房有大小四个,你们这储玉院就占了俩,所以就都交由你打理了,待你都熟悉之后,再把其他的也一同交由你。” 看秦氏这般交代的架势,陆若锦不由得问道:“母亲,你这是?” 都交给她了?! 偌大的一个武安侯府,她就打算这么当甩手掌柜了?! 秦氏清了清嗓子,声音压低了些才说:“你尽快上手,宸儿武考考得好日后接手谢家军,我与你父亲想回北疆住一住。” 虽是如此,但陆若锦心里明白谢翊想回北疆,只怕难上加难。 “母亲,你和父亲回北疆,皇上会同意吗?” 她问得很是中肯,秦氏像泄气的皮球,叹了口气:“先看着吧。” 其实秦氏自己心里也清楚,不管日后他们年轻的能接手与否,他们夫妻二人都很难有机会回北疆。 除非谢家军不再信谢,但这,比杀了谢翊都难。 陆若锦见状,试探的说“母亲是思念北疆了吧?” 刚问出口,秦氏嘴角便笑了笑,可这笑多少带点苦涩的意味:“想当然是想啊,你父亲说过些时日他会向皇帝禀告,让你们夫妻二人回一趟北疆。” 见陆若锦脸上疑惑,便解释道:“你嫁侯府,我们北疆人有个习俗,嫁入之人,无论在哪里,都必须回北疆祭祖,这对北疆人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皇帝会答应的。” “那您到时候可与我们一同回去?” 陆若锦脸上有些期盼,去北疆她是万万没想到的,也并不太想去,但若是秦氏能一同去,那也是好的,缓解了她的思乡之情。 却见秦氏摇头:“我从踏入京安城那一日开始便知道了,有生之年我能走出京安城回到北疆的机会渺茫。” 皇帝是断然不会让她走的,当初将他们母子三人困在京安为的就是困住谢翊,当时谢翊在北疆统领谢家军,声势浩荡,大战屡屡凯旋获胜,威名远扬,越发功高,皇帝便越发忌讳。 当初以宫宴的名义,皇帝下旨以不得不违抗为由,趁谢翊出征,将他们母子三人强制接到京安城。 谢翊凯旋归来才知道已经为时晚矣,不得已,谢翊也只能到京安城。 从那次开始,他们便再无机会离开京安城,要保住谢家军,谢翊和她必须留在京安城,否则皇帝有可能对谢家军痛下杀手。 这是两败俱伤的场面,他们都不想见到。 想及此,秦氏难免心中难受,酸涩的感觉不好受,眼角微微湿润,又不好在新妇跟前失态,便用笑掩盖了过去:“不过在京安城锦衣玉食的也不算差,你有机会去看看北疆也好,那里地广人少,可以感受到一马平川的畅快,民风豁达热情,你去了就知道了。” 听她这么说,陆若锦便附和的笑了笑:“好,听母亲这么说,我还真有些期待了。” 两人拉着家常聊了又聊,等秦氏走了之后,陆若锦才细细翻看账本。 “少夫人,库房管事的四位嬷嬷来拜见您了。” 罗嬷嬷站在门口恭敬的传话。 陆若锦看着账册,听到人来了,眉头微蹙,便让她将人带过来。 四位嬷嬷个个看起来面相都不像好打发的,端着身子行礼,衣着和姿态看样子都只比夫人身旁的柳嬷嬷为逊了些,比起罗嬷嬷和丫鬟们来说,这几位嬷嬷算是体面极了。 “奴婢见过少夫人。” 四个人整齐划一的行了礼,为首的便开口了:“少夫人,我是库房的管事,大家都唤我许嬷嬷,夫人有交代,日后这库房由我配合少夫人打理。” 陆若锦听罢,看了她一眼,她说话间看似有礼数却眼里没半点敬意。 “那日后还有劳许嬷嬷了。” “奴婢不敢当,只是这侯府库房可不比陆府,宝贝和值钱的都在我的大库房里边儿,少夫人若是见着想要用的,也是要知会一下奴婢的。” 这趾高气昂的模样,让陆若锦嘴角一扬,一抹轻笑:“许嬷嬷这口气,知道的就知道你不过是给侯府看库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侯府的库房是你的呢。” 被她这么一说,许嬷嬷脸色一白,支支吾吾想说却不太敢乱说,毕竟没想到这少夫人竟是不好拿捏的。 “少夫人言重了,许嬷嬷只是好心提醒少夫人罢了。” 一旁的嬷嬷见状连忙出声挽了一下。 说罢便行了一礼:“奴婢是大库房二管事,大家都唤我周嬷嬷。” 陆若锦扫了她一眼,也懒得与她废口舌,便直言道:“四位嬷嬷在府里都算是老人了,之前母亲为人亲厚对大家都极少约束,我是从陆府来的,虽说陆府不及武安侯府厚实,但陆府家规严谨,像周嬷嬷这等主子未问便擅自开口的,是要罚的。” 周嬷嬷听了心底有些打颤,却不敢再开口了。 见他们几个都老实了些,陆若锦才继续道:“当然,我也不会一来就罚人,我这人闲来无事喜欢看账册,账册的出入我一眼便看出来了,过往的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大姐把家督的重任交给我,母亲又将库存和账册交给我,那往后的日子,我自然是不能辜负了他们的嘱托,诸位也要明白,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听到大小姐把家督的重任也交给了她,四位嬷嬷暗地里互望了一眼,眼里尽是后怕。 第78章 陆府被拿捏 第78章 十日后就是宫宴了。 陆若锦算着时间,第三日回门,一早谢景宸便穿着得体的等候她一同出门。 两人在人前装得恩爱不已, 告别了秦氏和侯爷便出了府门。 谢景宸身姿倜傥的立于马车旁,她靠近时他很是风度的伸手搀扶她上马车。 倒是陆若锦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都说练武之人掌心会有茧子,可他却没有,掌心很是干净。 她迟疑了一下,谢景宸以为她不愿意搭他的手,便低声说道:“母亲父亲可还在门口看着呢。” 陆若锦这才回过神来,素白纤细的手放置到他宽厚的掌心处,他轻轻一握便能将她的小手全部包裹住。 当真是瘦弱得紧,他忍不住收紧了指节,可掌心里的小手却好似无骨般柔软又小巧,真的…… 莫名的觉得很好把玩。 上了马车陆若锦便抽回了手,两人坐在马车内,摇摇晃晃的,陆若锦尽可能的不与他挨得过近。 “母亲说过几日的宫宴你我都一同进宫,你可有准备好?” 谢景宸微微闭目养神的随口问着。 “还需准备什么?” 难不成还要她准备贺礼不成?! 这个母亲可没与她讲。 谢景宸才睁开眼看她:“女子进宫衣着头面不是都要重新做过吗?” 他自幼见母亲和大姐都是这般操作的。 听罢,陆若锦随意的说:“这有何难,届时去云想布行置办两套不就成了。” 若是让府里的绣娘做,怕是来不及了,云想布行有一个绣坊,里面有十几个绣娘,赶工的话,不出两三日便能出来两套新衣裳。 谢景宸轻笑一声:“云想布行是你的,你安排起来自然简单。” 陆若锦侧过脸看他,真诚的问:“你怎么一直觉得云想布行便是我的?” 这个事情,她相信她和李叔都做得很是隐秘,一般是不会被查出来的,即便是齐王想查也无从查起。 谢景宸并未直接回应她,而是淡淡的说:“我说过,我想知道的,必定是会知道的,你不要被谣言欺骗了,我可并非传言中那般纨绔无用。” “呵,是,你了不得。” 陆若锦敷衍的应了句,连武考都不愿参加的人,还能指望他有什么有用之处? 听出她敷衍的语气,谢景宸侧身看她,剑眉微扬:“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去武考便是一无是处了?” “我是觉得你不去武考是因为怕考得不好,丢了武安侯府的脸。” 这句话刺激到谢景宸了,他冷笑一声:“哼!陆若锦,你去问问陈统领便知晓,你的夫君是练武奇才,我武考,那必定是要夺魁的!” “那你为何迟迟不肯去武考?” 陆若锦刚说罢,便见到谢景宸神色有些黯然,没看她,而是侧过脸看向窗外,淡淡的回了句:“与你无关。” 还挺傲娇啊! 看他的模样,不参加武考是有原因的,改日找个时间问问母亲。 她如今嫁入侯府,愿景就是谢景宸接手谢家军,武安侯府在京安城可以继续安身立命,她在武安侯府的庇护下可以安心的经营她的商铺。 想起来好似很简单,但这条路确实艰难险阻重重,摆在眼前的都不算什么,最难的还在后面呢。 十日后的宫宴便多少能看出些端倪吧。 陆府早早便准备好在等他们回门,陆若知因为不过几日也要进齐王府,虽不大肆操办,但也是新妇,按礼数她回门陆若知是要避开的。 谢景宸一改之前的高傲,此次陪她回门,他礼数周全、姿态温和谦逊,倒是让陆观鹤和陆南书有些意外。 “二姐,二姐夫是怎么回事?” 陆南书趁着谢景宸和陆观鹤在闲聊之际,拉着她到角落里问。 这次回门谢景宸的态度可谓是大改变,半点没之前的高傲纨绔的模样,倒是有了几分高门户贵公子该有的礼数和姿态了。 他若是能这般,那小周公子也不及他了。 陆若锦笑了“你改口还改得挺快的。” 她出门前还谢世子的喊,如今回门马上就二姐夫了,这改口改得比她还麻溜。 陆南书颠了颠手里的小荷包:“拿了人家这么大一个小舅子红包,不改口说不过去吧?” “他已经答应要参加武考了,你也要勤加练习才是,这次武考务必也要拿个好成绩。” “他要参加武考了?!那他也是要准备接手谢家军了?” 陆南书诧异极了,先前可是一直有传言谢景宸不参加武考、不愿意接手谢家军,难不成,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如果他真能改邪归正,顺利从武安侯手里接手谢家军,那二姐将来的日子便稳妥了。 却没想到陆若锦摇头:“接手谢家军的事情,现在谁也说不准。” 方才他不肯说不愿去武考的原因,大半是与接手谢家军的事有关,这事倒是不着急,慢慢来。 陆南书听罢,宽慰她:“没事,慢慢来,总比大姐那边好。” “大姐怎么了?” “原本过门的时间还有二十来天,可不知齐王府那边怎么回事,找了个莫须有的由头便要大姐三日后进门,父亲也正为此事气恼。” 陆南书略有愤慨,齐王那边的这番操作明摆着就是在折辱他们陆府。 陆若锦自然也是懂的,陆若知过门,本就是妾室,在京安城这里妾室过门是无需礼数的,更甚至没任何背景的简单收拾便悄无声息的送进门了。 她是陆家人,陆观鹤是一品大员,怎么说也是有脸有面的,齐王连准备的时间都不给他们,不就是想要陆若知悄无声息的被送过去吗? 这打的是陆府的脸,自然,她这个作为嫁入武安侯府的陆家大小姐脸面也挂不住。 想及此,陆若锦问道:“是什么莫须有由头?” 陆南书犹豫了片刻才说:“身孕……” 身孕?! 陆若锦诧异的看向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状,陆南书也只能点头。 “有身孕这等事情,怎么可以说是莫须有的由头呢?大姐有身孕这个事情,齐王是怎么知道的?” 陆若锦顿时有些气结,这个节骨眼陆若知有身孕,岂不是正中齐王的下怀,陆府岂不是任由他随意拿捏了?! 第79章 太后送汤 第79章 “大姐一直暗中与齐王有书信来往,她说与齐王知晓的。” 陆南书除了叹气,被她的愚蠢气得无话可说。 可想而知,陆若知原本是想借有孕之事与齐王周旋,想争个体面的入门礼数,却万万没想到,反倒被齐王拿捏了。 齐王那种狡猾如狐狸,心毒如蛇蝎的人,怎么可能会如此容易就被她左右的?! 她的记忆里,上一世虽是记忆模糊,但依稀记得陆若知是没有子嗣的,为何这次却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思来想去,陆若锦与陆南书知会了一声便去主厅见了父亲。 陆南书借着切磋的由头把谢景宸叫走了。 陆若锦与父亲详谈了片刻,赵姨娘才带着丫鬟端着茶水点心姗姗来迟。 脸色看起来也不佳,虽是有粉黛遮掩,可依旧难掩脸上的疲惫之色,想来也是为陆若知的事情操碎了心。 听到陆若锦可以出手相帮,赵姨娘原本灰暗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看到了救星,她连忙拉住陆若锦的手,哽咽得声音都带着颤抖:“我就知道锦儿心底善良,定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如今你有武安侯府做靠山,武安侯府的势力要救知儿肯定是可以的。” 陆若锦抬手将她扶起,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神色淡然的说:“姨娘误会了,我帮她,但救不了她,今时今日的局面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我也不会借武安侯府的势力。” 心中难免冷哼一声,赵姨娘的算盘满打满算的要把她陆若锦算尽啊,让她一个刚进门的新妇,借着夫家的势去给娘家人收拾烂摊子? 是真不为她日后在夫家的日子着想啊。 赵姨娘眼中的光有些挂不住,无措的说:“那,没武安侯府做靠山,你怎么帮知儿?” 她一个刚嫁出门的女子,有什么能力? 陆若锦并未直接回答她,只是淡淡的说道:“这些你就不必担心了。” 没说多久,赵姨娘便被嬷嬷前来叫了去,看样子,应该是陆若知派来找的。 陆若锦看他们急急忙忙的背影,不由得叹气:“父亲,这齐王府大姐是非去不可了,我们与齐王要脱离干系也很难。” 听罢,陆观鹤也叹气:“齐王并不打算将这事妥善处理了,如今让知儿这般着急忙慌的过府,不过就是想让京安城的人看我们陆家的笑话罢了。” 可想而知日后陆若知的在齐王府会有多尴尬,原本陆府的大小姐,如今却沦为齐王府一个姨娘,一个连凤冠霞帔都配穿戴的姨娘。 若是日后齐王拿陆若知威胁陆府,怕是,父亲也难取舍。 想及此,陆若锦有些担忧,她想了想才开口:“父亲,齐王想让京安城的百姓看陆家的笑话,我们便是更不能如了他的意。” 抿了口茶水,才继续:“大姐出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虽然不能走大礼,但排面还是不能太低了。至于钱财方面的,你不必担心,晚些时间我让人送来,还有大姐的嫁衣、首饰,你也不必担心。” 陆家刚办完她的婚礼,这些对他们来说都太过匆忙,还没缓过来,这排面如何也撑不起。 陆观鹤也是为这事发愁,赵姨娘已经烦了他好些天了,一直哭闹说陆若知没有陪嫁。 听她这么说,陆观鹤诧异道:“你哪来这些?莫不是将你自己的给她了?!” 那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陆若锦猜出了他的想法,笑道:“父亲放心,我的那些是我娘留给我的,我自然不会给大姐的。” 她这么解释,但是突然自己多了这么些钱财,父亲不理解也是自然的,她才说道:“那些是之前去定州的时候,舅父为我准备的,他并不知道母亲已经给我留好了,便也为我备了一些,正好也还没出来见过天日,没人知晓,给大姐正好,再说,大姐进了齐王府,我也不想她过得太苦了。” 留些银钱在她身边,也是希望她日后不要被逼得走投无路,上一世陆若知便是被逼到绝境处才起了杀心的。 希望这一世不会如此。 她虽是处心积虑的想要胜出,但世俗的眼光和礼数的压制,她一直都未能翻身。 陆观鹤听到是钱家,顿时老脸有些挂不住,神情带愧疚之色:“又是钱家……” 见状,陆若锦安抚道:“父亲不必多想,舅父对我极好,钱家在定州也风生水起的,舅父和表哥他们都不曾怪你。”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自己愧对于钱家……” 陆观鹤喉间苦涩难咽,这么多年了,云儿也走了这么多年了,但他还是迟迟不敢去见钱家人,他确实没有脸面去见钱家人啊…… 谢景宸从陆南书的院子回来,便见到陆若锦带着素儿从正厅出来,见到他便含笑的迎了过来:“夫君。” 他也到她身边,眉目柔和的低声问:“嗯,可是累了?” 陆若锦微微摇头:“我倒是不累,父亲累了。” “那你且等一等,我去与岳父辞别……” 他还没动身就被陆若锦拦住了:“不必了,父亲身子乏了,已经回房了,嘱咐我改日再带回来与他畅饮一番。” 谢景宸听罢也没坚持,便要出府门,才走到回廊处,便见到一个面生的丫鬟被人带出了府,陆若锦迟疑了一下,示意让素儿上前问了问。 素儿问完回禀告:“小姐,是大小姐那边的,好像是齐王府派来送东西给大小姐的。” 齐王送东西给大姐? “有说是送什么吗?” “说是送了一盅汤,给大小姐补身子的。” 素儿说完,陆若锦更是满心的疑惑,齐王这般贴心派人送汤来? 她自然不会相信齐王会对陆若知这般心细关怀,这汤来得很蹊跷。 谢景宸见她心事重重,便也忍不住开口:“齐王这个人我多少有些了解,他不会做这种事情,送汤汤水水这些事情,倒像是宫里的做派。” 他说得很是隐晦,但陆若锦还是听出来的,宫里的做派,皇帝肯定不会做,那便只能是…… 太后?! 难不成是太后给大姐送的汤? 可为何呢?按理来说太后现在应该是对气恨他们陆家二姐妹的,为何突然给大姐送汤了。 见她还没想明白,谢景宸干脆让素儿先去准备马车,自己则低声提醒了她一句:“后宫吃人不吐骨头的手段多的是,可不比齐王。” 第80章 像是中毒了! 第80章 吃人不吐骨头?! 陆若锦猛的抬头看向他,却见他意味深长的回望她一眼。 “我去找看一下我大姐!” 丢下一句话,陆若锦转身便要走,却被谢景宸一把拉住。 她不明所以:“你拉我做什么?” 谢景宸无奈叹了口气:“你就这么鲁莽的过去?” “不然呢?万一那汤下了我大姐肚子可就完了!” 陆若锦有些急躁了,宫里出来的汤汤水水,谁知道这汤下去是杀大的还是杀小的? 谢景宸抬手轻拍她的手背:“你越急越容易出岔子,现如今她应该不会死,但她肚子里的可就不一定,如果宫里那位打定主意要拿她性命的话,你保得了她一时,保不住她一世。” 毕竟陆若知是要嫁入齐王府的,在陆家可能还有人护着,进了齐王府,可是生死难料了。 太后现在视他们姐妹二人如眼中钉肉中刺,就连母亲都知道中秋的宫宴很有可能是鸿门宴,这个中的关系和道理,他相信陆若锦不会不懂。 陆若锦却顾不得其他:“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但如今她还在陆府,就不能出事。我必须保她,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 说着挣开谢景宸的手,继续道:“她如今肚子里的孩子是齐王的,也是皇室子嗣,如果在陆家出事,保不济陆家也会有麻烦。” 虽说是未进门,但若是他们硬要纠缠,这个事情陆家肯定是吃亏的。 谢景宸倒是眼中一亮,这层关系陆若锦也想到了,便点了点头:“我先去外面等你,别太久,不要忘了,你现在是武安侯府的少夫人。” 娶了她,便已经与皇室和齐王做起了隔阂,在陆家和齐王府这个是事情上,武安侯府可不想再干涉太多了。 陆若锦点头:“放心吧,我有分寸。” 她自然是不会让武安侯府陷入陆家和齐王府之间。 陆若知看着跟前的那碗汤出神,一旁的赵姨娘也看着那碗汤叹气:“唉,这齐王也是的,这个时候送什么汤啊?明知道我们缺的是什么!” 他们缺银子缺首饰缺一个有排面的送嫁! 这个节骨眼送汤能顶什么用啊! 相比赵姨娘的着急,陆若知倒是神色平稳淡然,只是看着那碗飘着油脂的汤水,满腹疑虑,是喝还是不喝? 赵姨娘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自一味的说:“嫁侯府的那位方才在正厅说要帮我们,细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们也不抱希望了,唉……” 真的命苦啊…… 陆若知嘴角一抹冷笑:“她能帮我什么?” 一个刚嫁入侯府的女人,难不成还有余钱给她置办婚嫁? “大小姐,那送汤的丫鬟还在府门口等着,说是要您喝完汤去复命。” 丫鬟在门口怯懦的开口提醒,那碗汤放在此处已经好一会了,那送汤的丫鬟也催了几趟了。 赵姨娘就马上说:“喝,我们现在就喝。” 说罢,端起碗就递给陆若知:“知儿,王爷的一片心意,你就喝了吧。” 这汤大概也就是补身子安胎的,如今知儿肚子里怀的可是王爷的种,料想也没人敢在汤里动手脚。 陆若知迟疑了片刻,抬手接过那碗汤,已经快失了温度,端在手上只有温温的余温,靠近一闻除了肉香,也闻不出什么其他味道来。 正想闭眼喝了…… “等等!别喝!” 陆若锦的声音急促又焦急,素儿在她身旁扶稳她的身姿才堪堪站稳,她是提着裙摆跑过来的。 看到陆若知手里的碗,脸色大变快步上前查看,见她还未喝一口,才松了口气。 赵姨娘被她突然来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马上上前拉住她的手,叫嚣着:“你回门的女儿,你来这里干什么啊?!知儿还未出嫁呢!” 这习俗礼数他们两人可是见不得的啊! 两人冲撞,万一伤了知儿和孩子可怎么办! 越想越气,赵姨娘使劲的要把陆若锦拉走,素儿也使劲拉开她,其他丫鬟见状也上前帮手,一时闹得乱糟糟。 “都住手!” 陆若知一声喊,赵姨娘先停了手,素儿却没来得及收住,手一推,赵姨娘便往后倒了去。 一声清脆的瓷器摔裂声便响起,格外的刺耳。 这一时都安静了下来,赵姨娘哎哟了一声,只觉得腰下的肉被刺得生疼,抬眼却看到陆若知脸色煞白的盯着她身后。 手里却空空如也,汤呢?! 回头一看,登时也傻了眼:“这、这、这……” 她惊恐的抓着丫鬟爬了起来,吓得连话都说不清。 陆若知那碗汤已经摔在了地上,上好的滚金边骨瓷碗也碎成了片,那汤汁沿着地面一路淌到陆若锦的脚底下。 赵姨娘突然像发疯似得冲向陆若锦,咬牙切齿的喊着:“你为什么这么黑心肝!为什么要害知儿!” 这汤是齐王送来的,丫鬟还在外面等着她喝完回去复命,她竟然害他们把汤打撒了,齐王知道的话,生气了指不定拿知儿出气啊! 都是陆若锦害的!这个害人精! 素儿见状连忙挡住她。 “姨娘,你冷静点!这汤不能喝!” 见赵姨娘的手已经抓到了素儿的脸上,她一把扯开素儿,抬手就抓住赵姨娘的衣襟,想让她冷静下来。 “不能喝?呵,你就是嫉妒、就是眼红、就是黑心肝、就是……” 正骂得起劲,却听到陆若知颤颤巍巍的说:“母亲,你看……” 她养的猫儿闻着肉香味过来舔着汤水吃,却没吃几口,便躺下了,四肢也开始抽搐了起来。 那模样…… 像是中毒了! 陆若锦也看到了,她一把将赵姨娘扯了过去,让她看猫儿的模样,随即又将那些不相干的丫鬟屏退了下去。 示意素儿让他们都管好自己的嘴巴。 赵姨娘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心里发怵,还在地上无助抽搐的猫儿正痛苦的喵呜的叫着。 见状,陆若锦心有不忍,便说道:“素儿,把猫儿带下去,看看还有没有救。” 若是猫儿有救,那这汤的毒还不算狠。 第81章 她挺可怜的 第81章 赵姨娘已经惊得失了神,六神无主的也不敢大声哭,只能含着泪哀求的看着陆若锦。 反倒是陆若知,一开始的惊恐到现在已经平复了,好似那碗汤汤要毒害的人不是她。 正抬眼看着陆若锦,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这汤有毒?” 陆若锦叹了口气,见赵姨娘那模样先说道:“姨娘先去喝点养神的汤压压惊吧。” “我不……” “母亲,你先去歇息吧。” 赵姨娘还想留下,陆若知便开口了,她知道陆若锦是想要单独与她说。 见状,赵姨娘便也让外面的丫鬟进来搀扶着她走了。 “现在可以说了嘛?” 见她走了,陆若知才开口继续问。 陆若锦缓了缓,过去坐下才开口:“她不适合知道得太多。” 知道得越多,对赵姨娘来说越不是好事。 沉吟了片刻,见素儿回来了,才继续说道:“这汤,我若是没猜错的话,应该不是齐王送来的,可能是太后送来的。” 陆若知猛的看向她:“太后为何要杀我?!” 这个事情她从未涉及到太后,她一心想的只是嫁给齐王,做齐王府的正妃,摆脱庶出的命运,给自己将来儿女争个好的出生罢了。 陆若锦叹了口气:“齐王与皇上是一母同胞,也是太后的儿子,是皇室的人,她的本意是想让齐王拉拢武安侯府,娶谢景书,但齐王向来与武安侯府有旧仇,自然是不肯答应的,所以才有了之前为何会外面会到处传我与齐王的关系暧昧,他为的就是不想被太后摆布。” “那为何是你?” “因为我是兵部尚书陆观鹤的嫡女,齐王看中的不是我这个人,是我的身份罢了,与其听太后的摆布娶谢景书,倒不如拉拢兵部尚书娶他的女儿。” 陆若锦说罢,见到陆若知的脸色已经白了又白,跌坐在了椅上,素白的手紧紧的揪着手里的绢帕。 她继续说:“若是娶了我这个嫡女,太后也不会很反对,但没想到我嫁给了谢景宸,更没想到齐王为了拉拢陆家,拿捏父亲,报复陆家,他竟让你以姨娘的身份入府,这不管对陆家来说不光彩,对皇家来说,可以说是让皇室蒙羞。” 说罢,她定定的看着陆若知,句句真诚的叮嘱:“如今你我二人都是太后的眼中钉,当初我想阻止你接近齐王却也没能阻止,今日这碗汤你应该能看明白了吧?” 陆若知煞白的脸迟迟没有回过神来,许久之后才开口:“这汤,是太后送的,不是齐王送的,齐王对我不会有杀心的,更何况我还怀了他孩子,这是齐王府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我是姨娘的身份进去,只是生了小世子, 肯定……” “大姐,你别执迷不悟了,齐王现在不会对你有杀心是因为父亲,因为陆家!不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齐王要女人给他生孩子京安城随便一抓一大把。” 陆若锦打断了她的话,她现如今竟然还心存这种侥幸?! “那你要我怎么办?若不是你得罪了齐王,得罪了太后,我何至于被他们视为眼中钉?!” 她的话让陆若锦大吃一惊,这脑回路真的太出奇制胜了,完全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想的。 见她如此,陆若锦知道多说无益了,只能起身离开,临走出门之时,听到陆若知开口:“我母亲说我出嫁你要帮我?若是真的,也不必了。” 陆若锦面无表情的看向她,淡淡的说了句:“我是帮陆家,不是帮你。” 话已经说尽了,陆若锦想要走,却被陆若知唤住,只听到她语气不佳的说:“听闻三公主对谢景宸情有独钟,原本皇帝是要给他们指婚的,你横插一脚,往后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虽是语气不佳,但陆若锦倒是听出来她的好意提醒,两人也各自心照不宣了。 谢景宸在马车旁见她出来,走到跟前他还未开口便见她只是摇了摇头,便也不再问了,两人辞别了陆府,马车从陆府到武安侯府路不远,但是街道多,费时也不少。 马车上,谢景宸见她依旧没什么精气神,便说道:“你说什么都没用,局势已经定了,就算齐王府是个火坑,她也只能跳。” 陆若锦叹了叹气,把玩着腰间的挂玉,语气有些低迷:“我只是觉得,她挺可怜的。” 所以她才想帮陆若知,虽然她的目的是为了陆府,但是心里多少也有些替陆若知感到惋惜。 这里跟她以前所在的新世纪完全不一样,阶级和世俗礼数真的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 没想到谢景宸却笑了:“你可怜她,倒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再过几日就是中秋宫宴了。” 听罢,陆若锦倒是想起陆若知提醒她事,好奇的打量起谢景宸:“我是该担心担心自己的,拆散了你和三公主的美好姻缘啊。” 谢景宸神色警惕的看她:“你听谁说的我与三公主有姻缘的?” 他与那三公主只见过几次面,之后便听说皇帝要给他们指婚,吓得他连着几年皇宫的大门都不敢踏进一步。 大姐做了大公主的伴读,他也不曾去见过。 对那三公主可谓是退避三尺。 见他神色戒备,陆若锦突然觉得奇怪:“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说错了?还是怕被我发现了?” 谢景宸瞟了她一眼,无趣的说道:“有什么好怕的,现如今不也是娶了你进门了。” 那表情好似在说,再怎么样,不也是被你算计得死死的? 陆若锦却一笑:“也是,三公主下手慢了,没想到世子爷还是个香饽饽。” 没想到? 谢景宸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哼,那是你孤陋寡闻,这京安城内想嫁给本世子的女子多得犹如过江之鲫。” “是是是,这福气被我占了。” 陆若锦连连点头敷衍的附和他,头上的发簪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晃动,步摇的玉雕玉兰坠子挂到了鬓角的发丝上。 见她这般敷衍,还带着勉强的笑,谢景宸差不多要习惯了她的小滑头,以前还真不知道,但这女人还真是……有点与众不同。 眼光落在她挂住发丝的玉兰坠上,还未回过神来,身子便往前一探靠近她,抬手为她取下…… 马车轻晃,他这一动作将两人的距离拉得近了,陆若锦也没想到他会抬手到她鬓角,一时不解的看向他,眼神扫过他的喉结落在了他殷红的薄唇上,两人近得她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我……” 话音刚落,马车颠簸了一下,他的身子不稳往前倒了去,好在他双手撑住稳住了身子。 却正好将陆若锦困在了他怀里里,薄唇因为摇晃的缘故竟印上了她洁白的额间。 第82章 怎么贱贱的 第82章 感受到额间的温软,陆若锦有些愣神,眼神直勾勾的却正好落在了他喉结的位置上,恰好见到它缓缓滑动了一下…… “我……” 谢景宸很意外,完全没想到会这样,他的初衷好像只是想帮她撩开挂在发丝上的坠子…… 如今结结实实把她亲了。 马车平稳了下来,他的薄唇离开了她额间,可身子却没退回去,而是低下头看她,两人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莫名的一股悸动从他心口闪过,让他突然心惊,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太过于陌生和奇怪。 陆若锦眼神有些躲闪,抬手推了推他:“你,坐好。” 这次亲她就算了,可别待会再颠簸一下又亲一下,那她可就亏大了。 谢景宸坐了回去,眼神却落在她脸上,继而滑过她的红唇,脑海中突然不受控制的想起洞房花烛夜时的缠绵悱恻。 顿时心口一阵燥热,眼神落到别处,语调艰涩的说道:“你步摇坠子挂发丝上,我方才是想帮你取下。” 说完,便觉得自己越发的心虚,但转念一想,他们二人已经是正儿八经拜堂成亲的夫妻,怎么如今举止亲昵了些他竟心虚了?! 陆若锦倒是心境平和,除了方才与他对峙的一刹那心中有些莫名悸动之外,倒是没太在意,看他飘忽的眼神,她倒是觉得有趣,便打趣道:“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世子爷对我动心了呢。” 动心?! 谢景宸眼神落回到她身上,竟有些恍惚,却很快便清明了起来:“京安城的人都说本世子玩世不恭,我看你倒是没比我差到哪里去。” 谁家女子会这般轻佻。 “那我总得与世子爷同步不是?不然我们以后日子怎么过。” 陆若锦笑眯眯的看着他。 看得让谢景宸有些心底发怵,剑眉微挑,身子微微靠近她,语气带着危险:“我知道你聪明,但你最好不要做对侯府不利的事。” “世子爷这话说就矛盾,你知道我聪明,那聪明的人怎么会做出害人不利己的事情呢,如今你我是同林鸟,我与侯府命运相连,盛衰与共,恨不得侯府扶摇直上,怎么会做出对侯府不利之事。” 这话陆若锦可是没掺半点假,她现在恨不得谢景宸武考能夺魁,武安侯府能在京安城里横着走,才能有利于她的商业布局。 谢景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也信了她的话,知道与她吊儿郎当的模样说不得半句正经,便干脆闭目养神。 这个女人太难琢磨了。 回到侯府陆若锦便被嬷嬷缠住,呆在书房对账册,一对便是到天黑才出来。 “小姐,你可算休息了……” 素儿连忙上前扶住她, 坐了整整半日和一夜,这腰都坐僵了。 “少夫人,这些东边院子和一些丝纺的账册,我先给您房账房了,明日再对。” 嬷嬷捧着高高的一叠账册又来了。 素儿见那账册的厚度都吓傻了眼。 陆若锦倒是淡然,点了点头便让嬷嬷送了进去。 这些账册大多都是武安侯府过往的,她看了这么久,大致也了解到了,武安侯府过往的开支并不算大,最大的还当真是谢景宸的那些开支,想来后面还是得盯紧他一些。 她一直以为武安侯府是靠吃朝廷俸禄,今日才知道,原来武安侯府除了俸禄,还有一些商铺、院子、庄子、田地…… 这大大小小的加起来可当四五个陆府那么多了,果然和普通百姓相比陆府算富裕,但与武安侯府比起来,当真还是差得远了。 不过细想,光一个武安侯府便如此,更别提其他那些王爷的了。 想及此,她回到房内看素儿忙着给她温着燕窝粥,便说道:“素儿,你明日把库房里边舅父他们给我备的嫁衣行头拿出来。” 素儿伶俐的应了,转身要出去之前突然想起来问:“小姐,你现在拿那些出来做什么?” 陆若锦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燕窝粥,淡淡的说:“明日你取出来,让人送去陆府,交给我父亲,就说,是我送给大姐的。” “送、送给大小姐了?!” 素儿惊呼一声,那些东西可都是精贵得很的,就连小姐自己出嫁穿戴的都是老夫人生前准备的,那嫁衣都不及舅老爷送的三成,就那样都已经说京安城的人惊艳了,更别提放在库房里面那些嫁衣行头了。 连料子可都是她见都没见过的稀奇好料。 陆若锦随意的应了句是,便觉得没胃口,干脆不吃了,脱了鞋袜上床。 见状,素儿也不敢再说了,便拿着碗退了下去。 才把门合上,转身便见到谢景宸来了。 “世子爷。” 谢景宸微微昂首:“少夫人睡了吗?” 素儿摇头:“还未,才上榻躺下罢。” 听罢,谢景宸抬手示意她下去,自己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今日练了半日的武艺,陈统领好似要将他懈怠的半日补回来似的,严加操练,至于他现在臂膀处还酸胀着。 “世子爷回来了?” 陆若锦并未入睡,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还以为是素儿折回来,待他绕过屏风走出来她才瞧见是他。 听到她的声音,谢景宸抬眼便见着她靠着床头正半坐着看他。 “今日我听闻你看了一日的账本?” 他随意的斟了杯茶饮了一口。 陆若锦淡淡的点头:“不错,不看还不知道,原来世子爷往日的开销竟那般大。” 听罢,谢景宸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侧过头看她:“你半夜不睡,就是等我来算账?” “那倒不是,世子爷那般挥霍侯府还能这般挺立,当真是家大业大,侯爷当真是辛苦的。” 陆若锦说的轻巧,但谢景宸还是听出来了,抬手指了指她:“你这是在说我靠父亲养着?” 这次陆若锦没说话,这个事情她也不好说。 可她这态度让谢景宸心里很不爽,便放下茶杯走到她跟前说:“侯府除了父亲的俸禄,除了母亲置买的田地,你看到的那些商铺皆出自我手。” 这倒是让陆若锦有些意外,侯府大部分的收入来自那些商铺。 看她的表情,谢景宸很是满意,便继续说:“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 说着靠近她,表情神秘的说:“日后你会慢慢知晓,我怕到时候你会太过于崇拜我了。” “……” 陆若锦突然觉得眼前这男人,怎么贱贱的。 第83章 过往 第83章 待她把账本都看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秦氏也才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我知道这些日子你累坏了,特意让后厨炖了鸡汤给你补补。” 秦氏亲切的拉着她的手坐下,这几天她一直想来却又不敢,一来怕耽误她看账本,二来怕影响他们夫妻二人,直到今日她才知晓,宸儿这次好像是懂真格了,当真是跟着陈统领一直在好好练。 “多谢母亲挂心,我还好,不算太累。” 陆若锦笑了笑,这对她来说还不算太累,以前经常挑灯夜战的早就习惯了,只是陆若锦这向来娇养的身子,好似有些不太能熬。 秦氏将鸡汤盛了一碗端给她:“你尝尝,这鸡是我昨日特意让人从庄子上带回来的,自家养的,汤汁味道好些。” “好。” 接过鸡汤,陆若锦浅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真不赖,足够鲜美,还混了不知什么汤料,味道特别香醇,在秦氏的注视下,她硬是将鸡汤喝完了。 秦氏见她喝完了更加满意的点头:“好喝我下次再让人给你做。” 两人又拉家常的聊了会,正巧说道宫宴之事,秦氏神色担忧:“有一事我们还一直未与你说。” 见状,陆若锦不解的看向她。 “在娶你之前,皇帝一直有意要给宸儿指婚的,连人都物色好了,过几日宫宴可能会遇上。” “可是三公主?” 秦氏刚说完,陆若锦便开口了。 “你知道了?” 难道是宸儿与她说了? “母亲放心,我不是心胸狭窄之人,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是我和世子成了夫妻,以后得日子还长着,我不会介意这些的。” 陆若锦才说完,就见秦氏眉头微皱,语气担忧:“我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些,你是不知道三公主的为人和性情,自幼乖张跋扈,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到。” “那这么说来,三公主对夫君是情真意切的?” 否则母亲也不会这么担忧。 只见秦氏无奈点头:“去年宫宴时,皇帝和太后特意让我们带着宸儿进宫,便是给三公主和宸儿一个机会,却没想到宸儿无心三公主,倒是三公主一见便执迷不悟了。” 说罢,又连忙解释:“宸儿对三公主是完全没半点心思,三公主去年想求皇帝指婚,皇帝才问了宸儿意愿,宸儿为了躲避赐婚,还跑到北疆躲了些日子才回来。” 那个时候他们也是万万没想到的,但也是庆幸的,武安侯府与皇家的关系不宜太过亲密。 陆若锦有些不解:“母亲,为何不劝说夫君呢?这些时日我多少也有些了解,侯府在京安城的处境并非外人看来那般安稳,若是与皇家有了跟进一步的关系,岂不是更好?” “你有所不知,我们出自北疆,谢家军多半都是北疆人,当初的北疆天寒地冻,地广人稀,也比较贫瘠,极少有人能出人头地,更不要说从北疆走到京安城了。” 秦氏抿了一口茶水,才不慌不忙的继续:“侯爷刚好是当年边境的战打到了北疆,他豁出去性命才有了立功的机会,才慢慢的被朝廷看重,侯爷能走到今日,全靠北疆的百姓,谢家军几乎全部是北疆人。” 说着,她慢慢的眼眶微红,声音哽咽:“当年的战死了数不清的族人才汇聚成谢家军,朝廷的兵不敢打的仗他们就去,可以说是肉身当盾,才拼出来的,我们答应过族人,此生一定要将北疆的子孙带进朝堂,只有侯爷在朝堂鼎立,朝廷才不会对北疆人加以挟制。若是我们与朝廷走得太过近了,北疆族人会不安的,谢家军的军心不稳才是最可怕的。” 她说的这一点陆若锦是知道的,先前在与陆南书说武考之事便有听闻了,参加武考的人从承唐的各地方来,但是优先的还是京安城的官宦弟子,北疆边远又贫瘠,即便能来到京安城参加武考,出人头地的希望也是渺茫的。 想及此,不免一阵心酸,她现在突然能理解为何侯爷一定保住谢家军,更坚定要谢景宸继承谢家军。 但秦氏后面这番话谢家军的壮烈,她突然也能理解,为何谢景宸不肯接掌谢家军…… 一个信守诺言,一个心怀慈悲。 陆若锦抬手轻轻握住秦氏的手,语气轻缓的安抚:“母亲,我懂的。” 话音刚落,秦氏眼角的泪滴落了下来,慌忙的擦拭了一下,有些窘迫:“失态了。” 她紧紧的抓着陆若锦的手:“今日与你说这么多,便是想让你先了解清楚,日后谢家迟早是要交到你们手上的。” 日后…… 陆若锦听罢有些莫名的心虚,先前她还在想着如何壮大自己的商业版图,之后愉快的和谢景宸和离。 见她不说话,秦氏以为她是害羞了,便将话题又转了回来:“至于宫宴之事,你进宫后切记紧跟着我,或者紧跟着宸儿,切记莫要独自一人,特别是不能单独与三公主见面。” “母亲是怕三公主对我不利?” 三公主嚣张至此?! 秦氏摇头:“我是怕你受委屈,你如今是侯府的少夫人,三公主再乖张,也不敢妄动你,但怕的是她要为难你。” 在外面尚且可以避一避,但在宫里,这次三公主的目标便是她了,避无可避,若是有秦氏或者谢景宸在身旁,三公主兴许还会忌讳些不敢太过造次。 陆若锦算是听明白了,这次宫宴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一场鸿门宴啊…… 秦氏离开之后,陆若锦还沉思着要如何应对,便见到素儿回来了。 “小姐,老爷让人传话来,大小姐的仪式算风光了,你放心。” 素儿嘴上说着,心里却是多少有些替小姐心疼,那些个贵得上天的嫁衣首饰头面,能不风光吗?! 知道这个事情陆若锦也算心口大石落一落,但抬眼见她闷闷不乐的模样,便觉得奇怪:“怎么了?” 平日里都是嘻嘻哈哈哈大大咧咧的,怎么今日闷得像个包子。 素儿叹气的说:“小姐,那些可都是你带过来的嫁妆,你这么挥金如土的送出去,以后没点家底可怎么办才好。” 都听说了,出嫁的姑娘压箱底的嫁妆是在夫家的底气,小姐就这么送出去了,以后可怎么办。 那库房她可看了,小姐自己值钱的东西除了那个匣子里面的那些票子,都没多少了。 原来是担心这个,陆若锦笑了笑:“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 说罢便起身道:“走,去一趟云想布行。” 这次宫宴既然三公主是针对她的,那她也应当好好准备准备。 第84章 等你 第84章 才出了院子便见到仲秋端着茶水往劲风堂去,陆若锦突然想起一事,便让素儿拦住他。 “少夫人。” 仲秋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对于这个少夫人他算是领教了,能让世子爷乖乖听话参加武考,光这事都能让他心服口服。 “世子呢?” “回少夫人,世子爷正在劲风堂习武。” “还要多久?” “大约半柱香,陈统领今日来得早,所以早些结束。” 仲秋规规矩矩的应着。 陆若锦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好,你却与他说,我在后院等他。” 仲秋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便应了下去。 劲风堂内,谢景宸收了手里的剑,接过仲秋送上来的茶水,茶杯还没碰到便听到仲秋说:“世子爷,少夫人说在后院等您。” 等他? 这个女人又要做什么? 谢景宸拿起茶杯灌了一大口才说:“有说什么事吗?” 仲秋摇头:“没有,我也不敢问……” 刚说罢,谢景宸横了他一眼,嗤笑了声:“你怕她?” 仲秋马上又摇头:“不是,小的这是敬佩。” 这句敬佩说得一旁擦剑的陈统领颇有感悟,他不免侧目看过来,两人顿时心领神会。 谢景宸自己兴许没发现,但这少夫人进门后对世子的影响可谓不小。 外面都有传言世子爷婚后才不过几日便收心养性,变得勤练好学。 对少夫人的夸赞也日益增加。 谢景宸来回打量了他们两人一眼,说:“你们是觉得因为她,我才答应武考的?” “难道不是吗?” 仲秋想也未想的就说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嘛,上次与少夫人在偏院亭子才说了几句话,便被拿捏得清清楚楚的。 他都不好意思说,世子爷往日可不是这般好拿捏得。 谢景宸哼了一声:“那是我自己想通了。” 说罢也不想与他们废话,便继续去练剑了。 仲秋见状与陈统领说道:“世子爷就是好面子。” 这与少夫人感情好也不是什么脸上无光的事啊,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陈统领却没理会他,低头继续擦剑。 闲来也无事,仲秋凑过去低声问:“陈统领,我前些日子听说了,侯爷好像不日要亲自出征边境。” 这事也就是在侯府传开,最近夫人让人开始备齐侯爷出远门的行礼了。 听了这话,陈统领马上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他:“当真?” 仲秋却摇头了:“我也不确定,只是听说而已,陈统领也想去?” “上战场为家国效力是每个将士的使命,比如今所做之事更有意义。” 总比每日窝在侯府教谢景宸来得有意义吧? 他来侯府为的就是追随侯爷,不然他为何放好好的宫里不待着,跑来侯府这里耗着。 仲秋正想着他的话怎么怪怪的,还未细想,便听到一个清亮又好听的声音说道:“陈统领现在做的可比随侯爷上战场要有意义得多。” 他们侧过头看去,见是陆若锦来了。 她带着歉意的笑了笑:“等得有些久,耐不住性子便来了。” 仲秋行礼后便急忙去沏茶。 陈统领则收起长剑微微昂首算是打了招呼了。 “少夫人,请坐。” 简单利落的话,陆若锦听罢点抬步走了过去落座。 “方才我听陈统领说没有比上战场更有意义了,这话若是别的将士来说我觉得很适宜,但你来说,我便是觉得有些遗憾,方才有些急了,陈统领莫见怪。” “哦?此话怎讲?” 陈统领倒是愿听她细说。 仲秋茶水沏好送了上来,陆若锦抿了一口茶水,才缓缓的说:“我夫君是侯爷的嫡子,更是独子,日后谢家军终归还是会回到他手上。” 说着,她看到陈统领神色寡淡,她知道谢景宸之前的名声过于差劲,导致大家对他接手谢家军一事都嗤之以鼻,不甚看重,甚至会觉得谢家军会毁在他手上。 她不气也不恼,淡淡的说:“谢家军在他手上是发扬光大继续保家卫国还是毁于一旦还得看他的将来,陈统领如今犹如他的领路人,若是领得好,日后谢家军发扬光大也有你的一份功劳,若是领得不好,你就算上了战场也是只身一人难敌众将。” 说罢,她悠哉悠哉的放下茶盏:“陈统领如今所做之事,可比上战场还要有意义得多,肩上的重任更甚,侯爷将世子托付给你教导,便是对你有极大的信任,这份信任可比任何一个谢家军的将士都要来得沉重。” 她边说边看向院中,谢景宸的身姿在劲风堂的院中游走,手中的长剑宛如蛟龙,动作行云流水,即便是她不懂武艺,也能看出他身手极好。 他倒是也没骗她,他天赋应当是很好的。 陈统领也看了看谢景宸,才转过头看她:“少夫人对世子很有信心?” “那倒也不是,嫁进来之前,我是对侯爷的眼光比较有信心,但嫁进来之后,我确实对夫君有信心了。” 这话她可没半点假,武安侯是一个能将北疆带起来的人,眼光定是独到,心胸格局也不会小,若是谢景宸当真是烂泥,那迟早会出侯爷选接班人的传言了。 说罢,陆若锦看向陈统领:“陈统领能在侯府教导世子,也是侯爷对你的信任。” 陈统领却不认为:“我入府至今,侯爷便只与我见过一面,何来的信任可言。” 虽然他也很想得到侯爷的器重和信任,可事实就是如此。 陆若锦却笑了:“若是没有侯爷的允许,你岂能一直在侯府?若不是有侯爷的首肯,大姐也不会带你回府。” 她一语道破,陈统领眼神一亮的看向她:“你为何会知道?” 陆若锦耸了耸肩:“猜的,但,你不觉得应当就是如此吗?世子的天赋你也知道的,侯爷可放心交给你,便对你有过了解,查过你的为人才放心交给你的。” 这句话让陈统领久久没回过神来。 谢景宸收了剑便见到陆若锦端坐在一旁,悠哉悠哉的品茶等他,他快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等你啊。” 陆若锦说罢为他斟了一杯茶奉上:“夫君辛苦了。” 这一亲昵举动让谢景宸神色一顿,随即笑了笑接过茶盏一饮而尽才开口:“你找我何事?” 第85章 眼神 第85章 “少夫人,您要的衣料。” 云想布行的掌柜将选好的衣料全部奉上后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谢景宸看了一眼那料子,有些不解:“你就为了宫宴打算重新准备衣裳?” “不只是我,还有你的。” 陆若锦纠正了他的话,今日在劲风堂等他,便是为了要他一同来云想布行量尺寸的。 “若是要做新衣,府里也有绣娘,直接让他们做不就成了。” 何须还要跑到这布行来。 “那可不一样,云想布行不单单是料子难得,绣娘的绣工也是京安城一等一的好。” 更何况那些绣娘还是她近些时日精挑细选出来的,绣工比以往还要更精湛。 听罢,谢景宸嘴角微扬:“那倒是也,你自己的布行自己的绣娘,自然信得过。” 自己的布行? 陆若锦放下手里的料子,侧过脸不解的看他:“你是如何断定云想布行就是我的?” 见她一脸疑惑,谢景宸剑眉微扬,头侧过来靠近她,低声的说:“云想布行的布料是从定州来的,定州人做京安城的生意还得与人周旋,承唐最大的布料流通在定州,定州最大的布料行家姓钱。” 说着,凤眼微挑的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钱家有个远嫁京安的女儿,叫钱云儿,不巧,正是我那岳母大人。” 没想到他顺着布料的来源查得这么仔细,陆若锦淡定的继续看布料,不慌不忙的说:“不过是布料进货而已,钱家供货的布料商行可不止这家,难不成都是钱家的?” 见她还嘴硬,谢景宸干脆说道:“云想布行的大掌柜李恭,是钱家的人,多年前追随岳母从定州来到京安城,一直在为你们打理布行。” 说罢,在陆若锦震惊的眼神中补充多一句:“而且,在这京安城内,还不止布行一个商铺。” 其他的他也不必多说了,心里有数便是了。 说得这般仔细,陆若锦想继续辩解都无从下手,干脆正眼看他:“所以,你知道布行是我的,然后呢?” 谢景宸不解“什么然后?” “你是不是就要说这些也是我陪嫁过去的了?” 查得那么细,算得那么精,难道只是为了好玩? 没想到谢景宸听罢却只是笑了一声,便开口:“你放心,武安侯府还不至于要你这点家财,你就当私房好好存着吧。” 他堂堂武安侯府的世子爷会为了这点产业耍心机?未免也太小瞧他了吧? 陆若锦横了他一眼,好似在确认他那些话的真实性,谢景宸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别以为瞒得住我。” 他可不是传言中那般草包。 “我知道了。” 陆若锦没好气的应了句。 现在知道这个谢景宸根本就不是传言中的什么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不是什么没头脑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 他精得像狐狸似的! 这京安城的局面他心里门儿清着呢,就连齐王和太后的做事秉性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如今就连她的底子也被他查了个底朝天。 她突然有种被扮猪的老虎咬了一口的感觉。 明明是她先算计的他,怎么现在反过来好像是他算计了她啊?! 这不合理! 陆若锦顿时好似吃了个闷亏。 见她吃瘪又不服气的样子,小脸蛋气鼓鼓的模样,谢景宸倒是莫名的觉得有些可爱。 选好料子陆若锦便叫来了掌柜,量了尺寸便准备离开。 掌柜的仔细记着尺寸交代给绣娘,又把选好的料子放好,一旁的伙计看他们二人双双离开,忍不住感叹:“掌柜的,没想到这谢世子还真像传言那般对这新夫人钟情不已啊。” “你瞎说什么啊!” 掌柜的苛责了他一句。 伙计还不服气:“我没瞎说,你刚刚没看到世子爷那眼睛都跟长到少夫人身上似的,少夫人走到哪,他眼神就跟到哪,时不时还这样……” 他尽量学着方才谢景宸看着陆若锦时嘴角的那种笑,发现学不来,干脆放弃,啧了一声:“哎反正就是那种一眼能看出他有多上心,见着少夫人好似看着什么心头至宝似的。” 那眼神,简直让人羡慕! 掌柜的随手拿了个桌上的糕点就往他嘴里塞:“多做事,少说话!这富贵人家的事,是我们能背后议论的吗?” 世子爷和少夫人的事,他们还是少知道的好,大掌柜说了,以后这布行少夫人说一不二,他们自然不能背着主人家乱嚼舌根。 两人才回到侯府便见到仲秋神色有些焦急的在门口等着,见到他们来了便马上上前说道:“少夫人,世子爷,侯爷找世子爷,说让您去祠堂等他。” 谢景宸随口应了声知道,便抬手等着牵陆若锦的手,要扶她下马车。 看着他自然而然伸过来的手掌,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煞是好看,但她还有些犹豫牵手这般亲昵之举,便善解人意的说:“夫君不必理会我,父亲等你,你先去吧。” 却没想到谢景宸神色不慌,没有收回手,反倒是定定的看着她:“不急,先扶夫人下马车。” 都到这程度了,她若是不领情,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便抬手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上,他修长的手指将她的小手包裹住,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甚至感觉到他的手指收了收,好似轻捏了她的小手一把。 她抬眼看他,却见他神色淡然,面不改色的牵着她的手扶着她下了马车,之后才跟仲秋往祠堂去。 素儿在一旁看着有些紧张,她感觉,世子爷好像从布行出来之后看小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方才扶小姐下马车那一脸的温柔,但是没见过的。 不止素儿,仲秋也是一样,他还不曾见过世子爷对哪个女子这般体贴细心呢! 莫说那般满脸温柔的扶着下马车了,只怕连眼神都懒得敷衍一个。 想当初在宫门外,三公主追了出来,他家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侯爷和大小姐劝都劝不住。 没想到今日竟对少夫人这般柔情体贴…… 仲秋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怀疑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仲秋!” 听到世子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连忙跟上世子的脚步往祠堂去。 第86章 恐惧 第86章 齐王府内 “王爷,宫里来人了。” 安时身后跟着宫里来的公公,将人带到齐王的书房说话。 齐王放下手里的笔,眼神寡淡的瞥了一眼:“何事?” 公公毕恭毕敬的行了大礼,才将太后的话传到。 齐王听罢眉头微皱,神色略有不悦,太后的大致意思不过就是想他在宫宴之时多与皇帝攀谈,促进兄弟之间的感情。 想来便觉得可笑,他这个母后一直想巩固他的党羽,又怕他危及皇帝的龙椅,既想两边都好,又没办法让两边都好。 多此一举! 冷哼一声,让公公回去回了个话,便继续低头画手里的那幅画。 安时送走了公公折回来时便见到云知院的丫鬟鬼鬼祟祟的端着东西出来,便开口唤住了她。 丫鬟吓得差点连手里的东西都端不稳,颤颤兢兢的低头福身行礼才回道:“是陆姨娘让奴婢送去给王爷的……” 送给王爷? 安时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是一碗汤水。 陆姨娘才进府没两日,便这么不安分了? 她进府后王爷便没去瞧过她一眼,虽说是府里唯一的女主子,但却也没比大丫鬟好多少,王爷冷落了,下人便也不看重,很正常。 她想接近王爷,想讨好,想不被冷落,这他能理解,但这送汤水,也未免太不知规矩了! “陆姨娘不懂,你也不懂吗?王爷何时会吃经他人手的吃食?” 更别说一个刚进门的姨娘,王爷这两日的态度还不够明显? 丫鬟低着头一个劲的认错,也不敢回嘴。 安时见状,便想让她回去,却突然转而一想,看向王爷的书房位置,回过头来问她:“这汤是陆姨娘亲手做的?” 丫鬟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姨娘今日一早便起来熬这碗汤了。” 姨娘怀着身孕呢,这般辛苦周折了一整日就为了这么一碗汤,她见着也着实有些不忍心,这才送过来的。 安时听罢,也算是心软了,便示意她过去:“你随我来。” 内院书房在内院最左边,王爷想要清净的时候便会去那里,去到那里的下人极少,丫鬟也是跟着安时的脚步才找到那个书房。 “王爷,陆姨娘差丫鬟送来一碗汤。” 安时说完,却发现齐王恍若未闻,低头安静的画他的画,安时迟疑了一下,大概也了解了王爷的意思,便识趣的要退下。 齐王却放下笔,扫了他一眼:“汤就不必了,让她到花厅去,本王见见她。” 这是他见陆若知的第三次面吧? 第一次还是上元节时她与陆若锦一同放花灯时见到的,第二次便是禅山寺了。 想起禅山寺之事,段连时眼眸底下闪过丝丝厌恶之色,眉峰也不由得沉了沉。 陆若知在花厅等候他,正担仔细的扶好发簪整理鬓发,生怕有哪些地方不够周整惹王爷不快。 转身之际却便见到他来了,但他眼神却未落到她身上,神色透着不耐烦和阴戾之色,她行了礼,他也不给与理会,视若未见的直接越过她身边走到花厅的高椅上落座。 “抬起头来,让本王好好看看。” 他的语气戏谑又带着冷意,让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不敢反抗,只会乖乖听话照做。 她乖巧的抬起头来。 精致的眉眼和容貌,又一番精心的打扮,也算是一个美人,只不过与陆若锦相比,还是差得有些远。 段连时眼神扫过了她的眉眼,忽然觉得他们俩姐妹好似并无一点相似之处。 眼前的女子除了容貌颇佳,远远不及陆若锦的神韵半点。 可惜了…… 他眼眸里闪过的厌恶之色被压了压,也只是扫了这么一眼,便没有再开口说其他。 陆若知起初带着怯意,甚至不敢看他,但慢慢的,心底油然生了股勇气,抬眼看向了他,只是这一眼,她便心生动摇。 他是皇室最年轻的王爷,太后年迈得此一子,多有宠溺,他既继承了先皇的冷峻,又继承了太后的美貌,生得清俊又带着柔美,与生俱来的矜贵让她心生向往。 “王爷……” 她的声音柔柔的,带着微微的颤意,让人心生怜悯。 只是段连时却无动于衷,只是冷眼看着她:“本王生来最厌恶的便是算计本王的人,谢翊如此、陆若锦如此,你,亦如此。” 多年前谢翊为了保住谢家军算计了他一回,至今他与谢翊都水火不相容,陆若锦便不用多说了,账日后慢慢再与她算,有的是机会,有的是时间。 至于陆若知,他眼神中的阴戾毫不掩饰:“你可能还不知道算计本王会是什么下场。” 陆若知心惊胆战的跪下:“王爷开恩,求王爷看在妾身对王爷痴心一片,如今又怀有身孕的份上,饶了妾身一回。” 咽了咽唾沫,她壮着胆子继续说:“王爷请相信妾身,妾身必定可以为王爷所用,只要王爷有需要,妾身万死莫辞!” 万死莫辞? 段连时冷哼一声:“太后赐给你的汤,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陆若知脸色煞白:“王、王爷知道?” 知道太后给她送下了药的汤? 只见段连时嘴角的笑阴冷而狠毒:“你没喝,本王倒是觉得你胆子挺大,倒是有几分警惕。” “王爷,为何,我肚子里怀的可是您的孩子……” 她颤抖着手捂着腹部,神色悲戚的看着跟前的男人。 段连时却冷笑了“本王要孩子做什么?” 没有雄图霸业、没有大好江山,他的孩子难道也要出来任人摆布吗?这样的人生不要也罢! 可笑! “王爷……” 陆若知才想开口,便见他从高椅上走了下来,垂眸冷眼看她:“收起的小心思,太后不知情,并不代表本王也不知情,再过几个月,你的肚子怕是瞒不住了。” 当初陆若知传信来说有身孕,他便已经让人查清了,怀孕是假,费尽心思想进王府是真。 他的话让陆若知的心更冷了几分,那冷意和惧怕顺着她的脊背爬到头皮,连唇色也尽失血色:“王、王爷说什么呢,妾身听不懂……!” 话音刚落,下巴便被一个蛮狠的力道扣住,眼神撞入他那阴狠的眼眸里,呼吸局促了起来,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她。 “本王让你进府,是因为你还有用处,但你若是进府了还想在本王眼皮下算计本王,那里就没有继续活着的理由了。” 孩子是假的,他知道了!他竟然一直都知道的! 陆若知心中的惊慌和恐惧已经难以形容,她的话颤抖着从喉间挤出:“妾、身,铭、铭记于心,求、求王爷饶命……” 第87章 手贱了 第87章 从武安侯府去皇宫还有一段路,陆若锦坐在马车内倒是没有局促不安,只是好奇的撩开车帘一角看外面的街景。 “没想到外面竟然这么热闹,比花神游街的时候还热闹啊。” 街道两边都来来往往的人,街上挂满了平日里鲜少见到的方形走马灯,灯罩的边缘竟还挂着花样各异的坠子,风一吹便轻缓摇曳,很有一番意境。 谢景宸看她兴奋的模样,有些不解:“你在京安城长大的,难不成还未见过中秋?” “……” 她才刚来,还真没见过…… 陆若锦多少有些心虚,倒是忘这回事了,但这事如何与他说都说不清。 “嗯~以前父亲鲜少让我夜里出门,中秋佳节也是。” 话音刚落,侧过脸便看到谢景宸脸上写满不信的眼神看着她。 夜里不让出门?若不是花神游街那日他亲眼看到她在暗巷拿砖头砸人的话,他还真的有可能会信了。 陆若锦见状,微微一笑装作无事发生的说:“我们今夜进宫,我当真是没进过皇宫,你快与我说说,宫宴都要注意些什么?” “你不是都让府里的嬷嬷教你了吗?” 前些日子她总是看完账本,夜深才从书房出来,还让嬷嬷熬着深夜教她宫里的礼节。 谢景宸不打算细说,干脆微微闭目养神,今晚这场宫宴怕是会累人得很。 “你怎么知道?” 陆若锦很是意外,这个事情她可特意安排在下半夜,就怕被人知晓,嬷嬷被她拉着熬了几个大夜,白日眼睛困得都睁不开也不敢声张。 谢景宸哼了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所以,那几日半夜让人送点心也是你安排的?” 她当时还纳闷府里的下人何时这般体贴,还以为是嬷嬷准备的。 谢景宸神色一僵,放在腿上的手掌微微握拳,下一刻侧过头去看向另一边,才清了清嗓子:“刚好仲秋给我备的有多而已。” 见他略微别扭的模样,陆若锦顿时起了玩心:“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夫君是心疼我呢,原来不过也是顺便而已。” 说完,见他放腿上的拳头又紧了紧,侧过脸来看她,却没想到见着她俏皮的笑。 她是故意的! 一时竟不知是气还是好笑,莫名的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陆若锦见状,干脆往他身上靠了靠,声音娇软的说:“不过,即使是顺便,我还是很开心的。” 至少两人不会是成亲时争锋相对的模样,这种状态日后两人至少相处起来也算舒服,所以还是要把跟前这头狐狸顺毛顺好了,该哄的时候哄,该顺着的时候顺着,日子就不会太难过了。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谢景宸一愣,有些愕然。 原本以为这女人没心没肺、不知好歹,没想到她竟也有这般娇软服帖的时候。 他低头看她靠在他肩膀上的小脑袋,上面的珠钗有些晃眼,眼神倒是顺着她眉眼,落在她的红唇上。 今夜进宫她特意打扮了一番,妆容也比往常精致了不少,就连唇上的口脂都比往常娇艳…… 咕咚一下 他竟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原本就安静空间,陆若锦又正好靠在她的肩膀上,这声音,她是听到了。 她抬眼看去,眼神正好落在他那滑动的喉结上…… 顺着喉结她抬眼看他,却见他薄唇紧抿,声音有些不自在:“别乱看。” 却没想到话音刚落,喉间便感觉一阵酥痒,他诧异的低头看,她素白纤细的手指落在他的喉结上…… 两人一时都怔住了,她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顺手摸上去了…… 她不得不承认,谢景宸确实是有些美色在身上的…… 果然美色误人啊~ 她迟疑了一下,想悄无声息的把手收回…… “陆若锦,你在干什么?” 却被谢景宸抓住了手腕,他的眼神带着疑惑,又带着隐隐的难以压制的情绪,那眼眸深处好似有火苗在跳动,看得她莫名的有些口干…… “我……” 她艰涩的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难道直接说她被色迷了眼? 谢景宸却身子微微靠近她,她悄悄往后退,直到她退无可退,脊背紧靠在车壁上,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她心跳如擂鼓,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手贱了…… 他却眼眉不动,定定的看着她,将她的小眼神都尽收眼底,好似将她的小心思看穿了,薄唇微扬:“你这是邀请我?” 邀请? 陆若锦有些没转过弯了,一脸迷糊的看他,邀请他什么? 看她迷糊的样子,谢景宸却心情越发的好,眼眸深处的火苗越发的跳跃,看她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吞噬了。 “我若是不为所动,岂不是有负盛情?” 他话音刚落。 陆若锦便被他的气息完全笼罩了。 他的薄唇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她的红唇上,唇间的温软,鼻尖的馨香,让他不由得心神一荡,一阵酥麻的触感从唇间蜿蜒而下直至心底。 单纯的触碰已经不能满足他了,轻吮、慢含,灵巧的唇舌引导着她…… 陆若锦脑袋好似被凭空炸了一阵惊雷般,人已经怔住了。 她的初吻…… 她来到这里之前初吻也还在,就这么没了…… 被他困在怀里她动弹不得的由着他的薄唇在她红唇上放肆。 感受到他放在她后背的手掌心逐渐的灼热滚烫…… 鼻息更是烫得吓人,她的呼吸几乎要被他挤没了,正意识混沌之际,身子被他被大手一环一提,下一刻人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这一刻她突然神志清醒了,连忙抬手横在他们中间。 谢景宸正欲亲得神志混乱被她突然打断,有些不解的看着她驼红的脸颊和看起来更加丰盈的红唇,脱口而出:“不舒服吗?” “……” 陆若锦突然有些哭笑不得,这问的是什么话! 她抿了抿被亲得有些酥麻的红唇,朝马车外扬了扬下巴:“应该快到宫门口了,我这样,等一下怎么见人?” 不用看都知道了,她的唇脂都吃进他嘴里了,就连嘴唇,这酥麻的感觉,大致应该也肿了…… 第88章 宫宴 第88章 皇宫果然是守卫森严,在进到摆宫宴的乾云宫之前,他们要过三道宫门,每道宫门都有侍卫把手严查,每辆经过宫门口的马车都会严查,一路查三遍,陆若锦有些咋舌,这三遍查下来,马车里还能藏人的也是厉害了。 下马车之时她见到素儿严谨的检查好她的妆容时,竟莫名的有些不自在,方才在马车内口脂都被谢景宸那家伙吃干净,幸好嬷嬷有叮嘱她出门前要将这些东西带上以备不时之需,她才让素儿把东西送到马车上。 果然,嬷嬷是个有经验的严谨的过来人啊。 秦氏的马车在前,站定后便领着他们一同上乾云宫。 这一路她也算开眼,皇宫的雕栏玉彻果然非同一般,就连地上踩踏着的青石板连缝隙的金色填缝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宛如新铺。 周围的景色更是不必说了,她匆匆扫了一眼,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就被谢景宸牵过手跟着秦氏往宫殿去。 行了礼,皇帝倒是语气平和,也听得出他今夜的宫宴心情不错,倒是太后目不斜视,语气冷淡,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为难。 陆若锦行礼低着头没看,即便抬头,宫殿偌大,他们坐于高位之上,除了见着他们珠光宝气的装扮之外,模样当真是看得不大清楚。 但她能明显感觉到了头顶上的那道目光,冷飕飕的像极了刮面而来的北风,不用想也知道,应该就是太后了,好在还好在大庭广众之下,生为武安侯府的少夫人,太后还不会太过于为难。 皇帝赐座后他们便落了座,才刚坐下便听到谢景宸侧过脸来低声的说:“不必紧张,宫宴都是随意的。” 这种大大小小的宫宴他自幼便时常有来,慢慢的也就知道了,皇帝喜欢设宫宴,所以每每宫宴他老人家心情都不错,也不计较大家的得失。 陆若锦倒不是紧张,她看了眼四周,秦氏早已与人在寒暄。 “老宋!” 谢景宸突然眼前一亮,见到宋瑜白来了。 宋家竟只有他一人前来赴宴。 行礼后宋瑜白正巧被赐座在谢景宸邻座,见到谢景宸时眼神也滑过了他身旁的陆若锦,一时有些有些意外,他是没想到她会来。 他们二人的衣着颜色鲜亮,很是惹眼,特别是胸口处的那对鸳鸯刺绣……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对…… 宋瑜白收回眼神,朝谢景宸微微昂首才走了过去。 “世子,少夫人。” 他规矩的打了声招呼,陆若锦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知如何称呼,也只能礼貌的微微昂首算是回应了。 谢景宸这才想起他们是初次见面,便说道“这是宋瑜白,当朝太傅的嫡长孙。” 听到这般介绍,也尚年轻,看来也是还未入仕,陆若锦客气的唤了声:“宋公子。” 宋瑜白与谢景宸很是不一样,谢景宸是傲娇又桀骜,矜贵中带着高傲,宋瑜却是多了份儒雅之气,不似周延那边书卷气重,但也比谢景宸和煦柔和了不少。 “是太傅让你来的吧?” 谢景宸打趣的问他。 每次宫宴宋瑜白都不想来,更甚至还找他出过主意想逃,但每次都得来。 宋瑜白目不斜视的说:“你知道就好。” 这语气有些不对。 谢景宸好奇极了:“怎么?太傅又逼你娶妻了?” 宋瑜白有些无奈:“大致是因为你也娶妻了,我爷爷近来有些受刺激了。” 谁说不是呢,连京安城内最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谢世子都娶妻了,他这个太傅嫡长孙的香馍馍却还没着落。 宋太傅已经让人每日都往他书房送画册,一张张一幅幅打开都是如花美眷,见过的,没见过的,叫得上名字的和叫不上名字的都有。 以前爷爷还会挑三拣四,自从谢景宸成婚后,爷爷的要求变得宽限了不少…… 宫宴他是必须要赴的,若是不来,他怕爷爷会押着他来的,宫宴可以见到更多的高门贵女,若是有遇到心仪的,那便圆了他老人家的心愿了。 “诶,这事可怪不得我,你若是要求放低点,也是容易的。” 谢景宸这话不假,宋太傅给宋瑜白找过的那都是贵女,若不是没一个入他眼,今日他也是成双结对的来了。 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宋瑜白看着宫殿中央翩翩起舞的人,微微出神的说:“我只是想,找到一个心仪之人罢了……” 想及此,他侧过头看谢景宸,余光却滑过一旁的陆若锦,只是稍这么一眼,他便马上回过神来正襟危坐不做他想。 正巧,陆若锦与谢景宸低声说着话,他没有听到宋瑜白的这句话,也没有见到他侧过脸来的那一瞬。 许久之后 “还没结束吗?” 陆若锦有些困顿了,在宫殿内看完歌舞,便开始祭月、赏月、吃月饼、饮桂花酒,虽是大家和和乐乐的模样,但是其中各种的周旋让她疲惫得很,脸都要笑僵了。 她都开始犯困了,竟然还未遇到那个所谓的三公主。 谢景宸偷偷将她手里的桂酒换成了果酱汁水,看她眼底尽是疲惫,便说:“你若是不想在这里待着,我们可以借着看花灯、赏桂花的缘由,出去走一走透透气。” “可以吗?” 陆若锦几乎两眼放光的看着他。 “当然。” 谢景宸笑了笑:“你没见着宴席上的人也少了许多吗?大家想去的都去了,特别是女眷。” 她哪里还有闲心看其他,被秦氏拉着见过各位夫人,拜见诸位娘娘嫔妃,那些个夫人娘娘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也不知道他们个中会有什么恩怨纠葛,便小心的应付着,她可不想得罪人。 这里边日后多少会是云想布行的贵客呢。 谢景宸辞了众人便带她往乾云殿的后花园走去,那里的花灯亮如白昼,人还未到,便先闻见一阵阵的桂花香,沁人心扉。 这里人明显少了许多,陆若锦算是放松了下来,见四下没人便松开了谢景宸的手,自己抬手捶了捶腰椎处酸胀的地方。 坐了许久,站了许久,腰都酸了。 谢景宸嘴角微扬的看着她模样,眼神莫名的柔和了不少。 “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 一个声音在他们侧边响起。 第89章 自愿 第89章 陆若锦见到跟前的人有些没反应过来,谢景宸已执手行礼。 “太子殿下。” 是太子?! 她便连忙也跟着行了一礼。 太子段清棠负手而立,神色和煦,屏退了身后的随从与他们一同步入花园的凉亭内。 “世子夫人可能还不知晓,我与世子自幼交好,外人尚且不知。” 三人不过寒暄了几句,太子便与她言明。 陆若锦自然是知晓他的意思,便看向谢景宸,只见他微微昂首:“不错,回府后再与你细说。” 她算是明白了,谢景宸与太子走得近,说明武安侯府真正要投靠的是太子,侯爷在朝堂之上明摆着是中庸,但实则是向太子靠拢? 不过她唯一不明白的是,她不过刚进侯府,为何太子对她不设防? 但这种场面,她在场确实有些不合适,更何况太子的话,她是明白了几分,知道得多并不是好事。 便起身回了一礼:“太子殿下,夫君,我还进宫之后还未与大姐说上几句,夜色也深,怕再耽搁会来不及,我先下去找大姐。” 却被谢景宸拉住了手:“不晚,再说这宫里你不熟悉,大姐在哪里你也不知晓,待我与殿下说完便与你一同去。” 这个没眼力见的,太子明显就是想与他单独说话,他还拉她。 陆若锦故作娇嗔的说“我与大姐女人家说些体己话,你就不要去了,在这里多陪陪殿下,今夜青宁也跟着来了,我让青宁带路便好。” 见状,段清棠的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笑了笑:“书儿在偏殿,今日三公主称病没来,太后心情不好,大公主正陪着她,书儿也一同在,你可让青宁给你带路。” 书儿?! 竟直呼大姐小名。 不止陆若锦,就连谢景宸都瞪大眼睛看他。 太子何时与大姐这般亲昵?! 见他们的的反应,段清棠才回过神来,突然心虚了一下,眼神飘忽的看了看亭外的桂花,叹了句:“今年的金桂开得比往年都好啊。” 陆若锦见状,连忙告退溜了。 留不住她,谢景宸还是有些担忧,再三叮嘱她莫要乱走才放心。 看她走出了花园,转身回来便见到段清棠面带趣味的看着他:“看来,你对这位新夫人很是满意,不过才分开片刻,就这般依依不舍了。” 难得见到他对谁这般关怀上心。 “我们的婚事闹得太后意见颇大,今夜宫宴更是太后指明让我们夫妻二人一同前来的。” 谢景宸没有说得太明白,太子还是听懂了:“你是担心三公主对她不利?” 三公主性格乖张跋扈,以往又对谢景宸一往情深,这个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如今他却与陆若锦成婚,成婚前还闹得满城风雨。 “她确实闹了一阵子,不过,如今倒是平静了。” 太子说完,又补了句:“但她的性格,很难说,你担心的不无道理,只不过在宫里,你不必太担忧,她即便怎么闹也不过是撒撒气罢了。” 他说得轻松,谢景宸听罢却神色冷了下来:“我的妻子没有任何过错,为何要任人撒气?” “呵,这就护上了?” 太子一脸诧异的看向他,这倒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谢景宸没闲情与他逗趣:“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护上,那还有何用?” 见状,太子也不与他打趣,倒是有些好奇:“你是何时盯上人家姑娘的?我可不信外面的传言,说是被迫成婚的。” 当初皇上和太后都没办法逼迫他和三公主成婚,更别说区区一个兵部尚书陆观鹤可以逼迫他。 如果他真的不想,没人能逼迫他。 谢景宸也不瞒着他,看了亭外的金桂,说了句:“在去定州的驿站那里便盯上了。” 去定州的驿站? 段清棠想了想,才想起来:“那次是武安侯让你暗中去解决掉齐王的暗探,我记得当时那个暗探很是狡猾,还是你亲自出手才擒获的。” 他若是没记错的话当时便是在定州附近。 谢景宸顺手捏了捏挂在腰侧的香包,手指摸到一个细小发硬的东西,隔着香包手指微微揉了揉才松开。 “就是那个时候。” “你小子!自愿的!” 段清棠顿时失笑:“我就说陆观鹤怎么可能逼迫得了你,原来是守株待兔呢。” 扮猪吃老虎这把戏他可是玩得明明白白啊! 谢景宸侧目看向他:“她可不是那只迷糊的小白兔。” 他顶多算是顺势而为,这个事情她每一步都算得很是严谨缜密,不管是换做是谁,都很难推脱得掉,特别是她如何说服母亲的,他至今都没想明白。 就连他大姐竟也点头答应认可了她,甚至把侯府的家督也交给了她。 想到他姐姐,谢景宸侧过身子,眼神开始放肆的打量起他:“殿下与我大姐是怎么回事?” 才多久没见,太子便直呼大姐书儿。 外面传言一直说宋语恬和太子青梅竹马,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宋语恬不过是太子对外虚晃的一枪,宋语恬正好也借此摆脱被宋太傅逼迫嫁人的苦恼。 所以有宋语恬配合,太子想蒙混过关可就太容易。 生为承唐的太子,如今的局势却是他所倾心的女人,若不是有明目张胆的势力,一旦被众人知晓,便会危机四伏。 但若这人是谢景书,太子想公开也不是不可以…… “你别传出去,她不让说。” 太子的话有些虚,听起来倒不像一个太子殿下说的,倒像个惧内的男子说的。 谢景宸一时愣神了:“你们,真的?!” 这事若是被父亲知道,父亲岂不是气得翘胡子! 段清棠却只是笑了笑:“或者,你可以亲自去问问她,今夜前来,本宫可不是为了拉家常的。” 听罢,谢景宸也微微点头,才正色的与他说起暗探之事。 陆若锦出了花园却迟迟没见到青宁过来,正想带着素儿先去前殿寻秦氏,待秦氏聊完了再一同去见谢景书。 却在她转身之际,一个面生的公众侍女快步的朝她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贵人安好,可是武安侯府少夫人?” 陆若锦微微点头:“你是?” 侍女低着头陆若锦看不清她的长相,只听到她说:“回少夫人,我是长公主身旁的丫鬟东芝,青宁姑娘与谢娘子在大公主处一时走不开,让奴婢前来为少夫人带路。” 第90章 气恨 第90章 “祖母~父皇不为我做主,你要为我做主啊!” 乾云殿的后殿正堂,原本称病不参加宴席的三公主段云杉拉着太后的衣摆哭得梨花带泪。 太后也是一脸心疼的好声劝她:“那谢景宸既然已经娶了,你便另选他人,这偌大的京安城总能挑出一个让你满意的,实在不行,让皇帝招亲,哀家不信整个承唐找不出一个比他谢景宸还好的男子来!” “我不要!” 段云杉更加伤心了:“别说整个承唐了,就是全天下的男子,我都不要,我就要谢景宸!” 她不管,从小到大她要什么没有,怎么就偏偏一个谢景宸得不到? 不过就是父皇还不够宠她罢了! 太后被哭得有些心疼了,但也没它法只能苦口婆心的说:“那谢景宸到底有何好,你堂堂一个三公主,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那我就要他嘛!” 段云杉油盐不进! “可他已经娶陆家嫡女陆若锦,谢家家风不纳妾,更何况你一个三公主,难道还要给人做妾不成?!” “不能纳妾,但可以续弦啊!” 三公主的话让太后一愣,神色震惊的看向她,却见她扬着下巴,神色自若的说:“只要她死了,谢景宸就可以再娶!”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嘛,她堂堂三公主,取那女人区区一条小命,不算难事吧。 如此目空一切、高傲不可一世,又草菅人命的模样让太后有些喘不过气来,顿时一股气堵在心口,实在忍不住苛责了句:“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平日里乖张跋扈也就算了,如今小小年纪就开始算计人命了?! 被她这么一苛责,三公主才有些心惊,拉着太后衣摆的手也心虚的松了松,诺诺的开口:“我、我没从哪里学的……” 难道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还不能要一个贱民的命吗? 太后看她的模样,顿时气得有些头脑发昏,干脆抬手揉着太阳穴让嬷嬷带她走。 段云杉不服,莫名其妙的被赶走,盯着紧闭的房门,她气得直跺脚! “哼,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 转身提着裙摆就往偏殿跑去。 长公主段云黎就在偏殿,正与谢景书一同描一幅金秋盛景图,难得今夜夜色好,段云黎心情好,便提笔了。 段云杉才到偏殿便见到了谢景书也在,琢磨了片刻,才走进去,面对大公主和谢景书,她还算规矩客气了。 “父皇说你身子不舒坦,怎么还来了?” 她来了,段云黎倒是不意外,手里的笔没停下来,也示意收手的谢景书继续,不必太过于拘泥,段云杉再嚣张也不会在她跟前发作。 段云杉看她神色淡定,又见谢景书规规矩矩并未想与她在攀谈什么,反而是听了大公主的示意又继续提笔,倒是将她晾在了一旁。 太放肆了! 段云杉脸色沉了沉,在长公主跟前又不敢造次,便只能忍了忍。 “我身子好得很,是父皇不让我来。” 话语间有委屈也有气恼,她实在想不明白,父皇为什么啊! 以为段云黎会帮她说两句,却没想到她只是低头继续作画,淡淡的说:“那你就应该听父皇的话。” 大家都知晓她对谢景宸的心思,如今谢景宸已成家,她不来是好事,眼不见心不烦的,挺好的。 可惜她不听。 段云杉捏了捏拳头,心头一股怨气没地撒,便转向谢景书:“谢娘子,今夜听闻夫人也来了,你怎的没去与夫人聚一聚?” 突然被她点到,谢景书才停了笔,看了看长公主,见她没异议,才开口回道:“回三公主,母亲尚在前殿与诸位夫人畅聊,待她忙完了再来与我相会。” “哦~那侯府的那位新妇呢?也一起吗?” 那位新妇? 这般蛮横无理的称呼,谢景书一时并不想答应她,却又碍于礼数不得不答应。 “云杉!你的诗书礼节都学到哪里去了!” 谢景书还没开口,大公主便苛责了她一句,谢景书便也正好借着大公主的话,不做回应了。 “我!我怎么了嘛!” 段云杉气得跺脚,眼神委屈又愤怒的瞪着她。 大公主见状,不想与她再多说什么,便示意一旁的丫鬟:“东芝,送三公主回去。” 东芝应了声便上前,段云杉见状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哼了一声跺脚转身就走。 越走越气,越想越恨! 才走出偏殿不过后花园便远远见到谢景宸牵着一女人的手在那里与太子正说着什么。 她的眼神落在他们相握的手,恨不得把那女人的手剁了! 东芝跟在她身后,低头不敢出声,这个三公主不好伺候,所以她只需跟着便好,其他的也不敢说。 段云杉站在原处,想了想,正苦恼之际,转身见到东芝就在她身后,顿时便有了主意。 “你,过来。” 东芝听到她的话,懵懵的就走了过去。 段云杉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东芝马上吓得小脸都白了:“三公主,奴婢不敢,您、大公主知道了会打死奴婢的。” 可是段云杉不气不恼:“本公主跟你主子要一个侍女还是很简单的,你若是不照做,我现在就差人将你活活打死,转身跟大公主说一声,这事便也过去了。” 东芝脸色唰一个白得像张纸,身子哆哆嗦嗦的:“可、可是大公主她……” “大公主的性子我了解,不会杀你的,你自己好好想想,不做现在就得死,做兴许还可以活。” 跪在地上抖着肩膀,东芝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应了帮她将武安侯府少夫人引到后殿的佛堂。 * 陆若锦带着素儿一同随东芝的脚步穿过后花园,绕过偏殿,才到了后殿,进了后殿又绕了许久才到佛堂。 越走人烟越少,越到佛堂越是安静,到了佛堂的回廊处,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 “小姐,怎么这里这么……” 让人瘆得慌,这皇宫里边还有这么偏僻人少的地方啊? 素儿紧跟在陆若锦身旁,看着四周她越走越心慌。 只是跟前那个叫东芝的侍女却一直带他们往人少的地方走。 第91章 毁了她 第91章 “母后,你若是这般紧张我,不如将齐王府的兵权都收回去?或者重新把我关在宫里?” 齐王懒散的坐着,上面太后满头银发,发上的金簪显得更加的显眼,脸上没了夜里在宫殿上的冷傲之气,反倒是多了一些无奈。 “你这么与哀家说这些置气的话,是因为没娶到那陆若锦?” 她就想不明白了,今夜那陆若锦她也是见着的了,确实长得极美,但也不至于让齐王府和武安侯府争破头啊。 以至于让他娶其他的女子都不愿意,宁可纳陆若知进府做一个姨娘。 何其可笑!堂堂一个亲王,在娶正妃这个事上闹得满城风雨,最后纳了一庶女姨娘! 一想到这里,太后便恨不得将陆那对害人精姐妹杀了一了百了 齐王眼皮子都懒得抬起来看她:“错了,我只是不想娶母后要我娶的人罢了。” “你为何一定要这般与哀家作对,哀家都是为你好!” 她所挑选的女子哪一个出身名门、哪一个不是贤良淑德、哪一个不是知书达理?! 闭着眼睛挑都是能够与齐王举案齐眉的。 这下他抬眼看向了她,眼中却是冷笑和默然:“当初儿臣要娶的,母后不也没让我娶吗?” 想起当初,太后一时哑口无言。 当年齐王与宰相之女莫如吟两情相悦,但因为宰相朝中势力过大,为稳朝局,宰相之女便入了后宫,成了当今的皇后。 从那个时候开始,齐王便与太后疏远了。 她记得当时齐王年轻气盛,跪在她宫门口求她出面阻止,但是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她没都没踏出宫门口一步。 不是她不肯,而是她不能! “陈年旧事已成过往,你也应当放下看向以后,那么多女子,你为何偏偏……” “母后!” 齐王高声打断了她的话:“在你心里已经是过去了,在我心里永远过不去,儿臣不敢逾越,但也请母后别再为难儿臣了。” 皇帝比他年长了整整将近十八岁,比莫如吟年长了二十岁,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莫如吟那个绝望的眼神,他救不了她,也救不了自己。 如今他身居宫外,极少进宫,便是因为不想见到皇帝,更不敢面对她。 见到了她,那些过往犹如才长好的伤口又被活生生的撕开,那种让人窒息的痛和屈辱以及无力感,使他难以喘息,每次进宫回府后他都很长一段时间难以安眠。 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对莫如吟的念念不忘,还是对当年的那种无助和绝望的恐惧。 太后看他起身行礼告退,竟一句挽留的话都说出口,满是沧桑的双眼布满了心疼和不舍,竟隐隐的含泪了。 嬷嬷见状连忙宽慰道:“太后,齐王以后会懂得您的用心良苦的。” “哀家是怕他走错了路,皇帝对他已经极其宽容了,若是再这般下去,哀家怕皇帝会起疑心。” 太后满脸愁容的看着门外,越过后殿的高墙还可以看到高墙外前殿的灯火通明,可如今那灯火通明却让她心越发的冷。 段云杉在后殿等了许久,东芝还将人带来,倒是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云杉拜见小皇叔。” 齐王停了脚步看清了是她,剑眉微蹙:“三公主,你怎么在这里?” “小皇叔,许久不见你,真的是越发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了。” 段云杉还真不是客套,这小皇叔长得可比她父皇要英俊得多了,年龄也不过才长她五岁,正正好没什么隔阂,她想来与小皇叔都不大计较礼数。 齐王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三公主向来调皮,他也不怎么与她计较,抬眼看了四周,竟连个随从也没:“你为何一人在这里?” 这一问,段云杉便拉着他往一旁低声的说:“我让侍女去带了个人来。” 齐王兴趣缺缺,扯开了被她拉着的手:“与本王何干?” 在这后殿女眷的地方,他不方便逗留太久,更是没工夫与她在这里闲聊。 “诶,你别走啊,这个人,你认识的。” 段云杉见状连忙拦住他:“你就不想知道是谁?” “不想。” 齐王神色平淡无波,对她的话毫无半点兴趣,越过她身边就想走。 “是陆若锦。” 果不其然,齐王的脚步停了下来,侧身回看她。 见状,段云杉开心极了,果然有效,便示意他身后的随从下去,拉着他往后殿的佛堂走:“小皇叔,我知道你的心情,这可是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带过来的,你可要把握好机会,错过就没了。” 齐王眼角滑过一丝冷笑,倒是没挣开手了:“你知道我的心情?” “对啊,谢景宸和她成婚,我难受,你也难受,我今夜是见不到他了,但是可以帮你啊,你与她见一见,有什么话就都说出来,莫要将来后悔了。” 她说得很是认真,将他带到了佛堂。 齐王站定后才冷笑一声:“那本王,还得多谢你了?” “小皇叔客气了。” 段云杉随意的摆了摆手故作大气,只要将陆若锦带过来与小皇叔孤男寡女的在这佛堂聚一聚,她再把外面的人引过来,这一出戏,将那陆若锦毁了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看她脸上带笑步履轻快的走了,齐王脸上的冷笑也收了起来,眼神透着的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狡黠。 她想借他的手毁了陆若锦? 转身看向了森严的佛像,齐王莫名的觉得在这人心阴森晦暗的宫里,摆着这样的慈悲森严的佛像真是有些好笑。 不过多时,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是谁?” 身后的人声音低低的,却清脆好听,听不出胆怯之意,倒是带了几分探究。 是陆若锦的声音,他分辨得出来。 转身之际,他看到了陆若锦脸上的神情从平静逐渐变得诧异。 “王、王爷?!” 陆若锦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心中一惊,便是发觉了不对之处. 方才东芝将他们带过来,进了偏殿又恰好素儿崴了脚走不了,便只能她自己跟随东芝一同进来。 却没想到是到了佛堂,她心中半信半疑,却没想到踏进佛堂没见到大公主没见到谢景书,倒是见到了齐王段连时! 第92章 挟持 第92章 佛堂的门在她踏入的一瞬间就被从外面关上了。 陆若锦心中一惊,却也很快平复下来。 段连时站在原地剑眉微挑“陆娘子……,哦,现在要应该称呼为谢少夫人。” 见是逃不出去了,陆若锦稳了稳心神,干脆也直面他:“王爷深夜在此,不知所为何事?” “本王来后殿给太后请安,实属正常不过了,你是为何而来?” 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像极了在自家后花园闲逛。 陆若锦心底暗骂了一声:“我为何而来,王爷难道不知道? 我原本是寻姑姐而来,只是不知为何侍女将我带到了此处,叨扰了王爷,这就告退。” 说罢,转身走到门口处,想着侥幸要打开门,却发现被反锁了。 她神色一冷,转身看向他:“王爷这是何意?” 段连时闲暇的理了理衣摆,缓缓靠近她:“何意?本王倒还真没想好,不过,你若是想走,也不是不行。” 这佛堂还真困不住他,只不过眼下她既然都来了,他便是没有道理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陆若锦深吸了口气,看他靠近,脚下不着痕迹的挪了挪:“王爷有话请直说。” 抬眼看她挪到一旁,段连时一阵轻笑:“你怕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王爷是不会吃了我,但这若传出去,闲言碎语是真的能吃了我。” 说罢,陆若锦直视他,一字一字的说:“三公主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从她口中说出三公主,倒是让段连时有些意想不到,他嘴角微扬:“怎么跟三公主有关?为何就不能是本王?” “王爷在宫外有的是机会,何必借太后佛堂给自己惹一身麻烦,这个事情传出看似对我有害,实则对王爷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她方才细想过了,她既然都已经嫁入侯府了,齐王这番操作对自己百害无一利,所以不可能是他,太后要保他,也不可能是太后,这皇宫里,除了皇帝就是三公主了,想必她还不值得皇帝出手,那就只有三公主了。 没想到段连时却说:“本王倒是无所谓,你若想走答应本王一件事,本王可以帮你。” 陆若锦戒备的看着他:“什么事?” “没想好,先放着” 他不着急,确实也没想好,但今夜这么难得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听罢,陆若锦实在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转身就想再去拉开那紧闭的大门,却听到他说:“你现在出去怕是来不及了。” 确实,外面已经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怕是三公主已经开始将外面的人引了过来。 陆若锦看了一眼四周,眼神落在佛像前的香炉上。 “若是这个时候我一头撞柱上,王爷说成功率高不高?” 边说边走到佛像的供桌前站定,藏在广袖里的手将袖兜里的一包粉末撕开一个口子,神色不惊的将粉末粘在手上。 段连时看她还有闲情走到供桌前点香,倒是觉得有些有趣了:“你死解决不了问题。” “是啊,但是太后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污了你的声誉,她要在皇帝跟前护着你,我若死在这里你也脱不了干系,你说,我们在这里,太后会不会知道?” 陆若锦语调轻缓,没有惊慌,语调稳妥又决然,手里沾着的粉末抹到了供香上,点燃供香,作揖朝拜,眼睁睁的看着那供香燃起。 “你倒是聪明。” 这一层关系她都能想到。 陆若锦却笑了:“是三公主思虑不周罢了。” 他这么说,便是她猜对了,那么,她脱身的几率就高了。 段连时微微昂首:“确实,论心机,她不及你,只是不知道谢景宸知不知道你这么好手段好心机。” 他进来之前便有看到嬷嬷已经瞧见他们并跑去跟太后通报了。 话音刚落,他鼻尖闻到了香火的味道,但那味道不对,甚至身体开始有些疲乏提不上力! 正警惕的侧目看去,却看到陆若锦一个箭步上前,抬手拔下金簪抵在他的脖颈处。 鼻尖除了香火的味道,还多了从她身上传来的馨香,段连时神色不惊,金簪抵在他脖颈处,随时刺入便能毙命。 “王爷,带路出去吧,外面的人多了。” 陆若锦一手扣着他的手,一手持金簪。 那粉末是她出门前带的,软筋散,这还是李叔知道她要进宫给她防身的,装在脂粉盒里没人察觉,本以为只是防身,却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 “为何你没事?” 段连时倒是不着急,反倒觉得奇怪,同样闻香,她却安然无恙。 “我觉得王爷应该担心的不是这个事情吧。” 手里的金簪刺进了分毫,即刻见血,段连时剑眉微皱,指了指供桌上的香炉:“挪一下它,便能有出路。” 陆若锦狐疑的看着他,随意拖着他靠近香炉,示意他动手。 见状,段连时不禁一笑:“本王还以为你胆子多大。” “少废话!” 陆若锦有些心急了,外面的脚步声越发靠近,甚至还听到了一些女子的交谈声,若是再不走,门被打开了,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在一处,如何解释都解释不清了,她清誉毁了便算了,说不好还会拖累陆家和武安侯府。 段连时也没再说话,抬手将香炉转了一面,侧面的墙壁上的佛幡便转动了一下,一扇门就在打开了。 这倒是让陆若锦万万没想到的,在皇宫的后殿竟然还有这种暗道! 陆若锦押着他往那扇门走去,段连时任由她挟持着走在前面带路,以前竟从未发现她竟还有如此一面。 当真是被她蒙骗了去。 两人才到了暗门的前面,还未来得及踏入,便见到一个身影从侧面站了过来! 陆若锦心口一惊! 手里的金簪微抖了一下,又刺入了几分,段连时闷哼了一声:“注意你的手。” 再入几分,他怕是今夜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陆若锦,你好大的胆子!” 太后的眼神落在段连时脖颈处的金簪,已经见血了。 她的脸色阴狠得恨不得将陆若锦撕碎! 是太后! 陆若锦握着金簪的手紧了紧,果然,太后是知道他们在这里的。 第93章 逃出 第93章 太后站在阴影之内,怒目看着陆若锦挟持着齐王。 若是换成其他人,此时应当是弃械跪地求饶了,可她竟神色不慌,依旧挟持着齐王与太后对峙。 随性嬷嬷上前低喝一句:“谢少夫人,见到太后还敢持凶,简直胆大包天!” 陆若锦才缓了缓,带着齐王往后退了几步,勉强的行了一个礼:“太后恕罪,妾身也是无奈为之,本应太后之意来到宫宴,本想见一见自家姑姐,却没想被侍女带到此处,佛堂正门反锁,妾身为保清誉,只能出此下策。” 语气间尽是谦卑,可手里的金簪却没松分毫。 太后冷哼一声,从暗门走了出来,冷眼横看了齐王,见他神色自若,顿时气结,不用想也知道是他自愿入的局,想及此,太后没好气的提醒道:“哀家人就在这里,你如此挟持齐王殿下,不怕哀家过后杀了你?” 却没想到陆若锦不卑不亢:“事后太后要杀要剐妾身认罚,但若是出了这佛堂的门,妾身一生清誉尽毁,倒不如现在死了来得痛快。” 听罢,太后倒是高看了她一眼,倒是个有骨气的。 接着又听到她继续说:“齐王殿下若是因为妾身此事落了个夺臣妻不成反杀之的罪名,对王爷也没有好处。” “哼!你敢威胁哀家?!” 太后神色带怒。 话说至此,陆若锦也看出来太后的用意了,她要保齐王。 想及此,陆若锦松开了手里的金簪,跪地道:“妾身不敢,太后明查。” 太后冷眼看着齐王往后退了一步,还未开口,便听到佛堂门外的声音,便示意随身嬷嬷前去应付。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推开佛堂的门便见到太后的随身嬷嬷站在门口,姿态肃穆的说:“太后礼佛,是谁在此喧嚣!” 门外一群人顿时鸦雀无声,纷纷后退行礼,唯有一人上前:“嬷嬷,太后不是在后殿吗?” 段云杉不死心,她明明见到陆若锦和齐王进去的,怎么太后和随身嬷嬷也会在这里?! “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佛堂内边便传来太后的声音。 段云杉心里吓了一跳,顿时便觉得坏事了!有些胆怯的走了进去。 才一进去便见到跪在地上的陆若锦,马上开口道:“陆若锦!你竟然在这里!” “我为何在这里,三公主难道不知道吗?” 陆若锦头也没抬,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此人便是三公主了,在这宫里除了她,实在没有其他人会对她有如此敌意了。 “我,我怎么会知道!” “好了!” 太后打断了他们的话,冷眼看向段云杉:“哀家在此,你还想造次?” “太后,我没有!” 段云杉马上便哭哭啼啼的开始诉苦卖可怜,最后太后也不了了之,外面的人见到有太后在也不敢乱说,只敢胡乱的猜测。 最后还是太后宣称是她宣陆若锦前来觐见的,这个事情才没被乱传了出去。 后面的事情陆若锦已经没有心思再纠缠了,太后自然是不会责罚三公主的,此事,太后便揭了过去。 外面的人散了,太后和齐王等人也走了,陆若锦才撑着身子站起来,颤抖着手将金簪别到发髻上,走到门口处越发觉得脚步虚浮。 软筋散的功效发挥了,方才她也没得防备,只能憋气,但终究只能撑一段时间。 素儿在伤了脚在殿外等她,她扶着沿路的雕栏一路往殿外走去,才走到一半,身子便往前扑了过去! “小心!” 一个身影从一旁的小道快步走了过来,恰好扶住了她。 陆若锦吃力的抓着那人的手腕才堪堪撑住了身子。 “是你?” 宋瑜白吃惊的看她虚软无力的模样顿时心惊。 听到声音是陌生的声音,抬眼见到是宋瑜白,她心安了不少:“宋公子,可否帮我到殿外唤我丫鬟素儿进来……” 一段话说得她有些吃力。 宋瑜白见状将她扶至一旁坐下,神色担忧的看着她:“你可是身子不适?景宸正在殿外四处寻你不到,我方才进来也没见到什么丫鬟。” 他是因为长公主传唤他,作为男眷他才能进到后殿来,却万万没想到遇到了陆若锦。 素儿也不见了? 陆若锦心里有些没底,抬眸看向宋瑜白,撑着身子说:“多谢宋公子告知,我这就出去……” 说着,身子才站起来又一阵晕眩! 幸好宋瑜白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我送你到殿外,你放心,不会让人看到的。” 陆若锦心中一阵感激:“多谢宋公子。” 待她到了殿外处,宋瑜白让她在原地候着,转身便快步赶去找谢景宸。 不知过了多久,陆若锦越发觉得身子虚软时,远远的看到一身红衣脚步焦急的谢景宸朝她快步走了过来。 “锦儿!” 谢景宸神色焦急,眼眸深处尽是慌张,也顾不得其他,见到她完好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下一刻,陆若锦的身体却无力的扑到了他的怀里。 “锦儿、锦儿!” 陆若锦听到他的声音,靠在他怀里虚弱的说道:“我们回府吧……” 来不及深究,谢景宸抬手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出了凉亭。 马车上 陆若锦靠在他身上,微微闭目,谢景宸却神色担忧的看着她:“解药呢?” 方才在来的路上她见他神色慌乱得没了分寸,才提醒他只是中了软筋散,不会伤及性命。 “没有解药,一个时辰后药效自然消退。” 她虚弱的说着,就着谢景宸的手喝了一口茶水。 “是太后吗?” 谢景宸的声音冷硬了不少,方才与太子说完他便往殿外去寻她,却发现素儿被人送了出来,母亲和大姐也说未曾见到她,他便心惊肉跳。 陆若锦摇了摇头:“是三公主。” 她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明显的感受到了谢景宸神色阴冷了下来,便抬手覆在他手背上安抚:“这次我能脱身算是万幸,以后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才行。” 太后这次因为齐王而没杀她,但不保证日后会如何。 经过这次,怕是太后不会轻饶了她。 还有齐王,他明知是三公主设的局,他将计就计,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现在都没想明白。 谢景宸手掌一翻,将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掌心,声线温柔的说道:“你放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三公主是吗? 这账,他会慢慢算的。 第94章 她懂 第94章 “母亲今日心情好似不错?” 陆若锦看着秦氏边哼着歌儿边绣着手里的小帕子,看起来心情大好。 她原本是送果炭过来的,入秋后天气越发的冷,侯府每个院子都开始要烧炭了。 秦氏见她来,更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牵她的手过去坐下:“今儿我出门去与洛夫人相聚,听来一个消息,心情大好!” “哦?什么消息让母亲这么开心?” “听闻啊,宫里三公主前些日子半夜受了惊吓,病倒了,然后最近不是边境求和吗?想和亲,皇帝正愁着嫁哪个公主过去,没想到,你猜那三公主做什么?” 秦氏声音不大,但却满是得意,这三公主中秋宫宴为难了她儿媳,这次总算有人收拾她了! 这倒是让陆若锦有些意外。 前些日子侯爷亲自出征,边境战事刚平,和亲一事民间百姓也有传言,大家都以为皇帝不会答应和亲,应该还会打仗。 因为此事,百姓一来怕战乱屯粮,二来边境的口松了,外面来了不少新奇布料,她近来布行和新购入的粮铺生意都极好,忙得她差点顾不上府里的事。 只是没想到,竟会和三公主有关,三公主一向深得皇帝喜爱,怎么会舍得送去和亲? 猜是那三公主又做什么妖了。 她摇头,没猜出来。 秦氏才说:“那三公主说宫里闹鬼,闹着要出宫住,还对皇帝出言不逊,皇帝一气之下,让她和亲了,原本是要大公主去的,三公主自己跳出来,这下板上钉钉了。” “这……” 陆若锦顿时有些意想不到,三公主这是把自己作死了吧? 宫里能闹什么鬼,把她吓成这样。 “听闻三公主因为这次惊吓,人都被折腾得没了生气,病恹恹的了。” 秦氏说着,正好丫鬟送了糕点进来,便也把话题掐住了。 待她从秦氏院子出来后,便又被拉着处理府里大大小小的一些事情,待忙完了再出一趟侯府去布行。 这一来一回,到了府里天色也暗了,入了夜才见到谢景宸回房。 两人各自一身疲惫…… 她累得几乎要睁不开眼,听仲秋说谢景宸这几天也一直在劲风堂和文轩堂,不是在习武就是在练字。 今日见到陈统领也听说了他近几日的强度很大,难怪他每夜回房倒头就睡。 谢景宸见到她正对镜梳头,便走了过去,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木梳要为她梳头,她却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自在。 “我今日听母亲说三公主在宫里受惊,吓出病了,皇帝还要将送去和亲。” 实在想不出什么话,陆若锦只能是聊八卦了。 谢景宸眼神微黯,随即恢复了正常,语气寡淡的说:“在宫里发生这些再正常不过了,又何稀奇的。” “我今日在布行还听人说得惟妙惟肖,听说三公主是在宫见到一个金色面罩的鬼,好几个夜晚,都是在她床头出现。” 若真是这样,人不被吓死也会被吓傻了。 谢景宸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你信吗?” “我不信这些,但是金色面罩的人我还真见过一个。” 今日她在布行听到这个形容,第一时间便是想起去定州驿站时遇见的那个人,还有的上一世的记忆里,也有这么一个人,但至今都不知道是谁。 “哦,在哪里见到了?” 谢景宸随口的问了句,听起来倒是无聊敷衍着。 “说来话长,好在我命大。” 一时半会也说不完,陆若锦干脆不说,转身抬头看他:“明日父亲又要随军出征了,一早便动身,我们都要早些起身相送。” 谢景宸放下梳子,人往床上一倒:“知道。” 语气闲散,但陆若锦还是听出了一些端倪,便起身坐到床沿边:“你是在忧心谢家军?” 她也有听闻,此一战非比寻常,南边的仗打了三年,朝廷兵马折了不少,谢家军这次一去便是硬仗,不知又会死多少人。 谢景宸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身后的烛光烁烁,光影落在她脸颊边,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原本便娇美的容颜衬得越发娇柔。 他没想到她竟能猜中他心中所想,薄唇微扬,抬手扣住她的手腕一个拉扯,便将她身子带了下来,叠在了他身上。 陆若锦站不稳,身子就这样倒在了他身上,听到他闷哼一声,便抬头看他,却与他眼神相撞,他的眼眸好似星辰般深邃透亮,在他的眼眸中,她看到的只有自己,好似他眼里只有她一般。 “你怎知我在担忧谢家军?” 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靠得很近,近得她能感受到他的鼻息落在她的脸颊上。 凤眼微眯的模样真的太招人了。 陆若锦稳了稳心神,才说:“我还知道你不愿接手谢家军的原因。” 说着,她撑起了身子,下巴就搁在他的颈窝处,柔声的说:“外人都说世子爷风流不羁,玩世不恭,不思进取,但我知道的世子爷是仁慈心善,心中有爱,天赋奇佳的难得奇才。” 她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说话间鼻息落在了他的脖颈处,好似一只温顺的小猫蹭得他心痒难耐。 “你不愿接手谢家军便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北疆人寄托在谢家身上的希望越大,你的责任就越大,可是,这希望不应该是用牺牲换来的,对吗?” 陆若锦撑起上半身,低头看他,眼神落在他脸上,好似在寻找她要的答案。 可却没想到,他看她的眼神柔得可以滴出水,并未回应她的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的话对他心口的冲击很大,他缓了片刻才缓过来,这么多年,只有她一人懂了他。 也只有她看穿了谢家和北疆和朝廷的关系中,他最不愿意直面的问题。 她说得一点没错,北疆人的希望,不应该是靠牺牲换来的。 他一直选择太子,便也是这个道理,他要有朝一日让朝廷看到北疆的发光之处,要扫开那些遮在平民头上的乌云,让他们也能光明正大的见到天光。 第95章 偷闲 第95章 “少夫人,这是粮铺的账册,还有这几本是您让我先去探查的盐铺和铁匠铺。” 李恭把手上一叠的账册都放在了陆若锦跟前。 自从少夫人真正接手了京安城的这些生意之后,李恭发现她的眼光都非常独到,除了稳稳发展钱家原本的布行之外,她把眼光放到了粮铺上。 粮铺过手没多久,经过她的一番提点,确确实实收入颇丰盈,如今又看到盐铺和铁匠铺。 这些都是不好做的,以前他在京安立足小心翼翼,如今有她在,身后有陆家和武安侯府,发展起来一切都顺风顺水了许多。 就着这些条件,若是再这般发展下去,不出五年,京安城的这盘生意不见得会比定州钱家的小。 “好。” 陆若锦盖上手里的账册,抿了口茶水,才翻开李恭送过来的那些账册。 已经好些日子了,秋季要过冬季要来,布行的布料进货编排她重新整理了一番,又让人与定州钱文铂那边沟通好,要定开春的布料和衣裳款式。 忙得焦头烂额,好在侯府自从侯爷出征后,秦氏越发觉得闲得慌,便将侯府后院的一些细小事情接了过去打点,让她好腾出手来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莫说管其他人,便是自己的生活起居她都随意应付了事,夜夜都是倒头就睡,就连谢景宸的事情她也鲜少过问了。 入夜他回房时她早已去会周公了。 “少夫人,这盐铺我们可好做?我看这账册,有些入不敷出了。” 李恭有些担忧,这些账册他先前便看过了,盐铺的赋税极高,不似布行,朝廷的管控也严了不少,要从中获利怕是有些难。 翻看了账册,陆若锦沉思了片刻,才说道:“我们做盐铺有优势,只是还没想到怎么用,待我再好好想想,京安城统共有几家盐铺商行?那些掌柜的都是什么人?” “京安城的盐铺商行统共有十家,其中五家是官家的动不得,另外五家是百姓的,但背后也是朝中有人撑腰的,除了官家的,其他家的掌柜都是生意人。” 李恭说着把另一本册子也递上去:“这是那些掌柜的花名册。” 很周全,这一点陆若锦非常满意。 “我慢慢看吧。” 她将册子放在一旁,不着急看,收盐铺和铁匠铺的事情要慢慢来,从长计议,自古以来,盐粮都是国之本,朝廷不会轻易放到百姓手中的。 “对了,定州的信是不是有好些时间没到了?” 一直与定州有在联系,只是最近定州的信迟迟没到。 她这么问,李恭才想起来这个事,连忙说:“我这就去问问。” 李恭才转身离开,素儿便脚步匆忙的从外面进来。 “少夫人,外面有个人丢下一封信笺,说是给您的,丢下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素儿有些纳闷,若不是看了确实只是一封信,她都不敢拿。 陆若锦有些纳闷,拆开信看了一眼,顿时气结! 这谢景宸,倒是会偷闲啊! 信是红媞让人送来的,谢景宸这几日趁侯爷出征,她忙外面的生意,母亲忙府内的之事,他自己偷偷跑到风雪楼花天酒地了! 若是红媞不来信提醒,她都还不知道呢! “素儿,最近可有听到什么关于世子的传言了?” 听她这么一问,素儿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闪躲的说:“我,我只听到了一点点,说世子爷偷跑了……” 至于偷跑去哪里她也不知道…… “为何不与我说!” “少夫人,世子不让说……” 谁敢说谁都去柴房跪,世子爷折腾人的功夫也挺吓人的。 “好你个谢景宸啊!” 陆若锦将信捏成了一团,她前些时日还心疼他累着了,累得衣裳都显宽了。 真的是心疼个鬼! 还有半个月就要武考了,他竟还有心思去风雪楼! 素儿见主子在气头上,正想着要怎么躲一躲,仲秋教她的,主子生气的时候适当躲一躲是好事…… “走!” 陆若锦却马上起身就往外走,素儿回过神来连忙跟上,人才走到门口,又见到她停住了脚步,左右看了一周。 最后她眼睁睁的看着平日里算是斯文稳重的主子,走到角落拿起放在桌上的量尺寸的直尺,那是量布料的尺子,又大又宽,还沉! 陆若锦掂了掂手上的尺子,分量算是勉强,拿着尺子便带着素儿往外走去。 掌柜的连忙跟前上,伙计也跟了上来看热闹:“掌柜的,少夫人是要去与人打架吗?” 那架势看起来气势汹汹的。 掌柜的见状,马上推他出去:“你,快跟上去,再叫几个人一同去,保护好少夫人。” 武安侯府的少夫人去与人打架,不管与谁打,那都不能有半点闪失啊!! 转身又连忙跑去找李恭通报了。 风雪楼 熙熙攘攘、莺莺燕燕,日落西斜美人美酒最撩人。 最顶的阁楼内,谢景宸一身枣红色长袍慵懒的斜靠在贵妃榻上,手里的酒杯轻晃着,看着里面的琼浆晃动,有些迷人眼,他却眸色清明,毫无半点醉意,很是清醒。 前面跳舞的歌姬他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倒是见到地上不知哪个歌姬掉落的一个耳坠,玉雕梅花的模样。 他突然就出神了,想起随身荷包里面的那个玉兰耳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东西还在,突然就心安了不少。 “这次侯爷出征,朝堂内声音不少,景宸,武考之事,你如何打算?” 在他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乔装出宫的太子段清棠,一直以来谢景宸都抵触接手谢家军,又不愿参加武考。 若是如此下去,他也担忧侯爷在朝堂之上没了支撑,毕竟朝堂对武安侯有意见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谢景宸这才回了回神,直视太子,神色无比坚定:“武考我是必定要参加的,而且,必须夺魁。” 那夜陆若锦后面说的话,一直在他心口徘徊,这些日子他也不止一次在回想。 “你若是当真不想牺牲更多,你就更应该尽快接手谢家军,让谢家军以你想要的方式发展下去,不管你的决定是对是错,总是要做了才知道。” 她说得没错,做了才知道对错,他之前的犹豫和踌躇,不过是怕了。 段清棠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原本他出宫之前已经想了好些措词要规劝谢景宸的,没想到一句都用不上。 谢景宸屏退了歌姬,起身朝太子行了一礼:“殿下,武考我必定要夺魁,谢家军我也势必要接手,朝堂之上,还需太子提点,来日景宸携谢家军追随殿下。” 第96章 闹风雪楼 第96章 段清棠很意外,非常的意外,但也很激动,他连忙起身上前将谢景宸扶起,当下便给了他一个承诺:“你若追随本宫,本宫定不负所托。” 他一直知道谢家要的是什么,父皇与他提点过,他明白的,谢家出自偏远的北疆,从北疆到京安城,这一路谢家走得很不容易,他们带着的是北疆人的希望。 这也是他作为太子一直想要做的事,如今的朝堂还有许多吃着老一辈建国有功的那份荣誉,看似位高权重,却办不得半点实事。 那些人都靠着太后的维系,压着皇帝的威严,皇帝既要稳朝纲,又要应付太后。 太后与那些朝臣的关系盘根错节,不能硬斩也不能顺着。 段清棠看着这局面本就心口憋着一口气,父皇隐忍了那么多年,太后如今高龄,却依旧抓着那些权势。 父皇之所以会忌惮齐王,也是因为太后。 若是武安侯府和谢家军能为他所用,再有谢景宸的追随,他便有能与齐王对弈的实力了。 谢景宸的这一举动,让他激动不已,盼这一刻盼太久了。 而谢景宸也是一样,这个决定已经与父亲商议了多年,他迟迟下不了决心,昨夜彻夜不眠,最终才下定了决心。 想来也荒唐,他竟一夜未合眼就那么看着陆若锦熟睡的容颜沉思,好似有她在身旁,他的心能安了不少。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很奇怪,却又让他很依赖。 “世子,齐王来了。” 仲秋在门外传话来,声音还有些焦急。 段清棠神色一凛,他这次出宫是暗自出来见谢景宸的,若是被齐王发现,怕是…… “他来了?来风月楼?” 谢景宸狐疑的问。 才问完,就听到仲秋说:“他来风雪楼有半个时辰了,方才一直在另外的雅间听曲,现在朝这边过来了,好似知道了什么。” 齐王会来风雪楼倒是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竟要过来世子这边。 他一进风雪楼仲秋便派人盯着了,但他好似不着急,倒像是在等什么,方才有人进去传话之后他才出来,一出来便朝这边来了。 “这,本宫先走?” 段清棠起身要走。 “殿下等等,殿下现在出去与撞个正着。” 谢景宸拦住了他,齐王这次是有备而来的,如若不是,他不会在风雪楼等半个时辰才过来。 他细想了一番,应当是齐王猜想到了一些东西,至于齐王知不知道里面是太子就不确定了。 “那要怎么办?” 段清棠一时有些没注意,侧身看了一眼雅间的窗,开始考虑,堂堂的承唐太子,难不成要爬窗? “王爷,请留步。” 门外仲秋的声音已经传来,看来是齐王已经到了门口了。 “里边可是世子爷?王爷在此处饮酒,见世子爷也在,想与世子爷共饮……” 齐王身边的安时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风雪楼大门口处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几个人齐刷刷的转身看去,就连齐王也收起了手里的折扇,侧了侧头探过去看了一眼。 “谢景宸,你给我出来!” 一个怒极又嚣张的声音在门口传来,竟然是女子的声音,来风雪楼的女子还是少见的,如果怒气冲冲闯进来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少、少夫人息怒,少夫人您慢点……” “风雪楼不能乱闯!给我拦住他们!” “我看谁敢拦我们少夫人!!” “谢景宸!!” 楼下的声音越发的嘈杂响亮。 齐王剑眉微皱,下一刻便见着陆若锦手里拿着长长的直尺,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丫鬟和一群仆人,仆人身后还跟着护院和打手。 那些打手已经和风雪楼的护院打到了一起,顿时整个风雪楼乱哄哄的,人群开始乱窜。 在雅间内听到外面的声响,段景宸连忙问仲秋:“外面怎么回事?” 仲秋音色带喜的说:“世子爷,是少夫人,少夫人来了!” 刚说完,又见着她手里的尺子和气势汹汹的模样,咽了咽唾沫提醒道:“还带了不少人,但看起来,少夫人不是很高兴……” 这不废话吗! 哪个妇人来花楼抓丈夫会高兴的?! 谢景宸翻了个白眼,突然神色一愣,转身拉住段清棠:“殿下,待会趁乱混在人群中离开风雪楼。” 听闻如此,段清棠即刻明了:“是你安排的?” 如此周全的计划还真是想不到啊…… 谢景宸有些无言,这事情还真不是他安排的,至于为何陆若锦为何会来得如此及时,待过后再问吧。 不过片刻,陆若锦便抓着老鸨, 提着裙摆,拿着直尺从一楼直接冲到了他们雅间跟前。 见到齐王也在,并且就在雅间门口堵着,陆若锦脸色不佳,勉强的行了一礼:“妾身见过王爷。” 齐王倒也不着急,扫了一眼她和她身后的人,语气不佳的问:“少夫人这是……作甚?” 一个妇道人家操着家伙带着仆人打手闯花楼,这在京安城还是头一回见。 陆若锦直言:“王爷见笑了,妾身是来请夫君回府的。” “哦?你确定你的夫君在里面?” 齐王话音刚落,陆若锦便将老鸨提到跟前:“你说,世子在哪里?” 老鸨早已吓得缩了脖子,只敢畏畏缩缩的指着那房门:“就,就是这个雅间,少夫人饶命……” 见状,齐王剑眉一皱,正想发话,却被陆若锦抢了先:“王爷,这是妾身的家事,您还是回去饮酒听曲吧,免得待会冲撞到您就不好了,” 但,有这热闹岂会有不看的道理,齐王眼神落在那紧闭的房门,没说不走,但也没挪动脚步。 陆若锦脸色不佳的朝一旁安静站着的仲秋说道:“仲秋!开门!” 这一声低喝把仲秋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上前:“少夫人,这、这……” 人这么多,齐王也还在,若是这门打开了,太子殿下就在里边…… “怎么?他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都给我让开!” 陆若锦突然语调拉高了不少,脸色也怒极了,一个箭步就要冲进去! “少夫人,等等!” “少夫人小心些!” “你们别伤着少夫人!” 身后的丫鬟仆人一拥而上! 拦住她的,帮她闯门的,还有打架的…… 乱成了一团,安时见状连忙护在齐王跟前,担忧的说:“王爷,要不先去一旁吧,小的怕这些人冲撞到您了。” 齐王也没想到陆若锦这般彪悍,折扇指了指一旁:“罢了,本王去那边,你们盯紧了。” 第97章 条件 第97章 雅间的门一开 谢景宸醉醺醺的扶着仆人的走了出来,人还没走清醒,门外的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的情况,陆若锦便带着人闯了进去! “哎呀,我的天爷啊,这、这怎么回事啊……” 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老鸨一声尖叫,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歌姬,那些歌姬个个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喔哦~~~” 跟着闯进来的仆人和打手个个惊讶的目瞪口呆,这等场景还是第一次见到啊。 这么多个女人…… 抬眼再看醉醺醺的世子,他双颊驼红,迷糊着眼摇摇晃晃的走到陆若锦跟前,手里的酒杯甚至还没拿稳,小心翼翼靠近她,喷着酒气胡言乱语:“诶,这女子长得好,长得好……” “哎呀,世子~” 仲秋实在没眼看的跑过去拉住他:“世子,这是少夫人……” 门口都被人围堵满了,齐王的人在外面只能看了个大概,安时也只看到躺了一屋子的女人和醉醺醺的谢景宸,也没见到其他人。 “不可能!不可能……呃!” 谢景宸胡乱的挥手,甚至还打了个酒嗝喷到陆若锦脸上。 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握着直尺的拳头捏了捏,陆若锦铁青着脸扫了一眼四周,眼尖的看到屏风后有个身影在换衣裳,压了压气焰,忍了忍,听着他胡说八道。 待那人换装后弯着腰出来,陆若锦才低喝道:“够了!看什么看!都滚!” 这么一声怒喝,原本围堵的仆人护院打手都纷纷退了出去。 齐王坐在一旁看着那些仆人鱼贯而出,正好一个个看是否有遗漏的…… “谢景宸!你敢吐我身上试试?!” 突然陆若锦怒喊了一声! “诶!等等、疼疼疼疼……” 谢景宸求饶的呼声也随着传来…… 原本鱼贯而走的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一股脑儿蜂拥了出来,大家你挤我我挤你的,根本就没办法看清楚了。 齐王剑眉一皱,示意安时上前查看,却被蜂拥而出的人撞了回来。 风雪楼闹哄哄了这么一出,待陆若锦提着谢景宸的耳朵把他拖回去之后才安静了下来。 齐王脸色极差的看着这一出闹剧,最终什么都没查到。 安时小心翼翼的上前:“王爷,小的看了,雅间内只有世子和几个醉得不醒人事的纨绔子弟。” “现在去看,能看出什么?” 齐王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把手里的酒杯随手一丢,吓得一旁的仆人跪地不敢出声。 “虽然不能看出什么,但是还有半个月武考,世子这般花天酒地的,想必武考他也不能考出什么好结果的。” 安时连忙宽慰他。 这话倒确实是让齐王心口松了松:“谢翊生了这么一个废物也当真是报应了。” 话说完,安时又连忙狗腿的说:“对对对,就连那陆娘子应该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吧,那么大那么好看一双眼睛怎么就是睁眼瞎,竟然还费尽心思的嫁过去……”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安时就感受到齐王的眼神在剐他,吓得连忙噤声不敢继续。 马车内 陆若锦将原本靠在她肩上的人往一旁推了去! “出来了,别装了!” 听到她这句话,谢景宸才睁开了眼,虽是眉目清明,但酒气依旧还在,干脆耍赖的继续靠过去:“是真有点醉了。” 侧过头看她,陆若锦有些无奈:“你今日是约了谁见面?为何齐王会盯着你?” “太子。” 他窝在她的肩上闷声的说着。 说完,突然又坐直了起来,神色疑惑的看着她:“你是如何知道的?” 竟出现得这般及时?! 陆若锦听到是太子有些意外,心中难免庆幸了,幸好红媞的信来得及时,当时去风雪楼的路上她便想了许久,见到布行的伙计跟上来,才想起人越多越好,便让他去找打手和护院跟上。 弄出这么一场乱,太子才能趁机脱身,也幸好她反应快。 “我之前救过风雪楼的红媞,她见到你进去了,也见到齐王一直盯着你,所以便派人传信给我,我没坏你的事吧?” 她不打算隐瞒他。 谢景宸唇角微扬,眼中含笑的看着她:“我的夫人简直就是我的及时雨啊,要不是你,我们还真不好脱身。” 即便如此,陆若锦还是有些担忧:“太子殿下找你,可是因为父亲边关的战事?” 谢景宸微微昂首,但不想她太过担忧,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那些事情你就别忧心了,好好操劳你的商铺吧,其他的交给我。” 他是知道她近来一心都扑在了生意上面,他每日见到的都只能是她的睡颜,今日倒是个不错的机会,至少可以这般与她好好说说话。 陆若锦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还好意思说交给你,还有半个月武考,你这般吊儿郎当,怎么考?” 看她娇嗔的模样,谢景宸莫名的觉得心情甚好,借着酒意,牵起她的手落在唇间,轻轻一碰,讨好的说道:“后面的都听你的,我哪也不去,就在府里勤学苦练,可好?” 陆若锦狐疑的看他:“真的?” 谢景宸突然有了个主意:“那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要在一同在府里陪我。” 他说得好理直气壮,竟让陆若锦有些料想不到:“世子,你是三岁小孩吗?” 谢景宸干脆摆烂:“我就这条件。” “……” 陆若锦瞪着他,又拿他没办法,干脆心一横:“好,答应你!” 反正将账册什么都搬回府里处理,其他的事情等他武考完之后再说,不急于一时,先哄好这个傲娇世子再说。 回到府里,秦氏已经正与后院的厨娘在交代今夜的晚膳,见到他们回来马上改口与厨娘说道:“方才说的都不算,今晚世子和少夫人也在府里用膳,多做些他们爱吃的。” 厨娘应声去了,陆若锦和谢景宸行了礼,秦氏便闻到一股酒味,顿时怒目看向他:“你出去喝酒了?” 谢景宸连忙解释:“母亲,我,事出有因,不信你问锦儿。” 原本脸带怒容的秦氏见到陆若锦点头才脸色缓和了不少,但嘴上还是要训斥几句的: “青天白日的喝什么酒,还不快去洗把脸醒醒酒。” 这语气,嫌弃得犹如别人家的,谢景宸有些无奈,若不是他长得像极了父母亲,他真的怀疑是不是亲生的…… 他一走,柳嬷嬷便进来了,陆若锦没有多说,但是柳嬷嬷把听到的风雪楼的事情都说与秦氏听,秦氏恨铁不成钢气得不知该怎么骂,最后只能心疼的拉着陆若锦的手:“锦儿啊,委屈你了啊……” 第98章 喜欢 第98章 “少夫人,这些是李掌柜送来的账册。” 素儿搬着重重的账册从外面来,这些账册多得她咋舌,这一本本的堆在一起都快成一个小山了,书案另一边还有一小叠是府里的…… “先放着。” 陆若锦头也不抬,继续看手里的账册。 见状,素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少夫人,你歇一会吧。” 这整日整日的看账册、对账本,还偶尔要写信笺让她送出府,厚厚一本账册,少夫人一看就看半个时辰。 她真的是担心会累坏了身子。 却没想到陆若锦只是随意摆了摆手:“无碍,对了,李叔有没有收到定州来的信?” 素儿摇头:“没有,李掌柜说再等等。有可能是船只管控书信延迟。” 这理由倒也正常。 陆若锦点了点头:“嗯,告诉他一有消息就马上跟我说。” 素儿应了声,便见到仲秋来了。 “少夫人,世子让我来问您,您何时过去劲风堂?” 仲秋规规矩矩的行礼发问,倒是把陆若锦问懵了,她纳闷:“我去劲风堂做什么?” 他在劲风堂学剑术,她去作甚?这些账册都已经够她累的了。 却见仲秋略带难为情的说:“世子说,您不过去,他不学。” “……” 陆若锦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要干嘛?!” 仲秋很是老实的摇头:“小的不知。” 陆若锦顿时气结,想骂人又不好骂,只能忍了忍,片刻后才放下手里的账册,说道:“你去跟他说,我马上来。” 听到她这句话,仲秋也松了口气,马上应了声转身就跑了。 既然答应了在府里陪他,那便陪吧,不就半个月时间嘛,只要他不要太过分,她奉陪到底! 素儿抱着重重的账册跟在她身后往劲风堂去。 一路上素儿想来想去也不能理解,便问道:“少夫人,为何世子一定要你陪他呢?” 那么大一个人,像个小孩似的。 问得好,陆若锦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缺乏安全感吧。” 实在没什么好解释的了,找不到借口,她只能觉得他是在故意刁难她,故意气她。 但没关系,只要他武考好好的考,武安侯府维持住如今在朝堂的地位,这一切都值了。 她后面的粮铺、盐铺等等与朝廷挂钩的生意都还要靠这层关系维系着呢。 想及此,她把心一横!她忍! 素儿听罢越发觉得诧异:“可能吗?仲秋才缺乏安全感吧。” “仲秋怎么了?” 陆若锦有些不解,好端端的扯上仲秋做什么。 “那日我在后院帮忙,听府里其他人说,仲秋原来也是北疆人,他的父兄原本都是谢家军,但都战死了,还有他母亲和姐姐,因为边境战乱时没人保护也死了,整个家族只有他一个人。” 说着素儿有些不忍,眼眶微红:“他从小跟着世子,听说他想加入谢家军,世子不肯。” 听罢,陆若锦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谢景宸为何不让仲秋加入谢家军,整个家族只留他一人,谢景宸如何忍心让他再去拼命。 劲风堂内 宋瑜白一身月牙色长袍,身姿笔直倜傥,手执长剑正与谢景宸过招。 几个回合下来却发现越发占了下风。 谢景宸的剑法快而狠,招式变幻间犹如行云流水,让人难以招架。 “世子,几日不见,竟有如此大的进步!” 宋瑜白最终还是败了下来,收起长剑不免感叹,以前他们二人比试打个平手也算勉强,没想到如今谢景宸竟赢了他。 “是你太生疏了。” 谢景宸也不骄傲,收了长剑便往旁边歇息喝口茶润喉。 “以你这般剑法,武考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这句话他是没半点虚夸的,他曾与去年武考的状元过招,也不过谢景宸如此程度。 谢景宸不由得感叹了一下:“我还要武考,你就轻松了,我听闻皇上已经下旨了,你任刑部侍郎了?恭喜啊!” “多谢,不过是先行你一步罢了,刑部与谢家军岂能相提并论。” 将长剑归置好,宋瑜白执起茶杯抿了一口:“这茶不错。” 对于刑部侍郎这个事情,他不太放在心上,原本对仕途并无太大兴趣,但这就是他作为太傅嫡长孙该做的。 “世子,少夫人说她马上就来。” 仲秋兴致冲冲的过来通报,这下世子交代给他的事情算是办妥了。 谢景宸微微昂首:“好。” 这下换宋瑜白莫名其妙了,他看着谢景宸,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习武,她要在场?” 谢景宸却嘴角一扬:“我武考还是她逼的,我这般辛苦,总不能她自己舒服着吧。” 听罢,宋瑜白顿时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你这就有些为难人了。” 刚说完,又觉得这是人家夫妻间的事情,他好像有些多嘴了。 谢景宸不认为如此,倒是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才好奇的问:“很为难吗?让她陪着本世子,很为难?” 这让他突然有些难以接受。 宋瑜白却很直白的点头,而后想了想,纵使不愿说,但还是说了:“你既是想要她陪着你,那你便要好好想想自己的心,可是真心喜欢她?若是喜欢,那便不要为难她了。” 他一直知道谢景宸是被迫成亲的,先前才与他说待日后时机成熟了他们就要和离。 若真的如此,那也不是坏事,不喜欢的两个人不必勉强在一起。 喜欢她?真心喜欢她? 这个问题好像一道雷劈到了谢景宸的头顶,这个问题他当真是从未想过,只是觉得成亲以来,他越发习惯了她的存在,喜欢她在身边,不由自主的想见到她…… 所以,这就是喜欢? 宋瑜白见他神情呆愣,也猜想他兴许是真的不喜欢陆若锦吧,以他的性格,若是真的喜欢,他会更加张扬和放肆的。 想及此,他心中莫名的却有些暗喜。 却没想到还未回过神来,谢景宸却笑了,拉着他的手感激的说:“老宋!你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第99章 吃醋 第99章 “少夫人,老夫人那边让人传话来,说是让您陪同一起去祠堂上香。” 老管家远远的快步过来拦住陆若锦他们。 这眼看劲风堂就要到了,陆若锦迟疑了一下,本想推辞却见老管家累得满头汗,看样子是急跑着追上来的,应当是母亲特别嘱咐的。 想了想,陆若锦便点头了:“好,你去回老夫人,我这就去。” 素儿见老管家去回话了,才开口问:“那,少夫人,还去劲风堂吗?” 仲秋和世子都在劲风堂等着呢。 “先去看看老夫人那边,忙完了再来不迟。” 反正谢景宸练多这一时半会也大差不差的。 正转身想走,便见到一个月色身影从劲风堂的方向走了过来。 “少夫人。” 是宋瑜白。 见到是她便停了脚步微微昂首。 陆若锦见是他,便微微福身:“宋公子……” 说完才想起昨夜母亲才说宋瑜白奉旨任刑部侍郎了,便改口道:“我应当改口称宋大人,昨夜听母亲说宋大人已任职刑部侍郎,可喜可贺。” 宋瑜白嘴角含笑,抬手虚扶了一下:“多谢少夫人,我也是许久未见夫人,正要去给夫人请安。” 方才在劲风堂陪谢景宸练剑,仲秋去通报说陆若锦要到劲风堂陪他,他便将宋瑜白赶出来了。 正好,他去给夫人请安。 听罢,陆若锦便说道:“那正好,我给你带路,母亲也找我陪同。” “可,我听世子说你要去劲风堂?” 这事情来得有些突然,让宋瑜白万万没想到。 “无碍,待陪同母亲后再来也不迟,宋大人请。” 既然如此,宋瑜白回头看了一眼劲风堂的大门,转身便与陆若锦一同往夫人的院子走去。 “上回宫宴宋大人出手相救,我还未来得及言谢。” 这个事情她一直有记在心上,若不是宋瑜白,她能否安然走出后殿还难说。 更何况当时宋瑜白还特意避开了人少的路走,保全了她的清誉。 如此君子之举,让她很是感激。 “少夫人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跟在他身后的随从抿了抿嘴,主子可真会说,宫宴那日世子四处找少夫人,主子知道后也跟着着急的找,前殿找不到,最后托大小姐传话给长公主,让长公主找个借口让他进后殿找人。 这个中周折得很,主子却轻飘飘的一句举手之劳。 两人话语间便到了秦氏的院子,见到是宋瑜白来了,秦氏很是高兴。 陆若锦原本想回避待母亲招待完宋瑜白再来,却被秦氏挽留了。 劲风堂内,谢景宸迟迟没见到陆若锦来,便让仲秋再去看看。 仲秋回来一脸蔫吧:“世子,少夫人去夫人那了。” “你不是说她马上来吗?怎么就去我母亲那了?” “他们说少夫人是来的,来到半路遇到宋大人,便陪同宋大人一同去夫人那了。” 仲秋嘟囔着说完,突然有点觉得世子方才赶走宋大人的举动实在不够厚道,如今倒好,少夫人被半路截胡了。 “什么?!” 谢景宸倏的站起来:“宋瑜白去给我母亲请安就算了,她跟去做什么?” 莫名的有些心慌,突然想起那日在宫宴也是宋瑜白从后殿接她出来的…… 仲秋见他急了,连忙说:“世子、是,应该是夫人找的少夫人……” “什么应该不应该的!” 谢景宸顿时更是坐不住了,随意跟陈统领说了一声丢下手里的剑就往秦氏的院子去。 人刚到,就见到宋瑜白从正厅出来,陆若锦随即也跟了上去,还让素儿拿了锦盒装着什么东西递给了宋瑜白。 宋瑜白推辞了一下,但最后收下了。 “他们,他们两人在做什么?在说什么?!” 谢景宸双目瞪大,有些气急的指着他们俩,甚至不敢明目张胆的让他们见到。 仲秋跟在他身后,伸长脖子也看了,觉得就是很正常的交谈呀,一旁还有夫人在呢,夫人也一脸和善笑眯眯的,并没有什么不妥啊…… 可谢景宸眼中,宋瑜白那笑脸就刺眼得很,特别是他看着陆若锦笑,手里还拿着陆若锦送的东西,他越发觉得刺眼,挽起袖子就要上去。 仲秋见状连忙拉住他:“世子、世子,你冷静点。” 这么冲出去,等一下莫说少夫人生气,夫人也饶不了他,更何况宋大人还在那呢。 “我,我冷静什么冷静!” 他再冷静宋瑜白嘴都要笑裂了!! 不远处秦氏笑眯眯的与宋瑜白道别,看他拿着锦盒还是有些踌躇便说:“这薄礼你便收着,也是我们一番心意。” 她都这么说了,宋瑜白便没有推辞的理由了,只能是收了:“那晚辈就笑纳了。” 他收了礼,陆若锦也安心,不然总觉得欠人家一份情。 这锦盒里面是一支难得的狼毫笔,先前钱文铂从境外获得的,送布料来京安城的时候一同送给她了,她留着也是暴殄天物,倒不如送给他。 正说着,她转头就看到院子门口鬼鬼祟祟的两人,以为自己看错了,狐疑的又看了一眼,竟然真的是谢景宸和仲秋! 宋瑜白还没走,她也不好说,便只能继续陪着母亲送他,待他走了,陆若锦转身便往院子门口去。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她的声音出现得有些突兀,仲秋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转身头也不敢抬:“少夫人。” 谢景宸却脸色不佳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做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吗?”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陆若锦秀眉一皱,上下打量他:“我陪母亲有什么不能让你们知道的。” 莫名其妙的! 她还要陪母亲去祠堂没功夫与他闲聊,转身便要走。 “你等等!” 谢景宸一个箭步拉住她。 仲秋见状连忙转身开溜,躲到远处去等着。 看了眼他抓着她的手腕,陆若锦便觉得有些不可理喻了:“谢景宸,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武考在即,他还有心思与在这里刁难她! 那语气很明显的不耐烦之意让谢景宸的心一沉! 谢景宸神色冷了下来,原本抓着她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你说我闹够了没有?陆若锦,本世子还轮不到你来苛责!” 第100章 气急了 第100章 陆若锦越想越气,越气脚步走得越快。 跟在她身后的素儿追得气喘吁吁:“少、少夫人,你等我……” “太过分了!简直欺人太甚了!谢景宸这个混蛋!” 话音刚落,陆若锦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气急败坏的好似要喷火! 素儿吓得差点撞上去,连忙缩着脖子退了一步。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少夫人这么生气,以前就算是齐王不理她或者钱袋子丢了,不曾见到少夫人这么气过。 这次真的是气急了。 但是,刚刚好似世子爷也很生气,她和仲秋远远的看着他们二人一人一句,越说越气急,最后少夫人还踢了世子爷一脚…… 想及此,素儿担忧的看向少夫人,女子吵架打夫君,这事她还是第一次见啊…… 不知道世子以后会不会冷落了少夫人。 她想了这么多,陆若锦却气得心口堵得慌,更气自己方才吵架没发挥好,踢他的那一脚一点都不解气! 这谢景宸越来越莫名其妙,越来越刁钻了! 难怪他说外面的传言半点不假,这哪是不假,这根本就是还给他面子说轻了! “我让他武考那是为了他好,是为了侯爷为了侯府!他什么意思?说轮不到我苛责?我苛责他什么了?!” 竟然还有脸说他武考是他的事情,轮不到她开口! 还说什么她就是故意来刁难他,故意来气他,让他不好看,让他日子不好过的! 真的混蛋死了! 现如今到底是谁在刁难谁?谁在故意气谁? 陆若锦越想越气,当时就不应该跟他吵那么多,应该一脚踹上去! 见状,素儿连忙抬手给她顺气:“少夫人,别气、别气,或者,要不我们先回陆府散散心?” 她见别人夫妻吵架大都是女方哭哭啼啼回娘家,然后丈夫上门去接的。 “不回。” 他不讲道理为何让她回娘家?这件事情,她不会这么容易气消的。 待陪夫人去祠堂上香后再慢慢与他算! 劲风堂内 “你说她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发脾气?!” “对,少夫人不讲道理。” “她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还动手!她竟然还踢本世子!!仲秋,你说她还有理吗?” “没,没理,世子是对的。” 仲秋无奈的看着自家主子气得跳脚的来回踱步,嘴里还喋喋不休的讲着,他只能一直点头附和着。 其实他方才和素儿离那么远,什么都没听到的,只是一见到少夫人踢了世子一脚,好家伙,那一脚把世子爷踢懵了,他也吓了一跳。 没想到少夫人竟然还动脚了…… 世子回过神来,少夫人已经走了。 这一走,世子就暴跳了,从夫人的院子回到劲风堂,一路没少生气,气得几乎口不择言。 陈统领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手里的剑一丢:“世子,少夫人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谢景宸瞪大双眼,一个跨步就在他跟前:“她要是真的为本世子好,她怎么不来劲风堂,跟宋瑜白去母亲那里,为了本世子好,就给宋瑜白送东西?!” 还笑得眼睛都发亮了,与她相识这么久,堂都拜了,都不曾见过她这么对着他笑过呢! 越想越发的气,心口竟堵得有些生疼,刚抬手捂着心口,仲秋连忙把茶水端了过来。 “世子,你喝口茶消消气。” 他跟世子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气急败坏。 陈统领却沉默了,想了想,才狐疑的看着他:“你气归气,这事与宋大人何干?” 两人不是因为少夫人逼迫他武考而争吵吗?为何又与宋大人扯上关系了? 谢景宸哼了一声,懒得应他。 他抬头疑惑的看仲秋,仲秋也只是摇头…… 其实他也没听明白。 青宁到劲风堂的时候便见到了:三个大男人,一个气得捂心口,两个摸不着脑袋。 “世子。” 她行了一礼。 “何事?” 谢景宸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应了句。 见状,青宁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将手里的书册递给了仲秋,说道:“大小姐托人从宫里送来给您的书册,是与今年武考笔试有关的,让您多看看。” 仲秋连忙接过手:“多谢青宁姑娘。” 青宁正想告退,陈统领突然问道:“青宁姑娘,有个事情,请教一下你。” 闻言,其他三人都齐刷刷看向他。 陈统领清了清嗓子说:“世子与少夫人吵了一架,我们都想不明白,你是女子,兴许 能懂女子的心思。” 话刚说完,谢景宸两眼瞪着他:“你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陈统领却很实诚:“世子没理清楚便无心习武,我是担心会影响你武考。” 这脑回路,仲秋都不得不佩服他…… 一听到影响武考,青宁原本想推辞的话也咽了回去,站在原地等他们说。 谢景宸犹豫了片刻,还是想抬手打发她走,却没想到陈统领和仲秋以为他答应了,两人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对,就是这么一回事,我觉得两人都有理。” 仲秋说完补充了一下。 陈统领一听不乐意:“我觉得世子有些不讲理。”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谢景宸便又像被点燃的爆竹:“她不来劲风堂,却跟宋瑜白去母亲那里就算了,还送东西,这也就算了,还笑得,笑得好似见着天上星星似的,她已为人妇,她不懂啊!” 当他死了啊?! 前面的话没怎么听明白,但是谢景宸后面这话,青宁算是听明白了。 “世子。” 青宁一开口,仲秋和陈统领便齐刷刷看着她,青宁清了清嗓子,直白的说道:“你,是不是吃宋大人的醋了?” 吃醋? 谢景宸剑眉紧皱,看着她好似看到什么怪物,却又好似被踩中了痛点,没一会便赶她走了。 原本仲秋想好言相劝却也被他赶走了,倒是陈统领不等他赶,自己也走了。 徒留他一人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那树桂花想得出神。 * 祠堂内,秦氏带着陆若锦上了香后,便与她说道:“这是你第一次来,他们都是谢家的先辈以及谢家军的先辈。” 陆若锦抬头看去,偌大的祠堂牌位从她跟前的供桌一直延绵到祠堂的后方,多得她一眼看不过来,更别说数了,数不清。 原来碑林如山脉是这番景象…… 太震撼了,第一次见到她还是被跟前的景象冲击到了。 突然觉得眼前黑压压的那片牌位像铁铅一样沉重的压在了她心口上,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些都是谢家人肩上背负的责任,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谢景宸的抵触,真实的理解到了他所谓的不能再有牺牲了。 第101章 幼稚 第101章 “你不必紧张,北疆人都是善良热情的。” 秦氏见她神色肃然,以为她紧张了,便开口宽慰了她。 可陆若锦却是摇了摇头:“母亲,我并非紧张,只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你之前与我说过的谢家军的种种艰难和不容易。” 话语说起来总是份量轻了些,如今看着满眼的牌位才更让她心生悲悯和感慨。 秦氏眼眶微热,想说什么,却发现她岂是不必多说什么,陆若锦都懂,她是个聪颖又通透的孩子。 待到入夜时分,陆若锦从账房疲惫的回到房内,竟见到原地让素儿准备的地铺被收走了。 而那个白天把她气得够呛的男人正抱着锦被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心口一股气上来,便是疲惫也感觉不到了,只剩下气了,她大步上前,伸手就要将他身上的被子扯开! 却没想到,手才碰到锦被的一角,手腕就被抓住了! 抬眸一看,谢景宸哪有半点熟睡的模样,正双目清明的看着她。 陆若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把被子还给我!” 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薄唇紧抿,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今夜回房便见到放在地上的地铺,觉得有些幼稚,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青宁的话让他心不在焉的想了一日。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 陆若锦见他盯着她看,又不说话,手腕被他抓着有些疼,她用力的想挣脱开,却发现力气不够大,干脆开口了:“放手!” “不放!” 他终于开口了,却还是她不爱听的。 “谢景宸,你到底要怎样?” 力气没他大,挣脱不开,她干脆坐下,就看着他,等着他开口,看他到底还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谢景宸却无视她的坏脾气,知道自己有些理亏,但道歉的话他说不出口,她既然这么问了,他也便直接说了:“我说过,我参加武考,勤学苦练,但你要陪我。” 不能食言,更不能半路跟其他人走! 陆若锦有些重重的无力感,突然发现他不止不讲理,还很幼稚! “我忙了一日,很累了,不想与你争吵,陪你可以,但是你必须好好练。” 她退一步了,始终还是心软了些。 今日在祠堂看到那些牌位,心口压抑了半日,在账房看账时也不由得想起了谢景宸。 他自幼便看着这些长大的,侯爷和夫人定也是对他耳提面命,仿佛他的存在就必须为那些人命背负责任。 莫说是他,就是换做其他任何人,都难以接受,甚至性格不好的说不定早早就抑郁了。 这谢景宸倒是还好,虽然变得叛逆纨绔,但至少心理算是健康的。 她就当是安慰小孩了,在武考之前先顺着他。 谢景宸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一时竟忘了要做何反应。 “可以放开我了吗?” 陆若锦直勾勾的看着他,等他松手。 在她的眼神下,谢景宸竟乖乖的松手了,看着她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床,几乎是倒头就睡。 谢景宸则是毫无睡意,他侧过脸看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无奈叹气,他愣是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才跟着躺下。 侧身就这么看着她,月光透过纱帐落在她脸上,温柔的好似一湾水,半点也联想不到她白日里才踢了他一脚。 想起她白天气急败坏的模样,谢景宸竟心底有些莫名的觉得好玩,好似很恶劣却又觉得她着实可爱得紧。 看着看着,手不知觉的便落在她的脸颊上,拂开落在她脸颊边上的发丝,指腹滑过她脸颊。 好似影响到她了,她嘟囔一声抬手扫开了他,侧了个身继续睡…… “……” 真的是个没心没肺的! 谢景宸腹诽了句,眼神却温柔得恨不得将她包裹起来,忍不住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到怀里,将她抱了个满怀,他才心满意足的闭眼睡觉。 翌日一早 陆若锦起身用膳才发现早早就不见谢景宸的身影。 “少夫人,这些是世子爷让小的备的,您看看合不合胃口。” 丫鬟站在她跟前,仔细的一个个为她报菜名,甚至连菜的功效都说得清楚明白。 有安神解乏的,有清心明目的,有健脾开胃的,有疏肝散结的…… 陆若锦听得眉头一皱:“这是他让你们准备的?!” “回少夫人,是的,世子爷是担心您太过操心劳累,特让我们准备的。” 丫鬟的话让陆若锦有些哭笑不得,他到底又在整哪一出啊?! 素儿倒是觉得这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世子真是用心了。 昨日还担心少夫人踢了他一脚会不会被冷落了,没想到今日一早世子便这般用心,想来是昨晚两人和好了。 想及此,素儿心里窃喜,连忙伺候少夫人用膳。 没想到刚吃完放下筷子,仲秋便来了。 “少夫人,您用完早膳可随我来,世子爷在劲风堂等候。” 仲秋说完,陆若锦终是忍不住问了:“仲秋,世子今日是怎么回事?” 她这么一问,仲秋也不敢多嘴,只老实的回道:“小的也不知道……” 他确实没整明白,今日天才露白,世子便将他从被窝里撬了出来,还让他拿笔一条条的记下。 记下今日要为少夫人做的事情,从饮食到衣着,从里到外,甚至坐哪里世子都挖空心思的想。 他迷迷瞪瞪的记了,忘记问世子爷是怎么回事了,照做就是了。 有可能,是世子爷想通了吧。 陆若锦也猜到问他是问不出东西了,便让素儿去将账册带到劲风堂。 “少夫人,账册笔墨纸砚都全部备齐在劲风堂了,您人到就好了。” 仲秋仔细的说着,陆若锦狐疑的看着他。 素儿也觉得奇怪,连忙说:“少夫人爱喝雨前茶,我去备着。” 仲秋又答:“雨前茶也备好了,泡茶的水还是今晨新采的露水。” 露水泡茶啊?! 素儿听得有些目瞪口呆,雪水泡茶她听过,这露水还是头一遭,这得多早,多少人去采才能采回一泡茶的用水量啊?! 听罢,陆若锦眉头紧皱,无事献殷勤,她怎么觉得心里不踏实呢? 这谢景宸又要做什么?! 第102章 道歉?! 第102章 劲风堂内,陈统领看着原本放置刀架的凉亭被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谢景宸不知道一早发什么疯,让人凉亭地面铺了毯子,周围挂上挡风帘。 这也就罢了,挡风帘下方垂着铃铛坠,风一吹便叮铃叮铃的响…… 更过分的是,他最爱的剑架被挪到了屋檐底下…… 现在凉亭内坐着少夫人,他也不好发作了,只能皱眉摇头。 那始作俑者倒是多少有认真在练了。 陆若锦低头看着账册,时不时执笔做批注,耳边听到谢景宸练剑的声音。 “哇,少夫人,世子好像真的很厉害。” 忍不住偷看了一眼,素儿还是忍不住感叹,以前只知道世子爷爱玩乐,没想到武起剑来也这般英姿飒爽、干净利落。 听到她说,陆若锦抬头也看了眼。 谢景宸将长袍换成玄色绣金边的窄袖劲装,身姿飘逸灵动,剑在他手里宛如入水蛟龙,招式行云流水。 她不懂武功,但他今日的装扮和动作倒是都像极了武侠里面的英俊少年游侠,有那么几分味道。 主要,还是看脸,她不得不承认,谢景宸确实长得一张容易让人迷昏了头的俊脸。 仲秋远远看到她放下账册在看世子练剑,马上喜笑颜开,世子收了剑喝口茶的功夫,他马上就跑过去:“世子,刚才你练剑,少夫人一直直勾勾盯着你看呢,连账册都没心思看了。” 这话谢景宸爱听,茶杯碰到嘴边他也不喝了,放下茶盏就往凉亭去。 见他过来,陆若锦示意素儿倒茶。 “夫人在这里看账册,可还适应?” 他站在凉亭内,身形极为欣长,镂空雕花的金冠束着头发,这一身玄色绣金边的劲装将他腰身束得更加显,瞧着比平日多几分英挺和潇洒,端的是意气风发。 看着她的眼神洋溢着笑意。 陆若锦看着看着,就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个场景,那个时候在城门口,他鲜衣怒马,张扬洒脱,让人十分羡慕向往。 如今看,他好似依旧如此,总有点耀眼…… 见她盯着他没出声,谢景宸疑惑的看她:“夫人?” 陆若锦这才收了收心神,有点窘迫,果然迷人眼啊~ 她略微心慌的点点头:“很适应,只是你不必如此麻烦。” 听她这么一说,谢景宸更是心情舒畅:“不麻烦,夫人喜欢就好。” 喜欢?! 陆若锦有些诧异:“你以为我喜欢这些?” 她抬头扫了一眼被装扮得花里胡哨的凉亭,莫名的觉得有些夸张。 从今日一早起来她便觉得怪怪的。 谢景宸一愣:“不喜欢吗?” 昨夜他想来想去,女子不都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吗? 虽然他不甚喜欢,但想着她可能应当会喜欢,便让人办了。 合着,她还不满意?! 陆若锦在他的眼神下,摇了摇头:“可能你误解了,我不大喜欢这些,但还是要多谢你的用心了。” 说罢,端起跟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倒是这茶,露水煮茶,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说完又抿了一口,之后示意他也试试:“你喝喝看。” 别的不说,这露水煮茶,还算他品味不错。 谢景宸喝了一口,是不错,露水煮茶他先前是见母亲想喝,父亲想尽办法弄来的,他今日也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罢,没想到她竟喜欢这个。 这雨前茶还是天方露白时他跑去父亲书房偷来的。 “那,早膳呢?” 陆若锦点点头:“鸡丝粥不错。” 鲜甜可口又不腻。 “那,那些汤你没喝啊?” 谢景宸期盼的眼神看着,那些什么提神醒脑、疏肝解郁的汤,可是他一早让后厨给她准备的。 说道那些汤,陆若锦疑惑的问他:“世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大早的整那么些汤。” 她又不是猪,能吃那么多吗? 谢景宸突然觉得好心被当驴肝肺,得了,又白瞎。 突然有些气结,这女人是油盐不进啊?! 他做这么明显她不知道啊?! 什么时候他为其他人干过这种事情?连仲秋那个榆木脑袋都能看出来点端倪,她倒好,两眼一抹黑,跟前只有账本、账册,除了这些,就是盯着他武考! 看了眼她的账册,他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陆若锦,你是不是喜欢钱?” 这话问得…… 陆若锦登时眼睛就发亮:“谁人会不喜欢钱?” 特别是喜欢自己挣的钱! 听到这个,谢景宸一下心情又舒畅了不少,钱他有。 “你要多少?本世子有的,都给你。” 要钱还不简单,他还以为她要什么天上的星星呢。 要钱给钱? 陆若锦狐疑的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脑子想了又想,突然问道:“世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这一早搞这么多些事情出来,她就知道不简单,现在听说她喜欢钱,他就送钱。 莫说其他的,就说送钱这个事情,在她看来,若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怎么会拿钱解决问题。 谢景宸一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方才还在说她油盐不进,这会倒是聪明了。 是有话要与她说,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顿时还有些紧张,抬手摸了摸鼻子,正想开口就听到陆若锦说:“你是不是想为昨天那个事情跟我道歉?” 道歉?! 谢景宸登时迷糊了,谁说他要道歉了?! 他道什么歉,是她跟着宋瑜白走的,怎么轮到他道歉?!是他想了一夜,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意,对她大度宽容好嘛! 陆若锦却把他的迟钝当成了沉默,便大度的说:“其实你也不必介怀,我没生气了,昨日那事我踢了你一脚,我们也算扯平,这以后我们就和平相处,你别刁难我就成了。” 她这也算是非常大度了,但没事,她懂谢景宸从小的成长环境就不不一般,对他也不能有过多的要求。 她就当他是幼稚的孩童好了,该哄就哄,问题不大。 “我……” 谢景宸顿时有些无语,话到嘴边愣是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了,这个事情被她曲解成什么样了。 抬眼却看到仲秋在凉亭外对他挤眉弄眼的表示加油,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他一眼就干脆起身,语气不善的说:“我今日做这些,可不是为了道歉。” 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陆若锦听得有些莫名其妙,看向素儿,素儿也有一脸迷茫。 第103章 来信 第103章 “少夫人,府门外有人送信来,说是找您。” 守门的小厮拿着信笺跑到劲风堂。 陆若锦正低头看着账册,听到声音素儿连忙上去接过信笺。 “少夫人。” “放着,一会再看。” 素儿递过去的时候,陆若锦以为是李叔让人送来的便不甚理会,低头继续看账册。 陪了谢景宸几天了,这几天的账册她发现都有些乱账,布行没问题,但是粮铺有些问题。 谢景宸也不知道这几日是怎么回事,那日说不是为了道歉之后就又变得奇奇怪怪的,时冷时热,她也没搞明白,索性不管他,主打一个陪伴就好了。 不远处正巧谢景宸也收了剑在喝茶歇口气,见到素儿拿着信笺就过来,顿时有些不解。 抬手招来仲秋问:“少夫人这几日都有信笺吗?” 仲秋点头:“是的,少夫人把外头的账册都带回府了,所以外面的掌柜都靠信笺来联络了,毕竟现在少夫人也出不了门了。” 话语间还有些惋惜,这少夫人真的是足智多谋,又聪明又贤惠,以前不知道的时候还觉得世子娶了她多委屈。 现如今看来,嫁给世子爷是少夫人多委屈了些。 听他的语气,谢景宸横了他一眼,抬手就是往他后脑袋一巴掌:“你向着谁呢!我不也是被关在府里出不了门吗?!” 想当初,他谢景宸哪日乖乖待在府里? 仙肴楼的醉鸭是什么味道他都快忘了,品康楼的上等桂酒他有多久没喝了,多久没骑马了,府里那匹赤马怕是都要跑不动了! 就他这样,陆若锦陪他关在府里这么几天,也不难为她。 仲秋又是斗胆又是小声的说:“那少夫人不都是为了你武考嘛……” 武考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关在府里不应该嘛? 少夫人又不武考,还这么舍己的陪他关在府里,仲秋觉得,世子应该要感动的。 谢景宸沉吟了一下,看了看他:“好像有些道理。” 说罢,便放下茶盏,理了理衣摆,与陈统领说道:“陈统领,今日先练到这里吧?明日再练。” 陈统领看了一眼天色,这才用完午膳没多久,就不练了? “我有要事处理,你放心,你教的要领我都掌握了。” 谢景宸见他不放心又保证了一句,这才让陈统领安心的点头。 刚点头就看他丢下手里的剑往凉亭那边去了。 “果然啊……” 陈统领不免摇头,当真是美色误人。 天气开始变冷,素儿将桌上的冷茶换了热茶,见到谢景宸来了,便告退出了凉亭,与仲秋两人在凉亭外候着。 “世子何事?” 陆若锦莫名其妙的看着被谢景宸抽走的账本,不知道他又为何了。 “夫人在府里陪了我几日,没有出府门的机会,我今日的练习已经完成了,天色还早,要不一同出府走走?” 谢景宸将账本放下,在陆若锦身旁坐下,眼神含笑的看着她。 出府? 陆若锦有些狐疑的看了看他,又看向凉亭外寻找陈统领。 “你看什么呢?” 谢景宸见状伸手将她的脸掰了回来:“我在与你说话,你应该看我。” 最好就是笑着看,就如那日她看着宋瑜白笑的那般。 想及此,他突然觉得那日的事好似成了他心中钉子似的,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陆若锦拿回账册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都已经练完了,毕竟,这天色确实还早。” 刚用完午膳,晌午才刚过。 谢景宸拳头紧了紧:“你这个女人……” 真的是! 但是他不计较,忍了忍继续说:“我特意……” 话还没说完,陆若锦眼神便落在桌面的信笺上,发现上面的字迹没见过,不是李叔的字迹,倒像是女孩子的字迹。 她拿起信笺拆开看了看,突然神色一喜!倏的站了起来! 原本正生闷气的谢景宸被她这么一站起来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说错话了? 但当他看到陆若锦拿着信笺神情满是喜色便觉得不对劲了。 正想问,就看到陆若锦急忙的说道:“世子,我还有要事,出府之事就不奉陪了。” 说完也不等谢景宸答复,抓着信笺提着裙摆满脸喜色兴致冲冲的跑出凉亭:“素儿,素儿,快,备马车出府!” 素儿听到马上应声去了。 见状,仲秋也高兴了,少夫人要和世子出府了,那他也可以跟着去了…… 正高兴呢,却只见到少夫人出了劲风堂,世子阴沉着脸站在凉亭内看着陆若锦走出劲风堂的大门。 仲秋纳闷着走过去:“世子,你、你不去……” “仲秋!” “在!”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谢景宸火气十足的喊他名字,吓得他一个激灵绷直了身子大声应! “备马车!” 他倒要看看陆若锦到底是去干嘛了,这么兴高采烈满脸喜色,难不成还有什么比跟他一同出府还更好的事?! 马车从侯府出发,直奔陆府。 素儿也有些纳闷,忍不住问:“少夫人,怎么突然回陆府?” 还这般神色匆忙,若不是少夫人脸上有喜色,她还担忧是不是陆府出事了。 陆若锦嘴角上扬,掩不住喜色的说:“文君来了。” 文君? 素儿想了想,突然恍然:“少夫人是说,定州的表小姐来了?!” “正是,如今正在陆府等我。” 她就说怎么定州这么久都没有回信,原来是钱文君自己来了,只是信笺中并未说清楚这次来京安城是为了什么。 钱文君这次来,并且进了陆府,想必父亲也是知道了。 这么多年以来,定州与父亲几乎要断绝关系划清界限,如今她到陆府来,父亲定是高兴的。 素儿也高兴:“那太好了啊!” 表小姐来京安城,少夫人也算是有伴了,少夫人闺中密友几乎没有,日常往来的都是面子上的那些夫人,少夫人每日应付得也是疲惫,她看了都不忍心。 上次在定州少夫人与表小姐便一见如故,如今她来了,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第104章 羡慕 第104章 “锦儿姐姐~~” 钱文君的声音清脆又好听,生性活泼就连话语间都带着调皮的味。 陆若锦才下了马车就见到钱文君在陆府门口等她了。 “文君妹妹,许久未见,可还好?” 她拉着钱文君的手,上下的打量一番,发现气色不错,大抵这路上也没累着伤着,她也就放心了。 钱文君笑了笑:“好着呢。锦儿姐姐呢?” “我也好~” 两人牵着手便进了陆府,只有陆观鹤在,赵姨娘因为避嫌避开了。 这还是第一次钱家的人上门,陆观鹤心中是喜的,也是紧张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钱家心中有愧,钱彰这辈子是不可能原谅他的。 以为这辈子与云儿的家人不可能再有联系,却没想到还能等到钱家人上门的一天。 见到陆若锦来了,他也放心了:“锦儿来便好,你们姐妹二人好好聊聊。” 陆若锦点了点头:“好,父亲忙去吧,文君妹妹有我招待。” 待他才走,陆若锦便忍不住问:“你怎么独自一人来京安了?” 钱文君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笺递给她:“这是大哥让我给你的。” 见陆若锦拿了书信,她又继续说:“还不得托你的福,上次你去了趟定州,父亲也觉得应当多来看看你们,但是你也是父亲的性格,他和母亲是不可能来的,大哥忙得见不着人,更不可能来,所以……” 耸了耸肩,俏皮一笑:“只能是我这个钱家最为闲散无事的人来咯。” 原来如此…… 陆若锦心口一松:“如此,那也算是舅父没那么记恨我父亲了吧。” 却没想到钱文君摇头:“自然不是,父亲虽然没提姑父,但是吧,我觉得心结还是有的,毕竟他实在太疼爱姑姑了。” 说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们做晚辈的也为难啊,我这次来陆府也是偷偷摸摸来的,本来想去侯府找你的,但是在城门口遇到一个烦人的文人吵了几句,刚好碰见陆南书表哥,所以就被带到陆府了。” 陆南书当时热情又高兴,她也不忍心打击他,便跟着他来陆府了。 “你见过南书了?” 陆若锦倒是有些意外。 “二姐!” 她刚问完,便听到陆南书的声音。 见到陆若锦他很是高兴,俊朗的脸上尽是笑意:“你来了?” “你,怎么黑了?” 一段时间未见,陆南书竟黑了许多,原本白净的俊脸,变成了浅浅的小麦色。 陆南书抹了抹脸,笑道:“ 最近练剑练得多些,日晒太久便黑了,不碍事,待武考完就白回来了。” 原来是为了武考啊。 陆若锦有些欣慰,这个弟弟什么都好,让她省心不少。 “对了,文君说在城门口与人争吵了?没伤着吧?” 她才问,陆南书便说道:“那是小周公子,他们只是发生了一些小口角,误会而已,恰好我也在,也幸她报了自家名号,不然就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陆南书说着看向钱文君,眼前这小表妹可没比他二姐好多少,调皮得紧,嘴皮上的功夫周延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一个读书人被气得口不择言,若不是他亲眼见着,还真不敢相信小周公子竟然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钱文君嘿嘿一笑,也点头:“误会,都是误会。” 那个什么小周公子,讲真的,长得还真不赖,并且身上那股书卷气的姿态很是温和谦逊,她一逗便惹急了他。 挺好玩的,除了说教的时候有些喋喋不休烦人之外。 三人聊了片刻,陆若锦便提出让钱文君搬去侯府住,钱文君自然是举双手同意,这次她来京安城本来就是要找陆若锦的。 住在陆府除了赵姨娘,其他都是男眷,也不合适。 陆南书也知道,便没过多挽留。 钱文君与陆观鹤告辞后,看他慈爱的模样心中不忍,上马车之前,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他:“姑父,这是父亲让我给您的。是姑姑的东西。” 云儿东西? 陆观鹤心口一震,有些发怔,心口发紧,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他伸出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马车上 钱文君感慨道:“姑父还真的是对姑姑一往情深啊。” 虽然府里有个姨娘,但是她来这么一日都能看出姑父对那个姨娘没有什么情面。 倒是方才接过姑姑留下的东西时,他的神情让她很是动容。 “那个东西真是舅父让你交给我父亲的吗?” 陆若锦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毕竟上次去定州的时候舅父对父亲还是深恶痛绝的模样。 却见钱文君摇头:“是我母亲给的,她跟我说看情况,若是姑父早已对姑姑没了情谊,和那姨娘琴瑟和鸣就不拿出来了,若不是,便交给他。” 今日她一开始不大想拿,但临走的时候,她还是不忍心了。 “我父亲对母亲的心意,从未变过。” 这一点也是陆若锦羡慕的,至于为何会有赵姨娘,她也不甚清楚,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知道父亲对赵姨娘没半点情谊,对陆若知更是冷眼相待。 反倒是他的房内依旧是母亲走之前的装饰,就连母亲生前的梳妆镜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原地,梳子上有母亲留下的发丝都被父亲用荷包收起贴身戴着。 记忆中,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碎了母亲生前用的茶杯,父亲心痛难耐,虽然没有打骂她,可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父亲的眼泪。 他哭了,把她赶出门后,她在门外听到了父亲的哭声,那种压抑、痛苦、失控的哭声…… 想及此,她心口闷闷的,眼眶微热。 钱文君托着腮感叹道:“我将来要是也能嫁给一个一心只有我的人就好了。” 听到这话,陆若锦却被她逗笑了:“没想到,你玩心重,也有想到这点。” “这有什么,天下哪个女子不想嫁给真心呵护自己的如意郎君?” 钱文君姿态大方的承认了,这有什么不好说不好想的,嫁个如意郎君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想到嫁人,她突然看向陆若锦,眼神担忧的问:“锦儿姐,你嫁入侯府,可有受委屈?” 陆若锦摇头:“没有。” 侯府还真没给她什么委屈受,若真要说什么委屈的,也就是这几日被谢景宸刁难罢了,那算不得委屈。 钱文君却牵着她的手,满眼是心疼的说:“你不用骗我了,来的路上我都听说了。” 第105章 不堪呐!! 第105章 陆若锦有些莫名其妙:“你都听说了什么?” 不问还好,这一问,钱文君更加为她觉得委屈,满是愤慨:“那世子根本就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游手好闲、风流跋扈,这种人你嫁过去,还能好吗?” 她早有听闻了,京安城很多官家都三妻四妾,这个浪荡世子娶了表姐,不知道以后还会娶多少女人入府。 大家都说陆府是从一品嫁入侯府还是高嫁了,但她这个表姐哪哪都好,可比那世子好太多了! 若是以后那个浪荡世子纳多了妾室,那些莺莺燕燕不得把表姐气坏了! 想及此,钱文君更是气不打一处:“表姐,我这次来京安城虽是来游玩,但实则也是在学习涨见识的,到时候你跟我一同回定州吧?” 钱家也养得起表姐,怕什么!总比在这里受那个浪荡世子的气强吧! 陆若锦一听,不免有些失笑:“流言蜚语总是伤人,他虽是纨绔,但也不至于流言中那般不堪。” 嫁入侯府之后,她也更了解谢景宸了,表面的纨绔不羁和叛逆总是有原因的,慢慢来吧,总归会好的。 他并非那般烂泥扶不上墙。 可钱文君却以为她在强颜欢笑,她觉得表姐至少是喜欢那个世子的,不然怎么会为那个世子开脱? “表姐,你当真是喜欢他啊?” 她突然这么问,倒是让陆若锦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何这么问?” “那不然,你为何会帮他说话,外面的传言虽说不堪,但是不会空穴来风的,总是有依据的,那样的一个人,我觉得配不上你的。” 特别是来京安城之前听大哥说表姐将京安城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新增了商铺。 这一点连大哥和父亲都赞不绝口,就冲这一点,她对表姐的敬仰之心就滔滔不绝了。 陆若锦看她天真灿烂的模样,突然觉得钱家确实将她养得极好,心思纯粹善良,没有什么弯弯绕绕。 “我与他是夫妻,夫妻自然是荣辱与共,我对他的了解更甚外面的人,所以,我说的,你便不用担心了,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玩吧。” 陆若锦也不想她太过担忧,这个年龄就该好好玩,好好开心。 两人一路回到了侯府,没注意后面跟着一辆马车。 “仲秋,有问到是谁了吗?” 谢景宸在马车里喊来仲秋问。 仲秋连忙说:“世子爷,问到了,听闻是定州钱家的表小姐来了。” 定州钱家? 是岳母的娘家人? 谢景宸倒是有些料想不到,据他所知,陆观鹤与定州钱家几乎断绝了关系,但是钱家为何突然会来走动? 前段时间父亲在边境粮草告急,国库也同时告急,举国筹军粮,商贾占了大半,而商贾里面钱家排前面,太子前日来信还提及了此事。 钱家长子钱文铂年轻有为,才智谋略俱佳,太子有拉拢的想法的。 莫不是…… 想及此,他问到:“只有她一人来了吗?” 仲秋点头:“是,听闻只有表小姐一人来了,素儿说是她是来找少夫人的,想在京安城玩乐长见识。” 谢景宸诧异的看他:“你问的素儿?” “对啊……” 仲秋老实的点头。 换来谢景宸一眼刀子:“若是能让你问素儿,本世子不如直接问陆若锦!!” 本意就是想让陆若锦知道他跟出来了!他倒好! 仲秋还忙着解释:“世子,不一样的,素儿答应我不会说出去的。” “……” 谢景宸越发觉得这个随从是不是越长脑子越小,真想一脚踹醒他! 最后干脆没眼看的让他走开,让马车掉转车头往醉仙楼去。 到了侯府,钱文君拜见了秦氏,秦氏很是欢迎,让丫鬟收拾了靠近前院的客房,让她住下。 夜里一同用膳时也没见到谢景宸回府,这更让钱文君坐实了谢景宸的纨绔浪荡。 已成家了,竟然还也不归家。 吃饭间好在武安侯夫人热情大方,看得出对锦儿姐姐极好,几人有说有笑,倒是让她听到了不少京安城的趣事,也知道了京安城一些值得去游玩的地方。 待忙完坐下时,已经是夜深了,陆若锦仔细的检查了房间,看得出秦氏让丫鬟准备得很贴心,一应俱全。 钱文君见她不放心,便说道:“锦儿姐姐,你若是不放心,要不,今晚与我一同睡?” 今日还有许多的话没跟她说完呢。 这也不是不行~ 陆若锦想了想,唤来了素儿:“你去将我的枕被带过来。” 素儿应了是便下去,转身之际突然想起仲秋今日问她的事,便又说道:“少夫人,今日仲秋来问我你和表小姐的事。” “仲秋?他问了什么?” “就问少夫人为何突然出府。” “你与他说了?” “说了,说是表小姐来了,少夫人,我没说错吧?” 素儿突然觉得有些心慌慌的,仲秋突然问她,她也没细想就说了。 陆若锦摆了摆手:“没事,大抵是世子跟着去了,无大碍。” 想来可能是谢景宸还不放心她,总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对侯府不利的事情来。 素儿应声下去,钱文君听着就觉得不对劲:“锦儿姐姐,他,还他监视你啊?!还派人跟着你啊?!” 这都什么男人啊! “不是,他只是有些不放心我吧。” 陆若锦倒是不大在意,反正她的事情谢景宸大抵都知道了,钱家他也是知道的,所以没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 可是钱文君却不是这么想,这谢景宸在她心里又是再扣一大分! 这个表姐夫真的是……不堪呐!! 越想越气,钱文君拉着陆若锦的手:“锦儿姐姐,今日夫人确实对我好,我也看出她对你也好,但是,但是这世子不好也不行啊,毕竟你嫁的是世子,不是别人,这侯府也没想的那么好,你要什么钱家都有。” 她苦口婆心好言相劝的模样,让陆若锦忍俊不禁,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你小小年纪就不要瞎操心了,我很好,我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呀,你放心吧。” 深夜时分,谢景宸回到侯府推开房门却没见到陆若锦的身影,心想着今日钱文君来了耽误了她半日,现在可能是又在账房挑灯看账册了。 转身让丫鬟准备宵夜,却听到丫鬟说,少夫人跟表小姐在客房休息了。 “你说什么?” 谢景宸怀疑自己听错了。 丫鬟低头又重复了一次:“世子,少夫人今夜陪表小姐在客房休息,素儿姑娘已经把少夫人的枕被搬过去了。” 第106章 纰漏 第106章 翌日一早 劲风堂内陈统领眉头紧皱的看着谢景宸练剑。 倒不是他练得不好 而是他像是拿剑在出气,原本正常力道便是已经足够,他今日铆足了劲,那剑气竟比往常力道要胜上十分。 陈统领是没想到他竟能武出如此剑气,怕他一时义气伤了身体根本,反而误了武考。 想及此,他马上拔剑上前阻止,却没想到谢景宸见到他来,却没有半点收手的打算,反倒是来了劲! 与他过了几十招,陈统领发现谢景宸的招式力道与往常截然不同,甚至有可能败阵在谢景宸的手下。 陈统领神色一喜,招式变幻更快! 谢景宸却突然神色一凛,好似清醒了不少,下一刻,手里的剑便被打下,站在原地喘息的盯着掉落在地上的剑。 “世子,你今日……” 陈统领正想上前夸赞,却见他丢下一句:“陈统领,我歇息一下。” 转身就往一旁走去,陈统领看出他有心事,转身招来仲秋:“世子今日是怎么了?” 仲秋摇头:“世子今日一早火气就挺大的。” 今日一早起身他去伺候的时候便只见到世子一人,就连用早膳,也只有他一人,少夫人和表小姐一同去夫人的院子用早膳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事情,世子心情不大好。 仲秋不敢乱说,只对陈统领说道:“陈统领,世子今日心情不大好,可以休一日吗?” “可以啊……” 陈统领还是有些没想明白,怎么今日世子突然就突飞猛进了?! 仲秋一听可以,想去跟世子说,却听到世子喊他,便马上过去。 “少夫人呢?” 谢景宸抿了口茶,手里的剑才放下。 “少夫人今日一早用完早膳便陪同表小姐出门了,素儿来说少夫人要多陪表小姐逛逛这京安城。” 仲秋刚说完,就看到世子侧过脸看他:“她一早就出门了?” 他在这练了半天,她没来,还以为她看账册了。 原来不是账册重要,而是平时在她身旁的人没有账册重要。 如今来了个比账册更重要的人了,所以可以放下账册了。 昨夜他便是想到这一点,心口堵着一股气,今日一早还没见到她的人,如今还听到她丢下日常最为看重的账册出门闲逛了。 “对啊,对啊,世子,方才陈统领说您今日可以休一天,要不,我们也去吧?” 仲秋想想就兴奋,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出府门了,以前都是跟着世子爷四处走四处玩乐的,如今关在这府里,人都要闷出蘑菇了。 谢景宸脸色不佳,并未理会他,门外的小厮便来传话了:“世子,文秀才求见。” 文秀才…… 他差点忘记他了,在偏院修养了好些时日了,这段时间忙着武考,又围着陆若锦绕了几天,什么心思都忘光了。 “好,让他去花厅。” 谢景宸打理了一下衣摆,见陈统领在收拾他的剑架,沉吟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陈统领。” 听到他的声音,陈统领放下手里的剑,眼神很是意味深长的看他:“世子,深藏不露啊?” 教了他这么多日子了,他方才细想了一番,世子刚刚的招数和力道完全不是这段时间就能练就出来的。 谢景宸神色略带愧疚:“确实对您有所隐瞒,但实属无奈,还望陈统领莫要见怪。” 他的态度让陈统领有些意外,站在他跟前的谢世子好像与平时的谢世子有些不同,以前高傲跋扈,此时却谦逊有礼。 “世子言重了。” 他确实并未有意怪罪谢景宸,只是不明白为何他要隐藏自己的实力。 但这疑惑陈统领还是没问出口。 谢景宸抱拳言谢:“多谢,请你务必不要外传。” 陈统领微微昂首:“出了这侯府,关于侯府的一切都只会烂在我肚子里,侯爷信任我,我自然不会让侯爷失望,世子放心。” 上次陆若锦说的没错,他能来侯府自然是侯爷首肯的,他能在侯府久待自然也是侯爷信任的,这侯府不似外面看的那么简单。 跟前这世子爷也不是外面传言的那般纨绔不堪,至于前途如何,就不是他能妄言的了。 得到他的承诺,谢景宸这才放下心,事关重大,若不是乱了心神,他从未出现过这等纰漏。 花厅内,文天誉和娘子已经在等候了,见到谢景宸踏进花厅的那一瞬,文天誉眼神一亮,起身行礼:“世子安好。” 谢景宸大步上前虚扶了他:“文秀才多礼了,这些日子忙了些,怠慢了,还见谅。” 见他身后桌上放着的包袱和身旁一同行礼的娘子,便问道:“文秀才这是?” 文天誉站直了身子,身姿消瘦笔直,在侯府养了这些时日,脸色看起来确实好了些。 “多谢世子的救命之恩,我们夫妻二人在府上叨扰了太久了,如今我们二人身体已恢复,便想与世子告别回去了。” 对世子他是满心感激的,若是不是他,如今他可能早已没命,娘子怕也是活不下去的。 世子口中的一个举手之劳,却是他的一线生机。 谢景宸见状,也不强留,便让仲秋把东西拿给他:“我知道你们外面的家早已被洛平西那个混账毁了,这些银子你拿着,虽然不多,但也可以让你们出府后有个安身的地方。” 这些银子去买个小宅子应该还是够的,文天誉是个读书秀才,娘子又是闺阁女子,两人想必日子会拮据一些。 见状,文天誉连忙推辞:“世子不必,文某万不能接您这银子,你救了我们夫妻二人,已经是我们再造恩人,我们出府,我可以写字画为生、也可为人写状纸、书信等等文职挣钱,内子也会刺绣可做一些小东西变卖,日子可以过得下去的。” 谢景宸没有理会他,干脆自己拿过仲秋手里的荷包大步走到桌边,将荷包塞到文天誉的包袱里,不容置否的说:“让你拿,你就拿着,你是个读书人,我也听闻了你不少的事迹,既是怀才在身,那便好好考,才是正道。” 两人正说着,便听到外面仆人急忙过来通报:“世子爷,不好了,少夫人出事了!” 第107章 勾人 第107章 “锦儿姐姐,京安城都玩这么大的吗?” 钱文君拉着陆若锦的袖子躲在她身旁。 原本只是听夫人说京安城的戏院除了戏曲好,讲话本是最为精彩的,所以他们今日一早就来了,想着可以占了个最好的位置,却没想到还没进场呢,就堵门的人。 两人堵在门口谁也不让进,说是要答对题了才能优先进去选位置,无论贵贱,都是平等对待。 谁曾想,出的题刁钻又生僻,许多人都没答对,一炷香时间了,愣是没一个人能先进去选位置的。 然后有个人跳出来质疑,最后戏院老板再出重金,第一个答对的可以优先选位置之外,门票免收再另赏白银二十两。 钱文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 “这题太难太生僻了……” 陆若锦话音刚落,便有人出声:“我来试试。” 在大家连连摇头之时,这把声音简直太过出挑了,让人不想看都不行。 纷纷转过去看到底是哪方神圣。 不看还好,钱文君一看便瞪大双眼,那个人一身浅烟色绣云纹圆领袍,身姿高挑倜傥,文质彬彬,书卷气十足之余却又很是和煦。 “小周公子?” 陆若锦也有些意外,他怎么也有兴趣来这里凑热闹了? 大家纷纷给他让道,他上前去答题,身后还有陆南书。 陆南书见到他们二人,为避免麻烦钱文君女扮男装,陆若锦遮着面纱,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二姐,你们二人怎么在这里?” 还这装扮? 钱文君低声说:“表哥,他能行吗?” 这题可是半天没人能答上来的。 陆南书很是有把握:“若是他答不上来,这京安城便也没人能答上来了。” 钱文君诧异道:“他这么厉害?” “小周公子是承唐声名远播的逍遥书院院主的第二弟子,传言除了院主的大弟子,就只有他的才情得院主认可了。” 逍遥书院是承唐最为难进的一个书院,多少读书人挤破头都没办法进去,小周公子却是院主的弟子,可见有多优秀了。 钱文君点了点头又问:“那第一弟子是谁?” 却见陆南书摇头:“我也不知道,听说院主第一弟子也在京安城,但不知道是谁,没透露过。” 说着歪着头又补了句:“很神秘。” “哦~” 钱文君惊叹的点头。 谈话间周延竟已经答完题了,并且全对! 全场爆出掌声,小周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戏院掌柜让他进去,他却推辞了,把名额让给陆南书,可陆南书也没兴趣听话本,便想作罢。 钱文君拉着陆南书的手腕:“表哥,给我们吧,我们想进去……” 那渴望的星星眼看得陆南书一阵心软,便说看向周延和掌柜。 周延这才发现陆南书身旁的两人,这面纱的女子他认不出来,但身旁那个小个子的俊秀小生他倒是觉得有些面熟…… “他们、是……” 陆南书突然不知怎么跟周延解释,便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 钱文君没听到,但她发现周延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她脸上,她眉头一皱瞪了一眼回去! 看什么看,没见过俊秀小生吗?! 这么一瞪,周延神色微动,转身对戏院掌柜交代了几句,掌柜起初有些为难,周延便赏银也不要了,掌柜的这才答应。 两人进去之后,戏院伙计便领着他们走到了最好的位置,没过片刻其他人便陆陆续续的都进来了。 戏台才刚开,前面的戏曲没多少,今日主要听的是话本。 “锦儿姐姐,京安城这里的戏院都比定州的要气派许多,等回去了,我跟父亲说一说,在定州也整这么一个大戏院子。” 钱文君喝着茶,环顾着四周这里是真不赖,果然不愧是京安城啊! 陆若锦不免一阵感叹,果然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听个话本想着的是回去自己地盘也弄一个,说得好似在街上买白菜似的…… 话本才开始,戏院门口便出现了骚动,他们两人的位置极为核心显眼,门口的人一进来便见着他们。 肥头大耳的洛平西一进戏院子便看到他想坐的位置已经被占了,便示意身后的随从过去。 “你们,让开!这位置我们公子要了!” 气焰嚣张又蛮横无理! 陆若锦眉眼一抬,看了他们一眼便说道:“位置是我们先来的,你们公子另找位置吧。” “你是活腻了吧?!” “你才活腻!” 钱文君见不得她被人欺负,马上就怼了回去! “有你小子什么事?!还不快都滚!不然等一下跪着爬出去!” 话音刚落,后面的随从护卫也跟着上前把他们二人围了。 陆若锦神色一冷,拉住钱文君的手,示意她别妄动,便自己起身问:“你们公子呢?” “姑娘是在找我吗?” 一把带着油腔的声音在护卫外面响起,护卫听到声音,马上让路。 见到来人,陆若锦和钱文君不由得一同皱眉,肥头大耳的油腻模样实在不堪入目…… 洛平西原本气焰高涨的想赶人,但一靠近见到跟前的女子便两眼放光。 陆若锦一身海棠色烟纱裙,腰间束玉带,虽是遮着面纱,但眉眼清丽夺人,依旧能看出玲珑的身姿以及清冷的气度,洛平西一见便开始咽口水了…… 如此美人,像极了一朵清丽脱俗又孑然独立的海棠,惹眼又勾人,若是纳入府,他都可舍了府里其他的女人了。 秦文君看他用如此下流的眼光打量陆若锦,马上一步上前挡在了她跟前:“看什么看!” 洛平西马上脸色就冷了下来,不耐烦的一个抬手就把她推到一边去! “砰”的一下,钱文君摔到了一旁,手被桌子刮出了痕。 见状,陆若锦马上上前扶起她:“没事吧?” 洛平西却笑得色眯眯的走过去,装模作样的想要伸手扶她,却被陆若锦一记眼刀怔住了,一时忘记了要作甚。 “你是谁?” 她扶好秦文君仔细检查她没伤口才看向眼前的人。 洛平西嘿嘿一笑,得意的扬着下巴:“本公子乃洛将军府的公子,姑娘你跟了我,我保证比跟着这个小白脸强!给你金银绸缎,吃香喝辣的!” 原来这就是洛平西,果然是个肥头大耳的草包,能把儿子养成这样,也难怪谢景宸会看不起那个洛大将军,着实……拿不出手啊! 第108章 调戏 第108章 见她不说话,洛平西以为她被他的身份吸引了,马上就想上前,却没想到陆若锦往后退了一步,清冷的开口:“我若不从呢?” 不从? 洛平西收起了笑,清了清嗓子,威胁道:“姑娘是敬酒不吃啊?” 要吃罚酒也可以,他洛平西要抢的女人,就还没抢不到的! 别说她身边那个弱鸡小白脸,就是身后再跟十个八个护卫,他都照抢不误! 陆若锦黛眉一皱,不动声色的将钱文君拉到自己身后:“我向来不爱喝酒。” 洛平西挑了挑眉:“那姑娘喜欢什么呀?” 话音一落,陆若锦还未开口,便听到门口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她喜欢的,你可给不起!” “谁?!活腻了?!” 洛平西随从朝外面吼了一声! 好不容公子看中了一个女子,上回抢那个文秀才的娘子,被谢景宸捣乱了一通,害他们公子回府被将军罚了几日禁闭,这好不容易才出来,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捣乱! “我看你活腻了!” 另一把声音才响起,随后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洛平西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到从外面鱼贯而入的谢家军…… 他心凉了半截。 不会这么倒霉吧?! 果不其然,谢家军让出一条道,谢景宸一身青烟色绣竹叶纹滚边长袍,腰间玉带,白皙冠玉的俊脸神情凌厉的看着他,手里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脚步进来之后便停下了。 他的眼神落在洛平西身后的陆若锦身上,见她戴着面纱,完好无损,谢景宸眼中的怒意才稍缓了缓。 转而看向洛平西,薄唇轻启:“洛公子,你说本世子活腻了?” “不不不,世子爷,你,我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洛平西吓的连忙抬手就往旁边说话的随从扇了一巴掌:“是他,等回去我打断他的腿!” 世子爷? 躲在陆若锦身后的钱文君听到这个称呼,便从陆若锦身后探除了头,见到谢景宸的那一刻,钱文君眼神一亮,跟前那男子姿容俊朗,面如冠玉,神色慵懒却不乏英气,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矜贵之气,多一分太肥,少一分太柴,这身姿风流倜傥的模样当真让人过目不忘。 这是她来京安城之后见到的最俊秀的男子了,养眼啊! 她扯了扯陆若锦的袖子低声问:“锦儿姐姐,他就是我的表姐夫啊?” 这京安城的世子应该不多吧? 陆若锦微微点头:“嗯。” 哇~ 钱文君突然感叹了,之前一直觉得没人能配得上她这貌若天仙的表姐,如今看来,眼前这个表姐夫,还是配得上的,两人站一处,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太养眼了~ 钱文君正感叹着,便见到谢景宸朝这边走来,她看到他的眼神落在表姐身上,那眼神…… 眼神直勾勾的毫不掩饰,好像将她整个人都包容了进去,柔中带着笑意。 陆若锦一时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来,她遮面纱别人认不出来,谢景宸应该是能认出来的…… “这位姑娘要的,他给不了,本世子给得了。” 他在陆若锦跟前停住了脚步,没戳穿她的身份,而是带着风流的意味欺身上前,靠近她,极其暧昧的在低头看她:“我说得对吗?” 这家伙,故意的! 陆若锦气不打一处来,竟当众调戏她?! “世子爷可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她抬眸回望他,一样的傥荡直勾勾的,嘴角微扬,眼角含笑,那笑竟带着几分挑衅的味道。 可落在谢景宸眼里,那笑却满是勾人的意味,像极了一个钩子落到他心尖上。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轻挑起她小巧的下巴,眼神柔得要将人溺在其中,薄唇微扬:“那姑娘,想要什么啊?” 陆若锦没有挥开他的手,反而是往前一步,更靠近他,手指轻轻的点在他的心口处,语气带着钩子,浅浅的说:“若我说,我要你的命呢?” 要世子的命?! 周围的谢家军一听马上戒备了起来!即刻想动手拿下她! 却见谢景宸抬手示意他们不得乱动,见到他的手,谢家军才收回手,退了回去。 谢景宸的眼神没有一刻从她脸上挪开,握住了她点在他心口的小手,捏了捏,顿时心情大好,薄唇微扬:“给你。” 想要的话,命都给你! 洛平西见状,心里有些慌了,这刚看中的美人,又要被谢景宸抢走了,连忙上前:“世子、世子近来刚大婚,这新夫人还在府里,你这外面就找美人,不大好吧?” 更何况他才听闻那个世子夫人彪悍得很,前些日子抄家伙带人上风雪楼抓世子回府,这样的悍妇,世子还敢往府里带女人啊?! 谢景宸横了他一眼,眼神落回到陆若锦身上,突然长臂一圈,拦腰将她圈入怀里,剑眉微挑:“我的新夫人,不就在这吗?” 哇喔~ 钱文君看得很是激动,双眼含笑,这表姐夫会了,表姐就这么在他怀里特别的小鸟依人,两人站在一块,果然跟她想的一样,特别的相配特别的养眼。 新夫人、在这?! 洛平西一时没回过神来,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看,慢慢的越看脸色越白,头上还开始冒汗…… 他竟调戏了武安侯府的少夫人…… 还当众要抢回府…… 一股凉意从脊背一路穿到头顶,头皮发麻。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洛平西擦着汗,尴尬的笑了笑:“那,我就告辞了,不打扰世子和少夫人听戏了。” 说着招呼随从连忙脚底抹油的开溜。 “洛公子,明日我会去跟将军问句好。” 谢景宸的话冷冷的在他身后响起,洛平西心口一惊,欲哭无泪,转身想求饶便被谢家军隔绝了,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从戏院轰了出来。 陆南书和周延听到戏院有人闹事便急忙赶了回来,一到戏院门口便见到被轰出来的洛平西。 “怎么回事?” 陆南书找了一个谢家军问,却没得到回答,他与周延互望了一眼,还是不放心,便也进了戏院。 第109章 诓骗 第109章 两人才进去,便见到陆若锦脚步有些急的从戏院出来,谢景宸则是在后面一路追着。 “你听我说啊……” “听什么听!回府!” 当众调戏她,然后又当众说她是他的新夫人,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陆若锦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就快步的朝外面的马车走去。 谢景宸也急忙追上去,连周延和陆南书与他打招呼都不理会。 见状,他们二人也觉得稀奇…… 下一刻便见到钱文君神色带喜的从里面跟了出来。 “表妹留步。” 陆南书拦住她,问了个究竟,钱文君也不着急,就跟他把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陆南书一头雾水:“世子帮你们解围,我二姐生什么气?” 钱文君啧了一声,摆了摆手:“跟你说了也不懂,反正就是现在没事了。” 一旁的周延看她摆着的手手腕处有红痕,想也未想便抬手抓住她的手:“你受伤了?” 受伤? 钱文君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眼光才发现手腕处刚才摔的时候划到了桌子,现在也不痛了,便大咧咧的说:“没事,不小心刮到的。” 那红痕不深,却破皮有血珠,周延眉头一皱:“都出血了,还没事?” 他一说,钱文君突然觉得他也太多事了,马上挣扎着收回了手,瞪着他:“男女授受不亲,你抓我做什么。” “我……” 周延一时气结,好心给她看伤口,她竟然还不领情?! “二姐不会和世子吵架吧?” 陆南书还是有些担心,上次传言二姐带人上风雪楼抓世子的时候他便替她捏了把汗,如今又整这么一出,不知道世子会不会对二姐有异议。 可是,钱文君却笑了:“你就放心吧。” 刚才她看了,表姐夫的眼睛都长表姐身上了,就那眼神,她不会看走眼的,只有表姐拿捏他的份。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好奇,来京安城的这一路她是听了不少关于这个表姐夫的浪荡不羁传言,表姐是怎么让这浪子回头的? 今晚问问她。 表姐方才走的时候说她要先回府,让陆南书带她玩。 钱文君看向陆南书,想了想才说:“表哥,京安城还有什么好玩的,锦儿姐姐说让你带我。” 带她玩? 陆南书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武考在即,原本只是出来购置些笔墨纸砚便回去了,没想到遇到他们这一出。 他府里已经约好了夫子,这会夫子应该在等他了。 看出他犹豫,钱文君有些失落,不会让她回武安侯府关着吧? 她可不是来看武安侯府的,她是来京安城玩的…… 周延看了看他们,沉吟了片刻,才下定决心的说:“南书,若是你不方便,我正好今日无事,可代劳。” 听他这么说,陆南书眼神一亮:“那太好了!” 说完也不顾钱文君的反应,他扯下自己的荷包交给周延,然后对钱文君叮嘱道:“好好玩,玩尽兴了,累了就让阿延送你回侯府。” “欸?欸!你等等!” 钱文君反应过来时,陆南书已经走远了。 他们就这么把她丢给一个在城门口和她有过口角的仇人啊?! 就不怕他报私仇啊?! 看陆南书头也不回,她叹了口气,转身看周延,他依旧是那般和煦,笑起来依旧温和。 她却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她走过去突然警告他:“我表姐夫是武安侯的世子。” “我知道。” “他很凶的。” “我知道。” “我表姐说,他很护短的。” “有听说。” 钱文君看他纹丝不动的笑得温和,三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她握了握拳头:“所以,你别想着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就好欺负啊!” 听罢,周延突然忍俊不禁噗呲一笑:“好~” 还别说,他这么一笑,钱文君突然觉得还挺好看,但就是她说的话有什么好笑?! 周延见她瞪着眼看他,压了压嘴角,收了收笑意,才说:“你放心吧,我只负责带路和护你周全,不敢欺负你,我知道你的表姐夫世子很厉害了。” 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他这么说,钱文君才点了点头,正想着要去哪里玩,就见他往一旁的药铺走了去。 “欸,你等等我。” 京安城她人生地不熟的,她还真不敢乱跑。 “我要去玩,你带我来药铺做什么?” 钱文君莫名其妙的打量着药铺。 周延没理会她,从药铺伙计那里拿了瓶药膏递给她:“先擦一擦伤口再说吧。” 看着他递过来的药膏,他的手很白皙,骨节分明又修长,黑色的药膏罐衬得他的手指更加的白皙,钱文君愣了一下,心口莫名的有些悸动,才慢吞吞的伸手接过药膏。 武安侯府内 陆若锦快步走到院子,踏入房门正想关门却被谢景宸一手挡住。 她气急的转身看他。 见他也有些急了:“我救了你,你怎么还生气了?” 方才在戏院那里明明好好的,他还正享受她在怀里的感觉呢,下一刻她就把他推开,转身就走。 这气生得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陆若锦干脆让他进了房间,然后才带着怒意的与他算账 “世子,刚才大庭广众之下,你调戏我,对吧?” “嗯……我也是一时兴起……” 谢景宸有些局促,当时他并未多想,只是见她站在那里,便觉得心痒痒的,突然就想逗逗她,没想到她还配合了。 “而且,你不也回应了嘛?” 她也当下就调戏回去了啊! “我!那是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我是武安侯府的少夫人!” 陆若锦气得想咬人! 谢景宸突然明白了:“所以,你是觉得丢脸了?” 说完见陆若锦叹气的双手掩面,他就明白了,马上说:“这有何丢脸的?你我二人是夫妻,夫妻之间感情好,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这般张扬感情好,若是以后和离了……” 话还没说完,谢景宸眼神一暗,死死的盯着她,说话的语气也阴沉了不少:“所以,你一直就想着与本世子和离?所以,你一开始说的喜欢、一见倾心都是诓骗我的?” 陆若锦一愣,他的眼神竟有些受伤,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这个和离不是一开始大家都默认的吗? 她设计强迫他娶她,两人相敬如宾,不就是为了日后和离好聚好散吗?! 一开始他也便知道她说的什么一见倾心是假的呀! 怎么他突然,好像把这回事给忘了? 第110章 醉仙楼 第110章 “锦儿,来试试这个。” 秦氏亲昵的把跟前的醉鸭夹到陆若锦的碗里。 陆若锦这才回过神来:“多谢母亲。” “锦儿姐姐,你怎么了?” 钱文君咽下嘴里的饭菜,担忧的看她,她今日回府后去院子找表姐,只见到表姐夫黑着脸从房间出来,行礼了他也只是微微昂首就走了。 浑身上下阴沉得让人退避三舍,与在戏院时相差十万八千里。 表姐也从那个时候就一直满腹心事的样子。 秦氏也发现她有些魂不守舍:“锦儿,是身体有不舒坦的吗?” “没有,只是今日可能有些累了,没什么胃口,母亲,文君,你们吃,我先去了。” 陆若锦心里口落落的,放下碗筷便起身走了。 “锦儿姐姐?” 钱文君担忧的看她走出去。 秦氏安抚道:“你放心,我让柳嬷嬷去看一看。” 大抵应该是跟宸儿闹别扭了,他今夜没来用膳,下人说去醉仙楼了。 感情之事,还得是他们自己处理才行。 钱文君这才放心,秦氏又说起了今日逛京安城的事,她马上来了兴致,将有趣的事情讲了一遍。 “你是说小周公子带你玩了一天?” 秦氏有些诧异的看着钱文君。 这小周公子可是出了名的不爱管闲事只读圣贤书的,莫说陪一个女子逛京安城了,先前听周夫人说连陪她去一趟禅山寺都不肯。 这…… 她看向钱文君的眼神有些探究了。 钱文君夹了块醉鸭点头:“嗯,周公子人还不错,先前与他有过一些口角,错怪他了。” “嗯,那是,小周公子在京安城的名声甚好,对京安城也非常了解,若是得空可以让他常陪你。” 秦氏不动声色的说着,心底却打着择日与周夫人说道说道的打算。 陆若锦出了院子便往账房去,却发现看了许久都看不进去 心里闷闷的,今日谢景宸那受伤的眼神一直在她脑海里飘。 她干脆合上账册琢磨着喃喃自语:“是不是,我说的话太伤人了?” “少夫人,你说什么?” 素儿在一旁候着没听清她说什么,以为是她有吩咐。 “素儿,世子呢?” 陆若锦问她,素儿想了想说:“应该是去醉仙楼了,晚膳前我遇到仲秋回来拿东西的时候与我说世子去醉仙楼了。” 现在还在不在醉仙楼就不清楚了。 醉仙楼…… 陆若锦沉吟了一下,他还有心思去喝酒作乐,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 想及此,便低头放开账册继续看。 烛光在账册上跳动,账册上的字像长了腿似的在她跟前跳,就是看不进去。 素儿见她有些烦躁便说道:“少夫人,要不,你歇息吧?” 今日也够累的了。 陆若锦想了想,叹了口气,盖上账册:“走,回房吧。” 素儿连忙问:“那少夫人今夜还在表小姐房内歇息吗?” 见少夫人没出声,素儿以为还是在表小姐那边,便转身要去掌灯带路。 却听到身后陆若锦的声音说道:“去醉仙楼。” 去,醉仙楼?现在? 素儿有些发怔,没反应过来,便见少夫人自己深吸口气,提着裙摆迈出了账房。 她连忙掌灯跟了上去:“少夫人,夜深路滑,仔细些。” 陆若锦没有理会她,她沉着脸,走在前面,越想越是觉得现在应该去找谢景宸的。 今夜她魂不守舍了一夜,她总觉得莫名的有些心慌,账册也看不下去,这样的精神状态怕是躺下也睡不着。 便干脆去找谢景宸好了,将事情讲清楚,她也好减少一些心理负担。 就是这么想着,她带着素儿连夜出门往醉仙楼去。 秦氏听到消息的时候她人已经出府了,秦氏便让护院找人暗中跟随护着。 柳嬷嬷有些担忧的说:“夫人,这不会出事吧?” 上回少夫人带人闯风雪楼的流言还没平息下来呢,这回又去醉仙楼,万一明日流言更甚,那少夫人的这名声可就不好了。 秦氏却没放在眼里,笑了笑:“这回不一样。” 醉仙楼内人来人往,陆若锦站在门口抬头便看到醉仙楼的牌匾极为惹眼,素儿站在她身后。 这次她没遮面纱,容貌和身姿都引了路人的侧目。 掌柜在里边听到有人来报说武安侯府少夫人来了,心中一惊,连忙迎了出来:“少夫人,您这是?” 上次闹风雪楼他可是也听过的,他这醉仙楼可不经不起她闹,好声好气的尽量伺候好她。 见陆若锦身后没有随从护院,只带了个丫鬟,掌柜暗暗松了口气。 “世子在哪里?” 她淡淡的开口,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掌柜的不敢有半点隐瞒,马上说道:“回少夫人,二楼高山流水的雅间。” * “世子,别喝了……” 仲秋担忧的看着世子,其他几位公子也早已喝得醉醺醺,世子也星目微眯,慵懒的斜靠着高椅,手里的酒杯早已空了。 “仲秋!你瞎嚷嚷什么!世子既然要喝就要喝个尽兴!世子被关在府里多久了,难得一次出来放松放松。” 刘公子抬手就把仲秋往一边推!然后靠到谢景宸旁边:“世子,就我说,你应该纳她十个八个的妾室回去,这样一来,就老实了,你这府里就一个女人,她就嚣张了,不听话了……” “她骗我了……” 谢景宸好似有听到他的话,又好似没听到他的话,眼神迷离的盯着酒杯喃喃自语。 “骗你?!那就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不行就休了她!让她爱嫁谁嫁谁,她以前不是喜欢那个齐王吗?让她嫁齐王去……!哎呀!” 刘公子话没还说完,就被谢景宸一脚踹了出去,直接滚到了雅间门口。 其他人见状酒特醒了不少,连忙跑过去扶他起来。 “砰!” “滚!都给我滚!” 谢景宸手里的酒杯落到他们耳边,差一点点就当场见血了,几人连忙互相搀扶的连滚带爬的打开雅间房门出去。 却没想到房门一打开,便见到一女人站在门口,几个人愣神了一下,随即马上回过神来,低头行礼:“少夫人。” 行完礼马上溜走,太吓人了!世子爷娶的到底是个什么女人,长得美则美矣,彪悍的性格也非一般人能接受啊! 第111章 深吻 第111章 仲秋见她来了仿佛见到了救星,连忙上前:“少夫人,您来啦?” “世子呢?” 陆若锦没踏入雅间,而是问他。 仲秋身子一侧,站在一边:“世子在里面,少夫人,您劝劝世子吧,他喝多了。” 说罢,见陆若锦踏进雅间,他便连忙退了出去把雅间的门也带上,和素儿两人守在门口,见到有人向这里打量的也喝了几声让他们都散了。 雅间内酒气熏天,陆若锦鼻尖尽是酒味,桌上的菜肴东倒西歪的。 谢景宸一身黛蓝色长袍,身子斜靠在高椅上,眼神迷离的看着她,从她出现在门口的一刹那,他的眼神便一直在她身上。 陆若锦走过去,他眼神跟着她动,最后看她在他跟前站定。 他脸颊微微带着醉酒的熏红,平日里桀骜眼神,如今带着微微的迷离,看着她的眼神甚至带着不真切。 他在怀疑自己眼前看到的。 他的眼神迷离中带着水气,醉酒状态显得特别的乖,看她的眼神像个走丢的小孩,她心一软,在他跟前弯腰蹲下,抬头看他:“世子?” 他没有回答她,而是眼神微动,身子缓缓靠近她,修长的手指轻轻靠近她的脸颊,直到掌心覆在她的脸颊上,眼神恍惚的看着她:“陆若锦?” “是我。” 她抬手覆在他的手上,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你怎么来了?为什么要来?” 谢景宸好似醉酒胡言乱语般的问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神情。 陆若锦顺着他的话回应他:“我来找你啊,我们该回府了。” “回府……” 他低喃了一句,覆在她脸颊上的手,拇指轻轻的滑动轻抚她的脸颊,身子往前探了去。 两人的间隙变小了,俊脸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带着酒气的鼻息落在她的脸上,浓浓的酒气,让她觉得自己好似也有些醉了。 不然怎么脑子那么混沌呢。 “你这个小骗子!” 他竟然手指一捏,掐住了她的脸颊,小嘴都被挤得嘟了起来 “你放开我!” 陆若锦是万万没想到这么暧昧的情景,他会做这种报复性的幼稚动作! 果然喝醉的人是莫名其妙的! 她挣扎着要挣脱,手劲却没他那么大,掰不开他的手。 陆若锦干脆放弃,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该来的。 “我不放,我这辈子都不会放!” 话音刚落,他的手松开了,却是绕到她的后脑扶住她,重重的吻带着浓浓的酒气将她包围了。 周围的空气逐渐变得灼热,他的吻不似上次在马车的温和,带着报复又急又有力,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般,这般疾风骤雨般的吻让她招架不住。 不过片刻她便真的脑子混沌,身子微微发软,他却大手一圈,稍微一提便将她从地上提起,放到了他腿上。 这般姿势让他们更加的贴合,他的手紧紧的环着她的腰肢,她连喘息都变得艰难,像缺水的鱼儿,窒息的感觉在心口炸开。 他却依旧没有半点要松开的迹象,不够,远远不够,更甚至恶劣的在她唇角狠咬了一下,她吃痛的张嘴痛呼,却被他趁机闯入,连痛呼的声音都消失在他口中。 唇间有酒气和丝丝咸甜的血腥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若锦背后开始冒汗,扶着她后背的手心滚烫得吓人。 突然他松开了她,却没有放开她,而是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闷声的说:“是你要我娶你的,不能反悔了。” 陆若锦没听明白他的话,只是娇嗔的捶了他一下:“你属狗的吗?” 她嘴角疼钻心! 谢景宸没有答复她,好似睡过去了,身子靠在她身上沉沉的…… 见状陆若锦叹了口气,唤来仲秋和素儿,再找几个人才将他搬上了马车,正准备回府,转身却见到她最不想遇到的人。 齐王段连时嘴角带着笑意的看着她:“武安侯府少夫人?” 陆若锦行了行礼:“王爷安好。” 他的眼神落到她身后的马车上,打着看好戏的脸逗趣的说道:“怎么?又来抓夫君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陆若锦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却面子上还得好好的说:“王爷说错了,我是来接夫君的。” 上次风雪楼的事属实无奈,这次……是她自己担忧罢了。 齐王却上前一步靠近她,声音略低的说:“自己费尽心思选的夫君,不管好坏,都是要受着的。” 之前费尽心思的不想嫁给他,竟想出来嫁给武安侯府那个纨绔浪荡子,如今这苦果也是活该。 听罢,陆若锦也不怯弱,在他跟前无需再装,直视他的眼光,淡淡的开口:“是啊,我夫君待我极好,只不过……” 抬手摸了摸唇角的伤痕:“有时候偶尔会粗鲁一些。” 她这一动作让段连时的眼神落到了她的唇角伤口处,红润的唇上那伤口极为显眼,显眼得让人光看着便能遐想出各种暧昧不明之气。 他眼神微黯,薄唇轻抿,刚想抬手,却见她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我大姐也是自己费尽心思的嫁与你,希望王爷不要辜负了她。” 说罢转身便走,徒留齐王一人在原地。 安时赶来时已经不见陆若锦了,他也不知为何王爷会独自一人站在此处。 “王爷,人都到齐了。” 听到他的话,段连时才回过神来,突然自嘲的一笑。 这女人,果然够嚣张,日后他倒要看看能嚣张几时?总会有她跪在他跟前求饶的时候的。 武安侯府根本不在他眼里。 醉仙楼的雅间内,几位朝中大臣早已在等候了。 “王爷,谢翊这次在边境的这一战定是凶险的。” “本王要的,不是凶险,是他的命!” 段连时冷冷的横了开口的那个官员一眼,那人顿时脊背发凉,连忙补救:“只要我们从中周旋,定能拿他命。” 边境一战,生死难料,要一个人死在战乱的边境不难,难的是那个人是谢翊。 “本王听闻粮草告急、国库告急?” “王爷说得没错,国库告急,但,告的只是粮草的急。” 那官员的话让段连时又看了他一眼。 他才继续说:“这,也是太后的意思。” 齐王冷笑一声:“本王这母后啊……” 蛇蝎心肠当属第一人,他还嫩了三分啊。 第112章 心疼他 第112章 翌日一早 谢景宸扶着额,忍着头疼睁开眼,竟不是醉仙楼,而是他自己房内的床顶。 想侧身却发现衣摆被压住了。 他侧过脸却看到陆若锦靠在他身旁睡得沉沉的,眼窝下还有一抹青色。 昨夜,他是怎么回府的? 他捏着眉心一时没想起来,却看她睡得正香,本想叫醒她,眼光却落到了她的嘴角处,那抹殷红的伤口很是惹眼。 昨夜的一幕幕才在他脑海里重播,她去醉仙楼找他了…… 她嘴角的伤口是他的杰作 所有的感官好像都恢复了,昨夜的唇间触感席卷而来。 “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 门外素儿的声音响起,陆若锦眉头皱了皱,见状谢景宸连忙闭眼继续装睡。 陆若锦低吟了一声,才痛苦的睁开眼睛,困得她实在撑不起来,抬眼却看到那个让她一夜都睡不好的罪魁祸首还睡得正香。 真想给他一拳! 想了想昨夜他闹了一宿,回到府里还拉着她说了许多的胡话,将他自幼受的委屈都说了一遍,那些委屈听起来,有的是不起眼的,但有的确实是委屈。 她也是今日才知道,为何北疆族人会愿意将军队挂谢姓,成为谢家军,因为谢家身上担着族人的承诺,只要谢家军一日姓谢,他们谢家一族便世代都必须驻守京安城,世代子嗣都务必从军,不得回北疆,除非下葬。 也就是说,他们谢家一族,非死不得回故乡。 陆若锦心酸了一整夜,想起那日夫人说想念北疆了,想将来老了可以回北疆安生养老,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夫人应该也知道的吧,只不过还是留了一丝念想。 想及此,她为他掖了掖被子,才起身唤素儿进来。 素儿带着丫鬟端着洗漱的物品进来,一进来便见到她眼窝底下的青色,便担忧的说:“少夫人,您这照顾了世子一夜都合眼,要不我去与夫人说一说,晚些再去?” “不必了,母亲找我应当是有事的,先去看看。” 陆若锦捧了水洗了一把脸人总算清醒了许多。 “少夫人,昨夜世子回闹得那么厉害,你的手和腿都伤了,要不,我先给你上药吧?世子也是的,怎么醉成那样。” 素儿担忧的看着她,昨夜世子下了马车便开始闹,回到房间时,在门槛处绊了一跤,少夫人被压在身下,手和腿都刮伤了。 进了房间他便把人都轰出来,只愿意让少夫人留下,关上房门后算是安静了不少,但少夫人也只能自己照顾他。 今日这眼下的青色盖都盖不住。 陆若锦摇了摇头:“不碍事,他也是心理不舒坦才需要发泄吧。” “少夫人是真心疼世子爷。” 素儿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陆若锦却只是笑笑没说话,说不心疼吧,昨晚听他说的那些话又觉得是挺心疼的,谢家并未外人看来的那么容易。 待他们整理好出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谢景宸睁开了眼睛,眼角微红,沉沉的吐了口气,侧过头看紧闭的房门早已没见到她的身影了。 她是心疼他的吧? 所以她多少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昨日说的和离,只是口误,并未真的那么想的吧? 又或者,她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只是还不清楚自己有多喜欢罢了? 这些问题在他心口不停地徘徊。 最后他想通了,不管先前如何,也不管现在她喜不喜欢他,只要他喜欢她不就够了吗? 只要他不放手,他们之间便有机会。 想及此,他神色清明了不少,片刻不耽误的起身,唤来仲秋开始洗漱。 秦氏在正厅和柳嬷嬷清点箱子里的物品,见陆若锦来了,便拉过她的手:“不必行礼了,来,过来看看。” 陆若锦被她拉到那些箱子跟前,低头一看竟是一些贵重的物品。 “母亲,这是?” “这是我留给你的,你让人收好房库房。” 秦氏亲昵的拉着她的手,笑眯眯的继续说:“你成婚时我备的东西 还不够,现在在给你补上。” “母亲,你给我已经够多了。” 陆若锦推辞却被秦氏否决了:“ 给你再多都不够,嫁入谢家,委屈你了。”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昨夜她知道宸儿去醉仙楼买醉闹到半夜,陆若锦亲自去醉仙楼将他接回,又在房内照顾了他一整夜。 她知道宸儿心里藏着事,也知道谢家复杂,肩负责任重大,不比寻常人家简简单单。 陆若锦摇了摇头:“母亲待我极好,我并未觉得委屈。” 心口沉甸甸的,昨夜在谢景宸那里听来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大家都心知肚明,理解彼此的难处便也是了。 秦氏欣慰的看着她,两人说了片刻,秦氏又提道:“我想去一趟禅山寺,你父亲远在边境,这几日我总是心里不安,想去禅山寺求个安心。” 陆若锦点头:“好,我陪母亲去。” “那,表小姐和你那些账册怎么办?” 秦氏是知道她有多忙的。 “文君也一同去吧,正好也去禅山寺逛逛,拜一拜。其他的耽误个一两天不碍事。” 陆若锦早想好了,再不行钱文君就如昨日一样,让南书陪同也是一样的。 秦氏听她这么说,便也点头答应了。 仆人将马车备好,他们还未动身便听到仲秋的声音:“夫人,世子来了。” 秦氏有些纳闷:“宸儿?他来做什么?” 让柳嬷嬷去看个究竟,柳嬷嬷看完笑眯眯的回来说:“世子说要陪少夫人一同去禅山寺。” “?” 秦氏狐疑的看她,却见她眼神坚定的点头。 “也罢,正好去还愿。” 秦氏了然的笑了笑,上回在禅山寺为他求的姻缘,这次回去也算是还个愿。 拥挤的马车内,陆若锦神色不安的看着谢景宸:“世子,你酒醒了吗?” 突然说陪她去禅山寺? 禅山寺极少有男眷去,能陪夫人一同去禅山寺的都是夫妻感情极好的。 他们之间,好像也没好到那种程度吧? 谢景宸却嘴角一扬,眼里含笑:“醒了。” 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小罐药膏,手指沾了些许,身子往前探了探靠近她。 陆若锦狐疑的看着他的动作,他沾着药膏的手指指腹轻轻的点在她的唇角上。 那是昨夜被他咬的地方。 他这是,在给她上药?! 第113章 喜欢上你了 第113章 “我……” “别说话。” 谢景宸聚精会神的仔细给她唇角的伤口抹药,甚至不让她张嘴说话。 他手里的药碰到嘴角原本是冰冰凉凉的,但她总觉得他的指腹是温烫的…… “下次走路注意点,别再摔了。” 他拿着绢帕把手上多余的药擦掉,眼神却带着笑意的看着她。 摔的? 陆若锦瞪着他:“谁跟你说我这伤是摔的?” 谢景宸耸了耸肩:“猜的。” 陆若锦气不打一处来,干脆别过头不去看他,也不打算理会他了,以为他酒醒后追上来陪她一同去禅山寺是因为酒醒想起昨夜之事,没想到,他竟忘得一干二净了! 吃完抹嘴就不认了! 越想越气。 见她赌气的转过头,他便起了玩心,靠近她低声的问:“难道我猜错了?” “是,猜错了,这个伤口是……” 她突然侧过头来看他,两人的脸靠得极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他的眼神从她的眉眼落到她的唇角,声线带着低哑:“这伤口是什么?” “是……被小狗咬的!” 她闷声说了一句,又要转过头去不看他,这个男人善用自己的美貌诱惑别人! 谢景宸神色一愣,随即忍俊不禁的笑出声,伸手将她的头转过来,眼神满是宠溺的看她:“我再猜一下,那小狗是不是长相极其俊秀不凡。” “……” 看他的模样,陆若锦才知道方才他是故意逗她的! 看他今日心情大好的模样,陆若锦好奇的问:“你逗我玩是不是特别有趣?” 昨日还阴沉着脸,晚上喝醉了都要骂她小骗子咬她,今日有这般心情大好的与她逗趣,他精神分裂吧? 谢景宸想了想老实的摇头:“也不是,只是偶尔而已。” 说完,拉起她的手,果然见到手腕上有个淤青,神色一暗,抬起她的脚想要撩开裙摆检查腿上的伤口。 “住手!” 陆若锦伸手捂住裙摆,戒备的看着他:“你想干嘛?!” 青天白日又是在马车上,可不是在醉仙楼的雅间! “检查伤口。” 话音刚落,不由分说的便抬起她的脚检查。 落在伤口处的视线变得分外灼热,他没有出声,只是仔细的为她上好药,整理好衣裙,才抬眸看她。 “既然心疼我,为什么昨日要说那些和离的话?” 他说服了自己,但也没打算放过她,总是要问个明白的。 陆若锦有些窘迫,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 见她不说话,谢景宸靠近她,眼神紧紧的锁住她,让她躲避不得:“陆若锦,我不会想与你和离的。” 不会想与她和离? 陆若锦有些没反应过来,想了想又解释道:“昨天的话,我是可以解释的,我并不是说现在要与你和离,而是将来,如果我们……” “将来也不会与你和离,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懂了吗?” 他打断了她的话。 陆若锦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诧异,突然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又不敢确定,莫名的心里开始紧张了起来,在他那温柔得好似要滴出水的眼神底下,陆若锦有些恍惚了。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咽了咽口水,摇头:“不懂。” 谢景宸在她的神色里看到了惊慌无措,竟还有些逃避,无奈的叹息一声,将她捞到自己怀里,不顾她的挣扎,紧紧的将她锢在怀里,低头在她颊边低声说:“陆若锦,我喜欢上你了,这,能懂了吗?” 喜欢上你了…… 突然不挣扎了,她只觉得被他靠着的那边脸颊在发烫,烫得让她浑身不自在的想逃避,别扭的想侧过脸躲开 见她没反应,谢景宸想看她,却没想到她侧过脸,饱满红润的唇从他殷红薄唇上轻轻划过,鼻息相交,她瞪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吓得想往后退! 他却嘴角微扬,伸手扶住她的后脑,让她避无可避的迎上了他的薄唇,温柔又小心翼翼的吻,与昨夜那狂热的吻有着天大的区别,他甚至小心翼翼的避开她唇角的伤口。 绵长的吻在他薄唇温柔的落在她唇角伤口处时才结束。 陆若锦脑子早已成了一团浆糊,眼神迷离的看着他。 突然,谢景宸抬手遮住她的双眼,声音嘶哑又克制:“你这么看我,我会控制不住的。” 她缓缓回过神来,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扇过他的手掌心,那股柔软又舒痒的感觉从他的手掌心绵延至心底。 陆若锦拉下他的手,神色有些不自在,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看出她的局促,谢景宸却笑了:“你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慢慢会懂的。” 陆若锦却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地道,婚是她逼着他成的,婚后却变成了她不是动心的那一个。 这搁现代来讲,她这都属于骗婚了。 想想自己挺不地道的。 “我……” 想了想,还是开口了,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景宸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剑眉微挑,好奇的看她:“你什么?” 算了,豁出去了! 深吸口气,壮大了胆子才开口:“我是想说,我也不是就真的想与你和离。” 这才结婚,和离的事吧,以后再说,她现在手上的商铺生意也都还没站稳脚跟,翅膀还没硬,想飞也飞不了。 听罢,谢景宸没有说话,只是笑笑的看着她。 算了,他认了,当初在定州喜欢上她的是他自己,先陷进去的是他,即便是知道她算计着要与他成婚,他也挣扎着默许了。 这些都是在成婚前他就知道了,既然都知道了,那便慢慢来吧。 来日方长,他不着急,只要她还在他身边,那就一切都还好。 到了禅山寺,他们一行人进大殿朝拜,谢景宸却站在一旁不动。 陆若锦将他拉了过去:“你怎么不拜?” 来都来了,还不拜一下? 谢景宸耸了耸肩:“我向来不信这些。” 若是真的神明有灵,这人世间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困苦之人,求神明不如求自己,这是他从小就懂的道理了。 仲秋在一旁听着,他自幼便知道世子不信这些,所以他也跟着从不朝拜神明,但今日见到这恢弘的大殿他还是有些震撼的。 见他不为所动,陆若锦干脆也不理会他,取了一些供灯交给仲秋:“这是供奉先人的,可以为至亲之人点一灯,去吧。” 仲秋有些发怔的看着她手里的供灯,喉间有些苦涩,想接又不敢…… 下一刻,谢景宸便将供灯塞到他手里:“去吧。” 陆若锦有些意外,见仲秋拿着供灯进去,才走过去问谢景宸:“你不是不信吗?怎么还让他去?” 谢景宸看着仲秋的背影,神色有些忧伤:“他总得有些念想吧。” 第114章 威胁 第114章 陆府门口停着一台软轿。 “姨娘,陆府到了。” 丫鬟在轿子旁又一次提醒。 这轿子从齐王府走到陆府,这陆姨娘让轿夫慢慢走也就算了,半途又停下采买东西,停停走走的,才不过一炷香时间的路程,硬是走了快一个时辰。 如今到了陆府门口了,却迟迟不下轿。 丫鬟敢怒不敢言,府里除了他们这几个丫鬟还看她脸色之外,其余的都没将她当个主子。 她却还当自己是个主子呢。 片刻后,陆若知才下了轿,让人去府里通报一声。 “哎呀~我的知儿啊……” 赵姨娘人未到声先到,呼声满是心疼,见到她停在门口的软轿更是心酸。 她出门竟是这般寒酸的软轿,上回见陆若锦来还是双匹马的马车,排场十足,和今日知儿的一对比便是天差地别啊。 陆若知原本在轿内稳了心神,可见到心疼自己的母亲,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压着哽咽拉着母亲的手:“母亲,我们进去说吧。” 听出了她的语气不佳,赵姨娘连忙招呼了带人进去,身后跟着的丫鬟和随从也不过零星的一两个。 才到正厅坐下,赵姨娘便一眼扫到她依旧平坦的小腹,眼神担忧的看着她:“知儿,你这是……?” 陆若知屏退了其他人,才与她说了真相:“母亲,我并未有身孕,齐王也知道 了。” 听罢,赵姨娘脸色一白:“那,那你这是被王爷赶、赶回府了?!” 这天大的谎话,莫说是王府,换在其他普通人家也会被赶回娘家的呀! 这下,可还有何脸面出去见人?! 陆若知摇了摇头:“不是,只是让我回来看看你们。” “那,王爷对你可还好?” “很好,王爷待我很好,我在王府吃穿用度一切都好,母亲放心,今日原本王爷也是要一同前来的,只不过一时抽不开身。” 听她这么说,赵姨娘才松了口气“王爷来不来都好,只要你在王府过得好,那便好。” 两人才说了一会,便见到陆南书来了。 “大姐,近来安好?” “我很好,南书是要参加武考的吧?” 无视陆南书的疏远,陆若知自当熟络的问他。 陆南书则是点头:“是,还有半个月便要武考了,大姐今日来得不巧,父亲不在府里,可能要入夜了才能回府。” “无妨,今日我来便是给父亲母亲请安的,父亲入夜才来,我留下来等他,正好也多陪陪母亲。” 陆若知笑得很是温婉得体,陆南书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嘘寒问暖了几句便回去继续练剑了。 待到夜里,陆观鹤却还没回府,陆若知在房内开始有些局促不安了。 丫鬟见状,忙提醒她:“姨娘,夜深了,要不先就寝吧?” “退下!” 陆若知却直接喝退了她,在王府也罢了,在陆府还想左右她?!也不想想在这里谁才是主子! “大小姐,老爷回府了。” 许久后才听到仆人传来这句话,她深吸了口气,捏了捏藏在怀里的信,理了理衣裙,便打开房门:“好,我这就去给父亲请安。” 书房内,陆观鹤端坐在书案前,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今日朝堂上因为粮草之事争吵不休,又传来前线急报军械也告急。 他奔走在国库和兵器库之间,却依旧还是未能解决军械的问题,就差一点,他明日必定要进宫面圣禀明军械之事。 “父亲,我是知儿,来给您请安了。” 门口传来陆若知的声音。 陆观鹤看了一眼外面的的夜色,眉头微皱,还是让她进来了。 “夜深了,你可还有何事?” 他的神色寡淡,没有半点父亲见到女儿的心生欢喜,陆若知脸色僵了僵,上前行了一礼:“女儿难得回来一次,明日一早便要回王府,今夜多晚,我都会来给父亲请安的。” 说罢,她抬头看他,不像其他大臣大腹便便,他精瘦又凌厉,总有种让人敬而远之的疏离感。 只有在陆若锦跟前他才会显得柔和些。 “父亲,您许久未见女儿,难道,就不惦念吗?也不挂怀女儿在王爷过得如何吗?” 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她相信陆若锦回府他肯定不是这般姿态的。 陆观鹤眼神落在她身上,却没半点温度,好似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语气很冰冷:“你在王府过得如何,那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好个咎由自取…… 陆若知心底一阵发寒冷笑,这就是她的父亲,冷血无情!毫无半点亲情! “是吗?那父亲可能要失望了,女儿过得很好,好得王爷另眼相看的器重。” 她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笺,轻声说:“今日父亲在朝堂也知道了前线之事,粮草告急、军械告急,父亲难道没联想到个中的缘由吗?” 陆观鹤的眼神落在她手里的信笺上,心一寸寸的往下沉,眼神越发的冷漠凌厉:“你倒是说说,王爷是如何器重你的?” 见她双手将信笺仔细的放在他的书案上,嘴角含笑,眼神却隐隐带着毒辣:“父亲看完这封信便知道的。” 陆观鹤打开信笺,看完之后脸色更是黑了一层,顺手便将信揉成了一团:“王爷让你当说客?” “父亲,怎么能说是说客呢,我是你的亲女儿,自然想父亲能更加稳步青云,南书也能仕途扶摇而上,这才是我的真心。” 陆若知说得好似很真诚,眼神里却没半点诚恳之意,今夜她除了将信笺送到之外,还要说服陆观鹤答应齐王的事。 这个事,便是让他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压一压军械的事,只要他拖一拖,把前线逼到了绝境,谢翊便难逃一死! 陆观鹤冷哼一声:“收起你那虚伪的真心,回去告诉齐王,我只会秉公处理。” 他只若是将军械之事拖上了三五天,边境的告急只怕就会变成噩耗了。 齐王的心思他岂不会懂?锦儿出嫁前便已经提醒过他了,他原本心存疑虑,如今看来,齐王确实其心有异! 陆若知上前一步,好言相劝:“父亲,你今夜看了王爷这封信,便知晓了王爷的心思,他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你可有想过往后陆府该如何自处?南书想入仕途又该如何自处?” 第115章 惧内 第115章 陆若锦回到侯府便见到陆府唐安在门口候着了。 唐安和石月是她特意留在陆府的,今日来定是陆府出事了,她连忙将唐安带到偏厅。 “二小姐,陆府无事,是陆大小姐回来了。” 唐安的话倒是让她心稍稍安了。 “大姐回府,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回府看看赵姨娘,也是情理之中。 唐安想了想才开口:“大小姐那夜说给老爷请安,但大小姐走了之后,老爷发了很大的脾气,小的觉得事有蹊跷,便来通报了。” 父亲发了很大的脾气? 陆若锦黛眉一皱,她还不曾见过父亲如何发过脾气,难不成,陆若知说什么刺激到他了? 唐安回去后,陆若锦便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心口沉甸甸的,总觉得有些不安。 谢景宸见到她时,她便也这般魂不守舍,连账册拿错了也不知道。 “夫人,想什么呢?” 他抬手在她跟前摆了摆。 陆若锦这才回过神来,拉下他的手,心事重重的看着他:“你说,齐王会不会利用我大姐做了什么?” 这并非不无可能的,否则他为何不顾太后的阻拦一定要纳她做姨娘? 绝对不会只是意气用事。 谢景宸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眉梢微挑:“与我在一起,竟想着其他男人,嗯?” “我与你说正事,我今日一直心里不安。” 陆若锦没心思与他说笑,她现在已经完全不相信陆若知回府是为了看赵姨娘了。 “你对齐王比较了解,你说说看,他会做什么?” 他会做什么? 谢景宸神色一动,心口突然漏了一拍! “我担心他会对陆府不利。” 陆若锦神色满是担忧。 谢景宸收了收心神,神色轻松的点了点她的鼻子:“若是不放心,今日便陪你一同回陆府看看?” 说着,又点了点她的眉心:“别皱了。” 陆若锦拉住他的手,心口的不安让她有些紧张,抓着他的手不放,却又不放心他:“不行,你留在府里好好用功,武考在即,你哪都不许去了!” 说着瞪着眼特别强调:“特别是醉仙楼和风雪楼!” 谢景宸薄唇微扬,眼底尽是笑意:“好,只要夫人不走,杀了我给你助兴都行!” 留在府里好好练剑有何难?只要她别再提和离便成。 陆若锦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说着便起身将他推出账房赶到劲风堂去。 劲风堂内 陈统领等了许久,终于见到谢景宸回来了。 “世子,今日可还练?” 其实那日他见了世子的功底,不练也无妨了。 谢景宸却拿起剑检查了一番,语调轻松的调侃:“练,不练可能连夫人都没了。” “?” 听得陈统领一头雾水,练剑和夫人有什么关系? 仲秋见状,笑眯眯的低声说:“世子现在听少夫人的话,少夫人叫练的,那就得练。” 这话听得陈统领一脸震惊:“世子爷惧内啊?!” 惧内…… 这话一字不落的听到谢景宸耳朵里,他手里的剑停了下来,指正他:“本世子这是宠妻,不懂别乱说。” 说他惧内,他不要面子的啊? 陈统领了然的“哦”了一声,大家心照不宣,他知道了,世子确实惧内。 才一个时辰不到,便有人送来信笺,仲秋见信封上的落款有个清字,便马上将信送到世子手上。 见世子看完信笺脸色都沉了下来,他便心惊了。 “仲秋,去看看少夫人在不在府里?” 仲秋听罢,马上转身就去。 待他回来时,世子已经将剑都收起,换了件衣袍,显然是要出府的。 “世子,少夫人和表小姐都去陆府了。” “好,你在这里守着,少夫人若是回来,你拖延一下。” 说罢,转身便从侯府的后院走去,绕过后院便是后门, 他从后门出府 留下仲秋一人在风中凌乱,拖延,他要怎么拖延?! 京安城西城巷人烟稀少的茶楼内,段清棠就在茶楼内等着,抿了一口跟前的茶水,不由得眉头一皱。 身后的随从见状,连忙上前:“主子,奴才给您换一壶茶。” “不必了,能找到这么难喝的茶楼,也是难为他了。” 这茶楼人烟稀少是有原因的。 段清棠让人将跟前的茶水撤下,换成一杯清澈见底的白水,竟发现清水都比茶水好喝。 不过半炷香时间,谢景宸便到了。 “殿下。” “在外面不必多礼。” 段清棠见他神色匆匆:“怎么了?” “偷跑出来的。” 谢景宸闷了一口跟前的清水,毫不掩饰的说实话,确实是趁陆若锦不在偷跑出来的。 听罢,段清棠笑了:“没想到,京安城最为纨绔浪荡的谢世子,成婚后竟然是个惧内的。” 这若是放在几个月前,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以前他觉得谢景宸若是与三公主成婚,三公主定是听话的那个。 没想到如今,娶了陆若锦,竟成了惧内听话的那个。 谢景宸放下茶杯,没有心思与他说笑,惧内便惧内吧,他开门见山的说:“殿下,你信笺里说的可当真?” “本宫何时与你开过这等玩笑话?” 段清棠神色微凛,如今边境战乱,朝堂却是算计粮草和军械之事。 这个事情这几日在朝堂之上争得不可开交。 谢景宸剑眉微皱,茶杯在手里转了转,神色低沉的看向段清棠:“若是如此,那粮草和军械的事情便真的是有蹊跷了。” “找你来便是要告诉你,粮草和军械本宫已经暗中让人安排了一批以行商的名义送往边境了,你可放心,但也只是解了一时的燃眉之急,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你务必要尽快查出来。” 段清棠的话让谢景宸心口松了松,感激的作揖:“多谢殿下!” “本宫知道侯爷在京安城是有给你留了人的,可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谢翊行事一向谨慎,善于隐藏和留后路,谢景宸便是他的杰作。 外人看来谢景宸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浪荡子,实则他的武艺武考夺魁易如反掌,他的才情谋略也更胜于他父亲。 藏得如此深,便也是谢家作为一个来自边疆的外来人能在京安城安身立命的原因了。 朝堂中敢动武安侯府的人少之又少,但是恨不得将武安侯府逐出京安城的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要查出背后是谁,只怕,难! 第116章 急件 第116章 “我知道是谁了,只是……” 谢景宸抬眸看段清棠,见他神色诧异:“你已经查到了?” “殿下,这个人的目的可能不仅仅只是对武安侯府,侯府和谢家军不过是他路上的荆棘,他必须砍了。” 段清棠的狐疑的看着他,细细的品他的这句话,越想脸色越凝重。 待到入夜,陆若锦才回到侯府,晚膳也在陆府用了,回房见到早已在房内等她的谢景宸。 “怎么了?去了陆府还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景宸牵过她的手,细细的把玩着。 “如果……” 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却没想到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今日在陆府才知道上次陆若知回府是带了齐王的信笺给了父亲。 齐王将异心毫不掩饰的展示出来给父亲,父亲若是不顺着他的意,知道他动机的人,怕是…… 想起记忆中的上一世父亲和南书在断头台上的场景,她至今依旧心有余悸。 上一世她将他们将陆家拉入了深渊,如今是陆若知。 她突然发现,好像前面的努力都没有扭转,齐王好似将一切都算计得死死的,陆家要么为他所用,要么从京安城消失。 陆南书还在全身心的备战武考,父亲不忍心将这个事情告知他。 看出她的为难,谢景宸捏了捏她的手:“如果什么?要不,你不说,我来猜一下?” “?” 陆若锦不解的看他。 “齐王让陆若知去陆府当说客,想拉拢岳丈,让兵部把这次的军械告急压一压。我猜得对不对?” 他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陆若锦震惊的看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先说我猜得对不对?” “对,但父亲没答应,所以齐王可能没那么容易放过陆府。” 听到她的答复,谢景宸将她揽入怀里,安抚道:“岳丈大人是公正大义之人,齐王想对付陆府,还有侯府给陆府撑腰,你放心,我不会让陆府有事的。” “可是……” 陆若锦抬头看他,眼眸里尽是担忧:“侯爷如今在边境,粮草和军械都告急,这都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啊,父亲说了,即便他不压军械之事,以如今的国库,怕是也很能及时救援。” 她今日在府里与父亲商议了许久,依旧没有一个周全的办法,户部那边一句国库告急,便将一切问题都推了回来。 皇帝目前也束手无策。 谢景宸抬手挑开落在她眉间的发丝:“这些我都会处理好的,你不必担心。” “可是,你还有武考……” 听罢,谢景宸笑了笑:“武考对我来说犹如探囊取物,你对你的夫君多少还不够了解。” 不够了解? 陆若锦狐疑的看着他,总感觉他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她。 “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谢景宸耸了耸肩:“也没什么,只是,万事有我,放心吧。” 听他这么说,陆若锦还是有些担忧,想了想才说:“今日我与父亲原本商议出了一个办法,想说与你听听。” “愿闻其详。” “国库告急,可以发动百姓筹银两、铁料等等,总有能解燃眉之急的办法。” “你能想出这个办法,也是聪明的,只不过,这一步太子已经先走了,已经有粮草和军械以行商的名义运往边境了,你可知道是以谁家行商的名义?” 陆若锦好奇的看他:“是谁?” 谢景宸薄唇微启:“定州钱家钱文铂 。” 竟然是表哥?! 陆若锦惊讶的看向他,在他确认的点头后才敢相信,她万万没想到钱家竟然也与朝廷有关系。 “你不必惊讶,钱家这次能出面,可能也有其他的原因,但结果终归是好的。” “那,后面要怎么办?” 这目前解了燃眉之急,后面的要怎么办? 现如今即便知道是齐王也不能妄动,他是皇家的,身后还有太后,若是没有如山的铁证,是没办法动他的。 谢景宸没有答复她,只是跟她说:“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还未上榻,便听到门外脚步匆忙的声音:“世子爷,有急件!” 急件? 谢景宸脸色一沉,转身叮嘱她早些歇息,便起身出去。 “出什么事了吗?” 衣摆被她拉住,她满眼担忧的看着他。 “没事,不必担心。” 谢景宸抬手抚了抚她头顶,嘴角微扬的看着她。 看着他把房门关上,只听到逐渐远的脚步声,陆若锦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了,翻来覆去的想。 直到半夜时分都不见谢景宸回来,她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身旁的位置依旧空荡荡的,不像有人睡过的迹象。 他昨夜一夜未归? 想及此她连忙起身唤来素儿。 “世子呢?” 素儿有些迷茫:“世子不是去给夫人请安了吗?” 她今日一早送洗漱的物品过来时,便见到世子和仲秋从院子出去了,仲秋只说了句要去夫人那里。 陆若锦也没半点心思与她说其他,快速洗漱完便赶往秦氏的院子。 人还没踏进院子,便见到钱文君从院子出来。 “锦儿姐姐,你来得正好,我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钱文君不由分说的就拉着陆若锦往后面的亭子去。 “锦儿姐姐,你一定帮帮我。” 她哭丧着脸拉着陆若锦的手,可怜兮兮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你惹什么事了?” 钱文君马上摇头:“不是,我没惹事,我是忘事了。” 没惹事那就还好。 陆若锦松了口气:“你忘了什么事?” 钱文君想了想,干脆拉她坐下来:“这事我得从长给你讲,我这次来京安城母亲还交给了我一个任务。” “我大哥已经有许多年未踏足京安城了,多年前他在京安城生活了大概半年之久,当时甚至为了长期留在京安城甚至差点与父亲母亲翻脸断绝关系,但后来突然有一次就突然跟家里说要回定州了。” 听钱文君说的,陆若锦不免好奇:“表哥在京安城生活过?那他为何现在不来京安城了?” 钱文君马上拍案:“就是这个原因!他自从那次回定州之后就绝口不提京安城,就连婚事也是一拖再拖,拖得父亲母亲都拿他没办法。” 说着,她身子往陆若锦身边靠了过去,低声的说:“母亲前些日子才知道了一些,还是大哥喝醉的时候母亲路过他书房,听到他醉酒自言自语说的,好像是为了一个女子。” 陆若锦瞪大眼睛看她:“为了一个女子?!” 钱文君点头:“对,惊讶吧,我也没想到,我还以为大哥是准备将来要入寺庙做和尚的,没想到原来是心里住着个人了。” “那,舅母让你办的事,是找这个女子?” 第117章 喝多了 第117章 钱文君摇头:“母亲也不是说要找这女子回定州,只是想让我看看那个女子到底是谁,先如今过得如何,也算为大哥看看,若是那女子未有婚配又对大哥有情,那,自然是想成人之美的嘛。” 听到这里,陆若锦算是听明白了,但还是很难:“那,这女子姓甚名谁呢?” 这京安城这么大,找一个人,像大海捞针一般难。 钱文君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卷轴,打开一看是一个女子的画像,但是画卷上的脸遮着面纱,只见到了眉眼…… 见状,陆若锦为难的看向钱文君:“这……也太难找了吧?” 她也总不能拿着画像在大街上逐人对照吧? 钱文君却指着画卷的右下角有个小批注:“这里有个姓氏和字,虽然不知道名,但有姓氏和字,应该可以找吧?” 这画卷还是她和母亲二人协力从大哥书房偷出来给画师照搬过来的,原幅还挂在大哥的书房里呢。 她第一次进大哥的书房才知道原来书房里内有乾坤,难怪他的书房谁也不让进,连丫鬟仆人都许。 陆若锦凑过去仔细的看,只看得出一个:姓氏 宋,字 云深 “宋云深?!” 这名字没听过…… 钱文君纠正她:“云深是字,不是名,这女子姓宋,字云深,至于名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哦……” 陆若锦这才幡然醒悟,差点忘记了,古人是有字号的。 “锦儿姐姐,你可知道京安城内姓宋的人家?” 钱文君苦着脸的看着她。 陆若锦想了想,在她期盼的眼神下缓缓点头:“是有一家姓宋,但京安城里面姓宋的可能不止这一家。” “真的?!” 钱文君眼神一亮:“那太好了,我们先问问,是不是那家,不是再继续找。” 说风就是雨,她起身拉着陆若锦就要往外走。 “诶诶诶,你等等!” 陆若锦忙拉住她:“你别急啊。” “我急啊,我再有十天就得回定州了,到时候还没找到我没法跟我母亲交代了。” 钱文君急得要跳脚。 “我所知道的宋家,是前太子太傅的宋家,不是你说去就去的。” “太傅的家?” 钱文君眨巴着眼睛看她:“那,那怎么办?” 叹了口气,陆若锦将她按了坐回去:“我来安排,我先去帮你问问,若是真的是,你再好好想想要怎么做。” 这事情是瞒着钱文铂做的,他当初宁可与家人割断都要留在京安城,可见决心和他们之间的情谊有多深,又为何突然之间回定州,自此不再踏足京安城。 这个中的缘由不是问问就能有结果的。 若是他们二人早已断了情缘,他们这般干涉也不好。 舅母担忧儿子她能理解,钱文君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她也怕把事办坏了。 只能她先去探探口风。 宋家,她唯一认识的只有宋瑜白,但,与宋瑜白也不算很熟络,这个事情,她还得再好好想想。 两人商量完陆若锦出了凉亭便往秦氏的院子去了。 却被告知秦氏又去禅山寺了,而且走得匆忙。 “去禅山寺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 她转身便又往劲风堂去,却见陈统领一人在悠闲的擦拭刀剑。 见到她来还很奇怪。 “少夫人?你怎么来了?” 陆若锦张望了一周都没见到谢景宸和仲秋,便问:“陈统领,世子呢?他不练了吗?” 她这一问,陈统领一脸欣慰的说:“世子啊,不必练了,我这个师傅教不了他,少夫人不必担心,世子现在的水平,武考夺魁信手拈来。” 今日一早世子便与他比试了一场,三招他便败阵了,如此实力,武考都屈才了。 虽然知道世子不是真真切切在他这里学的,但是能有世子这样天赋奇才的学生,他还是很欣慰骄傲的。 说着将手里的剑收入剑匣:“明日开始,我也不必来侯府了,少夫人,后会有期。” 说罢,陈统领抱起剑匣便要走,陆若锦连忙追上去:“那,世子现在人呢?” 陈统领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今日一早他就出门了。” 说完便走了,陆若锦看着他走远,心里的不安不断的扩大,总有不好的预感。 “少夫人,李掌柜来了。” 仆人前来通报,陆若锦不得已,只能先去账房见李恭. “少夫人,这是最新的账册,粮铺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扩展了,如今京安城有四家粮铺在我们的掌控内,盐铺也有两家在掌控内了。” 李恭如数珍宝的将那些账册一本本放在拴上,不得不佩服她独到的眼光,边境战况凶险,又时常有急报来,前些日子还让商户筹银两,局势紧张。 布行没影响,但是粮盐一夜之间水涨船高,他们才入的局,便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陆若锦随手翻开一本账册,突然想到前些日子朝廷筹银两之事便问:“李叔,前些日子朝廷筹银两,听闻定州钱家出了不少,我们也出了吗?” “少夫人,我们商行只出一点绵薄之力,不足一提,而且定州也并非钱家出的银两,是大少爷个人名义捐赠的。” “我表哥个人捐赠?” 陆若锦有些奇怪,钱文铂怎么突然会这么积极?花这么多银子帮助太子? 她越想越奇怪,心口满是疑团,却也知道问李叔是问不出结果的,便也没问了。 待她与李恭等人从账房对完账出来已经开始日落西斜了。 送走了他们,她便唤素儿去找仲秋,看看谢景宸到底去了何处。 她刚梳洗完坐下,便听到门外嘈杂的脚步声,不过片刻房门就被人粗鲁的撞开了! 一股酒气扑鼻而来! “放开我!本世子还要喝!” 谢景宸的声音浑浑的在门口传来,她连忙过去,便见到他喝得东倒西歪的被人搀着进门。 素儿和仲秋手忙脚乱的扶着他。 “怎么回事?” 仲秋见到她连忙行礼,然后无奈的说:“世子喝多了。” 他一夜未归就是去喝酒了?! 还未待她追问,谢景宸便将人都轰了出去,自己关上了房门,醉醺醺的朝她靠近,眼神落在她身上,抬手轻抚上她才梳洗完的长发。 放在鼻尖细细一闻,眼神微沉,看起来比往时都更黑更灼热,他看她的眼神好似要将她拆吃入腹似的。 这眼神太过于摄人,陆若锦心底微颤,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便进一步,直到将她逼至墙角,退无可退。 第118章 克制 第118章 “谢、谢景宸,你喝醉了!我找了一天,你竟然跑去喝酒了?!” 陆若锦抬眸看他,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 “是吗?你……” 谢景宸却眸色暗沉的看着她,低头靠近她之时,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落在她的脸颊上。 她别扭的侧过脸,却听到他的声音低哑又带着丝丝勾人轻颤:“你是在担心我吗?” 薄唇微微勾起,凤眼微挑,眼角殷红,抬手挑起她圆滑的下巴,逼迫她转过脸与他直视。 陆若锦没开口,与他对视的片刻间,她的心跳得飞快,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舌尖忍不住舔了舔唇边。 这仿佛是在他心口点了一把火苗,大火瞬间在他的心口熊熊燃烧了起来。 下一刻,她的呼吸就被夺了去!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她,辗转厮磨寻找出口,她登时愣怔住了,等缓过神来,挣扎使要推开他,才知道对方臂力吓人,竟也挣不脱。 倏地,他的右手掌猛地托住她的后脑,左手拦腰拥住她,人更贴近,她突感胸口的气息都被她压榨了出来般,开始有些呼吸急喘了起来,推开他的手越发的使不上力。 他的唇好似粘在了她唇上如何都推不开,她心口一阵羞怒,张嘴想将他咬伤退开,却没想到,巧妙地避开了,反而舌尖趁机攻城略地将她吻得更加的彻底,她几乎弃械投降。 他加重在环在她腰上的力量,胸口渐渐发热发烫,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激起莫名的不安与躁动,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陆若锦感觉体力几乎要被耗尽,脚下一软几乎站不稳,全靠他抱着才能支持住。 不知过了多久,才感受到他离开了她的唇,转而靠在她的肩窝,狠狠的抱着她,火热的唇印在她的肩窝处,鼻尖都是她的气息。 他的眼眸里早已不见了那股醉醺醺的酒意,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的克制和隐忍,手悄悄握成了拳,心口的火烧着,他拼命的克制自己,额间已出现隐隐的汗珠,天知道,他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 他就那般抱了许久,陆若锦发觉靠在她身上的人身体越发的沉重压向她,忍不住开口,却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陆若锦惊得闭嘴,想推开他。 他却纹丝不动,反而是在她颈窝处闷哼一声:“别动……” 这声音、这语气…… 陆若锦有些气急想笑,从未听过他这般像孩童一样又慵懒还在着撒娇的语气。 “你喝醉了,先起来。” 她半哄着他,才感觉到他逐渐松开了她腰间的力道,陆若锦才吃力的将他挪到床上。 为他掖好被子,看他睡得像孩童般乖巧,竟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等你醒了再跟你算账!” 陆若锦点了点他的鼻子,也跟着躺下。 待到夜半时分,外面打更人的声音传来,软帐内谢景宸听到了身边人呼吸逐渐平稳均匀,睁开眼睛,眼中早已没了半点醉意,眼眸清明无波。 侧过头见到她正睡得沉,烛火已熄,只有月光透过外面的窗户落了进来,弱弱的月色落到她的脸颊上,柔柔的光裹着她,温柔得让他舍不得触碰。 侧着身子靠近她,锦被里的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鼻尖靠近她的颈窝,偷了一刻的温软,鼻尖的馨香让他心生沉醉。 上等的美酒也不足媲美。 片刻后,窗外传来一阵阵的打更声,他神色一冷,指腹轻抚过她的脸颊,才不舍的起身。 窗外的人等了许久,见到他出现便跪地行礼:“少主,边境暗线来消息了。” 说罢,将信笺双手呈上。 看过信笺后,谢景宸脸色越发的阴冷:“侯爷可还有交代其他的?” “回少主,侯爷还有一句话让属下带给您。” “说” “侯爷说,少主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保陆家。” 谢景宸神色一动,果然与他预想的一般。 “知道了,下去吧。” 捏紧手里的信笺,他心口沉了沉,转身回到侯府的书房内。 仲秋早已在书房内静候着了,见到他回来马上上前:“世子。” 可世子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到了书案跟前,修了一封书信,让他明日一早送往陆府,并且要亲自送到陆观鹤手里。 仲秋接过信笺,却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 谢景宸见他这模样,才开口:“有话就说。” “我,我今日听到了少夫人和表小姐的话……” 谢景宸横了他一眼,仲秋马上摆手:“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是不小心听到的!” 他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是世子让他暗中保护少夫人,凉亭那里唯一能藏身的地方也就是凉亭外边的一处树枝,在那里他才听到了少夫人和表小姐的对话。 “听到什么话了?” “表小姐要在京安城找个人,这个人好似与钱家的大当家钱文铂有关系,还是个女子,姓宋,字云深,少夫人答应帮她找,而且还说要先见太傅宋家的人。” 仲秋将听到的话,一五一十都说了。 太傅宋家? 谢景宸将手里的笔放下,心里开始慢慢盘算。 不过片刻,他便起身往外走去。 太傅宋府围墙外,一个身影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围墙外一跃而入。 宋瑜白才睡下,不过片刻耳边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睁眼,便感觉到有人在靠近! “谁?!”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烛火已熄看不清来人的样貌,只见到一个金色的面罩,想来来者不善,便出手了! 却没想到不过三招就被对方制住,对方的身手和武功招数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老宋,是我!” 谢景宸的声音? 宋瑜白震惊的看向他,待烛火点燃,谢景宸除下面罩,他才发现竟然真的是谢景宸。 “世子?!真的是你!” 他惊讶的上下打量他,再看他手里的金色面罩:“这是你的?先前三公主被惊传言宫里有个金色面具的鬼,不会就是你吧?” 他从来不相信有鬼,但是能在宫里神出鬼没,不被抓,除了鬼确实也没什么人可以做到的。 但今夜谢景宸的身手看来,也并非不可以做到。 谢景宸将面罩收起,并未直接回答他:“说来话长,只能长话短说。” 宋瑜白拿过茶杯为他倒了杯茶:“半夜偷偷潜入府邸,看来事情确实不简单,你说吧。” “我要你帮我个忙。” 第119章 噩梦 第119章 天方露白时陆若锦汗淋淋的从噩梦中惊醒。 手紧紧的抓着锦被一角,眼中还是散不去的惊慌和恐惧,心口起伏,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床顶。 那梦太真实了,但又不像梦,更像这身体原主上一世经历。 梦里依旧没有谢景宸的存在,但这次不单只有齐王和她,这次还有武安侯。 同样是武安侯亲自挂帅出征,不同的是齐王和陆家联手,齐王和太后控制了粮草,陆家控制了军械,武安侯最终弹尽粮绝的死在了边境…… 以前能想起的回忆都不曾有这么清晰明了,如果当真是这样,谢翊死了,谢景宸又还没得武考夺魁,那武安侯府和谢家军也就走入末路了,所以,上一世,齐王就是在这个时候除了他最视为眼中钉的对手。 这么说,上一世是武安侯死、谢家被毁,她和陆家也是原凶…… 那些记忆还在她脑海里徘徊,许久后她才回过神来,侧过头想看谢景宸,却发现他又不在了。 她眉头一皱,又去哪里了?!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才天方露白,沉沉的吐了口气想继续睡,却发现一合眼就是那个梦境。 心里竟莫名的对谢家和谢景宸有了愧疚之色,没有了半点睡意。 干脆起身走到院子外面,早起的后院丫鬟送东西过来时见到她吓得连忙行礼。 “忙你们的吧” 陆若锦只是微微昂首便让他们走了,自己走到院子的凉亭内,静静地看着凉亭边上的那颗海棠树。 她记得谢景宸与她说过,这海棠树他出生时便栽下了,若是她喜欢,他可以栽多几棵。 她好像当时是说喜欢枣树,所以在凉亭的另一边新种了几棵枣树。 素儿拿着披风急忙忙的赶过来时见到她正盯着那海棠树发呆。 “少夫人,天气寒凉,小心些身体。” 她慌忙的将披风给少夫人披上,又拿出藏在怀里的暖手炉放在少夫人手里,低头见到少夫人连鞋袜都是随意穿着就出来了。 顿时苦着脸:“少夫人,您还是回屋吧。” 她一时也没想到少夫人起这么早还穿得如此单薄的在此吹凉风。 陆若锦点了点头:“好,回屋。” 待用完早膳才见到青宁回来,上次陆若锦见秦氏急匆匆离家有些担忧,就让她去秦氏院子问个清楚, 今日才回来禀告:“少夫人,夫人还没从禅山寺回来,我问了管家,管家说是夫人那一日心慌得厉害,一夜未眠,一早便急忙忙出门了。” 陆若锦将手里的账册放好,又收拾了笔墨,才转身与青宁说:“青宁,夫人此去禅山寺我也不放心,但这侯府我也不能说丢下不管去找她,这一趟禅山寺,你带几个护卫代我跑一跑。” 青宁听罢便应了去。 有她去,陆若锦是放心的,青宁有武艺傍身,和护卫一同上禅山寺也以防万一,最近的事情总有蹊跷,加上昨夜的那个梦让她更加的不安。 她不似秦氏那般跑去禅山寺求个安心,她必须先把能做的都做好。 侯府的马车在布行停了下来,钱文君先下了马车,说与好友相约,便走了。 “少夫人,表小姐才来京安城没多久便有好友了,人缘是真的好。” 素儿羡慕的看钱文君脚步轻快的走远去,他们二人年龄相仿,她着实是让人羡慕得紧。 “你若不是不肯走,你也有许多好友了。” 陆若锦调侃了她一句。 原先她是想放素儿走的,这一直为奴也不好,但素儿自幼与她一同长大,怎么劝都不肯走。 素儿抱着账册走在她身旁,心满意足的说:“能跟随少夫人,我已经知足了。” 少夫人待她极好,这京安城内能对丫鬟这般好的主子真的没见过了,她舍不得走,也不知道离开了少夫人她可以去哪里。 陆若锦笑道:“你啊,回头我给你寻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素儿马上摇头:“我不要,少夫人,我要一直留在侯府里。” 她急切的拒绝倒是让陆若锦有些疑惑,以前她可不是拒绝得这么快的。 侧过脸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素儿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少、少夫人,怎么了?” 突然这么盯着她看,她莫名的有些心虚…… “你……仲秋这个人,你觉得如何?” 陆若锦突然试探的问她。 近来在她嘴里听到最多就是仲秋了,这侯府与她接触较多的,也属仲秋。 果不其然,才提及仲秋的名字,素儿耳根子便红了一半,低下头说:“少夫人,你,你怎么突然问他啊。” 陆若锦笑了笑,故作惋惜的说:“我是觉得仲秋挺不错的,但是,你好像对仲秋没太大印象啊……” 她这么一说,素儿嘴快便说:“仲秋人挺好的,除了性子比较耿直,心底还是很善良的,心也细,还懂得关心照顾人……” 上回她得了风寒,高热不退,夫人让人守着她,但她醒来的时候才知道仲秋守了她一夜,就连她最喜欢的糖霜山楂他有出府也会费心思的给她带…… 见状,陆若锦算是明白:“哦~你还挺了解他的嘛。” 她的话音刚落,素儿便看着她,突然才醒悟过来被少夫人给套出话来了! 有些恼羞的抱着账册局促的低着头:“少夫人,你就别打趣我了!” 她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家家,人家仲秋都没说什么,她怎么可能眼巴巴的贴上去嘛! 陆若锦也没逗她了,进了布行便听到掌柜的在吩咐伙计制好的成衣要往哪个府邸送去。 “这套是太傅宋家大小姐的,先别送,宋府来人说宋大人今日来量尺寸时会亲自来取。” 进门时,陆若锦恰好听到掌柜的话,见他将那制好的成衣放在了另外一边。 她便走过去问个明白:“掌柜的,你说的宋大人可是小宋大人?” 掌柜和伙计见到她来连忙行了礼,才回话:“正是新上任的小宋大人。” 想来也是,只有宋瑜白有可能亲自来取成衣,宋太傅可不会。 陆若锦想了想,便叮嘱:“这成衣先收好,宋大人若来了,请他往内厅一叙。” 掌柜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愣神了一下,马上应了声好。 第120章 指腹为婚 第120章 与李恭对完账册,陆若锦知道宋瑜白今日会来布行便没急着回府,而是留在布行等着。 没有留素儿在身旁候着,让她找人一同去寻谢景宸,她当真是想知道他这两日是怎么回事,好似刻意在躲着她。 手里的书籍账册也看不进去,干脆又找来李恭问多了几句关于边境的事情。 李恭将最近打听到的都说了:“边境那边的消息不太稳定,但看盐粮进来的涨幅,情况应当不太乐观,就连铁料都涨了不少,往边境的商行伙计一说到边境也都是摇头。” 说罢,他担忧的问:“少夫人,您是担心侯爷吗?” 陆若锦合上账册点了点头:“不错,侯爷此次亲自挂帅出征,个中凶险难料,我自然是担心的。” 李恭想了想:“少夫人,我这刚好有一认识的商队往边境去,要不,我让他们打探一下?” “那自然是好。” “那商行今日启程,我现在马上去安排。” 李恭连忙下去安排,希望能在他们出发之前赶上。 陆若锦看他转身走远,手里掂量着账册,若是真的边境粮草告急和军械告急,以她现在薄弱的实力也帮不了什么…… 看来,还是要多赚钱,就如钱文铂一般,能帮他们解燃眉之急也是可以的。 想到钱文铂,陆若锦还是想不通,为何他会以个人名义帮太子? 以前他从不涉政的,如果他想要与京安城的朝廷有所牵连,她去定州时就不会见到为了船只的事情四处奔走了。 可如今他却主动帮太子,甚至不是以定州钱家的身份,而是以个人的身份,更以钱家行商的名义将东西运往边境,这对钱家来说,并无太大的帮助,反而存在凶险隐患,她实在想不透。 这件事情站在商业的角度上来说,出钱又出力,对他并没有半点好处, 正琢磨着,便见到素儿回来了。 “少夫人,找到人了。” 素儿走到她跟前,脸色不佳。 陆若锦打量了她一圈:“怎么了?知道人在哪就说。” 素儿捏着手,把心一横:“少夫人,你听了可千万别生气。” “我有什么生气的?” 顶多就是谢景宸又去醉仙楼找那些公子哥喝酒了。 “世子这两日都是风雪楼,昨晚半夜酒醒了也是回去风雪楼了……” 风雪楼? 陆若锦狐疑的看向素儿,只见素儿点头:“对,而且,听说是因为风雪楼刚来了一个从北疆而来的姑娘,那姑娘因战乱走投无路被卖到风雪楼了,好像,还跟世子是旧识……” “然后,世子这两日都去见那个姑娘了?” 陆若锦刚说完,素儿便捏着拳头说:“少夫人,要不要我叫上护卫和伙计护你去?” 上回闹风雪楼的时候她没准备好,差点被人挤到地上踩死,半点力都没出到,现在她有经验了,只要少夫人需要,她可以打头阵! 见状,陆若锦只是摆了摆手:“随他去吧。” 素儿有些大跌眼镜:“少夫人,你,你不管管吗?” 陆若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谢景宸的事,不是她想管就能管的,即便是想管也管不住,有这心思还不如看她的账本。 挥了挥手让素儿下去,她自己翻开账本看,却发现莫名的心情烦躁,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 早已放凉了的茶水正好压一压她心口的烦躁,让头脑清醒些。 侧目盯着跟前的账册,她感觉心里沉甸甸喘不过气的感觉,想起方才素儿说那北疆来的女子还与谢景宸是旧识。 那,谢景宸可会将她接回侯府? 想及此,她又一阵烦躁。 他爱接就接,她管这么多作甚。 想再喝一口茶水却发现茶杯空空如也,干脆起身往外面走去,遇到掌柜的过来通报:“少夫人,宋大人来了,绣娘在前堂为他量尺寸,可要请他进来?” 陆若锦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好,你去请,若是宋大人推辞,也不勉强。” 据他了解,宋瑜白的性格温和谦虚,但是个礼数周全之人,请他入内一叙,他也可能会有顾忌。 若是这次问不成,那便下次吧。 正想着,掌柜便差伙计过来回话:“少夫人,宋大人说稍后便来。” 他竟然答应了?! 陆若锦点了点头便前往后院的正厅等他。 不过片刻,便见到宋瑜白一身雪青色广陵长衫,发束玉冠一丝不苟,儒雅又带着一丝和煦,从容不迫的从外面跟随掌柜的脚步进来。 两人见面,陆若锦行了一礼,还是觉得有些贸然:“宋大人莫要见怪,突然邀你一叙是有事情想要求问于你。” 宋瑜白坦荡一笑:“少夫人多虑了,要问什么事情,你尽管问。” 话音刚落,掌柜让人奉了茶,上了点心退下。 “不急,宋大人请用茶。” 他这么大方坦荡,倒是显得她不够大气,那她便也不打算端着了,这文绉绉的礼数她也烦。 宋瑜白抿了一口茶水,茶盏在手里还未放下,便听到陆若锦开口道:“我想向大人打听一个人。” 他眉梢一挑,眼神微动,迟疑了一下才放下茶盏:“夫人但说无妨。” “宋大人家的族人里,可有一女子,字唤云深?” 陆若锦刚说完,宋瑜白神色一愣,沉吟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是说道:“原来是问这个,我还以为少夫人会问……” 宋瑜白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让陆若锦好奇了:“宋大人会以为我要问什么?” “原本是世子和你的事,可,我总看不下去,少夫人可知道世子这两日都在哪里?” “我知道啊,在风雪楼。” 陆若锦神色淡然的点头。 “那少夫人不好奇,他为何会在风雪楼?” 宋瑜白的追问,让陆若锦心口越发的沉甸甸,神色上的那抹淡然也慢慢的消退了下去:“宋大人,有话请直说。” 她这般神色,宋瑜白才直言道:“原本今日我不该来的,你我二人在此独处于理不合,但我还是来了。” 他眼神落在她的脸上,神色坦荡,眼眸底下却是让人难以察觉的波动,心口微微鼓动的猛跳只有他自己察觉到。 他微微缓了缓情绪,继续说:“世子这两日都在风雪楼见一女子,那女子与世子一般同样来自北疆,据说,是夫人当年在北疆时为他指腹为婚的女子。” 第121章 是谁? 第121章 未婚妻?! 陆若锦送走了宋瑜白,自己独自在院中细想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能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 那女子若是夫人指腹为婚的,那两家关系肯定非比寻常。 那么,这女子只怕日后是必定要入府的…… 钱文君进来见到她正出神,走到她跟前抬手挥了挥:“锦儿姐姐,回神了。” “你怎么回来了?” 陆若锦回过神来,随手抓着茶杯抿了一口,掩饰一下自己的失态。 “我刚刚回来听说有个什么宋大人来了,你是不是帮我问了?” 她一回到布行就听掌柜的说什么宋大人刚走,她一听就知道有戏! 看钱文君两眼期待的望着自己,陆若锦有些心虚,方才光顾着说谢景宸与那女子的事了,把找人这个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眼神飘忽的躲闪了一下,才扶着钱文君的肩膀说:“那个,文君,这个事情急不得,大户人家总不会轻易透露闺中女子的事,再等等再等等。” 钱文君煞有其事的想了想:“闺中女子?也就是说那女子还未婚配?!” 这么一想,她几乎两眼放光:“那就表示大哥还有机会了?!” 那太好了,大哥不用上山做和尚了! “不是,是还没问出来。” 陆若锦连忙打住她,免得她高兴过头了。 刚说完,钱文君脸就垮了下来,见状,陆若锦知道自己摆了她一道,便想着找补,说:“这样,我带你去吃京安城最好的八宝野鸭。” “八宝野鸭我吃过了。” 周延第二天就带她去吃了。 “那,吃莲蓬豆腐?” “莲蓬豆腐也吃过了。” 周延第三天就带她吃过了。 “那吃佛手金卷?” “这些阿延早都带我吃过了。” 钱文君闷闷的应了一句。 阿延? 听罢,陆若锦狐疑的看向她,不确定的问:“你是说小周公子,周延?” 叫得这般亲昵了? 钱文君点了点头:“对啊,前几日他与我打个赌,结果输了,愿赌服输,所以这些日子都是他带我游京安城的。” 说着还靠过来问:“对了,京安城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买来送人的吗?虽然我是赢了他,他才陪我的,但,人家这么费时费力的陪我,我也总得有点表现才行,不然显得我们定州来的好像没什么礼数。” 这点礼数她还是懂的,总不能让人家白白忙了这么多天吧。 “……” 陆若锦看她单纯得没丝毫杂质的双眼,突然替周延感到难过,她是真把他当成纯粹的导游了啊。 想了想,陆若锦起身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合适,我带你去吧。” 买东西还不简单。 两人出了布行上了马车,马车才走了不远,原本蹲在布行的几个乞丐便都起身跟了上去。 马车内,陆若锦还是心底沉甸甸的,有些阴郁。 钱文君却依旧没心没肺的好奇挑开车帘子朝外面张望。 “锦儿姐姐,这里是哪里?怎么这么漂亮?” 她两眼发亮的指着马车经过的一座彩楼,花团锦簇,外面挂着的花灯都比外面的要好看许多。 这会进出的人也不多。 “锦儿姐姐,这里面可是有什么好吃的?我们进去看看?” 她在定州还没见过这么美轮美奂的彩楼呢! 陆若锦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马车略过了那栋楼。 是风雪楼。 谢景宸这会就在那里。 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她竟突然有种想下马车上去抓人的冲动。 钱文君见她没反应,才发觉她今日好似与平日有些不同,便放下了车帘子靠近她,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担忧的看着她:“锦儿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 车帘子隔开了陆若锦的视线,她拉下钱文君的手,不想她担忧,便笑了笑:“我好得很,只是最近看账册看得有些疲乏了,陪你出来正好也放松放松。” 听她这么说,钱文君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锦儿姐姐,买完礼品,我们就回去吧。” 钱文君也心疼她了,来京安城这么多天了,都看在眼里尽量不去打扰她,她整日整日的在忙侯府的事,忙商铺的生意,看不完的账册,忙不完的事,已经快赶上大哥了。 她这么操心,钱文君都担心她身子会不会吃不消。 陆若锦知道她心疼自己,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了笑:“好~” “吁~~!” 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少夫人,马车车轮卡到东西了,我去处理一下,很快就好。” 车夫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好。” 可陆若锦才应完没多久,便听到有人上马车的声音,下一刻马车便突然动起来! 而且速度极快! 她和钱文君两人被一个颠簸摔到马车壁,她护着钱文君,额头磕到了车壁,一阵阵刺痛从头上传来。 “少夫人在马车上!快追!!” 她隐隐约约听到车夫在后面追赶的声音,但马车的速度太快了,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锦儿姐姐!小心!” 钱文君拉着她的手,紧紧的靠着车壁,被颠簸的马车吓得脸色一阵阵发白。 陆若锦扶着车壁,看到车窗帘因速度太快而飘起后外面的风景,那是往城门的口的方向! 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文君,你坐好。” 她拉着钱文君的手让她抓紧车窗边缘,避免再次被甩开。 “可,锦儿姐姐,你,你要干嘛?” 钱文君紧紧抓着车窗的手因为紧张用力而指节发白,她看陆若锦拔下头上的簪子拽在手里。 马车外的人没进来,可见外面应当就只有一个人,想及此,陆若锦试探的开口:“你到底是谁?” 外面的人没回应她,但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 陆若锦偷偷看了眼车窗外的景色,竟然已经到了城门外了。 除了刚才那人下马车的声音之外,外面安静得只听到外面的虫鸣鸟叫声,陆若锦深吸口气,摸索到马车的车门处,刚抬手掀开车帘。 手里的金簪还未来得及握好,脖颈便被一把从外面横进来的长剑架在了脖子上。 马车外的人声色阴冷:“少夫人还是坐好,免得刀剑无眼误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第122章 稀客 第122章 “世子,不好了,少夫人出事了!” 仲秋跌跌撞撞的跑上了风雪楼的二楼雅间,也顾不得其他直接闯了进去大喊。 原本他奉世子的吩咐去布行看情况,他见到宋大人离开便要回来了。 见到路边有糖霜山楂想着买一些带回去给素儿,没想到才拿到手,就看到侯府的车夫在路上追着马车喊! “你说什么?” 谢景宸手里的酒杯还捏在手上,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心脏一缩,手指不由得用力,酒杯在他手里裂成了几瓣,神色震怒的看仲秋:“怎么回事?!” “少、少夫人和、和表小姐在马车上,有人挟持了马车出城了!” 仲秋艰难的咽下唾沫喘着气吃力的把话说完。 话音刚落,便见到谢景宸犹如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世、世子?!” 仲秋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一时没回过神来。 “世子等等我!” 回过神来转身马上就要追上去! “小哥,你等等。” 衣袖却被人拉住,仲秋转过头看到是这两日来一直陪着世子的柳盈姑娘,他马上扯下她的手:“少夫人出事了,你别搅和了!” “可是,世子他……” 柳盈还没说完,就见到仲秋也跟着跑出去了,原本还守在外面的侯府护院也一同撤了。 她独自站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莫名的有些心慌。 “哟,怎么?世子不要你了?” 门口传来一阵轻蔑的嘲笑声。 这几日柳盈来到风雪楼,便得到了世子的青睐惹了这风雪楼多少姑娘的白眼,要知道世子重回花天酒地的日子,对她们来说多么的难得。 却没想到被柳盈这狐狸精抢了。 柳盈眼波微转,抬眼看他们,不免叹气:“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何苦相互为难呢。” “哼~装!你以为你……” “都干嘛呢?闲着没事是吧?”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把那几个姑娘唬住了。 柳盈见到来人,感激的微微昂首:“多谢红媞姑娘。” 红媞也不见外,在这风雪楼即便是柳盈来了,她红媞依旧是头牌,她大方的走进了柳盈的房间,打量了一圈,只有桌上的酒菜一片狼藉,床榻却依旧整齐。 “怎么?你真以为世子会为你赎身带你进侯府?” 红媞转身上下打量了柳盈一番,不似京安城这边的女子那般白皙细腻羸弱,长得眉目清秀鼻梁高挺,与世子有一样的北疆人特征,鼻梁高挺,眸色略浅,倒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听她这么问,柳盈也没否定:“我只是不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而已。” 她从北疆一路被卖过来,好不容易到了京安城,好不容易遇到了同样来自北疆的世子,这么难得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虽然世子这两日人在这里,一直喝酒不曾正眼瞧过她,但至少,他人在这里就好了。 只要他人在她这里,她就有机会能翻身。 红媞却冷笑一声:“不是我打击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留在风雪楼兴许能活一命,进了侯府可就不一定了。” 柳盈不解:“为何?” 红媞拍了拍她的肩,告诫道:“有人会拦你入府的,若是你执意,让你永远走不出风雪楼也并非难事。” “谁?” 柳盈疑惑的看她,却见她红唇微微翘起,眼波在她脸上流转了一番,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 说罢,在柳盈煞白着脸色和恐惧的眼神中,红媞轻飘飘的扭着腰身走了。 京安城外 谢景宸赶到时,只见到已经被人砸得破败的侯府马车,以及不远处同样神色焦急的陆南书。 “南书,锦儿呢?” 陆南书便眉头紧皱:“我们来晚一步,二姐和表妹都被抓到其他地方了。” 说完气恨的说道:“不知道谁这个时候会挟持二姐,该死!要是被我抓到,我非大卸八块不可!” 谢景宸神色凝重:“这个时候会挟持锦儿的人……” 局势混乱,他又心思焦虑,方才一路来他的思绪几乎全乱,如今才能稍微冷静的细想无数种的可能,又逐个逐个的排除掉。 他沉思了片刻看向陆南书:“岳父大人呢?” “父亲方才收到一封信笺焦急出门,出门前让我出城门外找二姐,我以为是约二姐在城外有何事,没想到那群人竟挟持了二姐和表妹!” 陆南书愤慨,只怪他武艺不精,让他们跑了,没能救回二姐他们! 听到他这样说,谢景宸马上转身就回城里,上次陆若锦与他提起过,齐王曾让陆若知送信笺到陆府,陆观鹤并未答应齐王的招揽。 以段连时的阴狠性格,不会这般容易的放过陆家的。 谢景宸眸色一沉,眼中是掩盖不住狠色,除去其他的种种可能,就只有段连时了…… 想及此,他脚下的速度更快了,陆南书在他后面根本就追不上,进了城内就跟丢了! 陆观鹤抬眼看齐王府的牌匾,人就站在齐王府的大门,里边的人通报了许久依旧大门紧闭。 他心中焦急又担忧,但脸上也不敢露出半分,继续耐着性子等,待一炷香之后,才见到齐王府的大门打开了。 来迎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为齐王去陆府做说客的陆若知。 “父亲。” 她走到他跟前行了一礼。 陆观鹤却正眼也不曾瞧她,而是直言:“我要见的是王爷。” 陆若知却没半点恼怒了,拿着绣帕得意的笑:“父亲现在知道着急要见王爷了?先前王爷那般盛情,你竟视而不见,如今,可是后悔了……” 话还没说完,她便看到陆观鹤的眼神落到她脸上,那眼神冰冷又厌恶,甚至带着鄙夷。 又是这种眼神! 陆若知心口的怒意盘旋而上,却硬生生的克制了下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不与他计较这一时。 那陆若锦如今在他们手里,陆观鹤只能乖乖听话。 “陆大人,王爷有请。” 管家从里面出来才将陆观鹤迎了进去。 他自然是明白齐王的意思,让他在外面等这么久,又让陆若知先出来会他,果然玩弄人的心思还是齐王最懂。 书房内,段连时低头作画,陆观鹤进来他才停笔:“陆大人来了?真是稀客啊。” 第123章 妥协 第123章 陆观鹤也不与他周旋,便直言道:“王爷,锦儿呢?” 可段连时却诧异的看他,神色无辜:“陆大人找女儿,怎么找到本王府上了?难道,陆大人不是因为本王的诚心相邀感动而来的吗?” 奸诈狡猾! 陆观鹤心底怒喝一阵,脸上却不敢有半点逾越,担忧矛盾的情绪堵在心口处,嘴唇紧抿,最后却只能松了松口:“王说得没错,下官只是寻女心切,一时糊涂。” “陆大人年迈,本王能理解,不过,谢少夫人确实顽皮了一些,竟还让乱跑让你担忧,陆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心,本王让人给你找找,定是能找到的。” 段连时绕过书案走到他跟前,做亲昵状的将他扶到一旁高椅坐下:“只是,这刀剑无眼的,本王也难保证找回来的是不是就周全的。” 陆观鹤心口一惊,指尖发凉,眼眸里的慌乱掩盖不住,段连时见着更是满意,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想要拿捏陆观鹤还得是拿陆若锦。 他轻拍了拍陆观鹤的肩膀:“陆大人不要慌,只要你信得过本王,本王必定能完完整整的帮你把谢少夫人找回来。” 说罢,更是将高几上的茶盏亲自端到了陆观鹤跟前:“喝口茶压压惊。” 陆观鹤迟疑了一下,低头看着跟前的茶盏,青蓝的梅花茶盏,里面碧绿的茶水在他跟前平静无波,可在他眼里,那茶水底下仿佛是万丈深渊,是骇人的惊天巨浪。 见他没有动,齐王声色微冷的提醒了句:“陆大人?喝茶?” 陆观鹤这才抬眼看他,挣扎了片刻,还是抬手接过了茶盏,声音压抑中带着微颤,低沉又沧桑:“多谢王爷。” 京安城城外 “去,叫那女人给里面的人也送些茶水进去!” 为首的黑衣人踢了踢歪坐在一旁喝茶的部下。 那部下啧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说:“老大,你这绑个人还菩萨心肠啊,还给吃给喝的,半夜还怕冻着,让人送被子进去,你这不是绑人吧,是绑俩祖宗吧!” 他伺候自家媳妇都没这么伺候的。 昨日他们跟老大一起绑架了这俩女人,以前他们绑人都是丢破庙丢垃圾堆藏的,这次非得找个什么农户藏着,还给银子让农妇好吃好喝的供着! “让你去你就去!再啰嗦看我不打死你!” “去就去。” 被关在破房内的陆若锦趴在木门上偷听,没听到什么。 “锦儿姐姐,怎么办啊……” 钱文君哭丧着脸看着她,已经一个晚上过去了,到底有没有人发现他们被绑架了啊…… 她还这么年轻,可不想死。 陆若锦走过去安慰她:“他们肯定是在等,抓我们又不敢让我们有什么差池,肯定是背后的人在要筹码。” 昨日到现在,她们藏身的地方虽是破败,但也不敢饿着她们冷着她们。 可见背后的人并非真的要她们的命。 正说着,便听到门被打开了。 还是昨夜送杯子的那个农妇,她端着热好的茶水进来:“喝点水吧。” 才放下茶水,门外守着的人就催促她赶快出去。 “哎哟,好疼!” 突然陆若锦一阵哀嚎,捂着肚子倒下。 钱文君也傻眼了,直到陆若锦偷偷踢了她一脚她才反应过来。 “锦儿姐姐你怎么了?!救命啊!快点来人啊!” 她装得焦急又慌乱,胡乱喊得外面的人也冲了进来!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农妇站在一旁不敢动,生怕地上那女子讹她说是吃坏肚子。 “干什么了?!” 为首的黑衣人怒喝了一声就进来。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还没靠近就听到陆若锦喊住了他们。 “别耍花样啊!” “我心脏疼,很疼,是老毛病了,不吃药会没命的!你们不要过来。” 陆若锦抓着钱文君的手,疼得脸都快皱成了一团,喘着粗气继续说:“你们也不想我死这里吧?快给我药!” 药?! “我们哪里来的药?!” 后面的人一听到她死便慌了神,这两人可千万不能死在他们手里,不然他们都得陪葬。 却见陆若锦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被他们挤到一旁的农妇,一群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农妇心里咯噔一下,吓得脸都白了,一直摆手:“不不不,不是我,我不知道……” 直到听到陆若锦说:“她去帮我拿……” 听到她这么说,农妇才松了口气,这气还没松到底,那个黑衣人的刀就横在她脖子上。 “这、这位爷,我……” 看着她泛着寒光的刀,她张嘴时牙齿已经在打颤了。 “你,过去,别耍花样,我不杀他们,但可以杀你。” “我……” 农妇欲哭无泪,她不过就是想挣几个银子,怎么变成了要拿命的事了 她颤颤巍巍的走到陆若锦跟前,带着哭腔:“姑娘,您说,您好心点别累我丢了小命啊,我丈夫还病着呢,等着我挣银子给他治病呢。” 否则她也不会为了点银子做这种冒险的事。 陆若锦拉着她的手:“我不会为难你的,你去城里千草堂的掌柜那里取一瓶安心丹,那个掌柜懂的,安心丹只有我在用。” 说着,从荷包里拿出几锭银子要给她,可掏了一会手抖着没力掏不出来,便整个荷包都塞到她手里:“这些是买安心丹的银子,剩下有余的都给你,咳咳……” 说着便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在缓过来之时,她又靠近农妇耳边趁机说道:“荷包拿去云想布行可以换很多很多银子,千万要去。” “咳咳……” 说完推开农妇自己靠在一旁咳得厉害,没一会嘴角竟见血了! “大哥!大哥,她,她吐血了!” 后面的黑衣人吓得一跳! 为首的黑衣人瞪了他一眼:“慌什么慌!” 骂完转身就提起那农妇往外面丢去:“快去拿药!” 待他们都走了,陆若锦才拉着钱文君的手坐了起来。 “锦儿姐姐,你没事吧?” 方才真的吓到她了。 “磕,没事,就是嘴巴有点疼。” 陆若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舌头舔了舔里面的伤口,还是疼的。 怕他们不相信,她咬破嘴巴弄点血出来,那伤口估计要好些天才能好。 钱文君这才松了口气,但又担忧:“那农妇能帮到我们吗?” “会的,她需要银子,很多很多的银子,没得选的。”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农妇起早贪黑的忙,挣不到什么钱,家里还有个重病的丈夫,看得出夫妻感情也好,不然她一个弱女子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接纳黑衣人藏身。 说完又提醒钱文君:“你没事就喊喊哭一哭,让他们紧张一下。” 第124章 起火 第124章 “少主,你歇息一下吧。” 谢家军的护卫将手里的水递给了靠在大树下的谢景宸,一身宝蓝色衣袍已经褶皱得不像样,满身的风尘仆仆和眼中掩不住的疲惫。 找了一天一夜了,京安城的城外这么大,他一夜未合眼的奔走,见到任何可疑的都不曾放过。 谢景宸没有开口,只是接过水带灌了一口,便起身。 “少主,这城外能藏人的我们几乎都找遍了!” 护卫拦住他,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 昨日少主甚至想夜探齐王府,若不是看到陆观鹤早在齐王府了,他当真就下去了,他们在一旁都捏了把冷汗。 谢景宸突然停住脚步,侧过头看他:“京安城外有多少家农户?” 农户?! 护卫有些傻眼,迟疑了一下回道:“回少主,有一百多家农户,但是……” 侯爷有令,谢家军无论何时不得扰民! 谢景宸看了他一眼,便撕下衣摆充当蒙面的布块,眼神阴沉灰暗中带着狠戾:“那就一家家的查,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 话音刚落,身后的护卫都傻眼了。 少主这是……真的怒了! 他们从未见过少主这般忤逆侯爷的命令,更不曾见过少主这般阴沉狠戾的模样,竟有些心惊。 “还愣着干什么?!查!” 一声怒喝,林子里一阵阵衣物撕裂的声音响起,片刻后,撤下谢家军特有勋章,护卫一个个身手矫健的从林子里飞走而出,向不远处的农户去 城郊外的农户 “锦儿姐姐,你小心点……” 钱文君看着陆若锦趴在窗户那里偷看外面,伸手扶着她的腿,担心她掉下去伤到了自己。 “文君,我们可能只有放手一搏了。” 她看到外面了,那个农妇和她丈夫都被绑起来了,那个农妇把药给她带回来了,但是刚才听外面那些人说的,就是她去布行拿荷包换银子的事情被发现了。 “放、放手一搏?” 钱文君有些傻眼:“怎么博?” 却见陆若锦爬了回来,蹲在地上摸着铺在床上的干草,她琢磨了一下问:“你身上带火折子了吗?” 钱文君摇头:“没有。” 谁没事出门会到这个啊…… 陆若锦叹了口气便在地上四处摸索,边摸索边催她一起:“快一起找石头。” 找石头?! 钱文君震惊的看着行为举止奇奇怪怪的表姐,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就跟着一起找了,听她的肯定没错! 找了片刻,才在角落里找出了两块奇形怪状的石子。 陆若锦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试试看吧。” 钱文君还一头雾水的,就看到她那个两个石子还是打,一开始没什么,后面打着打着竟看到火星子?! “火、火、火?!” 她震惊得磕磕巴巴的,她真的没见过这样生火的,竟然还能这样?! “别站着,过来帮忙添草。” 说着两人便将原本垫在床褥下的干草全扯了出来,不过片刻,房间便出了滚滚浓烟…… “救命啊!救命啊!起火了,起火了!” “起火了!起火了!” 一声声尖叫声在房间传来,外面守着的黑衣人见状吓得不轻,马上开门冲了进去! 不远处的树林里,谢景宸也见到了那滚滚的浓烟。 “少主,有个农户起火了,还听到女子的呼救声!” 护卫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身边一阵风刮了过去,下一刻才发现是少主奔着那起火的农户去了! 火苗不大,但是烟雾浓,把人熏得睁不开眼,陆若锦和钱文君被绑着手从里面抓了出来,可才出来,便被身后的黑衣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你、你们要干嘛?” 为首的黑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神色恼怒的道:“少夫人,原本想好好待你们的,只不过你太不安分了!” 说着便示意手下将他们两人带下去! “诶,你们要干嘛?!” 话音刚落,身后便被人一人一个手刀劈晕带了下去藏起来。 片刻后,他们站在农户的门口,看着那火光越烧越大。 “老大,这火怕是控不住了!” “那就让它烧!” 烧了也好,他们换个地方! 却在转身之际见到篱笆外站着一群人,都蒙着脸看不出长相,但衣着和身上配着的剑都看得出来者不善! 身后的烧得火光大起的房屋,身前是堵门的人,跟前的人,他们自己掂量了要闯出去,估计难。 他抬手抱拳:“各位大侠,都是混口饭吃的,还请让一让。” 站在他跟前的谢景宸,眼神略过他身后烧得正旺的房屋又落到他身上,打量了他一番,才开口道:“人呢?” “什么人?” “你们抓的人。” “我们没……!” 话还没说完,一柄短刀从谢景宸手上脱手而出,直接飞到他身旁的树枝上,那短刀贴着他的脸颊飞过去,只有毫厘之差他就没命了。 对手的武艺之高让他震惊,竟然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已经出手了! “再废话,这刀就落在你脖子上!” 谢景宸阴狠的眼神他心底微微发颤,却又不甘心,只能指了指身后:“失火,可能死在里面了。” “?!” 谢景宸心嘣的一下仿佛被什么重创了,几乎是下一瞬间,他便要上前! “少主!他骗你的!” 身后的护卫马上拦住他! 跟前的火光那么大,即便现在进去,里面有人也烧成灰了,绝对不能让少主进去! 谢景宸停住了脚步,侧目看向那些黑衣人,却见他们神色有些诡异,便停住了脚步,缓缓的靠近他们。 为首的黑衣人见骗不动,便直接动手! 不过三个回合,他便败下了! 其余人也被护卫都制服了! “人你们藏哪里了?谁指使你们来的?” 谢景宸的手指就扣在他的命门之上,只需稍用力,便能让他饮恨归西。 那人却不开口。 谢景宸眼神瞟向一旁的护卫,下一刻,一声惨叫声便响起! 那哀嚎声像魔音穿入他们的耳朵里,听得让人心惊肉跳。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心狠手辣!” 那为首的黑衣人见到自己的兄弟被剁了一手,眼神恨不得刮了谢景宸他们! 谢景宸却不为所动:“这就心狠手辣了?我还没还开始呢?你们可以慢慢想,我们一个一个试,审人这一块,我们的花招多得很。” 接下去,便是一阵接一阵的哀嚎惨叫! “我说,我说!” 一个黑衣人实在熬不住终于开口了。 第125章 破而后立 第125章 谢景宸找到陆若锦的时候他们被藏在了农户后面的树林里,旁边的杂草堆已经舔上了火舌,他不敢想象,若是再晚些,是不是就来不及了! “世子,少夫人除了额头的伤,其他的并无大碍。” “那为何昏睡不醒?” 谢景宸神色阴冷的看向大夫,大夫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可能,是太过劳累,睡一睡便好了。” 说罢,将桌上的药方拿来:“方子我开好了,慢慢调养一下便好了。” 少夫人眼下乌青那么明显,可能都未曾休息过。 听罢,谢景宸这才脸色缓了缓,让大夫下去。 他低头看她,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眼眸底下是掩盖不住的担忧和心疼。 “嗯……” 她睡得也并非安稳,时不时眉头紧皱的闷哼着。 他放低了身子,靠近她,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的心口徘徊。 想靠近她,留她在身边,却又不敢…… 手背轻轻的滑过她的脸颊,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心,又细心的将她落在脸颊上的发丝拨弄到后面。 “世子,夫人来了。” 外面丫鬟的声音传来,他才恋恋不舍的起身走出房间。 秦氏见到他时吓得脸色一变:“宸儿,你,你怎么这副模样?锦儿呢?锦儿可还好?” 一身狼狈,身上衣袍都已褶皱,抱陆若锦回来时沾满了灰土,脸上甚至还有未来得及擦洗的灰烬,满脸掩盖不住的疲惫。 秦氏一边说着一边让人赶紧把换洗的衣袍都准备好。 谢景宸安抚道:“母亲不必担心,我没事,锦儿也没事,只是她现在还没醒,大夫说需要好好休息。” 听这样,秦氏这才彻底的松了口气,让他赶快去梳洗一番,自己则是赶快想进去看看陆若锦。 “母亲,不要打扰她。” 谢景宸唤住了她,而后又说:“你随我来,我有话与母亲说。” 听他这么说,秦氏便也收住了脚步,转而与他一同离开。 书房内 “你说什么?!” 秦氏神色惊慌的看着谢景宸,他才梳洗完,身上是干净了,但脸上的疲惫依旧在,此时更是多了无奈。 “宸儿,你可想清楚了!”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竟然说要与陆若锦和离! 开什么玩笑! 婚姻之事岂能儿戏! 谢景宸拉住她,让她稍安勿躁:“母亲,你别急,听我说。” 秦氏倒是忍得住气,她倒是要听听他要口出什么狂言,竟然敢说要和离! “父亲在前线告急,朝内和京安城内的情况你也了解,如今父亲不止是在边境被困,要扳倒我们谢家的从来不是外敌。” 谢景宸的话,秦氏是了解的,这个她一直清楚,她情绪缓和了不少:“这与你要和离有何关系?” 谢家被威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是一直以来都是,从他们进到京安城那一刻开始,便有多少只眼睛看着他们。 她以为这次是如此,侯爷总是能有办法化解。 可这次,她却看到谢景宸眼中的沉稳和决然,她还没想明白,便听到他说:“谢家要先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 秦氏脸色沉重,这几个字在她心口徘徊,却迟迟没开口。 片刻后才问道:“是你父亲的意思吗?” 却听到谢景宸缓缓的说:“是我的意思。” 话音刚落,秦氏抬眸看他,心中又是心酸又有欣慰,眼中隐隐泛着泪光,低头缓了缓情绪。 谢景宸以为她不支持他,正想开口,却听到她说:“宸儿长大 了,你父亲果然没看错你。” 说着欣慰的看着他说道:“谢家以后就交给你了,母亲听你的。” “但是锦儿,你不要伤她,也千万不能辜负了她。” 这是她最后的坚持,陆若锦这孩子从进侯府的门,就一直尽心尽力,她看得出这孩子聪明,对宸儿也有情谊。 谢景宸薄唇微抿,只能无声的点头。 陆府 仲秋和陆南书在陆府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陆观鹤回府。 “我出去看看!” 陆南书坐不住了! “陆公子,你不能走。” 仲秋连忙拉住他,世子让他留在陆府和陆南书等人,没他的消息不能放陆南书出陆府。 他虽然也不明白,但世子的话总是不会有错的。 可等了一个晚上,依旧没见到人回来。 “我为何不能走!” 陆南书气得甩他,仲秋上前他便拿出长剑横在他们之间:“世子到底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啊,我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仲秋很无奈,但想了想又说:“陆公子,少夫人现在出事,陆大人又没消息,现在陆府就剩你一个人,世子应该是怕你也出事了。” “就是因为陆家剩下我一个人,我更不应该躲在府里!” 不肯听劝,陆南书提起剑便往外走! 走到院子的时候便见到陆观鹤回来了,只是神色疲惫不堪。 “父亲!” 陆南书迎了上去,陆观鹤只是宽慰他的拍了拍他的肩。 “陆大人,您没事吧?” 仲秋见他脸色不佳,不免有些担忧。 陆观鹤摆了摆手:“无碍,世子呢?” “世子去寻少夫人了。” 正说着便见到周延来了。 “阿延,我现在没空陪你……” 陆南书还没说完,便见到周延神色担忧的问:“我不是来找你的,钱姑娘呢?” “?!” 陆南书诧异的看他,他找文君表妹?! 周延见他没回答便更加心焦,昨日她回去之后,原本约好今日在石桥那里见面的,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她,实在等不了才过来问的。 “她在京安城人生地不熟的,我是担心她迷路……” “她和我二姐昨日被挟持了!” 周延一时傻眼,有些发怔的看向陆南书:“你说什么?” “我……” “陆大人,二小姐和表小姐都找到了,已经送回武安侯府了。” 陆南书还没说完,便听到外面有人来报。 这一听,陆观鹤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身子一下便虚了些,扶着陆南书的手说道:“扶我回房。” 第126章 回陆府 第126章 武安侯府书房内 谢景宸端坐在书案前,书案上放着是一些宗卷和信笺。 只见他眉头紧锁,声色阴沉的说:“查不出来?” 在他跟前的谢家军护卫惭愧的低头:“属下无能,原本关押在侯府后院,但不知道是谁透露了消息,府衙上门要人,与我们冲撞在一起,有人暗中下毒手,抓来的那几个人全部死了。” 以为谢景宸会怒斥他,却没想到他只是冷冷的说道:“不是有人透露了消息,是背后的人早就知道人在侯府,他们想办法灭口罢了。” 说罢,翻开宗卷,仔细看了眼,才说道:“这些没太大用处。” “我知道是谁做的,再审也没意义了。” 将宗卷丢在一旁,将手里的信笺交给他:“这封信,快马加鞭的送到侯爷手里。” 待人都下去了,仲秋也正好端着茶水进来:“世子,夫人让我送来的人参茶。” 这两日世子只在少夫人回来的当晚去风雪楼虚晃了一下便回来,现在外面的人传言还是世子依旧沉迷风雪楼。 可谁能想到,世子这两日除了夜里偷偷去看少夫人,其他时间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谢景宸看了一眼那参茶,神色有些低沉。 仲秋见状,说道:“少夫人这两日身子大好,您让夫人强迫她在房里静养是对的,大夫也说少夫人现在身子已无大碍。” 话刚说完,谢景宸神色一动,伸手拿起参茶饮了一口,茶杯捏在手里。 她身子好了,应该就会四处走动了,外面那些传言应该也会听到的。 想及此,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心口有些堵得慌。 片刻后,才放下茶杯起身对仲秋说道:“去风雪楼。” 去风雪楼?! 仲秋一时傻了眼,这少夫人身子刚好,世子不好好陪陪少夫人,怎么跑去风雪楼了?! 待他反应过来时,世子已经走书房了,他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跟上去。 陆若锦沉睡了一整天,又被秦氏强制要求在府里静养了两天,终于可以走出房间了。 今日一早她便洗漱完准备去陆府。 醒来之后她还是没见到谢景宸,只知道是他将她救回来的,但是为什么一直对她避而不见呢? 她想不明白,总想找他问个清楚,却一直迟迟没有机会,就连秦氏这两日说到谢景宸都顾左右而言他,眼神闪躲,她便觉得不对。 这次被绑,好在她和钱文君都并无大碍,但是经过这次,她细想了一番,能绑她的人,她实在想不出来还能有谁,既绑她又不想伤她,或者说不敢伤她? 那些劫匪也并非十恶不赦的亡命之徒,更像是江湖中人。 想了两日,她决定要么找到谢景宸问清楚,要么回陆府找父亲问清楚。 直接问,他们可能都不会告诉她,她还得想办法诈一诈才行。 她抬眼看了站在身旁的素儿:“素儿,今日可有世子的消息?他到底去哪里了?” 素儿停下的手里的动作,原本也是含糊应付,但今日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于是放下手里东西,神色委屈的说:“少夫人,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看她那模样,陆若锦心一沉,说道:“他又去风雪楼了?” “岂止是又去啊!” 素儿气得有些急了,脚都忍不住跺了一下:“世子他根本就没离开过风雪楼,上次送你回来之后,丢下你转身就去风雪楼了,一直不见回来!” 风雪楼里的那个狐狸精到底是给世子下了什么迷魂汤啊! 陆若锦听罢,原本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收紧。 素儿见她脸色有些不对,以为她气急了便担忧了起来,忍不住责怪自己:“都怪我,夫人让我不能说怕你气坏身子……” “没事,即便你不说,今日我走出这侯府大门,该听的也会听到的。” 陆若锦深吸口气,缓了缓心绪,也罢,那就不找他了,去陆府吧。 才起身,便看到门外的丫鬟送了封信来:“少夫人,您的信笺。” 陆若锦有些疑惑,接过信笺打开一看,是红媞的…… 信笺的内容,她看完眼眸微冷,一颗心沉到了底。 谢景宸竟然执意要给那女人赎身。 这个事情,想来秦氏应该知道的,所以才让素儿也隐瞒不对她说,是怕她气急伤身吗?还是怕她会阻挠? 素儿见她脸色白了许多,更加担忧:“少夫人,我,我去叫大夫来吧……” “不必了,你去叫上文君,一同去陆府。” 却被陆若锦拉住了。 钱文君将细软交给仆人都放上了马车,但还是有些不解,跟秦氏辞行之后便上了马车。 “锦儿姐姐,为何突然让我去陆府住了?” 在侯府住得好好的,这突然去陆府有些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陆若锦牵过她的手说道:“侯府这几日可能会不大太平,你还在陆府住着我比较放心。” “不太平?” 钱文君有些不解:“为什么?” “我作为侯府少夫人被劫持,这个时候怎么说都要有个交代,不然侯府的面子往哪里搁啊?总少不了上门的人要多起来了。外人进进出出的,你也不喜欢。” 陆若锦也只能随意给她找了个理由。 可这理由,钱文君竟也信了:“也是,还是锦儿姐姐想得周到!” 看她天真无邪的模样,陆若锦不由得羡慕起来。 到了陆府,陆南书早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到他们来马上上前,见他们都完好才放心下来。 “我一直想去侯府看望你们,可父亲一直拦着不让我去。” 陆南书多少有些怨言。 陆若锦笑了笑:“父亲拦得有道理,再过十日就是武考了,你专心武考吧。” 她记得上一世陆南书是夺得了武考状元,当时谢翊死了,谢景宸应该也无心应考吧,陆南书又有齐王府帮忙,武考状元触手可得。 只是这一世不知道会怎么样?她改变了原主的轨迹,不知道其他人的影响会是如何,未来的一切都变成了未知了。 陆南书带着钱文君去厢房那边,陆若锦便自己到了书房去找父亲。 陆观鹤正在书低头书写,听到她的声音,抬头一看,她就站在门口,背着光,脸上的轮廓神韵与她母亲钱云儿竟一般无二,他一时有些恍惚失神。 第127章 荒谬 第127章 “父亲?” 陆若锦见他没反应便走了进去。 陆观鹤才回过神来,放下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身子可都好了?” “劳父亲挂怀,我身子已无大碍了。” 才走进书房,陆若锦便见到他书案上的那个梅花的摆件,是一支原本干枯的梅花树枝,他晒干了小心翼翼的插在花瓶里放在书房里面随时可见。 她知道,这个梅花枝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这是母亲留下的,她不知道父亲是用什么办法让着梅花枝不腐败的,这么多年,除了变得干枯之外,样貌依旧。 陆观鹤还是不放心,让人备好参茶送来,见着她喝下才放心些。 “父亲,是世子救我回来的,齐王那边,没有说什么的吧?” 陆若锦抿了口茶水,放下茶杯才开口问他。 她的话让陆观鹤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迟疑了一下,神色虚晃了一下才说:“锦儿,这……与齐王何干?” 他的神情都落在了陆若锦的眼里,她心里的猜疑更明朗了几分,眸色清朗的直视他说道:“父亲,你别瞒着我了,都与我了说吧。” 陆观鹤料想不到她会知道,他神色颓然,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安然无恙就好了,说与不说对于你都不重要了。” “当然重要!父亲,你一直是知道我为了摆脱齐王费了多少心思的。” 她一醒来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摆脱齐王,改变原主上一世的轨迹,她算计的所有人都是为了让陆家远离齐王那个阴险狡诈的狐狸。 陆观鹤神色一震,话到嘴边却总是难以启齿。 见状,陆若锦走到他跟前,神色担忧的问:“父亲,他挟持我,拿我的性命威胁你对不对?” 在她的眼神下,陆观鹤神色无奈的点头。 陆若锦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强烈的不安感铺天盖地般的将她掩盖,她心底打颤低声的问:“你答应他了?” 陆观鹤抬眼看她,年迈的双眼布满沧桑,却蕴含着无奈,他开口道:“是,我答应他了。” 答应他了?! 就这么一句话,陆若锦感到了无比的荒谬,她先前的努力算什么?一切回到原点? 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问:“父亲答应他什么了?” “答应压住军械一案,将军械往边境运送的时间推迟一个月,军械通行的印章如今在他手上。” 一个月?! 陆若锦震惊的看向他:“父亲,一个月边境那边扛不住的!侯爷会死的!你怎么可以答应!” 太子送过去的那批粮草和军械顶多能熬十天半个月已经是极限,这里压一个月,那他们必定弹尽粮绝,这和上一世依旧一模一样! “我不答应你马上就会死在他手上!” 陆观鹤重重的放下茶杯,眼中有着悲苦:“我当年护不住你母亲,如今不能再护不住你了!” 当年? 陆若锦诧异的看他:“父亲是什么意思?我母亲不是病逝的吗?” 一直以来她和陆南书都以为母亲是病逝的,就连定州的舅父他们都知道的事情,难道还有变数不成? 陆观鹤神色痛苦,仿佛痛得如故的陈年旧疤被重新揭开,血淋淋的让他痛彻心扉,他侧过头去,沧桑的声音带着落寞:“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就被再提了。” 既然已经提了,陆若锦就没有当做不知道的道理,她追问:“父亲若是不愿意说,那我便去问赵姨娘,便去问我舅父,总能让我查出个一二的。” “你!” 陆观鹤转身看她,气急却无可奈何! 看他的神情,陆若锦没有追问,只是坐了下来,等他想好了再说,今日她务必把事情都弄清楚。 片刻后,陆观鹤见她如此固执,只能也缓缓坐下,在陆若锦的眼神下,叹了口气,才说道:“你母亲当年并非病逝,是我无能,护不住她。” 他的声音带着轻颤:“我甚至不敢让定州钱家知道她去世的真相……” 双目缓缓微合,眼角的湿润难以掩盖。 陆若锦心里震惊得难以复加,心慢慢悬了起来,颤抖着问:“母亲的去世,可是与武安侯府有关系?” 所以他才答应了齐王? 却见陆观鹤摇头,神色惭愧:“与武安侯并无关系,这事是我对不住侯爷,对不住谢家。” “当年我还是个穷秀才进京安城赴考,路过定州生了一场大病,命悬一线,是你母亲救了我,后来,我们日久生情,你母亲不顾家里人的阻挠与我成亲。” 说着,他的眼中慢慢出现了点点的希望,仿佛看到了过去,看到了他们过往的那些美满。 “后来我进京了,不负你母亲所望,考上了状元,便将你母亲接到京安城,但,我一个穷苦出生的人,一无家财二无背景,立足艰难。当年的二公主,也就是现在的二皇姑,太后有意给我们指婚。我拒绝了,仕途便更加艰难。” 陆观鹤喉间哽咽,陆若锦递上参茶,轻声道:“所以,才有外面传言,钱家进京安城助你之事?” 他接过参茶,却没喝,而是继续说:“不错,你母亲到定州求三天三夜,岳父岳母才答应,当初一路之上,也只是到了侍郎的位置。” “其实,我已经知足了,若不是太后相逼,我们也止于此!” 陆观鹤眼中逐渐带着浓得散不开的恨意。 可陆若锦不解:“太后为何相逼?” “她为了让我娶二公主,公主岂有做侧房的道理,必定你母亲只能让位,恰好当年赵宣带着孩子找来了。” 陆观鹤话刚说完,陆若锦才想起,还有个赵姨娘,赵姨娘带着孩子来找他?! “你,你在母亲之前便与赵姨娘成亲了?” 这也太……渣了啊! 陆观鹤却马上摆手否认:“当然不是!我对你母亲忠贞不二,这一辈子只对你母亲一人动心!” 说完又继续:“赵宣是我母亲为我指腹为婚的,但当时她嫌弃我太过穷苦,她便悔婚再嫁,后来丈夫病死,她带着孩子无依无靠又听说我成了兵部侍郎,便带着孩子来京安城找我。” 原来…… 大姐陆若知并非父亲的亲生女儿?! 第128章 刺痛 第128章 “那为什么,你还纳她入府?” 陆若锦想不明白,为什么? “太后发现了她,对外宣称孩子是我的,说我始乱终弃,流言蜚语太多,传到了皇帝跟前,你母亲为了不影响我的仕途便趁我出城办案时把她纳入了府里,平息了流言蜚语。” 若非如此,赵宣怎么可能进得了陆府! 这也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当初他应该阻止她的! 陆若锦听着有些明白了,但却依旧想不透:“既然如此,为何母亲……” 她话没说出口,但是陆观鹤知道她的意思,喉间哽咽,声音越发嘶哑,缓了缓才说:“赵宣进府是二公主指使的,后来你母亲身体越来越差,赵宣良心有愧,才说出了是二公主让她在膳食里下的药,可已经为时已晚,停了药,你母亲的身体也回天乏术……” 说着他言语中的恨意难以掩盖:“若不是你母亲临终前让我饶她一命,我早就将她碎尸万段了!” 他恨赵宣! 云儿一生都在为他考量,即便是临终,她仍旧提醒他,留下赵宣才有机会从太后和二公主手里逃脱。 赵宣为了弥补她的罪过,任由他安排,在二公主和太后跟前说得不堪入耳,才慢慢的打消了太后和二公主的主意。 陆若锦的手紧握成了拳,心中的愤恨堵在了心口。 却听到陆观鹤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好在,她的日子也不长了……” 日子不长了? 难道…… 陆若锦震惊的抬眸看向他。 “你母亲受过的罪,她总得尝尝才对,不是吗?” 陆观鹤的言语冰凉,眼眸底下却是掩盖不住的欣喜,等了多少年了,他从来没打算放过她。 听他这么说,陆若锦突然问道:“那,当年的二公主呢?” 陆观鹤扫了扫宽袖,语气寡淡的说道:“病逝了。” 病逝了…… 陆若锦有些心惊的看着他,眼中是猜疑也是在确认。 可陆观鹤却端坐着双手放在膝上:“你别猜了,那都是我们过去的恩怨了。” 她和南书甚至都不用想着如何报仇了,因为父亲,都已经杀了…… 陆观鹤侧过脸看她:“我今日与你说这些,便是要告诉你,对于我来说,你和你母亲都是最重要的。” 他平日里素来沉稳,但,儿女就是他的底线,若是触碰底线,他可以不择手段。 至于谢翊,他只能是对不住了。 陆若锦喉间苦涩,巨大的无力感充斥着她的心口。 从书房出来之时,她便六神无了主,这一切仿佛又到了原点。 陆家依旧被齐王所利用,关键点依旧是她。 仿佛她先前做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都是无用功。 她无语凝噎的抬头看着天空,难道这就是摆脱不掉的原主轨迹? 可她明明已经做了改变了,为何还会这样。 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一种无法反抗命运的无力感。 “大夫快些,姨娘快受不住了!” 赵氏的丫鬟催促着身后的大夫快步往前走。 那大夫背着药箱走得脚下生风,边走边抹汗:“好好好。” 陆若锦看了一眼他们在回廊那里走过去,便开口道:“大夫留步。” 丫鬟见是她也不敢催促了,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的候着。 陆若锦将大夫叫到了凉亭问:“姨娘是什么病?” 大夫抹了抹额头的汗:“少夫人,姨娘的病很蹊跷,是旧疾了,但近来才发病,发起来病势也凶,痛起来犹如万蚁噬心,甚是折磨人,我只能是尽力了。” 陆若锦点了点头,拿了锭银子放在他的药箱上:“医不好也无碍,但务必要保住她的性命。” 不能让她那么轻易就死了。 万蚁噬心是吗? 那就让她多噬几年吧。 大夫看着那锭银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刻,陆若锦又放了一锭金子,语气凉薄的说:“痛便痛了,但不能死。” 她的话说完,大夫才听出了言外之意,扫了一眼药箱上的金银,咽了咽口水,想拒绝又不敢,只能收下后低声的说:“少夫人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满意的看着大夫背着药箱跟着丫鬟离开,她才唤来素儿准备回侯府。 素儿又拿着一封信笺来:“夫人,刚才有个人急忙的将信笺追到陆府来,说要交给你。” 陆若锦打开信笺看了,还是红媞,心中焦急的问她当真要让那个柳盈入侯府吗?若是她不愿意,红媞有的是办法让柳盈没法离开风雪楼。 拦住柳盈…… 陆若锦看着信笺出神,捏着信笺的一角,想了想却迟迟不知道如何回复。 “少夫人,那个人还在外头等着回信。” 素儿提醒了她一句,那个人也奇怪,这么急的信笺,还不如直接来问呢。 沉吟了片刻,陆若锦将信笺收进了袖兜里,淡淡的说道:“传个口信,就说,不必阻拦。” “不必阻拦?” 素儿不解的重复了一遍。 “不错,就这四个字。” 说罢,便去与陆南书辞行回侯府,竟见到周延也在,正神色紧张的打量着钱文君有无受伤。 陆若锦也没多做逗留,辞行后便去了布行。 李恭正好外出巡店,她便独自在账房看账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一想到那个叫柳盈的女人,她便心口堵得慌。 谢景宸一直在风雪楼陪她。 “陆若锦,我喜欢上你了,这,能懂了吗?” 她耳边甚至还记得他的这句话,可这句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之前她从不去想他这句话的真假,可如今她竟会想…… 素儿端着茶盏进来,见她想得出神,便说道:“少夫人,您怎么了?” “素儿,我有个事情想问你。” 陆若锦看着她,不由得想问:“如果有个人曾经说过喜欢你,可转眼又有了其他人。你说,这个人说的喜欢,有几分是真?” 素儿想了想,马上说道:“这哪是喜欢啊,这分明都是逗弄人!我看话本里说的真的喜欢一个人那是真心实意的,眼里容不下其他人。” 是吧,连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鬟都懂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 素儿见状还想说什么,便被陆若锦打发了出去。 红媞问她是否阻挠…… 她有什么资格阻挠? 先前她仗着自己少夫人这个正室的位置还可以阻挠,可如今,侯爷在前线生死难料,这局面陆家也是帮手,她心中的愧疚之意席卷而来,犹如深海里的巨浪将她淹没。 她甚至不敢想谢景宸若和夫人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陆家已经害了侯爷了,她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去阻拦谢景宸将心爱之人留在身边…… 心爱之人…… 想及此,她心口阵阵刺痛难以纾解,手里的账册被她捏破了角都浑然未觉。 第129章 远远不够 第129章 待李恭回到布行时,陆若锦才低头看到手里的账册被她不知觉的撕了一角。 “少夫人,这是账册,您看一下,盐行和粮铺真如你所料,如今的盈利已超布行,定州也来信了,上回您说借定州行商的船只运盐粮,定州商行那边也同意了。” 李恭将账册和信笺都放在了书案上,却发现她的神色有些不对。 便想起了这几日在外面听来的传来,世子近段时间一直留宿在风雪楼,外面的传言已经压都压不住了,少夫人怕也是知道的了。 想及此,李恭又开口道:“少夫人,世子的事……” “先不说他的事,李叔,现如今我们所有的现银能动用的有多少?” 陆若锦听到他提了谢景宸便打断了他的话。 被她这么一问,李恭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回答了:“少夫人我们现在能动的现银还不多,虽然盐行和粮铺盈利可观,但前段时间按照您的意思扩张了不少铺面,若要现银,可能还需等一等。” 说罢,他翻开账册给她看仔细。 先如今他们的商行扩张得很快,也就是说成本投入非常大,现银几乎都用来周转和流通了。 陆若锦看了眼账册,眉头紧锁。 见状,李恭问道:“少夫人,您急着要现银吗?” “不,我急着要粮草和军械。” 陆若锦几乎是脱口而出,父亲将军械压了一个月,前线撑不住,若是她能出一分薄力也是好的。 她方才想了许久,谢景宸的事情她可先放一放,前线的事情等不得。 李恭却被她的话惊到了:“少夫人筹粮草和军械做什么?!” 陆若锦看到账册上的字突然心灰意冷,她无奈的说:“如今国库告急,前线的粮草和军械不足,我想要想办法支援一二。” 侯爷如今在前线水深火热,谢景宸不知道他清不清楚,他向来极少过完朝堂之事,唯一与他关系甚好的也只有宋瑜白,但最近些日子,谢景宸都沉迷在风雪楼于宋瑜白也没接触,他可能都还不知道前线如今的境况。 如果过些时日传来侯爷牺牲的消息,对侯府来说,是灭顶之灾。 李恭听罢却无比动容,世子在外面花天酒地,她不但没有嫉妒和恼恨,竟然还记挂着远在边境的战况。 谢景宸到底是何德何能娶的这样的妻子啊…… 李恭不由得感叹。 “李叔,我们现银回流需要多长时间?” 陆若锦重新翻开账册细细查看。 “现银回流少说要十天半月,少夫人,布行的现银可以先用。” 李恭将布行的账册调出来给她:“布行的现银虽然不多,但可解部分燃眉之急。” 陆若锦连忙拿过账册仔细看,看到里面的字时,原本还有的点点希望都熄灭了 “这些,远远不够啊……” 她眉头紧锁,心口沉甸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动作还是慢了些。 从布行回到侯府已经是晚膳时间了,她原本没胃口,但柳嬷嬷却特意过来叮嘱说是夫人的意思,让她过去陪她一同用晚膳。 陆若锦大约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便让素儿帮她把拆掉的珠钗重新戴好整理好才过去。 “锦儿,来,坐这。” 秦氏见到她来便主动的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她身侧。 “知道你累还让你来陪我这老人家吃饭,不怨我吧?” 看着秦氏带笑的眼眸,陆若锦微微摇头:“怎么会,我知晓母亲是心疼我罢了。” 秦氏牵着她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想了想才问道:“今日在外面,可还好?” 她的语气委婉,但陆若锦听明白了:“母亲,我一切都还好。” 都还好? 秦氏诧异的看她,想问得直白些,却问不出口,她知道这个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是受不住的。 话在心里徘徊了许久,到了嘴边却还是被硬生生压了下去,最后只能拉着她的手,神色无比诚恳的说道:“锦儿,你要相信宸儿,你一定要信他。” 信他? 陆若锦心里咯噔一下,她要信他吗?信他什么? 信他不会为那个柳盈赎身? 还是信他不会纳其他女人入府? 之前说过谢家男子不得纳妾,她是信了,如今不也准备要纳了吗? 她不说话,秦氏便心里更加的难受了,想开口安慰她,却听到门口柳嬷嬷的说道:“世子安好。” 谢景宸来了? 陆若锦倒是有些意外,破天荒的他竟然回府了? 他们有好些日子没见面了吧? 谢景宸一身赤色对襟长袍,身姿倜傥,步履从容的从外面进来,见到陆若锦也在神色一顿,脚步也停住了。 他看着她发髻上的珠钗,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先前她都是发髻只戴着简单的玉簪,可后来她说作为侯府少夫人,太过于素便压不住人,所以她也开始在发髻别上珠钗,他当时还笑了。 他记得他说过,最喜欢她那对粉色带珍珠梅花簪。 她戴着了。 烛火的光落在那梅花簪上,簪上的金丝坠随着她的动作慢慢的晃动,那光影在她娇俏的小脸上跳动,他的心仿佛也跟着在跳。 “你还知道回来啊?坐下来陪锦儿一同用膳。” 秦氏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也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回来,但还是让丫鬟备上碗筷。 陆若锦规矩的起身行了一礼便自顾的坐下,秦氏还没动筷她自然也不会动,她看向谢景宸,见他也落了座,正好坐在她身侧位置。 她却有些不自在了,忍着要挪开的冲动,稳稳的坐着。 谢景宸的眼神瞥到她额头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剩一点点印记了,想来应该无大碍。 “你,身子可好了?” 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陆若锦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多谢夫君挂怀,已无大碍。” 语气和姿态都那般疏远,让谢景宸眸色一冷,他捏了捏手里的筷子,淡淡的说道:“那便好。” 嘴里的菜肴他吃着如同嚼蜡。 秦氏吃了一些便想借口走开,给他们两人留点空间,免得她在这里他们不好说话,却才放下筷子准备起身便见到谢景宸也放下筷子说道:“母亲,我有一事想与你相商。” 陆若锦眼眸微动,手里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便又继续。 秦氏却神色有些难看,瞪了他一眼:“什么事不能吃完再说?” 第130章 赎身 第130章 “不能,正好锦儿也在,一同说了吧。” 谢景宸将跟前的碗推了推。 被他点到了名字,陆若锦即便想当做无事也不行了,便也放下碗筷,等他继续开口。 “母亲,你知道柳盈来京安城了吧?” 他还是说了,陆若锦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依旧没有说话。 “柳盈?” 秦氏一时没想起来,待谢景宸还想开口时,她才想起:“你是说佩儿的女儿?” 佩儿是她在北疆时的闺中密友,后来她随侯爷到了京安城,两人便也断了联系。 “她怎么会在京安城?什么时候来的?” 秦氏甚至有些激动。 谢景宸却神色平静,他看着秦氏,余光却扫到陆若锦,她神色无异,他眸色微沉,说道:“前几年战乱,北疆边境出现了难民,佩姨他们在那个时候就去世了,柳盈被是被卖到风雪楼才来到京安城的。” “被卖?!” 秦氏脸色一白,差点没坐稳,扶着桌子眼中尽是心疼:“那,那孩子现在可还好?” 佩儿是最疼爱这个女儿的啊…… 一想到自幼的闺中密友早已不在人世,最心疼的女儿却被卖花楼…… 她心疼得眼角泛红。 “过得不好,所以,我想给她赎身。” “好,好,好,赎身,赶快将她从火坑里带出来。” 秦氏也没法多想了,只是恨不得现在就赶快去风雪楼将那孩子带走! “我这就让管家去把西郊的庄子收拾出来,先好好安置她,务必不能再让她受苦了。” 说着,秦氏便要唤来管家,却被谢景宸阻止了。 “母亲,我想带她回侯府。” 谢景宸的话让原本一直置身事外的陆若锦身子一僵,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真的听到他亲口说的时候,还是不免心里口落落的,放在膝上的手悄悄的叠放在一起,缓缓的握紧。 “这……” 秦氏有些为难,柳盈是佩儿的女儿,但也是宸儿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这个事情,锦儿可能还不知道。 再加上这些日子外面传言都说谢景宸的风雪楼,她当时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但万万没想到风雪楼的女子竟然是佩儿的女儿柳盈。 陆若锦却眼观鼻子鼻观心,似乎不想掺和这个事情。 “母亲是不同意?若是不同意,那我便与她一起搬到庄子。” “胡闹!” 谢景宸的话刚说出口就被秦氏喝住,堂堂一个武安侯的世子说什么去住庄子,传出去像什么话! 她忍着气焰,瞪了他一眼,转而温柔的看向陆若锦,柔声道:“锦儿,你可能不知道,那柳盈是我闺中密友佩儿的女儿,救是肯定要救她的,但要将她安置在那处,你也出个主意。” 说罢,又补充道:“母亲听你的。” 陆若锦知道秦氏是顾虑到了她是武安侯府的少夫人。 她看向谢景宸,他正好也看过来,两人眼神落在了一处,只是一瞬,陆若锦便移开了视线。 “作为府里的少夫人,不会连一个没名没分的女子都容不下吧?” 谢景宸的语气微凉,他甚至不看她,将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夫君说得是,作为府里的少夫人确实应该端庄大气,有容乃大。” 陆若锦说罢抬眸看向秦氏,说道:“母亲,夫君若是要将人接到府里,锦儿并不反对,只是府里的院落可能不能给她住,在我们的院子侧面的竹林阁倒是可以。” 那竹林阁,秦氏是知道的,就靠着他们住着的院子,若是柳盈住那里,进出他们院子也方便。 可那地方实在有失妥当,秦氏想开口阻止,却听到谢景宸语气古怪的说道:“看来,夫人还真的有正室夫人的格局,胸襟宽广,为夫甚是欣慰。” 他的话倒是说得好,但语气却不是那般好,古怪得让人侧目。 陆若锦侧过脸看他:“我为夫君着想而已,夫君难道还不满意?” 她已经退让至此,他还想怎样?让她退出院子主屋让柳盈住进去才满意? 谢景宸回望她,她的坦荡大气却让他心口堵得慌,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了一口,不吐不快,却又不知道怎么吐才好! 他要领女人进府,她不像其他女子般闹一场或者吃醋一番,竟还大方的主动将人安置在他们主屋一旁的竹林阁。 是想方便他和那女子日常见面吗? 她是半点都不计较、不在意吗? 想及此,他脸色更是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想灌一杯酒浇一浇心口的火,却发现酒杯已空,干脆放下酒杯起身。 “母亲,那便按她的意思办吧。” 说罢便作揖告退走了。 陆若锦看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神情有些落寞,却无可奈何。 秦氏见他们两人这模样,除了心疼,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翌日一早 陆若锦才洗漱完毕,便见到素儿拉着仲秋气冲冲的来了。 “少夫人,少夫人。” 素儿将仲秋带到她跟前,两人行了礼,素儿便踢了踢仲秋:“你快说。” 仲秋有些为难,但还是说了:“少夫人,世子今日从风雪楼回来时,便说要为风雪楼的柳盈姑娘赎身。” 他边说边看向素儿,其实他也为难,世子要做什么岂是他这个做随从的能左右的。 素儿马上说道:“少夫人,这可怎么办?要不要跟夫人说一说?” 要是让那女人进门,以后指定是要跟少夫人争宠的,那世子和少夫人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的感情定是会受到影响的啊! 陆若锦却神色寡淡,没有她想象中的生气或者大怒,反倒是与仲秋说道:“那去账房那里说一说,需要多少银两,若是账房那边有什么问题,就说我同意了,若是不够再与我说。” 说罢,在仲秋震惊的神色中又吩咐素儿:“素儿,你去与总管说一声,让人把院子侧边的竹林阁收拾妥当,再拨两个丫鬟过竹林阁,日后好伺候新主子。” 素儿顿时原地石化,她愣是没从主子这么大度的态度中回过神来。 倒是仲秋反应快,马上说道:“好的少夫人,我这就去。” 临走前还悄悄用手肘捅了一下素儿让她回神。 第131章 束手无策 第131章 风雪楼内 仲秋传达完少夫人的话,就站在一旁不敢吱声,因为世子的脸色沉得像要刮暴风雨的阴天…… 随时可能都会刮风打雷下雨,他可不想做那个撞刀口上的人。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谢景宸的语气阴沉又恼怒。 好你个陆若锦,他要带女人入府,她竟不恼怒也不吃醋,还那么知礼数识大体的帮他准备好银两,让人收拾好住所…… 仲秋缩了缩脖子说“是,少夫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他可是一字不漏的传达了。 “好,好得很!” 谢景宸眼眸怒得仿佛欲淬出火。 仲秋听到他说的好字,便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仿佛能听到世子的后槽牙咬出了声音…… 柳盈见他脸色不佳,便放低了身子,缓缓靠近他,今日刚换上的茉莉熏香她这般靠近他应当是能闻到的。 纤细的手指染着蔻丹,轻盈的执起酒杯端到他跟前,柔声道:“世子,可是少夫人惹你不快了?消消气,她不愿意陪你,我陪你……” 话音刚落,她便感受到了谢景宸冷若冰霜的眼神,顿时哑口。 仲秋有些不忍直视,这女人怎么这般没眼力见,这个时候去撞刀口上。 “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谢景宸眼神扫过她手里的酒杯一眼,眼眸底下尽是掩盖不去的厌恶:“你真当你自己是柳盈了?” 真正的柳盈早就在边境逃难时殒命了,眼前这个不过是他让人找来的替代品罢了。 柳盈小脸一白,端着酒杯的手微微轻颤,她以为世子让她做柳盈,她便一辈子是柳盈了,今日他说要为她赎身,还要将她带到侯府,她当真以为她可以飞上枝头了。 如今他的一句话,便将她从云端摔到了泥里。 谢景宸连看她一眼都毫无兴趣,径直起身离开。 徒留她一人跌坐在地上,神色苍白的不知所措,甚至担忧自己是否惹急了他,今日所说的为她赎身之事,还能不能兑现。 仲秋见状,离开之际提醒她:“奉劝你还是少玩点手段,保命要紧。” 他也不是没见过世子杀人的时候,这女人小心思太多了,若是走了歪门邪道,世子定不会饶了她。 更别说心思还想动到少夫人身上,世子更不会留她。 他这番提醒,柳盈更加心惊。 仲秋追到了门口,谢景宸突然停下脚步:“你按照她的意思去办,这个事情要办得人尽皆知。” 见仲秋领命去办事他才转身往西边的巷子走去。 宋瑜白正带着随从在别院小花园里的桃树下挖东西,挖了许久才挖出了一坛子好酒,才不过一个转身,便看到原本空无一人的凉亭内站着一个人。 他不由得看了看别院紧闭的大门,调侃道:“世子现在喜欢青天白日的爬墙了?” 那人不是谁,正是这几日在京安城名声鹊起的世子。 宋瑜白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底下的人抬手扫了扫衣摆沾着的泥土。 “不爬墙还不知道,原来你把好酒都藏在这里了。” 谢景宸眼尖的看到他们手里东西。 “还是你鼻子灵,这是前几年埋的桃花酿,今日挖出来想试试口感。” 说着便将酒拿到了凉亭内,揭开封土便闻到了浓烈的酒香。 为谢景宸倒上一杯,才刚倒完他便一饮而尽,宋瑜白眉眼微挑,狐疑的看他,又为他续上一杯,他依旧是一饮而尽。 宋瑜白停住了,谢景宸见他不倒酒便动手要拿,却被他护到身侧:“诶,我这酒是用来细品的,可不是给你拿来消愁牛饮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谢景宸今日情绪不佳。 被他看穿了,谢景宸也不打算隐瞒,干脆捏着空酒杯坐下。 “我可是听闻你最近在风雪楼风流快活得很的,怎么还情绪不佳的模样?” 宋瑜白还是为他续上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细品了一口,发现口感还真是不错。 “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 他对陆若锦的心意,只有宋瑜白是最清楚的了。 宋瑜白却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现如今还真不知道了,我们相识多年,我从未像如今这般觉得你深不可测。” 说罢,又问道:“你上次让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了,结果如何?” 说道这个,谢景宸心口更加的烦闷,应了句:“成效不大!” 便又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原本只是想借柳盈这个女人蒙蔽齐王的眼线,麻痹他的戒备,再让陆若锦与他吵闹一番和离。 可如今,齐王那边倒是好麻痹,陆若锦这边却让他束手无策。 她竟能如此大方的将他推了出去。 想及此,他心口仿佛灌了铁水,堵得让他喘不过气。 那个女人,当真是没心的! 见状,宋瑜白想了想,还是问了:“你到底是有何计划?” 谢景宸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烦闷的扶额道:“计划……早被打乱了。” 陆若锦那个女人一直都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看出他不愿意多说,宋瑜白也不追问,只是提醒道:“你若是真心喜欢她,便不要再闹出什么伤人的事了。” 这些日子的那些传言,换做其他女子,怕是在要躲在房中哭上几日,也不知道陆若锦是否也这般。 伤人? 谢景宸却冷笑了:“我倒是怕伤了她,可到头来好像是我想多了。” 她根本就不在意! 想及此他心中一冷,原本是心口烦闷想找人说一说,没想到越说心口越堵得慌。 宋瑜白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眸微动,不动声色的为他倒酒,然后说道:“喝吧,若是能解你的忧愁,我这桃花酿也不算浪费。” 听罢,谢景宸已无心与他斗嘴,只管饮酒解愁。 宋瑜白之前见惯了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倒还真的未曾见过他这般颓然受挫的姿态,难免一阵唏嘘,果然,情之一字,甚是弄人。 好在,他从未深陷其中。 第132章 受伤了 第132章 谢景宸为柳盈赎身之事在京安城传得沸沸扬扬,陆若锦却将自己关在账房内日夜看账。 即便是深夜回到房内也没见到谢景宸的身影。 素儿掌灯在她身后,看到主屋的黑漆漆的一片并没有人,再看一眼隔壁竹林阁,烛火通明的模样。 心里不免气恼,那个狐狸精还是进府了,还住在竹林阁,今日竟然还舔着脸说要来拜见少夫人,好在少夫人在账房闭门不见。 “少夫人,你看看……” 素儿刚出声,陆若锦便转身接过她手里的灯,说道:“你下去休息吧。” 她也不想听素儿说太多关于竹林阁的事,她知道素儿是为她气不过,但她就只是想安静会。 素儿见状没办法,只能退下。 陆若锦推开房门,拆了头上的珠钗,梳洗了一番便准备歇息了。 却没想到人才刚靠近床榻便被床榻上的人一把拉了过去! “谁?!” 她心底一惊!双手抵在胸前,鼻尖甚至还闻道阵阵的酒气。 烛火被她熄灭了,她此时月色弱,她看不清跟前这人的长相,心里慌得甚至想好如何在床上与那人生死搏斗了. “是我。” 黑暗中,她耳边听到了谢景宸的声音。 她不敢置信的僵住了。 谢景宸眉间是掩盖不下去的疲惫,低头看她没反应过来,呆愣的模样不由得嘴角微扬,伸手敲了她头顶:“说话。” “疼。” 陆若锦头顶吃疼一下,她抬手捂着头,抬眸看他:“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房间,我还来得不得?” 黑暗中,她听到他的声音虽是懒懒散散的,但却气息有些漂浮,她也没细听,只是挣开了被他抓着手,身子侧到一边,退了退,与他拉开了距离:“你,现在不应该是在竹林阁吗?” 谢景宸听出了她话里的赌气之意,心中的烦闷舒畅了不少:“怎么?吃醋了?” 吃醋?! 陆若锦瞪了他一眼:“我没有!” 说罢便起身去掌灯,房间重新亮了起来,她还未来得及看清楚谢景宸的模样,便听到门口传来仲秋的声音。 “世子,药拿来了。” 药? 陆若锦转身看向床榻的位置,却见谢景宸手捂着腹部的位置,血从他的指缝里溢出来。 他的脸色虚弱苍白得有些让人心惊,见到她看过来,竟然还有心情调侃:“你承认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你怎么受伤了?!” 陆若锦连忙让仲秋进来,自己则快步走到他身旁低头想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用手挡开了:“不要看。” 伤口太过于狰狞了。 他不想她看到。 仲秋将药放在床边:“世子,我去找大夫来。” 谢景宸额头已经出了微微的薄汗:“别声张。” “我明白。” 仲秋点点头便出去,不过片刻,大夫便脚步匆忙的进来。 见到陆若锦陪同在床边,便说道:“少夫人,您在外头等候吧。” 他查看了世子的伤口,估计要挖肉,太过于狰狞吓人,不适合她在场。 “出去吧。” 谢景宸也推了推她。 陆若锦这才不放心的起身走到屏风外去。 仲秋也一同在屏风外候着。 “仲秋,世子是怎么伤的?” 她这么一问,仲秋原本不想说,但还是说了:“世子不让我说,但我还是要说,少夫人,上回世子救了你,那群人虽然被杀了,但是还有同伙在逃。” “今日世子找宋大人饮酒,回来的路上遇到他们那些同伙来寻仇,世子一时没防备,就被伤了。” 仲秋说着,还很是不服气的说道:“若不是世子喝了酒,那群人又谎称是少夫人派他们去找世子的,世子才不会被那群小瘪三伤了!” 还好世子反应快,那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陆若锦心口一震,听到屏风内谢景宸因疼痛而闷哼的一声,她心惊一跳! “世子忍一忍,这肉挖出来便好了。” 大夫的话让她秀眉紧锁,放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心口疼得无以复加,她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心口的那阵钻疼。 不止过了多久,大夫才从里面出来,写了方子又仔细的叮嘱了日常要注意的事情。 陆若锦只听了一半,便再也忍不住的往里面走去。 谢景宸早已虚弱得微微闭目养息,身上沾了血的衣袍早已退下丢在一旁,洁白的里衣在腹部的位置有一大滩的血迹。 她走过去拿起绢帕为他擦拭了额间的汗珠。 感受到了柔软的触感,谢景宸睁开了眼,侧目看去便对上了她饱含心疼的眼神,以及眼角的湿润,他心中一软,抬手拉下她的手,说道:“我没事。” 都成这样了,还逞强说没事?! 陆若锦任由他握着,想了想才开口:“上次是你救的我,这次还因为救我之事受伤,谢景宸,这样算,我又欠你了。” 欠他? 谢景宸不免一笑:“你欠的何止这些。” 说着喘了口气,腹部的疼痛让他眉头紧锁:“从娶你进门开始,你欠的就数不过来了。” 是啊,就连娶她都是她费尽心思争取来了。 更甚至日后陆家对侯府的伤害,她更是欠得一生都还不上了。 “我会慢慢还的,这辈子还不完就下辈子还。” 陆若锦喃喃的说着,抽回了被他抓着的手,为他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 说罢,便起身要走,却被他拉住了手腕:“你要去哪里?” 陆若锦转过头看他,无奈的说:“去卷个铺盖睡你旁边,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敢掉以轻心呢。” 她总得照顾他一夜的,大夫说他半夜可能会高热,要看好了。 “不必那么麻烦。” 谢景宸松开她的手,虚弱的微微闭眼说了句。 陆若锦没听明白他的话,以为是他不想她在这里陪着? 她想了想,虽然那想法让她心底很不舒服,但还是说了:“那,要我去竹林阁找她过来照顾你?” 既然不想她在这里,那就是想要柳盈在这里了吧。 她的话音刚落,谢景宸剑眉一皱,睁开眼睛侧过头看她,眼眸底下带着隐隐的愠怒,突然觉得心口气血有些翻滚,气息直窜而上,喉间的腥甜一时没压制住便咳了出来! 嘴角竟溢出了一口血! 仲秋端着药进门见到这一情景吓一跳! 世子这是被少夫人气吐血了?! 第133章 折腾人 第133章 谢景宸有些后悔带着伤来找她了。 早上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落在他身侧的人身上,他侧过头看她,睡得很沉,眼底下的乌青还清晰可见。 想来昨夜她也没睡好。 他撑着伤口小心翼翼的坐起来,发现腹部的伤口情况不算太糟糕才松了口气,好在那些人短刀的上的毒不厉害。 想起昨夜在巷口遇到的那些人,他一开始是戒备的,但听到他们说陆若锦派他们过来寻他的,他便放松了警惕,想来也是荒缪,自己这么多年从未失手,这一次失手竟然是因为陆若锦。 不,应该是因为自己的贪婪和妄想。 她应该不曾会想到让人深夜去寻他吧? 这些日以来,他好似无论早归或晚归,或不归,她都从不曾过问。 她的心底眼底都只有那些账册和生意。 想及此,他的心沉了沉,脸色冷了些许,捂着伤口撑着身子想下床。 听到了动静,陆若锦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马上慌张的起来翻身查看:“没事吧?没事吧?” 迷迷糊糊却身姿矫捷,谢景宸也愣了一下。 陆若锦才看清楚他醒了坐起来,才松了口气身子放松的坐了回去。 昨夜他果然半夜高热,一直也睡不安稳,她一直为他擦拭降温又喂药,半刻也不敢怠慢,忙到天方露白时他才退热了。 这才合眼没一会呢。 挣扎着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温度是正常的,才说道:“还好,没事了。” 说着,便自顾的又躺了回去。 额间温热的触感让谢景宸一时愣住,待她重新躺下时,才回过神来说:“我这个病人都醒了,你还睡?” 还睡?! 陆若锦一时没忍住,睁开眼睛疲惫的看他:“你知不知道你昨夜有多折腾人?” 折腾人?! 仲秋端着药在还在屏风外候着,听到这句话不免缩了缩脖子,一边觉得不应该偷听,一边又忍不住挪了挪脚靠过去听。 “我,折腾你了?” 谢景宸狐疑的看她,他都这副模样了,还如何折腾她?! “你半夜高热,烧得都说胡话了。” 要不是她,他烧傻了都有可能!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又闭眼转身继续睡。 “咔” 屏风处传来声音,谢景宸戒备的眼神扫了过去,仲秋才尴尬的端着药走出来:“世、世子,我送药。” 见到是他,谢景宸才收了戒备,示意他过来:“扶我起来。” 待他洗漱完换好衣袍,喝完药,转身看到陆若锦还睡得沉沉的,便提醒仲秋:“去跟素儿说别让人打扰她。” 说罢,捂了捂腹部的伤口,抬手点了伤口旁边的几个穴道,又运气调息了一阵,才动身往书房去。 书房内,谢家军的护卫早已在里面等候了。 见到他来便马上将手里的信笺奉上:“少主,边境来的急件!” 急件? 谢景宸脸色微沉,接过信笺拆开一看,更是气恨得怒砸桌面:“段连时果然狡诈得很!” 借着钱家商行运送的粮草和军械竟也被扣押了一车,虽然其他的都送到了,但被扣押的那些运不到,边境所剩的时间就更少了! “少主,陆大人那边我们也有人盯着,朝廷的军械定会被齐王一压再压,送往边境的日期便遥遥无期。” 他们也担忧前线的战况,如今战事胶着,情况不大好。 谢景宸神色阴沉,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他马上转身到书案跟前提笔写了一封信笺,交给他们:“马上,快马加鞭送往边境。” 说罢,又写了另外一封:“这一封送到定州给钱家钱文铂。” 信封封口时将腰间的坠玉也放了进去。 护卫见状神色惊讶:“少主,这……” 这玉佩是少主的身份象征,承唐各地的谢家军据点见到玉佩都会听命行事,这送出去,可就代表了对方可以用这玉佩调动当地的谢家军。 驻守在承唐各地的谢家军可不单单只是他们这些护卫,有的是隐藏在朝廷命官身旁的人,有的自己便是朝廷命官,这玉佩可调动的非一般人。 少主就这么送出去了,还是送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商贾之人。 可少主却不为所动将信封递到他跟前:“务必安全送到。” 护卫见状,接过信笺便下去了。 他起身,仲秋连忙上前抬手让他扶住,却没想到世子推开他的手:“这点伤还不至于走不了。” “昨夜那些人呢?” “已经被抓起来,关在府里的偏院柴房。” 仲秋答完,便又问道:“世子可是要审查?” 审查? 谢景宸眼神鄙夷的冷哼一声:“不必查了,送官府,然后大肆宣扬我昨夜遇刺之事,最好弄得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 仲秋沉吟了片刻,马上说道:“好,我这就去办。” 接下去两日,武安侯府的人时不时便上府衙施压,堂堂武安侯府世子半夜遇袭,还重伤不起,无论如何府衙总是要给个交代的。 却迟迟没有人给出一个结果,就这么耗了几日,最后案情还被谢景宸闹到了刑部那里去了,这个案子便到了宋瑜白的手里。 犯人也落在了宋瑜白的手上。 齐王捏着手里的扳指,耳边听着那些门客和臣子的争论声,听得有些心烦,干脆开口道:“人现在在刑部大牢里,宋瑜白在审,宋瑜白是刚入的刑部,此人,秉性如何?” “回王爷,宋瑜白此人过于自持高洁,只不过,他颇有老太傅的作风,眼里容不得沙子,看似斯文和煦,实则半点都不通融。” 他们之前便已经与宋瑜白打过照面了,软硬不吃。 齐王听罢,沉吟了一下。 颇有老太傅的作风? 不亏是爷孙,不过,宋瑜白这个人要拉拢也不是不可以。 “王爷,若是能让宋瑜白与我们同一战线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有人开口提议,宋瑜白背后是宋家,宋家除了老太傅之外,往上更有开国大功臣的先祖,宋家在承唐向来根基稳固,宋瑜白更是老太傅之后宋家唯一一个入仕途的人。 背后支持他的是整个宋家,若是能将他说服过来,那齐王是如虎添翼。 第134章 相赠 第134章 秋去冬来,京安城中心的那棵百年银杏树已经落了满地的金黄,钱文君的马车就在那银杏树下等着。 今日就是她启程回定州的日子了,陆若锦让素儿和丫鬟们都给她检查仔细了才放心。 又在侯府拨了几个护卫,还不放心就让石月也跟着。 钱文君看着马车外面围着的一圈护卫,突然觉得有些夸张:“锦儿姐姐,我来的时候就一马车两护卫,这回去,怎么还带这么多人……” 这浩浩荡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出巡呢。 陆若锦看了看石月也来了,才安心的说:“你这次回去,我不放心,多些人跟着才安全。” 她来的时候没人知道她是武安侯府少夫人的亲人,武安侯府目前树大招风,上次他们还经历了一次挟持,她这次回定州,陆若锦怎么说也不放心,这些人她都还嫌少了。 钱文君见状也只能乖乖听话,临走时还不放心的叮嘱:“锦儿姐姐,一定要帮我问清楚那个女子到底是谁,问到了记得书信告诉我。” “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问清楚的,你可记得马车后面我给舅父舅母准备的礼物,还有我给表哥的信笺。” 陆若锦也再三叮嘱,钱文君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马车后面都被她的那些礼物堆满了,她想忘记都难! 辞别了陆若锦,钱文君上了马车,晃晃悠悠的坐了片刻,心底莫名的生出了不舍,她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今日她不让锦儿姐姐送到城门口,便是想着马车走慢点,再看看这京安城,下次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马车到了城门外突然停下了。 “姑娘,有人要见你。” 石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钱文君有些纳闷,这京安城还有谁要见她? 想了想,还是掀开车帘探出身子,站到马车外才看到,不远处的跟前站着一人。 身着米色绣祥云圆领长袍,腰间玉带,身姿笔挺,乌黑的发丝被一丝不苟的束在玉冠中,容貌斯文俊朗,远远看去便是难得一见的俊秀公子。 “阿延?!” 钱文君眼神一亮,忍不住便笑了,扶着石月的手也不等矮凳直接就跳下了马车! “诶,小心!” 周延见到她也是心情愉悦,却见她就这么马车上跳下来也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她走到周延跟前,俏皮的笑着看她,昨日她特意去与他告别,就与他说过今日不要相送的了。 他当时还怎么说来着? 君子,事不强求,人不强留;走就走吧,他也可以安生了,不必每日被她烦得没心思看书。 怎么现在还来了? 周延神色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掩饰不自在,才说:“怎么说也是朋友一场,来送一送也算是礼数。” 说着,眼神飘忽的看了四周,从袖兜里取了一个锦盒出来,递给她:“这个,给你。” 钱文君好奇的接过,狐疑的问:“这是什么?” 说着就要打开,却被周延拦住了:“上了马车再看。” 说罢,钱文君更是狐疑的看他:“神神秘秘的。” 将锦盒收好,钱文君大方的说道:“那就多谢了!待你哪日来定州了,我定会尽地主之谊,带你玩遍定州!” 周延看着她笑了笑:“好~” 两人说了片刻,钱文君便回了马车,临走时还搜了搜身上,最后实在没什么可送的东西,想了想,将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递给他:“喏,我也送你个东西,上次本来是和锦儿姐姐去给你买礼物的,没买成还被绑了,这个送你吧。” 周延看着她素白的掌心上静静地放着一支碧玉制的凤蝶簪,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他没接,钱文君以为他嫌簪子不贵重便递到他跟前说:“这簪子可是我最心爱的一支了,日日戴着从不离身,很贵的!” 这玉可不是普通的玉,是大哥从遥远的边境行商时带回来的稀少美玉,这样的玉种一个水滴似的大小都值百金呢,更别提这个这么长一根簪子。 听罢,周延哑然失笑的接过簪子:“簪子贵重与否不重要。” 不重要? 钱文君看了他的笑,眸色清朗,清澈得好似晴空夜里的星海,总是给人一种和煦又温暖的感觉,她一时竟看失神了。 “心比物重,你这簪子,我会好好收着的,我送你的,你也要好好收着。” 周延再三叮嘱她,见她上了马车,马车驶远了,他才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枚玉簪,越看越发的嘴角压不住。 “傻丫头。” 她应当还不知道吧,在京安城这里,女子赠男子玉簪代表两人定情,这种物件,她竟说送就送了,还送给了他。 这定州,他必定是要走一趟的了。 小心翼翼的将簪子收好,转身回城。 身后的随从忍不住问道:“公子,你把你玉佩送了,老夫人要是问起,我可得怎么答啊?” 他们家公子把老夫人送的传家玉佩就这么给送出去了,改日老夫人怕是要怪罪他伺候不周没看住。 却见公子阔步前行,随意的摆了摆手:“没事,你就说,我送心上人了。” 心上人?! 随从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那老夫人可得开心得上祠堂拜谢祖先了! 连忙往马车消失的方向看去,后悔方才站得远,没看清。 陆若锦送完钱文君也不着急马上回府,而是往布行去。 恰巧宋瑜白也在,便行一礼也算打了招呼。 陆若锦想起钱文君拜托她的事,但布行人来人往,人多口杂不便多说,便先进了后厅再让掌柜的请他入内。 但宋瑜白进来时,她看到了他这次带着随从进来了,心底更是多了几分感激,他这是帮她避了口舌之非。 “上回想问宋大人之事没问成,今日还得再问一问。” 陆若锦将茶水奉上。 宋瑜白点了点头:“少夫人但问无妨。” 陆若锦这才问道:“宋大人的族人里,可有一女子字叫云深?” 字唤云深? 宋瑜白眸色一动,放下手里的茶盏反问道:“不知少夫人寻这女子是有何事?” 他这么反问,陆若锦便心底明了了:“看来,这女子确实是在你们宋家。” 说罢,她也明白不说清楚的话,宋瑜白怕是不会那么容易说出来的,便解释道:“我有一表兄,先前在京安城住过些日子,与这女子相识,前些日子我表妹来京安城,便托付我打听这女子近来可好。” 她也不打算瞒着宋瑜白,这女子是宋家的人,他兴许也知道一些。 果不其然,宋瑜白慢条斯理的说道:“你那表兄可是定州钱家的钱文铂?” 第135章 感情之事 第135章 “宋大人知道?” 陆若锦惊讶的看着宋瑜白,这倒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宋瑜白在她惊讶的眼神下,淡然自若的说道:“上回你提了,我却没回答你,一是因为受人所托,二是因为你问的这个人,不巧正是我唯一的姐姐。” 那个女子宋瑜白的姐姐宋语恬?! 陆若锦顿时脑子有点没转过来。 “宋姑娘不是与太子……?” 她有点不太明白,传言宋语恬和太子两情相悦青梅竹马,怎么横空出来一个钱文铂? “钱文铂若是真的有心挂念,应该当他亲自到京安城来看才算诚意。” 宋瑜白语气略微不佳,当年姐姐为情所困,伤心伤神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走了出来,如今那个逃到定州的男人竟然还有脸面托人来探问? “……” 陆若锦突然有些无措,未知全貌她也不好说什么,但看宋瑜白的神色,倒好像是钱文铂负心辜负了人家。 这她也不好说啊…… 这事情问得,有点尴尬了。 宋瑜白见她如此,也明白这是钱文铂的错,并非她的错,他的不悦不应该是对她,便缓了缓情绪才说道:“他们之前的事,你可能不清楚,但,家姐如今过得甚好,就劳烦你传达一句,勿要挂念了,各自安好便罢了。” 他可不想姐姐再受一次苦,那种被情伤的事情,一次也就够了。 陆若锦沉吟了片刻,想了想,才说道:“有些事情,兴许是有误会。” 她突然就明白了钱文铂为何会以个人的名义甚至不惜搭上钱家的风险去帮太子了。 他是为了宋语恬啊…… 宋瑜白冷哼一声:“误会也过去了,这么多年,不提也罢。” 陆若锦想起那日宫宴太子说的话,他与谢景书应当是两情相悦,与宋语恬不过是掩人耳目,宋语恬愿意这般不顾名声的配合太子。 要么就是对太子死心塌地,要么就是对名声无所顾忌,此生不打算嫁人了。 如今看宋瑜白的神情,很显然就是第二种可能。 “若是有误会,那便更要提了,人生最难寻得一心爱之人,若是因误会而耽误了,岂不是终身抱憾?” 陆若锦神色淡然的看他,继续说道:“我表哥自从回定州之后便一直孤身一人,连相看都不曾有,我舅父舅母就差要给他找个和尚庙以供他晚年了。” 宋瑜白侧目,他倒是没想到钱文铂是这样的人,当初悄无声息的就从京安城离开,她姐姐追至城外都见不到他,最后是爷爷派人将她拖了回去。 自那次之后,他便对定州钱文铂这个人极其厌恶。 陆若锦继续说道:“还有许多事情你不知道的,这次只是因为我舅母实在不忍心看他年纪轻轻就做好孤独终生的准备,也怕他感情上有遗憾,便托我问一问。” 说罢,她叹了口气:“本意也不是要打扰,如果那女子已经成婚嫁人,那自然是不打扰了,但若也是依旧心有牵挂的,那总是不想他们彼此留有遗憾。” 宋瑜白心中有所松动,他的姐姐他最为了解,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她闭门一年不曾见人,她虽然说是想通了放下了,可是她与太子逢场作戏时,他便知道了,她根本没放下。 她是打定主意这辈子不嫁人了。 他曾经问过她,若是假戏真做被逼到要嫁入东宫,该如何是好。 她却说“如此也好。” 他至今都记得她回答时的表情,淡漠又冷静,冷静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没见过姐姐眼中的光了,好像一颗蒙了尘的明珠,变得黯淡无光。 这才是他对钱文铂的厌恶之处! “若是真不想留遗憾,便不会畏首畏尾的藏起来了。” 宋瑜白起身道:“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左右不了,但我不会再给他机会伤我姐姐分毫。” 即便是这样也好过再被伤一次,他姐姐再承受不住第二次的了。 听罢,陆若锦也没再说什么,这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此事还得他们自己解开。 “感情之事往往是旁观者清,宋大人是关心则乱,细想一番,感情之事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明白的,有些感情是身不由己的。” 她叹了一声,为钱文铂和宋语恬,也是为自己。 “是吗?你和世子便是如此?” 宋瑜白突然提起谢景宸倒是让陆若锦有些愕然。 “宋大人何出此言。” “不是吗?他都已经将其他女人带到府里了,你还能这般淡然自若的在这里关心其他人的感情之事。” 宋瑜白说罢,侧目看她:“或者说,你们之间感情其实也并非那般非他不可?” 陆若锦抬眸看他,突然感觉到他的眼光有所不同,顿时神色冷了冷,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姿态疏远的说道:“宋大人这般过问他人夫妻感情之事,未免逾越了。” 说罢,微微福身:“天色不早,宋大人慢走。” 她这般姿态,宋瑜白突然冷静了些许,方才是心中急躁了些才口无遮拦,如今她这般疏远的态度反倒是让他有些懊悔了。 “我……” 他开口想说却迟疑了一下,转而说道:“是宋某唐突了,告辞。” 说罢,便辞行而去。 他一走,原本躲在屋顶偷听的人也跟着撤了,转身往西街的醉仙楼去。 “你是说,宋瑜白和陆若锦?” 齐王听到来报的消息不由得眉头一皱,他让人跟着宋瑜白,却没想到竟打探到了这个 消息。 安时在一旁听了也大为震惊:“你确定没听错?这,也有些荒唐了吧?” “属下听得一清二楚,连他们的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错不了,宋大人看她的眼神算不上清白。” 那人一五一十的说着。 齐王却嘴角一扬,眼里是越发觉得有趣的笑意:“越荒唐越好。” “宋瑜白现在人在哪里?” “回王爷,宋大人出了布行便往文墨斋去了。” 文墨斋是卖笔墨的商行,是众多文人雅客喜欢去的地方。 听罢,齐王慢条斯理的起身:“走,去会会这个宋大人。” 第136章 拉拢 第136章 文墨斋内人来人往的都是文人雅客,宋瑜白神色略微阴郁,掌柜的见状也不敢太过于打扰。 便让人将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拿了出来。 “宋大人,这是您要的上等狼毫和官州宝砚。” 宋瑜白看了一眼他手里那支所谓的上等狼毫,眸色一动,想起陆若锦送他的那支狼毫笔,就放在他书房的书案上,他不曾用过。 不知道是不敢用,还是不舍得用。 沉吟间,走到他身旁的人拿起掌柜手里的那支狼毫笔端倪了一下,语气鄙夷的说道:“就这等成品也敢说上等?” 掌柜见到来人吓得连忙低头行礼:“王爷安好。” 宋瑜白侧目便看到齐王段连时站在他身侧,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支狼毫笔,作揖行礼后才说道:“没想到王爷也对狼毫笔有所研究。” 这狼毫笔确实算不上是上等,但也不差,文墨斋能拿出来的狼毫笔一般都不是太差的。 段连时瞥了书案上的那些笔,说道:“本王府上有这承唐最为难得的高山狼毫笔,宋大人若是喜欢,便让人送到你府上。” 无事献殷勤,实为蹊跷。 宋瑜白神色不惊的说道:“多谢王爷的美意,宋某心领了,狼毫笔不必多,一支足矣。正巧我府上已有一支。” 齐王却笑道:“狼毫笔不必多,但总归得是自己的才算有,若是别人的即便是放到书案跟前,那终归也不属于你,笔如此,人亦如此,宋大人觉得本王这话可有道理?” 他话里有话,宋瑜白听出来了,可却没听出来他是何意。 段连时见他神色疑惑,便说道:“看来宋大人对本王那支狼毫笔还是有兴趣的,随本王一同去看看吧。” 说罢便侧身示意宋瑜白一同走。 宋瑜白想拒绝,却想起谢景宸那夜与他说过的,齐王段连时不简单,事有古怪,他便答应了。 可到了王府,宋瑜白根本就没看到什么所谓的高山狼毫笔,等他的反而是齐王的所谓幕僚和门客。 谈话间,宋瑜白逐渐明白了齐王的用意,待幕僚门口下去了,齐王才与他说:“本王知道,宋大人为人刚正不阿,眼里容不下沙子,但是,人总是会贪心的,总是会有自己想要却得不到的人或物。” 宋瑜白神色冷了些许,并不想再与他过多的纠缠只想离开,便说道:“感谢王爷今日的款待,能与诸位同僚论古博今也是美事,只是天色不早,来日有机会再续,就不继续叨扰王爷了,告退。” 齐王神色自若的带着让人猜不透的笑意,没有开口挽留,而是看着宋瑜白告退后走到门口时,他才懒散的说道:“若是本王知道你心底的人是谁,甚至能帮你将人弄到你身边,宋大人可会想要?” 他的话让宋瑜白停下了脚步,缓缓的侧过头转身看向齐王,背着光甚至看不到他的神色,但段连时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了。 那就对了! 段连时满意的看他站在原地。 “王爷此话是什么意思?” 宋瑜白语调轻缓,让人听不出喜怒。 段连时笑了笑,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字面意思,宋大人需要我把你心底的那个人是谁说出来吗?” “王爷派人跟踪我?” 宋瑜白的语气不佳。 见状,段连时放下茶盏,装模作样的带着苦恼说道:“那不叫跟踪,本王只是对你这个新上任的刑部侍郎比较关心罢了,阴差阳错之际,一不小心就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本王也苦恼,不找你说,本王憋得难受。” “看宋大人不能得偿所愿,本王更难受。” 他的惺惺作态在宋瑜白眼中格外的刺眼,可宋瑜白也知道只能忍受这刺眼。 段连时见他不说话,便又问:“宋大人,你可想要那人?” 可是宋瑜白并未答复他,而是安静的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让人捉摸不透,段连时顿时心里有些打鼓。 许久后,才听到他说:“王爷可是有什么条件?” 武安侯府内 陆若锦揉着脖子上的酸痛,走着回到房内,心里还依旧盘算着要再盘出多少商铺才能筹到更多的银两供粮草和军械。 今日和李恭以及所有商行的掌柜都商量了一整日,能置换能盘的都拿出来了。 “少夫人,要不,您明日歇一歇吧?” 素儿看她疲惫的模样,实在不忍心。 今日除了送表小姐和见宋大人,少夫人几乎整日都在账房内,连吃喝都随便应付。 世子不心疼,她心疼! 娇滴滴的一娇娘子如今累成这副模样,衣裙都见宽了。 唉…… 陆若锦摆了摆手:“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 前些日子她让人送信往定州,寻求钱文铂的帮忙,明日应该会有回信了,若是表哥答应,那便一切都好办许多。 素儿见状有些担忧:“少夫人,您真的要把那些好不容易才收回来的商铺都盘出去吗?” “你怎么知道了?” “今日李掌柜唉声叹气了许久,我就多嘴问了一句。” 素儿老实的回答了。 她可听李掌柜说了,少夫人这等同于将自己辛辛苦苦的经营的都舍了,他看着也不舍。 陆若锦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少操心这些,多帮我弄些好吃的吧,我饿了。” 饿了? 饿了好啊! 素儿马上两眼放光:“那我这就去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五彩面。” 已经看少夫人许久没胃口,吃任何东西都是随便对付一口,即便她让人做了好吃的,她也是对付了两口便算了。 这些日子又是经营上的事情,又是世子纳女子入府的事情,她也知道少夫人为何没胃口了。 陆若锦看她欢快的跑下去准备,不由得失笑,这丫头莽莽撞撞的。 转身进房内却见到房内烛火这时候亮了起来。 谢景宸在这房里养了两日伤,便又往竹林阁去了,难不成,今夜又来了? 想起那夜他回来时的一身伤,心底不免担忧,加快脚步的迈进房内,才绕过屏风,便见到谢景宸独自坐在高椅之上。 打量了他身上并没伤口,陆若锦也松了口气,却见他抬眸看她时,眸色冷漠,神色阴沉。 第137章 惩治的吻 第137章 他神色晦暗不明,陆若锦有些疑惑,却也没太在意,就当他在柳盈那里受到不快,跑她这里来了。 见他没受伤,她也神色轻松了不少,行了一礼便当做打招呼了,径直走到房间的书案前把昨夜还未归纳好的书籍简单收拾一下。 她知道他心情大约不好,也猜到大约是因为在柳盈那里讨不到好。 一想到这些,陆若锦便越发觉得心口堵得慌,他不出现在她跟前,她还可以当做没看到。 从柳盈入府以来,她便已经想开了,不管是愧疚也好、自私也罢,她都想清楚了,趁现在还未对他动心时赶快抽离。 等她想办法帮侯爷渡过这个死劫,没了愧疚,她便要和离了。 不管日后如何,他是纳三妻四妾也好,浪荡一生也罢,都与她无关了。 原本这样想应当是开心的,至少她放下了,她是这样以为的,可每次想到日后两人形同陌路,她便又觉得心口刺痛,没由来的难受。 见她如此冷淡态度,谢景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起身走到她身后,低头看她忙碌的模样,眸色更加暗沉,薄唇微抿,抬手拉住她的手。 突入起来的动作,陆若锦一阵疑惑,低头看他骨节分明的大掌扣着她的手腕,她没有转过身看他,而是语气淡漠的说道:“世子若是在竹林阁受了气,就去找她,别在我这里撒气!” 她不是他的出气筒,更不是他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人! 她已经够退让的了! 说罢,便挣扎着要挣开他的手! 却没想到他的力道大而霸道,直接将她扯到了他跟前,几乎是落在他的怀里,她被迫直面他。 “谢景宸!大半夜你发什么疯!” 这些日子她忍得已经很够了! 他还想如何逼她?! “你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你要纳女人进府我也不阻拦,你还想怎么样?” 当她是完全没有脾气的工具人吗? 她现在倒是有些气恨自己,如此被他左右情绪。 “是吗?我还得感谢你的宽容大度了?” 谢景宸眼眸底下是掩盖不住的火焰,他眼里带怒,恨不得将捏在他手里的瘦弱手腕捏碎。 可偏偏手却好似不受控制,硬生生的克制着。 “倒也不必感谢!” 陆若锦侧过头冷漠的不去看他,手腕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她干脆放弃了。 他却偏偏不如她的愿,抬手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他。 “你是真心大度,还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另有所图根本就不在意我这个人?” 他身子微微探向前,看向她的眼神犹如饿狼盯着猎物般充满了侵略性,让人心生胆怯。 “我……” 陆若锦莫名的有些心虚,她确实是有愧疚,只是,她现在已经在想尽一切办法弥补了! “你什么?陆若锦,本世子一直在想你当初为何偏要嫁给我。” 谢景宸眼里闪过一抹自嘲:“你费尽心思的要嫁进侯府,却能睁眼说瞎话的对我说是为因为一见倾心。” 说罢,他的眼神落在她红润的双唇上,眸色越发的暗沉,指腹粗鲁的抹过,甚至连唇脂都被蹭下:“这么好看的嘴,怎么那么能骗人呢?” 陆若锦忍不住的往后仰去想挣扎着避开他的手,却没能成功,只能含糊道:“你本来也不信,现在跟我翻什么旧账!” 这个事情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们二人对这个事情本就已经摊开了说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 谢景宸听到她这话忍不住冷笑,几乎咬着牙的说:“是我该问你吧,费尽心思的嫁入侯府,如今却让陆家举家协助齐王。” “!” 陆若锦心里一惊!抬眸看他。 他的眼神犹如夜里的毒蛇那般阴森发狠的看着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我那岳父大人,将兵部印章都交给了齐王,我父亲如今在前线等着军械,他们却将军械之事一压再压。” 说着,他扣着她下巴的手克制的用力捏住,仿佛下一刻便要将她捏碎般,眼神带着戾色的说道:“你们就那么容不下我们?为了赶尽杀绝,竟连美人计都舍得用。” 陆若锦眼眶微红,无言的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谢景宸突然怒喝一声! 他的怒意铺天盖地的向她扑来,她竟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 “父亲是为了救我,当时我被齐王的人挟持……” “哼,那日应当是你们演的一出好戏吧?你们陆家为了掩饰自己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她话还没说完,谢景宸便冷哼打断了她,眼里的鄙夷让她愕然,她万万没想到他会这般想。 她深吸口气,想解释,想辩解,却发现是事实胜于雄辩,事实已经造成了,现在边境的困境有一份是他们陆家的功劳。 无从辩解,也无从说起。 陆若锦莫名的感受了一阵无力感。 “不管你怎么想,我们真的从未有过想谋害谢家的想法,否则我为何要嫁过来?” 她现在已经是谢家的人了,谢家毁她也跟着毁。 “是啊,你为何执意要嫁过来,不就是为了齐王吗?在外面哪有深入敌情打探得清楚啊……” 谢景宸早已听不进她的半句真话了,他捏着她的下巴,神色阴沉的端详着她的容貌,突然眸色越发的狠戾:“所以,自成婚以来,你都守身如玉便是为了他?” 陆若锦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个转身将轻松将她带到了床榻之上,并单手将她双手高高抬起狠狠的压住固定在头顶之上。 她欲挣脱却发觉他力气大得惊人,想抬脚将他踢开,却被他的双腿压住动弹不得。 他的吻,就像狂风暴雨般,遽然而落,带着无法宣泄的怒意,狠狠的吻,不似之前的吻,这次的吻狂躁得让她微颤。 带着惩罚的吻,像攻城略地的士兵,把她攻陷得寸土不留,吻得她的唇一阵发痛,却避无可避。 另一只手扯开她的腰带,冰凉的手掌,沿着松开的衣袍滑进她的里衣,挑开她里衣的绑带。 冰凉的手掌碰触到她腰间的皮肤,引起她的一阵轻颤,那大掌像贪婪的蟒蛇,在她柔滑纤细的腰肢上游走。 第138章 和离 第138章 “唔!” 陆若锦猛的要扭开,却被他狠狠的握住。 唇间的柔软,手下的滑腻,几乎让他完全失控,原先的盛怒早已只剩下一股绕指柔,此刻他只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就在他失神之际,陆若锦张口将覆在她唇上的薄唇狠狠的咬了下去! 这一咬着实带着狠劲,直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她口中漾开了,她才松开牙齿。 被她这么一咬,谢景宸登时也回了理智,剑眉紧皱,唇上的痛让他猛的嘶了一声,才撤离她的唇。 好看的凤眼盯着她那带着他血的红唇,更加娇艳欲滴,想再亲芳泽,陆若锦一句话,让他原本火热的心再次被浇得犹如死灰。 “谢景宸,别逼我恨你!” 陆若锦衣衫不整带着喘息,心口起伏难平,除了羞愧,更多的是愤怒! 他的吻差点让她沉迷,可仅存的理智将她拉回。 听到她的声音,谢景宸原本放扣住她手腕的手缓缓收了回来放在身侧轻握成拳,压抑了内心的那股烦躁和不安。 看着她的眼眸早已没了那股柔情,更多的是冰冷,那冷意蔓延千里,从他的内心深处蜿蜒而出。 咬牙切齿的说道:“怎么?就这般舍不得?” 心口的怒意爬满了他的胸腔,恨不得一手捏碎了她,可却偏偏就那般克制住了,紧握的拳头因用力过度而指骨凸起,关节泛白。 陆若锦好看的双眸带着怒意的看他:“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我们也无话可说了!” 说着侧过脸不想看他,冷冷的说道:“你走吧。” “信你?” 谢景宸眼眸犹如冰裂的玻璃球般,放出的眼光几乎要杀人,银牙紧咬,伸手扣住她的脖颈“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还有什么是值得我相信的?” 说罢,甩开了她,自己起身理了理衣袍,眼神尽是鄙夷:“寡淡无味的女人。” “是,你去竹林阁找那个能让人食而知味的吧!” 陆若锦嘴上也毫不示弱。 这句话落在谢景宸耳朵里,像一把带着芒刺的尖刀般,直刺到他心里搅动他的心扉。 眼眸中的失望和寒意从他眼眸瞬间蔓延到心底。 指尖冰凉,背对着她,语气冰凉的说道:“既然如此,和离吧。” 和离…… 陆若锦猛得抬眸看他,看着他背着光的背影,笔直而宽厚,好似一堵冰墙,她缓慢的撑起身子,顾不得身上的衣衫还未整理好,狐疑的盯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他侧过脸眼神落在她脸上,那般冷漠又决绝,一字一顿的说:“我说,和离!” “不……” “本世子没说休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谢景宸打断她的话,眼眸迸发的狠厉之色并非玩笑:“你若是不愿和离,我休妻也行!” 陆若锦心底微微打颤,他的话犹如冰锥落到她的心尖上,刺得鲜血淋漓却不能拒绝,她深吸口气,想缓解心口的疼痛。 看着她瘦弱的肩膀微微的颤了一下,甚至整理衣衫的手还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谢景宸眼眸一动,滑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心疼和不忍。 他别过头不去看她:“和离与休妻,你选一个。”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他走了,陆若锦才犹如泄气的皮球人几乎萎靡了一般,低头看着锦被上绣着的鸳鸯牡丹,不知觉的眼眶便蓄满了泪,眼睑微动,泪珠便滴落到了锦被上。 落在那鸳鸯的眼角,格外的讽刺和悲戚。 她曾多次想过他们会和离,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原本她应该是可以很潇洒的走的,可如今,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这般难受,难受的好似心口被人捅了一刀,她自己的心她却仿佛都掌控不了。 翌日一早 柳盈便将他们要和离之事说得人尽皆知。 秦氏也听到消息,提着藤条气势冲冲的便来到他们院子。 见到陆若锦正提着裙摆迈出房门,马上将藤条丢给柳嬷嬷,自己快步走了过去,心疼得柔声道:“锦儿啊……” 看到她眼下掩盖不住的乌青色和神色不佳的脸色,更是心疼得揪了起来,这真的是折磨人呐! 陆若锦见她来,便行了一礼:“母亲。” 秦氏想安慰,却没想到还没开口,就听到外面竹林阁传来的声音。 “和离好啊,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这武安侯府的少夫人迟早得是我,这府里看谁还能看低了我!” 是柳盈的声音,她嚣张的扭着腰从竹林阁出来正往这院子走来,边走还边得意,即便是世子从未碰过她,从未正眼瞧过她,但昨夜特地来与她说他们要和离,这难道不就是给她机会吗? 这府里世子就两个女人,一个是正室少夫人要和离合,剩下的不就是她了嘛! 今日她便是要借着这势头好好在那陆若锦跟前显摆显摆,让她知难而退!免得日后和离了还来纠缠世子。 才踏进正院就看到秦氏也在,一时惊慌得连忙行礼:“夫人安好。” “我还能安好?这侯府有我在,少夫人就只能锦儿,除了锦儿,我谁也不认!” “都是因为你!” 秦氏忍不住上前苛责她,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端庄得体了,拿起藤条就要教训她。 原本藤条是要来教训谢景宸那逆子的,没想到她倒是先撞刀口上了。 陆若锦神色寡淡的看秦氏拿柳盈出气,她没出手拦,就安静的看着,秦氏也没真的下狠手,只是柳盈也着着实是吃了一顿皮肉之痛。 秦氏与她说什么她都兴致缺缺,没说几句,陆若锦便开口道:“母亲,明日我便搬回陆府。” “别,锦儿,那逆子肯定有什么苦衷的,你相信他,你一定要相信他。” 秦氏紧张的拉着她的手,眼中尽是不舍和担忧。 可陆若锦并未看在眼里,她彻夜未眠的想,最后她还是说服了自己,和离和休妻对于她来说结果都是一样。 既然他执意,那她便顺着他的心意。 至于她自己,总能走出来的, 不就是失恋嘛,她不信没谢景宸她还能活不好! 第139章 一场空 第139章 不过几日时间,他们和离之事便在京安城内沸沸扬扬了,大家都只看到谢景宸刚纳了个风雪楼女子进府就和正室少夫人和离。 都以为陆府会闹回去。 可竟没有,谢景宸甚至连面都不曾露一下,陆若锦自己亲自将谢家长辈陆家长辈都请齐了,体体面面的就在和离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陆观鹤想拦都拦不住,陆南书气得提剑去找谢景宸算账,却被陆若锦劝下了。 这口气他憋着,等着武考当天亲自动手处理! 可纵然怎么体面,陆若锦还是被传得一无是处。 因为她和陆府不闹,谢景宸不露面,大家便都猜疑了是她不对在先,否则怎么会那般平静的容忍世子纳其他女子,这般冷静的和离。 定是她有不是之处,甚至有传言世子不休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直到秦氏带着厚礼亲自上陆府登门道歉,那些对陆若锦不利的谣言才不攻自破。 陆若锦看着秦氏带来的那些厚礼,眸色一冷:“拿去库房吧。” 她知道秦氏的好意,但她不想看到这些,她甚至已经将所有与谢景宸有关的东西都丢到了库房内,她一眼也不想再看到。 素儿听罢,便带着人将东西都抬了下去了。 “少夫人,有信笺来。” 丫鬟将信笺送了进来,陆若锦打开才知道,没想到他们和离的消息竟传到连远在定州的钱文铂都知道了。 钱文铂让她前往定州散心,眼不见心不烦,天下好男儿多的是。 盯着那信笺,她心事重重的将信笺合上,提笔回了一封,婉拒了。 她不会离开京安城的,只要一日没想到办法帮助远在前线的侯爷,她就一日不能离开,她甚至觉得她留在陆府也好,预防齐王又要利用父亲和南书。 陆观鹤来的时候,便见到她失神的盯着水池里的鱼望得出神。 不免脸上也爬上了愁容,眼里尽是心疼, 叹了口气才走过去:“锦儿。” 陆若锦见到他来,也不顾及什么礼数了,兴致缺缺的唤了句:“父亲” 便又靠在水榭边缘,低头喂鱼。 陆观鹤走了过去,自责的说道:“父亲还是连累了你……” “父亲不要这么想,这事本身就剪不断理还乱。” 她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可谓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难得日子了。 先前为了躲避齐王她费尽心思的嫁入侯府,以为进了侯府能高枕无忧了,却万万没想到折了夫人又赔了兵。 陆府不但没躲开齐王的爪牙,自己还落了一颗心在谢景宸身上。 想想也是讽刺…… 陆观鹤还想安慰她,却见她突然转过头来说:“父亲,我想见齐王。” 她想了许久,与其这样避着,不如直接面对。 齐王府内 段连时心情大好的赏了今日所有门客幕僚,大家见到齐王心情大好,也拿到了赏赐,自然都是开心的。 只是不知是谁不知死活的说:“这陆二小姐和离了,这下得悔不当初了吧?” 这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了,当初陆若锦是舍了齐王去嫁谢景宸的,如今说这话,不是揭齐王的旧疤吗? “王爷,有来信。” 外面传话的仆人打破了安静,齐王也才收了冷脸,也并未责怪,抬手让他们都下去。 信笺拆开一开,眼眸闪过一抹冷笑,陆若锦求见他? 沉吟了片刻,安时见他眉宇间的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是喜是怒。 却没想到下一刻,便见到王爷起身说道:“走,去醉仙楼喝一杯。” 说罢便潇洒的往前走去,越过那传信的仆人身旁时,随口道:“让送信的人回去传话,申时在醉仙楼老地方。” 那仆人低头应了声是。 安时连忙跟上前去。 陆若锦拉了拉披风,压低惟帽,从醉仙楼的侧门进去,依旧是那个有暗门的雅间。 安时就在门口候着,见到她来,马上打开房门低声说道:“二小姐,王爷已经久候多时。” 原本踏进雅间的脚迟疑了一下,陆若锦没明白他的意思,段连时明明说了申时,她并未迟到,为何说久候多时? 安时见她停住了脚步便又提醒道:“二小姐,请。” 陆若锦这才进到雅间,才刚进去,雅间的房门便被关上,她走到那个暗门跟前,想了想抬手打开了那个暗门。 段连时依旧一副慵懒的模样靠着凭几曲臂托腮,正把玩着手里的扳指,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他凤眼微抬,见到她脱下惟帽站在那处。 微微福身行了一礼:“王爷。” “谢少夫人……哦,现在应该称陆二小姐吧?” 他缓缓坐起身子,捏着手里的扳指神色带着戏谑的打量着陆若锦。 陆若锦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见他是没什么好话的,她存当没听到,走了进去:“我这等身份竟还劳烦王爷记挂,真是难得。” 段连时笑道:“如今怕是连京安城街边的老鼠都知道你们的事了,本王想不知道都难。” 能将每件事情都弄得沸沸扬扬也是种本事,陆若锦这本事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你找本王,不会是想进王府吧?” 他可不会收留她,谢景宸碰过的人,他可没兴趣,他又不是宋瑜白那傻子,一腔痴情还当作宝,可笑! 陆若锦神色自若的看着他:“王爷放心,我当初费尽心思不入王府如今也一样。” “是吗?” 段连时身子往前探了探,饶有趣味的说道:“可是,你费尽心思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本王猜对了吗?” 他今日心情愉悦的便是这一点,她陆若锦机关算尽,还是折在他手里,他要的谁都拦不住,身经百战的谢翊都尚且如此,更别说她一个弱女子了。 被他猜对了。 陆若锦却嘴角微扬:“王爷猜错了,不入王府,又出侯府,本就是我的意愿,我今日求见王爷,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我的父亲和弟弟。” “哦?本王可没对他们做什么。” “王爷,我父亲兵部印章你已经拿到了,目的也达到了,可否放陆家一马。” 陆若锦微微福身算是放低了身子。 段连时却越发觉得可笑:“目的?本王的目的不仅仅如此,聪明如你,应当能知道,只可惜啊,你走错了路。” “想要放过你们陆家也不是不行。” 陆若锦听到他这句话,抬眸看他,疑惑的问道:“王爷的条件是什么?” 可段连时不着急回答她,反倒是上下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好似在她身上找什么东西,最后才说道:“很简单,答应本王一件事。” 第140章 虚与委蛇 第140章 陆若锦看他的姿态便知道没得选择,便问道:“何事?” “去隔壁雅间见一个人。” “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事成了我再考虑考虑。” 段连时神色无所谓,轻松的端倪着手里的青瓷酒杯。 迟疑了一下,陆若锦才问:“是什么人?要成什么事?总得说清楚吧?” 听罢,段连时神色满意的看向她,意味深长的说道:“去了就知道了。” 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陆若锦还是有些迟疑。 “怎么?怕了?” 段连时见她纹丝不动,便凉凉的说:“放心吧,陆观鹤对本王有用处,暂时不会对你动手的。” 他若是今日动了陆若锦,陆观鹤必定是会有异心的,他得不偿失。 听罢,陆若锦猜得也是,便将心松了松,带上惟帽,走到隔壁的雅间门口,踌躇了片刻,才抬手敲门。 却没想到,手还未碰到门板,门就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是你?” 陆若锦诧异的看到跟前开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宋瑜白。 她神色震惊,侧目有看了站在隔壁雅间门口的安时,却见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并不打算为她解惑。 宋瑜白也没想到是她,只是迟疑了一下,便侧身让她入内:“先进来再说吧。” 见状,陆若锦也只得先进去。 看她褪下惟帽,站在他跟前,脸色和神情都看得出憔悴了不少,他眼神从一开始的惊讶逐渐到现在的暗沉。 齐王那日并未说服他,今日让人传话约他到醉仙楼,理由是他让一人来见他,见到了人,他自然便懂了。 他万万没想到会是陆若锦。 眼里情绪复杂,说是失望吧,又掺杂着其他,不知用何种言辞来形容这种五味杂陈的心绪,她还没开口,宋瑜白便说道:“没想到,你竟真的背叛世子,如今成了齐王的说客。” 说客? 陆若锦听到这个词,在脑海里转了个弯,也大致知道齐王的用意了。 他想拉拢宋瑜白? 也对,宋瑜白不但有宋家的背景,如今还是刑部侍郎,确实值得齐王费心思。 只是他为何会觉得她能说得动宋瑜白? 陆若锦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问道:“你又是为何会与齐王见面?” 难道已经和齐王成了一丘之貉?若是如此,谢景宸的处境便更是艰难了。 宋瑜白没有回答她,而是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会成为齐王的说客?” 他太相信陆若锦会是齐王埋在侯府里面的棋子,也不相信她会为了齐王而费尽心思嫁给谢景宸,更不会相信,她会为了齐王拿自己来说服他! 陆若锦神色冷淡,眼眸底下尽是嫌恶:“谁说我是他的说客?” “倒是你,没想到你竟跟齐王混在一起了!” 混在一起? 宋瑜白有些莫名其妙:“谁说的?” 陆若锦瞟了一眼隔壁雅间:“难道不是吗?” 顿时,宋瑜白有些哑口无言:“你见到我人在这里,就认定我跟齐王混在一起?那齐王还让你来说服我?” 他这么一说,陆若锦倒是也觉得有些道理,那便是宋瑜白与齐王还不是一丘之貉。 她身子靠近他,低声的说:“他要害谢景宸,你可知道?” 被她这么一靠近,宋瑜白身子僵了僵,不着痕迹的往一旁挪了挪,才轻声道:“他不是要害世子,他是要灭了谢家,毁了谢家军。” 如此野心! “那你还与他来往?” 陆若锦不解的瞪他:“谢景宸可是将你当做知己对待,你明知他的野心,你还跟他来往?” 在这个京安城内想要谢家倒下的人太多了,平日里与谢景宸喝酒作乐的那些官宦子弟,没一个是真心想他好的,也没有一个是他觉得可以深交的。 唯有宋瑜白,是唯一一个她听到他亲口说是好知己的人。 若是连宋瑜白都如此,那他以后在京安城该如何自处? 宋瑜白看了看门外,想了想,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写上:“虚与委蛇” 原来如此…… 陆若锦神色了然的看他,眼神微动:“那,接下来要如何?” 说罢,她想了想才说道:“他让我来,是因为我有求于他。” “若事办不成呢?” 宋瑜白清楚齐王让她来的用意。 陆若锦耸了耸肩:“不成就不成,他这个人也没多少诚信,成了他也未必就能信守承诺。” 她今日来见他,便是看看他到底还想如何,原本只是想试探他后面会对父亲做什么?会不会对陆家不利。 她从未想过齐王会真的放过他们。 她这句话,就让宋瑜白不解了:“那你还答应他?” 话音刚落,就看到陆若锦手指着桌上他写的‘虚与委蛇’四个字:“彼此彼此。” 说罢,两人心照不宣的一笑。 这次见面也是料想不到,宋瑜白心口有些话徘徊着,见她神色憔悴还是心有不忍:“回到陆府,可有什么打算?” 陆若锦神色淡然的说:“没打算。” “就,以后就这么自己一个人了?” “那不然呢?难不成还想着嫁人?” “这有何不可!” 宋瑜白心底一阵激动便脱口而出了。 说完不但陆若锦感到异样,侧目看他,就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看陆若锦的眼神才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不必太过于妄自菲薄、意志消沉。” 陆若锦却笑了:“那倒不至于。” 说罢便起身要走了,在她开门 之前,宋瑜白又问道:“你可还相信他?” 陆若锦停了脚步,这句话让她心口莫名的不快,她与谢景宸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周围的人,秦氏也好、父亲也好,都让她要信任他。 可她凭什么信任他?他给了她信心了吗? 从未! 所以为何都反过来要她去信任他?! 她转过身眼神看向宋瑜白,自嘲道:“信与不信还有何意义吗?” 现在对于她来说,她只想尽快将过错补上,为侯爷为陆家争取更多的时间和生机,她甚至想让谢景宸从她的脑海里滚出去! 她也不喜欢意志消沉的自己,更不喜欢因为感情之事就束缚得她寸步难行。 一直以来她都不屑和鄙夷这种被恋爱脑冲昏了头的人,但现如今,她便是这样! 这让她很焦躁、很不安、很厌恶! 第141章 转机 第141章 “李掌柜,这些账册、还有这些,还有后面的都是我们要盘出的,盐行和粮铺的也在。” 周掌柜让人把一叠叠的账册都搬了进了李恭的账房内。 看到那些账册,李恭很是心疼。 周掌柜也一样:“李掌柜,二小姐是真的想好了吗?” 这时候盘出,那他们先前做的可就都白费了。 李恭点了点头:“二小姐决定的事情,我们照办就是了,她自有打算。” 他这么说,其他掌柜也不敢说什么了,原本大家都心底还有怨气,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好的生意说切就切,大家的辛苦都付之东流。 看出他们的心思,李恭又说道:“你们也不必灰心,二小姐和钱家不会亏待了大家,该拿的,大家都会拿到的。” 他的话就犹如定心丸,大家才神色略微轻松的说:“李掌柜说的哪里话,我们大家都是一条心,都是听李掌柜和二小姐的。” 李恭知道他们的心思,也不说什么。 陆若锦到账房的时候,也是与李恭一般安抚了他们一番才稳了人心。 待他们走了之后,李恭才将信笺交给陆若锦:“二小姐,这是定州商行来的信。” 定州商行?!难道有转机! 陆若锦眼神一亮,马上接过信笺拆开看。 前些日子她想破了头,京安城这里也让李恭出面去商行走动,为的就是劝说商行的掌柜出一份力,这样筹备银两也比她这样单打独斗快得多。 但京安城的掌柜一听便都纷纷摇头拒绝,有的是知道内情,有的是舍不得银子,有的是另有所图,最后不了了之。 所以她写信给钱文铂,也给定州的商行,由钱文铂暗地里推动商行,让定州商行出面,向百姓和各大掌柜义筹。 当然她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将她京安城内的生意分成了若干股俸,只要参与义筹的掌柜都能低价购入她的那些股俸,以目前这些生意的盈利账面来看,每年可拿回的分佣是很可观的。 定州的掌柜向来都很看好京安城这边的生意,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可以在京安城落地扎根,如果借这次机会,他们也有可能将生意做进京安城,想来他们应当是不会拒绝的。 那些信她写了好几封都没见回音,她只能出下策将生意盘出去换现银。 没想到今日收到回信了! 李恭看她看信是神色惊喜,便知道应当是好消息,连忙问道:“二小姐,可是好消息?” 陆若锦人轻松了不少,放下信笺告诉他:“商行不必盘出去,最快的时间将所有的账册整理好,条目要清晰、数额要精确。” “二小姐,这账册是要?” “要对外的。” “对外?” 李恭吓了一跳!哪有自家的生意账册对外公开的? 见状,陆若锦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他说清楚,至于股俸的事情,她知道这里从未有过这种模式,有些超前,她只能将以前看到的晋商的股俸制与他说了一遍。 李恭在一阵阵的惊讶中听完她的话。 当真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悟,这种事情他们以前想都不曾讲过,更别说尝试了。 “如此一来,生意还是我们的,只不过,也不全是我们的,但以后有机会收回来。” 等这一难关过了,那些股俸再想办法高价收回来也未尝不可,只是如今他们太缺银子了。 陆若锦的话让李恭忍不住赞叹的说:“二小姐,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他打理了一辈子的生意,看了一辈子的账册,都不曾想过竟还有这等迂回的办法。 陆若锦愣了一下,说道:“就,突然想到的。” 说罢,便让李恭去把所有掌柜都叫了回来,重新整理账册。 这个事情是越快越好! 她恨不得明日就能从定州商行那里拿到银子,筹到粮草和军械。 翌日 是母亲忌辰,陆若锦在祠堂祭拜完便去了禅山寺为母亲点长明灯。 却没想到刚刚拜完出了宝殿便见到秦氏也来了。 她带着柳嬷嬷一同,身边还跟着谢景书。 秦氏想过来与她攀谈,却被谢景书阻拦了:“母亲,你去歇息,我去与她说。” 听罢,秦氏也点头,这些日子确实把她这把老骨头折腾得几乎散架,寝食难安,身子也亏空了不少。 陆若锦看秦氏走了,便与素儿说:“夫人脸色不好,你去问问看是怎么回事。” 素儿听罢便应声下去了。 看到谢景书没有走,反而是朝她走了过来,神色淡然的说:“锦儿妹妹,借一步说话。” 依旧是言简意赅。 两人到一旁的凉亭处,谢景书才说道:“我唤你一声妹妹,便是真心将你视作妹妹的。” 陆若锦不明白她的用意,便直言道“姐姐找我有何事?” “原本我不该管,但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实在太不堪用了。” “……” 这么直白的开门见山就骂自己弟弟的,陆若锦还是头一回见。 谢景书侧目看她:“你是个聪明人,为何这件事情上看不明白?” “姐姐这话,是何意?” “他是我弟弟,我知道他,生性纨绔,但对你的用心是假不了的,只是如今侯府如巨浪里的一扁舟,你若信他,便好好在陆府,别折腾自己。” 谢景书上下打量了她:“都瘦得快脱相了。” “姐姐说得是,但他的用心是真是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今我们二人已经和离,过往便如云烟,人总是要往前看。” 他们每个人都说信他,她就觉得可笑了。 但谢景书打量她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自己看看你信吗?’ 陆若锦一时尬住,她的脸色和精神状态确实没什么说服力。 “姐姐既然说了,那我也便直言,和离以来,不曾见过他一面,但京安城的风言风语我走到哪都能听到,这要我如何信?” 她只要走出陆府,她便能听到那些传言,武安侯府世子是如何如何宠爱那个新入府的柳盈,是如何如何在风雪楼风流快活。 她要如何信?! 被情一字困住的只有她一个人! 谢景书眸色一动,只能叹气道:“有些事眼见都不一定为实,凭心而走吧。” 说罢,便也走了,临走之前与她说道:“我让那小子背着荆棘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也算给你出了口气。” “……” 陆若锦有些无言以对,那还要谢谢她了?! 莫名的觉得谢景书还是有些仗义的。 只是回过头来想,谢景书与她说的话,好似是话里有话…… 第142章 撞见 第142章 “世子,边境来信。” 谢家军暗卫将信笺送到谢景宸手里。 书房的书案上书籍和笔墨已经被撤销,换成了沙盘,谢景宸低头正看着沙盘的局势。 打开信笺才眼神暗了一层,看着沙盘上的局势剑眉皱了皱。 “世子,可是侯爷有困境?” 暗卫见他脸色不佳不免担忧。 谢景宸将信笺放在一旁,说道:“困境一直都有。” 说罢,手里的竹枝指向沙盘的中央,一边仔细端倪一边说道:“边境战况虽然胶着,但我军胜券在握。” 暗卫一听,紧张的神色松了不少,但随即又听到:“但,我们还不能赢。” 还不能赢? 暗卫听不明白,谢景宸转身到书案另一边,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他:“快马加鞭送到边境,务必是侯爷亲启!” “明白!” 暗卫接过信笺转身便马上离开。 仲秋等候在一旁,待他忙完这些,才将手里的信笺交给他:“世子,定州钱公子的信。” 上回世子让人送了信笺和玉佩给定州的钱公子,今日才收到回音。 谢景宸头也不抬的接过信笺拆开看了看。 不看则已,一看才知道陆若锦并未如他所计划的离开京安城去定州。 原本他上次写信是委托钱文铂将陆若锦劝去定州,再过些日子京安城这里必定是不安稳的,特别是与武安侯府有关的一切,她虽是和离了,但她的性格他了解,若是不将她支走,怕她留在京安城局时武安侯府出事,她冲动之下会受牵连。 可没想到她拒绝了,她不愿意去定州。 反而留在京安城要将手里的商铺盘出去腾现银,是为前线筹粮草和军械。 他心中一阵不忍,拿着信纸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仲秋见他看完信笺,又说道:“世子,今日我们在定州的人来报,说定州商行众掌柜在已经开始义筹银两为前线准备粮草和军械,要以百姓之名让将士们无后顾之忧,地方官员也上报了,听闻这个事情闹得也不小。” “我知道。” 谢景宸将信笺收好,信中钱文铂已经言简意赅的将事情原委与他讲了。 想及此,他越发的觉得陆若锦还有许多许多他未知的,竟然连股俸都能想得出来,连钱文铂在信中都忍不住赞叹。 但同时,他也担忧,股俸看似可控,但是若以她的思路,如果股俸放得太多,那么京安城的这盘生意,她就会逐渐失去掌控权,等于她的这盘生意会被众人蚕食分解掉。 想及此,他眼眸底下是掩盖不住的担忧。 仲秋见他神色担忧便问道:“世子是不是担心朝廷会阻拦?” 谢景宸摇了摇头:“不会,皇上和太子原本就心焦于前线的战况,一直受太后的压制,这次定州这般闹了一场,正好可以让皇上和太子借百姓之名将粮草军械一事办了。” 如此一来,太后也便没理由再插手了。 此事,陆若锦属实办得漂亮,招式出奇制胜,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嘴角微扬,心中不免骄傲,果然是他看上的女人,冰雪聪明! 仲秋一听,松了口气:“那,侯爷他们是不是有救了?” 说罢,谢景宸横了他一眼:“你说呢?” 他说? 仲秋一脸懵然,他怎么知道? “陈统领是不是有来提醒武考之事?” 谢景宸突然转移话题了,仲秋连忙应道:“是的,每日都来提醒,生怕你忘了。” 武考只剩三天时间,他们世子不着急,倒是陈统领着急,天天差人上门来提醒世子,莫说世子听烦了,他作为随从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谢景宸想了想,执笔写了一封信递给他:“让人送去定州。” 仲秋接过信笺转身便差人送出去,回到书房时便见到世子已经出门了,连忙追了上去。 “世子,我们要去哪里?” 还有三日武考,世子难不成还要去风雪楼? 谢景宸懒散的说道:“风雪楼。” 真的去风雪楼?! 仲秋愣了一下,这…… 陈统领今日才托人来叮嘱这两日实在要注意休息莫要饮酒过度,免得影响三日后的武考…… 可他才愣神之际,世子已经快走到府门口了,他连忙追了上前去。 “世子留步。” 谢景宸才踏出侯府的大门,便见到柳盈换了一身骑行装束在侯府门口等他。 见到他出来,便马上上前行了一礼:“我听闻世子马术了得,我以前在北疆也对骑马驰骋很是痴迷,可惜许久都未能再尝策马奔腾的滋味了。” 谢景宸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马,不免脸色一沉,那是他养在府里的一匹赤棕马。 他语气凉薄寡淡的说道:“然后呢?” 柳盈却直接忽视了他这般冷淡的姿态,抬起头神色带笑的说道:“世子今日能否有闲暇陪我一同往城外试试这策马奔腾的滋味。” “没有,本世子忙得很。”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谢景宸冷漠的说了一句,也不等她开口,便径直从她身旁越过,直接朝府外的西街走去。 那是去风月楼的方向,见状,柳盈心中一急,想追过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朝马匹走了去。 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她便翻身上马,策马朝谢景宸的方向去! “世子小心!” 仲秋在后面喊了一句。 可谢景宸转身却见柳盈的马匹并非直冲他来,而是朝西街的方向去。 这时,前面正巧一辆马车驱使而来! 柳盈脸色一变,想勒紧缰绳却没想到马匹受了惊吓不受控制,马匹朝那马车直冲了去! “世子,是陆府的马车!” 仲秋在后面高喊一声! 下一刻,谢景宸几个踏步身子轻盈一跃,身子稳稳当当的落在柳盈身后,抬手用尽全力勒紧缰绳,马匹被他勒住仰起前蹄嘶叫着停了下来。 见状,他才松了口气,柳盈却早已吓得白了脸,手还紧紧的抓着谢景宸的手臂不敢松开。 那马车也才堪堪停住,马夫也被吓得不轻。 见到跟前的人是世子,世子前面还坐着个女人,那女人的手紧紧的抓着世子的手臂,马夫眼神瞟了瞟车厢,正想策马离开…… “发生什么事了?” 马车的车帘这个时候却被人撩开一个角,陆若锦便在那车帘后,正巧,她抬眼望了出来,便见到马匹上的两人。 第143章 可笑 第143章 京安城的街道人很多,但武安侯府接着西街的路口却不多人。 陆若锦看着马匹上的人,她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竟没想到他竟经瘦了那么多,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如今显得更加的分明。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便是在马背上,桀骜又张扬,不似现在,没了那股张扬的嚣张气,却多了一抹沉稳。 柳盈也没想到马车内竟然是陆若锦,更加是抓紧了世子的手臂,柔软又可怜的说道:“世子,奴家怕极了。” 说着,还将身子往他怀里挤了挤,还侧过脸靠在他的臂膀上,一眼看去小鸟依人般让人心生怜惜。 谢景宸的眼神却在见到陆若锦时便挪不开眼。 几日不见,她竟消瘦了那么多! 眼眸底下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心疼,她到底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到底京安城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是会伤到她。 陆若锦看到柳盈的动作,眼睑微动,低头掩盖了眼中的神色。 可心口的刺痛却是掩盖不住的,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了拳,指节发白,指甲刺入掌心都不觉得疼痛。 “小姐……” 素儿见状,不知该如何宽慰。 “走吧。” 陆若锦淡淡的说了句,却发现声音有些嘶哑,喉间的苦涩也咽不下。 见状,素儿也无奈,看向侯府门口的仲秋,无言的摇头,最后只能叹气的让马夫策马离开。 谢景宸看着陆若锦将车帘放下,在他的眼神下陆若锦完全被车帘遮住了,他见不到她的神情,看不到她的模样。 他竟就这般一动不动的坐在马背上看着马车走远,想开口薄唇却紧紧抿住,因为克制而不自觉的捏紧了手里的缰绳。 柳盈抬头看马车走远,正得意的想与谢景宸说话,却发现他的眼神随着马车的方向看去,好似魂都被勾走了。 她就知道陆若锦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肯定会回来纠缠的! 越想越气,她忍了忍撒娇的说道:“世子~” 却没想到话音刚落,谢景宸的身子一僵,低头才发现她竟借机靠在他怀里,剑眉一皱,毫不留情的翻身下马! “哎呀!” 竟连提醒她一句都没有,她马上跟着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幸好一旁的护卫见状上前护住,否则她摔伤了谢景宸都不会可怜她。 她扶着丫鬟的手才堪堪站稳,想说话,却一抬头便看到谢景宸早已头也不回的走了! 马车原本是回布行的,陆若锦在马车上却越发的心绪烦乱,心口的刺痛非但没有缓解,还更甚,喉间的苦涩仿佛会发胀,梗得让她难以呼吸,眼眶逐渐发热。 她克制着,拼命的克制着,却发现无济于事,视线越发的模糊。 方才马匹上两人的模样就像刻进了她脑海里似的,越想扫去就越清晰,越清晰她便越难受! 她竟可笑的还在想着谢景书说的话是否话里有话。 转身便被如此现实的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仿佛结结实实的打在她的心口上,打得她心颤不已、鲜血淋漓,打得让她措手不及又无力反击! 越发的觉得自己可笑,越发的觉得自己的感情那般可悲。 心绪不宁,她无法去布行了,便让马夫调转方向回陆府。 “二姐,三日后我便武考了!” 才进府门没多久,正好遇到陆南书迎面走了出来。 他正兴致勃勃的拿着书籍往外走。 “好,那你可要准备妥当些。” 陆若锦强撑着精神笑了笑。 可陆南书还是看出来了,她的脸色并不好,眼眶甚至还微红,不免担忧:“二姐,你怎么了?” 陆若锦这才掩饰的揉了揉眼:“方才门口刮风,眼睛进沙子了,没事,你要出去吗?” “对,书籍上还有些不明白的去找阿延问问。” 武考也有一部分是笔考,他还是要多准备些才行的。 听罢,陆若锦点了点头:“好,那你去吧。” 她心底多少清楚,父亲对齐王来说还大有用处,南书这次武考必定会有好成绩的。 陆南书还是有些担忧,但见她坚持让他走,便也不再细问了。 他一走,素儿正好带着丫鬟将马车上从禅山寺带回来的平安符拿了过来。 可却见到陆若锦并未等她,而是脚步匆忙的回到房内,将房门关上。 素儿见状担忧的站在门外,轻声的问:“小姐……” “我没事,只是裙摆脏了,换一身罢。” 房间里面陆若锦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什么,素儿也不敢追问,只能在门外安静的候着。 过了许久,她才看到陆若锦从房内出来,素儿想跟上,却被她阻止了:“你去布行给李叔说我今日不去了,账册的事情劳烦他多费心思。” 素儿应声去了,陆若锦才出院子往父亲的书房去。 却没想到才出了院子便见到一个人。 “二妹回府了?” 陆若知身后带着丫鬟,正款款的朝她走过来,脸上的笑很是不怀好意。 见到她,陆若锦才想起,今日陆若知回府看望赵姨娘了。 赵姨娘已经病倒了许久,现如今整日靠汤药吊着,可惜汤药也止不住疼痛,昨日她才听素儿说,赵姨娘院子的丫鬟们说半夜都能听到赵姨娘的痛哭声。 甚至有求死的心,两次都被大夫救回了。 当然,是她找了京安城最好的大夫给救回来了。 她不会让赵姨娘这么容易就死的,赵姨娘必须活着,好好的活着,就这么生不如死的活着。 “嗯,是的。” 她寡淡敷衍的应了句便想离开。 却被陆若知拦住了去路:“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大姐找我有事?” 陆若锦停下脚步,抬眸看她,神色冷漠。 “那是自然,听闻我母亲两次病危都是二妹找来最好的大夫医治的,我还未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呢。” 陆若知抬手抚了抚鬓发,眼神四处打量了一番,才继续道:“今日我除了来看望母亲,还是特意来感谢你的。” 说罢,便让身后的丫鬟将东西送上来。 陆若锦扫了一眼丫鬟手上的东西,是一个精致的香囊。 “这香囊是我在禅山寺求的,给二妹带着保平安。” 陆若知边说边拿起香囊要给她戴上。 陆若锦往后退了一步:“多谢大姐,心领了。” 第144章 不安 第144章 心领? 陆若知笑了:“我的东西二妹就真的只是心领了?” “大姐有话不妨直说。” 陆若锦没心思与她绕弯,话不投机半句多。 收回了香囊,陆若知涂着蔻丹的手捏着那个香囊,抬眼看她,说道:“我还以为二妹总喜欢与我抢东西和……人。” 陆若锦瞥了她一眼“我从不曾与你抢过。” “是啊,你从不曾开口抢过,只要你一个眼神,父亲便会将最好的送到你跟前,即便是我的手上的东西。” 陆若知眼中带着恨,自她懂事以来,只要是陆若锦看中的,不管是什么,父亲都会想尽办法给她弄来。 就连她孤独时养的一只白兔,陆若锦一句不喜欢兔子,父亲便连夜将她养了几年的兔子丢出府去,任由她怎么哭喊哀求都没用。 “大姐若是想要翻旧账,那便改日吧。” 没心思听她这般 阴阳怪气的说话。 “你去见了齐王了吧?” 陆若知这才说了今日真正要说的话。 听罢,陆若锦才正眼看她:“大姐既然知道了,就不必问了。” “没想到你被赶出侯府,如今又想进王府不成?你以为齐王还会要你吗?” 陆若知鄙夷的打量她。 “既然大姐知道齐王不会要我,今日何必来找我?” “你!我是来提醒你的,自持自重,别出了侯府又惦记齐王,这个王府你是注定进不了的!” 这话陆若锦就不爱听了,侧目看她,沉吟了一下,才含笑的说道:“我进不了齐王府?大姐,要不我们试试看?” 她存心是要逗陆若知的,齐王府她根本就不屑! “好你个陆若锦,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知廉耻!” 陆若知气得手指发抖,恶狠狠的瞪着她:“你想进王府,除非我死!” 说罢,却见陆若锦笑了:“大姐,好好活着吧,我现在对齐王不感兴趣,但你若是再来招惹我,指不定我哪天陆府待腻了就跑去王府了。” 说着侧目看她,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说王爷局时会为了一个庶女姨娘的死活而放弃一个陆府嫡女吗?” “……” 陆若知气得银牙咬碎,却没办法反驳半句,一句嫡庶便能将她压得死死的! 就这般看着陆若锦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临走之时还不忘提醒她一句:“本本分分做好你的姨娘,齐王没那么好应付。” 那个男人比蛇蝎还毒,若不是不得已,她甚至看都不想看一眼。 陆府的书房内 陆观鹤才下了朝在书房内看宗卷,不过片刻便见到陆若锦来了。 “父亲。” 见到她安然无恙,陆观鹤松了口气。 今日上朝他便一直挂心她:“好,好,回来就好。” “父亲不必担忧,我有分寸的。” 陆若锦笑了笑,走到他身侧看他茶杯早已空了,便为他倒了杯热茶。 “我知道,但对方毕竟是齐王,父亲还是难免担忧。” 齐王这个人阴晴不定,又生性狡诈,万一他突然想不开呢。 总归来说,他还是担心的。 “父亲,他可有与你说接下来要你为他做什么?” 问到这个,陆观鹤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他说道:“没有,并且今日还将兵部印章让人送了回来,只是与我说,日后任何有关谢翊的事情,兵部这边都沉默便好。” 沉默这等事情好办,只是…… 齐王让他这么做就让人很匪夷所思了。 越是不按条理出招,便越让人心生不安。 陆若锦听罢,眉头皱了皱:“他想干嘛?” “为父也不知,参不透,但我感觉谢翊这次凶多吉少,即便是将粮草和军械之事解决了,怕齐王还有后招。” 陆观鹤摇头, 齐王这人完全将太后的心机手段遗传得彻底,更何况,这齐王性格阴狠,让人捉摸不透。 听罢,陆若锦越发的担忧。 陆观鹤见状便宽慰她:“你已经与谢景宸和离,侯府之事也与你无关了,你就不要再操心了,压下军械一事是我一人所为,为父去操心就好了。” 他实在不忍她一个小女子每日都为这些事情伤神,别人家的女子哪有她这般劳心劳力的。 陆若锦也不想父亲太过担忧,便笑了笑:“父亲放心,我有分寸。” 看她这般模样,陆观鹤叹了口气:“你与你母亲太像了,她便总是这般劳心劳力,冰雪聪明又善解人意。” 说道母亲,陆若锦知道父亲又伤怀了,便转移话题道:“父亲别光夸我啊,南书也很厉害啊,三日后武考,必定能夺魁!” 陆观鹤却反而眉头紧锁:“南书这孩子,我不希望他太过于出类拔萃,安安稳稳的便好了。” 前些日子齐王也在他跟前提到过南书,他心底有些担忧。 陆若锦宽慰道:“父亲放心,南书也与我一样,有分寸的。” 这次武考,想必结果会是与上一世一样,她也心存担忧,但走一步算一步。 三日后武考 陆若锦早早便送陆南书出门。 街道外面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她在马车内向外张望,直到陆南书进了考场才放下车帘。 “欸,你们听说了没有?这次武考武安侯世子爷参加了!” “是吗?他就是去凑个数吧?” “唉,侯爷在前线生死未卜,他若是再不长进,这侯府的荣誉啊也就走到这了。” “瞎说!侯爷战胜归来,那侯府是更上一层楼,皇上和太后不得更重重有赏!” “战场上刀剑无眼的,生死难料,他总不能一辈子靠吃父亲的吧。” “嘿,你就是嫉妒,你想靠还没得靠呢!” “说来也是,人家命就是好。” 马车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到马车内,陆若锦听到这些话,心里莫名的担忧。 侯爷在前线胜败未知、生死难料,谢景宸这次武考无法夺魁,侯爷一旦出事,侯府便要倒了。 这吃人的朝局里,侯府一旦倒下,谢家人不可能有一个好下场,即便是太子再看中再喜欢谢景书,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护她和谢家。 在原主的上一世记忆里,对谢家的印象实在太少了,少到她根本无法知道侯府最终结果是什么。 只有谢翊之死是最清楚不过的。 想及此,她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马上让马夫回布行。 第145章 计划 第145章 宋瑜白早早就在醉仙楼的雅间等着谢景宸武考结束。 先前便与他说过,武考后在醉仙楼雅间为了他庆贺。 店小二端着酒壶过来问道:“宋大人,这酒要不要先您温上?” “温上!好酒好菜都给本世子备上来!” 宋瑜白还没开口,便听到门口有谢景宸的声音。 “世子?”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宋瑜白一脸震惊:“你怎么还在这?” 这个时辰应该是在进行武考了啊,他竟出现在这里? 谢景宸摆了摆手让店小二下去,自己懒散的走了进去,看了眼桌上的酒壶,啧了一声:“老宋,这酒不够好啊。” 说罢转身对门外的仲秋说道:“仲秋,把我的酒拿进来。” 宋瑜白一脸愕然的看着仲秋将一坛子老酒搬了进来,又折了出去,还让店小二上菜。 待都忙完了,宋瑜白才关上雅间的门,拉住谢景宸的手问:“怎么回事?” 谢景宸抿了一口酒,才说道:“我不考啊。” “不考?!” 宋瑜白几乎要骂人:“你可知现在谢家是什么情况?你不争取武考夺个头魁,将来侯府要怎么办?!” 如今朝局动荡,对侯府来说是最为不利的! 现在朝堂之上大家都不看好侯爷如今前线的情况,说句不好听的,大家就在等侯爷的死讯传来了然后下手了! 以他的实力定能武考夺魁,争个官职在身,至少还能保一保! 很少见到宋瑜白这么焦急失态,谢景宸倒是觉得有趣,他放下酒杯,反问他:“现在谢家什么情况?你倒是与我说说?” 他这般姿态让宋瑜白无奈,抬手揉了揉眉心:“齐王要对侯府不利,你可知道?” 为了打探这个消息,他差点就把自己卖了! 如今还吊着齐王那边,日后还得想个办法脱身。 以为谢景宸不知道,却没想到他直白的说道:“知道,所以我没参加武考。” “……” 这句话来得突然,宋瑜白有点没反应过来,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你都知道?” 这朝局谢景宸是知道的! 谢景宸终于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姿态,耸了耸肩:“知道。” 他把玩着桌上的酒杯,抬手指了指周围,低声说道:“这里还不好多说,今日来想问你件事。” 宋瑜白还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只能木然的问:“何事?” “朝廷派往定州的人是谁?” 前些日子因为陆若锦在定州放出的股俸闹出的义筹之事,事情闹大了,她股俸的价格水涨船高,义筹的银两数额也越发大。 朝廷知晓,未免民心乱,也正好趁机把粮草军械之事一并解决,皇帝让户部派人前往定州监察,从银两义筹到粮草军械都由朝廷的人押解,所以这个人至关重要! 宋瑜白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写上两字“周延” “怎么是他?!” 谢景宸诧异的瞪大眼睛看他,竟然会是周延?! 宋瑜白点头:“就是他,新上任的户部侍郎。” “他不是不入仕途吗?” 先前有听说过逍遥书院的学子大部分会入仕途,可这小周公子却另类,多少人引荐他都婉拒了。 怎么突然就入仕途。 宋瑜白也不明白,他摇了摇头:“听说,好像是突然就想开了,这次前往定州还是他自己请命要去的。” 说罢他又担忧道:“这次定州之事事关前线侯爷的安危,他应该不会公报私仇的吧?” 先前便一直看不惯谢景宸,后来又因为争逍遥书院第一才子之事有了矛盾,逍遥书院的院长就只收了他们俩,谢景宸一直隐藏身份,只有宋瑜白和他们几个人知道。 可周延对这个第一才子很是在乎,便一直与他相争,两人至今都不对头。 谢景宸神色略微凝重:“不知道。” 见状,宋瑜白终于回过神来了,继续追问道:“你不去参加武考,那你后面如何打算?” 谢景宸侧目看他,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觉得我即便是参加武考了,能得好结果吗?” 据他所知,齐王已经备好许多招数在武考现场等他,参加武考的那些学子里面藏了多少杀手他都知道。 谢家军的暗卫早就查清了,那些人无所不用其极,即便是他能走到最后,齐王和太后也有手段让他落选。 与其费精力去与他们周旋,不如先铺好后面的路。 宋瑜白看着他眼中的深意,突然明白了过来,却越发的担忧:“那接下来怎么办?” 相对于宋瑜白的神色凝重,谢景宸倒是洒脱:“不怎么办,若是我来日落到刑部牢里了,你这个刑部侍郎可得手下留情。” “……” 宋瑜白无言的横了他一眼:“生死大事你竟这般儿戏,到底何事才能让你正视。” 他是武安侯府的世子,若是他都落入刑部大牢了,那是多大的事啊! 还用得着他手下留情吗?估计活路都没有了! 正想着,却见谢景宸倒是真的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神色微凛的说道:“不与你说笑,有个事情要托付于你。” “什么事情?” 能让吊儿郎当的谢景宸这般正儿八经的倒是让他意外了。 “接下来京安城会不太平,我想你帮我想个办法让锦儿离开京安城。” 谢景宸眼神落在他身上,眸色诚恳而坚定,他必须想办法让陆若锦离开。 他已经给钱文铂追了两封书信了,钱文铂都是无法说动陆若锦前往定州,周延这次要去定州,说不定宋瑜白能有办法借此机会让陆若锦也前往定州。 毕竟周延此次去定州之事与她的计划息息相关。 陆若锦? 宋瑜白诧异的看向谢景宸,想问,却突然恍然大悟了:“你有所计划了?” 在他诧异的眼神下,谢景宸无言的点了点头。 见状,宋瑜白压下了心口的震惊,才说道:“与她和离,也是你的计划之一?” 谢景宸没作解释,只是点头。 这下,宋瑜白彻底明白了:“你是为了保她和陆府?” 见谢景宸嘴角无奈一笑:“没想到吧?我也有折在女人手上的一天。” 现如今陆若锦比他的命都重要。只要她不出事,莫说让他进大牢,拿他性命都无妨。 宋瑜白心中大惊,那接下来的他所说的入刑部大牢之事,怕也不是开玩笑的。 第146章 去定州 第146章 布行里,李恭将打理好的账册都带到了账房内给陆若锦查看。 陆若锦疲惫的抬手揉了揉眉心:“李叔,没问题的这些都装箱子。” 说罢,将左手边另外一叠交给他:“这些,要调整修改的我已经标注了,辛苦诸位再修改调整。” “好的,二小姐。” 李恭接过那些账册,低头翻看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二小姐,这些可都是要运往定州的?” “对,要送到定州钱家,表哥会帮我再过目一遍。” 这些账册虽然她都看了暂无大问题,但毕竟这里的账册明细她还懂得不够透彻,一旦对外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可就难以挽回了,还是要钱文铂过目一遍她才放心。 李恭也是赞同的,他将账册的都归类收集好便带了下去,准备安排人送往定州。 “二小姐,有人想见您。” 陆若锦刚把手上的账册放下就见到布行掌柜来通报了。 “是谁?” “是宋大人。” 宋瑜白? 陆若锦迟疑了一下,便说道:“请他到后厅,我这就过去。” 上次在醉仙楼见过面之后,陆若锦便一直对宋瑜白这个人持有戒心,虽然他自己说并未与齐王有勾结,但口说无凭,她还是心存芥蒂的。 但这次宋瑜白来的确实是时候,带来的消息也确实有用。 “宋大人是说,朝廷派人前往定州了?” 陆若锦神色凝重,她先前当真是没想过这件事情朝廷会插手。 她费尽心思的计划,若是朝廷派去的人是齐王的人,那岂不是……她又是一场空?! 宋瑜白微微点头,看着她的眼神透着赞赏之意:“陆二小姐这次居功甚伟,不让须眉。” 从谢景宸那里知道定州的事情是她挑起的,他便心生折服,这等才情谋略即便是他都难以企及。 可陆若锦没心思听他的赞赏,只是担忧的问道:“那宋大人可知道朝廷派的是何人?” “新上任的户部侍郎周延。” 宋瑜白说罢,又补充道:“这个小周公子你先前可能不知道,他与世子一直有过节。” 过节?! 陆若锦心里咯噔一下:“什么过节?” 宋瑜白将他们的过往简略的说了一下,陆若锦听罢神色震惊:“谢景宸还是逍遥书院院长的学生,还是第一才子?!” 这反差太出乎她的意料了,谢景宸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 “不错,此次前往定州还是周延自己请命前去的。” 宋瑜白语气也略微担忧:“也是怕他要公报私仇啊。” 说罢,眼神飘忽的看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若不是我事务缠身,必定要一同前去的。” 听完他的话,陆若锦眉间更皱得深沉了,周延若是真的公报私仇,那可就麻烦了。 正愁眉不展之际,又听到宋瑜白说道:“若是你可跑一趟,那必定是好的,这事本来就是你挑起的,股俸也都是你出的,银两的存留自然是要经过你手,再到他那边。” “再折成粮草和军械便是朝廷的事了,但只要银两到了朝廷这边,周延也就插手不了,太子已经领了命,这次的粮草和军械由刑部和兵部的人共同押解,所以只要周延那边不出事,粮草和军械便会安然到边境。” 宋瑜白的话让陆若锦心口的大石慢慢放了下来。 她想也未想的便说道:“我去一趟定州有何难,若是真有用处,那我必定要去。” 京安城这里的事情交给李叔她还是放心的。 宋瑜白她的果断决绝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你与世子都已和离,为何还要这般帮他?” 他的话让陆若锦神色僵了僵:“我不是帮他,是帮侯爷,帮侯爷夫人,虽然嫁入侯府没能圆满,但侯爷和夫人待我不薄,这次侯爷受困边境,夫人也日夜担忧身子每况愈下,我能帮的定是要尽力帮的。” 宋瑜白往前一步,靠近她,带着为人不知的迫切问道:“此话当真?你心里已没世子半点影子了?” 心里? 陆若锦自嘲一笑,他都早已忘却了她,在大街上与柳盈搂搂抱抱了,她自然是也要放下向前看的。 “那自然,人总不能一直困在过去吧。” 她淡淡的低头,抿了一口茶水,今日的茶水莫名的入口有些苦涩,她放下茶盏看向宋瑜白:“今日多谢宋大人相告。” 想来,宋瑜白是真的没有与齐王有所勾结,只是…… 想及此,她不免担忧:“齐王那边,宋大人可想好如何应对了?” 她突然这般问,宋瑜白心中滑过一丝喜色:“你不必担心,齐王那边我自有办法。” 至少,她关心他的。 若是她真的能忘却谢景宸,那他,是不是也有机会可以走进她心里? * 待宋瑜白走了之后,她便收到了定州来的信,是钱文铂的信。 素儿端着银耳羹过来,碗还没放下,便听到陆若锦说:“素儿,收拾细软,去定州。” 去定州?! 素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小姐,你是说现在?” “对,马上回府收拾。” 说罢便转身走出正厅朝账房走去,并让人将李恭也请过来。 李恭急急忙忙的连帽子都没来得及抚稳便过来了。 “李叔,我明日一早便过定州,我会先将整理好的账册一并带过去,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陆若锦边说边收拾手边的那叠账册。 去定州?! 李恭神色愕然,抬手扶了扶帽子:“二小姐,为何突然去定州?” “我们义筹的事情朝廷派人去了,派的人是周延,先前一直与谢景宸有过节,我怕出事,还是亲自去一趟定州比较稳妥。” 听她说完,李恭马上反应过来:“二小姐放心,这里有我。” 两人连夜将账册都收拾妥当,她便回陆府。 陆观鹤知晓她要过定州,便带着东西来找她。 “去定州也好,好好散散心。” 总比一直在京安城听那些风言风语来得好,他也一直有心让她离开京安城一段时日,只是找不到好的机会。 这次去定州正好。 陆若锦听罢,无奈的笑了笑:“父亲放心,我拿起放得下。” 说罢,又想起个事,问道:“父亲,朝廷的意思是银两折粮草和军械由朝廷经手,另外粮草和军械的押解是由刑部和兵部一同的,齐王那边可有让你做什么阻拦吗?” 陆观鹤也是神色不明的摇头:“没有,这次奇怪得很,齐王让兵部正常押解就行了。” 奇怪了…… 陆若锦越发觉得心底发毛,但顾不得那么多,先将目前的事情办妥当再说。 第147章 他来定州了?! 第147章 已经进了冬季,但定州在承唐偏南方一些,也没京安城那般冷,陆若锦比周延先到了定州。 钱文铂兄妹二人早早便在城门口等着了,见到陆府的马车迎了上去。 待将人接回钱府,陆若锦对舅母的热情也习惯了,直到日落西斜,钱文铂才忙完外面的事情回府见她。 “我又来叨扰表哥了,还得向表哥求救啊~” 陆若锦殷勤的为他斟了杯茶,双手奉到他跟前。 钱文铂一向清冷寡淡的姿态,生意做久了,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应付,早已八面玲珑,只是他却性格冷漠寡淡,极少有知心的好友。 接过她的茶水,钱文铂淡淡的笑了笑:“好说,你舟车劳顿,今日就先不聊正事,好好休息,我来便是要告诉你,朝廷派的人户部侍郎已经到定州了,你们前后脚到。” 陆若锦早了几个时辰而已。 今日定州的商行许多掌柜都在说这个事情,定州城的城主亲自到城门口相迎,这次来的听闻还是新上任的青年才俊,传言还是逍遥书院院长的得意门生,更是吏部尚书的独生子。 这些头衔和背景的叠加下,大家对这个年轻的户部侍郎很是看好。 更重要的是听闻这个侍郎还未婚配,大家更是各有心事,家里有适龄的女儿都想着若是能得如此一佳婿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了! “我知道,就是因为他要来,所以我才急忙动身,连书信都未来得及提前与你们说。” 陆若锦满脸担忧道:“这个周延以往与谢景宸是有过节的,我担心他会从中作梗。” “还有这等事?” 钱文铂倒是有些意外:“我倒是听闻这个传言中的小周公子为人斯文磊落,不像会做这等事情的人。” “可这次来定州是他自己请命要来的,若不是因为与谢景宸有过节的缘故,是为何要蹚这滩浑水?” 现在朝局之中,人人都知道这个事情就犹如烫手山芋,大家都不想插手,他却在这个时候,还是新上任之时便自请命来了。 她不得不另做他想。 听她这么说,钱文铂也不免担忧,沉吟了片刻说道:“你放心,商会那边消息灵敏,我帮你看着,若是有什么异动,我们再见机行事。” 这个事情还真不好插手,周延是朝廷的人,他们做生意的,虽说不与朝廷来往,但也不敢得罪朝廷。 陆若锦点了点头:“好,有劳表哥了。” 说罢,钱文铂却从袖兜拿个玉佩给她:“这个东西你拿着,在定州这边若是遇到什么麻烦,这个玉佩大有用处。” 这便是谢景宸让人送过来给他的,他前些日子便是用这玉佩才将定州商会里面几个难搞的老头子说服的。 没想到定州这边不单只是商会,连衙门里都有谢家暗卫,想不到啊…… 商会那几个老顽固看到玉佩时激动得泪洒当场,直言欣慰感叹侯爷和少主还记得他们,他们万死不辞! 所以,陆若锦那个股俸之事才能如此顺利的进行,也才能将事情办得如此浩大,大到惹朝廷的主意了。 陆若锦接过玉佩端倪了一下,看不出所以,便问道:“表哥这玉佩当真这么好用?” 没想到钱文铂在定州还有这等份量啊! 却见钱文铂摇头:“不是我的,是谢景宸的。” 谢景宸书信中是说了玉佩之事要隐瞒她,但他觉得没必要。 自从谢景宸给他写的第一封来信时,他便知道谢景宸对陆若锦的心意是真切的,否则怎么会将如此重要的玉佩交到他手上? 这是几乎是一种托付,这玉佩若是落入歹人手里,对谢家来说便是一场灾难。 他却就这么容易的让人送过来了。 此等情谊,他觉得不应该隐瞒。 谢景宸的…… 陆若锦拿着玉佩的手僵住了,突然觉得这玉佩发烫得厉害,下一刻便将玉佩塞回他手里! “他的东西我不要,你留着吧。” 她也不想知道为何钱文铂会有谢景宸的玉佩,她只知道她现在不想要与有任何关系的任何物品! 低头看着被塞回来的玉佩,钱文铂有些无言,但也不勉强,便收起了玉佩:“好,我先替你保管,待合适的时候再还你。” “不是还我,是还给他。” 陆若锦即刻纠正他的话,谢景宸的东西她是一丝一毫都不想要。 他留着去给柳盈,去给风雪楼那些莺莺燕燕吧! 待忙完跟前这个事情,她便可以彻底与他断了关联了! 陆家不欠谢家了,她陆若锦心安理得的享受属于她的生活,谢景宸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见她又气又别扭的模样,钱文铂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掩盖了不自在,才说道:“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他们二人之间的误会和纠葛也不是他一个外人能说得清楚的,便起身离开了。 待他一走,陆若锦自己待了片刻准备上榻就寝,却发现钱文君鬼鬼祟祟的来了。 “锦儿姐姐~” 她压低声音悄悄的喊陆若锦。 陆若锦将衣衫穿回去,打开房门让她进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边说着便给她倒了杯热茶,外面那么冷,她就披着一件氅子就来了。 钱文君嘿嘿笑了一声接过茶杯捂着暖手:“我有事情想问你,今日父亲母亲和大哥都在,我不好问。” “什么事?” 陆若锦好奇的看她,什么事情值得她这么大费周章的半夜偷跑过来。 却见钱文君拉着氅子挤到她身边,神神秘秘的问:“你在京安城可有见到阿延?他可还好?” 阿延?! 陆若锦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周延,你们说的那个小周公子!” 钱文君又提醒她一次。 陆若锦这才算是想起来了,钱文君在京安城之时,是周延带她玩的。 上下打量了钱文君一圈,陆若锦有些疑惑的问:“你与他很熟吗?” 却见钱文君自豪的扬了扬头:“那是自然,京安城里除了你和表哥,我就只与他熟悉了。” 她回到定州之后还时不时会想起他,总觉得生活好像少了些什么,让她闷闷不乐了好些天,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还经常想起他们一起在京安城看花游船逛庙会走街串巷的日子。 “他今日也到定州了,只是在哪里我不知道。” 正想着,便听到陆若锦的话,钱文君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来定州了?!” 第148章 孤独 第148章 在定州的第二日开始,陆若锦便开始在钱文铂的引见下与商会的各掌柜见上面了。 不过两天的时间,钱文铂便将账册都过了一遍,要改的地方不多,很快就能将账册公布出去给到所有的掌柜。 陆若锦也放心了不少。 倒是周延很安静,听闻来到定州时候,便被城主热情的困住的了,甚至还想撮合自己的亲闺女莫桂清和周延。 可惜莫桂清喜欢的是钱文铂,还偷偷来钱家找过他,只是他闭门不见。 钱文铂的清心寡欲是定州城闻名的,莫桂清在定州也算一等一的美人了,可钱文铂愣是半点没动心,大家都怀疑他是不是要出家当和尚了。 账册的事忙完,陆若锦也轻松了一些,只需要继续留在定州,等银两和粮草军械等事妥当了,便可以回京安城了。 “锦儿姐姐~” 钱文铂提着一盒点心过来找她了:“我刚从外面来,上回你来的时候没吃过这家的金玉糕,今日我看到有特意给你带回来了。” 这金玉糕可是很难买的,每次都排长龙,掌柜也硬气,无论什么身份都要排队,先到先得。 她今日是因为被母亲一早拉着去庙会朝拜才有机会买到的。 陆若锦尝了一口糕点,软糯香甜入口即化,真的很好吃! “好吃耶。” 忍不住夸了一句,还喊来素儿也一同试试。 三人就着一盒糕点和茶水,边吃边聊。 “锦儿姐姐,母亲说让我多带你出去走走。” 钱文君边说边苦恼:“可是一直在忙,先你不出去,母亲也不让我出去了,要我多跟你学学,多看看书,看看账册,长进长进。” 说罢,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是我真的看不进去啊,一看到账册我就头痛,就想吃就想睡,就什么事情都不想干。” 靠着陆若锦的肩膀,她眼神带着敬佩的说:“你是如何做到与大哥一样,对账册那么痴迷的?” “我也不是痴迷,只是有些事情必须做罢了,你不必焦躁,舅母说是这样说,但心里边啊,可是心疼你的。慢慢来,总是能学会的。” 陆若锦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钱文君也并非愚笨,只是她有父亲母亲,还有个十项全能的哥哥,钱家根本就不需要她怎么努力了。 “今日正好我得空,陪我出去走走?” 陆若锦抿了口茶水,试探的看她。 钱文君马上两眼发光:“真的?!那太好了!” 说罢,马上就起身出去,边走边说:“马车在府门,我先去拿个东西,你在马车上等等我啊!” 陆若锦不禁失笑,就知道这糕点不能白吃的。 两人才上了马车,陆若锦便见钱文君趴在马车的车窗处四处张望。 “文君妹妹,你这是在看什么?” 陆若锦也好奇的靠过去。 这一问,钱文君才低声的说:“锦儿姐姐,待会我带你去仙肴居吃好吃的,你乖乖在那里等我,我出去走一趟就回来。” 鬼鬼祟祟的模样,陆若锦一看便知道有鬼:“你要做什么?” 舅母这几日不让她出门,定是有原因的,原本陆若锦还以为只是想让钱文君在府里多看书呢,这情况舅母是真的怕钱文君出来外面惹是生非。 “锦儿姐姐,我出去找个人,找到了就回来。” 钱文君拉着她的手哀求着:“你不要告诉母亲。” 陆若锦侧着头想了想,问道:“你要找周延?” “你怎么猜到的?” 钱文君有些意外。 “随便猜的。” 陆若锦笑了笑,钱文君半点都藏不住事,想什么都脸上写着了。 看了一眼仙肴居已经快到了,陆若锦便说道:“我在仙肴居等你,我昨日听表哥说周延今日要去商会一趟,这个时辰有可能在那里,你去那里看看。” 说罢,又叮嘱了句:“千万不能惹事,不然舅母可饶不了我。” 是她带出来的人,总是要好好的带回去。 “我知道啦,锦儿姐姐最好!” 钱文君哄了她一句,才进了仙肴居便迫不及待的走了。 见她走远了,素儿还是不放心:“小姐,这表小姐就这么走?” 这定州城的大户人家小姐都这么洒脱随意的啊? 陆若锦倒是放心得很:“嗯,没事的,她去找周延也好。” 唤醒一下周延的小良心。 说罢,便让素儿去把马车上的书拿过来,她闲来无事也看看,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又忙进忙出的,如今突然放松了一下,反倒是有些难得了。 素儿把匣子拿了上来,陆若锦打开拿出几本书籍,转头却发现躺在底下的一个香囊。 那是之前她陪同秦氏去禅山寺时求的平安符,原本是要送给谢景宸的,但是一直没机会拿给他…… 素儿也见到了,那个香囊的背面还绣着世子的‘宸’字,那还是小姐夜里挑灯慢慢绣出 来的,手都被刺破好几次呢。 她以为这香囊已经送到世子手里了,没想到竟然还在匣子里。 陆若锦扫了一眼那香囊,手僵了一下,还是拿出那个香囊。 素儿见她看得入神,便悄悄的退出了雅间。 站在门口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个香囊上歪歪扭扭的字很是蹩脚,但却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陆若锦越想越气,捏着手里的香囊就想丢到窗外! 可抬手时又忍住了。 “我自己辛辛苦苦上禅山寺求来的香囊,凭什么丢?!” 想及此,她找了把剪子,要把上面她一针一线缝上去的字拆掉,却发现当初针线密集很是难拆,许久都只拆了旁边的一朵祥云。 越拆越急躁,她干脆放下剪子,把香囊丢回匣子里去! 莫名的心口发酸,眼眶微微发热。 “没事,没事,陆若锦,没事!” 她几个深呼吸,拼命的压制自己的情绪,手里的书也被她捏得裂了个角。 撑开雅间的窗户,冷风灌了进来,让她清醒了不少,但没忍住,眼角的泪还是滑落了。 那滴泪好似触动了心口的某个伤疤,酸痛酸痛的,一发不可收拾,眼泪就这么滑了下来。 她拿着绢帕捂着眼睛,片刻后呜咽着声音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红着眼睛看着外面的街景,热闹非凡,可她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 跟她一起爬山的池见月,疼她的爸爸,陪的朋友和同事,还有养了五年的小金毛阿宝…… 都没了,就像做了一场梦,她现在只想回去,她只想离开这里…… 第149章 病倒 第149章 情绪得到了发泄,陆若锦心情舒畅了许多。 在京安城时她便一直压抑着,也从未有空档可以让她这般释放,没想到来到定州,竟轻松了一回。 抬手摸了摸眼睛还热热的,便让素儿拿了湿毛巾敷了敷。 敷着敷着,她竟就睡过去了。 睡醒了时看向窗外发现天色已经暗了许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见了一个落败的侯府,府门口长了杂草,她想踏进去看,却怎么都靠近不了。 谢景宸却能从容的从她身边走过踏进了那个破败的侯府,走到里面,转身看她时,却慢慢的变得模糊,逐渐的她看到地上的血,从他站着的位置蜿蜒的流到了她跟前。 她拼了命的喊,他却恍若未闻,直至最后消失不见,撕心裂肺的那种疼痛,才让她从梦里惊醒来。 这种莫名又恐惧的梦让她很不安。 “不会的,不会,梦都是反的,粮草军械解决了,侯爷就不会死了。” 谢翊不死,侯府就不会倒,梦里的情况就绝对不会出现。 她喃喃自语的安慰着自己。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发现竟惊出了一阵薄汗。 刚擦完,钱文君便回来了。 只是却神色闷闷不乐,两人上了马车,陆若锦便问道:“怎么心情不好?没见到周延?” 不问还好,这一问,钱文君哼了一声:“我见着他了,他没见着我。” “哦?这话怎么说?” 难不成还是偷偷看他的? 陆若锦倒是有些好奇了,能让心大无比的钱文君这么生闷气,还是少见的。 钱文君眨巴着眼睛,噘着嘴:“反正,以后都不找他了!根本就没把我当朋友!亏我还把他当朋友,连大哥送我玉簪子都送他了,早知道就不送了!” 那簪子可难得了!千金难求呢! 她今日还没到商会呢,在路上就有听闻了,他才到定州呢,就跟莫清桂一同进出了。 就连到商会都是莫清桂陪同一起的。 她原本不信,没想到去商会的时候,远远见到他了,兴奋的心情还没过,就见到莫清桂挨着他身旁。 两人一人一句的聊着别提有多高兴了! 原本她还想着为何周延来定州不见得找她,原来是有美人相伴呢! 见色忘友的家伙! 想及此,钱文君越想越气! 陆若锦笑了笑,原本想劝说她,但却觉得有些疲乏不想说话,便靠着马车车壁闭目养神。 见她没说话,钱文君正生闷气憋得难受,便又叫醒了她继续说。 陆若锦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呀,别气坏了自己,周延有眼无珠,你这么美丽善良聪明伶俐的小女子他都没看到,是他亏了。” “我……!” 钱文君正想回她一句,却发现陆若锦拍着她手背的手掌烫得吓人,连忙抬手碰了她额头,吓了一跳:“锦儿姐姐,你怎么那么烫?” 烫? 陆若锦抬手摸了摸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发烧了…… 两人回到钱府,钱文君便火急火燎的让人叫大夫,钱彰夫妇听闻她生病了连忙过来。 “舅父舅母,我没事,大夫说了,可能是受了风寒,喝点药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陆若锦淡淡笑了笑宽慰他们。 钱彰还是有些担忧:“那你好好休息,让你舅母也在这陪你。” 刚说完,李寻梅紧紧拉着她的手:“对,我今夜就在这陪着你。放心。” 陆若锦听罢连忙说道:“多谢舅母,但我习惯一个人了……” 习惯一个人了…… 这句话听到钱彰和李寻梅心底很不是滋味,这孩子自幼是有多孤独,那陆观鹤都是怎么照顾她的啊! 可怜云儿就这么一个闺女,竟被养得这么可怜兮兮。 李寻梅满眼都是心疼:“好,那舅母让府里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在门外守着,你有什么事情就随时喊他们。” “我有素儿了……” “素儿就一个人,你发热呢,晚上离不得人,让他们轮流守着。” 李寻梅打住她的话, 这发热可大可小,万一烧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见状,陆若锦也不坚持了,点点头。 见她答应了李寻梅也放心了些。 两人待到大夫跟他们说病人要休息,他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陆若锦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便睡下了。 以为发热会很快过去,却没想到竟反反复复的两天都还没完全好,嗓子也烧哑了,人也萎靡不振。 钱文君本想来找她都被她赶走了,怕传染给她。 京安城内 谢景宸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信笺。 仲秋和暗卫都候在一旁等他开口,也不敢出声,世子如今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也不知道是什么信笺让他这般气恼。 他们只知道这信是从定州传来的,自从少夫人去了定州,世子便每日收到一封谢家留在定州眼线的信笺。 前日世子收到信件便脸色没那么好看了,连续两日了,他们拿定州的信给世子都心惊胆战的。 莫不是定州那边出事了?! 仲秋争踌躇着要不要开口问,便听到世子阴沉的问道:“太子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暗卫应道:“回少主,太子那边没有。一切以少主的指令为主。” 谢景宸放下手里的信笺,写了一份信笺让他带给宋瑜白,让宋瑜白送进宫里给太子殿下。 到了夜半时分。 谢景宸端坐在书案跟前,看着手里的信笺,忍不住叹了口气,拿出随身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个云兰雕花的耳坠,指腹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抚过那个耳坠。 想起那日在定州驿站第一次见到陆若锦的情形,不免嘴角微扬。 “世子,时辰差不多了。” 仲秋在书房外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仔细的将耳坠放回荷包,拿起放在书案上的金色面罩戴好。 与太子约好的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 撒了一张那么大的网,差不多是该收网了。 这么僵持下去,他心中焦虑,更怕陆若锦出事,她人虽在定州,却病了几日都不见好。 这几日的信笺看得他心慌难耐,越发的焦躁,恨不得连夜到定州守在她身旁。 第150章 渡水之吻 第150章 城外的凉亭,谢家暗卫守在凉亭外,这里人烟稀少,这个时辰更不会有人出现。 “你可当真想好了?” 太子段清棠看着谢景宸的眼神带着深深的疑虑。 谢景宸点了点头:“想好了,只有舍了谢家,才能揪出齐王的尾巴,剩下的就全仰仗殿下了。” “那是自然,你放心,我比你更想揪出他的狐狸尾巴,野心之大,其心可诛!若是他能改,本宫也不想伤他性命。” 齐王怎么说也是他的小皇叔。 如今父皇龙体抱恙,祖母的身体也是越发每况愈下,若是再这么纵着齐王,日后他这个太子的位置只怕都岌岌可危了。 祖母一向偏爱这个小皇叔,若不是先皇驾崩得早了些,当时小皇叔还太小,父皇又有先皇的传位遗旨,怕是这皇位都不一定是他父皇的。 想及此,段清棠又问道:“那你下一步要如何?” 谢景宸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去定州。” 定州? 段清棠倒是有些意外:“为何要去定州?” “据我所知,他们如今在制造我父亲与敌国勾结的证据,只是动作太慢了,如今定州正在义筹粮草和军械,我偷偷去一趟定州,给他们制造证据提供点线索。” 这一来整个事情推进便快许多了,正好,他也要去一趟定州。 “这么急?可不太像你的作风。” 段清棠抬眼打量了他一阵,意有所指的说道:“你是……去定州找人吧?” 听罢,谢景宸眼神有些落寞,却也不否认:“是。” “她见到你的话,应当是高兴的。” “不,她现在应该恨透我了。” 谢景宸语气有些颓然,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段清棠侧着头想了想,也默然了,确实,陆若锦有恨他的理由。 “殿下,我姐姐……” 谢景宸也担心谢景书会出事,毕竟侯府若是落难,她也难逃。 段清棠笑了笑:“放心,书儿有我。” 他断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谢景书性格冷清,头脑清醒冷静,遇事果断,他不担心她会受到什么委屈,在宫里陪读这么久,从未见她在谁的手里吃过亏,即便他这个太子也不行。 听罢,谢景宸便放心了些。 * 陆若锦烧得迷迷糊糊的,听大夫说,只要今夜高热能退,那明日应该就没事了。 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苦药,陆若锦无比的怀念以前的西药,什么病毒感染细菌感染,对症下药立马见效,这中药一碗又一碗的喝,都快把她喝哭了…… 太苦了啊…… 比她的命都苦…… 比她的初恋都苦…… 初恋,谢景宸也算是她的初恋吧,苦得难以下咽…… 想了想,和这样的初恋相比,还是初恋比较苦。 想及此,她又想哭了,人家初恋甜过蜜桔,她的初恋苦过中药! “水……” 她迷迷糊糊的舔了舔干涸的唇,喉咙像似要着火般嘶哑难耐,连声音都嘶哑难听。 终于感觉到了丝丝湿润的水碰到了嘴边,可她却没法张嘴喝下。 水沿着她的嘴角滑落。 片刻后,唇间有一阵温热的触感,清甜的水从那温润处顺入她嘴里落到喉间,瞬间便舒服了许多。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那水便没了,那温润的触感随着要离开,她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仰起头追着那温热触感去。 再次碰到时,又喝到了清甜的水…… 可当她喝够了,却发现嘴唇上的温热并没有离开,反而是轻缓的印在她唇上,她忍不住,红唇微动,却换来那温热的东西更加用力的吸吮,那感觉酥酥麻的,从她唇间一路到心口,酥麻的感觉很是清晰,却又仿佛在梦里。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身体更加燥热不适,闷哼一声,对方才停了下来。 唇间的温热没了,她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谢景宸了…… 他的脸就近在咫尺,眼里尽是心疼的看着她。 是梦吧…… 房内的烛火跳动,谢景宸紧紧的抱着她,待她有昏昏沉沉的睡去了,才扶着她小心翼翼的放她躺好,指腹为她擦拭干嘴角的水渍,又为她掖好被子才坐在床沿边上细细的看她。 房内只剩她均匀的呼吸声和他无声的叹息,这么些日子没见,她竟这般憔悴。 他今夜刚到定州,便迫不及待的偷潜入钱府看她,这般心急难耐,他是从未体验过的,在来的路上他只恨胯下的马为何不能再快些! 看着她恬静的睡着,他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柔情,心口却是五味杂陈。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被他劈晕的素儿闷哼一声,才捂着发酸的脖颈醒来。 模模糊糊的看到外面天色亮了,大惊失色的爬起来:“小姐!” 看到小姐还安静的睡着,她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过去探了探额头的温度,发现没发热了! 便连忙打开房门,低声与外面守门的丫鬟说道:“小姐退热了。” 门外的丫鬟一听统统都松了口气,退热就好退热就好。 陆若锦醒来之时,抿了一口素儿端来的茶水,迟疑了一下,才问道:“昨夜,你可是在我床边守了一夜?” 素儿点了点头:“是。” 应完又心虚的说道:“不过,不小心睡了一小会。” 陆若锦神色有些恍惚,听到她守了一夜,便也点了点头。 那昨晚应当是做梦了,烧迷糊了吧。 李寻梅带着大夫过来诊脉。 大夫神色凝重的诊脉,诊完才松了口气说道:“看来表小姐昨夜休息得好,丫鬟们照料得当,高热退了,再喝两副药就药到病除了。” “好,好,好,多谢大夫了。” 李寻梅心口的大石也算放了下来,连声说好之后便让丫鬟带大夫下去领赏银。 “锦儿啊,你这两日好好歇息,待你好了,舅母带你去庙会拜拜,求个平安。” 她这场病真的生得让人心惊肉跳的! 陆若锦听罢,很是乖巧的点头:“好,听舅母的。” 入乡随俗,她都可以。 待李寻梅他们都走了,陆若锦才躺了回去,盯着床帐顶想得失神…… 第151章 心灰意冷了 第151章 在房里又躺了两天,陆若锦觉得这场病要把她的身体掏空的感觉,连衣裳都宽了,她自己都感觉到瘦了一整圈。 实在躺累了,再三跟舅母说她痊愈了,才可以走出房门在院子闲晃。 “素儿,表哥可有在府里?” 她试探的问了问。 钱文铂想来日天都不在府里的。 素儿摇头:“表公子原本是在的,但刚才听说表小姐在外面惹事了,来人喊表公子过去。” “惹事?惹了什么事?” 钱文君这个时候在外面还能惹什么事? 素儿老实的摇头:“我也不知道。” 听罢,陆若锦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天气好像更冷了些。” “是呀,今日都小雪了,定州这里没下雪看不出来,只能感觉到冷,若是在京安城,现在都已经开始下雪了呢。” 素儿让身后的小丫鬟去拿暖手炉过来,自己则连忙把小姐的披风系得很严实一些。 小雪…… 陆若锦沉吟了一下,突然问道:“武考是不是要放榜了?” 算算日子,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不知道南书的成绩如何。 素儿侧着头想了想:“前些几日是有听闻,但应该还没放榜,不然京安城的消息必定马上传到定州来的。” 公子那么厉害,肯定能夺得头魁! “小姐,暖手炉来了。” 素儿说着将暖手炉递到她跟前。 陆若锦接过暖手炉,冰凉的手指慢慢的暖了起来。 京安城这个时候应该下雪了。 不知道京安城的雪景好不好看? 轻咳了几声,素儿便担忧的劝说她回房了。 待到用完晚膳,才见钱文铂过来看她。 “身子可有大好?” “好了不少,舅母说昨日换的这个大夫开的方子很见效。” 陆若锦示意素儿斟茶,自己则手里抱着暖手炉慢慢的搓着。 定州这里的冬天不下雪,可是却特别阴冷,即便是在房内,因为她咳得厉害,大夫说房内不宜烧炭火,便是更冷了些。 钱文铂听罢,暗自一笑,那大夫自然是好,谢景宸自己来定州不算,还把京安城最负盛名的大夫快马加鞭的带过来。 他见到那大夫时,那大夫被马车颠得神色恍惚,扶着马车吐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堪堪站稳。 钱文铂也见她冷着,便说道:“待会我让人把库房里的炭箱拿过来给你用。” 陆若锦摇了摇头:“大夫说房内不能烧炭。” 说罢,便又是咳了几声,咳完她拿起面纱遮住半张脸,免得传染给钱文铂就不好了。 “那个炭箱是今日商队回来从外面带的,做得精细,炭火的烟有管子排到房外,不会让炭火烟灰刺激到你。” 钱文铂说完,陆若锦眼前一亮:“表哥,你是不是时常都能搜罗到一些其他地方的稀奇好物件?” 之前就有听钱文君说过,钱文铂的库房简直就是一个百宝箱,什么稀奇古怪的宝物都有。 听罢,钱文铂笑了笑:“你是听文君乱说的吧?里面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物件,你若是喜欢,改日我再挑几件好用的给你。” “那就多谢表哥了!” 陆若锦眉开眼笑的说了。 见她精神状态不错,钱文铂便说道:“方才京安城来信,武考放榜,陆南书是武考状元,你应该明日就能收到陆府来的信了。” 他的探子脚程快,所以收到消息也快,这次陆家出了一个武考状元,在京安城可谓是声名鹊起的。 陆若锦听到这个消息,神色平淡,她早有预料南书会是武考状元的,上一世的记忆力便是这样的。 见她脸上喜色不甚,钱文铂眼眸动了动:“你可是想知道世子的武考如何?” 听到他这么说,陆若锦神色僵了一下,冷冷的说道:“他如何也与我无关。” 他考得好不好与她有何干? 如今又不是她才入府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她日日盼着谢景宸武考能夺魁,能改写上一世的轨迹,如今,南书已经是武状元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听罢,钱文铂也没说什么,叮嘱了几句,便回去了。 陆若锦喝了药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钱文铂自己提着灯从钱府出来,一路到了肴仙居,他在肴仙居有一个固定的雅间,时常约人来此处商谈。 这般深夜还来,小二也见怪不怪了。 “钱老板,又这么晚,可辛苦您咧。” 他一个小打工的每月挣那几个零碎的银子起早贪黑,没想到这定州大老板也是这般起早贪黑的。 钱文铂微微昂首:“我那雅间没人进去过吧?” “您放心,小的查过了,没人。给您留着呢。” 小二殷勤的接过他手里的灯归置好便在前边带路。 到了门口正想推开房门。 “你下去吧。” 钱文铂却出声让他下去。 小二连忙退了下去。 钱文铂看了一眼房门,迟疑了一下,才推开门进去。 果不其然,房内已经站了一个人,身手敏捷,来去自如,店里人来人往也没人发觉到这雅间有人进去了。 那人身姿高挑笔挺,一袭缎面束袖圆领袍,原来的披风被脱下放在一旁,可见来了有一会了。 脸上半个金色的面罩挡住了容貌,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过身见到是钱文铂,便抬手拿下面罩。 “世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钱文铂淡笑走过去,他与谢景宸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先前他在京安城之时便见过了,两人还不打不相识。 当年正好庙会,街上有猜灯谜赢礼品的游戏,他为了给宋语恬赢得那盏梅花灯与谢景宸争了一个时辰,最后还分不出个高低。 还是谢景宸放弃,梅花灯让给了他。 之后,钱家的生意在京安城遇到了困难,还是谢景宸出手相帮的。 谢景宸嘴角微扬,自嘲的一笑:“本世子好不好,钱老板还能不知道?” “那倒也是,世子半夜翻的可是我们钱家的墙啊。” 钱文铂忍不住调侃了他一句,谢景宸翻墙进钱家这个事情,钱文铂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戳穿罢了。 听罢,谢景宸竞也没半点尴尬,反倒是说:“你钱家的墙不大好翻,上面的围栏应该加高一些。” 钱文铂瞥了他一眼,自顾的坐下倒了杯茶水,才问道:“深夜约我前来,可是要知道她的事?” 说罢,他抬眼看向谢景宸,眼神平和得看不出喜怒:“锦儿是我表妹,也是我们钱家的人,你这般待她,我也是不同意的。如今你也看到了,她快被折腾得不成人形了,世子,适可而止吧,别问了,问了也白问,她如今恨透你了。” 今日连他的武考的消息如何她也不想知道了。 想来,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第152章 总会好的 第152章 恨透他了…… 这几个字也犹如冰凉的蛇蝎从他的耳尖钻入到了他的心底,啃食着他的心,那种痛让他难以抑制。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握成了拳,缓了缓心绪,才说道:“那便让她恨吧。我只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便好。” 钱文铂听罢,叹了口气:“那你看她如今是好好活着了吗?” 人都要瘦脱相了,她这次来定州在她脸上都看不到过往的那活灵活现的神色了,与上一次来定州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这次像极了一个经历沧桑的人,心事太多压在心底,人也沉重了起来,活跃不了。 谢景宸却没有说话了,喉间苦涩,艰难的咽了咽,说道:“总会好的,我会尽快的,尽快把她接回来。” 眼中有的肯定和决然让钱文铂愣了一下。 “今夜找你来, 是有些事情要拜托你。” 原本没见到她之前他只是心急如焚,如今见到了,她却这般憔悴伤神,他更加是心焦难耐,恨不得将事情即刻办妥,与她道明一切,让她好好的留在他身边。 钱文铂为他斟了杯茶说道:“你说。” 接过茶盏,谢景宸却没心思喝,而是说道:“帮我把她留在定州留在钱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让她回到京安城。” 发生任何事? 钱文铂疑惑的看着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对:“你…到底要做什么?” 可谢景宸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若是我能活着回来,定与你痛痛快快饮一场。” 说罢,把茶盏放在桌上,笑道:“本世子可不喜欢喝什么劳什子茶,哪有酒来得过瘾。” 他故作轻松的模样更是让钱文铂神色凝重,想再问,他却戴回面罩要离开,走到门口时,钱文铂才开口问道:“玉佩可要还你?” 谢景宸脚步停顿了一下,说道:“留着吧,后面还会需要它的,等它用不到了,你便帮我转交给她。” 也当做留个念想. 说着,眼眸闪过一丝悲色:“若是她不肯要,那便扔了吧……” 钱文铂捏着手里的玉佩,看他出了雅间,心里五味杂陈,叹了口气,才将玉佩收好。 * 义筹之事忙了许久,总算是都忙完了,陆若锦痊愈出来时,周延已经带着账册和义筹的银两准备要回京安城了。 这一趟也算顺利,周延并未要真的做什么公报私仇,相反的他做法坦荡正义,没有半点含糊,眼里容不下沙子,这一点陆若锦终于是松了口气。 陆若锦等人一同到城门口为周延送行,一阵寒暄之后,周延才上马车。 可上马车之前,陆若锦见周延神色不舍还频频回头看。 “表哥,这周大人是喜欢定州啊?这般不舍?” 钱文铂听罢,哼了一声:“他哪是不舍定州,他啊,是舍不得定州的人。” 说罢转身便离开了。 不舍得定州的人? 陆若锦听得一头雾水,周延怎么就舍不得定州的人了? 舍不得这里民风热情? 正纳闷的琢磨着,抬头便看到一旁客栈的窗口上站着一个人,那人不是谁,正是钱文君,她躲在窗口位置偷偷看着城门口的位置。 还偷偷用手摸了摸眼角。 这是哭了? 陆若锦疑惑着,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城门口的方向,那不是周延吗?! 这丫头和周延?! 她病了这么些天,他们就发生那么多事情了?! 想及此,她发现不对,周延这次来定州,说不定还是为了钱文君来的! 他们可能都猜错了! “小姐,这里风大,我们回府吧。” 素儿拿着披风为她穿戴好。 陆若锦却拉紧披风转身就往钱文君在的客栈走去。 刚到了客栈的雅间,便见钱文君靠在窗口盯着手上的玉佩出神,就连她来了都不知道。 “文君妹妹?” 陆若锦抬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她这才回过神来,慌忙的把玉佩藏好:“锦儿姐姐~你怎么来了?” 陆若锦笑了笑说道:“我不来,留你一人在这里独自伤心?” 听罢,钱文君抬眼委屈的看着她,下一刻便抱着她的手臂,身子斜靠在她身上,语气闷闷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伤心?” 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陆若锦宠溺的一笑:“你都写在脸上了,可是舍不得他?” “他?” “周延啊。” 听到这个名字,钱文君也不反驳,只是说道:“我不想瞒着你的,是大哥说你身子还没好,不能去烦你。” 说罢,她又朝陆若锦身上靠了靠:“锦儿姐姐,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就是喜欢他了嘛?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 这次周延来定州那日她在商行见到他们,后来周延又上钱家求见她,父亲母亲挡了两次,大哥也帮她挡了一次。 最后她自己憋不住,偷偷跑出去看他被他抓个正着。 他说他来定州是为了她而来的,说什么几日不见甚是想念,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什么心心念念…… 反正他的一套接一套,像海浪一样一层层的扑向她,让她一时没法招架。 她岂是对他也不曾有过其他心思,只是将当做朋友。 这几日只要周延有空闲的时间,她便带他玩遍定州,两人都玩得很开心。 可就在昨夜,知道他今日要走,她偷偷爬墙出去与他道别,可他却又说那些让她脸红心跳的话,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更过分的是他竟然还抱了她! 害她昨夜一夜难眠。 陆若锦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说道:“当你很喜欢他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未来,他不在你身边你就会失落,就有迷茫,会想在他身边……” 说罢,侧着头看她:“你还小,慢慢就会体会到了,缘分这种东西啊,可遇不可求,感情这种事情啊,勉强不得;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找到两情相悦的人,别像我……” 话语间又落到她自己身上,她突然停住了。 钱文君单纯的抬头看她:“锦儿姐姐?” 陆若锦摇头:“没事,只是突然想到商行还有些事情没处理,我先走了,你要不要一同去?” 钱文君闷闷不乐的摇头:“不了,我想静一静。” 说完,她看向陆若锦,神色诚恳的问:“锦儿姐姐,你刚才有句话没说对。” “哪句?” “感情这种事情勉强不得,但我觉得不去争取怎么能知道呢,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坦坦荡荡痛痛快快的喜欢,人生苦短,感情不过一两段,为什么要留遗憾呢?” 她就不会,不会听天由命,不管周延喜不喜欢她,她喜欢那就要去争取,万一,他也是喜欢她呢! 第153章 重伤不起 第153章 钱文君的话让陆若锦沉思了许久,上了马车回商会,一直忙到日落西斜才回到钱家。 原本以为一切妥当的可以回京安城,钱文铂却说商会对账册存疑,所以她必须再继续留在定州。 一连十日,商会的账册像车轱辘一样来回的翻,各处细小的地方都不放过。 跟各大掌柜也一直交涉,最后终于把账册都定下来。 交付完账册,陆若锦总算松了口气,揉着脖子出商会,正准备回钱府休息,却听到一旁的路人在交谈。 “你们说这侯爷,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啊?” “边境重伤不起,真的难说。” “那倒也是……” 侯爷重伤不起?! 陆若锦犹如被人当头一棒打懵了头,转身便跑去拉住走远的路人。 神色焦急的问:“你们,你们怎么知道侯爷重伤不起的?” “你谁啊?” 路人莫名其妙的看她。 “消息是不是真的?” “那自然真的,边境传到这都好几天了。” 从边境到这里路程那么远,消息从边境传到这里,而且还传到好几天了…… 陆若锦只觉得指尖冰凉:“不是,不是说粮草军械都到边境了,困境已解……” 前两日她才收到信件说边境粮草军械的困境已解,她还高兴了许久,怎么突然就…… “战场上重伤跟粮草军械有什么关系!” 路人甩开她手,纯当她莫名其妙胡言乱语的疯女人,语气不善的走了。 “小姐~” 素儿见她神色不对,马上上前扶住她。 “走,去找表哥。” 陆若锦扶着素儿的手,转身往马车走去,钱文铂才出了商会回府里取东西。 他定是知道边境的情况的。 钱文铂确实也知道,他回府便是要取信件,是谢景宸给他的书信, 侯爷重伤此事对谢家和谢家军来说可谓是重击! 听闻谢景宸要只身往边境却被阻拦了。 “表哥” 陆若锦到了钱府便不管不顾的直接冲到钱文铂的院子里,站在他书房外堵他。 见状,钱文铂也无奈,看她神情,应该是知道了。 “过去花厅,我与你细说。” 钱文铂示意她往花厅走,自己则转身关上书房的门。 “表哥,边境侯爷重伤之事,你可有听说?” 一进花厅,陆若锦便忍不住开口问了。 “我知道,侯爷重伤不起,朝廷派了洛明雄洛将军前去支援,想必这几日应该到了。” 他也是刚看了信笺才知道洛明雄前往前线的消息,朝廷这个时候派洛明雄前去,无非就是借谢翊重伤之际,要接掌谢家军的兵权。 听罢,陆若锦脸色一白,洛明雄一向和谢翊不合,洛明雄更是惦记谢家军许久了,若是他去,侯爷的伤能不能好还不一定呢! “洛明雄去的话,侯爷怕是更加凶多吉少啊!” “不会,有谢家军在,他不敢对侯爷如何的。” 钱文铂马上打消了她的念头,边境全是谢家军,洛明雄一人只带了几千骑兵去,明摆着过去打仗主力军还是谢家军,他洛明雄过去便是指挥谢家军,拿到谢家军调动大权。 他还没那胆量敢在谢家军的眼皮底下对谢翊不利。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陆若锦还是有些担忧。 钱文铂却神色轻松的为她倒了杯茶说道:“谢家的事,你还操心做什么。” “这不单单是谢家的事。” 陆若锦一时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但自己却知道心底是不想谢家出事的。 这消息到定州已经几天了,那么京安城那边定是知道了,谢景宸应当也知道了,不知道他会冲动做什么事情来。 钱文铂叹了口气,将茶杯放在她跟前,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自己的身子才刚好,别再费心神去想这些了,朝局动荡也不是我们这些小百姓能左右的。” 话音刚落,陆若锦便抬眸看他:“表哥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朝局如何你是知道的对吧?否则你如何会出手帮太子?” 陆若锦想了想又说:“如今是太后想除了谢翊,让洛明雄接掌谢家军,洛明雄是太后的人,但是太子和皇上不是这样想的,他们想保住谢家军,因为只有谢家军在,才会牵至太后,牵至齐王!” 太后处心积虑就是为了齐王,她不想太子继承大统,反倒是想齐王继承。 齐王太过气盛,迟早要反! 太后是知道的,要么在有生之年助他坐上龙椅,要么就等她百年后齐王造反落个身首异处! 而谢翊不被太后所用,所以太后和齐王才如此着急的要除掉谢翊,毁了谢家军! 她的话让钱文铂听得有些愕然,他没想到陆若锦会知道这些。 沉吟了一下,钱文铂才说道:“你说得都没错,谢家现在的处境谁也救不了,最好是不要跟谢家有任何关系了,否则,自身难保。” 说罢,无奈一笑:“你和离也好,否则陆家万一还得受牵连。” 他这句话让陆若锦心底大受震荡,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如今谢翊在边境重伤不起,秦氏若是知道了,能不能熬得住。 可她也没办法了…… 陆若锦越想眉头皱得越深。 钱文铂见状,宽慰她道:“不过,也不用太忧心,只要侯爷没死,谢家就不会倒、谢家军就不会散,洛明雄过去也不过是短暂的接收谢家军罢了,一切都还是侯爷手里。” 想来也是…… 陆若锦心口缓了缓,钱文铂说得不无道理,这关键还是在侯爷身上,他如今重伤不起,这个意外应当是齐王他们所意料不到的。 正想着,钱文铂又与她说:“这段时间你也先别回京安城了,定州这边有一些生意账册想你帮忙打点一下。” 陆若锦有些疑惑:“为何?” 钱文铂笑了笑:“有两个布行掌柜新婚,我让他们休沐半个月,这半个月你顶一下,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原来如此 陆若锦点了点头:“好,那我今夜修书一封回京安城与父亲说一下。” 原本陆南书夺得武考状元,陆府要设宴庆贺让她回去的,如今怕是要拖一拖了,先把信和贺礼先让人送过去。 第154章 真难杀 第154章 京安城的雪早已盖了厚厚一层,齐王府书房外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段连时靠在窗口处,出神的看着外面的景色,雪花已经停了。 融雪时分是最冷的,他拉紧了身上的绣祥云大氅。 “王爷,边境来的口信,洛将军在那里无法对谢翊动手。” 黑衣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低声的禀告。 洛明雄去到边境已经几天了,今日就传来这样的消息,一听便知道洛明雄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愿,或者谢家军当真是严防死守。 但是他们认为,洛明雄若是真的想动手必定能找到机会的,而不是就这么匆匆来信说无法下手。 段连时没有回应,雅间内安静得只听到他的手指微微扣着桌面的声音,没有节拍有一下没一下的。 片刻后,才听到他懒懒的冷哼:“洛明雄本就不堪重用,母后也不过是看在洛家还有用处。” 暗卫一听,便语气担忧的说道:“王爷,那下面该如何?” 粮草军械也到了,谢翊虽是重伤,但有谢家军在谢翊一时半会死不了,谢翊不死,那他们的计划就没办法进行。 这个谢翊还真的碍事得很! 段连时侧目看了一眼安时问道:“侯府那边什么动静?” 安时上前一步应道:“回王爷,侯府一片惨淡,听说夫人病倒了,谢大小姐也从宫里紧急赶回府里伺候,世子一开始打闹要去边境,被谢大小姐拦住了,如今都在府里束手无策。” 去边境? 段连时冷哼一声:“无能!” 一个连武考不去参加的浪荡子,即便就是放他去边境,他能如何?不过是和谢翊一同陪葬罢了。 抬眼让安时叫来其他人。 “本王没想到谢翊竟如此命硬。” 段连时自嘲一笑,从粮草军械动手脚没逼死他,买通敌国杀手暗杀竟也没死,只是落了个重伤。 这谢翊,还真难杀。 待人都齐了,他神色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问道:“事情进展如何?” “回王爷,证据都收齐了。” “这么快?” 这倒是让段连时有点意外。 “原本没那么快,没想到谢景宸自己和前夫人藕断丝连偷偷跑去定州,才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倒是应该感谢他,这次证据收罗得甚至顺利。 听罢,齐王剑眉一皱,谢景宸还偷偷跑去定州了? 这么巧? “王爷,边境战况也差不多要收尾了,洛明雄传信来说胜局已定,不日可回朝,我们所剩时间只怕不多了。” 有人提醒一句,若是等谢翊凯旋归来,那他们就没有机会动手了。 要给谢翊安一个通敌卖国之罪,必定要在他凯旋归来时安上,否则待他凯旋归来大功在身,这罪就难以定了。 可齐王听罢却迟迟没有回应,片刻后才说道:“既然时间不多了,你们还等什么?给谢翊送个大礼吧。” 他倒要看看,谢翊还有什么办法死里逃生。 武安侯府内 谢景书刚安抚母亲睡下,便找来人问:“世子呢?” “回大小姐,世子在书房。” 听罢,谢景书便往书房去。 谢景宸早有预料她会来,早早的就让仲秋备好茶水给她。 “你倒是算得准备。” 谢景书横了一眼那杯茶水,没心思与他说笑。 “我哪敢猜你的心思啊,就是想着这么久没见面了,你应该多少会来训斥我几句,例如不参加武考……” 谢景宸嬉皮笑脸的说着。 谢景书却依旧冷着脸,端庄的坐下:“你倒是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她担心了许久,那日书信给父亲,父亲说一切都是谢景宸主导的,后面的计划如何走连他都不知道。 父亲倒是放心,把谢家的未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交到他手上去了! 虽然她知道谢景宸底细,但毕竟涉世未深,她还是担忧的。 谢景宸收了收嬉笑的神色,问道:“父亲都与你说了?” 其实他并非不想告诉大姐,只是知道得少,演得才算真。 谢景书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现在外面都传言父亲重伤不起,洛明雄已经在边境了,此事瞒不了多久。” 齐王派人在边境暗杀武安侯,非但没成功,还被生擒了,是谢景宸要他们将计就计,干脆传出武安侯重伤不起的消息。 这样一来,朝廷派洛明雄去便正好,洛明雄虽是太后的人,但是洛明雄这人太过诡计多端,生性多疑,更致命的是胆小怕死。 在边境让侯爷好好周折他一番,以他的秉性,无需费多少功夫便能轻易挑拨了他和太后的关系。 想及此,谢景书倒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朝廷必定会派洛明雄去?” 朝上的将军出名的也有两三位,他如何断定就会派洛明雄去? 谢景宸笑了笑:“让太子党借着太后的话顺应而下罢了,太后身体越发抱恙,心急如焚,除了洛明雄,她很难再信任其他人了。” 但她却忽略了洛明雄怕死和多疑的性格。 听罢,谢景书心中一动,确实万万没想到他已经熟知朝局,这一来她也稍稍安心了些:“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谢景宸却耸了耸肩:“只要父亲的死讯没传来,齐王便还会出招,等着吧,我都安排好了,大姐只需要好好配合着便好。” 这不是他第一次与齐王交锋了,齐王这人狡诈,招数层出不穷,不达目的不罢休,那便丢些饵料慢慢钓着他吧。 猎人打猎不就是这样吗? 只是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尚且未知。 谢景书听罢哼了一声:“我倒是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罢,便起身要走,谢景宸却突然出声道:“大姐,你别总这么冷冷淡淡的,多娇柔一些,太子怎么就受得了你这性子……!” “砰!” 话音刚落,一个茶盏便精确的从他脸颊边飞过落到他身后的墙壁上,撞得粉碎的掉落。 谢景宸看着她瞥过来的眼神,这气场和威慑力让他咽了咽唾沫,把嘴巴紧紧闭上。 心里嘀咕着:太子有受虐倾向吗?这都喜欢? “谢家生死攸关的时刻,你再胡说八道吊儿郎当的我卸了你!” 谢景书瞪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警告便走了。 第155章 通敌卖国 第155章 一连十天,陆若锦一边与京安城李恭书信来往,除了生意上的事情之外,更是急切的要知道侯府的境况。 好在钱文铂布行的事情也并非特别的多,她才有心思去忙这些。 钱文铂巡店正好到她的布行,见她盯着布料想得出神,便开口道:“掌柜的?那布料能看出什么花来么?” 陆若锦这才回过神来,见到是他,松了口气,丢下手里的布料,神色不振的说道:“表哥来了。” “看样子,不是很欢迎我。” 钱文铂淡笑着踏进布行。 陆若锦调侃道:“你见过哪个打工会那么欢迎老板来监工的?” 听罢,钱文铂笑意更浓:“你哪里学来的这些歪理,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心情也不算太差。” 陆若锦有些心虚的说道:“我有什么好心情不好的。” 见状,钱文铂也不与他深究这个话题了,转而问道:“我听闻京安城的盐铺粮铺都发展得不错?义筹的银两除了筹备粮草军械剩余的周大人都跟朝廷通报返到你账上,得这些银两,打算怎么做?” 这个周延倒是让他们料想不到,以为会公报私仇,却没想到很刚正不阿,重点是银两方面的细账他算得一丝不苟,公私分明,这当真是不错的。 陆若锦点了点头:“李叔也跟我说了,突然多了这么大笔银两,他也不知道怎么操作,我让他按照之前的计划,商铺扩展和新铺开拓的事情都可以安排上了。” 听她这么说,钱文铂很是赞赏的看她:“和我想如出一辙,这些银两若是扩展你的生意,必定是如虎添翼。” 说道这个,钱文铂也提醒她:“但是京安城不比定州,你生意做大了,树大容易招风,万事还是要低调小心为上。” “我明白,表哥放心。” 这一点她向来清楚,只不过在京安城,她想躲未必也能躲到哪里去,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两人说了片刻,便见到外面有人送信笺来。 陆若锦神色着急的打开信封看了看。 原本正端起茶盏要喝茶的钱文铂看到她的脸色剧变顿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从信笺上抬起头来时,陆若锦脸色白了一层,神色有些惊慌的说道:“表哥,朝廷说武安侯在边境通敌卖国已被生擒,武安侯府全府上下如今全部入狱!” 她只觉拿着信笺的手指冰凉,那凉意从指尖蜿蜒到心底,脊背也跟着发冷。 一时竟慌了心神,丢下信笺便说:“我得回京安城了。” 钱文铂拦住了她:“你冷静些,你如今回京安城能做什么?去探监吗?” 没有想好办法之前还不如不去,作为一个谢家的前少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嘲笑奚落一番呢。 陆若锦愣住了,转而看向他:“那我应该怎么办?” 她这时终于知道什么是六神无主了。 钱文铂抬手按她坐下:“你现在关心则乱,冷静些会想出办法的。” 以她的蕙质兰心,冷静下来定是能想出办法。 他的眼神是信任和坚定的,在他的眼神下,陆若锦慢慢的冷静下来。 见她冷静坐下,钱文铂也叹了口气,眉头紧锁,虽然那夜谢景宸有与他说过有计划,但,如今谢家举家入狱,难道这也是他计划之内? 如此困局,谢景宸要怎么解? 钱文铂也担忧,但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依他的委托想办法将陆若锦留在定州。 之前他觉得谢景宸过虑了,但今日看陆若锦的反应,谢景宸的猜测是对的,陆若锦在京安城会更安全些。 待到日落西斜,陆若锦才从布行出来。 素儿扶着她的手送她上马车,却没想到人刚上马车就听到外面的百姓都在讨论谢家的事。 “没想到武安侯竟然是这样的人!还通敌卖国!如果不是洛将军去到边境大家都还不知道呢!” “武安侯不是这样的人,这么多年来边境战乱哪次不是靠他和谢家军?不要丢下碗就骂娘!” “我说得没错吗?不然他们怎么都进刑部大牢了?” “待审!待审懂不懂!” “不跟你说!” “我才不跟你说,没见识!” 两个路人吵了一遍不欢而散,素儿赶忙催促马夫走,再听下去怕小姐又要担心了。 刑部大牢…… 陆若锦听到这句话心底便开始慢慢琢磨起来。 京安城的 刑部大牢 谢景宸一只脚搭起,手肘依靠着曲起的膝盖,手撑着脑袋,正在补觉。 入狱两天,如今外面的传言怕是满天飞,听闻齐王手里铁证如山,如今大家就等着谢家倒下。 他竟还有心思补觉? 宋瑜白进牢房便见到如此让他啼笑皆非的场面。 武安侯夫人倒是正常,累极了睡了过去,谢景书神色淡然的端坐着,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模样,那气场多少人不敢靠近。 不像来坐牢的,倒像来闲坐的。 谢景宸更诡异,像是来度假的。 他一进来,狱卒称了他一句宋大人,谢景宸听到声音便睁开眼,见到是他,便放下手说道:“宋大人,我就说我会来这里的吧?” 宋瑜白有些无奈:“你这是在给我找麻烦。” 说罢,将手里提着的食盒带了进来,放在桌上说:“狱里的餐食多不好,夫人身子还抱恙,我带了一些给夫人。” 说话间,秦氏也醒了,神色憔悴的看着他:“多谢宋大人,只是如今即便是天上佳肴我也食不知味了,侯爷生死未卜,我也食不下咽……” 话音刚落,眼角便湿润了。 “母亲。” 谢景书神色担忧的扶住她。 宋瑜白见状神色动容:“夫人放心,侯爷是蒙冤的,我们定会给谢家平冤昭雪的,夫人要保重身体。” “多谢宋大人。” 秦氏微微点头满是感激。 宋瑜白也连忙作揖回了一礼,转身便对谢景宸说道:“你随我来。” 谢景宸神色一动,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牢房内的人,宋瑜白见状说道:“你放心吧,今日一早长公主便带着人过来打过招呼了,在这牢房里,谁都不敢动你们。” 长公主说是看望谢景书,实则是过来警告狱卒,谁要是敢动谢景书就是跟她作对,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动她。 宋瑜白说罢,纳闷的说:“不过说来也奇怪,长公主一向不管闲事,怎么会特地过来大牢?” 看向谢景宸,却见他耸了耸肩,但笑不语。 他没猜错的话,大抵,是太子让她来的。 第156章 结束了 第156章 “小姐,现在就收拾东西嘛?” 素儿吃惊的看着小姐,怎么突然就说要收拾东西回京安城了,不是说表公子的布行需要她帮忙吗? 陆若锦点点头:“嗯,你先收拾,我今夜和舅父舅母他们辞行,明日我们就启程回去。” 上次回来她想了又想,谢景宸他们如今都在刑部大牢,而刑部正是宋瑜白的管辖之下,若是找到宋瑜白,兴许有机会。 另外近来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让她隐隐感觉谢景宸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虽然他辜负了她,但是事关侯府她还是多想了一些。 待到夜里,她与舅父舅母辞行之后,钱文铂回府便找她了. 钱文铂淡淡的问道:“当真非回京安城不可?” 虽是有些不舍,但陆若锦还是点头:“嗯,非回不可。” 说罢,笑道:“表哥的布行也并非非我不可,费这么大心思留我在定州,是有何意呢?” 这些日子她在布行早就看出来了,虽然少了掌柜,但店里伙计和二把手都能应付得来,他让她去顶这个班,确实有些牵强了。 她只是没说破罢了。 听罢,钱文铂有些无奈的一笑:“你看出来了。” “我也不傻啊表哥。” 陆若锦怼了他一句,手里却仔细的为他斟了一杯茶,端到他跟前问道:“我看出来你一直想要留我在定州,一直 想问,这是为何?” 接过茶盏,钱文铂抿了一口,抬眼看她,富有深意的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哦?受何人所托?” “谢景宸。” 钱文铂的话刚出口,陆若锦的神色一僵,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谢景宸,她以为是父亲或者南书,怕她回到京安城触景伤情。 看她的神情,钱文铂笑道:“怎么?不信?” 陆若锦低头捏着手里的茶盏,淡淡的说道:“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说罢,便继续说道:“我已经决定明日一早便启程。” 钱文铂问她:“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吗?” 沉吟了一下,陆若锦抬眸,眼眸底下是冷静也是决然:“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既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便不想深究。” 抿了口茶水,继续说道:“如果说他是为了我好,那也大可不必,我向来最不喜欢这种打着保护的旗帜做伤害人的事情。” 这句话让钱文铂心中大震,有些尘封已久的事情在心底缓缓松动。 陆若锦却继续说道:“两个人如果真心相爱,那便要坦诚相待,谁都不应该自私的以为为对方好而隐瞒,而伤害,这不叫保护。” 放下茶盏,陆若锦缓缓吐了口气,说道:“在我这里,我们已经结束了,不管他的计划最后结果如何。” 钱文铂万万没想到她竟如此决然,突然想到那日谢景宸说的:总会好的。 他心底不免给谢景宸捏把汗,谢景宸这一劫渡过去了,怕是追妻之路还漫长着。 叹了口气,钱文铂说道:“可你不还是放不下他妈?不然你为何要这么着急回京安城?” “我从来不否认我对他的感情,我们之间结束了,可我不想他死,即便是来日老死不相往来,我依旧是想他能好好活着。” 陆若锦说得坦坦荡荡,她自己想得清楚,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什么是自己控制得了,什么是自己控制不了。 就如自己的心,既然控制不了那就放任吧,来日不留遗憾也挺好。 说罢她看向钱文铂,想了想,才说道:“表哥,你人在定州,可你的心还留在京安城的宋府吧?” 钱文铂心跳漏了一拍,脸上沉稳的神情有些绷不住了:“你在胡说什么。” 陆若锦耸了耸肩“你便当我在胡说吧,但是,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你也细想一番。” 听罢,钱文铂自嘲一笑:“原本是想来劝说你的,却没想到……” 反被她劝说一番,醍醐灌顶,今日他好似明白了一些事情。 想及此,他起身道:“夜深了,早些休息,明日路上小心些。” 他也不留了,留不住,只能放她去了。 而刑部大牢,宋瑜白坐在书案前与谢景宸对视。 僵持了片刻 谢景宸示意他拿来沙盘。 宋瑜白虽是有些不解,但还是拿来了,只见他手执长棍指着沙盘的一处:“这是临江城,边境大军凯旋回朝的必经之路,也是押我父亲回朝的必经之路。” “然后呢?” 谢景宸压低声音说道:“然后,我父亲会从这里消失。” 消失?! 宋瑜白神色大惊:“这可是逃逸之罪!” 谢景宸笑道:“不怕,消息没传到京安城这里,我父亲便会重新出现在洛明雄跟前,吓一下他罢了。” 吓他? 听到他这么说,宋瑜白沉吟了一下,突然想明白:“洛明雄向来多疑怕死,侯爷能逃一次就能逃第二次,他负责押侯爷进京,若是侯爷逃了,他也难辞其咎,太后甚至会怀疑他和侯爷串通一气!” 如此一来,洛明雄便在侯爷的掌控之中了。 “可是,军队戒备森严,侯爷怎么逃?” “当然不是逃,是劫,人我早已安排好了。” 谢景宸放下手里的长棍,转而看向宋瑜白:“宋大人,我都招了,如何?” 可宋瑜白还震惊于他竟早就做好后面的布防,万万没想到谢景宸竟有这般才情谋略,不免赞叹的看他:“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太惊讶了! 如此想来,谢景宸这次入狱他也不必太过于忧虑了。 谢景宸耸了耸肩:“多得不知从何说起。” “那就从这场通敌卖国的冤案说起吧,你要如何翻案?” 通敌卖国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他却如此玩弄于股掌之中,此举无异于火中取炭,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却见谢景宸说道:“等人到齐了,自然就能翻案,只是到时候可要看紧齐王,别让他逃了。” 这一场他们谢家几乎等同于拆骨重造,这段时间他们所受的委屈,段连时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157章 算计之内 第157章 陆若锦回到京安城时正好已经日落西斜,街道上的人不多,但是马车经过皇榜的地方人群还是聚集了不少。 她让马车停下,唤来了素儿:“素儿,去看看。” 素儿马上去打听了一番,这不打听不要紧,这一打听素儿都吓了一跳。 马上回来说道:“小姐,他们说是侯府的事,现在世子和夫人都入狱了,另外还听说侯府准备要被抄家了。” 抄家? 陆若锦眉头一皱,这侯爷还没回到京安城,这个案子也还在待审,为何这么快就要抄家了? 疑惑了许久,见那人群慢慢的散了,她也就让马车回府,待明日去找宋瑜白再问个清楚。 陆观鹤和陆南书早早的便在门口等候了。 “二姐!” 见到马车来,陆南书便迎了上前去。 陆若锦下了马车却被跟前的景象吓一跳,原本陆府的灯笼换成了白色,可父亲和南书身上却没戴白色。 “父亲,这……” 她疑惑的抬头看着上面两个灯笼。 陆观鹤淡淡的说道:“进府细说。” “赵姨娘身故了?!” 进到正厅,听到陆观鹤的话,陆若锦震惊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她不在这段时间,赵姨娘就这么死了。 陆南书点头:“二姐,确实是这样的,姨娘一直被病痛折磨,趁丫鬟不注意,自己撞了柱子去的。” 府里的丫鬟到后面也不敢夜里去伺候她,原因便是她病痛发作时哭嚎声太过于惊悚吓人,还有打人发泄。 之前自戕过两次被陆若锦找来的大夫救回了,这次没来得及,发现的时候她的身体都已经冰凉了。 当是还下着大雪,不过片刻,雪就盖了她半身。 若不是丫鬟送药去都没发现。 他当时也在府里闻风过去时,地上尽是触目惊心的抓痕和血迹。 陆若锦叹了口气,陆南书以为她难过了,便说道:“二姐节哀,姨娘也算解脱了。” 节哀? 陆若锦心底一阵冷笑,她是可惜赵姨娘死得太快了。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陆观鹤打断了他们,转而说道:“你一路颠簸,先去休息吧。” 原本陆若锦还想问,却见陆观鹤眉眼间掩盖不住的疲惫便也跟陆南书一同下去了。 “二姐,你在定州玩得可还好?” 一出正厅,陆南书便忍不住问。 陆若锦摇了摇头:“我就没时间玩,倒是你,这次武考高中状元,为陆家光宗耀祖,可喜可贺!” 陆南书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这次能中状元我也是没想到。” “朝廷可有什么旨意给你?” 陆南书神色飞扬的说道:“昨日刚接到旨意,让我任职指挥使,过几日便去军中了。” 这个职位正三品,可就比父亲低两阶而已,在外人看来,当真是后生可畏! 陆若锦却发现,今日父亲眼里的愁色是为何了。 军中指挥使这一官职,难不成是齐王和太后的意思? 陆若锦想了想,正想说什么,便见一丫鬟脚步匆忙的来通报:“二小姐,老爷说有一事忘记嘱咐您,让您回去一趟。” 听罢,陆若锦点了点头,转身与陆南书说道:“那你便去安心准备,我先找父亲了。” 说罢,转身快步便走去,丫鬟在前面带路,陆若锦却见是往书房去。 陆观鹤见到她来,便示意她坐下,才说道:“你才从定州来,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陆若锦神色微凛的说:“有,侯爷在边境重伤不起,另外还通敌卖国,并且侯府一家都入狱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陆观鹤抬眼看她,眼中的沧桑掩盖不住,却含着心酸“现在你可知道,当初世子为何要与你和离了吗?” “父亲此话是何意?” “你冰雪聪明,想必不用我说,应该都猜到了。” 陆观鹤说罢又语重心长的道:“他是为了保陆家。” 保陆家…… 陆若锦疑惑的看向他,谢景宸不是保她,而是保整个陆家?! 在她疑惑的眼神下,陆观鹤想了想才说道:“如今告诉你不迟,在你被劫持之时,世子便有书信给我,只有我顺着齐王的意,投靠他,而你再与世子和离,这样一来,即便是侯府出事了,陆府和你都会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 这个消息让陆若锦迟迟回不过神来,僵硬的问道:“所以,你投靠齐王,也是与他早有预谋的?” “不错。” “所以,我与他和离的一切,都是在他的算计之内?” “不错” “就连这次侯府落难,也是他的计划之内?” 陆观鹤这次却摇头了:“这个我不知道,但目前来看,很难说,通敌卖国之罪何等凶险,他应当料想不到吧。” 陆若锦却越发觉得可笑,可笑的不是他们,而是她! 她满怀愧疚之时,却是在他的算计之内,他算计了她心软、算计了她的感情、算计了一切! 然后,一句是为了保她和陆家,就将这些算计都统统变成了好意。 那她费尽心思做的一切算什么? 算他计划里唱的一出戏?一出可有可无的戏? 想及此,她心口的怒意几乎要爆炸,恨不得冲到大牢给他两巴掌! 可却听到陆观鹤说道:“所以,这次侯府落难,我们必定是要想办法解救的。” 陆若锦冷笑:“解救?他谢景宸那么能掐会算,那么攻于算计,何须我们出手。” 听出她的语气不善,陆观鹤迟疑了一下,却是说道:“我知你气恨他瞒于你,可这个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即便是记恨他,但侯爷和夫人待你不薄,谢家也是忠勇之家,就冲这点,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父亲既然知道我记恨于他,我便是没有要帮他的道理!” 陆若锦丢下一句话,便起身行了一礼:“女儿一路颠簸有些疲乏,先下去了。” 见状,陆观鹤还想开口留她,却见她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徒留他一人叹气,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说,这下弄得她也不高兴了,还没办法帮到谢家。 当初他原本极其矛盾于是否要答应齐王,但救她心切,便答应了,心中满是愧疚,没想到回府就收到谢景宸的信笺,让他抛开顾虑先答应齐王,只有这样才能保住陆家。 他是心生感激的,但愧疚依旧还有,只是换种方式可以弥补罢了。 第158章 想通了 第158章 京安城的雪确实下得很大了,陆若锦打开窗户,便看到外面皑皑的白雪,可她却没有心思赏雪。 昨夜一夜难眠,她终是想通了。 素儿敲门进来时见到她穿着单薄靠在窗口处,吓得连忙拿起大氅给她披上:“小姐,这京安城不比定州,冷得刺骨,小心风寒。” 陆若锦才回过神来,浅浅点了个头,收拾妥当,素儿以为她要去布行,却没想到她说:“你帮我送一封信到宋府。” 宋府? 素儿没想明白,但点头应了。 信写好她便出门,陆若锦裹紧了大氅,自己便出了房门朝赵姨娘的院子去。 陆府原本只是简单的装束了一些白花,可越到那个院子,丧葬的装束便越多,她踏了进去,地上厚厚的积雪便知有几日没人清扫了,踩上去咯吱响。 丫鬟下人不多,冷冷清清的,她到了院子正厅,才看到陆若知也在。 见到她来,陆若知示意身旁的丫鬟下去。 “大姐,节哀。” 陆若锦还是先开口了。 简单的一句话,陆若知却叹了口气,神色哀伤,也笑不出来:“现在我跟你一样,都没母亲了。” 以前她总是任性,因为无论她闯什么祸事,父亲怎么责罚,最后都有母亲陪着她,实际上她受到的责罚的同时也有温情陪伴。 被罚彻夜跪雪地母亲便陪着她,被罚抄家书母亲便帮她抄,被罚不能吃喝母亲便偷偷给她…… 她却总沉浸在她庶出的身份上,怨责母亲,为什么要做外室,为什么要做小,为什么要害她一出生就背了一个庶出的身份…… 如今母亲走了,她却突然想通了,这一辈子,嫡庶之分就压在头上,好像一座大山,遮住了她心遮住了她的眼,她看不到母亲的付出,看不到母亲的爱…… 更把所有的过错都怨在了嫡庶之分上面,怨气在她心口日益昌盛,最后连自己都看不清路了。 她们一样的都没母亲了…… 这句话让陆若锦莫名的一阵心酸,赵姨娘是有罪,但陆若知没有,她是无辜的。 若是说上一世陆若知对她坏事做尽,但这一世,她至少还没有机会动手,甚至有可能知错而改。 如今看来也是可怜人一个。 陆若知看着灵堂上的牌位,淡淡的说道:“我都知道了,我母亲给我留了遗书,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说罢转而看向陆若锦,早已哭红的眼中有着悲戚和凄然:“我不是父亲的女儿,我是母亲在外面与别人生的,是父亲不计前嫌收留了我们,如果不是父亲,我们母女俩早就饿死街头了。” 继而,她转身走到陆若锦跟前,双手放在跟前,神色凝重的双膝跪下行了一礼:“但我母亲却害死你的母亲。” 陆若锦被惊得猛的退后了一步,却更震惊于她的直白,赵姨娘竟将这些都告诉了陆若知! “这一跪,是替我母亲跪的。” 陆若知眼眶含泪,心中是道不尽的心酸。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妄想雀占鸠巢而动杀心,让陆若锦和陆南书自幼没了母亲,母亲在绝笔里面写着,这些病痛便是她的赎罪,是她该受的,但是她实在受不住了,来世再赎罪…… 陆若锦上前一步将她搀扶起来:“他们之间的恩怨已了,不管如何,人死事消,往后的日子我们还是要过的。” 该报的仇也报了,赵姨娘死也死了,了却了父亲的心结,也了却了她的恨意。 陆若知低着头,心中羞愧,更多的也是哀伤。 见她如此,陆若锦也没久留,宽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走出赵姨娘的院子,她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到陆若知依旧坐在那里,好似在发呆,又好似在想事情。 这次赵姨娘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在上一世的记忆中,赵姨娘死的时候陆若知正处心积虑的要入王府,追着齐王和她的脚步去到禅山寺,待他们回来时,赵姨娘的遗物都被父亲一把火烧了。 想必上一世她没看到赵姨娘给她的那封绝笔,所以更记恨于父亲将她母亲的遗物都一把火烧了,没让她留半分的念想。 这一世,轨迹变了,很多事情都变了。 就连侯府都如此,上一世侯爷战死,谢家慢慢倒下,也没有这场入狱的风波。 命运的齿轮好似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转动,带出了所有超出她认知的局面和困境。 想及此,陆若锦叹了口气。 回到院子时见到素儿已经回来了,还带了一封书信。 她打开一看,便松了口气,宋瑜白答应见她了,今日未时在醉仙楼见。 未时正好是他下值的时辰。 陆若锦合起信笺,看了看天色,已经午时了,便干脆也不吃午膳直接让素儿备马车,往醉仙楼去。 宋瑜白赶到时,一进雅间有些愣神,陆若锦正慢悠悠的吃着糕点等他,许久不见看起来消瘦了不少,连身上的海棠烟云裙看起来都宽了不少,裙摆沉沉叠叠的在她身上,好似云朵里包裹着一个花仙子。 娇俏又貌美。 这个词在他脑海里蹦了出来,吓了他自己一跳! 见到他来,陆若锦放下手里的糕点起身行了一礼:“宋大人。” “陆二小姐,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宋瑜白也微微作揖回一礼。 陆若锦微微一笑:“挺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陆若锦便直言道:“今日冒昧邀宋大人前来,实不相瞒,是有事相求。” 宋瑜白气定神闲的为自己斟了杯茶,才开口:“可是为了谢家的案子?” 其实不问,他都知道了。 能让陆若锦主动来找他的,从来都是因为谢景宸。 想及此,宋瑜白神色微微暗了暗,微微捏紧了手里的茶盏。 果然,听到陆若锦说道:“不错,宋大人应该也相信侯爷是有冤屈的吧?” 谢翊在京安城的名声大盛,别的不敢说,带领谢家军为承唐抛头颅洒热血,就冲这忠肝义胆,都不会有人相信他会通敌卖国。 宋瑜白抬眸看她,淡淡的说道:“可是,光我相信并没用,不是吗?” 第159章 久别的拥抱 第159章 陆若锦听罢,侧着头想了想:“你相信就行。” 听罢,宋瑜白笑了:“你与谢景宸早已和离,为何还要为他这般费心神?” “我不是为了他,是替侯爷感到冤屈。” 陆若锦偏过头不看他。 见她这般躲避问题,宋瑜白调侃道:“既然你那般不在意他了,那可有想过另嫁?” 另嫁?! 陆若锦有着二陆若锦没成想会扯到这个话题上,便耸了耸了肩:“没见着合适的人。” 以为这个话题就到这了,却没想到她正想开口问关于谢家的事时便听到宋瑜白说到:“那我如何?” “什么?” 陆若锦以为自己听错了,狐疑的侧过头看他 宋瑜白被她看得有些心底发虚,原本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了拳,心跳得飞快。 “宋大人方才说什么我没听太清,要不,我们聊聊谢家的案子吧。” 陆若锦笑了笑便把那话题轻松带过了。 看出了她的故作不知,宋瑜白心底一阵失落,却很快便在神色上掩盖了过去。 看着她的笑,宋瑜白突然明白了自己绝无可能了,勉强的扯了一个笑意:“胡言乱语罢了,听不清也无妨。” 缓了缓心绪才说道:“关于谢家的案子,你想知道什么?” 以为她会问与案情相关的,却没想到她说到:“我想去牢里探望他们。想拜托宋大人行个方便。” 这倒是让宋瑜白没想到,他问道:“你想去见世子?” 陆若锦想了想说:“准确的说是去探望夫人,顺便与谢景宸算一算账。” 算账?! 宋瑜白听得一头雾水,想问也不好问,便说道:“如今他们是朝廷重犯,不让任何人探视。” “我便是知道了这个道理才来求助于你的。” 陆若锦直言的说了,她知道为难他了,可她当真没neng想到更好的办法了。 听她这么说,宋瑜白突然有些无奈,想了许久。 他一直没开口,陆若锦有些担忧,以为他会回绝,却没想到他开口道:“好,我想个办法让你们见面,但你务必要听我的安排。” “保证全部听你的!” 陆若锦马上举手保证! 只要让她进到大牢,她便很心满意足了,岂敢再有二话。 三日后,在陆若锦等得有些心焦的时候,宋瑜白终于来消息了,让她前往宋府,跟随他的马车一同进到刑部,再乔装成他的随从混进去。 陆若锦想也未想就同意了。 扮成随从也不难,她低着头一路从刑部进入到大牢,才刚踏入门口,一股夹杂着霉味的古怪味道便飘了出来。 她眉头微微一皱。 “大牢便是这样的,忍忍吧。” 听到宋瑜白的话,陆若锦感激的点点头,这古代的牢房她还真是第一次见着。 一路两边都关满了犯人,有唉声叹气的、也有病痛难忍呻吟的、还有唱歌消遣的…… 各种声音不绝于耳,见到宋瑜白来了,有的趴着牢门喊冤叫屈,宋瑜白都不予理会。 到了最里边的才是关着谢家的,男女囚分开关押,他先带她到了谢景宸那里。 陆若锦见到谢景宸所在的牢房还算好一些,但也依旧脏乱不堪,他背着他们坐着,脊梁笔挺、衣袍褶皱脏污,但却掩盖不住他的身姿。 “世子” 宋瑜白开口唤了他一声。 “我就知道老宋还是放心不下………” 谢景宸吊儿郎当的话在见到他身旁的随从时便僵住了。 瘦弱的身子塞在一件并不合体的男子装束里面,不用她抬头,他都已然猜到是她了。 陆若锦抬头,眼神越过牢房的门看向了谢景宸,他依旧是丰神俊朗的模样,除了多日来没打理下巴长了些许胡渣子,其余的好似跟以往没什么不一样。 不过,当真是瘦了不少。 低头看了眼自己,她突然发现她也同样消瘦了许多。 宋瑜白看了他们一眼,便将牢门打开,叮嘱道:“时间不能太久。” 牢门的锁一打开,宋瑜白便转身走到外面等候。 陆若锦看了看那牢门,抬脚迈了进去, 谢景宸的眼神随着她的身子移动,一丝一毫都不曾离开过她。 好似要将这些日子没看的都看回本,狠狠的看个够。 他自己知道想她、却没想到这份思念会这般浑厚而不自知,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原先积压在心底的那份想念犹如雪山崩塌,将他的理智淹没掉。 看着她踏进牢房走近他,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疯狂,起身一个箭步上前。 抬手便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在他怀里的真实感。 不是这些天夜夜做的梦,是真实的,她真的就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 自从上次定州一别,他便日益思念,好在钱文铂说她身体已大好,他才稍稍宽了心。 可如今抱在怀里,他却真实的感受到她整整消瘦了一圈。 心底一阵疼痛,忍不住收紧了手臂,下巴靠在她的颈窝处,鼻尖闻到了她身上独有的馨香。 陆若锦万万没想到他见面未开口便将她拉过去抱了个结结实实。 她一时愣神忘了该如何反应。 身体也诚实的感受到了这个宽厚的怀抱给她带来的安心感。 她的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带她感受到他环在她腰肢上的手臂收紧了一下,她突然回过神来! 抬手便推开他! 却没想到他力气那般大,没推开,反而挣扎着抱得越紧。 “别动,就这么让我抱一下。” 谢景宸的声音在他颈窝处响起,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 陆若锦叹了口气:“世子,我们已经和离了,你这样举止于理不合!” 和离?于理不合? 一番话犹如一桶冷水将他浇了个透。 他的理智逐渐回归,环在她腰肢上的手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克制得紧握成了拳,而后再慢慢松开,接着才不舍放开了她。 他一松开,陆若锦便往后退了一步。 怀抱瞬间空了,心底也仿佛空了,谢景宸抬眸看她,眼神复杂而深沉,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或者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第160章 陌路人 第160章 看他如今的模样,陆若锦原本还有积着的怒意消散了不少,昨日与父亲书房说话的时候是气极了。 可经过了一夜,又如今见到他这般模样,她也生不出什么打他一巴掌的气来了。 “世子,好算计啊,把自己算进大牢里了。” 她话语间却还是没那么好气。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奚落般,可他却浑不在乎,直勾勾的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说罢,又好似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也对,你如今能出现在京安城便是钱文铂留不住你了,他必定会与你说的。” 他也有设想过如此,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再差一些时日,便可以了,可还是没等到。 “不止表哥,我父亲也与我说了。” 陆若锦说罢,侧目看向他:“你让我觉得我这些时日所做的一切努力都那么可笑。” “不,不是的!” 谢景宸焦急的上前一步,神色有些急促的说道:“我原本便没想你能想出那般好的计划,原本边境便做好了粮草和军械短缺的情况下,谢家军拼死一搏,死伤无数也能挺过去,但是有了你们的粮草和军械,谢家军保住了多少将士的性命。” 说罢,他语音微颤的说道:“是你救了他们,那些将士们才得以凯旋归来与家人共度新年。” 陆若锦看向他,不免有些动摇,她确实没想到这一点,昨夜还在为自己的付出感到荒缪,如今听他这么说,心里不免宽慰了许多。 至少,并不是做些无用功。 “那你可与我说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 “你愿意帮我?” 谢景宸心中滑过一丝丝的贪婪,他以为她恨透了他,应该不会管他的死活了。 陆若锦淡淡的说道:“不是帮你,父亲与我说过,不管如何,陆家总归是亏欠侯爷的,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说罢,她看向他:“虽然我只有绵薄之力,但我父亲和南书应当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侯爷回京安城,这个卖国通敌的案子便要开始审理,如此一来,齐王那边掌握了所谓的铁证,便也会公之于世,到时候想要扳回一局只怕更难了。 若是父亲和和南书在侯爷回京安城之前能齐王手底下的那些脏事查出来,把证据收集到,届时,即便是两方对峙也算可以拖延一番。 可谢景宸却说道:“我猜到你想的了,只是那样对陆府太过凶险了,齐王这个人你可能了解,但是太后你不了解,若是陆府有异心,等不到父亲回京安城太后便会先出手处理掉陆府。” 太后出手从来不心慈手软,更别说她近来一直视陆府为眼中钉了。 陆若锦沉吟了一下,心下一横,抬眸看他。 接触到她的眼神,谢景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无奈的叹气道:“我就知道不该让你回京安城,我不同意你自己去冒险。” 他猜到了! 陆若锦有些诧异,她心下是想,父亲和南书不能出面,那便她自己去查,她要查,便只能接近齐王,才能查出东西来。 此举是冒险,而且若想要齐王接受的她的靠近,还要想办法,美人计肯定是不行的。 但看谢景宸的反应,此举是可行的! 她没想到不过一个眼神,他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你做的计划,我做的计划,我不干涉你,你也别干涉我。” 陆若锦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 谢景宸神色一急,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手腕被他拉住,陆若锦转过头看他,却见他眼眸底下尽是恳求:“答应我,别去冒险。” 陆若锦没有挣开手,而是定定的看着他:“你的计划里面把我算计透了,被我算计一回,不过分吧?” 听罢,谢景宸有些迷惑:“什么、意思?” 陆若锦挣开了他的手,神色淡漠的说道:“以前是我算计了你,逼你娶了我,如今我又被你算计回来,本来也应当算扯平了,但我昨夜细想了许久,越发觉得不公平。” “我算计的是你的人,但并未算计你的心,你而算计我,是连人带心都算计了,谢景宸,我甚至觉得你的心挺狠的。” 陆若锦的话宛如一把重锤捶到他的心口,阵阵钝痛犹如钝刀割肉般让人痛得窒息。 他哑口无言,只能听着她继续说:“是,我是曾想对你动了心,喜欢你,很喜欢你,可那已经是曾经了,以后我们便是陌路人,你是与柳盈白头偕老也好,与谁一处也罢,都与我无关了。” 她嘴角轻扯,扯出了一个笑,却让人不忍看:“方才我也没想好要如何应对,但你给了我提示。” 昨夜她想了一夜,都不曾想出好办法,方才不过提到父亲和南书,谢景宸便提醒她太后对陆府的虎视眈眈。 正巧了,那她便直接从齐王入手吧。 提示? 谢景宸脸色一白,细想了方才的话,才惊觉她方才一直都没说什么,倒是他心急则乱,话都说完了,他只怕她乱来反害了她自己! “我只是,不想你涉险,锦儿……” 他上前一步想留住她好好听他说,但陆若锦却往后退了一步,淡淡的说道:“世子以后还是唤我陆二小姐吧。” 说罢,转身便出了牢房。 徒留谢景宸一人在原地发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原本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宋瑜白在外面等她,听到她出来的脚步声,转身正想与她说话,却见她眼眶微红,克制着自己,装作无事的说道:“还要劳烦宋大人带我去见见夫人。” 见状,宋瑜白也没问,只是点点头便为她带路。 陆若锦见了秦氏和谢景书,千言万语早已说不清道不明了,她只能宽慰她一些话,再将带来的被褥和衣裳交给他们。 见他们吃食住都比谢景宸那边好许多才放心了些。 直到宋瑜白催促她,她才起身告辞离开。 却没想到才走出秦氏他们的牢房,便听到柳盈的声音惊慌的喊道:“大人,大人,我是冤枉的,我跟他们不是伙的,我不是谢景宸的姨娘,我只是他花钱雇来陪他演一出戏的!” 第161章 两不相欠 第161章 演一出戏? 陆若锦停住的脚步,侧过头看她,她早已没了入府时的嚣张气焰和精致妆容了,相对于秦氏的哀伤和谢景书的从容,柳盈看起来狼狈得很。 她趴在牢门处喊道:“谢景宸不过是不想拖累陆若锦而已,所以找我来演一出戏,让陆若锦死心和离,他早就知道要进大牢的,他心疼她就来算计我!” 说着说着,柳盈便哭了起来:“大人不信去问问他,他每次来风雪楼找到连衣角都不让我碰一下,每每日都是喝个半醉便一觉到天亮,还让我守在房里夜里给他添炭火!” 宋瑜白见陆若锦停下了脚步,扫了一眼柳盈,便知道这个事情瞒不住了。 柳盈继续说:“就算进了侯府,也只是摆设,他从来都碰我,别说碰我了,我靠近他两步以内都不行!我跟他清清白白的,我是冤枉的啊!” 说着,突然看到陆若锦的脸,顿时瞪大眼睛,惊慌失措的指着她:“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再喊就先审你!” 宋瑜白突然训斥了一句,柳盈马上明白了过来,闭上嘴巴,但又可怜兮兮的低声说:“大人,就是她、谢景宸心里一直都只有她,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无辜的。” 早知道会入狱,她还不如在风雪楼当她的花楼女子呢,也好过在这里挨冻受苦啊,还随时有可能脑袋不保! 宋瑜白横了她一眼,不打算理会她,而是转身与陆若锦说道:“走吧。” “嗯。” 陆若锦没有说什么,只是声音闷闷的应了他一声便跟着他走出了大牢。 一路安静,宋瑜白有些奇怪,到了外面转身看她时,见她低头不语,便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陆若锦只是摇头,突然抬手抹了抹眼角,而后才抬头看她,神色不自在的笑了笑:“失态了。” 方才柳盈的话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宋瑜白突然明白她为何听了柳盈的话之后便不作声了,他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她方才说的都是真的,有一事我一直很抱歉。” “什么事?” 宋瑜白直勾勾的看着她,神色惭愧的说道:“当初在布行与你说谢景宸与那风雪楼女子是青梅竹马未婚妻之事,是骗你的,是谢景宸拜托我做的。” 此事虽是无奈之举,但却成了他心底的一个结,当初他甚至还心存侥幸的以为,他们二人和离他兴许还有机会。 如今回来,竟是如此卑劣!所以,他越发觉得惭愧。 先听了柳盈的话,再听他这些便觉得没那么让她难以接受了. 她淡淡一笑,可那笑却更多的是自嘲:“没想到他从一开始这般算计着了,全天下人都知道,就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 她甚至还伤心欲绝好些时候,病倒消瘦,如今想起来,还真是好笑。 见状,宋瑜白心里有些忐忑的问:“你可怪罪于我?” 陆若锦摇了摇头:“不,你也是受人所托,我该怪罪不应该是你。” 而是谢景宸那个混蛋! 她现在恨不得转身进去给他两拳! “那你、与世子……” 宋瑜白刚想问出口,便听到陆若锦说道:“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 “……” 听她如此决绝的话,宋瑜白竟一时不知是该劝和好还是祝福好…… 毕竟,谢景宸也算是他的兄弟。 陆若锦随着他的马车出来,到了宋府换下随从的衣裳,正准备离开。 宋瑜白与她走到府门口,却被身后的仆人唤住了:“公子,小姐说,想请陆二小姐进去一叙。” 小姐? 陆若锦抬眸看向宋瑜白,却见他也是一脸疑惑,又问道:“姐姐可有说是什么事吗?” 仆人摇头:“没有,只是让小的来传话带路。” 听罢,宋瑜白转而看向陆若锦说道:“是我姐姐宋语恬,还得劳烦陆二小姐再留片刻。” 原来是宋语恬…… 陆若锦心下有些疑惑,但也应下了,她也想知道宋语恬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表哥那样光风霁月的男子那般死心塌地的做一个纯爱战神,人都得不到,也还搞清楚情况就上着杆子的奉上银子去帮太子。 他应当是想着太子能好,宋语恬也会好的的吧。 想及此,陆若锦突然有些感慨,真的是一对痴男怨女啊。 跟着仆人的脚步走到宋府后院的,后院有一处凉亭,冬日太冷,凉亭四周都挂上了挡风帘,遮住了外面的视线,远远的只见到挡风帘上的山水画,没见到凉亭内的人。 待她走到凉亭的时候,才见到里面立着一女子,窈窕多姿,身子羸弱却有扶柳之姿,让人看着不免心生怜惜。 宋语恬的美貌让她料想不到,满身的书卷气息,恬静而文雅,让人看了不免一阵舒心。 她与谢景书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宋语恬让人更感亲和些。 “冒昧留陆二小姐一叙,还望莫要见怪。” 宋语恬声色温婉的走出凉亭迎她入内。 陆若锦淡淡一笑,才站定,便直言道:“宋小姐客气了,不知你留我,是有何事?” 可宋语恬却不缓不慢的先为她斟了杯茶,示意她坐下慢慢说:“陆二小姐请坐。” 看她这般举止,陆若锦便知道今日之事可并非一两句话便能说完的,于是点头落座。 宋语恬与她面对面的坐下,缓了缓才开口道:“今日冒昧留陆二小姐是有两件事想要询问与你,一件事关乎我的,一件是关乎瑜白的。” 关乎她的,陆若锦能理解,毕竟她猜测应当是与表哥有关,但是关于宋瑜白的,她便是想不明白了,她对宋瑜白知之甚少。 迟疑了一下,陆若锦说道:“宋小姐但说无妨。” 宋语恬踌躇了一下,才说道:“前些日子我听瑜白说,你托一亲人询问与我?可是有此事?” 当时宋瑜白与她说的时候,她愣神了一下,万万没想到陆若锦竟是他的表妹。 陆若锦诚实的点头:“不错,不瞒宋小姐,我是受我表妹和舅母所托。” 表妹和舅母? 宋语恬有些愕然,竟不是他吗? 原来是她想错了…… 第162章 清醒 第162章 “原来如此……” 宋语恬神色有些失落的喃喃自语。 见状,陆若锦又解释道:“她们是实在不忍看表哥再那般固执苦等,想着来探个究竟也给他一个了断或者一个机会。” 她的眼神落在宋语恬身上,见宋语恬听到她的话之后,眼眸一动,竟有些动容。 而后狐疑的说道:“他固执苦等?” 陆若锦侧着头想了想:“或者说是固步自封?画地为牢?反正现在在外人眼里,他便是要打一辈子光混将来入和尚庙的了。” 入和尚庙? 这一比喻倒是让宋语恬有些忍俊不禁。 接着又听到陆若锦说道:“我表哥心中有结,无论如何都接纳不了其他人,但作为父母亲人,也不忍看他就那般孑然一身孤独到老吧,也想帮他一把,不管是斩断过去也好,破镜重圆也罢,总要有个结果。” 听罢,宋语恬叹了口气:“结果?其实,在他心底,早在几年前应该就有了结果了,他们不过是白操心罢了。” 说完她强撑了一个不失礼的笑意:“既然是误会,那我的事便也没什么好问了。” 误会?! 怎么就是误会了?! 陆若锦有些料想不到啊,这宋小姐就这么给钱文铂当场判了死刑了?! 想及此,她连忙说道:“不是的,宋小姐,你们之间可能存在什么样的误会。” 宋语恬却摇头:“没有误会,不过就是……” 眼底闪过一丝的伤心和失落,压下喉间的哽咽,才继续道:“不过就是他不告而别罢了,兴许,是你们有误会了,他心底的人也许并非是我呢?” 不是她那就有鬼了! 陆若锦纳闷的腹诽了一句,然后才说道:“如果不是有你,就不会在书房挂着你的画册,就连库房从边境收集来的稀奇玩物都一件件收藏起来标识好都写上‘云深’二字!” 这还是钱文君与她说的,钱文君与她诉苦说表哥重色轻妹,好东西都留在库房等着给心上人,还是钱文君偷偷进去看到的。 宋语恬还在她的话中震惊得没回过神来,她又说道:“前些日子太子遇到困局,他第一时间便出手相帮,钱家的钱、钱家的商队都供太子解困。” “这……也与我有关?” 宋语恬不解的看向她,钱文铂和太子的关系何时有到这等程度了? 见她如何,陆若锦便知道她竟然也不知,便说道:“我那个傻表哥,以为你和太子在一起,帮太子,太子安好你才能安好。” 上次在定州时,商会说道捐赠之事,钱文铂也只是笼统的一笔带过,过后她追问了,钱文铂也承认了,他此生别无所求,只求她平安顺遂、一切随心。 这等情谊,她当时听了都动容,说他纯爱战神一点不为过啊! 宋语恬诧异的抬眸看她:“谁,谁与他说我太子在一处?” 却见陆若锦耸了耸肩说:“外面的人都知道,甚至都传言上你们好事将近,在京安城还好,传到外面的城池早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了,老太傅孙女和太子殿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些是人人都知道佳话了。” “……” 宋语恬顿时有些哑口无言,确实,当初钱文铂一走,她伤心难过了一阵,后面便想着一了百了,她也不想着婚嫁了,爷爷和父亲却一日一日的逼迫她,最后她无奈只能找太子。 恰好太子心系谢景书,却碍于皇上和太后的压力,所以两人一拍即合,演一出戏给大伙看,如此一来,对彼此都好。 却没想到竟然错打错着的演变成了如此。 这场闹剧也还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可陆若锦今日与她这般说,她心中常年筑起的高墙好似在慢慢松动。 陆若锦见她没说话,便也觉得今日说得也够多了,再说便有点过了,毕竟他们之间的感情之事还得是他们自己才能解决。 想及此,便问道:“第一件事情宋小姐已经已经问,还有第二件呢?” 她的话将宋语恬拉回神来,缓了缓情绪说道:“第二件便是关乎瑜白的。” 陆若锦老实的说道:“宋大人的事,我知之甚少,不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 却见宋语恬笑了笑说道:“我作为瑜白的姐姐,懂得他的心思,陆二小姐已经和离,那你可知瑜白对你的心思?他是一个极其能藏心事的人,他开不口问,我这个做姐姐,便替他问了。” 听罢,陆若锦神色一愣,有些惊诧有些无措:“这个事情,你可能是有所误会。” “我误不误会心理清楚着,你说,你瑜白感觉如何?” 这么多年来终于见到他对一个女子不同,每次瑜白与她谈及陆若锦,那表情那神色是半点都骗不了人的,她一眼便看出来了。 陆若锦回道:“宋大人芝兰玉树一般人,自然是欣赏的,但和喜欢还是不一样的。” “你还是没放下世子?” “我只是顺应自己的心意罢了,没必要为了一段感情要死要活的,等到了时间该放下的时候就会自然放下了,现如今我想的,都是如何将手里的事情做好。” 宋语恬听罢,有些料想不到:“你这是,不打算再嫁?” 再嫁? 陆若锦抬眸看她:“谁说女子只能嫁人?我若是能操持好自己的一生,做出一番事业,为何要嫁?女子的人生价值不应该只是嫁人,更不应该只关乎感情,得先活得像自己。” 她如今便是在努力,努力活得像自己,她从不否认谢景宸还在她心底,也从不否认自己一时还放不下他。 但她也清楚,她与他再无可能了,他要顾全他的大局,要守好谢家,肩上还背有北疆族人的希望,她说他心狠,其实换做是她,也未尝不是这么选择的。 而她也有她自己的坚持,她在交付真心时,他却开始悄无声息的算计着,他们二人做不到坦诚和交心,未来的路也走不长。 陆若锦的一番话让宋语恬震惊不已,虽然她自己原本也是打算孤独一人终老,可心底对未来还是一片迷茫,沉甸甸的举步维艰,不像她可以做到这般清醒洒脱。 第163章 招揽 第163章 陆若锦辞别了宋语恬便出了宋府,宋瑜白送她至府门口,陆若锦转身缓缓福身行了一礼:“多谢宋大人的相助。” “快快起来。” 宋瑜白连忙将她扶起,说道:“不必言谢,世子也是我的好友,更是我的兄弟,我也希望你们二人都可以圆满。” 此话,陆若锦听罢抬眸看他,没看到任何的闪躲,而是坦诚而坚定,她笑了笑:“多谢,我们也希望宋大人将来能遇到让你圆满的人。” 相辞之后上了马车,陆若锦心口松了松,原本听了宋语恬的话心底有些沉甸甸的,但方才看到宋瑜白的神情,应该不假,不管如何,没有了感情纠葛,一切便变得简单了许多。 回到布行便见到李恭早已在等她,见到她回来连忙上前说道:“二小姐,有要事相商。” 陆若锦听罢,即刻与他进了后厅的账房。 “李叔,何事慌张?” 她还从未见过李恭这般慌张的模样。 李恭将手里的条子拿给她,神色凝重的说道:“上回听闻国库告急,应当是真的,户部那边已经有人传出消息了,京安城目前还好,但远一些的城池已经开始有苛捐杂税了,税负日益剧增,若不是国库当真告急,朝廷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台这样的政策。” 苛捐杂税日益剧增…… 陆若锦心底反复沉思这句话,才说道:“如此繁重税负,难道百姓没异议?” 李恭皱着眉头:“怎会没有?!赋税重了,百姓日常各种物品也都水涨船高,我们这次运货的成本都上涨了不少,三日后,盐行和粮铺都要涨价了,布行也会随着涨价。” 如此高压,百姓定受不住。 目前可能还看不出来,但…… 她还沉思着,李恭便低声说道:“若是再这般下去,地方暴乱也要出现了。” 暴乱?! 陆若锦猛的抬头看他,却见他神色凝重的点头说:“如今我们更加要日益小心,在税负没减轻之前,万事都要小心为上。” 这也是他着急要找她的原因。 说罢,便将手里的名册递给她:“我京安城的所有商铺都加了打手看着,而我们新开拓的京安城以外的城池商铺我也打算加派人手,二小姐你过目一下。” 陆若锦接过名册,她知晓李恭是未雨绸缪,若是真有暴乱,首当其冲不是官府,而是他们商贾,社会一乱什么烧杀抢掠乱象都出来了。 而这个时候,若是有异心的佼佼者便会揭竿而起,在揭竿而起之前会先拉拢好各地商贾,有金银傍身、商贾支持,他们行事便会快很多。 想及此,陆若锦脑海中仿佛有千丝万缕的线索,却漫无目的。 直到李恭说道:“二小姐,若是有人来招揽,你可千万要稳住。” 招揽?! 对! 这个时候齐王若是要反,他便先要招揽他们这些商贾,他需要军队、需要门客百官,也需要商贾的金银。 陆若锦心中猛的一惊,脑海里千丝万缕的线索便明朗了。 她将账册递给李恭说道:“都按李叔的安排来便好,其他的我自有打算。” 李恭见状也没坚持了,拿了名册便赶忙下去安排了。 回到陆府已经是日落西斜,她才到府门口,便遇到陆若知正好出来。 上次两人说开了之后,这次见面都彼此温和了不少。 “大姐这是要回王府了?” 陆若锦看到她身后的丫鬟带着包袱和东西。 “是,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是时候该回王府了。” 陆若知点点头,脸色不大好,比上次见她时还苍白了几分。 见状,陆若锦不免问道:“你,在王府可还好?” 听罢,陆若知抬眸看她,眼中有丝丝的感动,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问她,以前除了母亲,不会有人关切她到底好不好。 她眼眶微红,却很快掩盖下去,说道:“都那样,挺好,王爷虽然不待见我,但也不曾为难我。”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丫鬟便想张口为她鸣不平却又不敢出声,只能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见状,陆若锦说道:“那便好,我有一物件要赠予大姐,你先上马车,让这丫鬟随我进去取便好。” 原本想要婉拒,却见陆若锦已经让素儿拉着她身后的丫鬟往府里走了,陆若知见状也便默认了,自己则转身先上马车。 那丫鬟被素儿拉着手走到陆若锦身后,待到院子,素儿才放开她,她连忙行跪下道:“二小姐,您可以救救我们姨娘吗?” 陆若锦转身看她,跪在跟前情真意切并不像假话,便问道:“你倒是说说,你们姨娘为何要我救?” 方才见她丫鬟有话说才将她带过来的。 她连忙说道:“姨娘在王府过得一点也不好,才入府王爷不待见,那府里上上下下,从主管到洗衣房的丫鬟都可以对我们随意指点,个个都想爬到姨娘头上,如今入了冬,冷得刺骨,姨娘房内连一颗炭火都没有,吃食也不好……” 说着说着,眼泪朴朴的掉:“前些日子因为王爷喝醉宠幸了姨娘,事后还让人灌了姨娘避子汤,但不知为何,姨娘还是怀上了,我们以为苦日子熬到头了,没想到不知道哪个坏心人在王爷跟前说姨娘肚子的孩子不是王爷的。” “……” 听到这里,陆若锦倒抽了口冷气,好家伙,这王府还没有其他女主子呢,就如此了? 那丫鬟哭着说:“您方才也看到姨娘脸色不好,那是因为前不久才被府里嬷嬷灌下堕胎药流掉了孩子啊……” 那可是姨娘的亲骨肉,是王爷的亲骨肉,王爷就是不信! 她日夜陪着姨娘,他们在王府卑微得连下人都不如,除了来陆府,整日禁足在王府里,姨娘如何能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啊! “这、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素儿也听不下去了! “姨娘被灌了堕胎药之后,那些人就不管姨娘的死活了,我们硬生生熬过来的,如今姨娘身子也大不如前……” 丫鬟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抽抽噎噎的说着:“二小姐再不救救姨娘,姨娘怕是要活不成了!” 第164章 等什么 第164章 陆若锦安静的听着,低头看着丫鬟声泪俱下的模样,示意让素儿扶她起来,原本也不曾想过要送什么东西给陆若知,如今看来,送银子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便让人取来一个荷包,里面装了沉甸甸的银两。 “现在即便我要救你们姨娘,也是爱莫能助,这些银两给她留着傍身大点,或许对她有所帮助。” 陆若锦将荷包交给素儿:“你送她回去吧,把这个交到她手里,跟她说,留得青山在,坚持下去,总能窥见天光。” 素儿接过荷包,很是认真的点头。 以前她总觉得大小姐不好,但如今看来,确实也可怜,赵姨娘敢去世,留大小姐在齐王府受尽苦楚,也是难。 虽然齐王府是大小姐费尽心思进去的,按理说,这些苦她受着也是活该,但作为女人听到她这般遭遇,岂能不动容。 换做是一个陌生人都会心生怜悯,更别说是一个相识的人。 陆若知坐在马车内, 手里拿着那个沉甸甸的荷包,看着跪在她跟前的丫鬟,她面色悲戚,神色有些麻木。 “姨娘,奴婢实在是看太苦了,你责罚奴婢,奴婢也要说的。” 丫鬟声音都哭哑了。 以为姨娘会罚她,却没想到姨娘只是叹了口气说:“算了,你下去吧。” 丫鬟听罢,低着头退下马车。 马车才动起来往王府的方向去。 陆若知却只觉得前方路迷茫,王府更像张着血盆大口的魔鬼,她却别无选择只能一步一步走进去。 捏紧了手里的荷包,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想活着,便不能有情…… 曾经有情,也被磨得只剩下恨了! 留得青山在,总能窥见天光。 陆若知眼里闪过坚定的锋芒,她必定要活着,母亲死了,她更加要活着! 她要让那些害她的人一个个得到应有的报应! 一晃几日过去,陆若锦连续听到几个盐铺和粮铺的掌柜传递来的消息,确实有人向他们抛出了招揽的信息,只是对方并未露真身,出现的都不过是底下的人。 “二小姐,要不都回绝了吧?” 李恭看着那些招揽的信笺,看得有些心慌,自古以来,揭竿而起的人成王败寇的,若是站错了队,那后果可就不是损失银两那么简单了。 那可是会被杀头的! 那些掌柜收到这些信笺手都哆嗦了,若不是二小姐有提前打招呼说先不回绝,那些掌柜定是立马连连回绝。 陆若锦看了看那些信笺,随手往书案上一放,说道:“在等等。” 李恭听罢,有些不解:“二小姐,要等什么?” “等他们背后的人。” 说罢,她又吩咐道:“你让掌柜们回信笺,招揽之事好说,但若是没诚意,那便也不用谈了。” 招揽之事好说?! 李恭吓了一跳:“二小姐这是?” 难不成真的要答应招揽?那可是非同小可的啊! 他们如今自立完全没有问题,为何要被招揽。 陆若锦却笑道:“你且放心,如今我们手上这盘生意可不单单是你我说了算,背后还有这次义筹股俸的诸位掌柜呢。” 那些股俸她还没收回来,如今她并未能完全做主。 如此一听,李恭便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对对对,还是要慎重考虑的好。” 陆若锦点了点头:“吊吊他们的胃口,我要看看他们背后的人是谁,如此快便在京安城有所行动了。” 她若是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齐王无疑了。 若是齐王,那她便真的要好好的考量考量了,若是齐王只是那些盐行粮铺背后的大掌柜是她,不知会作何感想。 还是要先想着后步才行,想及此,她才提笔,便听到外面急忙的脚步声。 见到来人,她倒是愣了一下,是折回来的李恭,身后还带着另外两位掌柜。 “二小姐。” 三人行了礼,李恭便让身后的两位掌柜上前说。 “二小姐,前几日来信的人,说想见一见您。” 掌柜说完,陆若锦倒是好奇,她曲起手撑着下巴问:“他是怎么知道背后是我的?” 却见那掌柜的摇头:“他们不知道的,只是说要见我们的主事大掌柜。” 原来如此…… 陆若锦一笑,看向李恭说道:“李叔,先安排两位比较稳妥的掌柜去见见,待见过之后他们识破,你再去见,让他们知道既然没诚意,我就没必要见了。” 李恭听罢,点了点头:“好,一切按二小姐的吩咐行事。” 见李恭他们离开,陆若锦想了想,这背后的人到底是不是齐王,她有没有猜错的可能? 一晃几日过去,陆若锦心里还是不踏实,便找来李恭问情况,却没想到问来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第一回我让周掌柜和刘掌柜去了,与他们见面的确实是一个小兵,根本做不了主张,估计是来探个虚实而已,还被我们两位掌柜说得哑口无言。” “上一回又约,我便去了,与我见面的倒是一个文人,能言善道,说是某个达官贵人的门客前来劝说的,直到我不是主事大掌柜,便气得甩手走了。” 陆若锦听罢,有趣的笑了:“他们怎么这般能周折?看来,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还会继续找来,你们就这么轮番应对着,等到他们拿出诚意了,再与我说。” 达官贵人的门客…… 她想了想,这京安城有门客的人倒是多,但是不是齐王还得另外一说。 正想着,便看到李恭有些踌躇的说道:“二小姐,有个消息,您要不要听听?” 陆若锦随意的说道:“什么消息?” 李恭想了想才如实说道:“昨夜刑部大牢出事了,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脚,在刑部的饭菜里面下了毒,听闻死了几个人。” “什么?!” 陆若锦手里的笔抖了一下,墨汁滴到了书案上。 “可知道侯府的人安危如何?” 却见李恭摇头:“还不清楚,这个消息刑部那边压得很死,更具体的没人敢传出来的。” 说罢,他抬眼担忧的看向陆若锦:“二小姐,要不,我让人去打探打探?” 却见陆若锦摇头:“不用,我自己去问!” 刑部要压的消息,普通百姓是打探不到的。 想及此,她便马上起身,提着裙摆焦急的往外跑去! 第165章 诓骗他 第165章 出了布行,陆若锦坐上马车后马夫问她去处,她才冷静了下来。 刑部此时出事,找宋瑜白定是找不到人的。 想了想,她开口道:“回陆府。” 陆南书还在擦剑,便见到自家的二姐远远的提着裙摆跑了过来。 神色匆忙。 “二姐?” “南书!还好你在。” 陆若锦拍着胸脯喘气,靠着柱子才站稳身子。 陆南书见她如此狼狈模样,便将剑收入剑鞘,才说道:“你怎么又这么火急火燎了?女子便要时刻谨记陆家的家规,你这般模样,若是……” “你先别与我说这个。” 陆若锦打断了他的唠叨,好些时日没在府里与他同住都快忘记他是家督这件事情了。 但这个时候可不是他执行家督的时候。 话音刚落,便拉住他的臂膀往外走。 “诶诶诶!你拉我做什么?!” 一时没反应过来,陆南书竟被她就这么拉着走。 陆若锦见他不走,便说道:“你想办法带我进刑部大牢。” “什么?!” 陆南书这下更走不动了。 什么叫做想办法带她进刑部大牢? 开什么玩笑! 她以为刑部大牢是西街的菜市场啊?想进就进?! “哎呀,你先走着,我路上慢慢跟你说。” 陆若锦着急的看他站在原地。 可陆南书却半点不着急:“你别路上说,你就是到了刑部大门口再说也不行,我帮不了你。” 说罢,干脆转身坐下,还顺带打量了她一圈:“你这毛毛躁躁的性格得改改了。” “……” 陆若锦忍着想打人的冲动压着脾气走过去,低声说:“有消息说昨晚刑部大牢有人下毒,死了几个人。” 死了几个人?! 陆南书猛的看向她:“你是想确认谢景宸是死是活吗?” “我……” 陆若锦突然不知该怎么应答,陆南书对整个事件都不知情,他如今还对谢景宸怀恨在心呢。 刚这么想,就听到陆南书不忿的说道:“若不是看在侯爷忠肝义胆的豪情上,我真的瞧不上谢景宸那个浪荡子,他都那般对你的,死在牢里也活该!” “你也知道看在侯爷忠肝义胆的豪情上,这次侯府确实含冤入狱,事情一码归一码,谢景宸的死活现在对我来说很重要!” 至少,她现在不想他死。 陆南书瞟了她一眼:“是谁那日还信誓旦旦的与我说什么日后形同陌路、生死不相关的?如今就他的死活对你来说很重要了?” 他当真对她是恨铁不成钢! 那谢景宸就当真那般好? 不就是有一副好皮囊吗?! 陆若锦想了想,算了,迫不得已的诓他一回,便说道:“唉,他再不济将来也是肚子里孩子的爹啊……” “什么?!” 陆南书倏的站起来,双目圆瞪的看着她:“陆若锦,你,你当真的?” 陆若锦清了清嗓子,抬手抚着平坦的肚子说:“我骗你做什么,虽然月份小还不显怀,但再过八九个月出来,你也是当舅舅的了人,总不能眼睁睁看外甥没了爹吧。” 她的话像平地一声雷炸到了陆南书的脑海里,吓得他一时发懵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才急忙说道:“我有一好友确实是在刑部,就在宋大人手下,先去看看,若是能进便进,不能进也先确认一下谢景宸是不是死了。” 说罢便走在了前头,还不忘转身叮嘱她:“你,你慢些走,我骑马快,先过去。” 陆若锦憋着笑的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模样,乖巧的连连点头。 陆南书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二姐和离,现在又有身孕,这个事情可要如何处理才好,若是未婚女子在家便身怀六甲,那传出去,二姐的名声可就不能要了。 想及此,他低咒着,谢景宸最好是没死,这个事情谢景宸若是处理不好,他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带陆若锦到了刑部,便见到陆南书和一男子在等她。 她下了马车快步走了上前。 陆南书便忍不住提醒道:“你慢些。” 说罢,介绍了他身旁的人,是刑部郎中,陆若锦问了声好,便听到他说:“宋大人今日忙,但也有叮嘱过,若是陆二小姐来找,让我尽量安排。” 陆若锦一阵诧异,宋瑜白竟然连这个都想到了。 不免心中一阵感激。 想问他那个消息,却又听到他说:“有些话我们不当讲,陆二小姐便自己看就好了。” 说罢,转而对陆南书说道:“南书,大牢你就不能进去了,只能陆二小姐自己进去。” 陆南书还是有些担忧,但也只能点头:“那就有劳了。” 这次进刑部大牢比上次更焦虑一些。 陆若锦心里忐忑不安的走着,越靠近便心悬得越高。 早已没心思看一旁的情况了,直到刑部郎中带他到谢景宸的牢房,她却看到他躺在那处一动不动。 心底咯噔一下,看向刑部郎中想要确认,却见他神色有些惋惜隐晦的说道:“你来看看也好。” 这话…… 陆若锦怎么听着心里有些发毛呢。 牢房的门打开了,陆若锦走进去,往常这点声响,谢景宸便早有察觉了,怎么这次她都靠这么近了,他还没动静? “世子?” 她轻唤了一声,依然没动静,顿时她的心凉了半截,眼眸底下是掩盖不住的慌张,快步走到他身旁,却见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她连忙伸手推了推他,没发觉自己的手竟不自觉的因紧张而微微发抖。 “谢景宸?谢景宸?” 唤了几句,才见到他疲惫的睁开眼。 活着,还活着! 她松了口气,却见到他苍白着脸色,眼窝底下还有乌青色,便担忧的看着他追问:“你怎么了?我听说刑部有人中毒了,你没事吧?” 谢景宸眼睑疲惫的微合又睁开,以为自己看错了,弥留之际的错觉? 他抬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如今是寒冬时节,气温冷得刺骨,这牢房阴冷又漏风,他的手冰冰凉凉的,触碰到陆若锦的手背时,便觉得掌心一阵温热,却又突然怕冷到她,连忙缩回自己的手。 陆若锦拉住他撤回的手,继续追问:“你怎么了?” 第166章 不想你死 第166章 谢景宸才吃力的撑起身体。 陆若锦见状连忙扶起他:“我听到有人在大牢投毒,你和夫人他们可有中毒?” 抬眸看她,他在她眼中看到了担忧,不由得心底有一抹甜意,感觉这毒中得也算值得。 “他们没事,只有我中毒了。” “什么?” 陆若锦以为听错了:“我听说大牢死了几个人。” “嗯,两个狱卒和几个死囚。” “那你、为何身子如此虚弱?” 陆若锦扶着他,看他的脸色就不像没事人。 谢景宸无奈的说道:“因为我吃得少。” “因为原本那盒糕点就是冲着世子来的。” 宋瑜白的声音在陆若锦身后响起,他知道陆若锦来了,他也便赶了过来。 “有人送了盒糕点给他,说是你亲手做给他的,所以……” 宋瑜白说着眼神瞟向谢景宸:“这傻子就半点戒心都没有,吃了一口!平日里的吃食都谨慎万分,一听到说是你亲手做的,他就吃了。” 听罢,陆若锦看向谢景宸,却见他脸上有些难为情:“我原本也猜不会是你,但是又想,万一真的是你呢,所以便试了几口,发现并不是,就没吃了。” 陆若锦好奇的问:“你怎么就吃得出来不是我做的?” 谢景宸闷声说:“我吃过你做的,不是那个味。” 她的做的没那么好吃…… 上回在侯府她给钱文君做糕点的时候他便心里堵着气,她都从未给他做过糕点,为何钱文君就可以吃到她做的糕点? 所以,他让仲秋把那碟糕点端走了,他吃了几块,虽说不是食不下咽的程度,但也确实……让人让他记忆犹新啊! “你什么时候吃过我做的糕点?” 陆若锦更好奇了,她在侯府只做过一次糕点,便是钱文君来的时候,她当时兴致不错便做了几个糕点,发现很难吃,便让素儿端走了。 瞟了宋瑜白一眼,谢景宸发现宋瑜白一脸看热闹的模样便不想说了,只是含糊说:“就,在侯府的时候吃过了。” 陆若锦还想说,便见到他脸色越发难看,急忙问宋瑜白:“可有大夫?” “今日一早刚看过,大夫说毒不深,开了一些解毒的丹丸,慢慢解毒,只是过程可能会比较难受。” 宋瑜白说完,便见到有人来催促说宗卷有疑点。 他一走开,陆若锦见谢景宸并无大碍,便也放心了些,想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你是在担心我吗?” 谢景宸抓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不想她离开…… 方才见到她时,心口的那阵悸动是他想忽视都无法忽视的,他想她,疯狂的想,想得恨不得抛开一切冲出牢房去找她。 可总有无形的约制在克制他,像枷锁一样死死将他扣住。 陆若锦叹了口气,转身看他:“是,我不想你死。” 说罢,在他期盼的眼神,她没有像上次那般挣扎着离开,而是靠近他,在他身侧坐下,与他平视的对望:“谢景宸,我确实不想你死,你要好好的活着,北疆的希望还在你身上。”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很多,但在谢景宸身上,她发现,其实她可以理解谢景宸的选择和做法,甚至支持他的做法,因为北疆的希望在他身上,他便不能像一个普通人那般爱她护她,在需要选择的情况下,他肩上担负的责任会让他只能选择其他的,而不是选择她。 所以,她理解,但也会放弃和远离。 “只是,因为北疆吗?” 谢景宸从她眼中看到了冷静,她的冷静让他越发觉得有些心慌。 陆若锦慢慢的抽回自己的手,说:“对,对于你而言北疆更重要,我理解你,支持你,也不恨你,只是……” 只是什么?! 谢景宸眼神闪过丝丝的慌乱,伸手还想抓住她的手,却又死死的克制住了。 “只是,我也不会留在你身边了,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们之间的情缘就此了结了。” 说罢,陆若锦站了起来,可心口却是难以抑制的疼痛,她以为说出来很简单,但没想到原来对他说这些话,她也会痛的。 就此了结。 这几个字犹如铁烙般落到他的心口上,痛得让人麻木,他牙根紧咬,抬眸看她,却见她转身欲走。 “若是我将我的计划和盘托出与你说,我们一同为北疆携手共进,你可愿意?” 他挣扎着将话说了出来,想挽留她。 陆若锦没有转身,而是淡淡的说:“北疆是你的责任,并不是我的,我会帮你,只是因为我不想你死,而不是因为北疆。” 北疆的存亡与她何干? 她不过是一介平民,一介普通商贾,她担不起这样的责任,也不想担起这样的责任,她只想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好的活着。 陆若锦死过一回了,这一回她更惜命。 谢景宸没有再开口了,而是看着她一步步踏出牢房离开。 * 过了三日,陆若锦算了算时间,武安侯从边境回京安城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为何齐王还没什么动静,难道觉得已经万无一失了? 想着,便见到李恭神色惊慌的过来:“二小姐,醉仙楼雅间,您过去一趟吧。” 陆若锦奇怪的问:“怎么了?” 李恭咽了咽唾沫:“上次那边又来相约,我以为还是小角色便应了自己去,没想到,这次来的人,是齐王!” 他现在腿还打着颤呢,原本气定神闲的以为又要打发一个什么小喽啰,没想到雅间的门一开,齐王就坐在里头,他连忙找个借口说大掌柜来得晚,让他先过来通报一声。 说完就赶紧溜了。 “真的?!” 陆若锦两眼发亮,当真是齐王啊! 她莫名的心里一阵雀跃,马上起身,说道:“走,你一同去!” 说罢,起身拿起帷帽戴上。 醉仙楼的雅间内,安时有些气愤:“王爷,这对方也太嚣张了,竟然还敢让王爷等!” 段连时却不闹不怒,而是横了他一眼:“若不是你们查不出背后之人,本王也无须跑这一趟!” 第167章 提侧妃 第167章 段连时见到进来的竟然是一个女子,凤眼微眯上下打量了一番。 “草民拜见王爷。” 这声音有点熟悉…… 沉吟了片刻,段连时才说道:“大掌柜的不必多礼。” 说罢,示意安时和其他人退下。 李恭见状看向陆若锦,见她微微昂首,他便也跟着退了出去。 “没想到啊,竟然是陆二小姐?” 段连时打趣的说着,手里把玩着扳指,倒是对陆若锦更是高看了一眼。 见他已经识破,陆若锦干脆取下帷幔:“王爷慧眼,一眼便能识破。” “哼,你的声音本王熟悉着。” 这把声音可将他耍了好几回,一直都还没能找到机会好好与她算一算账,如今竟又遇见了。 倒也是有趣。 他打量着陆若锦的眼神多了几分趣味。 陆若锦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真是荣幸,没想到我这声音还能入王爷的耳。” 段连时也没功夫与她打什么哑谜,声色淡然的说道:“你可知道今日本王找你来是为了何事?” 陆若锦慢条斯理的将惟帽放置好,笑盈盈的说道:“愿闻其详,洗耳恭听。” 她也不着急,就慢慢听他说好了。 果不其然,段连时剑眉微皱,眼眸底下有不悦之色,却也没发作,倒是耐着性子慢条斯理的与她说了一说。 陆若锦也装得很是温顺恬静,就安静的听着他说,心里原本就清楚着,却还是要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模样:“王爷这是要造反呐?!我一介草民,可不敢,这是要杀头的!” 听罢,段连时眉心皱得更深,抬手指了指她:“你收一收,演技不太好,想好了再与本王说。” 老狐狸! 陆若锦腹诽了一句,便收了收表情说道:“王爷,这等事情,我当真是不敢的,即便将来王爷荣登九五之尊,要杀我,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话刚说完,段连时把玩扳指的手停了下来,瞟了她一眼,冷冷的说:“本王现在要杀你,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 陆若锦有些无语,但又没什么好反驳的,只能迂回的道:“那还是不一样的,毕竟王爷还是要考虑我父亲的,是不是。” 段连时却凉凉的说:“本王做事,向来考虑得不多,若是觉得烦了,杀个干净也不是不行。” 没人性! 陆若锦暗骂了句,才冷了冷语气:“王爷这是要强迫?” “会吗?本王向来随和,你可以提条件,本王可以考虑考虑。”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就等他这句话! 陆若锦稳了稳心绪,才勉强的说道:“王爷都开口了,我若是不从,不是给了一个让王爷对陆府下杀手的理由吗?” 段连时冷哼了一句:“算你聪明。” “那我便斗胆提一提要求,我想恳请王爷给我大姐荣升侧妃。” 她话刚说完,段连时诧异的侧目看她,眼里尽是疑惑。 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等要求! 陆若锦却说道:“王爷如今正在收兵买马的时机,日后府里免不了进更多的女人,若是我大姐一直都是一个姨娘,后面进府的女子都是有利益关系的,那我大姐在您的后院可就不好活了。” 齐王迟迟没有答应,只是奇怪的看着她。 迟到陆若锦以为他会拒绝,却没想到他淡淡的说:“你想得倒是对,只是,你为何要帮她?” 据他所知,陆家这两姐妹向来不和,陆若知更是想算计陆若锦,曾多次与他说过要如何让武安侯府倒台,不得不说陆家的女人脑子都很聪明。 这次算计武安侯府,陆若知也算有点功劳。 陆若锦却说道:“我与她身上流着的都是同样的血,又是同为女子,也更想为陆家留条活路,若是我大姐能为侧妃,那我便能更放心的为王爷效力。” 天真! 段连时心底冷哼了一声,这女人说聪明是聪明,说蠢也是蠢! “这有何难。” 他话音刚落,陆若锦便欢欢喜喜的起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王爷成全,那我便静候王爷的消息,侧妃之事一成,我定竭力为王爷效力。” 她积极得有些奇怪,段连时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却看不出一个端倪来。 果不其然,段连时回去便将立侧妃一事办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太后的,或者是他压根没理会太后。 还给陆若知赐了玉字。成为了玉妃。 前脚立了陆若知为侧妃,后脚便相继进了三四个姨娘,每一个姨娘身后都是他拉拢的家族。 陆若知身为侧妃,便要着手操持姨娘入府之事,忙得她几日都睡不好觉。 “启禀玉妃,府门外陆二小姐来了。” 丫鬟急急忙忙的过来禀告, 听到是陆若锦来了,她马上说道:“快迎进来。” 她已经书信找陆若锦找了好几日了,终于出现了。 自从上次王爷回来说要提她为侧妃,她便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安时才与她说是陆若锦的要求。 她对侧妃之位已经没往日的执念,这次提侧妃她并没有太过于雀跃了,只是淡淡的接受了,她更多的是想不明白,为了陆若锦要在这个时候帮她? 但这段时间随着那些姨娘入府,她对陆若锦更加满是感激。 那些姨娘个个背后都有说不清的关系,她身为侧妃,他们都仗着自己背后娘家的势力对她都有不敬,若她还是一个姨娘,不知会被他们如何打压。 只是,她不明白陆若锦的用意,与那些姨娘周旋也能温温婉婉,故作大气端庄。 陆若锦再次见到她时,便觉得她气色好了不少。 两人台面上的话寒暄了几句,陆若知便将丫鬟下人都屏退。 四下都无人了,陆若知才感激道:“二妹这次帮我,无异于将我救出水火中,我要如何感激你才是。” “大姐,你我都是陆家人,我知道王爷待你不好,我也心里不好受,上回你的丫鬟已经都与我说了,你也别怪她,她是护主心切。” 陆若知听罢,心里更是一阵悲苦,看着她凄然的说道:“若不是你让她带回的那句话,我当时已经打算回王府便了却残生了。” 说罢,她拉着陆若锦的手继续道:“可是你说得没错,坚持下去,况且,陆府养我这么久,我苟且活在齐王府,说不定以后还能为陆家做些什么。” 陆若锦试探的问了问:“大姐对齐王不执着了吗?” 第168章 流民 第168章 执着? 陆若知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我自从入府后都经历了什么,我执着他?他不配!” 眼里的恨意早已掩盖不下,陆若锦看到了她因为气恨而紧握的手,仿佛手里的绢帕是齐王般,她绞绢帕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也是他害的……” 说着,她眼眶微红,手指微微发颤,才与陆若锦说道:“前几日大夫为我诊过脉了,我此生绝无生育的可能了……” 之前被灌下了堕胎药,那药烈性极强、极寒,她的身子已经完全被折磨坏了。 她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儿女了,此生注定只能孑然一人。 她还要在意什么嫡庶什么位份吗? 曾经她有过的心动如今都变成一把把刺在她心口的剑刃! 她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陆若锦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个消息,指尖冰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抹掉了眼角的泪,陆若知抬眸看她:“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活着的。” 她不会有儿女了,那他也别想有!只要她在王府活一日,他便一日不会见到他的亲骨肉! 陆若锦越听越是气恨:“他竟……如此阴狠毒辣!” 说罢,拉着她的手,低声说道:“既然如此,实不相瞒,想保住陆家还需你的帮忙。” 帮忙? 陆若知听罢,戒备的看了看四周,拉着她的手说道:“你随我来。” 将陆若锦带到房内,拿出纸笔递给她:“你写这里。” 而后转身吩咐丫鬟:“房内冷,把炭炉挪过来。” 待丫鬟挪好炭炉,陆若锦也写完了,递给她。 陆若知接过仔细看了一遍,每一个字都仿佛巨大的震惊,她惊诧的看向陆若锦,确认这纸上的内容。 却只见陆若锦无言的点头。 陆若知神色凝重,手捏着纸张一角,语气决然的说:“府里的事情,你放心,交给我。” 说罢,便将手里的纸张丢到炭炉上,看着那纸张在炭炉上烧成了灰烬。 他们二人才放心,对视了一眼,便都了然于心。 从王府出来,陆若锦便在布行附近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仲秋?!” 她脱口而出,看向素儿,素儿马上会意跑过去揪住他! “你怎么在这里?!” 被素儿一把揪住,仲秋难为情的转过头来:“我,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 素儿有些无语,瞪了他一眼:“世子和夫人们都在大牢,为何你会在这里?” 如今侯府的人莫说逃走,就是被人见着都会被抓走的!他竟然还敢明目张胆的跑到这里来! 仲秋被素儿拉着进了布行。 “少、陆二小姐。” 仲秋差点叫错了,许久没见到少夫人,差点就叫漏嘴了。 陆若锦没有深究,而是问:“你也是侯府的人,为何会在外面?” 仲秋说道:“世子在侯府被抄家入狱之前便将我赶出了侯府,连身契都还给我了。” 听罢,陆若锦淡淡的说:“他要你做什么事情?” 仲秋吞吞吐吐的不好说,素儿见状踢了他一脚:“老实交代,现在我们小姐可是在帮你们!” 仲秋诧异的看向陆若锦,他以为她离开侯府便不会管侯府了,连忙说道:“小的多心该死,如今严寒将至,北疆是极寒之地,每到这个时节都会有北疆的流民从北疆逃出来,每每这个时候世子都会派人支援收留这些流民。” 说着,他把藏在袖兜里的名册拿了出来:“这些是目前能接纳到的流民。” 陆若锦迟疑了一下,接过名单扫了一眼:“这么多人,都安置好了?” 仲秋点头:“是的,安置在西边城隍庙空置的一个仓库里,虽是条件不大好,但比寒冬在外面流浪得强,熬过这个寒冬是可以的。” “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安置的吗?” “不是,往年是安置在侯府外的庄子里,待春季回暖了,他们才回北疆,但现在,那个庄子被朝廷封了,不能住人。” 如今那个仓库定是比不得庄子的,但至少能不被冻死、饿死,他们已经很知足了。 陆若锦淡淡的点头,神色有些动容:“你也是北疆人吧?” 仲秋却摇头:“小的祖上并非北疆人,我是自幼追随父母迁往北疆的,家人战乱去世,父亲和哥哥也是谢家军,不过都战死了。” 陆若锦心口触动,有些酸楚,之前是有听素儿提起过,但听他自己说着却觉得好似寻常不过的事情,他神色已经麻木了。 许久后,陆若锦便让他带路,一同前去城隍庙那个仓库看看。 京安城向来繁华,即便有厚厚的积雪也掩盖不住街道上的人烟火气,热气腾腾的烟雾飘到街道的半空,人声鼎沸。 可她踏足到那个仓库时,仓库的门一开,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厚厚的积雪已经盖住破败的仓库。 墙板漏风,有人用捡来的物品堵住了缺口,可还是有风雪能吹进来。 地上铺满了破旧的棉被,里面熙熙攘攘都是人,个个衣衫褴褛、瘦弱不堪又满脸污垢。 她才站在门口便见到他们纷纷侧目过来,眼睛清澈纯粹。 “姐姐,你是仙女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脚边响起。 她低头,一个脏兮兮的小脸仰着看她,鼻子被冻得通红,脸颊上也都是干裂痕,可看着她的眼神却单纯清澈得像天池山的湖。 她缓缓蹲了下去,想拉起小孩的手却听到她吃痛的嘶了一声。 那双短呼呼的小手满是泥土和红肿的冻疮,放在她白皙的掌心里格外的凸显和刺目。 小孩见到她白皙的掌心甚至缩了缩自己的手:“会脏脏的……” 心中一抹不忍,陆若锦抬眸看她轻声问:“你的手,你母亲可有给你抹药?” 小孩摇头,摇着摇着清澈得眼睛便布满了雾气:“我母亲没有了……” 仲秋在一旁不忍的说道:“她母亲在来的路上没熬过来,活生生冻死了。” 当初他找到这个小孩的时候,她就躲在她母亲的怀里,大人已经冻得僵硬,还死死护着她。 他和其他人掰了许久才将孩子从她怀里掰出来的。 闻言,素儿惊诧的捂着嘴,眼眶也微红。 她自幼在陆府长大,虽是下人,但也能吃饱穿暖,还从未见过这等苦厄之事。 第169章 表忠心 第169章 从城隍庙仓库回去的马车上,陆若锦一路无言,即便是回到陆府,入夜躺下了,也忘不掉小孩那双清澈得眼睛。 半夜时分,她实在难眠,便起身翻看起了账册。 待到日出时分,陆若锦便让素儿去将仲秋找来。 仲秋一身疲惫的来了,他昨夜与其他人一同将仓库漏风的地方补上,银两不够,没有材料只能就地取材。 陆二小姐虽然让人送了吃食,但毕竟也是杯水车薪。 “陆府在西郊那边有个空置的庄子,你将人都带到那里去,另外我让素儿带几个大夫一同去,那些生病的、长冻疮的都一并医治好。” 陆若锦的话让仲秋惊诧不已,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她说:“我等一下去布行,会让伙计带人一同去庄子,衣裳被褥都给他们补上。” “多谢二小姐!我替北疆感激二小姐!” 仲秋连忙跪下行了一大礼。 陆若锦见状,说道:“你起来,我还没说完。” 仲秋才起身,便听到她说:“但是庄子里的房屋不一定够,他们有劳作能力的要自食其力。” 听罢,仲秋连连点头:“是,这个二小姐放心,他们都是勤勤恳恳的人。” 待仲秋走了之后,素儿才说道:“小姐真是心善,世子要是知道你这般帮他,不知道会不会悔得肠子都绿了!” 以前还那般对待小姐! 陆若锦翻了翻手上的账册,说道:“我不是帮他,我是帮北疆那群人。” “唉,听仲秋的话,是每年都这样,每年都是世子救济他们,若是侯府倒下了,那北疆这流民可如何是好。” 素儿叹了口气,陆府也总不能每年都收留他们吧。 这句话让陆若锦放下了手里的账册,想起了仲秋的话。 北疆为何每到冬季就会有流民,一方面是因为北疆的气候,一方面是北疆那边原本就比较贫苦,地方官一直上报朝廷搭桥造路让北疆可以与周边城池相通,物品流通互相接纳。 至少让北疆的御寒之物能备足。 可朝廷迟迟不批,以至于严寒来临之际,从北疆出来的冻死在路上的会有许许多多人,朝廷不特批,周边城池的地方官为了保住自己城池的安稳,拒绝接纳北疆流民。 这才导致了北疆的困境。 想及此,陆若锦心口沉甸甸的,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了谢景宸肩上的责任,北疆人的希望就在他身上。 如今的皇帝依旧忌惮谢家军忌惮谢翊,以至于北疆那边迟迟被压制着。 若是太子能登九五之尊,谢景宸便是股肱之臣,北疆也就有希望了。 只是…… “二小姐,有人递了信笺过来。” 伙计将信笺送了进来 陆若锦拆开一看,顿时眉眼一亮。 这封信是宋瑜白让人送来的,侯爷有消息了。 任谁也没想到洛明雄竟倒戈了,人还没到京安城,已经让先锋将回来禀告说谢翊的案子有冤情。 太子党趁此机会将这个通敌卖国的议案踢给了齐王的人手里,现在反倒是皇帝觉得太子言之有理,武安侯府的人暂时都放出刑部大牢,但依旧禁足在侯府。 也就是说,谢景宸今日便可以回到侯府了。 这个消息让她松了口气,至少在侯府齐王和太后就无从下手了。 他们的目标是谢景宸,只要谢翊和谢景宸两人死一个他们都能达到目的。 如今看来,齐王怕是要急了。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时分,她便接到消息,齐王要见她。 素儿端着茶点进账房便见到小姐坐在高椅上,撑着腮在沉思。 “小姐,你先用点点心垫垫肚子吧。” 今日晌午小姐就心事重重的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陆若锦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干脆起身说道:“去一趟醉仙楼。” 人刚到醉仙楼便见到一个齐王的门客脸色不好的出来,陆若锦想也能知道,洛明雄临阵倒戈便算了,还为谢翊喊冤! 齐王不怒才怪。 果然,她进去便见到齐王神色不悦,没有了以往的气定神闲,找她来是为了要她联手其他的盐行粮铺藏粮盐不出,先造出另外一个乱想,掩盖这个通敌卖国的案子,让他有机会另出奇招。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更多的银两,私自养在城外的军队需要军械,还需要更多的人马。 陆若锦也是今日才知道,他竟然还在城外养了军队,这随时要造反的! 听罢,虽是口中应承了他,但心中警铃却大作,齐王看她的眼神完全不对! “王爷,既然事情已经吩咐妥当了,那我便先告辞回去安排好。” 她起身要辞行。 段连时气定神闲的起身,弹了弹衣袍上的褶皱说:“正好,本王也要回府,送你一程。” 他有这么好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若锦想也未想便拒绝了:“王爷日理万机,这王府和布行也不顺路,就不劳烦王爷了。” 话音刚落,却见他不容抗拒的说道:“本王说顺路就顺路。” “……” 走到门口却见陆若锦还在原地,段连时神色微冷:“陆二小姐,难不成要本王抱着去?” 抱着去?! 陆若锦一听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马上说道:“那就有劳王爷了。” 马车从醉仙楼一路往布行,距离不远不近,但陆若锦却感觉到马车的速度很慢…… 她侧目看去,段连时正看着她,眼神微黯的打量了她一番,看得陆若锦浑身不自在。 “你说,本王这般信任你,你知道了本王太多的事情了,要如何才能表忠心呢?” 表忠心?! 陆若锦刚想开口:“我……” 下一刻,段连时身子往她跟前一探,她本能的闭嘴往后靠去,几乎是屏住呼吸的看着他:“王爷,请自重。” 两人靠得太近了,而且,他是故意的! 段连时眼神落在她姣好的脸上,嘴角微扬:“自重?本王在想,你知道得太多了,不想个办法将你留在身边,本王还是不放心啊。” 说着,好似苦恼般的歪着头说:“要不,你也进王府吧?陆若知的侧妃之位给你。” 第170章 英雄救美 第170章 “如此以来,本王才可安心啊。” 段连时看向她的眼神透着探究的神色。 陆若锦眨巴了眼睛冷静了下来,说道:“王爷,我若是想入王府,当初又何必费尽心思嫁进侯府呢?” “所以啊,结果都是一样,你还挣扎什么?” 段连时的脑回路让陆若锦一时哑口无言,抬眼看他,却见突然喊了句:“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 陆若锦抬手将他推开,说道:“王爷,若是信不过我,现在杀了我便是,何必拐弯抹角的将我逼死?” “本王可没想逼死你。” “我才出了侯府不久,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嫁入侯府,如今你让我重新入齐王府做侧妃,我陆若锦日后在京安城哪还有脸面可活?” 陆若锦说得也不无道理,段连时嗤了一声:“对于本王来说,这些都不放在眼里,本王对你不放心。” 这个女人心眼多,聪明又狡猾,不似其他单纯的女子那般好拿捏,想来也是,能在京安城撑起这么大一盘生意的女人,心思也简单不了。 当初他与她纠缠之时,还当真看不出她还有这一面,若是将这个女人纳入后院,那他后院那些女人估计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想及此,段连时倒是觉得这女人很是与众不同啊,这般放着还有些大材小用了,若是能留在身边为他所用,也甚好。 不放心? 陆若锦诧异的看着他:“那王爷要如何才能放心呢?” 段连时瞥了她一眼,出其不意的伸手将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至跟前,低声说道:“做本王的女人,本王才放心。” 听罢,陆若锦眸色闪过一阵惊慌,被抓住的手腕隐隐发痛,她越挣扎他便越发用力,好似要将她手腕掐断逼她就范。 陆若锦有些气急反笑:“王爷留住人的办法就只有这个吗?!即便是把我绑在身边,我若是要有二心,王爷也一样无济于事!” “是吗?那就试试吧!” 段连时话音刚落,侧过脸便想靠近她。 陆若锦一个惊慌脚用力一蹬!身子便往后面的车壁撞了上去! “嘭”一声 连马车前面的马儿也受了惊吓,不安的嘶鸣了一声。 “放手!” 陆若锦怒喊时,段连时的手已经扣住了她的肩膀要将她压至身下,修长的手指已经落到了她的衣襟口。 他眼角略带殷红,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如今近看,还真是美人尤物,不追随本王,着实可惜。” 脸上的冰凉触感仿佛毒蛇蜿蜒爬过,让陆若锦心底泛起了一阵阵恶心! 可却双手被他困住动弹不得! 心中大惊,这次真的是大意了! “大胆!是什么人竟敢拦王府马车!” 马车外传来马夫的怒喝声。 陆若锦心中一喜,侧目看向外面,隔着马车的车帘看不到外面,只是在一角看到马夫的身影上前去。 段连时也没了兴致,手依旧扣着她的手腕,起身时周身的气息却戒备又谨慎了。 马车外除了方才车夫的那句低喝声便安静了下来。 “王爷小心!” 安时的声音突然响起! 话音刚落,寒光一闪! 段连时松开陆若锦的手身子往一旁侧了过去! “噔!” 一柄短刀准确的隔开了他们刺入和马车避,段连时身手极快,若非如此,这柄短刀怕是刺到了他的心脏之处! 马车外是打斗声,可不过几声便安静了下来了。 “齐王,出马车一叙。” 外面说话之人声色低沉阴冷,沙哑中带着微颤。 段连时剑眉一皱,这声音明显就是故意变声的。 侧目看了一眼马车壁上的那柄短刀,入木七分,此人内力雄厚。 他眼神冷冷的扫过陆若锦:“好好待着!” 说罢便起身出了马车。 见他一出马车,陆若锦马上趴在马车车窗处偷看,倒要看看是哪位英雄好汉救她一命。 却没见到那人的脸,角度问题,她只看到那人红色披风的一角,有点眼熟,却说不上来。 看到段连时下了马车站在那人对面。 陆若锦马上蹑手蹑脚的挪到马车边缘,趁段连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下马车! “本王让你呆着,你就呆着!” 段连时却好似后脑勺长眼似的,没看也知道她出来了。 你说呆着就呆着啊?她又不是呆子! 陆若锦没有理会她,只想趁乱偷跑! 却没想到段连时身子一动想要拦住她,不过瞬间,不知谁踢了一颗石子击中段连时的手! 他不得已旋身避开,另一只手却扣住她的肩膀让她不敢动弹。 段连时眼神打量了她一眼,侧过头看前面的人,冷笑道:“原来,是要英雄救美啊?” 英雄救美? 陆若锦这才看清前面的人,不是别人,又是那个戴着金色面罩的人,当初在定州时也见到他,还是他救了她。 在梦里也见到过…… 这个人到底是谁! 安时被挟持住,脖子上还横着一柄长剑。 “错了,我是来要你的命的!” 话音刚落,安时被他出其不意一手砍晕,在安时倒下的那一刻,身后的人犹如夜间鬼魅般,身影一动便直逼段连时而来! 不得已段连时只能松开陆若锦出手相接! 两人打了几个来回,金色面罩之人并无心恋战。 陆若锦见他们打得不可开交,而且段连时已经被引到离她较远的地方。 这个时候不逃走脑子有泡! 想也没想,她转身就跑! 却没想到没跑多久,身后刮起一阵风,随即有人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身子一并带起! “啊?!” 她惊呼一声,脚尖离地,瞬间就被带到屋顶之上,那人带着她还犹如无物般,身轻如燕的飞檐走壁!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速度太快,她不敢看,本能的伸手紧紧拉住那人的衣襟,生怕掉下去了。 起起落落,终于到布行后院处才落下来,她脚尖刚落地便觉得一阵脚软。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所谓的古人的轻功…… 太匪夷所思、太吓人了! 根本就没有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么唯美浪漫,而是实打实的没有安全感! 若是恐高的人怕是会晕过去。 第171章 携手共进 第171章 陆若锦紧紧抓着那人的手臂才堪堪站稳,正想道谢,却在抬眸时透过那金色的面罩看到那个面罩后面的那双眼睛。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他看她的眼神那般熟悉…… 谢景宸没有说话,只担忧的扶着她,方才只顾着带她离开,却没想到她会怕。 正想开口,却见她正看着他,眼神落在他身上,借着月色他看到了让他魂牵梦系的容颜。 周围都安静着,陆若锦静静的看着他,松开了紧抓着他的手,缓缓靠近他,眼神从狐疑到确认到不可思议,直到她站在他胸前,抬头盯着他脸庞的轮廓…… 这眼神、鼻梁和薄唇,一样样的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抬手要取下他的面罩,他抬手要阻拦。 “别动!” 她突然开口,他便收回了手,乖巧的站着任由她取下他的面罩。 是他! 竟然真的是谢景宸! 她猛的往后退了一步! 所以定州那个人是他、去三公主府里吓她的也是他,甚至她在梦里见到那个金色面罩的人也是他! 难怪,上一世的记忆里她没有任何关于谢景宸的记忆,原来,他上一世退隐了,却出现在她父亲和弟弟的斩首现场。 这是为何…… 见她往后退,谢景宸眼眸闪过一丝惊慌:“是我。” “我知道是你……” 陆若锦手里紧紧捏着他的面罩,抬眸看他:“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谢景宸眼神略过她手里的面罩,说道:“只有这件事情了,我本也不想瞒着你,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说罢啊,他上前一步,眼里透着不尽的担忧:“我与你说过不要以身犯险,你为何不听?齐王岂是容易算计之人?” 若不是他今夜实在想她想得难熬偷偷从侯府跑出来,原本只是想远远看她一眼便好了,可是却没想到布行没找到她,陆府也没见到她。 见到李恭和素儿从醉仙楼出来他才发现她应当就在醉仙楼,也料想不到她竟只身与齐王相见! 想想方才,听到她在马车内的惊呼声,他当真是捏了把汗! 若不是齐王武艺不弱,他当真想削了他一只手! 陆若锦略有心虚:“我很小心的,今夜只是始料未及。” 她也没想到段连时竟然这么卑鄙! 谢景宸拉住她的手:“经过这次,你可知道他的危险了,后面切记不可……” “没退路了。” 陆若锦打断了他的话,清澈得眼眸真切的看着他:“我答应了他了,他在城外私自养了军队,城外东面麒麟山下的三个村庄都是他们的藏身之处,除了洛将军之外,御林军统领许将军、护城军统领陈将军,都是他的人。” 说罢,在谢景宸震惊的神色中缓缓说道:“他要造反,洛明雄这次临阵倒戈,加上朝廷苛捐杂税日益增加,百姓苦不堪言,他要借着各地方的起义名号逼宫造反!” 谢景宸缓了缓情绪:“你知道他这么东西,他不会轻易饶了你和陆府的。” 他费尽心思要保住她和陆府,如今看来,怕是难了。 陆若锦摇了摇头:“即便我不知道这些,他也不打算饶了陆府。” 她太清楚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段连时都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 “都这个时候,他饶不饶也无所谓了,我怕是接下来京安城要大乱。” 她现如今担忧的是若是齐王真的成功了,那陆府的下场依旧会跟上一世一样! 但这次又有不同,这次侯爷在,武安侯府谢家军都在,只不过传言谢家军受了重创,怕是难以抵挡。 段连时站在她身旁看着她,轻声说:“你可愿意听我的计划?” 上次在牢房她曾说过,她不愿意与他为北疆携手共进,连他的计划她也不想知道。 看他坚定的神情,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你随我来。” 将他带到书房。 “你的计划可是在我嫁入侯府之前便早早就想好了?” 娶她不过是一个意外罢了。 谢景宸伸手碰触了她的手,她没有抗拒的躲开,他才牵了上去,柔和的说:“在娶你之前,我的计划一直都是放弃谢家军,谢家退出朝堂,一家人云游四海也行,所有将北疆责任扛在肩上的计划皆是因你而起。” “因我?” 陆若锦有些不解的看他,为何是因为她? 谢景宸自嘲一笑:“说了你可能不信,我知道你喜欢你现在所有的一切,若是我退了,便只能放弃你了。” 大姐还嘲笑他,人家是色令智昏,他是色令智明。 他曾经为了躲避三公主的婚事而远走江湖,在外面,他看到了天地的广阔,也呼吸到了自由的气息,他一直认为谢家不该为北疆背负着一切,可后来陆若锦与他说过的话,他才发现他错了。 他以往的吊儿郎当并非做样子,而是当真想做一个肆意潇洒的人。 北疆人已经死了那么多了,谢家如今并非只是谢家,更是北疆人的寄托。 仲秋与他说陆若锦出手帮忙收留了北疆的流民,他便知道她的心善,即便没有说明,但所做之事已经足以表明。 她尚且如此,他作为北疆人,作为谢家的后辈,他怎么能躲避得了这些责任呢。 陆若锦听罢,心口有所触动,被他牵着的手缓缓的回握了他,抬眸说道:“那你便说说,你的计划是如何的?” 谢景宸却不着急,而是低头心满意足的看着她的手在他的掌心中,他的心口仿佛填满了:“你可是原谅我,答应与我携手共进了?” 他都想好了,等这次事情一过,他便先带她四处游玩,承唐的大好江山逛一逛。 只要她喜欢,他都可以随着她。 可陆若锦却抽回了自己的手,忽然冷静了般的说道:“这与我原不原谅你并无关系。” 说罢,她淡淡的看着他:“这件事情与你携手共进,也并非余生要与你携手共进。” 上次看到北疆的流民让她感触太大了,北疆人的困苦比她想象中更难,她愿意与他一同为了北疆也为了承唐的稳定而出力。 她的眼中不再只有跟前的生意,或许她可以做更多更好的事情,她可以救更多的人。 第172章 峰回路转 第172章 她的手一离开,他的掌心便空了,他缓缓的将空着的掌心卷缩起来,握成了拳放在身侧,心中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挖走了。 “你还是与我说一说后面的计划吧,或许我的计划与你的计划能相辅相成。” 陆若锦强装淡然的与他说。 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她也对他动心动情,只是,他有他的责任,她有她的原则。 心痛和难过并不能解决横隔在他们之间的鸿沟。 或许她心中还有气吧,气他对她的算计,气他放弃了她,气他不曾与她交心。 谢景宸如是想着,慢慢总会好的。 * 陆南书让人拿着一堆的补品送到陆若锦的院子,可是却没见到她人,正想着要出去找一找,却没想到遇到她正巧回来。 “二姐,入夜了你还跑去哪里了?” 远远见到她,他才放心。 陆若锦有些奇怪的看他:“你找我作甚?” “我让人送了一些补品过来,你最近好好在府里养身子,不要乱跑了。” 养身子? 陆若锦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你有身孕了,难不成你还要乱跑!” 身孕! 对! 陆若锦这才想起来,她上次为了让陆南书带她去牢房看谢景宸,诓骗他说她有身孕了。 这下也不好说了,如实说的话,她怕要吃家法,便只能呵呵的打着哈哈应付过去。 陆南书见她没反驳,还强颜欢笑的模样,他也不忍心,便宽慰道:“二姐,侯府如今冤案另有隐情, 你就且放宽心吧,日后你若想回侯府,我定为你撑腰,若是你不想原来谢景宸那混蛋,陆府便养你们母子两人!” 只要有他陆南书在,二姐便能安然的养在陆府! 陆若锦有些感动,手足之情是她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没想到来到这里,却真真切切的体验了一番。 她感动的点点头,又莫名的有些心虚:“南书,夜深了,你先去歇息吧。” 陆南书也担心打扰她休息便走了。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陆若锦心中有些莫名的惆怅,他还不知道齐王还想利用他。 让他任职也是别有目的的。 只要她和谢景宸联手,必定能在齐王对南书动手之前扳倒他! 她这一世务必是要护住陆府的! 一晃眼三日,这三日陆若锦确实听了谢景宸的话,一直就在陆府不曾踏出府门半步,一方是为了防齐王,一方面是为了等消息。 等他的消息。 果不其然,第四日晌午之后,仿佛平地一声雷响,更像一滴冷水滴入了油锅,整个事件突然一夜之间峰回路转! 原本安静的朝堂和京安城瞬间便沸腾了起来! 武安侯谢翊平安无事气定神闲的带着身后数十万的谢家军回到京安城,洛明雄成了护送谢翊凯旋归来。 一路浩浩荡荡凯旋而归! 而原本告发谢翊通敌卖国的那些人却犹如沉入大海的雪花,片迹都寻不到,反而是为武安侯喊冤的声音越发高涨,连民间百姓都能口口相传,传到皇帝耳朵里,加上那些呈上去的证据,皇帝终是将案子交由刑部,择日再查。 反倒是参齐王段连时的本子突然凭空多了起来,从一两封到十几封,最后像雪花一样飘到皇帝的御书房书案上,收买人心、结党营私、厚养门客等等数十条罪责。 每一条都是足以让人惊诧。 太后也为此急得上火,原本就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越发的疲乏和困顿,已然很难再支撑了,却还是拖住了皇帝,让皇帝暂且不收押他。 而她自己只能让人传话出去,让齐王好好认罪收敛锋芒方能安度此生! 安渡此生?! 可偏偏齐王不听劝,为什么他就要这般受制于人、当个缩头乌龟一样的过完这一生! 他怒得几乎砸了整个书房! 原本他早已布排得万无一失!却为何那些参他的人都仿佛凭空出现,往日里个个都安身立命,独善其身,而今却将矛头都对准了他! “王爷,查到消息了,那些人与谢景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中有许多是逍遥书院入仕的,还有部分是往日里与谢景宸花天酒地的,另外,还有一些暂时查不出来与谢景宸有什么关系。” 安时声音微微颤抖,越说越觉得手里的名册烫手。 段连时不明白:“逍遥书院出来的人,为何要帮谢景宸?” 逍遥书院是承唐第一书院,出来的学生个个才华横溢,入仕居多,因此逍遥书院在承唐的地位甚高,但逍遥书院出来的人有个特点,便是自诩清高,自视高洁,以至于他想拉拢都一直没成功。 安时脸色有些难看的说:“小的查了,谢景宸在离开京安城的那三年曾隐居逍遥书院。” 话音刚落,段连时凤眼含怒:“你别跟本王说他就是书院院长口中的那个得意门生,第一才子!” 很不想承认,但安时还是在他的怒视下,咽了咽唾沫,点点头:“就是他……” “好,好,好一个深藏不露的谢世子!” 段连时怒极反笑,笑声张狂得让人胆寒。 陆若知正好带着嬷嬷端着羹汤过来,听到这笑声心中一惊,停下了脚步,眼光落在那书房之处,眼神晦暗不明。 随身嬷嬷见状,便问道:“玉妃,这羹汤可还要送?” 陆若锦冷笑一声:“不必了。” 说罢转身,冷眼瞥了那碗羹汤,凉薄的说道:“拿去后院喂狗!” 事已将成,她只需冷眼旁观。 段连时的报应终于要来了! 想及此, 她眼中闪过一抹狠绝之色,一个转身便朝姨娘的后院走去。 第二日,齐王却安然无事的对外传言太后抱恙,他要出城去禅山寺为太后祈福。 听到这个消息,太后沧桑的眼里连那半点星光都泯灭了,她知道,她劝不住他了…… 陆若锦踏出府门之时,刑部的人也来了,宋瑜白带着刑部的人亲自登门而来。 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陆若锦见到他身后带着的人也一时怔住,正想开口,便听到身后父亲浑厚的声音说道:“就不劳烦宋大人了,老夫自己走一趟。” 宋瑜白听罢,往侧边退了一步,双手作揖道:“那就有劳陆大人,暂时委屈一下随下官走一趟刑部。” 第173章 防贼 第173章 “等等!” 陆若锦上前一步,微微福身行了一礼:“宋大人可否容我与父亲说几句。” 这是刑部上门提人去审的阵仗,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宋瑜白微微昂首,转身示意身后的人都一同退至一旁等候。 陆若锦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便马上走向父亲:“父亲,怎么突然刑部来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齐王不是已经强弩之末了吗? 为何父亲还要去刑部? 陆观鹤见她担忧便简单的与她说了一遍。 大致就是因为边境军械一事,侯爷班师回朝这过往的账肯定是要算清楚的。 “你且放心,不会有大事。” 他早有心理准备,也看淡了一切。 “父亲留步。” 陆南书脚步匆忙的追了出来,他方才在书房听到小厮跑过来通报,他便马上追了出来,好在父亲还没走。 话音刚落,便走到宋瑜白跟前作揖:“宋大人,不知刑部以何罪名提审我父亲?” 宋瑜白听罢,转身拿出文书递给他:“陆公子不日也将入仕,想必能看懂这个中的缘由。” 他一语双关,陆南书自然听得懂,即将入仕,若是父亲这个事情处理得不好,说不定他入仕之路也难,也是在暗中提醒他谨慎行事。 看了文书,陆南书神色诧异的转而看向父亲,他不敢相信父亲会暗中勾结齐王陷害武安侯,军械一事故意拖延时机,以致阵前将士死伤无数! 这…… 陆观鹤看到他的神情,双唇微抿,神色苍老疲惫,缓缓的朝他点头:“南书,别妨碍宋大人。” 说罢对宋瑜白投以抱歉的神色:“宋大人见谅。” 宋瑜白淡淡摇头:“无碍,陆大人若是说完了,那便走吧。” 最后看了一眼陆若锦和陆南书,淡淡一笑:“你们不必太过担忧,为父心中有数。” 说罢,便与宋瑜白等人一同离开。 陆南书却迟迟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跟着刑部的人离开。 “南书,你先进去。” 陆若锦出声叫他,陆南书侧过脸看她,见她正准备出门,便连忙问道:“二姐,父亲这个事情是怎么回事?你是知道的吗?” 他这般追问,陆若锦沉吟了一下,也担心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什么事情来,便带他到一旁与他细说了一番。 陆南书这才知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是说,侯府那边会为父亲佐证,让父亲全身而退?” “我也不清楚,所以,你现在能做的,便是沉住气,等消息,莫要出什么岔子,我现在无侯府,求见侯爷。” 陆若锦说罢,便要走,陆南书却追了上前:“二姐,我与你一同去!” 陆家的事,岂能让她一个弱女子单独面对,他是陆家的男儿,自然没有藏着躲着的道理! 陆若锦却拦住了他:“你去了也没用,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守好陆府,守好自己,准备好退路,我们要有万全之策。” 陆南书无言以驳便只能看着陆若锦上马车离开。 武安侯府内 谢景书神色不惊的看着书案跟前的宗卷,清冷的姿态依旧一副淡定从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谢景宸是真的佩服姐姐这个镇定自若的性子,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惊不慌,他将手里的宗卷丢到桌上,百无聊赖的说道:“大姐,这些宗卷有何用?” 他原本想偷偷去找陆若锦,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突然,听闻今日宋瑜白会上陆府提审陆观鹤,他有些担忧陆若锦。 可偏偏大姐让人搬了厚厚一摞宗卷丢给他,说是要一同看。 谢景书眉眼不动的冷冷说道:“这些,都是齐王的爪牙,若不弄清楚,斩草除根,日后必定还会留祸患。” 说罢,眼睑掀了掀,冷瞥了他一眼:“怎么?看不下去了?” 谢景宸不可思议的看她:“这些事情就留给刑部去做吧,我们管这些做什么?” 那些祸患对谢家又造不成威胁! 顶多就是日后太子继承大统会留祸患,这承唐的江山又不姓谢! 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想到这里,他神色一顿,转而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了一眼谢景书。 感受到了他的眼光,谢景书还了他一个眼刀子:“看着我做什么?” 谢景宸想了想:“你让我在这里做些,是为了太子殿下吧?” 话音刚落,谢景书手边的纸镇便飞到谢景宸跟前,若不是他躲得快,怕就要毁容了! 谢景书冷冷的看他:“如今局势你以为谢家可以高枕无忧了?” 还早着呢! 齐王还没倒台,如今还在做困兽之斗,只要太后一天还在,齐王便没那么容易倒下! 谢景宸摸了摸下巴:“大姐,你放心,整个事情都在太子和我的掌握之中。” 说罢,难有的神色正经说道:“齐王如今就是陷阱里的猎物,暂时死不了,但只要我在,他就永远走不出我这个猎人布下的陷阱。” 他现在不倒没关系,迟早是要倒的。 即便是他现在收敛锋芒、低头认错,安度此生,那也会在皇帝和太子的制压下。 只不过,据他了解,齐王不会是这种苟且度日之人,皇帝和太子也绝不容许芒刺在背,这根刺务必是要拔掉的! 至于太后,前几日他才听闻太后因为齐王的事气急攻心,太医院的人如今个个心惊胆战,日夜守着太后的寿阳宫,就怕吊不住太后的这口气。 所以,他算着齐王的日子不多了。 谢景书听罢,放下手里的宗卷看他:“那,陆若锦那边你要如何处理?” 提到这个,谢景宸便神色垮了下来,陆若锦已经好些天没有理会他了,就连他半夜翻墙去偷看她,她都把门和窗关得死死的,防贼都不见防得如此严密的! 书信更是石沉大海,不知她到底收了看没看,仲秋去传话也只见到素儿,素儿永远都是那句话:“小姐说,不听不见不回。” 好个三不,把他追妻的路都堵得死死的! 见他如此,谢景书不由得一笑,难得见她笑,却是幸灾乐祸的笑,谢景宸干脆连看都懒得看她,丢下宗卷就要走出去。 “世子,少夫……陆二小姐来了!” 门外小厮一脸喜气的跑过来通报! 高兴得差点叫漏嘴了! 第174章 助攻 第174章 谢翊大马金刀的端坐在正厅的高椅上,可此时却如坐针毡,看着跪在他跟前的陆若锦,他整一个手忙脚乱,还不时侧目偷看一旁走进来的夫人。 秦氏瞪他一眼:“你怎么让锦儿跪着了?!” “我、我、不是我要她跪的。” 谢翊有苦难言又语无伦次的想要解释,他在这好好坐着喝口茶,外面小厮说陆若锦来了,他想着,那来便来了,她如今来找宸儿和好如初也是好事。 谁成想她一进来就朝他跪下了。 把他吓一大跳! 这还没反应过来,夫人就进来了! “锦儿,来,起来,有什么事情与我说,我给你做主!” 秦氏连忙将她扶起来。 陆若锦感激的福身:“多谢夫人。” 今日再次见到秦氏,她虽是依旧瘦了不少,但至少看着气色好了许多。 她有些难为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秦氏开口这个事情,父亲当初为了救他延误了边境军械导致侯爷在阵前生死难料,将士死伤无数,这个事情无论她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可既然来求情了,她还是要说的。 硬着头皮将事情说了一遍,也连带着求情,说到动情之处她便又想跪下,却被秦氏拦住了。 谢翊听到她说的,浓眉也皱了皱,他班师回朝之后,皇帝确实有说要查清关乎边境战事的一切案子,于是乎,就连粮草、军械也查了。 今日上朝他听到确实有人谎报国库告急以至于粮草延误,但军械一事倒是还未提及,所以陆观鹤今日被刑部提审一事,他也确实不知情。 但即便如今知情了,他想如何左右也难,案子已经到了刑部,不是他想插手便能插手的了。 秦氏见他不说话,便着急的用手肘捅了捅他:“侯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这才叹了口气:“你父亲的事情我怕是插手不了。” 说着抬眼正好瞧见谢景宸鬼鬼祟祟的趴在门口,朝他示意偷偷的指着自己,暗示谢翊点他。 谢翊顿时明白过来,掩饰的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不过,宸儿倒是可以,我当初离京,京安城的所有编排布局都是他一手操办,兴许他能为你父亲的案子想到办法。” “那还等什么!快把那小子带过来!” 秦氏马上就一声令下! 门外的谢景宸一听,马上直了直腰板,还抬手理了理发丝,正了正腰带和衣袍,还低声的与仲秋说:“我这样,可以吧?” 仲秋马上竖了个拇指:“世子玉树临风、俊美不凡,陆二小姐看了一定喜欢。” 他还没来得及走进去就听到陆若锦的声音说道:“夫人,不必叫他来了。” “?!” 谢景宸和仲秋马上面面相觑! 不是吧?陆二小姐真的打算这辈子都不理世子了嘛?! 仲秋有些担忧。 秦氏也忙说:“你若是还生他的气不想见他也行,这个事情我替你办了!” 她就不信了,那小子还敢不听话?! 却没想到陆若锦摇了摇头:“不是,是我有求于世子,自然是我自己亲自去寻他才来得更有诚意些。” “啊?这,呵呵呵,这好啊,那……” 好事来得有点突然,秦氏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干脆喊道:“来人!” 外头候着的小厮进来领命:“夫人” “世子在哪里?” “……?!” 世子就不在外头趴着听墙角吗?! 那小厮纳闷的不知道怎么回答,生怕回错了世子回头扒他一层皮! 秦氏正等他回答。 谢景宸也着急怕他说漏嘴,干脆提着仲秋说:“说我在书房!” 话音刚落,仲秋还没明白过来就被世子一脚踹了出去! “仲秋?!” 秦氏见到他突然窜出来,便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世子人呢?” 仲秋忍着屁股上的痛,咬着牙说:“回夫人,世子在书房。” 这世子出脚也未免太重了,他的屁股明日怕是要肿一半出来。 秦氏一听,马上拉着陆若锦的手:“他在书房,你自己去寻他便好,待找他说完,再来与我叙一叙,可好?” 陆若锦乖顺的点头:“好,多谢夫人。” 厅外的仲秋侧过头见到他家世子手忙脚乱的落荒而逃,正狼狈的往书房的方向跑去。 真的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把少夫人气跑了,现在知道要哄了,自己哄就算了,还踢他一屁股! 想及此,感觉屁股又发疼了,忍不住抬手偷偷的揉了揉。 陆若锦跟着仲秋一路往书房走,侯府的路她已然再熟悉不过了,这里的所有装束都不曾改动过。 才走到半道便见到谢景书迎面走来,陆若锦行了一礼:“谢小姐安好。” 谢景书听到这个称呼,眉梢微挑,还怪生分了,瞥了一眼仲秋说:“去跟世子说陆二小姐先去我那边,我有事找她,让他等着!” 说罢,便不由分说的走过去拉着陆若锦走。 陆若锦还想说什么,便听到她淡淡的开口:“耽误不了一会。” 听罢,陆若锦便也没说什么,乖顺的跟着她脚步往她的院子走去。 仲秋愣在在原地,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走远。 他,他这过去要怎么跟世子说? 谢景宸在书房等了片刻,终于等到外面有脚步声了,便赶忙坐好,装作很忙碌的样子看书案上的书籍。 可万万没想到,书房的门口只有仲秋一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一眼,谢景宸问:“人呢?” 不是说带来书房吗? 她不会出尔反尔,又跑了吧?! 早知道他就在正厅门口守着她了,她一踏出正厅他就将她绑来最好不过了! 仲秋指了指自己,纳闷的说:“世子,我不是人吗?” 谢景宸没好气的拿书本砸了他脑袋:“我问的是你吗?” 他来不来无所谓! 陆若锦才是最重要的! 仲秋哎呀了一声,捂着头说:“本来是要来的,但是走到半道被大小姐带走了。” 大姐带走陆若锦?! 谢景宸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的看着他:“我大姐,半途把她抢走了?” 抢走…… 仲秋听着倒是觉得好玩,谁见过大姑子跟弟弟抢弟媳的? 还是头一回见。 “大小姐说,有事找陆二小姐说,说完就让她过来,让我跟世子说,等着。” 等着?! 谢景宸倒抽了口气,气得在书房来回踱步。 越想越气! 这谢景书一定是故意的! 第175章 成全 第175章 “坐吧。” 谢景书让丫鬟沏茶后便让陆若锦坐下,她自己则在一旁的书案跟前坐下,低头翻找着跟前厚厚一叠的宗卷。 见状,陆若锦微微昂首,再如何心焦,也稳住心绪的坐了下去。 找到宗卷,谢景书将宗卷递到陆若锦跟前:“这是我今日在看到一份宗卷,关于你父亲的,你看一眼。” 看着宗卷,陆若锦有些诧异,她以为谢景书找她过来是要责问她父亲所做之事。 见她谨小慎微的接过宗卷,谢景书才说道:“不必紧张,你父亲的事我清楚,并不是他本意。” 说罢,嘴角微扬:“你可知道我叫你过来是所为何事?” 陆若锦摇头:“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我要去找世子,故意找我过来的。” 但是她现在好似有些知道了,手里的宗卷是与父亲有关的,如今在谢景书手里,说明父亲这个事情虽是走了刑部,但是宗卷没定案,这个事情便是还有回转之地。 谢景书倒是点头:“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他臭小子在书房自己干等着的。 真猜中了? 陆若锦意外的眼神看着她。 谢景书耸了耸肩:“他先前那般对你,让他等一等,也是活该。” 她和母亲先前便有与他说过不可伤陆若锦,他虽是有苦衷,但也着实伤了,她看不过去,帮忙出口气,也不算过分。 陆若锦笑了,倒是没想到谢景书这么有趣。 “多谢。” 她不知该说什么感激的话,只能简单言谢。 谢景书淡淡看了她一眼:“言谢之事,以后再慢慢说。” 说罢,便示意她好好看看宗卷。 陆若锦低头仔细看了宗卷,里边是上次军械之事的涉事人员招供的,可里面提到父亲都只是有只字片语,没有实质性的罪责。 她抬头看向谢景书:“这,说明我父亲是无罪的吧?” 谢景书摇了摇头:“从目前这些宗卷上来看是这样的,但还不确定,还要看接下来刑部在你父亲那边提审的结果。” 说罢,起身道:“你既然知道这些了,过去找景宸的时候便要知道,你父亲的案子关键在于你父亲和刑部的,他能否让你父亲全身而退,我也不清楚。” 转身看向陆若锦,眼神柔和了不少,语气也没那么冰冷,而是神色坚定的缓缓说道:“但我相信,他应该可以做到。” 陆若锦有些疑惑:“你为何这般确定?” 刚问罢,就见到谢景书笑了一声:“你可能还不知道,那傻小子都做了什么吧?” 陆若锦摇了摇头,便听到谢景书说道:“他为了洗清陆家,曾经半夜爬墙偷了兵部尚书的印章,如今那印章被他半夜丢到礼部尚书罗徽家的后院了。” 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也就他能厚着脸皮做得这么干净利索。 陆若锦听罢,神色惊讶,兵部印章上次齐王已经送回,他怎么丢到罗徽的院子去了?! 看她一脸疑惑,谢景书说道:“其他的,你去问问他吧,我就不送了。” 说完,自己便出门了。 陆若锦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赶忙也出去。 仲秋早早就在谢景书的院子门口等候着,眼巴巴的看着院子门口进出的人。 大小姐喜静,院子进出的人本就不多,他看得有些着急,世子说了,再不把陆二小姐带过去,他明天两边屁股都得肿! 终于见到陆若锦从院子里走出来,他连忙迎了上前:“二小姐,请随我这边来。” 陆若锦看他殷勤又积极的样子,想起来素儿,便说道:“仲秋,素儿与我是自幼一起长大的,虽然我现在与世子不可能了,但是你放心,我不是不讲理的主子,你若是真心对她好,我是不会反对的。” 听到她提到素儿,仲秋这脚就开始走不动了,感激的看着她,重重的弯腰作揖行礼:“仲秋多谢二小姐成全,我待素儿是真心实意,这辈子她便是我唯一的亲人。” 说着,眼眶微红:“不瞒二小姐,素儿已经好些日子不理会我了……” 上回他去给世子传话,素儿也不搭理他,说是她家主子跟世子势不两立,她不会背叛主子的。 所以,她也要放弃他了。 原本压下来的情绪被陆若锦这么一说,他便压不住,满腔的委屈都出来了。 世子和陆二小姐的事情与他何干啊…… 陆若锦抬手扶起他:“我知道素儿的心思,她不理会你的日子里她也不好受,今日她有随我来侯府,就在门外的马车旁候着,你去找她吧,便说是我同意的。” 听罢,中秋眼中的星光都亮了,激动的嘴角都压不住,笑得牙都出来了。 “这,我,我,我先送您到书房……” “不必了,侯府我再熟悉不过,我自己去便好,你去吧。” 陆若锦鼓励的眼神让仲秋既是感激又是激动,语无伦次的连声说了谢便脚步匆忙的往外面跑去。 那姿态,只恨不得背上长两个翅膀可以飞得更快些,马上到她身边。 见状,陆若锦不禁笑了,如此成全他们,素儿若是能圆满,也是喜事一桩。 谢景宸在书房来回踱步、坐立不安,最后干脆趴在书案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书案上的玉雕纸镇,而后又从荷包拿出那个玉雕的玉兰耳坠慢慢的看着。 耳边听到了脚步声,但他耳力极好,听出来只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哀叹了一声,这仲秋难不成又是一个人回来? 谢景书还不放人不成? 再这样,他怕是会忍不住自己冲去她的院子要人了! 脚步声走到门口,谢景宸侧着身子,手肘曲起靠在书案上撑着脸,迎着窗口进来的阳光,看着手里那晶莹剔透又雅致好看的耳坠。 物似主人样,他越看越觉得这耳坠好看极了!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谢景宸看也懒得看一眼,叹气的说:“是不是又没接到人啊?” 门口的人没有应答他,他纳闷了一下,这仲秋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敢不应他的话?! 收起手侧过身子看去,顿时愣在了原地。 第176章 不合适 第176章 陆若锦的眼光略过他的脸,落到了他的手上,他手里的那个耳坠她很是眼熟…… “锦、锦儿!” 谢景宸想也未想便立刻起身快步绕过书案走到她跟前,神色惊喜的盯着她看。 那眼神灼热又欣喜,好似见着什么旷世奇珍似的。 陆若锦微微福身行了一礼:“世子。” 如此疏远的姿态,谢景宸也在意,但也知道她还气着,急不得。 “可否进去说?” 陆若锦抬眸看他就这么堵在书房门口,她站在书房门口他站在书房内,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说话,确实不妥。 “哦哦,好,你快进来。” 谢景宸才回过神来,侧身让她进去,转身又亲自为她沏了杯热茶,这茶已经让丫鬟换了三轮了,确保一直都是热的。 他将茶盏端到她跟前:“你最爱喝的雨后青山。” 这个是她之前在侯府最偏爱的一款茶,当时他还觉得无趣,他向来不爱喝茶,偏爱喝酒,可与她分开这些时日,他却也偏爱喝茶了,特别是这个雨后青山。 越喝果然越让人回味。 陆若锦接过茶盏,微微昂首:“多谢。” “你、我们之间无需这般客气。” 谢景宸在她身旁坐下,眼神专注又温柔的看着她,眼底心底都是她。 被他看得有些别扭,陆若锦觉得自己可以保持的疏远有点快坚持不住了。 便想着快快把事情说清楚。 “我今日来见世子,是有一事相求。” “你我二人,无需说什么求不求的,你就说你要我做何事?只要你开口,我便去做!” 她话音刚落,谢景宸便马上表态了,现如今莫说要他做什么事了,就是要拿他性命也行,只要她不再与他疏远便好。 陆若锦不可思议的侧目看他,可他靠得极近,她不由得往一旁挪了挪,可她一挪, 谢景宸便跟着挪。 退无可退,陆若锦想发作,却见他痴迷着眼的催促她:“锦儿倒是说说,要我做什么?” 也罢 随他吧 陆若锦暗自叹了口气,才说道:“我父亲今日被刑部提审了。” 听罢,谢景宸了然的哦了一声:“明白,你是担心岳父大人……” 话刚说出口便感受到了陆若锦的眼刀子,马上改口:“你是担心陆大人这次提审出什么问题,你放心,陆大人的安危我早就想好,万无一失,只要陆大人顺着老宋的话应下去便好了。” 父亲凯旋归来的那日他便早已知道陆观鹤被提审是迟早的事,便事先和宋瑜白将事情都算计好了,陆府必定是能保住的。 陆若锦打量了他一圈,狐疑道:“你确定?” 被她这么一质疑,谢景宸马上坐正了身子,正经的说道:“十分确定,陆大人的事一切皆因我而起,太子那边我也交代了,兵部印章被盗陆大人顶多也就是个看护不周的小责罚。” 大不了就被皇帝骂几句罢了,掉不了皮。 陆若锦听罢,沉思了起来。 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谢景宸马上说道:“兵部印章是我偷的,丢到礼部罗徽家里了,这会儿应该也查到他那边了,到时候军械延误一事,是罗徽偷了印章做的,陆大人半点干系都没有。” 说着又解释道:“罗徽原本就是齐王的得意干将之一,若不是他从中周旋,我父亲那些通敌卖国的假罪证也不至于能做得那般真,所以嫁祸给他,半点也不冤。” 说完又靠近她:“这样,你可放心了?我保陆大人万无一失!顶多就是在牢房住多几天,但是你放心,即便是在牢房你,我也先安排好了,保证他出来一根头发丝都不会乱。” 就连在刑部大牢的衣食住行他都让人安排了最好的! 牢房住最大的,吃的都是外面醉仙楼的招牌菜,睡的都是厚锦被,就连他平日里爱看的书籍都准备好了! 就差给他配两个随从几个丫鬟了 他这般安排,宋瑜白知道后翻了好几个白眼懒得看他。 陆若锦听完看他的眼神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这男人,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又出来了! 但他这般说,还是让她心底感激的:“多谢世子。” 说罢,起身要行礼,谢景宸见状,马上跳了起来拉住她:“你可别了!” 她越是这样,他心越慌…… 越是这样想,他拉着她手腕的手便越紧张的紧了紧。 陆若锦下意识的想收回手,却他一把扯了回去,她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他正好扶住了她的腰,靠得更近了。 “世子,放手。” “不。” 谢景宸一口回绝了,他不可能放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我感激你为我父亲的和陆家所做之事,但……” “我不是为你父亲和陆家,是为了你。” 他直白的打断了她的话。 如此直接剖白的话让陆若锦一直不知该如何接。 他的动作他的话都好似在蛊惑她,她只想尽快离开他! 她理智很清醒的知道,在谢景宸心底,北疆和谢家军比她来得更为重要,她不是要与他心中的责任做比较。 而是她不想自己处于一个可有可无的地位,他没得选,可她有! 她可以选择远离他,可以选择以后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可感情上,她的心还落在他身上,这是她无法否认也无法忽视的事实,她只能克制自己,她相信,时间久了,必然能放下。 她还在拒绝! 谢景宸急了,扣住她的肩膀,低头看她,恨不得把心剖出来放在她跟前给她! “锦儿,之前的种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以为你好的名义自私的为你做出选择,我们之间是有误会的。” 可陆若锦却抬眸看她,眼中有着让他难以忽视的清澈冷静:“世子,我们之间没有误会,我了解,你也了解我,我知道你身上的责任、清楚的为人,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们不合适。” 说着,抬手拉下他扣在她肩上的手,可他却固执的纹丝不动。 神色恳切的说道:“我们合适!普天之下,我只要你,你是我最合适不过的人!” 陆若锦拉不动他的手,干脆直言道:“可是,你不合适我!” “为何?” “我喜欢银子、喜欢自由、喜欢被人放在心尖第一位、喜欢彼此坦诚相待!” 陆若锦几乎是脱口而出,看到他几乎是神色震荡的看着她,她又说道:“你觉得我合适你,可是,我觉得你并不合适我。放手吧。” 第177章 打架 第177章 这些话,有些伤人。 陆若锦这样想着,但是确实是这样,当断即断。 他不适合她? 这句话在谢景宸心底徘徊了片刻,他侧着头想了想,依旧没有松手,反倒是说:“我觉得你还不够了解我,应该再了解一下,才知道我适不适合你。” “?!” 陆若锦简直惊呆,她万万没想到谢景宸这脑回路刀枪不入啊! 竟然还耍起了无赖! 他冥顽不灵,她也不想跟他纠缠了,使劲的想挣开他! 谢景宸也怕她伤着自己,松了一下手,却没想到下一刻,陆若锦抬脚狠狠的踩到他脚板上! 他愣了一下,手忘记收回了! 陆若锦趁他不备,手肘一曲一捅,他便腹部吃痛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还当真忘了她是会打人的! 刚想及此,见到陆若锦还想动手,他脑海中里闪过那夜在暗巷看她摔了一个大男人的印象,猛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陆若锦见状,想也未想,转身便快步走了。 正巧秦氏等了她许久,担心他们便想过来偷看,却没想到看到他们打架的这一幕。 她躲在一旁,惊得瞪大眼睛的看着陆若锦快步走了。 “她、他们这是、是在打架吗?!” 秦氏目瞪口呆的指着他们问身后的柳嬷嬷,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女子打男子的,动作还这般飒爽利索,打完就走! 柳嬷嬷也傻眼了,眨巴着眼睛,嘴巴张合着:“是吧……我看世子还捂着肚子呢。” 肚子?! 秦氏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跑过去,惊慌的问:“宸儿,可有伤着?” 谢景宸的眼神都跟着陆若锦的背影,没空一会她,还痴痴的喃喃说道:“我夫人连打人都这么好看、身姿优雅,我的眼光真不错。” 见状,秦氏和柳嬷嬷两人互望一眼:他不是被打傻了吧? 想及此,秦氏抬手拍了他一掌:“打傻了吧?” “母亲,找我何事?” 谢景宸才回过神来看她。 秦氏见他没事,白了他一眼,害她瞎操心! 理都懒得理他! 转身就带着刘嬷嬷离开,快步去追陆若锦了。 陆若锦才回到陆府,陆若知便来了。 “大姐,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陆若锦执起茶壶亲手为她沏了杯茶。 打算? 陆若知轻笑了一声:“王爷还没倒,我怎么可以先做打算,总得等他走在前面不是?” “那是迟早的事,总得先做打算。” 齐王倒下是必然的,只是可能过程还要周折些。 她打听过了,若是齐王倒下,府里的女眷会被送到教司坊,那种地方绝对不能待。 她还要想个办法,保住陆若知才行。 陆若知却仿佛无所谓,倒是拿出一个本子递给她:“往后的日子,往后再计算,这些是后院那些姐妹招的,你细看一下。” 说罢,见陆若锦接过本子,又说道:“如今他们个个都心惊胆战了,背后的娘家抓的抓、抄家的抄家、入狱的入狱,他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今只想着能保住自己便好了。” 那日她去后院时,见到有的姨娘甚至已经泪如洗面的在想后事了。 有的还甚至天真的想去求王爷救救她的家人。 陆若知冷眼看着他们,给了他们一条活路,便是如陆若锦所说,他们将知道的都招供了,交由刑部去查,他们也算戴罪立功,兴许能有条 活路。 仔细看着册子上的内容,陆若锦越发觉得不可思议,抬头看向陆若知:“这些,可都有人证物证?” 陆若知点头:“他们所记的都是有物证的,人证除了他们自己,还得看其他人证是否还活着。” 经过这一次,齐王不会让那些成为他把柄的人活得太久的。 能杀的他都会先动手解决掉。 所以若是要动手,便要快了。 陆若锦神色一沉,将册子收好,担忧的看向她:“大姐,齐王如今还在禅山寺,虽是没有什么异动,但我总觉得不太对。” “不错,他人在禅山寺,但他的动机可不是禅山寺,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陆若知早就猜到了,昨日他还派人要将她接到禅山寺,她拖了一天,便是为了今日要将册子送过来给陆若锦的。 今日傍晚时分,便是她上禅山寺的时间。 这一次去,她自是知道凶多吉少。 也罢,这条路是她从禅山寺自取的,也在禅山寺结束吧。 与她说了片刻,陆若知便告辞了。 可陆若锦总觉得有些蹊跷,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接下去几日,素儿每日都抱着锦盒出来丢给仲秋! “拿回去!” 仲秋捧着东西欲哭无泪。 是世子让他送的,又不是他送的,朝他撒什么气嘛。 那日陆二小姐走了之后,他回府被世子看出端倪了,一番逼问,他便说了实情。 世子不可思议的神情他至今还记得,他瞪大眼睛反问:“你说她对你和颜悦色的,还成全你和素儿?那怎么就对我横眉冷眼的!”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仲秋也不敢吱声,只能在心底暗自说: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如今世子除了处理一些事务,其他时间的心思都花在讨好陆二小姐的事上。 这京安城又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世子是浪子回头啊。 陆若锦却被他弄得有些心烦气躁了,并不是全然因为他,而是因为父亲还在刑部大牢,虽是听南书说过几日就能出来了,可是她还是有些担心,另外陆若知那边她也更加担忧。 昨日才知道齐王将陆若知一同接去禅山寺了。 这些日子虽是看起来风平浪静,但谁也知道,这平静的背后就是惊涛骇浪。 只要武安侯通敌卖国的案子洗清了,皇帝便会处理齐王的事。 皇帝迟迟还没动齐王,不知是不是太后的缘故,太后如今还健在,虽是吊着一口气,但太后背后的势力也在撑着齐王。 或者,皇帝是在等太后咽下这最后一口气。 想了想,陆若锦还是喊来了素儿。 “世子可是在外面?” “是的,已经在这里守了好些天了。” 素儿看着也有些不忍心,堂堂一个世子,就这么守在布行的外面,人来人往的,每个人都侧目看他,他却悠然自得像在自家花厅般自在。 “你去请他进来。” 还是要见一见他的。 第178章 遇刺 第178章 谢景宸欣喜若狂的进去找陆若锦,却没想到她给了他一本册子,然后就打发他走了。 他不走,像堵墙一样堵在她跟前:“锦儿,别气了,我们和好吧?侯府再上陆府求娶,八台大轿十里红妆,只要你愿意,都可以。” 说着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她手解释:“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怼天发誓……!” 话还没说完,陆若锦便抬手捂住他嘴,神色无奈:“世子,发誓没用的。” 见她不再是不为所动,他心中一阵欣喜,拉住她覆在他唇上的手,轻柔的说道:“那你说,要我怎么说才算有用?”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心剖出来给她。 陆若锦的心微微动摇,抬眸看他,眼神与他的对上,他眼中的柔情和情真意切是半点都做不了假,他的眼光甚至直白又灼热。 他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她…… “你……” 沉吟了一下,陆若锦才开口,只说了一个字,谢景宸却神色紧张,心不由得高高悬起,好似正在等着宣判的人,他很怕,怕极了,怕得到的结果是他不接受的。 深吸口气,陆若锦躲闪的别过脸,逃开了他的眼神,才说道:“你容我再好好想想。” 她终于是松了口了。 谢景宸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些许。 还好,还好,她总算不再是一味的拒绝了。 “好,那我等你。” 话音刚落,他便伸手想要抱她,却被她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别乱来!” “……” 好吧…… 谢景宸心底有些失落,心里空落落的。 脸上委屈的模样好似没吃到糖的孩子,陆若锦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便打趣的笑了一声。 见她笑了,谢景宸也傻傻的跟着笑了,莫名见到她的笑,他便觉得心中开阔了不少,好似乌云中透出一丝光亮般,让他不由自主的便觉得欣喜畅快。 趁着他笑得傻傻的,陆若锦将他推了出去,还忘叮嘱道:“那册子要收好,里面都是齐王的罪证,人证物证皆有。” 谢景宸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处理好。” 待他处理完齐王这个事情,他便迎她入府! 陆若锦看他终于走了,才忍俊不禁的摇头,当真是无赖得很! 片刻后,正准备低头继续翻看账册时,却听到外面突然嘈杂了起来! 随即,素儿慌忙的声音便传来:“小姐,小姐,不好了!” “嗒”一声 陆若锦手里的账册一时没拿稳掉了下来。 见素儿急急忙忙进来,她才弯腰要去捡账册。 “小姐,世子出事了!” 素儿话音刚落。 布行伙计便的声音便也传来:“快、快去叫大夫来!” 陆若锦神色一沉!也来不及问清楚便冲了出去! 却见到两个伙计扶着身上尽是血的仲秋进来。 仲秋腹部有伤,血迹已经透湿了他的衣裳,脸色苍白如纸,神色有些恍惚,见到陆若锦出来,吃力的伸手过去,虚弱的喊道:“二小姐,快、快去侯府通报,世子遇刺!” 遇刺?! “那贼人应该是盯梢许久了,选准了世子防备心最弱的时候下手!” 若不是他看到阳光下折射出光的那柄暗器,怕这伤就是落在世子身上了,好在他动作够快,用身体挡住了。 陆若锦神色低沉,连连点头:“好。” “素儿,你照顾好他!” 素儿也慌了神,刚应了声好,便见到小姐转身要出布行,她连忙追了出去:“小姐!小姐!” 陆若锦拦住她:“照顾好仲秋,人已经走了,我现在去一趟侯府!” 说罢,便快步往布行外面走出去。 外面除了打斗的痕迹和仲秋的血迹,早已不见谢景宸和刺客的影子了。 谢景宸的武艺了得她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对方如何,万一…… 想及此,她眉头紧锁,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却没时间想更多,看到一旁的马匹毫不犹豫的便翻身上马! “陆二小姐!等等我!” 一个清脆纤细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陆若锦转过头看去,竟然是红媞?! “红媞?” 她怎么在这里?! 红媞也顾不得解释那么多,上前便说道:“我方才看到他们了,我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二小姐马快送我一程吧!” 说罢,便不由分说的翻身上马! 动作潇洒利落得让陆若锦大吃一惊! 陆若锦还没回过神来,红媞便已经拉起缰绳,策马狂奔了! 反倒是陆若锦惊慌的拉紧了她的手腕! “我知道你现在有疑惑,但是先追人,等一下再与你细说!” 红媞意简言赅,但昔日好看的凤眼美眸如今已经饱含急切和激动。 陆若锦喊道:“我是有疑惑!但是,我们这样只身前去,万一帮不了他们,还会拖累他们!” 她是要去侯府搬救兵的,她那些拳脚功夫在这里根本不顶用! 红媞到底是什么水平她也不清楚,他们两个女子就这样冒然追去,去送人头吗?! “你放心,到了你就藏好,我会保护你们的!” 说罢,红媞扬鞭策马,马匹跑得更快了! 她保护他们?! 陆若锦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城外西郊的竹林里,原本便人烟稀少,今日因为城里有节日,这城外人便更少了。 可却更清晰的听到里面的打斗之声。 陆若锦他们的马匹停在了远处,红媞拉着她往前跑,跑到可以隐约听到打斗声才停下脚步。 红媞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让陆若锦藏身,叮嘱她:“你在这里躲好,千万不要出来!” 说罢便要往打斗的方向去,却被陆若锦一手拉住,侧目看去,见到陆若锦担忧的说道:“你是有武功的对吗?” 红媞沉吟了一下,嘴角一扬,手落在腰间那金色腰带牡丹扣上,灵巧一扯,一柄软剑便从腰带处犹如灵蛇般的出现在她的手里。 简单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挽了个剑花说道:“虽然多年没动手了,但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罢,又将陆若锦推回去:“你放心,刺杀世子的那个人我认识,烧成灰我都认识,我行走江湖多年,知道他躲在京安城,这么多年,我就是在找他。”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他出现了,怎么可能放过他! 陆若锦听罢,虽然有些不明白,但见她如此应该是可以应付的,便点头:“那你小心点,即便是仇家,也不值得你豁出去性命。” 听罢,红媞一笑:“性命?那个负心汉若是敢动老娘一下,我都算他是条汉子!” 缩头乌龟一样躲了她那么多年,她今日才知道他竟不惜不见天日的给齐王卖命,也不敢出来见她,若不是齐王出事让他出手,她怕是还要再寻上个几年! 第179章 中毒 第179章 陆若锦原本躲在暗处不敢出来,但却见红媞过去片刻,那边的打斗声便停止了。 竹林里安静的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人呢?” 她狐疑的探出头看了一眼,却见红媞那红色的身影追着一个黑色身影往另外一边跑去。 “楚萧!你有胆杀人都没胆来见我是吗?!” 红媞的声音响彻竹林,片刻间,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竹林里。 但是却没听到谢景宸的声音,陆若锦心凉了半截,想也未想便马上跑了过去! 原本偌大的竹林中间已经被砍断了好些,地上东倒西歪的竹子铺了满地,一地狼藉,全是打斗的痕迹,可以想象方才的打斗有激烈。 她脚步停在了片竹子跟前,却没见到谢景宸的身影。 神色一急!忍不住踏到那些断竹上喊:“谢景宸!” 她的声音响彻竹林,惊起了原本刚停在树梢的鸟儿,甚至有回音了,可却没听到谢景宸的回应。 她的心高高悬起,一抹惊慌在她心口徘徊。 “没事的,没事的,他可能走了。” 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却不断地找。 “谢景宸!” “谢景宸!你出来!” “谢景宸!” 几乎踏遍了那些断竹,却没见到他的身影,反而是见到了地上的血迹,甚至,那血滴已经发黑。 有毒! 一个念头闪过她脑海,让她更加心惊焦急! 她慌了,四处张望周围却依旧一片安静。 就在她神魂都慌得不知所措时,一阵踉跄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她猛的一惊! 转身看去,谢景宸一手撑着竹枝,一手捂着肩膀的上,脸色苍白的看向她,虚弱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那人轻功了得,他原本是想生擒回去,却没想到对方竟有暗器,还淬了毒,他大意中了一招,若不是那红衣女子来,他怕是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晕了片刻,听到陆若锦在喊他的声音,他以为出现幻觉了,若不是那呼喊声越来越焦虑,将他拉回神来,他便又要昏迷过去了。 “谢景宸!谢景宸!” 陆若锦快步跑了过去扶住他,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神色焦急担忧的看他:“你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 说罢眼神落在他捂着伤口的手上,那血从他的指缝溢出来,而且溢出来的血已经隐隐发黑。 谢景宸薄唇一扬,故作轻松的调侃道:“你这是担心我了?”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陆若锦瞪了他一眼,连忙将他的手臂搭在她肩上,她吃力的扶着他:“我的马在前面,我们先进城,找大夫,找最好的大夫先给你解毒!” 谢景宸的脸上已经几乎没了血色,她的心仿佛被人握在手里狠狠地碾压,揪疼得让她又是惊慌又是无措。 她吃力的撑着他,眼眶不争气的微微发热,心里焦急又担忧。 撑着她瘦弱的肩膀,谢景宸低头看她,洁白的额间因用力而冒出了隐隐薄汗,如墨的秀眉也紧蹙在一处。 眼神落在她挺俏的鼻尖上,心底一阵温软,突然觉得这伤还伤得挺值当。 看吧,他就说她还是心里有他的吧? 神色又逐渐有些恍惚,他抬起另外一只手点住了伤口周围的穴道,深吸口气,拖着身子两人好不容易才到马匹边。 陆若锦看着马匹又看了看他:“你,还能上马吗?” 却换来谢景宸嘴角一抹讥笑:“我若是连马都上不了,那就完了,你先上去。” 陆若锦有些迟疑,但很快自己翻身上马,朝他伸出手:“快上来!” 看着递到他跟前白皙细嫩的手掌心,谢景宸神色有些恍惚,迟疑了一下。 这一迟疑,让陆若锦心中一惊,着急说道:“快呀!” 谢景宸才抬眸看她,虚弱的一笑:“好” 话音刚落,大掌握住她的小手,身子轻微的接力一带便翻身上马坐到了她身后。 才坐稳,陆若锦便感觉到他虚弱的身子靠在了她身上,下巴靠在她颈窝处,连呼出来的鼻息都灼热得烫人。 她伸手在他额头探了温度。 很烫! 怎么会这么快?! 想及此,她拉住他的手,让他的手环住她的腰间,感受到他环着她腰肢的手收了收紧,才说道:“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能回城了!” 说罢,便策马狂奔起来! 谢景宸眼睑微合,头靠在她的肩上,鼻尖能闻到她身上独有的馨香,那馨香从他鼻尖蜿蜒至他的心口,莫名的一阵悸动,心跳如雷响,他知道他神志要混沌了。 暗自咬了舌尖,疼痛感让他的神志回笼了片刻,环在她腰肢上的手又紧了紧,仿佛怕她从怀里走失般,贪婪的恨不得贴到她身上。 “我突然发现,若是这样死在你身上,我也知足了。” 他嘴角嚼着笑,语调却虚弱得不行,若不是靠在她耳边说,她怕是没能听到。 即便马匹驰骋,风在耳边呼啸,可他的话还是一字不落的落到了她耳朵里,陆若锦心口一痛,眼眶发热,跟前的景象好似都起了雾气。 “死在我身上?你问过我同意了吗?” 她没好气的回了一嘴,喉间却发涩,话语间有着难以察觉的哽咽之声。 他到底是听出来了,眼神看着身旁略过的景象越发的模糊,可侧目却清晰无比的看到她耳边的耳坠,想起他偷偷藏着的那个耳坠,心中一股苦涩,若是真的死了,这个事情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吧? 不会知道他从很早之前便对她动心了,不会知道他一直都是等她的那一个吧? “谢景宸,你最好坚持住,给我好好的活着,否则你别想我原谅你!” 陆若锦恶狠狠的警告他,可眼眶早已酸胀蓄满了泪水。 风呼啸而过,吹落了她眼角的清泪,落到了他额间,他早已没了力气,只感觉到额间一点冰凉的湿意。 他轻轻的歪着头,让鼻尖彻底埋在她的颈窝里,闷声说:“我能活着,你就能原谅我了吗?就能……” 话音越发的虚弱,陆若锦几乎已经听不到他后面的话了,只能喊道:“能!你好好给我活着,之前的账我还要与你细算的!” 第180章 找解药 第180章 侯府早已乱作了一团,秦氏几乎站不稳,若不是靠着侯爷怕是已经跪下了。 “怎么会这样……” 她揪着侯爷的衣襟眼里含泪的担忧:“侯爷,进宫求御医吧!” 从锦儿带着宸儿回府到现在,已经换了四个大夫了,莫说解毒了,宸儿至今连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陆若锦脸色煞白看着大夫叹气的摇头:“这毒不好解,我只能开寻常的解毒药缓一缓,世子要醒还得找到解药才行。” 解药…… 秦氏彻底崩溃:“这要去哪里找解药啊!” 说罢看向武安侯:“侯爷,怎么办?我们连人都不知道是谁,这解药可怎么找啊!” 一旁谢景书神色冷冽的开口:“我进宫求御医,下毒的人与齐王定是脱不了干系,父亲,你可有办法?” 谢翊浓眉一皱:“定然是有办法,大不了我拆了齐王府!” 谢景书听罢,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转身便快步出府。 “我去找一个人。” 陆若锦突然开口。 她轻轻的为谢景宸掖好被角,才起身看向他们:“我看到过那个人,我知道有一个人可能可以找到下毒的人,我先去试试。” 说罢,便要走,秦氏马上上前一步拉住她:“锦儿,那些人穷凶极恶,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敌得过他们,你不能去!” 宸儿已经出事了,她可不能再出事了! 若是看护不好她,出了什么事,宸儿醒来怕是也受不住。 陆若锦轻轻摇头:“不会的,夫人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罢,看向武安侯说道:“侯爷,世子受罪,务必让齐王付出代价!” 武安侯心中一震,他还从未见过陆若锦这般神情,眼中的决绝和怒意让她看起来好似换了个人。 “那是必然的!” 听到武安侯的这句话,陆若锦侧目看了一眼床上双目紧闭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的谢景宸,才转身出门。 素儿扶着仲秋两人在门口候着,见她出来,马上上前:“小姐,怎么样?” 陆若锦看了看他们,神色依旧凝重:“还没醒,我出去找人。” “小姐,我跟你去!” 素儿想也不想便放开仲秋自己跟了上去。 陆若锦却摇头:“不必了,你去陆府传句话,跟南书说,千万别出府。” 会对谢景宸动手,可见齐王已经要狗急跳墙了,她怕他也会对南书动手。 素儿听罢,连连点头应声而去。 风雪楼,柳盈好奇的看着眼前一身黑衣黑斗篷的男人,脸上还戴着黑色面罩,根本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到那眼神恶狠狠的好似要吃人一般。 “红媞姐,这男人,哪里来的?” 她指着那男人问一旁正闭目养神的红媞。 上回她从大牢出来就像见到鬼一样逃出了侯府,生怕跑慢点又被抓回去了,求爷爷告奶奶的才见到红媞,红媞见她可怜让她回了风雪楼,她才知道这风雪楼看似是老鸨的,但实际上都听红媞的。 自那次起,她便一直跟在红媞身边了,她彻底相信只要红媞在她就能活了。 只是昨日跟着红媞出去买胭脂,半路红媞就跑了,回来的时候就带着这么一个男人回来了。 而且是将人打晕扛回来的! 红媞眼睛都不曾睁开,只是淡淡的说道:“抢回来的。” 那男人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椅子上,眼神还是不服气的,只听到红媞的声音,却没看到她的人。 “红媞,你先放了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呵?去帮齐王那个丧心病狂杀人吗?” 红媞终于睁开眼睛了,走到他跟前,轻佻的挑起他的下巴,戏谑的说道:“如今我也不逼你,你只需告诉我,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那男人眼神躲闪,最后看了一眼在一旁端着瓜子准备凑热闹听八卦的柳盈。 柳盈愣了一下,随即感受到了红媞的眼神,示意她出去,她才抓了把瓜子悻悻然的走了。 “红媞,我知道是我欠你的……” “呵,你也知道你欠我啊?那你打算怎么还?” 红媞倒是不客气,这么多年了,她讨个债也不过分。 楚萧有些愕然,而后叹了口气,说:“当初你逼我娶你,可是你知道不能娶你的啊,我大哥喜欢你,我不能横刀夺爱……” “什么?” 红媞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的看着他:“你就因为这个?!” 她的眼神恶狠狠的好似要扒他一层皮,他缩了缩脖子,不知为何他天生就畏惧她…… 看他的样子,红媞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就这样,躲着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我会生气了?” “你别气,我大哥……” “你大哥,你大哥,你大哥的孩子都三岁了!” 红媞没好气的吼了一句! 楚萧愣了一下:“什么?” 他大哥的孩子都三岁了?! 跟红媞生的吗? 想及此他眼神由得略过她的腹部位置,红媞感受到他的眼光,马上明白过来,抬手就敲了他脑袋:“跟别人生的!你个木头,你大哥一直喜欢的都是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就因为这个躲了我这么多年?!” 还害她四处寻找! 听到这个消息,楚萧几乎是喜极而泣,这些年他问都不敢问他们的消息,生怕听到他们成婚的消息。 他可以让,可以躲,但没办法直面接受。 “红媞,陆二小姐找你。” 门外柳盈敲了敲门喊了句。 红媞愣了一下,陆二小姐找她做什么? 难道谢景宸出事了? 想及此,她看向楚萧,楚萧并未听进去,还沉浸在大哥已经成婚,并且对象不是红媞的喜悦中。 “红媞姑娘,事出突然,才冒然打扰,昨日那黑衣人你可有他下落?世子身中剧毒,至今未醒,大夫说必须找到下毒之人取得解药。” 门外陆若锦焦急的声音响起。 红媞听罢,侧目看向楚萧:“你还下毒了?!” 她以为顶多就是将人打伤了,并未做他想。 楚萧愣了一下,才说:“他武艺在我之上,我若是不下毒,可能就被抓了。” “……” 红媞无言的怒瞪了他一眼,起身去开门,陆若锦便在门外,神色焦急的,面容憔悴的看着她。 第181章 拿到解药 第181章 “红媞,我……” 陆若锦话才刚开口就看到房内那个黑衣男子挣开了绳索站起来。 她神色紧张:“他、他……” 红媞一把将她拉进房内,关上房门,转身瞪了一眼楚萧:“坐回去!” 转而轻柔的对陆若锦解释道:“你别怕,他不敢伤害你的,之前没来得及与你细说。” 想了想,看她一脸疑惑,红媞还是放弃了:“算了,细说了你也不一定能明白。” 说罢问道:“你方才说世子中毒至今未醒?” “对!我要解药!” 陆若锦也没心思听她解释过多,她只想尽快拿到解药。 “好,你等一下。” 红媞说罢,转身对楚萧摊开手:“解药拿出来。” 可楚萧却不同意:“不行,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答应他做完这最后一件事,便自由了。” 当年他离开时路过一个村庄有瘟疫,他差点死在那里,是齐王救了他,收他在府里,所以他才能严密的躲了这么些年。 红媞听罢,叹了口气:“当初我中了软筋散差点被人玷污了,是陆二小姐救了我……”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楚萧眼中有杀意:“是谁?!” 红媞白了他一眼:“是谁不重要了,人我都杀完了,如今我要报恩,你解药给不给我?” 陆若锦担忧的看着他们,她看到了楚萧看红媞的眼神中带着的情谊,她竟没想到红媞与这个人还有情愫。 楚萧迟疑了片刻,转身看向陆若锦,神色郑重又诚恳的抱拳道:“多谢陆二小姐的搭救之恩。” 陆若锦突然有些不好适应,只能说:“这位英雄不必言谢,只是,如今世子还昏迷不醒。” “我明白,解药我有,只是我这解药也并非全然能解。” 楚萧从身上取了一个红棕色的瓷瓶递给她:“这是解药,但只能让他醒来,剩下的在王爷那里。” 陆若锦接过瓷瓶疑惑的看着他:“这解药还是分开的?” “不错,这毒本就不是我的,是王爷的,这解药只能解燃眉之急,剩下的看世子自己了,或者你们能让王爷交出剩余的解药那是最好不过的。” 一开始他便不屑于用毒,但是齐王让他务必要用,所以他才用了。 陆若锦眸色有些失望,但依旧感激他:“多谢。” 楚萧想了想还是说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王爷让我来,原本是杀你的,可不知为何,世子发现我了,我才不得已对他出手。” 原本他躲在布行屋顶的暗处,寻机会下手,但谢景宸从账房出来之后便发现了他,是谢景宸暗中用石子将他打出来的,他才被逼出手。 陆若锦惊诧的问道“你是说,这毒原本是要用在我身上的?” “不错,王爷的目的是让你中毒,而后以解药威胁谢景宸,让谢景宸就范;另外,你的弟弟陆南书是王爷下一个要杀的人,他身边的杀手除了我,还有三人。” 楚萧的话让陆若锦倒抽了口冷气,齐王身边竟还养杀手! 果不其然,她让素儿去传话给南书,不知他可有好好听。 想及此,她拿了解药便与红媞相辞而去。 红媞见她神色匆忙,魂好似都丢了一般,不免有些担忧,转而看向楚萧:“那个黑心王爷还有什么计划吗?” 楚萧嘴唇紧抿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红媞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你之前是助纣为虐,现在给你机会痛改前非,将功折罪,你倒是说啊!” 听罢,楚萧才说道:“齐王的目的就是要陆若锦或者谢景宸有求于他,其实他一开始的目标是皇帝,但是现在他已经扭曲了,后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至于齐王让他们有求于他是有什么其他计划,他就不清楚了。 况且现在齐王的爪牙已经抓的抓,死的死,也差不多了,太后估计也撑不了太长时间,他也看出来齐王自己心中也早有定论,所以才会让他做完这最后一件事情就能恢复自由,不必再为齐王卖命了。 红媞听完嗤了一声:“他活该,好好的当个闲散王爷有何不好?非要去争什么天下,也不看看这天下是他能争的吗?” 若换做是她,整日吃香喝辣,前呼后拥,地位还尊贵,这直接躺平有什么不好?非要去争做什么? 现在好了,给自己争了条死路。 “陆二小姐救你,便也是对我有恩,那个解药算不得恩情。” 楚萧是个江湖人,向来讲究有恩必报,陆若锦对红媞有恩,那便是对他有恩,他更加不能见死不救。 红媞抓了把瓜子,闲散的看他:“那你要如何报这个恩?” 却见楚萧沉吟了一下,拿回了被她放在一旁的长剑,说道:“另外三杀手,我去帮他们解决掉,就当是报了这个恩了。” 说罢,转身便走。 “诶!等等!” 红媞一个箭步挡在了他跟前:“你说去杀我就信了?” 万一他又是去躲起来呢?她可不想继续困在这风雪楼里了。 楚萧眼眸里的神色温软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神几乎要见人溺死在里面:“我不会再躲你了,待我们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我便带你回红家提亲!” 提亲?! 这一转变红媞一时没反应过来,顿时脸蛋蹭一下便红了,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谁,谁答应嫁给你了?!” 她这一句话让楚萧眼中的柔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幻成了惊慌,难不成,她已经不想要他了?! “我,我……” 他嘴笨,一时不知该如何哄她,只知道心里着急。 见状,红媞嗤笑了一声:“逗你呢,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楚萧这才松了口气,这个女人,总是能知道怎么逗弄他。 陆若锦带着解药回到侯府时,宫里御医也到了,不止御医,太子也来了。 服下解药,御医们轮班守着,却迟迟没见效果。 陆若锦衣不解带的等在他床边,连秦氏见了也心中动容。 还是忍不住规劝了句:“锦儿,你先去歇一歇吧,这里有我们还有御医。” 陆若锦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不累,再等等看,再过几个时辰我再去睡。” 见她如此坚持,秦氏也不好阻挠,便只能叹气,倒是大夫见她脸色不好,规劝她去休息了。 都走了,房内只剩陆若锦了,她抬手探了探他额间的温度,发现没有发烫了,才宽心的靠着床沿边微微闭目养神。 第182章 醒了 第182章 半夜时分,武安侯府除了厨房处还在煎药之外,其他人都已熟睡。 安静得的谢景宸以为还在梦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灯烛的火有些昏暗,身上的疼痛让他眉头紧皱,肩上那块伤口,估计是被大夫挖肉了。 昏迷之前他自己看了毒性让伤口周围的肉都溃烂了。 能醒来,也是万幸了。 一身喘息从喉咙溢出,嘶哑得让他眉头紧皱。 侧脸过去却一时怔住了。 陆若锦就趴在他床沿边,头上的珠钗歪到了一旁,白皙的脸颊,双目紧闭,卷翘的双睫犹如歇着的蝶翼,眼窝底下的一眼便能见到的乌青。 她是守了他多久了? 想及此,他心中一阵心疼,忍不住想抬手轻抚她,却带到了肩上的伤口,轻嘶了一声。 就这么一声,陆若锦猛的惊醒,抬头看去,见他已醒来,两人四目相对,她一时恍神,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 抬手想捏一下自己,谢景宸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眼明手快的拦住她:“别伤自己。” 他的声音嘶哑得带着轻咳,陆若锦才回过神来:“水,我给你水。” 话音刚落,不等他反应过来,她便马上去倒了杯温水过来。 一杯水下去,谢景宸才舒服了些,抬眸看她,眼眸底下尽是心疼:“你一直守着我吗?” 听他能说话,陆若锦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眼尾微红,低着头闷声说:“你知道那个人要下毒的是我吗?” 谢景宸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哽咽,薄唇微扬,伸手拉过她:“知道,我若是保护不了你,还有何用?” 这次她没抗拒,乖顺的轻轻靠在他怀里,伸手环抱着他的精瘦的腰身,避开他的伤口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口处:“你救我,我又欠你的了。” 谢景宸轻笑一声,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我不要你还,你留在我身边就好,做武安侯府的少夫人,可好?” 他低头看她,眼眸底下是无尽的温柔。 “二小姐,药煎好了,可要送进来?” 他还没等到陆若锦的回答,便被门外的仲秋的声音打断了。 药! 陆若锦连忙起身,差点被他给耽误了,大夫叮嘱着药要按着时辰喂下去的。 “好,送进来!” 看她起身绕过屏风出去拿药,谢景宸眨巴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怀抱,她一离开,他瞬间便觉得心口的温热都没。 什么时候送药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仲秋,世子醒了。” “世子醒了?!” 仲秋惊呼一声就想进去,被陆若锦拦住了,她接过药:“你先去帮我把御医请过来。” “对对对,先请御医来看。” 世子昏迷期间,大小姐和太子带来的御医这两日都歇在侯府,就怕世子半夜有什么不测。 想及此,仲秋马上脚下生风的跑了去。 陆若锦端着药走进来时,见谢景宸已经斜靠着身子坐了起来,看样子真的有大好。 谢景宸看着她又是放药,又是拿勺,还将毛巾和蜜饯都带上。 心里温软又甜滋滋的,没想到还能见着她这般为他忙前忙后的。 “来,喝药。” 陆若锦舀了口药递到他嘴边。 谢景宸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眼神紧紧的盯着她,好似怕她跑了般,听到喝药也就张嘴喝下。 “你再这么盯着我,就自己喝了。” 陆若锦横了他一眼,低头帮他吹凉碗里的药汁。 她娇嗔的说这么一句,谢景宸眼里含笑的说道:“我有伤,你不喂我,我喝不下去。” 千年难得这么一回,他便是耍赖也要赖上。 知道他故意的,陆若锦也由着他,将药都喝完了,陆若锦放下碗,正想问他苦不苦,却听到他问:“我昏迷的时候,药也是你喂的吗?” 陆若锦的手顿了一下,只是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也是,这么喂的?” 谢景宸狐疑的看着她,方才他喝药的时候想起,他昏迷时做的梦,如今想想,那可能不是梦。 “对啊!” 陆若锦没好气的将碗和蜜饯都收到一旁,不打算给他吃了,苦死他算了! “不对吧……” 她才刚放好,便被他拉住了手腕,怕扯到他的伤口,陆若锦也没拉扯便坐了回去。 抬眼却见到他含笑的凤眼,里面尽是笑意,她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都受伤中毒成这样了,醒来见到她还一直眉眼含笑。 “我昏迷时有感觉到这里。” 他手指指着自己的薄唇:“有人碰我。” “……” 陆若锦顿时脸颊一红,没想到他竟昏迷了还能知道! 他一开始喝不下药,她也着急,大夫也没办法,她只能含着药一口一口给他喂进去,她今日为何会准备蜜饯,因为她知道那药着实苦得很! 他今夜喝完却跟无事人般,倒是她多事了。 见她的脸色和神情,谢景宸心底更是乐开了花,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早知道他方才也继续装晕好了…… 想及此,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手捏了捏他手里的小手,又再次开口道:“锦儿,我们和好吧,做回侯府少夫人,可好?” “二小姐,御医到了!” 又是仲秋的声音! 谢景宸脸色僵了僵,这个仲秋,第二次了! “好!请进来。” 陆若锦马上挣开他的手起身。 几个御医和大夫鱼贯而入,这阵仗倒是让谢景宸愣了一下。 仲秋在一旁乐呵的看着世子爷,笑呵呵的说:“世子,你可总算醒了。” 说完,却见世子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别过头去应御医的话,不打算理他。 仲秋顿时傻眼了。 他何时惹了世子不快了?! 怎么世子一醒来就看他不顺眼了?! 想了想,转过头看陆若锦,想问明白,却见她神色担忧的看着御医给世子诊治。 外面听到世子醒来的消息,秦氏和侯爷等人也急忙忙的赶过来,顿时半夜时分的侯府灯火通明了起来。 就连后院的丫鬟仆人也都通通起来,煮热水、煮米汤等等都忙活了起来。 陆若锦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一直等到御医点头神色没那么凝重时,她也才稍稍的缓了过来。 第183章 武功废了 第183章 武安侯府忙于谢景宸的医治,而朝堂之上太子也没闲着。 他借着谢景宸这次重伤又将齐王的那些爪牙查了一番,最后齐王结党营私的罪证几乎全部缴获。 那日他去武安侯府看望谢景宸时,陆若锦交给他的那份书册也十足重要,将齐王的老底都交代了。 人证物证都呈到了皇帝跟前,皇帝怒砸墨砚,当即下旨将齐王抓捕归案! 却没想到齐王早就不在禅山寺了,不知躲到何处,留下王府的人在禅山寺掩人耳目,自己则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太子无策,只能再次登门武安侯府。 谢景宸身子已是大好,正半躺在院子里的海棠花树下晒太阳。 “你倒是好兴致。” 太子闲散的调侃了一句。 听到声音,谢景宸扶着树身正要起来行礼,见状,太子抬手示意:“不必行礼了,好生歇着。” “我听御医说你身子已大好,怎么看起来还不尽然?” 御医已经回去有几天了,还与他禀告说谢景宸身子大好。 但今日见着,怎么不似往常那般? 谢景宸伸了个懒腰:“身体是好了,可是武功废了。” 武功废了?! 太子震惊的看向他:“为何会这样?” 谢景宸神色凝重的说道:“那解药只给了一半,现如今残余的毒素压制着我的好几处穴位。” 真气不能走,经络不能通,武功自然也就不能用了,与废了有何异? 太子也神色焦急“那这解药在哪里?” “在齐王身上。” 谢景宸说罢,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与太子一同走到凉亭处坐下,才开口道:“我武功尽废这个事情我并未与锦儿说,她还不知情,也请太子莫要与她提起。” 这个事情只有他们两人知晓,其他人都还不知道。 太子点了点头:“好,今日我来找你,也是与齐王有关的。” 谢景宸听罢,也是默然,这几日虽然在府里,但外面的事他事无巨细都清楚。 “齐王不是会苟且偷生之人,他必定还有其他目的。” 如果段连时只是想偷生,那他早就听了太后的话安生度日了。 他是心性极高又傲性极强的人,苟且偷生不是他能接受的。 “那他到底还有什么目的?” 太子更是疑惑了,已经穷途末路了,难道他还有什么招? “他应该,是在等我。” 他的话让太子猛的一惊,看向他,他眼中的凝重和戾气让他不免担忧:“你能找到他?” 谢景宸却摇头,身子微斜的靠着凉亭的水榭:“不,等他来找我。” 说罢眼神看向太子,胸有成竹的说道:“他会来的。” 谢家军的暗卫如今在整个承唐搜寻他,他现在犹如丧家之犬,这等日子他熬不了多长的。 如今段连时自然是恨他的,最恨的人也应当是他了,他自己将消息放出去,这场对齐王的猎杀之战全是谢景宸一人所谋划的,所以,段连时此时应当是恨不得将他饮血啖肉。 凉亭外,陆若锦端着药停在了外面,谢景宸的话,她一字不漏的听到了。 所以她的怀疑是对的。 从谢景宸醒来之后他便一直与她说他的身子大好,还说更甚以往。 她竟还信以为真,以为红媞抓住的那个男子兴许是在骗她的,没想到…… 竟是真的,那药能让他醒来,可也废了一身的武功。 “小姐……” 素儿在一旁也听到了,也甚是担忧。 陆若锦侧过脸提醒她:“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不要与任何人说,包括仲秋。” 素儿郑重的点头:“嗯,小姐放心,我今日什么都没听到。” 太子从凉亭内出来,正巧碰见陆若锦端着药迎面走了过来。 不由得朝谢景宸调侃道:“你这伤伤得也不算亏,有美人常伴,难怪你悠然自得,有闲情雅致。” 谢景宸笑了笑:“太子也可以试试,看看我大姐是不是也会这般柔情。” 以他所了解的谢景书,冷眼的姿态能把人送人。 太子却耸了耸肩:“本宫不必试便也知道,书儿平日里也是这般柔情的。” 柔情?! 谢景书柔情?! 谢景宸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谢景书还有柔情的一面? 他是不相信的,但看太子那表情便觉得太子并未说笑。 果然啊,还是得一物降一物啊。 “太子殿下。” 陆若锦已经走到了跟前,太子也是微微昂首,说了几句台面的话便走了,并未真的调侃他们二人。 这点谢景宸倒是感激他了,陆若锦至今还未答应他回侯府,若是万一逗急她,她转身一走,难受的可是他! “世子,大夫说这副汤药喝完,就不必再喝了。” 见他放下药碗,陆若锦便开口了。 “那正好,我也喝腻了……” 谢景宸简直要谢天谢地了,这些药总算可以歇下了。 原本身上的毒就不是这些药能解得了的,他不肯喝,又怕她担忧,便这么一碗接一碗哐哐的喝,终于喝完了! “既然你没事了,那我便回……” “唉哟,伤口怎么又疼了……” 陆若锦还没说完就见谢景宸皱着眉头捂着伤口的位置,神色痛苦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的是伤口发作了,但她很清楚,早上才刚给他换了药,伤口都长好了,怎么可能还会疼。 装了一会,见她无动于衷的看着,谢景宸便知道她已经识破了他,便干脆放下手:“好像,也不疼了。” 陆若锦见他不装了,才说:“我在府里待得够久了,李叔他们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我也得回去了。” 说罢,看他神色失落的模样,又心有不忍,便安抚道:“你的伤虽然好了,但也要注意歇息,夫人昨日与我说,侯爷已经提了辞官归隐的奏折,你可要先做好打算。” 侯爷在这个时候提出归隐便也是逼着皇帝要处理齐王的事了,不管太后是否还健在,齐王都不能留,否则对谢景宸和侯府来说就是最大的隐患! 这次侯爷请了命,几乎承唐上下所有的谢家军暗卫都倾巢而出,可见此次侯爷必定是要将齐王赶尽杀绝不留后患的。 处理完齐王,侯爷归隐,便要看谢景宸的抉择了,若是他还不曾立功,没功绩在身,很难在朝堂和谢家军跟前立足脚。 第184章 触目惊心 第184章 谢景宸眸色微沉:“侯府也好,谢家军也罢,都不在我的眼里。” 眸色黑如墨,定定的看着她:“若是你不在身边,也是无益。” 说罢,他拉过她的手,将她带至身旁说:“我不想瞒着你,我身上的毒并未完全解,若是一直解不了,我与废人无益,如何接掌侯府和谢家军?” 陆若锦心口微动,若他真的武功全无,如何接掌侯爷的爵位和领兵打仗? “我也不想再瞒着你,我这次受伤完全是意外,若是能恢复武功,是放弃一切陪你走天涯还是承爵位接掌谢家军,我都听你的。” 都听你的。 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只有陆若锦和他清楚,陆若锦更是明白他说这句话是要做何等的决绝,放下北疆、放下一切…… “我不能那么自私,北疆的希望都在你身上。” 听完她的顾虑,谢景宸哂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这次助太子扳倒齐王,北疆和谢家军的功绩太子早已知晓,也应承过我,即便没有侯府,也会善待谢家军,为北疆通路铺桥,减免苛捐杂税,北疆终是可以看到希望了,我能做的也都做了。” 说着,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粗粝的指腹轻抚着她柔嫩的小手,看着她的乌眸里尽是温柔:“我现在,所有的顾虑都只剩你了,过去我抛不开身份抛不开责任,以后,我只想为了你。” 这些话,让陆若锦动容,她的心也不是铁石做的,她的手慢慢的回握他的,感受到他悸动。 “那便等解决完所有的事情,我们再说这些,可好?” 她的心绪很复杂,各种情愫和顾虑都在她脑海里徘徊,她做不到让他完全抛开一切。 听到这样的话,谢景宸也没强迫她,只能听她的,等。 “那你答应我,若是有任何打算都要与我说。” 谢景宸抓着她的手不松分毫,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允许你去冒险。” 他如今武功尽失,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保护好她,而她的安危是他最大的软肋,若是她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他会疯的。 陆若锦很是郑重的点头:“好,我答应你。” 总算是与他说好了,陆若锦才放心的出侯府。 父亲已经从刑部回府几日,自从父亲回府之后,谢景宸便安排了谢家军暗卫守着陆府,没见到有杀手的动静,她以为没事,却没想到陆南书与说他确实有人想动手,但没得逞,有个黑衣人出手相助。 来的两个杀手都已被杀,不留活口。 陆府算是安全了,她才能这般安心的留在侯府照顾谢景宸,但布行就没那么容易了。 因为齐王的缘故,定州的掌柜也颇有异议,李叔已经挡了不少时日,今日她无论如何要去处理了。 才出了侯府的大门,马车在街口转弯时被人拦了下来。 陆若锦有些疑惑,却见到是陆南书。 他神色有些慌张:“二姐,先回府。” 见状,陆若锦二话不说,马上便跟他一同回了陆府。 路上询问才知道是陆若知回来的,但其他的事情陆南书也说不清楚,只是神色凝重的说:“大姐身体好像熬不住了。” 昨夜大姐满身是伤拍着陆府的大门,管家半夜看门见到满身是血的人吓得差点晕厥了过去。 细看之下才知道是陆若知。 陆若锦神色沉重,她知道陆若知来陆府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她的。 她知道齐王这个人心狠手辣、穷凶极恶,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禽兽至此! 她见到陆若知时心中一怔,终于知道为何陆南书会说大姐的身体好像熬不住了…… 陆若知躺在床上,人脸上早已没了血色,宣纸一样白的脸上还有各种乌青和血痕,她微颤着手掀开陆若知身上的锦被,那一身的伤让人触目惊心! 即便是已经包扎了、即便是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可那伤口还依旧从洁白的衣裳里渗出了血迹…… 血迹斑斑! 听到声音,陆若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是她,便咬牙想撑起身体,却痛得让她眉头紧皱。 “大姐,你别动!好好躺着,你为何、为何会伤成这样?!” 这身体几乎没能找到一块好肉了! 陆若锦眼眶微微发热,看陆若知颤颤巍巍的朝她伸手,她连忙伸手。 “是、是齐王……” 陆若知吃力的开口,眼中迸发的恨意浓得化不开:“他逃时带上我,将我关在地牢,每日找我出气,钝刀割肉。” 说着,抓着陆若锦的手因情绪激动而越发用力:“杀了他,一定帮我杀了他!” “好,好!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陆若锦泪眼模糊,齐王当真是禽兽不如! 陆若知侧目看她,见她满眼泪水,又宽慰道:“不哭,我死了也是解脱,我这一生太累了……” 累得她短短不过十九的年华,却恍如走了古来稀的年岁。 她抬手指着床边的桌台:“把、那个梅花簪子给我……” 陆南书听罢,马上取了过来,递给陆若知,她却没接过,而是说道:“把坠子的圆铛拆了。” 拆了? 陆南书怔了一下,马上动手拆卸了梅花簪上的圆铛坠,刚拆开,便见到里面有个粉色的小布包。 见到这个小布包还在,陆若知才松了口气,仿佛一切都安定了,她看着陆若锦,轻声的说:“这是解药,我趁齐王不注意偷的,藏在这个簪子里。” 陆若锦接过那份解药顿时觉得沉重又烫手,她神色悲戚的说:“你怎知道的……” 谢景宸中毒之事她故意不跟陆若知讲的,就是怕她再去冒险,她之前在王府后院所做之事齐王定是知晓,这次太子重查的事线索都是陆若知提供的。 齐王断然不会放过她,陆若锦以为她可以逃的…… 至少逃到陆府…… 可现如今细想,陆若知如何能逃得掉?! 心中的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陆若知凄然一笑:“有人去偷解药碰到了我,那人将我带了出来,否则今时今日,我应该烂在了那个地牢里了……” 她的那抹笑刺痛了陆若锦的眼,声色颤抖的说:“我去找御医,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却被陆若知拦住了,她黯然无光的眼眸看着陆若锦,恳求的说道:“让我走吧……” 第185章 心若刀绞 第185章 陆若知的解药来得太过于及时,谢景宸也疑惑,但吃了解药确实身上的毒慢慢解了,陆若锦在后面才知道原来是楚萧和红媞帮他们拿到解药救出陆若知的。 她想去感谢,却发现红媞早已离开风雪楼,只留给她一封书信告知她不必挂怀,他们云游四海了,日后有缘再见。 陆若知到底没有挺过过去,硬生生的疼着熬,直到那日她听到外面传言,齐王兵变逼宫被围困在皇宫之内。 她眼神落在远方,崆峒却又释然,就连嘴角的笑都带着凄然,仿佛看到了母亲就在前方等她,那日眼角含泪的走了…… 可却因为她还是齐王侧妃的身份,陆府上下不敢大肆为她操办。 齐王兵变,大家才知道,原来齐王留有手段,联合外邦边境起战事,将谢翊和一部分谢家军调离。 只能谢景宸连夜带兵攻进去! 陆若锦得知消息时已经是半夜,她连鞋袜都未来得及穿便跑到外面,却只来得及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和夜里烧得通红的天。 那是皇宫的方向。 “小姐,老爷和公子吩咐我们看好你,外面现在人人自危,不能出去!” 京安城如今恍如变天,百姓甚至都闭门不出,好似皇宫的那场火随时会烧到他们身上,也许等烧了一夜,明日就安静了。 至于,烧过之后,承唐是否异主便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入夜寒风刮在她脸上,硬生生的疼,揪紧了身上的衣襟,拉着素儿问:“仲秋呢?他可知道谢景宸在哪里?” 素儿紧紧的拉着她慌忙的说:“小姐,仲秋现在拿着世子令牌去调谢家军,事出突然,世子只来得及让他过来跟您通报一声,世子已带兵入宫!” 边说着边听到外面的打砸声,素儿是怕的,她的手紧紧的拉着小姐,将她拉回了房内。 陆若锦神色凝重,谢景宸的武功刚恢复,大量的谢家军被侯爷带往边境! 如今能让他调动入宫的谢家军怕是没多少,不知是否能敌齐王的兵马! 想及此,她也只能干着急,听着外面的声音看着烧红了的半边天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陆南书和陆观鹤回府,陆若锦便马上飞奔而去! “父亲,南书,你们可有受伤?” 话音刚落,便看到陆观鹤沧桑的容貌满是疲惫,陆南书身上也带着伤。 陆观鹤只与她道了声无碍便去歇息了,陆南书知道她着急便说道:“二姐,我们在宫门口挡了一夜,不曾进到宫内。” 眼下之意,他也不知道宫内的情况。 陆若锦心凉了半截,嘴巴张合着:“那,谢景宸呢?” 陆南书神色怅然的摇头:“不知道,但听闻谢家军的兵太少了,我们的人进去也死伤无数,深夜至今,太子下令封了宫门,不得任何人进出。” 他们也是得到命令才回府的,按理来说太子下此命令应当是齐王败阵了,但却迟迟没听到齐王被擒获的任何消息。 宫内的消息就这么与外界隔断了。 陆若锦神色焦虑,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压在了她的心口上,她连喘息都难。 话音刚落,外面便又来消息,陆南书马上折返! 陆若锦跟着追到了门口,陆南书转身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二姐放心,一有消息我便让人送来。” 听罢,陆若锦才停下了脚步,看着陆南书赶马而去,自己只能远远的看着,今日路上连人都少了许多,往日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道今日都寂静了下来。 偌大的京安城,此时犹如惊弓之鸟,安静得让人心慌。 她转身正想回府,却在踏入府门之时,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出现在她身后,趁人不备一个掌刀将她劈晕! 偌大的皇宫早已乱作了一团,古朴的青石板满是血迹和残缺的兵器,横七竖八的尸体躺了满地…… 洒在红墙的血将红墙染得更深,琉璃瓦上滴着的血仿佛雨后的水滴被冰雪冻住般…… 段连时不知是何时潜进了皇宫,一把火烧了皇后的凤阳宫! 皇后一身华服金钗端坐在凤阳宫内,眼睁睁的看着那火舌将整个凤阳宫吞噬了,也吞噬了她…… 姣好的容颜明眸冷然的看着外面战乱的兵,看着段连时就站在外面,两人远远相望,仿佛这些都与他们无关,他们依旧是当年那少年时期的懵懂动情,他还记得那日梨花树下她手执花枝对他巧笑倩兮,那个时候,他便想着,这辈子就与她和和美美做个闲散王爷也是美事一桩。 他那时不曾懂什么是情势所迫、什么是没得选择。 他只知道,她的眼里有他,他的心里有她,他们彼此携手一生便别无所求了。 眼波流转,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泪,他看到了她嘴角的笑,是释然也是解脱,更是决然! 段连时突然后悔了,他慌了神的想冲入火海里救她出来,可却拦不住那火舌,火舌舔上了他的衣袍,安时连忙将他护在身后扑灭那火苗! 他们的兵在外面挡着太子和谢景宸,王爷却在这里与皇后两两相望! “王爷,他们要进来了。” 安时死死的拉住他,生怕一松手王爷就冲到火海里了。 他知道皇后是王爷心里的执着,已经穷途末路了,王爷还倾尽一切就想进宫见皇后一面,可皇后却宁死也不愿与王爷走。 段连时看着火舌越烧越旺,不过顷刻间,便犹如火龙般冲到了上空。 她不在了…… 她彻底不在了…… 她说她也想走,但是不能走,她走了,莫家怎么办…… 她宁可死。 对,她宁可死在他跟前!! 心若刀绞便是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仰天笑了起来,那笑声从他胸腔震荡而出,那震动让他的五脏六腑犹如灼烧般的痛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他的报应吗?就是他应得的吗? 他注定什么都得不到吗? 太可笑了! 太可笑了! 安时听着他的笑声,难过的眼眶含泪,拉着王爷的衣袍喊道:“王爷,跑吧!” 第186章 生死未卜 第186章 陆若锦醒来时已经是在马车上了,她掀开车帘看到是往城外走的方向,马上慌了神:“停车!” 马车应声而停! 她慌忙的想上前去却发现腿受了伤动不得。 车帘被掀开,不是谁,正是陆南书,他担忧的看着她:“二姐,你醒了?” 问罢,便让素儿上马车:“去给小姐上药。” 素儿连忙带着药上了马车。 陆若锦看的一头雾水,她明明就站在府门口,突然眼前一黑就无从所知了,怎么一睁开眼双腿受伤,还被陆南书带往城外? 难道是齐王得逞了?! 想及此,她推开素儿慌忙喊住陆南书:“南书,你等等!告诉我怎么回事!” 陆南书身形一僵,含糊道:“二姐,你先休息养伤,很快就到了。” “到了?!我们要去哪里?!” 陆若锦继续追问,陆南书却没有回答她,而是叮嘱素儿照顾好她便继续赶路了。 “小姐……” “素儿,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那日小姐好好的宋公子出府门,我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你,天黑的时候公子将你带回来的时候你的腿已经伤了,公子便连夜带我们出了京安城。” 等了许久?连夜出京安城?! 陆若锦瞳孔震荡,现在外面已经是青天白日,她到底昏睡了多久,这伤是如何来的…… 谢景宸又怎么样了?! 许久之后,她才开口问:“我,昏睡了多久?” 素儿惊魂未定的说:“小姐,你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了!” 两日两夜?! 马车还在前行,往她不知道的方向去,陆南书也对她的疑问置若罔闻。 等到日落西斜,他们找到了一个客栈才安顿了下来。 她腿上的伤走路还有些困难, 查看了一番,是膝盖处受了箭伤,但这箭伤到底是怎么伤的,她自己竟半点印象都没有! 陆南书安顿好她便也不走了,等她发问。 “南书,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直到她憋了一路,陆南书神色凝重的说:“那日你被齐王的挟持到宫里,齐王用你威胁世子,原本齐王已经败北了,但他手里有你,所以世子只能妥协。” “妥协?” 陆若锦双目圆瞪,谢景宸竟然在皇宫为了她向齐王妥协了! “不错,起初太子不肯让步,齐王便伤了你腿,见你伤了,世子也顾不得太子,便当场忤逆,放了齐王。” 陆南书语气中带着惋惜,世子这次原本帮太子平叛应当是居功甚伟,但临阵忤逆放了齐王,想来,太子应该不会轻易饶了他。 “那,那齐王又跑了?!” 陆若锦顿时呆若木鸡,她万万没想到,竟是她拖累了谢景宸。 陆南书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跑了,又被世子抓住,但世子也因此受了重伤,太子下令将他困住,他临被捕之前叮嘱我带你远走,不要再回京安城了,若是他能安然离开,便回来寻你。” 受了重伤,还被太子困在宫中。 这……是生是死毫无音讯! 陆若锦心口仿佛灌入了千斤铁水,沉得让她喘不过气,眉眼的担忧早已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抬眸看向陆南书,直接说道:“我要去找他!” “你别急,京安城这两日就要变天了,你且先把腿伤养好。” 陆南书按住她,如今回京安城正是大乱的时候,她回去无疑只会添乱,谢景宸如今在太子手里,生死难料,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向太子开口。 “还有谢景书和侯府,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世子死在宫里,二姐,世子就是怕你再有不测,才让我将你带离京安城的。” 京安城内齐王的爪牙还没全部落网,她这个时候若是还出现在京安城,保不济又会受到伤害。 陆若锦头脑已经从方才的焦虑担忧慢慢的冷静了下来,陆南书提醒她还有谢景书和侯府,但谢景宸此事关乎天子威严,若是太子当真要追责,谢景宸即便死罪能免,活罪也难逃。 他还有伤在身…… 无数种的担忧和可能在她脑海里徘徊,就这么硬生生的熬了几日,在她的坚持下,陆南书终是没有继续赶路,而是在客栈等着。 陆若锦腿上的伤慢慢的好转,很快便可以自行下床走动,她扶着素儿的手,趁陆南书外出之时,走到街道上看看。 她哄骗素儿说要透透气,实则找了个酒家楼坐在最不显眼的位置听消息。 酒楼是消息最快的。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她便知晓了:东宫皇后葬身火海,齐王已死,太后随即也崩逝,如今举国同悲,皇上也病重,如今已是太子代理朝政,承继大统指日可待了。 如此…… 陆若锦捏着手里的茶杯,坐了一个时辰,没听到半点关于谢家军和谢景宸的消息。 他的消息就犹如铁牛入海般,没有半点迹象可寻。 越发这样,她便心底越发慌乱,已经从一开始的冷静逐渐变得坐立不安了。 陆南书回到客栈便见到陆若锦早早在等着他了。 眼神落到她身后,是整理好的行礼。 “二姐,这是?” “我要回京安城。” “可是……” “没有可是。” 陆若锦打断他的话,眸色诚恳的看着他:“南书,我不想后悔。” 她很清楚,她若是不回去见到谢景宸,她这辈子都难以安生,她以前一直觉得她可以离开他的,可如今他生死未卜,她的心便没有一刻是安宁的。 即便是死,她也要见到他! 陆南书面色微沉,无奈,只能妥协:“好,我送你回去。” 马车调转方向便又往京安城的方向去了。 知晓她担忧,陆南书便加快了速度,很快便到了京安城。 “二姐,你且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陆南书在外面叮嘱了句,陆若锦应了一声,便掀开车帘一角,看到陆南书往前面人多的地方走去,那是贴皇榜的地方。 太后崩逝,京安城如今装束也都萧条素色,如此景象,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刚听说太子留不得世子,好像在宫里已经就地正法了!” “这事情可不能乱说!” “真的!武安侯府今日都被搬空了,这不就是抄家了吗?” “还有这事?!” 几个路人的声音在马车旁响起! 一字不漏的落到了陆若锦的耳朵里。 第187章 万物新生 第187章 陆南书回来,并未说皇榜的事,陆若锦却开口问他:“皇榜上贴的,可是与武安侯府有关?” “不是,是太后崩逝举国同悲的诏书。” 陆南书摇头,说罢,他神色轻松的继续说道:“如今局势已经大定,想来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 话音刚落,转眼却见到陆若锦眼眶微红,神色焦急的下了马车要往皇榜的位置去。 见状,陆南书连忙跟了上去。 皇榜上确实没有,只有太后崩逝举国同悲的诏书。 陆南书看她神色不对,马上拦住她:“二姐,有什么话,我们回府细说。” 在这里人多嘴杂。 陆若锦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只能点头上马车回陆府。 上了马车她突然想起来,父亲一直在京安城,回府问父亲也不迟。 想及此,她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一直忍到了陆府,见到陆观鹤行礼后便直接问道:“父亲,谢景宸现如今人在哪里?” 陆观鹤神色一愣,眼神有些闪躲:“世子在宫里啊,你一路颠簸,先去歇息吧。” “父亲!” 陆若锦神色焦急的唤了他一声。 这一路来她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致,像一根紧绷的弦,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要绷断了! 她的拼命的让自己理智冷静,但她清楚知道冷静不了,她早就慌了神,只是拼命的在掩饰在压制着。 陆观鹤见状,无奈的叹气,真的孽缘! “如今侯爷还在边境,世子又因临阵忤逆太子,现在在宫里到底情况如何,我们都不知道,当今朝堂之上已是太子代理朝政,与新皇无异,世子的罪罚到底如何都还不曾定夺。” “那就是,他还活着,是不是?” 陆若锦眼中的雾气中出现了点点星光,期盼的眼神看着父亲。 陆观鹤却面带愁容的摇头:“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否还活着。” 这,这怎么可能呢! “我今日听闻侯府被抄家,可是真的?” 陆观鹤浓眉皱得更深:“太子并未下旨抄家,但侯府确实搬空了,我们也都不知道太子到底是何用意。” 此事便这么搁置着,谢景宸的消息都无人知晓,朝堂之上的猜疑之声也越发多。 有人说是因为武安侯远在边境杀敌,皇帝病重,太子怕武安侯有异心所以将谢景宸扣押在宫里作人质。 也有人说谢景宸忤逆太子,如今太子大权在握,要杀鸡儆猴让朝臣敬畏新帝威严。 还有人说太子把谢景宸留在宫里是为了日后谢家军的兵权…… 众说纷纭,陆若锦早已听得耳朵起茧,一直求见太子无门,她找过宋瑜白,也没办法…… 日复一日,终于在即将迈入年关时,病重的皇帝驾崩了…… 丧龙钟响起的时候,正值晌午,钟声响彻整个皇宫,京安城百姓人人皆知,陆若锦也正在布行,听到钟声那一刻,她手一抖,手中笔尖的墨汁滴到宣纸上,晕开的墨汁仿佛在她心口漾开。 她丢下笔跑到布行看着外面的,丧钟一响,承唐便异主了。 如今太子顺理成章的继承大统,那谢景宸是否就可以出宫了?! 拖着这个心思和疑惑,她继续等着。 素儿见她站在那处望向皇宫的方向,心中不免一阵心酸,自从世子没有消息,小姐就如望夫石般,日日都要看着皇宫的方向许久。 “小姐,外面冷,回去吧。” 她将氅袍给小姐系上。 陆若锦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抬眼看到外面扑簌而下的雪花,不远处隐隐约约的有人将原本挂好准备庆贺新年的红色宫灯取下,大致要换丧灯了…… 这些日子她雇人寻找,倒是找到武安侯夫人和谢景书的消息,他们也都被接进了东宫。 所以她谢家一个人都见不到。 太子不知道是想保护他们,还是像外界传言般,为了控制谢翊将他们都送入东宫做人质了。 日子很快,转眼就到了年关,新帝登基,万物新生,新帝大释天下,减免苛捐杂税等等,京安城的又活跃了起来。 外面熙熙攘攘的人越发的热闹,素儿也提着满手的东西进来:“小姐,年夜的东西我都买了。” 说罢,将东西放下,拿出小姐最爱吃的糕点走过去:“小姐,还热乎呢。” 陆若锦看着油纸包着的金玉糕,没有半点胃口却也勉强咬了一口。 见她神色不振,素儿又说道:“我方才在外面听闻了,今夜年夜的花灯游街很是漂亮,还有爆竹烟花,定是很热闹的,小姐今晚去逛逛吧?” 若是再这么愁容满面的,她真担心世子将来没事,小姐身子熬坏了。 陆若锦兴致缺缺,摇了摇头:“不了,有些疲乏,今夜想早些休息。” 这是她来到这里过的第一个年,京安城果然是承唐的都城,今年还是收敛了些的,但那烟花爆竹声响彻了整个京安城的上空。 她吵得实在睡不下,便干脆起身披了件氅袍走到窗边,撑起窗,外面的寒风夹着雪便飘了进来。 冷风扑到她面上钻进了她的衣裳,惹起了一阵阵战栗,她正想低头紧了紧衣襟,眼中余光却好似看到了一个人影…… 隔着风雪那个人影从陆府的围墙上一跃而下,朝她一步步走来。 风雪中那人袍角被风带起翻飞,她甚至能听到衣袍咧咧响的声音,看不到容貌,可那身形…… 陆若锦突然心跳如雷响,失神的看着那个逐渐向她靠近的身影,清俊高挑,步履轻缓又从容…… 风雪中,他原本朝房门口的方向走去,却在半路看到那个打开的窗户,看到窗内站着的人儿,他脚步停了下来,置身风雪中,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爆竹烟花的声音,他却恍若未闻,乌黑如墨的眼瞳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无声的对视,时间在他们之间流淌…… 终于,一阵烟花声炸响,一阵光亮划破了黑暗,那一瞬,在光亮闪烁间,陆若锦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第188章 结局(一)同房 第188章 是谢景宸! 真的是他! 这么长时间未见,隔着重重的风雪,恍惚得好似在做梦。 做梦…… 她心中猛的一惊!转身便往门口奔走而去! 心又惊又慌又怕,跌跌撞撞的到了门口,却突然发现没有勇气去打开那个房门。 万一、万一真的她的幻觉呢…… “吱呀”一声响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不过一瞬,她便被纳入到一个温热的怀抱,夹着外面的风雪冰凉,她突然木讷的没反应过来。 直至耳边听到他轻唤出声:“锦儿……” 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 她伸手环抱住他精瘦的腰身,收得紧紧的,心中悸动难以复加。 感受到她的动作,谢景宸神色微愣,忍不住收紧了手臂,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 待冰凉退去只剩温热,陆若锦从他怀里抬头看他,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削瘦了一圈的俊脸,伸手轻抚上他的脸颊,心中有苦也有甜。 嘴角微微扬起,却盖不住心中的委屈,红唇微颤,呜咽声便溢出来。 “你回来了……” 娇柔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嘶哑,压着呜咽声听起来更让人心疼万分,他用指腹轻拭她眼角的泪,眼眸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柔声轻哄般的说:“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话语中的心疼掩盖不住,抱在怀里的娇躯又削瘦了一圈,自从认识她到如今,从未见过她如此削瘦憔悴的模样,好似一个白瓷娃娃一碰就碎般。 他心疼的为她拭干眼角的泪,可那泪珠却仿佛断线的珍珠,止也止不住…… 陆若锦心口被酸涩胀满,不敢想今夜能见到他。 日思夜想不过如此…… 看着他的俊脸逐渐靠近,眼尾一阵温热,他的薄唇印上了她眼角的泪,鼻息在她鬓边温热的轻抚而过。 “别哭了。” 再哭他心都要碎了。 陆若锦侧过脸,抬手捧着他的俊脸细细的看着,看到他漆黑的眼眸底下印出了她的身影,掌心的温热真切的感受到了他还活着。 还活着…… 真的太好了…… 过往的所有都犹如云烟飞走,剩下的她眼里只有他,只有当下,只有今朝。 下一刻,她踮起脚尖,双手攀住他的脖颈,红唇微颤着印上他的红唇,感受了他的温软和灼热。 谢景宸眸色微动,心中一阵欣喜,眼眸里的温柔几乎将人淹没。 跟前的小女人在他怀里勾着他不吱声的只想索吻。 急切又有些生涩…… 他心口一动,眼角含笑的环住她的腰肢,低头含住唇角的动作生涩的朱唇。 气息交融,灼热烫人。 绵长的一吻胜过了千言万语,他的掌心越发灼热,眼眸底下的温柔已被点点的欲念替代,眼眸略过她被吻得迷离的眼神和微微肿起的红唇。 他克制着自己,生怕太过孟浪而惊吓到了她。 可她却不依,生怕他又消失般,不安的挤进他怀里,手还不安分的扣着他的腰带,在他震惊的眼神下,她的吻落在了他的喉结之上。 这一吻,犹如燎原之火,将他克制的欲念都放了出来。 “抱我……” 她的声音带着娇媚,因动情而引起的轻颤,犹如勾人魂的丝线,将他的神魂都勾住了。 下一刻,他便将她打横抱起,眼神灼热得似乎要将她吞噬掉,俯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好……” 当她陷入那层层叠叠的锦被中,耳边仿佛听到了他动情的呢喃声:“我好想你……” 而后男人汹涌猛烈的吻就落了下来,夺走了她的声音。 烈火烧油般,他眼中闪过一抹晦暗,手掌扶着她白皙滑腻的腰肢,低头将她的呜咽声悉数没于唇齿之间。 烟粉幔帐里,轻纱从金钩撒落,烛火在房门打开时便被风雪吹灭了两盏,烛光摇曳,床幔在暖橘色光影中也晃着。 外面风雪呼啸着,黑夜里的烟花绚丽灿烂,素儿守在院子外,仲秋撑着伞护着她。 “你说小姐见到世子会不会哭晕过去?” “不知道。” 仲秋摇了摇头,眼神却始终落在她身上,看她神色悲伤的叹了口气:“我们小姐,真的是挂念极了世子啊。” 她一直都看在眼里疼在心底,如今算是守得云开了吧? “嗯,我也想极了。” 仲秋应了一声,素儿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却见他一笑,一手撑伞一手环住她的腰,眉眼含笑的说:“我说,我也想极了你。” 静默了下来,素儿看着他含笑的眼中有不尽的温柔,娇怯的低头下去,含糊的说:“嗯、我、我也是……” 一阵烟花炸响,但身边的人还是听到了她的话,激动的将她抱得更紧些。 除夕夜一过,年关也过了,接下去的年节宴会更是层出不穷,陆若锦正低头看着书案上的红色书册。 陆观鹤也面带喜色的说:“锦儿,这侯府的聘礼书册我也看了,过于丰厚啊。” 这般丰厚的聘礼,那他陆府的陪嫁自然也不能太差,他开始琢磨着把库房存着的那些宝贝全部拿出来能否够。 “父亲,我记得库房还有三支百年人参……” 陆若锦的话刚出口,陆观鹤马上领会到了:“好,让人送去侯府。” 新帝登基,武安侯从边境凯旋而归,辞官归隐携妻回北疆。 谢景宸平反有功,赐封加爵,承武安侯的爵位,接掌谢家军,并封承唐辅国大将军,赐婚兵部尚书嫡女陆若锦! 圣旨一下,几乎京安城都沸腾了。 陆若锦才在谢景书口中得知,谢景宸当初在宫里为了救她,受了重伤,昏迷许久,当时新帝顾虑齐王的爪牙复苏便将消息封住。 各方都在打探谢景宸的消息,甚至对武安侯府出手,新帝才将武安侯府的人悉数接入东宫。 而今已经另赐府邸,如今的武安侯府风光无限更甚当初! 谢景宸也因重伤昏迷而未能去找她。 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她。 那日她看到了他心口处的伤疤,早已结了痂,但新长的嫩肉依旧可以看出那伤口有多狰狞可怖! 婚期越来越近,陆若锦才与父亲说完陪嫁之事,便听到小厮前来通报:“老爷,府门外有定州来的舅老爷和表公子表小姐。” 舅父他们到了?! 陆若锦神色一喜,上回她接到书信知道他们会来,但没想到来得这般早! 马上安排了接风洗尘,陆若锦早就与钱彰解释了母亲当年之事,钱彰与陆观鹤也算冰释前嫌了。 钱文君一到京安城便找不到人,陆若锦倒也知晓,她应当是去找谁了。 倒是钱文铂,她万万没想到他会再次来京安城。 她感激他的到来时,他却说:“一来是恭贺你的,二来是要寻求一个答案。” 第190章 结局(二)大婚 第190章 入夜时分,春季来临也带着丰润的雨水,外面淋漓的小雨打着窗户发出细小的声响。 房内烛火摇曳,陆若锦一身粉色烟纱丝裙,低头仔细一针一针的绣着手里的红盖头,这是京安城的习俗,新娘亲自绣的红盖头寓意美满。 当初与谢景宸成婚时她并不在意这些,这次成婚,她却仔细小心的一针针的绣好。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声响,陆若锦抬眸看去,门被人悄声打开,谢景宸的身影绕过屏风处走了进来。 “你、你怎么来了?” 陆若锦愕然的看着他,外面没人传话他就这般进来了? 看了一眼他身后,便知道了:“你又爬墙进来了?” 谢景宸抬手扫了扫落在肩上的雨水,不多,但也带着湿意,他步履从容的走至她跟前,眼眸落到她手里的红盖头,心中便漾起了真真甜意,他哂笑一声:“我若是不爬墙,便见不到你了。” 那些嬷嬷烦人得很,说什么大婚将至,按习俗他们二人是不能见面的,去他的劳什子习俗,他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抱得美人归,见也不让见,这岂是他能忍得住的。 陆若锦放下手里的针线,看到了他眼中的笑意,伸手拉过他的手让他坐下,拿了绢帕给他擦拭脸上的雨水:“那你打个伞,伤才好没多久。” 知道她心疼,谢景宸心里更是柔成了一汪春水,任由她的手带着她独有的馨香在他脸上动来动去。 轻柔的动作好似调皮挠人的小猫在他心口,勾他一阵心痒,忍不住抬手抓住她的手腕,长臂捞过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轻易的便将人带到了他怀里。 惹得她惊呼了一声,扶着他肩膀才坐稳了。 回过神来娇嗔的捶了他一拳:“吓到我了。” 谢景宸眼底含笑,柔声的说:“是我不好,那我赔罪吧。” 话音刚落,陆若锦还未听明白他如何赔罪时,他低头吻住那红唇,轻吻着,却越发不可收拾。 感受到了他的灼热和急切,陆若锦手撑着他胸口想推开,却被他困得越发紧,两人密不可分,鼻息间的空气也越发的稀薄。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腾空抱起轻柔的放至床榻之上。 谢景宸低头看着身下的人儿,仿佛在干旱里被火热灼烧的人见到了甘甜的泉水般,他需要她,很需要,全身上下都叫嚣着想要她。 “你……” 她才开口,却发现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丝丝勾人的意味,不过才开口,下一瞬他便再次封住了她的唇。 屋外是风雨交加的天气,屋内却是烈火燎原之势。 云雨停歇,谢景宸还想过夜,磨磨索索一阵被陆若锦赶了出去,憋屈的自己翻墙回侯府,掰着手指数,终于熬到了大婚之日。 婚房内 陆若锦的脖子感觉微酸,想要将那沉沉的凤冠拿下,却又被丫鬟给拦住了,一定要等到新郎过来揭才吉利,她便等啊等啊,结果等着等着她竟睡着了。 谢景宸进来的时候看到她的身姿歪歪斜斜的靠在床边,丫鬟正要出声叫她却被谢景宸拦住,示意她们都出去。 陆若锦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头上的重量轻了许多,便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谢景宸却是哭笑不得,他为她摘下了凤冠,正要为她解开那霞帔的扣子,却被她身子一动便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他便是歪歪斜斜的靠在床边,怀里抱着她睡得呼吸很是均匀,苦的是他,美人在怀,而美人却在呼呼大睡。 他低头看她,双目微闭,长长的睫毛映在白皙的脸颊上,很是分明,小巧的鼻子微挺,很是俏皮可爱,红艳的双唇微扬,好似梦到了美好之事,那红唇微动,换了个姿势很是舒服的轻哼了一声。 那声轻哼简直就是撩断了他自持的最后一根弦,忍不住,他低头吻住那红唇,轻吻着,却越发不可收拾,他慢慢的将她放下,躺在了大红锦被上,她的容颜更是分明的好看,那红唇好似在不断的诱惑他,片刻间,他便轻撬她的贝齿,吻到她迷糊的张开双眼。 他低头看她,笑道:“新婚之夜,哪有新娘子睡着,新郎在一旁干熬的道理。” 话音刚落,还未等她出声,便是将她死死的吻住…… 一手将红帐落下,隔住了那一床的迤逦,红帐外的红烛烧得正是火热,两个红烛的影子交叠在了一起,早已彼此分不清……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