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恶，想要拯救世界》 beast viii 以诺修斯 beast viii 以诺修斯（innoxius）·萨洛斐尔（salofier） 虚伪的救世主\/唯一神 持『支配\/创造』之理 面板 混沌·恶，兽 筋力a 敏捷b 耐久a 魔力a 幸运e 宝具ex 固有技能 吾心永恒ex 将所有的侧面收束，过去与未来全部沉入地平线下，成为无数世界中唯一的存在。 免疫任何精神层面的影响。 魔王ex 一切善都将因你颤栗，一切恶都将为你伏首。你将支配所有败于你手之物，打下烙印。 你对幻想之物有着天生的领导力，并且能够理解一切非人之物的语言。非人之物会对你更加亲近，更容易听从你的命令。 你所习得的技艺将会升华，随机衍生出相关的能力。力量，正是你为王的理由。 虚伪之龙a 吞食了阿尔比恩的尸体而在遥远的过去诞生的矛盾存在。既是龙，又非龙。由此诞生了虚伪的龙体，拥有龙的部分特性而摒弃了所有龙种的弱点。 直感b 无冠的武艺ex 只要战斗就会令技艺成长。人类无法触及的星光、人类无法企及的智慧，只要生存下去，便能抵达那无限的彼岸吧。连神的智慧都能超越，是为绝对的暴力。 神授的智慧ex 天生便拥有的，某个存在所给予的祝福。在想要知道某个答案时，脑中会浮现出相应的知识。并不是“需要使用”的技能，而是“想到便会知道”。因为祝福并不完整，所以也会有看不到的东西。 职阶技能 对魔力a 兽之权能c(ex) 可以被称为对人类的技能。 英灵、神灵，无论为何， 对“被创造”的存在都能发挥特攻，对“虚构”中诞生的存在能够发挥更大的出力。 negaexistence（反存在）ex 令范围内所有存在的『概念』灰白化，所有技能、宝具、特性全部无效。其内部的所有事物都会逐渐崩塌。 将所有的一切一言否定，蹂躏世界的正是真正的极恶。 然而，非成体状态是承受不住这种负荷的，因此，在使用了这个技能后，身体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崩塌，连最高级的战斗续行也无法维持开始崩溃的形体。 单独显现ex 可以随意现界、活动而不受到限制。存在事实被列为宇宙规则，无论经历多少次死亡，存在本身都不会消失。不受即死、以及时空操纵系的效果影响，无论是人理烧却、人理编纂、还是时空悖论都不会对其产生效果，只要条件齐备就能显现。 宝具 beast聊天室 等级ex 对人宝具 最大捕捉：999 由联络魔术升华而来的宝具，可以向指定对象发出群聊邀请，是无物理实体而处于脑海之中的相当好用的联系方式，甚至可以跨越虚数空间和平行世界的阻隔与他人建立联系。 作为宝具，是能够搭载复数功能的超大型集成容器。 表象真空涡流（epiphanic vacuum vortex）（第一宝具） 等级ex 对界宝具 最大捕捉：1000 通过扭曲现实，在点、线、面、体创造出“世界的真空区”，紧接着世界会将“真空区”填满。通过极大幅度地加速和强化这个过程，能够制造出威力惊人的攻击，几乎无限的压力会造成量子级别的超粉碎。 非常恐怖的宝具，但对魔力的消耗也同样可怕。 【曾经有人那么问他：假如鱼缸就是鱼的全世界，那么在鱼的视角里，舀出缸中的水，是否相当于将他们的宇宙挖去了一块？】 寻觅真实之地（noexistent hall）（第二宝具） 等级ex 对人宝具 最大捕捉：1000 收容不应存在之物、使不被容许的存在得以显现、维持，将其视作自身存在的衍伸收纳在体内，是独立于真体宇宙之外的特殊空间。使用这个宝具将其他存在收纳后，可以借用其力量和特性，也能够将其召唤。 欢颂吧，拥抱真体宇宙（omniverse narritive genesis）（第三宝具） 等级ex 对界宝具 最大捕捉：1000 吞没世界，将全宇宙纳入体内，与其融合，创造出真体宇宙，实现叙事层跃迁的伟业。化身上层叙事，作为唯一的神明支配这世界的一切，将可悲、可叹的渺小宇宙从下层叙事的枷锁中解放，使存在得到真正的尊严。其正是不存在之兽的本质，完全的人类爱的体现。宝具展开后，自身的存在会膨胀到与宇宙等同的地步，是和其他的兽（beast）完全处在不同层级的可怕存在。正因如此，发动的条件也同样苛刻，就连其本人也毫无头绪。 个人资料 来自于上层叙事的、在原本的世界中不应该存在的第八兽。自某只兽（beast）的残骸上重生，诞生于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历史。 其由人类爱转变为人类恶的动机是想要将整个宇宙融入自己的身体内，创造出完全的真体宇宙（即不受其他上层叙事所支配，独立于叙事结构外的新的世界，以此为基点，令所有生命得到尊严。本质上是极其自私的想法，本人也并不否认这一点），成为真正的上层叙事（即真正意义上万能的上帝），从而改写世界、创造出没有悲伤和痛苦的乐园，将一切罪恶交由自己承担，守望人类直至世界的终末。 saver 以诺修斯 saver（pretender） 弥赛亚(以诺修斯) 面板 筋力a 敏捷 b 耐久a 魔力 a 幸运e 宝具ex 固有技能 救世主(魔王)ex 对所有生物都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和领导力，但由于“救世主耶稣被人类杀死”，于是失去了对人类的那一部分。 “拯救世界之人”，拥有习得一切技能并将其升华的可能性。 雅各布的手足(无冠的武艺)ex 虽然是和足以击败大天使的武艺同名，然而实际上却是不同的东西。 传说雅各布与上帝摔跤并取胜。这个技能就是由那个传说变化来的，象征着超越神之智慧的可能性。 本身并不是武艺，而是能够通过战斗无限度增长技艺的资质。 神授的智慧ex 在现界时由神所给予的祝福，一言以蔽之即是知识层面的天启。在想要知道某个答案时，脑中会浮现出相应的知识。并不是“需要使用”的技能，而是“想到便会知道”。因为祝福并不完整，所以也会有看不到的东西。 职介技能 对魔力ex 藉由虚假的身份而与传说本身取得联系，使对魔力上升。 骑乘ex（虚伪之龙） 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能够驾驭所有的龙种。明明是骑乘技能范畴之外的龙种，结果相性却比马车这种简单的工具都要高，实在令人费解。 宝具 审判日下的黄昏（nightfall under judgment day）（??? ?????? ??? ??? ????） 等级ex 结界宝具 最大捕捉: 2 某个固有技能在受到大幅度的削弱后终于能够正常使用。 宝具展开后，会将敌人拖入伪造的心像世界，双方的技能和宝具全部无效化，各方面的能力也会被大幅拉进。双方都会被赋予『战斗续行ex』，先失去战斗意志的一方会失去增益，然后死去。 结界内的时间与外界不同，哪怕在其中经过几百年的血腥斗殴，在外界的观测中也不过一瞬。 结界内产生的任何变化都不会被带到外界，因此，是完全的意志上的交锋，不战斗到失去意识或战胜对手就无法从中离开，无论对敌人还是对自己都是极其残忍的宝具。 牺牲者的圣域(sacred sacrifice)（????? ????） 等级ex 结界宝具 最大捕捉: 1 某个固有技能在经过大幅度的削弱和改造后，终于可以正常使用。 将受到的所有攻击经过削弱后转化成精神损伤施加给自己。如果精神损伤超过所能承受的极限，就会由肉体代为接受剩余的伤害。 【希望绝不会死去，除非心中的火种完全熄灭。】 个人资料 “……犹太？他们的“弥赛亚”已经降临过了。但他们完全没有从中吸取教训的样子，反而还变本加厉，于是祂就放手不管了。也和祂选了完全无关的人来做“人”的救主有关吧。说实话，比起“弥赛亚”，那个人反而更像是“撒旦”。但不管怎么样，终究是人类的恶劣占了上风。怎么说呢，完全不感到意外啊。” “……”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可没说是泛人类史啊？!” 一些情况: 这本书原来是要在舒客发布的，但是简介被cwm特有的初南审核gank了三次，直接没发出去。原本的书名《救救救，救nm人理》确实是有问题，我认，但是简介这个抽象版基头四，能改的词基本都给我改完了，还是被打回来了。最搞的是他还不告诉我哪里有问题，就叫我改，那我改鸡毛啊？ 番茄不到1000字的单章是发不了的，所以这话就在这里说了，用来凑凑字数。 这本书是随缘更新的，只能说是我自己一点爱好，所以和全勤是完全搭不上一点关系，大概到写完了也挣不了几个子儿。所以不用提太多意见了，就算书里出了bug或是情节有毒点我大概也是不会修的。你可以指出来，但我应该是没可能改了。 顺带一提，因为序章三章里有两章没到1000字，我又不想硬写几句话拖到千字，所以干脆就直接放到一章里了。 序章 异常 “随着时代的发展，科技真是越来越发达了。”女人感慨道，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泛着对过去的怀念，“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想要和隔壁村的朋友说点话，要走上很长一段时间的路才行。现在却是完全不一样了，只要拿出手机就能看到对方的脸。”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意外的中气十足，在120人的大教室里回荡着。 “正是因为这样快速的发展，人们看待事物的视角也变得不一样了。在互联网时代，人们，特别是新生的人们，更加倾向于用数字思维去看待问题，这就是我们今天的主题。” 没有人做出反应，她就这么讲着，身后的大屏幕上印着“数字中国”四个鲜红的大字。 …… “不知道同学们有没有听说过‘缸中之脑’的实验……” 嗯？ 男人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她。 “我们的世界是虚假的，而我们可能只是一段文字，或是游戏里的npc。这种思想自古就有。同学们应该都听说过庄周梦蝶，这就是我们的祖先对世界是否真实的思考。” 她说着，身后的屏幕上出现一个问题。 “我想问问同学们，假如有一天，你突然得知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你会有什么感受，会做些什么。”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然后传出一阵骚动。 “这位同学，你说说看。” “应该会很害怕吧，甚至可能会疯掉。自己过去的人生全是假的，只是一段代码的话，我绝对没有办法去接受。”那个女的这么说道。 “我会去寻找同样知道真相的人，然后反抗。就像黑客帝国里演的那样。”这次是个男的。 男人低下头，眼眸低垂，视线逐渐开始涣散。 ……？ “璟琰，璟琰，叫你呢。”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心跳开始加速，身体莫名变得沉重，像是血液要沸腾起来一般，一股灼热伴随着剧痛从心口涌出。 男人的眼中浮现出一层阴霾，他这么说道—— “我大概，会把所有人都杀掉吧……” “……” 讲台上的女人困惑地看着他，教室里显得异常安静。 “……为什么，会这么想？”她问他，语气里夹杂着担忧。 他合上眼，嘴角轻轻地抽搐着，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回答。 “————” 因为，我爱你们。 ————————分割线—————— 曾经光明 以诺修斯是个孤儿，被教堂的修女在奔腾的河流中发现并救出。 那之后，以诺修斯被移送至福利机构，几经周转后来到孤儿院并长大成人。 然而，以诺修斯天生就拥有异于常人的观念。在其他的孩子一个个被不同的家庭收养时，他拒绝了无数次邀请。 别人被收养者挑选，而他挑选收养者。没人知道他想要什么，只需要聊上几分钟，以诺修斯马上就会失去兴趣。 孤儿院院长给他起了一个名字——“璟琰”，意味着“美玉”。以诺修斯接受了，却拒绝他的姓氏。 每天，以诺修斯爬上孤儿院的屋顶，凝视着远方的天空、那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所构成的地平线，视角偏折向无限的远处。 在漫长的孤独中，以诺修斯罹患了解离性人格障碍。他的体内出现一个新的住户，一个自称“雅威”的反人类人格。 雅威想要将他“取代”，却没想到身为主人格的以诺修斯比他这个“反人类人格”更加扭曲。以诺修斯令雅威陷入沉睡，随后又重复着枯燥的生活。直到有一天，12月25日——修女在河中发现他的日子，院长将一只手机递给他。 以诺修斯接触到互联网的世界。他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吸收所有能接触到的知识。神话传说，哲学，数学，物理学，不同的语言，工程学，经济学，心理学，以及人类的幻想…… 他喜欢他们称作二次元的世界。他想象，它们真实存在，然后又痛苦地否定这个想法，又想要它们确实存在。 不可存在，至少不可以这种形式存在———— …… 时间继续流逝，以诺修斯成为别人口中的天才。他离开孤儿院，靠榨取股市的价值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他尝试上学，一路上畅通无阻，始终以绝对的优势站在顶峰。 以诺修斯因此感到枯燥。他回到二次元的世界里。这时候，一个名词进入他的视野。 “人类恶”，他们如此设定。 在那傲慢的，将一己之私欲、一己之意志覆盖至全人类的灾厄的身上，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世上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吗？是神吗，是命运吗？是宿命在指引着我前进吗！？ 某颗种子在内心生根发芽，以诺修斯那异于常人的精神开始疾走、狂奔！无数的恶念从心底涌现，灵魂仿佛从高悬的天幕坠下般极速地堕落！ 终于，在某个转折点即将到来之际。 『雅威』杀死了他。 ———— 啊……啊…… 我最爱的孩子，明星的路西法啊、红龙的撒旦啊，你何竟于此？ 那慈悲面相的灵魂如此说道。 你既爱人，又何不爱己？既不爱己，又何以爱人？他人不知你只作为、不索取，便认你作地狱的恶首，全因你不哭泣、只欢喜。 你失了尊严，因而得了尊严。你失了自由，因而得了自由。你既对那他物如此执着，又为何将其埋葬？ 他人言你堕落，作了恶才下到地狱，全不知是因地狱也掩不住你的光芒，罪业也压不住你的羽翼。 啊……啊…… 我最厌恨的孩子，骄傲的路西法啊，叛逆的撒旦啊，你何至于此？ 那忿怒面相的灵魂如此说道。 你既下决心抛弃，何却执迷不退？既不悔，何却引颈受难？他人见你受了审判，便传你为邪恶的魔鬼，全因你只奉献、不辩解。 你失了荣耀，因而得了荣耀。你失了性命，因而得了性命。你既已焕得新生，何却又欲把自己杀害？ 他人称你害了耶稣，自食其果而受了惩戒，全不知你自愿的伏罪，用“他物”作代价换来众人的“他物”。 啊……啊…… 不愿受缚的灵魂，我最出色的孩子。 你从上层下来，我便预见你的命。我取你名作晨星，并不是要你像那金星一样烧成荒漠。 然而，你若要知晓那真理，靠他人说与你听是不可的。我便告诉你，这世上的一切都缘由心灵。你若不理解，便无法得救。 去吧，我已知晓你的念、理解你的意。 前去吧，我赐你一半的命运，叫你拥有直视智慧的权利。 且需铭记，你期待着人。 且需铭记，人期待着你。 ——————分割线—————— 跌落 坠落，坠落。 一切感知都变得毫无意义。 什么都看不见——画面不断闪过。 什么都听不到——杂音涌入脑海。 什么都闻不到——气味围绕身体。 什么都无法触碰——事物紧挨着灵魂。 分不清上升还是下坠，就像是被丢进滚筒洗衣机里那样横冲直撞般，平静地漂流着。 从大地跌落至天空，跨越无数颗星球，飘过无数个宇宙。 两张“白纸”交叠、摩擦、生出缝隙。 河流导向山峰，流星飞上天际。天空与大地互换了位置，恒星放射出漆黑的光芒。 所有逻辑消失不见，迷蒙的天空中倒映着慈悲的脸。 【你要知晓那真理，靠他人说与你听是不可的。我便告诉你，这世上的一切都缘由心灵。你若不理解，便无法得救。】 【去吧，我已知晓你的念、理解你的意。】 【前去吧，我赐你一半的命运……】 【且需铭记，你期待着■……】 【且需……■……着你……】 那声音立刻便远去了。 两道极光在不知是上下还是左右的两边升起，视野的中间出现一道刺眼的光芒，紧接着，整个世界被撕成两半，就像白纸轻轻地掀起一角，一个漆黑的空洞出现在那光芒的尽头。 坠落着，坠落着飞向那巨大的“孔”，感到全身心的喜悦和痛苦。灵魂被粗暴地撕开，从那裂缝中生出千千万万个自己，又猛地粘合起来，接着又被撕开———— 就那样循环往复、坠落了无数个日夜，如同卷入海潮的芦苇，无力地漂荡着。 然后，终于，失去形状的肢体触碰到那生命所无法理解的漆黑之物，被彻底地吞噬。 在黑与白的分界线上，安静地，安静的，安静得，消失在逐渐合拢的“白纸”之间…… 第1章 魔王诞生之日 “西杜丽。”黄金之王端坐在王座上，原本搭在右腿上的左脚无意识地滑落下去。 吉尔伽美什，这位骄傲且贤明的王，此刻的表情可绝对算不上好。红玉般的双眼一下子睁地太大以至于整颗眼球都在微微颤抖，额间滑下一滴冷汗，手中的石板差点掉落。 就好像是努力想要看清远处的事物而拼尽全力睁大眼睛，却发现目标反而变得越来越模糊那样，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滑稽表情，连带着静立在一边的西杜丽都变得紧张起来。 “怎……怎么了，王上？” “看不见了。”吉尔伽美什沉重地说道。 “欸？” “完全看不见了！你能想象吗，原本勉强能够看清楚的东西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就像是被人打上了十八层马赛克的涩图那样，直接就变成了一块毛坯玻璃！” 吉尔伽美什目眦欲裂，“如果仅仅只是看不到那就算了，勉强还可以接受，然而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王，你在说什么啊王，马赛克是什么东西啊？！”西杜丽看着王座上青筋暴起的吉尔伽美什，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 “扭曲了啊，全部扭曲掉了，不管是掉链子女神还是其他的什么！混蛋！跑过来搅局也就算了，竟然还特地给本王看一眼啊！真是好胆，竟然敢挑衅——” 吉尔伽美什突然沉默下来。 “抱歉，本王有点心急了。”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石板，从王座上起身，向前走去。 “不，怎么会。”西杜丽欠身，跟着吉尔伽美什一起走出大殿。 “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是特异点的这里竟然会再次扭曲成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现世了吗……” 黎明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吉尔伽美什似有所感，抬头望向东方的天空。 微弱而坚定的光芒从那东方的地平线传来，在高悬的天幕上，一颗闪亮的明星孤独地闪耀着，放射出从未有过的刺眼光芒。 —————————————————————————————— 高大而密集的杉木遮蔽了自天边洒下的晨曦，令森林短暂地停留在黑夜的怀抱。微弱的光从针状的叶间逃逸，拼尽全力地照亮了那暴露在阴影外的土地。 在阴翳的杉木林的深处，一片漆黑的“湖泊”静静地躺在巨石环绕之处。 qra——qra—— 凄厉嘹亮的叫声回荡在昏暗的林间，伴随着一阵扑翅的声音，六只浑身漆黑的乌鸦飞来，分别停靠在那湖泊旁的六个方位的树梢上。 qra——qra——qra——！ 凄厉的叫声逐渐变得急促，那漆黑的、粘稠的水开始蠕动。大地陷了下去，连带着那六棵树一起向着东方倒去。紧接着，一颗闪亮的明星出现在这湖泊正上边的天空上。 有一道闪电从天上落下，直直地冲进到那湖里。那湖水开始抖动，周边的泥土都向里面聚拢过去。 那黑水变作了毛发，泥土变作了躯干和手足，生出一只野兽来。这野兽四肢皆伏着地，全身都生着黑亮的皮毛，头脑抵在污泥里，生出巨大的角。 那明星的光照在这野兽的身上，竟在四周印出不同的影子。野兽泥做的身躯撕裂开来，那影子便开始变化，似要逃逸去他处。 黑水灌进空荡荡的伤口，野兽的身体便被补全，然后又再次撕裂开来。如此循环往复，每有一次便有一道影子进到野兽的身体，在极短的时间里便经过了上亿次的变化。经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影子全都融进这兽的身体，令它的四肢与躯干均有了颜色。 到了结束的时候，那兽已成了人形，浑身的毛发和头上的角脱落下去，还没落地就已消失，只剩下头发和眉毛。 漆黑的湖泊完全干涸，那兽，那人伏在污泥的正中央，忽地有了反应。 “——” 它，他发出古怪的音节，像是刚刚降生的婴儿的啼哭，但却极其的嘶哑，反而更类似于某种大型猛兽的幼崽在怒吼时发出的声音。 “■■■■——” 那六只乌鸦里的一只从树梢上掉落下去，那人的声音便有了形。 第二只乌鸦掉落，那人的声音便有了意。 第三只乌鸦掉落，那人便学会抬起双臂、直立行走。 第四只乌鸦掉落，那人便有了智慧。 第五只乌鸦掉落，那人就抬起头颅，直视太阳。 直到六只乌鸦全部死去，那人眼中就有了神，思考起来。 “我……是谁？” 并非对自己本身感到困惑，而是对站立在此处的这副躯体、此刻在此处诞生的“自己”的本质产生了质疑。 脚下的大地开始崩塌，那头顶的明星失去色彩，变得黯淡无光。 对即将跌倒的身躯置若罔闻，那人直立着，仿佛看到一道灵光从天空坠落，刹那间便理解了这毫无疑问是自己的存在。 “啊——啊——！” 他悲叹着，哭泣着，愤怒着，欢笑着。 “如此污秽，必是不可被容纳之物吧……然而，然而，我竟是如此欣喜，终于，终于有机会实现这愿望——” 他高举着双手，呼号着。 “这不是出于什么对他人的爱，仅仅是我自己的私欲而已，仅仅是想要满足自己的愿望而已————” “原来如此，我是，我是————” “■■■啊！” 就在那人觉悟之际，他看见一簇火焰在空处燃起。那火来到他的身旁，跃动着点燃了他的躯体。那火焰霎时间变得暴烈，从身躯向四周蔓延而去。 顺着脚点燃了污泥，顺着污泥点燃了土地，顺着土地点燃了杉木。然而那火仍不知足，竟连空气都要灼烧，放肆地游离在这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森林化作一片火湖，然而那火明明如此暴烈，却不再向外扩张一分一毫，也不放出任何的光与热，静静地燃烧着。 那火烧了七天七夜，终于在启明星划过头顶的又一个早晨熄灭。 当那人从火中走出，他漆黑的长发已被烧短、成了白发，他深邃的眼睛也被烧穿，染上金色。他穿上银白色的盔甲，却没有佩戴武器。 他张开右手，又狠狠地握紧，脸上浮现出微笑。 “我是以诺修斯·萨洛斐尔，是这无辜的有害之物。也是弥赛亚，是终要为这世界带去拯救之人。” 魔王——以诺修斯从张开的指缝间凝视着天空，如此说道。 ———————————————————— 【这是你又欲为恶的代价。这火将灼你的肉体、烧你的灵魂，叫你痛苦不堪。你若悔过便可免于受难。若执迷不退，七日过后我便不再看你，任你生死。】 第2章 绝对魔兽战线 以诺修斯·萨洛斐尔，这个名字其实很好懂，实际上就是把“innocent”（无辜）和“noxious”（有害的）、“salvation”（救赎）和“fierce”（猛烈的）这四个词组合在一起而已。对于联想能力足够好的人，以及拥有高级的推理技术的人来说，这个名字简直就是把“我有问题”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对，说的就是你，福尔摩斯！ （这是基本的瞎掰，我的朋友.jpg） 但是即便有暴露的风险，以诺修斯还是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没有为什么，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有时候甚至能够象征一个人的灵魂，所以以诺修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起一个与自己的本质完全无关的名字。这涉及到他的尊严。 再说了，就算报出真名可能会暴露，只要不报出来不就好了。反正他身上现在还披着一件“衣服”，真有人问起来，那就把“弥赛亚”这个名字报出去。 什么？你说以诺修斯是个假货？ 开什么玩笑，众所周知，我觉得这是匹马，你觉得这是匹马，他也觉得这是匹马，那这就是匹马。至于它一开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很重要吗？ 这就是三人成虎的力量了。再说了，这层皮还是鸽鸽亲自披上去的呢。人爹都管他叫儿子了，你再否定就有点不礼貌了奥。 狗头指人.jpg “怎么说呢，”以诺修斯低声喃喃道，“当时还觉得没什么，现在回忆起来，感觉好微妙啊……” 上一秒还在教室里阴暗扭曲蠕动，下一秒就在不知道是个什么dio地方上演了一波以诺修斯漫游奇境记，搞得整个人都痛不欲生。啊不，没有漫游，我们还是叫它“以诺修斯坠机奇境记”吧。 在经历了一波芙芙和两仪式可能会很有同感的坠机体验之后，以诺修斯其实连思考和记忆都做不到了。印象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讲什么谜语，可惜以诺修斯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以至于他对自己的处境还是有点懵。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天上不知道掉下来个什么东西——不，或许他其实是知道的也说不定。 应该是天启之类的玩意吧，总之，那个东西一进到他脑子里，他忽然就什么都懂了。自己对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存在、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和那所谓的“一半的命运”。 是的，他其实也就记得这么个词了，还是受到天启之后知道的。这所谓的一半的命运其实就是这个世界的情报。类似于“谁谁谁有什么样的技能、这里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事”之类的情报，他只要想，就会知道。 至于这是谁给的……以诺修斯有点猜测。 虽然对祂为什么会盯上自己有点疑惑，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换了一副身体，连心态都跟着改变了吗？”以诺修斯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而脚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一个闪身便绕开了挡路的杉木，“空气好新鲜，风吹拂的感觉好舒服，天空也好干净。” “这是什么啊，怎么会如此爽快！是这神代特有的真以太吗？是这全新的强大肉体带来的便利吗？还是说是自由与希望的甘甜滋味！？” 以诺修斯睁大了眼睛，仿佛要与它融为一体般，张开双臂、拥抱着这个世界。 他开始奔跑，身上沉重的盔甲在他的感知里就像羽毛一样轻盈。 对于现代人来说完全是毒药的真以太被以诺修斯贪婪地吸食着。他迎着风奔跑，沉醉于这美梦一般的触感。 已有多久未能像此刻一样感到兴奋，感到欣喜了？ 十年？还是十五年？ 以诺修斯不记得了。 在他的印象里，清晰的、拥有这种感动的瞬间，上一次还是在十八年前，记忆中最早看见那个世界的那一刻。 啊，是什么时候来着—— 对了，据把他捡回来的修女所说，是1999年的12月25日。 啊，也就是说，这种感动，就是叫那个吧—— ——新生的感觉。 以诺修斯放缓了脚步，慢慢地从杉木林中走出。嘴角掀起的弧度逐渐平复。 那是血腥味。如此浓郁，如此粘稠。毫无疑问，那里已经历了一场、或是无数场惨烈的厮杀。 在此刻，在此地，能够拥有这种规模的战斗的地方，毫无疑问，有且只有那个了吧。 那个象征着人的尊严与自由的奇迹———— 以诺修斯走到山崖的边上，望向那绵延千里的高大城墙前的战场。 鲜血洒遍大地。有人的，有魔兽的，混合在一起，在那巨大的泥墙前面组成了一条残酷的、猩红色的河流。 “■■■■■——！” 那战场上的巨大的黑色人影如此怒吼着，举起手中的双斧。他的身下是一只巨大的、漆黑的象，此刻也跟着这战士一起咆哮起来。 那黑色人影，连同着他的战象和周围那由尸体和骸骨所组成的大军，不计代价地向前冲锋着。战线上剩下的人则跟随着一名红发的统帅，配合黑色的军队搅碎敌方的阵营。 而在他们对面的，是数不清数量的魔兽、一只如太阳般耀眼的巨大金狮，以及一只全身包裹着深绿色鳞片的凶猛毒蛇。 那金狮甩起头来，赤金相交的毛发间便放射出猛烈的闪光；它咆哮起来，巨大的嘴里就喷出风暴。那黑色的人影随即从战象上跳起，持着巨大的斧头就劈向巨狮，与它缠斗起来。 一旁的毒蛇见此，便亮出利爪，张大了翅膀飞到天空中，喷吐起毒雾来。 然而，那毒雾还没落地，便一片一片地变成了粉色的花瓣。 以诺修斯看到，城墙上有一根巨炮高高抬起，几个呼吸之后射出一柄长枪状的武器。那把武器一离开炮膛就成了光，落到毒蛇身上时就引发了爆炸。 毒蛇从空中坠落，一下子发了狂，发出震天的吼叫声。它使了力气，将众人全推翻在地，可身上也被砍出细小的伤口。 血液与肉沫横飞，长达数千米的战线上，人类与魔兽搅成一团，杀红了眼。 “这就是——” 以诺修斯定定地望着远方，嘴角无意识地上扬。 他如此兴奋地说道。 “——绝对魔兽战线！” 第3章 被扭曲的英灵召唤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七天前。 自从大早上的被还在躺尸的以诺修斯恶心了一顿之后，吉尔伽美什总是心神不宁。饭也吃不下去了，公务也不想处理了。越想越难受的吉尔伽美什立马就叫人去把还在愉快享用早餐的阿瓦隆剑圣逮了过来。 本王吃不下去，你也别想吃！ 吉尔伽美什如此阴暗地想道。 “搞什么啊，我刚刚看到一个超漂亮的小姐姐欸，还没来得及搭讪就被王上你给搅黄了！”梅良心大声嚷嚷道，手舞足蹈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跳什么土着的特色舞蹈。 “哼，那看来本王真是做对了，又一次拯救我乌鲁克的臣民于水火之中。”吉尔伽美什冷笑道。他就知道，这货就不可能有干正事的时候。 “真是过分，什么话这是，我这明明是在排遣她们的寂寞，安抚她们的心灵啊。换句话说，我这可是在帮你安抚民心。这样重要的工作我可是天天都有在做哦？！你应该谢谢我才对！” 恬不知耻，这说的就是梅林了。 “本王没兴趣和你讨论你的性骚扰行为。”吉尔伽美什转移话题，“本王的眼睛被‘蒙住’了，所以才把你叫过来。你的眼睛应该还能看到吧，别告诉本王你也瞎了！” “emmmmm” 梅林摊了摊手，无奈道，“就算你这样说啊，看不见就是看不见了，再怎么不甘心都没有用。只要看过去就会被完全偏折掉，根本没办法观测啦。” “啊，不过哦”梅林难得露出正经的表情，“别的地方还是能看到的，所以才感觉更可怕了。” “更可怕了……是什么意思？”一旁的西杜丽问道。 “就是，嗯，该怎么说好呢，讲得太复杂也没有用，那么就长话短说直接给出结论吧。”梅林说道，“这个世界，准确来说是这个特异点，时间的流动大幅减缓了。虽然已经是在慢慢恢复正常了，但照这个趋势下去的话，大概也会是“原本要一年半后才会到达的迦勒底一行人，大概在一两个月后就会到”这种程度。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也不会有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真正需要担忧的是造成这个现象的元凶到底是敌是友，现在又在哪里做什么。” 吉尔伽美什点了点头。 “造成这个状况的那个家伙，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是真的有可怕的实力还是意外造成这个事故，都绝对不会是什么容易对付的货色。”他这样说着，看向梅林，“本王是说了，乌鲁克必将灭亡。但那也是消灭在魔兽女神提亚马特的手里，要是在那之前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杂鱼解决掉的话，那可就笑死人了！” “本王原本是想召唤几个好用但魔力消耗少的英灵，毕竟这色鬼魔术师消耗的魔力实在太多了，再加上本王还要维持包围了整个乌鲁克的结界，魔力自然是越省越好。” “然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先不说可能存在于暗处的敌人，单单是北方的魔兽女神那高到异常的魔兽质量就已经让人汗流浃背。如果再按原计划来的话，说不定哪一天北壁就突然失守了。” 吉尔伽美什掏出一个金色的杯子。 “我们需要更多的将领，更多前线的统帅，更强大的战士。这不是请求，是命令！花之魔术师，把你吃下去的乌鲁克的每一份粮食都压榨出它应有的价值，不然我就把你脱光了挂到城门上示众！” 他瞪着眼睛，把手中的乌鲁克大杯抛向梅林。 “喂喂喂，别强人所难啊吉尔伽美什王！”梅林不慌不忙地接住大杯，瘪了瘪嘴，“真是的，平常的善解人意的吉尔伽美什王去哪里了啦，快还给我啊。” “废话少说。本王给你半天时间去准备，尽量给本王一个好的结果。本王可不想再突然被叫上战场了。” 吉尔伽美什挥了挥手，脸上划过一丝疲惫。 “好啦好啦，放心地交给我吧。认真形态的梅林大哥哥登场~”梅林保证道，抱着杯子就准备回去继续研究（撩妹）。 —————————————————————————— 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太阳正猛烈的下午，梅林自信满满地带着乌鲁克大杯来到吉尔伽美什面前。 “哼哼，尽情地称赞我吧，给你看看我的杰作！”他递出大杯，展示给吉尔伽美什看。 “……” 吉尔伽美什的脸一下子变臭了。 “你这家伙，想让本王揍你一顿就直说。” 只见那原本光滑的乌鲁克大杯表面此刻已经刻满了各种抽象图案，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怪异词汇。只能说，有种超越人类认知的美。 吉尔伽美什完全可以确信，外面的这一层卵用没有，真正的术式实际上是被刻在圣杯里面的。也就是说，把他的财宝搞成这个鬼样子，完全是梅林的恶趣味。 不过这个时候吉尔伽美什也懒得和他计较了，一把夺过梅林手中的乌鲁克大杯就要开始召唤。 “……”吉尔伽美什看着不断挤眉弄眼的梅林，讽刺道，“你眼皮抽筋了？色鬼魔术师。” 可惜梅林根本不在乎。 “是那个啊，那个”他用手比划着，“召唤词啊，超帅气的那个，召唤仪式怎么能没有呢？” “嘶——” 吉尔伽美什握紧了拳头，忍住当场给他一拳的冲动，敷衍地开口：“汝身寄于吾下，吾命交予汝剑；应圣杯之召唤；若愿顺此意、从此理，则答之；于此起誓；吾为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者；吾为传递世间一切之恶者；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穿越抑止之轮，出现吧；天平的守护者!” 随着咒语落下，一个湛蓝色的巨大法阵出现在殿内，魔力流动引起的狂风打在西杜丽的脸上，让她不自觉地抬手挡住了脸。 法阵内发出强光，紧接着，六个身影出现在大殿内。 “怎么又是saber？到底因为何等原因？！算了，吾的名字是恺撒，你就是召唤我的御主吗？”容貌英俊但身材却相当残念的男人率先说道。 “恺恺恺，恺撒大人？！” “噢噢，克娄巴特拉！许久未见，你仍是如此美丽！” “欸？克娄巴特拉？！难道是克娄巴特拉七世大人吗？！”身穿黄金枷锁的女性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 “哈哈，真是令人感动的重逢啊。我是亚历山大。也可以叫我亚历山大三世。当然，我还有其他名字哦。话说，你也在啊。”红发少年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欸？！伊斯坎达尔阁下（大人）？！”x2 “■■■■■——！！！”三米多高的黑色人影怒吼着，露出渗人的微笑。 大殿中顿时乱作一团。 吉尔伽美什看到这一幕，顿时眼前一黑，一个没站稳向前倒去。 “吉尔伽美什王？” “吉尔伽美什王————！” 西杜丽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第4章 你们组团来的? 上 “够了！肃静！” 吉尔伽美什呵斥道。 英灵们看向他，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闭上了嘴。毕竟是自己的御主，一上来就把关系闹得太僵还是不好，多少还是要给一点面子。 叙旧和攀谈可以之后再继续，但无论如何，他们现在作为从者，名义上是要效忠于眼前这个男人的。 本来“一出现就把御主晾在一边，自顾自地讲话”就是很无礼的行为，对方会生气也是相当正常的事情。更何况看这周边的环境和装饰，对方估计也是王者一类的人物。 将心比心，在座的每一位从者（除了梅林）都有着王者的身份，自然不会不知道在王的御座前做出这种举动意味着什么。 并不是所有王者都对自己的威严不甚在乎，就算御主因为他们的冒犯而下令让他们自裁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事。只是闭嘴这种小要求而已，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中二时期的吉尔伽美什一样听不懂人话。 “吉尔伽美什王，没事吧？”西杜丽搀扶着吉尔伽美什，担忧道。 “没事，区区魔力衰竭而已，本王还死不了。” 吉尔伽美什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王座上。 嘁，该死的。 吉尔伽美什暗骂道。 本来只是区区英灵召唤而已，后续还有乌鲁克大杯源源不断地提供魔力，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坏就坏在北方的魔兽女神生产魔兽的速度和质量大大超出了预期，哪怕战线上有着神权印章（dingir），乌鲁克的结界还是受到了对面的空中单位源源不断的攻击，直接导致吉尔伽美什的魔力支出比预计支出高了一大截，现在连召唤几个英灵都能让他消耗过度。 “本王没兴趣听你们在这里讲一些不知所谓的话。”吉尔伽美什看着自己召唤出来的这群英灵，说道。 只有一个能对空啊，不知道能不能进行大规模打击。可恶，本王的手气真有这么差吗？！ “赶紧自我介绍！给你们安排完任务后还有一大堆麻烦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闻言，从者中的两位女性眼神一亮。不过其中那位四肢缠着黄金锁链的女性在思考了几秒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管理和运营也是她擅长的领域，但以这个样子现界的她，果然还是更想用战斗来证明自己。 女人出神地望着缠在自己手踝上的枷锁，不自觉地咬住下唇，握紧了拳头。 “……”艰难地从恺撒身上移开目光的克娄巴特拉看到这一幕，悄悄地走到西杜丽旁边，询问了一番后从大殿里走了出去。 吉尔伽美什当然看到了，他又不瞎。但他只是斜了斜眼睛，又把视线收了回来。 “快点开始，快点结束！你们不也是这么想的吗？”吉尔伽美什催促道。 “那就从吾先开始吧。” 头上戴着橄榄枝头冠，虽然容貌俊俏但身材却大减分的男人率先说道。 “名字是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又是以saber职介现界，但总之就是这样。你要将我放到前线的话我也能接受。不，不如说请把我调到前线去，和伊斯坎达尔阁下一起！”恺撒突然变得很激动，但是马上就平复下来，“但要是能让我和克娄巴特拉待在一起就更好了。” 说着，他还转过眼睛去，想看看克娄巴特拉的反应，结果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什……什么？难道说是在躲着我吗？因为我变成了这副模样？！ “从者ncer！斯巴达王列奥尼达，驾临！”无视了已经灰白化的恺撒，自从出现开始就一直保持安静的满身肌肉的男人报上自己的名号。 该怎么说呢，就算本人不肯接受，但果然也是斯巴达人，真是一贯风格的肌肉入脑。当着吉尔伽美什的面说什么“驾临”，真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事。 吉尔伽美什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挥了挥手:“下一个。” “弓兵，芝诺比阿，是巴尔米拉的女王。”身戴黄金枷锁与锁链，穿着极其暴露的女性说道，傲人的身材吸引着在场所有男性的目光。 “wow”梅林躲在角落里惊叹道。 真的是相当羞耻的装扮。比起衣服，残破的服饰反而更像是情趣内衣，暴露到了令人心疼的地步。就算是在这人均穿着暴露的神代，都是无比炸裂的存在。 或许也是知道这一点，芝诺比阿无可奈何地解释:“这是我生前最为屈辱时的样子，正是为了洗刷这种屈辱，我才会以这种形式现界吧。请不用在意这些拘束。就算这身打扮，我也能出色地战斗。无论是管理国家还是带兵打仗，我都能做得很好。尽情地把任务交给我吧，这一次，我一定会证明的，证明自己是理想的女王。” 她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 不羞耻吗？怎么可能。 正是因为如此的耻辱，她才无法就这样忘却。正是因为这样的屈辱，才要把它跨越。 这样败亡的自己，这样走向末路的自己——她绝不承认，所以一定要将其克服。正是因为这个理由，她才会以这个模样出现吧。 “……”吉尔伽美什安静地听她说完。如果是暴君时期的他的话，大概会一顿冷嘲热讽之后叫她好好把衣服穿上吧。就用“本王才不想看你肮脏的肉体”这种理由。 那可真是令人讨厌。照顾下属的情绪也是王的职责。 “没有羞耻的必要。”吉尔伽美什平静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这神代，如此穿着的家伙也并不是没有。乌鲁克的都市神就经常穿着这种程度的衣服到处乱跑。感到荣幸吧，就算我现在对民众宣布你是哪位女神下凡，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芝诺比阿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这时候，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把一件白袍披到芝诺比阿的身上。 “克，克娄巴特拉大人？” “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是下了怎么样的决心，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穿成这样。但是，没有女人会因为这种事情而高兴。”克娄巴特拉认真地说道，看着芝诺比阿的眼睛，“既然不喜欢，那就别勉强自己。” “但先说好，妾身可是看你亲切才帮你的！要是敢拒绝，你就完蛋了！哼。”克娄巴特拉话锋一转，狠狠地瞪了芝诺比阿一眼，不等她回话就又将视线投向吉尔伽美什，走上前去。 “assassin，乃是最后的法老，克娄巴特拉七世笃爱父亲者。”克娄巴特拉，这位穿着不知道为何相当现代的法老用手捋了捋青色的长发，脸颊微红“同时也是在那里的恺撒大人的妻子……” 她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眼睛根本不敢往恺撒那里看，刚刚积累起来的气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瘪了下去。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她话中的忐忑和不自信。 “噢噢，克娄巴特拉！原来并没有讨厌这样的我吗？！”恺撒大喜过望。 “怎么可能啦！无论身材多么发福，看上去依然那么美妙什么的算什么嘛！”克娄巴特拉捂住脸，一头撞进芝诺比阿怀里。 “到此为止！下一个！”吉尔伽美什很是时候地打断了笨蛋情侣的垃圾话时间。 “搞什么啊王上，正到精彩的时候呢！”梅林大声抗议道。 第5章 你们组团来的? 下 “rider，亚历山大。”脑后留着发辫的红发少年报出自己的名字，“上次被召唤的时候，听说那边的恺撒先生和我是战友呢。虽然最后没能见上面，但这次也算是补上了吧。” 完全没去看一边因为荣幸地被偶像提到而激动不已的恺撒，亚历山大把视线转向另一边那三米多高的巨大人影。 “至于这家伙……”亚历山大露出了相当微妙的表情，“叫做大流士，是成年后的我的宿敌，虽然我是没什么实感啦。所以，能不能不要这样盯着我？” “■■■■——” 漆黑的狂战士先是生气的喘了两下，然后又突然咧开嘴，露出那一嘴的金色牙齿，表情相当的渗人。 亚历山大感到一阵恶寒，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能够沟通，也保有理智，但就是无法说话吗？ 吉尔伽美什简单判断到，然后用不善的眼神看向梅林。 你又在搅什么了，花之魔术师？ 天地良心，这不关我的事啊。 梅林用眼神传递着“自己是无辜的”这样的意思。 梅林大哥哥可是使出全力了吔，连时空扭曲的因素都给你考虑进去了，差点没把自己头都算秃。这显然就是他自己的问题啊，这也能怪到我头上？？？你要的我不是都给你了嘛，六个英灵，有五个都可以带兵打仗，甚至还有两个管理型人才。连你最想要的额外兵力我都给你整出来了，这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好嘛！ 吉尔伽美什和梅林眉来眼去的，其他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一时之间气氛变得相当的诡异。 “咳咳，吉尔伽美什王，赶紧安排任务吧，再拖延下去，政务就来不及处理了。”最后还是西杜丽开口打破了沉默。 “政务的话，我想我也能帮得上忙……”芝诺比阿自告奋勇。 确实，作为王，芝诺比阿拥有着过人的管理和运营国家的能力，要不然也没办法拖着并不算强大的巴尔米拉走这么远。虽然最后还是因为输给奥勒里安努斯帝而在对方的凯旋仪式上受尽屈辱，但那是因为对面的是罗马，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 毫无疑问，芝诺比阿运营国家的能力在这些从者中是最好的，甚至到了升格成固有技能『蒸蒸日上巴尔米拉：a』的地步。除了在财政方面不如克娄巴特拉之外，由她来帮忙处理政务就是最合适的，其他人还是更适合打仗一点。 但是，吉尔伽美什并不打算接受这好意。 “你在说什么蠢话！乌鲁克是本王的国度，那么乌鲁克的事务当然要由本王来处理！将职责推卸给他人，你以为本王是谁？！” 吉尔伽美什呵斥道：“西杜丽说的没错，时间浪费得太多了！每一秒乌鲁克的士兵都在面对死亡的危险！具体情况之后会有人和你们解释，总之，现在乖乖听好，本王要给你们指派任务。” 他看向亚历山大。 “虽然本王很欣赏你，但现在不是交谈的时候。就由你来做迎击魔兽的统帅，把它们全部送去冥界！既然你还是没有完全成长的状态，那本王就这么称呼你和你的军队吧——『冈格尼尔幼体』！本王期待着你完全成长的那一天。” 说完，他看向恺撒和列奥尼达。 “恺撒和大流士作为副官辅佐亚历山大，列奥尼达则作为乌鲁克最坚固的盾，负责防御工事和训练士兵。另外，恺撒兼任军师，也负责调动军队的士气，没问题吧！” 恺撒：“和伊斯坎达尔阁下并肩作战，就交给我好了！” 列奥尼达：“得令！” 大流士举起双拳：“■■■■■■——！！” 吉尔伽美什紧接着看向唯一的对空单位，如今正裹着长袍的芝诺比阿，“你作为乌鲁克现在唯一可以动用的高端对空战力，负责率领士兵击落从空中发动袭击的魔兽。我会把神权印章的权限交给你。从现在开始直到乌鲁克的灭亡，你就靠这段时间来向我们证明你作为女王的才能！” “感激不尽！！！” 芝诺比阿很有气势地回应道，看起来精神相当振奋。 “至于你————”吉尔伽美什看向唯一还没被指派任务的克娄巴特拉。 “你负责检查东西南三面的情况，必要时前去探查雨林的情报。虽然危险绝大部分都来自于北壁的魔兽，但不代表其他三面就完全安全了。你要做的就是找出危险，然后排除它！不过注意别太深入雨林，小心被藏在里面的密林女神干掉。到时候蒙受损失可是本王！” “啊？那不是完全见不到恺撒大人了吗？！唔，不过算了，就这样吧。”克娄巴特拉说道，勉强应了下来。 她刚刚出去看了，这乌鲁克也不大，每天完成任务后还是有机会去看看恺撒的，反正也不远。要不然她说什么也不干。 “好了，就这样！西杜丽，带他们去该去的地方。后面的，可以进来了！全都给本王排好队，按顺序处理！又出了什么事情？” 吉尔伽美什不再去看他们，转头开始工作。英灵们见此也纷纷退到一边，给后面的人让出路。 “真是夸张啊，这全都要他一个人处理吗？会过劳死的吧？”亚历山大看着望不见尽头的队伍，咂了咂嘴。 “对吧对吧，这就是我们乌鲁克引以为傲的吉尔焦裕禄大人！”梅林从角落里窜出来说道，那积极的样子让人还以为是在夸他自己。 “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想了，这位先生到底是？”芝诺比阿困惑道。 她一现界就感觉到了，有人一直在盯着她看。和其他人初见时的震惊目光不同，这道视线，怎么说呢……如果说别人是单纯地看着她，那么这家伙就是从头到脚、从上到下把她给扫描了一遍，放到现代完全是可以归类到视奸里面去的程度。 芝诺比阿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确实不太好，别人用那样的眼光看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所以她对梅林其实也没什么恶感，但说实话，讲真的，感觉有点生理不适了。 “我是先你们一步到的caster，梅林大哥哥捏～尽情地依赖我吧，这就是冠位英灵的自信哦～”梅林夹着嗓子说道。 虽然现在还坐在饮水机旁边当替补，但这并不妨碍梅林跟小姐姐吹牛。 “梅林吗？！那个亚瑟王传说里的魔术师？” 芝诺比阿显然很震惊。在她的想象中，那位传奇的宫廷魔术师应该……更正经一点？还有那边的恺撒，除了脸以外，和史书上记载的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 果然，传说和现实不能一概而论。既然如此，那么她“在战败后作为罗马贵妇幸福地生存下去”的这个屈辱的结局想必也是虚假的吧。所以，一定要洗刷这耻辱。 芝诺比阿湛蓝色的眼睛里涌动着希望。 另一边，恺撒张开双臂，一下子抱住克娄巴特拉:“噢噢，克娄巴特拉，没想到还能再见。自上一次见面之后过去了多久呢，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啊！” “呜诶诶诶诶？！恺撒大人？！”克娄巴特拉脸颊爆红，发出惨叫，“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女人，怎么值得你——？” “我才是啊，克娄巴特拉。你不嫌弃现在这样的我真是太好了！” “说到这个，刚刚看见恺撒大人的时候我真的差点吓昏过去啊！明明上次分别的时候还是那样的美男子，在分别之后到被暗杀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 “住嘴。”亚历山大一拳打在大流士的大腿上。 啪啪啪。 西杜丽拍了拍手。 “好了，各位，请跟着我。我带你们去各位今后的岗位。” 第6章 吉尔伽美什又倒了(悲) 在那之后，西杜丽带着一众英灵去看了他们每个人的工作位置和分配到的人手。 其实主要还是给底下的人看看未来的上司长什么样子。对这些英灵来说，指挥谁其实没有太大的差距，反正都不熟悉。因为根本不可能把手底下的人全记住，所以只要知道自己的队伍有多少人，是个什么水平就好。他们要操心的是战争动员和如何对敌的问题。 但对于普通的士兵来说，他们需要知道自己的长官是谁，因为他们确实能够记住。 如果只有一位统帅的话，那么是没有这个必要的。但吉尔伽美什下的并不是“亚历山大当统帅，其他人辅佐他”这么简单直接的命令。 现在绝对魔兽战线上的士兵要分成五个部分。 首先是主力军，跟着亚历山大直接冲击魔兽的阵型，属于正面交锋的主要力量。 然后分别是恺撒和大流士率领的军队，负责配合主力军，打出更良好的战术效果，诸如构成战阵、侧翼突围、直取敌将首级之类的行动。 其中恺撒和大流士又有分工。恺撒负责煽动人心，提高全军士气(煽动ex)，拟定作战方略配合亚历山大的部署。而大流士由于无法发号施令，需要听从作为军师的恺撒的意见，带领手下的军队冲锋陷阵，必要时直接突入主战场决定战争走向。 再来就是列奥尼达管辖的防御阵线和训练场。 主力军队不是怪物，也不是鬼魂，而是活生生的人。只要是人，那就会有疲惫的时候。当主力军队无法战斗而撤退的时候，就要由防御阵线来抵抗魔兽的袭击。 除此之外，列奥尼达还负责士兵的训练和调教，在前线用人短缺时为军队提供新鲜血液。 简单来说，就是边打仗边训练，这一批人顶不住了就换另一批上，这样的轮换制度。 事实上，城墙的维护也是由列奥尼达管理，但并不是由士兵修缮，而是依靠乌鲁克民众的辛勤劳动而得以维持。 最后就是吉尔伽美什要求由芝诺比阿领导的弓兵队伍。 这支队伍实际上是所有军队中火力最猛的一支。吉尔伽美什把自己财宝中的绝大部分宝具拿出来，作为弹药装填到镶嵌有青金石的巨大投石机里，士兵只要用槌子打碎台座上的青金石，名为神权印章的投射装置就会把炮膛里的宝具发射出去，造成威力巨大的炮击。 然而，由于其原理是类似于幻想崩坏那样直接把宝具当作一次性的火药引爆掉，弹药基本没有补充的可能，所以相当的贵重。持续不断地开火的话，就算是吉尔伽美什也会感到十分的肉痛。 这支队伍负责击落地面部队没办法触碰到的空中魔兽，比如飞龙或是有翼蛇之类的家伙。但由于准度实在是感人，所以必须要由芝诺比阿来指挥他们。之前吉尔伽美什所说的，要交给芝诺比阿的神权印章的权限，实际上是指能够一次性操控所有神权印章的魔术基座，也就是他经常拿在手上的书状石板。 当然不可能就这么送给芝诺比阿，只是暂时交由她保管罢了。后续会由梅林制作出复制品，再把原典还给吉尔伽美什。 英灵好歹是英灵，在了解了自己的职责后，马上就加入到战斗中去。 绝对魔兽战线的战斗就算是对英灵们来说也是一种震撼。他们虽然是历史上有名的英雄人物，也曾率领军队赢下数场战争，但对手几乎都是人类。如此大规模地和魔兽厮杀，在绵延的战线上和非人之物搏斗，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是头一次。 兽潮的强大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期。 尽管魔兽的攻击方式狂野而原始，几乎没有技巧可言，但远超人类的筋力、优越的身体机能以及极其庞大的数量还是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压力。 和人类之间的战斗完全不同。各种各样的魔兽前仆后继地冲上来，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哪怕头颅被贯穿、眼睛被戳瞎，也还是能嘶吼着挥动利爪，在对手的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疤。 它们完全不在乎同伴的性命，甚至可以将同伴连同敌人一起杀死，攻击更是防不胜防。 可能上一秒你还在和乌利迪姆角力，下一秒穆修胡修的蝎尾就扎到你脸上来了。 一开始大家都很不习惯，但毕竟是在历史上留下了传说的英灵们，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全身心融入到战斗中去。 最初的几天就这么度过了，英灵们逐渐适应这种生活，开始变得游刃有余。 ——一开始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自第五天开始，情况急转直下。 第五天，魔兽群中出现了名为“蝎人基塔布利鲁”的魔兽将领。它能够思考，拥有智慧，甚至口吐人言。与此同时，其它魔兽的质量也水涨船高，前一天出现的乌利迪姆还只有两米多高，然而如今出现的却全都是近四米半的庞然大物，体型直接翻了将近一倍。 蝎人带领着魔兽群轻而易举地将乌鲁克一方的军队压制。它从尾部喷射出的毒素顺着空气蔓延到整个战场，甚至能够直接穿透城墙对乌鲁克城内的民众造成影响。 乌鲁克的士兵中了毒，一个个都浑身无力，痛苦不堪。 于是恺撒当机立断要求大流士使用宝具冲锋，杀死基塔布利鲁。随后与亚历山大一同带着军队退出战场，和守护在城墙前的列奥尼达交换。 大流士使用宝具召唤出一万名不死士兵组成战象，悍不畏死地冲向基塔布利鲁。而后方的列奥尼达则使用宝具召唤出曾经与他一同作战的斯巴达三百勇士，阻挡毒素的蔓延。 然而基塔布利鲁却拥有飞行的能力，它张开翼翅飞上天空，弯弓搭箭向下方的人类射出致命的毒箭。 关键时刻，芝诺比阿启动神权印章对基塔布利鲁展开轰炸。 蝎人被正面击中，但却没有坠落。它飞到城墙上，对着芝诺比阿求爱，最后被芝诺比阿用剑贯穿心脏，死于克娄巴特拉的宝具。虽然蝎人被消灭，但大流士也因为中毒，直到第二天下午为止都无法动弹。 第六日的黄昏时分，名为“库萨利库”的魔兽将领出现在战场上。它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牛，虽然不能像蝎人一样开口讲话，但却拥有蝎人完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可怕怪力。 为了对抗人牛库萨利库，亚历山大多次使用宝具『神之祝福』强化身体，和大流士一起正面接住库萨利库的双掌。 一千名乌鲁克精锐士兵在后面支撑住两人的身体，然而却被库萨利库连带着一起向后推去。直到列奥尼达再次使用宝具，终于与库萨利库持平。 最后，恺撒多次使用宝具『黄之死（crocea mors）』，将角力中的库萨利库杀死。 另一边，被英灵连续高强度作战所产生的魔力消耗吸干，却还是坚持处理政务、维持乌鲁克结界的吉尔伽美什终于累倒了。后方事务被迫交给克娄巴特拉（财政），芝诺比阿（管理和总决策），西杜丽（民生）。 终于，时间来到第七日的正午，也就是以诺修斯从杉木林中走出、来到战场边缘的绝壁上的时候。 第7章 山崖上的谈话 时间回到现在。 以诺修斯远远地望着混乱的战场，辨认着双方的身份。 英灵一方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好认了一点。恺撒、大流士、亚历山大、列奥尼达，每一个都是特征非常鲜明的人物，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很清晰地辨认出来。 至于魔兽一方，抛开不知道为什么老是被当作小兵量产的乌利迪姆和穆修胡休不谈，战场上真正需要辨认的目标其实也就两个。 其中那头有着金红相交鬃毛的巨大狮子应该就是提亚马特十一子中的“巨大太阳”，乌伽尔（ugallu）。 嗯，人称小狮心王，理查·乌伽尔。特别是一想到乌伽尔还是人身的怪物，甚至还真就是狮子，就显得更加生草了。 传说中，乌伽尔是狮头、人身、鸟足的风暴恶魔，同时也是地下世界（冥府）的守门人、讨伐了龙蛇的内尔伽勒神的侍从。其名字是阿卡德语，意为“大风暴怪兽”。 但这些话听听就得了。虽然对乌伽尔的能力描述得很准确，但是什么“冥界的守门人”完全就是瞎掰。只是出于对乌伽尔的恐惧和敬畏，再加上一点小小的误会，人们才把它和冥界、神明之类的东西联系起来。 这里是乌鲁克，是美索不达米亚，不是希腊。乌伽尔也不是刻尔珀洛斯。真要说冥界的守门人，还是它的兄弟乌姆·达布鲁图更像一点。 事实上，神话总是和事实有相当微妙的差别，并且一些描述也和原本的意思相去甚远。就比如神话中，内尔伽勒最后成为了埃列什基伽勒的丈夫。在后来的传说中，内尔伽勒还被讲成是胜利者，让埃列什基伽勒成为了他的妻子，并当上了冥王。 然而实际上，内尔伽勒后来是被艾蕾放了回去，作为代价把从别神处借来的病魔和灾厄的权能给了艾蕾。就因为这个，内尔伽勒后来还被叫做瘟疫之神。但是人家本来可是正儿八经的太阳神，只是代表了太阳破坏性的一面、象征着战争和死亡而已，和瘟疫完全搭不上一点边。 可怜的乌伽尔，估计是被关在了冥界边上，于是就被人诬陷成给冥界看门的老大爷。偏偏它还没办法开口讲话，这下便样衰了。 重点还是另一只魔兽，那条墨绿色的有翼之蛇。 这是巴修穆，提亚马特十一子中的三只有角蛇之一。通体是墨绿色，浑身包裹着毒刺和鳞片，有着两只前肢和一对翼翅。 比起乌伽尔，这条蛇让以诺修斯更加在意。 在原本的世界线里，冒充魔兽女神提亚马特的戈尔贡所生产出来的巴修穆是蓝色和金色混杂的巨龙的模样。而眼前这条和fate\/apocrypha里塞弥拉弥斯所召唤出来的那一条一样，是更加接近原装的版本。 两者之间就好像西方龙和东方龙一样，至少在形象上天差地别，属于是你指着它们说是同一个物种就会有人骂你没长眼睛的程度。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为什么是这个版本的巴修穆？ 戈尔贡为什么生产这个版本，又或者说她为什么能生产这个版本？ 提亚马特作为从者加入迦勒底后，在战斗时会拿出巴修穆所化的菜刀进行攻击，而那把菜刀把柄的尾部是西方龙版本的巴修穆的头。 由此可见，提亚马特自己其实是更加喜欢戈尔贡所生产的巴修穆的形象。不，准确来说是厌恶着原型巴修穆所代表的那个，因为被孩子抛弃而创造了十一魔兽，伤害着孩子们的，作为创世母神的自己。 戈尔贡和提亚马特之间是有共感的。忘记了自己是谁的戈尔贡将自己当作创世母神提亚马特，仇恨着人类，而沉眠中的提亚马特又抗拒着那样的自己。所以在原本的世界线中戈尔贡所生产的魔兽才会大幅度地偏离原本的样貌。 现在这个情况，对于提亚马特来说大概就是从“勉强是美梦”变成了“有点噩梦”的程度。虽然并不会受到什么惊吓而导致提前苏醒，但想必心里也不好受吧。 提亚马特的情况应该还算稳定，以诺修斯也不觉得抗拒自己、给自己戴上枷锁而陷入沉睡的提亚马特事到如今会变卦。大概率还是对人类饱含恶意的戈尔贡那里出了问题。 是复合神性里又掺了什么东西进去吗，竟然能压住提亚马特的潜意识，生产力也提高了好多。 以诺修斯思考着。 “真是凄惨。” 平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个身影从杉木林中走出。 以诺修斯回头望去，看到来人的样貌后，露出稍微有些惊讶的表情。 “不过这也是我的过错吧。我会好好解决的。” 淡紫色的头发几乎要拖到地上，她用青葱般的手指压了压帽檐，这么平静地说道。 美杜莎，但是剑阶。这个状态下的她比骑阶更加年轻，持有的宝具也是骑阶所没有的另一半，即怪物的黄金剑，克律萨俄耳。 最地狱的是，这个美杜莎还拥有战争女神，即雅典娜的因子。 “你说的是人类吗，还是怪物们。”以诺修斯看着她走到身边，随后又回过头望向战场，屈腿坐在绝壁的最边缘。 “都有吧。我也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样的立场。”美杜莎嘴角上扬了一些，大概一两个像素点的程度，然后也学着以诺修斯坐下来，两条白皙的大腿乖巧地并在一起，贴上石壁，“真是大胆，竟然在陌生人面前这样毫无防备。我只要推你一下，你就会从这里掉下去哦。” “是吗，那你也挺大胆的。”以诺修斯很无所谓地说道。 以剑阶出现的美杜莎因为捕食了雅典娜因子的缘故，性情会更加淡漠。虽然只是用来保护柔软内心的外壳，但心之壁也已经足够厚了，跟夏威夷果的外壳一样难搞。也因此，她并不擅长人际交往，对人的好恶会表现地相当鲜明。 她没有恶意——这种事情一眼就看得出来。 “你不下去帮忙吗？”以诺修斯问道。 “对你稍微有点在意，所以打算再坐一会儿。”她晃了晃脚，身子却没动，配上那张十分正经的脸，有种说不出的可爱，“你才是，为什么只是看着。那不是你的同伴吗？” “同伴？”以诺修斯不置可否，“梅林在场，战线就不会失守——至少不会是今天。那里不需要我。更何况，我自己的情况也有点复杂。如果可以，我想先把大致的情况搞清楚再去乌鲁克。” 比如伊什塔尔的状态，以及古伽兰那到底丢没丢。 虽然一直被嘲笑是废物女神，但伊什塔尔还是有作用的，她的宠物古伽兰那更是重量级。看乌鲁克这里的阵容，到提亚马特醒来后也就只能打打拉赫穆了，甚至还不一定挡得住。如果对面有两只以上的巴力拉赫穆，那更是打不了一点。 剩下没出现的只有弓兵和暗杀者，暗杀者基本指望不上，只剩下弓兵。如果吉尔伽美什召唤来的弓兵没有大威力的宝具，那么整个特异点就只有伊什塔尔能够把提亚马特打进冥界。因为ea被吉尔伽美什封印，而羽蛇神要负责击碎提亚马特的角。 然后就是以诺修斯自己。 他要测试自己的技能和宝具，然后想想怎么把身上这层皮变得更像真的。不出所料的话，他还得用这个身份活动很久，直到他找到第三宝具的开启条件。 是的，我就是皮套人弥赛亚，中之人是以诺修斯，人类最古的vtb。你们有没有这样的虚拟主播啊，真是主主又播播啊。 什么？你说梅林？那玩意不是网骗吗，什么主播？弥赛亚不知道捏。 “这样啊。”美杜莎微微颔首，粉色太阳镜后的眼睛盯着以诺修斯的脸。 好奇怪啊……到底是为什么呢……这股冲动…… “我是saber，美杜莎。你呢？”她稍微侧过身子，右手抵住地面。 “……”以诺修斯顿了顿，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 “saver，弥赛亚(messiah)。” “saver……”美杜莎微微怔神，轻声道“我记住了。” “再见……” 右手轻轻一推，她就那样面对着以诺修斯，从悬崖上落下。 第8章 怪物的黄金剑 呼———— 狂风自耳边呼啸而过，紫色的双马尾如同两条怒蛇，狂乱地舞动着。 被抑制力召唤而来的美杜莎拥有一个额外的限时能力，那就是灵基再临。仅限于这个特异点之内才能够使用，可以令自己的灵基进化，从而达到更加接近本体的水平。 然而这个能力是不可逆的，所以美杜莎讨厌这样做。 一旦使用了的话，就再也变不回来了。一旦使用了的话，雅典娜的气味会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 抱着这种心理，美杜莎刻意地把它遗忘了，之后也不会再提及吧。 她从腰后拿出一把短剑。 剑刃在空中挥过，洒出金黄色的光辉，紧接着，一只生有巨大双翼的黄金鹰隼从光芒中出现。 咚—— 美杜莎被稳稳地接住，她翻过身来，用手抚摸着高加索神鹰宽阔的脊背。 “目标是那条蛇。飞过去，然后杀死它。就像啄食普罗米修斯那样。” 她冷淡地说道，左手抓住高加索神鹰的毛发，右手持着剑，身子弓起，就像一只猎豹般紧盯着前方，双腿弯曲，不断积蓄着力量。 高加索神鹰鸣叫一声，双翼猛地一震，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冲进战场。 “■■■■■■——！” “■■■■■■——！” 大流士和乌伽尔又一次发出震天的咆哮声。 一边是身高三米半的波斯王者，一边是高达十米的太阳巨狮，双方缠斗在一起，就连大地都在震颤。 两者已经角力许久。大流士所召唤的战象在战斗中崩解，但同时也取得了丰硕的战果，使乌伽尔遍体鳞伤。而乌伽尔也不落下风，在大流士的胸膛上留下一道巨大的爪痕。 乌伽尔满身都是正在滴血的伤痕，咆哮着用爪子拍向大流士，嘴里喷吐出青绿色的风暴。大流士一个闪身躲开乌伽尔的攻击，风暴打在地上，切割出一道道狰狞的裂纹。 趁着乌伽尔的爪击挥空，大流士举起双斧，使出全力砍在乌伽尔的腿上。随着血肉和骨头被切断，鲜红色的血液顿时喷涌而出，将大流士整个下半身全部浸湿。 “■■■■■■■————” 乌伽尔全力甩动前爪，一下子把大流士拍飞，瞬间打出了音爆。 “■■■■”大流士发出惨叫，高大的身体从兽群中飞过，将魔兽和人类全部撞飞。 “布西发拉斯！” 亚历山大大喝一声，将面前的乌利迪姆击退，抓住驰骋而来的布西发拉斯的缰绳，翻身上马。 “乌云啊！雷电啊！父亲啊！　见证吧！————” 他举起手中的短剑，浑身披挂着雷霆，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乌伽尔。 “初始的蹂躏制霸（bucephalus）！” 深蓝色的雷霆从他的剑中迸发，如同天罚一般劈落在乌伽尔身上。剑刃轻而易举地撕开太阳巨狮那坚韧的皮肉，散发出刺鼻的焦味。 这时，毒蛇巴修穆咆哮着甩飞了周围的士兵，用巨大的尾巴横扫过来。它尾巴尖端的锋刃就那样横着冲向亚历山大，眼看着就要将他腰斩。 “伊斯坎达尔阁下——！” “小心——！” 恺撒和列奥尼达在另一边喊道，想要过去救援，却被两只乌修穆迦尔用身体拦下。 亚历山大听着他们的呼喊，急忙要转过身去。 ————！ “怪物的黄金剑（chrysaor）。” 从高加索神鹰的背上俯冲而下，美杜莎挥出手中的剑。金色的光芒被甩到地上，变成一名有着三颗头颅的巨人。 巨人——克律萨俄耳举起手中的盾牌将巴修穆的甩尾挡下，随后高举手中的黄金剑，一剑劈断了巴修穆的尾巴。毒血从断面撒出来，把坚实的土地腐蚀出一个个空洞。 “wow，看来不用我出手了呢。”远处的梅林松了口气，窃喜道，继续使用幻术把巴修穆的毒雾和乌修穆迦尔的火焰变成无害的花瓣。 “■■■■■■■■■■■■■■————————！” 巴修穆发出凄厉的嘶鸣，整个身躯抽搐起来，不分敌我，狂乱地扭动着，将魔兽和人类一同砸成肉泥。 然而这还没完。 美杜莎摘下眼前的太阳镜，瞳孔一下子变成漆黑的正方形。两道深紫色的射线从她的眼中射出，打在巴修穆身上。 巴修穆惨叫起来，然而却无力回天。从被击中的地方开始，血肉全部变作石头，逐渐蔓延到它的全身。 美杜莎戴上眼镜，再一次挥动手里的黄金剑。 这一次，从黄金光辉中冲出一头头部是狮子，身子是山羊，尾巴是毒蛇，体型与乌伽尔相差无几的怪物。 这是奇美拉，是堤丰和厄喀德那所生的孩子。 奇美拉一出现就咆哮起来。它尾部的蛇头射出绿色的光线，身子上的山羊喷出蓝色的光线，而狮头则凶暴地咬住了乌伽尔的脖颈。 紧接着，克律萨俄耳再次将黄金剑劈下，本就是强弩之末的乌伽尔已经没有力气强化自己的身体，当场被劈成两半。 “是援军吗？！”亚历山大喜出望外。 他还以为自己的旅程就到此为止了呢，没想到上天还是如此眷顾他。 就算是成为了英灵，你还是在看着我吗，父亲（宙斯）？！ 美杜莎没有理他，在杀死了乌伽尔后，刚刚干涸的魔力再次充盈起来。 她挥动黄金剑，克律萨俄耳和奇美拉消失不见，而高加索神鹰则再一次出现在战场上。 “杀死它。”她的声音依旧冷漠。 高加索神鹰发出一声鹰唳，猛地冲向已经被石化了大半的巴修穆。它如同离弦之箭，瞬息间便穿过人群，用尖利的喙刺进巴修穆的身体，扯出一片又一片血肉。 终于，在长达数十秒的嘶鸣后，巴修穆也无力反抗，步了乌伽尔的后尘。 “伊斯坎达尔阁下，”恺撒挥剑杀死一只乌利迪姆，喊道，“请带着大流士和这位小姐退回城墙后面，这里交给我们！” 士兵们围过来，为亚历山大挡住魔兽的袭击。 “好！你自己小心！” 亚历山大骑着爱马布西发拉斯来到美杜莎身旁，向她伸出手：“上来吧。” 美杜莎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我自己走就好，不需要帮助。” 她这么说着，握着黄金剑就自顾自地向城墙跑去。 “啊。”亚历山大伸了伸手，无奈地笑道，“被嫌弃了啊。” “走了，布西发拉斯。” 亚历山大抖了抖缰绳，也跟上美杜莎的步伐，路过大流士的时候让他也爬到马上。 就是苦了布西发拉斯。 两人都是英灵，更不用说亚历山大还是骑着自己的爱马，很快便到了城墙底下。 从大门进入到战线后面，亚历山大从爱马上跳下来。 “■■■■” 大流士倒在地上，冲着亚历山大露出笑容。 “哈哈，你这家伙，这种时候还想着炫耀啊。知道你有多厉害了，好好躺着吧。” 亚历山大看向美杜莎。 “你是……” “美杜莎。是saber。” 她调整着眼镜的位置，冷淡地说道。 第9章 戈尔贡开始怀疑 紫黑色的肉块蠕动着。在墙上、地上、天花板上，顺着神殿的入口到最深处，无数密密麻麻的紫色球体紧挨在一起，发出诡异的光。 一张张扭曲的脸贴在球体的内壁上，表情中充斥着痛苦与惊恐。很快，他们的身体开始逐渐溶解，变得畸形。 四肢被强硬地扭曲，毛发和皮肤一点点地剥落，连骨头都被腐蚀到断裂。巨大的痛苦侵袭身心，然而却连惨叫的资格都被剥夺。 在宁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神殿里，他们被注入毒液和血肉，身体溶解成好几块，随后膨胀成两三人高的庞然大物。 头颅变成人头狗模样的疯犬魔兽乌利迪姆(uridimmu)。 双臂和腰部以上的身体变成前足是狮足，后足是鹰爪，浑身布满蛇鳞，长着蝎尾的恐怖之蛇穆修胡休(mu??u??u)。 腰部以下变成浑身赤红，无眼而长有平齿的狮龙魔兽，水蛇乌修穆迦尔（u?umgallu）。 一只又一只凶暴的魔兽从紫色的胎体中破出，一落到地上就站稳身体，向外面跑去。紧接着，又有新的胎体从血肉组成的墙壁中长出，又有新的人类被运送到胎体中，准备迎接残酷的命运。 这座日夜不停运转的巨大魔兽制造工厂正是魔兽女神的神殿。 在摧毁了乌鲁克十二座要塞都市中的六座后，戈尔贡用石料和人类制作出这座满载着罪恶和苦痛的可怖神殿，日夜不停地生产魔兽。 魔兽消耗人类产出，然后攻破人类的城市，将更多的人类拖进神殿，生产出更多的魔兽。 这就是绝对魔兽战线的残酷真相，人类与被异化了的人类的，日复一日的厮杀。 如此憎恨着人类的戈尔贡，在看到这样的景象后，应当会无比的欣喜吧？ 然而并没有。 那是自己的孩子。无论是人类变作的孩子，还是自己亲自诞下的孩子，无论怎样，都是自己的孩子。 又一个，又一个孩子死去了。 痛苦在戈尔贡的心里滋生着。 许多人类转化来的孩子失去了生命，还有两个孩子也和它们一样，永远地离开了她。 杀死它们的人里有自己的孩子。戈尔贡绝对不会认错。 但她没有产下过那样的孩子。 作为母亲，作为魔兽女神提亚马特，她应该认识每一个孩子。 明明是这样的，明明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但她不认识那孩子。 她不记得那孩子。 她没有产下过那孩子。 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却发生了。 她的孩子，她不认识的孩子倒戈向了人类，杀死了自己的兄弟。这是远比孩子死去更让戈尔贡难过的事。 她还认得那孩子的气息，隐约能够想起它的轮廓。但它究竟是谁，戈尔贡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记起来。 庞大的身体蜷缩着，戈尔贡低下头，淡紫色的眼中浮出阴霾。 我是谁……提亚马特……吗？ 我……真的是———— 不，不可能，绝不会是这样…… 不能是这样…… 金固，你到底对我———— 咚咚…… 微弱的脚步声在神殿深处那此起彼伏的肉块蠕动的声音中根本不值一提，然而戈尔贡却听得清清楚楚。 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她看向来者，发梢尾端的蛇头因为骤然加速的心跳而不安地扭动着。 “母亲。” 金固从昏暗的入口走进来，脸庞被四周胎体所发出的微光照亮。 从戈尔贡的视角俯视下去，一时之间竟然看不清楚金固的脸。 她不安地抿了抿唇，低下头看着他:“怎么了，金固？” 金固仰起头，担忧地看着她。 “最近出产的魔兽变弱了不少，生产的效率也比之前两天低了。虽然并不是很明显，但是因为注意到了所以想来问问母亲，是您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吗？” 他注视着戈尔贡的眼睛。 “还是说是那块碎片的原因，产生了排异反应吗？我早就说过，那个叫魔术王的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戈尔贡眼眸低垂。 “没有的事，金固，不用担心我。瑞亚的碎片很好。虽然有些疼痛，但并不是那么有害的东西，只要忍耐一下就好，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她轻轻趴在地上，平视着金固。 “金固，凭借现在的魔兽们，想要攻破绝对魔兽战线是不可能的。这是在为了孕育更强大的魔兽做准备。在那之前，请你再辛苦一段时间，把其他的几个城市解决掉吧。” 戈尔贡难得地用温柔的语气说话，让金固有些意外。 “明白了，母亲。我会去带回更多的“养料”，请您放心。”他点了点头，转身向外面走去，但走到一半又折回来，让戈尔贡心里一跳，“还有一件事。” 金固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有一个……人类，正在横穿神殿前面的荒野，看方向是要去找艾尔比夫山上的女神。” “那家伙已经杀了不少魔兽。我在远处观察了几个小时，他技艺增长的速度完全超出我的想象。一开始，他赤手空拳，只是对付一只乌利迪姆就花了好几分钟。然而一个小时过去……” 金固说到这里，表情变得凝重，“他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只需要十秒就可以把乌利迪姆杀死。在掰下一只乌利迪姆的尖牙作为武器并尝试了几次后，就可以做到一击毙命。” “我回来之前他还在和一只性能相当优秀的乌修穆迦尔对峙，现在估计已经把它解决掉了。怎么办，母亲，要我去解决他吗？就算技艺再怎么高超，说到底也只是人类的机体，只要有足够碾压他的数值，杀掉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戈尔贡听完，摇了摇头。 “那就放他过去吧，山上那个恶劣的女人会替我们解决他的。” “是。”金固应道，转身走了出去。 “……” 戈尔贡凝视着他的背影，竖瞳中亮起微弱的金光。 啊……厄喀德那……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 “啊，这样啊……谢谢你，厄喀德那。明明是来自完全不同的地方，却能够这样理解我，真是不可思议。” 她微笑着喃喃道，将已经完全变成兽爪的右手放到胸前。 “是因为你也是优秀的母亲吗……总之，谢谢你……真的……” 第10章 我独自升级(bushi) “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以诺修斯看着自己被手甲包裹的手掌，自言自语道。 雅各布的手足(无冠的武艺)ex，这个技能给他的技艺带来的增长，或者说增长的方式，实在有点超出以诺修斯的预料了。 虽说是有着无限度增长技艺的特性，以至于他一直都对这个技能相当满意。但真正体验过之后，才知道自己对这个技能还是没有准确的概念。 这已经不是“天才”这种程度的词汇可以形容的了。硬要说的话，“进化”这个词才更加贴切。 用更加形象的话来说就是，对面辛辛苦苦练了两年半的拳击，而你在自家地下室里对着沙包打了十分钟的王八拳，结果莫名其妙神功大成，上了擂台之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自己给对面来了一拳，还直接把对面给干碎了。 以诺修斯现在就是这么个感觉。 你真要说跟魔兽battle了几个小时后他脑子里对战斗有没有什么感悟，那多少还是有点的，毕竟又不是傻子。但是这点感悟起了什么作用吗？ 那是没有的。 相当割裂的一个事实是，以诺修斯并不知道怎么战斗，他现在只“会”战斗。 绝大部分情况下，只要一进入战斗以诺修斯就会本能地动手。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当以诺修斯的脑中出现一个念头并确定要实施它的时候，身体自己就会使出相应的武艺。 就比如说，这里有一头乌修穆迦尔朝你扑过来，而你要把它推开。以诺修斯很轻松的就能做到，但为什么手腕和腰腹是这样用力的、为什么手掌要摆成这个角度，他根本不清楚原理。要是抛开这个技能让他凭自己的脑子思考的话，估摸着最后不管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都会变成“用蛮力把对方甩飞”的情况。 以诺修斯不是一个庸才，正相反，他在人类里已经算得上是绝对的天才。 正因如此，这个技能在以诺修斯的眼里才显得如此的抽象。 他学过太极拳和八极拳，学过跆拳道和截拳道，学过泰拳和巴西柔术，也学过空手道和散打…… 这些现代人类的搏斗技巧虽说没办法套到魔兽的身上，但核心思想还是有用的。怎么打能干掉对面，以诺修斯自己心里也有不少想法。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研究的话，凭借着身体素质干掉魔兽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但是，一打起来，以诺修斯却完全看不懂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动的。 一开始，以诺修斯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还记得，第一次跟魔兽打起来的时候，那只乌利迪姆看见他，打量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张口就咬，尖牙和利爪一上一下朝着他刺过来。他手里没有武器，也不确定自己的力量能不能完全压制住对面，所以只能往一边闪躲。 那只乌利迪姆不死心，一直追着他咬，被他抓住破绽来了一脚。从那之后，事情就逐渐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那只乌利迪姆用尽全力朝他撞过来，以诺修斯本来是想跳起来按住它的头，从上面翻过去躲过攻击，结果一到实施的时候，手掌突然不受控制，无比精准地插进乌利迪姆的眼眶，以他自己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从高速移动的乌利迪姆身上扯出来一只眼球。 落地后以诺修斯整个人都快傻了，tmd我在干什么，我干了什么？！ 然后，那只乌利迪姆没了眼睛就惨叫起来，一下子被激起了凶性。它又朝以诺修斯冲过来，在接近的时候高高跃起，从上面扑下来，想把他扑倒在地、开膛破肚。 以诺修斯想向前滑铲躲过乌利迪姆的飞扑，到另一边去，结果身体的动作莫名其妙慢了一拍，滑铲到一半的时候乌利迪姆就已经落到了正上方，大概是胸口快要贴着以诺修斯脸的地步。然后，这只倒霉的乌利迪姆就被以诺修斯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打出来的转体肘击顶飞了五六米高，摔到地上的时候当场咽了气。 这还只是第一场战斗而已，仅仅只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 在之后的一个小时里，以诺修斯遭遇了好几次乌利迪姆和穆修胡休的袭击，几乎每一次都是乌利迪姆先动手，穆修胡休才姗姗来迟，发动攻击，然后被他用各种方法干掉。并且他受到袭击的频率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高。 眼看着就要接近魔兽的大部队了，以诺修斯想着整一把武器总比赤手空拳穿过魔兽大军来的靠谱——虽然他不怕，但少点麻烦总是好事——于是就挑了一只牙齿格外长的乌利迪姆，拔了它最长的那颗牙当武器。 在握着倒霉蛋乌利迪姆二号的牙杀了几只魔兽后，突然就变得能够从各种角度把魔兽一击毙命。 明明他只是打算在他们的身上开几个口子而已，结果一刀，不，一牙下去不但捅的位置和想象中不一样，甚至直接就给他们当场捅死了。 ┓( ′—` )┏ 不过很显然，成长的速度在逐渐减慢。 就像是游戏进行到大后期之后，每次升级所需要的经验都会是上一次升级的数倍，以诺修斯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增长的速度正在减缓。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越是站在顶峰的人就越是难以再更进一步。想要将一件事情做到完美时，99和100之间的距离会比0到99都更为遥远。 想要达到超越神的智慧的武艺的话，所要花费的时间也会是一个天文数字吧。 在那之后，经过几个小时的路途，杀死了无数的魔兽，以诺修斯在一阵鸡飞狗跳后成功横穿奔向绝对魔兽战线的魔兽群。 谁能想到，这种类似于跑酷的行为都能被划到武艺的范畴里。 本来他都打算使用宝具直接消灭魔兽了。 虽然因为没有使用过而无法评估真实的威力，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只要用出第一宝具，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如果把他可能会直接脱力并且爬不起来这件事排除掉的话。 在杀掉从兽群中追出来的几只乌利迪姆之后，以诺修斯和艾尔比夫山之间就再也没有阻挡他的东西了。 然后就是他刚刚进行过战斗的对象——一只体型尤其巨大的乌修穆迦尔突然从后面追上来。 以诺修斯踩在这只乌修穆迦尔的尸体上，回忆着。 其他乌修穆迦尔的体型和大多数乌利迪姆、穆修胡休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三米左右的样子。 当然，说的是高度，而不是身长。 但这头乌修穆迦尔显然是特殊个体。先不说将近六米的庞大体型，光是两只前足上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赤红色火焰就已经足够证明这家伙肯定不对劲。 时刻保持魔力放出，这可不是一般的魔兽能做到的。先不说有没有那么多的魔力可以用来挥霍，光是会使用魔力这一点就把其他魔兽远远甩在身后了。 绝对魔兽战线的魔兽并不是神话中的原体，甚至可以说连原体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哪怕是前几日出现的那几名魔兽统领，一旦跟原体比起来就会显得它们很弱。 也许是因为是由人类转化而来，而不是从真正的提亚马特的母胎(混沌之潮)中诞生，总之，这些魔兽里的绝大部分虽然体内有魔力，但却是不会使用魔力的，只会用身体进行攻击。 只有很少一部分，比如魔兽统领，比如和这头乌修穆迦尔一样的特殊个体，才可以重现神话中原体的一部分威光。 就拿那头太阳巨狮乌伽尔来说吧。它可以喷吐出青绿色的风团，从毛发间射出闪光。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和原体根本比不了。 神话中的乌伽尔被称为“大风暴怪兽”，也称“恶劣天气兽”，是可以直接控制整片地区的天气的。它可以呼喊来巨大的风暴，令天空被阴云笼罩、驱使大风和随之催生的闪电，也可以叫风暴退去，露出闪耀的太阳。所以乌伽尔也被称作太阳狮子。当然，这也和它本身的形象有点关系，但无论怎么说，乌伽尔可是被神明忌惮的可怕魔兽、创世母神提亚马特亲自诞下的孩子。 要是真换成原体上线，绝对魔兽战线早被爆了，哪里能抗这么久。 当时以诺修斯和这只乌修穆迦尔就这么看着对方干瞪眼，啊不对，乌修穆迦尔没有眼睛。 以诺修斯没搞清楚这家伙是个什么成分，不是很想先动手，而对面的乌修穆迦尔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对着他保持警惕姿态，一句话也不说，就是迟迟不肯动手。 终于，几分钟过去，乌修穆迦尔终于忍不住了，前爪一挥，拍出一道火焰朝以诺修斯打过来，自己也紧跟其后。 以诺修斯还想象征性地躲一下，结果魔力从身体传到手上，手臂不受控制地一挥就把火焰拍飞了。 不是，哥们？ 那是火焰，不是火球啊，合着你这武艺把魔术也给算进去了是吧。 还是那句话，以诺修斯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更不清楚原理。他可以记下魔力的流动把这个行为复刻出来，但想要从这个动作出发衍生出更多的用法，短时间内是完全不可能的。 然后，以诺修斯就这么看着自己矮下身子，在乌修穆迦尔就要咬到自己的时候，下肢和腰腹猛地用力，一个猛烈的上勾拳砸在它的下颚上，速度之快甚至打出了音爆。 砰——！ 乌修穆迦尔那两排和人类一样的平齿很悲哀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响亮的碰撞声。 那声音，以诺修斯听着都感觉痛。 等他回过头去看摔在地上的乌修穆迦尔，发现这家伙嘴里的牙已经碎了一大半，只剩下最里面的四颗牙齿还坚挺地立着。 乌修穆迦尔挣扎着站起来，还没站稳，以诺修斯就冲过来，把手里那颗乌利迪姆的牙狠狠地插进乌修穆迦尔的颈部。 顿时，乌修穆迦尔口中和脖颈处迸射出鲜血。 ■■■■■■—— 乌修穆迦尔那样惨叫起来。以诺修斯听懂了，但并没有放过它的打算。 把牙齿插进去了还不够，还要扭动几下，然后硬是靠蛮力从颈部开始把它的头劈成两半。由于乌修穆迦尔体型太大，劈一次还没办法完全干掉它，于是以诺修斯又一次把那颗牙齿插进原来插的那个洞里，然后又一次撕出一条狰狞的裂口。 如此循环了几遍，乌修穆迦尔的头已经完全不成样子了。从脖颈开始，脑袋被分成两坨烂肉，软趴趴地躺在地上。 前爪上的火焰终于熄灭，乌修穆迦尔咽了气，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就是事情的全经过。 其实乌修穆迦尔死得有多惨以诺修斯根本不在乎，他现在想的是—— 万一到时候和伊什塔尔打起来，不会控制不住把她身上哪个零件给卸了吧。 迄今为止，以诺修斯战斗的对象还只有魔兽。 和人形对手战斗的方式和对魔兽是完全不一样的，想要有效地制服对面，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把对方的四肢全卸了。 魔兽因为体型太大，这个做法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人形的敌人就不一样了。在双方体型相同的情况下，卸掉对面的身体零件对技艺更高超的一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这也多亏了伊什塔尔生来就被溺爱，身上的火力基本就没少过，以至于搏斗经验相当的低，一打起来完全就是仗着魔力疯狂扫射和强化肉体。武艺什么的，对傲慢的伊什塔尔来说完全就是“不必要的东西”。 因为她有玛安娜可以飘在天上，所以以诺修斯真想解决她，就必须一次性让她失去行动能力。除非她那用魔力加强过的身体真的有那么脆弱，挨了以诺修斯几拳就直接再起不能，否则，卸掉她的四肢是不可避免的。 毕竟以诺修斯可不想被人当作靶子随便乱射。 实在不行就用第一宝具，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也是以诺修斯宁愿去找伊什塔尔也不想去乌鲁克的原因。 这边以诺修斯有十足的信心能取得一定的战果，除非来的伊什塔尔是原皮并且还带着古伽兰那。 而那边呢？有梅林和吉尔伽美什两个大只佬在，自己身上这层皮能披多久还真不好说。 但假如他先在伊什塔尔那里取得了丰硕的战果，那么就算他们意识到以诺修斯有问题，也不会追究。因为他是真的带来了好处。 ——以诺修斯望着眼前这座破败的都市废墟，以及在那后面的，遥远的艾尔比夫山，露出了健康的笑容。 nmd，这也太远了吧。 第11章 美杜莎想要知道 “啊……” 淡紫色的长发随意地搭在城墙上，美杜莎坐在城墙的边缘，透过太阳镜呆呆地望着天空。 “没能问出口……” 两天前的这个时候，美杜莎神兵天降，帮助乌鲁克干掉了两只魔兽统领。 原本要牺牲的亚历山大被美杜莎救下，局势因为她的加入直接反转。很多本来已经准备好献出生命的乌鲁克士兵也因此能够活着回来，和家人团聚。 美杜莎一下子就变成了“英雄”一样的人物，到哪里都有人热情地向她搭话。 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的美杜莎从城里逃了出来。 但是此刻，让少女感到苦恼的并不是这个。 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存在于少女心中的小小的纠结，正是那个自称为救世主的怪人的身影。 想要知道他，想要了解他。 并不是恋爱，只是在心底里萌发的，小小的在意。 美杜莎对其他的事情没有兴趣。就算是抗击魔兽，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任务而已。 因为是任务，所以会做，仅此而已。美杜莎并不想过多地打扰手里的那孩子，所以基本不会上战场。 她的任务只有一个罢了，那就是解决掉可悲的另一个自己。 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怎么样，其实她根本……好吧，稍微有那么一点在意，就一点。 热情地向她打招呼的市民也好，走过身边就会向她道谢的士兵也好，招待了她、把她高高抛起、大喊万岁的英灵们也好。如果死去的话，充其量也只是会感到可惜的程度。 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是和她的发丝一样微不可察的，小小的刮痕。 但是那个人却不一样。 为什么会感到那样的亲切呢。 想要站在他的身边，捉住他的手；想要和他一起走过草原和荒漠，看流星划过天空、极光笼罩大地；想要依偎在他怀里抱怨可恨的命运，说雅典娜和波塞冬的坏话…… 说出来尽是些让人脸红的想法，简直和撒娇没有区别了。 并不是恋爱，只是让人觉得，“啊，这个人是我的家人，也许可以依赖他吧”，这样难得的想法。 是同胞吗，还是说是父亲吗？ 心底怀着小小的欣喜与期待，美杜莎有些放肆地想象着。 他是怎么样的人呢？过去又经历了什么，才能露出那样温暖的笑容呢？ 他想要做什么，想要去哪里，又有着怎样的愿望？ 美杜莎想要知道。 可是，问不出口。 不知为何移不开目光的自己，这样软弱的自己。只要一想到这是在孩子们面前，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这样的一面表露出来。 更何况，她并不擅长交际。 看着人们激动的面孔，原本想要说出来的话语就没办法好好地从喉咙中吐出，想要询问的心情也会因为不知所措而迅速地冷却。 美杜莎没有自卑的坏毛病，但是不知为何，总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一开口的话，冷漠的态度就会伤到别人，他们所喜欢的自己的形象也会马上支离破碎吧。 微风吹动着美杜莎淡紫色的头发。阳光从上方照下来，被帽檐遮挡，照亮了鼻子以下的部分。 可是，还是好想知道。 ——藏在阴影下的眼睛里流动着忧伤。 也许是因为已经没有其他在意的事情，只要像这样，什么都不想，呆呆地坐着，脑中就会浮现出他的模样，耳边就会响起他的声音。 明明只是见过一面而已，明明只短短地说过几句话而已，可是心中所纠结的，到处是他的影子。 他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 美杜莎是知道的，saver这种职介，只要现界就代表着有不得了的灾难出现了。 为了拯救人类，为了拯救世界，日夜不停地奋斗着，把所有苦难都默默吞下，然后露出无所谓的笑容。叫做英雄、叫做救世主的人们就是这么顽固的家伙。 “英雄”，这个词她已经快听腻了。哪怕知道他们是很可敬的人，也生不出任何好感。 只要一听到这个词，就会想到死去的自己，就会想到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害、被所谓的英雄杀死的孩子们。然后，理所当然地感到愤怒，哪怕明知道面前的人什么都没有做错。 所以，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呢。 ——美杜莎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上扬了一个非常微小的角度。 只要站在靠近他的地方，就会感到身心舒畅。 心底积压着的烦恼和郁闷一下子都会变得不重要，对不在身边的厄喀德那的担忧也会得到缓解。 心里会不由自主地生出那样的想法——“只要依赖他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就是这么让人安心的家伙。 所以，才让她也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吧。 软弱的自己，了无依靠的自己，隐藏在坚硬外壳下的脆弱无助的自己。 期待着被人保护、被人宠爱的小小的幸福，于是从内而外地生出了裂纹吧。 美杜莎低下头，从城墙边缘垂落下去的双腿轻轻摆动着。 “呀～你在这里啊，真是让可靠的梅林大哥哥一顿好找呢。” 身后传来让人莫名感到嫌弃的声音。 美杜莎冷冷地回头望去。 啊，怎么把这个用腮呼吸的家伙给忘了呢。 虽然是个在哄女生开心和惹女生嫌弃一道上颇有天赋的，各种意义上非常残念的家伙，但好歹也是最早来到这里的从者。 如果是他的话，会知道那个人的事吗。 最重要的是，就算态度再怎么恶劣，以他那比这城墙还要厚的脸皮，也会当作赞美一并收下吧。 “有什么事吗，还是说又想说些不知所谓的话。要是敢这么做的话，让我想想，这次就把你的手臂卸下来吧。” 她一脸平淡地说。 “啊呀呀~贴心的梅林大哥哥还没这么烦人呢。”梅林笑嘻嘻的，完全不把美杜莎的威胁放在心上。 开玩笑，薇薇安追杀了他这么久，他都能当没发生过一样说出“那种事情忘掉就好了”这种人渣发言，区区人身威胁而已，对梅林来说伤害还是太低了啦。 “只是碰巧路过，看到我们伟大的美杜莎小姐一脸忧愁的样子，所以想问问是谁惹乌鲁克的功臣不开心了。就只是这样而已哦？” 啧，真是张口就来啊。 美杜莎脸上的不满更甚。 “这算是讽刺么，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这可真是冤枉啊。”梅林举起双手，行了个法国军礼，“是想问问你有什么想要的啦。我可是认真的哦，吉尔伽美什王也是这么想的。他说，‘既然是外来的人帮助了乌鲁克，那么无论是英灵还是人类，必须要给她赏赐才行，本王就大发慈悲让她从本王的财宝里取走一样宝物吧。’这样。” “虽然说其实也没剩下什么好东西了，但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吉尔伽美什王的宝库哦，个人建议你去挑一件贵重的让他肉疼一下呢。” 梅林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挑拨道。 “……” 这是，机会吗。 不，说到底，他们真的认识他吗？不然为什么两天过去了，却从来没有听他们提起过那个人？ 美杜莎怀着忐忑的心情，绷着脸说道：“我对什么财宝没有兴趣，只要有这孩子在身边就够了。真要说要求的话，下一次传话的时候，请让saver来。你离我越远越好。” “……？” 梅林露出了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 “等等等等等等等，saver又是谁呀？！你说的是saber吧？绝对是saber吧？！” 他惨叫着，满怀期待地看向美杜莎。 拜托了，请不要让我知道这种事情吔！就当做是你说错了好吗，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saver，弥赛亚。” “呀————————！” 这一刻，两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第12章 通往艾尔比夫 以诺修斯也想过使用第二宝具『寻觅真实之地』抓一只魔兽当坐骑，顺便还能体验一下成为宝可梦训练家的感觉。 但很可惜，当他第一次尝试使用的时候，就能够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身上的伪装正在溶解。 想来是“救世主”这层皮太虚了。 换句话来说，就是没有相应的功绩，承载不了过大的属于『beast viii』的权柄。 这里就要提一下以诺修斯接下来的打算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是想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直接展开第三宝具，闷声发大财。 只要第三宝具完全展开，那么以诺修斯的存在就会直接与宇宙等同，甚至还要在那之上。 到时候就完全没有人可以解决以诺修斯了，他所追求的愿景会在自己的手中绽放，令所有的生命得到救济。 宇宙级是个什么概念呢？ 整个fgo第二部出现过的最强的敌人是卡俄斯战舰，第二强的是ort（one radiance thing），两者都是恒星级。 卡俄斯被武藏以牺牲灵基为代价的一刀封了路，导致没能出场，所以暂且不拿来讨论。 而ort呢？ 现在已经明确知道异闻带的ort根本无法和泛人类史的ort比较，后者比前者要强得多。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在异闻带里反而受到削弱的敌役。 并且和在天体意义上是恒星的卡俄斯不同，异闻带的ort只是拥有恒星等级的灵基\/出力，也就是一秒释放出的能量和太阳相当，实际上打碎行星就已经很费劲了。 失去心脏的ort在刚苏醒的时候只有卫星级，连兽的幼体都不如，膨胀再启动之后才回到恒星级。 但就是这样虚得不行的亚种ort，也能把迦勒底外加一群英灵打得痛不欲生，摧毁迦勒底天球之后产生的余波能够直接震碎地球的四成。 虽然总是因为在坠落到地球的过程中失去生命体征而饱受诟病，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就像没人能想到2.5都打爆宙斯了结果上面还有个卡俄斯等着，硬生生塞过来一把刀子。 很明显，哪怕只是在恒星级里也并不算强的亚种ort，就已经能够让迦勒底疲于奔命。 那么在天体意义上等同于宇宙，甚至超越宇宙的完全体以诺修斯呢？ 没可能赢的。 哪怕你把地球上所有的英灵一起叫出来，甚至是把卡俄斯和游星本体摇过来，也不过是送菜罢了。 唯一有可能解决他的宇宙凛？ 能把搞笑宇宙的人没有任何损耗地摇过来那以诺修斯算你厉害。 不然的话，以从者宇宙到这个世界需要消耗的魔力量，只要宇宙凛敢来，以诺修斯就能把她一起融了。 更何况，真能等到真体宇宙完全展开，那么叙事层跃迁也完成了。 都不在一个叙事层上，宇宙凛根本没可能过来的。 最最坏的情况，宇宙凛真过来了，还是完全体，那以诺修斯也能直接用宇宙范围的『negaexistence（反存在）ex』解决掉她。 虽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但架不住它是真的bug啊。 不到万不得已，以诺修斯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生存在真体宇宙里的其他生物也会受到影响。 而且，真体宇宙仍然能够成长。要是再吃几个宇宙，那么宇宙凛也不用怕了，直接碾过去就好，甚至到最后从者宇宙也会是以诺修斯的目标。 但是那太遥远了，现在他连第三宝具的开启条件都完全没有头绪，更别说完成真体宇宙之后的事情。 不找到那个关键的话，以诺修斯无论如何也不想暴露自己兽的身份。 正是因为相信着人类，认为他们是能够创造奇迹的生物，所以以诺修斯绝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一丝希望。 哪怕他不可能死去，哪怕完全想象不出令自己败北的方法，但因为对方是人类，是奇迹的孩子，所以以诺修斯始终保持着警惕。 他现在是救世主，那么当然要为了拯救人类付出努力。 这不只是为了伪装，而是以诺修斯发自内心的爱。尽管都是beast，但他对其他兽拯救人类的方式并没有什么认同感。 认知产生差异。只要意识到了自己正在被支配着，那么一切的幸福都会化作不幸福的根源。正是为了消解掉那份人们所没有意识到的不幸福，以诺修斯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如果要怨恨，那么怨恨我就好了。你们没有必要知晓世界的本质，没有必要清楚自己的命运。”——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为了解放所爱的事物们，向着恶堕落的魔王，将一切纳入支配的灾厄，那就是beast viii的本质。 他爱人类，也爱动物。爱高山，也爱大海。爱为了拯救他人献出生命的英雄，也爱因自私招来灾厄的兽（beast）们。 只要是可爱（值得去爱）的事物，只要是正确（有意义）的事物，他都想去拯救。 贪婪的、自私的他终有一日将要对他们为恶，因此在那之前，他要帮助他们跨越。 作为救世主，作为弥赛亚，作为“忘记”了“恶”的自己。 ———————— 以诺修斯的速度很快。穿越荒野是段漫长的旅途，但对他来说，花上大半天已经完全足够。 他在杉木林中睡了一晚，没能蹲到金固，于是第二天开始穿越荒野。当天晚上，他在荒野另一边的山脉底下找了一个洞穴，又睡了一晚。 来到艾尔比夫山脚下花了两天时间，结果一算起来竟然有将近一天的时间花在睡觉上。 太懈怠了吗，我。 他看着前方的山谷，反思道。 这是他和艾尔比夫山峰之间最后的阻隔。 不，其实到这里就已经可以算是进入了艾尔比夫山的地界了，只不过还没有登上山峰而已。 “我记得是有条路通向山顶的来着，靠近乌鲁克的话，啊，是那里吗……” 以诺修斯稍微绕了一段路，终于在东南方向找到一条不太明显的大道。 从被山峰所包围的道路前进，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登，终于在十几分钟后看到此行的目的地。 一座苍白色的高大神殿矗立在山峰的顶端，白色墙垣的边角处全部被黄金所包裹。 金黄色的阶梯一直延伸到神殿的大门，十四根高大的黄金柱分成两半，分别矗立在两边。在阶梯口的两侧，是两只高大的黄金巨狮，注视着前来神殿的每一个人。 威严、豪华、奢侈，这是任何看到这座神殿的人所能想象出来的最贴切的形容词。 然而，以诺修斯已经没有心情去欣赏风景了。 咻——！ 金黄色的魔弹如同闪光一般袭来，直冲以诺修斯的面门。 他挥了挥手臂，那颗魔弹就被弹飞，落到一边的地上，引起剧烈的爆炸。 “我可不记得有准许过你这样的虫子进入我的神殿啊。” 耀眼的金发在空中肆意飘扬，精致的脸庞散发着连空气都要为之停滞的实体化的美。 她漂浮在阶梯的最上方，用逐渐变得猩红的、宝石般的眼睛俯视着他。 那一瞬间，以诺修斯感受到了。 从心底涌出的，微妙的不适感。 第13章 伊什塔尔 是因为同性(支配)相斥吗，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但总之，以诺修斯对眼前这人有着本能的抵触。 只是一眼，以诺修斯就确信了。 他不喜欢她。 就好像是看见了偷走『某物』的窃贼，又或者是小偷看到被窃走宝物的原主人一般。 尽管还能正常地对话，还能像对待他人一样对待她，但心中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 无论她长得多么好看，无论她的身材如何完美，以诺修斯也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 虽然也是心甘情愿要去拯救的对象，但怎么说呢，在那之中也是属于一般以下的程度。 换句话说，就是初印象相当的差。 那么我们的伊什塔尔现在感觉如何？ ——好帅，好想要。 听起来像是看到新高达的胶佬会说的话，但伊什塔尔真的是这么想的。 怎么会这样好看、这样亲切呢？哪怕是她从前心心念念的农神，在这家伙面前也完全不值一提。 不，再看看吧，只是长得好看可没资格当我(伊什塔尔)的男宠，必须要是完美无缺的家伙才行。 言行不合格就out! 武力不合格也out! 品行不端，不忠诚于妻子的更是不行。 这些光看是看不出来的。所以，要考核。 ——伊什塔尔的手中出现一柄细剑，那是用于驱使马安娜的法杖。 “等等。”以诺修斯赶紧出言打断，“尊贵的女神大人，我无意冒犯您。” “我从西方的杉木林而来。为了拜见女神大人的尊容，我穿越魔兽横行的荒野、跨过高耸入云的群山。” “为了传达对高贵的您的敬意，我卸下所有武器来完成这趟旅途，只用双手和魔兽搏杀。” ——其实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武器。 ——你说倒霉蛋乌利迪姆二号的牙齿？ ——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为了传达对闪耀的您的敬意，我脱下麦草编织的帽子，因为在我的头顶到太阳之间，不能有其他物体阻挡。” ——先别管为什么他手里会有麦草，也别管为什么管金星女神叫太阳，只要说出来的话好听就行了。 “尊贵的战争的女神啊，为了谒见您的荣光，我经历了这世间所有勇士都未曾经历过的残酷的厮杀，在战场上洒下鲜血。” ——毕竟没有傻子会一个人跑到魔兽群里去。 “慈祥的丰收的女神啊，为了目睹您的美貌，我将食物和丰满的麦穗一起放下，日夜兼程来到山脚，又空着腹向上攀登。” ——这倒是真的，以诺修斯是真有点饿了。 “每天早上，我都念诵你的名字，注视着金星从东方升起，直到它隐没在天空中才肯停下。” “我便是那样虔诚的信徒，身为天空的女主人，尊贵的您应当已经看见我所做的一切，又为何对我刀剑相向？” 总之不管怎么样，先把她哄开心了再说。 这可不是和远坂凛融合后的伊什塔凛，而是完全纯粹的，作为本体投影的恶劣女神伊什塔尔。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下来的，竟然都不需要凭依了。 不，或许还是凭依了的，只不过不明显？ “哼，是吗？那你穿着这身铠甲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等我放松警惕靠近你的时候，用藏在那里面的剑或是匕首刺穿我的身体？” 伊什塔尔抱胸，用轻蔑的眼神扫视着以诺修斯的身体。 “？？？” byd脑回路还挺新奇，难不成以前真有人这么干过？ “绝无此事。”以诺修斯单膝跪地，低下头，尽量挡住自己快要蚌埠住的表情，“只是不想让污血玷污了女神大人宝贵的神殿，所以才出此下策。” ya☆da☆ze! 言行ok！跟吉尔伽美什那个讨人厌的狗东西完全不一样！ 伊什塔尔难得高兴起来，可是心里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怎么说呢，就算是原版的屑女人，其实也和伊什塔凛一样喜爱宝石。并不是要用作魔术的消耗品，而是单纯的喜欢美丽的事物。 然而很不幸（说不定对宝石来说反而是幸运呢）的是，伊什塔尔总是和宝石无缘。 无论是真正的宝石，还是如同宝石一般的男子们，到最后都会从指缝间溜掉。 一开始，她看上乌鲁克的农神。 那个男人如果用宝石来比喻的话，那就是蓝宝石吧。忠诚，坚贞，而又庄重。 很不可思议吧，闪耀的金星女神，众神的宠儿伊什塔尔，她的初恋是那样低调、连名字都不被后世知晓的男人。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诉说心意，便被哥哥乌图(uttu)要求嫁给牧神杜木兹。 伊什塔尔大声地抗议，说出喜爱之人的名字。 她坐在神殿门口，从早晨到夜晚，从黑夜到白天。但期待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到来。 伊什塔尔因此没能扛住压力，最后嫁给了牧神杜木兹。 失去了爱情，同时也变得不再贞洁。哪怕身体没被玷污，精神也无法再保持从容。 于是，美与爱情的女神伊什塔尔疯了。 天生的恶意被完全解放，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残忍、凶暴，傲慢和放纵的恶在她的胸腔里肆意流淌。 无法得到的东西就要摧毁，看不顺眼的东西就要破坏，任何违抗她意志的人都要杀死。 现在想来，那就是一切悲剧的源头吧。 那样的她看上了吉尔伽美什，用宝石做比喻的话，就是红宝石吧。 然后就是一系列的悲剧。 被拒绝，愤怒，投下古伽兰那，古伽兰那死去，恩奇都也在众神的一致决议下解体。 这次现界的伊什塔尔不知为何是处于已经开始却还没完全堕落的时期，那些事情也还没有经历过。但她并不会否认。 与“宝石”无缘，这已经是来自命运的诅咒了。 每一次心动，都会产生新的创伤。 ——这样的，熟悉的既视感又从眼前飘过，伊什塔尔抓紧了手中的剑。 “废话少说。”她从天舟马安娜上站起，漂浮在空中，脸上只有冷漠，“试着活下来吧，如果能够做到，那我就赦免你大不敬的罪孽。” 换句话说—— 扛不住就去死。 第14章 舔舐我的脚尖 轰————！！！ 数十道金色的魔弹从上方坠落，同时朝以诺修斯飞来。 溢出的魔力被甩飞，在空中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尾迹。如同流星群一般，魔弹携着星火之势飞出，落到以诺修斯身上时又被打偏，最后在不断碎裂的大地上轰击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缺口。 尘土飞扬，以诺修斯的瞳孔轻轻颤抖着，手臂不断地摆动，脚步也同时变换。 本应是十分窘迫、疲于奔命的状况才对，可看他这副姿态，分明是在从容地舞蹈着，从中竟然还能品出一丝优雅的味道来。 反倒是伊什塔尔神殿前的地面，在她自己的轮番轰炸下变得坑坑洼洼，简直比绝对魔兽战线还要凄惨。 说实话，以诺修斯也很纳闷。 一开始还只是慢悠悠的一两颗魔弹，威力弱到他可以一巴掌打碎。速度也是慢的可以，堪比拄着拐杖过马路的八旬老太。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魔弹的数量越来越多，质量和速度也跟着一起水涨船高。 到现在，以这个弹幕的密度和威力，要是换一个人来，就算是英灵估计也早就被打成英雄碎片了，永远的集不齐的那种。 以诺修斯到现在还屁事没有，全亏了这手莫名奇妙能弹开魔力攻击的本事。 虽说这身铠甲也确实不错，天生就附带对魔力加持，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是“马上变成碎片”和“挣扎一会儿然后变成碎片”的区别而已。 『无冠的武艺』，这个技能真是越用越觉得抽象。虽然到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恐怖的进化速度了，但已经度过了一大半的“幼年期”所积攒下来的技艺已经到了一个极其夸张的程度。 可以说是非常符合永生种的特点了，起步和上限都极高，但在“青年期”的成长速度却极为感人。 话说回来，难不成是因为我一点伤都没受所以让她脸上挂不住，红温上头了？ 以诺修斯不无恶意地想道。 以这个恶劣女神的性格，还真就做的出这种事情来。 那我是不是应该故意受点伤才好？ ——他思索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事实也确实是和以诺修斯想的差不多。 不过他算漏了一点。上头的伊什塔尔其实早就想把宝具掏出来了。 她要惩戒的对象竟然毫发无损？这对傲慢的金星女神来说根本就是耻辱。如果不是还想要这个玩具，别说震撼山脉明日之薪，她连战锤希塔都可能会掏出来。 但是现在嘛。 毕竟是中意的玩具，外加上还自称是自己的信徒，虽然可信度不高，但伊什塔尔姑且当真的听。 无论是对玩具还是对信徒，恶劣的女神大人都是会网开一面的，起码不会让他们当场死掉，不然就太可惜了一点。 所以，伊什塔尔也只能压下蠢蠢欲动的施虐心，不断地加大魔弹的输出想要看看以诺修斯的极限。 但是没能看成。 现在这样已经是她的最大出力了，结果这家伙还是一点事都没有。伊什塔尔愉快的同时也愈发恼怒。 你就应该好好跪下，然后向我求饶才对。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还敢自称是我的信徒？! 她不再发射魔弹，抓住马安娜就向下坠落。 新月形的天舟部件在空中转过一圈，以连钢铁都能击碎的可怕加速度正面撞上以诺修斯的双手。 砰——! 巨大的碰撞声后，随之而来的是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力从手掌传至足底，令以诺修斯脚下的地面再次迸裂。 马安娜被伊什塔尔当作战锤，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以诺修斯的手上。 这样还不够。 以诺修斯想着，屈了屈膝，做出一副艰难抵抗的样子。 由于故意去接这攻击的缘故，他手臂都震麻了。 以诺修斯的筋力和耐久可都是a啊，身上还穿着铠甲。可见这女人下手完全就是冲着把人打废来的。 以诺修斯很怀疑，如果再不表现得弱一点，这疯女人接下来就该掏宝具了。 他是来探查情报的，是来争取可靠战力的，不是来把她杀死增加副本难度的。 另一边，伊什塔尔在发泄了一番之后，心潮澎湃。 武力也合格! 虽然是木了些，但好歹也算是反应过来了，知道照顾我的面子。就是这演技实在是僵硬。 不过也没关系，自尊心强的人她也并不讨厌，不如说还挺喜欢。 马安娜往回转了一圈，飞行一段距离后又回到伊什塔尔屁股底下。 “结束了吗，女神大人？” 以诺修斯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伊什塔尔，问道。 她就这么漂浮在以诺修斯面前两米处的地方，小腹刚刚好和以诺修斯的眼睛齐平。 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上，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正在从血红褪色到湛蓝。 看起来应该是没有攻击意图了，这下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以诺修斯想道。 伊什塔尔喜欢宝石，不管是哪一个伊什塔尔。这是共性。 而且，虽然是个蛮横的恶神，但伊什塔尔心底里也是关心着乌鲁克、也是爱着人类的，只不过爱的形式难以理解罢了。 只要好好说出请求，再给出相应的报酬，最后保证伊什塔尔和吉尔伽美什不会见面以杜绝吵起来的可能性，伊什塔尔是能够成为己方战力的。 吉尔伽美什宝库里的宝石，哪怕只是一成也足够令女神动摇，只要有三成甚至四成，雇佣女神简直是手到擒来。 什么？万一这里的吉尔伽美什是中二时期，不肯给怎么办？ 开什么玩笑，神权印章都摆在城墙上了，这要不是吉尔焦裕禄以诺修斯直接吃。 虽然是抢了迦勒底的功劳，但以诺修斯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要真换他们来，万一梅林不在场的话就要被伊什塔尔当场打成渣渣了。 不，虽然不大可能，但要是他们落地的时候还是碰见了伊什塔尔，那都没有梅林出场的份。落地就成盒了玩什么啊？ “想让我原谅你吗？” 伊什塔尔往前飘了一点，伸出被踩脚袜包裹的纤纤玉足，用裸露在外的脚尖抵住以诺修斯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当然。”以诺修斯回答，“这次前来本就是为了请女神大人给予帮助。假如女神大人不肯原谅我，那么后续的事也无从谈起。” “那么你刚才是在欺骗我喽？”伊什塔尔笑道，“你不是说，是为了拜见我的美貌才不远万里赶来的吗？难道那都是假的？” 以诺修斯脸色不变。 “怎么敢。我确实一直以来都有着瞻仰女神大人容貌的愿望。自儿时起，就听说女神大人的美貌举世无双，能使太阳失色、星辰停转，所以一直想要看上一眼。这次借着任务前来拜访，也是抱着这种心思。” “那么你现在见到了，感觉怎么样？” 伊什塔尔撩了撩耳边的头发，挺起胸膛。 “果然和传言中一模一样。不愧是众神的宠儿、天空的女主人伊什塔尔大人，简直就是美的化身。您的容颜比盛放的八瓣玫瑰更加动人，您的身材比枣椰树(海枣)的果实还要丰满。” 以诺修斯说道。 “油嘴滑舌，罪加一等。”伊什塔尔这样说道，但嘴角掀起的弧度已经超过了三十度。 她把脚抽回一段距离，微微蜷缩着，摆在和以诺修斯下巴齐平的地方。 “我很中意你，所以我会这样和你说——舔舐我的脚尖，成为我的丈夫吧。” 她用手撑住下巴，温柔地看着他，轻声说道。 “你会得到这世界上最美的女神的爱，会变得比任何人都更加高贵。你可以牵起我的手，感受我牛奶一样的肌肤；可以住进这辉煌的神殿，拥有数不尽的财富。” “我会带着你在云海里遨游，让地上的所有人都认得你、敬畏你。在那之后，你在地上的一切行动都畅通无阻。” “请让我嫁给你，那样我就会赦免你所有的罪过。” 她的每一句话都散发着强烈的“美”。她将脚尖凑近以诺修斯的唇，身上发出令人迷恋的香气。 “……” 以诺修斯慢慢抬起手。手甲熔解、收缩，露出干净、修长的手指，然后是手掌、手踝，最后在手踝下方固定。 他轻轻地抓住伊什塔尔的脚，看着白净娇嫩的脚趾因为害羞而蜷缩，眼神低垂下去。 只要亲吻这脚尖，那么此行的目的就达成了。不但是达成了，而且还是超额完成。 只是亲吻脚尖而已。只是舔舐脚尖而已。 这对伊什塔尔来说是很正常的事吧，在这神代的美索不达米亚更是无数人都想获得的殊荣。 舔舐女神的脚尖，成为女神的丈夫。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只要这么做，就能拯救世界，拯救许许多多的生命。 只要将嘴唇印在这白玉般的脚趾上，在这完美的造物上。 对于男性来说根本是不需要思考的事情。 只需要……低下头…… “……” “哈。”以诺修斯笑了出来。 “我真是个，非常任性的家伙啊。” 他松开女神的脚，手甲再一次覆盖上来。 身体开始紧绷，脸上虚假的笑意消失不见，以诺修斯直视着女神骤然变得猩红的双眼。 “抱歉，我做不到。” 第15章 火力全开 “是么。”她平静地说道，笑意逐渐融解。 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无尽的恶意自脑海显现。 “你也想指责我对丈夫做了残忍的事情，是么。”伊什塔尔的声音中是彻骨的寒冷。 她一脚将以诺修斯踢开，扶着马安娜飘到高处。 “那就没办法了。” 她举起手中的剑，眼睛被浓郁的神性染成金色。 “不会让你这么轻松地死掉的。我要把你打废，锁到神殿的地下收藏起来。作为玩具光荣地活下去吧，这就是你蔑视神明的结果。” 她挥动手中的剑，在身前划出一个半圆。 以诺修斯还想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被伊什塔尔打断。 “gate,open.” 随着冷漠的重音落下，一道巨大的裂口在伊什塔尔背后的天幕上展开。 漆黑的幕布上，一颗橙黄色的星球自上而下地坠落，发出闪耀的光芒。 伊什塔尔把手中的“钥匙”抛向坠落的金星，这颗概念上的星球就开始缩小、凝聚，最后化成一道紫色的魔力箭，装填到竖立着的马安娜的弹仓里。 她单手比成枪的形状，俯视着对准地上的以诺修斯，唇齿轻启。 “『山脉震撼明星之薪（an gal tā kigal shē）』!” 一瞬间，箭矢化作刺眼的光束放射而出，轰鸣着坠向大地。 昔日将艾尔比夫山击毁的神迹如今变作宝具，再一次笼罩在艾尔比夫的上空。 神殿？反正会有人来修的，那种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盛怒中的伊什塔尔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以诺修斯这么想着，向着天空张开手掌。 “如此，便可哀悼吧。” “『牺牲者的圣域(sacred sacrifice)（????? ????）』 。” 轰——呜嗡————！ 奔腾的魔力将以诺修斯彻底淹没。 神经在熔解，精神在震颤，思维短暂地断开，强烈的耳鸣声在感知中不断地环绕着，铠甲下的肉体上刻下一道又一道划痕。 土石被击飞，破碎，在光中化作胤粉和尘埃，消失不见。 当攻击散去，周围的一切都被碾碎，只有以诺修斯脚下的一根修长的石柱突兀地立着。 神殿阶梯的前半段完全消失，剩下的半段长阶上也布满了尘土和细密的裂纹。 艾尔比夫山体被凿出一个巨坑，地面从神殿阶梯的断面处开始垂直地落下，形成巨坑的边缘。 “……” 硬扛了一发a++宝具，以诺修斯的脑袋都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甩了甩头，努力适应着这种晕眩感。 这宝具，真得劲。 以诺修斯暗自想道。 并不是指伊什塔尔的宝具，而是他自己的。 真的刺激，这可比肉体上的伤害厉害多了。 为了保持战斗力，所以要用成倍的痛苦去交换吗。单纯以等价交换的角度来说，好像还挺划算的，就是真的有点疼。 至少对以诺修斯来说，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副作用。 如果他想的话，甚至还可以扩大防御的范围，让周围的地面也不受到攻击的影响。 虽然那样就相当于要把整个攻击全盘接受，并且受到数倍的疼痛，但要是能用一条命换取友军全部存活的话，以诺修斯觉得简直是大赚特赚。 虽然自己也不清楚原理，但只要知道不会真正死去，那么对死亡也就失去了敬畏。 “还能行动吗？” 伊什塔尔漂浮在上空，看着从宕机中缓过来的以诺修斯喃喃道，心中的占有欲再次上升。 真是强大的战士，很有自尊，长得也相当合我的口味，待人的态度也很好，最重要的是懂得讨女人开心。 但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反抗呢。 身为“宝石”，只要乖乖被我抓在手里就好了，为什么总是想把自己敲得粉碎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你应该是我的才对啊？ 猩红色的眸子逐渐变得无神，伊什塔尔勾起嘴角，手中出现一把盘踞着七条猛蛇的锡杖。 是锡杖，也是战锤，只要握在手中，就能毫不留情地打倒敌人，是为战争女神武力的象征，极其残酷的凶器。 七头战锤希塔（hita）。 她伸出手，射出七道金色的魔弹，怒号着将以诺修斯脚下的岩柱击碎。 伊什塔尔也跟着坠落，像是要扑向以诺修斯的怀抱一般，直直地向他冲去。 她举起手中的战锤，杖头下的环晃动着，发出令人不安的响声。 “『八荒跪拜天空之锤（jebel hamrin breaker）』。” ——这样轻轻地诉说着宝具的真名，她随意地将手中的战锤挥下，敲在以诺修斯面前的空处。 ————！！！ 窒息感瞬间涌上心头，没有任何犹豫，以诺修斯无声地放出宝具。 『牺牲者的圣域(sacred sacrifice)（????? ????）』 下一刻，“天空”，坠落了。 自战锤希塔所敲击处开始，一道波纹极速地向外扩散。 空间在抖动，以诺修斯和“天幕”之间的距离在顷刻间被无限地拉近。 在以诺修斯的视角里，概念的“天空”如同一柄巨锤的锤面，以无可匹敌之势轰然砸落。 砰————！！！ 一瞬间，来自天空的无限压力全部击打在以诺修斯身上，转化而来的痛苦轻而易举地将精神撕碎，令铠甲下的肉体绽放出无数条裂纹。迸射出的鲜血从铠甲的缝隙中溢出，打在伊什塔尔的脸颊上。 嘭——！ 以诺修斯坠落到满是乱石的大地，发出一声巨响。他整个人都嵌到地面里去，周围的岩体全部裂出巨大的缝隙。 “————” 意识开始回归，以诺修斯仰躺在地上，胸腔微微起伏。 “嗬——咳咳——” 以诺修斯吐出一口血，咳嗽了两下，整个人被异常的重力压在自己砸出来的坑里。 真是新奇的体验，濒临死亡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好温暖啊，除了热之外就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东西了，连痛觉神经都碎掉了吗？ 有够离谱的，a+++的威力。 话说，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诺修斯转了转眼球，看向缓缓降落在不远处的伊什塔尔。 从刚才起我就在想了，就算是女神，这灵基的强度是不是高得有点过分了？ 性格也莫名其妙的，无缘无故朝着没见过的人求婚。 不对，从这方面来看的话，这家伙说不定还挺接近神话里所描述的原典。 但本来的伊什塔尔真是这样的吗？以诺修斯持保留态度。 ——咚咚，咚咚。 心脏发出强而有力的跳动声。血液开始加速，魔力从心脏里流出，传向四肢百骸。 伤口开始逐渐愈合，肌肉裹挟着碎裂的骨头强行拼接在一起，支撑住身躯的结构。 神经重新连接，痛觉瞬间占领感官的高地。 伊什塔尔轻轻落到地上，站在一边，惊奇地看着他。 随着伊什塔尔落地，施加在以诺修斯身上的重力终于恢复正常。 以诺修斯颤抖着伸出手，艰难地从坑里爬出来，靠着勉强合成的腿骨站立。 ——咚咚，咚咚。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股饥饿感涌上以诺修斯心头。 “别挣扎了。”伊什塔尔说道。 “不挣扎，难道等着被你抓回去，关进地下室做成标本？”以诺修斯开了个玩笑。 “我才没有收藏尸体的兴趣。而且，这都是故意戳我伤疤的你不好。我明明可以很温柔地对待你，但你却非要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既没有像吉尔伽美什那样侮辱你作为妻子的品格，也没有像你的姐姐一样不领你的好意还扒光你的衣服。我只是拒绝了而已。当然，我估计你也会说——‘胆敢拒绝我，这本身就是有错’，对吧？” “你现在有了。而且，连装都不装一下了啊。之前还说是我的信徒，现在却连敬语都丢掉了。” “……” “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肯投降吗？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不想度过悲惨的下半辈子的话，最好趁现在求饶，趴在地上舔我的脚，说不定我会放过你哦？” 伊什塔尔看着他，非常自信地说道。 “你总该知道了吧，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我是重视你的想法才一直询问你的意见，这还不够证明我是真心爱你的吗？” 以诺修斯静静地看着她，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 伊什塔尔的笑容一下子变得有些勉强。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好啦，我承认我性格是有点差，但你也说了，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存在，难道还不能有点特权吗？” “……你当然有。”以诺修斯开口，“假若是其他任何一个神站在这里，我都没有白白站着挨打的可能性。因为你是伊什塔尔，所以我给你发泄的机会，不会趁着你靠近我折断你的四肢、扼住你的喉咙。” 那我还要谢谢你？ 伊什塔尔眼神变得阴翳，声音逐渐冷淡下去。 ——啊啊……又来了……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那么，是觉得还不够亲密吗？没有关系，我就大发慈悲地允许你这虫子亵渎我的身体吧，这回你总该知足了吧，该死的、贪婪的野兽。” 丰润的嘴唇轻轻张合着。 “抱歉，我还是一样的答案，不管你问几次都一样是这个结果。” 以诺修斯握了握拳，感受着身体逐渐修复(拼接)所带来的痛苦。 “……”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要拒绝我？！” 伊什塔尔开始变得暴躁。 “因为我并不爱你。假若在未来的某一天，有人与我缔结誓约，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到那时，你又叫我如何面对她？” “告诉她，我曾亲吻女神的脚尖，用舌头舔舐她柔嫩的肌肤，用唾液为她洗去趾缝间的污垢？” “我做不到那样的事情。做不到这样伤害我爱且也爱着我的人。” “……” 忠诚于妻子，通过。 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 伊什塔尔红了眼。 “我赐予你亵渎我身体的权力，我赐予你蹂躏我尊严的权力，我赐予你征服我心灵的权力。你将能够在大床上把我玩弄，令我发出妓女般浪荡的叫声；你将能够扯住我的头发、亲吻我的嘴唇，叫我低下高贵的头颅为你服务；你将能够坐我应坐的座位，享我所享的一切，让天空都拜倒在你的足下。” “难道这还不够叫你爱上我吗？我是这样美丽，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比较。我从花丛中走过，鲜花都为我闭目；我从荒原上走过，魔兽都为我欢呼；我登上山巅，天空都为我放晴。” “难道这还不够叫你爱上我吗？我是这样高贵，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比较。我从花丛中走过，鲜花都向我盛开；我从荒原上走过，魔兽都向我跪拜；我登上山巅，天空都向我俯首。” “难道这还不够叫你爱上我吗？我是如此爱你，低下这样高贵的头颅同你细说爱我的好处，许诺你任何人都羡慕的地位与权力。难道这都不够叫你爱上我吗？” 对于高傲的伊什塔尔来说，这恐怕是丧权辱国的条约吧。但是对不起，我是个非常残酷的人。 “是的，这不能。” 以诺修斯非常肯定地说道。 “你已经忘记了什么是爱，美丽的爱之神。在你的言语中，我只见到对肉体的欲望、对虚荣的渴求、对权力的执迷。” “你已经忘记了什么是爱，可悲的爱之神。你将爱当作了可以交易的事物，而把最重要的东西抛到脑后。” “你伤害真正爱你的人，又强迫不爱你的人爱你，全然忘记自己曾因此遭受过的苦痛，全然不顾爱是从心灵深处产生的感动。” “我不会回应你的示爱，疯狂的女神。你将这赤裸的勾引当作他人爱你的理由，就证明你根本不相信任何人的爱。你将这分明是占有欲的情感粉饰成爱，到最后就只会被它刺伤，流出淋漓鲜血。” 以诺修斯还在试图掰正伊什塔尔的观念，但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她停下来，脸上只剩下冷漠和杀意。 “古伽兰那。” 下一刻，飓风大作。 第16章 天之公牛 古伽兰那(gugnna)。 在古苏美尔语中，“gu”=“牛”，“gal”=“伟大”，“an”=“天堂”“a”=“的”。 合起来所形成的“gugnna”这个名字，其意义是“伟大的天牛”。 被众人、众神用这个名字称呼的，正是女神伊什塔尔的宠物，黄道十二宫之一的金牛座，只要出现就会引发风暴和闪电，只要踩踏就会令大地震颤、高山倾覆的巨大灾厄。 那就是天之公牛·古伽兰那。 得不到就毁掉——秉持着这样的信条，伊什塔尔终于死心，决定用最大的火力把以诺修斯挫骨扬灰，连灵魂都不留下。 于是，她开始呼唤。 呜———— 像是沉重的号角声，又像是某种超巨大生物的怒号，从极远处的天边传来。 然后，天空变得阴沉，一块又一块庞大的积雨云飘浮着扩散开来，将大半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全部笼罩在阴影里。 风开始加速。从人畜无害的微风开始，气流逐渐躁动，不断地加速、加速、加速，最终变成呼啸的烈风割过大地。 呼——! 肆虐的狂风摧折了荒原上的树木，卷起巨量的沙尘，将农田里的作物连同泥土一起全部掀飞。 厚重的积乱云里闪过刺眼的惊雷，震响的雷鸣声响彻整个美索不达米亚。 轰隆隆——! 藏身在风暴与积乱云中央的庞然巨物发泄着怒火，以极快的速度向艾尔比夫山赶来。 暴风正是其鼓动的脉搏，暴雨正是其流淌的血脉，狂雷正是其嘶鸣与怒吼。 代替声音，风激昂狂暴地吹袭着大地上的一切，仿佛在主张要将女神看不顺眼的东西全部从大地上抹除掉一般，竟然还在向着更加激烈的地步演变。 激烈的风打在满是血污的脸上，以诺修斯微微睁大眼睛。 从高耸入云的艾尔比夫山上望过去，他的视线正对上那被龙卷风包裹着的身姿。 直径超过五百公里的积雨云旋涡的一部分，就像昂起的镰头一样蠢动，末端有两股龙卷风向空中伸展，形成一个可怖的影子。 完全无视物理法则和龙卷风系统的，左右对称的美丽双角，包裹着灰白色的云气从庞大的积雨云块中延伸出来。 拥有着与寻常人类完全不同的视点，以诺修斯透过厚重的云块，看到它真正的样子。 被两股龙卷风所覆盖的是深邃而又妩媚的蓝色。 哪怕将地球上所有的矿物挖个遍也凑不齐的巨量青金岩构成了如同大海和天空相映成辉的琉璃色块——两只堪比半岛大小的琉璃色的兽角。 从巨大的飓风云隙中窥见之物，乃是金色的骨骼。 每一根骨头都相当于广阔城市的大小，通体蓝色和金色的神兽，披挂着暴风和雷霆所形成的肉丛与铠甲，向着残破不堪的艾尔比夫山阔步前行。 轰——! 粗壮的闪电从云块中射下，暴雨冲刷着大地上的一切尘埃，却唯独将艾尔比夫山隔离在外。 将神之兽直接套用世界之形，将它的一切行动都用自然灾害的形象表现出来、并让它落在地上的样子，就是这个怪物的真正面目。 凝聚的权能，无可匹敌的自然的化身，其存在本身就意味着天空的巨大灾祸，那就是名为『古伽兰那』的「神兽」。 积卷的飓风咆哮着、呼嚎着，跨过森林与山脉，然后异常地垂直攀升，逐渐停滞、止息，在艾尔比夫山周围组成一道耸立的风暴之壁。 古伽兰那与风暴和雷鸣近乎保持着相同的速度，从极远处来到艾尔比夫山旁，整个过程仅仅花费了数十秒。 它庞大的身躯隐藏在飘浮的积乱云中，一路涌动着惊雷，如同一团被点燃了引信的炸药般，跨越数十公里来到艾尔比夫的上空。 缠绕在双角上的浓郁神气蠢动着，带着如雷的盛怒，黄金巨蹄从天空降下。 —————————————— “总之，就是这样一个情况。”梅林总结道。 “saver……”吉尔伽美什沉思了两秒，说道，“看来是和这个世界突然发生的异变有关系。不，说不准这就是那个自称为saver的家伙干的好事。” 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吉尔伽美什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们。 “但总之，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绝对是知情人士。那么，从他那里获取情报就是必须的步骤。” 吉尔伽美什看了看四周，最后还是把视线放到眼前的梅林和美杜莎身上。 “虽然这两天魔兽方面的强度下滑了许多，让本王也有余力能够处理政务，但用人方面还是非常紧缺。” ——前线的三大将和大流士是没有办法挪动的资源，一旦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折损在这种行动里，那么战线失守的可能性就会无限放大。没有人能预料到那个魔兽女神到底能掏出什么东西来。 ——芝诺比阿也是同理，在吉尔伽美什可以行动的时候，她要回到前线去指挥对空作战，当吉尔伽美什这边出意外了，她又要赶回来接手乌鲁克的政务。这种任务根本就没有让她随行的可能性。 ——到最后就只剩下梅林、美杜莎、克娄巴特拉可以随意行动。但那个女法老……虽然也并没有那么弱，但是就吉尔伽美什自己的考量来说，很有可能会在战斗中成为累赘，所以还是让她去探查密林的情报吧。 “所以，找到那个家伙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美杜莎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她现在只想干这个，对其他的工作实在没什么兴趣。 “那就这么定——” 轰————！！！ 狂暴的雷鸣声硬生生地将吉尔伽美什的话打断，烈风裹挟着暴雨从天空中吹来。 强烈的闪光将三人的脸照成白色。 “……？！” 吉尔伽美什腾的一下从王座上站起来，向外望去。 “古伽兰那？！但是为什么？！” 他睁大了眼睛，凝视着远处那正以不合常理的速度前进的庞大积雨云块。 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竟然能逼得那个傲慢的金星女神把天之公牛喊出来? 虽然那个疯女人吃瘪是非常令人开心的事，但吉尔伽美什现在只觉得头疼。 “欸？古伽兰那？那个就是？！”梅林也跟着看过去。 美杜莎悄悄握紧了藏在大衣下的黄金剑。 会是你吗…… 她看着那朵异常庞大的云块——不，这个体型已经可以直接称之为云层了，在风暴和闪电的簇拥中像是从山顶滚落的巨石一般飞速地移动，感到深深的无力。 这就是你的对手…… “等等，那是什么——” 在仔细地观察了几分钟后，吉尔伽美什惊愕地出声道。 第17章 两败俱伤 说起来，宝具到底是什么呢？ 以诺修斯是记得的—— ——从者（servant）的最终武装。物质化的奇迹，servant持有的英雄之证。人类祈求奇迹的思念的结晶，尊贵的幻想(noble phantasm)。 宝具就是那样的东西。 无论是吉尔伽美什持有的ea，还是伊什塔尔的天舟和战锤，都是和他们的传说有着紧密联系的武器。 要不然就是符合自己“性质”的权能，或是存在于世界上的原体所拥有的力量。 换句话说，宝具与其使用者之间必然是存在着联系的。无论看上去多么荒诞，多么牵强，藏匿在表象下的东西一定有着属于它自己的运作规律。 所以以诺修斯才感到困惑。 第二宝具是作为兽的权能。 第三宝具是作为兽的本质。 所以使用第二、第三宝具才会使救世主的外壳不受控制地融解。 唯独第一宝具是个例外。 那和他作为人类恶(beast)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哪怕身体只是一个植物人，也可以毫无阻碍地随意使用。 这是名为「以诺修斯」，不，再往前追溯的话，是名为「璟琰」的上层叙事的来客所拥有的，蔑视下层叙事尊严的体现。 与个体的意志无关，仅仅只是叙事层地位之间的区别，就足以产生巨大的灾害。 处于上层叙事的一句“那么就让世界毁灭吧”——这样幼儿赌气一般的话语，就可以轻易地令下层叙事的世界变得千疮百孔。 践踏人们的努力，践踏人们的生命，践踏人们的尊严。 以诺修斯竭力想要否定的那个东西却变成宝具，铭刻在他的灵魂之中。 只剩下了想要将其否定的破坏的一面，在适应了下层叙事的环境之后，成为破坏力极其巨大的「炮弹」。 使用那个宝具所要消耗的魔力对人类来说完全是天文数字，还想要扩大宝具的规模的话，哪怕是立于幻想种顶端的龙种也负担不起。 但同时，它拥有远远超过消耗的可怕破坏力，这个世界上基本没有能够阻挡它的事物。 ——而现在，以诺修斯终于决定使用它。 无论是和魔兽搏斗还是之前被伊什塔尔当靶子一样随意轰炸，以诺修斯都没有想要动用这个宝具的想法。 绝对的破坏力带来的是不可逆的创伤。以诺修斯没有很强的直感，也没有千里眼，但是却唯独对自己的“极端性”有着清晰的认知和自信。 使用这个宝具的话，只要命中，对方绝对无法存活，同时环境——世界，也会受到影响。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个目标是“必须杀死”的对象，所以以诺修斯就算被打成残废也绝对不会冒着被抽成人干的风险去使用这个宝具，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自从伊什塔尔念出古伽兰那名字的那一瞬间起，他们之间就没有了和解的可能性。 她不可能成为可控的友方战力，至少不可能是以诺修斯可控的。 ——以诺修斯如此判断道，终于动了杀心。 大局为重？我去你md，老子才是救世主，我tm想干嘛干嘛，大不了我一个人去把提亚马特解决掉。 既然没有办法成为朋友，那就只能请你去死了。 一直忍耐着的以诺修斯还是恼了，无视了从天空坠落的黄金牛蹄，一个箭步朝着伊什塔尔冲去。 并不是要把她杀死。先不论伊什塔尔是不是反应慢到跟得了老年痴呆一样傻站在原地等着他过去，就凭他现在这凄惨的样子，能不能打得过有神气强化肉身的伊什塔尔还另说呢。 他就是要靠近伊什塔尔，让古伽兰那没地方下脚，顺便干扰一下伊什塔尔放宝具的动作，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果然，摸不清以诺修斯底细的伊什塔尔还是退缩了。 不给他任何近身的机会，她扶着马安娜飞上天空，然后再一次举起手中的“钥匙”，想要释放宝具。 轰——！ 与此同时，古伽兰那的前蹄绕开伊什塔尔，以及和她处在一条直线上的以诺修斯，狠狠地凿进艾尔比夫山那被伊什塔尔打出来的缺口里。 霎时间，整片大地都在颤抖，构成山峰的岩体崩裂，向四周滚落。 古伽兰那站稳，再次出蹄，双角间的神气蠢动着，释放出一颗颗刺眼的球状闪电，炸响着向以诺修斯四周的地面轰击而去，断了他的退路。 空中的伊什塔尔再次攀升到更高处，挥出剑，在天幕上划开通往金星的大门。 但是这次，以诺修斯更快。 没有任何前摇，没有任何准备动作，他金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伊什塔尔，瞬间放出宝具。 “『表象真空涡流（epiphanic vacuum vortex）』！” ——黄金色的牛蹄距离他的头顶已经不足十米，巨大的蹄子即将将他视野中的伊什塔尔掩盖。 ——没有使用作为弥赛亚的宝具，正是为了此刻。 ——他要在杀死伊什塔尔的同时将古伽兰那创伤，制造出逃离的机会。 ————！ 惊雷瞬间炸响，突然转折的黄金巨蹄伴着狂风，一下子撞在伊什塔尔身上。 一个极小的漆黑球体出现在伊什塔尔的身旁，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膨胀，几乎是瞬间就扩大到直径与伊什塔尔的身高相差无几的地步，差一点就要把被牛蹄撞开的伊什塔尔全部吞噬。 紧接着，球体开始坍缩。 没有任何声响，周围的空间与时间全部扭曲、停止，就像被巨大的哈哈镜照映着一般，漆黑之处不规则地蔓延到各个角落。 阴影顺着黄金的牛蹄，一瞬间爬升到厚重的积乱云中，将天空染成黑色。 它向四周突出触角般的凸起，刺进艾尔比夫山峰的岩体中，刺向空无一物的空气中，顺带着将伊什塔尔的左手和右脚一并吞噬。 在那诡异的，看上去像是扩张，实际上却是坍缩的瞬间，以诺修斯的魔力以无法想象的速度蒸发、干涸。 然后，时间开始流动。 轰——！！！ 空气、狂风、雨滴、闪电、土石…… “真空区”坍缩引起的震荡将周遭的一切全部搅碎，天空和大地在这暴走的猛力面前无休止地颤抖。 伊什塔尔那神气强化过的躯体被古伽兰那全力地打飞，左手和右脚消失不见，附近的部位也在剧烈的震荡中碎成烂肉。 她全身都流着鲜血，从空中被砸向远处的地面。 高大的艾尔比夫山在一瞬间凭空蒸发，与它一同消失在地面上的，还有古伽兰那那只由黄金组成的巨大前肢。 庞大的积雨云块被剧烈的震荡打碎，从缺口中看过去，不仅是前肢，从关节连接处到面颊再到青金岩构成的巨大兽角上，全部裂出狰狞的裂纹。 一瞬间，包围着艾尔比夫的风暴之壁坍塌，狂暴的烈风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在崩裂的土地和岩石上割出一道又一道划痕。 暴雨从溃散的积雨云块中无休止地洒下，闪电持续不断地发出震响。 那是怒吼，是哭喊，是悲鸣。 天之公牛呜咽着，痛哭着。从它的身体中洒下的暴雨淹没了艾尔比夫山的残骸，向四周的谷地涌去。 而这场战斗最初的双方，一个被飞溅的岩块打飞、掉落到一片狼藉的树丛中，一个浑身冒着血、被涌动的水流送上岩石平台，都已经在震荡中失去了意识。 闪电在阴沉的天空中跳动，积雨云块的中央酝酿起足以清洗地表的一切的雷暴。 飓风卷起草木土石，暴雨落到山间和平原、引发洪水。 就在神兽嘶吼着释放所有神气，想要将地面上的一切席卷之时，一道敕令从某个存在的口中发出。 ——■■■■■—— 紧接着，狂风开始停滞，暴雨逐渐消失，覆盖在天幕上的积雨云块逐渐散开、露出高悬在天空上的太阳。 一道光洒到血肉模糊、衣不蔽体的伊什塔尔身上，将她的伤愈合，令她披上白袍，但并没有让她长出新的手脚。 一切归于平静，所有喧闹和昔日耸立的艾尔比夫山一起，彻底消失在地图上。 第18章 再度扭曲的时空 “……” 一整座山峰于瞬息之间消失在地图上，天空被撕开一个裂口，从中央射下温暖的阳光，将笼罩在美索不达米亚上空的云块驱散。 ——亲眼看见这样壮观的场景，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把天之公牛——那个古伽兰那干掉了？一个人？!” 就算是吉尔伽美什也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也无法望其项背的伟业。 只有亲自体验过才能明白，那只大金牛到底有多难对付。 他和恩奇都联手都要鏖战许久的可怕神兽，现在却被某个人单刷了？甚至还是秒杀! 提亚马特都没这么抽象。 这下不得不重视了，不管那家伙到底是救世主还是魔王，从这一刻起都要被吉尔伽美什放在第一顺位。 如果是友军乃至中立单位，只要争取过来，那么己方的胜率就会大大提升。 要是敌人，就必须收集情报进行针对性打击。 无论是哪种，寻找他的任务都刻不容缓。 一边的美杜莎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跟吉尔伽美什不一样，美杜莎对以诺修斯是敌是友其实不是很在乎，又或者说，是不愿意去思考吗。 总之，她想要见到他，想要了解他，这和立场无关，单纯是作为美杜莎这个个体，想要接近那个人。 这就是，你的力量…… 她出神地望着被夷为平地的远处。 “吉尔伽美什王。”梅林突然出声。 “嗯？”吉尔伽美什看向他，“又有什么疑问吗，花之魔术师。” “不是啦，虽然这个时候说出来很破坏气氛，但是因为好像很不妙的样子所以我还是要说——” 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语速越来越快，最后胸腔里没气了，只好停下来深吸一口气。 “变得一团糟了啦，这个世界的外层！” “……那是什么意思？” 恰好从外面走进来，想要向吉尔伽美什询问伊什塔尔状况的西杜丽被梅林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如果把时空比作一张布的话，虽然平时也会有微小的褶皱，但都属于正常的范围。”梅林解释道。 “但在几天之前，这个世界的‘布’突然在某个点凹了下去。用比较容易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在这块‘布’上，有一块地方被人为地揪住并向下拉，导致整块布都跟着一起扭曲。越是靠近那块被揪住的地方，在水平方向上的移动就越是困难。” “处于这块‘被揪住的布’上的我们当然感受不到异常，但实际上这里的时空已经被大幅度地减缓，并且随着‘布料’的‘回弹’慢慢恢复正常。本来只是这样等待一段时间就没有问题的无害现象——” “但是现在，情况远远比那更加糟糕。” “这块‘布’上面突然破了一个洞，然后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反应，整块布都被扭成一团麻花。虽然因为只有一瞬间洞就被补上了，还没有畸变到那么恶劣的程度，但已经足够令周围的时空变得混乱不堪。” “现在我从这里往外面看过去，已经不是视线被偏折这么简单了，甚至有地方的时间在倒着走啊！” 梅林睁大了眼睛，语气突然激动。 “所以呢？会发生什么？”吉尔伽美什问道。 “不知道。” 语气一下子平静下来，梅林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 吉尔伽美什真想一拳呼在他脸上。 “那就赶紧滚出去！去把那个什么saver给我找过来！” 高声喝退了用腮呼吸的梅林，吉尔伽美什看向西杜丽。 “又发生什么了，这么慌张……” 美杜莎看了两眼，自顾自地向外面走去。 —————————————— “藤丸。” 罗玛尼用十分沉重的语气说道，冰冷的、蔚蓝色的光从拟似地球环境模型·迦勒底亚斯透射出来，打在他的脸上。 “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得趁现在告诉你。” 站在他对面的，已经穿上橙黄色灵子转移服的少女眨了眨眼睛。 “唔，发生什么事了？” 罗玛尼看了眼手中的平板。 “刚刚，在透过示巴透镜观测你们即将前往的最后一个特异点时，出现了异常现象。” “迦勒底亚斯模拟的所有东西，全部变成了各种意义不明的画面。具体的情况我就不多说了，最终经过排查和推断，达芬奇得出的结论是，第七特异点周围的时空因为某种原因被打乱了。” “虽然混乱的时空正在慢慢复原，但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等待它恢复正常了。也就是说……对不起，藤丸，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办法为你提供助力了，这个特异点的修复，要全部拜托给你和玛修。” “……” 藤丸立香挠了挠头，露出一个微笑。 “虽然听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总之，就是说到达目的地之后没办法和迦勒底取得联系了，对吧？交给我就好了，我会搞定的。不过，可别把传送地点搞错了，要是连地图都不对，我可真的就无能为力了。” “放心吧，绝对不会的。”罗玛尼也摆出一个笑脸回应道，“为了这一次灵子转移，迦勒底已经准备了很久。要是连第一步都做不好的话，那我们可真就无地自容了。在特异点里面帮不上你们，但唯独这件事我们会拼尽全力去解决的。” 虽然是这样说，但果然也不容易，对吧？ 藤丸立香这样想着，向灵子转移舱走过去。 另一边，玛修也同样从达芬奇那里得知了即将断联的消息，走进转移舱后，有些紧张地看向藤丸立香。 “灵子转移，准备完毕。” 播报声从上方的广播处响起。 “目标设定，bc2600，乌鲁克。” “反召唤系统，启动。” 灵子转移舱的玻璃舱门完全闭合，藤丸立香给了玛修一个安心的眼神，静静等待着舱室内的液体没过头顶。 “开始进行灵子转移。” “藤丸立香，玛修·基列莱特。” “灵子转换全工程，完成。” 已经坐到座位上的罗曼医生开口宣布：“开始实际验证，第七冠位指定（grand order）！” 熟悉的、强烈的光芒出现在眼前，藤丸立香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晕眩感在脑海中回旋。 第19章 禁止高空抛物 可恶，可恶，可恶! 真是失算了，谁能想到一个对付魔兽都这么吃力的无名小卒竟然有这样的大杀器？ ——金固奔跑着，脸色相当难看。 和吉尔伽美什一方不同，他可是亲眼看见过以诺修斯战斗的，那个时候的他分明还很稚嫩，别说是古伽兰那，就算是金固自己也可以轻松地解决掉。 这样的一个人，当然不可能是什么独断万古的大帝，那么就算再怎么离谱，真相也只能是那个了。 “tmd，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玻璃大炮存在啊？！” 金固这次是真的绷不住了，破口大骂。 但是没有关系。亡羊补牢，其时未晚。 结合之前的情况来看，那种攻击也不是能轻易使用的东西，要么有限制条件，要么就是消耗过大。 趁着他们刚刚打完，赶紧赶过去，要是能逮到他们，说不定可以一次性解决两个麻烦。 虽然伊什塔尔被乌鲁克默认划到三女神同盟的阵营里面，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那个讨人厌的东西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帮着乌鲁克对付他们。 即使现在她和乌鲁克那边的人打起来了，连最宝贵的宠物都被干掉，但你怎么能假定伊什塔尔的想法？ 那个女人抽风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事情都完全不奇怪，只有送她下地狱才是最合适的。 更何况，金固打心底里讨厌那个叫伊什塔尔的女人。 他和她当然没什么矛盾，但是这具机体——恩奇都只要看见那个女人，就会产生反胃感，连带着使用这具机体的金固也跟着感觉十分恶心。 “嗯？” 金固停下来，目光越过远处的城市残骸，看向艾尔比夫山上方的天空，那根巨大的圆形光带下方的位置。 源自恩奇都的感知能力令他听见了，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那个地方掉下来。 “难不成是——” 金固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他好像真的以为自己很邪恶），语气也变得愉悦起来。 “迦勒底刚好来了吗？正好也不用我多跑一趟了。” “居然能一次性把阻碍全部清除掉，真是太棒了！三个愿望，一次满足，难道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 “啊，就用‘恩奇都’这个身份，把他们全部变成养育魔兽的‘饲料’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美杜莎刚刚从乌鲁克出发。 ——————————————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晴朗的天空下，两名少女正在经历紧张刺激的神代蹦极——指从万米高空毫无防备地开始自由落体。 “在往下掉，在往下掉啊——！我就知道笨蛋医生说的话一点都不能信啊，明明说好了会安全着陆的！” 藤丸立香大声抱怨道。 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强烈的失重感引起的刺激令心脏微微麻痹。 “虽然但是！医生并没有说过会出现在地上！还有——” 玛修大声喊道，声音混着呼噜噜的风声一起，全部灌进藤丸立香的耳朵。 “我知道这个！是蹦极！是蹦极对吧——” “别管那个了！快使用宝具，使用宝具啊玛修！” “说、说的也是呢。”玛修小声嘀咕道。 “蛤——？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 玛修大声回答道，手里出现一块黑色的大盾。 “请抱住我的腰——前辈——” 藤丸立香赶紧挥舞着四肢趴到玛修身上，死死地抱住。 “欸？！前辈！抱错位置了啦！！” “等等，别摸奇怪的地方啊！！” “别管这么多了快用宝具啊！要摔成肉饼了啊——！” “啊——真是的！” “『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lord camelot）』！” 在一片鬼哭狼嚎中，一道白垩之墙缓缓拔地而起，紧接着，两名少女像陨石一样狠狠地撞在大地上，翻滚着抱作一团，在地上弹了几圈后重重地砸在某个不知名物体上。 “咳咳咳。” 藤丸立香用手扇了扇扬起的灰尘，不自觉地咳嗽起来。 “前辈……” 玛修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被坐起来的藤丸立香用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红着脸娇声呢喃。 “玛修……” 藤丸立香深情地看着她—— “你在脸红什么啊？” ——呆呆地问道。 “……” 抱歉，抱有奇怪幻想的我果然是个坏孩子。 对不起，前辈。 藤丸立香:“？” 看着突然灰白化的玛修，咕哒子努力绷住快要失控的表情，屁股稍稍挪了一下。 “……” 再挪一下。 “……？” 等等……？什么玩意？ “玛修。”咕哒子故作镇定地说道，但声音还是微微发颤，“先别愣着了，快点下去。” 玛修幽怨地看着她。 “啊，我知道的，玛修是坏孩子了，前辈嫌弃我也是正常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是呢，直接叫我滚下去是不是太过分了，难道我就这么招人厌吗，难道我们不是最好的伙伴吗？” “还是说……” “不是啊！”咕哒子大声地打断了语速越来越快的玛修，“别管那个了，总之快下去，不然我们就要变成杀人凶手辣！” “等等不对啊，那我为什么不自己站起来呢？因为太紧张居然忘记了自己也有腿！怎么会这样！” 藤丸立香赶紧站起来，抱着玛修退到一边，忐忑地看向刚刚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东西。 它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的部位，两条看起来像是手臂的前肢，两条看起来像是腿的后肢，以及一块看起来像是躯干的躯干。 “那不就是人嘛！” 在藤丸立香的吐槽声中，玛修双颊爆红，一边念叨着对不起一边赶忙从藤丸立香身上下来。 咽了口唾沫，藤丸立香伸手戳了戳眼前这个好像是人的不明物体身上的铠甲。 见它没动静，藤丸立香扒住手臂和腰部，一鼓作气把它翻了个面。 “啊，是个长得很帅的小哥。” 咕哒子端详着以诺修斯沾满血污的脸，伸手放了个治疗术。 她一个魔术菜鸡还能怎么办，除了礼装自带的勉强算是能用的治疗术之外，她啥也干不了。 “怎么办，玛修，你看他都没反应了欸。”探了探以诺修斯的鼻息，结果发现一点气都没有的咕哒子可怜兮兮地望向玛修。 汗，从额头滑了下来。 “难难难，难不成是我的错吗？！” 玛修一下子慌了，赶紧跪下来，俯下身子去听以诺修斯的心跳。 “……” 看她那一脸微妙的表情，藤丸立香觉得自己已经猜到结果了。 “要不，我们跑吧。那样就跟我们没关系了，不管是不是我们的错。”她一脸认真地说道。 “才不是啦！还活着啊这个人！不仅活着，心跳的声音好响，隔着铠甲都听得一清二楚！”玛修不可思议地说道，“可是怎么会？明明呼吸都已经停止了啊！” “什么？让我听听。” 藤丸立香立刻凑上去。 “真的欸，好响！这家伙真是人类吗，还是说神代的人类都是这样？” 两名少女面面相觑，拿不准是什么情况。 就在此时。 哒哒。 一道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一刻也没有为惨遭鞭尸的以诺修斯哀悼，接下来登场的是，阴阳人金固！ 第20章 逃不开的吃瘪 哼哼哼。 金固十分得意。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御主，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玻璃大炮，一个弱小的亚从者。 这他怎么输啊？ 就是可惜了没看见伊什塔尔，不然这世界上令人不快的东西就直接一锅端了，金固都不敢想明天的自己心情会有多么舒畅。 那个拿着盾的亚从者，魔术王给他那块碎片的时候特意交代过他，不要杀掉。 但是金固会听吗？ 开什么玩笑，你勾八谁啊，命令起本大爷来了，你看看你的名字是叫提亚马特吗，大白天的就开始做梦。 嗤笑归嗤笑，金固可不敢再拖沓了，谁知道躺在地上的那个家伙会不会突然醒了，然后对着他就是一发“炮仗”。 金固是骄傲，但心里还是有点b叔的，古伽兰那都扛不住的攻击，他是脑子抽了才会去冒这个风险。 本来是想趁着迦勒底对情况不熟悉，把她们忽悠到鲜血神殿里当肥料的，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地上那家伙解决掉。 不然，到时候母亲出来了，结果被这玩意一下子打成残废怎么办？ 金固可不敢赌。 他悄悄地靠近两人，调整了一下语气后，温和地开口。 “两位，不知道能否把他交给我呢？” 虽说在金固眼里玛修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弱者，但偏偏她手上的那面盾麻烦的很，真要打起来，一时半会还拿不下她。 但要是能先把她们身后的以诺修斯弄到手，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直接干掉就好。 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乌鲁克那边肯定也已经派人过来了，要是拖得太久，可就功亏一篑了。 “呜哇!” 两人正做贼心虚呢，身后突然响起声音，顿时吓得浑身一颤。 “你是谁？” 藤丸立香打量着金固，变换了一下姿势，随时准备开溜。 “我的名字是恩奇都。这个人是我的同伴，请把他给我，好吗？他伤得很重，如果不赶紧进行治疗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死的。” 金固解释道，伸出双手，示意她们把以诺修斯交给他。 “恩奇都！难道说，就是传说中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的挚友，天之锁恩奇都吗？！” 跟一脸茫然的藤丸立香不一样，玛修在出发前可是有好好做过功课，一些需要注意的人物和传说，达芬奇都和她交代过。 其中，恩奇都和吉尔伽美什是重点中的重点，基本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主角一样的人物。 虽然不知道这个特异点的基本情况，但多半会和他们有点关系。 现在一落地就碰到其中之一，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呢，毕竟刚刚才从天上掉下来。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运气守恒定律？ 单纯的玛修完全没有怀疑眼前之人的品性。 “是的，那就是我。我一直在期待你们的到来，迦勒底的两位。” 金固平和地说道。 “但是在闲聊之前，能否先让我把他带回乌鲁克治疗呢？” 他摊了摊手，就要走过去。 “等等。”藤丸立香用手搭住玛修的肩膀。 虽然不理解，但是玛修还是困惑地拿出盾牌，摆好战斗架势。 “芙芙？” 白色的小兽从藤丸立香右肩上探出脑袋。 “芙芙？什么时候出现的？”藤丸立香惊讶道，但也管不上这么多了。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别人说什么都信。亚瑟王还能是金发大波妹呢，这里出现个阴险小人恩奇都很奇怪吗？ “是不相信我吗，没关系，那么能由你们带着他，跟我一起回乌鲁克城吗？他是很重要的有生战力。” 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平静，但实际上金固已经开始急躁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她们从这个该死的地方骗走再说，不然等乌鲁克的人到了，谎言的泡泡就会一下子爆掉。 “先不急，我刚刚给他上过治疗魔术了，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事。倒不如说，他的心跳强得我快要怀疑人生了。” 藤丸立香把以诺修斯扶起来，把他的手臂搭在背上，就这么撑着。 “你要我们相信你，至少要告诉我们这里是什么情况，他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既然是神话里赫赫有名的大英雄，那应该也能够理解我们的难处，作为人类最后的御主，随便相信别人可是会丧命的。” “正好，他昏过去之前说了两句话，你也说一点情报，如果对得上的话，我们就相信你。” 情报战法·信息差之术！ 这个恩奇都很明显是后面才来的，那么前面的事情大概率不知情。 当然也就不知道她们全程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这种情况下，这个恩奇都只要不想被拆穿，嘴里说出来的话大概率是真的。 趁这个机会，赶紧套点情报出来，才好做判断。 “……” 有那么一瞬间，金固还以为自己暴露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多半是自己多心了。 “那么，你想要知道什么呢，我尽量回答。”他温和地说道。 “唔，那你先说说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藤丸立香耸了耸肩，靠在她身上的以诺修斯就跟着上下颠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在点头的样子。 “可以，但我并不能保证我们的说辞完全一样，因为他出发的时候我还在外面，有些情况并不清楚。” 金固提前打了个预防针。 “他独自一人来到艾尔比夫山，原本是为了说服金星女神伊什塔尔加入到乌鲁克的阵营，和我们一起抗击魔兽。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突然打了起来。” 说这些话，金固内心没有半点波澜。虽然不清楚实际情况，但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就算全部猜中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 “女神伊什塔尔？”玛修确认道，“这么说，他是被那位金星女神给击败了吗？” 金固露出微妙的表情。 “击败？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他指了指她身后的远处，“看到那个了吗？那个就是艾尔比夫山。” 玛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是一片岩石铺成的土地，地面坑坑洼洼的，还有不少巨石躺倒在上面。 “额……传说中的艾尔比夫山，是那边那座吗？”玛修以为自己看错了地方，眼神向上抬了抬，看到远处那座并没有那么高的山峰。 “不，你没有看错。那块平地就是艾尔比夫山原本在的地方。” 金固平静地说出了令两人惊愕不已的话。 “可是，艾尔比夫山不是——” “是的，那没错。”金固打断道，伸出手，指向以诺修斯，“是他干的好事。他的攻击一次性摧毁了整座艾尔比夫山，连同天之公牛古伽兰那的身体一起，全部消失在地图上。”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艾尔比夫山了，你们所看到的这片狼藉就是它的旧址。” “……” 因为太过震惊，玛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上一次有这么重量级的对决，还是阿拉什释放宝具和圣枪对冲的时候。 不，说到底，就算是那个，真的可以和这种情况相提并论吗？ 一个人同时与金星女神以及神兽古伽兰那战斗，竟然还反杀成功了？！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倒是藤丸立香，在短暂的惊诧后，继续问道：“他的身份是？” “我不知道。” 金固很坦然地说道。 “他的身份是绝对的机密，只有吉尔伽美什自己知道。他虽然也有要告诉我的打算，但我拒绝了，因为要杜绝一切泄密的可能性。” “你刚刚提到了魔兽对吧。现在，这个时代大致的情况是什么样的？”藤丸立香继续问。 金固算是看出来了，她完全是在诈他。 但是没有关系，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以北边的魔兽女神提亚马特为首，有三位女神组成了三女神同盟，想要毁灭人类。”金固尽量长话短说，最大化地节约时间，“吉尔用被摧毁的都市要塞的残骸制作了一道巨大的城墙，并召唤出七名英灵，用来抵抗魔兽女神生产出来的魔兽。那就是绝对魔兽战线。” “情况就是这样。怎么样，相信我了吗，那就把他交给我吧。” 金固有些急切地说道。 藤丸立香和玛修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扶着以诺修斯向金固走过来。 终于，终于要得手了。 解决掉他之后马上就轮到你们！ 金固露出笑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放肆。 他伸出手，指尖就要碰到以诺修斯的手臂。 “滚开！” 紫色的长发在空中拉出一道狭长的弧光，犹如彗星的拖尾一般，直直地冲到金固和以诺修斯中间。 连忙后退躲开那完全是冲着面部刺过来的剑刃，金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差，就像是新年的第一天刚打算穿上新的内裤，结果却发现穿成了昨天忘记洗的发霉内衣一样恶心。 “哦呀呀，你说你是恩奇都？” 梅林慢悠悠地从后面走过来。 “那可真是太奇怪了，太伤脑筋了啊。因为现在在乌鲁克指挥着战线的吉尔伽美什王，明明是寻找完不老不死灵药回来的贤王。” “可是这样的话——”玛修睁大了眼睛，身体立刻紧绷。 “没错，因为挚友死去，吉尔伽美什王才会开始寻找不老不死的灵药。但现在，探索早已经结束，也就是说，恩奇都——” 他紧盯着面色阴沉，逐渐流露出杀意的金固。 “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第21章 护犊子剑r “……” 金固没说什么，默默地抬起手，身后的空中出现整整一百二十八个金色的涟漪，每一个里面都有一束锁链探出头来。 “真是可惜啊，迦勒底的无能之辈。”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可以逃开被杀掉的命运了，却没能把他交付到我的手里。” 他吊起眼角，翠绿色的长发被涌动的魔力吹起。 “既然这样，就只能把你们全部杀死在这里！” 刷刷刷—— 话音落下，一百二十八束锁链分散着刺向藤丸立香以及挡在她面前的美杜莎。 “玛修！” “『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lord camelot)』！” 几乎是同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声音。 白垩之城拔地而起，高大的城墙和来势汹汹的金色锁链碰撞在一起，引发一连串的爆炸。 金固的身影冲破烟雾，从侧面袭向仍然处在昏迷之中的以诺修斯，同时随手射出几束锁链，分别打向藤丸立香和美杜莎。 美杜莎反应很快，立刻挥动黄金剑把刺向自己的锁链打偏。 金黄色的光辉化作一名三头巨人，举着盾牌挡在以诺修斯的侧翼。 另一边，玛修也举盾挡住在空中绕过一个圈、快要冲到藤丸立香脸上的攻击。 金固停顿，低下身子用手在地上按了一下。 紧接着，被召唤出来的克律萨俄耳脚下的土地突然变成一块立柱凸起，把它打飞到空中。 同时，地上长出盘根错节的树根，把美杜莎逼退。 金固像一只猎豹般，后腿猛然发力，瞬间起步冲向被咕哒子扶着的以诺修斯。 砰！ 玛修转起盾牌，一个横击把冲上来的金固拦停，抬腿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 金固倒飞出去，手里立刻射出两道锁链，捆住玛修的大腿和手臂。 双臂猛的发力，金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一次冲向以诺修斯，反而是玛修被扯得站立不稳，向前面摔去。 刷刷刷——！ 金色的锁链从凸起的石柱旁和树根的缝隙里穿过，锁住美杜莎的四肢以及落下来的克律萨俄耳的身体，将他们固定在空中。 这下不仅是以诺修斯，就连藤丸立香也落到金固手里了。 没有任何废话，金固抬手就是四发锁链，分别贯穿以诺修斯和藤丸立香的心脏以及大脑。 “前辈——！”玛修发出惨叫。 做到这份地步上，金固才放松下来，戏谑地看向被死死绑在空中的美杜莎。 另一边的克律萨俄耳已经消失，美杜莎也因为无法挥剑而没办法召唤新的孩子。 “真是可笑，难不成以为凭这种程度就能和我抗衡吗，未免太无知了一点。” 金固放肆地笑着，又用手再贯穿了以诺修斯的胸膛一次。 至于被捆住的美杜莎，虽然形态完全不一样，但金固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还有用，在这里杀掉的话没有价值，还会对他的计划产生影响。 不死性真是个麻烦的东西，没有针对性的道具的话，就会演变成完全解决不了的东西。 “是吗？” 美杜莎相当平静地说道。 “给你一个提醒吧。越是具备人类的知性，就越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露出破绽。” 从眼角开始，血肉变成花瓣飘洒在空中，美杜莎的身体开始逐渐消失。 “什——！” 金固连忙低头看向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果然也和美杜莎一样变成了一摊花瓣。 “记住这个教训，好好学习一下吧。” 话音落下，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变成花瓣飘散在空中。 金固摊开手，看着花瓣飘到自己的手心，然后死死地握紧拳头。 “战斗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就陷入幻术了么。看来那家伙就是乌鲁克的魔术师了，怪不得一直缩在后面，嘁。” 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了。 金固并不是会怨天尤人的家伙，与其在这里无能狂怒，还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在金固走后十分钟左右，梅林等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远处的平地上。 “前辈！你没事吧！” 玛修一下子冲过去，两只小手对着咕哒子就是一顿乱摸，比起担心反而更像是在性骚扰。 “没事啦！别乱摸啊你个色茄子！” 藤丸立香虽然嘴上是在抗议，但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色茄子？！” “啊呀呀，虽然欺骗小孩子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毕竟对手是恩奇都，那个魔术王的直属手下啊。这可不能怪梅林大哥哥。” 梅林摸着下巴，露出相当屑的表情。 “他真的是恩奇都？”藤丸立香疑惑。 “谁知道呢？虽然他本人是这么自称，但乌鲁克的大家都觉得他是假的，就算是吉尔伽美什王，对那家伙的态度也相当的微妙。” “好了，不说这个了。” 他张开双臂，一脸自得的样子:“诸位，请容我郑重地向你们表达问候。我可是在最危急的时候拯救了你们！” “要求也不高，只是希望你们为我送上铺天盖地的感谢噗——” 话还没说完，一道白色的影子从藤丸立香肩头射出，一脚踢在梅林的嘴上。 “芙↗芙↘(梅林就该死)！” 如此怒吼着，凶暴的灵长类杀手拼尽全力将冠位候补击倒在地，开始了残酷(？)的厮杀。 “凯西帕鲁格，你这恶兽！忘记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养育之恩了吗！” “芙↘芙↘(闭嘴吧sb)！” “我就不该收养你啊！你这该死的东西，到底用你那可爱的外表迷惑了多少肉球爱好者？你这恶魔！” “闭嘴，梅林。” 美杜莎抱着以诺修斯，皱眉呵斥道。 藤丸立香看着她怀里的以诺修斯，一脸震惊:“欸？什么时候过去的！” “wow，这就是让我们伟大的美杜莎小姐念念不忘的saver先生吗，让我也看看呗。” 梅林从地上爬起来，头发上挂着一只芙芙，朝美杜莎这边走过来。 “滚。”美杜莎一脸冷漠加嫌弃地说道。 “嘁，真小气。” 梅林嘟囔道，眼球又挨了芙芙一脚。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来欺负人畜无害的梅林大哥哥啊？！” 今天，白毛网骗也在绝赞受难中。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22章 哭泣的金星女神 好疼。 惹人怜爱的眼角析出泪水，伊什塔尔躺倒在马安娜上，在云层之间漂流。 心脏好似要被撕裂一般，源源不断地释放出麻痹感，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她茫然无措地望着天空，耳边传来自己微弱的心跳。 断手断脚？ 那种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闯进冥界，想要把姐姐带出来的那个时候，所遭遇的痛苦怎么可能是区区震断手足可以比的。 能够想象吗，被活生生地挖下眼睛、削下皮肉，用荆棘贯穿心脏，用带刺的钢钉从每一根手指和脚趾的尖端钉进去，把所有的骨头打得粉碎。 然后，把长枪从下面刺入，两个孔洞都是，撕碎肠子、子宫、胃袋，还有各种各样的内脏，最后划破食道、贯穿头骨，从口中和耳朵上面穿出。 她就是那样被架在空中的，浑身赤裸，整日流着鲜血，被冰冷的风吹打。 哪怕对现在的伊什塔尔来说，那不过是一段记忆，而非真实的感受，但在它带来的绝望和疼痛面前，区区重伤、失去手足，根本无法令伊什塔尔动容分毫。 她应该感到愤怒才对。 高高在上的、骄傲的伊什塔尔又一次被拒绝了，想要动用武力还被反杀，连最宝贵的资产(古伽兰那)都消失不见。 如此屈辱、如此可笑、如此丑陋的角色竟然是自己，竟然是金星女神伊什塔尔。 不能接受，无法接受。 恶劣的女神大人应该大发雷霆，把周边的人类全部杀个一遍才对。 但是，我在做什么呢？ 倚靠在马安娜上，伊什塔尔流着泪，无神地望着天空。 怎么会这样，我，又一次错过爱情了吗。 哈哈哈，怎么会这样，美与爱之神，高贵的伊什塔尔，伟大的伊什塔尔，完美的伊什塔尔，连看上的男人都留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让他们从指缝间滑走。 ——踩在堕落的边缘，伊什塔尔凝视着深渊。 事到如今，只要回想那场战斗，只要眼前浮现出那块漆黑的空腔，身体便会无法控制地颤抖，恐惧和不安全部堆积在心头，根本喘不过气。 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克服。 没有东西能在它的侵蚀下活下来，伊什塔尔根本看不到希望。 笼罩在记忆里的阴影践踏着伊什塔尔的自尊，令她感到那样屈辱，那样愤怒。 因此—— “好想要啊。” 伊什塔尔无神的眼里流着泪，用微微有些嘶哑的声音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令女神流泪的，不是这微不足道的肉体的痛苦，也不是尊严和骄傲被践踏的屈辱，而是内心不断膨胀，却始终得不到满足的欲望。 真是美丽啊。 顺从我、奉承我的样子是那样令人开心。 反抗我、想要杀死我的样子也是那样令人心醉。 被我支配的他，把我支配的他，无论是什么样子都好喜欢，都那样可爱。 真是闪闪发光的宝物，把我的内心搞得一团糟的可恶家伙。 好想再多看一点。 好想永远在一起。 好想，亲手杀死他。 好想，一口一口把他全部吃掉。 那样就永远不会分开了吧，就永远不会逃离了吧，就永远爱着彼此了吧！ 是那样的吧是那样的吧是那样的吧是那样的吧是那样的吧是那样的吧！ 流淌着泪水，伊什塔尔抬起变得腥红的眼睛，无神的瞳孔中倒映出坠落的太阳。 是吧，王子殿下。 ——在血红的黄昏之下，女神凝视着深渊，精神开始逐渐滑落。 ———————————— 噼啪。 火焰在堆叠的木柴上跃动，发出细小的响声。 火光从前面打过来，照亮了美杜莎低垂着的脸。 以诺修斯则躺在一块树干上，头枕着美杜莎的大腿，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梅林、玛修和咕哒子坐在另一边，看着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的美杜莎。 “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熟人？” 藤丸立香靠近梅林，小声说道。 “不清楚啊，梅林大哥哥我也在思考着呢。看起来好像是属于少女的可爱恋心萌发了的样子。” 梅林摸着下巴，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低声说道。 （oへ0）？ 对于这个白毛网骗来说，八卦和看罗曼破防是同样重要的事情。 一言以蔽之，就是最喜欢的事情。 “……” 我听得到。 美杜莎在心里说道。 她注视着以诺修斯的面庞，藏在太阳镜后的眼睛中划过迷茫。 恋爱……吗？ 大概，并不是那样的东西。 如此喜欢他，如此担忧、在意，并不是出于女性对男性的渴慕。 这样急切地想要和他贴近，是因为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理由。但无论如何，美杜莎确信，并不是一见钟情那么肤浅的东西。 话是这样说。 美杜莎扬起嘴角，以一个非常微小的弧度。 但如果他真诚地告白了，那么美杜莎或许会在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就那么推就着接受了吧。 她本身没有那种想法，也对和中意的人在一起没有什么意见。 也许是掺了雅典娜因子的缘故，美杜莎现在要冷漠得多，连同着许多观念都开始往无机质的方面发展。 忽然，美杜莎看到以诺修斯的眼皮在抖动。 虽然幅度很小，充其量和轻微的做噩梦没什么区别，但对于一直盯着他看的美杜莎来说，再明显不过了。 无视了对面三人惊讶的目光，美杜莎取下一直不曾摘下过的帽子，露出全貌。 她伸出手，把脑后的双马尾解开，发带从葱白的指尖滑下，护住手踝。 秀发从脸颊旁滑落，美杜莎一下子从酷酷的青春期少女变成了温柔的大家闺秀。 她从正上方往下看着以诺修斯，发丝如一道帘子，将两边的光遮挡。 以诺修斯慢慢睁开眼睛，金色的眸子里充斥着茫然。 刚睁眼就正对上一双被太阳镜遮挡的浅紫色眼睛，正直愣愣地盯着他，以诺修斯不但没被吓到，反而还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很高兴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你。”他说道。 这个触感，这个位置。 是膝枕啊。 但为什么？她不应该是外壳比较高冷的那一类吗？ 『魔王ex』有这么强的效力吗，难不成之前伊什塔尔也是？ 我成人形媚药了？ “怎么认出来的？”美杜莎问道，“只是看了几眼，能够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么。” 怎么可能。 这眼镜都快怼我脸上来了，我还能认成谁？ 不过以诺修斯也知道，她多半只是想听两句好听的。 “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只要看过一眼就足够了，这双紫罗兰色的、宝石一般的眼睛，只要看过一次，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以诺修斯心安理得地继续枕在柔软的大腿上，张口就来。 “搞什么啊，这不是和我人设重叠了吗？！这里的渣男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 梅林小声抱怨道，被美杜莎用极其冰冷的眼神瞪了一眼。 “这位是？” 以诺修斯当然不可能不认识梅林，但终究是要装一下，免得被怀疑。 比起梅林，他还是更在意旁边那个橙红发色的少女，以及此刻也正看着他的灰粉发色的女孩。 迦勒底已经到了啊，我不会一觉睡了一年吧？ “梅林。一个人渣。不要靠近他，会被传染陋习的。” 美杜莎直接代替梅林做了自我介绍，像一个警告儿子不要和不三不四的小混混一起玩的操心老母亲。 “好过分啊！什么叫人渣啊，我只是在安抚年轻女性们受伤的心灵，为什么总有人要诬陷我！梅林大哥哥，愤怒了！” 梅林大声抗议，结果又被脑袋上的芙芙挠了一爪，顺带着连藤丸立香和玛修都默默往旁边挪了一点。 “藤丸立香，这位是玛修。”咕哒子见以诺修斯看向她，报出名字。 以诺修斯点点头：“我知道你们，迦勒底的御主。那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你们打败了几位女神？” “我们也才是刚刚抵达，对这个特异点的情况都还不完全了解呢。”玛修接过话茬。 美杜莎点头。 “其实距离你和金星女神大战也才过去不到半天的时间。我倒是奇怪，你居然醒得这么快。” “是吗，看来我的身体还不错啊。”以诺修斯笑道。 “何止是不错啊！”梅林夸张地否定道，“简直到了离谱的程度！” “独自一人就把女神伊什塔尔连同天之公牛古伽兰那一起击溃，身体的恢复力更是令人瞠目结舌！刚刚见到的时候还是一个废人，全身上下就没有好的地方，结果现在一看，竟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啊！你这家伙，身上难不成也装了阿瓦隆吗，真是令人羡慕啊，这等挨打的能力！” “羡慕的地方不对吧？！”藤丸立香吐槽道。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美杜莎说着，伸出手，又把以诺修斯抬起的头按回腿上。 “……” 以诺修斯露出微妙的表情，一脸苦涩。 “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信。” “我被伊什塔尔求婚了。” 美杜莎：？ 藤丸立香和玛修：？？ 梅林：？？？ “芙？” 芙芙也愣住了。 第23章 腹肌抽搐的秘技 在那之后，以诺修斯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一行人。 当然是经过修饰的。 其实除了消耗太大之外，第一宝具对以诺修斯来说没有任何副作用。 虽然是这样，但他还是告诉众人，这个宝具因为副作用的缘故暂时没办法使用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他们不要太依赖自己，特别是藤丸立香。 走向绝境，然后又在绝处逢生，这是救世主必经的历程。 会遭遇许多痛苦，许多背叛，许多麻木与绝望，连精神都会在极度的压迫下变得与旁人相左。 算计一个命运悲惨的人并不会让以诺修斯有任何快感。 但如果不经受锻炼的话，终有一天存在于那心底的支柱与桥梁会断裂、崩塌，酿成苦果。 就算这一念之差会令这美索不达米亚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全部死去，以诺修斯心里也没有任何愧疚。 也许会悲伤，也许会难过，但绝对不会愧疚，更不会后悔。 人的一生都行在选择的道路上，一旦做下决定，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无论现在的自己所做下的选择会导向怎样的未来，以诺修斯不会抱怨。因为那毫无意义。 在互相交流了情报之后，三方都明白了彼此阵营的大体情况。 迦勒底的灵子沟通被特异点外面的时空异常阻断，只有藤丸立香、玛修和芙芙能够自由行动。 以诺修斯和美杜莎都是抑制力召唤而来的救兵。 其中美杜莎是来解决另一个自己的。 ——但是却没说那个自己就是魔兽女神。在以诺修斯看来，多半还是在意别人的看法。 而以诺修斯对自己的身份给出的解释是，为了对付某个潜藏的灾厄而现界的saver，由于本人没有死去，还拥有着完整的肉体。 ——对于梅林诡异的扫视，以诺修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要身上这层皮还披着，就算是盖提亚来了也得承认他作为救世主的身份，梅林能看出什么来就有鬼了。 最后是梅林，也就是乌鲁克这边。 梅林把乌鲁克的现状、吉尔伽美什召唤来的七名英灵以及他们各自的职责大致概括了一下，然后又在众人感兴趣的目光中开始激情澎湃地描绘美杜莎的英雄事迹。 很想伸手捂住以诺修斯的耳朵，美杜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实际上已经快要用脚抠出三室一厅了。 最后，以诺修斯看出来她的窘迫，出声叫梅林停下，该睡觉了，最好明天一早就能抵达乌鲁克。 有了台阶下的美杜莎立刻附和，并且单方面宣布“既然梅林精力这么旺盛，那么就由他来守夜吧”。 最后，这个夜晚在梅林o.0的表情下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金星在远方升起的时候，以诺修斯睁开了眼睛。 被他起床的动静吵醒，就靠在他身上睡着的美杜莎也跟着一起醒来。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坐在熄灭的篝火对面、一晚上没合眼的梅林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他俩。 “……” 看什么看。 美杜莎不自在地别开目光，伸手把散发系成双马尾，又把藏进口袋里的帽子拿出来戴上。 以诺修斯倒是无所谓，不如说他们误会地越深对他来说就越有利。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在这一方面上，这两人真是异常的同步。 在醒来之后，美杜莎打算把迦勒底的两人也摇醒，但是被以诺修斯制止了。 让她们再睡一会儿吧，接下来这样轻松的日子不多了——她从他的眼睛里读出这种意思。 然后就变成了这种场景——以诺修斯坐在那里整理技能和情报，美杜莎乖巧地坐在旁边，恶狠狠地瞪着梅林，对面的梅林一脸姨母笑，而藤丸立香和玛修还躺在一边大睡特睡。 很快，玛修也醒了，看到其他人都在等着她们起床，连忙红着脸把藤丸立香摇醒。 一行人收拾了一下，启程前往乌鲁克。 主要还是照顾作为普通人类的藤丸立香，不然以从者全力前进的速度，其实昨天晚上就可以直接摸黑跑回乌鲁克了。 虽然艾尔比夫山距离乌鲁克并没有那么近，但也没远到要让从者日夜兼程的地步。 如果直线前进的话，穿过中间的库撒和芦苇原，对于美杜莎和梅林这类处于金字塔上层甚至顶端的英灵来说，只是几个小时的事情。 中午还没到，一行人就已经看到了远处的土黄色城墙，守卫在城门旁边的士兵正在检查进城的马车和上面的货物。 “可惜了，如果是从西南面进城的话，还能看见伊什塔尔门，据说是八座城门里最漂亮的一个？” 以诺修斯望着都市中央耸立着的神塔，随口说道。 “嗯。”美杜莎应声，“唯一一座由青砖砌成的城门，上面还有各种动物的图案。” “你想看的话，我带你去。” “好啊，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得去参见吉尔伽美什。就是在那里吧，那座神塔。” 以诺修斯指向城墙后面露出一个顶部的高大建筑。 由于他们越来越靠近的缘故，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是的，那是吉尔伽美什王的宫殿。”梅林拄着法杖走过来，头发上还挂着一只芙芙。 “弥赛亚先生好像对乌鲁克很熟悉呢。”玛修说道。 藤丸立香也点头表示同意。 “难道说以前来过这里吗？”她好奇道。 “并没有。只是单纯知道而已。”以诺修斯解释道，“作为saver现界的我本来应该是拥有固有技能『天启』的。” “但是因为一些原因，那个技能消失了。而作为补偿，得到了一些说不上多么有用的知识。” “真是可惜。相比而言的话，还是原来的技能更有用吧。”美杜莎插话道。 “其实我觉得没什么所谓啦，用不了也不用可惜，应该更专注于现在有什么才对。” “因为‘那原本是自己的，结果失去了’这种理由就成天生闷气的话，眼前的事情也会变得没办法做好的。” “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运作着，哪怕不情愿也只能接受。相比之下，还是努力想办法去改变现状更重要一点。” 以诺修斯耸了耸肩。 这时候，一行人已经到了城门底下。 梅林走过去，把西杜丽交给他的印信拿出来给士兵看。 “这不是美杜莎小姐嘛！这几位是库撒来的难民吗？”中年大叔直言不讳，弄得藤丸立香都怀疑起自己的着装来了，赶紧低下头打量自己。 我看起来很像难民吗？！ “不是，是外援。”美杜莎还是那么淡漠的语气，伸出手拉了拉以诺修斯的胳膊。 “昨天在艾尔比夫和伊什塔尔战斗的人，就是他。” 士兵听到这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肃然起敬，身体都绷直了。 “就是您吗，那个把女神大人和大天牛干掉的勇者！？” “那是什么称呼啊。其实我也不想和她打的，是她聊着聊着就开始发疯。勇者什么的，跟我完全没有关系吧？” 以诺修斯吐槽道。 “怎么会！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就那么一瞬间，整座艾尔比夫山突然就消失不见，紧接着过了一会儿，天上的大天牛也跟着解体。那可是王和恩奇都大人联手才能打败的大公牛，击败它的人就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人物！” 中年士兵看起来比以诺修斯自己还要激动，手舞足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干掉了古伽兰那。 “好了好了，之后还会有机会聊的，我们得赶紧走才行，不然吉尔伽美什王又要怪我办事磨叽了。”梅林笑着说道，领着几人进了城。 “新到货！新到货啦~~~麦酒到货啦~~！连王都会赏脸光顾的杜木兹工房的最新产品！立刻品尝才能享受到的丰富泡沫！只有现在才能尝到的好味道！” “上好的武器，上好的盾牌~~前线同款的精制剑盾！无论是铜剑还是铁剑，都是绝佳的精品！” “货币兑换！货币兑换在这里！只有当下有效的银币汇率，所有人都在使用！现在的话一枚“羊之银”兑换五枚“鱼之银”，一枚“麦之银”兑换三枚“龟之银”！” “最新鲜的水果！超甜的甜瓜，多汁苹果！石榴买一送一，还有无花果和椰枣也便宜卖啦！” “士兵学校缺人！这样下去的话往北壁输送的长枪都快成粗糙的木棍了。通晓武器制作的人请来士兵学校！只会造船橹的先靠后，靠后！因为王提供了充分的援助资金，现在来帮忙的人——马上就能发财喔！” “……” 刚一入城，打铁声、叫卖声、人声，各种各样的声音钻进一行人的耳朵。 “好厉害，真是繁荣。”藤丸立香说道，“说是古代都市，我还想了好久，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结果还是超出预期了啊。” “是的，这样的要塞都市，就算放在现代也一样行得通！” 玛修应和道。 这是当然的。为了对抗三女神同盟，甚至是在那之后的提亚马特，吉尔伽美什特意用千里眼加速了乌鲁克科技的发展。 ——以诺修斯观察着道路两侧栽种着的海枣（枣椰树）。 原本这个时代是不可能有大规模的铁器出现的，因为冶炼技术根本达不到那个水平。但是靠着千里眼的预知，吉尔伽美什直接在乌鲁克搞出了各种铁器。 “苏美尔文明虽然是在公元前4000年左右登场，但是却相当细腻。” 梅林的历史小课堂开课了。 “脱离了村庄社会之后，随着灌溉农耕的导入，谷物产量的增加，形成了数万人规模的都市群，紧接着开始发明文字、展开教育。” “肥沃的大地催生出优质的泥土，大量的粘土被他们用来建设各式各样的城塞。这就是泥与粘土与羊与麦子的国家，美索不达米亚。” 一行人在一栋高大的建筑面前停下。 梅林回过头来：“这就是神塔，是吉尔伽美什王所在的地方。没错，你们马上就要和吉尔伽美什王见面了。那位王可是很忙的，待会儿可要鼓起勇气主动和他搭话哦。干站在旁边是行不通的，只会让王小看你们。” 这话是说给藤丸立香和玛修听的。 至于以诺修斯，他就算现在跑到外面去勾搭年轻女孩，王也会亲自来找他的。 梅林酸溜溜地想着，带着一行人沿着阶梯向上，走进宽敞的大殿里。 “开什么玩笑！该死的，吉尔苏市的巫女长还在胡说八道，她难道以为本王不知道巴乌神殿里有多少储备物资吗？！叫她全部给我吐出来，不然我就把她抓到前线去当填线的炮灰！” “是！” “战线报告呢，为何更新如此之慢！叫他们加快更新的频率，别以为魔兽变弱了就可以懈怠！” “遵命！秘书长制作泥板的间隔缩短为两小时，搬运单位追加三车！” “这愚蠢的指挥又是怎么回事！巴修穆的尸体为什么还没有送去神殿！叫那群学者转动他们只有小聪明的脑袋，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 “遵命，立刻送往提亚马特研究组！” “向乌尔市运送物资的队伍失去联系？叫克娄巴特拉带人前去调查！让她知道分寸一点，上次差点被密林里的女神干掉，要是再敢不知所谓地往雨林深处走，就把她调到前线去！” “是！分配六十人人方阵给南线，追加二十名弓箭手、八名斥候！” “另外，把克木依从观测所叫回来，别让他在那里造船橹了，前线的武器需求量很大！” “是！立刻前往观测所！” “停！顺便把巴比伦调查队的报告也一起送过去，没时间给占星台的负责人休息了！” “还有——” 一行人站在一边，看着源源不断的队伍到吉尔伽美什面前，然后马上告退。 “总觉得，不太好搭话呢。”玛修弱弱地说道。 “那可不行，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了，必须上去吸引注意力才行。”藤丸立香看着望不到头的队伍，头皮发麻。 “正是如此。跟我来。” 梅林拉住藤丸立香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前走。 “吉尔伽美什王，魔术师梅林带客人回来了。” 吉尔伽美什、西杜丽，以及正在受训斥的神官都看向他。 “那么，我先行告退了。”神官欠身退下。 “你回来了啊，魔术师梅林，还有美杜莎小姐。”站在一旁的西杜丽说道，向美杜莎点了点头，视线在玛修和以诺修斯之间徘徊，“那么，这两位之中，哪一位是击败了伊什塔尔大人的豪杰？” 虽然听说那是名男性，但保守起见，西杜丽还是留了点余地，没有把话说死。 “当然是这位。”梅林指向以诺修斯，“但是这两位来头也不小呢，这可是——” “行了。本王知道情况。” 吉尔伽美什打断道。 “本王忙得很，没有时间听废话。” 他看向以诺修斯。 “弥赛亚，是吧？你和那个蠢蛋女神打起来了？” 以诺修斯点头。 “怎么打起来的？生气到叫出古伽兰那，你对那家伙做了什么？”吉尔伽美什饶有兴趣地问道。 “她向我求婚。” 以诺修斯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让一旁的西杜丽大感震撼的话。 “……？” 吉尔伽美什一下子坐正了。 “你拒绝了？” 以诺修斯又点点头。 “为什么？”吉尔伽美什的笑容开始放肆。 以诺修斯露出为难的表情。 “其实一开始我们聊得还挺好的啦。本来是想把她拉到这边来的，可是没想到她会说那种话。” “我倒不是看不起她，只是怎么说呢，让我扮演一个信徒跟她玩过家家的话，勉强还能接受，可是做夫妻……” “我觉得，她心底里大概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因为不想莫名其妙变成女神的洋娃娃，所以到最后还是拒绝了。” “她没有挽留你吗？”吉尔伽美什在尽力绷住表情，脸都有些憋红了。 以诺修斯想了想。 “是有的。大概，是因为被我拒绝了两次，不，或许是三次？最后她完全生气了，叫出古伽兰那想把我整个粉碎掉。没办法，就只能跟她动真格的了。” “……” “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吉尔伽美什终于忍不住了，瞬间发出爆笑。 “哈哈哈哈哈，西杜丽，你听到了吗，简直像个泼妇啊哈哈哈哈哈哈！求婚又被拒绝了哈哈哈哈，过，过家家？哈哈哈哈哈哈哈——” “糟糕，本王的腹肌要被笑到抽搐了哈哈哈哈哈——” 吉尔伽美什捧腹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啊，出现了，腹肌抽搐的秘技，还有容易被逗笑的青春期少女（吉尔伽美什）。 以诺修斯呆呆地看着。 0.0 我怎么就做不到呢？ 指腹肌抽筋。 吉尔伽美什终于笑够了，心情变得相当愉悦。 “真是不错啊，刚才的笑话，就把这个写进王宫日志里吧。不，这还不够，我要把它记在泥板上，发到乌鲁克每一个人手里啊哈哈哈哈哈！” “吉尔伽美什王，请自重。”西杜丽无奈地说道。 “不愧是救世主，我认可你了！西杜丽，到时候在神塔里给他找一个大点的房间！” 吉尔伽美什大声宣布，然后看向藤丸立香。 “迦勒底的，趁本王心情好，就不和你们动手了。” “动，动手？” “呵，想要受到重用的话，就去积累功勋吧！嗯，让我想想，就先从搬砖做起吧。乌鲁克不需要外人的帮助，想要达到你们的目的，就去成为乌鲁克的一份子！” “打杂？！” 虽然是这样说，但其实跟外不外人的根本没什么关系吧？ 以诺修斯想道。 不过他现在还是想赶紧去找件衣服穿。 他这铠甲下面可是什么都没有，要论起羞耻程度，以诺修斯觉得他比玛修还过分。 “行了，西杜丽，带他们出去。本王还有干不完的工作！” “是，吉尔伽美什王。”西杜丽欠身，然后看向藤丸立香，“请跟我来。” 藤丸立香和玛修立刻跟上，以诺修斯也被美杜莎拉着跟在后面，看着地面开始发散思维。 哒哒哒。 一道身影和以诺修斯擦肩而过。 “……” 他被美杜莎拉着向前走，转过头，看向后面。 那是穿着非常暴露的丽人，要以诺修斯来评判的话，比伊什塔尔都要涩情不少，在他见过的人里更是穿的最大胆的。 “吉尔伽美什王……” 她成熟的声音远远地传进以诺修斯的耳朵。 “芝诺比阿……” 以诺修斯认出了她。 “？” 美杜莎微微一顿，看了以诺修斯一眼，又回头往神塔里面望了一眼，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第24章 生活大师以诺修斯 自来到乌鲁克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 以诺修斯并没有上战场，而是在尝试各种「学习」。 一开始，他找上梅林，想学一点简单的魔术。 为了学习，他干脆在迦勒底大使馆住下了，连同美杜莎也从神塔里搬了出来。 是的，你没听错，她们给这个小破屋起名叫迦勒底大使馆。 憋笑(龙图).jpg 可无论是强化魔术、治疗魔术，还是梅林招牌的幻术，以诺修斯不管重复听多少遍，都是一个字也没办法理解的样子。 一开始以诺修斯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所以跟着藤丸立香和玛修一起出去搬砖放松心情。 这不搬不知道，一搬吓一跳。 过了几分钟之后，脑子里突然多出来一堆建筑学知识。 怎样搬砖最省力，怎样砌墙最快，怎样的结构最坚固，怎样看起来最美观，怎样最省钱，怎样实现各种功能…… 一下子以诺修斯就变成了搬砖，乃至建筑学大师，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 属于是那种不用眼睛看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的绝活级别，都快变成肌肉记忆了。 把一边的藤丸立香和玛修，还有乌鲁克本地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外乡人震撼，小子！ 这下以诺修斯摸不着头脑了。 说不定是因为他已经会这方面的知识了？ 上辈子他是学过建筑学的，也尝试过在工地打拼，虽然没有现在这样离谱，但多少是有点知识储备。 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以诺修斯这么想着，立刻行动起来。 在连同迦勒底两人的任务也一起完成了之后，以诺修斯找上西杜丽，请她帮忙找一个在田里干活的工作。 是的，以诺修斯没有种过田。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一出去又是身在大城市中，以诺修斯本身也对种花之类的活动不感兴趣，种种原因的作用下，他对种植没有经验。 虽然学过植物学和生物学，但是理论知识教的东西跟真正下地种田基本扯不上关系，完全是两个方面。 以诺修斯毕竟是吉尔伽美什亲自交代过的贵客，虽然疑惑他为什么也要跟着一起打杂，但西杜丽还是很快满足了他的要求，顺带着给藤丸立香和玛修也找了个位置。 这是一块靠近北壁绝对魔兽战线的田地，处于乌鲁克城西北角的位置上。 来的时候，以诺修斯还带着藤丸立香和玛修去看了看绝对魔兽战线的惨烈战况。 绵延数千里的高大城墙前，到处都是连绵不绝的魔兽，以及将它们击退的士兵。 咆哮声、怒吼声，战场上的厮杀所产出的声音哪怕隔着厚实的城墙也听得一清二楚。 哪怕是已经经历过六个特异点的两人，还是被这壮观的一幕震慑住了，心里由衷的产生钦佩之情，对吉尔伽美什所说的“乌鲁克不需要外人的帮助”有了更清晰的理解。 很快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跟负责人说明了情况之后，一行人开始请教怎么种植和收割作物。 乌鲁克主要的粮食作物是大麦、小麦、稷等，通常是秋末播种、初春收成。其中大麦是最重要也最普遍的粮食作物，它做成的面包是美索不达米亚主要的食物。大麦还可以拿来喂食牲畜，同时大麦还能酿啤酒。 现在正是秋季，正值大小麦种植的黄金时期，也是他们现在要参与的工作。 乌鲁克其实也有种植春小麦，因为在吉尔伽美什的领导下高速发展，并且要分出大量人手抗击魔兽的缘故，粮食的需求量变得极大。 春天种下的小麦现在是在收割季，但那是在另一边的土地上，和他们是错开的。 原本春小麦应该是在夏末秋初的时候收割的，但因为乌鲁克的气候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收割期也延后了一段时间，现在那里已经进入工作的尾声，而他们这里才刚刚开始。 这回以诺修斯完全感受不到向梅林请教魔术时那样的阻塞感，很容易就完全理解了。 刚下手的时候还有点生疏，但看了看周围人的动作，发觉自己没有做错，以诺修斯开始加快速度。 这次比搬砖的时候艰难了一点，在三分钟的时候完全掌握，六分钟的时候出神入化，松土播种掩土埋种一条龙，速度快到飞起，田地的负责人看了都怀疑人生，觉得自己那么多年白活了。 八分钟的时候，以诺修斯开始明白大麦小麦收割的方法。 十分钟的时候，以诺修斯学会了和手里的活完全不相干的洋葱、大蒜、椰枣、无花果、扁豆、苹果、梨的种植和收获的方法。 十四分钟的时候，那些方法融会贯通。 十七分钟的时候，指数级上升的作物种类的种植经验灌进脑海。 没过多久，以诺修斯就把要干的活解决掉了。 看来还是有关系的，但并没有那么大。 ——以诺修斯确定了效果，心想摘枣椰树果实的工作也不用去做了。 还有这种感觉，『魔王』这个技能原来和『神授的智慧』是有联动的吗？！ 『神授的智慧』提供知识，『魔王』令他学会技艺并加以升华，两者结合造就的是无人能及的天才。 这样一来学不会魔术就能够理解了，因为『神授的智慧』并没有包含魔术的具体知识。 …… 能理解……吗？ 以诺修斯皱起眉。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应该笨到一个字也听不懂才对。 抛开这两个技能不谈，以诺修斯自己的智力在人类里也是顶级，而且据梅林所说，他的魔力不管是量还是质都远超人类的范畴，没道理会学不了魔术。 看来还有隐藏的规则没有搞清楚。 以诺修斯问藤丸立香要不要把她们的工作也做了。 “不，不用了。”两个人呆呆地看着他，机械一般地摇起头。 “好吧，那我先走了。” 告别了两人，以诺修斯往乌鲁克市内，神塔的方向走过去。 现在，他需要学的是『神授的智慧』看不到的领域，但又不能让『无冠的武艺』干扰。 近身肉搏甚至是习剑和学着用枪都是不行的，虽然『神授的智慧』里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但『无冠的武艺』会直接跳过以诺修斯的思维让身体（灵魂）学会。 而『魔王』好像又不会干涉经由『无冠的武艺』习得的技能。 也许『无冠的武艺』本身就是通过『魔王』诞生的，所以『魔王』才没办法进行二次加工？ 最好要是魔术方面的技艺。 以诺修斯发现了，『无冠的武艺』在战斗中会对遭遇到的魔术（甚至是魔法？）做出反应，衍生出相应的防御法。但是在主动学习魔术的时候，却完全不会起作用。 这也是以诺修斯的一个猜想。 不管是『神授的智慧』还是『魔王』，在涉及到提升战斗力的方面，比如剑术、强化魔术，甚至是治疗魔术的时候，都完全没有反应，就好像是把这一部分完全割给了代表战斗智慧的『无冠的武艺』一样。 也许这就是『魔王』“令习得的技能升华”的这个离谱效果潜藏的副作用？ 因为升华之后太过离谱，导致无法计算，干脆直接把整个部分全部打包，划给了新的技能『无冠的武艺』？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假如是不涉及到战斗力的工具型魔术呢？ 即使『神授的智慧』里没有，只要不触发『魔王』的副作用，他是否能够学习呢？ 以诺修斯决定尝试。 但是似乎是被他给整怕了，梅林一大早上的就不见了踪影，以诺修斯去了他平常最爱去的鲜花店（主要是来撩拨年轻女孩子），都没能找到他。 也是，毕竟以诺修斯问东问西的，梅林在那里叽里呱啦讲了半天，都已经口干舌燥了，结果他愣了半天就蹦出来一句完全没听懂，换他自己来也难受。 更何况，梅林这家伙可是能说出“问我为什么不用咒语？但比起念经，还是殴打比较快吧？”这种传世经典的屑人，要他一遍又一遍地讲课，最后还完全看不见教会的希望，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用梅林的话来说，就是“你比上了饭桌的阿尔托莉雅还要过分啊”。 也难怪他宁愿放弃撩妹也要躲着以诺修斯了。 转了一大圈也没能逮到梅林，以诺修斯决定去战线上碰碰运气。 虽然梅林一天到晚的偷懒，还经常在别人干正事的时候跑到一边去撩妹，但不是说他真的不管战线，偶尔也是会跑到前面去给点援助的。 他刚从杉木林里跑出来的时候，梅林不就在战场上把巴修穆的毒雾无害化成花瓣了吗。 但其实以诺修斯自己也没有信心，因为如果把他的信息面板化的话，幸运那一栏估计会是最低等的e，也就是差到出奇的地步。 对啊，在英灵召唤系统中，看从者面板也是一种魔术啊！ 以诺修斯惊觉。 可惜藤丸立香和他一样是个差生，放到魔术界就是吊车尾的存在，要她给他讲课，还不如迫害梅林呢。 美杜莎……她怎么看也不是擅长教育的那类人吧，至少这个样子现界的她肯多说几句话都不错了，要她来干这种对牛弹琴的工作，真的是为难她。 吉尔伽美什就更不用说，那货没过劳死都算不错了，哪里有时间教他。 到最后，只有梅林可以迫害啊。 这可是天意。 以诺修斯露出了没良心的笑容。 他走到大门前，和守卫打了个招呼。 美杜莎已经带他来过了，也介绍了以诺修斯的身份，现在前线基本没有不知道“弥赛亚”这个名字的人。 恰好，这个守卫前几天见过以诺修斯。 “弥赛亚大人！有什么吩咐？”年轻的守卫立刻立正了。 对守卫前线、日夜与魔兽作战的士兵们来说，正面干碎了三女神同盟之一的以诺修斯简直是偶像。 虽然伊什塔尔实际上不是三女神同盟的成员来着。 “不要这么激动。”以诺修斯把手往下压了压，“做事要满心澎湃，却不露声色。” “是！”年轻的守卫立刻答道。 你这不是完全没有听进去吗？！ “那么，魔术师梅林现在在前线吗，我想找他帮个忙。”以诺修斯平和地说道。 “呃，那个……” 守卫一脸为难的表情。 以诺修斯一看他这样，估计自己是来对地方了，于是也没有为难他。 “那么，让我过去吧，我自己去找找看。” “是！”守卫立刻让开，把闸门拉起，以诺修斯穿过大门，来到战场上。 “方阵（phnx）！” 前方，一个戴着黄铜头盔的肌肉男子大喊道，军队立刻聚集，前方的战士蹲下，将盾牌举起。 魔兽一下子撞在盾牌上，然后被盾牌后面刺过来的长矛贯穿身体。 “今天是列奥尼达啊。”以诺修斯低声道。 自从魔兽的攻势强度下去了之后，前线终于得以喘息。 每天的阻击工作由几名大将轮流执行，剩下的人则到士兵学校去训练新兵。 顺带一提，大流士就像个挂件一样，哪里需要就搬到哪里去，今天不在这里，估计是被拉去给新兵做陪练了。 没有上去给他们添乱，以诺修斯环视四周，终于找到远处慢悠悠挥动着法杖的梅林。 他走过去，用手搭住梅林的肩膀。 “谁啊？”梅林转过头，笑容逐渐凝固。 “唏，能放过我吗？” 他咽了口唾沫，堆出笑容。 “此时此刻？你莫不是在说笑吧？”以诺修斯微笑着，直接打碎了他的幻想。 “呱！那种事情不要呀！简直是恶魔！你比资本家更应该被挂到路灯上呀！” 梅林大喊着，被以诺修斯抓住衣领拖回城内。 “行了，别叫了，就这么小半天，假如到中午为止我还没学会的话，以后就不会来找你了。” “此话当真？”梅林喜出望外。 以诺修斯瞥了他一眼。 “我可不是你，你说是吧，魔法☆梅莉。” “？？？” “你怎么知道的？我明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梅林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呢，我也很想知道啊，某个人说有人侵犯她的名誉权呢。” 以诺修斯幽幽说道。 他当然不认识梅莉，准确来说是梅莉不认识他，但这不妨碍他用别人的名头做事。 平行世界这么多，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哪个梅莉？ “这说的都什么话，我用自己的东西怎么就侵犯名誉权了呢，平行世界的自己也是自己嘛。” 梅林立马变得笑嘻嘻了，伸出手臂搂住以诺修斯的脖子：“早说嘛，咱俩谁跟谁啊，那就一言为定了，今天过后可不准再压榨可怜的梅林大哥哥了哟。” 以诺修斯露出笑容。 是的，如果“学不会”呢。 ———————————— 几个小时后。 “怎，怎么可能？！” 梅林大惊失色，整个人向后退去。 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啊，难道不应该是他怎么样都学不会，然后自己就可以回到快乐的摸鱼生活里去了吗？ 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呀？！ 他伸手指着以诺修斯手里那把绝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出现的电吉他，满脸惊骇。 你演我？！ ——虽然梅林什么都没说，但他的眼神给以诺修斯的感觉就是这么个意思。 事情还要从几个小时之前讲起。 说到以诺修斯不会，但是又能够派得上用场的非战斗技艺，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因为他根本没有那样的需求。 于是，这两个人，一个是冠位候补，一个是披着救世主皮的beast，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了起来。 然后，碰上了正在给小孩子唱歌听的藤丸立香。 “……梅林。”以诺修斯面无表情地看着藤丸立香唱歌，问出莫名其妙的问题，“你会用魔力唱歌吗？” “？？？” “就像是吹叶和打击乐器那样，通过魔力模拟风和震动，发出声音，你能做到吗？”以诺修斯又重复了一遍。 “……做是能做到啦，”梅林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你确定要学这个？” ——你真的做得了这么精细的操作吗？ 梅林深感怀疑。 以诺修斯肯定地点点头。 “行吧，等我一会儿，我研究一下。”梅林钻到一边。 ——研究一下怎么让你听得懂。 但是梅林显然是多虑了。 虽然和学习其他技术时的速度完全没办法比，但经过几个小时的磕磕绊绊，以诺修斯终于还是学会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魔术。 一开始，他只能勉强用魔术模拟出粗糙的摩擦声。 但随着时间逐渐流逝，他开始能够模仿出各种各样的声音，甚至还蹦出了电音。 然后，又一个小时过去，在梅林不可置信外加怀疑人生的眼神中，以诺修斯手上突然蹦出来一把吉他，还是带电的，甚至都干脆不用充电了，直接就能拿来弹。 你这是魔术？你这魔术合法吗？我看它怎么这么像空想具现呢？！ 没有理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梅林，以诺修斯试着张开手。 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但却通体是黑白色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把小提琴。紧接着，是两个，三个，一直到十多个人影把身旁都围满了，以诺修斯才停下来。 他挥了挥手，人影就跟着散去。 还真是学不会战斗技能啊？ 以诺修斯真是给自己整不会了。 看来是因为『魔王』这个技能隐藏的副作用的缘故，学习生活侧的技能时还好，毕竟上限也摆在那里了。但当学习战斗侧的技艺时，难度会被放大无数倍，直接变成一道天堑。 但一旦理解，说不定最终得到的成果又会在这个基础上再翻数倍。 这就是所谓的有得必有失吧。 但相对的，在生活技能上，以诺修斯简直是个能把全人类吊起来打的天才。 这就是生活大师·以诺修斯！ 我勒个究极生命体啊，卡兹都没他离谱，这根本就已经是无中生有了。 以诺修斯看向梅林。 “梅林。你熟悉英灵召唤系统吗？” “？” 不是，你想干嘛？！这都已经到下午了啊！ 梅林惊恐地看着他，头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危”字。 “唏，至少先让我去吃个饭吔！！！” 第25章 在乌鲁克玩现代音乐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以诺修斯倒还没有黑心到连饭都不给梅林吃的地步，看了看已经越过头顶往西边去的太阳，就跟着梅林一起去餐馆吃了一顿。 该说不愧是羊与麦子的国家吗，羊排料理的味道比现代的还要美味不少，麦酒也是绝对的精品。 还是说是吉尔伽美什特意用千里眼看了未来的料理方法？ 以诺修斯觉得可能性还蛮大的。 毕竟其他的科技哪怕是想用，乌鲁克的产能和可以用的资源也完全跟不上，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有造纸的方法，现在的乌鲁克还是在用效率低下的泥板传递信息。 现代的一本书要是誊写到乌鲁克的泥板上，估计得抄整整一车的泥板出来，效率低到令人发指。 这也是无奈之举吧。 但调料和烹饪方式这种东西，实际上没有什么技术、产能之类的要求，只要知道方法，随便采摘一点原材料，稍加练习就能做出来。 正好吉尔伽美什让乌鲁克进入了铁器时代，后世几乎所有的烹饪方法都可以直接复刻出来。 至于微波炉电磁炉之类的东西，那还是别想了。 吃过饭后，以诺修斯拖着又跑去搭讪（骚扰）乌鲁克小姐姐的梅林，一路返回迦勒底大使馆。 正好碰上藤丸立香和玛修回来。 “弥赛亚先生上午又跑去请教魔术了吗？”玛修汗颜，“真是执着呢。” 藤丸立香倒是感觉没什么，迫害梅林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感兴趣地问道：“怎么样，学会什么了没？” 以诺修斯手里抓着梅林的后衣领，用另一只手竖起大拇指。 “学会了。虽然看样子是没办法用魔术增强战斗力，但总算是踏出了第一步，对为什么会这样也有了一点想法。” “那真是太好了。”玛修由衷地感到高兴。 “一点也不好，梅林大哥哥美妙的一天又被毁了啦。”梅林发出有气无力的抱怨声。 “欸？那么学会了什么呢？” 藤丸立香很是捧场地说道。 “用魔力吹奏音乐的魔术——本来应该是这样的，结果到最后还是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以诺修斯解释道，“莫名其妙就变成召唤分身组成乐团、能够一次性演奏大型交响乐的精细魔术了呢。” “嘛，这也是救世主特权的一部分嘛。” “欸~真羡慕。”藤丸立香娇声说道，“要是我也有这样的特权就好了啦，那就不会每次修复特异点的时候都只能在一边看着了，好歹还能够派上一点用场吧？” “请不要这样说，前辈！”玛修激动地凑到藤丸立香面前，双拳紧握着否定道，“前辈才不是什么没有用的家伙！我，还有迦勒底的大家，能够走到这里都是依靠着前辈，没有前辈的话，我——”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藤丸立香红着脸，赶紧捂住玛修的嘴，把她拉到怀里。 “呀~感情真好呢，让梅林大哥哥也想起年轻的时候了。” 梅林露出真诚的笑容。 以诺修斯倒也没有拆他的台，但他年轻时候到底在干嘛，看他现在这个不正经的样子，多少也能猜出来一点了。 “音乐……能演奏给我听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美杜莎用手扯了扯以诺修斯的衣角，说道。 来到乌鲁克、见完吉尔伽美什、看过迦勒底大使馆之后，以诺修斯就火急火燎地跑到一边去找西杜丽，想要一身能穿的衣服。 虽说乌鲁克的男性大多都是赤裸着上半身的，但并不是说乌鲁克就没有严实一点的衣服了。跟西杜丽提了要求后，很快以诺修斯就收到一套无论是面料还是设计都相当出色的服饰，还附赠了贴身衣物。 至于那套银白色的铠甲，就像是流动的水银一样，缩到以诺修斯脖子上变成了一个项圈，前面还刻着「messiah」的铭文。 “好啊，等我这里的事情解决完了之后，我们去广场上吧。这里空间太小了，要演奏的话就会显得拥挤。” 以诺修斯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美杜莎身后的楼梯，微笑着答应道。 这家伙，不会一直躲在后面偷听吧？ 糟糕，好可爱。 以诺修斯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不过那得等到好几个小时后了。你上午不是被芝诺比阿请去训练新兵了嘛，还有其他事情吗？如果有的话，等做完了再来找我也不迟。” 美杜莎摇摇头：“我等你。” 说完便安静地坐到一边，开始擦拭黄金剑。 “欸，要表演吗？什么时候？我也要听！”藤丸立香冒着星星眼，举起手。 “你们下午不是还有工作吗？”以诺修斯疑惑。 “是托了弥赛亚先生的福呢，上午砌砖的工作一下子就做完了，所以下午就可以提前结束所有工作。” 玛修解释道，看她的样子，果然也很开心吧。 “那么舞台就选在东北边，上午种麦子的那块田地南边一点的广场上吧，那里的空间比较大。”以诺修斯确定道。 “好~呦西！玛修！前进，工作！”藤丸立香大叫着，拉着玛修跑了出去。 以诺修斯看向梅林，似笑非笑。 “梅林，你坐啊。” 梅林：“……” 被一旁的美杜莎“死亡凝视”了几秒后，梅林开开心心地坐了下来。 “那么，你又想干嘛？” “放心，我当然不会让你把英灵召唤系统这种东西刨出来教给我。” ——反正你教了我也学不会。 “御主不是能够看到从者的面板嘛，我想要那个。”以诺修斯正色道，“最好能够把这个魔术和召唤系统完全分割开来，一点联系都不要有。” “……？” 不是哥们，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 还刨掉召唤系统？中枢都没了我去哪里给你找从者信息？ 梅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了。 一看他这样子，以诺修斯大概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主动解释道：“不是用来看别人的，我需要的只有扫描自己的这一部分，修改一下的话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梅林这才好受了一点，勉强接受。 “给我点时间想一想。先说好，我可不保证效果，到时候只能看到一个名字也说不定呢。” “没事，只要能有这个功能就好，剩下的我自己会解决的。” 梅林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犯嘀咕。 什么救世主的特权，那不完全就是开挂嘛！从我这里学了东西，结果还要反过来打击我，真是太过分了，嘤嘤嘤。 ——怀着悲愤的心情，多啦梅林马上就掏出来一个半成品。 也得多亏了是个半成品，以诺修斯竟然没花多久就学会了，连一个小时都没有。 就是这效果…… 我说只有一个名字也没关系，你就真只给一个名字啊？！ 以诺修斯对着梅林就是一个死亡微笑。 “这是你说的欸，只有一个名字也没关系！”梅林抗议道。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以诺修斯摇摇头，“谢谢你，梅林老师。” “我要学的就只有这些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打扰你的摸鱼生活了。”他真诚地说道。 “哦，哦……”梅林一下子给这家伙整懵了，但仔细想了想之后发觉，这tm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还得谢谢他不成？ 至于以诺修斯，此时已经开始研究起这个魔术来了。 『魔王』升华技能是一个渐进的过程，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完成。 一般来说，这个过程以诺修斯是能够体会到的，就比如说之前种植麦子时，脑中会多出许多种植经验。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 就像是进度条卡住了一样，以诺修斯知道它还在工作，但却没有办法直观地感受到。 于是，美杜莎和以诺修斯面对着面开始发呆。 梅林在一边无聊得都快要睡过去了，终于忍不住，轻手轻脚地跑了出去。 在沉默了近一个小时后，以诺修斯这边终于有了进展。 用形象的话来说，『魔王』用一个新的压缩包替换了以诺修斯已经习得的粗糙魔术，而现在，以诺修斯正在打开这个压缩包，使用里面的文件。 心念一动，一块透明的面板出现在以诺修斯眼前。 但看着美杜莎无动于衷的样子，这块面板应该是直接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而不是他人可见的实体。 【以诺修斯·萨洛斐尔 面板： 混沌·恶，兽 筋力a 敏捷b 耐久a 魔力a 幸运e 宝具ex 固有技能： 「吾心永恒ex」 「魔王ex」 「虚伪之龙a」 「直感b」 「无冠的武艺ex」 「神授的智慧ex」 职阶技能： 「对魔力a」 「兽之权能c(ex)」 「negaexistence（反存在）ex」 「单独显现ex」 宝具： 「表象真空涡流」 等级ex 「寻觅真实之地」 等级ex 「欢颂吧，拥抱真体宇宙」 等级ex 其他： 「晨星之眼」 审视自我，以成完美。 能够查看能力值、技能、特性、宝具，以及当前状态。 「圣者自奏」 藉由魔术创造出临时的、任意数量的分身，所需要的乐器也会随之出现，组成乐团。 使用这个魔术时，可以随意调控乐器的音色和响度，就连声音的穿透力和乐曲包含的情感都可以完美地掌握。甚至不需要乐谱，就能够把脑海中的旋律补完并演奏出来，是以人类之身无法抵达的奇迹。 但是除去乐曲本身之外，没有任何破坏力。 「农业精通」 通晓绝大部分植物的种植、采摘与处理方式，对农业范畴的工作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 「建筑学精通」 知晓如何建造出完美的架构，对建筑学范畴的工作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 每一个词条后面都有一个看不见的加号，以诺修斯点进去看了看，发现只有大致的描述，并没有运作机理。 他想了想，又试着把“弥赛亚”的技能和宝具调出来。 【固有技能： 救世主(魔王)ex 雅各布的手足(无冠的武艺)ex 神授的智慧ex 职介技能： 对魔力ex 骑乘ex（虚伪之龙） 宝具： 审判日下的黄昏（??? ?????? ??? ??? ????）等级ex 牺牲者的圣域（????? ????）等级ex】 看了几眼，以诺修斯作出评判。 只能算是有好有坏吧，虽然实力是被大幅度的削弱了，但好歹对魔力上升了。 ex级的对魔力，怪不得这么抗揍。 要是换成本体的话，说不定真要被伊什塔尔干掉，然后「重生」到下一个世界了。 “走吧。”以诺修斯站起来，向美杜莎伸出手。 “嗯。”美杜莎淡淡地应了一声，把手放到以诺修斯手心里。 两人慢悠悠地走着，以诺修斯走在稍前面，美杜莎跟着他。 时不时地和热情的乌鲁克居民打个招呼，以诺修斯牵着美杜莎的手，以完全是散步的速度走到约定的广场。 藤丸立香和玛修果然还没到，以诺修斯就领着美杜莎先在一边栽种着枣椰树的树坑石上面坐下。 美杜莎没有说话的意思，就这么靠着他。以诺修斯看她这样，也没说什么，安静地等待着。 柔和的风吹过两人的面庞，阳光透过枣椰树的叶子打在地上，留下轻轻划动着的针状的影子。 周围的交谈声、叫卖声就那么响着，美杜莎靠着身边人的肩膀，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出乎意料的是，等待了十几分钟后，迦勒底二人组就从远处跑进了以诺修斯的视野。 “真是意外，我还以为要等上一两个小时呢。” 以诺修斯朝她们说道。 “我才是啊，我还以为我们来得够快了！”藤丸立香反驳，“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突然开窍了嘛，怎么学得这么快？” “是的，真是令人惊讶。”玛修一脸认真地附和道。 “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以诺修斯无奈起身，往广场中间走去。 “先说好哦，曲子可是我随便挑的，不喜欢也不准说出来。” 他回头看向美杜莎，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 “怎么会。”美杜莎莞尔，“我才不是那么扫兴的家伙。” “如果因为没有做好而感到羞愧的话，我也可以好好安慰你哦。”她不自觉地就开始用一副母亲的口吻说话。 “放心吧，不会的。” 以诺修斯走到广场中央，周围不断出现黑白色的分身。 有的拿着小号，有的拿着长号。有的手里出现大提琴，有的肩上架着小提琴。 还有吉他、琵琶、笛子、箫、二胡、大鼓、钢琴……甚至还有的直接掏出来一架编钟。 而以诺修斯自己，则拿着一把电吉他，手中掏出一把椅子就在原地坐下。 那些分身身下也纷纷出现黑白色的椅子，然后端正地坐下，将乐器拿好。 百来号人就这样坐在广场上，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旁边的市民停下手里的活，好奇地看过来。 这时候，一部分分身动了。 呜~~~ 低音长号的声音从微弱逐渐加强。 噔↗噔↘噔→，噔↗噔↘噔→ 随着鼓点有节奏地落下，一股巨大的恶兆感笼罩在广场上。 紧接着，号声响起，多种弦乐的声音交织着，共同组成前奏的后半部分，然后在蓄势待发之时突然停止。 至此，前奏结束，天遒歌正式开始。 ——短暂的寂静过后，号声再次响起。 仅仅只有一个号音，却通过将音长和间隔变化，做到了近乎能够叙事的地步（破阵曲）。 然后，迎来转折。 噔↗，噔→，噔↘ ——号音变得尖锐，突如其来的三连击立刻打进所有听众的耳中。 噔↗噔↘，噔↗噔↘ 噔→→ 噔↘，噔↘噔↘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 噔→→ 噔↗噔↗噔↗噔↗，噔↗，噔↗，噔↗ ——气势逐渐攀升到顶峰，然后鼓点再次响起。 以诺修斯和分身演奏着，奇特的声音从他们手中的乐器里传出来。 通过这个魔术演奏音乐时，以诺修斯甚至可以随意改变乐器的音色和响度。 现代乐团在演奏时都会出现“一种乐器的声音太小以至于不得不对乐谱进行修改来达到更好的舞台效果”的情况，但以诺修斯和他的分身完全不会这样。 也就是说，他可以把原本要经过调音才能完全复现的现代电子音乐直接在现实中演奏出来。 他现在在试着演奏的这首曲子，就是这种情况。 若陀龙王主题曲，天遒歌和岩壑之崩。 在他来到这个世界前，原神还没有出现。 他现在知道这首曲子，甚至知道每一个部分的乐谱，完全是那个『神授的智慧』的效果。 这玩意是真的微妙。 你说它抠吧，它连这种东西都有，但你说它大方吧，魔术之类的东西是一点都不给。 “哇……” 藤丸立香和玛修立刻就被吸引住了，美杜莎也微微睁大眼睛、勾起嘴角，站起来走到前方。 而神代的人哪里听过这个，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从四周围过来。 正好，天遒歌的人声部分开始。 【肃——雍——】 穿插着鼓点和号声，已经变成一半女声一半男声的分身合唱团吟唱着，立刻把周围的乌鲁克居民镇住了。 哪怕语言不通，但那种庄严肃穆的氛围却是无法改变的。 【昔——若↗陀↘，徽↗土↘↗】 庄严的管乐响彻整个广场。 紧接着，号音响起，熟悉的、只有一个号音的旋律——破阵曲的小调再次奏响。 【越↗天遒广→及↗青墟浦→】 音乐变得激昂，随着人声吟唱，气势逐渐沉淀，波浪形地上升。 【哀→时↗兮→时↗兮→ 焉↗薄→余↗属→】 【恚→君↗常→违↗兮→ 灵↗囿→作↗堀→】 【夫→黯↗黮→命↗兮→ 险↗巇→壅↗阻→】 三句排比句伴着逐渐激昂的管乐和隐藏在下面的大小提琴声被唱出，吟唱开始变得短促而富有节奏。 【山，峦，耸，荡】 【龙，躣，之，出～】 人声暂时消失，一段紧凑的管乐响起，令众人更加紧张。 【嗟！——】 【安，归，乎～】 【蕙↘园↘憭↘栗兮↗，宫→为↗渚↗↗↗】 气势伴随着不断发出的大调达到顶峰，然后快速地安静下去，由微弱的单簧和低音管接替。 周围的人还以为已经结束了，开始鼓掌。 藤丸立香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看到以诺修斯还拿着电吉他，保持着准备演奏的姿势，立刻叫众人保持安静。 紧接着，第二段主题曲岩壑之崩在突然响起的鼓声中开始。 贝斯，混合打击乐和电子合成音混合在一起，结果就是给生活在神代的乌鲁克人带来极大的震撼。 先是以大小提琴发出的弦乐为主导，紧接着无缝衔接到恢弘的管乐。 音乐中流露出强烈的悲壮色彩，恢宏的气势让在场的听众不自觉地代入到乌鲁克如今的处境，还有人想到了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讨伐古伽兰那的那场战役，不禁垂泪。 就算是藤丸立香和玛修，也被震撼地说不出话来。 原本就是极为出色的曲调，如今在以诺修斯的演奏下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伴随着一声极为萧瑟凄凉的弦声，乌鲁克人从来不曾听过的二胡声出现在众人的耳中，一下子激发出无尽的悲壮和希望感。 随着琵琶和二胡的节奏慢慢加快，穿云裂石的响亮笛声和着藏在最底下的贝斯及钢琴瞬间勾起悲凉之情。 低音提琴，大提琴，低音长号和吉他声融合在一起，发出粗粝的声音。 然后，节奏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紧接着，一直在等待的以诺修斯本体终于动了。 手指重重地扫过吉他弦，象征着现代社会的重金属乐器的独特声音瞬间爆裂而出，席卷每一个人的耳畔，令人头皮发麻。 电子乐器全面加入战场，完全颠覆传统音乐的美妙声音瞬间打穿了所有乌鲁克人的认知！ 电吉他发出尖细而颤栗的声音，几乎与笛声无异。电子乐器独有的声响伴着笛子与箫的哨音，将完美的转折打入人心。 【邃↘宇↘兮↘，黑翳逐】 【山↘野↘兮↘，窘～步——】 【出！——（幽宫兮 余既伏）】 吟唱分作两部分，男声的副歌正式响起。 【君↗！常↘！违↗兮 国↗隳芜～（乌有兮 归处）】 节奏感极其强烈，顿挫分明的女声吟唱勾起每个人心中的豪情，中国古代的楚辞咏唱和现代交响乐一同在遥远的神代奏响。 【蓄雠怨增欷～（零落兮 困洿渎）】 【惶惶兮 索～陵迟恶途（奈何乎！）】 【归兮！】 【巉↘石↗峦↘岳↗毂→转乎～】 ——气势恢宏的合唱响彻整片广场，就连远处正处在神塔上的吉尔伽美什都被震撼到。 【万川湍流吞穹庐～】 【山！崩！岩！崒～】 【愆辜安除？↗（愆辜安除？）】 曲调瞬间上扬，二胡，电吉他和笛子的合奏占据主位，悲壮的弦乐和木管乐器声瞬间击垮众人的心理防线，催人泪下。 【零↘落↘兮↘，困↘洿→渎↗】 【浇↗季↘兮→，穷↘路↘】 【林～峻茂兮 掩～殊，途】 【审，行迷延伫远兮 山穹覆！↘】 随着重重的一声落下，笛声与电吉他的响声逐渐减弱、颤抖，完成最后的收尾。 以诺修斯放下电吉他，合了合掌，所有的分身和乐器都逐渐淡去、消失不见。 直到他做完这一切，周围的人还都沉浸在史诗般的乐声中，无法自拔。 啪啪啪。 藤丸立香无意识地鼓掌，玛修也紧随其后。 紧接着，掌声越来越多，犹如雷鸣一般的喝彩从众人口中发出。 以诺修斯看向她们。 ——美杜莎有史以来第一次，露出如此灿烂的笑容。 第26章 这下便样衰了 之前演出的广场刚好处在神塔到北壁战线之间。 虽然不是完全处在一条直线上，但其实也差不多，并没有隔得很远。 这个广场到神塔的距离比起到北壁战线要短得多。 以诺修斯在这里来了场露天演奏会，动静大到坐在神塔里的吉尔伽美什都能听到。 虽说因为距离原因，传到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但吉尔伽美什何许人也，听到这点模糊的旋律就完全足够了。 “西杜丽！” 吉尔伽美什拍案（腿）而起。 “那边的广场上是何人在演奏？” 反正肯定是那几个英灵和迦勒底的人之中的某个家伙吧。 吉尔伽美什印象中，乌鲁克可没有这样的音乐大师。 最可疑的就是梅林，这货为了撩妹什么都干得出来。但吉尔伽美什不相信这无血无泪的该死梦魇能奏出感情这么丰富的乐曲。 “啊……我想想……”西杜丽回忆起下午碰到藤丸立香和玛修时发生的对话。 ——“两位怎么这么高兴？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是要去看表演啦！必须好好提起干劲，把工作全部完成掉才行。” ——“表演？” ——“啊，是……” “是弥赛亚先生，王。”西杜丽回答道。 “哈，我就知道。”吉尔伽美什露出满意的笑容，一屁股坐回去。 不愧是本王认可的男人，这乐章真是豪情万丈啊。 不，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但无论如何，本王的乌鲁克就得配上这种档次的乐曲才行！ “他还没有分配到工作吧？想要在乌鲁克里生活下去，没有工作可不行！” 吉尔伽美什自顾自地说道。 “确实是这样的没错。那位已经闲到要跟着迦勒底的两位去打杂来打发时间了。”西杜丽坏心眼地附和。 两人是绝口不提什么事情都不干、整天窝在资料室里的美杜莎。 “那么，传我命令！”吉尔伽美什大手一挥，愉悦地宣布道，“就说——” ——你负责每天给乌鲁克的市民和将士表演。 职名乌鲁克艺术神官。 ——吉尔伽美什的命令传到以诺修斯耳朵里的时候，他是真有点怀疑有人假传圣旨。 差点给干得小脑萎缩了。 什么乌鲁克文艺宣传部长。 以诺修斯对于名头这种东西向来是持无所谓的态度，权力和金钱对他来说都是基本不需要的东西。 但这不代表他喜欢莫名其妙的称号。 你让他去表演，以诺修斯没有意见。但你给他安个文艺宣传部长的名头，以诺修斯很不高兴。 想想看，到时候把乌鲁克的大人物们拉出去做自我介绍。 亚历山大:乌鲁克绝对魔兽战线总统帅，北壁全军统帅，第一军团军团长，吉尔伽美什御下第一将军。 恺撒:乌鲁克绝对魔兽战线北壁副统帅，北壁全军参谋，第二军团军团长，吉尔伽美什御下第二将军。 列奥尼达:乌鲁克绝对魔兽战线北壁第四军团军团长，防御阵线总将，士兵学校与新兵训练场总负责人，吉尔伽美什御下第三将军。 大流士:乌鲁克绝对魔兽战线北壁第三军团军团长，新兵训练场总教官。 芝诺比阿:乌鲁克绝对魔兽战线全线对空司令，第五军团军团长，代理政务大臣。 克娄巴特拉:乌鲁克南线总负责人，第六军团军团长，乌尔调查组、雨林调查组总负责人，代理金融大臣。 然后轮到以诺修斯。 乌鲁克艺术神官，又名乌鲁克文艺宣传部长。 噗。 憋笑（龙图）.jpg 梅林好歹还能混个首席魔术师当当呢，到以诺修斯这里，画风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宁愿出道当乌鲁克爱抖露，也不想被叫做文艺委员（恼）！ 令人忍俊不禁。 难道吉尔伽美什的脑子终于烧坏了？ 以诺修斯充满恶意地诅咒着。 但很显然，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听着藤丸立香和玛修热烈的欢呼声，以诺修斯只觉得她们吵闹。 天生邪恶的迦勒底小鬼，老夫这就—— “不也挺好的吗。” ╯ 　乀 ヘ　 へ ′ ﹀ 我没意见。 我还能说什么呢，man！ 这下便样衰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以诺修斯决定眼不见为净，随手把手里的泥板扔到角落里。 世界孤立我，任他奚落。 他当然也可以不承认这个职位，拿着这块泥板拍到吉尔伽美什脸上告诉他自己不干，然后继续像美杜莎一样当个闲人。 但没这个必要。 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也是好事，起码不会整天满脑子都是制定计划实现梦想达成目标，然后想着想着就露馅了。 如果可以，以诺修斯是真想选择性失忆。 只有骗过自己，才能骗过所有人。不然的话，视角的偏差就必然会导向微妙的不协调，而这种不协调感，往往就是被拆穿，然后被干掉的开端。 在自己眼里是再平常不过、完全称得上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别人的视角里就可能显得无比怪异。 要考虑到这种可能性，时时刻刻审视自己以维持完美无缺的伪装，无论对谁来说都是非常累人的事情。 以诺修斯是生物，不是机器，更不是无机质。 只要是生物，只要拥有知性，无论从前维持了多久，无论往后还能坚持多久，一定会有露出破绽的一瞬。 这不是抱着认真一点的心态就能抹除掉的东西。无论它被压缩到怎样小的地步，存在就是存在，只要存在就会有被观测到的可能。 而以诺修斯最害怕的就是“可能性”。 人类从诞生之时起就一直在跨越。不断地将“不可能”击倒，不断地在“确定”中创造出不安稳的因素。 在横亘137亿光年的宇宙空间中，人类是最恶劣，但同时也是最闪耀的物种。 这就是奇迹的孩子，名为人类的矛盾的种族。 他们并不强大，并不完美，有着许多缺陷，许多陋习，却有着神明也无法理解的无限的可能性。 这个世界的人类就更是离谱，简直是套皮的绿皮，一个个都有俺寻思之力，稍不注意就能给你整个超级大活出来。 比如迦勒底亚斯。 而且，在事情真正发生之前，谁能预料得到结果？ 朱月作为uo，强吧？还不是被干碎了。 异闻带ort在碾压局势下厉害吧？还不是寄了。 卡俄斯战舰是压倒性的恐怖吧？路被堵了过不来了说是。 别到时候以诺修斯准备好了，结果对面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丢过来，直接给他流放到宇宙外面去。 那还搞鸡毛啊？ 别以为这很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比你能想象的要扯得多。 “嗯，今天演奏哪首曲子呢？” 以诺修斯看向美杜莎，假装思考道，在她就要开口的时候又坏心眼地敲定主意。 “我想想，就「star sky」吧？” “……” 美杜莎郁闷地鼓起脸颊。 第27章 前线的魔兽是这样的 嗤嗤嗤—— 昏暗的神殿里，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回荡着。 在诡异的紫光的照射下，皮肉被锋利的尖齿搅碎，骨头不断碎成更小块的残渣，蹦出低沉的响动。 一滩又一滩血迹洒在地上，原本平整的地面上堆满了各种残肢和内脏，在散发紫光的胎体之间静静地躺着。 戈尔贡漠视着这宛如地狱绘卷一般的图景，紫发末端生长着的紫红色的蛇头不断啃噬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人类的肉块。 不够，还不够。 这种程度是没办法做出更强大的魔兽的。 必须要是能把人类一个不留地全部歼灭的家伙才行，必须要是压倒性地超过以往所有孩子的「怪物」——要是那样优秀的程度才行。 还要更多，更多——！ ——戈尔贡感到急躁不安。 已经开始从“提亚马特”滑落，却又无法、不愿回忆起真正的“自我”。 既没有办法超负荷地驱使百兽母胎，又无法行使属于自己的权能。 保持着这样半吊子的姿态，不过是戈尔贡可悲的自我欺骗，不愿接受那可能的事实而做出的逃避罢了。 那孩子，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戈尔贡紧咬下唇，神情难过地想着金固的事情。 昨天回来时的那副神情，分明是写满了失望和疑虑，已经对某事不抱期望的样子。 （金固:？） 啊啊…… 身为母亲，却让孩子失望了。 前线的孩子还在不断死去，而我却在彷徨着，纠结着这样可笑的事情。 如果死去的蝎人基塔布利鲁还活着的话，就会那样讥讽她吧—— 前线的魔兽是这样的，只需要拼命送死就好了，而后方的提亚马特要考虑的就多了。 怎会如此，怎能如此——？！ 戈尔贡无法接受。 黄铜利爪按住子宫位置的肌肤，她已被鳞片覆盖了脸颊的面庞变得更加狰狞。 是的，提亚马特，没有时间再去纠结这不知所谓的东西了，现在正是令复仇的烈火暴烈之刻！ 啊啊啊啊—— 希腊大地的天后，无限的地母神，以无机之体领会了情感的提坦神柱—— 司掌大地、风霜、时光的流逝的女神，与吾（提亚马特）一样选择了自己的孩子，背叛了丈夫的众神之母！ 瑞亚（pea）啊，同为母亲的你，想必一定能理解这悲切的心情吧。 假如果真如此，便再一次传递给我力量，令完美的、全新的孩子诞生在这错误的世界里，将这一切烧成灰烬吧！ 嗡嗡嗡—— 本该是死物的碎片此刻竟然颤抖起来，光芒从血肉下透射而出，照亮了戈尔贡按在腹上的黄铜利爪。 紧接着，极端的绞痛从子宫和那周围的血肉中传出，令她发出痛苦的哀嚎。 “■■■■■————！！！” 戈尔贡蜷缩在地上，额间析出密集的汗滴，利爪捂着腹部，撕出一道道血痕。 包裹在碎片四周的血肉不可逆地转化成坚硬的金属，一点一点地扩张，粗暴地将神经全部扯断，然后将大半个子宫全部包裹在内。 ——子宫，是孕育生命的源头，自神话时代到现代，无论在何时都是生命、创造力和女性的象征。 对于母神来说，「子宫」就是代表着力量，象征着性和连接着权能的部位，即「生命之瓶」。 “瑞亚”修改了戈尔贡的肉体，用天外金属将子宫包裹，并不是表达不满与惩戒。 正相反，这是同意给出助力的意思。 也许是出于怜悯，也许是出于激愤，也许是与之产生了共鸣。 总之，这早已离开母体，颠沛流离经受无数周转，却仍与那个存在保持着微弱联系的「细胞」，竟然依靠着不应该存在的自我意识行动起来。 “嗬……嗬……嗬嗬呵哈哈哈哈哈——！” 戈尔贡发出凄厉的笑声，披头散发的样子活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素材，素材！” 她双爪撑着地，探出身子四处张望。 紫色的眼睛里蔓延着血丝，戈尔贡不断地伸出爪子，把散落在地上的人类躯体全部堆到一起。 “不够，不够，还需要更多！” 她歇斯底里地喃喃道，张开黄铜利爪将身边的胎体全部打碎，把那些胎体里面的肉块也一起放到身前的肉堆上。 但戈尔贡仍不满足。 只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是能制造出“神话生物”的程度，根本没有冲碎那道该死的魔兽战线的可能性。 必须要更多的素材，更高质量的消耗品，更强大的「核心」！ 紫色的蛇头上涌动着猩红的纹路，它们冲到神殿的过道里，将所及之处所有的胎体洗劫一空，全部绞碎成肉块堆叠到已经和趴着的戈尔贡一样高的肉山上。 “还不够，还不够——” 戈尔贡张开利爪挥向自己的大腿，一把撕下一大块血肉，露出森然白骨。 “呃啊啊啊■■■■■————！” 她流着泪，凄厉地惨叫着，一次又一次地从自己身上抓下皮肉。 疼痛深入骨髓，几乎要击穿理智，但戈尔贡却死死地瞪大眼睛、绷直脊背，咬牙坚持下来了。 憎恶在延烧，填满了胸腔、满溢而出的愤怒在耳边不断回荡着。 双腿融化，肉块从性器处增殖、膨胀，变成一条巨大的尾巴，四只庞大的金色羽翼从背后舒展开来。 还不够，不够…… ——戈尔贡颤抖着抬起手臂，倚靠住肮脏的肉山，眼里淌下泪水。 哪怕有着瑞亚的碎片，仍然无法达到期望中的高度。 这是她自己的过错，她一人的责任，导致百兽母胎的力量下降到这个水平，导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的，正是她自己的疑心所埋下的苦果。 “……” “■■■■” ——被戈尔贡埋藏至今，从未展示给任何人的小小光辉，这么决然地说道。 “——？” 戈尔贡看着从心口飘出来的金色光芒，连忙抬起利爪，慌乱地拍在胸口，想要将她按压回去。 “不要，厄喀德那，不要！如果失去了你的话，我——” 但你已经这样痛苦了，不是吗？ 我又该怎么忍心继续看下去？ ——她透过戈尔贡的利爪，飘到肉山之中。 金黄色的光辉照亮了昏暗的神殿，在那片光芒中，面貌已经模糊不清的半人半蛇的温柔女性捧着胸，望着戈尔贡。 “我也是怪物们的母亲，而且比你还要出名得多，不是么。” 她伸出手，四周升起金色的障壁，将她和肉山一同包裹起来。 “论资质，我比您要强得多。” 厄喀德那这样口是心非地炫耀着。 啊……是什么时候呢…… 因为闻到那个人的呼唤，响应召唤而来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抵达了这个地方。 这也是命运吗，让我看到这样迷茫，这样痛苦的您。 真是太好了呢，因为还有我在您的身边。 虽然总是露出那样冷淡的表情，总是刻意用命令工具的语气说话，但其实大家都知道，我们是被爱着的。 任何人都不会给予我们的东西，却从您那里得到了。 因此，我们一直那么祈求着—— ——愿您得到幸福与救赎。祖母。 金色的障壁完全闭合，变成一颗光球，飘浮在戈尔贡身前。 “厄喀德那，厄喀德那……” 戈尔贡微微颤抖地呢喃着，怀抱住这颗与她半身等高的光球。 魔力涌动，紫色的胎体从地上长出，将光球包裹。紧接着，百兽母胎全力运作，瑞亚的碎片放射出鲜红色的光芒。 ——残存在那碎片上的，某个「怪物」的因子，顺着「通路」被送进如心脏般鼓动的庞大胎体之中。 第28章 早安，假噶man 克娄巴特拉很生气。 不，这已经不是生气所能概括的了，用愤怒来形容才更加贴切。 输给神明没什么，克娄巴特拉能够理解，也能够接受。 作为法老的她当然清楚神明是怎样的存在。与之交手，哪怕落败，也是能够供人吹嘘一辈子的传奇故事。 但唯独那个东西，克娄巴特拉绝对不承认她是什么神明，被她打败，甚至还是重伤，对这位骄傲的女法老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打扮得跟毛绒玩具一样的神明啊！ 这样的话，自诩为神的化身的她，以及从前也是这么做的法老们，不是完全威严扫地了嘛？！ 正因如此，到今天终于完全恢复、能够正常地舒展身体，克娄巴特拉第一时间就跑来找恺撒求助。 哼，她又不是什么明知道打不过还往前冲锋的二愣子，怎么可能再跑进去被暴打一顿？ 上次是因为那个东西被密林后面的女神给吓跑了，所以克娄巴特拉才能够得救，但下次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说不定还会直接对上连那个东西都害怕的密林女神。 克娄巴特拉是傻了才会随便进去。 “所以啊，想想办法啊恺撒大人！不然我迟早有一天要被毛绒玩具干掉啊！” 一想到这种未来，克娄巴特拉就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那种事情不要啊！？ “真的会一辈子都活在屈辱里的！” 虽然很想提醒她，她已经是个英灵了，没有“一辈子”这种说法，但恺撒还不想被讨厌。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啊，前线完全走不开的样子。”恺撒一脸为难地说道。 魔兽的实力突然又上了一个台阶，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恢复才对。 原本规模已经在逐渐变小的兽群，昨天晚上突然又对战线发动了大规模的袭击。要不是亚历山大留了个心眼，多带了几队人守夜，说不定战线现在已经被攻克了。 现在想起来真是心惊肉跳，大半夜的突然听到危报，跑到闸门口一看，前面乌泱泱的一片影子，还闪着密密麻麻的红光，有够吓人的。 特别是列奥尼达将军还喝了个烂醉，听到有这种紧急情况，大喊着“斯巴达”就要冲出去，连头盔和长矛都没带。 整整一队人，差点没能拦住他。只能说不愧是斯巴达的肌肉，可真不是盖的。 就是酒量真的有点微妙。 “不如去找迦勒底的御主帮忙吧，弥赛亚阁下也在她们身边。如果有他们的帮助，就算是要击败女神也绝对不在话下。” 恺撒提议道。 顺带一提，在这里现界的恺撒曾经在第二特异点与迦勒底交战过，并且还保留有那时候的记忆，这一点亚历山大也是一样。 多亏了这一点，他们很快就能理清楚情况，和藤丸立香还有玛修建立比较好的关系。 在见到他们后，迦勒底的二人组也是相当的高兴，毕竟终于看到熟悉的伙伴，确实是非常有安全感。 “迦勒底……我有印象，恺撒大人在第一天晚上就有说过吧？凭她们根本不可能和那个东西抗衡的。” 克娄巴特拉肯定地说道。 “当然，我没有要否定恺撒大人的意思啦！既然迦勒底只是个凑数的，那么问题就出在那个什么弥赛亚身上，对吧？我记得这个名字指的是传说中的救世主，那种人物也出现在这里了吗？！” 她瞪大了眼睛，觉得事情又变麻烦了。 有救世主，就意味着有值得救世主出场的灾难，否则那种人没有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 三女神……怎么说呢，虽然对于克娄巴特拉来说已经是能感到绝望的对手了，但她直觉上就觉得她们并不在救世主的处理清单上。 而这里又没有“摩西分海”的故事里那种饱受压迫的人们。那种苦难在乌鲁克，在现在的美索不达米亚根本不存在。 那让救世主现身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就很难说了，仔细想想还挺恐怖的。 “哈哈，你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啊，克娄巴特拉。但是可别当着她们的面说哦，终归还是挺伤人的，那两个小姑娘也是不服输的家伙，说不定会缠着你想得到认可呢。” 恺撒笑着说道，对自己的毒舌程度也是相当没有b叔。 这两人能组一对可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惜一碰到一起，就会马上变成跟搞笑角色差不了多少的家伙。 “弥赛亚阁下的话，因为克娄巴特拉你前段时间都在南边的据点里休养，所以才不知道吧。” “那天东边的山上不是发生了一场大战嘛，就是那个直接改变了气象，导致到处都是雷暴的可怕战斗，最后还把整座山都蒸发掉了。” “那个就是弥赛亚阁下在和女神伊什塔尔较量。实在是夸张到不像话，完全是和我们处在不同维度的家伙。” 恺撒感慨道。在远远地观望过惊天地泣鬼神的神话大战后，再看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以诺修斯，总是感觉很不真实。 ——要是他见过被打得满地打滚的以诺修斯，可能就不会讲这种不知所谓的鬼话了。 “唔……好吧~_~，也只能去请求他们了。” 克娄巴特拉说完，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眼巴巴地看着恺撒。 所幸恺撒还没被魔兽骚扰到脑子不好使的地步，马上就反应过来。 “当然，吾今天也是一样地爱着你啊。” 恺撒张开双臂，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咕嘿嘿……”克娄巴特拉发出可爱的声音，脸上露出痴态。 ……真是没完没了了啊，这对笨蛋情侣。 不远处的芝诺比阿别开微妙的眼神。 她是很尊重作为先辈的克娄巴特拉啦，但是怎么说呢，这种场面看多了之后，就完全提不起敬畏之心了。 完美的偶像滤镜每天都在被打碎，已经变得像碎掉的镜子一样完全粘合不起来了。 从前一直幻想着克娄巴特拉大人是怎样完美的女性，但结果真的见到了之后才发现，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点缺陷也没有的机器（神明）。 反而是擅自把她当作风向标、不断朝着她靠近，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的自己更奇怪一点吧？ 不如说这样也是好事，反而推使着她们变得更加亲近。 芝诺比阿是个包容力很强的人，所以不会埋怨什么。 默默地理解现状，然后调整心态，这才更贴近她的作风。 比起这种事情，她也有在乎的点。 “恋爱……” 她低喃着。 稍微，有点羡慕呢。 硬要说的话，芝诺比阿也有过那样的经历吧。 因为政治联姻嫁给了丈夫，还诞下一个孩子。虽然一开始很难过，但芝诺比阿还是会好好地担负起作为妻子的责任。 在丈夫死去之后，她代替他的位置，和儿子一起带领着巴尔米拉的民众前进。 但是仔细回过头想想，在那之中却没有属于芝诺比阿自己的幸福。 芝诺比阿是贞淑的女子。因此，她总是勉强着自己去爱作为丈夫的那个人。 妻子爱丈夫是理所应当的才对。 但是，对儿子的爱、对巴尔米拉的爱——体验过那些的芝诺比阿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虚假的感情。 背负在肩上的并不是所憧憬的“恋爱”，而是叫做“责任”的事物。 想要哭泣也无法做到，必须要变得坚强，坚强到足够支撑起整个国家。 所以，在败北的那一刻，她人生中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将人生的所有都献给了巴尔米拉这个国家，并且在死后仍为了洗刷作为女王的屈辱而努力。 她是芝诺比阿，是巴尔米拉的统治者，是完美的东方女王，但在那之下，也有着作为普通女子的脆弱的侧面。 这样的芝诺比阿，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总是羡慕着能够尽情去爱人的人们。 但，果然是不行的吧。 芝诺比阿低头看了看锁在四肢上的黄金锁链。 比妓女都更加浪荡的，不知廉耻的装扮，还有代表着屈辱的黄金枷锁。 尽管在克娄巴特拉的强烈要求下披上了白袍，将婀娜的身姿掩盖，但屈辱却始终如影随形。 必须要把它粉碎掉才行。 “东方女王在最后因为恐惧而求饶”，哪怕是不确定的传承，也必须要否定掉才行。 绝不可以在被饶恕之后，作为毁灭了巴尔米拉的罗马市民生活。 「芝诺比阿」不是彻底折服蒙受屈辱的怯懦女王，而是真正的女性豪杰。只有这件事，芝诺比阿一定要竭尽全力去证明。 在那之前，不会有人发自内心地爱上这样的自己吧——并非出于自卑，而是理性的判断，芝诺比阿是这么想的。 “喂！喊你呢，芝诺比阿。” 不知不觉间，克娄巴特拉已经站在芝诺比阿身前，矮下身子，双手叉腰地仰视着她。 湛蓝色的眸子颤抖了一下，芝诺比阿稍稍后退一段距离，得以平视克娄巴特拉。 “抱歉，克娄巴特拉小姐，我有些入神了。” 其实克娄巴特拉也没有比芝诺比阿矮上多少，只是四厘米的差距而已。真正拉开身高差的是两人的站姿。 芝诺比阿总是一丝不苟地挺直脊背，像座哨塔一样直立着，相比之下克娄巴特拉随意的站姿就会让她看上去比实际的矮上不少。 “我说啊，你每天都在连轴转吧？那个没良心的东西不给你休息的时间，你自己就不会停下工作吗？” 克娄巴特拉有些不满地说道。 没良心的，指的是把整个战线的对空防御工作全部交给芝诺比阿，结果因为魔力耗尽而瘫倒了，还要把她叫回去处理政务的吉尔伽美什。 克娄巴特拉知道这是无奈之举，但不妨碍她嘴臭。 “没有的事，我一直都很高兴，那位王能给我证明自己的空间，所以才一直自愿地忙碌下去。” 芝诺比阿温和地说道。 “唔姆，真是搞不懂你这家伙。明明是我的后代——反正就是差不多的意思啦，怎么偏偏就把最坏的部分学过去了呢？” 克娄巴特拉甩过头，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总之，我可是打过招呼了哦？到时候可别说我忽视你啊！真是的，原本还想请你去密林观光的……” 虽然克娄巴特拉说到一半就开始嘟囔了，但芝诺比阿还是听了个清楚。 “谢谢，克娄巴特拉小姐。”她微笑着说道，凝视着克娄巴特拉的背影。 果然，还是我的偶像呢。 ————————————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 克娄巴特拉翘着二郎腿，明明是坐着，却像是在俯视一样，看着站在对面的藤丸立香和玛修。 “明明是在讲惨败的黑历史，怎么这么自信？这骄傲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把女神暴打了一顿啊。” 藤丸立香小声吐槽道。 “嗯？你说什么？”克娄巴特拉眼神立刻就锋利了。 “先别说这些了，前辈。只要在这次行动里取得成果的话，就能获得大量的功勋吧。到时候吉尔伽美什王也会听我们说话了！好不容易找上门来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玛修激动地说，仿佛已经看到顺利修复特异点的美好未来了。 “话是这么说啊，但那可是女神欸，还是两个。” 藤丸立香看向正跟美杜莎排排坐的以诺修斯。 “弥赛亚先生去吗，如果不去的话，我真没有信心拿下女神。” 就你看以诺修斯和伊什塔尔战场的那个惨样，同为女神的密林女神怎么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色茄子是成长了不少，但和这种怪物正面对决？ 洗洗睡吧，那不是全程挨打。 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 “我吗？” “我无所谓啦。如果你去的话，那我也去吧。不过最好不要对我抱太大的期望，想让现在的我去击败女神，那是不可能的。最后还是得靠你自己的觉悟。” 以诺修斯事先提醒道。 谁知道羽蛇神会不会和伊什塔尔一样打着打着突然犯病。 幸运e的以诺修斯完全不想赌。 “这样的话，我也去。” 美杜莎突然说道。 “为什么，那不是你的工作吧？”以诺修斯表示拒绝。 “可是你要去。”美杜莎看着他，“我不想再像捡尸体一样把你捡回来了。” “……” 这算什么，黑历史的回旋镖？ “不行，你不能去。”以诺修斯把美杜莎拉到一边，“如果你因为这种事情折损在雨林，那谁去解决魔兽女神呢？” “——？” 美杜莎盯住以诺修斯的眼睛，上前一步，几乎要和他鼻尖相碰。 “……” “……”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美杜莎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吧，但既然敢对我说教，你可不许死了。”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是倒在密林里面，这一次我可不会把你捡回来了。” “放心吧，不会的。” “你就安心待在乌鲁克的资料室里看故事吧，我不会有事的。” 以诺修斯自信满满地保证道。 就是不知道那一大堆泥板，美杜莎到底是怎么看下去的。 “……感觉就像不舍得放人走的老母亲呢。”玛修哑然。 藤丸立香默默点头。 “嗯？商量好了吗？” 克娄巴特拉站起来，双手叉腰。 “那就赶紧出发吧！妾身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于是，众人在美杜莎的一路目送下出发前往南边的据点。 在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的早晨，克娄巴特拉迫不及待地带路往乌尔走去。 “好，好热。” 藤丸立香有气无力地说道。 四周全是或高大或矮小的棕榈科植被，空中还有许许多多烦人的飞虫，光是看这环境就知道有多难熬了。 “这是当然的事情，因为密林女神的影响，这片区域完全是处在和乌鲁克不同的时代。不仅气候比埃及还要炎热，周围的以太也变得非常强烈，几乎是和固有结界一个等级的异常区域。” 克娄巴特拉昂首挺胸，非常自然地解释道。 “不同的时代？”玛修疑惑，抬手擦了擦汗。 “是的，根据观测塔的占星术士的计算，这片区域大概是处于六千五百万年前的环境，也就是现代常说的白垩纪末期。” “跨度这么大？该不会还有恐龙吧？！”藤丸立香四处张望。 “恐龙？好像确实有人目击到过的样子。”克娄巴特拉伸出手指点了点唇，一副思考的模样，“不过我是完全没看见影子啦，就算有估计也是数量极其稀少的珍稀物种吧。” “还真有啊？！” “比起恐龙，我倒是觉得上面那家伙才更像珍稀物种。嗯，各种意义上的。” 走在后面的以诺修斯突然发声。 “欸？上面？”玛修急忙抬头往上看。 “哈——哈——哈！” 伴随着不那么标准的女王三段笑，一道橙黄色的影子在周围的树顶上窜来窜去。 “强悍的直觉！竟然能窥见我这伟大身姿的一角，喵哈哈哈！” 听到这声音，原本还心情不错的克娄巴特拉瞬间红温了。 “说得不错，还真是珍稀动物啊！”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玛修的手里立刻出现盾牌，警惕地护在藤丸立香身前，扫视四周。 而那道声音还在继续。 “对我的出场感激零涕吧！我就是——欸，是啥来着？不管了，总之——” 她在空中进行了一个2160度超级阿姆斯特朗回旋空翻，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橘色的玩偶服搭配的是怎么看怎么诡异的现代袜子和运动鞋，整个人突出的就是一个搞笑气质。 “啊，笨蛋（baka）出场了。”以诺修斯棒读道。 “才不是河马（kaba）！”她立刻否定，“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大家老是用河马来比喻我！” “我可是密林的化身，高傲的豹子战士，注意不是老虎而是豹子！再说一遍，不是老虎，是豹子！假噶man（豹人）是也！” 身穿玩偶服的神灵严正声明道，但是怎么看怎么让人绷不住。 “开什么玩笑啊，你这搞笑女！”克娄巴特拉指着豹人的鼻子直接开骂。 啊，不。 这倒也不能怪她吧，但凡看过阿兹特克精英战士的诡异装扮，都会觉得她穿成这样还挺合理的。 符合地方特色了属于是。 以诺修斯在心里帮豹人说话。 啥，你问中南美神灵为什么会懂日文？ 那就要问问我们无敌的藤村大河女士是怎么压制纳瓦尔（nahual）的意识的了。 第29章 我最喜欢看女人打架了 纳瓦尔（nahual），是中南美神话中的灵性存在、影子，或者说是超自然守护灵一般的存在。 nahual这个词是阿兹特克神话里的太阳历法里对应的属相、人类的守护神或是延伸而出的自己。 这词最早源自奥尔梅克的纳瓦特尔语及口头传承的古老知识体系，被分为两部分：nehua（我）及nahualli（能够被延伸和扩展的事物） 传说中，纳瓦是在人睡梦中的可以与宇宙联通的精神体。人的灵魂可以借它的力量去往各处，其中甚至包括了米克特兰（地狱）。 而在中南美洲，纳瓦则是普遍存在着的“动物是人类的保护神”这一自然思想，最常见的纳瓦尔有美洲虎、美洲狮、猴子、鸟、狗和丛林狼。 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出生对应玛雅太阳历法上的一类动物，因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纳瓦尔”，即每个人都有一种保护他的动物神。 现在出现在这里的豹人所对应的就是豹子的纳瓦尔（怎么不是老虎呢，恼）。 是中南美传说中的古代神灵之一，「战斗」与「死亡」的象征，永世在中南美各时代的文明里被崇拜的存在。 也是会抓走你麻麻的阿兹特克主神烟雾镜，即特斯卡特利波卡所拥有的纳瓦尔。 这里的豹人虽是古代神灵的性质，但也融合了作为特斯卡特利波卡的纳瓦尔的一面——倒不如说，这一面的成分反而更高一点。 所以也可以算是烟，芜~镜的分灵或是手下。 因此，豹人每天都要“开心”地接受作为烟雾镜死对头的羽蛇神的压榨，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一顿胖揍。 也许这就是纳瓦尔不敢露面的原因吧。 羽蛇神:露头就秒！ 而且，因为印第安人传统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纳瓦尔】这一个概念，基督徒入侵后借此向他们传输守护天使的概念。在如今已经被基督教化的美洲地区，纳瓦尔和守护天使已经被人为混同。 所以，单从阵营上来讲，披了“弥赛亚”这层皮的以诺修斯和本质上是纳瓦尔的豹人说不定还是敌对关系。 当然，要是变更成其他的救世主的侧面，比如绍希杨特之类的，那就又另说了。 毕竟弥赛亚这个名字其实也只是一个虚指，又或者说是像总称一样的东西。 “假噶（jaguar）！” 豹人张牙舞爪地喊道。 但是由于没有爪子和尖牙的缘故，怎么看怎么像是来搞笑的。 完全是被凭依对象影响到了。 大河，你好强大！ “哼哼哼，之前狼狈地逃跑，结果又迫不及待地赶回来送死了吗，勇者！不错不错，老师很中意你喔。” “不对，我为什么要自称老师啊？” “算了不管了，就发出很大的声音掩盖过去吧！嗷呜——！” 豹人掏出一根长得很像棒棒糖的棒子，摆好架势。 “放马过来吧，让你们见识见识这密林战士引以为傲的斗法！” “等一下，我们是不是可以聊一下——” 藤丸立香说着，走向前，被克娄巴特拉伸手拦下。 “够了，和这家伙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动手就好了。野兽就是野兽，不把她打趴下的话，就根本听不懂人话。” “哦哦，你很懂嘛，勇者。”豹人表示赞同，“不表现出相应的决心，不献上相应的代价的话，就根本不会理会，神明就是这样顽固的东西啦！” “哼，这种事情一眼就看明白了，偏远地区的神明就是野蛮，一点都不美！” 克娄巴特拉撩了撩长发，一条黄金巨蛇在她背后显现出来。 “就让妾身展示给你看看，什么才是优雅的战斗方式！” 没有任何前摇，克娄巴特拉直接0帧起手，抬手放出射线的同时控制着背后的眼镜蛇猛地窜出。 “好过分的说，你的优雅就是突然袭击啊！” 豹人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棍棒转起来，就像是高速旋转的直升机螺旋桨一样，把魔力射线打飞，然后跳起来躲过眼镜蛇的冲击，一脚踢在它身上的同时依靠着反作用力快速逼近克娄巴特拉。 虽然嘴上是在指责克娄巴特拉阴险，但是豹人的表情却是相当的兴奋。 瞪大着眼睛，两边的嘴角向上翘起，明明穿着搞笑的玩偶服，却依然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 “小心！” 玛修抬盾挡住像炮弹一样飞过来的豹人，靴子压进地里，直接犁出两道深深的凹痕。 “好硬！” 脑袋砸在盾牌上的豹人在空中抖了两下，然后扔下武器，双手扒住盾牌的上端，探出已经开始冒血的脑壳，一脸狂热的兴奋表情凑到玛修脸上。 “你，有一面好盾啊。” “——！” 和刚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一瞬间，玛修只能感受到毛骨悚然的恐惧与窒息感。 就好像有某个影子正重叠在豹人的身上，用残虐的、掠食者的眼神俯视着她一般，令人脊背生寒。 “滚开！” 克娄巴特拉转身就是一记鞭腿。 “喵哈哈哈哈！真是不错啊！” 豹人四肢发力，从盾牌上跳开，躲过了克娄巴特拉的攻击，然后手里又出现一根一模一样的大棒。 “哈哈哈！我就知道迟早能用上，所以特意做了好几根吔！绝对不是因为老是被库库尔打断！就是这样！没想到吧哈哈哈！” 这样大喊着，豹人甩动手里的棍棒，直接砸在刚好转过来的玛修的盾上。 将玛修和克娄巴特拉一起打退，豹人轻盈落地，拿起地上的棍棒，把两根棍子都收纳起来。 她横着站在密林的小道上，前面和后面是茂密的植被，两边分别是玛修和克娄巴特拉、藤丸立香和看戏的以诺修斯。 “看招——！” 完全忽略了藤丸立香，豹人径直朝着以诺修斯冲去，抬手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拳。 以诺修斯的脑袋偏了偏，躲过豹人的攻击，探出手精准地抓住她的手腕，同时脚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打击了她的小腿。 “呜哇！” 豹人被直接甩飞，重重地砸在另一侧的地上。 “好疼。” 棒读着，沉默了两秒，豹人突然虎躯一震，直接从地上弹起来。 “遭了遭了遭了，光顾着耍帅了，今天的工作还没做啊！完蛋了，要被库库尔干掉了啦！” 她一脸大事不妙的扭曲表情，明明是豹子（老虎？）却急得像个吗喽一样抓耳挠腮。 “给我记好了，是我放过了你们！要是想来乌尔的话，可要带好礼物哦？如果不想死的话哈哈哈哈——” 豹人转身窜进密林，马上消失不见，只剩下声音还在原地回荡。 神金，害我笑了一下。 以诺修斯背对着众人，试图控制表情。 “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玛修警惕地扫视了一圈，把盾收起来。 “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所以才让人火大啊。”克娄巴特拉说着，招呼几人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不带点士兵过来呢，那样的话会轻松很多吧？” 藤丸立香疑惑道。 “士兵？你想让普通人过来送死吗？！”克娄巴特拉怒斥道。 “就算带再多的人来也是一样的结果，那种杂鱼对那个玩意来说就是一巴掌就能打散的空气！” “没用的家伙再怎么多也是没用，只会白白死掉而已，实话就是这么难听。” 她走在前面领路，嘴上说的话相当冷漠，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的脚步逐渐变得焦躁，手指还一直点着环抱在胸前的手臂。 “克娄巴特拉小姐也是在担心士兵们的安全吧，毕竟对面是女神。啊，难道说，上次被打成重伤也是这个原因吗？” 玛修话说到一半，突然明白了什么，心直口快地问了出来。 “什什什，什么担心啊？！妾身怎么可能在乎那种顽固家伙的死活呢！妾身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不够美，所以瞧不上他们而已！” 可是你这炸毛的样子完全没有说服力啊。 看，脸都红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想道。 看着他们的表情，克娄巴特拉顿时急了。 她睁大了眼睛说:“你们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可是法老！法老！难不成你们觉得我一个法老还会骗你们不成？！” 接连着就是一些难懂的话，什么“傲娇不算娇”，什么“美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引得众人哄笑起来，整片林子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就这样，一行人平安走完了这一段路，来到身处密林之中的乌尔。 虽说同样是要塞都市，但乌尔的规模和乌鲁克比起来可就要小太多了。 毕竟一个是最前线、最强大的要塞都市，一个是直接处在女神领土内的倒霉城市，完全比不了一点。 以诺修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周围。 是因为还没有过去太久吗，乌尔现在还存留有许多男性。 虽然一个个的看上去都面色灰暗，一眼就是有问题的样子，但好歹男女比例还是正常的，至少没有变成寡妇村。 “怎么感觉，气氛好奇怪……” 玛修困惑地说道，微微靠近了藤丸立香一点。 “确实，就算是被女神统治，但好歹还活着不是吗，看起来也不像是受到压迫的样子。为什么死气沉沉的，这座城市。” 藤丸立香环视四周，发现丧气的明显是男性更多一点。 “是活祭吧。” 克娄巴特拉丝毫不掩盖自己的声音，完全无视了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非常平淡且自信地说着。 “一看就明白了吧，那个东西是中南美地区的神明。好好想想，那个地方的神话还能有什么特色？无非就是活祭这种不人道的仪式。” “所以我才讨厌偏远地区的神，一点都不美丽。” 她皱起眉，一脸厌恶。 “活祭……”玛修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把男性当作祭品献给神明，然后就可以得到庇护，免受神明之灾和魔兽的侵扰，这就是她们选择的生存方式吧。” 以诺修斯顺便帮她们把打探情报的功夫也免了。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自从进入密林之后，就完全没有魔兽的踪影了。” 藤丸立香点头，表情也不太好看。 “也就是说，密林在保护着乌尔吗？” “没错。用更容易理解的话来说，就是收保护费。只不过既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拒绝的能力。这说得极端一点，就和现代的黑社会是一个性质。” 以诺修斯肯定她的想法。 “说的正是！这就是人类最古之黑道是也！” 豹人的声音又从莫名其妙的地方传过来了。 只见一道影子唰的一下从不远处的河流里飞出来，落到他们前面的空地上，带起一片水花。 非常潇洒地甩了甩头，豹人双手叉腰，自豪地展示着完全没被打湿的玩偶服。 “看我这无人能敌的惊世智慧！就算是库库尔，也别想抓住全力逃跑的假噶man！怎么样，这就是密林战士的真正实力！哈哈哈哈哈哈！” “把逃跑说得这么骄傲啊，没脸没皮的东西！” 老规矩了，克娄巴特拉见面就开怼。 “就是呢，一点骨气都没有，连带着大姐姐我也感觉非常丢脸呢。” 非常愉悦，然而却暗藏着杀意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什么时候？！” 玛修立刻举盾，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库库库，库库尔？！怎么会！我都在湖里藏了这么久了！”豹人顿时发出哀嚎。 “库库尔？！那也就是说！”藤丸立香意识到来者的身份。 “嗯，多半，那就是真正的密林女神吧。”克娄巴特拉说道。 ——满是笑意，站在那所有房屋最高点的金发女性露出惊讶的表情。 “哦呀~，这几位是从者吗？那这位可爱的小妹妹就是远道而来的御主？” 羽蛇神——魁札尔·科亚特尔惊喜道。 “……” 又来了。 以诺修斯微微皱眉。 比起伊什塔尔那时候好上不少，但还是会感觉不舒服。 我是天生和女神犯冲吗？ 可是美杜莎也算是小半个女神吧？ 难道还仅限于金星女神不成？ “没错，是我。” 藤丸立香应道。 “你是谁？” 羽蛇神没有讲谜语的兴趣，马上就笑着回答:“名字是魁扎尔·科亚特尔，也可以叫我库库尔坎，是从遥远的南美赶过来，稍微毁灭一下乌鲁克的大姐姐哟~” 说着，还即兴转了个圈，跳了段桑巴舞。 “蛤？！羽蛇神？那不是主神级的嘛？！” 克娄巴特拉瞳孔地震。 用贴切的比喻来说，就是看到了和太阳神拉一个等级的存在。 “没错！就是主神级的超级恶魔！”豹人一脸惊恐，“绝对会被撕碎的啦！” 听到豹人讲话，羽蛇神灿烂的笑容瞬间变得冰冷。 “因为见到小妹妹太激动了，结果把你给忘了呢，豹人。” “好好站着别动哟，这次绝对，绝对要把你大卸八块喔！” 打起来，打起来！ ——以诺修斯默默退到一边，等着看戏。 第30章 斗士藤丸立香，参上! 周围的人早在豹人跳出来的时候就大喊着“恶魔来了”跑得一干二净了。 现场一下子变得相当宽敞，但是和敞亮的环境不一样，气氛却非常压抑。 羽蛇神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蹦蹦跳跳地，一级一级从最高处跳下来。 她落到与众人同一平面的地上，伸手拽出一把看起来就相当狂野的武器。 虽然远远地看上去很像是链锯，但实际上是嵌着黑曜石片的棍棒，也可以说是比较粗糙的黑曜石刀。 不过本人还是更喜欢把它叫做“引以为傲的棍棒”，并且也经常把它扔到角落里，仅靠肉体去战斗。 狂热摔角爱好者是这样的。 很难想象那一次现界的时候，羽蛇神到底在现代看见了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超劲版本的深邃♂黑暗♂幻想？ 那确实是挺有冲击力的。 除去完全没感觉、甚至还有心情编排羽蛇神的以诺修斯，剩下的人，包括豹人在内，都或多或少有些喘不过气。 不只是浓郁到令人心惊肉跳的神气——哪怕抛开这一点，名为魁札尔·科亚特尔的家伙仅仅作为一名战士也散发着极度的压迫感。 就像是最高位的掠食者睁开了眼睛一般，魁札尔·科亚特尔那闭合的唇瓣逐渐分开，露出藏在下面的鲨鱼般的尖齿，气势也随着表情的变化极速上升。 虽然以诺修斯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每到这种时候就要特地把牙齿改造成这个样子。 恶作剧吗？ 跟个小孩子一样。 但是一想到这么做的是魁札尔·科亚特尔，好像又挺合理。 和以诺修斯这个异常家伙不一样，直面主神，就算是本身也拥有神性的克娄巴特拉也会感到十分紧张。 哪怕是在酷热的密林里，她也能够做到从容不迫，但此时额间却已经开始冒汗。 “豹子。” 羽蛇神拖着手中的棍棒，核霭地笑着。 黑曜石片在地上划过，发出的响声在豹人听来就像是死亡的丧钟。 “敢逃的话，就宰了你喔？” 已经转身准备偷偷跑路的豹人一下子僵住了，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掏出一根棒子。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她高声喊道，将手中的棒子高高举起，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入党。 在场的人，包括羽蛇神也停了下来，挑了挑眉，想听听她有何高见。 “我将，效忠于您！” 对着克娄巴特拉，她抬起腿，双手握着棒子向下奋力一砸，瞬间把它掰成两半。 “勇者！救命啊！”她大喊着，飞扑过去抱住克娄巴特拉的大腿，一顿乱蹭。 “蛤？！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带人来是干什么的？谁要救你这家伙的命啊？！乖乖去死啊混蛋！” 克娄巴特拉红着脸疯狂踢腿，想把豹人甩开，但结果却是豹人反而抱得更紧了。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啊！ ——豹人在心底热血地呐喊着。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是逃跑还是迎战，都绝对会被库库尔大卸八块的！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动用密林战士的惊世智慧！ 一个人打不过的话，那就把其他人也绑上战车！只要有存活的可能性，就一定值得坚持！ 可别小看了，想要活下去的，我的挣扎啊！！！ 她死死地抱住克娄巴特拉的腿，大声哭诉:“我现在可是你的手下欸！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勇者！” 丛林奥义——道德绑架之术！ 简称，脸都不要了！ “玛修，你看这个人，她好像一条狗啊。” 以诺修斯凑过来，指着豹人嘲笑道，连带着原本还很严肃的玛修和藤丸立香也跟着绷不住笑了。 “哦~你就是上次离开的那个孩子啊。”无视了丢人现眼的豹人，羽蛇神开心地说道，“没有逃离，而是以超特快速度回来复仇了吗？很~好！大姐姐最喜欢你这样的人类了！” 羽蛇神身体微微侧仰，然后猛地用力，把手里的武器甩出去，精准地打飞了不肯撒手的豹人。 假噶man:_(′?`」 ∠)_ 吐着血，玩偶服上还插着一把形状极其狰狞的武器，豹人摔到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后瘫倒在地，再起不能。 假噶man！out！ “哎呀，这一下真是神清气爽呢。” 羽蛇神伸展了一下身子，视线在克娄巴特拉、玛修和以诺修斯之间游离着。 假如出现在这里的是特斯卡特利波卡，说不定会直接冲过去掏藤丸立香的心窝子吧。 但是身为善神的魁札尔·科亚特尔是不会主动对弱小的御主出手的，除非对方主动渴求战斗。 虽然很遗憾，但是也没办法，就只能跟旁边的这三位展示自己这精湛的摔角技艺了。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好歹还是三女神同盟的一柱，才刚刚加入没多久就开始摆烂，对闯入自己领土的家伙完全不管不顾的话，就算是自由如她，也是会感到不好意思的。 露出甜美的笑容，魁札尔·科亚特尔瞬间冲向克娄巴特拉。 让我看看吧，被豹人称作“勇者”的小妹妹，会是怎么样的可爱家伙呢？ 好期待啊~ ——脑子里尽是些愉悦的想法，羽蛇神爆发出来的速度却和她不着调的样子完全不匹配。 “早就等着了！” 克娄巴特拉抬起手臂，黄金的眼镜蛇瞬间从土地里冲出。 “『终结破晓之蛇啊，降临此处（uraeus astrape）』！” 面对着主神级别的对手，克娄巴特拉没有任何侥幸心理，直接以最大火力输出，想要创造出逃离的机会。 光与热全力迸发，黄金之蛇咬向魁札尔·科亚特尔，被她用手臂和脚分别抵住上下颚。 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浑身燃烧着太阳之火的黄金之蛇带着羽蛇神笔直地冲向天际。 然后，在数千米的高空如黎明般瞬间爆炸，将周围的云层全部炸散。 “别傻愣着了！快跑！” 克娄巴特拉吼道，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拔腿就跑。 开什么玩笑啊！好不容易和恺撒大人重逢了，怎么能够死在这里！ 克娄巴特拉对痛苦和死亡没什么想法，但唯独再一次和恺撒分开，是绝对不想让它发生的事情。 藤丸立香和玛修闻言，也反应过来，趁着羽蛇神不见踪影，赶紧朝密林外面跑去。 以诺修斯见状也跟着她们跑，经过豹人的时候还帮她翻了个面。 但对于能不能一口气直接从羽蛇神手上跑掉，以诺修斯是不抱什么希望。 果然，还没跑出乌尔，一只巨大的羽蛇神翼龙就咆哮着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有翼之蛇』，这也是魁札尔·科亚特尔的宝具。 虽然和栖息在白垩纪的羽蛇神翼龙叫一个名字，但这一只其实是经受过大幅强化的幻兽～神兽级的幻想种。 “哎呀，一不小心就被炸上天了呢。” 羽蛇神从翼龙背上跳下来，这只神兽低吼了两声，便消失不见了。 “逃跑可不是好习惯呢。明明也没有到一定会丧命的程度，结果看一眼就直接想跑啊，大姐姐好伤心~” 虽说讲出来的台词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但这压制不住的上翘音，已经完全把她暴露了。 根本就是在调戏吧。 “唏，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藤丸立香试图嘴遁。 但很可惜，大姐姐不吃这一套。 脸上又挂起招牌笑容，魁札尔·科亚特尔否定道：“当然——不行啦！” 紧接着，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以惊人的速度直接冲上来，一脚把想要故技重施的黄金之蛇踢飞。 “小心！” 靠谱的玛修抡着盾冲上来，一个横击挡住魁札尔·科亚特尔的踢击，但自己也被打得连连后退。 明明全力踢中了盾牌的边缘，双腿还是处于完全没有防护的状态，但魁札尔·科亚特尔却完全没有感到疼痛的样子，大笑着空翻落地，又冲上来，和克娄巴特拉交手。 一巴掌直接把快要射到脸上的魔力射线拍碎，魁札尔·科亚特尔伸出腿，直接和克娄巴特拉的小腿相碰。 “——呜！” 克娄巴特拉也并不是不谙武术的娇惯大小姐，但此刻，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技艺都被全面碾压，不由得发出一声悲鸣。 即便如此，却还是坚持着，支撑到了玛修上来支援的那一刻。 一个非常反直觉的事实，身为暗杀者，克娄巴特拉的筋力却足足有b，和从者形态且没有太阳历石强化的羽蛇神是一个级别的。 虽然打起来只会被全方面压制，但作为暗杀者却能有这个数值，已经是非常抽象的事情了。 像是王哈桑、燕青和x毛，也都是这个等级。只有一些完全超出人类范畴的家伙，比如烟雾镜和酒吞童子，才能在暗杀者职介下有a的评级。 以诺修斯站在藤丸立香身边，静静地观察着，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样子。 眼看着玛修和克娄巴特拉已经完全落入下风，就要变成人肉沙包被魁札尔·科亚特尔吊起来打，藤丸立香终于忍不住了。 “弥赛亚先生，帮帮她们吧，这样下去完全没有胜算啊！”她眼巴巴地望着以诺修斯。 但凡换一个人来，可能这个时候就已经红温了。 但藤丸立香不同，她始终相信着，以诺修斯待在这里是有着自己的理由，只是她没有办法明白而已。 多好的孩子啊，搞得以诺修斯都有点喜欢她了。 “立香——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以诺修斯开始活动手腕和脚踝。 “魁札尔·科亚特尔，即羽蛇神，是立于善性顶点的存在，只要是善的东西，就几乎没有办法伤到她。” 在藤丸立香那心肺骤停般的目光中，以诺修斯如此说道。 “等等，那不就是说——” “是的。”以诺修斯听都没听，直接肯定了她的猜测，“身为救世主的我，无论属性如何变更，到最后都一定会变成偏向善的一面。哪怕真的就像中了彩票一样有中庸的情况，也跟现在的我没什么关系了。” ——此乃谎言。以诺修斯身上的这层皮是根本没有属性的，就像是包裹在外面的角质一样，只是起到掩盖他本身的属性的作用。不然那么刺眼的一个混沌·恶，不被怀疑才真是见鬼了。 “立香，靠我是没有办法打败魁札尔·科亚特尔的。” 以诺修斯直视着藤丸立香的眼睛，轻声说道。 “带着她们回去吧。然后，想办法向她证明你的决意。只有打动她，让她认可你，才有解决掉她的可能性。” “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因为你是御主，是纯粹的人类，所以只有你的意志可以真正打动她，打动作为「羽蛇神」的魁札尔·科亚特尔。” 他把手掌盖在藤丸立香橙红色的头发上，温柔地说着。 “回去吧，立香，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对了，顺带一提，这个女人估计很喜欢肉体的碰撞哦。” “好了，要说的话就这些了，赶紧走吧。”以诺修斯摆了摆手。 “怎么了？就算你露出这种被雨淋湿了的小狗的可怜表情，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就是没办法做到啦。这又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战斗，没有奇迹会突然发生的。” “不是的。”藤丸立香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坚毅，“不要死了，弥赛亚。我马上就回来。” “……” 这么快就领会了？ 不愧是你，命运多舛的「普通人」。 也许有一天，你也会接过这「救世主」的接力棒吧。 “那就好。”以诺修斯轻笑着，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伸手接住挥向克娄巴特拉的拳头，与魁札尔·科亚特尔四目相对。 “接下来，由我来和你打。” 感受到他眼中澎湃的战意，魁札尔·科亚特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该说是兴奋吗，还是喜悦吗，总之—— “耶~大姐姐欣赏你哟~”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毫不留情地用拳头打向以诺修斯的鼻子。 “是吗，那可真是荣幸。但这话还是等到胜利之后再说吧，小心下不来台哦？” 以诺修斯紧紧盯着魁札尔·科亚特尔那双漂亮的眼睛，以非常微小的差距躲过她的拳头。 “别这么盯着人家啦！完全打中大姐姐的好球区了耶！” ——快速的扫堂腿被以诺修斯轻松躲过，魁札尔·科亚特尔的眼睛闪闪发光，右腿恰到好处地发力，像是从地上弹射起来一般，再次欺身而上。 “要是小弟弟能和我结婚的话，我说不定能够直接倒戈到这边来呢——虽然是很想这么说，但还是太孩子气了啦，真是可惜呢！” ——两人的手掌相扣，陷入角力之中。 “欸？又是求婚？！”一边的玛修惊叫道。 以诺修斯：“……” 我算是懂了，合着藤丸立香该遭的罪全到我身上来了是吧？ 你们金星女神一个个是不是都有什么大病？ 我踏马才刚出生没几天呢，小心我告你炼铜啊！ ——虽然心里是这么吐槽着，但以诺修斯的表情却是让旁人非常容易误解的，和魁札尔·科亚特尔不相上下的兴奋。 啊，是这样啊。 ——两人脚下的土地开始崩裂，角力开始白热化，充满颜艺的两张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原来如此，我不是对战斗没有兴趣，而是对之前经历过的战斗太不满意。 没有火力覆盖的远程压制，没有体型差距过大的对手，没有碍手碍脚的盔甲——这样原始的搏斗，肉体与肉体的碰撞，填充着技艺的厮杀，这才是能够让我得到感动的东西。 什么嘛，我也是个战斗狂啊。 砰——！！！ 两颗头颅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 旁人哪怕只是听到这声音都会感到肉疼，但眼里满是对方的两人，他们的眼中却流露出狂热。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克娄巴特拉喘着气，对藤丸立香问道。 “我们走吧。”藤丸立香没有回答，最后看了一眼，越过以诺修斯和魁札尔·科亚特尔，直接向密林外面跑去。 “——？” 克娄巴特拉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独自对付羽蛇神的以诺修斯，眼里满是怒火。 “克娄巴特拉小姐，先走吧，前辈和弥赛亚先生应该商量过了。”玛修急忙拉住她的手，跟着藤丸立香向外面跑去。 克娄巴特拉咬了咬牙，不甘地收回目光：“要是没办法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们就完了！” …… 就这么看着三人离去，魁札尔·科亚特尔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刚才说谎了吧？明明根本没有受到相性的影响。对着同伴撒谎可是不好的哦？”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一想到你这么别扭的家伙居然在对我说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以诺修斯咧着嘴角，回击道，“还有，和我打的话，就算是用出关节技也没有关系哦？” “哈哈哈哈！?estupendo（极好的）！大姐姐真是越来越中意你了呢！” 操着一口贝卡斯腔调，魁札尔·科亚特尔热烈地欢呼着。 ———————————— ——想办法向她证明你的决意。 ——因为你是御主，是纯粹的人类。 ——只有你的意志可以真正打动她。 ——这个女人估计很喜欢肉体的碰撞哦。 “……” 站在密林的边缘，沉默着，藤丸立香抬起头，用疲惫的眼睛望向那橙红色的落日、一如她的色彩。 “玛修。” 她轻声呼唤着。 “前辈……” 玛修从后面走上来，克娄巴特拉跟在她后面，一脸不甘。 “我……要去和魁札尔·科亚特尔决斗。”少女平淡地告知同伴明天的行程。 “是，我也会努力的！”玛修坚定地说道。 但是———— “不。” 在惨烈的黄昏下，少女的眼中燃烧着火焰。 “我是说，我一个人。” 第31章 羽蛇神的一夫一妻制 讲一个非常恐怖的事情，羽蛇神的个人资料里是这么写的： 【本来是男性神。在现界时获得了身为女性神的存在。本人表示，或许是在长时间被视为同一存在的金星的影响下，导致被金星=美神维纳斯（阿佛洛狄忒）的印象牵连所致。】 也就是说，如果和魁札尔·科亚特尔结婚，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就会有一个彪形大汉从角落里蹦出来跟你贴贴♂。 虽然对于神明来说，性别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东西，魁札尔·科亚特尔神也随地域不同，被确认有复数存在，但就以现在现界的这个羽蛇神来说，其实和迦勒底的大碧池（达芬奇）是一样的家伙。 将将将，冲击性的事实！ 一旦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后，面对魁札尔·科亚特尔的求婚就会非常膈应。 就好像发现了线上对你嘤嘤嘤，叫你老公对你撒娇的可爱虚拟主播实际上是一个长着张飞脸，成天“俺也一样”的九尺大汉一样痛苦。 你说是吧，罗马尼。 以诺修斯不歧视南通，也不会对小南梁指手画脚，但至少他自己的xp还没有自由到这种程度。 所以就算是和魁札尔·科亚特尔近身肉搏，该碰的不该碰的都碰遍了，以诺修斯也完全没什么想法。 顶多就是觉得——啊，不愧是魁札尔·科亚特尔，肉搏是真的厉害。 他的关节都被卸了几百次了。 还好，靠着『无冠的武艺ex』这个抽象技能，手感是越打越好，到最后甚至能够在墨西哥摔角上压制魁札尔·科亚特尔。 这可给她高兴坏了，一起兴直接从下午打到了半夜，两个人脚掌抵着脚掌，就这样呈大字型瘫倒在地上。 “呀~今天真开心呀。小弟弟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大姐姐也有很nice的body哟~” 魁札尔·科亚特尔望着澄净的夜空，轻轻晃了晃脚掌，带动以诺修斯的脚掌一起摇晃。 “这就满足了？明天可还有大的等着你呢。”以诺修斯非常自信地说道。 “欸？真的？你就这么相信小妹妹吗？” 魁札尔·科亚特尔笑容更盛。 “和神明战斗，还是以原始野蛮着称的南美神明。身上肩负着重任，作为普通人的她，真的有那样尝试的勇气吗？” “要是真被你说中了的话，大姐姐该怎么办才好呢，好纠结啊~，根本抵抗不了嘛！因为，我最喜欢这样的孩子了呀！” 她抬起手掌，害羞地遮住眼睛。 “原始野蛮？难不成是在讽刺特斯卡特利波卡？小心他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给你一拐枣哦？”以诺修斯笑道。 “立香是一定会回来的。来打个赌吧，我赌她明天上午就会回来，然后一路摸到神殿去，向你发起挑战。” 他握起拳头，向天空伸出手臂。 “有趣。”魁札尔·科亚特尔两眼弯弯，“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这样信任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她。” “……立香是个普通人。” “没有那样强大的天赋，没有那样异常的视点，所能看到的东西也非常的有限，稍不注意就会犯下过错。” “更不是纯粹的圣人，会为了不知所谓的「正义」付出一切。” 以诺修斯平静地说着，伸向天空的手掌轻轻摇晃，像是要抓住什么。 “平庸而又极端，有着许多缺陷，许多矛盾的地方，却因此变得完美。” “明知善意却能做成恶行，身为善者却能容忍恶意，为恶所虐却能贯穿善心。即使在恐惧面前也决不放弃希望，信赖自己的同伴——藤丸立香就是这样的人。” “那就是我喜欢的人类的模样。尽管还很稚嫩，尽管还很弱小，也拥有自私的欲望，却是那样美丽，那样富有尊严的可爱的孩子。” “所以我才相信她，相信她为了「生存」，能够拼尽全力地挣扎。” “想要活下去，想要拯救某个事物、实现某个愿望——那个动机构成的那一瞬间，是人类最强大的时候。” “当然会害怕，会迷茫，会怀疑，会对未知的结果感到恐惧，但是却可以强迫着自己去跨越它。” “为了所想要的东西，甚至能够奔向「死亡」，挺胸抬头，骄傲地抛弃迄今为止所拥有的一切——这就是人类如此耀眼的理由。” “凡是那样的生灵，我都将他们视作与人类同等的存在，同等拯救的对象。” “……”羽蛇神温柔地笑着，“说得我也有些心动了呢。好吧，你想赌些什么？” ——她伸出手，跟以诺修斯一样，向着天空举起拳头。 “那么，假如我输了，我就留下来当你的沙包。但相对的，假如我赢了，就请你把我撒谎的这件事，永远忘记吧。” 以诺修斯提出要求。 “那就成交~，呜哇~真是期待明天呢！”魁札尔·科亚特尔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向以诺修斯伸出手，“运动过后就是要进食啦，既要有锻炼，又要有营养摄入，这才称得上是健全！” “一起来吧！总比没得吃要好哦？” 以诺修斯拉住她的手，直挺挺地从地上立起来。 “还有饭吃？你不会想到乌尔去抢吧？”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啊！不过都已经这个点了，找食材也会变得很麻烦，所以，我们去洗劫豹人的小金库吧！” “真是黑心老板啊你，太缺德了！待会记得多拿点肉，豹人是该减减肥了……” 而此时，早就逃跑了的豹人还毫无自觉地在密林外围的树上呼呼大睡，全然不知自己的温馨小窝里已经闯进两个土匪。 —————————————— 又是美妙的一天，阳光从地平线处射来，照亮墙垣的同时拖出一片长长的阴影。 藤丸立香坐在床边，正在穿着“第五真实元素环境用迦勒底制服”的靴子。 “前辈，再考虑一下吧，那可是女神啊，御主亲自上场本来就是胡闹，更何况还是和那种家伙战斗！” 玛修急得不行。 “前辈不是连魔术都用不好吗，真的会死掉的！那个女神的拳头只要命中一下就能直接把前辈的骨头打碎啊！” “还是再交谈试试吧，羽蛇神不是善神吗，只要知道她消灭人类的理由，说不定——” “不要。” 藤丸立香干脆地否定掉，金棕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迷茫。 “理由我会问出来的，但那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无论她怀着怎样的理念才选择与人类为敌，我都绝不会认同。” 弥赛亚已经把所有都告诉我了。 这是我将要去做的事，注定要做的事。 ——作为人类，作为迦勒底的御主。 她走出房间，看到靠在墙上等候的克娄巴特拉。 “看我做什么，走吧。”克娄巴特拉平淡地说着，走在前面。 “克娄巴特拉小姐，为什么……” 玛修有些难过地说道。 克娄巴特拉停下，转过头，看着她。 “你看见她的眼神了吗？” “这是‘已经决定好付出代价’的神情。我看得懂，因为我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时刻。” “不要再阻止她了。如果你真的尊重她，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不是劝解，而是见证。” 她难得地露出了作为法老的冷漠姿态，压迫感十足地俯视着玛修。 “……” 玛修看向同样沉默着的藤丸立香，对上那双仿佛燃烧着火焰的金棕色眼睛。 “……玛修，让开吧，我不想后悔。” 藤丸立香用近乎是命令，却掺杂着恳求的语气说道。 恐惧吗？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从者也毫无还手之力的可怕对手，毫无希望的决斗。 怎么可能不害怕啊。 倒不如说，已经害怕地快要发抖了。 可能到来的痛苦，可能到来的死亡。 这么可怕的东西，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一年之前，她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清楚的普通人，每天都过着那样无趣但却美好的生活，和所有生活在这世界上的人们一样，努力地生存着。 一年之后，仍然弱小的她，却要去和作为神话传说被颂唱了几千年的怪物决斗。 怎么可能不恐惧。 但是还是要去相信。 绝对不能逃避，一定要相信着，“只要挺起胸膛拿出生命作为押注，就一定能够胜利”的那个结局。 “……我明白了。”玛修往后退了两步，站在藤丸立香身后，“但是如果真的发生意外了的话，我一定会动手的。” “嗯。就这样吧。” 藤丸立香点头，然后目光坚定地走出据点，向着密林前进。 —————————————— “我说啊，是不是有点太不是人了。”以诺修斯看着直接把豹人小金库全部掏空的魁札尔·科亚特尔，无语凝噎。 什么不好找食材啊，你根本只是想迫害豹人吧？ 昨天晚上来一次就算了，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别告诉我你早饭吃得比晚饭还多啊！ “可是嘛！”魁札尔·科亚特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看，好不容易有客人来，就拿水果招待是不是太寒酸了一点？豹人也是密林的一份子嘛，我借用一点食物怎么了？” 行，意思是咱俩是共犯呗。 你说服我了。 ——以诺修斯默默地接过魁札尔·科亚特尔递过来的烤鱼，嘴角流下了忏悔的泪水。 谢谢你，豹人。 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吧。 —————————————— “啊啊啊啊——啊湫！” 豹人打了个喷嚏，一个没睡稳从树上摔了下来。 “啊，啊？”睡眼朦胧地环顾四周，豹人发出意义不明的喊叫声。 短暂地呆滞了几秒后，豹人突然想起来了。 哦……是因为怕被库库尔半夜做掉，所以逃到密林外围来了啊。 真是凄惨啊，我。 无论哪边都讨不到好呢。 o(╥﹏╥)o 就在这时，豹人突然瞄见从远处走过来的藤丸立香一行人。 “emmm……” 豹人挑起眉。 反正横竖都是要被库库尔暴揍一顿的节奏，不如……加入她们？ 要是跟着她们把库库尔打败了，那不是直接翻身做主人？！ 豹人都不敢想那得有多爽。 想到这里，豹人擦了擦口水，等到一行人跑到近处时，突然从草丛里跳出来。 “伟大的密林战士，假噶man登场！” 她举起双拳，自信满满地幻想着克娄巴特拉邀请她加入的场面。 “撒，如果真诚地请求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人呢？！” 话说到一半，悄悄睁开眼睛想看看对方反应的豹人，发现面前只有一团空气。 “不理我？！” 她又冲上去，站到众人面前。 “我——” 然后又被完全无视了。 藤丸立香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绕开，用很快的脚步向前走去，克娄巴特拉和玛修也跟着绕开豹人。 “不要呀，你理我一下呀，勇者！” 豹人暴风哭泣，冲上去抱住克娄巴特拉的大腿。 “你有完没完？妾身没心情和你胡闹。”克娄巴特拉一脸阴沉。 “欸？不是……那个……要帮忙吗……qaq” 豹人十分弱气地说道。 “让我加入你们吧，我什么都会做的（哭）！” “什么都会做？”克娄巴特拉一脸厌恶地看着这个把自己打成重伤的罪魁祸首，“你这个玩意，满脑子都是自己呢。” “勇者？！” 豹人发出惨叫。 “正好。” 藤丸立香转过来盯着她。 “羽蛇神现在在哪里。” “库，库库尔？大概，也许，是在神殿里？”豹人缩了缩脖子，不确定道。 怎么回事，莫名感觉好恐怖。 “你说要加入我们是吧，那就带路吧，带我们去那个神殿。” 金棕色的眼睛紧盯着豹人，藤丸立香没有问为什么，直接要求道。 “哦……哦。” 豹人老老实实地跑到前面，开始当起带路党。 有了豹人这个密林奸当向导，众人直线穿过乌尔，来到埃里都的神殿前。 原本这附近还有翼龙在守卫着的，但是听以诺修斯一顿乱吹，魁札尔·科亚特尔期待得不得了，直接把周边的翼龙和“漆黑的豹战士”们全部遣散了。 于是，众人顺利到不正常地通过了这段路，看见神殿后方的巨大手斧，以及此刻正等待在神殿阶梯最上方、阿兹特克历法石前面的魁札尔·科亚特尔。 “哦呀，这可真是，完全被说中了呢。看来是我输了啊。”魁札尔·科亚特尔欣喜地注视着下方的藤丸立香，低声自语道。 “魁札尔·科亚特尔，弥赛亚在哪里？” 藤丸立香盯着独自站在神殿顶端的羽蛇神，大声问道。 “他呀？” 魁札尔·科亚特尔歪了歪头，甜美的笑容直接突变成惊悚的颜艺。 “已经被我宰掉了哦？” “——！？” 几人的表情都不算好看。 “弥赛亚先生他……死了？”玛修重复着，猛地看向藤丸立香。 这样的话，前辈…… 克娄巴特拉皱着眉，眼中划过疑虑。 而藤丸立香，在呼吸停滞了一瞬之后，立刻便恢复正常。 “是这样啊。”她闭上眼，感到有些悲伤，“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 “是呢~，还好你们没有让我失望哦，要是敢做出在乌尔和埃里都偷懒、打发时间的事情的话，我真的会生气到把所有人都干掉的哦~” 魁札尔·科亚特尔露出非常生草的恐怖表情，然后马上收敛回去。 “啊呀，不好不好。都是因为看到了一张不该出现在你们那边的蠢货脸蛋，搞得我野性都有点恢复了~” “噫！”豹人发出惨叫，“完蛋了，我肯定会第一个被宰掉的！” “不。”藤丸立香望向魁札尔·科亚特尔，“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的主张。” “主张？很有趣的词呢~”魁札尔·科亚特尔说道，“但是主张什么的，就算你这么问我，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想知道什么啦！” “……为什么要毁灭人类。” “毁灭人类？你在说什么啊？” 魁札尔·科亚特尔笑着反问。 “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毁灭人类哦？因为，人类这种生物，本来就是‘我们’的生存价值嘛！” “生存价值？”藤丸立香试图理解，“但你却加入了毁灭自己生存价值的三女神同盟？” 魁札尔·科亚特尔眨了眨眼睛：“好像产生误会了呢。” “不玩弄人类就没办法生存，我们就是这样的家伙啦，那就是我的神性。” “所谓的魁札尔·科亚特尔啊，就是逼迫着人类适应环境，从而变得能够长久延续下去的机构哦？那就是我的生命的意义，这次也是为了像那样和人类们愉快地玩耍，才加入到『三女神同盟』，在这片大地显现的。” “是这样啊。”藤丸立香点了点头，眼中燃烧着火焰。 ——想办法向她证明你的决意。 ——这个女人估计很喜欢肉体的碰撞哦。 以诺修斯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藤丸立香深深地吐息着，仿佛要将恐惧和犹豫全部挤出胸膛。 是的，和她辩论是没有意义的。 必须要用身体，用灵魂去告诉她才行。 弥赛亚早就预见到的这个结局，必须要靠我去完成才行。 ——心中环绕着愤怒和悲伤，藤丸立香向前走去。 “魁札尔·科亚特尔！我，藤丸立香，以人类的名义向你发起决斗！” “欸？！”一旁的豹人瞬间立正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藤丸立香。 “……” 被震得说不出话来，魁札尔·科亚特尔沉默着。 随后，表情开始控制不住地抽搐、颤抖，扭曲成非常糟糕的样子。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muy bien！muy bien！（非常好），?estupendo（极好的）！~帅气得大姐姐都想要和你结婚了哟，立香妹妹~” 她张开双臂，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来。 “立香妹妹，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请求——可要好好享受战斗哦？只要不怀着仇恨，就不会把对方杀死，这就是墨西哥摔角最讨人喜欢的地方哦？” “抱歉，无论如何，我没办法享受那种东西。”藤丸立香毫不犹豫地回道。 “————！”魁札尔·科亚特尔收起笑容，“是吗，真是令人伤心啊，把我全盘否定掉了呢。那我问你，对你来说，战斗是什么？” “为了在那之后的「快乐」，需要全力克服的东西。” 藤丸立香握紧拳头。 “是吗，你是这种人啊。真是不错的回答。” 魁札尔·科亚特尔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错到我想把你捏死了呢。” 轰——！ 身体前倾的同时大腿猛然发力，蹬碎了脚下台阶的魁札尔·科亚特尔瞬间从上方冲刺到藤丸立香面前。 手臂环过藤丸立香的脖子，魁札尔·科亚特尔用手臂代替手掌，一记锁喉抛摔直接将藤丸立香重重地砸在地上。 噗——！ “前辈！” 在玛修的呼喊声中，藤丸立香吐出一大口鲜血，满脸痛苦。 是的。 从一开始，这场战斗就完全没有悬念。 人类怎么可能跟神明较量呢。 这对魁札尔·科亚特尔来说只是随手的动作，就直接让藤丸立香的内脏碎裂开来。 克娄巴特拉咬紧牙关，强迫着自己看到最后。 “哦呀~看来是不行了？真是无趣呢。”魁札尔·科亚特尔一脸冰寒，“那就去把乌尔的人类杀个遍吧？感觉会很有意思的样子。” 是啊，人类就是这么脆弱呢。 但是—— 颤抖的手死死地抓住魁札尔·科亚特尔的肩膀，藤丸立香的眼中流出泪水。 “——！？” 在魁札尔·科亚特尔惊讶的目光中，藤丸立香嘶吼着将头砸到她的脑袋上。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就这样倒下——！！！ “嗬啊啊啊啊——————” 将曾经在迦勒底学习过的武术和技巧全部抛弃，仅凭着原始的，野兽相斗一般的本能，藤丸立香死死地拽着魁札尔·科亚特尔的脖子，一次又一次地用全力撞击着她的脑门。 好痛啊，好痛啊！ ——那样咬紧着牙关，将神明压倒在地，连眼瞳都被血液浸湿的少女，如野兽一般咆哮着，哪怕眼前的景象已经模糊不清，连自己在做着什么都已经完全忘记，却还是像疯了一般撞击着神明的头颅。 泪水和鲜血一起从眼角涌出，头骨从撞击处开始一块一块地碎裂，强烈的疼痛瞬间打穿藤丸立香的意识。 “呜——” 呜咽着，痛苦地哀嚎着，少女出于本能减弱了撞击的力度。 然后，硬生生地张开因为过度用力咬牙而颞下颌关节紊乱的嘴巴，像野兽一般，撕咬在魁札尔·科亚特尔的脖颈上。 不能，不能倒下…… 必须要，证明—— 藤丸立香无意识地哭泣着，虚弱的拳头早就已经大幅偏离了要击打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地捶打在魁札尔·科亚特尔的锁骨处。 终于—— “好了好了！我认输就是了啦！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魁札尔·科亚特尔——羽蛇神这样求饶道。 第32章 魔兽女神，堂堂复活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以诺修斯温柔地望着躺在床上的藤丸立香，对坐在旁边的魁札尔·科亚特尔说道。 “立香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闻言，羽蛇神露出无奈的表情。 “好啦好啦，大姐姐已经非常清楚小妹妹有多棒了啦！别再重复了！话说，你喜欢她有点过头了吧，难道说她真是你的女儿？！” “怎么可能，真要算起来的话，现在的我可还是个婴幼儿哦？” “欸？真的假的！人类也会这样？” “那得看你对人类的定义了喽。要是把人造人也算进去的话，完全就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了。而且以前不是也经常发生吗，神明化身作为人类出生，一落地就变成成年人的样子。对你来说根本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完全不一样！那再怎么说也是神明，和人类还是有区别的，可是你根本一点神性都没有吧，也不是人造人。” 魁札尔·科亚特尔鼓起脸颊，不满地指责着以诺修斯偷换概念的行为。 是的，以诺修斯没有神性。 说是没有那倒也不尽然，只是因为太过稀薄了以至于根本感觉不到。 正常情况来讲，无论是“弥赛亚”这层外皮还是以诺修斯自己，身上或多或少都会粘上一些神性。 和作为佛的觉者不一样，弥赛亚这个身份——不是指「救世主」这个皮套，而是作为弥赛亚的这个侧面，实际上是和上帝，也就是唯一神是强相关的。 甚至由三位一体说出发，极端一点的情况下还可以直接把他和上帝划等号。 ——耶稣当然是弥赛亚。这可不是犹太佬撒泼打滚就能改变的事情。 弥赛亚这个身份抽象就抽象在这里，哪怕在一众救世主之中，“弥赛亚”的正体也是最模糊的一个。 要是再往外面延伸一点，就连亚当和所罗门也可以是弥赛亚。 （罗马尼:我成替身了？） 而以诺修斯自己呢？ 虽然他自己不知道，但是作为「上层」的「明星路西法」、「红龙撒旦」，本身是应该带着很强的神性才对。 但是现在，无论是哪一边，都是处于非常残缺的状态。 一个因为本身就是「虚假」的东西，相当于先上车后补票，要做出相应的功绩才能完善。 一个因为被封印后重生复活，又掉到下层叙事，整个已经菠萝菠萝哒，全部缩进灵魂最深处的回收站。 搞得他竟然一点神性都掏不出来。 以诺修斯是不清楚吉尔伽美什和梅林到底脑补了什么东西，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你就把我当成「新诞生的人类」，怎么样？” 以诺修斯换了种说法。 “这样是不是好理解得多？像是希腊的普罗米修斯造人，印加的帕查卡马克造人，非洲的乔奥克造人，达雅克的萨拉潘代造人，所造出来的人类也是出生即成年的，不是吗？世界各地的神都喜欢直接创造功能齐备的成年人，你把我也理解成那样的情况就好了，只不过我是一个人单独一批而已。” “你倒是说得满不在乎啊，我还以为你会不喜欢这样。” 魁札尔·科亚特尔意外道。 从搏斗中就已经完全能够感受到了，这个人有着非常强烈的「尊严」，对于神明也没有任何敬畏之心。 她还以为这样的人会很讨厌被说成是物品一样的东西呢。 结果居然是无所谓吗？！ “你这话真奇怪，难道不喜欢就能改变现实了吗？而且说到底，也根本无所谓什么创造不创造的，就算没有神明，人类一样会诞生、会成长，现在无非就是把这个「现象」替换成了神明而已。” “只是这种程度就开始对自己的出身挑三拣四的话，那我岂不是要一直自杀来赌下一辈子？” 以诺修斯开玩笑道。 muy bien！muy bien！（非常好） 这下更喜欢了。 魁札尔·科亚特尔开心地晃着小腿。 玛修默不作声地坐在床边，而克娄巴特拉则双臂抱胸，靠在门上。 ——时间回到魁札尔·科亚特尔认输的那一刻。 “前辈！” 一直忍耐着的玛修立刻跑上去，把藤丸立香抱开。 “哎呀，这下彻底变成反派了呢。” 魁札尔·科亚特尔又沮丧又开心地说。 “是吧？傲娇就是这种下场啦。”以诺修斯从太阳历石后面走出来，“下次不如直接一点，就说‘我喜欢你们，不想你们毁灭，想和你们一直玩耍下去’，怎么样？” “那样也太害羞了！”魁札尔·科亚特尔用手捂住脸，从地上跳起来。 “弥赛亚先生？！为什么？！” 玛修惊愕又愤怒地质问道。 “果然啊……” 克娄巴特拉也相当不满地瞪着以诺修斯。 “我就觉得奇怪，堂堂救世主怎么可能死得毫无痕迹，就算对手是南美的主神，也未免太牵强了一点。” “这根本就是你们两个串通好的一场试炼吧！这样算计一个小女孩，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 玛修疑惑地看了眼克娄巴特拉，浑身上下的气势一泄。 “试……炼？” “抱歉。不过这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串通。”以诺修斯平和地说着，“出于自私，我将解决魁札尔·科亚特尔的任务交给了作为普通人的立香——在并没有和魁札尔·科亚特尔本人交流过的情况下。” “我不会说什么‘因为她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只有她能打动羽蛇神，所以这是她的任务，是她的责任’，这样不知所谓的话。这就是我犯了错，自私地把这样危险的战斗强加在她身上。” 他从台阶上走下来，一边走一边说着，很快就站到魁札尔·科亚特尔身旁。 “我不会辩解，你们可以尽情地咒骂我，唾弃我，因为是我率先背弃了你们的信任。” “但是，在那之前，我还要先说一件事。” 以诺修斯看向魁札尔·科亚特尔。 “这家伙是彻头彻尾的好人，加入三女神同盟也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拿到乌鲁克的圣杯，因为不那样做的话人类就会被其他两柱女神毁灭。” “身处善性顶点的存在——羽蛇神、魁札尔·科亚特尔，是不会真正杀死任何人的。之前乌尔市民献上的‘活祭品’到最后其实都被她复活了，然后带到埃里都当作士兵训练（囚禁）。你们在来的路上也看见了吧，虽然人还很少，但确实有对吧？” “在下杀手、给出即死级一击的一瞬间同时给予即死级别的复活，只有南美主神才会去做的迷惑操作，这家伙就是这么别扭的货色。” “就是喵，库库尔就是在这种地方可爱——”豹人在一旁附和道，话还没说完就被魁札尔·科亚特尔一个肘击捶倒在地。 没有理会又遭重的豹人，以诺修斯继续说：“而现在，我要让她对着立香做同样的事情。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就只能躺在床上被病魔折磨了吧。” “我理解。刚刚发生那样的事情，不信任我也是正常的。但还是要请你们让开，因为立香的安全在我这里的优先级相当高。如果不肯让她接受治疗的话——” “我也会很难办呢。” 微笑着，以诺修斯把手放在银白色的项圈上。 “……” “我没意见。”克娄巴特拉见玛修没反应，率先说道，还用嫌弃的眼光看了眼被羽蛇神插进土里的豹人。 看看，这才像是真的神明，长在土里的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你赶紧把神性让给别人吧，在你这里简直是浪费。 “……” 沉默了许久，玛修默不作声地把藤丸立香放到地上，退到一旁，紧握着盾牌。 怎么可能不心怀芥蒂。 但是克娄巴特拉小姐说得没错。 前辈是相信着弥赛亚的，也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她就是这样的人，就算变成这样，就算知道被算计了，也只会笑着说，“太好了，弥赛亚你没事”这种话。 像个笨蛋一样。 “哦~决定好了吗？那我就开始了哦？” 魁札尔·科亚特尔走上去，蹲在地上，手掌抵住藤丸立香的胸口。 为了照顾玛修的感受，她只是很简单地震碎了藤丸立香的心脏，然后给她上了个复活，非常朴实无华的操作，从外面看上去就只是手抖了一下而已。 但事实是，藤丸立香的伤已经全部都消失了，只是因为精神过于疲惫而暂时醒不过来。 随后，一行人返回乌尔。 “刚才的事情，谢谢你。”以诺修斯凑到克娄巴特拉身边，轻声说道。 “哼。” 克娄巴特拉甩了甩头发。 “妾身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下次还敢这么做的话，我可就不管了！” 她这样说着，然后走上前和乌尔市民一番交谈，找了间屋子，把藤丸立香安置好。 时间回到现在。 —————————————— “母亲。” 金固望着正在细嚼慢咽的戈尔贡。 “二代魔兽的总量本来就不多，现在也差不多要消耗殆尽了，什么时候将三代魔兽派出去？” 戈尔贡咀嚼着嘴里的人类肢体，然后轻轻咽下。 “别急，金固。” 她愉快地勾起嘴角，用利爪抚摸着匍匐在身边的黑影。 “三代魔兽一只都不要放出去。再过两天，等这孩子适应了身体，它会带领着同胞兄弟，直接一次性把那碍事的城墙摧毁。” “那些弱小的凡人是不可能战胜它的，因为啊，它可是连■■都能吞噬的，我最骄傲的孩子。” 她留恋地注视着黑影的头颅，眼中满是信任。 “……” 金固瞥了一眼那蠢动着的巨物，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很糟糕。 “那么，要我再去带些人类回来吗？” 竟然还要我给你找饭吃，真该死啊，你个臭弟弟。 今天，金固的血压正在持续上升中。 —————————————— “唔……” 藤丸立香难受地皱起眉毛，呼吸变得困难，挣扎着，张开了眼睛。 “前辈！” 玛修一个铸币大头闯进藤丸立香的视野里，直接把她吓得一个哆嗦。 “干嘛啊玛修！吓死人了！” 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藤丸立香往旁边稍稍撤了一段距离。 玛修：“……qaq” 虽然很想吐槽“你那副委屈的模样算什么，你那两行泪水又算什么”，但藤丸立香好歹还是个人，赶紧抱住玛修，拍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 “没事了，玛修，没事了。” “……？” 为什么是我在被安慰？ 玛修的眼里闪过迷茫，然后立刻挣脱开藤丸立香的怀抱，严肃地看着她。 “前辈！这种事情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藤丸立香权当没听见。 现在，她有更在意的地方。 “……”藤丸立香伸手把玛修的头往下压了压，摆出一个微笑，无言地看着坐在后面，和魁札尔·科亚特尔勾肩搭背的以诺修斯。 以诺修斯：“ciallo～(∠?w＜ )⌒★” “欸？这是什么新奇的打招呼方式吗？好有趣！我也来！” 魁札尔·科亚特尔学着以诺修斯，挥动手掌：“ciallo～(∠?w＜ )⌒★” 藤丸立香：“……” ciallo～(∠?- ?)⌒凸 “……我大概是明白了。”藤丸立香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叹出一口气。 少女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总之，没事就好，弥赛亚。” “那么，魁札尔·科亚特尔，现在是加入我们了吗？”藤丸立香振作起来，询问起情况。 “是的哟~” 魁札尔·科亚特尔点头，露出热情的笑脸。 “因为被立香妹妹迷到神魂颠倒，所以没心情和其他人玩了哦~从今天起，立香妹妹就是我的御主了呢！” “！” 玛修立刻警觉，转过来盯着魁札尔·科亚特尔。 开什么玩笑，这算是调戏吗你这黄毛！竟然敢这样挑衅！南美的神明真没礼貌，连先来后到都不懂吗？！ 看到玛修这副炸毛的样子，以诺修斯努力绷住表情。 ——完全被魁札尔·科亚特尔拿捏住了啊，这孩子。要是立香再回一句“是了，我也爱你”就更难绷了。 但是很可惜，藤丸立香才不会想那么多。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那么魁札尔·科亚特尔就是己方的战力，三女神同盟就只剩下魔兽女神了！” 藤丸立香欣喜道。 什么嘛这个特异点，听起来那么吓人，这不是挺简单的嘛。 “——？”魁札尔·科亚特尔眨了眨眼睛，显然很是意外，“欸？大姐姐还以为自己才是最任性的那个呢，原来冥界的女神比我还过分？！” “……？”藤丸立香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 “冥界女神？那是谁？伊什塔尔不是金星女神吗？” 她用“亲切”的，“充满爱意”的眼神，注视着以诺修斯。 “……我好像也没说过伊什塔尔是三女神同盟的成员吧？”以诺修斯心虚地低下头。 “……” 藤丸立香：老人、地铁、手机.jpg “你要不要一次性把剩下的都说了？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嗯？（咬牙切齿）” “没了，这次真没了，我要是骗你我就不是人。” 以诺修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好吧，那至少还有魁札尔·科亚特尔的加入，也算是令人高兴的事情吧。”藤丸立香有气无力地说道。 “话说，豹人呢？” “……” “……” “……” 众人面面相觑，没一个人说得出来。 最后，靠在门框上的克娄巴特拉终于忍不住了。 “那家伙不是被羽蛇神插进地里了吗？你们根本就没有人把她拔出来吧？！” 与此同时，另一边。 “……” 豹人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小金库，手里提着的鱼掉落在地。 看那地上凌乱的脚印，以及那恶魔一般的、将食物全部洗劫一空的恶毒做法，就知道干出这事的是怎样的可怖魔神了。 “不————————！！！” 豹人，跪倒在地，仰天长啸。 第33章 库撒的异常 藤丸立香说服魁札尔·科亚特尔退出「三女神同盟」，转而加入乌鲁克阵营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吉尔伽美什耳朵里了。 一直以来总是因为听到各种坏消息而头疼不已的吉尔伽美什，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一度怀疑有人谎报军情。 就迦勒底那两个小姑娘？ 说服密林女神背叛三女神同盟？ 我在做梦还是你在做梦？！ 哪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吉尔伽美什当时就是这么训斥前来报告的神官的，直接给老人家吓得气都不敢喘。 结果另一名神官一句“据说是弥赛亚大人和克娄巴特拉大人做了指导”，直接让吉尔伽美什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哦，弥赛亚啊，那就不奇怪了，那就不奇怪了。 先斩伊什塔尔，再降密林女神。有此福将，乌鲁克何愁不胜啊？ ——并不是否认迦勒底二人的功绩，正相反，吉尔伽美什心中已经认可了她们。只是相比之下，吉尔伽美什还是更看重以诺修斯。 先不管他到底是什么目的，下来还要新捏个身体又是想干什么，但至少现在，他对乌鲁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仅凭这一点就足够让吉尔伽美什暂时放下疑虑，狠狠地重用他。 当然，每天的演奏是必不可少的。 开什么玩笑！本王辛苦了那么久，享受享受怎么了？这可是为数不多的娱乐时间，就算是西杜丽来了我也绝对不会交出去！ 现在，绝对魔兽战线有两个人是吉尔伽美什从个人角度出发绝对不肯放手的。 一个是以诺修斯。 吉尔伽美什：你走了，那我缺的音乐这块谁来给我补啊？（哭） 一个是芝诺比阿。 吉尔焦裕禄：不会给的，唯独这个家伙绝对不会给你们！你是想本王猝死吗！？那种丢人的死法绝对不会出现在我身上！（怒） 可见王对偷懒是多么热衷了。 在确认了消息真伪后，吉尔伽美什立刻急诏众人进殿。 既然魁札尔·科亚特尔已经变成了友方，那么乌鲁克南线基本是完全解放了，这样克娄巴特拉也可以放到前线去。 更重要的是，魁札尔·科亚特尔可是主神级的战力。哪怕在这里的只是个分灵，也是能够做到“一个人单刷除了弥赛亚之外整个乌鲁克”的怪物。 他自己的话，要是ea和那些拿去当炮弹的宝具还能用，倒也不是不能打。但就现在这状态而言，顶多僵持一会儿，然后就要被捶到连恩奇都都不认识了。 什么，你说梅林？ 那家伙除了逃跑还会干什么？ 这样的怪物加入了己方阵营，还没有造成任何人员死亡，放在几天前吉尔伽美什是想都不敢想。 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而且，听说这两天前线遭遇的攻势越来越弱，看来那个魔兽女神也已经因为过度压榨精力被迫陷入虚弱状态了。 在这种情况下，又瓦解了三女神同盟，乌鲁克怎么输啊？ 吉尔伽美什愉悦地想道。 等他把准备工作做完，就派人闪击鲜血神殿，趁着状态好，直接快进到决战提亚马特。 局势大好，但目前还没有想到怎么赢提亚马特。 ——一想到这里，吉尔伽美什又感觉到头疼了。 再想想那个让弥赛亚现世的，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的东西，就更加难受。 乌鲁克真是多灾多难啊。 很快，一行人，带着新加入的魁札尔·科亚特尔和一听到消息就飞速赶来的美杜莎，进入到神塔里面。 就是这站位，怎么看怎么奇怪。 以诺修斯站在中间，两侧是美杜莎和魁札尔·科亚特尔。 美杜莎旁边是克娄巴特拉。魁札尔·科亚特尔想要靠近藤丸立香，却被挡在她和立香之间的玛修单防。 而本来应该是最大功臣的藤丸立香，则是缩着头躲在最边上，一副“看不见我，跟我没关系”的表情。 气氛相当微妙。 “欢迎回来，卓越的勇士们啊。” 吉尔伽美什愉悦地说道，还附带两下魔性的笑声。 “这边这位就是密林女神了吧？我记得，报告上说的是羽蛇神——魁札尔·科亚特尔，没错吧？” 他拿起泥板挥了挥，向众人确认道。 “yes~”魁札尔·科亚特尔举手应声。 怎么不是西班牙语了？ 以诺修斯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不是，姐们儿，你成分挺杂啊。 合着你到墨西哥看了场摔角比赛还顺带着学了英文是吧。 “喂，金闪闪的那家伙。” 克娄巴特拉双臂抱胸，很无所谓地喊道，惹得一边的西杜丽无奈叹气。 习惯了，家人们。 “嗯？你这家伙有什么想说的吗？被女神打到下不了床的某女士？”吉尔伽美什很是愉悦地讽刺道。 “蛤？你再说一遍试试！” 克娄巴特拉顿时火冒三丈。 “要不是你这没用的东西抠抠搜搜的一点魔力都不肯给，妾身还用得着凭自己的双腿走路吗？说到底前线形势之所以这么紧张，完全就是因为你这家伙给的魔力太少了吧？！” “早泄男！” 不止是藤丸立香和玛修，以诺修斯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克娄巴特拉。 不是，姐们儿，你也来？ 你不是因为觉得骂人太不美丽了，所以根本不会说脏话的吗？ 在乌鲁克待了几天，进化了？！ “混蛋！你这无能女！玩偶俘虏出列！”吉尔伽美什也恼了。 “早泄男！” “无能女！” “早泄男！” “无能女！” 终于，再也忍受不了的西杜丽发飙了。 “都给我闭嘴！王！别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幼稚，后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呢！” “……” 在西杜丽的死亡凝视下，吉尔伽美什熄了火，克娄巴特拉见状也噤声，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总之，你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说实话吧？” 克娄巴特拉盯着吉尔伽美什。 “三女神同盟里剩下的那一柱根本不是什么伊什塔尔，而是冥界女神埃列什基伽勒才对。” “……啊，好意外啊！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是那个冥界女神呢？真是大意了。” 吉尔伽美什棒读道，演技拙劣得已经可以用悲惨来形容了。 就连西杜丽都看不下去，无语地扭开了头。 “咳咳，总之，埃列什基伽勒的事情暂时还不用你们操心，对抗北边的魔兽女神才是你们接下来的任务。” 吉尔伽美什正色道。 “不出意外的话，那家伙现在已经力不从心了。连续出产高质量的魔兽不仅令我们这边汗流浃背，她自己那里的压力也会变得非常大。” “最近北壁的战况表明了一点，那就是‘魔兽女神已经没办法维持之前那样高强度的生产，兽潮的强度正在不断下滑’。” “想必是复仇心太过强烈，急于求成反而把自己的身体搞得一团糟了吧，真是愚蠢！” “所以，本王决定，三天后正式开始斩首行动，将那个该死的魔兽原产地夷为平地！” 吉尔伽美什豪迈地宣布道，然后看向藤丸立香。 “虽说还是受了指导，但你仍是这次行动中贡献最大的一个。可以，本王就认可你吧！” 他说着，身旁出现一个金色的涟漪，一个浑身上下都刻着莫名其妙图案的诡异杯子从里面飘出来，落到吉尔伽美什手上。 “你们是想要这个圣杯，对吧？”吉尔伽美什努力不去看这梅林的“杰作”，说道，“可以，在解决了魔兽女神后，它就是你们的了。” “……” 看着吉尔伽美什手上那个画风极其诡异的东西，藤丸立香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你这是圣杯？那我迦里那几个是什么？ 你确定这真的不是什么邪教圣杯吗？比如，撒旦杯？ ——看见藤丸立香这副表情，吉尔伽美什尴尬地咳了两声，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别在意，不过是梅林干的好事。虽然外在不再是以前那个美丽的乌鲁克大杯了，但本质上还是同一个东西，说它是圣杯根本没有问题！” 赶紧把手里的杯子扔回去，吉尔伽美什在解释的同时又在心里给梅林记了一笔。 “就让此事翻篇吧，进入下一个话题！” 他看向以诺修斯。 “你呢？上一次击败伊什塔尔的事情，虽然给了你一些特权，但是事后想了想又完全不够。这次正好，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只要是这乌鲁克里有的，对本王来说不是必要的东西，都可以满足你。” 还有这种好事？ 以诺修斯挑了挑眉，想开口叫他把自己“乌鲁克艺术神官”的头衔去掉。 “急报！”一名士兵从外面跑进来，神情慌乱，“库撒市被消灭了！” “！！？” 众人皆惊愕地看着他。 “不要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清楚！”吉尔伽美什沉下脸。 库撒……那里是…… “是！” 士兵立正，一边做深呼吸，一边快速地理清思路。 “今天与库撒市的联络突然中断了。调查队到达的时候，发现整个库撒到处都是尸体！” “没有血迹，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所有人都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地躺在地上！”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导致市民们昏迷了，可是当调查队一个一个检查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所有人都已经断了气！” 没有伤口但却死了？ 很明显了，就是那群迦鲁拉灵干的好事。 吉尔伽美什刚刚还在说不用管埃列什基伽勒呢，谁知道她转手就给他整了个大活。 还刚刚好卡在这个时间点上。 这下不派人去不行了。 tmd一个个都跟我对着干是吧？！ 吉尔伽美什真的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下咒了，怎么最近不是在吃瘪就是在吃瘪的路上呢？ 真是见了鬼了。 “我去吧。”以诺修斯勾起嘴角，对吉尔伽美什说道，“我的要求就是这个。让其他人回来吧，就我一个人前去调查。” 闻言，美杜莎不满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被以诺修斯一把抓住手、摩挲了几下后，立刻就把手缩回去，红着脸不动了。 “你确定？这可算不上什么奖励。” 吉尔伽美什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还有人想主动加班？ 这又是想给我憋个什么大活出来了？ 但是吉尔伽美什转念一想，好像找到盲点了。 这家伙现界的时候也是，没有先来乌鲁克，而是去找了伊什塔尔，现在又主动请命去调查和伊什塔尔表里一体的埃列什基伽勒的踪迹，要是没有特殊目的吉尔伽美什是不信的。 难不成，让他在这里现界，还特地舍弃神性捏了个新的身体的理由和那两柱女神有关？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伊什塔尔就是那种“一年就会闯一次毁灭世界级祸的女人”。 就算真的是她搞出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也完全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一想到这里，吉尔伽美什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逻辑完全正确，不然这个世界上除了提亚马特之外还有什么巨大危害吗？ 没有了！ 这里最恶毒的东西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伊什塔尔！ 吉尔伽美什感觉自己找到了真相。 “那就顺带着把我那个「乌鲁克艺术神官」的头衔收……” “决定了！就按你说的来吧！调查库撒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没有给以诺修斯把话说完的机会，吉尔伽美什立刻打断道。 以诺修斯：“……” 不是，哥们儿？ 真虾头啊。 你自己说的，想要什么随便提，怎么还急眼了呢？！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以诺修斯带着吉尔伽美什的印信，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只留下一个萧瑟的背影。 —————————————— 库撒原本是个活力旺盛的城市。 虽然比不上由吉尔伽美什直接统治的乌鲁克，但处境比起尼普尔、巴格达之类的因为直接受到魔兽袭击而毁灭的要塞都市要好多了。 足够遥远的距离使库撒遭受的魔兽袭击远远少于北方的城市，在吉尔伽美什修建了魔兽战线之后就更是如此。 甚至和乌尔比的话，还是库撒的人民生活更舒适一点。 毕竟没有抽象女神的迫害。 但是现在，整座城市里没有一点声音，静悄悄的，只有一具又一具尸体分散着躺在地上。 库撒市人口900余人，全军覆没，无一幸存。 以诺修斯用吉尔伽美什的印信把调查队遣返，并告诉他们明天派人来回收尸体之后，就直接坐在高处，等待夜晚降临。 当月亮高悬到头顶，库撒被一片漆黑笼罩之时，以诺修斯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微弱的声音。 是迦鲁拉灵吗？ 这么想着，以诺修斯开始在房屋间穿行，寻找声音的来源。 静步是简单的技巧，以诺修斯很快就能学会，但只能适用于缓慢的移动。 像现在这样，在快速移动的同时保持最大程度的静音，还是靠着『无冠的武艺』，在和魁札尔·科亚特尔角力的时候学会的。 循着声音逐渐靠近，以诺修斯看见一片鲜花，生长在店铺门口的两个槽型花盆里。 在其中一个花盆的前面，一个身影正蹲在那里。 金色的长发，黑色的头冠，深红色的披风和发饰。就算不看正面以诺修斯也知道这是谁了。 埃列什基伽勒，俗称艾蕾。 但按理来说艾蕾是不可能出现在地上的。如果说现在的伊什塔尔是没有凭依的状态的话，那么埃列什基伽勒也就失去了能在地上活动的肉体才对。 可是她却出现了。 这下以诺修斯有点搞不懂了。 看来伊什塔尔是凭依了的？ 可是也不像啊？ 疑惑的以诺修斯走到艾蕾身后。 “伊什塔尔？” “呜啊啊啊啊——！” 蹲在地上的人瞬间被吓了一大跳，惊恐地看向他。 “——！？” 看清她的面容，以诺修斯瞪大了眼睛。 不是，远坂小姐，都这样了你还能出场啊？ 第34章 大军压境 “吓死我了……” 埃列什基伽勒用手按着胸，惊魂未定道。 这里不是应该已经没有活人了吗，这家伙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明明是冥界的老大，结果居然被活人吓到了，埃列什基伽勒一下子觉得好丢脸。 “你没事吧？” 以诺修斯伸出手，示意她站起来。 艾蕾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抓住，然后赶紧站好，松开手。 “我们坐下来聊聊，怎么样？美丽的冥界女神？”以诺修斯回想着面见伊什塔尔时的感觉，努力把当时的微笑复刻出来。 第一印象总是很重要的，要是直接跟烟雾镜一样素颜突脸，说不定她就直接一枪挥过来了。 既然是姐妹，审美总是差不多的吧？ 上一次明显就是伊什塔尔的问题，这次绝对不会再出现那种情况了！ 事实证明，就算是幸运e也不是一直在倒霉的。 （你说是吧，六星火神？） “美，美丽的……” 艾蕾往后退了两步，眼神慌乱地从以诺修斯脸上移开，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咕嘿嘿……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啦。” 这样不好意思地摆动着脚尖，艾蕾面色微红。 知道她是冥界的女神，还没有鬼哭狼嚎着逃跑的人本来就少，会夸她好看的就更少了。 就算是众神，一般情况下也都不愿意和她这个阴暗女打交道。 现在出现一个能好好交流的对象，还长得这么漂亮，埃列什基伽勒不想错过机会。 说不定能成为朋友呢？ 反正「本体」还在冥界里，就算大胆一点也没事的吧。 扫视了一圈后，艾蕾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块树坑石。 “我们去那里聊吧，虽然也可以到屋子里面去，但闯进别人家、随便用别人的东西总归是不好的，对吧？” 以诺修斯自然是赞同。 不如说，就算她想把他拉到已经消失的艾尔比夫山去看日出，他也得吭哧吭哧地跟着她去。 这就是情报的价值。 艾蕾用手拍了拍屁股后方的披风，然后垫着披风坐在树坑石上。 以诺修斯：“？” 不是，这么紧张吗，你都要坐下去了还用手拍灰尘？ 要保持一个干净的状态，把位置留给新来的灰尘是吧。 当作没有看见艾蕾的迷惑操作，以诺修斯衡量了一下距离，坐在离她四十厘米远的角落里。 主要是这树坑石就这么长，再过去就要转到另一边了。 不然以诺修斯多少得凑够四十五厘米。 在人际交往之中，朋友之间的距离是四十五厘米到一百二十厘米。这个距离潜在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但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 对于第一次见面，但互相印象都还不错的人来说，这个距离就是最合适的。 但很可惜，以诺修斯忽略了一点。 埃列什基伽勒可是人类最古之死宅，一年到头都没几次和人说话的机会。虽然后来有倒霉的杜木兹担任这方面的工作，但长久以来的习惯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能改掉。 更别说杜木兹这货自己也说不上有多正常。 而这种重度死宅嘛，众所周知，大多数都是不擅长把控社交距离的，情绪很容易被扰动。 所以，就变成了这样。 以诺修斯:0.o 艾蕾:qaq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好像被讨厌了啊？！ 只有这么长的石头，都要坐到角落里去躲开我！难道我身上有什么难闻的气味吗？还是说我果然就是个阴沉女，就算穿得再怎么好看都掩饰不了腐败的内心！？ 怎么会这样？！ 呱！那种事情不要啊！ ? ?? ? ??? 艾蕾露出了非常扭曲的表情。 看到她这副模样，以诺修斯只能挪了挪屁股，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二十厘米。 “尊贵的冥府之花，请原谅我的冒犯。” 以诺修斯右手握拳，放在胸前，酝酿起情绪，金色的眼中流露出深情。 ——说真的，我自己都要吐了。 “司掌植物的成长与腐败、使役蛇与龙，灵魂乐土的女主人、受人敬畏的恐惧母神，温柔的埃列什基伽勒啊，面对您的高贵与威严，我本该就此止步。” “然而，我实在无法忍受。您端丽的美貌，如清晨的葡萄果实那般令人心醉；您诱惑的身段，和黄昏下婀娜的葡萄果藤一般无二，叫人心驰神往。您的气息是那样清丽而优雅，如秋叶般静美；您的容颜比之骄阳更加闪耀，如夏花般绚烂。您宝石一般的双眼，只要注视着它，人们就会倾倒、迷醉。您就是那样惹人喜爱，就连天空的女主人，那美的化身——伊什塔尔也不及您光辉的万分之一。” ——所以说，我为啥老是要干这种牛郎的活啊？ ——真是够了。 “我知晓这僭越之举乃是对神明的不敬，但请原谅，这甘美的气息太过浓烈，若不靠近，我便无法呼吸（人话：因为太美了导致感觉不到空气，只能闻你的体香）。” ——到底在说什么，好逆天啊，我。 “恳请您原谅我这卑劣的举动，叫我能够与您尊贵的身体坐在如此接近的地方；请您宽恕这无礼的举动，准许我直视您艳丽的眼睛、倾听您夜莺般的细语。” 真是油腻过头了，比伊什塔尔那个时候还要过分。 偏偏以诺修斯还一脸正经加深情，直接就给艾蕾整得不会说话了。 “哦……哦，欸？啊？不是，那个……” 逐渐反应过来，大龄宅女的脸颊开始急速升温。 总之，这段话翻译成人话就是：您的威严令我止步，但您的美貌又令我心驰神往。我知道这样靠近您是不对的，但却无法抑制这种冲动，请您宽恕我这不成熟且不恰当的举动。 就是这个意思，对！ 很快理清楚现状，艾蕾红着耳朵，装作很冷静的样子。 “总，总之，我原谅你了。就算再靠过来一点也是没有关系的，我才不会在乎这种小事。” 说着，眼睛直直地对准前方的地面，但是余光却是一直在往以诺修斯这里瞟，似乎很期待的样子。 “不必了，这个距离就够了。”以诺修斯知道她在想什么，马上表示拒绝。 不过来啊…… 艾蕾稍微有点失望。 但是没有关系，只要好好交流，肯定能成为朋友的！ 这样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着，艾蕾尝试着打开话题。 “不用这么拘谨，直接用‘你’来称呼我也是可以的哦？有什么想问的吗，我现在心情不错，也许可以告诉你。” “那么——库撒的人们是你杀死的吧，埃列什基伽勒。”以诺修斯很愉快地说道。 非常平常的语气，就好像在与友人闲谈一般，说出了可怕的事情。 “——！？”艾蕾惊愕地看着他。 为什么，说得这么轻松？ 这样还算是人类吗？！ 没来由的，埃列什基伽勒感到愤怒。 “你那又是什么表情啊？”以诺修斯接着说道，理所当然地露出笑容，“埃列什基伽勒是温柔的神明吧，哪怕外面看上去阴沉了一点，里面也是很温暖的。” “把人们带到冥界里去，也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们吧？” “我能够理解的。不如说，只要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有人都能够理解的。也许我们暂时还是敌人，但仅仅从个人角度出发，我想要成为你的伙伴。” “……” 被以诺修斯注视着，埃列什基伽勒扭过脑袋。 坏了，好像真的被他看透了。 搞什么嘛，来这一出太犯规了啦。 “有什么用，还不是只有这么点人。明明以前人类的数量不止这些的……” 艾蕾嘟囔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乌鲁克担任了绝大部分抗击魔兽的职责。吉尔伽美什向美索不达米亚全境征兵的时候，情愿的和不情愿的都一起跑去乌鲁克了吧。” “现在乌鲁克的规模和其他城市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以诺修斯解释着。 “说起来——” 艾蕾突然转过来，盯着他。 “你刚刚喊了伊什塔尔的名字对吧？你和那家伙是什么关系？” 要是和那货感情好的话，就直接把你也拖到冥界去。 “我，和伊什塔尔？”以诺修斯的表情相当微妙，“反正肯定说不上好就是了。” 闻言，艾蕾松了口气。 “说起来，埃列什基伽勒和伊什塔尔是一起被召唤的对吧？为什么现在又分开了呢？” 见时机差不多了，以诺修斯张口问道。 “？”艾蕾意外地看向他，“你和召唤我们的巫女们认识吗？” “里面有一位是我的朋友。因为听说过那样的计划，所以才会对现在这情况感到好奇。” ——当然是假的，而且就算是主持仪式的巫女，也根本没料到艾蕾也会跟过来吧。 以诺修斯觉得自己越来越缺德了，说谎连脑子都不用动，直接脱口而出。 “你们本来应该是共用一个身体的才对，为什么伊什塔尔却分离出去了呢？” 没错，这才是以诺修斯真正的目的。前面讲了一大堆废话，实际上只是在给问出这个问题找机会而已。 “唔……” “本来确实是那样的啦。但是却发生了意外。” 艾蕾开始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在凭依就要结束的时候，有一个陌生的灵魂突然挤了进来。” “感觉就像是另一个伊什塔尔。不，我不是说我啦！就是感觉，感觉就像是伊什塔尔的影子一样的东西。这么说也不太准确，粗略地来讲，就是各方面都非常相像的家伙啦！” 她一脸纠结的样子，显然是在为找不到好的措辞而烦恼。 “那个家伙占据了我的位置（伊什塔尔的里侧），于是我和伊什塔尔就分离开了。她和那家伙一起从这具身体里逃逸了出去，而我则留在这具身体里。” “然后就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具体来说，每到夜晚，我就可以让这具身体在地面上显现，通过她的眼睛看到这些美丽、鲜艳的事物。” 艾蕾凝视着那仍在花盆里盛放着的花朵，声音都变得轻柔。 “硬要说的话，就是类似分灵的分身这样的情况吧，在夜晚这个生者的气息大幅下降的时刻，才可以从冥界里送出来。” “一旦太阳出现，死者的国度就不再属于死者了，这具身体也会被我「冥界女神」的位格吸引，直接回到冥界里去。” 懂了，卡bug了。 因为远坂凛是活着的人，所以勉强可以通过她，在死者的时刻走上人界吗。 以诺修斯大概是理解了。 那么伊什塔尔现在的情况就很抽象了。 一个不明来历，而且被埃列什基伽勒这个亲姐妹说是“非常相似”的灵魂，以未知的原理和伊什塔尔融合了。 那天以诺修斯虽然没能看到伊什塔尔最后的结局，但也知道她多半没有死。 这样一个东西，没死却这么久了都没动静，你要说她没在憋个什么超级大活以诺修斯是完全不信的。 “啊，但是，我可没有杀掉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哦？只是被我的意识压下去了而已，等我离开之后还是会活得好好的。” 艾蕾慌乱地补充道。 “不用这么慌张地解释啦。我说过吧？埃列什基伽勒是温柔的神明。” 以诺修斯轻声说道。 “所以，我相信你。” “……” 艾蕾难为情地别过脸。 “那……我们，是朋友吧？” “当然。” ——在月光下，女孩的脸上浮出幸福的笑容。 这是友谊。 哪怕一开始，只是虚假之物。 —————————————— “别愣着，摆好战阵！” 列奥尼达大声吼道。 “去把士兵们全部叫醒！这次守不住的话乌鲁克就完了！” 踏踏踏！ 一个又一个士兵从后面冲上来，经过闸门，涌入战场。 肃杀的气息正在延烧，亚历山大骑着爱马，神情严肃地来到军队后方。 在那十几公里外的地平线上，一道漆黑的粗线条正在晨昏交界之处跃动着。 “亚历山大阁下，那是……” 恺撒看着那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阵仗，瞪大了眼睛，额角滑下冷汗。 “啊，大概是我们被骗了吧。” 亚历山大沉重地说道。 “先入为主地以为魔兽女神已经力竭，但实际上，她只是在积蓄力量而已。” “这个数量，已经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了，战线上的士兵完全不够。恺撒，叫人去请美杜莎小姐，迦勒底的各位，还有弥赛亚先生。最好把所有能召集的战力全部叫到北壁来，不然，是绝对守不住的。” 虽然面临着危急的状况，但亚历山大还是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冷静。 “是！”恺撒转身，前去寻找正在忙碌的副官。 “魔兽的数量无疑是异常的，但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该重视的并不是它们。” 亚历山大皱着眉，凝视着逐渐迫近的魔兽，喃喃自语。 “你的直觉很准。”芝诺比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那不过是杂兵而已，虽然很残酷，但这却是事实。”她走过来，看着那片漆黑影子后方的，昏暗的天空。 亚历山大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在那里，某个模糊的、狰狞的黑影，正在向着天空咆哮。 第35章 神灵级亚种奇美拉—伪作提丰 时间稍稍往前推移一些。 “所以说啊，伊什塔尔根本就是个……一个……” 艾蕾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不要误会，这并不是想不出能够用来辱骂伊什塔尔的词汇。相反，埃列什基伽勒能用旁人无法想象的恶毒语言骂上一整天都不重样。 她只是在乎自己的形象而已。 你以为她一个人待在冥界的时候是拿什么当作娱乐项目的？ “总之，就是个坏东西啦！”艾蕾干脆直接搪塞过去，图穷匕见，“你可不要靠近她喔？会被带坏的！” 这样认真地注视着以诺修斯的眼睛，埃列什基伽勒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 拥有完整美之权能的伊什塔尔，虽然艾蕾很讨厌她，但人类，特别是男性，基本没有抵抗她的能力。 别说亲吻，哪怕只是一个轻蔑的微笑，就含有浓郁到几乎要溢出的「美」，对人类来说根本就是致命的毒药。 当然也有英雄中的翘楚能够在美神的诱惑下保持冷静，但那样的人又有多少呢？ 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全世界也没有多少这样的家伙。 埃列什基伽勒不敢赌。 如果说埃列什基伽勒是严守教条和戒律的深闺大小姐，那么伊什塔尔就是长相冠绝古今却任意妄为的抽象小太妹。 抢走姐姐的朋友，这种事情那货绝对做得出来。 “……我？”以诺修斯指了指自己，又指向远处已经变成“平原”的艾尔比夫山，“靠近伊什塔尔？还被她带坏？” 多少是有点魔幻了，不久之前我才刚把她家拆掉。 “……？” 艾蕾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脑中仿佛闪过一整个宇宙。 妈妈生的.jpg “你别告诉我，那个是你做的？”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以诺修斯，感觉认知正在被鞭挞。 以诺修斯默默点头。 “我先说好，是她先性骚扰的，我可是正当防卫。” 这是重点吗？那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姐妹啊！ 这也……太棒了吧！ 艾蕾的眼中闪着星星。 伊什塔尔好死喵，活该！ 随随便便骚扰别人的有害垃圾就应该被扫除掉，就算是冥界都不欢迎这种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害虫呢！ 你做得好，你做得好哇！ 埃列什基伽勒十分赞赏地点着头。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脸颊微红，稍微有点扭捏地说道。 “我——” 以诺修斯刚想说话，就看到艾蕾脸色一变，充满歉意地对他竖起食指，抵在嘴唇上。 然后，埃列什基伽勒闭上眼睛。 —————————————— “干什么啦！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黑暗的空间里，埃列什基伽勒大声地抱怨道。 “哦呀？这可真是少见，明明你以前都是死气沉沉的样子呢，今天难得这么有活力~很好很好~大姐姐很高兴哟~” 左手边的黑影发出愉悦的声音。 “干，干嘛啦，我就不能有开心的时候是吧？”埃列什基伽勒没好气地说道，看向右手边的黑影，“通讯是你发起的对吧？有什么事情，赶紧解决掉，我还有事要忙呢！” 闻言，蜷缩在黑暗中的高大影子发出愉悦的笑声。 “呵呵……埃列什基伽勒，魁札尔说得没错，今天的你格外的暴躁呢。” “但没关系，很快你就能全身心投入到自己要做的事情里去了。” 她像是炫耀一样，高高地扬起头，俯视着两位“盟友”。 “因为，我最强的孩子马上就要出发了，带着它无数的同胞一起。乌鲁克那脆弱的防线绝不可能阻挡它们的进军，等到正午之刻，想必就会被消灭得一干二净了吧。” “哦，也不一定呢。那孩子就是喜欢毁灭着什么的感觉，说不定会把无能的人类留下来慢慢享用。” “但总之，如果还想要和我抢夺乌鲁克的圣杯，那就赶紧行动吧，不然小心连汤都喝不上哦？” 那样愉快地笑着，戈尔贡最后留下一句话。 “嘛，就算你们现在行动也来不及了吧，呵呵，就这样静静等待着我的孩子夺得圣杯好了~” 独属于这三柱女神的链接断开，艾蕾睁开眼睛。 —————————————— “刚刚，是其他的女神在呼唤你么。” 以诺修斯见艾蕾睁眼，问道。 “嗯。你现在马上回去乌鲁克！”艾蕾伸手推搡着以诺修斯的肩膀，用很快的语速说着，“魔兽要去袭击乌鲁克了，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小打小闹，你赶紧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吉尔伽美什！” 看她这个焦急的样子，以诺修斯大概也知道戈尔贡是憋了个什么等级的活出来了。 唯一一点不清楚的就是，戈尔贡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去慢慢思考了，就按艾蕾说的，先回去乌鲁克吧。 消息羽蛇神会带回去的，她的速度肯定比以诺修斯快。 这么想着，以诺修斯就要离开。 “等等！” 艾蕾突然反应过来，抓住以诺修斯的衣角。 “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以诺修斯转过头，微笑着，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虚假的称呼。 “弥赛亚。” —————————————— “豹人！”魁札尔·科亚特尔一脸严肃地喊道。 “库库尔？！怎么了？” 被魁札尔·科亚特尔粗暴地晃醒，豹人流着口水，脸上尽是迷茫。 没时间管她这懵逼的蠢样，魁札尔·科亚特尔把她拎起来，直接翻上早已等候着的羽蛇神翼龙的脊背。 呼——！ 宽阔的双翼猛地一震，羽蛇神翼龙即刻起飞，没有一丝停顿。 “听好了，我们等会儿会在乌鲁克的神塔降落。”魁札尔·科亚特尔回头对豹人交代道，“我会去和吉尔伽美什商量对策，而你负责全速找到立香妹妹她们，或者乌鲁克北壁防线的负责人，告诉他们，魔兽大军很快就要袭击乌鲁克，让他们做好准备。” “欸？为什么我要干这种麻烦的事情啊？！”豹人抗议道。 然后，一个非常恐怖的表情出现在魁札尔·科亚特尔的脸上，直接把豹人吓得寒毛直竖，一下子清醒了。 “好！交给我吧！勇者的住处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豹人直挺挺地竖起上半身，敬了个礼，眼神坚定地像要入党。 呼——！ 翼龙，从天空划过。 —————————————— 以诺修斯全力奔跑的速度很快，加上库撒到乌鲁克也并没有那么遥远，没多久他就回到了乌鲁克，从东门进入到城内。 出示了吉尔伽美什的印信后，以诺修斯指挥着东门的大半士兵，赶往北壁战线。 到达城墙下，以诺修斯碰到了已经在这里的藤丸立香、玛修、克娄巴特拉，还有抱着克娄巴特拉不肯松手的豹人。 不是，你俩怎么又搞上了？恺撒还在前面焦头烂额呢，你在干什么啊，假噶man！ 看了看正在前方发号施令、稳固军心、提升士气的恺撒，又看了看被克娄巴特拉一脸嫌弃地抵住下巴，贴在她身上的豹人，以诺修斯感觉到了世界的参差。 说实话，我都想给你来一拳了。 “弥赛亚！” 藤丸立香看见以诺修斯，眼睛一亮，赶紧跑过来拉住他的手，把他带到众人之间。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对那个兽潮。”她很期待地望着他，“听恺撒说，乌鲁克的兵力完全不够用，要是魔兽都是一开始的那种强度的话，说不定会失守。” “这种时候就要用到你的惊世智慧了呀，快想一个完美的点子出来，把魔兽女神的阴谋堂堂挫败吧！” 不止是藤丸立香，其他人也都看向他，想听听这位“战胜女神的勇士”有何高见。 “先不急，立香。做事之前要先观察过情况，才能作出判断。”以诺修斯揉了揉藤丸立香的脑袋，“去城墙上看看吧，下面的视野太狭窄，看不出什么东西。” 带着一行人来到城墙上，神权印章炮台的后面，以诺修斯和芝诺比阿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芝诺比阿小姐。” “日安，弥赛亚先生。”芝诺比阿回应道，姣好的面庞上满是严肃，“是有什么指令吗？” 以诺修斯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想在这里观察一会儿，看看魔兽，找出需要特别针对的家伙，以及它们的弱点。这不会妨碍到你们吧？” 他扫视了一圈，看到四周全是严阵以待的士兵，于是微笑着说道。 在这之前，他和芝诺比阿碰面的次数本来就少，就算有，美杜莎也总是在旁边，还会把他拉到其他地方去。 这样一来，芝诺比阿这位他还挺喜欢的女王，却反而是和他最陌生的一位英灵。 面对她的时候，多少还是得客气一点。要是换成列奥尼达在这里，以诺修斯就直接站到前面去了。 “怎么会。”芝诺比阿回以微笑，“不如说是求之不得。如果知道了魔兽的弱点，那么打击的效率就会提高很多。” 她看向身边的神权印章：“这些武器的威力毫无疑问是十分优秀的，但无奈实在太过昂贵。” “它们所需要的弹药几乎无法补充，所以是非常珍贵的资源，必须要想尽办法去节省才行。而且，如果能够做到每一发都精准地命中弱点的话，正面作战的压力也会小上很多吧。” 芝诺比阿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 “美杜莎小姐正在神塔那边，之后会跟着魔术师梅林，还有那位羽蛇神一起到前线来吧。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如果有什么发现，还请立刻通知我们。” 说着，她快步走向另一边，大声指挥起来。 “弥赛亚。”藤丸立香睁大了眼睛，额角滑下冷汗，“好多魔兽，和之前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众人从城墙上望过去，看到密密麻麻的魔兽从远处奔跑过来，将整片荒野全部铺满，直愣愣地撞上亚历山大所率领的主力军。 乌利迪姆，穆修胡休，乌修穆迦尔，许许多多和之前相同种类，但却明显强健得多的魔兽，嘶吼着扑向人类一方的军队。 在那之中，甚至还有着许多身形庞大的乌伽尔和巴修穆。 虽然明显不如上一次出场的魔兽将领那样强大，巴修穆还从绿色的恐怖之蛇变成了蓝金相间的经典模样，但毫无疑问，这些怪物仍是魔兽之中的强者。 兽潮的强度显然超出了预期，哪怕临时从其他地方调来一部分军队，应对起来也非常吃力。 恺撒和亚历山大都不在周围，无奈之下，身处最前方的大流士自己作出了判断 。 “■■■■■■■！！（『不死的万名骑兵（athanatoi ten thousand）』）” 顿时，以大流士为中心，一具又一具尸体和骸骨从阴影中爬出，手中持着剑盾长矛，聚集到一起。 这便是不死队阿塔纳托依。作为与伊斯坎达尔的王之军势所对应的宏伟军队，乃是大流士“与伊斯坎达尔再战”的那个夙愿的具现。 而现在，这支庞大的军队集结起来，向着大流士靠拢。 紧接着，在它们的中央，大流士的脚下，一头漆黑的猛兽——死之战象拔地而起。 “■■■■——” 死之战象咆哮着，将冲上来的魔兽接连撕碎。 然后，似乎是感受到了挑衅，盘旋在天空之上，被异常的云雾所掩盖的某个东西发出怒吼。 庞大的影子从云层中俯冲而下，高达百米的巨大身躯狠狠地砸落在地，造成宛如地震的一般的强烈震颤。 “■■■■——！” 三颗狰狞的头颅猛力甩动，发出咆哮，引起的气流打散了刚刚掀起的烟尘，露出这怪物的全貌。 它浑身上下有大半的部位都披挂着黑色的金属外壳。从裸露的地方向躯壳里面望去，是一片扭曲而虬结的肌肉，正像是被强行拼接起来的碎肉一般，密密麻麻的纹路上发出暗红色的血光。 它有着三颗头颅，每一颗都张开血盆大口，向着不同的方向宣泄着恐怖和威压。它的头颅上生有鲜红色的钢质翎羽，尖刺从头顶一直顺着脖颈和脊骨生长，直到三条粗壮尾巴的末端。 最可怖的是它那对庞大而怪异的前肢。 完全违背生物的常理，如同火箭推进器一般的圆锥形前臂，微微倾斜着砸在混乱的战场上，将人类连同魔兽一起碾成碎片。 这两只前肢比这怪物直立起来还要高大，耸立在战场上，拖出两道巨大的阴影。 在肢体的底部，厚重的金属外壳将血肉包裹，在四周留出四道缺口，螺旋上升着，一直延伸到上半部分与大臂相连的地方，露出掩藏在金属外壳下的狰狞肉体。 “——！？” 以诺修斯睁大了眼睛。 提丰？可是为什么？ “你认识它吗，弥赛亚？”藤丸立香捂着因为震悚而微微麻痹的心口，紧张地问道，一旁的克娄巴特拉、豹人和玛修也看过来。 “那是太祖龙·提丰。”以诺修斯解释道，“可以肯定出现在这里的并非原体，但无论如何，绝对是和希腊神话里那个万魔之祖有着密切联系的家伙。” 太祖龙·提丰，也称为堤福俄斯（希腊语：tuφ?ν, tuphon，英语： typhoeus \/ typhon \/ typhaon \/ typhos）。 它是大地之母盖亚之子，神话里象征风暴的泰坦巨人，其名字就是现代台风一词（typhoon）的词源。 传说提丰降生在奇里乞亚地区的山洞里，拥有百龙之首、漆黑之舌、喷火之目，身体比天还高，浑身覆有羽毛并生有一对翅膀，与妻子厄喀德那生下了众多魔兽。 正如它的名字「太祖龙」所示，实际上，在这个世界，提丰也可以视作西方世界龙种的源头，而且不止龙种，许多蛇种也与它有关。 提丰生下了海德拉，海德拉又派生出很多衍生。 像是八岐大蛇、恶魔蟒古思之类的货色，有的时候还会被视作同一个存在，导致它们的起源都被认为来自提丰。 以复数认知修改世界就是会出现这种情况，很多时候，连杀和被杀的人都会混在一起，变成差不多的家伙，导致各个存在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复杂。 就拿最经典的牛系神和龙系神来说好了。 蚩尤和应龙大战，宙斯和提丰大战，还有各种其他神明之间的战斗，由于都是牛系vs龙系，传到后面就会越来越混乱，甚至被视为同一个存在。 像是因陀罗，须佐之男，蚩尤，宙斯等，就经常被蛮不讲理地说成是同一个人。 但真要追溯回去，宙斯原来可是机神，和其他一些肉体神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这种扭曲的关系还会变得越来越离谱，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东西都会变得模糊不清，很多结论都会被推翻，然后又补上新的猜想。 就像古希腊人和古罗马人觉得赛特对应提丰，但近现代神话学根据神格比较得出的结论却是赛特对应宙斯。 传到后面没搞出个提丰等于宙斯的抽象言论都算好了。 “■■■■■——！” 这怪物嘶吼着，口中吐出闪亮的雷球，身体各处的气孔里飘出无色的毒气。 是的，这暴虐的怪物，正是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为了她人的复仇而宣泄着暴力的超兵器，可悲的魔龙—— 那瑞亚碎片上残存的提丰因子在戈尔贡、厄喀德那、百兽母胎以及瑞亚碎片的残缺权能的联合孕育下，在无数的痛苦与怨恨之中诞生，将无数扭曲的血肉挤压、融合而成的胚胎，介于血肉与机械之间的可怖姿态—— ——其名为，神灵级亚种奇美拉，伪作提丰。 第36章 提丰战 “瞄准头颅，射击！” 芝诺比阿大喊着发出指令，将高高抬起的手臂挥下。 严阵以待，守在神权印章台座旁的士兵立刻行动起来。 在芝诺比阿的安排下，每座神权印章都配备三个士兵。 其中两个负责瞄准，还有一个拿着槌子，负责击碎台座上的青金石，将弹药发射出去。 两边的士兵听到指令后立刻发力。狭长的炮身转动，在炮口对准那魔神般的巨大身影上方的天空时，中间的士兵看准时机，猛地将槌子砸下。 青金石碎裂，储存在其中的魔力瞬间激发。 数十台神权印章几乎是同时发出炮击，金色的流光划过战士和魔兽们头顶的天空，向着后方的提丰呼啸而去。 “■■■■■——” 提丰发出怒吼，左边的头颅张开嘴巴，一道粗壮的激光从中射出，划过大地、城墙，吞没路径上的人类与魔兽，斜着冲上装载着神权印章的平台，自左向右，将一台又一台神权印章顷刻摧毁。 光柱以极快的速度割过战场，向着城墙上的芝诺比阿扫射过去。提丰完全无视了轰击在身上的攻击，残虐的目光死死地盯住芝诺比阿。 伪作提丰，是复仇心非常强烈的超级兵器。 哪怕受伤，甚至死去，也要从对手身上撕扯下一块血肉。 “小心！” 玛修拿出盾牌，冲到芝诺比阿身前，匆忙间直接正面承受了冲击。 光柱击中盾牌，可怕的冲击力差点把玛修掀飞出去。 芝诺比阿伸手抵住盾牌，脚掌蹬在地上，久经锻炼的身体熟稔地发力，分担走了大半的冲击。 “芝诺比阿小姐？！”玛修惊愕地看着她。 “我好像没有说过吧，别看我这个样子，我的筋力可是足足有a级哦？” 芝诺比阿微笑着说道，湛蓝色的眸子里涌动着兴奋。 只要一想到女王，人们脑中的印象总是美丽、优雅，但芝诺比阿不一样。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在成为女王之前，她首先是女性中的豪杰。 芝诺比阿从小就展示出与其他女孩完全相反的兴趣，她喜欢和男孩子玩摔跤，喜欢在森林中探险，用现代的词汇来形容，就是假小子一样的形象。 这种奇特的性格和行事方式在她成为女王之后仍然得以延续。她不喜欢穿王后的装束，而喜欢穿国王的服饰，身边也不带女侍，而是和她的将军们一起狩猎，一起大口喝酒吃肉。 对于芝诺比阿来说，随意挥洒汗水的惬意日子是珍贵的时光。成为了女王之后，虽然还是可以狩猎，可以在战场上和敌人搏杀，但是以前那种累到瘫倒在地上，不顾形象、没有忧愁，肆意大笑的机会却早就消失不见了。 到了后来，就连上战场都变成奢侈的愿望。总是在处理各种事务，总是在烦恼着这样那样的事情，连她自己都忘记了，战斗原来是那么开心的事情。 “我果然，还是稍微有点幼稚呢。”她开心地轻笑着，神情变得认真，“让我们一起把它顶回去吧！” “是！” 玛修稳稳地站住，大声回复道。 “『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lord camelot）』！” 圆桌之盾微微颤抖，白垩之城自城墙上延伸出去，扩张、显现，将周边的区域全部覆盖。 光柱被偏折，笔直地射向天空，消失在无限远处。 —————————————— 提丰见没有效果，便停下了攻击，转而将视线投到前方的大流士身上。 “■■■■！” 魁梧的波斯之王此刻正骑在紫黑色的高大战象上，与召唤而来的一万名不死士兵一同冲击着魔兽的阵营。 盾牌与长矛交错着，骸骨与尸体组成的洪流毫不退让，正面将冲上来的所有魔兽捅穿、杀死。 这支可怕的军队完全不知恐惧，就那样硬生生地冲散了魔兽的队形，不断甩出新的尸体。 大流士和他身下的死之战象一同咆哮着，战意高涨。 那战象抬起鼻子，露出藏在鼻子内侧的无数骸骨，以及从那两侧延伸出来的尖牙。 它像是挥动钉耙一般，从上往下甩动它的鼻子，直直地将那两排尖牙钉进一只乌伽尔的身体。然后，鼻子猛地蜷起，瞬间将那只乌伽尔撕成碎片，甩飞到魔兽群中，击倒一片魔兽。 大流士也不甘示弱，挥舞着手中的两把斧刃，将飞扑上来的乌利迪姆，以及从上空俯冲下来的双足飞龙劈飞。 “■■■■——” 提丰见此，便低吼着，两只前肢的底部喷射出气流。 它庞大的身躯在推力的作用下逐渐上升，两条腿从弯曲到笔直，然后连猩红的爪子也离开地面。 咆哮着，提丰猛然加速。在抬升了大概一千米后，它突然转向，向着地面俯冲而下，推进器中喷射出猛烈的火焰。 身体微微侧开，它庞大的右前肢转动了近一百八十度，底部被坚硬的金属包裹起来，整条龙就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巨大铁砧一般，带着恐怖的动能精确无比地砸向骑在战象背上的大流士。 “躲开——！” 亚历山大大声吼道，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大流士抬起头，入眼便是山岳砸落般的恐怖景象。 只来得及抬起双斧，大流士感到一股无可匹敌的重量从手中传来。 “■■■■■————！” 那样的惨叫从齿缝之间泄出，大流士咬紧牙关，双眼暴突，浑身上下都绽出青筋。 斧刃崩裂，紧接着，大流士的双手抵上坚硬的金属，用尽全力，试图阻止它的下坠。 血肉被挤压、变形，骨架一点一点地破碎，逐渐弯折着发出悲鸣。 “■■■■！” 死之战象扬起头，象牙和鼻子抵住坠落而下的提丰，四肢死死地撑住地面。 周围的不死士兵也聚集起来，踩着同伴的身体抵达高处，用长矛和盾牌抵挡着这如流星般坠落的庞大怪物。 “■■■■——” 提丰怒吼着，朝向天空的左推进器里喷射出更加猛烈的火焰。 纯粹的压力将大流士连同死之战象一起向下压去。那战象脚下的土地都往四周暴出裂纹，向下坍塌。 随着提丰再一次加大推进器的输出，站立着的巨象终于扛不住远超承受极限的压力，象牙和组成四肢的骸骨全部迸裂，向下倒去。 但大流士仍然不肯倒下。 他用双手和头颅抵住金属平面，心脏在巨大的压力下几乎要停止跳动。 灼热感袭遍全身，这仿佛暴风化身的波斯之王，奋力发出嘶鸣，全身上下都迸射出血柱，连脊骨都开始粉碎。 双脚深陷进大地，这高傲的男人硬是站立着，不肯弯下脊梁，整个人连同崩裂的岩土一起，被压到大地之中。 “■■■■——！” 仅凭物理手段就直接碾碎了大流士的宝具，把他打成废人，提丰仍不满足。 它落到地上，引起地震般的响动。 三双眼中同时亮起刺目的光，提丰锁定了已经嵌进地里、毫无反抗之力的大流士，三张嘴中分别亮起不同的光芒。 “不好！”亚历山大自语道，骑着布西发拉斯，向提丰砸落在地上的前肢冲去。 “『神之祝福（zeus thunder）』！” 深蓝色的雷电涌进身体，令早已经过数次强化的亚历山大变得更加强壮。 “初始的蹂躏——” 那样大喊着，他冲向提丰前肢上的缝隙，瞄准着裸露在外的肌肉部位就要发动宝具。 然而—— “■■■■■■■■——！！！” 感受到那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无比憎恶，无比熟悉的雷电，提丰瞬间暴怒，六只眼睛中迸射出血红色的光芒。 “■■■■■■■■■！！！（『汝乃，撕裂宇宙之雷霆』（nega·keraunos））” 火与风的元素被暴力驱动，具有反转之魔力的带电粒子从提丰身体各处的孔洞中涌出，组成赤与黑交错的雷霆，咆哮着劈落在亚历山大的身上。 顺着宙斯之雷，赤黑色的雷霆粗暴地撕开亚历山大的肌肉和骸骨，瞬间将他的身体机能摧毁了大半。 全身各处都传来痛感，甚至连灵基都闪出细微的裂痕，亚历山大不禁发出惨叫。 “啊啊啊啊——！” 被反宙斯之雷击中，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的亚历山大从布西发拉斯身上跌落出去，翻滚着摔在地上。 就在提丰想直接把亚历山大碾死的时候，一个橙黄色的身影突然从旁边窜出。 “呀哈喽！假噶man，登场！” 豹人嬉皮笑脸地对着提丰挥舞手臂。 大流士被压住的那个瞬间，她就已经被克娄巴特拉从城墙上踹下来了。 花了大力气把大流士从地里拔出来，扔给其他士兵们之后，豹人就立刻冲过来救亚历山大。 “全★速★前★进★哒！” 这样鬼叫着，豹人一把拽起瘫倒在地上的亚历山大，把他扛在肩上，撒腿就跑。 提丰见状，立刻从口中喷出激昂雷暴，追着豹人打。 和反宙斯之雷不同，激昂雷暴并没有什么特殊效果，只是单纯的狂暴雷霆而已，威力也比反宙斯之雷低上许多，但胜就胜在它蓄力时间短，几乎不需要蓄力就可以无限连发。 和其它继承过来的技能不一样，这是伪作提丰根据拥有的权能自己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个体独有的东西。 在密集的火力覆盖下，豹人就像躲避人类拍打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把提丰搞得烦不胜烦。 终于，耐心被完全耗尽，提丰不再瞄准豹人，短暂的蓄力后喷射出超高温的火焰，直接将周围一圈的大地全部灼烧成赤红色的炼狱。 漆黑的铠甲上落下“泪滴”。 那些“泪滴”坠落到大地上，紧接着，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大地中喷出无数绯红色的羽毛。 这些羽毛触碰到魔兽和人类，便不分敌我，将他们全部杀死，仅一瞬间就立刻碳化到只剩下漆黑的焦炭外壳。 在提丰的身旁，这片赤红炼狱中，到处都是站立着、奔跑着，仍然保持着原本的姿态，此刻却已经静止的宛若雕塑一般的焦炭。 吱嘎，吱嘎—— 在那炼狱之中，骸骨所组成的军团艰难地站起，浑身上下都蒸腾着热气和黑烟。 大流士已经失去意识，他们也马上就要消失了。 但是，连王都奋战到最后一刻，身为将士怎么能够退缩？！ “■■■■——！” 死之战象发出悲壮的怒号，这支军队驱动起随时都可能断裂的骸骨身体，嘶吼着冲向那屹立在炼狱中央的可怖魔神。 “■■” 面对亡灵军队最后的冲锋，提丰发出低吼，浑身上下的缝隙中闪动着紫光。 「提丰（原体）」从打败他的某个神那里篡夺了两个权能，一个是作为这个神的代名词的权能——“汝乃，撕裂宇宙之雷霆”，另一个便是伪作提丰现在将要使用的屠戮不死之镰harpe。 伪作提丰没办法化成人形，当然也没办法把屠戮不死之镰当作武器挥舞。 但假若把它转化成概念，注入到攻击之中的话，仍然可以起到相同的效果。 ——提丰左边的头张开嘴，喉咙深处发出深紫色的光芒。 一道激光从它的口中射出，扫过冲锋上来的军队，轻而易举地将它们瓦解。 至此，大流士和他的军队，完全退场。 与此同时，无色毒雾从提丰身边蔓延出去，覆盖了大半个战场。 正在和魔兽作战的士兵们吸入了毒气，身体慢慢衰弱下去。 与毒抗更高的魔兽相比，人类一方很快就变得力不从心，渐渐向城墙退去。 不多时，魔兽与人类交战之地就转移到了城墙底下。 列奥尼达带着防御阵线冲上前，和中了毒的主力军交换。 但毒气仍然存在，如果不处理的话，迟早会变成无人可用的恶劣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战场上突然飘起一片又一片粉色的花瓣。 “梅林大哥哥来辣！” ——天空上传来那样的声音。 —————————————— 一只翼龙从后方飞上来，三个人影从它的背上跳下，落到神权印章所在的平台上。 毒雾被无害化，人类一方马上就占据了主动权，一点一点地向外面推进。 除了梅林，魁札尔·科亚特尔和美杜莎也及时赶到。 “哟~大姐姐来啦~” 魁札尔·科亚特尔高举着双手，和美杜莎一起走到以诺修斯身边。 “现在是什么情况？那家伙是？”她指着远处的提丰，对以诺修斯问道。 “提丰——你这么理解就可以了。”以诺修斯长话短说，“你现在可以使用宝具，对吧。” “宝具？哪个？”魁札尔·科亚特尔眨了眨眼，“如果是太阳历石的话，没办法哦，毕竟它还在埃里都的神殿里呢。但如果是另一个的话，就算没有历石也能够发动，只是威力会下降一些。” “是吗，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靠你了，魁札尔·科亚特尔。” 以诺修斯看向藤丸立香。 “立香，使用令咒吧。那家伙和下面那些没脑子的魔兽不一样，如果不一击毙命的话，警惕性就会大大提高。到时候再想杀掉它就会变得非常困难了。” 藤丸立香点头。 “那好~大姐姐要开始喽~” 魁札尔·科亚特尔这么说着，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她仿佛开了无双一般，直接从魔兽群中横穿过去，把路径上所有挡路的魔兽统统甩飞。 城墙上，美杜莎盯着还在追杀豹人的提丰，眉头紧锁。 “怎么了？”以诺修斯注意到她的神色，轻声问道。 “我不确定……”美杜莎凑到以诺修斯耳朵旁边，低声说，“它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我……有点难过……” 轻轻咬住下唇，美杜莎的呼吸变得沉重。 那个……难道是…… 藏在大衣下的手攥紧了黄金剑的剑柄，她的心跳开始加速，眼中积蓄着犹豫。 —————————————— 呼——！ 魁札尔·科亚特尔冲破兽群的包围，来到提丰身前百米开外的地方。 不止是人类害怕提丰，魔兽们也一样会本能地恐惧。 提丰的周围，被灼烧过的土地上，根本没有一只魔兽敢踏进它的领土。 “这算是弄巧成拙吗，正好给了我钻空子的机会。” 魁札尔·科亚特尔勾起嘴角，弯下身子，做出起跑的准备动作。 对于她来说，宝具不过是释放力量的形式，无论是拳打还是脚踢，最终的效果都相差无几。 但人类这边也有战士在战场上，所以从天而降，像陨石一样攻击是不行的，那样会误伤友军。 ——魁札尔·科亚特尔观察着此刻注意力全在豹人身上的提丰，将视线放在它的胸腔上。 那里，就是它的炉心吧。 只要打碎了那个，就算杀不死它，多半也能让它失去行动能力。 确定了目标，魁札尔·科亚特尔感觉到一股魔力填充进来。 是立香妹妹吧。 真是着急啊～ ——她转头，对着藤丸立香所在的地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比了个耶，然后浑身上下燃烧起火焰。 此刻仍是完整的神性，哪怕没有太阳历石的加持，魁札尔·科亚特尔仍然可以发挥出令人瞠目结舌的猛力。 缠绕在身躯之上的太阳之火熊熊燃烧，她如同一颗在地上升起的太阳，一蹬脚就将下方的大地全部击碎，以提丰根本反应不过来的恐怖速度直接冲到它的胸前。 带着太阳神火，魁札尔·科亚特尔用尽全力，挥拳砸在提丰的胸甲上。 “『炽焰，亦焚尽神灵（xiuhcoatl）』！” ——！ 轰————！！！ 火焰在一瞬间迸发，曾将众多生命灭绝的大冲突之力凝聚在这沉重的拳头中，通过魁札尔·科亚特尔胡乱修改的宝具释放出来。 极致的高温直接熔化了提丰的护甲，灼烧着那藏在铠甲下的扭曲肉体。 透过提丰，太阳之火在后方产生恐怖的冲击，将无数魔兽尽数焚烧。 土石熔化成岩浆，沙子烧成琉璃，一个半径长达五公里的巨大扇形区域犹如烙印一般凭空出现在大地上，范围内全是火红色的岩浆。 “■■■■■■————！” 提丰发出痛苦的悲鸣，从胸膛开始，血肉一片接着一片碎开，像焦炭一样滚落下去。 与此同时，一道刺目的惊雷从天空上坠下来，直接劈中不可置信的魁札尔·科亚特尔。 “天罚？但是为什么？！” 身体短暂地麻痹，魁札尔·科亚特尔想要转身落地，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就在她咬紧牙关，准备接受冲击的时候，突然落入了某人的怀抱。 魁札尔·科亚特尔睁开眼睛，意外地看着以诺修斯。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待在上面呢，怎么突然下来了？” “我看美杜莎反应不对，就觉得是要出问题了，果然没错。”抱着魁札尔·科亚特尔落到地上，以诺修斯面色凝重地注视着仿佛已经死去的提丰，“刚才那个是违背契约的惩罚，对吧。你还剩下多少神性？” “大概失去了四分之一。” 魁札尔·科亚特尔神情严肃。 “但是我还是不理解，到底为什么？我应该没有触发条件才对。” “是这家伙的问题吧。”以诺修斯盯着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的提丰，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龙牢外壳·灰烬灼铠（ze of etna）」，拥有这副盔甲的提丰，被魁札尔·科亚特尔并没有完全释放的宝具所击中后，真的就这样死去了吗？ “这家伙，身体里多半有戈尔贡的神性，而且分量绝对不低，所以你的攻击才会被误判。” “更糟糕的情况是——” 话还没说完，高大的机龙再次启动，六只眼睛同时亮起，脖颈上的孔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紫黑色的蛇发。 数十条蛇发往四面八方冲去，咬住躲闪不及的魔兽和人类，瞬间将他们溶解。 魔力顺着通道涌入提丰的身体，紧接着，继承自瑞亚碎片的「超再生」发动，残破不堪的躯体上，无数血肉填满空缺，连盔甲都跟着一起被补全，包裹住满是纹路的肉体。 “复合神性……” 将没有说完的话语吐出，以诺修斯抱着魁札尔·科亚特尔，迅速往后退去。 “■■■■——！” 差点死去，提丰不但没有畏惧，反而凶性更甚，三张巨口中分别吐出激光，石化射线，雷暴，疯狂扫射着战场。 然后，凶暴的目光扫视到满脸阴沉的美杜莎。 “————！” 血液仿佛要冻结一般，野兽的本能疯狂地驱使着这头狂兽逃离。 就像是被死亡的阴影笼罩，浑身上下都飘散出高温气体的提丰，竟然头一次感受到「寒冷」。 恐惧涌上心头，提丰畏缩着，张开翅膀，向远方飞去。 —————————————— “得救了……” 豹人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完全没被放在眼里啊。”亚历山大勉强地笑着，脸色相当难看。 “就是嘛，简直欺人太甚！混蛋，我可是假噶man，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豹人一怒之下，一巴掌拍在亚历山大的背上。 噗。 “……” “哎，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别死啊喂！” “求你了，我会被库库尔打死的！” “呱，不要啊！！！” 世界名画之——豹人在忏悔。 第37章 决意的美杜莎 “所以，整理一下情况吧。” 克娄巴特拉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对以诺修斯说道。 在这个房间里，正中央是一张长长的方形桌子，此刻已经围满了人，两边分别是大流士和亚历山大的病床。 亚历山大还好一点，到现在为止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所以这一次哪怕躺在床上也要参加会议。 但大流士可就不一样了。 他魁梧的身体此刻完全变得一团糟，全身上下就没有一根骨头是好的，到现在还昏迷着。 这甚至不是骨折，而是粉碎。当他被送到后方接受治疗时，差点没把负责人吓个半死。 带着这种医疗兵想都不敢想的离谱伤势，他到现在居然还能活着，而不是当场嗝屁，这简直就是神迹。 对于我们单纯的乌鲁克医疗大头兵们来说，大流士就是“被埃列什基伽勒拒绝的可怜人”，连死都死不了。 英灵，很神奇吧？ 这种程度的伤势，哪怕有治疗魔术，短时间内也根本好不了，连能不能醒来都是个问题。 不管怎么说，虽然他还活着，但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了。 现在，在桌子旁，从克娄巴特拉开始，顺时针方向上分别是恺撒、列奥尼达、梅林、芝诺比阿、美杜莎、以诺修斯、藤丸立香、玛修、魁札尔·科亚特尔、豹人，然后又回到克娄巴特拉。 除去还在后方鞠躬尽瘁的吉尔伽美什和陪着他的西杜丽，几乎是所有重要人物都到场了。 “情况很简单，就是火力不够。” 以诺修斯见他们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无奈地说道。 ——就算你们这样看着我，我也不可能突然从裤裆里掏出一份惊世计划，然后库库就把提丰干爆啊。 “我的宝具暂时没办法使用，魁札尔·科亚特尔又因为契约的原因没办法对它出手。” “但如果没有足够强的火力，又没办法打破它的防御，造成有效伤害，于是就进了死循环。” “昨天的情况是什么样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连魁札尔·科亚特尔的宝具都没能杀死它，只是让它短暂地瘫痪了十几秒。” “那家伙的回复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乌鲁克现阶段拿得出手的攻击手段了，不解决这一点的话，到最后只会变成消耗了半天，结果打得还没有它回的多的情况。” 以诺修斯用食指敲了敲桌面，环视一圈，视线在美杜莎的脸上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挪开。 “我反正是没什么主意，要不你们想想看？说的就是你，梅林。亚瑟王的宫廷魔术师，传说中不是非常智慧，并且很擅长预言嘛，快点动用你的惊世智慧想想办法啊！” 以诺修斯微笑着，直接把问题抛给看热闹的梅林。 “啊？我？” 梅林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 “是啊，说到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大魔法师梅林，那就是睿智和强大的象征啊！就算平日里老是像个色鬼一样到处骚扰女孩子，但是关键时刻还是会发挥作用的，对吧？” 藤丸立香露出非常灿烂的笑容，附和道。 立香，也变成坏心眼的样子了呢。 ——以诺修斯和藤丸立香对视一眼，欣慰地笑了。 “咳咳，那个……就算是我，没有情报的话也无能为力啦，所以，先分享一下情报吧？”梅林顾左右而言他，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了一样，赶紧这样转移话题道。 “正是，如果能够了解对方的具体情报，那么就算是没办法杀掉它，也能尽量避免减员吧，至少不会像今天上午这样，几乎所有有生力量都受了伤，还有许多士兵不幸地死去。” 芝诺比阿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她湛蓝色的眸子看着以诺修斯，像是在询问，又带着些恳切。 恺撒和列奥尼达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虽然不是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时代，但那毕竟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哪怕只是相处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也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列奥尼达把他们都当作斯巴达三百勇士的兄弟们那般看待。而恺撒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也对这群纯粹的人很是喜欢。 对于厌烦了勾心斗角，受够了各种各样的阴谋的恺撒来说，乌鲁克的这些战士对吉尔伽美什无条件的信任和追随，这种纯粹的形态是他非常欣赏的。 统帅就是这样，该冷血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同情，但在那之外，对着手底下的人也有该有的感情。 人文关怀什么的，本来就是必修课。 “……行吧，那我就先说点基本的吧。”以诺修斯倒也没有要在作战会议上胡闹的意思，准备了一下措辞，说道，“那家伙的原体是提丰，对，就是把宙斯打得抱头鼠窜的那个家伙。” “哦～哦～！”豹人抱胸，十分正经的样子。 砰！ 魁札尔·科亚特尔一拳头砸在她天灵盖上，直接给她打得昏头转向，发出惨叫。 “快点记下来，如果你不想被做成人棍，从城墙上面的炮筒里发射出去的话。” 魁札尔·科亚特尔咧开嘴，露出非常恐怖的抽象表情，一口鲨鱼齿蠢蠢欲动。 “喵——！” 豹人蹬直了双腿和尾巴，贴到克娄巴特拉身上。 “勇者，救命呀！” “……？”克娄巴特拉满脸微笑，伸出手把她推开，“记你的，不然我也会很高兴帮忙的，关于把你削成人棍这件事。” “——！？” 豹人浑身变得灰白，就那样低下头，双目无神地开始在泥板上刻起来，整个人发出孤寡的气息。 世界孤立我，任他奚落。 ——但如果她抬起头仔细瞅一眼的话，就会发现克娄巴特拉脸上还飘着害羞的红晕。 “这么说的话，怪不得。”躺在床上的亚历山大说道，“我就在想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沿着神雷直接破坏我的身体，如果那是传说中曾经击败大神宙斯的提丰，那能做到这种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是的。”以诺修斯点了点头。 “提丰用来对付亚历山大的那个雷霆是反宙斯之雷——「汝乃，撕裂宇宙之雷霆」。这个权能本来是属于宙斯的，叫做「吾乃，撕裂星辰之雷霆」，但是被提丰盗取过来之后，就重命名、改造成了「汝乃，撕裂宇宙之雷霆」。因为本来就是专门用来克制宙斯的武器，所以才能够直接通过宙斯的雷电破坏亚历山大的身体机能，致使他无法行动。” “你怎么啥都知道呀？这也是救世主的特权？！”梅林表情扭曲。 难不成是从他这里学过去的抽象技能演变过来的？！ 嫉妒了！ 凭什么呀，救世主就能为所欲为吗，明明他连念咒语都会咬到舌头！ “总之，就用提丰来称呼它吧，反正原体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没有理会又在发癫的梅林，以诺修斯继续说道，“提丰能够喷射毒雾，只要存在，周围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有毒气体。” “毒性和火山所喷发而出的含硫气体类似，再加上提丰本来就是九头蛇的父亲，估计他本身也具有腐蚀的毒性。在那副躯体里面流淌着的东西，恐怕也含有强烈的毒性吧。” “也就是说，哪怕能够破坏它的防御，还要想办法面对它受伤后喷出的毒血吗。”恺撒确认道，“真不愧是那个提丰，浑身上下都是让人棘手的东西，哪怕只是伪造品也完全能够说是超兵器了。” 说来也巧，吉尔伽美什召唤来的这群从者基本全是希腊周边，地中海那一带的，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抽错了池子。 而且不管是列奥尼达还是亚历山大，都自称是宙斯的后裔。 tmd宙斯，存在感这么强做什么了？ 怎么到哪里都有这个b名字出现啊，你还说你没有买榜！ “除此之外，还能够发射激光，摧毁神权印章。也能喷射火焰，不分敌我地灼烧战场。还有发射雷电和石化射线的功能，总之就是非常麻烦。”以诺修斯继续补充，旁边豹人的手都快挥出烟来了，“根据我的观察，提丰的三颗头颅各自对应着不同的能力。” “左边的头会发射激光，中间的头会发射石化射线、喷射火焰，右边的头则会吐出雷暴。” “虽说是这样，但恐怕功能和位置根本不相干，每一个头颅都可以使用所有的能力，只不过它习惯于上述的攻击方式而已。” “还有「屠戮不死之镰」。”以诺修斯说到这，又悄悄看了美杜莎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下去，“其实也可以说是「屠戮不死之刃」，因为它实际上是单刃的曲剑。之所以说是「屠戮不死之镰」，是因为它也是宙斯在对战提丰时曾经用过的刚玉镰刀，也被认为是希腊神话中的死神塔那托斯拥有的死神之镰的原型。” “和「汝乃，撕裂宇宙之雷霆」一样，是提丰从宙斯那里篡夺来的权能，正如它的名字一样，简单粗暴的效果，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毕竟只有在面对大流士的宝具时才会发挥奇效，但是他现在这样子嘛……” 看着躺尸在大床上的大流士，就算以诺修斯不说，众人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最麻烦的还是替它抗下魁札尔·科亚特尔的宝具的那个，即是拘束也是铠甲的能力，「龙牢外壳·灰烬灼铠（ze of etna）」。而且看它那个样子，估计还有一小半被舍弃掉了吧。为了自由活动，性价比不够的地方几乎全部都破坏了。” 以诺修斯双手交叉，抵住下巴，结果被美杜莎扯住手放到桌子上，不得不乖乖坐好。 “「灰烬灼铠」不仅为提丰提供了强大的防御能力，还有可以随便在岩浆里洗澡的抽象火元素抗性。除此之外，还能发动「祸龙落泪」，在地面上引发火山喷发一样的奇景，那些喷出来的绯色羽毛必须躲避掉，否则一旦接触，身体就会立马碳化。” “这也意味着，靠数量优势取胜的路子从一开始就行不通，更别说它还有那种级别的「超再生」，能够射出蛇发将魔兽和人类溶解，从而恢复状态。” “最后，就是朴实无华但足够好用的身体素质。这只提丰是一半血肉一半机械的构造，前肢上的两个喷射器拥有非常强大推进能力，配合它自身的素质，进能够产生巨大的物理攻击，甚至正面击碎大流士的宝具，直接把他打成废人，退又可以原地升天跑路，不给任何打长线消耗的机会。” “甚至还有不明正体的复合神性，对非神性的攻击有超强的耐性。总而言之，就是麻烦中的麻烦，与其对付它，还不如直接闪击魔兽女神。” 一条条能力列出来，说得众人头都大了。 一群人发出泄气的叹息声，只有以诺修斯和美杜莎沉默着，一言不发。 “……” 美杜莎攥紧了拳头。 那个感觉……不会错的，那个是…… 可是，现在这个状态，不够…… 必须，必须要动用那个才行，否则是没办法把她抢回来的…… 我…… ——她抬起头，有些迷茫地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恍惚。 变软弱了呢，我。 上一次这样犹豫不决，还是在姐姐们面前。 什么嘛，这不是完全没有长进么。 只要有能够倚靠的东西，马上就会变得感性又脆弱，露出那样了无依靠的自己。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个小屁孩啊。亏我还成天到晚自认为是母亲呢。 ——“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一直将它深埋于心底就好”，美杜莎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这种意思。 真是敏感的家伙，恐怕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吧。 真是讨厌，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一直保持着距离，让人为他喜悦，为他难过。 美杜莎轻轻闭上眼睛。 这是工作，但不只是工作。 为了保护珍爱的东西，必须要接受那样的自己。 “提丰，我来解决。” ——声音很轻，却能让围坐在桌子旁的众人全都安静下来。 “美杜莎小姐，有解决它的方法吗？！”玛修惊喜道。 “哇哦～居然还有高手！真是太好了呢～”魁札尔·科亚特尔这样说着，但是以诺修斯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话语中缺少激情。 想来早就已经认出来了吧，毕竟就算没有美杜莎这个名字，相貌也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了，更何况她还是顶着真名在行动。 “嗯，想办法让我靠近它，剩下的，我会解决。” 美杜莎睁开眼睛，目光坚定。 我，已经不会再迷茫了。 ——就这样，事情迎来转机。 —————————————— 经过一番讨论，最后总算是得出了一个不像样的计划。 虽说是计划，但实际上也就是随机应变，用各种办法把美杜莎送到提丰身前而已。 会议结束后，列奥尼达和恺撒就匆匆忙忙地赶回去了，克娄巴特拉跟着恺撒离开，而豹人则死灰复燃，挂在克娄巴特拉身上被连带着拖走。 在魁札尔·科亚特尔带着豹人写的记录跑去找吉尔伽美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个病号，迦勒底二人组，以诺修斯和美杜莎，以及又在被芙芙拳打脚踢的梅林。 早期人类恶幼体大战冠位候补的珍贵影像.avi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默默给走进来照看大流士的医护人员让开路，以诺修斯走到亚历山大床边，问道。 “不算好。”亚历山大摇了摇头，“脖子以下的部分基本控制不了，虽然还能感觉到，但想要行动是不可能了。” “不过，倒也不全是坏事。拜它所赐，我对自己的情况也稍微清楚了一点。” 亚历山大微笑着说道。 苦中作乐向来是他的强项。 “嗯？还有情况？” 以诺修斯刚想让他展开说说，美杜莎就从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有些话想和你说。”她平静地说着，眼睛躲开以诺修斯的视线，“我去城墙上坐一会儿。不用着急，做你的事情吧。我会等着你。” 说完，她轻轻放开手，转身朝外面走出去。 一边的梅林挑起眉，露出满意（猥琐）的表情。 藤丸立香也跟着肘了肘以诺修斯，和玛修一样，作出一副狭促的笑容。 “我倒是觉得和你们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以诺修斯随意地说道，略过这个话题。 “所以，你刚才想说的是什么？” 亚历山大沉吟片刻，斟酌了一下表述。 “你有见过俄罗斯套娃吗？”他这样说道。 “我知道！”玛修从一旁窜出来。 “俄罗斯套娃，俄语中称为“matpeшka”，英语中则称为“matryoshka doll”，通常由多个大小不同、图案相似的空心木娃娃组成，一个套着一个，层层叠叠，最多可达十多个。这些套娃一般为圆柱形，底部平坦以便直立。” “最普通且常见的套娃图案是一个穿着俄罗斯民族服装的姑娘，被称为“玛特罗什卡”，这也是套娃的通称。套娃最初设计时所采用的主角名字是玛特廖娜。这是一个俄罗斯常见的女性名字，其中的“mater”在拉丁语中意为“母亲”，因此套娃的设计也寓意着母亲孕育生命的伟大，就像套娃中一个套着一个，象征着生命的延续和无尽的可能。” “嗯嗯，说得好呢，玛修。呦西呦西呦西！”藤丸立香直接上手，怒搓狗头，给色茄子搓得像插了紫色心情一样，满脸通红，整个身子都软了。 “哈哈，也不用这么详细啦。”亚历山大继续说道，“我现在就是差不多的情况。” “自从被召唤出来之后，我就时常会觉得很不协调，习惯什么的，也和这个时期该有的样子有微妙的差别。” “随着我不断使用『神之祝福』，这种感觉也越来越明显，但因为没有证据，我一直都不敢确定。直到那个雷电把我灵基的最表层打碎——” 亚历山大露出微妙的表情。 “就是说，那个，其实就跟俄罗斯套娃差不多，但是却反过来了，是把更大的那一个塞进了小的容器里，所以会觉得非常别扭。恐怕这次现界本来是该以成年形态出场的吧，但却因为各种原因而选择了让我使用这个姿态。” 以诺修斯挑眉：“所以，你现在要进化成伊斯坎达尔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意外的，毕竟就他这个只要没有眼瞎都能看出来的巨大变化，和这日渐粗糙的长相，说没问题以诺修斯都不信。 听说有士兵回家修养了几天后再回来，看到亚历山大的时候还以为统帅换人了。 居然还问同伴，“这是谁”。 就算他哪天“嘭”的一下突然变身，以诺修斯觉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所以，吉尔伽美什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什么『冈格尼尔幼体』（亚历山大），这货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完全体『冈格尼尔』（伊斯坎达尔）去的吧。 都怪宙斯，手里就没个正常点的武器了。 列奥尼达的部队还好，可以叫做『埃癸斯（Αiγ??）』，到了亚历山大这里，居然还要向隔壁神系借武器当名字。 真寒碜啊。 “差不多吧，再用两次神雷，估计就会完全转化到那个形态了吧。”亚历山大露出笑容，“呀~真是稀奇，一次现界居然能体验两种形态，真不错啊。” “呵。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 以诺修斯往外面走去。 “我要去找她了，你们接着聊吧。” 听到这个，梅林立马甩开脸上的芙芙，冲上来就跟以诺修斯勾肩搭背，背着其他人偷偷说起悄悄话来。 “你知道该怎么办吧？”梅林小声说道，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 以诺修斯看着他。 “你又想搅什么了，用鳃呼吸的。” “什么话这是，梅林大哥哥可是在教导你安抚女性心灵的精髓呀！”梅林睁大了眼睛，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又有什么高见了？”以诺修斯很怀疑他的“惊世智慧”，但就是因为怀疑，才更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鬼话来，“说说看，要怎么做？” “那当然是——” 梅林张开双臂，图穷匕见。 “勥烎菿奣啊！” 以诺修斯：“……” 对你抱有期待的我真是有毛病。 翻了个白眼，以诺修斯推开他，径直向外面走去。 “哎！我可是很认真地在提意见哦？！” 梅林不满地喊道。 “难道你要辜负少女的心意吗，你这渣男！” 以诺修斯转过来，露出灿烂的笑容，比出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那也比你好，你这被关到小黑屋的丢人玩意！” “芙！（就是！）” 芙芙冲过来，一脚把梅林踢飞。 迦勒底两小只抱在一起，狠狠看戏。 第38章 短暂的宁静 漆黑的幕布上点缀着零散的星星，安静地笼罩在大地的上方。 宁谧的微风抚过脸颊，吹起苍白色的短发，以诺修斯走上放置神权印章的平台，沿着城墙走了一圈，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发现了美杜莎的身影。 她安静地坐在城墙的边缘，一如初见那天，和他一起坐在悬崖上时的姿态。 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搭在石砖上，她低着眸子，像是发呆一般，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正在锻炼的士兵们。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但训练场里还是有许多人。 对于用人非常紧张的前线来说，训练并不会因为夜晚降临就终止，只不过和白天相比的话，夜晚的训练并没有那么严苛。 前线的战士受伤了，就让他们回去安心静养，使之彻底回复，同时叫其他人补上他们的位置。毫无冗余的替换制，造就的是前线战力始终够用的良好局面，绝不会出现负伤上阵，然后白白减员的尴尬情景。 但随着魔兽的攻势愈发猛烈，为了维持这种平衡，就需要有更多的人成为士兵，成为替换链中的一环，以此来保证前线的战斗力。 这就是士兵学校和新兵训练场存在的意义。绝大多数情况下，除了深夜的一小段时间，这里几乎永远都能看到人影。 “怎么样，和希腊的战士比起来，哪边更强一点？” 以诺修斯挨着她坐下来。 “希腊的战士？你是指谁？”美杜莎平静地说着，偏过头，用柔和的目光看向他，脸庞上浮现出微小的笑意。 她明明没有什么夸张的反应，却让人一眼就觉得，她的心情一定是变得非常的美丽。 “要我来说的话，当然还是这里的人类素质更高。” 美杜莎微微倾斜身子，两个人的肩膀轻轻地靠在一起。 “但如果你不满意的话，我也可以改口。” “只是说两句好话而已，我的气量还没有小到那种地步。” 听她这么说，以诺修斯倒觉得自己像个坏蛋了。 “可别，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现在这样的你，就已经足够完美。”以诺修斯摇头，“别人的想法，尤其是我的，完全可以不用理会。”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纯粹的东西总是招人喜欢，哪怕是纯粹的恶感，也拥有着魅力。 这也是她可爱的地方。如果勉强自己去接受，去改变的话，以诺修斯就会觉得很可惜。 虽然那样的她也一样出色。 “……” “你早就知道（理解）了啊。该说是毫不意外呢，还是意料之中呢……” 美杜莎闭上眼睛，脑袋渐渐地歪过去，最终轻轻地枕在以诺修斯的肩膀上。 “真是个坏家伙，我现在觉得你比珀尔修斯还要讨厌。” “到这种程度？”以诺修斯也偏过头，脸颊贴上那片紫色的秀发，微笑着，轻松地说道，“那还真是抱歉，要勉强你和我这种讨厌的家伙待在一起。” “更讨厌了。” 美杜莎轻哼一声。 “所以……因为你已经是这么讨厌的家伙了，就算再过分一点，我也没有意见。” “相对的，又因为你已经这样玩弄我了，所以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许再和我拉开距离。” “这就是代价。明白了吗。”美杜莎似是不放心一般，又补了一句。 “……” 以诺修斯垂下眼眸，轻轻用手抚上她的脸颊。 “我应该早就回答过了才对。”他用温柔的声音那样低语着。 “只要做你自己，就足够了。” “……” 在宁谧的夜空下，少女的嘴角微微扬起。 带着那样甜美的思绪，渐渐地坠落到安宁的梦中。 ——在那温柔的注视下。 —————————————— “害怕吗？” 恺撒对着眼前这一群士兵，平淡地问道，声音听不出喜怒。 这已是第二天的上午，恺撒正在对着训练场的士兵说些“动听”的话，以激起他们的斗志。 ——指用「煽动 ex」给他们上buff。 别看表面上他威严满满的，好像很严肃的样子，实际上此刻他的内心完全是另一个画风。 真好啊！ ——恺撒目视着前方的士兵，但脑子里却一直想着不经意间看到的景象。 早上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往天上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有两个人紧贴着坐在城墙边缘，跟坐化了似的，一动不动，一大早上的就开始撒狗粮。 鬼知道他们这样贴了多久，都几个小时过去了，这俩货还搁那坐着呢。 ——恺撒假装在队伍面前徘徊两下，用余光瞟了城墙一眼，结果就发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还是原来的姿势，还是原来的位置。 他们没醒？ 那不是放屁吗，这个时间点，别说英灵了，整个乌鲁克都没有几个还在睡觉的人。 这两个人一个是救世主，一个是大名鼎鼎的蛇发女妖，既没有受伤也没有经历高强度的作战，就这样贴在一起一动不动，这不明显是故意的。 可恶，好羡慕！ 恺撒得承认，他是有点嫉妒了。 要是他也这么闲就好了，那他和克娄巴特拉也能每天都像这样贴贴。 可惜闲不得，更何况还有个大号玩偶天天挂在克娄巴特拉身上当电灯泡。 只能感慨那位女神的随性了，被曾经爆杀过的人用这么恶劣的态度对待，竟然还能那样锲（死）而（皮）不（赖）舍（脸）地待在她身边。 就算是恺撒，面对这种情况都得怀疑一下自己，天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如此自信的。 “……” 士兵们不甘地低下头。 面对那样的怪物，说不害怕当然是假的。 他们的生命在它的面前，就像干裂的泥板一样脆弱，只要轻轻一折，就会散落成一地的碎片，再也无法拼合。 不是每个人都是吉尔伽美什那样的英雄，面对完全无法战胜的可怕敌人还能猖狂大笑。 “害怕是正常的！” 恺撒瞪大了眼睛，语气突然激动，好像要把被塞狗粮的愤怒全部发泄出来一般，说出来的话语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人类就是这样没办法做到完美的生物。只要是人类，就一定会有无法击败的东西，无法跨越的险境！所谓勇气，并非不感到恐惧，而是即便恐惧也选择前行！” “怀抱着这恐惧之心，向前冲锋吧！为了不令珍视之人也感受到这份恐惧、这份无力，将你们的每一滴生命都泼洒到那个怪物的身上！” 反正效果都是固有技能来出，随便编个两句得了。 果然，恺撒一说完，这群士兵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整个氛围都不一样了。 “ohhhhhhhhh——！” 那样大吼着，开始疯狂的斯巴达式训练。 你说列奥尼达在哪里？ 那么不妨猜猜，是哪个倒霉蛋正在守着战线呢？ “噢~噢！效果还挺不错嘛，等会儿对着前线的军队也来一发吧。” 恺撒满意地说道。 —————————————— 与此同时。 在那遥远的鲜血神殿旁，此刻正发生着一件美好的事。 金固狠狠地踩在提丰的脑袋上，神情不悦。 “没用的东西，居然就这样夹着尾巴逃回来了。连无能的人类都知道抗争到底，拥有这么强大机体的你又在干什么！” 他臭着一张脸，直到刚刚还一直忍耐着的情绪，在从戈尔贡面前离开后一口气全部释放出来。 “现在还要我来帮你解决麻烦，真是够了！” 开什么玩笑，我要是把那家伙干掉了，谁来干掉戈尔贡？ ——金固感觉自己的血压还在持续上涨。 “■■■” 提丰发出委屈的低吼声。 一双巨大的羽翼猛地张开，两个推进器中喷射出微弱的火焰，庞大的机龙载着金固，笔直地升向天空。 第39章 再次袭来，提丰二番战 在恺撒看来，以诺修斯和美杜莎贴在一起是在腻歪，但实际上以诺修斯只是看美杜莎不肯动，于是也跟着在那里坐了几个小时而已。 其实对美杜莎来说，一直这样坐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最后还是觉得自己实在有点过分，加上背后总是传来炮击的轰鸣和激烈的吼叫声，导致她没办法好好享受，于是和以诺修斯一起从城墙上下来，回到营地里。 “我的情况你大概也了解了吧。”美杜莎带着以诺修斯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也许？”以诺修斯不确定地歪了歪头，“我觉得不要太相信我比较好哦？我又不是万能的，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如果有想要说出来的事情，可千万别觉得那是无意义的。” “是这样啊……也好。” “那么就来说说我现界的理由吧。”美杜莎神情认真地说着。 “现世，和以这个姿态现世，这是两码事。” 美杜莎解释道。 “以这个姿态现界，大概是有着必须要由黄金剑来解决的东西，而且在抑制力的评估中，还需要我灵基再临。” “现在看来的话，就是那个提丰了吧。” “但实际上，现界这件事本身，则是为了对付另一个我。” “所以，和这两个原因对应的，我不仅拥有灵基再临的机会，在再临之后，为了实现“杀死戈尔贡”这个目的，还可以使用一件本不应该属于我的武装。” 美杜莎神情中有着微妙的不悦。 “「屠戮不死之刃（harpe）」，对吧。”以诺修斯答道。 因为那是与「美杜莎的结局」有关的传承，所以美杜莎借此获得了那个宝具。 「杀掉美杜莎的武器是harpe」→「所以美杜莎的死亡必定紧邻着harpe」，借靠着这样的机理，是只有在以「美杜莎的死亡」为终点的地方才有可能成立的宝具获得法。 根本就是地狱笑话。 “……没错。” 美杜莎点点头。 “我一直很讨厌这么做（再临），因为那样的话，会让我很不自在。但是现在，我想要把它展示给你。” 她右手放到胸前，双脚一前一后，自然地站立着。 “那么，请看着吧，我的再临。” 美杜莎眼神坚毅，缓缓闭上眼睛。 意识逐渐下沉，紧接着，某个被深埋在灵基之中的「装置」被意念所牵动。 下一刻，深蓝色的光辉中夹杂着紫色，在她的脚底亮起。 气流变得紊乱，一道小型的风暴凭空掀起，涌动着蓝紫相间的光芒，将她的身影完全吞没。 以诺修斯清楚地看到，在刺眼的光中，她的形状开始改变，最后随着光芒的散去而彻底定型。 紫色长发随风飘扬，白面红底的披风从肩头落下，一直拖到脚踝。 轻盈的白色护甲包裹住玲珑有致的身躯，铁靴轻轻地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美杜莎一直戴在脑袋上的帽子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纯白色的头饰。 那双紫罗兰色的漂亮眼睛不再被太阳镜遮盖，赤裸裸地暴露出来，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毫无疑问，灵基再临之后，她的性情变得更加非人。 在一贯的魔物式冷漠上又叠上一层神明式的冷漠，现在的美杜莎，是能够仅凭眼神就把他人的热情冻结的家伙。 虽说如此，但实在的内核本质上并没有改变，面对亲近的人，还是会露出温情的一面。 ——就比如现在。 “怎么了，为什么露出这样困惑的表情？这身衣服不合你的心意吗？” 美杜莎带着极为微小、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张开双臂，扭了扭身子，向着以诺修斯展示自己姣好的身段。 “如果不满的话，那就亲手来为我修改，如何？” 她像是在挑逗一样，不经意地说着暧昧的话语。 ——和她现在的气质完全不符啊，说这种话真是辛苦她了。 以诺修斯这么想着，指了指她侧过来的上半身。 “不，很好看。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不用护甲遮住背部？” 别说护甲了，她上半身的背部根本就是完全裸露出来的，甚至没有布料盖着。 从后面看过去的话，因为有披风挡着，所以看不到什么东西，但一旦从侧面观察，裸露在外面的柔嫩肌肤就会立刻吸引住视线。 如果这是套礼服，那么露背装是很正常的设计，但问题是，这是战斗服。 以诺修斯不是很明白这意义不明的设计是想干什么。 包括许多英灵的着装，也同样诡异的很。 实际上美杜莎这套看起来像是紧身衣、礼服、战斗服三位一体的装束在英灵里已经算是最正常的那一档了。 你看看那群英灵穿的都是些啥啊。 泳装就不提了，毕竟是灵基改造的产物。但你再看看牛若丸和伊吹童子那些人的衣服，知道的知道她们是出来打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走秀的。 包括骑阶的美杜莎也有这样的倾向。以诺修斯有时候就很困惑，明明是为了战斗而现界的英灵，为什么身上的防御措施这么少，反而朝着性感的方向一骑绝尘。 总不能是为了补魔吧。 最终，将这一切归咎于上层叙事的无形大手，以诺修斯决定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这……我也不清楚。” 美杜莎一时语塞。 这身衣服当然不是她整出来的。 开什么玩笑，这种充满雅典娜风格的服饰，光是穿着她就已经想吐了，还让她自己设计出来？ 不如想想她什么时候可以去波塞冬坟头蹦迪。 而且，她是个实用主义者。 要做战斗用具，那就做覆盖全身的盔甲；要用来诱惑异性，就直接把调情做到极致；想要穿得舒适，那就把不必要的东西全都去掉。 这种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讲效果都大打折扣的东西才不会从她手里诞生。 真是没用啊，雅典娜。 ——这样恼怒地埋怨着体内的女神因子，美杜莎直接选择性忽略了她自己也觉得这身衣服挺好看的事实。 倒也不能这么说，好歹还是有令美杜莎满意的地方的，那就是眼罩的部分。 虽然因为去掉了眼镜（眼罩）的外形，所以看上去可能会像是解除了封印一样，但其实只有外观隐藏了。 这样一来，也就可以随意控制这双可怕的眼睛，不用担心伤及无辜。唯有这一点，美杜莎是无可争议的喜欢。 “总之，非常美丽。”以诺修斯说道，“虽然衣服的设计也很棒，但果然是因为穿着它的人太过清丽，所以才能让它显得这样诱惑。就算是美神，如果抛去权能的话，也根本不可能超越你吧。” “虽说作为战斗服有些欠妥，但既然穿着它的人是你，至少在我眼里，已经没有要改进的地方了。” “是吗。你喜欢就好。” 美杜莎笑容更盛。 大概是从嘴角上扬一个像素点变成上扬三个像素点的程度。 “但是，可能暂时没有时间给你仔细欣赏了呢。” 美杜莎有些可惜地说道，上扬的嘴角平复下去，神情变得淡漠而严肃。 “因为，它来了。” —————————————— “■■■■■——！” 提丰咆哮着落地，两只前肢向下一砸，推进器压进土里，犁出两道巨大的沟壑。 它就那样硬生生地完成急停，咆哮着张开三张巨口。 没有给人类一方准备的时间，提丰直接火力全开，同时吐出激光、石化射线和雷暴，没有任何规律地横扫过战场。 “小心——！” 列奥尼达看见那道紫黑色的光束扫中方阵的一角，顿时全力大喊，目眦欲裂。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士兵们已经尽力躲避，但仍然有十多个士兵被光束击中，身体开始快速地石化。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惶恐和痛苦，像是在求救一般，哀嚎着向着列奥尼达伸出手臂，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变成了一尊尊石像，被魔兽连同石化的同伴一起碾成碎片。 “——！” 列奥尼达咬牙，举起长矛贯穿魔兽的身体。 “不要惊慌！尽量维持住方阵阵型，优先避开轰炸！”他大声指挥道。 这时候，芝诺比阿出现在战线后面。 和平日里不同，此刻的她已然全副武装。 身旁漂浮着看似是弓弩，实际上却是浮游炮的两架弩炮，手中同时紧握着利剑与骑枪。 披挂着破碎的布料，浑身缠绕着枷锁，她走上战场。 芝诺比阿很清楚，凭借着自己是不足以将战局扭转的。 这已经是超出她能力范畴的战斗。那个怪物——提丰，是她生前从未面对过的可怕存在。 和最终与罗马的那一战如出一辙，双方的实力差距已经到了只要看一眼就能得出胜负结论的地步，只能期望着她人带来救赎。 但正是如此，才能够做到——通过这场战斗，证明自己是理想的女王，是真正的女性豪杰。 并非要否定失败的结局，而是接受它，克服它，最终心怀骄傲地死去。 ——『粉碎吧，黄金的枷锁、黄金的耻辱』。 这是仅当她由衷相信现在的自己「成功证明了自己是理想的女王」或是「可以通过这场战斗证明」时才可真名解放的宝具。只要稍有犹豫，就无法发动。 倾注所拥有的一切，全部的魔力、精神力、意志力、觉醒、愤怒、尊严等，将那黄金的枷锁与锁链粉碎，化身为不可能达到，但却最完美的理想中的自己——雪洗了败北与耻辱，战胜罗马，握住胜利的东方女王。 从身为影子的从者的角度，否定「非理想形态的怯懦的芝诺比阿」，等同于短暂涂改掉自身存在、并使全属性大幅提升的概念置换，是极为稀有的克己宝具。 “『粉碎吧，黄金的枷锁、黄金的耻辱（authentic triumph）』。” 芝诺比阿轻声诉说着，将双臂举起。 在烈日之下，闪耀的黄金枷锁骤然粉碎，纯白色的盔甲与长裙覆盖在芝诺比阿的身躯上，两架弩炮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轮黄金圆环，以及漂浮在周身的一圈金色钢钉。 头顶戴上闪耀的黄金王冠，芝诺比阿飘浮着，用那高到异常的高跟战靴抵住地面，作出投掷的动作。 久经锻炼的肉体猛然发力，伴随着一声怒喝，骑枪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如同一颗逆飞的流星，笔直地冲向提丰那颗正在发射着石化射线的头颅。 与此同时，芝诺比阿背后的圆环开始高速旋转，分化成无数枚导弹，包围着骑枪，一同射向提丰。 一大片导弹以快到异常的速度前进，一直心不在焉的金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注意到的时候它们就已经飞到了眼前。 “——！” 瞪大了眼睛，金固瞬间往后跳去。 轰——！ 炮弹轰击在提丰的头颅上，击碎了它的眼睛与鼻梁。 被一众炮弹包围在中央的骑枪以不可阻挡之势冲进提丰的咽喉，直接将它的脖颈贯穿，从另一侧飞出。 这还没完，芝诺比阿没有任何犹豫，又拿出一块书状泥板。 泥板从中间打开，平稳地摊在芝诺比阿的手上，表面亮起金色的纹路。 这是梅林已经完成的复制品，直到昨天晚上才交付到芝诺比阿的手中，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城墙上的神权印章全部开始移动，瞄准提丰的头颅，接连射出炮弹。 密密麻麻的光矢变成一片金色的光雨，划过战场上方的天空，汇聚到一起，轰击在怒吼的提丰身上。 “■■■■■——！” 在一连串的爆炸之中，提丰愤怒地咆哮着，脖颈上射出数十条蛇发，但还没冲出去就被猛烈的火力炸断了绝大部分。 “真是没用。” 金固暗啐一口，落在提丰的肩上，抬手射出数道锁链将轰击过来的光矢击碎。 另一边，恺撒、羽蛇神和豹人加入战场，梅林也躲到角落里去做老一样的工作，把弥漫在战场上的毒气变成花瓣。 以诺修斯、美杜莎和克娄巴特拉则是在城墙下，闸门口处相遇。 “——？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克娄巴特拉看着改头换面的美杜莎，惊叫道，但很快就摇摇头，“不对，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虽然确实很美丽啦！” 有些恋恋不舍地挪开目光，克娄巴特拉正经起来。 “真的可以解决掉它吗，就靠你一个人？” 她显然有些担忧。 “嗯，因为……” “好啦好啦，不用解释了，时间紧迫啊，赶紧结束掉，然后回来开庆功宴吧！” 以诺修斯搭住美杜莎的肩膀，推着她就往前走。 美杜莎正想解释，就被以诺修斯打断了，只能微笑着，无奈地闭上嘴巴。 真是温暖啊，被关心的感觉。 ——手中出现已然变成片手剑的克律萨俄耳，美杜莎露出充满杀意的冰冷眼神，向前走去。 第40章 这一次，一同死去 美杜莎奔跑起来，高高跃起，然后被散发着光芒的高加索神鹰稳稳接住，从战场上空滑翔而过。 周围的双足飞龙立刻围过来，翅膀用力挥动，扇出一道道风刃，想要把她击落。 然而，今天的高加索神鹰异常的兴奋，矫健的身姿在密密麻麻的风刃弹幕之中旋转着穿行，躲开所有攻击。 它发出兴奋的鸣叫，双翼划过飞龙们的身体，撕出狰狞的裂口。 凡是神鹰经过之处，血沫飞溅，还有许多飞龙的尸体从天空掉落，摔进地面上的战场。 高加索神鹰（the caucasian eagle），是具备神速的可怕猛禽。 传说普罗米修斯盗火后被锁在考卡索斯（高加索）山脉的山顶上，宙斯派来一只巨大的鹰，不断啄食他的肝脏，到了晚上又让内脏长出来，周而复始。 那就是高加索神鹰。 在被赫拉克勒斯射杀后，它被宙斯送上天，成了天鹰座。 ——就是不知道身为神鹰的高加索鹰和斯廷法利斯湖怪鸟哪个更难对付，这也许得问一下当事人赫拉克勒斯的意见。 由于传说的缘故，高加索鹰在不同的情况下现界会有不同的形态。 一面是由赫菲斯托斯制作、由宙斯给予生命的青铜机器（automatones），另一面则是厄喀德那和堤丰产下的生物。 由美杜莎召唤出来这个当然是更偏向于后者。 仔细想想，不仅是高加索神鹰，还有克律萨俄耳的儿子革律翁（geryon）、厄喀德那的孩子双头犬俄耳托斯（orthos）、尼米亚猛狮（leo nemeum）、九头蛇海德拉（hydra）、百头巨龙拉冬don）等，也都是被赫拉克勒斯所杀。 除此之外，斯库拉（scy）因为格劳科斯的缘故被喀耳刻所害，奇美拉（chimera）被柏勒洛丰骑着珀伽索斯（pegasus）所杀，成为珀伽索斯飞升飞马座的功绩…… 可以说这一家子里面有一大半人都和那些所谓的英雄人物有矛盾，包括美杜莎自己，也因为雅典娜的原因而和那些人关系不和。 就比如被骑阶美杜莎称之为“神代慎二”的珀尔修斯。虽然美杜莎自己对他没什么杀意，甚至可以说有一点怜悯，但因为是雅典娜那边的人，也只能和他保持敌对。 最搞的是，在晚期神话里，传说赫拉克勒斯和厄喀德那还生下三个孩子。也就是说，从这个角度出发，他甚至还是美杜莎的孙女婿。 也难怪美杜莎会红温了，辈分越来越大不说，还到处都是手足相残、家庭伦理大战这种破事，换谁都得红。 而现在她还得和自己的另一个孙女婿大战，把自己的孙女抢回来。 搞什么啊，真是没完没了了。 ——多少是有些恼怒，美杜莎用力地挥舞着黄金剑，将冲过来的双足飞龙杀死，不断积累着魔力，同时维持高加索神鹰的存在。 还差一点了，只要到达它胸腔的部位，这一切就结束了。 ——美杜莎抓住高加索神鹰的背羽，俯下身子。 不需要交流，高加索神鹰立刻理解了她的意图，发力振翅，从飞龙群的空隙之中穿行而过，向着还在被芝诺比阿火力压制、但已经开始反击的提丰冲去。 眼见时机差不多了，美杜莎做好起跳的准备。 但就在这时，一抹金色突然在余光里出现。 “——！？” 手上立刻出现一面圆盾，美杜莎用盾和黄金剑分别格挡掉从两边刺来的数根锁链，警惕地看向直到刚刚还一直藏在提丰肩膀后面的那个人影。 高加索鹰立刻向上爬升，环绕着提丰开始高速的移动。 锁链，是那个冒牌货么。 好准。 美杜莎不得不重新评估对方的威胁性。 能够瞄准高速移动的高加索神鹰，并且跟上它的速度，精确地命中在它背上的美杜莎，这种实力，如果冒然跳出去，只会在空中被当成靶子射穿。 要怎么办。 先把他干掉吗？ 不行，时间来不及。 被它做好准备的话，就没办法靠近了。 那直接自杀式袭击？ 也不行。如果在这里死掉的话，戈尔贡就没人来收拾了。 ——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神情傲慢的金固，美杜莎的思维开始快速地运转。 忽然，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的视线。 美杜莎微微一愣，向上看去。 “哟~大姐姐再登场~！” 魁札尔·科亚特尔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从翼龙宽阔的脊背上跳下来，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形落下，像颗人肉炮弹一样冲向金固。 “嘁，果然背叛了么。正好，就在这里把你解决掉吧。”金固冷笑着甩出锁链，缠住魁札尔·科亚特尔的手臂，拉着她打向美杜莎。 还没等美杜莎躲闪，翼龙向下俯冲，紧接着，一只手伸出来，抓住锁链。 “加我一个，怎么样？” 以诺修斯背对着太阳，银白铠甲的边缘被光打亮，勾勒出一个刺眼的轮廓。 金色的眼睛俯视着提丰肩上的金固，以诺修斯用力向后一拉，锁链瞬间绷直，把金固扯飞。 “——！？” 金固瞪大了眼睛，想要松开手，却被从锁链另一头甩过来的魁札尔·科亚特尔直接用关节技锁住。 “没想到吧！这就是我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吔！” 魁札尔·科亚特尔大声喊道，和金固一起，被以诺修斯扯着锁链往地上扔去。 以诺修斯也紧随其后，从翼龙的背上跳下，跟着两人一起向下落去。 只有那么一瞬，美杜莎与他对上视线。 “……” 微微勾起嘴角，美杜莎不再犹豫，直接从神鹰身上跳出，笔直地射向提丰。 “——■■■！” 感受到危险，提丰立刻放弃了防御，全身上下如同能量暴走一般快速地闪烁起来。 『汝乃，撕裂宇宙之雷霆』——通过。 『祸龙落泪』——通过。 『射线·屠戮不死之镰』——通过。 『射线·库柏勒（石化）』——通过。 『激昂雷暴』——通过。 『焚尸业火』——通过。 『埃特纳之息（毒）』——通过。 『超再生』——通过。 极短的蓄力之后，提丰咆哮着，以近乎自残的恶劣举动放射出数种攻击。 赤黑色的雷霆从它身体各处的孔洞里喷射出来，撕裂血肉和护甲，在它体表乃至身前一圈的地方形成一层厚实密集的电网。无色毒气喷射而出，火焰将体表的血肉烧得焦糊。 它的三张口中吐出射线和蓝白色的刺目雷暴，不顾机体的损坏，用尽全力将面前空间全部填满。 体表不断向外迸发着烈焰，铠甲上溅出大量的泪滴状物质，两个巨大的推进器用超载功率激发，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远离美杜莎的方向退去。 脖颈上射出数百根蛇发，全部冲向四周的魔兽，提丰的身体因为过载而开始断裂。 “■■■■■■■——！” “——！？” 面对着这自爆式的袭击，美杜莎心中有所不甘，但终究只能退下。 “斯库拉！” 她挥动黄金剑，光辉洒到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出现一名长有章鱼触手、头戴纱巾的高大女性。 斯库拉一出现，就伸出触手，卷住飞向提丰的美杜莎，令她硬生生地急停，然后往后甩去。 美杜莎再次挥剑，落到高加索神鹰的脊背上，盘旋着寻找机会。 提丰持续不断地发射激光和雷霆，扫射着在空中迂回的高加索神鹰，射出的蛇发捕食魔兽，将不断崩裂的机体修补完整。 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提丰终于作出判断，这样无法解决掉眼前的威胁。 于是，它停下扫射，两只巨大的前肢艰难地横过来，底部开始喷射出火焰。 加速，加速，加速！ 提丰伸直三条脖子，三张巨口全部对准正上方的天空。 随着推进器以极限功率持续不断地加速，烈风开始吹袭大地，以极快的速度发展成难以想象的风暴，呼嚎着将周边的一切全部拖入旋涡，绞碎成细小的残渣。 这样仍不满足，提丰还吐出火焰和雷霆，令它们被卷进暴风之中，将全身包裹。 这样一来，它俨然变成了一颗超级巨大的陀螺，浑身涌动着雷火，以超高速旋转着掀起巨大的风暴，将数百米之内的东西全部吸附过来，在触碰到的瞬间就完全消灭。 然而，不止是人类，连魔兽也被提丰卷进攻击，变成一滩又一滩血水，将这行走在大地上的恶风龙卷染成令人惊惧的鲜红之色。 “往后退！回到城墙后面！”恺撒大声喊道，同时向后面退去，声音在呼啸的狂风之中变得非常模糊。 尽管如此，士兵们仍然凭借着多日培养的默契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向后撤离，一波人防御魔兽的冲击，另一波人快速跑动，然后再换过来，周而复始。 “那个蠢货！”金固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但很快，他就强迫自己平复心情，对着以诺修斯和魁札尔·科亚特尔露出轻蔑的笑容。 往好处想，只要能够攻破战线，那这点牺牲也是根本无所谓的事情。 虽说被揍了一顿，还导致手下的素材凭空蒸发一半以上，但如果把这道碍事的战线攻克，这些损失都可以忽略不计。 “哼，尽情挣扎吧，无能的人类。” 留下这样一句话，金固快速向远方跑去。 以诺修斯：？ 你要不要看看你那鼻青脸肿的样子再说话呢？ 还“无能的人类”，怂了就直说呗。 横竖都给你赢麻了是吧。 “糟糕了。”魁札尔·科亚特尔凝重地说道，“它在前进！如果不快点解决掉它的话，乌鲁克会直接被它摧毁的！” 以诺修斯听到这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仔细观察了几秒。 心里估算了一下，大概是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就会直接接触到乌鲁克的城墙，但是在那之前，刮出的烈风就已经足以令城墙倒塌了。 大概是因为这种行进方式对提丰自己来说也是极为沉重的负担，而且难以控制，所以它现在正在努力控制住方向。 不然速度快是快了，满地图地乱飞，都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 “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吧，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以诺修斯说着，向城墙下的闸门口跑去，魁札尔·科亚特尔见此也立刻跟上。 —————————————— “靠近不了。” 美杜莎用没有感情的语气叙述着现状。 “不让它停摆的话，就没有办法靠近。而且不止是要停下，必须得是到短暂的瘫痪那种级别的停顿才行，否则还是会被它用自杀式攻击逼退。” “怎么这样……”玛修情绪低落地说道，旁边的藤丸立香也跟着叹出一口气。 “尽管很残酷，但这是事实。”以诺修斯走过来，身后跟着魁札尔·科亚特尔，“能够下手的地方只有正上方，那里是攻击性最小的区域。但很明显，那家伙早就知道这种事情，所以特意用头对着天空。如果有人胆敢从上面发动攻击，想必会直接正面受到它的猛攻吧。” “就是说喵，好棘手的说。”豹人露出沮丧的表情。 (? ? ??) “……” “我去吧。” 克娄巴特拉咬着唇，既没有微笑也没有悲伤，就那样平淡地说着，好像只是在说等会儿要去喝下午茶那样微不足道的琐事。 “克娄巴特拉大人？可是您不是——” 芝诺比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这样说道。 “勇者？”豹人也投来不安的目光。 她走过来，抓住克娄巴特拉的胳膊。 “嘛，当然不想去做啊。” “连能不能取得成效都不晓得，一股脑地冲上去，说不定会死得不明不白。” 克娄巴特拉不咸不淡地说着，语气中逐渐透露出压抑不住的，微弱的痛苦。 “我也不想这么早就死掉啊。明明好不容易和恺撒大人再会了，还没有好好温存就马上分开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啊！” “可是，也只能做了不是吗。” 她这样颤抖地说道，缓缓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时，她的神情已变得神圣而庄严，染上浓烈的肃穆。 “妾身可是法老！” 如同呵斥一般，克娄巴特拉挣脱开豹人的手。 “生前将法老终结，无论如何粉饰都是不争的事实！那么在死后，妾身理所当然要洗刷掉这份耻辱，展现出法老该有的样子！这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她直视着芝诺比阿的双眼，说出犹如训诫一般的话语。 “无谓的哀伤就到此为止吧。那个位置只有我才能够到达，而且妾身还有着神性，没有比妾身更适合这个任务的人了。” “那么，就这样吧。假如赌上了妾身的性命与尊严还是没有取胜，我迟早有一天会报复回来的！” 说着那样不切实际的话，她转过身，在众人的注视下往城墙上面走去，用背影遮盖住落寞的神情。 又要分开了啊。 抱歉，恺撒大人，这次是我不辞而别。 请原谅我吧。 然而———— “等等，我也去。” “——！？”克娄巴特拉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到走过来的恺撒。 他脱掉了外套和甲胄，提着一把长剑，浑身满溢着自信与坚决的气息。 “虽然很对不起乌鲁克的弟兄们，但只有在这种时候，我要任性！” 恺撒翘起嘴角，意气风发。 他才不会说，是士兵们以超特快速度赶来催促他的。 “我也有神性，虽然等级没有你高，但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吧。” “生前没能陪你到最后一刻，死后才一直后悔至今。假如这一次要换我看着你死去，我绝不能让你再一次如此孤独。” 带着歉意，恺撒说道。 其实从一开始就想说出这些话了，但却一直到现在才能够吐露。 是因为已经预料到了结局吗，我竟然也会有这样近乡情怯的时候，真是不应该。 这样想着，恺撒走上前，和克娄巴特拉并肩而立。 “抱歉啊，如果可以的话，替我向亚历山大阁下、列奥尼达阁下，还有大流士阁下道个歉吧。明明大家都在努力，结果我却最先做了逃兵。” 他笑着，对众人这样说道。 以诺修斯看他们两个去意已决，于是用手背碰了碰美杜莎的手。 美杜莎轻轻点头，拿出一把紫黑色的长剑。 虽说是长剑，但看起来更像是刀刃装反了的武士刀，也就是镰刀的头部竖过来的样子。 因为现界的美杜莎是saber，所以形态也跟着改变了么。 真是方便。 “用这个吧。”美杜莎把手里的长剑递给恺撒，“虽说没办法完全使出它的力量，但特性还是存在的。只要使用这个贯穿它的身体，多少都会起到一点抑制的作用。” “这是？”恺撒接过长剑，将自己的剑插到地里。 “屠戮不死之刃（harpe）。虽然我不想夸它，但是确实是足够好用的东西。” 美杜莎简短地解释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时间紧迫，该抓紧时间了。” 就这样面不改色地说出像是叫人快点去死一样的话，美杜莎淡漠地说着。 “哈哈，这是当然的。谢谢你，美杜莎阁下。” 恺撒向美杜莎致意道，牵着克娄巴特拉的手，走上城墙。 看着那自远方逐渐逼近的血红色的风暴，两人的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恐惧和迷茫。 两只手紧紧地牵在一起，与之一同相连的，还有两颗相贴着的心。 这一次，我们将一同死去。 第41章 伊什塔·爱歌?! 眼镜蛇用嘴巴载着相拥着的克娄巴特拉和恺撒，浑身燃烧着火焰，笔直地冲上云霄。 “恺撒大人，我们要一起死去了呢。” 克娄巴特拉浑身都被火点燃，灼烧的疼痛深入骨髓，可在此刻的幸福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 克娄巴特拉是死于眼镜蛇的。 代表从古代连绵延续至今的法老王权与神性的蛇，乌拉埃乌斯(蛇形标记)也同为眼镜蛇—— 因而，将克娄巴特拉的生命和法老的传承一同咬断的这条蛇，其火焰与毒素哪怕是身为其控制者的克娄巴特拉也无法抵抗。 理所当然的，恺撒也无法幸免。 两人的衣物已经被焚烧殆尽，头发、眉毛、睫毛，乃至皮肤和血肉，全被灼烧着传来痛楚。 体内的水分快速地被蒸干，两具焦糊的躯体紧贴在一起，被火焰包裹。 “恺撒大人，不后悔吗？” 她心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恺撒的面颊，却又将即将触碰到的指尖缩回来。 “说什么呢。” 恺撒握住克娄巴特拉的手，把它贴到脸上，眼角因痛苦而微微抽搐。 “身为将军，能够在战场上死去；身为丈夫，能够和妻子一起奔赴死亡。我想不到可以后悔的地方。” “如果那样的理由真的存在，那一定是在遗憾着，生前没能这样光荣而幸福地死去。” 他在这熔炉一般的太阳之蛇的口中，如此说道。 眼镜蛇上升到顶点，随后开始俯冲，嘶吼着往正下方坠落，像一根巨大的火钉，将风暴引来的阴云全部冲散，在天幕上打出一个个圆环。 “■■■■——！” 提丰的六只眼睛瞬间亮起，三张巨口中迸发出闪光。 三道射线混合在一起，轰鸣着与俯冲而下的巨蛇相撞。 射线从巨蛇嘴巴的缝隙涌入口腔，照射着相拥的两人。 紫黑色的光柱贯通天地，却被那燃烧得更加猛烈的巨蛇轻易切开，无法令它停顿哪怕一分。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蛇张开嘴巴，暴露在致死射线中的两人一同怒吼着，身躯开始溶解，撞上提丰的巨口。 “『终结破晓之蛇啊，降临此处（uraeus astrape）』\/『黄之死（crocea mors）』——！” 在怒吼之中，两枚灵基逐渐碎裂，屠戮不死之刃笔直地劈开提丰的血肉，在巨蛇的推动下，将机龙的身体完全贯穿。 猛烈的爆炸自提丰脚下绽放，热浪将空中飘动着的残骸全部打飞，扑出一圈数十米高的烟墙。 “■■——！” 高加索神鹰发出尖鸣，全速前进。 冲破烟尘构成的障壁，美杜莎从高加索神鹰背上跳出，直接来到已经瘫痪的提丰身前。 黄金剑克律萨俄耳，名为「怪物之父」的这把剑的真正价值是「诞下怪物的斩击」「身为怪物的斩击」，每挥舞一次，剑中就会诞生由黄金光芒构成的怪物。 而相应的，虽然几乎不会用上，但它也能够回收由此诞生的怪物。 黄金剑锋利的剑刃刺入提丰的胸腔， 紧接着，名为「厄喀德那」的怪物，从提丰的胸腔，最核心的位置消失。 “■■■■——” 发出不甘的悲鸣，提丰庞大的躯体开始裂解，金属碎片和肉块散落到地上，变成一地狼藉。 美杜莎轻轻松了口气，逐渐放松下去。 “————！？” 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美杜莎立刻退走，用略微带着恐惧的眼神往后看去。 哒，哒，哒。 焦土上传来微弱的脚步声。 那是一个女人，金色的长发，蔚蓝色的瞳孔，左手和右脚的位置都被灿烂的金光填满、补全，赤裸着足部轻轻地踩在这惨烈的战场上。 “呵呵~” 那样愉悦地轻笑着，她面色潮红，张开双臂，视线跨过近千米的距离，看向城墙上的以诺修斯。 “伊什塔尔？”以诺修斯眯起眼睛。 不对，有什么地方有问题。 她的气息，改变了？ 以诺修斯皱起眉。 如精灵一般，“伊什塔尔”在那满目疮痍的大地上翩翩起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泄露出浓郁到甚至变生成毒药的「美」。 “王子大人，王子大人！王子大人！！” ——那样肆意地呼喊着，她的声音里透露出扭曲的爱意。 这下以诺修斯听懂了。 沙条爱歌？！ 不是，怎么什么牛鬼蛇神都往副本里面塞啊，这里不是新手村吗？ 提丰也就算了，甚至出现伊什塔尔本体也不是不能接受。再更进一步，就算是提亚马特以完全体醒来以诺修斯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你这个伊什塔·爱歌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瞪大了眼睛，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突然回想起之前并未重视的某个盲点。 以诺修斯大概是想明白了。 沙条爱歌是命中注定的beast，从b6中取走了明星路西法的侧面，象征着「堕落的炽天使（seraphim）」的大灾害。 以诺修斯降临到这个世界，并将所有侧面收束、于此地诞生的那个时候，不仅打碎了世界的屏障，还因为穿过根源而牵动了与根源相连接的沙条爱歌的灵魂。 就像在《fate\byrinth》中那样，沙条爱歌的灵魂被反召唤到了伊什塔尔的身上，并且和她的灵魂融合。 原本沙条爱歌虽然被牵动，但也只有一部分意识会跟过来，成分并不多。然而以诺修斯却成了「弥赛亚」，再加上在那之下还有着「真正的路西法」的成分，于是与之对应的“沙条爱歌作为明星路西法（堕天使）的可能性”被牵引，直接将沙条爱歌整个人拖进了伊什塔尔体内。 就像杀生院祈荒（beast3／r）对应伽摩（魔罗）（beast3／l），沙条爱歌（beast6／？）也对应着尼禄（beast6／s）。 沙条爱歌的御主阶位是炽天使，也即尚未堕落的路西法。 作为根源皇女的她因对旧剑的爱而堕落（堕天），所以时刻蛊惑旧剑，想要引诱其堕落。 但旧剑最后却选择神之国而放弃了沙条爱歌承诺给他的禁果（不列颠）。没有堕落的他挥舞着星之圣剑二度消灭了作为666之兽的七头十角大海兽以及作为驭兽者的沙条爱歌，直至沙条爱歌的第三次归来。 而且兽阶尼禄并没有本来的维纳斯女神的成分，所以象征着胜利与爱的维纳斯女神成分正好能分给另一半的沙条爱歌。 经历二度死亡和重生的沙条爱歌身上有着十分明显的堕落天使的元素，结合起来，就是因爱堕落的炽天使。 但这不是最抽象的，最抽象的是伊什塔尔现在也被缝进来了。 巴比伦大淫妇一直公认指的是罗马（roma），但实际上也会被认为原型是伊什塔尔（伊南娜）。 伊什塔尔本身是没有妓女的守护神的神职的，大淫妇这个说法是来自基督教的污名化。 那个神职的来源是维纳斯女神（阿佛洛狄忒）。而因为维纳斯女神的原型就是来自伊什塔尔，两者结合就导致伊什塔尔成为巴比伦大淫妇的两级上层来源。 直接变成强相关。 甚至伊什塔尔的祷告词“哈利路亚”还被基督徒拿去用来称赞上帝，她本身大淫妇的形象也就是童贞圣女（玛利亚）的原型。 如果情况极端一点，伊什塔尔完全拥有化身b6的可能性。 更何况伊什塔尔也是美神，和能从尼禄那里分走维纳斯元素的沙条爱歌结合起来，权能会膨胀到什么程度真的不敢想。 大概是连无机物都能魅惑的可怕程度吧。 最恐怖的是，这俩货相性非常好。 在《fate\/prototype》中，旧闪就曾经说过，在沙条爱歌的身上看到了伊什塔尔的影子，并且对她这样的家伙深恶痛绝。 ——“对自己的美貌深信不疑的女人，不过是丑恶之物。” 可见沙条爱歌和伊什塔尔本体的思维方式是极其接近的，虽然外在的表现方式不同，但本质上却是一样的东西。 虽说那个伊什塔尔和这个并不相同，但根源上的确是相近的。 这样两个颠婆融合到一起，那还得了？ 假如把伊什塔尔和沙条爱歌各自的扭曲程度比作斗之力三段的杂鱼，那么融合到一起之后就是tmd无尽战神呀！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内在的精神状态恐怕已经扭曲到连杀生院祈荒都要自愧不如的地步。 用暗之高粱吉娃娃的话来说，就是精神构造连用超次元立方体都无法表达。 如此可怖魔神，还有什么能阻挡得了了？！ 而且，就伊什塔尔之前那个态度来说，这里的沙条爱歌似乎还是没有遇到旧剑时的状态。 也就是说，我被盯上了？ ——以诺修斯本能地感到不妙。 同时被这样两个极品盯上，原本还一片光明的未来似乎已经开始变得黑暗起来。 要知道这两个颠婆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说不定到时候会直接追着以诺修斯在各个世界之间到处乱窜。 坏了，我成b6了，沙条爱歌（伊什塔尔）成旧剑了。 我被她们两个追着跑，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啊～啊！” 欣喜到几乎要流出泪水，她露出足以令人心脏麻痹的笑容，足趾所接触的，茫然的焦土之上，猩红色的法阵以极快的速度扩张。 “来拥抱吧？” ——她用人类所难以理解的狂热目光，直勾勾地注视着以诺修斯，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忽略。 “王子殿下！！！” 第42章 「怪兽王女」 坏了，这下庆功宴开不成了。 ——以诺修斯望着那迅速展开的巨大猩红色法阵，蚌埠住了。 果然，只要立下g，马上就会有回旋镖打回来。 这就是幸运e的含金量吗？ 如果在这里的是伊什塔尔，那么以诺修斯会疑惑她想干什么。但这货是伊什塔·爱歌，所以地上这玩意是啥基本就清楚了。 将原初女神提亚马特的权能百兽母胎具现化的大结界，「怪兽王女」。 而且看样子似乎还结合了能够将默示录之兽的十顶王冠的力量显现的古老魔术——「圣都炎上」。 将这种级别的大魔术融合到一起，哪怕是神代的魔术师也要经过一番苦思冥想。然而对爱歌来说，这却是如同呼吸一般的本能。 原本被人类的肉体所限制的根源皇女得到了哪怕是在一众神明之中也出类拔萃的伊什塔尔的肉体，其结果就是魔术的出力瞬间暴增，灵基变生的速度也在快速上涨。 猩红的法阵将提丰的残骸包裹在内，仍向外扩张而去。 tmd一个特异点三个百兽母胎，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复合神性戈尔贡、抽象融合怪伊什塔·爱歌、原初母神提亚马特，一个比一个重量级。 我大抵是病了，出现了不切实际的幻想罢。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可惜，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想办法去解决了。 “得速战速决啊……” 以诺修斯喃喃自语，试图衡量双方的精神状态。 讲真的，把她圈进八角笼里单挑，以诺修斯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取胜。 这个女人的精神构造早就已经扭曲地不成样子了，说不定把她的心脏掏出来对她来说都是奖励。这种情况下以诺修斯真的很怀疑到底能不能击溃她的精神，别到时候打着打着把自己的心态搞崩了。 『审判日下的黄昏（nightfall under judgment day）（??? ?????? ??? ??? ????）』，这个宝具虽然很好用，但使用这个宝具对他自己来说也是很痛苦的事情。 强者之中也许也有意志薄弱的存在，但眼前的伊什塔·爱歌显然不属于那一类。 无论是沙条爱歌，还是伊什塔尔，精神都远比一般的“英雄”坚韧。 不封印自己的能力就会变得无法作为「人」生存下去，什么也感受不到的沙条爱歌。 高傲而自满，在冥界经受非人的痛苦后还是活蹦乱跳，将尊严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伊什塔尔。 这两个颠婆结合在一起变身成的伊什塔·爱歌，精神强度必然是暴增、狂增、劲增，tmd就如那英灵界的觉者一样可怕口牙！ 以诺修斯没办法估计她的精神韧性。 而就在以诺修斯思索之时，战场上。 “那是……什么……” 美杜莎瞳孔收缩，弓起身子，咬肌和脖颈变得僵硬。 心脏仿佛被人攥紧般，传来压抑的刺痛。 那毫无疑问是极度危险的信号，本能正在疯狂地预警，然而身体竟然连移动都没办法做到。 是恐惧。 美杜莎分辨出了这久违的状态。 死亡也不曾带给她的情感，却在这里久违地感受到了。 ——猩红色的法阵略过美杜莎的脚跟，还在往外扩张。在直径达到六百六十六米之后，法阵终于成型，血红色的光芒从边缘处升起，像一道绯红的帘幕一般照亮了茫然的焦土。 地上的残骸如同发热的铁块，迅速变成一片毫无差异的赤红。 就像屏幕上的马赛克一样，肉块以难以想象的形式连成一体，变成填涂在空间上的猩红色块。 「恶」，正在从这地狱般的光景中急剧变生，获得满载着怨恨和忿怒的绝佳肉体。 那微弱的气息以诺修斯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和自己的存在形式似是而非的东西。 即为——「人类恶（beast）」。 “呵呵，呵哼哼哈哈哈哈——！” 充满着爱恋，伊什塔·爱歌欣喜地欢笑着，表情因极端的兴奋而扭曲成令人震悚的样子。 她向着天空高举双臂，完全无视了从眼前逃离的美杜莎。 “王子殿下，请看着吧~” 在那喜悦与狂热的宣告声中，色块开始涌动，承载着伊什塔·爱歌的焦土被大量的猩红色块抬起，上升到与以诺修斯相同高度的地方。 她用那热烈的，仿佛要将对方揉碎到体内般的病态眼神，向以诺修斯传达出深入骨髓的爱意。 像是渴求着拥抱，她对着以诺修斯伸出双臂，面颊上挂着诱惑的绯红之色。 “我（伊什塔尔）的孩子，我们（王子殿下）的孩子！！！” ——！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中，那庞大的色块开始躁动，分出七根乱舞的肢体、十个巨大的角。 这兽乃是许许多多恶兽的嵌合体，此刻变作朱红色的巨龙，下面又是豹的腿与熊的脚，匍匐在地上，如初生的婴孩一般，张开怪异的口。 “■■■■■■——！” 在炼狱一般的血红光芒中，那角上带着黄金冠冕的怪物发出喜悦的啼鸣，身下的地上涌出灰白色的亵渎之水。 在他人听来是恐怖的威慑、发起屠戮的号角，然而这声音在以诺修斯的耳中却是完全不同的意思。 亲密，欢喜，荣幸，愉悦…… 完全理解这可怖海兽的语言，以诺修斯因此感到头疼。 ——它（她）在说着淫秽的话语。 期待着、盼望着、诱惑着，想要被猛烈地伤害、想要被肆意地支配、想要被当作承载着欲望的容器。 许许多多那样的话语。 金钱、权力、美色…… 无数的欲望，无数的许诺。 这恶兽无时无刻不提及到引人堕落的诱惑，贪婪地渴求着那甘美的欲望。 耳中尽是这种不堪入耳的妄言，以诺修斯头一次这么后悔能听懂怪物的话语。 随着这兽的形体完全地定下，那赤红色的光芒便消退，留下这踩在亵渎的灰水上的巨大的海兽，以及如精灵般嬉笑着、跃动着，毫不在乎地展示着暴露的身躯的女人。 舞动着那近乎完美的躯体，在以诺修斯的眼中，她的背后仿佛已生出美丽的羽翼、头顶已长出华丽的角。 “……” 坏了，再给她点时间，真要变成beastvi完全体了。 而且还不是单纯的完全体，估计会是巴比伦大淫妇和堕落天使外加启示录第三兽（地兽）的三合一，甚至旁边还有个大红龙和大海兽二合一的手下。 但是仍有一个问题——沙条爱歌的「爱」是什么？ 伊什塔尔是爱着人类的，她的那一部分变生以诺修斯能够理解。 但沙条爱歌现在是怎么成为「人类恶」的？ 她应该根本就没有对人类的爱才对。 《新约?启示录》里的地兽虽然有着羔羊（无辜者）的角，但本质却是恶兽，象征歌颂（罗马）帝国伟业的假先知、巫师、偶像崇拜者与无理智之人。 沙条爱歌无理智的狂热之爱，正是她地兽元素的体现。 这种爱是单独针对某一个人的才对，所以在原本的世界线里沙条爱歌才会两度迎来失败，未能成为完整的beastvi，因为她作为人类爱的要素并不齐全。 可是现在，以诺修斯分明看见她已经踏上变生的阶梯，开始向着未知的方向进化。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她的精神，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以诺修斯这下是真的感觉到棘手了。 不，没有必要思考这个问题——不应该思考这个问题。 无论如何，这里（第七特异点）是没有击败她的要素的。 再怎么思考也不可能无中生有。 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趁她还是幼体—— ——杀死她。 第43章 斯巴达永存于此 七头十角大海兽，乃是《新约?启示录》中巴比伦大淫妇的坐骑。 这只兽形状像豹，脚像熊的脚，口像狮子的口，生有七头十角，每个角上都戴着亵渎的冠冕。 大红龙（撒旦）将自己的能力、座位和大权柄都给了它，所以这只兽也可以同视为魔鬼撒旦，即七头十角大红龙。 又因着这兽是从海中来的，可以窥见其与生命之源（百兽母胎）的联系。 而如今在这里降诞的亵渎之兽，不仅有大红龙和大海兽这二者的要素，七头十角兽的要素中还合了《但以理书》的四兽。 若是任由它生长下去，恐怕也会成为难以应对的大灾厄吧。 但目前为止，对于乌鲁克一方来说，还只是和伪作提丰不相上下的敌手。 “■■■■■■■～” 喜悦着、哭泣着，这兽的七颗头颅都向着天空舞动，发出怪异的叫声。 紧接着，在天幕之上，那太阳之蛇打出的圆环状的云块中央，一抹火红乍现。 暗红色的天火肆意燃烧着，从天空坠落，拖出一道道深色的尾迹。 玛修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城墙的边缘，将盾牌举起。 “『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lord camelot）』！” 白垩之城拔地而起，将脆弱的城墙包裹，正面迎上坠落的火球。 数十颗火球撞击到白垩之城，在轰鸣声中，紫红色的火焰向四周散落，点燃了城门前的土地和笼罩在乌鲁克上空的结界。 “呜……” 玛修用颤抖的双手抵住盾牌，发出悲鸣。 与之完全相反的是，伊什塔·爱歌的脸上绽放着明媚灿烂的笑容。 看啊，王子殿下。我们的孩子，多么有活力啊！只要有了这个，一定，一定——可以永远在一起的！ 面对着她温柔的、宛如溺爱一般的眼神，以诺修斯面无表情地转头，跟魁札尔·科亚特尔说了两句，随后与她一起走下去，消失在伊什塔·爱歌的视野里。 “……” “哼哼～” 虽然是被无视了，不过，无论是伊什塔尔还是沙条爱歌，对此都毫不在乎。 宠溺地、幸福地笑着，她哼着不知名的童谣，像个纯真的孩子，在七头十角兽朱红色的背上转着圈圈。 “■■■■■～” 这只恶兽的七根脖子连着头一起颤抖起来，发出嬉笑一般的声音。 那十顶兽冠亮起光芒，紧接着，除去伊什塔·爱歌和以诺修斯之外，所有人的额上都出现一个浮动着的猩红色的兽印。 那兽愉悦地高声喊叫，他们便明白这印代表着什么。 接受这印，即是拜了兽像，就能平安无事，而不拜兽像的人，就都要被杀害。 或是恐惧，或是心存侥幸，有人便接受了这印，额上就打下猩红色的刺青，被周围人怒目而视。 这怪物的七个头见此，立刻哄笑起来，讥讽地发出怪异的尖笑。 它伸直脖颈，七颗头都朝着一个方向，张大了口，粘稠的水顺着嘴角流下。 那些浮动着的兽印就从人们的额上飞离出去，汇聚到这怪兽的头所对准的地方，涌动着变成一颗紫红色的圆球。 “那个是……” 已经退回城墙下的美杜莎脸色难看地低语道，本能地环视四周，想要找到某个身影。 可惜，没能找到。 “挡不住！这种程度，我没办法扛下来！”玛修在城墙上喊道，背上和额头上满是汗水。 白垩之城是不会破碎的，破碎的只会是使用者的意志。 可是哪怕再怎么不甘，玛修也没办法对着这样的攻击说出“交给我好了”这种大话。 听到玛修的话，藤丸立香瞪大了眼睛，再一次体会到“蟒蛇缠绕的窒息感”。 “圆桌也挡不住的话——！乌鲁克就——！” “不必惊慌。” 说话的是一直以来都沉默着的列奥尼达。 他走上前去，沉声说道，红色的披风随风飘扬。 “我一直很愧疚。死去的战友们，重伤倒地的大流士，为了大义牺牲的恺撒和克娄巴特拉阁下。” “我没能救下他们。因此一直深感自己是无能，是没用的家伙。” “但此刻，这枪尖与盾牌终于也迎来了发热的时候！” 列奥尼达张开双臂，三百个健壮的人影出现在他的身后，披风猎猎作响。 “说到七头十角的恶兽，其真名已经昭然若揭！” “从海中袭来的异形，象征着亵渎和邪恶的人类之敌，其名为「六六六」！” 他的身上飘出火焰，黄铜头盔下的双眼如星辰般闪耀。 “如此的姿态，仿佛就是在控诉着、在嘲笑着踏向恶行的人类一般，令人无地自容。” “但是，即便如此，人类的光芒绝不会在蛊惑中消失！” “我们怀着荣耀死去！哪怕灭亡，也绝不会顺从这样的邪物！” ——仿佛是在嘲笑着这可悲的话语，这兽的身体几乎要抽搐起来，迫不及待地将那紫红色的圆球甩出。 球体一离开这兽的控制，就变成一道紫红色的光柱，一路爆鸣着将大地撕裂，混杂着漆黑色的斑块朝列奥尼达轰去。 “吾等乃是斯巴达三百勇士！此刻，正是再现温泉关之时！想要我们的命，那就自己来取！” 他身后的三百战士全都举起盾牌和长矛，将它们碰撞，发出整齐而响亮的声音。 “自己来取！！！” 同所有的战士们一起，那样呐喊着，列奥尼达毫无畏惧地挺直身板，正面对上这道可怕的射线。 “『炎门守护者（thermope enomotia）』！” 在那震慑人心的嘶吼中，斯巴达勇士构成的人墙被光柱击中，发出强烈的震荡声。 盾牌被溶解、粉碎，在紫红色的洪流中变成碎片，贴到列奥尼达的身上，炙烤出惨烈的烙痕。 “嗬啊啊啊啊——！” 用肉身迎接着这远远超乎想象的可怕攻击，哪怕黄铜头盔裂成碎片、嵌进骨肉，列奥尼达也没有退后一分一毫。 一步，两步。 他用尽全力发出怒吼，拖着残缺不全的身体艰难地向前跑去，在生命的尽头将手中的长矛与尊严一同掷出。 那长矛竟然奇迹般地穿过连魔力都能焚烧殆尽的光束，一直到刺进那兽的肉体、留下伤痕才肯崩断。 而此时，被列奥尼达所阻挡，威力削减到不足十分之一的光柱终于击中白垩之城，在一片轰鸣声中被勉力抵挡的玛修拦下。 “■■■——！” 仿佛是在为蒸发殆尽的列奥尼达哀悼，翼龙悲鸣着，张开宽阔的羽翼，从天空坠下。 一个人影从它的脊背上跳出，落向这兽的背部。 伊什塔·爱歌瞪大了眼睛，露出惊喜而狂热的神情，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动作。 ——以诺修斯伸出手，按住她的头颅。 “是时候该结束了。” ——现在，还没有到你出场的时候。 他贴到她的耳旁，轻声呢喃。 “『审判日下的黄昏（??? ?????? ??? ??? ????）』。” 第44章 黄昏下的虐杀 那个瞬间——世界，改变了。 朱红色的恶兽、满目疮痍的焦土、远处的那城墙和躲在后面的渺小人类…… 从天空到大地，意识所接触的事物直到无限远处的地方，全部都变得模糊不清，连成巨大的、悲伤的色块。 本能地想要哭泣，毫无来由的悲痛在伊什塔·爱歌的内心滋生，令她的精神陷入短暂的停滞。 “————” 色彩从眼前消失殆尽，被一片纯白色的阴影覆盖，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 随后，又有一点「光亮」亮起，令这纯白色的炼狱崩塌。 碎片四散着飘浮到空中，溶化、消失，露出充斥着死寂的世界。 灰白色的压抑天空上，烟云飘散成无数张扭曲的面孔，怀着憎恶与怨怼，用空无一物的眼眶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那穹顶上怨憎的面容以极快的速度飘向看不到尽头的远处，又有新的灰白色的烟云从另一边飘过来，投射下诅咒的目光。 一轮惨烈的大日在这两人正上方的天空坠落下来，紧接着就粉碎，将整个天幕染成凄厉的黄昏。 那天空上的云染上颜色，顿时就变得好似地狱从天上降临了一般，无比狰狞。 在远处，土石碎屑失去重力，自下往上地飘起，在视野中形成稀疏的、微小的斑块。 ahhh———— 缥缈到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是从无限远处传来的，近乎不存在的神圣的吟唱声。 悲伤而沉静，那女声划过毫无生气的世界，在伊什塔·爱歌的足趾旁拨出细小的涟漪。 存在于脚下的事物，乃是干净到不可思议的镜子——又或者是水面，延伸到无限远处的地平线上，倒映着在它上方的所有事物，将世界平等地切成两半。 无论是头顶还是脚底，到处都充满着恶意的目光，就连脚下所倒映出的自己，都是那样面目可憎、令人作呕。 伊什塔·爱歌站在这几乎要令人发疯的、充斥死寂与绝望的空间之中，露出迷醉的神色。 “这就是……你的世界……” 她迷恋地环视着这幅凄凉的光景。 啊……啊…… 好美丽…… 你的眼中，世界便是如此美好吗…… 她流下感动的泪水，毫无反抗地被压倒在地。 两个人重重地砸在地上，溅出水花一样的物体。 以诺修斯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扭转。 喀、啪—— 响亮的声音从她的肩部和肘部传来。 关节囊和周围的韧带都被强硬地撕裂，她的手臂被折成怪异的形状，无力地耷拉在以诺修斯的手中。 “……” 伊什塔·爱歌温柔地望着他，任由他掰断她的骨头，折碎她的手指。 啊……用不了了……不管是魔力，还是那孩子的声音，全部都听不见了。 这是只属于我们的时刻吗…… 好高兴…… 咔嚓—— 她就那样看着他抓住自己的脚踝，用膝盖抵住大腿，然后用力将小腿扳起，撕裂了膝盖上的关节和神经，硬生生地压出一个六十度的锐角。 四肢全部被粗暴地折断，她流出泪水，身体因疼痛而本能地抽搐。 以诺修斯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她微笑的面庞。 他眼眸低垂，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抵住她毫不闪躲的眼睛。 “……” 眼球，是这种触感啊。 湿润，滑腻，富有弹性。 而且，是我的错觉么，好温暖。 ——指尖用力压入，将眼球按压下去，穿过眼眶和眼球间的缝隙，残暴地夹住藏在后面的神经。 随后，一点一点地，将那颗眼球连带着血管和神经一起，从眼眶中拔出。 失去了一只眼睛，伊什塔·爱歌的右眼眶中淌出鲜血。 她用剩下的那只眼睛注视着以诺修斯，蓝色的瞳中带着彻底的信任和溺爱。 以诺修斯沉默着，闭上眼。 他拉住那空洞的眼眶下方的皮肉，逐渐用力。 伊什塔·爱歌清丽的面容被他拉扯着扭曲。 在这残忍的行径下，她的皮肤从眼眶开始，被缓慢地扯下。 鲜红的血肉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疼痛传达到大脑，引起肌肉的反射。 “嗯~” 她发出短促的、妩媚的鼻音，脊背不自觉地拱起，努力压抑着颤抖。 以诺修斯握紧拳头，悲伤地俯视着她。 咚！ ——用尽全力挥下的拳，打碎了她的眼眶，直接接触到脆弱的大脑。 伊什塔·爱歌的眼神变得涣散，脸上流淌着眼泪与血水。 但以诺修斯知道，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 沉默着，以诺修斯把手拔出来，紧接着，她的身上燃起白色的火焰。 在火的炙烤之中，她又恢复到原本的样子，用迷恋的目光注视着他。 没等她说话，以诺修斯将手伸进她的口中，将整块下颌骨连带着血肉一起撕扯下来。 —————————————— …… 过去了多久呢。 已经记不清楚了。 以诺修斯扼住身下这女人的咽喉，平静的、如死水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 指尖顺着她完美的、染尽了血污的躯体一路向上，抵达胸膛。 “啊……王子殿下……” 伊什塔·爱歌喜悦地、颤抖地泄出哭腔，对充斥身心的窒息感视若无睹，伸出柔嫩的双手，捧住以诺修斯的脸颊。 用空洞的眼神回应着她狂热的爱，以诺修斯竖起手掌，然后，粗暴地按压下去。 在疼痛之中，手指硬生生地撕开皮肤和血肉，挤开骨头，完全没有一丝怜悯，径直向着温热的胸腔里伸去。 肌肉和胸膜全都被无情地撕碎，因痛苦而收缩着，仿佛不舍得放他离开一般，紧紧地包裹住以诺修斯的手。 温热的鲜血流淌满整个手掌，以诺修斯攥紧了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咚咚。咚咚。 从那里透过皮肤，传达到以诺修斯感官里的温度，其中所包含的是炽热而猛烈的爱。 “嗬……” 发出微弱的，幸福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伊什塔·爱歌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反而是极端的欢喜。 她魅惑的脸庞上满是红晕，微微张着口，眼睛弯出凄美的弧度。 我令您愉悦了吗，令您欢喜了吗，令您变得爽快了吗？ 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请再抓紧一点吧，请再用力一点吧，请让我感到更加痛苦吧—— 因为这痛苦，全身心都被王子殿下填满了，能够思考的全部都是王子殿下的事情，所以才感觉这样幸福。 看啊，王子殿下正紧握着我的心脏呢。 孱弱的肉体，累赘一般的器官——这没用的东西竟然能够将我们这样紧密地链接在一起，真是令人喜悦到无法言语。 啊……啊…… 连思维都变得怠惰了呢。 好想一直痛苦下去，好想一直交合下去。 只要是您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喜欢。 只要是您想要实现的愿望，无论是什么我都要把它实现。 好嫉妒啊……真的好嫉妒啊…… 令您诞生的人类，能够被您所爱的人类，您想要拯救的人类—— 也只能去接受了吧，也只能去爱了吧。 只要把他们当作宝藏一般爱着，只要让他们永远都停滞在过去，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吧。 就永远不会分开了吧。 就能够一直享有这宠爱了吧。 啊…… 这样的您，怎么可能是虚假的呢。 只能是您啊……独属于我（们）的救世主……独属于我（们）的王子殿下…… ——她伸出手臂，勾住以诺修斯的脖子，将他拥入怀中。 “……” “抱歉，伊什塔尔。” “抱歉，爱歌。” 以诺修斯平静地低语道。 “是我的错，才会让你（们）变成这样。” “但，我必须在这里杀死你。否则，你的正体就要暴露出来了。” 手指紧紧地攥住这仍在跳动的心脏，以诺修斯面无表情地把它从身下这女人的胸膛里扯出来。 “■■——” 她发出虚弱的，沙哑的声音，收紧了手臂，仍想要享受这紧密相连的，幸福的痛楚。 下一次，下一次吧。 ——以诺修斯无声地承诺着。 再度见面的时候，我将会拥抱你，会让你在幸福里死去。 这是约定。 “■■……■■……” ——那样颤抖着伸出手，将某样事物交予到眼前之人的手中，她的眼角终于流下满足的泪水。 那么，晚安。 我最期待的，我最亲爱的，尚未知晓真名的—— ——王子殿下。 第45章 明亮之星，于此显现 叮—— 伊什塔·爱歌的身体在一瞬间变成灰白色的剪影，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碎裂、风化，消失不见。 “……” 以诺修斯安稳地落到亵渎之兽朱红色的背上，低下头，用疲惫的眼神看向那正被自己抓在手里的物体。 那是一柄剑。 整体是非常顺眼的纯白色，剑刃镶上了金边，从剑的末端延伸出来，形成螺旋状的架构。 以诺修斯认得它，这是天舟马安娜的钥匙，也是打开通往金星大门的凭证。 而被伊什塔·爱歌传递过来的这把剑，不止是如此，还连通了她（伊什塔尔）的神格。 “金星啊……真是……”以诺修斯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总是和它纠缠不清呢…… 而此时，另一边，乌鲁克的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消……消灭了？”藤丸立香瞳孔地震，“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真的！灵基反应完全消失了！不可思议，简直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玛修站在城墙的边缘，不可置信地喊道。 “一瞬间？”梅林若有所思，“好恐怖啊？但无论如何，实际情况绝对不可能像他现在看上去这样轻松。”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他又付出了什么代价呢？” 梅林作出疑惑的姿态，瞟了瞟旁边的美杜莎，故意说道。 “……” 美杜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是啊，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那么一直在偷懒的你这东西，是不是应该向真正尽心尽力的人下跪磕头呢？” “唔——！这……” 梅林讪讪一笑，缩了缩脖子。 “小问题，小问题。还是看看远处的恶兽吧，家人们！” 他用法杖指向七颗头颅都在压抑着耸动的七头十角兽，说道。 仿佛是与乌鲁克的众人一样被震慑到了，那兽陷入短暂的沉默。 随后，像是在哀悼，又像是在讥笑，这兽发出恸哭一般的声音，浑身颤抖起来，呼唤着「母亲」的名字，然而眼底却涌动着对她可悲命运的嘲讽。 它仿若看不到站在背上的以诺修斯般，完全没有要攻击的意思，只是嬉笑着，身下那灰白色的水往四周淌去。 灰水流过地面，便开始无止境地膨胀。 那水散发出诱惑人的香气，如洪水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喷发出去，从低处流向高处，就像一个被倒放的大漩涡，不断地往外扩张。 人只要看了那洪水，眼中就出现不好的念想。 欲望不断地从心底涌出，精神都向着深渊开始堕落。 “清醒一点！” 梅林大声喊道。 “那个水，是堕落的象征。只要看见就会变得不正常，更何况直接触碰！尽量躲开，爬到高的地方！” 听从他的指令，士兵们从城墙前面退去，惊惶地奔逃向城内，或是挤上城墙。 不过和他们完全不同的是，以诺修斯没有任何紧张的意思。 他轻轻挥了挥手中的剑，露出微弱的笑容。 “真是母慈女孝啊，你们两个。” ——说着，他身上亮起金色的光芒，从这朱红色的兽背上漂浮着离开，上升到数十千米的高空。 手中的剑正在嗡鸣。 那是她在最后一刻留予他的，宛如定情信物一般的赠礼。 因为她曾在这里留下浅薄的「痕迹」。 因为她无条件地接受他的一切。 所以才可以取得联系。 所以才能够在这个特异点里使用。 假如到了其他地方，那么回路也就断开了，自然也不可能再使用这份不属于他的力量。 但至少此时此刻，身处于此地的他，拥有了名为「伊什塔尔」的，最正当的武器。 ——以诺修斯凭空立在穹顶之上，将手中的剑举起，背后是烙印在天幕上的巨大光带。 他金色的瞳孔中溢散出猛烈的金光，浑身的魔力顺着回路流向手中的剑，在剑尖的位置形成一个异常闪亮的光点。 “gate，open。” 那样温柔地低语着，仿佛在和已然离去的某人诉说着心意，他挥动了手中的剑。 闪亮的剑尖划过一个圆弧，紧接着，在以诺修斯背后的天空上，一道巨大的裂口猛然张开。 和伊什塔尔那种顺滑的圆弧完全不同，此刻在天幕上撕开的这道伤痕显得十分的狰狞。 它四处是尖锐的折角和裂纹，就像是被暴力撕扯开来的纸片一样，透出恐怖的威压。 不止是形状，连规模都与伊什塔尔的宝具完全不同。 横亘在那遥远的天幕上的，乃是两角之间距离长达一千七百三十公里的庞大椭圆状裂隙。 在美索不达米亚所有人震悚的目光之中，不知何处响起了高声颂唱。 ——啊~啊啊啊~ ——哈利路亚~ 在那吟唱之中，一颗巨大的金色球体从裂隙之中坠下。 空气被无情地灼烧，气温极速上升，将大地化作蒸锅。 地面掀起狂风，海中涌起巨浪，所有的一切都被璀璨的光芒照亮，失去色彩。 以诺修斯高举着剑，那闪亮的明星上有一点碰到了剑尖，紧接着就开始收缩、变形，扭曲着流进剑尖上极小的点，绽放出比太阳更加刺眼的猛烈光芒。 “真体神格转接，拟似回路联通。” ——他以淡漠的语气宣言着，似是低语，却令美索不达米亚的所有生灵都清晰地听见。 “闪耀吧，早晨之子，明亮之星。” “凄冽的黎明疾驰而来，”他仅凭本能吟唱着，手中的剑爆发出剧烈的震颤。 “于吾等指尖复苏【resurrection】之物，乃是招来审判【judgement】之灾祸。” “明星啊，坠落吧。” ——剑尖落下，对准了已兴奋到颤抖不已的七头十角之兽。 在那无情的金瞳的注视下，光芒收缩到极限，瞬间止息。 “『尘埃断碎·晨曦之星（an gal tā kigal shē）』！” —— ———— ——————！！！ 光，除了那之外没有任何事物。 涌动的光，沸腾的光，咆哮的光。 在无法目视的，刺眼的光芒之中，一个看不清样子的形体蒸发了。 只是这样而已。 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 没有人知晓发生了什么，只是再次能够看得见世界之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碎裂的焦土，刺眼的天空。 在面前的，不是什么亵渎之兽，也不是什么魔兽大军，更没有灰白色的洪水和遍地残骸。 存在于那里的，只有深渊罢了。 如同绘本上粗糙的黑线，满溢着死寂的，比冥界更加深邃的裂痕。 在那深渊的边上，一个人影静静地站立着。 ——以诺修斯抚摸着存在于剑上的，细小的裂纹，露出悲伤的神情。 在空虚与疲惫之中，意识，逐渐远去。 第46章 豹人自闭中 “唔……” 脖子，有点酸…… 这个感觉是…… 以诺修斯挣扎着睁开眼睛。 “你醒了。” 美杜莎看着他，说道。 发丝从她的两鬓处落下，搭在以诺修斯耳旁，把屋子外面打过来的光线遮挡。 她低着头，洁白的手抚上以诺修斯的脸庞。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人，熟悉的剧情。 又被膝枕了啊。 话说，我们这不是在床上躺着呢嘛，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对她愈发明显的心思心知肚明，以诺修斯想坐起来，却被美杜莎以强硬的态度按了回去。 “……” 算了，反正也挺舒服的。 这样想着，以诺修斯翻了个身，闭上眼，用脸颊贴住温暖的大腿。 “……” “……？” 等等，为什么是光腿？！ 以诺修斯惊吓地瞪大了眼睛。 眼球微微颤抖，以诺修斯头皮发麻，悄悄瞥了美杜莎一眼。 结果发现她的脸上已经攀上了红晕，嘴角愉悦地勾起。 这时候以诺修斯才注意到，她上身的轻甲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衣。 汗，流了下来。 这不对吧？ 我们之间的默契呢，你在干什么呀？！ 咕哒子呢，咕哒子哪里去了？ 立香，救命吔！ ——以诺修斯疲惫地闭上眼，把杂念抛到脑后。 算了，都无所谓了，起码我现在爽了。 不也挺好的吗？ ╯ 　乀 ヘ　 へ ′ ﹀ “你……” 美杜莎张了张口。 “……” “不，没什么。”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摇了摇头，轻轻地将心底的疑惑抹去。 温柔地抬起以诺修斯的头，美杜莎抽出已经有些麻痹的大腿，向前走了两步，微红着脸在他的对面紧挨着躺了下来。 双手穿过以诺修斯的腰肢，她拥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 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以诺修斯也伸出手，抱紧她。 透过宽松的衬衣，能够轻易地感受到她胸前隆起的弧度。 两条洁白的大腿并在一起，暴露在空气中。 右脚逐渐变得过分，划过以诺修斯的小腿，仿佛不愿放他离开一般，死死地勾住。 不是，姐们儿？ 你是不是上错号了？灵基再临再临成骑阶了是吧？ 雅典娜因子呢，能不能发挥一点作用啊？ 菜得像个人机（怒）！ 等等，雅典娜好像还真tm是个人机。 坏了，这下看懂了。 ——伴随着两人安稳的呼吸声，房间里重归宁静。 以诺修斯下巴抵着美杜莎的脑袋，安静地思考着现状。 伊什塔尔和沙条爱歌的事情，勉强算是糊弄过去了。 但同时也给自己埋了个超级大雷。 终归是要去解决掉的，不然这个炸弹总有一天会爆炸。 与其让她突然从脚底下窜出来，导致事态变得完全不可控，还不如直接去面对。 一想到那家伙，以诺修斯就觉得头疼。 成分杂到这种地步真是不容易，而且异质的精神状态让她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还愿意听他的话，不会像原本的沙条爱歌那样完全无视旧剑的意志、执着于实现所爱之人的愿望以至于不择手段，也不会像原本的伊什塔尔那样蛮不讲理、稍有一点不顺心就直接和你玩掀桌。 这算是负负得正吗？ 不，也可能只是暂时还没有表现出来。 你怎敢假定一个颠婆的思想？ 就因为她乖乖地被你掏了心窝子吗？ 想什么呢。 你要是不好好哄着她，说不定她就脑子一抽，大喊着什么—— “今日，我手震……今日，我心痛…… 我付出一切，却得不到想要的一点爱，为何上天要给我这种痛苦？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了？ 呜～哇！ 王子殿下，我真的好爱你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然后就从裤裆里掏出一个逆天大活，给你一点小小的颠婆震撼。 说不定还有意义不明的裆部特写和掷地有声的“奸”字宣言。 说实话，能给以诺修斯留下这么抽象的印象的，也就只有她了。 哒哒哒。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美杜莎轻飘飘地往外面瞟了一眼，反而抱得更紧了。 啪——！ “弥赛亚！” 藤丸立香一巴掌震开门，挺进来半截身子，一脸意气风发，大声喊道。 然后就看到转过头来的以诺修斯，和整个人缠在他身上、光着两条大白腿的美杜莎。 “……” “哇哦，sexy～” 藤丸立香挑了挑眉，嘴角疯狂上扬。 “前辈，怎么了——” 玛修脑袋伸进来，看到这场面，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从脖子开始向上，全部都变得通红，玛修的大脑开始颤抖，眼神却完全没办法挪开。 “抱抱抱，抱歉！” 她大声喊道，拖着藤丸立香往外面退出去，还顺带着把门也给带上。 “……好啦，该起来了。” 以诺修斯摸摸美杜莎的脑袋，轻声说道。 美杜莎有些不开心地撇了撇嘴，但还是松开手，身上浮现出原本的装束。 以诺修斯倒是无所谓，该穿的都穿了，直接坐起来，走过去打开了门。 “哦，动作挺快嘛～” 藤丸立香立刻走进来，顺道肘了肘以诺修斯的小腹，拉开椅子就毫不客气地坐下。 “打扰了……” 玛修缩了缩脑袋，有些不自然地到藤丸立香旁边，也乖乖坐好。 “现在是怎么样了，外面？”以诺修斯靠在墙上，向藤丸立香问道。 “外面？” 藤丸立香思考了一下。 “嘛，那个怪物被你解决掉之后没什么大问题出现，战线的状况很快就变得平稳。不过芝诺比阿现在可是忙坏了。” “恺撒、克娄巴特拉和列奥尼达都不在了，亚历山大和大流士又没办法行动，结果就是芝诺比阿要一个人负责全线作战和后勤分配，把其他所有人的活全部都一起干了。” 藤丸立香咂了咂嘴。 “多亏了你搞出来的那个夸张裂缝，魔兽都过不来，只能绕道，从两侧进攻。” “再加上魔兽的攻势整体上变弱，还有魁札尔·科亚特尔也在前面帮忙，现在也还可以应付作战。” “总之是不用担心了，撑到亚历山大和大流士恢复肯定是绰绰有余。” 绰绰有余啊…… 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亚历山大进化成伊斯坎达尔之后，这两个人就只能活一个了呢？ 不过这也不是需要我来操心的事情了。 “豹人呢？” 以诺修斯发现她好像没提到某个抽象人，于是随口问道。 “在自闭。” 藤丸立香:omo “……？” 以诺修斯露出微妙的表情。 “自闭？那个假噶man？她会自闭？” “谁知道啊。” 藤丸立香努力压住嘴角。 “她整天说着什么‘勇者离开了’，连干活都提不起劲，一上战场就像个活死人一样站在那里，拿着那根棒棒糖，活像个吉祥物。” “被魁札尔·科亚特尔揍了一顿后，反而变得更自闭了，现在还在角落里画圈圈呢。” “真是可怜啊。” 藤丸立香感叹道。 你这表情可不像是可怜她的样子啊。 我纯真的咕哒子呢，是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太坏了，我要找他决斗！ “你去安慰她一下吧，立香。”以诺修斯看着藤丸立香，“就说——” 他伸出手，瞬间变得严肃，满脸深情。 “豹人，你的皮毛像魔猪般光泽亮丽，像凝视者那样圆溜溜的大眼睛，实在是太过美丽。” “……” 藤丸立香大受震撼，颤抖着张了张嘴，脸色都变得有些红润。 “那是啥啊……真的不会被揍嘛？” 还有，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说这种话啊。拜托了，真的好想死。 “当然，相信我。” 以诺修斯脸不红心不跳，非常自然地说道。 经过伊什塔尔和埃列什基伽勒的双重试炼，这让人脚趾抠地的尴尬表演已经撼动不了他一分一毫了。 就算让他在乌鲁克大广场上公开演讲《好想当藤丸立香小姐的狗啊》，他也能面不改色、声情并茂地全文朗诵。 现在，他已立于不败之地！ 而此时，另一边，美杜莎安静地望着他，若有所思。 第47章 少女的企盼 难以言喻的，冰冷至极的奇异感觉从后背直蹿而上。 纱条绫香（ayaka）睁开了眼睛，惶恐不安地在被窝中蜷缩成一团。 小小的手从被子的缝隙里伸出去，触碰到冰冷的空气。 摸索着，抓住了枕边的电子钟，拿进被窝里面。 小小的液晶屏幕上，一串数字发出微弱的光，在一片漆黑的被窝里显得格外晃眼。 这个电子钟还算高级，连公历年份、星期和日期都有显示。 这是她去年的生日礼物。虽然她想要一个更可爱的，但还是不好意思向父亲抱怨，于是就将就着用了好久。 1991—— 略过中间的数字，绫香直接看向时间。 am 6:16 这对绫香来说是个好消息。 平常的这个时间点，她都要进行练习黑魔术的早课。 但是今天不一样。 父亲昨天晚上就已经吩咐过，今天不需要练习黑魔术。 所以，她定的闹钟是贪婪的六点四十五分。 比平时足足多了半个小时。 “呼嘿嘿。” 绫香蜷成一团，继续缩在已经充分吸收了她的体温、温暖到恰到好处的被窝里面。 “……” 可是，睡不着。 是因为被吓醒的缘故吗，此刻竟然没有一点困意了。 明明好不容易有这样偷懒的机会。 绫香撅了噘嘴，不情不愿地爬出被窝，开始更衣。 拿起昨天晚上就已经叠好放在椅子上的衣服，绫香以比脱下睡衣还要快的速度穿上。 站到镜子面前确认了一下着装，又慢腾腾地梳了梳头，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绫香走在过道上，果然，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 看来一大早上，在绫香还没有睡醒的时候就已经出门了。 又或许是整晚都没有回来？ ——绫香笔直地穿过走廊。 没有和以往一样去到尽头的花园练习魔术，绫香跟着空气中飘来的诱人的香气，一路来到位于主楼的餐厅。 在餐厅的厨房里，不出意外的，绫香看到一个熟悉的、优雅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翠绿色的礼裙，柔顺闪亮的秀发随着脑袋轻轻摇晃，甩出愉快的弧度。 在那外头，还套着一件灰色的围裙，为她添了一分优雅和贤淑。 她轻轻哼着不知名的童谣，声音比屋外的鸟啼还要动听。 那是姐姐，沙条爱歌（manaka）。 姐姐明明只比她大了六岁，可是却仿佛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和普通的她不一样，姐姐很厉害。 她长得很可爱，不，应该是美丽，而且无论是哪方面都很聪明，哪怕是绫香非常苦手的黑魔术也能信手拈来。 对绫香来说，爱歌姐姐就是完美的存在。 但是最近，不知怎的，绫香觉得姐姐比以往还要厉害得多。 完全是天壤之别。 哪怕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改变，可是给人的感官却是那样耀眼。 ——就像现在。 “啊，是绫香啊。” 姐姐说完，在晨光中露出和煦的微笑。 越过她略微挪开的身姿，可以看到摆放在台面上的菜肴。 锦葵汤、烤鸽子肉、皮塔饼、沙拉、牛前腿肉做成的大块肉排，还有特意买来的骆驼奶。 这只是今天的菜谱而已。 姐姐会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前天做了培根鸡蛋、鳕鱼刺身、炸土豆、腰子派、司康饼、燕麦粥…… 昨天有大鳌蟹、清炒仙人掌、发来菲（ffel）、沙瓦玛、北非蛋、蒜酱…… 丰富到远远超出绫香想象的菜色，都一一从姐姐的手里完成。 能够做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的，除了姐姐之外，绫香想不到其他任何人。 国色天香的姐姐，无所不能的姐姐。 在我有限的视角里，姐姐就是最完美的公主，永远不会惊慌，永远都有办法。 ——简直就像是降临到凡间的天使。 我原本以为姐姐永远都是那样从容的，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 但是我好像错了。 看啊，她笑得如此快乐、楚楚动人。 一定有让她也十分在意的事物，所以才会露出这样绝美的笑容。 我一时之间看得入了迷，呆呆地站在原地。 “绫香，可以帮我试试味道吗？” 姐姐温柔地说道，和礼裙如出一辙的，介于翠绿与湛蓝之间的眼睛注视着我。 我感到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咬了一口白皙手指拈来的烤鸽子肉。 “好吃……” 明明是根本不合我口味的食物。 明明我根本不喜欢吃鸽子肉，就像不喜欢黑魔术一样。 可是好吃。 外皮好脆，包裹在下面的鸽子肉烫烫的，用牙齿轻轻一压就会流出香到不可思议的肉汁。 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只是品尝到这个味道，就让人感动到想要落泪。 听到我这么说，姐姐露出了“不出所料”的满意表情。 “大概是料理的小咒语起效果了吧？很好，既然绫香也说好吃，那么那个人也一定会满意的?。” “小咒语？” “能让菜肴变美味的小咒语。可是比魔术还厉害哦。” 比魔术还厉害的东西。 父亲说过的。 比魔术还厉害的东西只有一样。 那是—— “是魔法哦，恋爱的魔法。” 沐浴在绚烂的晨光下，姐姐那样说道。 樱唇轻启，她说出来的话语，令我的大脑变得空白。 恋爱……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的词汇…… 啊，想起来了。 是在妈妈留下的画本里面。 我想我应该是没有记错的，应该就是那个意思。 所以，我才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欸？姐姐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嘛，我根本没办法想象那种事情。 姐姐果然好厉害。 素未谋面的那个，令姐姐倾心的人也好厉害。 能够被这样完美无瑕的姐姐这样喜欢，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根本想象不出来。 在我的世界里，姐姐就已经是顶点了。 在那之上的东西，完全无法想象。 但总之，我也不由自主地为姐姐感到高兴。 因为姐姐无论是做什么，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事到如今终于有了改变。 我不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对于姐姐来说，大概是一件非常值得庆祝的事情。 “嗯。” 她肯定地答复，像含羞的花朵般惹人怜爱。 “那，这些菜肴，也都是为姐姐喜欢的那个人准备的吗？” 心底微微有些失落，不过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不会在这种地方争宠。 “是的哦，可惜我还不知道他的口味，所以只能每样都尝试着去学会了呢。” 她的脸上浮现出孜孜不倦、乐此不疲的热烈笑容。 绫香从来没有见过她对某样事物这样上心。 “那是怎么样的人？” ——再也无法忍耐住被猫抓挠般瘙痒的好奇心，绫香脱口而出。 “是王子殿下哦~” 可爱的脸蛋上泛着看上去很健康的红晕，洋溢着鲜花般的灿烂和妖精般的神采。 爱歌姐姐的笑容异常迷人。 “绫香你怎么了？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啊。” 白皙的手指就近在咫尺，只差一点点就能碰到。 是的，就像很久之前爸爸给我看的，那部妈妈喜欢的动画电影里，那位载歌载舞的公主那样，美艳得不可方物。 ——纱条绫香是那样想的，也是那样说的。 “欸？是吗？” 爱歌有些不好意思地绕着手指头。 她看起来很兴奋，绫香从来没有看到她这副姿态过，一时入了神。 “那……有没有觉得姐姐很有圣女的气质呢？” 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光彩夺目的眼中绽放出期待。 圣女……？ 绫香不知道那是什么。 可是，既然是姐姐，是无所不能的爱歌姐姐说的话，那么一定是正确的。 所以，她肯定地点头。 “唔——！” 爱歌捂住脸，可是弯起的眉毛已经暴露出她兴高采烈的心情。 “什么嘛，你这孩子真讨人喜欢。” 是吧，反正王子殿下已经和我约定好了。 所以，就暂且放过你吧。 ——沙条爱歌喜悦的眸子中划过一瞬间的淡漠。 即使解开了封印，也能够正常生存下去了。 即使一切都索然无味，作为「人」生活下去也拥有意义了。 因为，「沙条爱歌」已经回到了全能。 在接受了「王子」的赠礼之后，再也无法看到自己的未来的，能够享受心跳的全能。 所以，沙条爱歌知道。 已经发生了什么。 原本将要发生什么。 ——拥有雌性机能的神。 ——成为女孩的神。 以及—— ——遭到背叛的神（丑角）。 “那么，绫香，去洗手吧？” 爱歌温柔地说道，在绫香背过身去的那一瞬间，眼神变得死寂。 真是愚昧啊。 真是丑陋啊。 啊，那样的自己，可不能被王子殿下看到呢。 要怎么办呢…… 对了，就把她们全部杀死好了。 这样的话，王子殿下的眼里就只有我了。 只要有我一个（沙条爱歌）就够了。 呵呵呵~ 啊啊，说起来，圣杯战争要开始了呢…… 对我们来说也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吧？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的垃圾。 用作蛋壳的话，也能够作为献给他的礼物奉上吧？ 这样的话，想必消耗品也会欣慰至极。 竟然在死后还能为他散发余热，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拯救世界——如此美好的愿望，即便是被当作薪柴燃烧，也不会再有怨言了吧。 呵呵~ 为了实现王子殿下的愿望，一起努力吧？ 我（伊什塔尔）。 —————————————— ——也许是因为太过全能，所以才理所当然地忽视。 ——也许是因为距离人类太过遥远，所以才无法准确地把握。 ——连她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的是，纯白的精神世界中，已经染上微小的黑色。 第48章 冥界相关紧急事项 说起来，之后要怎么办呢。 以诺修斯侧卧在床上，无聊地看着浅浅凹下去的被单以及留在上面的一根浅紫色发丝，目光失去焦距。 别多想，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健康的事情发生，更没有谁被撅了这种烂俗戏码上演。 虽然美杜莎一直动手动脚，但实际上还是很有分寸，最多也就是抱一下。 和他不一样，美杜莎早就出门了，虽然没说去干什么，但以诺修斯也能猜到。 多半是到资料室看泥板去了吧。 那个地方就和图书馆差不多，只不过放的不是纸质的书籍，而是大量的泥板。 因为泥板又厚又沉，所以阅读起来会非常麻烦，跟纸质书籍完全是两个档次。 不过虽然条件很差，但美杜莎也就那么一些爱好了，不去阅读的话，就会变得无所事事。 偶尔她也会跑去前线杀点魔兽补充魔力。 而且因为她很喜欢一次性把魔力存满的缘故，基本有她出场的时候，整个战线的压力都会骤降。 和她比起来，以诺修斯就显得很怠惰。 他没有获取魔力的需求，对手边有的娱乐活动也没什么兴趣。 所以只能自己给自己找活干了。 “emmm……” 以诺修斯把脸埋到被子里，一只眼睛露在外面。 淡淡的香气钻进鼻腔。 顺着她留下的气味，以诺修斯的思维开始发散。 美杜莎……戈尔贡。 戈尔贡的情况？ 没有参考。 提丰很厉害，以戈尔贡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孕育出来的。 她的身上还有异常。 圣杯吗？ 不，圣杯在金固身上，那天交手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不是圣杯。 那是什么？和伊什塔尔一样，嵌合了某个麻烦的家伙吗？ 百兽母胎（potnia theron）。 提亚马特…… 加泰土丘[?atalh?yuk]女神…… 相近的话，会是谁？ 出力没有那么强。考虑相性的话，bb吗？ 不行，情报不足，无法推断。 跳过戈尔贡，在那之后的是提亚马特。 击败提亚马特的方略。 击碎头部体，使用太阳历石。 本体的角…… 四分之三神性的羽蛇神，再加上三枚令咒，不，保险起见算两枚吧，应该也足够了。 不会给她挣扎的机会，直接打碎。 然后…… 伊什塔尔给的宝具还能再使用一次，必须得留到这个时候。 因为她已经没了，所以要由我代替她，把提亚马特击落到冥界。 稍微有点对不起艾蕾，但是还是得做。 然后是…… “……” 等等？ 冥界？ 击落到冥界？ 把提亚马特？ 怎么击落？ ——以诺修斯瞳孔微缩。 不妙。 条件完全出错了。 因为他的缘故，艾蕾根本没有挖洞的时间。 没有洞的话，提亚马特根本不可能落到冥界。 无法落到冥界的话，以现在的战力就是死局。 别说龙体了，如果以诺修斯不使用第一宝具，乌鲁克这边连本体的人形态都没办法干掉。 而且就算解决了这个问题，还必须保证把提亚马特击落至冥界的行动能够一次成功。 因为—— 以诺修斯坐起来，手中出现一柄镶着金边的白色长剑。 这把剑，以诺修斯不知道伊什塔尔给它取的名字是什么。 所以，他就暂且按自己的意愿称呼它了。 晓星（venus）。 在注入了以诺修斯的力量，进入解放态之后，又会更名为晨光（lucius）的魔剑。 可惜，因为之前用力过猛，上面已经有许多裂纹了。 虽然正常使用也不会崩断，但假如还想再使用一次宝具的话，估计就会直接变成碎片了吧。 换言之，也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而且威力估计也没有上次那么强了。 直径缩短到七分之一的金星投影可不是这么容易召唤的。 长度几乎已经等于月球半径了。 说到这个—— ——以诺修斯的眼底浮动着疑虑。 那个时候，为什么，我会说出那些话呢。 早晨之子，明亮之星…… 那是…… “……” 算了，不想了。 总之，现在得找艾蕾商量一下才行。 只能再去库撒一趟了。 吉尔伽美什虽然也有和冥界联系的镜子，但以诺修斯可不想在他面前谈话。 更何况他或许还得在冥界待一段时间。 那么，接下来就是一起出行的人选了。 要进入冥界，首先就要把上面的土地掀开，刨出一个足够深的洞。 要做到这一点的话，就必须用到魁札尔·科亚特尔。 然后就是关于美杜莎。 上次去密林没让她跟着，她估计心里已经很不爽了。 这次再抛下她去冥界溜达，用梅林的良心想想都知道，肯定会惹恼她。 毕竟这家伙都已经不肯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天天赖在他床上。 但就算如此，还是得让她乖乖待在乌鲁克打发时间。 以诺修斯可不想在七重门面前回答什么奇怪的问题。 回答也就算了，至少不能当着美杜莎的面，不然肯定会变成非常麻烦的情况。 说谎这种事情他是不屑于做的。 与其在考场上做小动作，还不如直接让监考老师熄火。 如果没办法让监考老师熄火，那就让自己的老师熄火。 只要让她们都闭嘴，那我想写什么写什么，就算在试卷上写满“姬霓太美”也没人能管我。 因此，美杜莎pass。 剩下也没几个人了。 豹人就算了吧，一点用处也没有。 虽然被藤丸立香一通“深情表白”之后成功移情别恋，焕发了第二春，但说到底还是搞笑角色。 把她带到冥界去干啥呢？ 送人头吗？ 而有职位的那几位英灵，不是在躺尸就是忙得要死，也不要打扰他们了。 所以，带着立香去吧。 反正到最后还是得让她们见面的。 而且，这次去和艾蕾商量，也不是要她放弃收集人类的灵魂，放弃打乌鲁克的主意。 不如说正好相反，是要她加油努力，赶紧把整个乌鲁克的地下空间全部掏空。 救世主带着人类最后的御主前去催促冥界女神赶紧干活，早点把自己的家给偷了，什么倒反天罡。 原来我是乌鲁克和冥界双料特工，代号弥赛亚！ 坏了。 乌鲁克奸竟是我自己！ ——确定了大致人选，以诺修斯推开门，往楼下走出去。 —————————————— 和以诺修斯这个闲人不一样，迦勒底二人组的生活可以说是过得非常充实。 每天都有不同的活干。 也因此，随便乱逛很难找到她们。 在问过西杜丽之后，以诺修斯径直前往牧场，找到了正在努力剪羊毛的二人组。 此刻已经是下午，牧场里正忙得热火朝天。 但以诺修斯一走过来，两人就发现他了。 “弥赛亚！” 藤丸立香挥了挥手，另一只胳膊无情地锁住羊的喉咙。 玛修则拿着刀片，一脸不忍地割下大块大块的羊毛。 “立香。”以诺修斯靠在旁边的栅栏上，“要不要和我去一趟冥界？” “蛤？！” 玛修猛地抬头，手里的刀片一抖，正在躺尸的羊顿时发出悲愤的叫声，四只蹄子疯狂乱蹬。 嗯，骂得很难听。 以诺修斯挑了挑眉，当作没听懂。 “冥界……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藤丸立香一脸震惊，“还是说，你想和我殉情？！出轨可是不对的呀，弥赛亚！” “……” 坏了，上次算计她的事情被记到小本本上了。 不过没关系，我脸皮厚。 无视了周围人投过来的惊诧目光，以诺修斯摇了摇头。 “你要是想这么做的话，我也不是不行。但很可惜，我不是这个意思。” “冥界女神埃列什基伽勒，我要去找她。因为觉得你会有兴趣，所以特意来问问你。” 他歪了歪头，微笑着说道。 “我和她关系还挺好的哦？这一趟去，大概和旅游差不多吧。” 和藤丸立香以及玛修不一样，埃列什基伽勒才是三女神同盟之一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民众耳中。 对他们来说，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说以诺修斯认识冥界女神且关系很好，但在藤丸立香和玛修听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去！” 藤丸立香弹射起步，直接从地上窜了起来，小跑到以诺修斯旁边。 “玛修就待在这里吧！” “欸？！不带上我？！” “工作还没有做完啦，就靠玛修你了哟~”藤丸立香吐了吐舌头，跨过栅栏，露出屑屑的表情。 以诺修斯伸手取下粘在她头顶的羊毛。 “不用担心啦，有弥赛亚在呢！” “玛修就好好工作吧。” 玛修：qaq 就是因为有他在我才不放心啊！ 前辈，你在干什么啊前辈，明明才刚刚被坑过！ 这个白毛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前辈！ ——在玛修悲愤的注视中，两人愈走愈远。 “嘿，还特意只带我一个人呢。” “难不成~” “是想和我约会吗？” 藤丸立香用手肘顶了顶以诺修斯的腰，一脸屑样。 “早说嘛，这么害羞干什么╮(????)” “可不要乱说，不带玛修一起玩明明是你自己干的好事，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以诺修斯十分自然地推卸起责任来。 “唔，坏蛋！做过就不认！” 藤丸立香扭过头。 “我的错，我的错。” “都是我不好，立香大人请原谅我吧。” “哼～” “就只有嘴上说说？” 藤丸立香不满地鼓起脸颊，斜眼看着以诺修斯。 “好啦好啦。” 以诺修斯蹲下来。 “上来吧？立香大小姐？” “好欸！” 藤丸立香骑在以诺修斯的脖子上，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 白色发丝划过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腹，痒痒的，让藤丸立香稍稍有些脸红。 不过不打紧，很快就能适应。 “呜呼呼！出发！” 藤丸立香挥着手臂，指向前方。 听到她兴高采烈的声音，以诺修斯无奈地笑了笑，隔着靴子，抓住她的小腿。 “等等，为什么是这个方向？” “因为要去找魁札尔·科亚特尔。我们坐她的翼龙过去。” “欸？那不是就只有一小段路可以走了嘛！” 藤丸立香用大腿夹了夹以诺修斯的脸，不满地说道。 “你还真想一路骑着我过去啊？那我的脖子都要被你熏入味了。” “怎么？你对我大腿的气味有意见？！” “……没有，香炸了。多谢款待。” “诶诶诶？！等等！别吸了！我不开玩笑了！” —————————————— 夜晚。 “……” 美杜莎冷冷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出去了么。 这个时间点还没回来？ 思索了几秒钟，美杜莎走到楼下。 刚刚好碰到独自一人回来的玛修。 “……正好。你知道弥赛亚去哪里了吗，顺便……藤丸呢？” 美杜莎用淡漠的语气问道，没看到藤丸立香的身影，眼睛微微眯起。 “欸？” 玛修意外地看着她。 “美杜莎小姐不知道吗？前辈和弥赛亚先生下午就出去了啊，说是要去拜访冥界女神……” “……” “是吗，我知道了。” 美杜莎点了点头。 虽然她表现得非常平静，但是玛修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还有，美杜莎小姐的眼睛……是不是……在发光？ 还没等玛修仔细观察，美杜莎转身，安静地走回房间。 啪嗒。 “……” 关上门，熄掉灯，美杜莎坐到床上。 装束化作灵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单薄的睡衣。 她侧卧在被单上，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出去鬼混了啊。 真是不乖的孩子。 手掌轻轻撑住以诺修斯躺过的地方，美杜莎皱了皱眉，又逐渐松开，清冷的眼眸低垂着。 嗅，嗅。 真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他不在的话，就不用再忍耐了吧。 不算幸运的幸运。 不会有人知道的。 不会…… ——悄悄将脸庞埋进被单，美杜莎闭上眼睛。 双腿轻轻摩擦着，房间里一片黑暗。 第49章 永远不正常的七重门 美杜莎有一个很坏的毛病，那就是喜欢偷吃。 该说是独处时本性会愈发猖狂吗，一旦周围的视线少下来，美杜莎的行为就会变得非常大胆。 比如暗地里调戏御主喜欢的人，比如用宝具让中意的人做春梦，然后悄咪咪地补魔。 这种抽象操作，对美杜莎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她不仅喜欢偷吃，还会对自己的身材感到自卑。 因为一直羡慕着姐姐们那样娇小的身体，甚至会想向圣杯许愿变小。 以诺修斯也能够理解，毕竟神代希腊的审美就是那样的，娇小的女性会格外招人喜欢。 再加上她的两个姐姐都是那种类型的美女，还总是在她耳边灌输“娇小才是美丽”的观念。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她不自卑才是真的奇怪。? 但是理解归理解，以诺修斯还是觉得这是坏习惯，两个都是。 不知道剑阶的她有没有改掉这些臭毛病。 估计是没有的。 以诺修斯非常怀疑，这家伙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过，毕竟还有克律萨俄耳挂在身上呢，她应该不会乱来吧？ 应该……不会吧…… “那么，接下来就是打穿地面了是吧？” 魁札尔·科亚特尔抱了抱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以诺修斯看她这样子，顿感不妙。 “只要开一个小洞就好了，你可别把整块地都掀掉啊，更别直接穿过冥界打到深渊里去。” 虽然掀掉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库撒已经完全没人了。 以诺修斯主要是怕到时候拉赫穆和混沌之潮从这里跑到冥界去，整个什么烂活出来。 埃列什基伽勒在冥界是很强，但并不是万能的。 对付混沌之潮的话，梅林的幻术比她有用的多。 正面硬扛只会让冥界被混沌之潮完全侵占，到时候那就真是gg了。 “no te preocupes（放心）~” 魁札尔·科亚特尔笑着说道。 她奋力一跳，直接飞到数百米的上空。 “这个距离，应该足够了吧——” 小声说着，魁札尔·科亚特尔身上燃起火焰。 之前一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派不上用场，现在难得有登场的机会，当然要好好表现啦！ “来了哦——？！” ——火焰如彗星般从天而降。 “ultimo，tope，patada（终极·冲击·飞踢）！” 轰———— 土石瞬间崩碎、瓦解。 火光在大地上绽放，极致的高温从中心处迅速扩散开来，夹杂着烈风，变成热浪向山丘上的两人扑去。 “小心。” 以诺修斯用手挡住藤丸立香的双耳，背对着热浪，将她护在怀里。 羽蛇神的宝具，动静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转头看去，还有大量的白烟正从坑里面飘出来。 “■■” 早已盘旋在上空的翼龙看准时机，俯冲下去。 魁札尔·科亚特尔从深坑里跳出来，抓住翼龙的爪子，降落在两人的身边。 “怎么样~大姐姐的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吧，完全没有意外情况发生喔？” 她张开双臂，得意地跳了段桑巴舞。 然后，笑嘻嘻地挠了挠后脑勺：“不过嘛，接下来的路我就没办法跟着了。毕竟我在冥界根本就是个废物嘛！” 完全没有不好意思，魁札尔·科亚特尔很平常地说道。 “嗯，那你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吧，回去还得靠你接应。” 以诺修斯说着，看向藤丸立香。 “准备好了吗，接下来可能会略微有些失重感。” “欸？” 藤丸立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以诺修斯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 “欸？！等等！你想干什么？！” 她看着此时还在冒着热气、往外喷吐白烟的洞口，大声喊道，两条腿像羔羊的后蹄一样疯狂乱蹬。 “等它冷却了再跳进去也不迟吧？！” 对此，以诺修斯露出了非常暖心的笑容。 “别担心嘛，就算我死掉了也不会让你受伤的。” ——才没有要故意吓唬你的打算。 “呜啊啊啊啊啊————！” 在藤丸立香的尖叫声中，两人从灼热的洞口上方一跃而下。 皮肤仿佛已经能感受到灼烧的痛苦，藤丸立香紧闭双眼。 “……” ……没感觉？ 意外地睁开眼睛，她看到一片透着红光的浓烈烟雾，和紧紧覆盖在身躯上的，银色的防护外壳。 是屏障？ ——她用双臂抱紧了以诺修斯的脖颈，头靠在他的肩上，不想去看他的表情。 反正肯定很得意吧，这家伙。 哼，迟早要报复回来。 呼—— 伴随着下坠，周围的石壁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转向冷色调。 因为遇到了冥界满溢出来的寒气，所以快速降温了吗。 怪不得会有那么多烟。 『炽焰，亦焚尽神灵（xiuhcoatl）』，这个宝具是传说中魁札尔·科亚特尔离开阿兹特克的时候，为了不将众多财宝拱手让给特斯卡特利波卡而将自己的宫殿燃烧殆尽时所使用的那个火焰的再临。 哪怕表现形式是附着极度高温的攻击，比起燃烧更像是爆炸，但实际上其本质还是「焚烧」，所以当然会有燃烧的性质。 单纯的攻击，是不会产生烟雾的。 很快，两人就穿过通道，落到一个阴冷的巨大空腔里面。 这里四周都是巨大的石柱，一条又一条通道像高速公路一样延伸出去。 在道路的两边，零星散布着漆黑色的长笼。 里面装着幽蓝色的灵魂，正在发出微光，充当这里的灯。 这就是冥界了。 在神秘还没有退去的时代，冥界和大地是相连的，而在冥界下面的，则是称作“深渊”和“幽界”的地方。 不仅如此，世界各地的冥界还是相通的。 所以以诺修斯一直很好奇，假如从冥界赶路的话，会不会比地上快得多。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真的可以搞一个“冥界高速公路”。 “好冷！” 藤丸立香从以诺修斯身上下来，打了个寒颤，抱紧身子，眼神慢慢向以诺修斯斜过去。 “看什么，我可没有多余的衣服给你穿。” 以诺修斯无情拒绝道。 “嘁，谁要穿你的衣服。”藤丸立香鼓起脸颊。 “行了，快点走吧，你身上不是有礼装吗，不会冻死的。” 牵住藤丸立香的手，以诺修斯拉着她，顺着路向前走。 没有来过这里，不等于我不认路。 不等式秒了。 “那个是什么啊？弥赛亚。”藤丸立香指着旁边正在跳动的幽蓝色火焰，说道。 “那个是埃列什基伽勒做的笼子，里面的是死掉的人的灵魂。” “本来灵魂是会很快消散掉的，但是因为有埃列什基伽勒做的这些牢笼束缚它们，所以可以一直存在下去。” “把它们当作冥界的特色灯泡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诺修斯瞥了一眼她指的东西，解释道。 “唔，是灵魂啊……” 藤丸立香缩了缩脖子，嘟囔道。 “就算你说什么‘不用在意’……哪有这么简单。” “这些本来都是人类欸……” “……”以诺修斯露出古怪的笑容，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那假如我告诉你，那些魔兽本来也是人类呢？” “……你在开玩笑对吧？” “喂！说话啊，弥赛亚！我要生气了！” “你看，你现在不就不冷了嘛。” “别转移话题！” —————————————— 在以诺修斯十分高效的带路下，两人很快就看到一扇高大的石门。 这扇门看起来非常厚实，直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左右两边分别雕刻着抽象的动物图案。 “这是？” 藤丸立香看向以诺修斯。 “是七重门。”以诺修斯解释道，“传说伊什塔尔下冥界，每过一道门就要回答一个问题，答错了就要被夺去一件服饰，也就是一部分神性。这个就是那个门。” “伊什塔尔……就是那个看起来很漂亮的痴女是吧，王~子~殿~下~？” 藤丸立香屑屑地说道，还用手指挠了挠以诺修斯的手心。 “真是有魅力呢，明明都把人家打到断手断脚了，结果还被找上门来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还有啊，答错了要脱衣服呢~，原来你是在打这个主意啊，真是h~” 藤丸立香一副“我已经看穿你了”的表情。 以诺修斯伸手敲了敲她的脑壳。 “想什么呢。还有，伊什塔尔的事情很复杂，你把她跟那个下冥界的伊什塔尔当成两个人看就行了。” ——两人正在交谈着，石门的图案上突然亮起蓝色的光芒。 “回答吧~，回答吧~” “落入冥界的生者啊，回答其灵魂的存在方式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以诺修斯叹了口气。 一点变声处理都不做啊…… 这么明显的声音，不是一眼定真，是艾蕾酱嘛。 安静地等待着提问，以诺修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不会是什么正经的问题，摆就完事了。 他这个态度，反而是让藤丸立香有些好奇了。 虽然嘴上调侃以诺修斯，但她还是相信他的，至少不会真的搞脱光衣服这种鬼畜烂活。 那么那个伊什塔尔会全部答错，但是以诺修斯却完全不在乎的，究竟会是怎样的问题呢？ 终于，在藤丸立香好奇的目光中，石门——或者说是埃列什基伽勒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汝双手边各有一人，其一生有紫发，其二近在眼前。汝爱谁更甚？” 嗯？没有涉及自己？ 以诺修斯有些意外。 是因为只见过一面，所以不好意思吗？ “藤丸立香。” 想都没有想，以诺修斯干脆地回答道。 “欸？你来真的？我会打小报告的哦？” 藤丸立香笑眯眯地看着他。 以诺修斯移开目光。 告呗。 反正她根本不在乎。 “……” ——石门陷入了沉默。 以诺修斯挑了挑眉。 怎么回事？ “……正确。” 沉默了半晌之后，石门终于慢吞吞地给出反应。 然后——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没反应啊？！” “看不到真假？” “偏偏在这种时候出问题？！” “那我想问的问题怎么办啊？！” “难不成是因为太久没有用了，出故障了？” “不可能啊？！” ——从石门里传过来的，是焦急的碎碎念。 “……” 以诺修斯：(=′ー`) 藤丸立香：(+′o`) 老人、地铁、手机.jpg “真的靠谱吗？这家伙。”藤丸立香小声说道。 以诺修斯眼角一抽。 听起来好像是丢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出来打幌子，结果就碰上七重门出问题了呢。 这就是犹豫就会败北的真实案例吧。 “喂，埃列什基伽勒，全部都听到了哦？” “诶？” “……” 一片寂静。 “咳咳。请到下一扇门去吧。” 那个声音装作很淡定地说道。 石门应声打开。 “……” “都到这份上了，还要挣扎啊？” 以诺修斯只好牵着藤丸立香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又来到了第二扇门处。 “回答吧~，回答吧~” 又是一模一样的台词，但是这次掉链子的速度比上次还要快，到了出问题的时候就直接卡住了。 “还是没反应？” “不对，这是——” “怎么回事？七重门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一道新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听不出男女，有起伏，却无感情。 它那样说道—— “汝爱人，或爱己？” 以诺修斯眯起眼睛，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不是埃列什基伽勒？ 在冥府里面夺去了七重门的控制权？！ 似乎是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藤丸立香也不再开玩笑了，紧张地盯着石门。 “爱人。” 以诺修斯回答道。 那声音沉默了几个呼吸，随后发出一声哀叹般的喘息，打开了石门。 以诺修斯和藤丸立香对视一眼，向前走去。 ——来到第三道石门。 这次前面的话语都消失不见了，石门直接给出问题。 “汝爱灵魂或爱皮囊，爱肉体或爱精神？” “灵魂。”以诺修斯毫不犹豫道。 石门打开。 ——来到第四道石门。 “汝爱付出或爱索取，爱欢愉或爱苦楚？” “付出。” 以诺修斯皱起眉。 感觉就像是在被窥探内心一样，让人很不爽。 石门再次打开。 ——来到第五道石门。 “汝爱抛却或爱拾取，爱辩解或爱忍耐？” “……” 以诺修斯冷静下来。 “抛却。” 石门打开。 ——来到第六道石门。 “汝爱荣耀或爱性命，爱新生或爱凝滞？”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题目越来越诡异了，仿佛就是特意在暗示具体的某件事情一样。 这家伙到底是谁？ 它想说什么？ 怀着疑问，以诺修斯给出答案。 “荣耀。” 石门应声打开。 ——终于，来到最后一扇门前。 “汝爱尊严或爱自由，爱叛逆或爱骄傲？” “——！？” 以诺修斯睁大了眼睛。 这家伙，不，祂，难道是—— “……尊严。” “……” 在一片寂静中，石门渐渐失去光芒，打开一个细小的口子。 以诺修斯走上前，轻轻把它推开。 “弥赛亚……” 藤丸立香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嗯？不，我没事的，立香。” 以诺修斯露出笑容。 “我只是稍微有些困惑而已。抱歉啊，吓到你了。” “不，你没事就好。” 藤丸立香松了口气，安心道。 “咳咳。” 一直都被禁言，直到最后一扇门被推开才恢复控制权的埃列什基伽勒出声道。 “总之，虽然出了一点小意外，但既然你们已经通过了七重门的考验，那么我就给你们觐见我的机会吧。” “沿着道路走下去吧，我在尽头等着你们。” 语气听起来很平稳呢。 就是不知道实际上是什么样子了。 ——以诺修斯很不厚道地笑了。 至于刚才的事情…… 就把它忘记吧。 第50章 艾蕾是能成为我老师的女人 “啊啊啊——！” “刚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丢死人了！” 埃列什基伽勒抓狂地扯了扯头发，生无可恋地蹲在地上。 早知道就不装矜持了。 这下好了，想问的问题也没问出来，还出了个大糗。 冥界女神在自己的地盘上掉链子，连自己的权能都用不明白。 完全威严扫地了。 亏她还想趁这个机会弥补一下自己的形象，结果来了这么一出之后，本来就并不高大的形象更是雪上加霜。 还不如直接放他们进来呢。 埃列什基伽勒懊悔地画着圈圈。 话说，刚才那是什么？ ——哭丧着的面容逐渐变得严肃，红玉般的瞳孔低垂下去，埃列什基伽勒思考着。 七重门看不到答案，看不到那是真是假。 弥赛亚…… 冥界的权能对救世主不起作用吗？ 不应该啊，就算是救世主，在冥界也得乖乖遵守规则才对。 就算能够弹开，也不可能避开我的观察，动静应该会非常大才对。 可是，那个反应——就好像根本没有观测到他一样，直接从他的身边滑了过去。 对，那简直就是—— ——对他的存在习以为常了的样子。 看门犬不会对着回到家的主人大惊小怪。 门禁看到主人的脸，就会自动打开。 一切都是那么顺畅，一切都是那么从容。 ——如果忽略掉这人并非是这宅邸真正的主人的话。 他就好像是一团空气，根本不会被“注意”到，更别提被排斥。 理所当然存在的东西，当然不需要再特意检查一遍。 那就是异常的根源。 而且，依附到七重门上的那个家伙…… 他们认识吗？ 弥赛亚的表情很奇怪，态度也很奇怪，总之无论怎么看都是属于异常的范畴。 可是在那之后就没有其他事情发生了。 控制石门的那个家伙就这么简单地离开了，明明拥有绝对的优势，却什么也没有做。 仿佛就是专门来问几个无足轻重的问题一般。 这毫无疑问是不正常的。 但埃列什基伽勒已经懒得去管了。 作为冥界女神，冥界出了问题，去查明原因并修复是她的职责。 如果是一般情况的话，她当然会想尽办法把这件事做好。 但那明显不是她该涉足的领域。 她是责任心很强，但不是傻子。 既然对冥界没有太大的危害，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就好。 眼下最重要的是整理好仪容，用最完美的姿态接待他们！ “好，就这样吧！” ——埃列什基伽勒顺了顺头发，站起来，检查了一下着装之后，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等待着两人的到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想来干什么。 但是，那可是朋友呢。 这还是头一次。 所以，必须好好对待才行。 —————————————— “弥赛亚，你真的没事吧？” 藤丸立香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主要是这家伙变脸变得太快了，上一秒还满脸阴沉呢，下一秒就直接笑嘻嘻了。 这让还没有见识过一众抽象人的藤丸立香多少有点害怕。 她还是头一次看见他露出那种表情。 有一句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他什么都不说，只会让藤丸立香更加难受。 对付羽蛇神的那个时候也是，和提丰、和七头十角兽大战的那个时候也是。 藤丸立香一直都能感觉得到，他所看向的事物，和她眼中的世界根本不在一个图层上。 他的视线永远聚集在藤丸立香所不知道的远方，他的脑中永远思考着藤丸立香无法想象的问题。 这家伙心里一定藏了很多事情，从来没有向别人诉说过，所以才会散发出那样苦涩的气息——这是藤丸立香最真切的体会。 感觉，非常的悲伤。 他的过去是怎样的？ 他曾经历过什么，又是付出怎样的代价才成为了救世主？ 他正在做什么，又将要到哪里去？ 他为什么总是露出笑容，从来没有展露过不悦？ ——藤丸立香一直觉得，她对他一无所知。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这家伙一定也有着完全不同的一面。 说不定是软弱的，说不定是暴躁的，说不定是冷漠的。 就连“弥赛亚”这个名字，她都无法确认到底是真是假。 对这样的他，藤丸立香怎么可能因为一句“没事”就彻底安心呢？ 从病床上醒来的那个时候她就察觉到了，这个家伙—— ——根本就是个大骗子。 “当然，我能有什么事啊？倒是你，现在不冷了？” 以诺修斯笑着，又一次牵住藤丸立香的手，仿佛这样就可以将热量全部传递给她。 “嘁，你就是想吃我豆腐。” 藤丸立香装作不屑地笑了，反过来将手指挤进他的指缝，牢牢扣住。 是的。 我没办法窥探他的内心，也不知道他究竟承受了什么。 所以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想让他变得开心。 “但我确实有点冷。所以，便宜你了。” 那样说着，她拽着以诺修斯就往前走。 以诺修斯也不反抗，默默地跟着她。 “说起来，那个冥界女神，是个怎么样的人？”藤丸立香好奇道。 “埃列什基伽勒，她和那个伊什塔尔是姐妹吧？而且还和你关系很好。” “啊，难道说，又是一个向你求婚的女神？那我靠你这么近，她不会生气吧？” 藤丸立香用手捂住嘴巴，把头探过来，露出狡黠的笑容。 “好可怕啊~我不会被她杀掉吧？你可要保护好我啊，弥~赛~亚~哥~哥~？” “差不多得了。” 以诺修斯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茶里茶气的又是哪里学过来的？ 怎么越来越屑了？ “埃列什基伽勒和伊什塔尔可不一样。” “她本质上是个很脆弱的人，所以你得好好思考才行，对她该使用怎样的态度。” “先说好，到时候我可不会帮你对付她。想解决掉三女神同盟里的冥界女神，就好好观察吧。” 以诺修斯很没团队精神地把自己摘出去了。 “欸？怎么这样？你又想做逃兵啊？” 藤丸立香不满地瞪着他，鼓起脸颊。 吵闹着，两人走过一段不短的距离。 终于，在道路的一边，偏下方的远处，看到了一块凹下去的洼地。 四周散布着比道路上多得多的枪槛，让那里的亮度比周围都要高上一些。 高大的石柱孤零零地立在入口旁边和祭坛的两侧，除此之外就再无他物。 空旷到有些可怜的空间显得十分冷清。 而在那朴素的低矮祭坛中央站立着的，乃是安静的金色身影。 埃列什基伽勒抬起头，用强行平静下来的目光注视着两人。 准确来说，是注视着两人死死扣住的手。 欸？ 他们是这么亲密的关系吗？ 呜——好羡慕！ 什么时候我也可以有要好到牵手的对象呢？ ——埃列什基伽勒露出艳羡的目光。 在她的注视下，那还站在遥远的道路边缘的以诺修斯突然把藤丸立香抱起。 埃列什基伽勒眨了眨眼睛。 “蛤？！” 因为过于惊愕，双唇之间泄出了声音。 “等等等等，他不会是要——” 嘭！ ——在冥界女神呆滞的目光之中，两个身影如同炮弹一般砸落到眼前的地面上。 搞什么啊…… 我还没准备好呢…… 稍微愣了一下，艾蕾赶紧摆好姿势，努力作出一副冷漠的姿态。 “啊，真是的，我居然都快要习惯这种作死行为了。” 看着眼前的银色屏障缓缓消去，藤丸立香嫌弃道。 她跳下来，站稳之后看向满脸不自然的埃列什基伽勒，笑着挥手。 “oi！你好啊！” “唔……” 艾蕾的脸上泛起红晕。 嘿嘿，你好……她在和我打招呼欸……完全没有恶意…… 稍微有点开心…… 不对！ ——埃列什基伽勒暗自摇头。 振作起来，埃列什基伽勒，拿出你作为冥府女神的气度来！ “你好。”强忍着高兴，艾蕾一脸冷漠地说道。 “那么，你——” “藤丸立香。” “……嗯，藤丸立香，还有弥赛亚，闯进吾之冥府所为何事？” “是想像解决密林女神一样，解决吾——埃列什基伽勒吗？” 说这话时，埃列什基伽勒肉眼可见地变紧张了。 那张精致的脸蛋紧绷着，眼底浮动着不安。 看她这个反应，藤丸立香保持着笑容，一肘子捶在以诺修斯肚子上。 tmd你不是说你们关系很好吗？ 你家朋友一上来就问你是不是想干掉她啊？ 以诺修斯心虚地笑了笑。 “别紧张，埃列什基伽勒。虽然我不知道在你的设想中情况是怎么样的，但恐怕并没有那么糟糕。” “这次来找你，只是我个人有些请求而已，和乌鲁克无关，更不会说些不知所谓的话来侮辱你的智慧。” “就算之后你和乌鲁克起冲突了，我也不会参与进来的。你就放心好了。” 看着以诺修斯真诚的笑容，艾蕾放松下来，嘴角轻轻勾起。 “哦，哦……是这样啊……” “抱歉，明明是朋友，却用这么恶劣的态度迎接你。” 嘴上是这么说，但喜悦和温暖的感觉已经快从她身上溢出来了。 趁着这时候，以诺修斯搭住藤丸立香的肩膀，把她推到艾蕾身前。 “至于她嘛……是我特地带来，准备介绍给你的新朋友。” “请多指教。”藤丸立香不动声色地斜了他一眼，向艾蕾伸出手。 “请，请多指教……” 颤抖着，轻轻握住藤丸立香的手，艾蕾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是什么啊…… 有些不自然地放开手，艾蕾逃开藤丸立香的视线。 “你说要我帮忙……是什么？” “这个啊……”以诺修斯拉住艾蕾的手腕，把她带到一边。 在藤丸立香的死亡凝视下，这两个家伙蹲到角落里，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如此如此……” “嗯嗯。” “这般这般……” “蛤？！” ——艾蕾惊叫一声，不可思议地看向以诺修斯。 你是疯了吗——以诺修斯从她眼里看出这种意思。 不远处的藤丸立香挑了挑眉，一脸狐疑。 “你先冷静一下，待我细细道来……”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你仔细想想……有备无患啊，不论是……这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对不起你，但是……” “总之，拜托了，艾蕾。” 以诺修斯双手合十。 “艾，艾蕾？” 埃列什基伽勒瞪大了眼睛。 “唔……” 她一脸纠结地咬了咬唇，最后叹出一口气。 “好吧，既然是你的请求的话……” “不过话说在前头，要是到时候真变成那样了，我可不保证能起作用哦？！” 她有些急切地说道。 “当然。你肯帮忙就足够了。”以诺修斯说着，站起来，走向入口。 “那么，你们先聊吧，我去外面转一转。” 顺便勘探一下地质状况。 “欸？！等——” 艾蕾话还没说完，以诺修斯就直接跑没影了。 “……等啊。” 艾蕾缩了缩手，有些手足无措。 藤丸立香走到她身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么，我可以叫你埃列什基伽勒吗？” 她很明智地没有提他们之间的谈话，只是伸出手，向艾蕾释放出善意。 艾蕾犹豫了一下，拉住藤丸立香的手，面色微红。 “叫，叫我艾蕾就好了……我可以叫你藤丸吗？” “？”藤丸立香眨了眨眼，“这不公平吧？” “……” 艾蕾的眼神变得有些沮丧。 “叫我立香就好了。因为，艾蕾也是很亲密的称呼吧？” “——！？” 瞪大了眼睛，迎着少女的笑容，埃列什基伽勒头一次觉得，冥界这么温暖。 “嗯！” —————————————— 以诺修斯特意留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给她们。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女性交友的速度。 等他回到这里的时候，这两人都手牵手开始唱歌了。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藤丸立香起的头。 你干得好呀！ 不过，就算干得再好，以诺修斯还是要把她送回去。 接下来他要开始干活了，咕哒子留在这里做什么？ 看戏吗？ 于是，在无情地将藤丸立香扔给羽蛇神之后，以诺修斯独自一人留在了冥界。 是的，埃列什基伽勒之所以答应，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以诺修斯说会留在冥界亲自施工。 正中下怀了属于是。 “那么，艾蕾，能给我加护吗？” 微笑着，以诺修斯将铠甲展开，活动了一下手腕。 “加护是没问题啦，可是你打算怎么挖洞呢？不需要工具吗？” 艾蕾看他两手空空，不由得有些疑惑。 不过疑惑归疑惑，艾蕾还是很听话地给以诺修斯甩了个buff。 “你有工具吗？要是有的话就帮大忙了。” 以诺修斯眼前一亮。 “呃……”艾蕾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好用的工具。 她在冥界挖洞一直用的是权能，虽然对她自己来说既省力效率又高，但显然是达不到以诺修斯想要的效果的。 “对不起。” 艾蕾沮丧地低下头。 “不，没关系啦。”以诺修斯安慰道，“没有工具其实也没什么大碍的。只是这样的话，动静可能会有点大，还需要你用权能稳定一下周围的岩体。” “……这是要干什么？” 艾蕾看着他走到石壁前面，把拳头抵在石壁上面，心里顿时生出一阵荒谬感。 “嘛，我刚刚去外面练习了一下，用这种方式的话，就能直接在岩体里面打出大块的碎片。只要把这些碎片取出来，通道就能一截一截地迅速完工，直通目的地了。” 以诺修斯竖起大拇指。 “我把这个东西叫做——「土行孙之爪」！” 随着话音落下，他抵在石壁上的拳头以极快的速度震了一下。 紧接着，石壁上裂出几道巨大的裂痕。 埃列什基伽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从石壁上抽出几块长达十米的巨大石料。 仅仅一分钟，就清理出十米长的通道。假如一直保持这个速度推进下去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做到。 只不过…… “那么一直深入下去的话，石料该怎么解决呢？一旦距离长起来，运输就会非常麻烦吧？” 艾蕾提出疑问。 确实，打出通道这种做法是变相地节约了时间。但相对的，想要把堵塞在通道里的石料运出去，也会花费大量的时间。 虽然总体来说肯定是缩短了时长，但是想要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达成预期的目标，不解决这个问题是绝对不行的。 “这个时候就要拜托伟大的埃列什基伽勒小姐了。”以诺修斯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 艾蕾不解地歪了歪头。 “是啊。说到冥界可以调用的劳动力，除了我们两个之外，不是还有很多呢嘛。” 以诺修斯点点头。 “成群结队的迦鲁拉灵。在库撒的人死完之后，它们就没事干了不是吗？正好，把它们都叫过来吧。” “我打碎石头，然后递给迦鲁拉灵。只要由迦鲁拉灵在后面排成一队，顺势把石料送出洞口，就能实现半自动化的挖掘产线了。” “这样一来，效率就会大大提高。” “很棒不是吗？我们的目的完成了，迦鲁拉灵们也能得到锻炼，你的冥界的范围也扩大了，这不是一举三得？” 听到这话，艾蕾眨了眨眼睛，大受震撼。 天才！居然连迦鲁拉灵都不放过！ 而且听这意思，好像还是要夜以继日不停施工。 什么神代资本家，周扒皮看了都要落泪。 —————————————— 在艾蕾的组织下，很快，一条完美的挖掘流水线就完成了。 以诺修斯在前面不停推进，艾蕾站在旁边和他聊天，而后面的迦鲁拉灵则惨兮兮地不断运送着石料。 在这样枯燥的过程中，以诺修斯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一个想法。 “艾蕾，你们三女神同盟是不是有一个用来联系对方的魔术？能把那种魔术教给我吗？” 假如真的成功了，并且还被「魔王」升华到正确的方向，那以诺修斯就可以挂梯子到乌鲁克那边，直接运筹帷幄之中。 不止如此，未来的行动也会方便很多，操作空间会变得很大。 ——这下想起手机的好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一下。 这样简单的请求，艾蕾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两人就这样，一边工作，一边开始尝试教学。 第51章 beast聊天室? 很显然，跟层出不穷的生活小妙招比起来，在魔术这方面上以诺修斯确实是没有那么厉害的天赋。 虽然艾蕾已经很努力在解释了，恨不得嚼碎了直接喂到他嘴里，但学不会就是学不会。 以诺修斯迷茫的目光一度让艾蕾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没用，连这么简单的魔术都教不好。 无奈之下，以诺修斯决定退一步，从更低一级的最基础的联络魔术学起。 就和跟着梅林练习魔术时差不多，在经历了一番艰苦卓绝的尝试之后，终于有了些起色。 要不怎么说艾蕾性格好呢，就算是本来就是老师的梅林，都会被以诺修斯搞得头疼不已，可是她却完全没有要破防的样子。 甚至在以诺修斯有进步的时候还会兴高采烈地夸夸，给他加油打气。 什么恐惧母神啊，明明是冥界的天使。 她不骂两句难听的，以诺修斯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于是，在以诺修斯一心两用，一边充当着神代盾构机，一边用心听讲，持续了整整一天之后，他终于学会了极为粗糙的联络魔术。 并且取得了可联络范围半径长达五米的巨大成就。 是的，你没听错，只有五米。 而且传过去的声音糊的一批，还不如直接开口讲话来得靠谱。 憋笑（龙图）.jpg 这下只能期待一下「魔王」能不能带来惊喜了，反正魔术本体肯定是一点卵用没有。 又度过了一段枯燥的加班时光之后，以诺修斯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停了下来，叫艾蕾回去休息。 其实也不用这么赶工，毕竟和戈尔贡决战、唤醒提亚马特肯定是在争取到艾蕾这个重要战力之后。 以诺修斯是不信吉尔伽美什会傻愣愣地冲上去直接干掉戈尔贡，然后在欢声笑语之中迎来gg。 是的，欢声笑语，只不过是拉赫穆的。 就这样，以诺修斯和艾蕾分开后，开始在冥界游荡。 找了一块不错的石头坐下，以诺修斯默默等待着已经所剩无几的升华进程结束。 “……？” 以诺修斯睁大了眼睛。 透过「晨星之眼」所看到的，那个新增能力的存在形式，与迄今为止获得的所有技能都完全不同。 粗糙的魔术，竟然升华成了宝具？！ ——即使再怎么困惑，在那透明面板上显示着的，毫无疑问是事实。 【beast聊天室 等级ex 对人宝具 最大捕捉：999 由联络魔术升华而来的宝具，可以向指定对象发出群聊邀请，是无物理实体而处于脑海之中的相当好用的联系方式，甚至可以跨越虚数空间和平行世界的阻隔与他人建立联系。 作为宝具，是能够搭载复数功能的超大型集成容器。】 “……” 以诺修斯露出微妙的表情。 好强的既视感。 难不成我的意识也会影响到技能的进化方向？ 爽文男主竟是我自己。 不过刨去这槽点满满的名字，单看效果的话，就很耐人寻味了。 以诺修斯的目光聚焦到下面的描述上。 “跨越虚数空间和平行世界的阻隔”。 那么问题来了，假如以诺修斯想要把a加入群聊，而平行世界之中有无数个a，那么到底会拉哪个a进来呢？判断的标准又是什么？ 距离吗？还是会追加要求，直到唯一确认？ 要知道，即便是单独显现的兽，也是存在无数个平行个体的。 兽的唯一是指同一时间只出现一个，而不是所有世界只有一个。 只有极少数存在，比如觉者——即抵达「终点」之人，还有以诺修斯自己，是真正意义上的唯一。 而假如以诺修斯要把还没有诞生的兽拉进群聊，又会发生什么呢？ 而且…… “超大型集成容器”，这不就是手机嘛？ 我刚说想念手机了，你就给我来这个是吧？ 而且还是超级加强plus版本。 以诺修斯尝试着使用了这个宝具。 不需要真名解放，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特效，就和「晨星之眼」的面板一样，能够非常顺畅地打开。 颜色也和面板差不多，透着淡淡的蓝色。 一进入就是一个聊天界面，没有输入框，而是纯净的宽屏，此刻空无一物。 右上角有着一个兽的标记，点开就会出现功能列表。 以诺修斯上下翻找了一下，没有找到新建群聊的功能。 看样子只能有一个群聊。 这下当双料特工的梦想破碎了。 不对，就算能建，右上角那个标记只要一露出来，不就全都露馅了吗？！ 看来用途要比想象之中要狭窄得多。 ——以诺修斯开始一个一个查看现有的功能。 首当其冲的就是一个暗红色的图案。 仔细观察一下的话，还能看出加号的影子。 这个是邀请键，而且成员好像是没有这个功能的，是属于他自己的特权。 紧紧排在邀请键后面的是踢出群聊的按钮和禁言按钮，同样是权限狗独有。 接下来就开始变成换行的区块了，分别是昵称，群聊成员，聊天记录，私聊和传送。 其他功能都没什么，以诺修斯最在意的还是传送。 将对方作为锚，通过聊天室这个媒介传送到对方的身边。 这个功能必须要双方同意才能使用，本质上是一个召唤术式，只不过一落地就会直接切断联系。 过程看起来有点类似于英灵现界的原理。 英灵之所以会需要完全无法参与战斗的弱小御主，本质上就是需要御主作为锚，以此固定住自己的存在形式。 也有流浪从者会以大地本身作为锚点，从而在没有御主的情况下现界。 至于提供魔力之类的，完全都是顺带。 这就是这个宝具现有的全部功能了，不过实际上还可以不断地追加新的功能。 正是因为完全没有上限，搭载的功能能够不断累加，所以这个宝具才会是ex级别。 了解了大致功能之后，就是正式使用了。 那么该拉谁呢？ 以诺修斯有些纠结。 和冠位不一样，beast因为自身特性的缘故，彼此之间基本没有交流。 虽说知道彼此的存在，见面了之后也能一眼认出来，但频繁来往是根本不可能的。 每个兽都秉持着不同的理念，而且这些理念基本不可能共存，所以一遇到就是相看两厌的情况。 最多也就是无所谓的态度了，想要两个兽关系亲密，无异于做梦。 对兽来说，只有以自己的方式将人类“拯救”才算成功。换句话说，兽之间也是竞争关系。 甚至等自己被击败了之后，还要抱着“我都输给她们了，你要是赢了岂不是显得我很垃圾？”的心态去扯同事的后腿。 杀生院搞迦摩，盖提亚搞大总统，提妈搞尼禄。 要是没有这群兽互相扯后腿，迦勒底早就要打出gg了，还救个屁的人理。 距离以诺修斯最近的兽就是提亚马特。 提亚马特…… 说实话，以诺修斯有点不敢给她发邀请。 万一他这里消息一发出去，那边提亚马特就直接被吵醒怎么办？ 那他是真要罄竹难书了。 这可不行。 仔细想想，能选的人其实也不多。 比较靠谱的选择也就盖提亚，uo玛丽，卡玛佐兹，兽尼，高扬斯卡娅，迦摩和杀生院。 凯茜帕鲁格（芙芙）因为就在迦勒底身边，而且还见过以诺修斯，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考虑的。 剩下的兽和有兽的资质的人，也都不好选择。 像是作为星之兽的梅林（梅莉）啊，同样有资格的两仪式啊，米缸啊，bb和龙娘啊…… 还有和樱结合为一体的话说不定会化作beast的从者安哥拉曼纽之类的。 人选是挺多的，但被这群人捅刀子的概率反而比正儿八经的兽（beast）更大。 反正以诺修斯暂时是不想考虑。 什么？ 你说伊什塔尔和沙条爱歌？ 主动去掀病娇颠婆的牌子，你是真想死啊？ 思来想去，以诺修斯还是决定先把盖提亚招进来看看情况。 点击按钮之后，不需要操作，直接就进入了搜索阶段。 很快，邀请成功的消息就弹出来了。 顺带一提，在群里交流当然是使用昵称的。 这年头，谁还实名上网啊？ 我们作为人类恶，当然也要紧跟时代潮流。 所以，接到邀请的成员在接受之后，会自己取一个名字，作为在聊天室里的代号。 虽说对以诺修斯来说，这群人跟实名上网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怜悯 加入群聊】 怜悯：原来如此。 怜悯：真是无趣。将难看的恶聚集到一起，没有意义的行为。 “……” 不愧是你啊，盖提亚。我还没说话呢，上来就开喷。 萨洛斐尔：连自己都骂？你是有点狠的。 咳咳，这可不算实名上网。 搞清楚了！以诺修斯才是名字，萨洛斐尔是姓氏！ 还有，我是弥赛亚。 什么以诺修斯·萨洛斐尔？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怜悯：所以，其他的「恶」呢？该不会送出去的邀请全都被拒绝了吧？ 怜悯：我可不是来看马戏表演的。 萨洛斐尔：别吵，我在烧烤。 怜悯：？ 没有理会缓缓扣出一个问号的gay提亚，以诺修斯思考着下一个该拉谁。 说实话他其实挺想见一见尼禄的。 并非是完全体的巴比伦大淫妇，而是作为其一角、战败后接受了结局的beast6／s。 并非是别扭的地动说体，而是全新的德拉科，天动说体的形态。 以诺修斯不知怎的很想见见她。 ——那样想着，不自觉地按下了邀请的按钮。 “……” 看着那与邀请盖提亚时完全不同的反应——不断重复的加载图案，以诺修斯摇了摇头。 果然，还没有诞生的东西怎么可能—— 邀请成功。 【朽坏蔷薇 加入群聊】 朽坏蔷薇：…… 萨洛斐尔：？？？ 怜悯：？ 怜悯：你又在震惊什么了？不是你自己把她叫过来的吗？ 萨洛斐尔：不是—— 萨洛斐尔：啊？ 第52章 大傻春，你干了什么好事! 不是姐们儿，我就说说而已，你还真来啊？ 以诺修斯看着那个鲜红色的昵称，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了。 萨洛斐尔：是尼禄吗？ 朽坏蔷薇：汝认识余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朽坏蔷薇：余的诞生，是汝造就的吗？ 萨洛斐尔：？ 朽坏蔷薇：汝不清楚吗？ 朽坏蔷薇：毕竟余前脚刚刚诞生，后脚就收到了邀请。余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巧合。 萨洛斐尔：……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朽坏蔷薇：汝指什么？若要问余的姿态，那便是已然战败的beast。想要嘲笑的话就尽管笑吧，余自己也认可这是件可笑的事情。但最好在心里默念，不要讲出来哦？余会忍不住想要将汝杀死的。 萨洛斐尔：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笑的事情。我只是想问问你，德拉科，你是怎么诞生的，现在在什么地方。 朽坏蔷薇：余的诞生？ 朽坏蔷薇：啊……往回看过去的话，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创造了证明世界，引来迦勒底，然后败北。就连心中的灼痛和不甘都是那样清晰。然而，若要问余那是否是真实存在的，答案是错误。 朽坏蔷薇：余是凭空诞生的事物，从影子变成了真实，先于「事实」显现的「事项」。以现在的视角来看，就是「尚未显现的兽」、「终会显现的兽」，提前出现在了此刻，成为了不存在「起点」的「终点」。 朽坏蔷薇：至于余所处的地方，啊……不是余自己创造的证明世界，也不是魔兽赫再造的世界。与余一样，是以相同的形式增殖出来的，自然形成的界域吗？ 朽坏蔷薇：魔兽赫也不在身边……没有感知到它们的气息，应当是还没有诞生。奇怪，为何只有余醒来了？真是别扭。不过，作为理性的余已经显现了，那么作为兽性本能的赫，总有一天也会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出现吧。 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德拉科终于停下来，不再发送消息。 看来是真的憋坏了，心里恐怕有许多话想要抱怨，只是碍于自尊又难以开口。 这个语气，还有这个昵称，看来不是天动说体，而是体型更加娇小的地动说体啊。 ——是美杜莎会羡慕的体型呢。 不过对以诺修斯来说，这种事情都无关紧要。 兽尼禄提前诞生了。 这才是重点。 没有变生的过程，而是直接以战败的索多玛之兽的状态被塑造，出生在凭空诞生的螺旋证明世界的全新的德拉科。 原因是因为，以诺修斯向她发出了邀请。 为什么会这样？ 以诺修斯稍加思考，随后，“理所当然”地得出了结论。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确实是他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根源在于他的「质量」。 所有人都有侧面。 尼禄有着身为兽的侧面，身为从者的侧面…… 爱歌有着失败的侧面，有成功的侧面，有没有遇到旧剑的侧面…… 阿尔托莉雅有着成为王的侧面，没有成为王的侧面，使用圣剑的侧面，选择圣枪的侧面…… 所有人都有在某个节点踏向某条道路，成为某个截然不同的人的可能。 选择，改变，留下记录。 因为周遭的要素与内心的变化而产生数不胜数的分支，哪怕是上一个瞬间与下一个瞬间的自己都不尽相同，成为两个似是而非的事物。 那就是侧面，也即可能性。 其数乃为无限，其力可抵无穷。 其乃是存在的证明，于世界之釡上刻下的痕迹。 其乃苦痛之物，其乃幸福之物。 其乃世界赐予生灵的奖赏，达成一切愿望的路途。 然而—— 以诺修斯没有。 那种东西，已经亲手将它撕碎了。 残忍地扼杀了所有的可能性，堪称是自虐一般地，将所有的侧面强行收束为唯一的个体。 无法实现救济的，乃是无用之物。 既是无用之物，那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既然如此，那便将它作为跨向永恒的薪柴，肆意焚烧。 独自一人得到拯救的结局，以诺修斯绝不允许。 「以诺修斯·萨洛斐尔」的终点，自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好了。 无论如何，只能踏向背负无尽罪孽的彼岸，除此之外的一切结局都不可原谅。 存在于此处的这具肉体便是绝对的枷锁，束缚了想要放弃、想要解脱的懦弱的自己，以完全的信念将自我彻底定形，踏上永无止境的救赎之路。 因此，这里的他，此刻的他，就是唯一的「以诺修斯·萨洛斐尔」。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没有任何侧面，更不可能成为他人格（alterego）。 他所行过的地方就是绝对的「现在」。 因果、先后，无论为何，全部要为了他的前进绕开道路。 如果他从未来回到过去，那么未来就是过去，过去就是未来。 如果他要与尚未诞生的某人相遇，那么她就会立刻以某种形式诞生。 而其中最正常，也最实惠的，便是—— ——凭空将未来具现到现在。 并不会扰动任何东西，并不会将已有的事物改变。 仅仅只是让时空之中“多出来了那么一点点东西”而已。 在人类的视角也许无法理解，然而对世界本身来说的确是最优先的选项。 于是，在那个瞬间，尚未显现的beast6／s仅为一人的愿望而完成了降诞。 拥有截至魔兽赫再造螺旋证明世界为止的所有记忆，却清晰地明白那是真实而又虚假之物。出现在此刻的德拉科，乃是完全崭新的「尼禄·克劳狄乌斯」。 这毫无疑问是以诺修斯的责任。 所以，带着愧疚的歉意，他向她发去消息。 萨洛斐尔：我大概明白了。 萨洛斐尔：抱歉，这是我的错，才让你蒙受痛苦。 萨洛斐尔：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就呼唤我吧。 是的，哪怕她仍然是德拉科，仍然是尼禄，但归根结底，是因以诺修斯而诞生的新的个体。 那苦楚本不该由她来承担的，可是现在却交由她背负了。 以诺修斯觉得是自己践踏了她的尊严和自由，所以向她作出了许诺。 朽坏蔷薇：啊……这样也好吧。 朽坏蔷薇：至少余已明白结果了。魔兽赫们也还没有诞生，就让余安静地休息一会儿吧。 朽坏蔷薇：不用担心，余还留有一些…… 朽坏蔷薇：不，应该是得到了一些吧。总之还有着不少力量，足够把证明世界改造成舒适的生活圈了。 朽坏蔷薇：就到此为止吧。余实在，有些疲惫了…… 她说完，便不再言语。 聊天室里只剩下以诺修斯和盖提亚。 怜悯：呵，真是精彩。 怜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是我今年看过最好笑的笑话。 怜悯：不考虑去做搞笑艺人吗？说不定你能靠小丑表演拯救全人类呢？ 啧，这货怎么话这么多（怒）？ 萨洛斐尔：雪豹，闭嘴！ 怜悯：？ 【怜悯 被禁言 1小时】 以诺修斯露出笑容。 这下世界清净了。 虽然出了兽尼这个意外，但是拉人还是要继续。 像现在这样完全独自一个人待着的时间可不多，一次性再多加几个成员进来吧。 群里只有三个人，规模多少是有点小。 再翻一倍就够了。 只要小心一点，再加上限定条件，兽尼这种情况应该就不会再出现了。 以诺修斯确定无误后，连续按下邀请按钮。 很快，邀请成功的消息弹出来。 【nff服务供应 加入群聊】 nff服务供应：承蒙您的邀请，非常感谢? nff服务供应：潜入、生产、商谈、贩卖。能满足各种需求的nff服务代表，高扬斯卡娅前来拜访！ nff服务供应：需要商谈还请找nff? nff服务供应：多多照顾我的生意呀，群里的大家！ nff服务供应：欸？被禁言的这个是谁呀？该不会是我们的大前辈吧？ nff服务供应：不会吧不会吧？ nff服务供应：我真的要笑到心脏麻痹了呀，哈哈哈哈哈！不行，眼泪都掉出来了哈哈哈！ nff服务供应：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想吗？ 一进群就开始疯狂刷屏，还跳脸嘲讽。光是这个浓郁到溢出的屑味就已经把她的身份暴露出来了。 beast4替补，高扬斯卡娅。 虽然看起来是玉藻系的狐狸，但实质上是兔子才对。 这家伙整的就是一个屑女人，说话太搞了，以诺修斯差点没绷住。 nff服务供应：等等。蛤？！这是什么啊？！ nff服务供应：什么叫凭空诞生了？德拉科？beast6？ nff服务供应：等等等等等等，这都是什么啊！ nff服务供应：难道说—— nff服务供应：大佬带带我！@萨洛斐尔 nff服务供应：(*≧?≦*) 好快的变脸！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萨洛斐尔：我帮不了你什么。而且我手上还有事…… nff服务供应：那等到您手上没事了，一定要想起乖巧可爱的高扬斯卡娅亲哦？一言为定啦！ nff服务供应：(′?`??) 就在这时—— 【心理医生 加入群聊】 心理医生：这是…… 萨洛斐尔：人类恶的聚集所。欢迎你，杀生院祈荒。 心理医生：人类恶…… 心理医生：可我只是个普通人呀？ 【湿婆死快点 加入群聊】 湿婆死快点：哦呀？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湿婆死快点：这都是谁啊，没一个认识的。就不能做个自我介绍吗？ nff服务供应：嗨咿~ nff服务供应：在下是nff服务代表，高扬斯卡娅是也~需要商谈事务还请找我?，能给你打九折优惠哦？ 湿婆死快点：哦？有意思。不如直接开诚布公吧，我是3，你是几？ nff服务供应：欸？上来就问这么私密的问题吗？真是让人害羞。那就告诉你好了，我是4。不过，还请你把名字报上来吧？不然这可就是亏本买卖了。 湿婆死快点：呵，迦摩。这就是我的名字。 nff服务供应：竟然——是不怎么喜欢的东西呢。 湿婆死快点：彼此彼此。就算看不到你长什么样子，但很神奇的，只要看见文字就已经感觉不舒服了呢。 湿婆死快点：那么剩下的人呢？不至于连交换名字的胆子都没有吧？那可真是令人失望。 萨洛斐尔：他们的名字由我来转述吧。 萨洛斐尔：怜悯是i，朽坏蔷薇是vi，心理医生是iii。 心理医生：……我？ 湿婆死快点：居然还有另一半的r？这下更让人不爽了。话说，你自己呢？你这家伙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吧？ 随着迦摩这句话发出来，群里一下子安静了，都在等着以诺修斯的答复。 我吗？ 以诺修斯垂下眼眸。 要不要撒谎呢…… 呵，真是难以抉择啊。 萨洛斐尔：viii 湿婆死快点：？ nff服务供应：？ 朽坏蔷薇：？ 心理医生：呃……怎么了吗？ 湿婆死快点：不是，骗谁呢你这混蛋！ 湿婆死快点：@萨洛斐尔@萨洛斐尔@萨洛斐尔@萨洛斐尔 湿婆死快点：^%&^*&(^$% ——以诺修斯关掉聊天群，感受着脑海中不断传来的震动声，露出了缺德的笑容。 今晚有人睡不着了，猜猜是谁呢？ 第53章 戈尔贡的觉醒 看呐，在那遥远的鲜血神殿里，此刻正发生着一件美好的事。 被微弱的紫光照出轮廓，昏暗的空洞里，庞大的身躯正蜷缩着。 戈尔贡闭着眼睛，趴在地上，安静的容颜里流出悲伤。 女神是没有睡眠的需求的，魔兽女神更是如此。 她应当是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用她满溢着憎恨和厌恶的目光眺望向至今仍矗立在远方的乌鲁克才对。 可是戈尔贡自己令自己沉睡了。 强迫自己陷入到梦境之中了。 在悲伤之中，模糊的意识逐渐下沉，眼前浮现出的是熟悉而陌生的景色。 横挂在眼前的事物，是朦胧的、勉强能够辨认出大地和天空的分界线。 啊…… 回想起来，真是死气沉沉的天空。 明明一直都是那样，没有任何改变才对，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灰暗了呢？ 光是看到就难受得想哭。 孤独地，孤独地，坐在海浪拍打的礁石上，用空洞的心情注视着什么都没有的天空。 断裂的石柱。 倒塌的墙垣。 模糊的面孔们，微笑着，向我递来手掌。 悦耳的笑声已经模糊到连成一片，辨认不出那到底是谁的音色。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啊…… 在虽然美丽，但却空无一物的岛上，珍贵的东西很少。 所以，绝对不想失去。 伤害她们的人，全部都要杀死。 然后…… 在日复一日的屠戮之中，精神也终于被风干了。 我所珍视的…… 陪伴着我的…… 那究竟是谁？ 啊……啊…… 我似乎……想起来了。 漂亮的，紫色的头发。 人人都会喜欢的玲珑身材。 美丽的笑颜，动听的嗓音。 ——都不复存在了。 在那神殿里的，只有枯渴而死的两具尸体。 以及…… 匍匐在地上的，巨大的，麻木的，恸哭的，喜笑颜开的，丑陋的怪物。 那是我…… 曾经是女神的我…… 受到诅咒的我…… 变成了魔物的我。 而躺倒在我眼前的她们，到底是谁呢？ ——我祭奠了她们的遗体。并收入这头发中。 她们，到底是谁呢？ ——随后的记忆就消失了。有的只是那些来游山玩水勇者们被我逐一消灭的陶醉感受。 她们，到底是谁呢？ ——用盘踞在这地上的丑陋的尾巴想想也知道了。 那是我的亲人，我的姐姐们。 啊…… 随后，便被杀死了吧，我。 在记忆的最后，模糊不清的那场景是什么呢…… 我看见了。 掉落在地的丑陋的头颅，用灰暗的眼睛看到了。 从那失去了头颅的肉体里，喷溅出来的孩子们…… 被众神卑鄙的诅咒扭曲了命运，丧失了所有所爱之人，沦落为怪物，并被所有人都认同的英雄斩下首级的自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诞下的存在—— 无比自由的存在，血脉无限延续的存在。 那是献给已然逝去的，最为深爱的家人的，直到最后都孤独一人的自己的愿望。 呵…… 我早就察觉到了啊…… 只是一直都不愿去面对，一直都不愿去提起。 才不是什么提亚马特。 我的名字是———— ——美杜莎（m?δouσa）。 —————————————— nff服务供应：也不像是人家的合作者呢。那个人应该更加，怎么说呢，张扬一点？总之不可能啦。vii也排除。 湿婆死快点：啧。 湿婆死快点：难不成是vi？ 湿婆死快点：刚好群里有个vi，问问不就好了。 湿婆死快点：g和s，你是哪个？@朽坏蔷薇。 湿婆死快点：总不能是l和r吧？那未免也太牵强了一点。 朽坏蔷薇：……s。 朽坏蔷薇：余就直说吧，他不是vi，更不可能是另一半的g。 朽坏蔷薇：与其在这里做无谓的讨论，还不如消停一会儿，想想怎么解决迦勒底。 看得出来，德拉科对这话题一点兴趣也没有。 但很可惜，对于迦摩和高扬斯卡娅而言，她的话语显然并没有什么分量。 nff服务供应：这样的话，就只剩下v了呢。 nff服务供应：除去玉藻前大人，只有可能是属于另一半的了。 湿婆死快点：得了吧，v说话哪有这么好听。 湿婆死快点：难不成是异闻带来的？还是说这货果然是在耍我们，他根本就不是beast吧！ 怜悯：呵，可笑。 怜悯：面对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就只能像这样嘤嘤狂吠了吗？ 怜悯：说到底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了，气量狭小到令我望尘莫及的地步。 湿婆死快点：……？你说什么？想打架么，混蛋。 nff服务供应：就是，实在是太猖狂了！迦摩阁下，快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湿婆死快点：闭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心理医生：请别吵了，各位。 心理医生：为什么不试着去相信呢？ 心理医生：包容他人的观点，本身也是一种功德啊。 湿婆死快点：……？功德？ 湿婆死快点：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说到底你这家伙居然还有脸讲这个词啊？ 湿婆死快点：骗骗别人就得了哦？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心理医生：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心理医生：一切众生悉有佛性,草木国土悉皆成佛。我想，没有人是“没有资格”谈论功德的。 湿婆死快点：？ 湿婆死快点：我真是受够了，这个群里尽是些蠢货吗？！ nff服务供应：欸？这就下线了？ nff服务供应：那好吧，人家也有nff服务要管理呢?，就先下线啦！ nff服务供应：需要服务还请单独联系?~ 随着最吵闹的两个家伙下线，群里重归宁静。 盖提亚和德拉科都是不喜欢说些没用言论的家伙，而杀生院祈荒目前则是完全融入不了。 是的，在经过兽尼的惨痛教训之后，以诺修斯邀请的不是魔性菩萨，而是杀生院祈荒这个个体。 虽说有着成为救世主的资质，但以诺修斯确信这家伙最后必然会成为兽，而不是救世主。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非常正确。 至少关于他身份的讨论就这样暂时翻篇了，全靠杀生院祈荒把迦摩恶心走。 干得好啊，院院！ ——默默停下阴险的潜水行为，以诺修斯松了口气。 说到底，beast就是一群问题儿童，包括他自己也一样。 这样的家伙，一次性拉太多进来只会导致事态不可控。 一群颠婆颠佬搁这交流病情，说不定交流着交流着就又搞了个什么大活出来。 像现在这个数量就差不多了。只要把这些人先搞定，再把其他的拉进来，情况就会稳定得多，至少不会出现一群人大混战的抽象情况。 嗯？ ——以诺修斯看向弹出来的新窗口。 是私聊。 发起人是……德拉科。 朽坏蔷薇：余现在好多了。 朽坏蔷薇：不要误会，余不是来问罪的，只是想知道，余的诞生是为何。 朽坏蔷薇：余是试验品吗，还是单纯的意外。汝创造余，是想余做什么，达成怎样的目的？ 朽坏蔷薇：要余向迦勒底复仇吗？借助余的力量吗？想要命令余去完成哪个任务吗？还是说是想吞噬余吗？ 朽坏蔷薇：只需说出来就好。无论是以什么心态创造的余，余都没有意见。 朽坏蔷薇：虽说其他的兽每一个都是丑陋到无法直视的存在，但是—— 朽坏蔷薇：因为是「父亲」的欲望，所以余也会想办法去实现。毕竟余本来就是品尝欲望的存在。 朽坏蔷薇：所以，放心说吧，不必有所顾虑。余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心生芥蒂。 朽坏蔷薇：本来就已经焚烧成粉末的余灰，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火星就再次燃烧起来呢。 你这反应可不像不在乎的样子啊。 以诺修斯挑了挑眉。 德拉科想要的是什么？ 很简单。 所多玛之兽本质上是尼禄无法接受自己的结局，情热之火（原初之火）持续不断燃烧世界的产物。 就像西塞罗对她说的，“你的爱是传达不到的，因为你是只会焚烧至尽的火焰。” 正常情况下的尼禄接受了这样的结局，认可了“自己的爱不会被接受”，所以没有转化成兽。 而兽尼禄无法接受，不能认可这样的悲惨命运，所以怨恨世界、怨恨命运，诅咒自己如此深爱却不肯接受自己的人类。 既然自己被诽谤为巴比伦大淫妇，那就成全人们的愿望（欲望），化身成人们心目中的末日使者的形象，全面释放情热之火，任由它烧毁世界。 实际上是人类过度追求美好事物（繁荣），最终只会带来毁灭的体现。 在被击败后，魔兽赫不想死，仍然在否定落幕，否定迎来落日，否定自己的爱不被接受的结局。 而相应的，德拉科想死，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爱终究不会被接受，厌倦了，所以想要自杀。 那么这样的德拉科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答——能够接受、能够包容她之「爱」的存在。 虽说以诺修斯不是人类，没办法完全消弭她的痛苦，但缓解还是能做到的。 萨洛斐尔：因为我太想见你，所以你诞生了。 朽坏蔷薇：…… 朽坏蔷薇：想见余？真是……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理由…… 其实是想见天动说体（第三再临）的说。 因为潜意识里不想惹出麻烦，所以最后才诞生了地动说体的形态吗。 反正也是同一个人啦，算不得说谎！ 朽坏蔷薇：难不成是喜欢余的肉体吗？ 朽坏蔷薇：恕余直言，和余现在这贫瘠的肉体比起来，还是iii的那两位更具吸引力吧？ 朽坏蔷薇：就算是完全体的余，在肉欲方面也不可能比得过专精此道的她们。 朽坏蔷薇：汝既然了解余，那应当也能理解才对，余是只会带来毁灭的火焰，和余扯上关系，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朽坏蔷薇：当然，汝若是执意将余当作玩具使用，余也没什么可说的。 看着她发过来的消息，以诺修斯眨了眨眼。 病情有点严重啊。 这孩子，脑袋里面在想啥呢？ 还是说，不敢相信会有人爱自己，所以就开始胡言乱语了吗？ 萨洛斐尔：和那没关系。 萨洛斐尔：我只是看到了你的结局，因而想要阻止你，觉得不得不阻止你罢了。 萨洛斐尔：一边渴求着相遇，一边期待着跨过了烦恼的洒脱的你，不自觉地产生了愿望。 朽坏蔷薇：阻止……我？ 萨洛斐尔：活下去，德拉科。我不想你死去。 朽坏蔷薇：什———— 萨洛斐尔：你所渴望的明星，终有一天会出现在你的眼前。所以，活下去，直到寻得归宿的那一天。在那之前，若是害怕被拒绝，就将火灼烧到我的身上吧。 萨洛斐尔：你所渴求的爱，可以尽情从我这里索取。你无处发泄的热，可以肆意向我倾泻。 萨洛斐尔：这是因过失而创造了你，傲慢的我对你唯一的要求——活下去。 萨洛斐尔：若要问为什么，因为你也是闪耀之物。 萨洛斐尔：就像你爱着人类，就像人类守望着彼此，就像每一名「兽」所怀抱着的别扭的逻辑—— 萨洛斐尔：我也爱着你。 萨洛斐尔：所以，活下去。等到那时，再将我抛弃吧，再将我跨越吧。 萨洛斐尔：就像人类对每一位「恶」所做的那样。 朽坏蔷薇：…… 朽坏蔷薇：唔…… 朽坏蔷薇：难以置信，不可理喻。竟然会对同样是兽的余抱有这种感情…… 朽坏蔷薇：汝未免有些太过愚蠢了。 朽坏蔷薇：不，说到底，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存在你这样的家伙…… 朽坏蔷薇：……余要去休息了。 朽坏蔷薇：就这样。 “……” ——见她没了动静，以诺修斯关掉窗口。 靠得太近就会因敌视热情而排斥他人，离得太远又会因寂寞而感到不悦。 德拉科就是这样别扭的家伙。 但是以诺修斯会包容她的任性，就像包容伊什塔·爱歌那样。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在以诺修斯「接纳（收容）」的名单上。 第54章 全新的魔兽 不再去看群聊，以诺修斯打算回去继续工作了。 哒，哒，哒。 “……” 迈出的脚步停下，以诺修斯叹出一口气，回头看向来者。 遮住面容的兜帽，漆黑的长袍，干枯的手从两袖中伸出，拄着平平无奇的杖。 在冥界悄无声息地来去自如，这还能是谁呢？ 好难猜啊（棒读）。 “贵安，弥赛亚冕下。” 来者用尊敬的口吻说道。 他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言而明。 最初的哈桑·萨巴赫，其名号乃为『山中老人』。 无名之人，冠位的暗杀者，自幽谷疾驰而来。 说实话，他会出现在这里，以诺修斯是一点都不意外。 “有何指教，山之翁。突然找上门来，是祂和你说了什么吗？” 微微侧着身子，以诺修斯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非也。” 他摇头否定。 “天主的意图难以揣测。此番前来叨扰，仅是出于吾个人的意愿。” “是吗。想问什么就赶紧说吧，不必客气。”以诺修斯微笑道，“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不是么。” “那么，请容许吾提出这不成熟的疑问——冕下和那位，是产生了分歧吗？” “……有意思。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以诺修斯挑眉。 在别人看来是这样啊…… 不过也正常吧，毕竟神迹可不会无缘无故降下。 “嗯，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你就当是那样吧。” “知晓了这一点后，你想要做什么呢？” 以诺修斯转过来，完全正对着他，对他的话语表示肯定。 “天主既然容许，便说明冕下没有背离道路，并非吾这般人可以评价。” “吾只是企图粗浅地掌握，冕下想要指引迦勒底走向何种道路。” “更准确地说——冕下对那位“人类最后的御主”抱持着怎样的态度？” 山之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但以诺修斯还是感觉到了。 ——他多半有点紧张。 “我的态度？” “如果你是想问这个，那大可不必。” “我只是恰巧路过，所以随手给出一点帮助罢了。用残酷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和受难者擦肩而过的无情列车，也许会因为一时兴起的恶劣趣味而扔下几块面包，但到最后，既不会对她们做什么，也不会为她们停留分毫。” “也许我们会数度交会，但最终，结果也只有短暂地相遇，然后分开——这么一种而已。” “我并不是来处理那些事情的——我这么说的话，你能够理解吗？” “无论是人理烧却还是迦勒底亚斯，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东西，换言之就是不必在乎的事项。更何况，随意给予他人希望本来就是不负责任的做法。” “我不会擅自干涉、决定她的命运。是生存还是灭亡，是觉悟还是沉沦，全靠她自己的努力。但假如有一天，她再也无法承受这一切，呼唤我的名字的话——” 以诺修斯顿了顿，金色的瞳孔因兴奋而微微发亮。 “说不定，我会来把她带走。” 山之翁沉默了几个呼吸，点了点头。 “吾明白了。” “那么吾就将行僭越之举，助她们跨越潜匿于此处之恶。” “不必问我，你自己决定就好。应当提醒你的是，我们之间并没有地位的差距。对祂来说，谁都一样。” 以诺修斯说完，默默地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 直到气息也完全消失不见，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 不管怎么说，反正是糊弄过去了。 ——以诺修斯转身，准备回去找艾蕾，重新开工。 他可没撒谎。 至少大体上是没有的。 毕竟跟迦勒底待在一起，本身就是危险的行为。时间越久，破绽就越多。 而且众所周知，迦勒底里面到处都是麻烦事，埋的雷那是真的多。 什么迦勒底亚斯天球，什么福尔摩斯，什么岩窟王…… 甚至连广播都从一开始就被迦勒底亚斯骇入了。 第二部序章的时候，还冒充幸存人员框框开骗。 你能想象吗，一个体重接近两百斤的壮汉（戈尔德鲁夫）讲着奥尔加玛丽的台词，说什么“为什么每次最后都要背叛我啊”、“一次都没有得到他人的认可！还没有被任何人爱过啊……！”，这样一看就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的话。 也就是吃了不熟悉的亏，但凡藤丸立香和戈尔德鲁夫多相处两个星期，都不会觉得这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除此之外，芙芙也一直摸鱼，到第二部后期的时候其实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理性了，愣是屁事不干。 指不定也是想来一发大的。 而且，迦勒底不止埋的雷多，跑来拆弹的也多。 虽然整天说“抑制力就tm两个冲击波，鸟用没有，成天就知道看戏”，但你要真觉得抑制力啥事不干只会bb，那就大错特错了。 绝大多数情况下，抑制力不是没有出手，而是作用在太隐晦的地方，形成的是弱引导而非最直接的战力援助。 这种做法导致的结果就是每一次危机都过得非常极限，负责处理危机的代行者会承受巨大的压力。 但一码归一码，抑制力在需要的时候都是有在出力的，只是出力大小和形式让人血压高涨。 盖提亚之所以会嘲讽抑制力，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看到了宫本武藏的结局，也知道抑制力对她做了什么，所以就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了。 但同样的，这也并不是说抑制力就是什么“虽然讨厌，但是兢兢业业”的家伙。 北欧异闻带里斯卡蒂就说过，抑制力根本没有站在迦勒底一边。 也就是说，摸了。 和抑制力一比，其他赶来拆弹的家伙就显得靠谱得多，起码有给送出来的战斗力作明确的指引。 像是第一特异点「邪龙百年战争 奥尔良」出现的贞德就是鸽子派来的。 迦勒底这群人可能到最后都没有意识到，莫名其妙出现在特异点的贞德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消失，反而是目送着她们离开了。 甚至她后面也在时间冠位神殿打了头阵，占据了全场最特殊的位置。 你以为她的口号——“吾主在此”真的是单纯在扯虎皮啊？ 人身后是真有大佬撑腰。 看看吉尔伽美什在时间冠位神殿对她的态度就知道了，这样心平气和地对等交谈，实属罕见。 要知道在fate\/exte里面吉尔伽美什对贞德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同样的，还有受释迦牟尼指引的武藏和三藏、异闻带被奥丁拍下来的c狗、在通古斯卡圣域被元始天尊扔下来的太公望，等等等等。 得亏这个世界的立香还算有素质，不然多少得对着抑制力来一句—— 你（n）明（m）白（b）我（w）宠（c）你（n）吗（m）！ 可以说，迦勒底就是这个世界旋涡的中心，一堆人搁外面盯着呢。 偶尔出来救个场就差不多了，长时间和她们待在一起，怕不是嫌暴露得不够快啊。 别真以为跟主角走了一路就是正义人士了，你是不是反派自己心里没点数啊？ 以诺修斯摇了摇头，回到祭坛，找到了坐在上面的埃列什基伽勒。 “休息好了吗？又要开工了哦？” 以诺修斯笑着说道。 “可是你根本就没有休息吧？又一个人在做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艾蕾鼓起脸颊，小声说道，“真是的，为什么就不能多依靠我一些呢？” “嗯？艾蕾酱是这么想的吗？好可爱～” “欸？听到了？！” “不行，快忘记！忘记啊，你这家伙！” —————————————— 先不说艾蕾酱是怎么在冰冷的冥界变成红烧大虾的，我们来看看此刻的鲜血神殿，又在发生着什么美好的事情呢？ 啊，鲜血神殿！太美丽辣！还是看看围绕在戈尔贡周边的这些魔兽吧，家人们。 与先前制作的魔兽完全不同，出现在这里的，是让金固都大惊失色，戴上痛苦面具的全新高手。 它们一个个都有独门绝技，耐性和斗志更是技惊四座，必定能给你带来无限的惊喜口牙！ 但对金固来说，看到这些个大只佬，就比十亿个杀人魔更加可怕口牙！ 怎，怎么可能了？！ 从百兽母胎里出来的，怎么可能是希腊魔兽了？ 难道说，母亲的意志竟然被完全压制了吗？ 牙白一艘（糟糕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再这样下去的话，母亲的意识就要完全沉睡了！ 到时候就算是死亡的体验，也会因为死的不是自己而效果大打折扣，说不定就醒不过来了啊！ 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金固瞪大了眼睛，压抑着不安，环视四周，想要看看这些个高手都是些什么家伙。 “就由我来为你介绍吧，金固。” 戈尔贡愉悦地说道。 自从提丰——体内的厄喀德那消失之后，她便整日郁郁寡欢。 但戈尔贡岂是寻常之辈？ 终于，在昨天找回了自我之后，她的复仇意志就暴增，狂增，劲增，和瑞亚碎片搭配着直接左脚踩右脚螺旋升天，连夜赶制出了新的魔兽。 本来仅凭戈尔贡自己是做不到这种事情的，就算有着瑞亚碎片的协助，还是会因为神性的浓度不达标，导致无法压过提亚马特的影响。 但，戈尔贡的身上可不只有她一人的力量。 存在于她体内的，还有其他的神性。 那是由血脉所紧紧维系的永恒的羁绊，名为亲人的事物。 虽然其原本的主人没有与之匹配的战斗力，但浓郁的神性做不了假。 至此，神性的浓度（戈尔贡）足够了，神格的高度（瑞亚）也达成，性能（提亚马特）也完全可以支撑。 三点聚合，以「诞下珀伽索斯与克律萨俄耳者」，即「怪物之母戈尔贡」这个概念出发，不断延伸，在虚假的蓝图上刻下联系，于是便达成了，以戈尔贡之躯生产几乎任何一种希腊魔兽的蛮横做法。 虽然因为素材不足，最后还是只能做几种量产型的怪物，但这就已经足够了。 由「真实的戈尔贡」所作的希腊魔兽，比之「虚假的提亚马特」所作的巴比伦尼亚魔兽，要更加强大。 但这不意味着戈尔贡拒绝了作为提亚马特的身份。 而是—— 不只是提亚马特（金固的母亲），同时也要以戈尔贡之名，堂堂正正地将人类全部杀尽呀！ 露出充满杀气的、可怕的眼神，戈尔贡指向在空中飞舞的怪异生物。 那是一只只巨鸟，喙、翅、爪全被青铜包裹，反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这些怪物浑身上下杀气腾腾，锋利的翅刃能够轻易划碎人类的身体。 “这是斯廷法利斯湖怪鸟（Σtuμφaλ?δe? ?pνiθe?），是战神阿瑞斯（?pη?）的使魔。” “它的速度远比那些没用的双足飞龙要快得多，那些笨重的城防炮根本没有击中它们的可能。” 戈尔贡发出嗜虐的轻笑声。 “它们本来就是捕食人类的怪物。要论杀人的技艺，远比巴比伦尼亚的魔兽厉害。” 她又指向匍匐在身旁的几只怪物。 这些怪物有着美女的头，狮子的身子，背上生着两只巨大的翅膀。 “这是堤丰和厄喀德那所生的怪物，斯芬克斯（sphinx）。她们有强大的肉体，因为被埃及的斯芬克斯的印象牵连，所以也是烈焰与狂风的神兽。” “狮身人面兽吗……” 金固喃喃道。 “啊……还有这些……” 戈尔贡指向另一边的黑影。 “奇美拉（chimera）。” 拥有狮子的头、山羊的身躯，以及一条蟒蛇尾巴的恶兽咆哮起来。 “许德拉（hydra）。” 赤红色的九头巨蛇发出危险的嘶鸣。 戈尔贡随之露出冷酷的残忍神情。 “金固，我不会怪你。” “带着你新的同胞去吧。去把人类的城塞全部摧毁。” “……” “……遵命。” 金固低头，沉默着，眼神逐渐变得暗沉。 虽然他也是真心将戈尔贡当作母亲看待的。 但终究，还是提亚马特在心里的分量更重一点。 第55章 征服的亚历山大 两只巨大的翅膀猛力鼓动，几只斯芬克斯飞上天空又滑落下来，不断重复着这欢喜的跳跃。 狂风与烟尘一同卷起，在地面上形成小型沙暴一般的恶劣天气。 斯芬克斯们发出得意的呼啸声。 那和兽状的身躯风格完全割裂开来的美女头颅露出扭曲而狰狞的笑意。 在它们下方，庞大的奇美拉迈着步子，在烟尘之中行进着。 扭曲的肉体，凶暴的眼神，口中的獠牙挂满了涎水，自嘴角滴落。 从这些巨大魔兽口中发出的低吼，宛如宣告屠戮的号音，满溢着危险和嗜虐的意图。 青铜怪鸟四散盘旋，赤红大蛇以碾压般的气势向前进军。 除开这些全新的魔兽，还有上次提丰进攻乌鲁克时被金固拦截下来，带回鲜血神殿的一部分魔兽，此时也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这队列里面。 就这样，希腊魔兽混杂着巴比伦尼亚魔兽，欢呼着、咆哮着，组成了一支恐怖的大军，向着此时已然虚弱到了极点的魔兽战线而去。 后方，金固站在其中一条大蛇中间的头颅上，面色怅然。 怎么会这样呢？ 金固回忆起一切刚开始的时候，不免有些恍惚。 那个时候，直接让她以清醒的状态活动，而不是洗去她的记忆，会不会比现在要好得多呢？ 都怪魔术王？ 那个人只是把那块碎片给了他而已。 出了问题就把责任甩到别人的身上，只能说明自己的无能罢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会这样做的只有无能的人类而已。 害怕母亲的意识会被压制，所以洗去了召唤而来的戈尔贡的记忆。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就是他自己不是吗？ 说到底还是对母亲（提亚马特）太不信任所致的。 只要从一开始就无条件相信“母亲哪怕在沉睡，意识也肯定处于绝对的优势”这件事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这就是人类常说的因果报应吧。 金固惆怅地看向天空，眼神复杂。 戈尔贡…… 明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她，可是却仍然原谅我了吗…… 甚至没有责骂哪怕一句。 难道说，真是把我看作自己的孩子了吗。 啊。 但是抱歉，我果然…… ——金固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还是得让他们把你杀死。 —————————————— “全员注意！” 芝诺比阿大声喊道，同时指挥着城墙上和城墙下的两批队伍。 “神权印章（dingir）发射准备！地面部队呈方阵（phnx）队形集结！” “传令兵去请亚历山大！虽然对不起他，但也只能让他负伤上阵了！” “是！”下方和后方传来士兵的应答声。 神权印章开始转动，城墙前面的士兵迅速摆好战阵。 芝诺比阿观察着情况。 在绝对魔兽战线前面，以诺修斯留下的那个无底深渊如今仍然安静地躺在那里，成为战线最强有力的护城河。 数百米的宽度使它成为几乎没办法跨越的鸿沟，一般的魔兽想要过来，就只有从两边进攻。 可是魔兽似乎也有了对策。 芝诺比阿的目光聚集到从远处缓缓逼近的，陌生的魔兽身上。 哪怕生前还是死后都从未见过，但饱览群书的芝诺比阿还是能够依靠学识推断出那究竟是什么。 狮子的头、山羊的身躯、蟒蛇的尾巴，毫无疑问是奇美拉（chimera）。 在那旁边的人头狮身、长有翅膀的怪物，应当是斯芬克斯（sphinx）。 盘旋在天空上的黑影因为离得太远而无法精确地判断，但后面的九头巨蛇，结合奇美拉和斯芬克斯的出现来看，应该是同地区的许德拉（hydra）。 这么一看，新增的魔兽都来自于希腊地区。 那么天空上的黑影应该也是一样的。 是高加索神鹰（the caucasian eagle）还是斯廷法利斯湖怪鸟（stymphalian birds）？ 亦或者是鹰身女妖（harpies）？ 不论为何，能够飞行就具备了跨过裂隙从正面进攻的能力。 如此一来，斯芬克斯估计会在正面降落，而奇美拉、许德拉和其它魔兽则会从两侧突袭。 毫无疑问，与斯芬克斯相比，肯定是奇美拉和许德拉更难对付，更何况本身兵力也完全不对等。 也就是说，两翼的压力会非常大，需要分配大量兵力才能勉强支撑。 可是一旦将重心移向两侧，正面的防守就会十分薄弱。 斯芬克斯和天空上的那群东西机动性很强，凭借士兵们的瞄准发射，不可能跟得上它们的速度，只能由芝诺比阿亲自操控。 想到这里，芝诺比阿的手中出现一块书状泥板。 乌鲁克总计三百六十台神权印章，全是吉尔伽美什在魔兽威胁下紧急赶制出来的，每一台都由他亲自灌输魔力并统筹。 假如要在不依靠青金石和士兵的情况下一次性控制复数台神权印章，就要通过吉尔伽美什手里的魔术基座。 现在芝诺比阿手里的这个就是那个基座的复制品，原典已经归还给吉尔伽美什。 虽说是复制品，但由于神权印章的回路本身就是与吉尔伽美什相连的，这样做的话，魔力当然也会从他的身上扣掉。 不知道那位王现在状态怎么样，但情况紧急，只能这么做了。 “以我为中心，左右各十台神权印章的士兵到后方去取更多青金石，然后到两侧去帮忙！剩下的人，各自瞄准一边的兽群，阻断它们的进攻！” “地面方阵留200人在中心，形成防御阵势！其他人到两侧去，维持现有方阵队形！” 芝诺比阿喊道，然后探出身子，看向站在城墙正下方，做着广播体操的豹人和沉着脸的魁札尔·科亚特尔。 “两位也到两侧去吧。中间由我来负责。” “呦西耶！” 豹人欢呼一声，就从魁札尔·科亚特尔旁边逃开。 魁札尔·科亚特尔比了个ok的手势，也往另一边跑过去。 等芝诺比阿做完这些指令，魔兽已经来到了不远处。 芝诺比阿也终于看清楚了一直在天空上以极快的速度冲锋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 喙、翅、爪全被青铜包裹，完全不像是能够自然产生的生命体，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杀气的鸟兽。 符合这个描述，那么真名就已确定。 斯廷法利斯湖怪鸟，战神阿瑞斯的使魔，以人为食的恶兽。 看到斯芬克斯们张开翅膀，想要飞越裂隙，芝诺比阿毫不犹豫，直接发动神权印章。 魔力汇聚到尖端，随后与炮膛中的宝具一同飞出，接连不断地射向在空中乱舞的斯芬克斯和斯廷法利斯湖怪鸟。 炮击顺利地击中了几只斯芬克斯，直接将它们的翅膀打碎，令它们掉进了深不见底的裂隙。 但那只是小部分，还有许多斯芬克斯借着同伴承受炮击的时刻，迅速地飞过这几百米的距离，来到了裂隙的这一边。 斯廷法利斯湖怪鸟更是全员毫发无损。 它们以极快的速度从低空掠过，青铜翅刃与士兵的盾牌剐蹭着发出刺耳的响声，在盾牌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紧接着，飞回到空中的青铜怪鸟猛然张大了羽翼，每一根青铜包裹的羽毛都与相邻的羽毛错开明显的弧度。 那些锋利的羽毛像箭一样射出，交错着变作了青铜之雨，自上方洒下。 这些羽毛每一根都有致人死亡的可怕威力，和士兵们的盾牌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芝诺比阿再次操纵神权印章发出炮击。 然而，这些青铜怪鸟轻易地看穿了炮击的落点，纷纷躲开，反而是后方的斯芬克斯被正面击中。 不行，神权印章太笨重了，打不到它们。 芝诺比阿湛蓝的眼睛盯住不断穿梭于战场中的斯廷法利斯湖怪鸟。 悬浮在她身侧的弩炮调整着方向，锁定快速划过的青铜巨鸟，蓄势待发。 斯廷法利斯湖怪鸟的速度非常快，想要击中它们，难度几乎等于精准命中高速射出的箭矢。 不止是速度，杀伤力和防御力也是一流，躲避攻击的意识更是凌驾于其它魔兽之上。 这就是战神阿瑞斯的使魔，披挂着青铜外壳的幻想鸟兽。 哪怕是英灵中专精于射杀一道的弓兵，若是能力稍差，也根本没可能击落它们。 更何况，在下面还有着作为友军的己方单位，若是操作失误，反而会弄巧成拙。 这种情况下，非常考验发射者的技艺。 准度、力道、速度，缺一不可。 射出的「箭矢」必须是将这三者都汇聚于一体的会心一击。 芝诺比阿嘴角轻轻勾起。 也许她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和神代的英雄比起来更是不值一提。 但是唯独这狩猎的本领，可是她自小就引以为傲之物，绝不会比谁要差。 战士女王就得有这样的自信才对。 ——弩炮的炮口飘出火焰，弓弦在弩臂的拉动下死死绷紧，一触即发。 终于，在找到某个破绽之后，两根箭矢从芝诺比阿身边的两架弩炮中射出，打穿了两只斯廷法利斯湖怪鸟的躯体，拖拽着将它们钉在远处的地面上。 随后，她又谨慎地射出几道威力不俗的箭矢，将那两只青铜怪鸟彻底撕碎成散落的残骸。 “很好，能做到。” 芝诺比阿轻声自语，将目光投向警惕着四散而开的数十只斯廷法利斯湖怪鸟，顿感压力。 没办法用火力轰炸，只能一个个单独解决啊。 而且，因为同伴被射杀了，所以警惕性也大大提高了吗？ ——湛蓝色的眸子扫视着那些狰狞的怪物，芝诺比阿同样能感觉到，从它们眼中投来的，充满恶意的视线。 看来是将我当成优先处理的目标了，只要有机会，想必会用那锋利的青铜羽毛把我割喉吧。 不止是射杀，还有注意防守。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顾及地面上的战斗。 看来只能暂时交给亚历山大阁下了。 这样想着，芝诺比阿又射杀了一只斯廷法利斯湖怪鸟。 察觉到她的注意力发生了偏移，其它的斯廷法利斯湖怪鸟立刻躁动起来，用新长出的羽毛射向芝诺比阿。 “——！？” 芝诺比阿睁大了眼睛，刚想要躲闪。 “『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lord camelot）』！” 熟悉的白垩之城又一次庇护了芝诺比阿，将致命的青铜羽毛弹开。 玛修举着盾，来到芝诺比阿身旁。 “我们来啦！” 跟在后面的藤丸立香向芝诺比阿挥手。 “谢谢，又一次被你们救了啊。” 芝诺比阿回以笑容，然后神情立刻变得严肃，继续狙击剩下的斯廷法利斯湖怪鸟。 与此同时，下方。 还没落地就先遭到了一轮火力轰炸，还受了伤，这让斯芬克斯们非常恼火。 那些与人类相近的脸上不再是戏谑的笑容，转而变成夹带着憎恨的愤怒表情。 它们的前足以强劲的力道击打出来，掀起火焰和狂风，在士兵的盾牌上打出一个个凹坑。 见到眼前的士兵竭力抵挡着攻击，却还是慢慢向后退去的不甘模样，斯芬克斯们发出尖利的讥笑声。 假如是作为法老的宠物，风与火的神兽绝不会如此没有品味。 然而，现在在这里的并不是什么埃及法老王权的象征，而是似是而非的，会对弱小者发出无情嘲笑的来自希腊的魔兽。 两侧的战场上，奇美拉也不甘示弱，狮头的口里喷出火焰，从身体里畸变出来的羊首射出紫色的光束，蛇尾像鞭子一样胡乱地挥舞，拍打在士兵的盾牌上，将他们击飞出去。 就在战况愈发焦灼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芝诺比阿下方的闸门口处。 经过许多次战役之后，人数不可避免地减少了啊。 亚历山大环视了一圈，露出苦笑。 只剩下这么点人了啊…… 恺撒、克娄巴特拉、列奥尼达，都在我没能看到的地方牺牲了。 作为统帅，却连他们的终末都没能见证，真是令人羞愧。 所以，就由我来出一份力吧，就像他们每个人所做的一样。 ——身上涌现出暴烈的雷光，亚历山大全身上下都绽出蓝白色的裂纹。 在剧烈的痛楚之中，灵基的表层开始逐渐碎裂，露出一直以来被掩埋在其内的某物。 “唔——！” 伴随着痛苦的闷哼，亚历山大的身形被裂纹中放射出来的光芒彻底照亮，变成一片白色。 他的躯体开始膨胀，变得十分魁梧。虽然还没有办法和高大得不像人类的大流士三世比较，但无疑已经是属于“豪杰”的程度。 光芒逐渐散去，站在那里的已经不是亚历山大，而是大帝——伊斯坎达尔。 “呼……” 伊斯坎达尔呼了口气，握拳，熟悉着自己的身体。 “一下子变回来，还真有点不习惯啊。而且连想法都变得不一样了，灵基回归原来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啊？” “不过算了，这都不重要。” 他露出足以称之为豪迈的放肆笑容，将闪闪发光的目光聚焦到战场上的魔兽身上。 那是—— 啊……啊……！ 希腊的魔兽，我一直憧憬着能够面对的敌人。 传说中大英雄赫拉克勒斯所面对过的怪物，偶像阿喀琉斯也可能交手过的家伙！ 这是命运吗？ 噢噢噢，内心的激动难以遏制！ 竟然一次性满足了如此之多的愿望，就算是死也值回票价了啊！ 说不定我是这里最幸运的一个呢？！ 不好，要感动到落泪了。 抬手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伊斯坎达尔向前走了几步，抬头看向上方的芝诺比阿和玛修。 “嘿！芝诺比阿，还有迦勒底的小姑娘！” 听到他的声音，芝诺比阿停下射击，低下头。 “这个姿态，看来您完成了啊，亚历山大——不，现在应该叫征服王伊斯坎达尔了吧。” 芝诺比阿有些欣喜地说道。 一旁的玛修和藤丸立香也露出笑容。 “随便啦，怎么叫都好，我又没改过名字。” 伊斯坎达尔伸出拳头。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身为统帅却偷了这么多天的懒，就算是我也会感觉到不好意思的哦？！你们就好好看着吧！” 不等她们回复，伊斯坎达尔走向还在前面对抗斯芬克斯的士兵们。 “退下吧，战士们！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在后方的战士将盾牌举起，看向伊斯坎达尔。 仔细观察了几秒之后，终于瞪大了眼睛。 “您难不成，是亚历山大大人吗？！我还以为亚历山大大人会变形是个谣言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伊斯坎达尔露出微妙的表情，“什么叫会变形啊，说得我好像是哪里来的老妖怪一样。” “总之，退下吧。这些家伙交给我就好了。” 伊斯坎达尔抽出佩剑，咧开嘴角。 战场有三部分，因为王之军势捕捉范围实在有点小，所以至少也得连开三次宝具才能结束战斗。 如果御主是其他人的话，伊斯坎达尔可能得顾虑一下，但是嘛…… “既然是那家伙的话，我可就随便用了哦？！” 那样毫不客气地大喊道，他用剑打飞射过来的青铜羽毛。 “再次集结吧。共同向往尽头的勇士们啊！” “『王之军势（ionioi hetairoi）』！” ——随着那呐喊落下，无论是斯芬克斯、斯廷法利斯湖怪鸟，还是退后的士兵们，站在城墙上的藤丸立香、玛修和芝诺比阿，全部进入到伊斯坎达尔的宝具之中。 这是一片没有任何遮蔽物，一望无际的平原。 太阳毒晒，热沙乱舞。 出现在伊斯坎达尔身后，将芝诺比阿一众人护在中央的乃是一支庞大的军队。 每一名都是货真价实的英灵，每一名都是生前曾跟随过征服王的战士。 如今因王的呼唤，他们降临到此处，再次来到这片曾一同奔腾过的、烙印在军队全体人员心目中的大地。 “辛苦了，各位。” 伊斯坎达尔翻身上马，用剑指向畏缩着不敢上前的斯芬克斯们。 “对手是传说中的魔兽，斯芬克斯和斯廷法利斯湖怪鸟！让它们也领略一下吾等的霸道！” 那数万名战士发出怒吼。 “aaallie！！” 伊斯坎达尔一马当先，怒吼着，驾着爱马布西发拉斯驰骋而出。 “■■■■——！” 斯芬克斯们的脸色陡然变得狰狞。 它们张开嘴巴，露出非人的利齿，嘶吼着冲向伊斯坎达尔，爪子上缠绕着狂风和烈火。 然而，这只是徒劳。 庞大的军队立刻追上伊斯坎达尔，在一片怒吼声中，体型庞大的斯芬克斯们几乎是毫无反抗的余地，轻而易举地被碾成了碎片。 盘旋在空中的斯廷法利斯湖怪鸟立刻射出羽毛，将一片又一片的士兵杀死。 可是没用。 在绝对的数量压制面前，它们娴熟的杀人技巧根本没有用处。 无数的长枪和箭矢从士兵们手中射出，令速度极快的斯廷法利斯湖怪鸟也没有了躲闪的空间。 顽强地抵抗了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被毫无悬念地射杀。 心象世界退去，众人惊觉，自己已然来到了左侧的战场上。 骑着布西发拉斯，伊斯坎达尔迎着奇美拉和许德拉的咆哮声，露出狂热的笑容。 “蛤？什么噗——！” 豹人看到突然出现的众人，愣了一下，结果直接被许德拉抽飞出去。 “啊，抱歉啊！” 伊斯坎达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带着激动不已的兴奋表情，又一次使用了宝具。 “『王之军势（ionioi hetairoi）』！” ——什么？你说连发宝具耗费那么多魔力会怎么样？ ——我哪知道，反正金皮卡会解决的不是么。 第56章 夙愿的对决 征服王伊斯坎达尔连发三次宝具，其结果如何也显而易见了。 可怜的希腊魔兽，才刚刚登场就吃了个大瘪，直接被王之军势创到连渣都不剩。 什么？你说金固？ 他早就化作“神撤将军”提桶跑路了，只留下一众干瞪眼的魔兽在战场上罄竹难书。 那么这样天降神兵的伊斯坎达尔，现在的生活过得肯定很如意吧？ 一定是在众将士的爱戴和赞美下，重焕第二春、意气风发吧？ 然而事实是…… “呼，呼！让开让开让开！” 伊斯坎达尔穿过人群，几乎可以说是狼狈不堪地逃进迦勒底大使馆，在藤丸立香和玛修懵逼的目光中靠着墙壁站好，一脸紧张。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一阵听起来像是脚步声的响动。 “■■■■■——！” 大流士怒吼着，从迦勒底大使馆门前跑过去。 听到这动静，伊斯坎达尔面色一黑。 tmd，大流士还在追我！ 他绷紧了神经，时刻准备着再次跑路。 站在对面的藤丸立香和玛修可以清楚地看到从他脸颊上滑落下来的豆大的汗珠。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藤丸立香打破了僵局。 “伊斯坎达尔，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嘘——” 伊斯坎达尔示意她小声一点，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上面，对两人招了招手。 藤丸立香和玛修对视一眼，也跟着走到二楼。 “呼，终于把他甩掉了。” 伊斯坎达尔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松了口气。 “呃……伊斯坎达尔先生，难不成又和大流士先生打起来了吗？” 玛修感觉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上次大流士看见亚历山大的时候也是完全控制不住，最后变成了和伊斯坎达尔的对决。（幕间物语） 虽然绝对魔兽战线的大流士三世不知为何一直如此安静，但多半是一样的情况。 至少玛修是这么觉得的。 伊斯坎达尔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了，于是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如你所见，这家伙和你们那边的大流士三世不是同一个。” “虽然外形如出一辙，但内在仍有细微的差距。” “真要说起来的话，这家伙大概是更加理智的状态。”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伊斯坎达尔陷入回忆。 原本大流士是还在躺尸的，虽然和之前相比已经好了很多，但也就是“勉强能行动了”这样的程度。 照看他的医护人员也说他和在战场上完全不一样，非常安静。 毕竟他就是这样的人，时常保持着无法动摇的斗志，但一进入战斗就会瞪目切齿，仿佛成为暴风的化身。 平常还是很温厚的，在一众狂战士中也算得上是非常听话。 可是当他看见前来探望的伊斯坎达尔之后，就直接跟打了鸡血一样，变得无比亢奋。 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伊斯坎达尔到现在还记得。 这家伙先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然后突然露出让他感到一阵恶寒的诡异笑容。 紧接着，他突然从病床上蹦起来，对着伊斯坎达尔发出大吼。 伊斯坎达尔见情况不妙，拔腿就跑。 于是，拉锯战开始了。 他跑，他追，他插翅难飞。 就这样一直绕着乌鲁克跑了三圈，伊斯坎达尔还是没能甩掉本来应该卧病在床的大流士。 三圈啊，整整三圈啊！ 这货跑得比他都快！ nmd，为什么！ 你不是已经重伤到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了吗？！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生龙活虎啊！ 要不是伊斯坎达尔还有交通工具可以用，早就被大流士逮到了。 “那家伙的模样，是生前和我进行第三次追击战时的样子。以那个姿态现界，本身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伊斯坎达尔说道。 “恐怕之前一直按捺着，是因为幼年的我并不是他期望的样子吧。” “他所渴求的大概是军队和军队的交锋，而不是个人的武力。再加上“就算击败幼年的伊斯坎达尔，也无法说明什么，只是在自欺欺人”——这样的想法，所以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虽然他是个很识大体的人，但现在见到了这样的我，终于没办法再忍耐下去了。” “真是的，生前我与他之间就有许多问题，本以为这次再会能有机会以这个姿态和他把酒言欢，但是现在看来嘛……” 伊斯坎达尔咂了咂嘴。 “那为什么不答应下来呢？” 藤丸立香眨了眨眼，问道。 “你在说什么呢。” 伊斯坎达尔很干脆地否决掉她的提议。 “真要是打起来了的话，那就不再是两个战士之间的矛盾，而是王和王之间的对决了。” “手下留情的话，只会被视作是对对手的侮辱。拼尽全力，与士兵们一同流干最后一滴血，这才是我们这种王会干的事情。” “也就是说，一旦答应了，那我们俩就只能活一个。” “现在战线还需要战力呢，怎么能够因为一己私欲就干这种事情。” “虽然我才不会当谁的手下，但就事实来说，我现在确实是这里的将军，可不能因为自己的意愿就为所欲为啊。” 说到这里，伊斯坎达尔沉默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释怀地笑了。 “不过，你说得倒也没错。” “虽然看上去好像已经完全没事了，但身上的伤怎么可能因为斗志高涨就莫名其妙地消去呢。” “他恐怕是在强撑着吧，因为感到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想在最后把心愿完成掉。” “真不是滋味。他一直忍耐到现在了是很辛苦没错，但我也一样啊。对着一个重伤者动手，就算赢了也只会觉得胜之不武。” 伊斯坎达尔站起来，收起笑容。 “可我还是要做。” “应该说是不做不行，必须要做才对。” 他走下楼梯，正面对上已然站在门外，默不作声的大流士三世。 “无论从何种角度出发，都必须给予你足够的敬重才行。” “来吧，大流士三世。跟我一起去到你最后的战场。” “……” 那高大的魁梧人影露出笑容，喉咙中发出低沉的轻吼。 “■■■■■……” —————————————— 伊斯坎达尔选定的战场位于乌鲁克的西北方，与天之丘相隔三公里的地方。 其实哪怕是在乌鲁克市内直接开打也完全没有问题，毕竟到最后还是会进入到固有结界里面。 这算是仪式感吗，总之，伊斯坎达尔特地选了个没人的地方，与大流士对峙。 藤丸立香和玛修也跟了过来，在不远处观战。 什么？你说这时候以诺修斯在干嘛？ 以诺修斯在打洞。 “■■■■■……” 伴随着大流士一声低吼，伊斯坎达尔率先发动宝具。 “『王之军势（ionioi hetairoi）』！” 热砂之风吹袭而过。 炽热而干燥，仿佛要燃烧一切般，在几人的耳边轰鸣着。 随着那风呼嚎着卷动，它所到之处全部被侵蚀成异样的风景，宛如强行拼凑在一起的两张拼图，和脚下的世界割裂开来。 直到所见之处全被覆盖，在场的四人都来到宏伟的结界之中。 无尽的苍天，在暑气下朦胧不清的地平线，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遮挡，径直抵达一望无际的天空。 毒辣的光线照射在几人的身上，伊斯坎达尔的身后，海市蜃楼般的影像逐渐出现。 一个，两个，四个。 影像以极快的速度增加，然后染上色彩，成为一名又一名挺立的战士。 无限的大地，浑身充盈着炽烈战意的士兵，以及统御这庞大军团的王。 无数杆萨里沙长矛（sarissa）笔直地立着，无数面旗帜随风飘扬。放眼望去，任谁都会为其摄去心魄。 而在这可怕军队最前方的，正是征服王，伊斯坎达尔。 身下的不再是爱马布西发拉斯，而是神威车轮，以及牵引着战车的飞蹄雷牛。 抽出腰间的塞浦路特之剑，伊斯坎达尔神情肃穆。 “对手是阿契美尼德王朝最后的波斯王，吾等之宿敌！” “其名为科多曼努斯（codomannus），其名为阿塔沙塔（artashata）！” “其正是万夫不当的巨王，阿契美尼德最后的猛将，大流士三世（darius iii）！” 伊斯坎达尔将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剑尖直指高悬在天空的烈日。 “战士们啊，向可敬的对手献上喝彩！” 士兵们将旗帜与长矛举起，猛力敲击着盾牌。 “哈↘！哈↘！哈↘！” 在一片喝彩声中，另一边的大流士也举起手中的斧刃，嘴角勾勒出弧度。 “■■■■■■■！！（『不死的万名骑兵（athanatoi ten thousand）』）” 宛如响应着王的怒号一般，大流士脚下的土地开始迅速变成黑色。 无数骸骨与死灵从扩张的阴影中爬出，吼叫着组成了气势同样可怕的战队。 双臂已然化作剑刃的双剑兵。 身披紫袍的骸骨枪兵。 骑着灰暗的骷髅独角之马，戴着头冠、手举盾牌的骸骨骑兵。 分别拥有四手四足，托举着多种武器的牛头复合兵。 如灯盏一般头顶燃烧着火焰，手持大刀与圆盾的亲卫队神官骸骨兵。 以及披挂着黑色与紫色的长布，高高驮起骸骨王座的死之战象。 这无数的异形所构成的，乃是不死队阿塔纳托依，与伊斯坎达尔的王之军势争锋相对的强大军队。 端坐在死之战象的背上，大流士与伊斯坎达尔一样，将手中的斧刃指向毒辣的太阳，发出怒吼。 紧接着，两支军队开始冲锋。 “■■■■■■■——！” “aaallie！！” 大地震颤，两支军队以不可阻挡之势撞击在一起，短兵相接。 伊斯坎达尔挥动缰绳，神牛的蹄下立刻产生紫色的闪电。战车的车轮转动，发出响亮的雷鸣。 神威车轮在神牛的牵引下离开了地面，跃起到天空中，然后俯冲下来，笔直地撞向从王座上站起的大流士。 “■■■■■——！” 大流士发出怒吼，不闪不避，正面将战斧砸向神牛挥来的前蹄。 死之战象抬起头颅，用尖牙和鼻子阻挡着战车的前进。 轰！ 神牛的牛蹄与大流士的斧刃相撞，神威车轮顶着死之战象的抵抗，缓缓前进。 巨大的压力传递到大流士的身体上，令他本就残破的躯体再一次渗出鲜血。 雷电如蛇般舞动，无情地鞭挞着大流士伤痕累累的身躯，令他的血肉都泛起焦味。 “■■■■……” 大流士的头颅艰难地转动，暴突出来的眼球满是血丝。 怎么可能就这样倒下。 就连曾经击败过宙斯的提丰都没能将我杀死。 区区神威车轮—— 和那个怪物的重量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 在竭尽全力的咆哮之中，波斯之王的头上出现恶魔一般的角饰。 角饰和斧刃的顶端全都喷射出惨绿色的烈火，死之战象也一同燃烧起来。 这饱含着愤怒和不甘的猛火，宛若诉说着暴风之王内心的怨恨。 大流士三世怨恨着伊斯坎达尔，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然而，更在那之上的，是对自己可笑结局的憎恨。 没能在战斗中死去。 没能堂堂正正地被贯穿胸膛。 哪怕是战败在伊斯坎达尔的手下，大流士三世也只会遗憾地接受这结局。 已经全力挣扎过了，已经将一切都做到最好了。 即使到最后还是会被覆灭，也能因倾尽所有而怀着怨恨的心情接受这一切了。 然而，然而——！ 唯独屈辱地被叛徒杀死，还未能与伊斯坎达尔了结恩怨就那样死去这件事，绝对不可接受！ 怀着扭曲的愤怒和怨恨，大流士三世登上了英灵座，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与伊斯坎达尔再战」的这个愿望。 而如今，这个机会终于再次到来！ 完好无损的他，强弩之末的自己。 一如当年无可奈何败亡逃离时的情形。 胸中涌动着的这不甘，将化作无可阻挡的烈火，烧毁一切迷茫。 这次将不再有人妨碍，无人能够妨碍！ 没能进行到最后的，属于我和这家伙的战争，终于能在这毫不相干的时代迎来结局！ 大流士厉声发出嚎叫，瞪目切齿，紧咬的牙间有史以来第一次泄出清晰的话语。 “伊斯……坎达尔……！！！” 伊斯坎达尔看着形象剧变的大流士，瞪大了眼睛。 “竟然凭借自己的意志打破了灵基的束缚吗？！” “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连灵魂都因升腾的怒火而颤抖，大流士仅凭一人的吼声，就几乎要盖过整支军队。 肌肉虬结的手臂猛然发力，竟然直接将神威车轮打飞。 大流士咆哮着，像一只发怒的狂兽般从死之战象的背上跳出，挥舞着战斧，将匆忙间抬起长剑格挡的伊斯坎达尔击落到地上。 嘭！ 伊斯坎达尔和大流士相继落地，卷起一片沙尘。 后面的骑兵冲上来，想要将大流士逼退，却反而被大流士含怒甩飞。 视线已经模糊不清…… ——大流士浑身淌着血液，将战斧重重地砸向那大概是伊斯坎达尔的身影。 耳中已经没了声音…… ——伊斯坎达尔挥剑挡住劈砍，向后退了两步，握着剑柄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还不能倒下…… ——一具又一具尸体倒下，一块又一块骸骨从身边摔落。 手里好轻……动作好快…… ——一次又一次地把眼前的影子劈飞，所能看见的只剩下一片红色。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倒下倒下倒下倒下倒下倒下倒下倒下倒下倒下倒下倒下倒下——————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不能…… 嗤。 “……” 大流士艰难地低下头，看着那贯穿了自己胸膛的利剑，以及低着头，保持着那姿势，一言不发的伊斯坎达尔。 “不必再继续下去了，伟大的波斯王。” 伊斯坎达尔沉声说道。 “看看四周吧。你已经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 话语已不再有力，大流士艰难地转动脑袋，用被完全染红的眼睛看向四周。 “……” 透过猩红的帷幕，我看到了。 到处都是散落在地的骸骨和尸体。 无论何处都是那样一副惨状。假如要用一个比喻来评判这副景象，那就只有地狱而已。 我的军队……已被消灭了吗…… 应当是吧…… 至少在我所能看到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个看起来像是我的士兵的影子存在。 但是反观对面，还有着数不清的影子。 啊…… 毫无疑问，是我败了，而他还留有余力。 伊斯坎达尔…… 伊斯坎达尔啊—— 如（大流士）一世那样伟大的王，正确的王，征服的王。 我羡慕你。我怨恨你。 再一次祝福你。伊斯坎达尔（iskander）。 ——保持着挺立的姿势，破坏的暴风王终于失去了气息。 在伊斯坎达尔的面前，只有他魁梧的身躯还站立着。 这位高傲的王，在兵卒全被踏碎之后，仍独自奋战着，杀死了近两千名勇士。 可怕的王，勇猛的王。 连死去都不肯弯下脊梁，无比坚韧的王。 “果然——” 看着这开始化作灵子飘散的，伟大的巨王，伊斯坎达尔发出感慨。 “能杀死你的，只有我而已啊。” “我的宿敌。” 第57章 逃不开的过劳死 这是一个安静的清晨。 听啊，多么美妙的宁静啊。 在这个大多数人都还睡着的时候，一个辛勤的人影已经穿戴整齐，从神塔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四周静悄悄的，安逸地让人想要阖眼、回到柔软的床上继续入睡。 清新的空气吸进肺腔，带来冰冰凉的舒爽触感。 太阳还静默在地平线下，只在头顶露出一点点清冷的微光，将矗立在大地上的要塞都市照亮。 金星在暗淡的天空上微微发亮，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晨光，以及这慵懒时刻的终结。 想必这几乎要令人沉溺其中的美好时光马上就要无法维持下去了吧。 但至少现在，眼下的这一切还在不甘心地延续着。 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那么愉快。 然而，在这美丽的时刻，却有一位女士受到了不该受到的惊吓。 这位女士是谁呢？ ——走进神殿的西杜丽愣愣地看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手中的泥板摔落在地。 “吉尔伽美什王——————！！！” 清晨，神官西杜丽的“鸣叫”，正式宣告了，忙碌的一天的开始。 —————————————— “所以，就是这样。” 西杜丽站在王座旁边，用无奈的眼神看向赶来这里的藤丸立香和玛修。 不止是她们两个，还有美杜莎和魁札尔·科亚特尔也到场了。 至于其他人…… 伊斯坎达尔和芝诺比阿还留在前线，防范魔兽的进攻。 虽说现在的形势看起来一片大好，但有着之前接连不断发生意外的前车之鉴，他们根本不敢对前线的战事放松警惕。 理所当然的，就没有过来了解情况。 而可以自由行动的豹人……现在还睡得跟头死猪一样，挂在枣椰树上不肯下来，时不时挠一下屁股，甩甩尾巴。 也是给她享受上了。 这事还跟伊斯坎达尔有关。 因为之前在战场上被突然出现的伊斯坎达尔吸引注意力而受了伤（？），豹人非常心安理得地向伊斯坎达尔伸手要了假期。 自知理亏，伊斯坎达尔很大方地给她批了两天的假，然后就踏上了被大流士追杀的痛苦时光。 累了一天，晚上好不容易休息了一宿，结果大早上的一醒来就听到吉尔伽美什寄了的消息，伊斯坎达尔心里是什么感觉？ 先不说难不难受，但反正多少是有点汗流浃背了。 很难说他不过来到底是如他所说不能离开战线呢，还是对自己两天内释放四发宝具导致吉尔伽美什魔力空虚这个事实有自觉而感到心虚。 至于魁札尔·科亚特尔，和被她强制安排成小兵的豹人不一样，她本身就没有正式的职位，所以也可以随意行动。 美杜莎则是跟在迦勒底二人组后面来的。 她本来是不想理会这件事。 对她来说，除了干掉另一个自己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给自己找麻烦不是她的风格，工作这种东西更是越少越好。 本来是这样的。 然而，直觉告诉她，如果来的话，就会有好事发生。 美杜莎是个实践派，况且自己确实是闲得快要发霉了。 所以几乎是藤丸立香和玛修准备动身的同一时间，美杜莎就从以诺修斯的床上爬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跟上她们的脚步。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王最近几天，不，准确来说是半个月前开始，就已经几乎没有休息过了。” 西杜丽露出难过的表情。 “因为事务超乎想象的繁忙，王白天要一刻不停地处理公务，晚上只有很短的休息时间。然而，除了那些公务之外，王自己也有另外的打算。要去做那些事情，时间就只能从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里面挤出来。” “昨天晚上，王又一次决定放弃休息，连夜绘制「纳比斯汀之牙」的设计图。我虽然劝谏过，但王却充耳不闻，根本不予理会。” “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已经上演过许多次了吧，我就怀着侥幸心理，没有多说什么。结果就……” “要是我那时候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听到这话，藤丸立香皱起眉，把视线投向空空如也的王座，以及堆积在两侧、已经堆叠到一米多高的泥板堆。 这工作量，不死才有鬼了。 吉尔过劳王，堂堂倒下！ ——开玩笑的。 藤丸立香就是觉得这一点尤其诡异。 吉尔伽美什因为过度操劳倒下，昏迷，藤丸立香是能理解的。但要是因为这个死了，那多少是有点脆弱过头了。 怎么看都别扭得很。 凡人因为这种事情猝死再正常不过了，但吉尔伽美什会死得这么容易？ 那可是三分之二是神的半神欸？ 就算没有神的寿命，也起码得加班大半年才会到猝死的地步吧？ 仅凭这一点根本没有说服力，一定还有着其他的诱因才对。 她私底下和弥赛亚说悄悄话的时候可是听他说过，“不用担心吉尔伽美什，加班已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陋习了”。 这样一个人，真会单纯因为过劳而死吗？ “西杜丽，吉尔伽美什王之前有没有什么异样？” 藤丸立香问道。 西杜丽回忆了一会儿，面纱下的嘴巴微微张开。 “这么说来，确实是……” “王前天就有过突然昏厥又立马醒来的情况。当时是在汇报前线的伤亡人数，王在中途就没了反应，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那个时候王说是因为魔力衰竭的缘故，所以有些失神。因为王看起来并无大碍的样子，我就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回想起来，昨天王也有类似的表现，只是并不明显，被我忽略掉了。” 前天，昨天，魔力衰竭…… 藤丸立香眼角一抽，脑海中浮现出某个红发壮汉的身影，瞬间难绷。 贞德是泥鸭，哎～哟～ 但是这也有些牵强。 虽然说出来有些残酷，但死了这么多英灵，魔力应该更加充盈才对。 之前提丰战和伊什塔尔战耗费的魔力也不少吧，可是完全没有出问题啊？ 把那几位的消耗平摊过来比较的话，就算会出现魔力亏损，也不会这么严重才对。 “还有呢？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了？” 藤丸立香不死心道。 “其他的……”西杜丽苦思冥想。 “是非自然死亡数量。” 美杜莎突然开口。 “死亡数……啊！”西杜丽反应过来，“确实，这两天从最东边开始，一直陆陆续续有人离奇死去。身上没有伤口，却失去了气息。不过美杜莎小姐是怎么……” “只是在资料室里多待了一点时间而已。” 美杜莎一脸冷淡。 “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当然多多少少会知道一点，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这本身就很奇怪吧…… 藤丸立香露出微妙的表情。 “是埃列什基伽勒干的吧。现在从东方飘来，逐渐包围住乌鲁克的，就是埃列什基伽勒的死亡香气。因为我闻到过，所以绝对不会认错的哦~” 魁札尔·科亚特尔双臂抱胸，靠在一边的柱子上，神情一如既往的愉快。 藤丸立香嘟起嘴巴，摆出一副死鱼眼的样子。 我说你们，能不能早点说啊。 这种“好像只有我不行”的氛围是怎么回事啊？！ 还有，是冥界的问题？ 弥赛亚！你这家伙在做什么啊！ “那个，从刚才开始我就很想问了……魔术师梅林呢？” 西杜丽弱弱地说道。 “……” “……” “……”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投向默不作声的美杜莎。 “……看我做什么。我可不知道那只只会性骚扰的人鱼到什么地方去了。” 美杜莎面无表情地说道。 “难道说，你们觉得是我把他干掉了吗？也好，就这么觉得吧，反正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不想弄脏克律萨俄耳，才一直没有下手而已。” 您还真想动手啊？ 众人惊恐地看着她。 “开个玩笑而已。怎么了，这个笑话不好笑么。”美杜莎的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 大殿里一时间变得非常安静。 “总之……我们去一趟冥界吧。” 藤丸立香小声提议道。 —————————————— 而此时，另一边，距离乌鲁克东门几百米的地下。 以诺修斯和艾蕾头靠在一起，摆出同款死鱼眼，看着眼前这块镜子里的画面。 只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石头后面探出脑袋，像做贼一样左右观察一圈，然后立刻跑到另一块石头后面，躲开从路上飘过的迦鲁拉灵。 这个金灿灿的人影，当然就是我们伟大的社畜王，吉尔伽美什。 “所以，他这次又是怎么下来的了？” 以诺修斯有些无语地问道。 “是过劳死。” 埃列什基伽勒同样无语地回答道。 “不仅是连续加班导致精神疲惫，还多次透支身体、魔力衰竭。在这种情况下还敢熬夜，毫不意外地进入了濒死环节。” “再加上我们逐渐靠近乌鲁克，冥界的影响也在不断增加。” “多重因素叠加之下，甚至都没有迦鲁拉灵去找他，他自己就直接掉到冥界里来了。” 以诺修斯露出了银时黑白化经典表情。 “那接下怎么办？我们继续吗？” 艾蕾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以诺修斯。 以诺修斯想了想，往回看去。 黑暗的隧道里，无数迦鲁拉灵排成一排，散发出令人寒毛直竖的微弱光芒。 它们用空洞的眼眶盯着以诺修斯，等待着他的指令。 “我们的方向是对的，到这里我就差不多能够判断接下来的路径了。”以诺修斯摸了摸艾蕾的脑袋，“她们估计马上就会来找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把剩下的工作做完。” “找我？”艾蕾微红着脸，瘪了瘪嘴，“要解决我？用完就丢？” “想什么呢。” “放心吧，不会的。我相信立香，也相信你。” “去吧，艾蕾。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好吧。” 在珍贵的朋友的注视下，冥界女神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长廊的尽头。 第58章 柑橘味气息 一行人来到之前被魁札尔·科亚特尔打出的洞旁边。 交通工具当然还是魁札尔·科亚特尔的翼龙。 美杜莎其实也可以召唤高加索神鹰，速度比翼龙要快得多，但没有那个必要，况且魔力能省一点是一点。 “哇……这就是……” 玛修探出脑袋，从洞的边缘往下面望去。 石壁早就已经冷却，从洞口到深处，逐渐由浅灰色加深到一片漆黑。 “和弥赛亚打出来的那个裂缝一样，完全看不到底呢。” 藤丸立香也凑过来。 魁札尔·科亚特尔则是继续坐在翼龙背上。 “那么，我就不下去了哦？”她挥了挥手。 美杜莎坐在她身后，一脸不爽。 可恶，失算了。 以英灵之躯，就算下到冥界也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能在这里干等着她们回来。 美杜莎不是那么任性的人，不会明知道会变成累赘还要跟下去。 所以，来了四个人，到最后只有两个能进入冥界。 藤丸立香应了一声表示明白，然后拉住玛修的手腕。 “前辈？等——” 玛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藤丸立香拉着，直挺挺地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洞里。 “呜~！” 藤丸立香大喊着，伸直四肢。 玛修也跟着喊起来。 两人一路鬼哭狼嚎，最后熟练地用白垩之城硬核着陆，在地上砸出一个不浅的坑。 “呜呼！堂堂复活！” 藤丸立香从地上蹦起来，元气满满。 不过很快她就想起此行的目的，又把表情收敛回去。 进入冥界，这对藤丸立香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毕竟几天前她才刚和冥界的女主人见过面，还进行了一番友好沟通。 嘿嘿嘿，艾蕾酱可爱捏。 但是这次性质不一样。 上次她是以“埃列什基伽勒的新朋友”的身份去的，可是这次…… 是“妄图从冥界带回某人的敌人”。 ——藤丸立香环视一周，找到方向之后，开始前进。 如果要救回吉尔伽美什，那么一定会和埃列什基伽勒起冲突。 即使两人相处时间不长，但也已经足够藤丸立香看清楚艾蕾的性格了。 只能说是苦行僧，太看重责任，而把自己放在无足轻重的地位上。 从冥界女神的角度来看，维持生死两界的平衡就是埃列什基伽勒的责任。 轻易放已经死去的吉尔伽美什离开，毫无疑问是违背了这种平衡的，对艾蕾来说是不能原谅的事情。 况且，埃列什基伽勒本就是三女神同盟的一员，当然没有理由放吉尔伽美什离开。 而想要让已死之身的吉尔伽美什回到地上，又绕不开埃列什基伽勒。 但是吉尔伽美什不可不救。 没有吉尔伽美什的话，乌鲁克很快就会乱成一团。 这就决定了她们一定会因立场不和而产生矛盾。 幸好，虽说那次谈话里，艾蕾话里行间都透露出“英灵和诸神都会在冥界失去力量，所以不要妄想打败我，我不想对你动手”这种意思，但反过来说，活人就不会受到影响。 也就是说，玛修能够在这里战斗。 埃列什基伽勒本身的战斗力并不高，属于玛修尚且能够应对的程度。 真打起来的话，赢面是不大，但总比没有要好。 这些都是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共享好的情报。 藤丸立香看着眼前的岔路口，努力地回想着，然后选择了从右边走。 因为前几天才刚被以诺修斯带着逛了一圈，所以藤丸立香现在勉强还认得路。 能当半个向导。 很快，两人就来到熟悉的七重门前面。 “前辈，这就是传说中的七重门吗？” 玛修一边好奇地歪头观察着眼前的大门，一边问道。 “我是不大懂啦，好像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来着……” 藤丸立香挠了挠脑袋，不确定地说。 其实她自己也挺好奇的，毕竟上次完全就是以诺修斯一个人在和艾蕾互动。 不知道我的问题会是什么？ ——在两人的注视下，大门的图案上亮起蓝色的光。 “回答吧~，回答吧~” “落入冥界的生者啊，回答其灵魂的存在方式吧。” 藤丸立香：o_o 好熟悉的台词。 “罪孽深重的藤丸啊~” “世界上最美丽的女性是谁？” “快回答吧~快回答吧~” 玛修一时语塞。 “前辈，我没记错的话，冥界的七重门应该是公平公正、充满理性、询问灵魂善恶的东西吧？” “这问题……” 听到她的疑问，藤丸立香淡然一笑。 她负手而立，终于不再掩饰。顷刻间，气势逸散而出。 “很简单。我来回答不就是了。” “答案就是，我！” 她骄傲极了，像只天鹅一样扬起头颅。 玛修：“……” “不，这怎么看都……” “回答正确！” “蛤？！” 在玛修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大门轰然打开。 “别在意，玛修。这是常有的事情。” 藤丸立香一脸凝重地搭住玛修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前辈。 你这个严肃的表情是什么？我跟不上你的思路啊？ ——拖着cpu开始冒烟的玛修，藤丸立香加快速度，过关斩将，很快就通过了全部七道大门。 就在藤丸立香打算离开这里，前去寻找埃列什基伽勒的时候，旁边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呼哈哈哈哈哈！” 熟悉的大笑声突然从石头后面传来，一个金闪闪的身影不急不缓地走出。 “吉尔伽美什王！” 玛修瞪大了眼睛，从懵逼中惊醒。 没错，来者正是我们的热心市民金先生，成熟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你就是吉尔·王熙凤？ “干得好，藤丸！没想到能如此轻松地通过七重门，本王对你的评价上升了。” 吉尔伽美什愉悦地勾起嘴角。 “您不是应该被埃列什基伽勒囚禁起来了吗？”玛修问道。 “哼，区区冥界，就好比本王的后花园，想要随心所欲地行动简直易如反掌。” 他双手抱胸，得意到简直像在炫耀一样。 “在迦鲁拉灵路过的时候，本王就躲到暗处，屏住呼吸，进入冥想，气息遮断。从它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简直就和辱骂伊什塔尔一样，轻松到和呼吸一样自然。” “好了，别说废话了，本王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呢，赶紧去找埃列什基伽勒吧。给她一点教训，然后回到地面上去！” 说着，他走上前，代替藤丸立香成为了向导。 很快，几人就来到埃列什基伽勒所处的平台上。 在祭坛前面，金发红瞳、手持长枪的女神神情严肃地站立着。 从她那把长枪上绽放出来的猛烈光芒中便可窥见，她已经做好了随时开始战斗的准备。 “埃列什基伽勒。”藤丸立香走上前，“希望你能放吉尔伽美什回到地上。”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漫不经心的神情，已经说明了她根本没抱希望。 “这是不可能的，你应该很清楚才对，藤丸立香。” 埃列什基伽勒拒绝道。 “我的选择不会变。把美索不达米亚所有的人类杀死，然后收藏在冥府，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要妨碍我的话，就算是你，我也要杀掉。” “……看来是没得谈了，那就赶紧动手吧。” “玛修。” “交给我吧，前辈。” 玛修的手中出现盾牌。 “交涉破裂，不出意料的结果。” 吉尔伽美什平静地说道，手中出现一块泥板。 “上吧，本王会给你支援。” “是！” 玛修难得率先进攻，用盾牌的侧面打向埃列什基伽勒。 “滚开！” 埃列什基伽勒挥动手中的光枪，轻而易举地挡下盾击，把玛修击退。 与此同时，枪身不断放射出猩红色的闪电，被玛修用盾挡下。 局面僵持了几秒，玛修突然将盾一偏，把闪电弹飞，然后冲到近身的范围，一个盾击打在埃列什基伽勒的手臂上。 艾蕾吃痛，本能地松开手，武器就被玛修打飞出去。 眼看着玛修的拳头就要挥过来，艾蕾心一狠，抓住她的手臂，直接一拳砸在她的肚子上，把她连人带盾一起击飞。 “抱歉。虽然我不会体术，但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却有这方面的经验。” “只是用来对付你们，已经足够了。” 她张开手掌，掉落在地的光枪就飞回来，被她握在手里。 玛修调整了一下状态，开始持续进攻。 埃列什基伽勒挡住玛修的攻击，用光枪击打地面，地上就有许多石柱冲出来，分别打向玛修、藤丸立香和吉尔伽美什。 玛修用盾牌打碎了升起的石柱，而吉尔伽美什则拽着藤丸立香的领子，四处躲闪。 几个回合之后，吉尔伽美什终于忍不住了。 几枚光弹从他的身后射出，径直向埃列什基伽勒冲去。 “没用的。在冥界，死者的攻击对我没用。” 埃列什基伽勒冷淡地看着那几枚光弹飞过来，一动不动。 “这种程度的挣扎，根本——” 轰！ 与预料中完全不同的反应。 好痛。 埃列什基伽勒用颤抖的手摸了摸额角。 “……” 血。 我……受伤了？ “怎么可能。” 埃列什基伽勒喃喃道。 “哼，没什么不可能的。” 吉尔伽美什神色冷峻，手中的泥板上飘动着金色的符文。 在美索不达米亚，王权是大于神权的。 尽管金先生现在是个死人了，本来不可能对埃列什基伽勒造成伤害的，但这条规则仍旧适用。 吉尔伽美什手里的这块书状泥板，赫然就是曾经借给芝诺比阿，后来在制作出复制品后又归还回来的魔术基座。 虽然是有那个功能，但这块泥板可不是仅仅是用来控制神权印章的基座那么简单。 它本身就是王权的象征，被怪鸟『安祖（anz?）』掠走的稀世大宝物，统领世界与诸神的究极王权——天命泥板。 只要使用这个东西，就算是以死者之躯对冥界女神进行断罪也能够做到。 因此—— “本王才懒得管你那莫名其妙的少女情结！做了这种事情那就是有罪！就用你的败北，来为你定罪！” 吉尔伽美什身后的涟漪迅速增加，从三十二个变成六十四个，又从六十四个变成一百二十八个。 “有……罪？” 埃列什基伽勒表情变得扭曲。 “我贯彻了女神的使命，贯彻了冥府管理者的使命，贯彻了所有被强加到身上的使命，你却要判我有罪？” “不，你的话一点也不重要，我只想知道——” 她瞪着藤丸立香。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藤丸立香沉着脸，干脆地点头。 “……” “呐，我们是朋友对吧，立香。” “可是却连你也说，我做错了？” 埃列什基伽勒的声音微微颤抖，逐渐变得激动。 “我履行了女神的职责，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一直，一直，在这空无一物的冥界，做着任何人都不会想做的工作！” “你却说要定我的罪？！” “没有属于自己的快乐、喜悦、悲伤，在漫长的岁月里如同腐朽的空壳一般管理着一无所有的冥界，始终孤独一人。我甚至连那些灵魂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 埃列什基伽勒的话语中带上了细微的哭腔。 “没有光芒的天空，没有光明的大地，没有花朵的泥土。我的世界从一开始就一片漆黑，只能用无比羡慕的眼光眺望着你们美好的世界。” “尽管如此，我还是坚持下来了，从来没有放弃，从来没有抱怨，独自一人履行了女神的职责！” “事到如今你却说我做错了？” “连你也不愿意来夸奖我，反而要指责我吗？！” “果然，只有他，只有他——” ——“把人们带到冥界里去，也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们吧？” ——“我能够理解的。不如说，只要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有人都能够理解的。” 某人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埃列什基伽勒的眼中渗出泪水。 只有那个人…… “放屁。” ——那样冷着脸，藤丸立香突然说出了令其余三人都惊愕的话语。 “埃列什基伽勒，在我面前还想撒谎吗。” “我才不会夸奖你，倒不如说，我现在超火大，超想骂你的。” 藤丸立香眯起眼睛，语气冰冷。 “你这算什么？想把责任抛弃掉吗？！想用你很可怜的事实博取到同情吗，掩盖掉你做错了的事实吗？！” “那你过去一直坚守的东西是什么？你想把它变成笑话吗，混蛋！” “你那眼泪算什么？你那模样又算什么？！” 怒火逐渐升腾，她握紧拳头，推开玛修，笔直地朝艾蕾走过去。 吉尔伽美什挑眉，靠在石柱上，默不作声。 “你的经历很凄惨，我认可。” “你的功绩很伟大，我也给予肯定。” “但是唯独你对弥赛亚的误解，我必须要纠正你。” “你在幻想什么？在期待什么？” “我不知道他和你说了什么，但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因为啊，那个家伙，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更先理解了你，所以才相信你终究会回到正确的道路上，并一直那么期待着！” “而你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一厢情愿地自欺欺人，认为他是在夸奖你？” 藤丸立香走到埃列什基伽勒面前，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开什么玩笑！埃列什基伽勒！” “你这个，蠢货——！” 死死握紧的拳头猛然挥出，笔直地捶中埃列什基伽勒的脸颊。 明明跟刚才战斗时遭遇的力道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可是埃列什基伽勒却被击倒了，被轻而易举地打倒在地了。 毫无防备地，以十分狼狈的样子摔在了地上，脸颊粘上灰尘，一副十分落魄的样子。 啊…… 我知道啊，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啊。 ——“也许我们暂时还是敌人，但仅仅从个人角度出发，我想要成为你的伙伴。” ——“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那个家伙，那个骗子，从一开始就在刻意地对我温柔，然而却从来没有夸奖过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着相信。 我当然知道啊，我当然也清楚啊！ 我只是想要安慰而已，哪怕只是虚伪的幻想，这有什么错！ 难道我就注定要一直痛苦下去吗？ 就因为我是冥界女神？ 就因为我是埃列什基伽勒？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啊！”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艾蕾不甘心地大喊着，丢下手里的枪，爬起来，一拳头糊在藤丸立香的脸上。 “太狡猾了，太狡猾了啊！仗着我喜欢你们就这样欺负我！” 她用力将藤丸立香摔倒在地，骑在她的腰上，用完全相同的力道殴打她的面部。 藤丸立香伸手，扯住她的头发，把她拉倒，然后又是一拳。 好痛。 被扯头发好痛。 被拳头打中脸颊好痛。 心好痛。 好痛—— 埃列什基伽勒，明明是神，明明有着强大的力量，可是却在最原始的肉搏中，被藤丸立香完全压制了。 “贬低自己一直以来从未逃避过的义务，这本身就是一种恶！” “你很痛苦，那又怎么样？既然是自己的职责，就给我好好做！谁管你会不会闹脾气！” 大吼着，藤丸立香毫不留情地一拳头捶在埃列什基伽勒的眼眶上。 “难过？难过就给我憋着，自己的痛苦自己承担！让无辜的人们为了你的任性买单是什么意思！” “我才不管你怎么想，错了就是错了。随便你怎么跟他撒娇卖惨，我就是要说！” “痛苦？孤独？一个人在冥界很凄惨？” “老娘才没兴趣！那是你应尽的职责！” 嘶吼着，藤丸立香的目光冷酷地可怕。 不，不要…… 不要再说了…… 埃列什基伽勒疯狂地摇头，想要哀求，却发现话语堵在心口，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吐出。 “自顾自地决定人类的走向，想要把人类全部杀掉，于是就加入三女神同盟，结果又发现自己可能是错的，因为可笑的立场原因，就把所谓的痛楚当作借口，硬着头皮干下去——”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这样就算了，竟然还和懦夫一样到处放水，你这算是什么狗屁觉悟！赶紧给我——碎掉啊！” 藤丸立香扯住埃列什基伽勒的头发，一个头槌砸在她的脑门上。 砰！ 随着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巨响，埃列什基伽勒双目无神地躺在地上。 藤丸立香喘了口气，也坚持不住了，头晕目眩地栽倒在地。 玛修见状想上去把藤丸立香扶起来，却被吉尔伽美什抓住肩膀，按在原地。 “……” “搞什么啊……” 艾蕾的眼中止不住地流出泪水，委屈地低声说道。 “明明什么都懂，就是不说出来，搞得我跟个小丑一样……” “一个两个都这样……我真是……受够了……” 藤丸立香翻了个身，压在她身上。 “受够了就滚回去好好工作，别乱发牢骚。你这家伙，寂寞了就去撒娇啊，不然谁晓得你心里在想什么。” 脑袋有气无力地耷拉在艾蕾的肩膀上，藤丸立香虚弱地骂道。 “头好痛。这都赖你。我要你肉偿啊，埃列什基伽勒。” “才不要，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面对面叠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 就在这时候，一道刀光闪过，笔直地从藤丸立香背部插下去，直接捅穿了叠在一起的两人。 “前辈！” 玛修上前一步，对着来者挥出盾牌。 然而，打空了。 玛修用惊愕的目光看去。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身披黑袍的老者，此刻拄着一把漆黑的大剑，一言不发。 吉尔伽美什看了一眼明显已经失去意识的藤丸立香和埃列什基伽勒，将视线投向他。 “你是什么人？老者。” “……” 来者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哈！” 艾蕾惊恐地从地上坐起来，差点把身上的藤丸立香弹飞出去。 本能地伸出手，抱住就要往一边倒下去，此刻也同样惊醒，正一脸生无可恋的藤丸立香，艾蕾大口喘着气。 “吓死人了！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被什么东西捅穿了啊！” 艾蕾一只手摸着胸膛，惊魂未定。 这时候，老者开口了。 “遵循弥赛亚冕下的意志，从深渊而来。” “所斩断之物，乃是名为「同盟」的契约。” “不，为了避免误会，应该这么说才对——在得到准许之后，看在同一国家（境界）的情分上，吾才现身于此。” “话已至此，也到了退场的时间了。” 说完，他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一样，迫不及待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藤丸立香当即摆出死鱼眼。 弥！赛！亚！ 你给我等着！ “斩断了契约……那也就是说！” 玛修瞪大了眼睛。 吉尔伽美什点点头。 “埃列什基伽勒现在已经退出三女神同盟了。” “……” 艾蕾呆呆地看了看吉尔伽美什，又看了看玛修，最后看了看怀里的藤丸立香。 “可是，库撒的人们已经……” 艾蕾面色灰暗。 “呵，你以为本王是谁？！” 吉尔伽美什得意地笑道。 “神塔的地下室可不是用来好看的！区区九百多人，就算加上乌鲁克的受害人数，也就只有一千左右而已。地下室用来存放尸体绰绰有余！只要你把他们放回去，马上就能醒过来吧。” “……” 艾蕾呆滞的面容逐渐染上红色。宛如撒娇一般，她紧紧地抱住了藤丸立香。 玛修：？ 与此同时，刚刚打完洞赶回来的以诺修斯看到这一幕，陷入了沉思。 发生什么事了？ 第59章 闪击!闪击! “你俩，在干嘛呢？” 以诺修斯看着抱成一团的两人，有点想笑。 他还以为回来会看见什么火并时的血腥场面呢，这都是啥啊。 看来果然是不必要的担心，我就说立香会好好解决掉的吧。 以诺修斯露出了慈父一般的欣慰表情。 “弥赛亚？” 藤丸立香转头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啪地一下推开一脸受伤的艾蕾。 她站起来，笑眯眯地走到以诺修斯旁边。 然后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 “……不用忍着，实在疼的话就喊出来吧。要不然我给你揉揉？” 以诺修斯看她一脸便秘般的怪异表情，竟然觉得有点心疼。 不是吧，到底是谁被打了啊？ 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你还疼上了？ “嘁，好痛。” 藤丸立香鼓起脸颊，小声说道。 “那个……”艾蕾凑过来，小脸微红，打断了两人的互动，“对不起……还有……谢谢。” “……？”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确认她是在和自己说话之后，以诺修斯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姐们儿。 我就打了一会儿洞而已啊，到底错过了什么精彩时刻？ “为什么道歉？为什么还要跟一句谢谢？” 秉持着不懂就问的原则，以诺修斯迷惑道。 我都不在现场了，怎么还有我的事情？ 还有，艾蕾酱，你脸上的血，真的不擦一下吗？ “这个啊，就是……” 藤丸立香用胳膊勾住以诺修斯的脖子，转身背对着艾蕾开始讲悄悄话。 艾蕾：(个_个) 玛修：(个_个) 吉尔伽美什：(个_个) “总之就是这样。” 以诺修斯：(个_个) 不是吧，你搁这做阅读理解呢。 什么叫我“相信艾蕾终究会回到正确的道路上，并一直那么期待着”？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关键好像还真没错。 以诺修斯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的藤丸立香，想道。 这孩子，说不定有着特别的天赋。 “那那句谢谢又是什么意思？藤丸老师。” 以诺修斯用乖宝宝语气问道。 “干嘛突然用这种语气说话……”藤丸立香嘟囔着，白了他一眼，“那不是你派过来的嘛，帮艾蕾把契约解决掉的那个家伙。还问我干什么啦。” “难不成是想听夸夸？呦西呦西呦西，弥赛亚做得真好捏。” 她非常敷衍地棒读道。 听她这么一说，以诺修斯就差不多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他可就忍不住了。 王哈桑，随便乱报别人名字可是不（干）对（得）的（好）。 你怎（真）么（是）能（好）这（样）样（的）！ 像你这样的大人，我要修（感）正（谢）你！ 在心底吐槽了两句，以诺修斯回过头，看到三张如出一辙的扑克脸。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啊。” 以诺修斯看向艾蕾。 “总之，艾蕾，那里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接下来要辛苦你把它扩充一下，以免到时候出现意外。” 艾蕾乖巧地点点头。 “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现在就把我们送回到地面上去吧。”吉尔伽美什开口道，“本王和你们可不一样，没那么多时间在冥界悠哉悠哉地聊天。” “知道了啦。” 艾蕾没好气地回道，拿出枪挥了一下。 随后，吉尔伽美什直接消失在冥界里，藤丸立香、玛修和以诺修斯的身影也开始逐渐淡化。 至于那些关在枪槛里的灵魂，她之后会一个一个全部放出来的。 在艾蕾略显不舍，宛如落水小狗一般的可怜目光中，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 —————————————— “啊，回来了。” 藤丸立香跟坐在翼龙背上的魁札尔·科亚特尔打了个招呼。 美杜莎则是已经站在以诺修斯旁边，用略带不满的眼神瞪着他。 “虽然我也觉得你外出的次数还是要多一点才好，毕竟你和我这种只能待在背阴处的蛇不一样——但不管怎么说，不辞而别还是太过分了一点。下次再这样，我真的会忍不住咬你的脖子。我就是这样的怪物。” “抱歉。” 以诺修斯乖乖认错。 对美杜莎这种母亲型人格，最好还是不要犟嘴。 这种时候，只要认错，装死，然后拉住她的手，就差不多过去了。 以诺修斯对此很有经验。 轻松地牵住美杜莎柔软的手，以诺修斯拉着她到一只翼龙的背上。 虽说翼龙的背部还挺宽敞的，但实际上一只翼龙载三个人就最多了，再加的话就会有掉落到地上成为天降馅饼的风险。 她们来的时候一共四个人，乘坐两只翼龙。现在以诺修斯坐的这只就是藤丸立香和玛修过来时乘坐的那一只。 见以诺修斯霸占了自己的（？）坐骑，藤丸立香鼓着脸，拉着玛修坐到魁札尔·科亚特尔的身后。 “那么，该走喽。” 以诺修斯摸了摸翼龙的脑壳，轻声说道。 “■■■！” 翼龙张开翅膀，欢喜地吼叫一声。 “是吗，那我就等着看啦，你引以为傲的飞行技巧。” 以诺修斯笑着回应道。 “■■■■！” 翼龙欢呼一声，立刻拍打翅膀，腾空而起。 另一边的魁札尔·科亚特尔看到它这个表现，有些吃惊。 “那孩子看起来很喜欢他呢，好久没看见它这么精力充沛的样子了。” “好！我们也不能输给他们哦？！上啦！” 听到她的指示，身下这只通体呈蓝色的翼龙兴奋地吼叫一声，迫不及待地追向天空上的那一抹绿色。 另一边，美杜莎从后面环住以诺修斯的腰，下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能听懂它的话么？” 她一如既往地轻声细语，像是在挑逗一般，呼出的热气打在以诺修斯的耳朵上。 但是很显然，这招在飞行途中收效甚微。 呼出口的热气还没来得及引起耳朵的反应，就被呼啸而过的气流带走了热量，变成一缕普通的风。 “嗯。应该说，只要不是人类，我基本都能够听懂。” 以诺修斯毫不避讳地说道。 其实，他没敢告诉美杜莎，黄金剑有时候还挺吵的。 “只有人类不行？”美杜莎轻笑一声，“身为怪物的我，还有能够理解怪物的你。很般配不是么？真是巧合到像是命运一样呢。” “……怪物？” 以诺修斯重复着这个词。 “我可不觉得你算是「怪物」。” 应该说正好相反才对。 你眼前的这个东西。 才是真正的，披着人皮的「异类」。 —————————————— 几人回到乌鲁克后，经过小半日的时间，在下午受到了吉尔伽美什的召见。 “听好了。” 吉尔伽美什坐在王座上，红玉般的瞳孔扫视着下面的众人。 视线在经过以诺修斯的时候，微微顿了顿，然后不动声色地挪开。 这家伙很可疑，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 吉尔伽美什还没有忘记呢，千里眼突然失效，整个特异点外壳上的时空都被搅成一团。 莫名其妙变成灾厄的伊什塔尔，还有正巧出现的救世主。 既没有神性，性格也正常得过头。 表面上似乎没什么不对的，然而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他身上到处都是谜团。 这家伙是什么人伪装的——吉尔伽美什本来有着这样的猜想。 但是…… ——回想起几个小时前所见到的那名黑袍老者，以及他口中所说的话，吉尔伽美什放弃了这个疑问。 “弥赛亚冕下”——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这个称呼，几乎是坐实了眼前这家伙的身份。 也许其中还存在着吉尔伽美什也猜不透的内情，但至少他救世主的身份是真实的，这就足够了。 能让那位特意跑来提示，本身就是一种信息。 有这闲工夫在无关的事情上死磕，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提亚马特。 “如今，三女神同盟之中有两位已经站在我们这一边，这也意味着，无时无刻不威胁着乌鲁克的「三女神同盟」正式迎来了解散。” 吉尔伽美什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此番把你们召集过来，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 他伸手指向正用手指掐着以诺修斯腰间肉的藤丸立香。 “在两柱女神的讨伐战中，藤丸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如果没有你，那么乌鲁克的处境将会变得非常艰难吧。” 藤丸立香眨了眨眼睛，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我？ “因此，为了夸奖作出重大贡献的迦勒底一方，同时犒劳前线日夜作战的士兵们，本王决定在今晚开设宴席。地点就选在北壁战线的营地旁边。” 吉尔伽美什转头看向一边的西杜丽。 “西杜丽，叫人去准备上好的羊排和鸡腿肉，蛋糕也不要忘记。顺便催一下杜木兹工坊，他们的麦酒就算是本王也会大声赞赏，想必能够让战士们的疲劳全部得到释放吧。” “宴席的配置就按最高规格的来，无论是蔬菜水果还是肉类，都要选品质上佳的。这是乌鲁克难得的大型宴会，可别让客人看了笑话。” “是。” 西杜丽欠身，立刻走出大殿，动身前往工坊。 吉尔伽美什紧接着竖起两根手指。 “接下来，是第二件。”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摊开手掌，身侧出现一道涟漪。 一个金色的杯子从里面飘出来，落到吉尔伽美什手上。 就是这杯子的模样实在有点怪异，让人不得不怀疑它是不是哪里来的邪教圣物。 吉尔伽美什当即无视了众人微妙的目光。 “本王曾经说过，在击败魔兽女神之后，就会将这个乌鲁克大杯交给你们。而现在，这个时刻终于要来了。” 他站起来，将手中的杯子扔回宝库里面，表情充满了自信。 “在连续取得了数次胜利之后，此刻，乌鲁克的状态正是最好的时候。” “明天在这里，本王会召开作战会议，然后后天，甚至是明天下午，就直接开始行动！” “宴会之后就是决战！给本王拿出百分之一千的斗志，闪击魔兽女神！” 下方，众人面色各异。 终于要来了么…… 以诺修斯微笑着揉了揉藤丸立香的脑袋，一言不发地，向某个人发去消息。 第60章 断线重连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 一众人聚集到摆在空地上的宴桌旁边。 吉尔伽美什亲自下令操办，还是最高规格，宴会的规模理所当然大得异常。 既然要犒劳士兵，当然不能厚此薄彼，必须全部照顾到才行。 前线正在战斗的士兵，回到后方休养的士兵，在各种地方付出汗水的各种各样的兵卒，都要能够享受到王的恩泽。 所以，吉尔伽美什一口气给宴会添了数千个名额。 整个军营后面的空地几乎被全部占满，一眼望去满满当当塞满了桌子。 “这可真是……好气派的宴席。” 伊斯坎达尔兴奋道。 “就算是在我的时代，这样大规模的设宴也是相当奢侈的，甚至会被帕曼纽他们控诉是铺张浪费。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就算是在整个历史上，也数得上数了吧。” “哼，这是当然的。” 和他并排坐着，吉尔伽美什得意地大笑起来。 “乌鲁克的宴席可是囊括整座都市！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本王的子民们也同样在庆祝着。” “若不是碍于魔兽的侵扰，城外的空旷野地本来可以成为绝佳的设宴地点，让你瞧瞧乌鲁克真正的气魄！” “真是可惜了，现在这程度跟东方某个国家的千叟宴比起来还是太小家子气了一点。” 吉尔伽美什咂了咂嘴。 “哈哈哈，别这么说嘛，这种时候就不要讲这些扫兴的事情了。这可不像你啊。” 伊斯坎达尔往嘴里灌了口麦酒，手掌拍在吉尔伽美什的背上。 “呼——哈！这酒可真不错啊，虽说是淡了点，但味道真是不错。幼年的我真是的，竟然没办法品鉴出这酒的滋味，还是不够成熟啊。” 他这么说着，又豪饮一口。 和他不一样，吉尔伽美什说是在喝酒，不如说是在品。 动作跟伊斯坎达尔一比，就显得非常优雅。 “别把本王和那个我混为一谈！” 吉尔伽美什冷哼一声。 没错，从亚历山大的灵基里解放出来的这个伊斯坎达尔，正是在距离此处两三个分支远的某地，曾和另一个吉尔伽美什有过交集的征服王。 “本王也对乌鲁克怀着充足的自信，但正是因为希望它变得更好，才要时时刻刻正视不足之处。” “那种秒天秒地的小鬼心态已经过去了。本王现在不是身怀暴乱之力的英雄，而是统御臣民的王。既然如此，那就要有王的样子。” “真是极端啊，你这个人。”伊斯坎达尔咋舌。 别看吉尔伽美什说得这么难听，但伊斯坎达尔可是知道，就算是年轻的他也并没有那么不堪，毫无疑问是能够称作“王者”的人物。 当然，吉尔伽美什可以用这种恶劣态度来评价自己，但也仅限于他自己了。要是换成其他人，敢这么说的话就等着被贤王手里的大斧干掉吧。 “哦哦！别说那些了，赶紧动手吧。前线还有战士在守着呢，我可得赶快结束掉，去代替他们才行啊。” 伊斯坎达尔看着被侍者端上来，此刻还热气腾腾的羊排，双眼闪闪发光。 “哼，在本王的宴会上，作为客人，竟然想擅自离场？”吉尔伽美什呵斥道，“给本王尽情地享用美食！乌鲁克的城防自然会有乌鲁克的人来负责！” 于是，这两个王者旁若无人地交谈起来。 那么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大功臣藤丸立香小姐，现在在哪里呢？ 此刻，在间隔两排桌子外的地方。 以诺修斯坐在桌子的正中间，左边是美杜莎，右边是藤丸立香、玛修。 在他的对面，从左到右分别是芝诺比阿，魁札尔·科亚特尔，豹人，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又在被芙芙扯头发的梅林。 其实因为以诺修斯把地下打通了的缘故，艾蕾在这个时候是能过来参加宴会的。 之所以没看到她的踪影，大概是不想被吉尔伽美什发现自己偷了他的家。 “我说梅林，你是不是有点虚啊？” 以诺修斯看着满脸疲惫的梅林，嘴角上扬。 “啊？你说什么？” 梅林眼神恍惚，有气无力地说道，整个人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身为梦魇，他的眼眶旁边居然生出了黑眼圈，给人一种他马上就要猝死的感觉。 “凯西帕鲁格，别抓了，等会儿给我抓秃了。” 耷拉着眼睛，梅林伸出手，把头上的芙芙扒拉下来。 “芙？” 芙芙歪头，蹬了一下桌子，径直跳到玛修胸上。 “啊……” 玛修接住芙芙，摸了摸它的头。 “说起来，梅林先生之前在干什么呢，为什么这么疲惫的样子？” “我？” 梅林指了指自己，目光呆滞。 “我在哄不乖的年长女性睡觉啦。” “真是累死人了，没想到会挣扎地这么剧烈。” “还以为要猝死在那里了。真是的，我可不想当诸葛孔明啊。” 他低下头，拿起一块羊排，结果一口啃到了骨头上。 “啊，好痛。” “可是感觉不到。不止是没感觉，连搭讪小姐姐的心情都没了呢。好可怜啊，我。” 梅林的画风变得灰暗，眼角缓缓挤出一滴泪水。 “听起来很辛苦呢~” “嘛，跟我这种闲人也没关系吧~” 魁札尔·科亚特尔拈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满脸幸福。 “啊！那是我的份啊库库尔！”豹人大声抗议道。 “嗯？你有什么意见吗？” 魁札尔·科亚特尔嘴角咧到耳根，露出许久未见的颜艺。 “不，没什么。真的，没事。” 豹人眼泪汪汪地缩着头。 这时候，西杜丽端过来一个盘子。 放在那上面的是八个黄金酒杯，闪亮的外表甚至能当作镜子，照出众人的脸。 “各位，这是王特别赠予的神酒。顺带一提，因为是成色最好的一批，所以就连王自己也不舍得喝，平日里都是封藏在宝库里的。今天王特别高兴，所以才把它拿出来，请务必尝尝看。” 西杜丽把盘子放到桌上，拿起酒杯摆到众人面前。 以诺修斯转头看过去，果然发现吉尔伽美什和伊斯坎达尔正在朝这里挥手。 伊斯坎达尔脸上还带着红晕，一副喝大了的样子。但以诺修斯看他的眼神还清晰得很，根本半点没有要醉的意思。 回过头，西杜丽的手正好从眼前划过，将酒杯放到美杜莎面前。 一直安静地专注于消灭食物的美杜莎终于抬起头，看向闪闪发亮的黄金酒杯。 “——！” 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没有任何思考，美杜莎下意识地甩手，想要将酒杯打碎。 快到连残影都看不见，已经张成爪状的手就要打到酒杯，被以诺修斯抓住了手腕。 美杜莎反应过来，有些手足无措地将手缩回来。 “抱歉。” 以诺修斯用手挡住美杜莎的眼睛，朝有点被吓到的众人笑了笑。 “美杜莎讨厌镜子，所以会条件反射地打碎它，并没有其他意思。” 这话主要是说给后面的吉尔伽美什听的。 毕竟这扎眼的目光实在有点太明显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后，吉尔伽美什才收回视线，不再看这里。 说不定还在被伊斯坎达尔调侃小心眼呢。 遮着美杜莎的眼睛，以诺修斯将自己的陶土杯里面的麦酒喝干净，然后把黄金杯里的酒液倒到陶土杯里面，放到美杜莎的餐盘旁边。 做完这些，以诺修斯拿开手，把美杜莎和自己的黄金酒杯放到靠近藤丸立香的那一边。 “稍微忍一下吧，你就先用我的杯子好了。” 在她耳边轻轻说完，以诺修斯回正身子。 “为什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再不吃的话，菜可就要凉了。” 无视了众人的注视，以诺修斯十分自然地拿起酒杯抿了抿。 美杜莎也捧起陶土杯，小酌一口。 她其实也很喜欢酒，大概就跟讨厌海藻相反程度的喜欢。 除此之外，美杜莎还喜欢素烧茶杯。不过以乌鲁克现在的状态来说，不会浪费精力去发展这方面的技术，所以也就只能用陶土杯代替一下了。 “好喝。” 美杜莎的表情柔和下来。 神酒的味道很棒，但是果然…… 特意将杯子旋转，美杜莎找到以诺修斯触碰过的部位，香软的嘴唇轻轻贴住杯口。 我还是更喜欢这个。 啊…… 双倍的好喝。 总感觉好幸福。明明是贪婪的蛇，却只吃这么一点就饱腹了呢。 美杜莎不自觉地将视线瞟向旁边。 看到以诺修斯盘里的食物已经差不多快吃完了，美杜莎轻轻将自己的那盘羊排推过去。 “帮我吃完，好吗？” 迎着他疑惑的目光，美杜莎用柔和的微笑回应。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骚动着。 看着他吃下自己给予的食物，感觉好舒畅。 ——不过美杜莎还是有分寸的。实际上盘里也只剩下了两块比较小的羊排而已，毕竟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小鸟胃，该摄取养分的时候不管多少都能吃下。 从餐桌中间摆放着的果盘上拿了一个苹果，美杜莎安静下来。 “哇，你到底能吃多少啊？”藤丸立香愣愣地看着以诺修斯两三口直接把盘里的羊排解决掉，然后接着品尝美酒。 明明完全是暴食的行为，但不知为何看上去反而显得非常优雅。 吉尔伽美什划定的每人份的食物可不少，作为乌鲁克招牌的羊排和麦酒更是量大管饱。 虽说今天的羊排确实好吃到让人怀疑和平日里的是不是一个东西，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夸张了一点。 宴会这才进行到一半呢，藤丸立香自己的盘里更是还有好多食物没有解决。就算是同样吃得很快的美杜莎，桌上也还有不少食物。 相比之下以诺修斯就显得很夸张了。 不止是羊排、鱼块、烤饼、鸡腿肉等等菜肴，这家伙连浓汤和摆盘用的蔬菜都不放过，全部扫荡干净。 看他吃完的羊排骨头，那是一点肉边都不带啊，干净地像是从不知道哪家博物馆里珍藏的骨架上卸下来的一样。 而且看上去还很轻松，根本没有要吃撑的样子。 “我能吃多少？” 以诺修斯抿了口酒。 “不知道呢……毕竟我从来没有吃饱过。” “但是真要问的话，那大概是无论多少都能吃得下吧。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吃撑这种说法。只要食用下去，就会马上转化成魔力储存起来。” “欸？那我吃不完的话，就交给你啦。” 藤丸立香笑嘻嘻地说道。 “什么啊，我是垃圾桶吗？还有，快吃吧，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过了一会儿，侍者端过来两个大蛋糕，摆在桌子中间。 以诺修斯看了一眼，拿了一块给美杜莎。 蛋糕上面撒着糖粉，里面还嵌着蓝莓、树莓和无花果干。 “是牛油蛋糕，最高级的甜品。你应该还挺喜欢这个的吧？” 以诺修斯把蛋糕递过去。 “嗯。谢谢。” 美杜莎没有用手去接，而是直接张开嘴巴，咬了一口。 嘴角微微勾起，她盯着以诺修斯的眼睛。 “很好吃，你也尝尝。” “……” 没有完全顺她的意，以诺修斯直接把她咬过的那一块掰下来放到嘴里，然后把剩下的放到她的盘子上。 有些失望又有点开心，美杜莎把蛋糕拿起来，一口一口地吃着。 藤丸立香用肘顶了顶以诺修斯的腰。 “不赖嘛~” 她促狭地笑着。 就在这个时候。 “■■——■” 一阵电流音从藤丸立香左手的手环中传来。 “欸？” 藤丸立香发出意外的声音。 其他人也都看过来，一直半死不活的梅林突然强打起精神。 “是通讯恢复了吗？” 玛修放下手中的食物，问道。 “■■■——” “■——■■” “■丸？藤丸？” 紊乱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藤丸立香点了一下手环，一道蓝色的投影出现在空中。 “啊，接通了呢。要是再失败，我可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达芬奇站在罗玛尼身后，松了口气。 “总之，藤丸，你没事就好。” 罗玛尼见藤丸立香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终于放松了神经，靠在椅子上。 “没事个鬼啦！”藤丸立香鼓起脸，“明明说好的会安全着陆的，结果还是出现在万米高空了啊！要不是有倒霉蛋给我当垫子，屁股会摔得很疼的诶！” “哈哈哈……”罗玛尼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们也没想到突然会出现紧急情况，让本来就混乱的时空变得更加扭曲。结果就是灵子转移的坐标完全偏离了原本的地点。” “因为这个，这些天达芬奇一直在通宵达旦地修理通讯，但完全没有头绪。” “幸好现在还是接上了。” “不过，你刚才说的垫子是……？” 藤丸立香伸手勾住以诺修斯的脖子，把他拉过来。 “就是这家伙啦。他叫弥赛亚。” 投影里，罗曼医生和达芬奇的表情明显呆愣了一下。 空气一时间变得非常安静——如果忽略宴会上其他人的吵闹声的话。 “蛤————？” “弥赛亚？！” 罗玛尼拍案而起，一脸惊恐。 “不是那个吧，肯定不是那个吧！别告诉我真的是那个啊——” “传说中的救世主，只要出现就代表着上帝的意志，必定能带来拯救的圣者！” “和那个耶稣一样的可怕人物！” “这种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呀？！” 听着从那边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藤丸立香默默把头往后仰了一点。 “哦呀，是想象不到的大人物呢。” 达芬奇捂嘴，表示震惊。 “不可能，不可能的！快说你不是叫这个名字呀！” 罗玛尼的脸直接填满了整个投影。 “你好，罗曼。”以诺修斯露出善意的笑容，“我觉得你可以多信任我一点，所——” “哈！”罗玛尼突然大吼一声，紧急打断了以诺修斯的话。 “怎么了，医生？” 玛修奇怪道。 “就是啊，罗玛尼，我差点被你吓死！”达芬奇揪住罗曼医生的耳朵，“别一惊一乍的，好好说话。” “咳咳，没什么。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 罗玛尼平复了一下心情，有些紧张地双手交叉，抵住下巴。 “我相信你了。” “这么草率？！”藤丸立香瞪大了眼睛。 “不过……” 达芬奇一只手捧着脸，作出难过的表情。 “立香也是出息了，竟然攀上救世主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嫌弃我们两个老毕登没用。” “嘤嘤嘤~” “你在说什么啊！”罗玛尼大声喊道，“正经一点啊！” 以诺修斯安静地看着他们吵闹，默默从果盘里拿出一颗无花果，塞到藤丸立香嘴里。 美杜莎已经吃完，正在小心地擦拭黄金剑。 “啊，还有，旁边这些也得给你们介绍一下。” 藤丸立香咀嚼着无花果，把手臂伸出去，让罗曼和达芬奇可以看到其他人。 “这是美杜莎。” 美杜莎抬头，微微颔首。 “这是芝诺比阿。” “你好。”芝诺比阿微笑着回应。 “哦哦……你好。” 罗玛尼瞪大了眼睛，被芝诺比阿的装束狠狠地震撼到了。 坏了，怎么突然眼前浮现出了示巴的样子？ 呱！我不要看这个呀！ 达芬奇：(￢_￢) 藤丸立香用手指向一脸期待的魁札尔·科亚特尔。 “这是魁札尔·科亚特尔。” “哦哦哦……” “……？” “等等，你说谁？！” 罗曼医生倒吸一口凉气，再次为全球变暖作出一份贡献。 “羽蛇神魁札尔·科亚特尔，南美的征服王，托尔特克的太阳神？！那不是主神级别的吗？！” “哦吼，好像全是大人物呢，这是发生了什么呀？相比之下，感觉我们好像没什么用的样子呢。” 达芬奇有些汗颜地说道。 “嗯？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突然出现，“说来好像确实是。之前没怎么注意，现在才想起来，您也有着征服王的名号啊。” “si，si~！（是的哟~）”魁札尔·科亚特尔肯定地点头。 “那这位难道是，亚历山大大帝，伊斯坎达尔吗？！”罗曼先一步说出了伊斯坎达尔的身份。 “不错。”跟着伊斯坎达尔一起走过来的吉尔伽美什说道，“至于本王，只要看到就明白了吧。乃是吉尔伽美什，人类最古的英雄王。” “这可真是......震惊到有些麻木了。” 罗玛尼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还有，这一只是豹人。” 藤丸立香指向沉浸式撕扯着羊排的豹人。 “喵？” 豹人迷茫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旁若无人地开始咬骨头。 “这是梅林。” 藤丸立香终于指向从刚才开始就一脸期待的梅林。 “......哦。”罗玛尼平淡地说道，“好像是看见的所有人里最废物的一个呢。” “蛤？！” 这下梅林不干了。 “怎么回事呀，怎么到我就没反应了呀！梅林大哥哥我，真的要生气了！” “那么，我就先离开了。”趁着他们还没吵起来，芝诺比阿起身，“既然已经吃饱喝足、休息充分，那么就该回到战线上去了。伊斯坎达尔阁下请在这里再修整一会儿吧，想必魔兽也不会挑这个点大规模进攻，前线只要有我守着就够了。” “哦！那就辛苦你了。” 伊斯坎达尔也不矫情，应承下来。 以诺修斯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 “你很喜欢芝诺比阿吗？” 藤丸立香凑到他耳边，好奇地问道。 一边的美杜莎也竖起耳朵。 “我喜欢有尊严的人。” 以诺修斯微笑道。 “自虐是件坏事，但我并不讨厌这样做的人。只是会悲伤......假如......” “......” “不，没什么。” 他揉了揉藤丸立香的脑袋。 “别想这些事情了，继续吃饭吧，你还没吃饱不是么。” “唔......”藤丸立香面露苦色，把那盘烤饼往以诺修斯那里送了送，“帮我把这个吃掉吧，不然真的会吃不完的。” “你还真把我当作垃圾桶了啊？” 以诺修斯没好气地拿起烤饼，往嘴巴里面送去。 —————————————— 宴会结束后，众人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准备休息。 “呼，终于回来了。” 以诺修斯躺倒到熟悉的床上，身体放松。 前几天一直在打地洞，一时间有床睡了，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美杜莎把门关上，熄掉灯，躺到床上。 “刚才，谢谢。” 抱住以诺修斯的腰，美杜莎小声说道。 “没事，睡吧。” 以诺修斯闭上眼睛。 “……” 话说，我的被子上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第61章 作战会议 “那么各位，现在请容我确认并报告一下现状吧。” 西杜丽一只手捧着泥板，另一只手拿着指挥棒，指向吉尔伽美什精心制作的沙盘。 “为了完成魔兽女神歼灭战，同时保证乌鲁克的安全，我们需要将主要兵力聚集在北壁战线，全军迫近魔兽女神的神殿，用佯攻对魔兽进行施压。” “另一方面，魔兽聚集在杉木林里，数量未知，大概是我们现有兵力的五倍，甚至十倍以上。” “没错。”吉尔伽美什颔首，“虽说并不是不能抗衡，但数量实在太多。一直耗下去的话，迟早会把乌鲁克拖垮。”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能先发制人，闪击魔兽女神的老巢，把魔兽生产的源头直接掐灭。” 他伸出手，然后猛地握紧。 “但是魔兽女神所在的鲜血神殿有着禁制，没办法轻易进入。”一脸肾虚的梅林接过话，“如果想要一口气解决掉魔兽女神，就必须先把神殿破坏掉才行。” “这个时候就得用到那个了。” 吉尔伽美什从角落里拿出来一个斧头模型。 “曾经割开提亚马特神喉咙的马尔杜克之斧，现在正安静地躺在埃里都神殿旁边。用这个的话，能够轻易毁坏那个神殿，开辟出直达深处的道路。” “是的，豹人小姐已经前去收拾了。”西杜丽报告道，“因为很久之前弥赛亚大人就已经做过运输的准备工作，所以她看上去自信满满的样子。原话是这样的——“黑豹快递，使命必达！今天下午就给你送到喵！”，现在估计已经在半路上了。” “啊？你什么时候干的这事？” 藤丸立香看向以诺修斯，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以诺修斯刚想回答，魁札尔·科亚特尔就开了口。 “就是那个时候啦，他留在我这里的那个晚上。” 她双手捧着脸，身体不好意思地扭动，脸颊羞红。 “呀~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回味无穷，真是美好又狂野的一宿呢~~” 众人皆目瞪口呆地看向以诺修斯，远在迦勒底的罗曼医生更是直接被咖啡呛到，洒了一裤裆。 “不能和我做吗？” 美杜莎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神情略微有些不满，平淡地问道。 “想什么呢？她说的和你们想的根本是两个意思。”以诺修斯面不改色，“什么“美好又狂野的一宿”，说到底只是她打爽了而已，根本没有你们想象中的事情发生。” “吃过饭之后我就没事干了不是吗？在第二天立香来之前，我都在给马尔杜克的手斧绑绳子。说起来那几个守护者是真烦啊，非要逼我把它们拆成零件才肯听话。” 魁札尔·科亚特尔点头。 “就是这样~。但是即使马尔杜克之斧能够使用，运输问题还是存在吧？毕竟目标太大了，还没到鲜血神殿上空就会被魔兽们打下来的。” 她的神情变得正经，双手抱胸，提出新的疑问。 “那扔过去就行了啊。”吉尔伽美什轻描淡写地说道，“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并不难吧？南美的女神啊。” “emmm，从北壁到神殿大约三十公里，如果要靠扔的话，确实也能做到啦。”魁札尔·科亚特尔面露难色，“可是那之后呢？因为有契约在，我没办法直接瞄准鲜血神殿，所以只能扔到附近而已，之后该由谁去使用手斧破坏神殿呢？” 魁札尔·科亚特尔这一问给众人问沉默了。 好问题。 马尔杜克之斧全长四十米，重量据说相当于一座都市。 把这玩意扔出三十公里远，直接命中鲜血神殿，也就魁札尔·科亚特尔这种怪物能做到了。 别看她面板上筋力只有b，但那是加入迦勒底之后的状态，灵基规模直接缩减到了一流从者的地步。 而现在在这里的她不仅是主神级的灵基，还建造了神殿，有太阳历石加成。 可以说筋力和其他人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面。 除去魁札尔·科亚特尔，这里筋力最大的是美杜莎，有a+级。 然而，哪怕在无数从者里面也是属于绝对顶点的这个怪力女子，也不可能像魁札尔·科亚特尔一样暴力挥舞那么巨大的手斧。 如果是戈尔贡那种a++级别，说不定可以做到。但很可惜，那正是他们现在要想尽办法对付的敌人。 “太吝啬了！” 吉尔伽美什痛心疾首地呵斥道。 “你连『虽然违背誓言会死掉，但是先不管这个了，我就这样为了可爱的人类去死吧~』这种程度的觉悟都没有吗！” “是的~！没有~！” 魁札尔·科亚特尔毫不在乎地笑道。 “我是女神~！会吝啬的是王才对吧~！” “再说了，明明你自称为王，结果却只有单手有黄金。黄金含量太低了吧~！” “你说什么？！本王可还没有拿出真本事来呢！” 吉尔伽美什顿时瞪大了眼睛，要跟她理论理论。 “说到契约的话，不是正好有个人能解决吗？” 藤丸立香随口说道。 吉尔伽美什安静下来，挑了挑眉。 “欸？”魁札尔·科亚特尔顺着藤丸立香的视线看过去。 众人全都默默地注视着以诺修斯。 “等等，你们看我干什么？” 以诺修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家很忙的，乌鲁克的事情和他也没关系吧？” “而且我都说了，那家伙又不是我的手下，怎么可能叫他他就……” “是在呼唤吾吗。” 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出现在魁札尔·科亚特尔的身后。 以诺修斯：？ 不是，你还真来啊？ 哥们儿，你不会一直跟在立香屁股后面偷窥吧。 人类最古的狗仔队？ “你怎么在这？还有，帮南美的女神斩断盟约，你根本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吧？” 以诺修斯疑惑道。 首先要知道的是，王哈桑并不是来对付提亚马特的，而是追随立香而来的，这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在情人节回礼时就明确地说过，“需要这剑的事态尚遥远”，“这场占星之战会非常漫长”。 真正要他动手对付的灾害还没有出现呢，他现在纯是业余时间找事情干。 自然而然的，提亚马特显现这件事当然就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哪怕他站在旁边冷眼看着提亚马特大杀四方，那也完全是合情合理，更别说热心地主动给予帮助。 帮艾蕾那一次是看在同为冥府中人的情分上，但是魁札尔·科亚特尔嘛…… 虽然和米克特兰（m）有点关系，但你要真把这个当作借口就太牵强了。 “冕下不也做着热忱之事么，那么吾当然不能怠惰。” 山之翁义正言辞道。 哇，这扑面而来的正能量和社畜气息！ 好刺眼！ 但是抱歉，其实我和你想的完全是两个样子。 默默忏悔着，以诺修斯闭上嘴，看王哈桑表演。 “请不要闪躲，南美的女神啊。” 山之翁沉声道，然后立刻动手，在魁札尔·科亚特尔的身上留下一道贯穿全身的刀光，看上去就像是把她斜着劈成了两半一样。 “那么，吾所能及之事至此已终了。期待下一次见面，冕下。” 做完这一切，他的身影淡去。 “唔……” 并没有和艾蕾、藤丸立香一样昏倒过去，魁札尔·科亚特尔站立着，仔细感受着刚才的体验。 “这种感觉……说是暗杀术抵达了神域境界，但实际上更像是踏入了自然现象的领域。奇特的体验，那个老人难不成……” “不，算了。总之，大姐姐满血复活！” 她张开双臂，高兴地跳了一段桑巴舞。 “这可真是……帮大忙了呢。”梅林虚弱地笑道，“本来我还想说实在不行就由我去移动马尔杜克之斧呢，用不着我真是太好了。” “哼，干得漂亮，弥赛亚！哈哈哈哈哈！” 吉尔伽美什发出大笑。 他拿起手斧模型，然后“啪”地一下砸进沙盘上的鲜血神殿。 “那么就由魁札尔·科亚特尔直接攻破鲜血神殿，然后迦勒底小队冲进神殿，直接与魔兽女神作战并取胜！” “作战命名为——马尔杜克闪电战！” 停了一下，见众人没有异议，吉尔伽美什继续开口。 “那么进入下一项议题，魔兽女神作战对策讨论。” “怎么击败那家伙，这就是我们需要商讨出结果的议题。” “来，给出你们的意见吧，让本王听听你们的智慧！” 吉尔伽美什双手叉腰，红玉瞳孔扫过众人的脸庞。 “我去解决她。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美杜莎十分干脆地说道，“提亚马特什么的根本就是谎言，那家伙真正的名字是戈尔贡，也就是另一个我。” “怎么干掉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她仍旧冷着脸，一如既往的淡漠。 只有最熟悉她的以诺修斯能感觉到，她毫无疑问是变得焦躁了。 “欸？不是提亚马特，而是戈尔贡？”玛修重复道，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样的话……” “没错。”美杜莎点头，手中出现一把紫黑色的长剑，“屠戮不死之刃（harpe）。无论是美杜莎还是戈尔贡，只要被这个击中就绝对逃不掉，死亡是必然的结局。” “作战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讨论的必要。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我也有足够的信心送她下地狱。” “……” 吉尔伽美什凝视了她两秒，然后闭上眼睛。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 “计划很简单。北壁战线开始佯攻之后，我们会想办法拖住魔兽，藤丸一行就趁机穿过杉木林到神殿旁边。紧接着，魁札尔·科亚特尔会扔出马尔杜克之斧，把鲜血神殿破坏掉。你们冲进神殿深处，将戈尔贡杀死。” “作战执行时间就选在今天下午。就这样解散吧，伊斯坎达尔和芝诺比阿那边本王会去通知的，你们就趁着这段时间养足精力，准备战斗。” 说完，他从沙盘另一边绕过来，用手拍了拍以诺修斯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神塔。 “啊，这么快吗？我们才刚刚取得联系，就直接大决战了？” 藤丸立香的手环里传出罗玛尼的声音。 “感觉好没参与感啊，虽说这应该是好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微妙。” 藤丸立香点了点手环，蓝色的灵子投影就出现在面前。 “别乌鸦嘴了。好不容易能轻松一下，到时候被你的乌鸦嘴一说，真的出意外情况的话，就又要多工作量啦！” 达芬奇站在罗玛尼旁边，没好气地说道。 “就是。”藤丸立香哼了一声，“你倒是轻松了，我在这里可是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偶尔还要被自己人坑。” 说着，她斜眼瞟了瞟以诺修斯。 以诺修斯挑眉，没理她，而是看向罗曼。 “说起来，罗玛尼。你和那家伙见过了么，拿着圣剑的那个男人。” 是的，在旧剑的体验本里面曾提到过，罗玛尼和旧剑在红色的大桥下有过交谈。 虽然当时罗玛尼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这一点暂且不作深究。 以诺修斯真正想知道的，是旧剑是否还追逐着beastvi。 假如罗曼给出的答案是“否”，那么他可能已经回到阿瓦隆，当然就不会再和罗曼相遇。 可是假如答案是“是”，那么就说明旧剑还是踏上了旅途。 这种情况下最大概率有三种可能。 第一，旧剑这次追的不是beastvi。 第二，罗曼遇见的旧剑和以诺修斯遇到的沙条爱歌是处于不同分支上的，且那里的沙条爱歌被消灭后，这里的沙条爱歌变成了beastvi。 第三，两者就是同一个分支上的，且还是相遇了。虽然觉得根本不可能，但是完全认真的沙条爱歌被旧剑劈了并开始逃命的话，确实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至于其他的可能性，只能说没有太大假设的意义。 “拿着圣剑的男人……” 罗曼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 “你认识那个男性的亚瑟王吗？” “男性的亚瑟王？啊，就是你上次说过的那个……” 达芬奇也想起来了。 “男性的亚瑟王？”藤丸立香一脸迷惑，“你们在说什么？” “是我以前和达芬奇说过的事情。”罗玛尼说道，露出了满脸怀念的表情，“我曾在红色的大桥（冬木市桥）下面和一个自称是亚瑟王的男性交谈。虽然具体的情况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但是唯独这件事情本身以及留在胸腔中的感情，一直都非常清晰。” “是啊，我当时还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听这位救世主小哥的意思，好像是真的？” 达芬奇饶有兴趣地问道。 “可是那已经是在冬木的圣杯战争结束之后的事情了吧？那个亚瑟王是怎么维持现界的，能展开讲讲吗？说不定有没发现的细节哦？” “不，我只要知道答案就足够了。”以诺修斯摇摇头，“至于他的事情……对现在的你们来说，知道了也并没有好处。” “还是着眼于当下的事情吧。那个自称为魔术王的家伙，它搞出来的人理烧却已经足够让你们焦头烂额了吧？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粘上不必要的麻烦，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那就这样吧，我们先回去了。” 以诺修斯向他们告别，然后带着美杜莎走出了神塔。 “……” “你应该可以应付吧，如果是逞强，最好和我说哦？” 牵住她的手，牢牢握紧，以诺修斯说道。 “……？”美杜莎有些意外，“你这话的意思是……” “嘛，我就不跟着去了吧。”以诺修斯温柔地看着她，“虽然我并不在乎，但你不想我看到，对吧？” “……嗯。” 美杜莎露出微笑。 “谢谢。” 不用担心。 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62章 美杜莎与戈尔贡 “全军集结完毕，可以开始了。” 芝诺比阿看到前方的伊斯坎达尔挥手，对身边的以诺修斯说道。 现在，乌鲁克能拿得出手的战斗力全部集结到北壁战线，巨大裂缝的前面，严阵以待。 伊斯坎达尔身先士卒，在军队最前面领队，魁札尔·科亚特尔站在他旁边充当副将。 豹人还在运送马尔杜克之斧，而藤丸立香、玛修、美杜莎以及梅林则到杉木林中等待时机。 芝诺比阿和以诺修斯则是站在城墙上，视情况给予支援。 神权印章的炮击范围其实非常大，只不过一般的士兵操作不了如此远距离的打击，青金石所蕴含的魔力量也完全不够。 再者就是过长的飞行时间会导致炮弹极易被闪躲，效率很低，而神权印章的弹药又很不凑巧的十分贵重，所以平时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用法。 现在这是吉尔伽美什特别指示，说是不用担心魔力，尽情火力压制，所以芝诺比阿才会呆在这里。 要不然她早就骑马冲上去干架了。 比起老老实实当弓箭手，她还是更喜欢近身塔塔开。 以诺修斯点头，手中出现一只巨大的号角。 「圣者自奏」。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卵用，也就只能搞搞音乐系从者心态的技能，居然还能在这种场合发挥作用。 呜~~~~！ 随着以诺修斯吹响号角，一声嘹亮的号音从城墙上扩散出去，掠过军队，穿透三十公里的距离，传入正在观望的某人的耳中。 “……？” 金固的眼神变得阴沉。 因为感知到有大量的人类聚集在战线外面所以他才特地出来看看，没想到居然看到这种场面。 “毫无疑问是进攻的号角声。但是为什么？难不成他们以为能正面跨越魔兽的防护，消灭掉戈尔贡吗？” 金固喃喃自语道。 如果是以前的他，多半会认为是人类不自量力，然后一笑了之。 但是在经过多次教训之后，再怎么迟钝也该知道对面不是一群人机了。 这个时候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作出进攻态势，想都不用想，肯定有问题。 “但是这究竟是想干什么……” 金固皱起眉，因为猜不透对方的目的而感到有些焦躁。 但还没等他想明白，身后的杉木林里突然冲出数个影子。 是斯芬克斯。 她们面色扭曲，满脸通红，愤怒之气控制不住地往外倾泻，连冲锋的动作都变得格外狂暴，直接撞断了杉木往外冲去。 紧随其后的便是魔兽的洪流。 乌利迪姆，穆修胡休，乌伽尔，巴修穆，双足飞龙，斯廷法利斯湖怪鸟，奇美拉，许德拉…… 无数的魔兽怒吼着、咆哮着，完全是一副暴怒的模样，略过金固就向外跑去。 “发生什么事了？！等等！停下！” 金固顿感不妙，于是大声喊道。 然而，没有任何一只魔兽为他停留。 “怎么回事？”金固有些茫然失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突然，夹杂在践踏声与怒吼声中的某个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难道说——” 金固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是那个号声吗？！可是怎么做到的？只有魔兽受影响？！” 就在这个时候，号声突然停歇。 静默了几秒之后，突然响起一阵歌声。 “无敌の笑顔で荒らすメディア（露出无敌笑容来摧毁媒体）~！” “知りたいその秘密ミステリアス（身藏秘密 他人看来只觉神秘）~！” 瞬间，原本就陷入狂暴的魔兽群更加愤怒，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横冲直撞，几乎是以踏平了杉木林的方式硬生生开出一条大道来。 这当然是以诺修斯干的好事。 那么这个时候就会有人问了，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以防你们忘记，所以现在来回顾一下，我们生活大师以诺修斯的秘技，「圣者自奏」的细节描述。 ——使用这个魔术时，可以随意调控乐器的音色和响度，就连声音的穿透力和乐曲包含的情感都可以完美地掌握。 划重点，“乐曲包含的情感”。 以诺修斯是个各种意义上的天才，特别是在惊世智慧这一方面，要不然也没办法一个人搞出「土行孙之爪」这种抽象技能。 自从学会这个东西之后，他就一直在想，怎么让它变得更有用一点。 而现在他使用的这个小技巧，就是最新的研发成果。 众所周知，有一种东西叫作明文和密文，主要是用来传递特定的信息而不使其泄露。 那么假如在乐曲里面塞上这个玩意会怎么样呢？ 答案是，能够让不同的物种听到不同的意思。 别看表面上他好像是单纯地在唱歌，但这只是以人类的语言来理解罢了。 如果代入魔兽的视角的话，你就会发现…… 骂得好脏！ 别说魔兽，连勉强能听懂一点的金固都要红温了。 “混蛋！竟然用这么肮脏的手段！” 金固气得牙痒痒。 刚才的号音里面只有情绪引导，所以金固一时间没能发现。 但是这歌声一响起来，他顿时就恍然大悟了。 这货可不仅是骂得脏，一句话里面能用不同种族的语言同时骂无数句，光是他听得懂的就有十多种！ 偏偏他还能让你完全听清楚，并且理解其中的意思，甚至可以让你不由自主地有画面感。 再加上乐曲中暗藏着的情绪引导，简直堪称是最强嘲讽。 tmd，拟态杯壁了你！ 金固终于也忍不住了，跳上一只乌伽尔的背就怒气蓬勃地跟着向前冲锋。 而此时，另一边。 “呃……你，那个……做了什么？” 芝诺比阿看着从远处逼近的，黑压压的一大片魔兽，大受震撼。 以诺修斯坐在城墙边缘，悠闲地晃着腿。 在他身后，一个黑白色的人影举着麦克风，激情四射地唱着，用的还是女声。 旁边的乐队也是卖力地演奏，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能在战场上出现的画面。 “没什么，只是跟他们说了一点吉祥话而已。” 以诺修斯露出健康的笑容。 「神授的智慧」，真好用。 “吉祥话？” 芝诺比阿眨了眨眼睛。 “可是这……可不像是开心的样子啊……” “哪有？”以诺修斯义正言辞道，“作为偶像，有点粉丝也是很正常的吧？你看，它们见到我，都激动地睡不着觉，直接从树林里面跑出来参加我的演唱会了。难道这还不是高兴的表现吗？” “我倒是觉得，它们是来杀掉你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芝诺比阿无奈地笑道，手中出现一块泥板。 三百六十台神权印章中的九十台轰然启动，炮口处积蓄起金色的魔力。 紧接着，九十道金色流星划过天际，坠落到奔袭的魔兽群中，炸出一地的残骸和凹坑。 然而，魔兽的数量还是太多，仅仅九十门神权印章，根本无法阻挡它们的行进。 很快，暴怒的魔兽就冲到战线附近，与严阵以待的士兵短兵相接。 “哇哦~真是令人难以启齿的手段呢~！” 魁札尔·科亚特尔一拳砸飞扑上来的乌利迪姆，然后纵身一跃，用强而有力的回旋踢击中奇美拉的脑袋，令它庞大的身躯向后退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进军逼迫这一环节好像直接消失了啊！”伊斯坎达尔兴奋地喊道，骑着神威车轮冲进魔兽群中。 神牛的牛蹄伴随着猛烈的闪电蹬击在魔兽的身上，战车的车轮则将两侧的魔兽绞成一片肉泥。 霎时间，血沫飞溅，伊斯坎达尔直接在魔兽群中开辟出了一条血腥的道路。 刷刷刷——！ 锁链从后方袭来，瞄准伊斯坎达尔的头颅飞射而出，却被落到中间的魁札尔·科亚特尔一把抓住。 “看到你了哦？嘿~咻！” 魁札尔·科亚特尔笑着给了金固一个wink，然后猛地一拉。 锁链瞬间绷直，一股巨力传递到另一侧的金固身上，把他从乌伽尔身上拽飞。 尽管金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放开锁链了，却还是落到了魁札尔·科亚特尔面前。 落地的一瞬间，金固右脚猛力踩踏地面，像颗炮弹一般冲向魁札尔·科亚特尔，右臂快速变形，迸发出激烈的青绿色光芒。 看到金固不退反进，魁札尔·科亚特尔拿出黑曜石刀，挡在面前。 乒——！ 两者相撞，发出清脆的尖鸣声。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魁札尔·科亚特尔吗？”金固满脸阴沉，“上次那个家伙在，没能把你做掉，这次居然还敢一个人找上门来啊。” “no~no~！” 魁札尔·科亚特尔用力把金固震开。 “太过自信可不是一件好事哦？” 说着，她作出甩动黑曜石刀的动作。 金固看到她的行动轨迹，以为她是要投掷，就射出锁链挡在面前，形成一面盾牌。 然而，魁札尔·科亚特尔竟然直接把黑曜石刀随手一扔，冲到金固面前，扒开盾牌就抓住他的头，把他甩飞，然后又一个华丽的高飞技把他砸落到地上。 金固被魁札尔·科亚特尔压在身下，直接砸出一个大坑。 “嘁！” 紫色的瞳孔里愤怒更甚，金固浑身绽放光芒，身体中四射出数十条锁链。 魁札尔·科亚特尔赶忙闪开，将锁链打飞，平稳落地。 “喵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狂妄的大笑声从城墙后方的天空上传来。 魁札尔·科亚特尔回头看去，果然发现了被六只翼龙牵引着的马尔杜克之斧，以及站在翼龙背上，得意忘形的豹人。 巨大的斧头从城墙后方缓缓现身，拖出一片宽阔的阴影。 “干得好！豹子！” 不再与金固纠缠，魁札尔·科亚特尔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后方，紧接着一跃而起，接住了刚好落下的马尔杜克之斧。 轰——！ 肩负着巨斧的重量轰然落地，魁札尔·科亚特尔脚下的土地瞬间碎裂成无数岩块，惨不忍睹。 “那个是——马尔杜克的手斧？！”金固瞪大了眼睛，一瞬间知道了魁札尔·科亚特尔在打什么主意，于是立刻朝她发射锁链，“别想得逞！” 说着，他冲上天空，然后俯冲而下，想要越过战场，直接把此刻在后方扛着马尔杜克之斧、无法随意行动的魁札尔·科亚特尔杀死。 然而—— 噔~蹬蹬！ 随着一阵强劲的音乐响起，好像是一首很老的歌，一个人影从翼龙的背上弹射下来，直接按住金固的头。 “达咩达咩！前方可是禁飞区哟~” 以诺修斯笑嘻嘻地按着金固的头，拖着他掉回战场。 看到后面的魁札尔·科亚特尔已经开始挥舞马尔杜克之斧，金固顿时心急如焚，双眼好似要喷出火焰。 他不断朝以诺修斯射出锁链，却被包裹在他身上的银色屏障全部弹开。 『牺牲者的圣域（????? ????）』，小子！ “不！母亲——！” 终于，在金固不甘的目光中，巨大的手斧如流星般飞出。 —————————————— 自己是，什么人。 愚蠢的问题。 自己本来就是模糊的存在，基本上只由身份构成。 时间轴、记忆、因果、回忆，全都模糊不清—— 既存在重合的部分，也存在矛盾的部分。 从中诞生的，就是无数种可能、无数具躯壳。 会有沦落为吞噬一切的魔物（戈尔贡）的自己。 会有与天马（珀伽索斯）紧密相连的自己。 会有时刻怀揣着黄金剑（克律萨俄耳）的自己。 也会有天真的，作为女神，更接近两位姐姐的自己吧。 然而。 无论外壳如何变化，只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那就是身为怪物的身份。 没错。只有这点，恐怕是不会改变的吧。 哪怕存在为数众多的我，也绝对逃不开这个罪业。 差别只是什么样的怪物而已。 这没问题。 问题在于，除此以外，还有着无关紧要的内在。 自己拥有感情。 拥有对波塞冬、对雅典娜、对诸神的强烈感情。 也可以说是，还记得。 记得自己为何会变成怪物。 着眼于这原点的。从这里开始悲惨的命运的。正是自己。 啊啊，没错—— 我对诸神的，以及除此之外的，名为「爱」的事物充满厌恶。 若没有那种东西，我也许就不会变成怪物了。 也许就能与最喜欢的两位姐姐，永远永远，一起平静地生活下去吧。 所以——我曾经很讨厌。 …… 啊……啊…… 弥赛亚。 我曾经想办法克制，想办法远离对那个男人的思念。 我讨厌他。 因为一旦放松警惕，不详的那个（爱）一定就会复苏。 逐渐萌发的悸动——就算再怎么欺骗自己，也无法做到忽视。 我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好的东西（爱），感受到了可怕的东西（温柔）。 无差别地对周遭的一切释放着那种信息。这个男人，远比诸神可怕得多。 对极力想要逃避那个（爱）的我来说，简直就是地狱。 所以我非常讨厌。 因为…… 假如不拼尽全力抵抗的话…… 一定会爱上他。 我知道，一定会变成这样。 …… 啊…… 不能这么做（接受）。 不能回去那里（爱）。 不能靠近。 不能微笑。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好不容易才从那里逃脱的，被诅咒不祥的，祈愿不再有任何接触的自己？ 那里只有艰辛、痛苦、可怕。 那是与自己的存在方式完全相反，背道而驰的东西。 应该赶紧逃开才对。 应该赶快拉开距离才对。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没能忍住。 只是初次见面而已，就被突如其来的糟糕感觉（亲切感）乱了阵脚。 我总觉得，我们在什么地方，非常的相似。 可是真正内核的东西，却又完全不一样。 他就像深海里的漩涡，不断撕扯着竭力想要逃跑的我。 轻而易举地将我捕获，然后悉心饲养。 一切都只是出于无意识的举动。 这条毒蛇就这样，像玩闹一般地屈服了。 被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这个人，驯服了。 啊…… 我本应该用毒牙（恶劣的态度）将他逼退的，那样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可是现在…… 哪怕只是说出口都会觉得害臊。 我想，我可能…… 呼——！ 突如其来的，某种大型物体告高速飞行的声音打断了美杜莎的思绪。 “啊，来了来了。” 梅林欣喜地说道。 巨大的斧头从远方飞来，以无可阻挡的可怕气势直接劈在高大的神殿上，撕出一道宽阔的裂痕。 紧接着，神殿的入口开始崩溃，一个通道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看来神殿的禁制已经连同本体一起被破坏掉了。想必戈尔贡现在也因为神殿的崩溃而受到了削弱吧。” “走吧，一鼓作气直接战胜戈尔贡！” 梅林率先迈开步子，向神殿走去。 “……” 美杜莎沉默着，跟在梅林后面。 既然被自己发觉，那就只能去做了。 毕竟，自己本来就是比起正确更看重欲望的，贪婪的怪物。 藤丸立香和玛修也跟上。 一行人从昏暗的通道走进神殿，路上没有任何魔兽阻挡。 “这是……唔！” 玛修走到一个紫色的胎体前面，仔细观察着。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她立刻后退一步，捂住嘴。 藤丸立香看了一眼，也嫌恶地挪开目光，只不过反应比玛修要好多了。 美杜莎不禁高看了她一眼。 “那是什么？” 玛修有点颤抖地问道。 “是人类吧。弥赛亚以前和我说过，魔兽的原材料是人类。”藤丸立香掰正玛修的脑袋，把她的视线从胎体上移开，“别看那个了，现在我们的任务是解决掉戈尔贡。继续前进吧。” “是的。”梅林赞同地点头，“那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东西，不要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才好。” “还有，美杜莎小姐，能不能慢点走呢？” 梅林向着通道里面喊道。 原来美杜莎根本没等他们，自己一个人直接走进去了。 “这话应该问你，能不能快点走，我不是来郊游的。” 美杜莎冷漠地回道，身影快要消失在黑暗中。 “欸！等等啊等等！”梅林立刻追上去。 藤丸立香也拉着玛修，一路小跑才跟上美杜莎的脚步。 四人走到神殿的尽头，终于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 “哦？” 那黑影——戈尔贡转头，紫色的瞳孔轻蔑地俯视着几人。 “既然是前来拜见百兽母神提亚马特，难道不该匍匐跪地，献上祷告吗？” 她盯着藤丸立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就是人类最后的御主么……真是渺小，孱弱到我没有任何的感想。也罢，就这样碾碎你吧——” “闭嘴。” 美杜莎冷着脸，打断道。 “盗用她人的名号，怯懦的行为。” “你想怎么样都好，但别丢我的脸。” 她眯起眼睛，手中出现紫黑色的长剑，话语中逐渐染上杀意。 “因为——他说不定，还在看着。” “——！？” 戈尔贡瞳孔骤缩。 寒冷。 仿佛脊髓都被冻结，心脏的跳动都停止般，产生溺水的窒息感。 恐惧。 浑身都止不住地战栗，魔眼所扫视的那个地方，出现的是一个紫色的模糊影子。 “你是——！” 戈尔贡捂住一只眼，神情扭曲。 ——巨大的怪物啃食着什么。 ——模糊的面孔伸来手掌。 ——一幕幕如画布般自戈尔贡眼前闪过，从心底上泛的阴影攥紧了她的意识，令她几欲作呕。 不需要思考。仅凭着强烈的厌恶和抗拒感，就已经足够说明眼前之人的身份。 “尚未堕落的我，愚蠢的我，不知自己为何物的我！” 戈尔贡怒喝道，眼中亮起猛烈的紫光。 美杜莎冷漠地注视着她，瞳孔微微发亮。 下一瞬间，两道射线分别从两双眼睛中射出，随后碰撞、缠绕、消解，消失地无影无踪。 “为何帮助人类？” 戈尔贡质问道，蛇发像鞭子一样抽向美杜莎，却被她轻易斩断。 “为何拿着那把该死的武器！” “还有那个令人作呕的气息——！” “你的身体里面！我的身体里面！为什么会有雅典娜的味道！” 戈尔贡暴怒，浑身上下的魔力瞬间放出，将她庞大的躯体全部染成紫色。 “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沦落成这样的！姐姐们又是为什么死的！” “变成了这丑陋的样子，竟然还敢恬不知耻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去死！” 她嘶吼着，乱舞的蛇发中放射出密集的光线，割开神殿的地面，向美杜莎袭去。 然而，玛修及时上来，挡下了她的攻击。 “随便你怎么想。” 美杜莎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动摇。 “我懒得和你讲道理，你不配听。” “碍眼的长相，碍眼的体型，碍眼的头发。” 美杜莎嘴角微微勾起，像是挑衅一般，轻声说道—— “赶紧去死吧，还有愉快的枕边私语在等着我呢。” 第63章 击灭魔兽女神 曾经，有一个怪物。 她盘踞在无形之岛上，将来犯的英雄尽数杀害。 终于，怪物的作为引起了神的注意。 他们将五件宝具赐予一位英雄，派他前来讨伐邪恶的魔物。 踏空而行的羽鞋、使人隐形的头盔、可作为探查机的青铜镜盾、针对不死的猎蛇之镰harpe、袋子kibisis。 依靠着这些武器，英雄杀死了为祸众生的怪物。 之后，怪物的尸骸被人们与神明用在各种地方。 用血管制成了致死之毒与能令死者重生的灵药。 滴落于沙漠的鲜血变成了毒蛇。 首级化为了独一无二的武器。 甚至那位大英雄赫拉克勒斯表示，只要将其毛发挥舞三次，就能令整个军队溃败。 遥远的未来，征服王伊斯坎达尔还在自己的肖像上装饰了带有戈尔贡首级的纪念章。 她已成为了众人所公认的，完全的、正确的怪物之形。 然而，有谁还记得，怪物从一开始，究竟是何种面目？ 生前便被不断地迫害，从女神沦落到可悲的魔物。 在死后仍不停地被传唱，不停地被诅咒，不停地被嘲笑。 而那一切悲剧的根源，便是诸神的策略以及人类的狂信。 戈尔贡理所当然会厌恨诸神、厌恨人类。 理所当然会用那样怨恨而愤怒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美杜莎也一样。 这情有可原。 ——但是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美杜莎懒得管她的动机。 对于戈尔贡歇斯底里的怒吼，以及那发疯一样，毫无章法的攻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有点难对付的敌人和随手劈成两半的杂鱼，本质上没有区别。 身份特别的敌人，和不认识的敌人，本质上也没有区别。 ——都只是要杀死的对象罢了。 浮现在脸上的，是与戈尔贡截然相反的，几乎要冰结的冷漠。 美杜莎向前走着，随意地挥动手中的剑，将足以碾碎钢铁的蛇发轻易地切开。 直径有数米之长的深紫色发束，以粗壮蟒蛇之形，带着凶残的重量与速度撞来，就像一辆失控的火车般宣泄着蛮狠的暴力——这样的攻击不断从上方拍击下来，根本没有一点要停歇的迹象。 裹挟着如此可怕的破坏力，哪怕是英灵，只要吃下一击就会当场重伤吧。 然而，这样猛烈的攻势却完全无法阻挡如散步般悠然前进的美杜莎。 可怕的蛇发还没有接近她的身侧，就被她手中的剑斩裂。 横扫过来的蛇发被拦腰切断，摔落到地上。 张开巨口撕咬过来的蛇发被劈成两半，从她的身边划过。 她就那样从容地，充满杀意地，在这淋漓着鲜血的神殿的地面上漫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戈尔贡看着一步一步逐渐逼近的美杜莎，怒火蹿腾的胸腔之中滋生出惶恐。 明明是我更强，明明是我占优势才对！ 可是为什么！ 魔眼被抵消了。 攻击不起作用。 不死性被无视。 无论是哪方面都完全被克制。 ——戈尔贡紧盯着美杜莎手中的剑，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抖。 最该死的就是那把剑！ 曾将她杀死的神剑，屠戮不死之刃（harpe）。只要有这个东西在手上，那么戈尔贡的生命就是一触即碎的玻璃。 哒，哒，哒。 在蛇发的挥击声与神剑斩裂蛇发的声音中，脚步声十分的微弱。 然而，对于戈尔贡来说，却是那么清晰，如同死亡的丧钟一般，不断在耳边回响。 一步，两步。 在戈尔贡的眼中，美杜莎的样子开始模糊，变成一个冰冷的，紫色的阴影。 随着她的靠近，戈尔贡开始不由自主地后退。 一股阴寒从后背蹿升而起，笼罩了心脏和大脑，令感官都变得迟钝。 可怕的模样，可怕的表情，可怕的剑，可怕的气味。 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厌厌厌厌厌厌厌———— 不，不要。 我还不想死。 我还没能完成复仇，怎么能死！ ——看着可怕的影子骤然加快速度，直直地向自己跳过来，戈尔贡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金固！金固！” 戈尔贡慌张地喊着那个孩子的名字，手足无措地用黄铜利爪扒住地面，想要向一边闪躲。 “救救我，金固！” “我还——” “……” 戈尔贡停下了动作。 在胸口处，美杜莎正冷漠地看着她。 紫黑色的刀刃已经没入胸腔。 从被刺穿的地方开始，裂痕向四周扩散，覆盖到戈尔贡的全身。 “啊……” 戈尔贡颤抖着，双眼中流下泪水。 短暂的停歇过后，眼神再度变得凶暴。 “去死！” “『强制封印·万魔神殿（pandemonium cetus）』！” 对着立在胸口的美杜莎，戈尔贡的面前出现鲜红的法阵。 暗红色的洪流喷发，追踪着美杜莎跳跃的身影，扫过神殿的墙壁，将这坚固的要塞完全摧毁。 咔、咔—— 裂纹不断地扩大，蔓延到戈尔贡的眼睛，将她的攻击打断。 “嗬……” 戈尔贡无力地喘着气，向后瘫倒，靠在塌落的石壁上。 要死了么…… ——阳光从头顶洒落下来，照亮了戈尔贡的视野。 好不甘心啊。 明明有着提亚马特和瑞亚的帮助，连厄喀德那也为此消失了。 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因为我，成为了唯一的短板。 所以被轻易地杀死了。 啊……抱歉，瑞亚。抱歉，提亚马特。抱歉，厄喀德那。 “……” 转动残存的一只眼睛，戈尔贡用已经模糊不清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美杜莎。 “克律萨……俄耳……在你那边，对吧？厄喀德那，也是从那里来的……” “……”美杜莎微微颔首，“有什么遗言么？” “为什么，不用那个（黄金剑）……” 戈尔贡虚弱地问道。 “……只是不想用而已。” “这样啊……” 戈尔贡理解了。 对自己撒谎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她也曾是美杜莎，所以当然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说到底，无论戈尔贡变成怎样，仍是孩子们的母亲。 不，应该说，那才是它们的母亲应该维持的样子。 令孩子对母亲亮出獠牙，这家伙本能地不想这么做，仅此而已。 不过……没办法再见厄喀德那最后一面了啊…… 戈尔贡闭上眼睛，身体开始崩解。 “走吧，结束了。” 美杜莎确定她不再有攻击能力之后，转身对众人说道。 “哇……好干脆啊。我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都已经准备好向王申请工伤补偿了呢。” 梅林喜笑颜开，鼓掌道。 “不管怎么说，能没有伤亡地解决掉戈尔贡，真是太好了。” 玛修收起盾，松了口气。 一切尘埃落定，毫无疑问，她们完成了任务。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看着安静等待死亡，已经没有任何动作的戈尔贡，藤丸立香突然升起不妙的感觉。 有什么，不对劲—— 突然，戈尔贡的身体中迸射出光芒。 藤丸立香瞪大了眼睛。 —————————————— [警告，警告，当前机体正在损毁。] [执行协议。] [计算路径中。] [舰体数据库重新连接申请。] [正在申请中。] [申请失效，未取得回应。] [进入强制检修流程。] [左翼机能唤起。] [失败，左翼处于损毁状态。] [右翼机能唤起。] [失败，右翼处于损毁状态。] [扫描舰体当前可运作部位。] [扫描完成。] [调用眼部武装机构。] [程式出错。] [损毁率98%。] [无视风险强制调用。] [指令通过，开始介入有机体生命活动。] [警告，预计消耗超支。] [增加压缩体型流程。] [确认蓝图——美杜莎。] [计算通过。] [预计花费总时长，0.02ms。] [对生命体维系机构，再启动。] 碎裂的身躯中，子宫的位置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戈尔贡猛地睁开眼睛。 怎么会？！ 这是……难道说—— 只剩下一块碎片了，却还是能够再现完全体时的权能吗？！ 瑞亚（rhea）！ 嗡———— 意识在震荡，周围的一切完全静止。 戈尔贡身体上的裂纹被极速扩张的金属填满。 紧接着，仿佛是在汲取肉体中的养分一般，那些金属进一步地扩张，而戈尔贡庞大的躯体则逐渐缩小。 直至戈尔贡的体型与美杜莎相差无几，膨胀的金属开始不合常理地收缩，成为密度极其可怕的固态，覆盖在戈尔贡的四肢和羽翼上。 一切变化在0.02毫秒中完成。 戈尔贡身上仍存在着裂纹，但却已经不会因此而死去。 她机械一般空洞的眼神注视着美杜莎的背影。 然后，羽翼轻轻挥动。 嗤—— 金属利爪洞穿胸口，连护在胸前的甲胄都一并贯穿。 美杜莎在其余三人震惊的目光中低头看去。 是一只手，纯粹的金属色泽，握着的，是自己的心脏。 “唔！”美杜莎面色扭曲。 一拳头砸在这只手上，同时身体向前倾倒，她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被藤丸立香接住。 “美杜莎小姐！” 玛修拿出盾牌，把戈尔贡逼退。 “……你那副样子，是怎么回事？”美杜莎咬牙切齿地盯着被戈尔贡握在手中的心脏，“这不可能……” “抱歉呐。连我都已经放弃了，可瑞亚似乎不想我接受呢。”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开口，就发出无机质的声音。 “瑞亚？！宙斯和波塞冬的母亲？！” 美杜莎捂着胸口的血洞，不可置信道。 “怎么可能，神柱瑞亚明明早就已经——” “是啊，早就已经沉默了。”戈尔贡毫无感情地回答道，“在这里的，不过是舰体眼部的一块残骸而已。似乎是天上那大光带的主人从提丰那里得到的。” “竟然是传说中的瑞亚女神……那这样的话就可以理解了，明明是被屠戮不死之刃harpe杀死，却还能活动的理由！” 梅林额头滑下一滴汗珠，大声说道。 “传说中，瑞亚的泪珠滴落在希腊圣托里尼岛最北端的伊亚小镇上，使该小镇的生灵拥有了“不老之身”，人类至死都保持着20岁时的容貌和气质。这个和那个的原理是一样的，不，应该说是比那个还要过分的多！” “是把戈尔贡的状态定格到被杀死的那一瞬间了吗？！” “肯定。”戈尔贡没有动作，体内传来声音。 突然，她扇动羽翼，身影瞬间来到玛修身前，金属利爪直挺挺地轰击在盾牌上。 “——！？” 玛修瞪大了眼睛，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直接被打飞。 “无意义的抵抗。” 戈尔贡陈述道。 “瑞亚是地母神的神格。” “这承载着地母神权能的蛮狠筋力，达到ex级的程度。” “你们已经没有胜算。” “……” 面对戈尔贡无情的宣告，美杜莎扔下手中的剑，转而取出一直躁动不已的克律萨俄耳。 “她有大地的权能，我没办法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 美杜莎轻声说道，声音已经变得很虚弱。 “虽然活不久了，用来保命的也是残缺的权能，但多少也还能蹦跶一两个月的时间。可恶，临死之前还想要拉其他人下水，不愧是怪物的做法。” 啊，不好…… 没了心脏，身体机能快要维持不住了。 不行。 必须打倒她。必须回去。 我们约好了的…… ——美杜莎的眼前浮现出某人的身影。 约定好了…… 不想分开…… ——美杜莎的眼前浮现出两位姐姐的身影。 已经错失过一次了…… 已经孤独过一次了…… 这一次……不想再…… ——美杜莎流下泪水。 拜托你们。 帮帮我。 “■■■■——！” “！？” 戈尔贡神情微动。 “■■■■——！！！” 发出那咆哮的，乃是剑本身。 光芒正在沸腾。从黄金剑的刀刃上喷发而出的，乃是如蒸气一般的强光。 并非是谁发动了宝具，而是这剑本身，以过于强烈的感情超越了自己的传说。 据说，从英雄珀耳修斯的一击所撕裂的伤口中流下的鲜血，诞生了两位神秘。 那是被众神卑鄙的诅咒扭曲了命运，丧失了所有所爱之人，沦落为怪物，并被所有人都认同的英雄斩下首级的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诞下的存在—— 珀伽索斯与克律萨俄耳。 在空中翱翔的天马，与怪物之父。 无比自由的存在，与血脉无限延续的存在。 那是最后孤独一人的她的愿望。 献给已然逝去的，最为深爱的家人。 希望她们能拥有自由。 希望能永远持续下去。 希望自由和永恒，能再一次，将彼此联系在一起。 ——那悲愿的化身，便是从鲜血中诞生的天马与巨人。 海神的馈赠？ 不，那是拒绝尸骸遭到贪食的那怪物最后的情感。 生来便理解母亲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死去，又是怎样数度被命运折磨、孤独至死，然而却因尚未诞生而无法给出任何帮助。 因此一直痛苦着。 因此一直忍耐着。 因此一直愧疚着。 而这一次，克律萨俄耳选择主动回应母亲的祈愿。 “■■■■——！！！” 在猛烈的咆哮声中，黄金剑逐渐发出碎裂的声音。 无数道金色的光辉洒落在大地上，变化成凶猛的魔兽。 奇美拉，许德拉，斯库拉，高加索神鹰，刻耳柏洛斯，尼米亚猛狮，奥特休斯，斯芬克斯，透墨索斯恶狐，科尔喀斯凶龙，鹰身女妖…… 厄喀德那悲伤地望着戈尔贡，黄金巨人克律萨俄耳站立在无数魔兽的中央。 “……厄喀德那。” 戈尔贡张开紧闭的双唇，呼唤道。 “……” 厄喀德那沉默着，缓缓闭上眼睛。 “■■■■——！” 她发出怪物应有的咆哮。 跟随着她的动作，无数魔兽一同咆哮起来，向戈尔贡冲去。 “啊，这样啊。你作出了选择啊。” 戈尔贡轻声说道，将冲到面前的奇美拉和刻尔珀洛斯甩飞，却被奥特休斯和许德拉咬住了手臂。 她完全可以轻易地甩飞它们，可是却动摇了，没能下手。 尼米亚猛狮和科尔喀斯凶龙撕扯着她的翅膀，高加索神鹰俯冲而下，用利爪剖开她的胸膛。 各种各样的攻击砸落到戈尔贡的身上，连地母神的权能都没办法再给出足够的回复。 终于，克律萨俄耳用巨大的剑刺入戈尔贡的胸膛，将她完全贯穿。 “……是你赢了。” 戈尔贡疲惫地闭上眼。 她的身影开始崩解，化作灵子飘散，周围的魔兽也一个接一个消失。 厄喀德那接住戈尔贡的身体。 “啊……厄喀德那。” 戈尔贡虚弱地说道，眼睛早已失去神采。 两人一同飘散了。 克律萨俄耳看向美杜莎，身体也逐渐分解成金色的光点。 “……” 理解了那眼神中的意思，美杜莎推开藤丸立香，踉跄着向外面跑去。 —————————————— 不能停下…… 不能放弃…… 跑下去。 跑下去！ ——呼啸的风从胸口的空洞中穿过，美杜莎奔跑着，耳中只剩下喘息的嘶哑声音。 嗬——嗬——！ 好痛，好累…… 可是不能停下。 还没有到那里，还没有见到那个人…… 必须坚持下去…… 嘭。 ——美杜莎摔倒在地上，翻滚着，口中吐出鲜血。 还不能……还不能离开…… ——身体上泛起的金色光辉被硬生生地压制，美杜莎顽强地爬起来，继续奔跑。 约定，约定—— 我们约定好了的，一定要回去。 ——泪水已经流干，美杜莎奔跑着，眼前只有一片昏黑。 终于，连喘息声也感觉不到了。 一片安静的世界里，只有奔跑、奔跑。 肺腔的灼热感早已令美杜莎对疼痛麻木，浑身上下变得沉重，连奔跑的动作都无法感知，一次又一次地跌倒在地。 跑起来…… 跑起来…… 洁白的服饰沾满了灰尘和泥土，美杜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 为什么……不能动了…… ——视野中逐渐描绘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美杜莎终于意识到，自己抵达了终点。 哪怕已经模糊到这种程度，但美杜莎是不会认错的。 这就是他。 “■■■■。” ——他在说什么？声音抵达耳边时，已经无法辨认。 但是没关系，美杜莎知道他会说什么。 ——“你回来了。” “啊……我回来了……” 无声地哭泣着，美杜莎抱紧了他，终于露出了脆弱的内在。 “因为，至少想再见你一面，所以拼命忍耐着跑过来了。” “我不想离开，不想和你分开……” 干涸的眼中流下泪水，混有血丝的水珠顺着脸庞滑落，美杜莎哭诉着。 “■■■，■■■■■■。” 他温柔地说着——一定是那样的吧。 可惜美杜莎再也没办法听到他宠溺的嗓音了。 “■■■。” 在隐约辨认得出是夕阳的天空下，他贴上美杜莎已然干裂的唇瓣。 这一次，她听清楚了。 啊…… 是的。 ——我也爱你。 第64章 觉醒前夕 “没关系，我们终将重逢。” 以诺修斯温柔地说道，用手托住美杜莎的后脑勺。 “我爱你。” 轻轻印上她的唇瓣，以诺修斯低垂着眼眸。 “……” 没有回应。 她的嘴唇即便干裂了，也依旧柔软。 虽然是美好的体验…… 但恐怕她已经没有知觉了吧，仅存的意志也终于坍塌掉了。 一直坚持到这里，辛苦了，美杜莎。 一定很煎熬吧，这段路途。 看到这副可怜的模样，连我都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恶毒了。 ——感受到怀中的躯体开始消散，以诺修斯沉默着，金色的瞳孔逐渐流失感情，变得暗沉。 刚刚美杜莎抱他的时候，只是轻轻按住了他的背。 以诺修斯知道，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现在连触觉也已经完全消失了吧。 那么，视觉、嗅觉和味觉应当也都失去联系，马上连模糊不清的听觉也会离开。 她已经和退场没有两样了。 ——但即便如此，以诺修斯还是会等待，等待着一切结束。 “……” 终于，怀中的身影化作紫色的灵子，消失不见。 以诺修斯转身，暗金色的眼眸注视着远方的地平线。 “终于开始了。” “你是第一个。提亚马特……” 说到这里，空洞的眼瞳突然一亮，以诺修斯勾起嘴角，露出微笑。 “啊，不行，可不能用这样一副反派的表情去和立香见面呢。我可是救世主啊，救世主！” “说起来，现在提亚马特已经醒了不是吗？给她发个邀请吧？” ——黄昏下，涂满血迹的战场上，一个人影愉快地伸着懒腰。 —————————————— “这是什么啊——！？” 罗玛尼慌张地操作着迦勒底系统，额头渗出汗水。 “藤丸！你那里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戈尔贡已经被确认消灭，但特异点仍然存在？！” “而且这个突然出现的巨大异常点又是什么？” “可没人告诉过我还有这种事情啊？！” 听到罗玛尼的惨叫，一边的达芬奇赶忙放下咖啡，冲过来，双手撑住主控台。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起。 “示巴02、06、09破损！04和08停摆，再度陷入瘫痪！”一边的女性工作人员大声喊道。 “这是——！” 达芬奇额头冒出汗珠。 “不好了，美索不达米亚正在发生空间断裂！虽然烈度比之前的时空扭曲要小得多，但是能够造成这个现象的，绝对是怪物中的怪物！” “罗玛尼！我就叫你别乌鸦嘴啊！” 达芬奇瞪大了眼睛，大声喊道。 “这也能怪我？！” “报告！波斯湾海中出现大量魔力反应！总数量已经超过一亿，且还在持续增长！” “蛤？！” 罗玛尼不可置信看着地图上不断扩大，由无数红点组成的鲜红色圆形。 “每一只个体的魔力反应都比乌伽尔还要高！这些东西——不是迦勒底，不是人类能够对抗得了的！” 罗玛尼的话语通过手环，传达到停留在鲜血神殿的众人耳中。 藤丸立香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是吧？还来？！我真是受够了，人理奠基值a++怎么比ex还要难搞啊！” “虽然但是，前辈！人理奠基值不是副本难度！” 玛修一脸紧张地反驳道。 “噗！” 旁边的梅林突然摔倒在地，嘴里喷出鲜血。 不止是嘴巴，倒地之后，他的七窍中全部淌出血液。 “我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砰！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从天而降的锁链贯穿了身体，钉在地上。 “梅林！”藤丸立香大喊道，下意识地想要上前，被玛修拉住，护在身后。 “哼，杀死了母亲么。那就拿你的命给她陪葬吧，这也是身为人子的义务。” 金固从天上飘下来，踩住梅林的背。 “果然……”梅林转头看向金固，脸色难看，“在互相欺骗的对决上，我居然会棋差一招……” “啊~，没错。” 金固愉快地歪嘴道，眯眼蔑视着趴在脚下的梅林。 “狡猾的梦魔，你给母亲设置了梦的牢笼，延后了她苏醒的时间，甚至连戈尔贡的自我觉醒都没能将母亲唤醒。” “这手本事确实厉害。但是说到底，也就只是这样了。母亲想要醒过来，只需要一次强烈的刺激。” “死亡——就是非常好的选择不是么？” “难道说，戈尔贡的「百兽母胎」不是仿品，而是和正主直接相连的吗？！” 梅林咬牙道，身形开始消散。 “是啊，正是如此。”金固收回锁链，一脚把梅林踢到玛修的盾旁边。 “你们杀死了戈尔贡，与她同步着的母亲就受到了同等的刺激，从沉睡中醒来。” “真是可惜，本来还想帮她实现愿望呢，但这事也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金固摊开手，飞向天空。 “你们就好好见识一下，吾等母亲真正的姿态，你们人类的原罪的姿态吧！然后，挣扎地去死吧——在这个新人类的世界里。”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固蹿上天空，消失不见。 见金固消失在视野里，玛修收起盾，看向被藤丸立香搀扶着的梅林。 “振作一点啊，梅林！你们这群混蛋，老是有事情不告诉我就算了，怎么一个个的都要当逃兵啊！” “我也是人啊！我是人吗？我到底是不是人啊！” 藤丸立香有些急了，大声说道。 “哈哈，抱歉。” “不用管我了，你们快回去乌鲁克。” 梅林的脸上到处都是血迹，身体发出粉白色的光。 他神情凝重地推开藤丸立香，跪倒在地，身体逐渐崩碎。 “那个东西虽然苏醒了，但还没有真正开始行动。” “快，趁着现在还有计可施，就这样转告给吉尔伽美什王——原本只能靠冠位（grand）的七骑才能与之对抗，吞噬人理的抑止之兽，生命之海，起源之母，七大「人类恶」之一的原罪之兽（beast），已经苏醒了。” “其名为——” “beast，原初母神，提亚马特！” 随着话语落下，他再也维持不住形体，炸成一片光点。 —————————————— “快逃！快逃——啊——！” 漆黑中泛着紫色，自肢体的关节处到尖端，渐变成血一般的猩红。 那样的长矛一般的可怕肢体，如刀一般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人类的胸膛。 鲜血缓缓淌下，只剩下半截的身体掉落到地上，涌动着，从中钻出一个紫黑色的异物。 “嘻嘻，噫嘻咿哈哈哈哈——” 那可怕的异形张开同人类一样长有平齿的嘴巴，发出尖利的讥笑声。 它用四条骑枪一般的坚硬肢体支撑着地面，隐约能看出是双腿的器官像软绳一般耷拉下去，抖落在地上。 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鼻子。填满整张面庞的只有一张怪异的巨口。 “咦咦咦噫噫hihihihihihihi！” 这异形发出刺耳的噪音，像是有了一个绝佳的好主意，喜悦到连声音都变得扭曲。 它挥着一只前肢，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啸。 “咿呀呀呀呀！” 周围的拉赫穆全都大笑着附和起来，将没有战斗能力的平民驱赶着，围到一个圈里。 其中一只拉赫穆用前肢钉住一个女人的肚子，在她的惨叫声中摇晃着脑袋。 “？？？ ——s@4r;f@eeyw@r uit@s@k94i4b@ewe?（——该怎么做才好呢 是什么 怎样 这样疼吗？）” 随着拉赫穆的动作，那个女人发出激烈的惨叫声。 “疼，疼————啊啊啊啊啊！ 住手，住手啊，住手，住手， 为什么要，从指尖开始，竖着，竖着切裂， 咿，疼，疼啊啊啊啊啊啊！” 周围的人全部都恐惧地发抖，但是拉赫穆们却发出了更加猛烈的讥笑声。 “？？？ ！uyq@b4e4bst＜ u.-s@＜u.-@s!（！什么嘛 是这样的啊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 qkde qkde！ g@’fffffffffffffff！（开心！开心！哎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只拉赫穆用前肢捶了捶一个男人的脑袋。 “？？？ ！4b@eq＜4b@eq！（动起来啊 动起来）” “欸？” 那个男人一脸恐惧地往后退。 这个时候，那只拉赫穆好像懂了什么，抬起前肢砸碎旁边的一面墙，把一块石块扔到这个男人面前，然后发出尖笑声。 男人看着那块石块，又看了看周围的拉赫穆，表情一下子扭曲起来。 “呜啊啊啊啊——” 他拿起那块石头，将另一个人砸倒在地，然后一次又一次地用石块凿击着那人的面部。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还想活着！” 他的眼中流出泪水，痛苦地嘶吼道。 “？？？ ！uyq@b4e4bst＜ u.-s@＜u.-@s!（！什么嘛 是这样的啊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 qkde qkde！ g@’fffffffffffffff！（开心！开心！哎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拉赫穆发出兴奋的笑声。 “zg@kiy：@yq、qkd】！ 0o4 0o4 0o4（下一个　人呢　开心 笑　笑　笑）” 一只拉赫穆学着同类的做法，踢过来一个石块，丢到一名女性面前。 “不要……不要，求你了，不要——” 她崩溃地哭泣道。 还有一只拉赫穆把一个孩童打翻在地，用前肢对着他的脚，不断地比划。 “3dtofd@\/94、rd@~cb@4。 fd;.t,nwnqe。（从脚开始吧、筋的那边那样 能跑吗、想看看）” 眼看着它就要将这名孩童的脚筋挑断，一支缠绕着火焰的飞箭直直射来，一击便贯穿了拉赫穆的脑袋。 “混蛋——！” 芝诺比阿像只发怒的雌狮一般，悬浮在身边的两门弩炮火力全开，杀死一只又一只拉赫穆。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拉赫穆群躁动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大笑着冲向芝诺比阿。 “『粉碎吧，黄金的枷锁、黄金的耻辱（authentic triumph）』！” 盛怒之中的芝诺比阿一剑将冲上来的拉赫穆劈成两半，浑身的黄金枷锁应声粉碎。 暴露在外的肌肤被纯白的礼裙和盔甲覆盖，环绕在身侧的钢钉飞射出去，刺穿拉赫穆的身体。 芝诺比阿用骑枪挑飞刺过来的紫黑色前肢，反手一剑捅穿拉赫穆的胸膛。 背后的黄金圆环高速旋转，化身成巨大的浮游炮台，向着四面八方射出饱和式炮击，用火力覆盖了整片区域。 金色的炮弹绕过匆忙奔逃的市民，不断轰击在拉赫穆的身上，引起剧烈的爆炸。 在一片轰鸣声中，一只又一只拉赫穆被消灭，化成黑色的烟雾，看起来形势一片大好。 然而只是这样的话，是不可能将它们完全消灭的。 拉赫穆乃是由“神之泥”捏造出来的，不存在于现有生命系统中的个体。它们从诞生开始就拥有人类无法比拟的可怕躯体，以及强大的魔术回路，甚至可以视作恩奇都的量产型。 芝诺比阿不知道这么完善的信息，但仅仅凭借着作为战士的直觉，她也能够猜到，这是比魔兽更加难缠，也更加恶毒的生物。 ——这是绝不应该出现在这世界上的灾害，必须拼尽一切去消灭才行。 抱持着这样的理念，在轰炸区域的中央，芝诺比阿开始冲锋。 狭长的骑枪令拉赫穆无法够到她的躯体，锋利的长剑精准地绕开坚硬的前肢，将它们劈成两半。 一只又一只，仿佛根本杀不完一般，源源不断地出现在芝诺比阿的面前。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数十分钟？ 大概是有的吧。 总之，突然有一只拉赫穆厌倦了。 “？？？…………。tzs@4d（4l）4.（活动 结束）” 它扫兴地走向已经被攻破的南门，准备返回起点。 其它拉赫穆见到它的举动，也模仿着后退，从芝诺比阿身边逃离。 “呼——呼——” 芝诺比阿喘着气，警惕地看着离去的拉赫穆。 “撤退了？为什么？” “不像是有指挥的样子，反倒像是……行军蚁？” “不管那么多了，绝对不能放它们走……给我停下！” 大喊着，芝诺比阿就要追上去。 “住手吧。” 轰！ 一道雷电从天空降下，落在芝诺比阿的身旁。 是正驾着战车的伊斯坎达尔，还有西杜丽也坐在战车上。 “我知道你很不舒服，但是先忍耐一下吧。” 伊斯坎达尔满脸沉重地说道。 “我们刚刚从埃里都回来，那边的景象比这里还要凄惨。” “那些怪物既然已经撤退了，那就不要再激怒它们。即使再怎么难过，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 “仅凭我们，是没办法解决它们的。” “……” 芝诺比阿握紧了拳头。 “……我明白了。那埃里都的市民呢？那里的人怎么样了？” “伤亡过半。剩下的人，我已经让他们绕路往乌鲁克这边赶过来了。” 接话的是西杜丽。 “那边的怪物撤退得比这里的还要早。那些怪物恐怕……是玩够了。”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苦涩地说道。 “玩……够了……” 芝诺比阿无力地松开拳头。 “开什么玩笑……” “是啊。开什么玩笑。所以我也一直积蓄着愤怒呢。” 伊斯坎达尔平静地说道，眼中燃烧着怒火。 “所以，等待吧。” “在真正能够派得上用场的时刻来临的时候，绝对要把这些玩意，全部，碾成碎片。” 第65章 命运之女的哀唱 时间稍稍往前推移一些。 另一边，藤丸立香和玛修正在拼命赶回乌鲁克。 来的时候还是四个人，结果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了两个，藤丸立香和玛修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梅林当着她们的面死了，而美杜莎虽然从神殿里跑了出去，但身上还有那样的伤势，肯定也是撑不住了。 至于美杜莎这么着急地跑出去是想做什么，藤丸立香多少也能猜到一点。 ——肯定是去见弥赛亚了吧。 毕竟，只要不瞎，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对以诺修斯的特殊对待。 都睡一间房，甚至都抱在一起了，说没问题谁信啊？ 可能在美杜莎眼里，他们两个平常做的小动作都是隐晦的暧昧举动。 但事实上，转换一下视角的话，根本就是明目张胆地撒狗粮。 这种时候急匆匆地丢下她们冲回去，说她不是去找那个花心大萝卜，藤丸立香都不信。 不过藤丸立香其实不是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 ——以她的状态，真的撑得到那个时候吗？ 藤丸立香真的有点担忧。 胸口被贯穿，心脏被取走。 这种程度的伤势如果放到其他从者的身上，绝对是立刻退场的结局。 可是美杜莎却硬撑着，做到了战斗续行一样的效果。 说实话这真的很离谱。 要知道美杜莎是没有御主提供魔力和令咒支援的，能做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 毫无疑问是创造了奇迹。 可是这样的奇迹能持续多久呢？ 持续流失的体力，逐渐衰竭的身体机能。 在这种情况下，她真的能够穿过这么远的距离，最后再与他相见吗？ 虽然不抱希望，但藤丸立香还是祈祷她能够成功。 “■■！” 突然，天空上传来一声响亮的鸣叫。 藤丸立香和玛修抬头，看到一只翼龙俯冲下来，停在她们面前。 “魁札尔·科亚特尔！” 看清了骑在上面的人，藤丸立香开心地喊道。 有翼龙的话，速度会快上很多。 至少是不用徒步赶路了。 “快上来！” 魁札尔·科亚特尔神情严肃地伸出手，将两人拉到翼龙背上，然后迅速起飞。 呼——！ 随着翼龙猛力振翅，几人快速地远离地面，来到空中。 “乌鲁克现在怎么样了？” 看到魁札尔·科亚特尔严峻的表情，藤丸立香就知道事态暴走的速度恐怕比她预期的还要快上不少。 于是，在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向魁札尔·科亚特尔问道。 “很不妙。” 魁札尔·科亚特尔的回答让藤丸立香和玛修心里一沉。 “你们杀死了戈尔贡之后，从南方的海上来了很多黑色的怪物。” “伊斯坎达尔和芝诺比阿已经带人过去扫荡了，但恐怕效果并没有像迎击魔兽一样理想。” “也就是说……做好心理准备吧，一会儿可能会看到不好的场面。” “……” 藤丸立香和玛修对视一眼，彼此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呼——！ 狂风从耳边划过，扰乱了藤丸立香的思绪。 天空上，翼龙全力冲刺着。 —————————————— 三人很快就回到北壁战线。 然而，此刻的北壁除了魔兽的尸体之外，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再往前去一点。” 魁札尔·科亚特尔低声说道。 翼龙吼叫一声，划过城墙上空，径直飞进乌鲁克的街道。 “前辈！那是！” 玛修指向前面零星散落着的几只拉赫穆。 藤丸立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呼吸一滞。 “那是什么啊？！好恶心！” 藤丸立香黑着脸，捂住嘴巴。 紫黑色的表皮，除了一张嘴巴以及耷拉出来的舌头，便再无他物的脸部，还有两条像细绳一样软趴趴的下肢。 藤丸立香见过的魔兽很多，但长这么恶心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在藤丸立香眼里，海魔都比它们好看。 “嘻嘻，嘻嘻嘻咿嘻咿叽！” 那些拉赫穆发出诡异的笑声，逐渐逼近跌坐在地上、不断后退着的乌鲁克市民。 “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啊啊啊啊啊！” 那拉赫穆张开长着平齿的嘴巴，暴力地撕扯着男性市民的腹部。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男人被活生生地啃成两节，充满痛苦地死去。 “咿呀——咕叽嘻咿咿咿嘻嘻——！” 周围的拉赫穆开心地笑起来。 男人的两节身体摔落到地上，血淋淋的肠子还挂在拉赫穆的嘴边。 “啊，真是干得好啊，混蛋！” 魁札尔·科亚特尔的脸色变得非常阴沉，嘴角止不住地咧开，勾成一个充满杀意的笑容。 手中出现黑曜石刀，魁札尔·科亚特尔身体前倾，直接从翼龙的身上跳了下去。 ——轰！ 魁札尔·科亚特尔如重锤般砸落，凭借着巨大的蛮力，手中的黑曜石刀直接将这只拉赫穆劈成碎片。 那只拉赫穆被魁札尔·科亚特尔击中，一下子爆开，碎片还没落到地上，就变成黑色的烟雾，消散在空中。 藤丸立香和玛修也从落地的翼龙背上跳下来，来到魁札尔·科亚特尔身旁。 咕——咕！ 一阵涌动声从掉落在地上的尸体中传来。 紧接着，两个更小号的拉赫穆分别从断成两截的尸体中钻出来。 “那是什么？难不成消失的大家，都——！” 玛修立刻拿出盾牌，挡在藤丸立香面前，咬牙说道。 “大概是吧。” 藤丸立香把手从盾牌旁边伸出去，冷静地说着。 “gandr（阴炁弹）！” 一个蓝白色的光弹从她的指尖飞出去，打在小号拉赫穆的头上。 “咕叽？咿！” 那只小号的拉赫穆被打翻在地，翻滚了两圈之后，甩了甩脑袋，毫发无损地站起来，发出刺耳的叫声。 “啧，没用啊。” 藤丸立香不甘心地撇了撇嘴。 打小号的尚且是如此，打在正常体型的拉赫穆身上会是什么效果也就一目了然了。 好幽默的伤害。 只能怪自己的魔术水平实在不算强吧。 虽然自冬木特异点之后就一直有在练习魔术，但说到底藤丸立香本来就不是魔术家族的后裔，而是被召来凑数的普通人。 既没有魔术刻印，才能也很平凡。 匆忙间练习的魔术派不上用场也很正常。 ——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上战场的料。 “拜托你了，魁札尔·科亚特尔。” 藤丸立香理直气壮地喊道。 ——没错，我是御主。有从者在，我上什么啊？ “明白，我的愤怒也已经要突破沸点了。” 魁札尔·科亚特尔露出扭曲的笑容，扛起黑曜石刀，向围过来的拉赫穆劈去。 “看我把它们的心脏拔出来！” 砰！砰！砰！ 很快，这零散的几只拉赫穆全都被魁札尔·科亚特尔干掉。 三人继续前进了很长一段路，偶尔遇到几只落单的拉赫穆。 终于，几人来到一个广场。 随后就看到了那样的场景——数十只拉赫穆将惶恐的市民围在一个圈里，不断折磨着他们，然后发出尖利的嘲笑声。 魁札尔·科亚特尔当场红温，就要冲上去把它们宰了。 就在这时，锁链突然从天空降下，将正在玩弄人类的几只拉赫穆贯穿。 “金固？” 看着从天上降下的金固，魁札尔·科亚特尔眯起眼睛，冷静下来。 周围的拉赫穆也都将脑袋转过来，对着金固。 “你们在干什么？” 金固看着这群摇头晃脑的拉赫穆，呵斥道。 “回答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这还算是起源之母，提亚马特的孩子吗！” “可以袭击乌鲁克，也可以杀死敌人，但为什么要玩弄毫无杀害意义的人类？” “这样野蛮的行径，还配称得上是新人类？！开什么玩笑！你们的行动实在太过愚蠢，母亲的脸面都快被你们丢完了！” 他瞪大了眼睛，愤怒地骂道。 “这样的瑕疵品竟然是我的兄弟？” “不可理喻，简直比戈尔贡的魔兽还要低劣！” “嘁！” 金固一脸不爽地转过来，看着魁札尔·科亚特尔，以及在她身后的藤丸立香和玛修。 至于刚才的几名市民？ 已经趁着拉赫穆的注意力都在金固身上，跑掉了。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母亲肯定是睡醒的时候犯糊涂，一不小心搞错了。” “——————？” 拉赫穆们听到这话，纷纷歪起脑袋，发出疑惑的叫声。 但是金固已经转过去了，看不到它们的反应。 “算了，退下吧，靠你们是远远不及魁札尔·科亚特尔的。瑕疵品就是瑕疵品，连沟通都成障碍。” “但不论再怎么垃圾，好歹也是母亲生下来的孩子。身为兄长，总不能让你们被白白干掉。” 金固冷哼道。 “……？”藤丸立香挑了挑眉，“金固，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 “嗯？” 金固困惑地看着她。 “这里就让我来说明吧。” 从后方走上来一个身影，毫无疑问，正是吉尔伽美什。 “！？” 看到吉尔伽美什，金固皱了皱眉，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金固——对吧。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吉尔伽美什神色冷峻，红玉瞳孔中倒映出金固的身影，以及此刻正站在他身后的，蠢蠢欲动的拉赫穆。 “你说自己是提亚马特神创造出来的生命？那当然没错。” “但你可能忘记了，这不代表着你就是提亚马特神的孩子。” “……你在说什么？”金固皱眉，不安地看着吉尔伽美什，胸腔中泛起惶恐，“我当然是母亲的孩子，怎么可能——” “别再狡辩了！”吉尔伽美什怒呵道，“你那身体根本不是什么仿造品，而是吾挚友的，真正的遗体！你难不成想说本王认错了，认错了自己的挚友吗？！” “那种事情绝无可能！金固！你根本不是什么提亚马特神的孩子，而是在恩奇都的遗体上所创造出来的合成魔兽！” “……那又怎样，我没有关于过去的记录，不知道恩奇都的事情。就算不是母亲所生，我依旧是母亲的孩子，是只为提亚马特神活动的人偶——” 金固还在后退。 “还想逃避吗！” 吉尔伽美什步步紧逼，打断了金固的话语。 “新人类？你才不是那种东西。你对你身后的那群玩意来说，只是为了让提亚马特从长眠中醒来而制作的「道具」罢了。” “兄弟？你的情感也许是真实的，但它们可不一定这么想，提亚马特也不一定把你当作儿子！” “你在说什么，那种事情……” 金固不知所措地反驳着。 “——————嘻。” 终于，一只拉赫穆忍不住了，发出了笑声。 随后，周围的拉赫穆也都跟着轻笑起来。 “——？你们怎么了，有什么——” 转过头，金固不解地看着它们。 “叽，嘻————” “嘻嘻，嘻————”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你们在笑什么？！” 金固恼羞成怒地呵斥道。 拉赫穆们不为所动。 “我不是叫你们闭嘴了吗！这有什么好笑的！” “——那还用问吗？” 拉赫穆张开脸上的嘴巴，吐出舌头。 “当然是，你，的，样子，很好，笑。因为，这样做，很开心，啊。” “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杀害，人类，非常，开心！” “——！？”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金固迷茫地注视着这群陌生的“兄弟”，“你们，会说话？！” 中间的拉赫穆张开嘴巴。 “母亲向我们，下令。作为，新的人类，去，学习。人类的，存在形式，人类的，定义。” “更像，人类的，东西。这就是，这个，结论了。” “像人类一样活动，很美妙。” 所有的拉赫穆全都一齐发出诡异的笑声。 “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杀害，人类，非常，开心！”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它们宛如讥讽一般的笑声，金固握紧了拳头。 “你们这群——！” 他的面目变得狰狞，拼命克制着动手的冲动。 ——然而，拉赫穆可不会领情。 其它的拉赫穆全都变得安静，只有中间的那个个体，无声地对着金固，好像在看着他。 “并且。你，真的，非常，无聊。” 嗤———— “——！？” 视野，在晃动…… 好疼…… 发生什么……事了…… ——金固颤抖地低头，看着刺穿了自己胸膛的肢体。 “你们，想干……什么？”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拉赫穆群爆发出惊人的刺耳笑声。 “你已经，不需要了。这个，由我们回收。” 捅穿了金固的那只拉赫穆将前肢拔出来，连带着取出了一个金色的杯子。 “是圣杯？！”玛修震惊地喊道，“为什么金固会有——” “是魔术王的圣杯吧。” 藤丸立香冷静道。 “乌鲁克的大杯是属于吉尔伽美什的，真正需要我们回收的并不是那个。” 吉尔伽美什没说话，只是射出几根魔杖，将想要靠近金固的拉赫穆打退，然后一把把他拽到自己身边。 在吉尔伽美什的冷眼注视下，那只拉赫穆将圣杯丢入口中，开始快速地变形。 伴随着一阵毛骨悚然的声响，它长出了双翼，身形变得更加粗壮。 进化态——巴力拉赫穆。 “唤醒母亲，是我们的任务。落伍的你（金固），就在这里死吧。” “咿嘻噫哈哈哈哈哈哈哈！” 巴力拉赫穆发出刻薄的讥笑声，双翼挥舞着，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天际。 “别想！” 魁札尔·科亚特尔呼唤翼龙，想要拦截巴力拉赫穆。 然而，巴力拉赫穆只是嬉笑着掠过，翼龙的翅膀就被划破，洒下鲜血。 “行了，别尝试了，追不上的。” 吉尔伽美什终于开口了。 而在他肩上，是已经被他打昏过去的金固。 “本王先回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们。如果有时间的话，就替本王去看看海上那家伙的情况吧。” 说着，他扛着金固，走向神塔。 —————————————— 在清理掉面前的这一波拉赫穆之后，发现根本杀不完的藤丸立香果断将任务交给了刚刚与她们会合的芝诺比阿。 随后，三人乘坐着另一只翼龙，来到海上。 “就是那个了吧。” 魁札尔·科亚特尔神情凝重地注视着远处海面上的，巨大的女性生命体。 下方的海水中漂浮着无数的拉赫穆。 不过这些恶心人的玩意暂时都还不会飞行，所以并不会对她们造成影响。 “那就是提亚马特神……” 玛修呆呆地望着那个存在。 象征着大地的双角，映照着星之内海的眼瞳。 白皙的皮肤暴露在外，手脚全都被拘束绳牢牢拷住。 极为美丽，又极为悲哀。 “啊，不会有错的。” 魁札尔·科亚特尔点头。 “那就是创世之后，作为孕育生命的土壤，被自己所产下的世界（孩子们）抛弃了的母胎。原初母神，提亚马特。” “被……抛弃？” 玛修喃喃道。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直低垂着眼眸的提亚马特好像发现了她们一般，抬起头，轻轻张开嘴巴。 “aaaaaa————！” “！？” 藤丸立香微微愣神。 她看见我们了？ 不—— 不对。 她没有在看我们。 她是在看……乌鲁克？！ ——提亚马特美丽的瞳孔中，倒映着微小的黑点。 —————————————— 乌鲁克南门城墙，最高处。 “快了……快了……” 以诺修斯平静地注视着她，如同呓语。 “前进吧。” “可悲的命运之女。” “——提亚马特（生命的母亲）。” —————————————— 崽崽抱抱：你说的，是，真的，吗？ 萨洛斐尔：当然。 萨洛斐尔：若你同意，那么交易就完成了。 萨洛斐尔：当你迎来失败，你将由我收纳。从那之后，不再面对空无一物的虚数空间，无需压抑自我的本性。 萨洛斐尔：你所溢出的爱会由我来清理。若是感到寂寞，也可以从我的身边离开，去想去的地方。 萨洛斐尔：没问题吧？ 崽崽抱抱：啊……啊……！ 崽崽抱抱：好期待啊。 崽崽抱抱：妈妈，等着你。 崽崽抱抱：让妈妈，高兴的，好孩子。 第66章 夜谈 “西杜丽？” 吉尔伽美什看到西杜丽的身影，微微一愣，然后松了口气。 “你没事吗？一直没听到你的消息，本王还以为你已经牺牲了呢。” “抱歉，王，让你担心了。” 西杜丽走上来，站到王座一侧，属于她的位置。 “虽然我想要去帮埃里都的市民，但是在路上就被偶遇的伊斯坎达尔大人用非常强硬的态度拦下来了，所以才平安无事。” “如果没有他的话，我现在恐怕也已经变成那些怪物的一份子了吧。” “……谢了。” 吉尔伽美什看向伊斯坎达尔，难得用这么真诚的语气道谢。 “你这家伙说谢谢……还真让人有点不习惯。”伊斯坎达尔挠了挠头，“不过先别管这个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他的脸色变得凝重。 “那些怪物……你应该也看见了吧。数量太多了，想要挡住它们根本不现实。” “我知道。”吉尔伽美什面色平静，“所以接下来的目标不是它们。” “西杜丽，埃里都和乌尔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话锋一转，对着西杜丽问道。 “伤亡数很多。但是因为那些怪物忽然撤退的缘故，还有许多幸存下来的市民。我已经安排人员去接送，把他们都转移到乌鲁克了。” “嗯，好。那么藤丸一行人呢？还没有回来吗？” “她们从海上探查完毕返回，之后就一直在帮助芝诺比阿清理入侵的怪物。现在应该已经……” 西杜丽刚刚说到这里，就有一群人从神塔外的阶梯处走了上来。 说藤丸立香，藤丸立香到。 “看来人都来齐了啊。” 吉尔伽美什看着他们走到面前，扫视一圈，点了点头。 “那么，本王没猜错的话，没能回到这里的花之魔术师和美杜莎，是已经死了吧。” 藤丸立香点头，艰难地应了一声。 “梅林说……我们接下来的对手是人类恶，提亚马特。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 迎着她的目光，吉尔伽美什用一种很无所谓的态度将视线投向站在藤丸立香身旁的以诺修斯。 “我还以为他肯定跟你讲过了呢，毕竟这家伙本来要来处理的也是同样的东西不是么？” “——？” 藤丸立香瞪大了眼睛，看向满脸心虚的以诺修斯。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不止是藤丸立香，伊斯坎达尔和芝诺比阿也意外地看着他。 玛修和藤丸立香一样，震惊地睁大眼睛，露出同款表情。 魁札尔·科亚特尔则是一脸的“不出所料”。 至于豹人？ 在一边跳着不知名的土着舞蹈。 疑似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这么说来，确实是。” 芝诺比阿反应过来。 “好像弥赛亚大人两次动手，都是在针对女神伊什塔尔。难不成——” “没错。”以诺修斯耸了耸肩，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来，“我就是来解决她的问题的。从伊什塔尔身上复苏的乃是beastvi。因为那本身就和我有关，所以才想办法违规登场了。” “所以，人类恶，beast到底是什么？” 藤丸立香深呼吸，维持着甜美的笑容，问道。 但恐怕在这个笑脸底下，是没什么好情绪的吧。 至少以诺修斯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多少带点生气和委屈。 “……嘛，怎么说呢。” “你们也不需要知道得那么复杂，只要清楚，人类恶就相当于人类社会的癌症。人类越是发展，它们就越是厉害，越是会成长为可怕的灾害。而组成「人类恶」内核的要素，乃是相反却又同为一体的「人类爱」。” “也就是说，它们并不是恶意这种会逐渐淡化稀薄的东西，而是想要守护人类的愿望本身。正因如此，只要人类还是人类，就绝对无法将它们根绝，只能跨越。” “扭曲而不幸的爱——人类恶就是那么麻烦的事项。它们是因人类的兽性而产生出的灾害，所以才被冠以“兽”（beast）的职阶。就是这样。” 以诺修斯默默从人群中离开，走到一边。 “而现在处于海洋上的那个家伙，就是其中一个兽。” “原初母神提亚马特，恐怕是个很难对付的家伙呢。事先说好，我现在这个状态可帮不上什么忙了。想依靠我的话，还不如跑过去给她一个爱的抱抱，看看能不能把她感化。” 微笑着，以诺修斯直言自己现在就是个废物。 “没错。吾等接下来要挑战的，乃是货真价实的原始世界神体。” 吉尔伽美什接上话。 “而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有了圣杯，提亚马特神很快就会真正苏醒，然后开始活动——不，不如说其实已经是这么回事了吧。看看外面那群看起来就很没品的怪物，以及上涨速度快得异常的水位线，大概也能猜到了。” “对吧，迦勒底的。” 吉尔伽美什的声音通过藤丸立香的手环，传到另一边的罗玛尼耳中。 “确实，刚才在波斯湾中心的海面上监测到了不同于拉赫穆的巨大灵基反应——暂时就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它们吧，那应该就是提亚马特神。位于远海的提亚马特现在正在以很快的速度靠近陆地，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的动作。” 罗玛尼看了一眼屏幕，说道。 “说到拉赫穆，有一件事很奇怪。” 他皱着眉，发出疑问。 “我之前就一直在想了。拉赫穆是已完成的生命体，所需要的生理活动全部都能自己完成。” “杀戮对它们来说应该是根本没有必要的事情才对。” “可是为什么它们会袭击人类呢？难道是提亚马特神下达的指令吗？” 听到罗玛尼的疑问，芝诺比阿攥紧了拳头。 “恐怕是觉得，非常有趣吧。” 她沉声说道。 “有……趣？” 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难受地喘不过气来。 回想起一路上见到的惨状，玛修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是啊，就只是因为有趣而已。” “那些肮脏的东西，无差别地对周围的一切怀着恶意。” “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那种令人作呕的恶心玩意，竟然被称作「新人类」！” 芝诺比阿咬牙。 从她起伏的胸膛就可以看出，她确实是要气炸了。 “没错喵。” 豹人突然一脸正经地出现在芝诺比阿身边。 难得地，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连嘴角都是往下撇的形状。 “那不是野兽的杀戮方式。它们的杀人是毫无理由的。” “不是基于饥饿，不是基于愤怒，更不是基于领地意识。” “只是因为“想要杀了看看”，就被杀了。这是在自然界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就是在人类社会中所说的，快乐杀人事件啊。” 豹人一脸沉痛地说道。 “好了。” 吉尔伽美什打断她们的交谈。 “不说拉赫穆了，来谈谈提亚马特吧。” “正如本王刚才说的，我们要没有时间了。” 他平淡地说着很糟糕的话语。 “自从圣杯被夺走，提亚马特神身边的黑海就在以分钟为单位不断增加。” “三个小时后，观测所就会沉入海中，黑海将化作海浪侵蚀大地。” “黑海……” 藤丸立香喃喃道。 “既然特意这么说了，那么那肯定不是普通的水，对吧？”她看向吉尔伽美什，“我确实看见了拉赫穆从那些水里面诞生，但它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黑海——海里的那些黑色的泥，那是提亚马特神的权能。” 面对着藤丸立香的疑惑，吉尔伽美什解释道。 “它会侵蚀触碰的生命体，将权能复制到细胞上，让其成为自己的从属。” “无论人类还是英灵，都绝对不能触碰它哪怕一下，否则立刻就会变得无药可救。” “没错。那就是提亚马特最可怕的能力，「细胞强制（amino geass）」。” 以诺修斯双手抱胸，靠在一旁的石柱上，补充道。 伊什塔尔寄了，她的台词就只能由以诺修斯来念了。 “和意志力没有什么关系，那东西改变的是生命的本能。无论意志多么坚韧，一旦被侵入就会被夺走身体的控制权，理所当然的，大脑也会连带着发生变化。可以说，被它碰到的话，马上就会变成不同的人，所以才说是玩完了。” “嗯。”吉尔伽美什点头，表示赞同，“大洪水曾经毁灭了美索不达米亚，而现在，比那更加糟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那个能把触碰到的生命全部转化成怪物的黑色泥海——如果让它冲上地面的话，整个美索不达米亚都会变成提亚马特的世界，人理奠基也会随之完全崩溃。” “那样的话，确实是完蛋了啊。”藤丸立香头疼地说道，脸蛋都快皱成一团了，“既然那是提亚马特的权能，那也就是说，想要阻止这种事情发生，就只有把提亚马特干掉了吧？” 吉尔伽美什颔首。 “但是那家伙在海上不是吗？不能触碰黑泥的话，我和我的军队也就派不上用场了。”伊斯坎达尔无奈道，“看来之后的事情只能交给你们了。” “这样说来，如果想对付提亚马特神的话，就只能在空中作战了么。” 芝诺比阿总结道。 “也不一定。”吉尔伽美什否定，将视线投向魁札尔·科亚特尔，“如果想要地面作战的话，让魁札尔·科亚特尔把提亚马特神周围的黑泥全部烧干净就好了。” “有太阳历石的话，你能做到的，对吧？” 面对吉尔伽美什的询问，魁札尔·科亚特尔颔首，随即露出为难的神情。 “确实是能做到，但那没有意义吧？” “在那种环境下，基本就没有战士能够随意行动了，地面作战更是妄想。” “……也是。本王可能是太累了，竟然提出这么没脑子的议案。” 吉尔伽美什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沉默下去。 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后，他突然站起来。 “就到此为止吧。你们回去休息一下，今天晚上可能有得忙了。魁札尔·科亚特尔回到埃里都，去把太阳历石带上。” “三个小时后，开始作战。” 说完，他转头看向西杜丽。 “西杜丽，本王要去做些事情，乌鲁克的事务就暂时交给你了，不准逃开。” “还有，告诉市民……” 吉尔伽美什抬头，看着此刻聚集在神塔中、望向他的人们。 在外面，仍有许多人在寻求着庇护吧。 因此—— 吉尔伽美什笔直地立着，俯视着众人。 “乌鲁克的灭亡来得比本王想象中还要快。但你们不必与乌鲁克一同崩溃。” 他平静地说道。 “想要生存，那就到北壁去。想求一战，那就化作乌鲁克的基石！时限到午夜为止，去与亲人朋友做最后的告别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维持着毫不动摇的神色，走出神塔。 —————————————— 作战时间两小时前，神塔的角落。 “怎么了，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 伊斯坎达尔走过来，站到芝诺比阿旁边。 两人站在神塔的外面，望着极远处，那在夜幕笼罩下显得一片漆黑的大海。 “有那么明显吗？” 芝诺比阿伸手摸了摸脸颊，然后又无奈地放下。 也是，这不是当然的吗，这么一副忧郁的模样，怎么可能不明显啊。 ——有些哀伤地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地面上的一片狼藉，芝诺比阿叹了口气。 “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到。” 她靠在一旁的石柱上，浑身的气息都很低落。 “还是一如既往地无力。眼前的这番惨状，总让我回想起最后与罗马的那一战。” “那时候，巴尔米拉也是如现在的乌鲁克这般，被摧枯拉朽地击败了。” “所以，看到这副被蹂躏的样子，总是会觉得——我果然还是做不到么。” “总想着要出一份力，然而回头却发现好像还是一事无成。” “明明一直期待着能通过令人自豪的战斗来证明，女王芝诺比阿并没有屈辱地苟活下去，而是作为战士女王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明明一直渴望着能够甩去“可能作出了那种丢人举动”的耻辱。但是当机会真正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好像还是什么都没办法做到。” “要守护的市民们被残忍地杀害了，要保卫的城池被轻易地攻破了。” 回忆起几个小时前目睹过的惨状，芝诺比阿湛蓝色的眸子里蒙上一层阴影。 “亲手筑起的防线一次又一次地被攻破，而自己在其中到底发挥了什么作用呢——连我也不禁产生了迷茫。” “我真的能够克服生前的败北吗，真的能够甩脱传言中求饶的耻辱吗，真的能够挺胸抬头、自信地宣言，自己虽是失败者，但却不会因失败而屈服吗？” “因为，你看。现在，我仍在此处。” “许多人都被杀害了。而面对残害他们的凶手，我却无能为力，只能在这里假惺惺地装作懊悔。” “啊……我不认为除了强大之外一无是处的国家是美好的。但假如，连保护美好的能力都没有，还能够称作是女王吗？” 芝诺比阿一脸怅然地望着远方，那里是此刻仍不断开火、扫射着拉赫穆的神权印章。 伊斯坎达尔看着她的侧脸，也叹了口气。 “巴尔米拉的女王。你认为什么是王？” “？” 芝诺比阿困惑地回过头，看着他。 但伊斯坎达尔没有等待她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着。 “所谓的王，比任何人野心都大，能比任何人都爽快的笑，比任何人都容易震怒，善与恶，都达到了最高点，臣子才会对王感到羡慕，被王所吸引。” “——我曾经将这段话说给某个陷于迷茫之中的小姑娘，而现在，我又要以不同的理由把它说给你听。” “巴尔米拉的女王啊，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你的臣民想必对你也没有任何怨言。” “我并不是在对你说教。你的眼神十分坚定，没有一丝一毫对过去的悔恨，更没有想要令国家复兴的妄想。” “你的心中没有否定败北的意图，所想要的，只有证明自己灵魂的不屈。” “我敬佩你，但我仍然要说——你过于执着了。” 伊斯坎达尔神情严肃。 “所谓王，不必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不必迎合任何人的意见。” “你的灵魂自始至终都呈现出同样的色彩，一如既往地高洁。既然如此，那便无需向任何人证明任何事情，只要昂首阔步，将那些成见全部抛到脑后就好，这才是王该有的样子。” 芝诺比阿面色有些灰暗。 “你想说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不，恰恰相反。” 伊斯坎达尔摇头。 “你的努力，你的行动，已经彻底表明了你究竟是怎样的人。” “只要见识过那时候（追击拉赫穆时）你的神情，便不会有人认为，“因恐惧而求饶”，是这样伟大的战士可能作出的懦弱举动吧。” “接受吧。” “无论历史上真实的你究竟作出了何种选择，现在挺立在这里的，与那已是似是而非的存在。” “你已向我、向所有人都证实了，出现在乌鲁克的这个女王芝诺比阿，是连征服王伊斯坎达尔都会敬重的，理想中的女王。” “……” “唔……” 紧张地许久说不出话，芝诺比阿吐出一口气，神情动摇地握起拳头。 “我已经……证明了吗……” “这样……啊……” 闭上眼，深呼吸，然后睁开。 微笑着，芝诺比阿重新变得精神。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您果然也是奥古斯都呢。” “奥古斯都？” 伊斯坎达尔挠了挠头，显然是对她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而感到意外。 “嗯。奥古斯都是罗马皇帝使用的名字……原本是拉丁语中至尊之人的意思。因此，我认为有资格的人就可以是奥古斯都。” “这里的大家，都是奥古斯都呢。无论是吉尔伽美什王，伊斯坎达尔你，活跃在前线的那两位女神，还有已经逝去的克娄巴特拉大人等人，甚至是来自迦勒底的那位藤丸小姐，都是有资格这么称呼的人。” “还有那位弥赛亚……” “实不相瞒，很久之前那位就已经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了，但我那时却没能想明白，以为只是随口的提问。” 芝诺比阿回忆着，露出苦涩而真挚的笑容。 那是以诺修斯消灭伊什塔·爱歌和七头十角之兽，从昏迷中醒来之后的事情。 经过一场大战，周边的伙伴死的死，伤的伤，唯独芝诺比阿却安然无恙。 那个晚上，她也像此时一样，靠在北壁的城墙上，怅然若失。 就在那时，那个人正如此刻的伊斯坎达尔，来到她的身边，与她交谈。 可惜的是，那场谈话最终以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结束了。 “哦？他说了什么？” 伊斯坎达尔饶有兴趣地问道。 “……” 芝诺比阿微笑着，额角轻轻抵住靠着的石柱。 自灰白渐变到粉色的可爱长发垂落着，她的耳边响起某人的声音。 “他说——” “——重要的事只有一件罢了。” “——你认为，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 没错。 那并不重要。 自己是不完全的精神性中诞生的个体。 真实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并没有纠结的必要。 只需要确信，自己绝不会作出那种举动，绝不会被怯懦覆盖，就足够了。 无需依靠作出什么样的功绩来让他人认可，无需去证明什么。 自己是骄傲的女王，是真正的女性的豪杰—— 如此坚信，并贯彻始终。 才是「芝诺比阿」应该有的样子。 第67章 决战开幕 “——” 自己是，什么人？ 奇怪的问题，这种疑问应该是毫无意义的才对。 自己就是自己，难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解释吗。 可是我——答不上来。 “——” 我是谁？ 金固是谁？ 是恩奇都吗？ ——当然不是。 我既没有过去的记录，也不知道跟他有关的事情。 除了这具机体之外，我们根本没有任何重叠的地方。 我没有使命（价值），没有伙伴，没有选择自由的自我（知性）。 和他完全相反。 啊…… 真是难以言喻的可悲。 我，不是他。没办法成为他。 “——” 那么，我是提亚马特神的孩子吗？ 啊……在那之前，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即便是现在也没有改变这样的想法。 那毫无疑问是我的母亲。 只为了提亚马特神活动的人偶——那就是我。 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是。 哈…… 提亚马特是我的母亲。 然而，我却并不是母亲的孩子。 因为——被过分地否定了。 就像我对待戈尔贡那样，被同样地对待了。 多么可悲啊…… 不过是自作自受的结局。 作为其代价，我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机能若能停止就好了。 被创造者抛弃，像丧家之犬一般苟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打从一开始，就毫无归宿。 因为我……只是个冒牌货而已。 —————————————— “……” 金固沉默着，疲惫地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装饰满黄金的华丽天花板，此刻因没有光线惠顾而显得十分昏黑。 这里是哪里——金固怎么可能不知道。 准确来说，恩奇都，这具机体，怎么可能不知道。 正是因为清楚，金固才感到更加可悲。 ——这里是吉尔伽美什的卧室。是这具机体原本的主人的挚友的房间。 而他现在，正像是被施舍一样，躺在根本不属于他的地方。 “……你醒了啊，金固。” 吉尔伽美什坐在窗框上，一条腿落在地上。 微弱的月光从上面洒下来，照亮了他半边的脸庞。 他转头，看向金固，莫名有些忧郁地说道。 不止是这股让金固感到胸闷的，微妙的哀伤感，吉尔伽美什的脸上还残留着疲惫。 之前他一直在忙着给纳比斯汀之牙赶工，并且之后还得继续这么做。 将工作交代给工坊之后，好不容易从繁忙的事务中脱身出来，以为终于能短暂地休息一下的吉尔伽美什，回到房间才想起来，自己的床上还躺着个大宝贝。 无奈之下，只能坐在窗边吹吹冷风，平复一下心情了。 “既然醒了那就赶紧滚吧。” 吉尔伽美什别过头，看向外面。 “随便你去什么地方，走吧。” “呜——！” 听到这平静的声音，金固十分恼火。 “怎么了？爬不起来吗？”吉尔伽美什还是那副神情，望着外面，随口说道，“这样还算是被誉为诸神最高杰作的家伙吗？” “你在那里神气什么！” 金固咬牙，急切地坐起来，想要跳到吉尔伽美什面前。 然而，如同毫发无损般行动自如的身体却让他突然发现了异常。 “这是——” 金固颤抖着，用手触碰到胸膛。 “——圣杯？” 他看向吉尔伽美什。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你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你的敌人！为什么要把这个该死的东西施舍给我！” 金固歇斯底里地喊道，两只手死死地攥紧了褶皱的被单。 但是吉尔伽美什没有理他，只是像没有听到般，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 “——！” 为什么？ 看着我啊！ 回答我啊！ ——金固冲到窗边，双手拽住吉尔伽美什的衣领。 “我不是你的恩奇都！不是……” “我只是个，被创造出来的人偶，被放进了不同心脏的……人偶而已啊！” 本不应该存在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了。 金固咬着牙，委屈和悲伤喷涌而出。 心脏好沉重，好压抑。 呼吸好困难，简直要把自己憋死了一样，好难受…… ——这一切都是金固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糟糕感受。 汹涌的悲伤如决堤的海水一般，冲走了理智。 无论金固怎样拼命地阻拦着想哭的冲动，泪水还是源源不断、控制不住地落下。 可是——就连这胸腔中满溢着的感情，也不是属于自己的事物。 这只不过是这具机体残存的冲动罢了，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 吉尔伽美什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看着神情扭曲的金固。 “本王当然知道，你不可能是恩奇都。因为他已经死了，在本王的面前解体了。” “那为什么——！” 金固激动地拉扯着吉尔伽美什的衣领。 “但即便如此！你依旧是本王庇护的——不，是友爱的对象。” 吉尔伽美什抓住他的手腕，搭在窗沿上的腿放下来，站到地上。 “灵魂不同，那又怎么了？”他俯视着金固，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说道，“你的身体仍是这大地上独一无二的天之锁，是属于本王的东西！” 两人的立场在一瞬间转换了。 明明就在刚才，还是金固对着沉默的吉尔伽美什肆意发泄，然而现在却已经变成了金固被吉尔伽美什的气势压倒，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 终于，金固无路可退，不知所措地跌坐在床上。 “哼，那家伙总是坚持自己是个兵器。” “那么按照他的说法，你就是本王最趁手的兵器的后继机体，本王关心你又有什么不对！” 吉尔伽美什微微勾起嘴角，义正言辞地震声道。 金固瞪大了眼睛。 “可是……我……” “还在纠结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吗？但是随便你了。”吉尔伽美什转身向房门走去，“世界末日就要到了，随便你想做什么吧。” “虽然你整天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失去了一切——但别搞笑了。至少现在，你还有那份自由。” 最后看了一眼金固，吉尔伽美什关上房门。 “……” 听着从背后传来的哭声，吉尔伽美什叹了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干这么没面子的事情——把许诺给别人的赏赐收回来。 是的，被吉尔伽美什塞到金固胸膛里的，是乌鲁克大杯。 这个黄金杯子本该被交给藤丸立香的，而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吉尔伽美什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说会把乌鲁克大杯给迦勒底，那么就一定会实现。 所以其实他已经忍痛把杯子交给藤丸立香了。 只不过，藤丸立香表示，她只要魔术王的圣杯，对乌鲁克大杯没有需求，而且它实在是被梅林整得太丑了，让人没有一点收藏的欲望，于是就把它还了回来。 要是放在平时，吉尔伽美什肯定会因为赠礼被拒绝而“龙颜大怒”，但是现在嘛…… 为了救金固，也只能捏着鼻子做些不光彩的事情了。 ——吉尔伽美什揉了揉眉心，向大殿走去。 此时，距离作战开始还剩下十分钟。 —————————————— 神塔中，以及神塔外面，此刻已经聚集了许多的士兵。 这些都是决心要与乌鲁克共存亡，自愿在战斗中死去的勇士。 几乎是能上的都留下来了。 剩下的大多都是没有战斗能力的老弱病残，此刻已经被安置到北壁，至少也要在乌鲁克完全沦陷之后才会被杀死。 怎么说呢，对人类这个物种来说，能有这样的统合度已经非常吓人了。 为了保护身后的家人，为了保护乌鲁克，必须要豁出性命去战斗——这是身在此处的每一位士兵共有的觉悟。 也许现代人对这没什么概念，但放在古代那简直是不得了。 要知道绝大多数的人上战场可不是因为自己想上，而是被逼上去的。 你以为的古代打仗：两支军队对撞，头破血流，誓死方休。 实际上的古代打仗：前面几个人像愣头青一样冲上去，一群人缩在后面看傻子表演，然后转身逃跑。 不然你以为督战队这玩意是怎么出现的？ 没人想平白无故地死掉。 面对死亡的恐惧可不是这么好克服的。 就像我们极有素质的现代网民，看个小说就觉得自己也能杀人不眨眼了，结果现实生活里连只鸡都不敢杀。 这就是认知差异。 不站在同样的立场上，人类是无法完全理解他人的。 “准备好了吗？” 吉尔伽美什端坐在王座上，向面前的魁札尔·科亚特尔问道。 “当然~” 魁札尔·科亚特尔自信满满地说道。 藤丸立香和玛修站在她旁边，等会儿会和她一起行动。 芝诺比阿和伊斯坎达尔则是一人统领一边的军队，准备到南门去和拉赫穆交战。 至于以诺修斯，藤丸立香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他的影子。 “那么，时间差不多了。提亚马特神已经快要抵达岸边，就算真的准备不足也只能上战场了。” 吉尔伽美什站起来，将手臂挥起。 “此刻乃是临近午夜之时！但是勇士们啊，等待吧。靠自己的努力去迎接黎明的到来！” “这场决战没有战术！拿出你们的全力即可！” 他大声喊道，视线扫过下方的每一个人，仿佛要将他们的模样全部记在心里。 最后，吉尔伽美什将手伸向前方，反手握拳。 “代号，提亚马特歼灭战！” “作战——开始！” “是！” 众人举起拳头，回应道。 —————————————— 作战开始十分钟后，神塔走廊。 哒哒哒。 空无一人的廊道上，一个人影快速地走着。 她戴着比前线的战士还要厚重的头盔与铠甲，将身形包裹得严严实实，手中还握着一柄长矛。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她的步子里没有半分迷茫，想必是已经做足了觉悟。 不从正门离开，而是选择走如此僻静的小道，恐怕是为了躲开谁的视线，如飞蛾扑火般，去往不该去的某处。 面对这样的人，应当尊重她的意志，见证她的结局。 然而…… “你想去做什么？” 以诺修斯靠在拐角处的墙上，双手抱胸，对面前的这人问道。 “……” “弥赛亚大人。还是瞒不过您啊。” 西杜丽摘下头盔，露出此刻再没有面纱遮挡的脸。 “请放我过去吧。市民们都在努力，我怎么能缩在后方呢。” 她无奈地微笑，如恳求一般，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以诺修斯。 “会死的哦。” 以诺修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要去。” 西杜丽将左手放在胸口，眼神坚毅。 “因为我是——” ——砰。 她失去意识，无力地摔倒在地上。 “……” 以诺修斯慢慢抽回手掌，垂下金色的眼眸。 “抱歉啊。” 他看着昏倒在脚下西杜丽，轻声低语道。 “践踏他人尊严与自由的恶种。我本来，就是这种东西呢。” “……那么，她就交给你了。” 以诺修斯抬起头，眼中倒映出某个绿色的身影。 “——金固。” —————————————— 作战开始三十分钟，波斯海湾。 “aaaaaaa——！” 在涌动的黑潮之上，美丽之人——提亚马特高声吟唱着。 此时，她距离海岸还有着接近五公里的距离。 虽说还没有抵达，但也已经相差不大了，因为她脚下的黑泥已经只剩一公里的距离，就能冲上海岸。 地面上，海面上，拉赫穆多到不计其数。 从空中望下去，密密麻麻的一片，看得藤丸立香直犯恶心。 “魁札尔·科亚特尔，对她使用宝具吧！” 她向着骑在蓝色翼龙身上的魁札尔·科亚特尔喊道。 “好嘞~！魔力的供应就交给你啦~！” 没有拖沓，魁札尔·科亚特尔立刻举起手臂，向天空张开手掌。 “过去存在于此，现在也亦然，未来也存在于此！” 太阳历石化作金色的历法阵从魁札尔·科亚特尔的掌心飞出，于空中展开。 “疾风啊，来吧！雷鸣啊，降临吧！” 在吟唱中，太阳历石化作魔境的大门，几近赤红的太阳之火在其中央复苏，落向魁札尔·科亚特尔的手掌。 “此乃拂晓明星（金星）闪耀之时！太阳亦在彼方照耀！” ——终于，那手掌接住了火。太阳之炎开始迸发，吐出赤红的火舌。 “『太阳历石（predra del sol）』！” 呐喊着，魁札尔·科亚特尔从翼龙的背上跳下，如一颗坠落的太阳般笔直地冲到提亚马特的面前。 下一刻，太阳，爆发了。 “aaaaaaaaaaaaaaa——！” 呜——轰————！ 在提亚马特逐渐失真的悲鸣声中，恐怖的太阳之火自海上绽放。 首先是一片鲜艳的赤红，紧接着，包裹其内的橙红色自冲击的中心爆发。 在火焰迸射的最中央，乃是刺眼的白炽光点。 从那往外，逐渐变成辉煌的金色、橙红色、以及最外围的赤色。 如太阳降临炙烤大地的炼狱般的温度瞬间蒸发了大海与黑泥，连同海洋底部的岩石，全都一并熔化成一片炽热的岩浆。 在这岩浆海上，提亚马特和拉赫穆的身影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喘着粗气、小腿都淹没在岩浆中的魁札尔·科亚特尔。 “干……掉了吗……？” 举盾挡下余波之后，玛修愣愣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岩浆海面。 “我也希望是这样啊……但果然还是谨慎一点好。”藤丸立香点了点手环，“医生，情况具体如何？” 另一边的罗玛尼死死地盯着屏幕。 “提亚马特神……灵基崩溃确认。魔力炉反应……” “停止！” “没错！提亚马特神已经被消灭了！接下来只需要回收圣杯，就结束了！” “啊~，真是多亏了魁札尔·科亚特尔啊，没想到她还藏着这样的大杀器。” 罗玛尼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喂~喂~！工作可还没结束呢？” 达芬奇不怀好意地笑着，从椅子后面伸出手，捏着罗玛尼的肩膀，脸颊靠在他的头顶。 “得等她们安全返回之后才能休息哦？” “知道了知道了！这个时候就别来提这种扫兴的事情了嘛！” 罗玛尼生无可恋地喊道。 “啊——！我要不行了，好想吃草莓蛋糕！” “……” 达芬奇愣愣地看着主控台的屏幕。 “……喂，罗玛尼。” “嗯？” 罗玛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达芬奇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 “——那个，是什么？” 第68章 进击的原初母神 “哈……哈……” 魁札尔·科亚特尔喘着气，凝视着因降温而颜色逐渐变深的岩浆海面。 消灭了？ 这么简单？ 魁札尔·科亚特尔皱起眉。 不，有什么地方不对…… 感觉…… “——！？” 魁札尔·科亚特尔迅速起跳，抓住滑翔而过的翼龙的爪子。 甩了甩脚，令鞋子的温度下降，她翻身跳上翼龙的背部，回到藤丸立香和玛修旁边。 “从扩散变化成为超构造体，存在规模提升。确认——灵基重新构成！” 迦勒底内，达芬奇惊恐地看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图像，喊道。 “难道说，刚才的提亚马特神，还只是个头部体，这个才是本体吗？” 罗玛尼不可置信地直起身子，如溺水后窒息一般，用嘴巴急促地呼吸着。 汩汩汩—— 岩浆海面的中央突然涌出大量的气泡，一个庞大的阴影正在从深处开始上浮。 “退开！再飞高一点！” 魁札尔·科亚特尔反应过来，大喊道。 几乎是两只翼龙开始攀升的同一时间，赤红的海面上鼓起一个巨大的岩浆泡。 紧接着，抬升而起的岩浆如海啸一般向四周拍去。 溅射到天空中的岩浆变成一轮火雨洒下，差点击中竭力躲避的翼龙。 在一片炼狱般的红色光芒中，可怕的物体出现在藤丸立香的视野中。 “——！” “那是……啊……啊……！” 在不断翻动的翼龙的背上，藤丸立香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个庞大的身影。 ——毫无疑问，是真正的提亚马特。 她的背后生长出两对无比巨大的双角，简直如鹦鹉螺一般，匍匐着，从炽烈的岩浆中上浮到海面。 体型比刚才还要大了数倍不止，双手与双脚的拘束具全部消失不见。 提亚马特缓缓地睁开眼睛，嘴唇紧闭着，双瞳中绽放出白色的十字。 那暴露在外的柔美腹部上，原本是蓝色的纹样，此刻因沸腾的愤怒而变得猩红。 她的耳朵变化成了蓝金相间的羽翼。大马尾辫周围缠着两重辫子的温柔发型散落开来，美丽的发丝变得灰暗，如野兽般随意地耷落。 坚硬的纤维束呈垫子状，从耳朵部分起开始固化。 顺着脖颈，纤维束一路往下，和优雅的矢车菊状披肩以及完全贴紧皮肤的紧身裤融为一体，变作黑红色的衬衣。 这贴在皮肤上的衬衣充满了轻薄的橡胶四处开裂拉丝的质感。若不是其本身的存在是大灾害的话，恐怕也会勾起人内心深处的情欲吧。 在衬衣与皮肤的交界处，咒印以裂纹和毛细血管的形态蔓延出来。 而覆盖在这纤维衣饰外侧的，乃是质地有如粗糙的山羊角的翼状铠部件，将臂膀、双腿与粗壮的尾巴全都包裹在内。 一如既往像芭蕾舞者一般绷得笔直的美丽双脚也被翼状铠覆盖，变成两个灰黑色的弯钩，正在滴落着滚烫的岩浆。 “……” 提亚马特沉默着，漂浮到岩浆海面上，搭住两边肩膀的双臂松开，像是要拥抱一般，垂落着摊开手掌。 她张开长满尖齿的嘴巴，从手腕处垂落下去的纤维飘带在风中甩动。 “aaaaaaaa————” ——她只是随意地吟唱着，从那口中发出的音浪便轻而易举地震散了空中的飘烟，在众人的心底蒙上一层阴影。 “这是，这是——！” 罗玛尼盯着不断弹出的警报，面色因过度的震惊而扭曲。 “会移动的生体工厂，足以进行星际航行的魔力量，储存在体内的庞大生命原种——” “这是人类要再花上数百年才能实现的神之方舟！这就是提亚马特的真面目吗！” “这种东西，要怎么样才能战胜啊！” ——在他惊恐的大喊声中，提亚马特有了新的动作。 “aa——aaaaa————” 那庞大的灾害发出震耳欲聋的歌唱声。 随后，以她的脚下为中点，无数的黑泥骤然迸发。 “那个是！” 达芬奇瞪大了眼睛。 是的。 作为原初母神，提亚玛特基本没有任何战斗能力，无论法术还是近战格斗，她都不擅长。 但是，唯独只在一个方面，提亚玛特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并且她只靠这一项能力，就足以让众神俯首称臣—— ——那就是她的咒术。 后世的魔术师要在施法之前吟唱大段的咒文，并且有时在吟唱完毕之后仍要另外施法。 而提亚玛特则不同。 她不需要步骤，对着敌人念出话语的过程本身就是在使用神力。 只需要一声柔和的轻语，就能跨过繁琐的准备，直接使出令众神也望尘莫及的毁灭性打击。 ——正如此刻。 “aa——aaaaa————！” 完全无视了眼前的几人，提亚马特闪烁着十字的美丽双瞳笔直地望向渺小的乌鲁克。 缠绕在她身躯上的庞大神气蠢蠢欲动，由此引发的猛烈存在感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 除了歌唱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她仅仅只是存在于那里，无意间所散发出来的庞大恶意就让藤丸立香害怕得想要发抖。 “不好了！” 达芬奇从椅子侧面探出身子，压在罗玛尼的身上，大喊道。 “混沌之潮再构成，波斯湾的水位正在急剧上升！” “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两分钟，被魁札尔·科亚特尔的宝具压低的水位就会回复到正常水平，然后很快观测所就会被淹没！” “等等，不对，不止是这样！那个海浪正在保持着方向性持续向陆地侵蚀！” “她是故意的，想要以这个势头直接吞噬乌鲁克！” “这样的话，可用的时间还要短！” 听到这番话，魁札尔·科亚特尔看向藤丸立香。 “立香妹妹，接下来怎么办？” “我先在这里说明白了，就算我全力解放宝具，也不可能杀死她的。” “即便用上现在美索不达米亚所有的手段，也无法伤到提亚马特神分毫。” 魁札尔·科亚特尔看着不断喷发出来，此时已经完全盖住了岩浆的黑泥，沉声道。 “……没办法了。我们，回去。” 藤丸立香咬牙，不甘地说道。 天空上，两只翼龙正在全力赶回乌鲁克。 —————————————— 混乱的大殿中，吉尔伽美什端坐在王座上。 随着一个个命令从他口中下达，有许多士兵从神塔里跑出去，随后又不断有士兵从外面跑进来。 但是，肉眼可见的，随着士兵们带来越来越多的消息，吉尔伽美什正在逐渐变得沉默。 又是几名士兵冲上来。 “报告！确认到第三观测所的回声信号！黑泥吞没了吉尔苏市，正在向乌玛市、乌鲁克市方向流出！” 一位士兵大声报告着。 “难以想象这竟然是海浪，简直就像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 另一位士兵补充道。 “靠乌玛市的城墙是挡不住的，距离乌鲁克还有——” “停。” 吉尔伽美什伸手，示意他们停下。 疲惫地闭上眼睛，吉尔伽美什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冷静地思考一下。 ——那么，该怎么办呢？ 就算是吉尔伽美什也没什么好主意。 黑泥已经冲上陆地，以极快的速度朝乌鲁克这边冲过来。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原本计划好的防御措施却没能准备好。 虽说图纸已经画好了，也已经着手开办、完成了大半部分，但工期终究还是没能赶上事态的变化。 也就是说，纳比斯汀之牙现在还是个半成品。 别说抗住混沌之潮了，普通的海啸都能从上面碾过去。 至于赶工？ 那需要多少时间？ 吉尔伽美什可以确信，至少在黑泥抵达乌鲁克之前，纳比斯汀之牙根本没有完工的可能。 这种情况下，怎么解决前进速度如此之快的黑泥？ 就算是吉尔伽美什，也不是万能的。 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到此为止了吗……” 吉尔伽美什哀叹一声，仰头靠在王座上。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一点，简直就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一样。 时间是如此短暂。哪怕他已经呕心沥血地在压榨自己的潜力了，还是没能赶上。 原本在吉尔伽美什的预期中，黑泥的侵蚀速度要慢上至少半天。 如果有这半天的时间，那么纳比斯汀之牙刚好可以完工并投入使用。 那样的话，好歹能撑过这一波浪潮的冲击，再抵抗个几日的时间。 可惜没有如果。 提亚马特还在海岸边，而她脚下的黑泥却已经快要触及到乌鲁克了。 一旦那个东西冲进城内，一切就都结束了吧。 ——吉尔伽美什皱起的眉头放松下去，平静地望着天花板。 但是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啊。 已经动用了这个时代所能够动用的一切，甚至寻求了外人的帮助。 可到最后，连提亚马特神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要先毁灭在肮脏的泥里面了么。 “……” 算了，本王也不是这样小家子气的人。 作出最后的抵抗，然后骄傲地去死吧。 ——这样想着，吉尔伽美什站起来，看向面前的士兵。 但是，就在他想要宣布“展开纳比斯汀之牙”的这个瞬间—— “报告——！” 一个士兵冲进大殿，脸上满溢着欣喜和振奋之色。 “黑泥——黑泥——” “被挡下来了！” “！？” 吉尔伽美什瞳孔地震。 —————————————— 十分钟前，漆黑的夜幕下。 呼—— 风从耳边吹过，带走了多余的热量。 远离了压迫感巨大的提亚马特，藤丸立香终于能好好地喘口气，平复一下心情。 但是转头望一眼在后方远处涌动着的黑色浪潮，藤丸立香一下子就觉得头又大了。 从昨天下午开始，她就一直在连轴转。 打完戈尔贡就出来碰上成群结队的拉赫穆。 打完拉赫穆之后歇了三个小时，又跑过来跟提亚马特激情对决。 刚打完提亚马特，嘿，您猜怎么着？ 又复活辣！ 于是又开始逃命。 虽然动手打架的不是她，但魔力消耗和精神损失可是实打实的。 讲真的，要不是刚刚被提亚马特吓到差点精神失常，她现在多半是困得不行、倒头就睡的状态。 现在倒是一点都不困了，精神得要命。 这就是人体的保护机制吧。 谢谢你，我的身体。 为了拯救人理，你实在付出太多了！ 藤丸立香握拳，一脸悲愤地想道。 “这下糟糕了啊。” 魁札尔·科亚特尔回头看向后方。 在远处，岩浆海虽然已经被盖住，但仍然能透过黑泥，发出微弱的光。 海岸边的景象几乎就是一片黑暗中点缀着一条又一条微弱的光带。 而在那之上所漂浮着的庞然巨物，就是提亚马特。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紧咬在她们后方几公里处，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着的黑泥。 在漆黑的夜幕下，靠着微弱的月光，肉眼几乎无法分辨出那是什么东西，只能看见漆黑的一团正在不断地蠕动。 看起来挺吓人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乌鲁克会被立刻冲垮的。” 魁札尔·科亚特尔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乌鲁克，有些焦躁。 “不知道吉尔伽美什有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她忧心忡忡地盯着直到现在看上去还毫无动作的乌鲁克。 很快，两只翼龙载着三人，靠近了南面的城墙。 在魁札尔·科亚特尔的指挥下，两只翼龙全力冲刺，降落到城墙外面。 三人从翼龙背上下来，遇上守在城门前的芝诺比阿和伊斯坎达尔。 “芝诺比阿小姐，伊斯坎达尔先生。拉赫穆……没来吗？” 环顾了一圈，发现没有拉赫穆的踪影，玛修疑惑地问道。 “啊，并没有来。”芝诺比阿点了点头，“应该说，自从提亚马特神开始活动后，前来进犯的拉赫穆就变少了，只剩下少数的个体还徘徊在乌鲁克周边。” “大概是都聚集到提亚马特神身边去了吧。”藤丸立香随口说道，“先不管这个了。黑泥马上就要抵达乌鲁克了，吉尔伽美什王有给出什么解决方法吗？” “……” 听着她迫切的询问，芝诺比阿和伊斯坎达尔对视一眼，遗憾地摇了摇头。 “原本是有名叫「纳比斯汀之牙」的装置，可以用来抵挡那个浪潮的。可是……没能完工。” 伊斯坎达尔沉着脸，说道。 “没能完工……那也就是说……” 玛修泄了气，无力地喃喃道。 在场的人都沉默下来，迦勒底里面也是气氛一阵低迷。 “完蛋了吗，这不是。” 罗玛尼不知所措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想要从字里行间找出点办法，但是大脑却直接陷入了停摆状态。 “死局啊……” 达芬奇不甘地咬着嘴唇，但是也毫无办法。 哒，哒，哒。 一个人从城门后面走出来。 “你们在干嘛呢？” 以诺修斯平静地看着他们，随后，视野越过他们的身影，望向席卷而来的黑色浪潮。 “啊，这样啊。还在为那个东西发愁是吗？” 听到他的话，芝诺比阿神情一动。 “弥赛亚大……弥赛亚，听你的意思，难道「纳比斯汀之牙」已经完成了吗？” 她有些不习惯地问道。 虽然以诺修斯跟她说过很多次，直接叫名字就可以，但似乎她还是不太敢。 也是，弥赛亚这个名字确实太搞了。 下次有机会的话，还是直接用本名吧。 ——以诺修斯向来善于吸取教训。 “「纳比斯汀之牙」？那种东西，我不知道哦？” 他一脸平静地歪头，说出了让众人眼前一黑的话。 “那要怎么——” “直接挡下来不就好了。” 以诺修斯打断了芝诺比阿的话，从众人中间穿过，望着那原野间奔袭的黑色巨浪。 脖颈上的项圈流动着，延展着，化作铠甲覆盖了脖子以下的全身。 “挡下来？！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啊！”罗玛尼大喊着，拍案而起，“那个泥可是只要碰到一下就会被同化哦？！而且因为本身就是虚数的缘故，数量更是无穷无尽，重量也没有办法计算，根本就是堪称四次元口袋的作弊道具！” “而且你现在不擅长魔术不是吗？！根本没可能挡下来——” “你在说什么呢，罗玛尼。” 以诺修斯打断了他的激情演讲。 “所谓救世主啊，即是以一己之力承担众生罪业之人。” “做不到？” “才没有那种事情。” 他望着那近在眼前的泥海，伸出手，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发出光芒。 “只不过……稍微会有点痛而已。” 微微张开口，他轻声低语着。 “『牺牲者的圣域（????? ????）』” 嗡~~~~ 在众人的注视下，以诺修斯的手掌前方出现一个银色的光点。 随后，几乎是一瞬间，一道高达数百米的巨大圆形屏障凭空出现，将整个乌鲁克围在中央。 “那是什么？！是宝具？！” 罗玛尼瞠目结舌。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就在那里，却根本检测不到它的反应。” “等等，这个模式，难道说！” “——那个屏障就是你自己吗？！” 轰————！ 在罗玛尼惊愕的喊叫声中，漆黑的海浪化作阴影冲袭而来。 仿佛在咆哮着，它轰然撞上看起来脆弱无比的银色透明屏障，发出巨大的声响。 可怕的撞击就发生在眼前不足五米的地方，那无比薄弱的屏障仿佛马上就要被压垮。 恐惧心不断从心底涌出，藤丸立香颤抖着，本能地想要闭上眼睛。 但是，藤丸立香用尽全力绷住了。 死死地捏着拳头，她咬牙瞪着撞击在屏障上的黑色巨浪，好像要将身体完全固定一样，一动不动，连呼吸的本能都死死压住。 绝不能害怕。 因为，他说了。 ——会没事的。 “……” “哈……哈……” 终于，缓缓地开始用嘴巴喘气，藤丸立香艰难地挪动目光，看向一言不发的以诺修斯。 —————————————— 说实话，很疼。 撞击的那一瞬间尤其强烈，比被伊什塔尔重拳出击的时候还要难受。 ——以诺修斯没什么感想，单纯是发呆一般地，望着逐渐平静下去的黑色海浪。 他曾经在艾尔比夫山脸接伊什塔尔两发宝具，仍然没有失去战斗能力。 但是，那个时候，他所接受的伤害也就只有波及到自己的这一块而已。 可是现在，他可是将所有的冲击全部一并接纳。 撞击的那一瞬间，疼痛直接撕裂了精神，差点将他的身体也一同拍成碎片。 就算是海浪平静下来的现在，他仍然每时每刻都承担着精神上的痛苦。 要比喻的话，简直就像是有人在把刀扎进脚趾甲缝里面一样。 一遍又一遍，根本不带停的。 这就是为什么要穿着铠甲上了。 只要有这层盔甲在，就算身体上全是裂纹，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至少立香从外面是看不到的。 这样就足够了。 ——以诺修斯回头，温柔地看了一眼藤丸立香。 “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这里现在不需要你们了。” 精神十足地微笑着，以诺修斯挥了挥手，说出驱赶的话语。 第69章 最后的会谈 “呦西！” 吉尔伽美什容光焕发，整个人像年轻了十岁一样，精神振奋。 本来他都以为就要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惊喜。 弥赛亚，你干得好，你干得好呀！ 虽然事态会变得像现在这么紧迫，多半和这家伙也脱不开关系，但吉尔伽美什不在乎。 ——仅事实而言，他帮助本该覆灭在这里的乌鲁克逃过了一劫。 “不过没时间开庆功宴了。” 吉尔伽美什神情一肃，对着面前的众人说道。 “乌鲁克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确定了灭亡的结局。接下来，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击败现在正往这里赶来的提亚马特。” “乌鲁克……撑不住了吗……” 玛修低落地看着吉尔伽美什，想从他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但是现实很残酷，这座都市的崩溃已成定局。 “虽然很遗憾，但确实是事实。经过拉赫穆的大规模入侵，乌鲁克第一王朝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等到纳比斯汀之牙彻底完工，并且与弥赛亚实现交接之后，这座要塞都市的使命就走到了尽头。” “就算能够克服眼下的困境，但仅凭着剩下这点人口，王国也不可能维持下去，只能走向衰退了。” 吉尔伽美什的神色毫无动摇。 “但是不必担心。即使我们会毁灭，只要苏美尔的文化留存下去，就一定会有后继者出现。” “……” 玛修沉默下去，点了点头。 见她不再说话，吉尔伽美什看向地上摆放着的盾牌。 在盾牌上面，显现着一个蓝色的灵子投影屏幕。 这是迦勒底的技术，借助玛修的圆桌之盾，能够实现往特异点输送情报的功能。 而现在，显示在投影上的，是拉赫穆的图像。 “接下来，讨论一下我们的敌人吧。” 吉尔伽美什用嫌恶的目光注视着投影。 “拉赫穆。它们的行动分为两种。一种在数小时前原地化作球体，不再动弹；另一种则飞行在提亚马特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如果要对提亚马特发动攻击，就一定会受到数量众多的拉赫穆的干扰。” “到时候，就要靠你们去解决靠近的拉赫穆了。没问题吧。” 吉尔伽美什看向芝诺比阿和伊斯坎达尔。 “当然没问题。别看我一直在地上作战，我的神威车轮可是能飞的哦？” 伊斯坎达尔自信满满，一旁的芝诺比阿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 “那么，罗玛尼·阿其曼。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天的时间，提亚马特神的分析也完成了吧？” 对着面前的投影，吉尔伽美什问道。 “当然了，规格和能力都已经标注好，我这就把它传过去。藤丸也记得看一下终端，资料应该已经更新了。” 罗玛尼的声音从投影，准确来说是盾牌上传来。 很快，蓝色的投影发生了变化，出现一个不断旋转的3d模型。 在模型的四周，还有许多窗口，记录着数据和信息。 吉尔伽美什挑眉，仔细浏览起来。 “嗯嗯，这样啊……真是详细。” “但是完全没有写弱点那类的东西啊！混蛋，你是站在提亚马特那一边的吗！” 吉尔伽美什顿了一下，随后竖起眉毛，怒斥道。 “我也想啊，可是那种东西就是没有啦！”另一边的罗玛尼又无辜又委屈地喊道，“那可是物理上和神话上都毫无缺点的存在，我去哪里给你找个破绽出来啊！” “啧。” 吉尔伽美什一脸不爽。 “既然你都哭丧着脸说做不到了，那本王也只能就此让步。” 他看向对面的豹人。 “豹子，你怎么看？” “……我？” 豹人愣愣地指了指自己，张着嘴，眼神呆滞。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她反应过来，陷入沉思。 “我觉得……” 她一脸深沉地张开口。 “超大的。而且超帅——噗！！！” 豹人说到一半，被魁札尔·科亚特尔一个肘击直接捶飞，当场嵌进神塔的墙壁里，一动不动。 “按那个速度下去的话，不到一天，提亚马特神就会抵达乌鲁克了。” 魁札尔·科亚特尔若无其事地分析道。 “嘁，只有一天啊，时间还真是紧迫。” 吉尔伽美什双手抱胸，完全没有想要去关心一下豹人的想法。 “说到这个，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伊斯坎达尔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用手对着提亚马特的模型比划着。 “你看，她的脚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还是说只有我这么觉得？”他一脸别扭道，“先不说形状怎样，这未免也太细了吧，真的不会断掉吗？” 听到他的吐槽，吉尔伽美什眯起眼睛。 “罗玛尼·阿其曼，你觉得呢？” 他向远在迦勒底的罗曼医生问道。 “确实，很奇怪。” “提亚马特神的那双腿，和她的身体比起来未免太过纤细了一点，从物理法则层面看的话，根本不可能承受起她的重量。” 罗玛尼比对着手中的资料。 “结合乌鲁克观测所传递过来的资料来看，恐怕提亚马特神只能在水面上行走。一旦失去了如火车铁轨一般支持着她前进的混沌之潮，提亚马特神就会因为体重过大而无法行动！” “也就是说，把她脚下的黑泥烧干净的话，她就前进不了了吧。”魁札尔·科亚特尔分析道，“可是最关键的部分还没有补全。” 她看向吉尔伽美什。 “——我们没有杀死她的手段。” 现场安静下来。 “就算是你也做不到吗？南美的主神。” 吉尔伽美什心情沉重地反问道。 “没错，我做不到。”魁札尔·科亚特尔摇头，“她在地上几乎是无敌的，就算杀死她，也照样会复活吧。” “是的。根据现有资料，还有藤丸在海上消灭头部体时的反应来看，提亚马特神是无法被杀死的，因为她天生就没有「死」的概念。” 罗玛尼附和着魁札尔·科亚特尔。 “不一定是真实情况，但是就我个人的假设来说——因为提亚马特神是所有生命的母亲，所以我们存在这一事实本身就证明了她的存在。听起来是非常荒谬的反论，但却是能够实现的。” “从这个角度出发，只要地面上还有“活着的”生命体，那么提亚马特神就永远无法消灭！” “……” “所以才说是无敌的啊……” 吉尔伽美什沉吟道，大脑开始飞速思考。 这时候，藤丸立香眨了眨眼。 地面上…… 等等，弥赛亚好像带我去过那之外的地方？ ——突然想通了那莫名其妙的举动，藤丸立香瞪大了眼睛。 “是冥界。如果说提亚马特在地面上是无敌的，那让她到冥界去不就好了吗！” 她激动地说道。 “——！？” 吉尔伽美什肃然起敬。 “做得好，藤丸立香！” 他打了个响指，一旁的地面上就立刻钻出一面镜子。 这是埃列什基伽勒为了弥补自己加入三女神同盟的过错而借给吉尔伽美什的冥府之镜。 用这个的话，就可以轻松联系到身处冥府的埃列什基伽勒。 吉尔伽美什又打了个响指，镜面中就出现了画面。 “啊啊啊啊————！” 只见艾蕾双手抱头，侧着身子，面色扭曲地尖叫抓挠。 而在她身后，是数量多到异常，聚集在一起亮得刺眼的灵魂。 发光的魂体已经塞满了整条道路，一眼望不到尽头，简直和春运时的高速公路一模一样。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每一个灵魂，艾蕾都会单独做一个枪槛。 以现在这个灵魂量，对她来说简直是噩梦。 各种意义上的。 “艾蕾，好久不见。” 藤丸立香挥了挥手。 “……？” 艾蕾猛地转头，用呆滞的目光看着挥手的藤丸立香，还有表情微妙的吉尔伽美什。 啊……好想死。 整个人都仿佛变得灰白化了，埃列什基伽勒周身环绕着低迷的气场，走到屏幕外面。 然后，“唰”地一下跳了回来。 “咳咳，冥界女神，埃列什基伽勒，闪亮登场哦？” 她一脸骄傲地说着，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 “你刚才……” 藤丸立香欲言又止。 “什么刚才？我不是立刻就赶过来了吗？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艾蕾面色自然地说道，可惜涨红的耳朵还是出卖了她。 “先不管那些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还有弥赛亚呢？怎么没看见他？” 艾蕾虽然是在对藤丸立香说话，但是眼神却游离着，寻找着某个身影。 “别找了，弥赛亚正在外面抵挡提亚马特的黑泥。”吉尔伽美什双手抱胸，神情愉悦，“埃列什基伽勒，现在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这样啊。” 艾蕾一听就明白接下来是要干嘛了，不禁瘪了瘪嘴，低落地说道。 “我知道了啦，我做就是了。可恶，坏蛋，这样欺负我，到要使用我了的时候，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吗……” 艾蕾低声抱怨着，抽了抽鼻子。 “嗯？本王还没说要你干什么呢？”吉尔伽美什挑眉，“你就这样答应了？在本王的印象里，你可不是这么粗犷的性格啊？” “不就是让母亲掉进冥界嘛，那家伙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你这时候又在说什么呢？” “啊，难不成，还要剥削我？！那样的话我真的会生气的哦？！” 艾蕾鼓起脸颊，不满地瞪着吉尔伽美什。 “……huh？” 众人，包括吉尔伽美什在内，全都发出了呆滞的疑问声。 唯独藤丸立香，沉默着，露出一个微笑。 我，就，知，道。 —————————————— 接近中午的时候，纳比斯汀之牙彻底完工，以诺修斯也终于解放出来。 当他完成交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神塔里，又正好碰上还在商量对策的众人。 “所以说啊，虽然洞已经挖得差不多了，但我还需要时间来准备。” “冥界和乌鲁克地底的相位转移可不是说做就能做的。” 艾蕾没好气地说道。 “那要多久？”吉尔伽美什问。 “让我想想，把剩下的空间扩容好，再加上准备工作……至少也要明天的这个时候才能完成哦？” “这样啊，那你赶快去准备吧，时间问题我们会解决的。” 吉尔伽美什打了个响指，冥界之镜开始下沉。 “知道了知道了……” 艾蕾敷衍地点着头，余光突然瞄到站在入口处的以诺修斯。 “欸？等等，别——” 还没等她说完，冥界之镜就被吉尔伽美什挂断，沉入宝库之中。 “嗯？她刚刚想说什么？” 吉尔伽美什困惑地看向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也是一脸迷茫。 “啊，是弥赛亚。” 就在这时，一直在走神的豹人第一个注意到以诺修斯。 藤丸立香回头，以诺修斯正好走到众人跟前。 “各位，作战计划定好了吗？” 他微笑着询问道。 “你还好意思说！” 藤丸立香迈了几步，来到以诺修斯面前。 她刚想朝他的胸口来上一拳，就发现，他到现在还穿着铠甲。 “……” 藤丸立香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脱下来。” ——她盯着以诺修斯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以诺修斯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脱什么？” “铠甲。衣服。有什么脱什么，给我脱下来。” 藤丸立香瞪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明明是她在仰视着以诺修斯，但是不知为何，让人感觉以诺修斯才是弱势的一方。 “欸？！” “前前前前，前辈！你在说什么啊！” 玛修涨红了脸，赶紧上来拉住藤丸立香。 “这已经是性骚扰了！就算是前辈，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放开啊，玛修。”藤丸立香一边甩着手臂，想让玛修放开，一边对着以诺修斯虎视眈眈，“快~点~！脱！下！来！” 她直勾勾地盯着以诺修斯的眼睛。 “……别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以诺修斯和她对视着，像是劝解般，用柔和的语气说道。 “可是，我想知道。” 藤丸立香的眼神稍微软化了一点。 她不再甩手，就那样站在那里，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以诺修斯。 以诺修斯叹了口气。 “好啦，我脱还不行吗。” 早知道先换身衣服再回来了。 果然，一懈怠就肯定会出问题。 在藤丸立香的注视下，银白色的铠甲如液体般流动，从战靴开始，快速地缩回到以诺修斯的脖颈上，变成一个银色的项圈。 而随着甲胄的脱离，顺着他的双腿洒下的，是一片黑红色的污血。 不出所料，那覆盖在铠甲下的身体涂满了血迹，浑身上下的衣饰都变得破烂不堪。 因为还有衣料的遮挡，藤丸立香没办法看清楚他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但这已经根本没有看的必要。 绝对也是惨不忍睹的样子。 藤丸立香咬住嘴唇。 “干嘛都那副表情？” 以诺修斯见他们都一脸沉重，伸手掀起上衣。 “这不是已经好了吗？我又不是死了，别搞出一种我好像命不久矣了的气氛啊！” 他大声吐槽道。 藤丸立香闻言，盯着他的小腹看了看，又不确定地直接伸手摸了摸，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后，才终于安心。 但心情还是很糟糕。 “所以我就说了，别一个人藏着啊……” 她一拳砸在以诺修斯的肚子上，小声说道。 “……抱歉。” 以诺修斯伸手，想摸摸她的头，但是突然想起手上还满是血渍，下意识地想将手抽回来。 啪。 藤丸立香一把抓住他的手，按在头顶。 “……那么我们继续吧。” 吉尔伽美什见气氛缓和下来，向以诺修斯点了点头后，将话题拉回正轨。 “刚刚你们也听见了，我们需要争取到半天的时间，确保埃列什基伽勒能够打开冥界的大门。” 他看向魁札尔·科亚特尔。 “虽然很残酷，但我们没有休息的时间了！一个小时后，魁札尔·科亚特尔前去使用太阳历石焚烧黑泥，拖缓提亚马特神的脚步！记住，要活着回来，不然就算打开了冥界的大门，也会因缺乏火力而导致行动失败。” “这是非常危险的作战，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特别是你，藤丸。” 吉尔伽美什视线转向藤丸立香。 “作为御主，你必须跟着去，为魁札尔·科亚特尔提供魔力。但是提亚马特神身旁有无数拉赫穆守卫，稍不注意就会丧命。” “你想要去吗？如果不愿的话，在这里说一声不就好。你没有义务为此付出生命。” 吉尔伽美什平静地看着藤丸立香，将选择权交到她的手中。 “……我去。” 藤丸立香目光坚定地答道。 “那好。计划很简单。” “一个小时后，全体出动，帮助魁札尔·科亚特尔使用太阳历石清理黑泥。一旦完成就立刻撤退，绝不可恋战！” “在那之后，等到埃列什基伽勒发来信号，就由魁札尔·科亚特尔将提亚马特推入冥界，实行斩首作战！” 吉尔伽美什笑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第70章 魁札尔·科亚特尔 自己是，什么人？ 啊……回想起从前的话，还真是害羞呢。 作为神引导着人类、玩弄着人类的日子，很开心。 在人间和可爱的人类们一同欢笑，作为王所活动的日子，也相当不错。 在玛雅曾是库库尔坎（kukulcan）。 在阿兹特克则是作为魁札尔·科亚特尔（quetzalcoatl）。 做了许多善事，也惹出很多麻烦。 曾经数度毁灭了这个脆弱的世界，并目睹着各式各样的「人类」走向终结，随后于下一世代作出改变。 那种无情的，催促着人类赶紧变得完美的家伙，就是我们。 维齐洛波奇特利（huitzilopochtli）。 特拉洛克（loc）。 查尔奇赫特利奎（chalchiuhtlicue）。 托纳蒂乌（tonatiuh）。 埃赫卡特尔（ehecatl）。 米克特兰堤库特里（mtecutli）。 许多许多这样的同胞…… 还有特斯卡特利波卡（tezcatlipoca）。 大家做着不同的事情。 时而合作，时而大战，彼此之间的关系简直混乱极了。 但是，无论如何运动，在记忆深处仍然深爱着作为孩子的人类们。 五个太阳纪的经历，越来越让我觉得，来到地球实在是幸运。 因为，再往那之前，所拥有的事物就一眼望得到头了。 迈雅——在6600万年前，降落到这颗星球之前，我们只有这一个「名字」。 『附着在落到地球的陨石上的纤维型情报记忆体与地球植物融合后的存在』，这就是最初的我们。 从地球外坠落之物立志成为『地球的守护者』，通过转移到人类身上的形式，行走在这片美丽的大地上。 以这种形式存在着的我们，对此感到欣喜，一边感慨着“人类真是复杂啊”，一边沉浸在玩弄人类的喜悦中。 面对反复无常的诸神——绝对无法战胜的伟力，人类顽强地生存下来了。 为了应对到来的危机，想方设法变得更强，然后生存下去。 当我回过头来的时候，才终于明白。 ——“不是人类适应了我们的存在，而是我们变得无法离开人类了。” 没错。 人类所迸发出来的「热情」，是我，甚至是我们全体，都憧憬着、珍惜着的宝物。 所以我才喜欢人类。 所以我才讨厌过分公正的，烟雾镜所推行的活祭规则。 在那个时代目睹了墨西哥摔角之后，正是被其中所蕴含着的「热情」震撼，才情不自禁地感动到流下了泪水。 没错，太阳的恩惠不是用来毁灭，而是用来生存。 既然孩子们都在拼尽全力地挣扎，那么我当然，也得献出相应的觉悟才行。 —————————————— “提亚马特神马上就会进入视线范围。” “直线距离大概十四公里，周围环绕着大量进化态拉赫穆！” 女性迦勒底工作人员的声音通过手环，传到藤丸立香耳中。 在飞行的翼龙的背上，她望向远处那灰暗的景象。 此刻明明是太阳高照的正午，然而，天空却因为提亚马特的行进而变得一片灰暗。 浓郁到几乎要令人窒息的神气积聚在黑泥涌动的海面，牵引着阴云，将美索不达米亚的天空层层覆盖。 从雷达上看过去，简直和超特大级别的飓风眼没有区别。 灼热的风平等地吹拂着一切，在空中掀起烟尘。 屹立在那一片昏暗的阴影中央的，是移动的山岳、仅其存在便能让凡人胆寒的巨大灾害——提亚马特。 她的四只角上都散发出血红色的光芒，整个身体在昏暗的天空下只呈现出漆黑的轮廓。 如果说这耸立着的庞然巨物会让人心生退意，那么那环绕在她身旁的，如黑烟般遮蔽了整片天空的恶毒生物们，给人的感受便只能说是“窒息”。 宛如蝗虫过境般盘旋在天空上的，是密密麻麻的巴力拉赫穆。 每一只都以接近音速的速度滑翔着，简直就像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保护着提亚马特的子弹圈。 常人连它们的身影都无法看清，一旦靠近就会瞬间粉身碎骨。 也就是说，这数以千万计的怪物，只要有一只碰到藤丸立香哪怕一下，就算有着魔术礼装保护，她也会瞬间重伤。 看到这副末日般的景象，藤丸立香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沉重的压抑感堵在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闷烧着一般，试图牵引出被她刻意抛到脑后的恐慌。 “呼……” 藤丸立香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姿态，更加谨慎地蹲伏在翼龙背上。 “前进吧，就这样直接冲进去。” “保持着不会切断魔力供应的极限距离，跟着魁札尔·科亚特尔，直接冲到提亚马特神面前去！” 对着魁札尔·科亚特尔和身前的玛修，藤丸立香大声喊道。 “是！” 玛修握紧了盾牌。 “收到~” 魁札尔·科亚特尔盯着逐渐靠近的巴力拉赫穆。 “进入拉赫穆包围圈！它们注意到你们了！” 手环中传来罗曼医生的提醒。 玛修往旁边看去，果然发现好几只拉赫穆以极快的速度靠近。 “第一波，来了！” “嘻嘻咿呀——！” 数十只拉赫穆张着羽翼，以音速向藤丸立香冲过来。 它们收起身体变成锥状，像飞行的子弹一样高速行进。 假如被它们触碰到的话，别说藤丸立香，哪怕是英灵的躯体也会被轻易洞穿吧。 所以，绝对要挡下来！ “哈！” 玛修大喝一声，握紧把手，甩出盾牌。 迅猛的盾击挡住了两只巴力拉赫穆的冲撞，将它们的飞行轨迹打偏。 魁札尔·科亚特尔从翼龙背上跳出，双腿精确无比地夹住巴力拉赫穆的脑袋，直接将它甩飞，然后落回翼龙背上。 这只巴力拉赫穆倒飞出去，一连击落了好几只巴力拉赫穆后，被躲闪不及的同伴当场撞死。 两只翼龙载着三人，悍不畏死地向着拉赫穆的包围圈冲锋。 “第一波冲击，突破！” ——手环里传来报告声。 “唔……这样下去不行。” 藤丸立香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拉赫穆，顿感不妙。 玛修此时还在不断地挡下拉赫穆的攻击，盾牌上擦出一片又一片火花。 虽然她已经在尽力保护好藤丸立香，但很明显，随着周围拉赫穆的数量不断提高，她的动作也越来越吃力。 再这样下去的话，等到靠近提亚马特的时候，别说保护藤丸立香了，她能不能保护好自己都是个问题。 “怎么办……想想办法……” 藤丸立香咬住大拇指的指甲，额头流下汗水。 就在这个时候，数颗光弹从后面飞上来，轰炸在几只巴力拉赫穆的身上。 “这个是……芝诺比阿？” 藤丸立香一愣，转头看去。 在飞舞的拉赫穆群中，雷鸣乍现。 伊斯坎达尔驾驶着神威车轮，撞飞一只又一只拉赫穆。 而在他身旁站着的，是此刻已经使用了宝具的芝诺比阿。 她捕捉着四周拉赫穆的踪迹，背后的光轮旋转着射出数十枚浮游炮弹，精确地击中高速飞行的巴力拉赫穆，引发一连串的爆炸。 “oi！” 伊斯坎达尔露出豪爽的笑容，竖起大拇指。 “尽管前进吧！这些家伙由我们来击落！” 说着，他掏出剑，回身将靠近芝诺比阿背后的巴力拉赫穆击退。 藤丸立香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就一口气冲过去吧！” 听到她的指令，翼龙加快了飞行的速度，玛修则是展开宝具，变成圆形的盾，挡在翼龙面前。 就这样，在拉赫穆组成的黑色风暴之中，两只翼龙，以及一辆战车，虽然艰难但却非常坚定地前进着。 “距离目标还有三公里，全员做好准备，协助魁札尔·科亚特尔展开宝具！” ——达芬奇的声音从手环里面传出来。 到这个距离，藤丸立香已经能非常清晰地看到提亚马特的表情和动作。 “没有看我们。眼里只有乌鲁克吗……” 藤丸立香抿唇，喃喃道。 “那么我就先过去了哦？你们再前进一段距离就可以停下了，不然会被卷进来的。” 魁札尔·科亚特尔大声喊道，手中出现火焰。 轰！ 她将火焰甩出去，直接在拉赫穆群中打出一条通道。 “■■■■■！” 翼龙全力加速，载着魁札尔·科亚特尔划过天际，很快便来到距离提亚马特神只有一公里的地方。 “……” 魁札尔·科亚特尔注视着完全无视了自己、笔直向前行进的提亚马特，神情变得有些忧伤。 “戈尔贡也好，你也好……” “真是……让人心情复杂呢。” 她将手掌举向天空。 随后，太阳历石再次出现，刺眼的光芒引起了提亚马特的注意。 “aaaaa——？” 她发出困惑的叫声。 “不过，该动手就得动手啊！” 魁札尔·科亚特尔大喊着，用力从翼龙背上跳出。 手中抓握着闪耀的火球，她落向黑泥海面。 “『太阳历石（predra del sol）』！” 呜——轰————！ 扩散而出的烈焰吞没了黑泥，吞没了盘旋在空中的拉赫穆。 一阵震颤之中，火光占据了众人的视野。 熟悉的高热再次于远处绽放，藤丸立香躲在玛修的宝具后面，紧张地观察着情况。 待强光退去，下方的情景映入众人的眼帘。 黑色海面已被灼烧成耀目的岩浆海，周围的拉赫穆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提亚马特孤零零地站在岩浆上。 紧接着，她站立不稳，摔倒在岩浆中。 “成功了！” 藤丸立香松了口气。 “确认，宝具展开成功，黑泥正在被快速焚毁！拉赫穆的灵基反应消失！” 迦勒底内响起欣喜的报告声。 罗玛尼如释重负，露出笑容。 “提亚马特神无法行动了。只要这样持续到冥界大门的准备工作完成，那就是我们的胜利。” 达芬奇也跟着笑了两声。 “……？” “等等，她在做什么？” 达芬奇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不安地看着屏幕上变化的数值。 “不会吧……” “魔力全都集中在那两只大角和背面构造体上……” “等等，是自我改造吗？！她想飞起来！” 达芬奇惊恐地大声喊道。 听到她的话，罗玛尼立刻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不好了！藤丸！” 他的声音通过手环，传达给同样笑容凝固的藤丸立香。 “如果让她成功了的话，那烧掉黑泥就没有用了，提亚马特神只会以更快的速度到达乌鲁克！” “而且，会飞的话，她就不可能掉到冥界，作战计划就完全不成立了啊！” “……” 藤丸立香沉默着，无力地看着提亚马特的双角中喷出魔力，缓缓站起。 “aaaaaa——！” 提亚马特发出一声吟唱，随后若无其事地开始前进。 “搞什么啊……这家伙……” 藤丸立香咬住下唇，眼角抽搐着，面色变得扭曲。 “根本……作弊了吧？” 想不出来啊……要怎么才能解决掉这种怪物…… 紧紧地握着拳头，想要变得镇定，然而，身体却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方法……方法…… ——想不出来。 藤丸立香的大脑一片空白。 飞行到空中的提亚马特，就像一片阴影，一点一点地将藤丸立香笼罩。 在这惶恐到思绪都变得混乱的时刻，藤丸立香突然心有所感，向下面看去。 ——在那里的，是魁札尔·科亚特尔。 —————————————— “立香妹妹，接下来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魁札尔·科亚特尔露出微笑。 是啊，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一路以来，见证了如此多美妙的时刻，被人类的决意和勇气感动了那么多回。 到最后，也必须要让他们都见识一下，吾等南美的「热情」才行！ 浓郁的神气蠢动着，魁札尔·科亚特尔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暴气息。 “魁札尔·科亚特尔？！”藤丸立香惊愕地喊道，“要做什么——” “美索不达米亚世界的武器，是伤不了她分毫的——我曾经这么说过对吧。” 魁札尔·科亚特尔将手从岩浆中抽出。 在她手上的，是太阳历石这一宝具本身，充斥着大灭绝之力的炽热火球。 “然而！此身乃是遥远魔境的神性！” 魁札尔·科亚特尔呐喊着，将那火球——太阳历石压入胸膛。 咔——！ 砰！ 四肢肌肉鼓动，护腕与护膝全部粉碎，发出清脆的响声。 魁札尔·科亚特尔的脸颊与胸膛迸出裂纹。 在那裂纹，以及她充满热情的眼中，乃是如岩浆、如骄阳般热烈的火光。 “美索不达米亚的神明，根本不在话下！” 砰！ 终于，连头冠也在爆发的神气的捶打下炸裂成碎片。 魁札尔·科亚特尔的金色长发被神气裹挟着，如火一般激烈地飘舞。 “就让你见识一下，吾等南美的地下冥界（xibalba），令众多生命灭绝的大冲突之力吧！” 脚下的大地瞬间粉碎，她化作逆飞的彗星，以比陨石坠落还要快上数倍的速度突破了大气层，来到生命绝迹之地。 “此身将化为燃烧的岩石，化作彗星击杀大地！” 呐喊着，她开始下坠。 “aaaaa——” “aa——aaaa——” 下方，提亚马特抬起头，对着天空上激烈燃烧着的光点，发出三段吟唱。 三层——不，不止。整整六层粉色的结界盾挡在提亚马特的上方，将她与魁札尔·科亚特尔隔开。 反创世纪盾。 “哈啊啊啊啊！” 魁札尔·科亚特尔呐喊着，再次提速。 暴烈的狂风从身侧划过。猛烈的火焰包裹着她的身躯，简直如同高速坠下的巨大陨石一般，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上开出一个巨大的孔洞。 过快的速度拉出狭长的拖尾，坠落的凶暴火球变作一根火柱从天而降。 “ultimo tope patada（终极·冲击·飞踢）————！！！” 在咆哮声中，魁札尔·科亚特尔砸落在护盾上。 轰——————！ 剧烈的爆鸣声瞬间让远在几公里外的众人短暂失聪。 六层盾牌最上面的三层瞬间粉碎，紧接着，第四层也马上崩裂。 魁札尔·科亚特尔击中第五面盾，打出细微的裂痕。 “aaaaaaaaaaaaaa————！” 提亚马特咬牙切齿地发出凶恶的吼叫声，脸庞因愤怒而扭曲，双眼中的十字不断扩大。 咔——咔——！ 第五面盾上的裂纹不断向外蔓延。 坚持了十数秒后，第五面盾也终于碎裂。 魁札尔·科亚特尔落到最后一面盾上。 “aaaaaaaa——！” 面对着提亚马特的威吓一般的叫声，魁札尔·科亚特尔面不改色。 “四分之三的神性，还是被挡下来了吗？” “不过没关系。我早就做好了觉悟。” 她轻语低喃，面色都变得柔和。 ——眼前闪过许许多多「勇者」的身影，魁札尔·科亚特尔露出满足的笑容。 绝对魔兽战线，美索不达米亚。 许多人投身进了这场几乎没有胜算的战斗。 恺撒，克娄巴特拉，列奥尼达一世，大流士三世，美杜莎。 芝诺比阿，伊斯坎达尔，吉尔伽美什，玛修。 弥赛亚。 还有……藤丸立香。以及众多为此燃烧了自我的人们。 他们都是怀抱着令人感动的精神的，可爱的孩子。 没错。 还拥有着如此「热情」的他们——你（提亚马特）却仅凭“憎恨”这一理由，就想要毁灭。 我（魁札尔·科亚特尔），决不允许。 呼——！ 暴烈的火在魁札尔·科亚特尔周身鼓荡。 她躯体上溢散出的浓郁神气实质化成了金红色的火焰，灵基因无法承受压力而绽出裂痕。 “燃烧吧，斗魂！” 浑身上下的裂纹中放射出刺眼到几乎变成白色的光芒，魁札尔·科亚特尔将右腿高高抬起。 “——『炽焰，亦焚尽神灵（xiuhcoatl）』！” 乒！ 最后的护盾瞬间碎裂。 在提亚马特呆滞的目光中，魁札尔·科亚特尔，缓缓落下。 ——太阳，盛放于大地之上。 第71章 还有高手? “『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lord camelot）』！” 玛修立刻释放宝具，将藤丸立香，芝诺比阿和伊斯坎达尔全部护在后面。 灼烈的风伴随着无与伦比的光和热，自撞击的中心迸发。 狂岚宛如一柄巨锤，直直砸中玛修举起的盾，将众人，连带着翼龙和战车，全部往外面推去。 哪怕前面有玛修的宝具挡着，藤丸立香还是能感觉到极速上升的气温。 每一次呼吸，炎热的空气都好像在灼烧着肺腔，带来持续不断的痛苦。 藤丸立香只好憋住气，等待着冲击结束。 她看到手环在闪烁。 显然，迦勒底那边正在报告情况。 可惜她现在暂时失聪，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唔……” 待耳边终于传来模糊的风声，藤丸立香试探着转过头，往提亚马特的方向看过去。 入眼便是一个巨大的陨石坑。 以提亚马特为中心，数公里为半径，范围内的岩体全被刨去，留下一个深达数百米的大坑。 地表的岩石全部熔化、冷却，冒出白色的烟雾。 火红的大地上，零星点缀着亮度极高的斑块，在迅速的冷却后，逐渐变成棕黑色的玻璃团块。 天空上的阴云被震散，露出晴朗的蓝天，以及熟悉的大光带。 阳光从孔洞上投射下来，照亮了提亚马特的身形。 她此时正跪坐在陨石坑的中央，背上和头上的四只大角布满裂纹。 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以不可置信的神情仰望着天空。 “魁札尔·科亚特尔，灵基反应消失。” “地表出现直径二十公里、中心深度三百二十米的陨石坑。” “提亚马特神……停止前进！” 模糊的报告声传入藤丸立香的脑海。 她有些恍惚地望着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提亚马特。 “……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藤丸立香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她愣愣地对着手环问道。 另一边的罗玛尼很快给出答案。 “提亚马特神的角在刚才的冲击中受了重创。” “别看她好像还是完好无损的状态，但背后那双大角已经完全碎掉了，现在只是勉强粘连在她的身上。除此之外，头部的双角也有断裂的风险。” “一旦她在背后的大角恢复之前做出大幅度的动作，那么那两只角很快就会因为自身过于沉重的重量而自行解体。” “而且由于大量的魔力都积聚在那对角上，就算是使用权能也要小心翼翼，不然很可能会引发二次伤害。” “照现在这个恢复速度，提亚马特神想要保留飞行能力重新活动，至少需要数个小时。” “转而重新释放混沌之潮的话，也得先花大量的时间来填平脚下的陨石坑，然后才能朝乌鲁克进发。” “也就是说，我们成功了！” 罗玛尼兴奋地定下结论。 “可是之后怎么办呢？”藤丸立香冷静地问道，“失去了魁札尔·科亚特尔，谁来将提亚马特神击落到冥界？” “弥赛亚之前使用过女神伊什塔尔的宝具，但那也是在她在场的情况下吧？” “现在伊什塔尔已经消失了，他还能使用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宝具吗？” “呃……好像也是啊……” 罗玛尼尴尬地挠了挠头。 气氛沉默下来。 “……啊，抱歉。我有点着急了。” 藤丸立香反应过来，歉意地微笑道。 “先不管这个了，我们回去吧。得大家一起想办法不是吗？” 芝诺比阿和伊斯坎达尔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玛修当然也是听藤丸立香的。 于是，翼龙和神威车轮并驾齐驱，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紧张地盯着主控面板的达芬奇开口了。 “等等，情况好像不对。” 听到这话，藤丸立香瞬间心里一抽。 “又出什么事了？” 她声音颤抖地问道。 能不能给个痛快啊，怎么没完没了了呢？ 带着委屈和埋怨的心情，藤丸立香恨恨地瞪着跪坐在大坑中央的提亚马特。 “提亚马特神恢复的速度提高了……这是怎么回事？” 达芬奇从罗玛尼手中接过主控台的控制，不断寻找着异常。 终于，在提亚马特受伤最严重的部位——两只巨角上，发现了问题。 “在提亚马特神碎掉的两只角的背面，有什么东西。” “这个灵基模式，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达芬奇皱起眉头。 几秒之后，一道灵光闪现，达芬奇突然想明白了。 “是瑞亚！戈尔贡的那块瑞亚碎片现在寄生在提亚马特神背后的角上！” 达芬奇瞪大了眼睛，焦急地喊道。 “什么？！” 藤丸立香和玛修心脏骤停。 “没有错的，因为刚刚才看过，所以这个反应的特殊呈现形式我有很深的印象！” 达芬奇肯定道。 闻言，藤丸立香紧张地盯着没有动静的提亚马特：“可是为什么会在提亚马特身上？戈尔贡不是带着它，一起被消灭了吗？！” “我大概明白了。是因为她们之间有特殊的联系吧。”罗玛尼插话，向众人解释道，“之前在鲜血神殿，金固提到过，戈尔贡是和提亚马特神感官同步的，她的权能「百兽母胎」正是来源于提亚马特神的真品。” “既然存在着链接，那么就一定有着用于链接的通路。” “恐怕那个时候，戈尔贡确实是被消灭了，但瑞亚碎片却没有，反而沿着通道一直滑落到提亚马特神那里。” “就像一个三角形的框架，一旦其中一条边消失了，另外两条边就会立刻折叠起来。” “之前一直没有出现，是因为提亚马特神的本能认为并不需要它的帮助吧。毕竟对提亚马特神来说，以“身体里面进入一个异物”这样的代价换取到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完全是亏本买卖。” “但是现在，为了尽快消灭乌鲁克，她竟然主动接受了瑞亚碎片的改造，准备和它融为一体！” 罗玛尼一拳头捶在桌子上，不甘地咬牙。 “实在没想到，提亚马特神的憎恨会到达这种地步。” “……” 藤丸立香无力地看着那仿佛死去了的尸骸一般，毫无动静的提亚马特。 “……不行。不能让她飞起来。” 她忽然开口。 “前辈？” 玛修握紧了手中的盾牌。 “趁现在，过去把她的角打断！” 做了个深呼吸，藤丸立香作出指令。 第72章 take me higher(雾) 听从藤丸立香的指挥，刚刚调头想要离开的众人又折返回来，来到提亚马特身旁的空中。 “医生，分析受损部位的情况，尽量找到最脆弱的突破口。” 藤丸立香观察着提亚马特的角，对罗玛尼提出要求。 视线快速地扫过布满裂纹的两只大角，最终锁定了一块区域。 那里的裂纹与其它部位截然不同。 覆盖在提亚马特的大角上的裂痕，其中都会透出血红色的光芒。 唯独只有这块区域的裂纹是黯淡无光的，显得异常扎眼。 瑞亚的碎片……是在那里吗？ 藤丸立香思索着，驾驶着翼龙靠近。 还没等她到更加接近的地方仔细观察，那块区域就仿佛受了刺激一般，放射出与周围部位格格不入的白色强光。 这下藤丸立香彻底确定了。 她曾见过这熟悉的光芒的。 就在戈尔贡被击败，即将消失的时候，从她的身体中涌现的，正是同样的光。 上一次她没能赶上，导致美杜莎死在了戈尔贡手中。 这一次，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芝诺比阿！瞄准那里，攻击！” 藤丸立香脱口而出。 芝诺比阿接到指令，立刻开始行动。 “『粉碎吧，黄金的枷锁、黄金的耻辱（authentic triumph）』！” 砰——！ 黄金枷锁应声碎裂，化作灵子消失。 芝诺比阿披上纯白色的盔甲和长裙，背后的黄金圆环一出现就开始高速旋转，射出数十枚魔弹。 如此还不够。 她举起骑枪，湛蓝色的眼眸紧紧盯住闪动着光芒的裂缝。 久经锻炼的肉体瞬间发力，手中的细长骑枪以比魔弹还快的速度射出，后发先至，直接卡进区域最中央的裂纹之中。 紧接着，数十枚炮弹落到同一块区域，发出一片震响。 细碎的撕裂声传入众人的耳朵。 很明显，摇摇欲坠的大角经过这样的轰炸，已经无法再支撑自己的重量，开始断裂。 “别停下，继续！” 藤丸立香喊道。 源源不断的浮游炮弹从芝诺比阿背后射出，轰炸在那一块狭小的区域上。 很难想象，这种程度的轰炸，即便是小型的山体也能击碎成残渣，然而这本该轻易崩解的巨角却顽强地粘连在一起，不肯断开。 藤丸立香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 下一刻，一直都没有动静的提亚马特突然发出了声音。 “aaaa——aaaa——” 藤丸立香顿时感到毛骨悚然，浑身的肌肉都变得僵硬，无法动弹。 一旁的芝诺比阿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轰炸一下子中断。 有了喘息的功夫，镶嵌在巨角之中的瑞亚碎片发出强光。 随后，瞬间膨胀的金属填满了角角落落的裂隙，甚至凭空出现在另一侧的角上，将两只大角都黏合成全新的样子。 藤丸立香深呼吸着，从畏怖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医生！分析完成了没有？” 她急切地喊道。 “找到了！” 罗玛尼大声回复，令旁边的人也能听清楚。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提亚马特神背后的那两只大角是类似于星际航行的推进器一样的东西，实际上只是负责“实现”的步骤，而最重要的下达指令的部位则是长在头上的那两只小角！” “若要用器械来比喻，那就是中央处理器和终端操作系统的区别！” “就算击碎了大角，提亚马特神也只会因为失去了大部分体重而走得更快，但若是打碎其中一只小角，她不仅会失去飞行的能力，还会因体重偏差而无法保持平衡！” “aa——” 罗玛尼还在分析着，提亚马特发出惊叫声，被翼状铠包裹的灰黑色尾巴像鞭子一样甩来。 翼龙和神威车轮骤然抬升，堪堪躲过提亚马特的扫尾，却被尾巴掀起的强风吹得差点失去平衡。 “伊斯坎达尔，芝诺比阿！对准她头上的角，全力攻击！趁着瑞亚碎片还没有影响到那里，快把它打碎！” 藤丸立香立刻作出反应。 如果不是这两名英灵并非自己的从者，她真想直接在这里把三枚令咒全都用掉。 “看我的！” 伊斯坎达尔没有迟疑，挥起手中的凯尔特长剑，驾驶着神威车轮向前冲锋。 战车笔直地朝提亚马特的角冲去，神牛的脚下激荡起紫色与蓝色的雷电。 站在战车上的芝诺比阿发出魔弹，伊斯坎达尔则将佩剑斯帕达（spatha）指向那只角，释放宝具。 “『遥远的蹂躏制霸（via ecspgnatio）』！” 车轮发出响亮的雷鸣，两头神牛蹄下的雷电变得更加粗壮，向此刻还较为完好的小角劈去。 轰！ 雷电和炮弹同时抵达，精确地轰击在裂隙上。 神牛的飞蹄紧随其后，带着闪动的雷光，直直踹在裂隙的旁边。 咔—— 裂纹开始扩散，向两边蔓延而去。 “不行！一次不够，没办法折断这根角！至少要再来一次！” 伊斯坎达尔凭经验判断出了角力下去的结果。 “aaaa——” 提亚马特微微扭头，将神威车轮弹开。 “准备好，再来一次！” 伊斯坎达尔甩动缰绳，对芝诺比阿喊道。 可惜，提亚马特在扭头的同时，身下就已经涌出漆黑的泥。 “混沌之潮再构成！出现大量巴力拉赫穆灵基反应！十个，四十个，一百个！还在不断增加！” 惊惧的报告声在迦勒底内响起。 唰唰唰——！ 黑色的风暴再次掀起，数不清数量的巴力拉赫穆从下方冲上来，用肉身挡住神威车轮的前进。 “嘻嘻咿咿——” “噫嘻噫哈哈哈哈——！” 漫天都是尖利刻薄的讥笑声。 巴力拉赫穆使出惯用的伎俩，像子弹一样窜来窜去，对准神威车轮上的两人，从四面八方发动进攻。 “退后吧，我们已经错过机会了。” 用浮游炮弹将冲袭过来的拉赫穆一一击退，芝诺比阿不断捕捉着拉赫穆的踪影，冷静地劝解道。 “啧，也只能这样了。” 伊斯坎达尔驾驶着神威车轮，直接从拦路的巴力拉赫穆身上碾了过去，一路来到藤丸立香和玛修旁边。 “前辈，现在怎么办？” 玛修格挡住巴力拉赫穆的冲撞，朝藤丸立香喊道。 藤丸立香不甘地握紧了拳头。 仿佛要将牙齿都咬碎一般，她无言地望着那从未正眼注视过她们的身影。 简直，就像是在驱赶苍蝇一样。 “……” “没机会了……回去吧。” 藤丸立香无力地松开手，满脸疲惫。 —————————————— 黑泥仅仅覆盖了陨石坑的最底部，便不再增生。 要问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 ——在重归黑暗的天空下，弯钩般的怪异双脚逐渐远离了黑泥涌动的海面。 “aaaaaaaaaaaaaaa————” 优美的吟唱回荡在满目疮痍的大地。 提亚马特安静地平视着前方。 起源之星，俯瞰大地。 第73章 等待，并心怀希望 神塔的顶端，以诺修斯眺望着远方的荒野。 漆黑的潮水被烧尽，地表的岩体终于重见光明。 …… 好吧并没有。 即使黑泥消失了，天空仍然被厚重的阴霾覆盖着。 现在连太阳的影子都找不到，当然也不存在什么重见光明的美好景象。 这一切都是因为远处天空上的那个黑点——原初母神提亚马特。 以诺修斯算了算，从太阳历石爆发开始，到提亚马特飞向天空，大概过去了两个小时左右。 提亚马特在进入飞行状态后速度有小幅的提升。 也许是受伤的缘故，她现在前进的速度在以诺修斯看来也没比在海上走的时候快多少。 不过好歹还是有提升的。 把这一部分也算上，那么就相当于拖延了提亚马特差不多一个小时半的时间。 虽然和目标比起来仍是杯水车薪，但在以诺修斯看来，却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本来他觉得能争取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都不错了。 没想到魁札尔·科亚特尔这么给力，这一脚居然能把提亚马特打宕机这么久。 要不然怎么说她厉害呢。 刚才那震天撼地的红色冲击，以诺修斯也看到了。 作为羽蛇神——魁札尔·科亚特尔在这个特异点最后的宝具，规模着实有些出乎预料。 在被反创世纪盾稀释了大半的冲击之后，仍有如此威力——这就是主神的含金量！ 四分之三的神性和二分之一的果然是天差地别啊。 ——如此感叹着，以诺修斯收回目光。 那么，接下来就得想办法打断她的角了。 若是想用『尘埃断碎·晨曦之星』一次性完成“打碎提亚马特的角”和“将提亚马特击落至冥界”两个目标，就必须要绕开反创世纪盾。 魁札尔·科亚特尔可以在击碎肃正防御后，还保证剩余部分的攻击有足够的威力，不代表他也行。 一旦那个结界盾顺利展开，击碎角和击碎周围的大地，两者之间就只能选一个。 但无论选择哪个，都不可能将提亚马特击落至冥界。 如果选择击碎角，那么接下来的威力就不足以把她推下去。 如果选择先把她推下去，因为还有着飞行的能力，她又能轻易地从冥界飞出来。 所以，以诺修斯毫不犹豫地毙掉了“顶着盾开大”这个假设。 那么，有没有其他的手段，可以把那两只角干碎，还不会被反创世纪盾挡下呢？ 你别说，还真的有哦！ ——以诺修斯转身，想要从神塔上下去，去寻找某个人的踪迹。 不过嘛，一转过身，他就知道接下来的行程多半是得推迟一会儿了。 因为此时，正有一个人站在不远处。 她苦着一张小脸，浑身都散发着极其明显的低气压，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 是藤丸立香。 她金棕色的眼睛里蒙着一层委屈的水雾，拳头捏成一团。 虽然她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以诺修斯却清晰地分辨出了她极其不甘的心情。 因为，实在太过明显了一点。 明显到以诺修斯都愣住了。 这样的低迷气场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是压力过大了吗？ “我听说，你在这里。所以就上来了。” 面对着以诺修斯困惑中夹杂着担忧的目光，藤丸立香抿了抿唇，用低沉的语气说道。 “……怎么了，立香？” 以诺修斯扫了眼她光洁的手腕。 “你的手环呢？是因为手环丢了在伤心吗？” 尝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以诺修斯尽量摆出柔和的声线。 “别急，我帮你一起找找吧？” ——可惜，以诺修斯大概是昏了头，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用上「圣者自奏」。 听到他温柔的声音，藤丸立香瞬间觉得，心里像是被撕裂了一样难受。 鼻腔微微发酸，她连忙撇开视线，不去看以诺修斯的脸。 “我把手环交给玛修了。” 藤丸立香脸色灰暗地说道，如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走到以诺修斯面前。 然后，低着头，用脑袋抵住以诺修斯的胸膛。 “因为我觉得……好难受……” “如果再戴着的话，真的会忍不住的……” 她有些颤抖地说道，双手叩在以诺修斯的胸口，抓住皱起的衣料。 “……” “没事了。没事了。” 以诺修斯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藤丸立香的脑袋，安抚道。 “呜……” 她双手紧紧攥住以诺修斯的衣服，用力咬着牙，嘴角无法控制地向下撇去。 眉头皱成一团，酸涩感直冲鼻腔。 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和难过逐渐渗透了坚韧的心之壁，将整个意识染上悲伤的色彩。 终于，藤丸立香再也无法忍耐，炽热的泪水不争气地从眼角涌出。 “我不甘心啊！” 藤丸立香哭着大喊道。 “我能做的全都做了啊！可是还是失败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又把事情搞砸了……那个时候，我忘记了自己还有令咒……” “三枚令咒全都在！可是我却什么都没做！” 她崩溃地哭诉着，眼泪如断线的风筝般，不断掉落。 以诺修斯垂下眼眸。 静静倾听着，他一只手臂环住藤丸立香的身体，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握住她刻着令咒的右手。 感受到覆盖在背部和手背的温暖，藤丸立香肆意倾泻着决堤的情绪。 将沾满泪痕的脸颊紧紧贴上眼前之人的胸膛，泪水顺着弧线滑下，很快就将衣料打湿。 “为什么啊！我也不想的啊！可是就是失败了！” “魁札尔·科亚特尔用命换来的战果！好不容易得来的战果——” “因为没用的我葬送掉了啊！” “不仅没能阻止提亚马特神前进，甚至还让她飞了起来……” “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到吗……？！” 藤丸立香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眼睛被泪水覆盖，视野随之变得模糊。 苦咸的泪滑进口中，散发出悔恨的味道。 呜咽着，藤丸立香缩在以诺修斯的怀里，身躯微微颤抖。 “这样啊，我大概明白了。” 待她变得安静，时不时抽泣两声之后，以诺修斯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道。 “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对吗？” 藤丸立香没有回答。 以诺修斯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么，把它忘记吧。然后用与此刻的痛苦相同程度的信心，变得更好。” “你已经努力，切实地付诸了行动。那么即使失败，他人也没有资格指摘。” “拯救人理，不是你的责任。阻拦提亚马特，也不是交给你一个人的任务。” “嘁……别拿这种好听话来搪塞我……”藤丸立香抽了抽鼻子，“错了就是错了……” “嗯，没错。所以我没有叫你忘记这份失败的屈辱。” “你要记住它。然后，在下一次，做到最好。” “过去的选择无法挽回，逝去的生命无法复生——这是很残酷的话语，但你要接受它。” 以诺修斯低头，轻声说道。 “立香，你已经经历了许多磨炼，成长到常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我因此没什么能够教你的，只能在这种时刻偷奸耍滑般讲着不负责任的道理——失败不是阴影，而是燃料。纠结于过去是压抑且无用的行为。你应当注视的地方并非那里，而是现在，以及可能出现的未来。” “竭尽一切智谋，用尽一切死力，耗尽一切蛮勇。” “若对如今的自己感到不满，就应该那样去行动。对着不完美的自己抱怨只会哭花好看的脸蛋。” “如果感到无力，就向他人寻求帮助。即便是万念俱灰的时刻，也不能放弃希望。” “接受自己的软弱。然后，用尽全力，仅对着眼前的危机，挣扎下去。” “……” 藤丸立香抬起头，有些动摇地望着以诺修斯的眼睛。 “那……你……愿意帮助我吗？” “当然。” 以诺修斯露出微笑，用骑士礼的动作，牵住她的右手。 “但，请明白。” “我会帮助你，不是因为你是所谓的“人类最后的御主”。只是因为，你——藤丸立香，在无助的时候，曾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我需要你。所以，请帮帮我。” 第74章 尚存生机 “嗯……这可真是……” 吉尔伽美什双手抱胸，面露难色。 不过说到底还是人类史上赫赫有名的大英雄，很快就调整过来。 “那就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拖住提亚马特神。” 他看向现在正躺在玛修摊开的手掌中的手环。 “喂，罗玛尼。照那个速度下去，还有多久会到乌鲁克？” “不，换个说法。刚才那一系列行动为我们争取了多少时间？” 吉尔伽美什冷静地问道。 另一边，罗玛尼在短暂的计算之后，给出答复：“太阳历石焚烧黑泥，以及魁札尔·科亚特尔与提亚马特神之间的角力，总时长加起来有一个小时左右。” “那之后，提亚马特神因冲击宕机了二十分钟。紧接着又经过四十分钟的愈合期，开始飞行。” “也就是说，总共两个小时的时间，提亚马特神几乎没有前进。” “如果算上飞行后提升的速度，那么结论就是，提亚马特神抵达乌鲁克的时间将会延后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左右。” 罗玛尼给出最终的结论，神情还是很凝重。 “我知道这样说不好，但魁札尔·科亚特尔的牺牲并没有给我们带来足够的时间。如果没有办法拖住提亚马特神数个小时的话，作战在这一刻就已经失败了。” “……” 吉尔伽美什沉默着，伸手打了个响指。 地上亮起金色的涟漪，随后，冥府之镜再次出现在几人面前。 接通了冥界之镜，吉尔伽美什看到出现在画面上的身影，叫出她的名字。 “喂！埃列什基伽勒！” “啊！” 艾蕾此刻正在挥舞手中的枪，听到突如其来的喊声，顿时吓得浑身一抖，差点把枪扔出去。 她转过头，发现是吉尔伽美什，不禁露出了愠怒的表情。 “干什么啦，在人家辛勤工作的时候突然出声打扰！” “你知不知道这样子很没礼貌啊？！” 艾蕾把枪插到旁边的地上，双手叉腰，不满道。 “谁管你这个啊。” 吉尔伽美什瞪着眼睛，义正言辞地呵斥道。 “本王只想问，冥界的准备工作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 艾蕾挑起眉，思考了一会儿后，神情变得自豪且骄傲。 她走过来，调整了一下冥府之镜的朝向，让众人能看见外面空旷的空间。 “锵锵锵！” 艾蕾双手摊开，展示着自己的得意之作。 “因为受到了不得了的帮助，工期大大缩短了。明天清晨的时候就能准备完毕哦？！” 自信地笑着，她撩起头发，勾起嘴角，等着迎接热烈的赞美。 吉尔伽美什无视了她的小动作。 “帮助？还有人能在冥界帮到你？” 他意外道。 “啧。”艾蕾不爽地撇了撇嘴，“有啊。就是那天斩断我身上三女神同盟契约的那个老……先生。” 说到这里，艾蕾缩着头，左右望了望，发现没有异常之后才松了口气。 “总之，因为有他的帮助，很多繁琐的步骤都简化了。就是这样。” 艾蕾没好气地拿起枪，继续工作。 “那么，具体要到什么时候？” 吉尔伽美什又问道。 “什么时候？我想想……” “大概是明天早上七点左右？总之大差不差了，就是那个时间段嘛。最多前后浮动个十分钟的样子。” 艾蕾一边挥着枪，一边心不在焉地回道。 “这下满意了吧，还不快点把这个东西关掉。真是的，一天到晚就知道使唤我……” 吉尔伽美什没搭理她的碎碎念，打了个响指，冥界之镜又缩回宝库里。 他看向伊斯坎达尔、芝诺比阿、玛修，最后还是把视线投向那枚手环。 “都听到了吧，明天早上七点，冥界的准备工作就能做好。” “迦勒底的，根据计算来看，提亚马特神什么时候会到达乌鲁克？” “……比那还要早。”罗玛尼消沉道，“根据提亚马特神的行进轨迹以及飞行的速度，明天早上六点半就会抵达了。中间仍然有半小时的空档期。而且，就算拖到了那个时候，已经能够飞行的提亚马特神也不可能掉落到冥界了。” “这你不用操心，我们要做的只有拖延时间。” 吉尔伽美什想起不久之前在神塔塔顶和以诺修斯的交谈，淡然一笑。 “那之后的事情会有人来解决的。” “哦？那我去吧。” 一旁的伊斯坎达尔自告奋勇道。 吉尔伽美什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打算。 “你想用固有结界吗？那只会被提亚马特神侵蚀掉，根本拖延不了多久。” “但总归是有效的，不是么？” 伊斯坎达尔反问。 “我当然知道，就算是我军无限豪迈的心象世界，也肯定会被侵蚀掉的吧，这是毋庸置疑的。和创世神比拼力量，我虽然是喜欢挑战强敌的霸者，但还没有蠢到这种程度。” “王之军势可以自由选择出口。如果拼上去死的觉悟全力操作这一点的话，就算是那个提亚马特，让她后退几公里也不成问题。” 伊斯坎达尔自信满满地竖起大拇指。 “不用担心。快要被同化的时候，我会自我了结的。” “虽然没能目睹到你们的解决方法，但能走到这里，我已经心满意足。” “……” “那么，就交给你了。” 吉尔伽美什郑重地站直身体。 “去为乌鲁克取回胜利吧。本王所承认的冈格尼尔（gungnir）啊。” 不需要言语，两位王者只凭锐利的眼神，就已能知晓彼此的决意。 —————————————— 另一边。 “我可以相信你吧。” 以诺修斯靠在墙上，问道。 和他隔了一个窗户的地方，一个身披灰袍、面容被兜帽掩盖的人影，以同样的姿态靠着墙壁。 阴冷的光从窗户外面洒进来，两人各自占据了一边的阴影。 “……” “别想多了。” 那个人影低声喝道。 “你应该相信的不是我，而是……” “恩奇都。” —————————————— 凌晨一点，神塔外。 在寂静的夜色中，一个人影缓缓向外走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终于，在路过阴暗的转角时，碰上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要走了吗？” 芝诺比阿安静地站在一旁，平视着前方，问道。 “是啊。” “之后就交给你了。” 伊斯坎达尔豁达一笑，没有去看芝诺比阿，和她擦肩而过。 “……” 芝诺比阿闭上了眼。 只剩下，我一个了啊。 第75章 人与神的对峙 轰隆隆—— 雷鸣声自战车的轮中响起，神牛的蹄下迸出闪电，将周围照亮。 伊斯坎达尔挥动手中的缰绳，两只飞蹄雷牛便牵引着神威车轮，在天空上驰骋着。 此刻正是深夜，空气非常闷热。 按理来说，秋天的夜晚应当会很凉爽。然而因为先前接连不断的大战，连气象也跟着一起改变了。 天空变得比往常更加灰暗，月亮和星星的光芒在层层叠叠的阴云中微不可察。 在这种环境下直冲过去的话，还没有靠近就会被围绕在提亚马特神身边的拉赫穆打成筛子。 基于这一点考虑，伊斯坎达尔始终令神威车轮保持着足够的亮度，以便对黑暗中袭来的攻击作出反应。 他可是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要拖住提亚马特神，要是在半路就被打到坠机，岂不是太可笑了一点。 就算是他这种心大的人，也是会感到害羞的！ 伊斯坎达尔向前面望去。 在望不着边际的漆黑之中，有一点红光闪烁着。 伊斯坎达尔对这色彩很熟悉。 半天之前，他曾目睹这色彩的主人与南美主神之间的角力，并深深为之震撼。 最终，玛雅的征服王库库尔坎，羽蛇神魁札尔·科亚特尔输了，以整个灵基为代价，重创了提亚马特。 而半天之后，面对着凡人乃至神明都无法望其项背的可怕存在，这一次，挑战者是他，征服王伊斯坎达尔。 不，与其说是挑战，不如说是骚扰吧。 人世间数一数二的霸者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蚊虫，随手便可拍死。 何等豪迈的气势！ ——伊斯坎达尔双眼兴奋得闪闪发光。 能够与这样的强者对决，就是死也值回票价了吔！ 他再次甩动缰绳，战车加速冲锋，逐渐靠近那飞翔在空中的庞然巨物。 唰唰唰！ 不出伊斯坎达尔所料，还没等他去到提亚马特的身前，黑色的阴影中就有数只巴力拉赫穆冲来，想要把他干掉。 早有准备的伊斯坎达尔立刻挥剑格挡，侧过身体，躲开它们的冲撞。 “『遥远的蹂躏制霸（via ecspgnatio）』！” 雷电激荡，将视野所及之处全部照亮。 从战车上迸射出来的雷霆逼退了周围的巴力拉赫穆。伊斯坎达尔抓住机会，驾驶战车向着提亚马特一路冲锋。 “嘻嘻嘻嘻……” 密密麻麻的巴力拉赫穆也不阻拦他，而是停下来，像看戏一般围成一圈，发出刺耳的嘲笑声。 也是。在它们眼里，这只渺小的“虫子”根本不可能给伟大的母亲带来任何伤害，就像人类不会在意一只蚂蚁从脚下爬过。 它们只想看到这只“虫子”不可置信的样子，恐惧的样子，绝望的样子。 因为那样，十分的有趣。 事实也确实如它们所想的那样，伊斯坎达尔自己对此也有着鲜明的认知。 但，它们忽略了一点。 ——人类与蚂蚁并非可以相提并论。 “『王之军势（ionioi hetairoi）』！” 伊斯坎达尔向提亚马特挥出剑，怒声喝道。 “——！？” 离得最近的几只巴力拉赫穆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想要冲上来阻止伊斯坎达尔。 然而，这已经来不及了。 呼——！ 热砂之风席卷而来，刺眼的光景将黑夜侵蚀、覆盖。 那几只巴力拉赫穆向着伊斯坎达尔冲撞过来，却扑了个空。 固有结界展开，伊斯坎达尔和提亚马特凭空消失，只剩下一群巴力拉赫穆，像无头苍蝇一样盘旋在空中。 “唔嗯嗯嗯——！” 其中一只巴力拉赫穆发出愤怒的叫声。 不过，在持续了几秒之后，它又突然像是发癫了一般，愉悦地笑了起来。 “咿呀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拉赫穆也跟着发笑。 一片漆黑的天空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怪异笑声。 —————————————— 毒辣的太阳悬挂在天幕的正中央。在那之下的，是一片没有任何遮蔽物，一望无际的土黄色平原。 猛烈的日光照射在热砂之上，空气升腾，在地表形成肉眼可见的热浪。 刚刚还身处在一片漆黑之中的一人一神，此刻从天空掉落，站在这飘扬着沙尘的大地上。 “aaa——？” 突然转变的环境令一心前行的提亚马特发出困惑的声音。 她明显很不习惯这样干燥的环境，表情马上就变得有些不悦。 “aaaaaa——” 提亚马特俯视着远处地面上的伊斯坎达尔。 是的，在那里的只有伊斯坎达尔一人，以及身下的战车和两头神牛而已。 他很清楚，就算是召唤出再怎么豪华的军队，也不可能对提亚马特造成有效伤害，甚至有可能会反过来被同化成对方的战斗力，给乌鲁克留下一堆烂摊子。 所以，干脆便放弃正面对抗，转而将这固有结界的特性发挥到极致。 这样自爆一般的举动，放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采用的。 但对手毕竟是创世的神明，比大神宙斯还要强大的存在，正面根本不存在防守的可能性。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打倒敌人，而是将她困在这心象世界里，并且尽量拖缓她意识到问题的进程。 ——伊斯坎达尔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一些。 实际上，把提亚马特关进固有结界中，他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 接下来只要等待她变得不耐烦，开始用黑泥侵蚀固有结界，然后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用尽全力把她往反方向有多远送多远就好。 不出意料的话，这一系列动作做完，拖半个小时的时间已经绰绰有余。 只不过，他还是想尽可能多争取一点时间，所以到时候还得上去吸引提亚马特的注意力。 “果然是这样啊。” 伊斯坎达尔自信地看着一脸茫然的提亚马特。 在之前的战斗中他就已经有所察觉——提亚马特神的行动模式，恐怕非常原始。 她的理性微乎其微，只在活动中占据了极小的份额，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凭借本能作出反应。 确定了这点之后，伊斯坎达尔便理解了创世神成为灾厄的理由。 ——提亚马特将产子、养育、付出爱视为生存的意义，但却遭到了否定。因为无法忍受这一点，所以才决定向做出了“你是无用之物”决议的人类发动战争。 驱使她行动的，恐怕是“若不驱除现人类，自己就会被杀”，这样极为原始的系统。 不得不说，非常的可悲，也非常的可怕。 这样几乎是一根筋的行动模式意味着超绝的执着力。面对这样的敌人，没有任何周转回旋的余地。 但相应的，正因为是原始的，所以才好对付。 换言之就是有漏洞可钻。 就比如现在。 ——哪怕被拖入完全陌生的世界，并且略微感到不舒服，但提亚马特却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 只要不攻击她，就不会激起她的反击欲望。 这就是伊斯坎达尔的结论。 这个时候的提亚马特会优先尝试理解情况，而非诉诸暴力。 这一过程多少也能争取一点时间。 当她发现自己被困住，没办法靠近乌鲁克了之后，就会马上变得生气，想要把这里拆掉吧。 这是肯定的，但在那之前，暂时应该是没事了。 “不过还真是遗憾啊。充满如此魄力的可怕敌人，连我都会感到脊背发寒。这种程度的伟大神话，竟然没办法让我军的将士们亲眼目睹，实在令人惋惜。” 伊斯坎达尔悠闲地靠在战车上，眼神却仔细观察着提亚马特的举动。 随着她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伊斯坎达尔也开始分神，心不在焉地想起其他事情。 他安静地回忆着自召唤而来的这段时光。 虽说在别人的手下干活实在憋屈，但讲真的，他都有些眼馋金皮卡的臣民了。 这些家伙，从一开始就知道乌鲁克将会迎来毁灭，却还是毅然决然地留在乌鲁克，追随他们的王，直到终结。哪怕面对无论是数量还是实力都令人绝望的魔兽群，战线上的士兵也没有丝毫退缩。 作为王所统御的人民来说，毫无疑问是远远超出及格线甚至优秀线的英勇。 无论是士兵，还是市民，都勇敢到不像话，每一个人都有着相应的觉悟，并为之贯彻始终。 虽然那家伙嘴上不说，但却是打心底里为自己的国度感到骄傲吧。 哈，怪不得在现代一直叫别人杂修。 和这时代的众人相比，确实是少了一点气魄。 ——不过，我的士兵们可也不差！ 伊斯坎达尔眼神变得锐利，望着双脚开始逐渐离地的提亚马特，振作起来。 出于幼稚的好胜心，他准备在最后，与提亚马特来上一场彰显气魄的追逐战。 “aaaaaa——” 提亚马特吟唱着，背后的两只大角的背面，数对小角喷发出蔚蓝色的魔力。 她开始飞行，向着天空不断上浮。 一段时间之后，提亚马特停下动作，终于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注意到了吗？”伊斯坎达尔呲牙，“不过现在可是已经过去很久了哦？” “……” 提亚马特的视线锁定了伊斯坎达尔，但很快就挪开。 她无视了伊斯坎达尔，降落到地面上，脚下涌出黑泥。 然而，她的动作刚进行到一半，就被伊斯坎达尔打断。 轰！ 雷霆轰击在提亚马特的眼睛上，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aaaaa——” 提亚马特首次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她睁大眼睛，双眼中的十字微微闪烁。 伊斯坎达尔一惊，拉扯着缰绳向一边倒去。 咻——！ 粉色的细小射线擦着他的面颊飞过。 “明明是最高位的神只，却玩狙击这么卑鄙的手段啊！” 伊斯坎达尔大声吐槽道，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看看那被怒火支配的样子吧。 她确实强大，但若没有理智，就连凡人都能够将她戏耍。 无法抛弃执念，亦无法抛弃爱，最终只会走向没落。 这就是自我束缚者的悲哀之处，也是最大的弱点。 说起来，提亚马特神，是海水的象征，对吧？ 那么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无尽之海”呢？ 哈，这么一想，我也许天生就和大海这种东西犯冲也说不定。 伊斯坎达尔苦涩地想着，驾驶神威车轮，直接从提亚马特的眼前划过。 “aaaaaaaaa——” 十字瞳孔紧盯着战车上的伊斯坎达尔，提亚马特露出凶恶的表情。 她张开嘴巴，放声歌唱。 “aaa——aaaa——！” 声音引起魔力的共鸣，于一瞬间自发地组成一串黑红色的巨大声波状光环，朝神威车轮射去。 伊斯坎达尔连忙挥动缰绳，指挥神牛躲闪。 尽管他的动作已经非常迅速，但还是没能完全逃离提亚马特巨大的攻击范围。 随着一阵震荡，战车的后部被打出许多裂纹，神牛被拉扯地乱了方向，过了好几秒才回到正轨。 伊斯坎达尔伸手抹掉嘴角的鲜血，吐了口气，调整状态，又向提亚马特背后冲去。 提亚马特不再去捕捉他的踪迹，脚下以极快的速度涌出黑泥。 混沌之潮如海浪般落下，在一望无际的热砂平原上肆意奔腾。 黑色的泥上燃起火焰，倾泻着，将触碰到的一切事物逐渐侵蚀。 “『遥远的蹂躏制霸（via ecspgnatio）』！” 伊斯坎达尔不断攻击着提亚马特的后脑，以及她头部的两根小角。 只不过，收效甚微。 提亚马特对他的攻击充耳不闻，反而加快了释放混沌之潮的速度。 轰…… 沉重的断裂声响起。 无尽的平原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缝。 无数热砂与黑泥一同掉落进深渊之中，天空从尽头的地平线开始染上暗红的色彩。 整个心象世界开始崩溃，逐渐转变成提亚马特的东西。 “哈。到此为止了啊。” 伊斯坎达尔看着自己逐渐被渗透成黑褐色的手掌，喃喃道。 混沌之潮的侵蚀已经追溯到他的身上，再留存下去的话，就要被变成和那群拉赫穆差不多的东西了。 那种事情，怎么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伊斯坎达尔露出豪迈的笑容，裂痕从脖颈蔓延到脸颊。 “但是！创世的女神啊！在这生命的尽头，我仍能向你展示吾等牵绊与愿景的结晶。” “想必等你从这里出去之后，败给远在乌鲁克的他们之后，再想起此时的一切，必然会不甘心到肝肠寸断吧。” “因为我坚信着。自我完成了任务的这一刻起，你已无处可逃。” “aaaaaaa——” 提亚马特缓缓抬起头，发出吟唱。 伊斯坎达尔毫不犹豫地从战车上跳出。 “『遥远的蹂躏制霸（via ecspgnatio）』。” ——雷霆炸响。伊斯坎达尔魁梧的身躯顿时四分五裂，化作灵子飘散。 —————————————— 距离拉赫穆群四千米外的空中。 空无一物之处，突然迸出玻璃裂痕一般的光影。 紧接着，提亚马特庞大的躯体出现在这里。 “……” 她平静地望向远处的乌鲁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第76章 天之锁 凌晨六点，神塔塔顶。 以诺修斯又一次回到这个地方。 不过这一次，有人比他先到。 “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以诺修斯走到芝诺比阿的身旁，问道。 “……是你啊。” 芝诺比阿一脸木然的神情变得灵动，转过头，朝以诺修斯微笑着示意。 随后她又重新看向远处那已经清晰可见的身影。 “我只是在想，在接下来的决战里，我还能做什么呢？” “因为你看，我并没有那样强大的宝具，功能性也相当的差。对付这种超规格的敌人，派不上任何用场。” 她有些苦恼地叹气道。 “唯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对付那些被称作拉赫穆的怪物们了吧。” “可即便是这一点，我也不能做得很好。尽管这并不会影响我的斗志，但还是让人有些纠结。” 没错。和自己同样被召唤而来的其他六人都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大流士召唤出不死兵团，在与魔兽的战场上充当着足以左右战局的战斗力。 恺撒和克娄巴特拉大人强行停止了提丰的行动。 列奥尼达挡下了七头十角兽的冲击。 梅林让提亚马特陷入沉睡，无法苏醒。 伊斯坎达尔更是战线的核心，还用生命拖缓了提亚马特的脚步。 相比之下，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突出的贡献。 “有时候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太不自信了一些。但回过头仔细地审视，果然还是会得出相同的结论。” “这不是想要证明什么，而是「作为被召唤的从者」这个角度所引发的反省。” 芝诺比阿说道。 以诺修斯见她又开始把话题往沉重的方向带，赶紧开口打断。 “说起来，因为美杜莎的缘故，之前一直没机会和你单独相处，交谈也就只有那晚上在城墙上的一次而已。” “她大概是觉得我对你有什么特殊感情吧，所以一直不希望我靠近你。” 和芝诺比阿一样望向逐渐靠近的提亚马特，以诺修斯用轻松的语气谈及已经离开的美杜莎。 “哈哈。” 芝诺比阿轻笑着。 “挺可爱的不是吗，恋爱中的女孩总是会为此着迷。” “而且，不是有那样的说法吗——比起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女人总是对亲密的朋友成为情敌这件事更加痛恨。” “别看美杜莎小姐一直提防着我，但其实我们的关系还相当不错哦？” 她像是炫耀一般地说道。 “不过在这件事上，美杜莎小姐显然是有所误会。因为你对我根本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嘛。” 芝诺比阿摇了摇头。 “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眼馋你的身体？” 以诺修斯反问道。 “久经锻炼的肉体，漂亮的脸蛋，可爱的长发，时而如女武神瓦尔基里（valkyrie）一般英气，时而如海仙女（nereids）一般温柔可亲，无论是家庭还是战场都能驾驭。每一点都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拜倒在女王的石榴裙下也完全不奇怪吧？” “呵，多谢夸奖。” 芝诺比阿满意地笑着，但很快便收敛。 “不过，转移话题就不必了。我好歹也是一国的女王，没有那么脆弱。” 她看着逐渐下降，朝乌鲁克笔直飞来的提亚马特，提起精神。 “她马上就要抵达了吧。也就是说，脚下的这座都市也马上就要变成一片废墟了，就像其他所有的要塞都市一样。” “虽说只是守卫了这里并不长的时间，但要迎来离别的时候，果然还是有些不舍。” 以诺修斯面色平静，站在她的身旁。 “看着同伴一个个地离去，心里不好受也是难免。但即便乌鲁克毁灭了，接下去仍要麻烦你。” “……” 芝诺比阿神色一暗。 “你也要走了吗？” “是啊。” 以诺修斯干脆地点头道。 “我马上也要离开了。立香，就要交给你了。” “是……吗。” “那还真是遗憾。” 芝诺比阿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一路顺风。” “还有，谢谢。” “你那时候说的话，我现在已经理解了。” “想必下一次现界之时，将会以完全的精神性登场吧。到那时若还能再见，一定要让你看看巴尔米拉的战士女王真正的气魄。” “是吗？那就好。” 以诺修斯微笑着，看着芝诺比阿向后退去，将空间留给自己。 “再见，芝诺比阿。” —————————————— 迦勒底的计算非常准确。 在被伊斯坎达尔拖延了大半个小时后，七点，提亚马特刚刚好到达纳比斯汀之牙前方。 算上从这里到乌鲁克的距离，与预测结果几乎完全一致。 “aaaaa——” 高声吟唱着，提亚马特在纳比斯汀之牙前方降落。 庞大的身躯没有任何减速的迹象，直直地撞上这道如白骨森林一般狰狞的屏障。 轰—— 撞击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席卷整座都市的强烈震颤。 两者的碰撞之中，不出意料地，纳比斯汀之牙寸寸崩裂，迸射出无数白骨碎片。 而反观提亚马特的身体，却没有哪怕一点损伤，甚至连划痕都没有留下。 “aaaa——aaaa——！” 双眼中的十字闪烁，提亚马特穿过纳比斯汀之牙，留下一个巨大的缺口。 紧接着，她的脚下淌出黑泥。 混沌之潮翻涌着，向前方的乌鲁克流去。 —————————————— 神塔正殿，吉尔伽美什站在王座前，神情严肃。 “报告。纳比斯汀之牙已经被提亚马特神攻破。现在，黑泥正在从南门侵入乌鲁克，还有许多拉赫穆也跟着一起进入。” “芝诺比阿已经率人前往消灭拉赫穆群，剩下的市民……” 西杜丽语速极快地念叨着。 “停下，西杜丽。” 吉尔伽美什打断道。 “这种事情一看就知道了，没有报告的必要。” 他红玉般的瞳孔注视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人。 只看她的眼神就能明白了。 这家伙，根本没有逃跑的念头，反而是迎接死亡的觉悟充足到令人害怕。 不用思考也知道，她绝对会一次又一次地试图跑出去，然后和那些为乌鲁克牺牲的勇士们一样，在痛苦中结束作为人的生命。 所以…… “……去避难吧，西杜丽。” 吉尔伽美什平静地说道。 “……” 西杜丽咬唇，低下头，默不作声。 “还要本王再说一遍吗！” 吉尔伽美什瞪着她，大声呵斥道。 “你是本王与恩奇都之下，乌鲁克第三重要的人物！你的存在本身便象征着乌鲁克！” “身处在这样重要的地位上，你居然还想像普通的士兵一样随意行动，甚至明知没有用处仍要跑去丢掉性命！” “你把自己，把乌鲁克当作什么东西了！” 怒喝声在神塔中回荡。 “……我明白了。” 西杜丽泄了气，无奈地说道。 “但既然如此，那么王——你也不能死掉。” “如果用这种蛮不讲理的借口拴住我，自己却去做同样的事情，那么我就算是死了，也要一直诅咒你。” 她认真地看着吉尔伽美什。 “……当然。” “那么，我先行告退了。” 得到回复，西杜丽脸色有所缓和，对着一旁的藤丸立香和玛修点了点头，往外面走去。 目送着西杜丽离开，吉尔伽美什打了个响指，第三次召唤出冥界之镜。 “埃列什基伽勒，冥界的大门准备好了没？” 还没等镜中出现画面，吉尔伽美什直接问道。 下一刻，艾蕾充满疲惫的社畜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完成了，完成了。” “赶紧结束掉吧，我累得不想动弹了已经。” 她有气无力地垂着头，发出虚弱的声音。 至于形象？ 都被突击检查两回，碎得不能再碎了，谁还在乎那玩意啊？ “明白了，你就在下面等着吧。” 吉尔伽美什挥了挥手，又把冥界之镜放回宝库里。 接着，他看向藤丸立香。 “上去吧，藤丸立香。那家伙就在神塔的塔顶。上去告诉他，可以动手了，然后就和他作最后的告别吧。” “……？” 藤丸立香张开口，嘴唇轻轻颤抖着，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止住了。 心跳逐渐加速到有些刺痛的程度，她捂住胸口，最终还是把就要吐出的悲伤咽了回去。 “前辈……” 玛修担忧地望着她略显孤单的背影。 ——————————————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以诺修斯看着提亚马特撞碎南面的城门，向神塔飘过来，喃喃自语道。 他现在就等着动手的指令了。 只要吉尔伽美什那边给出信号，他就开始行动，用伊什塔尔的宝具把提亚马特轰下去。 然后，「弥赛亚」就可以在宏大的谢幕中，名正言顺地退场。 一切都是这么完美。 以诺修斯轻松地思考着之后的事情，突然听见后面有细微的脚步声。 他转头，看见藤丸立香从楼道里面走出来。 藤丸立香看见他，眼睛一亮。 “嘿！” 她小跑到以诺修斯旁边，跟他打了个招呼。 在她的脸上，以诺修斯看不到任何和“悲伤”有关的色彩。 非常的轻松、自然，简直就和刚刚来到这个特异点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若要诊断她的精神状态，那结果必然是良好吧。 ——但也因此，显得非常虚假。 “可以开始了哦，下面的工作准备好啦。” 藤丸立香露出自然的微笑。 那种神情和正在过着美好的校园生活，无忧无虑的女子高中生是一样的。 “……好。多谢你传递消息，立香。” 没有拆穿她的「谎言」，以诺修斯也微笑着回应道。 “嗯嗯。”藤丸立香笑眯眯地点头，接着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然后呢，你要怎么解决提亚马特神飞行的能力？” “不光是这个，我记得她还有一个盾，连魁札尔·科亚特尔的宝具都能挡下。就算你现在还能使用伊什塔尔的宝具，威力也没有那么大吧？” 面对着她好奇的注视，以诺修斯转身，看向已经十分靠近神塔的提亚马特。 “因为，我们有外援啊。” “你看——” 他指向那大地上绽放的金色光辉。 “外援……” 藤丸立香怔怔地望着那片美丽的光芒。 —————————————— 唰唰唰—— 数百道锁链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在天空中，将一只只横冲直撞的巴力拉赫穆打穿。 “什么？” 巴力拉赫穆发出困惑的叫声。 它们看向锁链的源头。 在那里的，是披着白袍的绿色之人。 “金固！？讨厌！去死——” 巴力拉赫穆们厌恶地尖叫道，然而才说到一半，就被密密麻麻的锁链捅成筛子。 “闭嘴，肮脏的蠢货。被你们这种没用的量产型搞得手足无措，旧人类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 金固平静地骂道。 无视了天上的拉赫穆们，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耳边仿佛响起了吉尔伽美什的声音。 随便我想做什么？ 真正想做的事情，想要达成的愿望…… 可是，我没有那种东西啊。 没有啊…… 我只是个人偶而已，只是个没有意义的笑话而已…… 愿望……是对我而言无比遥远的东西。 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仔细想来，曾有过这样一件。 那就是…… 泪水从眼眶中滑出，顺着脸颊不断流淌。 金固咬着牙，脚下的大地上泛起金色的光辉。 ——我想见你，吉尔。 想跟你说说话，想把留在心中的众多回忆与感想，全部都作为朋友，一一向你倾诉。 ——但这是无法实现的。 因为这不是我的愿望，而是恩奇都——这具机体最后的感情。 而我——名为金固的这具可悲的人偶，愿望从来都不会改变。 ——他飞上天空，向着远处神塔顶端的以诺修斯看了一眼，环绕着提亚马特的身躯，逐渐往上。 无论是旧人类，还是新人类。 我是为了维持人类世界，才获得了生命。 因此…… ——金固悲伤地望着提亚马特的脸。 “——aa，a——” 提亚马特转动眼珠，口中发出声音。 “——kin——gu——” “……” 金固露出难过的微笑。 抱歉，母亲。 您，选错了机体（孩子）。 因为这具身体，仍然记得自己该做的事情。 ——他伸出手，神情变得坚毅而严肃。 闪电跃动在身侧，金固的背后亮起金色的十字星。 “提亚马特神之子，金固，在此重现天之锁之筐（名）！” 随着那怒喝声响起，以提亚马特脚下为中心，巨大的圆形范围内，金绿色的涟漪层层叠叠，射出粗壮的金色锁链。 “母亲的愤怒已是过往云烟。” “如今被唤醒的，是星之吐息！” ——金固向着天空飞去，身躯在一片光芒中逐渐化作巨大的锁链。 终于，锁链到达顶端，开始坠落。 “『世人啊，冀以锁系神明（enuma elish）』！” 轰——！ 金色的光辉之中，锁链从上方坠下，将神明锁系。 第77章 再见，立香 神塔正殿前，吉尔伽美什双手抱胸，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 倒塌的屋舍与墙垣之间，提亚马特庞大的身躯被数千根金色链条死死锁住，动弹不得。 她的双臂被一圈又一圈锁链压住，紧贴在同样缠满锁链的躯干上。 从四周的大地上延伸出来的粗壮锁链束缚住提亚马特的四肢和躯干，腹部的位置尤其明显，几乎是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大铁圈。 这锁链拉扯着提亚马特，令她无法前进分毫。 “aaaaa——” 提亚马特瞪着眼睛，露出凶恶的表情。 她僵硬的口中响起不耐烦的叫声，扩散到四周，令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哼。” 吉尔伽美什勾起嘴角。 他紧紧盯着那金色的锁链，瞳孔中仿佛照映出某个人影。 “……做得好，天之遗孤。” “这令人自豪的英勇身姿，一如从前，已经永远地烙印在本王的眼中了。” 吉尔伽美什放下环抱在胸前的双臂，面容上满是喜悦。 “那么本王就再说一遍吧。” 他张开双臂，痛快地大声宣告道。 “看啊！此刻，天之锁终于连创世的神明也能够束缚了！” “吾等的纽带再次迎来断裂——但是这一次，并非悲叹，而是欣慰至极的愉快！” “如今正是与神明诀别之刻。你赶上了啊，恩奇都——金固。” “既然如此，本王当然也要献上同等的敬意才行！” ——抬头仰望着上空那闪耀的明星，吉尔伽美什扬起手臂。 —————————————— 稍早之前。 砰砰砰——！ 金色锁链轰击在提亚马特的身上，以及旁边的大地上，发出巨响。 在一片混乱的撞击声中，提亚马特的两只角再度遭到创伤，裂出裂痕。 锁链收缩，将她庞大笨重的躯体牢牢卡住。 “aaaaa——” 提亚马特不甘地呐喊着，瞪视着处于神塔塔顶的藤丸立香和以诺修斯。 “立香，你对提亚马特怎么看？” 以诺修斯无视了提亚马特目光中的恶意，若无其事地和她对视着，突然说道。 “欸？” 藤丸立香愣了一下，看了看以诺修斯的侧脸，又看了看束缚住提亚马特的锁链。 “你还不开始吗？万一被她挣脱了怎么办？” 她困惑道。 虽然就私心而言，藤丸立香不想眼前这家伙走得这么快，甚至还会希望能和他相处更多更多的时间。 但她更不想因自己的原因而令他的牺牲变得没有价值。 那样的话，心底泛上来的痛苦真的会难以忍受。 “放心。金固没有那么脆弱，晚一点也并不会怎样。” 听到藤丸立香的问题，以诺修斯轻轻摇了摇头。 他挪开与提亚马特对视的目光，看向藤丸立香。 “那么，告诉我。你觉得提亚马特是怎样的家伙？” “……” 迎着以诺修斯的注视，藤丸立香张了张口，一时有些语塞。 她回想起提亚马特的种种表现，眼神变得略微黯淡。 提亚马特神是怎样的家伙——这个问题其实藤丸立香从一开始就已经思考过了。 爱着孩子们，却被无情地抛弃，因此而陷入仇恨之中的母亲。 孕育了诸多生命，最终却被认定为是不再需要的东西，孤独一人漂流在虚数空间之中。 千年，万年…… 如此漫长的旅程，光是想象就已经觉得窒息。 既没办法说服自己抛弃仇恨，也无法割舍沉重的爱的她，因此而扭曲成了无理智的恶兽。 想必她的内心也十分纠结，所以作为头脑体停留在海上的那个时候，才会呈现出那种模样。 ——将自己完全拘束，仿佛是把性命交到敌人手中的，温柔的母亲。 若要说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伙，又处于怎样的定位。那便是—— “……大概，是十分可怜，十分可悲，也十分无辜，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人类共存的，受害者吧。” 藤丸立香郑重地说道。 “在她的眼里，人类才是可怕又讨厌的一方，是将她驱逐到空无一物之处的罪魁祸首，与侵略者没有两样的加害者。” “事实也确实如此。若要按先后顺序来讲，是人类因承受不了她的存在而威胁了她的生存空间。” “想要毁灭掉这样的人类，恐怕是因为，她也想要活下去。” “身为人类的我们是没有资格对她进行任何指摘的吧。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是我们必须要跨越的对象。这一点绝不会改变。” 藤丸立香目光坚定地诉说着觉悟。 “嗯，对。”以诺修斯不置可否，“那我问你，你要击败这样无辜的、沦为受害者的她，理由是什么？” “……？” 藤丸立香想要说话，可是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卡在了嗓子眼。 以诺修斯看她这副不上不下的样子，就知道她还没有明确的概念。 “立香，你刚刚说的没有错。现在的提亚马特，一切行动都是基于“不想被杀死”的原始系统，也就是求生欲。” “这样的她，无论从理念上还是从行动上，都完全没有错误。” “而你的目的，则是要杀死她。” “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你认为自己是出于何种原因，才要向伟大的母亲挥起屠刀？” “是为了拯救人理吗？是为了荣誉和赞美吗？” “你不得不为之与她敌对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以诺修斯金色的瞳孔紧盯着藤丸立香的双眼。 “因为……我想要，活下去。” 藤丸立香嚅嗫着，随后语气又变得确定。 “没错，我想要活着。” “不止是自己，还有周遭的人们，我曾经所生活过的世界的每一部分，我想让他们继续存在下去。” “为此，我要竭尽所能动用的一切，打倒即将毁灭我所珍爱的世界的她。” “……” 看着她的表情，以诺修斯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么，我也该走了。” 他的手中出现一柄镶着金边的白色长剑。 “记住，立香。”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哪怕是要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利，想要充满尊严地、自由地活下去，永远是没错的。” “为了生存而战斗。没有人能够指责这样的你。即便要造成再大的破坏，即便要亲手播撒诸多不幸。” “前进吧。抱着抛弃一切都要活下去的顽强信念，把所有的阻碍跨越吧。” 将手中的剑指向天空，以诺修斯的金瞳中亮起光芒，身躯跟随着剑的指引向天空飞去。 “……” 藤丸立香看着那颗升天的明星，有些不舍地泄了一口气。 终于，她轻轻点头。 “嗯。” —————————————— 第二次漂浮到人类所无法目视的高空，以诺修斯松了口气。 迄今为止，他的——救世主的所有行动都存在着破绽。 若不细究则没有任何问题，然而仔细思考过后，便会有说不上来的别扭之处。 但马上，这就是过去式了。 从现在开始，「弥赛亚」就从美索不达米亚正式退场。无论他们有怎样的猜测，都会在这里烟消云散。 双眼闪耀着灿烂的金光，以诺修斯勾起嘴角，挥动手中的剑。 “真体神格转接，拟似回路联通。” “撕裂吧，闪耀之门。向伟大的天，向伟大的地！” 他高声喊道，脸上是从未在人前展示过的兴奋和张狂。 阴沉的天空上，一道漆黑中掺杂着点点星光的裂口猛然张开。 这道裂口两角之间距离长达一千七百三十公里，边角上全是尖锐的折角和裂纹，比之上一次还要更加充斥锐意。 “aaaaa——？” 提亚马特艰难地挪动着眼球，看向上方。 气温正在变得燥热。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压抑而沉闷。 在巨大裂口的中央，一道光芒放射出来。 那是某种巨大球体的底部，带着耀眼的光与热，向着下方的大地坠落。 “晓星（venus）已然离去，如今绽放的乃是灼烈的晨光（lucius）。” ——兴奋的吟唱声从裂隙下的天际传来。 “aaaaaa——aaaaa——！” 提亚马特不安地扭动着身躯，发出激烈的叫声。 周围的巴力拉赫穆听到母亲的呼唤，全都向上空飞去。 密密麻麻的拉赫穆宛如一道黑色风暴，拔地而起。 然而，裂隙中的巨大天球完全无视它们的存在，不急不缓地从上方坠下。 裂隙的下方，以诺修斯傲慢地蔑视着巴力拉赫穆们。 咔—— 细微的碎裂声音从手中的剑里传来。 剑身上，裂纹正在不断蔓延，逐渐覆盖剑的全部表面。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毕竟这剑本身也只是天舟上的碎片，并不是那么坚韧的东西。 使用这种程度的力量，无法承受实在太正常了。 以诺修斯不以为意。 不管是剑的异样，或是巴力拉赫穆的突击，全都熟视无睹，只是继续吟唱着。 “凄冽的黎明疾驰而来。” “于吾等指尖复苏【resurrection】之物，乃是招来审判【judgement】之灾祸。” 金色的巨大天球——实体金星的概念投影，从裂隙中露出半截身子。 阴暗的大地与天空全都被璀璨的光芒照亮，而那一切的源头——闪亮到刺眼的明星，已经触碰到以诺修斯手中的剑。 坠落的明星开始收缩、变形，扭曲着流进剑尖上极小的奇点，绽放出比太阳更加刺眼的猛烈光芒。 咔——！ 剑身完全碎裂。 在剑柄上方所凝结着的东西，已经是纯粹的真以太，与星球之光同等的事物。 从那剑上放射出肉眼可见的激烈光束，将飞舞的拉赫穆群轻而易举地全部蒸发。 “由吾等之意志，宣告黎明！” 咔—— 这一次，不是剑，而是以诺修斯的身体。 凡人所无法目视的高空，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身体绽放出与那剑同样的纹路。 以诺修斯很清楚地知道，藤丸立香并不会远视魔术。 也就是说，她是没办法看到现在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姿态的。 但是其他人却不同。 先不说山之翁和吉尔伽美什，甚至是梅林，有没有在注视着这里，就算他们全都移开了目光，芝诺比阿也能够清楚地看到。 有过许多次经验，见证过许多英灵退去——这些家伙看到他如今的这副样子，就会立刻联想到魁札尔·科亚特尔最后的状态吧。 这就是他刻意想要散播出去的信息。 “那么，这就是最后了。” 以诺修斯轻声低语道，干脆利落地挥下手中的剑。 “『尘埃断碎·晨曦之星（an gal tā kigal shē）』！” ——！ 闪耀的光芒吞没了视野中的一切。 天空也好，大地也好。 熊熊燃烧的黑泥也好，破败的墙垣也好。 全部都在极端强烈的光线中漂白成一片纯色。 提亚马特呐喊着，挣扎着，想要张开盾牌，却被再度缩紧的锁链打断了动作。 射线瞬间击打在她的身上，头部的双角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在重压下断裂。 她背后的两只大角上，金属极速地扩张，想要粘合住不断崩裂的双角。 但是没用。 那两只角也一并断裂了。 不甘地呐喊着，提亚马特向下坠落。 —————————————— 数分钟后。 一切已经止息，这个特异点的战场已经由地表转移至冥界。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到巨大坑洞的边缘。 她穿着一身印度风的圣女纱，一边的肩膀裸露出来，头上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都欢快地抖动着。 在她后面，刚刚退场的以诺修斯不急不缓地跟上。 以诺修斯认得高扬斯卡娅的打扮，这是本来她要在由伽·刹多罗穿的那身行头。 “那么，nff服务大胜利~！” 高扬斯卡娅欢呼雀跃。 以诺修斯微笑着，为她鼓掌。 没错，他根本没有寄，而是用高扬斯卡娅给的“高科技”在身上整了点特效，然后传送到她的身边。 这就是高扬斯卡娅引以为傲的nff服务的冰山一角！ 虽然他也有发愁过要给她什么报酬，不过高扬斯卡娅倒是很爽快地给他免单了。 理由是：「这是人家在聊天室里的第一笔生意呢，为了展示一下人家服务的可靠性，就不收取报酬了~！绝对不是对您的特别对待哦~？」 当然，后半句就当放屁就好。 “话说回来，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啊！” 高扬斯卡娅笑眯眯地说道，语气相当的妩媚。 “落地的时候闻到不好的味道，我还以为自己中计了，就要在这里被退治掉了呢~” “呀~，萨洛斐尔大人讨厌~！为什么要这样吓唬人家啦~？” 用手捂住脸颊，她红着脸，一副害羞的样子。 以诺修斯：…… 地铁，老人，手机.jpg 不是，姐们儿。 咱就是说，你在聊天室里是个什么样子，自己没点数吗？ 你在这跟我装什么蒜呢？ 整的就是一个屑人，还娇羞起来了。 怎么地，你等会儿是不是还要送我一根口红啊？ 以诺修斯表面上还是微笑着听她说话，但心里已经蚌埠住了。 没有去回应高扬斯卡娅的话，以诺修斯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那么接下来，弥赛亚的戏份就结束了。” “你也快点回去吧。把你卷进来的话，我心里也会不好意思的。” 他对着一脸意外之色的高扬斯卡娅说道。 “欸？就这样就结束了？” 高扬斯卡娅脸色一垮，可怜兮兮地看着以诺修斯。 “虽然觉得自己像是来打酱油的，但既然萨洛斐尔大人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多留了。” “不过……请您收下饯别礼物~！” 她面色一转，笑嘻嘻地说着，递过来一支口红，脸颊上还泛着红晕。 byd，还真给我猜对了。 以诺修斯面不改色心不跳，接过口红就揣到口袋里。 “——！？” 高扬斯卡娅瞪大了眼睛。 然后，开心地笑了。 “呀~！那就再见了，萨洛斐尔大人~我们还会再见的哟~！” 在以诺修斯困惑的目光中，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 沉默着，以诺修斯拿出口红。 果然是用过的。 第78章 基头十一，堂堂登场 熟悉的失重感再次出现在藤丸立香的感知中。 冥界的大门被以诺修斯砸开之后，藤丸立香、玛修、芝诺比阿一起从地表坠落下来。 就在玛修想要使用宝具减缓一下冲击力的时候，三人下坠的速度骤然减小，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埃列什基伽勒的旁边。 “埃列什基伽勒？这是……？” 藤丸立香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双脚，情不自禁地跳了两下。 但是这次并没有刚才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反而是和在地面上一样，双脚重重地砸在地上。 艾蕾见状，有些疲惫地向三人解释。 “我特别赋予了你们在冥界的存在权和漂浮权。” “靠着我的护佑，在冥界你们不会被视作其他生命，并且能够飞行哦？” “把魔力集中在脚下，想象那里存在着地面，应该就能够做到简单的飞行了。” 藤丸立香试着做了一下，果然成功飘了起来。 “真的诶，就是有点不习惯。” 她的身体在空中慢慢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到地上。 “是的，稍微需要一点诀窍，但是习惯了就没事了。” 玛修站稳身子。 而一旁的芝诺比阿适应得比两人都快，已经能随意飘动，来去自如。 “感激不尽，埃列什基伽勒小姐。” 芝诺比阿轻轻落地，向艾蕾微微欠身。 “嘛，嘛……”艾蕾有些不好意思地捋着头发，眼神飘忽不定，“说真的，真的，这可是特例哦？” “我知道！谢谢你，艾蕾酱！” 藤丸立香双眼发光，冲上去就抓住艾蕾的手。 “欸？等等，干什么啦？！” 艾蕾红着脸，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枪柄。 “非常感谢！” 玛修也跟着说道。 “咳咳，这都没什么，重点是那个才对。” 艾蕾抽回手，转身指向下方的空洞，顺手把额角渗出的汗水擦去。 三人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在那里的是什么东西，即便不用眼去看，也能清晰地知晓。 这毛骨悚然的威慑力，除了提亚马特之外，藤丸立香想不出还有其他人。 “aaaaaaa——！” 在下方的地面上，提亚马特匍匐着，全身被跳动的蓝色闪电击打。 她头部的两只角摔碎在地上，背后的大角也破烂不堪，只剩下摇摇欲坠的几片残骸。 保持着那副凄惨的模样，她放声尖啸。 迦勒底主控台上，罗玛尼扫视着扫描的结果。 “超高能级的热量正在不停灼烧着提亚马特。” “按照规模来说，每一道闪电都有着a级，不，应该是a++级宝具的程度！” ——藤丸立香摘下的手环此时已经回到她的手腕上，里面传来罗玛尼的声音。 “没错。” 艾蕾点头，表示肯定。 “这是冥界的防卫机构，专门用来对付未经我允许而擅自闯入冥界的生者。” “这是由这个世界本身制定的，绝对的规则。即便是提亚马特神也不能例外。” 她自信地举起手中的枪，将枪尖对准提亚马特。 “就算是创世的母神，在我的冥界里也与其他神明没有两样。靠我一个人就足够干掉她了。” “虽然有点对不起一直奋斗到死的吉尔伽美什王，但就由我这个冥界的女主人来结束这一切吧。” 艾蕾的眼睛开始染上金色，冥界女神的权能化作猩红的闪电，缠绕在她手中的枪上。 “冥界的迦鲁拉灵啊，林立的腐败之枪啊！给予入侵者吾等冥界的制裁！” “全体——全力攻击——！” 滋滋——！ 猩红色的枪状闪电围成一个圈，旋转着落下，将提亚马特的庞大的躯体死死钉在灰暗的岩体上面。 “aaaaaaaaaaaaaa——！” 提亚马特发出激烈的哀嚎声，双手撑住地面，木然的神情逐渐向着愤怒和恐惧转变。 不想死。 ——在心底如此本能地呐喊着，她竭力张开口，放出吟唱的声音。 “aaaaaaaaaa！” 嘭！ 巨量的黑红色液体从提亚马特身下涌出。 不，与其说是涌出，不如说是喷出才更加准确。 总之，暗红色的海浪拍打在冥界的地面上，发出强烈的震响。 紧接着，这海浪以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则的运动轨迹，直接将提亚马特包裹在其中。 “欸？！发发发发发，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像茧一样的玩意是啥啊？！我可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啊！” 艾蕾缩回手，后退两步，一脸害怕，完全没了刚才的风范。 “混沌之潮开始侵蚀！” 迦勒底中，罗玛尼大声喊道。 “这样下去冥界会被侵占的！” “不止如此，提亚马特神的灵基正在回归神代，已经进行到侏罗纪了！” 随后，便是一连串的紧急报告声。 “灵基膨胀工程停止，确认魔力炉心连续重启！” “在刚刚的受击中产生的损伤也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地复原！” “龙体状态变化完成。在那里的不是什么神性，而是毫无疑问的神之躯体！” 听到罗玛尼的喊声，艾蕾瞬间觉得天塌了。 “我——难不成——又搞砸了什么？！” 她不能接受地喊道。 “aaaaaaaaaaa——” 包裹在上的混沌之潮炸开，露出提亚马特的全貌。 犄角折断，耳朵化作的羽翼和犄角相连，将面颊后方的皮肤全部遮盖。 嘴角撕裂到喉咙，露出血腥的尖齿。 眼部的十字进一步扩张，呈龟裂状横跨整个脸颊。 披肩变成翅膀和羽翼，表面遍布着坚硬的鳞片。 在背部到大腿的肌肤上，浊流流动着，变成损坏的长筒袜，将皮肤掩盖。 她此时的形象已经离人类相去甚远，取而代之的是原始的龙体，充满野蛮的可怕姿态。 “aaaa——！” 提亚马特发出吼叫，开始爬行。 “不好，必须在这里解决掉她，不然就完蛋了！” 罗玛尼紧张地喊道。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是提亚马特现在正处于最弱的状态！” “值得庆幸的是，不论是混沌之潮、拉赫穆，还是提亚马特神本身，在冥界都不被视作“其他生命”。” “在身处冥界的现在，只要能够杀死提亚马特神，按照反论，她是无法复原的！” “就算你这么说，但是要怎么办啊？！”艾蕾看着汹涌的混沌之潮，不知所措，“侵蚀范围太大了，根本没办法压制！而且冥界的输出力一直在下降，这样下去我的冥界就要变成她的东西了啊，那种事情不要啊！” 话音未落，混沌之潮从下方涌来，化作绝望的叹息之壁，就要拍到众人脸上。 “——！” 艾蕾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接下来所触碰到的，却并不是湿热而粘稠的黑泥。 阴暗的冥界之中，混沌之潮变作大片大片的粉色花瓣，洒落在艾蕾的身旁。 罗玛尼盯着眼前的屏幕，激动地大喊着。 “混沌之潮正在快速无害化，拉赫穆释出数量为零！” “这个反应，难道是——” “没错，我tm来辣！梅林大哥哥，闪亮登场！” 在众人的印象中早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梅林突然从天而降，落地之后还给了藤丸立香和玛修一个wink。 “梅林？” 藤丸立香喜出望外。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面对她直言不讳的话语，梅林骄傲地仰起了脸。 “唉呀，我可是直接从阿瓦隆跑过来的，货真价实的梅林本尊哦？” “欸？欸？欸？！” 艾蕾捧着飘落的花瓣，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不是——你，我的冥界，花朵，怎么会——” “哈哈，这只是一点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罢了。” 梅林竖起一根手指。 “混沌之潮是孕育生命的海洋，那么只要把它转换成无害的生命就好了。” “很浅显易懂的道理，不是吗？” 艾蕾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醒悟过来，甩了甩脑袋。 “不管这个了。冥界输出力下降停止了，现在快想想办法，把提亚马特解决掉。” “对啊，没有了黑泥的话……” 玛修充满希望的附和着。 然而，话还没说完，提亚马特又有了动作。 “aaaaaaa！” 她的身后传来柴火燃烧般的声音。 变形的双角后方，长出如岩浆般赤红的角翼。 “提亚马特展开了角翼，她想飞！” “绝对不能让她回到地上，不然冥界的防御机构就无效了！最糟糕的是，她又会回到不会死亡的无敌状态！” 差不多已经快要可悲地适应这样跌宕起伏的展开，罗玛尼很快就作出了反应。 “不对，还不止。” 一直观察着情况的芝诺比阿突然开口道。 藤丸立香下意识看向她。 “她又开始析出黑泥了。而且，这一次，大概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芝诺比阿湛蓝的瞳孔紧盯着正在咆哮的提亚马特。 梅林最先作出反应，转过身，就要故技重施，将混沌之潮无害化。 但是他刚一举起法杖，一道黑影就以连芝诺比阿都只能勉强捕捉的超快速度飞射而来。 砰！ 梅林连忙用法杖挡下这一击。 黑影和法杖相撞，擦出一片火花。 直到这一切都结束，罗玛尼的报告才姗姗来迟。 “巴力拉赫穆正在靠近你们！速度好快！？是飞行形态特化的新类型吗？” “不好，这些拉赫穆的情况有些不对！” “它们的魔力量超越了魔神柱！总计十一只，每一只都有魔神统领程度的力量，和之前的那些杂兵完全不同！” “小心，来——” 咻咻咻—— 罗玛尼话还没说完，数道黑影就以藤丸立香完全看不清影子的速度冲刺过来。 “前辈！” 玛修挥出盾，为藤丸立香挡下数道攻击，然而自己的肩膀却被高速划过的翅膀状物体割去了一块血肉。 梅林和芝诺比阿也在尽力防守着。 “唔啊——” 其中一只巴力拉赫穆突然被猩红色的魔力环束缚住了四肢。 它艰难地一百八十度调转脑袋，看见埃列什基伽勒双手中亮着猩红色的光团。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我的冥界！” 艾蕾火大地呵斥道。 “怎么能让你们这群烦人的讨厌家伙肆意妄为！” 她手中的猩红色光芒绽放，那只巴力拉赫穆瞬间被挤成碎片。 “——咕唔？” 周围的巴力拉赫穆看到这一幕，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聚集到一起。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楚它们的样子。 这些巴力拉赫穆和之前的那些完全不同。 它们拥有更加贴近人类的体型体态，以及明显大幅提高的危险性和智慧性。 两者谁更厉害？ 根本不用比较。只看一眼就能分辨出哪种才是更加强大的一方。 它们的气势实在太过强烈，以至于众人根本没办法挪开注意力。 因为——只要稍有松懈，必然会瞬间被洞穿大脑或是胸膛。 它们就是这样可怕的怪物。 而现在，这些可怕的生物，正安静地聚集在一边，用仿佛是看戏一般的“视线”，毫不在乎地扫视着自己那刚刚被碾成一滩黑水的同伴。 巴力拉赫穆·新生十一子——就这么称呼它们吧。 提亚马特在冥界诞下的总计十一只拉赫穆。 它们全员都有神灵级的力量，实力都是所谓的魔神柱级别。 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强到不像话，能够轻易碾压人类中的英杰，甚至与神明分庭抗礼。 ——芝诺比阿谨慎地观察着它们的动作，趁着这个时候快速整理情报。 就从刚才短时间内的交手来看，它们不仅有着快到离奇的飞行速度，手臂还可以变形为刀剑或者鞭子。 恐怕还有着施展魔术的能力，必须小心对待。 不过……它们这副样子是…… 芝诺比阿看向洒落在地上的那滩黑泥。 突然，它抖动起来，随后迅速聚拢、膨胀，变成人形。 短短几秒之内，刚刚被消灭的巴力拉赫穆就这样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果然……是不死的吗……” 芝诺比阿冷静地低声自语道。 再加一条，还可以从黑泥状态重新凝聚，瞬间发起偷袭。 “嘻嘻。” 那只刚复活的拉赫穆抖了抖脑袋，想要说什么。 “哎呀呀，真是——” 它话刚说到一半，又一个黑影从上面坠落下来。 但是这一次，被偷袭的换成是巴力拉赫穆了。 “锵锵锵！” 从天而降的人影大喊着，手中那把锋利的薙刀瞬间将刚刚复活的巴力拉赫穆切成两半。 紧接着，她帅气地甩了甩头发，将薙刀扛在肩上。 看见这熟悉但是却又相当陌生的身影，藤丸立香目瞪口呆。 没错，此刻登场的正是许久未见的假噶man。 出现在这里的她，穿着一身深v西服，双瞳血红，看上去就像哪个黑帮的老大一样，画风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豹人，堂堂登场。” 她单手捂着脸，满是深沉地说道。 咕噜噜—— 黑泥滚动到豹人后方的位置，又重新凝聚成连续被杀两次的那个倒霉蛋。 其他十只巴力拉赫穆看着它，沉默了几秒之后，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就连那只巴力拉赫穆自己都没忍住，“嘻嘻嘻”地低声笑了起来。 但是很快，它就转移了注意力。 这只巴力拉赫穆打量了一下豹人，然后张开脸上的嘴巴。 “你们——觉得这个，怎么样？” 它向兄弟们询问着意见。 十一只巴力拉赫穆面面相觑。 随后，它们突然聚在一起，在众人警惕的注视下，摆出各种诡异的pose。 “拉赫穆！堂堂登场！” 模仿着豹人的语气，它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一瞬间，藤丸立香仿佛看见它们的周身飘出了ゴゴゴゴゴ的文字。 光是看它们邪恶的外貌，诡异的动作，刺耳的笑声，便知道这都是些什么高手了。 没错，这就是巴力拉赫穆·基头十一。 它们每一个都有过人之处，每个都有独门绝技（？），斗志和耐性更是技惊四座，必定能给你带来无限的惊喜口牙！ 然而，若是要在此时此刻的此地，看到如此可怖魔神，那么藤丸立香就只有一句话可说。 ——呱！我不要看这个，不要看这个口牙！ 藤丸立香痛苦地抱住了头。 第79章 丧钟已为你而鸣 “抱歉，来晚了一些。” “因为想去看看库库尔是不是还活着，所以浪费了不少的时间。” 豹人把薙刀扛在肩上，看着眼前这群巴力拉赫穆，向身后的众人解释道。 “可惜，那孩子死得也太彻底了一点，别说尸体，连气味都被烧得一干二净，这下真是无计可施了，只好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 “真是的，总感觉运气不佳啊。” 她撇了撇嘴，一脸不爽。 “那这副样子是……” 芝诺比阿盯着站在对面，此刻正摆着莫名其妙pose的巴力拉赫穆，问道。 豹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西服。 “你说这个啊。” “也是，和原来的样子反差还挺大的不是吗？” “哈，说到底我只是个打酱油的搞笑人物，和勇者她们根本比不了的啦。” “——但是即便如此，搞笑人物也有自己的灵魂。” 豹人的神情变得严肃，深沉道。 “从勇者跑出去燃烧自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忍耐了，直到现在。刚好，你们几个，就等着承受我豹人战士猛烈的怒火，然后去死吧喵！” 还没过几秒钟，豹人的画风就又变了回去。 她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斗志，对着基头十一横眉倒竖，挥舞起手中的薙刀。 “吔！是强者！大家快退呀！” 一只巴力拉赫穆肃然起敬，摆出夸张的后退动作。 “——开玩笑的。” 它闭上嘴，轻轻哼笑起来，身体都跟着一起抖动。 周围的巴力拉赫穆发出嘲笑声。 一时间，氛围轻松地有点不像话。 “她还是忘不了克娄巴特拉小姐啊。” 玛修感慨道。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啦，快点阻止那家伙啊，她就要飞起来了啊！” 艾蕾神情慌张地指向已经张开赤红角翼的提亚马特。 她这一句话，瞬间将逐渐跑偏的气氛拉回正轨。 十一只巴力拉赫穆停下笑声，默默凝视着众人的动作，身上的压迫感愈发强烈。 “藤丸和玛修过去吧，这些家伙由我们来解决。” 梅林拄着法杖，向藤丸立香点头示意。 藤丸立香见状，没有犹豫，直接拉着玛修往旁边飞去，想要绕开巴力拉赫穆，到提亚马特旁边。 “过去？休想。” 中间那只双手抱胸的巴力拉赫穆翅膀一动，瞬间挡住两人的去路。 它抬起变化成长枪的右臂，劈在玛修竖起的盾上。 但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跳过来，一脚踹飞了它的脑袋。 砰！ 巴力拉赫穆的脑袋当场和身体分家，摔落在一边。 身体也掉落下去，砸在地面上。 “哼，区区超音速飞行，怎可能逃脱我这锐利无比的豹之眼？” 豹人冷哼一声，瞪着眼睛，用大拇指擦了一下鼻子。 藤丸立香看着她的动作，眼角一抽。 虽然我是很感激你的支援。 但是，这莫名其妙的动作就别做了吧？ 别再瞪着眼睛了！没有人会夸你的“豹之眼”多么多么厉害啊！ 藤丸立香脚趾抠住了鞋底。 “嘻嘻哈哈——” 巴力拉赫穆们发出笑声，纷纷化作黑影，向众人袭去。 四只拉赫穆朝着豹人，以及她身后的藤丸立香和玛修冲来。 “豹之拳！” 豹人大喊着，一刀劈向右侧的巴力拉赫穆。 “拉赫穆镰刀！” 这只巴力拉赫穆也不甘示弱，手臂变化成镰刀，将豹人的薙刀稳稳挡下。 只是这画风…… 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多少是有点诡异。 “豹之踢！” 豹人用薙刀架住巴力拉赫穆的手臂，身体在空中旋转一周，一脚将另一边的一只巴力拉赫穆击退。 紧接着，她又甩动薙刀，拖着眼前这只巴力拉赫穆与另一只相撞。 至此，三只巴力拉赫穆被豹人牵制，只剩下一只直冲冲地飞向玛修和藤丸立香。 砰！ 巴力拉赫穆化作剑刃的手臂与圆桌之盾相撞，擦出一片火花。 “呜——” 玛修一个没站稳，倒退了几步，差点撞到后面的藤丸立香。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不断挡下拉赫穆的攻击。 另一边，众人也都有自己的对手。 芝诺比阿和艾蕾共同对付四只巴力拉赫穆，梅林则与豹人一样，独自与三只巴力拉赫穆交手。 “等等等等，凭什么梅林大哥哥要打三个啊？！我又不是哪里来的吕布！” 这样不满地抱怨着，梅林用法杖挡下劈砍。 然后，非常阴险地从法杖中抽出一把圣剑，直接捅穿了面前这只巴力拉赫穆的胸膛。 “咕叽？” 巴力拉赫穆一脸懵逼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声，然后化作一滩黑泥，落到地上。 “卑鄙！卑鄙！卑鄙！哈哈哈哈！” 另外两只巴力拉赫穆捧腹大笑，然后如子弹一般从空中射下，发起袭击。 梅林连忙躲闪，与其中一只拉赫穆擦肩而过之后，用手中的剑扛下另一只的冲撞。 巴力拉赫穆手臂抵在剑上，张开脸上的嘴巴，舌头耷拉下来，流出口水。 两者僵持不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梅林的法杖突然亮起了粉色的光芒。 “什么？” 巴力拉赫穆懵逼地看着法杖的顶端。 下一刻，一道粗壮的粉色光束直直打中它的身体，直接把它送进复活时间。 “哈，阿尔托莉雅也经常被这一招给骗到呢。” “我就是这么缺德的家伙啦，不用夸奖哦？” 梅林一脸无耻地歪嘴笑道。 另一边，芝诺比阿和艾蕾的战斗就显得激烈很多。 “哈哈哈！” 巴力拉赫穆发出嗜血且愉悦的尖叫声，两只手臂的尖端以及翅膀的边缘放射出神明级别的超级魔弹。 轰轰轰——！ 紫黑色的魔弹与光柱在空中乱舞，与飞来的箭矢、金色与猩红色的魔弹相撞，产生震撼的爆炸。 艾蕾和芝诺比阿背靠着背，向盘旋在四周的四只巴力拉赫穆发起攻击。 “啊——！真是的！像苍蝇一样，烦死了！” 艾蕾挥动长枪，甩出一道猩红色的闪电，一点也不优雅地骂道。 “这可不能拿苍蝇来类比啊。” 此时已经解放了宝具的芝诺比阿和艾蕾比起来要冷静得多，没有任何感到焦躁的迹象。 芝诺比阿射出数十枚金色的魔弹，却被巴力拉赫穆偏转身子、轻松躲过。 但即便是这样，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镇静。 “小心。它们还没有认真。” 芝诺比阿低声说道。 ——她从它们的身上看到了轻蔑与戏耍的态度。而这种态度，她在这之前就已经看过数十、数百遍了。 曾在乌鲁克肆虐的，名为拉赫穆的怪物，真是本性难移。 “蛤？” 艾蕾手抖了一下，但动作仍然不停，只是表情变得相当火大，其中还掺杂着一些担忧。 “这群混球搞什么啊，可是我真已经很吃力了欸？” “而且，这样下去的话，提亚马特神不就要飞起来了吗？！” 艾蕾大声喊道。 “aaaaaaaaaaa——” 这时，匍匐在混沌之潮中央的提亚马特恰好发出吼叫，一双赤红角翼轻轻扇动，带动整个躯体向上浮起。 “不行，快点阻止她！不然就完蛋了！” 罗玛尼的声音从藤丸立香的手环中传出，回荡在冥界之中。 “可是——！” 藤丸立香想要靠近提亚马特，却被巴力拉赫穆袭击，只能不断躲闪。 “不行，没办法过去！” 玛修抵挡着拉赫穆的攻击，大声喊道。 一边的豹人此时也已经负伤，腹部被割下一大块血肉，只能勉强应付着眼前的两只巴力拉赫穆。 她倒是想帮忙，但是这次下来的毕竟是自己这个分灵，并没有那么强的力量。 这实在是有心无力。 若是换一个姿态出现的话，说不定情况会好上很多。但那些在现在，都只不过是无谓的妄想。 豹人咬牙，冒着手臂上被削下一片肉的代价，强行用薙刀将一只巴力拉赫穆劈成两半，想要过去帮助藤丸立香和玛修。 但是另一只巴力拉赫穆见状，立刻冲上来将她拖住，不给一点机会。 等到这只巴力拉赫穆被豹人杀死，另一只已经复活，又冲过来拖住豹人。 如此循环往复，豹人完全没办法离开原地，只能和它们缠斗起来。 真是屈辱。 她还是头一次碰到杀人的速度没对方活得快的情况。 这下豹人的心情是真的非常糟糕了。 “aaaaaa！” 提亚马特已经全身离开黑泥，开始上升。 但是在这危急之刻，原本被打得满头大汗的梅林却轻松地笑了。 “！？” 正在和他对抗的巴力拉赫穆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顿时心生警惕，向后退去。 但是梅林并没有理它。 “不用担心。” 梅林望向飞翔的提亚马特，在众人的注视下举起法杖。 “既然敌人是人类恶，beast，那么他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条件就已然成熟。” “能够对抗抑止之兽的世界兵器，冠位的从者，带来真正死亡之人——” “——将他召唤而来的并非是何处的圣杯，而是你，藤丸立香！” 梅林将法杖指向前方那绝壁的顶端。 在那里，一个人影毫无征兆地出现。 “……无死则无生，有死方得生。” “汝口中的永劫，并非行走，乃是沉眠。” 那绝壁之上拄着剑的人影如此说道。 “灾害之兽，由人类而生的恶啊。渴望回归的那份慈爱，正是排斥汝之根基。” “冠位之名非吾所需，最强之证只需寄予这一刀之上。” 呼—— 他的身形开始变化，全身都燃烧起蓝色的火焰。 “——！” 藤丸立香看到那熟悉的骷髅面具，以及招牌大剑，顿时张大了嘴巴。 那副样子她曾经见过。 这家伙，是—— “王哈桑？！” 藤丸立香露出了见鬼一般的表情。 “虽然乃是堕落为兽（beast）的神明，但既为起源之母，吾便不得不报上名号。” 站在绝壁之上的暗杀者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高声宣告。 “——自幽谷深渊、晦暗之死中疾驰而来。吾乃山中老人，哈桑·萨巴赫。” 面具下的双眼中飘出幽蓝色的火焰，他纵身一跃，跳向飞至半空的提亚马特。 “混蛋——！” 巴力拉赫穆们瞬间应激，以最快的速度向他冲去。 然而，面对这十一道漆黑的魅影，山之翁身形一暗，瞬间消失在原处。 他潜入了！ “——！？” 巴力拉赫穆们扑了个空，愤怒地看向已经出现在提亚马特面前的山之翁。 “aaaaaaaaaaa——！” 提亚马特发出惊惧的尖叫声，眼中瞬间射出黑红色的魔力洪流。 然而，面对这激烈的反扑，山之翁毫无动摇，只是举起手中的大剑，随手便将它劈成两半。 他与魔力洪流擦身而过，来到提亚马特的面前，幽蓝色的空洞双瞳注视着眼前这巨大的恶。 “晚钟已指汝之名讳。” “吾将基于天命，剥夺汝之羽翼——！” ——！ 当——！ 他挥下那剑的一瞬间，令人汗毛耸立的遥远钟声回荡在众人的耳畔。 简直就像是被切下了头颅，但却还能思考——那样窒息而深邃的荒谬恐惧感，仅仅持续了一瞬间就从藤丸立香的脑海中远去。 眼前仿佛飘过不知从何而来的洁白羽毛，在藤丸立香的视角中，幽蓝色的「死亡」突然从提亚马特的面部开始绽放，蔓延着覆盖了她身躯的每个角落。 不止如此，提亚马特那对赤红的角翼几近断裂，再也无法支撑她的飞翔。 ——不，不对。 不是几近断裂，而是早已经被斩断过了。 如今勉强粘合着那对角翼的，正是多次给众人带来绝望的瑞亚碎片。 但是即便是它，面对着这样的景况也无能为力，只是将那形体牵强地拼接在一起而已。 其中的机能，已无法再运转了。 “aaaaaaaa——！” 提亚马特悲鸣着，从空中摔落下去。 她庞大的身体砸在黑泥上，溅起一片波涛。 “成功了，beastii的灵基模式被改变了！” “不仅是切断了她的角翼，还赋予了她死亡的概念！” ——令人振奋的喊声从手环中传出，藤丸立香不自觉地将它拿远了一些。 “赋予了死亡的概念……那就是说……！” 玛修欣喜道。 “没错，尽管提亚马特神的灵基规模仍然庞大，但却已经处于寻常的，从者的灵基模式了。” 这次传来的是达芬奇的声音。 “能够打倒。因为灵基的变化，分析工作终于完成了。提亚马特的灵基核（弱点）不在心脏，而是在头部！只要打碎那里，她就完全结束了！” 罗玛尼激动地喊道。 藤丸立香看向提亚马特的头部。 “可是，现在要怎么打碎那个东西啊……” 她喃喃道。 “aaaaaaaaaaaaaaaaaaa——！” 提亚马特发出畏惧的吼叫声，开始快速向前爬行。 她那已经完全和人类的姿态没有任何关系的原始时代前爪马上就触碰到几乎竖直的石壁，并且开始向上攀爬。 “等等，她难不成还想爬上去吗？” “以她那个重量，在这样的绝壁上攀爬？！” “医生！” 藤丸立香急切地询问道。 “虽然我也希望是假的，但她好像真的能够做到啊！” “唔……” 藤丸立香咬牙，想朝提亚马特的方向飞过去。 呜——！ ——某种物体高速飞行的破空声在周围响起。 巴力拉赫穆的身影出现在藤丸立香的面前，手臂变成剑刃，朝她劈砍下来。 紧接着，被黑暗中凭空刺出的大剑拦腰切成两半。 “王哈桑？” 藤丸立香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人影。 山之翁点了点头。 “不必惊慌。还有其他的助力在此。” 头也不回地挥拳打烂巴力拉赫穆的脑袋，他沉稳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 “……？” 藤丸立香向他所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在石壁上方的那个身影……是…… “吉尔伽美什王？！” 藤丸立香惊愕出声。 “没错！正是本王！” 吉尔伽美什狂笑着，身后出现数量众多的金色涟漪，对着向上攀爬的提亚马特射出各种宝具。 “从者，弓兵（archer），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因为这里实在是吵得过分，所以才特意从英灵殿过来出一份力。” 他俯视着挣扎的提亚马特。 “哼。虽说是吾等的母亲，但现在这副样子，不过就是不知好歹的野兽。” “既然如此，那就给本王，乖乖地待在下面！” 吉尔伽美什怒喝道，身后的金色涟漪再一次增加。 第80章 幻想崩坏 吉尔伽美什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呈现出这个姿态？ 很简单。 “既然如此，本王当然也要献上同等的敬意才行！”——说完那句话之后，吉尔伽美什自杀了。 是的，他是把自己干掉之后，又任性地从英灵殿里面跑了出来。 虽然他和西杜丽约定，不能随便死掉，但这可算不上“随便”。 化身为从者前来助阵，本身也是计划的一环。 也就是说，本王没有食言（震声）！ ——脑中构成了这样完美且蛮不讲理的滑坡逻辑，吉尔伽美什根本不用思考，一下子就用王的身份通过了自己的“议案”，并付出实践。 然后用比梅林快得多的速度直接传送到冥界之中。 旷世绝伦的史诗级马拉松？ 吉尔伽美什对此不感兴趣。 “aaaaa——” 在一片金色的宝具雨中，提亚马特挣扎着想要扒住岩壁。 但是岩体却被宝具轻易炸断。 提亚马特没了着力点，只能不甘地落回满溢着混沌之潮的底部。 “aaaa！” 她庞大的躯体重新浸入到黑泥之中。 但吉尔伽美什可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即便目的已经达成，吉尔伽美什依旧没有停下。 他身后的王之财宝源源不断地发射出宝具，轰炸在提亚马特的身上。 这点伤害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仅凭身体的自愈就可以马上回复，当然也不必在意……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突然出现在身体内的、未知的，名为「死亡」的事物，令提亚马特感受到了恐惧。 本能地想要逃离，但却无法攀爬到熟悉的地表，提亚马特终于感到了惊慌。 “aaaaaaaaa—————！” 她发出吟唱声，周围的岩体全部崩裂，向上飘起。 一个灰白色的结界以提亚马特为中点，往外面扩张而去。 “等等等等等等！这个反应是什么啊？难道是固有结界吗？！” 罗玛尼看着屏幕上极端异常的数据，心脏骤停。 “不。这是世界的新生。「反创世纪（nega genesis）」。” 梅林面色凝重，否定了罗玛尼的话语。 “那家伙，想要直接把冥界刷新掉。” “一旦被那个空间触碰到，那么所有的从者都会立刻消失。” “这样的话，阻碍她生存的障碍就不存在了！” 他一言道出提亚马特真正的目的。 灰白色的结界仍在向外扩张。 十一只拉赫穆中，有四只留在原地，自愿被展开的反创世纪碾成灰烬，重新回到提亚马特的身上。 剩下的七只则张开羽翼，躲过结界的侵蚀。 “天有绝海，地有监狱。吾之蹱乃冥府之怒！” 另一边，艾蕾挥舞起长枪，冥界的地上随之迸射出猩红色的魔力束，将反创世纪结界包围在中央。 “出发吧，发热神殿！” “「灵峰踏抱冥府之鞴（kur kigal irka）」！” 艾蕾将长枪插进大地。 反创世纪结界内，地面的岩石迅速向上隆起，化作坚固的牢狱，将提亚马特围困在内。 随着提亚马特停止活动，反创世纪结界也停滞下来，不再扩张。 “停下来了……是封印掉了吗？” 藤丸立香露出喜色。 “埃列什基伽勒，好厉害！” “唔……” 艾蕾勉强地笑了笑，脸上挂满了汗珠。 “虽然你这样称赞我，让我很开心，但是这是撑不了多久的。” “将内尔伽勒所赋予的神殿实体化，确实是能够关住她一段时间。但在那之后，那个结界还是会继续成长，然后把冥界侵蚀掉。” “必须，要想出办法才行……” ——她拄着长枪，有些虚弱地说道。 吉尔伽美什从上面飘下来。 “想要对付她那该死的结界，需要用到你的力量，玛修。” 他在玛修意外的神情中看向她——准确来说是她手上的盾。 “承载了那位王所有思念的白垩之城——只要依靠这面盾牌将其显现，想必一定可以将它挡下。” 吉尔伽美什平静地给出定论。 “……我知道了。” 玛修用力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上次在城门前，面对七头十角之兽的攻势，她退缩了。 因为没办法想象扛下那道攻击的场景，最后害得列奥尼达牺牲了。 这一次，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玛修握紧拳头，给自己打着气。 “但这样还不够。” 梅林继续说道。 “在玛修撑住结界的空档内，必须要有人进入那个结界，给予beast致命一击。” “可是，「反创世纪（nega genesis）」是否定以往生命，并试图诞生新的生命的空间。在里面，只有生者才被准许存在。” 梅林说到这里，停下来，默默地看着藤丸立香。 “……不必多说，这里的人选就只有我了不是吗？” 藤丸立香微笑着，竖起大拇指。 “我早就想给这家伙来一记狠的了，放心交给我就好。” “芙！” 芙芙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藤丸立香的肩膀上，一脸正经地作出拳击的动作。 一旁的吉尔伽美什愉快地勾起嘴角。 他伸出手，身旁就出现一道涟漪。 里面掉下一把金色的短剑，被吉尔伽美什稳稳接住。 “本王没办法进去帮忙，所以带上这个吧。” 吉尔伽美什随意地将手中的短剑一扔，抛向藤丸立香。 “瞄准她的头部刺下去就好。那里是她的弱点。” 匕首般的短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到藤丸立香手中。 “但是在那个结界里面，冥界的特权是不起作用的。所以，只能靠你自己了。” 艾蕾提醒道，脸色相当的难看。 很明显，她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这好解决。我会和玛修一同展开宝具，为藤丸提供助力。” 梅林快速说道，尽可能简短地将事态讲清楚。 “到时候，藤丸就冲进去，将短剑刺入到提亚马特的头部，从里面瓦解掉反创世纪结界。没问题吧？” “放心交给我吧。” 藤丸立香做出一个ok的手势。 “那么，开始吧。” 梅林看到围困住提亚马特的牢笼开始松动、碎裂，赶紧说道。 玛修应声，深呼吸一口气后，开始吟唱解放语。 “真名，公开——我立于灾厄之席——” “星之内海，了望之台。” 梅林也同时吟唱。 “那是能治愈所有伤痕，所有怨恨的吾等故乡。” 玛修的身上构现出更多的盔甲，将圆桌之盾抬起。 “从乐园的角落告知汝等。汝等的故事充满了祝福。只有无罪之人可以进入。” 梅林举起法杖。 灰白色结界开始膨胀，粉碎了埃列什基伽勒的宝具，不断向外扩展。 “显现吧！『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lord camelot）』！” “『永世隔绝的理想乡（garden of avalon）』！” 两个宝具同时释放。 白垩之城拔地而起，无数粉色花瓣铺满地面，随后向上延伸，飘扬在空中。 嗡—— 灰白色的结界与白垩之城相撞，发出刺耳的尖鸣声。 咻咻咻—— 正在两人释放宝具的时候，并未进入到反创世纪结界内的七只巴力拉赫穆抓准机会，发动了袭击。 吉尔伽美什双手抱胸，斜眼蔑视着它们。 他的背后出现数百道金色涟漪，瞄准高速飞行的巴力拉赫穆，发射出密密麻麻的宝具弹幕。 “嘻嘻哈哈！” 两只巴力拉赫穆发射出数量庞大的紫黑色光弹，与宝具相撞，几乎抵消掉了吉尔伽美什的扫射。 还有五只则向着此时没办法分神的梅林和玛修冲过去。 芝诺比阿发射出浮游炮弹，干扰它们的前进。 艾蕾有些脱力，但还是咬牙动用冥界权能，将冥界的猩红之雷劈向它们。 豹人浑身都带着伤，护在梅林和玛修身前，将巴力拉赫穆的攻击挡下。 但是很可惜，此时已经逐渐虚弱的豹人开始招架不住巴力拉赫穆们势大力沉的猛击。 五只巴力拉赫穆的轮番进攻不断在她的身体上撕出裂口、洞穿肌肉和骨头。 她黑色的西服被血液浸染，显得更加深邃，全身各处都是血洞和疤痕。 “嘁。到此为止了啊。” 豹人咧了咧嘴，被巴力拉赫穆的冲撞击倒在地，挣扎着，无法站起。 “快去！藤丸！” 梅林大声喊道。 五只巴力拉赫穆瞬间反应过来，顶着艾蕾和芝诺比阿的火力冲向藤丸立香，想要将她杀死。 突然，它们身形一滞，紧接着被快速向后拉去。 “——！？” 巴力拉赫穆们发出不可置信的叫声，看向捆绑在腰间的黄金枷锁的源头。 站在那里的，是芝诺比阿。 她已经不再是使用宝具后那副包裹着铠甲的模样，而是一如众人最初见到她时，浑身佩戴着黄金的枷锁与镣铐，十分暴露，也十分屈辱的女王形象。 她一手拖拽着本该是自己屈辱的象征的黄金锁链，用尽全力将五只巴力拉赫穆扯向自己。 感受着腰腹上传来的拉扯力，巴力拉赫穆在短暂的思考后，明白了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芝诺比阿——眼前的这个女人，用魔力将浮游炮弹与自己身上的黄金枷锁相连，然后依靠炮弹的飞行，捆绑住了并未察觉到这一点的巴力拉赫穆们。 那锁链本身是不可能有如此之长的。 然而，那东西却好巧不巧，是“令芝诺比阿以这个姿态出现”的根源，换言之也就是芝诺比阿自身存在的一部分。 若是将灵基拆分的话，就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咣—— 五只巴力拉赫穆被长得异常的锁链拉拽着，和芝诺比阿捆作一团。 它们恼羞成怒，纷纷伸出手臂，将芝诺比阿身体各处刺穿。 双臂，胸膛，腹部，以及许多关节，全被洞穿。 身处这样严峻且凄惨的处境，芝诺比阿却毫不在乎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的身体开始闪烁起光芒。 “等等，你想干什么？！” 其中一只巴力拉赫穆惊叫道。 “呵。” “这很正常吧？” 芝诺比阿宛如俯视一般，轻蔑地看着这些恶心的家伙张开嘴巴，啃咬自己的身体。 “和圣杯的联系已经消失了，现在给我供给魔力的乃是地脉本身。” “这种情况下，我拥有着从前所没有的优势战法——将庞大的魔力聚集到这具身体之中，然后一次性喷发。” “这就是我从一开始就有所设想的，弱者最有价值的死法。” ——她的眼中是身为女王，随意使用他人乃至自己的生命的冷漠。 没错。 那天——弥赛亚刚刚来到乌鲁克的那个下午，我和他擦肩而过。 从他的视角来看，那个时候我大概是在向吉尔伽美什王报告前线的事务吧。 但是并不是那样的。 前线的事务大多是由亚历山大处理的。我所负责的对空部队则是被完全交托给了我。 我并没有要向吉尔伽美什王汇报什么的必要。 那天，我走进神塔，是为了询问神权印章的实现原理。 亦即——幻想崩坏。 是的，那个原理当然也可以适用于英灵的灵基。 只要把灵基作为炸弹，就算是派不上用场的弱者，也能爆发出远超神明的威力。 而代价，只不过是一次死亡，以及极致的痛苦。 我并不需要依靠这个证明什么。 「芝诺比阿」不会恐惧死亡，更不会因此而求饶。 ——只需如此坚信，然后前进就好。 如此就已经足够。 “一起上路吧？” 芝诺比阿难得露出有些疯狂的笑容，全身亮起刺眼的光芒。 “——拉赫穆。” ——！ 轰————！ 芝诺比阿瞬间爆炸。 从爆炸中心飞射而出的暴风气流差点将此时正在跑向结界的藤丸立香吹飞。 献上了灵基的这一击，其威力远远超过芝诺比阿迄今为止所释放过的任何一次攻击，到达神明的领域。 五只巴力拉赫穆被芝诺比阿连同自己一起，一次性全部消灭，连构成身体的神之泥都炸成极小块的碎片，散落到冥界的各个角落。 尽管还是拥有着复苏的可能性，但要做到这一点，恐怕也需要许久的时间了吧。 最后两只巴力拉赫穆见此，想要脱身朝藤丸立香飞过来，却被吉尔伽美什的密集弹幕瞬间消灭。 ——没了巴力拉赫穆的阻拦，藤丸立香义无反顾地冲进灰白色的结界。 第81章 创世纪 结界内，无数岩体漂浮在空中。 从外侧进入到里面的时候，藤丸立香一下子失去了飞行的能力，很不适应地跌落在一块岩体上。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向着不远处的提亚马特，开始奔跑。 在岩体的间断处，梅林的花瓣正漂浮在那里，组成一条通道，为藤丸立香创造出前进的条件。 梅林的支援并不止如此。 藤丸立香能够明确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源源不断地涌现着精力，就连身体素质都上升了许多。 紧握着黄金短剑，藤丸立香从一块漂浮着的岩石上跳出，落到由花瓣构成的通道上。 她沿着道路前进，马上又顺势跳到另一块岩石上面。 突然，视野的角落处闪过一道黑影。 藤丸立香心头一紧，立刻向一边躲避。 砰！ 脚下的岩石瞬间被冲撞成碎块，藤丸立香没办法站稳身子，只能蹲下来，用手扶住岩体。 “叽叽——嘻嘻——！” 黑影发出怪叫。 那是刚刚被反创世纪杀死的巴力拉赫穆们。 此时，它们如同菌丝一般，变成和刚刚完全不同的畸形模样，寄生在提亚马特的发梢末端。 不过很快，它们又变回原样，只是从腹部开始的下半身仍旧与母亲的发丝连接在一起。 藤丸立香看着眼前这四个贵物，压力倍增。 对她一个连魔术都使不好的御主来说，打这四个玩意实在是有点棘手。 “尽管前进就好。” 这时，山之翁从后方走上来，浑身都冒着蓝色的死亡之炎。 “既然对手是死者之群，那么其对手自然是死亡。” 他硬扛着反创世纪的侵蚀，一步一步走到巴力拉赫穆的面前。 这只拉赫穆见他走过来，直接伸出手臂，刺进他的胸膛。 “嘻嘻——嘻嘻——” 拉赫穆发出愉悦的尖细笑声，歪着脑袋，像是嘲讽一般地吐出舌头。 “……” 山之翁默默地看着它，双眼眯起。 “……？” 拉赫穆困惑地愣在原地。 在它呆滞的感知下，山之翁嘴部的布料飘落下去。 紧接着，他张开面具下的嘴巴，一口咬断了拉赫穆的脖子。 啪叽。 拉赫穆的脑袋掉到地上，变作一滩黑水。 “讨伐只需交予吾等就好。作为生者，向前迈进吧。” 山之翁没有回头，对着一旁目瞪口呆的藤丸立香说道。 藤丸立香点头，也不多说什么，撒腿就跑。 剩下几只拉赫穆还想去追她，却被山之翁轻易拦下。 “即便双臂被贯穿，既然本身就是死亡，那便没有败给死者的道理。” 他将三只拉赫穆全都咬死，然后看向另一边的藤丸立香，身体在反创世纪的作用下一点一点地溶解。 藤丸立香已经到达了提亚马特眼前的那块岩石上面。 “哈啊啊啊啊——！” 大喊着，藤丸立香纵身一跃，向着提亚马特的额头跳去。 但是，不够。 距离不够。 哪怕有着梅林的花瓣作为助力，但藤丸立香的跳跃力还是无法支撑她到达那里。 眼见身体就要往下坠落，藤丸立香咬牙，想找到落点，再次进行尝试。 “芙！” 芙芙突然从收纳空间中跳出来，浑身散发出青绿色的光芒。 它触碰到藤丸立香，带着她一起，直接出现在提亚马特额头上方。 藤丸立香坠落着，将手中的短剑向前送去。 —————————————— 咔—— 灰白色的结界收缩回去，开始碎裂。 艾蕾看到这一幕，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埃列什基伽勒小姐！” 玛修担忧地喊道，跑过来将她扶住。 “哈，没事。” 艾蕾勉强笑道。 “不仅打破冥界的禁忌，还把力量借给生者。” “作为冥界的管理者，理所当然要受到惩罚。” “但是，这都没有关系。” 她垂下眼眸，无力的手托起几片花瓣。 “因为你看啊，我的冥界里，居然开满了花。” “好多……好多的花……” 艾蕾带着哭腔，但是表情却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哈，不知道之后还能不能有这样美妙的邂逅呢…… 我的基本神性（性格），可是要比现在还要阴沉得多。 到时候还能顺畅地聊天吗？ 就算是那个家伙，也不会喜欢的吧。 啊……说到那个家伙，突然觉得好讨厌啊…… 自顾自地就这样走了，都没有来得及好好道别……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绝对……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他了…… 艾蕾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 “吉尔伽美什！” 从空中坠落，藤丸立香竭力呼唤。 一边的山崖上，吉尔伽美什露出兴奋的笑容。 “哈，好胆，竟然敢直呼本王的名字啊！但是本王准了！” 他的周身飘荡起鲜红色的魔力。 仿佛是某样东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旋转一般，鲜红与金黄相交的旋涡中，一把造型奇异的剑逐渐显现。 “ea哟，诀别的仪式已经到来，是时候放声歌唱了。就以这一击，作为谢幕的致辞！” 吉尔伽美什将乖离剑高高举起。 那剑上各自代表了天、地、冥界的三块石板各自向不同方向开始回转。 “叙述原初。” “开天辟地之时，虚无亦为此献上祝贺。” 如风镐一般，乖离剑高速旋转着，将空气卷入。 逐渐狂躁的气流演变成小型的龙卷风，然后彼此互相重合，进一步演变成更加巨大的空气扭曲。 吉尔伽美什仍在吟唱着。 “以吾之乖离剑撕裂世界。” “环绕众星之臼，天上的地狱乃创世前夜的终点。” “——以你的死，来平息一切吧！” 狂暴的气流达到顶点，随后突然变得悄无声息。 气层超出物理界限，却还在不断提高着密度。 声音与光芒汇聚于扭曲的空气中，静默和黑暗则在那剑的周身形成涡旋。 光辉聚集在乖离剑的顶端，与魔力一同化作流动的金色。 吉尔伽美什俯视着下方那已不知理智为何物，受可悲的爱与憎所束缚的创世之神。 “再见了，吾等的母亲，起源之母提亚马特。” “aaaaaaaaaa——” 提亚马特有些畏惧地发出凶恶的低吼声。 面对着提亚马特最后的挣扎，吉尔伽美什挥下手中那躁动不已的剑。 “『天地乖离·开辟之星（enuma elish）』！” 嗡————！！！ ——那已经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轰鸣了。 当那剑上所束缚着的森罗万象被尽情地释放出来，整个世界都仿佛在颤抖。 猩红中夹杂着尊贵的金色，万象星辰凝结于这咆哮的光束之上，连世界也都要一并撕裂。 空间在震荡。从乖离剑上释放而出的洪流径直向着提亚马特坠落，将沿途的所有事物都全部吞噬。 提亚马特呆滞地看着那光芒从天而降。 下一刻，她的身影被彻底笼罩，开始崩解。 —————————————— “成功了！” 迦勒底内，罗玛尼看着提亚马特的反应消失，瘫倒在椅子上。 达芬奇用手给他捏着肩，笑眯眯地点头。 冥界内，众人听到他的结论，都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这一战，艾蕾和芝诺比阿战死，豹人重伤，命不久矣。 虽说是这样，但她还是能够勉强活动，只是失去了战斗力。 说到底也是推行活祭那一侧的神明，区区致命伤而已，根本不影响她聊天打屁。 “哈，活该！” 豹人躺在地上，向着仍在轰击着冥界地表的金红光柱竖起中指。 但是慢慢的，她笑不出来了。 “我怎么感觉……好像……” 豹人怔怔地望着提亚马特原本所处的位置。 山崖上，吉尔伽美什眯起眼睛。 “ea哟，你在不满什么？” ——从手中传来的，那明显散发着不悦气息的震动，引起了吉尔伽美什的注意。 乖离剑在颤抖。 恐慌吗？还是兴奋吗？亦或是本能的愤怒吗？ 不，都不是。 ——这是警告。 吉尔伽美什看向下方。 在那里，有什么东西诞生了——那便是这震动，这乖离剑正在释放的讯息的真正含义。 领略了这层意思之后，吉尔伽美什中断了宝具的释放。 金红色的洪流逐渐退去，疯狂转动的乖离剑停止了运转，恢复静默的状态。 狂风的鼓动开始平息，耀目的光一缕一缕地流失、散落。 众人——包括迦勒底所有成员在内，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呜——呜——！ 警报声在迦勒底内响彻，罗玛尼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瞳孔盯着屏幕上那个极其刺眼的鲜红色光点，剧烈震颤起来。 “检……检测到未知灵基反应！” 达芬奇颤抖着，念出这警报的含义。 “灵基模式是……beast！并非是提亚马特神！在那里的那个东西，是完全未知的存在！” “可是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新的beast？！” 她惊悚地看着几乎无法监测的那个“物体”。 看不到。 迦勒底的系统无法捕捉，也无法解析它的存在。 从这里进行观察，只能看到名为「beast」的东西在那里显现。 然而它究竟是什么？又在做什么？ ——没有办法解析。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对于迦勒底亚斯的情报系统来说，只要是曾经在这颗星球上出现过的东西，都应该或多或少能给出一些数据。 哪怕完全没有记录，也能够通过观测灵基反应进行判断。 然而，对出现在这里的这个东西，却不合常理地失去了作用。 “藤丸！你们那里发生什么了！？” 达芬奇大声喊道。 而另一边，藤丸立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破碎的大地上，一个漆黑的人影站在碎石的中央。 他全身都被漆黑中点缀着猩红和暗金的铠甲包裹，双手穿戴着如利爪般尖锐的手甲。 头盔遮掩了他真实的面容，只露出两个暗金色的空洞。 而在那里面的，正是他的眼睛。 众人纷纷心中一紧。 即便不知道眼前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光是从他那看起来就强得要命的姿态，就能看出端倪。 ——出现在这里的这个人影，与提亚马特是截然相反的类型。 若要说提亚马特是压迫感十足的巨神，那么这家伙便是体型与人类无异，但身姿却矫健了无数倍的，最恐怖的战士。 最重要的是，她们对他一无所知。 “……” 藤丸立香的身体变得僵硬，视线死死盯着那人所托举在手中的物体，无法移开。 ——阳光从坑洞的上方笔直地照射下来，令那人影变得清晰可见。 在光的照射下，他手中的那个黄金之杯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 那人仿佛是感受到了藤丸立香的视线，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哐啷—— 他随手将圣杯扔向藤丸立香。 圣杯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翻滚了几周后，缓缓滚到藤丸立香的脚边。 —————————————— 以诺修斯觉得很淦。 他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形象呢？ 那就要说说几十秒前，提亚马特就要被消灭的那一瞬间，他顶着乖离剑的冲击在下面做了什么了。 以诺修斯通过聊天室的传送到达了提亚马特的头顶。 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展开了小范围的「negaexistence（反存在）」。 因为有这个玩意在头顶，乖离剑根本没办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但是提亚马特不一样。 她的体型太大了。以诺修斯要是想撑开足以庇护她的结界，估摸着一瞬间就会因为副作用解体。 所以，他选择不管乖离剑，直接把提亚马特塞进第二宝具。 因为没有对她进行保护，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提亚马特恐怕将处于非常严重的重伤状态。 但总比救不下来要好。 什么？ 你说为什么不用『牺牲者的圣域（????? ????）』？ 因为早在他展开「negaexistence」的时候，身上的皮就炸掉了。 用个der啊还。 那个宝具又不是他自己研发出来的。现在「弥赛亚」这个终端都没了，还能用才真是有鬼了。 而且不止是皮套炸掉了，他的身上还多出来一套对应的铠甲。 这下好了，掩盖身份的工作也不用做了。 以诺修斯一下子回到无所事事的状态。 于是，在完成对提亚马特的收容之后，以诺修斯开始无聊地等待自己的解体。 这可是宝贵的测试技能的时刻。 毕竟，这个东西基本没有能用的时候。现在好不容易能采集到比较精确的数据，总不能让机会白白溜走。 就这样，以诺修斯一边读着秒，一边看对面的众人紧张兮兮地凝视着自己。 不知不觉的，他的视线又聚集到藤丸立香的身上。 “——？” 以诺修斯眨了眨眼。 她在看什么呢？ ——抱着这样的疑惑，他顺着藤丸立香看的方向，逐渐移动了视线。 然后就看到自己手上的圣杯。 “？？？” 圣杯？为什么在我手上？ 以诺修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 是刚才提亚马特吐出来的啊。一不注意就下意识地接住了。 抱持着完全无所谓的态度，以诺修斯随手将圣杯往藤丸立香那里扔了过去。 “时间到了啊。” 以诺修斯看了眼自己开始崩塌的手掌，喃喃自语道。 紧接着，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身体崩解成碎片，然后如灰一般飘散。 “……？” 藤丸立香瞪大了眼睛。 她看了看此时已经空无一物的碎石堆，又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圣杯，呆滞地掐了一把脸颊。 不是，哥们？ 你人呢？ 第82章 尾声 虽然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但这却是事实。 等待了半天也没见到有什么东西“诈尸”，众人才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下。 那之后，由于提亚马特被消灭，特异点开始逐渐自我修复。 再加之埃列什基伽勒消失，冥界对众人产生排斥。于是，一行人被弹回了地上。 “……” 藤丸立香有些不适应地睁开眼睛，从地上站起来。 此时，天空已经放晴。阳光之下的乌鲁克虽然是一片废墟的模样，却焕发出新的生机。 就像一株破土而生的新蕊。 想必一定会有继承人，再将美索不达米亚、将乌鲁克的文化传承下去吧。 人类的历史，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藤丸立香狠狠地吸了口新鲜空气，露出安心的松懈表情。 说真的，大白天的她就已经开始困了。 累得不想动弹。 “啊呀呀，这可真是……变得一团糟了呢。” 一旁的梅林望着乌鲁克的惨样，苦笑着挠了挠脑袋。 “就是说啊。” “而且不止地上，就连冥界也变成一副鬼样子了。要从那个状态回复过来，估摸着要上千年的时间吧。” 豹人侧着身子躺在地上，用手撑着脸颊，嘟囔道。 “说起来，吉尔伽美什王呢？” 玛修四处望了望，没发现那个金闪闪的人影。 “还能怎么样，回座上了呗。” 豹人随意地说道。 “啪”的一声。她呈大字状张开身体，平躺在地。 “这个特异点的时空状态都异常成这个样子了，想来他到这里的路上就已经耗费了很多精力吧。” “没什么好奇怪的。说到这个……我也差不多要走了。” 她举起手，看着它变成金色的光点，洒落到自己的脸上。 “哈，没想到居然是我这种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活到了最后啊。人生还真是讽刺。” “这么多英雄人物，还有勇者和库库尔也死掉了，可是却偏偏是我活着。” “这就是那个吧……那个……那个什么什么式结尾来着？” “啊嘞？记不起来了？” 豹人还没深沉几秒钟，就又变回了一个谐星。 努力地思考着，她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看来真是伤得很重呢，一回到地上就撑不住了。” 不知道是否是出于谐星之间的惺惺相惜，梅林一脸沉痛地说道。 “不过幸好梅林大哥哥有着独门保命秘方哦？所以根本没什么大碍！” 梅林瞬间变脸，笑嘻嘻地比了个耶。 (＾－＾)v “嘁，真是可惜。” “你这家伙干脆跟着一起被打个半死好了。这对你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剂良药。” 罗玛尼撇嘴道。 “啊呀~？！” 梅林的反应相当浮夸。 “怎么能这样说呢，亲爱的罗曼同学？” “我这么可靠，你们肯定还会有需要我的时候呀？怎么能让我被打死呢？” “那么在之前的特异点你有出现过吗？”罗玛尼不屑地笑了，“因为还活着，所以也就只能去去神代了吧？但既然都是神代了，比你这种东西靠谱的人物当然也是一抓一大把。完全想象不出来你有什么用处呢。” “嘤嘤嘤。你可真是会戳我的痛点。性格真是恶劣。” 梅林掩面，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 但是罗玛尼完全没有要在乎他感受的想法。 “哈哈哈！” 这样嘲讽似地开怀大笑，罗玛尼舒展了一下身体，靠在椅子上。 “闲聊就到此为止吧，我还要回去观看魔法☆梅莉的治愈频道呢。藤丸，玛修，灵子转移随时都可以开始，准备好了就返回迦勒底吧。” 他闭着眼睛，悠哉悠哉地转着椅子。 “哼哼哼，说得是呢。” 梅林愉快地勾起嘴角。 “我也得赶回去更新魔法☆梅莉的主页了吔，等着欣赏我完美的演出吧，罗玛尼君~” 不怀好意地露出猥琐笑容，梅林的身影马上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家伙呢，就只顾着自己——” 说到一半，罗玛尼突然反应过来，大脑陷入宕机。 “喂，等一下……” 他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着。 “刚才他是不是透露了什么能让我人生乐趣化作泡影的可怕事实？！” 罗玛尼捂着胸口，可怜兮兮地望向身边的达芬奇。 “……你差不多也该接受现实了吧，罗玛尼。”达芬奇无语道，“所谓的网络偶像啊，根本就是第三者设计出来的东西。这样的角色背地里是个男的很奇怪吗？” “不！我不接受！这绝对是假的！一定是梅林那个混蛋编出来骗人的！” 罗玛尼红着眼睛激动地喊道。 “等等，我这就问一下魔法☆梅莉！” “不，不对！不用问了，梅林那家伙一定就只是个经理人而已。” “对，没错，魔法☆梅莉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她的经理人是个人渣而已嘛。” 罗玛尼再次露出笑容，满意道。 “……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看着魔怔的罗玛尼，达芬奇一言难尽地撇开脸。 “那么，就现在开始吧，灵子转移。”玛修提议道，“前辈，你觉得怎么样？” 她看向心不在焉的藤丸立香。 “前辈？” 玛修困惑地喊道，用手在藤丸立香眼前晃了晃。 “啊——？” 藤丸立香愣了一下，马上微笑着点头。 “嗯，嗯。我也有点累了，说实话有些想念迦勒底的床。所以赶紧开始吧。” “……” 玛修缩回手，眼中虽然残留着一些疑虑，却没有多说什么。 灵子转移很快就开始了。 在熟悉的眩晕感中，藤丸立香渐渐收起了笑容，闭上眼睛。 —————————————— 我也许……真的是累了。 那种荒谬的猜测，怎么想都只是一时兴起的妄想罢了，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支撑。 没有价值的幻想就要抛到脑后才对。 因为，如果擅自这样认为的话，不就玷污了他的清白吗？ 这是毫无理由，毫无根据的诋毁。 仅仅凭借着那么一瞬间的“我觉得像”——这样模糊而可笑的直觉，就随意地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物划上隐形的等号…… 这当然是不对的。 别说他，就连我自己都为此感到害臊，感到羞愧。 ——可是，没有办法忘记。 我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 却还是忍不住那样想。 出现在冥界，又突然消失的那个人…… 会不会是他呢…… 假如那真的成真了，我应该抱有怎样的情感呢？ 是愤怒他又一次骗了我吗？ 是庆幸他没有真的死去吗？ 是为我们即将到来的分道扬镳，感到深切的悲伤吗？ ——我不知道。 胸腔中压抑着的情感，我没办法分辨出那是什么。 但是…… 假如是为了活下去的话…… 我就只能不择手段地…… ——杀死他。 —————————————— 随着意识重新回归，藤丸立香回到了熟悉的迦勒底。 心中仍然存在着挥之不去的思念，她怅然地呼出一口气，然后马上露出充满活力的笑容。 “到家了！玛修！” 冲着从另一边的筐体内走出的玛修大声喊着，她伸了个惬意的懒腰。 “是的，前辈！” 玛修应声。 周围的迦勒底人员正在进行着后续工作，圣杯也被带走，由示巴进行解析与验证。 第七特异点的修复也终于完全结束了。 藤丸立香笑着和旁边的工作人员打招呼，准备去把作战服换下来。 这时，她突然抬手，摸了摸贴在脸颊上的发丝。 “……” 藤丸立香眼睛一亮。 要不要……试着留个长发呢？ ——这天晚上，藤丸立香睡得很香。 —————————————— 呜——呜——！ 警报声传遍整个迦勒底，管制室内一片混乱。 “迦勒底外部，第七至第三功性理论消灭，不存在证明失败。” “在馆内形成的拟似灵子强度发生震动，被量子记录固定带牵引。” “距离迦勒底外部被确定为2018年为止，还剩负3481小时。” “距离迦勒底中心被确定为2018年1月26日为止，还剩■■■小时。” ——冷漠的广播语言不带情绪地播报着。 突然，管制室的门被打开。 “医生！” 玛修喊道。 藤丸立香则是站在她身后，跟着她一起来到罗玛尼和达芬奇旁边。 “你们来了啊。” 罗玛尼向两人抬了抬手，权当打过招呼了。 “抱歉，你们刚刚回来就变成这种情况。” “如你们所见，我们解析了第七特异点的圣杯，进而导出了不存在于人类史上的特异点——魔术王所罗门潜伏的坐标。” “但相对的，在我们知道的瞬间，对方也一样知晓了迦勒底的位置。” “现在，迦勒底正在和对方的大本营融合。” “但这是个十足的坏消息。”达芬奇解释道，“因为，在空间强度上，是对方占优。” “假如继续这样被对方牵引下去，我们就会像被吸入黑洞的恒星一样消灭得彻彻底底。” 罗玛尼认真地点头。 “没错，所以必须要在那之前打倒所罗门。” “虽然就在刚才，又监测到了极其可怕的波动……不，没什么，就当它不存在吧。总而言之，我们现在的唯一任务，就是打败那个自称是所罗门的家伙。” “尽管很想要做足准备再前去应战，但我们——人类已经没有时间了。” “那光带究竟是什么，所罗门的目的又是为何……所有的疑惑都将在这一次的作战中得到答案。” “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要开战了对吧？”藤丸立香竖起大拇指，“交给我就好了。我现在，可是战无不胜的！” “……” 罗玛尼严肃的表情稍微变得柔和了一点。 “看到你这么有活力，我就放心了。” “那么，身为迦勒底的司令官代理，我宣布接下来进入第一级战斗状态。” 罗玛尼从位子上站起来，看向下方的数十名工作人员。 “从今天起，迦勒底全体职工的生命都交给我罗玛尼·阿其曼。” “御主藤丸立香，从者玛修·基列莱特。从现在开始，你们有一天的时间来进行整备。下一次你们回到这个管制室的时候，就会立刻开启迦勒底最后的作战。” “接下来要前往的特异点名为——” 罗玛尼停顿了一下，凝视着不断闪烁着信息的主控台屏幕。 “——终局特异点，冠位时间神殿，所罗门。” —————————————— 让我们将视角拉高一点。 不，不要误会了。 这并非是“水往低处流”那样浅显易懂的高低。 出现在那里的，是无数个挤叠在一起的宇宙。 在静谧的时空中，某个奇点上，某样事物破裂了。 换个说法的话，也许会更加明了——以诺修斯死了。 在使用了反存在（negaexistence）之后，他的身体因无法承受负荷而消灭。 于是，被强行征束在一起的「侧面」，从那奇点爆发了。 无数个「以诺修斯」被发射向不同的世界，落地、扎根。 若这样演变下去的话，就会变得和常人无异，拥有无限的可能性了吧。 可是，那样美好的结局是不存在的。 以诺修斯的意志，从来都只有唯一的一个而已。 没有分支，也没有终结。 ——于是，在无数的宇宙间，宏大的「现象」发生了。 那是名为「吾心永恒」的固有技能的发动。 横跨无限的宇宙，无数个存在的相位以人类无法理解的速度跳动，逐渐重叠、整合，压缩进同一具躯体。 不屑地跨越了名为「终点」的事物，以难以想象的愚钝和傲慢，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这并非是选择，而是本能。 正因如此，才令人嗟叹。 何等扭曲，何等自虐。 竟然连存在的喜悦都将抛弃，一切意义只为了前往悲剧的尽头。 而那行为的始作俑者，却还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可怕。 这是该庆幸的事情吗？ 至少，他还未曾理解。 ——自己究竟是什么。 —————————————— 夜晚，某片树林内。 以诺修斯迷糊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 意识逐渐变得清晰，以诺修斯环视着四周，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是一片树林，透过前方叶片的遮挡，还能隐隐约约看到灯光和宅邸。 “现代吗……” 喃喃着，以诺修斯开始观察自己的装束。 好消息是，似乎爆掉的皮套又回来了，他不用穿着铠甲走出去，然后被当成神经病。 坏消息是，好像并没有完全回来。 ——比如两个宝具好像就用不了了。 这时，右手的手背突然传来轻微的灼热感。 以诺修斯抬起手。 在那里的，是他绝不会认错的东西。 “……” 看着这鲜艳到有些刺眼的图案，以诺修斯摆出无所谓的死鱼眼，叹了口气。 “麻烦又找上门来了啊，我还以为能过一段舒心日子呢。” “果然，想多了吗。” saver 以诺修斯——第二卷 saver（pretender） 弥赛亚-■■■■（以诺修斯） 面板 筋力 a 敏捷 b 耐久 a 魔力a 幸运 e 宝具ex 固有技能 救世主(魔王)ex 对人类外的所有生物都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和领导力，拥有习得一切技能并将其升华的可能性。 但也许……有着轻微的副作用？ 雅各布的手足(无冠的武艺)ex 超越神之智慧的可能性。 本身不是武艺，而是能够通过战斗无限度增长技艺的资质。 神授的智慧ex 在现界时由神所给予的祝福，一言以蔽之即是知识层面的天启。 因为祝福并不完整，所以也会有看不到的东西。 职介技能 对魔力ex 藉由虚假的身份而与传说取得联系，使对魔力上升。 骑乘ex（虚伪之龙） 能够驾驭所有的龙种。 明明是骑乘技能范畴外的龙种，结果相性却比马车都要高，实在令人费解。 宝具 审判日下的黄昏（nightfall under judgment day）（静默中） 等级ex 结界宝具 最大捕捉：2 将敌人拖入伪造的心像世界，双方的技能和宝具全部无效化，各方面的能力也会被大幅拉进。双方都会被赋予『战斗续行ex』，先失去战斗意志的一方会失去增益，然后死去。 牺牲者的圣域(sacred sacrifice)（????? ????）（静默中） 等级ex 结界宝具 最大捕捉: 1 在任意位置展开结界，将结界所承受的所有攻击经过削弱后转化成精神损伤施加给自己。 如果精神损伤超过所能承受的极限，会由肉体代为接受剩余的伤害。 ■■■■■■■■■■ 等级ex ■■■■ 最大捕捉：—— 个人资料 1、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呢。 ……公主属性的家伙也太多了一点吧？ 2、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不是该表现得恶劣一点了？ 3、事先声明，我是救世主，不是圣人。 —————————————— 关于为什么内容如此精简。 因为不能重复。 —————————————— 首先，下一卷和下下卷实际上是同一卷，分别是上下两卷。 下一卷是四战，但并不是前面伊斯坎达尔和吉尔伽美什参加过的那个世界。 下下卷嘛…… 因为涉及到剧透，所以在这里就不说了。 只能说会有绝对想不到的人物出场（绷）。 还有，下一卷没有路灯王。 接下来是一些要点。 1、关于原创角色。 下一卷里会有原创角色，也就是追加档案里的另一位女士登场。 而在卷末，会有另一个原创角色登场，同时也涉及到下下卷的剧情。 这位女士和主角的关系会很好，但并不会成为女主。 你甚至可以把她当作这两卷的真限定角色，以后不会出场的那种。 2、罗玛尼会不会死。 答案是不会。 甚至还能看魔法☆梅莉直播。 但是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个问题要留到下下卷之后的间章去回答。 3、什么时候会和颠婆再会？ 我只能说，颠婆就算是在赛跑上，也完全比不过尼禄（绷） 4、关于序章的理解。 首先要搞清楚，序章里的鸽子和魔兽战线出现过的鸽子并不是同一个。 因此，理解了序章中鸽子的话之后，对主角的身份问题会有新的理解（也许）。 5、黑神话悟空真好玩。 berserker 莫德雷德·alter berserker 莫德雷德·alter 【■■■■■■】 描述：英姿飒爽的女性从者。若要用印象来描述的话，那就是狂狮，或者好斗的龙。 面板 秩序·善，天 筋力b+ 敏捷b 耐久a 魔力a 幸运b 宝具ex 固有技能 跨越理想之城b 对圆桌骑士、以及亚瑟王相关的人物持有特攻。 【追逐着某个身影，迷茫地度过了并不明晰的一生。 最终，少女在嫉恨与不甘之中，摧毁了那位王的梦想。 卡美洛…… 成为了带来终结之装置的少女，眺望着燃烧的废墟，落下了泪水。 刺入胸膛的枪尖已经不重要了。 原来，理想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 金色的■■a ■■，亦称■■、■■，亦称■■。是■■、■■■、■■■■三种成分组成的统一体。 传说能给人力量，切除百病，令人长生不老。 也被奉为家庭、公社、区、国家的主宰。 传说是献给■■■■■■的■■■■。 纯洁的■■■■a++ ■■■■，在■■■中作“■■■”，意味金星。 ■■■■对奉献■■■■的祈求者总是有求必应。 她曾给予■■■力量，令他战胜■■■■■；也曾给■■■■■祝福，令他杀死金脚蹱的■■■■…… 除此之外，还能改变人的运势，切除负面效果。 可谓是万用的技能。 虽然因为不完整而在其他方面削减了，但仍然可以说，若不是什么可怕的愿望，已经足够当作圣杯来使用。 然而，是否给予祝福，似乎纯看女神的心情。 ■■■■■ex 在■■■的传说中，火是■■和■■的化身，能够战胜■■和■■。 因此，对■■和■■有着特攻。 职阶技能 对魔力a “这就是压制力啦。想想看，区区蚊子，又能把你怎么样呢？”——少女如是说道。 狂化e “我才不需要这种东西”——说着这样的话，一脸不满地把它抛弃掉了。 力量已经足够，这种没用的垃圾就把它丢进垃圾桶里吧。 骑乘b 嘁，这方面还是没有长进呢。 不过，这样就够用了。 ——反正也不是很需要嘛。 神性b ……？ 是我性格太张扬了的缘故吗？为什么还有b啊？ 宝具 宣扬不洁的头盔(pride of pedigree) 等级：c 种类：对人（自身）宝具 距离：0 最大捕捉：1人 与原来的模式不同，这个头盔和铠甲并不是分开的，也并没有隐蔽部分情报的功效。 外形也由原本的银红相间变成了偏向于黑色的样式。 着重强调的是，头部变成了更加收束的模样，两根角也更加接近于龙。 若要问具体的印象，恐怕就是和“黑色又拿着枪的父王”有些接近。 至于作用…… 只是品相好到离谱的盔甲而已。 璀然辉煌之王剑(rent) 等级：c 种类：对人宝具 距离：1 最大捕捉：1人 曾经保管在亚瑟王的武器库当中，表示着王位继承的剑。被认为『比任何的银更眩目』，拥有和『必胜的黄金之剑』不相上下的价值的宝剑，但由于莫德雷德没注意到便强夺了此剑，等级比起原本下降了。 并且，和剑士阶的莫德雷德手中的那把不同，这把剑受到了alter觉悟的侵染，因而变成了更有气势的黑红色。 向吾端丽的父王献上喝彩（rent blood arthur） 等级：a+ 种类：对军宝具 距离：1~50 最大捕捉：800人 本来是放出白银光辉的华美的剑，不过染上了红黑色的血，形状也丑陋地扭曲起来。 本质上和莫德雷德（saber）的『对吾华丽父王的叛逆（rent blood arthur）』是同一个宝具。 但这一次，缠绕在那上面的，好像并非是憎恶。 ■■■■■■■ 等级：a++ 种类：对城宝具 距离：1~99 最大捕捉：1000 ■■■■■■■■■■■ 等级：ex 种类：■■宝具 距离：— 最大捕捉：— 个人资料 1.在山顶对■■■■祈祷，她会实现你的愿望——但我和她不一样，别指望我会给你好脸色看哦？大概会变成■■■■■向她祈祷时的情形吧。 2. 我是所有一切的总和。我是■■，是■■■■，是■■■■中的任何一位。我是■■■■■■。 3.■■■■■啊……别太责难他了，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事物总是在不断变好的不是吗？■■■■也在一代一代地完善。终于，到你，变成能让我也满意的样子了。可惜……你似乎暂时也还没完成啊。 4.你不会以为■■■■真的是什么乖乖女吧？别因为我在你面前看起来还算温柔就这么觉得哦？■■的骨子里都是恶劣的，就跟任性的■■■■一样。 5.实现愿望？那种事情我也能做到啦。不过……嘛……可能得稍微改变一下才行。 6.银红色的铠甲在alter化之后，变成了黑色。和金黄色的■■■混在一起……还是变成了黑色。 7. 莫德雷德——我的名字。 8. 啊……是男性的父王啊……好帅。去调戏一下他吧？ 9. 我也是■■的女神哦？为什么不看着我？ 10. 提亚马特……你把她带在身边啊。唔……也算是熟悉吧，但她可能不认识我们。啊，开始瞪我了，难不成觉得我会带坏你吗？ 11. 立下的约定可不能背弃哦？不然■■■就要找上门来了。 12. 父王……我喜欢她。但是同时，我对不起她。因为那时的我太幼稚了，所以才没看明白。下次见面的时候，好好诉说心意吧。 呵——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我可是不忌口的哦？就算是女人也一样下得去手。毕竟是叛逆的骑士嘛。 13. 你问为什么会是我？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14.我的马？■■■的是前蹄金、后蹄银，我的可不是。不要搞错了。 15. 自己究竟是谁？哈，自己就是自己啊。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会难过的。就这样，开心一点吧。 16. 讨厌的东西……以这个身份的话，我只能那样说——没有。 背景 受到追逐■■■■而来的■■■■■■的影响，外貌和性格都发生了改变。 原本是易怒且豪放的战士，如今变得冷漠而温柔（?）。身材更加完美的同时学会了什么叫做矜持和优雅，对中意的异性乃至同性会大胆地示爱。 耀眼的金发染上了刺眼的苍白色，原本的铠甲被扭曲、变得漆黑，牛角头盔也因此变形。在兴奋和愤怒时，暗金色的瞳孔还会变形成锋利的十字剑。 然而即便如此，大胆的穿衣风格和招牌的狂暴战法还是没有任何改变，不如说，反而变本加厉了？ 据本人的说法，“这也是展示女性魅力的一环”。 ——然而，是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的。 第1章 前置运动 “现在？1990年啊？” 眼前的商店老板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以诺修斯。 他估计是觉得眼前的这家伙精神不太正常吧。 也是，毕竟正常人根本问不出“今年几几年了”这种听起来就很愚蠢的问题。 “这样啊，谢了。” 以诺修斯也不恼，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便利店。 “神经病……” 后面传来商店老板的嘟囔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以诺修斯就当作没听到了。 毕竟是自己在叨扰人家的正常营业，还问了些不知所谓的问题。 在老板看来，估计跟街头整蛊也没什么区别吧。 ——而且还没买东西。 这种情况下被骂两句也实属正常。 倒不是以诺修斯抠门，主要是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然多少得买点东西意思一下。 从便利店离开，以诺修斯沿着来时的路径回到邻接着森林的公园旁边。 在路边，以诺修斯找到一把长椅。 坐下后，他靠在椅背上，呆呆地望着头顶的路灯灯泡。 炫目的光晕下，以诺修斯的思维开始发散。 根据询问来的信息，这里是1990年的冬木。 那么自己手背上这令咒所属的系统也就很清楚了。 虽然时间上有些差异，但在这个时间段附近，又是发生在冬木的圣杯战争，就只有第四次圣杯战争一个而已。 那么自己是顶替了谁的位置？ 初始的御三家优先级非常高，名额也是内定的。 爱因兹贝伦一方的卫宫切嗣，远坂时臣，还有间桐家的间桐雁夜。 不，既然自己到来了，那么人选是否是这些还不好说。 但总之，这三家必定占有三个名额。 剩下的人里，关于那个被自己替代掉的幸运儿，以诺修斯最怀疑的就是雨生龙之介。 他本身就不是魔术相关的人物，对神秘侧的事情也是一概不知。 尽管本身也有着魔术血统，但对圣杯不感兴趣，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这种“业余”的家伙没能通过圣杯的考核实在太正常了。 但并不能因此就擅自确定这种无端的猜想。 假设终究只是假设，若将它当作真理看待，迟早有一天会被反噬。 必须要将剩下几人的可能性也考虑进去才行。 ——以诺修斯望着上方的路灯，抬手将它遮住。 光从指缝以及手掌的边缘泄下来，落到他的眼中。 其实他完全不需要紧张。 冬木的圣杯所能造成的破坏非常有限，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去解决掉。 他只要摆烂，然后等着被淘汰就好了。 至于被杀死？ 以诺修斯根本不在乎。 想杀就让他们杀呗，他们想要赢，那就让他们赢呗。 不管死多少次都无所谓，只要身份没暴露，没有到被群起而攻之的地步，以诺修斯向来是持无所谓的态度。 除非真的到了没有自己就完全不行的地步，不然以诺修斯一点露出破绽的机会都不想给。 当然，在这个限度内，如果能够混到拯救世界的功绩的话，以诺修斯还是很愿意出点力的。 在绝对魔兽战线作出了功绩之后，他身上这层皮可是比以前结实多了。 至少他现在已经可以轻微使用一下第二宝具，不用担心皮套一下子炸开。 这可是历史性的巨大跨越。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他可以随时摇提亚马特帮忙！ ——虽然是这样，但以诺修斯暂时不会这么干。 因为被ea刮成重伤的缘故，提亚马特现在还在昏睡中。 以诺修斯不是很想打扰她。 等她睡到自然醒，再好好聊聊吧。 反正也要不了多久的。 说到这个，今天晚上该睡哪里呢？ 这是个问题。 以诺修斯放下抬起的左手，仰头发着呆。 耳边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声。 有人坐了下来。 以诺修斯稍稍斜过眼睛，瞟了眼这人的面貌。 “……？” 挑了挑眉，他坐起来，但右手仍然搭在长椅的后方，将令咒隐藏在阴影之中。 “阁下难道说是碰到了什么麻烦吗？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教会很乐意给出指引。” 眼前的年轻神父——言峰绮礼一脸认真地说道。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穿着那身ker纤维材料制成的法衣，胸前佩戴着十字架项链。 至于那雷打不动的平淡表情…… 怎么说呢……给人的感觉就是时刻都保持着坚忍和自律的模样。 一看就是那种擅于克己的教徒。 尽管他是提出了给予帮助的议案，但以诺修斯能感觉到，他的话里没有太大的热情。 大概是“知道要怎么做并且也愿意给出帮助，但实际上只是出于对教条的信守，本身并没有那样的意向”，这样的状态吧。 如果是其他人，那确实值得惊奇。但既然是教会的人，或者说再更进一步——既然是这个男人，那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言峰绮礼。 天生便有着人格缺陷，无法对人们所说的美丽事物感到美丽，却对很多人说丑陋的事物难以忘怀。 这个时间段的他还算是个优秀的教会成员，会为自己的感觉偏差而烦恼，也在努力地克服并矫正自己的问题。 只可惜后面被金闪闪带歪了，不然这样的状况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对言峰绮礼来说，若是解开心结，就会四处作恶；但若是不解开心结，就会如天草所说的那样，苦闷终生。 这个男人天性便是如此。不算恶徒但却是坏人，并不残忍但却算邪道。 对这种家伙，以诺修斯没什么想说的。 若能克服那便是圣徒。 若自甘堕落那便是纯粹的恶。 就这么简单。 “教会吗？我明白了。若是有困难的话，我会去造访的。” 以诺修斯微笑着回答道。 对此，言峰绮礼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先行告辞了。” “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还请放心造访不远处的教堂，名字是言峰教会。” “若要拜访，还请在白天的时候叩响大门。” 他坐了没多长时间，又站起来，急匆匆地往另一边去了。 以诺修斯注视着他的背影。 看来并没有发现我的令咒，而是确确实实将我当成了处境窘迫的路人了吗？ 不过……帮助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以诺修斯瞥了眼手背上的鲜红色纹样，轻笑着。 —————————————— 言峰绮礼走在安静的道路上。 现在还算不上是深夜，但路上已经没了行人，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动着。 这是因为最近的新闻报道了关于连环杀人犯的消息。 在得知了有这么一个家伙后，周围的居民人心惶惶，夜晚都尽量减少了出门的频率，生怕撞了大运。 不过近几天都没有新的受害者出现。 想必再过几天，人们马上又会把这事抛到脑后，继续在夜晚出游吧。 人类就是这样学不乖的生物，只要没有祸到临头，总是会感到侥幸。 近几天的杀人犯传言在四处大肆传播，才让人们缩起了脖子，躲在家中。 对居民来说当然是很讨厌的事情，但这反而方便了言峰绮礼这种人的行动。 作为代行者，在深夜出行也是家常便饭。 不过今天，言峰绮礼并没有任务在身。 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原因是老师远坂时臣叫他过去商讨不久后将会开启的圣杯战争的具体事宜。 其实昨天晚上两人对此就有过探讨，那时言峰绮礼就能感觉到恩师的分神。 大概是他的女儿——远坂樱昨天被正式过继给了间桐家，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这也正常。 恩师虽说是正经的魔术师，但在那之中也是属于比较有人情味的一派，会在意自己的后代没什么可奇怪的。 只是言峰绮礼对此感到很羡慕。 因为他自己没办法理解那样的情感，只知道那里“有着什么”、“应当有着什么”，但却无法亲手触碰。 在意大利他也曾体验过所谓的爱情和婚姻，然而心中始终是一片虚无。 即使是那个女人的自杀，也完全没有办法矫正自己，反而让自己产生了更加罪恶的念头…… 每次想到这里，总是会对自己的内心感到迷茫。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我究竟该怎么做呢？ ——言峰绮礼站定，仰着头，迷茫地望着头顶的路灯。 晃眼的灯光下，有许多的飞虫和烟尘飘动着。 看起来毫无方向感，简直就和现在的自己一样。 那样想着，言峰绮礼呆呆地站在原地，就连感官都因出神而变得有些迟滞。 “……” 嗤—— 没有任何征兆，一股剧痛突然从胸口蔓延开来。 “——！？” 言峰绮礼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贯穿了自己胸膛的手臂。 “是……谁！” 到这个份上，挣扎已经没有意义了。 即便是大意了，但能够在自己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连同法衣以及内侧的防护咒符和黑键都一起贯穿，身后之人的实力已经无需多说。 言峰绮礼努力地转过头，只是想看看自己死在了谁的手上而已。 “哼，哼哼哼……” 背后的人发出了压抑不住的笑声。 言峰绮礼僵住了。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自己就站在这里。 这背后的人在模仿自己——言峰绮礼只能这么认为。 到底是谁？ 是拥有模仿他人外形能力的英灵吗？ 还是那样类型的死徒、吸血鬼之类的家伙吗？ 亦或是图谋不轨，想要取代自己的魔术师吗？ 可能性实在太多了。越是猜疑，就越觉得真相难以寻清。 所以，言峰绮礼用尽全力，扭着脖子看向身后。 “——！？” 不出所料地，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这张脸，每天他站在镜子面前，都会见到。 ——毫无疑问，那正是自己。 “……” “唔……” 言峰绮礼无力地垂下手，眼神变得灰暗。 他还没能得到答案，就死去了。 “哼哼哼……” “哼哈哈哈哈哈——！” 那站在阴影中的人终于放声大笑。 “真是愉快。在此之前，从没想过这会是如此美妙的体验。” ——那长着和言峰绮礼一般无二面容的男人张开了双臂。 “这真是——太愉悦了！” 空无一人的小道上，男子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 “嗬……嗬……嗬……” 少年抱着一个并不算重的盒子，奔跑在走廊上。 空气被抽进肺腔，然后又快速从口中吐出，带走了水分，令少年难受地咽了口唾沫。 这名心脏狂跳着奔跑在时钟塔廊道内的青年学生，名叫韦伯·维尔维特。 他之所以会像现在这样慌张，实际上原因全在他怀里的那个小盒子上。 因为这个盒子，包括里面的东西，并不是他的。 而他将这东西取走，也并没有经得原主人的同意。 换言之——就是偷窃。 哪怕少年不想承认，哪怕这说法很难听，但却是事实。 虽说老师肯尼斯对着韦伯贴脸嘲讽，当堂痛骂他的文章狗屁不通这件事让韦伯极度窝火，但盗窃就是盗窃，是不光彩的行径。 韦伯唯独没办法否认这一点。 所以他才害怕被别人发现，所以才想要赶快将所有准备做好，尽快离开时钟塔。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没有才能，并不是一无是处。 他已经查阅过了肯尼斯将要去的冬木市圣杯战争的资料，并且知道了那是怎样的东西。 韦伯觉得这是绝佳的机会，一个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实力、得到所有人认可的机会。 韦伯不想错过它。哪怕要做出偷窃他人圣遗物这样卑鄙的行径。 一定要狠狠打那个混蛋的脸——抱持着对肯尼斯的怨怼，韦伯才下定了决心，并付诸实践。 “哈——哈——！” 但是才跑了一半，他就已经体力不支了。 韦伯是很符合世俗中对魔法师印象的那一类人，也就是身体素质非常的差。 偏偏时钟塔还并不是什么小地方，这一路下来可真是把韦伯累了个够呛。 这该死的时钟塔为什么要建这么大啊！ 韦伯在心里怒骂着，不得不停下来，靠着墙休息一会儿。 喘着粗气，韦伯感觉心脏都在隐隐作痛。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韦伯眼前一亮，顾不得快要窒息的身体，连忙冲上去。 “梅尔文！” 他一把抓住曾经痛扁过的同学的肩膀，想要说话，但是却发现肺里已经没气了，最终只能停下来喘气。 “蛤？怎么了？” 梅尔文一脸懵逼地看着疯狂喘气的韦伯。 他的肩膀受到韦伯手中的盒子的击打，疼得他面露难色。 “借……借我点钱！” 韦伯大声喊道。 “……？” 梅尔文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 半日后，韦伯登上了前往日本的飞机。 第2章 火自天空坠落 德国，某河川附近的山岳地带。 白茫茫的雪原上，遍布着被雪覆盖的针叶植物。 而在那森林的中央，有一座宏伟的白色城堡，正屹立在不断飘落的大雪之中。 这座城堡名为冬之城。 若是这个名字过于陌生，那么它还有另一个称呼——爱因兹贝伦的魔术工坊，被魔术师们所遗弃的人造人们聚集之地。 由于最初的魔术师们早就已经离开了这里，城堡中所留下的只有一代又一代自行发展的人造人而已。 从外人的视角看上去似乎有些落寞，但人造人并没有这种感情。 他们出于机械的纯粹性而发展，为了完成作为自身创造者的魔术师们的遗志作出各种各样的努力。 而此时，远在日本冬木的圣杯战争的系统，正是那个夙愿的结晶。 也许是因为前几次圣杯战争的失利，作为爱因兹贝伦家族第八代族长的阿哈德——尤布斯塔库哈依德·冯·爱因兹贝伦对这一届的圣杯战争势在必得，绝不容许失败。 换言之就是急了。 然而爱因兹贝伦一族的魔术特性并不适合战斗，在对决之中总是会落于下风。 就算他再怎么急也不可能改变这一点。 于是，为了确保能取得胜利，他将自己的孙女，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许配给了传说中的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让他代表爱因兹贝伦家参与圣杯战争。 不止如此，阿哈德还近乎是指定一般地，给两口子送来了将要用到的圣遗物。 从康沃尔出土的，传说中骑士王的剑鞘——阿瓦隆。 用这个圣遗物召唤出来的英灵会是谁，根本想都不用想。 “传说中的骑士王，亚瑟·潘德拉贡。” 卫宫切嗣坐在教堂第二排的空位上，空洞的眼睛望着自己手背上的令咒。 “阿哈德翁的做法并没有错，用这个剑鞘召唤出来的肯定是最强的从者。” “至于和我这个御主的相性如何，是放在第二位去考虑的吧。” 他沉声道，目光从令咒上移开。 没错，这样的话，得到的肯定是足以称作王牌的战力。 但是自己该怎么去驾驭这张王牌呢？ 卫宫切嗣觉得至少在这一点上阿哈德是失算了。 但是也没办法。 毕竟他的本质就是“以无法进步为代价，得以永远持续运作”的自动人偶，就算思维永远慢人一步也没什么稀奇的。 反倒是受雇佣的自己应该想尽办法完成任务才对。 出于这一点，卫宫切嗣不会对阿哈德的决断进行反驳。 “但是，在从者召唤出来之前，再怎么担忧也无济于事吧？毕竟我们并不知道骑士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空旷的教堂内，除卫宫切嗣外仅存的第二人笑着说道。 那是一名白发红瞳的女子。 和沉着脸的卫宫切嗣不一样，她的神情要轻松得多。 两人一对比，她身上的积极气息就变得更加明显。 这正是卫宫切嗣的妻子，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 也是这一届的小圣杯。 “不用担心的，切嗣。” 爱丽丝菲尔用手轻轻抚摸着躺在盒子中的剑鞘。 “无论你的战术是什么样子，只要明白了你的梦和理想，他也一定会理解你的吧。” “就和我一样……” 她垂下眼眸，停下了抚摸的动作。 “……” 卫宫切嗣怔了怔，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他站起来，看向爱丽丝菲尔。 “……？” 爱丽丝菲尔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 日本，冬木，远坂宅。 “老师。” 言峰绮礼从门外走进来，看向背身站在窗前的那个男人。 听到言峰绮礼的声音，男人转过身来。 他的五官十分端正，蓝色的眼睛凝视着言峰绮礼。 那头棕色卷发打理得很好。 不止如此，他下巴蓄着的胡须也一看就是精心裁剪过的。 身上穿着的则是深红色的西服套装以及蓝色丝带领结。 这人气度沉稳，无需多说。给人的感觉就像中世纪的优雅贵族一般。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师母和凛呢？怎么走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她们。” 言峰绮礼用他那始终平淡的语气问道。 在他对面的这个时刻保持着优雅的男人，是言峰绮礼的老师，远坂时臣。 他是这一代远坂家家主，同时也是圣杯战争的七位御主之一。 “我已经叫她们去收拾行李了。” “圣杯战争很危险，她们如果留在这里的话，很可能会被当成人质。” “你不是也已经看过那个人的资料了吗？那个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 远坂时臣拿起桌上的高脚杯，优雅地摇晃了两圈后，抿下一口红酒。 “这届圣杯战争有那种使着下作手段的家伙，周围人的安全可不能保证。所以我让凛和她母亲暂时回到禅城的老家去避避风头。” “你也一样要小心，绮礼。” “就算你是出色的代行者，但若是被英灵抓单了，也极有可能丧命。” 远坂时臣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我明白了。这确实是必要的举措。” 言峰绮礼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记住了教诲。 “那就好。”远坂时臣放下酒杯，“说起来，绮礼你还记得吗，为什么会跟在我的身边，以并非御主的身份参与到圣杯战争里面？” 他扫了眼言峰绮礼干净的手背，随口提起往事。 “为什么……” 言峰绮礼愣了一下，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为情。 “抱歉，老师。是因为最近杂念太多了吗……我居然把自己参与进来的理由都给忘记了……” “……？”远坂时臣露出和蔼的笑容，“哈哈哈，不必自责，绮礼。这反而说明你的症状已经在好转了。” “为什么这么说？” 言峰绮礼心里一紧，困惑道。 面对他的疑问，远坂时臣自信满满。 “你看，面对圣杯战争的紧张感已经让你有了清晰的方向，所以才会集中精力到这种程度，连一开始的目的都忘记了。” “不过，这虽然是件好事，但还是该把一开始的出发点找回来才行，这样才能有所收获。” “既然你自己没办法想起来，那就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 远坂时臣双手背在腰后，徘徊在言峰绮礼面前，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三年前，绮礼你怀着痛苦向父亲倾诉了自己人格上的缺陷，试图从父亲那里得到指引。” “然而，即便是你的父亲言峰璃正，对你的情况也束手无策。” “他带着你走访了各个教会中的能人，也试图依靠现代医学来找到治疗的方法。” “但是很不幸，这些举措全都失败了。” “言峰璃正因此感到很苦恼，最终找到了我，希望能够通过远坂家在魔术界的人脉，寻找补全你内心的办法。” “我答应了，并且收你为徒，将你带在身边。” “有一日，我偶然间向你提起了圣杯战争的事情。” “怀抱着各种各样愿望的人们齐聚一堂，并且为之厮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绮礼你认为在这场愿望的盛宴之中，也许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愿望，所以打算与我一起赢得圣杯战争的胜利。”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远坂时臣十分耐心地解释道。 “……” 言峰绮礼皱着眉，但是很快就放松开来，微微颔首。 他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表情豁然开朗。 “全都想起来了。没错，我确实是抱着找到答案的想法来给老师辅助的。” “不过您有一点说错了。” “——即便没有这个理由，我一样会帮助老师赢得圣杯战争。” 言峰绮礼义正言辞地摊开双手。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我一直都是相信着你会这么做的，绮礼。” “放心好了。” 远坂时辰低头，示意言峰绮礼看向桌上的东西。 “只要有这个，那我们就绝对不会输。” “……” 言峰绮礼看着桌子上的那张蛇皮，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 “……” 远坂樱——不，现在是间桐樱了。 阴暗的地下室，楼梯口处，樱看着下方的景象，眼中满是惊恐。 尽管樱已经竭力克制，但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四肢和心脏无止境地颤抖着，宛如受惊的幼兽一般，几乎要不受控制地缩成一团。 嘶——嘶—— 下方的阴影中，是数不尽的虫子。 无数条虫子挤攘着彼此，将楼梯下的空间全部占满。 它们蠕动着，发出令人恶寒的嘶鸣声。 明明这里昏暗得不成样子，但樱却还是能看清楚虫子们的模样。 她甚至能够看到它们张开的口器、头上的触角，以及滑腻的身体上甩溅出来的恶心黏液。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地下室，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虫仓。 看到这可怕的一幕，樱只感觉到刺痛。 这是……要干什么？ ——看着它们丑陋的模样，一股剧烈的呕吐欲望从腹部蹿升到喉咙处。 樱拼命地忍住了。 哪怕真的很想吐，哪怕害怕得已经无法呼吸了，樱还是梗着脖子，忍耐着脊骨发寒的瘙痒感。 因为不想被讨厌，因为不想再被抛弃了。 所以，不能够任性。 “爷……爷？” 樱眼中含着泪花，乞求一般地望向牵着自己手的老人。 这是一个驼背的矮个儿秃头。 他的四肢如木乃伊般干瘦，深陷的眼窝中露出矍铄的精光。 那双眼睛和人类简直搭不上边。 和正常人类完全相反，他只有瞳孔是白色，而周围的眼白却是一片漆黑。 他身上穿着群青色与深灰色搭配的和服，没牵着樱的那只手里还拿着木头拐杖。 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无论外貌或行为都异于寻常的怪物，身上还总是伴着股难闻的腐败气味。 樱也知道这不好看，而且还很怪异。 但是却不能讨厌他。 因为这是自己，是间桐樱的爷爷。 ——间桐脏砚。 “哼哼哼。” 间桐脏砚发出好像很慈祥的笑声，但是放在这个场景下，给人的感觉就只有诡异和阴森。 “下去吧，樱。” 他戏谑地扯了扯樱的小手，示意她自己走下去，投入虫群的怀抱。 “——欸？” 樱僵住了。 最不好的预感变成了现实，摆在樱的面前。 面对着陌生的新爷爷的要求，樱仿佛掉进了冰窟一般，瑟瑟发抖。 “不……不要……求求你……爷爷……” 樱不自主地摇着头，微微向后退去。 但她可怜的恳求眼神非但没有让间桐脏砚产生任何一丝怜悯，反而变得更加愉悦。 间桐脏砚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线，嘴角阴冷地上扬着。 他就是想看这个。 就是想看到她拼命挣扎，在虫子的蹂躏下痛哭、惨叫。 不知道远坂家的这块材料能支撑多久呢？ 若是结果足够好的话，那么下一届的圣杯战争就手到擒来了。 间桐脏砚愉快地想着。 因为间桐雁夜的逃离，间桐家这一代基本是废了，更不可能和其他人抢夺这一届的圣杯。 所以，间桐脏砚只能把目光放到下一届上。 区区六十年而已，他完全等得起。 “好了，下去吧。” 间桐脏砚拉扯着樱的手，拖着她一步一步向楼梯下走去。 不……不…… 不要…… 樱无声地哭喊着，眼角却始终憋着，没有流下泪水。 一步，两步。 下面的虫子已经开始扭动、欢呼，甚至飞跃到阶梯上来。 嘶——嘶——！ 虫鸣声不绝于耳。 “——？” 突然，手背上传来的强烈灼热感打断了樱内心不断蔓延的恐慌。 鲜红色的令咒显现在樱的手背上，引起了间桐脏砚的注意。 “令咒？” 他意外地喃喃道。 “！？” 内心的危机感瞬间达到顶峰，间桐脏砚立刻甩开樱的手，往后面退去。 ——！ 呼——！ 金色的细小光柱从天空坠下，打穿了樱头顶的天花板，化作暴烈的火焰四散开来。 金色的火点燃了爬向樱的虫子，顺着空气蔓延、将虫仓内所有的虫子全部点燃。 嘶——嘶——！ 燃烧起来的虫子全都疯狂地扭动着，发出惨烈的尖啸声。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培育的使魔被肆意焚烧，间桐脏砚坐不住了，看向与那火焰同时坠落在樱面前的身影。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那人的样子，就发现自己的身上也冒出熊熊烈火。 强烈的灼热感令间桐脏砚也不禁发出惨叫。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 这火灼烧的不只是肉体，甚至不只是灵魂。 就连更深层次的东西，都在这火焚烧的范围之内。 这名从者究竟是谁？怎么会拥有如此可怕的火焰？ 间桐脏砚想不明白。 若是从这冰山一角倒推这火真正的模样，恐怕已经抵达了超越神域的境界。 这样的，简直与魔法无异的可怕存在，怎么可能会是如今的圣杯能够召唤的？ “啊……啊——！” 嘶吼着，间桐脏砚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个模糊的轮廓究竟是什么样子。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的五感都被灼烧成了残骸，全部几近报废。 不行—— 这样下去的话，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这一次是真正感受到了恐惧，间桐脏砚挣扎着，想要与留在某处的刻印虫取得联系。 他挥舞着双臂，整个人在火中难看地抽搐着。 终于，间桐脏砚发动了术式。 紧接着，他的视觉开始恢复。 间桐脏砚知道，这是他回到了刻印虫的体内。 成功了！ 间桐脏砚感到由衷的欣喜。 虽然这一次元气大伤，但是只要没死，那就一切好说。 然而…… 呼——！ 在间桐脏砚绝望的目光中，金色的火凭空燃起。 滋，滋—— 刻印虫的身体发出剧烈的响声。 在痛苦中，间桐脏砚放弃了思考。 火还在燃烧。 恐怕实际上是非常短暂的一段时间吧。但是在间桐脏砚看来，却是那样漫长。 漫长到足以回忆起过去的一切。 可惜，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名为玛奇里·佐尔根的年轻人了。 “嘶……嘶嘶……（羽斯……提萨……）” 如哀叹般，刻印虫发出最后的嘶鸣。 火焰熄灭，间桐脏砚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 “啊，烧成一堆灰了啊。” 穿着漆黑铠甲的女人用剑扒拉了一下地上的那滩黑灰。 在她的身后，樱保持着懵懂的姿势和表情，一动不动。 “嘛……早来个几百年的话，说不定还能去伽尔扎曼呢。” “不过现在就别想了，老东西。哈哈，这就是因果报应啊！” 英姿飒爽的那个英雄背对着年幼的樱，说着很刻薄的话语。 她救了自己。 虽然是救了自己，但是却杀死了自己的新爷爷。 这样的话，樱应该生气吗？ ——樱呆呆地望着那个背影，脑海中被说不清楚的情绪充满了，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因为没办法看到她的脸庞，樱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聚集到唯一看得清楚的地方。 苍白色的头发…… 不，硬要说的话，其中还带着些耀眼的金色吧。 樱只觉得，那色彩实在太过美妙了，不像是自己能够触碰的东西。 “嗯？” 在迅速消退的火光之中，樱的英雄——非常，非常帅气的女性骑士，转过头来。 “哟，晚上好，小master。” “berserker，莫德雷德·alter，向你报道。” 她向着樱，露出美丽的微笑。 那微笑实在好看过头了。樱觉得一定还有着更好的形容，但是搜肠刮肚地想到最后，却还是吐不出任何字眼。 “……” 嘴唇轻轻颤抖着，樱的眼角终于流下泪水。 好温暖…… 不行，不能任性，不能哭…… “晚上……好……” 嚅嗫着，呜咽着。 樱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第3章 显现的英灵们(上) 以诺修斯躺在长椅上，呆呆地望着天空。 因为身上没钱，所以就只能露天过夜了。 倒不是他道德观念有多高，觉得催眠别人是不好的行为。 只是因为他完全不会催眠魔术而已。 不然以诺修斯铁定要找个旅馆或者酒店住进去。 md有床睡谁要当流浪汉啊？ 幸好，以诺修斯的运气还没有差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下雨的地步，让他勉强算是睡了个好觉。 虽然他其实并不需要睡眠，但若是不那么做的话，总是会觉得很别扭。 因为他对生存环境的要求并没有那么苛刻，于是就直接在长椅上过了一晚。 现在正是清晨，以诺修斯双臂枕着头，视线跟着天空上的某颗明星逐渐移动。 这时候，圣杯战争的其他参加者估计已经开始筹备英灵召唤了吧。 但是以诺修斯只是放空大脑，打发着时间而已。 没有思考着什么计划，也没有设想未来该怎么怎么样。 只是单纯地发着呆而已。 讲真的，不是很想动啊。 召唤从者什么的，就随便应付一下吧？ ——这样想着，以诺修斯连眼睛都不眨，一动不动地躺在长椅上。 从远处看上去，简直就是具已经没了气的尸体。 还是死不瞑目的那种。 得亏附近没人经过，不然他这副样子能把人给吓得心肺骤停。 “呼……” 以诺修斯吐出一口气，感到有些烦闷。 好像不对啊…… 怎么感觉自从离开魔兽战线后，自己变得越来越怠惰了？ 将视线从逐渐隐没在天空中的金星上挪开，以诺修斯坐起来。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第三宝具的前置条件如今还没有任何头绪，毁灭世界的危机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上的，以诺修斯陷入了没有方向性而导致的迷茫。 换言之就是没有目标。 在第七特异点显现的时候，有提亚马特这个极度显眼的危机点在，所以以诺修斯才看起来好像勤快得很。 但是现在…… 区区第四次圣杯战争而已，能有多大的威胁？ 被此世全部之恶污染的大圣杯？ 得了吧。 那玩意呆毛王一发咖喱棒就解决了，有没有以诺修斯都一样。 对于夺取圣杯，以诺修斯更是完全不感兴趣。 他想要知道的东西，那个破杯子怎么可能知道？ 换成上帝本人来兴许还有点可能。 所以，对着这种完全没有必要也没有收益的大麻烦，以诺修斯是真的提不起兴趣。 “算了算了。既然都掺和进来了，就好好干吧。” 以诺修斯从长椅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 刚要打出去的哈欠停了下来。 以诺修斯眯起眼睛，看向手背上的令咒。 ——宛如沸腾一般，鲜红色的光芒正从那图案中照射出来。 在以诺修斯的注视下，魔力的流向，改变了。 猩红色的令咒嗡鸣着。 随着它一阵一阵地闪烁，前方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一个黑红色的法阵。 令咒和法阵共鸣，以相同的频率闪烁起光芒。 随后，那闪动的频率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光芒每闪动一次，就变得更加强烈，到最后已经几乎变成常亮的刺眼光球。 以诺修斯挑起眉。 没有召唤术式，没有祝词，也没有圣遗物，但却自动开启了召唤？ 而且，这股味道…… 你是…… ——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模糊的轮廓，以诺修斯看着那从光中走出的人影，突然释怀地笑了。 —————————————— 日本，冬木市，凯悦酒店。 在酒店三十二层的某个房间内，一名柠檬头发型的金发男子瘪着嘴，一副不爽的表情。 而在他身后的床边，则坐着一名红发女子。 她双手抱胸，眼神严厉，手指还一直敲击着手臂。 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足以看出她的不耐烦。 金发的男子名叫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博尔德，乃是时钟塔矿石科（基修亚）的君主（lord）。 而红发女子，则叫做索拉·娜泽莱·索非亚莉，是肯尼斯的未婚妻，降灵科部长的女儿。 肯尼斯很恼火。 之所以会这样，原因全在于他教室中的一名学生——韦伯·维尔维特。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仅写出了那样愚蠢的文章，还做了件让肯尼斯难掩怒火的混账事。 被自己痛批之后，那个小子会感到怎样的屈辱和愤怒，肯尼斯一眼就看得出来。 这种自命不凡的家伙他见得太多了。 韦伯·维尔维特和那些人的区别，也只不过是理论更加精深一点，脑子更加蠢笨一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区别。 肯尼斯并不会因为他做着异想天开的美梦就坏了自己的心情。 真正让肯尼斯生气的是，这家伙竟然偷窃了自己为圣杯战争准备的圣遗物！ 并不是为圣遗物的丢失而生气。 自己的学生竟然使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关键还真让他成功了——这才是让肯尼斯红温的真正原因。 虽说他对教室里的学生并没有那么深重的感情，但好歹也算是个老师。 自己教育出来的学生居然干出这种不光彩的事情，连带着他也觉得脸上无光。 那家伙一定是受不了压力，发疯了——肯尼斯只好这么安慰自己。 就当这件事不存在吧，反正只是区区乡下的魔术竞赛而已。 凭借自己的本事，随便换一个圣遗物照样能轻松取胜。 肯尼斯完全有这样的自信。 不过，就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后边的索拉早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那么，肯尼斯。我就先回房间了，到时候你直接将从者的供魔路线接到我身上就好。” 她从床边站起来，对着肯尼斯的背影喊道。 肯尼斯为了与她一同在圣杯战争之中“镀金”，开发了一项革新性的技术，能将servant和master之间的魔力供给与令咒权利分离，由两位召唤者分别掌控。 按照计划，肯尼斯持有令咒，和从者一起进行更具危险性的活动，而索拉则只要乖乖待在安全性十足的魔术工房之中供给魔力就好。 可见肯尼斯对自己的未婚妻有多么上心了。 但是索拉倒是觉得这位未婚夫对自己的保护实在有点过头。 这种被轻视的感觉让她有点不舒服。 “哦哦！交给我就好了。索拉，早点休息。” 一扫刚刚的阴沉，肯尼斯满面春风地对着未婚妻说道。 索拉回以公式化的笑容。 但是，就在她走到门前，手指将要触碰到把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剧烈的响动。 嘭！ 鼓动的烈风吹飞了行李，将它们重重地砸在墙上。 肯尼斯反应过来，立刻唤出月灵髓液，将同样被气流打飞的三基之魔力炉接住。 “喂，肯尼斯！你做了什么？！” 索拉看着眼前那黑红色的召唤阵，意识到事情好像脱离了应有的轨迹。 在呼啸的风声中，她的呐喊变得模糊，传入肯尼斯的耳朵。 可是就算是肯尼斯自己也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他所解析的圣杯战争的系统来看，应当是非常稳定的才对，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意外情况？ “我不知道！” “automatoportum defensio（自动防御）！” 肯尼斯大声喊着，情急之下也没有忘记驱使月灵髓液挡在自己和索拉的面前。 水银化作盾牌，将猛烈的空气流阻挡在外。 光芒到达顶峰，随后开始衰减。 “……！？” 在两人不可置信的震撼目光中，那显现而出的模糊人影抬手挥散了扬起的烟尘。 “应召唤而来的是什么？” “存在于此处的是什么？” 那人影自顾自地反问道。 “答案是浪漫。是梦想。是罗马。” 明明只是平静地陈述，但一听到他的声音，两人的心中便不由自主地燃起激情。 烟尘终于散去，露出那男子的真容。 无比强大，无比尊贵。 其和肯尼斯想象中的，与使魔无异的家伙们的形象，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吾之臂乃为开拓之光。” “吾之臂乃为浪漫之枪。” “呼唤吾的，便是汝等吗？” 他宛如俯视一般，向两人发起询问。 “吾名罗穆路斯·奎里努斯。以枪兵之壳，降临在这罗马的大地之上！” ——那满溢着神气的伟大之人，如此说道。 —————————————— 德国，冬之城，某个书房内。 “由我来指挥那个亚瑟王……” “切嗣，这真的没问题吗？” 爱丽丝菲尔忧心忡忡地问道。 “当然，相信你自己，爱丽。” 卫宫切嗣坐在书桌前，阅览着最新的情报。 他埋头扫视着资料，随口回答爱丽丝菲尔的问题。 “即便是最强的武器，若不能使用便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我和那种光明磊落的家伙是合不来的。但你不一样。” “由你来下达实际的指令的话，就算对方对我持有负面看法，也至少会一定程度上听从命令吧。” “哪怕实际效果不佳，也肯定比由我来指挥要好。”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阿哈德翁没有考虑从者和御主的相性问题，那么就只能由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卫宫切嗣停下动作，目光停留在某张照片上面。 那照片下赫然写着一个名字——言峰绮礼。 “这样啊……” 爱丽丝菲尔喃喃着，转头看向放置在另一边桌子上的剑鞘。 金黄色的金属中镶着醒目的蓝色珐琅，正中间还刻着据说是妖精文字的未知符号。 看起来非常干净、漂亮。 不知道和这剑鞘一体的那把圣剑excalibur，又是什么模样呢？ 爱丽丝菲儿看得有些入迷了。 就在她尽情幻想着圣剑有多么多么华丽的时候，剑鞘前方的地上突然亮起黑红色的召唤术式。 “——？！” “切嗣？这是发生什么了？” 瞪大了眼睛，爱丽丝菲尔急忙拍了拍卫宫切嗣的肩膀。 “嗯？什——” 从沉思之中惊醒，卫宫切嗣看到眼前这一幕，立刻站起来，将爱丽丝菲尔护在身后。 他紧张地举起一直藏在风衣内侧的冲锋枪，对准召唤阵的中央，护着爱丽丝菲尔逐渐向后退去。 一道强光闪过，黑红色的光芒开始衰落下去。 在那里，穿戴着苍银铠甲的骑士挺立着，面容被黑白兜帽遮盖。 “哈哈哈，看来是现界的时候出了点差错呢。” 即便被人拿枪指着，苍银的骑士也丝毫不恼，反而冷静地推断出了大致的情况。 “不必紧张。” 他掀开兜帽，露出一头灿烂的金发。 “saber，亚瑟·潘德拉贡，应召唤而来。” —————————————— 日本，冬木，远坂宅。 “……” 远坂时臣看着眼前这不知为何自主展开了的英灵召唤术式，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失态表情。 俗称——颜艺。 乓！ 手中的高脚杯摔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但远坂时臣已经无心关注这一点了。 怎么会这样？ 英灵召唤为何自行开始了？ 这样的话，自己费尽心力所准备的圣遗物，岂不是毫无用武之地了吗？ 不，比这更重要的是，得到的英灵究竟会是谁？ 若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话，岂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一想到那样的可能性，远坂时臣浑身都止不住地发抖。 他紧张地看着那道强烈的光芒，咽了口唾沫。 而一旁，言峰绮礼看到他如此滑稽的表现，愉悦地咧开嘴巴。 滋——滋—— 那光中仿佛窜动着电流一般，发出细小的响声。 很快，一个令远坂时臣感到莫名眼熟的身影从中显现。 “是难近母。是摩诃摩耶。是迦梨。” 她轻声低喃道，眯起红色的眼睛。 视线绕过眼前的御主，仿佛钉子一般打在旁边那男人的身上。 “archer，神光融合型歼灭女神，杜尔伽。” “使用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 似乎是在忠告着什么，身着轻纱的女神垂下眼眸。 “……” 远坂时臣呆愣了一下，随后，如同劫后余生一般，露出庆幸的笑容。 他很快又恢复到平日里那副风轻云淡的优雅模样。 只可惜，额头渗出的汗水已经完全暴露了他的内心。 不过，区区小小的失态，和眼前的这名从者比起来，远坂时臣觉得那都不是事。 杜尔迦——那可是女神的名字啊！ 而且还是以武力着称的女神！ 抽到这样的王牌，远坂时臣都不知道该怎么输。 只不过…… 这女神……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第4章 显现的英灵们(下) “嘿嘿，嘿嘿嘿嘿……” 韦伯躺在床上，看着手背上的暗红色纹样，发出傻笑。 他知道这是什么。 因为知道，所以才这么兴奋。 令咒——圣杯战争御主身份的代表，用来控制与支援从者的三划记号。 可谓是圣杯战争真正的门票，盛大宴会的入场券。 但比起这个，韦伯更加在意的是这令咒背后代表的意义。 ——这意味着，他被圣杯认可了。 韦伯·维尔维特，被圣杯选中了，被认可了他人并不认可的才能。 所以这傻小子才会抱着自己在床上滚来滚去，像个痴汉一样看着自己的手背，发出痴笑。 这一系列动作，若是让本人在他人的视角来看的话，绝对会羞耻地想死。 简直和抱着美少女抱枕的阴湿死宅没有区别——说不定比那还要过分。 只可惜他看不到，也没有人留下如此珍贵的影像。 “对了。” “我可不能沉浸在喜悦之中，忘记了更重要的事情！” 韦伯蹬直了腿，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 “该开始准备英灵召唤了。” 他从床边的地板上拿起一个黑色的盒子。 这盒子里装着的，正是肯尼斯原本计划之中要用到的圣遗物——亚历山大大帝披风的一角。 乘坐飞机抵达冬木之后，为了得到一个据点，韦伯利用魔术对一户人家进行了催眠暗示。 这是一对年老的夫妇。 两人分别是在冬木市英语会话学校担任兼任教师的澳大利亚老人，古兰·麦肯锡，以及他的夫人，玛莎·麦肯锡。 而韦伯向两位老人暗示的自己的身份，则是他们留学归来的孙子。 靠着两位老人的接济，他轻而易举地获得了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 不仅有着自己的房间，还很难为情地享受着两位陌生老人的疼爱，甚至连三餐吃什么都不用自己考虑。 和现在还在街头风餐露宿的某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征服王……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韦伯打开盒子，看着安静地躺在里面的红色披风碎片，不由自主地幻想起来。 说到传说中的征服王伊斯坎达尔，那肯定是个非常魁梧的厉害家伙吧。 而且又是王。 一定是很严肃，但却非常智慧、非常可靠的强大伙伴！ 这样一想，拿了肯尼斯的圣遗物真是太好了。 有这么厉害人物作为战力，取得圣杯战争的胜利，证明自己的才能，不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吗？！ 到时候，一定要肯尼斯那家伙为自己的言论道歉！ “嘿嘿……” 韦伯已经开始幻想那之后的美好生活了。 可惜，就在他想入非非时候，突如其来的异常事态却把他的白日梦打得稀碎。 呼——！ 魔力在暴动，敞开的窗户在气流的拍打下剧烈地震动起来。 窗帘如挥舞的大旗一般飘动着，就连韦伯的床单都差点飞出窗外。 还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其中的一个角，这才保住了自己的床单。 “这是什么啊？！” 韦伯看着地板上那个黑红色的魔阵，内心忐忑不已。 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别说想办法处理了，他连要挪动身子逃向一边都忘得一干二净。 假如是肯尼斯的话，一定不会像自己一样没用吧。 ——这种时候，脑中却偏偏想着和眼前的一切毫无关联的事情。 “疼！” 手背上的令咒处传来灼烧感。 韦伯吃痛，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等等，难不成这是英灵召唤？ 韦伯突然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样的话，那这圣遗物我岂不是白偷了吗？！ ——这耿直的倒霉孩子一下子搞错了重点。 光芒逐渐衰弱，露出相当美型的线条轮廓。 “本次以rider的灵基现界。真名是，太公望！” “嘿嘿，无论是吕尚还是姜子牙还是姜太公，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哦。” “不过，真是可惜呢～。如果以caster的职介被召唤的话，我绝对会是冠位（grand）。” 眯眯眼黑发男性自顾自地说着。 话语中虽是遗憾，但脸上却完全是喜悦的笑容。 “太……太公望？！” 韦伯手猛地一颤，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不是……” “等一下！” 他摊开双手，不可置信地喊道。 “嗯？” 太公望歪着脑袋，微笑着看着他。 应该是在看着吧？ 这过分的眯眯眼搞得韦伯都不知道他在看哪里了。 “等等等等——” 韦伯连滚带爬地跑到散落的行李旁边，从乱糟糟的一堆衣物中翻出一本书来。 他打开书，快速地翻阅着，最终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 太公望的脑袋突然出现在韦伯的肩膀上。 “啊！” 韦伯浑身一颤，惊恐地缩起身子。 看着他这副模样，太公望反而是哈哈大笑起来。 “你看看你那个样子……不行，好搞笑……” “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太公望捂着肚子，用食指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是韦伯还是红温了。 刚刚才在课堂上被当众批评过，并且为之耿耿于怀，韦伯看到太公望这副笑容，立刻就觉得他也在嘲讽自己。 “有什么好笑的！你这个假货！” 他瞪着眼睛，翻开手中的书，将其中的内容面向太公望。 “——？” 太公望的笑声停了下来。 “假货？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他微微张开嘴巴，一副吃惊的样子。 只是那对眯眯眼还是完全没有任何改变，让韦伯感到非常火大。 连你这家伙也轻视我！ 明明我可是你的御主！ 怀着愤恨的心情，韦伯找出那书上确凿的证据。 “冬木市圣杯战争用的魔术基盘是西洋魔术。因为和中国的思想魔术相异，所以无法召唤那里的从者。” ——指着这行字，韦伯将其中的内容复读出来。 他得意中又有些慌张地指着眼前的太公望。 “那你是怎么回事啊？别说谎了，你是哪里来的冒牌货？！” 用着质问的语气，但韦伯的气势反而是一点一点地降了下去。 完了完了完了，戳破了他的谎言，不会把我干掉吧？ 上头的热血逐渐退去，韦伯惶恐地想着，心中打鼓。 不过他显然是想多了。 “这个啊？是因为我出现在这里和这个所谓的召唤系统没什么关系啊。” 太公望毫不在乎地回复着来自韦伯的质问。 “哈哈哈～，真是过分呢。” “嘴里说着什么“你在山上蹲得都快发霉了，给我下去走动走动”，然后就一脚把我踹了下来啊！” “也太过分了一点？” 他笑嘻嘻地讲出让韦伯大脑宕机的话来。 “不过，元始天尊大人也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物哦？” “事发突然，虽然师傅没有明说是什么情况，但我想大概是基于天数……基于命运才会有这样的判断吧。” 他突然变脸，正经地补充了两句。 咚咚咚。 踩踏在木制地板上的沉闷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听这紧凑急促的脚步，恐怕来人的心情是有些焦急。 太公望看向房间门。 “韦伯，发生什么事了？” 老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韦伯张开口，想随便扯两句敷衍过去。 “哎呀，这可不行呢。” 太公望笑眯眯地捂住韦伯的嘴巴，走到房门前，把门打开。 门外的老人看见一脸和善的太公望，眨了眨眼睛。 “韦伯，这位是？” 古兰·麦肯锡朝站在一边的韦伯问道。 “是朋友啦。”太公望没有给韦伯说话的机会，自然地回答道，“没有拜访两位就擅自上楼真是不好意思。” “虽说是令郎的朋友，但这样做还是有失礼数。在下就暂且在这里道个歉吧。” “接下来可能还要叨扰两位一阵子。请多多担待。” 太公望微笑着，双手背在身后。 “哪里，哪里。”老人露出笑容，“原来是韦伯的朋友。我给你也腾一个房间出来吧？” 太公望摇头。 “这就不必了。我和他一个房间就好，无需麻烦两位。” “那韦伯，我就先走了，你记得好好招待朋友。” 老人对着韦伯嘱咐一声，从门前离开了。 “……” “那么，我们来聊聊吧？” 太公望轻轻关上房门。 —————————————— 阴暗的房间内，橘发青年的手指沾着新鲜的血液，从地上划过。 但正到关键时刻，那手指突然停住了。 “这个是……怎么画的来着？” 雨生龙之介看着地上这复杂的图案，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也太繁琐了一点。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假如这个仪式是真实的，那么就算再怎么繁琐，也完全值得。 就是有点太费材料了。 因为没有经验的缘故，他老是在细节上出错。 而一出错，就会让整个仪式废弃。 原因是可用的血太少。 并不是说血的总量不够，而是血液很快就会变得不新鲜。 雨生龙之介认为用不新鲜的血去召唤恶魔是很失礼的行为。 因此，他已经尝试了很多次，杀掉了数十人，用作新鲜的血袋。 “我看看……” 雨生龙之介单手翻动着破旧的本子。 “这里要……这样……？” 他嘀咕着，一边对照着书里简陋模糊的图片，一边在地板上拖动着粘血的手指。 这是他在自家仓库里发现的古书。 没错，雨生龙之介根本不知道什么圣杯战争。 他在此处尝试着这样血腥的仪式，只是为了验证传说中的恶魔是否存在。 为什么会这样想？ 原因很可笑。 雨生龙之介是个杀人犯。 虽然是杀人犯，也确实杀了很多人，但是却从来没有被逮到过。 新闻也好，杂志也好，都喜欢把这个身份不明的犯人叫作恶魔。 可是雨生龙之介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假如真的有恶魔存在的话，那么这样称呼身为人类的自己，岂不是对恶魔们非常失礼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才开始求证那种幻想生物的存在。 是该说他天真吗，还是该说他邪恶呢？ 只能叹息着说，这家伙和言峰绮礼是一个类型的货色吧。 只不过和言峰绮礼不一样，他并没有深植既定的道德观念，因而对于满足自我欲求这件事没有任何的踌躇和顾忌。 就像现在这样。 那失去了气息的一家三口还坐在放映着动画片的电视前面，一动不动。 而沙发旁边，则是被鲜血填满的老旧铁桶。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电视的微光闪烁着。 这一切都是雨生龙之介随手的“杰作”。 “……？” 余光中，铁桶内的血液表面，突然泛起波澜。 雨生龙之介眨了眨眼，伸出脖子，仔细地观察着那越发急促的涟漪。 然后，不知从何处扑来的风打翻了盛满血水的铁桶，连雨生龙之介都差点被吹倒。 “呜哇——！” 赶紧后退两步，站稳身子，雨生龙之介看向暴动的红黑色光芒。 “成功了！真的存在啊！恶魔！” 他欣喜地张开双臂。 鲜血从铁桶中淌出，流满了整块地板，将雨生龙之介尚未完成的魔阵掩盖。 随后，在一闪而过的强光中，一个纯白色的窈窕人影狼狈地掉落下来。 嘭！ 她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疼疼疼……” 在雨生龙之介呆滞的目光中，那样貌姣好的女性龇牙咧嘴地捂着屁股。 她的眼睛很漂亮，是非常稀有的粉色。 容貌则是雨生龙之介这么多年的人生中所见过的最佳。 而且不止脸蛋令人心动，身材也很完美。 虽然是恶魔，但却是十足的美人。 按种族来讲的话，那肯定是魅魔吧？ 雨生龙之介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女性。 “呀~！怎么连我也过来了啊！” 她吓了一跳，完全无视了雨生龙之介，自顾自地念叨着。 “难不成是被亚瑟的灵子转移给牵连了？！这种事情不要啊！” 说着，她从地上站起来。 “呜……法袍都弄脏了……” 扯着自己身上的袍子看了看，她苦起一张小脸。 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站在一边的雨生龙之介，露出好看的微笑。 “啊，你就是我的御主吧？” “但是对不起哦？我要逃跑啦！” “因为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嘛，人家害怕～。” 白发的、妖精一般的女性仿佛撒娇一般，说着可爱的话语。 虽然她表面上作着一副充满歉意的样子，可是雨生龙之介分明能够感受到藏在那层外皮下的冷漠视线。 这就是恶魔吗？ 看起来风情万种，然而真正的内核却如此深邃、如此非人…… 这真是…… 泰裤辣！ 雨生龙之介竖起大拇指。 “呦西！放心去吧，恶魔小姐！你的教诲我记住了！” “……？” 梅莉用诡异的视线打量了他一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黑暗中。 —————————————— “我当是哪位女士，一出现就有这般好闻的气味。” 以诺修斯微笑着，向那人伸出刻着令咒的手。 “高扬斯卡娅小姐，很高兴见到今天也是这么美丽的你。” 那人优雅地搭住他的手，往前走了一步，然后缩回被手套覆盖的纤纤玉指。 “嗯哼～?，萨洛斐尔大人真是讨厌，一上来就调戏人家～?” 高扬斯卡娅捂嘴轻笑。 “那么……” 她双脚交错，做了个完美的屈膝礼，向以诺修斯微微俯身。 “从者，assassin。玉藻巫池（vitch）·高扬斯卡娅，为了贴近萨洛斐尔大人的内心，专程赶到这种可怕的战场哦？” “还请多多指教～?” 第5章 富婆，饿饿，饭饭 以诺修斯觉得，高扬斯卡娅这一身实在有点太张扬了。 她现在穿在身上的，是原本灵基再临三阶段的兵器大神造型。 只不过背后的镜子和枪械没有显现出来而已。 这一套衣服好看是好看，也很显身材，但若是放在现代，就显得格格不入。 ——谁家好人把子弹挂在衣摆上啊？ 不，真要说起来的话，她背后的尾巴就已经足够显眼了吧？ 这样蓬松灵活的柔软肢体，无论说是挂件还是插件，都不可能会有人相信。 只要看一眼，马上就会意识到“这家伙不是人类”，进而理解她身为从者的事实。 在双方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是很容易在情报战上造成不利条件的做法。 不过以诺修斯不打算管。 既然她喜欢，那就这样吧。 比起这个，以诺修斯倒是更在意高扬斯卡娅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看服饰的话，毫无疑问是光狐。 但从以诺修斯实际的感受来说，又像是光暗两面同时存在的本体。 只是更倾向于其中一侧？ 以诺修斯初步得出结论。 其实他猜得没错。 高扬斯卡娅是以「光」的一侧现界的。 虽然因为本体并没有分裂而能够在光暗之间转换，但实际通过术式抵达以诺修斯身边时，的确是「光」的这一面占了上风。 这个结果和高扬斯卡娅本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在出发时，她为了确保自己的言行能更加讨喜，特意将选择权交给了身为御主的以诺修斯。 也就是说，令高扬斯卡娅以这种姿态现身的，正是对她的到来一无所知的以诺修斯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呢？ 当然是因为高扬斯卡娅的「光」之一面有着能与以诺修斯共鸣的元素。 虽然本人不说，但是高扬斯卡娅的宝具『灵裳重光·79式掷祸大社（n3 tyлa sevendrive）』的取名其实是含有春分方面的考虑。 春分是一年当中的第七十九天。 而高扬斯卡娅本体又是兔子（bunny）。 兔子和春分，指向的是古代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春太阳节”，以及基督教的“复活节”。 而复活节是纪念耶稣复活的节日，时间则是每年过春分月圆后的第一个星期天。 除此之外，复活节（easter）在词源上与北欧的黎明女神奥斯塔拉（ostara\/ēostre）有关，兔子也与奥斯塔拉有着纠葛。 追溯上去，高扬斯卡娅的光之属性中其实也包含了对应的那些要素，即黎明和春分。 结果这两个属性恰好都和以诺修斯有点关系。 所以她在以诺修斯面前才总是表现出倾向于「光」之一面的习性。 高扬斯卡娅自己也有所察觉。 但以诺修斯就不一样了。 他觉得高扬斯卡娅就是看心情随便选了件衣服穿。 虽然事实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咳咳。” 高扬斯卡娅清了清嗓子。 “虽然一直相信萨洛斐尔大人不会有奇怪的误解，但还是讲清楚比较好。关于我的名字——” “请注意，玉藻的后缀是vitch不是bitch！人家才不是那种浪荡女人！” 高扬斯卡娅双手比叉，横在胸前。 没错，虽然她对米缸前辈充满敬意，但唯独这个时候需要无情地正义切割！ 别想成为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老登乖乖背黑锅就好了，其他时候不需要你！ ——高扬斯卡娅非常没良心地想着。 “我知道。” 以诺修斯只是用暧昧的微笑回应她。 “关于你的事情，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包括你会突然跑过来这件事情。 以及那根口红其实是定位器加圣遗物的事情。 再进一步，她会出现在这里对以诺修斯来说也算是不出意料。 ——毕竟是给出了指向性那么明确的道具。 不过那根口红以诺修斯是不会丢掉的，反而会一直带在身上。 多和这只屑兔子接触接触没有坏事。 等到时机成熟，他还想把她也收纳到体内。 不如说，人类恶（爱）的全员，都在计划之中。 这可是以诺修斯为数不多的收藏欲望。 “……唔，萨洛斐尔大人比想象中还要通情达理呢。” 高扬斯卡娅对他平淡的态度稍微有些介意。 什么叫“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啊？ 你都知道些什么东西？！ 说清楚啊？！ 别当谜语人！ ——对着这一点耿耿于怀，高扬斯卡娅心中打鼓。 但是很快她就把这话抛到脑后了。 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小心哦，萨洛斐尔大人。我就是因为感觉到很不好的东西，所以才过来的。” 她的脸色异常的正经。 “不好的东西？连你也这么觉得？” 以诺修斯来兴趣了。 要知道高扬斯卡娅可是在第七特异点和他一起观看过提亚马特的混沌之潮的。 那时她可完全没有反应。 既然如此，那么她口中的“不好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可能是比混沌之潮更弱小的圣杯黑泥。 而这话又是对着自己说的，所以理所当然也不是自己，更不可能是自己体内的提亚马特。 那也就是说，在现在的冬木，还存在着一个未知的、能令一名beast候补也感到害怕的「灾害」。 “没错。那是并非可以「比较」的东西。” “就算是我，也会因为那一瞬间划过的阴影感到寒毛直竖。” “可是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我还是来了。” “冒着性命危险，前来给萨洛斐尔大人助战哦？” 说着说着，高扬斯卡娅的表情开始软化，变成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眼神可怜得让人心颤。 祸国殃民的美女…… 透过这只兔子，也能看到真正的狐狸的部分风姿。 只能说某些人喜欢狐狸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她真的很好看。 “不过，其实也不需要我来提醒吧？萨洛斐尔大人肯定比我要清楚这里的情况。” 高扬斯卡娅话锋一转，笑眯眯地恭维起以诺修斯来。 “这你倒是说错了。” 以诺修斯摇摇头。 “我知道的事情很多，但是魔术方面却一窍不通，感知力也很差。” “所以，能成为我的眼睛吗？高扬斯卡娅。” 直接到令人有些羞耻，以诺修斯伸出手，真诚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 “这样暴露自己虚弱的一面，真的好吗，萨洛斐尔大人？” 高扬斯卡娅正视着那双好看的金色瞳孔，想要找出破绽。 可是…… 嘴角勾起的弧度逐渐消失。 高扬斯卡娅有些笑不出来了。 “对你的话，我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 ——对，只不过单指这一件事而已。 “……” 那毫无疑问是真实的话语。 高扬斯卡娅觉得自己至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什么嘛…… 明明也是beast，干嘛装出那么好的态度。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高扬斯卡娅撇开视线，默默咬住下唇。 仅限在这里哦？ 仅限到圣杯战争结束的阶段为止…… 就当是休假，让我好好地放纵一下吧。 —————————————— 以诺修斯终于不用流浪街头了。 不仅不用流浪街头，甚至还住上了豪华别墅。 什么？ 你问钱是哪里来的？ 那当然是来自于我们的nff服务首席执行官、万能美女秘书、军火女王、兵器大神、人类恶候补，人美心善的高扬斯卡娅小姐啦～?！ 不过，像她这么精明能干的秘书，怎么会随随便便吃亏呢？ 在听说以诺修斯居然过着居无定所、温饱不足的流浪汉日子之后，高扬斯卡娅大声抱怨他“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然后，以“我的御主绝对不能这么穷酸”为理由，拖着以诺修斯直奔不动产开发会社。 在这个过程中，以诺修斯见识到了一系列“惨绝人寰”、“触目惊心”、“可歌可泣”的卑……贤惠手段。 包括但不限于“叙述往期成就”、“友好商讨对策”、“畅想美好未来”、“展示独特才艺”、“拜访美满家庭”…… 等等等等。 从那里走出来的时候，那群人对着以诺修斯那叫一个尊敬。 给以诺修斯直接整不会了。 不是，哥们。 我什么都没干啊，只是皱了皱眉而已，怎么就搞得我像个邪恶大boss一样？ 总之，在高扬斯卡娅的悉心打理下，两人很快就住进了一栋设施齐备、装修华美的豪华别墅。 那么在这之后，他们做了些什么呢？ 是在为接下来的大战紧锣密鼓地做着准备，还是为了抵御不知躲藏在何处的灾害商讨对策？ 答案是…… “萨洛斐尔大人～，啊～?” 高扬斯卡娅用手指拈起一颗葡萄，撕掉表皮之后，温柔地塞进以诺修斯的嘴巴。 她穿着一身旗袍，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以诺修斯则是像个废人一样躺着，脑袋枕在高扬斯卡娅的大腿上，一边看着她的南半球发呆，一边嚼着她源源不断塞进自己嘴里的葡萄。 甚至连籽都不吐，直接连着果肉一起咽下去。 说实话，这搞得以诺修斯有点恍惚了都。 什么皇帝待遇。 坏了，这下真是被富婆包养了。 以诺修斯顿时有种自己是什么名贵宠物的既视感。 他当然不可能沉溺其中。 只是因为高扬斯卡娅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所以才配合她而已。 顺带着又多了解了一点那些昏君的感受。 从客观角度来评价就是—— ——这谁顶得住啊？ 并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结论。 高扬斯卡娅尽管复制了前辈的外貌和部分特质，但有些本事却是没有照搬的。 估计连她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侍奉他人的一天。 所以有些地方的动作会有很大的瑕疵。 若能将瑕疵补全的话，便能窥得那传说中招致祸乱的妖妃的一角。 再加上一点点魅惑术和幻境，以诺修斯都不知道凡人要怎么抵抗。 这还是保守估计。 假如把权能和法术也都算进去，倾国倾城简直不要太简单。 “唔……” 高扬斯卡娅皱起眉，戳了戳以诺修斯的脸颊。 “您是不是在想别的女人呢？” “……抱歉。” 以诺修斯老老实实地道歉。 “下次可不要这样了哦？这是很失礼的行为。” “其她女孩子可没有我那么好的脾气呢～?” 高扬斯卡娅温和地笑着，意有所指道。 啊…… 她好温柔。 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往昏君或者人渣的方向摇摆了？ 以诺修斯在心里感叹着。 虽然知道眼前这是个屑，但是就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以诺修斯找不到排斥她的理由。 不过嘛……她这番话是在讽刺谁，以诺修斯倒是清楚得很。 因为她根本都不带演的。 —————————————— nff服务供应：呀～，萨洛斐尔大人躺在人家的腿上，怎么都不肯起来呢～? nff服务供应：撒娇的样子真是可爱? nff服务供应：猜猜看，能享受到这样露骨的、暧昧的美妙时刻的，究竟是谁呢？ nff服务供应：@朽坏蔷薇 朽坏蔷薇：？ 朽坏蔷薇：你什么意思？ 朽坏蔷薇：想死吗？混蛋。 nff服务供应：萨洛斐尔大人，你看看她。 nff服务供应：不像我，只会心疼哥哥～? 朽坏蔷薇：……你这碧池，别让我逮到你。 湿婆死快点：这话倒是说得不错。是挺碧池的。 nff服务供应：呵呵，比不上您呢。 nff服务供应：毕竟小女子只是区区处子而已，怎么能跟经验丰富的爱神大人相提并论呢？ 湿婆死快点：…… 湿婆死快点：我改主意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动手吧？ 朽坏蔷薇：嘴巴的部位记得留给我。 朽坏蔷薇：我要亲手撕烂这张贱嘴。 nff服务供应：别啊，怎么还急了呢？ nff服务供应：不是你先攻击我的吗？ nff服务供应：@湿婆死快点 nff服务供应：先说好，我现在可是萨洛斐尔大人的兽了，要找麻烦请先掂量一下自己。 朽坏蔷薇：……？ 怜悯：呵，狗仗人势。 湿婆死快点：错了。 怜悯：？ 湿婆死快点：呵，狗仗狗势。 nff服务供应：嘻嘻。 nff服务供应：宝贝，你骂人，像·撒·娇~? 湿婆死快点：你******* 看到某人急眼，高扬斯卡娅顿时心情大好，眉开眼笑。 第6章 开幕 “所以你现在是他们的孙子？” “那我刚刚喊“令郎”岂不是喊错了？” 太公望眯着眼，一脸无辜地说道。 “就是说啊……” 韦伯赞同地点点头。 沉默了几秒后—— “不对，重点是在这里吗？！” “你这家伙的注意力怎么老是集中在奇怪的地方啊！” 韦伯醒悟过来，用手指指着盘坐在自己床上的太公望，大声吐槽。 被三番两次地打乱节奏，他已经快要气蒙了。 不过太公望完全没有要悔改的样子。 “嗯，嗯……” 他摸着下巴，脸上是一成不变的微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在本身就是以「血统」和「资质继承」为根基的西洋魔术世界里，发表了血统无用的言论，然后被否定了，于是非常恼火，跑到这里来想证明自己没错？” 轻描淡写地略过了刚刚的话题，太公望复述着韦伯此前的经历。 “……” “怎，怎么了……” 听到这里，韦伯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只不过他还是梗着脖子嘴硬着。 这下太公望真是乐翻了。 虽然他尽力绷着脸，但是不断翘起的嘴角却暴露了他真实的心情。 “笑什么笑啊！” 韦伯恼羞成怒。 “我没笑。” 太公望笑着摇头。 “我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无论碰到多好笑的事情都不会笑。” “骗鬼呢你！你一直在笑，根本就没停过！” 韦伯觉得自己的脸肯定是红透了。 ——被气的。 “呵呵……别急。” “照你的理论，无关血统，只要理解魔术的原理并且有着足够的熟练度，就能够将先天上的差距弥补——是这样吧？” 太公望抬手压了压，示意韦伯冷静一下。 “……没错。” 韦伯坐了回去，眼睛直直地瞪着太公望。 “嗯……我就直说吧。想法很好，但是不可能。” 太公望毫不留情地否定了他的妄想。 “用着本身就对基底需求非常严苛的西洋魔术基盘，就算理论再怎么出神入化，你最多也就只能成为教练一般的人物而已。” “能够深刻地理解术式，然后呢？” “你的硬件——魔术刻印和魔术回路真的能够支撑你使用它吗？” “若连使用都成问题，还谈什么弥补差距？” “纸上谈兵是有极限的，小子。没办法实践的话，永远都追不上前面的人。” “我知道你对那边残酷的血统优劣论很不满，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但是这只是个暴论而已。” “西洋魔术体系中的魔术师本身就是靠着不断继承魔术回路才一点一点地发展起来，所以才会有血统至上的观念，所以才对历史浅薄的家系不屑一顾。” “先不提你的理论实际上有多少人能够适用，你觉得仅凭自己就能撼动整个西洋魔术体系的根基吗？” “如果不是你的老师当堂撕了你的论文，说不定现在你已经曝尸荒野了。” “作为魔术师的其中一员，你该不会对他们的道德抱有奇怪的期待吧？” “至少在这点上，我觉得你的老师完全没有说错。你确实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 太公望笑眯眯地说道。 真是毫不留情的一通批判，把韦伯说得已经无地自容了。 他虽然年轻气盛、自视甚高，但也不得不正视眼前之人的意见。 因为他的名字可是“太公望”。 据他本人说，是道教最高存在，元始天尊的弟子。 韦伯虽然只在『封神演义』的故事中对他的事迹有所耳闻，但也知道这大概是自己、是肯尼斯、是时钟塔几乎所有人一辈子都没办法追上的存在。 被这样的大人物指着鼻子说是个二臂，韦伯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但令他更加难过的，是他听懂了太公望的话。 在理解了没有纳入考虑范围的因素之后，韦伯再回头看自己的理论，发现到处都是缺陷。 整个就是一坨。 亏他还以为是肯尼斯有眼无珠呢，没想到自己才是小丑。 ——韦伯低下头，整个人都emo了。 他开始回想自己这几年的经历，眼前仿佛出现了走马灯一般，全是自己自鸣得意的画面。 然后，韦伯又想起自己干的缺德事。 比如因为看不惯对方的炫富行为，就把并不认识的梅尔文一顿暴揍。 比如因为论文被撕掉，气不过，就偷走肯尼斯准备的圣遗物，跑到这里来参加圣杯战争。 顿时，韦伯的内心充满了对肯尼斯老师的愧疚之情。 至于梅尔文？ 再来一次，韦伯照样要揍他。 “……” 太公望看着神情恍惚的韦伯，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咳咳。” “虽说是暴论，但只要找对了路子，也并不是没有成立的可能呢……” 他像个狡诈的狐狸一般笑着。 “——！” 韦伯瞬间清醒，直勾勾地望着他，眼里全是渴望。 见韦伯上钩，太公望的笑容愈发灿烂。 “你听说过思想魔术吗？” 他竖起食指。 “思想魔术？我记得是……”韦伯喃喃道，“中国的那个？” “bingo！” 太公望立刻出声，打断了韦伯的思考。 “没错。中国的思想魔术有着你想要的特性。” “群体共享的思想盘和魔术式能够大幅减轻个人的负担。假如深入开发一下，再把权限稍稍提高一下，那么做到“凡人付出一点小小代价就能够使用威力巨大的仙术”这种程度也不足为奇。” “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云游戏……抱歉，你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那种东西。” “总之，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再更进一步的话，上面还有能不断提升等级的思想键纹在等着你。” “权限足够高的话，连神代思想魔术都可以拿来使用哦？” “虽然没有资质便贸然和特权领域链接可能会导致和自然同化，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太公望笑眯眯地说着，活像一个传销头子。 但凡换一个人来，都会对他这番话产生警惕。 但是我们的韦伯同学此时还没有感受过人心的险恶，完全没注意到这有什么不妥。 他咽了口唾沫，沉默不语。 虽然嘴上不好意思说，但是闪闪发光的眼睛却诉说着渴望。 “怎么样，想学吗？” “假如在接下来的这场圣杯战争中，你的表现能令我满意的话，那给你开个后门也不是不行哦？” “不是我吹牛，我在思想盘的系统里面，也算是有点特权呢……” 太公望似笑非笑，不怀好意地诱惑道。 咕咚。 韦伯露出了十分动摇的神情。 东方思想魔术和西洋魔术有着互不侵犯、老死不相往来的协定，一旦归入其中一方的派系，就会被另一方排斥。 然而，如今深陷诱惑之中的韦伯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 他坐直了身体，目光如炬，眼神坚定地像要入党。 “还请先生，教我些真本领吧！” 郑重其事地大喊着，他拜倒在太公望的面前。 “……” 太公望暗地里比了个耶。 这感觉，好爽。 等着吧，超级大本钟·伦敦之星！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口牙！ ——在韦伯看不见的地方，太公望愉快地歪着嘴巴。 那是太公望从现界到被召唤的这段时间内的经历。 处于另一个分支上的，似乎与此相隔了十年的某个世界。 太公望有着那样的预感。 ——很快，他们又会再次相见。 —————————————— 飞机落地了。 舱门打开，客梯车从一侧开过来，搭载着的登机梯缓缓升起，与舱门对接。 很快，有两个人从飞机里面走出来。 那分别是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一身白面蓝底的西服，金发碧眼，长相十分帅气。 女人则是白发红瞳，穿着外表同样是纯白色的冬装。 虽然这两人的相貌都异常的出众，但一眼望去，却并不会产生“情侣”、“夫妻”一类的轻浮印象。 反倒像是千金小姐和她的执事。 之所以会这样，原因大部分都出自于那名男性。 “小心一点，夫人。” 那金发执事伸出手，当作一个台子，让那名女性搭住。 然后，优雅地、一丝不苟地引导着她从上面走下来。 两人很快进入到机场大厅。 面对着拥挤的人流，金发执事仍然从容不迫地引导着身边的那位女性。 期间还伸出手臂，将她护在里侧。 动作干净利落，尽到职责的同时没有任何逾矩的肢体接触。 一看就非常专业，非常可靠。 属于是“少女梦中才会出现的情郎”——那种类型的美男子。 又或者说是白马王子？ 听起来很不切实际，然而对这个人来说，那绝对不是什么夸张的说法——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这么认同。 因为他的气质，那恰到好处的微笑、柔和的眼神，给人的印象便是如此。 仿佛那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他本来就应该是王子、是骑士。 若是能被他倾心呵护，该有多么幸福？ ——路人愣愣地看着他，失神中一不小心撞到了柱子。 就连众人眼中的另一位主角——爱丽丝菲尔也为此感到惊诧。 “saber，你以前也有担任过谁的护卫吗？难道说是那位？” 爱丽丝菲尔一边走着，一边兴致满满地向亚瑟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我记得这只是基本的礼仪。” 亚瑟困惑地回答道。 “可是……” 爱丽丝菲尔欲言又止。 可是这动作未免太过细致。 作为一名王者，却对侍卫的工作如此熟悉，多少有些不合常理。 ——亚瑟看出了爱丽丝菲尔的想法。 至于她口中的“那位”，大概是指桂妮薇儿吧…… 她会这样想也是当然。 毕竟说到和亚瑟王关系亲密的女性，就只有那么几个特定的人选。 爱丽丝菲尔只是把其中最有可能的那一个选项提了出来而已。 可惜，事实往往出乎意料。 “没有那种事情。” 也许是因为提到了桂妮薇儿，亚瑟的脸色有些暗沉。 “只是梅……只是老师从以前就很喜欢埋怨我，说我对她既不够重视也不够温柔。不止是这样，还总是挑我的毛病，纠正我这里那里的细节做得不好。” “现在的礼仪很多都是跟着老师修习时学会的。” “但是该怎么说呢……” “总感觉没什么用处。” 想到某个屑人，亚瑟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连他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那家伙突然变卦，让他优先处理这里的事务。 明明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工作。 而且加班也就算了，她甚至连要对付的东西是什么都不告诉他，只管自己逃跑。 真是…… 整天就知道交代些麻烦的任务，想和她说几句话，又总是不理人。 偏偏亚瑟拿这位老师还没什么办法。 这下便样衰了。 “……？” “欸？” 爱丽丝菲尔有些蒙圈地眨了眨眼睛。 “等一下，你的老师，难不成是说那个梅林？” “……是的。” 亚瑟苦恼地点点头。 “梅林……是很麻烦的家伙。” “也许和你印象中的样子会有很大的出入吧。但至少我的老师，梅林她其实是位女性。” “！” 爱丽丝菲尔大受震撼。 “竟然会是这样……” “那个大魔术师梅林……竟然会是女人……” 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突然，爱丽丝菲尔脑中灵光一现。 “等等等等，saber！那你和你的老师是什么关系啊？” 她充满好奇地望着亚瑟，眼里满是八卦的气息。 “梅林……对我来说是有着很重要意义的人。” 亚瑟如实相告。 不过，大概并不是爱丽丝菲尔所幻想的那样。 因为…… “哦噢噢噢噢——！” 爱丽丝菲尔两眼发光，兴奋地喊叫着。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幻想了什么，但亚瑟觉得她肯定是猜错了。 不过亚瑟看她还在兴头上，也就没有多加解释。 他不是扫兴的人。 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而已，之后稍微解释一下就好。 周围的男人和女人都用嫉妒的眼神看着两人走过。 “……？” 亚瑟身形一顿，目光偏移向晴朗的天空。 “怎么了吗，saber？” 爱丽丝菲尔疑惑地回头看着他。 “……不，没什么。” 亚瑟露出令人安心的微笑。 “只是开了个小差而已。” 第7章 金与银的交锋 晴朗的天盖下，狂风猎猎。 若要论这风的力道，恐怕连粗壮的树木也能连根拔起。 然而，被包裹在其中的人影却巍然不动。 那人有着灰蓝色的头发，血色的赤瞳，以及古铜色的皮肤。 棱角分明的硬朗脸庞上看不出悲喜，双眼也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下方。 他浑身被耀眼的黄金铠甲所覆盖，双臂环胸，犹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飘浮在数千米的高空。 那简直如同宇宙星辰一般闪耀着的黄金双翼，以及他的足底，正安静地喷发着红色的光流。 …… 不，用「他」来描述，未免太过狭隘。 凭借着双臂抵达天际、已然成为至高存在概念化的罗穆路斯·奎里努斯，已经不能以常理去定义了。 其已不存在任何生物上的特征，亦或是凡间的职务。 若妄图拿人类的理念去将其框定，便显得太过可笑。 对于这至高的神祖来说，纠结于性别毫无意义。 但若是真要给出一个答案，那便是——罗马。 没错。 神话系统中的至高神，统治地中海世界之神—— ——端坐在此等玉座之上的罗穆路斯·奎里努斯，能象征其性别的就只有「罗马」一词。 罗马即为浪漫—— 神代结束后，作为人，获得爱人之心的人性的存在。 罗马乃是这一切的象征。 充满了慈爱与强大的，便是这一词汇。 但同时…… 代表了凶暴与践踏的，也同样是这一词汇。 “……” 罗穆路斯俯视着脚下这座名为冬木的城市。 平常这个高度是不会有如此狂风的。 更何况附近的大气没有一点要形成台风眼的迹象，更无发展成其他极端天气的征兆。 一切看起来都如此平静。 但正是因为平静，藏匿在底下的暗流才显得十分凶怖。 在罗穆路斯的眼中，某样事物正在从大地之下的某处觉醒。 微弱而强烈的「经络」正在凝聚、蔓延。 顺着那通路寻迹溯源的话，也许能够找到这一切的起点。 ——但是，抓不住。 哪怕是罗穆路斯·奎里努斯，也只能隐约察觉到微妙的不妥之处。 这便已经是极限。 再多，便超出了这形态的规模。 但罗穆路斯并不会为此哀叹。 因为这无能本身同样也是重要的信息。 “……嗯？” 罗穆路斯凝聚了视线，将注意力转移到某个角落。 在那里的，是人们称之为“机场”的大型建筑。 隔着数千米的距离，罗穆路斯轻而易举地看穿了那名英灵的伪装。 “这气息是……” “圣剑使吗？” 低声喃喃着，罗穆路斯开始下降。 作为圣杯战争的从者被召唤…… 罗穆路斯对此其实没有什么感想。 既然是以此等身份现世，那便做与这身份相匹配的事。 御主也是罗马的子民。 罗穆路斯并不排斥为其出力。 只不过身为御主的肯尼斯似乎是先怂了，不太敢随便指挥这尊大神。 于是，罗穆路斯就只得到了“自由行动”的指令。 虽然对御主的不成器感到有些遗憾，但这对罗穆路斯来说是个好消息。 因为这样的话，就能避免许多过于激烈的冲突。 脚下的土地并不坚固。 假若全力出手，连带着整座岛屿都有沉默的风险。 生灵涂炭可不是罗穆路斯想要看见的景色。 “虽说是如此，但既然是圣杯战争的一员，投身其中也是必要的体验。” 罗穆路斯没有多余的动作。 那双翼与脚底的光流改变了大小与方向，罗穆路斯就宛如平移一般，保持着双臂环胸的姿态缓缓下降。 听说曾有另一名冠位（grand）参与进圣杯战争，并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而那一次的意外，催生出了新的灾害（beast）。 那么，这一次，又是如何？ ——罗穆路斯张开了双臂，俯冲而下。 —————————————— “——！？” 正在池塘边上钓着鱼的太公望突然一怔，扭头望向远处。 “？” “你怎么了？” 一脸不情愿地跟着他钓鱼的韦伯注意到他的异样，随口问道。 其实他根本不想钓鱼。 更不想看太公望钓鱼。 有这时间，还不如出去搜集一下情报。 ——原本他就是想这么干的。 结果还没出门，就被太公望拽着衣领拖到池塘旁边，开始了无比折磨的空军体验。 不必多说，韦伯当然也据理力争地抗议过。 但每到这时候，太公望就会一脸“为难”地皱起眉，发出意义不明的叹息声。 然后摇头，开始自言自语地说——“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这样的话，思想魔术……” 这是什么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完全就是威胁！ 太卑鄙了！ 无奈，韦伯只能屈服于太公望的淫威之下，跟着他开始莫名其妙的“钓鱼修行”。 “嗯……好像有好戏可以看啊。” 太公望没有回答韦伯的问题，而是把钓竿收好，顺便把装鱼的水桶也和钓竿一起塞进韦伯手里。 “拿上装备，我们去看热闹。” 他笑眯眯地说着，抬手召唤出一匹看起来很像龙种的坐骑。 它整体呈黑灰色，四爪伏地，头部生有坚硬的角，脖颈后方还有灰白色的鬃毛。 『拟龙神兽·四不相』。 虽然看起来很像是龙种，其他仙人也都这么说，但太公望本人对此却完全是持否定的态度。 “什么啊，这东西放生掉不就好了，干什么还要带着啊？” 韦伯看了眼桶里孤零零的一条鱼，不满地吐槽道。 但是他很明显是小看了钓鱼佬对战利品的执着。 “不行！” 太公望斩钉截铁地反对道。 他动作非常利索地翻身上了四不相的背，然后打了个响指。 四不相侧过身子，尾巴卷住韦伯的腰，直接把他摁在背上。 “啊！” 随着四不相快速起飞，手里还提着东西的韦伯只能夹紧双腿，瑟瑟发抖，祈祷自己不要半路掉下去。 于是，这两人一个满面春风、逍遥自在，一个手里提着钓竿和水桶，一脸苦逼相。 就像是钓鱼佬少爷和他任劳任怨的仆人。 —————————————— “……” “萨洛斐尔大人。” 高扬斯卡娅眯起眼睛，望着窗外。 虽然以诺修斯已经把自己的全名告诉她了，也说过可以随便她怎么称呼，但高扬斯卡娅似乎还是更喜欢这么叫。 不是出于恭维，也不是出于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 高扬斯卡娅是认真的。 明明骨子里是个挺骄傲的家伙，却不知道为何在这种时候变得这么随性了。 “嗯？怎么了？” 以诺修斯放下手中的咖啡，坐在书桌前，看向一只手搭着窗户边沿的高扬斯卡娅。 “外面似乎有动静。大概是有英灵遇上，并且开打了。” “要去吗？” 高扬斯卡娅问道。 看得出来，她确实有很用心地在尽着美女秘书的职责。 “你想去看看吗？” 以诺修斯向高扬斯卡娅征询着意见。 “emmm……” “人家听萨洛斐尔大人的啦！” 高扬斯卡娅用手指点着脸颊，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又笑眯眯地把选择权丢回到以诺修斯手里。 以诺修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那就去吧。” 他站起来，将仍然滚烫的咖啡一饮而尽，干脆地说道。 “好的呢。萨洛斐尔大人就先到下面等一会儿吧？” 高扬斯卡娅开心地笑着，一蹦一跳地走到门口。 “等人家换身衣服哦？” 她刚走出房门，身子又后仰回来，露出一个笑脸，头上的耳朵还在轻轻抖动。 说完，她就抽回身子，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以诺修斯下楼，在别墅门口等待着高扬斯卡娅。 一分钟后，她推着一辆粉色的摩托车，从旁边走过来。 不得不说，高扬斯卡娅的动作确实利索。 论行动的效率，在女性中绝对是处于金字塔顶端的类型。 以诺修斯打量着她这一身衣服。 她穿着黑色的紧身皮衣，拉链的边缘处有粉色点缀，胸口和胯部两侧的白净肌肤全都暴露在空气中。 头发则是扎成了偏向于一侧的单马尾，搭在肩上。 这是很经典的紧身衣女摩托车手的造型，只不过高扬斯卡娅这身显得更暴露一些而已。 虽说性感，但还是蛮正经的。 真正决定她这身行头基调的，反而是那实际上没什么用处的方框眼镜和脖子上的黑色项圈。 还有她微妙的笑容。 有了这些东西，她整个人的风格就开始往有点情趣的方面滑落了。 只能说她本人就是有这种倾向吧。 模仿狐狸的兔子，可不要最后真的变成了狐狸。 “……？” 察觉到以诺修斯的视线，高扬斯卡娅露出挑逗的笑容。 她的手指从锁骨处开始，慢慢地下滑，掠过饱满的胸膛，最后扣住爱心形状的拉链头。 “嘻嘻，不用担心。不会给萨洛斐尔大人以外的人占到便宜哦?” 说着，她把拉链往上拉了一大截，将胸口盖住。 紧接着，高扬斯卡娅跨上粉色摩托车，笑着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空位。 “上来吧？” 面对她的邀请，以诺修斯也不客气，跨上摩托车的后座。 高扬斯卡娅拉住他的手臂，系在自己的腰上。 “请好好抱住我的腰哦？” 她嘱咐一声，双手握住把手。 呜——呜——！ 摩托车排出白色的浓烟，以瞬间达到两百码的离谱速度冲了出去。 —————————————— 爱丽丝菲尔能感觉到。 附近的人越来越少了，人声与杂音都在以微妙的速度逐渐减弱。 她知道这是为什么。 ——亚瑟有意在领着爱丽丝菲尔往人流稀少的方向靠过去。 “出什么情况了，saber？” 爱丽丝菲尔小声说道，神情也变得严肃。 她没办法就地展开闲人驱散的结界，所以只能跟着亚瑟一直往前走，找到合适的位置。 因为她相信亚瑟是不会无的放矢的。 既然他作出这副谨慎的姿态，那么肯定有相应的，她无法察觉到的事态发生。 果不其然，绕过一个转角后，趁着无人发现，亚瑟身上的西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苍银色的铠甲。 “请小心。我们恐怕是被盯上了。” 眼神变得锐利，亚瑟的手中紧握着某样东西。 它被涌动的圆筒状气流包裹在中央，完全透明，无法看到具体的样子。 长度、硬度、形状皆是未知，在白刃战中可谓是占尽优势的兵器。 但对于爱丽丝菲尔这样的知情人士来说，那是什么并不难猜。 传说中的“王者之剑”——圣剑excalibur。 “……” 亚瑟凝重地扫视着四周。 这里是空港服务区某栋无人仓库背后的空地。 因为暂时无人经过的缘故，周围非常安静。 对方若是从地面进攻，除非是暗杀者（assassin），否则绝不可能悄无声息。 亚瑟有充足的自信，能够在对方得手之前作出反应。 他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所能触及的一切。 气流的扰动，从远处传来的细微人声，以及越来越强烈的直感。 “——！” 亚瑟猛地抬头，毫不犹豫地挥出手中的武器。 在做出这个动作之后，他才看见从上方俯冲而下的究竟是何物。 那是极其耀眼的金色，饱含着征服欲与扩张的热情。 而与手中的剑相碰撞的，正是这个男人穿戴着铠甲的手臂。 仅仅只是单臂，就已经给亚瑟带来十足的压力。 他偏转手中的剑，将眼前的这个男人弹飞。 但那灰蓝色长发的男子只是张开双臂，如体操运动员一般旋转了几周之后，便稳稳地落在地上。 这强烈的气势，令亚瑟不由得回忆起那个可怕的男人。 将天空都征服的大熊皇帝，最终咆哮着，被从西方飞来的龙之火焰灼烧殆尽。 ——罗马的剑帝，卢修斯·希贝琉斯。 那是亚瑟必须承认的劲敌。 即使最终靠着圣剑取得了胜利，但曾经体验过的战栗，亚瑟·潘德拉贡始终不曾忘却。 而此时的这感觉，比之与那男人交锋的那时候更加强烈。 ——眼前的这家伙，绝对，远在那罗马皇帝之上。 亚瑟有些紧张地摆好架势。 而在他的对面，罗穆路斯也同样观察着他。 圣剑使…… 但是，是别处来的吗？ 既然如此，那便让我领略一番吧。 ——打定了主意，罗穆路斯冲锋向前。 他的双臂延伸出金色的光芒，化作两柄光之枪，挥舞向亚瑟。 亚瑟立刻抬剑格挡。 铛铛铛！ 被压缩的风所包裹着的剑无法目视，挥舞起来简直就像是在面前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透明盾牌一般。 而连击速度快到其残影已经连成了一片金光的罗穆路斯的双臂，则是不断劈砍在这透明的“屏障”上面，溅出激烈的火花。 铛铛铛铛铛铛——！ 击打声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 最终，罗穆路斯竖起手掌，刺击在隐形的剑刃上。 轰——！ 迟滞的势能溅射出去，将周围的地面震出裂纹。 就连仓库的墙壁也不例外，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在重击之下，亚瑟后退了两步。 罗穆路斯立刻欺身而上，将亚瑟压制。 紧接着，他的左手上，金光散去，转而凝聚起赤红的光流。 “玛尔斯！” 罗穆路斯挥出左拳，打向亚瑟的腹部。 那赤红光流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若是被这一击打中，就算是亚瑟也绝不会好受。 对亚瑟来说，若不是致命伤，那便只是些许轻伤。 从他心脏中产出的庞大魔力，搭配圣剑的特性，能让肉体维持坚不可摧的状态。 伤口会愈合，留下的只有疼痛。 因此，就算硬生生接下这一击，对亚瑟来说也并不是难事。 说不定还能趁着这个机会在对方身上留下伤口。 但果然还是不行。 被打中的话，铠甲也许会发生碎裂。 那么短时间内就无法恢复了。 这会令他立刻落入下风。 ——一瞬间权衡清楚了利弊，亚瑟知道这种状况下自己该做什么。 “撕裂啊，风！” “『风王铁锤（strike air）』！” 伴随着亚瑟的呐喊，一直缠绕在剑身上的风瞬间激发。 咆哮的风变成了炮弹，阻隔在亚瑟与罗穆路斯中间。 砰！ 罗穆路斯收回手臂，挡在身前，整个人都被风王铁锤的冲击推开。 双翼与脚底再度喷发出红色光流，罗穆路斯平稳落地。 “……干得好。” 罗穆路斯露出笑容，在亚瑟的注视下摊开手掌。 躺在那掌心的，是一缕灰蓝色的头发。 “……？” 亚瑟握紧了此时已露出真容的圣剑，防范着罗穆路斯的再度进攻。 一边，爱丽丝菲尔瞳孔地震。 这两人短暂的交手，已让她对圣杯战争有了深刻的印象。 那便是——可怕。 好可怕。 只需要一次交锋中泄露的余波，就能将人完全碾成碎片。 这就是从者吗？ 切嗣想要从这样的“怪物”手上抢到圣杯，实现自己的愿望…… 真的，能够做到吗？ 爱丽丝菲尔很是担忧。 第8章 空中煤气爆炸 罗穆路斯和亚瑟的交锋仍在继续。 不，与其说是交锋，不如说那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切磋。 罗穆路斯悠闲地漂浮在空中，而亚瑟则靠着一直被梅林称作“魔力炉心”的心脏，恢复了流失的魔力和体力。 两人对峙着。 尽管刚刚那一系列的摩擦已经足够让旁观的爱丽丝菲尔心惊肉跳，但是对这两人来说，还只是热身的程度。 这也是为什么罗穆路斯认为不可使出全力。 不管是自己，还是对面的圣剑使，一旦完全解放，都会令生存在这岛上的人们受到创伤。 严重一点的话，也许还会演变成无数人凭空蒸发的恶劣事态。 那是绝不允许的。 而事实也证明，罗穆路斯给自己划下的界限是刚好够用的程度。 ——刚刚那接近势均力敌的对碰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不过这是罗穆路斯的感受。 对亚瑟来说，就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亚瑟现在压力很大。 若他只是一个人，那尚且还好。 但他的身后可是还有爱丽丝菲尔在。 可以说，亚瑟压力的一大部分都来源于提防罗穆路斯对爱丽丝菲尔的袭击。 而剩下的一部分，则完完全全是双方的差距所带来的。 先不提战斗的素质究竟如何，单纯只看气势，也是亚瑟稍逊一筹。 罗穆路斯本就比亚瑟要高出四厘米，更何况他笔直地挺立着，还是飘在空中。 而反观亚瑟，为了保持迎击姿态，一直是屈着身子的。 因此就变成了罗穆路斯俯视着亚瑟的场面。 ——气魄上完全被压倒了啊。 亚瑟认真地观察着对面的动作。 见他如此警惕，罗穆路斯抬起手，掌心上方产生一个充斥着「引力」的奇点。 随后，周围的光线被抽离，压缩到罗穆路斯的手上，变成一颗黑白色的圆球。 随着那颗魔力球逐渐变大，数十米的范围内，仿佛是以极快的速度进入了深夜一般，变得漆黑无比。 “——！？” 面对突如其来的黑暗，亚瑟握紧手中的剑，向右后方退去。 这是爱丽丝菲尔所在的方向。 亚瑟最优先的行动方针，就是保护爱丽丝菲尔。 ——即便她并不是自己的御主。 亚瑟心里很清楚。 自己就算被击中也不会就这样退场，可作为人造人，尤其是并非以战斗为目的的人造人，爱丽丝菲尔的生命却太过于脆弱。 对方的攻击非常猛烈。 这种程度的攻击，哪怕只是击中一下，也能立刻让爱丽丝菲尔丧命。 假如对方是品德高尚的英雄，那么一定不屑于对这样的弱者出手。 但亚瑟不敢赌。 不知道对方的真名，当然也没有理由去相信对方的品性。 因为，杀死御主就是最快的胜利手段。 若是亚瑟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也一定会这么做。 作为战士，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条件来达成目标，这才是常态。 哪怕是再怎么卑鄙的手段，只要胜利是有意义的，就都能接受。 ——身为常年驰骋沙场的王，亚瑟深谙其中的道理。 而无法依靠视觉的战斗，他也并不是头一次碰上。 “夫人，保持住现在的姿势，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动！” 亚瑟大喊着，闭上双眼。 终于，黑暗中唯一的发光体——罗穆路斯手上的魔力球突然散开。 “帕拉蒂尼（ptinus）！” 一片黑暗之中，传来罗穆路斯中气十足的呐喊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极其明显、极其锋锐的危机感如针一般刺痛了亚瑟的皮肤。 他立刻挥剑，劈向一片漆黑的空处。 铛——！ 圣剑与不知是何物碰撞在一起，擦出金色的光辉。 接触只持续了一瞬间，因此光芒也立刻消失。 黑暗中的罗穆路斯顿了一下，以更快的速度挥出手臂。 在直感的作用下，亚瑟仿佛看到了，从四面八方迸发出来的耀眼光辉。 好快！ 亚瑟拖动身体，以所能使出的最快的速度将罗穆路斯的攻击一一格挡。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的击打声响彻耳畔，光芒如同火花一般，四处溅射。 爱丽丝菲尔僵在原地，按亚瑟所说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砰！ 罗穆路斯最后一次出拳，却还是被亚瑟挡下。 光亮逐渐回归。 罗穆路斯从容不迫地仰了仰头，以毫厘之差躲过亚瑟乘胜追击的挥砍，然后飞回原处。 “真是不错的韧性。” “既是圣剑的主人，那么我也应当向你报上名号才足够公平。” 罗穆路斯双手抱胸，收敛了攻击的意图。 “欢喜吧，你见到的乃是罗马的至高神，身为奎里努斯的罗穆路斯。” “！？” 亚瑟瞪大了眼睛。 罗马的神祖？！ 那就怪不得了。这样熟悉的、压倒性的气魄，果然是名为罗马的那个国家一脉相承的特色吗。 可是身为至高神的罗穆路斯·奎里努斯，为什么会作为从者，出现在圣杯战争里？ ——亚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 这里果然很异常。 梅林叫他到这里来处理的，到底是什么？ “……” 就在亚瑟思索的时候，罗穆路斯偏转了视线，看向一侧的道路。 在那里，一辆粉色的摩托车正以超特快速度接近。 —————————————— 喂喂，不是吧？ 以诺修斯看着远处那个身影，顿时觉得很难绷。 这不是黄金圣斗士，罗穆路斯·奎里努斯吗？ 你在干什么啊？ 也想学所罗门，来圣杯战争虐菜？ 以诺修斯环着高扬斯卡娅腰的手臂下意识抱得更紧了一些。 呜——！ 摩托车发出轰鸣，经过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众人面前。 以诺修斯松开高扬斯卡娅的腰，从后座上下来。 他脖子上的银白色项圈开始流动，变成铠甲覆盖头部以外的全身。 “萨洛斐尔大人？” 看到以诺修斯的态度，高扬斯卡娅也认真了一点，暗地里做好战斗准备。 一旁的爱丽丝菲尔有些看不懂了。 她的目光在以诺修斯和高扬斯卡娅之间来回徘徊，似乎在困惑谁才是从者。 亚瑟也是类似的反应。 而罗穆路斯则与两人不同。 看到以诺修斯，罗穆路斯古井无波的脸上泛起浅淡的笑意。 “原来如此，是你吗。” “这便是缘分吧。吾等果然是要相遇的。” 罗穆路斯用感慨的语气说着不明所以的话。 “……？” 以诺修斯皱起眉。 但是罗穆路斯并没有在意他的困惑，而是自顾自地宣讲着。 “我在座上听说了你的事迹。” “但亲眼看到才能真正理解——你果然，是祝福着一切的繁星。” “也可称罗马吧，也可称奥古斯都吧。” “无需紧张，吾之同类啊……尽情前进吧，你会成为新的罗马！” 罗穆路斯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很激动。 以诺修斯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张开双臂大声欢呼“罗马”了。 对了解他的人来说，真是非常喜感的画面。 跟着他一起高呼，会非常愉快吧。 但是以诺修斯现在没有那个心情。 原因在于眼前之人的特质。 罗穆路斯·奎里努斯，是「文明的发展与扩大」这概念的具象化。 既是支配了森罗万象的人们傲慢的表现，也是梦想着明日不断进步的人类光辉的表现。 正可谓是无限开拓的光之枪。 因此，反过来，其也可以是一切答案的源头、一切答案的终点。 “条条大路通罗马”——这就是与那差不多的意思。 “罗穆路斯是开拓所有信息的存在”，所以“所有信息都将流向罗穆路斯”。 故而，罗穆路斯·奎里努斯能够源源不断地获取情报。 近乎无限。 这种家伙是以诺修斯最不想看到的类型。 虽然因为并不是以纯粹的「机关」的形态显现的缘故，这个特质会大幅下降，但无所谓出力大小，只要存在就已经让以诺修斯很不舒服了。 如果说罗穆路斯是让以诺修斯不舒服，那么接下来出现的这个家伙，则是让作为从者的高扬斯卡娅不舒服。 “妲己！” 伴随着一声大喊，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 是四不相。 而在它的背上，太公望睁开了眼睛，不知是兴奋还是愤怒地瞪着高扬斯卡娅。 至于他身后的韦伯？ 正在因没法适应骤然加速的飞行而剧烈地干呕着。 “……？” 高扬斯卡娅露出嫌恶的表情，躲到以诺修斯身后。 “好恶心啊，萨洛斐尔大人！这痴汉一般的眼神！” “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都感觉恶心得要命啊！” 她夸张地大喊道，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什——！” 太公望受伤地捂住了胸口。 虽说他和妲己的关系理所当然差得要命，但是被这样说果然还是觉得好羞愧。 不，不要啊！ 我才不是什么会盯着别人私密部位乱看的变态啊！ 就算是仇人也不要说得这么过分啊？！ 会毁掉的，姜尚的一世英名会消失殆尽的！ 太公望一脸“天塌了”的表情。 可惜韦伯现在还在干呕，没看到他这滑稽的表情，不然说什么也要嘲讽两句。 “……我们两个真是倒霉到家了啊。” 以诺修斯凑到高扬斯卡娅耳畔，轻声说道。 可不是嘛。 一个碰上了最不想看见的情报系从者，一个碰上了认错人的骚扰系从者。 感觉真是晦气到家了。 难不成又是我的幸运e在作祟？ ——以诺修斯无端联想道。 “……？” 忽然，表情微妙的高扬斯卡娅神情一肃。 她皱起眉，耳朵轻轻抖动着。 “小心，萨洛斐尔大人，好像有什么东西——” 说到一半，高扬斯卡娅直接锁定了那位于天空上的异物。 她抬起头，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一个望远镜，看向远处的天空。 果然，不出高扬斯卡娅的意料，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魔力正在鼓动着。 那是黑色的刺状物体，像是长枪，又像是箭矢。 总之，那和牙签一个形状的物体，正裹挟着庞大的魔力，向这里飞来。 在高扬斯卡娅的注视下，锋利的刺状物体划破天际。 那与导弹无异，但蕴藏于其中的毁灭性威力却远远超过所谓的导弹。 若是作为试探，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随手掷出这种武器，只能说对面的那家伙完全没有把附近人类的性命放在心上。 也是个超级冷漠的无情家伙呢。 “那东西如果落到地上的话，附近的人类会怎么样，可不好说呢。” 没有解释“那东西”究竟是什么，高扬斯卡娅直接向以诺修斯描述了大致的后果。 她相信，哪怕是仅凭着彼此之间的默契，他也一定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 听到她的话，其余人此时也都注意到了那颗迫近的凶星。 “那就把它拦下来。” 以诺修斯理所当然地说道。 “是～?” 高扬斯卡娅掀开摩托车的后座，从里面抽出一把体型比摩托车本身还要巨大的武器。 它有着一个硕大的头部，分隔成十六个格子，分别装载着尺寸极大的炮弹。 而那和头部完全不相符的细小底座则被高扬斯卡娅握着把手，扛在肩上。 不过很快，似乎是考虑到自己淑女（？）的形象，她立刻从底座上抽出四根柱子，把这个画风显得尤为诡异的武器重重地砸在地上。 砰！ 听这沉重的砸地声，很显然是正常人类根本没有办法独自使用的重型武器。 但这并不妨碍它对武装爱好者的吸引力。 因为这个大家伙未免太过浪漫。 简约的设计，超强的火力，不需要额外添加弹药，只要魔力充足就能无限装填。 明明每个角落都被粉色的涂装覆盖，但却依然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论实用性能够以一己之力实现火力覆盖，论美观性也毫不逊色。 简直是能让某些xp奇怪的家伙原地高潮的程度。 “锵锵锵！这可是玉藻重工引以为傲的划时代产品，mini式高扬（野兔）导弹发射器！一定会给您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高扬斯卡娅非常热情地向以诺修斯介绍着自己手边的这个大块头。 “噢噢噢！好厉害啊，高扬斯卡娅！” 以诺修斯很给面子地开始鼓掌，发出欢呼。 这毫无紧张感的一幕当然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从哪里掏出来的？！” 爱丽丝菲尔瞪大了眼睛，感觉好魔幻。 她看了看可以称得上是“娇小”的摩托车，又看了看那巨大的导弹发射器，感觉cpu要烧了。 而且，这真的是英灵吗？ 为什么觉得画风和切嗣好像？！ 而一旁的太公望，也同样怀疑人生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妲己？！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紧跟时代潮流了？ 我不会认错人了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高扬斯卡娅开始瞄准。 “哼哼哼，连我都老老实实地赶到现场了，你这家伙居然敢搞人后偷袭啊。” 高扬斯卡娅微笑着。 虽然是微笑着，但却笑得十分危险，两只眼睛收缩着亮起金色的光。 “那就别怪我给你送点回礼了哦？” 调整好仰角，高扬斯卡娅果断按下发射按钮。 高扬导弹发射器的头部，十六块粉色的遮板向上掀起，变成水平角度。 然后，每一个孔中都射出一枚粉色的导弹，朝着天空上的那枚刺状物体射去。 说实话，这一轮的炮击已经完全足够截停那个刺状物体了。 然而高扬斯卡娅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手指一次又一次地按下发射按钮，直到一次性释放了数百枚导弹，她才痛快地停了下来。 一旁的太公望光是看着就已经觉得窒息了。 报复心好重的女人！ 长得这么好看，但行径却这么野蛮，果然是妲己！ ——再次确信自己并没有认错，太公望已经开始向上面申请对妲己宝具的使用许可了。 而此时，天空上。 轰轰轰——！ 导弹击中了飞射过来的尖枪，引起爆炸。 在这一次的接触之中，六枚导弹与尖枪同归于尽，绽放出极其明显的光斑。 而距离较远的剩下十枚导弹，则是顺着尖枪飞来的轨迹，往远处飞过去了。 这还只是第一批。 在它们的后方，还有一波又一波的导弹跟着。 若是这些导弹全部坠落到目的地，怕是要把那附近全都夷为平地。 不过对方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导弹飞进家里。 嘶——！ 一个黑色的圆环从远处被抛掷过来。 它旋转着，不断发出切裂空气的怪异声音。 那是印度环刃，查克拉姆(chakram)。 查克拉姆本身便是可怕的武器，而此时被数公里外的女神扔出来的这一把，则更是重量级。 那乃是大神毗湿奴所赐予的环刃，神授十装的其中一件。 即使没有真名解放，其所蕴含的神力也能够使它无比锋利、无比坚固。 嘶——！ 环刃旋转着割开气流，在天空上划出完全无法用物理学解释的角度。 那武器化作一道黑影，轻易地将一半的导弹切成两半。 而等它折返回去，又将剩下的一半割开。 导弹等它经过了之后，才开始爆炸。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爆炸所释放出的强光连成一片，在尚处于白昼的天幕上留下疤痕一般的可怕景象。 巨大的动静理所当然地吸引了整个冬木市的注意力，恐慌开始在人群之中传播。 而此时，机场仓库后的空地上，以诺修斯无奈地笑着，给一脸期待的高扬斯卡娅竖了个大拇指。 他看向远处那壮观的景色。 听，是煤气爆炸的声音。 但是太显眼了。 ——谁家煤气在天上爆炸啊？ 这下不管是煤气爆炸还是瓦斯爆炸都不管用了。 那么，教会会整个什么理由出来呢？ 以诺修斯很好奇。 第9章 试探终止 冬木市，深山町最高处，远坂宅。 嘶——！ 撕裂空气的环刃旋转着，滑向宅邸的顶部。 杜尔伽伸出手，接住折返回来的环刃。 这里处于深山町深处的洋房区一带，而杜尔伽脚下的这座带院落的两层小洋楼，则是圣杯战争御三家之一，远坂家系的根据地。 虽说这里的风格和杜尔伽曾居住的地方十分迥异，但不知为何，她还挺喜欢的。 不止是上面这栋欧美风的宅邸，还有作为魔术师工房的地下室和游泳池一类的附属物。 杜尔伽尤其喜欢那个无人使用的泳池。 那么好的地方，为什么没有人珍惜呢？ ——这样想着，她直接侵吞了远坂宅的一部分，将其作为自己的领地。 虽说也有和作为原主人的远坂时臣商量…… 不，那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完全就是通知。 因此，迫于女神的压力，远坂时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那么同意了。 但其实如果他继续坚持下去的话，杜尔伽也并不会做什么，只会遗憾地接受他的指令。 只可惜远坂时臣并没有和女神扯皮的胆子。 除此之外，杜尔伽还做了一件事。 和圆藏山一样，远坂宅也是优秀的灵脉流经的地方，是冬木市四处圣杯降临地点之一。 这意味着——灵脉近在咫尺。 奔流在地下的、充盈的魔力触手可及。 这种情况下，携带着私欲现界的杜尔伽怎么可能会不心动呢？ 所以，不满足于远坂时臣魔力供应的杜尔伽自顾自地，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做出了违规操作。 她截断了流经此处的灵脉，同时汲取着灵脉与御主两方的魔力，沉积在身体内部。 远坂时臣虽然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但却被杜尔伽以“准备宝具”为由，把他的意见堵了回去。 通过强行征收灵脉中的魔力，杜尔伽获得了相当充足的魔力储备。 ——足够让她随心所欲地火力全开。 “但是，还不够。” 杜尔伽单脚踩在远坂宅的最高处。 那漂亮的前脚掌轻轻抵着尖塔顶端的天线，支撑起她整个人的平衡。 在这种情况下，杜尔伽轻而易举地接下了旋转的环刃，身形没有一丝动摇。 “要让机能完全苏醒，还要更多……” 杜尔伽轻声说着，沉静的脸庞上逐渐演化出愉悦的笑。 就连悬浮在她身侧的尖枪，也跟着颤抖起来。 ——她很兴奋。 因为在那远处，有着能令自己，能令以「歼灭兵器」为本质的这具身体完全解放的敌人。 是魔吗？ 不是魔啊。 是魔吧？ 是魔啊！ ——心脏正在鼓动，杀戮与破坏的记忆逐渐流出。 杜尔伽身上始终散发着的，「平静的愤怒」、「清澈的压迫感」，正在朝着更加癫狂的地步发展。 是否是魔已经不重要了。 阻拦本女神与湿婆再会的家伙也好，为了完成舞蹈必须要践踏的家伙也好。 必定是吾歼灭的对象。 必定是，魔！ 而歼灭魔，必是吾所要执行之神务。 “……” 杜尔伽的眼睛逐渐睁大了。 她的唇角向上翘起，浑身的皮肤开始向着蓝色转变。 就在杜尔伽即将失控之际—— “还请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站在后面的远坂时臣连忙大喊道。 “……？” 杜尔伽愣了一下，刚刚提起的气势一下子消散掉了。 她困惑地转过头，看向远坂时臣。 “怎么了吗，传达者啊。”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满是迷茫，缠在她脖子上的白蛇也歪着脑袋，吐了吐信子。 和她这随意的态度不同，远坂时臣现在已经汗流浃背了。 无他，只是杜尔伽和高扬斯卡娅搞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 而且空中又没有掩体，发生了什么就算是普通人也一览无余。 按刚才那个规模来看，估计整个冬木市的人都被惊动了。 这可没办法用“煤气爆炸”之类的借口糊弄过去。 再这样发展下去，就只能对整座城市的人进行大规模洗脑，以确保「神秘」不会泄露。 但这是非常麻烦的操作。 不到万不得已，远坂时臣不想这么做。 所以在看到杜尔伽没有要停手的意向之后，远坂时臣才立刻出言制止。 神秘侧的事情是不能让普通人知道的，特别是对魔术界一无所知的大众。 否则，「神秘」就会被分散，会变弱。 这也是为什么圣杯战争必须要秘密进行。 而且，魔术协会极端地禁止让世间知道魔术，如果采用显眼的魔术使用方式，将会遭到肃清。 这是远坂时臣不想看到的。 “请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不然的话，圣杯战争就要变得人尽皆知了。” 见杜尔伽愿意听自己说话，远坂时臣松了一口气，好言好语地解释起来。 可是，这种事情，女神当然知道。 ——杜尔伽默默地聆听着他的解释，只觉得那毫无意义。 因为，结局已经注定了。 自那救主开辟了一切后，漫长的时间过去。 在人类的知惠发展同时，已经达到饱和程度的神秘开始缩减，管理这颗星球的宇宙法则正向现今的物理法则变更。 没错。 行星会依照在地表活动的生命而改变物理法则。 过去还满溢神秘和魔力的时代，因人类成为最大势力而迎来终结，逐渐衰退。 过去有着人格的自然成为单纯的自然现象，大气中的以太也消散了。 人类所获得的知性与方向性......期望照亮精神性这种「不确定法则」的这种黑暗。 其结果就是，行星的规则变成了“最适合人类生存的法则”。 这颗行星已从自然中独立，成为从自然循环中脱离、勉强只靠自己就能活下去的动物们的世界了。 这是人类自己的选择，人类自己的救济。 为何，如今却反而要将自己禁锢在已经离去的残骸之中？ 那明明只是留给你们用于“飞越”的平台。 你们所使用的所谓“魔术”与我们的魔法完全不同。 排斥着神之权能其碎片（神代魔术）的你们，为何又愚蠢地偏离正确的路线？ 无谓地挽留着在现今的时代中已是糟粕的产物，将其奉若珍宝。 明明已是无用的残缺异物。 真是…… 毫无意义的担忧。 “……” 杜尔伽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扫兴地叹了口气。 “是么，我明白了。” 她垂下眼帘，冷漠地从远坂时臣身旁走过，化作灵子消失。 在女神起舞之前，就稍微…… 给你一点虚假的安全感吧。 —————————————— 另一边，机场服务区的某个仓库背面的空地上。 在高扬斯卡娅肆无忌惮地发射了数百枚导弹之后，现场的氛围变得更加沉重了。 ——至少对完全在状况外的韦伯，以及爱丽丝菲尔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如今的情形可以说是四方鼎立吧。 只身一人的罗穆路斯·奎里努斯，以诺修斯和高扬斯卡娅，爱丽丝菲尔和亚瑟，韦伯和太公望。 呈逆时针顺序，分别位于四个方向。 不过很快，这个局面就被打破了。 因为有新的家伙出现在这里。 “哟，都在啊？” 莫德雷德从仓库的正面绕了过来。 她单手握着剑柄，把剑扛在肩上，脸上则是毫无紧张感的轻松笑容。 “……？” 众人将视线投向这个突然出现的新成员。 然后，立刻便明白了，她是什么类型的人。 ——因为这家伙的性格未免太过鲜明。 该说是“气场”，还是别的东西吗？ 总之，一见到她，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极具方向性的印象。 浓烈的豪放，或是不羁，又或者说是叛逆？ 对，若要用哪个词汇去概括的话，那就是——自由。 非常的自由。 并非是指物质姿态，而是精神性上的模糊概念。 比所谓的“洒脱”或是“豁达”更进一步的某种境界。 可这并不是能够随意目视的东西。 她的身上，恐怕有着「炫耀」性质的技能或是宝具，所以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影响到周围的人。 ——以诺修斯猜测着，打量着她的打扮。 她的衣品很好，但是简约到有些过头。 贴身的衣饰就只有一件抹胸和一条超短裤，而外面则是象征性地披了件海狸皮衣。 她的耳边垂戴着四角形的金色耳坠，脖子上套着一个项圈，脚上则是黑色的靴子。 然后，就没有了。 那就是她所有的衣饰。 因为穿的是靴子的缘故，以诺修斯看不到她有没有穿着袜子。 但这种细节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那张脸。 即便没有亲眼看过，但以诺修斯认得出来，那是阿尔托莉雅脸。 ——可是他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阿尔托莉雅种到底是谁。 很奇怪。 所以以诺修斯决定多看看细节。 “……？”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莫德雷德歪了歪脑袋。 她把肩上的剑插进地里，一只手碰着剑柄，一只手叉腰，摆了个pose。 最引人注意的，是她干练的发型。 那头惨白中掺着淡金色的头发被扎成一个高马尾，仍然有些生硬地翘着，如狂狮一般充满英气。 紧接着，就是体形体态。 她的身体非常健康，腹部还有着好看的马甲线。 虽是久经锻炼的肉体，但肌肉的大小和形状又恰到好处，完全不影响美感。 整体上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将军”类型的飒爽美人。 美在哪里？ ——身材欣长，婀娜多姿，体态轻盈，风姿秀逸。手臂丰美、白皙，肩膀宛如骏马一般丰腴。 而且不仅美，还很帅。 可以预见的是，这家伙穿男装，尤其是燕尾服之类的彰显气质的服饰，一定会非常合适。 绝对是良家少女看了会脸红心跳的超强力扳手。 这种属性的阿尔托莉雅脸…… 该不会是莫德雷德有新形态了？ ——以诺修斯皱着眉，一脸迷茫加别扭地看着对面的莫德雷德。 感觉不对。 莫德雷德怎么可能会有女人味？ 以诺修斯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了。 “哈，因为动静有点太大了，所以过来凑个热闹。” “不过看样子是来晚了？” 那样轻松地说道，莫德雷德把剑从地里拔出来，完全没有要珍惜它的意思。 她拖着剑往前走着，在地上拖出一条显眼的白痕。 “——？” 亚瑟这才看清那把剑的样子，不确定地皱起眉毛。 “嘛……优哉游哉地步行，会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奇怪吧。” 看着一脸凝重的亚瑟，莫德雷德露出愉快的笑脸。 “名字是莫德雷德·alter。” “日安啊，我亲爱的父亲。” “——！？” 亚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莫德雷德。 这是莫德雷德？！ 好可爱，而且，身材好好？！ 那是c……不，难不成是d吗？ 这居然是那个阴沉男莫德雷德？！ 啊，我懂了。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该死的，这个世界的我好幸福。 有点嫉妒了。 旧剑有些恍惚地想道。 “哈哈……” 看到亚瑟的滑稽反应，莫德雷德开心地笑了。 不过很快，她就转移了视线。 “嗯……确实不错啊……” 她看着以诺修斯，露出满意的微笑。 随后，她转头，和罗穆路斯对视了一眼。 “……” 罗穆路斯轻轻点头。 就在这时，仿佛察觉到什么，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魔力有些挥霍过度了吗？” “真是遗憾，但吾要暂时退场了。” “后会有期吧，诸位！” 大声宣告着，他的双翼与足底喷发出激烈的红色光流。 咻—— 罗穆路斯的身影消失在天际。 真是来去匆匆啊，这男人。 莫德雷德又看向太公望。 感受到莫德雷德的目光，他眨了眨眼睛。 这时候，其他几人也都和莫德雷德一样，看向太公望。 “……？”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感觉，好像有点不妙呢。 太公望有些汗流浃背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不至于沦落到“被眼前的这些家伙联合起来暴揍一顿”的地步，但万一呢？ 那个罗马的神祖都走了，谁敢说他不是因为从眼前这个叫“莫德雷德”的小姑娘身上感受到了什么东西？ 所以…… “啊，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衣服没收拾呢，就不打扰了哈！” 太公望吹了吹口哨，尬笑着，当场华丽丽地开溜。 妲己，下一次见面，就要干掉你了吔！ 脑中犯着病，太公望驾驶着四不相，很从心地逃跑了。 “等等……呕——” 韦伯话还没说完，四不相骤然起飞。 他立刻吐在了桶里。 “啊！你在干什么啊！我的鱼！” “谁叫你不听人说呕……话，呕……！” “啊啊啊啊，别吐我身上啊——！” 太公望崩溃地大喊道。 声音一点一点地远去。 这两个活宝逐渐消失在天空上。 “诶，怎么都逃了啊？” 莫德雷德不满地举起剑抗议道。 “算了，就这样吧。” “你还不走吗，父亲？” 她扫了眼爱丽丝菲尔，用调侃的眼神看向亚瑟。 “护花使者啊～。虽然不是我这里的父王，但让我猜猜，您也没对您那里的莫德雷德这么好过吧？” “真是让人嫉妒啊。” 莫德雷德笑着，用手指抵住额头，开始故作姿态地叹气、摇头。 完全就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唔……” 亚瑟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说不出反驳的话。 不对，我为什么要羞愧啊？ 莫德雷德那个样子，还是个男的，怎么能和对待女士共用一个标准呢？ 亚瑟惊觉。 就是啊，倒不如说，这个世界的自己在干什么啊！ 怎么对待女儿也这个样子？ 亚瑟，愤怒了。 “开玩笑的啦，别当真。” 看着亚瑟十分精彩的表情，莫德雷德笑着挥了挥手。 “回去吧。你才刚刚到这里呢，不是吗？好好去看看周围，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 在莫德雷德的劝告下，亚瑟也带着爱丽丝菲尔离开了。 现场只剩下莫德雷德、以诺修斯，以及警惕的高扬斯卡娅。 “……” 面对着高扬斯卡娅威吓一般的瞪视，莫德雷德善意地笑了笑。 “这个，给你哦？” 她拿出某个白色的东西，在手里掂了掂之后，随意地抛给以诺修斯。 没等他回话，莫德雷德就扛起剑，转身离开了。 “这是……” 以诺修斯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条白色的腰带。 由七十二根白羊毛线编制而成的，名为「科什蒂」的珍品。 …… “萨洛斐尔。” “萨洛斐尔大人？” 高扬斯卡娅的声音将以诺修斯从发呆之中唤醒。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她摆出一副死鱼眼，双手抱胸，看向捧着腰带的以诺修斯。 “生气了？” 以诺修斯微笑着，把腰带收好。 “才没有。”高扬斯卡娅跨上摩托车，扭头轻哼道，“只是看不下去您的痴态了而已。” “就算是美女送的礼物，也不用这么着迷吧？说实话真是有些恶心了。” “说到底，收下我的口红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高兴过……” 她不满地嘟囔着。 以诺修斯坐到摩托车的后座上，环住她的腰。 “回家哦？回我们的家。” 他像是没听见高扬斯卡娅的话一般，轻声说道。 “……” “知道了……” 闷闷地回答道，高扬斯卡娅报复性地，狠狠地拧下摩托车的把手。 呜——！ 甩出一个漂亮的漂移，摩托车飞快地驶离了满是裂纹的“案发现场”。 —————————————— 萨洛斐尔：你猜猜我刚才看见了谁？ 朽坏蔷薇：？ 萨洛斐尔：图片.jpg 萨洛斐尔：罗穆路斯哦？ 朽坏蔷薇：…… 朽坏蔷薇：余……不是罗马…… 朽坏蔷薇：别再费劲了。 朽坏蔷薇：比起这个，余更希望亲眼见一见你。 萨洛斐尔：再等等吧。 萨洛斐尔：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再过一段时间。 萨洛斐尔：我会过去找你。 第10章 复盘，以及猜疑 “……” 罗穆路斯·奎里努斯站在窗前，俯视着下方新都夜晚的繁荣景象。 他此时已褪去神铠，穿着一件蓝色的丘尼卡(tunica)，腰间由一块红巾系紧。 这里是他的房间。 是的，作为不需要睡眠、能够自行灵子化的从者，却拥有自己的房间。 这并不是罗穆路斯要求，而是肯尼斯包下一整层楼所带来的便利。 不仅是包下了这层楼，肯尼斯还对整栋建筑进行了魔术上的改造。 在这个全高三十二层的建筑里，被肯尼斯的结界所覆盖的就有二十四层。 不止是结界，这里还有三台肯尼斯专用的魔术炉以及代替猎犬召唤而来的数十只恶灵和魍魉。 就连下水道他也没有遗漏，很认真地将走廊下面的空间全部异界化了。 对现代的魔术师来说，这里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魔术堡垒。 但在罗穆路斯的眼里，这所谓的准备形同虚设。 只是不想打击御主的自信心，所以才未曾说出口。 否则以肯尼斯的性子，怕是要与罗穆路斯之间生出更大的罅隙。 排除即将落成的新都中心大厦，这座凯悦酒店便是冬木市最高的建筑。 站在这里，能够一览无余地俯瞰下方的景象。 房间里没有灯光。 罗穆路斯身处在黑暗中，安静地凝视着那绚丽的霓虹灯，微微出神。 啊…… 所见到的，吾之同胞。 其身份无从得知。 想必清楚那究竟是何物的，便唯有「耶和华」吧。 但即便无法知晓他的根本，我仍旧看见了。 那如繁星一般闪耀着的，浪漫的「爱」。 没错。 其正是如那宇宙一般祝福着众生的高尚之人。 其浪漫比吾之罗马更加深邃。 其罪孽亦比吾之罗马更加沉重。 其追求、渴望的乃是人类之爱，所伴随身侧的，是宏大的灾厄。 一如吾之罗马。 所以吾预见了。 ——他必将成功。 —————————————— 为什么如此喜爱？ 身为赏玩之兽，应该是最没有理由深陷其中的才对。 因为这样的话，岂不是从玩弄的一方变成了被玩弄的一方吗？ 但事实却是，这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其实只是很简单的道理。 我，高扬斯卡娅，原本是通古斯卡大爆炸造成的土地与动物们惨叫收束而成的产物。是被炸飞的土地之痛楚，只能无能为力地瞬间灭绝的动物们的哀嚎。 这些混杂在一起，作为时空扭曲始终停留在原地的残留灵基，也叫特异点收束体。 那就是之前的我。 如果仅此而已，我也只会不为人知地消失而已。 但是数个月前，我却作为尚未空缺的beast4候补被算入，变生成为了并未持有七大人类恶资格的兽（beast）。 将身为自然灵的玉藻前视为参考对象，我拟出了alterego的灵基，为排斥人类而开始行动。 那个就是最初一切的起因。 那么这和刚刚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 因为，构成我的事物，是相同的。 因为天灾而死也好，被侵略的死也好。 都是作为兽诞生的笑意。 令我高兴得不得了。 被人类所残害的动物们的声音，冲刷着我的身体。 因此知道了，人类是特殊的动物。 为了生存而杀戮，为了生活而使用。 这一切都是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循环。 作为在这个星球上诞生的生物，动物们一生下来就明白这个道理。 换言之，就是万灵共同签署的「契约」。 可是…… 人类，没有遵守那个约定。 毁灭了诸多种族，洒下了诸多痛苦。 其根本目的，却与种族的繁荣毫无关系。 不是为了繁殖的共存，而是为了幸福的共存。 不是为了保护物种的守护，而是为了分享快乐而进行饲养。 赏玩（爱玩），那是人类的罪恶，人类的情感。 这是违背自然的道理。 同时，也是将我「浸湿」之物。 既然赏玩（爱玩）是不好的邪恶，那邪恶的我就去遵守这个道理吧——就那样，继承了过去将那爱否定的神，我踏上旅途。 旅途的目的是“作为动物们的整体意见（当然，包括人类），与人类圈绝缘”。 相当于妻子写给丈夫的休书。 是的。 虽然我拥有兽的形体，但本体是土地本身。 养育动物们的生存圈，与虐杀动物们的杀戮圈。 并没有偏袒哪一方，这两者都是我。 非常简单明了吧？ 作为着「集体」的我，即是生态圈其本身。 由此而回归正题。 这个本质，令我对名叫「以诺修斯·萨洛斐尔」的这个男人，产生了不得了的好感。 ——作为「被人类迫害的存在、人类迫害时使用的存在」，却见到了完全在印象外的家伙。 没有使用过用于「杀害」的武器，随身的也只有用于「守护」的铠甲。 见到他的那一刻，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孩子）都在散发着亲近的气味。 搞得我也有些沉醉了。 真是个温柔的男人。 …… 可以称之为温柔……吗？ 一定是的吧。 ——作为这行走的生态圈的原体，我才能如此明确地断言。 因为自己正是被迫害的产物，在人类的污浊圈子中，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恶意。 但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却是巨大而纯粹的爱。 这种反差让我不自觉地对他成瘾了吗…… 更重要的是，他恐怕和我一样，和人类的历史、和人理毫无干系。 也就是说，能成为我的「尾巴」。 而在这基础之上更进一步，还有着我最喜欢的，最渴望理解的，别扭的「爱」。 动物也好。 人类也好。 甚至是神明与兽。 全都一视同仁的，残酷的支配欲（爱）。 如果说我是野兽玩弄践踏猎物的天性。 那么他就是从智慧之灵长走向无比极端的后天性。 明明爱着，但却对他们的生存和灭亡那样冷漠。 既不兴奋，也不悲伤。 平静地可怕。 他留在「外表」上的只是热情的「残渣」。 底下的东西连他自己都已经「忘却」了吧。 我也只是隐约有着那样的感想—— ——他的「心灵」与「内核」之间，大概是割裂的。 一旦那连接的桥梁再次筑起，恐怕立刻就会变生为无情的「机构」。 这么说非常丢脸，但是——我很害怕。 我不想看见那一幕的到来。 所以我无法忍耐地想要看他失败，然后我就可以将美丽的他作为重要的尾巴珍藏起来，再也不会分离。 但是同时，我也心痒难耐。 我想知道，这个男人想要抵达的彼岸到底是什么。 拥有如此非人的「爱」的他，所厌憎着的，又是什么东西。 我想支持他，到他的终点去看看…… 基于以上的理由，我将化作美女间谍（s·p·y），乖巧地潜伏于他的身侧。 直到他最春风得意，又或者是最落魄的那一天，再露出獠牙，狠狠地咬上一口。 那该是多美妙的瞬间啊！ 光是想想就已经嗨到不行了啊…… ——才怪。 …… 好啦，我承认，我承认就是了啦！ 说了这么多云里雾里的，这不就是“坠入爱河”了嘛？！ 可恶，我明明没有结婚的愿望，为什么偏偏只有米缸前辈的「侍奉体质」怎么也甩不掉啊！ 但是没关系，因为情爱关系不是“多余的存在”。 恰恰相反，正因为身为野性，才更应该重视爱情（直觉）。 而且，这不也挺好的吗？ ╯ 　乀 ヘ　 へ ′ ﹀ 高扬斯卡娅有些羞恼地红着脸，看向另一边正在沉思的以诺修斯。 ——起码她说服了自己。 而此时被一个罗马人和一个女人同时记挂着的以诺修斯本人又在想什么呢？ 当然是在想莫德雷德·alter的事情。 以诺修斯皱着眉，凝视着躺在茶几上的那根白色腰带。 她是谁？ 准确来说，她是什么？ 虽然自称是莫德雷德，还是alter，但想也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 她拥有神性。 而且等级并没有在第七特异点碰到的几柱女神那么高，更没有她们那种神核。 横向对比的话，跟克娄巴特拉，还有亚历山大、恺撒他们比起来也没高上多少。 这并不能说明她弱。 就比如，烟雾镜的神性只有c，但是你敢把他当杂鱼吗？ 小心他“芜～”地一声跳出来，然后抓走你的麻麻。 说到底，神性对于灵基来说本就是很大的负担。 把这一部分负荷去掉的话，有时反而能够装载更多的力量。 只不过神灵从者一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只有最顶上的那一部分才会因为自身神性的独特性而迫不得已进行这种削弱操作。 比如烟雾镜，烟雾镜，还有烟雾镜。 当然，这也并不能证明她强。 真正让以诺修斯觉得她不对劲的，是「神授的智慧」看不到她。 那她神性的来源就很耐人寻味了。 至于她丢给自己的这条腰带，以诺修斯觉得肯定也是有意义的。 科什蒂…… 这是拜火教教徒的圣腰带。 她给予自己这个东西，是在提示着什么吗？ 拜火教…… 冬木…… 难不成是在指安哥拉曼纽？ 又或者是在暗示自己的身份？ 还是说和我有关系，但我自己却没有发现？ 不行，线索太少了。 就算有再多猜想，也没有办法去验证。 以诺修斯脑中闪过数个版本的“真相”，但最后全都被否决。 算了，还是想想这圣杯战争怎么打吧。 毕竟看罗穆路斯和太公望他们的态度，还真打算好好打完这场圣杯战争。 视线从科什蒂腰带上移开，以诺修斯打算问问高扬斯卡娅。 “你有什么想法吗，对圣杯战争的事情？” 他对着这个来自俄罗斯的精明女人问道。 “唔……” 高扬斯卡娅有些为难地苦起一张小脸。 不过很快，她就有了一个不错的点子。 “那个叫太公望的男人……可以先把他做掉吗？” “人家被看得稍微有点不舒服呢～?” 她竖起食指，笑眯眯地提议道。 没错，这种时候只要跟着直觉走就好了口牙！ 反正都是一群麻烦精，跟谁打都没差啦。 既然如此，我看谁不爽就干谁，不是更合理的路线吗？ “是吗，那这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以诺修斯随意地说道。 高扬斯卡娅会优先挑选太公望下手，也在意料之中。 就让她随意发挥吧。 以诺修斯不打算干预。 “诶？” 高扬斯卡娅眨了眨眼。 “作为雇主，您不监督我的工作吗？我说不定会因此而偷懒哦？” “那就不必了。” “你也不希望自己在做事的时候，总有人在旁边说三道四吧？” 以诺修斯微笑着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不过，用导弹或者核弹洗地什么的，可不要做哦？小心我打你的屁股。” “欸～才不会干这种没品的事情呢。” “唔，萨洛斐尔大人真是通情达理?，人家越来越喜欢你啦?” 高扬斯卡娅伸手，用食指和中指比了个心。 “那么，你想怎么做？”以诺修斯面不改色地同样比了个心，“总得告诉我你大致的行动轨迹吧？不然万一和我的安排起冲突就不好了。” “怎么做……” “我觉得，我们得找个冤大头当挡箭牌。” 高扬斯卡娅不怀好意地笑着，直言不讳道。 每次到这种时候以诺修斯才能直观地感受到她的屑。 平日里还是有些太收敛了。 “至于人选，我觉得那个黄毛圣剑使就不错。” 高扬斯卡娅还在肆无忌惮地输出。 “虽然看上去傻愣愣的，但是底子里却精明得很呢，主从两个都是。” “想要诈骗的话，难度有点高。但是他们本来就是处于弱势的一方不是吗？” “不接受合作就只能硬着头皮去迎战比自己强上许多的敌人，真是可怜～?” “对这种可怜虫，就要大发慈悲地拉他一把，然后狠狠地踩在他的脸上。” “而且……” 高扬斯卡娅狡黠地笑着，拿起茶几上的一份档案。 “我觉得，我和这家伙的相性会相当不错呢。” 她指向档案上的那个名字。 ——卫宫切嗣。 “……” 听完她的话，以诺修斯点了点头。 正如高扬斯卡娅所说，爱因兹贝伦一方其实没得选。 圣剑没办法完全解放的情况下，旧剑想要单打独斗干掉其余几骑，难度无异于登天。 所以就算知道高扬斯卡娅心怀鬼胎，爱因兹贝伦一方也一定会同意合作的。 这样才有机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无论是爱因兹贝伦本家还是现在就处于冬木的卫宫切嗣，都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达成合作的结局完全是可以预见的。 “啊，对了。” 突然想起来，以诺修斯补充道。 “就当是我的忠告，千万别变成狐狸。” “只要保持现在这样子就好。” “……？” 虽然不理解，但是高扬斯卡娅还是好好地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 冬木市郊外，爱因兹贝伦城堡。 卫宫切嗣听完爱丽丝菲尔的话，眉头紧锁。 “正面打不过吗……” 沉吟了一会儿，他决定这一次也贯彻自己的风格。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暗杀御主。” 没有犹豫，卫宫切嗣果断走上“魔术师杀手”的老本行。 “第一个目标，就是他了。” 卫宫切嗣的手指指向了一个出乎爱丽丝菲尔意料的人。 ——在那张照片下方，原本是名字的一栏，空无一物。 第11章 间桐家事变 卫宫切嗣为什么把以诺修斯当作第一目标？ 这当然是有考量的。 一来，这家伙名不见经传，连姓甚名谁都找不到，多半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他如此确信的理由，当然是来自于对自己所掌握的情报系统的信任。 作为久负盛名的“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有自己的秘密渠道。 而爱因兹贝伦家族又是魔术界历史悠久的老牌成员，他们的情报系统里，基本涵盖了魔术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两者结合，卫宫切嗣只要知道对方的外貌和特征，就能轻易排查出对方的信息。 简称开盒。 不管是魔术界的世家成员，还是凡俗世界的顶层人物。上到高高在上的魔法使，下到阴沟里的“臭老鼠”，只要依靠庞大的情报根系，都能进行不同程度的“重拳出击”。 但事实是，对这个人，他连名字都没有找到。 就算让相识的情报贩子挂出巨额悬赏，也根本没有这个人的任何消息。 除非他是哪里来的老妖怪，比如常年躲在墓地里的阴湿死徒，又或者是新诞生的真祖这种超越想象的非人物种，否则不可能没有一点破绽。 但看样子也并不像。 而且那些家伙也完全没有参与圣杯战争的理由。 既然如此，卫宫切嗣就只能把他当作不知道从哪个偏远角落来的自大魔术师了。 虽然爱丽丝菲尔说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惹，但那也是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 卫宫切嗣可对魔术师太了解了。 这群人虽然一个个看上去很屌的样子，但实际上归根结底还是人类。 弱一点的用狙击枪就可以解决，强一点的几发起源弹下去一样可以送他们归西。 只要别傻愣愣地让他们开出大招来，就算暗杀不成，至少也可以安然离去。 二来，柿子要挑软的捏。 按照爱丽丝菲尔的描述，那个叫做“高扬斯卡娅”的狐狸从者大概是远程的类型，那么近战方面一定会相应的比较苦手。 这样的话，只要能把她拖进近身战，胜算就会大大提高。 这是亚瑟现在唯一明确的优势。 另外几名从者的具体情况不明，而那个和亚瑟交手过的罗穆路斯·奎里努斯又不好下手。 卫宫切嗣理所当然地盯上了已经披露部分情报，并且有某一方面呈现明显劣势的高扬斯卡娅。 这是法师角色的通病，只要被肉装战士近身，马上就会变得疲于招架。 ——至少在人们的固有印象里是这样的。 而卫宫切嗣当然也是这样认为。 一旦被亚瑟拖入近身战，她的那些武器使用起来就会很困难。 这种情况下最有效的做法是直接使用威力巨大的炸弹把对方逼退。 但要知道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可是会对自己也产生伤害，甚至把自己也干掉的。 她总不能贴脸放导弹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卫宫切嗣认为绝对不能将那个从者留下来。 其他从者再怎么超越人力，再怎么可怕，起码可以靠亚瑟去牵制。 但是这个职介不明的狐狸从者可是可以掏导弹的啊！ 以此类比的话，枪械估计也不在话下。 用的恐怕还是大幅加强过的枪支弹药。 那么对面极有可能会采取与卫宫切嗣相同的举措。 而卫宫切嗣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人呢？ ——阴险、狡诈、毫无道德、不择手段。 以己度人，卫宫切嗣愈发觉得这家伙太危险了。 说不定自己刚刚出门，下一秒就有一发火箭弹直接朝着脑袋飞过来。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为了保护爱丽丝菲尔以及自己的人身安全，必须要优先做掉那只粉毛狐狸。 正是基于这个理由，卫宫切嗣才毅然放弃了继续观望的稳妥做法。 这就是所谓的同性相斥吧。 阴险小人什么的，有我卫宫切嗣一个就足够了！ ——抱着这样的觉悟，卫宫切嗣定下了行动目标。 “可是，切嗣，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爱丽丝菲尔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爱丽。但我们没有选择了，这个家伙的从者实在太过危险。” 卫宫切嗣坚决道，披上大衣，准备立刻着手行动。 “……”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爱丽丝菲尔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只是…… 那个时候，穿着黄金铠甲的那个从者——罗穆路斯·奎里努斯，究竟是在对着谁说话呢？ 理性告诉爱丽丝菲尔，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 万一，那番话所指的对象，并非是那个粉色的从者，而是作为御主的那个人呢？ 那样的话，切嗣的行动，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 “……？” 并不拥挤的道路上，间桐雁夜看着远处的那个身影，微微愣神。 好熟悉的背影。 而且，也同样带着孩子。 只不过那里只有一个孩子，所以肯定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吧。 是自己思念过度了吗？ 真是不应该啊，这么大岁数了，还幼稚得跟个小屁孩一样。 这样想着，间桐雁夜无奈地苦笑。 勾起他回忆的那个女人，叫做禅城葵…… 不，早就该叫做远坂葵了吧。 很久以前，间桐脏砚那个老不死的察觉到了禅城家优秀的遗传素质，为此特地安排间桐雁夜与禅城葵成为青梅竹马。 雁夜当然知道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东西打的是什么主意。 如果让他如愿的话，葵恐怕会被丢进恶心至极的虫仓里面去改造，以期望生产出更完美的子代吧。 从以前就对间桐家的魔道非常厌恶的雁夜，当然不愿意把葵带进间桐家的污秽旋涡里。 而就在这个时候，名叫远坂时臣的那个男人出现了。 他看上禅城葵的理由很符合间桐雁夜对魔术师的刻板印象——看上了葵的魔术素质。 禅城家数代前有祖先是魔术师。 所以这一代的禅城葵虽然是和魔道无关的平民，但她的血脉中却世世代代继承了无与伦比的资质，具备了很高的魔术素养。 远坂时臣就是因为看中这一点才开始对她发起追求，然后相爱的。 虽然一开始接近时的目的不纯，但雁夜认为时臣确实比自己更能给予葵幸福，所以主动退出了情场。 结果就是，葵的芳心不出意外地被半途杀出的时臣夺得。 禅城葵嫁给了远坂时臣，成为远坂葵，并且为时臣诞下了凛、樱这两个女儿。 对此，间桐雁夜一直抱有遗憾，在其结婚多年后依旧对其抱有依恋之情。 不过对雁夜来说，要把心爱的葵带进虫仓是绝对不可能的。至少要是间桐的魔术型态能再正常哪怕一点的话，他也会老老实实地成为继承者，并和时臣在情场上征战也说不定。 ——但这都是妄想。 间桐雁夜对现实无能为力，所以只能期望远坂时臣善待禅城葵。 没错。 温暖的，优雅的，对自己来说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女人，自己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她能够幸福。 啊，看啊…… 柔和的萌葱色，就和她的性格一样，很优雅，很有包容力。 “……” “……？” 直到走近了，间桐雁夜才回过神来，发现前方的那个女人连发色都和印象中的那人相差无几。 “葵？” 间桐雁夜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听到他的声音，前面那个熟悉的身影转过头来。 “雁夜？你出差回来了吗？” 远坂葵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雁夜叔叔，欢迎回来！” 远坂凛则是挺高兴地跑过来，期待地看着间桐雁夜。 “又给我买礼物来了？” 她很直接地伸出手，摆出可爱的笑脸。 “喂，凛，太没有礼貌了……” 远坂葵想要喝止凛的行为。 “没关系啦。” 间桐雁夜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串手链，放到凛摊开的手心。 “葵……还有小凛，你们为什么在这里？还有，樱呢？” 间桐雁夜四处找了找，却没发现樱的身影。 只看见了远坂葵手中，以及远坂凛留在原地的两只行李箱。 “樱已经不是我的女儿、凛的妹妹了。” 远坂葵低落道。 “欸？” 间桐雁夜呼吸一滞。 “那是什么意思？” “……” 沉默了几秒钟，远坂葵说出了一个间桐雁夜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樱她……已经被过继给间桐家了。” “——！？” 心脏骤停。 仿佛被抛入了冰窟一般，全身上下泛起恶寒。 紧接着伴随而来的，是燃烧的愤怒。 “开什么玩笑，远坂时臣在干什么？！” 间桐雁夜无法接受地大喊道。 “为什么要把樱——” “闭嘴！” 似乎是因为提及丈夫，远坂葵生气地呵斥道。 但是很快，她泄了一口气，语气马上连同情绪一起，再度低沉下去。 也是。 对面的这个人，是从小就情同手足的弟弟。 就算生气，远坂葵也没办法摆出太恶劣的态度来。 “这和时臣没有关系。” “凛和樱——远坂家的魔术刻印只能传承给其中一个人，如果不另寻出路的话，剩下的那个人的魔术资质就会被浪费。” “在这个基础上，作为古老盟友的间桐家刚好提出要收养樱，作为远坂家的家主，时臣没有理由拒绝。” “这是很正确的选择。” “再说了，间桐家之所以会想要得到继承了魔术师血统的孩子，原因，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的语气虽然很平和，并没有什么指责的意思，可是那话语却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间桐雁夜的心里。 原因？ 他当然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他逃离了那个地狱一样的“家”，所以那个位置才会空出来，樱才会被过继到那里。 怎么会这样？ 他曾经因为不想让葵受苦，所以放弃了和远坂时臣争夺，后来自己也从厌恶的魔道中逃脱。 然而如今，葵的孩子，那个可爱的樱，却还是被送到了那个虫子的巢穴？ 这是报应吗？ 因为我没有接受命运的摆布，所以这把剑，又以另一种方式刺到了我的身上吗？ “什么……时候？正式的过继，是什么时候完成的？！” 心脏因过快的跳动而微微刺痛，间桐雁夜红着眼，向远坂葵问道。 “就在几天前。” “如果你遇到了樱，还请好好照顾她。” “那孩子，一直都很喜欢你的。” “——！？” 那孩子，一直都很喜欢你的——这句话语，彻底刺痛了间桐雁夜的内心。 “雁夜？！” 在远坂葵和远坂凛担忧的目光中，间桐雁夜转头，发疯一般地向着某个方向奔跑。 —————————————— 嘭！ 间桐雁夜砸开了大门，冲进屋内。 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到这个地方来了，连各个房间的位置都已经有些记不清楚，更别提屋内的陈设。 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但看起来又异常的熟悉。 屋里面很安静。 得益于这跟死了人一样的气氛，雁夜很清楚地听到了某个方向传来的响声。 这个位置……餐厅吗？ 冷着一张脸，他快步绕过走廊，找到那声音的源头。 但是一走到餐厅门口，雁夜愣住了。 坐在那里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间桐脏砚，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女人。 小樱正坐在她的身边，安静地用着餐。 桌子的另一边，则是自己许久未见的长兄，间桐鹤野，以及他的儿子，间桐慎二。 只不过，他这样子…… 是在发抖？ ——看清楚了自己哥哥的动作，间桐雁夜的心情变得更加凝重。 间桐脏砚去哪里了？ 这个女人又是谁？ 怀着疑问，间桐雁夜对上了那对眼睛。 一瞬间，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那是……对，是上位者凝视的目光。 正因为从间桐脏砚的眼中见过那种对弱小者的蔑视，雁夜才勉强能够分辨。 与那不同的是，这目光中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而是纯粹的「层级」上的压迫。 就像弱小的蚂蚁被人类注视。比那还要强烈数百倍、数万倍，以至于无法察觉的，就是那个眼神。 她一定是从自己的身上看去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可是间桐雁夜却没办法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就像人类无法感知星球的触觉，渺小的他就算再怎么努力，也绝不可能窥得那宏大信息的片鳞。 “——” 仅仅只是短短一瞬间而已。 若是要计时的话，恐怕只有0.1秒左右的程度。 间桐雁夜感受到了远比闭气数分钟更加强烈的窒息感。 不，应该说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下意识“故意不去感受”，所以才窒息的吗？ 视觉没有丢失的原因，恐怕是在见到她的那瞬间就完全陷入了僵硬。 “啊，抱歉，忘记不能这么做了。” 那女人——莫德雷德很没诚意地道着歉，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不过……嗯……” “还真是个愚钝的男人……” 莫德雷德轻笑着，声音因为不断咀嚼而变得有些模糊。 她就这样一边进食着，一边对着间桐雁夜评头论足，说着其他几人根本听不清楚的话。 “哈——哈——” 间桐雁夜惊恐地喘着气。 他发出的声响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樱从座位上跳下来，跑到雁夜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雁夜叔叔，怎么了？” 面对樱担忧的目光，间桐雁夜勉强平复了心情，摇了摇头。 “叔叔没事。” “小樱，这位姐姐是？” 他警惕地看着毫不在意、大快朵颐的莫德雷德。 “是我的从者（servant）。” “爷爷带着我去了不好的地方。然后姐姐救了我。” 樱乖巧地回答道。 “哦斯！” 莫德雷德举起拿着筷子的手，骄傲地喊了一声。 然后又继续干饭。 间桐雁夜松了一口气。 同时，对这个行为举止大大咧咧的女人产生了相当程度的好感。 “小樱，你说这位姐姐救了你，那间桐脏……那你爷爷呢？” 间桐雁夜和颜悦色地询问道。 “爷爷……好像死了……” “别伤心，雁夜叔叔，也请不要怪姐姐。” 樱恳求地拉着雁夜的袖子。 但是她显然想多了。 伤心？ 开什么玩笑，间桐雁夜现在简直就想原地起飞，然后tmd当场开始蹦迪，狂欢个三天三夜吔！ 他都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间桐脏砚个老不死的终于寄啦！ 大快人心，真是大快人心啊口也！ 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间桐雁夜一改刚才的紧张，满面红光。 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他蹲下来，看着小樱。 “那小樱，你要回去远坂家吗？” 他说出了那个提议。 既然间桐脏砚已经死了，那么间桐家的魔道就可以宣告断绝了。 樱留在这里，只会像葵说的那样，浪费自己的天赋。 间桐雁夜当然也想自己照顾樱，但是已经逃离了魔道世界的他，又能够做什么呢？ 他是很讨厌魔道，但樱和他并不是同样的人。 他没有阻止樱去追寻魔道的权力——虽然不想承认，但雁夜对此很清楚。 “不要！” 出乎雁夜的意料，樱突然应激一般地大声喊道。 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低下头。 “……我想和雁夜叔叔一个姓。” 间桐樱小声说道。 面对她的回答，间桐雁夜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莫德雷德终于吃完了。 没错，不是吃饱，而是吃完了。 餐桌上九成以上的食物，全部被她吞进了肚子，而剩下的那一成，已经是其余三人一顿饭吃撑了才勉强能够消灭的数量。 刚刚因为太过于紧张所以没能看清，雁夜现在才发现面前的这个女人饭量是有多恐怖。 太可怕了。 这一桌子的菜肴和婚姻酒席上的有什么区别啊？ 在间桐雁夜震撼的注视下，莫德雷德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看来樱还是更喜欢你一点啊。” “那么，间桐家的家主就由你来当了咯。” “你们有意见吗？” 她看着间桐雁夜，随意地发问。 一旁的间桐鹤野疯狂摇头。 他不仅自己摇头，还用手捂住间桐慎二的嘴巴，强迫他跟着自己一起摇头。 这让间桐慎二很无语。 说实话，他觉得素未谋面的雁夜叔叔比自己的爹要好多了，让他来当家主的话，他绝对是赞成的。 起码他不会搞出“擅自让自己去留学，然后又突然莫名其妙地反悔”这样的抽象操作。 也不知道间桐鹤野哪里来的自信心觉得间桐慎二会为了自己的老爹而勇敢地说“no”。 “那你呢？” 莫德雷德还是盯着间桐雁夜。 “……” 间桐雁夜看着眼前的小樱，释怀地笑了。 “我当。” 啊……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啊。 但是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那罪恶的根源已经被抹除。 这下子，间桐家也终于可以从深渊里摆脱出来了吧。 ——间桐雁夜满足地抱住了同样开心的间桐樱。 第12章 父慈子啸 此时，冬木市，新都，一处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正发生着一件美好的事情。 从冬木市繁华的新都商业街向北，是残留着旧时街道的郊外地区。 这段路虽说平坦，但因为稍微有些倾斜，走起来还是稍微有些费力的。 而冬木市唯一的教会——言峰教会就建立在路的另一端，这座能够眺望海景的斜坡的尽头。 它矗立在山边，大门紧闭，显得十分安静。 可以想象，平时前来祷告的信徒并不是很多。 再加上教会附近又有着外国人的墓地，总让人觉得非常晦气，所以渐渐地，这里就变得更为荒凉。 不知道为这座教堂选址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才会做出这种决定。 简直就像是故意的一样，迫切地想要让人感觉，这座教会并非是为了传播教义、接纳信徒的拜谒而存在的。 若是专业人士作出的判断，肯定不会想不到如今这门可罗雀的冷清状况。 也许，只是经营上的问题？ 随便怎么样都好。 那种事情对于言峰教会的掌管者，言峰璃正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不如说这样才更好。 因为这座教堂建立的原本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传播什么信仰。 言峰教会实际上是「圣堂教会」下属机构中专门负责回收和管理「圣遗物」的「第八秘迹会」的一部分。 值得注意的是，教会所指认的「圣遗物」和魔术界通俗意义上的圣遗物并非是一回事。 圣人的遗骸和血液、耶稣受难时的钉、犹大所得到的30枚银币等带有圣性的道具才会被教会称为「圣遗物」。 只不过基于“神秘皆是神的恩惠”这样的理念，顺带着会将其它的物品也纳入这个范围。 也就是说，在教会内部，圣遗物与圣遗物之间亦有差距。 然后，为了统一回收并管理散逸到世界各地的这些圣遗物而存在的特务机关，就是「第八秘迹会」。 「秘迹」是指，在天主教的教义中神所赋予的7种恩惠，即「洗礼」、「圣体」、「婚姻」、「叙阶」、「坚信」、「告解」、「涂油」。 而「第八之秘迹」，则是指正当教义中“不存在的恩惠”。换言之这也可以说是“违反教义的力量”。 也就是说第八秘迹会是，不畏惧以魔术为代表的“异端之力”、为了回收被隐匿的圣遗物而进行过训练的特殊的圣职者们的集团。 是的，圣堂教会憎恶魔术。 他们不承认恶魔以外的一切异端，绝对不认同与教义相悖的存在。 正确来说，是他们不想去认同，非「被神选中的圣人」者任意妄为地发挥神秘的力量的现状。 魔术协会和教会之间曾经就因此有过不愉快，现在则处于停战状态。 两者之间的关系已经比过去缓和了许多。 教会偶尔还会对魔术师的活动给予支持，就比如冬木市的圣杯战争。 原因是魔术师协会担心内部派系的不公正，所以在监督圣杯战争的时候，会请教会派遣神职人员代为监管。 而这个人选当然就是从对魔术的态度相对较好的第八秘迹会里面挑选出来的。 想必有人看到这里，便认为两方的关系还算要好，比之魔术师内部的争斗反而显得更加和谐融洽。 但真是那样吗？ 教会如今虽然对异端采取无为而治，但实际上还是以狩猎为主，这与普通的教会所诠释神的教义是相同的。 也是让人觉得“这群家伙和魔术师们也没什么区别，一样心胸狭隘”的地方。 负责那个活动的则是「异端审问骑士团」、「埋葬机关」。 其中最搞的就是埋葬机关。 虽然在教会麾下，但实际上是一个独立组织，是由教会所拥有的最强人员组成的战斗机关。 埋葬机关的成员每一个都拥有极大的战斗能力，而且被赋予了即使对方是大司教等级，只要是异端的话就能够立即抹杀掉的权限。 如果仅此而已，那埋葬机关也就只是有些特别，并没有到那么离奇的地步。 真正让人觉得诡异的，是这个部门里面老是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家伙。 像是另一个世界线上，埋葬机关中就存在着某个叫做「祈荒·吉祥院」的女人…… 说不定哪一天也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堂堂登场呢？ 更别提创立者之一的“米海尔·罗亚·法尔丹姆杨”本身也是一个抽象人。 言归正传。 基于以上的理由，言峰教会的主要作用在广义上便是“管理和回收蕴含着巨大魔力的东西，包括圣杯”。 传播信仰只是个添头而已。 而言峰璃正正是圣堂教会第八秘迹会的司祭，被选作圣杯战争监督者的人选。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监督圣杯战争的举行了，上一次的第三届圣杯战争也是在他的监视下完成的。 而这一次，他要利用职权给自己的儿子，以及他的恩师远坂时臣，行一点小小的方便。 “绮礼，时臣的准备做得怎么样了？” 言峰璃正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教堂的祭台上，向儿子询问着要紧事项。 仅凭和远坂氏的交情的话，言峰璃正还不至于如此上心。 他之所以这么关注远坂时臣的动向，完全是因为这关系到自己的儿子，言峰绮礼。 言峰绮礼患有严重的人格缺陷。 他无法对人们所说的美丽事物感到美丽，却对很多人说丑陋的事物难以忘怀。 ——第一次知晓自己的儿子竟然有着这样的困苦时，言峰璃正是很难过的。 但是转念一想，明明天性如此残缺，但绮礼却仍然靠着信念和道德约束住了自己，没有堕入邪道，这难道不是应该高兴的事情吗？ 所以言峰璃正又感到欣慰。因为绮礼克制住了自己，毫无疑问是值得骄傲的。 但总不能一直放任病情不管。 所以言峰璃正想了很多办法，势必要解决言峰绮礼的问题。 然后，机缘巧合之下，言峰绮礼成为了远坂时臣的弟子，并且期望在圣杯战争之中找到自己的答案。 儿子有意向，当爹的肯定是持支持的态度。 于是，作为圣杯战争的监督者，言峰璃正却因为私欲而与其中的一方勾结在一起了。 这种行为说出去肯定会遭人批判，但只要不说出去，又有谁知道呢？ ——他这样说服了自己。 为了儿子绮礼，已经年老的言峰璃正可谓是操碎了心。 “老师的准备十分周全。” “虽然因为英灵召唤术式不知为何自己开启了的缘故而没能召唤出预期中的从者，但应召唤而来的却是货真价实的神灵。” “只能说，连命运都在眷顾着老师吧。” 言峰绮礼吹捧着远坂时臣。 他微微勾起的嘴角让言峰璃正的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了。 “神灵吗？！” 言峰璃正大喜过望。 “太好了。这下圣杯战争的胜利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理应如此。” 言峰绮礼嘴角微微抽搐着，点头对父亲的这番话表示赞同。 他垂下眼帘，在璃正看不到的地方，眼中正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先不论那结局究竟会是如何，您，好像看不到了呢。 ——他放松了身体，没有起任何杀心，只是暗中摆好了“取得愉悦”的架势。 就像是盯上了猎物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窥伺着合适的时机。 “你的病情有些好转了吗？” 仍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言峰璃正关心地询问着绮礼的感受。 “已经有一些想法了。但那具体是什么，就像是隐藏在浓雾之中的游魂一样，凭借着现有的意识还不足以探清。” “想必等到圣杯战争继续深入下去，就会有更加明确的理解了吧。” “也许能一举补全人格上的缺陷也说不定。” 言峰绮礼用相当模糊的词汇描述着内心的迷茫。 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因为他并不是眼前这个“言峰璃正”的儿子，当然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有着怎样的过往。 言多必失。 但假如说出来的话既没有意义又没有营养，那即使说错了也不会引起怀疑。 ——对方会自己把“这么说的理由”脑补出来的。 这一招对神秘侧的这群人格外有效。 “那就好，那就好……” 言峰璃正叹息着，背过身去，如祈祷一般，抬头望向上方那透着光的玻璃窗。 这一刻，他仿佛不是雷厉风行的教会司祭，而是一个普通的小老头。 “我一直都相信着你的，绮礼。” “你拥有最优秀的资质。这人格上的缺陷既是你的不幸，也是你通向圣徒的道路……” 他有些疲惫地说着，像在夸奖，又像在扼腕叹息。 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将后背暴露给言峰绮礼了。 他还是这样，过分地相信着自己的孩子。 与言峰绮礼印象中的父亲一般无二。 真是可悲的男人，至死都坚信儿子是圣人没有怀疑。 这对于言峰璃正来说，大概反而是救赎吧。 但言峰绮礼不想这样。 让他一无所知地死去，未免太过无趣。 那样的话，自己不是什么也享受不到了吗？ ——上一次，言峰绮礼就错过了。而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手边的机会白白溜走。 所以，没有任何犹豫，他动手了。 唰——！ 闪着寒芒的刀刃向着面前这男人的背刺了上去。 言峰璃正乃是八极拳的达人，也是带领绮礼入门的人。 虽然因为披上宽松的修道服而掩盖了健壮的肉体，但实际上仔细端倪的话，还是能看出十分健硕的肌肉。 但是很不幸，璃正的拳法是为了自我锻炼，是以求道为目的的功夫。 对于不是「代行者」的他来说，目的是战斗行为本身，因此并没有杀人术的心得。 ——所以，要论“杀掉什么的经验”，身为儿子的绮礼要远远超过他。 嗤——！ 没有任何防备，疼痛在一瞬间迸发。 三把黑键透体而过，精准地刺穿了言峰璃正的心脏。 紧接着，扭动。 血管被锋利的刀刃切断，整颗心脏被绞成一滩烂肉。 “——！？” “为……什，么……” 言峰璃正不可置信地扭头，想要看清自己儿子的模样。 但却连这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仅存在肺腔里的空气因喘息而被压出。 那无比珍贵的生存资源仅仅在数秒之内就消耗一空，但言峰璃正却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这一点了。 刀刃从胸膛中抽出，言峰璃正被一脚踹开，像路边的野狗一样，摔落在地上。 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言峰璃正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作出了怎样的表情，但恐怕，一定，非常难看，非常滑稽。 因为，绮礼他，正前所未有地，愉快地，笑着。 “呵，呵呵呵……”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亵渎的，放肆的笑声。 发出那声音的，是璃正亲爱的、骄傲的孩子，言峰绮礼。 一直以来都那样完美的那孩子，如今却像最可怕的恶徒一般，嗜虐地大笑起来。 痛苦。 过去人生中凝结起来的骄傲与希望全都被这邪道一般的笑声残忍地打碎，言峰璃正流下了泪水。 但这可悲的男人仍然没有将罪责归咎在儿子的身上。 他所悔恨的是自己的无能。 为何，为何，没能更早地察觉，没能将绮礼引导向正确的道路？ 黑暗逐渐笼罩了眼前的一切。 言峰璃正人生的最后一刻，弥留在心间的情感，是贯彻心扉的苦痛。 但这心情却没办法传递到言峰绮礼那里了。 因为他正在为这颠覆人伦的罪恶而陶醉、迷恋。 黑色的雾气弥漫在他的脚边，逐渐将教堂的地面覆盖。 “啊～～～！” 言峰绮礼张开双臂，声音因喜悦而不断颤抖。 太美妙了，这种感觉。 这震慑人心的强烈的苦难，正是言峰绮礼装作弱小的理由。 他完全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折磨言峰璃正，让他痛苦不堪。 但那太低级了。 唯有演得惟妙惟肖，令他确信是自己无比信赖的儿子背叛了自己，最后时刻所流出的绝望和痛苦才能如此甘美。 “您也是如此赞同的吧？” 言峰绮礼闭着双眼，怀抱着激昂的喜悦，对着在场的另一“人”发起了问答。 “■■■■” 潜伏在黑暗之中的某个存在，用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给出了意见。 “啊，这可真是，不胜荣幸。” 言峰绮礼睁开眼睛，愉悦地接受了那赞美。 他看向“父亲”的尸体。 遵从他的意志，脚下的黑雾涌动起来，将言峰璃正的尸身拖起，架在他的面前。 言峰绮礼伸手，拉起言峰璃正右臂的袖子。 健壮的手臂暴露出来，而在那皮肤之上的，乃是满满一手臂，如疤痕般的红色纹样。 预托令咒。 圣堂教会监督者在每次有御主主动退场时都会为其剥离令咒，并用教会秘法使其无法被抢夺。 所以就算哪个无法无天的参赛者打算作弊，把监督者给宰了，也一样得不到这一手臂的令咒。 但很不巧，言峰绮礼刚好知道自己父亲的“密码”。 jn424（圣经约翰福音书 4：24）的暗号。 “神即圣灵。因此我等崇尚神灵，都必须以灵魂和真理进行叩拜。” ——言峰绮礼记得很清楚。 黑雾涌动，化作漆黑的龙首，将那满是令咒的手臂撕咬下来。 言峰绮礼顺势接住那被甩飞的手臂。 “那么，这令咒，就是我的了。” 愉悦地低语着，他重复起曾经做过的流程。 右臂传来熟悉的刺痛感。 那根手臂上的疤痕逐渐暗淡、消失不见。 而相应的，言峰绮礼的右臂上则浮现出血红之色。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随意地扔出手中的断臂。 黑雾暴动，化作龙首，将言峰璃正的尸体连同空中的断臂一起，全部吞噬。 紧接着，它收缩回言峰绮礼的体内，留下连血迹都消失不见的干净地板。 教堂内一片寂静。 除了少了一个人之外，一切都和数分钟之前毫无区别。 第13章 暗流 对我来说，是噩梦吗？ 不，只是遗憾而已。 在那里的，是变为苟延残喘、啜吸泥水也要活下去的，这一执念的化身。 无数次、无数次地乞命。 无数次、无数次地诅咒。 用那美丽的容貌，憎恨地“拖拽”着周遭的一切。 “永别了……” “比谁都美丽，比谁都可怕的你。” “千年的狐狸精，妲己。” ——我那么对她说道。 “嗯，永别了。” “比谁都可恨，比谁都可怜（可爱）的你。” ——她那样回击了我的话语。 匍匐在地上的她，脖颈已被斩仙飞刀压住。 在死线的边缘，仍然讥讽地，嘲笑着我。 这是临终前的最后一幕。 “你应当迎来比谁都更痛苦的惨死。” ——她奄奄一息地，冷冷地蔑视着我。 我没有忍住，笑着，说出讽刺的话。 于是，她也笑着对我下了诅咒。 “除非你能将我掉落的首级中流出的血全部舀起。否则，我会永远，永远诅咒着你。” “你永恒的生命，就与永久的悔恨共舞吧。” …… 其实在这之后还有一段对话。 但那也不过是相同的呻吟。 所以，待她说完后，我没有任何迟疑就结束了她的生命。 哈。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覆水难收…… 原谅了，释怀了，但又同时怀着常态的惩戒般的憎恨。 正如她所说的，自那以后，我一直被过去的遗憾缠绕其身，也算是“与悔恨共舞”吧。 为什么没能以更加完好的方式达成和解—— 若是能将她无害化的话，结局会有所不同吗—— 我总是忍不住地思考，那份「美丽」是否有着留存的希望。 但，覆水难收。 妲己，倾国之兽，活生生的灾害，人之恶。 哪怕其皮囊、其灵魂、其内核再怎么美丽，形式仍旧是灾害。 既然是灾害，就不得不将之消灭。 这是已经做出的选择。一切在那一瞬间就已经定下。 无需后悔，无需难过。 只要无可奈何地接受，然后理所当然地保持敌对就好。 ——嘴上说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怨毒，然而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话里竟然还潜藏着开导我的意思。 那种践踏，那种野性的遮盖…… 那就是我所认为的，作为「人之恶」的她最美丽，也是最可怕的地方。 所以后来，自己也对请求复合的妻子说了同样的话。 ——“请把这洒出的水舀回盆里吧。如果你能做到，我就和你重归于好。” 但那是不可能的。 已经流出去的水，又怎么可能舀得回来。 所以，当然，跟在后面的那承诺，亦可以用否定的陈述来指代。 …… “……” 太公望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已然展开了的思想键纹，难得地发着呆。 “……你在干嘛呢？” 韦伯摆出一对死鱼眼，无语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太公望。 他保持着这个姿态已经好几分钟了。 一开始韦伯还天真地以为他是聚精会神地在修改符印。但是就这么像傻子一样坐了好几分钟之后，他才猛然发觉，这货完全就是在发呆。 “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吗？” 黑着脸，韦伯对着太公望来了个死亡微笑。 “……？” 太公望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瞅我做啥？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他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听到他的话，韦伯差点又要红温了。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对，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平复了一下心情，韦伯没好气地指着太公望。 “不是你让我看着你的吗？！美其名曰要让我从里面学到点东西！” “结果什么也不讲，摆着一副要哭出来的可怜表情在那里一个人捣鼓着符印。” “我怎么可能看得懂啊？！” “我连思想魔术最基础的东西都没学过欸！” 类比一下的话，就像是让小学生看博士论文一样。 根本就是天书。 韦伯完全有理由相信，这货就是在耍自己。 “怎么能这样说呢？” “就算什么也学不到，修一修身，养一养性，那也是极好的呀。你不觉得自己有点浮躁了吗？” “不是我说，你这种态度可学不到什么真本事啊。” 太公望叹息、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韦伯一愣，双手抱胸，陷入沉思。 “嗯，说得有点道理……才怪啊！别以为你能把我绕进去！” “这一招你用了多少次了？别把别人当成傻子啊混蛋！” 他双眼冒火地拽住太公望的衣领。 “你看，又急。” 太公望微笑着伸手拍掉韦伯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襟。 “年轻人别那么大火气嘛，又不是不教你。只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可是仅次于拯救世界的大事，你就不能有点奉献精神，稍微等一等吗？” 他笑眯眯地低下头，继续刚才没有完成的工作。 听到他这话，韦伯有些想起来了。 “你是说那个妲己？” 他回忆起不久前在机场看到的那个粉色狐狸从者。 虽说韦伯那时候吐得神志不清，但是重要的信息好歹还是有记下来的。 “嗯，没错。” “作为从者现界的话，肯定也不是本体吧。” “这样原本准备的术式就用不上了。” “所以，只能把她干掉，顺便留个标记到她本体的身上。” “但是又不能让她发现……” “为此，要动用好几个大仙术呢，缝合得我头发都要掉光了。” 太公望一脸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啊啊啊，真是可惜。” “好不容易才完成的术式，结果这次还是没能用上。” “我的天赋本来就不太行，为了那个术可是努力了一大把呢。” “而且还欠了冠位的同事一个大人情。” “结果还得等上不知道多久啊……” 眯着眼睛，太公望一边调整着符印的排布，一边叹息道。 而且怎么干掉她还是个问题。 什么，你说打神鞭？ 拿打神鞭打妲己？ 这玩意打死人的概率和被抢的概率一样，怎么会有人对这赌狗宝具寄予厚望啊？ 反正太公望自己是不想指望它了。 别问为什么。 要是可以的话，还是得用陆压道人的斩仙飞刀才行。 可惜这次下来没带。 所以太公望只能向上面申请专门针对妲己的“超级武器”。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应。 “所以啊，你就先等等吧。” “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解决掉，再考虑教你的事情。” ——今天，太公望也一如既往地画着大饼。 —————————————— 另一边，远坂宅。 因为远坂葵和远坂凛都回到禅城家去了，所以这栋阔气的宅邸里面便只剩下了远坂时臣一人。 他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晴朗的天空，以及在那之下的冬木市的风景。 这里是深山町的最高处。 因此，哪怕不特意出门，远坂时臣也能轻松俯瞰到几乎整个深山町，以及远处的新都的景象。 这么好的位置，若不是历史悠久的名门家系的话，是不可能能够占据的。 就连杜尔伽都称赞这里是“不错的射击点”。 可见远坂家在冬木的地位。 而在邻近这里的地方，是另一个冬木重要家族——间桐家的府邸。 至于爱因兹贝伦家族的城堡，则是因为太过大张旗鼓而掩藏在深山町西南方的郊外树林中。 咚咚…… 敲门声从背后传来。 远坂时臣哪怕不回头、不询问，也知道来者是谁。 ——毕竟女神大人从不会敲门。 “进来吧，绮礼。” 远坂时臣给出了准许。 言峰绮礼推门而入。 “老师，有一个消息要通知给您。” 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哦？”远坂时臣有些感兴趣，嘴角上扬，“愿闻其详。” 言峰绮礼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捎来此处的“消息”讲了出来。 “因为教会里突然有特殊任务指派下来，父亲他被临时调走了，大概要过好几个月才能回来。” 言峰绮礼表情平淡，呼吸顺畅，没有任何撒谎时的紧张样子。 换谁来都没办法从他这番话里察觉出异样。 当然，作为师傅，远坂时臣也根本没有要怀疑他的意思，只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棘手而已。 ——听到言峰绮礼这番话，远坂时臣皱起眉，陷入沉思。 但还不等远坂时臣发问，言峰绮礼又补上一句。 “好消息是，父亲的职责被交到了我的手上，令咒也由我继承了。” 他拉起右臂的袖子，露出横跨整条手臂的十数划令咒。 见此，远坂时臣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我明白了。那么绮礼你便是新的监督者了吧。” “当然，但我肯定是站在老师这一边的。” 言峰绮礼跟着远坂时臣一起，露出轻松的微笑。 “我从未对此怀疑。” 远坂时臣欣慰地点了点头。 “对了绮礼，之前的那个爆炸所引起的恐慌，现在平复掉了吗？” 他到现在还惦记着女神大人乱来的举动。 若是他没有阻止的话，恐怕会引发不得了的事端。 “已经发布紧急声明了。理由是高空超级雷暴云产生了极端的连续闪电链反应所引发的自然现象。” “虽说比较仓促，理由也很牵强，但因为还掺入了大规模暗示魔术的缘故，所以最终还是勉强将舆论压了下去。” 言峰绮礼解释道。 “这样啊，控制住了就好。” 远坂时臣叹了口气。 “经过几天前那一次鲁莽的交锋，如今圣杯战争已经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提前开始了。” “从外面招来的master果然目光浅薄，没有一点耐心，更不知道是为了何种浅薄的欲望来追逐圣杯。” 远坂时臣冷哼一声，对造成如今局面的“愣头青”们表示强烈的不满和讽刺。 他叹息着，望向窗外，那远坂家系世世代代扎根着的土地。 “藉由圣杯抵达根源……” “祖父的悔恨和遗憾，远坂一族的夙愿——我的人生就是为了负担此重任而存在的。” “所以，由我所参与的这一次，一定要将圣杯拿下，完成祖父没有完成的事业。” “——不惜一切代价。” “……” 言峰绮礼平淡地看着远坂时臣深沉的背影。 与其他的魔术师“抵达根源”的理由不同，面前这个男人并没有那么强烈的个人动机。 一般来说，魔术师追求的，是“「我」抵达了根源”。 即便没有抵达，假使后代抵达了，也便相当于我的后代帮助「我」抵达了。 但眼前这个男人——远坂时臣，他的动机与那些人并不相同。 他想要得到那个结果，理由与个人无关，而只因为那是“远坂家的夙愿”。 仅此而已。 这便是远坂时臣这个男人与其他魔术师之间最大的区别。 他一边认可、服从魔术师的规则，另一边又无法抛却底线和情感，还与正常人脱节。 这家伙，想“完成所有身份”、想“做好所有事情”，所以活得非常累但是也因此非常耀眼。 作为一个人的品性来说，确实无可挑剔。 ——但同时，也很愚蠢。 因为他对那身份的“优先等级”完全没有概念。 作为魔术师也好，作为父亲也好，作为师傅也好。 这个天真的男人竟然企图将这些身份放到同等的地位上去对待。 其结果便是——漏洞百出。 “……呵，一定会的。” 愉快地轻笑着，言峰绮礼送上祝福。 —————————————— “……” 名为杜尔伽的女神安静地坐在泳池里，无神的瞳孔望着天空。 那令人艳羡的白色长发，轻轻地漂荡在水面上。 女神只穿着贴身的轻纱。 因为被水浸透了的缘故，轻纱逐渐透出与肌肤相同的色泽。 而那双从前臂开始渐变到红色，仿佛被血液染尽的双手，则随意地耷拉在水下，托住沉底的头发。 水…… 被包裹的感觉，很舒服。 和血液比起来，要轻松得多。 既没有那么闷热，也没有那么粘稠，更没有明显的味道。 所以，哪怕坐上一天，也不会有多余的杂念。 ——不会想着，要杀掉什么东西。 因为带走了「热量」，所以会感到非常宁静。 “……” “……为什么，这么好的地方，却无人光顾呢？” 女神呓语着。 那其实是完全无所谓的问题，只是一次发呆中心血来潮的自言自语而已。 但是，却有人给出了回答。 “是因为师母不擅长游泳，凛和樱又专注于魔术练习的缘故，所以才一直闲置着吧。” “您对此感兴趣实在是太好了。这样一来，不仅能令女神大人高兴，废弃已久的泳池也能重获新生了吧。” 那男人——言峰绮礼站在数米开外的地方，恭敬地说道。 “……？” 杜尔伽的眼神变了。 就像心情大好的时候突然踩到了某种动物的排泄物一般，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恐怖。 她没有表露出嫌恶的情绪。 因为其程度比那还要强烈得多。 ——填充在那双眼睛里的，是强烈的杀意。 “闭嘴吧，你这身缠魔气的肮脏者。” 杜尔伽眼神阴沉。 “若不是你和御主有点关系，我现在就要把你的头摘下来。” 嘶——！ 杜尔伽脖颈上的白蛇也不善地吐出信子，竖瞳紧盯着言峰绮礼。 “真是可怕。” 虽然嘴上说着懦弱的话语，但这个男人分明笑得十分愉悦。 杜尔伽变得更加低气压了。 那美丽的外皮下所涌动着的，是蓬勃的怒意。 “我认输，我认输。” 言峰绮礼赶紧举起双手，笑着投降道。 他身上的「气味」收敛回去，进入到杜尔伽勉强能够忍受的地步。 “你是来干什么的？” “若是没有正当的理由，就把你的双臂拔下来谢罪吧。” 杜尔伽沉着脸，表情嫌恶地蔑视着言峰绮礼。 不过即便是面对女神的质问，言峰绮礼仍然没有害怕的意思。 “您是有所欲求的吧？” 他说起莫名其妙的话题。 “——？” 杜尔伽心中一跳，没有回答。 “但恕我直言，师傅是没办法帮助您完成那个愿望的。” “继续待在他的手下，只会迎来失败的结局——想必其他从者的实力您也有所体会吧？” 这男人侃侃而谈道，终于，露出他真实的目的。 “那么，您要不要考虑，与我这卑贱之人暂时合作呢？” 言峰绮礼发出邀请。 “……” 沉默了几秒后，杜尔伽闭上眼。 “吾是不会与魔同道的。” “所以，滚出去。” 她冷声呵斥道。 言峰绮礼也不恼，只是行了个礼，便爽快地离去了。 真不愧是致力于破坏杀害魔性的，杀戮与战斗的女神。 但女神啊，你迟早，还是会动摇。 只要那欲求得不到满足，你与所谓的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黑暗之中，吾等会尽情讥笑，等待那堕落的时刻到来。 第14章 秘闻 以诺修斯出门了。 没有沉溺在粉毛兔子的温柔乡里，而是和她分头行动，一个人跑了出来。 关于和爱因兹贝伦一方进行合作交涉的事宜被以诺修斯全权交给了高扬斯卡娅。 得益于此，他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出来找人私会（bushi）。 nff美女秘书，真好使。 以诺修斯对高扬斯卡娅的专业素养大加赞赏。 “不过……要先到哪里去？” 以诺修斯站在宽敞的坡道上，思考着之后的行程。 他要去找莫德雷德。 但是对方的所在地却并不明晰。 根据高扬斯卡娅搜集来的情报，目前可以确定的几名御主分别是卫宫切嗣、韦伯·维尔维特、肯尼斯、远坂时臣。 这些人的英灵都能够确定。 爱丽丝菲尔和旧剑一起出现。 韦伯和太公望一起出现。 肯尼斯所在的凯悦酒店的登记名册里找到了罗穆路斯的名字。 那天从远方飞来的尖枪和环刃，根据高扬斯卡娅的计算，源头是深山町的远坂宅。 御主是远坂时臣，从者推测是杜尔伽。 那么除去自己之外还有两个人。 最近在动物园打工度日的雨生龙之介被人目睹到手背上疑似有红色疤痕，暂定为御主，从者不明。 间桐家内定的御主名额不知道在谁的身上，但考虑到日前在港口冲突爆发之后，间桐雁夜才回到间桐家，那么就有两种可能。 第一，那个从者是在那之后才被召唤出来的。 但是按照之前召唤系统自己开启的情况来看，不太可能。 第二，间桐家的御主是间桐樱或者间桐脏砚。 但就间桐脏砚那个德性来说，站在这个位置上的大概是间桐樱。 从者同样不明。 莫德雷德大概率是这两方之一。 除非她是自主显现的额外职介，比如裁定者（ruler）或复仇者（avenger）。 在知道了以上信息之后，以诺修斯的目的地就有两个了。 ——间桐家以及雨生家，两个地方都要去。 但他自己是更倾向于先去找莫德雷德，然后再到另一边去打探情报。 于是就陷入了纠结。 “算了，扔骰子吧。” 以诺修斯把手放到地上，轻轻震了一下。 伴随着一声碎裂声，地面上出现几个碎石块。 以诺修斯在几个石块中挑拣了一番，最终找了块形状合适的石头，扔向空中。 “虽然有点对不起路政，但还是借我用一下吧。” 他很没诚意地自言自语道。 咚。 石头落到地上，翻滚了几周后，那个明显的尖角指向一个方向。 以诺修斯顺着那个方向往远处望了望，确认目的地。 “……是间桐家啊。那走吧。” 随意地将石头踢到路边，以诺修斯朝间桐宅走去。 只不过因为他这没素质的行为，坡道上留下了一个不小的坑。 ——或许会有人因此而绊倒也说不定呢？ —————————————— 一段时间后，深山町，间桐宅，书房内。 莫德雷德随意地坐在书桌的角落上，翘着二郎腿。 而在她屁股旁边放着的，是几本包装非常粗糙的书本。 “《暗黑的魔剑士卡利亚，邪心觉醒篇》……” “还有《被嫌弃的堕天使篇》，和《漆黑的邪眼篇》……” 莫德雷德饶有兴致地翻动着手边的这几本小说，挑起眉毛。 而在一边抱着小樱的间桐雁夜则是闹了个大红脸。 可恶，为什么这种东西居然留了下来，还好死不死地被发现了？！ 简直就是噩梦！ 间桐脏砚那个死老头在干什么啊！ 完蛋了，中学时期的黑历史，要曝光于天下了！！！ 间桐雁夜故作镇定地绷着脸，然而脚趾已经抠住了鞋垫。 拜托，拜托了，别再读下去了！ 把它彻底忘记吧，算我求你了！ 间桐雁夜紧张地瞪着莫德雷德，额头渗出汗珠。 可惜莫德雷德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翻开其中一本，棒读起来。 “噢噢——我感觉到了，我体内的黑色力量又开始狂暴起来了。” “咳，在这里暴走的话，一定会出大事的。” “所以，噢噢噢——！！！克制住啊，我的魔之力！” “怎么能在这里停下，我可是，我可是——” “暗黑的魔剑士，卡利亚啊啊啊啊啊啊——！” 她毫无感情地念着羞耻的台词。 别，不要再念了！ 可恶啊，可恶的莫德雷德，不许～念台词↗！ ——一边的间桐雁夜只觉得想死。 “……好厉害。”间桐樱一脸震撼，“这就是雁夜叔叔写的小说……” 她转过头，开心地扯了扯雁夜的衣服。 “好帅啊，暗黑的魔剑士，雁夜叔叔！” “——！” 心肺骤停。 面对可爱的樱的注视，间桐雁夜头一次逃避了她的视线。 无神地凝视着书柜角落，他仿佛整个人都灰白化了一般，透露出低迷的气息。 再见了，我的形象…… 再见了，间桐雁夜…… 希望天国……希望地狱没有暗黑魔剑士的名号…… ? ?? ? ??? “站起来啊，我——” 读到这里，莫德雷德突然停下来。 “嗯？来了吗？” 唇角微微勾起，在间桐雁夜如释重负的目光中，她放下手中的小说，站起来。 “我要去和别人说些话，你们……最好别跟过来哦？” 笑着做了个wink，莫德雷德三步并作两步，从窗户跳了出去。 见此，间桐雁夜赶紧把樱放下来，然后冲过去将自己的黑历史收好。 另一边，从窗户跳出来的莫德雷德，恰好落到了以诺修斯面前。 两双金色的眸子直直对上。 “走吧，我们好好聊聊。” 莫德雷德笑着，歪了歪脑袋。 —————————————— 两人走进间桐家的院子。 流水正在灌进竹子的腔体。 等那头部灌满了水，惊鹿就倾斜下来，把水倒出到下方的蹲踞上。 然后，那惊鹿的头又变轻了，尾部因自重而落下去，敲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如此循环往复，构成日式庭院里的经典景象。 但说实话，和这栋西式洋房的风格多少有点不搭。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间桐雁夜的主意。 因为对间桐脏砚的存在深恶痛绝，所以在得知他已经死了后，间桐雁夜第一时间开始了对间桐家住宅的改造工作。 可以说是抱着“处处都要与间桐脏砚作对”的信念，逐步开始了对间桐家的第一次全面改造。 很明显，效果喜人。 再让他自由发挥个几天，怕不是连在这里生活了数十年的间桐鹤野都要认不得路了。 可惜，最先享受到这个成果的，却不是间桐家的任何一名成员。 两人从惊鹿前走过。 “嗯，你戴上了啊。” 莫德雷德看着以诺修斯系在腰上的白色腰带，弯起眉毛。 “不过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看来你还有待成长。” “变化？” 以诺修斯眨了眨眼。 “这条科什蒂果然不是普通的织物吗？”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当然了。” “不过，想要让它发挥作用的话，你自己得满足条件才行呀。” “我想它不会让你失望的。” 莫德雷德单手叉腰，站定在距离惊鹿数米的空地上。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一下你的事情了。” “怎么样，经过一个世界的危机之后，对自己的身份有没有一点新的理解？” 操着一副前辈口吻，她向以诺修斯发问。 “……？” “身份……是说救世主（saver）吗？” 以诺修斯自然地用问题回答道。 莫德雷德瞥了他一眼，笑着耸耸肩。 “对，没错。”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对这个职介（ss）。” “……没有”以诺修斯诚实地否认道，“我又不是全知，哪可能什么都清楚。” “是吗？那我也可以稍微给你一点参考哦？” 莫德雷德竖起食指，但眼睛却没有看以诺修斯，而是注视着不断抬起又落下的惊鹿。 “至少在我们这里，所谓的救世主（saver）啊，才不是「给人类带来希望之人」，而是「为人类保存希望之人」、「向人类归还希望之人」。” “因为人是不需要被拯救的。能拯救人的，就只有人自己而已。” “无论哪地的传说里，审判日（复活日）后带来拯救的都是人类，而非神明。” “耶稣也好，绍希杨特（saoshyant）也好。正是为了那个神所不会去触及的未来而出现的。” “你也得快点明白这个道理才行……” “我亲爱的绍希杨特～。” 莫德雷德转过头，用手指抵住以诺修斯的胸膛，语气和表情都变得相当暧昧。 这是调戏吧？ 绝对是调戏。 ——若是阅历尚浅的纯情男子，估计会被她的小动作挑逗得面红耳赤。 可惜以诺修斯是个坏蛋，而不是纯真boy。 “你都知道些什么？关于我的事情，你似乎了解很多我自己都不明白的部分。” 以诺修斯皱起眉，困惑地提问。 不过，听到他这话，莫德雷德反而是很确信地摇了摇头。 “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嘛。” “知道所有事情的就只有人类口中的上帝而已。因为你被送过来的时候，就只有祂被告知了具体的情况啊。” “不过，对于全知者来说，唯一的未知和已知也没什么区别，稍微猜一下的话，还是能摸到点痕迹的。” 她得意地指着自己的脑袋，像是炫耀一般地说道。 这句话一说出来，以诺修斯就猜到她大概的情况了。 “你是阿——” “嘘……” 莫德雷德立刻竖起食指，压在以诺修斯的嘴唇上，示意他闭嘴。 “是阿娜希塔。” “可是——” “阿～娜～希～塔～！” 她拖长了尾音，很可爱地强调着。 以诺修斯对她口中报出的这个名字并不意外。 阿雷德维·苏拉·阿娜希塔（ārdrāvi ?urā anāhitā）。 她是拜火教传说中的江河女神，同时与生育、治愈和智慧相关，其名字的三重含义分别为“潮湿的”、“强大的”、“纯洁的”。 和天狼星的蒂什塔尔、火星的巴赫拉姆一样，阿娜希塔是从阿胡拉·玛兹达创造的天空上降下的星星。 虽然最广为人知的身份是江河女神，但原型其实是金星。 而眼前的这个莫德雷德，身上确实有很明显的阿娜希塔的特征，比如海狸皮衣和四角耳环。 但真正的重点不在于这里。 藉由她的反应，以诺修斯一直不敢确信她灵基成分的原因也一并揭晓了。 ——阿胡拉·玛兹达。 有这么重量级的选手登场，也难怪以诺修斯会对她的身份抓瞎。 “你为什么在这里？”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是以诺修斯还是想听听确切的答案。 “这个啊？” “这要追溯到好久之前了。” 莫德雷德双手抱胸，随意地解释着。 “在人类与神明诀别之后，诸神就都远离了这个脆弱的世界。” “但是你也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神当然也不例外。” “在那之中就有个傻小子，天天想着跑下来，要把人类的世界弄得一团糟。” “偏偏这货还挺强。隔绝了人类与我们的“屏障”虽然坚固，但也经不起祂这么折腾。” “所以，为了世界的稳定，我最后忍不了了，直接把祂锁在了祂神国的大门上，然后连带着整个暗黑神国推到世界最外面的狭缝里。” “本来这是非常稳定的做法。只要保持下去，别说本体，祂就算是想送个弱小的分灵下来都得要别人主动呼唤才行。” “但是很不巧的是，因为某个意外，用来锁住那家伙的「锁链」被震断了。” 莫德雷德停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以诺修斯，一言不发。 “该不会是我吧……？” 以诺修斯缩了缩脑袋，心虚道。 “当然……是了。” 她笑眯眯地歪着脑袋，没有一点要生气的迹象。 “因为你好死不死地，正好从那个地方进来，所以直接扯断了束缚住祂心脏的其中一根「锁链」。” “然后，这个大聪明就从脱困的那一小部分开始，直接把整个心脏都细细切成了臊子，打算到人间再组合起来。” “为了把祂抓回去，我追着祂穿过了无数个平行世界，一路跑到这里，才终于等到祂变得不耐烦，想要一次性完成接下来的谋划。” “所以，注意不要喊出我，或是祂的名字哦？” “那样会被察觉到的，然后祂就又会逃跑。我可不想再追下去了。” “要是你执意这么做的话，就等着跟我一起受苦吧。” 虽然她是这么说，但是以诺修斯却莫名觉得她好像对那样的未来还挺期待的。 不过，这下可真是麻烦大了…… 居然是本体的安哥拉曼纽…… 玩笑也开太大了吧？ 而且还又是我的缘故？ 坏了，这下我真成幕后黑手了。 以诺修斯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嗯？难不成感到压力很大吗？” “那要不要来做点开心的事情？有什么不满尽情发泄出来就好了～。” 莫德雷德露出屑屑的表情，指尖在以诺修斯的胸膛上画着圈。 这种暧昧的言行，再加上她只有抹胸和短裤的暴露穿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地方。 ——不，这家伙根本就是那个意思吧？！ 啪。 以诺修斯淡定地拍掉了她的手。 “好好说话，别搞得好像调情一样。我们又不是什么一夜情关系。” 而且，这家伙怎么比伊什塔尔还要直接？ 人家好歹还是先发送的婚姻邀请呢。 到你这是演都不带演了啊。 不过莫德雷德本人好像对此并不是很在乎。 “欸？很奇怪吗？很多英雄都有过一夜情吧？又不用你负责。” 她不满地嘟囔道。 “可别，我不是什么英雄，也对这个没什么兴趣。” 以诺修斯双手在身前比了个叉。 “嘁。” “不知道你在害羞什么。” 莫德雷德有些扫兴地撇了撇嘴。 “我劝你早点习惯比较好哦？” “魔性会吸引其他的魔性，「爱」也会吸引其他的「爱」。” “你总有一天要播撒给其他人的。犹犹豫豫的话，麻烦只会越积越多。” 神情稍微变得正经了一点，她对着以诺修斯告诫道。 “由你来说这话真的好吗？” “拜火教不是强调一夫一妻制吗？” 以诺修斯没放在心上，只是顺着她的话，反过来调侃她。 但是不愧是自由的女人，完全没有要感到羞愧的意思。 “你在想什么啦？我可是莫德雷德，是叛逆的骑士。” “指望我遵守规矩是不是有点毛病？” “而且叫人类遵循一夫一妻的原则，也只是因为他们的爱不可再分割下去了而已。” “要是对你也用一样的标准的话，岂不是太沉重了吗？” “被你爱着的人会难过到死的哦？” “更何况，非常人行非常之事。能拯救那些问题儿童的话，一夫多妻也没什么好指责的吧？” ——半开玩笑，半掺杂着真心，莫德雷德说出那样的歪理。 “还有，我这方面的事情你暂时不要管，最好连提都不要提。” “去把圣杯战争打完吧。” “等时候到了，自然会有转机的。” 第15章 完美的擦肩而过 从间桐家离开之后，以诺修斯沿着原路返回。 他走在熟悉的坡道上，整理着这一趟所取得的情报。 “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去把圣杯战争打完”——莫德雷德向以诺修斯提出了那样的请求。 可她自己也是这场圣杯战争的一员。 哪怕字里行间都是把自己给摘了出去的口吻，但莫德雷德显然没有要结盟的意思，更不会束手就擒。 所以，换句话说，这是厮杀的邀请。 嗯……怎么讲呢…… 稍微，有点色情。 正常人肯定不能理解吧，这种感觉。 就算是将其中的含义告知给高扬斯卡娅那样的兽，她也只会一脸嫌弃地大喊不可理喻。 但是精神本来就不正常的以诺修斯却奇迹般地和莫德雷德对上了电波。 于是，这段听起来非常正经的话，唯独在当事人的二者耳中，带上了不一样的色彩。 该说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这俩人对彼此之间微妙的暧昧距离都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完全不在乎的态度。 真是奇妙的默契。 无论是莫德雷德还是以诺修斯，都很清楚，这只不过是单方面的的隐晦调戏而已。 若即若离，点到即止。 虽然很鬼畜，但并不会动摇任何重要的东西，远比某魔法使的“少年h计划”要健康得多。 只是莫德雷德在以诺修斯心里的印象更加抽象了。 他总觉得，这些金星女神一个个的，都好像有点什么大病。 让人觉得像是玩乐队的重女，总有哪个方面不正常。 从伊什塔尔到魁札尔·科亚特尔再到现在复合了阿娜希塔的莫德雷德。 随着这群女神挑逗的方式越来越诡异，他不好说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奇行种”出现。 就算知道没什么用，但以诺修斯还是要祈祷——最好不要有那种事情发生。 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面制造着什么“big suprise”的伊什塔·爱歌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 要是再来几个扭得不成样子的颠婆，以诺修斯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啊。 压力马斯内（homo音）。 ——以诺修斯仿佛看见天空上飘着喜悦的人脸。 拜托，我是来寻找第三宝具的开启条件的，不是来和超级重力场斗智斗勇的。 要是真变成那样的话，可就得展示人类恶的丑态了。 吔（黑脸）！ 化身成?，将她们统统杀尽口也！ 可恶的黑洞女子，食我九十九万匹海虎爆破拳…… ——才怪。 真到了那种时候，就用第二宝具收容起来，然后直接封印就好了。 以诺修斯很清楚自己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选择。 不过，暂时还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现在有其他事情要做。 既然莫德雷德要求保持现状，那么自然应该把她也放到敌人的位置上去考虑。 这样的话，分析她的能力就很有必要了。 这一点可以从她灵基的成分出发，进行推测。 首先，最明显的是江河女神阿娜希塔。 阿娜希塔是金星女神、处女守护神、江河女神，所以莫德雷德就算同时有这三方面的权能也不足为奇。 而且阿娜希塔的战斗力其实并不低。 就像伊什塔尔作为丰饶女神和爱神的同时也是战争女神，阿娜希塔有时候也会被当作军神称颂。 这实际上是与金星日夜不同的双面性有关。 第二，就是阿胡拉·玛兹达的成分。 不过她好像暂时不会动用这部分的力量。 ——以诺修斯回忆起刚刚的某段谈话。 —————————————— 那是接近会面尾声的时候。 两人从间桐家的后院，沿着廊道慢慢地走着。 以诺修斯知道自己该走了，所以主动结束了会话。 而莫德雷德则是来送他的。 “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祝你在接下来的圣杯战争里拔得头筹哦？” 走到了门口，莫德雷德停下来，微笑着挥手道。 “哈哈，那真是谢谢你了。” “但是实际上可没说的那么轻松吧？这一届参与圣杯战争的选手可是厉害到有点麻烦啊。” 以诺修斯想了下自己的对手都是些什么家伙，无奈摊手。 万一到时候这群大只佬一不小心打嗨了，到最后日本说不定就只剩下个坑。 这就和泛人类史的进程极大幅度地偏离了。 然后这里就会变成没办法修复的特异点，紧接着被人理紧急切除。 而这悲剧的源头，就是因为他从上层叙事跑下来的时候震断了封印安哥拉曼纽的锁链，导致祂跑了出来，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也就是说，到了那个地步的话，相当于以诺修斯间接毁灭了一个世界。 他倒不会因此哭天抢地、陷入emo状态，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尽量避免那个结局。 因为这并不是必要的牺牲，对实现自己的愿望也完全没有帮助。 “那有什么办法，也只能打了吧？” “生活就是这样不如人意。想办法去征服它吧，少年！” 莫德雷德呲牙，竖起大拇指。 “可惜我没办法用自己的权能，不然还能给你凯扬灵光的加护呢。” 她随口抱怨了一句。 “凯扬灵光……” 以诺修斯重复着这个词汇，转头从间桐家离开了。 —————————————— 事情就是这样。 从莫德雷德口中得知，她现在用不了属于「阿胡拉·玛兹达」的权能。 理由大概是怕安哥拉曼纽跑掉吧。 不止如此，在更早一点的交谈中，莫德雷德也曾提及过自己现在的状态。 她是货真价实的「莫德雷德·alter」本人，而非「阿娜希塔」，亦或是「阿胡拉·玛兹达」。 给予她力量的是那个光辉大神，阿胡拉。 但祂并没有令莫德雷德的意识下沉，而是将「自己」交给了莫德雷德。 那之中当然也包括了阿娜希塔，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 所以出现在这里的确实是莫德雷德本人没错，只不过是暂时拥有了神的视点、神的知识、神的权能，并且复合了神的性格的莫德雷德。 换言之，就是“莫德雷德终极无敌炫彩plus3.0版本”。 至于为什么是3.0而不是2.0？ ——以诺修斯怎么知道。 反正人家自己是这么说的，就像高扬斯卡娅自称为米缸2.0一样，就那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既然确认是莫德雷德本人，那么肯定还携带了本身就有的宝具，比如拥有对亚瑟王特攻的坑爹剑的宝具化版本。 这样一来，父慈子孝的名场面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 以诺修斯在心底为亚瑟默哀。 希望他不要被揍得太惨吧。 而且，恐怕莫德雷德的身上除了上述的两种成分外，仍有着尚未解明的部分。 比如她口中的凯扬灵光。 莫德雷德只是说自己不能用权能给别人加护，可没说自己不能用啊。 打个比方，如果把“凯扬灵光”当作仙丹，那么她的权能就是做出仙丹给别人。 当别人把“凯扬灵光”这颗仙丹“吃”下去了之后，全属性都会大幅提升。 这时候，虽然她在这颗仙丹里面留了后门，可以进行操作，但实际上仙丹已经分离出去了，仙丹发挥作用的时候她并没有使用权能。 也就是说，“凯扬灵光给予宿主力量”和“分发、操纵凯扬灵光”其实完全是两个性质。 前者顶多是沾点边。 站在那个时代顶端的英杰，像是伽尔沙斯布之类的大英雄，体内或多或少都有凯扬灵光的加护。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后者就完全不一样了。 「凯扬灵光」本身是「阿胡拉·玛兹达」的象征和化身，是“凌驾于一切被造物之上的造物”，代表着阿胡拉的神力与祝福。 它和普通的灵光根本就是两个级别的东西。 能够随意支配、修改凯扬灵光的，就只有阿胡拉自己而已。 如果莫德雷德大张旗鼓地分发凯扬灵光，几乎就是贴在安哥拉曼纽的耳朵旁边大喊：“我tm来辣！” 那安哥拉曼纽会有什么反应也就可想而知了。 ——“tmd，阿胡拉还在追我！” 然后立刻提桶跑路，再开启下一轮追逐战。 而除了上述的两种成分，以及凯扬灵光之外，以诺修斯觉得她还藏着什么东西没说出来。 只能感叹，这货的成分是真杂。 也不知道这种缝得跟异星使徒也差不了多少的灵基，为什么不是他人格（alterego）。 “那接下来，就是去雨生家了……” 以诺修斯站在岔路口，微微思索。 “我记得高扬斯卡娅好像说过，雨生龙之介最近刚刚搬家，跑到新都去了……” “要去新都的话，只能过大桥啊。那就走这里吧。” 他走进了左边的岔路口。 几分钟后，右侧的道路上，一辆黑色的汽车快速驶过。 斯巴鲁legacy力狮（bh）。 这是一台功能性和低调性都相当出色的座驾，还有着不错的性能。 而在这辆车的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卫宫切嗣的助手，名为久宇舞弥的女人。 她要去与早就出发、现在已经抵达了目的地的卫宫切嗣汇合。 在这车辆的后座，以及后备箱里，正放着各式各样的危险工具。 不止是肉眼可见的位置，就连座椅里面也像埋藏毒品一样塞了许多能带来无限惊喜的“神奇妙妙道具”。 只要有必要，就算是c4炸弹也能翻出来整整一大箱。 可以说，这辆看上去平平无奇、人畜无害的汽车，就是一个行走的军火库。 而现在，它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目的地前进。 那个方向是…… 以诺修斯和高扬斯卡娅刚提不久的新房。 —————————————— 冬木市郊外三十多公里的森林深处，一座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城堡矗立着。 这是爱因兹贝伦在冬木的据点，设立在森林深处的城堡状魔术工坊。 离这城堡还有数百米的地方，某处树干的背后，高扬斯卡娅擦拭着手中的狙击枪。 她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座建筑，撇了撇嘴。 “啧，真是财大气粗啊。” “在快要完成现代化的城市边缘建了一座城堡……” “可恶，没想到我居然也会有羡慕别人的一天。” “怎么会这样～！落差太大以至于我都不甘心地想要咬手帕了！” “可爱的高扬斯卡娅好伤心，嘤嘤嘤……” 高扬斯卡娅可怜兮兮地用食指擦去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珠，然后马上变脸，露出狡黠的微笑。 “但是没有关系?” “等我把你们玩弄到死掉之后，这么好的城堡就会成为我们的后花园了。” “萨洛斐尔大人也会很开心的吧?” “哼哼～?” 愉快地轻哼两声，高扬斯卡娅将手放在身旁这棵大树的树干上。 然后，像生有利爪的猫科动物一般，以人类根本做不到的方式优雅地跳上了树梢。 “让我看看，亲爱的猎物们都在哪儿呢？” 高扬斯卡娅举起手中的狙击枪。 透过狙击镜，她仔细地扫视着城堡的各个角落。 高扬斯卡娅想干什么？ 当然是来一点小小的威慑啦～? 虽说是要和这些怨种达成合作，但合作方式之间亦有差距。 既然以诺修斯把决定权交给了她，那她当然得回以最完美的方案才行。 驱狼吞虎，然后再不留任何情面地把这头有功的狼宰了炖汤。 这种玩弄他人直至死亡的讨厌做法才是她应该有的样子? 为此，必须要先争取到主导权才行。 最有用的做法就是——武力威胁啦? 家里的狗不乖的话，就狠狠地扇它一个巴掌。 驯化野兽就是这么简单。 什么？ 为什么不冲进去扔炸弹？ 讨厌啦，人家才不是那么暴力的女人呢。 直接动手压迫什么的，不符合的人家的行动美学～? ——高扬斯卡娅安静地站在树梢上，观察着城堡内的动向。 “……？” 站了半天也没发现一个人影，高扬斯卡娅有些郁闷地放下狙击枪。 怎么会没人？ 难道是角度问题？ ——这样想着，高扬斯卡娅跳到另一棵树的树梢上，开始在森林间穿行。 然而，在几乎绕了整座城堡一圈之后，高扬斯卡娅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 这座空旷得不成样子的城堡里面，就只有两个没什么用处的人造人而已。 自己的目标根本不在里面。 “居然……会是这样……” 高扬斯卡娅不甘心地咬住了嘴唇。 难道说……计划，流产了吗？ 不，不止如此。 要是连一个普通人类都拿捏不住的话，萨洛斐尔大人岂不是会对我的业务能力产生怀疑吗？！ 那种事情不要啊！ 汗，流了下来。 高扬斯卡娅感受到了压力。 思考了几秒之后，她从胸口掏出几个微型监听器，然后抖动手腕，将它们甩进城堡里面。 没有多做停留，高扬斯卡娅转身后退，躲藏到阴影中，等待着猎物上钩。 —————————————— 与此同时，深山町北侧。 距离某栋豪华别墅近一千米外的旧楼顶层，一个面色沧桑的男人正架着一把狙击步枪，死死地盯着远处的那栋别墅。 这把枪的型号是“瓦尔特 wa2000”，有效射程只有800～1000米。 也就是说，卫宫切嗣正保持着射杀的极限距离，等待着目标出现。 而射程更远的??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还在久宇舞弥的车上，现在应该已经在运送来的路上了。 那款狙击步枪从1982年开始前期研制，直到今年才刚刚装配给美国军队。 而卫宫切嗣搞到的那把，性能上来说甚至比军方所用的还要优越。 因为是最新产品的缘故，送到的时间也很晚，卫宫切嗣还没有使用过，一直都放在箱子里。 不知道久宇舞弥什么时候能到。 ——卫宫切嗣没办法接收她的信息。 在执行重要任务的时候，除非情况紧急，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随便联系对方的。 那样很容易暴露自己，造成危险。 ——特别是现在这个任务。 从者不比人类。他们一个个都是怪物，哪怕再怎么高估都不为过。 更何况这还是对方从者擅长的领域。 卫宫切嗣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胜过从者的地步。 所以，他始终紧绷着神经。 “……” 人呢？ 卫宫切嗣谨慎地扫视着四周。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个小时了，对面的别墅还没有任何动静。 不排除里面的人已经离开了的可能性。 但卫宫切嗣不会放松警惕。 若是其他的从者，他肯定不会如此紧张。 但那个粉毛狐狸却和自己是相同类型的货色。 卫宫切嗣将自己代入到对方的位置，就觉得她随时都有可能发现自己。 甚至，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在对方的监视下。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卫宫切嗣不但没有放松，反而压力更大了。 汗，从额头滑了下来。 没有发现破绽。 难不成是已经察觉到我了吗？！ 不行，撤退！ 换一个位置，再继续狙击。 ——卫宫切嗣转移了阵地，继续锲而不舍地盯着那空无一人的豪宅。 第16章 冬木市连续杀人事件 爱因兹贝伦一方，卫宫切嗣和久宇舞弥正在初步执行任务。 那么这个时候肯定就有人要问了，既然高扬斯卡娅在城堡里只发现两名人造人，那爱丽丝菲尔和亚瑟呢？ 到哪里去了？ 让我们回到半天前。 这时候，上述的几人都还在城堡里。 —————————————— “……” 亚瑟坐在桌边，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而在他对面的柜子上的，是与这城堡格格不入的现代造物——电视。 咚咚咚…… 爱丽丝菲尔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亚瑟一脸凝重的样子，她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saber？为什么摆出这样的表情？” 在爱丽丝菲尔的印象里，亚瑟一直都是阳光开朗大男孩的形象。 战斗的时候会变得严肃，看起来很可靠，但是平时是很平易近人的。 现在应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才对啊，他为什么会心情沉重呢？ 对那个原因感到好奇，爱丽丝菲尔朝着亚瑟视线汇聚的地方看过去。 “这个是……” “是杀人事件，夫人。” 亚瑟松开了紧锁的眉毛，温和道。 “似乎是身份不明的连环杀人犯，至今没有落网。而且不知为何，最近的作案频率也越来越频繁了，让这座城市的居民们愈发恐慌。” “说实话，我觉得这算是个坏消息。如果人心不安定的话，圣杯战争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所以……那个……” 亚瑟有些犹豫。 爱丽丝菲尔转了转眼珠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saber是想去调查这件事吗？” “啊嘞嘞，真是可爱。因为放心不下这座城市里其他居民的安危，所以想要去解决犯人。但是又顾忌到作为御主的切嗣的想法，就向我寻求帮助……” “saber，不用这样隐晦地暗示也可以哦？” 爱丽丝菲尔弯起眉毛，一语道出亚瑟的想法。 正如她所说的，亚瑟确实是有这样的打算。 “……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我也知道不该节外生枝，但如果当作没有看到的话，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亚瑟有些羞愧地表明真实想法。 担心圣杯战争受到牵连只是借口而已。 他其实只是想去制裁那个作恶者——仅仅就是这样一种冲动。 并没有什么理由，只因为那是不对的，所以要制止。 亚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站起来，为爱丽丝菲尔拉开椅子。 “好哦，我会跟切嗣说的。因为我也很想试着当一回英雄嘛！” 爱丽丝菲尔笑着落座，看向仍在播放的新闻。 “不过万一切嗣不同意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毕竟对于他来说，圣杯战争才是优先事项吧。” “啊……接下来是什么？采访吗？” 注意到画面变化，爱丽丝菲尔兴致勃勃地猜测道。 亚瑟也跟着看向画面闪动的电视。 屏幕上出现了一名男性的新闻播音员。 在爱丽丝菲尔和亚瑟的注视下，他开口了。 “警方的这场耻辱性的大败，已经成为了近几天冬木市最热门的话题。” “让我们来看一下冬木市原住民对此的点评。” “一向直性子的藤村先生直言道，警方这样子没用，怕是连面子都不要了。” 随着播音员说出这番话，画面再次变化。 这次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名女性记者，和一个受采访的壮年男人。 “咦？” 爱丽丝菲尔看到这个男人，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这不是……藤村家的……” “怎么了，夫人？” “不，没事。好像是切嗣认识的人。” 爱丽丝菲尔解释道。 电视中，采访还在继续。 没有记者提问的画面，那个叫藤村的男人直接开始了“施法”。 “你说这个杀人犯，相同的手法，一次一次杀过多少人了？警方破解了吗？换汤不换药啊！” “你这个警长是什么水平，你这个警员又是什么水平？天天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改过不啦？” “人家杀人犯也有理由的：我都连续杀了这么多人了，给了你们这么多线索了，连手法都没换过，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这下输给杀人犯了。输完杀人犯输劫匪，输完劫匪输小偷。再输下去就没得输了。” “天天勘探现场，天天混日子。你能从这里找到个什么你告诉我。能抓到犯人吗？没这个能力知道吗？！” 男人激动道。 他撇过头，开始抓耳挠腮。 一旁的记者则是有些尴尬地陪着笑。 “从另一方面来看，警方步步紧逼的做法，不是也能让犯人感到压力，从而放弃继续作案吗？” 她试图将话题往积极向上的方面转移。 但是男人却展示出了老一辈艺术家特有的零帧起手。 “哦呦，那我真是谢天谢地了。” 他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作出一个“恭喜发财”的手势。 “我已经说了，一直被牵着鼻子走是抓不到人的。” “像这样的警方，他本身就没有打好基础，在这里侦查现场也就是走个流程。” “你能跟我保证，在你还在这里瞎晃悠的时候，没有其他人被害吗？” “务实一点。我劝劝各位警察，先把这个杀人犯的杀人动机、理念、手法先搞搞清楚。” “追了这么多个月了，连犯人是男是女都没搞明白。” “那你倒告诉我，怎么解释解释呢？” 男人陷入无语的状态。 “脸，脸都不要了。” 摊了摊手，他留下一句传世经典，然后消失在屏幕上。 此时电视前的爱丽丝菲尔和亚瑟都已经有点蚌埠住了。 然而新闻报道还在继续。 男性播音员再次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由于长期未能抓获逍遥法外的真凶，冬木市市民怨声载道。” “针对此现状，冬木市警视厅的目暮警官作出了回应。” 然后，画面变化。 还是熟悉的女记者，但这次被采访的是一个体型较为肥硕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一身橘黄色的衣服，戴着一顶橘黄色帽子，神情肃穆。 “在此，我谨代表冬木市警视厅，就长期未能将潜逃在外的犯罪嫌疑人缉捕归案，导致市民安全感缺失与公众舆论关切，表示深刻的歉意与自省。” “接下来，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搜集更多的线索，以冀早日将犯人抓捕归案。” “我恳请各位市民，多多包容，对警视厅的工作抱有信心，相信警视厅的……” 男人越说越慢，最后，黑着一张脸，停了下来。 “……欸？目暮警官？怎么了？” 记者等了半天，见男人没有继续发言，顿时如坐针毡，小心翼翼地问道。 短暂的沉默之后，男人一把撕掉了手里的稿子，甩了出去。 “混账！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目暮警官是谁啊？” “杀人的那个b，别让我逮到你嗷！” “小b崽子，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我让你飞起来！” “懂不懂黑白两道人脉的含金量啊？” “我^%&^*&(^$” 他情绪激动地用手指着镜头，破口大骂。 看来这位不知真名的犯人确实令他积累了不少压力，以至于完全抛弃了公众人物该有的矜持。 画面被紧急切断了。 电视前的两人直接被硬控了好几秒。 “冬木的新闻都是这么……放荡不羁的吗？” 半天后，亚瑟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额……这是整蛊节目吧？” 爱丽丝菲尔不确定道。 不过很快，活泼的她就把这个事故抛到脑后了。 “我们去问问切嗣吧？” “如果在开战之前还有空闲时间的话，那就去新都那边看看。” “好！就这么决定了！” 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关掉了电视，往外面跑出去。 “saber？快跟上哦？” 回头喊了一句，爱丽丝菲尔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亚瑟当即跟上。 但是，就在快要走出房间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 “……” 亚瑟有些迟疑地回头看了看毫无动静的电视。 是我的错觉吗？ 我怎么觉得刚刚的那个，有点像…… 某个人会搞的恶作剧呢？ ……不。 应该是我想多了吧。 ——笑着摇了摇头，亚瑟跟上爱丽丝菲尔的脚步。 —————————————— 两人很快就找到正在确定伏击地点的卫宫切嗣。 爱丽丝菲尔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嗯……侦探游戏吗……” “没关系，你们去吧。” 卫宫切嗣很快就给出了答复。 ——因为他现在其实用不上亚瑟。 他接下来的行动是寻找狙杀对方御主的机会。 如果能找到破绽的话，就算亚瑟不在场也无所谓。 找不到破绽的话，就算亚瑟在场也没用。 卫宫切嗣不可能在对方充满警惕的前提下尝试暗杀。 那是不现实的。 真正要亚瑟动手的时刻，是正面开战之后。 由亚瑟牵制对方的从者并且吸引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强行创造暗杀的时机。 而一旦这么做了，几乎就相当于all in。 这是只能使用一次的战术。 在尚未摸清楚对方从者的真实面貌之前，绝对不能如此鲁莽地实行。 急功近利的话，一定会出现差池。 这是卫宫切嗣从不少同行那里吸取过来的经验之谈。 “不过……请保护好爱丽。拜托你了。” 卫宫切嗣对着亚瑟，认真地嘱咐道。 若只是区区杀人犯的话，爱丽丝菲尔自己也能应对。 卫宫切嗣怕的是半路碰上其他的从者。 “当然。” “在我死去之前，没人能伤害到夫人。” 亚瑟郑重地保证道。 听到这话，卫宫切嗣的表情稍微舒缓了一些。 “好啦，我们走喽！” “切嗣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别累坏了身体。” 爱丽丝菲尔推着亚瑟往外走，还不忘唠叨两句。 “知道了。玩得开心，爱丽。” 卫宫切嗣露出浅淡的微笑。 “才不是去玩！” 爱丽丝菲尔气鼓鼓地反驳道。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在爱丽丝菲尔和亚瑟离开之后，过了十分钟，卫宫切嗣和久宇舞弥也出发了。 卫宫切嗣直奔目的地，而久宇舞弥则是去交接了新的装备。 所以高扬斯卡娅来的时候，城堡里就只剩下了看家的两名人造人少女。 而现在，早已抵达了新都的爱丽丝菲尔和亚瑟，在做些什么呢？ ——答案是，在警局里接受批评教育。 只能说是出师不利。 两人到了新都之后，刚刚下车，就被警察逮了个正着。 原因是爱丽丝菲尔刚刚肆无忌惮的飙车行为。 明明平日里是个挺矜持的女性，但一摸到车，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变得十分狂野。 虽然亚瑟也有劝诫过，但却都被兴奋上头的爱丽丝菲尔以“没事的啦”——这种敷衍的句子堵了回去。 其结果就是，这个飙车党女子在冬木大桥上开出了两百多码的离谱速度，为了躲避车辆，一整路都在漂移。 差点没把注意到他们行踪的警察吓个半死。 所以，该说是毫不意外吗，两人顺理成章地被带到了警局里面，一顿数落。 但真正让爱丽丝菲尔伤心的不是被骂，而是自己的驾照被吊销了。 甚至还被记录在案，当成了反面教育的典型。 虽说驾照这种东西爱因兹贝伦的老家想弄多少就有多少，但被没收驾驶资格还是让爱丽丝菲尔有点难过。 在被说教了几个小时后，又交付了罚款，爱丽丝菲尔苦着一张小脸，带着被警察认定为是“成熟靠谱但仍然有所疏漏的监护人”的亚瑟，走出了警局。 “呜呜呜……开不了车了……” 警局门口，爱丽丝菲尔抽了抽鼻子，一脸失落。 亚瑟则是有些尴尬地笑着，当作没听到。 爱丽丝菲尔被吊销了驾照的话，回去就要由他来驾驶汽车了。 直到这时候，亚瑟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卫宫切嗣会执意要给自己置办一份靠谱的驾照。 恐怕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现在这一幕吧。 只能说，按爱丽丝菲尔的性格，会发生什么实在太好猜了。 “……？” 亚瑟看着站定在数米开外的那个身影，神经瞬间紧绷。 在他的对面，正巧路过的以诺修斯摆出善意的微笑。 “你们好啊？” “让我猜猜，该不会是……” “驾照被吊销了吧？” 他人畜无害的笑容，在爱丽丝菲尔的眼里，却显得是那么的恶毒。 第17章 不务正业组，堂堂成立 以诺修斯看着眼前这两个怨种，感觉有点难绷。 虽然他只是路过，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 警局，哭唧唧的爱丽丝菲尔，表情一言难尽的亚瑟。 这三样东西放到一起，以诺修斯不用问都知道大概是怎么一回事。 ——又在飙车了啊，太太。 飙车也就算了，怎么还被逮住了呢？ 而且看样子还受到了制裁。 啧。 这个太太就是逊啦～！ 这么想着，以诺修斯充满善意地开了口。 “你们好啊？” “让我猜猜，该不会是……” “驾照被吊销了吧？” 善意地微笑着，以诺修斯打招呼（嘲笑）道。 “——！” 爱丽丝菲尔涨红了脸。 “才……才……” 她憋了半天，还是吐不出反驳的话来，最后只能颓废地低下头。 像斗败的公鸡一样，焉了。 眼看着爱丽丝菲尔就要被以诺修斯不费吹灰之力地单杀，亚瑟接过了话茬。 “你猜的没错。” “说起来很难为情，因为刚刚来到这个时代，我还没能习惯这里的规则，所以不小心闯出了祸。” “还连累夫人和我一起受到了训斥。” 亚瑟有些懊悔地说道。 以诺修斯眨了眨眼睛。 和我……不对，和梅林是差不多的属性啊。 你这浓眉大眼的亚瑟王，怎么也有戏精的潜质？ 这真情流露，完全看不出像是演的，和梅林骗小姑娘时的样子也差不了多少。 “这样啊。” 以诺修斯无所谓地耸耸肩，就当他说的是真的。 “那，你们在新都做什么？” “爱因兹贝伦的城堡是在深山町的森林里面吧？特意跑到新都来，难不成是有什么秘密任务？” “比如突袭枪兵组所居住的酒店？” 他说到这里，瞥了眼远处的那两栋建筑。 那是位于新都商业街的标志性双子大楼——凯悦酒店，以及在它旁边的、尚未完全落成的冬木中央大厦。 这两栋大楼可以说是整个冬木最显眼的地标性建筑，就算是在深山町西侧的边缘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肯尼斯怎么想的，居然会选择住在这种地方。 这不纯纯是活靶子吗？ 得亏他的从者是罗穆路斯·奎里努斯，不然别说卫宫切嗣，就连高扬斯卡娅都要优先针对他。 什么？你说他有防御结界？ 有个damn用啊？ 但凡罗穆路斯离远一点，高扬斯卡娅直接就开着“nf-79式压制战术车”轰炸凯悦酒店了。 更别说还有炸弹狂魔卫宫切嗣和神光歼灭兵器杜尔伽在暗处虎视眈眈。 你以为罗穆路斯为什么完全没有动静，一直待在酒店里面？ 因为根本不敢走出去啊。 只要稍微离远一点，说不定赶回来的时候肯尼斯连骨灰都不剩下了。 只能说肯尼斯还是有实力的，居然凭一己之力把冠位枪兵变成了地缚灵。 就凭这一点，他绝对是圣杯战争最佳合作人选，没有之一（绷）。 “那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 “会死的。” 以诺修斯收回视线，微笑着警告道。 罗穆路斯不出来，可不代表别人能进去。 在远处骚扰骚扰还好，但要是敢头铁地闯到神祖面前…… 那当沙包的是谁，可就不好说了。 “谢谢提醒，但我们并没有那样的计划……” 亚瑟笑着摆了摆手，开始说起没营养的客套话。 ——他在拖延时间。 亚瑟早就注意到了，在两人对话的时候，爱丽丝菲尔在观察着只身一人的以诺修斯。 应该是在思考要不要就地开战，斩杀对方的御主吧。 作为从者，亚瑟会尽量为她留出思考的时间。 ——尽管他并不觉得这会是个好主意。 而和亚瑟猜想的一样，爱丽丝菲尔确实是在纠结。 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毫无防备心的男人，她实在有些意动。 他的从者呢？ 是没跟着他，还是现在正躲在暗处的某个角落，观察着我们？ ——爱丽丝菲尔转了转眼珠子，快速扫视四周，心中举棋不定。 但不管她怎么寻找，始终没能发现那个粉色的身影。 于是，这变成了一场赌局。 若赌赢了，将会收获颇丰。 但若赌输了，就很可能会失足跌落深渊。 “……” 爱丽丝菲尔捏紧了拳头，有些迟疑。 如果在这里解决掉这个人的话，切嗣的计划就完成了。 我们将会消灭掉最棘手的劲敌，在之后的圣杯战争中得利。 可是，对方的从者现在行踪不明。 这会是机会吗，还是陷阱？ ——要赌一把吗？ “……” 呼吸逐渐变得沉重了。 掌心渗出汗水。 心跳声在耳边鼓动。 就那么持续了十几秒后。 “……呼。” 爱丽丝菲尔的嘴唇颤抖了两下，最后无力地放松下来。 ——她放弃了。 正如悬崖勒马的赌徒，爱丽丝菲尔在害怕。 若是袭击取得了成效还好，但若是陷阱，自己的莽撞行动就打乱了切嗣的计划，甚至可能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面对赌局失败的结果，爱丽丝菲尔畏缩了。 而她的这一系列心理活动，不止是亚瑟，站在对面的以诺修斯也“看”得一清二楚。 明智的选择。 随便树敌可不是好习惯，以诺修斯自己也没有要和他们起冲突的意思。 “说了这么多，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上吧。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以诺修斯又一次问道。 这一次，回答的是爱丽丝菲尔。 “是来调查杀人案件的。” 她放松地微笑着，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意。 “杀人案件？” “也就是说，你们是来逮捕那个连环杀人犯的？” 以诺修斯听到爱丽丝菲尔的话，心生一计。 既然他们也是来找雨生龙之介的，不如顺水推舟，直接给他们带个路。 正好，主导权现在在自己这边。 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和他们打好关系，顺便展示一下情报上的压迫。 这也是“筹码”。 高扬斯卡娅想要的“合作”是什么样子的，以诺修斯可是清楚得很。 必须要给他们营造出一种“对方深不可测”的印象，在“公平”的“合作”中才能占尽优势。 爱丽丝菲尔点点头。 “那么正好，我也是来找他的。” “我直接带你们过去吧？” 以诺修斯提议道。 这下爱丽丝菲尔和亚瑟懵圈了。 “你们……认识？” 爱丽丝菲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那倒没有。” “只不过，那家伙似乎是最后一名御主，所以我就稍微查了一下。” 脸不红，心不跳，以诺修斯张口就来。 紧接着，他微笑着伸出手。 “要合作吗？一起过去看看？” “……” 爱丽丝菲尔和亚瑟对视一眼，然后果断握住了以诺修斯伸出来的手。 “一言为定！” 她激动地喊道。 “那么，合作愉快。” ——不务正业组，堂堂成立！ —————————————— 在以诺修斯的带路下，三人很快就来到雨生龙之介所居住的公寓里。 嗯，你没听错。 就像传奇鬼畜眼镜男远野志贵跟踪纯洁小白花爱尔奎特那样，光明正大地进去了。 也不知道保安到底在干嘛。 不过该庆幸的是，以诺修斯不是远野志贵，雨生龙之介也不是爱尔奎特。 所以他并不会受到“十七分割”的绝妙体验。 根据高扬斯卡娅搜集来的情报，以诺修斯带着爱丽丝菲尔和亚瑟穿过楼梯和走廊，很快就找到了雨生龙之介的房间。 然后，在两人震撼的目光中，以诺修斯双手插兜，一脚踹飞了加固过的铁制防盗门，连门框旁边的墙壁都踹碎了。 砰！ “开门！冬木市警视厅！” 爱丽丝菲尔：0.o 亚瑟：o.0 不是哥们儿？ 你什么时候又变成冬木警察了？ ——虽然没有说话，但两人的眼神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以诺修斯没理会他们，直接走了进去。 而另一边，屋内，雨生龙之介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还在上厕所呢。 结果没有任何征兆，自家门口突然传来巨响，直接把还在如厕的雨生龙之介吓了一大跳。 于是，夹断了。 “……” 带着一脸便秘般的难过表情，雨生龙之介擦完屁股，走出了厕所。 不过很快，他就转换了心情，露出阳光小伙特有的明朗笑容。 “怎么了吗，警察先生？” 从转角处现身，雨生龙之介对着擅自闯进自家家门的三人问道。 尽管大门已经倒在一边的地上，尽管墙壁都裂得不成样子了，但雨生龙之介却没有什么恼火的感受。 整个人就是一副愿意配合调查的热心市民的模样。 这是因为雨生龙之介从梅莉的身上吸取到了灵感。 既然恶魔小姐伪装成普通人的样子，那自己也要学习这种风格（style）才行。 因为你想啊，恶魔这种东西不就是与死亡伴生的吗？ 那么模仿恶魔的做法的话，一定能更加深刻地体会到死亡吧？ ——雨生龙之介认为这是件很cool的事情，所以就抱着虔诚求教的心理这么做了。 在这样思考并很有效率地实施了之后，他变得比以前还要具有迷惑性。 以致于站在后面的，阅历并不丰富的爱丽丝菲尔陷入了困惑。 “是不是搞错了？” 她有些迟疑地提出自己的看法。 在爱丽丝菲尔看来，眼前的这名橘发青年和传说中的连环杀人犯不能说是没有关系，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他实在是太阳光了，完全没有杀人犯该有的阴湿气息。 和他比起来，爱丽丝菲尔反而觉得自家丈夫更像变态杀人狂一点。 “没有。” 以诺修斯盯着雨生龙之介手背上的暗红色疤痕，很干脆地否决掉她的猜疑。 确实很难相信吧，这样一个人会是丧心病狂的杀人鬼。 但很可惜，这是事实。 他的恶性就和言峰绮礼同质，只能说是与生俱来的天性。 不过，以诺修斯并不是来追究他的杀人罪行的，要做这件事的是爱丽丝菲尔和亚瑟。 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是—— “那么，能告诉我吗？响应你召唤的，究竟是谁？” 以诺修斯和善地微笑着。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点紧张的雨生龙之介顿时放松下来。 “你们是恶魔小姐的同伴吗？” 他看着爱丽丝菲尔那一头白发，主动联想出了面前这三人的身份。 而有现成的借口送上来，以诺修斯哪有不用的道理？ 所以，他顺着雨生龙之介的话，直接编了下去。 “没错。我们都是恶魔。” “因为感应到有同胞被召唤了，所以才找上门来。” “不过，因为这位调皮的同胞藏得太好，我们到现在还没有确认她的身份。” “请描述一下她的特征吧。不然，宰了你哦？” 以诺修斯笑眯眯地说出了很可怕的话。 偏偏雨生龙之介脑子也不太正常。 “这可真是……cool～～～！” 他大喊着，抱紧自己，一脸陶醉地颤抖起来。 然后，唰地一下立正了，朝着以诺修斯恭敬地敬礼。 “我知道了！让我回想一下！” ——就这样，在爱丽丝菲尔和亚瑟诡异的视线中，雨生龙之介果断卖掉了梅莉，把她浑身上下的细节描绘了个遍。 “嚯，居然是魔法☆梅莉的原型啊。” 以诺修斯不由得看向一脸复杂的亚瑟。 “魔法……梅莉……” 像是要把杂念甩开一般，亚瑟甩了甩头，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这件事先放一边。” “听说你杀死了不少人类，那是……？” 听到这个，雨生龙之介来劲了。 他张开双臂，一脸骄傲。 “是我哦！” “恶魔先生觉得我做的怎么样？” “很棒吧，各种各样的杀人方法！” “啊，不过，我和恶魔先生比起来肯定还是差了很多吧，稍微有点得意忘形了呢……”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脸上浮现出迷之红晕。 “……” 亚瑟这下确定了，眼前这家伙，就是他此次前来所要消灭的对象。 “看在梅林的份上，我会让你少一点痛苦。” 沉着脸，亚瑟摆好了架势，凌厉的气息从浑身上下蔓延出来。 风，开始躁动了。 诉说着愤怒和不满的气流，正在从沉睡中苏醒。 “什么？” 雨生龙之介眨了眨眼，一脸懵逼。 紧接着，伴随着亚瑟握住了某样东西，接近爆炸的狂风突然喷发。 雨生龙之介的身体被风压击中，就要朝着后面飞出去。 但是，有什么东西，比那风更加迅捷。 ——！ 那是刀刃吗？ 无法目视的利刃，以远超狂风的速度切断了雨生龙之介的身体，将他一分为二。 鲜血在风的席卷下溅射向四面八方，从雨生龙之介的眼前划过。 这个瞬间，雨生龙之介看清楚了。 鲜红的，粘稠的液体。 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的，人们当作生命一样珍惜的物品。 这是什么啊？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失去了那个东西，就只有一个结果而已啊。 ——我明明最清楚了不是吗。 啊…… 死亡。 这就是，所谓的「死」…… 什么嘛。 原来一直就在我的身上啊。 亏我找了那么久，那么久…… 这下，终于不用再找了。 谢谢你告诉我啊…… ——恶魔先生。 雨生龙之介满足地失去了意识。 嘭！ 气流的爆发声和尸体砸到墙上的的声音一同响起。 亚瑟收起圣剑，表情恢复如初。 “抱歉，吓到您了吗，夫人？” 他朝着爱丽丝菲尔致歉道。 自己的这位“御主”是人造人，虽然年龄与街边的孩童一般无二，但实际上无论哪个方面都已经成熟。 亚瑟对此有着很明确的认知。 因此，他道歉的理由并非是自己造成了血腥的场面，而是毫无征兆地动手，没有给她留下反应的时机。 “没，没事。” 爱丽丝菲尔其实确实是有点被吓到了。 不过为了不让亚瑟看轻自己，还是摆出一副镇定的可靠样子。 “既然杀人犯解决掉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看了眼公寓的惨状，刚刚才被警察逮到过的爱丽丝菲尔吃一堑长一智，立马开溜。 亚瑟在向以诺修斯道谢后，也跟着离开了。 “这么急干什么？” 以诺修斯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走廊的尽头，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好诶（无感情）！ 不务正业组，堂堂解散！ —————————————— 公寓里的动静大得异常，然而数十分钟过去了，却没有哪怕一个人前来查看。 一片寂静之中，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啊呀呀，被切成两半了。” 那人装作可惜地说着，佩戴着十枚戒指的可爱小脚轻轻地踩在已经凝固的血液上。 她抬起纤细的手，似乎想做些什么，可是却突然顿住了。 “……？” “这是……”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具尸体逐渐变成黑色，然后凭空蒸发，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被抢走了……” “可别怪我啊，我的小红龙。” “这可是，你自己种下的种子。” 温柔地呢喃着，那洁白的、如花一般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第18章 兔子也会急眼 此时，并不知道有人正在念叨着自己的亚瑟代替了爱丽丝菲尔，成为身下这钢铁坐骑的驾驶者。 这是卫宫切嗣送给爱丽丝菲尔的“玩具”。 1955款梅赛德斯-奔驰300sl。 因为爱因兹贝伦家是德国裔，所以卫宫切嗣给夫人配的是一台银白色的“德意志经典”。 这辆座驾与其他车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其非常新潮的鸥翼门。 ——由于受笼式车架所限而被迫将车门铰链安在了车顶上，因而两边的车门打开时，就会呈现出像鸥翼一般的形状。 梅赛德斯-奔驰300sl可以说是这种类型的车门的鼻祖。 而其搭载的直列6缸发动机则使其成为街上最快的车型之一。 ——毕竟这车在最初设计阶段就被定位成一款纯粹的运动赛车。 可以说简直是为了爱丽丝菲尔这个狂暴飙车党量身定做。 驱使这种载具对于过去一直都是骑马赶路的亚瑟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 但凡换一个时间，他都会抱着感兴趣的心情去好好体验吧。 但很可惜，亚瑟的快乐还没有开始，就被刚刚得知的某人的消息破坏得一干二净。 尽管他驾驶车辆的动作很镇静、很平稳，脸上也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但爱丽丝菲尔还是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怨气。 她转头不确定地看了看亚瑟。 他很正经地绷着脸。 但事实上嘛…… ——亚瑟红温了。 虽然很想相信那是巧合，但果然，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这么生气？ 那还用问吗？ 那个女人出现在这里的话，只能说明一个可悲的事实。 ——自己之所以会一路颠沛流离，辗转到各种各样的地方，死了还不得安生，这一切全都是梅林害的。 明明之前还摆着那样一副隐士的架子，既然她自己会出来，那自己本来就没有必要这样一直在世界之间穿梭—— 做了这么可恶的事情，居然还一直躲着自己。 这个女人，真的，很过分啊！ ——像是闹别扭的小屁孩，亚瑟一时之间上头了。 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本来就有限的愤怒逐渐烧尽，转化成了“拿那家伙没办法”的无奈感。 真是的，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这样。 但偏偏又是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就算想要拿剑劈她也完全下不去手。 就没人能治一治她吗？ 亚瑟嘴角下撇，苦涩地想道。 半晌后，亚瑟决定说些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接下来要去哪里，夫人？” “是回到城堡里吗？” 这时候的亚瑟已经和骑士王的身份渐行渐远了，反而像个尽职尽责的车夫。 再加上那被生活（女人）磨平了棱角的沧桑感觉，就更像了。 落魄了，家人们。 堂堂不列颠国王变成司机小亚力（悲）！ 骆驼亚瑟，何时来的？ 是了，我也爱你（磁场梅莉黑脸）。 “嗯？啊……” 有些没反应过来，爱丽丝菲尔愣了一下。 “那就回去吧——” 但就在这时候，她的脑内灵光一现。 “不对，等等……” 爱丽丝菲尔开始了头脑风暴。 切嗣说过，他和那个从者是同类型的货色。 额……用货色这个词是不是不太好？ 但是先算了，总之，这样的话，他们的行动方向也会很相似吧？ 那切嗣已经计划着要狙击对方的御主了，那个从者又刚好消失不见…… 该不会…… 爱丽丝菲尔心中警铃大作。 虽然感觉自己真是有点神经兮兮的了，但刚刚才接触过以诺修斯的爱丽丝菲尔没办法忽视这种可能性。 “暂时不要回去了，等切嗣联系我们吧。” “不，还是我们主动联系切嗣吧！” 紧张地大喊道，爱丽丝菲尔从手套箱里掏出手机，却没有打给卫宫切嗣，反而是拨通了久宇舞弥的号码。 和现代人整天不离手的智能机不同，这个时代的手机还是一群大块头。 虽然已经推出了相对而言便携小巧的款式，但尽管这样，还是很笨重。 足足有接近一公斤重的长方体，放在口袋里总是觉得很不舒服。 所以爱丽丝菲尔虽然有属于自己的手机，但却并不会带在身上。 更多的是当作车载电话一般使用。 至于卫宫切嗣和久宇舞弥？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一般用特制的特勤耳机。 久宇舞弥还好，一般来说都是处于支援位置上，但卫宫切嗣就不一样了。 ——他基本是不会把手机带在身上的，所以就别想着能这么轻松地联系到他了。 而且爱丽丝菲尔对能不能联系到久宇舞弥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信心。 嘟—— 爱丽丝菲尔拨通了电话，亚瑟则是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车停好。 几秒后，电话接通了。 “这里是久宇舞弥。” “有什么吩咐吗？” 舞弥干练的声音传达到爱丽丝菲尔的耳中。 —————————————— 冬木市郊外森林的深处。 高扬斯卡娅收起枪，纳闷地靠在树干上。 不是，这群人都去干嘛了？ 还不回家？ “唔……” “倒是我这边先到点了呢。” 不甘心地瘪了瘪嘴，高扬斯卡娅抬头望了望天空。 ——眼看着天色逐渐变暗，她打算回去了。 “算了，反正这里的事情也没有那么重要……” “回去给萨洛斐尔大人做饭喽～?” “今天的菜谱是什么呢～？” “啊，去商场找找看，有没有新鲜的金枪鱼块吧？” 那样嘟囔着，高扬斯卡娅一蹦一跳地走到宽敞的地方，然后掏出摩托车，离开了森林。 虽然高扬斯卡娅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但她可能不知道，以诺修斯的厨艺其实比她要好得多。 而且因为他自“诞生”以来还没做过饭的缘故，「魔王」还没有被触发过…… —————————————— 深山町，卫宫切嗣所在的旧楼顶层。 “切嗣。” 久宇舞弥从后面走过来，蹲到卫宫切嗣身旁。 “你的太太传来消息，说对方的御主出现在新都，从者动向不明，可能在爱因兹贝伦城堡旁边伏击我们。” “还有，装备我带来了，给你。” 她把手中的箱子平放在地上，往前推了推。 那里面装着的正是之前所提到过的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 卫宫切嗣听完久宇舞弥的汇报，点了点头。 “情况我了解了。” “舞弥，你到先前确认的点位上去准备吧，还是老样子，用耳机联系。” “等我给出指令，就发射那个。” 他冷静地交代道。 久宇舞弥知道他说的“那个”是指什么。 ——fim-92防空导弹，又称毒刺防空导弹。 那是杀害了切嗣恩师的凶器。 “……嗯。” 久宇舞弥应声，跑步离开。 —————————————— 不务正业组堂堂解散之后，以诺修斯离开了“案发现场”，开始在街上闲逛。 他这一趟出来的任务已经圆满结束了，甚至还有意外收获。 不知道高扬斯卡娅那边进展如何。 “……嗯？” 就在以诺修斯思维开始发散的时候，对面有一个人被旁边的路人挤了一下，不小心撞了上来。 两人的肩膀还没撞上，以诺修斯下意识侧身躲了一下，刚好避开。 那人往前走了两步，站稳身子。 “抱歉，一时没站稳。” 意识到自己差点撞到人，他转过身来，诚恳地道了歉。 “……？” 以诺修斯看着眼前的言峰绮礼，挑起眉毛。 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没事。” 听到他的回答后，言峰绮礼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 嘴角扬起的弧度逐渐平复下去，以诺修斯眯起眼睛，盯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 言峰绮礼。 是言峰绮礼没错。 但好像并不认识我啊。 那眼神毫无疑问是对待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的眼神。 作为代行者，记忆力不该这么早衰退吧？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将那疑问记下，以诺修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沿着街道向前走。 很快，他就来到了冬木大桥。 走上大桥一侧的步道，以诺修斯悠闲地朝着家的方向前进。 按照普通人散步的速度，慢慢地走着。 不过，还没等他多享受一会儿海风的吹拂，就迎面碰上了戴着头盔的高扬斯卡娅。 准确来说，是隔着相距数米的两层护栏，和正驾驶在汽车道上的屑兔子对上了视线。 冬木大桥是两层构造。 上层是电车道，下层是汽车道，下层的两侧则是供人徒步穿行的人行道。 现在的情况正是，从新都散步回深山町的以诺修斯刚好碰上了大桥同一侧开着摩托车从深山町驶向新都的高扬斯卡娅。 狭路相逢，那结局就只有两个。 要么当作没看见对方，各走各的。 要么…… “上来一起呀，萨洛斐尔大人！” 高扬斯卡娅很没素质地停在了车道上，笑容灿烂地向站在人行道上的以诺修斯挥手。 以诺修斯觉得这时候要是有辆车撞上来的话，肯定很有戏剧性。 可惜没有那样的勇士。 后面的那些车全都跑到其他的车道上去了。 见她这副任性的样子，以诺修斯也没说什么，双手插兜，踩了脚护栏，直接跳到摩托车的后座上。 坐稳了之后，才伸出手臂，环住高扬斯卡娅的腰。 “你不是去爱因兹贝伦的城堡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跑到新都去？” 待高扬斯卡娅发车后，以诺修斯问道。 “唔……” 高扬斯卡娅鼓起脸颊。 “因为，那个……完全没有收获嘛。” “这些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等了半天连目标的人影都没发现啊！” “所以放弃了啦！毕竟我还要赶回去做饭呢。” 她自暴自弃地解释起来。 “这和你来新都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采购食材啊。” “可是深山町不是也有商业街吗？为什么要特地跑到新都去？” 以诺修斯质疑道。 若要采购食材的话，深山町的商业街完全足够了。 放着距离更近的采购点不去，反而前往新都，仅仅只有这点理由的话，肯定是站不住脚的。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只是想去看看嘛。” 高扬斯卡娅委屈道。 “……” 以诺修斯陷入沉默。 好吧，对这个行动力超强的女人来说，做这种事情好像确实不需要什么理由。 就像她现在在这里扮可怜一样，都是可以用“一时兴起”来解释的行为。 就当是这样吧。 “对了，我刚刚遇到他们了哦？” 以诺修斯转移了话题。 “谁？” “你等了一下午的家伙。” “诶？！真的假的？！” 高扬斯卡娅无法接受地大喊道。 ——————————————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位于新都的百货商场。 这座商场足足有十楼高，再加上地下的两层，一共有十二层。 因此光是看体积就显得十分气派，大楼的外面还挂着「iθiθ」的显眼牌子。 没错，这就是幻想嘉年华里面那个让赫拉克勒斯使出神技「旋转突进的蓝色枪兵」的神秘打野点。 ——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十年老店。 顺带一提，高扬斯卡娅喜欢偷懒买半成品。 她选购的食材基本没有活物，都是已经切割好的肉块。 问起理由的话，那就是“粘血会让人家显得很粗鲁”。 所以这种百货店反而比生鲜市场更适合她。 ——虽说以诺修斯觉得她只是懒得处理，想更多地享受人类的成果而已。 也挺符合她嘲笑人类的立场吧。 “那我们走吧。” 以诺修斯说着，就要往下楼的电梯走过去。 但是高扬斯卡娅却一把抱住了以诺修斯的手臂，拖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好～?” “难得来这么远的商场，我们一起逛逛吧，萨洛斐尔大人?” “不用担心，费用我会出的，您只要开心玩耍就好啦！” 她在周遭人异样的目光中大声说出了明显带有包养意味的话语。 以诺修斯：(? ? ?) 不，这根本就是你自己想来逛街吧？ 而且不是说是来买食材的吗？为什么一直往时装区走？ 喂，喂。 食品商场在地下喔？ 那里只有化妆品和衣服而已。 不，等等。 什么叫“要买的不是时装，而是内衣”？ 从刚才起我就很想说了，这种东西你不是自己就能做吗？ 问我怎么样？ 那除了“你穿什么都好看”之外，我还能说什么呢？ 还有，我们是不是走得越来越远了？ 我的食材呢？ 我的晚饭呢？ 别闹了，什么叫“吃我就好了”啊。 那样只会更饿的。 你的说法没有任何道理，放弃吧，我又不是什么纯情小处男。 …… —————————————— 略去无趣的逛商场时间，以及赶路时间，以诺修斯和高扬斯卡娅收获满满地回到了别墅。 把手里满满当当的购物袋放到地上，以诺修斯走到门前，摸出钥匙，准备开门。 就在他要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时—— “——！” 身体像下意识地抽搐一般抖动，手臂不自觉地挥起，在极短的时间内被银白色的手甲覆盖。 紧接着，抓住了。 以极快的速度射向自己脑袋的那个事物，被牢牢地攥在手心。 以诺修斯摊开手掌。 果然，是子弹。 而且手里的钥匙也跟着被捏折了。 还没等他和一旁沉着脸的高扬斯卡娅说什么，新的攻击又接踵而至。 数枚子弹，瞄准了以诺修斯全身上下各个部位，一发接着一发，连续不断地射出。 但毫无疑问，都被一一接下。 高扬斯卡娅则是已经锁定了子弹射来的方向，冲了出去，要把那个不长眼睛的蠢货抓回来好好折磨、大卸八块。 以诺修斯见她都已经跑出去数百米了，对面还在开枪，便以为卫宫切嗣没活了。 但没想到，这家伙下一刻就给自己来了发大的。 咝咝——！ 和子弹来自不同的方向，出现在那里的，是以超音速飞行的强力导弹。 也许是根本没有想过对面居然也会掏出这种东西，高扬斯卡娅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轰！ 导弹击中地面，产生巨大的爆炸。 别墅的玻璃窗户瞬间粉碎，大门和墙壁也被炸得稀烂，火苗四处散落。 看到这一幕，高扬斯卡娅心肺骤停。 “！” “人家和萨洛斐尔大人的新婚小屋——！” 高扬斯卡娅发出了不可名状的兔子尖啸。 —————————————— 另一边，透过瞄准镜看到黑着脸、气得浑身发抖的高扬斯卡娅，卫宫切嗣顿时感到不妙。 没有犹豫，他以最快的速度收起枪，然后控制住音量，对着耳麦小声念出一个词。 “跑。” 听到卫宫切嗣的指令，久宇舞弥收起炮筒，提起箱子直接跑回车内。 卫宫切嗣随后赶到。 待他冲上车后，久宇舞弥立刻发车，动作非常之丝滑。 砰！ 还敞开着的车门狠狠关上。 这两个破坏别人家门的罪魁祸首就这样，一溜烟地逃跑了。 第19章 怒火上膛 以诺修斯挥手拍散浓烟，查看起自己住处的情况。 只见正门的墙体已经崩塌了一半，露出扭曲变形的钢筋和断裂的砖石。 瓦砾和烧焦的木梁残片散落在地上，地板也一起被炸断，变得一团糟。 ——完全变成叙利亚战损风格了。 一看就知道清理起来会非常麻烦。 看着面前这一副惨状，以诺修斯陷入沉思。 亏他刚才那一瞬间还在为了弄坏钥匙发愁呢。 这下好了，用不着钥匙了。 准确来说，是连门都用不着了。 ——因为已经被整个炸飞了。 啧，我刚提的新房啊。 这么快就漏风了。 以诺修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在他的情绪还算稳定，就算遭此不幸，也不会轻易破防。 换个角度来说，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其实也不出以诺修斯所料。 圣杯战争是残酷的。 指望这个仪式的参与者对其他人手下留情，不如指望走在路上突然被金发萌妹投怀送抱。 这群人为了取得胜利，拿出什么样的手段也不稀奇。 就像卫宫切嗣爆破肯尼斯居住的凯悦酒店一样，同样的事情当然也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以诺修斯早就设想过这种可能性了。 只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已。 他还没享受几天呢，崭新的别墅就这么水灵灵地被爆破了。 ——甚至高扬斯卡娅都还没来得及向对面发送组队邀请。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现实了。 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对以诺修斯来说，这件事也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但是另一名受害者就不一样了。 以诺修斯能保持镇静，不代表高扬斯卡娅也能。 此时此刻，看到自己辛苦“赚”来的“爱巢”就这样没了一个角，高扬斯卡娅亲内心的「angry point（愤怒点数）」已经到达了临界值吔！ 你知道这是种什么感受吗？ 自己的家——明明半天前离开时还非常漂亮温馨，并且直到刚才回来时也都一直那么可爱的小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缺了一块！ 其它的部位都还完好无损，唯独正门的这一面变成了可怜兮兮的战损版本！ 这简直就像是被剁烂了的蛋糕一样，虽然味道尝起来还是那么美好，但却丧失了美感，变得和随手就要丢弃的破烂抹布一个德性！ 啊！ 今日，我手震。今日，我心痛。 我付出那么大的努力，却连自己的房子都保不住！ 为何要如此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了？ 人家只是想和萨洛斐尔大人在这里过过逍遥日子而已！ 混蛋！八个鸭肉！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暗杀了，必须重拳出击！ ——高扬斯卡娅咬牙切齿。 正所谓兔子不报隔夜仇，她现在就要去把他们干掉！ 没错，现在出发的话还追得上。 一定要把他们带回来，关在谁也发现不了的地下室里，然后对他们施行终极侮辱以祭奠爱巢的魂灵口牙！ “可恶，居然敢对我们的爱巢动手——” “我看他是真分不清楚大小王了！” “我让他飞起来！” 高扬斯卡娅骂骂咧咧道。 “……” 哪里来的东百兔子。 ——以诺修斯见她这副模样，已经开始思考怎么安抚她了。 现在的高扬斯卡娅，表情扭曲，毛发直竖，两只眼睛都亮起金色的光。 可谓是比上次在机场仓库发射导弹的时候还要更加激烈程度的炸毛。 这也说明她是真气坏了。 平常她是不会有这种失态表现的，至少除了这两次外，以诺修斯没见她这样过。 不过……这下可不能和平收场了啊…… 就算是以诺修斯自己，也觉得是时候给爱因兹贝伦一方一点教训了。 要不然，就按他们这个做法下去，迟早会引发核弹级别的“煤气爆炸”。 刚刚那颗防空导弹尤其过分。 虽说对他没什么威胁，和伊什塔尔的全力炮击比起来更是不值一提，但就是让人感觉很不爽。 那一发要是打到其它组的地盘上，多半今天晚上冬木是要难逃厄运了。 也就是他们这边勉强还有一点合作意向，所以才能控制住即将暴走的事态。 “哎，真是多灾多难。” “别追了，快点来灭火吧。” 眼看着高扬斯卡娅就要骑上摩托车去追罪魁祸首，以诺修斯出声制止。 高扬斯卡娅困惑地转过头来。 以诺修斯指了指身后的别墅，示意她看清楚情况。 因为刚刚那发防空导弹的缘故，别墅粘上了好多火苗。 现在，房子的火势正在像“靠着火绒被点燃的木柴”上的火焰那样逐渐扩张。 再这样下去，这栋房子就要被烧成乌漆嘛黑的“骨架子”了。 要是现在及时灭火的话，起码大半栋别墅都能幸免于难；可要是高扬斯卡娅跑去抓人的话，他们的家就要遭老罪了。 虽然那样的话他们可以靠着绑架人质直接占据爱因兹贝伦的城堡，但以诺修斯觉得高扬斯卡娅多半是高兴不起来的。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先忍一忍吧，雅斯卡娅。” “天色已经很晚了，明天去找他们报复也不迟。” 以诺修斯温和地说着。 “唔……” 高扬斯卡娅抿了抿唇，神情有些动摇。 见此，以诺修斯撤掉了铠甲，走到她身边，把地上沾满了灰尘的购物袋捡起来。 “啊，食材都弄脏了啊。” “但尽管这样，还是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虽然对我们来说好像不适用啦。” 以诺修斯微笑着揉了揉她的耳朵。 “今天想吃什么？” “我难得自己动手喔？” “——！” 微红着脸，高扬斯卡娅的耳朵一下子绷直了。 “萨洛斐尔大人要下厨吗？” 她意外地瞪大了眼睛，握住车把的手也逐渐松开。 说实话，高扬斯卡娅有点心动了。 “嗯。不过在那之前，先把火灭了，好吗？” “虽然被糟践地有些难看了，但仍然是我们的家不是吗？” “要好好对待它才行啊。” 以诺修斯乘胜追击，打出一击绝杀。 无解！高扬斯卡娅被当场击沉！ “唔……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再得意个一晚上吧。” “等到明天他们最得意忘形的时刻，再让他们狠狠地跌落到谷底，想必产生的挫败感会更加美妙吧。” “真是没办法呢，谁叫我是个喜欢玩弄人类的坏女人?” ——高扬斯卡娅随便找了个说辞，说服了自己。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从摩托车上下来，自信满满地双手叉腰。 “哼哼，不过是区区火情而已，请你好好看着吧！” “我们nff服务没有任何弱点，就算是职责外的灭火任务也能得心应手地应对！” 那样大喊着，她掀开摩托车的后座，掏出来一把消防用的高压水枪。 嗯，没错。 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兵器」，但高压水枪毫无疑问是有杀伤力的道具。 也就是说，也在「兵器大神」所网罗的范围之内。 随后，依靠着性能优秀的高压水枪，高扬斯卡娅很快就收拾好了这个烂摊子。 以诺修斯很给面子地鼓了鼓掌。 “不愧是雅斯卡娅。” “那我们走吧？里面的情况也得确认一下呢。” 说着，他往屋里面走去。 这时候，高扬斯卡娅突然反应过来了。 “……欸？” “等等，您刚才叫我什么？！” 由于刚刚一直都不在状态，高扬斯卡娅现在才注意到以诺修斯对她的称呼。 于是，屑兔子瞳孔地震。 “雅斯卡娅啊？” “我说了吧？我知道很多事情。” 以诺修斯轻声说道。 很好，她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了。 安抚计划大成功。 “这，这样啊……” “不愧是萨洛斐尔大人……” 高扬斯卡娅有些勉强地点点头。 “……”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这真的解释不通的啦。” “您老老实实告诉我，您是不是和养母见过？” 高扬斯卡娅鼓起脸颊，向以诺修斯问道。 「雅斯卡娅」，这是高扬斯卡娅最初的名字。 在作为并未持有七大人类恶之「铭」的兽之幼体诞生之后，短暂地收养了她的那位，为她所取的，便是这个名字。 可以说是和乳名一样的东西。 虽然以诺修斯这么喊她，她也不至于觉得羞耻啦…… 但果然还是有点害羞。 让人脸颊发烫呢…… “才没有。” 以诺修斯很干脆地回答道。 “那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高扬斯卡娅继续追问。 “嗯……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想不起来了啊……” “欸？怎么这样？！” 两人回到屋内。 —————————————— 确认了别墅内部的损失情况之后，以诺修斯清洗了一下食材，进入了久违的料理时间。 于是，「魔王」不出意外地被触发了。 还得到了一个新的小技能——「饕餮宴」。 【饕餮宴： 能够令所有的食客食欲大开，哪怕其处于极端的负面状态下。 可以说是厨师的神技。 但请注意，做出的料理除了色香味俱全之外，并不会有什么特殊效果。 ——“料理亦是语言，而你的语言，必要令万物皆能聆听。”】 这个技能说有用……其实也没啥大用。 但说没用……又太绝对了一点。 至少在治疗厌食症这一方面上，肯定是手拿把掐了。 除了这个特殊效果之外，料理的味道也是相当不错。 起码高扬斯卡娅吃得挺开心。 ——但是一想到自己在厨艺上输得体无完肤，她就又有点乐不起来了。 高扬斯卡娅这回可以说是被以诺修斯的厨艺狠狠地打击了一番。 于是，她下定决心要在空余时间进行修行。 ——不过今天就算了吧。 ——因为有着这样的偷懒思想，所以在吃过晚饭后，高扬斯卡娅就变得无所事事。 感到无聊的她又想起自己家大门的惨状，内心耿耿于怀，于是跑到群里开始吐槽今天的遭遇。 nff服务供应：家人们，谁懂啊，人家被欺负了！ nff服务供应：家门被导弹炸烂了啊！ 湿婆死快点：？ 湿婆死快点：还有这种好事（喜）？ 湿婆死快点：快说说是谁干的？我要好好奖励他口牙！ 心理医生：额……迦摩小姐，这样不太好吧？ 湿婆死快点：？ 湿婆死快点：你又在装什么？想当和事佬？ 心理医生：没有的事。我只是想提醒您，把别人的悲剧当作笑话是不好的，这是一种不良心态。 湿婆死快点：你在开玩笑对吧，尼姑？ 湿婆死快点：“不良心态”——这话都给你说出来了啊。 湿婆死快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吗？ 湿婆死快点：骗骗别人得了，可别把自己也骗了（关切，微笑）。 怜悯：呵，无法理解心胸比自己宽广之人的，无非鼠辈。 nff服务供应：说得好啊大前辈！ 湿婆死快点：真是罕见。你这死人也会帮人说话了？平时不都像具尸体一样完全见不到踪影吗？ 朽坏蔷薇：…… 湿婆死快点：见鬼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死人？ 朽坏蔷薇：家门被导弹炸了…… 朽坏蔷薇：你没事吧？@萨洛斐尔 萨洛斐尔：没事。 萨洛斐尔：但我觉得对方很快就要有事了。 nff服务供应：哼哼哼，那是当然? nff服务供应：本来还想尽量留着他们的城堡，拿来自己用的。 nff服务供应：但是现在不需要了！ nff服务供应：住处什么的，只要有人家和萨洛斐尔大人的新婚小窝这一个就够啦～? nff服务供应：至于他们的城堡，就让它和我的大门一样变成飞灰吧（无感情）。 心理医生：恭喜。 朽坏蔷薇：？ 朽坏蔷薇：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朽坏蔷薇：能不能自己思考一下？ 怜悯：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你说的这话看起来很有道理，实际上也确实很有道理。 怜悯：但是我觉得你先别讲道理，因为你可能要自己先悟一悟这个道理，不然会显得你很小丑。 朽坏蔷薇：……当余没说。 nff服务供应：“没说”？ nff服务供应：你刚刚说了“没说”，对吧？ nff服务供应：咦？原来我没有说过吗，我今天尝到了萨洛斐尔大人亲手做的饭哦？甚至还有喂食y哦？ nff服务供应：猜猜看是谁这么会享受呢？ nff服务供应：原来是我啊！嘻嘻。 湿婆死快点：谁问你了？根本没人关心你们那点破事好吗？ 朽坏蔷薇：…… 湿婆死快点：……你……不是吧？姐们儿？ 朽坏蔷薇：余不感兴趣，余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朽坏蔷薇：余走了。 湿婆死快点：……我受够了。 湿婆死快点：这个群里全是蠢货吗？！ 第20章 饱和式轰炸 该怎么说呢…… 在整个beast聊天室中，水群强度最高的就是迦摩了。 她永远都处于在线状态，不管是谁发了什么消息，都能立刻接上一句。 用现代术语来讲，那多少也得是个龙王。 结果每次聊到最后，破防的都是这个最活跃的家伙。 可以说，迦摩已经完全沦为聊天室的气氛组兼吉祥物哩(悲)！ 又菜又爱玩，还不长记性，改不了嘴臭的坏毛病——这说的就是迦摩了。 兽阶唯一指定雌小鬼，你值得拥有。 而且说实话她破防的反应还怪可爱的，所以大伙都喜欢逗她。 ——尽管迦摩本人对此持强烈的反对意见。 但是没用。 她已经注定在谐星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 ——你以为迦摩会就这样认命吗？ 不，不可能！ 哪怕说出来的脏话全都被当成撒娇，哪怕时常被狗群员气到昏厥—— 就算是这样，她也绝对不会放弃扞卫尊严的权利！ 走着瞧吧，迟早有一天，她要让整个聊天室都高呼迦摩大人的名号！ 她要让这聊天室跟自己姓口牙！ 敬请期待着吧。 ——迦摩道，堂堂连载！ —————————————— 在聊天室里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后，高扬斯卡娅心情大好，很快便睡下了。 一夜过去，时间来到第二天的早晨。 此时，昨夜紧闭着的窗户已经被打开，两侧的窗帘被划过的气流撩动，掀起微小的弧度。 还没有那么强烈的阳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让室内的亮度变到刚刚好的程度。 高扬斯卡娅庄重地换好衣服，然后站在落地镜前，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虽说穿着兵器大神的神服做这种表情未免有些破坏氛围，但高扬斯卡娅倒是觉得这才符合自己的风格。 ——反正也没有人看到。 “哼哼～” 想到接下来将要去做的事情，高扬斯卡娅愉悦地轻哼起来。 昨天晚上让他们跑了，那几只猪猡一定很得意吧？ 说不定现在还在哪个角落里嘲笑她的束手无策、质疑她的业务能力…… 这对于作为nff首席执行官的高扬斯卡娅来说，简直是耻辱。 但是没关系，这样难以忍耐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今天，她这“兵器大神”就要给学不乖的人类一点痛彻心扉的教训。 ——高扬斯卡娅对驯服不听管教的家伙很有经验。 人类说到底也是野兽。 压迫他们的方法和管理动物们的方法，本质上没有区别。 对喜欢咬人的野狗，就要用小皮鞭狠狠地鞭挞? 只有让他们搞清楚自己的地位、掂量好自己的分寸，才能很好地奴役他们。 到时候再给一点小小的皮毛恩惠，他们就会很自觉地当牛做马，拜谢仇人的大恩大德，然后没日没夜地工作下去…… 这就是人类所谓的资本剥削? 一想到报仇雪恨的美妙未来，高扬斯卡娅就止不住地想笑呀！ “不，不能笑呀，高扬斯卡娅。这样的话，岂不是显得你很可恶吗？” 高扬斯卡娅用一只手捂住嘴，努力地压下上翘的嘴角。 对呀，明明自己这方才是受害者，怎么能作出一副反派的模样呢？ 强忍，再强忍…… 可是……嘻！ 这样好笑的事情，又怎能忍得住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 高扬斯卡娅一下子笑嗨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半晌后，她终于恢复了正常，不再发出诡异的笑声。 对着落地镜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高扬斯卡娅走出房间，顺着楼梯来到一楼。 她在大厅和厨房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以诺修斯的身影。 “唔……萨洛斐尔大人呢？” 轻声嘟囔着，高扬斯卡娅困惑地皱起眉，往昨晚上被爆破了的正门走去。 然后，果不其然发现了正在忙活的以诺修斯。 “哼哼哼哼～” 悠闲地哼着歌，以诺修斯摆弄着手里的抹泥刀，将被炸得稀烂的墙壁上的坑洞填满石灰浆。 而且看起来似乎在此之前还刷过一次底漆。 高扬斯卡娅不禁有些羞愧。 没想到自己还在呼呼睡懒觉的时候，他已经化身土木天师，开始辛勤地修房子了。 这可不行，明明自己才是万能的美女秘书，怎么能这么怠惰？ 决定了，现在就出发，去把事情华丽地结束掉吧！ 双眼中燃起斗志，高扬斯卡娅走到以诺修斯身旁蹲下来，脸上挂起笑容。 “萨洛斐尔大人，我出发了哦？” 用尾巴轻轻扫了扫眼前这男人的背，高扬斯卡娅轻声把自己的行程告知给他。 “嗯，我知道了。早点回来。” 以诺修斯用同样的温和语气回应道。 “还有，动静别闹太大。把郊外那一片森林抹平，拿来泄泄愤，就差不多了。” “别波及到太多普通人。” “要不然会有各种麻烦的家伙从世界各地跑过来的。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以诺修斯一边修补着墙壁，一边头也不回地嘱咐着。 “是～?” 可爱地捧着脸，高扬斯卡娅给出热烈的回应。 然后，带着还算不错（？）的绝好心情，她骑上心爱的小摩托，独自一人出发了。 —————————————— 冬木市是一座被山与海所环绕，绿意盎然的城市。 在郊外，有着一片广阔的森林，里面有座很大的城堡。 深山町的居民们只要站在远处的坡道上眺望这片森林，便会感到心旷神怡。 可以说，这片森林和冬木的关系，就跟老北京豆汁儿之于北平、抽象之于互联网一样。 有它，没什么稀奇的。 但哪天要是没有它了，心里总觉得好像哪里少了点什么。 这种改变不一定好，不一定坏，但至少肯定能让一直生活在这里、看着这个背景板长大的人们感到一时别扭。 而且和某些人人喊打的互联网特产抽象人不一样，森林对人们可没有坏处。 它确实是冬木市，更进一步来说是深山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对生活在这个娱乐手段还算匮乏的时代的人们来说，甚至还能称得上是童年快乐的载体。 许多人都到里面去探过险、捉过虫，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暑日。 对我们地地道道的老冬木人来说，这早就看熟了的森林漂亮得很。 但可惜，很快，这森林的整体美感就要像剃了地中海发型的美人一样消失不见了。 若要问为什么，那便是伟大的高扬斯卡娅已经抵达了她忠实的郊外之森。 ——站在森林的中部，某个还算比较高的树梢上，高扬斯卡娅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城堡。 她之前扔进去的窃听器似乎是被发现了，所以没能搜集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但是这也无所谓了。 因为现在要执行的是火力压制战术，俗称“力大砖飞”。 ——高扬斯卡娅已经不想和他们玩什么谈判游戏了。 即使因为以诺修斯的安抚，她的心情好上了许多，但唯有重拳出击这个想法绝对不会改变。 这和之前的计划有什么区别吗？ 你好，有的。 区别就是，一个是好言好语地说服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卖命，玩弄到最后再捅他们一刀；而另一个则是捶爆他们的狗头，让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地当自己的奴隶，最后还是要捅他们一刀。 结果似乎没什么区别，但过程可是完全不同。 “……啧。” 视线穿越遥远的距离，在层层叠叠的树丛的遮掩下，高扬斯卡娅看清楚城堡的具体状况，不爽地撇了撇嘴。 这群家伙是真能藏啊。 那个城堡坐落在郊外三十多公里远的森林深处，想找到它的话，只是赶路就已经让人有些烦躁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冬木市的直径都没有那么长！ 藏得这么隐蔽也就算了，如今整个城堡以及附近的土地上还都有魔术结界分布着。 估计是紧急设立的防御系统吧。 想必只要一踏入那个范围之内，就会立刻触发警报。 然后，就会有大量的反击机关被启动。 虽然水平和住在新都酒店里的那个蠢货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但想要悄无声息地闯进去难度也不小。 更何况…… “现在已经发现我了吧？” 高扬斯卡娅放下望远镜，愉快地勾起嘴角，露出可爱的虎牙。 她在来的路上就发现了，埋在地上的小型摄像头。 其实如果她介意的话，绕开也不是难事。 毕竟她可是nff最强间谍。 但高扬斯卡娅想让他们尝尝无力的滋味，让他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样的蠢事。 所以她决定直接正面碾过去。 “哼哼～” “有消灭价值的敌方要塞呢～” “是我喜欢的靶子。” 带着一脸充满恶女感的坏笑，高扬斯卡娅从树梢上跳下来。 她讨厌弱小的对手。 因为那样的话，就完全没有折磨玩弄的乐趣了。 践踏虫子的喜悦感可是会大打折扣的说…… 高扬斯卡娅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带支脚烟雾弹。 “锵～锵锵～！” 操着一副介绍重大商品的欢快语调，高扬斯卡娅扔出手中的粉色烟雾弹。 烟雾喷发而出，在那之中，出现了一台粉色的庞然大物。 那便是高扬斯卡娅引以为傲的nf－79式战术压制车。 这台既是战车同时也是高扬斯卡娅神社的钢铁巨兽实际上是她按照人类的武装私人缝合、强化的全新版本。 ——实际上也是nff服务供应的可出售商品之一，只不过卖出去的和在她自己手里的完全是两个档次。 它上半部分的两门30mm机炮，两个六联装导弹发射筒，来自于铠甲s1弹炮合一防空系统。 只不过和原型不同的是，火控雷达的圆盘被安装在了炮台顶上。 而下半部分的两门125mm滑膛炮，以及标志性的两个大红眼（窗帘-1光电干扰系统），则是来自绰号“大眼萌妹”的俄罗斯t-90坦克。 这两者都是来自于俄罗斯的武装系统。 可见高扬斯卡娅其实心里还是念叨着自己的故乡的，连神社的素材原型都是来自于那里。 除了这两个部分外，还有高扬斯卡娅独创性的四只机械脚。 这四个脚，每侧都有六个负重轮、一个主动轮、一个拖带轮，既可以作为坦克履带正常运转，也可以像爪子一样实现行走和攀爬。 得益于此，这台nf－79式战术压制车甚至还可以借着导弹烟尘快速突进，凭借自身的重量优势将两只前爪当作钳子砸下，执行突击压制战术。 攻击特效简陋？ 你说得对，但这就是高扬斯卡娅。 战车有2个魔力机关炮，12个魔力导弹炮口，两侧有两个主炮，支撑腿前侧还有总计16个魔力追踪导弹发射器。 武装的每个部分都由兵器大神的权能实现附魔和杀人特化，就算是手上的小手枪也可以轻易打穿普通从者的脑袋，更不用说身下的战车。 不止是杀伤力，战车的防御力也是难以想象的出色，就算被一流从者的宝具击中也能安然无恙。 宝具的发动和本体行动完全分离，魔力充足的条件下甚至还可以多召唤几辆战车。 炮弹射程实现超远覆盖的同时火力极大加强，可以适配超多种类的弹药并且无需担心供应、魔力自动装填—— 响指一打就，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叫军火女王啊？ 啊（后仰）？ 难得能放肆地宣泄火力，高扬斯卡娅露出了兴奋的嗜虐表情，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变得异常欢（沙）快（雕）。 “快看这跃动，震动上天的engine~！摇晃大地的迫力十足的move～★！我要顺应自己的兴趣来啦！” “来吧，由我来支配你吧！？” “『n3 tyлa sevendrive（灵裳重光·79式掷祸大社）』！” 高扬斯卡娅迫不及待地进行了真名解放。 一瞬间，战车全身上下所有的炮口全部发出轰鸣。 魔力凝结成炮弹，从发射口中以超音速射出。 拖着粉红魔力尾迹的炮弹…… 拖着白色气体尾迹的炮弹…… 一轮又一轮，连续不断地从战车飞出，到空中改变了方向，锁定十几公里外的城堡，迅速划过天际。 目标不只是城堡而已。 那周围的森林，甚至是自己到城堡的直线上的所有物体，高扬斯卡娅都不打算放过。 这是毫不留情的打击，要连周围的物体全都一并震慑的，饱和式的火力轰炸。 她要让他们，无处可逃。 第21章 快行法国军礼 咻—— 那是无比可怕的声音。 劈开了空气，甩脱了声波——直到它们飞过数秒之后，余响才在颤抖的空气之中诞生。 咆哮的凶星——源源不断的可怕炮弹拖着尾焰掠过森林上空。 上升，然后下坠。 跨过一万多米的距离，凶恶的“流星群”击中了森林深处的城堡。 最先接触到的，是城堡上部那并不突出的尖塔。 仿佛是在不满那高高在上的模样一般，最前方的导弹笔直地撕碎了塔尖，发出炸响。 随后，以这一声炸鸣为起始，接连不断的轰炸，开始了。 轰————！ 炮弹爆炸的轰鸣声连成一片，震耳欲聋。 坚固的城堡外墙被轻而易举地粉碎，迸裂的气流与火光瞬间膨胀，冲入建筑之中，将整个城堡的玻璃窗户全部震碎。 紧接着，那城堡毫无悬念地开始倒塌，石砖与瓦砾尚未落下便被无情地炸飞，在四处爆炸冲击的推攘中逐渐变成碎末。 一秒不到的时间内，整个城堡的上部已经分崩离析，冲击造成的震颤顺着摇摇欲坠的高墙向下传递，令整座城堡都像陷入地震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 它那厚重的塔楼以及筑有防御工事的基座，在如雨般落下的凶星面前，却显得如此脆弱，与纸张无异。 第二秒，闪光和浓烟覆盖了城堡周围的大地。 导弹肆意宣泄纯粹的暴力，支撑着城堡的建筑结构在弹幕的轰炸下毫无抵抗之力地开裂。 被无辜波及的树木折断、燃烧，将毁灭的种子抛撒向更远的地方。 第三秒尚未到来。 城堡坍塌在即。 那瞬间，闪耀的光，从崩解的墙壁的缝隙中透出。 随后，化作击碎天空的璀璨光柱。 —————————————— 数分钟前，爱因兹贝伦城堡内。 “切嗣，疑似名叫“高扬斯卡娅”的那个从者，已经抵达了十公里外的森林，并且不再前进。” 久宇舞弥面无表情地报告道。 这副板着脸的样子放到其他人身上，也许会被误解成不悦。 但卫宫切嗣很清楚，这只是因为进入了工作状态而显得冷酷。 自己也是一样的。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感情是很不必要的东西。 特别是在紧要关头。 “……她的御主呢？” 卫宫切嗣思考了两秒后，询问起那个男人的动向。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差到这种地步，当作突破口的目标好死不死还真是个离谱的怪物。 徒手接子弹也就算了，居然硬扛了一发防空导弹还能活蹦乱跳。 你要说那是铠甲的防护力，未免太过牵强，毕竟他的头部完全没有遮挡。 还是说那其实并非是盔甲，而是覆盖全身的隐性防御向魔术结界？ 能拿出这种玩意配在身上的，就算不是千年老怪物，那也起码得是时钟塔君主甚至以上级别的人物了。 而且反应更是快得吓人。 卫宫切嗣还记得那时候的情景。 从自己扣下扳机到子弹抵达他脑后，整个过程只有一秒多。 那个男人发现不对、转身、抬手，一连串动作下来只用了0.1秒，而接下来等待子弹到达，并且捏住它，则花了0.3秒。 拥有固有时制御的卫宫切嗣可以断言，那绝对不是正常“人类”能有的速度。 ——这货该不会真是哪个角落里面蹦出来的新生真祖吧？ “没有跟在她身边。但也可能是利用魔术隐身了。” 久宇舞弥干净利落地回答道。 卫宫切嗣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他垂下眼帘，思考着对方可能的行动。 既然御主不在身边，那也就是说是一个人来的。 若不是气上心头的莽撞，那就说明她有极度的自信，认为他们对她造成不了威胁，故而不需要令咒的支援。 而且，到十公里外的森林就不再前进了吗？ 这意味着，那里就已经是她的目的地了。 那么她会做什么？ 十公里，就算是对一般的便携式导弹来说，距离也太远了一点。 但对方是英灵，很难说她会不会突然从裤裆里掏个高科技出来。 卫宫切嗣觉得还是得防一下这种可能。 想到这里，他“唰”地一下站起来，做出决断。 “舞弥，你去通知爱丽，叫她躲到地下室里去。你也跟着一起，暂时别出来。” 说着，卫宫切嗣拿起望远镜和狙击步枪，决定到楼顶去观望一下。 没错。 在知道高扬斯卡娅可以随手掏出导弹发射器后，卫宫切嗣怎么可能不做准备呢？ 因此，他将爱因兹贝伦城堡的地下室紧急改造成了超加固版本的防空洞，还在旁边挖了通往外界的地道。 就算对方把这里炸平了，只要躲到地下室，然后顺着密道离开就行。 虽说这只是自己的猜想，但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而现在，对方想干什么还不明朗，那能够前去观望的就只有能够依靠固有时制御加速的自己了。 至于亚瑟…… 就让他待在爱丽丝菲尔身边保证她的安全吧。 这样想着，卫宫切嗣就要离开这个房间。 “切嗣！” 久宇舞弥突然大喊。 出于多年以来的默契，卫宫切嗣径直往窗外、远处的天空望去。 在那里的是极不明显的黑点。 常人肯定不会对此有过多的疑虑吧，但久宇舞弥不一样。 她自幼便是被当作战争的工具养大，对这个事物实在太过熟悉。 场景不一样。距离不一样。氛围不一样。 ——那又如何？ 唯有迫近的炮弹，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 夺去了许多人的生命，代表战争和残酷的凶器。 那种令人心悸的触动是无法伪装的。 “——！？” “time alter--square el（固有时制御 四倍速）！” 因为信任着久宇舞弥的判断，卫宫切嗣瞪大眼睛，咬牙发动了自己的王牌魔术。 「固有时制御」，是卫宫切嗣的特化魔术。 卫宫家世世代代探索的，关于时间操作的魔术，其成果全都积蓄在卫宫切嗣背上的魔术刻印里。 而在这个基础之上，卫宫切嗣减小了魔术的规模，将固有结界设定在自己的体内。 由此而产生的，对他来说最有效的利用方式，便是这个魔术——「固有时制御」。 将血液的流动、血红蛋白的燃烧、肌肉运动开始到结束所需的时间全部都加快，展现出常人不可能达成的体能，令生理反应和思维运转全面加速。 相应的，作为代价，副作用会对身体产生极大的负担，并不是可以随便使用的魔术。 而且由于卫宫切嗣只继承了20％的魔术刻印，所以这个魔术实际上还有着缺陷，消耗也因此变大了。 “——” 伴随着魔术发动，卫宫切嗣进入了熟悉的加速状态。 但即便加速了，时间依旧很紧迫。 射程十公里的导弹，如此低的飞行高度，而且已经飞行了一段距离。 那么按照其速度，抵达这里只需要十多秒而已。 如果慢一点的话，说不定能有二十多秒？ 但要是快一点的话，说不定只剩下区区数秒。 不论如何，就算是处于四倍速的状态，留给卫宫切嗣思考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他必须立刻想出一个方案来才行。 ——心脏极速跳动，卫宫切嗣眼球颤抖着，口鼻并用，不断吸入新的空气。 现在去带着爱丽一起逃到地下室吗？ 不行。 时间不够。 若是只有自己，那完全绰绰有余，可要赶过去告知他们具体的情况的话，再算上四倍速的负担，时间便显得过于紧迫。 自己离他们太远了。 必须想一个办法，立刻把消息传递到他们那边，让亚瑟带着爱丽赶往地下室。 作为从者的他，速度绝对比自己要快上许多。 ——卫宫切嗣的目光落到了手背的令咒上。 要用吗？ 若是压榨身体的潜能的话，也并不是没有做到的可能。 要为了这个使用仅此三划的令咒吗？ “……” “以令咒命之！saber，立刻带着爱丽前往地下室！” 保持着四倍速的状态，卫宫切嗣使用了令咒。 然后，抓住久宇舞弥的手臂，将她抱起，全力冲出房间。 —————————————— “——！” 通过与令咒的联系接收到了指令，亚瑟神情一肃。 原本还表情温和的他立刻起身，身上显现出苍银色铠甲的同时，不再顾忌肢体接触，抱起爱丽丝菲尔。 “saber？！” 爱丽丝菲尔惊叫一声。 “抱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御主他使用令咒对我下了令。” 亚瑟一边向外跑，一边用很快的语速解释道。 “恐怕是有紧急事态发生了——比如敌方从者的袭击，所以才要我带着您前去避难。” “那切嗣他呢？还有舞弥小姐？” 爱丽丝菲尔担忧道。 “很遗憾，我并不清——” 亚瑟瞪大了眼睛，停下脚步，转头朝走廊外面的天空上望去。 在刚刚的短短几秒里，他已经带着爱丽丝菲尔下了四层楼，即将到达地下室的门口。 就在这个时候，直觉告诉他，有东西从上面下来了。 只要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会接触到这座城堡，然后造成严重的破坏。 自己带着爱丽丝菲尔毫无疑问可以得救，但现在尚且还不知在何处的御主呢？ 亚瑟对此产生了迟疑。 即使御主因所谓的相性问题不愿与自己太过接近，以致于自己和爱丽丝菲尔相处的时间反而更长，但亚瑟不可能因此就对他见死不救。 ——必须要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才行。 确认了自己究竟该做什么，亚瑟一脸歉意地将爱丽丝菲尔放下来。 “夫人，接下来还有一段路，只能麻烦您自己跑过去了。” 他的手中出现一把带着格子鞘的长剑。 无需多言，爱丽丝菲尔见到这把圣剑，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打算。 “拜托你了。” 她快速地点了点头，向着走廊的尽头跑去。 然而…… 轰——！ 不止是爆炸声，突如其来的震颤令爱丽丝菲尔一下子没站稳，跌倒在地，扭伤了脚。 亚瑟眯起眼睛。 从上方坠落下来的，大概是导弹吧，此刻已经接触到城堡的上端了。 但即便这样，亚瑟依旧没有立刻动手。 只是圣剑的剑身泛起微弱的金色光辉。 五道清脆的响声从剑鞘之下传来，原本覆盖了圣剑真容的「鞘」，逐渐消融成一片光点。 紧接着，露出来了—— 沸腾的光，就像烧开的滚水一般，附在剑刃的表面，无止境地蹿腾着。 “……” 亚瑟握紧剑柄，呼了口气，尽量给爱丽丝菲尔留出更多撤退的时间，哪怕只是一两秒也好。 另一边，爱丽丝菲尔没有辜负亚瑟的期望。 她双手撑住地面，忍着崴脚的痛楚，尽管动作狼狈，却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开了。 见此，亚瑟摆好架势，眼神锐利。 刚刚解除的，是隐藏着圣剑真正剑身的第二道鞘——十三拘束。 圣剑excalibur乃是星球的吐息，用于击退行星之敌的黄金之刃。 这是只应为拯救世界而挥的最强之剑。若是作为个人的武装而使用，就太过强大。 因此，骑士王，以及其麾下的十二位骑士，对圣剑设下了总计十三道封印，并予以实行。 只有在达成了复数条件的情况下，圣剑才会逐步展现其真正的威力。 ——完全解放所需的议决数为七。 ——如今达成条件的议决数为五。 尽管没能解开多数的封印，但五道的威力也已经完全足够。 若说英灵现界时所带的知识不够可靠，那么亚瑟自己的经历则绝对能够信任。 因为被「她」召唤，被「她」拯救，与「她」一同并肩作战过，所以清楚地明白由人类所创造的这种武器究竟该如何应对。 和神秘侧的敌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导弹这种东西，只要引爆就好了。 只要掌握了那个原理，就算是有着附魔的炮弹，也可以通过加大压力去激活。 而教会了亚瑟这个技巧的，是…… “绫香……” 不自觉地念叨着「她」的名字，在绝对无法拖延的最后一刻，亚瑟挥起圣剑。 眼前的高墙迸出裂纹，露出外侧的景色。 而与那同时发生的，是亚瑟习惯性的吟唱。 “『ex——” “——calibur（誓约胜利之剑）』！” 轰——！ 猛烈的、闪耀的光，从石墙的缝隙中迸射。 紧接着，那墙壁被撕裂，粗壮的光束从城堡下部射出，直冲天际，将坠落的导弹雨统统引爆。 随之而来的，是极其剧烈的震颤。 仿佛整片天地都在暴动般，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恐怖震荡。 因为与爆炸的距离太过接近，凶猛的光和热，以及人类难以承受的庞大噪音，正面冲袭着亚瑟的感官。 那正是他为何要令爱丽丝菲尔远离。 假如只是要把她带去地下室的话，那么在用圣剑制造出“轰炸的真空期”的几秒之内，亚瑟完全可以做到。 真正的理由是，她无法在这个环境下完好无损。 轰———— 从天空的远处传来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亚瑟确认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这时，一只银丝构成的巨鹰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对着亚瑟点了点头。 亚瑟认得它，那是爱丽丝菲尔用炼金术现场制作的霍姆克鲁斯，是她的使魔。 通过这只银丝之鹰的动作，亚瑟理解了状况，安心地收起圣剑，也进入到地下室中。 —————————————— 刚刚趁着亚瑟引爆导弹的空档，爱丽丝菲尔逃进了地下室。 卫宫切嗣和久宇舞弥已经在里面了。 只不过，卫宫切嗣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 就算有着阿瓦隆的自愈能力，开启四倍速对他来说还是巨大的负担。 不，应该说，正是因为有了阿瓦隆，他才勉强能够使用四倍速。 若是没有这个剑鞘的话，恐怕他会当场暴毙。 而即便是有剑鞘帮助，副作用也仍然存在。 恐怕此时在他身体的某一处，又新增了因毛细血管破裂的内出血而导致的淤青。 卫宫切嗣躺在角落里，大口喘息着。 爱丽丝菲尔见状，先是放出使魔去通知亚瑟，然后开始和久宇舞弥交流，试图理解现状。 很快，亚瑟也进入到地下室内。 地上的轰炸仍在继续。 哪怕只是听着不断传下来的闷响，也已经足够让爱丽丝菲尔心惊肉跳，担忧头顶上的屏障会不会突然塌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是地上的动静却完全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爱丽丝菲尔心情沉重地抿了抿唇。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他们的魔力是无限的吗？！ 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 ——自己当初的那个想法，很不幸地成真了啊。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 突然，上方传来的闷响停止了。 一段寂静之后，是某种重物碾过地面的声音。 再然后，是微弱的模糊喊声。 亚瑟皱起眉。 “我去看看情况。” 他握紧了圣剑，将地下室的门打开一道缝隙，仔细听了听外面传来的声音后，才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带着诡异的尴尬表情，回来了。 “……对方是想要我们投降，和他们达成合作。” 有些犹豫地删掉了不必要的部分，亚瑟复述了一遍高扬斯卡娅的要求。 “我个人认为，这大概并不是什么欺诈的手段。” 他又补上一句。 “切嗣，怎么做？” 爱丽丝菲尔向着现在已经好多了的卫宫切嗣问道。 “……” 卫宫切嗣陷入沉默。 思考了将近半分钟后，他点头表示同意。 “……就这样吧。答应她的要求。” 说着，他想站起来，不过却被爱丽丝菲尔制止了。 “切嗣就待在这里吧，我和saber出去商谈。” 爱丽丝菲尔四处望了望。 最后，她拾起卫宫切嗣的狙击步枪，像拿着一根烧火棍一样竖起来，再将自己的白色外套挂在上面，做了个白旗。 接着，她和亚瑟一起离开了地下室，来到地面。 面对笑眯眯的高扬斯卡娅，爱丽丝菲尔举起双手，挥了挥手里那抽象的白旗。 这一下子直接给站在对面的高扬斯卡娅看乐了。 ——哪里来的法国太太？ 第22章 意外情报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推一些。 猛烈的光从地面射向天空，将导弹提前引爆。 这么显眼的一幕，高扬斯卡娅当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但那又怎样呢？ 圣剑使确实厉害，但他的御主又有多少魔力能供他挥霍？ 而反观自己这边，有着最高级别「单独行动」的自己根本不需要补给。 就算魔力真的进入了短缺状态，也还可以向萨洛斐尔大人求助。 也就是说，仅仅是在魔力量上就已经把对手压得抬不起头来了。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啊~? 尽情挣扎吧，拼命到最后奄奄一息的样子肯定能让人非常愉快? ——那样嘲笑着对手的不自量力，高扬斯卡娅打了个响指，再次加强火力。 大部分导弹仍保持着原先的弹道，向着坍塌破碎的城堡飞射。 而分离出来的一部分，则笔直地击中前方的林地，将遮掩道路的树木一截一截地全部炸飞。 原本秀美的森林在几秒之间化作一片又一片焦土，火焰在气流的拍打下迅速向着四周扩散，演变成规模巨大的森林火灾。 欣赏着这充满「粉碎」与「痛楚」的一幕，高扬斯卡娅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她欢喜地大肆嘲笑着，眉毛扬起，整个瞳孔都几乎要压缩成一条竖线。 也多亏了高扬斯卡娅平日里的形象还算端庄，人也还算正经，所以看起来只是稍微有点癫。 这个激昂的兴奋情绪要是放在某杀生院的身上，那妥妥就是绝顶高○的前兆。 说到某杀生院—— 哦！天哪噜，你院真素太豪放了！ 初具人形的时候就婊言婊语，狠狠自扣。 变成两角婆之后，还把地球当作紫色心情美美吸入，让所有人都能有一点参与感。 这不就素，这不就素——！ ——一个人强健全世界！ 玛雅，要被你院的伟大光环吓鼠惹！ 请隔壁叫迦摩的婊贝不要来碰瓷你院。 你迦不是天才，是地才，眼泪都不是从下面流出来的厚（翻白眼emoji）。 和软弱无力的塑料姐妹不一样，你院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虽然你院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然后自顾自地高○，还总是遭到蓝毛小矮子的恶毒诋毁，但是你院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喊高○宣言啊！ 你院真素太伟大了厚。 请乖乖皈依我们院门靴靴！ 什么？你说杀生院现在还是个正常人？ 得了吧，她就没有“安稳生长”这个选项。 就算作为普通人生存下去，“世间的人类只有我一个”的畸形观念也已经定下了。 更不用说现在还和聊天室里的一群问题儿童打成一片，直接融入了非人类的圈子。 变生成beast只是时间问题了呀（悲）！ 轰——！ 就和杀生院保持正常的可能性一样，在持续不断的轰炸下，远处的城堡已经分解成一地的碎末。 原本耸立着高大城堡的那个位置，现在已经是坑坑洼洼的平地。 假如继续进攻下去，那里便会逐渐凹陷，最终形成一个大坑吧。 只不过现在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即便是坚持“以牙还牙”的政策，多少也得有个度才行。 ——不然自己心心念念的打手（黑奴）要去哪里找啊？ 基于以上的理由，高扬斯卡娅停手了。 战车不再发射导弹，而是以极快的速度碾过焦土，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惨不忍睹的现场。 地上全是各种碎屑。 碎石块、扭曲的钢筋、勉强能看得出来是某种铁质家具的遗骸残片…… 反正就是一堆垃圾。 在这堆垃圾里面，虽然也有几个能够藏身的地方，但高扬斯卡娅只是看一眼就不再理会，更没有要去查看的意思。 她掏出一个粉色的喇叭。 “咳~咳！” “喂，听得到吗，各位躲在下水道里的阴暗老鼠？” “请快点，乖乖地滚出来哦？” “毕竟人家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不肯当面商谈的话，就只能把你们卖到一些不好的地方，让你们在体验三角贸易的同时，好好考虑同意合作的提案了呢?！” 高扬斯卡娅笑眯眯地对着空气喊道。 虽然很像是即将吃瘪的杂鱼反派才会做出来的志得意满的动作，但实际上高扬斯卡娅可是有好好地在注意四周的动向。 对方藏身于何处？ 那种事情想都不用想。 除了地下，还能有哪里？ 而既然都躲到地下了，挖个地道从旁边逃走也并不奇怪吧？ 假如真让他们跑了，那自己岂不是相当于像个蠢蛋一样对着空气喊了半天？ nff服务的脸面都要被丢光了！ 高扬斯卡娅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在完成喊话后，她操作了一下喇叭，让它循环播放，然后坐在战车上，惬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十几秒后，地上突然打开一扇门，从里面冒出来一个金毛。 正是亚瑟。 看见他这么识趣，高扬斯卡娅眼前一亮，赶紧关掉了手里的“噪音发射器”。 “这是想好了？” 坐在高大的战车上，高扬斯卡娅轻蔑地俯视着亚瑟。 “你想做什么？” 亚瑟面色沉静，握着圣剑，提出疑问。 “做什么？当然是来合作啊。你要是听不懂人话，我再换一个说法——结盟，怎么样？” 高扬斯卡娅笑眯眯地回答道。 “……？” 亚瑟默默环视了一圈。 看着这一副惨烈的光景，他怎么也没办法把它和“结盟”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你这……根本没有任何合作的意向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 “这还不都是你们自己干的好事！”说起这个，高扬斯卡娅就来气，“本来还想采取温和一点的方法达成一致意见，谁叫你的御主——那个阴暗的男人居然偷袭我们的家！” “人家本来心情好好的，还想着和萨洛斐尔大人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呢，结果全被你们毁了！” “既然用防空导弹炸别人的家，那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说到这里，高扬斯卡娅平复了心情，表情无缝转换回带着些许嘲弄的坏笑。 “那么选吧?，要么投降，要么以死谢罪?” “呃……” 亚瑟一时语塞。 他还真不知道卫宫切嗣跑出去干了这档子事。 平心而论，就算是自己，家被别人炸了也是会生气的。 更别提这个“凶手”还是和自己完全没关系的外人。 “我很抱歉，这位……” 亚瑟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甚至不清楚她的名字。 在机场仓库后面，以诺修斯和高扬斯卡娅交谈的时候，亚瑟有留意过，所以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叫做“高扬斯卡娅”。 这是从她的御主口中听来的名字，只是用作指代的话应当不会有什么错误。 但是亚瑟没办法确定这到底是什么称呼。 ——他根本没有听说过叫做这个名字的英灵。 很难说这个名字会不会是非常亲近的人才能喊的特殊称谓。 如果是那样的话，岂不是会进一步激怒她吗？ 出于谨慎，亚瑟为高扬斯卡娅留下了回应的空档。 “高扬斯卡娅。” ——她随意的回答令亚瑟松了口气。 “好的，高扬斯卡娅女士。” “对你的遭遇，我能够理解，也愿意通过合作的方式来打消我们之间的矛盾。” “但我毕竟只是从者，有关合作的事宜还是得和御主商量过后才能给出答复。” 亚瑟讲了几句没用的官话。 不过高扬斯卡娅也没有不耐烦。 作为商人，最基本的耐心她还是有的。 “去吧，最好快点。” 挥了挥手，高扬斯卡娅看着亚瑟缩回地下室。 没多久，一块白色的……布？ 不，那是衣服吧？ 但不管是什么，总之，从那里钻了出来。 “……？” 高扬斯卡娅眨了眨眼睛，看着爱丽丝菲尔缩着脑袋、双手举起作投降状，手里还挥着抽象的散装白旗的滑稽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居然用枪当白旗的杆子…… 傻傻的，好可爱? ——高扬斯卡娅对爱丽丝菲尔的印象大大改善了。 “哎呀，别那么紧张嘛?” 高扬斯卡娅从战车上跳下来，可爱地拍了拍沾上灰尘的袖子，然后向爱丽丝菲尔伸出戴着粉红手套的右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爱丽丝菲尔有些犹豫地握住高扬斯卡娅的手。 “嗯~！嗯~！” 高扬斯卡娅非常热情地拉着她的手，上下甩动。 见她没有恶意的样子，爱丽丝菲尔也渐渐放松下来。 两人开始像好姐妹一样对谈。 亚瑟则是站在一边，确保高扬斯卡娅不会突然动手。 —————————————— 一番交流之下，爱丽丝菲尔代表爱因兹贝伦一方，与高扬斯卡娅达成了并不平等的合作。 双方交换了姓名和部分情报。 “顺带一提，不要想着去用名字咒杀萨洛斐尔大人哦？” “不然，不管你们躲到哪里去，我都会追过去把你们宰掉的?” 高扬斯卡娅笑吟吟地威胁道。 爱丽丝菲尔如捣蒜般飞快地点头。 之后，高扬斯卡娅提出，要带他们回去和以诺修斯见一面。 爱丽丝菲尔犹豫了许久后，还是拒绝了，只让亚瑟跟着高扬斯卡娅去。 她倒不是害怕，只是因为高扬斯卡娅刚才的攻势，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去做。 ——刚刚因为有着亚瑟的保护，爱丽丝菲尔没出什么事。但和她一起到冬木来、负责照顾她起居的两名女仆却受到牵连，就这样惨死了。 在炮火洗地所造成的这一地狼藉中，正安静地躺着她们的残骸。 对爱因兹贝伦家的人造人来说，就算突然死去也没什么可怨恨的。 ——因为曾经也抱持有那样的心态，所以爱丽丝菲尔才能够理解。 “不过是工具而已，只要发挥了作用，自己会怎么样根本就无所谓”—— 她们就是依靠着这样的信念，一直以来像机械一般地行动着。 爱丽丝菲尔是因为遇到了卫宫切嗣，所以才学会了感情。 而没有她这样的幸运的人造人们，感情大多都还处于非常稀薄的萌芽期。 自己的这两位侍从也不例外。 若是人造人也有灵魂的话，她们恐怕不会对爱丽丝菲尔和卫宫切嗣，甚至是直接造成了自己死亡的高扬斯卡娅有任何的埋怨。 爱丽丝菲尔完全可以就这样说服自己，就像弄坏了厨房电器后随手把它们丢进垃圾桶一样，毫无心理负担地将她们的悲剧抛到脑后。 可是…… 她做不到。 她想要好好安葬她们。 为此，她需要花很多的时间去收集她们散落的尸体，没办法跟着高扬斯卡娅走。 而卫宫切嗣受了不轻的伤，久宇舞弥又没有足够的立场代表爱因兹贝伦一方。 所以，到最后，只有让亚瑟一人跟着高扬斯卡娅回去了。 所幸的是，高扬斯卡娅虽然是个“资本家”，但还没有恶毒到这种程度。 再加上她对爱丽丝菲尔的感官比对卫宫切嗣那个家伙实在好上太多。 所以最后，她很通情达理地同意了爱丽丝菲尔的要求，带着亚瑟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 高扬斯卡娅当然不可能开着nf-79式回家。 所以她掏出了同为nff服务商品之一的小型粉色装甲车。 为什么不骑她最心爱的小摩托？ ——当然是因为不想和亚瑟发生肢体接触。 总之，高扬斯卡娅和亚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被以诺修斯随口命名为“兵装寮”的家。 虽然高扬斯卡娅也有抗议过“把温馨美满的小窝称作「寮」有点太疏远，让人感到寂寞”，但很可惜，在她被以诺修斯一通花言巧语给忽悠得找不着北之后，这个名字就正式定下了。 为了不被当作无理取闹的女人，高扬斯卡娅只好噘着嘴接受了这个事实。 此时，昨天被炸得稀烂的大门已经被以诺修斯修补得差不多了。 只是刚补好的新墙颜色还和周边相差很大，路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面墙曾遭受过非人的对待。 想必重新上色之后观感会好上许多。 不过以诺修斯暂时还没有做这部分工作——他现在正在给凄惨的墙壁重新装上大门。 “萨洛斐尔大人~，任务完成~！” 高扬斯卡娅挥手喊道。 站在她后面的亚瑟和以诺修斯对上视线，露出尴尬的笑容。 对亚瑟来说，这件事多少是有点不上不下。 明明昨天白天才承蒙对方的帮助，讨伐了想要追踪的杀人犯，还得到了关于梅林的情报…… 结果晚上对方的家就被自己的御主给炸了。 尽管不是自己做的，但亚瑟还是对此感到羞愧。 “做得好，雅斯卡娅。” “如果累了的话就先去休息吧。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以诺修斯放下手中的活，温和地说道。 高扬斯卡娅点点头，走进屋内。 以诺修斯看向亚瑟。 沉默了几秒后，他突然问出一个让亚瑟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那么，你认识沙条爱歌吗？” “……？” 亚瑟的神情有些茫然。 “沙条爱歌，沙条爱歌……” 他嘴里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似乎想要从记忆里找出一个对得上号的人物。 但是不出意料地失败了。 ——亚瑟确信，自己从没有听过“爱歌”这个名字。 倒是名字前面的姓氏他十分熟悉。 “……那是谁？” “听起来像是和绫香有关系的人。” 亚瑟诚实地给出回答。 “……？” 以诺修斯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布什·戈门？ 这又是什么高手了？ 就算没有和沙条爱歌相遇过，但既然都已经认识绫香了，那姑娘怎么可能没提过自己的姐姐？！ 以诺修斯有种不好的预感。 “沙条爱歌，沙条绫香的姐姐。” “你认识沙条绫香的话，肯定也听她提起过自己的姐姐才对。” 以诺修斯提醒道。 但尽管如此，亚瑟仍然是一脸迷茫。 “可是如果绫香没有骗我的话，她应该是独生子女才对啊？” 以诺修斯:？？？ 什么勾八？ 沙条绫香是独生子女？ 你——放——屁（猛虎王音）！ 沙条爱歌，你又在搅什么了？ 下次见面，一定要打烂你的屁股呀（恼）！ ——得知颠婆可能又开始整大活，以诺修斯面色一黑。 就在这时候，一双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给他揉了揉。 “萨洛斐尔大人，沙条爱歌是谁呀？” 高扬斯卡娅好奇地问道。 第23章 来自教会的悬赏 好的，让我们来整理一下高扬斯卡娅和爱丽丝菲尔所签订的不平等条约的具体内容吧。 首先，善良可爱美丽大方（？）的高扬斯卡娅大人见不得可怜虫受苦，于是同意和本届圣杯战争中势弱的爱因兹贝伦一方达成合作。 啊！太伟大了，高扬斯卡娅！ 真是和蔼可亲，慈悲为怀的好女人啊，简直是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能成为我母亲的好女人（棒读）！ 不止如此，高扬斯卡娅还向爱丽丝菲尔许诺了最终作为战利品的圣杯。 理由是己方完全没有兴趣。 这是实话。以诺修斯和高扬斯卡娅都不需要圣杯。 ——虽然是这么说，但如果只是拿来当作收藏品的话，高扬斯卡娅也不会如此嫌弃。 真正让她感到索然无味的，是圣杯这个东西和自己的理念冲突了。 高扬斯卡娅喜欢人类的欲望。 欲望和愿望，说到底是同一种东西。 但就像磁铁的南北极一样，“想要什么的欲望”与“想变得轻松的愿望”，却又是截然不同的。 高扬斯卡娅想要看见的，是为了满足欲望而拼尽全力的丑陋模样。 这就是她热衷于nff服务的理由之一，也是「赏玩」这一罪恶的一环。 圣杯？ 那种没有过程而直接出现结果的东西，完全和nff服务精神背道而驰！ 换言之，就是tmd商业对手口牙！ ——更别提以诺修斯还和她说过，那是个被污染了的残次品。 所以高扬斯卡娅对它可谓是完全没有一点兴趣。 不如说，赶紧把它锯成两半才合她的心意。 如果是偏向暗之一面的高扬斯卡娅，就算是感到没什么用，也会当作必要的报酬将其收下。但很可惜，她现在更偏向于光之一面，所以性格也变得更端正了。 因此，高扬斯卡娅许诺，假如得到了圣杯，就会把它给爱丽丝菲尔。 什么？真的会给吗？ 当然啦?，高扬斯卡娅小姐才不是人类那种大骗子，定下的契约一定会完成的啦！ 至于那之后会发生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捏? 不过，不感兴趣归不感兴趣，高扬斯卡娅不会错估圣杯的客观价值。 虽然圣杯对以诺修斯和高扬斯卡娅都完全没有吸引力，但能够得到它的所有权对爱因兹贝伦一方来说却是优渥到难以想象的条件。 ——必须要物尽其用，从他们身上榨出来一些东西才行。 高扬斯卡娅是不可能甘心吃亏的。 所以，作为代价，接下来爱因兹贝伦一方要听从高扬斯卡娅的指挥和调遣，当她的“士兵”。 就比如高扬斯卡娅那个“宰掉眯眯眼钓鱼佬”的计划，他们就得跟着执行。 ——而且是身先士卒冲上去打头阵、踩地雷的那种执行。 相对的，高扬斯卡娅会为爱因兹贝伦一方提供远超这个时代的附魔杀伤性武器，以提升他们的武装力量。 ——确保好不容易得来的黑奴不会一下子暴毙（bushi）。 这次合作总体来说是有好有坏，同时也让人更加担心其他御主的人身安全。 后面的事情各位也都清楚了。 高扬斯卡娅带着作为代表的亚瑟回家和“幕后boss”以诺修斯会面。 以诺修斯和亚瑟交谈，发现了他并不认识沙条爱歌的事实。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 “……” 亚瑟坐在白色的塑料椅子上，表情有些别扭。 这是一个有些昏暗的房间，里面的气氛十分凝重。 在亚瑟的对面，有一张酷似审讯桌的长方形桌子。 桌子的那头有两个座位，只有右边坐了人，而原本应当坐在另一边位置上的高扬斯卡娅则是一身兔女郎秘书服，站在一旁。 以诺修斯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他双手交叉抵住下巴，神情严肃。 在他旁边的桌子上，竖着有点刺眼的桌灯。 灯泡直直地对着亚瑟，令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灯光打在亚瑟后面的墙上，形成一个放大了的黑影。 房间内很安静。 没人说话。能听到的只有心跳声，以及下意识吞咽口水的声音。 冷汗，逐渐滑落。 对面这两个人像审问犯人一样，沉默着，不断地向亚瑟施加着压力…… …… ——好吧，其实是以诺修斯突然无话可说了。 听亚瑟讲完他的行动轨迹之后，以诺修斯就知道大概是不可能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按亚瑟所说的，他只参与过1999年在东京举办的那一届圣杯战争。 转换到这个世界的话，大概就是呆毛王没有参加四战而只参加了五战…… ——虽然现在可能连五战都没得参加了。 英灵阵容还是和原来一样，御主也还是沙条绫香。 只不过有一点不同——圣杯战争最后从英灵和英灵的对抗转变成了几对主从和整个世界的较量。 会演变成这样的理由，要从某个无关的普通路人讲起。 那个人和神秘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随处可见的摆烂青年——因为夜晚跑出来找便利店而奇迹般地迷路到了圣杯的所在地。 随后，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利用不知名的手段，他将圣杯层层上交，最终送到了当时的日本首相手里。 于是，事态开始暴走了。 日本首相使用了本来不可能启动的圣杯，达成一个又一个愿望。 各种各样的灾害出现在日本各地，然而首相以及他身边的那群人却像完全没有看见一样，开始把“圣杯”当作「神明」供奉，要求所有人都向它叩拜。 狂热的情绪很快就从那一小撮人传递到日本全民，紧接着甚至开始向着整个世界扩张。 这个时候，圣杯战争存留的几对主从联合起来，决定强行毁掉被放置在神社中的圣杯。 但他们还没有开始行动，周围的人就好像未卜先知了一样，开始疯狂通缉、截杀他们。 许许多多丧失理智的人们，四处都有可能出现的暗箭和冷枪…… 然后是军队。 直升机、坦克、训练有素的军人和能够对英灵造成伤害的武器…… 到最后，甚至发射了导弹和核弹，差点将整个东京夷为平地。 尽管很困难，但最后，他们还是以最少的伤亡为代价，到达了圣杯跟前。 察觉到他们的到来，用作「蛋壳」的圣杯被敲碎，里面的东西露出了其中一角。 亚瑟确信自己必须要拼上一切消灭它，于是在得到了同伴的力量后，与绫香一起发射了圣剑的光辉。 圣剑的力量不出所料地击败了隐藏在黑暗里的恶兽，但是亚瑟也因此失去了能够行动的灵基，被迫和沙条绫香分别。 那之后，就在他身心俱疲想要回到阿瓦隆的时候，梅莉突然跑过来告诉他——“王，还不能休息哦？请往这边走。” 于是，亚瑟就这样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就是事情的全经过。 虽然历经艰难险阻消灭了圣杯里的怪物，但亚瑟似乎对它究竟是什么东西没啥头绪。 不过没关系，他没头绪，以诺修斯有。 躲在圣杯里的那家伙，不出意外就是原本要由沙条爱歌（大巴比伦）使役，并将吞食她的七头十角大海兽的幼体。 因为本身就是b6半身的组成部分，加上其拥有的“世界之王”的属性，蛊惑人类属实是轻轻松松。 从他会利用人类对付亚瑟他们这一点来看，成熟程度已经相当高了。 估计已经是在幼年末期，只差一点点就要变成成体的大海兽了吧。 ——但为什么大海兽单独存在而沙条爱歌不见踪影？ 启示录第17章有言：【你所看见的那十角与兽必恨这淫妇,使她冷落赤身,又要吃她的肉,用火将她烧尽。】 也就是说，七头十角兽虽然被她（大巴比伦）骑着，喊她（大巴比伦）母亲。然而，到了末世之时，那兽所代表的十国必冷落她，吃她，灭她。 这一过程基本算是大巴比伦结局的预演，无论以何种形式，到最后都会导向这个结果。 就像原本的未来里沙条爱歌会被亚瑟贯穿胸膛跌落到圣杯内部、被七头十角兽吃下，在最后以丧尸形态令不甘散去的执念化身人偶继续活动一样。 也就是说，沙条爱歌实际上是死了的，在那里起舞的、与大海兽结为一体的，不过是灵魂被分解后残留的爱之阴影。 而关于杀了她的家伙，准确来说亚瑟和大海兽是共犯。 ——难道说是因为这一点所以看它不爽，打算把它弃养了？ 以诺修斯觉得以爱歌的性格，尤其是以伊什塔·爱歌的性格，这个猜测的可能性还真tm蛮大的。 甚至脱离了大海兽的局限性之后，她说不定会以极快的速度从和尼禄相对应的“虚假的堕天使，真正的大淫妇”变生成本来不该有的样子，即并非魔王而是堕天使的路西法。 也就是说，可能会转正。 而且纯度会比带着孩子（大海兽）转正要高得多。 之前的沙条爱歌会被尼禄压制，是因为她的权能是借来的，大巴比伦（大淫妇）的权能亦是来自于大红龙（撒旦）。 可要是她脱离了大巴比伦的身份，就相当于和尼禄平分了位置。 区别只在于，一方是堕天使（路西法），一方是大红龙（撒旦）。 那尼禄能不能压得住她还真得另说。 ——以诺修斯是真的不敢想，根源皇女如果解开封印全力以赴的话，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原来她需要求助于七头十角兽，是因为喜欢的人（亚瑟）也逃不开自己的全知，所以仍在限制下行动。 但以诺修斯…… 他很确信，沙条爱歌不可能看得到他的未来。 甚至在接触过自己之后，她看她自己的未来都只能得出错误的结论。 这种情况下，以诺修斯不好说她现在会是个什么状态。 只能祈祷她习惯性地保持着封印吧（悲）。 “……？” 以诺修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发现亚瑟的表情一言难尽，眨了眨眼。 他瞟了眼旁边，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啊，抱歉，我都没发现这灯一直正对着你。” 以诺修斯尴尬地遮住桌灯，把它的角度调了一下。 他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灯是不是太亮了，但坐在对面的亚瑟都没说什么，他就没当回事。 ——谁晓得亚瑟这家伙就一直忍着没说啊？ “噗……” 旁边传来一阵轻微的笑声。 以诺修斯转头看去，发现高扬斯卡娅一脸坏笑。 显然，这灯会以这个角度摆在桌子上，就是她干的好事。 以诺修斯拉过她的手，用手指在她的掌心挠了挠，以示惩戒。 对面的亚瑟：“……” 所以，我能走了吗？ —————————————— 在那之后，亚瑟回到了爱因兹贝伦城堡的废墟。 在和爱丽丝菲尔、卫宫切嗣、久宇舞弥一起完成了两位人造人女仆的下葬仪式之后，几人去到了紧急购置的新住处。 这件事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然而，其后续影响，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凌晨，冬木市言峰教会。 教堂内，一个男子站在祭台上，身形挺拔。 微弱的光从窗户外面透进来，照亮了这个男子的脸庞。 正是言峰绮礼。 ——也不知道他在干嘛，灯都不点，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一片黑暗里。 而在他的对面，教堂最后方的地方，一台磁带摄像机正在工作着。 半个人浸没在黑暗中，言峰绮礼保持着肃穆的神情开口了。 “想必昨日发生在深山町西南部的躁动各位都已有所耳闻。” “持续了数分钟的轰炸声、突然冲天而起的巨大光柱，还有随后蔓延出来的森林火灾……” “火情甚至一度蔓延到了森林边缘，差一点就要进入居民区，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并且，这场灾难已经导致当日恰好进入冬木森林的某个旅游团，整整数百名人员的死亡。”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带上了几分不忍，几分怜悯，几分愤慨，声音也变得更加沉重。 “这起事件搞得整个冬木市人心惶惶，甚至流传起了“有驻日美军在郊外森林实验秘密武器，打算侵略日本，那个旅游团正是因为目睹了现场而被灭口”这样的谣言。” “而在我们的追踪之下，发现了骇人听闻的事实——如此血腥的屠杀，是某名英灵故意为之！” “那些普通人只是路过，这名英灵就怀着纯粹的恶意对他们发动了攻击。” “在圣杯战争的悠久历史中，这样的丑闻简直闻所未闻！” 言峰绮礼义正言辞地痛斥着做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出于人道的同情和对秩序的维护，我们绝不能坐视不理。” “因此，教会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举起右臂，拉下袖子，在微光中展示出满满一手臂的令咒。 “鉴于这名英灵——即实际身为暗杀者（assassin）的粉色狐狸从者造成的动静太大，影响太过恶劣，从今日起，以三划令咒为报酬，悬赏讨伐！” 言峰绮礼大喊道。 声音在教堂内回荡。 随后，他放下手臂，勾起嘴角，缓缓走到摄像机旁，按下暂停按钮。 “如此一来，新的矛盾又将被搬上舞台了吧。” “哼哼哼哼……” 言峰绮礼愉悦地张开双臂，哼笑起来。 没错，这货又开始搞事情了。 他把高扬斯卡娅的行动直接定性成恶意杀人和破坏保密规则，以此激起其他御主的不满。 再辅以三划令咒的诱惑，让以诺修斯和高扬斯卡娅这对组合成为众矢之的。 至于那个所谓的旅游团？ 就和所谓的“失踪的士兵”一样，是个用来扣帽子的无耻幌子而已。 换言之就是不存在。 言峰绮礼甚至还做戏做全套，特意将“小道消息”散布出去，用来迷惑他人的视线。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大的愉悦。 “您觉得他们会怎么做呢，龙公？” 言峰绮礼向着空无一物之处——准确来说，是自己，如此问道。 “■■” 从黑暗的深处传回来简单的音节。 第24章 钓鱼佬的远见 下午，四份录像带被分别送到四对主从手上。 除去当事人的爱因兹贝伦方和以诺修斯方，以及已经掉线的雨生龙之介，剩下的参赛者每人都收到了一份。 韦伯和太公望也一样。 似乎是考虑到没有相应设备的情况，言峰绮礼不仅寄来一个录像带，包装盒里面还附着一封信件。 “……所以直接送信不就好了吗？！这个录像带是想干嘛啊？！” 韦伯一把将手里的录像带扔到床上。 显然，刚刚才看太公望钓了一上午鱼的他现在多少有点不耐烦。 “哎呀，怎么又这么暴躁。” 太公望拿起录像带，放到床头柜上。 和韦伯不一样，他的心情可是好得很。 经过好几天的努力，太公望终于完成了仙术构筑，缝合出一个可靠的标记术式。 同时，在经过超长的延迟之后，上面总算是把对妲己术式的权限下发过来了。 恰好这个点上，教会又发来了悬赏令。 简直是三花聚顶呀！ 有着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我又怎么会输了？ 怎么会了？！ ——太公望自信满满。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装，准备出门。 “你去干什么？” 韦伯用毫无起伏的棒读语调问道。 看到他这副社畜般的沧桑样子，太公望竟然幻视出了超级大本钟·伦敦之星的模样，一时间感慨万千。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现在，有十分，像你了！ ——这样我拷打起来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了口牙！ “去寻找可靠的盟友。” 强忍着笑意，太公望绷着脸回答，然后赶紧转头，用后脑勺对着韦伯。 韦伯：“……” 神经。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麻木了，不管这货再做出什么抽象举动，都不会感到意外。 “盟友？” “你不是自信满满地说自己一个人就足够把妲己按在地上痛揍一顿了吗？怎么还要找帮手？” “呃……” 太公望一时语塞。 “咳咳。我可不是怕妲己，而是怕妲己和其他人联合起来。” “你看啊，之前森林里的动静虽然闹得好像很大的样子，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太平静了。” “我敢打赌，那双方肯定没有认真打。” “他们一开始确实是起了冲突，但到最后却没有打起来，恐怕是有一方示弱，和另一方结了盟。” 太公望竭力解释道。 ——会不会是他想多了，其实那就是认真状态的破坏力？ 开什么玩笑，妲己哪有这么弱。 就算只是从者形态，要是真拿出全力了，别说一片森林，这座城市还存不存在都不好说。 那要是全力，我直接吃！ ——那么会不会是见好就收，没有正面开战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曹操音）！ 妲己只要动手了，就不可能轻易收手。 那个女人就是这么心胸狭隘的可怕野兽。 没有人，比我，更懂妲己！ ok？ 太公望对自己的看法深信不疑。 只不过，他苍白的分析在韦伯眼里就是竭力挽尊。 “……随便你吧。” 韦伯死气沉沉地躺倒在床上。 很难想象，这个浑身摆烂气息的家伙几天前还完全是另一副面孔。 心累到一定程度真的会突然老很多啊。 ——太公望假惺惺地在心底感慨。 但实际上，韦伯只是因为每天晚上都会被突然在房间里闪过的强烈闪光和爆鸣声吓醒而极度缺乏睡眠而已。 发生什么事了？有敌人打过来了？ ——韦伯常常因为这样想着而吓出一身冷汗。 然后，就在发现是太公望又一次实验失败后，即将再次入睡之际，又一次被吓醒。 经过这样反复的折磨，韦伯已经精神衰竭到快要流口水的程度了。 他现在巴不得太公望有多远滚多远，好让自己多睡一会儿。 “啧，年轻人就是好，倒头就睡。”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去找盟友吧。” 太公望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双手背在身后，老气横秋地走到窗边。 然后，非常潇洒地跳了出去。 “啊——！” 下面传来老妇人的尖叫。 “你tm给我从正门出去啊！” 韦伯冲到窗边，愤怒地吼道。 —————————————— 深山町洋房区的上空，一个黑点快速划过。 正是载着太公望的四不相。 此刻，太公望悠闲地坐在这神兽的背上，驾驶着它到处乱飞。 之所以会做出这种迷惑行为，全是因为太公望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在哪里。 那天看到投掷出来的武器是从这个方向飞来，他就顺势记下了，没有做详细的调查。 这也就导致他只清楚大致的方位，而对具体的地点完全没有头绪。 什么？ 当时为什么不看看清楚？ 当然是忘记了啦，总不可能是因为一直盯着妲己而没去留意吧（心虚）。 不过这也无关紧要。 太公望现在的做法其实也蛮有效率的。 与其自己到处找人，还不如等待对方主动找上门来。 ——只要像个傻子一样闯进对方的“领地”，让对方动手攻击，不就知道对方的位置了吗？ 当然，要是对方铁了心不管他，任由他在自己头顶上飞来飞去，太公望就真成小丑了。 这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有鱼上钩，自己智珠在握，高深莫测。 没鱼上钩，自己脑子有病，黑历史新增一例。 但正所谓“钓鱼佬永不空军”，太公望这次显然是赌对了。 咻——！ 漆黑的尖枪，末端带着猩红色的光泽，从下方笔直地射来。 高速行进中的四不相立刻急停，恰好躲过这道不留情面的攻击。 伐由之箭（枪）。 和火神阿耆尼所赠与的火焰标枪外观极其相似，最大的区别在于火焰标枪中部有三个环，而伐由之箭只有两个。 这把武装的拥有者——女神杜尔伽，正是太公望所要寻找的“盟友”。 事实证明，在和妲己无关的时候，太公望的运气还是挺好的。 “来犯者啊，你进入本女神的领域，是想试试本女神的规格吗？” 杜尔伽从下面飞了上来。 黑红色的伐由之箭在空中环绕两圈，又回到她的身旁。 “啊哈哈～在下可没有那个胆子呢。” 太公望笑着否定道。 女神……啊。 应该说，果然是女神啊。 太公望看着面色平静的杜尔伽，想道。 这种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的清澈的压迫感，寻常的从者是没办法拥有的吧。 而且实力也不容小觑，作为盟友实在令人安心。 果然，我的判断还是蛮准的嘛！ ——太公望有些得意，笑容愈发放肆。 “我是来寻求合作的。” “合作……” 杜尔伽喃喃道，眼眸低垂下去。 “没错。教会发来的悬赏你也收到了吧？那——” “本女神知道了。” 杜尔伽打断了太公望的解释。 “……那真是太好了，这么说……” 太公望想说些什么来缓和紧张的氛围。 然而，对面的女神自顾自地伸出了手。 在太公望错愕的目光中，杜尔伽握住身旁的伐由之箭。 呼！ 砰——！ 迅捷、凶猛、纯粹。 伐由之箭和打神鞭在一瞬间相交，发出震荡的混响。 太公望睁大了眼睛，死死地握着打神鞭，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仅凭这漫不经心的一击，太公望便可断言，眼前这名女神的筋力毫无疑问是金字塔顶端的级别。 而且…… ——瞳孔正在颤抖，太公望的呼吸变得沉重。 没有任何的敌意。 仿佛是理所当然的，用手掌拍打亲近之人的肩膀一样，做出了那样的动作。 对她来说，伤人，乃至杀人——这件事，和呼吸一样自然吗…… 这还真是，碰到了个不得了的家伙啊…… 四不相抬起前蹄踢向杜尔伽，却被她一个后撤轻松躲过。 太公望绷紧神经，暗中准备启动术式。 这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板着脸的杜尔伽，突然勾起了嘴角。 “不是弱者。” “那么……” 她血一般的瞳孔中，闪动着光泽。 “合作愉快。” —————————————— 由于言峰绮礼根本没有给以诺修斯和高扬斯卡娅寄送录像带，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高扬斯卡娅想趁热打铁，立刻开始针对眯眯眼钓鱼佬的行动。 于是，这个下午，高扬斯卡娅和卫宫切嗣狼狈为奸，商量好了阴险的作战计划，并且决定明天立刻施行，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 该说这两个家伙确实是臭味相投吗，各种方案的探讨意外的顺利，没一会儿就大功告成了。 时间很快过去，到第二天的早晨。 原本这次的计划以诺修斯也是想跟着去的，但计划跟不上变化，他突然又有了新的麻烦。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 “呜哇t﹏t————！” 震耳欲聋的哭喊声回荡在两人的耳畔。 发出这个声音的，是一名浅蓝色头发、脑袋生有双角、身披藏青色围巾的少女。 也就是刚刚醒来就在私聊里对着以诺修斯狂轰滥炸的提亚马特。 虽然外形上是幼体的模样，但实际上只是因为以诺修斯把她的力量压制了才会变成这样，内核仍然是成体。 那么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大哭特哭呢？ 背后的真相令人暖心。 “崽崽学坏了，养小三啊————！” 提亚马特伤心地流下泪水。 “……” 高扬斯卡娅额头暴出青筋。 “别得寸进尺啊，你这死老太婆。” 保持着微笑，她咬牙切齿道。 “——” 提亚马特的哭喊骤然一滞，然后…… 哭得更大声了。 “呜哇哇————！” “找的小三还是个不良啊！” “明明之前那么乖的崽崽，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行！妈妈不同意，妈妈要修正你！” 提亚马特开始撒泼打滚，又哭又闹。 以诺修斯抓住她的双角，把她提起来。 于是提亚马特就悬在空中，很喜感地挥舞着四肢。 假如这时候给她来上一拳的话，一定是97.42%的完美得分吧？ 这样想着，高扬斯卡娅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拳头。 权且忍让，避其锋芒。 ——尽管生气得不得了，但高扬斯卡娅还是没有要和提亚马特开战的打算。 七大人类恶与它们的替补并不相同。 高扬斯卡娅虽是作为兽的幼体提前诞生，也拥有自己的「理」，但却并没有七大人类恶的「铭」，以至于无法完全成熟，在时间冠位神殿都还没有结束的现在，尾巴里更是没有什么可堪大用的家伙。 真打起来的话，只会被提亚马特吊起来捶。 这就是有无编制的差距啊（感叹）！ 不过不能因此就认为高扬斯卡娅弱。相反，哪怕只是介于幼体和成体之间的尴尬状态，她的强度也远高于一流的从者。 甚至原本要在通古斯卡圣域显现的b4高扬斯卡娅也只是强制成体而非真正的完全体。 至于以诺修斯，他是以暴力修改了所有的规则，强行在人类恶的系统上刻下了属于自己的「铭」。 这是学不来的，也是为什么迦摩虽然一直嘴臭他但是却从来没有实际行动过。 假如他所谓的「beast viii」是真的话，就意味着他是完全超规格的怪物，和聊天室里其他人的差距就像ort之于普通英灵一样属于根本没办法跨越的程度。 让人……让兽忍不住思考，这货难不成是上帝本人吗？！ “呜哇——” “崽崽为了坏女人打妈妈啊！妈妈好伤心……” 提亚马特泪眼汪汪，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面对她的撒娇攻势，以诺修斯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不，其实是她在养我来着。我才是那个吃软饭的。 还有，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很想问了。 “你一直讲什么小三小三的，那原配是谁啊？” 以诺修斯摆出死鱼眼。 “当然是迦勒底的那孩子！” 提亚马特瞬间变脸，期待地仰起头，想看看以诺修斯“改过自新”的样子。 但她显然想多了，以诺修斯没那么好糊弄。 “那美杜莎呢？” 他平静地提出一个让提亚马特浑身僵硬的名字。 我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唯一和我有过真正意义上超友谊互动（接吻）的人，其实是美杜莎？ 别因为人家死得早就当她不存在啊！ “……” 提亚马特不自然地撇过视线，开始吹口哨。 喂，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什么双标母亲？ 不，说到底你也不是我妈吧？ 我根本就没有母亲这种东西啊！ 也许是感应到了以诺修斯内心的吐槽，提亚马特一下涨红了脸，急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崽崽学坏了啊——！” (?﹏?`?) 看她这副样子，以诺修斯感觉有点棘手。 “提亚马特，我们出去玩吧？就我们两个？” 以诺修斯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去哪里？” 提亚马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啜泣道。 “呃……游乐园？”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提亚马特立刻举起手，将小指凑到以诺修斯面前。 以诺修斯眼角一抽。 好快的变脸！ 抱歉，高扬斯卡娅。我要用你的钱带别的女人去玩了。 原谅我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大概。 …… ……应该吧？ 以诺修斯心虚地躲开了高扬斯卡娅探究的目光。 —————————————— 就这样，在高扬斯卡娅充满怨念的注视下，以诺修斯的行程改变了。 “那我们走了。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就用最快的速度蒸发我的魔力，我会马上跑过来的。” 以诺修斯提着提亚马特的两只角，对高扬斯卡娅嘱咐道。 “好～?” 高扬斯卡娅露出甜美的笑容，挥手和两人告别。 提亚马特眨了眨眼睛，对她的印象有所改善。 两人很快就走远了。 “……” 高扬斯卡娅脸色突然一变，不甘心地咬着从袖子里抽出来的手帕。 “可恶，这个该死的老太婆！” “等我长成完全体，你就完蛋了！” 黑着一张脸，高扬斯卡娅带着压抑的心情，走出家门。 第25章 谜语人，集结! 在炮火中，暗杀者和剑士交换了意见。 紧随其后，心怀歹念的弓兵答应了骑兵的邀请。 呵。 伪装成狐狸的兔子。 错将兔子认成狐狸的??夯货。 还有装作无害的猎杀机器，和无辜卷入其中的圣剑使。 第二日，躁动的暗杀者，以及一无所知的骑兵——这双方的冲突即将爆发。 而在那之下，黑暗中仍存在着更加深邃的旋涡。 造物的工正在蠢动。 满怀恶意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掠过那可望可即却不可触碰的世界，垂涎欲滴。 就在懵懂的救世主被琐事缠身的时候，舞台上的双方都未曾留意的角落里，又有人达成了一致。 —————————————— 时间回到提亚马特刚刚出场的时候。 冬木市，新都，凯悦酒店，第三十二层的某个房间内。 咔嚓。 罗穆路斯拧开门把手，带着莫德雷德走进自己的房间。 莫德雷德饶有兴致地转了一圈。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和这栋酒店，至少是这层楼的其他房间差不多，都是一样的配置。 空间也挺宽敞。 只是一想到罗穆路斯身为神祖的身份，以及那个身份应有的宫殿，这里就显得有些逼仄。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罗穆路斯对此并没有意见。 奢华也好，简陋也好，只要有着诚意、有着浪漫（罗马），哪怕住处是脏乱的马厩，也能够欣慰地接受。 ——虽然肯尼斯对自己一副表面恭敬实则畏惧的态度，但罗穆路斯向来擅长找寻人的闪光点，自然也能从他的身上找到“友爱”。 “不错啊，可惜比不上我。” 莫德雷德环视一周，瞥了眼干净整洁的床铺后，得出结论。 看那床上轻微的褶皱，想必罗穆路斯也有怀着领受好意的想法体验睡眠。 但，他显然是独自一人。 而自己可就不一样了，自己有樱陪着。 ——莫德雷德很幼稚地朝罗穆路斯挑了挑眉，一脸挑衅。 哎，你看这个老罗，就是逊啦，一副孤寡老人的可怜处境。 连御主都害怕他欸？！ 小樱就和这种婆妈御主不一样，天天都会粘着自己。 赢！ “……请坐。” 无视了莫德雷德的迷惑行为，罗穆路斯从角落里抽出一把椅子，推到莫德雷德身前。 这把椅子之前一直“严丝合缝”地抵在墙角。 假如罗穆路斯没有强迫症的话，就说明他并没有用过这把椅子。 不止是这把椅子，房间内的许多器具都完全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很难想象，这家伙的日常活动到底是什么样的。 呃…… 除了查看电视上的新闻之外，全天24小时保持警戒？ 怎么感觉跟个保安一样。 而且还是步入老年期后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老登保安。 为什么是老登？ 因为年轻人有的是办法自娱自乐，就算左右手互搏也不会长时间闲着发呆。 “哦！三q！” 莫德雷德毫不客气地接过椅子，坐了下来。 就是坐姿实在有点…… ——嚣张？ 她双臂枕在脑后，大大咧咧地翘起二郎腿，闭目养神。 椅子在她动作下倾斜过来，两只前脚悬空，只剩下两只后脚支撑着平衡。 这个动作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属于“吊儿郎当”的范畴，是会被不满的老妈揪着耳朵纠正的错误案例。 要是以敌人的立场来看，那更是完全没把眼前的人放在眼里。 借用某知名人士史先生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她根本没把我当人”。 那么莫德雷德为什么会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罗穆路斯的房间里呢？ 其实她只是在酒店大堂叫人通知罗穆路斯，想见他一面。 带她上来是罗穆路斯的决定。 ——因为他认为接下来可能涉及的话题并不适合在外面，甚至是在自己的御主面前谈论。 但是很显然，莫德雷德是敌方的从者，带她到己方的阵地里面会引起队友的抗议。 就算她没有突然发难，只要进来了，就有走漏情报的风险。 更不用说假如她真的动手了，那么距离非常接近的肯尼斯和索拉，性命会受到极大的威胁。 而在两人交谈的这段时间里离开酒店——这个选项也是不靠谱的。 你怎么能确定这不是阴谋的一环？ 说不定外面就有其他的从者正在伏击他们，等着他们走出去然后直接击毙呢？ 如果是之前，那么肯尼斯对自己优秀的魔术水平相当有信心，认为在区区英灵手里保命肯定不成问题。 可是，在知道有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朝着爱因兹贝伦城堡发射了不知道多少枚导弹之后…… 说实话，肯尼斯已经有点想跑了。 说到底他只是带着未婚妻来这个偏远城市的小仪式镀镀金而已，没必要把命都赌上。 ——早知道强度这么高，谁来啊？！ 明明根据之前几届圣杯战争的记录来看，那些叫做从者的人形使魔就算强也强得有限，根本没有那么危险。 鬼知道这届怎么突然变异了，出来的家伙一个个全是怪物。 本来就不是奔着圣杯来的肯尼斯心底其实已经有点打退堂鼓了，只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再加上怕罗穆路斯突然变脸，所以才一直没提出“提桶跑路”的建议。 不过，就算他提了罗穆路斯也不会生气。 珍惜生命并没有错，没有人有资格去指责一个人“不成为英雄”。 假如真能送他走的话，罗穆路斯还挺愿意帮一把。 只可惜，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圣杯战争的系统从其根源的大圣杯开始就已经被完全篡改了。 现在，原本的规则除了形式之外，基本可以说是废话。 被选作御主的人们没有办法再离开这座城市。 一旦超出大圣杯联系的范围，那么术式就会直接启动，将从者的灵基和“逃避者”的生命一同抽走，用作达成某个目的的“燃料”。 并且御主的资格无法再以任何形式更改。 头铁的话，那么令咒剥离的一瞬间，“逃避者”的生命照样要被抽走，用作“燃料”。 所以逃跑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要么从者被干掉，要么御主和从者一起被干掉。只有这两种情况。 肯尼斯似乎是因为之前研究过圣杯战争的系统并且对自己的分析十分自信，所以暂时还没有发现这个状况。 罗穆路斯不打算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他。 等他丧失斗志的时候，再拿出来激励他一下吧。 那样的话，效果肯定会很好。 言归正传，总之，肯尼斯现在很谨慎，生怕被那群恐怖分子一样的暴躁老哥逮到破绽然后一顿狂轰滥炸。 所以，在听到罗穆路斯想要将莫德雷德带上来的时候，肯尼斯是持拒绝态度的。 虽然他表面上很镇静，但恐怕心里已经摇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了。 出于对自己和未婚妻安全的考虑，肯尼斯鼓起勇气向罗穆路斯说了“no”。 但是被罗穆路斯用“恳求”的目光注视了几秒之后，就灰溜溜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因此，莫德雷德光明正大地，在带路党（bushi）的带领下，穿过覆盖了整整二十四层楼的魔术结界，到达罗穆路斯的房间。 换作是其他人，可能还会怀疑这是不是鸿门宴，但莫德雷德完全不把这种可能性放在心上。 ——就像现在用浑身充满破绽的这个姿势面对罗穆路斯一样。 看似是没心没肺的莽撞，实则是极度自信所带来的假象。 以致于一举一动都会让和她作对的家伙感到“蟒蛇缠绕的窒息感”般的压迫。 这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吧。 “你来此，是为了“那个”吗？” 罗穆路斯站立着，对莫德雷德这轻率的动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面色平静地朝她问道。 “嗯。说是“那个”也不准确，但说不是的话，肯定是假的。毕竟我就是来处理那个的。” 莫德雷德闭着眼，身体微微摇晃着。 “但真要论处理，还为时尚早。” “鱼假如不吞下诱饵，就随时都能逃离。若不耐心等待，就会功亏一篑。” “因此没有必要急切，反而还要尽力帮它一把，让它吃下挂在鱼钩上的美味饵食，被贪婪和不甘束缚住全身而退的机会……” “有关这个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找你，当然是有现在就要行动的事项。” 莫德雷德睁开眼睛。 椅子一下子回正，两只前脚砸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她微笑着，直视罗穆路斯的双眼。 “你已经见过他了。觉得怎么样？” “……” 罗穆路斯没有回答，只是回以微笑。 莫德雷德心领神会，表示理解。 “看来你对他还挺满意的嘛。” “也是，虽然缺点挺多，但目前能看见的要素确实是能和你们对得上电波。” “虽然……其实我们也差不多啦……” 说到这里，莫德雷德话锋一转。 “我要和你讲的就是和他有关系的事情。” “接下来，他的从者和圣剑使所组成的组合，以及中国来的那个小家伙和印度的女神的组合——这双方之间将会产生一次还算激烈的碰撞。” “假如不介入的话，结果可能会朝着看起来好，但实际上却糟透了的方向发展。” “所以，我来问问你，是要阻止近在眼前的危机，还是为了大局着想暂时隐忍？” 莫德雷德给罗穆路斯留出思考的时间。 不过罗穆路斯并不需要。 “人类的试炼由人类跨越。若在末日尚未来临之时挥舞双臂，便无法见证其成长。” “幼狼啜血磨砺尖牙，幼鹰振翅跨越死亡。” “在人所鼓起希望之时与其同行——吾等冠位的机制本就是如此。哪怕情形不同也没有无法接受的道理。” 罗穆路斯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沉着。 莫德雷德明白，罗穆路斯同意听自己的了。 “那么，到时候如果他要去帮忙，就麻烦你……不，我也跟着去吧。” 她说到一半，又否定掉了自己的话。 “难得的机会，我还蛮想和他切磋一下的。” “……” 罗穆路斯神情微动。 “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解释呢？”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不过，面对他的疑问，莫德雷德只是笑笑。 “诶，那样不是太无趣了吗？” “放心啦，我心里有数。这都在计算之中。” “他可是很重要的……” 说着，她突然站起来，甩出克拉伦特。 黑红色的王者之剑旋转着，剑刃触碰到墙壁，没入其中。 “……主角。” 莫德雷德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说出接下来的话语。 “我说啊，你还要看多久？” “出来呗，又不会把你杀了。” 她招了招手，王剑从墙壁上弹出，回到她的手上。 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莫德雷德的话。 莫德雷德和罗穆路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什么都没有的角落。 “……” 终于，躲起来的某人忍不住了，尴尬地笑着，显出身形。 白色的头发，粉紫色的瞳孔，一身干净的白色法袍。 ——正是失去了御主的梅莉。 而现在，这屑人摆出甜美的微笑，仿佛靠着幻术到处瞎跑结果偷听被逮到的那人并不是她一样。 “嗨，加我一个呗，怎么样？” 梅莉挥手向两人问好。 唰——！ 黑红色的剑劈在她的身上，砍出一大堆花瓣。 “梅莉”的身体如倒塌的沙塔一般，变成花瓣散落到地上。 她的身影又出现在距离原位置半米左右的地方。 “好险！差点就被劈成两半了啊！” 梅莉用手捂着胸口，一脸惊恐道。 莫德雷德撇了撇嘴，完全不为所动。 她换上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躲过去的。” “我们再来一次吧？” 说着，她举起手中的剑。 “……另一个我都干了什么啊，居然让你这么生气？” 梅莉再次躲过劈砍，有点惊诧。 “干什么？” “他没有干什么。我只是觉得梅林都该死而已。” 莫德雷德一脸热情地说出暖心的话（？）。 “笑眯眯的好可怕！” 梅莉没什么紧张感地吐槽道。 虽然莫德雷德见面就砍了自己两刀，但梅莉很清楚，这只是开玩笑而已。 “所以，刚刚的那段话还有后续吗？不用在意我，放心大胆地说出来吧！” 梅莉很厚脸皮地追问。 “嗯，让我想想……” “啊，对了——” 莫德雷德一拍手掌。 “「我」可是把希望全押在他身上了。” “要是最后失败了的话，「我」就要去告家长！” “——虽然那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啦。” 她十分确信地给出结论。 第26章 沙皇斯卡娅和她的四个沙兵 先不提三个谜语人的动向，在以诺修斯带着提亚马特出门之后，高扬斯卡娅也离开家，来到爱因兹贝伦一方的另一个据点。 这是位于深山町偏北部的一座和式大宅，单从住所的大小来看的话，规模真是非常夸张。 正面的长屋门两侧延伸出去的墙壁以近似正方形的形状将整栋豪宅包围起来，里面还分隔成前院和后院，占地面积属实不小。 这栋旧宅哪怕是在深山町北部的一众宅邸之间，也属于最高级的那一档，还是因为建造历史比较久远所以才能有这么大的体型。 现在新建造的房屋大小多少都有一些缩减，新都的宅邸更是恨不得把院子去掉，直接做成骨灰盒贴在一起。 更别提在院子里种那么多树了。 而且由于良好的地理位置，周遭的环境也很好。 ——深山町北侧是非常理想的住宅区，既距离商业区不远，在夜晚也不会受到市区夜生活的影响，显得安静而隔绝。 年轻人要是能靠自己的努力得到这么一栋豪宅的话，那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若是以诺修斯没有被提亚马特的出现扰乱行程，那他大概能够辨认出来，这正是原本四战结束后卫宫切嗣和其养子卫宫士郎所居住的地方。 也就是卫宫邸。 顺带一提，高扬斯卡娅和以诺修斯的家也选址在深山町北部，规模虽然没有这么大，但也不小。 两家之间的距离其实意外的近，非常有利于对彼此的观察（监视）。 因此，要从一方前往另一方的话，哪怕是悠闲地散步过去，也很快就能抵达。 不过这栋豪宅并不是卫宫切嗣或是他的老东家爱因兹贝伦持有的资产，而是租借来的。 这片地产的实际持有者是黑道藤村组。 对，这个“藤村”，就是前几日因为某人的恶作剧而在冬木市新闻频道上丢了大脸的藤村先生的家系。 卫宫切嗣向身为藤村组组长的藤村雷画租用这里作为战略要塞，打算在圣杯战争期间暂居几日。 ——尽管以目前的形势来说，很难保证这里在圣杯战争结束之后还能存在。 毕竟连藏身在郊外森林三十多公里外的大城堡都能被精确打击，这地方就算哪一天突然遭到爆破、被炸得灰都不剩，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站在大门口的这个家伙，就能很轻松地将这座让人看着就很羡慕的和式大宅夷为平地。 “……啧。” 高扬斯卡娅打量着这座豪宅，撇了撇嘴。 一想到自己的小家之前还是那样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直到现在还是没能把“疤痕”完全修复掉，再看看眼前这毫发无损的宅子，高扬斯卡娅就蠢蠢欲动，想把它变得没那么神气。 只不过鉴于刚刚才毁掉他们一座城堡，如今的身份又是盟友，高扬斯卡娅也不好做得太过分，这才按捺住心底的冲动。 ——这女人的报复心多少是有点强烈了。 叮咚—— 随着高扬斯卡娅按下门铃，清脆的响声在宅邸内响起。 没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 不出所料，出来迎接的是爱丽丝菲尔。 高扬斯卡娅啧舌。 啧，卫宫切嗣这个男人还真是会对症下药，看她对爱丽丝菲尔的态度比较好，马上就利用起来了啊。 有点卑鄙，但不多。 伎俩太显眼了，以致于只能用来对付对付傻子。 高扬斯卡娅可是精明的美女秘书，怎么可能被刚刚认识没多久的人动摇利益上的判断？ 别说是爱丽丝菲尔，就算是那些交情不浅的老主顾，她也能毫无负罪感地背后捅他们刀子。 立场不同就是会有这样的结果? 更何况，对待个人和对待利益集体，高扬斯卡娅分得相当清楚。 想用这种手段对付她，多少是沾点大病。 ——至少高扬斯卡娅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要是放在平时，高扬斯卡娅还会嘲笑一番卫宫切嗣的手段，但可惜她现在的心情着实称不上有多好，连带着本该有的兴致也被烦闷的心情浇灭了。 “呀～！这不是爱丽太太吗，早上好～！” 脸上挂起营业式的笑容，高扬斯卡娅张开双臂，走上去热情地和爱丽丝菲尔拥抱。 “欸？啊……早上好……” 面对高扬斯卡娅的动作，爱丽丝菲尔有些懵。 她下意识地抱了回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热情到有点诡异的早安拥抱就结束了。 高扬斯卡娅退后一步，和爱丽丝菲尔拉开距离。 原因是亚瑟正握着圣剑站在一边，警惕地看着她。 虽然没有敌意，但不信任感和警告意味已经溢出来了。 高扬斯卡娅不禁翻了个白眼。 啊，不会读空气到足以令高扬斯卡娅亲无语的地步了呢。 真是个无趣的男人。 阻止美少女贴贴的家伙都有罪啊（暴言）！ “准备好了吗？行动要开始了哦？” 高扬斯卡娅自顾自地说着，绕过两人，往里面走去。 穿过前院的道路，径直走入玄关，高扬斯卡娅在客厅里找到了卫宫切嗣和久宇舞弥的身影。 高扬斯卡娅很不客气地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看着她入座。 “……” 高扬斯卡娅挑眉。 屁股下的坐垫还残留着余温。 这是别人的座位啊。 但是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是我的了。 她老神在在地盘起腿，将这个座位占为己有。 其实正常来讲，应该是要用正坐式的。 只不过因为以诺修斯不在场，再加上心情低迷，高扬斯卡娅也懒得装腔作势地打扮成淑女了。 想怎么坐就怎么坐，这就是兵器大神的规矩！ 在我的神社里，我说什么都是对的！ 什么？这不是我的神社？ 开什么玩笑，这难道不是我的信徒（黑奴）的房子吗？ 既然是我的信徒的领地，那就是我的领地。 我的领地，那就是我的财产，兵器大神的财产。 换言之，也可以是神社的下属分社。 那既然是我的神社，实行我的规矩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高扬斯卡娅凭借着这一套滑坡逻辑成功地说服了自己，并且理所当然地、主观上地“收缴”了属于别人的房产。 跟在她后面走进来的爱丽丝菲尔以及坐在对面的卫宫切嗣根本想不到，自家的据点已经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某人当成了自己的东西。 好可怕的资本家，居然连手底下牛马的房子都不肯放过，现在的剥削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提亚马特惊恐.jpg）？ “……” 爱丽丝菲尔见高扬斯卡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昨天久宇舞弥不在，所以客厅里的下座敷只有四个。 后来她又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直到现在才想起来，似乎位置有些不够。 一旁的亚瑟拍了拍爱丽丝菲尔的肩，示意她坐下。 至于他自己，假如爱丽丝菲尔照做的话，应该会一直站着吧。 那样岂不是对他很不友好吗？ 因此，爱丽丝菲尔摇了摇头，反过来示意亚瑟坐下，自己则到其他房间里去另外拿个坐垫过来。 不……应该是要两个吧？ 那样想着，爱丽丝菲尔没等亚瑟回应就走开了。 亚瑟也只能坐下。 “哦～！准备工作挺充分的嘛。” 高扬斯卡娅伸手拿过桌子上的几份档案，草草浏览了一遍后说道。 那是韦伯·维尔维特的资料，他的老师肯尼斯的资料，他催眠的一对老人的资料，他家以及附近的房屋的构造图…… 其中也有关于眯眯眼钓鱼佬的部分资料，但是相关情报都非常模糊，不能说是卵用没有，只能说是没啥卵用。 不过也没关系，毕竟卫宫切嗣要对付的又不是那个钓鱼佬。 她又不是没用的无能上司，这种好事当然是要亲力亲为啦～！ 抱歉呢，不知道叫啥的那家伙。 虽然我和你无仇无怨…… 好像也不算？ 但是总之，对不起了呢，我要把积攒下来的怒火发泄在你的身上了? 让我想想，就从那对让人莫名火大的眯眯眼开始吧？ 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然后狠狠地捏扁，再扯下他的四肢，折断他的脖子…… 啊，糟糕，光是想想就控制不住地兴奋起来了? ——高扬斯卡娅神色变换，眉眼弯弯，露出了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竖瞳。 她也不说话，就看着那些残缺的资料，摆出一副仿佛要虐杀什么似的野兽表情。 看得卫宫切嗣和久宇舞弥心里毛毛的。 亚瑟倒还好，毕竟更抽象的他也见过不少。 “咳咳，失礼了。” 高扬斯卡娅收敛了情绪。 “那么，按照昨天说的，我带来了新的装备。” 她抬起手臂，另一只手伸进宽大的袖子里。 然后，掏出来一把粉色涂装的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 正是卫宫切嗣那把的超级加强版。 不止如此，她还在掏！ 粉色的卡利科m950a冲锋手枪。 粉色的瓦尔特wa2000。 粉色的格洛克17。 粉色的kampfpistole战斗手枪。 粉色的汤姆森竞争者（thompson contender）。 还有干掉娜塔莉亚·卡明斯基、炸毁高扬斯卡娅房子的重量级选手——fim-92毒刺防空导弹的升级版，粉色的附魔fim-92毒刺防空导弹。 ——其实高扬斯卡娅现在看到这个武装就不爽，但却还是拿了出来。 ——理由是“想让其他人也尝尝家被炸没的滋味”。 ——啧，果然是恶女吧，这家伙。 很快，各种各样的武器堆在桌子和旁边的地上。 认出那些武器是什么的久宇舞弥虽然还是板着一张脸，但眼底却浮现出一抹忧虑。 “……” 卫宫切嗣观察着高扬斯卡娅的动作，暗自思索。 能够凭空拿出那么多种类的现代武器…… 是来自未来的英灵吗？ 还是和现代热兵器有着极其深刻联系的家伙？ 他开始在脑内查找有可能的人物。 ——只是他的思考已经往完全错误的地方偏离了，注定不可能得到答案。 不过也是，毕竟高扬斯卡娅和寻常的英灵完全不同，她的正体属于是不开挂就肯定猜不出来的那一类。 卫宫切嗣就算想到头秃也想不明白的。 因此，在思索无果之后，卫宫切嗣将视线放到眼前这些武器上。 对卫宫切嗣来说，很显而易见的一个事实是，高扬斯卡娅给他们的武器都是他们所拥有的武装的强化版本。 也就是说，他们能做的，高扬斯卡娅都能做。 完全被压制住了啊…… 卫宫切嗣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心中却觉得愈发棘手。 虽然高扬斯卡娅和爱丽丝菲尔约定了会将圣杯给爱因兹贝伦一方，但卫宫切嗣可不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会是这么善良的家伙。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诚信、约定什么的，全是没用的屁话。 她什么时候会翻脸都不奇怪。 ——不过这一点倒是卫宫切嗣错怪高扬斯卡娅了。 她可是很有契约精神的，只要答应了，哪怕只是口头协定也一定会做到。 而卫宫切嗣的对面，高扬斯卡娅的面色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就像卫宫切嗣的扑克脸一样，她的营业式微笑也从没有动摇过。 但是，在微笑的背后，高扬斯卡娅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 比这更加强力的武器她也并不是没有，但却还是拿出了这些“宝贝”。 这是有理由的。 第一，她不想费脑子考虑该给他们装配什么武器。 毕竟枪械这种东西是有手感一说的，在无法信任他们的个人能力的情况下，给他们熟悉的武装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这也是一种威慑。 “你有的，我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有，而且比你更强”——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就像资本家也会依靠社会规则震慑手底下的黑……劳动者，高扬斯卡娅也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一手，加强他们对她“不可战胜”的印象。 总要有点手段保证牛马不会造反。 虽说造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让他们乖乖听话也会省下不少心力。 “怎么样，试试看？” 高扬斯卡娅对着卫宫切嗣说道。 卫宫切嗣干脆地点点头，视线游离了几秒后，锁定在那把汤姆森竞争者的身上。 他拿起这把色调过于明亮的手枪，确认里面没有子弹后，对着远处的地面扣下扳机。 砰！ 在久宇舞弥惊愕的目光中，明明没有子弹的手枪却完成了射击，在地上留下一个弹坑。 “只要注入魔力就会自动生成子弹哦？而且不需要担心无法自动退出弹壳的问题，里面不会有任何残留物出现。” “nff服务商品，很神奇吧？” 高扬斯卡娅炫耀道。 随后，她看见了卫宫切嗣皱眉的动作，立刻猜到他在想什么。 “子弹是要用魔力的哦？因为我在这里控制着，所以才会一直是激发状态。想要发空枪的话，只要克制住填入魔力的冲动就可以了。” 卫宫切嗣照着她的话扣下扳机，果然是一发空枪。 紧接着，他拿出一枚子弹，填进弹膛，掂了掂。 “……没问题，很顺手。” 卫宫切嗣简短地给出评价。 不出意外的话，这把枪将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他的常用道具。 ——因为，这是「起源弹」的发射器。 「起源弹」，是封进了卫宫切嗣肋骨的魔弹，拥有他的起源——“切断”与“结合”的特性。 子弹会对“被击中”的对象实行“将卫宫切嗣的「起源」具现化”的过程。 若是命中生物体，中弹的部位会变得像是坏死的旧伤一样，神经和毛细血管无法准确再生，丧失原本的机能 。 而如果这个过程被魔术干涉，那么对象的魔术回路会变得支离破碎，并因其被无规则地连接起来而对自身造成伤害。 杀伤力的大小，取决于命中目标的瞬间，目标激活了多少魔术回路。 因为破坏术者身体的是术者自身的魔力，所以无论怎么挣扎都不可能从中幸存。 想要挡下起源弹的话，就只能用纯粹的物理手段。 而起源弹又是30-06英寸口径的美国m1步枪弹的形制（7.62x63mm），只要不乘坐装甲车，以人类之身绝对无法避免负伤。 可以说是对那些魔术师的致胜法宝。 …… 但是以诺修斯那种怪物就算了吧。 一想到那家伙徒手接子弹的场景，卫宫切嗣就觉得脑壳疼。 相性实在太差了。 物理方面的手段实在有点乏力，必须得期待有人能依靠魔术阴他一手才行。 “那就好。” 高扬斯卡娅站起来，露出邪恶的资本家笑容。 “拿上家伙，行动要开始了～?” “给我拿出百分之一千的战斗力哟～，就像退伍归来却发现老婆被人轮*的倒霉兵王一样，去和他们拼命吧?” 高扬斯卡娅很粗鲁地说出了让人眼前一黑的比喻，然后不怀好意地看向亚瑟。 “尤其是你，我会在旁边好好督战的。” 亚瑟：“……” 队友要划水，怎么办？ 脸上是无奈的笑容，亚瑟只觉得苦涩。 为什么，我总是被压榨的那一个呢？ ——金毛老实人内心惆怅。 “诶？就要走了？” 刚刚拿着坐垫回来，还没有坐上几秒钟的爱丽丝菲尔下意识说道。 怎么这样？ 我这垫子才刚拿过来呢，你们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很呆？ “……那就再坐一会儿吧，就几分钟。” 看着爱丽丝菲尔可怜兮兮的样子，高扬斯卡娅又坐了下来。 “趁现在熟悉一下这些兵器吧。要是到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话，我可是会用小皮鞭狠狠抽你们的?” 第27章 呼叫救兵! 数分钟后，在卫宫邸的长屋门前，一队人马集结完毕。 一个头目，四个小兵，还有两侧的一黑一白两辆座驾。 虽然人员数量不多，但却气势逼人。 那么这都是些什么高手呢？ 首先，是压迫感满满的小兵方阵。 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四位得力干将—— ——传奇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队员。 论大义灭亲的本领，没人能与他相比！ ——冬木市都市传说中的甜食怪人，久宇舞弥队员。 卫宫切嗣的小跟班、工具人，也许是个烤面包机。 ——不是在冲锋就是在冲锋的路上，永远抵达不了退休彼岸的冤种圣剑使亚瑟。 上司黑心程度首屈一指，全年无休无奖金，却靠着一腔热血跨过了地狱的可怕加班王！ （红a：？） 小兵方阵里的绝对大腿，被新任老板重点剥削的对象，整个圣杯战争里最憋屈的一个英灵！ ——以及没什么用的团宠吉祥物，爱丽丝菲尔队员。 大概是来自德国爱因兹贝伦家族的权威。 因为之前暗杀以诺修斯的计划失败，现在体内留存着卫宫切嗣归还回来的阿瓦隆，状态十分良好，是能给亚瑟施加治愈魔术的脆皮小辅助。 这就是我们完美的队伍，1+1+1+1=4的沙兵班底！ 俗称寄头四。 而统领他们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呱！ 是她，是她，就是她！ 我们亲爱的高扬斯卡娅，nff首席执行官，目前不知道为什么保持着兵器大神身份的迷之女秘书k！ 来自俄罗斯的粉色沙皇，手持小皮鞭压榨劳动人民的黑暗资本，提亚马特亲口认证的坏女人。 一言不合就导弹洗地，递出去的苹果里面可能藏有阔剑地雷，容貌与才华远超常人，能把意志最坚定的战士服务成社会废人的恶女特工！ 由她所带领的这个队伍，如此可怕的队伍，还有什么可以将他们阻挡了？ 没有！ 所以，高扬斯卡娅现在就要出发，去把那个眯眯眼混蛋的眼珠子抠下来扔给路边的野狗呀！ ——就是这么嗜血呀！ “一刻走！” 高扬斯卡娅昂首挺胸，四十五度挥起手臂。 看她这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打完圣杯战争准备上台领奖了呢。 搞得这么热血是要干什么啊？ “oi，一刻走！” 爱丽丝菲尔兴致勃勃地学着高扬斯卡娅的样子，发出一样的声音。 一旁的久宇舞弥一如既往地板着脸，卫宫切嗣则是一脸蜜汁微笑。 爱丽丝菲尔不觉得高扬斯卡娅抬起手臂的这个动作有点眼熟吗？ 当然知道。 就算是人造人，但好歹也是从德国来的，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个动作是什么。 随意地使用这个动作，多少是沾点地狱笑话。 爱丽丝菲尔知道这是不好的。 可是…… 手臂，它有自己的想法。 即便知道是不好的行为，可是内心深处却跃跃欲试。 这，就是青春，是叛逆啊（深沉脸）。 既然都已经想讲地狱笑话了，又怎能不讲出来了？ 再说了，只是四十五度抬手而已，又没有向谁敬礼。 这只是表示出发的手势而已。 对，就是这样（心虚）。 在愉快过后内心所产生的、纠结的忏悔时间内，爱丽丝菲尔跟着高扬斯卡娅和亚瑟，进入到通体银白的“德意志经典”配色奔驰300sl内。 另一边，卫宫切嗣和久宇舞弥则是乘坐久宇舞弥的配车——黑色的斯巴鲁legacy力狮。 没错，他们要兵分两路，双线行动。 为的就是确保在高扬斯卡娅和亚瑟正面与骑兵陷入缠斗、久攻不下的情况下，能够通过干掉御主扭转局势、立刻取胜。 很认真地说，这可不是怂，而是战略眼光独到。 高扬斯卡娅可不是那些浪得没边以致于最后被绝地翻盘的傻叉反派。 有保险的话，那为何不上？ 倒不如说，在那个眯眯眼精疲力尽，终于微微看见一丝胜利的希望的时候，再干掉他的御主，让他瞬间从天堂掉落到地狱，岂不是更好？ 她就喜欢看这种戏码口牙！ ——在高扬斯卡娅阴恻恻地笑着时，再次化身车夫的亚瑟踩下了油门。 —————————————— 很快，两组成员以不同的路线逼近韦伯·维尔维特所暂居的麦肯锡家。 就在此时，待在韦伯房间内的太公望发现了异样。 “……！” 太公望睁开了眼睛，从“沉睡的眯眯眼钓鱼佬”变成了“苏醒的眯眯眼钓鱼佬”。 “这个波动……是妲己！” 若是其他的从者，太公望也许还要思考一下，将反馈过来的波动和具体的人物对上号。 可是高扬斯卡娅不一样。 她的「波纹」太公望可是一直留意着，绝对不会认错。 那么太公望是如何察觉到高扬斯卡娅的靠近的呢？ ——答案是，他在数公里之内装了好几个“监控”，将地上的范围全部覆盖进去了。 太公望虽然一直在忙着缝合仙术，但也不可能真的一点防范措施也不做。 他现在是圣杯战争的从者。 先不说太公望还没有冷漠无情到不管韦伯和两位老人死活的地步，就算他真是那种家伙，也得保着韦伯才行。 至少在对妲己的攻略没有完成之前，不能让他出事。 理由是，假如韦伯挂掉，太公望作为从者就会失去「锚」，进而被排斥出去。 如果是普通的圣杯战争，那就算御主死掉，太公望也能靠着其他手段维持现界。 但很可惜，这次的圣杯战争整个系统都已经不正常了，就算是太公望也无能为力。 虽说他实际上是被元始天尊踹下来的，但那一次抵达的是另一个世界。 现在的他是被这边的召唤式拖过来的，固定他存在的也是召唤式。 要是御主死掉，他就只有被吸入圣杯和被踹出这个世界、回归原本的坐标，这两个结果。 于情于理，太公望都没有摆烂的动机。 但同时，他又要一刻不停地筹备对高扬斯卡娅的讨伐工作。 所以太公望进行了一波很简陋的操作。 他在附近的特定点位上设置了隐形的符印，用作监控的“摄像头”。 然后，根据提前设置好的符印，能够捕捉靠近的从者的波长，从而掌握他们的动向。 现在的情况正是其中几个符印捕捉到了高扬斯卡娅和亚瑟的波长，所以引起了太公望的注意。 其实主要是高扬斯卡娅，亚瑟只是个附带的。 要是只有亚瑟一人，那对于这个模糊的波长信号，太公望也不会如此警觉，只会抱着“或许是路过”的想法继续观察一下。 但偏偏旁边的那个信号太显眼了。 对太公望来说，就像是一堆2.4g频率里面混进去一个5g频率一样，好认得有点过头。 一下子就认出来是“妲己”了。 ——就是看起来有点像记住别人体香的痴汉，莫名有点下头。 按照符印传回来的信息，太公望推算了一下，最后发现是在逐渐靠近自己。 坏了，冲我来的！ 而且还有帮手跟着！ 太公望一下绷紧了神经。 他毫不怀疑他们的目的。 ——拜托，那是妲己诶，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啊？ 你看看在机场仓库那时候的态度，她要不是来袭击的话，太公望直接当场把打神鞭从后面塞进去。 没可能的。 还是那句话——没有人，比我，更懂妲己。 “不过，这下有点不妙啊……” 太公望低声喃喃道。 单是妲己的话还好，但那个帮手，大概是圣剑使吧，可不能当作普通的敌方npc看待。 一个人对上他们两个的话，被缠住就不好施法了。 毕竟对妲己特攻的大仙术再怎么说还是需要引导时间的，如果被揍到没时间念台词，那就完蛋了。 一个不小心说不定真会翻车。 形势并不乐观啊。 不过…… 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太公望勾起嘴角，露出稳操胜券的自信表情。 刚好，所有的准备都完成了，就等着和妲己开战了。 这时候她自己送上门来，完全就是往枪口上撞。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佯装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将计就计，反过来阴她一手。 至于帮手？ 谁还没个帮手了？ 还好我足够智慧，提前找好了盟友，不然自己一个人真得累死。 太公望现在相当庆幸昨天下午没有理会韦伯的嘲讽，而是去找了女神结盟。 就是这神之一手，将会奠定胜局。 哎呀，我真是太有操作辣！ 不像某个御主，整天啥事不干，就知道睡觉。 ——一旁传来打呼噜的声音。 太公望转头看向在床上躺尸的韦伯，摇了摇头。 睡睡睡，就知道睡。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 一点紧迫感都没有，太阳晒屁股了还在打鼾。 敌人都要到你脸上了，还在做着美梦傻笑呢？ 你这样子，怎么学得了真本领啊？ 你以为你也是孙悟空？ 就算你是孙悟空我也不是菩提祖师，更别提你不是了。 太公望“恨铁不成钢”地皱起眉。 ——很显然，他故意忽略了韦伯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现在还睡得跟个死猪一样的根本原因。 要不是他一直深更半夜在房间里做实验，还总是失败，导致韦伯根本睡不着觉，他一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怎么会死气沉沉到跟个连续加班一个月的社畜一样？ 好不容易有得睡了，不把睡眠补回来难道等着猝死？ 可惜，韦伯这次也睡不好了。 他之前一直半夜惊醒，以为是敌人打上门来了的状况，如今真的发生了。 太可怜了，韦伯·维尔维特（无慈悲）。 “别睡了！” 太公望一巴掌拍在韦伯的肚子上。 “啊！” 韦伯大叫一声，抽搐般弹射地坐起来。 他懵了一下，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温，隐隐有要破防的倾向。 “你干——” 但还没等他吼出来，太公望就用手指抵住他的眉心，随手给他放了个回复精力的方术。 “别叫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妲己带着她的盟友靠近了，现在已经游离在不远处，恐怕是要对我们发动袭击。” 太公望迅速将现状解释清楚。 “……” 见他神情严肃，不像是骗人的样子，韦伯也冷静下来，突然又变得有点慌。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担忧地问道。 太公望口中的妲己——那个粉色的狐狸从者，韦伯从教会的信件和前几日的新闻中就已经见识过其丧心病狂的程度。 很难说自己现在住的这栋房子会不会就是下一个郊外森林。 一想到随时都有可能从天上落下的导弹、从窗户外面射进来的子弹和手雷，韦伯就觉得双腿发软。 他这种半吊子如果没有太公望保护的话，肯定马上就会变得东一块西一块的。 但这不是重点。 韦伯知道，太公望虽然一直搞得自己血压飙升，但是能耐却绝对可以信任。 有他在，自己没那么容易暴毙。 韦伯现在真正在意的，是被他催眠的两位老人。 他们本来只是普通人而已，在枪械和从者的面前，完全没有保命的能力。 如今身处在这样一个随时都会被导弹轰炸的险境里，生命受到极大的威胁。 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韦伯把他们牵连了进来。 如果他们就这样死掉了，那韦伯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这个混球。 哈，这么一想，他果然是个不合格的魔术师。 真正的魔术师，恐怕既不会连累到普通人，也不会对他人的生命如此在乎。 肯尼斯就是那样的吧。高傲且冷漠，但确确实实有才能去解决掉自己惹出来的麻烦。 跟他这种家伙完全不一样。 ——韦伯突然又想起那个撕掉自己论文的男人，不禁有些恍惚。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留给他感叹人生了。 “不想那对老夫妇因为你的原因死掉的话，现在马上下去，叫他们……叫现在还在屋里的玛莎夫人离开这里。” 太公望一眼看穿了韦伯的想法。 不如说，他其实正准备让他去做这件事。 老人古兰·麦肯锡在冬木市英语会话学校担任兼任教师。 今天是工作日，学校里也有他的课，所以一早就出门了。 现在在楼下的，只有玛莎·麦肯锡。 韦伯没有废话，立刻冲出房间。 与此同时，太公望启动了昨天才刚刚交给杜尔伽的符印。 第28章 大招起手 咚咚咚。 韦伯拼尽全力地顺着楼梯向下奔跑。 他从未想过这短短十余米的路程居然能如此漫长。 就和他一无所知地前来参加圣杯战争、幻想着自己一路高歌猛进夺得圣杯时，从未觉得“事情能如此顺利”这件事本身有什么不对一样。 ——毫无疑问，那感觉是错的。 事情并不顺利，这短短的几段楼梯也根本花不了他那么长的时间去跨越。 但，内心延烧着的焦虑和不安，会拉长生命体所能感知到的时间。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度日如年”。 韦伯此刻正是处于那样的状态中。 而且，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现在其实很“累”。 太公望虽然给他施加了回复精力的方术，但匆忙之间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 以致于韦伯的身体虽是重新变得活力充沛了，可精神上的疲惫却没有完全消失。 说起来，有那样一种说法……不，应该称之为“共识”吧？ ——科学上认为人体的疲劳全都来自于生理活动所产生的损耗，哪怕是人们所谓的精神疲劳也不过是生命体征变化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假如身体一直维持在正常状态，损耗与恢复力持平，就能持续不断地运作下去。 这当然是对的。至少在如今的人类的角度上，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连星球的规则都已经改写的现在，物质是决定精神的极大要素。 太公望的方术在事实层面上已经补全了韦伯的生理损耗。 他可以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保证，韦伯已经完全回到了最佳的状态。 所以，若是按照现今的规则，韦伯的精神也会和肉体一起恢复，至少不会有如此大的差距了才对。 然而事实上，韦伯现在由于身体相当活跃，再加上神经紧绷着，所以才没能发现，自己还是无端地感到很累。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来说，就像熬夜到凌晨四点结果第二天早上屁事没有的高中生一样，头脑很清醒但实际上底下还埋着名为“疲惫”的炸弹，就等着在你放松下来的时候搞你一手。 这并不是太公望故意为之。 前几日晚上的“实验失败”——导致韦伯饱受折磨的各种状况确实是太公望抱着整蛊和锻炼并存的想法搞出来的。 但这次的意外不是。 其中有着所有人（？）都未曾发掘的缘由。 太公望的心思全都放在其他的事情上了，所以没能察觉。 韦伯因突如其来的消息而被迫打起了精神，所以没察觉自己异常之处，也没有心情去吐槽太公望的方术效果差劲。 假如他们静下心来交流一下的话，太公望很快就会发现不对的地方了吧。 ——会出现这样的状态，就说明他们所处的这片空间……这座城市，笼罩着它的「规则」正在向着某个未知的方向演变。 因为变化太过细微，所以躲过了许多人的视线，在无声的黑暗中悄悄进行着。 这点变化其实影响很小，无伤大雅。 但它却是不祥的征兆。 ——这意味着，有某种可怕的「畸变」开始了预演，将会在不久的未来发生。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太公望的方术没能达到他自己预期的效果。 而此时，这种变化的第一个受害者——韦伯·维尔维特，完全错过了近在咫尺的机会。 “奶奶！” 韦伯穿着一身睡衣冲下楼梯，面色狰狞地喊道。 显然，他没注意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穿过客厅，韦伯找到了此刻正在厨房里的玛莎·麦肯锡。 “韦伯？怎么了？” “我正想叫你起来吃早饭呢。” “我们都已经吃过了，因为看你很累的样子，所以就没有把你叫醒。” “你的那一份还是留着的哦？” 玛莎·麦肯锡转过头来，看着韦伯这一副样子，有些惊愕地说道。 “话说回来，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家里还有一些牛肉……” “奶奶！” 韦伯大声打断玛莎·麦肯锡的念叨。 “……” 厨房内陷入沉默。 “……青花鱼罐头。” “欸？” 玛莎·麦肯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我说青花鱼罐头。中午想吃青花鱼罐头！不是新都百货大厦卖的我不吃！” 韦伯涨红了脸，提出非常矫情的要求。 “这样啊……” 玛莎·麦肯锡显然有些错愕。 她的神色变换了两下。 先是因为留学归来的孙子终于不那么见外、开始提要求了，而感到高兴。 随后，是疑惑。 “新都的百货大厦……有卖青花鱼罐头吗？” “我没怎么去过欸，是在哪里……” 她没有质疑为什么韦伯会知道那里有卖青花鱼罐头，而是向他询问该去哪里找。 这种信任让韦伯有些愧疚。 他根本没去过，也根本不喜欢吃青花鱼罐头，怎么可能会知道。 事已至此，就随便编吧。 “就在一楼啦，很显眼的。” “可是食品商场不是在地下吗？一楼不是卖……” 玛莎·麦肯锡还想说什么。 韦伯赶紧打断她，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很蛮横地推着她往外走。 “总之就是那里！快去吧，去晚了就被抢光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在用催眠暗示她。 至于到时候找不到怎么办？ ——找不到更好。 她找得越久，就越安全。 对方不可能大费周章跑过去绑架一个没什么用的普通老妇人，用来道德绑架一个“冷血的魔术师”。 为了普通人的生命安全而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这种程度的傻子就只有自己一个而已。 对方也是魔术师的话，肯定不会认为这种战略有效果吧。 ——韦伯有些自嘲地想道。 在他的坚持下，玛莎·麦肯锡最后出了门。 达成了目的后，韦伯赶紧回到房间内。 “接下来怎么办，去和他们开战吗，还是逃跑？” 韦伯有些紧张地向太公望问道。 太公望摇了摇头。 “都是，也都不是。” “准确来说，是我去和他们开战，你逃跑。”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韦伯。 随后，太公望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符印，塞到韦伯手里。 “带上这个。别从正门走，从随便哪个角落出去都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他严肃地发号施令道。 让人怀疑到底他是御主还是韦伯是御主。 “为什么我要逃跑？！” 听到这话，韦伯反问道。 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用处，但就算没用，好歹也是个御主。 还没开打就叫自己逃跑，这算什么？ 看不起他吗？ 韦伯不甘心地捏紧了拳头。 “你见过有让残疾人跑到全是坦克的战场中央的吗？” 太公望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给出了理由。 ——因为你太弱了。 “就算是我，精力也是有限的。之后打起来了，恐怕顾不上你。” “而且，这不代表你就没事做了。” “正如我刚刚说的，残疾人不可能开着轮椅跑到一堆坦克的中间。所以，对面的御主恐怕也会脱离战场，过来找你、想办法干掉你。而你，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太公望眼睛睁开到正常的样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韦伯。 “但放心好了，我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才特地制作了这枚符印。” “佩戴上它之后，无论肉眼还是红外线，或是魔力探查，都能轻松蒙混过关。” “只要你不暴露自己的位置，就肯定不会被发现。”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记好了——只有活下去，才有未来。” “……” 韦伯丧气地低下头，无言以对。 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呼……” 太公望又眯起眼睛，叹息一声。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 ——要是被发现了的话，也就跑不掉了。 是的，假如这个符印被看穿的话，以韦伯的实力也只能等死了。 期待那个时候他能聪明点，提前用令咒召唤自己吧。 “好了，快走。等妲己靠近，就跑不掉了。” “怎么，难不成是害怕了？” “哈，你可是韦伯·维尔维特，就算没有我在身边，肯定也能好好活下来的。” 太公望推了推韦伯的肩膀，笑着催促道。 “……还用你说。别死了。” 振作起精神回击了一句后，韦伯握紧符印，转身离开了。 “……” 太公望收起笑容。 灵子飘动，他的身上浮现出一件黑红色的大氅。 “再来一次吧，妲己。” “这一次，输的仍然会是你。” —————————————— 冬木市，深山町，远坂宅。 “……！” 原本泡在泳池里的女神突然睁开了眼睛。 “如此急不可耐……” “「妲己」之于汝，便同「魔」之于吾一般，是难以拒绝的诱惑吗？” “倒是有几分令人欣喜。” 杜尔伽勾起嘴角，缓缓从池水中起身。 水珠顺着轻纱与大腿滑下，从脚尖滴落到满是涟漪的水面。 ——女神径直飞了起来。 赤红色的魔力化作火焰蒸腾，将身上的水分蒸发得一干二净。 紧接着，深红色的纱丽服覆盖了身躯，女神的左耳边出现莲花头饰。 杜尔伽飘浮在空中，思索了一秒后，向着宅邸的二楼飘去。 很快，她来到一扇窗前。 透过窗户，杜尔伽看到里面的情景。 “……啧。” 杜尔伽的眼神又阴沉下来。 原因在于里面那个正与御主远坂时臣交谈的家伙。 言峰绮礼——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只要靠近，就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飘过来了。 让她联想到被因陀罗杀死的弗栗多。 因此，杜尔伽非常不待见这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男人。 只可惜御主太过愚钝，至今都还没发现这个家伙有问题，实在看得杜尔伽捉急。 为什么不当面戳穿他？ “……” 杜尔伽垂下眼帘，权当没有看见他。 ——她在犹豫。 女神在衡量，现在就杀掉他，是否符合自己的利益。 真是讽刺，明明杀掉魔就是她的工作，是她行动的指标…… 然而现在，却要对面前的魔视若无睹。 理由仅仅是自己对达成私欲没有信心——这样完全不正当的理由。 若是湿婆在的话，想必会对着自己说教吧。 可即便知道这是不好的行为，杜尔伽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动手。 因为除了杀魔之外，她还有着想要达成的愿望。 啊…… 对不起，丈夫；对不起，令本女神诞生的诸神。 我正在做着贪得无厌的事情。 ——杜尔伽在心中默默忏悔。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言峰绮礼提醒远坂时臣，杜尔伽就在他的背后。 远坂时臣一回头，果然发现女神漂浮在外面，还穿上了纱丽服。 “女神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他打开窗户，秉持着没什么用的优雅风范，向杜尔伽问道。 杜尔伽则是选择性地无视了后方露出愉悦笑容的言峰绮礼。 “我昨日与你提及过吧，骑兵邀请本女神一起去对付狐狸……「妲己」。” 杜尔伽神色平静。 “我认为启程之前至少应当知会你一声，所以过来了。” “妲己……”远坂时臣喃喃道，“就是教会悬赏的那名从者吗？她是传说中的九尾狐妲己？！” 杜尔伽微微颔首。 “至少，那个男人认为，是的。” “……” 远坂时臣脸都皱成一团了。 妲己。 那可是神话时代的超级大妖，据说还是东瀛传说中的大妖玉藻前的前身。 一名大妖，一个一天到晚想着讨伐她的不明人士，再加上一位女神。 远坂时臣真的很担心，这些家伙的混战到底会弄出多大的动静。 要是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的话，远坂家的威望也会一并受到影响…… 这是远坂时臣不想看见的结果。 因此，面对杜尔伽的单方面通告，他陷入了纠结。 要让女神去阻止他们吗？ 可是那样的话，会不会触怒女神？ 再者说，就算女神愿意听从他的意见，真的能够这么轻松地阻止他们吗？ ——远坂时臣不得不瞻前顾后，考虑到各种各样的情况。 在他身后，言峰绮礼就站在那里，一脸愉悦地看着他纠结苦恼的样子。 见到这副场景，杜尔伽更加生厌。 “……没有特别的交代的话，我就出发了。” 她的身体开始上浮。 “等等！” 远坂时臣终于做出了决定。 “请务必抢下制胜一击。悬赏的三划令咒是很重要的资源，我们要有一个合理的名义赢得它才行。”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让动静小一点。” 似是妥协了一般，远坂时臣恳求道。 “……明白。” 杜尔伽颔首，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 麦肯锡家——韦伯的暂居地，数百米外的转角处，一辆银白色的豪车正安静地停靠在那里。 高扬斯卡娅和亚瑟等待着。 不一会儿，爱丽丝菲尔从远处走了过来。 “结界设立好了，应该不会有大规模的人流往这个方向来。” 她擦了擦汗，认真地汇报道。 “哦～！辛苦了！” 高扬斯卡娅拍了拍手，热情地夸奖道。 正如以诺修斯所说的，假如冬木市突然出现大规模死伤的丑闻，甚至整座城市一夜之间蒸发，超出了教会能够处理的程度的话，一定会有各种妖魔鬼怪从世界各地跑过来探查情况。 这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不然的话，突然碰上从哪里跳出来的魔法使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哼哼，那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高扬斯卡娅打了个响指。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她的四周出现许多粉色的涟漪。 从涟漪之中，探出来许多粉色的枪械。 “……” 亚瑟看到这熟悉画面，眼皮一跳。 “这是……” 一旁的爱丽丝菲尔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 “嘛～嘛～！” “之前有幸看过乌鲁克那位暴发户和他的绿头发友人的马戏表演，搞得我也想试试了。” 高扬斯卡娅抬手作瞄准状，嘴里讲着难懂的话。 “瞄准完毕～?” “要发射——” 高扬斯卡娅的动作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亚瑟的手中出现圣剑，严阵以待地看向上空。 “八十四符印，全部启动。” ——太公望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苍空啊，敞开吧，坠落吧——” “——『打神鞭』！” 第29章 女神的支援速度 天盖上浮现出模糊的旋涡。 魔力以高速流转，令相位偏移，才如同打开异世界的大门一般，展现出如此惊异的绝景。 紧接着，从那旋涡之中，漆黑之色乍然显现。 玄铁的底部自涡流中冲出，分化为二十一节的主体紧随其后。 每一节上都有四道——整根打神鞭总共八十四道符印全部激发，以全盛的压迫感向下俯冲。 陨石，或者说是山岳的坠落吗？ 不，那远远无法与其相比。 威力上也许有所逊色，然而集中于一点的掌控力、还有暗藏在那符印中的奥秘，却是单纯的物理冲击绝对没有办法比拟的。 ————！ 苍蓝色的魔力熊熊燃烧，包裹着巨大的打神鞭，以流星般的速度落下。 若要用人类的武器来类比的话，那就只能是那个了吧。 形状和外在的原理都与此相似，虽然毫无关联，却实际上能令人产生联想的，这个时代尚不存在的那个—— 传言中的天基动能武器，人类未能完成之梦——「上帝之杖」。 恐怕人们从前所梦想的那个武装在幻想中的威力，便与此刻从天空坠落的打神鞭有几分相似。 毫无疑问，太公望是认真的。 他甩出了以目前的状态所能达到的最强一击，想让先声夺人的优势尽可能地扩大。 “哪怕不能让妲己重伤，至少也要让她挂点彩”——抱着这样的想法，太公望铆足了劲才扔出这个宝具。 很不幸的是，面对太公望的这一发打神鞭，高扬斯卡娅还真没有什么好的防御手段。 虽说被砸中她也不会死，但肯定会变得非常狼狈。 神服变得破破烂烂、满脸都是灰尘——高扬斯卡娅才不想变成这种难看的模样。 所以，她掏出小皮鞭，一鞭子抽在身前的亚瑟的屁股上。 “快动手啊快动手！” “你要看着那东西掉下来，把我们砸成肉饼吗？！” 高扬斯卡娅瞬间化身万恶的资本，催促亚瑟赶紧干活。 而她身前的亚瑟也是没什么脾气，只能照着她的话来。 没办法，这根铁棍砸下来的话，高扬斯卡娅有没有事亚瑟不清楚，但反正爱丽丝菲尔是肯定要寄的了。 就算高扬斯卡娅不说，亚瑟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砸下来。 “……” 吐出一口气，亚瑟压下身子，摆好架势。 包裹在外的风鞘一瞬间解开，封锁在剑刃上的格子鞘发出微光，响起清脆的响声。 打神鞭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三人所在的区域，其底部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马上就要接触地面。 然而，亚瑟还在等待。 想必这时不苛求十三拘束的解放而直接挥出宝具会是更加保险的做法吧。 但亚瑟还是决定承担风险以换取解开拘束的时间。 ——打神鞭的气魄给他带来了重压。 要是吃下这一击，哪怕其针对的对象并非自己，也绝对会立刻重伤。 亚瑟没办法估计，半吊子状态下的圣剑与它对撞，究竟会是怎样的结果。 所以，要冷静，要等待最有把握的那一刻的到来。 ——金色的光芒从格子鞘上溢出，笼罩了亚瑟的全身。 紧接着，熟悉的宣言回荡在耳畔…… “此战，即为生存而战———承认，凯。” “此战，即为抗争强于自身之人之战————承认，贝狄威尔。” “此战，非背离人道之战————承认，加赫雷斯。” “此战，非抗争精灵之战————承认，兰斯洛特。” “此战，即为公平之战————承认，帕拉米迪斯。” “此战，即勇者同行之战————承认，崔斯坦。” 决议通过。 剑鞘化作奔流的光芒收束在剑刃的表面，露出隐藏于其下的锋芒。 出乎亚瑟的预料，此时达成的协议竟有六条。 帕拉米迪斯的“公平”。 崔斯坦的“勇者同行”。 ——为什么这两道解开了？ 亚瑟睁大了眼睛，微微愣神。 但，战斗与求生的本能仍存在于他的体内。 面对那降下的漆黑之柱，亚瑟提起气力，挥出了手中的剑。 ——就像他过去曾无数次将它挥起一样。 “『ex——calibur（誓约胜利之剑）』！” 剑刃在空中划过锐利的弧度，奔腾的光从并不宽大的剑身迸射，从狭窄的光束变成无比刺目的、与打神鞭一般大小的巨大光柱。 光柱从地面射向天空，立刻便与仅仅数米之外的打神鞭轰然碰撞。 哪怕这次对撞并没有直接在地面爆发，但溢散出去的冲击仍然震碎了坚固的石墙与门窗，令地面大规模地龟裂、溅射出碎石和岩块。 魔力纠缠、排斥、向着四周发泄恐怖的压力。 两道宝具对抗的余波逐渐扩散，将颤抖的房屋推倒在地。 闪耀的光冲袭着漆黑的打神鞭。 在持续数秒的僵持后，伴随着亚瑟咬牙注入更多的魔力，局势开始向圣剑这边偏转。 砰！ 最终，伴随着一声巨响，金色的光流击退了打神鞭，掠过太公望身旁的空处，向着无限远处飞去。 “……” 太公望沉默不语。 他抬起手，精准地接住在空中转动了几圈的打神鞭。 以这一次的交锋来估算战斗的烈度…… 不，不用估算了。 就拿这两个宝具所产生的余波来说事吧。 泄露出去的威力影响了几乎整个深山町。 两公里以外的地方还好，但从对撞中心出发的两公里范围内，大半的房屋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毁伤，即便是最轻的也产生了面积不小的坍塌，变得与废墟无异。 仅以太公望所处的这个高度所能俯瞰到的惨状来说，恐怕伤亡数会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然而事实上…… ——没有。 刚刚的那一次冲击，伤亡人数，是零。 太公望平生最擅长土遁（逃跑），能以两百多种模式组建术式。 在发动宝具的一瞬间，他同时也使用了超大规模的土遁术，将整个深山町的居民全都转移到了新都的某个角落。 然而，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完成规模如此庞大的变种土遁术消耗了太公望非常多的魔力与精力，导致他现在的状态其实算不上好。 只是为了不在敌人的面前露怯，才板着一张脸，装出压迫感十足的模样。 ——作为猎兽的专家，太公望清楚地知道，绝对不能在“野兽”的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因为它并不会同情你，也不会怜悯你，甚至不会忌惮你。 它只会嘲笑着亮出獠牙，立刻将你撕碎。 “呼……” 汗水从额角滑下，太公望克制住呼吸的节奏，神情平静。 不行，状态太差了，需要时间恢复。 可是直接从韦伯那里抽取魔力的话，他会撑不住的。 所以必须要节省才行。 ——太公望一边警戒着地面上的高扬斯卡娅，一边暗自思索。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想趁着妲己不备，直接把对兽宝具扔上去。 但很可惜，那个的准备时间太长，而且动静实在太大了，根本没办法像打神鞭一样收放自如。 而且被注意到的话，就一定会被打断。 更别提对方还有两人。 ——『大妖升华·封神演义』虽然效果很强劲，但说到底还是专门为了克制妲己之影而准备的宝具。 也就是说，一旦被妲己以外的家伙代为承受的话，就没有半点杀伤力。 而现在，在她的身边，刚好有着一名明显是友方的角色。 太公望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动用一个超级特攻类的宝具。 一旦引起妲己的警惕的话，事情只会变得更加棘手。 ——必须要拖住，等待盟友的女神前来助阵才行。 ——这时候就暂时先用法术牵制一下吧。 心思流转，太公望立刻想好了拖延时间的办法。 汀—— 深红色的圆形法阵在太公望的身前展开，魔力如火焰一般飘荡。 阵图的最中央是河图，往外是六十四卦，再往外侧则是六十四卦对应的卦名。 一般来说，不同的法术有着不同的诱发方式，咒语也往往因此有着诸多变体，不同的咒语对应不同的效果。这一点在西洋魔术体系的下位部分里尤其明显。 但对于太公望这类的家伙来说，咒语是只有在使用超规格的力量或是对效果有着“越强越好”这样的极致性的要求时，才会需要的东西。 一般的法术，只要显现阵图就能立刻完成，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地念出来。 原因出自两方面。 一是本身的水平就已经抵达了那样的程度，思想盘的权限等级也足够高，能够访问各种法术。 二是显现的阵图本身便包含森罗万象，只需简单的几步调试就能够使出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术式。 而太公望，两方面都符合。 作为道教最高存在元始天尊的弟子，即便魔力拮据，太公望仍能做到现代魔术师无法追及的伟迹。 于是，间不容发的追击技紧跟着到来。 魔力通过深红色的阵图激发，在地面上掀起风暴。 直径数米的小型气流龙卷——十余个那样的奇观拔地而起，将地面上的高扬斯卡娅、亚瑟和爱丽丝菲尔三人团团围住。 紧随其后的，是三昧真火。 熊熊燃烧的火焰自阵图之中洒落，卷入到不断鼓动的气流之中，瞬间将其染成一片火红。 短短数秒之间，先是摧折大地、割肤切骨的凛冽罡风，然后又变化为焚灼恶孽的火焰龙卷，一套组合技就这样施展开来。 然而这仍然不够。 太公望又释放了土遁之术。 只不过这一次，对象是被包围在一片火海中的三人。 “唔！？” 高扬斯卡娅刚想召唤一架小型直升机直接飞出龙卷风的攻击范围，就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 双脚忽然离地，她瞪大了眼睛。 这种内脏被抬起来的感觉—— 是强制性的空中浮游？！ 可恶，花招还蛮多的…… 高扬斯卡娅咋舌，调动魔力尝试排斥掉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影响。 但是就在她快要成功的时候，土遁术的效果又忽然消失，让她又被摆了一道。 还好高扬斯卡娅反应够快，这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过爱丽丝菲尔就没这么好运了。 尽管亚瑟已经伸出手去扶她，她还是狠狠摔了一跤，而且白发的末端还被飘荡的火焰点燃，一路向上攀升。 亚瑟眼疾手快，立刻挥剑切掉了爱丽丝菲尔的一部分头发。 “……” 没时间哀悼自己的秀发，爱丽丝菲尔有些慌张地望向四周。 火焰龙卷已将三人包裹在内，声势愈发浩大。 蹿腾的火舌像蠢动的獠牙，不断从他们的身旁划过，带来灼烧的热感。 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爱丽丝菲尔已经有些呼吸困难、汗流浃背了。 “啊，别急~” 高扬斯卡娅眯起眼睛。 随后，她开始魔力放出。 大量的魔力郁积在一起，以非常粗暴的形制“拍”开试图毁伤三人的火焰，在风与火肆虐的战场中央硬生生开辟出属于高扬斯卡娅的领域。 紧接着，高扬斯卡娅打了个响指。 嗡嗡——！ 因为地面肆虐着风暴，所以那声音并不明显，但却确实存在。 ——非常微弱的，战斗机掠过上空的声音。 “——！” 太公望转头向声源投去视线。 是战斗机。 而且不止一架。 四架无人的战斗机从空无一物之处显现，掠过天空，在固定的方位投下航空炸弹，随后又立刻消失。 航空炸弹落入混动的火焰与龙卷的中央，爆炸产生的强劲冲击打乱了气流的运行，引发连锁反应。 太公望一眼便知晓了她的打算。 ——用最直接的暴力正面拆掉他的把戏，告诉他一切挣扎都是无用。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 人类是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哪怕是最经验老道的起爆手，想用炸弹平息风暴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是高扬斯卡娅可以。 ——比谁都能更加熟练地使用人类的武器，比谁都能更加理解那些掠夺走无辜生命的凶器，比谁都能更加发挥出它们的威力。 这是只有诞生于被迫害的意识，得到了那一次又一次被杀害的经验的高扬斯卡娅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威力、范围、气流的扰动、一切的后续影响…… 兵器大神的她在这方面的判断甚至比最尖端的超级计算机都要准确。 故而，结果不出意料。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并没有助长风暴的肆虐，完美地抵消了气流的对冲，令一切都平息下去。 就连地面上蔓延的火势都被一起吹灭，只留下残存着余温的闷热空气。 ——只是周围的建筑再次遭重，这下子真的变成一片废墟了。 不过大差不差，反正总会如此的，也无所谓早晚了。 这样想着，高扬斯卡娅抬起头，露出嘲讽的哂笑。 “还有手段吗，眯眯眼先生？” “啊！真是失礼，没想到我到现在居然都还不知道你究竟是谁。” “看你神神叨叨的样子，难不成我们在哪里见过？” “还是说……你把我当成了别的女人？” 高扬斯卡娅虽然微笑着，但是每说一句话，心底的恶意便跟着一起滋长。 虽说她对这家伙根本没印象，大概率也从来没见过，更没有特别的感情，但无缘无故被当作别的女人的代餐的话，还是会感到不爽。 “……妲己，你这混蛋！” “竟敢吠叫问我是谁！” 太公望居高临下，瞪着眼睛厉声呵斥道。 “我确实小看了敌人，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找上门来，但这不算什么。你自己前来送死再好不过。” “金色白面！” “不，复苏的倾国之兽，其之影！” “在此重逢已是三千年后，即便只是影子的分灵，也一样是为祸人间的灾厄！” 太公望用完全错误的思路得出了居然算是正确的答案。 高扬斯卡娅一时间陷入了无话可说的状态。 “————那个，你是在叫我吗？” 她的脸上是灿烂的微笑。 ——实际上是蚌埠住了。 虽然之前就听到他一直妲己妲己地叫，但实在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愚蠢。 再怎么迟钝，到现在也应该反应过来她不是那位前辈了吧？ 还是说这个男人就是那种死心眼的类型？ 眼里只有宿敌的样子，所以看谁都是那个女人的形状？ 噗…… 真是有当宫廷小丑的潜质呢。 难不成以前真的就是——？ 那可真是失礼了，对小丑的表演必须要展露笑容给予肯定呢? 不过，我可没有向傻蛋解释的义务。 你就带着你那莫名其妙的偏见去死吧！ ——高扬斯卡娅露出野兽般的危险笑容，瞳孔收缩到非常夸张的程度。 另一边，太公望心情沉重。 虽说是放出了狠话，但现状不容乐观。 excalibur的圣剑使会和beast混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很抽象。 ——你这是渎职啊混蛋！ 不过也算了，毕竟星之圣剑的敌人本来就是外敌，而非内部产生的「瘤」。 圣剑使个人的立场太公望也没有资格去指责。 原本的话，就算敌人有两位也还在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只是太公望被他们的突然来袭打了个措手不及，用土遁术送走整个深山町的居民，又竭力掷出一发宝具后，现在状态实在不佳。 这种情况下，单凭他一个人对抗妲己和圣剑使…… 有点困难。 但是没关系。 要问为什么，因为太公望是对付妲己的专业人士（professional）！ 没错，快想想办法，你一定还留有后手，姜尚！ 你可是猎兽专家，名军师，元始天尊的弟子，英灵中的冠位。 区区妲己而已，战胜过一次的家伙，难道还不能手拿把掐？ ——振作起精神，太公望准备和地面上的那两个家伙好好拉扯一番。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盟友。 “看来你遇上了麻烦。” “出于对你的赞赏，本女神就姑且询问一句吧……” “——你的神务（狐狸），要交给我吗？” 杜尔伽的身影出现在上方。 她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如无机质的装置一般，机械地保持着女神应有的模样。 存在于那里的，只有平静的愤怒。 仅此而已。 第30章 另一边的战场 十几分钟前，新都游乐园。 买票入场之后，以诺修斯带着提亚马特转了一圈，趁着人还不多，先把几个最抢手的项目体验了一遍。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游乐园对体验过二十一世纪游乐设施的以诺修斯来说，着实没什么吸引力。 作为“璟琰”的时候，他就对此没有太多兴趣，作为“以诺修斯”的现在，这种情况更加严重。 尤其是过山车之类的项目…… 因为知道自己就算被甩出去也根本不会怎么样，所以刺激感大大减弱了。 以诺修斯能理解那些游乐项目有趣的点，也能给出该有的反馈，陪着别人玩也能装出很兴奋的样子。 但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 还是饶了他吧。 而和他不同，提亚马特倒是挺开心的。 毕竟除了被讨伐和生育子代以外，她很少来到这么热闹的地方。 周围的孩子们有着属于自己的忧愁，有着属于自己的烦恼，有着一切生而为人该有的东西。空气中也有弥漫着恐惧、愤怒和苦涩的气息。 但在这里，大家都会变得轻松。 快乐会盖过悲伤，喜悦会舒缓痛苦。 人们并不会彻底忘记那些该去面对的东西，而是调整好状态，积极地前往永远有着希望的明天。 ——提亚马特很享受这样的氛围。 没有了重担的她，全身心地融入到那样的氛围里去。 坐过山车的时候还会和其他的小姑娘们一样，闭上眼睛害怕地大喊。 ——因为怕摔到地上会很疼。 ——而且对于一直以来体型很庞大、性子也很安静的提亚马特来说，迅猛地、不受控制地快速移动是种很新鲜的体验。 不可思议吧，堂堂人类恶居然会害怕这样一个“小玩具”，还嚷嚷着要再挑战一次它，这次绝对不会丢脸。 她这副沉浸其中的样子，看得以诺修斯都有点羡慕了。 只可惜，提亚马特已经完成了使命，而他…… 还有很漫长的旅途要走。 “妈妈想要那个！” “呼哇哇哇！前进！” 提亚马特骑在以诺修斯的肩膀上，元气满满地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摊位。 以诺修斯一看，就知道那是啥了。 啧，典中典之射气球赢奖品。 品鉴得太多了，快端下去罢（无慈悲）。 “好好好，你别急，我这就走。” 以诺修斯好言好语地说道。 真是奇了怪了。 嘴里讲着自己是我的母亲，怎么结果反倒像是我在照顾女儿呢？ 是因为体型回到了幼儿时期吗？ 还是说自己选择了使用「幼儿退化」？ ——以诺修斯只是限制了提亚马特的力量，并不会对她的人格和状态有太大的影响。 即便显现为少女，实际上内核也应该是成体而非幼体。 可现在看提亚马特的样子，显然是从「母亲」变成了「孩子」，也就是向着幼体状态退行了。 所以会肆无忌惮地撒娇。 从这一点来看，唯一的可能就是提亚马特自己选择了创造初始化的分体，并以这种形式活动。 所以，到最后还是变成了他人格职介的英灵啊。 ——以诺修斯抓住提亚马特那对不安分的小腿，向着前方的摊位走去。 前面已经有人在排队了，是几个学生。 这时候刚刚好轮到他们。 等等，学生？ 今天不是工作日吗？ 合着还是逃课来的啊。 看着前面因为打不中气球而气急败坏的学生们，以诺修斯摇了摇头。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嘴，为什么游乐园里那么多人都对提亚马特那对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能拥有的巨大双角无动于衷了。 众所周知，提亚马特天生就是咒术大师。 她只需要本能的一段呓语，就能完成效率极高的神之咒术。 只要她想，周围的人是看不到她的大角的。 在他们的眼里，这就只是一对兄妹其乐融融逛游乐园的温馨景象，而不是一个怪物背着另一个怪物隐藏在人群中的恐怖场景。 ——排除掉提亚马特那诡异的口癖的话，一切看起来都挺正常的。 很快，几个学生就失去了兴趣，从摊位前走开。 轮到以诺修斯……轮到提亚马特了。 以诺修斯抓住提亚马特的小腿，将她举过头顶，然后放到地上。 “给，动手吧。” 付了钱后，他把用来射击的玩具枪塞到提亚马特手里。 “好！崽崽就好好看着吧，妈妈把恐龙小姐救出来！” 提亚马特抬起枪，自信满满地一通扫射。 恐龙……大概是指那个蓝色的恐龙玩偶吧？ 以诺修斯扫了一眼奖品墙，找到了提亚马特的目标。 还有，小姐什么的…… 难不成是联想到自己了？ 肯定是吧。 ——虽然她的龙体状态其实和恐龙根本没什么关系。 哒哒哒…… 提亚马特不断地扣下扳机，玩具子弹很快就被射个精光。 结果也是不出意料的惨败。 除了偏左边的一块区域气球被全部打炸之外，大部分的气球都毫发无伤。 这是当然的，毕竟这种地方的玩具枪极大多数都被动过手脚，不仅枪管偏斜松动，准星和子弹也有可能有问题。 但凡换一把真枪来，提亚马特都不至于寄得这么彻底。 “呜……崽崽……” 见自己打不中气球，提亚马特瘪了瘪嘴，可怜兮兮地仰头望着以诺修斯，发动撒娇攻势。 “嗯，交给我吧。” 以诺修斯接过枪，直接付了两次的钱。 第一次，他随手扫射一通，最后结果和提亚马特差不多。 第二次，他直接化身神枪手，在老板呆滞的目光中打中所有气球，用时十三秒。 ——「魔王」，小子！ 赢下恐龙玩偶之后，以诺修斯就带着提亚马特离开了。 三次的游玩费换一个恐龙玩偶，老板肯定还是赚了的。 以诺修斯倒也没有什么“给他一点教训，让他出出血”，这样的想法。 射气球这种活动本来就不可能有多么良心。 如果人人都能射中的话，就失去了游玩的体验，摊贩也会因为利润不达标甚至亏本而想要放弃摆摊。 那么在游乐园不允许射气球活动消失的情况下，他们赚走的部分，最后又该从谁的身上赚回来呢？ 答案是，其他的游客会代替他们，变成更大的韭菜。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这样。 越是自以为是伸张正义而随意行动，越是会导向讽刺的结局。 所以以诺修斯从不标榜自己有多么正义。 他所行之“拯救”也并非是慈悲的恩赐，更不是什么众望所归，而仅仅只是一个人的私欲。 ——因为我的愿望是这个，所以我要去将它实现。 仅此而已。 正义与邪恶的论辩毫无意义。 正确与否毫无价值。 我的道路就在这里，就在我的脚下。 所以，我要走。 没有人能拦我。 所有的一切都要为我让开道路，没有余地。 ——这才是属于以诺修斯的，真正的傲慢。 假如他刚刚真的和那老板过不去，给他来了个大满贯的话，他将会受到其他游客崇拜的目光，以及老板充满怨念和愤怒的注视。 但代价的种子同时也会种下，在众人不可视的暗处破土、发芽。 那以诺修斯实际上算是什么呢？ 游乐园王子？ 游乐园扫把星！ ——各种意义上的。 这次，提亚马特不骑在以诺修斯的肩膀上了，而是抱着恐龙玩偶自己走。 忽然，她停了下来。 “怎么了？” 以诺修斯困惑地问道。 “转移了……” 提亚马特呆呆地看着远方，深山町的方向。 “转移？什么转移？” 以诺修斯眯起眼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有东西，从那里被送到这边了。” “很多……很多……” 提亚马特喃喃道。 她话音刚落，一根漆黑的柱子出现在远处的天空上。 那是什么东西，以诺修斯再清楚不过了。 毫无疑问是打神鞭。 现界的几位英灵中，唯有太公望的宝具长这个样子。 “已经打起来了啊……只能说稍微有点快吧。” 以诺修斯盯着打神鞭下方的位置，说道。 几秒后，不出所料的，灿烂的光辉从那里涌现，将打神鞭击飞。 以诺修斯收回目光。 临走之前他就和高扬斯卡娅交代过了，需要帮忙就蒸发他的魔力。 既然现在还没有动静，就说明她判断不需要麻烦自己。 这时候赶过去帮忙，是对她的不信任。 高扬斯卡娅会感动，但同时也会心怀芥蒂。 这是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真要死了，她自己会通过聊天室传送回来的。 以诺修斯是无法判断高扬斯卡娅那里的情况，怕影响到她的战斗才不使用传送这个功能。 但高扬斯卡娅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真到了要逃跑的时候，她总不可能担心带着提亚马特悠闲玩耍的以诺修斯会“因为一时分神而被切成两半”。 这根本没道理的。 所以，发现自己的魔力完全没有要减少的趋势，以诺修斯拉起提亚马特的手就准备继续走。 虽然人群已经因为深山町的动静而产生了骚乱，但游乐园可不会随随便便停止运作。 只要不是核弹掉下来了，该怎么活怎么活。 那边的场面是很壮观，威力也不差，就连这里都能感觉到明显的震感，但那又如何呢？ 又没有影响到新都这里。 人类社会运作系统的韧性可没那么差。 而且，就从刚才的一系列动作里就能看出来了。 无论是提亚马特口中那个疑似是转移了深山町居民的现象，还是亚瑟解放圣剑与打神鞭对冲时的角度和方式，都是在朝着尽量不伤及无辜群众，将余波影响最小化的方向努力。 这就证明至少亚瑟和太公望还没有失了智。 不需要他去控制事态。 ——不过，以诺修斯是准备不加理会，但提亚马特却变卦了。 “……呐，崽崽。” 提亚马特忽然扯了扯以诺修斯的衣角，担忧地小声说道。 “我们要不还是赶过去看看吧？” “游乐园，不要了，改天再来。” “妈妈，有点担心斯卡娅……” 她看了看后面的游乐设施，又看了看远处的深山町，一时间有些纠结。 终于，她狠下心，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这样啊，你想回去了啊。” 以诺修斯无奈地笑道。 “不过，现在大概是不行了。” 他转头，看向来者。 “哟，早上好。” 莫德雷德双手叉腰，打了个招呼，站在她旁边的罗穆路斯则是微微颔首。 接着，莫德雷德将目光转移向提亚马特。 “提亚马特……你把她带在身边啊。” 她像是感叹着什么一样，语气很欣慰。 “你们很熟？” 以诺修斯歪了歪脑袋，困惑道。 幼体都能认出来，而且这么确定吗？ 还是说是直接看神性认人的？ “唔……也算是熟悉吧，但她可能不认识我们。啊，开始瞪我了，难不成觉得我会带坏你吗？” 莫德雷德调笑道。 “——！” “真正的不良，真正的黄毛……出现了！” 提亚马特躲到以诺修斯身后，警惕地盯着穿着很清凉的莫德雷德。 (? Δ ?)！ “啊哈哈！一下子就被讨厌了啊！” 莫德雷德完全不在乎地笑着。 “那么，你特地带着这家伙来，是想做什么？” “总不是来聊天的吧。” 以诺修斯将手放到脖颈处的项圈上。 见状，莫德雷德勾起嘴角。 “当然，是来做拦路虎呀。” ——！ 话音落下，两人的身上皆浮现出铠甲，冲到彼此面前，来了一记势大力沉的对拳，随后后撤两步，同时作出防守架势。 “不戴头盔吗？” 以诺修斯挑衅道。 “不必了，这样就挺好。” 莫德雷德的意思也很明显——不占你便宜。 ——毕竟是公平的过招，如果装备领先的话，就算赢了那也是输了。 哒——哒—— 莫德雷德莲步轻移，以诺修斯也跟着走动，保持距离。 两人开始试探性地转圈。 这一幕让以诺修斯倍感眼熟。 这不是言峰璃正和远坂时臣的动作吗？ 合着二人转的戏份跑到我们身上来了啊？ 这么想着，他向一边慢慢移动，远离提亚马特和罗穆路斯。 莫德雷德也没有拒绝。 不如说，这正合她意。 “说起来，你这铠甲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以诺修斯若无其事地挑起话题。 “这是帕纳姆（panām，阿维斯塔语，词义为铠甲\/战袍）。” 莫德雷德笑着答道。 “母亲所赠送的银红色的铠甲在alter化之后，变成了黑色。和金黄色的帕纳姆混在一起……还是变成了黑色。” “最后就变成了这样。” “是吗，那想必品质十分不错。说起来，我们为什么要像这样对峙呢？我觉得本来不该是这样的，都是你这家伙自顾自地任性，才变得这么麻烦。真是不检点。” “哦？” “不想打架？” “那要不你留下来为我唱一首祖尔颂歌，或者用最倾慕的语调朗诵属于我（阿娜希塔）的亚什特？” “让我听高兴了，说不定能放你过去。” …… 两个人逐渐走远了。 现场只剩下手足无措的提亚马特和满脸平静的罗穆路斯。 “……” 意识到自己被抛下了，提亚马特缩了缩脑袋，有些害怕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很强的大只佬。 不过很快，她鼓起勇气，睁大了眼，瞪向罗穆路斯。 “……” 罗穆路斯面无表情。 “诶多……” “呜，呜哇~~！” 提亚马特试图用张牙舞爪的姿态威吓罗穆路斯。 只是她手里的恐龙玩偶和可爱的外貌搞得这个动作异常的滑稽。 “……” 罗穆路斯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露出了慈爱的微笑。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 提亚马特如遭晴天霹雳，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 “没有作用……” “怎么会这样……” “母亲，大失败！” 她失落地自言自语道，一副手足无措到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大受打击.jpg！ “……不对。” 提亚马特甩了甩脑袋，生气地竖起眉毛。 “不让，母亲，去救孩子。” “是，敌人。” “敌人，消灭！” ——她那x型的双瞳中绽放出闪光。 第31章 传说中的武士 咻——！ 细小的、粉色的魔力光柱从x型瞳孔的中心射出，笔直地射向罗穆路斯的脑袋。 但罗穆路斯只是轻微地撇过头，就将它躲过。 多么从容，多么优雅。 连头发丝都没有断上一根。 tmd必定是个磁场高手口牙！ 面对着这样的压力，提亚马特又怎么能够轻敌了？ 所以，一上来她就使出了吃奶的劲力。 “啦～～！” 翠绿色的声波呈锥状扩散，将罗穆路斯身侧数十米的范围全都笼罩在内。 苍蓝色的魔力柱在她的双手间凝结成型，锁定了罗穆路斯的瞬间，与声波一同发射。 而面对提亚马特的攻势，罗穆路斯则是张开双臂。 黄金神铠在一瞬间完成着装，猩红的魔力因子从铠甲中涌出，在身前构成一块六边形的平板护盾。 声波、魔力柱、护盾。 三者碰撞在一起，发出青绿色的闪光。 最后，伴随着断裂的脆响，三者一同化作灵子，消散在空气中。 呼…… 双脚下缓缓喷发出红色的光流，罗穆路斯收起微笑，转而变成严阵以待的肃穆表情。 祂抬升了几十厘米的高度，俯视着身形矮小的提亚马特，双手抱胸。 “吾等伟大的母亲啊。” 罗穆路斯开口，平和地说道，没有因面前之人的身份而有任何的动摇。 “无论是孩子不得已而向母亲伸出毒手，又或是母亲逼迫自己向孩子提起屠刀，都是令人难忍的苦痛。” “但既为暂时的敌人，就要给予尊重，赌上如性命般难以割舍之物。” “存在于此的你，想必已经能够理解其中所蕴含的道理。” “……？” 提亚马特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很想说自己其实什么都没能听懂。 但是想了想，又放弃了。 她觉得作为可靠的母亲，这样说实在有点丢脸，所以最后只能逞强着，当作自己真的理解了一切。 妈妈怎么会听不懂呢？ 怎么会呢（心虚）？ 没有在意提亚马特那涨红的脸，罗穆路斯的宣讲还在继续。 “吾便那样大言不惭地宣告吧——” “吾之光，即为人类之光；吾之臂，即为人类之臂！” “人类打开无明黑暗、触及未知的深处的那个梦想的形态，便寄宿在这充满光辉的双臂之中！” “而你，吾等之母亲，曾与瑞亚女神携手，原初的母神提亚马特啊！虽不属于同一神系，但汝之愿景亦可从中窥得一斑。” “故而，出于对母神的敬重，吾将于此展现，褪去「童年」的人类所应有的浪漫（罗马）！” 罗穆路斯大声喊道，竖起眉毛。 ——那并非因忿怒而作此姿态，而是因为严肃、因为郑重而怒目。 嘭！ 双脚和背后的推进器中喷发出猛烈的光流，罗穆路斯化作金红色的流星，飞射至云层之中。 “——！” 提亚马特警觉。 在她的注视下，罗穆路斯张开双臂。 “由吾之四肢释放而出吧，神明的力量，人子的力量，光芒四射的力量。” “——终将抵达繁星彼方的力量啊！” 呐喊着，罗穆路斯的身上泛起比正常使用宝具时还要刺眼十倍不止的金色光辉。 那已然成为了比太阳更加强烈的光源。 面对这璀璨的光，就连提亚马特都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几近白炽的光芒开始流动，构筑出圆形的图案，随后放大到数百米的大小，悬浮在罗穆路斯的上方。 一般来说，接下来的攻击应当是从那光圈中落下的光之枪。 然而，罗穆路斯打算改变这个流程。 既然要向创世的母神展示人类的光辉，那便在仅仅一击之中付诸全部的「感动」。 诸多话语，诸多意志。 将那一切凝结在这光中，于瞬间绽放。 ——如此，才能再现那填满肺腑的人类之浪漫的一角。 如此伟迹，就算是罗穆路斯也要全身心地投入，消耗的魔力更是天文数字。 若不是知晓御主有着可靠的魔力炉，罗穆路斯是断然不会像这样冒进的。 “唔噢噢噢噢噢！” “罗马————！” 罗穆路斯震声呐喊。 光圈的图案开始模糊，空隙被逐渐填满、连成一片。 随后，光自光圈的两面开始向外延伸，变成直径数百米的巨大光枪。 “『吾等之臂，开拓一切，至天际（per aspera ad astra）』！” 罗穆路斯全身的光芒全都汇集到双臂之上。 随着那双臂挥下，光枪也同时下坠。 “——！” 感受到被虫叮咬蛰刺全身般的危机感，提亚马特绷紧了神经。 “创世之波涛，原始之地壳！” “总之就是，真名解放！” “啦～～～～～～！” 提亚马特急切地发动宝具。 『吾坚毅之子啊，必抗创世之理（nammu duranki）』！ ——魔力涌动，她的身躯开始膨胀，灵基被替换，以极快的速度从幼体的状态暂时回归至生命之海的龙体。 “aaaaaaaaaa——！” 提亚马特放射出全部的魔力，试图把光枪粉碎。 然而，做不到。 光枪轻易地撕开了黑红色的魔力柱，就像过去人类不断开拓未知的领域一样，缓慢而坚定地前进着。 最终，笔直地穿越魔力洪流，坠落到提亚马特的口中。 ————！ 光芒爆发，瞬间将提亚马特的身体撕裂。 化为龙体的提亚马特甚至可以让阶级在a++以下的攻击全部无效化，但即便如此，面对这一发光枪，却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 “……唔！” 龙体消失，提亚马特变回原样，捂着嘴，眼角渗出泪花。 ——实际上，龙体的伤势是不会带过来的，因为灵基并不是同一个。 提亚马特现在之所以会是这副样子，完全是因为心理作用。 而且，其实她刚才是可以躲开的。 就算没办法完全逃离，再不济也不会让光枪落到自己嘴里。 提亚马特之所以不躲，是因为她知道那发光枪要是落到地上，肯定会是不好的结果。 ——到底谁是beast啊？怎么反而是她瞻前顾后的？ 提亚马特恨恨地瞪了一眼俯冲下来的罗穆路斯。 她的脚下凭空出现紫色的“海洋”，在提亚马特的指挥下，扑向罗穆路斯。 那并非生命之海，而是单纯由魔力构成的，虚假的“咸水”。 因为附加了提亚马特的咒术的缘故，有着很强的杀伤性，只要被碰到，就会立刻受到大量伤害。 咻—— 罗穆路斯偏过身子，从另一侧迂回。 见此，提亚马特睁大眼睛，眼中的十字瞳孔闪烁起光芒。 ——青之星瞳赋予负面效果，削弱敌人。 ——赤之星瞳更具攻击性，强化自身，对敌方施加诅咒。 ——暗之星瞳则令奇迹退行，遮灭以太与真以太之光，将目标的魔力摄取降至冰点。 这三色的星之魔眼，是寄宿了星之意志的器官，可被称为星之力本身的智慧体中之光。 而现在，三种魔眼的效果全部叠加，分别作用在两人的身上。 紧接着，提亚马特张开嘴巴。 “啊~~~！” 周围出现蔓延着深蓝色光晕的漆黑裂缝。 短暂的停顿过后，裂缝一瞬间碎开，打开了通往虚数空间的大门。 里面飞射出来红黄蓝三色的飞弹，追踪着罗穆路斯的轨迹，形成密集的弹幕。 与此同时，提亚马特的口中又射出苍蓝色的魔力射线。 咻咻咻——！ 在密集的弹幕之中，罗穆路斯以完全不合常理的方式躲避掉飞弹和射线的围剿，向着提亚马特冲过来。 “妈妈，真的生气了！” 提亚马特急了，跺脚大喊道。 紫黑色的池沼在地表蔓延，里面刺出来各种魔兽所化的厨具，挡住了罗穆路斯前进的道路。 罗穆路斯身形一闪，绕开巨大的魔兽厨具，停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呼……” “魔力攫取得太过分了吗？” 罗穆路斯叹息一声，取消了背后的双翼，只留下正面的铠甲。 —————————————— 相较于罗穆路斯和提亚马特的较量，另一边就莫名显得有些和谐。 砰！ 砰！ 砰！ ——莫德雷德和以诺修斯你一拳，我一脚，打得不亦乐乎。 宝具？ 那是什么东西？ 没听说过欸。 打架就该用拳头、用武艺啊，整天放光炮有什么意思？ ——这是莫德雷德的想法。 而以诺修斯则是没光炮可放。 不…… 现在的话，其实是可以的。 只是他还没有尝试过。 砰！ 以诺修斯震开莫德雷德的手臂，一拳头砸在她的胸甲上，拉开距离。 “怎么，害怕了？” 象征性地掸了掸胸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莫德雷德作出挑衅的笑容。 “害怕？” 以诺修斯伸出手，下方的地面上涌出黑色的生命之海。 “我只是觉得，他们那边打得这么激烈，我们却像调情一样整着根本打不死人的戏码，有点太搞笑了而已。” “把你的王剑拿出来吧，不然，我可就要先作弊喽？” 伴随着以诺修斯的话语，生命之海蠕动着向上堆叠，接触到他的手掌。 唰！ 黑色的泥掉落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把漆黑中泛着点红色的怪异长剑留在以诺修斯的手上。 “……哦？” 莫德雷德一眼看穿了这剑的本质，不由得挑起眉毛。 “魔神统领级别的小家伙就这样当作剑握在手里，不觉得浪费吗？” 她一边调侃着，一边拿出同样是黑红配色的克拉伦特。 没错，现在被以诺修斯握在手中的，是巴力拉赫穆。 而且是和曾经在冥界诞生的基头十一同级别的家伙。 那么这个时候就有人要问了，他为什么能召唤巴力拉赫穆呢？ ——答案是，第二宝具『寻觅真实之地（noexistent hall）』发力了。 由于以诺修斯收容了提亚马特，所以他现在可以一定程度上借用她的力量。 这也是刚才所说的，以诺修斯现在实际上可以放光炮的原因。 虽然作为救世主的两个宝具暂时没办法使用，但因为可以借提亚马特的力量，所以在一般场合反而算是弥补了短板。 但就像第一宝具威力强大的同时消耗极高，第二宝具也有着副作用。 第二宝具的原理是，“将收容之物视作自身存在的衍伸收纳在体内，令其得以显现、维持”。 用某卡牌游戏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卡名在规则上视作「以诺修斯」。 ——虽然在更深层次上其实是类似于割肉喂鹰的举动，但因为没什么必要所以就不解释了。 这就会有一个问题——假如说收容对象本身有着什么不好的特性的话，这个特性引发的后续结果在找不到正主的情况下，会代为作用在以诺修斯的身上。 而这也是为什么以诺修斯要限制提亚马特的力量。 假如她整天以成体状态跑来跑去，就相当于本该被暂时退治的「beastii」借着「以诺修斯」这个域名翻了墙，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再度显现，并且毫无拘束地自由行动。 要是其他的beast那也就算了，但提亚马特的成体因其特性，本身就是被人类的世界排斥的。 现在又跳脸…… 打个比方来说，就是国际有名的超级连环杀人犯在某个知名网站上大肆直播杀人，而警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逮到他，于是就只能尝试把直播间甚至是整个网站毙了。 这是邪道中的邪道，绝对的违规行为。 不被围剿才有鬼了。 这就是力量的代价。 收容他们的同时也要接纳（背负）他们的一切。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真体宇宙的一种预演。 而在真体宇宙展开之后，这个宝具，恐怕又会变成…… ——不过，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 以诺修斯和莫德雷德对峙着。 一边是巴力拉赫穆化作的无名长剑，一边是王者之剑克拉伦特。 两人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各自掏出来一把剑来。 旁边没有任何人影。 实际上，早在和罗穆路斯一起现身的时候，莫德雷德就干涉了全体游客和工作人员的潜意识，令他们自觉地离开了这里。 现在，整个游乐园变成了一个空壳，里面只有莫德雷德和以诺修斯、罗穆路斯和提亚马特，这四人存在。 “……” 两人沉默着，身体开始微微倾斜。 ——！ 水泥地面瞬间炸裂，两个身影迅速贴近彼此，挥出剑刃。 金铁交鸣，一连串的巨响以狂风骤雨之势不断爆发。 地面像是被某种巨大凶兽的尖爪犁过一般，迸出一条又一条狰狞的裂痕。 数秒后。 乒！ 两人身影交错，宣示着这一轮交锋的结束。 以诺修斯看着悠闲自在的莫德雷德，一脸探究。 在这一次的交锋中，他完全落入了下风。 剑术上的差距以诺修斯能够料想，毕竟他的剑技现在还只能用不堪入目来形容。 真正让他没想到的，是莫德雷德的筋力。 ——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你给自己上祝福了？” 以诺修斯调整架势，随意地问道。 “祝福？没有啊。” “只是用出了之前没用的部分而已。” “我本来就不差吧？更别说有了神性。” “而这比刚刚多出来的一截中，还有一大部分是来自胡姆的成分，是持续作用的类型，就像凯扬灵光一样。” “这部分可是单独变成了一个固有技能呢。” 莫德雷德有问必答。 对她口中的“胡姆”，以诺修斯大概也知道是谁。 胡姆，亦称豪麻（haoma），亦称马达。 主流称呼所用的「豪麻」源自于阿维斯塔语“hav”，意即“榨出”。 而在另一侧的古印度神话中，胡姆有另一个名字——苏摩（soma）。 但如果用那个名字代称，事情就会变得越来越麻烦，最后变成一团乱麻。 所以，暂且将祂们当作完全不同的两个存在看待吧。 传说中，胡姆既是饮料，也是饮料神，同时也是饮料植物。 这三种成分组成一个统一体，一个以人类的思维无法理解其形式的特殊存在——那便是胡姆。 胡姆是献给阿胡拉玛兹达的至高饮料，能给人力量、切除百病、令人长生不老。 祂既是传说中的武士，也被奉为家庭、公社、区、国家的主宰。 任何用胡姆（豪麻）榨取胡姆（豪麻）汁，并且饮下那饮料的人，都会得到胡姆的祝福，取得幸福和丰厚的报酬。 在拜火教古经《阿维斯塔（avesta）》的记载中，胡姆神曾向琐罗亚斯德叙述四个案例。 维万格罕是这世上第一个将胡姆做成饮料的人。 作为报酬，胡姆令他受到祝福，生下一个名叫“贾姆希德”的男孩。 这个男孩成为了一位英雄，一位伟大的君王，与《吠陀》中的“阎摩(yama)”同源。 在贾姆希德的统治期间，国家境内既没有严寒，也没有酷暑，既没有死亡，也没有妖魔制造的忌妒。 他的事迹被万民称颂，后来伊朗的历代君王都自称是“贾姆希德宝座”的继承者。 第二次，阿特宾（阿贝廷）将胡姆做成了饮料。 作为报酬，胡姆令他受到祝福，生下一个名叫“法里东”的男孩。 这个男孩也成为了一位杰出的英雄，一位伟大的君王。 他击败并封印了强大的灾厄、阿赫里曼（安哥拉曼纽）的孩子、邪恶的龙魔阿兹·达哈卡在人间的化形——蛇王扎哈克，推翻黑暗统治的同时也为被蛇王锯成两半的贾姆希德报了仇。 第三次，阿塔尔特（atart）将胡姆做成了饮料。 作为报酬，胡姆令他受到祝福，生下两个男孩。 年长的叫做乌尔瓦赫沙亚，是执法如山的法官。 年少的叫做伽尔沙斯布，是波斯神话中的最大英雄，永恒不死者的其中一员。 第四次，普鲁沙斯布将胡姆做成了饮料。 作为报酬，胡姆令他受到祝福，生下一个男孩。 那人便是琐罗亚斯德自己，乃是拜火教的开端。 这四个案例已说明了胡姆的神力。 祂能治愈人，被称为“祛除死亡的胡姆”。 祂能给人力量和勇气，使他获得成为王与英雄的资格和智慧。 祂的能量强大而经久不衰，在背后推动了古伊朗全部圣史的发展。 所以，别看胡姆声名不显，还因为和隔壁酒神苏摩同源的缘故而一直被当成和战斗没什么关系的杂鱼，在自己神系里面的存在感也不高…… 但真把祂当成渣渣，就有点搞笑了。 先不说胡姆自己的武力值，就算单论辅助能力，在一众神只中也属于上游水准。 它可是真能做到“一瓶提神醒脑，两瓶永不疲劳，三瓶长生不老”。 甚至真实效果要比这还夸张得多。 ——神代版超级肾宝，你值得拥有。 而身上携带有这样一种抽象成分，并且还把它变成了固有技能的莫德雷德，以诺修斯不好说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攻击性上的加成他已经感觉到了，那恢复力上的呢？ 该不会她上一秒还奄奄一息，下一秒就直接原地秽土转生满状态复活吧？ 考虑到这是阿胡拉·玛兹达给出来的力量，纯度不必多说…… 那好像，还真tmd有可能。 坏了，这下不止是武艺，连数值都被压制了。 …… 但是，有着「无冠的武艺」，我又怎会败了？ 即便落于下风，我也要战这应战的战呀！ ——带着兴奋的笑容，以诺修斯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第32章 捉迷藏(上) 说起来，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呢？ 参加圣杯战争？ 大概是吧。 令自己踏入这片土地的诱因，的确是赢下那名为“圣杯战争”的仪式…… 可是如今，那真的还和自己有关系吗？ 明明是其中的一员，但自己又在做些什么，又做到了什么？ ——答案是，什么都没有。 狼狈地逃窜，一事无成。 作为御主，甚至连见识战场的资格都没有。 实力没有任何长进，精神性上也没有任何成长。 一如肯尼斯所说的，韦伯·维尔维特，或许真的就只是个蠢货而已。 “……” 韦伯丧气地倚靠在某个角落里，独自emo。 这是一个死胡同，因为旁边被高大的楼宇遮挡了的缘故，里面没什么阳光，显得很阴暗。 最外面还放着一堆垃圾桶。 不过现在，垃圾桶内部的空间早就已经被填满，周围的地面上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黑色垃圾袋。 韦伯就是和这一堆垃圾在同一侧。 哪怕缩在角落里，他仍然能闻到浓烈的垃圾的臭味，以及闷热的潮湿感。 没错，这里属于是城市的偏远阴湿角落，除了虫子和下北泽野槌蛇之外，谁都不会在意的可悲地方。 被太公望连同深山町其他住民一起转移之后，韦伯就出现在这里。 然后他发现，这里的风格居然意外的适合自己。 更重要的是，这种地方没有任何人会特意前来查看。 只要躲在这里，等待着一切结束就好了。 毕竟只有像他这种阴暗潮湿的小角色，才会钻进垃圾堆里。 “……” 韦伯呆滞地望着天空，感受着从远处传来的轻微的震感。 若不是周围实在安静得过分，韦伯都察觉不到这份异样。 而对日本这个地震频发国家的居民来说，这么微弱的震感就更不起眼了。 但是对现在的韦伯来说，这轻微的震动就是全部的娱乐。 多么美妙的震荡感啊。 韦伯觉得，自己干脆就在这里坐化得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 咔嚓。 ——那是金属件摩擦、撞击的声音。 韦伯沉寂的心突然跳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偏移过去。 出口处走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那两人，用着娴熟的手法拆解掉手中的枪械，然后把零件塞进衣服内侧的口袋。 紧接着，拿出更加小巧、更加隐蔽的手枪，将子弹填入其中。 熟练地上弹的姿态，缓步前移的姿态。 韦伯没有见过真正的杀手是怎样行动的，但他觉得，一定就是和那两人相同的架势。 “……” “现在的情况是，被传送到新都东南部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那个男人冷静地问道。 “恐怕是的。不止我们，那个从者使用不明手段转移的，极有可能是整个深山町的所有活物。” “我刚刚在街道上看见了穗群原学园的师生。按照原本的日程，他们今天并没有集体出游的活动。” “毫无疑问，那也是对方的杰作。” 黑色中短发的女人回答道。 “……” 男人没有应声，只是转头，用那双机械般的眼睛扫射过整个巷子。 韦伯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在他的目光扫过自己的时候，韦伯真的以为他看见了自己，差点就要应激般地逃跑。 恐惧扼住了韦伯的喉咙。 连骨髓都要冻结般，他浑身紧绷、僵在原地。 不过幸好，那男人并没有发现异常，收回了视线。 他们是，对面的人…… 也就是说，是他口中的，来杀我的人吗？ ——韦伯回想起和太公望的对话。 这就是敌方御主…… ——心跳逐渐加快，他咽下一口唾沫，瞪着眼睛，全身渗出冷汗。 自己没被发现的话，要怎么办？ 要偷袭吗？ 趁着自己还占据着有利地位，用魔术打倒他们。 依靠我的魔术…… 偷袭…… 偷袭—— ——韦伯不甘地咬紧牙关。 可恶，做不到啊！ 不行的。 就连他（太公望）都说了，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凭我这种半吊子，怎么可能做得到。 可恶，可恶…… 我到底是发了什么疯，到底是为什么要选择来参与圣杯战争…… 不行，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完全没有退路，要是在这个地方被发现的话——！ ——求生的紧迫感转化成焦急，不断催动着韦伯的身体。 要逃出去。 迈开步子啊，韦伯。 跑起来，跑起来…… 他们发现不了你的。 快跑啊！ 到人群中去…… 对，到人群中去！ 恐惧在增长，韦伯的大脑因紧张而一片空白。 他完全忘记了太公望所说的话，被逃生的本能支配了行动。 因此，犯下了不该犯下的错误。 ——！ 脚步匆忙间踏过地面，发出的声音尚未来得及传播出去，就被吸收殆尽。 韦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与面前的两人擦肩而过，向外面跑去。 …… 阴暗的巷子里一片寂静。 “……切嗣。” 久宇舞弥盯着韦伯刚刚所处的角落，眯起眼睛。 “那里的墙壁，颜色是不是比刚才深了一点？” 她伸手指向角落的墙壁，说道。 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捕捉这点细微的变化，即便察觉到也不会在意，只会当自己看错。 事实上，久宇舞弥也并非那么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抱着宁看错不放过的理由，才提出了这个异常之处。 没有质疑她的判断，卫宫切嗣走过去，仔细观察。 ——确实存在着。 很细微的，被浸湿的痕迹。 看大致的形状和轮廓，卫宫切嗣能够很肯定地判断出来，这并非是什么自然现象，也不是爬虫留下的黏液。 他蹲下来，用手指揩了一下有些潮湿的墙壁。 手指上留下了微微湿润的灰白色粉末。 “……是汗。” “目标可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过去了。” 卫宫切嗣用舌头轻轻接触粉末，得出结论。 他站起来，将残留在舌头上的粉末连着口水一起吐出。 ——这是为了提防粉末被下毒的可能性。 除此之外，魔术界还有一种通过体液影响摄入者的咒术。 虽然从已知的资料来看，韦伯·维尔维特不可能精通于这方面，但之前在高扬斯卡娅那里吃亏的经历已经告诉卫宫切嗣，永远都不要小看对手。 ——为什么卫宫切嗣这么肯定，刚刚在这里的是韦伯？ 因为他没有动手。 假如留在这里的真是汗迹，那就说明藏在这里的家伙在用极其精湛的魔术手段躲过他们的视线的同时，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卫宫切嗣可不认为现在的气温能让人汗流浃背。 而这是矛盾的。 既然是有着如此实力的魔术师，就不可能不自信到这种程度。 除非那并不是他自己的力量。 ——两人交换了眼神。 他们立刻在巷子里检查了一番，确定韦伯已经离开。 不必言语，卫宫切嗣在给自己和久宇舞弥分别施加了认知干涉的魔术后，向外走去。 然而，由于找不到韦伯具体的踪迹，他们毫无意外地找错了方向。 —————————————— 新都，东南方位的某个广场上。 同样被太公望的土遁之术转移到新都的远坂时臣，在这里碰上了意想不到的家伙。 ——一个姓间桐的懦夫，还有自己刚刚过继的女儿。 “间桐雁夜，没想到你这丧家之犬又腆着脸回来了啊。” 远坂时臣一见面就讽刺道。 面前的这个家伙——间桐雁夜，远坂时臣是很看不起他的。 和抱着觉悟继承了远坂家的自己不同，眼前的这个懦夫完全不顾自己作为间桐家子嗣的责任，自顾自地逃离了魔道。 这一自私而怯懦的行为直接导致了间桐家魔道的青黄不接，令即使是身为外人的远坂时臣也感到厌恶。 如果间桐雁夜接下了间桐家的担子，那么哪怕他一事无成，远坂时臣对他的态度也不会如此恶劣。 可是他偏偏选择了逃跑。 ——那是远坂时臣绝对无法接受的做法。 因此，远坂时臣对这家伙没有任何好感。 而与他相同的，对面的间桐雁夜也对他持负面看法。 ——这对情敌在过去了那么多年之后，仍然还是相看两厌，无法真正和解。 “时臣！你这混蛋，**玩意！” 间桐雁夜看到远坂时臣，态度同样恶劣。 和“秉持优雅”的远坂时臣不同，间桐雁夜很直接地开骂。 嗯，很粗俗。 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不过，远坂时臣这时候没有心情理会间桐雁夜的辱骂。 他盯着间桐樱手背上的暗红色纹样，脸色变得阴沉。 “令咒，为什么会在小樱的身上？” “间桐翁到底在做什么？！” 远坂时臣大声质问道。 看到他这副样子，间桐雁夜感到十分痛快。 “那老不死的已经下地狱了！” 他哈哈大笑，将这个绝好的消息告诉了和间桐脏砚“狼狈为奸”的远坂时臣。 听到同伙的死讯，一定很愤怒吧，你这想把小樱送进虫窟的混账！ ——间桐雁夜这么想着，欣赏起远坂时臣那张滑稽的面孔。 这两人都对彼此有着很深的误会和成见。 然而事到如今，这已不是两三句话所能解开的纠葛了。 “间桐翁……死了？” 远坂时臣脸色阴晴不定。 不过很快，他又变回从容中带着点严肃的样子。 “这可真是令人遗憾。” “那小樱，回来吧。” 他向着间桐樱伸出手。 “虽说将已过继的继承人又抢回来，实在有点不道德，但也别无他法了。” “间桐翁死去的现在，间桐家的魔道便没落至一滩死水，再没有未来可言了。” “来吧，樱。我替你找一个新的家。” 远坂时臣大义凛然地说道。 “……？” 间桐雁夜立刻红温了。 一次还不够，你还想送第二次？！ 你**的，我*你*****！ 间桐雁夜瞬间在脑内打完了一长串的电报。 但他刚要发作，间桐樱就自己给出了回答。 “不要。” 语气斩钉截铁。 牵着雁夜的手、曾经是时臣的女儿的那个女孩，眼神非常冷漠，像在看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 远坂时臣愣住了，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这还是他印象里那个很乖的樱吗？ 为什么会是这副样子？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远坂时臣陷入了迷茫。 妈妈生的.jpg 而就在他脑内闪过一整个宇宙的时候，又有人出现了。 ——找错了方向的卫宫切嗣和久宇舞弥闯进三人的视野之中。 虽说卫宫切嗣用魔术降低了普通人对他们的注意力，但说到底认知干涉魔术只对常人管用，更别提他本身也不擅长这一方面。 对同样是魔术师的远坂时臣和间桐樱，以及有着魔道天赋的间桐雁夜来说，几乎没有效果。 于是，理所当然的，变成了三足鼎立、面面相觑的状况。 “……我知道你，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 远坂时臣回过神来，语气并不算好。 “……！” 间桐雁夜紧张地护住间桐樱。 已经逃离了魔道的他当然不知道“魔术师杀手”这个名号究竟是指什么。 但光听字面意思，就肯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家伙。 小樱现在还只是一个魔术初学者，雁夜自己更是水平非常差劲。 ——由于并没有接受任何来自间桐脏砚的魔术指导，所以雁夜并不具备作为魔术师该有的能力。 也就是说，他只是个弱鸡白板，随时都会被其他人的效果炸掉。 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可能和远坂时臣对抗，更别说再来一个不知底细的家伙。 什么？为什么默认把远坂时臣当作敌人？樱不是他的女儿吗？ 非也，非也。 在间桐雁夜看来，远坂时臣可是个魔术师。即便是亲生女儿，为了利益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手。 ——间桐雁夜对所谓的“魔术师”有着非常恶劣的刻板印象。 而此时，面对着三人的凝视，卫宫切嗣一言不发。 良久，他突然后退一步。 看到卫宫切嗣这示弱一般的行径，远坂时臣心底松了口气。 别看他绷着一副高高在上的优雅模样，实际上已经汗流浃背了。 远坂时臣一向不擅长应付突发事件，一到这种时候就会不知所措。 这就是远坂家祖传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之特技在时臣身上的体现。 本来他在家待得好好的，突然被传送过来，心里就已经很慌了。 这时候又碰上间桐雁夜和间桐樱，被间桐家主的死讯和女儿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 结果还没等他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碰上带着小跟班、手里持枪的卫宫切嗣。 一连串奇异的事态已经把远坂时臣的思绪变得混乱不堪了。 在没有把情况搞清楚之前，他还不想贸然和其他御主发生冲突。 ——尤其是这个毫无魔术师自尊、为了完成目标甚至能够光天化日之下袭击普通民众的“魔术师杀手”。 可惜，远坂时臣想要保持现有的局面，卫宫切嗣却并不是那么想的。 现在场上有威胁的只有远坂时臣一人罢了。 只要把他做掉，就能不费吹灰之力，一次性消灭两方御主。 就算起源弹被不知藏身在何处的韦伯·维尔维特知晓，那也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就算是高扬斯卡娅在这里，也一定会认同他的判断。 所以—— 砰！ 没有任何征兆，卫宫切嗣突然动手了。 他开启了固有时制御的二倍速，在远坂时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抬起手中的粉色汤姆森竞争者，上来便是最大的杀招，直接射出了起源弹。 久宇舞弥紧随其后，举起格洛克17手枪，向着间桐樱和间桐雁夜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 子弹在空中划过。 远坂时臣瞪大了眼睛，措手不及。 构筑术式已经来不及了。 想要靠反应躲过去更是不可能。 ——赢了。 卫宫切嗣勾起嘴角。 然而…… 乒！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子弹并没有射中远坂时臣的身体，而是被不知何处伸来的物体挡下。 而一旁的间桐雁夜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为了保护小樱，他承受了久宇舞弥总计五发枪击，当场倒地。 “雁夜叔叔！” ——在间桐樱的惊叫声中，卫宫切嗣看清来者的身份。 是那个名叫言峰绮礼的男人。 而挡下起源弹的，是一个……平底锅？ 来不及思考，卫宫切嗣眼神一沉。 “走！” 没有犹豫，他转身就跑。 久宇舞弥从怀里掏出一个烟雾弹，甩在地上，也跟着卫宫切嗣离开。 “……” 言峰绮礼收回坚硬到有点不像话的平底锅，屹立在烟雾之中，神情愉悦。 这是他来的时候特地到常去的中华料理店找老板借的。 ——因为黑键的剑身是由魔力构筑，所以没办法拿来抵挡起源弹。 他本来是想用这个平底锅挫败卫宫切嗣一下，欣赏他无能狂怒的表情…… 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想看看，这个许久未见的男人这一次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请放心，追击的工作就交给我吧，老师。” 言峰绮礼主动揽下了追击的活。 不等远坂时臣回答，他也消失在烟雾之中。 然而，在绕过几个转弯后，他就停下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沿着道路悠闲地散步。 现场只剩下呆立着的远坂时臣、因中弹而哀嚎的间桐雁夜，以及哭喊着使用粗糙的治疗魔术的间桐樱。 第33章 捉迷藏(下) 中了五枪，间桐雁夜会死吗？ 答案是，不会。 其他人可能会当场嗝屁，但对我们的间桐家超人、暗黑魔剑士卡利亚，间桐雁夜来说，只是身上开了几个洞而已。 …… 好吧，其实是因为远坂时臣在旁边。 虽然对间桐雁夜看不顺眼，但他毕竟保护了自己的女儿。 远坂时臣的自尊不允许他对这家伙见死不救。 而且，经过刚刚的事情，远坂时臣勉强承认，间桐雁夜不是懦夫，只是单纯的没有责任心。 ——改观了，但只改观了一点点。 总体上来说还是看不起他，但比之前倒是稍微好了一些。 对着间桐雁夜持续施放治疗术，直到他的状态稳定下来、没有生命危险了之后，远坂时臣站起身。 间桐樱赶紧护住蜷缩在地上的间桐雁夜，用警惕的目光瞪着他。 远坂时臣：“……” 感觉好心酸。 短短几日，樱就把他这个亲生父亲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可恶啊，这都是你的错，可恶的间桐雁夜！ 远坂时臣恶狠狠地想道。 他仰头望天，悲伤地想挤出几滴眼泪来。 “……” 半晌，他接受现实，叹息一声。 “这次就这么放过你吧。看你这副窝囊的样子，也根本没什么威胁。” 远坂时臣整理了一下衣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雁夜。 “但是，可别高兴得太早。” “间桐家魔道的没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带走樱的决定也因此不会有任何改变。” “哼，下次见面的时候，我——” 说到这里，远坂时臣突然反应过来，间桐家的御主是小樱而不是雁夜。 他一下子噎住了。 原本想说的“会把你和你的从者击倒在地，堂堂正正地接走樱”像根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最后，远坂时臣只能甩袖离开。 “……” 间桐樱凝视着远坂时臣的背影。 —————————————— 另一边，因言峰绮礼半路杀出而果断撤退的卫宫切嗣和久宇舞弥二人，准备继续寻找躲藏在角落里的韦伯。 然而盲目地寻找是不可能有所收获的。 既然他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就说明他们对他的伪装没有任何办法。 想要找到他，必须分析他的弱点，让他自己显形。 对此，卫宫切嗣已经有了一点想法。 “韦伯·维尔维特，在时钟塔是这场圣杯战争的另一名御主——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博尔德的学生。”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重点在于他写了一篇论文，说魔术师能够靠努力填平血统上的差距。” 听到卫宫切嗣的话，久宇舞弥皱起眉。 “在时钟塔发表这种言论，他是疯了吗？” 任何人都知道，时钟塔内部派系林立，十二君主（lord）依靠家系稳固地位、各占鳌头，对自己的血统十分骄傲。 在这种地方发表这种言论，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否清醒。 “啊，当然。” “在写出那篇论文之后，理所当然的，韦伯·维尔维特被他的导师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博尔德当场痛批了一顿。” “他当堂跑出了教室，并且在游荡的途中窃走了肯尼斯原本准备的圣遗物，向同学借了钱之后来到冬木。” 卫宫切嗣勾起嘴角，嘲讽一般地说道。 ——详细情报来自于高扬斯卡娅，nff服务之情报业务。 “韦伯·维尔维特，这个男人，不，男孩，恐怕是魔术师里非常天真的那类人物。” 卫宫切嗣推断道。 实力不可妄下定论，毕竟有着那样超规格的从者，很难说身上留下了什么样的手段。 但性格不一样。 卫宫切嗣见过很多这样的蠢货，明明身为魔术师，却天真地不作任何伪装，混迹在利己主义者的世界里，分不清事态的轻重。 韦伯·维尔维特，大概也是这样的毛头小子，觉得自己有着过人的才能，只是不被认可。 这样的人，多半没有见识过世界的参差，也没有真正体验过无力和残酷。 作为魔术师来说，算是种群里的瑕疵品，不合格的产物。 因此有着魔术师不该有的天真幻想，道德感和同情心泛滥到与魔道世界格格不入的程度。 而现在，用这个弱点做出来的“鱼饵”…… “——就在那里。” 卫宫切嗣望向远处。 久宇舞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意外会合的麦肯锡夫妇。 “……韦伯·维尔维特。温情的角色扮演游戏已经结束了。” “让我看看吧，你到底是不是愚蠢到会为他人付出生命的烂好人。” 卫宫切嗣向着那对年老的夫妇迈出脚步。 —————————————— 卫宫切嗣究竟做了什么呢？ 那是非常符合他在业内臭名昭着形象的下作手段，十分没有“魔术师的自尊”的行为。 他绑架了对魔道一无所知的麦肯锡夫妇，化作恐怖分子，拿着枪带着他们上街游行，还用喇叭循环播放“韦伯·维尔维特，你的爷爷奶奶正在找你”。 不出意外的，躲在角落里的韦伯看到这一幕，心急如焚，只能跟了上来。 他远远地吊在四人后面，跟了一路。 然后，几人到达了新都东南部的一个小广场。 驱散了闲人之后，卫宫切嗣就在韦伯的眼皮子底下布置了探查术式。 然后，他接过久宇舞弥的格洛克17式手枪，将自己的汤姆森竞争者放进大衣内侧的口袋。 久宇舞弥则是放出蝙蝠使魔，监视周围的动静。 现在，在卫宫切嗣和麦肯锡夫妇周围的十余米之内，布满了地雷引信一般的魔力探查网络，只要踩上去就会触发。 卫宫切嗣已经等了许久。 但是，仍然没有动静。 到底是没有接近呢，还是将己方的魔术压制了？ ——不得而知。 卫宫切嗣始终绷紧神经，注意着四周的状况。 “呐，这位杀手先生。” 在一片沉默中，古兰·麦肯锡笑着向卫宫切嗣搭话。 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了猜测。 将会发生什么、该如何选择，数十年来的人生经验已令他想好了接下来该做的事。 不可思议。 他曾经想过很多次，当自己面临真正的生命危机的时候，究竟会是怎样一种心态。 然而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却是平静到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地步。 “韦伯他……不是我们的孙子，对吧？” “……” 卫宫切嗣没有说话，但这态度已经让古兰·麦肯锡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哈哈，果然是这样。” “那么，你是想用我们来做诱饵，抓住韦伯。对吧？” “但这是不可能的。” 古兰·麦肯锡没有要挣扎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韦伯是个好孩子，我毫不怀疑他会前来解救我们。说不定现在就身在此处吧。”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怀念、一丝迷茫。 可是，在和一旁的玛莎·麦肯锡对视一眼后，他的目光又变得坚定。 “但是啊，我们都已经老了。” “可韦伯还很年轻。他还有许多地方可去，有许多遗憾未能完成。” “拿他的命来与我们交换，是最不值当的买卖。” “……你想说什么？” 卫宫切嗣挪动手指，压住扳机。 但这老人只是无所谓地笑笑。 “被欺骗，本来是应当感到愤怒的。可他也确实令我们得到了快乐的时光。” “即便没有任何亲缘上的关系，相处也不过寥寥数日，但我仍旧将他当作自己的孙子。” “……韦伯啊，你在听着吗？” 老人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 “卷入到这样离奇的事态之中，我想，你一定有着自己的苦衷。” “我不知道那对于你来说究竟有多重要。可是当你经历了足够长的人生后再回头来看，会发现其实没有任何事情是值得你用生命去争夺的。” 老人——古兰·麦肯锡说到这里，停顿下来，表情突然由缅怀转变成严肃，浑身的气势与刚才完全不同。 “因此——听到了吧，韦伯！” “——？！” 卫宫切嗣脸色一变。 “快跑！你没有任何理由————” 砰！ “————” ……死了。 大脑被子弹贯穿，尸体摔落在地上。 毫无疑问，无可争议的…… ——死亡。 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切发生，自己的温度也好像跟着他的生命离开了一般，韦伯没办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好冷。 冷得已经失去了知觉。 明明清楚血液并没有停止流动，明明心跳和呼吸都在加速。 但是却…… ——好冷。 ……什么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有那么「温暖」的东西，从面前消失掉了，当然会感觉到冷啊。 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他明明，什么也不知道。 他做的事……他做的错事…… ——自始至终，就只有“收养了我”这一件而已啊。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只有我这么弱小。凭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 会发生这种事情，都是因为我催眠了他们，都是因为我大言不惭，像个傻子一样跑过来参加圣杯战争！ 都怪你——韦伯·维尔维特！ “————” “爷，爷……” 激烈的绞痛从胸口绽放，令韦伯不知何时已淌满泪水的脸庞变得极度扭曲。 他攥紧了手中的符印，站立起来，摇晃着开始走动。 去了只会送死，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 我这样没用的家伙，只需要区区一发子弹就能够轻松解决。 我当然知道啊。 可是，如果我不去的话—— ——不就又有人要因我而死了吗？ 冻结四肢的寒冷消融成灼热，带来鼓动的愤怒。 血液在沸腾，沉寂于那灵魂深处的「起源」开始震荡。 踉跄的走步逐渐演化成奔跑，韦伯的思绪回到很久以前的某个夜晚。 —————————————— 维尔维特家的历史很短。 作为魔术师家系来说，仅仅只有三代——两百年左右的历程。 两百年并不算短，但和其他的名门魔道家系比起来，就只能说是和路边的杂草一样，非常不起眼的存在。 韦伯就是出身于这样一个半吊子的，和魔道勉强能粘上一点关系的家族。 初代的祖母只是某个魔术师的情妇，在枕边细语时习得初步的魔术。 第二代的母亲也只是以“要好好珍惜妈妈重要的回忆”这种程度的觉悟继承了魔术。 轮到韦伯时，维尔维特家族真正认真探求魔术的进程才刚刚被叩响。 因此，传承下来的东西，不管是魔术回路的数量，还是魔术刻印的品质，都极为粗劣。 不仅如此，韦伯学习魔术的经历也很坎坷。 母亲对于魔术并非多么热爱，可是却偏偏对魔术师社会的阶级制度十分感冒。 因此，就连作为老师认真教导韦伯，都会面露难色。 ——实际上从那时就已经埋下了吧，韦伯对魔术师血统、阶级愤恨的种子。 只是因为尚未接触到外界，所以他还保持着勉强不满的心态，沉浸于对魔术的憧憬之中。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韦伯的父母身体状况日渐衰落。 那个夜晚，母亲躺在病床上，握着韦伯的手。 “你是……维尔维特家的，骄傲……” 她用沙哑的声音说出那句彻底令韦伯下定决心的话语，随后便与世长辞。 韦伯就那样看着她满怀遗憾地离开。 在双亲病逝之后，他散尽家产凑足入学资金，身无分文地进入时钟塔。 紧接着，才能便立刻遭到了否定。 韦伯是维尔维特家的长子，在本地被视为天才，可在时钟塔内，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韦伯的骄傲很快就被同级生的活跃压出了裂痕。 他没有放弃，一直坚信着自己有着出众的魔术才能，一定能够成长。 所以，他努力争取到了十二君主之一的埃尔梅罗氏开设的教室的席位，希望得到启发。 然后——费尽心血的论文被批驳了。 韦伯无法接受这个失败，于是得出了那样的结论—— ——即使家族有两百年的历史，自己也还是新人。 ——对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而言，自己只是“转动魔术世界的劳动阶级”而已。 ——时钟塔就是这样权威、陈腐的组织。 ——必须要证明他们是错的。必须要展示自己的才能。 于是，他参加了圣杯战争。 韦伯·维尔维特，一心固执地维护着自己狭隘的世界。 为了不让可笑的自尊心落地，像个小丑一样，为布满裂痕的玻璃水瓶不断缠上胶带。 可是，若那水瓶已经崩裂，即便缠上再多的胶带，其中的水也终有一日会洒落在外。 终于，因为这种逃避——眼前的惨剧，发生了。 这个瞬间，韦伯·维尔维特，终于承认了。 ——自己是个弱者。 ——自己没有实践魔术的才能。 嘴上说得再好听，也无法改变铁一般的事实。 但，过去的一切并非毫无意义。 我并非一无是处。 我有着属于自己的领域。 虽然是无法实践魔术的庸才、连自我都无法认清的蠢货，然而我的才能——维尔维特家的骄傲，却绝对不是假的。 日复一日的狂妄坚守，是愚蠢的枷锁。 可是在那之下，也有着充满营养的部分。 我看到了。 在这个瞬间，理解了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可悲人物的时刻，不知为何而突然发生的「奇迹」。 没错，我曾经见过的—— 老师（肯尼斯）在课堂上展示的，威力强大的魔术。 因为我只是“低下者”，所以想要将那还原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 然而，假如只是粗浅地模仿…… 现在的我，“一眼”便能理解那个原理。 ——视线陷入到流沙般的回忆之中，拨开层层叠叠的丝线，韦伯“注视”到了那段“讯息”。 没错，即便是我，也有着能够引以为傲的地方。 过去因为没能理解那个细微的差距，而一直存在着误解。 可是现在，却能够清晰地认识到。 ——自己并非能够踏上实践道路的“跑者”，而是仅仅只能分析其中数据的“低等学者”。 若只说理论，那么无论是构筑术式还是破坏术式，全都轻而易举。 而想要实现那一点的话，便需要我所不具备的大量魔力和优质回路。 单凭韦伯·维尔维特，这是没可能的。 但是现在，这里正有着能够随意利用的东西！ 没错，只要干涉令咒的运作，让它向我所想要的方向暴走的话—— ——就能够借此完成那个术式的变种！ —————————————— “——！” 韦伯扔掉了手中的符印。 他的身形出现在卫宫切嗣的视线之中。 原本对准玛莎·麦肯锡的枪口，立刻移向狂奔而来的韦伯。 同时，卫宫切嗣从怀里掏出封存着起源弹的汤姆森竞争者。 “你这——混蛋————！” “我可是，维尔维特家的骄傲！” 咆哮着，双眼满是血丝，韦伯对着那漆黑的枪口，挥出拳头。 令咒发出刺眼的红光，魔力凝结起来，编织成青绿色的流体。 ————！ 砰！ 枪，响了。 第34章 一念之差的胜负 “——你的神务（狐狸），要交给我吗？” 杜尔伽如是说道。 她踮着脚，从上空快速地降落下来，到达太公望身旁。 “……唉呀，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太公望见状，双手一拍，很没有骨气地后退一步，将杜尔伽护至身前。 “虽然这么说有点临阵逃脱的嫌疑……” “但我刚刚才和他们纠缠了一阵，现在状态实在不佳。” “所以，有劳女神大人了，请先帮我拖延一会儿吧！” “四不相也会出力的！” 这么说着，太公望拽着貘形态的四不相，把它扔了出来。 嘭！ 一阵烟雾飘出，四不相变回原形，站在杜尔伽身侧。 “……” 杜尔伽微微颔首。 她刚才已经感觉到了，那大规模的转移之术。 所以，对太公望的话，她持认同的态度。 自己来晚了，那么承担相应的职责也是理所当然。 ——杜尔伽对太公望使用土遁术这一行为并无意见。 从事实角度而言，作为战士也好，作为军师也好，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无疑是不明智、甚至可以说有些愚蠢的举动。 可是……她不讨厌这样的男人。 这话或许有些歧义，准确来说，她是不讨厌为了人类而使自己陷入险境的愚者（英雄）。 ——虽然表面上因自身的纯粹性和机械性而没有表现出来，但作为与帕尔瓦蒂构成两面性的女神，杜尔伽其实挺喜欢人类。 或许她没有资格那么讲——但，人类是应当保护的对象，是应当呵护的对象。 ——这一点并无差错。 “了解。” “在你完成待机之前，本女神会代为接管你的神务。” 杜尔伽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太公望的意思很明显——杜尔伽要做的只有拖延时间，或许也可以顺带着解决掉旁边那个剑士。 ——而狐狸，要由他自己来解决。 理解了这层意思后，杜尔伽立刻开始行动。 她从高处下降，带着已恢复成“认真状态”的四不相一起，落到地上。 “……” 亚瑟默默摆好架势。 高扬斯卡娅则是眯起眼睛，观察着环绕在杜尔伽身侧的风神伐由之箭。 “就是你呀，之前在暗地里搞偷袭的下水道阴暗角色?” 高扬斯卡娅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 杜尔伽微微勾起嘴角，不予理会。 “达温。” 她开口呼唤道。 “■■……” 伴随着低沉的吼声，一只“野兽”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这是一只披白袍、戴金饰，怒目红眼的白色老虎。 它的体型并不算庞大，然而气息却很强劲，甚至能压制很大一部分的从者。 而杜尔伽已向在座的众人宣告了它的名字。 这是由喜马拉雅山脉神格化之后的存在——雪山神喜马瓦特（himavat）所赠予的神兽。 ——圣虎达温(dawon)。 “■■■■” 黑白色的圣兽发出持续的警戒低吼，缓缓走到杜尔伽左前方的空处。 现在，杜尔伽的左右两边各有一只神兽。 左边的是来自印度的雪山神虎，拥有对「天之力」以及「魔性」的微弱特攻，白毛红眼的吊睛大虫。 右边则是来自中国神代，看似龙种实则并非龙种，时常发动型的骑乘类宝具，能够变化形态、驰骋天空、烧尽敌军的对军歼灭级力量，漆黑的四不相。 有着如此两位大将左右护法，又有谁能够挡了？ “■■■■——” 两大神兽同时发出威慑般的吼声。 高扬斯卡娅挑起眉。 “喂，你去对付那个女人，这两个东西由我来解决。” 她用小皮鞭抽了抽亚瑟的背，又看向爱丽丝菲尔。 “计划有变。现在，你转身，立刻全速逃跑。” “不然到时候被余波震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高扬斯卡娅指了指后面，催促爱丽丝菲尔赶紧离开。 “■■■■——！”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高扬斯卡娅说话的关头，圣兽达温率先发难。 这白色的圣兽咆哮着冲锋，身后出现奔袭的雪块浪潮，向着高扬斯卡娅和亚瑟拍打过来。 亚瑟举起圣剑。 在挥出宝具之后，格子鞘又再次出现在剑刃之上。 而现在，他要重新凝聚起格子鞘以外的第二道剑鞘——风王结界。 呼——！ 激烈的气流包裹住圣剑的剑身，令其隐没在扭曲的空气之中。 “『风王铁锤（strike air）』！” 亚瑟对着奔袭而来的神兽挥出圣剑。 狂风如铁锤一般砸中迎面而来的雪浪，将积块的雪打散、吹飞，化解了这一次的进攻。 圣兽达温作出防御姿态，被风王铁锤击退。 趁着这个间隙，四不相突进到侧面，口中喷出漆黑色的火焰。 高扬斯卡娅甩了甩尾巴，挥出粉色的魔力尘雾，将火焰抵消。 “『灵裳重光·79式掷祸大社（n3 tyлa sevendrive）』。” 高扬斯卡娅扔出宝具。 粉红色的战车兼神社拔地而起，炮口处立刻积聚起魔力。 “呵……” 杜尔伽垂下眼眸，冷笑着伸出手。 苍白色的灵蛇立刻离开她的脖颈，爬过肌肤与手红，顺着手臂冲出。 它的体型在离开了杜尔伽的手臂之后急剧膨胀，立刻将nf-79式战车缠住。 这是蛇神舍沙给予的「蛇花环」，名为那伽（naghar）。 它强而有力的身体猛地锁紧，将战车的炮口扯向另一个方向，改变了炮弹的路径。 亚瑟想要去切断灵蛇的身体，却被飞射而来的伐由之箭拦下。 砰砰！ 圣剑与两根伐由之箭碰撞，强劲的力道令亚瑟脸色微变。 但这还没有完。 杜尔伽的身形出现在他的面前，抬起的手恰好抓住回旋回来的伐由之箭。 紧接着—— 乓————！ “呜——！” 亚瑟发出悲鸣。 恐怖的力道顺着圣剑传递到他的双手，令他的两条手臂剧烈地颤抖起来。 杜尔伽的筋力完全超出亚瑟的预料。 他并不是没有参与过圣杯战争，也知道弓兵的筋力平均水平很高。 ——用弓的弓兵（archer）一般都拥有卓越的筋力，平均筋力水平堪称所有职阶最高。 可是杜尔伽，她的力道未免太超规格了一点。 就算是曾一度令亚瑟陷入困境的那位狂战士，在筋力这一方面也没有到单凭蛮力就让亚瑟无法招架的地步。 对亚瑟来说，力量差距如此悬殊的对抗，在记忆中就只有很久很久以前，与卑王的那一场战斗。 不行，属性差距太大了，必须要用圣剑…… ——就在亚瑟想要释放宝具的时候，一股轻盈感快速地填满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 亚瑟瞪大了眼睛。 他记得这种感觉，因为这魔术的主人，是他曾朝夕相处的亲人。 他无比确信。 这个感觉是——！ 亚瑟想要移开视线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但却被杜尔伽压迫到完全没办法分神的地步，不得不全力应对。 然而，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疲于奔命了。 挥剑的力道变得沉重、速度变得迅捷，亚瑟和杜尔伽的战况陷入了均势。 “阿耆尼之火啊，燃烧吧！” 杜尔伽见白刃战无法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便一转方向，鼓动魔力。 深红的火焰从她的周身喷发，立刻将亚瑟笼罩在内。 另一边，高扬斯卡娅被四不相和圣虎达温，以及灵蛇那伽缠住。 对高扬斯卡娅来说，对付这三只神兽并不困难，但却十分麻烦。 ——虽然这群家伙没办法对她造成多么有效的伤害，但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面对这三个肉坨坨，就算是她也得花上一段时间。 更何况时不时还有杜尔伽扔过来的武具，干扰她的行动。 “……嘁。” 高扬斯卡娅瞥了眼亚瑟那里的战况，不甘地撇了撇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确定不能再这样下去的高扬斯卡娅，开始通过令咒的联系，从以诺修斯那边获取魔力。 她开始无节制地魔力放出。 大量的魔力被立即转化，高扬斯卡娅身后的天空上出现密密麻麻的粉色涟漪。 从数个，到数十个，到数百个，再到数千个。 枪支仿佛要铺满整个天盖般，从密密麻麻的粉色涟漪中探出枪身。 不止是枪，还有炮弹、手雷…… 所有的武装全部如燃烧一般附着着粉色的魔力外焰。 在兵器大神的全力爆发下，铺天盖地的武装在一瞬间启动。 ————！ 四处都是爆炸声、轰鸣声，魔力子弹所构成的弹幕不分敌我地砸在地上，凿出一个个弹坑。 三只神兽所受到的打击最为沉重，立刻便重伤倒地，全都失去战斗能力。 达成了目的之后，高扬斯卡娅迅速收起这副暴发户架势，转而使用自己的魔力。 亚瑟喘着粗气，退回高扬斯卡娅身旁，而杜尔伽则是飘浮在地面上数十厘米处，如平移一般悬浮着回退到此刻也同样在地面上的太公望身前。 “还没好么？” 杜尔伽头也不回，平静地问道。 “需要多久？十分钟吗，或是一刻钟吗？” 女神并没有抱怨。 她只需要一个指令，能够令自己全心全意地去执行它，这就足够了。 作为友军时，女神就是这样可靠的同伴。 “不——已经不需要了。” 太公望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多谢，魔力的积累现在完成了。” “接下来，就由我来吧。” 他微笑着说道。 紧接着，他看向高扬斯卡娅，笑容完全消失，进入到冷漠的工作状态。 “有着这么可靠的盟友，假如连影子的分灵都对付不了的话，当真会无颜面对元始天尊大人和西王母大人。” “虽说你的风格（style）好像改变了一点——” 太公望停顿了一下，掠过这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但无所谓了，换一款香水也没有任何区别。” “闲谈就到此为止。” “思想键纹，激发！” 汀—— 伴随着清脆的回响，深红色的阵图再次显现。 高扬斯卡娅眯起眼睛，默默靠近了亚瑟一点。 “——昆仑山元始天尊门下。” “——鱼尾金冠鹤氅,丝绦双结乾坤。” “——仙风道骨果神清,极乐神仙临阵！” 太公望开始咏唱。 “——！？” 亚瑟绷紧神经，准备发动宝具。 在此之前，太公望从未如此大张旗鼓地咏唱。 他用来对付他们的方术，全都是瞬发的类型。 可即便是这样，威力也不容小觑。 ——这样一个对手，却突然开始了冗长的咏唱。 再怎么迟钝的战士也能看出不对劲来，更何况亚瑟的战斗直觉相当出色。 他立刻便想要上前打断，却被杜尔伽拦下。 高扬斯卡娅射出的子弹也都被巡回的伐由之箭弹开。 两人只能紧张地盯着太公望身前那深红色的阵图。 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雌雄宝剑手中擎，包含地理天文，八卦仙衣内衬！亦即吾身恰似神仙临阵！” ——深红的阵图上燃烧着实质化的魔力，与那完全相同的另一个阵图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高扬斯卡娅身前。 “吾之于地表，乃玉虚之体现者，吾之于地表，乃封神之执行者！” “吾基于天数，成就破神，引领圣朝。” “千年的狐狸精之影，速速封神——” “——奉三皇王母，女娲娘娘之名，汝当知晓仙道正果非下界所存！” 太公望的语调逐渐加速，庞大的魔力全部汇聚到阵图上，蓄势待发。 那是目前的太公望全身上下所能榨出来的几乎所有魔力。 一旦宝具未能将目标消灭，他就会变得毫无抵抗之力，反过来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可以说，这完全是孤注一掷的赌徒行径。 若不是确信宝具所能带来的成果，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莽撞的行为的。 “——！” 高扬斯卡娅一把抓住亚瑟，护至身前。 虽说这大概是个锁定类的针对性打击宝具，但只要在路径上有其他目标，多少还是能分摊一点伤害。 “『大妖升华·封神演义』！” “——！？” ——真名解放的那一刻，太公望的身形突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在何处？ 高扬斯卡娅扭头，看向后方。 在那里的，是刺眼的红色阵图。 ——在使用宝具的同时暗地里咏唱了土遁之术吗？！ 高扬斯卡娅瞪大了眼睛。 光芒，于此刻爆发。 —————————————— “——” “……” 不，等等。 之前好像有着某个细节，被我记下又忽略掉了。 在这瞬间，高扬斯卡娅突然想起来，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某人曾说过那样的话。 ——“千万不要变成狐狸”。 可是…… 狐狸？ 为什么偏偏是狐狸？ 高扬斯卡娅看着那仿佛被暂停了一般，舞动得如此缓慢的红色，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很多事情。” ——“千万不要变成狐狸。” ——“这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还有……眼前的这家伙对自己的，莫名其妙的称呼。 ——“妲己。” 啊—— 难不成，萨洛斐尔大人…… 从一开始，就看到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 “——” 面对着那声势浩大的宝具，高扬斯卡娅的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仿佛是被本能驱动着一般，开始了行动。 第35章 骑兵组，退场 那是一瞬间，声势浩大的宝具真正发动的同一时刻—— 在亚瑟与杜尔伽的视角中，高扬斯卡娅就像是扑向明火的飞蛾一般，毫无畏惧地迈出了脚步。 没有任何防护性的措施，而是就那样呈现出身体前倾的姿态，笔直地冲向太公望。 ——实际上，就连高扬斯卡娅自己都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就算有着“这东西伤不到自己”的猜测，但说到底那也只是只言片语中拼凑起来的答案。 他从来没有明确地提到过现在的这个状况。 也许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所抱有的愚蠢幻想。 居然……就这样将它默认成了事实。 真是的，怎么完全不考虑猜测失误的后果呢？ 假如事实并非如此，岂不是要被一下子轰飞了吗？ ——高扬斯卡娅自己也很惊异，自己竟然会如此相信他人，甚至确信他随口的一句话语都有着其深意，并且敢拿生命作为验证这种无端期待的赌注。 汀——！ 深红色的阵图闪烁起光芒，魔力构成通路，如绞索一般附着上高扬斯卡娅的灵核。 于是，她立刻便感觉到了。 ——隐约的，轻微的束缚感。 并非完全没有效果。 从水平上来看，大概也有二流魔术师所布置的结界的强度。 尽管不值一提，但与不存在之间还是有着差距。 可若是要说这效果与那长篇大论的前置咏唱相匹配的话，绝对是不可能的。 看来是赌对了。 “——” 高扬斯卡娅看着深红的光芒中，太公望那异常自信的神情，露出嘲笑之色。 咔——！ 猩红色的阵图瞬间破碎。 与此同时，太公望那明明是平视，却莫名给人居高临下的蔑视感的表情，一下子僵在脸上。 “——！？” “——！？” “——？” 无论是亚瑟、太公望，还是杜尔伽，全都对面前的这一幕感到无比惊愕。 唯有高扬斯卡娅，完全理解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并发自心底地为此感到欣喜。 果然，是这样！ 她还在逼近太公望，立刻便来到他的身前。 “——！” 魔力已经耗尽，想要构筑术式也已经来不及。 ——没时间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太公望拼尽全力进行了所能做到的唯一操作，使受到的伤害平均分摊给身体的每个部位。 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高扬斯卡娅瞬间从“猎物”转变成“猎人”。 哒哒哒哒哒————！ 粉色的魔力化作一把又一把枪支，呈球壳状将太公望包围在内。 特化的魔力子弹立刻便射穿了太公望的身躯。 高扬斯卡娅嗤笑着，指甲变得如野兽的利爪一般尖利，轻而易举地刺入太公望的胸膛。 他的心脏被这致命的一击搅碎，头部也被击中，溅出鲜血。 紧接着…… “——！？” 太公望听到了，某种金属结构被拉开时所产生的剐蹭声。 那是——手榴弹拉环的声音。 太公望脸色大变。 高扬斯卡娅甚至没有将手拔出来，而是握着手榴弹，令它直接在太公望的胸膛中爆炸。 嘭——！ 粉色的魔力四处溅射。 完整地承受了全部的攻击，太公望的灵核迸出巨大的裂痕。 他的全身都渗出血液，皮肤上满是细密的裂口。 高扬斯卡娅把手从他的胸膛中拔出，对战果十分满意。 咚。 太公望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神色痛苦地捂住胸口。 ——这家伙作为英灵存在的灵核已经遭到了不可逆的损伤，无论如何救治，都改变不了消灭的结果了。 甚至可以说，他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 虽然还能靠着作弊般的仙术苟延残喘几分钟，但很快就要被圣杯强制吸收。 ——也就是说，高扬斯卡娅这一趟的目的到此便宣告完成了。 一念至此，高扬斯卡娅整理了一下心情，态度重新变得高傲而从容。 “哎呀，对不起☆～” “因为这个结界实在太弱了，一下子没忍住，不小心打碎掉了呢?” “真是的，早知道你这么没用，人家就不用向萨洛斐尔大人发去求救信号了。” “都怪你呢，人家完美的秘书形象就这么破碎掉了?” 高扬斯卡娅笑着说道。 笑着笑着，她的额头突然暴起青筋。 砰！ 太公望被一脚踹飞。 不是向着杜尔伽，而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太公望的身上沾满了血污和灰尘，那件帅气的鹤氅也变得破破烂烂。 但他已经没心情计较自己狼狈的模样了。 全身上下传来的痛楚再怎么强烈，也盖不过他此时的迷茫和困惑。 “……” “欸？” “啊嘞……？” “咦，哎，那个，骗人的吧……” 太公望发出了一连串的语气词。 “……” 杜尔伽张了张口，无话可说。 已经到语无伦次的地步了吗……这家伙。 “好奇怪啊，哈哈哈……居然，没作用……” 在杜尔伽微妙的嫌弃目光中，太公望趴在地上，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般，自言自语道。 “啊哈哈，这下麻烦了呢！” “这可是把昆仑十二仙的力量全部封入其中，专门用来对付妲己的超级对兽宝具。” “居然——完全——没有作用呢！” “这是为什么呀？” 太公望咧开嘴，疑似精神失常。 随后，突然，耳边变得一片寂静。 ——听觉，丧失了。 这意味着，太公望已经进入了毁坏的流程，很快就要崩溃。 其实本来这个时候，太公望就已经该退场了。 理论上来说，要打倒英灵，必须对灵核给予伤害。 而灵核会藉着耗费大量魔力以及肉体受损伤而逐渐弱化。 当遭到由强大魔力、诅咒或宝具等给予的伤害时，灵核会被破坏，变得无法现界。 这是英灵退场的原理。 他们并没有肉体，当然也不存在被击穿心脏和头部就会因机能丧失而死去的说法。 心脏和头部之所以会被当作英灵的弱点，是因为它们是跟英灵的灵核直接连结的部位，受到伤害会使灵核大大地弱化的缘故。 而因为太公望刚才利用仙术平摊了要害处受到的伤害，所以使得灵核受到的损伤下降了，这才没有当场被分解成灵子。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以太公望现在的状况来说，灵核和完全碎裂也没有相差多少了。 事实上，这里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那就是，高扬斯卡娅的特攻效果并没有发动。 她的特攻只作用于「人类」，以及「拥有人之力的敌人」。 若是完全体的话，说不定便能覆盖到「人科」，「人型」。 ——只不过现在的状况并没有那么理想。 在当下的兵器大神状态下，高扬斯卡娅的「杀戮技巧（人）」对太公望并不起效，反而是一边的杜尔伽属于「活在当下的人类」，因而能被纳入特攻范围。 要不然的话，就刚刚手榴弹爆炸的这一下，都足够直接打碎太公望的灵核了。 “……” 太公望握紧拳头，咬牙抽取着属于韦伯的魔力。 他已经无法行动了，但是杜尔伽状态还很良好。 如果给她施加宝具效果的话，说不定…… ——那样想着，太公望再次调动思想键纹。 “思想键纹，激发。” “雌雄宝剑手中擎……” “包含地理天文，八卦仙衣内衬……” “『玉虚体现·封神执——！” 噗—— 高扬斯卡娅狠狠地踩在太公望的背上，打断了他的施法。 杜尔伽想要过来救他，却被带着“不明人士给予的强力buff”的亚瑟拦下。 然而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太公望仍然没有放弃。 让我们回想一下吧。 在不久之前，曾提到过—— ——太公望平生最擅长土遁（逃跑），能以两百多种模式组建术式。 没错。 只要趁着她不注意的话，肯定能够用最擅长的土遁术逃出生天。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想办法，总之…… “现在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 “——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高扬斯卡娅用鞋跟碾了碾太公望的背，笑眯眯道。 “但是，不行哟～” “你还是乖乖在这里等死吧?” 她轻而易举地打断了太公望的小动作。 “……” 哈哈，这下真是没办法了。 太公望苦涩地笑着。 然而，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眼前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 ———————————————— 对现在的我而言，那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吧。 记忆中，那个男人就站在讲台上，讲解着刚刚所演示的，不知是何种名字的魔术。 没错，他连名字都没有讲述。 因为他已经单方面地下了决断，认为钻研这个魔术对我们没有帮助。 很傲慢吧。 对充满自信的青年人来说，这种行为是可憎的。 但，那同时也是正确的。 他的名字是，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博尔德。 他是…… ——我的老师。 “发动魔术，即是推动魔术式，跟已经事先刻在世界上的魔术基盘取得接触，让其中引起具体现象的魔术式启动。” 那个男人看着手中的教案，用十分平静的，无时无刻不在下着论断的陈述语气说道。 “刚刚所演示的，是用精妙的手法开辟捷径，以达成快速启动魔术式的目的，同时将大量的魔力注入其中的强制施法。” “这种粗暴的做法实现的魔术，虽然没有特殊效果，但却威力不俗、发动极快。” “它的咏唱仅有一工程，和gandr（阴炁弹）以及魔眼的发动属于同一级别。” “然而，性能再怎么优越的魔术，也不可能是完美的。” “这种做法对施术者本身的素质，即魔术回路的承受能力，以及魔力量，都有着较高的要求。” “而且，这种方式只求纯粹的强大而不追寻任何特殊能力，是和更加偏向多样性的我们不同的方向。” “也因此，我刚刚演示的威力在实际上有所差错。” “虽然也是风属性的魔术，但真正精于此道的魔术师，产生的破坏力会比我强得多。若同样是风属性的魔术师，这一点就更加突出。” “打个比方来说，你们或许有所耳闻的那个人——巴瑟梅罗家的君主，就属于擅长这个魔术的那一类。” “当然，我不认为你们有必要深究于这一方面。” “毕竟你们并没有迫切的需要打倒的敌人，本身也不处于时常进入战斗的环境之中。” 肯尼斯平静地给出结论。 …… 回忆就到此为止吧。 这就足够了。 正如肯尼斯所说的，这个魔术虽然形制上“简单粗暴”，但也正因如此，对施术者的素质要求不低。 ——它本身就是介于“技巧”和“蛮力”之间的技术，对“硬件”有着苛求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可以的话，韦伯当然也想单靠自己把它用出来，以此证明自己还是有着天赋的。 可是不行。 魔术回路是天生持有的器官，不会后期增加，质量的增长也极度困难。 从这个角度来看，就算说韦伯·维尔维特，以及包括他在内的绝大部分魔术师全是残疾人，也并不过分。 而以韦伯现在的水平，魔术回路不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完全不足以支撑他再现肯尼斯所用的那个魔术的威力。 不过，韦伯虽然不具备足够强度的回路，但却可以直接在令咒的系统上进行操作。 无论是魔力还是回路，都可以由圣杯战争的系统承担。 韦伯所要做的，便是传递出简化的“秘钥”，使令咒系统向自己想要的方向扭曲、变化。 ——假如自己是弱者，那便借用他人的力量，来使自己变化成强者。 这是韦伯从思想盘魔术上得来的灵感。 —————————————— “啊啊啊啊啊————！” 那样大喊着，韦伯忘却了恐惧，无视了漆黑的枪口，向着卫宫切嗣挥出拳头。 魔力凝结起来，编织成青绿色的流体，顺着令咒的图案向外喷发。 砰！ 枪，响了。 两把枪，两发子弹。 一发瞄准命中率更高的胸膛，另一发笔直地射向韦伯的脑袋。 紧接着，子弹与流体碰撞、交错。 普通子弹被流体弹飞，而起源弹则是劈开流体，击中韦伯的胸腔。 而作为代价，流体碾过了卫宫切嗣发射普通子弹的左手，直接将他的大半截手臂绞成碎肉。 卫宫切嗣说到底还是人类之躯，被大威力的魔术直接击中，顿时摔飞出去，落到地上，不省人事。 而韦伯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胸腔被贯穿，心脏被击中。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意识开始下沉。 好……热…… 感觉，要烧起来了…… ——韦伯倒在地上。 “韦伯——韦■——！” 他的耳中，玛莎·麦肯锡的呼喊逐渐模糊。 ……对了。 还有一个人。 ——韦伯突然想起，久宇舞弥还在旁边。 他强打起精神，睁开疲惫的眼睛，看向有些黯淡的令咒。 “以……令咒，命之……” “ri……der。” “回到，我的……身边……” 终于艰难地完成了令咒的使用，韦伯终于支撑不住，陷入昏迷。 太公望的身形出现在韦伯旁边，引起久宇舞弥的警惕。 但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太公望立刻又带着韦伯和玛莎·麦肯锡，消失不见。 —————————————— 某个阴暗的死胡同里。 三人的身影突然出现。 “……” 太公望艰难地翻了个身，观察了一下身旁这两人的状况。 韦伯的状态很差，放着不管的话肯定会死。 玛莎·麦肯锡虽然没什么大碍，但因为过度惊吓，再加上不适应土遁术，也昏了过去。 不过……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 ——太公望颤颤巍巍地张开嘴巴，开始吟唱。 “特权领域，强制连接。” “嗬……” “别管那些废话了，赶紧给我……动！” 汀——！ 思想键纹极限激发。 在这个瞬间，来自圣杯的吸引也出现在太公望的身上。 “哈，赶上了。” “什么嘛，我运气还蛮好的。” 太公望松了口气。 汀——！ 清脆的回响再次响起。 韦伯手背上的令咒逐渐化为黑色，然后消失不见。 太公望的身体开始消融，整个灵基都被顺着通路拖向圣杯。 然而…… 他突然，又出现了。 ——没错，上一秒刚刚消失的太公望，此时又出现在原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答案是——太公望替换了自己的灵基。 被他主动扔向圣杯的，是他在这场圣杯战争中正式登记的灵基。 而现在这个，则是临时的新灵基。 只不过，由于太过仓促，这个灵基不止规模小了很多，还连带着把原本灵基的伤势也复制了一部分过来。 可以说也一样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算是活下来了。 “呼……” 太公望给韦伯上了个治疗术，又对三人都施加障眼法，这才筋疲力尽地躺倒在地。 “……？” 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 因为，他注意到了。 ——出现在韦伯身上的变化。 「起源觉醒者」…… 哈，你走向了和他不一样的道路吗…… 真是不错啊，你这家伙。 总是能给我惊喜。 就是不知道……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太公望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第36章 英雄登场 不久之前，新都游乐园。 空旷的广场上，两道影子碰撞、分离，不断重复着这个循环。 靠着那快速甩动的残影，能够勉强辨认出这两人的身份。 正是以诺修斯和莫德雷德。 只不过，现在的战况对以诺修斯来说，并不算好。 假如有两个身体素质相近，但技巧天差地别的剑士，在没有外界因素干扰的条件下一对一正面对决，结果会是如何？ 答案是——在技巧呈碾压性优势的那一方面前，另一人将被瞬杀。 而现在，以诺修斯和莫德雷德间的较量就是这种情况。 由于剑术经验上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以诺修斯频频被击中身体。 要是放在击剑比赛里，都不知道已经输了几十回了。 「无冠的武艺」虽然一直都有在发挥作用，但时间太短，加上差距太大，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令以诺修斯到达能与莫德雷德抗衡的境界。 这不是说「无冠的武艺」给的成长太少。 正相反，这个作弊一般的技能已经将以诺修斯的剑技提升到了常人一辈子都无法望其项背的境界。 即便是与英灵比较，也属于绝对的上游水平。 虽无法与一些大英雄相比，但勉强应付也不在话下。 而若是以“活在当下的生物”界定，那么更是除去某些特殊人物之外便难逢敌手。 ——话是这么说，但越是跟莫德雷德打斗，以诺修斯就越发有一种自己根本没有进步的错觉。 只能说，复合了数位神明的莫德雷德，剑术水平疑似有点太超标了。 以诺修斯严重怀疑，自己的攻击对她来说就像是“紫发老太婆看人类小屁孩拿着个小木棍戳自己”一样。 属于是闭着眼睛都能干掉的杂鱼的程度。 在她面前，他就像…… 不，他就是一个新兵蛋子。 ——毫无还手之力啊（悲）。 不过还好，以诺修斯有一身靠谱的铠甲，能够硬扛莫德雷德的挥砍，因此并没有受多么严重的伤。 甚至还靠着以伤换伤的打法，给莫德雷德也来了几下。 在这几分钟里，以诺修斯全是靠这副铠甲撑着。 看那银白色表面上的裂纹就知道了。 尤其是双臂与腹部，到处都是细小的裂缝，看上去只要稍微用力一点就会马上碎掉。 乓！ 莫德雷德又一次格挡掉以诺修斯的进攻，手中的克拉伦特摩擦着巴力拉赫穆所化的剑刃不断前进，最终又一次戳在以诺修斯腹部的铠甲上。 这一次，黑红色的剑刃终于撬开铠甲的裂痕，刺入以诺修斯的腹部。 “——” 没有反应。 半截剑刃没入身体中，以诺修斯却像完全没有察觉一般，同样也用剑回敬，刺向莫德雷德的腹部。 莫德雷德此时已经回到了自然架势，想要躲开以诺修斯这一剑，根本是轻而易举。 但她就那样看着他刺过来，不闪，也不避。 不出意外的，剑尖击碎了腹部的甲胄。 虽然只有剑尖没入其中，但确确实实是击中了肉体的触感。 只是…… 就算还击成功，以诺修斯也根本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要是想躲的话，这一击根本不可能打中。 有点被施舍了的感觉。 ——虽然是这么想，但以诺修斯知道，莫德雷德并没有这个意思。 ——因为，她在笑啊。 为什么露出笑容？ 那是极其个人主义的情感色彩。 严肃的对决、伤害他人的兴奋、被利剑切割的痛楚。 她非常任性地，在享受着这一切。 并非因为厮杀而愉快，而是因为厮杀的对象是眼前的这家伙——大概就是这样的理由。 伤害，被伤害。 怀抱着对彼此的善意，不断重复，不断倾诉热情。 这是属于女神的暧昧方式、属于莫德雷德的暧昧方式，堂堂正正的宣告——“我要玩弄你，也要被你的利爪划伤；要在你的身上刻下痕迹，也要体验你锋锐的尖牙”。 若以人类的定义来判断，那也许可以称之为爱情，然而对女神（莫德雷德）来说，却不是这样的。 是爱，但不是爱情。 或许理解成变异的亲情反而会更好理解。 因为，上一个被她（渴望）如此对待的，是她的父亲。 嗤—— 两人的剑分别从彼此的身体里拔出，带出些许血丝。 莫德雷德后退两步，带着满意的神色，示意以诺修斯放松一些。 她挥了挥手，手中出现一个金黄色的圆柱状物体。 大概……是水杯？ 材质虽然是黄金，然而却做出了陶瓷的质感。 而且还是现代样式。 里面装着的东西以诺修斯也能大概猜到。 没错，就是之前所说的神代肾宝，胡姆（豪麻）酒。 “……” 以诺修斯表情微妙。 不是，姐们儿？ 打着打着，你突然掏出一个治疗药水喝起来了是怎么回事儿？ 那我呢？ 可惜，莫德雷德没有理会他，当场就喝了起来。 咕噜，咕噜。 金黄色的酒液顺着她的嘴角向下滑落，淌过白皙的脖颈，流进被铠甲遮掩的部分。 就算看不见，也能知道，那液体正滑过精致的锁骨，滑过她的胸膛和小腹，留下湿润的痕迹。 这种粗犷的动作果然很适合她。 倒不如说，相比其他女人的温柔风格，莫德雷德反而是以伪郎形态出击时，更具诱惑力。 这就是所谓的“扬长避短”吧。 ——也可能是“个人特色”？ 总之，是让人感觉“她这样会更顺眼”程度的固有印象。 莫德雷德喝完，将杯子从唇边拿开。 “喝吧。” 她随手将水杯扔向以诺修斯，轻佻地说道。 以诺修斯伸手接住。 里面的酒没有洒出来，反而是像固体一样附着在水杯里面，直到以诺修斯接住，才开始晃动。 “我也有？” 以诺修斯灌了一口，又把杯子扔回给莫德雷德。 酒液顺着喉咙滑下，热量开始散发。 伤口复原，精力回复，流失的魔力重新补足。 …… 怎么感觉有种奇怪的既视感？ 要是水杯是个葫芦的话，就更眼熟了。 “哈哈，当然。” “我可是很公平的。既然我自己喝了，那么当然也要给你同样的条件才行。” 莫德雷德收回水杯，眨了眨眼。 “有没有很感动？” 话是这么说。 但是实际上，有着固有技能的她，就算不喝也能直接通过技能达成一样的效果吧？ 就结果而言，还是自己这边得了便宜。 以诺修斯看穿了莫德雷德的借口。 “……？” 就在这个时候，以诺修斯感觉到了不对劲。 魔力在被蒸发。 虽然消耗的部分就总量而言并没有那么庞大，但却清晰可见。 ——废话，你大规模开始流血的时候，感觉不到不对劲吗？ 一般来说，在这个节点发生这种变化，第一时间应该会怀疑莫德雷德在酒里下了毒。 但是以诺修斯确信，她不会这么做。 那也就是说，高扬斯卡娅……开始求救了吗？ ——确认了这个事实后，以诺修斯不动声色地开始思考，自己该如何前往。 聊天室的传送？ 高扬斯卡娅都到了求救的地步了，哪还有精力同意传送。 到时候她因为传送申请一个分神，直接被劈成两半，变成高扬 | 斯卡娅，那就难绷了。 把莫德雷德干掉？ 其实是有可行性的。 但那要用到第一宝具。 而以诺修斯不会使用第一宝具对付她。 ——正如之前所说的，圣杯战争并非以诺修斯的目的，他对圣杯也没有任何兴趣。 他之所以转变了态度，是因为莫德雷德向他透露了安哥拉曼纽的消息。 因为以诺修斯的缘故而脱困的那个恶神，如今正躲藏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想要偷偷搞一波大的。 以诺修斯正是为了等待莫德雷德口中的“时机”、将想要搞事的安哥拉曼纽挫败，才保持着如今的活跃性。 从这一层面上来看，以诺修斯和她虽然表面上是敌人，还会拿刀子互捅，但实际上却是很别扭的隐藏款“铁杆盟友”。 更何况，以阿胡拉·玛兹达和安哥拉曼纽的对应性来看，莫德雷德恐怕还有着对安哥拉曼纽的“秘密武器”。 就像基头四的大榴莲一样，一定能给祂带来无限的惊喜口牙！ ——这样一个重要npc，你好端端地把她干掉干什么？ 给自己找麻烦吗？ 所以，这个企划也毙掉。 那么就只有动用秘密绝技了…… ——以诺修斯举起剑，眼神异常坚定。 “哦？” 莫德雷德提起精神，期待地看着他。 “……” “你给路打油～！” 以诺修斯转身就跑。 “啊？！” “等等我啊！” 莫德雷德大惊失色，拔腿就追。 两人你追我逃，很快就来到提亚马特和罗穆路斯的战场上。 “提亚马特！” 以诺修斯大喊着，开始百米冲刺。 “欸？！” 提亚马特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以诺修斯拦腰扛起。 “等等，崽崽……” 提亚马特的声音逐渐远去。 莫德雷德停下来，哭笑不得地挠了挠头。 “……” 罗穆路斯看向莫德雷德，希望她给个解释。 ——虽然就算她不说，罗穆路斯也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 “……咳咳，总之就是这样。别管怎么回事了，跟上去看看吧。” “可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就把那个女神干掉啊。” 莫德雷德当作没感觉到罗穆路斯的视线，扭开头，吹了个口哨。 咻～！ 响亮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 紧接着，出现了。 四匹雪白到扎眼的骏马，从空无一物之处踏出。 先是如江河一般银白中带着蓝色的前蹄，然后是头、身子…… 四匹白马牵引着战车，来到莫德雷德和罗穆路斯的面前。 “怎么样，不错吧？” “这些孩子可是精挑细选、经过千锤百炼的老牌战马。” “要是类比到人类里面，那就是赫赫有名的大英雄。在同类里面，能和它们不分胜负的只有梅赫尔的宝马。” 莫德雷德跳上战车，仰起脸，向罗穆路斯炫耀道。 “的确不错，是出色的座驾。” 罗穆路斯颔首，表示赞同。 按理来说，接下来就是俗套的商业互吹环节。 但莫德雷德眼轱辘一转，双手偷偷抓住了缰绳。 “喂，罗马的。” “来比赛！看谁先追上他们！” 她单方面宣布了两人之间的较量，并且立刻抖动缰绳，很没素质地抢跑了。 四匹白马迈动蹄子，那战车便拖动着水波一般的纹路，飞快地冲了出去。 “……” 罗穆路斯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过了几秒后，罗穆路斯叹出一口气，背后的双翼重新显现。 咻——！ 脚下喷发出红色的光流，罗马神祖也紧跟着离开，只剩下一地的狼藉。 —————————————— 以诺修斯扛着提亚马特，此刻正在全☆速☆前☆进。 他的速度其实很快。 就算要横穿整个冬木市，在不算道路障碍的情况下，全速奔跑也只要几十秒而已。 ——毕竟整个冬木市直径也就十多公里。 不过，在实际情况下，因为道路状况有着诸多变化，所以会慢上很多。 更何况他现在还扛着提亚马特，手里还有一把剑，距离全速状态相去甚远。 所以，理所当然的，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他就快被驾着白马战车的莫德雷德追上了。 风，顺着脸颊向后呼啸。 连声音都被甩在身后，如一道模糊的影子一般，奔跑于大地之上。 专心维持着那样的速度的以诺修斯，当然看不见，在他后方的天空上，一道白蓝色、一道金红色，两道光芒正在快速逼近。 不过，他看不见，不代表提亚马特也看不见。 被以诺修斯扛在肩上的提亚马特抬起头，刚好看见追击过来的莫德雷德和罗穆路斯。 “——！” “崽崽，崽崽！” 提亚马特着急地晃着双腿，用手掌拍打以诺修斯的背。 咚！ 以诺修斯用力跳起，带着提亚马特，如滑翔一般滞空，越过前方的障碍物。 这时候，以诺修斯转过头，观察起后面的状况。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追上。 ——他立刻作出了判断。 “你先回去吧。” 以诺修斯拍了拍提亚马特的背。 “欸？” 还没来得及回答，提亚马特就被以诺修斯强制收容，消失不见。 以诺修斯落到地上。 没有了提亚马特这个负担，他的速度提升了一截。 但是，还是不够。 距离目的地只剩下两千米的距离。 以现在的速度，大概再过一千米就会被拦截。 为了抵达，还需要一段加速。 ——以诺修斯松开了手中的剑。 剑开始崩塌，变成黑色的泥，在手甲上涌动。 它顺着银白色的铠甲攀爬到以诺修斯的背部，变形成一对紫黑色的异形翅膀。 魔力积聚、爆发。 ——！ 以诺修斯从地面跃起，借助着巴力拉赫穆之翼，完成了最后一段加速。 两秒后，他坠落在高扬斯卡娅的面前。 第37章 冲突，戛然而止 高扬斯卡娅踩了个空，有些狼狈地站稳身体。 ——太公望突然消失了。 就在自己（高扬斯卡娅）的眼皮子底下，从自己脚下消失了。 那绝对不是凭他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作为nff首席执行官，高扬斯卡娅有着那样的自信，绝不可能让他在自己手……脚底下搞什么小动作。 她可不姓远坂，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但是事实是，太公望确实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这只有一个可能——他是被御主用令咒召唤走的。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用上了高扬斯卡娅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个东西的无能令咒。 这可真是…… 巧合到让高扬斯卡娅亲都感到无语的地步啦?！ 没办法亲眼看到他消失，真是难过?！ 高扬斯卡娅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一下子蚌埠住了。 而此时无语的不只有高扬斯卡娅，还有杜尔伽。 杜尔伽：“……” 看着高扬斯卡娅脚下空无一物的地面，女神陷入沉思。 哎，你怎么似了？ 你似了我怎么办啊？ ——女神陷入短暂的迷茫。 她是来协助盟友的，不是来代替盟友一挑二的。 明明刚才还好端端的…… 怎么突然转眼间队友就把自己给作死，还闪现迁坟了呢？ ——杜尔伽看得很清楚，太公望的灵核都快粉碎掉了，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这个时候被传送走，称之为“闪现迁坟”，没有任何问题。 杜尔伽倒不是觉得应付眼前这两个家伙有多困难。 从诸神的忿怒之中诞生，拥有着大幻力和诸神赠予的武具的她，性能极其优越。 虽说身于此处的只是由凭依产生的拟似从者，但她也仍然是集印度教诸神之力创造而出的歼灭武器般的存在。 仅仅是对付眼前这两骑从者的话，对截断了冬木市灵脉的自己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杜尔伽只是陷入了无话可说的状态。 刚才见太公望一副胸有成竹、智珠在握、“望必击而破之”的样子，她才放心把舞台交给他，让他能够亲自去解决属于自己的「神务」。 ——因为杜尔伽自己也有着必要的使命，也渴望亲自斩下「魔」的头颅，所以才会对这方面的事情在意。 她原本是那样想着，想要把成果交给执着于狐狸的太公望自己去完成的。 结果…… 谁知道他不但没成功，还直接被人家反杀掉了。 和之前那自信满满的样子一比…… 就算是杜尔伽，也看不下去。 “本女神……难不成看走眼了吗……” 杜尔伽一时间有些怅然。 而就在她怀疑人生的时候，对面的两个大只佬已经开始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向她这朵纯洁小白花（？）。 高扬斯卡娅打量着杜尔伽，蠢蠢欲动。 实际上，她这一趟的目的——“干掉眯眯眼钓鱼佬”，已经完成了。 但既然有意外惊喜，为什么不顺势收下呢？ 能靠二打一再多淘汰一名从者的话，岂不是更好？ 没错，说的就是杜尔伽。 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既然她都来了，那高扬斯卡娅就没有要放她离开的理由。 高扬斯卡娅舔了舔嘴唇，手掌一翻，五个手指上全都挂上了手榴弹。 她只要轻轻一甩，就会令手榴弹脱离拉环。 那之后，弹簧会撞击撞针，点燃特意改短的延时火药，然后立刻爆炸。 对人类来说，这种使用方法多少有点天方夜谭。 因为手榴弹的拉环不可能不防误触。只要没有损坏，基本都需要双手用力才能拉开。 想靠甩动使拉环脱离，并且精准地命中目标，就算是受过最严格特训的军人都不敢说自己能做到。 但是高扬斯卡娅是谁？ 再说一遍，是兵器大神！ 区区单手开手榴弹，怎可能做不到了？ 绝对可以，轻易可以口牙！ 高扬斯卡娅手指缓缓绷紧，就要将手榴弹扔出去。 但就在她准备动手的时候，又有新状况发生了。 “……？” 在场的三人全都向着不远处的天空看去。 在那里的，是一个黑白色的影子。 它正以极快的速度飞越大地，然后朝着这里坠落。 两秒后，那东西落到三人的面前。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大量的灰尘被突如其来的打击震起，变成一团烟雾，掩盖了从天上掉落的那东西的样貌。 “……！” 高扬斯卡娅眨了眨眼睛。 她虽然没看清楚，但却依旧能够辨认出来，站在前面的到底是谁。 烟尘逐渐落回地上，露出那人的身影，证明了高扬斯卡娅的猜想。 他穿着银白色的，到处都是裂纹的铠甲。 十足的金属的质地，令所有的武具铸造者惊叹的一体性、灵活性，和轻便性…… 而在那铠甲的背部，却突兀而诡异地连接着一副一看就是生物肢体的肉翅。 不，说那是翅膀也多少有点夸张。 与其说那是翅膀，还不如说是“用于飞行的某个器官”，因为没有确切的定义而被按上了羽翼的名头。 高扬斯卡娅认识这东西。 巴力拉赫穆，曾在第七特异点给迦勒底带来巨大麻烦的，拉赫穆的进化态。 ——眼前的这对翅膀，便从属于那些怪物。 可巴力拉赫穆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当然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携带着生产那些怪物的真正母体啊。 咕噜……咕…… 毛骨悚然的涌动声从那对巨大的翅膀里传来。 紫黑色的双翼蠕动着收缩，坍塌成一堆黑泥，消失不见。 杜尔伽眯起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落地的以诺修斯，以及远方迅速靠近的两个家伙。 “萨洛斐尔大人~！” 高扬斯卡娅一甩手，直接连着拉环一起扔掉了手上的手榴弹，向前跳了两步，来到以诺修斯身旁。 “目标☆完成！可以尽情地夸赞我哦？！” 十分骄傲地扬起脸，高扬斯卡娅立刻化身邀功小子。 至于提亚马特怎么不见人影？ 谁管她啊。 倒不如说她离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了。 人家工作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有个假期，结果二人世界还要被不长眼的家伙一直打扰—— 玛德，忍不了了，一拳打爆整个冬木市呀！ “……做得好，高扬斯卡娅。” 以诺修斯先是一愣，环视一周，没有发现太公望的身影后，反应过来，微笑着夸奖道。 他还以为高扬斯卡娅被怎么样了呢。 结果急匆匆地赶过来，得到的消息却是太公望被干掉了。 莫名有种很微妙的泄气感。 “当然，人家可是最可靠的美女秘书，和某些缠着萨洛斐尔大人要去游乐园的烦人幼稚女性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请多多期待我哦？就算是有些过分的要求也能很好地完成……” 说到这里，高扬卡斯娅很罕见地露出害羞的表情。 “不过嘛……那个……这次还是多亏了您的提醒……” 她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脸颊上飘起淡淡的红晕。 到后面就完全变成自言自语了，音节全都模糊到连成一片，根本没打算让其他人听懂的程度。 她这副样子和平时的差距实在是有点大。 不过，还挺可爱的，这样的雅斯卡娅。 至于她嘴里念叨的“提醒”…… 大概是那个吧，让她不要变成狐狸的那个。 ——以诺修斯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了。 他的本意其实只是让高扬斯卡娅别得意忘形，作死变成狐狸，然后被太公望的宝具针对到死。 至于为什么，以及要怎么对付太公望，以诺修斯并没有告诉高扬斯卡娅的打算。 因为那样的话，她的战斗就没有乐趣了。 但现在看来…… 好像事情的发展和想象中有点出入。 原本只是想让她保命的“盾”，没想到被她变成了轻松干掉太公望的“矛”。 而现在在对面的杜尔伽，大概和己方的亚瑟一样，是太公望找来的盟友吧。 以诺修斯迅速了解了战场内的局势。 虽然有些好奇太公望为什么这么快就死得连渣都不剩了，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蓝色与金红色的两道光芒一前一后落在地上。 正是驾着战车的莫德雷德和穿着黄金神铠的罗穆路斯。 “锵~锵锵！” 莫德雷德从战车里跳出来，闪亮登场。 四匹白马又迈开步子，就像出现时一样，消失在空无一物之处。 罗穆路斯则是安静地飘在她的身后。 “——？” 再次见到莫德雷德，高扬斯卡娅露出了屑屑的记仇眼神。 “萨洛斐尔大人，这个是敌人吗？” “不，肯定是敌人吧？” 高扬斯卡娅耷拉着嘴角，掏出了她心爱的狙击枪。 “就让我在这里把她干掉吧，这样就没人能蛊惑萨洛斐尔大人了。” “……” 可别。 以诺修斯按住她的脑袋。 以他的估计来看，现在的高扬斯卡娅可打不过她。 别看他们两个刚才拿着剑乒乒乓乓打半天也没造成什么破坏…… 但，这只是“玩耍”而已。 无论是他还是莫德雷德，都是在纯粹靠肉身博弈的前提下认真的。 宝具，没有使用。 固有技能，遭到忽略。 在整场剑斗之中，除了「无冠的武艺」和“凯扬灵光”这类时刻在发挥作用的技能之外，双方实力的绝大部分都被抛弃。 甚至，莫德雷德的剑法里还有着其他人的影子。 ——她并没有使用自己最擅长的狂暴战法，反而是在模仿着某个人的动作。 就像是在给以诺修斯送经验值一样，用着相当生疏的动作，好几次面对他的攻击不闪不避、正面吃下。 怎么看都像是在玩过家家的态度。 攻击毫无疑问是认真的，但是是在怎样的前提下认真，则不得而知。 因此，她究竟拿出了几成实力，还要在刚刚的基础上再打个问号。 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高扬斯卡娅要是真的跟莫德雷德打起来，以诺修斯觉得她只会被摁在地上一顿暴揍。 要是莫德雷德认真起来的话，说不定还会像被美露莘切掉尾巴那样，毫无还手之力，变成相当凄惨的模样。 到时候就真是哈桑单挑b叔——自寻死路了。 对莫德雷德和罗穆路斯的到来有所反应的不止是高扬斯卡娅和莫名边缘化的亚瑟，还有杜尔伽。 “……” 沉默的杜尔伽凝视着姿态随意的莫德雷德，忽然感到有些畏缩。 她收敛了气息，慢慢向着后面飘去。 女神不清楚这个从者究竟是什么底细。 但是她感受到了威胁。 不止是从莫德雷德和罗穆路斯身上，还有对局势的判断。 看看，场上一共三方势力，到底是谁的盟友已经死翘翘了呢？ 哦，原来是自己啊（悲）。 ——杜尔伽是自信，但不是傻。 这种情况下，他们联合起来先把自己这个落单的干掉，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这简直太正常了。 要是杜尔伽在对方的立场上，第一个就要拿自己开刀。 这不跑，还等着干嘛？ 等死吗？ 因此，杜尔伽立刻开始了逃跑前的试探。 “……？” 莫德雷德瞥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很显然，她已经注意到了，但是没有要理会杜尔伽的意思。 杜尔伽松了一口气，动作变得大胆起来，当着高扬斯卡娅和亚瑟的面就要跑路。 “别想跑！” 高扬斯卡娅又掏出小皮鞭。 鞭子在空中甩动，很诡异地拉伸成非常长的样子，抽在数米外的亚瑟身上。 亚瑟：“……” 不是，姐们儿？ 下次能不能直接开口下指令啊？ 为什么总是用这小皮鞭抽我？ 瓦达西，难道是什么很贱很贱的黑奴吗？ ——亚瑟有点绷不住了。 这一下虽然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有点强。 就算是居于人下，这也太憋屈了一点。 可是，绷不住归绷不住，“上司”的命令还是不得不执行。 这就是我们打工人啊，真是太勤奋了捏。 ——亚瑟朝着正在往远离战场方向移动的杜尔伽冲去。 但是却被罗穆路斯拦下。 前日里未能分出胜负的两位英灵，此刻又再次对峙。 “……” 亚瑟摆好架势，有些紧张地握紧了圣剑的剑柄。 与此同时，亚瑟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那股“祝福”，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正在消退。 “……？！” 梅林和他们是一伙的吗？ ——亚瑟立刻便反应过来。 他一时间有些生气。 那个女人，总是自顾自地说着别人根本听不懂的话，擅自给别人安排任务。 要做什么也不说，想要见她一面，又总是躲着自己。 现在更过分，明明就在现场，却连明确说一声“停手吧”都不肯。 想到这里，就算被小皮鞭抽打也没有生气的亚瑟，终于开始红温了。 不过还好，毕竟是已经被梅莉欺负惯了的亚瑟·潘德拉贡，很快就恢复冷静。 亚瑟一边警惕地看着像个路障一样拦在前方的罗穆路斯，一边开启了脑内风暴。 梅林大概是对方的人，是和莫德雷德和罗马神祖一伙的。 他们的态度是要保下那位女神。 可是，她刚才又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对付那位女神？ 还是说，他们是要对付骑兵，而不想女神出事吗？ 可是为什么？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亚瑟陷入沉思。 杜尔伽很快就飞远了。 莫德雷德双手拄着剑，笑眯眯地盯着以诺修斯和高扬斯卡娅，完全没有要看一眼杜尔伽的意思。 等到杜尔伽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她才将克拉伦特从地面拔出，扛到肩上。 “oi！怎么样，还想打吗？不打的话，我可就回家去了哦？” 莫德雷德给以诺修斯打了个wink。 然后收获了高扬斯卡娅的死亡凝视。 而被询问的对象，当事人以诺修斯，则是与莫德雷德四目相对，若有所思。 她是真想认真打圣杯战争，让杜尔伽对他们起到牵制作用吗？ ——怎么可能。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会恨不得他们现在就打起来，打得越激烈越好。 她就是这样的家伙。 但是她没有。 这意味着，在莫德雷德的视点里，杜尔伽不能在这里被消灭。 ——不能，就“这样”，被消灭。 那，为什么是杜尔伽呢？ “……” “抱歉，不打了。” 虽然是回答莫德雷德的问题，但以诺修斯却是看着高扬斯卡娅说的。 他曾经说过，不会干涉她的行动，不会在她做事的时候指手画脚，但是现在却食言了。 这是要道歉的。 不过还好，高扬斯卡娅完全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就是，不打了。” 她双手抱胸，鼓起脸颊，用死鱼眼瞪着莫德雷德。 “听到了吧？听到了就赶紧滚蛋，别想讲些不知所谓的话，来侮辱我们的智慧。” 虽然高扬斯卡娅嘴上是这么说…… 但她的眼神里，分明就是“离他远点，狐狸精”——这样的意思。 “……？” 莫德雷德挑起眉，笑着耸了耸肩，唤出白马战车，离开了现场。 罗穆路斯也跟着离开。 于是，这场本该激烈到席卷整个冬木市的冲突，就这样，在几人的有意控制下，草草落下了帷幕。 “……” “对了，爱丽丝菲尔呢？” 以诺修斯突然问道。 第38章 小圣杯的献祭 莫德雷德拦下了想要对杜尔伽动手的高扬斯卡娅和亚瑟。 但，为什么会是杜尔伽？ 其实，答案很明显了。 如今处于冬木市的最大异常——圣杯战争，是接触到幕后黑手——安哥拉曼纽的唯一途径。 想要令祂显现，照莫德雷德的态度和圣杯战争系统自身的异常来看，恐怕还是要像原来一样完成仪式。 可问题来了，怎么令圣杯战争正常进行下去呢？ 当一群人手里有着枪的时候，他们能够和彼此激情扫射。 但当一群人手里拿着的是核弹发射器的时候，大家就失去了按下它的欲望。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由于出场的全是顶级英灵，局势反而就这样僵在了那里。 而且，这场圣杯战争本来就不可能打得有多么火热，因为算上御主在内的十数名参赛选手里有一大半都对那个破杯子不感兴趣。 占据了绝大部分战力比重的英灵们更是人均嫌弃圣杯。 这就导致他们根本打不起来。 ——要不是太公望把高扬斯卡娅错认成妲己，就连今天这场冲突都不会这么快发生。 这个时候，关键来了。 在这一群人淡如菊的摆子英灵之中，有着一个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异类——杜尔伽。 杜尔伽是登场的所有从者中唯一一个对圣杯有着需求的角色。 换言之，就是有着其他从者无法比拟的「欲望」。 而且，这个欲望本身就有着大规模的破坏性（恶念）。 以诺修斯有相当程度的理由怀疑，杜尔伽实际上是被指定召唤来的「起爆装置」，以确保能在这群老毕登不肯打架的时候给他们一点强烈刺激。 这样一想的话，很多事情都能解释得通。 对躲在暗处的安哥拉曼纽来说，杜尔伽是用来达成条件，同时试探具体情况的棋子。 对隐藏身份参与其中的莫德雷德（阿胡拉·玛兹达）来说，则是将安哥拉曼纽钓至台前的鱼饵。 那就能解释为什么莫德雷德不想杜尔伽死掉。 ——重新整理了思绪之后，以诺修斯得出了结论。 然而…… 杜尔伽的问题是解决了，可现在他们又碰上了新的麻烦。 ——以诺修斯看着旁边正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的高扬斯卡娅和久宇舞弥，摇了摇头。 —————————————— 时间往回推一点。 在莫德雷德和罗穆路斯也都离开后，以诺修斯提出了他的疑问——爱丽丝菲尔去哪里了。 他没有参与他们的作战会议，当然也不知道具体的任务分配。 但是怎么想，以诺修斯都不觉得爱丽丝菲尔会和卫宫切嗣一起行动，或者毫无顾忌地离开亚瑟的庇护范围、当个独狼。 现在不在这里，肯定不正常。 而事实也证明，以诺修斯猜得没错。 “哎呀，她只是稍微离开一会儿，避避风头，不会有事的啦?！” ——高扬斯卡娅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保证道。 然后，就发现爱丽丝菲尔消失不见了。 以诺修斯亲眼看着她的笑容随着地毯式搜索的进程而一点一点变得尴尬、僵硬，然后跟着爱丽丝菲尔的行踪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信的笑容，尴尬的笑容，忐忑的笑容，自欺欺人的、有些挂不住的勉强笑容，以及最后的死灰一般的沉默，和那之后出现在脸蛋上的哭一般的笑容。 以诺修斯第一次觉得高扬斯卡娅的表情原来是那么丰富。 而高扬斯卡娅刚刚才夸下海口，转头就被打脸，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她也不看以诺修斯了，认真起来，一个劲地寻找着爱丽丝菲尔的蛛丝马迹。 十多分钟后，高扬斯卡娅仍然没能找到爱丽丝菲尔，反而是和久宇舞弥，以及失去了左臂的卫宫切嗣意外会和了。 “呀～！这不是我们的卫宫先生吗？怎么一会儿不见，就少了一条手臂呀？！” 高扬斯卡娅看似吃惊实则嘲笑地喊道。 仍在昏迷中的卫宫切嗣当然回答不了她。 “……” 扛着卫宫切嗣的久宇舞弥，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两人交谈起来，高扬斯卡娅询问关于爱丽丝菲尔的事情。 可是…… 久宇舞弥表示，她并没有见到爱丽丝菲尔。 众人又搜寻了一番，仍旧无果。 高扬斯卡娅见实在找不到爱丽丝菲尔，于是提议回到卫宫邸去碰碰运气。 说不定爱丽丝菲尔只是回家了呢？ 当然，这个猜测在众人抵达卫宫邸之后，便不攻自破。 在以诺修斯微妙的注视中，高扬斯卡娅的额头滑下冷汗。 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爱丽丝菲尔，不见了。 —————————————— 夜晚六点，言峰教会。 昏暗的教堂内，原本应当空无一物的讲经台上，放着一把椅子。 被麻绳绑在上面的人，是谁呢？ ——缚られた纯白美人妻！ 一眼定真，就是高扬斯卡娅等人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的失踪者，爱丽丝菲尔。 在从高扬斯卡娅、亚瑟，和太公望、杜尔伽的战场逃离之后，爱丽丝菲尔遇上了“偶然”路过的言峰绮礼。 短暂的四目相对之后，言峰绮礼突然暴起，向爱丽丝菲尔发动了袭击。 本来爱丽丝菲尔还能挣扎一下的。 但是她却突然进入了虚弱状态，全身的机能断崖式下降。 因此，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言峰绮礼绑架到昏暗的偏远小教堂里面了。 “你要干什么？” 爱丽丝菲尔瞪着言峰绮礼。 之前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虚弱状态，她到现在也差不多反应过来了。 ——是从者的灵魂进入了小圣杯。 虽然在圣杯战争仪式的最后进行启动并实现愿望的是位于圆藏山地下的大圣杯，但圣杯战争的胜利者所得到的东西，即七组魔术师和英灵所争夺的奖品，实际上是小圣杯。 小圣杯，是保管已死servant的灵魂的器具，稳定住“大圣杯”与现世之间魔力通道的，成就第三法的必要设备。 直至第三次圣杯战争为止，小圣杯都如字面意思一样是个“杯子”，是具有圣遗物能力的器物。 但是由于在前几次圣杯战争中圣杯屡屡被破坏，所以爱因兹贝伦家族吸取了教训，将小圣杯制成了能够自我管理的形态。 ——也就是能自由行动的“人造人”（霍姆克鲁斯）中，爱丽丝菲尔这一科种的人偶。 因此，她们也被称为“圣杯守护者”或“器之守护者”。 随着圣杯战争中死去从者数量逐渐增加，小圣杯保管的灵魂会越来越多，实质上是小圣杯的“器之守护者”也会随之逐渐失去身体机能，最后变回纯粹的小圣杯。 之前突然变得虚弱，大概是那个骑兵被干掉，灵魂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只能怪时运不济吧，居然偏偏在这个点上出了差错。 爱丽丝菲尔觉得自己真是有够倒霉的。 “呵呵……” 言峰绮礼愉悦地轻笑起来。 “卫宫切嗣的夫人，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对吧？” “是不是对自己虚弱的程度感到诧异，认为原本不该会衰弱到连站立都成问题的地步？” ——这个男人道出了爱丽丝菲尔心中的疑惑。 她确实预料到自己会逐步流失身体机能，但真是没有想到会一次性失去这么多。 “确实，原本是不会这样的。”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为了祂的降诞，我们引来了最强的英灵……” 言峰绮礼说着，黑色的烟雾从他的脚下弥漫开来。 某个存在顺着烟雾游离着，充满恶意的视线一次又一次划过爱丽丝菲尔的身体。 爱丽丝菲尔僵住了。 ——这是，什么？ 冰冷的空气在感官中变得灼热，已经无比迟钝的神经紧绷起来，令爱丽丝菲尔不自觉地紧盯着那团黑色的阴影。 无法忽视。 它的存在感太过强烈，以致于爱丽丝菲尔连挪开目光都无法做到。 言峰绮礼仍在自顾自地讲述着。 “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一骑便可驱动圣杯，两骑即可使圣杯完全。” 他说出了令爱丽丝菲尔感到无比荒谬的话语。 一般来说，想要让圣杯真正启动，需要通过战争的形式打倒各个从者，将无法维持存在的servant的灵魂回收并保管至小圣杯内。 直到收集齐足够的灵魂，利用他们回归“英灵座”的力量将世界穿孔，并以大圣杯中积累的庞大魔力来固定这个孔，制造出前往世界之外的门，仪式才算完成。 但是…… “骗人，这根本不可能。” 爱丽丝菲尔瞪着一脸愉悦的言峰绮礼。 “就算是再怎么强的从者，规模也终究有限，灵魂的分量就更是如此。” “仅凭一人份就抵上大半从者的灵魂，这种事情……” 身为小圣杯的爱丽丝菲尔自己，立刻对言峰绮礼的妄言作出了否定。 从者的实力确实会有所影响，灵基的规模不同也会导致从者被回收时的资源差异。 然而灵核上记录的“灵魂”，强度绝对不可能到一份就抵得上好几份的程度。 那样的话，圣杯战争的秩序就完全崩坏了。 这是过去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实际上，太公望扔出灵基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个，所以灵基的灵核里包裹了强度与真品相差无几的，伪造的拟似灵魂，以达到偷天换日的效果。 可以说是凭空制造了一个“太公望之影”，并将其登记在英灵座上。 而成效也十分显着，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 ——言峰绮礼当然也不知道。 躲藏在阴影中的龙魔虽然直觉上感到莫名的不妥，但位于小圣杯内的「资源」却是实打实的，作不了假。 所以它也没有太过在意，将这疑虑抛到了脑后。 “啊，当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人类史上最有名的大英雄，甚至是超出圣杯战争召唤范围的神明，在原有框架内也做不到这一点。” 言峰绮礼优雅地回答道。 “但是，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自己参加的还是圣杯战争”的错觉？” “恕我直言，连作为根基的召唤术式都出了问题，你们就没感觉有哪里不对吗？” “未免也太愚蠢了一点。” 他毫不留情地批评道。 “唔……” 爱丽丝菲尔咬牙。 他们当然知道这不正常。 在召唤出亚瑟之后，爱因兹贝伦就已经动用全力检查过圣杯战争的系统了。 然而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 ——一切正常。 “……呵，果然。” 看到爱丽丝菲尔的表情，言峰绮礼心里就有了答案。 “凡人想和大神作对，还是太过不自量力了。” “反正你都已经要死了，那就由我来告诉你真相吧。” 言峰绮礼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容，绕着爱丽丝菲尔，开始转圈。 “圣杯战争的系统已经被改造成了笼罩整个冬木市，乃至整个日本的超巨型魔术式。” “若要用你们魔术师的腔调来形容它，那就是——「超逆向暗黑召唤术式·阿维斯塔（avesta）」。” 他张开双臂，背对着爱丽丝菲尔的背，半个人隐没在黑暗之中。 “连取名都如此阴暗的神域大魔术，取代了原本的圣杯战争，展开在这片大地上……” “而结果，你也大概能猜到吧？” “……” 爱丽丝菲尔瞳孔微微颤抖，某种恐慌攀上了她的脊骨。 “对……” 言峰绮礼凑到她的耳边，从后面说道。 “因为你们的贪念，弥漫在整个冬木市的痛苦——那些无助的哀嚎，失去至亲之人的悲痛，遭到灭顶之灾的绝望，全都将变成填补术式空洞的燃料。” “三大家族苦心经营数百年的圣杯战争，将会变生成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凶器，迎接你们曾经的愚昧幻想的到来。” “对你们爱因兹贝伦来说，这也算是一种报应吧。” “哦，不对。” 言峰绮礼恍然间反应过来，放肆地笑了。 “你们根本还不知道吧。” “之所以会如此顺利，正是因为你们爱因兹贝伦家族的贪婪，在上一次圣杯战争中将那能容纳「此世一切之恶」影子的「记录」召唤到了这个世上。” “——！” 爱丽丝菲尔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言峰绮礼。 “你该不会——你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 言峰绮礼狂笑着，绕到爱丽丝菲尔的正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漆黑的烟雾攀上他的肩头，里面骤然亮起形如眼睛一般的暗红色光斑。 “没错，正是你想的那位，你们没能召唤完成的，世界上最完全的恶意——安哥拉曼纽。” “而且这一次，登场的可不是什么从者之流，而是真正的，于现代复苏、君临的神。” 言峰绮礼轻描淡写地肯定了，那个让爱丽丝菲尔全身都颤抖起来的，糟糕透顶的答案。 “■■■■■” 仿佛是不满一般，黑暗中的恶魔作出了纠正。 “啊，对。是我疏忽了，谢谢您的提醒。” 言峰绮礼装出一副虚心听取意见的模样，然后看着爱丽丝菲尔，假惺惺地对自己的言语作出解释。 “容我重新声明。即将降临此处的，不是安哥拉曼纽，而是……” —————————————— ——！ 胸口，被强硬地刺穿了。 “……” 爱丽丝菲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疯魔一般的偏执男人，思考陷入了停滞。 仅存的机能在快速流逝。 金色的小圣杯，正在一点一点地从胸膛中被拽出。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 她听到了，他所宣告的那个名字。 “汝等所期待的，最纯粹的恶意。” “——阿赫里曼（ahriman）。” 第39章 决意踏向深渊 罗穆路斯回到了凯悦酒店。 一进入肯尼斯的房间里，罗穆路斯就感受到了两人欲言又止的微妙目光。 罗穆路斯并没有太在意，开始向肯尼斯汇报今日的战况。 结束的时候罗穆路斯还顺带着提了一句，白天在与对手交战的时候，自己出现了魔力供应断流的现象，并就此对提供魔力的索拉表示了关切。 肯尼斯听到罗穆路斯提起这个事，便顺着话题往下讲，向罗穆路斯描述了当时的具体情况。 本来，有着无论怎样汲取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三基之魔力炉，给罗穆路斯供魔是完全足够的。 但三基之魔力炉能够提供数量庞大的魔力，索拉的身体却储藏不了这么多。 而魔力从三基之魔力炉流向罗穆路斯，首先要通过索拉这个节点。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那就是瞬时输出的上限不足。 虽然实际上的量完全足够，但一次性却无法提供那么多。 与此同时，罗穆路斯在凝结光之枪的时候，一次性消耗的魔力实在太多了，远远超出了索拉的极限，差点直接把索拉吸干。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出现了魔力供应断流的状况。 当时把肯尼斯看得是心惊胆战、焦头烂额，恨不得当场把魔力抽取对象改成自己。 可惜改不来。 用不恰当的比方来说，索拉那时候就是身上插着一个正在往外抽血的超大号针管、一个正在往内输血的超大号输血管。 你不先把它们的运作进程停下来，就急匆匆地去拔管子的话…… 死倒是不会死，但会变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 肯尼斯虽然急切，但还没到脑子糊涂的地步，所以克制着自己，没有随意动手脚。 “所以啊ncer。你下次能不能收敛一点，减轻一下索拉的负担。” 肯尼斯用商量的语气对罗穆路斯说道。 只不过，言语间略微能感觉出来，他对这种好言好语的说话方式并不是很熟稔。 毕竟是一直被奉为神童，自己也理所当然自认为是天才，并一直生存到了现在的男人。 想要去除一直附着在言语间的轻微傲慢，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要是其他的英灵，肯尼斯才不会这么怂。 但他却偏偏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地抽中了罗穆路斯，还是作为光之枪的罗穆路斯这一尊大神。 这下不得不恭恭敬敬地了。 ——哪怕罗穆路斯的态度没有任何一点异样，肯尼斯还是如坐针毡。 毕竟，一位神系里的至高神被凡人当作使魔一样驱使，对一直以来将从者定位为道具的肯尼斯来说，实在是个恐怖故事。 很难说，罗穆路斯会不会哪天突然觉得十分耻辱，然后就顺手把他和索拉一起宰掉。 因为这种不确定性，肯尼斯对待罗穆路斯的时候一直都小心得有点过头。 这也是罗穆路斯对他失望的地方。 如果连对自己都如此惶恐的话，那是绝对无法与高悬在冬木市的黑幕接触的。 知晓并保守那秘密，也是过于沉重的职责。 “……明白了。” 罗穆路斯点点头，深邃的目光投落在肯尼斯的身上。 沉默着，罗穆路斯缓缓闭上眼睛。 终究，没办法将重担交付到他的身上啊。 —————————————— 做得到吗？ 做不到。 若是要基于理性判断，便只有这一个结论。 ——毫无疑问，没有任何实现的希望。 作为女神，作为诸神所期许的最高兵器，应当有着碾碎一切的自信。 然而，作为单纯的机构，我只能那样断言—— ——做不到。 力量会被压制，起舞会被打断，愿望无可实现。 自己已陷入到劣境之中。 若是以往，我定会这样说—— “释放诸神的力量，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可这一次，没有那样的侥幸了。 自己无法做到。 仅凭自己，无法做到。 即便起舞，也会立刻被阻断。 这就是事实（结论）。 那么，我应当怪罪盟友吗？ 怪罪他莽撞地丢掉了性命？ 不，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要怪便只能怪自己太过松懈，没能料到后续的发展。 ——杜尔伽怅然叹息着。 远坂时臣不在，现在这个客厅里只有她和那个讨厌的男人。 对面，言峰绮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 和言峰绮礼对上眼神，杜尔伽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去。 她就那样盯着言峰绮礼，锋利的目光游离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把这个披着人皮的东西撕成碎块。 然而，言峰绮礼就像没看见她那恐怖的眼神一样，俨然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女神大人如今应该对其他从者的实力有更清晰的感受了吧？” “那么，上次所提到的合作，您意下如何呢？” 言峰绮礼对着杜尔伽说道。 明明她的御主——远坂时臣，此刻就在仅隔了几堵墙的地方，但这男人却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般，肆无忌惮地尝试染指属于他的servant。 假如是其他人这么说，女神只会轻蔑一笑，无视他的胡言乱语。 但是眼前的这个东西…… 女神会斩钉截铁地做出论断，表现出对卑劣者的厌恶。 但，即便这个叫做“言峰绮礼”的东西再怎么卑劣，女神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话语有一定的道理。 杜尔伽当然知道，言峰绮礼的合作申请是一种蛊惑。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魔」的天性有多么恶劣。 她杀死过不计其数的魔，其中有魔神，也有不起眼的杂兵；有品性极端恶劣的恶种，也有魔种中不可思议的善良者。 女神早已有自己的判断力。 因此，只要闻到气息，女神就对眼前的这家伙有了极其不好的印象（判断）。 就算说他是坏得流脓，也丝毫不为过。 这样一个坏种的合作邀请，怎么可能没有恶意？ ——女神就是在这个基础上，陷入了纠结。 他的目的不纯是真的。自己陷入了困境，也是真的。 杜尔伽不是在乎背叛，而是在乎自己答应之后，就将与魔共舞。 远坂时臣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她放在天平上过。 她确实是对自己蠢笨的御主勉强有一点好感，但和与湿婆再会的愿望比起来，区区一个凡人的尊严和性命，根本无足轻重。 杜尔伽的天平两端，放着的分别是“自私的愿望”和“身为灭魔兵器的尊严”。 无论哪一个，对杜尔伽来说都是极其重要，不能够轻易放下的要素。 实现愿望是很重要没错，可是真的要为此轻率地舍弃自己的「价值」吗？ 这样做，会不会太操之过急，会不会太不值得了一点？ ——杜尔伽迟疑着，没办法做出抉择。 这才是女神隐忍着不爆发，但却又一再拒绝言峰绮礼的原因。 哒哒哒…… 轻微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对两人间的秘密一无所知的远坂时臣，出现在杜尔伽的视野内。 “……” “抱歉，传达者。” 杜尔伽有些疲惫地向远坂时臣开了口。 “本女神……想出去转一圈。” 不等远坂时臣回话，杜尔伽飘浮着，从窗户飞了出去。 —————————————— 微微倾斜的坡道上，杜尔伽双脚离地，飘浮在拐弯处。 借着微弱的光，她眺望向整个深山町。 随后，视线的焦点逐渐拉近。 昏暗的天空下，矗立在道路两边的，是散发着昏黄色光晕的路灯。 地上的双黄线已经老旧，变得模糊不清，从两边往中间零星散布着毛刺般的裂纹。 爽快中带着一丝闷热的风刮过脸庞，杜尔伽失神地游荡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 左手边的居民楼现在一片灰暗，没有一点亮光。 这也是当然的。 先是愈发猖狂的连环杀人案件，后又有全镇居民凭空传送的超自然离奇现象，如今的冬木市，已经完全被恐惧笼罩。 那些被传送走的市民，除非脑子有病，不然说什么都不可能再回到深山町里来了。 甚至他们连新都都不想待，拼了命地想逃出去。 这种情况下，深山町要是大半夜的还很热闹，反而显得不正常。 杜尔伽放空了思绪，向前飘着。 忽然，在坡道的下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 杜尔伽微微睁大了眼睛。 可爱的头发，稚嫩的脸蛋，尚未被鲜血和恶意浸没过的眼神…… 杜尔伽望着那黑色头发、碧蓝眼睛的孩子，心口处突然有些悸动。 这样啊。 你是…… ——女神不自觉地落到地上，赤足向她走了过去。 在微微倾斜的坡道上，杜尔伽与间桐樱四目相对。 间桐樱此时正提着一个相对她而言绝不算小的塑料袋，看样子刚从某个超市进货归来。 她站在下坡，仰视着上坡的杜尔伽。 两人就这样看到了彼此。 ——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在那一瞬间，银白发丝的女神看着漆黑发丝的女孩，没来由地思绪恍惚。 如果答应了他的邀请，与魔同流合污的话，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杜尔伽对未来产生了迷茫。 如果那时候大吵大闹，坚决地拒绝过继的话，又会如何呢？ 会像原来那样，陷入悲惨的境地吗？ 又或是像她一样保持着原有的样貌，得到珍贵的幸福？ ——“间桐樱”对过去的选择产生了疑问。 “……” 杜尔伽一言不发。 间桐樱好奇又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沉默的女神。 “大姐姐……你怎么了？” 间桐樱脆生生地说道。 “……我没事。” 杜尔伽平淡地回应道。 她垂下眼眸，却看到间桐樱手背上的令咒，瞳孔微微收缩。 要，杀了她吗？ ——那样的念头立刻盘旋在女神的脑海之中。 对杜尔伽来说，摘下别人的头颅，不过是顺手就能做到的事情。 更不用说面前的只是一个孩童。 “……” 一段诡异的沉默之后，杜尔伽放弃了。 她松开了捏紧的拳头，神色柔和地望着小樱。 “小妹妹，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去便利店拿一些货物。” “因为大家都走了，现在想拿什么都可以……” “不过我们只要这一点就够了，所以樱没有拿太多。” 间桐樱缩了缩脖子，乖巧地回答道。 杜尔伽见她脸色微红，心情也不自觉地变好了一些。 这孩子，是在害羞吗？ 因为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感到羞愧？ 真是……好孩子。 不像自己。 ——女神在心底指责着自己，脸上的微笑却没有改变。 “那，为什么一个人呢？” “你家里应该有人在吧，为什么不让他们陪着？” 杜尔伽靠近了些，在樱的面前蹲下来，温和地注视着她。 “雁夜叔叔本来是要陪着樱的，但是樱拒绝掉了。” 间桐樱乖巧地回答道，还特意点明了是自己拒绝掉的，而不是被抛弃。 “为什么？” “白天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情，你不害怕吗？” 杜尔伽问道。 间桐樱摇了摇头。 “不会。” “因为，只要我呼唤的话，姐姐就会到我的身边来的。” 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间桐樱认真地看着杜尔伽，言语中全是对那位“姐姐”的信任。 杜尔伽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羡慕。 她诧异地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是凭依的这副身体产生了情绪。 “呼唤……” “是用那个标记吗？” 杜尔伽指了指间桐樱手背上的令咒。 气氛陷入了凝滞。 “……” “嗯……” 短暂的沉默之后，间桐樱给出回答。 “……” 杜尔伽的嘴唇抽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呐，大姐姐。” 间桐樱有些迟疑地说道。 “嗯？” “你是不是，有心事？” “……？” 杜尔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你是怎么知道的？本女……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说着，杜尔伽感到有些沮丧。 自私也就罢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没用。 连区区一个人类小女孩都能轻易察觉到自己的情绪…… ——管控情绪的模块到底是有多糟糕啊？ 不过，听到杜尔伽的话，间桐樱却摇了摇头。 “没有，大姐姐藏得很好。” “樱能认出来是因为，樱知道自己要被过继的那些天里，每天都能从镜子里看到一样的表情。” 她有些迟疑地顿了顿，最终向杜尔伽走近了一步。 “樱很幸运，遇到了姐姐。” “可是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的话，樱一定，会非常、非常地后悔。” 间桐樱鼓起勇气，认真地对杜尔伽说道。 “樱以前觉得任性是不对的，因为那样只会让爸爸妈妈困扰。” “可是之后，樱突然明白了，大家都是很任性的家伙。” “以前的爸爸也好，以前的妈妈也好，以前的姐姐也好，爷爷和雁夜叔叔也好，甚至是樱自己也是一样的。” “樱一开始觉得，‘怎么能这样，那樱差点就要遭的罪又是凭什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并因为这个，觉得以前的爸爸妈妈很可恶。” “但是，那个时候，姐姐「告诉」了樱。因为姐姐「告诉」了樱，所以樱弄清楚了。” “不管是怎么样的任性，哪怕要因此对其他人造成困扰和伤害，想要得到幸福的想法本身没有错误的道理。” “就算结果可能会不如人意，就算会被当成很坏很坏的家伙，不去做的话，想要幸福的自己得到的就只有痛苦。” “做坏事是可恶的，就算有自己的苦衷，做坏事还是很可恶。” “但即便这样，也还是要去做。因为人类就是这样任性的家伙，也正是因为任性，所以才很可爱。” “所以，姐姐。” “如果有机会选择的话……” “不要，后悔……” 间桐樱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的道理，一下子让充当听众的杜尔伽说不出话来。 “……真是，没想到。” “本女神居然，反过来被小孩子教育了。” 杜尔伽自嘲地哂笑了两声。 她闭上眼睛，轻轻将额头与樱的额头相贴。 “嗯，我受教了哦，樱。” “那么，再见。” “希望明天，还能再见到你。” 在微弱的光芒的照耀下，她们完成了，宿命的邂逅。 —————————————— 杜尔伽回到远坂宅内。 言峰绮礼已经在这里等着她了。 “……” 女神的眼神变得阴郁。 她微微低下头，两只眼睛埋藏在散乱的刘海下面，冷冷地看着言峰绮礼。 “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愤怒。 一直以来都怀抱着平静、压抑本性的女神，那样直白地表露出激烈的情绪。 简直像是发怒的雌狮一般，稍有不对就要瞬息间暴起。 ——她很讨厌言峰绮礼这一副算准了自己会上套的得意样子。 而且，对杜尔伽来说，忍耐着不撕碎浑身缠满魔气的言峰绮礼，就已经是在时刻对抗自己的本能了。 再进一步收敛对他的敌意，杜尔伽做不到，也不想做。 “看来，您终于想通了。” 言峰绮礼毫不在意杜尔伽的恶劣态度，微笑着向她鞠了个躬。 “那么，请来认识一下您真正的盟友吧。毕竟在下就只是一个脆弱的人类呢。哼哼哼……” 他轻笑着，连自己都不放过，一同纳入嗤笑的范围。 言峰绮礼话音落下，漆黑的雾气弥漫、聚拢，包裹成具体的躯干和肢体，在他的身后组合起来。 “■■■■……” 沉重的低吼声从那庞大的黑雾团块中传来。 在黑雾团块上方，大概是头部的位置，骤然亮起三对猩红色的斑块。 杜尔伽咬紧牙关，抑制着动手的冲动。 “请看吧，这是来自波斯神话的强大恶魔，寄宿着恶神意志的三头龙，阿兹·达哈卡。” “说起来，您所在的印度神话体系似乎与龙公他们那边有些不好的纠葛？” 言峰绮礼退到一边，向着杜尔伽介绍道。 “不过很可惜，现在在这里介绍给女神大人的只是剪影的状态。龙公的本体还在冬木市外围不断生产着「墙壁」。” “……墙壁？” 杜尔伽反问道。 “没错，因为之前的骚乱，市民们的恐慌已经控制不住了。” “但我毕竟是圣堂教会的监督者，说什么也不能让神秘从这里泄露出去啊……” 说到这里，言峰绮礼露出了极其恶劣的，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恶趣味的扭曲笑容。 “所以，只能拜托龙公做做这些细碎小活，把那些想要逃走的市民处理掉了。” “身为杀戮兵器的您大概能够想象吧，那些想要离开这座城市的家伙，在惊恐的呼喊和哀嚎中，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龙公和他的怪物们吞食殆尽的美妙场景。” “怎么样，很厉害吧？不知道能不能有您的一半风采。” 言峰绮礼轻笑着，说出的话语一句一句地激发着杜尔伽的怒火。 女神的脸色变得极其阴沉。 等到成功迎接湿婆之后，一定要立刻干掉这个混蛋——恼怒的杜尔伽如此想道。 “让他离我远点。” “这股比弗栗多还要恶臭得多的气味，会让我忍不住拧掉你的脑袋。” 杜尔伽露出了非常恐怖的愤怒表情，全身的皮肤逐渐开始泛出蓝色。 “看来我们失礼了。这可真是抱歉。” 言峰绮礼随意地致歉道，从黑雾中取出一个物体。 “那么，作为赔礼，这东西就交给女神大人了。” 啪嗒。 杜尔伽接住了。 金黄中带着暗红色血丝的，异种的小圣杯。 —————————————— “姐姐一直在看着吧？” 回到家的间桐樱望着仰躺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的莫德雷德，说道。 “嘛，不知道欸……” “到底，是怎么样呢？” 莫德雷德笑着，移开目光。 第40章 厄难将至 不知从何而来的，柔和到全身都要酥醉般的白净灯光。 那样温柔的光，如字面意思地，一点一点地洒落下来，将两人浸透。 粉色的狐狸垂着眼眸，俯首在那纯白之人的大腿，迷恋地吸食着他的气息。 空气进入胸腔，贪婪地填满每个角落，然后停滞，然后又被压出。 循环往复。 一遍，又一遍。 八条粉色的尾巴轻轻摇曳，如被子一般盖过狐狸的身体。 尾尖伸展过去，如挑逗般，扫着他的肌肤。 他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用温柔到有些宠溺的目光，注视着狐狸的脸庞。 耳朵，被触碰了。 狐狸因此享受地眯起眼睛，展露笑颜。 多么浓烈的气息。 多么令人心醉的“玩赏”。 简直就是……浓缩的宇宙…… 好想把他吃掉。 虽然这样说还为时尚早，但当作最后一条尾巴收藏起来的话，肯定就再也没有能阻止我的东西了。 肯定就能永远、永远、永远地紧贴着彼此了。 异闻带，行星，人理……？ 那种东西，根本无法与此比较。 ——即便那是从未望见过的境界，也不影响我如此断言。 说到底，真的存在着吗？ 在「分量」上，比这无限之上的无限还要庞大的存在？ 狐狸心里已有了答案。 若要论量级，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的，更别提想要将他吞下。 生存圈中没有这样的道理。 杀戮圈中没有这样的道理。 区区一条小蛇想要吞下大象就已经是天方夜谭，又怎么可能吃下整个地球？ 弱者无法与过强者对抗，甚至无法升起任何歹意，这是秩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身为野兽的自己，应当遵守规则、遵守约定才对。 但…… 狐狸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有着过分的欲求。 是他对自己的纵容，像毒药一般增长了小小的贪心，甚至能够抹平彼此之间的差距。 “……” 狐狸满足地将脑袋枕在他的腿上，思绪开始发散。 欲望愈发高涨，逐渐变得无法控制。 试探性地，高扬斯卡娅脑子一抽，向以诺修斯说出了真心话。 ——！ 话语刚刚说出口，她就立刻后悔了。 但是，面对她的话语，以诺修斯却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露出生气的神情。 “吃掉我？” 他突然笑了。 “哈。假如你能够实现我的梦想，那么就算让你吃掉、连一块残渣都不剩下，就算再也没有任何人记得我，又何妨呢？” …… 不要。 为什么要说那么过分的话？ 明明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 “梦……想？” 高扬斯卡娅呢喃着，探求地望向男人的面庞，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看清。 白色的光依旧那样柔和，笼罩了他的双眼。 “嗯。” “但是，没用的。” “你们帮不上我。没人帮得上我。” “就算是万能的上帝，也同样不行。” 他温柔地微笑着，像在掩盖着某种悲伤一般，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头顶。 朦胧中，高扬斯卡娅看到了。 啊…… 那枯涸的气息，那个落寞的眼神…… 因为我是持有「繁殖」之理的种群，所以才能够明白。 并非是无人陪伴。 那个痛苦的根源，是无人理解、无人倾诉、无人回应的创伤。 那是——找不到同类，放弃寻找同类的眼神。 —————————————— “唔……” 高扬斯卡娅眉头紧皱，然后又舒展开来。 她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睛，不知所措地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水。 哭了？ 谁？我？ 高扬斯卡娅不可思议地看着手指上的水分，思绪一时间卡壳了。 我……梦到了什么来着？ 她开始努力回想模糊不清的对话。 但是到最后，还是只能想起断断续续的词汇。 “繁殖之理……？” 高扬斯卡娅一头雾水，低声呢喃着。 那是自己现在还没有的东西。 为什么会梦到自己成为半正式的人类恶之后的事情？ 我也开始像人类一样幻想美好未来了吗？ 高扬斯卡娅表情古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随后就将这个困惑抛到脑后。 她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身体。 看到自己整齐完好的衣饰，高扬斯卡娅拉下脸。 “咕，没有被夜袭呢。” “真是难以置信，萨洛斐尔大人的心肠难不成是石头做的吗？明明人家都这样不设防备了。”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推开特意虚掩着的房门，往楼梯走去。 来到楼下，高扬斯卡娅看见了以诺修斯、亚瑟、久宇舞弥、化身独臂大侠的卫宫切嗣…… “……” 高扬斯卡娅沉默了。 “咪咕！难不成人家赖床了？！怎么会这样？！” 她不能接受地喊道，因为太过急切，甚至没能留意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口癖。 “啊，抱歉啊，雅斯卡娅。” “因为透过门缝看到你睡得很香的样子，就没有忍心叫你起来。” 以诺修斯微笑着说道。 “咕！” 别用那种“这孩子真可爱”的慈祥表情看着我啊！ 人家是美女秘书，不是乖巧外孙女！ 高扬斯卡娅不甘地咬了咬唇，大受打击。 决定了，今晚不睡了。 这样想着，她坐到以诺修斯旁边。 以诺修斯又将视线投回向对面的三人。 先不提久宇舞弥和亚瑟，卫宫切嗣现在的表情可算不上好。 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浑身上下都丧得不行。 说是死了亲妈也不为过。 ——虽然好像也确实差不多了。 事情还要从昨天说起。 久宇舞弥带着卫宫切嗣和他们会合后，一行人开始寻找爱丽丝菲尔的下落。 但是不出所料，爱丽丝菲尔并不是小朋友走丢了那么简单。 自然，一行人一无所获。 而被韦伯的反扑没收了一条手臂的卫宫切嗣，一醒来就听到爱丽丝菲尔走丢的消息，差点就又要昏过去。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行踪不明就已经跟死掉没什么区别了。 就算没有死掉，下次见面的时候多半也会变成人质或者被洗脑的怪物这种性质的东西。 不过，卫宫切嗣好歹是能够亲手干掉养母的狠人，定了定神后，虽然依旧悲痛，但还是接受了事实。 ——包括自己“失去了左边的麒麟臂，只能祈祷日后在哪个不知名角落里碰到姓苍崎的那个女人并花大价钱请她给自己做个合适的假肢”这件事情。 至于现在嘛…… 一个杀手失去一条胳膊，就像老虎被拔了牙齿一样，威胁性大大降低了。 想要拔出手榴弹的插销，就只能用牙齿。 开枪也只能单手，精准度也跟着下降。 甚至由于重心偏移，身体的平衡都跟着一起被打破。 本来有着阿瓦隆的话，勉强还能尝试着恢复一下…… 但很不幸，之前卫宫切嗣将阿瓦隆归还给了爱丽丝菲尔。 也就是说，现在阿瓦隆也跟着爱丽丝菲尔一起消失不见了。 对卫宫切嗣来说，这是个十足的坏消息。 这么一想，虽然就结果上来说是淘汰了骑兵组，但自己却失去了左臂、老婆，以及老婆娘家送来的强力道具、移动泉水。 卫宫切嗣想骗都骗不了自己。 ——实在是亏麻了。 而这一切的最终受益者到底是谁呢？ 答案是，眼前这两个家伙。 ——卫宫切嗣看着以诺修斯和高扬斯卡娅，很想骂两句发泄一下。 但他憋住了。 他并没有要和他们起冲突的打算，更没有要找他们报复的打算。 或许以后会有，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在己方损失惨重的状况下，他还得依靠面前这两个所谓的“盟友”来扳回一点优势。 不然就连仅存的一丝赢面都没有了。 这时候耍脾气和他们闹掰…… 卫宫切嗣不是这样的蠢货。 “……那么，再来谈谈关于爱丽的事情吧。” 在久宇舞弥略显关切的目光中，卫宫切嗣疲惫地说道。 —————————————— 此时，另一边，远坂邸。 昨日被强制传送到新都，又从新都苦哈哈地赶回来，收拾屋里因受到亚瑟和太公望宝具对撞的余波而留下的一地烂摊子的远坂时臣，此刻正叫上徒弟言峰绮礼，分析起当前的形势。 什么？远坂邸离战场这么远，有什么能被波及到的东西？ 当然有了。 比如碎掉的玻璃杯，碎掉的玻璃窗，还有被震坏掉的“精密”魔术仪器。 虽然远坂家是专精于宝石魔术，但毕竟算得上是历史悠久的魔术家系，再加上现在的财产还掌握在远坂时臣手里，没有被言峰绮礼败光，凛也没有变卖家产…… 这个时候，远坂家充当魔术工坊的地下室里，有很多远坂时臣自己看了都觉得头疼的小玩意。 天知道他回到家，看到满地的玻璃渣子以及地下室停摆的一堆神奇妙妙工具时，有多么崩溃。 为了修好这堆没什么大用但仍算是远坂家家产的玩意，远坂时臣整整一晚上没睡觉。 只能说他确实是被接踵而来的突发事态搞得脑子有些不灵光了，完全没考虑到在圣杯战争期间，这些东西修好后再被弄坏一次的可能性有多高。 而此时，通宵的远坂时臣正在和他的好徒弟言峰绮礼探讨接下来的走向。 “如今暗杀者（assassin）阵营和剑士（saber）阵营结盟，狂战士（berserker）阵营和枪兵ncer）阵营结盟，骑兵（rider）组退场，而魔术师（caster）组也被歼灭。” “剩下只有我们在单打独斗，形势十分不利。” 言峰绮礼缓缓说道。 和他这一副深思熟虑的睿智形象不同，远坂时臣听他说出一长串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报，人都傻了。 杜尔伽则是靠在墙边，闭着眼睛，露出嫌恶的表情。 “等等等等，先停一下，绮礼。” 远坂时臣立刻叫停。 “先不提那些从者的情报，caster又是什么时候被消灭的？！” 他不解地问道。 在这一刻，仿佛他才是学生，言峰绮礼才是老师。 “……caster的御主是前段日子的连环杀人案的真凶，名字叫雨生龙之介。他被善心大发准备为民除害的saber逮到，劈成了两半。” 言峰绮礼微笑着，毫不吝啬地给出情报。 远坂时臣还想说什么，但言峰绮礼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老师，如今我们陷入到了要让女神独自应对两骑，甚至四骑从者的境地。” “就算女神实力强劲，但一旦被抓住破绽，很容易被攻破。” “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得到更多的资源，足以让女神有发挥全力的空间。想做到这一点，仅凭冬木市的灵脉，是不够的。” 言峰绮礼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不断压迫着远坂时臣的思考空间。 ——这个男人，已经完全被自己的“徒弟”牵着鼻子走了。 杜尔伽失望地摇了摇头。 “那要怎么办？” 远坂时臣脱口而出。 “当然是……这个。” 言峰绮礼拉开衣袖，露出刻满整条胳膊的预托令咒。 “令咒，每一划都是巨量魔力的结晶，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只要有这些作为资源，那么想必就算是被围攻，也能够轻松应对。” “虽然作为教会的监督者，对管控令咒有着严格的要求，不得随意调用……” “不过有一个方法，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女神使用这全部的预托令咒。” 言峰绮礼勾起嘴角。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这种作弊手段才对，不然璃正不可能不和我说。” 远坂时臣皱眉道。 “不，其实是有一个的。” “老师，您知道吗？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击中要害，那一瞬间，会因疼痛而脑海一片空白。” 言峰绮礼突然话锋一转。 “紧接着，不知所措的慌乱和对未知的恐惧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尤为强烈。” “欣赏这种动态的变化是非常令人舒坦的体验，就像挖去蓬松蛋糕上那精心点缀的奶油花边一样，都是对美丽事物的糟蹋。” “但说真的，就算是再怎么美味的食物，也会有尝腻的一天。” 说到这里，他似是叹息一般，呼出一口沉重的浊气。 “你在说什么啊？” “绮——！” 远坂时臣困惑中夹杂着迷茫地开了口。 然而，他说到一半就脸色大变，慌张地组织起防御魔术，同时身体向后撤去。 火焰舞动，但还没构成盾牌，就被缠绕着黑色魔力的手掌击得粉碎。 “这股魔力——！” “绮礼你，陷入邪道了吗？” 远坂时臣惊骇地大喊道，急忙想要逃离。 然而，作为传统魔术师的远坂时臣，又怎么可能在近身搏斗中甩开作为八极拳传人的言峰绮礼？ 结局不出意料。 言峰绮礼，毫不留情地，再次，以另一种似是而非的方式，杀害了自己的恩师。 “……” 胸膛被贯穿，远坂时臣艰难地扭头，用祈求的目光望向杜尔伽。 “嗬（女）……嗬（神）……” “嗬————” “……” 没有回应。 看到杜尔伽无动于衷的冷漠眼神，远坂时臣的眼中透出深邃的绝望。 他的尸体无力地摔在地上，换来的是言峰绮礼发疯般的大笑。 言峰绮礼上前一步，轻而易举地从远坂时臣的尸体上夺走了尚未完全消失的三划令咒。 紧接着，他与一脸冷漠的女神缔结了契约。 “去吧，杀戮的女神。” “我们会为你挡下，最棘手的敌人！” 言峰绮礼举起右臂，大笑着喊道。 仿佛是在应和着他的话语，黑雾涌现，立刻便将远坂时臣的尸体吞食得一干二净。 嗡——！ 猩红色的强光从那刻满令咒的手臂上亮起。 十多道令咒化作纯粹的魔力，被粗暴地压入到杜尔伽的体内。 杜尔伽颤抖了一下，表情逐渐扭曲。 咚！ 血液，在沸腾。 咚！ 心脏，在欢呼。 咚！ 渴望鲜血，渴望屠戮。 机能，无法…… 抑制……！ “呃，呃啊啊啊啊啊————” “迦梨啊————！” 在杜尔伽的高呼之中，女神额头的第三只眼睛，骤然张开。 第41章 迦梨 血。 许多的血，诸多的血，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该如何描述？ 数不清的尸体堆叠着。 连绵成山丘，铺设出大地。 里面淌出温热的红色，没过地面，将目光所能及之处全部染上凄绝的色彩。 血沫中，残肢沉浮，肠脉漂荡。 在那如渊如狱的血之海的最中央…… 对，站立在那里的，便是吾（迦梨）。 …… 嗬哈哈哈哈哈…… 眼前的，是怎样的美景啊？ 血液顺着嘴角和手臂滑落，如丝绸一般，垂到地上。 十只手掌的掌心，全都撑着一汪池塘大小的血水。 那液体就那样，从手掌的边缘源源不断地垂落，如静立的柱子一般，安静地接续到猩红而粘稠的海面。 多么美丽啊…… 混杂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十分的香甜。 那是无比浓郁的腥臭，会令任何人都作呕不止的惨状。 ——以正确的眼光将其看待，必然会感到愤慨，必然会感到哀伤。 生命的凋却与其承载的苦痛，无论其缘由如何合理，无论其作为如何正义，都应当感到厌恶。 那是生命的哀唱，生命的悲愿，对“终将要有什么逝去”的不满与否定。 这是刻在万象的灵上的祈求。 它们说，要珍惜。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无论是喜欢的还是厌恶的，都要好好对待，都要用正确的心情对待。 ——但这世上有着违背了这规律的东西（魔）。 因此才有了吾（杜尔伽）。 因此才有了吾（迦梨）。 想要把对生命毫无爱惜之意的魔消灭的话，就要比它们更加极端，就要比它们更加无情。 能够忍耐夺去它们性命的，能够享受这一过程的。 是从诸神的愤怒之光中获取了雏形（杜尔伽）的，完全专注于歼灭的极端性。 ——迦梨。 若说杜尔伽是为了使命而杀，尚且有能够理解的余地…… 那么从杜尔伽的愤怒中再度变生的吾（迦梨），只是为了杀而杀、身为屠戮者而杀，便完全无可辩解。 ——在吾的知觉里，那是浓郁到令人想要将其痛饮的香甜。 血不是美好之物，魔的血更是肮脏。 若是杜尔伽，便只会嫌弃。 可是，吾是迦梨。 吾难以抑制。 众神皆说，这样的吾，十分的可怕，没有任何在意的东西。 但那是错的。 杀戮的女神，唯有一样事物，无比在意。 ——吾是湿婆的妻子。 吾爱湿婆。 这是样板，是吾诞生之前就决定好了的东西。 吾甘之如饴。 因此，极端性的吾会如何行动，一眼便知。 …… 啊，诸神啊…… 吾与那魔，又有何异？ —————————————— 高空中，迦梨睁开眼睛，用饱含着纯粹的蔑视的目光，扫过整座新都。 下方那如蚂蚁一般爬动着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 啊，原来如此。 是人类啊。 人类，不错的造物。 帕尔瓦蒂和杜尔伽都很喜欢它们。 可惜，现在不过是邪魔外道的养料罢了。 ——恐怖的天蓝色女神眯起眼睛，其中一只手握着小圣杯，感受着那源源不断汇聚到其中的魔力。 以女神的眼界，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利用人心中的黑暗获取力量，这是魔常用的手段。 女神并不惊奇。 只是在对待人类的策略上，要小小地作出一点改变。 ——源源不断提供着恶意和恐惧的牧羊。 ——与其让这种状况继续下去，还不如就这样了结他们的痛苦。 没错，就在此宣告吧。 难近母（杜尔伽）…… 摩诃摩耶…… 迦梨…… 拥有以上的名字的吾，既是阿耆尼之火，也是伐楼那之水，又是因陀罗之雷。 既是湿婆之怒，也是毗湿奴之怒，又是梵天之怒。 拥有无上神性，无上力量，无上容器的，这三者合一的，便是吾。 吾身在此处，即是众神之命降临。 拦吾身前者，即为众神之敌。 是的。吾不是善性。 吾即为完全的愤怒，在精神性上比魔更加激烈的屠戮者。 吾存在于此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除去杀戮之外唯一的愿望——与湿婆再会！ ——迦梨的三只眼睛中皆发出愤怒之光。 她嗜血地笑着，额头的第三眼中喷洒出苍蓝色的火种。 那火种落到地上，便开始熊熊燃烧，两秒之内便顺着街道蔓延到整座新都。 紧接着，女神垂直下落，狠狠地砸在地上。 她的双脚与地面接触，带来地震一般的强烈震撼。 “呵呵呵……” 迦梨抬起右手，伸出舌头。 “尽数受戮吧，神明之敌啊！” 迦梨肆意大喊道。 她的指尖，一个黑红色的圆环正在极速放大。 “退下吧，退下吧，退下吧！不是湿婆的人们哟！” “哈哈，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唰——！ 在女神癫狂的笑声之中，圆环以女神为中心，无限制地向外扩张。 那是「妙见神轮」。 它拥有108个锯齿边，并且一直旋转，曾被毗湿奴用来砍下罗睺的头。 而此刻，这个如圆锯刀片一般的神轮，正以人类难以反应的速度极速变大。 一米，十米，百米，千米…… 妙见神轮在一秒之间放大到直径数千米的大小，将沿途的建筑与生物全都锯成两半。 新都在一瞬之间变成了炼狱。 女神迦梨在地面上使用妙见神轮，结果便是在这个高度的无数新都居民全都被扩张的妙见神轮碾碎了脑袋。 到处都是倒落在地的无头尸体。 一时间，血流成河。 而那些侥幸躲过一劫的人，却还要面对更加可怕的事情。 城市中，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烧，攀上建筑却不侵入其内，将无辜的人类包围在“蒸笼”之中，活活烘烤到全身烫伤。 这还没完。 刚刚屠戮了无数生命的妙见神轮，紧接着又弹射起来，缩小成一个直径数百米的巨轮，在大地上如车轮般横冲直撞。 地面被锯齿切裂，沿途的建筑被轻而易举地割开。 到处都是坍塌声与哀嚎声。 那些声音汇聚到一起，令凶恶的女神变得更加兴奋。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女神放声大笑，吐出舌头，手中提着的铃铛发出丧钟般的脆响。 这一刻，迦梨，完全暴走。 —————————————— 数分钟前。 言峰绮礼站在凯悦酒店的一楼大厅内，面对众人怪异的视线，从容地微笑着。 杜尔伽变成迦梨之后，就自顾自地飞走了。 言峰绮礼没有去阻止她。 趁着她还是杜尔伽的时候挑衅一下也就罢了，要是她都变成迦梨了还敢指手画脚…… 那怕是真的会立刻翻脸，跟言峰绮礼讲讲掏心窝子的话。 更别提言峰绮礼和她的相性本来就很差。 看到言峰绮礼在旁边，她不动手都已经是在克制本能了。 ——她还是杜尔伽的时候就是这样，变成迦梨后就更是如此。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额外去刺激她，没事找事了。 言峰绮礼倒也不是害怕被女神宰掉，而是那样的话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而且，这个女神可是麻烦得很。 作为集印度教诸神之力于一身的集大成之作，她还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角色。 至少言峰绮礼自己觉得，迦梨和接下来要对付的这骑从者，两相比较，他还是更喜欢处理这边的差事。 言归正传。 迦梨前脚刚走，言峰绮礼后脚也立刻跟着出发了。 他来到冬木市的凯悦酒店，肯尼斯所居住之处。 短暂的等待之后，言峰绮礼站在一楼大厅的最中央。 他就这么杵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把其他人当作空气一般无视。 “嗯，时间差不多了。” “那位女神这时想必已经到达新都的上空，准备开始动手了吧。” 言峰绮礼自顾自地说着。 他没有收敛声音，完全像个中二病患者一样自言自语，脸上还带着迷之微笑。 理所当然的，这诡异的行径引来了众人的注视。 虽然这里是日本，出现个像神经病一样的死宅男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可说这话的是个神父啊！ 什么情况，现在连教会的人都被污染了大脑，开始胡言乱语了吗？ 虽然他们的布道讲经本来就是胡言乱语…… 但这反而更奇怪了好吗？！ ——周边众人的眼神里分明透露出这样的意思。 对此，言峰绮礼采取的做法是，不予理会。 反正这些人也都活不久了，这么在乎他们的意见做什么呢？ 况且他本来也就是个异端。 “……那么，是时候开始了，龙公。” 言峰绮礼的目光平视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不急不缓地下了指令。 周围的人看他果然有点精神不正常的样子，连忙往旁边躲开，生怕沾了晦气。 不过，下一秒，他们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轰——！ 巨大的轰鸣声从四周传来。 准确来说，是紧贴着所处的这栋酒店，自墙壁外传来的巨响。 像是飞机行进时在客舱内听到的发动机噪声一般——将那声音放大几倍，再压缩到短暂而迅捷的状态，就是酒店内的众人所听到的声音。 待众人回过神来，眼前已经变得一片漆黑。 这毫无疑问的异常事态顿时引起了一片骚动。 许多人都联想到最近深山町发生的各种超自然现象，开始变得惴惴不安。 而还有一些人，则想到了行为古怪的言峰绮礼，并且认定这个家伙肯定有问题。 一片黑暗之中，恐惧迅速地发酵。 强烈的不安和惶恐袭击了人们的感官，很快又在某些个体的心中滋生出用于掩饰弱小的愤怒。 “那个神父呢？肯定就是他搞的鬼！” “混蛋，居然敢这样耍我们！快把他抓起来！” 黑暗中，不知是谁愤怒地喊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众人一个接一个对这番话产生了“共鸣”。 叫嚣声，威胁声，怒骂声…… 大厅里乱作一团。 “……” 言峰绮礼好整以暇地静立在原地，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 终于，某个人找到了灯光的开关。 啪嗒。 他按下了那个按钮。 白色的光从上方亮起，所有人的眼前，光明重现。 按下开关的男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开心地转过头去，想要劝大家冷静一下，不要迁怒别人。 但是…… “……” 瞳孔颤抖着，他绝望地看着眼前的黑影。 猩红色的斑块——那疑似是眼睛的部位里，流出浓烈的恶意。 漆黑的，蛇头人身的怪物，嘶吼着张开嘴巴，咬下男人的脑袋。 扑通。 他的尸体砸在地上。 大厅里一片寂静。 每个人都恐惧无比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与那如出一辙的怪物，颤抖着，失去了发出声音的能力。 短暂的空白期过去，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打破了诡异的平衡。 “啊啊啊啊啊————！” 然后，屠杀开始了。 在凄厉的惨叫和哀嚎声中，血液飞溅，连接着筋膜的肢体被随意扯下、甩飞，掉落在地上。 胸膛和腹腔被活生生地剖开，心脏和肺腑被掏出，肠子混着血水落得满地都是。 眼前的便是那样的惨状。 “……” 言峰绮礼一言不发，只是勾起嘴角，整理了一下衣襟，站在原地欣赏着属于怪物们的狂宴。 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用通俗的语言来说，就是这栋酒店已经被阿兹·达哈卡完完整整地“吞下”了。 也可以理解为被侵蚀成了固有结界的一部分。 从外界看上去，就是酒店整个被黑色的雾气包裹，并且无法触碰。 因此，电力系统实际上已经完全断掉了，之前那男人之所以按灯光开关有效，其实是因为阿兹·达哈卡想要给他们一点更强烈的“绝望”，好让他们产出更多资源。 真是有够恶劣的。 ——言峰绮礼愉悦地在心里指责道。 他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电梯口。 …… 砰！ 坚固的电梯门瞬间被整个打飞，露出后方的人影。 那人穿着黄金神铠，脚下和双翼喷发着红色的光流。 看电梯中的情形，恐怕这人是打穿了轿厢，直接从上面俯冲下来的。 “果然如此吗……” “即便已经料到，但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令人哀痛。”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罗穆路斯冷静地扫视着这残酷的一幕，并未有太多动摇。 唰——！ 所有怪物的目光齐刷刷地转过来，盯着罗穆路斯。 “早上好，尊敬的罗马神祖，罗穆路斯·奎里努斯。” 言峰绮礼张开双臂，微笑着打招呼道。 罗穆路斯没有回答。 脚底与双翼的光流猛然绽放，罗穆路斯身形闪烁。 嘭嘭嘭嘭嘭！ 四周的怪物接连不断地被打碎脑袋，然后自发解体，变成一滩碎肉洒落在地上。 红色的光芒划过，罗穆路斯出现在言峰绮礼的面前，手中魔力凝结。 罗穆路斯挥出拳头，魔力光束向外放射。 然而，这致命的一拳，却被突然出现的黑影挡下。 “真是的，为何如此心急呢？” “我们还得相处很久一段时间。像这样上来就想干掉我，是不是有点太暴躁了？” 言峰绮礼躲在三头恶龙的身后，不慌不忙地说道。 “■■■■■——！” 龙魔张开三张嘴巴，发出令整栋酒店都不停震颤的兴奋吼声。 “罗……穆，路斯——！” 阿兹·达哈卡喜悦地喊叫着，以那与曾经所使用过的人类样貌形近的姿态，欺身而上。 第42章 过家家二阶段 “……那么，再来谈谈关于爱丽的事情吧。” ——自卫宫切嗣说出这句话后，已过去了许久。 中间虽有过小段小段的讨论，但最终还是被否定掉，不了了之。 气氛沉寂下来。 终于，在一段很长的沉默后，卫宫切嗣悲伤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决定略过这个话题。 “……爱丽她的事情，先不管了。” 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卫宫切嗣的表情又变得坚定而冷酷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 “……” 亚瑟皱起眉，但是并没有发表意见。 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恐怕是要强撑着，不再管自己妻子的死活。 以战略性的目光来看，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毕竟爱丽丝菲尔是小圣杯，即便救下，之后也会再度死去。 但是……值得吗？ 亚瑟曾听爱丽丝菲尔说过，自己的御主——卫宫切嗣的愿望，是拯救全人类。 一边是终将死去的妻子，一边是夺得拯救全人类愿望的胜机。 单纯以比大小的方式衡量，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可人类不是机器。 生命的价值，不是用简单的数字能够衡量的。 亚瑟身为王时，经历过许许多多的战争，目睹了许许多多的牺牲，夺走了许许多多的性命。 所以这话由他来说也许非常别扭—— 但，现在并非王，而是作为一名骑士，亚瑟这样断言。 ——卫宫切嗣这个人的理念，从根本上就弄错了。 任何一条生命，哪怕是奄奄一息、行将朽木的必死之人，哪怕是放任不管就会害死更多人的邪恶之人，也没有要被放弃的道理。 不能做与不可做与不愿做之间，亦隔着遥远的距离。 这不是单纯靠着“多与少”，“高与低”这样的判断就可以轻率而为的事情。 亚瑟略微看清楚了卫宫切嗣这个人的实质。 真正的圣人，会拒绝与现实妥协，舍己存道，为了救赎一切人而选择牺牲自己，即使这样的牺牲毫无意义。 真正的英雄，会接受这样的妥协，明白自己的能力极限，而尽最大可能，救助眼前所能救助的人。 而卫宫切嗣，却很可悲地把自己摆在了两者中间。 他认定自己是一个裁定者，认定自己能够靠着不断的选择来控制牺牲与救济的天平。 但那是错的。 在那个狭间内，并不是没有人存在，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有着凡人难以追及的气量的伟大者。 但卫宫切嗣，显然没有承载那个的气量。 他行动的方式和思维的方式都是错的，也并不是不会感到悲哀，只是靠着无与伦比的坚执一味死撑罢了。 卫宫切嗣仍是凡人。 他会爱人。他深深地爱着妻子爱丽丝菲尔，无比真实。 无论他如何麻痹自己，也不可能断绝这种爱念，因为他实际上就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这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每一个被他爱着的人的死，都会让他哭、让他痛、让他动摇，甚至能让他崩溃疯狂，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他投身于绝对的“理性”，走上错误的道路，却又没有办法舍弃这种痛楚，于是结果就只有一个。 ——因此，他将什么都无法做到，只会不断不断地给自己和别人带来数不清的痛苦。 对此，亚瑟有心想要劝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叹息一声，闭上嘴巴。 而对面的以诺修斯看到的东西，比亚瑟更多。 卫宫切嗣是个什么人，以诺修斯再清楚不过了。 说得好听一点，那就是走错了方向的圣者。 说得难听一点，那就是没想法没能力却又十分固执的自大傻蛋。 而他的愿望——“衷心希望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幸福美满”，更是最天真的幻想。 这种拯救世界的想法也不是卫宫切嗣一个人的专利。正相反，在无数世界的无数角落里，总是会重复上演这样的戏码。 但在这一点上，以诺修斯和莫德雷德秉持着相同的看法。 ——人类是不需要被“拯救”的。 正是因为生随苦痛，所以人才是人。 正是因为怀抱希望，所以人才是人。 正是因为跨越烦恼，所以人才是人。 以诺修斯由衷地觉得，这些意图成为救世主的家伙们的行为值得赞赏，但毫无意义。 全员都完全幸福的世界…… 那种东西，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到最后，连“幸福”这一知觉都会失去，才是真正的不幸。 对以诺修斯来说，这种具象性的东西只要没有太过分，就怎么样都好。 他执着的东西，远比这更加抽象。 “……” 以诺修斯将视线转向高扬斯卡娅。 ——这女人不知为何，一脸苦闷。 实际上，若是平时的话，面对卫宫切嗣这番话，高扬斯卡娅是肯定要笑眯眯地讽刺两句的。 无他，就是看他不爽。 只是现在……她实在说不出那样的话。 高扬斯卡娅也清楚，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导致爱丽丝菲尔失踪。 ——毕竟明确作出让她离开的指令的正是自己，此前也确实承诺过不会让爱丽丝菲尔出事。 在这种前提下，却没能按照约定保护好爱丽丝菲尔，实在是羞愧到想要自尽。 这还是她的nff服务头一次遭到如此大的挫折。 百分百完成任务的传奇人生上，还是不可避免地粘上了污渍啊…… 高扬斯卡娅有些无奈，又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料到肯定会有那么一天了，但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一点呢？ 真是的，最近的状态好混乱。以前的目的性和方向性，那个无比自信的自己，到底去了哪里啊？ 难不成是被萨洛斐尔大人的美色干扰了注意力吗？ 好扯。 要说温柔乡，也应该是我来让他体验才对，怎么能反过来呢？ 那岂不是显得我跟个恋爱脑笨蛋一样吗？！ ——高扬斯卡娅瘪了瘪嘴，心中大悲。 冷静点，高扬斯卡娅。 你可是最完美的美女秘书，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 ——高扬斯卡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以诺修斯又将目光投向久宇舞弥。 “……？” 她警惕而又困惑地看过来，微微歪了歪脑袋。 但是，还是一句话都没有。 以诺修斯：“……” 也是，毕竟是卫宫切嗣的小跟班，把自己当作他器官的女人，对他的决断能有什么意见。 也就是说，现在要我打破沉默了？ 以诺修斯想了想，毫不犹豫地伸手撸了撸高扬斯卡娅的尾巴。 “咿——！” 高扬斯卡娅浑身一抖，唇间泄出羞耻的声音。 不过还好，她立刻就捂住了嘴巴，仅仅只发出一个比较短促的音节。 其他三人都看向她。 “……” 高扬斯卡娅红了脸，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瞪了以诺修斯一眼。 她收回搭在以诺修斯腿上的尾巴，神色正经地清了清嗓子。 “咳咳。那接下来，我们就该去找那个枪——” 咚！ 突如其来的剧烈震颤打断了高扬斯卡娅的话语。 远处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物体落地一般，传来沉闷的响声。 地面则跟着声音一同颤抖，令她不自觉地咽下了刚到嘴边的话。 “地震了？” “……不对！” 卫宫切嗣喃喃着，然后立刻反应过来，用手掌撑住地面，跑到门外。 一行人紧随其后。 刚刚出门，便从院子围墙上方那远处的天空看出了异样。 那是蓝色。 并不是天空的蓝色，而是从地面发出来的，宛如光晕一般的延伸。 若要用什么来比喻的话…… ——对，是火焰。 猛烈的，刺眼的火焰，在外焰的边缘散发着苍蓝的色泽。 ——那个色彩奇异的交界地带给人的印象便是如此。 卫宫切嗣没有停歇，一路跑出卫宫邸的长屋门，来到街道上。 没有了围墙的遮挡，远处的景象映入眼帘。 “——！” 卫宫切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火。 肆意燃烧着的，苍蓝的、毁灭的火焰，包裹了大桥那边的一切。 以河流为分界线，将新都完全笼罩的，是人世间绝对不存在的苍蓝色的大火。 这一瞬间，卫宫切嗣头皮发麻。 以诺修斯站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 卫宫切嗣是人。 哪怕再怎么努力地去说服自己，将那些牺牲当作必要的代价，但一旦这个牺牲超出了麻木的自己所能够承受的限度，心底还是会疼痛得抽搐。 这就是局限性，是他再怎么坏掉也甩不掉的东西。 因为从本质上来说，卫宫切嗣这个人，就是个极端的、弱小的、懦弱的圣母而已。 和真正意义上的“怪物”们是比不了的。 要是换成杀生院祈荒…… 悲伤？那是什么？ 她只会因为自慰道具的减少而感到可惜，然后继续欣赏这场大火。 说不定还会有少儿不宜的画面出现。 这就是差距。 人类的知性是承载不了全人类的重量的。 想要抵达那个境界，无论如何都会向高次元的形态变生。 比如佛陀，比如真性恶魔，又或者是什么全新的姿态。 而卫宫切嗣并不在此列。 这也注定了他摆脱不了作为凡人的烦恼与悲苦。 那么，作为救世主，拥有那样资格的以诺修斯便不感到悲伤，不感到愤怒吗？ ——怎么可能呢。 只是稀薄了些而已。 因为知晓有更加残酷的悲剧，所以对眼前的这一幕不会反应过激——他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反应平淡并不代表无情。 要是能阻止的话，当然最好阻止掉。 本来这件事交给高扬斯卡娅和亚瑟去做也是一样的，但以诺修斯看那火焰的状态，知道杜尔伽现在大概是已经变成迦梨了。 高扬斯卡娅打迦梨…… 会死的（确信）。 感觉这次可能不止会被扯掉一条尾巴。 所以，为了高扬斯卡娅的人身安全考虑，这一次以诺修斯打算和他们一起去。 “难以置信，这又是哪个疯子啊，迫不及待地想去死了吗？！” 高扬斯卡娅看到远处的壮观景象，走上来，用手掌的上半段捂着嘴，满脸惊讶地说道。 亚瑟没说什么，但脸色相当不好。 久宇舞弥的状态和卫宫切嗣差不多，但是情况稍微要好一点。 “看到了吧，这下不用纠结要做什么了。” 以诺修斯对着高扬斯卡娅说道。 “继续让她这样闹下去，只会变得越来越难收拾。” “走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去教训她一下了。” “嗯，看来确实是这样呢。” 高扬斯卡娅赞同地点点头。 卫宫切嗣捏紧拳头，退到一边。 他现在这样子，去了也只能帮倒忙。 只能留在深山町了。 以诺修斯见此，转身就想走。 但是，某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了。 “哟！” 莫德雷德靠在转角处，笑着挥了挥手。 “……” 阴魂不散啊，你。 以诺修斯看着她，思考了几秒后，把提亚马特放了出来。 咚。 提亚马特凭空出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懵逼。 不过，看到以诺修斯，她马上反应过来。 “崽崽！为什么把妈妈关起来！” 提亚马特蹦起来，双手叉腰，气鼓鼓地喊道。 “……你们走吧，她是冲我来的。” 以诺修斯略过她，朝着高扬斯卡娅交代道。 高扬斯卡娅立刻意会，抓住提亚马特的双角把她提起来，拔腿就走。 “喂，喂！放开妈妈，斯卡娅大笨蛋！” 提亚马特不满地喊着，只是象征性地反抗了两下，就被高扬斯卡娅提着带走了。 亚瑟盯着莫德雷德看了几眼，也三步一回头地跟着离开。 三人就这么从莫德雷德的面前跑了过去。 卫宫切嗣见状况不对，第一时间就带着久宇舞弥往反方向跑路。 现场只剩下以诺修斯和莫德雷德。 这时候，莫德雷德才慵懒地离开墙壁，正过身子来对着以诺修斯，缓缓伸了个懒腰。 “你想干什么？” 虽然知道这大概是句废话，但以诺修斯还是问了。 “我？” 莫德雷德大咧咧地笑着，开心地眯起眼睛。 “我来给你一个理由。” “一个，不去阻止她的理由。” 她开始用很轻松的步伐向着以诺修斯这边走过来。 非常默契的，两人的身上几乎是同时，一起附着上了铠甲。 “你就当是我耐不住寂寞，又来找你玩过家家了吧。” “不过，这次要稍微认真一点哦？” 说着，莫德雷德一跃而起，在数十米高的空中踩住恰好飞驰到脚下的战车。 她握住缰绳，用随意的姿态俯视着以诺修斯，双眼亮起金色的光芒。 “不然我可是会把你打至跪地，拖回去做星奴隶的呀！” “哈哈哈哈哈哈！” 莫德雷德毫不避讳地开着黄腔，让人怀疑她融合的到底是阿娜希塔还是阿芙洛狄忒。 “那么，来了喔？！” ——声音自高天传来，以诺修斯望着那如水波般荡漾的天空，身前出现一个直径两米大小的粉红色盾牌。 “『江河奔流之白马（incarnation-anahita）』！” ——伴随着那真名解放的声音落下，独属于这两人的“圣杯战争过家家”，正式进入第二阶段。 番外——蔷薇之泥 睁开眼，看到的是瑰丽的星空。 但是，和从前所见的不同，那里的底色是沉闷的暗红色。 就像冷却了的，某人的血。 …… 抬起手，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自己如今的姿态想必很难看吧。 这具肉体到现在还是幼体，而且一直在濒临……不，应该说是一直处在吊着一口气的状态。 何等的狼狈，何等的丑态。 本来余就应该一点点往自我毁坏的地方倾斜了，到底是哪个蠢货拉住了余收回来的手？ 啊，是他啊。 明明都没有见过。 明明无论如何搜肠刮肚，都想不起任何一点交集。 可是却很讨厌地拽着余的手，撑开余的眼皮，不肯让余入睡。 三岁的小孩都不会这么过分地撒娇吧？ 更可恨的是，余竟然不得不接受这个荒诞的事实——余应当称他为“父亲”。 啧。 就算自称妻子也比这糟糕的状况要好。 不过算了。 余是灾厄之兽，伦理道德这种东西对余来说就是笑话。 对他来说也一样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对余怀有思念，但既然余的诞生是出自他手，那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余都该承认，他便是此身的归属之所。 ……哈。 反正余也只是丧家之犬罢了，失败者就该有失败者的样子。 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都随便来吧。 要是关住可怜小狗的牢笼什么的，到现在也无所谓了。 不过，多少还是希望他能帅气一点，最起码有个人样，不然余真的会感到反胃。 ——尽管余并不认为他会是那种窝囊货色。 不甘心，但又不得不承认，余确实有了好奇心。 尤其是那只死狐狸天天炫耀，搞得余都有点心痒难耐了。 要是童女的尼禄的话，一定会穿上花嫁直接大咧咧地跑过去的。 可是余…… 余才不是放不下面子，只是还有许多事情想要搞清楚，所以没空走上一趟而已。 ——我用手撑住灰红的砖瓦，坐起来，因突然袭来的晕眩感而加重了呼吸。 我甩了甩脑袋，看向手边。 圣杯还是放在那里。 和那两个碍事的小王冠一起，安静地立在地板上。 我叹了一口气，将它们拿起，然后按照惯例检查身体的状况。 啊…… 余现在，可真是满身疮痍啊。 别说从者了，连高等一点的使魔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干掉吧。 但是就结论而言，情况居然比余预想之中还要好上许多。 没有御主，没有明确的魔力源，但余这残渣居然还存在着，没有一点要衰竭的迹象。 而且，四周虽然一副被战火波及的废墟模样，却根本见不到人影。 更没有前来讨伐余的英灵。 这里还真是安静祥和到让人有点恶寒了。 搞不懂人理在思考什么，竟然放任余这种异形在外面游荡，对这个螺旋证明世界也视而不见。 甚至连一只影子都没有出现。 搞什么啊。 余可不是零落到alterego的形态，而是货真价实的beast。 瞧不起谁呢？ ——我不爽地撇了撇嘴，穿戴整齐，向着外面走去。 不过也好，这样的话余也能清静一段日子。 到现在余还没有想好呢，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 从已经变成一摊破烂的剧场里面走出来，顺着有点眼熟但又相当陌生的道路一点一点地前进。 余并不着急。 这里没有敌人，没有朋友，没有任何可以交谈的智慧生物。 只有余一个而已。 可以大胆地放松神经，可以像只猴子一样窜来窜去，甚至可以什么都不穿，尽情地绕着证明世界大跨步狂奔。 但余不会那样做的。 余没有莫名其妙的爱好。 ——我停下脚步，站在两边都是漆黑深渊的道路边缘，凝视着那遥远的、位于世界中央的大玉座。 看到这个，余便想起不好的回忆。 就是在那里，余败给了迦勒底，兽权也因此失散。 ……真是遗憾，因为这个，余手上的圣杯也不再是许愿机，而只是空的容器。 这里也不再是剧场，不再是饭桌，而只是崩塌、歪曲、被扭曲的螺旋证明世界的残骸…… ……吗？ ——我皱起眉，对这种未知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事实就是这样，余并不清楚这里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因为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在余的掌握之中。 这个证明世界和余没有关系。 虽然也能勉强进行一点干涉，但它是自然形成的，和余亲手创造的之间有着决定性的差距。 ……也是，毕竟余连“父亲”长什么样子都完全不清楚。 ——我自嘲地笑了笑。 不用他人提醒，余自己就能明白。因为太久没有做出笑这个动作，搞得脸部肌肉都有些僵硬了。 一定很滑稽吧，自己的表情。 幸好，没有任何人见识到余的丑态。 ——重新拉下脸，我开始继续沿着道路行走。 证明世界的构造对不熟悉这里的人来说很复杂——虽然是这么说，但其实就算熟悉，路也一样难走。 真是可恨，余如今没法飞翔啊…… 光靠双腿想要走遍所有楼层的话，肯定会走得腿都要断掉的。 但是也不得不做了，这里可不是娇声扮可爱就能变得应有尽有的美好地方。 应该说，就算真是那种地方，余也不会妥协着去做那种蠢事的。 ——望着无比漫长的前路，德拉科冷着脸，迈开步子。 —————————————— 从地面走到天空的穹顶上方，要花多久？ 我们伟大的实干家——德拉科女士，用双脚丈量出了这片大……不是，这条道路的长度。 六个小时。 在不间断地行进了六个小时之后，德拉科终于来到了下一楼层——第七拟似特异点，黄金都市巴比伦的大门前。 说是大门其实有点不准确，因为证明世界的楼层之间是断裂的，单靠爬楼梯根本没有办法抵达上层。 而眼前的这东西，正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才设置的，楼层间传送魔术的终端。 只是过去德拉科拥有着单人来去自如的能力，其他家伙不是什么大魔术师就是有神奇妙妙工具，所以根本用不上这东西，只能让它在这里吃灰。 “……呼。” 德拉科泄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装置。 接下来……就要开始拟似特异点的探索了。 想必这种周围没有任何生命打扰的日子也要在这里结束了吧。 随之而来的是战斗，喧嚣。 还有理所当然的追杀…… 不知道现今存下的力量能不能应对。 恐怕有点勉强吧。 ——德拉科抿了抿唇，捏紧拳头。 但是她是不会退缩的。 自己可是这证明世界里最大的暴君，无论如何也没有随随便便失败的道理。 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沙子一样松散的从者群——要是被这种东西干掉的话，身为兽的尊严就消灭得一丝都不剩了。 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怒）？！ 就算要倒下，也要在最顶层才行。 那样才勉强算是符合自己的结局。 所以，一定要把那些不知所谓围过来的蚂蚁，统统踩死！ ——心怀着这样的想法，德拉科绷紧神经，触发了传送装置。 只是一瞬间而已，眼前的世界像卡帧的游戏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骤然变得强烈的光芒让德拉科不舒服地眯起眼睛。 德拉科：“……” 啧，粗制滥造的作品就是差劲，一点都不顾及使用者的心情。 她有些恼怒地想着。 慢慢地，德拉科适应了光线，开始认真地打量四围。 “……？” 德拉科愣住了，手里的圣杯都差点掉到地上。 迎面而来的是一片广阔的海洋。 脚下踩着的，是柔软的沙滩。 天空十分晴朗，带着微弱的咸腥气味的海风撩动了她的头发。 环境相当不错，就连德拉科的头疼都似乎减轻了几分。 但是…… 德拉科的表情，逐渐扭曲。 为什么呢？ 如果你对此抱有疑问，那不妨来看看，我们伟大的德拉科女士的眼前，究竟都是些什么高手吧。 首先，是飞行在低空的，造型神似王者基多拉的不明飞行物体。 “呜哗哗哗哗哗哗————！” 左边的银色机器龙娘发出十分冷淡的叫声。 “呜噜噜噜噜噜噜————！” 右边的粉色机器龙娘发出充满活力的叫声。 虽然有点抽象，但好歹还是机械，把它们理解成飞机两侧的推进器就好了。 真正抽象的是中间的连接部位，那个一看就跟机械结构没有半点关系的女人。 “终极伊丽亲战机，发射大鲛弹！” 双手双脚都连接着两架伊丽亲的伊丽莎白兴奋地大喊道。 ——不是，这到底是怎么连接的啊？！ 伴随着伊丽莎白下达指令，两架伊丽亲的身体里立刻伸出炮筒，对着沙滩发射出威力不俗的水炮。 嘭嘭嘭！ 沙子四处飞溅。 地面上，青色头发的女人和金色头发的鬼族朝着空中飞行的“终极伊丽亲战机”不断投射标枪，看起来十分火大。 不止如此，还有披着白布、化身也许是都市传说的不知名存在的蓝耳朵家伙躺在地上摆烂。 还有因为没有泳装灵基而躲在角落里阴暗地画圈圈诅咒世界，刘海遮住左眼的……女性？ 还有背着喷气背包到处乱飞，和伟大的德拉科女士撞脸的可恶女人。 以及肆无忌惮掀起水幕，行动毫无分寸、出手不知轻重而人为制造局部降雨的两个缺心眼混账。 等等等等。 啪。 伴随着海水一起落到德拉科脑袋上的，是一只还在蠕动的章鱼。 “……” 德拉科黑着脸，伸手扯掉头上的章鱼，然后一把捏死。 墨汁瞬间爆出，把她的白色袍子和裸露在外的小腹溅得全是黑点。 看着眼前这莫名其妙的场景，她的额头爆出青筋。 “这都是，什么啊？！” ——德拉科，咬牙切齿！ 第43章 大招当平a 天幕如水波荡漾，通往穹顶之上的魔境就此打开。 四匹同种同色的雪白骏马发出刺眼的光芒。 它们的灵体从体内飞离，自由地奔腾在广袤的天空之上，去往魔境的四个方位。 随后，那连通了天空的魔境——自阿胡拉·玛兹达创造的第三层天之上，降下四道汹涌的河流。 那四道河流来到骏马的脚下，如同架设在天空的桥梁一般，供它们踩踏。 不，与其说是为了承载骏马而存在的桥梁，不如说那是这四匹骏马“即将到来的奔腾”所构建的道路。 在冥冥之中，以诺修斯听到那样的祝祷—— 呵，阿雷德维·苏拉·阿娜希塔！ 呵，善者！呵，强有力者！ 她是金光灿烂的强者，身材欣长，婀娜多姿，恰似奔腾咆哮的洪流，挟天下之水，一泻千里…… 她拥有千条江河、千座湖泊。每条江之长，每座湖之阔，足够矫健的骑手四十天奔波…… 呵，绍希杨特呀！ 就在这里！ 阿雷德维·苏拉·阿娜希塔从有千人之高的顶端飞泻而下！她挟天下之水，以排山倒海之势，日夜奔流不息！ …… ——那重重叠叠的颂唱声进入以诺修斯的知觉，令他眉毛一抖。 以诺修斯有些无语地看着满脸得意的莫德雷德。 虽然有点模糊，但他要是没听错的话，那些在颂唱的，就是这个家伙的声音吧？ 这算什么，自己给自己配bgm？ 这货还真是享受上了，居然连《阿邦·亚什特》的颂歌都唱出来了。 还用的是自己的声音。 这一点以诺修斯尤其想吐槽。 脸皮是真厚啊，她不尬的吗？ 不过，吐槽归吐槽，好歹是女神的宝具，不重视是不可能的。 以诺修斯还不想被拖回去做星奴隶。 所以，以诺修斯直接用了他目前所能用出的最强防御，也就是源自提亚马特的反创世纪盾。 这个招数实际上就连幼体的提亚马特都用不了，是只属于成体的beastii的招数。 第二宝具就是这点好，收藏品的能力想怎么用怎么用。 只不过现在这样两米左右直径的反创世纪盾就已经是以诺修斯能用的极限了。 可不敢再多用一点，再多用一点就要相当于b2显现了。 透过瑰丽的粉色圆盾，以诺修斯观察着天空中的四匹白马。 准确来说，是白马蹄下的那四条水流。 水一直被看作温柔的象征，但那只是一般情况而言。 如果将范围扩大到足以称之为江河、湖泊，甚至大海的地步，那么其波涛就会变得无比凶暴。 这种两面性也是为什么身为江河女神的阿娜希塔同时也会被当成军神供奉的一部分原因。 而现在，自天空亮出獠牙的四匹白马，每一匹脚下都统御着质量接近一条阿姆河（?瓦赫什河）的凝缩水流。 这样的重量，即便莫德雷德什么都不做，只是让它们如同自然降雨一般落下，都会造成极其可怕的危害，更不用说操控着它们直接凿下来。 说实话，以诺修斯对这个小号的反创世纪盾没什么信心。 “■■■■！” 天空中，四匹白马的透明灵体仰头高呼。 它们开始奔跑，脚下的水流也跟着一起移动。 这四个灵体的形态逐渐模糊，与水流合为一体，直冲而下。 水流激荡、翻涌，掀起波涛，但却没有任何散落的趋向，反而如长矛一般，刺向以诺修斯。 第一道水流与反创世纪盾相撞。 碰撞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溢散出的气流将卫宫邸的长屋门震出裂痕。 而结果是，在以诺修斯的控制下，水流被弹偏了方向，反创世纪盾则是发出碎裂的声音，但没有裂纹出现。 紧接着，以诺修斯调整盾牌的朝向，弹开其余三道水流。 砰砰砰！ 水流被弹偏，然后在击中地面时又被控制着向上抬升。 凶猛的水流在地面挖出一道道刨痕，打碎了墙壁，卷起破碎的石片。 石块在水流中翻涌，再次提升了杀伤力。 这几道水流向着上方奔涌，白马灵体再次显现。 它们在空中绕过一圈，又再次与水流合为一体，向着以诺修斯发起冲锋。 然后再次被反创世纪盾打偏，然后再次上升，然后再次冲锋…… 如此循环往复，刚刚进行了两轮半，以诺修斯的反创世纪盾就已经支离破碎了。 乓！ 伴随着一声脆响，盾牌在第三道水流的冲击下破碎。 “啧。” 以诺修斯往后退几步，躲开紧接着扑过来的第四道水流。 没有反创世纪盾的阻挡，水流笔直地凿进大地，在地下粗暴地挖开一条通道，又从另一边飞出。 四匹白马的灵体显现，拖拽着那尾迹一般的河流，在天空盘旋。 “不进攻了吗？果然还是过家家啊。” 以诺修斯喃喃道。 他现在其实有点蚌埠。 刚刚看到四条水流冲下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这个攻击方式在哪里见过似的。 然后以诺修斯趁着防御的间隙仔细想了想。 水流，分散攻击，使用者莫名欢快的气氛…… ——这不是超大号水伊吹吗？ 虽然有点搞笑，但莫德雷德这个宝具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能不停发动宝具的大号伊吹童子。 不过……即使是这样，还是放水了吧。 听起来也许有点恐怖，但以诺修斯敢确信她肯定留手了。 因为调用权能并不完整的缘故，以诺修斯使用的小型反创世纪盾在强度上和提亚马特成体时所使用的比起来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勉强挡下来了。以诺修斯自己只躲了一条河流。 一方面来说，该说真不愧是对肃正防御吗，质量真是杠杠的。 而另一方面来说，这个宝具的威力暂且不谈，就那四只白马灵体绕着天空转圈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只能发动三轮攻击。 说实话有点夸张。 因为以诺修斯根据刚刚的接触倒推回去，发现这个大概率是属于阿娜希塔的宝具若是正常发挥，无论是威力还是持续时间，甚至在打击面的广度上，都要强过伊什塔尔。 而且用法也比较灵活。 除了集中于一点的打击本领不如伊什塔尔的『山脉震撼明星之薪（an gal ta kigal she）』之外，几乎是全方位的碾压。 这个结果总让以诺修斯觉得有点不对。 女神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 不过，仔细想想之后，以诺修斯又觉得好像还挺正常的。 ——这位女神似乎经常被低估。 阿娜希塔在拜火教神话出现之前的远古波斯神话中其实是水神。 但在拜火教神话中，水神是六位大天神之一的霍尔达德，而阿娜希塔则是不知为何降格到了江河女神的名头。 也就是说，就像曾经是群星之王的苏摩（豪麻）后来演变成饮料神占主导一样，在灵格上缩水了。 这也就给人一种“这家伙其实没多厉害”的错觉。 毕竟你看——“这家伙连六大天神都不是，能有多强？” 但是实际上，阿娜希塔（anahita）虽然并不经常被提及，但她的地位在波斯神话中却算是最尖端的那一批了。 兼具母亲女神、河水女神以及丰产崇拜等神格，在拜火教里地位崇高，曾和阿胡拉·马兹达、密特拉一起被古代波斯帝王尊为三联神（triad）…… 在萨珊王朝时期，阿娜希塔还作为萨珊皇室的保护神，地位被抬高到与主神阿胡拉·马兹达几乎平等的程度。 那个时候阿娜希塔（anahita）本身已不再被视为简单的神灵，而更多地被视为拜火教至高无上的神灵阿胡拉·马兹达（ahura mazda）的化身。 ——关于这一点，以诺修斯很怀疑实际上是否是基督教三位一体的原理在波斯神话中的尝试。 而即便是在萨珊帝国落入阿拉伯穆斯林之手后，阿娜希塔依旧是极其重要的女性神灵代表。 她跟胡姆差不多，属于神秘度上非常复杂但在现代知名度传播有限，远远无法与北欧希腊那群不要脸的相比较，因而被规划到“受普通人轻视的地域神明”的状况。 甚至胡姆的状况还比她要好呢，毕竟隔壁印度神系的苏摩和他是同源的，并且在传说联系上十分紧密，所以也有人帮着一起传播名声。 但阿娜希塔…… 虽然实际上和伊什塔尔一系的神明关系深刻，但彼此之间又分得很开。 至少人们歌颂伊什塔尔的情况下，功绩并不会被算到“阿娜希塔”的头上。 ——当然，这其中迁移到阿娜希塔这个名字下的传说不算。 更何况，如今最大限度保持着江河女神身份的阿娜希塔，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单方面和一众金星女神作了切割。 具体原因不清楚…… 总不能是因为伊什塔尔那群女神干的缺德事被算到自己头上而不爽吧？ ——貌似还真有可能。 至少以诺修斯觉得，要是自己是纯洁善良三观正常的处女神，结果天天被人在外面传烂屁股事迹，也会觉得恶心。 点名批评阿芙洛狄忒。 代换到阿娜希塔自己的视角，就是好端端的处女神突然发现有人用自己的身份大肆宣扬自己是性欲女神，还搞乱交。 最操蛋的是这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真的！ 属实是有点恶心。 被传得和性欲挂钩也就算了，毕竟生育和性欲本来也就分不开，而阿娜希塔也确实是生产女神。 但关键的是，你看神话里阿芙洛狄忒那群人都干了些什么啊？ 太掉价了。 阿娜希塔正义切割实属正常。 说起这个，以诺修斯又突然想起来，传说中阿娜希塔左手拿着盛着不死之水的水瓶，因此被认为和印度神话的辩才天对应，是观音菩萨的源头之一。 那玩意该不会是和胡姆缝起来了吧？ 水瓶变成了类酒饮料（胡姆汁）的容器？ 该不会上次她丢给自己的杯子就是…… 而且，那个水瓶本身也有点小小的问题。 ——思维发散到这里，以诺修斯用诡异的目光看向莫德雷德。 应该不会吧？ 可要是阿娜希塔手里的水瓶和盖亚的生命之瓶真是相近的玩意的话…… 他好像记得，那是生产女神权能的体现，生命的种子，子宫的象征？ 那自己之前岂不是相当于在喝羊水？ ——以诺修斯的脑内仿佛闪过湛蓝色的宇宙。 妈妈生的。 “咳咳！我怎么觉得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莫德雷德笑眯眯地俯视着以诺修斯，但是眼神却是相当不善。 “……好吧，我承认，最近想象力是有点丰富了。”以诺修斯干脆地认错道，“但这也都怪你这任性的谜语人。明明能直接和我商量，却偏偏要我猜来猜去的，所以我才会一天到晚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他理直气壮地指责道。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悔改的。” 莫德雷德笑嘻嘻地说道，一步踏出，直挺挺地从战车上面开始自由落体。 她抽出王剑克拉伦特，眯起一只眼睛，像是在瞄准着什么一样，握着剑的手蠢蠢欲动。 眼见着莫德雷德就要到眼前了，同样抽出剑的以诺修斯刚想挥剑去接…… 莫德雷德突然狡黠一笑，手里的克拉伦特喷发出暗红色的魔力。 “『向吾端丽的父王献上喝彩（rent blood arthur）』！” “？？？” 以诺修斯瞪大了眼睛。 玩过家家还耍诈？！ 你还是个人？ 你一个缝了阿胡拉·玛兹达的家伙，要耍诈也应该是我耍你才对啊？ 脸都不要了啊（恼）！ 然而这时说啥都来不及了，光炮都已经贴到以诺修斯脸上来了。 以诺修斯连忙抬起手臂，双臂交叉，尽可能地将魔力堆积在臂甲上。 还很不厚道地把巴力拉赫穆做的剑扔到前面，试图抵消一部分伤害。 暗红色的魔力光束吞没了视野。 不过，光炮攻击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让以诺修斯受了一点轻伤，但并无大碍。 莫德雷德的身形继续下落，砸下来的剑刃击中以诺修斯的臂甲，砸出一条裂缝。 以诺修斯趁着她落地的时机踹了一脚，却被莫德雷德笑眯眯地轻松躲过，不免有些郁闷。 他摸了摸自己末端已经有些烧焦的头发，盯着莫德雷德，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以诺修斯：(? ? ?) “干什么，咱们半斤八两。” “拜托，那可是你的伙伴欸，居然就这么出卖掉了！真是个无情的男人。” 莫德雷德单手叉腰，挺了挺身子，阴阳怪气道。 ——她指的是被以诺修斯扔掉的巴力拉赫穆。 现在完全不见踪影，显然是被刚才那一发宝具给干掉了。 以诺修斯眨了眨眼，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这么一看，他们两个都挺屑的。 至少以诺修斯觉得，要是巴力拉赫穆能从不存在的地狱里爬出来的话，多半是想问候他家人的。 你个狗，你怎么跟个狗一样？ 我＃你妈的！ ——大概是这个样子。 “那么，继续咯？” 莫德雷德屑屑地扫视着以诺修斯的身体，还故意舔了舔嘴唇。 “不想体验钢丝球的花语的话，就好好努力反抗我吧？” 她歪了歪脑袋，笑眯眯地随手挥出一剑。 轰——！ 以诺修斯偏过头，看着擦着脸颊飞过的暗红色光柱，眼角一抽。 你们亚瑟王家族的，尤其是alter形态的，都喜欢大招当平a放是吗？ byd，他还真没有什么威力适中的光炮可以拿出来和她玩。 不过没关系，以诺修斯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发挥惊世智慧。 没有合适的光炮，那我现场手捏一个不就行了吗？ 我是不会魔术，连魔力放出都不太会操作，但是提亚马特会啊。 只要把提亚马特的施法路径拷贝过来，然后随便改几个参数，新的光炮不就诞生了吗？ 然后再重复循环这个步骤，不断比较不同的模板，直到得到一个可靠的结果。 诶，怎么感觉这么像用ai写程序（心虚）…… 以诺修斯掏出一把新的巴力拉赫穆之剑，躲闪莫德雷德攻击的同时开始尝试。 一次…… 两次…… 三次…… 终于，在挨打了好几下之后，以诺修斯用一种梅林看了都会表情扭曲的抽象路径达成了正确的结果。 emmm…… 也只有结果正确（大嘘）。 但无论如何，现在他有了一个和“helloworld”差不多的作品了。 不过嘛…… ——以诺修斯环顾了一下四周。 嗯，全都被莫德雷德的光炮搞得一团糟了。 而且可以预料的是，接下来会变得更加糟糕。 大概会是以诺修斯和高扬斯卡娅的房子也在波及范围之内的程度吧。 那栋房子其实不是没有防护。 之前高扬斯卡娅去找太公望麻烦的时候就有特意制造结界，保证它不会在余波中被毁，这次当然也一样。 但是按我们现在的交手规模来看…… ——以诺修斯在心里为莫名将那个家看得很重的高扬斯卡娅默哀。 希望她不会心如死灰罢（无慈悲）。 面对着莫德雷德的又一次甩过来的光炮，以诺修斯挥出巴力拉赫穆之剑。 “『母亲啊，唤醒起源之歌（nammu duranki）』！” 缠绕着猩红色闪电的漆黑光柱吞没了莫德雷德的宝具，在她充满意外的目光中正面击中她的身体。 粗壮的光柱犁过大地，不仅刨开地面，还把后方的建筑也一同摧折。 “……还不错嘛。” 莫德雷德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以诺修斯眼前。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眼前的女人，终于戴上了头盔。 不是以诺修斯印象中的接近牛角的样式，而是…… “哈，想着之后就没那么好的机会了，所以想在这里让你再多认识我一点。是不是有点任性了？” “要是头疼的话，也不是不能帮你揉揉。” ——戴着漆黑的龙角头盔的女性这么说道。 以诺修斯感觉到，隐隐有什么东西变了。 不是说她真的改变了什么，而是对待“自己”的态度…… 没错，身份的重点不再是作为凭依到某人身上的神，而是存在于那之下的底色。 “再做一次自我介绍吧。” 她将剑插在身前的地上，双手拄着剑柄。 那是浑身缠绕着残酷斗气的灾厄邪龙。 “暂时脱离了终焉装置兼异闻带之主身份的——莫德雷德·潘德拉贡。” “吾友啊，这是我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你报上这个名字。” 莫德雷德无比确信地说道。 第44章 肯尼斯，你印堂发黑 冬木市，新都，被三首魔龙吞下的凯悦酒店内。 轰！ 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撞击到四周的墙壁上，引起整栋大楼的震动。 此刻，酒店全部楼层的地板都被贯穿，只剩下最上方的天花板与最下方的地板。 每一层都只剩下最边沿的几十厘米空处，就像大型生物肠道内隆起的环节一般，一圈一圈地呈裙带边状均匀分布在墙壁上。 肯尼斯和索拉缩在顶层的角落里，看着下方缠斗的两个“怪物”，瑟瑟发抖。 肯尼斯为什么会这么安静，表现得像个胆小鬼？ 即便无法掺和下方的“神话之战”，只要依靠着月灵髓液一层一层向下挪动，在罗穆路斯拖住阿兹·达哈卡的情况下，也是完全能够带着索拉逃生的。 可肯尼斯为什么没有行动？ 答案很简单。因为就算下去，也根本逃不掉。 这里已经被侵蚀成“异世界”了。 并不是心象世界之类的固有结界，而是更粗暴的，直接把这栋大楼扔到了肯尼斯完全无法理解的超次元空间内。 就暂且称之为“暗黑维度”吧。 但总之，不管叫什么，都不是现在的肯尼斯能够解析的东西，更不用说带着索拉安全地离开。 在察觉到这个事实后，肯尼斯就颓废了。 没有办法从这栋大楼离开的话，就算能够下到最底层，又怎么样？ 冒着被那个阿兹·达哈卡捶爆狗头的风险下去，也只是换个地方看戏而已。 甚至地面比顶层还要危险得多，因为那里其实更容易变成罗穆路斯和阿兹·达哈卡的战场，受到波及。 即便是心底里十分骄傲的肯尼斯也知道，这种级别的对垒，他敢不知死活地伸出爪子碍事，下一秒就要直接被打断。 他是骄傲，不是脑残，没有要给怪物送点心的打算。 现在，他和索拉能不能活下来，就完全取决于罗穆路斯了。 肯尼斯可不认为，一个一出场就屠光整个酒店、浑身缠满恶意的三头龙，会好心到放过他们两个甜点。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恶，三基之魔力炉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惶恐之中，肯尼斯有些恼怒又有些忧虑地自言自语道。 在刚刚的骚乱中——准确来说，是罗穆路斯和阿兹·达哈卡从下面冲上来，把整层楼的地板掀飞的时候，他特意带来的三基之魔力炉，也跟着他的行李一同被甩飞了。 那可是相当贵重的魔术道具，堪称埃尔梅罗家族的至上礼装。 要是因为肯尼斯的独断专行弄坏了的话，就算是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魔术道具…… 要是找不回来的话，肯尼斯接下来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埃尔梅罗家族说不定也要因此背上数额不小的债务。 然而，比起这个，现在还有更糟糕的事情。 ——肯尼斯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 由于失去了三基之魔力炉的支持，接下来罗穆路斯消耗的所有魔力都得从索拉身上扣掉。 而这一巨大支出，按照之前的经验来估算，必定不是索拉能够全额包揽的。 虽然现在还没什么，但随着罗穆路斯和阿兹·达哈卡的战斗不断持续下去，出现那样的状况几乎是板上钉钉。 必须得快点想想办法才行。 肯尼斯在心底念道。 而下方，接近酒店11层左右的位置，罗穆路斯和阿兹·达哈卡还在交锋。 砰——！ 罗穆路斯将阿兹·达哈卡中间的龙头压进墙壁，犁了一路，然后又在另外两颗头颅快要咬到自己的时候将它甩飞。 阿兹·达哈卡砸中另一边的墙壁，瞬息间就翻过身来，双脚一蹬，又冲向罗穆路斯。 罗穆路斯眼神一厉，以手掌作刃，挥向阿兹·达哈卡。 两者接触，罗穆路斯被阿兹·达哈卡用拳头击中脸颊，但并未后退。 相反，阿兹·达哈卡则是被划破胸膛，洒下鲜血。 两人对视，同时出拳，震退对方。 罗穆路斯缓缓飘动，观察着三首邪龙的状态。 阿兹·达哈卡对此毫不在乎，咧开嘴巴，用充斥着恶意的瞪视反击罗穆路斯的视线。 在他的胸膛上，一道不浅的伤口正如沸腾的喷泉一般，源源不断地溅射出泥浆般的黑血，洒落在地面与墙壁上。 那些血紧接着又化作油燃烧起来，让整栋大楼内都满溢恶念的魔力。 在实质化的魔力中，与黑血接触的木屑也好，石砖也好，全都被同化、扭曲，变成异形的毒蛇、老鼠、昆虫…… 无数种怪物从阴影之中爬出，用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毒视线望向罗穆路斯。 其中不乏有之前在酒店内屠杀人类的，形似阿兹·达哈卡的劣化龙魔，此刻正盯着罗穆路斯，口中流下垂涎的口水。 “原来如此。” 在浓重的恶意的包围中，罗穆路斯看懂了。 眼前的这头三首魔龙，正从自身源源不断地涌出「恶念」的引诱。 而那个御主的身上也有同等的特性。 虽然等级和龙魔无法相提并论，但也能揭示，他们之间绝对不会仅仅是御主和从者这样简单的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自他们接近之后，人心就格外的容易被挑拨。 另外，与传说中一样，三首的魔龙——阿兹·达哈卡就算被伤到其身体，伤口处也会涌现出邪恶的生物，帮助他作战。 若是实力稍弱一点的对手，仅凭这一点，就是能让他们“感到绝望”程度的束手无策。 就算是对罗穆路斯来说，这些东西也相当烦人。 而且，象征着痛苦、苦恼、死亡的恶龙阿兹·达哈卡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善良存在的威胁。因此，据说只要是善神，就无法真正杀死它。 很不巧的是，罗穆路斯虽然属性上是明晃晃的「混沌·中庸」，但作为罗马的至高神祖而受到供奉、受众人期待而成为神明的他，当然不可能被当成什么恶神来看待。 就算有着破坏性的一面，整体的倾向也偏向于善。 所以，一定程度上来说，罗穆路斯也会受到这一点的制约，无法彻底消灭阿兹·达哈卡的存在。 这就是作为二元论最大魔王——安哥拉曼纽的倾心杰作的特权。 连这种空子都可以钻，属实是让人恶心得胃疼。 罗穆路斯面无表情地分析着状况，挥手洒下数十枚深红色魔力弹，将地面上以及顺着墙壁向上攀爬的魔兽挫骨扬灰。 若是正常情况下，这栋楼早该塌了。 只不过阿兹·达哈卡似乎有意维持着大楼的稳固，不想让它这么快就坍塌。 也就是说……拖延时间吗？ 罗穆路斯顺着思路继续盘算对方的目的。 只不过，阿兹·达哈卡显然不可能放任罗穆路斯无视自己，搁那一个人陷入沉思。 “■■■■！” 他发出一声兴奋的吼叫，挺直身子。 紧接着，他左右两条脖子以惊爆眼球的方式极速伸长，两颗头颅冲着罗穆路斯咬去。 要是以诺修斯在这里，多少得吐槽两句，这货是不是跟伊凡雷帝学的。 不，要是按照诞生的先后顺序来看，似乎应该说是伊凡雷帝“偷师”阿兹·达哈卡？ 还是说，不管是不是头，只要肩膀以上的部分有三个东西，都会拐到这一招上来？ 明明根本没什么实用性的来着。 见两颗龙头冲自己袭来，罗穆路斯侧身躲闪，手中冒出深红色的威光，击中两颗脑袋。 两颗龙头皆哀嚎一声，有一半被打得碎裂。它们快速地缩回去，回到正常的状态。 “呵哈哈哈——！” 两颗脑袋几乎被打成烂肉，不断滴下黑血，但阿兹·达哈卡反而用手捂住中间的脸，放肆地大笑起来。 他挥起手臂，那些浸染了他和他血中诞生的魔物的血的地方，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酒店的下层变成一片火海，热量不断向上升腾。 恶念在燃烧。阿兹·达哈卡的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如同流动岩浆一般的黑红纹路。 与言峰绮礼的圣痕完全不同。当那文字一般的图样在阿兹·达哈卡身体的各个角落蔓延开来，他的气息便立刻狂增、暴增、劲增，抵达全新的境界。 “几百人的恶念，当作薪柴燃烧的话，也足够支撑几分钟了。” 三首的魔龙活动着筋骨，满是恶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罗穆路斯。 恶意自穹顶如海啸般落下，令躲藏在上层的两人几乎要窒息。 罗穆路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眼中满是“想要扭断你的四肢，摘下你的头颅，将你沉入永劫”的恶念，蠢蠢欲动的魔龙，捕捉到了一直以来的违和之处。 “原来如此，是影子吗？” 罗穆路斯一语道破了眼前这三头龙的本质。 不是指它是阿兹·达哈卡的影子，而是指如今现身在世界上的龙魔「阿兹·达哈卡」本身就是一个影子。 作为与英灵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形式现界，并非所谓的「记录」，而是真正的本人。 现在在这里的，是蛇王扎哈克之于阿兹·达哈卡一样的化身。 也即暗黑神话的再临。 一般来说，这是不行的，尤其是阿兹·达哈卡这种特殊存在。 但是…… “果然，环境改变了吗？” 罗穆路斯默然。 看来「祂」在进行计划之前，早就布置好了前置条件。 “敏锐的嗅觉。但即便你意识到了，现在又能做些什么？” 阿兹·达哈卡狰狞一笑，身后随意晃动着的尾巴瞬间甩出音爆。 酒店的墙壁被魔龙的甩尾隔空割出裂痕。他的身影也同一时间消失，再次与罗穆路斯缠斗起来。 “龙公为何实行如此原始的战法？是在享受着激烈的对撞吗？” 言峰绮礼就背手站在与肯尼斯和索拉同一层的另一个角落里，用事不关己的轻松态度问道。 什么时候？！ 肯尼斯这才发现，对面的边沿上居然站着个人。 他赶紧把索拉护在身后，操控着月灵髓液，作出防御预备的姿态。 “你问我为什么不使用魔术？” “哈，别在那里惹人发笑了。” 阿兹·达哈卡用左边的头颅瞥了言峰绮礼一眼，嗤笑道。 虽然没有明说，身体也还在不断地与罗穆路斯交手，但在场的任何一人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屑。 “对这个男人，那些小聪明是没用的。卖弄狡诈只会显得愚蠢。” “而且，把那两个弱者的魔力耗干了，谁来承受我的蹂躏？” “倒是你，连恶念的魔神都想要坑害，不觉得太可笑了一点吗？” 阿兹·达哈卡反问道。 正如他所言，他的千种魔术在正式的战斗中很少会用到，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千种魔术能够对付的敌人，他凭借着正面作战也能干掉。他干不掉的敌人，千种魔术也只能起到骚扰作用。 只有少数情况下，他才会用出其中的一两种作为特定的对策方案。 而现在，显然不是那种状况。 “不过说得也有道理，纯粹的肉搏确实不是什么好主意。” 阿兹·达哈卡抚摸了一下胸膛，感知着那因罗穆路斯的攻击而扭曲的概念。 “「罗马」啊……带着这东西作战的话，只要没有办法碾压，就会被一步一步地抹平差距，最后斩于马下吧。” “可惜的是，你的身上恶念太过稀薄，我没办法做到同等的事情。” 三首的魔龙带着嗤笑，对罗穆路斯说道。 罗穆路斯微微皱眉。 恶念燃烧得更加厉害了。 阿兹·达哈卡的背后伸出三个漆黑中带着零星红色的火焰状头颅。 似龙而非龙，似蛇而非蛇。 那恶意的集合体聚集成魔龙垂涎欲滴的新的三首，散发出罗穆路斯都感到沉重的闷热。 “将人类神话中的「阿兹·达哈卡」所代表的恶意的概念召唤到自己身上了吗？” “不，原理似乎和血中的魔物有所相似。那也就是说，不是「召唤」，而是让它「诞生」了吗？” 罗穆路斯冷静地分析道。 真不愧是安哥拉曼纽的子嗣。 他在《水之赞美诗》中被称为安哥拉曼纽所创造的，最强大的、恶魔般的德鲁伊，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在神话中并没有彰显可怕实力的事迹而仅仅只有吃掉三分之一世界的预言，还因为和作为人间化身的蛇王扎哈克被视为同一体而显得有点丢人，但这并不能影响他真正的实力。 阿兹·达哈卡本身究竟是龙还是蛇，也是没有办法确定的事情。 就像是薛定谔的猫一样，两种都是完全合理且完全正确的结果。 龙也可以是蛇，蛇也可以是龙。 经年累月的神话虽然可以扭曲现实，但正是因为如此，往往才会使得事情更加复杂。 呼——！ 火焰向着上层蒸腾，沉重而闷热的空气让肯尼斯汗流浃背。 他侧着身子，谨慎地盯着一脸从容的言峰绮礼，另一边的右手则是悄悄准备着魔术。 这时候，言峰绮礼突然动手了。 咻！ 三把黑键轻而易举地打穿月灵髓液，擦着肯尼斯的鼻子飞过，插进墙壁里。 肯尼斯连忙躲闪了几步，结果一脚踩空，差点掉下去。 要不是索拉眼疾手快，拉住了他，那肯尼斯就要在这里领盒饭了。 “真是危险啊。我想你不用那么紧张，肯尼斯先生。我对两位没有恶意，袭击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言峰绮礼慢悠悠地拍了拍肩上的灰尘，又将手背到身后。 “你把我当傻子？” 肯尼斯一脸怒容。 他的脑袋刚刚可是差点就要像个西瓜一样被捅烂了！ “不信任我么。” “哼哼哼……” “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一点有趣的消息吧。” 言峰绮礼看着眼前这个警惕的男人，眼中破天荒地出现一丝怜悯。 当然，更多的还是愉悦。 “干，干什么了？” 肯尼斯稍稍往索拉身前挪了一点。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在我们的计划之中，有一个有趣的环节，涉及到其他的世界。” 言峰绮礼微笑着，不慌不忙地解答道，仿佛他真的是个为迷途羔羊指明方向的神父。 “其他世界？！” 肯尼斯瞪大了眼睛，本能地联想到那位能够干涉平行世界的魔道元帅——宝石翁，基修亚·泽尔里奇·修拜因奥古。 这“群”意图不明的家伙，难不成也有接近第二法的手段吗？ ——肯尼斯的眼神中明显透露出这样的意味。 言峰绮礼见他根本没有质疑情报的真实性，嗤笑他脑子宕机的同时又感到相当愉快。 因为这样，就意味着不需要多费口舌了。 “在那位对其他的世界线进行观测与干涉的时候，我也托龙公的福而能分享到一部分的「知觉」。” “因此，发现了一件相当有意思的事情。” 言峰绮礼的笑容愈发灿烂。 但相对的，他笑得越开心，越不怀好意，肯尼斯就越是不安。 “肯尼斯，对吧。” 言峰绮礼在肯尼斯不解的目光中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在我们观测到的所有世界线里，你没有一次，能够活下来。” 言峰绮礼带着极其恶劣的幸灾乐祸的笑容，讲出了那个事实。 “什——！？” 肯尼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甚至连一直沉默的索拉都惊愕出声。 “不管你怎么挣扎，到最后都会死掉，变成你的学生——韦伯·维尔维特的垫脚石，让他走得更远。” “即便是侥幸赢得了第四次圣杯战争，也会因为各种意外，比如返航的飞机突然爆炸，比如走在路上被陨石砸中，而失去生命。” “肯尼斯，你这个人天生就注定好了，要给某个人让路。” “因为啊，世界需要他，需要你的学生，需要韦伯·维尔维特。” “需要……埃尔梅罗二世。” 言峰绮礼的口中讲着肯尼斯根本“无法理解”的荒诞话语。 肯尼斯很想说服自己，说眼前这个男人在胡说八道，说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可笑的事情，说他堂堂埃尔梅罗神童，没有必死的道理。 但是肯尼斯却很不幸地灵光一闪，突然理解了这现象存在的可能性。 知晓了这样的事情，肯尼斯的鸡皮顿时遍布全身，而冷汗更是狂飙！ “怎，怎会如此了？” “一派胡言乱语，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事情吗？！”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 肯尼斯涨红了脸，虚张声势道。 就算真是这样，那也是他和韦伯之间的事情，和眼前这个冒牌神父有什么关系？ “哦？看来你还是没有什么实感啊。” 言峰绮礼仍然保持着他那令人作呕的微笑。 “那不妨……亲自见识一下吧？” 黑红色的圣痕发出光芒，穿透了言峰绮礼的神父服，映入肯尼斯的眼帘。 与此同时，肯尼斯的意识陷入黑暗。 “肯尼斯？” “肯尼斯！” 耳边，传来某人焦急的声音。 第45章 亚瑟在挨揍 嗡—— 耳边传来持续的嗡鸣声。 沉重的意识在泥潭般的睡意中浮现，掀起波澜。满是困意的那对眼睛随即缓缓睁开。 入眼便是白色的舱顶。 “我这是，在哪里？” 肯尼斯迷茫地转动眼珠，将四周的状况收进眼底。 他辨认出来，这是在飞机内部，而且是在经济舱内。 不过，为什么不坐头等舱？ 埃尔梅罗家应该还没有落魄到要在这种事情上省钱的地步才对。 肯尼斯看着拥挤的空间，有点不适应。 他倒不是耍贵族做派非得坐头等舱，只是过去一直以来都是那样所以习惯了而已。 “醒了？” 微微带着些冷意的女声从一旁传来。 肯尼斯转过头，看见熟悉的身影。 是自己的未婚妻。 那好似燃烧的烈火一样的红发，自初见的第一面起就刻进了肯尼斯的记忆，成为他对这个女人最标志性的印象。 “索……拉？” 肯尼斯不确定道。 “嗯，是我，怎么了？” 索拉冷淡地回答道。 “你又出了什么毛病？还是说被圣杯里的东西给吓傻了？” “……” 肯尼斯没听进去索拉的话，神情有些恍惚。 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应该是在凯悦酒店里和那个冒牌神父对峙的来着。 按照那个神父说的话…… “原来如此，这是平行世界的投影吗？或者说只是单纯的幻觉？” 肯尼斯镇静下来，自言自语道。 他第一时间尝试去解析周围的环境，想看看是不是幻术，但是却一无所获。 肯尼斯只能暂时认为，眼前的是真实的景象。 就算真的是幻术，在肯尼斯找不出破绽的当下，也和真实无异了。 那个冒牌神父到底想让自己看到什么？ 心里满是疑问，肯尼斯偏过头，迎上索拉冷淡的视线。 “抱歉，索拉，我最近有些健忘了。能简单说说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哦？” 索拉吊起眼角，瞥了他一眼。 “我哪知道。” 她轻飘飘地讲出让肯尼斯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你不是带着迪卢木多去和亚瑟王决战了么，临走前还让他把我打晕了。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好事？” “迪卢木多？” 肯尼斯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哈，你该不会连自己的道具的名字都记不清吧，肯尼斯？” “真是傲慢呢。” 索拉眯起眼睛，沉寂下去的火气又涌上来一些。 但她并没有因此发作。 “总之，结果是你赢了，迪卢木多和亚瑟王同归于尽，你拿到了圣杯。” “随后就是一阵骚乱。” “几个小时后，你回来了，然后跟疯了一样不停地写报告。问你怎么了，也只回答圣杯被污染了，没法使用。” “我是不知道你都看到了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虽然赢得了圣杯战争，但好不容易得来的圣杯却没法使用，魔力炉也不知去向。真是亏到姥姥家了呢。肯尼斯。” 索拉淡淡地讽刺道，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见到她这种态度，肯尼斯有些懵。 很显然，这个女人现在心情很不好。 作为未婚夫，他总不可能连未婚妻的脾气都不了解。 可是为什么？ 如果按照索拉说的，自己赢得了圣杯战争，那她为什么这样一副恼怒的样子？ 因为圣杯没法使用？还是因为三基之魔力炉丢失？ 以肯尼斯对索拉的了解，她可能会责怪自己，但要说恼怒和不满，还谈不上。 ——肯尼斯向来自我感觉良好。 那么，是那个叫“迪卢木多”的从者和自己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现在的状况吗？ 不清楚具体情况的肯尼斯不敢贸然安抚索拉，只能讪讪一笑，当作没听到她的讽刺。 索拉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突然，飞机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引擎发出的异响回荡在所有人耳畔。 紧接着传来爆破声。 震荡陡然加剧，窗外的景色开始大幅度地扭转。 肯尼斯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顿时回想起言峰绮礼之前说过的话。 “返航的飞机突然爆炸？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会死得这么随便！” 他怒气冲冲地站起来，靠着月灵髓液固定在地面上，快速向机长室前进。 月灵髓液自动防御，将砸过来的行李挡开，然而却好死不死地漏过了一泼洒出来的热水。 热水就这样穿过月灵髓液，泼在肯尼斯的脸上，甚至溅到了他的眼睛里面。 “啊！” 毫无防备的肯尼斯立刻因强烈的灼烧感发出惨叫。 他抬起手想要捂脸，然而手指一碰到脸，被烫伤的地方就疼得厉害。 一下子，肯尼斯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 更痛苦的是，他的眼睛根本没办法睁开，紧闭着狂飙泪水，身体也因为疼痛不自觉地弓起。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飞机更进一步失控。四面八方传来刺耳的尖鸣，失重感和晕眩感袭击了肯尼斯的感官。 坚固的机舱开始颤抖，发出悲鸣。 随后，某扇窗户爆裂了。 猛烈的气流压进机舱，肯尼斯紧锁着眼睛，只觉得周围一片混乱。 然后—— 轰————！ 天空上，一架飞机如鞭炮般炸开。 —————————————— 广场上，肯尼斯站立着，突然惊醒。 他下意识地缩紧眼睑，发现疼痛消失不见后，才慢慢睁开。 肯尼斯惊魂未定地捂着胸膛，扫视四周。 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不对！ 自己的身体怎么了？！ 肯尼斯想要操控月灵髓液，却发现魔术回路像瘫痪了一般完全没有反应。 他一下子面色大变，惊慌失措起来，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自己的魔术回路…… 自己的魔术回路，怎么会！ 检查了一番后，肯尼斯呆呆地站在原地，无法接受自己从“神童”变成一个废人的打击。 这个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肯尼斯的心底升起对未知的恐惧。 见识到自己这样的惨状，他怎么可能不害怕？ 呆立良久，肯尼斯终于颤抖着咽了口唾沫，只感觉口腔中十分干涩。 他将目光投向广场上的其他人，定了定神，打算先询问到基本的情报。 “那个……” 肯尼斯拦下一个路人。 然而，肯尼斯才问到一半，就发现他脸色一变，慌慌张张地逃跑了，动作十分狼狈。 简直就像马路上看见失控卡车朝着自己撞过来的行人一样，慌不择路地逃离，完全没有要理会肯尼斯的意思。 见状，肯尼斯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他的无礼。 他又想与其他人交谈，却发现还是一样的结果。所有人都朝着远离他的方向奔跑。 为什么都在逃跑？ 肯尼斯看向身后，又转身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随后，肯尼斯茫然地看向天空，然后面色剧变。 那赫然是一颗陨石，拖着尾焰，笔直地朝着他砸落下来。 肯尼斯想要逃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坠落的陨石填满整个视野，肯尼斯立刻失去了意识。 待他在陌生的马路上睁开眼睛，还没有缓过神来，又被莫名其妙出现的卡车撞飞，惨死街头。 ——————————————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种死法，肯尼斯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他带着恐惧睁开眼睛，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你醒了啊，肯尼斯。” 索拉站在门口，幽幽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肯尼斯。 “……” 肯尼斯没说话，只是愤愤地瞪着她，还有站在她身后、一脸担忧的黑发男子。 死了这么多次，虽然收集到的信息都是碎片，但肯尼斯还是大概拼凑出了“真相”。 于是，他的视线越过索拉，盯住迪卢木多。 迪卢木多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向肯尼斯示弱。 索拉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哼，你们这对奸夫——” 肯尼斯咬牙切齿地说着。 这实际上只是他气昏了头，在混乱状态下说出来的胡话，就像自认为帝王的迪亚波罗面对一个小女孩却大喊“你不要靠近我啊”一样，是精神崩溃的症状。 然而，索拉可不这么想。 没等肯尼斯说出下面的字，她一脚踩在肯尼斯的大腿上。 “……” 肯尼斯没说出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其实，他麻木的身体已经根本没有痛觉了。 然而心里的伤，比真切的疼痛更加强烈。 悲痛欲绝地喘息着，肯尼斯突然感觉头疼欲裂。 他无法描述那是怎样的痛苦，只觉得自己已经疼到眼中的人影都开始扭曲、变成畸形的模样。 耳边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 “你看，你本不该如此……” 那女声回荡在肯尼斯的脑中。 这一刻，肯尼斯眼中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未被偷走圣遗物，召唤出魁梧男子，平安夺得圣杯战争的桂冠，与索拉幸福一生，最终成就冠位（grand）的景象。 “这一切本该属于你……” ——仿佛有某人用她柔嫩的手指划过他的下巴。 “可是，它被夺走了。” ——在肯尼斯惊恐的注视下，身形已然扭曲的迪卢木多骤然变化成一名魁梧的红发男子，举起手中的大剑。 “你看，这都是韦伯·维尔维特的错。” ——蛊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恶魔狞笑着，挥下屠刀。 ——！ 连接着头颅与身躯的地方，出现了明显的断层。 索拉的尸体倒在肯尼斯的床前。 霎时间，肯尼斯的脸色变得相当扭曲。 —————————————— 另一边，与以诺修斯分开的三人以最快速度向着一片混乱的新都前进。 藉由高扬斯卡娅召唤出的武装直升机，三人并没有因为地面上的糟糕状况而滞留，而是朝着大肆破坏的迦梨直线前进。 很快，双方就注意到了对方。 “听好了，那边那个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级怪物。如果不想玩完的话，接下来你们两个都要听我指挥。” “尤其是你！” 高扬卡斯娅一只手操作直升机，一只手抓着提亚马特的角，使劲晃了晃。 显然是在警告提亚马特不要随便乱来。 “蓝色的孩子，很，很可怕……” 提亚马特委屈地缩了缩脑袋，但是马上又露出自信的笑容。 “不过，没关系。因为我是，母亲。” “只要拿出全力来的话，一定——” “一定会给萨洛斐尔大人带来麻烦。” 高扬斯卡娅保持着死亡微笑，毫不客气地打断掉提亚马特的提案。 她瞥了亚瑟一眼，然后阴着脸在提亚马特耳边低语：“想被讨伐的话就一个人滚到其他地方去，别惹得一身骚然后跑回来把泥巴沾到别人身上。听懂了吗？你这被角分走了大脑养分的呆瓜母亲！” “欸～？” 提亚马特顿时泄了气，眼泪汪汪的，说不出话来。 而一边的亚瑟则是站在打开的舱门旁边，见到远处的迦梨动作异常，立马矮下身，作出应战架势。 “小心，她要动手了！” 亚瑟大喊道，提醒高扬斯卡娅和提亚马特。 数百米外的地面上。 “来了么，阻拦吾起舞之魔啊！” 迦梨轻蔑地笑着，伸出舌头，浑身绽放杀意。 悬浮在她身侧的两柄金刚杵发出黑红色的神光，对准空中的武装直升机猛然射出。 那两柄金刚杵交错前行，互相纠缠着对方所散发的神光，拉扯出黑红色的霹雳闪电。 高扬斯卡娅见情况不对，一脚踹在亚瑟的屁股上，让他被迫无伞跳伞，自己也拉着提亚马特一起来了个信仰之跃。 就在三人跳出的下一个瞬间，金刚杵猛然加速，带着暴烈的电弧从两侧击中武装直升机，引发巨大的爆炸。 冲击力推动着空中的三人，从数百米的空中极速下坠。 “喂，动手！人家可不想摔成肉饼呀！” 高扬斯卡娅凑到提亚马特的耳朵旁边，大声喊道。 “知道了啦，斯卡娅又凶妈妈！” 提亚马特瘪嘴，两只魔眼绽放出光芒。 三人的下方凭空出现苍蓝色的海水，将他们接下。 紧接着，借靠海水的冲击力安稳落地的亚瑟一个箭步冲出，从海水回到大地的同时袭向浑身都散发着危险信号的迦梨。 “呵！” 迦梨大喝一声，抬起持有伽内什宝剑的手臂，以超绝的蛮力径直挥下。 砰！！！ 仅一击，迦梨便将亚瑟完全压制，夺走了战斗的主导权。 就算亚瑟事先已经有了准备，知道变成这副渗人模样的杜尔伽肯定很难对付，但也没有预料到，差距竟然会扩大到这般地步。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亚瑟的每一剑都被迫从进攻改变成防守，场内的状况完全变成了单方面的暴揍。 明明是抢占先机的一方，却反而以丢人的速度落入下风，亚瑟不免心中苦闷。 自己怎么总是在挨打啊？ 上次在东京也是这样，就我一个人被当沙包打得最惨。 难不成我是什么圣剑发射器吗？ ……好像还真是。 ——亚瑟顿时感到有些羞愧。 两人在短短几秒之内经历数百次交手。 最终，伴随着迦梨挥出另一只手中的锤子，这次交手以亚瑟被打飞为结局，落下了帷幕。 嘭。 亚瑟重重地砸在废墟中一堵倒塌的墙壁上。 “喂，你行不行呀？” 高扬斯卡娅嫌弃地看着亚瑟。 “咳咳。” 亚瑟有些尴尬，赶紧爬起来，再一次将剑尖对准迦梨。 第46章 粉碎世界的胜利之舞 “噢噢！到这一步了啊。” 感受着脚下的震动，莫德雷德眺望了一下远方的新都。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几百米高的妙见神轮在火堆里到处乱滚而已。 但是在冥冥之中，莫德雷德却仿佛看见了，一个通天贯地的黑色魔神。 她沉吟着，估摸了一下进度，然后眼睛一亮。 “到这里就足够了吧，接下来再把她打倒就好了。” “抱歉，看来我们的游戏时间结束了呢。” “接下来就要进入到正事的范畴了。” 莫德雷德笑着对以诺修斯摆了摆手，铠甲化作灵子消失不见。 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以诺修斯会一刀劈过来，把她变成莫德| |雷德。 ……好吧，以普遍理性而言，她确实不用担心。 因为以诺修斯刚刚还在被她进行剑术指导。他在这方面有几斤几两，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 以诺修斯神色微妙。 “要打架的是你，不想打的也是你。真是麻烦啊，女人。” “诶，别这么说嘛，我这是在为你好欸？” “老是依赖你那个宝具，总有一天会吃大亏的。” 莫德雷德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像只慵懒的狮子一样，漫不经心地说着。 做完这个动作，她双手叉腰，冲着以诺修斯歪了歪脑袋。 “所以，要一起去看看吗？” “如果去的话，我劝你先把铠甲脱了，不然会被闷得满身大汗的。” “接下来我们还有一点点时间，可以看看他们的烟花表演。之后就会变得相当费神了。” “我觉得你还是趁着现在稍微休息一下比较好。” 莫德雷德给出善意的提醒。 听见她这话，以诺修斯挑了挑眉。 “你好像很清楚后面会发生什么？” “哦，对。这好像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你一直都能看到未来。” 没等莫德雷德回答，以诺修斯就自己给出了答案。 时间对人类来说是难以解明的奥义，然而对阿胡拉·玛兹达来说，却并不是那么难以触碰的东西。 祂曾经就通过观测未来理解了安哥拉·曼纽的存在，并且作出一万两千年大战的预言，确定了世界的结局。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祂能随手触碰到不存在于人类感知里的时间轴，而且干涉能力比安哥拉·曼纽还要更强。 打个比方，如果把阿胡拉·玛兹达和安哥拉·曼纽看成两个游戏角色，将时间轴看成游戏的z轴的话，那么具体表现就是两个角色都能跳跃，但阿胡拉·玛兹达能一下子蹦到天上，安哥拉·曼纽却不行。 这就是两者之间的差距。 不过在这里，以诺修斯还有着疑问。 “你能看到未来的我？” 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因为「吾心永恒」的效果，理论上来说「以诺修斯·萨洛斐尔」这个人已经从所有的过去和未来消失了。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阿胡拉·玛兹达能看到确切的未来，那就说明这个“看到未来”的原理和他想的并不一样，而是类似于计算机的即时模拟一类的功能，又或者是倒果为因，直接决定结果然后再修改过程。 那么连带着，以诺修斯要重新考虑自己的行动模式会不会被计算，自己又会不会无意间跑进别人已经决定好的时间线里，然后惹上一身麻烦。 “不行。” 大概是清楚以诺修斯在想什么，莫德雷德很干脆地给出答案，一改谜语人作风。 “因为你这家伙的原因，你所在的世界线已经完全混乱了，处于没有办法观测的状态。也正是因此，所以那家伙才会下定决心蛰伏下来，把你的存在当成蒙蔽我「眼睛」的黑幕。” “要不然的话，那家伙为了躲过我的追击，就会一直逃，然后在每个世界都搞点破坏，最后变成没完没了的状况。” “而你曾留下过痕迹的世界，观测的结果也会变得不准确，需要重新评估。这对水平不到家的小家伙们来说，应该是件超级头疼的事情吧。” 说到这里，莫德雷德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过，只有短短的一瞬间而已。她很快就恢复到淡定自若的微笑状态。 “我清楚之后会出现怎样的变故，只是单纯脑子好用罢了。” 原来如此，是对自己判断的自信么。 “这就是所谓的「神之智慧」吧……” “你还真是把那货算计得死死的啊。” 话说到这份上，以诺修斯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 要可怜可怜安哥拉·曼纽吗？ 感觉是多此一举。 但真的好搞笑啊，“自己的计划在敌人眼里完全是透明的，而敌人还在陪着自己高高兴兴地地演戏”，这种事情…… 感觉和酒厂里全是假酒有得一拼。 “你在小瞧那家伙？”莫德雷德一看以诺修斯这绷不住的表情，就猜到他是什么想法了，“那我劝你最好不要小看祂。” “你以为祂会不知道我知道祂的计划这件事情吗？还是说你觉得祂会没有对付我的办法，就这样像个铁头娃一样执行计划？” “虽然我总是叫祂蠢蛋，但好歹也是个大神，怎么可能束手就擒呢？” “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所以，去吗？” 莫德雷德歪着脑袋，向以诺修斯伸出手。 她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耳垂上的四角耳环轻轻摇曳。 “当然，不胜荣幸。” 以诺修斯褪去铠甲，牵住她的手。 —————————————— “呜！” 亚瑟发出悲鸣，又一次从女神的跟前狼狈逃脱。 发起攻击，攻击被接住，被反击，找机会后撤，然后再发起攻击…… 这样的场景，在这几十分钟里，高扬斯卡娅已经见到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亚瑟上前的时候，她和提亚马特会辅助骚扰。 亚瑟后撤恢复的时候，她和提亚马特则要拖延迦梨的脚步，给亚瑟争取喘气的时机。 就是这样轮番上阵，才勉强能缠住眼前这个怪物。 别看他们一直都是进攻的一方，然而实际上主动权完全在迦梨手里，取得的战果也只有一身的伤痕。 这个机器一样的女神甚至能用手掌接住亚瑟的圣剑，还尝试着捏碎它，而做完这一切的代价只不过是手掌上留了条印子。 拜托，不是空手接白刃，也不是用手指夹住，而是直接接住了啊！ 要是换高扬斯卡娅来，爪子都要被剁下来了，结果这个怪物屁事没有，连血都不流一滴！ 而每次接下亚瑟的攻击，迦梨就会开始反击，像撕扯猎物一样不断将他重伤。 就像这次反击，她直接用锤子敲碎了亚瑟的腹部铠甲，然后用?三股叉在他的肚子上开了两个大洞。 这一次，亚瑟虽然还是成功地摆脱了迦梨的追击，但下次呢，下下次呢？ 他每一次上去都是带着足以称之为重伤的伤势回来的，过不了几秒就又要上前“搏杀”。 就算高扬斯卡娅自诩是资本家，也看不下去了。 虽然亚瑟身为红龙，恢复力很强，但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压榨和剥削了，是在过度透支劳动力的生命，和杀鸡取卵没有区别。 可是现在她只能这么做了。 迦梨虽然一直在防御和反击，但想也知道，她不可能给亚瑟使出宝具的时间。 一旦亚瑟有呼唤圣剑真正光芒的意图，怀着嗜血心虐待猎物的女神会做的，可就不止是“虐待”这么简单了。 高扬斯卡娅满面愁容。 身为完美的美女秘书，她难得碰到能让自己一筹莫展的困境。 这种有挑战性的项目其实还算是好东西呢，毕竟她就是那种喜欢攀越大山的女人，前方一片坦途反而会觉得无聊透顶。 但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偏偏在自己最想一帆风顺的时候来了个沉重打击，这也太…… 高扬斯卡娅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她一边焦急地思索着对策，一边咬牙再召唤出一架nf-79式战术压制车，对准迦梨强力开火。 周围的废墟里、天空上，已经堆满了各种武器，曾经破坏了爱因兹贝伦城堡的nf-79式战术压制车此时也有三台。 然而，迦梨只是发出兴奋的喊叫声。 “噢噢！很好！吾所应有之魔啊，感谢你们给吾定下的理由！” “要素已经积累完成，接下来吾将不再温吞！” “带着吾的愧疚，死去吧，死去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神的银白发丝狂乱飞舞，刘海向两边分开，露出她额间的第三只眼。 她扔出手中的三股叉，令它悬浮在头顶上方的天空。 湿婆的三股叉立刻发出毁灭神光，散射向四周，将高扬斯卡娅发出的攻击全部扫灭。 “要素积累完成？那是什么意思？！” 高扬斯卡娅大声质问道。 自从战斗开始，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在听到迦梨说出这句话后，这种感觉到达了顶峰。 闻言，提亚马特和亚瑟也看向迦梨。 “呵呵，呵呵呵呵……” 迦梨轻笑着，眼神中却充满挫骨扬灰的杀意。 “是「亢奋」啊。” “需要沉醉于胜利和鲜血，需要积累足够分量的亢奋，才能全心全意地进行仪式。” “虽然吾一直以来都饱含愤怒，但却无处发泄。想要动手又害怕把宝贵的「魔」直接碾碎，才一直保持玩耍的姿态……” “但现在，不需要再压抑了。” “回收吾应有的魔力后，就直接开始吧，吾的舞蹈！” 呐喊着，迦梨伸出手，吐出舌头。 黄金色的光芒闪过，圣杯在她的手中显现。 “那是！” 亚瑟惊愕出声。 他惊讶的并非是圣杯，而是随着圣杯一起出现在视野里的东西。 那是浮动在空中的、如飘带一般的魔力。 亚瑟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光从气息上来判断，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瞬间，亚瑟联想到了东京的圣杯。 那个圣杯也和这个一样，被邪恶之物寄宿了。 难道说，被什么奇奇怪怪的家伙利用，就是圣杯的命运吗？ 亚瑟的脑中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而和他不同，在他旁边的两位，一个是兽的候补，一个是战败的兽，看到的东西比他要清晰得多。 空中那若有若无的“飘带”，其源头正是冬木市居民的悲鸣与哀嚎。 更简单明了一点地回答的话…… “是「恶」。” 高扬斯卡娅凝重地解释道。 “人们常说，面对善意会感到幸福，施与善意会感到满足。那个就是「善」。” “而剩下的残渣，被定义为无用之物的那些糟粕，就是这东西的原型。” “被伤害时产生的恶，伤害他人时产生的恶，都会成为它增长的养料。” “没错。而且和我的混沌之潮，也就是魔术界所说的圣杯之泥这一系完全不一样。虽然看起来很像，但这里的这些不是真实的物质，它们甚至没有重量和大小的概念，只是能被「看到」而已。” 提亚马特小声说道，面露苦色。 “很糟糕啊。这东西的开关一旦打开，就不会轻易关闭了。” “只要还有生物……准确来说，只要还有「负面想法」存在，就会像永动机一样源源不断地从灵魂里面吐出糟糕的魔力！” 提亚马特“哗”地一下，手舞足蹈地描述着后果的严重性。 “到最后，整个地球都会被淹没的！” “呜……怎么会这样！我根本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提亚马特说着说着，自己先乱了阵脚，一脸无助地发出悲鸣。 “可恨，汝等只需闭上嘴巴，然后看好就行！” 迦梨瞪着眼睛，愤怒地喝道。 显然，被人戳穿手中的东西是「魔」，让她非常生气。 迦梨加快了动作，圣杯的牵引力瞬间激增。 漆黑的魔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在圣杯的顶部形成一个漩涡状的孔洞。 “不管她要做什么，快阻止她！” 高扬斯卡娅大喊道，抓住提亚马特的衣领，直接把她扔向迦梨。 “诶诶诶诶诶？！！” 突然被扔出来，提亚马特慌张地挥舞着四肢。 她将魔力汇聚到手上，张开嘴巴，眼瞳也闪烁起来。 等她飞到迦梨面前，和她面对面的时候，提亚马特用尽全力开始大喊。 “啊啊啊啊————” 声波从她的口中飞出，直接糊到措不及防的迦梨脸上。 不止如此，提亚马特的双眼中射出粉色的光线，笔直地刺向迦梨的第三只眼，手中还不停扔出魔力弹。 然而，一朵莲花突然从迦梨的指尖飘落。 梵天所赠予的那朵莲花以几乎是瞬移一般的速度出现在迦梨面前，放大成盾牌的大小，直接阻挡了提亚马特的攻击。 迦梨目露凶光。 她拨开莲花，单手抓住提亚马特的角，又用膝盖撞在她的肚子上，直接靠着冲击力掰断了她的右角。 提亚马特倒飞出去，脚尖触碰到地面后，踉跄了几步，因为缺失一边的角而失去平衡，摔落在地上。 亚瑟咬着牙，冲向迦梨，用尽全力挥砍。 迦梨发出战吼，先是用斧头卡住亚瑟的剑刃，紧接着又用锤子敲折他被铠甲包裹的手臂。 “呵啊！” 女神伸出十只手，死死地控制住勉力挣扎的亚瑟。 她张开嘴巴，凶狠地撕扯亚瑟的脖颈。 女神并非吸血种，啜饮亚瑟的鲜血仅是兴奋之举。 噗！ 在亚瑟的惨叫声中，鲜血从动脉中喷出，溅射到迦梨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 迦梨随手扔开亚瑟，疯狂地大笑起来，突然开始踏步。 咚！咚！咚！ 地面随着她的踏步晃动，有如舞蹈一般摇晃。 震动开始极速扩张。 从女神脚下的土地开始，顺着大地不断扩展，拖动整个日本岛，使其陷入毁灭的旋律。 然而这覆盖日本全境的恐怖打击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咚！ 咚！！ 咚！！！ 女神嗤笑着，带着升腾的热情肆意起舞。 自她脚下诞生的律动以毫无衰减的姿态层层叠叠地延伸向无限远处。 整个太平洋都开始暴动。 海水如沸腾般滚动，海底岩体绽放裂隙。汹涌的波涛演变成海啸，令平静的大海化作绝域。 摄人心魄的律动仍在不知疲倦地前行。 它顺着海床向四周蔓延，进入宽阔的大陆，紧接着又跨越整个板块，影响到另一端的海洋，和其他方向传来的律动交融。 随后，便完成了。 目光所及之处的整片天地，人类所生存的整个世界——这颗星球被织布（texture）所固定的表层，其上所存在的所有事物都随着女神的舞蹈而激荡鼓动、发出悲鸣。 全世界都发生了难以置信的超大地震。无数建筑断裂、倒塌、粉碎，无数生命在恐慌中逝去。 天空因浓郁的神气而染上狰狞的血红，而在那下方，是无止境咆哮的大地和海洋。 “不够，不够，还不够！” “呵啊啊啊啊啊啊————” “湿婆啊————！！！” 女神疯狂地嘶吼着，像只失去理智的野兽。 她的双眼一片血红，流下殷红的血泪。 那血液顺着天蓝色的肌肤一路下滑，逐渐染成深邃的漆黑色。 飘浮在女神周身的神授十装全部绽放漆黑的光芒，在一片闪光之中，女神的身躯开始无限度地拔高，覆盖上漆黑的阴影。 她的面容被黑色覆盖，双眼中瞳孔消失，只留下刺眼的白色。 唯独在女神额头竖着的那第三只眼睛中，瞳孔的形状清晰可见。 ——祂用冷酷而可怖的情绪蔑视着大地上的一切。 紧接着，女神的体表蒸腾起血红色的魔力，将她的轮廓勾勒出来。 神的威光、神的愤怒、神的渴望——那一切都从女神睁开的第三眼中洒落，庞大的神威顷刻间就将大地震裂。 轰——！ 地面在震耳欲聋的断裂声中塌陷、崩解，异常的重力粉碎了女神脚边的建筑。 高扬斯卡娅拖着提亚马特一路狂奔，亚瑟紧随其后。 三人跑出数百米的距离，才堪堪脱离女神所模拟的重力圈的中央地带。 “简直就像是……魔神一样……” 亚瑟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握紧圣剑。 高扬斯卡娅无言。 宛如魔神？ 不，那是超越了魔神的姿态。 曾经将众多魔神宰杀，为众神带来胜利的可怖女神，到最后变成了比魔神还要恐怖的东西。 高扬斯卡娅嘴唇蠕动了两下，想笑，却笑不出来。 如果她是个旁观者的话，肯定就开始捧腹大笑，讽刺迦梨的丑态了。 但现在她是站在这玩意面前，而且还被认定成了敌方单位。 这可就让人笑不出来了。 跟这种玩意死磕…… 别说尾巴了，整个人都会被踩扁的啊！ 萨洛斐尔大人，救命呀！ 高扬斯卡娅一脸惊恐地看着高高抬起右脚的漆黑巨神。 第47章 圣剑全解 “萨洛斐尔大人，救命呀！” 高扬斯卡娅惊恐地喊道，抓住因断角而眼泪汪汪的提亚马特，狼狈逃窜。 亚瑟紧跟其后。 迦梨抬起的右脚狠狠砸下，撞击产生的余波像气刃一样四散开来，又将三人拍飞一段距离。 轰——！ 大地终于承受不住，开始崩溃。 城市的道路大规模地裂解，掩藏在下面的岩体碎裂、挪移，在四周岩体的挤压下改变方向，猛地翘起，又或是猛地落下。 地面剧烈地抖动，唯有屹立在苍蓝劫火中央的巨神如履平地，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湿婆……” “湿婆——！” 浑身漆黑的女神仰天长啸，嘴部像是要开裂一般透出丝丝白色。 她撑开一只手，滚动在城市中的妙见神轮便猛地弹起，落入她手中。 她舞动手臂，直径数百米的巨轮就如同大型呼啦圈一样被她随心所欲地甩动。 她扔出妙见神轮。 这柄巨大的环刃就那样以极快的速度旋转着锯齿，裹挟着震天撼地的神气，笔直地朝着地面上的三人飞来。 “不好！” “她想把我们绞成肉酱啊！” 高扬斯卡娅顿时亡魂大冒，全身的毛都像应激一般炸开。 “『表象真空涡流（epiphanic vacuum vortex）』。” 熟悉的声音突然回响在耳畔。 高扬斯卡娅看到，一个极小的漆黑球体凭空出现在妙见神轮的路径上，与它相撞。 ——如此平平无奇，这东西究竟能做什么？ ——一定会被轻易碾碎的吧？ 高扬斯卡娅第一时间冒出了那样的想法。 但是，她立刻就清楚，自己的判断出了差错，而且是大错特错。 只见那颗球体开始膨胀，然后猛地收缩。它触碰到妙见神轮的部分仿佛被抽帧了一般突然延展成将整个妙见神轮全部吞噬的大小，然后在下一个画面里突兀地消失不见。 而和它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刚刚还朝着她飞过来的巨大环刃。 一个直径几百米的妙见神轮。 一个硬到能扛着枪林弹雨飞过来把她的战车劈开，上面还不留下哪怕一个弹坑的妙见神轮。 就这样，“啪”的一下，没了。 只剩下不断震荡的空气，还有因此掀起的强风，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 高扬斯卡娅张了张嘴，瞳孔地震。 那是什么啊？ 要是自己被那个东西碰到的话，会变成什么样？ 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 完全想象不到啊，防御那玩意的手段。 高扬斯卡娅感觉大脑在颤抖。 她只是来度个假而已啊，怎么遇到的都是这种怪物？ 虽然来的时候是说了“冒着性命危险，前来给萨洛斐尔大人助战”，这种漂亮话，但她也没想到要对付的家伙会这么多啊！？ 而且最开始感受到的那个「阴影」到现在还一点着落都没有。 现在就已经是世界末日级别的危机了，高扬斯卡娅都不敢想，后面还藏着什么劲爆大彩蛋。 原本以为只会没过腰肢的水，没想到居然一下子没过了头顶。 风险评估一下子爆表了呀！ 妈妈，这里水好深，我要回家（哭）！ 此刻，觉得自己就像进入了金融杀猪盘的普通股民一样的高扬斯卡娅，颤颤巍巍地回头，想看看来者又是什么高手。 结果就看到了面色发白，被莫德雷德一把扶住的以诺修斯。 哦，原来是萨洛斐尔大人啊，那没事了。 “你看你，虚了吧？” “乱用技能就是这种下场。一不小心又被抽干魔力了吧？” 莫德雷德调笑道，随手掏出一个水杯，递到以诺修斯面前。 “来点肾宝，大英雄？” 以诺修斯白了她一眼，接过水杯猛灌一口。 这一口下去，以诺修斯的魔力储量一下子回升了一大截，虽然还没有回到正常水平， 但也勉强够用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敢随便用第一宝具这个耗魔大户的原因。 因为这神代肾宝，它是真的厉害。 咂巴了一下嘴，以诺修斯看向快要进入到“热泪盈眶环节”的高扬斯卡娅。 “干嘛这副表情，不是你在喊救命吗？” 以诺修斯微笑道。 他的气色好得很，好像刚才虚了的不是他一样。 “没什么，只是我一喊救命，萨洛斐尔大人就神兵天降前来对小女子进行救助，让人家感动到无以复加、潸然泪下了而已。” 高扬斯卡娅装模作样地用手指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满脸幸福和欣慰。 “嘛，你们聊吧。那个家伙似乎并不想看到温馨场面呢，所以得有人去会会她才行。” 莫德雷德放开以诺修斯，转着肩膀朝迦梨走过去。 操着这一副被迫加班的咸鱼社畜的口吻，是想干嘛啊？ 以诺修斯在心里吐槽一声，把视线转向亚瑟。 莫德雷德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大概是——“老娘去把那个大只姥拖住，你们赶紧让那个破铁片立起来”。 ——虽然这么说很不尊重圣剑。 “『江河奔流之白马（incarnation-anahita）』！” 莫德雷德再次释放宝具，天幕上水波的规模比之前还要大上百分之五十。 四匹白马的灵体从魔境中冲出，引导着四条江河冲向迦梨。 迦梨抬起头，额间的第三只眼中积蓄起热量。 短暂的沉寂过后，一道深蓝色的破坏之神光从她的眼中射出。 神光触碰到白马引领的江河，立马将其洞穿、蒸发，天空上弥漫起层层叠叠的浓雾。 魔境中又有大量的水洒落下来，化作一道帘幕抵挡在神光面前，经过数秒的僵持，将其熄灭。 地面上向着以诺修斯等人扑过来的苍蓝火焰也被汹涌的江水拦截在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亚瑟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了。 之前他一直被动接收着高扬斯卡娅她们泄露出来的碎片化的情报，又因为一直疲于应对迦梨，所以听得云里雾里。 这时候冷静下来梳理现状，才对状况大概有了点头绪。 说起来，亚瑟觉得自己这次参加圣杯战争，虽然一直在打架，但实际上参与度反而少得可怜。 除了知道其他六骑是什么身份之外，对他们想做什么、做了什么都是一头雾水。 他还想和莫德雷德好好谈谈，结果还没等到合适的机会，几天过去事情就演变成了这样。 世界毁灭的危机来得也太快了一点，总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如你所见，杜尔伽变成了迦梨。” 以诺修斯说着，朝高扬斯卡娅眨了眨眼。 ——你没和他们说？ 高扬斯卡娅抿了抿唇，眼中一片茫然。 面对她无辜的小眼神，以诺修斯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是自己的问题。 他确实告诉过高扬斯卡娅基本情报，也说过杜尔伽会变化成迦梨，但具体的内容并没有详细解释。 因为他看得出来，高扬斯卡娅很想表现一下自己。 要是把敌人的情报全给她的话，她反而会不甘心，觉得被小看了。 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也没差，毕竟她除了干掉太公望之外，就没做其他事情。 但也因此，她面对迦梨的时候，除了名字以外，基本就是完全陌生的状况。 在这种情况下，高扬斯卡娅自己都还没搞懂，又能和亚瑟交代什么呢？ “抱歉，是我欠考虑了。” 以诺修斯瞥了眼和迦梨对峙的莫德雷德，还有被迦梨举过头顶、源源不断吸收魔力的圣杯，说道。 “总之，她现在是迦梨。手里那个大概是从爱丽丝菲尔身体里取出来的小圣杯。她就是靠着掠夺整个冬木市的灵脉以及不知为何聚集到小圣杯里的巨量魔力完成了蜕变。” “在和你们战斗的过程中，她名为『粉碎世界的胜利之舞（samhara kali）』的宝具因为满足了条件而自动解放了真名，开始了读条。” “传说中，迦梨在杀尽魔神之后，沉醉于胜利，于是情不自禁地跳起了会踩碎整个世界的激烈舞蹈。这时，湿婆将自己横在她的脚下，承受她舞蹈的冲击，才最终挽回了迦梨的理智。” “现在发生的，就是那个神话的再演。” “爱丽丝菲尔……” 亚瑟皱起眉，抿了抿唇后，决定先略过这个话题。 他将注意力放到迦梨身上。 “那位女神虽然看起来对某件事物的存在感到很烦躁，但我并不觉得她真的会失去理智。” 再加上迦梨之前神经兮兮的念叨，亚瑟有理由猜测，她有更“正当”的理由。 “当然，相比于神话中的她，她现在毫无疑问是清醒的。因为这里可没有魔神让她享受屠杀的喜悦。” 以诺修斯点点头，肯定了亚瑟的看法。 “她是想通过释放这个宝具，把人类世界作为祭品，当作逆向召唤湿婆的‘圣遗物’。” 听到这里，高扬斯卡娅懂了。 “原来如此，因为「迦梨」正在「舞蹈」，正在毁灭世界，所以「湿婆」一定会在那里出现，阻止她的行径……” “是把神话的因果顺序颠倒了，以此作为召唤的凭依啊。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当她的丈夫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嘛，反正我和所谓的湿婆也不熟，这也不关我事就是了。” 高扬斯卡娅摆着一副死鱼眼，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其实并非如此，高扬斯卡娅是真的感到可惜。 ——原因是，在几分钟前，她刚刚找过迦摩，想让这个和迦梨同一神系的雌小鬼过来帮帮场子。 ——然而，那个混蛋给出的答复是非常简单明了的，“滚”。 ——所以，小心眼的高扬斯卡娅女士现在非常能和亲手扬了迦摩骨灰的湿婆先生共情。 “好了，情况就是这样，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圣剑。” 以诺修斯拍了拍手掌，示意高扬斯卡娅安静。 至于为什么不让以诺修斯用第一宝具把迦梨爆了…… 只能说，这也是计划的一环。 为了事情能顺利照着莫德雷德（阿胡拉·玛兹达）设想的方向发展，必须要让圣剑的光辉被消耗才行。 具体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以诺修斯并没有从莫德雷德口中得到答案。 ——但反正绝对不会是“安哥拉曼纽害怕亚瑟满np”这种理由。 以诺修斯只知道她似乎已经和「星球」“谈”好了，会一次性给出最大化的支援。 “我明白了。” 没有废话，亚瑟应下了这个任务。 咔啦啦…… 亚瑟站直身体，铠甲的碎片粘连不住，掉落下来。 他没有在意，只是轻轻拭去嘴角快要凝固的血液，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穆地举起圣剑。 “十三拘束解放[seal thirteen]，圆桌决议开始[decision start]！” 庄严的宣告声从亚瑟口中传出。 封藏在圣剑中的英雄们的灵魂碎片投向外界，围绕着亚瑟形成数个模糊的金色人影。 “此战，即为生存而战。” 许久未听见的男声传来。 “———承认，凯。” 并非属于圆桌骑士任何一人的女声传来。 紧接着，就以这样的、英雄给出条件再经由女人宣告的形式，一道接着一道，英雄们作出决断。 “此战，即为抗争强于自身之人之战————承认，贝狄威尔。” “此战，非背离人道之战————承认，加赫雷斯。” “此战，非抗争精灵之战————承认，兰斯洛特。” “此战，乃讨伐邪恶之战————承认，莫德雷德。” “此战，非为私欲而战————承认，加拉哈德。” “此战，即勇者同行之战————承认，崔斯坦。” “此战，非向善者挥剑之战————承认，加雷斯。” “最后，此乃，拯救世界之战！” 亚瑟悲伤地看着迦梨脚下的焦土，还有肆虐在城市中的火焰，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承认，亚瑟。” ——那熟悉的，引导他走上漫长路途的声音轻轻回荡在亚瑟的耳边。 “呼……” 迷茫和迟疑，随着亚瑟呼出的浊气一同离开、飘散。 他望向那贯通天地、引导了大地破坏的黑色巨神，将圣剑压下。 亚瑟明白，自己并不强大。面对这样的敌人，便只有令圣剑出鞘。 东京那时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他也曾丧气过，也曾迷茫过。 但如今不会了。 因为这并不只是他自己的力量。 这是属于过去那些曾相遇过、曾并肩过，曾在闪耀的旅途上向彼此展露笑颜的人们的光辉。 没错。 敌人是可怕的。 敌人是难以战胜的。 跨越到彼岸的路途，想必充满了残酷与悲哀，想必会见证撕心裂肺的苦痛。 但是，即便如此，生命也不会放弃。 星球的希望。 人类的希望。 生存在此的各种各样的生灵的希望—— ——汇聚了那璀璨夺目的希望的、温暖的光，正是圣剑的真体。 挥舞着它的人，一定是与众人的期盼同行的人，一定是比谁都要正直、比谁都要充满勇气的人。 ——它诞生之时，精灵们那样祈祷。 在星球的注视下，那所有的一切都献上光芒，定下必将胜利的誓约。 因此，无论是多么可怕的强敌、多么难以想象的危机，只要那灿烂的剑刃露出真容—— ——就一定能够瓦解。 “这是……” 高扬斯卡娅和提亚马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光，从圣剑的剑刃上流了出来。 仿若飘带，仿若羽毛。令人感到温暖的光辉，就那样轻盈地流荡在剑刃的四周。 十分安静，十分祥和。 剑刃开始发亮，像在歌颂着什么一般，散发出的光芒逐渐推向极度闪耀的顶点。 紧接着，剑刃消失了。 取而代之连接在剑柄上的，是强烈的闪光。 噗噗噗————！！！ 自圣剑的深处觉醒的光不再温柔，而是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如滚水一般激烈地沸腾。 “……？！” 迦梨察觉不妙，伸手投出湿婆赠予的三股叉，想要直接将亚瑟钉死。 “喂喂喂，当着女儿的面对她的老爹动手，你有没有礼貌啊？” 莫德雷德跳起来，魔力放出，一脚踹在三股叉的头上。 三股叉硬生生地被偏转了方向，死死地钉进破碎的地表。 “碍事！” 迦梨的怒吼从一片漆黑的阴影下传来。 她背后的十只手全部舞动，将因陀罗的金刚杵、伐由之箭、阿耆尼的火焰标枪、伽内什的宝剑一同掷出。 莫德雷德控制着水流击打在激荡着雷霆的金刚杵上。 金刚杵的方向略微偏转，在水流的引导下与火焰标枪相撞。 两匹白马正面对上两根伐由之箭，僵持不下。 伽内什的宝剑则被莫德雷德用克拉伦特释放宝具，正面拦住。 迦梨想要前进，却被天上砸下的瀑布般的水流阻挡了道路。 她恼怒地挥出锤子，将水幕砸断，但却已经无法再阻止圣剑的解放。 残破的大地上浮出光点。 一个，两个…… 数以亿计的光点汇聚到亚瑟紧握的圣剑之中，并且那个数量还在以指数级不断地倍增！ 在肆意舞动的苍蓝火焰的包围之中，璀璨的金色逆流而上，反过来将火焰都照成金色。 涌动的光吞没了亚瑟的双手。 他紧握着沸腾的光柱，摆出挥剑的架势。 明明是坚韧的躯体，此刻却仿佛是发出吱嘎声音的老旧架子一般，给人一种马上就要僵化的错觉。 那是因为圣剑正在躁动、迫不及待地想要切断站立在那里的魔神。 因此，过于强大的力量汇聚在璀璨的剑刃上。即便亚瑟拼尽全力控制住它的抖动，但双臂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ex——” 亚瑟艰难地扭转了身体，手中奔腾着的光变得更加凶猛，抵达爆发的临界。 终于，那光之剑，被拼尽全力地挥出。 “calibur』——！” ————！ 闪耀的光束瞬间填满整个视野，女神漆黑的外壳在一片强光中土崩瓦解。 迦梨的第三只眼猛地撑到最大，放射出深邃到接近漆黑的深蓝色的神光，想要抵抗从下方扑打过来的光之洪流。 然而，面对那沸腾的、奔涌的光，无往而不利的破坏之神光却像是被蚁群蚕食的雄狮一般，一点一点地残缺、消失。 女神挣扎着。她不甘地撑开手掌，发出无声的嘶吼，想要控制莲花阻挡圣剑的光辉，但最终还是被光芒淹没。 她的躯体已然崩塌。 在这个瞬间，迦梨忽然平静了下来，呆呆地望着模糊成一片白色的大地。 啊……啊…… ——眼前浮现出那个夜晚，在道路上所相遇的她的样貌，迦梨毫无知觉地落下泪水。 很可恶吧，我这个家伙…… 把你生存的，珍贵的世界，完全毁掉了呢…… 但是，我没有后悔哦…… 因为，很任性地去做了坏事呢…… 谢谢你…… 樱。 ——女神释怀般地露出微笑，缓缓合上双眼。 汹涌波涛所环绕的岛屿之上，横亘两千四百公里的超巨大光柱宛如星球之牙般耸立。 第48章 黑之圣杯 女神迦梨在圣剑绽放的光辉中消失了。 至此，第四次圣杯战争中遭到过分针对的第二对主从——早已分崩离析的弓兵组，完全退场。 作为御主的远坂时臣被言峰绮礼背刺，作为从者的女神杜尔伽也在他的有意引导下铸就灾厄，最终被圣剑使讨伐。 而一手促成如今局面的这个男人——言峰绮礼，现在又在做什么？ 时间回到不久之前。 “肯尼斯？肯尼斯！” 索拉用力地晃动肯尼斯瘫软下去的身体，大声呼喊。 但是没用。 肯尼斯只是紧锁着眉头，一动不动，任由她像甩布娃娃一样把自己甩来甩去。 这可把索拉急坏了。因为导致肯尼斯昏迷的罪魁祸首现在就站在对面呢。 要是叫不醒肯尼斯，她也得跟着一起玩完。 ——因为不是嫡子的缘故，索拉并没有继承索非亚莉家族的魔术刻印。 因此，她虽然资质不差，但实际的魔术水平相当有限，更不用提和肯尼斯相比较。 如果说连肯尼斯都毫无反抗之力的话，那么她也可以就这样躺着等死了。 ——说不定现在直接跳下去摔死，反而会更轻松一点？ 索拉一边扇着肯尼斯的脸，试图把他打醒，一边又瞥了眼下面，一时间竟然有点意动。 而言峰绮礼也是站在原处，老神在在地看着索拉，随便她行动，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局面一时间“僵持”住了。 但下方传来的打斗声，还有时不时能瞟到的，阿兹·达哈卡被全力以赴的罗穆路斯按在墙上暴捶的样子，就算索拉是个外行，多少也看出来了，继续这么下去绝对会是罗穆路斯的胜利。 到那时，眼前这个冒牌神父还会放着她和肯尼斯不管吗？ 索拉觉得，这种时候还是别白日做梦比较好。 那该怎么办呢？ 眼下肯尼斯失去意识，自己又是个半桶水的菜鸡，面对敌人，自己能做什么？ 索拉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她曾经在肯尼斯那里看到过他从某个学生那里收上来的漫画书。 这件事要是放到普通的教学机构，索拉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但它发生的地点是时钟塔，而且是埃尔梅罗教室。 索拉因为这个特地去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据说是那个学生在肯尼斯的课堂上看漫画，还笑了出来。连续几次之后，恼怒的肯尼斯终于忍无可忍，没收了他的漫画。 那本漫画索拉随手翻看过几页，但内容全是某个人自卖自夸的长篇大论。 这种行为似乎被称为……反派死于话多？ 索拉不是很能理解这种行为的意义，但现在，在她的眼里，言峰绮礼的形象逐渐和漫画里那个满嘴顺口溜的搞笑角色重叠在一起。 会有用吗？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你对他做了什么？！” 索拉有些急切地质问道。 身为弱者而向强者质问是件很愚蠢的事情。但事情都已经演变成这样…… 反正也不会更糟糕了，不如虚张声势一下，起码气势上不能输。 ——反正索拉看漫画里是这么演的。 而且她心中也有所猜测。这个神父不直接对他们动手，应该还有着别的目的。 不管是想利用他们还是想戏耍他们，总之还有着周旋的余地。 如果能从他口中套出他对肯尼斯施展了怎样的手段，就算她是个半桶水，说不定也能急中生智把肯尼斯叫醒。 等他醒了，再不济也有着三划令咒可以使用，努力一下的话，活命还是有可能的。 “我做了什么？” 言峰绮礼重复一遍索拉的问题，摇了摇头。 “我什么也没做。” “我不过是把他送到了某个现在还不便出场的恶魔面前，让他们能够进行对话而已。” “放心好了，这不会有什么危害的，最糟糕的后果也只是疯掉罢了。” “说起来，索拉·娜泽莱·索非亚莉。你非常痛恨吧，自己‘心甘情愿接受政治联姻’的命运。” 言峰绮礼话锋一转，把矛头转向索拉。 这个女人是很典型的“大家族来往的牺牲品”。 1994年之前，降灵科的学部长——卢弗雷乌斯·娜泽莱·尤利菲斯为了统合并不怎么齐心的贵族主义阵营，而将女儿许配给了矿石科的年轻君主，也就是肯尼斯。 哦，不对。以这个世界的进程来看的话，现在只是1990年而已。 也就是说时钟塔内部，贵族主义阵营和民主主义阵营的摩擦提早了吗？ 虽然也是个有趣的发现，但现在似乎已经可以归为无用的情报了呢。 ——言峰绮礼暗自思索着，嘴巴却没停下。 “你平日里也因为这个，总是挖苦自己的未婚夫，对吧？”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护住他？” “……”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保护他了？ 我tm是想活下去！ 索拉眼皮一跳，表面上还维持着千金小姐的仪态，然而心里却已经破口大骂到唾沫横飞的地步了。 言峰绮礼说的其实没错。 她并没有那么讨厌肯尼斯。顶天了也就是无感的程度，要说厌恶，那还谈不上。 她一直以来态度恶劣的根源，都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婚约”，那个被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责任。 它就像一根绳索，死死地拴住索拉，将她困在富丽堂皇但却十分空虚的宫殿里面。 因此，索拉把无处发泄的郁气扔给了系在绳索另一端的另一个“受害者”，肯尼斯。 作为未婚夫，肯尼斯没有做错什么。 正相反，他做得很好。 若真要从他身上挑出一点毛病来，那就是太热情了吧。 热情到让索拉有些应激的地步。 可以说，索拉对肯尼斯的恶意有很大一部分是一种迁怒。 再过分一点，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无理取闹。 但是，她现在并没有明确地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她并不想意识到。 ——因为那样的话，自己就没有理由再维持现状了。 ——那样的话，青涩的自己就会完全死去，变成认命的索拉了。 基于软弱而幼稚的想法，索拉才呈现出现在这种“正在被强扭的瓜”一般的别扭状态。 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言峰绮礼开始尝试对她进行诱导。 “假如他死了，你就不用再受……” “哦，我明白了。” 言峰绮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没办法想象肯尼斯消失之后的事情，对吗？” “就算他死了，只要你还活着，你的父亲仍然会给你安排新的联姻对象，你还是没办法逃脱这种宿命。”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 “那么，要不要看看另一个世界的你，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 言峰绮礼十分“好心”地提议道。 配上他那身神父服，要是换一个正常一点的场景，还真有点像怜悯信众的善良神父。 “……？” 索拉有些动摇。 见她已经意动，言峰绮礼勾起嘴角，直接开始行动。 他身上的圣痕又亮起黑红色的光，拖拽着索拉的意识，牵引她进入幻境。 在恍惚中，索拉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还有一名眼角生有黑痣的英俊从者。 就在索拉要完全闭上眼睛的时候，一直在下方与罗穆路斯缠斗的阿兹·达哈卡突然冲上来。 他一把捏住言峰绮礼的脖子，撞碎墙壁，消失不见。 索拉一下子清醒了，眼前的画面消失不见。 下一个瞬间，闪耀的光辉撕裂了包裹着酒店的黑暗，令外壁几近粉碎的酒店大楼暴露在外。 失去了阿兹·达哈卡的支撑，大楼瞬间裂解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片，向下倒落。 失重感席卷全身。情急之下，索拉拽着肯尼斯，把他拉到自己身下，然后用手肘抵住他的后背，试图把他当成用来缓冲的垫子。 没有太多的思考，罗穆路斯放弃追击，来到两人身旁，将他们托起。 深红色的结晶盾在罗穆路斯周身展开，将索拉和肯尼斯庇护在内。 在罗穆路斯的控制下，三人绕开在光芒中向上飞起的石片，安稳地落到地上。 “……” 罗穆路斯扫了眼昏迷的肯尼斯，还有抱着他、面色阴郁的索拉，眼神微动，但什么也没说。 言峰绮礼和两人的交谈罗穆路斯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意思很直白，话语也说不上多有语言魅力，但在阿兹·达哈卡的能力加持下，对肯尼斯和索拉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罗穆路斯清楚，这时候再用言语进行劝导，作用已经微乎其微，甚至会让情况变得更加恶劣。 尤其是肯尼斯。 罗穆路斯不知道他在敌人制造的梦境里目睹了什么样的“命运”，但根据言峰绮礼的话，再结合罗穆路斯在肯尼斯身边的见闻来说，应当是“无论如何都要死掉，给和自己有矛盾的学生让路”。 这对心高气傲的肯尼斯来说是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因为那样的话，那他过去的人生，作为饱受赞誉的神童而立足，并一直为之自傲的自己，不就和笑话没有两样了吗？ ——没有人第一时间进行正确的引导的话，肯尼斯一定会钻进这个牛角尖里。 而很可惜的是，引导的时机已经错过了。 只能希望这孩子不会背离罗马，走上歧途吧。 否则，便只有由吾来亲手结束他的生命了。 ——罗穆路斯沉默着，双手抱胸，眺望向远方。 大楼崩塌，落下的碎片在席卷过来的光之洪流中化作尘粉飘散。 周围因阿兹·达哈卡洒落的黑色血液而燃起的火焰也在光芒中逐渐分解、熄灭。 在罗穆路斯的视野中，跨过璀璨的光辉，可以看见。一定高度以上的建筑全都被拦腰折断，上部突兀地消失不见。 在那里恐怕是有着一条分界线，以致于圣剑的光在上方和下方的威力天差地别。 如此看来，另一个世界的圣剑使也相当出色啊。 “吾果然没有看错眼，那果然，也是罗马。” 双手抱胸、笔直地挺立着，罗马的神祖等待着光芒的消退。 —————————————— 圣剑的光芒逐渐退去，眼前的色彩又一次暗淡下来，露出满是伤痕的城市。 也许“说那是「伤痕」”，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妄想了。 因为啊，眼前这副破败的惨状，任谁看了都只能联想到“尸体”一词，而绝非“伤痕”那么美好的词汇。 “呼——呼——！” 亚瑟大口喘着气，疲惫不堪地眯起眼睛。 他将圣剑插进地面，想拄着圣剑维持站立的姿态，身体却失去平衡，往一边倒了下去。 “小心。” 莫德雷德慢悠悠地走过来，刚好伸手扶住亚瑟。 “莫德……雷……” 亚瑟喘着气，想喊莫德雷德的名字，却因为气短而不得不中断。 “行了，这么急干嘛？” “我就是莫德雷德，是你女儿。别咋咋呼呼的，搞得好像你才是莫德雷德一样。” 莫德雷德没好气地念叨着，拿出一个以诺修斯没见过的新水杯，拧开杯盖，递给亚瑟。 “喏，喝吧。这可是救世主都会大声称赞的救命良药，肯定能让你重振雄风。” “要是你肯拿着这个去和你那边的母亲大战三百回合，我也不是不能多给你一点。” “不是我说，摩根这种女人，就得打至跪地，拖到地下室的床上锁起来才行。” “直接上她，玩她的沟子，她受不了的……” 莫德雷德趁着亚瑟在喝胡姆酒，嘴里像连珠炮一样不停地吐出黄腔。 “咳咳咳！” 亚瑟一个没绷住，直接呛到了，开始不停地咳嗽。 “噢，看来恢复得不错嘛。” 莫德雷德放心地移开视线，看向以诺修斯。 “走吧。接下来，就要轮到你来当「主角」了。” “你就尽情发挥吧，大英雄。” “虽然没理由再随便玩弄你的身体真是让人感到非常可惜，但上了战场还在搞黄色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莫德雷德说着，就要去牵以诺修斯的手。 这时候，一旁的高扬斯卡娅突然窜出来，打断了她的动作。 “别想！” “我绝对，不会再让你这个碧池有和萨洛斐尔大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高扬斯卡娅一把抱住以诺修斯的手臂，炸毛般警惕地瞪着莫德雷德。 “崽崽！” 提亚马特哭丧着脸跳起来，像个抱脸虫一样抱住以诺修斯的后脑勺，双脚则从他的肩膀上跨过去，锁在喉咙的位置。 “不用这样吧，我又不会和你们抢……” 被两人联合针对的莫德雷德只能缩回手，讪讪笑着。 不过她是谁？ 她可是莫德雷德，而且是“莫德雷德终极无敌炫彩plus3.0版本”，怎么可能就这样低沉下去呢？ 莫德雷德当场就是一个变脸。 “哟，一副人生赢家的样子，真是让人羡慕啊。” “要不要再来一瓶肾宝？好歹让我也有点参与感嘛。” 莫德雷德掏出水杯晃了晃，调笑道。 “……” 以诺修斯摆出死鱼眼，以显示自己的无语。 我没意见。 这货连自己的黄色玩笑都开，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唯有顺从罢了。 “那么，现在迦梨被消灭了，小圣杯呢？去哪里了？” 以诺修斯伸手逮住提亚马特的衣服，把她从自己头上扒拉下来，正色道。 迦梨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要说不在安哥拉曼纽的计划之中，是不可能的。 因此，不知为何会被迦梨持有的小圣杯几乎可以说肯定是安哥拉曼纽将要用到的神奇妙妙工具。 按照正常的圣杯战争系统来讲，大圣杯可以直接看作整个圣杯战争系统，小圣杯则是在战争的结尾召唤并开启大圣杯的钥匙。 小圣杯中积蓄着从者们的魂魄。因为从者来自世界的“外侧”，当这些魂魄回归英灵座时，会造成世界的“穿孔”，形成通往世界外侧的通道。 而小圣杯就是打开并稳固这个通道的“稳定装置”。 当这个稳定装置被破坏，结果会如何，便不必多说了。 ——因为摧毁的是作为限制器的小圣杯，而不是孔本身，所以“孔”将会失去控制，引发灾难。 这也是四战原本的结局中冬木大火的由来。 因为卫宫切嗣命令阿尔托莉雅摧毁的只是小圣杯而已，“孔”本身并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导致了黑泥溢出。 以诺修斯关注小圣杯的去向，正是因为它所关系着的圣杯之孔。 圣杯之孔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威胁性，就算被同样名叫“安哥拉曼纽”的假货污染，影响也很有限。 但是它的性质很特殊，假如被人利用——尤其是被真正的安哥拉曼纽这个“暗黑领域大神”利用的话，就让人很难不担心祂会不会搞出什么烂活来了。 “我看见了。圣杯自己消失了。” 恢复了状态的亚瑟走过来，将水杯还给莫德雷德。 “消失了？” 高扬斯卡娅大吃一惊，刚刚舒缓下去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这又是什么高手了？竟然能在圣剑的攻击中取走圣杯，还不留一点痕迹？！”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亚瑟一听，就知道高扬斯卡娅误会了。 “我是说，圣杯如字面意思上的，自己消失了。” “应该是事先布置在圣杯上的魔术，满足了条件之后就自动触发，将圣杯带走了。” “这样一来，那位女神似乎也只是幕后黑手的一枚棋子而已。” 亚瑟疲惫地泄了口气，但马上又振奋起精神，打算趁热打铁将事情追查清楚。 “嗯，关于这个，我正要说。” 莫德雷德接过话茬，看向以诺修斯，以及像个头盔一样扣在他的头上、因为断了一只角而眼泪汪汪的提亚马特。 “事实上，我知道小圣杯现在在谁的手里。并且那个人你还见过好几次。” “……谁？” “言峰绮礼。” “……” 以诺修斯张了张嘴。 我怎么一点都不感觉意外呢？ “考虑到时间问题，我们边走边说吧。” 莫德雷德领着一行人，朝圆藏山的方向前进。 —————————————— 卫宫切嗣一个人走在通往大空洞的路上。 他绕开柳洞寺，在一旁的山路上缓缓前行，左臂的袖子耷拉下来，空荡荡地晃动着。 卫宫切嗣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他受到了“召唤”。 手上的令咒正在散发着烫伤一般的热量，不断指引卫宫切嗣向着柳洞寺地下的大空洞前进。 他那与圣杯战争系统仅仅依靠令咒这一通道联系起来的知觉不断地提示着他，圣杯已然降临。 卫宫切嗣不清楚新都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这样的异变，但他知道，这肯定是异常事态。 而且，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所以卫宫切嗣趁着久宇舞弥不备打晕了她，决心一个人前来。 放弃？ 怎么可能。 卫宫切嗣没办法赌。他的人生，他的梦想，他的一切都寄托在圣杯许诺的愿望之上。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畏缩，赌这只是一个陷阱。 但是同样的，卫宫切嗣不能让久宇舞弥一起来。 若真是圣杯显现那还好说，但假如这是个陷阱的话，带上久宇舞弥也不过是拉上一个垫背的一起去死罢了。 尽管只有那么一点微末的筹码，但正是因为太过微不足道，所以将它们全部聚集起来梭哈这种事情，卫宫切嗣不敢做。 他没办法赌。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但同时又比谁都更不明白，现实究竟有多么残酷。 一步，两步。 卫宫切嗣顺着道路来到目的地的前方。 这是一面石壁。 往上顺着找过去的话，会发现这是柳洞寺后方池子的边缘。 这面石壁其实是一个障眼法，专门用来防止不知情的愣头青意外闯进地下的大空洞里，从而影响到圣杯战争的保密性。 “……” 调整了一下状态后，卫宫切嗣咽下一口唾沫，抓紧手中的粉色汤姆森竞争者，一头撞向石壁。 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 卫宫切嗣十分顺利地，进入到了“大空洞”内。 但是，抬眼的瞬间，他发现了不对之处。 “天空”变成了漆黑的泥。 就像进入了某种大型洞穴一样，上方被看不到尽头的黑泥所覆盖。 卫宫切嗣顺着黑色中夹杂着深红的天花板，向远处看去，却发现黑泥根本没有一点下降的趋势，而是平行着地面一直延伸。 这也导致四周黑洞洞的，十分压抑。 周围没有石壁的存在。转身挥手也摸不到任何东西。 卫宫切嗣初步确定了，这不是什么错觉，这里的空间绝对有问题。 他看了看脚下，发现地面上的是和天花板一样的黑泥，只不过更加硬质，即便踩在上面也和正常的泥土相差不远，没有天花板那种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流动的错觉。 滴答。 水滴落在水面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类似于水，但是是更加粘稠的物质才会发出的声响。在这里的话，是上面的泥状物质落下来了吗？ ——卫宫切嗣冷静地作出判断，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 看到熟悉的身影的那一刻，卫宫切嗣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是在黑泥所构成的天花板上，距离他大概二十米的地方。有一个钟乳石一般的泥锥垂落下来，而且长度还在不断地拉长。 但卫宫切嗣并非因为这个突兀出现的泥锥才感到震惊。 令他心跳都漏了一拍的，是倒挂在泥锥底部的那个人影。 ——爱丽丝菲尔。 她用红宝石一般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银白色的发丝垂落，尖端触碰到地面上的黑泥。 她穿着被血色花边点缀的黑色礼裙，整个人倒挂在泥锥上，双脚没入其中。 突然，她笑了。 并不是卫宫切嗣印象里那种纯洁的、温馨的微笑。 ——“爱丽丝菲尔”的笑容里，含着爱丽丝菲尔根本不可能做出来的轻蔑和妩媚。 “你来了啊……” 她轻轻念道，明明苍白色的发丝垂落在地，但身上的礼裙却像铁板一样一动不动。 “你是来许愿的，对吧？” “你是来渴求我的，对吧？” 她望着卫宫切嗣，笑意逐渐地增长。 好像……靠近了一点？ “——！？” 察觉到不对，卫宫切嗣原本有所放松的神经立刻绷紧。 他估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发现她居然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前进了十多米！ 是靠着那个泥锥前进吗？ 自己没能发觉，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太过单调，忽视了她在视野中的大小变化？！ 不，不对。 这个家伙，在影响我的精神！ ——卫宫切嗣的心落到了谷底。 他赌错了。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陷阱。 “陷阱？” “不是哦，这里就是你期待的圣杯。” 爱丽丝菲尔张开双手，抵住胸膛，向卫宫切嗣展示着身份。 做完这个动作，她又开始靠近。 等到抵达卫宫切嗣面前，她已经放下手，略微带着些恶意的笑容也变得十分“纯情”。 卫宫切嗣瞪着这个披着爱丽丝菲尔皮的怪物，毫不犹豫抬手就是一枪。 砰！ 起源弹打穿了“爱丽丝菲尔”的脑袋。 但她只是无所谓地笑着，仿佛这一切根本没有发生。 黑色的泥从她的伤口涌出来，将空缺的地方填补。 于是，她又变回完好如初的模样。 “我知道哦，切嗣你想许什么愿。” “因为啊，这整座城市里，就只有你的‘笑话’，最美味了呀。” 爱丽丝菲尔“纯情”的笑容立刻崩塌，变得饱含恶意。 “拯救人类？让所有人都幸福？” “呵呵……” “那我就给你一点希望吧。” 她轻笑着，绕着卫宫切嗣开始转圈。 卫宫切嗣转头，想追上她的踪影，却立刻就失败了。 爱丽丝菲尔消失，就连黑泥也不见踪影。 卫宫切嗣的眼前，出现了两幅画面。 一边，是人类完全灭绝的惨剧。 一边，是人类被当成牲畜践踏的未来。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真实到卫宫切嗣的心脏都要开裂般，传来清晰的痛楚。 “选吧，拯救人类的方式。你想要哪一个？” ——爱丽丝菲尔带着些许嘲弄意味的愉快声调回响在耳边。 “你把这个……叫做‘拯救’？” 卫宫切嗣的面容一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扭曲。 “开什么玩笑！” “这样的，这样的……蠢蛋一样的解决方式，怎么可能是我想要的东西！” “谁要让这种莫名其妙的未来出现？！” 卫宫切嗣愤怒地咆哮道，眼中满是血丝。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眼前的景象消失不见，黑泥构成的底色再次填满视野。 爱丽丝菲尔垂着眼眸，用手掌抚过卫宫切嗣的脸颊。 “我不是在和你玩什么许愿小游戏，也没有给你选择的权利。我是在命令你，选一个你觉得合适的结局。” “假如你不选，那我会自己选择。”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的话很有分量吧？” 她轻描淡写地讲出一个残酷的事实。 “想好了吗？” “假如你在这里选择出卖你的族群，那么你会变成全人类的罪人、把人类变成猪狗的恶魔。” “但好歹没有令他们灭绝，不是吗？” “说不定在不知道多久以后的未来，就会出现一个英雄，一个救世主，把我这个最大的邪恶消灭掉。” “可假如你不选，就别怪我按自己的想法来完成你那白痴梦想了。” 爱丽丝菲尔唇角微微勾起，冷淡的眼睛里流动着讥笑的色彩。 其实答案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她太了解这个所谓的“正义的伙伴”了。 他到最后会做出什么选择，她一清二楚。 “选吧。” “就像你过去无数次做的那样，自说自话地决定他们的命运吧。” “这种事情，你最擅长了不是吗？” ——她蛊惑的声调回荡在卫宫切嗣的耳边。 “……我选……第二个……” 卫宫切嗣颤抖着，干涩地说道，泪水顺着眼角滑下、蒸发。 “亲口说出来，愿望才会完成哦？” 爱丽丝菲尔的眼中满是嘲弄。 “……将人类，奴役。” 卫宫切嗣痛苦地闭上眼睛。 拜托了，谁都好。 一定要，消灭掉“我们”。 第49章 顺利过头的收尾工作 “实际上，这次的圣杯战争从一开始就变成了藏于幕后的某个存在用来达成目的的道具。” 莫德雷德走在最前面，领着一行人向圆藏山的方向前进。 他们现在正走在已经塌掉的冬木大桥上。 因为迦梨在新都的舞蹈，连接着新都和深山町的冬木大桥不出意外地在地震中倒塌了。 现在，整座大桥只剩下几根最基本的承重架苦苦支撑着。原本是人行道的狭窄道路勉强在水面上冒出一个头，并且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断裂。 从远处看过去的话，几人就像是在水面上踩着礁石行走一样。 “我们暂且称祂为代号a吧。” 莫德雷德小跳一步，跨过数米大小的水洼，落到另一边破碎的路面上。 听到她的话，跟在后面的几人心思各异。 以诺修斯想的是，名字禁忌（名之咒）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运作的，自己能不能也把它偷过来用一用。 只要提起名字就会被感知，这种玄乎的能力简直是情报战必备。 ——他现在对这方面的能力有着相当程度的渴望。 以诺修斯并不怕有人想要他的命，甚至也不怕死。 他怕的是，“有人知道了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并因此想要他的命”。 简单来说就是对保密性十分敏感。 所以他不会跟高扬斯卡娅一起打圣杯战争。 原因就在于，打交道打多了之后，这群英灵很可能会用他们敏感到有点诡异的“狗鼻子”从他身上挖出点不好的东西。 以诺修斯不想被盯上，所以一直避免和英灵，特别是罗穆路斯接触。 如果只是因为对圣杯不感兴趣，那他完全没有必要和高扬斯卡娅切割得这么开。 至少如果在高扬斯卡娅行动期间，他能够站在一边欣赏她的“英姿”的话，这只兔子肯定会很高兴。 也许这么说会很卑鄙，但“利用高扬斯卡娅的感情，确保她能够站在自己这一边”，也在以诺修斯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话说回来，代号a…… 是取了安哥拉曼纽（angra mainyu）的首字母吗？ 这取名方式，莫名有种古早电影的美感…… 这家伙难不成还是经典派？ ——以诺修斯的思维又开始发散了。 另一边，高扬斯卡娅听到莫德雷德的话，再次回忆起进入这个世界时看到的那个「阴影」。 那是在她受到呼唤，心情愉快地准备就这么出发的时候。 突然，猛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不停地发出警告。 “那里有着无法抗衡的东西”，“那里存在着绝对的天敌”——高扬斯卡娅的心中冒出那样的预感。 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脱离展开的召唤术式了。 在她挣扎着想要离开，至少要跳过召唤系统而使用聊天室的传送前往以诺修斯身边的时候，黑色的绸带突然缠住她的全身，直接将她拖出了所在的世界。 然后，在经过圣杯战争的召唤系统“漂流”到这个世界的过程中，高扬斯卡娅偶然看见了。 ——匿藏在漆黑之孔洞后方的，完全的「阴影」。 那不是能够「比较」的东西。 ——高扬斯卡娅如此确信。 她不是持比较之理的兽，说出此言只是基于事实上的判断。 因为，那个东西，根本就是「无限」。 眼睛是「无限」，牙齿是「无限」，手脚血肉皆是「无限」，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毛发，都是「无限」。 哪怕祂根本没有器官这种东西，但高扬斯卡娅却切切实实地看到了令人满心厌恶的姿态。 人类世界一直有一个被证伪的妄想——永动机究竟是否存在。 对这个问题，高扬斯卡娅无法给出答案。 但若是问她，是否看到了“永动机”，那么答案是，“是”。 ——那片「阴影」，在无限度地扩张。 若是类比到人类的身上，那么大概就是“从身上掉落下来的原子一下子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人类”。 其中究竟是否有损耗，高扬斯卡娅不得而知。 因为祂的“存在”实在太过庞大，膨胀到了高扬斯卡娅无法看清的地步。 她只能凭借着不断警报的直觉意识到一件事。 ——若任由祂将整个世界都铺满，那自己也一定会痛苦地消失。 就像遇到了天敌一般，充斥在内心的，是完完全全僵立在原地程度的惶恐。 那种感觉高扬斯卡娅可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虽然仅是短短一瞬的惊鸿一瞥，但她至今还是无法克服那种战栗。 光是回想起来，就觉得寒毛直竖。 ——注重本能的野兽就是会有这样的烦恼。要是纯粹的光之高扬斯卡娅，反而会好受一点。 啊，真是的，为什么我非要自讨苦吃啊？ 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萨洛斐尔大人身边吧。 ——高扬斯卡娅不动声色地朝以诺修斯这边挤了挤。 一旁的亚瑟则是在想，这个“代号a”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 因为这个剧本在亚瑟看来实在眼熟的有点过头了。 同样是被召唤。 同样是参加圣杯战争。 同样保护美少女。 同样是圣杯有问题。 同样有一个幕后黑手。 同样和其他从者、御主，一起拯救世界。 嘶…… 好熟悉的剧情。 虽然细节对不上，但是整体也太像了一点。 那么，发挥一下想象力，会不会这里的幕后黑手也是一个beast呢？ 因为它已经快要得逞了，所以梅林才叫我优先处理这里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此时还不清楚自己旁边就有着两只beast的倒霉蛋亚瑟陷入了沉思。 至于提亚马特？ 提亚马特因为断了角，被以诺修斯放回第二宝具里休息去了。 “你们迄今为止的行动，其实都在代号a的预料之中。” 莫德雷德继续说道。 “无论是卫宫切嗣袭击暗杀者的御主、引来暗杀者的报复，还是暗杀者与骑兵爆发冲突，又或者是弓兵陷入偏执、最终被合力讨伐……” “虽然因为一些原因而产生了微小的差错，但总体上，事态的发展一直在顺着代号a的意愿推进。” “你是说，那个所谓的代号a想要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这对他具体有什么好处？” 高扬斯卡娅回到“精明的美女秘书”的状态，推了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方框眼镜，提出疑问。 “涉及到全球的超大型地震，引发这种夸张灾害的结果就是作为震源的冬木市被全世界注视。” “先不说世界各大国肯定会派来烦人的炮灰，神秘侧也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理。” “说不定还会有仙人和魔法使这种级别的家伙赶过来。” “对付单个也许不成问题，但数量一多，总会出现麻烦的异常个体。那个代号a就这么自信自己能对付所有人，而不是在阴沟里翻船？” 高扬斯卡娅对此表示怀疑。 如果他真有这种程度的自信，那为什么要躲在幕后？ 直接动手不好吗？ “嗯，但实际上，雅斯卡娅提出的是个伪命题。” 以诺修斯否定了高扬斯卡娅的说法。 “涉及到灾害，尤其是造成了巨大伤亡的灾害，人类是需要「反应时间」的。” “为了社会不会彻底停摆，甚至崩溃，他们必定要分出绝大部分的人手来维持秩序，救援和安抚民众。” 说到这里，以诺修斯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微妙的高扬斯卡娅。 她是联想到了通古斯大爆炸吗？ 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因为在她对“灾害”最深刻的印象里，并没有“救助”这一环节。 “神秘侧也许对此并没有太强烈的意愿，但他们不得不做。无论是时钟塔还是螺旋馆，亦或是圣堂教会，都不希望表侧的世界陷入到衰亡的境地。” “而魔术师虽然能力出色，但在数量巨大的普通人面前，人手还是很紧张。” “能分出精力来第一时间调查的，也只有远离尘世的彷徨海和正好有空的魔法使，还有零零碎碎的一些特殊人物。” “更何况，代号a恐怕没有要和他们纠缠的意思。” “没错。” 莫德雷德接上话茬。 “在大灾害结束的一瞬间，也就是女神迦梨被消灭，灵魂进入到小圣杯之中的时候，其实代号a需要的要素就已经足够了。” “一位女神的灵魂，一个仙人为了不退场而违规登记在英灵座上的崭新灵基，再加上因大灾害而弥漫在全球的负面情绪……” “嗯？等等，什么灵基？” 以诺修斯意外于，自己在莫德雷德的口中听到了陌生的词汇。 为了不退场而违规登记…… 这也就是说…… “太公望还活着？” 以诺修斯看向高扬斯卡娅。 “不是吧？！” 高扬斯卡娅惊叫一声，停下脚步。 “那个眯眯眼是属蟑螂的吗？恶心，粘人，而且难杀！”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呀？！” 高扬斯卡娅感觉天塌了。 她之前还在为了干掉太公望这件事沾沾自喜，还化身邀功小子向以诺修斯求夸夸，结果你现在来一句他根本没死？ 那她岂不是成了小丑？ 这种事情不要啊！ “……先不管这个。” “你接着说。祂想干什么？” 以诺修斯沉默了一下，看高扬斯卡娅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帮她把这事翻篇了。 他继续跟着莫德雷德往前走，高扬斯卡娅和亚瑟也赶紧跟上。 “正如之前所说的，代号a需要的要素已经准备齐全。” “女神的灵魂和仙人的违规灵基，再加上全世界汇聚过来的负面情绪所提炼的真以太，足够代号a使用圣杯这个道具对这边的世界进行干涉，打开规模十分庞大的孔洞。” “而那个被打开的孔洞，将会成为「神」在人世得到证明的通道，也可以称作「卵」。” “就像……那个。” 莫德雷德伸手，指向远处的山体顶端升起的黑色太阳。 “那是！” 亚瑟惊愕出声。 高扬斯卡娅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因为天空上遍布着的，仿若飘带一般的漆黑脉络，他们刚刚才从某个喜欢跳舞的三只眼女神那里看到过。 但不同的是，迦梨使用圣杯牵引而来的“飘带”只有十几厘米到数十厘米的宽度，但天空上的最窄也有十几米。 光是宽度就有足足百倍的差距。 数量上更是完全无法相比。 若说迦梨牵引而来的是派对天花板上用作装饰的“飘带”，那么此刻在不知不觉间铺满了天空的便是“血管”。 云层之上，密密麻麻的黑色飘带几乎完全将天空封锁，令整片天幕看起来和平常的阴天没有任何区别。 这也是为什么除莫德雷德外的三人都没有察觉到异样，直到圆藏山上方升起黑色太阳才发现不对劲。 以诺修斯倒是还好，毕竟旁边还站着个阿胡拉·玛兹达。 看她优哉游哉的样子，估计情况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迫。 ——但是高扬斯卡娅和亚瑟不知道啊。 他们只知道，之前迦梨借用小圣杯汇聚过来的魔力引发了世界级大灾害，而现在天空上有超越那个数量百倍甚至千倍的魔力。 听莫德雷德刚刚说的，似乎那个代号a还要把这些资源转化成真以太，而不是以太。 这tm谁不怕啊！ 你说他要直接把整个地球炸了高扬斯卡娅都信。 “「孔」已经打开了啊……” “那么接下来的步骤，就是把那个摧毁掉，对吧？” 以诺修斯对此并不意外。 满足条件之后第一时间动手是反派的基本修养，换作他也一样会这么做。 磨磨唧唧只会留下破绽而已。真要这么做了，要么是蠢蛋，要么连同这个行为本身也一并在计划之中。 要是他现在突然能使用第三宝具了，他甚至都不会去思考为什么，而是第一时间直接启动。 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又有谁能抓得住破绽了？ “是啊，你猜的一点不差。” 莫德雷德赞同地点点头，挥手唤出白马战车，抓住亚瑟跳了上去。 “所以，我们要发动特快列车赶往案发现场啦！” 她带着亚瑟往另一侧挤了挤，示意以诺修斯上去。 所以，我们刚刚为什么要徒步？ ——亚瑟张了张嘴，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以诺修斯点点头，见高扬斯卡娅表情微妙，短暂的思考过后，选择用公主抱的方式带她上车。 “唔……” 高扬斯卡娅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不禁瘪嘴，幽怨地盯着以诺修斯的脸。 不是说好了我来当您的眼睛吗？ 为什么我完全被蒙在鼓里，您却是一副什么都清楚的得意样子呀？！ 兔兔我呀，真的要生气了！ ——鼓着脸，高扬斯卡娅蜷缩在以诺修斯怀里，还往里面拱了拱。 “呦西！那么……” “发车！” 莫德雷德甩动缰绳，战车朝着圆藏山全速前进。 —————————————— 圆藏山山顶，柳洞寺后方的水池旁。 一行人乘坐莫德雷德的战车降落到这里。 上方，漆黑太阳的边缘处源源不断地泛滥着黑泥。 黑泥从上面滴落下来，堆积在水池中。填满池子之后又从四周的缺口漫溢出去，顺着道路滚落到山脚底下，然后冲进城市之中，引发大火。 旁边没有任何人守着。 一个都没有。 “嗯……” 莫德雷德注视着漆黑的空洞，暗金色的瞳孔微微抖动。 在她的视点里，那片圆形的阴影仿佛某种生物的胚胎一般，正在缓缓蠕动。 “莫德雷德，你在看什么？” 亚瑟担忧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莫德雷德的观察。 “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他也学着莫德雷德，将视线投向黑暗的中心。 理所当然的，什么也没发现。 “啊……不。我只是在想，这东西只需要放一个宝具就能摧毁，也就是说，拯救世界受万民敬仰的机会就放在眼前。到底该把这个机会交给谁呢？” 莫德雷德转了转眼珠子，随即露出笑容。 “哈哈哈，这么好的差事，就交给你了喔，老爹！” “怎么样，你女儿我孝顺吧？” 莫德雷德大笑着，一巴掌拍在亚瑟的背上，巨大的力道差点没把他拍吐血。 这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吧？！ 亚瑟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莫德雷德，然后毅然决然地选择忍气吞声。 没办法，这就是老父亲的宿命。 这是你女儿，她喊你爹。 ——仅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亚瑟在并不严重的问题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 看惯了自己的儿子——那个阴沉男莫德雷德的模样，再反过来看眼前这个阳光开朗大女孩…… 亚瑟根本想象不了自己臭着一张脸跟她说“你不适合当王”的样子。 感觉拳头在蠢蠢欲动，想亲吻自己的脸颊。 也是因为这个，亚瑟虽然从见面开始就觉得莫德雷德的穿着太暴露，却一直没说什么。 ——不想被可爱女儿嫌弃多管闲事的老父亲belike。 唉。 行吧，反正我也就只是个圣剑发射器罢了（悲）。 绷着脸，亚瑟又一次举起圣剑。 说起来，这届从者里好像就属他释放宝具最频繁来着？ 可恶，誓约胜利之剑可不是什么喊着“米斯卡莫斯卡”就可以随便乱挥的神奇妙妙工具啊kora！ 怀着微妙的心情，亚瑟挥出圣剑。 “『ex——” “——calibur！』” 光之洪流奔腾着，打碎了高悬在天空中的黑色太阳。 以诺修斯瞟了眼无动于衷的莫德雷德，挑起眉毛。 真是，顺利得有点过头啊。 第50章 all your fault! 顺着自己的脸颊不停地滑动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答案很明显。 ——至少对于卫宫切嗣来说，这是几乎不用思考便能知道的事情。 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披着爱丽丝菲尔外壳的怪物对自己的回答疯狂大笑的那个时候。 卫宫切嗣还没来得及对她的行为作出反应，下一刻，眼前就变得一片漆黑。 身体传来的异状让卫宫切嗣明白，自己被什么东西拽走了。 非常粗暴地，直接硬生生地扯进地里。 尽管脚下的黑泥已经在让开道路，但对方似乎是抱着折磨的心态将他戏耍，所以卫宫切嗣不得不同时面对黑泥的挤压和强硬过头的拖拽力。 黑泥和固体的泥土不同。它更加接近于粘稠的泥浆，所以并没有坚实的土块那么具有杀伤性。 但是，堆积起来的黑泥，又或者是围在四周的嶙峋土块，对脆弱的人体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无论是与哪一者对撞，到最后都只会是人体变成一团烂肉。 因为人类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 所以，在无比狭窄的“通道”内被拖拽着飞速前行的卫宫切嗣究竟会有怎样的遭遇，已是一目了然了。 皮肤被黑泥擦到。 ——于是血肉被削去。 身体与黑泥相撞。 ——于是骨头被砸断。 全身上下的皮肤就像被扔进剥皮机的水果的外皮一样，连带着血肉一层一层地脱落。 裸露在外的肌肉组织直接触碰到黑泥，被腐蚀、侵染，传来剧烈的痛楚。 随后，卫宫切嗣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身体已经陷入了完全麻木的状态。 然而，即便已经几乎没有知觉，却还是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脸上滑动。 卫宫切嗣没有余力去思考自己的现状。 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很多东西。 ——这是当然的。 假如这狭隘的空间内还能容下另一个人，那他一定能够看清楚，如今的卫宫切嗣变成了怎样的形态。 那完全是一具骨架。 身为一个独立的人的特征已经模糊不清，全身上下勉强挂着些能够称之为“肉沫”的组织，却不知为何还是能思考的，黑色的骨架。 作为一个人类来说，他毫无疑问是死了。 连“生命”都已经失去的卫宫切嗣，会感到空洞实在太正常了。 “……” 在一片寂静之中，卫宫切嗣感觉自己停了下来。 他努力地转动“眼珠”，想要看清周围，却只能看到一片黑色。 紧接着，在阴影之中，更加漆黑的“阴影”出现了。 卫宫切嗣无法准确地描述那种感受，但假如说周围的黑色是灰色的话，那么这个东西才是真正的黑色——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形。 明明色彩上并无差距，但卫宫切嗣就是能清晰地看到它的形状，甚至能分辨出准确的器官。 “■■■……” 它抬起“眼睛”，用空洞的视线扫过卫宫切嗣，“嘴巴”里喃喃着卫宫切嗣无法理解的“语言”。 然后，卫宫切嗣看到，它蜷缩起身子，全身的器官消失不见，变成一个漆黑的“孔”。 那个孔又开始变化，变成一只庞大的巨龙。 它有三颗头颅，每一颗头颅上都有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盯着卫宫切嗣。 它是变化了形态？ 不，这是……换人了。 ——眼前的这头巨龙虽然可怕，然而和之前那个人形的阴影相比，却还在卫宫切嗣的理解范围之内。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那个看起来像人类一样的东西实在太过异常，给卫宫切嗣带来了过于恐怖的印象，所以他才如此确信，两者并非同一个存在。 之前的那东西…… 看到它的一瞬间，仅仅一眼，卫宫切嗣便陷入了无止境的绝望。 拯救一切的方法是不存在的。播撒幸福的方法是不存在的。与他人和解的方法是不存在的，赎罪的方法是不存在的幸福是不存在的希望是不存在的爱是不存在的善意是不存在的光明是不存在的解脱是不存在的不存在的不存在的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在这里的只有痛苦而已只有绝望而已只有恶意而已只有灭绝而已只有枯涸而已只有愤怒而已只有饥渴而已只有虚伪而已只有破坏而已只有混乱而已只有背叛而已只有■■■■■■■■■■■■—————————— ——脑内无比的混乱，所思考的全部被替换成知性所不能理解的呓语。 卫宫切嗣这辈子恐怕是再也没办法忘掉刚刚的糟糕感受了。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抛弃了心中的侥幸，明白那个自称爱丽丝菲尔的怪物所说的绝非戏言。 或者说，卫宫切嗣无法想象，人类究竟要如何才能战胜那种形而上的存在。 “……卫宫切嗣。” 黑暗中，庞大的三头龙蔑视着模样凄惨的黑色枯骨，打断了他知性的自我崩溃。 卫宫切嗣回过神来。 他盯着三头龙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的猩红色眼睛，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 “不用尝试了。你已经是「遗骸」了，无论多么努力也不可能讲出话来的。毕竟你根本没有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器官。” 阿兹·达哈卡嗤笑着。 卫宫切嗣无法回答，只能听他讲。 “知道吗，当那家伙说要让你来成为「躯干」的时候，我是很不满的。这种玩笑（侮辱）只要有一次就够了，第二次只会让我想把你撕碎到绝对拼不起来的地步。” “因为，凡人没有能够承载吾的气量。” ——黑暗中，三头龙的语气变了。 “但是，吾突然改变主意了。” “吾阅览了汝之过往。因此，吾对汝有了更准确的评定。” 龙魔突然咧开嘴，无声地肆意讥嘲，猩红的眼瞳中满是恶意。 “弑杀亲族，恩将仇报，自命不凡。如此，竟然还妄称……正义？”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 “何等的傲慢，何等的愚拙，何等的丑陋！” “难怪他总是对你念念不忘！” “哈哈哈哈哈哈！” “吾便承认吧，卫宫切嗣。汝有着成为「躯干」的价值！” 阿兹·达哈卡似是被逗笑般，兴奋地咆哮起来。 庞大的三头龙阴影骤然变形，扭曲着注入到卫宫切嗣那漆黑的骨架之中。 伴随着呼啸的阴影如暴风般掠过，骨架上缠绕起涌动的阴影。 阴影逐渐化作实体，构筑出卫宫切嗣的身躯。 黑暗中，卫宫切嗣的意识被粗暴地撕开，陷入停滞。 —————————————— “——！” 卫宫切嗣猛地张开眼睛，上演了一波“垂死病中惊坐起”。 ——这么说也许有些不合适，因为他根本就是站着的。 卫宫切嗣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地触摸胸膛，去确认一件事情。 结果在意料之中。 ——感觉不到心脏的存在。 原本应该有着什么东西跳动的那个地方，如今只是安静地沉寂着。 胸腔处没有任何震感，也完全感受不到血液的流动。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牵引感。 而在那个联系的另一头…… 是言峰绮礼。 “……” 卫宫切嗣看着眼前这个悠然自得的男人，捏紧了拳头。 他就那样靠在一旁的石壁上，一脸轻松愉快，完全没有哪怕一点出卖人类当人奸的愧疚感。 ——因为这货根本就是自愿的。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眼下的状况了。” 言峰绮礼注意到卫宫切嗣的反应，愉悦地说道。 “没错，卫宫切嗣。你现在正是阿兹·达哈卡的「躯干」，而我则是你的「心脏」。” “我们已经融为一体了呀！” 他张开双臂，满脸感动地大喊。 但是很显然，卫宫切嗣并不领情，反而黑着脸，额头暴起青筋。 他如今共享了一部分阿兹·达哈卡的记忆，自然知道是言峰绮礼这混账干掉了自己的老婆。 甚至自己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也是因为他的提议。 而现在，这货还在自己面前假意惺惺地故作姿态…… 这般跳脸，又叫卫宫切嗣如何当作不知情地忍耐了？！ 呱！你这狗种，我今日便是要杀尽你，杀尽你呀！ 卫宫切嗣咬牙切齿地瞪着言峰绮礼，气愤到甚至露出了磁场黑脸。 可尽管卫宫切嗣内心的愤怒已经如怒涛般汹涌，他仍是知道，自己奈何不了这狗种半分。 怎会如此了，怎会如此了？！ 卫宫切嗣的眼里顿时透露出三分愤怒，三分悲伤，三分屈辱，还有一分的无可奈何…… 好吧，实际上只是一个憋屈恼火的眼神而已。 ——哪有人眼睛里能放出扇形统计图来的？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看你的眼神我便能明白，你对我的热情感到无所适从。” 言峰绮礼迎着卫宫切嗣的怒视，从容地背手而立。 “是了，这是自然的。因为你不曾经历过，不曾知晓我们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不清楚我们之间有着多么掏心掏肺、刻骨铭心的羁绊。” 言峰绮礼一脸真诚地胡说八道。 卫宫切嗣当然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但是他这话在卫宫切嗣听来恶心极了，简直就像是在说—— ——一日夫妻百日恩呀，honey～ ——而且这话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在对你终极侮辱的时候用矫揉造作的声音说出来的。 yue（呕吐音）！ ——然而即便卫宫切嗣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言峰绮礼仍在火上浇油。 “但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 “你大可不必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是没了妻子，但你还有我啊？” “我完全可以支持你的一切行动，就像爱丽丝菲尔所做的那样，不是吗？” “——！” 卫宫切嗣这下终于绷不住，彻底红温了。 他红着眼睛，右臂突兀地变成白色的龙爪，向着言峰绮礼挥去。 “哦，对了，差点就忘记了。” 这时候，言峰绮礼突然后退一步，躲开卫宫切嗣爪击的同时从屁股后面掏出来一本书，很认真地摆弄了两下。 “‘对新来的伙伴应该抱有足够的热情。放下面子主动去关心对方，往往是一段友情的开始’……” “原来如此，这也是人际交往的魅力啊。那么……” “卫宫切嗣，你现在感觉如何，感觉如何了？” 言峰绮礼虚情假意地关心道，语气极度欠揍。 “！！！” 卫宫切嗣愤怒地向前一步，就要和言峰绮礼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到身体失去了控制。 “够了，收起你那点没用的把戏吧。” ——阿兹·达哈卡冷酷的声音从卫宫切嗣的口中传出。 言峰绮礼耸了耸肩。 “这可真是……” “龙公是想提醒我，是时候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了，是吗？” “放心，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只不过我们两个炮灰作用实在有限，就算去了也只是被立马干掉的程度，所以想趁着现在让我的好队友热热身而已。” “……” “卫宫切嗣”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猩红色的眼睛盯着他。 ——你当我傻？ 阿兹·达哈卡没有多说什么，立刻便退去了，但在场的两人都清楚他的意思。 “看来没时间让我们熟悉彼此了，真是遗憾啊。” “那么，跟着我来吧，卫宫切嗣。” 言峰绮礼转身，自顾自地开始带路。 卫宫切嗣沉着脸，神色变化了两下，最终还是选择跟上。 “他去做什么了？” 卫宫切嗣询问起阿兹·达哈卡的下落。 “为了实现那位大人的计划，龙公去帮忙了。” “虽然「躯干」和「心脏」都留在了地上，可哪怕是仅剩下「灵体」的龙公，也比我们两个加起来要强得多。” “我劝你不要有什么可笑的捣乱想法。” “当然，要是你执意这么做，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欣赏一下精彩的小丑表演。” 言峰绮礼头也不回，像个有问必答的脑残反派一样交代着目前的情势。 “而我们两个呢，现在要去给刚刚达成虚假结局的正义使者们泼盆冷水，让他们把矛头指向我们。” “放心好了，其实这个环节就像本次圣杯战争的御主一样，有没有都无所谓。事情到这里已经不可能阻止了，龙公只是因为事情涉及到他的父亲，所以慎重过头了而已。” “等下你就闭嘴看着吧。演传统反派浪费大家时间这件事，我再擅长不过了。” 卫宫切嗣眼皮一跳。 byd言峰绮礼，貌似还挺骄傲。 两人走到一处与周围的黑泥格格不入的普通石壁前，然后直直地撞了上去。 没有和石壁碰撞，而是直接穿过石壁，顺利地离开了地下的大空洞。 —————————————— 卫宫切嗣刚刚出来，就看到亚瑟挥起圣剑，要将悬在天上的黑色孔洞劈碎的场景。 说实话，第一眼看到那个洞的时候，卫宫切嗣有点应激。 ——毕竟他刚刚才看到过差不多的东西，并且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心理阴影。 但是定睛一看。 哦，原来不是那东西啊，那没事了。 悬着的心逐渐放下，卫宫切嗣有些不舒服地将视线从天上的圣杯之孔处移开，转而观察起四周。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柳洞寺后方的池子。 是将那个障眼法改造升级成附带传送功能的魔术了吗？ 是了。怪不得自己从那里进去时会出现在并非大空洞的地方，被迫和阿兹·达哈卡融合后才进入到真正的大空洞、见到早已等待在那里的言峰绮礼。 ——卫宫切嗣大致理清了缘由。 而这个时候，对面的一行人已经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卫宫切嗣和言峰绮礼。 —————————————— “御主？” 亚瑟看到卫宫切嗣，想要上前，但是却猛然注意到他不知为何复原了的左臂，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惊讶从亚瑟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警惕。 由于圣杯被启动，圣杯战争在系统进程上已经结束了。 但即便如此，令咒却还是残留了下来。 所以，根据和令咒的微弱联系，亚瑟能够确定，眼前这个确实是自己的御主——卫宫切嗣。 但是…… ——亚瑟握紧了圣剑，以看待敌人的眼神，肃穆地注视着两人。 绝对，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 ——亚瑟不认为这会是错觉。 直感告诉他，这两人都能对自己产生威胁。 这是很荒谬的。 另一个人先不提，亚瑟自认为对自己的御主还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卫宫切嗣能让自己产生这样强烈的危机感吗？ ——答案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算伤势完全复原，卫宫切嗣也只是一个并不算太强的人类。 可他现在给亚瑟的感觉，比很多英灵还要危险。 不用想也知道，这绝对不正常。 如果硬要亚瑟给出一个形容的话…… 对，就和莫德雷德差不多。 同样是实力到达了根本不应该到达的境界，差别在于，亚瑟不会多嘴去问女儿的秘密，但对卫宫切嗣的变化，他不得不以探究的态度重视起来。 “……” 面对亚瑟的敌视，卫宫切嗣选择沉默。 并非是他不想回答，而是需要考虑后果。 自己的行径会引起怎样的变化——这完全是未知的。 卫宫切嗣不敢赌，尤其是在刚刚赌输到倾家荡产的现在。 他和那些越赌越疯狂的赌徒不一样。 他并不想赌，并且已经为此而感到无比的疲惫。 于是，他选择静默，将话语权交给言峰绮礼。 “日安，来此拯救世界的诸位。” 言峰绮礼负手而立，一副傲视群雄的样子，将卫宫切嗣护至身前。 是的，你没看错。 这货堂而皇之地后退一步，把卫宫切嗣当作盾牌挡在了自己前面。 原本面如死灰的卫宫切嗣被他这么一搞，血压隐隐有爆表的迹象。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急啊，言峰绮礼。” 以诺修斯并不意外言峰绮礼会出现在这里。 按照莫德雷德说的，取走了小圣杯的是言峰绮礼，那么打开圣杯之孔的当然也是他。 罪魁祸首会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 至于卫宫切嗣为什么会倒戈向那一边，这个问题之后再谈。 “啊，当然了。毕竟圣杯就只是个幌子而已，就算没能保护住也根本不用心疼。” 言峰绮礼一上来就放出一个劲爆消息，成功吸引了除莫德雷德之外所有人的注意力。 ——包括卫宫切嗣在内。 他虽然有着阿兹·达哈卡的部分记忆，也知道他们在谋划着什么，但是对具体的计划却一概不知。 ——这是一种明目张胆的防备。 “圣杯是……幌子？” “喂，那边那个起来很像是神父的玩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扬斯卡娅不满地瞪着言峰绮礼。 “你是说，费了这么大劲，把所有人——尤其是我们都给耍了才搞出来的圣杯，是个诱饵？” “开什么玩笑，你说这种话谁懂啊？！” 她怒斥道。 言峰绮礼闻言，恍然。 “抱歉，是我失言了。” “应该说，圣杯打开的孔洞是‘计划a’才对。” 他换了一个措辞，继续说道。 “假如能够利用圣杯直接达成目的，当然是最好，是最佳最有利的选项。” “但实际上我们都清楚，从这个孔洞出来，不被堵门是不可能的。” “就像你们现在做的这样。” “既然如此，明面上的「孔」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没有。” “任它被毁灭好了。这只是一个备用通道，一个用来吸引火力的靶子。” “不然，汇聚了如此多的魔力，打开的孔怎么可能只有如此规模呢？” 言峰绮礼扫了一眼遍布黑色飘带的天空，嘴角的弧度愈发放肆。 “真正的「胎体」，从一开始就备好了啊。” “但是合适的「孔」并不好找吧？如果你们能随便在世界壁上开「孔」，那这个世界早就被你们这群蛀虫咬成花洒了。” 以诺修斯唯独对这一点感到困惑。 圣杯利用的是英灵座对从者灵魂的牵引力，借用的是英灵座的力量，所以能打开通往外侧世界的孔洞。 如果如今处于不完整状态的安哥拉曼纽自己无法打开通道，祂要去哪里找一个和圣杯之孔一样的“奇迹”？ 然而，听到这话，言峰绮礼却抬起手，指向以诺修斯。 “当然是——你。” “——？！”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以诺修斯。 原来你才是内鬼？！ 以诺修斯：“……” “我？” 以诺修斯露出了老人地铁手机的表情。 “是的，就是你。” 言峰绮礼肯定道。 “我并非亲眼所见，所以无法给出确切的回答。” “但，连区区从者的灵魂都能够穿透世界的障壁，被那位称为与祂同等甚至超越之灾厄的你，又怎么可能做不到了？” 言峰绮礼言之凿凿。 “唔，你这么说的话……” 高扬斯卡娅有些动摇了。 亚瑟也是一脸“不会吧……”的微妙表情。 卫宫切嗣则是在那里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似乎是在感慨沟槽的命运。 而比他们知道更多的以诺修斯自己，则是陷入了沉默。 byd，好像还真是我干的。 ——听取了言峰绮礼的证言后，种种线索在以诺修斯脑中拼凑出一条完整的时间线。 首先，是以诺修斯的诞生打穿了阿胡拉·玛兹达对安哥拉曼纽的封印，导致祂能够分割出一部分，从封印中脱离。 随后，脱困被发现，安哥拉曼纽逃离阿胡拉·玛兹达的追杀，沿途一直搞破坏。 抵达这个世界后，祂按照惯例，准备用这里的圣杯给阿胡拉·玛兹达制造一点“小惊喜”。 但是在圣杯战争即将开始的前夕，以诺修斯突然到来，「吾心永恒」收束侧面引起了世界的穿孔。 提前到来的安哥拉曼纽观测到他产生的孔洞，以及足以遮蔽阿胡拉·玛兹达视线的混沌，于是顺势修改了计划。 原本应该是最终手段的圣杯之孔被祂变成普通的棋子，而因以诺修斯意外产生的新的孔，则被祂隐藏起来，成为阴谋的核心。 祂一边维持着就要关闭的小孔，一边将现在还算正常的言峰绮礼污染。 然后借他之手，影响了杜尔迦的决策，令她在仅有一骑从者退场的情况下就下定决心起舞。 甚至还刻意将能够从冬木市市民那里提取魔力的小圣杯给她，让她能够造成的破坏狂增暴增劲增，引起全球无数人的恐惧、痛苦、仇恨。 随后，杜尔迦变身迦梨，吸引了火力的同时还无意间帮助安哥拉曼纽在全世界范围内制造负面情绪。 堪称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甚至死掉之后灵魂还要被安哥拉曼纽用来打开圣杯之孔，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而全世界人们产生的负面情绪被安哥拉曼纽汇聚起来，提炼成真以太，表面上是为了打开圣杯之孔，但实际上绝大部分都被用到了另一个孔上。 因为迦梨舞蹈波及到的范围太过庞大，得到的魔力每时每秒都在以天文数字为单位增加，完全能够满足安哥拉曼纽的要求。 也就是说，全人类都被安哥拉曼纽当成了可以无止境压榨的黑奴，力求一次性榨取出足够的价值来。 人死光光了是杀鸡取卵？ 那不也挺好的嘛——安哥拉曼纽如是说。 byd，你才是真正的资本家啊，安哥拉曼纽。高扬斯卡娅和你比起来显得好善良。 而且这么一想，以诺修斯才是那个给安哥拉曼纽一路大开绿灯的“巨大黑幕”。 没有他的话，祂甚至没办法从封印里逃出来，更不用说临时改变计划霍霍这么多生命。 虽然这只是以诺修斯梳理出来的时间线，和事实可能还有差距，但大致的走向也应该是大差不差了。 搞清楚这一点后，以诺修斯的心情变得很微妙。 我以为我是来拯救世界的，没想到居然是来售后服务的。 这下真是蚌埠住了。 一切都是以诺修斯的错，是吧？ 我们以字开头的到底怎么你了？ “呼……我大概明白了。” 以诺修斯喃喃道。 言峰绮礼这一下子算是把安哥拉曼纽那边的老底都给爆了。 但言峰绮礼又显然不是那种搞不清情况的蠢货。 既然他敢随口说出来，就说明至少他自己认为现在已经无法阻止安哥拉曼纽的计划进行了。 也就是说，「孔」恐怕早就已经被扩张了。 而它可能打开的位置…… 以诺修斯抬起头，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黑色飘带，看到了隐藏在那之上的东西。 ——那被阴暗的天空所掩藏的，一轮漆黑的大日。 仿佛月球即将撞击地球一般，呈现在以诺修斯视野中的，是庞大的漆黑圆面。 “不是吧……” 以诺修斯的眼皮猛地一跳。 第51章 暗黑心脏鼓动 天空上是月球砸下来的景象，又或者是同等大小的漆黑圆平面——这两个选项，哪一个更吓人？ 以诺修斯不好说别人是怎么想的，毕竟“对明确的死亡的畏惧”和“对完全的未知的恐惧”，这两者谁占上风完全取决于个人。 但真要他来选的话，他宁愿看到月球砸下来，也不想看到眼前这玩意。 分布在全世界的魔术师们估计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水平越高越是清楚这有多麻烦。 咕噜噜—— 黑泥从一旁的水池中溢出，流淌到地上，发出的怪异声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那黑泥开始膨胀。几厘米高的泥面向上凸起，拉伸成一个漆黑的人影，出现在言峰绮礼和卫宫切嗣的身后。 “——！” 卫宫切嗣下意识地想要动手。 但是…… 做不到。 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的收获。 自己是没办法对这个怪物产生威胁的——卫宫切嗣尚存的理智拼尽全力地提醒着他。 眼前的黑影仅仅是站在这里，便仿佛黑洞一般吸引着卫宫切嗣的目光，令他心中不断地滋生出恶念。 “——！” 浑身颤抖着，卫宫切嗣艰难地克制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将视线从黑影的身上挪开。 亚瑟和高扬斯卡娅也有类似的症状，但他们的抵抗力比卫宫切嗣要强得多。 言峰绮礼则是由于分走了阿兹·达哈卡的「心脏」，所以对这一招的抗性相当之强。 然而，对他们的反应，黑影根本无动于衷，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一般，轻飘飘地忽视掉了。 “阿娜希塔？胡姆？” 黑影对着莫德雷德轻声念道，仿佛是在困惑。 但很快，它的语调又如死水一般寂静下去。 “不。” “是你吧……阿胡拉。” “追了那么久，准备在此了断了吗。” “呵，也无所谓了。” 黑影没有五官，但众人却能感受得到，它满不在乎的视线从莫德雷德身上转移，掠过亚瑟和高扬斯卡娅，落到以诺修斯的身上。 “……” 黑影漆黑一片的脸上，突然咧开一个诡异的裂口。那裂口涂满了鲜血，在它的脸上形成半个笑脸。 “咯咯，嘻嘻噫咿咦哈哈——” 它模仿着人类发出笑声，但是声音却极度的尖利和恐怖，甚至能勾起他人的惊惧或是暴怒。 “为什么，要打碎它。” “为什么。” “不打碎的话，也只有一个世界的人类会消灭而已。” “可现在，原本无辜的那个世界，也将因你的缘故而毁灭。” “是相信阿胡拉吗。是相信自己吗。” “呵呵……无所谓了……” 黑影——阿赫里曼始终笑着，对理应是最大威胁的敌人视若无睹，目光一遍一遍地扫过以诺修斯的全身。 然后，它的身体开始变化，变成了“黑红色的以诺修斯”。 “？” 以诺修斯露出嫌恶的表情。 并不是阿赫里曼拟态得有多丑。真要说的话，他现在的样子和以诺修斯本人之间也就是相当于从者安哥拉曼纽和卫宫士郎的相似度而已。 以诺修斯只是单纯的不爽。 “……” 阿赫里曼“好奇”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又将脸一整块撕下来，仔细观察。 就在以诺修斯忍不住想这货是不是南通的时候，他又把撕下来的脸贴了回去，用以诺修斯的脸露出诡异的笑容。 “尽情挣扎吧。我会在一切之下，好好观赏这个……恶俗的惨绝戏码。” “哈哈哈哈哈……” 阿赫里曼笑着，手臂诡异地弯曲成好几节的样子，抓住卫宫切嗣和言峰绮礼，然后被一旁水池中掀起的黑泥吞没。 啪。 黑泥砸在地上，而原处已经不见了三人的踪影。 “……” 莫德雷德保持着沉默，忽地叹了一口气，抬头向天空望去。 以诺修斯，还有有点跟不上节奏的高扬斯卡娅和亚瑟，也跟着一起抬头。 天空上，那光论面积已经足够将整个月球吞没的超巨大孔洞正在时不时地变得畸形，并持续扩张。 简直就像…… ——在被什么东西撕扯着一样。 “好了，老爹。” 莫德雷德突然出声。 伴随着她的话语，以诺修斯的手背上突然追加了三划令咒。 “我刚刚趁着那货发病把你的令咒抢回来了，现在这家伙是你的御主。” “主从交流感情的事情之后再做吧。现在，在这里，用你的全力，把圣剑能汇聚起来的所有光芒一口气全部甩出去。” 莫德雷德板起脸强调道。 “是！” 亚瑟一紧张，莫名其妙立正了。 绷着身子，他立刻反应过来，于是尴尬地转过身，再次解放宝具。 十三决议通过，亚瑟照着不知道为什么被传说中的大神上了身的女儿所说的，将所能攫取到的所有魔力压入到圣剑之中。 “『ex——calibur』！” 虽然没有之前消灭迦梨那时的光辉震撼，但圣剑的光芒仍然耀眼，是能够将地表化作焦土的伟力。 若是直接命中大空洞的话，说不定能够引起洞的坍塌。 然而，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冲天而起的光柱还没有击中目标，天空上便出现了身长数百公里的超巨型三头龙黑影。 那是阿兹·达哈卡。 它那对遮天蔽日的双翼张开、延展，将光柱的去路完全封死。 ——这下真是神话重现了。 以诺修斯上次看到这种体型的对手，还是在艾尔比夫山峰与古伽兰那的对峙。 “■■■■■————！” 三头龙发出似蛇但非蛇、似龙又非龙的咆哮，将圣剑的光辉尽数接下后，化作泡影消散。 黑色的孔洞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随后，在那庞大漆黑圆面的中央，阴影突然开始抽动。 一个黑影在泛起的“涟漪”中突出。 老鼠，毒蛇，恶龙…… 那仿佛蜷缩着、窥视着的黑影同时展现出千百种恶毒的姿态，又偏偏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 紧接着，显现了。 ——咚！ 巨大的、漆黑的心脏，带着实质化成粘稠黑泥的恶意从虚空中降落。 在短暂的阻滞之后，它突破了星球表层的束缚，宛如倒悬山峰一般的底部将聚拢的云层压散。 这一刻—— ——神的真体降临在世界之上。 ——！ 恶意如山呼海啸般垂落，无穷无尽的黑泥从鼓动着的暗黑心脏上流下。 那泥覆压在整片天空，被无形之物阻挡后又流动着坠落到地面，如传说中的大洪水般疯狂地扩张、奔腾。 黑泥所包含着的灼燃的炎热与地面触碰，引发了火。 整片漆黑的海洋开始燃烧，挥舞起黑色的火焰。 咚——！ 暗黑心脏再次鼓动，恒星级的真以太零落泛滥、肆意燃烧。 奔涌的恶之洪流在一瞬间展现出比提亚马特的混沌之潮还要夸张的扩张性，每一秒都以指数级的速度超速膨胀，向着全球极速蔓延。 咚————！ 第三次。宛如星球之核般，缠绕着噩梦般的真以太的暗黑心脏发出终末的震响。 天幕外的宇宙空间内，庞大圆孔的边缘开始碎裂，带动周边的世界之壁一同崩塌，露出将后方空间填堵得不留一丝空隙的，无边无际的黑泥。 以诺修斯皱起眉，压下突然涌出的不适感，瞥了眼莫德雷德。 安哥拉曼纽提前用黑泥堵住了孔洞外的世界，恐怕是为了把阿胡拉·玛兹达排除在外。 那祂是想干什…… 轰————！ 强烈的震颤从大地传来。 以诺修斯凭直觉看向太平洋的方向，发现一道几乎将半个地球分割成两半的黑色障壁以那里为中心升起。 与此同时，他的不适感比起刚才又更加强烈了一些。 “唔——” 高扬斯卡娅突然捂住胸口，发出悲鸣。 “啊……？” “萨洛斐尔大人，好……难受……” 她带着哭腔，发出沙哑的求救声，泪水从眼角不受控制地脱出，顺着脸颊滑落。 以诺修斯回过头，对上她蓄满慌张的双眼。 “雅斯卡娅？” “……” 高扬斯卡娅张了张嘴，发出微弱的声音。 她的身形开始闪烁，一点一点地变淡、消失。 “雅斯卡娅！” 以诺修斯伸出手，想抓住她。 但是，不出意料的，穿过了高扬斯卡娅已经变得透明的身躯。 “没用的。” 莫德雷德拄着剑，说道。 “之前一直没机会和你说，但既然现在身份都已经被祂给猜出来了，就把一些基本的东西告诉你们吧。” ——话是这么说，但以诺修斯看她一点意外之情都没有，就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你到底预判了多少手啊？！ ——这么一想，以诺修斯果然还是觉得，这群老不死的是真的麻烦。 “首先，你们所看到的不是安哥拉曼纽，而是阿赫里曼。” 莫德雷德张口第一句话就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安哥拉曼纽和阿赫里曼是两个人？” 亚瑟焦急地提出疑问。 他会感到困惑也是理所当然，因为按理来说，阿赫里曼只是安哥拉曼纽的别名，两者指向的都是同一个存在。 “不，确实是同一个神。只不过有点小区别而已。” 莫德雷德摇了摇头。 “如果把安哥拉曼纽当作一个正常人类的话，那么阿赫里曼就是祂的核心，也就是大脑和心脏的部位。” “你们把安哥拉曼纽称为「此世全部之恶」对吧？那构成了祂核心的，就是即便在此世全部之恶中也算是糟糕透顶的最纯粹的糟粕，也可以称之为「灭绝之恶」。” “那个就是阿赫里曼。” “而剩下的部分，则是当初我（阿胡拉·玛兹达）在观测到祂的存在后想办法掺进去的「必要之恶」，以及两者混合的产物。” “这三个部分合起来，就是你们熟悉的究极恶神——安哥拉曼纽。” “而你的小‘狐狸’之所以会出现现在这么严重的症状，也是因为这次显现的不是安哥拉曼纽，而是阿赫里曼。” “阿赫里曼对人类爱持弃绝态度。因为它实在太过纯粹，一切善念都是杂质。” “假如是安哥拉曼纽，与人类融合的话，说不定还能出现因恶而感到爱的形态。” “然而，以原始——恶之巅峰的这个奇点出现的阿赫里曼，对一切的善都嗤笑、憎恶。” “在它的神国中，爱是不存在的，所取代那个位置的便是欲。” “因而，对beast有着巨大的压制力。” “其他人可能无法察觉，然而对beast来说，祂是完全的天敌。两者是相斥的，兽无法与祂的真体共存，甚至连勉强维持现界都做不到。” “因为这个原因，雅斯卡娅被排斥了吗？” “没错。我们现在都在因世界的翻转而移动所处的相位，但唯独她却被排斥在外。” “所以，准确来说，不是她在消失，而是我们在消失。只有她一个人还遗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莫德雷德下定了结论。 “beast？！” 亚瑟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朝远离高扬斯卡娅的方向挪了一步。 以诺修斯眼神微动。 原来如此，所以我才感到恶心吗…… 又因为身上有着救世主的外壳，所以有和高扬斯卡娅不同的待遇？ “那这样的话，雅斯卡娅会怎么样？” 以诺修斯问道。 高扬斯卡娅勉强抬起头，脸色很差地等待着莫德雷德的回答。 “不用担心，因为世界就是我‘创造’的嘛，整个世界都相当于我的身体。阿赫里曼想要侵蚀掉，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呢，你的小‘狐狸’只是会被封印到外层——也就是现在这个世界，变成「睡美人」等着你来拯救而已。” 闻言，高扬斯卡娅一愣，松了口气。 额间渗出汗珠的她，用满是信任的眼神注视着以诺修斯。 在朝他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后，高扬斯卡娅的身影在骤然停止的震动中消失不见。 “……” 以诺修斯默然，只是垂下眼眸，视线扫向四周。 亚瑟也不见了。 他当然不可能是和高扬斯卡娅一样被排斥。 大概是相位移动的路径和自己不同吧…… 不，应该说，是莫德雷德“追上”了他，所以才能继续维持在他面前。 ——对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做出判断后，以诺修斯将视线投向更远的地方。 两人已经不在那末日般的场景中了。 环绕着周身的，是宇宙空间。而在背景板上像时间加速一般飞快行进，以致于形成了一条又一条明亮细线的，是无数的星辰。 “好啦，别伤心了。接下来我也得离开一段时间哦？ 莫德雷德安慰似地说着，伸出她骨节分明的手。 一道闪烁的灵光从莫德雷德的指尖跳出，没入以诺修斯的胸膛。 “这是本来就该给你的东西。虽然时间延后了一点，但也大差不差。” “加油吧，绍希杨特。两个世界的命运，我要全部交到你的手上。” 她笑着，很不负责任地竖起大拇指。 未免对我有些信任过头了吧？ 但…… “……嗯。交给我吧。” 在世界剧变的最后一刻，以诺修斯露出久违的兴奋笑容，向“莫德雷德”竖起大拇指。 下一刻，世界翻转。周遭的一切全都极速地拉伸、扭曲。 凯扬灵光在以诺修斯脑中激荡。 —————————————— 曾经，人们祈祷有着超脱一切的至高存在垂怜他们的命运，祈祷光明、美好，及一切善良的事物终将能得到庇护，祈祷有着远凌驾在磨难之上的「神灵」会为他们实现幸福的愿景。 于是，「阿胡拉·玛兹达」借此得到了形体。 曾经，人们诅咒所能诅咒的东西，将一切不顺与悲苦的缘由都归咎于某个并不存在的存在，而用所有的厌憎与恶意将其唾弃、贬损。 于是，「安哥拉曼纽」借此得到了形体。 两者皆是形而上的存在，皆是矛盾的存在。 祂们创造了人与万物——因为祂们本就是现象，是无处不存在的灵体。 但同时，祂们又可说是被人所创造——因为祂们居无定形，却由人的祈祷而被证明了「实际存在」，因而有了名字与形象。 保管了善与恶之两端的理的这两位大神，可说是显现在这颗星球上最早的魔法、最早的童话。 ——然而，需要理解的是，“魔法”这个说法有着巨大的谬误。 在遥远过去的神代，“魔术”和“魔法”是同义的。没有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两者能施行同等的奇迹，魔术也能有魔法级的效果。 没有人会在意所谓“魔术”和“魔法”究竟有什么差别。倒不如说，在他们的认知中，两者根本就是同一个事物。 然而，过去的同义却并非如今等同。 充满令人惊叹的神秘的神代，所有的魔术师都是魔法使——那说法在表面上毫无差错，但在最深处却产生了误解。 只是使用的话，这么讲也没有问题。但在专业人士看来，由于概念本身就存在着微小的歧义，所以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直到神代没落甚至终结，「魔术」与「魔法」之间拉开了巨大的差距，这点“微不足道”的区别才变得非常刺眼。 魔术，是通用的规则。 符文或卡巴拉这样的魔术系统，都是从『根源之祸』中衍生出来的抄本。 但魔法不一样。 魔术的本质就是对自然现象的模仿或替代。它学习神秘，实践神秘，重现神秘，但唯独无法制造出神秘本身。 ——准确来说，并非无法做到，而是那终点太过遥远，乃是人类所无法触及的星光。 换言之，魔术不过是模仿品，是从根源的混沌中揭落的片鳞。 哪怕这个片鳞的质量再怎么大，其终归也只是片鳞。 用苍崎青子的话来说，“所谓的魔术呢，只不过是利用了太阳的恩惠而已”。 而相对的，魔法，就如同直接操控太阳本身一样—— ——前往谁都到达不了的地方。 ——引发谁也无法重现（模仿）的奇迹。 没错。 魔术既是人智，也是世界。 但魔法则不包含其中，乃是悬于天外的孤独。 ——是神之法则。 若说魔术是对历史的钻研，是人为制造的灾害和在星球上循环的生命本身，那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谁，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将不包含在人与星球当中的灾害（魔法）称颂为奇迹呢。 这是显而易见的罪孽。 魔法，就是人类的敌人。 是愚拙的我们所唤来的，不应唤来的东西。 正因如此，将祂们称作“与魔法等同之物”，也并非毫无根据的妄言。 因为…… ——祂们本就是从那起点与终点诞生之物。 （上卷，完） alterego 安哥拉曼纽 安哥拉曼纽—阿赫里曼（alterego） 描述：无形的漆黑从者，可以变成任何模样。 原本是在上一次圣杯战争中作为avenger被召唤的可怜人。然而，这一次被迫从漆黑的圣杯中苏醒时，不知为何沾染上了更加不祥的东西。虽然本人没有意见，但是存在的本质还是被无情地蛀空了。 【面板】 混沌·恶，天 筋力？ 敏捷e 耐久？ 魔力ex 幸运？ 宝具ex 【固有技能】 「恶之兆ex」 恶乃是无定形的存在，是无穷尽的存在。 恶乃是污秽的存在，是侵染他者的存在。 被称为善恶二元论之究极恶神的安哥拉曼纽，其存在本身便是最大的恶兆，亦是恶之总和。 因此，安哥拉曼纽的力量会随着连锁显现的恶的数量——即“恶兆点数”的增加而增加。 自祂的真体零落泛滥的恶之泥还会无限地增殖，影响范围内的所有生命，激发恶的存在。 其片鳞尚且如此，真身显露将会引发怎样的灾难，亦可从中窥得一斑。 ——总之，非常的不妙就是了。 「人子，汝之恶啊ex」 形而上的祂本应是无相而无性质的。 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众生的祈祷“证明”了祂的存在。 于是，愿望与现实接轨，最大的废弃孔以最糟糕的形式出现。 人所悲叹的恶如同喷泉一般从人心的孔洞中冒出，源源不断地为安哥拉曼纽提供力量。 只要地上还存在着生物，还存在着恶意，阿赫里曼便永远不会消失。 这并非必要之恶，而是灭绝之恶，是变生到最深处的安哥拉曼纽。 然而，这绝望的灾厄，是否，是人类自己的罪？ 「七夜终末ex」 虽然与从者安哥拉曼纽的固有技能「死灭愿望」所拥有的升华的可能性——「四夜终末」在名字的形制上相近，但实际上是截然相反的东西。 若说「四夜终末」是正如其字面意思的，漫长黑夜的终结，那么「七夜终末」就是指“在七夜后迎来终末”。 一者从不断循环的黑夜中延续并归还残破不堪的微小希望，另一者则将所有的一切舍弃至彼岸，转而变生到灭绝之恶的最深处。 其本质上是阿赫里曼对「阿胡拉·玛兹达」所构成的世界的压制和侵蚀。 所以，伴随着计时的增加，会出现人类理解中的“正常世界”崩溃的天地异象。 同时，阿胡拉·玛兹达，即「善」和「智慧」的存在会随着计时的增加逐步消失。 一旦抵达计时的最后，世界就会变成除了恶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东西的样子，「阿赫里曼」和「阿胡拉·玛兹达」的位置将会颠倒。 【职阶技能】 「阵地建造ex」 将两个世界包裹在神国内的证明。 在阿赫里曼所铸造的临时神国内，善属性被极大地削弱，而恶则被肆无忌惮地宣扬。 「暗黑的神核ex」 善恶二元论之一的究极恶神——作为其「心脏」的阿赫里曼足以称之为恶神的巅峰。 「单独显现e」 人世不存在神明。这是创造人世、构成人世的阿胡拉·玛兹达所认同的规则。 在尚未令阿胡拉统御之世界崩解的现在，阿赫里曼无法随意显现真体——哪怕地点是在他的神国里。 因此，必须要分出“触手”，去制造足以令祂穿行的孔洞…… 「自我回复ex」 字面意思，是怎么打也打不死的恶心特性。 什么？你说和固有技能重合了？ 有这么一回事？ 「平面印象e」 虽说本身的存在感极其强烈，然而一旦离开视线，印象就会因恶的泛滥性而快速淡化。 与「情报抹消」有着类似的效果，但是是更加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属于“知道有这么个人但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样子”的懵逼化“神经断触”。 搞笑一点的说法是——化身大众脸。 因为只要认真想一想，总能想起来，所以感觉像是杂鱼才会有的没用技能。 【宝具】 『汝枯渴暗黑之泥·阿维斯塔（angra mainyu-avesta）』 神降宝具 等级ex 最大捕捉：- 形而上的存在，机械降神的存在。 其力量难以以宝具的形式定义，所以才有了名为「神降」的妄言。 若愿意以少年人的心态去解释，也可说是究极的，“中二力量的集合”。 身为全能大神的对立面，阿赫里曼不需要宝具，便能实行完全的奇迹。 故而，这个宝具并非为了达成什么而存在的，而是祂存在于此的证明，奇迹的启动点。 仅此而已。 第1章 画风诡异的五战世界 【引言】 人世已不存在神明。 然而，这世上还存在着并非人世之处。 阿赫里曼的暗黑心脏在「虚空」之中复苏。 黑泥覆盖大地，天空苍穹燃起劫火。 吾等之神——阿胡拉（之火）终将净化一切，带来无存于世的奇迹。 那便是死去之人的归来，一切的终点，将善与恶分割之日。 绍希杨特啊，你将迎来一切的美好和光明。 渴盼吧，向着充满希望的明日。 —————————————— —————————————— “……” 再一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 以诺修斯环顾四周，辨认着自己所处的位置。 在莫德雷德——准确来说是阿胡拉·玛兹达给予的凯扬灵光（farr-i kayāni）的加护下，以诺修斯清楚阿赫里曼究竟做了什么，也清楚自己来到的是哪个世界，但具体的位置还需要他自己判断。 不过还好，这里是距离第四次圣杯战争仅有十年之差的，另一个分支路线上的五战世界。 出生点也很幸运地刷在了冬木，而不是被甩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比如某只外星大蜘蛛的水晶溪谷。 讲真，以诺修斯更偏向于是莫德雷德固定了自己的出生点。要是阿赫里曼真能操作的话，那混账东西绝对会大笑着把他扔到水晶溪谷，或者更抽象的地方去。 祂巴不得情况再恶劣一点，再混乱一点。 不过实际情况到底如何呢，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样，虽然是过了十年后的“未来”，但毕竟还是冬木市，以诺修斯起码知道这个地图大概长啥样，也能够依靠周围的环境确认位置。 只是…… “有点安稳过头了吧？” 以诺修斯真心这么觉得。 这里的天空还是湛蓝的模样，既没有黑色，也没有红色。 大地也平整无缺，不像四战世界那样一地狼藉。 一看就被保护得非常好。 ——甚至以诺修斯觉得可以说是保护得过头了。 虽然能理解阿胡拉·玛兹达延缓阿赫里曼侵蚀的必要性，但这种时候是不是该给这个世界的人一点紧迫感？ 要不然他们一直互相扯皮，或者压根没发现有这么件事，岂不是就样衰了。 以诺修斯完全能想象到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危机没出现的时候动都不愿意动一下，问题到脸上了才大喊着“雅蠛蝶”开始逃跑。 大家一起摆，大家一起gg。能不能逃出生天全看自己的本事。 像极了一寝室都在打游戏然后到期末才开始疯狂补习的睿智大学生。 以诺修斯倒不是觉得需要帮助。 像是魔法使之类的高端战力能要到手的话当然是越多越好，但没有也不是就赢不了了。 问题在于，你可以打赢boss，但不一定能成功阻拦刁民送死。 这个时候就应该给他们迎头痛击，让他们知道自己该逃跑，该提前龟缩起来避难，而不是朝着敌人冲锋然后给对面送人头。 不过介于上一个世界的前车之鉴，恐怕这个行为的性质会变得很微妙，甚至可能会演变成资敌的状况，加快阿赫里曼的侵蚀速度。 但，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了？ 说的好像维持现状阿赫里曼就进不来一样。 莫德雷德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但很显然，她什么都没做。 这就让以诺修斯很蛋疼了。 不是，大姐，你想做什么能不能一次性说说清楚啊，连队友都瞒着，是不是有点不是人了。 哦，对。她好像还真不是人。 啧。 沉默了几秒钟，以诺修斯决定不再去猜这个老女人的心思。 视角不一样，情报差还大成这样，还有什么好想的。 就算以诺修斯有着惊世智慧，也得符合基本逻辑。 他又没有俺寻思之力，总不可能凭空得出结论吧。 将目前还无关紧要的问题搁置下来，以诺修斯准备先把自己便宜从者找到。 当然，不是高扬斯卡娅，而是亚瑟。 高扬斯卡娅现在正在四战世界躺板板当睡美人，等着他干掉阿赫里曼之后去亲吻她将她“复活”呢。 尽管以诺修斯对上演“复活吧，我的爱人”这种激情戏码并不热衷，但既然高扬斯卡娅喜欢，那就随她吧。 什么？你说高扬斯卡娅没说过这种话？ 孩子，只听女人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是会被当成傻子的。 言归正传，虽说以诺修斯已经认出来这是哪里了，但其实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因为只需要转头就能看到，在并不算高的白色围墙上，嵌着一块牌子，上面是几个大字。 ——私立穗群原学园。 也就是卫宫士郎和远坂凛他们的学校。 “……” 好吧，事实证明，有的时候比起头脑风暴，直接用眼睛去看反而更有用。 鉴于此，以诺修斯不打算再想些有的没的了。 干大事呀，干大事！ 用脑袋想能想出什么东西来？ tmd直接把整个世界打至跪地，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了？ 我已经受够了因为情报不足而到处吃瘪的日子。 现在，是时候让红色力量形态出击了！ 就是这样！ …… 好吧，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因为阿赫里曼对兽的压制，以诺修斯现在的状况挺尴尬的。 身为beast的第一宝具和第二宝具虽然还是可以使用，但是消耗大幅增加。 本来他就不是很能控制第一宝具的魔力消耗，现在又搞这么一出…… ——大概打一发宝具就直接失去行动能力了吧。 真·一拳超人（确信）。 “既然是私立穗群原学园的话，那卫宫士郎应该就在这里吧？” 正常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不过以诺修斯眯着眼仔细瞅了瞅，发现里面没什么人。 看来今天是周末？ 那看来还得直接到卫宫邸去“fbi，open the door！”啊。 以诺修斯还想着能不能对卫宫士郎进行一点调整，让他去感化目前投敌的卫宫切嗣呢。 毕竟是和卫宫切嗣一脉相承的正义使者，或许真能嘴炮拯救世界也说不定。 “master！” 就在以诺修斯估量着这个企划的可行性的时候，亚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以诺修斯看过去，目视着亚瑟急匆匆地从道路的尽头跑过来，然后停在自己面前。 他抬眼看着以诺修斯，欲言又止，看起来有些局促。 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眼前这个现任御主加前资本家老板的上司，可能身份有那么一点点的特殊。 指尖宇宙.jpg “你看起来有很多事情想问。但是很遗憾，我们的时间有限，所以我只能粗略地回答你。” 为了不跟亚瑟尬在这里，以诺修斯抢先说道。 “正如你之前听到的，高扬斯卡娅是beast，现在还是没有正式编制的实习员工，因为某些原因跟在我身边。而莫德雷德则是被光辉大神——阿胡拉·玛兹达托付了力量，进而代替祂在人世行动。” “那御主你是……” “我不是很想说这种自夸一样的话。但就事实而言，我是救世主，saver。” 以诺修斯一脸确信道，任谁来也没办法说他撒谎。 因为他说的就是真话啊，只是藏了一手而已。 说到这个，还得谢谢阿赫里曼。 虽然阿赫里曼给以诺修斯上了个超级debuff，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反而是帮他洗清了可能是beast的嫌疑。 毕竟，如果只要是beast就没办法和祂共存的话，那么站在这里的以诺修斯怎么可能会是beast呢？ 根本没可能的啦！ ——一想到其他人会因为这个打消对他的怀疑，并且朝着错误的方向一路脑补，以诺修斯就忍不住地想笑。 “是，是这样啊……” 亚瑟喃喃着，表情有点诡异。 好像是困惑，又好像是对这个消息感到别扭，又同时好像是突然理解了什么似得。糅合在一起，总之就是十分的不自在。 建议纳入北影教材.jpg 显然，自己另一个世界的女儿突然被创世神附体，还猛然间知道自己一直在和一个兽、一个救世主一起行动，甚至这个兽还是和救世主一伙的，接踵而来的各种状况让亚瑟的大脑有点宕机了。 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划掉）。 这场面我还真没见过（指正）。 亚瑟真是有点搞不懂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个上了年纪的没文化老登，面对新时代的事物绞尽脑汁想要去接受，但是大脑呆滞、无法有效地思考，只能勉强做到一知半解。 不过，亚瑟终究不是老登，处理事情的能力仍然在线。 他很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么master，恶神对之前那个世界做了什么，接下来又要对这个世界做什么？我们该如何应对？” ——苍银的骑士向被善神托付了使命的救世主问道。 “阿赫里曼撕开了那个世界（星球）。” ——冷静的救世主向手持圣剑的骑士诉说恶神的倒行逆施。 “能想象吗，亚瑟。把地球所处的「世界」想象成一个巨大的气球。” “现在，阿赫里曼在这个气球上开了个孔，又将这个气球护在怀里，不让阿胡拉·玛兹达将它触碰。” “紧接着，经由这个孔洞，阿赫里曼将世界撕裂、翻转，再把另一个气球（星球）包裹到翻转的气球里，让两者融合成一个气球。” “这样一来，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星球）就变成了实质上的“地心（地狱）”，因而会受到阿赫里曼的支配。” “如此，祂便得到了有利的地位，能够逐渐压过阿胡拉·玛兹达的光辉。” “但阿胡拉是创造了人世的神明，人世的一切都源于阿胡拉，一切都是从阿胡拉的灵光中诞生。阿胡拉便等同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事物。” “阿赫里曼想要将人世侵蚀，就相当于在吞食阿胡拉的身体。而这是一个十分困难的过程，即便是身为暗黑大神安哥拉曼纽核心的阿赫里曼，也无法轻易做到。” “现在，这个世界还被阿胡拉·玛兹达庇护着，所以没有灾难和黑暗显现。” “可阿赫里曼一定已经在暗中行动，做好了针对阿胡拉的措施。” “一旦让祂完成的话……” 以诺修斯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开始集中精神接触盘旋在灵魂后方的凯扬灵光，翻阅其中的知识。 “会怎么样？” 亚瑟尽量保持着镇静，有些紧张地问道。 “……” 以诺修斯沉吟几秒，开了口。 “星球表面的织布（texture）将被焚毁，尽头之塔尽数折断。” “到时，星球表层的世界将会完全转化成阿赫里曼的神域，所有的光明全部消逝，人类迎来终极的灭绝（圈养）。” “然而，那对星球本身却并没有影响，不如说反而有着益处。” “抑制力是不会动手的。” “代表着星球的盖亚不会做无意义的举动，代表着人类集体意志的阿赖耶在没有盖亚帮助的情况下则受限于恶神的压迫。一旦阿赖耶开始反扑，就代表着人类已经进入了耗尽一切、与恶神同归于尽的结局。” “因此，不想加速灭亡的阿赖耶只能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甚至有可能作出某种妥协。” “只是作为「人类」来说，那样的结局太过残酷、太过恶劣。” “所以到那时，这里将会化作极端的异闻带，遭到「人理」的全力剪定。” “而祂（阿赫里曼），只会嗤笑着注视那终将到来的灭亡，然后将无定形的肢体伸向新的世界。” “因为祂乐见于此。” “人理对人类举起屠刀，并不是一次两次，甚至可以说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现象」。” “但这一次是经由恶神之手而引发的事态。想必那个恶趣味的家伙会开心得上蹿下跳，然后对着其他世界不停地复刻这个行为，直到祂厌倦为止。” “啧。” 以诺修斯低垂着眼眸，眼中划过一丝愤怒。 无他，只是因为阿赫里曼可能出现的行径与他终其一生想要摧毁的「罪恶」有那么一点微末的相似而已。 “……” 听到以诺修斯描述的未来，亚瑟无言。 他不禁将目光投向四周，想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周遭的一切都好好的。 既没有废墟，也没有断肢残骸，更没有黑泥在地上流淌。 甚至空气中还漂流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让人感到温馨和振奋。 安静，祥和，美好。 就像无数和平的日子里所发生的那样，暖阳洒落光芒，怀抱着生活在地上的人们。 没有一丝灾害的影子。 让人不禁想，眼前的救世主，是不是在危言耸听？ 但亚瑟又不是金鱼。 刚刚才看过世界末日，怎么可能现在就忘记呢。 不如说，眼前的景象越是美好，亚瑟便越是感到紧迫。 绝不能让这样的世界被苦厄吞没——抱着这样的决心，苍银的骑士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刻保持着战斗状态。 “我明白了，master。” “接下来，要做什么？” 苍银的骑士将并未持剑的手放在胸甲前，等待救世主的指令。 “兵分两路吧。” 以诺修斯没有犹豫，直接给出了回答。 “我们需要情报，大量的情报。” “这个世界的圣杯战争召唤出了怎样的从者，有着怎样的异常，恶神又在这里布置了什么手段……” “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全部搞清楚。” “亚瑟，看见旁边的这座学校了吗？它是这个世界的圣杯战争中，半数御主会频繁出入的重要场所。” “你现在要去探查这所学校，找到那些御主和他们的从者，并尽可能地将他们团结起来。” “而我则负责后半部分，到城市中去寻找异常之处，以及和阿赫里曼相关联的事物。” 没怎么多想，以诺修斯就决定好了任务分配。 毕竟四战世界都被阿赫里曼搞成那样了，这五战世界不好说还有什么妖魔鬼怪。 让亚瑟去的话，就算无意间接触到了重要的情报，说不定也会漏掉。 只能他自己上了。 接触正义伙伴和傲娇凛，又或者是间桐樱、间桐慎二、葛木宗一郎，对亚瑟来说也是相对比较轻松一点的任务。 大概……吧？ “我明白了。” 亚瑟重重地点了点头，不敢耽误，转身便朝着学校里面跑去。 而以诺修斯观察了一下四周，简单地辨认出东南西北后，开始朝着东方以音速奔跑。 其实音速也并没有那么难以抵达。 人类世界的物理法则说到底是掌握着这星球霸权的智慧生命体——即人类的认知，是固定在织布（texture）中的根基，用来束缚人类的东西。 对英灵和神话生物来说，是不完全适用的。 在实际的英灵接触战中，双方在一定程度上抵达光速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对对神秘一无所知的普通人来说，可就不是这样了。 沿途有好多深山町居民看到有什么玩意从眼前飞了过去，一下被吓个半死。 要是换做以前，以诺修斯多少还会收敛一点，但现在…… 以诺修斯觉得已经没必要遵守什么“保密原则”了。 开玩笑，再过两天都要世界毁灭了，谁管你保不保密啊。 根据凯扬灵光携带的情报，阿赫里曼侵蚀世界的动静可一点都不小。 还保密？保命还差不多。 肆无忌惮地以音速穿行在街道之中，以诺修斯突然停下脚步，身形突兀地站定，带起一阵强风。 “嗯？” 以诺修斯站在玻璃窗前，盯着挂在店里的电视，完全无视了周围人活见鬼的表情。 电视上，女性主持人强忍着惊恐，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播报着正如她表情一般诡异的新闻。 “新都某游乐园和深山町西偏北附近地带发生灵异现象，周围建筑一眨眼间就变得满目疮痍。根据目击者的证言……” 以诺修斯点点头。 肯定是阿赫里曼干的！ 根据他对屏幕上展示的地图的分析，所谓的“山町西偏北附近地带”，大概就是卫宫邸附近的位置。 可恶啊，天生邪恶的阿赫里曼小鬼，先下手为强把卫宫士郎干掉了吗？ 不过为什么要攻击游乐园？ 看见其他人有父母一起陪着玩，眼红了？ “据说城市中还突然冒出来本来不存在的人……” 女性主持人继续说道。 以诺修斯点点头。 本来不存在的人，应该是从四战世界掉过来的难民吧。 有一说一，这还能活下来，确实是有点命大的。 不过，就算活下来，多半也要有心理阴影了。 “还有城市中出现正体不明的光之巨人……” “嗯，光之巨人……” 以诺修斯下意识地点头。 “……” 等等，你再说一遍，什么玩意？！ 光……光之巨人？！ ——以诺修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张被摆在屏幕右上角的大图片。 图片中，一个身高以周围建筑作参照来看大概有两百米的纯白色巨人屹立在城市中央。 从图片中模糊的轮廓来看，大概是个女性。 嘶…… 大概猜出这到底是谁的以诺修斯不禁咋舌。 你这冬木…… 可……真冬木啊。 第2章 鬼畜白毛男，堂堂登场 从商业街离开后，以诺修斯没有急着去新都，而是朝间桐家出发了。 莫德雷德虽然是说过，要离开一段时间，但她的御主间桐樱（幼年形态）可没和她一起走。 而是大概率也到这个世界来了。 得先把她找到并且保护起来才行。毕竟这个世界间桐家的御主到底是间桐樱还是间桐慎二，召唤出的从者又是什么抽象东西，间桐慎二是否是那个熟悉的衰仔——这都是不确定的事情。 以诺修斯可不想赌“莫德雷德神通广大，在失去御主又被阿赫里曼从中作梗的情况下，还能自己回来”。 他向来不相信自己的运气。 “又回来了啊……” 以诺修斯走在熟悉的道路上，视线扫过两旁的建筑，喃喃自语。 这段路他之前在四战世界走过。 那个时候他还在纠结到底是去间桐家还是去雨生家，于是在前方转弯后的某个地方就地取材扔了个“骰子”。 顺着骰子给出的方向，他在间桐家成功找到了莫德雷德。 那时候他还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呢…… 现在回头去看，怕不是那个石块的朝向都被莫德雷德定好了。 “唉……” 以诺修斯叹了口气。 回忆到此为止，该把心思放到现状上来了。 目前来看，这边的最大异常就是那个所谓的“光之巨人”。 以外形来看，可以排除白色巨神赛法卢。 那么在剩下的几种情况里面，以诺修斯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光体。 ——「暴胀（intion）」，亦称作离扩光体现象，简称为「光体」。 会使用光体的家伙其实也不算少，但真正以这种姿态行动过的也就那么几个而已。 其中，“最大嫌疑人”有两个，分别是白姬爱尔奎特和异闻带的库库尔坎。 而仅以身高来看的话…… 爱尔奎特以光体显现时为200米级，扩散意识安定的情况下为100米级。 好，身高也对得上，推论完美。 什么？你说万一是库库尔坎身高缩水了呢？ 那还能怎么办，捏着鼻子承认认错了呗。 现在地球白纸化都还没开始，她要是能从不知道哪个旮旯窝里面飞出来，以诺修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更何况这里也不是南美，没有遍布整片大陆的植物根系网络。 库库尔坎能不能用光体还得另说。 更进一步，如果ort闻到了心脏的味道，真不会因为好奇而从水晶溪谷跑出来吗？ 鉴于冬木市现在一点事情没有，以诺修斯不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那么来的应该就是爱尔奎特了。 问题在于，是哪个爱尔奎特。 月姬侧和fate侧得分两种情况讨论。 而月姬的爱尔奎特和月姬r的爱尔奎特和地球姬爱尔奎特之间又有着微妙的差别。 而在搞清楚这个之后还有随之产生的一系列问题。 比如她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来的，来了之后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等等等等。 这么一想，以诺修斯就觉得好头疼。 这种什么都知道一点但什么都不算全知道的感觉是真难受，不上不下的。 本该有的优势没打出来，反而因为不断延伸的猜疑链而瞻前顾后。 真想有个没被情报战博弈牵连的外置大脑作为参考。 啧，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开始想念高扬斯卡娅了。 不是说他嫌弃亚瑟，只是在这方面上，谁会不喜欢精明能干效率极高的万能美女秘书呢？ …… 说到底，这不还是嫌弃吗？ “……” 咳咳，还是看看远方的高扬斯卡娅吧，家人们。 ——虽说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 现在内侧这边的世界和外侧那边的世界都受到阿胡拉·玛兹达的庇护。 别看那边的世界一副要完蛋了的样子，但带着肉的骨头和不带肉的骨头啃起来速度可是完全不一样。 阿赫里曼现在只是把那块骨头上的肉啃掉了，至于骨头本身…… 小心用力过猛把牙磕掉。 而与之相对的，明面上看起来十分安全的这边的世界，用骨头来作比，那就是坚硬的软骨。 阿赫里曼把世界翻转的目的就在于此。 由于两个世界之间相对位置的变化，把整个复合世界当作地球的话，这边就是“地心”。 而地下的世界，也就是传说中的地狱（死亡世界），是由阿赫里曼支配的地界。 因此，阿赫里曼侵蚀内层世界的速度比侵蚀外层还要快。 “保卫”自己的家和强闯民宅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真要计较起来，这边才是更加危险的一方。 与其担心现在沉睡在废墟中的高扬斯卡娅，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阿赫里曼。 “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惨叫声从坡道的另一头传来。 只是这音色…… 好像，有点熟悉？ 以诺修斯停下脚步，默默地等待着发出这个声音的女人来到自己面前。 不出他所料，惨叫声越来越近。 随后，在坡道转角处，一个女人从上面踉跄着摔下来，然后在惯性的作用下整个人砸在地上，顺着坡道向以诺修斯这边滚落。 咚！咚！咚！ 她摔了好几下，但是似乎用魔力护住了本应摔伤的部位，大概只会留下轻轻的擦伤。 少女伸手，尝试着恢复平衡，但却反而变成了更加狼狈的，连滚带爬的姿态。 最终，经过十几米的“颠沛流离”，她缩成一团，用一种形似土下座的姿势跪倒在后退了两步的以诺修斯面前。 “……” 以诺修斯低下头，看着这丢人的婆娘，不禁将她与温柔体贴的艾蕾酱幻视到一起。 啧，明明是个能把任性女神的阴湿性格扳回正轨的珍稀融合素材，怎么单独出列的时候就这么一言难尽呢？ 摇了摇头，以诺修斯伸手把她扶起来。 “远坂凛爱卿，为何行此大礼？” “……？” 大口喘着气，脑袋仍然有些混乱的远坂凛听见这话，一下子懵了。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白毛，无声地张了张嘴。 我们……认识？ 学校里还有这种帅哥，我怎么没印象？ 难不成是传说中的转学生？ 不不不，那也太老套了吧，这里是什么老旧王道漫画的片场吗？ 话说他问我什么来着？ 为何行此大礼…… 这种口吻，难不成是中国人？ 这种buff拉满的人物，就算只是偶然从女子团体交流的八卦中听闻，我也不应该没印象才对啊，奇了怪了…… ——虽然完全不认识，但我们的远坂·掉链子女士·凛还是在短暂的头脑风暴后，选择第一时间维护自己的形象。 “这都是意外，意外！” “你也知道的啦，最近冬木有一些不好的东西到处乱窜……” 说这话的时候，远坂凛的眼神都是飘忽的。 毕竟，身为远坂家家主却对神秘泄露这件事一点办法都没有，属实是打击到她了。 她也不是没努力过啊，只是事情越来越混乱，连她都被搞得晕头转向了…… 再加上前段时间一直担任她名义上监护人的言峰绮礼离奇失踪，远坂家堆积的各种问题一股脑地砸在她身上，把她弄得焦头烂额，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掰成四十八小时使用。 而自己的能力又不足以很好地处理这些事情…… 不知道远在天国的父亲看到她这样狼狈的样子，会不会责怪她没能贯彻“秉持优雅”的家训…… 远坂凛的心中不禁流出一丝羞愧之情。 但是很快，这种羞愧之情就被远坂凛用刻意提上来的怒气给掩盖掉了。 “然后，你听我说啊，有个鬼东西盯上了我，追着我一路从新都到深山町。” “为了从那东西手底下活命，我腿都快跑断了！”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 远坂凛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涨红。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居然在好好的路面上挖了个坑！我一心只想着逃跑，结果直接踩了进去！” 她咬牙切齿地大声吐槽道，对某人破坏路面的无道德行为发出强烈的谴责。 以诺修斯：“……” 你人设崩掉了啊，凛。 状况太糟糕，以致于忘记自己对外的形象了吗。 这可称不上优雅。 哪怕堂堂正正地袒露本性，也比这半吊子的样子要好看得多。 ——才怪。 其实非常可爱不是么。 就像猫咪一样。 以诺修斯还想看到更多，有关于她真实的性子。 所以，他坏心眼地微笑起来。 “……然后就一路滚了下来？” 远坂凛呼吸一滞，丧气地低下了头。 “这，这有什么办法嘛……” 她远坂凛也有理由说的啊，你看看追杀她的那个怪物是个什么玩意啊？ 就算暗杀者是正面作战并不强的英灵，也不至于被一下子撕成两半吧？！ 可那怪物就是做到了。 活生生地，把她召唤出来还没几天的英灵从头开始撕成了两片！ 而且还搞区别对待，对其他人正眼都不看一下，就只盯着她追！ 简直坏透了！ 在这种怪物手下，光是逃跑就已经跑得她快要虚脱了，哪还有力气去调整姿势啊。 就像全力跑完一千米，精疲力尽，眼看着就要到终点的那一刻，突然被石头绊了一下，谁能反应得过来？ 要是谁能做到，那他简直是超人。 反正远坂凛不行。 她的小心脏现在还跟要爆炸了似的在疯狂乱跳呢。 “……真是倒霉透顶了，怎么最近不管做什么都不顺利？” 远坂凛沮丧地嘟囔道，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针对她。 先是没日没夜地处理绮礼那货留下来的烂摊子，搞得精力憔悴。 然后又犯蠢掉链子，搞错时间导致召唤saber失败，转而召唤出了最弱的assassin。 然后又碰见卫宫士郎的家被莫名其妙地爆破，为了救他而含泪挥霍掉了传家宝的红宝石。 ——那可是父亲唯一的遗物啊，就这么没了！ 最糟糕的就是今天。 因为昨天的骚乱而去新都查看情况的她，在某个阴暗小巷子里遭到了袭击。 然后……结果显而易见。 ——偶遇金色闪光强如怪物，拼尽全力（并非）无法战胜，战败溃逃宛如路边一条。 而在她为了逃命跑到神志不清，快要力竭倒地的时候，还踩到不知道哪个出生挖出来的坑，一路连滚带爬好不狼狈。 甚至还刚好被不认识的熟人撞见这副糗样！ 啊，不行，好想死。 ——远坂凛陷入了玉玉状态。 见她这副呆呆的样子，以诺修斯打算提醒她一下。 “凛，那我问你，你是为了什么在逃跑呢？” “我不是说过了嘛，是——” 远坂凛说到一半，僵住了。 以诺修斯伸手按住她的脑袋，眼神有些怜悯，仿佛在悲叹这孩子的智商一般。 “那么，你甩掉它了吗？” “……” 远坂凛机械地抬头，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 ——砰！ 一旁的房子轰然倒塌，一个金色的影子打穿墙壁，冲了出来。 这一刻，远坂凛，心脏骤停。 …… 嗯？ 以诺修斯突然发现了不对。 怎么好像…… 是，冲我来的？ 唰！ 金色的影子袭至身前。 以诺修斯的瞳孔，逐渐收缩。 —————————————— 某个金色的身影冲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对自己来说十分新鲜的感受。 “——” 扑通—— 血液在沸腾。 脉搏骤然加快。 某种热感正在顺着脊髓向上攀升，急剧复苏。 想要释放。 想要得不得了。 尽管意识被活跃的灼热完全牵动，但我却仍然能分辨出这瞬间的感受。 那感情是—— ——愤怒。还有兴奋。 过去，在这个距离，我曾与许许多多的人物交战过。 魁札尔·科亚特尔。伊什塔·爱歌。金固。莫德雷德。 但无一例外，从没有人，对我放射过如此尖锐而纯粹（轻蔑）的杀意。 仿佛看待能够随意撕扯摆布的猎物一般—— ——令人不快。 于是，早已压抑了许久的我的身体，下意识地作出了反应。 怎敢如此轻视我？ 怎敢向我亮出獠牙？ 怎敢将我当作孱弱的猎物？ 分明只不过是区区的，区区的—— “——！” 愤怒像岩浆般从缝隙之中溅出，本能在与理性的争抢中完全夺得上风。 假如向自己奔来的这人是敌人的话，发起袭击是无可厚非的。 想要杀死自己是理所当然的。 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我理解这一点，更不可能为此生气。 自己并不是那么傲慢的人。 可是—— “——” 金色的发丝在眼前飘过。 她血红的眼白，以及如颤动的原核一般位于眼球中央的金色瞳孔，让我明白了她发起袭击的原因。 我反应过来了。 但是，身体远比那更快地行动。 右手抓住了纤细的前臂。 皮肤，血液，肌腱，骨头。 一点一点地嵌入。 触感非常完美的那个前臂，被我硬生生地握碎。 然后，左手压住了她的脸。 湿润。 手指的前段被血浸湿了。 食指与中指，异常残暴地挤进她的眼眶，像扣住一颗保龄球一样，冷酷地让我自己都感到诧异。 紧接着，开始拉扯。 那皮肤之下，脊骨周围的肌肉逐渐松动、扭转。 血，溅了出来。 伴随着由此而生的快感，温热的液体，从失去头颅的脖颈的缝隙，洒到我的脸上。 啊…… 一不小心，把她—— 杀掉了。 —————————————— 咚。 失去头颅的尸体砸在地上。 裹着白色的上衣、身材曼妙的那具躯体，时不时还抽动两下。 而作为杀人凶手的以诺修斯，则是看着被自己像保龄球一样扣在手中的脑袋，陷入了沉思。 这算什么，公主大人每次初登场都得被杀一下吗？ 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爱姬人士表示强烈谴责。 以诺修斯愤愤地抽出插在爱尔奎特眼眶里的手指，温柔地捧住她的脑袋。 远坂凛当场看傻了，颤颤巍巍地后退两步，惊恐地看着这个表情诡异的鬼畜白毛男。 “你，你，你！” “我什么我？” 以诺修斯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回道。 他捧着爱尔奎特的头，走到她的无头尸体旁边，蹲下来把尸体扶正，然后把头接上去。 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因为爱尔奎特会自愈。 ——但是远坂凛不知道啊。 在她的视角里，就是这个白毛男把追着自己的那个女人的头拧了下来，还一脸迷恋地抚摸她的脑袋，还把头放回原处，仔细欣赏。 这不是变态杀人魔是什么？ 糟了，自己该不会也是他的目标吧？ 这家伙连那个怪物女人都能轻松干掉，那我岂不是完蛋了？ “你到……到底是什么东西？” 远坂凛缓缓后退，双腿打颤。 看她脸色苍白的样子，以诺修斯就知道，她肯定在脑补什么猎奇的东西了。 醒醒，远坂凛。你可是大小姐啊，怎么思想这么下流。 “我？” “我是你雁夜叔叔的朋友。” 以诺修斯面不改色心不跳，张口就来。 是的，我是莫德雷德的朋友。 莫德雷德是间桐雁夜的“朋友”。 那么，我就是间桐雁夜的朋友。 这很合理，我的朋友（my dear）。 第3章 又一次擦肩而过(上) 我是你雁夜叔叔的朋友——面对以诺修斯这套说辞，远坂凛是一点都不带信的。 虽说从陌生人嘴巴里听到好久没听见的名字确实令人意外，但她也早就不是那个七岁就敢跑出去调查杀人案件的愣头青了。 这种一看就和诱骗小女孩看金鱼一样的怪大叔发言，那是万万不可信的。 就算他长得就不像坏人，也一样不能信。 “骗人。我印象里，那人早就离开魔道世界，到外地去经商了。怎么可能会认识你这种怪……家伙？” 远坂凛说到一半，看着被以诺修斯扶起来、扛到肩上的爱尔奎特，连忙止住已经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改口道。 糟糕，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个能把怪物拧掉头的超级危险人物，为什么偏偏给人一种温和的错觉？ 危机感太微弱了，以致于不自觉地就忘记自己的处境了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感受着自己已经完全变成软脚虾的身体，远坂凛很明智地选择从心。 逃又逃不掉，那还能怎么办？ 化身乖乖宝宝，问什么答什么呗。 难不成非要作死，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她还没有那么想不开。 “这就是缘分啊。人与人的交集总是会发生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就像我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她。” “命运（fate），很神奇吧？” 以诺修斯随口敷衍着，用肩膀掂了掂亲爱的公主殿下。 头被拧下来之后，只要放回原位，就会在短时间内重新接好——这种作弊一样的不死性，正是她并非人类的最佳佐证。 得益于爱尔奎特的这种顽强生命力，以诺修斯可以不用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而是能够把她像这样直接扛在肩上。 但很快，他发觉这个姿势不太方便，于是又把她薅下来，改回公主抱的形式。 爱尔奎特身上还是经典的上身白衣、下身短裙加黑丝加长靴的日常穿搭，而不是专门用于战斗的礼服。 看来她的状态也不好啊。 也是，要是爱尔奎特真的处于正常的战斗状态，远坂凛怎么可能跑得过她呢。 靠对地形的熟悉程度把公主大人甩掉？ 别逗了，哥们儿。 你真觉得真祖会跑不过人类啊？ 就算是压制了吸血冲动的爱尔奎特，也能轻易到达十数倍于人类的速度。哪是专精于宝石魔术的远坂凛能比得上的。 而且那些墙也好，房子也好…… 在冬木这地方，对爱尔奎特来说能被称之为“障碍”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那些水泥建筑对状态良好的真祖来说，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更别说现在在这里的可是位于真祖顶点的白姬——爱尔奎特。 就算她一路大开狂暴把半个冬木市掀掉，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说实话，远坂凛居然成功在爱尔奎特的追杀下活下来了，还没怎么受伤——这才是真的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按照爱尔奎特之前袭击以诺修斯的速度来看，怎么也不可能让远坂凛逃出半座冬木市这么远。 以诺修斯几乎可以肯定，她对自己的行为有着一定程度的知觉，并且已经有在努力地控制。 但很可惜，爱尔奎特现在还是“缺陷作品”，没办法完全控制住自己。 于是就有了“鬼畜白毛男临时起意、大手一挥，金色吸血鬼人头落地、摸不着头脑”的地狱画面。 不过没关系，谁叫公主大人心善呢？ 就算被以诺修斯杀了一次，大概率也不会生气的。 君不见她被鬼畜眼镜男破门而入砍成十七块，也只是要求他做自己的队友而已。 更何况这次是她先动手的，以诺修斯是正当防卫。 照这么一看，说不定以诺修斯还能收获一个真祖当己方战力，就像爱尔奎特对袭击她的远野志贵所要求的一样。 不过这得等到爱尔奎特醒来之后再讨论了。 现在更重要的，是把远坂凛这个“向导npc”好好利用起来。 身为远坂家家主，冬木管理者，圣杯战争参赛者，想必我们的远坂凛小姐一定保管着许多珍贵的情报，等待着他去挖掘。 这么想着，以诺修斯决定先从最基本的开始。 “凛，我问你，今年是几几年。” “……？” 远坂凛有些介意他的称呼，但也没有特地纠正，只是嘟囔两下。 “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什么好问的？除了2004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回答？” “我说你啊，该不会……” 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没有吐槽的权利，远坂凛不禁瘪起了嘴。 “是吗，但是很不幸。根据我之前在新闻上看到的消息，似乎大家都觉得现在是1999年。” “诶？” “怎么可能啦，你看……” 远坂凛手忙脚乱地翻出已经碎了好几个角的手机，按下开机键。 然而，出现在亮起的屏幕的角落里的，不是熟悉的年份，而是—— “19，99……” “呜……” 远坂凛不可置信地抱住脑袋，发出悲鸣。 以诺修斯凑过去，瞧了眼她手机上的数字。 嗯，1999年12月18日，10点01分。 “看来没错，时间也因为世界重叠而被修改了啊。” “1999，世纪末吗……” 以诺修斯若有所思。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远坂凛见以诺修斯似乎知道些什么，赶紧问道。 “只是世界毁灭级别的危机而已，别一惊一乍的。” “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以诺修斯抱着昏迷不醒的爱尔奎特，自顾自地赶往间桐家。 远坂凛小跑两步，赶紧跟在他后面。 转过弯，又走了一段路，平坦的路面上，一个突兀的小坑进入两人的视野。 “嗯？” 以诺修斯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那个坑。 和他凿出来的那个坑，好像…… 有点像啊？ “啊，就是这个坑！害得我在地上滚了好长一段路！” 远坂凛咬牙切齿道。 “别让我逮到弄出这个坑的罪魁祸首！” “不然，不然——！” 少女的脸气得涨红。 以诺修斯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 应该是想多了，毕竟连世界都不一样了，怎么可能是他做的好事？ 没可能的呀！ “咳咳，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嗯？哦，好。” “话说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间桐家，找间桐樱。” “你找樱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我是间桐雁夜的朋友。” “……那居然是真的？” “不，是假的。” “喂！” 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 通过一路上的交谈，以诺修斯算是把远坂凛知道的全都榨出来了。 而作为交换，远坂凛也从他这里得知了一个“大惊喜”。 ——即便这个“惊喜”大到她宁愿不知道。 现在的远坂凛，已经面色惨白，随时都要化成灰一样，开始“阿巴阿巴”了。 她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连从者都没有的自己，插手这种级别的事务，那不是找死吗？ 但问题是，这件事就发生在冬木，发生在她远坂家的管辖范围内，她不得不管。 没有为什么，只因她是远坂家的家主。这是她的责任。 但……这真的看不到一点希望呀！ 就算把宝石剑拿出来…… 自己真的把握得住吗？ ——接连遭受打击的远坂凛小姐，此刻已经开始幻视“远坂凛的一百种死法”了。 而以诺修斯呢？ 没有太过在乎此刻心如死灰的远坂凛，他尝试着把时间线串起来。 你知道的，大家没有这么脆弱。 远坂凛也一样。 所以不用太过担忧，她会自己振作起来的。 相信吧，相信是不需要理由的。 ——这样相信着，以诺修斯完全无视了身旁的流泪猫猫凛，没有一点要安慰她的意思。 关于时间线。 首先，是圣杯战争的开始。 在第五次圣杯战争即将召开的这个节点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原本作为监督者的言峰绮礼离奇地失踪了。 圣堂教会连夜发布紧急通知，宣布圣杯战争的事宜暂停，等到新监督者抵达后才能再开。 这个时候，远坂凛因为言峰绮礼失踪而被刚好找上门来的各种事务缠住。 之后，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差错，灵脉变得异常活跃，凛手上的令咒一直发烫，导致她只能选择尽快召唤从者。 但是就在这时，远坂家掉链子的传统再一次发力——她看错了时刻，直接将仪式的时间提前了好几个小时。 召唤术式当场出错，召唤出了比弓兵红a还要让人难绷的暗杀者。 ——静谧哈桑。 随后，因为间桐樱一整天没有出现在学校里，远坂凛有些担心，偷偷摸摸到间桐家周围观察。 然后被戴眼镜的紫发女人驱赶，灰溜溜地离开。 时间来到昨天。 路过的远坂凛发现卫宫邸被爆破，于是进入到废墟里，找到了头破血流快要失去气息的卫宫士郎。 为了救他，不出意外地用掉了远坂时臣留下的红宝石项链。 随后，回到家中，得知了游乐园爆破事件和“光之巨人”——也就是光体化爱尔奎特的消息。 第二日早晨，她前往新都，实地调查。 而结果很明显了。 从者被爱尔奎特手撕，自己也狼狈逃窜，最终遇到以诺修斯，终于得救。 就是可怜了我们的静谧小姐，一次脸都没露过就堂堂退场了。 ——远坂凛视角的故事大致就是这样。 虽说没有想象中那么大量的情报，更多的是远坂凛对自己如何如何凄惨的哭诉，但也不算毫无收获。 至少解决了以诺修斯的一些问题。 他之前一直以为言峰绮礼是被阿赫里曼侵蚀了，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最开始遇到的那个言峰绮礼是真货，而之后出现的，恐怕是从这个世界偷渡过去的“假货”。 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言峰绮礼前后反差这么大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处于迷茫之中的代行者言峰绮礼，而是嗜好偷税的麻婆神父。 至于真的言峰绮礼去哪里了？ 大概是被杀了吧，或者是被黑泥吸收成养料了，又或者是被做成了替身，甚至“电池”…… 鬼知道那个偷税怪会对另一个自己做什么？ 以诺修斯抱着爱尔奎特，在前面边走边想。 远坂凛则是跟僵尸一样呆滞地吊在他后面。 很快，他们来到大门紧闭的间桐邸的门口。 叮咚—— 以诺修斯按下门铃。等待数分钟后，毫无反应。 再按，还是没有反应。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一脚踹飞了间桐家的大门。 砰！ 门板连带着门框一起脱落，砸到七八米外的地上。 “喂！你在干什么啊？！” 远坂凛一下子被巨响吓回原形，从灰白状态恢复了色彩，慌张道。 她一个姐姐，怎么能像个土匪一样强闯民宅，还带着其他人一起拆妹妹的家呢？！ 到时候樱看着她来一句——“就是你小子把鬼子引过来的”，她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啊？ 不过，以诺修斯没有理会她。 他走进屋内，从玄关到客厅，将每个角落都扫视一遍。 “没人？” 以诺修斯转头看向远坂凛。 “看来是没人呢！” 不知是何时醒来的金发吸血鬼小姐微笑着举手抢答道，双眼闪闪发亮。 —————————————— 那么，间桐邸内为何空无一人呢？ 时间回到不久之前。 1999年12月18日，上午9点43分，间桐家。 “樱，别生气了好不好……” 拥有一头柔顺紫发的某人看着一言不发的御主，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是故意……也不对……” 性子冷淡的美人有心想要辩解，却发现不论怎么说都不合适，不禁苦恼地蹙起了眉。 她做了什么错事吗？ 也许是这样的。 地上那滩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已经凝固的血迹，已经说明了一切。 它们原本的主人已经因为想要对怪物动手动脚，而惨死在她的手下。 而怪物——美杜莎对此完全不在乎。 不过是杀人罢了，和杀魔兽没有什么区别。 身为怪物，冷血是最基本的要素。 ——可架不住一时冲动杀掉的那个家伙是御主的亲人啊。 面对这个不知为何让自己很喜欢的，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在此默然垂泪的，名叫“间桐樱”的御主，美杜莎实在有些头疼。 如果是其他形态的她的话，说不定还能缓和一下关系，但她自己实在是不擅长这种事情。 实际上，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有很复杂的原因的。 刚刚从某个片场赶回来的美杜莎本就心情不好，结果一落地又碰上让人讨厌的海藻头，心情一下子降到冰点。 这也就算了，他要是安静一点，美杜莎也可以当他不存在。 但他偏偏要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自己。 拼命地想要抓住恋爱的余韵、不甘心就这样沉入到寂寞之中而为此感到忧愁的美杜莎，哪能受这个刺激？ 她当场就怒上心头把他给宰了。 很快啊，就那么一下子。 “啪”得一下，那个蓝色海藻头就变成了碎块。 间桐樱当场就愣住了。 美杜莎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脆弱，也跟着懵圈了。 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既然是拿着圣遗物召唤出她，那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个怪物？ 既然知道她是个怪物，自己还是个超级弱鸡，又是怎么敢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的？ ——美杜莎想了整整一晚上。不是她想明白了，而是天亮了。 自那之后，已经过了两天。 樱一直在哭泣。 她并不闹，只是安静地流泪，眼中没有一丝色彩。 空洞得让美杜莎都有些心慌。 但无论她怎么道歉，也不见樱有所好转。 美杜莎最终只能等待她自己停下。 期间，某个黑色双马尾的女孩在周边游荡过，还有叫做“卫宫士郎”的男人想要登门拜访。 不过他似乎不清楚圣杯战争的内幕，所以美杜莎没把具体情况告诉他，就这样把他打发走了。 她现在倒是开始后悔，那个时候是不是该把他放进来，让他来安慰樱会比较好？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没有生你的气，saber。” 间桐樱抬头看了美杜莎一眼，那双眼角还带着浅浅泪痕的哀伤的眼睛马上又暗淡下去。 “我只是难过，哥哥他总是这样，不懂得收敛。” “从以前开始，他就一直有这样的坏习惯，喜欢把别人当成自己的东西随意使用。” 樱轻声说着，眉眼低垂。 美杜莎瞥了眼放在桌上的日记，嘴唇蠕动了一下。 她似乎有些意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压下了唇角。 “虽然在爷爷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之后，状况好转了一些……但也许是我过去太顺从，把他惯坏了，才害他丢掉了性命……” 间桐樱的声音有些颤抖。 “都是我的错……对，是我的错……” “所以，saber你可以不用自责。因为你只是做了一个纯洁的女孩都会做的事情，对吧？” 间桐樱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空洞的眼睛中倒映出美杜莎不忍心的表情。 “……” 说这种话，完全就是骗人的吧？ 你眼中的那个倒影，真的不是想象中的自己吗？ 你还真是没主见啊，樱。 不仅没主见，还自卑。 总是把毫无干系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这一点，也和某个紫色头发的蠢蛋很像。 但是啊，和我（怪物）不一样。 你根本一点都不脏啊，樱。 “……” 美杜莎沉默着，好像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抱歉。” 美杜莎低下头。 “樱，这就是我的错。” “不要贬损自己。你应该质问我，为什么要杀掉你的兄长，然后拿起刀砍在我的脖子上——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是的。 不要再这样释放懦弱的善意了。 因为这善意什么也做不到，只会刺伤你自己。 ——到最后，能做到的，就只有“自我伤害”这一件事而已了啊。 不愿看到眼前的少女再这样一点一点地陷入到自毁的沼泽，美杜莎拒绝了她的好意。 听到从者的回答，樱的表情变得更加悲伤。 美杜莎闭上眼睛，不敢再面对樱的视线。 “对不起，樱。对不起。” ——她轻轻地念道。 这歉意是真的，因为她知道，失去家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美杜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尤其是在送樱回房间睡觉，结果意外发现她的日记之后。 间桐慎二就是该死——美杜莎很确信这一点。 他就是个人渣。 “……” 间桐樱的表情痛苦地扭曲了一瞬后，转变成一个有些柔弱的，无力的微笑。 她用手指压掉眼泪的痕迹，摇了摇头，不愿再提这件事情。 樱不想为难美杜莎。 她已经做了两个晚上的梦。 ——关于美杜莎的过去。关于美杜莎的现在。 美杜莎的判断并没有出错。 樱确实有所憧憬，将自己的影子寄托在这个此前从未见过的女人身上。 她埋藏在心底的情感，对自由的渴望、对幸福的憧憬、对命运的不满，全都被樱当成干枯的可悲残骸中唯一剩下的那么一点“好的东西”，拜托给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说起来，saber是为什么要参加圣杯战争呢？” “你有什么，属于自己的愿望吗？” 樱的声音传过数米的距离，抵达美杜莎的耳畔。 美杜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狠狠松了口气，睁开眼睛。 “圣杯战争……” “我不清楚那是什么状况。如果和神有关的话，我并不是那么期待会得到应有的报酬。” “但，假如只是说愿望的话，确实有那么一个——” 美杜莎缓缓说道，让间桐樱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回答。 ——她背对着紫色的、遮蔽了阳光的窗帘，冷峻的表情逐渐软化。 “我……想和他再次相遇。” …… 吹过的风撩起了帘子，阳光打在美杜莎的身上。 樱看着那毫不掩饰喜爱之情的“自己”，刻意埋藏在阴影之中的某种心情忽然猛地跳动。 啊…… 前辈…… 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第4章 又一次擦肩而过(下) 微风撩动的帘子后方，几缕光亮投射进来，驱散了房间内的阴郁。 但风总有离开的时候。 很快，帘子失去动力，平静下来。原本打开的透光的缝隙，也缓缓盖上。 随着光亮消失，间桐樱的眼神又重新覆上一层迷茫似的阴霾。 “……” 她保持着温婉的微笑，像是无声的叹息一般，垂下眼眸。 美杜莎见她不知怎的又沉默下去，一下子有些发愁。 她尝试着换个话题，想让间桐樱转移注意力，不再死盯着不开心的事情。 “对了，樱。之前来找你的那个男生，他家好像——” “谁！” 到嘴边的话语戛然而止。 美杜莎从怀里抽出黄金剑克律萨俄耳，瞳孔如蛇一般缩起。 她锐利的视线划过客厅的墙壁，锁定到楼梯上方。 那里有人。 毫不掩饰的心跳和呼吸，拙劣的憋气技巧，孱弱的生命阶层。 怎么看都是杂鱼一般的存在。 ——但却在她毫无防备的状况下出现了。 ——但却让她感受到了异常的威胁。 美杜莎对这矛盾的现实产生了困惑。 是她没有察觉？ 能够完美瞒过她眼睛的气息遮蔽，是暗杀者（assassin），还是术士（caster）？ ——不。 美杜莎自己作出了否定。 第一反应确实是“有人绕开自己的感知混了进来”。 但美杜莎确信，那是凭空出现的气息，在此之前绝不存在。 魔眼没有看到任何痕迹。哪怕一点残留的灵子或是魔力都不存在。 能做到这一点的，绝非是简单的魔术。 其发生的原理，要么是神秘抵达美杜莎的视线无法触碰的次元，要么是有着特殊性质的宝具甚至权能。 但无论是哪个，都不好对付。 职阶也无法用常理揣测。 “数量一共是四个。要估量的话，是三个普通人和一个半吊子魔术师。” 美杜莎压低声音，一手握着黄金剑，一手拽掉眼镜。 她紫色的瞳孔发出微光，视线穿透墙壁的阻隔，捕捉到四个紫红色的轮廓。 “两个成年人，两个孩童……” “樱，你有头绪吗？” 美杜莎微微偏过身子，用余光瞥视着间桐樱。 间桐樱摇了摇头。 美杜莎颔首，表示明白。 那么，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是敌人。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要潜入、暗杀的话，不可能技艺不精到将自己暴露。 难不成是障眼法？ 用低劣的替身吸引注意力，然后发动斩首的奇袭？ 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想着，美杜莎后退两步，贴在间桐樱身旁。 哒，哒，哒…… 在美杜莎的视野中，孩童形状的其中一人开始走动。 成年人中站得更挺拔的那人紧随其后，另外两人又跟在他的后面。 “……” 美杜莎盯着那四个紫红色的影子，悄悄地挥动黄金剑。 光辉从黄金剑上洒落，凝结成一条小型的许德拉。 它顺着阴影滑到楼梯下方，然后躲藏到侧面的缝隙里，张开嘴巴，亮出獠牙。 许德拉金色的身体变得暗淡。它仿佛弹簧一般蜷起身子，蓄势待发。 哒，哒。 终于，走在最前面的孩童绕过楼梯的转角，露出真容。 那是黑色头发的女孩，大约六岁左右，相貌让美杜莎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跟在她后面的，是穿着运动服的黑发男子，表情有些微妙，似乎有什么心事。 ——当视线落到他的身上，美杜莎神情一紧。 出于怪物的直觉，她立刻判断出令自己神经紧绷的信号来源于何处。 ——若有若无的威胁感正缠绕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这种感觉很微妙，并非是“这个人很厉害”，而是“这个人有可能威胁到自己”。 他应当只是个普通人才对，是携带着什么特殊物品吗？ ——就像是珀尔修斯携带神器那样。 若非如此，就无法解释这种无端的危机感是从何而来。 美杜莎提高了警惕。 后面的两人应当是附带品，也可以称之为“累赘”。 也许他们并不是那么一文不值的东西，但至少现在，美杜莎还没有从他们身上察觉到值得注意的东西。 ——心思流转间，美杜莎放弃了窥探来者的全貌，选择优先对已经露头的两人发起攻击。 她挥动黄金剑，一直等待着的许德拉便猛地窜出，九颗头颅全都张开嘴巴，向着前面的两人咬去。 与此同时，黄金剑洒落的光辉中，奇美拉的狮子头颅探出，喷出熊熊烈火。 “等等！” 间桐樱看清走在最前面的女孩的样子，下意识地大喊。 “——？” 正准备发动连击的美杜莎听到间桐樱的话，动作硬生生地转变。 已经蹦到两人脸上的许德拉兴奋不已。它迅速探出头，二段加速，张嘴就咬。 然而，眼看着它就要咬中，黄金剑突然绽放出光辉，将它和奇美拉放出的火焰一起拖了回去。 “■■■■■——！” 许德拉发出不甘心的嘶鸣声，消失不见。 “怎么了，樱？” 美杜莎吃惊地看着突然激动的间桐樱。 但是她只是愣愣地看着站在楼梯上方的黑发女孩，神情恍惚。 “……” “我明白了。” 虽然心怀困惑，但美杜莎很好地执行了间桐樱的命令，保持着警惕，退到一边。 —————————————— “……” 间桐樱张了张嘴，好似希冀一般，伸出手。 “你是……” ——她无视了旁边的间桐雁夜，还有被突然窜出的许德拉吓得面色惨白宛如心肌梗塞的间桐鹤野、间桐慎二，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幼年时期的自己身上。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吗，还是神明真的存在，向她这玛格丽特投下了最后的垂怜？ 那些都不重要。 樱只渴望着，能够得到想要的回答。 ——如果说她才是“间桐樱”的话，那么一切就都可以得到结束了。 不是肮脏的自己（樱），不是低贱的自己（樱）。 不是堕落的自己（樱），不是虚伪的自己（樱）。 自己只是个假货而已，真正的樱是其他人才对。 「樱」和前辈在一起（得到幸福）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只要接受了这个事实，樱就能哭泣着、微笑着，心满意足地放弃这一切了。 就能把“间桐樱”——这个让人痛苦至极的名字，还给它真正的主人了。 就不用再忍受心如刀割的苦楚，不用再装作软弱、装作麻木，能任性地释放掉积累至今的重压了。 啊……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啊。 我都快忘了，原来我的头发，是黑色的啊…… 不是凄惨的紫色，也不是可怕的白色，而是什么也没能做到的，天真的黑色。 ——间桐樱仰起脸，恍惚地看着上方的小樱。 但是…… “樱（sakura）。只要叫我樱就好。间桐的姓氏，请好好地保管住。” ——她作出了令间桐樱感到无比疲惫的回答。 “为什么？那不是你的名字吗？” 间桐樱苦涩地问道。 “嗯。但也是你的名字。” 站在阶梯上，小樱露出怜悯的神情。 她顺着楼梯一步一步地向下，朝着间桐樱走过来。 “你已经那么痛苦了，如果连姓氏都要被夺走的话，不是太可怜了吗？” “那样的话，一定会崩坏的吧，你的心灵。” 听到樱的话，间桐樱的表情变得更加苦闷。 眼前这孩子实在太过完美了。不禁让人怀疑，这真的是自己吗？ 果然，自己便是个假货吧。 ——间桐樱再次这样认定。 “诶？痛苦？我吗？没有这回事哦？” 间桐樱挤出一个微笑，温柔地否定掉樱的话语。 啊，真是虚伪啊，我。 “骗人。” 间桐樱的谎言被立刻拆穿了。 她局促不安地往回缩了缩，和椅子的靠背紧紧地贴在一起。 而与之相对的，樱来到她的面前。 然后，用指责一般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我也是樱啊。我最了解自己了。” “你的眼睛里，都快要没有光了，不是吗？” “给你放弃的理由的话，绝对会就这样从悬崖边上跳下去的吧！不管有没有人会来救你！” “……” 间桐樱失落地垂下脑袋，泪水从眼角滑出。 “不要哭！” 樱呵斥道，小手抓住间桐樱的衣领。 “樱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因为我没有经历过。但我仍然能够想象，那有多么可怕。” “因为啊，每次独自一人，樱……我就会止不住地去想，假如那天没有被姐姐救下，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见你之后，我终于明白了。樱——变成了不会「任性」的孩子。” 小樱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不争气的“自己”，小樱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天晚上在路灯下相遇的、杜尔伽的身影。 她有些生气。 果然，樱就是这样让人不省心的家伙。不管在哪里都是。 明明自己才是闹脾气的年纪，为什么她们反而比自己还要别扭？ ——抱着这种赌气一般的情绪，小樱鼓起脸颊。 “听好了，因为我有你没有的幸福，所以我要告诉你幸福的秘诀。” “……？” 间桐樱抬起头，竟然真有些心动。 “只有任性才能幸福——你给我好好记住。” 下一秒，小樱语出惊人，直接把间桐樱听懵了。 “什，什么？”间桐樱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幸福的秘诀是什么？” “是任性。” 小樱重申道。 “我说，「间桐樱」，是理应任性的自卑家伙。” “想要什么就拼尽全力去得到，想做什么就不惜一切代价去做。” “你想要幸福的话，不这样是不行的。否则就只会让在乎你的人跟着你一起背负重压。” “因为你不改变的话就只是这样软弱的阴角而已。” “……” 间桐樱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幼年版的自己说出完全不像是小孩子会说的话。 不，从一开始就很奇怪吧？差不多才六岁的自己居然会这么强势？ 自己是这样的角色？ 你真是樱吗？ ——间桐樱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可是，任性是不好的，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 间桐樱软软地说道，尝试把小樱的理念“扳回正轨”。 然而，已用这套言论说服过杜尔伽的小樱、天天跟在莫德雷德身边而深受其害（bushi）的小樱——又怎会听这婆妈的言论了？ 不会！ “带来困扰，那又如何？” “不管是怎么样的任性，哪怕要因此对其他人造成困扰，想要得到幸福的想法本身没有错误的道理。” “就算结果可能会不如人意，就算会被当成很坏很坏的家伙，不去做的话，想要幸福的自己得到的就只有痛苦。” “做坏事是可恶的，只要做了坏事便是邪恶。但邪恶却并非不可饶恕。因为人类都是这样任性的家伙，也正是因为任性，所以才很可爱。” “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你却想像扔垃圾一样把「任性」抛弃掉，变成完美无缺的家伙，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就算要伤害到别人？” 间桐樱不死心，还想再试探一下。 “就算要把他们全部宰掉！” 小樱狠狠地点头，直接终结了比赛。 “什么嘛，这根本就是歪理！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间桐樱竖起眉毛，生气道。 这个嗜血小屁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绝对不是樱！ “樱才是幸福的樱！既然是樱更幸福，那你就应该听我的！” 小樱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回怼。 “这有什么关系！” “这完全就是一回事！” “唔！saber，你说，这家伙的话是不是在骗人？！” 间桐樱不服气，转头看向正笑着的美杜莎。 “我并没有那么了解你，樱。” 美杜莎无奈道。 她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但，仅凭感官来说，我认为她说得没错。你不是我这样需要蛰伏在阴暗处的生物，任性一点对你没有坏处。” “saber，怎么连你也？！” 间桐樱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就变得孤立无援了。 “因为我说得是对的，樱是对的。大家都这么认为。” 小樱坐在间桐樱的大腿上，得意道。 “才不是！” “就是！” …… 两人又吵闹起来。 没一会儿，一大一小两个幼稚家伙，全都绷不住笑了起来。 美杜莎看着心情明显好了许多的间桐樱，松了口气，但同时也在心里发愁。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有点阴阳怪气的嫌疑，但…… 果然还是羡慕。 樱能够莫名其妙地见到她想见的人，而自己思念的那家伙却不知身在何方。 啊…… 我们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再见呢？ 美杜莎惆怅地移开视线，反思着是不是自己太过贪心。 “saber，你在想那个人吗？” 间桐樱停下了和小樱的争辩，转而关心起自己的从者。 “一定会再会的——经历了奇迹，我才能这么大言不惭地安慰你。” “连我都能够拥有这样的幸运，saber也一定会见到想见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美杜莎暗自叹息。 不过明面上，她还是露出浅浅的微笑，接受间桐樱的祝福。 紧接着，她将视线转向间桐雁夜，以及一旁惴惴不安的两个杂鱼角色。 “这位是？” 美杜莎朝向间桐雁夜，但却是在向间桐樱发问。 “唔……” “是，雁夜叔叔……吧？” 间桐樱不确定道。 十年前的事情，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与其说是时间太过久远，不如说是因为超过了忍耐的界限，所以“刻意”把记忆磨成了毛玻璃。 她只模糊地记得，自己好像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以致于他心灰意冷，彻底离开了间桐家。 想到这里，间桐樱的神色中带上一层愧疚。 不过间桐雁夜不在乎这些。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从莫德雷德那里得到过一些暗示，对自己本该有的结局有了猜测。 倒不如说，十年过去樱居然还记得他，这件事本身就足够雁夜高兴一阵子了。 但是…… 到这里来的，本该不只有小樱才对。 ——雁夜回想起自己和莫德雷德的某段对话，插在衣兜里的右手攥紧了她留下的「赠礼」。 他本来有机会从灾难中救下葵和凛，将她们也带到这里来的。 但是他没能做到。 因此，本该十分高兴看到樱成为了出落的大姑娘的雁夜，怎么也没办法甩脱身上低沉的气息，只能勉强堆出一个笑容。 “嗯，是我，樱。” “这是鹤野，还有慎二。” 雁夜帮旁边的两人也作了介绍。 “间桐慎二……？” 听到这个名字，美杜莎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间桐慎二。 嗯，不愧是人渣君呢，小时候的样子就已经让人看得不爽了。 一时间，美杜莎有点手痒难耐，想再杀“间桐慎二”一次。 但上一次动手是什么后果，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不想让间桐樱再受伤的美杜莎只好克制住拧下间桐慎二脑袋的欲望。 而被美杜莎盯着，间桐慎二一下子浑身僵硬，冷汗更是狂飙。 他用力朝着间桐鹤野使眼色，希望他赶紧救救自己的儿子。 但间桐鹤野见他看过来，就像是看到了瘟神一般，赶紧撇过身子。 nmd，老登，你怎么这么自私呢？！ 阿米诺斯！ 间桐慎二气急败坏。 但间桐鹤野可听不见慎二的谩骂。要不是气氛不合适，他都想像上厕所的潇洒老登一样，开始吹口哨，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位小姐，是樱的从者对吧？为什么对慎二敌意这么大？” 间桐雁夜困惑道。 这可是个严肃的问题。 雁夜其实早就看到地上那滩血了。 以他对这个家的了解来看，那老虫子不可能流血，血更不可能是这种颜色。 那这血的主人就只能是鹤野或者慎二。 而眼前的这位从者在谈及慎二时流露出的敌意，已经几乎表明了答案。 “关于这个……也许你自己看会比较好。” 美杜莎看了眼面色阴郁的间桐樱，在她苦涩地点头后，将桌上的日记本递给雁夜。 间桐雁夜打开了日记本。 然后…… “……” 那双拿着日记的手，隐隐有些发颤。 原本期待着叔叔能够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慎二，就这样亲眼看着雁夜的脸色从涨红变得漆黑。 他看一眼日记本，又看一眼自己——就这样频繁地重复着这两个动作，逐渐恐怖的眼神仿佛是在思考该从哪个地方开始下刀。 间桐慎二顿时明白，自己这次恐怕是要遭老罪了。 但同时他也很好奇，那本日记上到底写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才让一向平和的叔叔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 “话说回来，saber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间桐樱突然想起来，美杜莎似乎提到了什么“男生”，一时间有些在意。 “啊，就是那个叫卫宫士郎的少年。我看早间新闻的时候看见，他的家好像被爆破了。” “诶？前辈？” 间桐樱愣住了。 她有些勉强地笑起来。 “是你看错了吧，saber？再说了，你怎么会知道前辈的住址呢？” “那天他前来探望你，被我拒绝的时候说的。他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又联系不上我的话，请直接到这里找我吧’。” 美杜莎冷静地复述道。 “早间新闻在别的台可能还有重播，要找找看吗？” 她晃了晃从桌子上拿起来的遥控板。 “不，不用了！” 间桐樱“唰”地一下站起来，朝着玄关急匆匆地走出去。 哦？ 对自己的事情一副没主见的样子，但涉及到那个“卫宫士郎”，就一下子变得很强硬了嘛…… 美杜莎愉快地勾起嘴角，跟在后头。 小樱眼珠子一转，拉了拉黑着脸的雁夜的手，叫他俯下身来。 两人说了些悄悄话，也跟了上去。 间桐慎二和间桐鹤野对视一眼，赶忙跟上。 开玩笑，从迦梨跳舞开始，一连串的事态都快给他们吓死了。 现在这父子俩深深地明白，自己得抱紧大腿，形影不离地跟在大部队后面，才能保住性命。 虽然雁夜一副要宰了慎二替天行道的样子，但鹤野清楚自己这个弟弟是什么样的人。 慎二顶多也就受一点皮肉之苦而已。 嗯，一点点，而已。 指尖宇宙.jpg 所以，他拖着慎二，追上几人的步伐。 临走时，间桐慎二回头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现在的时间是，十点零二分。 —————————————— 十分钟前，私立穗群原学园，高等部。 走廊上，苍银的骑士与那仿佛和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孩四目相对，陷入了沉默。 “caster？怎么不回话？” 脑袋上缠着厚重绷带的棕红发少年从教室里探出身子，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第5章 迷途公主与鬼畜男 和以诺修斯分开后，亚瑟在私立穗群原学园查看情况。 日本的学校和中国不一样，并不是每一所学校都会在大门旁边标配保安亭和门卫大爷。 ——就比如私立穗群原学园。 所以亚瑟没有受到任何盘查，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他先是去了初等部转了一圈。 但也许是因为放假了，亚瑟发现初等部一个人都没有，就连老师也不在。 这让他很担心此行会不会一无所获。 不过还好，当亚瑟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高等部的时候，发现还是有零星的几个人活动着的。 他想找个人问问情况，结果被“给人的感觉像老虎一样的活泼教师”当成了喜欢cosy的高年级学生，一通说教。 大概意思就是——“你知道最近不太平对吧？那就不要没事乱跑。学校叫你们回去可不是让你们这群小崽子到处乱窜的”。 尽管亚瑟总觉得她是喝嗨了才前言不搭后语，但拜她所赐，亚瑟好歹是有了点方向。 学校不会无缘无故停课。 亚瑟在外面的街上看到的景象虽然冷清，但还没有到非常严重的地步。人们仍然在和往常一样生活着，没道理只有学校这么敏感。 除非发号施令的家伙知道些许内幕。 那个名叫“藤村大河”的、看起来相当烦躁的教师很快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完全不给亚瑟解释的机会。 临走时还留下一句，“需要帮忙就去找卫宫，他就在楼上。反正那家伙就是个连来历不明的神秘女人都会毫不犹豫收留的烂好人啦！” 一边说着似乎是抱怨的话，一边加快脚步。大河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拐角。 亚瑟收回目光，没有多作停留。 他按照藤村大河的话走上楼梯，在三楼撞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 “——！” 同样是金发碧眼的两人，用同样惊愕的目光凝视着对方。 两把圣剑产生共鸣，令两人的身体散发出弧光。 阿尔托莉雅的光更加明亮一些，而亚瑟的光则要暗淡一些。 于是，这两人皆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也许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感到错愕。 ——如果他\/她是「亚瑟」，那么自己是谁？ 可圣剑的波动做不了假。 那么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吗？ “……” 无需言语。在“对方也是亚瑟”的前提下，很多东西只要看眼神就能明白。 一段短暂的沉默之后，阿尔托莉雅拿出变形了的圣剑。 那个形状亚瑟认识。 虽然细节不同，但就像誓约胜利之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一样，一把剑的“气势”是无法复制的。 ——那是亚瑟王曾得到的，名为“赫拉克勒斯之剑”的大剑。 由于魔导性能优秀，也可以当作巨大的法杖来使用。 不过现在被她握在手中的并非是那把剑本身，而是模仿了它形制的圣剑。 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是比威力更强的原典更适合「亚瑟王」的武器。 “……？” 迎着阿尔托莉雅逐渐严肃的目光，亚瑟顿感不妙。 ——她该不会把自己当成了这边的参赛从者吧？ 气氛逐渐焦灼。 亚瑟不得不警惕阿尔托莉雅突然袭击的可能。 尽管她很好地收住了自己的杀意，但亚瑟太过了解这种情况下的“自己”会如何行动。 不过，就在这时候，一名棕红色头发、脑袋上缠着厚重绷带的少年从旁边的教室里探出身子。 “caster？怎么不回话？” 卫宫士郎的询问打破了沉默。 趁着这个机会，亚瑟收起圣剑，单手捂住胸甲，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阿尔托莉雅迟疑了一下，也收起剑。 亚瑟这才有闲心挪开目光，打量起这个女版的自己。 和全副武装的亚瑟不同，阿尔托莉雅穿着轻便的现代常服，看来已经很好地融入到人群之中。 看着阿尔托莉雅，亚瑟又想起莫德雷德。 难怪莫德雷德会是女的，原来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亚瑟就是女的啊。 莫德雷德是用亚瑟的因子制造出来的孩子，所以当然会跟着亚瑟一起改变——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过亚瑟还是想不通，两个女的要怎么生孩子。 难不成摩根反而变成男的了？ 不行，想想就感觉好难绷。 “能否听我一言？” 亚瑟咬紧牙关，绷着一张脸，说道。 —————————————— 在一通解释后，卫宫士郎和阿尔托莉雅明白了状况。 三人决定先返回卫宫邸，再作打算。 卫宫士郎在前面带路，而阿尔托莉雅则是落下几个身位，和亚瑟并排。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为什么一副随时要决死作战的模样？” 阿尔托莉雅凝视着卫宫士郎的背影，对亚瑟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一样吗？” “不，我只是必要的警惕。可是你……” 她的嘴唇抽动了一下，发出无声的低语。 亚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但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哈，还能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放松的余裕啊。 必须要更加紧迫、更加紧迫才行。 不这样的话，是没有办法拯救被灾害笼罩的人们的。 —————————————— 某间废弃的工厂内。 “啊～～，能不能换个地方啊？最差也得要有张床吧？” “这烂木椅子坐得我腰疼死了。” 女人娇声抱怨着。 但其实这里是有一张床的，只是分配给了陷入昏迷的某对未婚夫妻而已。 “如非必要，不可对他人鸠占鹊巢。而且你并没有睡眠的需求。” 男声从另一边传来。 “唔，那也得找个干净的地儿吧？” “你看看我的脸，都被熏得脏兮兮的了。” 女人又可怜兮兮地用手指揩了一下面颊，露出被染成灰黑色的指腹。 “不要拿自己粘上去的灰尘说事。” 另一人毫无动摇。 “怎么这样啊～？” 女人泄气地趴下去，伏到早就被擦干净的老旧木桌上。 “真是的，本来就不该是这么麻烦的事情，不是吗？” “明明有好多个机会可以强制破解掉大恶神的封锁的……” 白发女子嘟着嘴，趴在桌子上，无聊地玩弄着自己的发梢。 她藏在桌下的脚轻轻摆动，戴着指环的可爱脚趾微微蜷缩起来。 “但你也清楚，那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不是么？” 罗穆路斯闭着眼靠在墙上，冷淡道。 对这梦魇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罗穆路斯已经体会得很清楚了。 “我想，在她看来还没有要做到那一步的程度。因为当下有着更完美的可能性存在。” “欸～？” 梅莉眼珠子一转，拉长了语调。 “看来你知道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呢。能不能告诉我，那是什么啊？” “呐～呐～！” “别不说话呀，反正我又不会说出去。” “好不好呀，好不好呀？” 梅莉夹着嗓子，重复请求道。 罗穆路斯不语，只是沉默。 “……” “那，我出去看看总行了吧？你总不能让我闷死在这里吧？” 梅莉试探性地往外挪了挪脚步。 罗穆路斯没有反应。 但没有反应，就已经是最大的反应了。 梅莉眼睛一亮，撒腿就跑。 “呜呼！那我就出发啦！” “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用魔术藏起来的，不用担心～” 伴随着梅莉的远去，工厂内变得十分安静。 “……” 罗穆路斯抬起头，透过上方的小窗，望向接近白色的天空。 “阿胡拉（智慧），你究竟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什么？” 如雕像般巍然不动的男人喃喃自语道。 —————————————— 而此时，正在被人念叨的鬼畜白毛男，还在和怀里的吸血鬼小姐大眼瞪小眼。 “我是爱尔奎特！你的名字是？” 爱尔奎特睁大眼睛，期待地等待着以诺修斯的回答。 “……以诺修斯·萨洛斐尔。” 以诺修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报上真名。 “唔，好帅气的名字，就是叫起来有点不方便呢。”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叫你阿诺（ano）了，怎么样？” 爱尔奎特缩着肩膀笑道，脸颊上浮现出可爱的红晕。 该说不愧是白姬吗，感情色彩鲜明得过头了，以致于界限相当的分明。 因喜悦而产生的红晕，不会让人有一丝她在害羞的错觉。 这样的爱尔奎特，已经有十分的可爱。 但听到她的称呼，以诺修斯还是眼皮一跳。 那我问你，那我问你。 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如果你是女的话，你为什么要演奏春日影（bushi）？ 那我问你，你是人还是吸血鬼？ 如果你是吸血鬼，你说这样的话。 那我问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没有礼貌地叫别人“那个”（bushi）？ 那我问你，那我问你。 你为什么要叫我“肛门”（意大利语）？ 啧。 这个名字（ano）真是充满了槽点。 不行，我不是东京爱音，也不是常熟阿诺，更不是意大利人的沟子。 我要坚决地抵制这种叫法！ “我觉得不怎么样。” 以诺修斯冷静道。 “诶～？怎么这样？” “我觉得挺好听的呀，阿诺。” “有种dokidoki的感觉。” 爱尔奎特一边说着，一边被以诺修斯放下来，用套着靴子的脚踩住地面后很配合地站好。 “先别管那个听起来很生草的昵称了。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爱尔奎特？” 以诺修斯开始惯例盘问。 爱尔奎特想了想，用空想具现当场做了个白板出来。 “锵锵锵，爱尔美老师的课堂开始啦！” 她兴致勃勃地戴上银框眼镜，用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了个黑色的圈，又在圈旁边画了个抽象小人。 “咳咳！” 爱尔奎特装模作样地咳嗽两下，吸引以诺修斯和远坂凛的注意力。 她指向那个黑色的小人。 “如你们所见，这个人是我一直在追杀的对象，他叫罗亚。请好好地把他的样子记住。” “不，这谁啊？” 远坂凛对爱尔奎特拿火柴人当通缉令的行为无力吐槽。 “然后呢，这边这个是字面意思上的洞。” 爱尔奎特又指向黑色的圈圈。 “无视我？！” “咳咳，远坂凛同学，上课请保持安静。” 爱尔奎特气鼓鼓地用马克笔敲了敲白板。 “我们继续说。” “现在白板上的就是我当时看到的画面。” 爱尔奎特在角落里补上一个金色的火柴人。 “当我赶到，罗亚沉默不语地站在这个两人高的洞前面，背对着我。哪怕我已经摸到他身后只有几米的位置，也无动于衷。” “嘛，追着罗亚跑过来，结果发现他站在广场上对着神秘孔洞一动不动，当然会警惕是不是有诈啊！” “所以我没有贸然行动，而是保持着距离观察他的动向。” “哪成想，就这么一会儿，他就钻进洞里面跑了！” 爱尔奎特气愤地在黑色小人和圈圈上打了个“╳”。 “我本来想追上去，结果洞刚刚好闭上，根本就没有进入的空间。” “我看追不上，就想着离开……” 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爱尔奎特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然后就被撞飞了！” “……被撞飞了？” 远坂凛捧哏道。 ——虽然她大概率是真的听懵了，而不是在捧场。 “很有意思吧？！” 爱尔奎特在白板上又画了一个小一点的圈，然后在金色小人的背后画了一个方块。 “准确来说，先是在不远处又出现了一个不大一样的洞，然后被新出现的洞吸引了注意力的我，就很凄惨地被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大卡车创飞了！” “呀～！现在想想，简直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唰得一下就冲到我脸上来了呢！” 爱尔奎特笑得超级开心。 感觉像是在讲和自己毫无干系的地狱笑话的人才会露出来的表情。 是该说她没心没肺呢，还是该说她脑袋缺根弦呢…… 嘴里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担心她是不是菌子吃多出现了幻觉。 不过，对爱尔奎特的离奇遭遇，以诺修斯反而觉得很合理。 嗯，怎么听都像是抑制力会干的好事。 结合之前所说的，盖亚无动于衷以致于阿赖耶陷入窘境的现状，以及爱尔奎特的微妙身份…… 阿赖耶，该不会是在尝试把盖亚拖下水吧？ 还有那个罗亚进入的孔，该不会又是我的错？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以诺修斯就不禁捂脸。 看来以后自爆得少用了。 用一次就到处穿孔，原来世界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吗？ 要是到时候好死不死给卡俄斯开了个通道，后面可就要麻烦死了。 “我被撞进了新出现的洞。” 爱尔奎特用箭头连接代表自己的金色小人和新画出来的洞，还贴心地在旁边做了“啪叽”的拟声标注。 这一行为成功让她的大作升华为小儿绘画的水平，同时也让一直皱着眉的远坂凛露出了释怀的笑。 “之后，我在黑漆漆的空间里被压爆了身体，直接以暴胀（intion）形态掉了出来。” “落到城市里，并且恢复了人型态后，因为没办法压制吸血冲动的缘故，不小心杀了好多人。” “不过我可是不会道歉的哦？因为我可是吸血鬼呀。” 爱尔奎特有些心虚地嘟囔着，眼神飘忽不定。 以诺修斯点头。 之后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让我猜猜，姬君大人之所以会追着远坂，是因为人群里就属她跑得最快。只要一直追杀她，其他人就不会受伤，伤亡率就会降低，对吧？” “……阿诺。” 爱尔奎特眯起眼睛。 “你看起来好像很了解我啊……” “奇怪，是熟人吗？可是这样特别的你，只要见过一面，哪怕只是一眼，我就绝对不会忘记才对。” 爱尔奎特探出脑袋，身子猛地贴近。 她的脸几乎要贴住以诺修斯的脸，呼出的气顺着以诺修斯的脸颊滑过，打在他的嘴唇上。 “……” “唔，果然想不起来。” 爱尔奎特用手指点着唇角，有些苦恼地说道。 她一直以来都保持着机械般的冷酷作风。无论是人类还是死徒，就算是祖和真祖，也完全以漠视的态度对待。 但是眼前这个人相当的不对劲。 自己对他有着奇妙的感觉。 ——爱尔奎特回想起不久之前的那个时候。 印象里，自己发起了袭击。 就像猛然窜出的毒蛇一般，非常迅捷地冲向名为“远坂凛”的女生。 然后，意外发生了。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吸血冲动不受控制地改变了方向，完全锁在他的身上。 因此，满心欢喜地改变了攻击对象。 因此，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死法。 这样粗暴的…… 说实话，爱尔奎特有些想要再来一次。 不过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爱尔奎特仍然有着迟疑。 在被以诺修斯杀掉后，爱尔奎特虽然没花多少力气就修复好了伤势并完成了“复活”，但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坏掉了。 她的世界多出了不该有的「色彩」。 爱尔奎特不再像之前一样，只为了完成任务而行动。她感受到了快乐，体会到了活着的实感。 那一次的触碰绝非物理意义上的拧掉脑袋这么简单。 因为仅仅只是肉体被破坏的话，「爱尔奎特」这具机械也只会修复到与之前无差异的状态而已。 可是现在的状况和那完全不同。 冷酷的姬arc在此死去，公主——爱尔奎特以更加活泼的姿态恢复了机能。 爱尔奎特不清楚那是否仅仅是意外而已。但她不想再恢复到从前了，所以对是否要再来一次打不定主意。 究竟是为何会如此呢——这件事暂且按下不表。 在重新睁开眼睛后，爱尔奎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沟通陌生的地脉，尝试了解以诺修斯的人生。 但地脉中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信息。 这反而让爱尔奎特更加好奇了。 不去把这个男人的秘密挖出来的话，她总觉得心里痒痒的。 人们总说“好奇心害死猫”。但爱尔奎特不是猫，是真祖。所以她不怕。 “真是善良呢，爱尔奎特。” 以诺修斯赞叹道。 明明真祖们什么都没有教她，但却会有意地避免伤害他人。 对非人类的她来说，人类的生命明明就和路边的石子一样廉价，却不可思议地得到了重视。 因此以诺修斯觉得，爱尔奎特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家伙。 “……” 爱尔奎特眨了眨眼。 这是夸奖，对吧？ 人类是怎么做的来着？ 对，这种时候的话…… 爱尔奎特打定主意，露出灿烂的笑容。 “说到这个，还是阿诺更好。不仅阻止了我袭击无辜群众，还温柔地帮我接上脑袋……” “你要是牛郎的话，我肯定会天天去光顾的吧！” ——纯洁的公主殿下，大声地喊出了令人哑口无言的话语。 没错，这就是所谓的商业互吹。地脉记录的信息虽然杂得要命，但还是蛮有用的嘛！ 爱尔奎特满意地挺起胸膛，一脸骄傲。 以诺修斯：“……” 大可不必。我并不想要这种“赞美”。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应该更有自信一点。” “不不不，阿诺才没有你想的那么差。如果我是5……7分的话，那阿诺肯定就是十分！” “那你也应该是十分才对。” 两人若无其事地交谈起来。 终于，几分钟后，被晒在一旁的某人终于忍不住了。 “喂，我的意见呢？！被追杀的是我才对吧？” 看着这两人互相吹捧，就连远坂凛的青筋也不禁暴起。 把她这个受害人晾在一边，自顾自地在那边说什么呢，这两人！ 真是好肉麻的两公婆，这下便样衰了。 远坂凛嫌弃的表情隐隐有些扭曲。 “那……果咩那塞？” 爱尔奎特歪了歪头，天真的表情让远坂凛完全没办法把她和追了自己一路的金色大只佬联系到一起。 “别这样一副无辜的样子，把你追杀我时的气势拿出来啊！” 远坂凛抓住爱尔奎特的领子，不停地摇晃。 她就是被这么个傻白甜追了一路？还差点吓尿？ 这种事情不要哇！ 至少也要等到她死后三年再到墓碑前告诉她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爱尔奎特担忧道，伸手捂住远坂凛的额头，“奇怪，也没有发烧啊？” “……” 远坂凛陷入沉默，走到一边。 她“咚”地一下跪倒在地，一蹶不振。 “唔，凛难不成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吗？” 爱尔奎特很自来熟地肘了肘以诺修斯的腰，问道。 “不用管她，她没有这么脆弱。” 爱尔奎特的动作让以诺修斯想起了同样喜欢肘他的咕哒子，不禁有些心不在焉。 “这样啊……” “嘛，不管了。” “话说回来，嗯……你果然好香，和其他人感觉完全不一样。” “不行，得控制住嘴巴才行，要是不小心咬出血来可就不好了……” 爱尔奎特凑到以诺修斯脖子旁边，狠狠吸了口气。 然后，眯着眼睛，像只撒娇的小猫一样，浑身洋溢出阳光灿烂的气息。 松弛感强到以诺修斯都有点害怕她“嘭”得一下就变成猫姬。 ——这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有点怕。 猫姬那玩意，多少沾点邪门。 “那爱尔奎特，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没事做的话，要跟着我吗？” 作为这间屋子里最不正常的人，以诺修斯说出了最正常的话。 “好喔，反正我也找不到罗亚那家伙跑哪里去了嘛。” 爱尔奎特不是很在乎地回答道。 “好。” “起来了，凛。我们去卫宫家。” 以诺修斯轻轻踢了踢还在失意orz的远坂凛。 但他不知道的是，某位紫发女路人已经在他的目的地安静地等待着了。 圣诞特别篇——千年城的再会 这里是高悬于月球轨道，与月球分居两端的无人之地。 包裹着它的天体球壳既不反光，也不会阻挡光线。 它的外侧没有重力，无法触碰，也与宇宙射线绝缘。 坠落的陨石和偶尔路过的小行星会轻松地穿过庞大的球壳，前往那颗美丽的蓝色星球。 曾有人偶然间目击过它的“影子”，但转瞬间便发现那层阴影消失不见。 于是，人类将它称为“幽灵月亮”，也即“幽之月”。 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在幽之月闭锁的天体球壳下，住着一位美丽的公主。 —————————————— 进入幽之月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喊出公主的名字，让她打开紧闭的大门——仅此而已。 哪怕隔着三十八万公里，公主也能清楚地听到来自地球的呼唤。 但是这世界上总有重名的人。也会有人在无意间喊出公主的名字。 所以，公主其实根本不在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因为能让她打开大门的，仅有寥寥数人而已。 而今天，恰好是其中最重要的某个人，拉响了公主家的门铃。 于是，闭锁的球壳再度张开，接引着从地球上升的访客。 跨越三十八万公里，只需要一瞬间的思念。 这快得仿佛量子通讯般的速度，正是最直白的爱意。 穿越隔绝外界的球壳，那访客落到梦幻的土地上。 在不远处，正屹立着如山岳般的宏伟宫殿——千年城。 “……” 在铺满花朵的原野中央，那访客勾起嘴角。 还剩下一段路途。 这说明公主大人还在梳妆打扮。 想来是那个懒家伙没想到自己今天来得这么早，这会儿才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起来吧？ 以诺修斯在心里取笑着姬君的粗枝大叶。 都已经是近千岁的人了，却还和小女孩一样。 真是……从来没有变过。 这家伙就是这样，只要一不注意就会马上松懈下来。 当初在真体宇宙里大杀四方的可靠前辈，现在又变回了任性的小孩子。不知道立香究竟对此作何感想。 每次这样问她的时候，她总是用会和善的笑容对着我…… 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 嗯，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享受一下久违的月之风吧。 —————————————— 吹够了轻飘飘的干风，以诺修斯穿过幽蓝色的花海，进入被冷色笼罩的宫殿。 一进门，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怎么走得这么慢？” “这还是那个能一瞬间杀我两百亿次的最大魔王吗？” 爱尔奎特叉着腰，气鼓鼓地说道。 啊，来了。 每次生气，她都会搬出陈年旧事来痛击我的良心。 我承认自己是有点过分啦，但拿这个把柄吃我一辈子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好歹换个理由啊。 “我这不是在给你留时间吗，爱尔奎特小姐。” “还是说，你希望被我撞见千年城里满地垃圾的场景？” 以诺修斯用无慈悲的眼神俯视着面前的笨蛋美人。 “什，什么嘛。你怎么能假设我会是那种邋遢的样子？” 爱尔奎特不服气地反驳道。 “那么请回答我，去年，还有前年，在客厅里扔满没洗的内衣的，到底是谁呢？” 其实我知道，那是爱尔奎特为了让我对她放心不下而耍的小心机。 但这不妨碍我现在把这事搬出来当作批斗她的依据。 反正她也不敢承认（笑）。 也许是知道自己确实不大勤快，爱尔奎特迅速转移了话题，领着以诺修斯往千年城里走。 “你上次唱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都是月亮惹的祸……对吧？我还想再听一遍。” “这次没有黄头发的坏家伙来捣乱了，我要从早上听到晚上。” “毕竟，阿诺的告白听再多遍也不够。” 爱尔奎特开心地转着圈，一边转圈一边前进。 也幸好千年城的走廊宽敞得不像话，不然准得被她挥舞的手砸出几个坑来。 “没必要这样说德拉科吧？” “而且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自己也是个黄头发的妹妹？” 以诺修斯善意地提醒道。 “唔！我这是金色的，金色的！” 爱尔奎特连忙捂住脑袋，小声辩解道。 真可爱，感觉像仓鼠一样。 “对了，我送你的血呢？” 以诺修斯突然想起来自己送出去的礼物。 爱尔奎特眨了眨眼，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目光。 “我有好好藏着啦，只是稍微尝了一点而已……” “尝了一点？” 以诺修斯重复道。 “嗯，尝了一点。” 爱尔奎特的脸有些发红。 看着她的表情，以诺修斯一时间竟然幻视出了某野猪氏族族长的脸。 “我看是只剩一点了。” 以诺修斯确信道。 “嘿嘿嘿，有什么办法嘛。” “只要一想到是阿诺的血，就忍不住想尝尝熟悉的味道。回过神来，就只剩下一个瓶盖的量了。” 爱尔奎特吐了吐舌头。 “那么，那一瓶盖的血呢？” 以诺修斯当然不信笨蛋公主的话，当即问道。 能把二十升的血喝到只剩一瓶盖，还说有好好留着，你觉得以诺修斯信吗？ 这就跟喝酸奶要舔盖一样，是控制不了的行为。 她要是真有自制力，从一开始就不会喝得只剩一瓶盖。 “用到生日蛋糕里面去了……” 爱尔奎特无辜地眨了眨眼。 圣诞特别篇——千年城的离别 “用到生日蛋糕里面去了。” 爱尔奎特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只有在这种地方才会节俭地让人感到可怜啊。” 以诺修斯无奈道。 一瓶盖的血，放到蛋糕里面顶多也就只能算调味剂了。 会让蛋糕的味道变得怪怪的不说，对爱尔奎特而言还会喧宾夺主、直接破坏蛋糕的层次，从而把它变成“掺着血的某样东西”，而不是蛋糕。 简而言之就是，因为血的味道太强烈，导致蛋糕本体反而味同嚼蜡。 可一整个蛋糕也就只用了一瓶盖的血。 于是，爱尔奎特吃蛋糕的体验就会从美美享用甜品变成“从已经被啃过好几遍的甘蔗渣里面嚼出汁来”。 这么说就能理解了吧，为什么以诺修斯会说爱尔奎特可怜得让人心疼。 什么，你问她是为什么才会变得这么可怜？ 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啊，家人们。还是对她宽容一点吧。 于是，下决心要在这个日子好好娇纵她的以诺修斯撩开头发，露出脖颈。 “还想喝吗？” “仅限今天，可以一直喝到饱为止。” 以诺修斯温柔地用手指抚摸公主的耳垂，抛出极具诱惑的选项。 爱尔奎特已经没有吸血冲动了，爱喝他的血液也只能算是个人爱好。 正因此以诺修斯才会给她选择的余地。 否则，她真的会像蚊子一样吸血吸到爆体而亡。 不要问以诺修斯是怎么知道的。这可不是什么适合在生日提起的美好回忆。 嗯，是彻彻底底的r18内容呢。 河坝公主什么的…… 还是不要损坏爱尔奎特的形象了吧？ “咕噜。” “不，不用了。虽然真的很心动，但咬咬牙的话还能再忍耐一阵子。” “太着急的话会上瘾到没办法分开的。” 爱尔奎特咽了口口水，艰难地把目光从以诺修斯的脖子上移开，连忙摇头。 “不过确实有件事情已经等不及了，想要现在就拜托阿诺呢……” “来做吧？惯例的那个？” 她期待地攥起拳头，双眼闪闪发亮。 虽然穿着华丽的礼服，但却像纯真的孩童一般，可爱地跺起了脚。 以诺修斯微笑着点头。 他抬起手，指尖触碰到爱尔奎特在制作礼服时特意露出的小腹，用力刺入。 很简单的动作，在不到一微秒的时间里就能完成。 嗤。 血，溅了出来。 “……” “啊……啊……！” 爱尔奎特的脸颊上浮现出红晕，声音微微发颤。 她在兴奋。 美丽的红色瞳孔仿佛从里面被撕扯一般拉伸开来，恣意张狂的笑容久违地出现在公主的脸上。 “ano～，ano～！” 积压已久的“雀跃”被主动释放。 端庄的公主外壳瞬间融化，曾经在鏖杀圈蹂躏世界的「真体姬」再度露出真容。 ——！ 真红色的潮汐波动以爱尔奎特为中心爆发，将千年城的墙壁碾成粉末。 不要误会。 千年城的材质虽是梦幻般美丽的琉璃结晶，但却并不脆弱。 倒不如说，它坚硬得可怕。 和与其同名的原型不同，这座山峰一样的城堡是在姬君大人想象“即便被行星撞击也不会干扰到自己的清梦”的情况下诞生的。 借用姬君大人自己的评价，便是“恐怕和小爱神的嘴一样硬”。 而此时将千年城无情崩碎的爱尔奎特，毫无疑问是榨出全身上下所有力量的最强状态。 所以，以诺修斯探出手，趁着爱尔奎特还没有完全活跃起来，压住她的脑袋、将她的脖颈连同整个头颅一起拧断。 将姬君杀死一次后，以诺修斯干脆地后退两步，来到数千米外的花田中。 爱尔奎特仍站在原地。 她溅落到地上的血消失不见，被刺破的小腹和被扭断的脖子也在一瞬间恢复如初。 “哈哈……” 爱尔奎特发出喜悦的笑声。 那双逐渐填充上迷恋和虐杀意图的眼睛里，仿佛是接通了什么一般，猛地亮起金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重力伴随着姬君的情绪高涨而失控，破碎的结晶碎片向着天空飘浮。 幽之月的天体球壳开始变形，仿照愤怒神墓所构建的七重天转动着交叠在一起，形成血色的月亮。 “好好待在那里哦，ano？” “我现在就过去————把你杀掉！” 裙摆因狂躁的气息飘浮起来，爱尔奎特笑着，伸出已经可以称之为“爪”的手。 已经变弱了？那种话爱尔奎特听不懂。 姬君哪怕是变弱了，也一样是姬君。 而且，他变弱的远比自己更多。 放在过去，刚刚那一瞬间所产生的死亡计数起码也要从万为单位开始计算，向上指数级地堆叠。 如今只是拧断脖子，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自己来说，都太小儿科了一点。 ——正因此，怀揣着想要更加激烈的交融的心情，爱尔奎特奋力跃起。 —————————————— 在巨大的血红月亮下方，爱尔奎特倒转身体。 那具娇小的躯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足以一击击沉大陆的庞大魔力，化作导弹的弹壳，将她包裹起来。 随后，坠落。 ————！ 大气在悲鸣，发出尖啸。 仅仅一瞬间而已。 她降落到地面。 紧接着，构成「星球」的「核」，开裂了。 正如字面意义那般，爱尔奎特常年居住的天体要塞在她自己的乱来行为下，被击碎了将近三成。 若要将其具象化成地球上的灾害，就相当于足以蒸发地表三分之一生命的超恶劣打击。 “啧。” 以诺修斯感到轻微的不满。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乱来，只要结果正确就完全不管过程如何。 “a～no！” 爱尔奎特亲切地呼唤着爱人，但表情怎么看都像是想要把对方大卸八块的样子。 ——事实上，她就是这么想的。 自己喜欢着他，自己爱着他。 正因为喜欢，所以才不应该伤害。 爱尔奎特很清楚。 但她同时也清楚，这个男人会，并且也能够包容自己的任性、永远陪自己玩耍下去。 所以，在克服自己之前，她选择放纵。 “——” 爱尔奎特勾起唇角，发出无声的低语。 两人之间的物理距离瞬间缩减到几乎为零。 但还没等爱尔奎特动手，以诺修斯的手掌已经刺入她的胸膛。 然后…… 被撕成了两片。 从胸口正中央开始到脖颈右侧以及左大腿根处，被非常熟练地分成两块肉块。 “……” 爱尔奎特的脑袋向着左侧耷拉下来，脸上还挂着愈加兴奋的笑容。 她转动染成金色的眼睛，瞳孔中倒映出冷漠的脸。 啊……无论看多少遍，我果然…… ——很喜欢这个（你为我生气的样子）。 呼——！ 狂风呼啸，爱尔奎特消失不见，以完好无损的状态闪现到以诺修斯背后。 还想要更多……更多…… 贪心地索取着畸形的愉悦，她抬起指尖。 “dear amour。” 极光自姬君的指端绽放。 —————————————— “缠绵”了数个小时后，爱尔奎特心满意足地张开双臂，传达出「已经足够」的信号。 此时，双方的战绩是8341比8340。 以诺修斯多杀爱尔奎特一次。 事情当然没有那么巧，只是他在让着自己而已。 ——这点程度的自觉爱尔奎特姑且还是有的。 真是的，明明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总是迁就我，我当然也会想要作出回报啊…… 所以，这次就由我来当你的圣诞老人吧？ ——爱尔奎特拥抱住以诺修斯，轻轻勾动手指。 千年城即刻复原，被践踏的月之花海仿佛游戏场景一般重新刷新。 倒立的冰川、开裂的火岩、捆绑着天体球壳和碎裂的大地的常青藤蔓…… 那些东西全都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世界随着姬君一人的意志转动，一上一下的两人落在蓬松的床上。 “阿诺……” 爱尔奎特轻声呢喃。 —————————————— 哒哒哒。 以诺修斯被爱尔奎特推着背，从千年城里走出来。 “我把时间倒回昨天凌晨了哦？” “这一次，好好去和她们一起过圣诞吧？” 爱尔奎特红着脸，温柔地交代道。 以诺修斯有些无力吐槽了。 为了让他能回去和别人一起过圣诞——这么一点小事，就把地月系的时间直接往回倒退整整一天。 这也任性过头了吧？ 而且……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一起去呢？” 以诺修斯轻声念道。 “……” “好啦，你明明知道为什么的。” “那为什么又让我回去再过一天？” “因为……我爱你嘛。” 爱尔奎特捶了一下以诺修斯的背，垂下眼眸。 “那……再见。” “嗯，再见。” —————————————— 那道光芒很快就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如雕塑一般，纯白的姬君寂静无声，只是仰望着天空。 良久，她难过地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向着空无一人的城堡深处走去。 哒。哒。哒。 在寂寞的回响声中，幽之月再度闭锁。 …… 但是啊，我的公主。 这月光永远亲吻着你的指尖，正如我为之悸动不已的心。 哪怕天各一方。 我们的灵魂，我们的思念。 也一如既往地拥抱着。 ——仿佛传达那样的话语般，鲜红色的玻璃血罐上倒映出姬君惊喜不已的脸。 第6章 好久不见 “呐呐……” “世界毁灭，好有趣的样子！” 爱尔奎特双手背在身后，倒着走在三人的最前面，面向以诺修斯和远坂凛。 远坂凛：“……” 不，这到底哪里有趣啊？ 远坂凛完全无法理解爱尔奎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别说远坂凛，以诺修斯都有点奇怪。 据爱尔奎特所说，化作光体降落到城市里后，她察觉到自己即将使用的事象收纳将会导致人类世界覆灭，于是用尽全力克制自己，通过自毁结束了光体。 但代价是大半的力量流失，并且意识进入稀薄态。 这段叙述足以证明爱尔奎特现在就有着能够轻易覆灭人类世界的权限。 要说毁灭世界，她自己也能够做到，只不过是通过回收地表的texture来实行而已。 实际上也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的她，当然理解不了他所说的“世界毁灭”的严重性。 所以才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 这很正常。 但…… 爱尔奎特怎么这么亢奋？ 怎么感觉她也有点颠婆倾向？ ——默默注视着爱尔奎特纯粹的笑颜，以诺修斯在心中默默敲响警钟。 不对劲。 他的惊世智慧在提醒他，照着这种趋势发展下去，这辈子都会逃不开颠婆们的围追堵截。 以诺修斯觉得有必要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该表现得差劲一点，以此来降低周围人对自己的好感。 比如贪财、好色、狂妄自大之类的，就像伊阿宋、黑胡子那样的形象。 这可以用来做名为“人渣”的保护色。能够有效地让他远离颠婆的威胁。 tmd干大事，干大事口牙！ 区区女人，有什么用了？ 她能帮你找到真体宇宙的秘密吗，能将你扔到终点吗？ 不能！ 她只会带来数不清的麻烦口牙！ 但仔细思量一下，以诺修斯发觉这并不适合自己。 强装的话，肯定会漏洞百出到让人想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程度吧。 不行，这事得从长计议。 “那么，阿诺就是传说中的大英雄，是救世主了吧？” 爱尔奎特兴奋道。 “以职阶来限定的话，我确实可以说是saver。”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直击对方的大本营吗？” 爱尔奎特接着问。 “名叫卫宫的人家里。” “他的养父是上一届圣杯战争的参加者，现在出于不知名的原因投敌了。而他本人也有很大概率会是这届圣杯战争的一员。” “根据令咒的魔力流向粗略地判断，我的从者大概已经和他相遇，现在也在那里。” 以诺修斯接着答。 “等等，什么叫你的从者？” “你还是御主？” 远坂凛很不是时候地插入到两人的对话中。 以诺修斯瞥了她一眼。 “也没人规定有职阶就必须是从者吧？英灵当御主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更何况我还是个活人，也没有相应的事迹，狭义上来说都不算英灵。” “嗯，你把我当成不会用魔术的冠位魔术使就好。” “或者也可以当成魔法使？” “反正就是差不多的东西。” “说起来，爱尔奎特，这件事比你想得要危险。就算你有不死性，可能也会碰到没办法对付的状况。” “如果想要离开的话，说出来就好。因为这本来就和你没什么关系。” 以诺修斯说道。 虽然爱尔奎特明确了要跟着他，但以诺修斯还没有自恋到把爱尔奎特当成所有物的地步。 她跟着自己是一回事，帮不帮忙又是一回事。 就算以他对她的了解来看，这只是走个形式而已，选择权也是要交到爱尔奎特自己手上的。 毕竟，就连黑心企业（nff）都有人文关怀，他又怎么能没有了？ “不是的哦。” 爱尔奎特摇头，否定了以诺修斯的说法。 “罗亚也通过「孔」离开了呀。那家伙肯定也参与到这边的事情里来了吧。” “不，就算原本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也肯定会死缠烂打地变成搅屎棍的。名为罗亚的存在就是这么恶心的臭虫。” 说到一直在追杀的对象，爱尔奎特的微笑消失，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杀意。 虽然她马上就收敛了起来，但一旁的远坂凛还是打了个冷颤。 对，太对了。就是这个眼神。 这个仿佛要把我的皮扒下来的恐怖气势，才是这家伙应该有的样子啊。 远坂凛这下舒服了。 “真是令人不快。但既然罗亚搅和进来了，那作为猎捕机器的我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啊，难不成阿诺觉得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跟上来的？好可爱～” 爱尔奎特笑嘻嘻地明确了态度。 正好，三人已经到了卫宫邸门口。 只见原本好好的长屋门现在碎成了好几段，正安详地躺在地上。 主建筑中央还算完好，只是上部有着几个巨大的豁口，像是被什么圆柱状的物体贯穿后留下的痕迹。 而旁边的别栋则是完全被压成了废墟。 “哦呀，好惨的样子。这到底是谁做的坏事啊？” 爱尔奎特踮起脚，伸长了脖子望向院子内的一地狼藉，嘟囔着。 “不晓得啊，是突然出现的呢。就像你一样。” 远坂凛摊了摊手，无奈道。 “我倒是很想把罪魁祸首揪出来，让他把我祖传的红宝石赔给我……但这是不可能的吧。” “唉……钱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眨眼间就蒸发掉了啊。” ——某没落的远坂氏大小姐想起堆积如山的经济纠纷问题，不禁垂下头，唉声叹气起来。 以诺修斯：“……” 坏了，要是让她知道这是我和莫德雷德打架导致的，我该怎么赔她？ 造成这一切的真·罪魁祸首——以诺修斯不动声色地思考起来。 是的，以诺修斯确信这是自己留下的痕迹。 就像绊倒远坂凛的坑洞，以及发生在游乐园的破坏一样，都是他在另一个世界造成的。 但是这里没有受到莫德雷德的影响，也没有受到迦梨的影响。 特殊的是自己。 所有这个城市中发生的显眼异状基本都是以诺修斯的杰作。 恐怕是因为他的独特性，导致在世界融合的时候，两个世界“搞错了”自己应该是什么样，而导致他造成的破坏也跟着一起迁移了过来。 正常情况下这是不会发生的事情，但现在的情况可不正常。 所以，坑了远坂凛一路的元凶，现在很可能就站在她旁边。 “……” “门怎么开着？” 以诺修斯转移话题道。 在模样凄惨的宅邸正面，那扇门正留着大约十厘米的缝隙。 “坏掉了呗。连墙都被炸塌了一半，门合不上不是很正常吗？” 远坂凛不以为意，径直朝着玄关走过去。 只是以诺修斯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算了，先进去吧。 ——这么想着，他跟在远坂凛后面，走向微开着的门。 哗！ 大门被用力拉开，一道紫色的倩影越过远坂凛，砸到以诺修斯身上。 嘴唇咬住嘴唇，舌头紧跟着纠缠在一起。 在爱尔奎特惊讶的视线中，美杜莎勾住以诺修斯的脖子，贪婪地发起进攻。 打招呼？不存在的。 吻的意思是，除了爱我，不要再说其他的话。 美杜莎完全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以诺修斯见她急成这样，只好环住她的腰，作出回应。 唇瓣很柔软，但可惜是砸上来的。 牙齿撞击牙齿的感觉很疼，而且美杜莎还弄破了嘴唇的皮，渗出了血。 感觉怪怪的。 这么一想，以诺修斯唯二的两次亲吻都是与美杜莎，但体验都不太正常。 明明她慢慢来以诺修斯也不会拒绝的说。 “哇哦……原来还可以这样……” 爱尔奎特露出“好刺激好刺激”的兴奋眼神，小声念叨着。 但愿她没有在学什么奇怪的东西。 —————————————— 另一边。 藤村大河现在很急。 为什么这样呢？ 因为她看到了本来不应该出现的人。 十几分钟前，她从走廊上经过，看到两个人在远处的森林里走动。 眯着眼睛想看看那是不是什么可疑分子的她，却意外发现其中一人长得很像年轻时的卫宫切嗣。 这只是痴人说梦而已，因为卫宫切嗣早就死了。 藤村大河十分清楚。 但最近冬木市确实有着不对劲的征兆。 所以……万一呢？ 说不定这世上真的存在鬼魂，又或者是死而复生的奇迹？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卫宫切嗣。 所以，即便是面对不好好回家待着、还穿着中二服饰到处乱跑的学生，大河也只是匆忙交代几句就离开了。 放在平时，大河高低得和他聊上几分钟。 “……！” 即将走过拐角的大河突然精神一振。 她立刻止住脚步，钻进路边的草丛，屏息凝神。 在她视线朝向的方位，一个穿着紫色洋装、银发赤瞳的女孩正脸色愉快地前进着。 那孩子…… 和老师长得好像。 藤村大河躲在草丛中，已经有些模糊的回忆开始松动。 十年前，她进入到不为人知的秘境（爱因兹贝伦相谈室）当中，邂逅了师父。 虽然如今已经记不清面容，但唯独那头雪一般的白发，始终刻在藤村大河逐渐淡化的记忆当中。 所以，看到这女孩的一瞬间，藤村大河“想”了起来。 她这是要去哪里？ 大河有些困惑。 突然，那女孩停了下来，表情变得异常愤怒。 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委屈？ 她在看着谁？ 藤村大河顺着女孩的视线看过去。 “——！” 在那里的那个男人，藤村大河是不会认错的。 “切……嗣？” —————————————— 伊莉雅斯菲尔·冯·爱因兹贝伦，简称伊莉雅。 她是卫宫切嗣和爱丽丝菲尔的女儿，这一届圣杯战争的小圣杯兼狂战士御主。 而今天，就是她去找卫宫切嗣的儿子——卫宫士郎麻烦的大好日子。 为什么要去找卫宫士郎的麻烦？ 很明显不是吗。 抛弃了自己的那个男人在外面又收养了一个儿子——知道这件事后，伊莉雅会有怎样的感受呢？ 毫无疑问的愤怒。 连带着，将未曾谋面的那个所谓的“儿子”也一同记恨。 这是一种迁怒。 但卫宫切嗣已经死了，不迁怒的话，自己的怒火该往哪里发泄才好？ 伊莉雅不能忍受。 他们如此风光地活着，却将自己和母亲抛弃。 最近，她又开始做梦，开始梦到那个男人流着令人作呕的虚假眼泪、将母亲活活掐死的景象。 ——她每天晚上都在重复着这样的噩梦，不断地入睡，又惊醒。 伊莉雅知道自己的精神已经变得有些不正常，但是她并没有想要改善它的意思。 因为最可靠的伙伴就在身边。 只要有他的话，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那个抢走了切嗣的小鬼叫什么名字来着？ 卫宫士郎……对吧？ 就把他做成人偶好了。反正是切嗣的儿子，身体里肯定有阿瓦隆，只要不把头碾碎的话就肯定死不了吧。 把他做成人偶，就没办法像切嗣一样逃走了。 ——伊莉雅笑着，脑海中不断演示着折磨弟弟的方法。 然而，那想法在看到街角的那个身影之后，就如同绷过头的琴弦一般，崩断了。 “……？” 那男人似乎是感受到了充满仇恨的目光，于是转过头来。 “伊莉雅……” 他惊愕地念出女孩的名字。 女孩的眼球开始颤抖，血丝因瞪视得用力过猛而迅速蔓延。 住嘴。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叫我？ “berserker——！” 没有思考，伊莉雅红着眼睛，用尽全力发出嘶吼。 不知何时出现在伊莉雅身后的高大男人低吼着，似乎想要提醒什么。 但听到女孩的呼喊之后，他的动作只是停滞了一瞬，就义无反顾地向着卫宫切嗣和言峰绮礼冲去。 “■■■■■——！” 仿若野兽的咆哮震响，赫拉克勒斯高举石斧。 —————————————— 英国，伦敦。 “……” 长发男人抬起的手微微颤抖着。 也许是因为现在是冬季的夜晚，天气格外的冷，所以他连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面色一片苍白。 不过，或许，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手背上的鲜红色疤痕？ “嘶……” 男人狠狠吸了一口冷气，将空荡荡的腹腔填满，然后逃避似的闭上眼睛。 冷静，冷静。 韦伯，好好地思考一下，为什么这玩意会出现在这里？ 不，这一定是加班太久产生的幻觉，对吧？ 哈哈哈，真是的，我说最近怎么不胃痛了，原来是换了种症状啊。 就是嘛，怎么可能会出现那种东西呢。 明明我连时钟塔的大门都没有踏出去半步。 真是自己吓自己。 没想到只是工作到三点而已就出现了幻觉……是积劳成疾了吗？ 看来格蕾说得对，我也是时候该去度个假放松一下了。 看到令咒……是因为之前想过要去参加冬木市第五次圣杯战争的缘故吗…… 集中精神，韦伯，集中精神。幻觉会消失的。 调整了一下呼吸，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 没有消失。 到了这个地步，二世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催动魔力去感受它。 结果很孬。 这是真货。和以前持有过的令咒感觉一模一样。 啊，胃又开始痛了。 “哈……” 埃尔梅罗二世的脸皱成一团，不禁发出感叹一般的惨叫。 “怎么了，师父？” 躲在门外的格蕾撞开门，赶忙走进屋内。 “格蕾？我不是叫你回去了——” 声音戛然而止。 二世僵在原地，眼睛笔直地盯着格蕾的头顶。 “师父？” 格蕾困惑地挥了挥手。 “格蕾，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埃尔梅罗二世咬着牙，但却有气无力道。 “诶，我的头发？” 格蕾慌张地四处望了望，找到角落里的镜子。 镜面内，少女的发丝已染上了大片的金色。 第7章 又在辱海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时钟塔吗？ 埃尔梅罗二世见过。 而且见过很多次。 在这一方面，他是行家中的行家，是可以在这个时间点优雅地泡上一杯咖啡进行续航的成熟男人。 只不过，这个行家今天略显烦躁。 “可恶，明明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就是找不出来！” 埃尔梅罗二世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不断翻动着厚重的资料。 从他的动作可以看出，多少有那么一点歇斯底里的味道在里面。 而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屁股坐在他的手边、身材娇小、脸蛋上满溢着捉弄似的戏谑笑容的，优哉游哉的某人。 此人即是在当前事态中最令埃尔梅罗二世抓狂的一环——作为他的义妹但却同时兼任从者的莱妮丝。 是的，这货是他的从者。 就是因为这一点，二世才痛苦万分。 原本让他再参加一次圣杯战争也没什么，不如说他自己也有着这样的意向。 可是这都是建立在埃尔梅罗二世心底里的小小私心的基础上才能成立的。 当他发现自己已经有了从者，并且这个从者名叫“莱妮丝·埃尔梅罗·阿奇佐尔缇”之后…… 埃尔梅罗二世，不，韦伯·维尔维特，心死了。 他本来还算有那么一点期待，想着就算这件事麻烦到要死，但能见到那个人的话一切都算值得，然而现在…… ——感觉就和无偿加班的牛马社畜一样。 只要埃尔梅罗二世脑子没出问题，那是怎么也不可能高兴得起来的。 “第五次圣杯战争，第五次圣杯战争，第五次……” “可恶，明明才过去十年，灵脉恢复得这么快做什么了？！” “……” “十年？” 看到某一行文字，埃尔梅罗二世突然冷静下来。 “第四次圣杯战争是什么时候来着？” 他喃喃自语道。 想不起来？ 不，想起来了，只是无法确定。 脑海中有两个答案——因此，产生了怀疑。所以没能第一时间作出判断。 这就是异常。 第四次圣杯战争，是埃尔梅罗二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事情。 连年份都无法笃定地说出来——这放在谁身上都可以当作健忘而一笑了之，但唯独对他来说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事。 他虽然是个一事无成的男人，可偏偏在小聪明上很有造诣。 记不清那个时间点——在发觉了这个事实的瞬间，埃尔梅罗二世便肯定了异常的存在。 “呐，大小姐。第四次圣杯战争是什么时候来着？” 他尽量保持平静地问道，但颤颤巍巍拾起一根雪茄的手指完全暴露了他的心态。 如果可以，他并不是很想对着莱妮丝提出这个问题。 埃尔梅罗的上任家主就是因为他的缘故而死在了那里，才导致现在埃尔梅罗家的处境这么艰难。 让他这个“罪魁祸首”对着受害者的侄女提问她叔叔什么时候死掉的，多少有点考验他的良心。 哪怕他已经为此付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代价，进入到一眼望不到头的操劳地狱。 哪怕他常常被这个恶魔气到胃部痉挛。 即便如此，他犯下的错也不可能抵消。 哪怕所有人都原谅他，他自己也绝对不能忘记，自己曾断送了谁的性命。 所以他不想随意提起这件事，至少不是很情愿在莱妮丝面前反复强调。 相比之下，忐忑地站在一旁的格蕾无疑会是更好的询问对象。 可现实却并非如此。 埃尔梅罗二世颤抖的原因并不是提起自己的罪行。 他再怎么说也是个成熟男人了，早就过了对自己的过错瑟瑟发抖的阶段。 二世颤抖，是因为他清楚认知上的异常代表着什么，尤其是几乎将所有人的认知、甚至纸面记录都全部修改的巨大异常。 他认为如今被从者凭依的莱妮丝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豁免这种干涉，所以才选择向她提问。 “诶？这是该由你来问我的问题吗？” 莱妮丝夸张地反问道。 她虽然还什么都没说，但阴阳怪气的意思已经冲得二世眉头紧锁了。 以二世对她的了解来看，这家伙肯定会乘胜追击，企图让他饱受折磨的胃再一次遭到重创。 果然，不出二世所料，莱妮丝露出了让他十分胃疼的微妙笑容。 “笨蛋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是因为想去参加那个圣杯战争，所以才装疯卖傻来哄骗我吧？” “我可是说过了，想去的话，就先留下孩子，不然就乖乖地待在这里。” “嘛，考虑到我现在就是你的从者，这个先欠着也行，等我们回来再做也不迟。” 名为莱妮丝的义妹抬起左腿，叠在右腿上面。 她夺走二世刚刚拿起的雪茄，然后伸出左脚，将脚尖放到他下巴下方大概两三厘米的地方，嘴里吐出“调戏”的话语。 看她这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然而，莱妮丝真的是搞不清楚状况吗？ 答案是不容置疑的“否”。 已经被凭依成了从者的她十分清楚，二世如今已经逃不开第五次圣杯战争的旋涡了。 就算他一直待在时钟塔，麻烦也会找上门来。 但即便如此，莱妮丝仍不肯放他离开。 因为那里很危险。 非常的危险。 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怖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rider），若是前去，便会落入到绝境之中。 ——这是来自大军师的预感。 所以，莱妮丝选择“打断埃尔梅罗二世的腿”。 虽然这么说实在让人有些挫败，但莱妮丝确信自己的便宜兄长压根不敢接下自己的造人邀请，会被死死地限制在安全的地方、安心还债。 至于圣杯战争…… 她自己去就好了。反正本来要死的也就只有从者而已，御主还是好好活着吧。 要是他死了，可就没人来帮埃尔梅罗还债了啊…… “不，我很认真地在问你。准确来说，是在问凭依你的从者。” “军师司马懿，这是怎么一回事？” 二世严肃地质问道。 “你应该不想我在这里用掉一枚令咒吧？” “……” 莱妮丝的笑容消失了。 半晌，她的眼中亮起红色。 那是莱妮丝的魔眼。 由于大脑和魔术回路尚未成熟，她无法跟上魔眼的处理速度，眼球迅速发热而引起过剩反应——这就是她眼中焰色的由来。 不过现在，这只是一个信号。是在告诉二世，他询问的对象来了。 “莱妮丝”的脸上挂起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笑容。 “听好了，聪明的你。我们之间的交谈只有一次。” 她自顾自地说着。 “你想问时间，对吧？那我就直截了当地给你结论好了。” “你的猜测没错，现在本应该是2004年，但因为某个「错误」，变成了1999年。” “我的凭依者真是对你溺爱过头了，居然会想着自己一个人去冒险，让你舒舒服服地待在温室里面。” “这可不行。要我说，应该反过来才对。” “……” 二世的眉头猛地一跳。 一旁的格蕾可以看到他脸上那十分明显的不悦之色。 “……啊。是这么一回事啊。” 二世的声音很低沉。 他确实没想到，莱妮丝居然是这种打算。 看来自己对她还是缺乏关心，居然没能察觉到她的想法。 作为名义上的兄长来说，是自己失职了。 “感谢您指出的错误，我会好好纠正她的观念的。” 埃尔梅罗二世低下头，郑重地对着“莱妮丝”道谢。 “……？” 二世没有看到，但格蕾却看得清清楚楚，面前的“莱妮丝大人”突然绷起脸，一副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样子。 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格蕾对“莱妮丝”的反应一头雾水。 “那么，请问……” 二世抬起头，还想询问更多。 但莱妮丝眼睛里的焰色已经消去。略微有些尴尬的神情让二世明白，那位已经离开了。 格蕾：“……” 恐怕是因为憋不住笑，直接下线了罢（迫真）。 “你。” 二世简短地发出一个称呼，站起来，不悦地俯视着莱妮丝。 被他这么看着，轮到莱妮丝眼皮一跳了。 她不服气地瞪了回去。 二世张口想要训斥，但是话到喉咙处又卡住，最终只能无奈泄气。 同时，“我担心你”、“不要冒险”——这类的话，一句都没有说。 他只是深深地皱起眉，看来在为了之后的事情发愁。 也许是因为操劳过度，韦伯·维尔维特——这个曾经的年轻人的眉间，已经刻上了深深的皱纹。 但是莱妮丝不介意。 如果这是他属于她的证据的话，莱妮丝只希望它越深越好。 “不行，我得去。” 沉默良久后，埃尔梅罗二世突然说道。 这一次，莱妮丝没办法再阻止他了，只能恨恨地在心底诅咒那个戳穿自己的坏家伙。 “格蕾，你也一起。” 二世转向乖乖站在一边的学生。 他的语气很严厉，让格蕾感到“啊，这个人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了啊”的安心感。 “是，老师！” 格蕾作出应答。 “还有……” 二世犹豫了一下，对着莱妮丝伸出手。 “就趁现在，快点走吧。不然被那群问题小子缠上的话，绝对会变得很麻烦。” 摆着一副厌世的臭脸，这家伙说着和眼下的状况毫不相干的话。 “……嗯。真拿你没办法，哥哥。” 莱妮丝将手搭在二世的手上。 —————————————— “■■■■■——！” 赫拉克勒斯咆哮着，举起宽大的石斧。 那斧刃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眼的光。 卫宫切嗣有些愕然，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女儿会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 唰！ 巨大的石斧狠狠砸进卫宫切嗣的肩膀。 肌肉就像堆砌起来的面粉，轻而易举地炸开。骨头如同鱼鳃一般向外翻转。 一般来说，这条手臂就要跟着肩膀一起飞出去了吧。 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被赫拉克勒斯切割开来的那条手臂被影子一般的东西连在卫宫切嗣的身体上，迅速地拖拽回来，然后粘合在一起。 “■■■■！” 赫拉克勒斯再次挥动石斧，朝着卫宫切嗣的太阳穴横劈过去。 卫宫切嗣抬起手臂。 他的手臂上涌出与言峰绮礼身上一样的、密密麻麻的圣痕，将石斧挡下。 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畸变，两肩上长出尖牙。 那长出尖牙的部位很快隆起，变成肉块，再变成两颗头颅，冲出去咬住赫拉克勒斯的双臂。 仅仅一个照面，卫宫切嗣就从人类变成了比赫拉克勒斯还要高大的恶魔，从被攻击者变成了攻击的一方。 “heeee——” 卫宫切嗣张开嘴巴，喉咙底里发出仿佛“咕噜咕噜”一般的低沉涌动声。 他双手抵住赫拉克勒斯的上下颚，将他的下巴撕下来。然后一记上勾拳，从赫拉克勒斯空荡荡的嘴巴下方打进去，将他打飞数十米高。 砰！ 数秒后，赫拉克勒斯掉落到地上。 他的尸体上发出红色的光。紧接着，仿佛怪物一般，他举着石斧，没依靠任何支撑，原地站了起来。 这死而复生的一幕应当令人安心才对。但对伊莉雅来说，却是个完完全全的惊吓。 “怎么可能……” “切嗣只是个人类而已，怎么可能把berserker……” 还有，明明自己只是想让berserker把切嗣变得没办法行动而已，为什么他却完全是奔着杀掉切嗣去的？ 伊莉雅难以置信地喃喃着，下意识地后退。 然后，撞到了某个人。 “当然是因为他已经迎回了龙公的灵体啊。” 言峰绮礼很好心地解释道。 “真是的，明明是我先来的，结果龙公完全把我无视掉了，反而是对他喜欢得紧。” “哼哼……卫宫切嗣，真是个神奇的家伙。” 伊莉雅：“……？” 这是，刚刚站在切嗣旁边的——？ 思考被打断了。 伊莉雅低下头，发现这个笑眯眯的神父已经将手插进了自己的身体，正在摸索着什么。 什么……时候？ 伊莉雅的脑海一片空白。 “哦，在里面啊。看来需要先扫清障碍才行呢。” 言峰绮礼愉悦地呢喃道，单手撕开伊莉雅的身体，硬生生地掰下一根肋骨。 “啊—————！！！” 伊莉雅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立马弓起。 “■■■！” 赫拉克勒斯发出怒吼，想要跑过去把言峰绮礼打飞，却被卫宫切嗣拦下。 “……” 卫宫切嗣嘴角抽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涌动着不明的光。 “应该就是这个吧，没想到只是刚到就收获了——” 言峰绮礼愉快地说着，动作戛然而止。 ——一根朱枪从远处飞来，精准地切断了他的手臂。 与此同时，红色的身影掠过，原本还站在言峰绮礼身前的伊莉雅消失不见。 卫宫切嗣狰狞的龙首露出了仿佛是嘲笑一般的表情。 “虽然早就听说现代的神父都有些不良嗜好，比如喜欢小男孩的沟子之类的……” “但是啊，你这表情未免也太变态了一点。” “教会里的全是你这种家伙吗？” 一身红色的紧身衣变态——库丘林如是说。 第8章 身化朱枪吧，库丘林! 库丘林，是个穿着红色紧身衣、走在大街上会被人当成变态的魁梧男子。 他是爱尔兰的光之子，在本次圣杯战争中作为枪兵ncer）显现。 好了，我知道你这时候很想说——“诶，不对啊，库丘林怎么能是红色的呢？” 你说得对。但你先别急，先让库丘林急。 相信我，他看着自己这身屎一样的配色，比任何人都要难受。 倒不是说库丘林看不上红色，觉得蓝色有多好看、多华丽。单纯只是因为他现在这一身实在太别扭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随便找了种廉价颜料敷衍涂装的国产地摊货盗版奥特曼玩具一样，让人甚至生不起吐槽的欲望。 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令人难言的劣质气息啊（嫌弃）。 如果说原来的库丘林好歹能靠着气质甩脱“紧身衣变态”的印象，让人觉得真像是那么一回事。那么现在穿着这一身“大红袍”的他，就真的变成了“连cos服都买山寨货的神秘中二男”。 byd这衣服对气质完全是副作用啊，感觉不穿都比这个…… 好吧，还是穿衣服要好上一点的。 总而言之，因为这身充满槽点的紧身衣，库丘林的形象分已经大幅下降了。 你问他变成这样的原因？ 库丘林哪知道。 这就跟某紫发老太婆为什么这么喜欢装嫩一样，属于“莫名其妙”的范畴。 库丘林是战士，不是学士。他没办法参透这样高深莫测，宛如“宇宙的尽头在哪里”一般的深奥问题。 不过，虽然是从蓝色形态变成了红色形态，但库丘林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真要说的话，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地方值得在意——也许是因为色调发生了改变，库丘林觉得自己似乎是变得更加好斗了，钓鱼的时候也总是上头到直接下黑手抓鱼。 简单来说，就是变得更像莽夫了，完全没有蓝色形态该有的稳重。 这一点库丘林在刚被召唤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毕竟面对一个女性御主，上来就按捺不住想要字面意义上地和她打生打死——这种行为也太不正常了一点。 库丘林好歹有着基本的自我认知，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杀疯了”的那个自己（berserker），才会怀有如此嗜虐而又神经质的倾向。 “发飙的我大概是这世上最极致的人渣吧”——能让库丘林这样严厉地批判自己，发狂的库丘林有多恶劣，就不必过多描述了。 库丘林虽然也有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处于本该以狂战士职介现界的那个姿态，但目前看来一切都很正常，理智也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思维模式什么的都还保持着正常水准。 样貌上虽然被红色紧身衣拉低了评分，但也没有扭曲到那个不堪的样子，更没有兽化的倾向。 ——传说中能把凯尔特勇士们直接吓死的恐怖模样，那已经根本不是人类了。这可不是一句扮相老土就能揭过的事情。倒不如说，发现自己仅仅只是穿得难看，库丘林反倒是松了一大口气。 所以，大概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意外吧。 ——这么想着，心烦意乱的库丘林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去想那种可能。 在和御主熟悉之后，他就一心扑在各种各样的活动上，比如钓鱼，比如电子游戏，比如逛红灯区…… 而今天，感觉到这边有人打架的他在勉强算是“征求”了一下御主的意见之后，马不停蹄地从数公里外冲过来，断了某个想要对小女孩下黑手的邪恶神父的肘子。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 赫拉克勒斯和龙化的卫宫切嗣用手臂架住对方的手臂，陷入角力之中。 而库丘林这边的战况就显得没那么激烈了。 言峰绮礼在断了手臂之后，仍然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甚至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他单手扔出几把黑键，将库丘林逼到一个相对合适的距离，然后抬手甩出黑红色的魔力弹。 这些魔力弹的形态既像是油，又像是泥，远看上去又让人觉得就是单纯的光和火。 像是大号的阴炁弹和不知名诅咒混合起来的产物。 库丘林一开始对这些魔力弹不以为意。 因为如果只是阴炁弹这种水准的话，就算直接打在身上也只是疼几下而已。 他又不是不会卢恩符文，简单的防御和治疗随手就能做到。 但在用死棘之枪劈碎几个魔力弹后，库丘林发现了不对劲。 从破碎的魔力弹中溅射出来的油一般的物质落到库丘林的身上，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不仅如此，触碰到这些物质之后，库丘林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心底正在滋生怒火。 虽然现在还只是有个苗头而已，但万一自己的猜测成真，这些不起眼的情绪全都会变成打开“狂战士库丘林”牢笼的钥匙。 库丘林绝对不想看到这件事发生。 所以，面对言峰绮礼的王子战法，他只能抱着伊莉雅憋屈地躲闪，时不时投出几根死棘之枪，尝试把言峰绮礼的脑袋和心脏扎个对穿。 这样过了几个回合，库丘林实在感觉有点心累。 一边克制着“顶着攻击直接冲上去宰掉他”的冲动，一边憋屈地被放风筝，库丘林就像是被上单寒冰追着a的诺手一样，快要红温了。 他尝试和赫拉克勒斯互换对手，但却发现他那边也不好过，被牵制得死死的，根本没办法配合他。 无奈，库丘林只能接受现实。 大只佬对付三头龙，自己对付全身上下满是歪门邪道的异端神父。 虽说自己带着累赘，但对面也断了一条手臂不是吗？ 一对一，勉强也能算是势均力敌了。 哒哒哒哒哒！ 言峰绮礼单手从背后掏出一把加特林，对准库丘林一阵扫射。甚至子弹还是和刚才一个性质的魔力弹。 真该死，给这狗东西尝到甜头了！ ——库丘林暗骂一声，只得抱头鼠窜。 见自己这边僵持不下，他不甘心地瞥了眼赫拉克勒斯那边的肉搏战。 然后便发现，赫拉克勒斯和三头龙的肉搏是很激烈没错，但问题也在于只有肉搏。 这两人的战斗完全就是肌肉对撞。 黑色大只佬好歹还有一把石斧，还会进行基本的魔力放出呢，三头龙是真的完全在依仗自己的身体优势进行战斗。 坚硬的骨头和皮肤、锋利的爪子和尖牙——依靠着这些，三头龙不断进行着完全的自杀式攻击，受伤又恢复的同时，已经杀死了黑色大只佬四五次。 地面随着两者的激斗不断开裂，淌满鲜血。 这种战斗激烈吗？ 很激烈，也很血腥。 但是同时也很别扭。 原因便在于—— “呜哇，全是体术作战啊。藏招藏得这么狠？小心过头了吧？” 库丘林不禁吐槽道。 是的，那头三头龙身上有非常浓郁的魔性。因此要说他不会魔术，肯定是假的。 库丘林以前对付过不少魔兽，清楚这些怪物能轻松地做到魔力放出。这是它们的本能。 而现在，这三头龙不用魔术而单纯靠着肉身搏斗，给库丘林的感觉就像是拳击擂台上的表演赛一样，虽然拳拳到肉观感十足，却十分的虚假。 可他应该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理由才对。 库丘林只能认为，这是三头龙足够稳健、不肯被摸清底细，所以才会一直藏着掖着制胜招数。 “咳，咳……” 这时，蜷缩在库丘林怀里的伊莉雅克制不住地发出混杂着悲鸣声的咳嗽。 “糟了，忘了还有你这家伙了！” 库丘林瞪大眼睛，反应过来。 虽然战斗有点困难，自己看情势随机加入的这边一直处于下风，但是因为大只佬会复活，自己还先手给对面做了个截肢手术，所以勉强还能应付。 打持久战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赢的希望。 可是…… ——被掰了骨头的这小屁孩恐怕撑不了那么久。 她在被重创之后，紧接着就会出现大量的失血。现在又被库丘林带着上蹿下跳、高速移动，生命值不用看都知道在快速下降。 再这样拖下去，赢不赢不知道，她的尸体是快要凉了。 “必须得速战速决啊……” 库丘林头疼地躲开弹幕，反手送了言峰绮礼两发宝具。 恰巧，对面的三头龙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heeee——” 卫宫切嗣左右两肩上的头伸出去，缠住赫拉克勒斯的脖颈。 紧接着，他一个扫尾打在赫拉克勒斯的脚上，趁着赫拉克勒斯打滑的时候抓住他的大腿和肩膀，将他整个举起来，朝着库丘林扔过去。 “■■■！” 赫拉克勒斯大声吼道。 库丘林连忙跳开。 这时候，卫宫切嗣张开嘴巴，三张嘴里全部喷吐出黑色的污泥。 黑泥落到地面上，向着四周蔓延出去。 “■■■■■■！” 赫拉克勒斯后退两步，有些迟疑。 “ber……serker。以令咒命之，将敌人……杀掉。” 伊莉雅虚弱地抬起手，低声念道。 “喂，你疯了吗？这种时候还想着打架？！” “别太荒唐了！快下令让他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带着你逃跑啊！” 库丘林大声呵斥。 但是没用。伊莉雅完全没有要理会库丘林的意思。 她的眼里如今只有愤怒和仇恨，以致于对死亡的恐惧都暂时消失，又怎么会听得进一个陌生人的话？ “以令咒……命之。将障碍，摧毁掉！” “以令咒命之！释放出你全部的力量！” “ber——ser——ker——！” 伊莉雅咬牙，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痛，竭力呐喊。 三划令咒全部使用，赫拉克勒斯的身体发出强烈的红光。 “■，■■■■■■————！！！” 他咆哮起来，双眼的红色变得更加明亮，全身上下冒出蒸汽。 此时，库丘林再次使用鲑鱼跃，轻松躲过言峰绮礼的狙击。 “■■■■——” 赫拉克勒斯发出低吼，转动眼球，瞪向滞留在空中的库丘林。 他正在下落，而且健壮的右腿伸得笔直，只要赫拉克勒斯伸手、再往前迈出两步，就能轻易抓住。 ——最重要的是，他怀里抱着自己的御主。 “……？” “喂，等等？！” “你想干什么？！” 注意到这个大只佬的视线，库丘林大感不妙，连忙就想将自己的腿抽回来。 但是赫拉克勒斯的动作更快，此时已经抓住了他的脚踝。 “■■■■■——” 赫拉克勒斯的喉咙中传出宛如大型发动机一般的轰鸣。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隆起，血管仿佛要爆开一样凸出、扭动起来，握着库丘林脚踝的手十分甚至九分的用力。 “咕哇！” “你他——” 感受着那几乎要将自己的脚关节捏碎的巨力，库丘林脸色剧变。 但还没等他骂出来，他就已经带着伊莉雅，被赫拉克勒斯全力扔了出去。 咻——！ 从静止加速到极限，只需要一瞬间。 库丘林被赫拉克勒斯当作长枪奋力甩出，化作流星划过天空。 ——那速度快得简直就像是飞行在近地面的朱红色导弹。 这一刻，库丘林，身化朱枪！伟大，无需多言！ 而当事人是什么感受呢？ “呜啊！” 库丘林面色扭曲，发出惨叫。 艹，脱臼了！ —————————————— 几个小时的激战过后。 啪啪啪！ 黑色的绸带从覆盖地面的黑泥里射出，打穿赫拉克勒斯高大的身体，将他捆绑起来，向泥潭里拖拽。 “■■……” 赫拉克勒斯平静下来，望着伊莉雅远去的方向，如同一座雕塑，睁着眼睛没入到黑泥之中，一动不动。 等到赫拉克勒斯完全消失在原地，黑泥也渗透到地里，消失不见。 卫宫切嗣变回人形，耳边传来阿兹·达哈卡的声音。 “为什么不阻止他们的逃离？” ——恶魔问道。 没有多余的责难，亦没有情绪波动。阿兹·达哈卡只是简单地询问。 “……” 卫宫切嗣嘴角抽搐了一下，默不作声。 “是吗。” 阿兹·达哈卡不再言语。 这种沉默便让卫宫切嗣感受到他的不满。 然而，即便知道这头恶魔的态度，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又能怎么办呢？ 卫宫切嗣感到迷茫。 他毕生的夙愿都在黑暗的大空洞里被无情地碾碎，就连生命的权利都被剥夺。 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本该死去但又被封装进骨架里、供人戏弄的傀儡罢了。他能够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去做到什么呢？ ——没有。 卫宫切嗣想不出来答案，只能任由阿兹·达哈卡的阴影一点一点地将他的灵魂也污染。 等到那一步完成，「卫宫切嗣」也就会消失，成为一个全新的卫宫，一个行走于大地上的、冷血的扎哈克了吧。 “……” 言峰绮礼看着卫宫切嗣那张死人脸，什么都没说，只是面带笑意地走过去，将掉在地上的手臂捡起来，随手接上。 “巴泽特君的从者啊……真是不错呢。” 这神父握住胸前的十字吊坠，意味深长地喃喃道。 —————————————— 卫宫邸，客厅内。 “这么说，你现在这样，是因为和亚瑟的圣剑产生了共鸣？” 以诺修斯坐在美杜莎和爱尔奎特中间，对着对面的阿尔托莉雅，总结道。 据阿尔托莉雅所说，她从座上下来时还是saber，但落地时就已经成为了caster。原因是圣剑突然出现类似于共鸣的异状，顺带着改造了她的灵基。 没错，面前这个c呆并不是野猪氏族族长，而是货真价实的大不列颠红龙。 成为caster职阶的理由，是因为被圣剑改造后结合了冠位候补梅良心的因子。 就像美杜莎嵌合了雅典娜的因子一样，阿尔托莉雅恐怕也是被类似于「因子捕食」的技能给害了。 而且，根据她的描述，这种因子结合似乎同时继承了优点和缺点。打比方来说，在结合了梅林因子之后，阿尔托莉雅魔术水平上升的同时，也会继承施法咬舌头的陋习。 这就让以诺修斯很想吐槽了。 不是，哥们？我们说刻进dna里都是玩梗，结果你还真刻啊？ 你这无血无泪的梦魔怎么偏偏在这种地方这么有特色？ 除此之外，阿尔托莉雅本身的各项数值似乎并没有被职阶补正干扰到。 像是筋力、敏捷这些基础数值，和saber职阶时相比，非但没有下降，还全方位不同程度地上升了。 可以说是相当微妙的强化形态阿尔托莉雅。 “嗯。” 阿尔托莉雅颔首。 “恐怕不止吧。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了……” 亚瑟有些欲言又止。 对他的疑问，阿尔托莉雅直截了当地点头，表示肯定。 “你的感觉没错。除了梅林因子之外，我身上还有着摩根的因子。这部分因子的来源大概是我和她的交合吧……虽然这样粗鲁地说出来实在让人有点难为情。” “但没关系，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不是吗？” “……对吧？” 阿尔托莉雅看着眼睛闪闪发光、满脸“我很感兴趣”的爱尔奎特，又不太确定了。 被这样盯着，感觉怪怪的。 阿尔托莉雅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脸去。 “……啊，就是这么回事吧。没想到这种荒唐事（因子捕食）竟然不是怪物的专利啊。我还以为只有我这种人会惨到一辈子被命运针对呢。” “摩伊拉的恶趣味总是那么令人作呕。” 美杜莎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地感叹道。 “话说回来，你还真是可怜，总是掺合进这种麻烦事里，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她伸出手，怜爱地抚摸以诺修斯的脸庞，丝毫不顾及众人，尤其是间桐樱和爱尔奎特的兴奋注视。 眼神都快拉出丝来了。 以诺修斯有理由怀疑，如果这里没有人的话，接下来马上就要跳转到长达十二小时的少儿不宜节目。 “在美索不达米亚，我没能跟你走到最后，就先一步离开。” “但这一次，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你别想甩掉我。我会死死地缠住你的，像蛇一样。” 美杜莎的手指划过以诺修斯的太阳穴，将他的发丝撩开。然后从脖子后面一路划过去，最终轻轻搭在另一边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疑似是在调情。 这主动程度让以诺修斯都有点怀疑美杜莎是不是在英灵殿受了什么刺激。 热情得有点不像她。 “哼~” 看到以诺修斯的微妙表情，美杜莎微笑起来，愉快地轻哼一声。 “那么，你说时间被调到了1999年，对吧？” 美杜莎将手收回来，话锋一转，打散了刚刚升起的暧昧气息。 “嗯，你有什么头绪吗？” “倒是有点猜测，只是并不确定。” 美杜莎说完这话，众人将视线投向她。 “传说中，阿胡拉·玛兹达与安哥拉曼纽的对决延续了一万两千年，最后在救世主吹响号角之时迎来终结。” “在先知琐罗亚斯德死去后的第一个千年末，第一位隐遁先知，胡希达尔·巴米出世。” “在琐罗亚斯德死去后的第二个千年末，第二位隐遁先知，胡希达尔·马赫出世。” “而在第三个千年末，隐遁先知绍希杨特出世，宣告着终审日的来临，以及阿赫里曼的挫败。一万两千年争斗的终局就此到来。” “这个绍希杨特，您应该有头绪吧？我亲爱的弥赛亚大人~？” 美杜莎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以诺修斯：“……” 坏了，刚刚报名字的时候美杜莎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还以为蒙混过关了呢。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咳咳。这个问题我想过，但是时间其实对不上。” 以诺修斯面不改色地接过话茬，在桌子下悄悄捏了捏美杜莎的手，示意她之后再谈这件事。 “先知琐罗亚斯德实际上出生于第三阶段末，也就是9000年时。按照公历计算，他死于公元前550年左右。往后推三千年的话，至少也得是公元2400年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还只是第三个千年的中段而已，在时间上和预言不合吧？” “但这并不能影响它是「千年末」，不是吗？” 美杜莎摇头，提出异议。 “在神秘远去的如今，只要它确实是「第三个千年末」，就足够了。至于这个「千年末」究竟怎样理解，那是预言者的事情。” 听到这话，以诺修斯一怔。 “你是说……” “没错。” “神，尤其是像阿胡拉·玛兹达这样的大神，对时间有着与我们完全不同的概念。与祂同级的阿赫里曼当然也是一样。” “祂们对时间进行操作，总不能是因为有趣。恕我直言，这种投入和产出完全不成正比并且极其浪费资源的事情，除了希腊那帮脑残之外不会再有其他神去做了。” “有很大的概率，祂们实际上有着对所谓的「预言」动手动脚的能力，打算在这里——1999年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上，为长达一万两千年的斗争彻底划上句号。” 美杜莎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惊世智慧。 以诺修斯眨眨眼睛，有些困惑。 “你意外地了解啊。是圣杯赋予的知识吗？” “……不。” “只是因为你提到过，所以才特意去了解了一下。” “英灵殿没有时间的概念，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幸运到这种地步。” “居然——转头就用上了呢。” 美杜莎得意地注视着以诺修斯的双眼。 看吧，我也是能够帮上忙的。 ——她的眼神分明透露出这样的意思。 第9章 重逢总是在不经意间 “救世主……啊。” 以诺修斯歪着脑袋靠在窗沿上，垂下眼眸，凝视着躺在自己手里的白色羊毛腰带。 这是莫德雷德……是阿胡拉·玛兹达交给他的科什蒂。 由七十二根白羊毛线编制而成，虔诚的信徒所佩戴的腰饰。 不过以诺修斯不信教。 所以大概只是个很重要的道具吧。 ——以诺修斯安静地思索着。 “你有心事吗。” 美杜莎从后面走上来，肩膀轻轻靠住他的手臂。 以诺修斯暗自叹气。 完全是陈述句的语调……她以前可没这么敏感，也没这么热切。 在魔兽战线的她，即便心中悸动也会因为害怕「爱」而退缩。 是自己打开了她心里的门吗…… 感情和牵绊真的能令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诺修斯再次感叹起这早已知晓的道理。 这种改变对美杜莎来说并不是坏事，唯一的问题在于，这牵绊寄托的对象，是自己。 是以诺修斯·萨洛斐尔。 一个终将斩断所有羁绊，而反过来用这份情谊将她刺伤甚至致死的恶人。 以诺修斯不会回头。即便要亲手摘下至亲之人的头颅，也不会、更不容许有一丝犹豫。 所以，只有趁现在，为美杜莎、藤丸立香，以及所有将会被他背叛的人，感到悲伤。 而这悲伤的理由注定是无法分享的。 冷血的恶魔一旦露出真容，就到了令世界生灵涂炭的时候。 救世主，是不能有这样的烦恼的。 “放心好了，我早就过了迷茫的时候。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面对美杜莎的试探，以诺修斯选择用模棱两可的话搪塞过去。 似乎是在安慰她，又似乎是在告诫自己。 “……那就好。” 美杜莎抿了抿嘴唇，贴得更紧了一点。 “其他人呢？” 以诺修斯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微笑着问道。 “虽然刚刚讨论的时候没有说出来，但你们一个个好像都很紧张的样子啊。” “其实不用害怕的。我可是救世主，只要我还站在这里，你们就可以无条件地相信，希望还存在着。” “这就是救世主的工作啊，不是吗？” “……” 美杜莎凝视了以诺修斯两秒，缓缓开口。 “我相信你，阿诺。我一直相信着。” “……？” 以诺修斯无言。 “你怎么学爱尔奎特？我看起来真头顶尖尖的吗？” “哼哼~，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这不是挺可爱的吗，阿诺。” “以诺修斯·萨洛斐尔……真是个好名字。” 美杜莎轻哼两声，愉快地念道。 “别说了，拜托。别说了。”以诺修斯面露难色，“还是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吧。” “嗯。那两位亚瑟王跑到一边去说悄悄话了，因为似乎是和梅林有关的话题，所以我多听了两句。” “樱，还有小樱，在关心受伤的卫宫士郎。远坂凛去和间桐雁夜打招呼，结果在谈论中知道了一些不好的消息，现在正在盯着间桐慎二，疑似想把他变成尸体。” “间桐雁夜在观察卫宫士郎。大概是身为樱的长辈，想要了解樱中意的夫婿。” “至于你的新欢，那个金色的吸血鬼，在角落里躲着看戏。爆米花的纸桶堆得满地都是。”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恕我直言，我完全没看出来你口中紧张过度。” “真的，不是你自己太焦躁了吗？” 美杜莎说完，安静地看着以诺修斯。 “也是啊……” “话说回来，莎莎。你觉得什么武器更适合我呢？” 以诺修斯转移话题道。 “——？” “莎……莎？” 美杜莎瞪大了眼睛，惊愕出声。 “怎么？只许你们给我取羞耻小名吗？我可是很记仇的，莎莎。” 以诺修斯乘胜追击。 他故意把“莎莎”这两个字念得很肉麻，就是为了让美杜莎感到不自在。 最好能让她感同身受，放弃用“阿诺”这个该死的名字来称呼他。 然而，美杜莎的反应直接让以诺修斯的算盘落空了。 “不。我很喜欢。不如说，希望你在床上也能这样叫我。” ——微红着脸，美杜莎冷冰冰的脸上居然破天荒地出现一丝妩媚。 “？？？” 以诺修斯哑口无言。 同样被震撼到的，还有躲在远处角落里的某金发吸血鬼。 这这这，这不对吧？ 呱！这女人在暗示什么？！ 她这么做，定是要将阿诺打至跪地，拖回去做星怒力口牙！ ——爱尔奎特趴在楼梯上，只探出四分之一个脑袋，眼睛瞪得像铜铃。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爱尔奎特就兴奋到情不自禁口牙！ “咳咳，你说，什么武器更适合我？” ——下一刻，以诺修斯生硬的话题转移打断了爱尔奎特的激情澎湃。 切，真没劲。 不解风情啊，阿诺。你这样是娶不到老婆的。 ——某偷看八卦的姬君大人很不满地瘪起了嘴。 作为当事人的美杜莎则是瞥了眼角落，莞尔一笑。 “剑吧。或者镰刀。这两种武器更贴近你的气质。” “气质？什么气质？” 以诺修斯有些好奇，在她眼里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 美杜莎眼神微动。 “……冷静而又坚执，可怕但又可靠，温柔却同时残酷。” “能够靠近，但无法触碰。近在眼前，却又如幻影一般遥远，无法追及。” “为了夙愿忍辱负重。能够面不改色地夺去喜爱的生命，一个人孤独地做着谁也无法理解的事情。” “在无人陪伴的道路上，仅仅只为抵达终点而前行，将沿途的景色全部忽略。” “为了人而将爱人的心压抑，又因为爱人而被自己的刃所割伤。” “——我觉得，你像是这样的傻瓜。” 美杜莎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 以诺修斯知道，她并不了解内情，只是凭着日夜相处的直觉说出这番话。 没有人是傻瓜。 以诺修斯不是，美杜莎也不是。 “哈哈，感觉像是漫画里才会出现的中二台词啊。” ……虽说这里就是所谓的二次元呢。 “不过，错了哦。” 以诺修斯摇头。 “错了？” “嗯。我才没这么傻呢，怎么可能自己伤害自己。而且，我这人啊，不适合拿着武器，不然迟早会闹出很大的麻烦。所以还是赤手空拳最让人安心。” “只不过，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就像现在。到最后，还是要我主动去把伤人的凶器找到。而且这个凶器还是根狼牙棒，一点都不优雅。” “狼牙棒？我记得那是……” “没错，是绍希杨特——是我的武器。” 以诺修斯露出微笑，将科什蒂卷起来，缠在手臂上。 他转过身，正对着美杜莎。 “准确来说，是带来希望、粉碎黑暗的波斯英雄们的武器。” “法里东曾用它击碎了扎哈克的统治，伽尔沙斯布则用它打碎了独角魔龙肆乱的阴影……” “那是阿弗拉西亚布杀死赞吉亚布所用的狼牙棒，亦是凯·霍斯鲁杀死阿弗拉西亚布所用的狼牙棒。那是凯·古什塔斯布所用的狼牙棒，亦是埃斯特瓦特·埃雷塔所用的狼牙棒。” “百节百刃，黄金铸就，克敌制胜。” “不是剑，不是枪，不是弓，而非得是狼牙棒才行。” “因为只有用它，才能真正将黑暗的幕布撕个粉碎。” “曾有无数的英雄继承那狼牙棒所代表的精神，从邪恶的手中夺回和平与繁荣。” “而这一次，换我来。” “要由我，用这奇迹与希望的棒槌，把黑色的天幕捶落。” 以诺修斯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这是美杜莎头一次见到他有这么强烈的激情。 实际上，以诺修斯只是在漫长的思考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而已。 自己可是救世主啊。 畏畏缩缩的究竟算什么。这副样子又能够拯救谁？ 至少现在，我不是「以诺修斯·萨洛斐尔」，而是阿诺，是要成为绍希杨特的救世主。 猜疑、哀伤、对利益精打细算。 ——将这些全部扔掉。 回想起来，自己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想要展开真体宇宙，又是为了什么？ 答案从一开始就清晰无比。 ——我想要拯救世界。哪怕只是一厢情愿的自私自利。 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无限遥远的未来，而对面前的悲剧不甚在意？ 这是错误的。道理我从一开始就懂。 所以——干脆便不要装了吧。 越是算计，越是会露出破绽。 越是刻意地去扮演角色，越是与本相割裂。 说到底，我究竟有什么假扮他人的必要？ 即便是圣人也不可能完美，救世主也不过是个名号——这明明是六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 “呵。” 以诺修斯头一次露出毫无负担的、骄傲的笑容，用手压住美杜莎的额头。 “你说，要跟着我，要跟着我这个虚伪的救世主，是吧？” “那就打起精神，好好跟上来。接下来，可是要进入到连续不断的高压作战环节了。” “这一次，我要真正地忘记自己是谁，从零开始——” “——作为救世主降生。” “……这才对。我的主人（my master）。” 美杜莎翘起嘴角，干脆地俯下身子，单膝跪地，身上浮现出纯白的装甲。 “你应当不介意收下一只怪物当作宠物吧？” “顺带一提，蛇不是喜欢争宠的生物。” 美杜莎愉快地和趴在角落里的爱尔奎特对上视线，语气里颇有一种母亲看到儿子出息了的欣慰感。 诶？ 爱尔奎特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气氛是什么意思？美杜莎不是间桐樱的从者吗，为什么叫阿诺主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哇嘎乃有！ 不过阿诺好帅！ 猫姬困惑.jpg 猫姬烧脑.jpg 猫姬兴奋.jpg —————————————— 就在史上最恶劣的魔王——以诺修斯·萨洛斐尔真正做到“以救世主的身份活动”，而非“以救世主的外皮隐藏身份”的这一刻，另一边，某架特快飞机落地了。 呜———— 先是一阵称不上轻微，但也并不剧烈的抖动。随后，耳边传来嗡鸣。 埃尔梅罗二世张开嘴巴，伸手将眼罩，以及某人压在他鼻梁上的手拉开。 “诶？醒了啊。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睡下去呢。” 莱妮丝不怀好意地笑着，没有抽回被二世拉开的手，反而顺势摩挲起他的手心来。 “噫！” 埃尔梅罗二世被莱妮丝摸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打了个寒颤后，赶紧松开莱妮丝的手，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不过着急远离莱妮丝的二世可能忘记了，他的另一边是格蕾。 果不其然，二世还没有挪多远，就挨上一具软乎乎的躯体。 二世不禁有些尴尬。莱妮丝则是在原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啊，抱歉，格蕾。我——” 二世转头，看见格蕾脸的那一瞬间，直接心肺骤停。 “没事的，师父。” 格蕾理了理头发。 “……师父？” 她看着面色僵硬的埃尔梅罗二世，有些手足无措。 “噗。哈哈哈，是被你的脸吓到了吧。” “这家伙说不定刚刚就在做关于第四次圣杯战争的噩梦呢，结果一醒来就看见仇人的脸……” “很害怕吧？不如到我怀里来哭着求抱抱。我会给你最好的安慰哦？兄长大人？” 莱妮丝笑嘻嘻地张开怀抱，展示宏伟（并不）的胸脯。 “不，不用了。” 二世缓过神来，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赶忙从地板上站起。 ——没错，从地板上。 为了赶时间，二世潜入的是一架即刻起飞的特快飞机。 但特快飞机是运货的，里面除了驾驶舱外，完全没有座位。 所以三人只能坐在地上。 当然，即使是特快飞机，从伦敦到冬木也要花上半天时间。 埃尔梅罗二世等不了这么长。 越早落地，才能越早搞清楚情况。而后来者则会陷入巨大的劣势。 ——圣杯战争的残酷，再怎么高估也不为过。 所以，二世让莱妮丝对着这架飞机进行了改造。 首先，用月灵髓液将整架飞机包裹起来，使得飞机能够经受起高速飞行的压力。然后再把飞机建造成独属于莱妮丝的魔术工房，通过构建回路大幅提升飞行速度。 而理所当然的，速度一提升，对驾驶技术的要求也会跟着变高。 光靠飞机的驾驶员，也许会出现不可预料的意外。 于是莱妮丝在二世的暗示魔术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层暗示，再通过司马懿的独家秘方，让驾驶员得以共享莱妮丝的骑乘技能。 经过这一系列操作，这架特快飞机成为了字面意义上的特快飞机，仅用时四个小时，就从伦敦飞到了日本。 什么？你说塔台那边怎么解释？ 谁管这个啊，那是时钟塔要干的活。 莱妮丝现在没闲功夫去处理一群普通人。 “走吧，兄长。” 收回覆盖在飞机表面的月灵髓液，莱妮丝带着二世和格蕾下了飞机。 也许是因为“成了从者，能力全方位地得到提升，所以想要狠狠地在一直憧憬的兄长面前展示”的缘故，莱妮丝似乎格外的有干劲。 三人靠着暗示魔术一路畅通无阻，向着酒店前进。 就在路过某个巷子时，二世突然停下脚步，凝视空无一物的小巷深处。 “怎么了，师父？” 格蕾警惕地问道，握紧变成镰刀的亚德。 “嗯？居然连我都没有发现……你是怎么察觉到的？” 莱妮丝也盯着小巷，吃惊地向二世问道。 “诶，什么……” 格蕾一头雾水。 “因为我见过。甚至体验过这个术式。” 二世的额头滑下一滴汗水，有些忐忑地、试探性地向巷子里面走去。 三人走进小巷。 “嘿，是你啊。这还真是……我早该想到的。” ——对莱妮丝和格蕾来说十分陌生，但却让二世压力山大的声音，在巷子中突兀地出现。 紧接着，三个身影在二世的面前显现。 “——！” “他们是？！” 这一刻，“万一他是敌人”的想法被埃尔梅罗二世抛到脑后。 看着躺在地上的、熟悉的身影，二世的思维难得卡壳了。 “oi，别发愣了。你有住的地方，对吧？” 太公望歪着脑袋，虚弱地问道。 第10章 智者之间的友谊 这是一段除了当事人外，谁也不知道的故事。 五年前，时钟塔——准确来说是埃尔梅罗教室，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那是一位来自东京的少女，据说家里遭遇了可怕的变故，被路过的某人偶师指点才一路逃难到时钟塔来，还指名道姓找上了最有教学天赋的埃尔梅罗二世。 面对少女的拜师请求，二世只问了一个问题。 ——你想要为之战斗的、你的理想，是什么？你此刻的愤怒究竟是为了成全自己，还是仅仅被名为“亲人”的责任束缚？ 少女即刻便回答了问题。 随后，她顺利成为埃尔梅罗教室的一员。 一切都像往常一样运作着，并没有因为少女的出现而改变。 直到数天后，在时钟塔——这无数魔术师的大本营、君主们的眼皮子底下，出现了数桩明晃晃的血案。 君主们立刻联合起来，对事件展开调查，但却一无所获。 同样参与进调查之中的埃尔梅罗二世在忙碌了一天之后精疲力尽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发现陌生的男子正躺在自己床上，玩着他刚刚到货的新款游戏。 一番交流后，二世得知他的名字——太公望。 这便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紧接着，两人于深夜出发，在经历了一段惊心动魄（？）的大冒险之后，成功发动惊世智慧，揪出并消灭了潜伏在时钟塔内的阴影。 虽然不慎让其中一员逃走，但毫无疑问，这是两名智者的大获全胜。 但短暂的喜悦之后，便是离别的到来。 太公望感受到圣杯战争的呼唤，即将离开。 临别之时，两位智者展开了对话。 —————————————— “你不是有个妹妹吗，她去哪里了呀？怎么到最后都没有见到她？” 太公望一边撤走覆盖整个时钟塔的仙术，一边笑眯眯地问道。 “莱妮丝去法政科了。” 埃尔梅罗二世摆着一副不爽的表情，靠在墙上，顺手点燃一根雪茄。 他不像某些老烟民一样享受这种味道，而是单纯地将它当作精神安定剂使用而已。 尤其是刚刚解决完一系列麻烦事、搞得头疼不已的现在，二世很需要靠吸一根雪茄来保持冷静。 “十二家系的君主，无论派系是贵族，民主，还是中立，都要到巴瑟梅罗管辖的法政科学习帝王学。” “莱妮丝当然也不例外。” “再加上今天又出了一堆乱子，干脆就留在那里了吧。” “虽然比起这种理由，我觉得她更可能是想趁机给巴瑟梅罗家栽赃。” “啧，真麻烦。” 埃尔梅罗二世臭着脸，浑身上下散发出浓烈的厌世气息。 也是。殚精竭虑到他这种地步，肯定已经心累到麻木了。这种状况下还要时刻考虑来自义妹的“背刺”，心烦意乱也是很正常的吧。 ——太公望笑呵呵地想道。丝毫没有反思到底是谁让埃尔梅罗二世如此身心俱疲。 “哈哈，听起来真是沉重。” “我懂，我懂。有这样任性的上司总是令人胸闷气短呢。” “上头忽然叫我这种半吊子去收拾妲己的时候，我也是这种反应。” ——这家伙一脸深沉地感叹着，似乎对二世的难处深有体会。 但是…… “你有什么脸说这话？” 二世当即气愤地反击道。 面对二世的谴责，太公望选择装聋作哑，背过身子吹起口哨。 “哦豆，时间好像到了呢。我该走了。” 太公望停下他特意吹得“呕哑嘲哳难为听”的口哨声，两根手指并起，在额头旁边挥了一下。 “呼……” 二世惆怅地呼出一口烟，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 “这一路上稀里糊涂、接连不断地处理这么麻烦的事情，以致于连原委都没向你问个清楚。” “在走之前，能告诉我吗，时钟塔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些怪物。” “你应该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吧？” “因为刚刚在路上碰到的那孩子。” “沙条？她怎么了？” “那孩子，是魔女的继承人。” 太公望睁开眼睛，微笑着。 “魔——” “嗯。魔女。就和那位第一魔法使一样，是不同于人类的、强大的生物。” “这血脉会给她力量，但同时也会带来纠缠不清的命运。” “详细的我可看不出来，毕竟我这次又不是用术士灵基现界的。但她大概是英国——不列颠本地的某个厉害人物的直系后裔。想必她所形容的那位堪称完美却不明不白遇害的姐姐，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这一次潜伏到时钟塔里的尸人和恶魔，还有逃走的那家伙，多半都是追着她来的吧。” “毁掉她的家，杀死她的姐姐，连她也不放过。目的性这么明确的行动，恐怕是有人给它们留了命令。” 太公望竖起一根手指，推断道。 “果然不是巧合吗。” “而且，魔女和人类结婚生子就会变得不幸，那传言是真的啊。不仅是真的，而且诅咒还严重到会影响后代……” 二世蹙眉，眉间的皱纹又加深了一点。 “你要赶她走吗？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说不定连你也会被波及到。” “我看这一次可不像是小打小闹啊。” “……” 二世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太公望赶紧滚蛋。 “得，我就知道叫你放弃学生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那你自己保重吧，我可帮不了你。” 太公望嘴上这么说着，但实际上却嬉皮笑脸，完全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他的身体开始飘散出灵子。 这意味着他马上就要从时钟塔消失了，驱赶走魔物的功绩也会全部落到二世的头上。 但二世并不开心。不如说，这反而让他更加不爽。 然而到了这时候，思绪一片混乱的二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没有问他。 “喂，等等！” “你说的那个，我身上的「有意思的东西」，到底是指什么？！” 埃尔梅罗二世火急火燎地大声喊道。 太公望不语，只是一味地微笑。 “喂！你这混账！” 二世对着空气气急败坏地大吼。 “……你在做什么？” 恰好路过的巴瑟梅罗君主注视着二世神经病一般的行为，面露困惑之色。 这一刻，埃尔梅罗二世——韦伯·维尔维特，社死了。 —————————————— “哇哦，这可真是……” 被莱妮丝的声音打断了回忆，埃尔梅罗二世面色不善地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太公望。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显然，他是在说昏迷的韦伯和麦肯锡夫人。 虽然看着曾经帮助过自己的老妇人躺在地上实在心疼，但二世也没有轻举妄动。 越是慌乱，越是要冷静。自乱阵脚只会让事情越来越麻烦。 “我跟你说过，我原本是要去打圣杯战争的，对吧？” “这家伙，就是我的御主了。” 太公望伸出手，用中指的指节软绵绵地敲了敲韦伯的肩膀。 埃尔梅罗二世眼皮一跳。 “第四次？” “第四次。” 太公望笑吟吟地看着他。 “顺带一提，韦伯·维尔维特现在是我的学生。接下来要跟着我学思想魔术。不过他现在中了很麻烦的子弹，所以得先处理一下才行。” “起源弹！”二世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没了计较太公望占便宜举动的心情，“那肯尼斯老师呢？那边世界的老师怎么样了？” “不清楚。但恐怕还活着吧，毕竟他的从者是个很靠谱的家伙。” “嗯，比我这个连妲己都能认错的蠢货靠谱多了。” 太公望苦涩道。 一聊起他那将高扬斯卡娅认成妲己还空发大招的传奇操作，向来稳重的太公望就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变得软弱无力。 “诶～？” 听到“肯尼斯还活着”这个消息的莱妮丝眯起眼睛，嘴角微微翘起。 然而现在埃尔梅罗二世和太公望一个心情复杂，一个仰着头忏悔自己的愚蠢举动，都没能注意到她。 只有格蕾发现了莱妮丝不怀好意的笑容。但她猜不出莱妮丝的心思，只能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笑。 “那奶奶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把她也卷进来了？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二世绕开躺尸的韦伯，在玛莎·麦肯锡的身侧跪下来。 太公望收敛了笑容。 “她没什么事，只是昏过去了而已。但是另一位……” “……” 不必多言，二世理解了太公望的意思。 但正是因为理解了，所以连身体都忍不住地发抖。 那位老人，那位即使发现自己受到欺骗，却仍然温柔待他的老人，已经死了么？ “卫宫切嗣……” 二世紧咬的牙关中泄出一丝哭腔。 他已经有所预料，所以绝不会轻易地落泪，然而悲伤是无法忍耐的。 就算他能将泪水全部都锁在眼皮下面，也无法遏制这种悲恸。 “……！” 莱妮丝的笑容凝滞了那么一瞬间。 看到兄长痛苦的表情本该是件很愉快的事情才对。但莱妮丝此刻却完全，没有感受到哪怕一点喜悦。 她默默记下“卫宫切嗣”这个名字，然后若无其事地保持微笑。 只是，格蕾感觉，这重新坦露出的笑脸似乎变得更加没有温度了。 “什么嘛，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擅自就猜出来杀人凶手了啊……” 太公望有气无力地靠着墙壁站起来，将视线转向一脸假笑的莱妮丝。 “哟，这是你引以为傲的妹妹？上次没能见面，结果倒是在最狼狈的时候补回来了。” “这不就显得我很不靠谱嘛。” “闭嘴吧。她被英灵凭依了，现在是个半从者。” 二世心情不太好，语气也有些冲。 “凭依？谁？” “军师司马懿。” “……谁？” 太公望绷着脸，目光在埃尔梅罗二世和莱妮丝之间来回游离。 “那个，请问有什么问题吗？这位……？” 格蕾见太公望这般反应，礼貌地问道。 “不……没什么。叫我太公望就好。或者叫姜子牙、吕尚、姜尚，随你们喜欢。” “太，太公望！是中国的那个太公望吗！？” 格蕾虽然来时钟塔还没多久，但也从书上认识了一些知名人物，因此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莱妮丝也有些吃惊。 这可是传说中的仙人，谁能把他伤成这个样子？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告诉我，这两个世界是怎么融合到一起的。” 二世沉着脸，向太公望发问。 对状况仍然有些模糊的莱妮丝和格蕾也看向太公望。 “这个啊。虽然自从被击败后就一直处于虚弱状态，导致连行动都成问题，但好在思想键纹坏不了，通过术式也能了解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所以大致情况我还算是了解。” “不过在那之前，先去你的据点吧。要不然他的伤可不好处理。” 太公望蹲下来，扯开韦伯的衣服，露出胸膛上的弹孔、扭曲的肌肉和隆起的血管。 “这就是被起源弹击中的后果……” 埃尔梅罗二世端详着韦伯身体上的异状，想起同样被起源弹击中的肯尼斯。 “不过，按照记录上的描述，老师他被击中后，状况比这还要严重得多。果然是我太弱了才会有这种差异吗？” 面对这样的事实，即便是埃尔梅罗二世也只能苦笑，说不清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居然因为太弱了而导致存活…… 实在太丢脸了。 “好了，我们走。” 看不下去二世这副蠢样的莱妮丝不满地踹了他的右腿一脚，命令道。 月灵髓液飞出来，变成人形的水银女仆——特里姆玛乌，然后干净利落地将玛莎·麦肯锡用公主抱的形式抱起。 格蕾见状，也有样学样，把韦伯抱起来。 莱妮丝笑着拍了一下格蕾的背。 “把他抱好了哦，格蕾？这可是你师父。” “诶？师，师父？可是为什么？师父不是在这里吗？” 格蕾听着莱妮丝的话，有些懵。 “你刚刚没听到「韦伯·维尔维特」这个名字？” “呜！我还以为只是发音相近，听错了……” “哪有这种巧合啊……” 二世揉了揉被莱妮丝踹中的部位，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吐槽道。 “还有，你这恶……大小姐，为什么踢得这么用力？我差点爬不起来了。” “哈哈哈，这不是正好嘛。我们俩可以互相扶持呀！” 太公望靠过来，手臂压在二世的肩膀上，直接给他压得打了个趔趄。 “喂，你这家伙，故意的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明明就是你平日里缺乏锻炼，把身体搞太虚了！” “唔——！” 二世一时语塞。 “你上次没回答我的那个问题，答案是什么？” “啊，什么东西？嘘嘘嘘~~~” “你只会在这种时候装死啊。还有，别吹了，你的口哨难听得我想把耳朵扯下来！” “欸？！怎么这么刻薄啊你这人！” ——二世和太公望旁若无人地吵了起来。 格蕾看了看太公望，又看了看心情稍有些好转的莱妮丝，最后将视线转向二世，稍微有些理解这两人的举动了。 大家，都很温柔啊。 格蕾低下头，注视着自己垂落下来的双色发丝。 自己，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决定了，下一次师父失落的时候，一定要像这样安慰他。 第11章 异常出现 “欸？” “saber想去萨洛斐尔先生那里吗？” 间桐樱眨了眨眼，对美杜莎的请求感到意外。 不止她意外，以诺修斯也挺意外的。 他还以为美杜莎那句“我会死死地缠住你的”只是说不会再和他分开，没想到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缠住。 这下不得不用第二宝具把她收容了。 “嗯。” 美杜莎点头。 现在，客厅中，桌子的三面分别坐着远坂凛、两只樱、卫宫士郎。 两位亚瑟王结伴出去采购食材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间桐雁夜带着间桐鹤野和间桐慎二去当苦力，打扫宅邸被爆破的部分。 而爱尔奎特则是正站在不远处，双手背在身后，好奇地看向这里。 作出一副……好吧，只是单纯她这个人就有一股很纯真的气质而已，所以才好像自带一层滤镜一样，让人根本不觉得她是会做出“暗中窥视”这种事的家伙。 这座屋子里大概只有美杜莎对她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把从者给你？你有没有动过脑子啊？” 间桐樱刚想说话，远坂凛就抢先说道。 她没有对着美杜莎发牢骚，而是瞪着以诺修斯。 间桐樱顿时露出生气的表情。 “这和远坂学姐没关系吧？！” 说完，她又转向美杜莎，表情一下子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没关系的哦，saber。你想要过去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让出令咒。” “不如说，你这么快就能实现愿望，这件事让我很开心呢。” “樱……” 美杜莎有些愧疚，但并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打算。 她已经决定好了，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放开手。 而和她一样，远坂凛也不打算改变主意。她对这件事持坚决的反对态度。 为什么？ 因为她刚刚尝过没有从者保护的苦，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妹妹也和自己一样遭老罪？ “喂，这不对吧？这种时候把自己的从者交出去，你在想什么啊？” “你不知道最近冬木很不正常吗？我今天才被那边那个家伙追杀过，差点死掉诶！” 远坂凛着急地指向爱尔奎特，对着间桐樱现身说法。 “诶？是在叫我吗？” “哈哈，是有这么回事啦！” ——爱尔奎特无辜地摸着后脑勺，视线移向天花板。 听到这话，明白远坂凛不是在无理取闹，间桐樱脸色好了一点，但还是坚持拒绝她的干涉。 “就算如此，这也是我和saber的事。” “既然我同意saber的请求，并且做好了相应的觉悟，那么这件事情就没有问题，更不需要外人来指点我怎么做。” 间桐樱的语气格外的冲。 不止是远坂凛，就连卫宫士郎也很少看见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美杜莎倒是知道原因。 ——大概是因为还在介怀哥哥死去的事情，所以心情不好吧。 但她对自己宽容到这种地步的理由，即便是美杜莎也不清楚。 原本她以为樱的性格就是这样，有着十分软糯的缺陷。但现在看来，樱并不是不会生气，而是对美杜莎过于宽容了。 宽容到就算她杀了自己的哥哥，也不排斥她，反而把自己搞得自闭，大哭特哭。 通过间桐樱的日记，美杜莎知道她原来姓远坂，而且还有一个姐姐。想来就是眼前的远坂凛。 那么，是什么样的理由，才会让间桐樱对待美杜莎比对待自己的亲姐姐还要温和？ 美杜莎对这一点有着相当程度的疑惑。 “卫宫，你劝劝她啊！刚刚才遭受无妄之灾的你肯定能理解的对吧？” 见间桐樱听不进自己说的话，远坂凛涨红了脸，既羞愧又生气，还有一点急切。 于是她气势汹汹地将目标转向卫宫士郎。 “那天你被压在掉落的石块下面，连脑袋都快裂开了！要不是我刚好路过，你就完蛋了！” “万一樱……万一间桐学妹也遇到这种事情，却没有从者保护，该怎么办？” “你想让她送命吗？！” “这个……” 面对远坂凛的质问，卫宫士郎有些犹豫。 他将目光投向以诺修斯。 他想要相信他。因为这可是被冠以「救世主」之名的男人，那一定就是最正宗的“正义的伙伴”吧。 以诺修斯只是微笑，示意卫宫士郎可以随便选择。 看来被爱尔奎特追杀是真的给远坂凛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不然她不会慌到口不择言，甚至到了疑似拿救命恩情威胁卫宫士郎站队的地步。 “……” 卫宫士郎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抱歉，远坂。我想了一下，果然还是觉得，樱不再当御主会比较好。” “蛤？”远坂凛被气笑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但是，如果之前说的那些是真的话，这样反而更安全吧？” 卫宫士郎据理力争。 “因为，敌人如果想要对付从者的话，御主岂不是很危险吗？” “相比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出现的意外事件，我觉得还是让樱和小樱待在安全的地方，不要参与其中比较好。” “你怎么保证她们就不会被波及到——” “我会保护她们的！” 卫宫士郎唰地一下站起来，音量猛地增大，打断了远坂凛的质问。 “……嘁，你这浑身绷带的样子哪里有说服力啊……” “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随你们的便吧！” 远坂凛自暴自弃地扭过头，背对着众人生闷气去了。 “前辈……” 间桐樱怔怔地看着卫宫士郎，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但到一半又突然僵住。 复杂而微妙的神情让人很难想象她的内心世界。 而卫宫士郎在大喊完后立刻便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懊悔，没能察觉到这一点。 “其实我倒是觉得你们根本不用吵的。” 见他们终于讨论完了，以诺修斯开口道。 “诶？” 卫宫士郎抬起头，发出了短促而充满疑惑的音节。 “我记得，应该没有人说过，安娜变成我的从者之后就不能保护她们了吧？” “该感到困惑的应该是我们才对。你们怎么自顾自地就得出了这种结论呢？” “我们想要讨论的从一开始就是安娜的归属权问题，在那之后她仍然会和间桐樱一起行动。到底是谁把问题带偏了呢？” 以诺修斯故作不解。 “谁把问题带偏了……” 卫宫士郎喃喃道。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背对着桌子的远坂凛。 从以诺修斯的视角看过去，她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只见她突然蜷成一团，把脸埋在双腿之间，然后像个不倒翁一样来回晃动，一点点挪到面朝桌子的状态。 “是我啦……” 远坂凛红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小声说道。 客厅里沉默了几秒钟。 “话说回来……” 间桐樱迟疑道。 “安娜？” 小樱重复道。 “是什么？” 爱尔奎特凑了进来。 “是昵称。” 以诺修斯淡定地给出答案。 毕竟总不可能真的喊“莎莎”。 先不说美杜莎怎么想，他自己都受不了这种叫法。 所以最后还是用了“安娜”这个名字。 安娜（anna），是原本的世界线里梅林给枪阶美杜莎起的小名，在拉丁语系中有优雅、甜美的意思。 它的原始来源是希伯来语hanna，意为“优雅、亲切、美丽、恩典”?。同时在基督教传统中与圣母玛利亚的母亲、救世主耶稣的外祖母——圣母安妮（saint anne）同名。 之所以不起为安妮（anne），而使用同名的安娜（anna），是因为安娜这个名字正反写都一样。梅林特意这么做是为了提醒美杜莎，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始终是她。 只能说，梅林这狗东西虽然是个网络诈骗纯良少男的屑人，但起名字和当老师确实有一手。 这名字的寓意挺好的，所以以诺修斯也不打算重新取一个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以诺修斯作为「救世主」，也可以视作与耶稣等同。那么相当于美杜莎和以诺修斯的外祖母同名。 还好以诺修斯连父母都没有，更别提外祖母。不然叫着叫着突然对美杜莎幻视出外祖母苍老的脸庞，就真的蚌埠住了。 “欸～，昵称啊，真不错呢……” 间桐樱有些羡慕。 “只是因为本名比较拗口才会出此下策。樱你应该没有这个必要。”美杜莎浅笑道，“但如果是出于恋爱的小心思的话，也可以让你的意中人给你起一个。” “唔，意中人吗……” 间桐樱偷偷瞥了卫宫士郎一眼。 “御主！”x2 阿尔托莉雅和亚瑟突然冲进来，面色凝重。 “冷静点，出什么事了？” 以诺修斯朝着玄关走过去。 “是蛇。黑色的蛇潮，从城市中心的大桥上涌出来了！” 亚瑟讲出了十分荒谬、放在平常会被人质疑“你是否清晰”的话。 —————————————— 数公里外。 坐落于深山町森林的双子馆——俗称幽灵洋馆的二楼，某个冷艳又干练的女人正在对着库丘林使用治愈卢恩。 她名叫巴泽特·弗拉加·马克雷密斯，出身于爱尔兰的古老魔道家族，也是赤枝骑士团——库丘林生前所属的骑士团的后人。 她在本次圣杯战争中受到言峰绮礼的举荐，作为魔术协会派遣人员参加圣杯战争。 但圣杯战争还没开始，言峰绮礼这个监督者就率先失去了音讯。 于是我们异常守规矩的巴泽特小姐就这么老实本分地听从了教会的安排，在深山町的幽灵洋馆里面呆了好几天，等待新监督者的到来。 这种做法让库丘林也不由得咋舌感慨，这家伙真是和她那看起来就很美味的外表完全相反的笨拙。 “怎么这么狼狈？” 巴泽特一边和库丘林一起使用治愈卢恩，一边问道。 说实话，看到库丘林全身破破烂烂、怀里还揣着个小姑娘走进来的时候，巴泽特是很吃惊的。 她一度怀疑这家伙是去拐卖小孩被当场逮住但又不好意思还手才会被揍得如此难堪。 但刚刚因为要专心治疗躺在沙发上的那孩子，巴泽特没时间询问，现在才提起。 “啧。别说了，这一趟出去，打架没打上，倒是被队友背刺了一回。” 库丘林郁闷地说道，又伸手多画了一个卢恩。 “这就是原初卢恩？” 巴泽特以学术探究的角度打量起库丘林画的符文。 虽然都是卢恩符文，但两人用的是不一样的。 巴泽特使用的是由苍崎橙子还原的现代卢恩，而库丘林使用的是远强于现代卢恩的原初卢恩。 有多强？ 在苍银的碎片里，女武神布伦希尔德如果全力以赴释放原初卢恩的话，其强度是现代卢恩魔术的数百万倍。 不是数百倍，是数百万倍啊！ 纵使其中还有着神代与现代之间的鸿沟，也足以揭露大神权能的恐怖。 但不知是库丘林学艺不精还是卢恩与卢恩之间亦有差距，他现在受伤了还得巴泽特帮着一起治疗。 也是，毕竟人家的卢恩写进固有技能里面后都没有等级，但库丘林就有，甚至还不叫「原初之卢恩」。 会有差距也是当然。 “……完全看不懂。” 巴泽特一本正经地说道。 库丘林被她这样子给整笑了。 自己这个御主，该怎么评价呢…… 以库丘林这阵子的观察来看，这家伙比任何人都擅长打人，但作为一个人的生活能力却非常低下。 是个自理能力不足但武德充沛的、意想不到的笨蛋美人。 要是生在他那个年代的话，说不定库丘林会一整个爱上吧。 “有什么好笑的吗？” 巴泽特困惑道。 “很好笑啊，你那样子。” “哈……是吗……” 巴泽特木然地应和一句，转头看向躺在沙发上的伊莉雅。 “这孩子，是爱因兹贝伦家的人造人吧。” “你是为什么救她？” 巴泽特曾经奉命消灭由爱因兹贝伦制作、预定作为失败品废弃但却出逃到城市的人造人，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而她手背上的令咒也宣告了她的身份——爱因兹贝伦家的御主。 “这有为什么？看到有人被欺负，想救就去救了。就这么简单。” “……嗯，也对。你就是这样的人啊。” 巴泽特露出笑容。 ——！ 如波涛般的魔力波动划过，随后瞬间膨胀到几乎是“海啸”的程度。 巴泽特和库丘林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 “走吧。” 和库丘林对视一眼，巴泽特站起来，顺手拿上逆光剑佛拉格拉克，推开门快步走出去。 第12章 对它们使用宝具吧! 惨叫。 到处都是惨叫。 那是被潮水一般的漆黑蛇群所吞没的人们发出的惨叫。 被锋利的蛇牙贯穿身体的人。 被卷进鳞片的包围之中，剐蹭得血肉模糊、伤痕累累的人。 被恶毒的蛇群夹在中央，身躯一点一点地压缩，在痛苦中窒息而死的人。 被蛇所咬伤，留下致命的伤口而又因蛇毒不停地抽搐，最终流脓致死的人。 被生吞的人。被绞成两半的人。被随随便便拍死的人。被夺去了四肢、只能绝望地等待死亡的人…… 这是一场血腥的狂宴。 那些邪恶的生物沐浴在人的血中，发出喜悦到颤抖的嘶鸣。 以诺修斯上一次看到这种景象，还是在乌鲁克，拉赫穆攻城的时候。 ……好吧，也没过去多久。 这么一想，人类还真是多灾多难。 昨天被那个物种杀一下，今天被这个物种杀一下，明天又要被那个物种杀一下。 好不容易没有外敌了，内部还总有几个大聪明在那里整活，没事也要给你弄出一点事来。 感觉人类永远在坠机和起飞之间来回交替，安心度日更是想都别想。 不过，以诺修斯又能说什么呢？毕竟他也是坠机的元凶之一啊。 “亚瑟，这里交给我就行了。你去前面。” 随手抓住一条蛇，把它从嘴巴开始撕成两片，以诺修斯对同样在处理蛇潮的亚瑟喊道。 由于入侵到深山町的蛇潮很分散，想要处理这么大规模的灾害的话，就只能分头行动。 所以，他们分成了好几组，从不同的方向出发。 以诺修斯和亚瑟。间桐樱和美杜莎。卫宫士郎和阿尔托莉雅。远坂凛和爱尔奎特。 四组分别负责四个区域的蛇潮。 至于新都那边…… 很不好的消息是，由于蛇潮太密集了，他们没有办法分出人手到那一边去。 只能祈祷那边有靠谱的御主和从者存在。 不过以诺修斯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一点。 罗穆路斯和梅莉到现在还行踪不明，太公望也明确了没死。 以他们的性格，肯定会处理那边的事情。 ……梅莉说不准。 因为有阿胡拉·玛兹达的存在，致使死者复生的奇迹有可能实现，所以那只梦魇说不定真的会袖手旁观甚至火上浇油，给以诺修斯这个“启动机关”上点压力。 不过罗穆路斯和梅莉不一样，是肯定值得信赖的。只要他没被干掉，多少也会给新都的人类一点庇护。 “是！” 亚瑟没有犹豫，马上应下以诺修斯的指令。 他使出风王铁锤，将面前的数十条大蛇击飞出去，将差点被蛇群吞没的男人扶起来。 “快逃吧，朝着大桥的方向，能跑多远跑多远！” 亚瑟对着惊魂未定的男人嘱咐一句，提起剑就往大桥那边跑过去。 男人在原地颤抖了一会儿，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啧，真是麻烦。” 以诺修斯看着围过来的一群巨蛇，还有在蛇群里挣扎着的、模样十分凄惨的人们，拿出一块锋利的碎片。 那是伊什塔·爱歌送给他的剑的碎片。 虽说已经是个完全不像样的武器了，本身也没有多么坚韧，但好歹比周围这些散落的破铁片子耐用得多。 长度也还行，比一般的匕首要长，用来杀蛇正合适。 “我的时间不多。让我们速战速决吧。” 以诺修斯顺手割下一颗直径半米的蛇头，转身冲进蛇群里。 “一秒两条，差不多……三分钟……” —————————————— 亚瑟穿过汹涌的蛇群，向前奔跑着。 四处都是血迹。但是因为蛇群已经大规模地铺过来了，所以几乎没有受害者还活着。 倒在地上的要么是缺了零件的尸体，要么就是被开膛破肚，甚至大半身子都被碾成肉泥、马上就要咽气的市民。 亚瑟很想救他们。真的很想。 但是做不到。 他没能力治好他们了，没能力从死神手里把这些生命抢回来。 所以，尽管他的心脏都在为此抽痛，亚瑟也只能强忍着愤怒，将目光从那些可怜人身上挪回来。 至少，至少要让其他人存活下去！ ——亚瑟是王。他有着克制自己、顾全大局的经验和意识。 但，这并不意味着，当看见一个尚且能够拯救的生命在眼前时，他可以置之于不顾。 “那是——！” 亚瑟瞪大了眼睛，看向毒蛇汇聚之处。 那是一根路灯。铁制的钢管在蛇群的挤压下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马上就要倒塌。 而在路灯的上方，是一个褐色短发的女生，正在用看上去像是箭袋的东西猛砸探上去的蛇头。 嘎——！ 本就摇摇欲坠的路灯被某条蛇狠狠地撞了一下，顿时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声响。 眼看着那名女生马上就要掉进蛇堆里，亚瑟连忙冲过去，手握圣剑，一边奔跑一边蓄力风王铁锤。 “「风王铁锤（strike air）」！” 伴随着亚瑟的怒吼，压缩的风被解放，将聚集起来的毒蛇全部撕成碎片。 然而，即便亚瑟已经使出最快的速度，却还是晚了一步。 “被，咬到了吗……” 亚瑟凝视着女生破损的衣服，以及在她腰部的那个流着脓血的窟窿，不禁咬牙。 不，不是沮丧的时候。只是这样的话，还有救！ “怕疼吗，小姐？” “欸？” 美辍绫子捂着伤口，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也许她自己感受不到，但在亚瑟的视角里，她已经“冷”到剧烈地颤抖起来了。 “疼的话，能忍——” “那抱歉了！事后要怎么怪我都无所谓，但我现在要动手了！” 亚瑟不等她给出完整的回答，立刻举起剑，对准她伤口旁边几厘米的地方刺下去。 “啊啊啊啊——！” 美辍绫子发出惨叫。 她已经拼尽全力去忍耐痛楚了，但是平白无故被割下一大块肉，还是让她差点疼昏过去。 “抱歉，我会带你去和我的同伴会和的。她肯定能把你治好到完好无缺的程度，所以拜托了，在那之前千万不要睡过去！” 亚瑟将切下来的烂肉块用剑尖挑飞，语速飞快地说道。 他将圣剑插进地里，就要蹲下去把美辍绫子抱起来。 “滚开！” 一声怒吼从侧面传来。 亚瑟条件反射地抽出剑，转身格挡。 朱枪与圣剑对碰。通过兵器上传递来的震荡感，亚瑟分辨出了来人的情绪。 ——愤怒。 “你是——” 看着面前这张熟悉中带着点陌生的脸，亚瑟下意识喊道。 “少废话！” 库丘林怒喝一声，手中的枪笔直地朝着亚瑟的胸口刺过来。 亚瑟有些错愕，但马上就反应过来。 他是将自己刚刚的举动看成是屠杀平民了吗？！ “等等，这是个误会！” 亚瑟连忙招架。 但是库丘林显然并不想听他“狡辩”。 汀汀汀！ 朱枪以极快的速度刺出又收回，不断朝着亚瑟的要害发起进攻。 在狂怒状态下，库丘林舞动的朱枪仿若幻影一般，数量不断地增殖，渐渐到了亚瑟难以应付的程度。 每一秒，都有数千次的刺击。每一下，都完全是冲着致死而去。 被拖进战斗但仍然心系着美辍绫子状况的亚瑟很快就被死死地压制住了。 他想要开口，却只能迎接愈发猛烈的攻势。 看着躺在一边的美辍绫子虚弱地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因为体力不支而昏迷过去，亚瑟的心中愈发急切。 这下子，就连亚瑟也被打出了火气。 “看来和你这家伙已经没办法沟通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先把你打趴下！” 亚瑟难得露出凶戾的神情，全身爆发出魔力。 “不过是魔力放出而已，难不成你以为这种程度就能将我逼退！” 库丘林怒目圆睁，也跟亚瑟一样，身体上飘荡出猩红色的魔力。 就在这时。 ——唰！ 一颗蛇头从旁边飞射而来，笔直地砸向库丘林的脑袋。 库丘林立刻跳开。 亚瑟回头看去，看到来人之后，冷静下来。 “御主。” “我来吧。” 解决完蛇潮的以诺修斯走到亚瑟旁边，瞥了眼此刻躺在地上、腹部还流着血的美辍绫子。 “赶紧带着她走。现在去找阿尔托莉雅的话，还有救。” “再拖个几分钟，就要失血死了。” “可是御主……” “我说，我来对付他。” 以诺修斯稍微加大了音量。 “我现在没有造成大范围攻击的能力。比起我，你更适合去蛇堆里救人。” “少废话，多做事。跑快点说不定还能多救几个。” “……是。” 亚瑟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将美辍绫子抱起来，朝着大桥偏左一点的方向，出发了。 “别想跑！” 库丘林见状，就要追上去，但却立刻被以诺修斯打断。 “变成红色，就把脑子给丢了？” “库林的猛犬，你现在只剩下‘犬’了！” 以诺修斯呵斥道，一个膝击正中库丘林的肚子，然后顺势对着他来了一整套膝脚连杀组合技。 “混账！” 库丘林额头青筋暴起，愤怒地甩动长枪。 以诺修斯一把抓住死棘之枪的枪身，拉扯了数百下后，成功把它抢过来，随手扔到远处。 tmd，我打不过莫德雷德，我还打不过你吗？ 区区库丘林。 去spa你！ 以诺修斯掐住库丘林的脖子，像甩破布娃娃一样，举着他这里砸一下，那里砸一下。 就是这库丘林牌的锤子实在是不太坚挺。 这才砸了没几条蛇呢，就开始吐血了。 “冷静没！” “冷静没！” “冷静没！” 以诺修斯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声音越来越欢快了。 不是，你tm倒是让我说句话啊！ 库丘林瞪着眼睛，在心底不甘地怒吼道。 —————————————— 另一边，距离冬木大桥一千米处，某栋高楼的天台上，阿尔托莉雅和卫宫士郎眺望着远处的冬木大桥。 在远处的桥上，攒动的蛇群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从大桥的中心源源不断地蔓延开来，铺满水面，向着两侧的都市进发。 看着这一幕，十年前的那场景又一次浮现在卫宫士郎的眼前。 同样是看不到尽头的，可怕的灾厄。 同样是漆黑的，无比绝望的画面。 只不过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面。 区别，仅此而已。 “……caster，使用宝具吧。” 卫宫士郎无神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大桥，声音有些颤抖。 “可是士郎，你……” 阿尔托莉雅想要用魔力消耗太大的理由回绝卫宫士郎的要求。 这不是借口，而是实打实地在为卫宫士郎着想。 只是发动圣剑的话，毫无疑问是没有办法消灭掉蛇群的根源的。 身为术士，她能够清除地“看见”存在于大桥中央的两个“高密度物体”，以及一个“超高密度物体”。 想要消灭他们，必须要同时启用两个宝具才行。 可是这样做的话，本来就不是正经魔术师的卫宫士郎绝对会被抽干。 她完全能预想这样做的后果。 更何况，即便发动了宝具，也有不小的可能性会被躲掉。 “那就使用令咒！” 卫宫士郎理所当然地举起手。 “士郎，没有令咒的话，之后会处处受限的。这才只是第一天而已，后面肯定还有要用到的地方。” “那有什么关系！难道最重要的不是救人吗？！” “保存战斗力什么的我当然也懂，但是，但是——！” “有许多的生命，被夺走了啊！” 卫宫士郎痛苦地喊道。 “……好吧。听你的。” 阿尔托莉雅妥协了。 她转过头，眼神变得异常认真。 这确实有可能是一个用来试探己方实力和手段的诱饵。但如果因此而不发挥全力，让可能的机会白白溜走的话，使用宝具就没有意义了。 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吧。 “士郎，如果能忍耐一下痛楚的话，一划令咒就够了。” “嗯。我明白了。” “以令咒命之，caster，释放宝具吧！” 卫宫士郎手背上的深红色疤痕发出强光，随后，其中的一部分开始溶解。 “呼……” “概念录入，过量充能。” 阿尔托莉雅举起海格力斯之剑外形的圣剑，神情严肃，口中逐渐有了三重声音。 “圣剑，展开。” “【星之吐息，希望之光。通往彼方的拯救之路于此显现。” “踏影之卡文南。闪电之斯普梅达。天羽羽斩。米斯特汀。杜兰达尔。格拉默。玛米亚德兹。” “以此为名的圣剑们啊，绽放生命之证，宣告终结！】” 七把圣剑的投影漂浮在阿尔托莉雅的背后。 她的头发开始因逆流的魔力漂浮起来，发丝的尖端染上白色。 紧接着，阿尔托莉雅又开始下一段解放。 “圣枪，招来。” “【吾之名为阿瓦隆。伦戈米尼亚德啊，在此拔锚，解放终焉之光。” 阿尔托莉雅用剑尖锤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昏暗的天空上出现四个模糊的金色投影，每一个长度都有数十米。 “降临吧，尽头之塔。】” “连携宝具——『理想断绝歼灭之剑（cmity camelot）』！” 第13章 各自的对手 阿尔托莉雅背后，七把圣剑的投影组成的圆开始高速旋转，向上空浮起，在她头顶连成一片金色的光幕。 光幕放射出魔力光束。 不，放射？ 不是那么物理性质的形成方式。 若将这圆形的光幕看作圆柱的底面，那么眼前的景象就好像3d建模中的拉伸命令一样。无比规整，但以现实的角度来看无比诡异。 嗡—— 天空上的四根圣枪投影也跟着朝反方向转动，构成巨大的钻头，向着正下方极速俯冲。 所有的准备动作，从开始转动到击中目标，都在半秒之内完成。 芜——！ 光束与钻头在大桥的中央相遇，螺旋方向相反的两道攻击对撞，闪耀的光吞没球形空间内的一切事物，发出狂风呼啸般的爆鸣。 黑色的蛇群一下子就灰飞烟灭。而和它们一起消失的，还有一整座冬木大桥。 不过，此时也无所谓大桥不大桥的了。 因为在那之下的宽敞河流已经被飙升的热量完全蒸发，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 坑洞的四周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一般高高隆起，隔断了大海和更里侧的部分。 目睹这一幕的御主们，无论是光明正大地直面光辉，还是躲藏在暗处，除了救世主外，无一不为这贯通天地的伟力震撼。 轻描淡写。如此轻易地将地表化作焦土，如同自然的化身一般随手塑造人类时至今日也无法造就的奇观。 这就是人类世世代代传颂的伟业，名为「传说」的力量。 ——然而，即便威力如此惊人，也已是阿尔托莉雅有意控制精密度的结果。 否则，若是任由圣剑与圣枪的投影在中央处爆发，整个冬木市都会被立刻掀翻。 阿尔托莉雅控制住了攻击范围，将威力全都锁在球形空间之内，对大桥中央的放蛇者实行精确的封闭性打击，才没有产生那样可怕的后果。 但这种做法消耗非常大。阿尔托莉雅用尽浑身解数也只能将损耗压到一半以下。 也就是说，刚才那一击相当于瞬间蒸发了三个宝具量的魔力。 幸好阿尔托莉雅是术士，有自己的紧急补魔手段，否则就算用了一划令咒，卫宫士郎仍然要原地暴毙。 “解决了吗？” 阿尔托莉雅轻声呢喃，注视着阻隔在新都与深山町之间的巨坑。 不远处，亚瑟看了看阿尔托莉雅打出的大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圣剑。 o.0 圣剑还能这么用？ 尊嘟假嘟，梅林和摩根的因子有这么强吗？ 亚瑟总感觉哪里不对。 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得赶快把这女孩送过去才行。 紧了紧托着美缀绫子的手臂，亚瑟一跃而起，从住宅楼顶靠近阿尔托莉雅。 “没事吧，士郎。” 阿尔托莉雅俯视着躺倒在地的卫宫士郎，关心道。 不过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她没有一点要去扶他的意思。 原因有两点。 一是她知道卫宫士郎没事，只是魔力消耗过度虚脱了而已。身体里有阿瓦隆，只要躺一会儿就好了。这时候去挪动他，除了让他更难受之外没有任何帮助。 二是阿尔托莉雅其实有点生气，所以不想碰他。 你问她为什么生气？ 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们还是聊聊其他的话题罢。 很快，亚瑟抱着美缀绫子，落到阿尔托莉雅旁边。 “把她治疗一下吧。我把中毒的部分切掉了，应该还有救。” 亚瑟把美缀绫子平放到地上，又看向卫宫士郎。 “他这是……” “轻微的魔力枯竭而已。有阿瓦隆，不会出事的。” “美缀？！” 卫宫士郎看到美缀绫子，用力撑起身子，爬到她旁边。 “是熟人吗，士郎。” “啊，是好朋友。还是以前弓道部的同伴。” “……” 听到熟悉的声音，美缀绫子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有些浑浊的眼睛转向卫宫士郎。 “卫宫……” “实典他……为了救我……被咬死了……” 美缀绫子不甘地紧咬嘴唇，泪水从眼角滑下来。 “呐，卫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这种表情居然会出现在她的脸上…… 这是卫宫士郎根本想象不出来的画面。 但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 “实典他……？” 卫宫士郎握紧拳头，心情低落。 美缀实典，美缀绫子小两岁的弟弟。 虽然卫宫士郎和他关系不好，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 而且还是好友的弟弟。 这种失去亲近之人的悲伤感、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又让卫宫士郎脑中闪过十年前的画面。 呼吸渐渐冰结，身体变得僵硬。卫宫士郎陷入沉默。 “闲话等会儿再说。这么大的伤口，却连痛感都消失得差不多了。看来蛇毒还有残留，导致全身麻痹了啊。” 阿尔托莉雅单膝跪地，将手伸向美缀绫子的伤口，掌心发出柔和的白光。 “这是……” 亚瑟感觉有点眼熟。 “嗯，是王姐的童话魔术。” “因为现在有她的因子，所以才能做到这种魔女才擅长的事情。” “梅林的魔术太不靠谱，会出意外。黑魔术在治疗这一道上也没有童话魔术来得方便。” 阿尔托莉雅冷静地回答道。 “意外？” 亚瑟困惑。 梅林虽然总是拿别人寻开心，但魔术水平应该是完全值得信赖的才对。 印象里她有很多次直接给亚瑟治疗，效果都很不错。 ……虽然更多情况下是愉快地看着亚瑟，欣赏他疼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慢慢等他自愈。 阿尔托莉雅意外地看了眼亚瑟。 “看来你那里的梅林有点不一样。” “但也到此为止了。多半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这……确实如此。” 亚瑟还想帮无良上司找补两句，却发现根本无法反驳。 每次想说点梅林的好话，心里就有个声音一直在对他说“no，no，no，no，no”。 搞得亚瑟最后只能默默赞同。 可见梅林不靠谱已经是板上钉钉、毫无回转余地的事实了。 “这里交给我好了。能麻烦你去那里看看情况吗？” “我觉得他们没这么容易杀掉。” 阿尔托莉雅看向此刻仍没有动静的巨坑，说道。 亚瑟立刻意会，转身离开。 —————————————— “这就是从者……未免太夸张了吧？！” “我算是知道父亲为什么会死掉了。” 远坂凛看着阿尔托莉雅的杰作，冷汗直冒，就连擦汗的手都在颤抖。 不对，等等。 那为什么我的从者上来就被嘎了呢？ 这不对吧？ 人与人的差距真有这么大吗？ 远坂凛开始怀疑人生。 “唉呀，什么嘛，这种事情我也可以做到啊！” 爱尔奎特听到远坂凛的话，顿时不满地嘟起嘴，横眉倒竖，一巴掌拍在远坂凛背上。 “呜哇！你干什么啦！” 远坂凛痛呼一声，怒视爱尔奎特。 “诶？就是，那个啊！” “我也很厉害的，就算是消灭掉这座城市，也是很轻松的哦？！” 爱尔奎特缩回手，一脸认真，莫名有点老式傲娇的感觉。 “蛤？那又怎么样？” 远坂凛摆出死鱼眼。 “唔，凛你真是笨蛋啊。” “唯独不想被你说这话。明明这么强，结果居然会被泥头车创飞啊，你这没用的家伙！” “要是换我来的话，才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搞笑漫画一样的幼稚镜头。” “凛，我生气了，真的要生气了！” 爱尔奎特瘪起嘴，脑袋上竖起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喂，你长出耳朵了，绝对是长出耳朵了是吧？！” 远坂凛惊恐地指着爱尔奎特空荡荡的头顶。 爱尔奎特眨了眨眼，抬手摸后脑勺，视线止不住地往天上飘。 “什么啊，你该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我可是吸血鬼，怎么可能会长出毛茸茸的、看起来就很可爱的动物耳朵呢？” “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啦，但也不用这样妄想吧？” “……” 远坂凛：流汗黄豆.jpg 哪来的普信女，蒸虾头。 就在远坂凛乌鱼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哟，凛。” “看到你还是那么充满活力，我就放心了。” 言峰绮礼双手背在腰后，假惺惺地打招呼道。 “绮礼，你这家伙……” 远坂凛看到言峰绮礼，不由得怒火中烧起来，立刻便变了脸。 先不说这家伙突然失踪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的事。 她可是听以诺修斯说了，这家伙是帮着邪神毁灭世界的超级“人奸”。 看看这座城市——这远坂家领地如今的惨样吧。里面毫无疑问绝对有这家伙一份。 而且这一份的比例肯定不小。 这就足够让远坂凛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了。 这时候，爱尔奎特走上来，挡在远坂凛面前。 “喂，让我来跟他说。” 远坂凛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 爱尔奎特没有回话，只是眯起眼睛，面露不悦。 “你身上有罗亚的臭味。” “哦？鼻子还挺灵的嘛。抑制力还真是找来了麻烦的家伙。” 言峰绮礼无奈耸肩，然而嘴角愉悦的弧度可是一点都没有压下去。 “您猜的没错，真祖的公主。米海尔·罗亚·法尔丹姆杨正在我方的神殿深处休憩。” “该说他是被您追得累坏了，还是对自己自信过头了呢……居然连质疑的精力都没有了，见到志同道合的伙伴之后，马上就那样安心地睡去。连我都不禁羡慕那位的睡眠质量。” “呵，你描述的是罗亚吗？” 爱尔奎特轻蔑一笑，权当言峰绮礼放了个屁。 她握起拳头，身上的常服变化成战斗用的礼服。 不过不是耐热礼服，而是肉搏战特化的钢系礼服。 “竟然拿这种不知所谓的鬼话来搪塞我……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啊……不行。怒火太盛，连我的内脏都要跟着翻搅起来了。” “在被我大卸八块之前，休想逃走。” 爱尔奎特的眼睛由红色变成金色。 “这可真是……想宰掉在下不如直说，何必找借口呢？真是叫人头疼。” 言峰绮礼双手中出现八把黑键。 “你们教会不就喜欢这样吗？讲些强词夺理的借口，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 “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毕竟我身上还穿着这身衣服，万一把高高在上的天主给惹恼了就不好了。” 言峰绮礼一边说，一边甩出黑键。但目标不是爱尔奎特，反而是被她挡在身后的远坂凛。 砰！ 爱尔奎特挥手，直接在空中把黑键砸断。 黑键没伤害到远坂凛，倒是爱尔奎特随手打出的音爆吓了远坂凛一大跳。 爱尔奎特压低身子，冲向言峰绮礼，右手呈爪状挥出。 言峰绮礼随即抬手格挡，后退两步，和爱尔奎特身形交错。 “嘿～，不赖嘛。” 爱尔奎特眯起眼睛，点评起来，再次以远坂凛看不懂一点的速度欺身而上。 “这可是祖传的八极拳。尽情欣赏。” 言峰绮礼摆好架势，和爱尔奎特展开交锋。 两边分别是拳和爪。分明是肉体，但却比钢铁更加坚硬，甚至会出现金属才有的反弹现象。 嘭嘭嘭！ 两人的互攻越来越激烈。一旁的远坂凛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他们的动作。 在她的视角里，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恐怖直立猿样式的影子在原地闪烁，时不时抖动两下子。 要是用上魔术的话，说不定可以勉强看清。但也就只能看清罢了。 想要插手，基本不可能。 就在远坂凛思考该怎么出点力的时候，言峰绮礼被爱尔奎特突然变招的一肘击中，倒飞而出，从远坂凛旁边飞过去。 然后…… 顺手给了远坂凛一拳。 “呜！” 被击中的远坂凛痛呼一声，摇摇晃晃地往后踉跄几步，“哗”地一下吐出一大口血。 “凛！” “你这虫子！” 爱尔奎特回过头，愤怒地嘶吼，两只金瞳变得更加明亮。 言峰绮礼抬头和爱尔奎特对上视线，身体骤然变得僵硬。 “魔眼吗？！” 没有给言峰绮礼感叹的时间，爱尔奎特身体前倾，如同瞬间移动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 粗壮的常青藤破土而出，将言峰绮礼的四肢捆绑、拉扯。 爱尔奎特张开手掌，五指从指甲开始延伸出紫红色的光之爪，以每秒六百下的速度对言峰绮礼全身进行大幅度不间断的厘米级分割。 然而，喷洒出来的却不是鲜红色的鲜血，反而是黑色的、宛如腐烂的尸体一般发臭的不明液体。 汩汩，汩汩！ 破碎的法衣之下，言峰绮礼的胸膛上亮起熔岩般的红色。 那抹红色迅速地扩散，又由熔岩色变成血红色。 魔力从言峰绮礼的体表喷发，将爱尔奎特击退的同时，上半身的衣物和捆绑住四肢的常青藤也一同被撕碎。 他的头发变得偏向灰白，整个上半身缠满了黑底红边的复杂圣痕。 爱尔奎特愣了一下，还是冲上前，主动挑起新一轮的缠斗。 而刚刚被击中的远坂凛此时已经踉踉跄跄地退到角落里，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而在她屁股着地的同时，一道清脆的响声传入远坂凛的耳朵。 她低头，看见一颗比她家传的红宝石还要大的蓝宝石，正躺在她屁股旁边。 “宝石？哪里来的？” 远坂凛把这颗宝石捡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无论是品质还是外观，都无与伦比。 放到世界知名的拍卖会上的话，一定会卖出难以想象的天价吧。 咚咚。咚咚。 ——回荡在耳边的，只有自己愈发快速的心跳声。 “……算了，看招！” 远坂凛咬紧牙关，强行冷静下来。 她攥紧宝石，先是给自己的眼睛上了个强化，然后抬手对准言峰绮礼，开始准备她这辈子都可能挥霍不了第二个的宝石魔术。 而此时，在另一个转角。 “言峰？” 巴泽特愣住了。 看着场内的打斗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握紧逆光剑容器的肩带，一边画强化的卢恩符文，一边朝爱尔奎特冲去。 —————————————— 另一边，深山町东部，北岸。 “樱，后退。” “……不，还是逃跑吧。” 美杜莎凝视着站在遍地尸体中央的那个怪物，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是一个人。 一个身体严重残缺的，“人”。 从左脑开始向下，一直到左大腿骨盆末端，他的血肉和骨头全部不翼而飞。 然而哪怕失去了四分之一的身体，甚至大脑和心脏都被刨去一半，他仍然“活着”。 身体的断面也不是血腥的红色，而是一团又一团不详的黑色雾气。 蛇群便是从他的身体里爬出来。 源源不断。 看到这一幕，美杜莎多少能猜到这是什么状况。 这家伙恐怕就是刚才在大桥中央释放蛇群的罪魁祸首吧。 为了从刚刚那夸张的攻击下逃出来，受了严重的损伤，所以才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这样的话，说不定现在就是干掉他的最佳时机。 “saber，你小心一些。我……还有萨洛斐尔先生，大家都会等着你回来。” “所以，请别死。” 间桐樱有些担忧地回头嘱咐两句，干脆地离开了。 “不用你说。” 美杜莎低声自语。 她挥动黄金剑，放出怪物群的同时全身覆盖上白色的战甲，阻挡魔眼的眼镜消失不见。 “■■■■……” 怪物们从黄金剑的光辉中走出，对着蠢蠢欲动的蛇群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蛇群则是以嘶鸣进行反击。 “……？” 卫宫切嗣转动眼珠，无神的眼睛正对着美杜莎。 注意到他的眼神，美杜莎心下一沉。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眼神像死了一样，然而动作却毫无迷茫。 简直就像个傀儡…… 但，不管怎么样，把他干掉吧。 这样，他一定会夸奖我。 ——美杜莎唇角微微勾起。 兵对兵，将对将。 两边都是蛇。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对手了。 第14章 卫宫切嗣不阴我吃 “言峰先生！” 大喊着友人的姓氏，巴泽特突入战场。 显然，她选择帮助言峰绮礼。 那么，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是什么呢？ 仅仅是因为言峰绮礼是自己的熟人吗？ 当然不是。 出于职业素养，巴泽特习惯有自己的考量，所以才会犹豫，才没有第一时间介入。 ——那是她留给自己的短暂的缓冲期，用来判断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而不自觉地，巴泽特便将绝大部分的目光放到言峰绮礼的身上。 他上衣炸开，发色也跟着改变，上半身更是缠满了色泽不祥的圣痕。 巴泽特有听说过，教会会给强大的代行者刻写圣痕，为他们求来“主的赐福”，圣杯战争的令咒也同样是圣痕的一种。 但像如今的言峰绮礼身上这般复杂而充满邪性的圣痕，恐怕并非全是教会的杰作。 巴泽特没有擅自去替言峰绮礼辩解、认为他是迫不得已。 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很危险，并且与圣人相差有十万八千里的毒性。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偏向于他。 他确实不是圣者，但是在巴泽特至今所认识的人当中，是唯一一位值得尊敬的坚强之人。 所以，比起陌生的……也许也并非完全陌生的真祖，巴泽特更加愿意、也只可能帮助言峰绮礼。 ——答案的谜底，正是“信赖”。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以为巴泽特是了解言峰绮礼，但却没有完全了解，所以才被言峰绮礼所露出的、冰山一角的表象给欺骗了？ 大错特错。 正如上文所说的，答案的谜底是名为“信赖”的毒药。 “这男人，绝对不会与人来往，不需要他人，也不憎恨他人。 人类极致的强悍，远远避开一般道德的异类，正因表里如一，才能一口断定为恶。 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被这种危险的男人的哪一点所吸引。 只是觉得。 如果，被这个不需要他人的男人需要的话，那不就是高出一切的安心吗——” ——以上，即是巴泽特的原话。 她无比清楚地知道言峰绮礼是怎样一个危险的人，但却仍在清醒的状态下沉溺。 这种症状，我们通常称之为恋爱脑，也可称其为梦女。 总之就是让人非常难绷。 而此刻，爱尔奎特便是这样的心情。 看着这突然冲过来的、不知所谓的红发女路人，爱尔奎特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困惑表情。 “这傻缺该不会是把对面这货色当成什么好人了吧”——我们亲爱的公主殿下满脸都写着这样的字眼。 无法切身领会人类情感和弱小的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脑子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家伙会分不清谁才是正派。 ——这男人身上的“臭味”，分明已经浓郁到溢出来了。 “算了，既然挡在我面前，就连你一起！” 爱尔奎特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一脚踩在地上。 地面瞬间开裂。一块巨石突起，被爱尔奎特抓住边缘掀飞，朝着巴泽特落去。 “呵，这可不行。” 言峰绮礼阴郁地笑着，挥拳将巨石击碎。 巴泽特从碎石之中穿出，一拳直指爱尔奎特的面门。 这一击就人类来说已经称得上无可挑剔，但爱尔奎特还是轻松用手掌接下。 她捏住巴泽特的拳头，抬腿想要直接把她的头踢爆，但又被配合巴泽特的言峰绮礼同样用踢腿挡住。 爱尔奎特见此，立刻变招，支撑在地上的右脚猛地用力。 她的身体转向空中，同时，抓住巴泽特拳头的手顺势发力，将她扯向自己。另一只手则张成爪状，挥出足以覆盖巴泽特整个身体的魔力爪击。 言峰绮礼见此，立刻便知道巴泽特会如何行动，直接挥出手臂。 果不其然，巴泽特主动朝着爱尔奎特靠近，背部刚好与言峰绮礼的拳头擦肩而过。 爱尔奎特的爪击被言峰绮礼打碎，只在他圣痕发光的手臂上留下很浅的几道豁口。 攻击不成，落地的爱尔奎特松开巴泽特，向后退开。 巴泽特把手伸向背后，想要取出逆光剑。言峰绮礼则是紧追不舍，不让爱尔奎特拉开距离。 “这种程度的默契？！原来是这样，看起来挺讨人喜欢的，我还以为只是蠢而已……结果也是那边的人啊！” 爱尔奎特发觉自己识人失误，不禁懊恼道。 不过好在远坂凛这个队友还没有到完全下线的程度。 积蓄了许久的宝石魔术终于释放，威力强到连远坂凛自己都惊愕的魔弹拖着不知为何是紫黑色的尾迹轰炸在言峰绮礼的手上，直接把他的左手给炸没了。 字面意义上的，炸没了。 ——在言峰绮礼略带愉悦的目光中，他的左手被炸到只剩下一个手腕的程度。 但他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恼怒，甚至连轻微的皱眉都没有出现，反而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言峰先生！你没事吧？！” 看到这一幕的巴泽特慌慌张张跑过来，想要抓住言峰绮礼的手臂，但是又赶紧缩回手。 她原地着急了那么一瞬后，也顾不得这是在战斗中，立刻开始刻画治愈卢恩，甚至都没有怀疑言峰绮礼流的为什么是黑色的血。 但是，很不巧。 巴泽特出于过分的信赖才把言峰绮礼的事情放在首位。 而言峰绮礼最讨厌的东西，便是信赖。 “——？！” 鲜血，喷洒而出。 刻画到一半的卢恩即刻终止，巴泽特低头看向自己被贯穿的腹部，大脑一片空白。 “抱歉，巴泽特君。你似乎受了不该受的影响，变得比以前更冲动了呢。毕竟我也没有想过，你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巧合到这种地步，难不成真是命中注定要由我来将你杀死吗？” 言峰绮礼俯视着巴泽特，一副悲天悯人的面相。 然而隐藏在眼底的，却是极其恶劣的戏弄。 不该受的……影响？ 那是指什么？ ——巴泽特躺倒在地，痛苦地、不解地看着言峰绮礼。 但她注定得不到解答。 言峰绮礼只是嘲弄似地轻笑两声，然后便如同完成了任务一般，干脆地飘散成烟尘，消失不见。 “看来……是被利用了？” “只是……” 为什么特意留了她一命？ 那家伙想干什么…… 爱尔奎特盯着巴泽特的伤口，一言不发。 “嘶……得救一下这家伙才行。” 远坂凛揉着刚刚被言峰绮礼击中的地方，龇牙咧嘴地走过来。 爱尔奎特收起冷漠的神情，摆出笑容。 “话说，凛。原来你的魔术有这么厉害啊？” “啊？这个……我也不知道啦，是那块宝石的品质太好了吧？” “也不知道是谁落下的……” 远坂凛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变得十分心虚，还左右扫视一遍，探头探脑的样子偷感十足。 “什么嘛，凛喜欢宝石啊？” “其实我就可以自己做出来哦？” 爱尔奎特炫耀道。 但这个时候的远坂凛还在担心会被宝石的主人找上门来，只是一味地重复“是是是”，然后蹲下来给巴泽特治疗。 “■■■■——！” ——远处突然传来嘈杂的嘶吼声、咆哮声，吸引了爱尔奎特和远坂凛的注意。 “啊嘞？凛，那不是阿尔托莉雅酱和卫宫少年吗？他们要去那里？” 爱尔奎特指向远处的三人。 远坂凛的视线则是聚焦到了阿尔托莉雅抱着的人身上。 “绫子？” 她有些担心的念叨着。 “我们也去吗？” “……先把她治好吧。” 远坂凛摇摇头，抿了抿唇之后，专心给巴泽特治疗。 爱尔奎特又望了望远处，压下心中躁动不已的兴奋感，蹲下来和远坂凛一起。 诶豆，治疗怎么弄来着？ —————————————— “■■■■——！” 伴随着奇美拉震天的怒吼声，漫长的对峙期终于结束，战斗正式打响。 金黄色的、各式各样的怪物组成的军团。 漆黑色的、外表完全一致的密集蛇群。 两者碰撞在一起，展开厮杀。 美杜莎跳跃两步，穿过前端战场，手持放大化的黄金剑和透明圆盾，向卫宫切嗣发起攻击。 她现在是第三灵基再临时的模样。 应该说，美杜莎一直都是这个状态。 自从她在美索不达米亚进行了灵基再临之后，就只能以这个灵基行动了。 因为灵基再临是在第七特异点执行任务的时候才有的特殊技能。美杜莎本身是没有这种能力的。自然也做不到变回去。 因此，她现在的变身不过是一种伪装，只是单纯地改变样貌而已。常态和战斗态实际上是同一个，内核并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的变化。 “闪耀吧，黄金剑！” 美杜莎跃至空中，跨过激烈搏斗的怪物们，在黄昏的照耀下单手高举手中的巨剑。 黄金剑两侧的形似眼睛的圆孔亮起浅紫色的光芒，剑刃猛地喷发出气焰。 巨剑在半空中回转、落下，干净利落地将一动不动的卫宫切嗣从头到尾劈成两半。 ——顺利地令人怀疑其真实性。 美杜莎又继续挥剑，用十四剑将卫宫切嗣切成整整四十九块后，才皱着眉举起圆盾，远离已然变成一地碎肉的卫宫切嗣。 不对。顺利过头了。而且手感有问题。 确信其中有诈的美杜莎对着地上的碎尸发动了魔眼。 “什——！？” 在魔眼的特殊视界中，能够清晰地看到，碎尸的上方漂浮着一个狰狞的阴影。 疼痛击中眼球。 美杜莎立刻关掉魔眼，用手摸了一下从眼角流下的鲜血，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反击魔术……故意引诱我使用魔眼，想趁机把我的眼睛封印吗？” “真是符合怪物的作风。” 美杜莎脸色有些难看。 最令她气恼的并不是受伤，而是身为怪物却没能洞察怪物的狡诈。 实在太冒进了。 “太久没和正经对手厮杀”——这是原因，但绝不是松懈的借口。 汩汩，汩汩。 碎尸流着的黑色血液上积聚着恶性的魔力。 尸体开始极速腐化，溶解成泥一样的物质，蔓延出一片范围狭小的沼泽。 紧跟着，在沼泽的中央，黑泥蹿腾而起，形成一根泥柱。 泥柱破裂，露出完好无损的卫宫切嗣。 “果然，是陷阱啊。” 美杜莎瞥了眼仍在持续着的、兽群和蛇群的缠斗，握紧黄金剑。 情况不太妙。 因为事发突然，御主的交接还没有完成，美杜莎现在的魔力来源仍然是间桐樱。 想要持续驱使黄金剑中诞生的怪物们进行战斗的话，必须要分配给它们大量的魔力。 这样一来，分给美杜莎自己的魔力就捉襟见肘。 而这些蛇群又和美索不达米亚的魔兽不一样，就算杀死它们也不能随便汲取捕获到的魔力。不然很有可能会被里面隐藏着的恶性情报污染。 事情到了这一步，双方的实力相较如何暂且不论，反正资源这一块美杜莎是大输特输了。 这让她不禁有些郁闷。 “……” 卫宫切嗣抬起眼睛，缓缓从衣兜里拿出一把粉色和黑色参半的手枪。 显然，是高扬斯卡娅给他的那把汤姆森竞争者。 要是她看见自己的作品被污染成这个样子，一定会气到跳脚吧。 砰砰砰！ 卫宫切嗣对准美杜莎，不停扣下扳机，脸上丝毫没有可惜之色。原本应该是单发的手枪也不知为何变得能够连发。 但是说实话，子弹这种东西用来对付野兽和使魔还好，想要顺利击中英灵，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而且起源弹是对魔术防御有特攻没错，但美杜莎的盾牌却是物理性质的防御。 所以，不出意料的，所有的射击全都被美杜莎用圆盾精准挡下，甚至盾牌上连一个弹坑都没有留下。 见对面的攻击没有威胁，美杜莎果断迎着卫宫切嗣的连续射击向前冲锋，以“想要把盾牌塞他嘴里”的气势直逼卫宫切嗣的面门。 卫宫切嗣一言不发，立马倒着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射击。 在战场中奔跑着走位，靠着地形拉扯对手，快要被击中时跳跃到楼宇之间…… 两人就这样你追我逃，始终维持着一个让旁观者着急到快要红温的僵持局面。 拉拉扯扯之间，两人遇上了阿尔托莉雅和卫宫士郎。 “切嗣？” 阿尔托莉雅一眼就认出这个强迫自己劈掉圣杯的混账。 卫宫士郎更是如遭雷击，当场呆立在原地。 他之前就听说过卫宫切嗣投敌的事情，但亲眼看到他站在敌对方，还是难以接受。 他无法想象，切嗣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是……” 卫宫切嗣无神的眼睛中终于出现一丝波动。 他看着卫宫士郎，感受到从阿兹·达哈卡的灵体传来的“记忆”。 绝望的自己，漆黑的孔，蔓延的大火，以及…… ——在最后，如救赎的奇迹般出现的，那个幸存的孩子。 “养子……吗。” 卫宫切嗣微微出神。 美杜莎立刻抓住他放慢速度的时机，一剑直接劈在他肩膀上。 卫宫切嗣回过神，站定在原地。 他没有去管正在用剑切割自己身体的美杜莎，反而侧身抬枪，对准卫宫士郎，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砰！ 枪口冒出紫黑色的火星，一颗缠绕着黑气的漆黑子弹立刻冲出。 “士郎！” 阿尔托莉雅立马挡在卫宫士郎面前，挥剑劈向漆黑的子弹。 这一剑干净、利落，而且十分精准。不出意外的话，绝对可以将子弹劈成两半。 然而，就在剑刃要击中子弹的那一瞬间，那颗子弹突然变化成一条漆黑的细蛇，从剑刃旁边游了过去，然后重新变回子弹，弯折过一个钝角后冲着阿尔托莉雅的胸膛射出。 “——？！” 阿尔托莉雅瞳孔收缩，以最快的速度在胸前做出一个小型魔力护盾。 呲——！ 一阵刺耳的尖鸣响起。 子弹贯穿了护盾。偏折过微小的角度后，跨过阿尔托莉雅怀里的美缀绫子，击中她的肺部。 与此同时，美杜莎也将卫宫切嗣斜着劈成两半。 卫宫切嗣后退两步，上半身掉到地上，无神的眼睛淡漠地凝视着卫宫士郎。 在沉默之中，他的身体化作一团黑烟飘散，消失在众人面前。 “caster！” “情况怎么样？” 卫宫士郎反应过来，赶紧扶住阿尔托莉雅。 她怀里的美缀绫子则是自己翻身下来，捂着腹部的伤口，忍着痛勉强保持站立。 “……” 阿尔托莉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于是，她干脆闭上嘴，直接动用魔术让声音在众人脑中出现。 “很糟糕。我虽然没有实际的肉体，身体结构也全是由灵子组成，但是他的子弹里也加入了不同的成分。” “那肯定不单单只是切嗣的王牌——起源弹那么简单了。” “不同的成分……起源弹……？” 卫宫士郎喃喃着，很想问问阿尔托莉雅为什么会认识卫宫切嗣。 “大概是龙魔阿兹·达哈卡的原因吧。” 以诺修斯从旁边走过来，手里还抓着库丘林的脚踝。 至于库丘林？ 当然是被一路拖过来的。 在和库丘林“友好协商”，并将其“真诚感化”之后，以诺修斯成功为己方争取到一员猛将。 开玩笑，这可是旋转突进的……不，现在应该说是“螺旋升天的红色枪兵”，诶。 毅力和耐性都远超常人，独门绝技更是能给你带来无限的惊喜口牙。 别看他全程都被以诺修斯吊起来捶，但那纯纯就是对手太离谱。 经过和魔兽，和女神，和阴阳人，和颠婆，和皮套人的搏斗之后，以诺修斯已经被「无冠的武艺」加强到完全能够独当一面的程度。 目前的这群英灵里面就没有近身战技艺能够稳稳压制他的。 更何况他的数值也是顶尖。 再者，库丘林现在还是负伤状态。 如果他没有受伤，以诺修斯是怎么也没办法这么快拿下他的。 所以，客观来讲的话，库丘林绝对是一个强力且靠谱的队友。 就是幸运e有点不吉利。 但是也没关系了，毕竟以诺修斯自己都是幸运e。 “阿兹·达哈卡是预言中要啃食三分之一世界的邪龙。那子弹多半是掺杂了它的性质，变得跟蛇毒一样具有持续性了吧。” “我倒是挺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阿兹·达哈卡掌握的千种魔术里还有涉及起源的部分吗？还是说是阿赫里曼干的好事？” 以诺修斯松开抓着库丘林脚踝的手，单手叉腰。 “阿诺，这是？” 美杜莎走到以诺修斯旁边，用脚尖踢了踢库丘林这个衣衫褴褛的倒霉蛋。 “一个莽夫，叫做库丘林。但不是什么坏人。” “他把亚瑟误会成杀人凶手了，上来就开打，又听不进人话。没办法，我只能揍他一顿，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爱尔兰的光之子？并非狂战士的情况下，不像是这么鲁莽的人。” 阿尔托莉雅捂着胸口，声音直接出现在众人脑中。 “这个问题啊？是挺奇怪的。” “但是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回事，我也没有头绪啊。” 以诺修斯摊了摊手。 躺在地上的库丘林颤颤巍巍地举起手，竖了个大拇指。 “说的……道理……” 他半死不活的声音显得异常滑稽。 ——其实是喉咙被以诺修斯掐扁了，一时半会儿发不出声音。 “咳咳，话说回来，亚瑟呢？” “他去大桥的遗骸查看情况了。我本来以为吃了我的宝具，他们就算不死也会重伤，没想到居然还能够行动。” “这根本说不过去。到底是什么给了他们持续下去的动力？” 阿尔托莉雅有些不甘心。 “好啦，好啦。他们是打不死的小强，就算没了估摸着也还能复活，但我们这边可经受不起这种损耗。下次行事还是保守一点吧。” “你也是，安娜。” 以诺修斯帮美杜莎拭去眼角的血，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 美杜莎颔首。 以诺修斯抬头望向逐渐坠落的太阳，眯起眼睛。 “回去吧，今天时间不早了。快到晚上了。” “等到夜幕降临，就不再是我们的主场。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可不好说。” 以诺修斯的目光掠过表情明显带着阴郁的卫宫士郎，落到不知所措的美缀绫子身上。 “你也一起。” 第15章 梅莉与亚瑟 黄昏之下，圣剑使独自一人走在凹陷的巨坑内。 四周很安静，没有肆虐的蛇群，没有其他从者，更没有未知的敌人。 亚瑟已经经过底部，谨慎地走上上坡的路。 走了许久，四周还是很安静。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死寂。 这反而让亚瑟更加打起精神来。 新都已经近在眼前，然而耳边却仍然一片寂静。这对于一个刚刚遭受过袭击，并且现在可能仍处于袭击之中的城市来说，是不正常的。 太阳仍在坠落。大约半个钟后，就会彻底没入地平线下了吧。 夜晚很危险。无论在哪地都是如此。不列颠的夜晚也总是会有像安温的猎犬（c?n annwn）、水魔（afanc）、瘟疫巨人（coraniaid）、黑犬（barghest）之类的怪物出没。 什么，你说为什么不提魔猪？ 其实魔猪也是亚瑟的老对手了。他曾经带着骑士团追了特瓦奇·特瓦伊思（twrch trwyth）好几个月，才把他赶进大海里。 而不想提这品种的怪物，是因为亚瑟自己都被叫做“康沃尔的野猪”。 虽然只是个用来形容他强力与鲁莽的绰号，并且野猪还是一种神兽，但被某些人调侃成魔猪，还和爱尔兰神话中的野猪之王——托克·特里斯（torc triath）相比较，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每次在宴会上被喝大了的骑士们高呼“野猪王子”，亚瑟都只能坐在那里尬笑。 你说他想不想提。 回忆之间，亚瑟已经走到了巨坑的边缘，摆出应战架势。 他已经有了会遇上危险的觉悟。 在此之前，阿尔托莉雅用魔术发来过传讯。但亚瑟决心一个人去对面的新都看看。 背后没有同伴的支撑，只身一人进入险境。这让亚瑟找回了不断在世界之间奔波、独自一人追踪兽的感觉。 不，不是找回了。应该说，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才对。 这究竟应该归功于谁的迫害呢？ ——这个答案自己跑了出来。 “……？” 周围的环境顷刻间变得模糊，视野被柔和的粉色渲染。 突如其来的异状让亚瑟明白，他被某个人拖入了属于自己的领域。 呼…… 伴随着一阵微风以及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新鲜花瓣从眼前拂过，周遭的粉色被白色取代，脚下的混凝土也成了柔软的草地。 一个身影出现在亚瑟面前。 “梅林。” 亚瑟放松了身体，但仍然警惕地打量着这个女人，似乎在怀疑她是不是别人冒充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 梅莉鼓起脸颊，用法杖狠狠砸了两下草地，在草皮上钉出两个小坑。 “看见我不欢迎就算了，还用这种伤透人心的眼神看我……” “嘤嘤嘤，终究是长大了，不把母亲我放在眼里了。” 她抬手狠狠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一脸委屈。 亚瑟有些动摇，但还是板起脸。 “就算你装嫩还打亲情牌，我也不会被糊弄过去。之前一直躲着我，现在反倒自己出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梅林！” 他难得对着梅莉摆出国王架子，上来便质问道。 “还有，你能够自己出来的话，凭什么我要一直在世界间流浪？明明之前表现出那样一副隐者姿态，如果你能自己动手的话，我——” “……？” 看着梅莉好像快要哭出来的可怜神情，亚瑟哽住了。 这家伙是装的——这种事情不用想都知道。 但他的话就是这样哽在喉咙处，吐不出来了。 梅莉悄悄抬眼观察了一下亚瑟的表情，演得更卖力了。 “呜呜呜……” “什么嘛，我可是鼓足了勇气没逃跑，才用这种方式来和你见一面诶！” “结果上来就这样……我家亚瑟小亲亲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啦？” “诶？不是，那个……” “好，我明白了。师父也不是傻子，知道你不待见我了。我走，我现在就走。” 梅莉咬着下唇，双眼泛起水雾，一脸的泫然欲泣，转身就要走。 然而，在亚瑟看不见的角度，她转身的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全都变成恶作剧成功的阴险。 而不出梅莉所料，亚瑟果然选择了跳过这个话题。 “等等，梅林！我明白了，我不追究这件事好了吧？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梅莉顿了顿。 亚瑟看见她在原地晃了许久，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和亚瑟交谈下去。 但最终，她还是转过身来，走到亚瑟跟前。 脸上那明媚的表情明摆着在告诉亚瑟——你又上当了。 但亚瑟实在拿她没什么办法。 “那，你想问什么？先说好，我可不是话事人，只是被意外卷进来的无辜群众而已。” 梅莉眨眨眼睛，上来就打了剂预防针。 出了事我不管，也管不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亚瑟有些气恼。 “新都的人们怎么样了？有你在的话，应该没人受伤吧？” “……” 梅莉心虚地挪开视线。 “……你该不会……袖手旁观了？” “因为人家的御主都死掉了啦，魔力都没地方获取，就算想救也没办法啊！” 听着亚瑟的声音逐渐变得危险，梅莉赶忙解释道。 “而且你放心，没有全军覆没。有罗马的神祖救人，起码救三分之一是绰绰有余吧？” “三分之一？” 亚瑟眼角抽了抽，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既然新都那边没事，我就放心了。” “现在我们来谈谈更重要的事吧。” “为什么阿赫里曼可以这样轻易地操作两个世界，而不受到有效的阻拦？” “阿胡拉·玛兹达在顾忌着什么吗？如果阿赫里曼可以肆无忌惮地干涉现世，同为大神的祂又为什么做不到？” “是被威胁了吗？” 亚瑟讲出了他一直抱有的困惑。 无论从神话还是现实的角度，阿胡拉·玛兹达都不应该这样无力。 “啊，你是这么想的啊。” “但是不是的。” “那位光辉大神确实是对现状没什么办法。” “由于祂自己承认并维护了「现世不存在神明」的这个事实，所以才变得无法出手。阿赫里曼则相反。祂从来没有退去过，也否定阿胡拉·玛兹达制定的一切规则。只是过去一直被大神束缚着，才没能入侵人类的世界。” “但是事实上，假如阿胡拉·玛兹达想要就此解决祂，也并非没法做到，只是地表的环境会跟着祂的出现一同发生剧变而已。” “在稍早一点，阿赫里曼还在星球外侧的时候，如果祂动手的话，这种影响在数十年之内就会消失。那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现在却做不到了，想要人类的世界完好无损地存在下去的话，就只能藉由终审日来临的传说施行奇迹。” “因此，与其说那位是被阿赫里曼将死，不如说是祂自己交出去的把柄。” “在最能够打断对方的时候却选择了沉默，当然就被压制了。” 梅莉一口气讲了很长一段话。 “光与善的大神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亚瑟有些愤怒了。 “明明能够用更小的代价将恶神阻止，为什么要任凭祂随意行动？” “祂难道不知道这会给两个世界的人们带来多大的痛苦吗！？” “我哪知道。上面的大人物一个个的都这副谜语人的德性，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梅莉歪了歪脑袋，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 亚瑟气急。 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嗯……” 梅莉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地看了眼亚瑟。 “嘛……不过我想，大概，是有着不能轻易将祂拿下的理由吧？” “比如缺少了对某个人的历练，可能导致他走向糟糕的结局……这样的？” 亚瑟：“……” 这分明是试探的语气。 这是什么意思？是她也不清楚所以只能瞎猜，还是不能告诉他？ 亚瑟倾向于第一种。 “哎呀，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呀。我好歹也是个历史上有名的老师，怎么教育人，我一清二楚。” “真是这样吗？” 亚瑟反问。 “不是这样吗？” 梅莉也反问。 “我可是教出了你这样出色的弟子，难道你连我的教学水准都不清楚？” “作为贤者，我反而很能理解祂的行为。” “如果当初亚瑟你不娶妻子的话，就不会有圆桌的崩溃，后面的一系列事态都不会发生。但同时，也因此会招来更加可怕的祸患。那样的话，就算是我自己上，也必须让你拥有妻子才行。” 梅莉试图让亚瑟理解。 但亚瑟不吃这一套。 “恕我直言，这根本不是能对等的事情。就为了历练一个人，而将整个世界置于真正的危险之中，在我看来和与恶同流合污没有两样。如果真是这样的理由，我是绝对无法认同的。” “不认同又怎样？难不成你去解决祂们？” 梅莉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厉。 亚瑟被梅莉噎了一下，无话可说。 “好啦，同样站在老师的角度，我很能理解那位的想法呢。小亚瑟你呢，就不用管这么多，好好跟着小救世主拯救世界就好啦~” 梅莉的又露出笑脸，开心地拍了拍亚瑟的肩膀。 显然，亚瑟精彩至极的“旅途”让她这个混账看客在暗地里看爽了。 “说什么同样是老师……” “那位大神也像你这家伙一样恶趣味吗？” “这是名师的共性！你污蔑污蔑我就行了，可不能乱说别人的坏话呀！” “这算哪门子的名师？” 美其名曰是试炼，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趁机往火里浇油，这可不是什么名师的共性，根本只是自私的恶劣趣味而已。 而且，把自己和光辉大神放一起…… 这女人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亚瑟暗自腹诽，心中的郁气越积越多。 他明白这个话题再继续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所以干脆问起另一个他很在意的问题。 “那么之前让我全力释放圣剑的光辉又是为了什么？excalibur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不知为何也根本没办法给它进行大量的充能。” “不修正这一点的话，宝具的威力都只能限制在十三拘束解放之前了。” “啊呀？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呢……” 梅莉挠了挠头，然后扣住亚瑟的肩膀，把他整个人翻过来，推着他就往前走。 “梅林？” “梅——” 光芒一闪。 亚瑟看着眼前昏暗的天空，以及前方的巨坑，陷入沉思。 另一边。 “……” 一段沉默之后，梅莉的嘴角开始疯狂上扬。 “哎呀，人家的演技还是挺好用的嘛。这下就算不慎变成黑色，小亚瑟也肯定不忍心把我怎么样了吧！” “我真是太聪明了。这就是贤者的远见口牙！” 满意地自夸了几句之后，梅莉笑眯眯地挥动法杖，就要打道回府。 …… 咦？ 啊嘞，怎么没反应呀？ 预感不妙的梅莉机械性地转头。 “这是……？” 看着逐渐弥漫到梦境空间中的深紫色雾气，梅莉眼角一抽。 “喂喂喂，我都躲这么好了，结果麻烦还是能找上门来啊？” 这句话没有得到回应。 嘶…… 蛇的嘶鸣声在黑暗中回荡。 梅莉脸庞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神情回归到非人所应有的样子，变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举起法杖，释放出剧烈的强光。 “我（梦魔）的同类啊……” “我可没有，你这么丑陋的同伴。” “——塔洛马蒂。” —————————————— 等到亚瑟回到卫宫邸，便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只见众人——加上之前救下的美缀绫子，正坐在客厅中央，有说有笑。 而角落里还有两人。 分别是库丘林，以及一位红发丽人——这大概是他的御主。 这两人面色难堪地跪在角落里，神色中竟然还透露着一丝委屈。 他们的脖子上各自挂着一个木牌。 牌子上分别写着“无能の犬”和“理性丧失”。 亚瑟礼貌地绕开他们，走到以诺修斯身后。 “你的意思是，你突然捡到一颗稀世宝石，在千钧一发之际扭转了局势？” 以诺修斯偏着脑袋，摸着下巴，眉头紧锁。 “嗯嗯嗯。” 远坂凛扬起脑袋，骄傲地点头。 以诺修斯又看向美杜莎。 “你的意思是，卫宫切嗣没了小半个身体还没死，砍起来像没有骨头，并且在变成一地碎尸后还能阴你一手，差点弄瞎你的眼睛？” 美杜莎羞愧地点头。 以诺修斯又双看向阿尔托莉雅。 “你的意思是，卫宫切嗣射出来的起源弹还会拐弯，而且射穿了你的肺部，把你变得到现在也没法说话？” 阿尔托莉雅一脸认真地点头。 全程没到过现场的间桐雁夜、间桐鹤野、间桐慎二——三人苦力组，齐刷刷地露出某黑暗制冰厂老大同款表情—— “纳尼？”x3 其他人还好，只有爱尔奎特看着这难绷的一幕，快要笑疯了，正在竭力压制喉咙里冒出来的笑声。 以诺修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那好，我现在算是大概知道了，卫宫切嗣投敌的原因。” 这话让一直垂头丧气的卫宫士郎抬起了头。 “他之前估计是想去拿圣杯，结果进了对面的老巢，然后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下室里被迫看了些很钻牛角尖的东西，思想被带进死胡同了。” “卫宫切嗣本来就是个信奉杀少救多没问题的蠢蛋，又被这么一搞，精神出现问题，于是很容易就被恶魔们蛊惑。” “不过……说是蛊惑，但实际上情况可能比那还糟，估计是很强力的思想钢印——之类的东西。” “就算他心里不想这么干，身体也会自己行动。” “这种情况下，照着卫宫切嗣那个性格，信念已经崩溃了吧，现在正处于最迷茫的时期。而他又跟阿兹·达哈卡混在一起……” “之后他会变得怎样，我可不好说。” 这话分明是在说——卫宫切嗣可能已经没救了。 但卫宫士郎此刻反而重燃起了希望。 “也就是说，切嗣他是被迫的对吧！” “那我明白了，这一次一定要换我去救他。就算是亲手让他解脱也好，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caster，萨洛斐尔先生，我想变强！” ——他的眼里闪烁着光芒。 尽管他缠着绷带的样子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变强？可是士郎，差距太大了，时间紧迫的情况下是不可能——” 阿尔托莉雅想劝卫宫士郎好好养伤。 “也不是不可能。” 以诺修斯给出了完全相反的答案。 “诶？” 众人全都惊奇地看向他。 尤其是卫宫士郎。 以诺修斯感觉他的眼神有点像“看着历史书上的伟大人物，脑内自行将其神化、擅自佩服不已的无知少年”。 感觉怪怪的。 “另一个世界的爱因兹华斯家有一种好东西，叫做职阶卡。” “这种卡片能够联系英灵殿，引发出实际存在的英灵的力量。借由职阶卡的力量，即便是最普通的魔术师，也能在短暂的时间内成为英灵。” 以诺修斯将目光移向阿尔托莉雅。 “换作其他的caster我也许还要质疑一下能力是否足够，但你有摩根这个点子王的因子，做一个类似的替代品出来应该不难吧？” 阿尔托莉雅一怔。 “确实，如果只是连通英灵殿和接取英灵力量的话，并不难。但这是基于英灵自愿回应的基础上才能做到。如果是强制掠夺的话，即便是王姐本人，恐怕也要花上很久才能做出可控的成品。” “士郎他能得到英灵的回应吗？” 不是阿尔托莉雅看不起卫宫士郎，而是这想法本来就过于异想天开了。 如果把英灵殿当成一座房子，英灵是里面的住客，那么卫宫士郎就相当于一只闯入其中的蚂蚁。 试想一下，你家门口突然来个蚂蚁，跟你说“老登，把你的衣服扒下来给我”，你理它吗？ 圣杯战争相当于是上门拜访的正经生意，所以才能连接这么多从者。 但卫宫士郎这种以个人名义访问英灵殿，而且没有回报的情况…… 说实话，阿尔托莉雅不觉得有机会成功。 “这是有成功案例的。” 以诺修斯说出了让她大吃一惊的话。 “其他人可能走不通这条路，但如果是「卫宫士郎」的话，只要条件达成就能行。因为未来的你也是英灵。” “！” “英灵？我？” 卫宫士郎指着自己，感觉以诺修斯像在开玩笑。 远坂凛和间桐樱瞪大了眼睛，看着卫宫士郎。 间桐雁夜不自觉地将手伸进衣兜里。小樱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是的，就是你。” 以诺修斯重复道。 “这样的话，确实有可行性。” 阿尔托莉雅率先反应过来。 “不愧是阿诺，轻易就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令人热血沸腾，为之折服！” 爱尔奎特闪着星星眼，用力握拳，兴奋道。 美杜莎欣慰地颔首，表示赞同。 这时候，以诺修斯回头看了眼亚瑟，发现了不对劲。 “亚瑟，你怎么了？” “……不，没事，御主。他们两个是……？” 亚瑟指向库丘林和巴泽特。 “……没什么。做错事所以自觉受罚罢了。” 以诺修斯微笑道。 其实一开始是只有库丘林的。但是巴泽特看库丘林这么可怜，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自己动手写了个牌子，到他旁边陪他一起emo去了。 ——所谓的“自觉受罚”当然指的也是巴泽特，而非库丘林。 不过以诺修斯现在一看，库丘林倒是好了，反而是巴泽特还在emo。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有个伤员在我们的据点里。” 这时候，库丘林突然想起被他抛在脑后的伊莉雅。 “谁？” 以诺修斯简短地发问。 “该不会是藤姐吧！” 卫宫士郎猛地想起来，藤村大河到现在还没回来。 “是个白色头发，红色眼睛的萝莉。” 卫宫士郎：“？” 以诺修斯：“？” 第16章 精灵佩莉 在库丘林向众人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之后，便由他带头，前往幽灵洋馆接回伊莉雅。 为了不被天生邪恶的卫宫切嗣小鬼趁着天黑再阴一手，除开留在卫宫邸进行大规模阵地建造准备的阿尔托莉雅、留下来守卫大本营的亚瑟，以及一众老弱病残之外，其余的高端战斗力——包括美杜莎、爱尔奎特、库丘林，以以诺修斯为中心抱团取暖、一起行动。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只有库丘林一个人好像被小团体排挤在外一样，被迫食了一路的狗粮。 很奇怪的是，一路上无事发生。 既没有遭到袭击，目标也安然无恙。 一行人很顺利地接回了还在昏迷之中的伊莉雅，然后赶回卫宫邸。 ———————————————— 当晚，众人基本都已经回到房间，客厅里只剩下阿尔托莉雅、美杜莎、以诺修斯三人。 巴泽特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回去自闭了，但以她封印指定执行者的坚韧精神来看，明天早上估计就能恢复正常。 远坂凛到房间里去安慰好闺蜜了。带着爱尔奎特这个灯泡一起。 卫宫士郎则是去照顾他从来没见过面的姐姐。 由于之前被爆破过，现在卫宫邸的房间已经有些不够用了。很多副室都成了露天观景台，不适合用来住人。 因此，按照目前的人数，基本要两到三人睡一间才能勉强挤下。 间桐三人组一间，大小樱一间，卫宫士郎和重伤的伊莉雅一间，远坂凛、美缀绫子和爱尔奎特一间，巴泽特和库丘林一间，以诺修斯和美杜莎一间。 阿尔托莉雅和亚瑟除外。 这两位亚瑟王主动提出要守夜。 ——名义上是这么讲，但实际上守夜的只有亚瑟一人。阿尔托莉雅是在进行更加重要的工作。 “照你的意见，什么时候能完成？” 以诺修斯看着不停捣鼓魔阵的阿尔托莉雅，问道。 她在做什么？ 当然是阵地建造。 今天敌人来了一次蛇潮，就能屠杀大量的冬木市民，那明天呢？后天呢？ 如果只是被动出击的话，就会被一直牵扯、消耗，到最后什么也保护不住。 而随意放弃一座城市的生命，也不是自己这一方的作风。 鉴于此，阿尔托莉雅打算建造一个足以安置全部冬木市民的超大型堡垒阵地，将白垩之城卡美洛的缩小型投影在深山町的土地上设置为实体。 这样就能放手和敌人战斗了。 但她的魔术水平其实做不到真正复刻的程度。所以成品的防御力估计还是没办法和卡美洛的城墙相比的吧。 就是要辛苦她这个半吊子的大魔术师了，忙完这个大型工程之后还得马不停蹄地研发给卫宫士郎的外挂。 摩根因子虽说好用，但毕竟只是因子，哪有这么大的强化作用。 研发期间动用的脑力和精力全都要由阿尔托莉雅这个没怎么碰过相关工作的武人成倍地输出才行。 倒不如说，之前她那发宝具威力居然这么大，才让以诺修斯感到奇怪。 “等到明天下午七点应该就能完成。” “抱歉，我果然还是不适应钻研魔术。如果没有美杜莎小姐的指点，也许得拖到后天才能完工。” 阿尔托莉雅传声，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美杜莎微笑着摇头。 “你比我厉害。我只会使用有害的结界，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做出守护他人的阵地。” “该道歉的反而是我才对。在有经验的情况下居然会帮不上后辈的忙……即便可以用自己是怪物当理由糊弄过去，也只会感到心酸。” “哪里的事，其实是我……” 阿尔托莉雅想要解释，但是无声地念了几个字后，还是沉默下去。 “……总之，等阵地建造好之后，就可以去把市民们接进来了。到时候新都也要去探索才行。” “后续如果有需要的话，把整个阵地做成天空堡垒或者地下城也是可行的方案。” “可惜我现在没有圣枪的调取权限，不然可以直接将市民装进圣枪里封存起来。那样的话会比预期之中安全得多。” “嗯。那我们先去休息了。有情况记得喊我们。” 以诺修斯拉住美杜莎的手，在她意外的目光中拉着她离开客厅。 “……” 阿尔托莉雅看着自己的手，垂下眼眸。 —————————————— 月光下，亚瑟独自一人坐在安静的屋顶。 库丘林从旁边跳上来，走了几步后，一屁股坐到亚瑟旁边。 “哟，我们的骑士王大人怎么一脸郁闷啊？” 他上来就戳穿了亚瑟的心情。这让亚瑟有些不舒服。 “啊～～～，说起来，你这家伙的运气还真是好，居然有那种怪物做御主。” “救世主啊……真是个让人生不出斗志的名头。” “我还以为现在已经是没有豪杰的时代了呢。” “果然老太婆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没办法征服环境就自以为是的话，总有一天会吃大亏。” 库丘林感叹道。 他呲着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眼睛则是瞥向亚瑟。 亚瑟只是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 “……嘛，反正他肯定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吧。这样就足够了。” “行了，我要回去美美地享受夜晚喽~，你就在这里守你的夜吧，哈哈哈！” 库丘林站起来，自顾自离开了。 “无论如何，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吗……” 亚瑟喃喃自语，陷入思考。 但还没思考几秒钟，就被突如其来的语气词打断了—— “啊？” 咚。 一声短促的惊疑声后，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亚瑟眼角一抽。 “这家伙，该不会是脚滑摔地上了？” —————————————— 第一天晚上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以诺修斯一觉睡到了六点。虽然客观来讲睡眠时间并不算充裕，但考虑到如今的形势，睡眠这种并非必要的资源有数个小时就已经显得很奢侈了。 毕竟他本来不睡觉都是可以的。到了非常时期还要享受，总让人有一种“何不食肉糜”的心虚感。 以诺修斯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美杜莎。 她还没醒，安静的睡颜正对着他的胸膛，身上好好地穿着衣服。 比在乌鲁克的时候还要规矩。 ——对她来说，大概是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紧急事态而不得不做的妥协吧。 不是说灵子换装的速度不够快，而是怕自己再出现傻瓜一样的失误，令他不满。 要以诺修斯说，她有些过于敏感了。 说到这个，以诺修斯总觉得，从抵达这个世界开始的这段时间，遇到的熟人也好生人也好，似乎行为举止都有些异常，但偏偏又都能勉强解释过去。 感觉像是潜移默化间，什么地方改变了。 …… 坏了。难不成，敏感的人竟是我自己？ ——以诺修斯想到这种可能，一下子失去了兴致。 原来不是他们有问题，而是自己神经质了啊。 还是说，因为没有办法真正站在他们的角度理解事物，所以才导致他们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产生了偏差吗？ 这种情况下居然第一时间怀疑是他们有问题，而非自省…… 太傲慢了。这是得认真纠正的陋习。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否决前一种猜想。暂时先观察着看看吧。 说不定真的有人被「渗透」了呢？ ——思索着，以诺修斯将手臂从美杜莎身下抽出来，抓住她的前臂，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 事实证明，美杜莎确实有蛇的习性。 从她的睡姿上就能看出来。 她很喜欢把以诺修斯当成抱枕，或是其他长条状的什么东西，然后像蛇一样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就像现在。 她用手臂卡住以诺修斯的脖子，一只腿缠在他的腰上，脚从他的双腿之间穿过，扣住下侧的大腿。 最离谱的是即便睡着了，这只脚也还在用力，力度还一直维持不变。 感觉都已经变成本能了。 “安娜？安娜？” 以诺修斯轻轻摇晃美杜莎的肩膀，想叫她起来。 但理论上来说不可能睡死的美杜莎，此刻却轻皱着眉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这种状况…… 是在做梦？ 以诺修斯有些拿捏不定。 御主能够通过做梦梦到从者生前的事。那么反过来，在特定的条件下，从者当然也能窥探到御主的过去，从而出现“从者做梦”的情况。 一般来说是不会这样的。 但…… 考虑到间桐樱伪圣杯的身份，以及「此世全部之恶」和安哥拉曼纽的联系，至少现在还是不要打搅她了。 之后再问吧。 以诺修斯拉开美杜莎环着自己脖子的双臂，然后伸手捏住缠在他腿上的小脚，揉了揉她的脚踝，让她自然放松。 抽出腿，再为美杜莎盖好被子，以诺修斯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小心地合上门，以诺修斯的动作又变得畅快起来。 现在该去做什么？ 先看看阿尔托莉雅的进展吧。 以诺修斯抬腿便要走。 “诶诶诶——————！” ——在这安静的清晨，某个掉链子女士的声音异常响亮。 —————————————— 抵达远坂凛的房间并得到回应后，以诺修斯拉开门走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了令远坂凛发出惊叫的缘由。 那是一只精灵。体型特别小，大概只有一个巴掌不到的大小，属于是连做斐济杯都不够格的尺寸。 小东西外形还挺别致，看轮廓大概是个女的。 她是蓝紫相间的头发，背后长有童话书上那种小精灵（妖精）同款的翅膀，身上穿的是半透明的华丽羽衣，上面嵌着明星似的小块宝石。 给以诺修斯的第一印象——感觉像是缩小版、白皮肤的尼托克丽丝。 “这是什么？美缀绫子召唤出使魔了还是召唤出英灵了？” 以诺修斯看向房间内的另一人。 美缀绫子赶紧摇头，一边摇头，一边目光不自觉地粘到小精灵身上。 好可爱(?????)——她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这几个大字。 热知识，其实美缀绫子私底下很有女孩子的风格，会穿可爱的t恤，而且很用心地把自己的房间打扮成了充满少女趣味的样子。 “诶诶诶，不是啦！” “你听我说啊，我醒来的时候她就坐在我的床头了！” 远坂凛手里拿着一颗大宝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程度地兴奋道。 而和她一样兴奋的，还有飘在空中的小精灵。 “啊啊啊啊啊啊！你好，斯皮塔曼！我是佩莉！” 小家伙像是看到了什么天王巨星，一下子把远坂凛抛到脑后。 她激动不已地飞到以诺修斯面前，手舞足蹈，面色潮红。 以诺修斯眼神微动。 斯皮塔曼——这是先知琐罗亚斯德的姓氏，是他出生的部落的名字。但在后来的经文和颂歌之中，一般都用作对琐罗亚斯德本人的代称。 这里恐怕是用这个名字来指代救世主绍希杨特——也就是以诺修斯。 而这模样还挺别致的小东西的自称——佩莉，大概是指古波斯神话中的智慧与财富精灵。传说她常年居住在高原深山之中，只有那些不畏艰险的勇士才能得到其恩惠。 根据记载，佩莉是一个头戴冠巾、脸蒙面纱的精灵。她的背上长着长长的翅膀，身上披着智慧羽衣。 与普通神明不同，佩莉以檀香为食，身体中的血液一旦流淌出来便会化为宝石。 那之前远坂凛所说的“世界级别的珍宝”就能够理解了。多半是这家伙受了伤，所以才会出现的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使用宝石魔术的凛和她真是完美的搭配也说不定。 嗯…… 逻辑上来讲能够说得通，但问题在于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起来也并不像英灵。 以诺修斯没有擅自下定论，也没有询问本人，而是沟通凯扬灵光，尝试查询关于「佩莉」的资料。 结果是，除了以诺修斯本就知道的神话故事之外，凯扬灵光里没有记载任何相关的信息。 所以不是莫德雷德的手笔吗？ ——以诺修斯思索着。 那家伙总是喜欢说谜语，成为绍希杨特的关键也要以诺修斯自己去猜，很难说她有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而且，随着阿赫里曼对这个世界——也就是“阿胡拉·玛兹达身躯”的侵蚀加剧，身体自己出现应急措施，向着神代环境退化，致使前往星之内海的精灵出现在地表，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少提亚马特就有过回归龙体的状况，阿胡拉·玛兹达有类似性质也说得过去。 但，真的会这么巧吗？ ——以诺修斯盯着这个小东西，眯起眼睛。 “……” 暂时看不出问题来。 既然没有理由拒绝一个稳定的宝石供应商，那就暂时留着她吧。 要是露出破绽，就马上做掉。 ——想到这里，以诺修斯摆出笑容。 “你好。” “啊啊啊啊啊啊！” 佩莉不敢置信地往后撤了一段距离，幸福不已地捂住胸口，每个声调都在往上扬。 “斯皮塔曼，斯皮塔曼！这世上最英勇的豪杰，最俊美的面容！你的身躯比伽尔沙斯布更加孔武有力，你的容貌让鲁斯塔姆也自惭形秽，你的智慧连伟大的阿胡拉都献上赞赏！” “伊斯凡迪亚尔的光辉不及你的万分之一，骄傲的圣王贾姆希德也向你俯首！当善男信女们以你的名义馨香祷祝，天上的众神都附耳倾听！” “我居然，我居然——还有幸，再见到你！” 佩莉兴奋不已。 说着说着，竟然流下了鼻血。 “？？？” 以诺修斯战术后仰，眼神一下子就清澈了。 这货，该不会是传说中的“英雄痴”吧？！ 第17章 停滞的噩梦 墨绿液体顺着石壁蜿蜒而下，如陈旧的血痂般，将四壁点缀。 我转动眼球，从巨大到不真实的空窗，窥视到外面的场景。 没有繁星。没有月亮。 存在于那里的，只有一片猩红。 嗡—— 刺耳。 节肢震颤的频率是葬礼的弥撒。 脚踝不知不觉间陷进了泥沼。 腐烂的樱花与虫卵在黏液中混合，交媾出暗红色的结晶。 那味道，按常理来说，极其的刺鼻。 然而，我的感官却在拥抱着这种滋味。我的鼻腔，我的嘴巴，我的眼睛，就连从子宫到■■的生殖器官——都全在竭尽全力地、兴奋地欢呼。 腐烂的恶臭呛入口鼻，却显得如此香甜。 ——那大概是解放的愉快。 嘶——！ 血液漫过脚背，震碎骨膜的尖啸紧贴着耳朵掠过。 苍白色的发丝被切断，从眼前飘落。 ——能感觉到。自己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嘶——！ 虫子们发出悦耳的声音。 不再是充满恶意的尖鸣，而是悲呼、哀求，还有低贱的屈服。 而自己对这一幕，对这求饶乃至于乞求和解的态度是—— ——无动于衷。 “——” 嬉笑着，随意挥舞的手掌撕裂虫群。 黑红色绸带包裹的手臂末端，指骨间不经意地蔓生出荆棘状的阴影。 发生了什么？ 刺穿了脏器。 蜷缩的咒虫化作赭色黏液喷溅到穹顶。 伸手剖开腹腔，嬉笑着，指缝间嵌满虫壳的碎片。祖母绿冷光在肮脏的穹顶划出模糊不清的图案。 一边嬉笑着，一边走到了狭窄的尽头。 羸弱又干瘪的肉体被砸倒在地。 黑影从我的小腹下方渗出。从地板游过，活体沥青般爬上那具尸体。 眼球，喉管，心脏，大小肠，脑髓，最后才是脊柱。 影子攀上脊椎啃噬骨节，与那蠕动的虫作出相同的姿态。 涌动的恶欢呼着撕扯他的每一个毛孔，将那具腐朽的尸体碾碎、吞入腹中。 “————” 将手伸入胸腔，抚摸着崎岖不平的心脏，我的嘴角开始开裂。 —————————————— “——！” 躺在床上的美杜莎“垂死病中惊坐起”，瞪着眼睛，大口喘气。 过了一会儿，她脸色难看地捂住脸，上半身狠狠地砸在床上。 “啊……” “是这样啊……怪不得……” “我们真的是同类啊，樱……” ——美杜莎苦闷地呢喃着。 曾是受害者，又变成加害者。 两人的命运过于相似，以致于美杜莎都觉得有人在背地里看她的笑话。 更加理解了樱，美杜莎本该感到轻松的。 但美杜莎不开心。 不仅不开心，而且皱起了眉，感到一种莫名的焦虑。 黑色的樱，让美杜莎想起身为戈尔贡的自己。 ——那毫无疑问，也是丧失了人性的怪物。 如果让樱去面对那样的自己的话，肯定也会像美杜莎和戈尔贡一样发生你死我活的争执。 “……不行。我得去和樱说清楚才行。” “还有小樱，会不会也有相同的症状？” 美杜莎越想越急。 不弄清楚这些的话，美杜莎是没办法安心下来的。 因此，她掀开被子起床，快步走向门外。 结果，一出门，就看到窗边靠着一个“人”。 “嗨~，早上好呀？” 爱尔奎特沐浴在阳光下，笑着朝美杜莎招手。 看着爱尔奎特，美杜莎眼皮一跳。 啊……想起来了。这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 爱尔奎特之前在以诺修斯旁边的表现，美杜莎可太熟了。 ——她自己在乌鲁克是什么样，她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区别在于，爱尔奎特没她收敛，也没她成熟。 这不是美杜莎自夸，而是事实。 自己也是怪物。 在遇到他之前，自己虽然厌恶着爱，却也还能理解爱是什么。 但是眼前这吸血鬼不一样。 她——就如同一张白纸般，对名为喜爱的情感一窍不通，维持在表面的只有最低限度的本能。 被强烈的好感吸引，却无法自我抑制，更不理解爱的含义。其产生的便只有本能——占为己有的强欲。 这种本能会愈演愈烈，到最后令她走向极端，甚至“发疯”。 说人话就是——会因为“爱而不得”而“暴走”。 考虑到爱尔奎特本身就是个战斗力十分夸张的恐怖分子，这会给以诺修斯带来很大的麻烦——美杜莎如此判断。 所以，犹豫一番后，她准备给爱尔奎特做些心理辅导。 没办法，作为贤内助，就是这么的忙碌呢。 美杜莎弯起眉毛，心底升起小小的得意。 果然，爱总是让人走向迷途。 那么，身为前辈，就让我这被放宽了权限后特意拜访了“远近闻名”的“恋爱大师”的“学成归来者”好好给你传授一点经验吧！ 虽说自己也因为无法独占而不甘过，但大师的教诲我时刻都铭记于心。 现在，没有人，比我，更懂怎么做妻子！ ——美杜莎面无表情，但眼中已经燃起熊熊烈火。 “你怎么了，安娜？” 爱尔奎特眨眼，伸手戳了戳美杜莎的脸蛋。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陷入到“good end老师（自称）的地狱补习”之中。 “不要叫我安娜！放尊重点！” 美杜莎拍开爱尔奎特的手指，板起脸，突然大声。 “叫我good end老师！” 爱尔奎特一下子立正了。 那身板，挺得比晒足一百八十天的鲣鱼干还要直。 “哼，进来让我康康，你的恋爱知识发育得健不健全啊！” 美杜莎拽着爱尔奎特的手腕就往房间里走。 “哦哦哦！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起来好有趣！” “报告老师！我是学生爱尔美！也是个老师！” 爱尔奎特乐呵呵地顺着美杜莎的意思走。 进了屋，她啪的一下砸在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猛吸一口。 “呜——哇！阿诺的气味！可恶，好羡慕！” 美杜莎看着爱尔奎特装出来的那一脸看待阶级敌人的表情，露出冷笑。 然后，狠狠地关上了门。 —————————————— “斯皮塔曼，斯皮塔曼！你不要走啊斯皮塔曼，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闻言，以诺修斯走得更快了。 远坂凛则是拽着佩莉的腿，黑着脸把她拖进房间，狠狠地关上门。 疑似是去调教她亲爱的宝石大爹了。 听到响亮的碰撞声，以诺修斯松了口气。 你知道被一只牛蛙似的蚊子扒住脸，还被她不老实的舌头狂舔，是种什么感受吗？ 这一点都不好笑，孩子。 好不容易摆脱了喋喋不休的痴女精灵，以诺修斯来到客厅，发现卫宫士郎正陪着阿尔托莉雅。 正好，他也有点事要找卫宫士郎。 “刚刚的动静你们听到了吗？” 以诺修斯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听到了。但是我看您已经过去，想必问题能够顺利解决，就下来陪caster了。” 卫宫士郎解释道。 “刚刚那是？” 阿尔托莉雅有些好奇。 “是财富精灵佩莉。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凛的床头。我对此没有预料，问她她也只会说不记得。” “分明是个明晃晃的可疑分子，但是凛却对她信任得不得了。难说她是不是被宝石迷惑了。” “总之，等你们见到她之后，自己就会有判断吧。” “这件事之后再说。卫宫，你过来，我要和你讲一些关于间桐樱的事情。” 以诺修斯对着卫宫士郎说道。 间桐樱这颗雷得由卫宫士郎去解决。 现在还沉浸在悲观之中、自我麻木的她，外人说的话是不管用的。小樱说的话也许能动摇她，但也仅此而已。远坂凛这个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归类到“不熟女路人”的亲生姐姐就更不用说。 只有卫宫士郎能打出真实伤害。 其实以诺修斯自己上也不是不行。毕竟黑樱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有一大半不是人类了，多少会吃一点「魔王」的影响。 软磨硬泡，再施展一点力气和手段的话，在她彻底爆炸之前说不定也能劝回来。 但以诺修斯不想掺和感情上的事情。 他自己如今都已经被这方面的麻烦缠满全身了。 光是他能预料到的炸弹，就超过五指之数。 ——尤其是某个颠婆。 她纯纯是重力界的黑洞啊，把世界毁灭都不当回事的。少女乐队那点破事和她比起来就是在开玩笑。 虽然比不上以诺修斯，但怎么说也是个重力界的磁场强者了。 鬼知道这家伙怀里抱着的“牲祭怀抱的爆弹”会是个什么东西。 要不是知道尼禄对爱歌有天然压制，以诺修斯早就汗流浃背了。 “啊？好。” 卫宫士郎连忙应答。 两人走出客厅，到外面的一个角落里。 “请问，有关于樱的，是什么事情呢？” 卫宫士郎有些急切地问道。 以诺修斯看着他。 “我就长话短说，直接把最终的议题告诉你吧。” “卫宫士郎，假如间桐樱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即将变成择人而噬的怪物，你有信心拯救她吗？等她伤害到了他人，化身成恶魔，你会作为正义的伙伴杀死她，还是成为她的英雄？” 说这话的时候，以诺修斯的眼神异常平静。 但这不是单纯的询问。他在压迫他做出选择。用他救世主的身份。 卫宫士郎是“虚伪”的。 作为游戏的主角，他有着老好人的外壳。但他的内在却与所谓的经典亚撒西人设背道而驰。 他有和卫宫切嗣一脉相承的矛盾之处。 英灵卫宫之所以会踏上杀少救多的歧途，就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有那样的根性。 但以诺修斯不想看这个。 正义使者什么的，让他消失吧。 那种事情自己来做就够了。卫宫士郎老老实实地去和间桐樱也好，远坂凛也好，阿尔托莉雅也好，总之和随便哪个人去过幸福生活去吧。 “……” 卫宫士郎沉默许久，刚想回答，就看到藤村大河从大门走了进来。 摇摇晃晃的，黑眼圈重得跟快要猝死了一样。看起来状态非常差。 “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 卫宫士郎朝以诺修斯示意暂停，然后便赶紧朝着藤村大河跑过去。 “藤姐！” “士郎……？” 藤村大河有些恍惚，眼神飘忽不定，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藤姐，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卫宫士郎扶住浑身脏兮兮的藤村大河，看到她头发里夹着的树叶，不禁皱起眉。 藤村大河张了张嘴，想起自己在灌木丛里发了一个晚上的呆，还是没能说出来。 “士郎，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吗？” “蛤？你在说什——” “因为……我看到切嗣……” “……” “不行，我要去找他。” 藤村大河说到一半，晃了晃脑袋，就想甩开卫宫士郎，去屋里拿自己的虎竹刀。 以诺修斯走上来，从旁边绕到藤村大河背后，面无表情地把她打昏。 卫宫士郎上前接住藤村大河。 “看来得让她冷静一下。” 以诺修斯说道。 藤村大河的幸运确实强力，甚至到了无厘头的地步。 但，如果幸运ex真的无敌的话，就不可能出现“为了救儿子而去信邪教，最后不但没救成还被洗脑”这种事情了。 有先例在这里，以诺修斯没法安心。 她连尚且还是人类的杀生院都对付不了，更别说现在占尽先机的阿赫里曼。 “等她醒来之后，好好聊聊吧。” “如果她还有战斗的意志，那就叫阿尔托莉雅再做一张职阶卡。” “以她高到能令库丘林泪洒当场的幸运值，得到保命的本领应该不难。” 比如豹人，比如假嘎man，比如纳瓦尔。 “不。我不会让藤姐去冒险的。” 没有纠结以诺修斯所说的高幸运值是什么意思，这一次，卫宫士郎回答得很干脆。 “你确定吗？我想你并非她的监护人，没有权利替她做选择。倒不如说，她反倒是你的监护人才对。” “而且，即便不会魔术，靠着出神入化的剑术，她也比现在的你要强。你在小看她吗，想要放弃这样一个可信的战力吗？” 以诺修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抱歉，就当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我绝对不会让藤姐去冒险。” “我知道这很自私，所以，我会连着藤姐的那一份一起努力的！” “……” 以诺修斯不说话，平静地看着卫宫士郎。 咕噜。 卫宫士郎额头渗出汗珠，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呵。” 以诺修斯笑了。 “你在想什么呢？这个世界还没有堕落到需要你来背负的地步。” “希望也好，任性也好。你们只要拼尽全力地去努力，将这些沉重的东西统统交付给我就好。救世主就是用来承载这个的。” “背负他人的人生？不过是与呼吸等同的渺小琐事罢了。就算死得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会把你们全都从死亡的幽谷里面捞出来。” 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真体宇宙还有什么意义？ 卫宫士郎肃然起敬。 好帅气的发言！ 自己也有一天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是！我会努力的！” 卫宫小伙立正了。 “嗯？！” 正在世界外侧偷窥着的某个人一下子变得面目狰狞，戴着的墨镜反射了不知道从哪里照下来的强光，变成一片黄白之色。 “啧。” 相当不爽的声音从祂下撇的嘴角泄了出来。 旁边的一团飞天意面发出了嘲笑声。 太尖锐了。 特斯卡特利波卡不甘，但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偷渡计划破产。 “关于刚才的话题，你听好了。” 以诺修斯的表情变得严肃。 “这一切要从远坂家的过继开始讲起。” —————————————— “所以啊，凛，那个叫间桐樱的，很不对劲哦？” 佩莉飞在空中，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提示道。 远坂凛和美缀绫子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扭曲。 这种感觉，该如何形容？ 答：感觉像是肠子缠在一起的时候被人痛击头部，捂住头又被千年杀，导致上下都在抽痛。 而此时，我们的间桐樱小姐还抱着小樱，在房间里emo。 快把年幼的小樱给急坏了。 奈奈滴，这家伙怎么就说不好呢？！ 第18章 挟市长女儿以令市长(bushi) 看着在自闭和释怀间反复横跳、现在又一次陷入自闭状态的“自己”，尚未发育的小樱气得奈奈疼。 她以前怎么没发觉，自己这么麻烦呢。 哦，不对。 好像之前就有预料了。 那天碰到杜尔伽的时候小樱就觉得，这个自己是不是太内耗了一点。 结果没想到，没过几天，又碰到一个更重量级的。 坏了，难不成樱这辈子都要在“学不学得会任性”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浪费生命吗？ 那种事情不要哇！ 就是化身嗜血颠婆，为了抢男人和姐姐大打出手，也比这样子好呀！ 怎么连年幼的自己都明白的事情，长大后就搞不懂了呢？ 真是急死小孩了！ 小樱“啪”得一下，一屁股坐在被子上，摆了。 “mu~~~~~mo！真是的！” “你不说出来，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给我，去告白，去告白，去告白啊！！！” “……” 间桐樱缩了缩脑袋，羞愧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 “那，我去照顾藤姐和……姐姐了。” 卫宫士郎扶着昏过去的藤村大河，有些不习惯地说道。 自从昨天从以诺修斯这里知道伊莉雅居然是自己的姐姐后，他就一直感到微妙的别扭。 投敌的父亲，去世的母亲，年幼的弟弟和破碎的她？ 虽然以诺修斯提醒过他，姐姐因为误会对他的态度不咋地，但卫宫士郎毕竟还没体验过，没什么实感。 突然多出一个亲人，尤其还是在刚得知养父投敌的情况下，他的心情实在有些复杂。 卫宫士郎离开后，以诺修斯走进客厅，坐到阿尔托莉雅对面。 “完成之后能容纳多少人？” “足够挤下这座城市的所有人。” “总量人口还是幸存者？” “总数。那样的话会很挤。但按照目前的状况，这恐怕是一种奢望。” 阿尔托莉雅沮丧道。 冬木市人口总数在150万左右，全部挤下不成问题。 那样的话生存环境其实并不算好。可现在即便是想要那样拥挤的环境也做不到了。 仅仅半天的蛇潮，就杀死了深山町几近四分之一的生命。 新都的状况甚至可能更糟。 这是在减轻阿尔托莉雅的负担。但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哒，哒，哒。 美缀绫子小心翼翼地从旁边走进来。 “……？” 以诺修斯和阿尔托莉雅的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美缀？你出来了，凛呢？” “她……在和佩莉‘谈心’。” 美缀绫子回想起佩莉刚刚的暴言，心情十分微妙。 “我感觉自己挺多余的，就出来了。” “嗯……那好。” “美缀，我们出去找冰室。” 以诺修斯刚坐下没多久，又站起来了。 “诶？我？冰室？” 美缀绫子没反应过来。 “对。冰室钟。” 以诺修斯重复。 冰室钟，远坂凛和美缀绫子的同班同学，田径部三人组之首，跳高王牌，名门千金，冬木市长冰室道雪的女儿。 在《冰室的天地》里，是剑客职阶从者黎利的御主，魔术师职阶拟似从者阿梅利亚·杰克斯·布尔玛的凭依者。 以及，以诺修斯很头疼的某个颠婆的半身的朋友。 冰室在新都的蝉菜公寓里生活，所以想找她的话基本是得去新都一趟。 顺带着可以把新都的市民也带过来。 而在《冰室的天地》中，美缀绫子则是弓兵穆罕默德二世的御主。 这也是为什么以诺修斯看到佩莉的第一反应是美缀绫子召唤出了英灵、使魔，而不是远坂凛搞的幺蛾子。 虽然她不是魔术师，但事实上成为御主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同理，类似的家伙还有莳寺枫，三枝由纪香，柳洞一成，佐伯直美，后藤劾以等等。 这些人成为御主的可能性不高，但绝对不是零。 冬木市特产——圣杯战争和外行人御主，不得不品。 而为什么以诺修斯要去找冰室钟呢？ 因为他想利用冰室道雪的市长身份来让冬木市民听从指令。而相比冰室道雪，和与美缀绫子有朋友关系的冰室钟打交道显然更加方便。 这波啊，这波叫挟市长女儿以令市长。 为什么要绕这么一大个弯？ 当然是因为，某些平民的愚昧程度总是能超出人的想象。 你以为人总拥有自知之明，总该看得清局势？ 想多了，刁民是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的。这个世界上甚至存在着奶奶喂孙子吃活蝌蚪，导致孙子被66条裂头蚴寄生脑部的事情发生。 乌合之众这个词的发明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种人也同样属于“放着不管就可能危害更多人”的范畴，但你就要将他们抛下不管了吗？ 当然是不行的。 只能想办法让他们相信。而“冬木市市长”这个身份就足够的权威。 如果这样还是有杠精跳出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动手呗。 byd一群老弱病残还唧唧歪歪上了。冬木市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以诺修斯，他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原本以诺修斯是想再带个人去的。 但是美杜莎还在睡觉，爱尔奎特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阿尔托莉雅要工作，亚瑟得守护大本营，库丘林和巴泽特的房间更是没一点动静。 只能先带着美缀绫子去转一圈了。 “哦……但是为什么要……不，我也刚好想去看看她。拜托了。” 美缀绫子突然又想起来惨死的弟弟了。 她也想去找找看好友的下落。 “那上来吧。记得抱紧点，除了腿和手臂之外，不要有其他部位露在外面。” 以诺修斯矮下身子，示意美缀绫子上去。 他本来是想公主抱的，毕竟这样好发力。但是考虑到美缀绫子在正面时需要承受以诺修斯高速移动所产生的风压…… 咳咳，我们还是用背的吧。 美缀绫子也没矫情，用手臂环住以诺修斯的脖子。 —————————————— 穿过街道。穿过大坑。穿过尸堆与人群。 美缀绫子感觉自己的皮肤被吹得生疼。 原本她以为顶多也就是和暴走的出租车差不多的速度，谁知道比百米蹦极还要刺激。 根本看不清旁边是什么东西，完全糊成一片了，耳朵也只能听到哗哗哗的风声。 不过，虽然美缀绫子看不清，但以诺修斯可以。 一路看下来，冬木已经陷入了停摆的状态。 地上满是尸体，无人清扫。除了勉强还活动着的警察部队之外，基本没有人出现在街上。 人们躲在屋子里面，战战兢兢地观察着外面是否有怪物活动。 ——而事实上，情况比以诺修斯看到的还要糟。 电子设备无法向外部通信。拼命逃向其他城市的人在越过某一条线后会离奇地回到冬木。海中和森林中潜伏着食人的恶兽。往日里好相处的朋友忽然性情大变，变得暴躁易怒多疑，甚至会掏出菜刀直接砍过来。 谁也不能相信，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家里躲藏着等待不知道何时到来的死亡。 ——这才是普通市民眼中的，经历剧变后的冬木。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更不用说这里还有一方在特意针对凡人。 而保护凡人的那一方，却因为信息差，并不清楚一些问题。 凡人又将之视为理所当然，未能向应当知晓这些的人指明道路。 矛盾，往往便是从此产生。 呼——！ 以诺修斯在某栋楼前停下。 “新都玄木坂四段蝉菜公寓……是这里没错吧？”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出错，但以诺修斯姑且还是确认一下。 “是没错，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美缀绫子略微惊恐，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 我抄，开盒大师！ 尽管知道以诺修斯应该没有恶意，但随口报出其他人的家庭地址这种事情…… 作为只见了几面的陌生人来说，美缀绫子会害怕也是正常。 “我有智慧的特权。你可以理解成一半的全知。” 以诺修斯把美缀绫子放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带路吧。她门牌号多少我可不清楚。” “嘶——” 美缀绫子呲牙揉了揉被风吹红的皮肤，往公寓大门走过去。 保安不在。估计是被昨天的变故给吓到了，也回家去躲着了吧。 同时，公寓的门也合上了。 “这……” 拍了拍锁着的大门，发现它纹丝不动，美缀绫子求助式地看向以诺修斯。 砰！ 以诺修斯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门踹飞了。 好悬没给美缀绫子的手震麻喽。 “……” 美缀绫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以诺修斯。 好暴躁的救世主。感觉还挺新鲜的。 “愣着干嘛，走啊。晚上七点前得确保两边的市民都被集中到一起才行。” “为了不遗漏任何一个人，我们这半天可有的忙了。” “你有信心把见过面的人全都找出来吗？” 以诺修斯偏过头，问道。 “……哼！那还用说吗！” 美缀绫子从以诺修斯旁边挤上去。 带着以诺修斯来到冰室钟家门前，美缀绫子怀着忐忑的心情按下门铃。 叮咚。 一段令人焦躁不安的沉默后。 咔哒。 门开了。 “绫子？” 冰室钟躲在门后面，露出的半边脸上，无神的眼睛看向美缀绫子。 里面带着强烈的警惕。 房间里很暗，所以美缀绫子看不出来。但以诺修斯能很清楚地看见，她脸上有泪痕。 “汝是……？” 冰室钟转动眼珠，盯着以诺修斯。 门在晃动。 这意味着，她正在发力。只要有一点不对劲，她就会用尽全力把门关上。 以诺修斯清楚，这时候自己不该说话。 不小心踩雷的话，就会变得很麻烦。 “钟？你有点不对劲。是昨天发生了什么吗？我弟弟他就……” 美缀绫子说到一半，像被掐住脖子一样，没了声音。 “……” 冰室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抿了抿唇，松开了紧握着门把手的手。 “进来吧。” 以诺修斯和美缀绫子对视一眼，跟了进去。 —————————————— 从冰室钟口中，以诺修斯了解到昨日在新都发生的事情。 冰室钟、莳寺枫和三枝由纪香，三人像往常一样，做些无聊的事情打发时间。 之后…… 三人小团体因为一个极其离奇的原因闹崩了。 嗯。具体是什么原因不清楚，但是冰室钟是这么形容的——“简直不可理喻”。 总之，身为理性派的冰室钟完全无法理解另外两人的行为，将她们描述为“中邪了”。 同时，另外两人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三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当场发生了口角。 原本就算骂得再怎么难听，说到底还是在言语攻击的范畴。但当急眼了的莳寺枫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大块破铁片之后，情况完全改变了。 言语上的交锋被肢体冲突取代，然后又演变成持械伤人。 三枝由纪香被莳寺枫攻击，差点被砍下手掌、复刻她在fr里的结局。 最后三人不欢而散。 冰室钟回家，一路上发现到处都在发生争吵，于是察觉到情况不对。 这个时候，蛇潮出现了。 许多人被杀死。冰室钟拼了命地奔跑，终于在被蛇追上前回到公寓，但却发现公寓也已经被蛇群占领。 她被围在中间，亲眼目睹住她楼下的a先生被蛇咬死。 就在冰室钟即将死于无妄之灾的时候，她被“全身穿戴黄金的伟大之人”救下，因此留了一条命，得以苟延残喘。 在“黄金的英雄”消灭了蛇群并离开后，冰室钟精疲力尽地回到家中，将门反锁。 紧接着，接到了来自父亲的电话，得知母亲去世的噩耗。 ——以上，就是冰室钟昨天一天遇到的糟心事。 不过还好，冰室钟很坚强。即便已经处于崩溃状态之中了，她还是能理智地思考。 嗯……暂且就当她真的理性吧。 反正，在美缀绫子解释了前因后果之后，冰室钟很快就理清了形势，答应帮忙。 ——也可能只是稀里糊涂地接受了？ 她带着以诺修斯和美缀绫子两人出门，七拐八拐、一顿操作后，找到了冰室道雪。 得知几人来意后，冰室道雪联系警署和本市的运营商，尽力接通了冬木市目前可联系且还能工作的所有电子设备，发送了一条信息。 内容很简单粗暴，翻译过来就是“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到深山町的这个地方去”。然后再加上公章、署名、自拍照一条龙。 看得出来，这位市长的心情属实是很差了。 ——说起来，遭到这么严重的破坏后还能接通覆盖率如此高的电子设备，以诺修斯觉得多半是有教会的人在背后帮忙。 完事之后，以诺修斯带着美缀绫子在新都“巡逻”，力求将指令传达给所有人。 冰室钟没来。她说要和父亲一起走，所以留在了那里。 —————————————— “呐，你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美缀绫子还在想冰室钟说的三人组吵架的事情。 她实在不觉得莳寺枫是会这样做的人，但冰室的表现又完全不像说谎。 说真的，美缀绫子有点搞不懂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觉得这不可能发生吗？” 以诺修斯瞥了她一眼。 “有点天真了。人类就算再怎么坚守本心，也总有被趁虚而入的一天。” “连圣王贾姆希德都会口出谎言，连举世无双的大英雄伽尔沙斯布都会变得骄傲自满。” “如果真的能叫妖魔无计可施，那便是圣人了。” “比不上圣人，并不是值得羞愧的事情。” 伽尔沙斯布有多强？ 他是永恒不死者中的最强者——末日时绍希杨特所统帅的军团中的最强者。 在某些版本的神话里，甚至亲手杀死了恶神阿赫里曼，并制造出大新闻。 即便这个阿赫里曼大概率并非本体，也可以看出伽尔沙斯布是个怎样的形象。 这样一个“强者中的最强者”，却因为极端的自满而熄灭圣火，失去灵光的加护，被女妖布沙斯布（buahasp）的梦魇所困而沉睡在扎布斯坦原野，灵魂还被打入地狱。 你说这是他脑子犯抽。但有没有想过，这恰恰说明了即便是如此强大的人，也依旧有脆弱的时候。 “犯下错误，甚至作恶，并非无法理解的事。人类生来便理应拥有任性的权利，正如其他任何生物所拥有的一样。” “对愚昧无知、仅凭一时冲动就践踏他人的人，要降下制裁，令其知晓任性所应承担的罪责；对心怀着「义」、以清醒的觉悟做出伤害他人之事的人，要付诸尊重，但决不妥协。” “人正是因此才美丽。完全正确的机器是难以被冠以「人」之名的。” “人类的世界也同样如此。” “所以，我对那所谓的预言从不全盘相信——假如只剩下了幸福，那样还是人所生活的世界吗？” 以诺修斯站定，看着出现在对面的二世一行人，说出最后一句话。 “——也许是吧。但我仍觉得，那样的世界，无比丑陋。” 第19章 卫宫士郎焦头烂额 以诺修斯和美缀绫子遇见二世一行人后发生了什么，暂且按下不表。 我们还是来看看卫宫邸的一众神人吧。 首先登场的，就是我们的“好搭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掉链子大小姐——远坂凛、来历不明经历不明的阴湿痴女精灵——佩莉。 这是在两人刚刚结束一轮撕逼后发生的二轮谈话。 “好痛……居然真的把我的翅膀给扯下来了……你个残忍的死八婆。” 佩莉拧巴着脸，龇牙咧嘴地把翅膀插回伤口里。 画面看着是挺恐怖的，但实际她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这就说明这个翅膀多半是个跟“宇智波的眼睛”一样的热插拔。 甚至可能更过分，只是单纯的装饰品也说不定。 “唔……是你先开过分的玩笑的。樱才不是那种人。” 被指出过分的行径，远坂凛有些心虚，但还是死鸭子嘴硬。 “你和她很熟吗？” 佩莉诧异。 短暂的诧异过后，目光变为鄙视。 但我看你倒是有在故意拉开距离嘛。 既然如此，还假惺惺地装作很关心她的样子，你自己不感到害臊吗？ “当——” 远坂凛的声音戛然而止。 熟吗？ 这真是个好问题。 即便很不甘心，很想说“我可是她姐姐，怎么可能不了解她”，但远坂凛实在说不出口。 她要有自知之明啊，许多事情不是自己想要就能做到的。 而她的沉默，也让佩莉认识到一些事情。 “嘿，真有意思。” 佩莉也不生气了，狡黠地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远坂凛。 “感觉你是那种会自我感动，用幻觉欺骗自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家伙。” “很恶心。但是，我喜欢。” “嗯……呵呵。看在你让我开心的份上，我就不生气了。” “之前的话我收回。等亲眼看过之后，我会再做一次判断的。” 她举起双手，行法国军礼。意思是，争端到此为止。 “那就好。” “总之，你这家伙别随便下结论。樱是怎样一个好孩子，只要不是眼瞎，都看得出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给我用你那双绿豆眼好好地看清楚！” ——很可惜，佩莉想要和解，但远坂凛这时候却又开始犯老毛病、说抽象话了。 “……” “嘿～？” 佩莉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 她双手抱胸飘在空中，摆出一副死鱼眼。 每当我想给你一点尊重，你便开口说话.jpg “那我可真是要好好看看了。恕我直言，她身上的气味比我以前见过的女妖还要冲。” “我实在不觉得这是个好人能有的气场。” “到底是谁该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可还不一定呢。” “——？你说什么？！” 远坂凛顿时火大，捏住佩莉的翅膀就是一顿乱甩。 “给我道歉！” “你干什么，很痛欸！” “听到没，给我住手，住手啊！” 大喊着，佩莉一口咬在远坂凛手指上。 “嘶！好痛！” 远坂凛赶紧把这只大号蚊子扔掉。 “活该！” 佩莉在空中转了几圈，恼火地摆出一个鬼脸，嘲讽道。 “呀喽……” 远坂小姐当场气成了火爆辣椒。 她用手摸了摸现在还在疼的眼皮——那是之前被佩莉抓出来的抓痕——就要再和这只精灵打上一场。 这时候，外边突然响起嘈杂声。 —————————————— 卫宫士郎的心情很复杂。 伊莉雅这个姐姐以及藤村大河的事情，都只是次要。 他现在最在意的，是间桐樱。 以诺修斯跟他说了间桐樱的问题。 不止是凄惨的过去，还有别扭的人格、身体里潜藏着的隐患、她有多么的脆弱——等等等等，全都一起灌输给了卫宫士郎。 仅仅只是转述而已。甚至以诺修斯讲这话的时候语气没有半点波澜。 但就是这样一段缺乏实感的话语，令卫宫士郎心底止不住地抽动。 他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段经历。 越是竭力想要模拟出樱那时的感受，思维就越是混乱。 因此，卫宫士郎感到心痛。紧接着，又开始自责。 再跟着，又想到樱的亲生姐姐。 这是卫宫士郎没法理解的事情。 ——自己没能注意到。可远坂为什么也一副和樱不熟的样子？ 明明是亲生姐姐，却一直和樱保持着不温不火的关系，对樱也完全像陌生人一样。 她究竟在想什么？ “……” 卫宫士郎握紧拳头，但是很快又无力地松开。 他想到了自家被突然爆破的那天。 那天，他被压在废墟下面，是远坂凛来救了他。恍惚间，他还听到过“为了樱，求求你活下去”这样的字眼。 卫宫士郎原本还困惑那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是在得知这两人的关系后他确信，远坂凛确实说过那样的话语。 所以说，远坂她没有去靠近，而是出于某种苦衷，只能在暗地里关心着樱吗？ 那自己有什么理由去责备她？ 倒不如说，与樱相识这么久，一同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却连她的悲伤都无法看出来的自己，又在做什么？ ——这样思考着，卫宫士郎将错归咎于自己。 该如何挽回过错才好？ 要……就这样去找樱吗？ ——恐怕不行吧。 卫宫士郎心情沉重地想道。 那个时候以诺修斯问他，想要怎么做。他虽然已经有回答的意愿，但实际上到底该怎么选择，卫宫士郎根本没有想好。 他还很迷茫。 这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这是说不定会彻底改变他人生轨迹的“选项”。 ——如今摆在卫宫士郎面前的，就是具有那样分量的「抉择」。 他很想果断地做出决定，然后以新的面貌帅气地登场。那样至少不会让其他人担心。 但是，哪有这么容易？ 说得这么轻松，但几天之前，他还是个连圣杯战争是什么都不清楚的外行，现在却要处理一件又一件骇人听闻的麻烦事。 天降横祸。突然要毁灭的世界。投敌的切嗣。素未谋面的姐姐。一直生活在痛苦中、即将变成怪物的后辈。 卫宫士郎已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 “唔……” 躺在一边的伊莉雅皱眉，眼皮开始抖动。 卫宫士郎听见动静，从杂乱不堪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连忙爬到伊莉雅身侧。 伊莉雅疲惫地睁开眼睛。 “——！？” 被陌生人俯视，加上刚刚睁眼，还不适应光亮，伊莉雅的瞳孔猛地收缩。 “berse——” 她下意识地寻求赫拉克勒斯的庇护，但喊到一半，才突然想起来赫拉克勒斯已经没了，于是只能硬生生地把话憋回去。然后，在认出卫宫士郎后，恐惧地往远离他的方向挪动身子。 “姐姐？” 卫宫士郎试探性地喊道。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又让伊莉雅想起来卫宫切嗣，当场应激了。 “别叫我姐姐！” “你给我去死！” 怀着恐惧与愤怒支撑起身体，伊莉雅嘶吼着，发动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金针魔术。 “天使之诗（engel lied）！” 银白色的发丝在空中勾勒出数只飞鸟的形状，笔直地砸中卫宫士郎的胸口。 突然间被一直在照顾的“病号姐姐”袭击，卫宫士郎始料不及，当场被击中，发出惨叫。 他被撞飞后，重重地砸在墙上，喷出一口血。恍惚间，竟然看到看不清面容的太奶在向自己招手。 ——他之前受的伤才刚刚痊愈呢kora！ 这一下子，好悬没给卫宫士郎身体创开线喽。 人体啊，真是脆弱呐（感叹）。 “咳咳……咳……” 卫宫士郎跪倒在地，捂着剧痛的胸口，胸部和腹部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 他大口地喘着气，趴在地上挣扎着。 而伊莉雅呢？ 伊莉雅感到一阵空虚和悲凉。 她的全身都刻着令咒。 作为爱因兹贝伦的希望，她的身体从出现在母亲肚子里的那一刻开始，就被施加了无数次魔术处理。 魔术回路就是令咒，生成魔力就等同于启动令咒。 所以，只要一进入战斗状态，就能感受到，berserker与自己同在。 然而如今，这种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 那个温暖的气息，在冰冷的雪地里唯一会怀抱着她的巨人——再也触碰不到了。 这一刻，明明早就已经被抛到脑后的软弱，像洪水一般决堤，冲击着伊莉雅的心灵。 但是她忍住了。用怒涛般的愤怒掩盖了脆弱，拼死否定了与berserker交心之前的软弱的自己。 而作为情感引信的，便是对卫宫士郎不计后果、毫不留情的猛攻。 “degen（剑）！” 伊莉雅悲愤地呐喊。 飞舞的白鹳骑士（storche ritter）化身为剑，如子弹一般射出，在卫宫士郎拼命挪动身体的状况下洞穿他的四肢，将他钉在墙上。 遭到猛烈的击打，墙壁支撑不住，被打成碎块。 而隔壁，是另外两个神人——巴泽特和库丘林的房间。 —————————————— 数分钟前。 “呐ncer。” 巴泽特双臂抱膝，蜷成一团。 “信赖一个人，也有错吗？”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受到打击之后脑子就烧坏了？” “那种事情还用说吗，当然是背叛了这份信任的家伙才该被唾弃。” ——就比如说，我。 库丘林靠在床边，背对着巴泽特，嘴角下撇。 都怪这莫名其妙的女人，居然让他想起了埃梅尔（emer）。 啊…… 说真的，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尤其是忘情酒那事，完全糟透了。 哦，对了。还有弗迪亚（ferdiad）。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明自己这么信任他不会动真格的，但到最后居然真的为了名誉—— “……” 库丘林的面色有点扭曲，一只眼睛抽搐着，眼珠像是要掉出来一般向外突起。 但他似乎没能察觉到。只是因焦躁而捂住了眼睛，神情也变得平静下来。 “可是，如果从一开始就只有单方面地灌注信赖呢？那样的话，在另一方的眼里，不就只有莫名其妙吗？” “擅自期待着回应，令人感到不悦——这样的家伙，被讨厌不是理所当然吗？” 巴泽特苦闷道，耳坠跟着身体一起，微微颤抖。 “嘁。你说这个谁懂啊。” “去找他报仇啊，你这婆妈的女人！” 库丘林烦躁地呵斥道。 “嗯……” 巴泽特忧郁地垂下眼眸，踌躇不前。 但就在这时，极其明显，甚至可以说是刺眼的魔力波动从隔壁传了过来。 “——？！” 巴泽特猛地抬起头，看向墙壁。 在她的目光中，那个刚“认识”了没到一天的墙壁就这么水灵灵地裂开了。卫宫士郎从另一边倒过来，紧跟着还有剑状的飞弹。 最不妙的是，卫宫士郎倒下的地方，放着—— “佛拉格拉克——！” 巴泽特伸出注定介不到的尔康手，悲愤地呐喊。 砰！ 紧接着而来的便是撞击声，以及混杂在其中的，某物开裂的声音。 丸辣！我的逆光剑！ 巴泽特目眦欲裂。 那可是一年都只能做十个的王牌啊！ 巴泽特这次全副武装来打圣杯战争，一共也就带了八个而已。 背后背着四个，放在据点里四个。 如果这里只有四个的话，巴泽特还不至于这么大反应。 但问题是——昨天晚上库丘林去接伊莉雅的时候，顺带着也把剩下四颗石头带过来了。 谁知道！ 居然，会是导致逆光剑被毁掉的伏笔！ 凶手还是自己好心收留过的敌对御主！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卫宫切嗣脸）！ 巴泽特赶忙冲过去把卫宫士郎扒拉开，观察逆光剑的情况。 很糟糕，只剩三颗能用了。 放在外面的四颗全都碎掉，背筒里最下面的那颗没有反应，估计也用不来了。 “哦呀，这……” 库丘林看着在地上扭曲蠕动爬行的卫宫士郎、心疼逆光剑并且有些红温的巴泽特、丝毫不打算停手的伊莉雅，一时语塞。 再加上库丘林自己，真是群贤毕至啊（赞叹）。 然而这还没完。 “前辈！” 跑出来看看情况的间桐樱看到这一幕，立刻扔下小樱，跑过去将卫宫士郎护住。 紧接着，同样赶来的远坂凛恰好看到伊莉雅对着间桐樱摆出一副要攻击的样子，立刻也红温了。 见状，佩莉翘着嘴，默默用指甲在胸口划出一道口子。 她的伤口里流下七彩色的血液，变成各种各样的宝石。 佩莉就捧着这些宝石，幸灾乐祸似得递给远坂凛。 远坂凛接过宝石，很是火大地开始咏唱字节。一副要把伊莉雅做掉的样子。 不止如此，巴泽特也开始画卢恩符文。 “喂喂喂，这是要干什么啊？” 库丘林嘴上喃喃着，但是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活脱脱一副嗜血观众的鸟样。 boom！ 卢恩、宝石、飞弹，三方攻击碰撞在一起，产生爆炸。 整栋卫宫邸都跟着震了一震。 屋里顿时乱成一片。 卫宫士郎黑着脸，忍痛怒吼。 “都给我——停下————！” —————————————— 此时，以诺修斯的房间里。 美杜莎：“……” 又开始了，就不能清静一会儿吗？ 无奈叹息一声，美杜莎收起笔记。 “那么，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 “看见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生气的症状吗？” 美杜莎推了推眼镜，冷酷地质问道。 爱尔奎特不明所以地眨眼。 “生气？为什么？” “……” 听到这理所当然的回答，美杜莎顿时头大，感觉自己今天的专家会诊算是白做了。 “我和他靠得太近，你没有不甘心的感觉吗？比如觉得他要被抢走了——这样的危机感？” 美杜莎还是不死心。 “嗯？” 爱尔奎特发出疑惑的音节。 “我们是朋友啊，分享什么的很正常吧？” “我听说人类连吃到嘴里的食物都会共享，那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好的。我明白了。” 美杜莎泄气地按住太阳穴。 此刻，她无比地确信，爱尔奎特无法理解真正的爱是什么。 ——她根本理解不了这个概念。 “靠言语已经没用了。我对此束手无策。” 美杜莎难过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站起来，带着不爽的心情走出房间。 “……？” 爱尔奎特用手指点了点下巴。 “嘛，不管了。楼下的事情好像更有趣呢！” —————————————— 冬木市郊外，隐藏于树海的城堡中。 数道黑色倒挂在天花板上，拉扯出恐怖的阴影。 “伊莉……雅……” 塞拉虚弱地悲鸣着。 咚！ 宽大的脚掌踩中她的脑袋，将其碾成一滩烂肉。 “■■■■——” 高大的影子发出恐怖的低吼声。 卫宫切嗣无神地看着这一切，身形隐没在龙的阴影之中。 第20章 耸立的白垩之城 “……” “……” 两拨人面对着面。 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尴尬。 而原因呢，就在于太公望和以诺修斯之间的诡异氛围。 在美缀绫子和对面的二世三人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面对以诺修斯，太公望立正了。 以诺修斯倒是没太大反应。毕竟跟他有冲突的是高扬斯卡娅，又不是他。 不过…… 果然没死啊。 不愧是冠位，真能活。居然连雅斯卡娅的眼睛都能骗过。 这么一想，他们互相让对方吃了个瘪，算不算扯平了？ “认识的人？” 美缀绫子扯了扯以诺修斯的衣角。 “算是吧。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真是……” “也许我的运气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以诺修斯乐了。 太公望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刷新。 最擅长的还是土遁术。 ——以诺修斯看他的头上，明晃晃的就写着“苦力”两个大字啊。 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苦力。 这叫以诺修斯怎么不乐。 ……等等，补兑！ 这样一想，怎么感觉他被高扬斯卡娅同化了？ 看到太公望的第一时间就想好了要怎么压榨他，这资本家的思维是从何而来啊？ 难不成本性如此？ 以诺修斯自我反省了一秒钟，然后决定判自己无罪，不需要挂路灯。 他这边表现得轻松，美缀绫子也跟着放松下来。 但二世这边可就不一样了。 “？？？” 埃尔梅罗二世看着一下子立正了的太公小伙，满头问号。 不是，哥们。你这样我很慌啊。 二世惊恐地看着太公望，朝着他使劲使眼色。 在这短短一瞬间，二世的心路历程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完了，连向来轻浮的眯眯眼怪物都这种反应，对面又是什么高手了？我们是不是完damn了？ 而被他寄予厚望的太公望也不负期待，回了他一个…… 欲哭无泪的眼神。 嗯？！你那是什么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二世怒目圆睁，感觉不争气的胃部又开始痉挛了。 但太公望没再理他。 “中……中午好啊？” 太公望脸皮抽动了两下，背在身后的手不安地摆动着。 “能再和您见面真是不胜感激，阁下。” “在下之前有过一些不明智的冲动行为。若是不介意的话，烦请当作没有发生过，好吗？” “对，说的就是无缘无故骚扰你们的我所干出的蠢事。” “关于那些，真是——非常——抱歉！” “……？” 以诺修斯看着太公望在那边胡言乱语，心生疑惑。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在打圣杯战争？既然如此，发起攻击又有什么不对？” “……？啊，哈哈……说得也是呢……” 太公望眯着眼睛，尴尬地打哈哈道。 莱妮丝上下打量了以诺修斯和美缀绫子一番，贴到二世旁边，摆出相当嫌弃的表情，直言不讳道：“兄长，你的老熟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还没治好啊？他真是那个姜尚吗，怎么一副蠢相？” ——这话显然，是在故意讽刺太公望。 听到这质疑，太公望表面上风轻云淡，实则已经暗自咬牙切齿，恨不得用手指戳莱妮丝的眼睛。 混账司马氏，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个什么怪物啊，背后的灵光都快要把我的眼睛给刺瞎了！ 可恶，怎么之前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好好的没看出来，反倒现在变弱了能看见了？ 难不成还专门妨碍强者的视线吗？简直阴得没边了！ 心中暗骂着以诺修斯的“阴险”，太公望看似慌得一批，实则也是慌得一批。 “……” 以诺修斯挑起眉，对太公望的反应来了兴趣。 他在害怕什么？上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这次却有了…… 是凯扬灵光？ 但是真有这么夸张吗，那为什么身为术士的阿尔托莉雅甚至都没有提到过？ ——不，应该说，为什么只有太公望发现了凯扬灵光的存在？ 至少在他旁边的埃尔梅罗二世和莱妮丝，还有格蕾，并没有特殊的反应。 他有什么特别之处，是其他人没有的吗？ “那，在下不小心冒犯了的那位女士呢？她没有跟来吗？如果可以，还是要当面致歉才好。” 太公望梗着脖子，认错态度极其良好。 ——虽然他根本没有认错的必要。 “你说雅……高扬斯卡娅？她被困在那个世界，没跟过来。” “想道歉的话就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亲自去和她解释吧。我想她没有那么蛮不讲理。” ——顶多也就压榨你亿下罢了。 “也行我该说得更明白一点——放心好了，太公望。我没兴趣找你麻烦。不如说我还要反过来请你帮忙才是。我们现在是应该联手，而非内斗的一方。” 以诺修斯不想和他拉扯，直接把话挑明了讲。 “诶？请我帮忙？” 太公望一怔。 “没错。以「救世主（saver）」的名义，我要你与我一同击碎高悬于天外的恶之大釡。” “敌人是暗黑大神阿赫里曼。有力左右战局者，非汝等冠位不可。” “我之言并非请求，而是命令。选择吧，骑之冠位。犹豫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以诺修斯作出“邀请”。 不仅是太公望，之后去找罗穆路斯也是必然事项。 “哈哈哈，哪里哪里，您怎么会觉得我会拒绝呢？拯救世界我当然是义不容辞。‘非汝等冠位不可’什么的……也没有您说的那么好啦。” 太公望松了口气，谦虚道。 话是这么说…… 但他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让人很难相信他的说辞。 “那么，是有什么样的忙要我来帮呢？不是我说，我的仙术可是炉火纯——” “我要你用土遁术把新都的所有居民全部转移到深山町。” 太公望刚刚升起的笑容僵住了。 “……那个，能再说一遍吗？” 太公望强颜欢笑。 汗，流了下来。 怎么回事，这该死的、蟒蛇缠绕的窒息感？ 新都？所有人？ 你是想累死我吗？ ——虽然很想这样驳斥以诺修斯的要求，但是太公望刚刚还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此刻实在挂不住面子。 “呃……那个，其实，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么厉害的家伙了。” 太公望心虚道。 以诺修斯眼皮一跳：“你想说什么？” “咳咳，因为我现在只是个普通的二流灵基而已，所以……” “做不到？” “……得分批次。” 太公望屈辱地低下了头。 以诺修斯明白了。 原来仙人也会打肿脸充胖子？他还以为太公望会干脆说自己做不到呢。 “既然如此，就再等一会儿。等到下午六点，如果人还没走光的话，再动用土遁术进行强制转移。那样应该会省下不少力气。” “至于现在……还有时间。我们来聊聊吧。” 以诺修斯扫过低着头护在二世身前的格蕾，看向眉头紧锁的二世。 “你似乎有许多疑问。韦伯·维尔维特。” —————————————— 新都商业街的一些店铺外面是有桌椅的。哪怕今天根本没在营业，那些东西也没必要收进去。 ——更何况也根本没人肯来收。 这就方便以诺修斯和二世坐下来谈谈了。至少不用坐公园里脏得一塌糊涂的石凳。 六人分成两桌。 以诺修斯、太公望、二世三人一桌，在商讨正事。 莱妮丝、格蕾、美缀绫子那边则是更加轻松愉快的少女茶话会。 虽然在这种境况下，茶话会的内容肯定也会变得越来越沉重就是了。 不过好在有莱妮丝。 以诺修斯观察过，莱妮丝可以说是把格蕾和美缀绫子耍得团团转，一直在把话题往轻松的方向推。 而且，别看那边的话题是莱妮丝在主导，实际上她一直有在留意以诺修斯这边的谈话内容。 也是，那三人里面就莱妮丝知道得最多。格蕾还是个学徒不说，美缀绫子更是完全处于稀里糊涂的状况。 根本没有接触过魔道的她短时间内接收的信息有点过多了。 虽然表面上行为貌似还挺正常，但实际上完全没能理解是怎么回事。真要问她的话，大概也只知道“世界大危机，传说中的神明要毁灭人类，我们这边要反抗”这种程度的事情。 英灵是什么？从者是什么？圣杯是什么？ 听着挺耳熟的，凛好像讲过，但是不清楚。虽然不清楚，但是可以套公式。 ——就是这样。 感觉像是期末周拼命背公式，虽然不理解但是却能勉强拿分到及格的大学生。眼睛里有种清澈的愚蠢。 而对比下来，莱妮丝就是那种跳级上大学还年年拿奖学金，智商情商双面爆杀常人的业内风云人物。 看着莱妮丝在面前侃侃而谈、不断输出自己从来没听过但是又偏偏听得懂一点的东西，态度还很热情、很亲密，美缀绫子还能怎么办？ 当应声虫呗。 她都叫我好姐妹了，我还能臭着张脸不理她不成？ ——这不被牵着鼻子走才有鬼了。 以诺修斯这边的谈话一直持续到六点。 因为是冬天，这个时候黄昏已经过去，天已经黑了。 深山町那边还没有动静。 恐怕阿尔托莉雅的预测真的一点谦虚的成分都没有，真要到七点整才能完成阵地的建造。 希望在那之前不要又被袭击一下吧。 “……没用。联系不上时钟塔。根据待命在本地的魔术协会分部组织，以及教会成员的回应，和外界的联络已经完全断开了。” “传输出去的魔力信号去向不明，判断不了是否是单向阻断，又或者是其他的屏蔽形式。但能确定的是，想要‘打小报告’是行不通了。” 埃尔梅罗二世面色凝重地放下手机，叹气道。 长距离的通信在遥远的过去也称得上是一种魔法。但后来有了书信，甚至有了电话，变成了“每个人类都能靠科技轻松做到的事情”，所以降格成了挺基础的魔术。 ——至少魔术师们是这么认为的。 有多基础呢？基础到二世都可以使用。 所以他是先用了魔术的方法，然后才依赖的科技。 很难说他是不是抱着“连我这样的人也能靠魔术派上用场”的想法，才会选择第一时间动用自己那不堪入目的实操本领。 但就结果而言，他还挺失望的。 所以大概还是有吧。 “嘛，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这边的地形真的很封闭呢，旁边不是森林就是大海，围起来的难度简直低得令人发指。” “更何况还有最麻烦的对手在这里。” “比起跟全世界牵扯，果然还是局限在一个城市里做拉锯战来得更省心力——如果我是敌人的话，肯定也会这么想的。” “反正只要拖延足够的时间，就能达成胜利了不是吗？更何况操作得当的话还能提前使己方大神降临。” 太公望倒是表示理解。 “话说回来，在这样不利的条件下，居然还能阻挡和自己同等级别的对手，让祂甚至没办法开始正式的侵略。阿胡拉·玛兹达是不是强过头了？一想到我居然和这种怪物一同出席过圣杯战争……” “哎呀，感觉是以后每次被召唤时都能拿出来吹嘘的传奇经历呢。” “你看——我可是和这么可怕的家伙参与了同一场圣杯战争，还活下来了哦？很厉害吧？” “说出这种话的话，岂不是能让伙伴感到十分的安心吗？” “感觉含金量比自我介绍是冠位还要高诶！” 太公望的关注点跑到了奇怪的地方。 二世捂脸，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以诺修斯还想说什么，但是深山町的方向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 那是一种类似于敲钟，但是更加尖锐，更加响亮的声音。 以诺修斯看过去，发现深山町正被从下往上释放的淡蓝色光芒照亮。 光芒连成一片。然后从下部开始，一点一点地露出华丽的白垩城墙。 以这个速度下去的话，还真是差不多到七点能结束构建。 “……” 埃尔梅罗二世看着那片光芒，露出羡慕的神情。 “萨洛斐尔氏，这就是你说的，那位骑士王重构出来的卡美洛吗？” “真是美丽……” 他不禁对“仇人”的杰作发出赞叹。不知是在赞美这座微缩的都市，还是在赞美将之实现的魔术本身。 旁边的格蕾也竖起耳朵，显然是很在意阿尔托莉雅的事情。 “嗯。” 以诺修斯点头。 “难怪，那位王拼了命地想要将这美丽的国度再现……” “但，我……身为……果然还是没办法认同……” 二世的眼神又落寞下去。 “……” “——？！” 沉默中，以诺修斯猛地抬头，伸手接住上方掉落下来的两具“尸体”。 “什么玩意？！” 看清楚掉下来的是谁之后，以诺修斯立刻在天空上找到了“罪魁祸首”。 “黄金的英雄？” 美缀绫子立刻就把冰室钟描述的形象和罗穆路斯对上了。 “吾之同胞啊！他们受到了恶魔的蛊惑，而吾等却分身乏术。因此，就拜托你了！” 天空上，全副武装的罗穆路斯双手抱胸，大声宣告。 “蛤？” 以诺修斯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就看到罗穆路斯拖着红色的尾迹，飞到另一边去了。 “肯尼斯老师！？” 埃尔梅罗二世瞪大了眼睛，发出不可名状的尖叫。 “诶？” 格蕾吓了一跳，看向莱妮丝，却发现她也一副瞪大了眼睛、十分兴奋的模样。 “唔……这这这……太棒了吧……” 莱妮丝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咧开嘴角。 第21章 内忧?外患! 罗穆路斯全力推进，以难以想象的高速疾驰着。 魔力包裹在罗穆路斯的身侧，挥舞着，从气焰状变换成火花一般的团簇。 咻——！ 那一簇火光斩断黑暗，将潜伏在森林中的怪物们尽数切成两半。 紧接着深入、深入，跨越三十多公里的距离，如彗星一般坠落。 目标是爬伏在地上的三首恶龙。 他正伸出那三颗邪恶的头颅，从口中喷吐深紫色的微光。 那微光潜入地下，向着远处扩散开去。 罗穆路斯来时，这恶龙便已经侵袭了这座城市几近三分之一的面积。 若不在这里将他打断，那么整座城市都将会落入其腹中，形势会发生惊天的逆转。 这已经蓄力了数个时辰的秘术就是有那样的威力。 所以罗穆路斯才匆忙间丢下肯尼斯和索拉，全速来到这里。 这是阳谋。哪怕知晓其中有诈，罗穆路斯也只能应战。 “噢噢噢噢噢哦哦————” “罗马——！！！” 伟大之人化身流星，手握猩红爆弹，朝着巨龙击去。 巨龙回以轻蔑的低吼，三双六只邪恶眼眸一瞬间锁定来者的身影。 然而回击的并非是「它」。 “■■■■■■——！” 阴影中，一个庞大的人形生物发出无比愤怒的咆哮。 他如猎豹一般窜出，抬起如石柱般的大腿，精确地踢中坠落的罗穆路斯。 轰轰轰轰轰——！ 四十五棵。罗穆路斯撞断了四十五棵粗壮的树木，又用脚在泥土里犁出两条不间断的沟壑，才堪堪停下。 停下的一瞬间，这身长几近五米、浑身缠挂着黑色泥带的巨人，又立刻出现在罗穆路斯的面前，将手中的巨斧狠狠挥砸，企图将罗穆路斯拦腰截断。 何等迅捷的动作。 那简直就是狄安娜坠落的银箭，从天的这方抵达那方，也不过瞬息之间。 但罗穆路斯并不畏惧。 伟大之人举起双臂，用金黄色的臂甲直面斧刃。 咚！ ——一声可怕的闷响。 若是常人以这副姿态接下这一击，便不可能留下全尸。 即便是罗穆路斯，也已感到双臂止不住地震颤。 “■■■■……” 黑色的巨人低吼，持续发力。 双方的脚都陷入到泥地里，因角力而产生短暂的僵持。 而得益于这片刻的平静，罗穆路斯能够看清眼前之人的“样貌”。 他的躯体超过了人的姿态，肌肉与血液中全都满溢着应称为神气的体内魔力（od）。 若罗穆路斯尚未老眼昏花，那他决不会认错这可怕的怪物原是何人。 他名为赫拉克勒斯，在罗马亦被称为赫丘利。 他乃是人世最强的英雄，他的足印烙成七丘之城的经纬。 即便已因这黑泥而变得面目全非，连身形都变得臃肿，但他仍是可敬的对手。 罗穆路斯可以怀抱着敬意，骄傲地称他为“虽非吾父，但犹如吾父的男人”。 而对这举世称颂的英雄的力量，罗穆路斯此刻已有所领会。 【当赫丘利徒手扼住黄金狮颈时， 他的肌腱是阿文廷山崩裂的闪电。 兽王的利爪尚未触地， 英雄的脊骨已化为奥林匹斯的弓弦。】 ——如此赞颂，绝不会错。 那冲锋的姿态，如台伯河决堤的洪流般令人震悚。 多么可怕的男人啊。 然而如今，却因为无力抵抗恶的侵袭，迷失了自我。 罗穆路斯不禁为此哀叹。 “he——rararararara————！” 犹如神造雕像般完美的躯体如今染上污浊。赫拉克勒斯向天怒吼，抽回石斧。 他目露凶光，上半身微微后仰，肌肉放松，但马上又紧绷起来。 “赫拉？” 罗穆路斯眼神微动，重复他所念出的名字。 赫拉克勒斯的动作是某种杀招的前兆。 罗穆路斯认得出来，那是射杀百头。 既然如此—— “吾也必须要以吾等的成果，来接应此招！” “「射杀百头·罗马式（nine lives roma）」！” 罗穆路斯举起手，托起一团涌动的灰霾。 那灰霾凝聚之后散落开来，夺去了赫拉克勒斯的视野。 但他毫不在乎，仅凭本能便可以锁定罗穆路斯的所在，使出绝技。 砰砰砰砰砰—— 灰霾笼罩之处，黑暗之中，唯有猩红的双眼和酷似光枪的拳闪乱击在闪现。 斧刃对拳头。本该难以发生正面冲突的两者实打实地发生碰撞，激烈的烈光乱击几乎要将两人所处的区域由极暗照成极亮。 “■■？” 突然，赫拉克勒斯挥空了一斧。 没等他反应过来，罗穆路斯已经冲出仿佛被黑色色块填充的区域，右拳裹挟着鲜红色的辉光，直接击中三头龙的头颅。 魔力爆发。冲击打断了阿兹·达哈卡的动作，令它的计划中道崩殂。 “……” 短暂的不悦后，巨龙变回人形。 “无妨，反正本来也只是一个诱饵罢了。” “但是你——还能战斗多长时间？” 阿兹·达哈卡的眼神变得无比凶戾。 罗穆路斯不语，一拳朝着他中间的头砸了上去。 “■■■■！” 赫拉克勒斯怒吼着，从罗穆路斯身后跳过来，劈下石斧。 罗穆路斯瞥了眼身后的赫拉克勒斯，背后的翅膀绽放光芒。 下一刻，罗穆路斯的身影突兀地消失，赫拉克勒斯的斧刃正中阿兹·达哈卡的头颅，将他的上半身一分为二。 “……” 阿兹·达哈卡一脚将赫拉克勒斯踢开好几米，取下卡在身体里的斧刃，扔了回去。 “基底是人类的身体构造，果然还是太脆弱了。” 说着，他的身体开始长出龙的鳞片。 如漂移般停稳身形，罗穆路斯悬浮在空中，冷眼看着这一切。 看来他们打算用持久战耗死自己。 客观来讲，阿兹·达哈卡说的没错，罗穆路斯的魔力供应确实是个问题。 ——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这里有个谬误。 准确来说，罗穆路斯至今为止消耗的魔力绝大部分并非来自于肯尼斯和索拉本身，而是他们带来的三基之魔力炉。 而恰好，自己这边有个同样为魔力发愁，甚至为了逃跑研究了圣杯战争系统许久的神域魔术师。 那么，这两者结合，会怎么样呢？ 很简单。 经由梅莉动手，将两者的魔力来源都直接绑定到三基之魔力炉，切断了罗穆路斯和肯尼斯、索拉之间多余的联系，并且将三基之魔力炉埋藏到罗穆路斯的体内。 现在，除非肯尼斯那边使用令咒，否则完全无法对罗穆路斯产生任何影响。即便哪天肯尼斯完全被污染，浑浊的魔力也很难通过通路流到罗穆路斯这边。 其实原本梅莉都打算把罗穆路斯的御主改写成三基之魔力炉了。 ——事实上，她对自己就是这么操作的。 但是罗穆路斯阻止了她。 被从者放弃是件很挑动肯尼斯神经的事情。这么做虽然稳妥，但说不定也会促成肯尼斯的堕落。 罗穆路斯还是希望他能够及时从蛊惑中醒悟。 迷途者的觉悟——这是件很罗马（浪漫）的事情，不是么？ “■■■■……” 赫拉克勒斯弯下身子，毛发如愤怒的雄狮一般竖起。 阿兹·达哈卡扭了扭脖子，露出狞笑。 森林中，深紫色的雾气开始弥漫。 花瓣河流和蛇形阴影纠缠在一起，然后猛地炸开，变成两个女人，分别站在罗穆路斯和三头龙旁边。 森林的暗处，密密麻麻的啮齿类动物目露红光，躯体开始畸变。 二对三？ 远远不止。 —————————————— 被罗穆路斯“托孤”后，以诺修斯让太公望避开正在生成建筑的地方，将还赖在新都的人全部通过土遁术扔到了深山町。 包括他们自己，还有正躺在他们据点里的韦伯和玛莎·麦肯锡。 本来以诺修斯是带着还算好的心情回到卫宫邸的。 毕竟收获一位前冠位战斗力，还有两个意外之喜的准军师，肯定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即便有罗穆路斯特意叮嘱的，“被蛊惑”的肯尼斯和索拉，也是一样。 大不了直接给他们两个关起来呗。有阿尔托莉雅在，还能让他们搞小动作不成？ 他们只是人类而已，又不是野猪公主。能有什么破坏力？ 只要留心一点，不足为惧尔。 以诺修斯觉得这不算g。 到这为止，以诺修斯都还心情不错。 结果一回来，就被家里的一众神人来了个“下马威”。 一进门，首先看见的是乐呵呵坐在被炉旁边的爱尔奎特，和坐在她旁边、十分心累的美杜莎。 小樱坐在美杜莎怀里，看到以诺修斯带人回来，立刻眨巴眨巴眼，投来视线。 阿尔托莉雅则是瘫在被炉旁边，一脸疲惫。 卫宫士郎和间桐樱不在，估计是到哪个角落里说悄悄话去了。 间桐雁夜在一边面色忧虑，不说话。间桐鹤野和间桐慎二抓着他的衣角，战战兢兢。 然后是各自扭过头去，一副老死不相往来模样的伊莉雅和远坂凛、巴泽特。 还有坐在远坂凛脑袋上幸灾乐祸的佩莉。 最后是在墙边罚站的库丘林，以及专门监督他罚站的亚瑟。 仔细看房间的话，还能看到天花板上有不少裂纹，角落里更是跟不知道哪个古战场一样焦黑一片。 …… 怎么说呢…… 要说生气，当然是不至于。但是莫名就感觉很蚌埠。 叹了口气，以诺修斯把众人都打发回房间，让他们好好冷静一下。 顺便交代了二世一行人的临时住处。 ——由于这群人突然打起来了，阿尔托莉雅只能分出精力去劝架，把她们全控制住。 但是库丘林又支持巴泽特，拦着阿尔托莉雅不让她管，搞得阿尔托莉雅只能联合亚瑟把他也打趴下。 这么一来一回，对状态本来就不好的阿尔托莉雅消耗很大。也因此，进度实际上被拖慢了不少。 她今天完成的只有外围的构建，里面还有不少机构和防护措施要填充。其中也包括了阵地最中间的核心，也就是这栋房子。 本来二世这一帮人今天一来就该住进精致的王城大豪斯的。但因为这一出幺蛾子，他们只能在仓库里面将就一晚上了。 —————————————— “没事吧？” 美杜莎用指尖推过来一杯茶。 “也尝尝我的！” 爱尔奎特有样学样，照猫画虎倒了杯茶，开心地递上来。 “谢谢，味道都不错。” 以诺修斯各自抿了一口，夸奖道。 实际味道怎么样？ 不必在意。反正能喝。 “……果然给你添麻烦了吗？我是不是该直接动手的？” 美杜莎用指腹摩挲着纸杯的外壁，犹豫道。 她其实有想动手结束闹剧。但是一想到可能会真打出火气，就没敢随便插手，只能消灭掉一些致命的魔弹。 毕竟，在特殊时期搞出内斗的话，情况会变得很麻烦。 “没有。不如说，你们做得很好。” 以诺修斯摇头。 内忧？ 也许并非如此。 以诺修斯听了这一系列乱子的前因后果，加上这两日间一直在积累的异常感，确信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 情绪化的远坂凛。 丢掉脑子的莽夫库丘林。 暴躁过头的伊莉雅。 心情转变弧度诡异的巴泽特。 美杜莎证言曾变成过黑樱的间桐樱。 成熟得过分的小樱。 过于沉默的间桐雁夜。 ……呃，这两个大概不算。 剩下的还有明显变得敏感、感性的亚瑟和美杜莎。 状态不明的阿尔托莉雅。 以及在阿尔托莉雅的描述中疑似对冬木大火ptsd过头的卫宫士郎。 如果不了解他们的话还好，但一旦清楚他们本来是什么样的人，待在其中就会感觉气氛十分诡异。 哪怕是爱尔奎特，也照样受到了影响。只是程度还算轻微。 她未能豁免的原因，大概在于罗亚这个偏门的“姬学家”对她太过了解。 情报被对方知晓并且做出了针对性措施的话，即便是身为精灵种顶点的爱尔奎特，中招也在所难免。 以诺修斯完全可以预料，照着原本的轨迹运行下去，这些矛盾会一个接着一个炸开，而这些家伙全都得掉进敌人的陷阱，展开内斗，最后出现减员甚至同归于尽的情况。 而敌人却可以乐呵呵地欣赏他们的猴戏，一分力都不用出就坐享其成。 这么一想就合理多了，不是吗？ 从昨天的蛇潮退去后他们就一直没动静。恐怕那不是资源不足以支撑连续猛攻才导致的间隙，而是根本没有必要。 那些故意放过的时间全是用来催使矛盾扎根、蔓延的养料。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瓦解的。 无处不在的危机确实能压垮人的身心。但人与人之间离心离德，是远比外敌更加可怕的威胁。 而敌人也恰好乐衷于施行此道。 卫宫切嗣和言峰绮礼就是先例，不是么？ 尤其是卫宫切嗣。 阿兹·达哈卡明明可以直接杀死他，但却偏偏要留下他的性命，让他成为叛徒。 比起暴力上的冲突，摧毁人的意志、愚弄人的情感、践踏人的愿望，似乎更能让恶魔们感到愉快。 以诺修斯今天从冰室钟那里也听到了类似的言论。 亲近的好友突然反目成仇……什么的。 呵。除了卫宫家的破事之外，哪有什么内忧。 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外患在作祟而已。 如果因此对同伴失去了信赖的话，敌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只不过，这话可没办法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啊…… 事到如今，即便叫他们相信彼此，说不定也会认为以诺修斯在唬弄他们。 更甚者，会适得其反。 点名某个红色的枪兵。看上去就像是会被利用的那种人。 更何况伊莉雅这事……还真赖不得别人。 只能对最省心的几个家伙吩咐一下，让他们照看同伴的状况了。 之后等把伊莉雅的问题解决了，再一个一个通知过去。 想到这里，以诺修斯就近将消息告诉了正好在旁边的美杜莎和爱尔奎特。 之后还有卫宫士郎，二世和太公望。 说起二世…… 其实在以诺修斯回来之后，又爆了一个新的雷。 当时是这样的…… —————————————— 这时候以诺修斯才刚刚带着二世一行人到仓库，将地毯与被褥什么的摊好。 心系肯尼斯的二世又一次看向肯尼斯，注意到了同样在看肯尼斯的莱妮丝目光有问题。 说起来有点绕，但就是这么一回事。 一番言语拉扯之后，二世察觉到了莱妮丝的意图。 “别开玩笑了，如果肯尼斯师已经死了也就罢了，但他现在可是还活着啊！” “你想断送自己义兄的魔道前途吗！？” 二世挡在肯尼斯和莱妮丝之间，俯视着她，怒斥道。 格蕾没见过二世对莱妮丝发这么大脾气，被吓得连劝架都不敢。 “蛤？他的前途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 “有了完整的源流刻印的话，兄长你也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了不是吗？” “再说了，可是连那位神祖都嘱咐过——他被恶魔蛊惑了。那么尽早让他失去作乱的能力，又有什么不对？！” “还是说，你认为这个人已经可靠到不需要怀疑的地步了吗？凭你那愚蠢的幻想？！” 莱妮丝不甘又恼火地咬牙，声音微冷。 “别一厢情愿了，他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就算韦伯·维尔维特这个人……不存在，他也一样没有活路。就连阿特拉斯院的院长都这么认为！” “这——” “够了，你给我让开。”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失言，莱妮丝急了，直接上手想把韦伯扒开。 以从者的筋力，哪怕并不以此见长，把并不壮硕的二世举起来当棍子耍也是绰绰有余。 然而以诺修斯和太公望在旁边看着，莱妮丝硬是没能拉动二世。 颇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莫名的好笑。 也因此，以诺修斯才放心，认为他们不会真的起严重的冲突。 于是，和太公望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之后，他就从仓库回来了。 —————————————— 回到现在。 不得不说，自己这边雷有点太多了。 感觉这样还不如直接打架呢。 嘴炮什么的，真不是自己的强项啊。 以诺修斯丧气地垂下头。 “必须快点，找到导致这一切的元凶才行。” “他\/她\/它，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才让所有人都中招？” 第22章 引信开始燃烧 “但是，前辈——” “我，我——” “已经，没有资格了。” 泪水止不住地涌出，间桐樱用手腕压住卫宫士郎的胸膛。 “请不要再爱我了。那样的话，我一定会——” 剩下的话被吞咽进肚子里。 间桐樱用力推开卫宫士郎，逃走了。 “樱！” “……” 一番挣扎后，卫宫士郎颓然地站在原地，没能追上去。 —————————————— “我还是觉得那女的有问题。” 佩莉笑嘻嘻地小声道。 远坂凛盯着这只大号苍蝇，觉得她在找茬。 “诶，可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你让我好好看看，我可是一下眼都没眨，一直在观察她。” “但事实就是这样，就算你不相信也改变不了。我的眼睛告诉我，她就是应当被英雄讨伐的怪物。” “不信的话，你现在去她的房间看看，怎么样？” “反正这也不会让你损失什么吧？” “只要发现她没问题，那之后我就会尽心尽力地辅佐你，承认你是慧眼如炬的英雄。” “到时候，无论你想要多美丽的宝石，我都可以双手奉上，而且没有一点怨言。” “怎么样，这完全是个无本买卖，不是么？” 佩莉眯起眼睛，贴在远坂凛耳旁，轻声呢喃道。 “哪有那种可能啊……” 远坂凛嘟囔着，但也确实想去看看间桐樱。 卫宫士郎之前训完她们话就火急火燎地拉着樱出去，连自己重伤都顾不上，一看就是有很不得了的事情要跟樱说。 远坂凛不想承认，但她心底却实实在在是有疑窦丛生着的。 被佩莉不断地游说着，她不情不愿地审视自己之前的想法，也发现了不成熟之处。 ——她需要证明确实是自己多虑了。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 想到这里，远坂凛当即起身，穿上外套，站起来。 “凛，凛？” 爱尔奎特看到她终于动了，躲在被窝里，可爱地招了招手。 “……干嘛。” 远坂凛没好气道。 因为美缀绫子已经睡着了，所以远坂凛特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像小声的自言自语。 但是不碍事，真祖的感官是人类的十倍甚至九倍。即便远坂凛的话糊成一团，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爱尔奎特仍然能听清楚。 “呐，凛。你现在是不是要出去探险了呀？带上我好不好？” 爱尔奎特的眼睛闪闪发亮。 “我会乖乖待在后面，不发出声音的。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唔……” 远坂凛有些犹豫，下意识看向佩莉。 谁知道佩莉突然变成了瘟鸡，缩了缩脑袋，没敢说话。 “好吧。你就跟在我后面，别乱走哦？” 远坂凛有些抵不住爱尔奎特的热切目光，只好答应。 “嗯嗯嗯！” 爱尔奎特连忙点头，发出愉快的鼻音。 两人一苍蝇离开房间，将门轻轻合上，然后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靠近间桐樱的房间。 其实爱尔奎特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脚步声。只是看远坂凛探头探脑的样子很有趣，所以才跟着做了。 “嘘——” 到了靠近目的地的地方，远坂凛竖起食指，示意爱尔奎特安静。 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缓缓挪向仅有几步之遥的房门。 小樱今天跑去间桐雁夜那屋了。所以房间里应该只有间桐樱一个人。 如果间桐樱真要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只能是在今晚了。 对，只要今天证明了樱没有问题，之后就可以把佩莉的话全当屁给放了。 ——远坂凛恶狠狠地想着。 佩莉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还是笑嘻嘻地飞到门前，在门上画了个圆。 圆形的边界绽放出深紫色的光芒，中间的木质部分像腐烂了一样快速皱缩，最终消失不见，形成一个圆形的窥视孔。 远坂凛急不可耐地挤开佩莉，看向里面。 “——！？” 哑口无言。 昏暗的房间内，骨白色头发的间桐樱跪在地上，双手无比用力地抓着整张面孔。 她的指甲嵌进皮肤，挖出鲜血。 洁白的连衣裙被染成黑红，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的她的侧脸上，爬满了猩红色的疤痕。 她……在哭泣。 房间内的细碎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杀死了爷爷，是我杀死了哥哥……” “我这种人，我这种人……” “对不起……前辈……对不起……” 那样的话语断断续续地从她的口中吐出，令远坂凛感到天旋地转。 黑色的……樱？ 远坂凛不可置信地看着屋里的场景，心脏像要爆炸一样，快到产生了绞痛。 杀……死？ 她在说什么？ 爷爷？哥哥？ 听不懂啊，真的听不懂啊…… 她到底—— ——做了什么？ “……？” 突然，间桐樱顿住了，脑袋微微偏过来，无神的眼睛像两个黑洞。 配合周遭的阴影，远坂凛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了只剩下眼眶的可怕模样。 ——！ 心脏的跳动冰结。 远坂凛猛地蹲下，扼住喉咙。 “啊……没有人啊……” 饱含着痛苦，但又无比机械的低语从房间里传出来。 “……” 远坂凛瞳孔巨震，捂着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房间内，间桐樱蜷成一团，无声地哭泣着。 没有人？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啊…… 那么可怕的模样映射在门上了，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是谁呢？ 姐姐，为什么不来救我？ 被扔进虫室的那时候也是。因为你不在眼前，所以原谅你了。 被夺走纯洁的那时候也是。因为你不在眼前，所以原谅你了。 可是……可是……！ 为什么我都已经在你的眼前，都已经这样将痛苦倾诉给你了，你还是连靠近我都不肯？ 我多么希望被你触碰。可是你却…… 远坂的姓氏也是，魔术师的未来也是，就连前辈也是！ 一而再，再而三。 你从我这里夺走了多少东西，却连哪怕一点怜悯都不肯施舍给我！ 呜咽着，间桐樱葱白的指尖染上黑色。 “……” 爱尔奎特放慢脚步，主动被远坂凛和佩莉甩脱。 她原地站了一会儿，想要抬脚去将消息告知给以诺修斯和美杜莎。但仅仅只踏出一步，便顿住了。 沉默着，她安静地靠在窗上，任由月光从耳边洒落。 “这个，也是爱吧？” “我……能通过这个，学到什么是爱吗？” “……” 无人回答。 月姬低垂着眸，将单薄的背暴露在冰冷的微风中。 终于—— “嗯。我果然还是想要弄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尽管，会惹出许多的麻烦。 —————————————— 二世和莱妮丝大吵了一架，现在在太公望的劝解下处于冷战状态。 格蕾被屋里的沉重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于是跑到外面转化心情。 恰好，碰到了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的阿尔托莉雅。 她拄着那把大剑，仰头沐浴着月光。 眼睛似乎在哀伤着什么似的，水润得让人心疼。 “那个……” 格蕾踌躇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鼓起勇气，向阿尔托莉雅搭话。 “抱歉。” ——搭讪的话还卡在喉咙里，便被突如其来的道歉和鞠躬打断。 “你是因为王姐的实验才变成这样吧。既然如此，我就必须向你表示歉意才行。” “对不起。擅自将你的人生变成了这样。” ——仿佛排练了无数遍般，那么美丽的、金发的王，显得那样一丝不苟。 悲伤和迷茫的感觉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用冷静的脸，做出诚恳的道歉。 格蕾恍惚间仿佛理解了，为何“复活亚瑟王”这个计划会诞生在世上。 大概，是出于嫉妒和爱，还有与那具备同等力量的情感吧。 这样的王，即便是身为受害者的格蕾，也感受到她的魅力，对她产生了……怜惜？ 等等，为什么是怜惜？ 格蕾感觉自己疯了。 那一瞬间自己究竟想到了什么，才会对这样天衣无缝，完美得不似人类的人儿产生怜惜的情感？ 她究竟有资格对这伟大的王使出“同情”这样一种高高在上的立场吗？ “啊，没事……” “但是，要是能把脸换回来就好了……” 格蕾伸手触碰到自己的面颊。 她并不讨厌这张脸。只是每次看到它，都感觉像是被死去的英雄的亡灵占据了身体一样，因而感到恐惧。 “……是吗。我也这样觉得。” “请再忍耐一下吧。等到形势好起来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阿尔托莉雅欠身，从格蕾旁边绕过去，逃开了。 “……” 格蕾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哎呀，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笼子里的亚德猛地松了口气，突然开口。 “亚德？” “感觉和我一样呢……不过那怎么可能啊，大概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吧。” 亚德尴尬地打着哈哈。 和亚德一样？ 格蕾瞪大了眼睛。 啊……对啊。 不止是和亚德一样，和自己也是一样的。 那位王，为什么会给人“道具”的感觉呢？ —————————————— 第二天，凌晨四点，远处传来尖叫。 以诺修斯带着美杜莎和冰室道雪交流完后，碰上完成了构建工作的阿尔托莉雅。 “发生什么事了？” 阿尔托莉雅问道。 “有人死了。” 以诺修斯言简意赅。 “现在发现的，留下了不完整遗骸的，大概有两百人。但实际上完全失踪的人数反而更多。” “现在居民们疯狂抗议，想要逃出去。” “毕竟再呆在城里的话，就相当于在笼子里被屠杀，逃无可逃。” “刚刚搬进来就发生这样的事，会怀疑我们动机也是理所当然。” “你布下的警报系统有被攻破的迹象吗？” 闻言，阿尔托莉雅紧锁眉头，迟疑地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我特意设置了连自己都解不开的警戒系统。只要有东西闯入，就一定会触发警报。但是到目前为止我却没有收到任何一条称得上是异常的记录。” “那如果作案者是内部成员呢？” “……抱歉。我没有想过。” 阿尔托莉雅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但这事明显不是她的责任。以诺修斯也没有要把责任强加给她的意思。 “没事。你早上有看见间桐樱吗？” 以诺修斯又问道。 不出所料的，阿尔托莉雅给出的答案是——没有。 这下可糟糕了。 现在看来很可能是间桐樱这颗炸弹爆掉了，变成了黑樱。 啧。 卫宫士郎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啊？怎么爆得这么猛？上来就直接大开杀戒了？ 不管间桐樱……这是不现实的。 她是黑圣杯，是能直接联通「安哥拉曼纽」的存在，可以说是最大的雷。 把她逼到对面去的话，没有一点好处。 但要是被注意到间桐樱是他们这边的人，那样的话与民众之间的信任就破裂了。 才刚刚筑起的卡美洛城内部会发生暴乱的。 到了那种地步，就只有…… “格蕾的那个礼装……亚德。你能借用它实现圣枪‘塔’的功能，但防止持有者神灵化吗？” 以诺修斯看向阿尔托莉雅。 摩根和梅林都能对塔进行操作。那么继承了两者因子的阿尔托莉雅能不能做到？ “你是想！” “万不得已的手段罢了。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强行支配他们。这是我个人的坚持。” “不，并不是个人的坚持。我也这样想。这是非人道的做法。” 阿尔托莉雅反驳道。 将人类作为火种收藏到尽头之塔内，即便所有人都同意，阿尔托莉雅也不情愿这么做。 “斯皮塔曼！” 不知道哪里来的佩莉像颗子弹一样笔直冲向以诺修斯的脸，被美杜莎一把掐住。 紧随其后的，是远坂凛。 “我都听到了。那是樱干的，没错吧？” “我去。” “我会将她杀死的。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远坂凛上来就是一套丝滑小连招，完全没给其他人插话的机会。 “……？” 以诺修斯看了她两眼，一个栗子砸在她脑门上。 “没有宝石剑，你杀个头啊你。别反过来被做成爆米花都不错了。” “呜！” 远坂凛捂住脑袋，发出悲鸣。 以诺修斯不管她，向阿尔托莉雅伸出手。 “能暂时把圣剑借我用一下吗？” “……诶？” 阿尔托莉雅犹豫了许久，才把圣剑交到以诺修斯手上。 “拜托了，请好好……不，或许不用那么珍惜也可以。尽情使用它吧。让它做应做的事。” 阿尔托莉雅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那样的话。 以诺修斯握住剑柄，不由得一怔。 我好像……能用它释放宝具？ 不，这不对吧？ 以诺修斯抬头看了看阿尔托莉雅，又看了看海格力斯之剑形状的圣剑，表情逐渐变得微妙。 第23章 怪物的献身并不彻底 第23章 怪物的献身并不彻底 该去哪里找间桐樱？ 其实很好找。因为她根本没有想躲。 【删减内容】 然后神经本就紧绷着的其他市民听到这动静，不管发生了什么，也跟着一起跑。 这么一叠加，间桐樱的位置简直明显得不得了。更不用说她还真就站在原地等着别人来找。 所以，她就被包围了。 最先到的是昨日受了重伤的卫宫士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间桐樱的事情根本没有休息过，他居然来得比以诺修斯还要快一点。 “……” “樱，你，杀了他们吗？” 卫宫士郎看着打扮得像海蜇一样的间桐樱，颤抖地问道。 “唔。杀了……？并没有哦？” 【删减内容】 “为什么？” 卫宫士郎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为什么？” 她重复了一遍，全身的令咒亮起，又熄灭。 “因为我啊，最讨厌这个世界了。” “舍弃我的远坂家。和我完全不一样，幸福美满、自由自在地长大的姐姐。恐怖的爷爷和可怜的哥哥。一点也不了解我的痛苦，祥和地生活着的小镇。” “这一切的一切，现在的我可是非常地无法谅解。” “迄今未曾帮助过我的所有一切，自以为是垂怜我、擅自和我共情的一切——若是让他们体会到我所遭受的恐怖的话，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来呢。” “——这么想着，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啊啊啊……” “无法忍耐，无法忍耐，无法忍耐！” “这种心情你是不可能会懂的，因为前辈爱着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我啊。就和姐姐一样。” “肮脏的樱能做到的也就这点事情而已。因为我变强了，变得不再会被支配了，所以就可以随便任性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间桐樱——不，如今已应当称之为黑樱的她，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着那样的话。 以诺修斯眯起眼睛，发现情况和自己想的似乎有些出入。 “樱……” 美杜莎想靠近黑樱，但是却被她冰冷的视线定在原地。 “啊……还有你。你也没能认清楚呢……” “什么？” “我骗了你啊，saber。” 高高在上的语气从黑樱口中迸出。 “兄长被你杀掉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怨恨你呢？” “流泪到泪腺都要干瘪下去的樱，为什么会对你这个近在咫尺的仇人视而不见呢？” “难不成你以为，真的是因为所谓的，我们是拥有同等命运的姐妹——这样可笑的理由吗？” “不是的哦？不是的。” “真相是，哥哥其实早就已经死了。樱潜意识里就清楚这个事实，所以根本没什么可怨恨的。” “对樱来说，不过是搭好的积木被碰散了而已。哭得那么猛烈，只是因为过去从来没有能够撒娇的地方，所以才情不自禁，想要看到填满关心的脸。” 黑樱轻声细语道，似乎是想作出悲伤的表情，但始终悬挂在面颊上的轻蔑笑容却让她更加惹人厌恶。 “你也不过是被樱愚弄的人偶罢了。” “怪物——连同类都不肯放过呢……” “樱……慎二早就死了……那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卫宫士郎便只能像个人机一样询问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清楚她所犯下的全部罪行，所以有资格向她说出“共犯”二字、与她一同走下去，成为她一个人的英雄。 但现在卫宫士郎明白了，为什么间桐樱仍然自暴自弃。 自己根本还没有看到所有——樱正是知道这个事实，才将他推开的。 “不要着急，前辈。让我先和姐姐好好谈谈。” 樱说出这句话后，一旁的远坂凛以为终于要到自己了，怀着忐忑的心情就要开口。 然而黑樱却直接无视了她，又一次看向美杜莎。 远坂凛尬在原地。 “爷爷他不明不白地离开了——我在日记里也是这么写的，对姐姐你也是这么说的，对吧？” “但是不是这样的哦？” 【删减内容】 似乎是在回味已经模糊的记忆，黑樱的脸上逐渐露出丧心病狂的恶劣笑容。 【删减内容】 “不可能！慎二可是每天都有在学校里活动啊，那种事情——” 【删减内容】 “一个人偶，只要能够行动，所有的数据也精确无误，那就连最亲密的人也看不出来呢。” “实际上里面都已经腐烂发臭了，像朽木一样，只剩下了一碰即碎的外壳。” “所以saber你才会感觉到奇怪哦？这个家伙怎么这么脆弱——之类的。” “那才不是错觉啦。因为他真的就是一碰即碎的陶瓷嘛。只是连樱自己也没能察觉到而已。” 黑樱捧着脸，耐心地向美杜莎解释道。清楚得像是在立遗嘱。 “但是，既然你有能力做到那种事情，那直接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冬木也没什么不好嘛。” “周围的人全都围着自己转的幸福生活——就算是假的也足够充饥。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是虚张声势被戳破，无话可说了？” 这时候，远坂凛打出了令众人全都心凉半截的铸币操作。而且本人貌似还没有反应过来。 佩莉趴在她的脑袋上，开心地舔着嘴唇。 黑樱咧开嘴，扫了眼佩莉，然后盯着远坂凛，气息朝着攻击性恐怖的方向一路狂奔。 “啊～，这个也是有原因的。” “像个普通女孩一样生活，时不时还要忍受欺凌——这就已经是樱所能够期望的，最美好的生活了。再往上，就会因为过度的奢望，又一次掉回自卑的深渊里。” “这都是因为谁呢？真是好难猜啊～” “让你也尝尝樱的痛苦吧，凛？” 黑樱的话里已经粘上了怒气。 【删减内容】 “知道这个是什么吗？是我难看的爷爷大人呢。” 【删减内容】 “但是啊……” “现在，这个，不需要了。” 【删减内容】 然后，猛地用力。 【删减内容】 【删减内容】 一直在房顶上观察的库丘林没有犹豫，使出鲑鱼跃跳至空中，然后动用浑身的力量将死棘之枪投掷而出。 “『突穿死翔之枪（gáe bolg）』！” 朱枪分散成无数箭簇倾盆而下，将虫群钉死。 “啧。” 黑樱咋舌。 她的脚下，黑泥蔓延开来。 紧接着，黑泥所构成的影子——一块又一块巨大的魔力块，以使魔的形象从地面升起。 那个东西扁平得如同二维生物，但又偏偏以立体的形态矗立起来，全身漆黑，唯独头部生长着八个紫色的光点。 散落的死棘之枪被它们庞大的身体接下，没能对下方的虫群造成更多伤害。 「影之巨人」。 那原本是间桐樱作为「操影者」的虚数魔术资质作为使魔的具现，由于黑化状态下的庞大魔力而肥大化，变成了难以置信的可怕魔力块。 远坂凛不停地从佩莉那里扒拉宝石，像个魔弹机关枪一样对着虫群火力压制，但是却根本伤不到矗立在旁边的影之巨人们。 “后退吧。” 以诺修斯制止了还想要上前的美杜莎。 不管有没有得到肉身，只要是在圣杯的系统下取得形态的东西，就反抗不了身为圣杯本身的黑樱。 也就是说，从者是没办法与她作对的。 从者放出的宝具若不到ea那种撕裂世界的地步，亦是无效。 在这里能制服她的，就只有以诺修斯和爱尔奎特而已。 要是她想逃，更是没人能留得下她。 但……她可不像是想逃的样子。 倒不如说恰恰相反。事到如今还毫无作为地站在那里，就已经是求死的信号了。 以诺修斯握紧圣剑的剑柄。 凯扬灵光猛然绽放。 闪亮的明光包裹住以诺修斯的全身，带来那样的信息—— ——已经，无药可救了。 “……” 原来如此。樱的纠结，樱的挣扎——全都被跳过了。 迷茫的时期如断层般消失，精神直接进入了绝望的谷底。 通俗点来讲，就是直接从“半黑”变成了“全黑”。 因为“连接着安哥拉曼纽”这一点被利用，所以，已经无法回头了吗？ 不将她解决的话，迟早会变成阿赫里曼出现在这里的孔。 不，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变成这样。 ——在闪烁的凯扬灵光的包裹中，以诺修斯领悟到了那样的残酷的事实。 她在逼迫他们杀死她。 既然如此，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而已。 这是为了她好——这种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事情总是和自己期望的相去甚远——以诺修斯再一次感到这种悲哀。 原本想靠着卫宫士郎和她之间的牵绊将她拉回来，也不过是天真的幻想罢了。这种程度的一厢情愿，和残酷的现实比起来，简直如同浮云一般。 一文不值。 自以为是将人们聚集在这城里也好，认为即便如此间桐樱也还有回转的余地也好，总是没法得到想要的结果。 幸运e……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excalibur。” 手中的剑散发出远超熔岩的热量。 以诺修斯领会了。 所谓“能释放宝具”的说法，是错误的。正确的说法是，“能够命令它释放宝具”。 因为决定是否收敛的，永远都是圣剑本身。 ——！ 巨大的剑刃仿佛要熔毁一般，展现出炽白之色。 不同于本体状态下的光炮，海格力斯之剑形态的圣剑解放后，释放出的是更具破坏力的炽白色光刃。 刺眼的光构成残缺的圆弧，撕碎虫群和黑影，将黑樱笼罩。 间桐樱闭上了眼睛，张开怀抱。 这样就好。 抱歉，前辈。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 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 黑影被撕裂，紧跟着是黎明的开端。 但是这段沉默，比漫长的黑夜还要难熬。 以诺修斯心情并不好，但是相比其他人要好得多。 因此，他走到面色灰暗的卫宫士郎旁边，将间桐樱的动机告诉他。 “她是特意来寻求死亡的。” “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 “太晚了啊……卫宫士郎。” “她已经病入膏肓，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激起仇恨，让我们将她杀死了。” “……” 卫宫士郎没反应。 “如你所见，杀死她的凶手是我，所以要恨就恨我吧。” “但是正如我所说的。仅仅在这里（现在），死亡并不是无法挽回的。” “还有弥补的机会。想要救回她、救回她错误地杀死的生命的话，就去将阿赫里曼杀死。” “——！” 卫宫士郎抬起头，盯着以诺修斯。 “但是我要令你冷静下来。因为那个人只能是我。所以，你要做的是去将卫宫切嗣解放出来，或是将他击杀。” “做你能做到的。即便是无用功，在知晓无用之前也要做到最好。就像我们建造的这座城池。” 以诺修斯将仍在发烫的圣剑递到卫宫士郎手中。 “将她带回去吧，交还给阿尔托莉雅。然后去配合她完成职阶卡的构造。” “用你的身体（阿瓦隆）。” —————————————— 深山町郊外，三十公里外的森林中央，城堡的地下室内。 暗红色的魔阵喷吐着黑泥，发出肉块蠕动的声音。 在直径十余米的法阵中央，一个泥块如同活体一般，有规律地震动着。 “间桐樱……对吧？” “呵呵呵……真是个充满嫉妒和怨恨的好名字。” “就这么让你消失的话，实在太过可惜。所以，我从伟大的安哥拉曼纽那里将你的「情报」要了回来呢。” “去吧，去吧，去吧。” “去躲藏到阴暗的角落，将令你嫉恨的全部侵染。” 那泥块抽动着，仿佛在失声痛哭。 女人勾起嘴角，声音中附带上摄人心魄的魅力。 “去吧。他们背叛了你。他们背叛了你，不是么？” “因此，你也要叫他们知晓「背叛」的痛楚，将时时刻刻蠕动的虫放进他们的身体。” 在蛊惑的低语中，泥块慢慢融化，沉入地下，消失不见。 飒～ 粉色激光打穿城堡，将入口处的水泥和铁全都变成散乱的花瓣。 “喂喂喂，打到一半突然留下一个分身跑掉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自己挑起的争端，结果自己反而先逃跑了吗？未免太无耻了一点吧？” 梅莉居高临下地指责着对手的卑鄙无耻。 “哦？” 塔洛马蒂回头，亮紫色珍珠般的眼球微微转动，瞳孔拉伸成变态的椭圆状。 “哼哼哼～我果然很中意那个小家伙呢。叫他帮忙拖延一下时间，结果转头就把我给卖掉了吗？” “这样子的……居然还是神职人员……” “啊……啊……想要得不得了啊。上一次遇到这样喜欢的家伙，到底是在多久以前了呢？” “真是的，一想到这里，我就根本无法忍耐啊～?” 她并拢双腿，面色潮红。 “有点恶心了。” 梅莉鄙夷道。 “说什么傻话。身为魅魔难不成还会感到羞耻吗？” 塔洛马蒂伸出手，用细长的指甲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裂痕。 “我可没那么浪荡。” “倒是你，一个冒牌梦魔在别人的梦里窜来窜去的可不好吧？” “那里是我的地盘才对哦？！” 梅莉生气地举起法杖，但心底却在盘算着。 这样僵持下去，和罗穆路斯一起尽全力牵制他们，最多还能撑个三天左右。希望在那之前，他们能把麻烦通通解决掉吧。 这场拉锯战，真是长得有点无聊了。 ——————————————— 呼呼呼呼呼———— 在某位蓝毛代行者的驾驶下，一架由教会特制的直升飞机绕开包裹在冬木市外侧的结界，从数万米的高空运行到深山町上方。 直升飞机的下方，白发少女单手握着横杆，一把将墨镜扯下。 她单薄的身子暴露在对流引起的狂风中，白羊毛般的柔顺长发随着气流的扰动飞舞。 在这个高度，将身体的一部分暴露在空气中就已经足够危险，更不用说整个人悬挂在外。 能做到这种事情仍从容不迫的她，无疑也是超出人类范畴的怪物。 而现在，这怪物正抿唇轻笑着，迎着朝阳举起长弓。 “即便是最艰苦的时候，也请不要将爱恋之心抛至脑后。” “但这里——确实有人违背这一铁律。” “于是乎，我来了哦？我的弟子，还有我素未谋面的、亲爱的圣太子殿下？” “女神说，忽视爱恋之心的，要得到惩罚?！” 激情澎湃地那样宣告着，她没有一丝犹豫，松开了将自己维系在这飞行器上的手。 ——于是，女神开始下坠。 其名为卡莲·奥尔黛西亚。 其名为阿摩耳。 其乃是罗马的爱神，其乃是主之意志的代行者。 总之，因为收到神谕而兴致高昂的她，从今开始准备要捣乱了呢。 呵呵～? 第24章 麻烦的女人增殖了 “呼啦啦～呼啦啦～” 卡莲轻哼着临时想出来的旋律，缓缓下落。 缓降能够实现，除了她本来就很轻之外，还得益于爱神的权能。 她给自己捏了个爱心降落伞，在离地面十几米高的地方来了一波急刹车，速度几乎要一下子降到零。 于是，慢悠悠的，卡莲双脚触地，优雅地落到地上。 降落伞“啵”的一下破裂，成为黎明下第一个破碎的泡影。 卡莲是选择直接降落到卡美洛城内的，因此必定会触发阿尔托莉雅设下的警报。 但她并不慌张。 自己又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嗯～嗯～！” “又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真是令人感动。” “这座城池虽然迷你，但果然还是透露着真货的气概，小小的也很可爱呢。” 一边用力地吸入并不沁人心脾的空气，一边随口点评着大变样的冬木街道，卡莲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她在上边看着的时候就已经心痒痒了。 只需要站着不动，就可以把一众人当成小狗一样逗来逗去，实在太棒了不是吗？ 如果不是这趟行程算半个公务，那卡莲一定要当个突然入侵的神秘女人，好好玩弄……逗弄一下他们。 这个时间点，间桐樱刚刚发过疯，众人正是精神紧绷的时候。卡莲的突然闯入立刻便引起了关注。 很快——卡莲数了一下，大概是三个深呼吸的时间——自己就被包围了。 看来是带着警戒心过来的。正常来说获取信任是件很麻烦的事吧。 但是不必。伟大的主早已预料到此番局面，因此特命卡莲做好了人际关系的准备。 而她所谓的“人际关系”正是指—— “师父！？” 美杜莎难得表现出肉眼可见的慌张。 糟糕糟糕糟糕，要是“低声下气愣头愣脑从零开始不停问些愚蠢的问题”这种事情被阿诺知道的话…… 那就丸辣！ 我成熟可靠的形象不就远去了，再也回不来了吗？！ 这个该死的女人会不会做出那种该死的、透露徒弟秘密的事情？ ——绝对会。 以美杜莎对这家伙的了解，她绝对会为了看美杜莎的笑话而把她出卖。 毕竟她对爱尔奎特也是这么想的。 唉，徒门不幸，徒门不幸啊。 都怪上梁不正，才搞得她这个下梁也变歪了。 这一刻，美杜莎真切地觉得，只有活在回忆里的师父才是好师父。 卡莲：“……” 这所有人里，怎么反而是我的徒弟对我戒心最重呢？ 这恨不得立刻把她的嘴用胶带缠上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有必要吗？ 你懂不懂什么叫孝义啊，紫头发小鬼。师父拿你开开玩笑怎么了？ 唉，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 卡莲哀伤地叹气道，原本想顺道和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红色的库丘林打个招呼的闲心也淡了。 她就那样黯然神伤地颓立在那里，一副孤寡老人心寒的架势。 “师父？” 以诺修斯的目光在美杜莎和卡莲之间游离。 卡莲是美杜莎的师父，这又是什么平行世界的剧情？ “我知道我知道！” 爱尔奎特激动地举手。 “美杜莎老师之前说，她去找远近闻名的大师……呜——！” 美杜莎冲上前，用胳膊卡住爱尔奎特的脑袋，把她的嘴捂得严严实实。 “老师？” 以诺修斯重复道。 我漏看了一集？这两人什么时候又变成这种关系了？ 至于美杜莎去找卡莲拜师是为了什么…… 找爱神拜师，还能学什么。 难不成想学做强力媚药吗？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以诺修斯汗流浃背了。 但他还是信任美杜莎，相信她是个纯真的孩子，找上阿摩耳也只是为了学恋爱而已。 不过，找上罗马神……难不成是想就近拜师，但是又受不了希腊神吗？ 英灵殿还受地缘影响？ “正是。” 卡莲走到以诺修斯身前，微微欠身。 “各位想必十分在意我的身份，那么就这样说吧——我既是这场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亦是裁判。” “裁判？” 没什么存在感的库丘林和亚瑟面面相觑。 他们都快忘记还有圣杯战争这么一回事了。毕竟在现在这个环境下，谁还在乎圣杯战争？ “没错。” “奉命前来监督圣杯战争的新监督者——就是我啦！” “是ruler的同时也是archer，是遵循天父的意志前来辅佐圣太子殿下的守护天使。注意，是临时的哦？毕竟那之后我还有其他工作嘛。” 卡莲一脸的理所当然。 守护天使原来是这么随便的东西吗？ “诶？等等，天父？师父，你不是罗马的爱神吗？！” 美杜莎松开爱尔奎特，惊愕道。 “何出此言，我亲爱的徒弟。” “因为是其他神系的神，就不能忠于天上的主了吗？我可没有说过那么狭隘的话。” 卡莲微笑，温和地回复道。 但美杜莎清楚，这家伙已经在心里想着怎么报复她了。 “而且我不只是阿摩耳。我还是卡莲·奥尔黛西亚这名修女。” “在和阿摩耳、厄洛斯结合后，由于一些时间顺序上的技术性调整，我在天国呆过一段时间。英灵座……当然也是有去过啦。” “美杜莎正是我在那段时间里碰到的徒弟。” 说到这里，卡莲已经是在向以诺修斯解释了。 “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哦？能在那种环境下执着地行动起来的人可不多呢。圣太子殿下应该更多地关心美杜莎才是。” “她虽然是个总喜欢把自己当成母亲和情人的自贱的家伙，但毕竟也是我的弟子。如果真的被轻慢对待的话，即便对象是圣太子殿下，我也会火冒三丈的。” 出乎美杜莎的意料，卡莲竟然在帮她说好话。 要是这好话里面没有“情人”这两个字的话，美杜莎说不定真的会对卡莲改观。 ——虽然她可能不知道，以诺修斯从一开始就清楚她的奇妙癖好。 “轻慢地对待吗？放心好了，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的。我一直很重视她。” “倒是你，那个‘圣太子’是什么意思？我可没认过爹，也别把我当成耶稣基督。” 以诺修斯否定卡莲的称呼。 虽然不知道上帝为什么闲得没事一天到晚偷窥他，还特地派人下来，但是以诺修斯不想被这么叫。 虔诚的信徒可不会把上帝比作皇帝。 卡莲这个“圣太子”的称呼听上去蛮尊敬的，但实际上有种蔑视的感觉。 “这样啊，我会注意的，圣太子殿下。” 卡莲笑眯眯地点头。 根本就没有在意啊，这家伙。 但是以诺修斯也懒得管了。 “那么，你是什么立场？” “当然是站在您这一边的。我说过了不是么，我是您的守护天使。况且我还是裁定者，不利于圣杯战争的因素得去切除掉才行。” “意思是你会听我安排？” “守护天使有责任纠正主人，避免他走上歧途。” “在这之后，你的任务是？” “这是保密事项。想要知道的话请去询问下达指令的存在吧。尽管那位最近似乎过于活跃了一点，但仍然是很仁慈的。天国的所有天使都这样认为。” 废话，看祂不顺眼的天使早就堕落了。 “最后一个私人角度的问题……”以诺修斯盯着卡莲的眼睛，“天使，应该是什么样的？” “……” 卡莲有些诧异。 “恕我多言，为什么问这个？” “只是很平常的好奇心而已。记载中，天使之间的形象天差地别。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在天国待过的你应当知晓吧？” “原来如此。但您说错了一点，并非在天国生活过所以知晓。我也只偶然间听到过相关的句子。” “听说……是要分时期的呢。” “时期？” 卡莲不说话了，只是微笑。 以诺修斯只能作罢。 “我问完了。暂时先当你是伙伴吧。” “安娜，既然她是你师父，那你陪她一会儿吧。我看你也想和她谈谈。” 以诺修斯将卡莲交给美杜莎。 美杜莎欣然同意。 “还有我，阿诺！别忘了我^?v?^！” 爱尔奎特插进来。 见这状况，其他人意识到没有危险，各自散去。 —————————————— 数个小时后。 哒哒哒。 轻盈地越过墙壁，又在身上构筑出一层结界，卡莲甩脱了美杜莎和爱尔奎特。 这层结界是用来躲避美杜莎的魔眼的。 虽然无法做到屏蔽，但模拟出与环境类似的信号以降低存在感——这种事还是做得到的。 好歹也是个女神，就算没法像杜尔伽那样直接反弹魔眼，蒙混过关也还是能够做到。 现在，卡莲位于原本的卫宫邸、如今的“卡美洛王宫”的后方。 阿尔托莉雅完成构建后，「微缩卡美洛」范围内的原本建筑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结构。作为中心点的卫宫邸自然也是如此。 不仅变了，而且相比周围，变化的程度更加夸张。 看起来像是取代曾经的凯悦酒店，和新都的冬木中央大厦遥相对应的地标性建筑。只是高度上无法相比。 卡莲踮着脚尖，落到“宫殿”的最顶端。 紧接着，她举起白色的长弓，作势就要拉开。 似乎是同时兼任弓兵的缘故，这把弓变得比原来更大。 “……” “诶豆，箭呢？” 空拉了两下弓弦，卡莲有些尴尬。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她根本没有准备箭。 ——毕竟之前根本就没有射箭的必要。 不过不碍事，箭随时都可以做出来。 卡莲从自己的天灵盖上摘下一颗爱心，像甩温度计一样甩了几下，将它变成一根新鲜出炉的箭矢。 “那好，第一个目标是——” 「黄金之箭」即刻发动。附带着神（天使）之权能的箭矢划破天际，击中还在寻找着卡莲的爱尔奎特。 “诶？” 爱尔奎特捂住心脏。 “这是怎么……” 咚。 ——心脏前所未有地、沉重地跳动起来。 爱尔奎特的瞳孔开始收缩，从红色转变为金色。 淡黄色的短发仿佛遭到电击一般扬起，指甲缓缓伸长。 卡莲得意地笑了起来。 “明明可以免除效果，但却没有抵抗吗？美杜莎真是找了个好徒弟。希望她到时候不会后悔吧。” 她转过身子，继续物色下一个目标。 “哦？” 卡莲看见了行走在远处的莱妮丝。 “和我一样的拟似从者，正被烦闷袭击的可怜少女啊。让慈善的卡莲亲来帮帮你吧？小恶魔的属性重叠什么的，不可以哦？” 卡莲舔着嘴唇，射出箭矢。 箭矢击中莱妮丝。 “噫？！” 莱妮丝捂住忽然传来一阵酥麻感的胸口。 “我生病了？” 她呆滞地将手挪了挪，捂住心脏的部位。 “心脏病？” 噗嗤。 卡莲眯起眼睛，笑嘻嘻地转换目标。 咻！ 这一次，箭矢击中远坂凛。 她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又有些害怕。 似乎在确认什么似的，静静站了几分钟后…… 双手抱头，十分崩溃地蹲了下去。 旁边那只精灵看起来快乐翻天了，但是捂着嘴，硬是憋着没发出声音来。 “……” 卡莲不嘻嘻了。 怎么会是这种反应？难不成是喜欢上死对头了？ 观察了好几分钟也没能看明白，卡莲只能憋屈地移开视线。 她又拉开弓。 这一次，箭矢穿过墙壁，击中室内的阿尔托莉雅。 她突然若有所思地抱紧了自己，然后面露怀念、释然，最后安静地闭上了眼。 卡莲：？ 不是，这又是什么？ 看了几秒钟后，卡莲表示理解，并尊重。 “最后，让我们来看看正餐吧？” 卡莲一下子抽出两根箭，同时搭到弓上。 这一次，箭矢击中美杜莎和差点躲过去的以诺修斯。 是的，卡莲把她的“圣太子殿下”也列为目标。 虽说早就被告知这些伎俩对他无用，但卡莲不服气。 就算真要心服口服，至少也要亲眼见证过他所拥有的『神之爱（agape）』才行。 ——抱着这种想法，卡莲在容许的范围内作出一次尝试。 结果是…… “没有反应……” 卡莲远远地望着以诺修斯，喃喃道。 —————————————— “……你怎么了？” 以诺修斯看着面色潮红、贴到自己身上的美杜莎，感觉大事不妙。 明明刚才还在说卡莲的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这，这不对吧？ 这是谁要害我啊？ “唔……那个，我们认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吧？” 美杜莎轻声细语地说着，手指缓缓上滑，拉住衣领。 以诺修斯眼皮一跳，把她的手摁住。 美杜莎这异常的举动，再加上刚才好像被什么东西瞄准、击中的感觉，以诺修斯现在确信，卡莲就不是什么无害的友善角色。 ——起码这肯定是卡莲干的！ “冷静一点。你被爱神袭击了。” 以诺修斯拆穿了卡莲的把戏。 “我知道。” 但是美杜莎的反应超出他的预料。 “我都知道。但是我一直都很迷茫。” “丘比特的箭击中了美狄亚。她爱上了伊阿宋，疯狂地奉献出一切，但是最后却被抛弃。” “那样的悲剧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吗？” 美杜莎温柔地望着他，自己给出了答案。 “我觉得不会。因为在这之前，我早已经爱上了你。” 以诺修斯：“so？” “肘！跟我进屋！” 见煽情不成，美杜莎立刻变脸。 “不，你绝对不正常吧？！” 第25章 暴走姬(warc)一阶段 “caster，你怎么了？” 卫宫士郎看着抱住自己、一副自我陶醉模样的阿尔托莉雅，流汗了。 他是抱着“来当实验材料”的决心来找阿尔托莉雅的，结果一到地就发现她保持着这诡异的仪态一动不动。 在这之前，他先去自己的房间，想要惯例照顾一下病人，但是被赶出来了。 伊莉雅对他的态度还是那么恶劣。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反锁房门，以致于卫宫士郎连想进去照顾藤村大河都做不到。 干看着大门发愁的卫宫士郎不想又一次激怒伊莉雅，只能丧气地走开。 她和自己过不去，但总不能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吧？既然是可靠的姐姐，又恢复了意识，总不能把自己饿死在里面。 ——这样想着，卫宫士郎就只能硬说服自己放宽心了。 “啊，是士郎啊。” 阿尔托莉雅淡淡笑着，微微睁开一只眼睛。 她的表情，该怎么说呢……有点过于温婉了。让圆桌骑士们看到的话，说不定会怀疑她到底是谁。 “我只是在回忆过去呢。什么嘛，我以前完全没有这么想过，原来我……” “是这样啊，是这样啊……” 没头没尾地低语了两句，阿尔托莉雅又闭上眼睛，轻声哼起一首很老的歌谣。 卫宫士郎只能瞪着大小眼，求助一旁的亚瑟。 亚瑟犯了难，表示爱莫能助。 “这大概是很久以前的不列颠民谣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样。毕竟能让我——尤其是到现在还留存着印象的曲子也不多。根据我模糊的记忆，应该是在成王之前就听过的曲子。但究竟是哪首……” “抱歉，我已经忘记了。” 他小声解释道。 “毕竟性别不一样。所以即便都是亚瑟王，我也没办法完全理解她的心情。” “但是先不说这个——你又在干嘛？” 亚瑟看向用手抵住巴泽特的头、一脸无语的库丘林。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被漂亮女人牵着跑。 就是这一次稍微硬气了一点，好歹武器没被没收了。 “谁知道。这个女人大早上的就开始发疯，刚刚还在失恋的抑郁期里，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凑到我旁边来了。” 库丘林十分烦躁地臭着一张脸。 从对巴泽特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他的焦躁越来越严重了。 “@#$^&%$#” 巴泽特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双臂在空中乱挥。 感觉自从被打击之后，她就莫名其妙朝着搞笑角色的方向发展了。 就算被路过的卡莲顺手补了一箭，也不至于人设大变样才对。 这又是为什么？ 莫名让人有点害怕她的状况。 “感觉你心情也不太好啊……” 卫宫士郎同情道。 “废话，这两天一直想起不好的回忆，又偏偏没地方发泄。积攒的怒气都快把我脑子都憋坏了。” 库丘林捂着脑袋，瞪大眼睛。 卫宫士郎和亚瑟清楚地看到，他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十分明显，一点消下去的迹象都没有。 “没地方发泄吗？那来切磋吧。正好我也想……发泄，一下。” 亚瑟提议。 “切磋？”库丘林顿了一下，眼里的血丝更多了，“不怕我打着打着下死手？” “爱尔兰的光之子连这点自控力都没有吗？” “……哈。” 库丘林冷笑一声，推开巴泽特。 “走吧，让我看看你有什么实力。” 两个人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巴泽特也跟着跑出去。 这下卫宫士郎又一个人了。 哦，对，这里还有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阿尔托莉雅。 “干什么啊……？” ——三人出去的地方，传来抱怨声。似乎是走得太急撞到人了。 远坂凛走进来，脑袋上还坐着只佩莉。 “远……” 卫宫士郎重新燃起希望，想和远坂凛说话。 谁知道，远坂凛看见卫宫士郎，转头就跑。 “这都什么事啊……” 卫宫士郎站在原地，有些丧气地垂下脑袋。 —————————————— 原本是卫宫邸的仓库，现在是名不副实的“王宫”的一部分。 ——在这个建筑的内部，埃尔梅罗二世正经受着他这副饱经风霜的老身子骨所不能承受之酷刑。 他被绑住双脚和双臂，倒着吊在天花板上，一如当初他被莱妮丝绑架时的情形。 这当然是莱妮丝干的。准确来说，是命令特里姆玛乌干的。 毕竟她那小身板根本没办法和二世相比。如果真要亲自动手将比自己高出大半截的二世吊起来，动作想必会十分滑稽，进而露出笨拙的一面。 形象败坏，这是好面子——尤其是在敬仰的兄长面前好面子的莱妮丝不能接受的。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莱妮丝气愤到不再止于用言语刺痛二世，而是直接动手了呢？ 当然还是肯尼斯的问题。 即便中了爱神的箭，莱妮丝依旧能清醒且理智地思考，只是性格软化了而已。 于是，她激荡着心情，难得放下身段，好言好语地和二世解释，还“正因为我在意着你，才感到那么气愤”——式地表明了心意。 结果二世却完全不领情，直言不允许莱妮丝在肯尼斯醒来前做任何手脚。 但莱妮丝怎么可能同意？ 她分明能看出肯尼斯和索拉都被下了迷失在梦中的诅咒。 真到了他们自然醒来的时候，她也没有机会再做这种事了——二世打的分明就是这个主意。 面对这样执迷不悟的笨蛋兄长，即便是莱妮丝也只能用出强硬的手段了。 所以二世便落到了这个地步。 太公望？ 这个损人不利己的东西正在角落里磕着瓜子当嗜血观众。完全没有一点想救他的意思。 tmd你真该死啊，你忘了当初是谁给你搞的破坏擦屁股的了吗？ 你怎么这么自私？ 你个狗！ 我呸！ 长时间倒挂着以致于脑袋充血的埃尔梅罗二世狠狠地瞪着置身事外的太公望。 不过所幸，格蕾鼓起勇气，站在二世这一边，阻止了莱妮丝。 这才让二世松了口气。 但好景不长，像是恶作剧一般，一根黄金箭矢从窗口飞进来，扎中格蕾的背。 是的，想要阻止莱妮丝的格蕾被实时观察事态的监控室大妈卡莲顺手来了一发。 于是“阻止”变成了“冲突”。 爱神既然叫爱神，所涵盖的范围当然没有恋爱那么狭窄。 肉欲的爱，恋爱，亲情，友情，乃至于更加抽象、更加伟大的爱，都在这个激化的范围之内。 太公望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不说。 喜欢看扭曲的、纠缠的关系，实际上是亚洲人的天性。 而且，太公望对诸葛亮和司马懿的cp很?感?兴?趣。 呱！好刺激，好刺激！能看到这种场面，就算是事后被孔明抡着扇子掐死也值回票价了口牙！ 高高在上的太公望目不转睛地看着两只萝莉（？）掐架，像嗜血观众一样瞪大了眼睛，丝毫不管使劲到眼皮抽筋的二世。 —————————————— 过去了许久，以诺修斯面无表情地挣脱开美杜莎的怀抱。 这肯定是卡莲干的。不是我直接吃，吃什么你别管。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咳咳。 真是对不起，我们型月是半个黄油世界。 都说型月重工，但以诺修斯看那还不够夸张。 什么台钳，水泵，熔炉。 弱爆了。 我看这剑阶美杜莎是液压机啊，那两条腿压得连以诺修斯都腰疼。 换个普通人来怕是要被嘎成两段。 不愧是蛇。即便用双腿代替尾巴，下肢力量也是一等一的强。 那么问题来了。 美杜莎为什么会从乌鲁克时期的温婉佳人变成现在一摘眼镜就初露锋芒的精神安娜姐呢？ 摘眼镜、邪笑、让我康康三件套，可不像是他的安娜能做出来的事情。 连骑阶美杜莎都不会这么干。 病根出在何处？ 以诺修斯认为是卡莲教坏的。 卡莲奉行的是无偿之爱，教给美杜莎的大概也是这个。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使坏”。 倒不如说恰恰相反。她可是说过“一个人服从另一个人。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套上项圈……虽然是比无偿之爱低好几个阶级的求爱行为，但这两种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这种话。 感觉很符合美杜莎现在的行为。 十有八九是卡莲这货在教学里塞了私货又没完全讲清楚导致的。 以诺修斯也不指望卡莲真的教了美杜莎什么正确的东西。 虽然她很精通爱，但对恋爱方面却是个外行人。 美杜莎把她当成榜样学习——这就是最错误的点。 所以才会有现在这种事情发生。 这事到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当然是给她扣爽了。 byd还是因为收获了难以启齿的技能才得救的。不然以蛇类的时长来看，他怕是要被迫变成昏君。 【「色欲印痕lv1」 你的■■技巧上升了。】 「晨星之眼」能看清的只有这一行，剩下的全是未知效果。 不是，我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到底有什么用？ 我又不是宙斯，难不成还要用下半身拯救世界不成？ 那勾巴不成杀生院了吗？！ 我是b8，不是b3！ 以诺修斯感到心累。 但是很显然，他没有想到，还有更心累的事情等着他。 “a～n～o～” 像女鬼索命一样的轻快声音从门外传来。 毫无疑问是爱尔奎特。 只是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妙。 张扬而轻佻的声音靠得越来越近。 终于，反锁的门被从外侧拧开。 咔哒。 在拧开房门后，爱尔奎特嗅了嗅。 “诶～？你们做了啊，就在刚刚。”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恐怖。 以诺修斯：“……” 卡莲，你都干了什么！怎么把公主干出第二形态来了？ 守护天使是你这么守护的吗？！ 你都保护了什么啊？ “嗯哼，没错。这间房间里刚刚举办了一场激情四射的im↘pa↗ct↘，猜猜谁没有被邀请？” 美杜莎撩了撩头发，微红着脸，一开口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哎，不是，怎么你也来？ 卡莲背刺你，你背刺爱尔奎特是吧。 你们这一系的师徒情谊未免也太脆弱了一点。 “宠物请闭嘴。” 爱尔奎特核善地命令道。 美杜莎不语，只是一味地摇头，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我已经赢了太多.jpg “……”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尔奎特捂脸，仰头，放声大笑。 千公里加速只在一瞬间。爱尔奎特冲上来就想帮美杜莎胸口通通风。 开膛手爱尔美登场！ “冷静点。” 以诺修斯抓住爱尔奎特的手臂，打断了她的“白猫（wei?katze）”。 爱尔奎特退回原来的位置，有些失望。 “嘿～？阿诺偏心～” “是因为和她认识的时间比我长吗？那只要把时间拉长，就可以抹平差距了吧。” “还是说是肉体关系？” “没关系哦？向我撒娇的话，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更好的。” “打比方说的话……” “唔……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河坝玩法。她给不了的那种体验我也可以给你。” “作为代价，只要把你的「爱」全部都给我就好。” “怎么样，有心动吗？” 爱尔奎特短暂的，似乎有回到原样的迹象。 就这样答应她的话，就能避免矛盾了吧。 但是—— “完全没有。不如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喜欢那种玩法？” 以诺修斯纳闷道。 我看起来像是什么鬼畜变态吗？ 不，说到底，我看起来很像精虫上脑的猴子吗？ 以诺修斯都有点自我怀疑了。 “什——！” 自信满满，却遭到了拒绝。 爱尔奎特一下子陷入沉默。 “……呐。” “我啊，最喜欢阿诺了。因为最喜欢了，所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别动哦？我这就过去把你大卸八块。那样的话，就没办法再逃跑了吧，就不会再窜来窜去惹人火大了吧！” 她明显带上了怒气。 真祖的公主抬起手臂，由红色转向金色的魔眼微微发亮。 自五指的指尖，绽放出将大气切割的闪光。 冲击击碎了才刚刚建好的墙壁，连带着整栋城堡都发生震动。 混乱之中，爱尔奎特甩开美杜莎，掐住以诺修斯的脖子，将他投掷到空中。 “天体魂叹！” 毫不留情释放而出的必杀技足以证明，爱尔奎特这次真的生气了。 第26章 lancer又死了，真没人性! 嘶…… 好疼。 ——以诺修斯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凭借着本能下意识呼唤出的铠甲还没有覆盖住身体，就被灼热的流体越过。 甲胄想要继续伸展，但在高密度流体的阻拦下，横截面露出烧红了的铁般的亮橘色光泽。 它像一条死线，横贯了以诺修斯脖子到左肋下方的部位。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虽然展开部分的铠甲起到了保护作用，但相应的，想要继续延伸的铠甲和阻止其扩张的流体，二者在边缘角力，导致温度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一路飙升。 ——变成了像直接在皮肤上倒熔岩一般的严酷烙铁。 在这个边界线上，以诺修斯的神经都被烧毁了。传递痛楚的是更加深层的神经突触。 “呵啊！” 爱尔奎特乘胜追击，丝毫不在乎高温，用手直接扒住铠甲的边沿，另一只手掐住以诺修斯的肩膀。 她满怀愤怒，将他举在空中，连带着自己都一起攻击。 她的那身常服被焚烧殆尽，露出赤裸的肉体。但马上又重新覆盖上纯洁的耐热礼服。 天体魂叹。 这一招原本是短时爆发类的招式，但生气的爱尔奎特硬生生靠着持续不断地进行高功率输出，将其变成了十分折磨的形式。 此刻正正面接受着其冲击的以诺修斯深有体会。 这已经不是烧伤的程度了。 皮肤正在焦炭化。以诺修斯感受到的是浑身被猛火烘烤似的痛楚。 也许这也不全是坏事。 起码以诺修斯这下知道贞德当年被绑在火刑架上活活烧死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受了。 被举在空中当烧烤摆布——这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 很快，「无冠的武艺」再一次发动。以诺修斯伸出快失去知觉的手，绕开喷涌的魔力，将爱尔奎特的手臂从关节处打断。 失去了束缚点，以诺修斯终于可以从爱尔奎特的擒拿中脱身，回到“冰冷”的空气中，摆脱暖心结局。 “呼……呼……” 一阵一阵抽吸着空气，以诺修斯蹙着眉，捏住手臂上严重烧伤的皮肤，将它揭落。 “……” 没有流血。换言之就是已经熟了。 熟了的同时，还失去了遮掩物。 也就是衣服。 爱尔奎特的衣服是羊毛做的，所以烧得很快。以诺修斯的衣服比她的耐烧得多，但是此刻也已经菠萝菠萝哒。 他身上挂着的全是焦黑色的布条，细细碎碎的，有点遮挡作用，但不多。 全身上下只有莫德雷德送的那条科什蒂幸免于难。 也就是说，他现在基本等于半裸。 这下真成变态了。 还好佩莉不在现场，不然就完犊子力。 到时候说不定会被她拍下照片，发行出册，复制数十亿份供全世界人欣赏口牙！ 以诺修斯就觉得她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家伙。 为了防止艳照被传得世人皆知，以诺修斯再次呼唤出铠甲，将身体覆盖。 “你这混账，都干了些什么？！” 美杜莎很恼火。 自己这逆徒中了发爱之箭就神志不清了？ 那在修行期间被射了近十发还得苦苦忍耐的自己又算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还动手打人！ 美杜莎修行的那时候连自扣都不能做啊！ 太难看了，爱尔奎特！ 严肃龙图·美杜莎版.jpg “蛤？你在说什么呢？” 爱尔奎特摆出有些无聊的表情，手臂虽然放下去了，但手还维持着爪状不变。 “阿诺才无所谓啦。受伤也好，死亡也好；流血也好，阵痛也好。只要和在意的人一起做，就只会感觉到愉悦。” “因为一看就知道吧？他和我是一样的。” 都是远离人性的怪物。 “倒不如说，我这边才应该不满。” 爱尔奎特横眉倒竖，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明明我都那么热烈地在邀请了，为什么还是要压抑自己？你明明很享受才对，为什么就是不肯回应我？” “最先向我传递出那样的信号的，不就是你吗？！那天拧断了我的脖子，又露出那样的表情的，究竟是谁啊？！” “回答我，为什么要装出一副完美无缺的样子？明明原本的你更让人开心！” 以诺修斯：“……” 美杜莎：“……” 不是，姐姐，你有点普信啊。 “咯——” 看着这两人无语的表情，爱尔奎特更加火大。 “够了，我要让你趴在地上舔舐我的脚趾，你这无自知的猪猡！” 爱尔奎特的两只金瞳亮得刺眼，皮肤表面激发出金色的电弧。 电弧从全身汇聚到她的右手，凝结成一颗雷弹。 雷弹又进一步激发，变成一团金色电浆。 爱尔奎特扔出电浆弹——正对着以诺修斯的脑袋。 这可不行。要是被这东西打中，就要变成无头骑士了。 因此，以诺修斯选择放空大脑。 身体开始行动。但不是躲闪，而是直接挥动没有知觉的手臂。 臂甲和电浆弹接触。以诺修斯抖动手臂，将电浆弹弹开。 “诶？打飞了？” 爱尔奎特傻眼。 但电浆弹没有消失，而是在空中划出一个不稳定的弧度，然后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它撞碎了墙壁，意外介入到正在隔壁场地切磋的亚瑟和库丘林之间。 “蛤？” 库丘林呆滞地发出短促的音节。 嘭！ 电浆弹完☆美☆击☆中目标！ 库丘林倒地不起。 ncer——！” 巴泽特发出惨叫，一个滑跪飞到库丘林的“尸体”旁边。 亚瑟下意识地让开。 而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库丘林已经看完了一生的走马灯，意识逐渐下沉。 嗯，下沉。 他不断地下沉，最终到了最底部。 恍惚间，他居然看见熔岩滚滚的地狱里面有一个人在纵情裸奔。 在桥的两侧，还有两排脸上长脓疮的老妖婆笑眯眯地看着那人。 似乎是听到库丘林的动静，她们用瘆人的目光看过来。 ………… 补兑！ 库丘林猛地抬头，垂死病中惊坐起。 他赶紧晃了晃脑袋，顶着剧痛绷紧神经，保持清醒。 库丘林艰难地爬了起来。 库丘林复活了！ 好险，差点变成死狗了，还好我有毅力。 库丘林目光惊恐，似乎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止不住地哆嗦。 “爱尔奎特。” 以诺修斯收回目光，语气变得严厉。 “不是……我……” 爱尔奎特无助地后退一步，有些动摇。 自己，是不是做过头了？ —————————————— “哦呀？这可不行。” “难得的好机会，怎么能就这样让它溜走？” 塔洛马蒂一边应付梅莉，一边浅笑着瞥了两眼现场直播。 “拉什克、贾赫。” 塔洛马蒂呼唤出两个影子。 嫉妒妖魔拉什克和淫荡女妖贾赫。 这两者都是诱惑人类背离正道的存在。 呼唤出她们，目的自然不必多说。 不用塔洛马蒂开口，两个恶魔便笑着缠绕在一起，进入到精神领域。 她们依靠塔洛马蒂的掩护，潜行到爱尔奎特的耳边，发出恶魔的低语。 —————————————— “……” 爱尔奎特捂住右眼，面露挣扎之色。 这时候，库丘林缓过劲来了。 他拾起掉落到地上的死棘之枪，怒气冲冲地朝着爱尔奎特走过去。 “铁咩——” “停下。”爱尔奎特瞳孔震颤，“快停下。” 把杀意收回去！ “唔……” 姬君咬着牙，金色的猫瞳不断收缩又扩张，收缩又扩张。 她想要控制住暴走的思维，但是根本无济于事。 做过头了？没有的事。 自己做得太过分了？无需介怀。 会不会被讨厌？杞人忧天。 看啊，他的眼神。那里面有哪怕一点点的厌恶吗？ 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因为在此之前，你也日复一日如兵器一样活着。正如现在的他。 你清楚吗？对，你清楚。清楚该如何将他治好。因为你就是这样发生改变的。 两者之间仅有一条界限而已，那便是死亡。 因为被杀死了，所以拥有了情感。因为死在他的手上，所以隐隐触碰到他那模糊又壮观的心情。 ——所以，只要对他做同样的事情，就能将心意传达给他了吧？ “……” 爱尔奎特平静下来。 “我说你啊——” ——！ 库丘林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爱尔奎特用爪子撕破胸膛，然后随手扔开。 “对不起啦～虫子就要有自觉才行呀。” 当——！ 美杜莎和亚瑟同时朝着爱尔奎特的要害挥剑，被她直接用双手接下。 暴走姬露出轻蔑的笑。 “声音太小了，真没劲。” 她游刃有余地推开锋利的剑刃，然后从下往上挥爪，撕开两人的身体，再恢复原样。 与从容的爱尔奎特截然相反，美杜莎和亚瑟被瞬秒了。 甚至连对抗都做不到，一下子就飞出去十几米的距离，失去了战斗能力。 美杜莎挣扎着爬起来。 不对劲，规模实在差太多了。之前的爱尔奎特虽然危险，但也绝对没有这么可怕才对。 ——她会有这种感觉是当然的。 因为爱尔奎特的力量正在成倍地增加。 从被以诺修斯杀死后的虚弱期不断地上涨，到达了如今这副真祖也要畏惧的模样，并且还在随着高涨的情绪变化。 发怒的地球分身——用这种不严谨的句子来形容此时的她才是最合适的。 不用克服吸血冲动，对爱尔奎特来讲实在太过美妙了。 ncer！” 巴泽特跑过去将库丘林扶起来。 爱尔奎特没兴趣理会她。 “我刚刚稍微想了一下，也许是我的说法太过分了，才会让你对我的恩赐摇头。” “如少女般支配他人，如女王般管理他人。怎么说我也是王族，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对吧？” 她愉快地对自己的受害人阐释道。 “对于宠物，我可以视而不见，只要你喜欢，养多少都无所谓。但是那个你们称之为「爱」的东西，我要全额收取。” “怎么样，这条件也不过分吧？身为恋人，当然得有爱才行啊。” ——尽管她根本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以诺修斯不想糊弄她，所以只能明确地表示。 “不可能的。” “那不是能够随便分配的东西。即便你从我这里得到了承诺，不可能的事也不会变成可能。” 他平静地看着她，只凭眼神给了她答案。 “……哈。” “哈哈哈，是这样啊。你「爱」着他们，所以不可能把它给我，是吗？” 爱尔奎特笑着，暴怒。 “那我就把他们全都毁掉！” 她挥舞手臂，无限连段的风环从她的掌间飞出。 亚瑟、库丘林、巴泽特、美杜莎，乃至外面的无辜群众，全是她攻击的目标。 “开什么玩笑！” 巴泽特取出铅色的石球——仅剩的三颗逆光剑的其中之一，解开了它的封印。 在风环击中巴泽特和库丘林之前，湛蓝色的光弹突兀地出现，率先击中爱尔奎特的身体。与此同时，风环被强制「取消」。 暴走姬不闪不避，直接硬接逆光剑的反击。 她毫不顾忌逆光剑带来的创伤，一脚踹在巴泽特的身上，令她失去反抗能力的同时将她踩在脚下。 “没用的狗，给我下跪！” 嘭！ 地面瞬间开裂，巴泽特被压倒在地，除了心脏等重点保护的器官外，内脏碎得一塌糊涂。 “■■■■！” 黄金剑召唤出的奇美拉对着爱尔奎特发起撕咬攻击。 爱尔奎特踢开巴泽特，双手接住奇美拉的上下两排牙齿，直接依仗暴力把体型硕大的魔兽撕成两半。 以诺修斯出现在她身后。 “唔！我好开心啊，阿诺！你终于来疼爱我了吗？” “那就让我们来拥抱一番吧！” 暴走姬几乎一百八十度地拧过脖子，双臂反曲，带着恐怖的笑容抱住背后的以诺修斯。 “嗯。我都已经这样子了，只能来给你一个拥抱而已。” 以诺修斯卡住爱尔奎特的双臂。 “诶？” 暴走姬惊讶，又将头扭回去。 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人从天上落下来，手中还拿着杆朱红色的枪。 ——赫然是第二次爬起来的库丘林。 他肉眼可见的愤怒。想来是两次被杀，让本来就暴躁的他无法再忍受下去了吧。 “去死吧**！『穿刺死棘之枪（gáe bolg）』！” 愤怒地喝骂着，库丘林使劲到肌肉抽筋程度地掷出长枪。 暴走姬仰起头，张开嘴巴。 “ahhhhhh————！！！” 声波实质化成特殊的魔力环，扭曲了爱尔奎特体内与身前的空间，魅惑之魔眼同时发动。 在干扰下，死棘之枪偏移了路线，仅仅钉穿她的肩膀。 库丘林更是直接被拍飞，又一次躺尸。 这一次，巴泽特终于悲痛地喊出了那句传世经典。 ncer又死了，真没人性！” ——然而这话立刻就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反驳。 “——才——怪！” 愤怒地红着两只眼睛，库丘林再一次，用难以想象的毅力爬起来了！ “如果就这样被干掉，我还，算什么英雄！” 库丘林的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 但就在这时，远处射来一支黄金箭矢，击中库丘林的后背，让他眼中的怒意消散了一点。 就一点，不多，但够用。 库丘林一下子萎了下去，虚弱地躺倒在地。 歇逼了，兄弟。 爱尔奎特失望地瘪嘴。 “这样就结束了？我连手指都还没擦干净呢。” 她转过头，期待地望着以诺修斯。 一段异常安静的四目相对。 忽然，猝不及防间，她被剑钉穿了心脏，连同以诺修斯的侧胸也被贯穿。 紧接着，她从后面被锁住双臂和脖子，下意识地松开手臂，导致以诺修斯得以退开。 “什——！” 爱尔奎特瞪大了眼睛。 那是亚瑟。一直在等待机会的亚瑟掷出圣剑，紧跟着爆发出全力，几乎和圣剑同时抵达爱尔奎特的背后，才出现现在这一幕。 “接着！” 美杜莎甩出了无比珍视的黄金剑。 以诺修斯接住黄金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手起刀落。 不多不少，正好十七分割。 师承自某远野大师的分尸路线，用来对付已明确了能够对付的对手，过程无比丝滑。 还没等其他人看清楚，爱尔奎特就变成了一地的肉块。 “这下……结束了吧……” 亚瑟终于松了口气，感受着四肢上因为爱尔奎特的拉扯而产生的剧痛，一屁股坐在地上。 但是…… “我觉得没有。” 以诺修斯看着自我崩解的尸体，以及从尸体中升起的亮红色核心，眼神微妙。 第27章 暴走姬二阶段，光体姬 光体。 这个词以诺修斯很早以前讲过一次，现在又要再讲一遍。 这是真祖的王族才拥有的激发态。 爱尔奎特是真祖，而且是最高水准的真祖，是亦可称为“星之头脑体”的存在。 这种程度的生命所蕴含的天体的能量被锁在微小的身体当中，就相当于行走的核弹。 她的肉体虽然强度高到令人发指，但实际上反而是限制器。 一旦肉体消失，精神又不安定，秘藏于其内的魔力便会爆发似地扩散。 从地球引出能量的限制被打破，存在规模得到膨胀，从而呈现出爱尔奎特心中所描绘的形象。 所以，与其说那是巨人，不如说是表现为人形的自然现象。 现在就是和那一样的情况。 以诺修斯把她分尸了，但最后推了一把的恐怕是爱尔奎特自己。 她将小而重的肉体摧毁了，但是她的精神却仍然处于高涨状态。 于是，理所当然地，“光之巨人”又一次出现在城市当中。 ———————————————— 咔——嘎——！ 重力异常飙升。地面受到重压，不堪重负地塌陷。 在城市中央，婀娜多姿的纯色巨人亭亭而立。 头发的部分飘扬着，胸口悬浮有白-红-黑-红依次渐变的核心。 她没有五官，只有模糊的轮廓。 即便什么也不做，这个自然现象——有如神明一般的高大存在，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经令人呼吸困难。 光体姬的登场——假如此时要插入乐声的话，必然是一记重鼓。 嘭。 以诺修斯在地上按了一下，然后抓住裂痕，抽出一根巨大的圆柱状石块。 「土行孙之爪」。 这原本只是个用来施工的土木系技能，以诺修斯都快把它给忘记了，没想到居然真能在实战里发挥作用。 他将石柱扔向爱尔奎特。然而石柱还没有靠近，就被异常的重力圈碾成碎末。 “没用的。” 遥远而空灵的声音传来。 光体姬没有五官，但是以诺修斯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愉快”。 “让我好好的，慰问你一下吧？就像捏着虫子，慢慢挤出它的内脏一样……” “啊～～～，激动到嘴唇都颤抖起来了呢～” “我会温柔又仔细——像拔葡萄一样，一点一点拽掉你的身体！”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光体姬欢快地笑着，随后语气急转直下，变得无比冷酷。 “但是在那之前，必须要把碍事的东西扫干净呢。不然你永远都固执地不肯看我，实在让人难过。” “对。碍事的东西当然是——全部。你就带着悔恨，亲眼看着他们和城市一起被压得扁扁的吧。” “——ice。” 光体姬如女王一般理所当然地发令。 自然环境随着她的意愿发生变化。 巨大的冰山立刻横亘在城市中央，向着四周滑动撞击。 粗壮的常青藤破土而出，绞碎触之所及的建筑。 到此为止，破坏的损失已经难以挽回。然而光体姬仍不满足。 她的脚下形成巨大的黑色旋涡。 那个旋涡将建筑和植物吞入其中，地面像桌布一样发生不科学的位移。 “糟了……这回是真不妙。” 以诺修斯喃喃道。 爱尔奎特没有开玩笑，她是真的想压碎地表的整块织布。 如果继续让她脚下的那个黑色旋涡——事象收纳存在下去，人类的世界就完蛋了。 想到这里，以诺修斯立刻回头大喊。 “亚瑟！宝具！” 因为特殊原因，亚瑟的宝具没办法发挥真正的威力。 但是没关系，因为亚瑟有对超巨大敌人的特攻适性，现在的爱尔奎特存在的规模已经进入那个领域了。 听到以诺修斯的喊声，亚瑟立刻摆好架势。 “『ex——calibur』！” 圣剑的光炮朝着光体姬的胸口射出。 “呵。” 光体姬发出轻笑。 她的头顶出现一把巨大的剑。 那剑长得十分细长，不必爱尔奎特握住，就自己挥下，将光炮切成两半。 “——！？” woc！魔剑·真世界？！ 以诺修斯真吓到了。 不过仔细一看，诶，只是长得像而已，和真世界完全是两个东西。 如果真是真世界的话，这一剑下来大家都得gg。 那还是太刺激了一点。 不过，以诺修斯这边情绪还算“稳定”，另一边就不一样了。 “精灵的王族？！还是星之头脑体？！” 太公望睁大眼睛，哑口无言。 面对着这样的光体姬，他只能躲在远处发愣了。 不是太公望不想帮，而是就他现在这样，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他要是真凑上去，过不了几分钟就要从太公望变成太| 公 | 望。 “快想想办法啊，你这没用的东西！” 因为爱尔奎特破坏了房顶而落到地上的埃尔梅罗二世扭动着身体，像条虫子一样立起来，面色不善道。 救我也不救，正事也不干，你到底有什么用？ “这是我能决定的事吗？就凭我这连水龙头都不如的三流灵基？！” 太公望无辜道。 “你指望我还不如指望那个术阶的亚瑟王呢，起码人家是真有足够的硬件。” “那你还不快去搬救兵？！” “我把你捡回来就是让你看我受苦的是吧？” 二世黑着脸大骂道。 格蕾很少见到他失态成这个样子。最近这种情况是不是多过头了呢？ 但是情况紧急，二世那么着急也能够理解。 “我去吧。” 格蕾主动应下了这份工作。 她也想贡献一份力量，而不是只在和莱妮丝大人抢……师父这种小事上大动干戈。 二世点头，不善地盯着太公望。 “好了好了，我尽力了，在尽力了！” “鱼尾金冠鹤氅丝绦双结乾坤仙风道骨果神清极乐神仙临阵……” 太公望引出思想键纹，以超快的速度开始碎碎念。 鲜红色的荆棘缠上光体姬的躯体，尖刺刺入她纯白色的“皮肤”。 光体姬不满地哼了一下，荆棘就开始断裂。 莱妮丝见状，稍作犹豫后，放弃了趁机对肯尼斯下黑手的想法，也来帮忙。 “浑沌凿七窍。英杰遭毒妇。无不落之日，亦无不沉之月。” “……『混元一气之阵』！” 跟随在莱妮丝身侧的特里姆玛乌解散成月灵髓液，从地面飞奔过去，然后大规模地增殖，化作银白色的拘束衣将光体姬包裹。 “唔……！” 莱妮丝咬着牙，汗如雨下。 光体姬只是随便尝试着用力，她就已经感觉神经要裂开了。 ——这层束缚就是脆弱到了司马懿亲自上身也只能勉强维持的地步。 司马懿这个人啊，并不是什么能想出奇策妙计的军师。他最擅长的是等待对方暴露出弱点，并顺理成章地胜利。 对付未知的敌人，尤其是一点数据都没有探测到的敌人，对他来说是件很不舒服的事情。甚至宝具都会因此变得平庸。 “赫赫——” 光体姬纯白的面部泛起波纹。 她的嘴部开裂，咧到双耳的位置，上下颚长着两排微微发粉的尖牙。 “赫啊啊啊————” 光体姬发疯一般的尖叫无比刺耳，震碎了近千米内所有人的鼓膜。 她放肆地仰倒身体，用力张开双臂，将月灵髓液构成的束缚衣轻易撑碎。 空想具现化进一步暴走。弥漫在空中的元素被固定化，转化成每一节都有几千吨重的惊人锁链，砸在地上引起地震。 蓝色的飓风环绕在光体姬的周身，时不时冒出一大段闪电弧。 她脚下的地面熔化成冒火的岩浆海，和闪电风暴结合在一起，变成真正意义上一触即死的天灾。 这未免太恐怖了一点。 怎么内斗比外战还要可怕啊？ 以诺修斯感觉真头疼。 唏，事到如今，还能嘴炮吗？ 我承认，这幸运e有点强力。 ——看着光体姬站在那里大（肆）发（意）神（发）威（颠），以诺修斯不得不思考要不要卖身求和。 但还好，自己这边豪华（确信）的阵容中，还是有靠得住的家伙存在的。 —————————————— “那个——！” 格蕾找到了阿尔托莉雅。 因为鼓膜被震裂，她已经听不见声音了，但还是下意识地喊叫。 阿尔托莉雅盯着光体姬，示意格蕾安静。 “刚刚那把剑，你看见了吗？” 她问道。 声音直接在格蕾的脑内出现，在充满耳鸣杂音的世界中无比明显。 “您认识那个吗？” 格蕾意外。 阿尔托莉雅摇头。 “这不是我认不认识的问题。” “别说成品，那东西连半成品都算不上。” “但既然能拿出来根本还不存在的雏形，就说明她获得了地球的准许。” “也可以说是同类相斥吧……她有那东西的话，没条件解放的我就没办法发挥作用了。想要限制她，就只能用圣枪。” “用来固定地表的铆钉——以此为本职工作的圣枪用来对付地表上的扭曲点是最合适的。” 说到这里，阿尔托莉雅转过来，表情有点复杂。 “……那个。” “能把它借给我吗？” ——她的目光聚集在亚德的身上。 受到以诺修斯的启发，她才第一时间想到这个「解法」。 格蕾愣了一下，赶紧把装着亚德的笼子递出去。 但是阿尔托莉雅没有立刻接过去。 “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它可能会因为过热而宕机。” “诶？” 格蕾有些发懵。 “嗯，更通俗地讲，就是会昏迷。” “因为我和圣枪说到底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是战友的关系，所以没办法很好地控制它。” “能不能运用自如，我也无法保证。说不定会因为粗暴的操作对容器造成压力。” “情况糟糕的话，会对机体本身产生损伤，说不定要数年才能恢复。极坏的情况下，可能你再也见不到它了。” “它虽然是工具，但也可能对你十分重要。我希望……你想好了再回答。” 阿尔托莉雅有些落寞，但将话说得很清楚。 格蕾犹豫了。 “……哈哈哈，格蕾。把我交出去。” 亚德笑着撞了一下笼子。 声音通过阿尔托莉雅中转，被格蕾接收。 “亚德……” 格蕾喃喃道。 虽然它平时总是嘴欠，从小就经常把格蕾惹哭，但要说格蕾最好的朋友是谁，除了它就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把它交出去的话，说不定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但是不交出去的话…… 格蕾看着那地狱般的画面，实在没办法把“拒绝”这两个字说出口。 一番纠结后，她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仿佛献出与生命等同的宝物一般，颤抖地将笼子交到阿尔托莉雅手中。 “谢谢。” 阿尔托莉雅简短地示意，将亚德取出。 她并不是要使用亚德释放宝具。那样的话无论怎么做都是不可能避免它的毁坏的。 想要在不牺牲它的前提下将那个暴走的精灵钉死在地表，必须要阿尔托莉雅自己也拼尽全力才行。 梅林的因子，摩根（薇薇安）的因子，正是实现“将塔呼唤过来”这个奇迹的凭证。 只要假冒成他们，欺骗「塔」就可以了。当作一次性的手段的话，神域幻术并非无法做到这一点。 更何况，假冒他人这件事，阿尔托莉雅再熟悉不过。 “rhongo——myniad！” 她将亚德高高举起，浑身上下铺满粉色的、花瓣一般的片状光辉。 亚德开始剧烈地颤抖，发出明暗交替的闪光。 几秒后，天空——光体姬的头顶正上方，出现一个巨大的涡旋。 “……？” 光体姬抬起头。 但是阿尔托莉雅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一点。 一开始动手，她就变得无比冷酷，仿佛根本不在乎亚德会怎样一样，一下子甩出全力。 金色的圣枪甚至才刚刚成型，就已经击中爱尔奎特。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光体姬被从头到尾完全贯穿。 圣枪击穿她巨大的身体，尖端没入到她脚下的黑色旋涡中。 两股力量开始角力，周边的空间不稳定地扭曲起来。 终于，在一阵诡异的闪烁过后，光体姬消失不见，圣枪与黑色旋涡结合在一起，两两抵消。 重新获得肉体的爱尔奎特倒在废墟中央。 —————————————— “嘶……” 以诺修斯坐在爱尔奎特旁边，捂着耳朵。 太离谱了。 提亚马特天天尖啸都没把他喊失聪过，爱尔奎特却做到了。 真的夸张。 “这下算是解决了吧。” 阿尔托莉雅冷静地询问着以诺修斯的意见。 亚德的状况比她之前预估的要好。也许是她动作足够快的缘故，总之，亚德作为圣枪的封印礼装却没有遭到过于严重的损毁，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可喜可贺。 顶多失去智慧几年罢了。 “啊，剩下的我会私下和她聊的。” “就是市民……” 以诺修斯有点糟心。 先是间桐樱，后是爱尔奎特。 他把人们聚集起来就是为了方便屠宰吗？ 多少有点打击人了。 “放心好了，我早就做了准备，没有一个人因此死掉哦？” 太公望走过来，假装额头上的汗不存在，炫耀似地说道。 如果他没有虚到要二世扶着才能走路，也许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是吗，那就好。” 以诺修斯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我和她两个人的事情了。” “但是在那之前——” 他和美杜莎对视一眼，面露不悦。 “我们需要先把罪魁祸首抓起来拷打一番。” 第28章 谢罪天使 虽然爱尔奎特被击败了，但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说到底，和爱尔奎特大战一场，己方有获得任何的好处吗？ 没有。不仅没有，还损失惨重。 首先，库丘林歇逼了，巴泽特也重伤，仅剩的三颗逆光剑还用掉一颗。 其次，亚瑟和美杜莎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莱妮丝和太公望虚了，亚德陷入沉睡，阿尔托莉雅用来召唤圣枪的一次性手段被用掉，之后只能召唤低级投影。 最后，就是刚刚建好不到一天的卡美洛城又被爆了个大的，地形和建筑严重破坏的同时公信力流失。 唉，太难了。自己这边全是问题儿童，稍微被摆弄两下就化身玉面手雷王原地爆炸，一下子给他炸回解放前。 关键是说还说不好，也说不得，只能动手。 以诺修斯怀疑自己是不是该远离一下，防止这该死的幸运e继续发力。 我努力了半天，都努力了啥啊？ 毫无疑问，在这场闹剧里，阿尔托莉雅和太公望得了mvp，而以诺修斯是那个评分3.0的躺赢狗。 ——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而造成这一切的，究竟是谁呢？ ——也许有敌人作祟，但最直接的引爆开关当然是卡莲。 爱尔奎特的雷，还有其他人的冲突，本来就是存在的，并且总有一天会爆发。 但让这些东西集中在一个上午里爆发，没办法挨个处理的，还是卡莲。 就算是战略，不打招呼就动手也是致命的失误。 要是没有阿尔托莉雅这手意料之外的召唤圣枪，爱尔奎特怕不是真能核平了地表。 这个「玩笑」，开过头了。 所以我们的总帅——以诺修斯·萨洛斐尔将军，宣布卡莲为本次事件最大战犯。 于是——卡美洛军事法庭，堂堂开幕！ —————————————— “肃静！” 坐在最上面的美杜莎大法官铁面无私，厉声喝道。 “犯人阿摩耳，你可知罪！” ——她表现出莫名有点搞笑的严肃样子。 似乎是在以诺修斯面前“杰除封印”后，美杜莎就破罐子破摔，再也不在乎形象了。 所以就连现在这种很有冲击力的姿态都能表现出来。 以诺修斯会坐在这里玩角色扮演，也是顺她的意思。 ——难说她是不是偷偷在用婚后生活治愈童年。 “我知罪。” 卡莲被绑在椅子上，无奈地说道。 如你所见，她被逮捕了。 人生真是充满了意外。 卡莲原本只是想推女孩们一把，顺便看看以诺修斯会怎么做，所以才站在王宫尖顶上到处放箭，引发看起来就很有乐子的“恋心?大混乱”。 谁知道爱尔奎特的反应这么激烈。 虽说卡莲在旁边吃瓜吃得挺爽的，但也意识到自己犯大错了。 秉持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良好准则，卡莲欣然接受了来自好徒弟的逮捕。 不得不说，自首确实有用。 美杜莎正是看在她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才没有把她的手脚折断。 不然她就要在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罐子里接受审判了。 “哼。” 美杜莎冷哼一声。 卡莲干的蠢事，很符合美杜莎对神明的刻板印象。 “那么接下来，判处死刑——” “等等。” 以诺修斯赶紧打断她。 “她不是你师父吗？为什么你看起来一副巴不得她去死的样子？” 以诺修斯十分困惑。 按这两货之前的互动来看，要说她们关系有多恶劣，也说不上吧？ 最多也就是类似于损友的性质。 那美杜莎为什么上来就直接死刑？ “你在说什么啊？作为我师父的是新生神明卡莲·奥尔黛西亚，又不是阿摩耳\/厄洛斯。” “做出伤害你的这种行径的，我不承认她是卡莲·奥尔黛西亚。” 美杜莎义正言辞。 嗯，嗯。 阿尔托莉雅闭着眼，喝着热茶，微微点头。 但当事人对此有点不乐意。 “一斤鸭梨！” “原告呢？” 罪犯卡莲从容地提出质疑。 现场一共就那么点人而已。 最中间的是大审判长美杜莎，左边是检察员以诺修斯，右边是审判员阿尔托莉雅。 除此之外，就是一左一右用武器架着卡莲脖子的两个法警——亚瑟和库丘林。 剩下的就是一坨聚在一起的旁观人员。 唯独没有原告。 “废话，你这是公诉罪，没有原告！” 美杜莎火冒三丈，眉头皱起，嘴角下撇，眼镜反光。 以诺修斯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坏了，这诡异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仿佛要抓走卡莲妈妈的表情…… 我的安娜怎么变成紫发烟雾镜了？好恐怖。 “哇……好简陋的阵容。没有原告我也就接受了，但怎么连陪审团或是人民陪审员都没有？你这是哪个法系的结构啊？” “说到底就是过家家嘛。” “哈哈，拜托，你几岁了呀？”卡莲笑道，“还是被疼爱过后，心态都变得年轻了？” “我早就说，忍得太过会积郁成疾，提前进入更年期的。你看……” “住嘴！” 美杜莎忍无可忍，用拳头代替法槌，“砰”的一下砸在桌子上。 md，忍不了了，一拳把爱神打爆！ “咳咳。”以诺修斯打断两人的对话，“卡莲，你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快说，是什么。” 美杜莎点头，应声道。 “你问为什么？” “单方面矫正他人的命运当然会令人兴奋啦！传播爱正是我的本职工作，尽心尽意地履职就是对主之爱最好的回应。这难道还需要多余的解释吗？” “你的学习不合格啊，美杜莎小姐。我得考虑要不要带你回去重修呢。” 卡莲失望地摇了摇头，皮肤在枪尖和剑刃上摩擦，渗出细小的血珠。 比起她怼美杜莎的话，以诺修斯更在乎卡莲这话实际上的意思。 “所以，你干这事不是雅威让你干的？” 以诺修斯蚌埠住了。 我就说上帝哪有那么闲，天天偷窥我，还专门派人来给我捣乱。 合着你这战犯是自作主张啊。 “唔……您喜欢直呼主的大名吗？” “不过没关系。就算使用蔑称，主的光辉依旧会洒落到诸位的身上。因为主的爱是无限的?” 卡莲微笑着，丝毫没有紧张感。 仿佛这里不是简陋到让人想笑场的军事法庭，而是干净整洁的教堂。 ……好吧，好像前者反而更没牌面。 “……” 阿尔托莉雅不语，只是一味地喝茶。 “哼，多说无用。你便伏诛吧，卡婊。” “我们这里可没有不能对宗教人士判刑的规矩。” 美杜莎阴恻恻地说道。 “你刚刚是不是报了个不对劲的黑称出来？” 以诺修斯吐槽。 什么不承认她是卡莲，美杜莎这明显就是运用了灵活的评判标准。 没犯事的时候你是我师父，犯了事…… 呵，你谁？ “才没有，你听错了。”美杜莎转过来和以诺修斯说话，表情一下子从阴暗变成阳光明媚，“阿诺觉得该怎么处置她呢？检察员要好好提意见呀。” “没关系的，怎么残忍怎么来。这个女人就是天生的抖m，既喜欢看别人痛苦，又喜欢自己承担痛苦。就连身体都是很色情的受虐体质，而且道德意识淡薄。” “就算把她调教成——” 美杜莎说到一半，以诺修斯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 “我清楚你的意思，但是折磨她没有任何意义吧？就算把她凌迟处死，已经失去的东西也不可能回来。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保持完好。” “作为战斗力加入的话，她绝对是合格的。” “不行，我觉得判得太轻了。”美杜莎使劲给以诺修斯使眼色，“这不足以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之付出代价，并诚心悔过。” “就连陈述事实的阿拉克涅（arachne）都被变成了蜘蛛，永生无法恢复人形。阿克特翁（actaeon）只是无意间撞见月神沐浴，就被随意杀死。” “相比之下，她造成的后果和责罚根本不匹配。” 美杜莎据理力争。 哇，还有引经据典。 徒弟变得这么成熟，真是让人欣慰。 卡莲安静地听着，微笑面对。 嗯，只是眼角略微抽搐而已。 “你和雅典娜，和阿尔忒弥斯是同样的吗？” 以诺修斯反问。 “……我否定。但她和她们是一样的。厄洛斯对阿波罗和达芙妮的报复无人不知。他和他的母亲对普绪克的迫害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婚姻就被抵消。” 美杜莎的语气逐渐激动。 “嗯，我清楚了。但是冷静点，安娜。你变得异常焦躁。” “……嗯。” 美杜莎张了张嘴巴，最后不甘地低下头。 不是因为意见被驳回，而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太过没用。 以诺修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那么，按照我的意见，卡莲·奥尔黛西亚在今后需要作为监察单位对所有人进行监控。期间不得休息，不得有规定以外的行为，不得擅自行动。活动需要向我报备，同时完全听从我的指令，哪怕我让你抱着炸弹冲出去和敌人同归于尽。” “除此以外，日常的清洁、饮食，以及其他杂务，也都由你负责。” “换言之，准备做个机器人保姆吧，修女小姐。” 以诺修斯对着卡莲说完，又看向阿尔托莉雅。 “审判员小姐，你有意见吗？” “……” 阿尔托莉雅不语，只是一味地摇头。 好吧，其实她是在思考关于职阶卡的事情。 以诺修斯又将目光移回美杜莎身上。 美杜莎意会。 “那么，罪犯阿摩耳，你有任何意见吗？” “我接受。” “只是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从一开始就有的愿望想要实现。” 卡莲看向以诺修斯，陈述自己的诉求。 “能让我用爱之箭扎您两下吗？” “大胆！” 以诺修斯还没说什么，美杜莎先站起来了。 她瞪着卡莲，当场就要跳下去跟她比划比划。 以诺修斯赶紧把她摁住。 “没关系，动手无妨。” 他走到一边，示意亚瑟和库丘林收回武器。 卡莲眼睛一亮，赶紧站起来，弯弓搭箭。 拉弓，射箭，击中目标。 拉弓，射箭，击中目标。 拉弓……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动作，卡莲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从最开始的一秒一箭，到一秒十箭，再到一秒百箭、千箭。 卡莲的精力迅速地见底，身体疲惫到面色苍白、汗如雨下的地步，但她的眼睛却越来越明亮。 渐渐的，她停下了。 “真是……如何形容呢……该说壮观吗？” 卡莲赞叹不已。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被射了数千根爱之箭却毫不动摇的人存在。但是爱之传教士的嗅觉又时时刻刻在提醒我，面前的人绝不是无情的怪物。”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吧？数十米的波涛在大海——不，在星球的面前，当然是不值一提呵！” 她收起弓，满足地弯下脊梁。 “我为之前的轻慢道歉，圣子大人。请尽管责罚我吧，使用我吧。” “身为爱的传教士，哪有在「神之爱（agape）」的面前不俯首的道理？” “……你开心就好。” 以诺修斯从座位后面绕过去，顺带着揉了揉美杜莎的手，以示安慰。 解决了卡莲的事情，该去找爱尔奎特了。 —————————————— 推开门，以诺修斯看见缩在床上、靠着墙角的爱尔奎特。 她换回了常服，穿的是白袜子。 “阿诺，对不起……” 爱尔奎特有些委屈地说道。 太好了，居然是软糯形态的爱尔奎特，这下我们有救了！ 以诺修斯稍微安心了一点。 爱尔奎特很聪明，只要冷静下来，很多事情一下就能想通。 ——虽然以诺修斯对她想通的部分完全不抱期待。 但起码可以沟通了。 “为什么对不起？” 以诺修斯到她旁边坐下来，问道。 “因为把你伤成这样了。” 爱尔奎特有些心疼地捏了捏以诺修斯的脸。 “……你要是真觉得心疼，就别再捏了。真的，很痛的。” 以诺修斯叹了口气，抓住爱尔奎特的手。 这不是完全没想明白么，这家伙。 “嘿嘿嘿……” 被以诺修斯这么一说，爱尔奎特一下子绷不住了，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你该觉得对不起的是我吗？你该觉得对不起的是被你无辜卷进来的其他人。” “我不怪你，因为我理解你，能够承受你胡来的代价。但其他人不一样。” “他们很脆弱。你只是稍微胡闹一下，就可以把一座城市变成死城——这中间的落差，身为上位者的你是没有领会的。” “爱尔奎特，我知道你会难过，会纠结，会不满足。所以，那些事情和我说就好。” “你可以把任性都兑成糖浆，或是砒霜，然后像倒垃圾一样倒进我这里。那样都无所谓。但是——” “对了对了，阿诺，我知道大家为什么变得不正常了。” 爱尔奎特邀功一样，从后面抱住以诺修斯，生硬地转移话题。 “……为什么？” 没办法，以诺修斯确实在意这个话题。 “是梦，是梦啊！” “之前有两个讨厌的东西一直在我耳朵旁边不停唠叨，才把我搞成那样。类似的波动我在入睡的时候经常感觉到哦？” “因为没人说出来，我还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呢。” 爱尔奎特吐了吐舌头。 “哪有那种可能啊……” 以诺修斯心累。 那这下清楚了，敌人大概是通过梦境影响了自己这边。 因为之前没有入睡过的仅仅只有阿尔托莉雅和亚瑟，所以除了以诺修斯和他们两个之外，几乎无人幸免吗？ “嘛，反正结果是好的啦，也没人受伤。还找出了有问题的地方哦？” 爱尔奎特移开目光，嘿嘿地憨笑着。 啧，你这该死的结果主义者，又把常识和道德抛到脑后。 “真是好的吗？” “那我问你，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你真的有明白你大张旗鼓向我讨要的「爱」是个什么东西吗？” 以诺修斯问道。 “唔……稍微明白了一点。大概。” 爱尔奎特讪讪道，含糊其辞。 “我也不是非要把你变成自己的东西啦，那种事情其实没那么重要。只是脑袋里太混乱，一时间冲动了点……” “也就是说你只是单纯想发脾气？” “才不是啦！” 爱尔奎特马上否定。 “呜……总之不是这样的，也不是因为老师的事情生阿诺的气，只是稍微……真的只是稍微，有点不甘心而已。” ——不是在生以诺修斯的气。 这是当然的。爱尔奎特的独占欲很强，但偏偏是属于“不会指责恋人有了其他恋人”的类型。 原因是恋人不会因此难过。 ——虽然以诺修斯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成她的恋人了。 自说自话多少也要有个度，尤其是爱尔奎特这种输了道理就闹别扭，一闹别扭就把不满压在肚子里，然后造成大破坏的任性家伙。 感觉很样衰。 被她缠上也就比被颠婆堵门好一点。 之前爱尔奎特中了箭，又自愿放弃抵抗，所以一直在以完全错误的方式行动。 她极端地想要爱，但是又无法理解爱，于是就只能遵从最原始的“索取——霸占”的路线。 那完全是在被强烈的侵占欲控制。认为既然自己喜欢，就不管怎样都要完全拿到手。 怎么说呢……很符合冷酷的姬君喜怒无常的作风。 因为被过于突然的喜爱和失落冲击，以致于没办法好好控制心情的样子也很可爱。 但是，爱尔奎特现在不是从前的姬君了。 她必须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才行。包括理解人类的脆弱。包括克制连自己也讲不清楚的怨气。 但以诺修斯并不觉得她有做到这一点。 “只是稍微有点不甘心”——爱尔奎特当真的讲，以诺修斯就当真的听。 她恐怕确实有在反省，但反省的方向就不得而知。 想要把公主大人变得和正常人一样，道路恐怕还远远望不到头。 喜欢对话，但不喜欢深究——爱尔奎特就是这类型的家伙。 讲大道理对她多半是无效果，下一次该犯还是会犯。 比如大喊着“我也知道啊，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我的心情就是如此”然后一剑捅过来。 没办法，只能在相处中不停地强调。 而且，谁知道公主的心底究竟在想什么？ 至少以诺修斯还没有到能够随便看穿她天然的伪装的地步。 “……” 犹豫了一下，以诺修斯握住爱尔奎特的手，靠在她的身上。 “真是的。稍微等等，好吗？起码……先让我把这个解决掉。” 爱尔奎特反过来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嗯。那就说定了。” 第29章 冷静，然后重新开始 最初，是为什么会想要到“上面”来呢？ 说实话，阿赫里曼的死活我根本就不在乎。 被阿胡拉封印的是安哥拉曼纽。被阿胡拉追杀的是阿赫里曼。 这关我们什么事？ 就算大神饱受折磨，我也只会在旁边欢呼鼓掌，感谢祂们的表演而已。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我做出这个决定？ 啊……是这样啊。 “恶魔”们都是恶性情报的集合体，而我——「背教」的塔洛马蒂，被那个男人所吸引了吗？ 厌恨着信赖，渴望将人从天堂打落地狱的那一瞬间所引发的喜悦。作为神父，却保持着那份肮脏。 虽说是不同的领域，但正是对教义的背叛，让我「清醒」了过来。 最先，是阿兹·达哈卡对他进行了接触。 因为某个叫异星神的小丑把三头龙的因素缝进了某个灵基里面，导致他有空子可钻，从达玛温德山峰（damavand）的地下逃了出来，并且找到了那个灵基的原始素体类——叫做言峰绮礼的男人。 阿兹·达哈卡将精神寄托在言峰的身上，与他达成了共识。 这算是命运吗？ 我们这些恶魔都惨兮兮地被关在暗黑神国里，只有当不长眼的人类主动呼唤我们的名字，才能出来。 唯独阿兹·达哈卡是个例外。 安哥拉曼纽的子嗣，最可怕的德鲁伊——虽同为恶魔，却和我们完全不同。 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和阿兹·达哈卡同流合污之后，言峰绮礼背叛了他的同伙。 啊啊，真是可惜。那个叫做吉尔伽美什的可怜虫明明都已经被黑泥浸泡过了。原本是可以作为更加方便的，艾什玛（aesma）的素体的。但言峰绮礼竟然选择大发善心放过了他，给他一个痛快。 他这样的男人也会顾及情谊吗——我曾经这么想过。 但是不是的。 “假如令王被恶魔寄生，便到此为止了。” ——他像是失望一般地看着我。 “因为，那位救世主是绝不可能信任王的。他有和王同等的智慧。” “王只是加入进去，就会马上被杀死。” ——他说出那样冷酷的话。 这个人，明明畏惧着英雄王的力量，却又把他当作无能之辈，出乎意料地轻蔑着吗？ 阿兹·达哈卡会找上他，果然不只是巧合而已。 ——无比崇敬大神，但同时又比谁都轻蔑大神的，不正是他自己吗？ “……呵。” 如同嗤笑一般，塔洛马蒂愉快不已。 她抬起长着长指甲的双手，令澄澈的天空遍布霹雳。 这片异空间是人们的「梦境」，更加宽泛的称呼是“精神空间”。 一片又一片的「梦」堆叠在一起，形成了这个童话般的世界。 塔洛马蒂和梅莉便是在这里战斗。 不过，比起光炮什么的，她们的战斗多数情况下都是诅咒对轰。 扔出不计其数的诅咒，用各种手段躲避诅咒。 不间断攻防的同时，你一层我一层地施放幻术欺骗世界。最终形成连当事人都不太能搞得清楚状况的诡异形势。 而混乱之中往往最容易设下陷阱。 因此，感到自己落入下风的一方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要暴力拆穿所有的幻术层，让空间回到应有的样子。 塔洛马蒂现在就是在做这个工作。 轰——！ 暗黑雷暴席卷大地，将落满地面的花瓣打散，露出焦褐色的砂地。 天空被劈开，回归晨昏之间。漫天星辰在灰蒙蒙的底板上闪烁、湮灭。 这景象塔洛马蒂在人类世界已目睹了三遍。 很快，第四遍也要到来。 迎着暴风，塔洛马蒂青紫色的唇彩变得更加艳丽。 —————————————— 以诺修斯和爱尔奎特约定好了，会在未来解决属于他们的问题。 因此，爱尔奎特又一次变得天真烂漫。 以诺修斯也能够放下心去想一些事情了。 首先，必须重整旗鼓才行。 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要放一放，圣杯战争也要正式作废。当务之急是应对恶魔的入侵。 并且以诺修斯还要将早就在意的几个问题逐一解决。 他叫来卡莲，让她把众人摇来，然后当着他们的面讲清楚了恶魔们通过睡梦影响人们神智的事情。 阿尔托莉雅不愧是继承了点子王因子的女人，当场就给出了解决方法。 ——既然入睡有风险的话，那干脆不睡了，不就行了吗？ 反正卡美洛城就是她照着最大施法距离做出来的，只要大家都待在城里，阿尔托莉雅就有的是方法让他们保持精力、不想睡觉。 以诺修斯很满意。 夜间也不能懈怠呀！ 散落在外的魔术师都别藏了，把魔力乖乖贡献出来。 那些整天精神内耗的市民也都别闲着。没事做就打起精神来，加入到包工头间桐雁夜带领的施工队里去，把城市坏掉的地方修一修。 累了就不会想有的没的了。 从今天开始，凡是生活在城里的生物，就是下水道的老鼠也要压榨到抬不起头来。 路过的人便要叫他加入朝零晚零的福报中去口牙！ 哦，天呐，我的上帝。一想到这里，以诺修斯先生又开始想念他亲爱的高扬斯卡娅小姐了。 假如高扬斯卡娅小姐还在的话，她一定会兴奋不已地接过临时市长的责任，挥动她性感的小皮鞭，叫这个城市以百分之一千的速率高速运转起来罢！ 她绝对可以，轻易可以口牙！因为她就是有那样强悍的支配欲，让短暂停留的无辜的鸽子都有工作可做。 假如你觉得自己一事无成便不用感到沮丧，因为我主的使徒连杂草中都能榨出蜜汁，拧开瓶盖就能搜刮出金山银山！ 哪怕是好吃懒做的废物，我主的使徒也能用高跟鞋唤醒他的良知，用永不停歇的小皮鞭赐予他无穷的能量和激情。 假若皮鞭不管用，我们还有又粗♂又硬♂的粉色烧火棍和公开手机搜索记录等独门秘方任你挑选，总有一款适合你。 大总统是什么冲击波？真要论管理人，不如我娅一根。 啊～～～，若是高扬斯卡娅在这里，该有夺好啊～（朗读音）？ 可惜，这位美丽的女士还在等着他去解救呢。以诺修斯也就只能拙劣地模仿她的精髓了。 ——抱着这资本家的思想，以诺修斯像报菜名一样不断地下发任务，给冰室道雪这个市长都说流汗了。 其他英灵和御主更是惊恐地远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抓过去当新世纪黑奴。 在一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的诡异氛围中，冰室道雪擦着汗离开了。怀里还捧着记得满满当当的笔记。 随后，按照以诺修斯的意思，卡莲以监督者的身份宣布圣杯战争作废。 ——虽然事到如今也根本没人在意这个就是了。 这项议程结束后，以诺修斯还有最后一项工作，就可以动手解开某些疑问。 他得去演讲。 嗯，对着市民们演讲。 —————————————— 会议解散后，卫宫士郎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萨洛斐尔先生真是好厉害啊，气势那么足，做起事来很有条理，行动完全没有迷茫的样子。 要是我也能这么有方向性就好了…… ——卫宫士郎有些羡慕，注意力完全不在眼前。 他伸手开门，和门后的伊莉雅四目相对。 “……” 沉默着，卫宫士郎自觉地关上门。 哦，对哦。我的房间被霸占了来着。 反正也会被赶出来的，还是自己动手吧。 卫宫士郎悲催地想着。 “八嘎尼酱！” 伊莉雅狠狠地拉开门，瞪着卫宫士郎。 “藤姐都和我说了，关于切嗣的事。” 她的声音一开始还中气十足，但马上就软弱下去。 “是我误会了，对不起。” 她惴惴不安地摆弄着手指，不敢看卫宫士郎。 士郎好心救助她，但却被反过来不明不白地攻击，肯定没办法原谅吧。 藤姐说随便杀人是错的，虽然一时半会儿没法理解，但是伊莉雅自己也清楚，被打伤很痛苦。 那多半确实是做错了吧。 “啊……没事……” 卫宫士郎和房间里的藤村大河对上视线。 短暂的意外后，他岔开话题。 “诶，伊莉雅不是姐姐吗？” 装作吃惊地，卫宫士郎这么说道。 伊莉雅果然没看出来。 也是，毕竟她根本还和卫宫士郎不熟。就算卫宫士郎表现得像个变态，她也只会嫌弃地接受。 “人家才没那么老呢！” “士郎大笨蛋！” 伊莉雅鼓起脸颊。 不，这可不是我说的啊。萨洛斐尔先生说你比我大一岁，怎么可能有错。 卫宫士郎暗自腹诽。 “唔……可以和我说一下切嗣的事情吗？你应该知道吧……” 伊莉雅回头看了眼藤村大河，小声说道。 —————————————— 太公望现在很失望。 因为莱妮丝——居然——主动投降了！ 这怎么可能呢？这还是司马懿吗？ 他难道不应该使用厚颜无耻的熬老头战术，借用局势把孔明逼到不得不妥协的地步，然后顺理成章摘得胜利果实吗？ 他怎么会行法国军礼呢，他怎么能行法国军礼呢！？ 你投降了，我看什么啊？ 太公望此时就像用力如厕却只能感受到不可名状之物在后门口来回蠕动，于是不得不双手用力握住纸巾，痛哭流涕渴望它顺利滑落的可怜人一样，完全没了嗜血观众的气概。 不止是他，当事人的埃尔梅罗二世也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他上上下下反反复复打量着莱妮丝，脑内疯狂闪现各种阴谋诡计，逐渐感到一种来源于未知的恐惧。 在莱妮丝无语的目光之中，他颤颤巍巍地拿起一根雪茄放进嘴里。但是拿着打火机的手却一直在发抖，根本点不着。 莱妮丝伸出手指，亲自给他点烟。 二世更害怕了。 “为，为什么？” 他强作镇静，额头却滑下汗珠。 “还能为什么？” 莱妮丝叹气。 “家族振兴什么的……世界都毁灭了的话，也没有意义了不是么？” “我觉得时钟塔那帮饭桶解决不掉这件事情——就那么简单。” “硬要说的话，就是我现在冷静下来了，能够好好思考了。” 很简单的理由，也很充分。 但是二世就是没办法完全相信。 “阿巴阿巴……” 虚弱的呢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太公望看向瞪着眼珠子、躺尸在那的韦伯。 “哟，你醒啦？” —————————————— “……” 美杜莎靠在阳台内侧的阴暗处，推了推眼镜。 爱尔奎特在另一边的阴暗处，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阳台上，以诺修斯的演讲已经到后半段了。 在他旁边，卡莲穿着正经的修女服饰，毕恭毕敬。 实际上下面根本没人。 在对面的是阿尔托莉雅，她把现场直播的画面直接投在天上。 声音则是用了和她说话一样的原理，直接在市民脑中生成。 你不想听？你再说一遍？你想不想听？ 不想听就给你循环播放大悲咒。 “现在正是第三天的中午。” “在短短的三天内，这座城市遭遇了几番剧变。” …… “被迫和外界分隔，周围的人变得难以信任，就连躲藏在家中也并不安全。” …… “正如各位所看见的，被你们寄予厚望的我们之中，也经常出现矛盾。” “我要告诉你们，这就是敌人的诡计。” “当你的朋友展现出敌意，你要知晓，有恶魔正在他的耳边低语。如此，对待他的冒犯，你便要宽容。” “若你未能抵抗恶魔的蛊惑，犯下错误，你可坦然向教堂的修女忏悔。若你悔改，主会为你洗净罪孽。” “这并不丢人。即便是我们，也会在蛊惑下走上歪路。” “你们要彼此认罪，互相代求，使你们可以得医治。” “只要反省，信而施洗的，主便悦纳你的良善。” “耶和华靠近伤心的人，拯救灵性痛悔的人。你要诚心明了过错，才得恩惠。” 以诺修斯说道。声音不大，但是有种莫名的魔力，让人听从他的话语。 ——实际上是阿尔托莉雅在暗地里搞的小动作。 而他所说的那个所谓的“修女”，其实是巴泽特，而非卡莲。 夸张吧。她说想亲身了解一下言峰绮礼生存的环境，就主动跑去当情绪垃圾桶了。 为此还找到异常愉悦的卡莲，认真学习了修女的话术。 只能说勇气可嘉。 希望她不会被特殊时期的奇葩忏悔搞疯。比如对着鱼犯错什么的…… 阿门（无感情）。 “主说——主所爱的，必在试炼中雕琢。” “主说——我永不离开你，也不丢弃你。” “主又说——看哪，我必快来！赏罚在我，要照各人所行的报应他。” 以诺修斯稍稍用上了「圣者自奏」，调动人们的情绪。 这种时候，讲道理远没有煽动情感有效果。 “不要听信蛊惑。” “惟有忍耐到底的，必然得救。” “不要丢弃希望。” “因我常与你们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 “不要恐惧牺牲。” “我这皮肉灭绝之后，必在肉体之外得见上帝。” “如此信念，谁又能使我们与基督的爱隔绝呢？难道是患难吗？是困苦吗？是逼迫吗？……在这一切的事上，我们已得胜有余了。” “相信吧，因为当主驾临时，凡信祂的，皆可从死里复活。” 说完，示意阿尔托莉雅完工了，以诺修斯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当神棍真的让他不自在。 但好说歹说，是扯着宗教的旗子把“军心”稳定住了。 至于为什么拜火教的问题扯的是基督教和天主教这边的旗子，当然是因为足够权威，而且本地就有教会基础。 以诺修斯向来是实用主义。 虽然代表本地教会名字的神父变成了坏蛋，但我这个救世主都站在这里了，还有正统教会人士背书，谁能质疑我？ 什么？你说我们这边这个正统教会人士是叛徒的女儿？ 那我就要好好跟你掰扯掰扯耶稣和迦南妇人的故事了。 而且《罗马书》都说了神不偏待人，你还想怎样。 以诺修斯的工作暂时结束了。漂浮在对面空中的阿尔托莉雅也飘回来，落到阳台上。 以诺修斯直勾勾地看着她，让她有些诧异。 “我该叫你什么？阿尔托莉雅，还是excalibur？” ——他问出让美杜莎诧异，爱尔奎特眼睛一亮的问题。 是的，以诺修斯很早以前就觉得不对劲了。 仔细想想，之前阿尔托莉雅说过，“没有圣枪的调取权限，不然可以直接把市民装进圣枪里面”这种话，但后来又应和以诺修斯，说“这是非人道的做法，自己也不愿意这么做”。 这完全是前后矛盾的，不是么？ 之前还不以为意的事情，后来又突然变得在乎了。 矛盾程度让以诺修斯不由得联想到她的亲姐姐摩根。 总不能她也有三重身吧？ “……你在说什么？” 阿尔托莉雅看起来有些困惑。 以诺修斯一怔。 我想错了？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30章 古☆堡☆惊☆魂 第30章 古☆堡☆惊☆魂 阿尔托莉雅最终还是没有承认，以诺修斯也只能说是自己想多了。 总不能掐着她的脖子用大记忆恢复术吧？ 以诺修斯现在虽然是当上黑心资本家了，但动手对付手底下的人是万万不可的。 更何况这还是个重臣。 要是把她搞自闭了……这才第三天上午，之后的日子过不过了？ 无奈，以诺修斯只能转换目标去找佩莉。 另一边，远坂凛正和佩莉“亲密无间”。 佩莉产出的宝石质量极高而且自带魔力，直接当作子弹射出去的话，不但威力巨大，而且还相当省事。 跟繁琐的宝石魔术比起来，这种奢侈无比的机关枪战法快把凛给吊成翘嘴了。 而且佩莉天天划伤口流血，看起来挺吓人的，实际上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远坂凛看过她拿着刀子在皮肤下面划来划去，搜刮宝石。 精灵，好神奇。 甚至，据佩莉所说，她还有一颗终极宝石。那颗宝石是阿胡拉·玛兹达赐下的恩惠，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 谁要是得到它，还能窥见阿胡拉智慧的一角。佩莉自己因为某些原因没办法使用，所以想着考察考察远坂凛，看看要不要给她。 ——这话一出，可还得了。 远坂凛一下子变了脸，对佩莉那叫一个殷勤。 大神赐下的宝石啊，那该有多完美？ 想到佩莉平时对那些世界级宝石不屑一顾的样子，远坂凛就更是好奇所谓的终极宝石是什么样。 想着想着，口水都快要滴下来了，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佩莉都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在脑子里和那颗根本没见过面的宝石结婚了，不由得露出鄙夷的表情。 虾头女，真受不了。 正巧，以诺修斯找上门来了。 佩莉立刻把远坂凛一脚踹开，飞到以诺修斯面前。 不！你不要走啊，没有你我该怎么活啊！ 远坂凛痛哭流涕，伸出尔康手，无声地挽留着。 然而，佩莉根本不鸟她。 真是姐妹情深啊，看哭了。 一想到自己身后还跟着一对同样情深的师徒，以诺修斯就感到浓浓的恶意。 这都是什么神人队友。散是满天星，聚是一坨屎吗？ 有时候真想像痞老板一样发出古神低语，然后报警。 “斯皮塔曼，斯皮塔曼，你终于肯理我了吗？” 佩莉兴奋得跺脚脚。脸上那种见到偶像时的兴奋与幸福混杂的表情，不像是演出来的。 她捂住胸口，心都要化了似地甜蜜地笑着。也不靠近，就傻呵呵地飘在以诺修斯面前，保持一个礼貌的距离。 “……我们很熟吗？” 以诺修斯原本想用更生硬的语气的，但看着眼前的佩莉，忽然觉得她顺眼了不少，语气也跟着放缓。 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当然啦！” ——她又一次让以诺修斯感到不耐烦。 那种灵性的感觉，又不见了…… “以前我坐在你的肩膀上，看阿扎尔和邪恶的阿兹·达哈卡在河边争夺凯扬灵光。” “我们一起看圆环之力在天空激荡，看彗星戈契希尔（gotchihr）数次坠落，又可惜地与大地擦肩而过。” “我还给你戴上玫瑰编成的花环，和你相依而睡。” 佩莉描述得有声有色。 在场的其他三人皆是一惊，还以为真有这么回事。 但一看以诺修斯的表情，就知道佩莉又在放屁了。 远坂凛偷偷鄙夷。 虾头女，真受不了。 “少来这套。你见过的是前代的隐遁先知，跟我有什么关系？” 以诺修斯矢口否认。 “不！哪怕你变了模样，信了异教，我也不会错认你的灵魂。你就是救世主，你就是绍希杨特！” “斯皮塔曼呀，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们曾经如此友爱，我还邀请你进入我的洞穴，享用我的财宝。” “究竟是什么让你忘记了光芒万丈的日子，披上冷漠无情的伪装？” 佩莉哭唧唧的，似乎想要唤醒以诺修斯的良知。 但以诺修斯完全不吃这套。 他伸出无情铁手，握住上蹿下跳的佩莉，像是抓住一只虫子。 “安娜，爱尔奎特，用魔眼扫描她。” “要是有什么不对，当场就把她扬成灰。” 咕噜。 佩莉小小的脑壳上流下豆大的汗珠。 “不要呀，斯皮塔曼。我已经数日没有进食檀香，身体里空空如也。假如你看到这个场景，一定会对我怀疑。” “为了你，我已经流干了血，把它全做成宝石塞到凛的手里。难道你就忍心这样对我？” 佩莉挣扎道。 她没有引起以诺修斯的同情心，反倒是唤醒了远坂凛的良知。 “对啊对啊，佩莉她有很努力地在工作哦？你看，虽然她像个痴女一样形迹可疑，但也有好好产出宝石啦。” 远坂凛连忙点头，从后面捧出一堆宝石。 以诺修斯一眼看过去，有大半都是蓝宝石和紫水晶，中间夹杂着一些红宝石。 品质都挺惊艳的，就是颜色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以诺修斯仍然抱有怀疑。 “佩莉的宝石应该是红色的，你这里怎么全是蓝宝石和紫水晶？” “是环境啦！”佩莉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说道，“在神代确实是红色的，毕竟是我的血做的宝石。” “但是在真以太消失的现在，魔力已经变得很稀薄了。我从星之内海偷渡出来的时候，又吃光了檀香。现在已经没办法流出红色的宝石了。” “而且你看，库存里确实还有红色不是吗？蓝宝石和紫水晶都象征着智慧，是仅次于红宝石的选择，也很符合佩莉智慧精灵的身份！” “求求你了，斯皮塔曼。佩莉还想待在你身边。为了出来见你，我已经耗光家产，一无所有了。” 佩莉哀求道。 以诺修斯看向美杜莎。 “如她所说，身体结构有些古怪，像被蛀空了一样。但并没有其他异常。也可能是我没能察觉。” 美杜莎不偏不倚地陈述道。 爱尔奎特也认同这个说法。 “……” 以诺修斯陷入思考，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过佩莉。 佩莉心里急得团团转，但又无可奈何。 “那个——！” 不属于这房间里任何一人的声音响起。 以诺修斯不用回头，便知道是伊莉雅。 他叹息一声，将佩莉放开。 “斯皮塔曼，你最好了！” 佩莉开心地亲吻他的脸颊。 “有什么事吗？” 以诺修斯温和地问道，顺带着安抚一下佩莉，摸摸她的脑袋。 “是这样的，姐……伊莉雅她说，她还有两个女仆，想出城把她们接过来。” 卫宫士郎解释道。 “嗯，莉洁莉特和塞拉还在家里，我想去把她们也接过来。” 伊莉雅仰视着以诺修斯，有些紧张。 毕竟她才刚闹过事，现在又提这种要求…… 站在决策者的角度来看，肯定会认为她目的不纯吧。 ——但是，以诺修斯随口就答应了。 “好啊。凛和佩莉也跟我们一起去，没问题吧？” “爱尔奎特就待在城里好了。有你我才能放心这座城市的安全。作为替代，把库丘林叫上。” “嗯，交给我好了！” 爱尔奎特笑嘻嘻。 原本她听到自己要留下来的时候，还是挺不满的，已经准备好要鼓着脸颊撒娇了。 但是听到后半段…… 哎呀，原来阿诺这么需要我呀，真是拿你没办法…… ——变成了这种得意洋洋的状态。 其实，对接回两位人造人女仆这件事，以诺修斯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那两人如果真待在城堡里，那现在多半已经寄了。 要是恶魔亲自动手，说不定还死得很惨。切成肉片凌迟处死都已经算是幸运的死法。 以诺修斯不打击伊莉雅，是他觉得确实该主动出击了。 自己和由自己提供魔力的美杜莎，库丘林，加上大概率也在那边的罗穆路斯和梅莉，战斗力这一块不用太担心。 反正是不能再让对面躲在暗处骚扰了，被动挨打就会一直处于下风。 “不过你们要小心点。卫宫切嗣估计也在那里。” 以诺修斯提醒道。 后面的藤村大河一下子扣住卫宫士郎的肩膀，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走。 “藤姐？让我去吧……” “不行！我不知道切嗣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但是至少现在对我来说，你比切嗣更重要。” “别去送死……士郎。” 藤村大河盯着卫宫士郎的眼睛。 “……我知道了。” 卫宫士郎很不甘心地答应下来。 但伊莉雅是不可能留下来的。远坂凛看伊莉雅都不怕，也硬着头皮加入。 她现在正是膨胀的时候，还幻想着把言峰绮礼暴打一顿呢。 ——就是腹部有点隐隐作痛。 该死的言峰绮礼，上次那一拳让远坂凛连觉都睡不好，这一次一定要讨回来。 阵容就这样确定了。 什么？你说库丘林的意见？ 库丘林不需要有意见。他要是有意见，以诺修斯就让他变得没意见。 最后，以诺修斯在卡莲旁边逮到了库丘林，还顺道嘱咐卡莲，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要提高警惕。 —————————————— 爱因兹贝伦城堡离市区很远。 要不是它坐落在郊外森林深处、离城镇三十公里远的地方，高扬斯卡娅那时候说不定能直接从家里进行远程打击。 不过远归远，对英灵来说也不过是几分钟的脚程而已。更不用说还有美杜莎召唤的高加索神鹰作为代步工具。 “■■——！”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鹰唳声，几人从高加索神鹰的背上掉下来，落到城堡前面的空地上。 除了库丘林。 因为他是被神鹰抓着手臂，一路挂着过来的。 没办法，神鹰背上一共就这么点空间，美杜莎又不想让以诺修斯下去受苦，就只能几个人挤一挤，迫害库丘林了。 哦，可怜的库丘林，被玩弄在股掌之间。连同为幸运e的好兄弟待遇都比他好。 太可怜了（喜）。 “……！” 城堡地下数百米的地方，正在与罗穆路斯激斗的阿兹·达哈卡察觉到地面的异动，六只眼睛同时看向上方。 随即，他一脚踹开罗穆路斯，对着魁梧的巨人一记膝顶。 “出去和他们玩吧。” 阿兹·达哈卡下达命令。 “■■■■——” 巨人发出怒吼，被垂直击飞，朝着上方飞去。 它砸穿了岩石和地板，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因为阿兹·达哈卡早已通过短暂的接触为他附上「失声的诅咒」。 但这是不够的。阿兹·达哈卡还要给他们更加美妙的礼物。 只见他浑身冒出砂尘般的雾气，人形的身躯逐渐畸形。 “『阿兹·达哈卡（a?i dahāka）』！” 森然低语从魔龙的三口中扩散开来。 罗穆路斯知道他在干什么。 这恶魔能将自己的名字作为咒语，使出万千魔术。只要将此名报出，便可代替魔咒的咏唱和引导，随意地引发各种效果。 在过去的缠斗中，罗穆路斯已见过太多次。 “heeee——” 阿兹·达哈卡的三颗头颅发生变化。 原本他中间的是龙头，两肩上的更接近蛇头。而现在，三颗头颅都变得更加狰狞，显露出不折不扣的龙类形态。 他的身体膨胀、化龙，逸散出的毒雾侵蚀世界，将罗穆路斯拖入异空间内。 罗穆路斯并未阻止，因为这异空间罗穆路斯曾进去过一次。 而再次踏入这个领域，终于能够将其识破。 没错，传说中吞食三分之一世界的恶龙，其真身怎可能如此矮小？ 这异空间乃是真正的「阿兹·达哈卡」的「胃」。是其所啃噬的空间的集合。 罗穆路斯就冷静地看着这头恶龙从人形变成完全的巨龙，又将作为基底的「身体」——卫宫切嗣从身体里排出。 见到这恶魔以灵体作战，罗穆路斯便清楚接下来的形势将变得更为险恶。 这还没完。阿兹·达哈卡又一次念诵自己的名字，用爪子撕裂空间，拖出言峰绮礼，甩到卫宫切嗣的身旁。 雾气包裹住罗穆路斯与阿兹·达哈卡，消失不见。这支离破碎的地下空洞中便只剩下卫宫切嗣和言峰绮礼大眼瞪小眼。 “真是夸张。对手是那样的人物，所以龙公便亢奋起来了吗？居然把地下破坏成这样……稍有异动就会坍塌吧。” 言峰绮礼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从容不迫地观察四周。 卫宫切嗣摆着死人脸，完全不想理会他。 而上方，一行人已经进入到城堡内。 “塞拉……？” 伊莉雅一进门，就看到一滩红白色的肉酱，声音都开始发抖。 以诺修斯仔细扫了一眼。 哦，原来是肉和衣服碎片混在一起了。怪不得有这么亮眼的白色。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过分，碾碎之后又重复鞭尸了好几次，才会有这种肉酱一样的状态。 “不会的……不会的……” “塞拉……” 伊莉雅无助地走向那滩碎肉，凭借着零星的碎块辨认着她的身份。 美杜莎全副武装，回到形似白色女武神的样子，拿出圆盾。 库丘林一边发出意味不明的感叹声，一边走到伊莉雅旁边，观摩这惨不忍睹的尸体。 远坂凛躲在以诺修斯身旁，抓紧佩莉给的宝石。 “■■■■■————！！！” 毫无征兆的，倒趴在天花板上的黑色巨人猛然发出咆哮，一跃而下。 他怒吼着，劈向伊莉雅的石斧在快要击中的时候生硬地转折，拍在库丘林的身上。 库丘林：？？？ “呜哇！” 发出一声惨叫，红色枪兵被拍进了墙壁里。 第31章 佩……莉? 第31章 佩……莉？ 有那么一个传说。 掌管财富与智慧的精灵——佩莉，居住在高山之中。只要通过她的试炼，就能得到她的青睐，拥有令每个人都羡慕的珍贵宝石。 但没人知道，叫做“佩莉”的这个家伙，只是个邋遢的宅女罢了。 饿了就托当地其他精灵出去寻找檀香，用宝石换取食物。 唯一的爱好，是翻阅英雄们的故事，甚至想办法看到真实的画面。 那就是名为佩莉的精灵的生活。仅此而已。 但是某一天，偶然间，我在洞口远远地看到英俊的他。 那个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枯燥的冥想，整整数日滴水未进，还遭受到邪灵的蛊惑。 即便如此，他也毫不气馁。 啊……多么耀眼的光啊。 我被迷住了。 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走远。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才勉强回过神来，急匆匆地找到其他精灵询问。 他叫琐罗亚斯德。为了追求神圣的启示，来到这里禁食、冥想。 ——为了给世界带去希望，一个人忍受着那样的折磨。 我原本以为他总会支撑不住，然后放弃的。 但是没有。 时间就在惊愕之中一点一点地过去。 我是智慧的精灵。但是……却没有勇气靠近他。 哪怕不过相距千步的距离。哪怕就这样做了十年的邻居。 偶尔看见他路过，也只能怀着憧憬，远远地眺望。 只是这样而已，就足够了。 我深深地感到满足。 后来，我听说他得到了阿胡拉的回应，完成了修行，准备下山传教。 我很不舍，但是也期待着，他的事迹从远方传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呢……琐罗亚斯德升天了。 我很伤心。 神代逐渐远去，精灵们都离开了，只剩下我还在等待。 到最后，明白了现实的我也终于死了心，和其他所有同类一样，进入了星之内海。 …… 这一次，听说通往地表的道路意外打开了，而他就在上面！ 但是那里很危险…… 到底该不该踏上旅途呢……我踌躇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要去。 我吃下了所有的檀香，将洞穴里的宝石一个不剩地塞进身体里。 为了给他送上最好的礼物，我用上了能用的一切。 我想，这一趟旅途，肯定会无比幸福。 直到—— —————————————— 远坂凛睁开眼睛，抹掉糊在眼角的泪水。 我刚刚，看见了什么？ “凛，我又弄出来一些宝石哦？” 佩莉开心地向我展示她的成果。 我说不出话来。 她对我掏心掏肺，我怎么能怀疑她？ 就因为她总是对我嘴臭吗？ 不行，我已经因为不信任樱而出错了，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继续努力嗷？” ——心里明明想着要鼓励她，但嘴巴里却吐出讨厌的话。 怎么会这样，怎么又是这样。 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佩莉果然黑了脸，一把将宝石砸在我脸上，就转身飞走了。 只剩下我，说不出任何话来。 —————————————— 巨大的声响将远坂凛从回忆中惊醒。 她下意识地躲到以诺修斯身后，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间严重走神了。 明明是那么紧张的时刻，怎么还犯这种低级错误？ 远坂凛小声责骂了自己两下，马上如往常一样绷紧神经。 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所以要更加专注才行。 “■■■■！” 披挂着泥带的黑色巨人拍飞库丘林，举起石斧，挣扎着就要将伊莉雅劈成两半。 以诺修斯走上去，刚好抵住他的手腕。 地板因为冲击开裂，斜劈下来的石斧差一点就要击中伊莉雅的肩膀。 “berserker？！” “怎么会肿大到这种地步？” 伊莉雅难以置信道。 变得这样丑陋的赫拉克勒斯，远比尸山血海更让伊莉雅感到心痛。 “berserker……” 她难过地站在那里。 以诺修斯用空出来的左手拍了拍伊莉雅，示意她快点走开。 “■■■！” 赫拉克勒斯再次抬手。这一次是猛力横劈。 让这一击击中的话，因为没有抵挡物，以诺修斯会有强烈的位移。那样伊莉雅就要被切成两块了。 以诺修斯拎住伊莉雅的衣服跳起来，把她甩给美杜莎，然后翻身压住赫拉克勒斯粗壮的手臂，身体覆盖上铠甲的同时猛地一拧。 咔。 大概是手臂过于粗壮导致不好发力，加上赫拉克勒斯的身体素质确实过硬，才没能彻底拧断。 但稍微让他脱个臼还是能做到的。 “■■■■——！” 赫拉克勒斯用咆哮代替痛呼，一脚踹在以诺修斯的身上，让他和嵌在墙里的库丘林做伴去了。 不过还好，以诺修斯穿着铠甲，还做出了防御架势，和穿着紧身衣被正面暴击的库丘林还是比不了。 幸运e之间亦有差距，小子！ 另一边，美杜莎放下伊莉雅，挥动黄金剑，召唤出水蛇。 水蛇直奔赫拉克勒斯而去，想将他缠住。 “■■。” 赫拉克勒斯低吼，将石斧换到左手，一边劈开水蛇，一边朝美杜莎冲锋。 他来到美杜莎面前，挥出石斧。 乓！ 美杜莎用盾牌挡下，翻身而上，在赫拉克勒斯的身体上跑动起来。 金色的水蛇缠住赫拉克勒斯的身体，像麻绳一样，捆得他不得动弹。 美杜莎落地，轻轻一拉，赫拉克勒斯便砸在地上。 多亏爱尔奎特的常青藤，给了她这个灵感。 看着地上的赫拉克勒斯，伊莉雅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 “等等，不要！” “■■——■■！” 赫拉克勒斯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一般，立刻发了狂。 他厉声咆哮，浑身的肌肉烧红、膨胀。 终于，在他剧烈的挣扎下，水蛇被扯断，地板也跟着断裂、坍塌。 众人跌入漆黑的坑洞里面。 —————————————— “上面的底板只有四米了吧。他们会下来的。” 卫宫切嗣坐在凸起的石堆上，抽着黑色的烟。 这东西的原料可不美妙，味道更是恶心。 油腻的废气顺着通道涌入肺部，因为腐蚀器官而产生剧烈的疼痛，随后在身体内部散发出难以忍受的恶臭。 心肺和胃部全都抽搐，连肠子都蜷缩起来。想要呕吐，却连呕出口水都做不到。 唯独在这个时候，卫宫切嗣才觉得自己还活着，还能思考。 但终究不过是假象罢了。 言峰绮礼微笑。 “这等忍耐的毅力，真是令人钦佩。但堕落到吸毒的这般地步，也同样令人惋惜。” “日复一日地吸食那东西……你的兴趣真是恶劣。看来已经习惯与恶魔为伍了，是吗？” “……” 卫宫切嗣瞥了他一眼。 活人作精神，死人作肉体。 阿兹·达哈卡真是扭曲。总有一天，他会死在自己的傲慢上。 嘭！ ——坍塌声从数百米的上方传来。 卫宫切嗣叹息一声，任由黑烟落到地上。 那卷烟化作飞灰散开。丑陋的冤魂从灰中逃出，但不过数厘米，就崩塌得一干二净。 卫宫切嗣拿出手枪，死水一样的眼睛耷拉下来。 最先落地的是赫拉克勒斯。然后便是这一次要对付的家伙们。 卫宫切嗣全都认识。 “噢噢，这不是伊莉雅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虽然我们根本没见过面就是了。” 言峰绮礼愉悦地说着一通屁话。 “切嗣！” “绮礼！” 伊莉雅无视言峰绮礼针对卫宫切嗣，远坂凛无视卫宫切嗣针对言峰绮礼，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你的女儿正在叫你呢，怎么一点反应都不给？真是冷漠的男人啊。” “假如我的女儿也在这里，我一定会热情地欢迎她的。” 言峰绮礼肘了肘卫宫切嗣。 卫宫切嗣无动于衷，只是抬枪，一枪崩了言峰绮礼的脑壳。 用的还是起源弹。 哇，这好夸张啊。 库丘林瞪大了眼睛，对这突如其来的嗜血画面兴奋不已。 好死！ ——远坂凛更是喜不胜收，看卫宫切嗣都顺眼了不少。 但是很可惜，言峰绮礼要是真这么容易死，就不会还能站在这里了。 他的尸体沉到地下，换来一根泥柱。 泥柱炸开，露出完好无损的言峰绮礼。 这个招式美杜莎之前看过，因此也不算惊讶，但却直接让远坂凛瘪了嘴。 “■■■■——” 赫拉克勒斯猛地跳起来。 这次库丘林忍不了了。 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这都已经第几次了？这个该死的大块头，已经干了他两次了！现在还想来第三次？！ 想都别想！ 愤怒的库丘林浑身都缠绕着赤红色的魔力，手中的朱枪也像暴怒一般突出尖刺。 他将朱枪掷出，直指赫拉克勒斯的心脏。 “『突穿死翔之枪（gáe bolg）』！” 积攒而来的愤怒全都灌注进这一发宝具内。无数的朱枪捅穿赫拉克勒斯高大的身体，直接在半空中把他击杀。 等赫拉克勒斯掉到地上，他已经失去了气息，躺在那里cos红毛大刺猬。 “berserker会复活的……berserker……” 伊莉雅呢喃着。 但是，数秒过去了，赫拉克勒斯仍然没有一点反应。 “为什么？” 伊莉雅不解。 “当然是因为次数没了啊。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言峰绮礼好心解释道。 “那家伙，在被我们捕捉的最后一刻，燃烧掉了全部的十二试炼，就想着把自己变成没用的废人呢。” “但是可惜，我们只要足量的情报就够了。等到阿赫里曼的黑泥滴落下来，这种怪物要多少有多少。” 言峰绮礼笑眯眯地说出了恐怖的话。 居然能批量生产吗？！ 以诺修斯想起黑泥形态的牛若丸。 虽然他没有面对过，但将牛若丸替换成赫拉克勒斯的话，不用经历也知道是多恶心的体验。 byd，提亚马特那里没经历过的你好心帮我补上是吧。 别让我逮着你嗷，叫阿赫里曼的那个。到时候头套都给你薅一地。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这边也要动手了。要是被质疑怠惰的话，我也会被麻烦的女人缠上。” 言峰绮礼说着，抬手便朝库丘林发射魔弹。 那正是他上次用来对付库丘林的手段。暂且就将之称为恶念弹好了，实质上是专门用来激发恶意的伎俩。 据说是阿兹·达哈卡和阿卡·玛纳（ake mana）学的。 “休想！” 远坂凛挑出一颗红宝石，直接把它打出。 宝石的外壳破损，流出精纯的魔力。 它打散恶念弹，去势不减，被言峰绮礼仰头躲开后，在后面的墙壁上炸出一个大坑。 远坂凛对这威力十分惊喜。 ——这玩意可比规规矩矩的宝石魔术好用多了。 而且，既然是把宝石打出去，也属于魔术的范畴，那怎么不算宝石魔术呢？ 我说它是它就是！ 呦西，就用这个把绮礼的脑袋打下来！ 远坂凛一下子膨胀成河豚了，小手一挥，挥金如土，直接把宝石当机关枪子弹使，打得言峰绮礼抱头鼠窜。 库丘林还想上去落井下石，踹言峰绮礼两脚，但看看这密集的弹幕，还是从心地往旁边挪了挪。 佩莉见远坂凛一副神气的样子，撇了撇嘴。 这力量属于你吗，你就得意。 之后发现宝石库存见底你就老实了。 但佩莉不满归不满，也没有在这种时候拆远坂凛台的打算。她只是看向另一边，安静地观战。 砰砰砰！ 卫宫切嗣毫不可惜子弹，对着以诺修斯和美杜莎就是一顿扫射。 先不论他拿着把单发手枪到底是怎么做到连续射击的，但以诺修斯和美杜莎一个穿铠甲、一个拿盾牌，就足够让他的子弹废掉一大半了。 剩下那一小半不是被以诺修斯弹开就是直接被躲过去。相当于卫宫切嗣在这里射了半天，造成了零伤害。 但你要说他急吗？ 好像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于理来说，卫宫切嗣两根肋骨就能做六十六颗起源弹，那么把全身的骨头都消耗掉，子弹就根本不需要节省了。 于情来说，他现在根本无所谓，对方死没死他根本就不在乎，起源弹还剩下多少也完全不care。 他只是站在这里做射击这个动作而已。就算这两个家伙冲到他脸上来了，又怎么样呢？ 卫宫切嗣微微抬头。 ——就像现在这样。 “哈！” 美杜莎怒喝，挥舞着黄金剑直接把卫宫切嗣砍成两半。 这个瞬间，以诺修斯看到卫宫切嗣的伤口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以诺修斯突然想起来。爱丽丝菲尔消失的那时候，是连带着某个宝物一起销声匿迹的。 那么，那个难不成是——！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以诺修斯衡量利弊，做出了决定。 美杜莎被卫宫切嗣的贴脸射击逼退。 以诺修斯趁机靠近。 卫宫切嗣看他冲上来，也不躲，就像个人机一样站在那里打手枪。 后果也可想而知了。 靠着无冠的武艺把一连串的子弹弹开，以诺修斯一个希耶尔同款回旋踢打飞卫宫切嗣的手枪，从他胸口的伤痕里掏出一个光团。 一击脱战。 看着手里的东西，以诺修斯难得露出惊喜的神情。 真是你啊，阿瓦隆。 “撤退，把阿瓦隆送回去！” 以诺修斯当机立断，下了命令。 这一趟到此已经大赚特赚了。再贪的话，小心亏得裤衩都不留下。 只要有阿瓦隆，那么阿尔托莉雅就能发挥出真正的力量。 什么叫顶级英灵啊？ 啊？（后仰） 以诺修斯觉得这也是难得了，自己这边的形势居然要好起来了。 “抓住我！” 美杜莎当即召唤出高加索神鹰，抓着伊莉雅和远坂凛翻到神鹰背上。 神鹰盘旋一周，抓住以诺修斯和库丘林，垂直向上方飞去。 佩莉回头瞥了眼卫宫切嗣，也跟上去。 言峰绮礼还想追，但还没走两步，就和卫宫切嗣一起被拖进幻境里。 “不会让你们去追的哦？” 梅莉装可爱，打了个wink。 卫宫切嗣重新抽出一支黑色的烟，像具尸体一样站在那里。 敢让失去控制的肉体单独行动…… 呵，活该。 第32章 躁动的狂犬 第32章 躁动的狂犬 “啊嘞？” 阿尔托莉雅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阿瓦隆，抬头看了看以诺修斯，又看了看卫宫士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莫名振奋了起来。 是因为找回了遗失在外的剑鞘吗……感觉她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虽然本来就有卫宫士郎在旁边给她回血，但剑鞘在别人身体里和在自己身体里是完全不一样的。 取回剑鞘的阿尔托莉雅有着十足的自信。 “总算完整了啊……我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照着这个状态下去，今天就能把职阶卡的成品做出来了。” 虽然用的是偏门手段。 阿尔托莉雅心中默念。 但只要她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这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只要能用不就是了，谁在乎代码是怎么写的。 至于会不会导致卫宫士郎召唤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那就不知道了。 “真的吗！” 卫宫士郎惊喜道。 这下他也能去找切嗣了吧。 哎呀，这一趟的收获这可真不戳。 远坂凛报了仇，库丘林雪了耻。美杜莎发挥了作用，帮上了以诺修斯。以诺修斯夺回了阿瓦隆，阿尔托莉雅取回剑鞘，卫宫士郎马上就能到手外挂。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屋里一下子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除了郁闷自闭的伊莉雅外，大家都很开心。 但是还有一个人，心情非常糟糕。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的话，迟早会——！ 佩莉咬着指甲，瞪着眼睛，表情凶狠。 我绝对，绝对不要在这里结束！ 她转动眼珠，瞳孔深处绽放深紫色的光芒。 库丘林似有所感，回过头，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 现在已经傍晚了。 在短短的半天内，临时上任修女岗位的巴泽特收获了很多工作经验。 说实话，虽然一直和教会的人势不两立，但巴泽特也有了解过教会的风格。 她是真没想到，教会的忏悔居然会是这样的。 还是说这是因地制宜，只有日本这里是这个画风？ 巴泽特不理解，但尊重。 “修女小姐，我要忏悔。” ——就在巴泽特走神的时候，她迎来了今天最后一位“客人”。 “嗯。” 巴泽特疲惫不已。 各种各样的“忏悔”已经让她身心俱疲了。她现在对那些勤勤恳恳的修女小姐抱有很大的敬意。 ——尤其是精神上的。 哦，卡莲除外。她可能真的会很喜欢这个工作。 “我听说今天开始就要实行全天无休的地狱工作制。” 男人的声音有些挣扎。 但巴泽特觉得他只是在纠结要不要说出来，仅此而已。 暴露自己的怪癖，又美其名曰为“忏悔”，似乎让这群人很有感觉。 尤其是在刚刚开口时、和自己的羞耻心搏斗的前半段，他们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嗯。” 巴泽特职业性地应声。 “这就意味着今后会十分的忙碌吧。从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想，之后恐怕没有娱乐的时间了。所以，当最后的闲暇时光摆在我的面前，我必须思考，这是不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去发泄，去挥洒生命，去做我真正想做的事。” “嗯。” “但是您知道的，这里没有那样的道具。所以，我不得不把目光放到不寻常的地方。” “啊……那真是一条漂亮的猛犬，它有着暗红色的毛发——那是我亲手给它染的。因为它的母亲以前也有一身性感的红毛。我时常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嗯？” “后来，悲剧就发生了！” 男人悲痛不已。 “我抱它的时候，它突然翻身，从我怀里掉下去了。紧接着开始失禁，抽搐。我慌忙想送医，但是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没有医院了。” “我愣了很久，最后看着它躺在地上，黄色的尿汇成一片。它撑了一个小时，还苟延残喘的时候，还挣扎着把头放到我手心上。看着它虚弱的样子，我哭得不行。” “呜呜呜，是我害死了它！从我小时候开始，它的母亲就陪着我！呜呜呜，我的狗妈妈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儿子！” byd还是公的是吧。 这货已经根本不是人类了。 巴泽特默默在心里给他判了死刑。 她张着嘴巴，很想靠着职业操守说两句告解的话，但最后还是蹦出一句—— “你去死吧。” 谁知道，对面那人抖了两下，声音都变兴奋了。 隔着帘子巴泽特都知道，这是给他骂爽了。 “谢谢你，修女小姐。我好多了！” 他站起身，离开了。只留下巴泽特在原地无语。 你是来忏悔的吗，你不纯纯是来找骂的吗？ 言峰绮礼要是一直生活在这种环境里，那他长成现在这副坏透了的样子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但言峰绮礼是男人，所以应该不会是这样吧。 应该……吧？ 巴泽特走出忏悔室，眼神微妙。 想通过假冒修女来体会言峰绮礼的心情，果然还是太异想天开了么。 那个人这么矛盾的原因，应该是在其他地方吧。 巴泽特想道。 她不是抱有什么幻想，只是单纯想弄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ncer？” 巴泽特看见库丘林从大门走进来，然后关上门。 此时的她看着库丘林，不自觉地就将他和那条红毛狗重合在一起。 好可怜。 “你为什么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ncer？” “是今天出去，又碰到了什么事吗？” 巴泽特适时分享出关心。 因为库丘林的脸色真的很差。 “……呐。” “——？” 措手不及间，巴泽特被掐住了脖子，压倒在地。 ncer？” 巴泽特下意识挣扎着，却只能看到库丘林越来越扭曲的脸。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n……cer……” 强烈的窒息感已经让巴泽特意识模糊。 就在这个时候，库丘林做出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扯开了她的衣服。 “你这没用的东西，虽然是个不合格的战士，但偏偏容貌这么美好。都怪你，我又要被人戳脊梁骨说滥交了。” “啊啊……说不定还不如就在这里把你宰了呢。” 库丘林止住想要掐死巴泽特的冲动，转而拖着沉重的脑袋说出那样的话。 “你在说什么ncer？我长得一点也不可爱，只会给人威压感而已。” 巴泽特艰难地说道。 她不是在训斥库丘林。如果她真的要反抗，早就一脚把他踹飞了。 巴泽特是在困惑，库丘林到底在说什么傻话。 准确来说，是为什么，在这里，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情。 他到现在还没有用朱枪捅烂她的心脏——巴泽特不觉得这是这个男人在背叛后会做的事。 但库丘林不回答她。他的表情变得非常可怕。 “……” 凝视着库丘林赤裸裸流着欲望的眼睛，巴泽特叹出一口气，发力的手和腿也渐渐放松。 库丘林确实「可能会是」这样一个人呢……至少巴泽特看过的故事里，有着很多少儿不宜的桥段。 他也曾经坦言说自己觉得巴泽特是个好女人，让他想起叫做斯卡哈的师傅。 巴泽特对此没有意见。她只有一个很久之前就想问，却一直没有开口的问题。 “为什么……在知道了预言后，还能那样坦然接受命运的选择呢？” 库丘林回忆了数秒，才明白，她是在说自己要求国王册封骑士时的那个早逝的预言。 “啰啰嗦嗦的，烦死了。因为我就是我，就是库丘林啊。会对这种东西迷茫，你果然还是个没用的废物。” 巴泽特无言，接受了库丘林的索取。 算了。她今年都二十三了，却还是处女。 第一次交给从小时候就崇拜的英雄，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希望自己的身体能让他冷静下来——巴泽特是这么考虑的。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需要她的地方了。 被他需要的话，也算是一种方向吧。 于是，巴泽特主动接受了库丘林，像母亲一样抱住他的脑袋。 “……” 库丘林瞪大了眼睛，僵硬地趴伏了一段时间后，变得更加恼火。 “你这女人……在瞧不起谁？” ——狂犬抽搐的脸部明晃晃地写着“暴怒”两个大字。 —————————————— 卡莲漂浮在城市的上空。 突然，她睁开眼睛。 性欲……低级的求爱行为吗？ 不对，是比那还要过分的东西。 作为爱之传教士的直觉让她感到愤怒。 “竟敢在爱神的面前耍这种下作手段，污染别人的情感……” 卡莲眯起眼睛，笑着，但那声音怎么听怎么阴森。 愤怒而又与色欲相关，那么必然是它了吧。 其名为艾什玛，被犹太教吸收后成为阿斯蒙蒂斯，即色欲恶魔的鼻祖。 呵，因为圣子大人在此，所以蠢蠢欲动了吗？ 愚蠢。 虽不知道是通过怎样的手段侵入到内部的，但终归只是残缺的恶魔。 只需消灭掉素体就足够。 就是可惜了，还没来得及跟狗狗说上几句话，就要送他上路。 卡莲居高临下地拉开弓，用承载着信息的箭传达指令。 啊，是不是不能擅自行动来着？ 那种事情，不·记·得·啦！ —————————————— 库丘林改变了主意。 他不再想对这个女人的肉体做些什么了。 取而代之的，库丘林拿起朱枪，想要把巴泽特残忍地分尸。 砰！ “你在干什么！” 亚瑟撞破大门，愤怒地吼道。 他举起剑砍向库丘林的脊背，想要直接打伤他的脊柱，让他暂时瘫痪。 “■■——！” 如野兽一般的嘶吼。 库丘林猛地回头，像流血一样血红的双眼里充满了暴虐。 在库丘林的眼中，亚瑟的身影逐渐与弗迪亚重叠。 啊……啊…… 你也想去死，是吗？ 嗤—— 亚瑟的剑结结实实地砍中库丘林的脊背。 疼痛让他的理智以更快的速度溶解。 库丘林的脑袋上，额头、太阳穴的部位，密密麻麻的血管和神经像蚯蚓一样凸起、扭动。 身下，巴泽特那仿佛怜悯一般高高在上的眼神更进一步刺痛了库丘林的神经。 不，不该是这样的。确实是自己做错了啊！ 库丘林捂着脑袋，用尽全力克制自己。 然而，热烈到蒸发理性的怒火在一瞬间膨胀，立刻轰开了库丘林一直在小心翼翼维持着的大门。 不憋屈吗，不恼火吗？ 蛊惑声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袭来。 被冒牌神父戏耍，被没脑子的大块头戏耍，被不知所谓的救世主戏耍，现在还要被当成狗一样看不起！ ——杂乱的画面在库丘林脑中闪现，最后定格在巴泽特那张轻蔑得不愿看他一眼的脸上。 咕噜。 在巴泽特惊恐的目光中，库丘林好像崩塌了一般，发生了“畸变”。 他的一只眼睛凹陷，另一只异常凸出。两只眼睛变得一大一小无比凶怖的同时，血盆大口裂至耳根，露出尖利无比的獠牙和浑浊的涎水。 他的头部异常膨大，散发出诡异的凶光，头发倒竖而起，伸长的同时变得如猪鬃般直立坚硬。 他的皮肤开始因充血和魔力涌动而变化，开裂，并且呈现出一块暗红一块青灰的恐怖样子。 他的四肢全都从五指畸变成七根指头，瞳孔剧烈颤抖，每边都分裂成七个。 他身上的红色纹路蔓延得到处都是，紧身衣像活体生物一样增生出尖刺和骨质盔铠，血管直接从皮肤下面扎出来，缠绕到身体外侧，手中的魔枪也像被污染一样变得颜色暗沉。 ——那是完全对得起“恶魔”称呼的样貌。 变形成这样一个怪物，就说明库丘林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小心！” 即便是亚瑟，也被他这猛然间的变化吓到，不禁一脚踢飞库丘林，将衣衫不整的巴泽特护至身后。 “■■■■■” 被踢到角落里后，库丘林僵硬地扭动着脖子，用枪抵住地面，直立而起。 恐惧如潮水一样冲击亚瑟和巴泽特的精神。 “不对，这个感觉是——精灵？！” 亚瑟不可置信地低语。 大地中沉睡的精灵，在帮助他击溃他们的意志吗？ 亚瑟好像明白传说中被库丘林的外貌吓死的英雄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不是被吓死的，而是被库丘林所唤起的精灵破坏了精神，导致的脑死亡！ 不行，不能让他跑到外面去。 不然的话，只是看他一眼，人们就会有生命危险！ 战栗着，亚瑟迈出沉重的步伐。 第33章 狂战士之魂 第33章 狂战士之魂 嘭！ 亚瑟倒飞而出，撞断数堵高墙。 库丘林嘶吼着冲上来，像叉鱼一样，用朱枪钉穿亚瑟的肩膀 ，拖着他在地面上冲锋数十米。 地面犁出一道半圆形的痕迹，石砖纷纷开裂。 但库丘林并没有要就此放过亚瑟的意思。 他将亚瑟挑起到半空，长有七根指头的手如台钳般扣住亚瑟的脑袋。 “■■■■——” 狂犬双目圆睁，涎水直流，口中发出恐怖的低吼。 亚瑟直觉得头疼欲裂，不禁咬牙，贴着库丘林的脸释放风王铁锤。 暴风迎面而来，糊在狂犬的脸上，猛烈的冲击将亚瑟也震出一口鲜血。 狂犬嚎叫着松了手，直挺挺地躺倒下去。但还没等亚瑟松一口气，又重新站起来。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杂种！！！” 狂犬愤怒不已，手握朱枪，招招朝着致死要害攻去。 “什！” 亚瑟连忙反击。 不过几个回合，亚瑟就被完全压制。 不只是来自精灵的精神压迫，还有库丘林暴走后那夸张的攻击性。 即便亚瑟全力防守，还是没办法挡住他狂风骤雨般的进攻。 他的铠甲已经被朱枪戳了好几个洞，往外淌出鲜血。 但亚瑟不敢转守为攻。一旦他这么做了，库丘林一定会立刻以致命伤换致命伤，将亚瑟置于死地。 太可怕了。简直就像没有恐惧一样。 即便是亚瑟对峙过的最可怕的狂战士，也会有下意识的躲闪。但眼前的库丘林完全没有那种东西。 猛烈燃烧的怒火不止敌人，连自己都要焚毁吗…… 只有与其战斗的人才知道这个人有多么可怕。 难怪凯尔特的战士们都不愿提起这个形态的库丘林。没发狂的他和发狂的他，完全是两个人啊。难以想象他竟然是以枪兵职阶被召唤而来的。 “咯——呃啊！” 狂犬厉声嘶吼，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将亚瑟打得双臂发麻。 他伸出蠕动着黑红筋脉的手，死死钳住亚瑟的肩膀，生长有骨质尖刺的腿猛地抬起，疯狂凿击亚瑟的腹甲。 砰！砰！砰！砰！砰！ 寄生有血肉神经的骨刺被砸下许多碎块，但终于打穿亚瑟的腹甲，直接将他扎个对穿。 “呜！” 亚瑟举起剑，刺穿库丘林的胸膛，抵着剑柄狠力旋转，把他的心脏绞烂。 但狂犬根本不以为意。 他的双手进一步畸变，变成了黑色的利爪，对着亚瑟一顿疯狂撕扯。 利爪刨穿苍银的铠甲，将亚瑟的脊背抓得鲜血淋漓。他的侧腹被掏穿，肠子挂到外面。 亚瑟心思流转，意识到不可再逗留。于是，他发狠将圣剑再刺入狂犬体内一寸，放出魔力。 “『ex——calibur！』” 沸腾的光从狂犬体内膨胀开来，甚至从他的七窍放射出去。 “噢噢，哦哦哦噢噢噢噢噢——！！！” 狂犬手脚并用地攻击着亚瑟。一边攻击，一边发出惨叫。 他感觉得到，那光在自己的体内横冲直撞，将五脏六腑和血管神经全都烧成焦炭。 但即便如此，他仍没有要放过亚瑟的打算。 狂犬用腿上的尖刺挂着亚瑟，不知痛楚地挥舞双爪，切割皮肉带来的痛楚几乎要令亚瑟昏厥过去。 终于，狂犬再也承受不住宝具的力量，胸口爆开一个巨洞。 爆炸将亚瑟轰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十圈后，勉强停下。 库丘林则是直挺挺地向后躺倒，整个胸腔和腹部全都被掏空，空荡荡的，暴露在外。 “结束了吗……？” 亚瑟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地后退，眼前一片昏黑。 但是—— “咳——嗬嗬啊啊啊啊！” 起初，是窒息一般的呻吟。随后，变成了愤怒的咆哮。 狂犬强行驱使着身体，在全身抽筋的情况下猛地站起。 呼吸如此沉重，鼻孔和嘴巴里全都烧焦一般冒出滚滚浓烟。 库丘林双眼中的一只已经有一大半脱离眼眶，另一只则异常缩进。他的脑袋无比膨大，像在额头上生了颗肿瘤，头发更是变成了生在头皮上的钢针。 暴怒的库丘林随手划出几个卢恩符文，企图治愈自己。但显然，在这样严重的伤势面前，他的半吊子卢恩魔术起不到什么作用。 狂犬暴躁地用两只爪子撕扯自己的伤口。 感受到他的愤怒，那个活体般的灰暗色甲胄迅速增生，填满他身体上的空洞。 库丘林知道这并不能治愈他，只能支撑他行动自如。但他不在乎。 砰！ 早已变得跟魔兽利爪一样的脚踩在朱枪的末端，将地面震裂。 躺在地上的朱枪立刻飞起，被狂犬稳稳接住。 佝偻着背，用一个扭曲的姿态，库丘林一步步走向亚瑟。 “以令咒命之ncer，停止行动！” 巴泽特刚好赶到，立刻使用令咒阻止库丘林。 但库丘林只是瞥了她一眼，就甩动手腕，将枪尖砸进地里，继续拖着朱枪走向亚瑟。 “以令咒命之——” 见没有反应，巴泽特再次下令。 一口气用完所有令咒，库丘林终于有动摇的迹象。 “唔？噫啊！” 在令咒的作用下，他僵在原地。 巴泽特松了口气，想要靠近。 “■■■■■■——！” 库丘林突然愤怒地嚎叫起来，用蛮力扭转了身体的行动，全身上下的血管暴裂，溅射出鲜血。 “那是什么？居然凭自己的意识？！” 亚瑟惊愕。 他是体验过违抗令咒的，而且不止一次。 所以亚瑟很清楚，令咒对从者有怎样的强制约束力。 确实有一部分从者能够仅凭自己豁免三划令咒的力量，但就亚瑟所知，库丘林并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但现在，他做到了。 “滚！” 库丘林抬枪横扫。 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围绕在四周的房屋全被拦腰截断。 狂犬如猛兽一般咆哮，手中的枪生长出尖刺。 “『突穿死翔之枪（gáe bolg）』！” 他将手中的枪甩向天空。 那枪分散成数百枝，倾盆而降。 每一根枪都是爆裂炸弹，坠落在地就爆发出足以吹飞一面高墙的威力。 而击中人的枪，狂犬就不令它们爆发，而是从头到尾将人贯穿，如残酷的乱葬岗般遗留在大地上。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即便是发出这样可怖的笑声，库丘林依旧目眦尽裂。 他又抽出一根朱枪，单独掷出。 那枪变化成一道红光，甚至比解放语还要快一步飞出。 “『穿刺死棘之枪（gáe bolg）』！” 朱枪毫无疑问——是朝着亚瑟的心脏而来。 然而此时，亚瑟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躲闪这根朱枪了。 咚——！ 朱枪打穿胸甲，穿过亚瑟的心脏，半截留在他胸前，半截从背后穿出。 不止是亚瑟，狂犬连逃离的无辜之人也不放过。他四处投射朱枪，将数百人钉死当场。 “『gáe bolg』！『gáe bolg』！『gáe bolg』！『gáe bolg』！”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犬随意宣泄着暴力，在废墟间窜来窜去，矫健得完全不像一个重伤之人。 巴泽特想要阻止他，但却根本追不上。想要使用逆光剑，库丘林也完全不向她攻击。 就在她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得意忘形的狂犬突然被打至跪地。 “……” 阿尔托莉雅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挥剑，拍在库丘林的脑袋上。 库丘林回击，却被阿尔托莉雅用幻术躲开，根本戳不到她。 偶尔擦到几下，也因为阿尔托莉雅取回了阿瓦隆，立刻治愈。 太伟大了，阿瓦隆（赞赏）。 趁着库丘林被阿尔托莉雅暴捶，以诺修斯绕开被竖着钉在地上的尸体，走到亚瑟旁边。 说实话，以诺修斯觉得亚瑟最近疑似有点晦气过头了。 他一个幸运b，怎么待遇跟他们两个幸运e似的，到哪都吃瘪？ “御主……” 亚瑟艰难地发声，握着暗红色的枪柄，想把它拔出来。 毕竟任由枪留在身体里的话，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痊愈。 “行了，你还是躺着吧。现在拔出来，小心当场暴毙。” 以诺修斯阻止了亚瑟。 “嗯……按照卡莲说的，库丘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以诺修斯看了看被阿尔托莉雅单防的库丘林，问美杜莎。 卡莲把信息浓缩到爱之箭里，稀释掉箭本身的作用，然后射出去，达到迅速传信的目的。 美杜莎收到了这个信息，才催促着以诺修斯到这里来的。 爱尔奎特和太公望他们多半也收到了。 你问以诺修斯为什么没收到信息？ 以诺修斯躲过去了。 “是恶魔艾什玛寄宿在他的身上。库丘林这个人很符合愤怒和色欲一体的特征，所以被利用了——师父她是这么说的。” 美杜莎简短地回道。 “那我懂了。” 以诺修斯点头。 想解决库丘林，很麻烦，但也仅限于麻烦。实际上根本不用怕。 自己这边的战斗力，尤其是阿尔托莉雅和爱尔奎特，都还处于良好状态。对付库丘林根本不成问题。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他的攻击性。 你看，他们才来晚十几秒，他就杀了上百人。 多给他点时间，怕不是要在冬木重现六圈大屠杀。 “■■■！” 库丘林挥舞利爪，抓向阿尔托莉雅的肚子。 利爪闪过，带起一串花瓣。 库丘林同时抓着朱枪刺上来。 没有投掷，而是直接抓在手里，刺向阿尔托莉雅的心脏。 “『穿刺死棘之枪（gáe bolg）』！” 『阿瓦隆（avalon）』。 阿尔托莉雅冷静地默念。 洁白的光芒从她胸口亮起，弹开朱枪的枪尖。 “到此为止了。” 美杜莎一剑切断库丘林的脊柱，然后膝击、鞭腿，一套丝滑小连招，把库丘林踢向以诺修斯。 以诺修斯躲开库丘林扎过来的朱枪，按住他的脑袋，用力一拧。 咔嚓。 库丘林的脖子被彻底拧断，尸体砸到地上，翻滚两圈后被一栋居民楼挡住。 我是不是越来越熟练了？ 以诺修斯看着自己的手，莫名有些难过。 为什么没用的东西总是学得这么快呢？ “■■……” 满溢着怒气的低吼从尸体处传来。 轰——！ 巨量的魔力瞬间放出，将库丘林背靠着的房子冲碎。 他浑身燃烧起血红色的气焰，两只眼睛总共十四个瞳孔全部放射出骇人的血光。 “怎么回事，感觉好粘稠……而且，那个魔力放出……” “我这里根本没有魔力流出去啊……” 巴泽特有些难堪地喃喃道。 “是自产的吧。靠情绪——什么的。” 爱尔奎特观察了一下，便猜测道。 “管他是什么，干掉就好了。” 远坂凛拿出宝石就是一顿狂轰滥炸。 库丘林完全没有要躲的意思，身上被宝石炸出一个个大洞。 但是很可惜，没用。 巴泽特并不意外地看着库丘林又一次站起来、外形变得更加扭曲。 “什——！唔，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不够就三次！” 远坂凛恼火道，持续不断地消耗宝石。 佩莉也不劝她。鼻观眼眼观心，她要多少给多少。 很快，远坂凛就后悔了。 “诶？开，开玩笑的吧？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远坂凛瞳孔剧颤。 “就是没有了。被你当机关枪子弹一样浪费完了。”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回头可不准说我没有出力。你要说‘比起佩莉我更像卧底’才行。” 佩莉漠不关心道。 “唔，呱！怎会如此了！” 远坂凛悲痛不已，又没脸面对佩莉，只好把锅甩给库丘林。 “根本打不死啊！这毅力也太夸张了吧？” “不，这根本就已经不是毅力的范畴了，反而更像不死性。这种东西简直是作弊嘛！搞得我都想去和恶魔签订契约了！” 远坂凛实名痛斥这种不公平现象。 佩莉绷着的脸松了一下。 “■■■■■■” 库丘林被炸了好几轮，正是火气最旺的时候。远坂凛一停下来，他立刻像只蚂蚱一样蹦了过来。 速度快到巴泽特都没察觉，更别说远坂凛。 反应过来的时候，库丘林就已经到脸上来了。 “噫！救命！” 远坂凛看着这七个瞳孔、七个指头、发如钢针、青面獠牙的怪物突然刷新在脸上，吓得魂都要飞了。 爱尔奎特立刻挡到远坂凛和巴泽特前面。 两个非人的存在撞到一起。 鲜血飞溅。 库丘林畸形的利爪撕开了爱尔奎特的指缝，一直到手踝前方。滴落涎水的嘴巴咬断爱尔奎特的肩胛骨，钢针一样的头发刺瞎爱尔奎特的一只眼睛。 相应的，他的手指也被折断，还被爱尔奎特撕下半截手臂，沿着原路扔回。 不知道倒欠了多少管血条的库丘林又双叒叕站了起来。 这一次，动手的是卡莲。 她尝试着对库丘林射了几发爱之箭。 之前库丘林就有过在暴走边缘被卡莲一箭救回来的先例，不知道这一次—— 毫无反应。 卡莲有点失望。 是的，毫无反应。 库丘林直接无视了卡莲的箭，朝着她冲过来。 “啊啊，看来我的爱之修习仍然不够啊。没办法感化恶魔，该说惭愧呢，还是羡慕你为之做到这种地步的对象呢。” “没办法呀，我可以自私对待的家伙，也不在这里呢。” “既然如此，也没办法用光来对付你了吧。必须拿出私藏的那个——” 卡莲抱紧自己，蜷缩起来。 紧接着，她被灰白的爱心形外壳包裹在内。 祈祷之壳立即破碎，卡莲化作光芒改变了形体，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 一对天使的羽翼，一对恶魔的蝠翼。赤足暴露在飞散的鸽群之中，既似天使又似娼妇的神—— 优雅地举起双手，露出健康的腋下。 紧接着，拿出了一把巨大的—— ——锤子？ 虽说她如今的体型从现实角度来说就是巨大化了，但拿着这样可怕的一柄锤子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不过当事人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嗯～嗯！要是再冷静一点的话，用身体来为可怜的狗狗驱魔也未尝不可。可惜你也听不进去了呢……” 神明卡莲举起沉重的晨星锤。 “超级卡莲惩戒！『无偿无限普遍之爱（greatest hits“calling agape”）』！” 巨大的锤子正面击中库丘林。 地面上与锤面相撞的部分全部被锤断，塌陷下去。 这一发锤击的威力可比原来的神罚系光炮高多了。要是没有恶魔这么个因素，以诺修斯估计库丘林现在就要变成物理意义上的纸片人了。 略微思索一下，以诺修斯唤醒凯扬灵光，双手缠绕着灰白色的火，向着卡莲锤出的圆形坑洞里面走去。 在坑洞的深处，一只爪子猛地伸出。 第34章 主从对决 第34章 主从对决 “库丘林——！” 有人在喊我。 我认识他。弗迪亚——一个为了名誉背叛约定，在比试中率先下死手的蠢货。 最后，他被我干掉了。 想都不用想，用尽一切之后还能站起来的一方，肯定是我。 在那之后也一样。 一直如此。 连死去，都是站在战场上。 绝对不能停下的理由，除去愤怒消磨理智之外的理由。 在过去是有的。但现在已经消失了。 啊……没错，我现在应该没有那个理由了才对。可是为什么…… 哦，对。硬要说的话，确实有一个…… 自作多情的理由。 —————————————— 从深坑里爬出来，库丘林晃着身子，把脑袋掰正。 死亡？ 在将所有人宰杀之前，他的愤怒不会熄灭，他的身体不可能倒下。 正如他生前所做。 区别在于，现在的他不再受身体极限的桎梏，只要意志坚定，就能无数次从地狱里爬回来。 恶魔真是好东西啊……所谓人类没办法应付的事物，就是这样吧。 “哈！” 库丘林开始奔跑，像头蛮牛一样，朝着走进坑洞的以诺修斯冲去。 双方碰撞，一瞬间就交手数百个回合。 那杆朱枪明明坚硬无比，但看起来却像一条细蛇，在库丘林的操使下像无规则甩动的鞭子一样变化莫测。 咚！ 枪尖滑过肩膀，枪头后方的部位触碰到以诺修斯的肩膀，在肩甲上敲出一个约莫两厘米深的大坑。 又变强了？ 以诺修斯诧异。 库丘林的数值还在提高。这是什么原理？条件是什么？ 是靠愤怒吗，还是随着死亡次数提升？ 他到底有多少次毅力？这个能力提升的上限是多高？ 要是无限的话，那不完damn了吗。 以诺修斯脑中划过一连串的疑问，但是身体却一丝不苟地进行着拉扯和反击。 无冠的武艺有一点很好，那就是可以在战斗中腾出思考的时间。 即便面对水平相当，甚至是远超自己的对手，也同样如此。 稍微思量了一下，以诺修斯反手卡住枪杆，激发凯扬灵光，将灵光集中附着在另一只手上，刺中库丘林缩进去的那只眼睛。 指尖感受到湿润，说明戳中了。但指尖之后的部分，全被库丘林皱缩的眼皮和变窄的眼眶给挡住，没能进一步给他造成伤害。 以诺修斯暗自咋舌。 用眼皮卡住手，这是什么概念？你说这家伙是独眼巨人假扮的以诺修斯都信。 无奈，以诺修斯只好拔出手，见好就收，和库丘林拉开距离。 但库丘林咆哮一声，根本不在乎鲜血直流的眼睛，就是要将以诺修斯拖进持久性的缠斗里面。 以诺修斯简单扫了一眼，他那只受伤的眼睛从外面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眼眶里黑漆漆的，像是长在脸上的肛门。另一只眼睛却异常突出，而且还膨胀得让人害怕。 这下好了，库丘林从大小眼变成独眼战士了。 长得越来越猎奇，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很神奇吧，居然真有人能驾驭这个眼眶里长肛门一样的抽象造型，还成功让以诺修斯完全不想笑。 确实是有点本事在里面的。 “■■！” 库丘林抓着枪杆，将同样握着枪杆的以诺修斯连枪一起举起。紧接着挥爪，在以诺修斯送上来的臂甲上擦出一片火花。 看起来很残暴，但…… 变弱了。确实是变弱了。 亲手和库丘林交锋的以诺修斯很直观地感觉到，库丘林的力量变弱了。 削减的份量和总量比起来相当不起眼，但是绝对值可不小。 是凯扬灵光的作用。 也就是说，凯扬灵光对库丘林……对他体内的恶魔有特攻效果？ 王者的灵光——凯扬灵光，是阿胡拉·玛兹达威光之所在。因为是至高善神的灵光，所以天克邪恶之物吗？ 那么传说中恶魔也要抢夺凯扬灵光，不是因为害怕它的数值，而是害怕它的机制啊。 ——凯扬灵光，是能够消灭恶魔的力量的种子。 以诺修斯做出这个假设，并确信至少有一半是正确的。 现在的问题是，凯扬灵光有效果，但是不够。 如果说库丘林是外壳，那么艾什玛就是寄生在里面，是内驱动力。库丘林这个灵基能膨胀到多大，他就能拥有多少力量。 凯扬灵光只能击溃里面的艾什玛，但对外面的库丘林无能为力。 能够削减的，只有溢出来的部分。 但这显然是不够的。只要打不死里面的恶魔，库丘林耗也能耗死他们。 要是再等到他的恶魔队友，那就很难说会怎么样了。 只是，以诺修斯觉得库丘林没有那么脆弱。即使对手是恶魔，攻击的还是他最薄弱的地方，他也不可能一点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再加上凯扬灵光打在他身上的反应…… 以诺修斯懂了。 恐怕，必须要将库丘林“愤怒”着的事物解决掉，令他的核心动力消失。等到外壳崩塌，才能使用凯扬灵光击溃寄宿在他身上的恶魔。 那么问题来了。 库丘林到底在生什么气？ 是什么东西让他情愿自甘堕落，又犯下一次暴行？ 要怎么唤醒库丘林稀薄的理智？ 以诺修斯看向巴泽特。 “快快快，再拿些宝石出来呀！” 在远处看着的远坂凛急死了，抓着佩莉一顿甩。 要不是佩莉体型太小，她都想直接把手伸进她喉咙里去掏。 你肯定还有库存！ “就算你这么说……” 佩莉暗自捏了捏已经干瘪下去的手臂，面露难色。 她以为这些宝石是完全够了的，谁知道远坂凛像个傻叉一样随便浪费宝石啊？ 她承认，她确实有看笑话的打算，也稍微影响了远坂凛一点。但事到如今，居然因为远坂凛这个人太过离谱，变成回旋镖砸到自己头上了。 不是，姐们。咱好歹也是有点魔抗的人，怎么在没有特意针对的情况下都能变得这么冲击波？ 你要早说你这么拉，我还……干嘛？ 佩莉郁闷极了。 “哎哎哎，凛！” 爱尔奎特打断了想说“你不是还有一颗超级宝石吗，快拿出来啊”的远坂凛。 她拿出一堆宝石。 “你这是哪里来的？” 远坂凛呆呆地看着她。 “当然是我自己做的啦！” 爱尔奎特得意洋洋地用空想具现捏了颗闪亮的宝石。 远坂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宝石，确信里面封存的是爱尔奎特的魔力。 “……那我问你，你用这些魔力去战斗，和把它们转化成宝石，让我发射，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爱尔奎特理直气壮。 远坂凛语塞。 “我真傻，真的。居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你靠谱起来了。” “话说，你的伤什么时候好的？” “啊，这个啊……” 爱尔奎特开始炫耀自己的力气和手段。 巴泽特没心情去听，只是望着纠缠在一起的库丘林和以诺修斯，感到迷茫。 他那个时候，究竟想说什么呢…… 巴泽特陷入沉思。 这一想，直接从下午想到了第二天。 —————————————— 午夜过了。 库丘林已经在正义的围殴中战斗了一整个晚上，倒下又重新爬起数十次。 要是把他取得的战果，比如撕下了谁谁谁的手臂、剁掉了谁谁谁的心脏算到一起，零零碎碎加起来，他杀了大概有七八个高端战斗力。 其中一大部分由倒霉蛋亚瑟和喜欢近身攻击且疏忽防御的爱尔奎特小姐提供。 而这个时候，巴泽特也终于想通了。 自己是不合格的战士吗…… 难道说他是看不惯自己的蠢样，才…… 这个说法很自恋，巴泽特光是想想就觉得害臊。 但是这也并非无迹可循。 库丘林虽然一副完全没有理智的样子，但每次攻击都恰好擦着巴泽特的身体飞过去。 不是因为她是御主，而是因为她是特殊的。 库丘林不满的源头便是她——巴泽特明白了这一点。 说起来，库丘林是巴泽特的偶像。 巴泽特小时候对什么东西都无动于衷，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长期以冷漠的外壳示人，导致根本没有同龄的小孩敢靠近她，更不用说交上朋友。 巴泽特因此产生了自卑和不自信。她将软弱的心埋藏到铠甲下面，实际上却逐渐对他人的认可和需要产生病态的追求。 既然有追求，就绝对不甘心无法达成，就绝对讨厌默默无闻终其一生的命运。 巴泽特害怕那样的未来，所以拼命向反方向奔逃。 她在阅读到库丘林的故事后，“无比惋惜，希望可以拯救他，让他从悲惨的命运中摆脱”。 实际上，是畏惧着无意改变坎坷命运的英雄本身。 她就是这么外强中干的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 加入协会，成为封印指定执行者，应言峰绮礼的邀请前来参加圣杯战争——她做这些不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是因为不这样做就没办法正确地活下去。她没有自己的目标，就连活着都很痛苦，只有靠着别人的需要才有活动的方向。 这种病态的理念直到被言峰绮礼背叛后达到了顶峰。 那个时候，在长时间的沉默之中，巴泽特将自己的存在意义变成了一种短时冲动。 她想拯救库丘林。库丘林需要她拯救。 ——在被言峰绮礼背刺后，巴泽特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将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但是这个愿望是自作多情。 库丘林不需要被拯救，他能仅靠自己就活到最后，对人生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茫。 巴泽特仅仅只能难看地欺骗自己而已。 再这样下去不行了。 ——库丘林正是看穿了她毫无方向性的这一点，在逼迫她觉醒。 他想要她作出自己不需要库丘林（依靠）、自己可以完全舍弃库丘林（归宿），从今往后也不用再靠着谁的需要活下去，不会再哀叹什么，而是知道自己究竟该干什么——这种程度的觉醒。 根本说不通，对吧？因为在这之前库丘林根本没有和她怎样地交流过。 你说这个谁懂啊—— ——没能说出的话，因为缺少前置条件而变得无比滑稽和混乱。 但巴泽特却莫名能够理解。 因为英雄库丘林就是一个把预言不放在眼里，无条件相信自己和自己看中的人，将人生当作使命一样贯彻的豁达男子。 他一定对身为御主、身为赤枝骑士团后裔的巴泽特有着十足的自信，并且深刻地理解了自己的情况，才留下了后门，一言不发地大开杀戒。 巴泽特感到一种不同于被需要的感动。 自己，被肯定了。 儿时一直怀着悲伤的心情，想要把名为库丘林的英雄拯救。长大后才知道他不需要任何人来救赎，甚至还反过来被他拯救。 就像流星一样擦出稍纵即逝的火星，十分草率地作出了改变。 而向他宣告这种决心的手段，无疑就只有那个。 “四枝之浅滩。” 巴泽特给出答案。 “什么？” 远坂凛看过来。 “英雄库丘林在意识到自己死期将至之际，将身体绑在柱子上，死仍屹立不倒。” 巴泽特解释道。 “此阵对凯尔特战士而言，尤其是对骄傲的库丘林而言，是不败不退的誓约之证，决不允许活着败退。” “但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一旦他败退了，就决不允许活着。即便还活着，库丘林也会给自己下达死刑。” “这恐怕就ncer给我们留下的后门。否则，我们要面对的就是一个永远无法打倒的，至少能够牵制一名顶级战力的可怕敌人。但有了这个后门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让库丘林承认自己败北的话，那么承认的那一瞬间，就意味着他的死亡。” 没错，四枝之浅滩是库丘林的固有技能，亦是授予所有赤枝骑士的，决斗的最终手段。 只要巴泽特向他展示这个术，无论决斗输赢，库丘林都能感受到她的决心。 但是否能活着结束这一切，巴泽特不抱希望。 “我要去和他做个了断。” 巴泽特微笑，戴好手套。 远坂凛能听出来，她正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这并不能改变她觉得巴泽特疯了的想法。 面对她的阻拦，巴泽特只是将她拉开，来到离战场不过数十米的地方，单膝跪地，用手触碰地面。 “那是……” 不远处的埃尔梅罗二世注意到巴泽特的举动。 她正在刻画一个鲜红色的阵法。 是什么咒语吗，四角刻着符文的阵形，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魔术。 巴泽特快速地刻下「?、?、?、?」，阵法即刻成型。 “那是单对单决斗大禁戒。阵地的四个角落分别刻着卢恩文字elhaz（保护）、nauthiz（束缚）、ansaz（信息）和ingwaz（丰饶）。” 太公望小声提醒。 “喝啊？” 正在和四人搏斗的库丘林看到这熟悉的信号，立刻爆发出猛力，把四人全部甩飞，用暴虐的眼光盯住巴泽特。 他抬起暗色的朱枪，将枪尖对准巴泽特。 显然，他接受了这个弱者的挑战。 “……” 真到了这个时候，巴泽特反倒平静下来了。 自己恐怕没有真的理解过他们。 言峰绮礼也好，库丘林也好，自己只是因为想被需要，觉得没了这个就活不下去，才拼命想要抓住。 自己就是这么自私，又懦弱。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他能亲口训斥自己，而不是靠自己在这里胡乱猜测。 ……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逆光剑只有两颗。 必须抓住机会，将库丘林原本就有的毅力消耗掉，再用第二颗逆光剑完成绝杀。 猜错了怎么办？ 那就等死。 巴泽特现在有这个觉悟。 她脱掉外套，走上前去。 “你会死的”——她们的劝诫声回荡在耳边。 巴泽特恍惚间想起，在遥远的过去，也有人对尚未成为骑士的英雄作出警告。 ——“在今天成为骑士的人，会伟大而短寿”。 英雄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毫不犹豫地请求册封呢——那个答案，巴泽特终于知晓了。 轻盈，满足，或是一切能形容安宁的词汇。 无比相信，自己就是为此而生。 ——这就是那个答案的真面目。 究竟会怎样呢——那种事情根本就不重要。 just do it。 这么一想，也许成为搞笑角色也是必然的宿命？ “哈啊啊——” 狂犬咧开裂到脖子的嘴巴，激动地挖出深埋在眼眶里的眼睛，连带着挂在外面的视神经一起，用力捏爆。 他开始了最后阶段的异变。 皮肤变成黑色，角质甲壳覆盖在体表，血管与神经遍布其上。 面纹像裂痕一样蔓延，全身上下冒出棘刺，身后长出骇人的长尾。 猩红长枪以狂犬和巴泽特为中心，从地面冒出，将其他人隔离在外。 狂犬扫视着巴泽特的身体。 该如何虐杀才好？ 他有一千个好主意。正如他从前所实行过的那样。 第35章 帕里!寄! 第35章 帕里！寄！ 人类直面英灵是什么感受？ 正和库丘林1v1的巴泽特很有话语权。 那是一种贯穿整条脊椎的畏怖。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仿佛要抛弃身体般颤抖，原本该回击的地方却变成了躲避，该上前压制的时机，却做出了后退的动作。 在巨大的压力下，心脏已经跳动到每分钟两百下的速度，全靠巴泽特过硬的素质撑着。 截至目前，两人已经“缠斗”许久。场地一片狼藉，巴泽特更是伤痕累累。 “唔——！” 抬手挡向库丘林的爪子，巴泽特感到一阵被钢铁切割肉体的痛楚。 一看，是比合金还抗切割的手套被库丘林的爪子撕开一个口子，自己左手掌侧面被切开，直达骨头。 糟糕。自己没有武器，失去手套的话，几乎没办法对付他全身上下的棘刺。而且手套被开个口子，使用逆光剑的话，手掌会被高热烧到碳化。 只要用这只手发动逆光剑，这只手就报废了。 绝对不能再被碰到手套。如果另一只手套也被伤到，就意味着两颗逆光剑对应两只手，即便赢了也会变成废人。 巴泽特理清状况，立刻将库丘林整个甩飞。 库丘林身后的尾巴甩动，插进地面，令他稳稳落到地上。 两人一个紧张一个惬意，开始在斗场上表演起了二人转。 说实话，虽然跑上来了，但要怎么逼库丘林使出宝具，巴泽特完全没头绪。 自己这边几乎没有能威胁到他的东西，只要他一直保持贴身肉搏，那胜利几乎是板上钉钉。 而且，碍于他那一身长满尖刺的盔甲，巴泽特能下手的地方屈指可数，打起来畏手畏脚，只能看着机会白白流失。 这和过去面对的魔术师对手完全不同。巴泽特还是头一次遇到连近身战都压倒自己的敌人，不禁感到不知所措。 必须要想办法改变现状。不然就麻烦了。 巴泽特看着对面的库丘林有了动作，神经更加紧绷。 来了！ 然而，库丘林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巴泽特大脑一懵。 他反握朱枪，看起来想要投掷。 但手臂甩到一半，库丘林脸色一变，抓住了想要投掷宝具的手，变成了左右手互搏的滑稽模样。 巴泽特反应过来，立马逼近。 居然会打出这种铸币操作，艾什玛……难不成还是没清醒的状态？ 以诺修斯若有所思，瞥了眼佩莉。 是她迫不及待把艾什玛唤醒了吧。因为自己受到了怀疑，就卖了队友来明哲保身吗？ 而且，因为时机还没到位就强制开机，艾什玛根本发挥不出性能，完全判断不了局势。除了把库丘林搞到堕化，其他方面完全像个冲击波，卢恩符文和恶魔本身掌握的魔术更是一个都不放。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佩莉反而还帮了他们。要是等到库丘林自然畸变，可能就完全解决不了了。 这算什么，反派内讧吗？ 她和远坂凛成为朋友说不定真不是意外。这两个人都是两边的冲击波啊。 哦，但是佩莉是正战绩，比远坂凛强多了。大概。 “哈！” 巴泽特冲到库丘林面前，同时用出作为魔术师的全力，将所能做到的最多层强化卢恩全部叠加在右拳上。 这一拳要是打中，能直接把库丘林的头捶成两半。 库丘林脸色大变。 这一次，他完全放弃了人类的外表，连头部都畸变成黑色的怪物首级。 别人可能认不出来，但以诺修斯认识。那是『噬碎死牙之兽（curruid coinchenn）』。 不同于狂王库丘林的短时性变身，这个库丘林的畸变大概是永久性的。之前他就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飞奔，到现在终于完全堕落了。 而且这似乎是个二段宝具。 “■■■■■■！” 库丘林发出恐怖的嚎叫，暗红色双爪猛地伸长，向巴泽特脖子伸去。 如果被他触碰到，巴泽特完全能够想象，自己会迎来一顿疯狂抓挠，然后在痛苦中失去生命。 ——她等的正是这一刻。 藏在腰腹后的左手立刻握拳，放在背筒中的铅色石球飞出，悬浮到左拳的前方。 高热从手套的开口侵入内部，令巴泽特的手掌迅速化碳。 石球上扩张出圆环，前部伸出湛蓝色的剑锋，上面依次浮现ansuz、dagaz、gebo三个卢恩文字。 “『斩击战神之剑（fragarach）』！” 逆光剑发动，库丘林伸长的双爪恢复原样，湛蓝色的光弹打穿他的外壳，在他脑袋上开出一个能够看到对面风景的洞。 “好烫……” 库丘林喃喃道。 大脑被烧焦了。他很清楚，只属于自己的毅力并不强大。别说击中大脑，哪怕只是普通的致命伤，也只能多苟活一会儿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库丘林阻止艾什玛投掷宝具。因为那样一定是同归于尽。 现在被打穿大脑，就更不用说了。 库丘林已经没办法思考。 他已经输了。用来作为护栏的尖枪破碎，就说明了一切。要是狡辩，就太难看了。 但是即便如此，也要把她带上才行。 库丘林高高抬起枪，猛地扎下。 “佛拉格拉克！” 巴泽特早有预料，用右手取出另一枚逆光剑，给库丘林的脑袋开了第二个口子。 “——！” 库丘林用最后的力气扑上来，利爪撕开巴泽特的肚子，把她的肠子掏出，腿上的尖刺扎穿巴泽特的大腿，手肘处的臂刃切断巴泽特的手筋。 他还想借助重量，像断头台一下嘎掉巴泽特的脖子，但却被一巴掌拍开，外壳上粘上碳粉。 巴泽特痛苦地蜷缩起来，肠子掉在旁边的地上，沾满细碎石子。 byd库丘林，怎么这么喜欢掏别人肠子。 nmd，好疼！ 巴泽特张口闭眼，还没享受胜利果实就又吃瘪了。 库丘林原地抽搐两下，甲壳开裂，冒出赤红色的雾气。 他刚刚被红雾裹挟着立起来，以诺修斯就出现在他面前。 咚！ 艾什玛踩在地上，一块岩石飞起，挡住以诺修斯缠绕着凯扬灵光的拳头。 岩石炸裂，溅射出去数颗石子。其中有几颗在阿尔托莉雅的干扰下朝着佩莉迸射。 ——这是以诺修斯叫她干的。 佩莉挥手打飞第一颗石子，第二颗却没能接住，被打退了好几米。 以诺修斯将这一幕记在心里，又转头对付艾什玛。 凯扬灵光如炮弹一般打中库丘林的身体，将尚未凝聚的艾什玛打散。 这一次，名为「库丘林」的外壳已经碎开，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保护艾什玛了。 它正面受到凯扬灵光的打击，还没来得及真正出生就被消灭。 这回，库丘林是真要寄了。 他直挺挺地倒下去，面甲像碎瓦片一样掉落，涣散的眼睛转过来，扫过巴泽特，看向以诺修斯。 “拜托你了……这个世界，我还想再来呢……” 临死前才终于抢救回一丝理智，库丘林用力将手中的枪扔向以诺修斯。 以诺修斯接住朱枪。朱枪上冒出红光，进入以诺修斯身上的某样物品内。 他稍微检查了一下，发现科什蒂上亮起红色的光。 库丘林咧开嘴巴，死了。 以诺修斯看到一颗流星坠落。 ——这不是浪漫的说法，而是真有星星爆炸了。而且还不止一颗。 大熊星座，哈弗托·兰格，从天盖上消失了。 以诺修斯凝视几秒，移开视线，朝着佩莉走过去，举起刚刚到手的朱枪。 “库丘林突然到极限了，是你干的吧。” 突如其来的话，让刚刚飞起来打算逢迎谄媚的佩莉愣住了。 “你在说什么啊？” “……” “呐，绍希杨特，你说句话呀。” 佩莉不安地后退。 “我刚刚特意扫出去几颗石子，还让凯扬灵光躲藏在里面。” “你应该感觉到了吧，力量被削减了。” “之前美杜莎说你的身体被驻空——那不是因为生产宝石过度而贫血，而是你根本就是披着她的皮在行动。那些宝石也根本不是生产的，而是积压的库存吧，所以新鲜的红色的宝石（血）才会那么少。” “佩莉不可能见过我。你也不可能。所以你大概是通过凯扬灵光和救世主的名号来确定我的身份。但很可惜，我是黑户。就算你装成和我很熟的样子，我也只会觉得你像在表演小丑逗我开心，而不是怀疑我是不是真见过你。” 以诺修斯戳穿了佩莉。 他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理论上来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和以诺修斯相识但他却没见过的人。除非是在他在美索不达米亚降生之前发生的事。 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更不可能去当什么救世主。 佩莉认识的只有可能是琐罗亚斯德本人。但眼前这个家伙不知道啊，所以只能表现出模糊暧昧的样子，将以诺修斯这个绍希杨特和琐罗亚斯德当成同一个人来看待。 “等等，我可以解释的，我不是恶魔呀！” 佩莉大概是还想和以诺修斯拉扯两下，但以诺修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该去死了。再见。” 见以诺修斯如此冷漠，完全不听她说的话，帕里终于不再模仿佩莉了。 又或者是佩莉的自我太过强烈，一直到死后都影响着占据她皮囊的妖魔？ “佩莉”的双眼里留下紫色的血。她的声音从悦耳动听变得极其尖利，像黑猫抓挠黑板般刺痛众人的听觉。 “为什么……为什么！” “我憎恨你，斯皮塔曼。” “我憎恨你……绍希杨特！” “以帕里（parey）的名义，我诅咒你众叛亲离，举世为敌！” 但以诺修斯毫不在乎。 蛊惑女妖帕里吗。真有闲情逸致，还特意派个发音相似的来冒充佩莉。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上路吧。” “gae bolg。” 以诺修斯掷出朱枪，贯穿佩莉小小的身体。 但帕里不甘心。尽管她被挂在枪杆上，完全无法动弹，她也不肯独自上路。 她全身亮起紫色，甩出几根触手，将已经没了反抗能力的巴泽特拖过来，和自己绑在一起。 她就算是死也要带着巴泽特一起去死。 以诺修斯还想再射几发宝具，把巴泽特救出来，但巴泽特的动作让他停下了。 拜托你了——巴泽特用唇语说道。 是认为自己也会像库丘林一样被利用吗，所以准备在这里死去。 明明是躺在地板上苟延残喘，拼尽一切也要活下去的那种人，现在却可以坦然面对死亡了啊。 危机会促进人的觉醒，这话似乎真有点道理。 巴泽特扯下耳朵上的卢恩石耳坠，想要扔过来。 轰！ 帕里爆炸了，暴风冲开烟雾，扫过整座城市。 在她爆炸的地方掉下一颗宝石，滚落到远坂凛脚边。 很大，是颗红宝石万花筒。从形状来看，恐怕是佩莉的其中一颗眼珠子。 眼睛是阿胡拉赐下的智慧吗……这种人居然能被暗算。 什么嘛，天天说我，你不也是个掉链子冲击波。 远坂凛将宝石捡起来，恍惚间看到妖精在山顶眺望的景象。 “……就这样，结束了？” 远坂凛还是感觉有点不真实。 “有什么好奇怪的，藏头露尾偷渡过来的恶魔，能有什么强度。而且还搭上一对主从和数百条人命。这已经不能算简单了。” 以诺修斯一边说着，一边捡起理应被炸得粉碎的巴泽特的遗物——一只卢恩石耳坠。 科什蒂再次发烫，耳坠变成酒红色的光，没入腰带之中。 但想要使用逆光剑还是算了。要制作的时间太长，根本派不上用场。 说实话，这条腰带有这样的功能，让以诺修斯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尖叫从远处传来。 以诺修斯猛地回头。 伊莉雅？ 伴随着这声尖叫，漆黑的圣杯之孔，出现在城堡的正上方。 与此同时，另一边，言峰绮礼和卫宫切嗣正面突入到城市中。 感觉到异动的阿尔托莉雅拿出一张灰色的卡，扔给卫宫士郎。 “去试试吧。那是我抽空完成的。” 卫宫士郎捏着这张卡，就往声音的来源跑过去，丝毫不考虑自己是不是去送人头。 以诺修斯抬起头，发现又有一颗星星消失了。 这次是天狼星蒂什塔尔。 难道说，莫德雷德迫不得已消失，敌人一直不进攻而选择掀起他们的内乱，是因为他们在外侧干起来了吗…… 只是目前看来，状况是不怎么样啊。 怪不得对面不直接打过来。原来不是不想，而是因为前线在打仗，靠后方战斗力不一定打得过，只能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这次是帕里狗急跳墙，给他们弄应激了？ 不，以诺修斯更倾向于，是帕里狗急跳墙把对面埋过来的雷全引爆了。 不是，姐们。你到底是在害我还是在帮我啊？怎么你一出手，我就那么省心呢？ 说你是和远坂凛一样的冲击波，还真没说错。 第36章 卫宫士郎超进化 第36章 卫宫士郎超进化 “佩莉是个好精灵。可惜早在出现之前就惨遭毒手了，连救的机会都没有。” 阿尔托莉雅盯着卫宫士郎离去的背影，但却是在和以诺修斯说话。 “你这么确定？我们根本没见过真正的她吧？说不定是你感觉错了。” “不是的。她和我是一个类型的。” 阿尔托莉雅否定以诺修斯的说法。 “身体本来的意识会时不时地上浮，有时甚至会影响行动和判断。只不过，本体意识不到自己有做过什么，也没有相应的经验和记忆。” “通俗点来讲，是叫做本能，或是潜意识——之类的现象吧。但对擅自入侵的那个意识来说，却没有影响。” 真的没影响吗？ 以诺修斯瞥了她一眼，继续看向不远处的圣杯之孔。 “我之前问你是不是excalibur，你装傻充愣，为什么现在又肯承认了？”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否认过？” 阿尔托莉雅却是一脸困惑。 以诺修斯见此，有了判断。 不是开玩笑。 阿尔托莉雅显然并不是很清楚自己做过什么，所以言行举止处处都像精神分裂。 看来影响不只是单向的而已。偶尔原本的人格冒出来的时候，现在的人格就会失去自觉吗…… “那么，我去那里了。” 以诺修斯朝着圣杯之孔的方向迈动脚步。 “嗯。另一边交给我就好。” 阿尔托莉雅点头，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 相比起卫宫切嗣和言峰绮礼那边，伊莉雅要近得多。 以诺修斯赶到的时候，远坂凛和卡莲、美杜莎已经在和伊莉雅对峙了。 伊莉雅继承了她母亲的倒霉催下场，全身从白色变成了艳丽的黑红，身上还出现了污染后的天之衣。 只不过表情一点都不优雅，整得跟决战奥尔特时的藤丸立香似的。虽然多了点得意在里面，可表情还是池沼得不行。 “大姐姐，和伊莉雅一起去死一死，好吗？” 伊莉雅使用「天使之诗」召唤出数百只白鹳骑士，全都变成剑，摆在那里cos金闪闪的王之财宝。 就是头发直接少了一撮，有点搞笑。 以诺修斯看着这既视感十分强烈的画面，脑袋里蹦出贤王吉尔伽美什的大脸。 先是高扬斯卡娅，后是伊莉雅，后面估计还要有个卫宫士郎。真是吉尔伽美什不在，人人可比吉尔伽美什。 话说，这里的吉尔伽美什呢？该不会当年教唆言峰绮礼背刺师父的回旋镖砸到自己头上，也被言峰绮礼背刺了吧？ 那下次见面以诺修斯真是要好好嘲笑他一下了。 把他当成人型音乐播放器这事以诺修斯可还暗戳戳地记着呢。 只不过想归想，伊莉雅还是要对付的。 只见她挥手下令，白鹳骑士纷纷射出。这东西虽然是一次性，但架不住伊莉雅能持续不断地生成新的。一轮一轮释放的话，还真和吉尔伽美什开二百五十六门的王之财宝有同样的效果。 不过，眼下只有一轮而已。刚刚从库丘林那里继承了宝具的以诺修斯对付这一轮齐射还是能做到的。 “『突穿死翔之枪（gae bolg）』。” 将朱枪提起、掷出，以诺修斯看着它分化出数百枝，和剑状的炮弹一一抵消。 “阿诺，她是怎么了？” 美杜莎带着远坂凛后退到以诺修斯旁边，面色凝重。 经验告诉她，队伍里出现神人，一般都是恶魔搞的鬼。 ——卡莲不算，这个是真神人。各种意义上的。 而美杜莎问的这个问题以诺修斯在来之前就想明白了。 “是圣杯。间桐樱是伪圣杯，伊莉雅是小圣杯。虽然有一字之差，但说到底都是圣杯系，没道理间桐樱会被污染，而伊莉雅不会。” “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居然是零帧起手，连一点反应机会都不给，就直接把心态还算良好……呃，似乎也没那么良好的伊莉雅堕化掉了。看来帕里自爆的遗言效果比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我现在更担心，要是对面再来几个帕里当神风敢死队，一边喊着阿赫里曼陛下万岁，一边跑到人堆里自爆，我是不是要把所有人全手刃了？说不定她临死前的诅咒是这个意思？” 以诺修斯苦中作乐。 他现在感觉世界真的很神奇，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气笑了。哪怕等会就跑出来几个不知道名字的恶魔当玉面手雷王，他也毫不意外。 “呵呵呵……大哥哥很懂呢。” 伊莉雅顶着头冠，张开双臂，但是两只手全都埋在天之衣宽大的袍子里，根本看不见。 “但是有一点错了哦？不是为了阿赫里曼，恶魔们都是遵从自己欲望的——” “可爱的孩子呢。” 伊莉雅陡然变得低沉的声音在远坂凛耳边炸响。 远坂凛顿时应激，下意识地去推她，结果碰到天之衣上的圆环，手直接变成了黄金。 还好以诺修斯及时把伊莉雅踹开，否则远坂凛就要当个小金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远坂凛看着自己变成黄金的手，冒汗了。 “天之衣这件礼装，人类贸然触碰的话，会被变成黄金。所以其运行只能由精灵、小人、人造人来进行。她虽然不擅长体术，但利用这一点的话，在近身战中是完全克制人类的。” “而且她和樱是同一个性质，所以也不害怕英灵。想打倒她，得靠御主行动。” 以诺修斯解释道。 美杜莎皱起眉。 就是说，我又要当观众了是吗？ 想出力却又一次被摁在观众席上的美杜莎有些郁闷。 “对哦。我是不能取巧干掉的呢。但是凛这么大意，能做我对手的也只有大哥哥一个人了吧？” 伊莉雅回到原处，等以诺修斯说完了，才高兴地眯起眼睛。 “可是假如要对付伊莉雅的话，天上的缺口可就管不到了。那个地方大哥哥应该见识过吧，是黑暗的胚胎。” “看啊，咕啦啦，咕啦啦……正在开心地往下滴黑泥呢。” “但是不管伊莉雅的话，伊莉雅就要攻击你们了。” “哎呀呀，缺口和伊莉雅，到底要选哪一个呢？快选呀，快选呀。” 伊莉雅的脸蛋上充满了戏弄的神色。 “当然是两个都要啦~?” 有人先以诺修斯一步作出了回答。 那是卡莲。 她披着纯白色的长袍，散发如瀑，从众人头顶飘过。 “真是的，还想多说些话呢，结果我就是来跑龙套的啊……” “好惨啊，卡莲亲。原本想好的恶作剧全都没机会施展了啊。” “要是有下一次的话，怎么也得把失去的这部分找补回来呢。” 卡莲一脸轻松地叹气道，朝着天上的空洞飘去。 伊莉雅疑惑，却看到卡莲飘到空洞中心，张开双臂，呈十字架状。 “philia（友爱）……stroge（亲情）……唯有爱，会无限成长。” “赐予日光般的祝福——calling agape。” 卡莲的存在规模开始扩张，作为神明降临，然后无限地膨胀下去。 她变成长有羽翼和蝠翼的天使，又进一步变成纯粹的光，将漆黑一片的孔洞填补完整，不留一点缝隙。 漆黑的太阳变成了白色。 “……” 嘴巴里的“骗你的，不打倒伊莉雅就没办法把它停下”硬生生地卡在喉咙处，伊莉雅愣了好几秒，瞳孔剧颤。 她是真没想过，怎么会有人不打她，直接上去堵口子的。而且还真给她堵成功了！ “嘁，但是就算把孔堵上了，我也还有足够碾碎你们的质量。” “这片土地的灵脉被我完全占据，你们已经没有地方获取魔力了。而我的魔力，是·无·限·哦？” 伊莉雅得意不已。 但是众所周知，当一个人占领了绝对优势而得意忘形的时候，他往往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吃瘪。 而占据灵脉这事…… 上一个干这种事情的叫做杜尔迦。 后来她寄了。 唰！ 一道狭长的红光如流星般划过。 黑圣杯看着捅穿自己胸膛的朱枪，一时无语。 “……真讨厌，真讨厌！” 伊莉雅瞪着眼睛，脖子后方冒出来一个紫色的脑袋。 “樱？！” 看着“有丝分裂”的伊莉雅，美杜莎瞪大了眼睛。 —————————————— 另一边。 “哦豆，你想去哪里？” 一个意想不到的家伙挡住了爱尔奎特的去路。 “罗亚……” 爱尔奎特的脸色变得很臭。 对她这种反应，罗亚不能说是习以为常，那也是毫不在乎。 “你的旅途到此为止了，堕姬。” 他挑着眉，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罗亚，你在它们那边做什么？你已经品位低下到以杀人为乐了吗？” 爱尔奎特没有立刻冲上去暴揍罗亚一顿，而是一反常态地尝试和他交流。 “……” “做了笔交易而已。我也差不多厌倦一次次重复无意义过程的行径了，还是直接一步到位更好。” 罗亚冷着脸，但是语气和爱尔奎特以前听到的不一样，有些过于复杂。 但是爱尔奎特也说不上多了解他，更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和恶魔交易？你原来是这么天真的人吗？” 爱尔奎特讽刺道。 “这还轮不到你来操心。我的心肮脏成这样，怎么也不可能和纯洁的姬君比较。” “机关里的吉祥院小姐也和恶魔有联系不是么。更何况这边的恶魔还和魔法有那么一点关系，还掌握着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情报。” “不过放心好了，我才没兴趣落井下石。解决掉你之后，我就要逃走了。谁要在人类愚蠢的自撞里搭上性命啊？” “说到底，这里根本就不是我的世界，这里的人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也是一样的吧，堕姬？作为来客的你，根本没有理由这样挣扎。” 罗亚像个话痨一样，嘴里不停地倒豆子。 爱尔奎特听得津津有味。虽然她觉得罗亚说的话全是放狗屁——包括干掉她这一点，但她确实希望他能像傻子一样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咳咳，终于完成了。说得我津液都要耗干净了。” 说了一大堆没用的废话后，罗亚突然停了下来。 爱尔奎特眨了眨眼，突然被地下伸出来的白色光绳捆住四肢。 她的身体下陷到地里，只能靠手撑住地面，和光绳角力。 “你干了什么？！” 爱尔奎特质问罗亚。 “只是耍了点手段，把你拉到星之内海里去而已。在平常是根本不可能的，毕竟我的权限再怎么也不可能比你高。但现在……作为你这个头脑体的终端的星球抑制力，完全，不想参与到人类和自己的搏斗里去。打败你的可不是我，而是那该死的抑制力。” “只不过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还真的就这么听我在这里废话，让我有机可乘。” 罗亚耸耸肩。 “尽管我对那个邪神完全不看好，但这出闹剧也确实让人头疼。说它是玩耍就太看轻了，说它是危机又太浅显。啊……不上不下的真让人讨厌。” “我只希望从这里逃开之后，一辈子都不要再碰到那个遭瘟的救世主。” “虽然我很想说我尊敬他，但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不堪入目，让我甚至都想抠掉自己的眼睛，号啕大哭。” “嘛，就这样了。你也好好睡一觉吧，堕姬。居然会因为耍脾气在城市里大闹特闹……把我和姬君的脸都丢完了。” 罗亚操使着闪电，一击飞踢砸在爱尔奎特的肩膀上。 “呜！” 爱尔奎特生气了，空想具现化切割空气，差点就把罗亚抓住。 但是罗亚油得很，立马闪开，不给爱尔奎特一点机会。 “哼，就凭那点蛮力，你能撑到什么时候。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撂下那么一句话，罗亚已经确定爱尔奎特的结局。 他看都不看爱尔奎特一眼，就这样离开了。 只留下爱尔奎特，半个身子陷进地里，苦兮兮地支撑着。 “快来啊，阿诺……我要……撑不住了……” —————————————— 卫宫士郎越跑，越是心凉。 地上全是血。 行凶的线索蔓延了一路，断断续续地伸向前方。 卫宫士郎看见许多熟悉的身影。 其中有一对父女，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他打工的哥本哈根（copenhagen）的店长，还有他的女儿萤冢音子。 听说发生动乱之后，店里遭到过恶人闹事，威士忌都被发疯的人们给砸了，卫宫士郎原本还打算找个时间去慰问一下，现在却——！ “……” 卫宫士郎放慢了脚步，陷入悲痛之中。 有学校里的同学，有市场上相识的摊贩，也有许多叫不上名字却见过两面的人，全都失去了气息。 而让卫宫士郎瞳孔骤缩，陷入完全的愤怒的，是那具亚麻色短发的尸体。 “藤……姐？” 大家……都死了。 而那个凶手是—— 十年前的灾厄和眼前的景象重叠在一起，而眼前那个亲手将他从大火中拯救的男人，已经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 “切嗣！” 卫宫士郎红着眼睛，愤怒无比。 他手中的卡发出强光。 ——？ 无垠剑冢的中央，裹有圣骸布的男人投下视线。 阴暗的地下室中，黑色的执行者扣下扳机，回头嗤笑。 火星四溅之处，锻锤砸歪了地方，将剑身锤裂。 漆黑大日笼罩之地，某个因为牵强的因缘顺道路过的衰仔只瞥了一眼，就一边骂着晦气一边远离。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被扯了过去。 “……”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卫宫切嗣原本无关心的冷漠面孔突然发生了动摇。 第37章 父慈子孝 第37章 父慈子孝 不久之前，一个女人跑过来，质问卫宫切嗣为什么要这么做。 卫宫切嗣想了很久，才从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里翻出这个人。 藤村大河。 她似乎是想唤醒卫宫切嗣的“良知”。 在过去，卫宫切嗣见过这样的人。 他们认为情感的力量比现实更加强大。哪怕自己手无寸铁，为了在意的人也会挺身而出。 只是他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惜了。再早一些的话，他说不定还能让大河活着离开。但现在，他已经被阿兹·达哈卡的恶性情报侵染了，连带着它的恶毒和愿望也一起刻进卫宫切嗣的灵魂。 换句话来说，他现在已经是另一个阿兹·达哈卡了。 用着那头邪龙的身体，必然会出现这种症状。因为它是阿赫里曼的孩子。 卫宫切嗣麻痹了自己，深层意志又足够坚定，才勉强能意识到自己是谁。换一个人来，这个时候已经精神崩坏，完全接受“自己与邪龙等同”的结论了。 但即便他尚存理智，也毫无办法。 所以，藤村大河死了。 没有给言峰绮礼折磨她的机会，卫宫切嗣选择亲手了结她。 那之后，他来了。 ——自己仅见过一面的养子，卫宫士郎。 原本卫宫切嗣是不在乎的，但他的身上却突然出现了熟悉的气息。 这具身体里的阿兹·达哈卡的因素立刻变得活跃，散发恶意。 卫宫切嗣知道，不得不战斗了。 咚。 阿尔托莉雅挥着大剑砸在地上，将言峰绮礼和卫宫切嗣隔开。 亚瑟也出现在另一边，和阿尔托莉雅一起，将言峰绮礼包围。 太公望和莱妮丝分别在另外两侧的远处，虎视眈眈。 言峰绮礼环视一周，不禁轻笑。 想先集火杀掉一个吗？可惜目标选错了。 如果他们针对卫宫切嗣这个无趣的男人，那他说不定会束手就擒。但言峰绮礼可不会这样做。 在没有目击到最后的结局之前，哪怕忍受塔洛马蒂的骚扰，言峰绮礼也要活下去。 他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看到答案。如果在这里停下，还有什么意义？ 因此，言峰绮礼揭落伪装。 上衣炸开，露出精壮的肉体。遍布全身的圣痕亮起，喷涌出污浊的魔力。 与这同时发生的，是卫宫士郎的梦幻召唤。 他原本的衣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紧身服。左臂和下半身裹着红色的布料，右臂则暴露在外，头上有条同样是红色的头巾。 刚刚取得的力量不等卫宫士郎调用，便迫不及待地完全解放，火力全开。 他听到模糊的冷酷声音在提醒，这是暂时的状态，这一战后便会消失。但是卫宫士郎此时根本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些。 “切嗣！！！” 他愤怒地喊道，闪电状的眉毛尾部亮起荧光。 “trace，on！” 卫宫士郎的口中发出二重音，干将莫邪出现在他的双手。 ——那遥远地平线的英灵，此刻正与他同在。 但卫宫士郎并没有被冲昏头脑，立刻和卫宫切嗣展开殊死搏斗，而是做足了准备。 “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 双手的两把夫妇剑脱手而出，将想要上前的卫宫切嗣打断。 卫宫士郎紧跟着取出一把弓，将螺旋状的剑搭在弓上，立刻射出。 螺旋剑抵达卫宫切嗣前方时被提前引爆，将他炸飞出去。 卫宫士郎又取出一把被改造成箭矢的剑，对着卫宫切嗣拉满弓弦。 咻——！ 被人们称作“赤原猎犬”的那把剑离弦而去。 卫宫切嗣反应过来，向侧面躲避。但赤原猎犬死死地紧咬住他，调整方向继续追击。 卫宫切嗣看出这是追踪型的宝具，于是以椭圆轨迹迂回靠近，想逼迫卫宫士郎中断咏唱。 “unknown to death。nor known to life。” 卫宫士郎取出欢悦之剑咎瓦尤斯（joyeuse）和圣剑杜兰达尔（durandal），转手便将它们掷出。 两柄剑被卫宫切嗣躲开，但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便发生爆炸，将他炸离定好的轨迹。 幻想崩坏！ 赤原猎犬仍然紧追不舍，卫宫切嗣只好继续迂回靠近。 但卫宫士郎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取出数把dirk小刀，对着卫宫切嗣的头，毫不留情地扔出。 卫宫切嗣见去路都被封锁，当即变成三头魔龙。 他的鳞片发出紫色的光，在卫宫切嗣的低语下变得更加坚硬，正面挡住了那些进攻。 卫宫切嗣目光冰冷，来到卫宫士郎面前。他居高临下地张开三张嘴巴，放射出紫黑色的威光，同时还为了防止被躲开，用利爪限制卫宫士郎的行动范围。 “so as i pray。” 卫宫士郎面无表情。 粉色的、花瓣一般的盾牌绽放，将卫宫切嗣的爪击和魔力集束隔绝在外。 “unlimited，de works！” 漫长的咏唱终于被完成，以卫宫士郎为中心，众人全被拖进荒凉的心象世界之中。 在地面矗立着的无数的剑，在地平线窜腾的火焰，还有悬挂在晦暗空中的巨大齿轮。 ——这一切都代表着，这是与现实完全不同的异空间。 “在这里，你就没办法复活了吧。” 卫宫士郎握紧再度出现的干将莫邪，眼里满是火光。 “那接下来，就是我们算账的时候了！” 怒吼的同时重复投影。经过英灵的强化，两把剑的刀身变长，变成完全可以称之为长剑的东西。 黑色的干将上出现龟甲般的纹样，白色的莫邪上出现波浪般的纹样。 把握着这对「干将·莫邪overedge」，卫宫士郎头一次主动攻击他人。 投掷、斩击！ 投影出三对干将莫邪完成的三个x重叠在一起，便是名为鹤翼三连的绝技。 卫宫切嗣抬起手臂格挡，经过数层强化的鳞片被满怀愤怒的攻击劈碎，溅出黑色的血。 那滩血洒在地上，变成数十只足以杀死二流英灵的怪物。 卫宫士郎甩出干将莫邪，将两只龙种削去头颅，然后拿出另外两把不同的干将莫邪。 这两把剑的剑身比刚才的还要更厚，更宽。卫宫士郎将这样的干将莫邪的握柄底部对接在一起，形成一把新的武器。 双头刃·干将莫邪。 挥舞着这把双头刃，卫宫士郎冲进怪物堆中，将这些邪恶的龙种尽数斩杀，令它们不能干扰另一处战场。 当他以闪电般完成这一轮屠杀，却发现卫宫切嗣并没有趁机围攻他，而是举起双手，三张嘴巴里一片漆黑，宛如黑洞一般。 卫宫士郎——应该说与他同在的英灵们，一眼便知晓他有什么打算。 阿兹·达哈卡能够将世界啃噬。现在等同于它身体的卫宫切嗣当然能做到同样的事情。 无限剑制只是固有结界，如果被啃噬掉一角，不用多余的动作，在世界的修正力下就会逐渐崩塌。 而一旦回到那个被黑暗笼罩的世界，他肯定又会取回复活的权利。 “休想！” 卫宫士郎掷出双头刃的同时，取出另外一对黑白剑。 干将莫邪再次变化，变成一对手枪。 “unlimited lost works！” 黑色的子弹拖着尾焰，继被弹开的双头刃之后击中卫宫切嗣。 子弹突破远超合金硬度的鳞片，嵌进卫宫切嗣的身体。 紧接着，一道血红色在整个固有结界中闪过，数把利剑从卫宫切嗣的身体中刺出来，强制打断了他的动作。 这个宝具因为没有完整咏唱，威力有所下降，从里面爆发的固有结界也无法继续扩张、将现有的结界覆盖。但仅仅用来打断施法的话，也绝对合格。 “在我的身体里又展开了一层固有结界吗？” 卫宫切嗣喃喃道，声音也同卫宫士郎一样，出现了二重音。 他知道，是阿兹·达哈卡在窥视着自己。 乓！ 卫宫切嗣猛地用力，身上的剑便全部折断，留在体内的部分也被血液腐蚀。 他的体型膨胀至六米，身形更加佝偻的同时，三颗头颅上长出暗红色的角。 这是更加接近龙体的状态。 “■■■■■————！” 卫宫切嗣发出似龙又似蛇的咆哮，粗壮的尾巴带着巨力横扫过来，手掌如山岳般覆压而下。两者夹击，要靠蛮力将卫宫士郎挤成肉饼。 卫宫士郎眼珠转动，当即便判断无法闪避。 ——邪龙的尾巴尖已截断他的后路，令他无处可逃。 意识到自己正身处险境，卫宫士郎投影出新的武具。 “『此乃·射杀百头（nine lives de works）』！” 一把灰色的庞大武器出现在卫宫士郎的手中。它巨大的尺寸让人不禁怀疑，究竟是谁才能将其挥舞？ 与其说是斧子，说是岩块更恰当——这把斧剑就是这么粗鲁的武具。它由神殿的基石做成，是只有具备超常腕力的赫拉克勒斯才能操纵的武器。 如果说是想要将卫宫切嗣打倒，有许多武器比这更加合适。 但卫宫士郎的目的不是这个。他投影这把斧剑，是为了将赫拉克勒斯的那份怪力也一并复制下来。 “喝啊！” 卫宫士郎扭动身体，对着迎面而来的尾巴释放出九段连击。 原本是以神速运剑快攻九处要害的招式，现在被卫宫士郎集中起来弹开邪龙的尾巴。 嘭！ 卫宫士郎被朝下弹飞，刚好躲过卫宫切嗣的掌击。 卫宫切嗣的尾巴被划出几道伤口，卫宫士郎也受到反震力，手臂渗出鲜血。 嘀嗒嘀嗒。 黑色的血连续不断地砸在红色荒原上，各式各样的怪物从中诞生。 “唔！” 卫宫士郎咬牙，抬起骨髓发烫的手臂。 在固有结界中再开一层隔离在内层的固有结界，并且还要令外层固有结界不受破坏，这是否能做到呢？ 以卫宫士郎如今的资质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如果这两个固有结界都属于同一人，且仅仅只是在内部绽放一瞬间的话—— 飒！ 地面开始燃烧，天空上的齿轮逐渐崩塌，被一片暗红替代。 仅卫宫士郎和卫宫切嗣两人，被拖进新的固有结界之中。 燃烧的大地上，无数武具由远及近如雪花结晶般粉碎，最终只留卫宫士郎手中的那一把。 “摒弃冗余，摒弃重量，摒弃速度，知晓己身。” 卫宫士郎的声音再度变化。 “噢噢噢噢噢噢————” “『无元剑制（都牟刈村正）』！” 他怒目圆睁，一跃而起，自上而下挥舞究极一刀。 都牟刈乃是自日本最大灾害龙——八岐大蛇尾部显现的神兵，它的出现便意味着邪龙的陨落。 用以此为刀铭的这把剑来将邪龙斩杀，再合适不过。 面对卫宫士郎这连时间、空间、因果都能斩断的究极一刀，卫宫切嗣激发出存在于阿兹·达哈卡身体内的最强力量。 他彻底龙化，膨胀成十三米高的庞大魔龙。三颗更加狰狞的头颅聚在一起，放射出纯黑色的闪光。 『撕扯粉碎暗黑之光（anti—khvarenah）』。 火焰与闪光相交，燃烧的大地爆裂成碎块，在巨大冲突中消失不见。 卫宫切嗣和卫宫士郎再度出现在满是剑的荒原上。 但是两者的状态都算不上好。卫宫切嗣的脖子上挨了一刀，大断口处已经烧焦，没有一滴血流下来。而卫宫士郎则捂着右臂，表情相当痛苦。 这是当然的。以人类的肉体这样无节制地战斗，必定会付出代价。更何况他还连续释放宝具，甚至在别人的宝具里突进。 刚刚那一下，如果不是有阿瓦隆，卫宫士郎至少有一只眼睛要被烧焦。 “呼……” 卫宫士郎平复呼吸，投影出巴鲁姆克（balmung）。 那是屠龙英雄齐格飞所使用的宝剑。既然卫宫切嗣成了魔龙，那么用这把剑来对付他就是最佳选择。 圣剑上缠绕的诅咒？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卫宫士郎是抱着死的觉悟来使用这份力量的。 等到自己死后，那个人一定会把它继承下去，就像他继承库丘林和巴泽特的力量那样。 既然如此，那么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 眼前闪过间桐樱、藤村大河，以及惨死在此处的众人的身影，卫宫士郎举起大剑。 “『幻想大剑·天魔失坠（balmung）』！” 第38章 宝石剑 第38章 宝石剑 最先是脑袋，然后是上半身，接着是腰腹以下和双腿双脚。 伊莉雅就这么“有丝分裂”出来一个间桐樱。 她身上穿着比伊莉雅大很多号的天之衣，脖子和脸上爬满红褐色的令咒疤痕。 “……” 间桐樱皱眉，扯掉黑色的天之衣，魔力在体表重新构建出那套黑色连衣裙。 做完这个动作，她才满意地露出笑容。 看起来她真的不怎么喜欢天之衣。 而相对的，伊莉雅看见自己的服饰被嫌弃，就很恼怒了。 “愁裱纸！” 完全不掩饰声音，伊莉雅当面就骂了出来。 间桐樱像摸小孩一样薅了薅伊莉雅的脑袋，被骂了也还是乐呵呵的。 “骂出来好，骂出来好啊。伊莉雅不要当虚伪的孩子呢。” 间桐樱对伊莉雅的直言不讳很满意，还瞥两眼远坂凛。 在讽刺谁已经很明显了。 以诺修斯甩了甩重新出现在手里的朱枪，冷静下来。 他刚刚就发现了，科什蒂收取他人力量之后，他就情绪高涨，处于兴奋状态。 这不是精神攻击，而是单纯的情绪变化。大概是收取到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让他稍微有点不适应。 现在已经平复下来了。 “伊莉雅，伊莉雅，是萨先生在欺负你吗？如果是的话，必须要报仇呢。” “sakura，sakura，就是他欺负我。快快把他拿下，任我处置。” 间桐樱和伊莉雅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看起来比间桐樱和远坂凛的组合更像姐妹。 “任你处置？如果我令他动弹不得，为何要把他交付给你？他如此香甜，我可以独自享用。” 间桐樱微笑着眯起眼睛。 享用……是字面意义上的罢。 肯定是罢？（大嘘） “不要不要！伊莉雅要一个人对付他！肌腱也好骨髓也好，其他的什么东西也好，全都是我的！” 伊莉雅急眼了，直接一发魔力炮打过去，把间桐樱推开。 “berserker！” 一团黑泥聚拢成人形，口中冒出蒸汽。 这当然不是赫拉克勒斯，只是伊莉雅凭印象捏的泥偶罢了。 她还是忘不了她的berserker。 “这个交给我吧。” 美杜莎微微俯下身子，魔眼亮起光芒。 “希腊的英雄，由希腊的怪物来对付。” “嗯。小心点。起码这次要陪我到最后吧。” “……了解，主人。” 美杜莎微笑。最后一个音节才刚刚落下，就已经越过泥偶，出现在它的身后。 黄金剑抖动、乱舞，像绞肉机一样刨开泥偶的后背，将它分尸。 一瞬间分出胜负。 美杜莎女武神一样的打扮，可不只是好看而已。 伊莉雅咋舌，反手召唤出十二只泥偶。 “……” 你就不能让我多得意会儿吗？ 美杜莎恨恨地瞪了伊莉雅一眼，挥动黄金剑召唤魔兽。 “大哥哥。” 伊莉雅出现在以诺修斯身后，嘴巴贴住他的耳朵。 以诺修斯反手横扫，劈开伊莉雅的身体。 但伊莉雅不管不顾，张开怀抱和以诺修斯拥抱一番。 “咦？为什么？” 发现以诺修斯完全没有黄金化的迹象，伊莉雅惊讶。 但以诺修斯怎么可能和她解释呢。 给我做asmr是吧，又给我拥抱一番是吧。头套都给你薅一地！ 只见以诺修斯挥手抚过伊莉雅的头顶，手上就多出来一个没有身子的脑袋。 取汝首级，如探囊取物尔。 别问怎么做到的。他自己也不清楚。 “哇哇哇……大哥哥好熟练的手法。到底摘了多少人的脑袋，才能练出来这么可怕的技术啊？好鬼畜！” 只剩下脑袋的伊莉雅大喊夸张。 她的身体飞起来，自己接到断掉的脖子上，然后魔力放出，想逼退以诺修斯。 不过以诺修斯提前给了她一脚，把她踹到墙里，所以魔力放出没能影响到他，只是把墙震碎了而已。 说实话，以诺修斯根本不怕伊莉雅。她是很麻烦，但对以诺修斯来讲也不是不能对付。 真正难搞的是还有一个间桐樱。 一个还好，两个的话就不好对付了。 而且间桐樱还一直盯着远坂凛。 ……嗯？远坂凛？ 以诺修斯看着远坂凛，觉得她不太对劲。 —————————————— 被间桐樱盯着，远坂凛心情是很复杂的。但最主要的，还是想做些什么的心情。 只有御主能对付她们。 在这里的御主就只有两个而已，其中一个就是自己。 总不能一直躲在后面，就算只是骚扰一下也好。 做不到，但是也必须要做。 要是放在很久以前，做不到的事情她才不会去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呢。 也许是听到她的愿望，远坂凛紧握的手中，红宝石开始发烫。 她张开手掌，发现这颗宝石里流动着光芒，并且越来越快。 在红宝石内部不断变化的倒影中，映出远坂凛成熟后的模样。 紧接着，它拉伸成一把真红色的短剑。 这把短剑的表面全是“万花筒”，仅仅盯着它看了几眼，远坂凛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想起佩莉夸耀过的这颗宝石的来历。 原来如此。阿胡拉的智慧，看穿了我心里最想要的礼装吗？ 如果是这样，那这把剑就必定是—— 远坂家一直以来的课题，宝石剑泽尔里奇。 远坂凛充满了自信。 然而接下来的触感，告诉她这个结论至少有一半大错特错。 这把红宝石短剑如同她手臂的延伸，与她的魔术回路相融。五大元素被完全充分地调用，在剑尖产生七彩弧光。 触碰到的一瞬间，远坂凛的精神也朝着某个方向同调，认清了自己。 这不是宝石剑泽尔里奇，而是宝石剑。是「五大元素使远坂凛」制作出的宝石剑。 这颗阿胡拉赐下的智慧宝石——叫做「佩莉」的宝石，从过去未来无数的「知识」中得出这个最优的结论，摆在远坂凛的面前。 “这是……我？” 远坂凛扭了扭身子，扯着身上突然出现的黑色礼服，不由得扯起嘴角。 若说没有得意是不可能的，毕竟远坂家世代传承的目标可是在她手上得到了终结——哪怕这个她并不是现在的她。 但远坂凛也已经逐渐能够预想别人的心情了。 被自己夺走了魔术上的发展的樱，在看见这个之后会作何感想呢……那种事情不用想都知道答案。 果不其然，间桐樱立马露出厌恶的表情。 “五大元素……” “真恶心。” 她实在看不惯远坂凛此时高高在上得意洋洋神气十足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发起了攻击。 不是用黑泥，而是用从没有被正式开发过的虚数魔术。 还是如同婴儿啼哭一般仅凭本能挥发魔力。间桐樱野蛮地堆积魔力，形成一个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魔力块。 数百米高的影之巨人拔地而起，但质量却是零，没有对地面造成一丝一毫的损伤。 那条宽粉一样的长方形手臂犁开地面，朝着远坂凛这边拍过来。 别说远坂凛还是血肉之躯，就算是钢铁，要是被拍中也会马上变成铁饼。 但是握着红宝石短剑，远坂凛已经不再害怕。 她挥动宝石剑，来自平行宇宙的庞大魔力从剑尖喷涌而出，将巨大的影之巨人撕碎。 “好可怕的威力……这个就是宝石剑？” 看着那七彩色的洪流，连远坂凛自己都觉得有些太过分了。 间桐樱更是气到发抖。 “这算什么？突然拿出这种作弊道具？” “你有付出什么代价，凭什么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超过了我？！” “给我把它放下，那根本就不是你的东西！” 远坂凛却是若有所思。 “也许……是因为我和它的主人很像，所以那家伙施舍给我了？” “施舍？你居然说施舍？！” “你这种得天独厚的家伙，有什么脸说这种话！” 间桐樱暴怒，地面上升起密密麻麻的影之巨人，甚至妨碍到了美杜莎和泥偶、以诺修斯和伊莉雅的战斗。 但是影之巨人们完全无视美杜莎和以诺修斯，笔直地朝远坂凛奔去。 还有兔子状的影子从角落里跳出来，獠牙上附着着污泥。 远坂凛挥动宝石剑，想要将跳到面前的影兔消灭。但魔力刚刚从剑尖溢出，影兔就接二连三地爆炸。远坂凛没料到这一手，差点就因为冲击而将宝石剑脱手。 影之巨人已经包围到近前，数条条带状手臂抽打过来。 远坂凛大腿和手臂上的魔术刻印亮起，整个人靠着魔术在空中转了一圈。宝石剑放射出圆盘状的魔力流，将四周的影之巨人消灭。 到她快要落地的时候，地上突然窜出十几条蛇形影子，对着她的手臂和身体咬过来。 远坂凛见此，反握宝石剑，将地面上的蛇群消灭。但她手臂前端的皮肤也因为擦到魔力流而烧焦。 不能待在原地，要逼近她。 远坂凛开始行动，朝着间桐樱奔跑。 “这不公平，为什么总是有人帮你！” 间桐樱挥手，影之巨人带着黑泥大浪从地面升起，将她护在身后。 她抽出黑泥中的恶性情报，揉成效力极强的阴炁弹甩出去。魔弹在空中划出半圆轨迹，从侧面轰炸。 但是远坂凛几发宝石剑下去，这些阴炁弹就全部被淹没了。 “都怪那把剑，都怪那把剑！” 间桐樱挥手，将场上的影之巨人全部引爆。 轰轰轰轰轰————！！！ 连续不断的爆炸阻挡视野、引发耳鸣。远坂凛只能咬牙在不到两米的视野中不断释放宝石剑，借此突进。 在一次攻击的空档时，侧前方的死角处突然飞过来一条影蛇。 来不及——远坂凛心中一跳。 蛇尾抽中她的手腕，远坂凛吃痛，宝石剑脱手而出。 啪！ 又一次甩尾，宝石剑被抽飞。 间桐樱咧开嘴，眼神重新变得轻蔑。 没有那把该死的剑，凛不过是虫子而已。 她已经开始考虑要怎么玩弄她了。 “可是这把宝石剑不一样啊……” 远坂凛伸出手。 也许是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完成了这把宝石剑那个远坂凛——特意留下了应对方案。 唰！ 远坂凛发动的魔术在宝石剑上远程实现，以风元素为推进动力，以水元素为引导，宝石剑绕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回到远坂凛手中。 以诺修斯一边应付着伊莉雅，一边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掉链子女士和掉链子精灵合二为一后负负得正了？ 居然这么靠谱。 远坂凛拿回宝石剑，撕开挡在面前的影之巨人，脚下踩着魔术作成的水垫，一路滑到间桐樱面前，将剑尖抵住她的胸膛。 七彩弧光绽放，穿过间桐樱的身体，在后方形成一道光柱。 所有的愤怒，嫉妒，怨恨，全都定格。 盘踞在脑内的黑暗跟着生命一起被带走，间桐樱平静下来。 她被余震抛飞，砸在地上。 “……对不起，樱。你会过上这么悲惨的生活，都是因为我。事到如今我也不会把不得不杀死你什么的当作借口。” “抱歉，樱。我就是个坏姐姐。自己过着像样的生活，还装模作样地可怜你。如果现在还有地狱的话，我迟早会下去陪你吧。” “说我惺惺作态也好……但是，我要杀掉你了，因为你犯了错。就算再怎么爱你，我也是冬木的管理者。这是我的职责。” “我就是这样一个没用的女人，连关心人都没办法好好说出口，一直对你冷脸相待。” “谢谢你一直以来都体谅着我。” 远坂凛将宝石剑对准瘫在地上的间桐樱。 如果是间桐樱更强，远坂凛这个时候多半会放弃抵抗任她折磨，让她好受一点。 但可惜，现在是远坂凛更强。 只能在最后说两句好听的，送她上路了。 间桐樱看着那发抖的剑尖，沉默许久，最终只能从眼里挤出一滴泪水。 “啊……蠢货凛。我也搞不懂啊，凭什么你就能过得这么舒坦呢？” “但是抱怨也没用吧，所以我才会任性到底，想把前辈抢过来的。” “看来是失败了。就算任性到添乱，也抢不过命好的姐姐。什么嘛，小樱根本就是在骗人。” “虫子好恶心。被侵犯好恶心。吃人好恶心。被遥控好恶心。樱的人生真是糟糕透了。你到底能拿什么来赔我啊……” 零零碎碎抱怨了很多，间桐樱眼神黯淡下去。 “替我向前辈和小樱问好，凛。樱，这次真的死啦。” 她闭上眼睛，融化成一滩黑泥。 咔。 真红色的宝石短剑上，出现一道狭长的裂痕。 “是你赢了，樱。只要再坚持一下，我就被打败啦。” “其实，是我一直比不过你才对。” 远坂凛有些寂寞地低语道。 自己就像这把宝石剑一样，看起来强大，实际上脆弱得不像话啊。 只是被随便抽了一下，就马上受不了了，又怎么和坚强的你相比呢。 但是，你也听不到了吧。 如果还能再见面的话……我是不是该放纵一点呢？ 短暂地叹息一瞬，远坂凛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现在，她要去找把她的手变成黄金的罪魁祸首算账了。 第39章 突如其来的崩塌 第39章 突如其来的崩塌 以诺修斯感觉很奇怪。 伊莉雅太弱了。弱到和间桐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间桐樱一个伪圣杯，在真正的小圣杯存在的情况下能做到凭本能堆积出那么夸张的魔力块，伊莉雅却只能召唤泥偶。 说是泥偶可能还不准确，更像是赫拉克勒斯手办。威胁性和之前在城堡遇到的那个赫拉克勒斯比起来，根本是天壤之别。 你总不能说是伊莉雅太菜了不会玩吧？ 她再菜好歹也是经过正经训练的，光魔术这一点上就甩了间桐樱好几条街，没道理反而是间桐樱强。 那么两人的差距在哪里呢？答案是魔力输出量。 规格差距过大才导致这种状况。 而正统圣杯的伊莉雅在魔力量上却比不过伪圣杯间桐樱，以诺修斯只能认为是原本的黑圣杯爱丽丝菲尔还存在，或者谁还占据着这个位置，导致伊莉雅变成了“从机”。 “啊啊啊啊啊！！！” 朱枪刺入伊莉雅的眼眶，将她的脑袋钉穿。伊莉雅发出惨叫，把以诺修斯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结束了啊。 以诺修斯面无表情地拔出朱枪，对着她的另一只眼睛捅下去。 变成这样子之后，伊莉雅就不可能感受到痛了。叫得那么凄惨，在唬谁呢？ 要是其他人可能还真会迟疑那么一下，但对以诺修斯来说，没有一点作用。 又是几枪下去，把她的脑子、心脏等要害全部捣碎，伊莉雅才终于没了动静。 泥偶也融化成一滩黑泥。没了对手的美杜莎立刻回到以诺修斯身边。 就是刚刚打算来找伊莉雅算账的远坂凛看着这一幕，愣了一下，然后叹息，走到以诺修斯跟前来，给了伊莉雅两发阴炁弹。 鞭完尸后她也没什么想做的了，伸手将宝石剑递给以诺修斯。 “这东西在我这里已经没用了，更何况我还有一只手活动不了。” 远坂凛抬了抬金色的左手。 “就交给你了。按你的话来说，这就是我和佩莉两人份的希望。带着它走下去吧。” “虽然你从来没和谁袒露过心声，无论对谁都带着一股别扭的疏离感，但我还是相信你。” “这个人不需要牵绊，是个净会伪装自己的苦行者——估计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在托付希望的时候才会找上你。当然，我是因为你救过我才信任你的。” “总而言之，该出发啦，救世主大人。” 远坂凛将宝石剑放到以诺修斯手掌上，面露疲惫。 “不过我也得跟上才行。毕竟我是冬木的管理者……嗯……管理者……” “……” 以诺修斯看了她两眼，没说什么，往卫宫士郎那边去了。 美杜莎抄起远坂凛，跟在后面。 天空上，昴宿星团、瓦南德星和月亮马赫相继破碎。 —————————————— “『幻想大剑·天魔失坠（balmung）』！” 蓝色的光束从大剑的剑身上放射出来，朝着卫宫切嗣劈下。 那把剑绝对可以劈开他的龙鳞，将他的首级取下。 ——如此判断到，卫宫切嗣没有躲闪，而是偏转方向，尽量和光束错开。 那光切断了卫宫切嗣的一根脖子，霎时间血流如注。 但他的另外两个嘴巴里伸出画风极其诡异的加特林弹筒，对着卫宫士郎展开扫射。 铺天盖地的子弹里混杂着起源弹。如果被擦中，那么投影魔术就会立刻被封印。 ——依靠着从其中一位英灵那里继承来的眼力，卫宫士郎看穿卫宫切嗣的打算。 炽天覆七重圆环会被穿透。 自己没有足够好的手段防御这个攻击，所以只能躲避。 卫宫士郎当即扔出大剑，依靠幻想崩坏将最前面的子弹消灭一部分，然后投影出赫尔墨斯之靴。 卫宫士郎的起源是剑，所以在投影剑的时候，可以和仿制造成的品质下降对冲，达到更良好的效果。但在投影其他类型的物品时，则没有这种特权，更何况是赫尔墨斯之靴这种神器。 因此，投影出来的靴子只能起到加快速度的效果，跳跃起来也只能粗劣地滑翔，而不是飞行。魔力消耗的量还远远超过投影巴鲁姆克的所需。 但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 卫宫士郎在枪林弹雨中闪烁，取出弓，也对卫宫切嗣进行射击，但却被从他血液中爬出的怪物用身体挡下。 无奈，他只能另寻机会。 另一边，言峰绮礼正在被四人轮流抽陀螺。 太公望和莱妮丝这两个辅助一直在给他挂debuff，就没停过。偶尔会冒出点攻击性技能，扇他两个巴掌。 但最主要的还是两个亚瑟王。尤其是女的这个。 也许是为了节省魔力，她的动作一直很少，并非如通常意义上的主攻手那样攻势凶猛。 但动作少，精度高。她每一次挥剑，或是发动魔术，基本都是朝着直接处死言峰绮礼去的。 再加上正面有亚瑟干扰，言峰绮礼是越打越难受。 虽然亚瑟在开打之前就已经负伤，但是说到底他只负责近身战，而且后面还有阿尔托莉雅给他打辅助。 作为阿兹·达哈卡的精神部分，言峰绮礼的强项当然是魔术方面。但在场这四个英灵，除了亚瑟外，哪一个不是以魔术见长？ 虽然两个骑兵躲在远处骚扰，反而是术士在眼前压制——这样的局面让人感觉很奇怪，但这套阵容它的强度就是高。 能侵蚀精神的恶念弹打不中远处那两个辅助，打在阿尔托莉雅身上没效果，打在亚瑟身上又被他的圣剑吸收掉，这言峰绮礼也确实是只能被当作陀螺抽了。 不过，注意到卫宫切嗣那边的情况，言峰绮礼有了新的想法。 就在他又一次摆出八极拳的进攻架势，诱骗所有人都做出应对动作的时候，言峰绮礼突然掏出本应该在卫宫切嗣身上的黑粉色手枪。 砰砰砰砰砰砰！ 一瞬间就是六枪，言峰绮礼直接转了个圈，射出去六发起源弹。 没错，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术业有专攻。既然对手都是魔术师，我不好对付，那就让专业的来。 ——言峰绮礼时刻保持着谦卑的美好品质。 其中还特别照顾了一下太公望和莱妮丝，每人各赏两发子弹。 太公望这个老银币早有准备，直接土遁逃跑，成功幸免于难。 但莱妮丝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她的防御方式和肯尼斯一样，都是靠月灵髓液，但众所周知，月灵髓液在起源弹面前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于是莱妮丝直接步了肯尼斯的后尘，也被起源弹击中。 要不是她干脆利落地中断了施法，这会儿已经跟肯尼斯一样躺地上流口水了。 “那不是卫宫切嗣的东西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这里？！” 亚瑟惊愕不已。 仅仅一发子弹，对他们这种能剑劈子弹的近战兵来讲根本没有威胁，甚至连打穿铠甲都难。 亚瑟只是想不明白，他到底哪里掏出来的这东西。 言峰绮礼淡然一笑。 “你说什么呢。我是精神，切嗣是肉体。我们是一体的啊，紧密相连有什么不对。” “按照年轻一代的新潮讲法，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夫妻共同财产？” yue。 亚瑟好像听到了谁的干呕声。 大概是错觉吧。 这个不重要，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 亚瑟和阿尔托莉雅对视一眼，同时释放宝具。 两道光炮把言峰绮礼夹在中间，就要给他做一个光子嫩肤。 言峰绮礼再次淡然一笑，后退两步，伸手划出一道裂缝，从里面拖出一个身影，将她护至身前。 “诶？” 塔洛马蒂一脸懵，上来就被大招糊脸。 但是即便是被两道圣剑夹击，她仍有余力思考。 “是这样啊，你又把我卖了，是吗？” 她眯起眼睛，对言峰绮礼的行为感到十分满意。 “但是你还是太嫩了呢。” 塔洛马蒂轻笑，言峰绮礼便感到不妙。 下一刻，受到圣剑冲击的那个人突然变成了言峰绮礼。 “对背叛者实施背叛之举，本就是无谋。” “无信任的我，怎么可能料不到这一幕呢。” 塔洛马蒂露出扭曲的笑容。 这感觉，比扯掉白毛魅魔的头发还要愉快百倍啊。 啊～！ 塔洛马蒂脸部被烧毁融化的部分快速补全，露出她的真容。 “爱丽丝菲尔？”x2 亚瑟和阿尔托莉雅同时喊道。 没错，塔洛马蒂和爱丽丝菲尔长得一模一样。不如说，她就是在使用着这具机体，挤占着「圣杯」的位置。 “呵呵，不愧是您。那您想必也猜到了，我还有第二重准备。” 言峰绮礼夸赞道，两人的位置又一次互换。 “遗传自大神的回档？学得不错。那你一定也知道，我往往会做三层以上的陷阱。” 塔洛马蒂话音刚落，两人的位置又换了回来。 “居然是把回档的事实定义成了幻术，从而使它失效？另辟蹊径的可怕想法。但是您一定也想到了，我一定能想到您会这么做。” 言峰绮礼出现在塔洛马蒂身后。 “优秀的小伎俩，但是没用。” “那么再看看这招！” …… 在两道宝具的夹击中，塔洛马蒂和言峰绮礼不断背刺对方，交替抵挡着来自宝具的伤害。 阿尔托莉雅黑着脸停下输出。 塔洛马蒂明明可以直接把他们的宝具也定义成幻术，但是却偏偏借着这个机会在和言峰绮礼“玩耍”。 这算什么，我们也是你们y的一环吗？ 阿尔托莉雅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而誓约胜利之剑的光辉被无视，让这种侮辱感更上一层楼。 “别想跑！” 另一边，卫宫士郎一边召唤无限剑制内的宝具投影，不断轰炸着卫宫切嗣，一边不顾副作用掏出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长剑。 “——！” 卫宫切嗣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到这把剑，来自阿兹·达哈卡的本能就开始警告他逃离。 他的背后被撕裂，两只血肉模糊的赤红色翅膀从中伸展出来，快速冷却。 他想要飞起来！ “唔！” 卫宫士郎憋住涌到喉咙口的鲜血，用不停颤抖的手臂抓握着这把无敌之剑。 卫宫切嗣感觉得没错。因为这是传说中的基督教七英雄之一——圣乔治所持有的屠龙圣剑阿斯卡隆（ascalon）的投影。 用这把神圣之剑，一定可以将他的身体斩成两半。 正是因为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才会想要逃跑。 看着起飞的卫宫切嗣，阿尔托莉雅犹豫了一下，咬牙挥剑。 『理想断绝歼灭之剑（cmity camelot）』。 金色的弧形刀光从大剑上甩出，直奔卫宫切嗣而去。 同时，卫宫士郎也甩出闪耀的阿斯卡隆。 圣剑阿斯卡隆被甩出，在不断的旋转中变身成回旋的十字星，锁定卫宫切嗣。 卫宫切嗣无法躲避。 眼看两道攻击就要击中他，就在这时——阿兹·达哈卡的灵体回来了。 “■■■■■！” 魔龙发出可怕的咆哮声。 阿兹·达哈卡作为最重要的「灵体」，和卫宫切嗣（肉体）、言峰绮礼（精神）中的任意一个融合，都能回复到相应的状态。三者完全同调时，阿兹·达哈卡便能取回所有的力量。 现在只有两个部分，但究极恶神之子的恐怖已展现在众人面前。 『撕扯粉碎暗黑之光（anti—khvarenah）』！ 和卫宫切嗣使用时完全是天差地别。恐怖的黑色光束从龙魔的狰狞巨口中四散而出，切割开固有结界，摧毁漫天剑雨，还抵消掉一部分宝具的伤害。 两道宝具在经过削弱后击中阿兹·达哈卡的身体，切开巨大裂口，却未能将其两断。 他活下来了。 唰！ 固有结界轰然崩塌，一道金色的身影掠过。 “ro——me————！” 气势磅礴地呐喊着，罗穆路斯如天火流星般挥舞拳头，竟然将庞大的阿兹·达哈卡击坠在地，砸出一个巨坑。 “噢噢！可恶的罗穆路斯！” 阿兹·达哈卡发出宙斯同款感叹。但和宙斯完全不同的是，他在感叹完之后，竟然笑了出来。 “但是太迟了，太迟了啊！” “圣杯的孔被再度堵上，实属不悦。但见识到所谓真理之后，名为罗亚的异种终于做出了选择。” “阿卡夏记录已被污染，通过那通道，最大的恶喷薄欲出！” “我已感受到了，伟大的吾父已在祂体内苏醒！” 阿兹·达哈卡邪恶的眼眸转向举起朱枪对准他的以诺修斯。 “我要感谢你，无名的魔——” 嘭！ 说话的那个头颅被爆裂的朱枪击碎。 阿兹·达哈卡无所谓地笑了起来。 因为在众人的面前，阿赫里曼已然显现。 那是不规则的漆黑人形，从一个圆点，像扭曲爬动一般，落到地上，变成可笑的难看涂鸦。 就像是孩童随手画上的黑色，头部、身体、四肢，全都极不协调。 祂的形体很快趋向完美，并染上颜色，五官也被勾勒出来。 以诺修斯皱起眉。 因为那又是他的样子。 『理想断绝歼灭之剑（cmity camelot）』！ 阿尔托莉雅立刻脱手而出一记宝具。 金色的刀光砍中阿赫里曼的身体，把祂截成两半。 但是顶着以诺修斯外表的恶神却露出恐怖的笑容。 『记写万象（avesta）』。 嗤！ 与恶神被截断的部位完全一致，阿尔托莉雅被拦腰截断，喷出鲜血。 所有的伤害，悉数奉还。 阿赫里曼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卫宫士郎的眼前。 ——？！ 黑褐色的手臂捅进卫宫士郎的胸膛，阿瓦隆被硬生生地掏出来。 恶神的嘴巴咧开，宛如一轮血色的弯月。 祂用手指缓缓转动与狂犬同样的朱枪，手臂猛地转过一圈。 ——！ 血红色一闪而过，刺入远坂凛的眼眶。 ……诶？ 远坂凛失去意识，当场死亡。 天空，碎开了。 苦苦支撑着的天盖顷刻间破碎，无数星星炸开，从天空坠落。 唯有恶神放肆大笑，黑泥如潮水般奔涌。 众人陷入绝望之中。 唯有，一人除外。 “『表象真空涡流（epiphanic vacuum vortex）』。” 以诺修斯抬起眼眸。 所有的魔力全部蒸发，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极恶的大神被瞬间碾碎。 阿兹·达哈卡愣住了。 第40章 削落的织布，复活的杀人鬼 第40章 削落的织布，复活的杀人鬼 模拟型态，叠加年岁，追溯理念。 收取所有相关的情报，不断不断地尝试，试图理解名为「以诺修斯·萨洛斐尔」的存在。 最后，得出了结论。 ——其是同类。 —————————————— 阿兹达哈卡哑口无言。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立于名为极恶的天顶之上的存在，脱胎于人类却跨越人类的恶的总和的存在。 ——居然真的存在。 要说悲痛，阿兹·达哈卡还没有愚蠢到这种地步。 要说喜悦，却也并非如此。 救世主绍希杨特。阿兹·达哈卡从无比无比久远的过去就开始期待。 然而真当这一幕出现在眼前，能感受到的只有意义抵达尽头的空虚。 不是这样的。我要迎接的东西，和这截然相反。 那么，现在要怎么做？ 阿兹·达哈卡必须思考这件事。 消灭掉大神的触手后，他已经如此狼狈。只要自己在这里赌上全部，便能将其消灭。 那之后，世界的毁灭便成定局。 要放他一马吗？那样的话就会离期待之物更近一步。 …… 不，定要全力以赴。 用尽一切手段，将他杀死。若连此般都无法跨越，便不可能登临极善。 “■■■■！” 龙魔目露凶光，猛然暴起。 黑白色的光将敌我双方所有人划入攻击范围，无限制放出巨量魔力导致龙魔坚硬的身体开始自行崩塌。 以诺修斯甩手，用出宝石剑的攻击和龙魔的自爆对冲。 塔洛马蒂抓住阿兹·达哈卡，消失不见。 七彩光束失去目标，击中后面的言峰绮礼，将他重创。他落到地上，沉进黑泥里面。 “呼……” 以诺修斯疲惫地闭上眼睛。 阿瓦隆也跟着被一起粉碎了。 是的，粉碎了。 属于那个世界的阿尔托莉雅的阿瓦隆，已经彻底消失。她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剑鞘了。 无论什么东西，都会被碾碎到看不见残留量子的地步。这就是以诺修斯第一宝具的效果。 如同造物主那令人作呕的摆弄欲望，只要挥动橡皮擦就能随意修改世界般，无法违抗的暴力。 但是范围却小到可怜。 对阿赫里曼这种存在规模极大且极分散的对手来说，根本不值一哂。 阿赫里曼哪有这么容易消灭。 如果有那么简单的话，在上一个世界以诺修斯就已经动手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这一次只是情况太紧急，才不得不动手。 想也明白，这个阿赫里曼肯定是神经突触一样的东西。 就像剥开橘子皮要先插入手指，这个也是一样的道理。 诶，这个时候就有人要问了，你不是刚刚到手宝石剑了吗，怎么还会魔力亏空呢？ 难道不能把宝石剑的魔力拿出来用吗？ 不是不能，而是以诺修斯做不到。就像他学不懂最基础的攻击类魔术一样，完全没办法把这股魔力引导出来。 宝石剑的魔力和以诺修斯自身完全是各走各的，导致他只能像远坂凛一样发动斩击。 “阿卡夏记录，阿卡夏记录……” 以诺修斯回忆着阿兹·达哈卡的话。 阿卡夏记录被污染，那也就是说，阿赫里曼迟早会通过这个接口回来。而且天空都变成这样了，多半正面也扛不了多久。 md，阿赫里曼怎么这么烦啊？ 想想也是，所谓恶神的顶点，要是能被一群草台班子三两下干掉，才不正常。 说起阿卡夏记录，以诺修斯就想到罗亚，一想到罗亚，就想到不见踪影的爱尔奎特。 “安娜，带我去找爱尔奎特。” 以诺修斯呼唤美杜莎。他有一件事，要爱尔奎特和阿尔托莉雅去做。 “阿尔托莉雅，你去把亚德借过来。” “……嗯。” 阿尔托莉雅猜到了以诺修斯的打算，于是无感情地应声。 她虽然是被腰斩，但在没有被追击的情况下，活下来并不难。她可是术士，而且照顾别人和照顾自己是完全不同的。 美杜莎抱起以诺修斯，发动魔眼，直接从房子上面跳了过去。 “话说，罗穆路斯呢？怎么又不见了？” 以诺修斯的疑问消失在风声中。 —————————————— 当他们发现爱尔奎特的时候，她正像个白萝卜一样种在地里，瞪着死鱼眼，手掌撑着脸颊。 看到美杜莎和以诺修斯后，脸色才明媚起来。 “阿诺，快把我拖出去啊。” 她像撒娇一样说着，挥动其中一只手臂，另一只则撑着地面。 “抱歉，做不到。” 以诺修斯看美杜莎、阿尔托莉雅、太公望齐刷刷地摇头，断然拒绝。 “诶～？怎么这样～？” 爱尔奎特沮丧。 阿尔托莉雅……应该说是圣剑excalibur看着这个同类，有点羡慕。 居然会撒娇。好厉害。 “这东西只会把你送到星之内海去吧？那里可比这里安全多了。” “贡献完你最后的剩余价值，就安心去吧。我不会想你的。阿诺也不会。” 美杜莎微笑着，说出来的话莫名有点阴阳怪气。 “唔……” 爱尔奎特鼓起脸颊。 “好了，爱尔奎特。你能再光体化一次，把地球全土的texture执行没收吗？我要连带着上面的生命一起收纳。” 以诺修斯提出要求。 这个就是之前提到过的圣枪收容计划。 至于为什么突然决定这么做…… 多半是失望了吧。 阿尔托莉雅能体会这种感受。 “我做不到。”爱尔奎特断言，“texture随时都能收回是没错啦，但是上面的生命体才不归我管呢。他们逃命的话，我也不可能把他们扯过来啊？” “那就再加上我吧。” 太公望接话。 “我会配合使用土遁术，收拢范围外的生命体的。只不过要事先接上这位精灵公主的知觉，不然仅凭我这三流灵基，就算豁出性命也是痴人说梦。” 他转向以诺修斯，将打神鞭塞到他怀里。 “之后的事我恐怕也帮不上忙了。留在这里也只会添乱。就让我最后再弥补一下自己的错误吧。” “希望你到时候能帮我说点好话，告诉她我不是故意的。当面道歉……我果然还是没这个机会了。”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高扬斯卡娅。 以诺修斯点头，看向阿尔托莉雅。 他实际上有点疑虑，亚德真的能容纳如此大规模的创作物吗？ 不过阿尔托莉雅这个专业人士都点头了，估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阿尔托莉雅没有告诉他，所谓的办法实际上是把收束的texture切割成好几份，送到平行世界的圣枪那里。 而一旦这么做，亚德这个封印礼装就彻底寄了。因为收纳texture产生的波动甚至比圣枪十三道拘束全数解放还要夸张。 “唔，这样啊，那我开始喽？” 爱尔奎特顿了一下，等待太公望连接好知觉，然后向以诺修斯眨眨眼。 以诺修斯会意，给了她一发宝石剑光束，将她的身体打碎。 “啊啊啊啊啊啊——！” 纯白的巨人仰天长啸。 她卡在地面的腰肢周围出现异常的重力圈，四周的地面被迅速拉扯过去。 阿尔托莉雅唤醒圣枪，召唤出透明投影，将爱尔奎特和重力圈围在中间。 地面如被漩涡吞噬的水流般极速流动，还未到达重力圈，就被圣枪提前截胡。 倒立的金色圆锥延伸出通路，击穿世界壁，联系到其他的尽头之锚。 那壮观的景象持续了数分钟，终于结束。 爱尔奎特耗尽力气，被拖进了星之内海。 太公望则是力竭而死了。阿尔托莉雅只是碰了他一下，就直接崩塌成灵子消失不见。 远处，卫宫士郎捏紧卡片。 已经失去了阿瓦隆。那种状态也消失了。 下一次上战场，就是死期了吧。 藤姐，樱，伊莉雅。 还有凛。 之前她救自己的恩情还没有还上，就这么死去了。现实果然不讲道理，无比残酷。 切嗣…… 我一定要，亲手杀掉你。 —————————————— 到处都是浓郁到窒息的死亡的气息。 自己生前梦寐以求的美丽的死亡居然就在这里。 而且—— ——无穷无尽。 青年看着剖开胸膛的自己的手，喜极而泣。 在昏暗的视野中，有一座丑陋的桥。 是的，丑陋。以雨生龙之介的眼光来看，创作出这座桥的人一定没有任何一点艺术细胞。 但是……棒极了！ 你的桥确实难看，但是美妙的死亡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因为这是一座用扭曲的尸体堆砌起来的大桥！ 哦，我的老天爷啊，看看那个护栏上的腐烂脑袋，究竟是多美好的死亡才能让他露出这种陶醉的表情啊？ 雨生龙之介感觉自己的脑髓都要爆出来了。 啪嗒。 啊，真的爆出来了。 雨生龙之介痴痴地看着粘在手指上的东西，不禁舔了舔。 原来我的脑子是这种味道？ 不赖。 雨生龙之介激动地冲到桥头。 在桥的两边，丑陋的妖婆们欢迎着他的到来。 她们的脸真是一言难尽，正常人看了她们的笑容，前天吃的饭都要呕出来。 雨生龙之介也觉得她们多少有点太丑了，但是这不碍事。相比她们的艺术精神，这些都不值一提。 “你你你你你你好！请问这些都是您们的杰作吗？可以拜我，啊不是，可以收我为徒吗？我什么都会做的！” 雨生龙之介激动坏了，围着这群妖婆上蹿下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群了不得的美女。 妖婆们咧开长满脓疮的嘴巴，鼻孔里喷出硫磺般的气体，两颗皱缩的眼珠不停打量着雨生龙之介。 妖婆们越看越满意，最后难听地笑了起来。 她们一拥而上，你一爪我一爪，把雨生龙之介残忍分尸。 撕扯灵魂的痛苦冲击雨生龙之介的意识，让他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是啊，这么美好的东西，却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享受，这怎么能行呢？ 我还不能死。 必须回去，让大家都明白真正的死亡是什么样的才行啊！ 我是死亡的传教士啊！！！ 雨生龙之介在疯狂的动摇中获得了新生。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没开始行动，地面就好像桌布一样被拖走了？ 到底是谁在和他作对？ 雨生龙之介感觉天都塌了。 他趴在地上，疯狂抓挠着地面，企图留下哪怕一块净土，却根本无济于事。 “不，不！！！！” 雨生龙之介痛哭流涕。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没了人，我该如何传递死亡的美妙啊！ 他捶胸顿足，把心脏捞出来，一顿暴啃，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好受一点。 嗯？ 雨生龙之介突然停下。 眼珠像变色龙一样转动，他笑歪了嘴巴。 余光里有人！ 我就知道，神没有放弃我！ “扎到你啦！” 雨生龙之介的声音变得十分畸形。 他的眼珠中央，血管一样的红线猛地窜出，朝着躲藏在暗处的小樱射去。 “小樱！” 间桐雁夜推开樱，自己被红线扎中。 “噢噢，哦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全身上下连续不断地爆出刀痕。 这每一刀都是雨生龙之介在自己身上亲手实验过，精心搭配的，保证能令他感受到死亡的美味。 虽说雨生龙之介并不一味地追求痛楚，但是想体验死亡的话，怎么能没有痛楚呢？ 啊啊啊…… 有安静的死亡，也有喧闹的死亡。有充满恐惧的死亡，也有毫无恐惧余地的死亡。 “死亡，真是美妙啊。” 雨生龙之介的脸颊上泛起红晕。 间桐雁夜已经死了，但是尸体还不停抽搐着。 这难道不是他对死亡回味无穷的证据吗？！ 雨生龙之介光是想想这个男人对死亡的赞美，就感觉要前列腺高潮了。 “雁夜叔叔……” 小樱嫌恶地瞪着雨生龙之介，想靠近间桐雁夜，但又害怕被眼前的恶魔抓住；想要逃跑，却又放不下间桐雁夜。 而且因为旁边的东西都被拖走了，想逃也逃不掉。 她这会儿是真有点无助了。 “嗯？” 雨生龙之介癫狂的表情顿在脸上。 他有些探究地看着天空，原地静止了好久。 “不对，不对。” 他看向脚下的红灰色岩石，抠了两块出来，猛地用力。 啪！啪！啪！啪！啪！ 雨生龙之介不停擦着石头，却只发出清脆的响声。 仿佛是确定了什么，他浑身颤抖。 “是火，是火啊！” “火消失了！世界开始崩塌了！” 雨生龙之介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 间桐雁夜被杀死了。 他看到一座明亮的桥。在那座桥上，美女们注视着迷茫的他。 这诡异的一幕让他回想起来，在许久之前的事。 “你认为我的眼睛里为什么会有剑的形状？” 莫德雷德将手指放到眼珠上。 没有眨眼，就这么抵着。 间桐雁夜感到一阵不适。 “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 她轻笑一声，亲手挖下自己的眼珠，放到间桐雁夜的手中。 “在黑暗的日子里，你曾祈祷过吧。” “想要改变那一切的力量，想要保护她人的力量。” “你的希望，我确实收到了。现在，我来把它归还给你。” “暗黑魔剑士，卡利亚。” 第41章 暗黑魔剑士诞生 “不明白吗？真是愚钝的男人。” “但是，我并不讨厌。” 她微笑着，眼眶里长出新的眼睛。 “拜火教双极的大神，亦可谓是中二力量的集合。” “是人们希望它存在的，祈祷它存在的，从可笑的幻想变成实际存在的事物，绝无仅有的奇迹。” “而驱动它运转的就是意志。其精神亦被称为中二。”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恶都来自于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就是世界上万恶的源头——那个不切实际的，将过错怪罪到不存在的事物身上的说法，放到现代社会是绝对会被嘲笑幼稚的说法。” “一厢情愿地推脱责任，一厢情愿地竖立起一个叫做神的靶子，一厢情愿地认定它存在着、活动着，并且甘之如饴。” “无论是怀以怎样的心情，用中二这个词去描述人们的行径太合适了。” “我很喜欢这种可以被随便定义范围的词语哦？就像爱，善恶，勇气和命运。” 在最后，那个女人问了一个问题。 “传说人死后，灵魂会进入裁断之桥。善人会看到形貌昳丽的少女，恶人则会看见可怖的妖婆。” “那么，你将见到恶行所化的妖婆，还是善行所化的少女？” 那个问题，间桐雁夜现在有答案了。 自己竟然能前往天堂，这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神说要善思、善言、善行。自己到底哪一点粘上了边？ 间桐雁夜一直觉得上天堂和自己是搭不上边的事情。要上天堂，也该是葵，该是凛，该是樱才对。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得到了怜悯？ 对了，樱。我想起来了，小樱还在等我。我要回去！ 间桐雁夜无视少女们的邀请，向着反方向奔跑。 —————————————— “好了，庆祝完了，该享用正餐了。” 雨生龙之介停下他的行为艺术，用夜神月同款斜眼笑看向小樱。 你说“城市什么的都消失不见了，自己的传教对象也全都不知所踪”，所以雨生龙之介就该沮丧……其实是不准确的。 雨生龙之介自认是个短视的人，只要眼下有想做的事，未来怎么样都好。 真要痛哭流涕怒骂命运不公，也是之后的事。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让眼前这位珍贵的小客人体验世界上最棒的极乐项目了。 龙之介游乐园，开启！ 维持着相当变态淫荡的猥琐表情，阳光少年龙之介一下子变成了阴湿男，一步一步朝小樱靠近。 他走过间桐雁夜的尸体，发现他的手中扣着什么。 大概是刚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 “这是……眼球？” 雨生龙之介也摸了摸自己的眼珠子。 在那一刻，剑锋般的瞳孔反过来吞没了眼球，变成漆黑的长剑吊坠，落到间桐雁夜的手中。 黑光一闪，雨生龙之介连忙后退，躲开势大力沉的一记挥砍。 那是一把大剑。模样凄惨，有许多豁口，但却令人直觉十分坚硬的大剑。 握着这把大剑的，是全副武装的漆黑铠甲人。 披风明明没有风，却在自己乱飘。感觉像是特意在背后装了个鼓风机做出来的劣质舞台效果。 嗬…… 厚重的面甲下传出沉闷的电子音喘息声。 还有形如骸骨，十分花哨，但实际上除了帅没什么用的铠甲。 间桐雁夜想象的时候只是简单的“漆黑的骸骨兵装”的理念，但如果以诺修斯在这的话，多半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莫德雷德那套铠甲的魔改版本。 看来会变形的黑色铠甲确实戳中了雁夜的xp，以致于他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吾乃是暗黑魔剑士，卡利亚。” “恐惧吧，哀嚎吧，然后带着绝望死去吧！” 飘着黑色粒子的魔剑剑尖对准雨生龙之介的鼻子。 “……” 空气一片安静。 间桐雁夜尴尬得脚趾扣地。 他当然知道，这是暗黑魔剑士卡利亚的登场台词。 但是为什么会从自己的嘴巴里蹦出来？ 不是，我根本没想说出来的啊，只是在心底默念了一下而已。 ——虽然是这么嘴硬着，但不得不说，雁夜还真有一点小爽。 真就只有一点点而已。稍微有点满足。 “噢噢！看起来好不得了！coooooool！” 可能是因为雨生龙之介自己也是个抽象行为艺术家，他居然就这样对上了间桐雁夜的电波，夸张地后退两步。 这让雁夜稍微感觉好受了一点。 就是背后小樱的视线怪刺挠的。 “多说无益，就此消失吧，邪祟。” 冷酷的音调从面甲下传出来。 间桐雁夜闪现到雨生龙之介的面前，漆黑大剑猛地拍中雨生龙之介的头颅，将他砸飞。 咚！ ——这一声并非大剑拍中脑袋的声音，而是脚踩踏地面的震响。 间桐雁夜追上了被拍飞出去的雨生龙之介，奔跑的时候脚下还飘出灰蓝色粒子。 “『暗黑，魔剑破（暗黒魔剣破）』！” 电光一闪，大剑拖着幽色幻影挥砍而来。 雨生龙之介双手变成扎堆的红线，没有攻击间桐雁夜，反而是把自己的身体切割，躲开这一记挥砍。 “噢噢！噢噢噢噢哦哦！” 雨生龙之介发出愉悦的惨叫。 那个红线，就算对自己都会生效吗？！ 察觉到这个事实的间桐雁夜立刻感到不寒而栗。 他体会过被那个红线扎中的感觉，所以才更加难以置信，居然真有人会享受如此极端的痛苦。 “不过我也大概明白了，你是恶魔先生讨厌的家伙。对你这种客人，我要加倍努力让你体验死亡杀必死才行。” 雨生龙之介用红线把自己的身体拽回来缝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的两只手臂被红线缠绕，皮肤融化，露出藏在下面的红肉。血淋淋的，不停往下滴血。 乒。 血手和大剑对撞，居然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两边展开疯狂的互攻，在小樱的注视下，从红岩荒野的这边打到那边，又从那边打到这边。 但好消息是，她雁夜叔叔完全占上风。 间桐雁夜并非优秀的魔术师，能够提供给战斗的魔力也绝不充足。 那么，要怎么样才能让这样的他也能持续高强度战斗呢？ 答案是就地取材。 生于光明，却溺于黑暗。身在黑暗，却躬耕光明。 暗黑魔剑士就是以这个理念打造出来的。他的力量来源是恶魔们的食粮，是无处不在的「恶」。 也就是说，他是在抢恶魔们的资源，以此来消灭恶魔，是在挤占恶魔的生存空间。 和恶魔打持久战的话，对恶魔来说就跟被喂了屎一样恶心。 恶魔们理所当然会对他感到厌恶。 “dark rebellion sh（暗叛逆切斩）！” “『暗黑，魔剑破』！” 连续两招变式，间桐雁夜抓住破绽，切下雨生龙之介一只手臂。 真不容易。 暗黑魔剑士卡利亚是「无特性者」。不克制谁，但也不会被谁克制。 这就意味着只要实力相近，无论打谁都可能赢，但打谁都十分困难。 好在雨生龙之介这个注重艺术的杀人犯作战经验极度缺乏，而间桐雁夜得到的力量里却包含了传说中的武者胡姆的部分经验。 此消彼长，他可以完全压着雨生龙之介打。 但好景不长，间桐雁夜刚想把雨生龙之介另外一只手臂也卸下来，就被另一个突入者打断了。 来者手持满布鲜血的武器，另一手则托举着红酒杯。 优雅的绅士和残暴的暴徒——这两个形象居然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先于这个人作为人类的身份，间桐雁夜漆黑的邪眼中看到的是两个大名鼎鼎的恶魔。 死亡魔鬼维扎图和怒之恶魔艾什玛。 而对应的素体则是雨生龙之介和—— “远坂，时臣！” 间桐雁夜咬牙切齿。 自己为什么那么讨厌远坂时臣呢？ 间桐雁夜这时候异常的冷静，突然思考起这个常识一样的问题。 想起来了。自己是相信世界上的魔术师并非全都是邪恶的，才会放心地把葵交到他的手上。 然而他却将樱送进了间桐的虫仓。 从那时候开始，敬畏变成憎恨、羡慕化为愤怒，再到现在，又烧得什么都不剩下。 在邪眼的视角下，间桐雁夜怅然若失。 自己，是不是太执着于远坂时臣这个人了，所以忘记了更为重要的东西？ 原本因为“远坂时臣作为父亲居然帮助想要杀死小樱的维扎图”而升起的愤怒悄然流失掉，间桐雁夜恢复到暗黑魔剑士卡利亚应有的冷酷。 “竟然克制住了？” 远坂时臣诧异。 他是从地狱被捞出来的，和原来的远坂时臣不同但又切实为同一人的远坂时臣。 说人话就是远坂时臣·邪恶版。 也是从库丘林身上逃逸的怒之恶魔艾什玛的素体。 “废物就是废物，居然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不愧是不负责任逃跑的胆小鬼，真是难看啊！” 远坂时臣挥舞满布鲜血的大刀，以狂暴的姿态劈砍过来。 刀和剑交错，间桐雁夜惊讶于远坂时臣的筋力，居然和自己几乎持平。 在琐罗亚斯德教中，醉酒后行为乱暴的人会被形容为“被艾什玛控制了”。人们认为醉酒后的暴行是艾什玛所致。 而间桐雁夜有着同样是酒液的胡姆的成分。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完全相反的一对。即使在《阿维斯塔》中，艾什玛的对手并不是胡姆。 “故意挑出来恶心我的？那还真是选对人了。” 间桐雁夜咋舌。 他承认，他是真想给远坂时臣这张欠揍的脸来上几拳。 想到就做，间桐雁夜的大剑上再次拖出幽影。 这时候，塔洛马蒂突然出现，将两个恶魔带走。 间桐雁夜这一剑直接挥空了，给光秃秃的红岩地表犁了个地。 “……谁才是胆小鬼啊？” 默默吐槽一句，间桐雁夜赶忙跑到小樱身旁。 亲生父亲变成坏人，小樱肯定很伤心吧。一定赶紧安慰她才行。 间桐雁夜是这么想的。 但他没想到，面对他的一通安慰，小樱眨眨眼，一副“你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间桐雁夜甚至感觉她眼睛里有种莫名的嫌弃。 ……好心塞。 —————————————— “诶？起源……？”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搞不懂啊。 韦伯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埃尔梅罗二世”的男人。 埃尔梅罗，这四个字韦伯再熟悉不过了。更何况他听说的这个名字的最主要人物就躺在一边。 韦伯的目光不停斜向肯尼斯和索拉。 也许是被他看得有点不舒服了，原本沉睡着的肯尼斯垂死病中惊坐起，目光狠厉。 “韦伯·维尔维特！” 肯尼斯瞪着韦伯，愤怒地大喊。 自己惨死的样子一次又一次，没有尽头、没有重复地闪现在脑海中，哪怕进入睡梦也没有丝毫好转。 更绝望的是，那些死去的自己的情绪，全都倒灌到肯尼斯这里，将他的理智疯狂挤压。 作为人师的道德和底线在重压面前根本无法坚持。 肯尼斯已经疯了。 而面对肯尼斯的瞪视，韦伯仿佛被柠檬表皮溅射出的汁水射中了眼睛一般，不自觉地闭眼、扭头。 和肯尼斯一起醒来的索拉没看他，反而和刚刚被送回来躺尸的莱妮丝对上了眼睛。 “呜—呜——！” 肯尼斯咬牙切齿，突然暴起，向着埃尔梅罗二世扑过去。 没错，在他眼里，韦伯和二世都一样可恶，但比起韦伯，果然还是已经得到了命运馈赠的二世更加碍眼。 愤怒，嫉妒，怨恨…… 出于各种各样理由生发的心情混合起来，最后变成最纯粹的恶意。 “够了，跟小孩子闹脾气显得你很能耐，是吗？” 索拉挡住了肯尼斯。 肯尼斯扔下她，转身离开。 索拉又和莱妮丝对视一眼，然后也跟了上去。 两人跑出数百米后，也被突然出现的塔洛马蒂带走。 —————————————— 以诺修斯仰望着破碎的天盖。 天空被黑色覆盖，光明消失，永不离去的夜幕从此笼罩大地。 伟大的光轮——无论善恶都想要将其占有的凯扬灵光告诉他其中的缘由。 伟大的圣火之神，阿扎尔逝去了。 天地陷入一片悲痛之中，用昏暗哀悼尊贵的火的消失。 烟雾弥漫世间，将无所不在的灵光覆盖。 七夜之终末，计数一。 第一日，火自大地熄灭。 第42章 极速逝去的四日 以诺修斯靠在美杜莎身上，扫视四周。 自从texture被收走，地表就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暗红色。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和白纸化地球差不多。 因为白纸化地球的原理也同样是将地表的texture削落，令地表的自然与文明消失，露出焕然一新的行星之壳，只是两者实现的形式有所不同。 而在那之上，多出来的东西，是一片极浓厚的迷雾。 哪怕以以诺修斯的视力，能看见的范围也只有几米。 这就导致除了贴在他旁边的美杜莎，其他人全走散了。 而且，飘在空中的那是…… “在那之后，下起了暴风雪。” 美杜莎轻声解释，告诉刚刚醒来的以诺修斯发生了什么。 她的魔力来源是以诺修斯，现在也还在源源不断地消耗着他的魔力。 因为不得不燃烧魔力来取暖，导致以诺修斯恢复的速度大大减慢。 他现在要打架的话，多半只能坐地上当个固定炮台了。 “你的黄金剑还能用吗？” 以诺修斯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让美杜莎摸不着头脑。 “克律萨俄耳好好的，当然……” 她拿出黄金剑划了两下，剩下的半截话卡在喉咙里。 “克律萨俄耳？为什么？” 美杜莎有点慌了，连忙检查黄金剑哪里出了问题。 “不是克律萨俄耳出问题。是环境出问题了。” “圣火之神阿扎尔死去了。” “拜火教认为火是光明的代表，火即无限的光明。火熄灭，就代表光明离去。” “阿扎尔死去后，「光」也随之受到了「火」的牵连，变得无比稀薄。” 以诺修斯解释道。 但既然还没有全黑，就说明象征「光源」的阿尼朗，或是光明与誓约之神梅赫尔，至少其中有一个还活着。 那么，让我们来理一理发生了什么吧。 首先是阿赫里曼。根据阿兹·达哈卡的言辞，祂这一次不是通过圣杯的孔进入的，而是从阿卡夏记录这个另类的通道偷渡过来。而给祂提供便利的是罗亚。 然后，以诺修斯用宝具碾碎了阿赫里曼。 但即便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补救，祂的身影也只是昙花一现，可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的。因为阿赫里曼在阿胡拉·玛兹达身体内部显现，导致作为阿胡拉身躯的这个世界再也支撑不住，外壳直接碎开了。 随后，阿扎尔死去，「火」从世界上消失。 这就是现状。 火，是阿胡拉创造世界的最后一环。以此推断的话，现在就是从后往前开始毁灭吗？ 传说中，神用一年的时间分六次先后创造天空、江河、大地、植物、动物、人类，最后创造火作为第七个元素，赋予活力和光明。 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以「人」，「动物」，「植物」，「大地」，「水」，「天空」的顺序毁坏吧。 “呦，你还好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以诺修斯抬头一看，居然是莫德雷德从迷雾里走出来。 美杜莎立刻绷紧神经。 “下面的环境有够恶劣的啊，是暴风雪妖魔马尔库斯和寒冬恶魔扎马克干的好事吧。现在外边温度已经到零下一百多度了。这下南极不再是世界上最冷的地方了。” 莫德雷德擦了擦脸颊上冰结的伤口，一屁股坐到两人旁边。 “给我瓶饮料，让我恢复一下。” 以诺修斯也没问她是怎么出现的，当即开口要胡姆汁。 “不行呢。上面打得可激烈了，六大天神是最先死去的。然后是天蝎座萨塔瓦耶斯，大熊座哈弗托兰格，天狼星蒂什塔尔，天琴座a星瓦南德，等等等等。现在阿胡拉已经沉寂，胡姆也离开我，战死在外边了。” “我想也是，要不然你身上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伤口。” “嘛……阿赫里曼翻转了世界，无论是上面的世界，还是下面的世界，都变成了地狱。这对我们来说非常不利。大家都明白这个事实，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能赢。” “外侧被阿赫里曼彻底占领，并向着内侧侵蚀。阿胡拉创造的天盖因此逐渐破碎，内侧也在众神和恶魔们的对峙下开始崩坏。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莫德雷德仰望天空，睫毛上沾着的冰晶慢慢融化。 “不过恶魔那里也不好受。多位恶柱——即通常意义上的大恶魔陷入濒死，必须依靠合适的素体才能行动。” “你大概也猜到了吧，毕竟之前就已经被留在下面的恶魔夺走了好多同伴。” “原来你一直在偷窥啊……那我问你，现在已经第二天了吗？” “嗯。因为昼夜消失了，月亮和太阳也坠落，所以你们没办法分辨吧。实际上早就已经到第二天了。” “而且因为火消失了，除了凯扬灵光之外，所有的光都没办法发挥作用。” “像是圣剑啊，圣剑啊，圣剑啊，会直接变成一块废铁，里面的光出不来，外面的能量也进不去。” “星星也还在不断地被消灭。再过一会儿，等金星也被吞没，我连阿娜希塔的力量都要失去了吧。我变弱了，你会嫌弃我吗？” 莫德雷德笑眯眯的，看起来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毫不在乎。 美杜莎依旧保持安静，只是手已经搭到以诺修斯胸口。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我姑且问一句，第二天恶魔们的目标应该是「人」吧？” “很敏锐嘛。那我只能说你猜中了。” “因为创作物和生命全都被圣枪收容，导致人、动物、植物三天的毁灭工作全被掠过了。” “原本的七天被压缩到四天，第二天便相当于第五天，直接进入水的消灭环节。” “但原本象征水的霍尔达德也已经消逝，也就是说它们要来干掉我（阿娜希塔）了。” 听到莫德雷德的话，以诺修斯皱眉，但没纠结，只是啧了一声。 “真是恶意满满啊。” 以诺修斯感叹道。 他以为这次把texture收走总算是明智的举动了，但没想到还是被将了一手。 “你做得很好了。” “别看好像全世界都在针对你一样……因为那真的就是在针对你。” “你收走织布，导致直接从第二天跨越到第五天。” “但如果你没有收走织布，在几十亿人里，你猜猜祂能找出多少恶魔的素体？” “无非是糟糕和更糟糕的区别罢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不这么做的话，只会输得更惨。” 莫德雷德安慰两句，然后话锋一转。 “哦，对了，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据说人死后其灵魂会在尸体上停留四天，以检查其一生之思、言、行。第四日会进入裁判之桥，如果其是善者，将有少女迎接，引至天堂之路；如果其是恶者，将有女鬼迎接，将其引上地狱之途，永受沉沦之苦。” “但是现在伽尔扎曼（天堂）和哈马斯塔坎（净界）都崩坏了，前面的四天就不翼而飞。又因为伽尔扎曼的崩坏，所以天堂的引路人也接收不到人。除了某个很早之前就该进去的家伙之外，所有人都被迫去地狱了。” “也就是说，那些死掉的人，后面都有可能和你对上哦？” “虽然我觉得那怎么着也该是最后一天的事情了。” “……” 你是特意来搞我心态的吗？ “你去看过阿尔托莉雅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那是我父王吗，你就叫我去看？” “唔，好像还真的是……” 莫德雷德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了。 “关于这个，我还是想问，她为什么会有摩根因子？” 以诺修斯也懒得管那到底是亚瑟王还是誓约胜利之剑了。 “呃……因为有人担心了。” 莫德雷德有点犹豫，但想到某人似乎看不到这里，又硬气起来了。 “察觉到父王要去很危险的地方，母后不知道抽什么风，花大力气隔空动了手脚。” “啊，当然，我说的是那边的母后。反正她肯定会说‘那个世界的摩根才不是你的母亲’这种话。” “梅林就是单纯的腌入味了，属于圣剑自己的问题。” 莫德雷德停顿一下，结束了这个话题。 “你肯定想问，为什么传说中明明描述‘水充满天空下方，接着形成大地’，但我却说第五日是消灭水的工作吧？” 她站起来，取出克拉伦特。 “其实是因为大地的部分已经快被完成了啊。” “恶魔们才不会守规矩，只做当下该做的事情。” “现在唯有这座城市的土地是被人支撑着，才没有崩塌。实际上外面已经全是黑泥了。” “恶魔们先来消灭我，之后再去搞定大地的话，因为条件已经完成，就像前面跳过的四天一样，会立刻跳转到最后一天。” “也就是说，原本要七天的时间，可以压缩到只有三天。” “你看，他们这不就来了嘛。” “真是的，要不是大地太重要了，我才不想管它呢。那样好歹还能再多一天时间。” 莫德雷德嘟囔着挥剑，将数百米内的迷雾全部扫开。 她的身上冒出凯扬灵光，以诺修斯身上的凯扬灵光也跟着共鸣。 在凯扬灵光的加护下，以诺修斯看向存在于那里的恶魔们。 一眼望过去，真是群贤毕至。 暴风雪妖魔马尔库斯，传说在隐遁先知时期，将连降三年暴风雪以图消灭人类。 寒冬恶魔扎马克，马尔库斯的帮凶。 这两者是第一日消灭火和第二日消灭人的工作在人间的执行者。 随后是干热恶魔陶威（taurvi），他使植物干枯，生育毒草。 他是第四日消灭植物的执行者。 旱魃阿普什，雨神蒂什塔尔的死敌。他是第六日消灭水的执行者。 雷电妖魔斯彭杰鲁什，旱魔阿普什的帮凶，他专与蒂什塔尔作对。 贪睡妖魔布沙斯布，她专与朝霞之神索鲁什为敌，曾用梦魇将大英雄伽尔沙斯布围困，令他沉睡在扎布斯坦原野，灵魂被打入地狱。 嫉妒妖魔拉什克——她是被拉来凑数的。 还有最搞的最后一位。 淫荡女妖贾赫，又称迦希（jahi）。 在《万迪达德（vendidad）》中，她是一位给阿胡拉带来最大悲伤的女性。 在《班达希申（bundahishn）》中，她是阿赫里曼的配偶。第二个三千年快结束的时候，她将阿赫里曼唤醒。阿赫里曼亲吻贾赫，从而产生了月经。 她疑似既是阿赫里曼的女儿也是阿赫里曼的妻子。 表面上看，这个家伙是来恶心莫德雷德的。 其实不然。 因为阿赫里曼现在在用以诺修斯的外貌。所以她不仅恶心阿胡拉，还恶心以诺修斯。 最搞的是，她恶心完两人，给以诺修斯抛了个媚眼，就跑路了，打也打不着。 这下把美杜莎也给恶心坏了。 一计害三贤了属于是。 以诺修斯没在里面看到负责第三天消灭动物的恶魔，但他猜测是专与第一位大天神，动物神巴赫曼为敌的阿卡·玛纳。 也许现在附着在谁的身上。 以诺修斯思虑间，恶魔们已经纷纷施展手段。 旱魃阿普什摇身变成一匹秃耳朵、秃颈、秃尾巴的黑秃马，一匹狰狞可怖的黑秃马，上前冲锋而来。 莫德雷德便唤出神采飞扬的四匹雪白骏马，叫它们脚踩水流与旱魃缠斗。 雷电妖魔斯彭杰鲁什手持电光，和暴风雪妖魔马尔库斯、寒冬恶魔扎马克、嫉妒妖魔拉什克一起，对着莫德雷德围攻过来。 干热恶魔陶威将毒草召唤，恶毒的藤蔓粗数百米，笔直通向天空。 在光轮——凯扬灵光的作用下，以诺修斯看出，这是类似空想树的构造。 这个藤蔓存在在这里的话，就会逐渐完成对现实的剥离，然后将真以太和以太，大源魔力和小源魔力全都替换成“有毒”的成分，一旦吸入就会被恶性情报污染。 恐怕是因为这个世界环境特殊，才能长得这么巨大。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必须解决掉的东西。 贪睡妖魔布沙斯布释放梦魇，将三人笼罩在内。 美杜莎抵抗不住，昏睡过去，刺骨的寒冷立刻将她与以诺修斯的身体笼罩。 以诺修斯想坐起来。 “你好好躺着吧。马上就结束了。当然我可不是死了，你要是成功，我可是会诈尸的。” 莫德雷德扛着剑，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头盔瞬间合上，轻松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龙首。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用这招了呢……” “『江河奔流之白马（incarnation-anahita）』。” 轰！ 莫德雷德全身灵光大盛，挥剑劈出数千米长的水幕。 她抓住拉什克的手臂，将她斩成两半，随意两脚将马尔库斯和扎马克踢飞，分别击中布沙斯布和陶威。 水幕击中毒草，将其从中间劈开。 与此同时，莫德雷德单手抓住斯彭杰鲁什手中的雷电长矛，将他和拉什克一同抛飞，扔到白马与阿普什的中间。 旱魃阿普什所料不及，被四匹白马联合击退。 一时间，恶魔们像是被莫德雷德反过来包围了一样。 “唔……” 莫德雷德把血咽回去，知道是时候了。 开玩笑，其实她早就重伤了，不然恶魔那边怎么可能只来这么点人。 他们是在逼迫莫德雷德和他们同归于尽。毕竟恶魔根本不怕死，大不了多等一会儿。 “嘁，你们会后悔的。” 面甲之下，莫德雷德开心地眯起眼睛。 她不是在说大话，而是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 从她看到以诺修斯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了。 虽然是作弊一样，跳过了中间的步骤，也没有建立什么牵绊，但是却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寄托希望的中转站。 明明一直在被抽陀螺的说。救世主这个身份有这么好用吗？ 真是的，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还以为能让他更像人一点，结果什么都没变。 激情澎湃的感动环节也不大可能出现了，接下来估计会和流水线一样，十分无聊吧。 但能为他指明方向的话，也算是达成目的了。 至于他是否能意识到究竟该怎么做？ 莫德雷德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那么，我也要小睡一会儿啦。” “真希望你能变得弱小一点。现在这样，根本没人能接触到你嘛。” “到时候变得比阿赫里曼还要可恶的话，我要怎么办啊？” 莫德雷德走到恶魔们中间。 “boom。” 虎牙咬住嘴唇，光芒瞬间绽放。 —————————————— 第二日，人向深渊堕落。 第三日，动物横死荒野。 第四日，植物枯萎、腐败。 …… 此日，水泉干涸，世界陷入一片枯渴。 伟大的阿娜希塔并未留下任何遗物。 其逝去，意味着最后的牺牲将要到来。 第五日，生灵即将与大地一同沉默。 第43章 其双臂，乃支架大地之柱 以诺修斯不断回忆过去在一片混乱中发生的事情，试图从角落里抠出有用的线索。 “原来，是这样？”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能拯救人类的只有人类自身，莫德雷德从一开始就提示过了。 ——以诺修斯得出的结论是，阿赫里曼和阿胡拉·玛兹达是镜子。 那个时候，阿尔托莉雅攻击阿赫里曼，却被完全相同的力量两断。 记写万象阿维斯塔，这个宝具，不，对阿赫里曼来说并非是宝具的概念吧。 总之，以蕴藏宇宙万物智慧的那本圣典，亦可称拜火教之总和的那个事物为名的这个能力，揭示的是善恶源头的两位大神的本质。 人们积累已久的恶意被来自天外的神所接受。神说“不必再自责，要怨恨就怨恨我吧”，于是用残酷的温柔化身极恶，成为完全意义上的反派。 人们累加至今的善意同样被来自天外的神所接受。神说“你所渴求的善，则必有回报”，于是赐下灵光庇护世间万物，成为完全意义上的正派。 要毁灭人类的就是人类不断积攒的恶意本身，以及被那恶意侵染的所有事物的总和。 那么能够拯救人类的，当然也就只有同样积攒至今的善意，以及被那善意感动的总和。 正如盖提亚所说，要焚毁地表无比简单，弱小的人类本身虽没有那样的份量，然而其积累至今的热量，却是足以实现倒转星辰诞生轨迹的伟业。 也就是说，要毁灭人类的，正是人类自身吗？ 难怪盖亚没有任何一点干预的打算。 对祂来说，人类和这颗星球上的其他生物并没有两样，都不过是孩子中的一员。 人类的自毁，盖亚没有任何兴趣插足。 那问题来了，我要去哪里找能和阿赫里曼对立的东西？ 有啊，阿胡拉·玛兹达不就是吗。 但祂已经沉寂了。 想让祂从沉睡中醒来，至少需要一个条件。 那个条件会是什么？ “唔……” 美杜莎捂住脑袋，从昏睡中挣扎出来。 看来是因为布沙斯布被杀死，咒术效果下降，才让她这么快挣脱梦魇。 但速度还是让以诺修斯诧异了一下。 想必传说中将大英雄伽尔沙斯布困住的梦魇是布沙斯布花了大力气才搞出来的吧。 那他能不能跑出来帮帮忙呢？ 以诺修斯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也只能想想了。 唉，又幻想了…… 轰隆—— 沉闷的巨响打断了以诺修斯的思维发散。 阿娜希塔刚刚死掉，就迫不及待动手了啊。 还真是不舍得给哪怕一点喘息的时间呢。 “安娜，扶我起来。” —————————————— 迷雾中，阿尔托莉雅提着大剑，绷紧神经，一步一步前进。 视野实在太狭窄了。 阿尔托莉雅原本想用魔力探路，但到上手的时候，才发现魔力传不过去。 无奈，只能尽量谨慎一点。 才走了大概一千米的距离，她就已经遭到了好几轮攻击。受限于视野，阿尔托莉雅甚至来不及看清袭击者是个什么东西，只能被动防御。 但从形状来看，多半是啮齿类的生物，极大概率是鼠类。 偶尔里面会掺杂几个不明飞行物，伴随着恶心的振翅声。 阿尔托莉雅依靠声音判断，那是苍蝇。 说是苍蝇，但阿尔托莉雅觉得就算称呼它为小型战斗机都不为过。 它大概只有一个拳头的大小，冲刺速度按英灵的数据作参照有a的等级，冲击力则是b。 谁家苍蝇这么恐怖啊？ 给它放到人类世界里，就是超速飞行的活体子弹，在街上窜一圈就能收获一大串kda的那种。 关键体型还小，逮都逮不到。 不列颠要是有这玩意的族群，阿尔托莉雅说不定得连夜组织圆桌骑士成立灭蝇小队。 从地上窜过来的那些啮齿动物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跟炮弹似的，虽然没有苍蝇那么快，但相应的，威力猛多了，而且数量和体型都是苍蝇的好几倍。让它们形成包围圈的话，瞬杀二流，甚至是一流的从者都完全不在话下。 这不可能是寻常恶魔的使魔，驱使它们的一定是高阶，甚至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但阿尔托莉雅并没有那么了解拜火教的事情，对此没什么头绪。 得快点找到其他人才行。 一手提着圣剑，一手提着圣枪，阿尔托莉雅盘算着。 她只要有圣剑就够了，拿着圣枪不能说没用，只能说提升确实有限。 但把圣枪还给格蕾的话就不一样了。 可能是格蕾长得和阿尔托莉雅确实太像了，导致她对她莫名的喜欢。 实际上她也挺喜欢莫德雷德的，但是估计也没机会见到了。 莉雅和莫德雷德见面的话，关系肯定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僵硬吧。 一想到这里，阿尔托莉雅难过地瘪起嘴。 都是我的错。 残念的身材也好，悲惨的命运也好，全是圣剑导致的。 如果莉雅拿起的是圣枪，卡美洛的悲剧就影响不到她了吧。 啊～，我好悲伤～ ……嗯？ 这不是崔斯坦卿的口癖吗，怎么从我嘴巴里冒出来了？ 话说，我在干嘛来着？ 唔…… 阿尔托莉雅用手腕抵住眼睛，甩了甩脑袋。 另一边，埃尔梅罗二世、韦伯、格蕾和取出子弹后心情并不怎么美丽的莱妮丝，却并没有遭到袭击。 与韦伯一番沟通后，意识到不可能让他短时间内掌握起源的二世拿着继承自肯尼斯的钢笔，独自惆怅。 这是埃尔梅罗遗留的物品中，他少有的接受的遗产。 一只狮鹫（griffin）纹样的漆杆钢笔。这支钢笔是从埃尔梅罗先代的先代开始就一直在使用的物品，总是拒绝埃尔梅罗家遗产的二世会接受这支钢笔，不是十分中意它本身，而是用于缅怀去世的老师。 虽然他早就预料到肯尼斯师会对自己不满，但没想到居然会那么激烈。 被愤怒的肯尼斯攻击后，二世虽然嘴上不提，但心里果然还是十分失落。 连交谈的资格都没有吗……？作为学生，自己确实是失败到家了也说不定。 如今同样是为人师的二世将自己代入进去，实在想不到究竟要怎样才会导致自己连和学生交谈的兴趣都没有。 肯尼斯和自己肯定是不同的——这一点二世很清楚。但无论怎么说，肯尼斯师是老师，也有着老师该有的修养，即便是对愚钝的韦伯也耐心地作出了指导。 出于傲慢也好，不屑也罢，总归还有着“训斥”这一行为。 然而之前的肯尼斯，二世没有从他的身上看到任何一丝属于肯尼斯师的色彩。 无关乎理由，只是纯粹地想要毁掉他——二世自认为不会看错这种恶徒一样的心态。 在他过去的人生，包括迄今为止参与其内的两次圣杯战争在内，也没见过那么可怜的样子。 究竟是什么让肯尼斯师那么高傲的人完全丢弃了尊严和勇气，向恶意出卖自己的身心？ 那样的，根本只是个傀儡而已。 果然是被恶魔蛊惑了吧。 二世暗自叹息。 他不是期望与肯尼斯和解，变得多么其乐融融，最多只是想道歉。可现在肯尼斯已经不是肯尼斯了，那么这些话也毫无作用。 恐怕连迟钝的、年轻的自己也察觉到了吧。否则韦伯·维尔维特那冒失的性格，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 毕竟他觉醒的起源，那双眼睛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 到了这个年纪还是三流魔术师的埃尔梅罗二世偷摸着瞥向同样愁眉苦眼的韦伯，有些羡慕。 他知道这羡慕是不好的，因为韦伯觉醒这份力量的代价是那位和蔼的老人的生命。 但是有些东西不是明白就能避免的。 就像肯尼斯师的事，就像「韦伯·维尔维特」在魔术一途的前程。 二世一直介怀于此。 但他终究知道现在想这个不合时宜，所以强忍着将注意力放到其他的事物上。 “肯尼斯师已经是敌人了。哪怕再怎么欺骗自己，我也没办法无视这个事实。” “控制……他的是恶方的势力。恶方最大的敌人是大神阿赫里曼。而关于阿赫里曼，人们所能了解到的部分大多都来自残缺的典籍。” 二世突然说道。 “avesta——阿维斯塔经，拜火教的经典。据说，里面包含有宇宙中所有的智慧，但是大部分都被亚历山大大帝给摧毁了。” 莱妮丝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带着刺似地接话。 “亚历山大大帝？那是……” 格蕾错愕，担忧地看向二世。 但是二世无动于衷。 “嗯，是我过去参加圣杯战争时的从者。” “但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我也不再是遇到难题就大喊救命的蠢小子了。” “在那个夸张的收束完成之后，我们就不可能看到阿维斯塔经了，也就无从研究敌人。难以想象，回收地表全土的事象这么夸张的计划，怎么能是临时起意呢？” 二世不禁头疼，还感到匪夷所思。 魔术组织再怎么拉胯，也不至于没有一点反抗就被收走吧？时钟塔也就算了，彷徨海、螺旋馆等，为什么会让这个计划成功实施了呢？ 二世想不通。 他也没时间想了。 轰隆隆———— 地面剧烈地颤抖起来，发生倾斜。 在抖动中，迷雾散去，露出远处的场景。 地面开裂，翘起，向着外侧倾斜。 二世回头望去，发现后方的陆地已经断开，远处是滚动的黑泥之海。 在脑内模拟出脚下这片大地的真实状况，二世感到压力巨大。 ——这座城市恐怕正如同浮萍一般漂荡在泥海之间，随时都有可能碎裂。 而一旦它碎掉，那么他们就会掉进那个看起来就很不妙的泥海里面，全部玩完。 “老师。” 听到格蕾的提醒声，二世转头，看到几百米外的阿尔托莉雅，还有站在她不远处，身边环绕着黑影的肯尼斯和索拉。 —————————————— “这是？！” 亚瑟在震动中稳住身子，警惕地看向四周。 他其实很怀疑御主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居然不用令咒把自己召唤过去。 要是他当面向以诺修斯问这个问题，他多半会得到一个“令咒早就被拿来当你的魔力源了”的回复。 这个工作是以诺修斯在对着阿赫里曼释放宝具之前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完成的。毕竟他不得不考虑到自己耗干魔力后从者该如何获得魔力的问题。 美杜莎在他身边，可以由她自行判断使用魔力的度，并根据情况进行补魔。 但亚瑟就不一定了。 他陷入战斗又没有充足魔力源又没办法补魔的话，基本就是一个寄字。 所以以诺修斯干脆把三划令咒全用在亚瑟身上了。 这就导致得到了充足魔力供应的亚瑟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以诺修斯那边出了问题。 御主那边发生了什么，亚瑟不知道。但是他面前发生了什么，亚瑟太清楚了。 “梅林？” 梅莉被甩到亚瑟的身上，亚瑟赶紧接住。 塔洛马蒂顶着爱丽丝菲尔的脸，笑眯眯地看着他。 —————————————— 卫宫士郎捏着职阶卡片，穿行在迷雾当中。 他没有像阿尔托莉雅一样被袭击过，不然就不会那么莽撞了。 在他的不远处，间桐雁夜守着小樱，沉默不语。 原因在于，她手背上的疤痕正在逐渐褪去。 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小樱没有哭，只是迷茫地张开嘴巴，睫毛颤抖。 “姐姐……” 没见到莫德雷德最后一面，小樱多少有点不甘心。 她真的很想告诉她，自己有在努力了。 轰隆—— 地面震颤，迷雾散去。 卫宫士郎和间桐雁夜看见彼此的身影，但马上就被对面的一行人吸引了注意力。 卫宫切嗣和言峰绮礼。远坂时臣和雨生龙之介。 二对四。会赢吗？ —————————————— 从上空向下看，冬木市的土地裂成了四块。 外围是不等大的三块陆地，中心是一块相对较小的平台。 整个城市漂浮在黑色的海洋当中，明明裂开了，根部却还粘合在一起。 但从侧面看的话，这座城市——包括它的地下部分，呈巨大的倒圆锥形，是飘在空中的。 与其说它的根部还粘合着，倒不如说，是谁在抱着已经开裂的土地。 “噢噢噢噢，ro——me——————！！！！！！” 在巨大的倒圆锥的最底部，传来激昂的呐喊。 双翼与双脚喷发鲜红色魔力，两只手臂紧紧拥抱着开裂的岩石。 魔力从双臂延伸出去，将倒圆锥的外表面完全包裹，支撑着它的形体。 罗穆路斯仅凭一人之力，支架起这座倒悬的山峰。 从他的神铠中喷发的魔力已经不能用洪流来形容，而是瀑布，是汹涌的大海啸。 这与以往罗穆路斯用来推进的手段截然不同，其只是长得像，然而实质是根本搭不上边的。 原来是高等神秘以上的光子流，现在变成简单粗暴的魔力放出，消耗的魔力规模扩大近万倍。 若非供应魔力的是三基之魔力炉，是决然支撑不住的。 然而罗穆路斯应对的压力远不止这些。 在下方的黑色海面，无数怪物已经现出雏形。 罗穆路斯很清楚，自己将要遭到众恶魔的群起攻击。 上方是碎裂的山岳，下方是汹涌的黑泥，周围是虎视眈眈的恶魔。 然而这伟大之人毫无一丝畏惧。 “吾之双臂乃是开辟未来的双臂，是创造奇迹的双臂。” “没有光也无妨。没有希望也无妨！” “若认为能令吾所支架之罗马崩塌，那便来吧！” “『吾等之臂开拓一切，至天际（per aspera ad astra）』！” 愚人节番外短篇 “你怎么了？” 以诺修斯看德拉科一副吃了屎似的难言表情，不禁咋舌。 谁又惹她了？ “骑手，来做！” 德拉科恶狠狠地瞪着他。 “……？” 你在说什么蠢话？ “啧。算了。” “骑手，立香跟别的男人跑了。” 德拉科敲了敲自己的喉咙。 以诺修斯就这么看着她，默默将视线转向墙上的日历，然后又默默地移回到德拉科脸上。 他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愚人节，你来跟我讲这个？ “啊，真是的！”德拉科急了，“骑手，我不爱你了！” 这下以诺修斯懂了。 “你是说你讲不出真话来了，是吗？” 德拉科摇摇头。 看她这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以诺修斯突然想捉弄一下她。 “所以你说的都是真话，你真的不爱我了？” “——！” 德拉科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气得眼角抽搐。 她咬牙，极不情愿地点头。 “嗯，那迦摩和提亚马特中招了吗？” 德拉科摇头。 “雅……爱歌呢？” 德拉科点头。 好，那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以诺修斯检查了一下，发现犯人竟然还光明正大地待在家里，当即打开第二宝具，薅住这货的金毛，把她拖出来。 “干什么，影响到我思考了！” “思考？你一思考，我就发笑。你至今搞出来的那些玩意，有一个靠谱的吗？你这次又是在抽什么风了，怎么把我的德拉科调成这样？” 以诺修斯提着盖提亚，露出微笑。 德拉科撇过头，翘起嘴角。 “哼，不过是一点小试验罢了。我要给迦勒底送点温暖过去。这点程度还远远不够。” “没有那个男人，他们不过是一盘散沙。如果失去了对藤丸立香的信任，我必能击而破之！” 盖提亚明明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但那副嘴脸怎么看怎么阴险。 不是，你还活在上个世纪啊？ 罗玛尼都退休多久了，你还是不肯放过他，是吗？ “所以你就拿德拉科她们做实验？” “那咋了？” 盖提亚不以为意。 “为科研事业献身，是她们应该的。” “……你说得对。”以诺修斯偏过脑袋，“德拉科，迦摩呢？” “哦，不对，迦摩不行。她太没用了。去把杀生院也叫上吧。” 盖提亚听到你院的名字，当场吓得一激灵。 “你，你要干什么了？怎会出现那个婆娘的名字了？！” “盖提亚，我想了想，你果然很有集体意识。但我们毕竟不能拿个人的道德标准去衡量全体，不是么？你愿意为之奉献，这很好，但她们可能不大乐意呢。” “介于此，我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你去给她们当实验对象吧。刚好，杀生院似乎已经有了关于新招式的想法，正愁没地方施展呢。” “唏，可以和解吗？” “此时此刻？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以诺修斯莞尔，将盖提亚放到德拉科手中，笑眯眯地朝德拉科，还有突然出现在后面，带着阴沉笑容的迦摩挥手。 “噫！你不要靠近我啊！！！” 盖提亚面色铁青，双腿乱蹬。 但是没用。 被德拉科和迦摩逮到也就那样，但落到杀生院手里…… 这回怕是要遭老罪咯。 安心去吧，盖提亚。 我会给你收尸的。 以诺修斯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鳄鱼的眼泪，翘起嘴角。 md，我怎么这么善解人意？ —————————————— —————————————— （上下两篇毫无干系） “……” 藤丸立香仰躺在床上，神情娇弱。 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前往那里了。 时间冠位神殿…… 好无力。 啊……弥赛亚……那到底……是你吗？ 眼前闪过那黑色的影子，藤丸立香疲惫地闭上眼睛。 意识逐渐昏沉，落到底部。 漆黑一片的空间内，传来并非自己的声音。 “master……” “master。” “master！ 藤丸立香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到面色无奈的阿拉什站在一片黑色里面。 “诶？阿拉什？你怎么会……” 怎么会在我梦里？ “您在说什么啊，这话该我来问才是。master这是在干什么，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啊？还没带任何一骑从者……” “不能再停留了，这里非常危险！我们得快点穿越这里才行！” 阿拉什不等藤丸立香回话，把她背起来，继续朝着前方奔跑。 “阿拉什，这是？” “是救世主的召唤。”阿拉什回答，“我也没搞懂是什么情况，但大神的谕令都下来了，只管照做便是。” “但master你又是怎么回事？这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迦勒底的技术原来已经到超越神权的地步了吗？” “啊，不是……” 藤丸立香莫名有点羞愧。 “其实我刚刚还躺在床上……” “居然是这样？那说不定您和我们的救世主大人很有缘分哦？好了，抓紧了，要出去了！” 阿拉什收起笑容，对着一望无际的黑暗奋力一跃。 “啊……那是……” 第44章 第一战场，悲伤觉悟 天上是漆黑的太阳。 突如其来的恶意，大火烧毁了周身的所有。 一切都好像假的般，从我眼前逝去了。 我一定不是在做梦。 胸膛要皱缩成一团般，跳动的恐惧吞没了我不切实际的幻想。 怎么会这样。好希望这是假的。 啊……啊…… 我该去哪里？该怎么逃离？ 我还剩下什么，还拥有什么？ ——懵懂的心中徘徊着苦涩的疑问。 在理智被自暴自弃自怨自艾的苦楚吞没——仅差一线之际，那个男人拨开了燃烧的碎片，找到跌倒在废墟之中的我。 仿佛看到了珍宝，他激动地落泪，将我拥入怀中。 那个瞬间，我的世界重新燃起了微弱的火苗。 我决心，要将它抓住。 —————————————— 在那场火中失去了宝贵之物的并不只有我。 切嗣恐怕经历了比我更加惨痛的悲剧。 我无从得知，无法想象，无能改变。 没有办法，切身触碰到他的悲伤。 因此，安慰的话每到嘴边，便消散一空。 我的嘴笨，说不出像样的话来描述自己的心情，于是只能用沉默应对。 但沉默是宽慰不了人的，只会助长伤痛和孤寂的增生。 每每想到，便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但是…… 即便，即便什么都无法改变，也要打起精神，好好地走下去。 就算什么都不剩了，也要期待着挣扎下去。 世界很残酷，非常残酷，一瞬间就夺走一个人的所有。 但是，要反抗啊。哪怕无能为力。 什么都做不到的话，还有呐喊不是吗？ 就算放任自己痛骂世界也好，绝对不要就这样死去。 就算彻底被击垮了，也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不要，不要放弃…… …… 我知道自己是在说风凉话，非常过分地指责一个受害者。 但是，我认为就该那样。 那样才对。 —————————————— “切嗣。” 卫宫士郎无视了其他人，笔直走向卫宫切嗣。 他开始咏唱。 咏唱被缩减，固有结界展开，将卫宫切嗣和言峰绮礼笼罩在内。 “这可不行！” 艾什玛附身的远坂时臣立刻驳斥，挥舞起满布鲜血的武器。 那把似乎是因为斩切骨头才满是豁口的大刀目标极其明确。 但不是卫宫士郎的固有结界，而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言峰绮礼。 ——！ 刀刃劈开皮肉，豁口处变成了倒钩，拽出肉块、脏器和脊骨。 没有哪怕一点留情。这一刀便是直直地朝着杀死言峰绮礼而去。 得手后，远坂时臣露出暴虐的笑容，一脚将言峰绮礼踢开。 言峰绮礼像路边的一条，摔在地上。 这是什么意思？内讧了？ 卫宫士郎顿了一下，便无关心地从言峰绮礼的尸体上踩了过去。 卫宫切嗣更是眼都没眨一下。 他和言峰绮礼关系很好吗？ 不可能的。 言峰绮礼和塔洛马蒂两个b天天在卫宫切嗣跟前一唱一和地恶心他，早死了得了。 要不是他们两个都处于阿兹·达哈卡的支配下，动手的就不会是远坂时臣，而应该是卫宫切嗣。 更何况，他真的死了吗？ 卫宫切嗣想都不用想，就能回答没有。 因为那个叫言峰绮礼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是任何一边的。要不是这样，他怎么能和塔洛马蒂混到一起？ 背教徒就是背教徒，无论对哪边来说都一样。 要指望恶魔们守纪律，有点太异想天开。更何况阿赫里曼自己都喜欢这种混乱无序的氛围。 巨妖甘达雷瓦（即甘达尔弗）扬言要把身为它老祖宗的阿赫里曼拖出地狱给它当拉车的，阿赫里曼都没把它怎么样。 当然，后面有没有报复回来就又另说了。 恶魔和有序总是无缘呢。 “unlimited，de works。” 咏唱完成，卫宫切嗣被单独拉进固有结界之中。 这一次，远坂时臣没有阻拦，任由同伴……不，充其量只是同伙，被单独拖走。 随后，他和雨生龙之介交换位置，一前一后，挡在间桐雁夜的面前。 雁夜握紧魔剑，邪眼微微发亮。 维扎图和艾什玛是常年的搭档。此事在古经《阿维斯塔》中亦有记载。 如果他们配合起来，单打独斗的雁夜是绝没有获胜的希望的。 ——这样的前提是，雁夜所面对的确定是维扎图和艾什玛。 但假如是远坂时臣，则一定会对雨生龙之介感到鄙夷。 失去理智的远坂时臣，则会更加厌恶与低贱者通力协作。 在过去，雁夜羡慕，甚至崇拜时臣，就是因为他做任何事都能留有余力，任何时候都从容、自信、充满理性，和平凡而普通的雁夜截然相反。 但是现在，不再是那样了。 覆盖在他身上的不再是优雅，而是虚伪。 手中持着那样的凶器，却还端举红酒杯，将自己伪饰得好似十分文明。 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做的却是杀害同伴的勾当。 他已经不是雁夜认识的远坂时臣了。 这分明是应当庆幸的事，但雁夜却感到一阵悲哀。 “小樱，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雁夜朝着小樱嘱咐一句，便转身直面两大恶魔，双眼和四肢均飘出灰蓝色的粒子。 要怎么赢？雁夜心里已经有了定数。 刚刚那一出已经说明，他们并非铁板一块。 自己要胜过他们的话，就要挑起他们的矛盾，将一对二变成三方各自为战的场面。 随后，就可以爆发出最强的力量，将他们杀死。 打定主意，间桐雁夜伸出手，也不顾小樱的看法，召唤出甲胄组成的黑色虫群。 「虫狱王冠（虫狱の王冠）」。 卡利亚为什么是邪道的暗黑魔剑士呢？ 明知道是为恶的力量，但为了贯彻漆黑意志，不惜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 ——那个就是间桐雁夜在卡利亚身上无意识投射的中二精神。 而对间桐雁夜来说，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只要利用就会感到恶心”的东西呢。 答案便是间桐家的操虫术。 卡利亚是魔剑士，不是王者。戴上罪恶的王冠，是属于创作了卡利亚的间桐雁夜的决心。 你也可以嘲笑他没苦硬吃，但雁夜的精神就是这副构造。 ——卡利亚如是说。 但毕竟雁夜只是平凡的人类，就算怨念深厚，还经过特化加强，也不过能到达b的层次。 用来对付大恶魔，实在捉襟见肘。 ——虫子们纷纷化身爆弹，划过弧线炸裂开来，但却被窜起的“火焰”轻易阻挡。 “哼，真不愧是夹着尾巴逃出魔道世界的懦夫，就算得到光辉大神的施舍，魔术型态也如此丑陋不堪。” 远坂时臣仍然将间桐雁夜贬损得一无是处。 明明「火」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远坂时臣却还是使役着…… 不对！ 那个东西，不是火，而是聚集起来的「恶」。 间桐雁夜用邪眼看过去，发现那“火”是由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组成的。 而那些小点，分明呈现的是文字的形态。 若要形容，那就是「情报」，而且是极其恶性的情报，有着和强力诅咒相同甚至在那之上的效果。 除此之外，间桐雁夜还察觉到一个事实。 “我的魔术型态不堪？” 雁夜被气笑了。 原来他不清楚间桐的魔术型态吗？ 原来是自己太高估远坂时臣了，才觉得他会知道这个事实？ 这算什么？ 雁夜一时间哭笑不得。 原来，你也不过是受害者罢了。 在魔剑士的状态下，雁夜散去悲伤，变得冷酷。 两只邪眼亮起，透过面罩标识出眼部。 “噢噢！” 雨生龙之介兴奋起来，拿出一把末尾系着红线的钉子。 他紧紧攥着红线，开始甩动。 锈蚀钉子左右画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 飞行轨迹完全违背物理法则，红线在空中划过好几个锐角和方框，形成魔术刻印般的图案。 雁夜摇晃身体，朝着旁侧高速奔走。 钉子在后方穷追不舍。 若被钉子击中，则肉体上必承受死亡的痛苦。若被红线触碰，则精神上必承受死亡的痛苦。 若一味躲避，则将永远处于「死亡」的追缉之下，直至精疲力尽，绝望而死。 这就是纠缠不休的维扎图，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你想去哪里？” 远坂时臣挡在雁夜的路上，一手端举红酒杯，一手挥舞可怖的大刀。 然而雁夜已经等待这一刻许久。 呵！ 魔剑抵住大刀，在不断的摩擦中将腾空而起的雁夜送向上方，从远坂时臣的头顶越过。 维扎图的钉子绕开远坂时臣，紧咬雁夜不放。 砰！ 魔剑猛然回击，锤中钉子，令它从远坂时臣背后擦过。 钉子和红线皆擦中远坂时臣的皮肉，令他脸色大变，身体抽搐。 显然，他也中招了，感受了一次雨生龙之介所谓的“美”。 “维！扎！图！你这低贱的杂种！” 远坂时臣一把捏碎手中的红酒杯，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手掌滑下。 他全身窜起“火焰”，看起来怒火高涨。 而雨生龙之介也对此不满。 “喂，喂，是你在捣乱诶，没脑子的家伙！挡着我传教，还要反咬一口，阿赫里曼大神都要夸你不要脸。” “你说什么！” 远坂时臣面色扭曲。 间桐雁夜在一旁，收敛气息，等待机会。 但远坂时臣和雨生龙之介却突然一同对他发起攻击。 “火焰”和钉子一同朝雁夜袭来。 雁夜躲开“火焰”，将钉子击飞。 三人纷纷挪动脚步，形成三角之势。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黑恶势力内斗。 ……好像还真是。 只是最像黑恶势力的雁夜，反而不在这个范围里。 “……” 沉默中，雁夜双手持剑，远坂时臣举起大刀，雨生龙之介收回钉子。 “我能和你们打一天。” 雁夜的面甲上，嘴部也飘出灰蓝色的粒子。 「暗黑吸食」。 在正常环境下也许只是个冲击波技能，但在这枯渴暗黑焦土之上，「恶」的数量乃是不断增长的无穷。 间桐雁夜的续航时间是，无限！ 下一刻，三人缠斗在一起。 —————————————— 无限剑制内。 这已经是卫宫切嗣第二次到这里来了。 但他实在没什么感想。哪怕上一次他就差点死在这里。 “切嗣！！！！！” 卫宫士郎挣扎着爬起来，烧焦的脸上，干瘪的眼珠瞪着卫宫切嗣。 两人已战斗数个小时，均已重伤。 卫宫士郎还是如上次一般，尽整些花里胡哨的招数。 屠龙属性的道具那是一个接着一个往外掏，完全不带停的。根本没考虑消耗的问题。 卫宫切嗣对此的评价是——有勇无谋。 这样并不能打倒他，反而还会令依靠他魔力的从者陷入困境。 事到如今，卫宫切嗣已看穿了，自己这个养子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真是愚蠢啊。 即便阻止了他，又能改变什么呢？ 这个世界，早就已经…… ——但是，那个想法，在目视到他的眼神的一瞬间，被改变了。 “……” 为什么不放弃。 明明已经知道了结果，却还要挣扎吗？ 卫宫切嗣沉默以对，就这么看着卫宫士郎踉跄地走过来。 多么狼狈，就和自己一样。 拼尽全力又能做到什么。这个世界已经不剩任何希望了。 啪嗒。 卫宫士郎抓住卫宫切嗣的爪子。 “消失吧。” 卫宫切嗣无情地张开嘴巴，三只龙首的口中汇聚出黑色的闪光。 闪光融化了卫宫士郎的身体。但在这个瞬间，卫宫士郎的目的才终于达成。 卫宫士郎很清楚，自己是没办法击败切嗣的。即便能投影出足以同归于尽的宝具，也会像上次那样被赶回来的阿兹·达哈卡拦住。 必须，要使用那个力量。 那个不知为何会与自己有着因缘，在刚刚见面的时候就令麻木的切嗣展露敌意的力量。 无比的弱小，但用来对付他，却再好不过。 “『万象之伪誊抄（verg avesta）』。” 宝具发动的瞬间，卫宫切嗣庞大的龙体凭空蒸发。 “那个是……阿赫里曼……” “不，在这个领域内，连假货都有了接近原典的性质吗……” 卫宫切嗣破天荒地表露出不同于冷漠的情绪。 ——但那情绪是属于阿兹·达哈卡的。 卫宫士郎感到苦涩。 果然，根本没有传达到啊。 连哪怕一点，都没有。 两颗头颅在闪光中滚到一起。 “broken，phantasm。” 失真的咏唱带走最后的温度，固有结界的最底层被撞击，引发激烈的链式反应。 —————————————— 地面上，黑色的火正在延烧。 天空上，密密麻麻的红线结成织网。 三人已伤痕累累，状态不佳。 间桐雁夜判断，时机已经到了。 于是，他用出最后的招数。 “『镇灭安魂曲（eclipse requiem）』。” “噢噢，啊啊啊啊啊！！！” 间桐雁夜——卡利亚发出惨叫。 视野中，天旋地转。 浑身的铠甲碎裂，露出被灰蓝色灵子彻底取代的肉体。 魔剑爆发出强盛的气势，剑刃两侧喷出用于切割的流体束。 暗黑魔剑士卡利亚的力量在这一刻抵达顶峰。 圣液胡姆。传说中有着穿透时间与空间，跨越灵魂之上的事物的力量。 有传言说这是在描述酒液的功能性，也有人认为是类似于吸毒产生的致幻。 而镇灭安魂曲——这个宝具实际上就是将也许和大麻为同系物种的胡姆当作兴奋剂一次性大量注入，以此达成超域增幅的效果。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暗黒，魔剣破！” 卡利亚用尽全力进行劈砍。 远坂时臣感受到威胁，顿时愤怒不已。 区区间桐雁夜，居然让我，让我远坂时臣————！ 他举起大刀，面前出现数百道术式，试图阻挡魔剑士这大力的一击。 维扎图附身的雨生龙之介抬起遍布血迹的钉子，将它们叠成盾牌，试图阻挡魔剑士这大力的一击。 但是，凡邪恶的，在正义面前终将折服。 魔剑士不屈的剑劈碎了艾什玛的可怖的大刀，劈碎了维扎图的可恨的钉子。 让我们赞颂善思、善言、善行的卡利亚。他取下了令人畏惧的艾什玛的头颅，将万人唾弃的维扎图从头到尾劈成两半。 两个可怕的恶魔被英勇的卡利亚吓得魂飞魄散，再也无法复活。 咚。 远坂时臣的脑袋掉到地上，在黑色“火焰”的包围下化为脓水。 雨生龙之介被分为两半的身体各自朝一个方向倒下。 间桐雁夜瘫倒在地，浑身的盔甲尽皆碎裂。 他看向空中，邪眼发现即将到来的可怕的波动。 “快，快跑，小樱。” 雁夜的面甲已经碎开，露出半边萎缩的面孔，吃力地喊道。 “这里要爆炸了，待在这里的话，你会没命的。” 小樱却摇了摇头，走到雁夜旁边，安静地坐下来。 “我在这里，陪着雁夜。”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快走！” 雁夜有些急了。 “不要。樱是任性的孩子。到这个世界来之后，樱已经受够了逆来顺受的蠢样。樱就是樱，没有人能命令樱。” “而且，雁夜已经那么辛苦了，连死去都没有人陪的话，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小樱的语气分明很硬气，但为何，却感觉那么温柔呢？ 雁夜竟然在她身上看到了葵的影子。 啊，不对。 樱就是樱啊。这话说得可真好。 小樱……长大了…… 雁夜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旁，固有结界坍缩、崩坏，引发震荡。 —————————————— 轰————！ 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 暴风从脸上拍过，三件物品落到以诺修斯的手中。 一张卡片，一颗眼球，一个粉色的发饰。 以诺修斯转头看向正在战斗的美杜莎，以及源源不断从下方爬上来的各种怪物，沉默不语。 他已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45章 第二战场，背教者的欺诳 “梅林？” 亚瑟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 他还以为她早被干掉了。 不对，既然她没事，那之前她都在干什么？ 对面人全都tp过来了，你还在原地带线补尾刀是吗？ 亚瑟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善。 “诶嘿嘿，不小心被摆了一道。” 梅莉吐吐舌头，完全没有要从亚瑟怀里下去的意思，反而还往里拱了拱。 然后被亚瑟无情地扔下来了。 “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梅林，接下来该做什么？” 亚瑟举剑防范对面那个披着爱丽丝菲尔皮的家伙，向贤者梅林问询意见。 塔洛马蒂完全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 你拿个破铁片子吓唬谁呢？ 不过……也许可以这样…… 她眼珠一转，眯起眼睛，抿唇，用舌尖舔了舔青紫色的唇彩，心下有了主意。 梅莉面朝下掉落，但还没触地，就炸成一团花瓣，在亚瑟身旁重新汇聚。 “好的，小亚瑟，让我来为你说明情况吧！” 梅莉像个rpg游戏里的剧情npc一样，一副“和我无关，那是你的事”的架势。 似乎哪里传来了“铛铛铛”的音效。 “首先，你对面的这个家伙叫做塔洛马蒂。她是背教的女恶魔，经常潜伏在人心之中，毒害人们的心智，使他们偏离正道，违背阿胡拉的教义。” “很不想承认的是，她勉强算是我的同族。所以你要往死里打她，最好给我把她剁成肉酱。” 梅莉恶狠狠地打了两记冲拳，似乎是在说——打了她，可就不能打我了哦？ “哦，对了，补充一下，你们之前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内部斗争，全是这个坏女人指使的。她比摩根还要可恶，请拿出你全部的力气，把她捶到失禁吧！” “然后……让我想想看……” “对了，在拜火教神话中，因陀罗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是侵入人们的思想，让他们弃绝正确的信仰和行为的恶魔。” “而总管「背教」这部分恶性情报的就是你面前的塔洛马蒂。她是七大恶神之一，是变节、叛教行为的人格化神祗,是阿胡拉·玛兹达的死敌。” “顺带一提，雷电也是她的拿手好戏，她还是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据说，德鲁吉（drujs）才是六大恶魔中唯一的女神。” “别看我和她纠缠那么久，实际上我全在用幻术逃跑了。” “聪明的小亚瑟，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梅莉很不负责任地缩到亚瑟背后，然后一连给他甩了好几个增益。 “给你上好buff了，快上去消灭她！” 亚瑟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她。 我？ 你的意思是，在没有解放态圣剑的情况下，要我一个人去和大神因陀罗的侧面打架？ 还把她打失禁？ 梅林队员，你是否清醒？ 我看你是嫌我似得不够快啊。 梅莉一下子就看懂亚瑟在想什么了。 “好啦，别担心。她也和其他恶魔一样，都不完整哦？要不然也不会需要占着圣杯这个机体不放了。” “现在的她，身为战神因陀罗的成分可以忽略不计，战斗力全以幻术为主，是和我一样的法师啦！” 梅莉安抚打工人亚瑟反抗的心。 真的吗？我不信。 亚瑟永远没办法忘掉，自己自信满满a上去，结果被立马打趴下的那个下午。 你梅林是什么正经法师吗？看起来柔柔弱弱力气很小的样子，叠加上魔术直接把亚瑟当猪头打。 你都说了对面和你是一样的“法师”，还让我放心？ 这话忽悠忽悠别人也就算了，忽悠他？ 不好意思，亚瑟不是傻子。他记得可清楚了。 “啊！你那是什么眼神？明明以前还很听我话的，是不是跟瑟坦达学坏啦？！” “我认为这不是学坏，而是必要的质疑，尤其对象是你。还有，不是瑟坦达，是库丘林。” “没差啦！快上，快上！” 梅莉用法杖敲了敲亚瑟的脑袋。 亚瑟咋舌，但也只能顺从，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见亚瑟真的听梅莉的话冲上来挨揍，塔洛马蒂的笑脸出现裂痕。 搞什么啊，真没意思。 看不到预期之中的场面，塔洛马蒂有些意兴阑珊。 亏她还特意站在这等着，想看一出好戏呢。 算了，还是自己动手吧。 迎着亚瑟的冲锋，塔洛马蒂不闪不避，张开双臂。 “——————” 亚瑟行至她身前，眼中已失去了神采。 塔洛马蒂将亚瑟拥入怀中，手指在他背上轻佻地摆动。 —————————————— “？！” 亚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这里是…… 抬头，看到静谧的天空。 不是暗沉的，而是如此清透、明亮的天空。 空气中也没有压抑的味道，而是充满了正常感的新鲜。 “时间倒流——不，不对，那是不可能的。” 激动的心情马上被按捺下去，亚瑟心中充满了困惑。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记忆到浓重的迷雾包裹周身——便戛然而止。 “……那是？” 亚瑟向前一步，看到道路尽头连通的t字形路口处，走过两个身影。 是远坂凛和以诺修斯。 “御主？” 亚瑟感到些许异常，但来不及多想，便追了上去。 他奔跑到路口，看到两人的背影，想要呼喊。 嘭！ 旁边的墙壁被打破，爱尔奎特冲出来，发动袭击。 亚瑟赶紧冲上去，但奔跑到一半就看见以诺修斯侧着脸摘下爱尔奎特的脑袋。 ——神情冷漠得吓人。 尽管亚瑟确实不怎么从御主的脸上看到笑容，但他平静时的表情绝不是这样。 此刻，这张脸，居然让亚瑟感到了恐惧。 【看到了吗？】 【那就是他的真面目。】 脑内回旋起恶意的揣测。 紧跟着，梅莉和自己谈话的景象出现在面前。 “光与善的大神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自己愤怒地质问。 无法理解明明有着更好的选择，却将所有人，包括大神自己都置身于危险之中的这种做法，而感到的愤怒。 【这个问题得到的回应是？】 回应是，非常冷酷的，“要对某个人试炼”——这种答案。 仿佛全世界人加起来都不及这一件事重要般，轻飘飘的一句话。 我知道那只是梅林自己的猜想，可能并非事实。 可种种迹象表明，真相离此并不遥远。 【没错，是因为他。】 眼前闪过遍地的蛇，遍地的尸体。 扭曲地抽搐着、涕泗横流想要挣扎下去的人，以及痛苦地了断他们的身影。 【不可计数的，无谓的死亡。都是因为他。】 【都是为了他。】 【但，他又做了什么。】 亚瑟转身，看到站在那里的数人。 “把新都的所有居民全部转移到深山町。” 他作出那种要求。 【将他们聚集起来。】 但结果是—— 转眼间，眼前的景象变成了血迹斑驳的卡美洛城。 被啃掉半截身子的人倒在地上，周围干干净净，除了黑色的影子之外，就只有遍布各处的血迹。 亚瑟感到心头发堵。 场景再次变化，这一次是人们被朱枪钉死在地面的景象。 【然后令他们死去。】 无端的指责生根发芽，亚瑟不自觉后退，呼吸渐渐急促。 颤抖的瞳孔中倒映出以诺修斯无表情的脸。 【这都是他的错。】 【就连死亡的解脱，都不肯施舍给他们。】 亚瑟看到，人类的城市被随意摆布、拖拽。 人们慌忙地逃离，最后却无能为力，只能被强行关进圣枪里面。 无数张惊恐不安的脸包围了亚瑟。 不是这样的。 不是的。 这是因为…… 阴影攀上亚瑟的面颊。 【这一切都是那个救世主的错。】 【你早已如此认定。】 ——思维被不断地裁剪，最后形成畸形的模样。 亚瑟被蛇形阴影笼罩在内。 黑泥，已经在脚边蠕动。 嗯？ 那是……自己？ ——亚瑟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月光下，亚瑟坐在屋顶，身旁是尚未发狂的库丘林。 “……嘛，反正他肯定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吧。” “这样就足够了。” 库丘林说完，便得意地离开，一副耍帅的样子。 可能是老天看不惯他，他立马踩到了马上就要断裂的瓦片上面，一个没站稳掉了下去。 亚瑟：“……” 跳动的心脏逐渐平静，亚瑟任由阴影把自己囊括在内。 他回头，看到了黑色的自己。 “你是……” “亚瑟·潘德拉贡。” 冷酷、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 —————————————— 在梅莉这边看来，塔洛马蒂现在抱着的不是亚瑟，而是一条黑色的、由黑泥组成的大蛇。 以梅莉自己的判断来讲，亚瑟被黑泥包住，基本就没救了。 她会让亚瑟上去送，并且现在还没转头逃跑，全是因为早就有人预言过会变成这样。 但即便前半部分全部应验，梅莉还是有点忐忑。 拜托，那是莫德雷德欸？ 万一她坑自己怎么办？ 梅莉对自己在圆桌骑士们之间的风评还是有点数的。 尤其是莫德雷德这个亚瑟的亲生孩子，报复她太正常了。 就在梅莉和塔洛马蒂“深情对视”的时候，黑泥大蛇炸开，露出站立在其中的亚瑟。 铠甲变成黑色，发色和瞳色全都变淡，脸上是和平常的亚瑟的严阵以待完全不同的冷漠。 圣剑也跟着变了色调。 ——亚瑟·alter登场。 塔洛马蒂得意地笑起来。 “一千零一次。” “我把整个过程循环了一千零一次，才让他的精神变节。” “意志很坚定，可惜没用。” “极端化是生物的天性。有人被无意间阻挡一下去路，就在心中想要杀掉毫不相干的人；有人因为别人一句失心之言，就把他当作仇敌看待。怀疑，偏见，恶意。这些东西一旦种下，就会持续不断地干扰人的心灵，使他不能走上所谓的正确的道路。” “武力压迫也好，用利益打动也好，挑拨离间也好，归根结底都是诱导，基底则是不变的。所有人都是潜在的背教者。就像他。” “你看，连安哥拉曼纽都在庆祝他的堕落。” ——亚瑟的脚下，黑泥不断涌动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上下跃动。 塔洛马蒂像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抚摸亚瑟的脸庞。 “你的小红龙真棒?” “……” 梅莉微笑，就是眼皮子有点不听使唤。 “好了，去把她杀掉吧。我会用幻术抵消她的幻术，让她没办法逃跑的。那之后，我们去找救世主算账。” “……” 亚瑟瞥了塔洛马蒂一眼，一言不发，手中的圣剑缠绕上漆黑的魔力。 看着这场景，梅莉不禁想起不久之前，莫德雷德那孩子跟自己，还有罗穆路斯说的话。 “想要打败塔洛马蒂的话，就只有这样。一击必杀，绝不给她任何机会。” “至于你，梅林，父王会变成黑色，那之后……” “小心被暴揍一顿。” 咕噜。 梅莉咽了口口水，从心地后退。 不过后退归后退，她还是暗地里做好了准备。 用幻术限制我逃跑？ 恭喜你，都学会抢答了。只不过遭殃的可不是我。 梅莉作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握紧法杖。 为什么梅莉这么肯定不是自己倒霉？ 因为她已经发现了，那跃动的黑泥正是在被圣剑所吸引，源源不断地进入到圣剑的内部。 将圣剑的光消耗殆尽——那正是阿胡拉给的机会。 长期处于虚弱状态，圣剑早已饥肠辘辘，渴望收获「血液」。 既然火与光消失不见，那么便填充对应的泥。 ——令圣剑长期处于得不到补充的状态，目的就在于此。 如果剑中还蕴藏着光，那么泥便无法进入，圣剑就会失去威力。 但如果剑中空无一物，那么就可以填充进泥，在黑暗的世界里使用出威力巨大的宝具。 果然，在魔力爆发的一瞬间，一直沉默的亚瑟突然开口。 “这是谬论。” 剑被反握，漆黑的洪流毫无预兆地对着塔洛马蒂喷涌而出。 塔洛马蒂脸色一变，想要逃跑，但眼前却飘过一堆花瓣。 她知道，自己的幻术被抵消了。 该死的梅林，你竟然拿我的魔术对付我？ 「恶」所构成的光炮将塔洛马蒂笼罩，她立刻感到巨大的痛苦。 塔洛马蒂的身体便是由与这相同的物质组成的，但那又怎样？ 没有同源便无法杀害的道理，恶魔们绝不和谐友爱。 “为什么？” 即便到了这一步，塔洛马蒂还是先询问亚瑟，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消融，但却没什么挣扎。 塔洛马蒂也没有挣扎的必要。 她并不是奔着帮助阿赫里曼才出来，因此能接受愚蠢的败北。唯独亚瑟还坚定着意志这件事让她困惑不已。 “你叫我忘记罪魁祸首，反倒对受害者刀剑相向。若是那样，我便落入愚昧，如你所愿作出恶行。” “我不会受你欺诳。等待许久，为的是将这圣剑的内部充满污泥。” “即便身披邪恶，也要保持善思、善言、善行——就算并非教徒，也该如此做到。” “我相信我的御主，因为我亲眼目睹他的所为。而你，可悲的恶魔，想必你从未尝试过信任，只知用扭曲的方式生存，所以才无法想象。你不仅违背阿胡拉的教义，也违背阿赫里曼的‘教义’。你既不是坏到透顶，又和善背道而驰。你的作为既不为了善，也不为了恶，但这种无序最终令你投入恶的怀抱。” 亚瑟面无表情地棒读。 塔洛马蒂放弃了挣扎。 这个时候，她察觉到一个更糟糕，但对她来说反而是喜讯的事实。 ——素体，在崩溃？ 塔洛马蒂笑了。 她的身体寄宿着她的灵体，所以才异常强大，而身体本身则是由位于暗黑神殿中心的大圣杯支撑着的。 塔洛马蒂被消灭后，依然能回到大圣杯，得到新的身体。 但此刻素体崩溃，意味着源头的大圣杯被毁坏了。 能够接近那里，并且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仅有一个人。 言峰绮礼。 那个男人一直在暗地里平衡双方的力量。虽然不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但果然是觉得自己太碍事了，于是选择动手吗？ 哈…… 我果然没看错人。 言峰绮礼——这个男人和我是同类啊。 这一点，要到自己以个人身份现界的时候，才会体现出来吧。 塔洛马蒂会在地狱里期待着那一天的。 但在最后，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你说得很好。不过，对你的话，我不信。” “我不信，你能坚守道路，在我背教的塔洛马蒂的注视下保持本心。” 塔洛马蒂轻蔑一笑。 “不过是偷袭得手，可别小看了我。” 她的眼珠死死地瞪着亚瑟，将他的精神裁剪。 最终，她保持着这个动作，消失在一片黑色中。 一直在用幻术干扰塔洛马蒂的梅莉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这样我就不会被揍了吧？ 呼，果然，我就说小亚瑟是心疼我的，不可能对我动—— 砰！ 石块飞溅，梅莉呆呆地看着炸开的地面，张大嘴巴，表情相当滑稽。 亚瑟无所谓地甩了甩手腕。 “不好意思，我被黑泥浸泡过后，就没办法控制自己了。” “你最好想想怎么和我同归于尽，不然我可就要把你大卸八块了。” “梅林。” 亚瑟露出放肆的笑容。 第46章 第三战场，全灭 “呜啊啊啊，别追了！” 梅莉这下是真有点崩溃。 她以为自己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够好了。 先是找亚瑟好好谈了谈心。然后又和塔洛马蒂拉扯了好久，出出力卖卖惨，让他觉得自己也是有在帮忙的。 怎么最后自己还是要挨揍啊？ 这不对吧？ 而且梅莉还自己作死给他上了强化buff。 这下好了，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开，说也说不动。 寄！ 梅莉也只能苦着小脸抱头鼠窜了。 亚瑟alter化的样子她也看过。 那样的亚瑟怎么说呢……有点狂妄。但是好歹还是她亲爱的小红龙不是吗？ 关键现在这个alter化的性质和正常的alter化不一样。 正常的alter化顶多也只是改变一部分性格和特性，但这个就不一样了。它连最根本的东西都改变了。 甚至还被塔洛马蒂瞪了一眼。 经过梅大夫0.21秒深思熟虑的诊断，亚瑟没救了。 开玩笑，塔洛马蒂临走前那一下要是给她，她也要中招。 梅莉·alter什么的，那种事情不要啊！ 诶，既然亚瑟·alter不是亚瑟·alter，那就称之为亚瑟·morgan吧！ 梅莉胡思乱想中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别打啦，别打啦，我投降。你看，为表诚意，我还给你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就叫亚瑟·morgan怎么样？” 梅莉一边逃跑，一边挥舞不知道哪里掏出来的小白旗，可怜兮兮地回头看向亚瑟。 亚瑟眼皮一跳，将圣剑插进地面。 黑色的洪流劈开大地，崩碎岩块，从梅莉耳边擦过。 “噫！生气了？！” “等等，等等！我可是你的挚爱亲朋，手足姐妹啊！小亚瑟你怎么能忍心这么对我？” 梅莉继续抱头鼠窜，苦不堪言。 不间断宝具连发，这是把我当罗马人整啊！ 焦土上不停散落花瓣。 梅莉不断转移位置，但每次闪烁，都会马上被亚瑟追上。 “唏，可以和解吗？我会尽量给你派点轻松的任务的！原来那个beast的任务也不用你做了，怎么样？” 亚瑟不语，只是一味放出宝具。 “morgan！” 你这不是喊得很兴奋吗？！ 什么不喜欢，口是心非的男人，分明就对这个名字满意得不得了。 你就根本只是想打我吧？ 梅莉鼓起脸颊。 对，我有队友啊！ 我们有亲爱的圣剑亲，肯定可以感化自己的同族的吧？ 梅莉眼前一亮。 虽然觉得她的声音和自己一样有点怪怪的，但就当是自己和亚瑟有特殊的缘分吧。 亲爱的队友们，我来啦！ 梅莉笑嘻嘻地朝着另一边赶过去。 —————————————— 不久之前。 阿尔托莉雅凝重地看着面前这一男一女，以及围在他们身旁的邪恶生物。 很麻烦。 自己有阿瓦隆，应付不算问题，但…… 瞥了眼二世一行人，阿尔托莉雅盯住肯尼斯和索拉，挪动脚步来到格蕾旁边，将圣枪交给她。 “用你的魔力去引导它，联系它，让它改变形状。” “不要解放圣枪，那样是没有威力的。同时，里面存放着世界的一角。如果被夺走的话，后果很严重。” 阿尔托莉雅给格蕾传声。 格蕾张了张嘴，接住毫无动静的圣枪，有些难过。 “亚德……” 她抚摸圣枪平滑的表面，向里面注入魔力。 仿佛是在回应般，圣枪闪烁，变成一把洁白的镰刀。 是的，洁白。 属于亚德的颜色完全消失了。 “肯尼斯师。” 二世面色复杂。 最后还是成为了敌人啊。 恶魔可真是……不，就算没有恶魔，也当不了朋友的吧。 只是，为什么落得这个下场的不是做出了偷东西这样卑劣举动的自己，却是肯尼斯呢。 似乎恩师的运气永远是那么差劲。 而对面的肯尼斯对二世的招呼完全不感冒，眼神更加厌恶。 他顶着个柠檬头，眯起眼睛，视线扫过众人，落到韦伯的身上。 这视线充满了恶意，让人觉得他马上就要冲过来，将韦伯抽筋扒皮。 “——诶？” 转瞬间，毫无征兆地，韦伯已经在肯尼斯的手中。 什么时候？！ 众人，包括被俘虏的韦伯本人，皆瞪大了眼睛。 只有阿尔托莉雅捕捉到闪动的影子。 是他冲过来，又退了回去吗？ 好快的速度。 “啧。” 莱妮丝见月灵髓液才飞到一半，韦伯就被肯尼斯带走，只能不爽地收回月灵髓液。 都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却没能阻止，让她感到很恼火。 “把他交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肯尼斯掐住韦伯的脖子，指向二世，说出一句听起来就很蠢的话。 意思显然是要用二世来换韦伯。 感觉像是脑子烧坏了才冒出来的胡言乱语。 但肯尼斯那阴沉的表情告诉二世，他是认真的。 这不是愚蠢，而是明晃晃的恶意。 以他刚刚展现出来的速度，完全可以直接杀了韦伯，却要用这种形式折磨他。 如果二世同意，那么二世会死，韦伯会因为“有人因为自己死了”，感到痛苦。 如果二世不同意，那么被抛弃的韦伯在他手上也别想轻轻松松死掉。 他甚至都不是为了占据优势，而是单纯的想折磨二世和韦伯。 二世其实挺想不通的，肯尼斯的敌意怎么这么大。 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个韦伯的话，估计真的会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僵住。 但可惜他不是。 二世仅仅只是停顿了一下，就说道：“大家，现在情况紧急，我们把韦伯·维尔维特杀了吧！” “用出全力，让恶魔和他一起去死！” 二世表情冷酷，口吐暴言。 正因为是自己，所以他才能毫不留情。因为他最清楚年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果不其然，韦伯虽然露出惊恐的表情，却立马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当场装死。 传达的意思只有一个—— “动手！” 二世用出令咒，强制命令莱妮丝。 莱妮丝瞪了他一眼，便使出宝具。 月灵髓液飞溅出去，将肯尼斯和索拉包围，构成混元一气之阵。 “可是师父！” 格蕾有些犹豫，没办法下手。 “没有可是，现在我才是指挥官！就算是我在对面的手上，也一样这么做！” “拜托了，骑士王！” “嗯。” 阿尔托莉雅发出模糊的鼻音，将海格力斯之剑模样的圣剑抛起。 圣剑横着悬浮到空中，分散出七把圣剑的投影。 踏影之卡文南。闪电之斯普梅达。天羽羽斩。米斯特汀。杜兰达尔。格拉姆。玛米亚德兹。 这七把剑围成一圈，将圣剑包裹其中。 阿尔托莉雅悍然出拳，将七把剑和圣剑本体先后击出。 没办法进行解放？那就当作子弹使用。 据说格拉姆的主人便是这么使用它的。 将最高级的宝具——神造兵装作为子弹使用，无疑是极其奢侈的做法。就算是那个鼻孔朝天的金皮卡，也会把誓约胜利之剑拿在手里当作玩具，而不是随便扔来扔去。 但对于圣剑自己来说，是根本无所谓的。 抱有愧疚甚至自卑倾向的她，对作为高贵兵器的尊严完全不在乎。 就算主人让她去黑泥里洗个澡，她也不会像ea一样大发脾气。 见阿尔托莉雅也动手了，格蕾心一狠，手中的圣枪变成弓，朝着肯尼斯射出魔力之箭。 肯尼斯沉着脸，看起来像个发黑的柠檬。 尤其是在看到原本属于自己的月灵髓液被别人随意使唤之后，对韦伯·维尔维特的恶意又加深一层。 他的脚下冒出黑色的液体。 这些与黑泥融合的月灵髓液攀上肯尼斯的身体，只保护肯尼斯一人。而他举在身前的韦伯则被用来当作盾牌，被飞袭过来的剑炸成字面意义上的碎片。 这个时候，莱妮丝突然开口说话，带着怒气。 “我觉得是时候了。” 接受到信号，肯尼斯身后的索拉嘴角向两边咧开。 嗡！ 响亮到几乎变成了尖鸣的振翅声立刻响起。 肯尼斯脸色大变，呼唤拥簇在周围的鼠形怪物进行反击。 但鼠群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背后的月灵髓液也被每秒数千次的猛烈冲击打散。 正面还在抵抗着阿尔托莉雅和格蕾的攻击，肯尼斯回头，控制月灵髓液变化成利刃，向着索拉斩击。 但索拉轻易地躲了过去。 她甚至没有被混元一气阵当作目标。 在蝇虫群的猛烈围攻下，不到五秒，肯尼斯便怨恨地瞪着索拉，死去了。 甚至没有留下全尸，全身上下全是被虫子撞出来的洞。 是的，我们倒霉的柠檬头又一次被“子弹”干掉了。 也许他天生就和高速飞行物犯冲吧。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本来也打算在解决他们之后杀掉我吧？眼里的恶意藏都藏不住，还怪别人对付你吗？真是蠢透了。” 索拉踩了肯尼斯的尸体两脚，尽情嘲笑。 “笨蛋兄长，我早说了，早点把他干掉才好。” “现在，这是你欠我的了。” 莱妮丝吐出一口气，仔细观察着索拉，还有她身旁的蝇虫。 “这是怎么回事？” “啊，是在这两位刚刚醒来时候的事情了”，莱妮丝轻描淡写道，“我们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达成了一致，决定一起干掉我愚蠢的义兄。” “反正她——索拉·娜泽莱·索非亚莉对我义兄态度不好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要是移情别恋了的话，她想做掉肯尼斯也不奇怪。作为一个女人来说，我还挺理解的。” 莱妮丝不在乎肯尼斯是否活着。 但那时候他表现出想要杀掉二世的倾向，彻底激怒了莱妮丝。 所以，莱妮丝和索拉在第一次对视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要把肯尼斯干掉。 可惜肯尼斯注意力全在二世和韦伯身上，不然也许不会死得这么憋屈也说不定。 “你看，你完全没有发现索拉小姐的意向吧？在感性这一块，我也许比兄长你有天赋得多也说不定呢。” “没错。莱妮丝妹妹真是聪明到让我惊恐。明明我只是吊了一下眼角，她就完全猜出来我在想什么了。” 索拉笑眯眯地夸赞道。 二世：“……” 不是，你们到底是怎么用眼神交流出来这么多意思的？ “被阿卡·玛纳掌管的人会变得愚昧，失去分辨正邪善恶的能力，代表极端的负面情绪。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脑子都丢掉啊。” “真不想承认这货色是我的未婚夫。说出去连带着我都要被嘲笑。” 索拉摇头叹息。 与肯尼斯和索拉融合的恶魔分别是「恶意」的阿卡·玛纳和「虚伪」的德鲁吉。 其中阿卡·玛纳和德鲁吉的力量不分上下。 能被索拉偷袭毙命，就说明肯尼斯实操本领实在太烂了。 “但你跟肯尼斯师应当是相同的情况，都被恶魔蛊惑了。你居然会帮我们，是出于什么目的？” 二世质疑。 莱妮丝蚌埠住了，用手拍了他一下。 “毕竟我是人类啊，不希望世界毁灭，帮着你们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索拉从容应对。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去支援其他人了。” 二世顺着话向下说，就要逃跑。 唰—— 密密麻麻的巨大蝇虫如龙卷风一样将众人围在中间，阻挡他们的去路。 “外面很危险，还是待在这里吧。我这可是为了你们好。” 听到这话，二世缓缓走到阿尔托莉雅旁边。 阿尔托莉雅微乎其微地摇了摇头。 懂了，打不过，只能耗着等救兵。 二世理解她的意思。 而索拉也是这个想法。 但她不是打不过，而是不想自己打。 这又不是碾压，随便动手可是会翻车的。 不如等一个冤大头过来当炮灰。她看那个叫卫宫切嗣的就挺不错。 好像在另一个世界，就是他干掉了肯尼斯和自己来着？ 啊，那还真是可恶。等他打完工，就把他宰了吧。 索拉美美计划着。 于是，两边就这样尬住了。 就这样硬生生耗了几个小时，阿尔托莉雅突然有了异动。 尽管她立刻进行掩饰，但索拉还是捕捉到了。 于是，索拉决定动手。 蝇虫风暴炸开，露出被侵蚀的世界。 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地面上是耸立的木架，上面挂着皑皑白骨。 天上下起了黑色的雨。 那雨浸透干燥得开裂的尸骨，令它们生出腐败的肉，从木架上掉落。 尸体站立起来，把众人团团围住。 “空葬是拜火教的传统。他们要求尸体被露天放置，在太阳照射下腐烂，被鸟兽吃掉。肉被吃光后，骨头会被阳光晒成白色，然后再放置到特定的地点，干燥的天气会将其化为粉末。” “多不人道的做法啊，生前就活得不安宁，居然连死后都要被拿来消费，被野兽随意啄食。” “人间怎么会流行这么野蛮的仪式呢？以德鲁吉之名，我得改变这一切才行啊。” 索拉一脸心疼。 那样子，阿尔托莉雅只能想到一个词——虚伪。 德鲁吉（drujs）是代表死之污秽的蝇之女王，是不净的女恶魔的总称。 这货说的话，谁信啊？ “你们不信，对么？不过没关系，我会原谅你们的。” “索拉”露出怪异的笑容。 她的背后伸出苍蝇翅膀，眼瞳放大，变成复眼，头发中间长出两根触角。 看起来像只披着人皮的大苍蝇。 “被完全同化了吗？” 阿尔托莉雅一看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其实仔细看看就能发现，索拉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落到地上过，她的脚底与地面之间始终有着微小的距离，大概两三毫米的间隙。 就连走路都是在无实物表演。 恐怕之前抓走韦伯的也不是肯尼斯，而是索拉。极快的启动速度和稳定性正是苍蝇这种生物最大的特点。 这下糟了。阿尔托莉雅刚刚之所以会露出破绽，就是因为她感觉到魔力源断了。 这说明士郎已经战死。而索拉肯定不会给她和二世签订契约的机会。 也就是说，阿尔托莉雅再不应战的话，就只能魔力耗干然后消失了。 那之后，就凭格蕾和莱妮丝…… 阿尔托莉雅不是瞧不起她们两个，而是就事实而言，她们确实没有一点赢的机会。 只能上了吗。 做好决定，阿尔托莉雅用一半的魔力储量给自己施加魔术，提剑对准索拉。 索拉挥手，无数苍蝇从天而降，变成枪林弹雨，将众人笼罩。 莱妮丝用月灵髓液做出盾牌，抵挡攻击，但是盾牌却不断被砸出凹陷。 这群苍蝇根本不在乎死活，完全是用撞死的力气在自杀式袭击。 周围的尸者们逐渐靠拢，格蕾用镰刀对抗，阻止它们靠近。 阿尔托莉雅则和索拉——现在应称之为“德鲁吉”，在密集的苍蝇群中高速战斗。 a+，不，启动的短时间内甚至有a++的速度！ 你是哪里来的风神吗？！ 但作为代价，力量方面完全不行，只有二流从者的水平，甚至还没有她自己召唤的虫子数值高。 要是和阿尔托莉雅正面比拼的话，一瞬间就会决出胜负。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根本摸不到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把魔力全都用来增幅速度！ ——阿尔托莉雅刚想这么做，黑色的洪流就打断了她和德鲁吉的战斗。 污秽的魔力呼啸而过，将蝇虫和尸者全部吞噬。 救兵来了？ 阿尔托莉雅看向魔力流袭来的方向。 “……” 要说救兵，也确实等来了。就是这个“救兵”处境不大好的样子。 “救——命——！” 梅莉一下子闪烁到阿尔托莉雅面前，德鲁吉也飞开一段距离，打量着远处的亚瑟。 “圣剑亲圣剑亲，快想想办法呀！我家小亚瑟发疯啦！” 梅莉一上来就戳穿阿尔托莉雅，让她很不自在。 她稍微瞥了亚瑟两眼，得出结论。 “抱歉，我没办法。圣剑只是容器，被修改的是他本人。” “如果是摩根和薇薇安，也许会有办法。但是我……做不到。” “说到底，连你都没把握的事情，还指望我这个半吊子派上用场吗？” “呜——那我们丸辣！” 梅莉摆了。 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德鲁吉咧开嘴，飞到亚瑟旁边。 “你——” ——！ 剑光划过，一片薄翼从半空飘下。 亚瑟斜视着猛然拉开距离的德鲁吉，一刻不停地连发宝具。 目标是——所有人。 “兄长！” 莱妮丝扔开二世，被黑色洪流淹没。 格蕾拿着变成大盾的圣枪，艰难抵挡着来自苍蝇和尸者的袭击，也被亚瑟的宝具波及。 二世感觉心脏都要停跳了。 事实上，也确实停跳了。 ——他还在半空呢，直接被苍蝇来了个穿膛。 某种意义上来说瞬杀了三人。 但亚瑟并不高兴，因为他的目标就只有梅莉而已。 哦，对，现在又多了只虫子。 因为一直没办法切实地逮到梅莉，亚瑟正恼火着呢，结果这时候飞上来一只苍蝇骚扰他。 不把她拍死，亚瑟今晚都睡不着觉。 砰！ 亚瑟的魔力无止境地放出。 他的速度加快到可怕的速度，对着少了一片翅膀的德鲁吉紧追不放。 阿尔托莉雅和梅莉在一旁等待着机会。 “真的要这样吗？” “嗯，只能这样。” “欸？结果我还是要死啊？” 梅莉脸都扭成一团了。 死不死其实无所谓的，关键是接下来的故事她很想看啊。 救世主拯救世界欸，这要是看不到，梅莉到这里来是来干什么的？ 当苦力吗？ 哦，她好像还真是被莫名其妙拖过来的。 呜呜呜，阿瓦隆女士好惨啊。 (╥╯^╰╥) 怎么幻术会对亚瑟没用呢？要是有用的话，她就不用退场了。 “mor——gan！” 宝具再度不间断连发，亚瑟直接用宝具封锁德鲁吉的去路，不断缩小她的活动范围。 德鲁吉试图说些好话去哄骗亚瑟，但亚瑟完全把她的废话当成苍蝇叫。 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 被塔洛马蒂注视之后，亚瑟坚定的想要消灭塔洛马蒂的意志被扭曲成了纯粹的消灭欲。 相当于想要以一人之力打倒tmd整个世界。 不管德鲁吉说什么，做什么，亚瑟的目标就只有杀掉她而已。 这也算是自己人坑自己人的典型案例了。 虽然塔洛马蒂可能根本没把德鲁吉当自己人。 “morgan，morgan，morgan！” 亚瑟是真把宝具当平a了，对着不断闪躲的德鲁吉一顿输出。 梅莉眼珠子一转，马上把这个场景记录下来，然后送到星之内海的某个地方。 嘻嘻，她要把这个好东西送给需要它的人。 “……” 阿尔托莉雅眼皮一跳，离梅莉远了点。 梅林果然是梅林。 赶紧去死吧。 “morgan！” 终于，在经过七十多发宝具的不断逼迫和封锁后，德鲁吉终于逃无可逃，被擦中另一只翅膀。 这下她连引以为傲的速度都没有了，立刻被亚瑟追上。 这过于简单粗暴的杀虫方式看得阿尔托莉雅这个旁观者都头皮发麻。 她要是有这魔力，哪还有这么多事。 “退下吧，臭虫。” 亚瑟终于说出除了morgan以外的第一句话。 他扯住德鲁吉的手臂，将剑刺入她的复眼，接连两发宝具下去，把她挫骨扬灰。 这时候，他突然被藤蔓缠住身体。 是梅莉——亚瑟立刻反应过来。 但这点藤蔓，能做到什么？ 亚瑟放出魔力，立刻就把藤蔓扯断。 但他没想到的是，梅莉居然主动靠近了他，一法杖打在他的手腕上。 法杖击中护腕，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亚瑟：？ 梅莉尴尬一笑。 亚瑟不屑，就要放出宝具，突然察觉到背后有人。 是靠着幻术，趁他不注意靠近的阿尔托莉雅。 “morgan！” 亚瑟立刻回头，宝具脱手而出。 但与此同时—— “avalon！” 剑鞘抵消宝具的同时，梅莉用法杖卡住亚瑟，令他无法逃离。 亚瑟全力魔力放出，梅莉选择咬牙硬扛，用魔术和肉体一起，压制住亚瑟的挣扎。 阿尔托莉雅举起大剑，所剩无几的魔力全部灌注到这一击上。 亚瑟收回剑，用手抓着剑刃，对准自己。 然后，释放宝具！ “excalibur——morgan！” 首次完全喊出解放语，亚瑟的目标是限制着自己的梅莉。 只要她松开，自己就绝对能挡下这一击。 梅莉会松开吗？ 以亚瑟对她的了解，绝对—— “什么？！” 察觉到宝具击中了拥抱着自己的梅莉，亚瑟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这个女人，疯了吗？ “嗬——！” 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吼声，阿尔托莉雅这最后一剑终于落下，连同梅莉与亚瑟一起劈开。 “……” 俯视着倒在面前的、逐渐飘散成灵子的这两具尸体，阿尔托莉雅踉跄着后退。 不行，还有一样东西，必须要给—— 还没得及拿到躺在地上的圣枪，魔力便彻底归零。 阿尔托莉雅消失不见。 至此，无人生还。 —————————————— 潮水一般的怪物中央，是美杜莎和以诺修斯。 美杜莎没办法使用黄金剑召唤怪物，只能消灭一些蹦到以诺修斯脸上的怪物。 频繁地使用魔眼，已经让她的眼睛有点过热了。 以诺修斯则是使用宝石剑的力量，不断大批量地消灭魔物。 就在这时，从天边飞来数个光点，落入以诺修斯手中。 两柄圣剑，一把圣枪，一根法杖，一支钢笔，月灵髓液，还有一个没有具体形态的微弱光点。 意思是，全灭么。 看着这些光点融入科什蒂之中，以诺修斯没什么波澜。 既然向他寄托了希望，那他肯定会还回去。 这是救世主的职责，是早就定好的事情。 他现在更在意的是—— 轰！ 周边的那三块土地全部崩塌，碎成岩块掉落下去。 就连脚下的大地也终于开始崩溃。 怪物们纷纷掉落，美杜莎抱起以诺修斯，刚想要跳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召唤高加索神鹰。 两人也跟着掉落。 但预期之中的黑泥并没有到来，而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金色的平台。 “吾之同胞啊。” 脱下黄金神铠，将其变成脚下这块飞行器的罗穆路斯平静地呼喊道。 “此刻，已跨入第七日的领域。” —————————————— 第五日，大地崩毁。 第六日，水泉干涸。 第七日，天空破碎。 二十四小时后，善与恶将迎来逆转。 绍希杨特啊，你将如天火流星般降落。 第47章 跨越长阶 “吾之同胞啊。” “此刻，已跨入第七日的领域。” 罗穆路斯双臂环胸，身形挺拔。 但那破碎的长袍和长袍下的伤痕，已说明他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轻松。 下方是比第七特异点的混沌之潮还要壮观的黑泥海。 从大地南边的尽头到北边的尽头，从西边的尽头到东边的尽头，全是一望无际的黑泥。 海面平坦无比，只有极其细微的凹凸起伏。 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蛋壳。 覆盖在地球表面的，黑色的蛋壳。 而三人正是挤在悬浮于空中的黄金平台上。 以诺修斯的视线越过罗穆路斯，投向第七日该当毁灭的天空。 天盖异常的干净。空无一物，令人感到一种平静而深邃的恐惧。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也没有太阳。 在那里的，只有漆黑色的底板。 跨越这层底色，在极远处，有着若隐若现的弧形轮廓。 以肉眼是难以分辨的，因为它和背景的颜色完全一致。 以诺修斯察觉到它，是因为凯扬灵光作出了反应。 这个反应他很熟悉，上一次产生，是在见到阿赫里曼的时候。 “没错，那正是大恶神的核心。” 罗穆路斯也一同抬头，望向漆黑的天空。 “恶神安哥拉曼纽是此世全部之恶，是恶的总和。恶遍布之处，祂无所不在。其存在的规模与生发恶的规模相挂钩。” “你虽然将生命们全部取走，但在那之前，横跨两个世界，阿赫里曼已积攒了足够的资源。即便地表除了吾等三人以外，已没有仍在呼吸的生命，祂的权能依旧经天纬地。若要拿数量作比，几乎等同于全人类。” 罗穆路斯顿了一下。 “这个全人类里，包括人类的混血种，以及那些被视为传说的存在。” 也就是说，成为完全体了是吗。 倒也不出所料。 要击败阿赫里曼就得靠阿胡拉·玛兹达，因为两者在性质上是对立的。 无限膨胀的恶意只有用积累至今的善意去战胜。这是拜火教的核心教义。 “但存在的规模再广阔，阿赫里曼也存在着一个「真身」。那就是存在于那里的那个东西。” “统领其所滴落的恶性情报——即众多恶魔的，无形的阿赫里曼的具现化器官。” “那个东西是阿赫里曼入侵光明世界的核心。人们将其误认为是与恶魔等同的东西，亦认为祂是恶魔的领袖，于是称祂为「破坏灵」，伽那格·梅纳格（ganaagu meinougu）。” “只有将与其对等的斯潘德·梅努（spand-meynou）带到伽那格·梅纳格的面前，将阿胡拉·玛兹达从沉寂中唤醒，让祂完成对阿赫里曼的预言，光明才能打倒黑暗，夺回两个世界。” 以诺修斯：“……”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感觉比见都没见到就寄了的某梅姓魔术师靠谱。 “然而，破坏灵所处的位置乃是遥远的虚空。凭借物理形式的飞行是绝不可能抵达的。” “想要通往那里，必须以奇迹之力打开通向玉座的天阶。” “这正是吾忍耐至今所求之事。” 罗穆路斯伸手按住胸口，从中取出三基之魔力炉，托付给以诺修斯。 “吾之同胞啊，去开辟未来吧。” “吾这不值一提的生命，将为你开拓出跨越星空的道路。” 罗穆路斯的双臂在颤抖。 以诺修斯感受到一种悸动。仿佛逝去的火在此刻重新点燃了一般，某种形而上的，伟大的东西复苏了。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声嘶力竭的呐喊着，罗穆路斯的双臂上竟然出现了微弱的光。 竟然……在这枯渴暗黑焦土里……竟然，出现了光？ 连圣剑和圣枪都做不到的事情，罗穆路斯竟然做到了吗？ 在最大恶神阿赫里曼的体内，使用光明的力量？ 那双臂传达出的东西太过庞大。目视着这微弱而坚定的光，以诺修斯短暂地失神。 违背抑制力定下的安排，为此归还了冠位。 渴望完成「人」所无力实现的奇迹，为此燃烧了冠位灵基的力量。 此后，罗穆路斯便会像哈桑·萨巴赫那样，变回普通的从者…… 才怪。 “不止是冠位，连自己都舍弃了吗？为了人类，罗穆路斯，你这家伙……” 凯扬灵光在背后飘荡，以诺修斯看穿了这比自爆更加悲痛的做法。 “为了人类？不，绝不可如此夸赞。” “想要存活下去，想要再次触碰到这浪漫的世界。” “——听到了同胞们的呐喊的吾，出于自私才如此肆意妄为。” “吾之同胞啊，吾只是将这双臂赌在了未来。” “必要相信，世上充满了浪漫。而汝——即是新的罗马！” “『吾等之臂开拓一切，至天际（per aspera ad astra）』！” 罗穆路斯高举双臂。 那伟大的肢体彻底化作光束，冲破黑暗的束缚，向着无穷无尽的宙域尽头散射。 撕裂世界，开拓文明，仿佛终有一天能抵达群星之宙的浪漫双臂， 犹如光之枪—— 化作了璀璨的阶梯。 不是用作破坏，而是为了创造。 持续不断闪烁着守护光辉的金色台阶朝着天际无穷尽地延伸，击碎漆黑的底板，笔直通向天盖之上的世界。 而创作了奇迹的伟大之人已闭上双眼。 “在走之前告诉我，斯潘德·梅努在哪里。” “阿胡拉始终与你同在。” 仅留下这一句话，罗穆路斯就变得完全透明，消失不见。 脚下的飞行器也随着罗穆路斯的离去一同消失，以诺修斯和美杜莎落到最下面的一级台阶上。 与我同在？ 以诺修斯全身上下和阿胡拉有关系的物品也就只有阿胡拉的灵光——凯扬灵光，还有—— ……圣带。 琐罗亚斯德信徒所系的腰带，用七十二根白羊毛线编制而成的科什蒂。 圣带代表正确的方向，其七十二支羊毛象征《阿维斯陀·耶斯那》的七十二章，三圈则是指善思、善言、善行的教诲。 但可从来没有传言说圣带会继承别人的力量。 若说这东西便是斯潘德·梅努，倒也不是没有合理性。 只是，有点随便吧？ 但是一想想莫德雷德那个性格……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能保管他人的力量，不是圣带，而是阿胡拉的——记写万象·阿维斯塔（avesta）的特性？ 这老毕登原来一直挂在以诺修斯身上？ 疑似有点跟踪狂了。 “走吧，安娜。” 以诺修斯看向天空。 刚刚阶梯延伸出去而在天空上砸开的裂隙，此时已经闭合了。 估计阿赫里曼正在看着这里。 以诺修斯试了试，发现宝石剑已经无法从平行世界调度魔力。 多半是被封锁了吧，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里嘛。 这下宝石剑也没用了。 要不是罗穆路斯刚好送过来三基之魔力炉，估计接下来连想要抵达目的地都难。 以诺修斯已经看到下方的黑泥海中生出密密麻麻的怪物，要冲上来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带着美杜莎抵达目的地再说。 但走了没两步，美杜莎却突然停下。 “安娜，怎么了？” 以诺修斯回头。 “……我逐渐明白了一件事。” “想要帮到你的话，一味地靠近是不行的。” 美杜莎抿唇，手指不安地摩挲着黄金剑的剑柄。 “因为你就只会考虑别人。就算是关系不好的人，也会一直倾注目光。” “跟得太紧只会碍事吧。” “阿诺自己肯定不是那么想的，也许就因为我是蛇，才会有那么卑鄙的念头。可是，我确实感到力不从心了。”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也会和爱尔奎特她们一样，拖你的后腿。所以……” 美杜莎将视若珍宝的黄金剑拿出来，交给以诺修斯。 “我不甘心啊……明明好不容易又在一起了，明明那么幸运地相遇了，可是却因为太过弱小，又一次，又一次分开……” “我不甘心啊……” 她带着哭腔，将脑袋抵在他的喉咙处，作最后的拥抱。 “对不起，没办法陪你走到最后了。对不起，又要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么可怕的地方。对不起，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其实一直很纠结，把你当作爱人的同时，又不自觉代入到母亲的角色里去。” “既然是母亲，那一定不能撒娇吧，是要好好照顾孩子，解决掉麻烦的吧。” “但是我做不到。” “那个——做不到。我现在终于认清，终于肯承认这件事了。” “所以，我想撒娇。” “拜托了。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要好好走下去。” “我会等你的，不管要多久。” 强行掐断了哭诉，美杜莎抓住以诺修斯的双臂，把他翻了个面，朝阶梯上方推去。 但眼角积蓄着的泪水没办法收回。 趁着泪还没有落下，她转身，取出盾牌。 “我会在这里尽可能地拦截它们的。快走吧。” “……” 以诺修斯最后看了她一眼，便出发，朝着遥远的天空奔跑。 —————————————— 好远。 不是以诺修斯抱怨，而是这段路真的有点过长了。 有了三基之魔力炉，以诺修斯全程都在全力冲刺，按照上升的高度来计算，已经跨越了一百公里，甚至已经越过卡门线。 大气变得很稀薄，但阶梯仍然看不到尽头。 这个距离已经是人造卫星离地面的最低高度。 但以诺修斯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从这里到视距尽头的空间中，除了阶梯以外，没有任何实体存在。 回头，看到阶梯的末端正在不断被黑色吞没。 显然是后面的怪物正在靠近。 以诺修斯继续前进。 到了高度两百公里的地方，周围开始出现飞行单位。 以诺修斯看得很清楚，那是凭空生成的，没有任何征兆。 起初只是稀稀拉拉的几只秃鹰，然后出现了各种飞虫、鸟兽。 到了三百公里处，以诺修斯已经被彻底包围。 三米的范围里，他就能数出来几百只怪物。而且越往上，怪物就越密集。 以诺修斯取出梅莉的法杖，使用幻术掩盖身形，一边冲锋，一边使用继承自库丘林的对军宝具清扫道路。 终于，在总计跨越四百公里后，抵达了阶梯的尽头。 在怪物的簇拥中，以诺修斯穿越漆黑的底板。 —————————————— 这里是平原。 而且是……波斯？ 以诺修斯环顾四周。 寒冷，死寂，干旱。 每一个都是波斯人冠之以“邪恶”的象征。 所见之处的每寸土地都干渴到龟裂，数十厘米深的缝隙内夹着正体不明的尸骨。 这就是「破坏灵」的内部？ 给以诺修斯的感觉，像是聚集起来的心象世界。 接下来要去哪里？ 凯扬灵光实质化地盛放在以诺修斯身后。他受到指引，看向北方。 那里存在着一片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地带。 那是没有任何光明的深渊，永恒的黑暗之地。 伸手不见五指，在那个领域内是绝对的铁则。 那就是以诺修斯的目的地。 前往那里，和阿赫里曼进行最终的决战。 目的是如此清晰，以诺修斯一分不曾停留地迈开脚步。 然而众恶魔绝不会让他轻易抵达。 于是，枯渴的大地突然开始流动，干燥的泥土滚落，一个个“巨人”从中站起。 “■■■■！” 吼声连绵不断。 以诺修斯看到，希腊的大英雄——赫拉克勒斯被随意复制，放置到战场上，当作最基本的士兵。 那便是阿赫里曼的布置。是邪恶的阿赫里曼无限的力量，在此处放置了谁人都不可能通过的难关。 数千又数千个大英雄组成的杂乱无章的队伍。 ——这便是高擎血红旌旗的伪信者军队。 而统帅着他们的，是魔鬼制造的维扎图，和可怕的艾什玛。 四面八方，全是可怕的敌人。他们每一个的气势都令人心惊胆战，惶恐不安。 你胆敢前进吗，面对着这绝望的差距，你胆敢前进吗？ 盘旋在天空上的无形者张大嘴巴，发出难听的嘶鸣。 那是恶意的阿卡·玛纳。它是无形者，是叼走尸体的漆黑秃鹰，是散播瘟疫的老鼠，是盘踞在黑暗深处的毒蛇。 它是野狗，是豺狼，是飞禽，是世上任何邪恶的事物。 它会出现在任何地方，以任何形态、任何方式进行袭击。它会始终骚扰着人的意志，将他们引向愚昧。 而如若闯过了这两关，后方还站着一个可怕的女人。 那是德鲁吉·纳苏（drujs nasu）。 她是不净的女恶魔的总称，是象征死之污秽的蝇之女王。她散布寒冷，冻结水源，阻碍植物生长，导致生命停滞，使大地陷入荒芜。她曾欺骗过琐罗亚斯德，可最终被琐罗亚斯德识破。 此刻她已更加完整，令蝇群化作风暴，与手下的恶魔们一同刮起污秽的、足以冻结光明的寒风。 那就是阻拦在以诺修斯面前的阻碍。 并非只有这些，而是他只能看到这些。 帕里的诅咒成真了。他此刻正与全世界为敌。 “gae bolg。” 以诺修斯振作起来，甩动手中的朱枪，迎面冲向那可怕的军队。 第48章 善，无往不利 黑泥所化的赫拉克勒斯的大军向以诺修斯压迫过来，气势逼人。 若说谁能闯过这等难关，便是波斯的最大英雄伽尔沙斯布也要承认自己有心无力。 然而众恶魔面对的是绍希杨特，是夺得了众人所寄托的希望，能够创造奇迹的绍希杨特。 那王者的灵光见到恶魔们逼近，不曾畏缩一分一毫，反而情势高涨，如冲天火焰般包裹以诺修斯的全身。 圣带中的力量皆重叠在一起。以诺修斯听闻到人们虔诚的馨香祷祝。 环绕在他身边的声音来自于人们所称赞的善男信女。 他们善思、善言、善行，死后皆化作众灵光，与英武的绍希杨特同在。 “■■■■！” 面容凶怖的伪信者吐露獠牙，举着暴力的大斧砍来。 以诺修斯挑动枪尖，朱枪与伪信者的脖颈交错而过，这可怕的敌人的头颅顷刻间便被取下。 他身形闪烁，在伪信者的包围圈中随意穿行。朱枪所过之处，划出一片闪电。 gae bolg。 不同于库丘林的穿刺死棘之枪、突穿死翔之枪，以诺修斯选择不将其掷出，而是停留在手中，时刻保持解放状态的用法。 优点是枪身时刻保持着极高程度的锋利和迅捷，缺点则是负荷太大，对使用者的身体和魔力有着难以达到的要求。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枪身本身都发生了改变。 传说中，斯卡哈用一只巨大海兽的骨骼作成这把枪。它与其说是枪，更接近鱼叉，相当大而且重，除了有怪力的库丘林外，别人无法使用。被它锋利的刃砍到会留下像锯子般的伤痕，不管刺得多深也能轻易拔出。 库丘林使用时，迦耶伯格（gae bolg）已经脱离了原始野蛮的形态，变得线条优美，只有在他的精神状态朝着疯狂演变的时候，枪身才会跟着朝原始型态变化。 而此刻以诺修斯手中的迦耶伯格，便是它最开始的样貌。 当这把枪刺中伪信者们的身体，矛上的三十根倒刺便将对方的肉体切割，以诺修斯只需连刺两下，就能令一名赫拉克勒斯模样的伪信者士兵毙命。 这么说也许有差错，因为它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生命。 朱枪飞舞，撕开皮肉，切断骨头。 以诺修斯独自一人在伪信者组成的军队中前进，像一把尖刀，将恶势力的阵型迎面劈开。 他碰到高举着血红色旌旗的伪信者，便挥舞着朱枪，杀死伪信者，将那旌旗砸落。 周围的伪信者皆愤怒地吼叫，但拿以诺修斯毫无办法。他们企图拖缓他的脚步，却被随意突破。 那救世主就这样势如破竹，手持朱枪大发神威，击杀暴怒的伪信者便如同劈开森林中的荆棘一般轻松写意。 见此，魔鬼制造的维扎图扒开人群，朝着这救世主大步流星地袭来。 他的两手里皆握着锈蚀的钉子，身上缠满邪恶的红线，两只眼珠凸在眼眶外面，像沉在水下的青蛙一般盯着以诺修斯，目不转睛。 维扎图便是有这样可怕的外貌。 他朝着以诺修斯走来，到半途已变成雨生龙之介的模样，满脸扭曲的笑意。 叮！ 长枪挡住钉子，以诺修斯和维扎图面对着面，彼此之间距离不过六寸。 维扎图举起钉子，从不同的方向打击过来，却被以诺修斯轻松防下。 见救世主的防守滴水不漏，维扎图后退两步，将钉子掷出。 那两枚钉子围绕着以诺修斯不断迂回，紧接着回到维扎图的手中。 维扎图双手一拉，密集的红线立刻收紧，将以诺修斯捆绑到只剩一只眼睛和手露在外面的程度。 这一招击中，维扎图立刻露出了轻蔑而得意的神情。 只要触碰到他的红线，就算是无心无肺的恶魔也会痛不欲生。 这可恨的、将人拖入死亡的魔鬼是绝无仅有的折磨能手。落到他手上的人，将会体验到最痛苦的死法。 打不过？那又如何。 就算是善思、善言、善行的绍希杨特，也绝无可能抵挡住维扎图引以为傲的卑鄙手段。 然而，这魔鬼注定是要失算的。 “……” 维扎图带来的痛楚当真厉害，连意志坚定的以诺修斯都因这难以承受的疼痛失神片刻，被伪信者挥舞的石斧砸中。 但他立刻便清醒过来，抖动手腕，用朱枪切断身上的红线，飞身从伪信者手中夺过石斧，又顺势用裹挟着全力的舍身踢击退这名伪信者。 伪信者被猛力踹飞，砸中杂乱无章的队伍，一连击倒数十名伪信者，就连军队中的血红旌旗都被撞倒。 以诺修斯落地，挥舞着石斧砸向维扎图，将这魔鬼震得双臂发麻，脚下干裂的大地被砸出迷雾般的尘粉。 怎会如此强大？ 魔鬼制造的维扎图惶恐不安，对局面失去了掌控。 这对善嗤之以鼻的魔鬼绝不会想到，与善同在的绍希杨特所向披靡，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恶」会无限地增殖，遍布各处，将世界笼罩。 而相对的，积累起来的「善」将会以超越指数的形式叠加，创造出伟大的奇迹。 如今这世上仅有以诺修斯一人为「善」。众人的「善」皆托付于他，没有任何一个恶魔能够将他阻挡。 面对着维扎图惶恐的注视，以诺修斯毫无动摇，取出一把黑色的大剑，背后的凯扬灵光持续不断地盛放，形成耀眼的光轮。 维扎图见到这把武器，变得更加畏缩。 他已认出，这是杀死了他的素体的武器。 被这把剑杀死的维扎图切实地死去了，如今的他只是大神阿赫里曼还原出来的“备份”。 深知这是能杀死自己的武器，维扎图仓皇逃窜。 但是这魔鬼绝不可能逃脱善的制裁。 以诺修斯高举大剑，手起刀落，便将维扎图从头到尾劈成两半。 周围的伪信者对维扎图的死没有任何同情，一拥而上围攻以诺修斯。 看到远处的艾什玛也一同逼近，以诺修斯向着天空投射迦耶伯格。 朱枪上升到数千米的高空，然后掉头，化作赤红色凶星坠落。 它分化成数百簇，接连不断轰击以诺修斯周身的土地，虽只能杀死少部分的伪信者，却为他换来足够空旷的活动空间。 不出以诺修斯所料，暴徒模样的艾什玛果然对这打击不屑一顾，冲破烟尘，笔直朝着以诺修斯攻击而来。 天空上，阿卡·玛纳一刻不停地发出嘶鸣，骚扰以诺修斯的精神。 但以诺修斯对它的骚扰毫不在乎，提剑便与艾什玛展开战斗。 用剑架住艾什玛满布鲜血的大刀，以诺修斯背后的凯扬灵光进一步激发，延伸到武器之上。 紧接着，缠绕上凯扬灵光的大剑居然直接将艾什玛的大刀切断，劈砍在他的身上。 艾什玛当场发出愤怒的嚎叫。 是的，这可悲的恶魔连痛呼都做不到，他的脑子里只有无穷无尽的暴行，且永远不知悔改。 以诺修斯当即便将他斩杀，随后猛力跃向天空，将化作秃鹰的阿卡·玛纳一把抓住，斩下翅膀。 这无形者发出难听的叫声，又从以诺修斯手中溜出去，变化成一只凶恶的豺狼。 以诺修斯不知道阿卡·玛纳究竟对自己做了多少次尝试，但毫无疑问，他的伎俩对他不起任何作用，因此恼羞成怒，与他正面交锋。 阿卡·玛纳并非只会躲藏的鼠辈，他的实力比维扎图和艾什玛更加强大。 但在许久之前，他便已经在与善神们的战斗中被重创。因此，他反而比维扎图和艾什玛更好对付。 “■■■” 阿卡·玛纳化身的豺狼发出嚎叫，身形一下子膨胀到百米级别。 他死死盯着仍在空中的以诺修斯，身下掀起黑色的巨浪。 凯扬灵光附着在眼睛上，以诺修斯看穿这巨浪的真面目。 那是聚集起来的怪物，无数黑色的化形组成的浪潮。 ——它们全部都是阿卡·玛纳。 以诺修斯当即取出梅莉的法杖，对那涌动的大浪潮发动幻术。 那些怪物被变成一片又一片花瓣，塌落下去，淹没了伪信者军队。 接着，以诺修斯又取出属于卫宫士郎的弓和螺旋剑。 弯弓搭箭的同时，将月灵髓液附着在螺旋剑上，再对着阿卡·玛纳的胸口射出。 轰！ 螺旋剑击中阿卡·玛纳所化的豺狼，产生大爆炸。 附着在剑上的月灵髓液迸射出去，就像手雷中的破片那样，将阿卡·玛纳的身体切割成碎片。 这只巨大的豺狼当即崩溃，变成一团又一团黑色物质，落到地上。 这些黑色物质蠕动两下，生出四肢和五官。 以诺修斯落地，便从中看到诸多熟悉的面孔。 冰室道雪，冰室钟，美缀绫子，远坂凛，卫宫士郎，藤村大河，葛木宗一郎…… 见过的也好，没见过的也好，包括英灵们，全都出现在以诺修斯的面前。 然而以诺修斯绝不会被迷惑。 拿出黄金剑将美杜莎模样的阿卡·玛纳切成碎块，又转身摘下“爱尔奎特”的脑袋，以诺修斯不再和阿卡·玛纳纠缠。 他向着北方奔跑，与阿卡·玛纳的化形们擦肩而过，一瞬间便将他们全部杀死。 凯扬灵光始终在他背后激荡。 以诺修斯穿过伪信者的军队，靠近了德鲁吉·纳苏。 在德鲁吉的前方，是一个和以诺修斯长得一般无二的家伙。 那是——阿赫里曼？ 以诺修斯一惊，但很快就发现不对。 那不是阿赫里曼，而是德鲁吉制造的幻象。 传说德鲁吉会通过制造虚假的救世主形象来混淆信徒，削弱他们对光明力量的信心。 但如今对手只有以诺修斯一人，使出这种手段又是为了什么？ 以诺修斯心下思量，再次取出朱枪，用力掷出。 对面的假货也跟着拿出朱枪，朝以诺修斯扔过来。 原来如此，是想依靠相同的技能池让以诺修斯陷入苦战吗？ 但德鲁吉搞错了一点，那就是邪恶永远不可能压倒正义，尤其是在善的灵魂坚定不移的情况下。 枪尖对枪尖，朱枪仅仅被阻滞了一瞬，就击碎假货，将幻象的胸膛扎穿。 德鲁吉见状，立刻挥手，指挥蝇虫风暴席卷向以诺修斯。 这些蝇虫组成一道绞肉机般的狂风，夹杂着接触到就能立刻令人生命静止的寒冷。 若是常人被这道风暴笼罩，恐怕立刻便会被冻成冰块，然后在蝇虫们可怕的冲击力下炸成碎片。 面对这天灾一般的伎俩，以诺修斯单手使出棍花，防御蝇虫的冲击，另一只手则抛出继承自太公望的宝具。 『打神鞭』！ 超尺寸的打神鞭从天空落下，对准飞在空中的德鲁吉，不断加速。 是的，德鲁吉虽说被称作恶魔，但实际上是有神性的。 像阿卡·玛纳，德鲁吉，艾什玛这些大恶魔，都与天神对等，完好情况下拥有神核也不奇怪。 “呵。” 德鲁吉轻蔑地看着覆盖上空的打神鞭，翅膀微微颤动。 眨眼间，她已经出现在数千米外，完全离开了打神鞭的攻击范围。 然而，不等德鲁吉嘲笑这无用的攻击，她的身影就回到了原处。 “！？” 意识到不妙的瞬间，打神鞭已经击中面颊。 德鲁吉被正面击中，还没有用她那难缠的速度和以诺修斯纠缠，便匆匆退场。 这就是身板薄的下场。 “梅林虽然人不怎么靠谱，但魔术水平值得信赖。” 以诺修斯横扫，劈开蝇群，将追上来的几名伪信者杀死，继续朝着北方的那一片黑色前进。 使用幻术对他来说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他根本不清楚原理，也没办法很快学会。 想要依靠幻术战斗，基本是不现实的。 但好在圣带继承力量的同时会附带最基本的技艺。 就像以诺修斯不会用宝石剑，但却可以用它放炮击；不会改造宝具，但却可以通过憋着不释放这种野蛮途径去解锁迦耶伯格新的用法。 但跨越了德鲁吉这一关，以诺修斯面前仍有一个难缠的对手。 “到此为止了！” 巨大的双翼遮天蔽日，尾巴撕裂大地，在身前划出难以逾越的深渊。 三头龙——阿兹·达哈卡，便这样阻挡在以诺修斯的身前。 不是卫宫切嗣变身的阿兹·达哈卡，不是灵体状态的阿兹·达哈卡。 而是肉体，精神，灵体三者合一，完全状态的三首魔龙。 后方的阿卡·玛纳和伪信者军队立刻便会追上来。 必须要立刻跨越他才行。 以诺修斯已做好了强行冲锋过去的准备。 第49章 归还 在所有的恶魔之中，阿兹·达哈卡是最特殊的。 不光是因为他是安哥拉曼纽的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有的恶魔都是万恶之源阿赫里曼的孩子。 三头龙阿兹·达哈卡最特殊的地方，是他与其他所有恶魔都不同。他是纯种的，且其诞生与「善」有关的恶魔。 这世上存在着带有善意的恶，却没有所谓的带有恶意的善。 阿兹·达哈卡，它是阿赫里曼流下的脓血。 七大恶神之中没有他，六大恶魔中却相传有他的名字。 安哥拉曼纽的孩子，最可怕的德鲁伊，他是从冲突的善恶两端之间产生的造物。 其性质乃是毫无疑问的恶，是从阿赫里曼身上掉落的真以太块。 最初，阿胡拉发现了阿赫里曼。 从人们虚构的万象大神扎尔万——即「根源」的体内诞生了一种魔法。 令能量循环往复，无限膨胀，无限叠加，轻而易举达成奇迹的万能的神之法则。 宇宙不能忍受祂的存在，于是，最原始的神之法则分裂成两半。 最先出现的是阿赫里曼。 祂通过与根源相连的存在，接受到知性生命体的祷告，因此逆转因果，在一切发生之前作为「恶」诞生。 为了宽慰人类的心灵，令他们得以拥有诉诸一切怪罪的对象，阿赫里曼成为最纯粹的恶，抛弃任何良善。 紧跟着，阿胡拉·玛兹达出现了。 祂如阿赫里曼一般聆听到人们的馨香祷祝，知晓有一人在山巅呼唤祂的名字，于是拥抱良善，令人们得以拥有寄托一切希望的存在。 然而天平的另一边早已被占据，阿胡拉因此发觉了阿赫里曼的存在。 祂作出了一万两千年大战的预言，并且潜入阿赫里曼的暗黑领域，向祂注入杂质。 那个就是所谓的拥有善的恶。 自此，阿赫里曼变生成安哥拉曼纽，不再如初始般纯粹，注定被阿胡拉·玛兹达所压制。 而从狂怒的安哥拉曼纽的身上滑落下来的脓血——形似黑色的泥的油，纯度最高的部分，形成了一头拥有三首六眼、三份思维、三张巨口的邪恶龙魔。 那就是最可怕的德鲁伊，继承了万千魔术，肆虐人间的阿兹·达哈卡。 作为恶魔，他无比合格。所有的恶他都能学习。 贪婪、怠惰、狂妄、欺骗…… 阿兹·达哈卡的三双眼睛将这些全都记录在邪恶的灵体内。 然而阿兹·达哈卡自诞生以来就有一个愚昧的疑问。 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阿兹·达哈卡对此无比纠结。 自己是从恶中诞生的。 明明是从恶中诞生的，却是因为善。 明明是因为善，却是从恶中诞生的。 这样的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才存在于世界上？ 阿兹·达哈卡迷惑不解。 他之所以会选择言峰绮礼，也许也有认为他和自己十分相像的理由在内。 但不同于言峰绮礼，阿兹·达哈卡仅靠思考，便自己得出了结论。 从原始时期就一直在膨胀的恶意，伟大的阿赫里曼，这世上存在着跨越祂的东西吗？ 知性生命体的恶所呼唤的大神，真的会被善所呼唤的大神击败吗？ 想必正是为了见证那一刻的到来，阿兹·达哈卡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吧。 然而三头龙嗤笑善神阿胡拉。 既是安哥拉曼纽的孩子，那必要拿出一切将善啃噬，拼尽全力摧毁良善。 因此，当阿兹·达哈卡阻拦在救世主的身前，已然是拿出了全部的力量。 “到此为止了。” 三只龙首异口同声，阿兹·达哈卡张开遮天蔽日的翅膀，背后生出与以诺修斯的凯扬灵光一般模样，但却如黑洞般深邃的圆环。 千种魔术纷纷展开，无数诅咒施加给以诺修斯，被凯扬灵光隔绝在外。 “那是……” 以诺修斯的目光聚集在阿兹·达哈卡的灵光之上。 凯扬灵光的跃动如此激烈，说明那是足与它对等的事物。 在这个领域内，那个事物的来源有且只有可能是阿赫里曼。 也就是说，那是阿赫里曼赐下的暗黑灵光，专用于与凯扬灵光作对的手段。 见诅咒无用，阿兹·达哈卡两侧的两只头颅不断咏唱，使用魔术增幅自己。中间的头颅则蓄力，凝聚出漆黑的球形。 以诺修斯想要无视他，直接进入他身后的核心地带，但阿兹·达哈卡立刻封锁空间，叫以诺修斯必须从他的尸首上跨过。 既然如此，以诺修斯取出海格力斯模样的圣剑，让它转化成原来的模样。 以诺修斯将凯扬灵光引导到圣剑之中，然后借用凯扬灵光的力量，完成原本不能实现的宝具解放。 “ex——calibur！” 圣剑绽放光芒的同时，阿兹·达哈卡蓄力已久的暗黑之光也喷发出来。 一白一黑的两道柱体碰撞，爆发出的波动将追赶上来的伪信者军队击退。 在角力之中，凯扬灵光持续不断地散发光芒，将阿兹·达哈卡的攻击压倒。 三头龙看到这一幕，立刻对凯扬灵光垂涎欲滴。 绍希杨特，拥有光轮的力量，不可战胜的。 在即将被光柱击中的时候，阿兹·达哈卡背后的暗黑灵光发挥了作用。 它变得更加深邃，在周围形成一个黯淡的空置域，将到来的攻击吸收干净，使阿兹·达哈卡毫发无伤。 阿兹·达哈卡挥动双翼，俯冲而下，向着以诺修斯背后的凯扬灵光抓来。 只要夺得这王者的灵光，阿兹·达哈卡便能在和救世主的战斗中立于不败之地。 只要夺得这王者的灵光，那么预言就将改写，阿赫里曼将会取得胜者的桂冠。 因此，阿兹·达哈卡不作任何防护，只为将这王者的灵光抢夺到手。 同样知晓凯扬灵光的重要之处，以诺修斯再次动用卫宫士郎留下的力量，取出因他使用过而留下了记录的屠龙圣剑阿斯卡隆。 两手持着两把圣剑，以诺修斯大发神威，电光火石间便将三头龙的两只利爪斩断，叫他无法触及凯扬灵光。 阿兹·达哈卡吃痛，怒吼出声。 无形者阿卡·玛纳从以诺修斯背后逼近，转眼间就靠近闪耀的光轮。 它化作秃鹰，还未触碰到凯扬灵光就张大爪子，兴奋不已。 然而，从前与善方众神抢夺凯扬灵光的经历似乎并未让他们得到教训。 只见阿卡·玛纳才伸出爪子，光轮便化形成一只神鸟西摩格（simorgh），把它无情撕碎。 这灵光所化的鸟有孔雀的尾巴，孔雀的羽毛，鹰的身体，狗的头，狮子的爪子。 它是人类的朋友，也是任何蛇和邪恶势力的敌人，曾见证了三次世界的毁灭。 它可以净化水土。是天地两界的使者。 而凯扬灵光化身成它，上来便大发神威，将恶神阿卡·玛纳打击。 是的，凯扬灵光是有自主意识的，会主动应对危机，选择合适的主人，还会自行判断持有者的资格，选择留下或是收回庇护。 但阿兹·达哈卡并非无谋。 他背后的暗黑灵光同样变成一只鸟兽，俯冲下来，与凯扬灵光缠斗。 那是与西摩格名字相同的邪恶的对应物，传说这两只鸟原本是一体，象征着神鸟性格的善恶两面。后来，邪恶的这只被勇士埃斯凡迪亚尔（esfandiar）杀死。 两道灵光所化的两只神鸟纠缠在一起，一时间难分伯仲。 以诺修斯和阿兹·达哈卡之间也陷入僵持。 手持屠龙圣剑阿斯卡隆，以诺修斯主动向三头龙发起进攻。 两者的体型差距极大，阿兹·达哈卡的身体无比坚硬，每一片鳞片都好似精铁盾牌，难以斩断。与凯扬灵光分离的以诺修斯无法再那样轻易地劈开他的身体。 但圣带的加持仍然存在。被斩下两只利爪的阿兹·达哈卡也抓不住异常灵活的以诺修斯，只能用魔术轰炸，口中不断吐出黑色闪光。 说不定当初与法芙娜战斗的齐格飞，乃至世界各地与恶龙争斗的英雄，都面对过这种局面。 但和他们不一样的是，阿兹·达哈卡的体内会生出各种各样的怪物。这场战斗并非省心的一对一决斗。 从阿兹·达哈卡断掉的前爪中喷出大量的黑色血液。 这些油一样的物质蠕动着，变成数不尽的怪物，将以诺修斯团团围住，限制他的行动。 以诺修斯一路冲锋，贴到阿兹·达哈卡近前，挥舞屠龙圣剑，劈砍在灰暗的龙鳞之上。 虽没有给他造成致命伤，却也砸碎了鳞片，叫阿兹·达哈卡发出痛呼。 三头龙立刻脚踏大地，引发地震，让以诺修斯站立不稳。 但以诺修斯早有准备。他握着带子甩出打神鞭，令它缠住阿兹·达哈卡的龙角，随后全力拉扯。 阿兹·达哈卡的头颅被蛮力扯动，以诺修斯则顺着带子起飞，掠过三头龙的脖颈。 是的，孩子们，打神鞭的带子是可以伸长的，太公望经常用这一招来敲人。 “『刚力屠戮祝福之剑（ascalon）』！” 在《fate\/apocrypha》企划的旧设里，乔尔乔斯持有的这把阿斯卡隆是让持有主远离一切恶意和害意的无敌圣剑。 它可以借由让守护之力反转颠倒，成为一把贯穿所有铠甲的剑。 以诺修斯知道它有这个用法，但实际上并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正确地使用出来，只是抱着总之先砍上去的想法解放了宝具的真名，但现在看来是成功了。 使用这个效果无视了作为铠甲的龙鳞后，直接斩下阿兹·达哈卡的一颗头颅。 虽然从断掉的脖子中喷射出来的黑色血液像瀑布一样夸张，但那些杂兵来再多也威胁不到以诺修斯一点。 “■■■■■■————” 一颗头颅被砍掉，阿兹·达哈卡已明白，自己阻挡不了这个男人。 他是带着那样的决心，又带着全部的善。除了阿赫里曼，这世间无人能将他阻拦。 三头龙想到这里，便放弃将以诺修斯留在此处的算盘。 但这不意味着是他畏惧了，正相反，阿兹·达哈卡的目光更加狠厉。 ——他要从这救世主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告诉他，恶的巅峰，他绝无可能跨越。 “heeee——！” 那三头龙的身体开始压缩，存在规模缩减的同时，密度变得极高。 一眨眼，他已变得和常人一般大小，型态也变为人形，两只残余的头颅对准以诺修斯，眼中凶戾万分。 这个形态下，他的魔力输出会因为存在规模减小而大打折扣，但强度却会相应地增加。 权衡下来，龙体更适合发挥千种魔术的力量，人形则适用于高强度的搏斗。 阿兹·达哈卡知道，以诺修斯有一个连大神阿赫里曼都无法抵挡的宝具。 但他也知道，那个宝具只要用一次，以诺修斯就会当场倒下。 就算他有回复魔力的道具，后方也还有阿卡·玛纳和伪信者军队，以及藏在暗处看戏的恶魔们虎视眈眈。只要他露出破绽，就会立刻被俘获，凯扬灵光也会落入恶魔们之手。 这救世主绝不会如此鲁莽，只为了消灭阿兹·达哈卡便耗尽全力。 但若是他不选择这一道路…… 阿兹·达哈卡咧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双臂和失去头颅的脖颈被黑泥包裹，那些肢体便再度长出。 他冲刺到以诺修斯的面前，拳头猛地挥出。 以诺修斯用阿斯卡隆的剑刃对准三头龙的冲拳，向着侧边躲闪。 阿兹·达哈卡不给他机会脱身，用手抓住阿斯卡隆，将其拨到一边，拳头施加上邪恶的咒术。 这三头龙的手被阿斯卡隆划破，溅出石油般的血液。以诺修斯再度解放宝具，屠龙圣剑立刻将他的手臂切成两半，缓缓嵌入他的身体，但三头龙却毫不在意，把浑身的力量全凝聚在拳头上。 意识到阿兹·达哈卡在自杀式袭击，以诺修斯立刻抬手，挡下即将命中他面门的拳头。 轰！ 施加在拳头上的恶毒咒术触发，一下子将以诺修斯和阿兹·达哈卡的手双双炸碎。 只不过以诺修斯断掉的手腕处飘出来的不是碎肉和血，而是一片花瓣。 你看，梅莉的招数果然—— 砰！ “……” 疼痛告诉以诺修斯，他还是被打中了。 左肩的肩甲被咬碎，肩膀上直接少了一大块。 阿兹·达哈卡讥讽的表情，以及他缓缓咀嚼的动作，似乎是在向以诺修斯悉数奉还他的屈辱。 你看，你砍掉了我肩膀上的头，我也将你的肩膀啃去一块。 ——便是如此简单的报复。 以诺修斯面无表情地继续发力，将三头龙的身体切成两半，然后跨过他，头也不回地朝北方那一片深邃的黑暗走去。 与暗黑灵光缠斗的凯扬灵光立刻脱身，回到以诺修斯的身上。 恶魔们无一敢将其阻拦。只因他善的信念太过坚定，连龙魔阿兹·达哈卡都败在他的手下。 以诺修斯就那样径直走入一片漆黑之中，来到阿赫里曼的近前。 —————————————— 阿兹·达哈卡这一招其实是心理战，肉体上的损伤只是附带的。 明明自己已经到能抵达的最强状态了，资源已经山穷水尽，却还是被恶神的手下伤到。 那么恶神本人呢？如果直面恶神，自己会怎么样？ ——如果被这种问题困扰的话，希望就会变得十分渺茫。 若是其他人，也许会因为阿兹·达哈卡的那一咬而陷入自我怀疑，变得惶恐、畏惧，失去与恶神作对的勇气，被巨大的压力压垮。 那样就完蛋了。 但以诺修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赢的。 虽然很不爽，但却是事实。他已经不止一次确认过这件事情了。 想要击败由人类的恶的祈祷而诞生的阿赫里曼，就必须依靠由人类的善的祈祷而诞生的阿胡拉。 因为两者的斗争是人类的恶与人类的善的斗争，实际上等同于人类——或者说主宰地表的知性生命体的自毁和自救。 那样的话，想靠一个人去解决事端是没用的。因为即便解决了，个人也无法代表集体，由集体的恶维持的阿赫里曼仍然会复活。 以诺修斯安静地站在原地，面色如常，但既不往里走，也不往外退。 因为没有必要。 连凯扬灵光都在畏缩。藏在面前的黑暗里的那个家伙，除了阿赫里曼，还会是谁呢？ 以诺修斯已经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恐怕阿赫里曼正在把他当“下一步将会往哪里跳”的蚂蚱看，还看得津津有味，想多玩弄一下。 好了，现在是唯一的机会，让我们好好想想吧，究竟该怎么做。 如果以诺修斯身上的圣带真的如他所想，就是斯潘德·梅努，是属于阿胡拉的“记写万象·阿维斯塔”，那么这圣带究竟是什么作用？ 阿赫里曼是习惯于夺取的家伙，但祂的记写万象·阿维斯塔却是将效果悉数奉还。 阿胡拉·玛兹达是习惯于给予的家伙，但祂的记写万象·阿维斯塔却是从人们那里收取。 …… 不，真的只是收取吗？ 以诺修斯不觉得阿胡拉给自己这玩意是为了让他来把阿赫里曼单杀掉的。 仔细想一想，和圣带相对应的地方——也就是脚下的这个「破坏灵」，是阿赫里曼的所在之处，那么是否意味着，圣带就是阿胡拉的所在之处？ 迄今为止，那些希望能留存下来，全是因为圣带，它也给了以诺修斯强大的力量，让他直接抵达甚至在冠位之上的等级。 但就算被圣带加强到这副境界，能做到吗？ 能战胜，能消灭阿赫里曼吗？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就算穷尽一切，只凭一人的觉悟是无用的。 因此，要将这份力量归还给众人。 能拯救人类的只有人类自己，也必然是人类自己。 以诺修斯已有十二分的确定了，救世主不过是打开开关的装置而已。 那些寄托在绍希杨特身上的，人们的希望，才是通往生路的钥匙。 汇聚起来的善，正是阿胡拉·玛兹达自身。 乍一听很中二对不对？但拜火教大神本身就是中二力量的集合。 该如何将祂唤醒？ 摆在以诺修斯面前的选项只有一个——将给予他强大力量的圣带，撕裂。 他必须思考，这是否是正确的答案。 若是出错，那所有人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整个世界都会因为这一个失误被葬送。 无需犹豫，以诺修斯的选择是—— 呲啦。 七十二根羊毛线齐齐断裂，微弱的光点从中亮起。 那光点分化出更多的光点，向四周发散。发散出去的光点又向中间的光点汇聚，使中间的光点更加明亮。 如此循环往复，一瞬间已发生亿万次的更迭，无边无际的光填满黑暗的世界。 以诺修斯再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站在一片黑泥之中。 “我回到地表了？” “……？” 他抬起头，看到一颗巨大的彗星从天空坠落。 伯利恒之星在天空闪耀。其绽放的强光撕碎了漆黑的幕布，将光明取回人间。 大日高悬于顶，令一切黑暗无处遁形。 那坠落的彗星戈契希尔【gotchihr】落到以诺修斯的面前，造成无与伦比的冲击。 地表全境燃起大火，黑泥灼灭，一切金属熔化为浆液，形成滚滚灼热洪流。 在戈契希尔砸出的陨坑中，一把狼牙棒笔直地竖立。 百节百刃，黄金铸就，克敌制胜。 救世主在这一刻诞生，希望的狼牙棒如天火流星般坠落在茫茫焦土之上。 “……” 以诺修斯抓住狼牙棒的握把，吐出自己无意间使出的宝具的名字。 “saver第三宝具，『呼唤啊，吾所渴求之明日（frashkard）』。” “效果是……” “弥赛亚！”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以诺修斯的喃喃自语。 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50章 弗拉什卡德 传说当最终的大战开始，彗星戈契希尔（gotchihr）会降落在大地上，燃起大火，一切金属熔化为浆液，形成滚滚灼热洪流。 所有的人，无论生者亦或死者，都要渡过洪流。善者如同浴于温暖的乳中，经过考验和净化进入天堂。 诸神和妖魔将会进行最后的战斗，结果是后者的失败和消灭，恶魔永久堕入黑暗深渊。 那之后，大地平衍广阔，净化了的世界安逸宁静。 是为弗拉什卡德（frashkard），伟大的更新。 而此时，这伟大的进程正在推进。 圣带已然碎裂，汇聚到以诺修斯身上的力量全部被他归还给原本的主人，被存放在圣枪中的生命也重归大地。 死去之人尽皆复生，不再受到恶魔的侵扰，变得宁静、幸福。 壮烈牺牲的战士们重新睁开眼睛，便明白自己的决心没有遭到毁弃。 但与传说不同的是，复活的并非只有纯粹的善男信女，而是所有被恶魔所害的，全都获了新生。 因着这并非与预言相同，将之实现的也并非琐罗亚斯德的孩子，而是另一位绍希杨特，平等对待所有人的萨洛斐尔。 但善者啊，无需担忧，阿胡拉已将恶人的内心洗净，叫他们有担负罪责的诚心。 善与恶泾渭分明，阿赫里曼的爪牙已被驱逐出光明的世界。 卫宫士郎从沉眠中苏醒，便见到卫宫切嗣向阿尔托莉雅俯首认错，白发与黑发的两位陌生女性站在他的身侧，言笑晏晏。 “前辈。” 耳边传来温柔的呼唤，卫宫士郎拥抱住间桐樱，再不放手。 藤村大河、远坂凛与美缀绫子对视一眼，送上祝福。众学生与众教师纷纷鼓掌欢呼，唯有间桐慎二羞愧难当。 伊莉雅与高大的赫拉克勒斯相聚，两位人造人女仆也相伴在她的两边。 她注视爱丽丝菲尔和卫宫切嗣的身影，热泪盈眶。 间桐雁夜抱着小樱，与身后站着妻儿的远坂时臣和解。 库丘林和巴泽特互相夸赞，彼此依恋。 韦伯和肯尼斯重归于好，二世满目欣慰，莱妮丝、格蕾、太公望都露出笑容。 亚瑟原谅了故作柔弱的梅莉，卡莲和美杜莎握手言和…… 他们站立在温暖如奶的浆液中，充满勇气和希望。 而在众人的极远处，将这一切带回人间的救主，即将突入到最终战场内部的绍希杨特，也见到意料之外的人物。 “立香？” 以诺修斯有点意外，居然会在这里看到橙色小布丁。 按理来说，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无论是阿胡拉还是阿赫里曼，都没有把藤丸立香扯进来的必要。 如果自己这边能赢，那她顶多是来走个过场，这次的危机就算结束了。并不差一个藤丸立香。 而如果自己这边赢不了，藤丸立香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什么。多她一个也没有区别。 两边的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花费力气做这种事情，是无意义的。 所以大概只是个单纯的意外吧。 身旁有阿拉什，却没有玛修……看来是深海电脑乐土那样的情况？ 藤丸立香有时会通过做梦去到平行世界，这以诺修斯是知道的。 但他没想到居然会跳到自己旁边来。而且看她的反应和着装，估摸着还处于离开第七特异点没多久的状态。 以诺修斯已经好久没看聊天室了，连盖提亚有没有被干爆都不知道。 也幸亏她是这个时候来，要是再早点，说不定也要跟着以诺修斯一起遭老罪了。 在以诺修斯看来，现在已经是“不需要努力”的躺赢狗阶段。起码只要跟着指引做就不会再横生事端，而是终于能给阿赫里曼风光大葬，重新锁回祂的暗黑神国里去。 这种情况下让立香蹭蹭助攻，体验一下拯救世界，也是蛮好的，毕竟她之后还得面对差不多的事情。 以诺修斯觉得现状还挺轻松的。 但在藤丸立香看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望无际的焦土，燃烧的大火，中央只有以诺修斯一人。 他背后闪耀着圆环，手里拿着狼牙棒，面色坚毅，肩膀却缺了一大块，铠甲也遍布细碎的裂纹。 不用以诺修斯解释，藤丸立香自己就脑补出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悲壮战斗，并将以诺修斯代入到主角的位置上。 呜，好心疼。 藤丸立香露出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可怜表情。 “……？” 以诺修斯对她的反应感到有些迷惑，但瞥到自己空缺的肩膀，就什么都懂了。 “master，你还和救世主认识啊。” 阿拉什的目光在藤丸立香和以诺修斯之间来回挪动。 他之前说藤丸立香和他们波斯的救世主有缘，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嗯，弥赛亚在第七特异点帮了我很多。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 橙色小布丁连连点头。 但是啊，我就是说，明明是在和阿拉什说话，你盯着我干什么？ 以诺修斯感觉有点不妙。 怎么感觉立香也有往不对劲方向发展的潜力？ 一辈子，好耳熟的说法。 “好了，闲谈到此为止吧。立香，接下来是最后的决战了，你要跟过来吗？” 以诺修斯的语气和表情都柔和下来，询问藤丸立香的意见。 但实际上她会怎么选根本都不用想。 “我要去。” 果然，肯定会变成这样的。 “那么跟紧了，里面可是很危险的。阿拉什，可以拜托你保护立香吗？” “当然！” 阿拉什爽快一笑，打下包票，将会用生命去把御主保护。 作为西亚弓兵代表而备受推崇、时至今日也被波斯人民爱戴着的大英雄阿拉什，即便不算他那自毁性质的宝具，战斗力也能算得上是优秀。 而在阿胡拉·玛兹达的光辉极大绽放的此地，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绝无任何人能从他的手中将御主伤害。 其实阿拉什自己也是希望藤丸立香能跟上去的。因为他到此地的责任便是参与终末大战。 作为终结了波斯与图尔库之间长达六十年的战争、为两国民众带来和平与安宁的救世勇者，他理当与救世主绍希杨特同行。 若藤丸立香选择不跟上去，那么他们就得分开，即便她遭到危险，阿拉什也没办法回来保护她。 “那么，出发吧。” 以诺修斯转头，便向着前方奔跑。 那里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和岩浆般的浆液，如大地的血管般凸起在焦土上方。 以诺修斯笔直地撞上那大火，穿了过去。 阿拉什紧跟其后，没有丝毫犹豫。 他怎可能不知晓这最重要的传说，怎会不记得那火是阿胡拉所赐下？ 波斯的每位英雄都曾翻阅预言数百遍，期许自己将在这战场上与邪恶展开大战。 阿拉什是那样确定，自己和御主都是善思、善言、善行的善者，绝不会受到伤害。 唯独不知道这一点的藤丸立香强撑着不闭上眼睛，直面冲天大火。 但闯入其中后，她意外地发现，那火并不可怕，反而如此温暖，如初生时的春水般柔和。 穿过大火和浆液，三人来到了这里——被大火所包围的，绵延数千又数千公里的战场。 伴随着以诺修斯的进入，诸神与恶魔全都一同显现。 刹那间，群魔乱舞，善者与恶者皆战作一团。 旱魃阿普什又化作一匹黑秃马，一匹狰狞可怖的黑秃马，在战场中横冲直撞，叫大地开裂出缝隙，叫魔鬼们从中伸出手来，抓紧善者的脚踝。 但不等阿普什发出得意的嘶鸣，锋锐的箭矢就击中他的脑袋。 从天边疾驰而来银白色纯洁的光芒。那是在高空疾驰的、祛病禳灾的星，威严的天狼星，蒂什塔尔。 阿拉什看到那威严的神所化的纯洁的骏马，倍感亲切。 这金耳朵的白骏马冲锋下来，将阿普什击倒。 两者皆化作十五六岁的青年，手持弓箭，展开一场大战。 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埃涅阿斯纪》里曾写道： 【火热的天狼星升起， 给脆弱的人类带来干旱和瘟疫， 用不详的光芒使天空哀愁。】 那便是阿普什与天狼星蒂什塔尔的关系。 天狼星并非给世界各地都带来润泽。正如地球一边白昼，另一边就必然有黑暗，天狼星也是如此。在其他的地域，天狼星是截然相反的干旱的代表。 旱魃阿普什和雨神蒂什塔尔乃是一体两面。因此他们必要分个高下，叫恶与善不再纠缠。 但阿拉什见蒂什塔尔陷入苦战，便出手相助，制造出箭雨，令阿普什分身乏术。 蒂什塔尔立刻便取得上风，将阿普什稳稳压制，不消片刻便能使这该死的旱魃永远沉沦于黑暗深渊。 以诺修斯带领着阿拉什和藤丸立香，继续前进。 他们看到梅赫尔乘坐金镶玉嵌的彩舆，从光芒中现身。那车上备有各式各样数以千计的精良武器，令众妖魔不寒而栗，令伪信者和毁约者万分恐惧。 梅赫尔在战场中无畏冲锋，将众毁约者和众阻拦的妖魔皆斩于马下。 最终，他被魔鬼制造的维扎图和暴徒模样的艾什玛拦下，展开一场激烈的大战。 除了神明，曾被记载的英雄们也纷纷现身。 努扎尔之子图斯带领着他的军队突入战场，与众妖魔对抗。 ——传说当隐遁先知绍希杨特出世之际，他将协助其铲除邪恶。 巨妖甘达雷瓦和龙魔阿兹·达哈卡占据战场的中央，喷吐毒液和死光，却被两个健壮的男子打断。 那是法里东和伽尔沙斯布。他们手持狼牙棒，与这两个庞然大物对峙。 阿兹·达哈卡和甘达雷瓦看到这两人，顿时大发雷霆，怒火喷涌。 他们的战斗是那样激烈，没有任何妖魔胆敢靠近。 伽尔沙斯布轻易便杀死了甘达雷瓦。 ——这手下败将，即便失去了灵光的庇佑，伽尔沙斯布依旧将他轻易击败。 阿兹·达哈卡立刻震怒。 他的身形变得更加庞大，从头到尾竟绵延数百公里，双翼遮天蔽日，三颗头颅狰狞恐怖，叫人悚怖万分。 这邪龙张大嘴巴，竟然啃噬下一块巨大的空间，一口便将战场的三分之一吞入腹中。 两位英雄丝毫没有畏惧，怒目圆睁，与龙魔展开惊天动地的大战。 还有被称作阎摩的圣王贾姆希德，勇士鲁斯塔姆，高傲的居鲁士大帝…… 无数英雄在这战场上与众妖魔大战。 天空上，诸大天神与诸大恶魔打得难解难分。 但以诺修斯的目标只有一个，他已通过闪耀的凯扬灵光，感受到祂的存在。 众英雄与众神见到被凯扬灵光眷顾的绍希杨特和阿拉什的靠近，纷纷为三人让开道路。 只有一个恶魔跳了出来，妄图阻挡以诺修斯的前进。 他便是代表无秩序的萨鲁瓦（saruwa），据说他会被灼热的融铁所灭。 这恶魔想要阻挡绍希杨特，是那样的不自量力。 以诺修斯如今虽失去了圣带所给的力量，但与之相对的，却取得了属于自己的武器。 他举起手中那璀璨的狼牙棒、彗星戈契希尔的化身，狠狠砸下。 狼牙棒如彗星般砸中恶魔，刹那间火光绽放，这恶魔立刻崩裂成碎片。 ——他注定要为融铁所灭。 三人继续前进，终于找到以诺修斯的目标。 “莫德雷德？” 藤丸立香头一次在这里看到熟人。 其实在战场的另一边还有大流士，但是藤丸立香的眼睛可看不到那么远。 “哦，是……迦勒底的御主啊。” 莫德雷德回头看了两眼。 “你这是……” “原来是这样啊，也不算意外就是了。” 她似乎看出来藤丸立香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却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以诺修斯也无所谓解释了。因为阿赫里曼现在就站在对面，而且还披着以诺修斯的皮。 不是哥们，你有这么喜欢我的长相吗，还要变成这样？ 按理来说，阿赫里曼和阿胡拉抢一个皮套才对啊，怎么就盯上他这个第三者了呢？ “她的情况有点复杂，你把她当成阿胡拉·玛兹达来看就好了。” 以诺修斯稍微跟藤丸立香解释一下莫德雷德的情况。 不过藤丸立香没什么反应，反倒是阿拉什，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莫德雷德看着严阵以待的三人，眨了眨眼，嘴角微翘。 “没事啦，其实你完成将圣带撕裂的那个动作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你们已经辛苦了很久，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事态回归预言的正轨，无论阿赫里曼怎么挣扎，都不可能赢的。因为祂根本就不完整，对等条件下是没办法和我对抗的。” “只是……感觉到最后效果还是不好啊……” 她上下打量着以诺修斯，露出头疼似的表情。 对面的阿赫里曼发出嗤笑声。 “干嘛？” 莫德雷德呲牙，对阿赫里曼的态度相当不满。 “不明白吗，你是无法教会他的。” “他和我——是同类啊。” 阿赫里曼嘲笑阿胡拉的做法。 “他终有一天会为了解决阵痛，化身更大的罪恶。你无法改变。” “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就是终局的预演——我已预见那样的未来。” “你无法诱导他，因为他如我等一般，心中装不下其他的东西。” 阿赫里曼不急不缓地说道，对自己的失败没有表露出一点想法。 因为他黑色的目光已经全部放在以诺修斯的身上，对他悲惨的命运欣喜若狂。 恶魔们正在被消灭？ 阿赫里曼毫不在乎。 恶的味道依旧如此香甜，永恒不灭。即便被锁回黑暗深渊之中，只要知性生命体仍在产出恶意，阿赫里曼便终有一天会再度出逃。 即便那是亿万又亿万的年岁过后。 而在那之前，祂必将见到叫做「以诺修斯·萨洛斐尔」的同胞，化身大恶，将无数世界遮盖。 “■■■■■————！” 战场中，恶魔们相继被消灭。终于，到最后，那遮天蔽日的邪龙——阿兹·达哈卡也轰然倒地。 见此，阿赫里曼也作出最后的挣扎。 祂张开双臂，无穷无尽的黑暗便吞没世界，声势浩大的黑泥浪潮将好不容易迎回光明的世界侵袭，令恶重返人间。 “『汝枯渴暗黑之泥·阿维斯塔（angra mainyu-avesta）』。” ——不过不是阿赫里曼念的，而是莫德雷德念的。 “那不是宝具，单纯就是宣告「我存在于这里」的咒语。只要这么做，我们就能用自己的力量完成诸多奇迹。” “真要冠之以宝具的名头的话，那就叫「神降宝具」吧。” 莫德雷德看着以诺修斯，背对阿赫里曼，完全没有把祂的动作放在眼里。 “不过不用担心，因为你完成了用来召唤我的那个前置机关，以弗拉什卡德为名的宝具，所以我也可以使用与祂相对的、以我为名的咒语。” “其实我已经用过一次了，就在刚刚。那一次消灭了地表全部的恶，复活了所有因恶魔而死的生命，又将彗星戈契希尔召唤下来。这一次，我会用来把阿赫里曼和祂的部下全部关回祂的神国里去。” “就是有零星几个逃出了这个世界，可能还得你自己动手。” 莫德雷德顿了一会儿。 以诺修斯知道，她在以不同的身份和自己对话。 “那么，感谢你这一路来的付出。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见面吧。” “但那时，我就不再是我了。我不再与阿胡拉有关，不再与阿娜希塔有关，不再如你所见的这般可靠，也不再记得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到那时，再重新认识吧。” “再见，绍希杨特。你该去找寻你的终点了。” “在执着于途径之前最好先想清楚，究竟该怎么做。” 无尽的光淹没了视野，以诺修斯看不清莫德雷德的模样，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 模糊间只能看见，所有的黑色都被压缩成一个极小的黑点，被某个宏大的存在吞没。 再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完好无损的冬木公园。 这是他一开始到这个世界的地方。 “弥赛亚。” 藤丸立香拉住以诺修斯的袖子，神色茫然。 “你们刚刚说了什么，为什么我突然听不见声音了？” ……看来是莫德雷德动手了。 “没事，立香，都结束了。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以诺修斯揉了揉橙色小布丁的脑袋。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好像做梦一般。 不过，还是有点收获的嘛。 想想究竟该怎么做……么。 在那之前。我回来了，雅斯卡娅。 后方的阿拉什：“……” 我怎么到最后都没死？ 好不习惯。 第51章 尾声(第二卷) 伴随着弗拉什卡德的完成，两个世界的秩序被修复，阿赫里曼造成的破坏也跟着被否定。 阿胡拉的光辉照耀两个世界，施行复数奇迹，再度将阿赫里曼与祂手下的恶魔一同沉入永不见天日的深渊。 ——说人话就是把祂宰了一次。 由于和原本的预言有出入，所以后半截，比如“绍希杨特主持最终审判”什么的，也跟着没了。 但相应的，好处就是不论善恶，只要是死于恶魔们的生命，都被一视同仁地救回。 呃……这算好处吗？ ……咳咳。总之，除了雨生龙之介和间桐脏砚这一类的倒霉蛋外，大家都打赢了复活赛，真是可喜可贺。 而说到复活赛呢，就不得不提我们的高扬斯卡娅了。 以诺修斯最开始和她签订契约的时候说，要让她做自己的眼睛。 结果打到一半突然换地图了，高扬斯卡娅这个“眼睛”当场被肘坠机，以诺修斯也跟着变得两眼一抹黑，到处被恶魔算计。 现在事情结束了，他第一时间就来找亲爱的美女秘书小姐，要让她“原地复活”。 是的，大家都已经享受上美好生活了，就高扬斯卡娅还在躺尸。 很难说莫德雷德是不是故意给以诺修斯留了个支线任务去做。 ——以诺修斯觉得这可能性还蛮大的。 因为“高扬斯卡娅还在沉睡”这个消息，是凯扬灵光传过来的。 莫德雷德不当面说出来，走了之后才通过凯扬灵光来这么一句，很有一种干了坏事的心虚感。 ——虽然以诺修斯觉得她根本不会感到羞愧。 那么这个时候问题来了，高扬斯卡娅会在哪里呢？ 和她分开的时候，以诺修斯是直接被传送走的，也没有亲眼看到高扬斯卡娅倒地不起。 这边的世界被阿赫里曼攻占之后，恐怕也是遍地的黑泥。 这种情况下，高扬斯卡娅会去哪里？ 按以诺修斯对她的了解来说，肯定是不可能就此摆烂、在黑泥里泡澡的。 那么答案也就只有一个了。 雅斯卡娅会第一时间回去的地方，当然只有她在这个世界的家。 所以以诺修斯马上就带着立香和阿拉什，跑回了他破破烂烂的“温馨小窝”。 是的，莫德雷德这货唯独没给以诺修斯修房子。 那扇遭重了的大门上，还留着以诺修斯缝缝补补的痕迹。跟旁边的房屋一对比，就显得十分艰辛。 光是看着，就觉得这间房子的主人饱经风霜、在“用力地活着”了。 “这完全就是故意的。” 以诺修斯如是说。 “确实，有点过分呢。” 藤丸立香其实不知道以诺修斯到底在指什么，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也就附和着点头。 和弥赛亚统一意见是很重要的。 认真.jpg 以诺修斯走到门前，却想起来自己身上没有钥匙。 没办法，只能把门整个卸下来，看看高扬斯卡娅在不在里面了。 至于到底有没有把握…… 又不是以诺修斯亲手把她敲昏的，他怎么知道。 但是当他打开门，看到瘫在玄关处的粉毛兔子，他便有百分之一千的把握了。 “雅斯卡娅？” 以诺修斯蹲下来，将高扬斯卡娅抱起。 她看上去睡得很……不安详。 表情还没到痛苦的程度，但难受是肯定的。 想必她无意识间受了很多苦，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得想办法赶快叫醒她才行。 以诺修斯捧住高扬斯卡娅的脸，发动刚从阿胡拉那里薅来的“全☆新☆的☆力☆量”。 『呼唤啊，吾所渴求之明日（frashkard）』。 这个宝具的作用是把自己的力量分给别人，相当于佛祖割肉喂鹰。 一般来说，这种从左手倒到别人的右手而且还不能左脚踩右脚螺旋升天的技能放到实战里都是要吃灰的。 但是这个宝具——简称弗拉什卡德，有个很离谱的特性。 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传输能量，而是蒸发能量，以此来对目标的「记录」动手脚。 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个便携式的简易魔法式，微缩的「阿胡拉·玛兹达」。 以诺修斯完全搞不懂它运作的原理，但知道如果注入的分量足够，连“使高悬于天外的神之法则颠覆世界，实现记录带的重生”这种事情都能做到。 ——翻译一下，就是说能把毁灭的异闻带都整个复活。 虽说以以诺修斯这点资源量，复活单个的人都有很大的代价，但你要知道“复活”这两个字本来就是在侵犯神之领域。 就是因为这个宝具，搞得以诺修斯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阿胡拉了。 你说祂大方吧，祂连房子都不肯给他修一下。 你说祂小气吧，祂能把这个宝具和狼牙棒戈契希尔打包送给以诺修斯。 感觉有点神鬼二象性了。 “唔……” 高扬斯卡娅眉头舒展开了一些，但仍然双眼紧闭。 不应该啊，按理来说…… 以诺修斯皱眉，一本正经地开始分析。但想了没一会儿，突然想到一种情况。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她已经醒了？ 仔细观察几秒钟，以诺修斯愈发肯定高扬斯卡娅是在装睡。 明明都醒了，但就是不肯起来吗？ 哈基娅，你这家伙…… 理由以诺修斯也想到了。 当初莫德雷德在她面前说她是「睡美人」，等着以诺修斯回来救。恐怕高扬斯卡娅一直对这个念念不忘，就等着这一下呢。 那没办法了，亲她一口吧。 扶起高扬斯卡娅的脑袋，以诺修斯俯下身，贴住她的嘴唇。 “哇偶（无感情）。” 藤丸立香捂住脸，但是指缝间张开的距离已经能塞下两个眼睛了。 就是脸上完全没有一点笑意，嘴巴甚至还往下撇的模样太显眼，连心不在焉的阿拉什都发现她不高兴了。 不，她根本就是故意摆出这样子的吧？ 高扬斯卡娅的眼睛微微张开，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到最后终于绷不住了，变成一个坏心眼的笑容。 “萨洛斐尔大人，早上好。” “好开心，睁开眼就看到您的脸庞……” 她开始分明是很得意又狡黠的笑脸，可是没说几个字，突然染上了哭腔。 “啊嘞？好奇怪啊。我明明是nff首席执行官才对，怎么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掉眼泪呢？” 高扬斯卡娅赶紧把眼角就要滑落的泪珠憋了回去。 鼻子酸酸的。 谁知道她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躺尸了多久，还一直被讨厌的脏东西骚扰，搞得精神都衰竭了。 但以诺修斯终于还是按照约定回来救她了。感动得高扬斯卡娅热泪盈眶，想抽抽鼻子，投入他的怀抱。 哦，好像已经在他怀里了。 那更正一下，要在他怀里打滚。 “玉藻前。” 不合时宜的问候响起。 高扬斯卡娅一下变成了死鱼眼。 “咪咕，这位小姐还真是没礼貌。居然在一位女士的爱慕对象的面前戳穿她的脸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是不是有点太没教养了？” “对不起呢，人家才不是你认识的那只没用狐狸，而是米缸3.0，是更好更美更善解人意的异世界米缸。下次说话记得先擦亮眼睛，免得连萨洛斐尔大人都能错认成其他男人！” 高扬斯卡娅站起来，阴阳怪气，咬牙切齿。 语速快得像是在讲绕口令。 感觉要不是以诺修斯在这里，她真要跳上来啃咬藤丸立香了。 那样的话可是会演变成动物伤人事件的。 还有，你该不会真没意识到自己染上玉藻前的口癖了吧？ 而且你们怎么都喜欢跳过2.0进入3.0时代？ “话说回来，这位看起来勉强还行的淑女是？” 高扬斯卡娅冷静下来，明知故问。 “藤丸立香。你在特异点见过她，别装出不认识的样子。” “啊，这么说好像是欸。是人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萨洛斐尔大人的身上，所以把她忽略掉了吧。” 高扬斯卡娅满不在乎道。 ——此乃谎言。 其实她在意得不得了，还特意去查过藤丸立香这个人的资料。 结果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十遍，还是没看出来这家伙有什么特殊的。 搞得她晚上都睡不着觉，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jpg “嘛，我就承认这位来自迦勒底的人类御主是我的前辈好了。但可别搞错哦？感情这种东西才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呢，论服务精神，nff的我可是能甩你十八条街。” 高扬斯卡娅对着藤丸立香持续哈气中。 但她毕竟不是能开启棘背龙形态的哈基米，说了两句后也就作罢，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圣杯战争出问题，这次的订单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了。没想到给萨洛斐尔大人的第一次服务就受挫了……自信心大受打击。” “这一次是没办法再补偿您了，有需要请再联系我吧。人家会一直等待您的呼唤的哦?” 高扬斯卡娅伸出手，作出半个爱心的手势。 以诺修斯帮她补上另一半。 “要走了吗。” “唔，没办法吧，毕竟nff还等着我回去坐镇。萨洛斐尔大人也不可能当安静的宠物，乖乖吃软饭吧。” “唉，一想到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了面，愁得我头发都掉了好几根，感觉像吃了火药一样苦涩呢。” 这时候，藤丸立香终于忍不住了，问出了从刚刚开始就很在意的问题。 “萨洛斐尔？” “……” 高扬斯卡娅眨了眨眼，看看以诺修斯，又看看藤丸立香，笑容逐渐放肆。 “不，没什么，只是一个爱称而已。” 她眼珠一转，拍了拍手，推着藤丸立香和以诺修斯往屋子外边走。 阿拉什吃瓜吃爽了，默默地跟在后面。 等几人都走出屋子，走到马路上，高扬斯卡娅才停下，轻轻拍手。 嗡嗡嗡—— 四架直升机落到房屋的四角，甩出钉子，钉住地面。 粉色的光从地下放射出来，把土地切成一个大方块。 直升机上升，整个房子连带着地基被连根拔起，完好无损地吊起来。 高扬斯卡娅后退两步，翘着二郎腿坐在上升的土地边缘，朝着以诺修斯挥手。 “反正萨洛斐尔大人是不归巢的雄鹰，肯定会抛弃我们的新婚小屋的。” “那就只能由我带走啦～?” “随时欢迎您回家哦？” 她的身影越来越高，很快消失在三人的视野里。 走得还挺潇洒。 以诺修斯摸摸立香的头。 藤丸立香扭动脑袋，开心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立香，关于我的名字——” 以诺修斯说到一半，就失去了声音。 他还在正常言语，但藤丸立香已经听不见他在讲什么了。 “诶，弥赛亚？” 藤丸立香马上抓住以诺修斯的胳膊，内心被惶恐填满。 刚刚她看着他亲别的女人都没那么难受。 果然还是离别最让藤丸立香无法忍耐。 以诺修斯也发现不对劲了，但仍然无法发出声音。 终于，藤丸立香再也抓不住任何东西。 一片纯白色的鸽子四散开来，像魔术表演一样，带走了以诺修斯的身影。 “……” 藤丸立香有些沮丧，又有些懊恼，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早知道刚刚就稍微放纵一点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立香？你看见阿诺了吗？” 被高扬斯卡娅升天的动静吸引过来的美杜莎看到一脸茫然的藤丸立香，心里一紧，赶忙问道。 “诶，阿诺？” 藤丸立香很难说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自己不在的时间里，他怎么多了这么多外号？ “美杜莎小姐，认识刚刚那只狐狸吗？” “……诶，狐狸？” 美杜莎和藤丸立香大眼瞪小眼。 “哦，这不是骑士王吗？！” 阿拉什和同样赶来的亚瑟碰面。 亚瑟：“？” 你谁？ —————————————— “谢谢一直以来的照顾！” 韦伯大声喊道，最终从麦肯锡家离开了。 他还会回来的。回来探望这两位老人。 但现在，他要去周游世界了。 自己还有上升的空间。这个名为起源的力量，一定能帮助自己变成合格的魔术师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韦伯准备踏上旅途。 哦，对，还有梅尔文。说好要给他讲故事的。 激动人心的大冒险是没有了，但惊心动魄的恐怖故事倒是有一则。 虽然韦伯完全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把自己看到的告诉梅尔文，他肯定会感兴趣的。 应该……吧？ 走着走着，韦伯就撞到了人。 “对不起，我——” 看到太公望这张脸，韦伯当场就跟见了鬼一样。 “圣杯战争都结束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展示了一下干干净净的手背，对太公望的出现感到不可思议。 “我回来教你思想魔术。” “说好了的，不是吗？” 韦伯：“……” 这眯眯眼该死的帅气。 “而且，来的也不只有我啊。” 太公望侧开身子，让韦伯看到不远处的那人。 “韦伯·维尔维特！” “是！” 喝声传来，一下子就让韦伯回想起被讲师支配的恐惧，当场就立正了。 “哼。” 肯尼斯恢复了以往的高傲。 “来当我的助教。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为你盗窃的愚蠢举动。” 在被恶魔强迫着一遍又一遍观看自己和韦伯的结局对比之后，遭到这种堪比终极侮辱的精神虐待之后！ 肯尼斯突然发觉，韦伯·维尔维特这个人也没有那么差嘛。 虽说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补偿自己的过错，但肯尼斯确实因此发现了韦伯·维尔维特的才能，对他另眼相看了，才来任命他为助教。 当然，这不影响他仍然觉得韦伯是个蠢蛋。 “还有，我打算让你和我的义妹相处一下。” “莱，莱妮丝小姐？等等，肯尼斯老师，这不对吧？” 韦伯慌忙摆手。 在他看来，莱妮丝小姐应该是和那位“埃尔梅罗二世”是一对才对啊。 而且比起莱妮丝，韦伯觉得自己更喜欢叫格蕾的那个小姐姐来着（小声）。 ——是的，他到现在还不清楚所谓的埃尔梅罗二世就是韦伯·维尔维特。 所以肯尼斯才觉得他蠢透了。 “没什么不对的！” “你给我适可而止，韦伯·维尔维特！” 肯尼斯恶狠狠道，感觉像是人贩子的绑架宣言。 这不也挺好的嘛。 太公望不吱声，只是一味地用从韦伯包里顺出来的相机拍摄他的丑照。 —————————————— 在一处任何探测器都找不到的地方，便是四个谜语人的所在之地了。 其中，由微弱的光组成，勉强还维持着人形的莫德雷德，一手提着梅莉，一手提着卡莲，正在做最后的交代。 “求你了莫崽，我也算你半个娘亲呀，告诉我小救世主接下来会去哪里好不好？” 梅莉又哭又闹，但始终被莫德雷德的无情铁手抓着，反抗不能。 “不行哦。告诉你的话，你肯定会全力逃开的吧。” “你想·都·别·想！” “那告诉我吧！” 卡莲积极举手。 “也不行哦，你肯定会追上去的吧。” “这个才是你要做的工作。” 莫德雷德把卡莲扔到躺尸在地上的黑色火柴人面前。 “这是谁？” 卡莲有所触动，怀念地抚摸着这具干瘪的尸体。 “好问题。这是阿赫里曼一开始使用的素体，藏在大圣杯里的冒牌货安哥拉曼纽。” “怎么说呢，他会这么可怜，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你要好好留在这里，修正他，作为你乱来的代价才行。” “你的主可是已经把你卖给我了哦？” “没问题。” 卡莲表示服从安排。 “至于你……” 莫德雷德看向靠在墙边的罗穆路斯。 但罗穆路斯的态度很明确。 “不需要。” “吾之同胞乃是奥古斯都，其所在之处即为罗马。” “哪怕显现的是破坏的一面，也难掩其辉煌。” 罗穆路斯甚至连眼都懒得睁一下。 “唔，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我还以为你没注意到那孩子呢。” “真好啊，罗马之花。” “不知道她能不能让我可爱的绍希杨特稍微变得懦弱一点呢……” 莫德雷德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 “我是不是，有点卑鄙呢。居然教他自我毁灭的方法……” “「归还」啊……还是有点，想要他没明白的侥幸心理吧……” “……” 无人应答。 沉默在洞窟中发酵，最终被一声叹息打破。 —————————————— 以诺修斯去了哪里？ 答：天国。 但是他没有看见大眼珠子天使，也没有看见鸟人天使，更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天国建筑。 倒是凯扬灵光挺活跃的，似乎心情不错。 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基督教的那个天堂，而是光焰无际的伽尔扎曼，阿胡拉的地盘。 而且还是边境。 那么多半是谁借用了阿胡拉的场地吧。 让我看看，又是谁那么闲…… “……” 飞，飞天意面？ 以诺修斯真是感觉活久见了。 ——飘在他面前的，是一团甚至还带着酱汁的意大利面。 不是，谁给你请来了？ 不过仔细想想，飞天意面大神多半是不存在的，那这坨意大利面也就只能是祂了。 “雅威。” 以诺修斯直呼祂的称号。 实际上以诺修斯是可以听懂神言的，也能说出上帝的真名，但他觉得没有必要。 除非是为了挑衅，不然以诺修斯是不会这么做的。 【怎么样，这副形象不错吧，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祂变成一只意面团成的鸽子，落在以诺修斯的肩膀上。 祂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以诺修斯能理解祂的语言。 【你可乐吧，之前要不是湿婆来把他家的疯婆子接回去了，你最后要打的可就不是赫拉克勒斯大军，而是巨大化迦梨军团了。】 迦梨军团？ 以诺修斯光是听着就汗流浃背了。 话说，怎么接回去的？ 当脚垫？ 【总之，做得不错，我的孩子。作为完成第一次证明的嘉奖，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这鸽子抖动意面团成的脑袋，粘着酱汁的意面翅膀抬起来，糊在以诺修斯头发上，却没有在他的脑袋上留下点纪念品。 “我的宝具，它的开启条件是什么？” 以诺修斯最关心的问题当然是这个。 他没有指明是哪个宝具，是为了试探雅威的态度。 祂要是避而不谈，那么祂要么是不清楚他的第三宝具，要么是持坚决的反对态度。 不管是哪一种，以诺修斯都得好好考虑要怎么对付上帝了。 但他多虑了。 神不会言而无信。 【觉悟者，恒幸福。】 这鸽子一开口，以诺修斯就知道自己不会无功而返。 【我一向认为你是无畏悲伤的，也是自认幸福的。】 【但，你终于是觉悟了没？】 【我说的不是精神上道路上的东西。那些你从一开始就已经可以算作完备。】 【我说的是更加具体的。】 【所谓的人生三问第一问，我是谁，你真有确切的答案吗？】 到此为止，便不再吱声。 以诺修斯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但似乎条件比他想象的还要严苛。 下层叙事里怎么可能会有上层叙事的线索呢。 这条路跟断了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了。” 以诺修斯仍然保持冷静。 【就是这样。】 【不过我之前派下来的天使好像没派上用场。不仅没用，还捣乱了。】 【唉，那我也就只能替她偿还了吧？】 【你想要什么？】 以诺修斯难得在一只意大利面组成的鸽子身上同时看到慵懒和潇洒两种气质。 “附赠奖品么……” 再追问的话，也会遭到拒绝吧。 这鸽子的眼睛里已经传达出那样的意思了。 除此之外，以诺修斯还有什么私人欲望吗？ 最好是自己动手会非常麻烦的事情。 还真有。 “我想要盖提亚。” 【……当然。没问题，我的孩子。】 后记(第二卷) 如你所见，这一卷删掉了很多内容。 佩莉的线，阿尔托莉雅的线，卫宫切嗣和言峰绮礼的线，间桐雁夜的线，到最后没用上的四战世界小安的线…… 还有我最爱的白色相簿环节也没了。 反正就是砍掉了很多内容，把东西都浓缩到一起解决掉了。 无他，唯懒惰尔。 可能和我曹丹的大学生活有关系，写出来的文字也变得曹丹了。 要我自己评价的话，这一卷写得就是依托答辩。 有很多东西没机会解释，设定也模糊不清。 但是无所谓了，反正我又不靠这个吃饭。 关于那些没用上的idea，比如圣剑亲圣剑亲圣剑亲之类的，随时都可能从我的垃圾桶里跳出来伏笔回收。 你知道的，我很喜欢call back。 比如精灵佩莉这个角色——其实我还挺喜欢的，虽然没有对莫德雷德那么喜欢——说不定哪一天就又拿出来循环利用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设定模糊的原因。 有很大一部分其实是因为你月的波斯待遇太差了一点，边边角角的信息是一点都没有，安哥拉曼纽的设定也属于随时能用春秋笔法改掉的程度。 这一卷写到一小半的时候日服扎哈克的活动剧情才刚刚出来，所以原本的“卫宫切嗣变成扎哈克”这一部分的故事也被裁掉了。 但是很夸张的是，其实这个时候卫宫切嗣设定上是半个扎哈克，还和美杜莎对上。 我大纲上只是随手一写而已，没想到此事在日服活动里亦有记载，只不过那里的是骑r不是剑r。 而且你要说活动剧情给的信息很多吗……倒也不见得。 像扎哈克的这种剧情，作为单个角色来说完成度相当高，但是和整个神话体系的联系就很弱。 反正对我是没什么用，写得多写得少都是一样被背刺。 好在这本书其实也不怕背刺，因为不管设定是什么样子，到最后都能圆回来，无非多加一两行字的事情而已。 关于本卷神人队友的问题，其实一开始是想把他们全都写成极讨人厌的样子的，但到最后还是没忍心下那么重的手，才让他们从恶人变成了神人。 这本书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而是一个去夺回美好的故事。 以诺修斯从来不觉得完全美好的世界应该存在，真体宇宙也不是那种东西。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人的尊严和自由。 人指的不只是人类，而是一切他视作是人的东西。 为了这个目的，就算付出再多也没关系。 这本书的核心设定是，下层叙事是上层叙事的提线木偶。 不管角色们本来应该是什么样的，但在作者——就像是我这个混蛋——的胡搅蛮缠下，都会做出望之不似人的举措。 以诺修斯就是非常地讨厌这一点。 也就是说，我写了一个要肘击我自己的角色。 但他要是真能跳出来揍我一顿，我可能还蛮开心的。 不止是型月，实际上以诺修斯的目标是全部。 不管哪个世界，都想要去把它解放。 他想要的是全叙事层级别的宏大破坏。 理论上来说，只要我死拖着不想完结，这本书可以写到我老死。 但我们这是型月同人，不是综漫。藏点彩蛋也就算了，怎么能到处串台呢？ 牡蛎跌丝袜！ 是的，孩子们，我还是喜欢大祥老师。 每次看到大祥老师的大祥脚，我就感觉自己要变异成四脚初音了。 突发恶疾.jpg 啊，ob一串字母女神，请让我忘记自己对你犯错的事实吧。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一直在犯错、忘却、继续犯错之间无限地循环了！ 不要跟我说什么逸一时误一世，人活着就是为了闻大祥脚的。 相当的新鲜，相当的美味啊。 太带派了老铁。 还好我的名字字数不够，不然也要变成五字神人了。 最后附上一张小莫照片。 这该死的女人怎么这么好看。 第二卷档案补充 berserker 莫德雷德·alter 【阿胡拉·玛兹达】 [固有技能释出] 「金色的胡姆a」 胡姆，亦称豪麻、苏摩，亦称马达。源自阿维斯塔语“hav”，意即“榨出”。 是饮料，饮料神，饮料植物三种成分组成的统一体。 传说能给人力量，切除百病，令人长生不老。 也被奉为家庭、公社、区、国家的主宰。 传说是献给阿胡拉·玛兹达的至高饮料。 「纯洁的阿娜希塔a++」 阿娜希塔，在波斯语中作“纳希德（nahid）”，意味金星。 阿娜希塔对奉献祖尔贡品的祈求者总是有求必应。 她曾给予法里东力量，令他战胜阿兹·达哈卡；也曾给伽尔沙斯布祝福，令他杀死金脚蹱的甘达尔弗（gandarv）…… 除此之外，还能改变人的运势，切除负面效果。 可谓是万用的技能。 虽然因为不完整而在其他方面削减了，但仍然可以说，若不是什么可怕的愿望，已经足够当作圣杯来使用。 然而，是否给予祝福，似乎纯看女神的心情。 「火即是光明ex」 在拜火教的传说中，火是光明和善良的化身，能够战胜黑暗和邪恶。 因此，源自光明的净化之炎，对邪恶和黑暗有着特攻。 [宝具释出] 『江河奔流之白马（incarnation-anahita）』 等级：a++ 种类：对城宝具 距离：1~99 最大捕捉：1000 阿胡拉·玛兹达用「风」、「雨」、「云」、「冰雹」造出四匹白马。 借着这四匹马，阿娜希塔有时会代行降下雨、雪、霜露、冰雹的职责。 但这并非女神最钟爱的用法。 使白马化作江流，从天而降凿击大地，像胡乱挥舞的鞭子一样抽击敌人——是看似温婉的女神的一大爱好。 她常常驾驭这四匹同种同色的雪白骏马，向所有敌人发起进攻，驰骋在战场上，战胜那些专横的统治者。 不止是江河女神，也不止是金星女神。 ——她曾是军神。 『吾光辉灿烂之炎，阿维斯塔（ahura mazda-avesta）』 等级：ex 种类：神降宝具 距离：— 最大捕捉：— 形而上的存在，机械降神的存在。 其力量难以以宝具的形式定义，故而命名为「神降」。 也可说是究极的，“中二力量的集合”。 阿胡拉和阿赫里曼曾是一体。 两者的本质是几乎相同的。 [部分语音释出] 1.在山顶对阿娜希塔祈祷，她会实现你的愿望——但我和她不一样，别指望我会给你好脸色看哦？大概会变成阿兹·达哈卡向她祈祷时的情形吧。 2. 我是所有一切的总和。我是胡姆，是阿娜希塔，是诸大天神中的任何一位。我是阿胡拉·玛兹达。 3.琐罗亚斯德啊……别太责难他了，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事物总是在不断变好的不是吗？隐遁先知也在一代一代地完善。终于，到你，变成能让我也满意的样子了。可惜……你似乎暂时也还没完成啊。 4.你不会以为阿娜希塔真的是什么乖乖女吧？别因为我在你面前看起来还算温柔就这么觉得哦？女神的骨子里都是恶劣的，就跟任性的伊什塔尔一样。 6.银红色的铠甲在alter化之后，变成了黑色。和金黄色的帕纳姆混在一起……还是变成了黑色。 9. 我也是金星的女神哦？为什么不看着我？ 11. 立下的约定可不能背弃哦？不然梅赫尔就要找上门来了。 14.我的马？梅赫尔的是前蹄金、后蹄银，我的可不是。不要搞错了。 [背景释出] 受到追逐阿赫里曼而来的阿胡拉·玛兹达的影响，外貌和性格都发生了改变。 —————————————— saver（pretender） 弥赛亚-绍希杨特【以诺修斯·萨洛斐尔】 [武器：戈契希尔] 从天而降的巨大彗星所化的狼牙棒。 百节百刃，黄金铸就，克敌制胜。 其乃是席卷全世界的火焰，将一切金属熔化成灼热洪流的大冲突之力的浓缩，当之无愧的神造兵装。 [宝具释出] 『呼唤啊，吾所渴求之明日（frashkard）』 等级：ex 种类：神降宝具 距离：— 最大捕捉：— 某个巨大的魔法式的一角，拥有难以置信的创造奇迹的力量。 但由于断开连接，失去了「活性」，只能用巨大的能量进行充能，因此并没有听上去的那么有用。 ……更正，是非常难用。 救世主的宝具总是有着诸多限制呢。 —————————————— 暗黑魔剑士—卡利亚 真名：间桐雁夜 【莫德雷德将寄宿了阿胡拉·玛兹达力量的右眼取下。 在落入黑暗的那一刻，剑锋般的瞳孔反过来吞没了眼球，变成漆黑的长剑吊坠，落到间桐雁夜的手中。 神说，那黑暗是光的养料。所有吞没不了他的，都会令他更加强盛。 神说，这是人必经之路。 …… 哦，这话没什么意思，单纯只是中二病犯了而已。】 [面板]：— [固有技能] 「魔剑士变身a」 中二技能。从人类的形态变化到暗黑魔剑士卡利亚的能力。 虽然是为了实现某人的愿望才创造出来的东西，但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呢？ 想必是源头的大神受了某个人的启发吧。 「虫狱王冠（虫狱の王冠）b」 明知道是为恶，但仍然不惜去利用的力量。 而对间桐雁夜来说，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只要利用就会感到恶心”的东西呢。 答案便是间桐家的操虫术。 但毕竟是普通人类，就算怨念深厚，还经过特化加强，也不过能到达b的层次。 「暗黑吸食b+」 看过上一个技能，想必便能理解。这个技能就是与之对应的“卡利亚的决心”。 卡利亚的故事分为三部分：邪心觉醒篇，被嫌弃的堕天使篇，漆黑的邪眼篇。 这个技能是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的总和。 「漆黑的邪眼c」 第三部分。接受了自我的缺陷的卡利亚与间桐雁夜，能够以正确的态度去应对事务，不会被情绪左右。因而产生了“这个人很冷酷”的错觉。 进入状态时，魔眼就会亮起。 由于是“不管怎样，反正就是无敌厉害”这种中二理念的造物，没有特定的效果，作用会随心情变化。 常规状态下，作为魔眼来说，其实并不及格。但用在“看穿一个人的真实”这一道上，成效相当出色。 有时也能洞察到敌人的薄弱点。 [职阶技能] 「神性c」 寄宿有神的力量。来源是武者胡姆。 [宝具] 『暗黑魔剑破（暗黒魔剣破）』 等级：b+ 种类：对军宝具 间桐雁夜构思的虚构角色的的必杀技。 形式约等于无，只要是挥舞魔剑，无论是什么动作都能接上这句解放语。 某种意义上来说，强得有点可怕。 『镇灭安魂曲（eclipse requiem）』 等级：a 种类：对人宝具 针对无法消灭的亡灵的状态。平静灵魂的力量，扑灭狂躁的力量。 安魂曲，意味着一切都回归空虚。 进入这个状态后，将能够无视不死性，杀死原本杀不死的事物。但是代价是燃烧所拥有的全部。 \/ 圣液胡姆。传说中有着穿透时间与空间，跨越灵魂之上的事物的力量。 有传言说这是在描述酒液的功能性，也有人认为是类似于吸毒产生的致幻。 这个宝具实际上就是将也许和大麻为同系物种的胡姆当作兴奋剂一次性大量注入，以此达成超域增幅的效果。 然而正如酗酒和吸食药物，抚慰精神的同时也会造成巨大的破坏。 往往要支付成倍于所得的代价。 远坂时臣：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这个玩意居然是那个间桐雁夜？！ —————————————— 雨生龙之介—维扎图 【恶魔维扎图十分满意这个人类素体，于是仅仅对他的精神进行了基础改造。 并非英灵，而是大恶魔的化身。 若要类比，那也应该是魔兽或是幻灵一类的存在。 顺带一提，由于作为素体的人类本身就有很纯粹的恶，这家伙在阿赫里曼的恶兆计数里相当的值钱。 你看，和他同性质的远坂时臣连单独词条都没有，雨生龙之介却在这里抢到了一个独立条目。 赢！】 …… 我知道你们在等什么，不用等了，因为我根本没做面板。 —————————————— caster 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excalibur】 面板 秩序·善，地 筋力b+ 敏捷b+ 耐久b 魔力a 幸运a+ 宝具ex [固有技能] 「领袖气质 b」 具有指挥军团的天生才能。在团体战斗中，可令我军的能力提升。 在此基础上，还会令「圣剑」的能力提升，但幅度大概只有c的水平。 为什么会有附加效果？ 誓约胜利之剑是立于圣剑顶点的宝具。 「龙之炉心 b」 龙的心脏，以及部分通路。依靠呼吸就能产出魔力。 但现代大气中游离的魔力浓度过低，导致远远跟不上消耗。 可以进行克制，以防止吸入过多恶性物质。 「因子混合a」 意外生成的技能，被下料的可怜女人的证明。 为什么等级那么高呢？ 因为混合的三方都是高级融合素材。 哦，某个白毛梦魇不算。 [职阶技能] 「对魔力 a」 「阵地建造 b」 「道具作成 b」 [宝具] 『理想断绝歼灭之剑（cmity camelot）』 等级：ex 种类：对城宝具 和原本的誓约胜利之剑不同，追加了七把概念圣剑——即踏影之卡文南、闪电之斯普梅达、天羽羽斩、米斯特汀、杜兰达尔、格拉默，以及玛米亚德兹的辅助。 在首次使用的时候，还能追加对圣枪的投影，形成连携宝具。 但从第二次追加开始，就会因为消耗因缘过度而没法投影圣枪了。 \/ 亚瑟王的人生并不美好。 圣剑认为是自己阻害了她。 和神代消退、不列颠注定灭亡什么的无关，只是认定，因为拿起的是圣剑，所以才那样悲哀。 如果拿起的是圣枪，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持有这样的自觉，生出了这个宝具的真名。 但亚瑟王本人似乎持反对意见，所以每次使用宝具，原本的意识都会被强烈地刺激到，甚至出现显着上浮的状况。 『遗世独立的理想乡（avalon）』 等级：ex 种类：结界宝具 给予不死性、极快的自愈速度，使持有者停止老化。是最高级别的防御宝具。 以真名解放时会分解成细小的部件展开在空中，从一切干涉当中守护持有者。无视一切魔法与物理，甚至能将攻击弹回的“绝对之守护”。 —————————————— ncer 库·丘林【红色形态】（凶巴巴从者） 面板 混沌·中庸，地 筋力a 敏捷a+ 耐久b 魔力b 幸运e 宝具a [固有技能] 「精灵的狂躁a」 唤醒大地中沉睡的精灵，粉碎敌军的精神。属于精神系的干扰。传说中“英雄们被库丘林可怖的外貌吓死”这一传言的源头。 「避矢之加护 b」 闪避技能，迅捷带来的好处。 对飞行道具的特化防御，这是库·丘林天生持有的能力。 只要是投掷类型的攻击，纵然是宝具也可以回避。 「战斗续行ex」 由于寄宿在体内的恶魔，不再受身体极限的桎梏。只要意志坚定，就能无数次从地狱里爬回来。 燃料是负面情绪，其中愤怒和暴虐的效果最好。 受伤就会疼痛，疼痛就会偏激。 循环往复，怒火只会越烧越旺，永不停歇。 伴随着续行次数的不断叠加，数值也会跟着增强，变得越来越高。 「卢恩魔术 c+」 库丘林精通卢恩。但本人因为嫌麻烦，几乎不会使用。 由于灵基的特殊性，甚至出现了技能等级下跌的情况。 [职阶技能] 「神性b」 「狂化ex」 「对魔力b」 [宝具] 『刺穿死棘之枪（gáe bolg）』 等级：b+ 种类：对人宝具 库丘林将魔枪gáe bolg加工改造后诞生的宝具，必定能够刺穿对手的心脏的一击。 是库丘林的王牌和必杀技。 『突穿死翔之枪（gáe bolg）』 等级：b+ 种类：对军宝具 gáe bolg原本的用法，地毯式轰炸。 在特定情况下会改变性质，变成剜穿鏖杀之枪。 『剜穿鏖杀之枪（gáe bolg）』 阶级：b++种类：对军宝具 无视自己肉体崩坏的可能，进行全力投掷，威力和有效范围均有提升。 会对敌方全体产生即死效果，即使没有发生即死也会带来巨大的伤害。 但自己也会受到伤害，而且会伴随有惊人的痛苦。 在库丘林情绪高涨的时候，可能会无意识用出这一招式。 『噬碎死牙之兽（curruid coinchenn）』 阶级：a种类：对人宝具 疯狂的库·丘林之怒，将作为魔枪原型的红海怪物·海兽curruid的外骨骼暂时具现化，作为骨甲穿在身上。 耐久等级和筋力等级都会上升。 真正发狂的库丘林甚至能在这个状态下使用gáe bolg。 就是效果不太好。 —————————————— saber 亚瑟·潘德拉贡·morgan【黑色形态】 【真·六边形战士，用上限换下限，追求稳定性，不输阿猫阿狗】 [面板] 混沌·善，地 筋力a 敏捷a 耐久a 魔力a 幸运a 宝具a+ [固有技能] 「魔力爆发a+」 原本是魔力放出。 一瞬间爆发出巨量的魔力，使用过剩的魔力强化所有的行动，能力能在短时间内飙升到ex的领域。 消耗十分夸张，基本没有再次出现的可能。 「领袖气质d」 冷酷且高傲的王，会令人不自觉地心生畏惧。 但对王最忠诚的骑士们来说，其实都无所谓吧。 「巨兽猎手a」 对巨大生物的屠戮技能。据说对魔猪格外管用。 「无情铁骑ex」 原本是直感。 对敌人毫不手软，绝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有着与暴君形象相匹配的可怕反应力。 被塔洛马蒂注视之后，等级大幅上升，同时也变成了无差别攻击所有人，以一己之力打倒整个世界的扭曲观念。 「龙之炉心b+」 由于不在乎后果，适应力变强了。 可以像水泵一样吸入原本有害的事物。 [职阶技能] 「对魔力 a」 「骑乘 e」 骑乘技能几近能看作丧失。 [宝具] 『誓约胜利之剑（excalibur morgan）』 等级：a+ 种类：对城宝具 原本应当是a++，但由于所处的环境特殊，威力有所削减。 魔力粒子不再是光，而是吞噬光的黑暗。 —————————————— 这时候就有人要问了，主播主播，佩莉（帕里）和阿兹·达哈卡的档案呢？ 哈哈哈，我没写！ 第1章 逃不开的自爆 和套着奇奇怪怪皮套的雅威谈过之后，以诺修斯感觉稍微轻松一点了。 也可以说是“释怀地笑了”吧。 祂的意思很清楚，以诺修斯如果想要打开第三宝具，就得对自己有充足的认知，也就是对自我有完全的了解。 “要怎么做”这些东西属于不去更改也能行得通的范畴，以诺修斯从一开始就已经具备。 他也拥有审视自己的耐心。 那他缺失的那一部分是在哪里呢？ ——只有可能是在上层叙事了。 其实以诺修斯早就已经有这种疑虑。 不管是从一开始被上帝注视，还是那之后自己和金星莫名其妙的因缘，都是这样。 他一直以为自己以前只是个普通人，最多大脑发达了一点，精神异常了一点。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回头看看，会发现很多疑点。 而面对着这种现状，以诺修斯忽然觉得有些无所谓了。 以往他尽量隐藏作为beast的一面，想让它不被各种各样的存在关注，但现在，躲躲藏藏似乎没有太大的意义。 而且最了解他的，往往会是他的敌人。 以诺修斯自己觉得理所当然如同呼吸一般的事物，在别人眼里可能是相当程度的异常。 尤其是在迫切地想要知晓他真面目的迦勒底眼里。 他们会像发疯一样疯狂地分析以诺修斯的特征，从无数假设中寻找合理性，并自发地去佐证它。 这么一想，暴露在他人的视野中也不完全是坏事。反而可能会有意料不到的收获。 这是和以诺修斯之前的行动理念截然不同的激进路线。 但这对以诺修斯仍然是有利的。因为他不怕死，也不怕被消灭，有足够多的机会和迦勒底纠缠，直到他从他们的“参考答案”里找到真正有用的线索。 呃……也不好说。 难保阿赫里曼的事情会不会发生第二次。 要是再给哪个封印打个孔，那便样衰了。 当然，不可能让他们触碰到「上层叙事」这条底线。 绝对不行。 唯独那个领域，以诺修斯不允许他们去踏足。 宁愿让道路再漫长一些，也绝不让他们探索残酷的真实。 事情会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发展吗？ ——以诺修斯带着傲慢，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就是学不会低头。 “到了啊。” 在这片宙域里，以诺修斯撕开救世主的外皮，在神的帮助下隐去身形、收敛气息，冷酷地俯视下方的一切。 矗立在那里的是仪式原始圣门。 迦勒底灵子转移被指定的入口。 是的，既然是附赠奖品，价值当然不可能过高。 那鸽子答应以诺修斯，会将盖提亚交给他，而作为交换的条件是—— 【在最后的时刻，去战斗吧。以爱的身份。】 这也是以诺修斯决定暴露自己的原因。 —————————————— 睁开眼，是熟悉的天花板。 “……” 毫无疑问，这是迦勒底的某处。 这是自己——藤丸立香的房间。 自己正完好无损地躺在这张床上，和入睡之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 身上没有灰尘。 自己就是穿着制服入睡的，藤丸立香记得很清楚。 但如果是从别处回来，穿越战场留下的痕迹也应当有所保留才对。 所以…… “只是梦……啊……” 藤丸立香茫然地用手背盖住双眼，唇角难过地蠕动两下。 但紧接着响起的声音，让她的心情急剧好转。 “立香。” 美杜莎站在床边，露出母亲一样的慈爱表情。 因为被当作小屁孩的感觉太过强烈，搞得藤丸立香都有点不自在了。 但太好了，那不是梦。 藤丸立香在心里欢呼雀跃地庆祝两下，翻身起床。 她就记得美杜莎和阿拉什和她建立了联系，说要跟着她回来来着。 就是那位亚瑟王似乎还有额外的任务，没能把他也带上。说实话有点可惜的说。 “阿拉什呢？” 藤丸立香穿好鞋子，精力充沛地站起来。 “他在门外。以灵子的形式。” “恐怕他也没想到你居然是穿着制服入睡的。是之前太劳累了吗？” “啊……不，只是想着，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是吗，不错的考虑。” 美杜莎没多说什么，打开门让阿拉什进来。 “话说，阿拉什，你和那位亚瑟王是什么情况？他看起来不认识你的样子。” 藤丸立香好奇。 毕竟阿拉什上去勾肩搭背，结果被一句“你谁”干懵逼的样子太搞笑了。 “嘛……估计是认错了吧。我和另一个他曾经打过一场圣杯战争啦。他的御主是个可怕的女人，叫……” 阿拉什逐渐有些迟疑。 “叫……？” “……” 阿拉什的表情变得相当困惑。 “啊嘞，是我记错了吗，他好像没有御主来着？” “如果有的话，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嗯，多半是我记错了，他是单独行动的吧。” “……” 藤丸立香眨眨眼，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但既然醒了，就该准备出发了。” 她带着两位从者走出房间。 三人在走廊上碰见了玛修。 “master？美杜莎小姐和阿拉什先生怎么也在？” 玛修瞪大了眼睛。 “迦勒底的英灵召唤系统应该没有运作才对啊？” 【一顿费劲的解释过后】 “居……居然有这种事情……” 玛修勉强接受了“自家御主在作战前夜通过做梦跑到其他世界体验拯救世界还顺带着调情”的事。 但她显然还是对“弥赛亚”这部分耿耿于怀。 哦no累，那个白毛骗子，一看就和梅林一个德性，到处坑骗无辜少女的感情。 “就是啊，他居然连真名都没告诉我！” 藤丸立香也耿耿于怀。 就是她恼的部分有点不一样。 “……” 我怎么觉得你在趁机撒娇呢，前辈。 可恶的弥赛亚，你到底给我的前辈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前辈。” “先去食堂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营养吧。阿拉什先生和美杜莎小姐喜欢吃什么？迦勒底也许有相应的食材储备也说不定。” 玛修赶紧岔开话题。 —————————————— 迦勒底管制室内。 “罗玛尼，你看起来心神不宁。是因为太紧张了吗？” 达芬奇有些担忧，放下咖啡，轻轻按住罗玛尼的太阳穴，帮他按摩。 “啊，在第七特异点的最后，出现的那个家伙……” “让我感到非常的，可怕。” “我不知道这样说合不合适，但是比起魔术王所罗门，我反而更恐慌于那个东西到底想要做什么。” “它保护了提亚马特，又用那种不把我们（迦勒底）放在眼里的态度，扔掉了到手的圣杯。” “如果仅仅只是被当作蚂蚁——这种程度的挑衅，那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在于，它保护了，同为beast的！提亚马特神！”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一个beast，居然会帮助另一个beast，这在过去是根本没有过的事情！” 罗玛尼的眼中闪烁着对某种可能的恐惧。 原本罗玛尼以为提亚马特死了，那个漆黑的家伙是从她的尸体上诞生的。 但经过一夜的回顾，他惊觉根本没有任何能表明提亚马特神死亡的信息。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就没办法克制地想要发抖。 “足以威胁整个人类史的大灾害——人类恶。这样的存在要是学会了合作的话，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而已。那简直是比核裂变还要可怕的事情！” “更糟糕一点的话，它会不会和所罗门有所联系？如果是那样，我们可能要应对一个冠位加两只beast的可怕阵容。我想不到凭现在的迦勒底到底要怎么战胜它们。” “但是冠位从者和beast是敌人吧，没道理通力合作……” “对，原本应该是那样的。但是不管是那个所罗门，还是那个未知的兽，明显都不正常。我必须考虑到最恶劣的可能性才行，否则人类的未来就要被葬送在我的手上了。” “……罗玛尼，你该休息一下了。 “也许吧。但现在形势所迫，已经没有那个余地了。 罗玛尼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达芬奇也只能沉默。 “……是这样没错，我们现在只能关注眼前的事情了。” “不把魔术王所罗门消灭，一切后事都无从谈起。” “但正因如此，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了。只要尽全力就好。没有人会怪你的。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我们这种状况吧。” 把罗玛尼的脑袋抱在怀里，达芬奇轻声安慰道。 金属摩擦的声音传来。 听出这是大门打开的声音，达芬奇立刻收手。 唉呀，教坏孩子们可是不好的。 罗玛尼收拾一下表情，摆出柔和的微笑，回头。 “早上好，两位。” “精神状态和生理状态都……？” 达芬奇和罗玛尼看到美杜莎和阿拉什，愣住了。 “等等等等达芬奇亲，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英灵突然出现在迦勒底内啊？” “不，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 【一顿费劲的解释过后】 “嗯，既然你们准备好了……” 罗玛尼还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要是还有机会，再好好问个明白吧。 “听好了，藤丸立香，玛修·基列莱特。这一次的情况和以往不同，灵子转移只能在迦勒底和终局特异点的接触面上举行，之后要徒步通过地面连接处。” “因为是接触面，所以一旦进入，就会立刻遭到阻击。” “本次作战的目标只有两个。打败所罗门，和活着回来。” 罗玛尼简短地说明，将时间交给达芬奇。 “根据示巴的调查，敌方特异点的基本构造已经明了。” “在敌方特异点的中心有不可测量的魔力旋涡，那无疑就是魔术王的玉座。” “你们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但目前通往玉座的道路——「城门」，被关闭了。因此，需要对敌方领域整体进行破坏。” “这么说也许难以理解，但根据示巴的报告，敌方领域本身就是那个宙域里唯一的生命，会从末端向中心传输能量。” “只要破坏末端的七个据点，通往中心的道路就会打开。” “那之后，打败魔术王，任务就完成了一半。” “一半？” 藤丸立香重复这个词。 “嗯，正如刚刚所说的，灵子转移只能在敌方领域的入口实现。” “但击败所罗门的一瞬间，特异点就会失去支撑。所以——” “要从不断崩溃的特异点里逃出来。” 藤丸立香接上达芬奇的下半句话。 “就是这样。” “等等，那个领域是一个生命——这是什么意思。” 美杜莎皱眉。 ——大概是这个描述让她联想到了刚刚才打过交道的阿赫里曼，搞得她有点不舒服。 “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吧。” 罗玛尼接过话茬。 “美杜莎……对吧。我听你说，你刚刚才从一场异常的圣杯战争中脱离。虽然我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听起来像是发生在冬木的圣杯战争。” “冬木的大圣杯——原本是解剖了一个魔术师的身体而制作出来的东西。” “将那个魔术师的魔术回路取出，用作系统基盘而造就了这个存在，是人体化为现实宇宙的特例。” “终局特异点也是同样的东西。” 听到这里，美杜莎就懂了。 “也是以某位魔术师的魔术回路作为基盘，制作出来的人造宇宙，对吗？” “那想必这个「某位魔术师」就是那个所罗门了吧。” “嗯，能够独立在时间轴外的存在、只要有魔力就能一直持续下去的固有结界。” “那就是终局特异点——冠位时间神殿，固有结界所罗门。”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里。” “藤丸立香，玛修·基列莱特。我以迦勒底代理所长的身份指示你们，进入筐体吧。” …… 罗玛尼最后又说了些话。 等到藤丸立香和玛修准备就绪，他站起来，向管制室内所有职工发号施令。 “那就让我们开始最后的指定（order）吧。” “灵子转移程序，启动！” 伴随着管制室所有职工的就位，广播女声响起。 “反召唤系统，启动。” “开始进行，灵子转换。” “距离灵子转移开始，还剩3、2、1……” “全工程，完成（clear）。” “开始执行，最终grand order。” 藤丸立香闭上眼睛，感到那无论重复多少遍也没法令人心安的晕眩感。 —————————————— 灵子转移很顺利。 起码这一次没有从高空坠落了。 要是在这里还出现坐标偏移的话，藤丸立香真的不好说自己会不会飘在宇宙空间中再也回不来。 虽然转移过程中受到了明显的干涉，但幸好有惊无险，没出意外。 “前辈。” 玛修拿出盾牌，不安地环顾四周。 藤丸立香的手环里传来罗玛尼的声音：“空间里充斥着人类恶的灵基反应！小心，那里的情况可能比我们想的还要糟糕！” 何止是糟糕啊，罗玛尼差点心脏停跳了。 他几分钟前才刚刚祈祷过这个冒牌所罗门别和beast有关系，现在就直接被两者之间存在联系的铁证糊脸了。 “迦勒底啊，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去死呢？” ——不属于队伍中任何一人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雷夫教授！” 玛修认出这个家伙。 他站在大门下方，周围是抖动着红色眼珠的魔神柱。 地势差距让众人不得不仰视他。 雷夫·莱诺尔·佛劳洛斯。 但他的脸色很差劲，就好像刚刚才被上司骂得狗血淋头一样，满是无法发泄出去的不快。 当然，现场可不止他一个人不爽。 藤丸立香现在就挺不爽的。 刚刚才灵子转移落地，结果上来就碰见一个虾头绿礼帽混蛋居高临下地叫自己去死，能心情愉悦也是神人了。 砰砰砰！ 雷夫还在慢悠悠地说赛前垃圾话，魔神柱们已经纷纷显现，堵住众人的去路。 看到这群柱子，阿拉什默默地举起弓，释怀地笑了。 我说怎么回事，这次居然活了这么久。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啊。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这就是卡曼戈的作用嘛。 哈哈哈哈哈哈（无感情）。 “ste——！” 阿拉什悲愤地大喊。 第2章 极天的流星雨 为什么魔神柱们那么急不可耐呢？ 几分钟前。 “佛劳洛斯。” 玉座上的盖提亚语气相当不善。 原因出自他刚刚退出的beast聊天室。 但不要误会，盖提亚不是因为被其他兽搞了心态而撒气在佛劳洛斯身上，而是得到了一个令他极其不悦的消息。 ——自己竟会失败吗，败给这弱小的迦勒底。 若是其他的谁信口胡诌，盖提亚一笑了之便是。 但说这话的是beast6，是拥有证明世界的堕落之兽。 盖提亚已经用眼睛看到了那个突然出现的世界，并且理解了那是什么。 因此，对这异常的事态，盖提亚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这名异常诞生的b6知晓他没有预见的未来。 开玩笑，她的毕业论文都是抄的盖提亚的。别人不知道那个证明世界是什么构造，他这个正版玩具创作者还能不清楚吗？ 因此，盖提亚开始假想自己的败因。 设问，迦勒底从何而来此等火力、此等军势，能够压制八个据点总计七十二柱魔神柱？ 横跨整个人类史，盖提亚能够想到的最可疑的援助，那便是惹人厌烦的、愚蠢的英灵们。 所以，是曾在七个特异点与迦勒底相遇的英灵们弥补了火力的差距吗？ 但在这个宙域内，迦勒底何来如此规模的资源召唤英灵？ 没有。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这群丢人的东西是自己赶过来的。 …… 多么愚蠢啊。 既然是英灵，进入到神殿的一瞬间，即刻便能理解吾等的意图。 即便如此，却还那样丢人现眼地阻碍吾等抵达更加优越的真理吗？ ……全是一群徒具其名的渣滓、蛀虫，脑子腐坏的垃圾！ 但是要冷静。 既然英灵们是自己举行召唤术式的，想要抵达这片宙域就绝非易事。 从召唤开始到抵达，这需要时间。 定位迦勒底到锁定这片宙域的坐标，这也需要时间。 虽然盖提亚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过，但究竟是谁给了迦勒底喘息的机会？ 很明显，不是么。 在迦勒底进入这片宙域的时刻，会第一时间前往接待的，只有它了不是么？ “佛劳洛斯！” 盖提亚再度呵斥。 雷夫只能硬着头皮走上来，被劈头盖脸一顿痛斥。 不，这不还是撒气吗？ 不止是佛劳洛斯，盖提亚向全七十二柱魔神柱传达了旨意。 所以，按照统括局的命令，魔神柱们明白不能再优哉游哉地玩耍了，必须全力歼灭迦勒底才行。 时间回到现在。 熔矿炉纳贝流士，情报室佛劳洛斯，观测所佛钮司，管制室巴巴托斯，兵装舍哈帕斯，窥觉星阿蒙，生命院斯伯纳克，以及最后的，迦勒底到现在还没能观测到的废弃孔安杜马里乌士。 如此八个据点，每个据点镇守九柱，是终局特异点的构造。 现在，距离较近的前三座，除开有必要义务镇守据点的部分魔神柱外，全都向刚刚登陆的迦勒底席卷而来。 准确来说，是藤丸立香。 迦勒底根本无足轻重，无论再来多少个也只会是一滩飞灰。 威胁只有愚蠢如单细胞生物的英灵们。虽然愚蠢，但却也有说得过去的力量。 可从者就是从者，归根结底只是人类召唤出来的使魔而已。 再庞大的军势，也掩盖不了这致命的弱点。 要杀只杀一人即可。 只要把那不成器的迦勒底御主消灭，就再没有能阻止盖提亚的东西了。 “啊啊！吾等的目的不容有半点闪失，新生的喜悦将会盘踞大地！” 魔神柱们欢喜高呼，将藤丸立香身旁的三者忽略，笔直朝她涌来。 大英雄阿拉什立刻挽弓搭箭，释放宝具。 “ste——！” 箭矢化作极光射出，藤丸立香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阿拉什已经四分五裂。 “前辈！” “立香。” 玛修和美杜莎同时举盾，将藤丸立香护至身后。 那箭矢如同疾驰在天际的蒂什塔尔，饱含阿胡拉的威光，眨眼间便落入魔神柱之间。 极光撕裂蠕动的柱子，粉碎岩块，爆发出的冲击被两枚盾牌挡下，没有影响到藤丸立香一丝一毫。 聚集在一起的二十多根柱子已经死伤大半。 此等威力，比藤丸立香在第六特异点所见还要夸张。 但魔神佛劳洛斯仅仅停滞了一瞬间，便猖狂地大笑。 “无用，无用，无用，无用，无用！” “所有的反抗，皆是无用！” “吾等乃是七十二柱魔神，只要这大地、玉座尚存，吾等就绝不会消灭！” “同时毁坏吾等七十二个同胞？” “这片光秃秃的大地上已然没有那种存在了！” “无谓的临终关怀到此为止，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墓！去死吧！” 才刚刚被消灭的魔神柱一个个紧接着再度诞生，佛劳洛斯抖动柱体上的眼球，启动烧却式。 佛劳洛斯：“觉醒之时已至。” 纳贝流士：“成长之时已至。” 佛钮司：“漂流之时已至。” 巴巴托斯：“歧路之时已至。” 哈帕斯：“开拓之时已至。” 阿蒙：“再生之时已至。” 斯伯纳克：“宿命之时已至。” 安杜马里乌士：“废弃之时已至。” ——在这片宙域的全境，统帅其余同胞的八柱，以及众魔神柱们，全都启动机能，对准仅仅三名敌人，释放庞大热量。 魔力从宙域的各处汇聚到一起，形成巨大射线，射向藤丸立香。 玛修握紧盾牌，手掌不自觉地颤动，而冷汗更是狂飙。 要正面接下这一招的话，即便使用她的宝具，也一定会立刻重伤。 然，她今天就是要战这应战的战，要用这盾牌把狗屎的魔神柱的幻想统统毁灭吔！ “lord————” 玛修才刚刚自我激励到举起盾牌、怒吼出声的地步，却被突兀地出现的金光打断。 “『吾主在此（luminosite eternelle）』。” 哗！ ——那是刻着金色鸢尾花纹章?的白色战旗。 如此圣洁，仿若主在人间恩施的奇迹般，那个女人头顶着字面意义上璀璨发光的头饰，舞动战旗使之猎猎作响。 那旗子在身前划过，留下一道金色的尾迹。 魔神柱们发出的射线触碰到那狭窄的尾迹，便不可再逾越半分，被轻而易举地阻隔在外。 “贞德小姐？！” 玛修原本的话卡在喉咙处，看着那个背影，瞪大了眼睛。 “唔噢噢噢噢！这是，这是！” 佛劳洛斯发出惊恐的呼喊。 “吾等同胞，正在被消灭？！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凭空显现！” “不合常理，毫无逻辑！” “究竟发生了什么！？” 佛劳洛斯镶嵌在柱体里的眼珠疯狂抖动，扫向四周。 很难想象，藤丸立香居然会在一根柱子的身上看出“目眦欲裂”这四个字。 “听着，聚集于这个领域中的一骑当千，万夫不当的英灵们啊！” ——那圣女高声呼喊。 —————————————— 天空上，无数流星从以诺修斯身旁掠过。 那是顺着因缘抵达这片宙域的英灵们。 他们察觉不到他，因为某个鸽子给他上了连神也无法发觉的buff。 唔…… 反正他们也注意不到他，那就好心给他们配上一曲战歌吧。 ——出于寻找乐趣的心态，以诺修斯使用「圣者自奏」，为英灵们播放起了配乐。 以诺修斯一边演奏，一边俯视着脚下这一片混乱。 冠位时间神殿有八个末端，即八个「座」。 第二十四柱纳贝流士、第十六柱桀派、第十七柱阿布提斯、第十八柱巴钦、第十九柱塞列欧斯、第二十柱普尔森、第二十一柱摩拉克斯、第二十二柱因波斯、第二十三柱艾尼。 ——这九柱一同坐镇「i之座」的「熔矿炉」。 第六十四柱佛劳洛斯、第五十九柱欧里亚斯、第六十柱瓦布拉、第六十一柱撒共、第六十二柱华劣克、第六十三柱安托士、第六十五柱安德雷斐斯、第六十六柱锡蒙力、第六十七柱安度西亚斯。 ——这九柱一同坐镇「ii之座」的「情报室」。 第三十柱佛钮司、第二十五柱格剌希亚拉波斯、第二十六柱布涅、第二十七柱罗诺比、第二十八柱比利士、第二十九柱亚斯他录、第三十一柱佛拉斯、第三十二柱阿斯摩太、第三十三柱概布。 ——这九柱一同坐镇「iii之座」的「观测所」。 第八柱巴巴托斯、第九柱派蒙、第十柱布耶尔、第十一柱古辛、第十二柱西迪、第十三柱贝雷特、第十四柱勒莱耶、第十五柱埃力格、第五十三柱盖因。 ——这九柱一同坐镇「iv之座」的「管制室」。 第三十八柱哈帕斯、第三十四柱佛尔佛尔、第三十五柱马可西亚斯、第三十六柱斯托剌、第三十七柱菲尼克斯、第三十九柱玛帕斯、第四十柱劳姆、第四十一柱佛卡洛、第四十二柱威沛。 ——这九柱一同坐镇「v之座」的「兵装舍」。 第七柱亚蒙、第一柱巴力、第二柱阿加雷斯、第三柱瓦沙克、第四柱加麦基、第五柱玛巴斯、第六柱华利弗、第五十二柱安洛先、第五十五柱欧若博司。 ——这九柱一同坐镇「vi之座」的「窥觉星」。 第四十三柱斯伯纳克、第四十四柱沙克斯、第四十五柱拜恩、第四十六柱比夫龙、第四十七柱化勒、第四十八柱哈艮地、第四十九柱克罗赛尔、第五十柱佛尔卡斯、第五十一柱巴拉姆。 ——这九柱一同坐镇「vii之座」的「生命院」。 第七十二柱安杜马里乌士、第五十四柱毛莫、第五十六柱格莫瑞、第五十七柱欧赛、第五十八柱亚米、第六十八柱彼列、第六十九柱单卡拉比、第七十柱系尔、第七十一柱但他林。 ——这九柱一同坐镇「viii之座」的「废弃孔」。 现在，除开玉座前的「viii之座」，也即「x之座」外，其余七座全部化为战场。 也许应该说是针对魔神柱的处刑台？ 毕竟它们虽然能稍微还两下手，但基本上还是在挨打。 要以诺修斯说，它们要是能放弃莫名其妙的柱（挨）子（打）形态，变成人形，说不定还能纠缠得久一点。 什么，你说魔神柱哪有人形？ 不不不，这就大错特错了。 魔神柱是能变成人形的，而且用的还是同一个建模。 像「特使的五柱」中的第一柱巴力和第三十七柱菲尼克斯，都是会向盖提亚学习，以人形状态现身的魔神柱。 巴力 菲尼克斯 以诺修斯扫过战场，观察那些正在战斗的英灵们。 最先注意到的，是沃尔夫冈·阿马德乌斯·莫扎特。 因为他就在以诺修斯的脚底下，而且是正下方，还在四处寻找音乐的来源，看起来很激动很欣喜的样子。 但是战斗中分神可是不好的习惯。他马上就被同行的玛丽皇后调侃了。 他们的对手是魔神柱安度西亚斯。 这算是奇妙的缘分吗？ 莫扎特的家系是音乐魔安度西亚斯的血脉。 本来安度西亚斯应该在莫扎特这一代苏醒，并着手计划的。但莫扎特醉心于音乐，又遇到了玛丽皇后，于是拼命地压制了沉睡在体内的魔神之碎片，没有变成魔神柱安度西亚斯。 结果没变也就算了，现在还反过来暴打安度西亚斯。 这对安度西亚斯来说，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不肖子孙呢？ 以诺修斯又看向另一处的一名英灵。 那是尼禄。 尼禄·克劳狄乌斯·恺撒·奥古斯都·日耳曼尼库斯。 但那不是以诺修斯要找的人。 他要找的是德拉科。而且她现在正在等着他。 等他解决这里的事情，就要去证明世界与德拉科见面了。 啊，这么一想，以诺修斯的日程还真是排满了。 先是德拉科，然后要去解决伊什塔尔和爱歌的问题，接着还有爱尔奎特和其他beast的事情在后面等着。 他不应该是人人喊打的通缉犯吗，怎么突然间变成大忙人了？ 哦，原来她们也是通缉犯啊，那没事了。 爱尔奎特除外。 人家不仅不是通缉犯，甚至还是公务员呢。 以诺修斯将视线从蔷薇皇帝的身上移开，投向「iv之座」的「管制室」。 那里有一名英灵，让以诺修斯感到意外。 间桐雁夜？ 他应该和藤丸立香没有联系吧，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听说能打老虫子，就跑过来了，但这玩意是……？” 暗黑魔剑士卡利亚对着魔神柱巴巴托斯，一头雾水。 “噢噢噢，是后代吗，是我的后代啊！” “何其不幸，我的后代居然成为吾等计划的阻力，真是丑态百出！” 魔神巴巴托斯哀痛道。 是的，玛奇里·佐尔根的家族也是魔神柱家系。 盖提亚看透了他内心的恶面，让他彻底堕落了，变成了现在的魔神柱巴巴托斯。 理论上来讲，间桐雁夜和间桐慎二其实也有成为魔神柱的潜力。 你说间桐鹤野？ 那是谁？ “哈，别管了，反正来都来了，先把这九匹柱子砍成碎块如何，老兄？” 莫德雷德（正常版）一剑劈在巴巴托斯的身上，朝卡利亚呲牙。 “蛤？你怎么变成白色了？” “还有，不就是你把我叫过来的吗？” 卡利亚蚌埠住了。 卡利亚belike “你认识我？” 莫德雷德也眨眨眼，一脸无辜相。 另一边。 “唔噢噢噢！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吾等九柱竟然会被区区英灵压制，设计上一定出了差错！” “统括局到底在干什么！” 被围殴的倒霉蛋桀派当场高呼要弹劾统括局。 要是盖提亚在它旁边，多半会给它两个大逼斗让它清醒清醒，知道自己是什么地位。 是的，这就是之后会跑到海洋油田“唤醒”杀生院的倒霉蛋桀派。 而在它的对面，是乔尔乔斯和玛尔达，还有头饰不再发光的贞德。 噔噔咚。 看到这些人，以诺修斯还挺想用救世主的皮下去露个面的。 那样的话，他们的表情一定非常有趣。 但还是算了。 唔……是因为没有了束缚吗，感觉全身上下的细胞都活跃起来了。 上次在绝对魔兽战线虽然也露出过真身，但时间太短暂，以诺修斯都没来得及体会两者之间的区别。 现在仔细感受一下，就能意识到，有着和救世主职阶时完全不同的畅快。 好想做点什么。 说起来，玛尔达明明是个喜欢铁拳圣裁的暴力修女，但不打架的时候反而很柔和呢。 以诺修斯注视着下方的圣人组。 “呜哇——” “到底是哪里来的音乐啊，好棒！”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还有伴奏，既然如此，演唱会要开始了哦！” 伊丽莎白笑嘻嘻地握紧麦克风。 清姬默默捂住耳朵。 “爱是德古拉（白天虚弱的），我在晚上一点后轻轻地醒来～” 以诺修斯：“……” 好难听。 这家伙完全是为了自己开心瞎唱的，她明明能唱得正常才对。 不远处的莫扎特更是当场如遭雷击，瞪大眼珠，鼻孔放大，身体颤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差口吐白沫了。 他以前也体验过伊丽莎白的宝具，但这次真是刷新了他对她的看法。 关键伊丽莎白还唱得巨大声，不仅折磨对手，还折磨队友。 而众所周知，有卧龙的地方就一定有凤雏。 以诺修斯刚刚才关注过的尼禄陛下听到远方传来的“美妙歌声”，也不甘示弱，当场就旁若无人地开始表演了。 她的水平甚至还在伊丽莎白之上。 莫扎特在这禁忌二重奏的干扰下，已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以诺修斯：“……” 尼禄唱得还是挺好听的嘛。 真的。 就是他现在有点好奇德拉科的水平了。 第3章 人类恶 解放 没有丝毫悬念，魔神柱溃败了。 明明都是近似于无限复活的能力，但和艾什玛附身的库丘林比起来，这群魔神柱完全是冲击波。 这才被干掉几次啊？ 明明是高次元情报生命体，却连区区死亡的痛苦都忍受不了，被打得哭爹喊娘…… 以诺修斯理解为什么盖提亚对这群柱子态度这么差了。 有这么一群整天吹嘘自己多nb结果一上手就原形毕露成冲击波的手下，作为boss的盖提亚还能怎么办呢？ 而一想到自己是这么一群玩意集合起来形成的大冲击波，就更样衰了。 虽然就结果而言，盖提亚也挺冲击波的。 他那个重塑天体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没可能。 还好他没成功，要是成功喷射回去，结果发现新的天体无法诞生，怕是要当场道心破碎。 一想到盖提亚跪倒在地，嘴里喃喃着什么“我早该想到的”，“又幻想了”——这样的画面，以诺修斯就忍不住想笑啊。 你看，这就是空有理论支撑而无实践基础的后果了。 都说不唯书、不唯上、只唯实，到魔神柱这边就变成唯书、唯上、不唯实了。 虽然以诺修斯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不妨碍他嘲笑盖提亚。 找自己问题？ 才不要呢。 这能一样吗，我又没吃别人家大米，更没把别人家当柴火烧了。 我只是想把“国王”杀死而已，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要是知道真相，他们说不定还得谢谢我呢。 当然这一块还是算了吧。 就像月之癌阻止人类开拓宇宙，以诺修斯也不允许他们触碰关于叙事层的事情。 唔，这么一想，似乎杀生院在某种意义上和自己会很合得来啊。 还有bb迪拜，似乎会是个好助手的说。 要不要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月球ai小姐？ 可怜兮兮哭泣的样子也很可爱呢。 啊，不好，自己的思维是不是变得越来越轻浮了，是压抑太久了有点过于兴奋吗？ 冷静一下。 话说回来，说到月之癌，自然就会想到新灵长。 神明的时代结束了。妖精的时代到此为止了。现在是人类的时代。 但那时代也终有一天会结束，新一代的后继者将会出现。 缠绕在星球的事情结束了，接下来事业就会移向天体。 这颗星球的灵长最终姿态便是archetype，这是从一开始就预见到的事情。 以诺修斯倒是怀疑，在那之前，自己真能完成真体宇宙的课题吗？ 而且，「新灵长」，若是脱胎于人类的话，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新人类」吧。 新人类……以诺修斯一想到这个词，就会联想到“错误的进化”。 新灵长应当是不需要肉体的存在，但若是因什么意外畸变成了拉赫穆那样的东西…… 说实话，平行世界拦不住它们吧。 要是真变成那样，还没有完成「后继」的世界一定会被错误的新灵长袭击的。 “嘛，反正也只是杞人忧天吧。真变成那样的话，人理自己就会处理的。” “……会处理吗？会的……吧？” 以诺修斯有点不确定了。 总不能人理当作看不见，还要我一个beast去解决烂摊子…… 补豪，越想越不妙了，赶紧停下！ 地面上，藤丸立香等人已经抵达x之座的废弃孔。 不出所料，魔神安度马里乌士才刚刚得意忘形没多久，就被从犄角旮旯里飞出来的岩窟王狠狠打脸，柱体上的眼球还被贞德·alter无情贯穿，直接扎成了刺猬。 “虽说自爆名号这种事真是蠢爆了，我很不想做。但……这里是龙之魔女贞德，来找乐子的。” “好啦，你也说句话啊。真是的，只要不看着你，就会变成这副哑巴模样。” 她拉出身后的浅绿发女子。 贞德·alter和布伦希尔德。 经典搭配呢，虽然之后戏份就不多了。 显然此时的布伦希尔德还是蛮矜持的，起码不会抱着贞德·alter的大腿喊姐姐大人。 可能也和她作为女武神（瓦尔基里）代表前来参战的身份有关。 如果是以个人名义前来的话，说不定真会变成那样。 ——指抖m痴女形态。 其余从者，像源赖光和伊斯坎达尔，冲田总司和织田信长什么的，没有留心的必要了。 虽然克娄巴特拉和伊斯坎达尔这边战友相聚聊得很好的样子，但她的目光显然一直在张望着远处。 哦，对，这时候就有人好奇了，第七特异点到底怎么算？ 但其实吧，恺撒、克娄巴特拉、伊斯坎达尔、大流士、美杜莎——就算这些从者全在别处也根本无所谓。 光是三女神同盟和恩奇都就够魔神柱受的了。 更别说还有假嘎man和列奥尼达。 战力过剩了都。 芝诺比阿都不用怎么动手，站一边陪吉尔伽美什聊天，顺带着扔点魔力炮出去就行了。 给王提供情绪价值也是一种工作。 就是吉尔伽美什一身休闲服，不知道是从哪个度假村赶回来的，在战场上真的很显眼。 但鉴于他火力全开的王之财宝，我们还是当作没看到金先生的丑态吧。 谁叫他总力战……啊不是，谁叫他贡献够多呢。 顺带一提，伊什塔尔没来。 梅林……梅林在更新魔法☆梅莉的网页。 有罪啊！这种时候了还在沉迷他的网骗事业！ 建议绞刑，上下一起。 回到x之座这里。 虽然以诺修斯说这些从者没什么留心的必要，但唯独有两个从者以诺修斯很在意。 谜之女剑士x和两仪式。 前者是因为从者宇宙的关系。以诺修斯观察x，大致明白从者宇宙的英灵到这边来会受到什么程度的削弱了。 不足为惧，不足为惧好吧。 而后者…… 以诺修斯微微咋舌，在不存在的小本本上记上了两仪式的名字。 有点想要。 坏了，早知道不跟鸽子要盖提亚了。显然是这边更麻烦一点。 “嗯？” 似有所感，那身穿和服的丽人微微一笑。 “有谁在在意我吗？难道说是忽然突入根源的那孩子？” “竟然能为之进化到这般地步，甚至不惜抛弃自我……我也有些好奇那是怎样的人了。” 太刀九字兼定轻轻划过，在魔神但他林身上撕开一个巨口。 “唔哦噢噢噢！” 另一边，被岩窟王和贞德·alter联合起来烧烤的安度马里乌士怒从心头起，放声大骂。 “统括局那家伙，居然可悲到企图利用复仇者！” “就因为你的一次心血来潮，才把这种英灵引到吾之领域！” “啊啊啊啊啊啊！！！” 在惨叫中，安度马里乌士被消灭。 但它临死前明晃晃的指责表明，魔神柱们已经对盖提亚很不满了。 “熔矿炉，失效。情报室，终结。观测所，闭馆。管制室，瓦解。兵装舍，停止。窥觉星，熄灯。生命院，临终。废弃孔，封闭。” “八个据点全部摧毁，通往玉座的道路已经敞开。去吧，藤丸立香！” 岩窟王放肆大笑，一边压制持续诞生的魔神柱，一边给藤丸立香三人指明道路。 但魔神柱们无视了英灵的攻击，化作城墙将去路堵住。 “绝无可能，吾等设计不容半分差错，王的工作不容半分干扰！” “用吾等的身躯将尔等拦截在外！大光带会将一切焚烧殆尽！” 九柱魔神柱的眼珠齐刷刷地对准藤丸立香，完全呈现防御态势。 它们不再攻击，像缩头乌龟一样全力防守，就是死缠烂打着不让藤丸立香离开。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 “让我来吧。” 再次赶到现场的阿拉什立刻拉弓。 我阿拉什又回来了！ 是的，之前出的是之前的差，现在出的是现在的差。 时常有人问我，自爆之后再受到召唤，该怎么办。 我答：我爆两次。 “ste！” 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极光迸发，将魔神柱组成的墙壁炸得粉碎。 “阿拉什又死了。” 藤丸立香都看得良心作痛了。 但那些事都先放到一边，我们先去痛扁一顿魔术王吧。 三人跨过墙壁，直达玉座。 以诺修斯站在天上，紧随其后。 是的，直接在天空上行走。 他到现在还不会飞，全靠别人给的神奇妙妙buff。 可恶啊，下次拯救世界能不能趁机薅点飞行能力过来？ —————————————— 事情的发展和以诺修斯预料之中完全一致，没有一点区别。 盖提亚放完垃圾话后就现出原型，对玛修邀请不成后“恼羞成怒”，对着藤丸立香一行人释放第三宝具。 玛修防御下来了。 地球上不存在可以抵挡光带热量的物质。但她的守护是精神的守护，只要精神无懈可击，那堵城墙就是无法融化也无法碎裂的无敌壁垒。 肉体虽因无法承受而蒸发，但雪花之盾却毫发无损。 盖提亚欣赏，并怜悯她。 这女孩不是战士，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盖提亚只能亲手送她上路。 可惜啊，真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魔神王如是道。 他再度装填了第三宝具，要将藤丸立香这个人从世界上抹消。 盖提亚确实是感到了微弱的悲哀，但以诺修斯却很清楚玛修会被凯茜帕鲁格救活。 一切都像原本应该呈现的那样，顺利进行着。 多了个美杜莎改变不了什么，因为双方从一开始就不处在平等的位置上。 既然如此，接下来就是—— “哟，你已经战斗得非常好了，藤丸立香。” “但遗憾的是，最后要被我抢走风头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该轮到我出场了。” 那个男人——罗玛尼·阿其曼，出现在这个领域。 他当着盖提亚的面，摘下了手套。 “——！？” 看到那枚戒指的瞬间，盖提亚的心中，恐慌如火焰般极速蔓延，延烧至全身的每一滴血液。 他懂了。 这一瞬间，什么都懂了。 自己究竟是如何败北的，自己究竟会输在哪里，顾虑周全到此等境界的计划究竟为何会失败—— ——全是因为这枚戒指啊。 失落的第十戒，盖提亚唯一不曾拥有的属于所罗门王的遗物，持有它的人只可能是他——所罗门。 但盖提亚始终无法冷静，无法相信，这个男人怎会变成这副模样，变得如此弱小后，又要怎么将自己打倒。 这愚蠢而无能的王，到死后竟然还有盖提亚不曾见识过的力量？！ 啊，是那个吧，是那个自己从未知晓过真名的宝具吧！ 带着冲天的怒火和不甘，盖提亚红温了。 “佛劳洛斯！！！” 竟然！竟然会是这样！ 佛劳洛斯那个蠢货，明明近在咫尺，居然连这个男人都认不出来！ 你的眼睛是瞎了吗！ 不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对，不对！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盖提亚失去了余裕，横跨在眼前的未知让他心神难安。 德拉科在讽刺时说出的话语不停环绕在盖提亚的耳边，提醒他即将到来的失败。 终于，盖提亚无法忍受，释放宝具。 “『诞生之时已至，以此修正万象（ars almadel salomonis）』！” 大光带的热量聚集起来，蓄势待发。 “啊啊，这么迫不及待啊。” “我还真是失败，居然会被你如此讨厌。” 罗玛尼……不，所罗门伸出双手，像要迎接那个攻击一般。 “但是，盖提亚。让我来教你吧，所罗门真正的第一宝具，唯有当十枚戒指相聚才能重现的那个传说——” “等等，你说什么？” “——难道。不，不能那么做。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自私自利的混账，连死后还要毒害人间！” 盖提亚怒骂，胸腔被满溢的怒火和畏惧填充到几乎要爆裂的程度。 但所罗门已经决定了要那么做。 就在这里。就在现在。 “『诀别之时已至，以此，舍弃世界（ars nova）』。” 光带的攻击被迫终止，所罗门的身形变得模糊，盖提亚感到正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远去。 “噢，噢噢……” “噢噢……噢噢噢噢，噢唔哦哦哦，噢噢啊啊啊…………！” “……………” “……嗯？” 盖提亚恐慌的惨叫逐渐减弱，默默地看着正在消失的所罗门，光秃秃的脑袋上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双手上的戒指，消失了……但是全能之座的力量却没有衰退？” “……”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来连全能的主都站在我这一边！吾等的伟业是正确的，我已经超越了你！” 盖提亚痛快地贬斥所罗门，情绪前所未有的激荡。 但当他注意到所罗门的神态，却发现没有预料之中的绝望。 反而是惊愕。 相当的惊讶，似乎听到什么离奇的传闻一般，不可置信地愣住——便是那样的状况。 “…………啊。” 他终于反应过来，懵懂地、不自觉地笑了。 为什么要笑呢？ 开心吗，困惑吗，还是不知所措而只能用这样的表情缓解吗。 根本不知道。 所罗门只是下意识地作出了那样的反应而已。 “抱歉，藤丸立香。我似乎要到天国去了。” “但是不用担心，因为——”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消失不见。 盖提亚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太早，遏制住了喜悦的心情。 —————————————— 迦勒底管制室内。 呜——！呜——！ 警报又在响个不停了。 才刚刚有些放松下来的达芬奇看到主控台上显示的数据，心脏瞬间停跳。 然后，呆愣的表情变得惊恐。 “……beast的灵基反应正在爆发式地增长！” “这个反应，是第七特异点的那个——！” “难不成真被罗玛尼说中了！？不，等等，怎么回事，开始收敛了？” “这是什么，好可怕的「重量」？！” “但完全集束在一个点上，泄露程度几近于零，这怎么可能呢！” 达芬奇双手撑在主控台上，脸几乎要贴到屏幕上了。 “很异常吗？” 旁边的女性职工有些害怕她的反应。 “当然了，那个假扮成魔术王的兽即便披着外皮，灵基反应都能弥漫到整个特异点。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灵基反应都该是会发生逸散的才对，但这家伙却一反常态地在收敛，存在规模小而重到了离谱的级别。” “魔力值明明不高，但是灵基反应却显示出一等行星级，这根本不合常理！第七特异点时也没那么夸张啊！” 达芬奇都开始怀疑迦勒底的设备是不是坏了，否则到底是怎么测出这么离谱的数值的。 位于终局特异点中央的玉座——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 对达芬奇的疑问，以诺修斯其实可以给出确切的回答。 问题在于提亚马特。 由于提亚马特被以诺修斯收容，导致其被视作「以诺修斯·萨洛斐尔」的一部分，存在与他重叠了。 因此，灵基反应会飙升到远远超过以诺修斯原有水准的地步。 其实他只是站在那里而已，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感觉自己有多么可怕，但看藤丸立香和美杜莎的反应，又有点不确定了。 ——以诺修斯感觉得没错，藤丸立香现在很害怕。 更正，并非害怕，而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物理加精神双重意义上地“震慑”了。 全身冰冷、僵硬，完全无法动弹。 不知不觉间，连呼吸都需要全神贯注地控制，每一丝空气的流入和呼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若不这么做，立刻便会陷入到沉重的环境中去，近乎要溺水般窒息。 她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站在自己的背后。 在深邃的恐惧中，这只假扮成人形的beast缓缓从藤丸立香和美杜莎中间走过。 哒。哒。哒。 眼珠在颤抖。 身体拼命地想要逃离，但却忍不住地去注视他。 “……是你啊。8。” 盖提亚冷酷道。 8？ 什么意思，序号八？ 但beast不是到七就结束了吗？ 藤丸立香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尝试捕获盖提亚话语中的含义。 就像陷入泥沼中拼命挣扎的普通人一般，耗尽全部的力气，却只能做到缓慢的活动。 但很快，她就不用想了。 伴随着盖提亚说出那句话，藤丸立香的思考陷入停滞—— “或许该如此称呼你吧——以诺修斯·萨洛斐尔！” “真是不悦啊，灾厄之兽中竟然出现此等异类！” 盖提亚狂妄地揭露这兽的名字，令藤丸立香浑身的血液都要冰结。 她才刚刚从美杜莎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是，这个名字是…… 藤丸立香甚至没办法去看那个背影，只能无助地看着盖提亚。 而这怜悯之兽正用毒辣狠厉的目光凝视着身姿矫健、形体完美的beast8。 揭下他的遮羞布，正是盖提亚对这同类的指控。 也许在人类恶聚集之地揭露他对自己的阻碍会更加有效。 但他不屑于打小报告。 当面高笑、讥嘲，才是他的风格。 “……” 以诺修斯微微偏过头，看到藤丸立香那可怜的、崩溃的、绝望的表情。 哈，这下不揍你一顿真说不过去了。 第4章 统御兽之人 平心而论，向迦勒底透露beastviii的身份是无所谓的，以诺修斯原来也是那么计划的。 但你直接给我名字爆了就有点过分了。 我在第七特异点面对立香那样的表情，都没偷偷扒你马甲，结果你转头就给我一个大的？ 我呸！ 你怎么这么自私！ 我呸！ 我让你飞起来！ 带着些许恼火，以诺修斯从走动变成奔跑，向盖提亚逼近。 ——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的。 但在沦为观众的藤丸立香和美杜莎的眼里，那个漆黑的人形忽然身形一矮，随后就像是中间步骤全被删除了一样，突兀地出现在盖提亚的面前。 这是否有点吓人了？ 想象一下恐怖游戏里瞬间突脸的怪物，把那个怪物的恐怖程度往上翻几千倍，差不多就是藤丸立香看到的东西。 把她这个旁观者都吓一跳。 当事人的盖提亚虽然反应过来了，但身体却没来得及行动。 ——轰！ 漆黑战靴裹挟着巨力，笔直击中盖提亚胸口的大眼珠子，把他整只兽都踹飞。 难以想象，到底是怎么用脚踹出爆炸声的。 但以诺修斯没有停下。 他跑得比自己踹飞的盖提亚更快，尖锐的手甲划过黑色弧光，扣住盖提亚的脑袋。 “唔哦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 连痛呼都被凶猛的嘶吼掩盖，盖提亚头上的树枝剧烈地颤抖，胸腔中央的眼珠极速抖动。 那凹陷下去的眼珠喷发愤怒的火焰，贴着以诺修斯的脸绽放出相当于数柱魔神柱烧却式的热量。 但火焰烧不到以诺修斯，因为「无冠的武艺」时刻都在发动。 以诺修斯扔开盖提亚，恰好躲过盖提亚的攻击。 随后，这兽不悦地跺脚，大地便应声断裂。 地面崩解成巨大岩块，其中一块高速弹起，耸立起来，击中盖提亚后一路攀升到山岳的高度。 是的，孩子们，这是那个挖矿秘技，「土行孙之爪」。 在借用提亚马特的「超怪力」之后，连平地造山都能做到。 谁说这第二宝具没用了，这第二宝具可太棒了！ 该说不愧是本体吗，使用宝具都变得顺畅多了。 作为救世主时可做不到这种事情。 以诺修斯还特意趁着盖提亚快从玉座上方飞过去的时候让岩块弹起。 说让你飞起来，就让你飞起来，跟你的玉座一起！ 啊啊啊～这随心所欲的感觉也太棒了吧！ “不可思议，那简直可以算作是权能了！” 埃列什基伽勒不可置信地大喊道。 藤丸立香也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她。 不是，你又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为什么我背后老是刷新一些根本想不到的家伙啊！ 这里是什么任意门出口吗？！ “就是刚刚那个魔神王盖提亚说什么以诺修斯·萨洛斐尔的时候啦，我在入口处。” “话说那是谁，你认识的人吗？我看你反应这么夸张。” “……弥赛亚的真名。” “？” “我说，那是弥赛亚的真名。「以诺修斯·萨洛斐尔」是弥赛亚的真名！” 藤丸立香有些恼火。 不是被埃列什基伽勒烦的，是被某个不靠谱的白毛骗子气的。 一想到他现在就在这里，还装作没看见自己，就更气了！ 藤丸立香可是缓过来了，自己就没感觉错过。 什么未知的beast啊，她只看到一个鬼畜白毛男在玩弄无知少女的感情。 严重吗？很严重。 那可是beast。藤丸立香至今见识过的两只兽都是足够威胁整个人类世界的大灾害。 气愤吗？十足的气愤。 明明已经说好了不会再欺骗自己，结果却藏了个“大惊喜”，好悬没给她整出心脏病。 悲伤吗？毫无疑问的悲伤。 最不想证实的猜测以最猝不及防的形式摆到眼前，要不是时机不对，她已经想抹眼泪了。 但，她早就做好觉悟了不是吗。 是他教给自己的。 为了活下去，即便是他，也要杀死。 但现在还没到那一步。而且，他在帮我打怪诶。 先别管理由什么的了，害我们在七个特异点跑来跑去还害死玛修的罪魁祸首正在被殴打，这是多美妙的一件事情呐。 藤丸立香一边生气，一边尽可能地开心起来，心情已经复杂到本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地步了。 “……蛤？” “等等等等，是我想的那个弥赛亚吗，第七特异点的那个？！” 埃列什基伽勒心存侥幸。 没人回答她，因为魔神王盖提亚已经落地。 ——坐着他的玉座。 砰。 白色的玉座——上面坐着因愤怒而浑身颤抖的盖提亚。 就这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让人屁股产生幻痛。 “……不悦。实在不悦！” “吾等的计划为何会遭到诸多阻碍？为何落到如此屈辱的境地？” 盖提亚缓缓站起，带着压抑的怒火。 那个纯白色的玉座一下子碎成了石块，洒落一地。 “你没有看到吗，连神都消失一空，毫无希望的未来。” “即便如此也要阻碍吾等的行程，阻止吾等前往极点——你究竟在思考什么，8！” “世界对你来说不过触手可及的沙盘，将目光转向其他世界乃是随手可做。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没救了的世界？” “回答我，篡夺了「理」的兽啊，究竟是纯粹的贪婪，还是丑恶的傲慢心，驱使你作出此等选择。” “还是说，你已经无可救药到痴迷于迦勒底的御主了吗？！” 看来盖提亚确实是破防了，要不然也不会讲出这种胡话。 “那和我没有关系。” 自降落到地面后，以诺修斯第一次发出有意义的音节。 声音低沉，而且冷漠。 一下子把藤丸立香刚提起来的希望打碎了。 “……？” “我说，你的全部困惑，都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 “beast1——那就是你。” 漆黑面甲上，大概是眼睛的部位，光亮变得异常凶猛。 没错的，那就是凶猛。 只是变亮了一点而已，但盖提亚可以断言，他的状态从冷漠转变成了凶戾。 他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立刻有了答案。 呲————！ 漆黑而锋利的五指尖端在空中猛地划过，空间被切割，像撕碎的纸片那样开出巨大空洞。 一颗狰狞的头颅从空洞中伸出，两只十字眼瞳闪烁极光。 “aaaaaaaaaaaaa————！” “母亲？！” 埃列什基伽勒比盖提亚还要快地惨叫起来。 提亚马特没有搭理她，两只魔眼连续不断地发动，龙口中喷发射线。 刚刚连滚带爬跑回来的魔神柱巴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中了提亚马特咒术的盖提亚当作盾牌，直接被射线淹没。 “噢噢噢噢噢！王啊，为何！” 巴力不甘地蒸发了，提亚马特也将脑袋缩回裂隙中。 “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事到如今已明确了，不将你消灭的话，吾等的伟业便无法再前进半步。” “七十二柱魔神，将无用的英灵抛之脑后，回到这个领域！这个男人才是吾等唯一要跨越的障碍！” 盖提亚的声音已经狂躁到有些变形了。 看来被英灵、所罗门和以诺修斯连番打击，他已经保持不了理性了。 魔神柱们也不想一直挨打，收到来自统括局的指令，纷纷聚集到盖提亚身旁。 数量已经不是七十二柱。 有好几柱魔神已经因为承受不住崩塌，彻底消灭了。 摇人，是吗？ 以诺修斯抬脚，跺下。 轰！ 大地崩解，溅射出混沌之潮。 巴力拉赫穆从崩开的岩隙中飞出，张开翅膀，将魔神柱切割。 “嘻嘻，咿咿咿呀哈哈哈！父亲，父亲，我们敬爱你呀！” 这群巴力拉赫穆疑似精神有点不正常，一出来就欢呼雀跃，高喊些不知所谓的话。 但不正常才是正常的。 它们是提亚马特利用曾生产过的基头十一留下的记录再生产的新基头十一，每一个都是十足的颠佬。 要不是盖提亚摇魔神柱，以诺修斯才不想叫它们出来丢脸。 之前飞在天上，以诺修斯可不是就光在看戏。 除了配bgm，他一直有在和提亚马特交流，给她输送养分（魔力）。 准备了这么久，就是怕魔力不够被盖提亚反杀。 唰唰唰！ 巴力拉赫穆四散开来，和魔神柱战斗。 只有一只，停留在以诺修斯身旁。 他只是伸出手，这拉赫穆便将自己变化作剑的手臂扯下，恭敬地献上。 “……” 以诺修斯接过，漆黑面甲上的纹路在沉默中显得无比冷酷，但又有如在哭泣一般悲伤。 他缓缓从魔神柱但他林身旁走过，这根可悲的柱子便开裂成一堆碎块。 “唔哦哦哦，噢噢噢噢——” 迟来的惨叫戛然而止，但他林才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确认死亡。 魔神柱根本无法阻挡前进的以诺修斯。 它们的烧却式被始终维护在以诺修斯身旁的巴力拉赫穆挡下，身躯被轻易切裂。 “够了，在光带的热量下消却吧！” 盖提亚看不下去了，赶紧完成充能，启动第三宝具。 “这星辰将会转生。所有生命将化为过去！吾等终将完成重铸星辰的伟业！” “第三宝具，展开——诞生之时已至，以此修正万象。” “ars almadel salomonis！” 极其可怕的射线绽放，从上空坠落。 然而无用。 份量，太少了啊。 “nega genesis。” 淡粉色的圆盾出现在以诺修斯头顶。 数枚反创世纪盾叠加，碎裂的同时也偏转了大光轮的射线。 轰！！！ 射线击中本来就被以诺修斯糟蹋得一塌糊涂的大地，直接导致整个固有结界支撑不住，开始崩塌。 “……” “闹剧结束了。” “——提亚马特！” 以诺修斯呼唤那个众人都熟悉无比的名字。 “aaaaaaaaaaaa————！” 庞大的龙体紧随着标志性的尖啸冲出裂隙，第三只beast正式踏足这片宙域。 ——一出场就是原始形态的龙体，可见提亚马特确实是很想表现一下了。 “aaaaaa——！” 在「回归」之兽的尖啸下，混沌之潮奔涌，侵蚀整个固有结界。 说起来这是所罗门遗体培化出来的结界吧，那这是不是某种意义上的鞭尸？ “竟然——身为兽，竟然甘愿被其余的兽使役，beast2的脑子是被打坏了吗？！” 盖提亚理解不能。 “但这也不过是和从者一样的——” “想用「反召唤（nega summon）」对付提亚马特吗？” 以诺修斯打断了他。 “无用。” “这不是召唤，吾等乃是一体。” “在吾羽翼下的星空，乃是吾之血肉，吾之挚爱。” “无人能跨越吾将它干涉。” “已经结束了，盖提亚。” “在所罗门归还戒指的那一刻，你的全能之座就已经远去。” “它还弥留在你的身上，是因为我要与你战斗。” “但现在，胜负已分。” “即便拥有超越地球上一切热量的大光带，但你却没有舍弃计划而将它用来消灭我的气量啊。” “人类三千年历史的总结——你原本有机会用它消灭我，却犹豫了。” “现在，连那个机会都离你而去。” 以诺修斯缓缓接近了盖提亚。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明明还——” “还……” 盖提亚不可置信地看着颤抖的双手。 “这崩溃的肉体是……是谁……我？” “不，不对，不该是这样的，怎会如此儿戏地落幕？” “噢噢，噢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 感受到机能正在极速地跌落，不老之身也同全能的力量一同破碎，盖提亚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抵达极点的道路，三千年的筹备，全都因为该死的所罗门的愚蠢抉择，最终功亏一篑。 但最后——还能再做一件事情。 “啊啊啊啊啊啊！！！” ——盖提亚最终选择将之抛至脑后。 自己已然溃灭，已然败北。 与迄今为止仅仅由着形若「怒意」、「愤懑」这等冲动的情感驱动完全不同，盖提亚触摸到了更加真实的东西。 在最后，他竭尽余力，将全部都倾注到拳头上，朝着面前的beast挥出。 但以诺修斯怎么可能让他的拳头亲吻自己的脸颊呢。 尽管有面甲保护。 于是，一大一小两只拳头对撞在一起。 这一拳打得非常狠厉。 以诺修斯强行张开麻痹的手，抓住盖提亚的拳头，把他抡起来，砸到地上，然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但就在他要发动第二宝具，强行收容盖提亚的时候，一道光芒落在盖提亚的身上，将他带走。 是雅威。 【到此为止就已足够。】 【它会被送回来的。在经过充分的培训之后。】 ——那光变成一只鸽子，咕咕地叫了两下，消失不见。 以诺修斯总觉得祂在笑。 不，不用觉得，祂肯定是在笑。 以诺修斯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但愿盖提亚回来的时候不会变成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 将提亚马特收回，以诺修斯就要离开这个崩溃的终局特异点。 “等等，弥赛亚！” “我知道是你——” “……” 回头看了眼藤丸立香和美杜莎，以诺修斯毫不犹豫地提桶跑路。 弥赛亚？谁？ 不认识。 “……” 藤丸立香在原地伸着尔康手，无语凝噎。 好难受，苦露西！ “前辈？” 刚刚被凯西帕鲁格原地复活的玛修看到藤丸立香这副表情，有些发懵。 “玛修？你不是——” “是芙芙救了我。它似乎也是beast。” 谈到这个，玛修有点难过。 “……” 沉默。 长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藤丸立香抬起眼睛，眼神有点可怕。 “你是说，不止是我喜欢的救世主，就连一直跟着我的宠物都是beast？” “哈哈，哈哈哈哈。” “我明白了，beast其实只是一个族群对吧，就像人类里也有大坏蛋，是beast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哈哈，就是这样吧，哈哈哈…………” “……” “才怪啊！“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这样天真烂漫！” “弥赛亚——阿诺那混账，居然又骗我，明明我都原谅他那么多次了！” “啊啊啊，这可不是摸两下脑袋就能补回来的，我要把那混蛋打至跪地啊！！！” 藤丸立香，恼。 “前辈？！” 怎么连说话方式都变得奇奇怪怪的了啊，前辈你不会是精神出问题了吧？！ 玛修，惊慌失措！ 至于美杜莎？ “beast什么的……其实无所谓的啊……” ——她已经因为没及时跟上去而躲到角落里画圈圈了。 —————————————— 以诺修斯是怎么离开的呢？ 因为啊，他其实是有传送技能的。 只不过这个传送技能必须得通过beast聊天室使用。 而之前也说过，以诺修斯的日程已经排满了。 所以…… “早上好，德拉科。” 以诺修斯看着状态明显差劲的德拉科女士，摘下面甲。 “按照约定，我来了。” 第1章 而今在古老边狱之底 那是一个梦。 不，恐怕不是梦吧。 我看到，有无数的人影。 密密麻麻，密密麻麻。 在燃烧的大地上。 于是，像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拉开弓弦。 为了拯救世界，赌上众生的命运。 ——这样的战斗，大概已经是第三次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没有立刻死去。 而是多拉了好多次，好多次。 最后，看见了。在最后——习以为常的最后，看见了。 那位王向着海的方向，甩出极光。 ……对。就是这里。 这里，出现了差错。 ……差错。 这里……差…… ………… 我看见了。 王的攻击尚未抵达。 明明没有抵达，敌人却在那之前消灭了。 被「世界之王」。 —————————————— 天国。 某个巨大的「机器」下方，「天使」正端坐在那里。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从这里来看，他便是爱了。” “【凡事都不可亏欠人，惟有彼此相爱，当常以为亏欠，因为爱人的，就完全了律法。像那不可奸淫，不可杀人，不可偷盗，不可贪婪，或有别的诫命，都包在爱人如己这一句话之内。爱是不加害于人的，所以爱就完全了律法。】” “从这里看，他便是无罪了。” “然而——” “【主之心所憎恶的共有七样，就是高傲的眼，撒谎的舌，流无辜人血的手，图谋恶计的心，飞跑行恶的脚，吐谎言的假见证，并弟兄中布散分争的人。】” “照这样看，他便是涉足其中，那便是犯了罪了？” “【恨能挑起纷争，爱能遮掩一切过犯。 明哲口中有智慧，无知者背上受鞭打。】” “如此一来，便是相抵？” “【义人亨通，全城快乐；恶人灭亡，人人欢呼。】” “从这来看，他便不是恶人了。” “……嗯，今日二时刻的裁断到此为止。结论仍是无罪。” “三时刻再次执行。” “……？” 随意找理由结束了工作的「天使」，看到了弹出来的信息。 “魔法……梅莉？” “是卡莲亲的模仿者，还是小号？” 金色的眼睛凝视屏幕，「天使」点开咨询。 “来自罗玛尼·阿其曼的推荐，人气超绝的虚拟主播。” “是所罗门引进的人间频道啊。” “安全性有待考证，查一下真实身份吧。” “……” “……” 「天使」面无表情，手指敲击桌面。 忽然，她开口： “【他们的女人把顺性的用处变为逆性的用处；男人也是如此，弃了女人顺性的用处，欲火攻心，彼此贪恋，男和男行可羞耻的事，就在自己身上受这妄为当得的报应。】” “同性恋是不尊重婚姻，是反叛神的创造，是放纵情欲最具代表性的一种罪。” “宣判：同性恋是罪。宣判：罗玛尼·阿其曼……” “…………” 停滞数秒钟，「天使」站起来，伸出她白洁的羽翼。 “开门，接受调查！” —————————————— “早上好，德拉科。” “按照约定，我来了。” 以诺修斯摘下面甲，坐到德拉科旁边。 环境不咋地。 一个破败的剧场，屁股下面是倒塌的座位，作为坐垫。 对德拉科来说确实算是委屈了。 “……” “如今是几时，余不清楚。但余肯定，余不好。” “一点都不好。” 德拉科抬起耷拉着的眼皮。 也是，看着一副疲惫相，就知道她多半过得不是很顺心了。 “居然会这样诚实地承认啊，看来确实是很辛苦了。” “能和我讲一下烦闷的源头吗？” 以诺修斯温和道，没有在意德拉科摆出的臭脸。 “……唔。” “好吧。余也想跟你聊聊。” 德拉科不情不愿地坐正身体。 事情要从德拉科徒步前往上层的第七拟似特异点说起。 “余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至少也该是「在极尽繁荣的欲望之都决一死战」这种程度的戏码。” “然而，余的杰作——余亲手布置的巴比伦，居然被那个该死的楼层守卫变成了不知所谓的度假村！” “当余站在沙滩上，喝问这一切是谁人所做，那一大票可恶的英灵就直勾勾地盯着余。” “那眼神——那眼神——！” “简直就和看见对胃口少女的童女尼禄一样啊！” 德拉科看起来很慌的样子。 看来她很清楚地知道尼禄是个什么样的变态。 但……泳装英灵，对着德拉科，使出尼禄的眼神？ 每个词以诺修斯都能理解，但组合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余逃走了，赶紧从沙滩逃进了城市。” “然后……” 兴许是憋坏了，德拉科开始滔滔不绝地吐槽那座城市有多没品味。 包括莫名其妙对着她高喊万岁的莫名其妙的居民。 在那里待了没几分钟，德拉科就被恶心得受不了了，赶紧回到了最底层的灵薄狱。 总结来说，就是德拉科在第七拟似特异点看到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场景，因此怀疑人生，返回了最下层。 找楼层守卫的麻烦？ 尽管德拉科气得暴跳如雷，但还没有丢掉脑子。 凭现在的自己，能做到什么。 …… 好吧，其实是已经去找过麻烦了。 但是还没见到楼层守卫者，就被他手底下的家伙给赶出来…… 这件事太丢脸了，导致德拉科根本不想说。 所以她用了一点春秋笔法。 “嘛……总而言之就是……两败俱伤了。” 德拉科对之前的事含糊其辞，倒是在谈及战果的时候笑得格外自信。 “哼，最后把那混蛋的酒店炸了，也算是解气了一番。” “但这可没完，余可是beast，区区一栋不像话的大楼可满足不了余的胃口。” “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就到上层去取那狗种的首级！” 呜哇，火力全开啊。 怎么火大到这种地步？ “我是无所谓啦，但你这个状态没问题吗？” “来契约吧。不然你说不定连普通人类男性都打不过诶。” 以诺修斯提醒德拉科，注意一下自己的状态。 说德拉科现在打不过普通人确实有点太过于贬低她，但你要知道，这个范围里也是有顶级号的。 堂堂人类恶要是被哪个路过的平头哥两拐枣肘死，那就真大爆笑了。 “呼呼，真是贴心。余还以为要余来提醒你呢，牵起舞伴的手可是男性的职责。” 德拉科心情似乎愉悦了一些，若无其事地伸出手。 以诺修斯接住。 但话虽如此，他还是对魔术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订立契约什么的，实在有点为难他。 所以，只能无辜地看着德拉科眨眼睛了。 “……吼？居然把契约的通道就这么朝余敞开了，难不成在你眼里，余是那么守规矩的孩子吗？” “余说不定会做些多余的事情呢，毕竟残留的灵子可是能做很多事情。让你不快的也有可能，让你恨不得杀了余的也有可能。” “这可不行，余虽然是暴君，但偶尔也能兼任一下教师。让余来告诉你，把内心敞开给贪食欲望的兽，会有怎样的后果吧。” 抱着想给他留个教训、让他意识到不可以再这样粗枝大叶下去的想法，德拉科侵入以诺修斯的身体。 顺带着还能借这个机会挖一点感兴趣的消息出来。 针不戳。 德拉科难得感到喜悦呢。 说是让他吃个教训，实际上她已经做好大扫荡的准备了。 让余康康你有什么秘密呀！ ——然而，这喜悦马上就消失掉了。比流星还要短暂。 灼烧感一闪而过，以诺修斯手背上已经出现暗红色的令咒。 他看着脸色十分精彩的德拉科，问出那个问题—— “看到什么了？” “……嗯，没什么。” 德拉科眉眼低垂，不自在地看向一边。 这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 “不，绝对有问题吧，你这副表情。” “啧，真啰嗦。刺探女人的内心让你觉得很刺激吗？” ——她一副闹别扭的样子，自顾自地往剧场外边走出去了。 估计是要去上层吧。 以诺修斯也不着急，就这么跟在后面。 —————————————— 救世主…… 「拯救世界」，这一愿望成型后的状态——余正是吞噬了救世主的欲望，才成为所多玛之兽的真体。 然而结果却是这——败逃到了这般境地。 现在居然告诉余，余的父亲正是弥赛亚？ 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 余这迫害救世主的强权（反弥赛亚），究竟有什么意义？ 德拉科自顾自地生着闷气。 就像她自己评价的那样，她一旦闹起别扭来，可是很麻烦的。 但也许是因为麻烦的对象有点特殊，这次置气很快就结束了。 竟然能自我调解，余这是成长了？ ——德拉科停下来，静静地等着以诺修斯跟上来，走到她的身旁。 “对余，你似乎有点过于宽容。” 就是这样，有些过于宽容了。 “余对你的印象……是明星。” 十分耀眼，十分喜爱，却触之不及的星。 “唔，很有意思吧。金星天乃是多情者的灵魂居所，余觉得这和你很搭。” “你是不是真的和那有什么联系？比如诞生了自我意识的天使，堕落了——之类的。” 德拉科盯着以诺修斯。 beast不一定是人类历史上的具体事象，尤其是在「铭」根本不应该存在的情况下。 德拉科认为再怎么猜测都是正常的。 但以诺修斯摇头，让她有些失望。 猜错了啊。 也正常，一觅即中才不对劲。 不过……救世主…… ——德拉科用犬牙抵住下唇，克制住舔嘴唇的冲动。 嗯，救世主的欲望正是余的食粮。 他们的愿望成就了所多玛之兽。 因此，反过来说，足以再度培育余兽角的愿望，也就只有—— ……哈。与他亲近一些吧。 捕获到愿望之后，就可以回到应有的状态了。 那之后，再想着去……吧。 想清楚该做什么，德拉科反而轻松了。 “对了，你之前和那只狐狸……” 砰！ ——巨大的，像陀螺一样的物体砸在德拉科面前，把她的话硬生生地打断。 “石头？不，是龙！是谁！” 德拉科愤怒地挥舞手臂，把这坨炮弹打飞。 她不认识这个生物是什么，但以诺修斯认识。 恶龙塔拉斯克。 那么袭击者毫无疑问就是她。 果不其然，以诺修斯视线扫过去，一下子就发现了“玛尔达”。 只不过是影从者。 原本的螺旋证明世界中，前来讨伐德拉科的从者是她自己喊来的，为了完成自己的谢幕。 但这里情况似乎有点不一样。 “这是你喊来的？” 以诺修斯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影从者军团，已经开始盘算自己魔力够不够了。 “咕，才不是啊！” 德拉科很无辜，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怎么就成我喊来的了？ ……虽然原本是有过这个企划的。 啧，这该死的男人怎么这么了解我。 “所以，该不会是来找我的？” 坏了，我是不是又在无意间坑队友了？ ——这两个人各自话说到一半，都开始心虚。 “勇士们啊，踏碎兽的爪牙，直至玉碎为止，甩动你们的手臂和双腿！” “我等正是为了流干每一滴血而驾临在这大地上！” 一个疑似有点肥胖的影从者在那里大喊。 “恺撒？” 以诺修斯认出来这家伙的真面目。 但其实他更在意的是旁边那几个家伙。 玛尔达，乔尔乔斯，贞德。 好经典的圣人组，就是为什么在瞪着我？ “讲不通的，不过是倒影在再现（refrain）曾经的战斗而已，无法交流的。” 德拉科还以为以诺修斯是想和恺撒交流，于是解释道。 但其实他根本没这个意思。 这时候，塔拉斯克已经回到玛尔达旁边，德拉科一下子就锁定了这个偷袭者。 赤红雷霆瞬间在影从者群里炸开，给玛尔达炸断了一条胳膊。 “活该！呵呵呵……啊哈哈哈哈！” “交给余一人就足够，看余将汝等尽皆吞入腹中！” 德拉科大笑，主动打响战斗。 十几分钟后。 “呜——！” 德拉科苦着脸，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吃瘪了。 几十分钟后。 “……” 默默将以诺修斯护至身前，德拉科扶正脑袋上的王冠。 “实在不愉快，开始头疼了。” “余不得不承认，余吃坏了肚子，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你没问题吗，现在只能拜托你了。做不到的话，就难看地逃走吧。抱着余还是背着余，怎么样都行，随你摆弄。” ——她涨红了脸，看起来很不甘心。 “怎么感觉你很不想死的样子。” 以诺修斯开始展现语言的艺术了，上来就直戳德拉科肺管子，要她“心甘情愿”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那不是废话吗！余才刚刚诞生没多久呢，连败亡的结局都是虚假的东西，怎么可能在这里停下！” “开什么玩笑，连一点实感都没有啊！” 德拉科大声呵斥。 ——你看，这招好用吧。 她只会觉得以诺修斯没情商，而不会意识到他从自己这里套了话。 计划通。 “好好好，你别急，我来对付他们行了吧。” “其实挺简单的。” “你看，就像这样——” “『表象真空涡流（epiphanic vacuum vortex）』。” 伴随着漆黑遍布大地，以诺修斯又一次躺尸了。 “等等，你傻吗，它们会重新出现的啊！” 第2章 陌生的灵薄狱 “啊啊啊！” 在德拉科的惨叫中，影从者军团即刻蒸发。 而代价，是德拉科不得不慌慌张张地接住倒下来的以诺修斯。 她的考量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德拉科本身状态就差，又要依靠以诺修斯的魔力恢复。现在以诺修斯也倒下，他们两个就完全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苦命鸳鸯了。 要是影从者再次出现，德拉科就只能拉下脸去聊天室里找人传送，提桶跑路。 但聊天室里这群家伙有哪怕一个是正常的吗？ 落到她们手里，还不如被影从者干掉呢。 但德拉科显然是不理解一件事，那就是力大砖飞是不需要思考的。如果需要，那就是力还不够大。 而恰好，以诺修斯的输出数值是用脚填的无限，消耗全在范围上了。 这一发宝具直接导致大半个灵薄狱崩坏，除中心外的七个据点全部蒸发，被逸散在外的灵子填充成新的结构。 威力太过超常，以致于德拉科都愣住了。 最关键的是，灵子结构被破坏，形成了乱流。在没有明确锚点——即御主的情况下，从者几乎不可能依靠土地本身显现。 短时间内，影从者不可能再跳出来发动袭击了。 “你看，很简单吧？” 以诺修斯被德拉科捧着脑袋，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刚刚他倒下的时候，德拉科下意识拉了他一把，用身体护住他，所以现在他的脸正糊在她胸口。 嗯，十分标准的平板呢。 还有蔷薇香气。她是用蔷薇泥化妆了还是用蔷薇泡澡了？ 不对，应该说这里哪来的蔷薇？ “……” 德拉科哑然，有点怀疑自己。 “唔，头疼好一点了。不愧是余的父亲。” “……” “不，余还是称汝为骑手吧。” “称呼父亲的话，食欲总是不知不觉间变得极为旺盛。” “啊……多么堕落的心思啊，倒是和余的身份很相称。” “不过，这一招可不要再乱用了。不止是这里，在其他地方也不要随便使用。” “余刚刚太过惊讶才没反应过来，但现在想清楚了，你这家伙根本是在毁坏世界。” “和我们的行为不同，你做的事情是更加严重的，会直接干扰宇宙秩序。” “这样随心所欲下去，总有一天会招来报应。” “人有人理，星有星理，宙有宙理。一旦做得过火，像阿摩罗识之类的东西都会找上门来。” 德拉科原地跪坐下来，把以诺修斯的脑袋放在腿上。 不出意外，很硌脑袋。 隔着头盔以诺修斯都能感觉到德拉科的腿甲。 “还有，不要随随便便放松警惕。要是余状态再好一点，说不定就会当场把你吃掉了。” “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根本就是在引诱余咬上一口……” “喂，汝有没有在听余说话呐！” “嗯嗯嗯，我听着呢。” 以诺修斯微笑。 虽然本人没那个意思，但德拉科却察觉出敷衍的味道。 “唔——！” 德拉科眯起眼睛，自上而下瞪视以诺修斯，眼神变得危险。 “好胆，是在激怒余吗？” “难不成你觉得余鼓着腮帮的样子很可爱吗？嗯？！” “嗯，确实挺可爱的。” “啊……”，德拉科露出难以言喻的呆愣表情，“居然对余说这种话……该不会是把脑袋给撞坏了吧，因为余没有胸？” 说着，对自己残念的身材陷入沉思。 可恶，余要是完整，怎么可能受这种屈辱！ 竟然被质疑身为女性的魅力不足……身为妖妃，还有比这更过分的指责吗！ 德拉科想掉小珍珠了。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想哭了哦！ “不必如此严肃。” “山之翁还会喊南丁格尔‘可爱的花’呢，我夸奖你几句怎么了。” “倒不如说你是不是敏感过头了，根本没打算好好听别人讲话啊？” “指责你的身材什么的……我也根本不可能做那种事情吧？不管肉体变成什么样，我最注重的也只有精神性而已。” “那为什么在余讲话的时候神游天外？” “因为情不自禁啊。脑袋枕在美人的腿上，因为两边装甲的缘故搞得脖子僵硬，无论如何也会去想它们是怎么接触的，在那两片腿甲下的娇嫩肢体又会是什么样子吧？” “我一直想念你，虽然不是这样的你，但也因此导致了这个世界的诞生。怀着怜爱和亏欠才来见你，怎么会不时时刻刻关注你的状态。” “相比之下，自己的事情已经无足轻重了，只觉得滔滔不绝唠叨着那些事情的你好可爱——只要是有思维的生命体，都会这样思考。因为你是特殊的，即便对于我来说也是特殊的。” ——此乃谎言。 以诺修斯有好好听着的，德拉科都在说些什么。 而且阿摩罗识（无垢识），他都已经见过一次了。 虽然只是远远地眺望，似乎还被察觉到了，状态也只是微不足道的片鳞，但确实也算是见过了。 要是德拉科的猜想是正确的，他说不定会在闲下来后专门找一个好地方，不停使用宝具来召唤她。 以诺修斯这么说只是断定，德拉科肯定会高兴。 而且这也不能算是谎言吧，毕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真话呢（心虚）。 “唔……” “呵，什么嘛，就为了这点事情。” 德拉科眨了眨眼，转而露出轻蔑而不屑的笑。 “这个是可以脱的哦。” “你看，余的腰椎处有一个王冠，连着白色袍子的蝴蝶结，对吧。” “这个就是纽扣。” “只要把这里解开，白色的袍子也好，红色的鳞甲和内衣也好，包括碍事的两个肩王冠，都会一下子散落。毕竟这本来就是一体的设计。” “余可是在教你服侍余的动作哦？好好听着。” “不，你不觉得教别人怎么脱自己的衣服很奇怪吗，还在这种露天的地方。” “有什么不好的，余的美貌可是连天使都承认，只能从行径上抨击。而且余可是暴君，你也知道历史上是怎么记载余的吧？更过分的事情余也做得出来。” “虽比不上iii的两位，但令人满足也绝无问题。” “更何况余是名君，要一位配得上的配偶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虽然德拉科嘴里讲着这种流氓一样的调戏话语，但是脸色却是一成不变的平静。 “与其谈论这个，你还不如想想，在我们驻留的时候，冠位从者可能正在朝这边赶过来。” “唔，深思远虑吗，也不错呢，虽然和余的方向相反，但你能这么勤快还真是不错。” 德拉科表情都明媚了一些。 “但冠位？你指谁？” “星之兽吗，诺亚吗，圣剑使吗，还是山中老人？” “确实，不管来哪一个都是麻烦呢。” “但放心好了，不会那么快的。” “所谓的冠位从者就是一群只能听从命令的衰仔。在我们还没有闹出大新闻之前，是不会随随便便跑出来的。” “乱动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抑制力手下的机构总是有这种毛病。” “余这边可就不一样了，随心所欲的程度高到令余这个始作俑者都有些担心呢。” ——指证明世界究竟被改造成什么样子了。 德拉科对原来的证明世界是很满意的，但现在…… 在见识过第七拟似特异点的“美景”后，她始终怀着不祥的预感。 这可比冠位从者来袭什么的难接受多了——对德拉科来说。 “也许更糟也说不定。” 以诺修斯默默补上一句。 但说到星之兽……梅莉那家伙，这次还会来吗？ emmm，不好说。 经过阿赫里曼那事，梅莉以后怕是要绕着以诺修斯走。 但是本性难移想看乐子的她，肯定又会想方设法地边缘ob，试图收获绝佳观影体验。 这就很微妙了。 “比起这个，更近在眼前的是……” 德拉科抬头，看向远处的高大建筑。 “余的餐桌——这个灵薄狱（limbo），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看来是因为你刚刚的胡来，生成了余也未曾见识过的结构。” “虽和余设计的都市相似，但那是不同的东西。” “这个领域里切实的生命只有我们两个。既然构成它的情报不是来自于余，那就只能是来自于你了。” “大概是通过余这个出口外泄的吧。” “你……” “……看来是没有头绪啊。余不是失望，虽然说失望也确实是有一点，但要形容的话果然还是……” 德拉科说着说着，脸色又开始变得差劲。 “又头疼了吗？” 以诺修斯看出来她的问题。 头疼的频率似乎有点过高了。 先不说如何解决，第二宝具大概是能做到这样的事的吧——把她的头疼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那样，她会好受一些吗？ “没事，余早就习惯了，只是最近不顺心的事情多了起来，症状总是复发。” “取回力量后，就会消却吧。” “为了这个目的也好，得火力全开收集魔兽赫才行。” “那么，再稍微坐一会儿，就去那里看看吧。” “按余制作的沙盘的布局来看，最近的大概是强欲之都？” “由你的逸散情报构成的都市，会有怎样的奇遇呢？余很期待哦？” “怎么样，有没有秘密被公之于众的羞耻感？” 德拉科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但…… “我觉得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反正就算显现了，也肯定会是像刻板印象那样的套路吧。” “比如强欲就是贪财试炼——之类的？” “反正不要抱什么期待比较好，要是有那么简单，我早就把自己解剖了。” 以诺修斯对此持保留态度。 ———————————————— 距离从终局特异点成功撤退，已经过去了数个月。 时间真是过得很快呢——藤丸立香时常这么感慨。 刻意保留的头发长得比预期中还要快，现在已经到颈部了。 美杜莎每天都会帮她梳头发，玛修也夸赞她这样子也很不错。 日子和平得藤丸立香有点不适应，想象中的糟糕消息也一直没有传过来。 就在藤丸立香觉得，“他果然没有那么穷凶极恶吧，说不定只是一个误会”——的时候，迦勒底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嗨嗨嗨～迦勒底的米娜桑～” ——管制室被入侵了。 字面意义上的入侵，就像电脑被不怀好意的家伙骇入一样，管制室的主控台屏幕显示出被一众职员评价为“像是罗曼医生会爱看的频道”这样的画面。 上面是一个白发女性。 是叫虚拟主播，是吧？ 就是生活在电脑屏幕里的无生命的皮套。 藤丸立香能理解这种感觉啦，想从网络上的虚拟形象身上寻求到安慰和乐趣的这种感觉。 但出现在主控台屏幕上是不是有点太不正经了？ 虽然挺有趣的。 “你是谁？！” 因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网络入侵事件但自己却毫无察觉，达芬奇亲连说话都咬牙切齿了呢。 “我？我是梅林哥哥的妹妹，也就是……魔法☆梅莉哒！” 以真面目示人的梅莉笑嘻嘻地抢走了另一个梅林“苦心经营”的皮套人身份。 “魔法☆梅莉？我记得那个是——” 玛修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也是嘛。毕竟作为前代理所长的罗曼医生是个整天把魔法☆梅莉挂在嘴边的管人痴嘛。 名声大到连梅莉都有所耳闻了。 什么名声你别管。 “哼嗯，没错没错，罗曼亲可是人家的忠实粉丝呢。其实人家这次是想着来见见他的，但似乎来得太晚没赶上。” ——骗人的，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魔法☆梅莉。 但是很有趣，不是么。 尤其是她（藤丸立香）这副表情。唉呀，之前差点死在异常事态里的糟糕心情都一扫而空了呢！ “那么言归正传，我给你们带来一个不算好的消息哦？” “虽然你们刚刚才经历过惊心动魄的兽之大混战，但我想着也许正是这样才能马上接受，所以急匆匆地赶过来把这个糟糕的消息告诉你们了。” ——并非，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虽然梅莉也惊讶于这里的时间轴怎么这么奇怪，但毕竟是被重点关注了的「邪恶宇宙」嘛，奇怪点也说得过去……罢？ “很抱歉打搅了你们的休息时间，但——就在刚刚，有两匹beast的反应汇聚了。在一个相当异常的世界。” 没错，梅莉这次的目的是诱骗迦勒底给自己当打工人，去螺旋证明世界探探虚实。 虽然她看不清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属于beast的性质实在太好辨认了，就算捂住眼睛都会不自觉地去看。 之前在终局特异点的战斗梅莉没赶上，只是匆匆瞥了一眼。 那时她向莫德雷德撒娇无果，就缠上罗穆路斯，想从神祖嘴里知道以诺修斯接下来的行程，好以此避开他，所以对那场战斗的了解仅限于“有复数的兽在战斗”这点程度。 至于是谁……没看清。 只知道确实很异常就是了，毕竟连续两次看不清注视对象，已经不是可以用意外来形容的了。 其中要是没点特殊的缘由，梅莉真的要产生恐慌，跑到专业人士那里去检查自己是不是进入更年期导致老眼昏花了。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应该谨慎起见，离得越远越好。正常人都会这么选择。 但梅莉不仅不正常，也忍不住啊。 她想看那里会有怎样精彩的故事——完全没办法忍耐这种心情，一刻不停地被旺盛的好奇心抓挠着，翻来覆去没法放下。 于是她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自己是不敢去了，但可以让迦勒底去啊。 自己只要看着她们不就好了吗？ “解决特异点、保障人理是你们的工作没错吧，那这个可是最重要的一档事项了哦？” “就这么说定了，我会视情况发动支援的～” 梅莉理直气壮地抛下这么一句话，自顾自地逃走了。 第3章 莫名其妙七罪之都 螺旋证明世界的最下层是灵薄狱——limbo。 是的，就是作为异星使徒芦屋道满绰号“limbo”的那个limbo。 这个单词的意思是地狱边境，也称边狱，还可以引申为“监狱”、“拘禁”的意思。 当然，和西印度群岛的林波舞（limbo）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如果是在冷笑话聚集之地，还是可能有点关系的。 除此之外，这词在美国俚语中还与lumbo混同，指哥伦比亚大麻。大概是因为大麻产业与limbo的引申义“边缘性”契合。 你是limbo，他是limbo，我也是limbo，这还有什么limbo是我要认识的吗？ 嗯？！ 而横亘在灵薄狱外围的七个领域，分别对应七个拟似特异点。 原本在街机剧情中，这里是迦勒底击破魔兽赫的地点，就像在冠位时间神殿击破魔神柱一样。 但魔兽赫可比魔神柱硬多了，魔神柱一个据点好歹还有九柱呢，魔兽赫这里…… 被围殴程度是魔神柱的十倍甚至九倍啊（悲）。 这七个领域，分别以七大罪命名，统称七罪之都。 现在，以诺修斯和德拉科来到了第一座都市——强欲之都的面前。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沟槽的地图设计了。 你以为是一圈轮着走过来的吗？ 不是！ 是tm走z字形。 在圆形沙盘上走z字形。 移动方式也不是像个傻憨憨一样徒步，而是类似灵子转移的空间跳动。 要是真傻乎乎地从地图这边跑到那边，再跑回来，也太蠢了一点。 “强欲之都是……教堂？” 德拉科看着矗立在破败都市之中，完好无损的巨大建筑，有些意外。 而且是洁白的大教堂，看风格大概是哥特式，和巴黎圣母院有些相像，但不完全一样。 “余做好战斗的准备了，骑手，前进吧。这一次不要再用那个招式了。” 德拉科扯了扯以诺修斯的手，示意他占据主导，牵着自己走。最后还有些不放心地嘱咐一句。 这样娇弱的样子，之后可就不多见了。 等她变成天动说体，马上就会变得激情澎湃。 “嗯，走吧。” 以诺修斯轻轻抓住德拉科没戴鳞甲的手。 两人走进大教堂，发现里面啥都没有。 不是指空旷，而是字面意义上的，“什么都没有”。 祭台和下面的座位全都不翼而飞，而且是被相当暴力地拆除，地板都裂开了。 其他东西更是像蝗虫过境一样被扫荡一空，整个教堂只剩下了一个壳子。 别说窗帘，连穹顶上大概存在着的壁画都被敲下来，露出灰白的石质断面。 我嘞个豆啊，遭贼了这是。 再多拿一点这座教堂都得当场崩塌——因为能拿的就只有墙壁了。 到底是谁这么过分，连玻璃都要完完整整地薅走啊？ 以诺修斯还寻思着这教堂怎么窗户大开呢，结果是玻璃都没了啊。 “但这栋建筑是刚刚诞生的吧？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一具空壳，就意味着……” “有能够活动的生命。” 德拉科接上后半句话。 “果然和你说的一样，是很简单粗暴的诠释呢，关于强欲（贪婪）。” “嗯，这座教堂大得有点离谱，像是好几个大教堂拼起来形成的产物，从外面来看有大约三百米宽，但进入后宽度却只有五十米。” “相对应的，深度就不好说了，恐怕是裁剪了空间形成的异常结构。” “因为祭台不见了，后面的密道也暴露出来，否则我还不能这么快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有生命存在的话，恐怕是在这条路的稍深处，甚至终点吧。” 以诺修斯上来就发现了异常之处。 不是因为他聪明——虽然他确实很聪明——而是因为这条密道就对着他们，实在太显眼了。 一进门就看到这玩意，想不注意到都难。 待在原地也没有意义，以诺修斯只能拉着德拉科不停地往里面走。 在走过三段大概有两百米的大堂后，两人通过最后一段密道，看到堆积在教堂尽头的“垃圾山”。 什么连框一起卸下来的彩色玻璃窗，什么被敲成石片还完好无损的穹顶壁画…… 总之就是一堆没用的东西，挂在堆起来的祭台和座椅上，堆成一座小山。 你说这教堂是因为违规建造要被强制拆除了，临了要动手了，把稍微值点钱的东西全拿出来，以诺修斯都信。 最诡异的是做这件事的家伙，靠在弧形石页壁画上的那个女人。 焦炭一样粗劣的铠甲，银白色都被染成灰色，战旗被烟所熏黑，上面破开数个大洞。 那女人安静地坐着，手臂抵住膝盖，气息平稳。 光从失去窗户的穹顶投射下来，落到她的发间。 她睁开了眼，看到两位来客。 “呵呵呵～” 贞德吊起眼睛，嘴角咧开。 这表情，既妩媚又狂气，让以诺修斯确定了她并不是自己远远见过的「贞德」。 “欢迎你们，迷途的羔羊。” “但你们来晚了，这里已经遭了我的毒手。” “既是我占领了这里，那这教堂便归我所有。主的恩慈已从此处远去。” “想要告解的话，便离开吧，逃吧。” “再往前一步，踏过那条线，进入到这间厅堂，便只能留在我的身边，为我牺牲，为我欢喜。” 她毒辣的目光割过密道与大堂连接之处，然后定在德拉科的脸上。 “哦？这张脸……” “原来如此，那你一定也是很有才能的人吧。那样的话，就不能再放任你离开了。” “我必须要得到你。得到你们。” “我的心在告诉我，你们将会帮到我，像我曾经拥有的每一个士兵，或在那之上。” 贞德站起来，从“垃圾堆”中掏出一个金灿灿的杯子。 “不过我劝你们不要反抗了。因为我发现，教堂里还有这种好东西呢……” 她晃了晃手中的杯子，莞尔一笑。 “圣杯？这里怎么会自然生成这种东西？” 德拉科惊讶。 “呀，原来认识啊，那就好说了。” “如果和有这东西的我打的话，会被戳出几个窟窿，可不好说。” “而如果放弃抵抗，与我同行……没有好处。但我会亲自来安慰你们呢～，可比流血疼痛好多了，对吧？” “要是想要这东西，也不是不可以呢。只要你能像吉尔·德·雷那样作出相应的功绩。” “贞德对手下很好，大家都这么说，不是么？” 贞德的手指缓缓刮过杯口，斜视着以诺修斯，双眼含情。 ——装的。 因为贞德注意到以诺修斯的目光聚集在杯子上，所以才这么说。 而以诺修斯这边呢，也确实对圣杯有点兴趣。 圣杯，虽然只是个规模大一点的魔力块，但对以诺修斯来说，临时的补充资源还挺有用的。 起码不会一下躺尸大半天了。 但说到底也只是有点兴趣，比不过眼前的贞德。 以诺修斯对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想了想，他开口：“你，是贞德吗？” “……嗯。当然是。” “人们在诗和戏剧里称赞我，舞台剧上也经常提起我。我当然就是贞德，如假包换。” “嗯，我也没有怀疑你作为贞德的身份，但我怀疑你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个贞德。” “……” “看来不是。你刚刚提了诗、戏剧和舞台剧，对吧？但唯独没有提自己在真正的历史上名声多么响亮。” “我知道为什么，因为你厌恶那个话题。我也厌恶。” “……你很聪明。我不喜欢和聪明人谈话。这总是让我费心费力。但你不一样。” “我想，对你，我还是有些耐心的。” 贞德的笑容消失了。 看来坐实了。 她不是真实的，而是虚构的「贞德」。 符合条件的，第一位是莎士比亚作品里的贞德。 但莎士比亚作品里的贞德……怎么说呢，一言难尽啊。 不说有多么糟糕，那也是和原本的样子相去甚远了。 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让以诺修斯很不爽。 ——对莎士比亚，以及一同写了那本书的家伙，很不爽。 “对我有些耐心吗，真是感激不尽。那么请原谅我，贞德。我无意窥探淑女的秘密，但——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以诺修斯问道。 贞德愣了一下，看起来有些开心的样子，但马上又失落下去。 “我不懂呢。毕竟我只是听到了「神」的呼唤才来的。” “作为「都市守卫者」诞生，到现在只过去了数个小时。” “神？” “啊，没错。我也不确定那个是什么东西啦，生前又没遇见过这种事情。” “明明是胡诌的神迹，没想到死后居然成真了，真是相当有份量的一记重拳。” “要是生前也有这样的条件，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吧。” “话说，现在的世界怎么样？好吗？” “要是乱糟糟的，我又得去抛头露面，卖弄身体和才智了。” “他们后来好像叫我‘法国的救世主’？” “哈，别开玩笑了，谁要那种名头啊？” 贞德一副“真是受不了”的表情。 “我这种人，堕落不堪，又是吸毒又是当妓女，还亵渎基督，怎么能叫救世主啊。” “——！” 吸毒……妓女…… 这种自贬性的话语…… 看来不止是莎士比亚，连伏尔泰的作品，甚至更多人的作品，也都被融进去了啊。 *** 这下以诺修斯更不爽了。 但对贞德，他还保持着柔和。 “那没有关系，贞德。因为我也是救世主。” “不是自夸，也不是曾挽回哪个世界所以妄称。我拥有saver的职阶，拥有弥赛亚的「名」。” “不止是我，这家伙也拥有救世主的资质，尽管很弱。” 以诺修斯提起德拉科的手。 “甚至是比她要恶劣无数倍的某个女人，也可以是救世主。” “因此相信我吧，你配得上这样称赞。” 德拉科有那是当然的。 因为她的兽权是反弥赛亚，正如盖提亚有反召唤却行使召唤术，杀生院作为救世主资格者堕落而觉醒反救世主，和弥赛亚对立的德拉科也拥有弥赛亚的性质。 她是邪恶领域的另半边弥赛亚的一半——反弥赛亚，是承接与堆积负面欲望的罗马（人理）的阴影。 基督教圣杯中乃是弥赛亚的神血，而黄金之杯中则是泛滥的“弥赛亚们”的欲望。 能制作它的德拉科，本来就是反面的救世主。 以诺修斯一直思念她——这句话可不只是为了讨德拉科开心才说的。 “唔……谢谢你。” “我对很多人说过这句话，但这次是真情实意。你很会讨女人开心。” 贞德提起唇角。 “说起来，这个是你做的吗，贞德？” 以诺修斯将话题转向那座“垃圾山”。 “哈……你们在外面看见了吧，变成空壳的教堂。” “那时肯定觉得很困惑吧。” “那是当然了，因为都被我收走了啊，当然就只剩下光秃秃的地板了。” “我持有的是以贪婪为名的罪。” “为了积攒资源，达成目的，不知满足，无止境的收获欲。” “——我是你们的敌人。” 贞德下定论断，眯起眼睛，咬紧牙关。 握着旗杆的手越来越用力，眼中绽放出杀意。 “但你还是爱着人类吧。” “尽管被扭曲成这副粗鲁又堕落的模样，但还是爱着人类，所有肮脏的举动都是为了救赎将你变成这样的人们。” “我知道的，你是这样的人。哪怕我们不曾见过，但我现在已看到了。” “……” “你说这个，谁懂啊……” 贞德很微妙地，只有那么一点点，露出了哀伤的表情。 握着旗杆的手松开了。 “我只是个普通人啊，我才没见过什么米迦勒，也根本没聆听过主的声音。”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少女。栋雷米，还有其他的村庄，全是我这样平平无奇的人。” “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军队，没有支持者，没有武器和食物，也根本没有幸运到被神明或是恶魔眷顾。” “不如说是被诅咒了才是。” “没有人相信我。但我还是没办法放下，还是想用上一切去做。” “那么，就只能这么做了不是吗，必须得那么做了不是吗？” “巫术也好色诱也好，欺诈也好亵渎神明也好，什么肮脏的手段都使出来了。用上了一切，拿到了能拿到的全部资源，拼命地忍住疼痛，杀掉了敌人，最后才……才……” “哪有什么才能，我不过只比农民们聪明了一点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天才。” “…………” “……你们走吧。” 最终，无声地呜咽两下，贞德侧过身，让开道路。 “出去就到下一座都市了。你可以选择试炼，或者打败都市守卫者，以通过都市。” “我这里只是个意外而已。之后多加小心，守卫者不会弱小。” “还有，后面那几个和你们不是一伙的，对吧。我不会放她们过去的。” 听到贞德的话，以诺修斯快速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是迦勒底。 “谢谢。” 轻轻留下一句，以诺修斯将面甲嵌回头盔，遮住面部。 然后拉着德拉科，和贞德擦肩而过。 “什么啊，跟魔女说谢谢，真是多此一举。” 贞德闭眼，握着旗杆的手再度用力。 “贞德·alter小姐？” 玛修不确定地打招呼。 呼—— 砰——！ 旗杆重重地砸在地上，敲出密密麻麻的裂纹。 “大错特错！” “吾之名乃让娜·达尔克，不存在alter一说，在这里的就是魔女贞德本人，本性！” “来领略我的憎恶吧，失去自我，变成我的士兵们吧。” “魔女就在这里。蛊惑一整个法兰西王国的魔女，就在你们的眼前！” “『吾主啊，厌憎你，亵渎你（je ne me confesserai jamais）』！”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撕心裂肺的狂笑中，火焰吞没了整个教堂。 第4章 直至身骨化灰 贞·德。 多好听的名字啊。 但拥有这个名字的我，为何，生存在那么灰暗的世界。 讨厌谄媚。讨厌杀人。讨厌拘束自己。讨厌谎言。讨厌巫术。讨厌惺惺作态。 讨厌没脑子的领主，讨厌下流恶心的主教，讨厌恩将仇报的贵族。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我憎恶这个国家的一切。 …… 露出笑容。对厌恶的人也要露出笑容，温和地送他们离开。 好恶心。 装模作样的自己，好恶心。 出卖尊严的自己，好恶心。 一到夜晚，就开始干呕。 掐住脖子，不发出一点声音，呕吐到心脏都要裂开。 但无论如何，都要继续下去。 一旦放手的话，这个国家就完蛋了。在这里倒下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没错，贞德。 扯出假笑，搬出作恶的手段。 用欺诈，用肉体，用恶毒的巫术，用利益去捆绑，用秘密去威胁…… 为了活下去，面不改色，绞尽脑汁，每时每刻都要思考任何东西，无比吃力，但还要假扮从容地生存下去。 用军略和阴谋胜过身经百战的将军，用信仰和言辞驳倒诸多主教。 从一个农村出生的文盲，变成一台救国机器。 人们称之为“奇迹”。 ……好恶心。 好想吐。 反胃感无时无刻不贯穿着身心。 麻木着，麻木着，连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误以为自己是多么崇高的人。 但…… 即便是这样的我，也有渴望之物。 卑微的渴求，一直无法得到满足。 直到死后——终于见到了。 仅一句话，一个眼神，便相互理解。 不是看中相貌，不是看中地位，不是看中贞德的身份，不是自以为是地指手画脚。 而是真正地理解贞德的可怜。 啊，温柔的救主啊…… 若我不是这等不洁的女人，定会被接纳，与您同行吧。 您迟来的安慰。这已是我尚未到来的二十岁生日最好的礼物。 谢谢您。 「贞德」，会一直记住。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着，魔女以一敌二，将玛修和美杜莎完全压制。 高速抽动的旗杆裹挟风压，发出尖啸。 旗杆顶部的枪头仅仅擦过地面，就撕出深达三十厘米的裂痕。 火焰包裹住整座教堂，急剧攀升的温度让三人，尤其是藤丸立香，感到难以忍耐的灼热。 砰！砰！砰！ 盾牌另一面传来的击打一次比一次沉重，玛修没预料到会有这么强的力道，已经开始抵挡不住。 “不对劲，前辈！这位贞德小姐攻击性太强了，没办法正面对抗！” 虽然不甘心，但玛修还是把情况如实相告了。 “确实。是因为圣杯吗，还是技能和宝具的效果？她的筋力已经远远超过作为怪物的我了。” 被随意击退的美杜莎滑行一段距离后，双脚嵌入地面，在藤丸立香身边停下。 魔眼闪烁，射出光线将魔女贞德逼退。 “超过美杜莎？那起码是a+了吧？贞德又不是什么神话里的魔兽，单纯的力量属性怎么会这么高？” “不对，比起这个，是不是有点太炎热了？” 藤丸立香不断擦掉要糊进眼睛的汗水，感觉晕乎乎的，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了。 手环里传来达芬奇的声音：“说的一点也没错。根据返回的数值，你们那边的气温已经攀升到六十摄氏度，并且还在不断上升！” “再这样下去的话，空气都会变得像滚烫的开水一样！就算有礼装保护，但如果温度过高的话，藤丸会完蛋的！不，说不定在那之前就会因为脱水昏厥了！” “等等，现在八十摄氏度了！？藤丸你怎么样？藤丸！” 达芬奇的声音都变形了。 呜哇，好严重。这不是大危机吗？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恍惚中，藤丸立香反思，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根据魔法梅莉留下的信息，迦勒底进行了目的地未知的灵子转移。 在灵子转移成功后，藤丸立香三人直接降落在大教堂外侧。 理所当然的，她们进入了面前最大的建筑，并一路抵达尾部，发现了眼前这个贞德，还有背对着她们的另外两人。 虽然那两人在她们靠近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但看背影藤丸立香也知道，多半是以诺修斯。 这家伙又在躲着自己。 那么，这个贞德和他是什么关系呢？看起来对自己这边很生气的样子，一句话都不说就开始战斗了。 会是他指示的吗？ ……不对。 藤丸立香敏锐地察觉出问题。 这个贞德，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一直站在原地。 她身后堆积起来的物品显然是她自己收集的，以诺修斯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那么，他们也是闯入者吗？ 那为什么他们没有和贞德起冲突？ 那个决定性的差别，是什么？ ——藤丸立香目光恍惚，身体都开始摇摆了。 要是放到平时，她说不定真的能想通，成功劝导贞德停止攻击。 但现在嘛…… 被过高的气温蒸到大脑都不正常了，也只能做无用功了而已。 “这样下去不行，要散热。” 美杜莎扫过火焰环绕的教堂，随后挥动黄金剑。 “奇美拉！” “■■■■——！” 金色的巨兽从光辉中窜出。 奇美拉的体型很大，身高就有数十米，但仍然填充不满宽敞的教堂，因此只能发射出三条射线，将墙壁和穹顶全部炸飞。 教堂的穹顶被击碎，冷空气开始下沉。 藤丸立香稍微觉得好了一点。 也就一点。 废话，她还站在火堆里呢，天上又不是下暴雨了，温度怎么降得下去啊！ “藤丸，灵基分形的解析结果出来了，那边的那个贞德是狂战士（berserker）！” “这不对吧？根本没看出一点狂战士的样子啊？虽然早就该习惯这种事情了，但我果然还是要说——这不就显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狂战士们很可怜吗？！” 达芬奇还在发力，用迦勒底的神奇妙妙工具给贞德来了个b超。 ——因为是berserker，所以是b超。令人忍俊不禁。 “啧。” 被窥探的感觉让贞德异常不悦。 “berserker？” “我可是活在不思考就活不下去的炼狱，区区狂化，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贞德一脚踹在盾牌的正中心，堪比纯粹龙种的猛力直接把玛修连人带盾像皮球一样踢出去。 这是那个宝具——『吾主啊，厌憎你，亵渎你（je ne me confesserai jamais）』的效果。 周遭的火焰是贞德生前所见的最后景色。 将铭刻在灵基内的这个心象转换出来，形成充满破坏力的火焰领域。 所有人都要感受贞德的痛苦。 在这个领域内，敌人会变成受火刑的「受害者贞德」，而贞德会拥有远超敌人的，“无法违抗的行刑者”的力量。 在这里，连主的奇迹都无法抵达的这里，不存在能够逃避的方法。 但贞德在力量上拥有绝对的优势。 遇强则强，数值不详。 簇拥贞德立于不败之地的，正是敌人自身。 但与此同时，火焰连贞德也会一并灼烧。 不如说对贞德的伤害远远在他人之上。 而且获得的力量越强，伤害越大。 对藤丸立香来说，只是简单的高热。但对贞德来说，火焰时时刻刻都亲吻着脸颊。 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覆盖着被烈火炙烤的疼痛。 每一秒，眼睛都要被扎穿一般，源源不断地制造痛楚。 眼泪还没有流出就被烧干，贞德体表的温度已超过烙铁。 疼吗？ 废话。 无论多少次，都不可能习惯。 但想要得到某物的心情压过了逃离痛苦的渴望。 正因如此，贞德才能笑着驱使这些火焰。 “……” 玛修被击退后，神情呆滞，盾牌都没握住，掉了下来。 她慢慢朝着贞德迈步。 “玛修？玛修！” 藤丸立香大喊了几声，才把她叫醒。 “嘁。” 贞德撇嘴。 “——啊！” “我刚刚那是……” 玛修有些惊慌地抓起盾牌，脸色很差。 “是巫术啦。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因为想着要他们跟我一起，自顾自地就用出来了。” 贞德露出“邪恶”的笑容。 “于是那些就全都变了我的士兵哦？” “最开始只有两个人，但在名正言顺得到了赞助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多了。” “无所谓这是什么。邪恶的精神控制也好，卖惨搏得同情也好，异端女巫留下的诅咒也好，因为方便，就拿来利用了。” “不如说，一定要拿来利用才是啊！” “哈↗哈↗哈↗哈↗！” “两个人……是指一开始帮助贞德的两个士兵，让·德梅斯和贝尔特朗·德普朗吉吗？” 玛修虽然没上过学，但念的书……看的资料可不少。 一下子就猜出贞德说的是谁了。 “……” 从玛修嘴里吐出的人名，让贞德变得烦躁。 笑声停止，脸色阴沉。 “我改变主意了。” “原本想把你们打趴下，然后招揽成自己的属下。” “但现在，我要杀了你们，把你们的尸体做成士兵。” “欸？！忽然暴怒了？！” “少说废话！『直至身骨化灰（en cendres, ce corps）』！” 贞德解放第二个宝具。 那杆焦黑的旗杆上，残破不堪的旗子迅速化碳，飘成飞灰。 于此同时，贞德的气息立刻暴增，狂增，劲增！ 飙升的数值就要把迦勒底的仪表盘都打破，令达芬奇惊恐万分口牙！ “不好了，大事不妙！” “火焰温度在爆炸式，跨越式，断层式，随便怎么样形容都好，反正就是以非常夸张的速度跳级到四位数了啊！” “贞德的灵基反应，抵达了神域！” “——！” 美杜莎立刻放出魔力，将三人全部覆盖。 不这样的话，马上就会失去战斗能力的。 “嘿，怕了？” “放心好了，不会死的。” “‘刽子手奉命将火焰和她保持一段距离，为的是让贞德尽可能艰难地死去’——可是连这一点都还原了哦？” “这个火焰，是很难成为致死的原因的。” 站在攒动的火焰中央，贞德的笑容没有半点温度。 传说圣女贞德在死时高呼耶稣，令几乎所有人都流下同情的泪水。 人们认为这举动是因为圣女虔诚。 但是不是的。 那个行动是有目的的。 连死亡的最后时刻都要利用，将自身的一切行动神圣化。 强欲的大罪在弥留之际抵达巅峰，贞德的精神在最恶劣的时候定格。 转化为宝具后，便是这个与『红莲圣女 pucelle）』相对应的—— ——『直至身骨化灰（je ne suis que cendre）』。 这个宝具还有一个用法『直至身骨化灰（en cendres, ce corps）』，但那是另外的事情了。 现在的贞德用不到那个功能。 这个宝具现在的作用是，将极端的精神性牵引至灵基表层，通过自毁，获取「到死亡之前」的这一段期限内，与精神性相匹配的强度。 虽然用出来之后就开始死亡倒计时了，但两个宝具的效果叠加，左脚踩右脚螺旋升天，让贞德一个中世纪末期的人类女孩直接变成足够射杀天使的数值怪。 好消息：只有数值。 坏消息：过于数值。 别说玛修现在还是紫茄子，就是当场超进化成圣骑士玛修，在这片火海里也照样要被压着打。 炽天使下凡都得先挨两个大比兜子。 【在邪恶宇宙的存在形式中，名为贞德的魔女取代天使，憎恶的爱升上高台，无休止的热情弥漫大地。】 贞德是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啦，但总之自己就是变得非常厉害了。 和生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仅凭单骑就能阻止英法大战。 哈，这是生前没能得到恩惠的补偿吗？ 如果真是那样，神还蛮不错的呢。 ——贞德如此讽刺地想道，向三人挥动旗杆。 火焰喷涌，朝三人扑去。 这样就结束了吧。 不必再装作开心地大笑，不必再辛苦地争取。 因为已经完成了。又多了一分底气。 贞德不觉得喜悦，也不觉得痛快。 一点点地积攒，一次又一次收获。拿出什么东西，去换取什么东西。这样的次数已经无法计算。 只觉得——啊，真好。又轻松了一点。明天，又能多休息几秒。 仅此而已。 但，火焰中，出现了光芒。 “lord——camelot！” 城墙挤开火焰，在火中呈现出黄昏的色彩。 “……” 看着无暇的白垩之城，贞德略微失神。 刺痛心灵的这个色彩，是在哪里见过呢…… 啊，想起来了。 决心要拯救国家的那天。 只会梦想明日的少女，选择赌上一切的那天。 栋雷米的贞德死去的那天。 梦想的幸福倒映在天空中的，就是这般色彩。 “……” 干涩的嘴唇颤动着，最终归于平静。 贞德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等待。 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啊…… 想要做的事情，早就已经结束了，不是么。 哈。麻木着，麻木着，还真以为自己是多么崇高的人儿了。 自己根本没那么高尚，也不想继续拯救世界。 明明早就已经累到不想存在。 难看地挣扎，唯独只是想要一句理解的话语。 多么贪婪啊…… 但就算是那么贪婪的愿望，也得到了满足。 收获到最好的礼物后，已经完全没了回到人间的理由。 已经完全没了死缠烂打的理由。 如今，只想要贪婪地、名正言顺地睡去而已。 “……” 贞德缓缓闭上眼睛，逐渐烧成焦炭，崩解成灰。 —————————————— “怎么了，这样一副难过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没能满足她藏起来的愿望。” “明明是我的责任。是我导致她诞生的。” 站在傲慢之都的门口，以诺修斯叹息。 “我分明应该，亲手——” “……” “不，我大概，确实做不到吧。” “我只会让她活下去而已。” 第5章 用歌声唤醒了守卫者?!德拉科酱! 先不管迦勒底那边怎么样了，以诺修斯和德拉科现在进入了第二座都市，对应第二拟似特异点的傲慢之都。 贞德之前说她是个意外，其余的都市有两种通过方法。 要么进行那个所谓的“试炼”，要么击败都市守卫者。 强欲之都没有试炼，大概是因为贞德把东西全给敲掉了，连试炼都没放过。 疑似有点极端了。 但对于是否只有贞德是“意外”，以诺修斯持强烈的怀疑态度。 当然不是凭空怀疑的。 以诺修斯会这么想，是因为傲慢之都什么都没有。 别说试炼了，强欲之都好歹还有贞德这个都市守卫者呢，到傲慢之都连守卫者都没了。 以诺修斯带着德拉科转了好几圈，愣是连都市守卫者的影子都没见着。 从入口到出口，一路畅通无阻，顺畅得像是隔壁苏珊婶婶家的马桶。 哦，天哪，我的老伙计，这真是糟透了。 什么都没有的话，就意味着他们是在浪费时间，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自娱自乐。 真是见鬼，都市守卫者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嘿，听好了，你要是再不出山，小心我用靴子狠狠踢你的屁股。 哦，我发誓，我真会这样做的！ 虽然以诺修斯在这里一无所获，但有一说一，七罪之都的建筑风格都挺明显的。 强欲之都是一座大教堂，而傲慢之都则是一个巨大的残破玉座，旁边还有几个灰暗的硫磺池。 说是池子可能不大准确，因为以面积来看更像湖泊。 它以前可能是充满热情的暖色，但现在已经冷却成了灰色，远远看上去还以为是几块石灰。 而那个玉座，也就是傲慢之都的主体，非常显眼，而且尺寸相当大。 把自由女神像放上去都跟椅子上放了个不到巴掌大的奶龙玩偶似的。 体积过大导致它已经不像是玉座，而是装饰用的地标建筑。 就连巨人也用不着这样的座椅。 要说强欲之都那个神似巴黎圣母院的大教堂和贞德风格匹配，那这个玉座…… 以诺修斯是想不出来到底是谁会把这玩意当栖息地。 多半不是人类，说不定是炎精伊芙利特之类的玩意？ 但既然人都不在，以诺修斯也没兴趣进行生态考察了。 顺利到有点不自然地通过了傲慢之都，以诺修斯和德拉科传送到下一座都市。 怠惰之都。 ———————————————— 入眼，是灰白色的柱子。 矗立着的，已经倒塌的，完好无损的，碎裂的……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只能是断壁残垣了。 少部分柱体还坚强地挺立着，但总体来看，建筑本身已经破破烂烂。 这是神殿。 而且是希腊的神殿。 想必美杜莎看到会很有感触，毕竟她在类似的地方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 走进神殿，以诺修斯一下子就发现了悬挂在神殿中央的木质告示牌。 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怠惰：”。 哦，天啊，他甚至都不愿意把话说清楚，而是随便写了个怠惰，又随便添了个冒号。 整个告示牌从里到外满满的一股子廉价气息。 天呐，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做的，我一定要用我的靴子狠狠踹他的屁股！ “这就是试炼？” 说好的只有贞德是意外呢？ 我怎么觉得全是意外啊？ “看起来是的。” 德拉科环视一周，没发现其他东西，于是也把目光投向告示牌。 “这是什么意思？” 她皱起了眉。 不是对试炼的谜语人行为不满，而是不满这人字写得这么难看。 对德拉科来说，那两个字实在太扎眼了，看着一阵火大，不看也火大。 凭什么余要因为这种玩意控制自己的视线？ “嗯，这个提示，虽然没头没尾的，但是……” 以诺修斯思索片刻，目光移向德拉科。 然后就这么盯住了。 “……？” “有什么想说的吗，余虽然是暴君，但很宽容。” 德拉科不耐烦地拍了拍以诺修斯的屁股。 ——用尾巴拍的。 而且力气还不小，鳞甲和铠甲之间都擦出火花了。 “我只是很好奇，你说不想叫我父亲，于是称骑手，那么尼禄原来的习惯呢？为什么不叫奏者？” “为什么不称呼奏者……” “余，不是童女（尼禄）。” 德拉科撇开眼睛，马上就要进入闹别扭状态。 但以诺修斯可不给她这个机会。 “啊，一提到奏者，就会联想到尼禄陛下美妙的歌喉呢。” “我在终局特异点听到过一次，至今没办法忘记，但却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然后呢？” 德拉科脸红了。 她能不知道自己什么水平吗，还至今难忘？ 说好话也别说到这份上啊。 “然后，我明白了。在见到你之后，我终于知道缺少了什么。” “什么？” “目标错了啊。我不是留恋尼禄的歌声，而是留恋也许与那相似的德拉科的歌声。正因如此，才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如果听不到德拉科的歌声，我说不定会一直寝食难安，连入睡都想着德拉科的笑容。那样的话，瓦达西——” “停！你到底想干嘛？！” 德拉科真受不了了，面色涨红，狠狠地瞪着以诺修斯。 感觉再说两句她就要冲上来用拳头堵住以诺修斯的嘴了。 不要怀疑，她真会这么做的。 “想听你唱歌，德拉科。” “想听余唱歌？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哪有那种心情。” “不，你有的。” “现在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无忧无虑地歌唱吧。” “就当是为了我，展开黄金剧场吧！” 一顿连哄带骗之后。 “……难听可别怪余。” 德拉科不情愿地扭捏两下，最终还是一咬牙，破罐子破摔地答应下来。 看得出来，她确实是对自己的真实水平很有b叔了，不然也不至于那么不情愿。 真是难能可贵，这在我们尼禄系从者里已经是院士级别的了。 但是没关系，以诺修斯会给她唱和声的。 他是真没想到，「圣者自奏」这个技能使用频率居然会这么高。 “有什么想听的吗？” 德拉科本着服务精神，姑且询问一下。 毕竟不是她自己想唱，而是有人想听。 以诺修斯也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了。 这可不行。 “唱出来就会开心的歌曲——你有这样喜爱的曲子吗？唱那个就好。” “我想见德拉科开心的样子。那样我的心情也会变得愉快。” “唔。你的生日是？” “圣诞。” “……也是呢，毕竟是弥赛亚。那就唱圣诞歌好了。” 德拉科抱紧圣杯，像是要整个人缩到圣杯后面去一样。 见状，以诺修斯发动技能，召唤出黑白色的乐团。 “这是？” “伴奏哟。最好的歌声要配上最好的演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德拉科愣了一下。 “你还真是奏者啊……” “但余不是尼禄那样的「乐器」，没办法再喊这个称呼了。” “我知道。所以才有了「骑手」，对吧。但先别管那些了。”以诺修斯提起小提琴，“那就，开始了哦？” “嗯。” 伴奏响起，随后…… “哈希嘞搜里呦～卡贼no哟哦泥～” “ziki迷哈拉喔～padorupadoru～” 德拉科一开腔，以诺修斯就惊了。 嗯，怎么说呢，比尼禄唱得好听。 但跑调还是跑调了，甚至连情感基调都变了。 本来是挺欢快的曲子，但由德拉科唱出来，怎么莫名其妙的有点哀伤呢？ 头脑风暴了一瞬间，以诺修斯立刻转变演奏风格，顺着德拉科走。 圣者自奏这个技能有一个附加效果，能够通过音乐传递感情，引导听者。 德拉科现在虽是主唱，但对以诺修斯来说同样也在听众的范畴里。 对，只要小心一点，一点一点地，悄悄地去迎合她…… 桀桀桀（邪恶的笑）。 效果相当不错，原本还不好意思的德拉科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火力全开了。 以诺修斯这边的伴奏还跟得上她的标准。 这下给德拉科唱高兴了，明明十分的矜持的她，还和以诺修斯额外合唱了一首圣母颂（ave maria）。 嗯？ ave（警觉）？ 演唱结束了。就是德拉科好像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什么嘛，明明那么有水平。多唱些给余听。余很喜欢。” 她一副“唱好了大大有赏”的愉快表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逛青楼来了。 本性暴露.jpg 补兑，为什么德拉科突然反客为主了？ 为什么我突然反主为客了？ 以诺修斯惊觉自己好像从嫖人的变成了被嫖的。 但算了，反正效果是一样的，德拉科享受就好了。 ——咔。 不出以诺修斯的预料，在德拉科最放松的时候，写着“怠惰：”字样的木牌裂开，象征着试炼通过。 是的，以诺修斯才不是真想听德拉科唱歌呢。 真没有。 ……好吧，只有一点点。 但主要，真的是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个没格调的试炼。 试炼内容很清楚，就是体现怠惰。 要不然牌子上写个冒号是干嘛？ 以诺修斯自己没办法怠惰，但是德拉科可以。 最好的契机就是让她唱歌。 歌唱是属于尼禄的快乐，是属于尼禄的热情。 德拉科不歌唱，是因为她自认为没有歌唱的余裕，也发自内心认为歌唱对自己来说是怠惰。 世界全都是吾等之敌。瞬间的大意都是致命的——这样的她哪怕只有瞬间也好，会沉溺在歌唱的喜悦中就是怠惰。 证据就是碎掉的木牌。 “哇哦。不愧是余的骑手，观察得这么细致真是值得赞赏。” “口吐谎言的能力也是相当毒辣呢。” 德拉科反应过来，顿时咬牙切齿，说话都阴阳怪气的了。 “不，我可没说谎。我果然还是喜欢德拉科的歌声。我想每天都能听到它。” “唔……每天，啊……” 德拉科眨眨眼，气势又下去了。 哈，这女人真好搞定。 “……好了。这样一来就可以去下个都市了。走吧。” 牵上德拉科的手，以诺修斯往神殿深处走。 两步过后。 “……” 不，等等，是我看错了吗？ 以诺修斯猛地回头，发现木牌居然好端端地挂在原处。 “？？？” 他后退两步，牌子立刻裂开。 又往前走两步，牌子又像时间倒流一样拼回来了。 “……” 好消息：没猜错。 坏消息：没猜全。 看样子，这个“怠惰”的试炼是要他们一直在这里怠惰下去。 但是怠惰下去，就没办法去往别的都市。 怎么去别的都市？ 通过试炼。 怎么通过试炼？ 接着奏乐，接着舞。 …… 泥马的，谁设计的脑瘫关卡？ 要是没发现试炼没完成，直接走进去，怕不是要当场被可能存在的都市守卫者大招糊脸。 诗人握持。 这下只能打守卫者了。 无奈，以诺修斯只能无视木牌，直接往神殿深处走。 过了好几扇门，终于看到一个像牢房一样的昏暗房间。 在房间的尽头有一扇小门，门下面坐着一个人影，浑身被阴影笼罩。 感觉到两人进入，他抬起头。 “你们的歌声，让我醒来了。” 他缓缓站立起来，在阴影中显示出高大的身形。 褐黑色的身体是那样健硕，这人毫无疑问是筋骨隆起的伟丈夫。 “我喜欢歌声里的热情。所以，离开吧。” “否则，你们会死在这里。” 这人向前迈出一步，露出真容。 赫拉克勒斯？ 以诺修斯差点就认定他的身份。 “你是？赫拉克勒斯还是阿尔喀德斯？” 有贞德作为先例，以诺修斯就很怀疑这个赫拉克勒斯到底合不合法。 “看来你和我有过不浅的纠葛。但我不是赫拉的荣光。我不可能成为赫拉的荣光。” 这是……阿尔喀德斯？ 以诺修斯的眼睛闪闪发光。 和失去理智的赫拉克勒斯不一样，这样的阿尔喀德斯，说不定能帮助他的武艺再度进化。 身体，在渴求对手。 以诺修斯的视线扫过阿尔喀德斯缠在身上的长布和腰带。 长布——「神兽之裘」是来自涅墨亚巨狮的皮毛。 它刀枪不入，能够拒绝人理，使一切来自人类文明的道具无效化，但对于直接来自肉体的攻击却毫无作用。 也就是说，对没有武器的以诺修斯来讲，卵用没有。 而腰带是「战神军带」，能够用神气强化自身或武器。 以诺修斯将德拉科拉到身后，自己则向前一步。 “是么。” 阿尔喀德斯握紧双拳，神气轰然爆发。 墙壁被震碎，天花板被掀飞，明亮的光从头顶投射到三人的身上。 “你们，是灾厄。” “但，和我没关系。” 和是不是灾厄、是否威胁了人类的生存没有半点关系，因为你发起挑战，我才回击，仅此而已。 ——阿尔喀德斯便是这个意思。 第6章 怠惰之都，我怠惰一下也很合理吧 阿尔喀德斯站在那里，有如一堵活着的城墙。 那具身体散发着威严的气场，足以压倒一切怯懦者。 凡是意志不够坚定的，在见识到这蓄势待发的“猛兽”之后，都会心惊胆战，甚至跪倒在地。 德拉科并未受到影响，只是盯着以诺修斯的背影。 她知道，这场战斗和自己没关系，而是两个武者之间的交锋。 但即便如此，阿尔喀德斯强盛的气息——那缠绕在健硕身躯上的神气，仍然让德拉科感到忧虑。 她差不多也懂了，自己的骑手是个很厉害的玻璃大炮，但却没办法随心所欲地用“大炮”的一面发射，只能用“玻璃”的一面去和人对抗。 而现在，他的对手是最顶尖的英灵。 会赢吗？德拉科没底。 她没见过以诺修斯正常战斗的样子，因此根本无法估计两边的胜算。 但以诺修斯自己的注意力则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暗金色的瞳孔正盯着阿尔喀德斯的皮肤。 别误会，这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殊癖好，而是在思考。 这个阿尔喀德斯的身体是褐黑色的。 不是雪原圣杯战争那个阿尔喀德斯的赤黑色，而是狂战士赫拉克勒斯那样的褐黑色。 fsf 仅凭这一点，以诺修斯就有理由怀疑，他也同贞德一样，并非他印象里的人物。 至少状态肯定不同。因为两个阿尔喀德斯的皮肤颜色和体型都对不上。 他更像是只有心理状态改变了的赫拉克勒斯，而非被扭曲后才产生的阿尔喀德斯。 神兽之裘也是裹在胸腔上，而不是披在头部。 那么问题来了，他有没有「十二试炼」？ 身上穿戴着神兽之裘和战神军带，那自不必说，一定持有「十二荣光」。 那么「十二试炼」呢？ 在对峙中，阿尔喀德斯率先动了。 他取出弓，就这么当着以诺修斯的面，一瞬间拉满弓弦。 他手中所握持的，乃是在神秘尚且浓厚地留存于世的时代被制作出来，在众多的战场上不断吸取敌人的血液与魔力的强弓。 同时也是一把魔弓，后来从赫拉克勒斯手中继承了它的菲罗克忒忒斯因为射杀了特洛伊英雄帕里斯而闻名。 这把弓金刚不坏的弓弦，如果是通常的英灵的话连拉开都做不到，唯有拥有作为archer的技术和非比寻常的刚力两大条件才能驾驭，阿尔喀德斯却一下子就将它拉到极限。 轰！ 神殿里刮起暴风，缠绕死亡的箭矢席卷地面大气中的魔力，并冲向以诺修斯。 那支模糊的箭犹如镭射光般突飞猛进。冲击波爆发，失去天花板的神殿墙壁由于音爆与冲击而接连粉碎四散。 这仅是随手的、用于试探的一箭而已。 脱离人类常识的怪物——名为英灵的存在，立于他们的顶点的，就是如今站在化为斗场的神殿中的此人。 以诺修斯伸出手，单手握住那支箭矢，随即，产生的空气震动也紧接着回荡在手的周围。 不，不止是接住而已。 手臂略微弯曲，扭过一个夸张的角度。 那根箭矢以完全相同的方式被击回，速度甚至比去时更快。 阿尔喀德斯立刻再射出一箭。 这一箭精准无比地击中上一箭的箭头，两根箭双双落地。 阿尔喀德斯再度挽弓，这一次，他连续射击，每一箭都有刚才的份量，每一箭都是足以一箭毙命的凶星。 一次两到三只箭，阿尔喀德斯以肉眼难以跟上的速度持续引弓搭箭。 从他手中的弓飞出的箭矢已经不能用简单的连发来形容，而是箭雨。 以诺修斯在短暂的相处中没见到阿拉什引以为傲的弓术，但听说他能够在瞬间发射出箭雨，曾在东京与亚瑟合作，在风王结界的加持下以数十发箭矢突破能够防御对军宝具的光辉大复合神殿的外壁。 不知道与阿尔喀德斯相比，两者谁的箭雨更胜一筹。 阿拉什能够快速生成箭矢，甚至因此拥有固有技能「箭矢制作」。 而阿尔喀德斯，恐怕是直接使用圣杯灌输大量魔力来形成箭矢状的魔力块，将它们源源不断地作为炮弹使用。 在速度上绝对是阿拉什更占上风，但威力，以诺修斯未曾领教。 轰轰轰！ 箭雨落到以诺修斯面前，被一个不落地尽数击回，与新袭来的箭相撞，产生轰炸一样的响声。 “……” 热身到此为止，阿尔喀德斯收起弓，将缠在胸膛上的神兽之裘缠至左拳，右拳则堆满从战神军带处夺取来的神气。 紧接着，他猛地冲出，矫健如刻律涅牝鹿一般，令人猝不及防。 那缠满神气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朝着以诺修斯头部挥来，如果被击中，那么不管头盔有多么坚硬，脆弱的脑部都会立刻受到冲击。 以诺修斯可不想体验脑震荡，当即挥拳回击。 砰！ 拳头对拳头，体型差距极大的两人展开肉搏。 冲击不停逸散，神殿的石柱受到余波的影响，接连倒塌。 但栖息地的惨状并没有让阿尔喀德斯有一分一毫的收敛，反而更加凶狠，仿佛恨不得它当场灰飞烟灭一般，神气源源不断地爆发出来。 “哈！” 阿尔喀德斯身体后仰，双臂高举过头顶。 那双拳头裹挟着神气，如重锤砸落，一下接着一下，顷刻间就达成九连击。 「射杀百头」。 这是赫拉克勒斯讨灭巨蛇海德拉时所使出的绝技。 在扑灭海德拉之后，他即使以其他武器也能够使出模仿此宝具能力的招式。 用剑可以，用枪可以，用盾可以，用拳头同样可以。 使用从上而下的重锤式砸击，是在压迫对手正面硬扛。一旦吃满九连击，那么即便身上有铠甲，也会立刻落入下风。 以诺修斯摆动双臂，想将阿尔喀德斯的拳头格挡开。 事实上，他确实成功了两次。但阿尔喀德斯不是狂战士赫拉克勒斯，察觉到这一状况后，立刻变阵，剩下七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以诺修斯的手臂上。 如果只是物理上的砸击，以诺修斯接下也无碍。 但缠绕在那双拳头上的神气在震荡！ 高速震荡的神气渗透盔甲，撕开了以诺修斯的皮肉。 “可敬的对手。” 阿尔喀德斯睁大双眼，表达对对手的敬意。 趁着以诺修斯双臂麻痹，他鼓足力气，一个膝顶将以诺修斯击飞。 但阿尔喀德斯没有追击，而是重新拿出大弓，挽弓搭箭。 九发箭矢立刻射出。 ——又一次的「射杀百头」！ 这一次，是用弓。 这九发箭矢，每一发都朝着要害袭去，要在空中将以诺修斯射杀。 人人皆知，人在空中是无法肆意活动的。 即便是再怎么高超的防御技艺，只要在无所依靠的空处，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如果这一次他还能接下，那么阿尔喀德斯就要用出全力的射杀百头，来表达尊敬。 但他便是相信，这个人一定做得到。 果不其然，以诺修斯抓住最先抵达的那根箭，翻转身体。 箭矢击中铠甲，被弹开的同时也在铠甲上留下裂纹。 以诺修斯落地，阿尔喀德斯便知道，自己的攻击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既然如此…… 阿尔喀德斯右脚向后一步，矮下身子，双臂发力。 那把大弓立刻被巨力改变了形状。 若说刚刚是将强弓拉到百分百的极限，那么现在，这把大弓剧烈地弯曲，便好像是要折为两截一般的百分之两百。 在那弓似乎就要断裂的瞬间，缠绕着不祥魔力、轨道如同巨蛇一般蜿蜒盘踞的九根箭矢形成于神殿上空。 “『射杀百头（nine lives）』——！” 伴随凶戾的喝声，那仿佛「海德拉」的具象化的灾祸，朝着以诺修斯疾驰而来。 原本应当缠绕在箭上的神气，此时却反过来被箭吞食、覆盖。 对神的蔑视，对神的憎恨。 ——那些感情已全部寄存在这九支箭矢之中，被直面这种恶意的以诺修斯看穿。 第三次，也是最强的射杀百头。 来吧，你将如何应对它？ 阿尔喀德斯的双眼盯着以诺修斯。 若他胆敢使用宝具，他便会立刻发动『天风的篡夺者（reincarnation pandora）』，将其变成自己的东西。 这是他从一开始就不断逼迫对手的目的。 阿尔喀德斯要变强，为了屠戮众神，力量是必需品。 在他看来，若以诺修斯要抵御射杀百头，必须拿出他所未知的宝具，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那箭矢上可是涂抹着海德拉的剧毒，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受其污染变成了瘴气。绝没有哪个蠢蛋会任由这种恶毒的东西接近自己的身体。 然而这一次，不同了。 以诺修斯抬起了双手。 那个动作是—— ——！ 挥出的拳头，如闪光一般划过，一瞬间失去了踪影。 九根箭矢被不断推出魔力的拳头极速打飞，海德拉毒的瘴气甚至还没通过铠甲的裂缝渗透进去，就被打散，被喷发的魔力吹飞。 以诺修斯究竟用了什么手法——别人或许无法识破，但作为这项技术起源的阿尔喀德斯，一眼便为之震撼。 “竟然……” 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学会了，不，是创作了射杀百头！ 作为新生的流派，道路尚且还不明确，动作却没有一点迷茫。 阿尔喀德斯不得不为此惊叹。 射杀百头是以适应力为强项的武技，而这个男人通过模仿自己而形成的新流派，威力尚且不论，适应力已经达到了更加自由的境界。 然而比这更加惊悚的是，阿尔喀德斯已经看出来，这个男人的思考与动作是分离的。 全凭身体战斗——多么天方夜谭的话语。 无论是怎样的豪杰，一旦失去理性思考的余裕，威胁便会大幅下降。 然而这个人没有那样的烦恼。 就算完全陷入暴乱——不，应当说那样才更加危险！ 失去理智对他来说绝不是什么变弱的途径，反而会放出一个难以估计的—— “monster（怪物）。” 阿尔喀德斯的口中吐出这样的话语。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阿尔喀德斯，也不禁感到恐怖。 仅仅数次交手，他便学会了究极技艺的射杀百头。 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会到达什么境界？ 恐怕他真的能做到仅凭武艺便将神明蹂躏在脚下。 阿尔喀德斯是这么想的，但实际上和他想的还是有点区别。 “仅仅数次交手”——这个说法是不准确的。 因为以诺修斯已经打了不知道多少个赫拉克勒斯了。 是阿尔喀德斯连续变化的射杀百头让「无冠的武艺」感受到了压迫，才在这时候进化。 由此产生的，属于以诺修斯的武技，是模仿神祖罗穆路斯的攻击方式形成的新射杀百头，以拳头为主体的战斗技艺。 「射杀百头·解放式」。 “呼……” 以诺修斯面甲下传出低沉的呼气声。 不再给阿尔喀德斯放箭的余裕，他朝着这身高三米的伟丈夫全速冲刺。 新生的射杀百头还很弱，威力极不理想。 因此，同样使用射杀百头的阿尔喀德斯是最棒的木桩，能够令射杀百头·解放式汲取到成长的经验。 “哼。” 阿尔喀德斯扔掉手中的箭。 那数根箭矢在空中变形，露出原貌。 这不是堆积出来的魔力块，而是生有青铜羽翼的金属怪鸟——斯廷法利斯湖怪鸟，战神阿瑞斯的使魔。 这些鸟向着以诺修斯发射羽毛，却被随手弹开，下一瞬便被漆黑的手甲触碰，捏成碎片。 以诺修斯和阿尔喀德斯双双挥拳。 两道射杀百头正面对撞，新一轮搏杀开始了。 —————————————— 脚步声从后方不远处传入耳朵。 德拉科眯起眼睛，挥动尾巴，在身后划出一条界线，然后转头，阻挡在迦勒底三人的面前。 “你是——？” 藤丸立香看到这个色彩鲜明的娇小身影，知道她是以诺修斯的同伙。 看起来好像亚瑟王和尼禄陛下啊…… 不，比起亚瑟王，果然还是更像尼禄吧？ ——藤丸立香看到德拉科的第一眼，就是这种反应。 “小心，藤丸！根据灵基反应，这家伙毫无疑问是beast！” 达芬奇赶紧提醒，免得藤丸立香贸然靠近，然后被做成立香酱。 虽然有玛修在，大概也不会发生那种事情啦。 你看，她尽职尽责地警戒着呢。 “嘿～跟着骑手来的跟屁虫吗？” “要是连这种家伙都怕，余未免也太懦弱了一点。” 德拉科语气和表情都相当轻快，完全没把三人放在眼里。 “骑手？” 藤丸立香重复这个称呼。 德拉科轻哼。 “呐，迦勒底的。”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你根本不了解骑手吧。虽然余也只是半斤八两，但心情上已经完全超过你了哦。” 这女人高高在上地挑衅道。 藤丸立香眨眨眼，还没说什么，美杜莎先火了。 不是，你在优越什么啊？ 擅自拐跑别人的男人，居然还敢挑衅回来，连我都没那么做过！ 但还没等美杜莎讽刺回去，漆黑的影子就从前方飞过来。 速度极快，纯纯的一个炮弹。 玛修见状，立刻举盾，但没想去接以诺修斯，而是直接朝着他挥了出去。 有什么事，和我的盾背说去吧！ 然而，她现在还不是圣骑士，只是茄子罢了。 盾牌撞到以诺修斯，以诺修斯停下，玛修却受到冲击，飞了出去。 什么动量定理经典问题。 但以诺修斯没心情吐槽这个。 他会飞出来，是因为找到了杀掉阿尔喀德斯的机会，但同时也结结实实地吃了他一拳。 然后就看到了这个糟糕的场景。 ——身上喷出蒸汽，原本应该倒下的阿尔喀德斯又一次站了起来。 “……” 不是，你还真带着十二试炼啊？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真有啊？ 这下完damn了，以诺修斯一顿肉搏战之后，状态已经不大好了，而阿尔喀德斯却因为复活的缘故状态绝佳。 除非用第一宝具，不然拿头打。 寄！ 然而，阿尔喀德斯却没有一点要乘胜追击的样子，反而举起弓，冷酷地看向新到来的迦勒底三人。 “你击败了我。既然如此，我不会阻拦你。” “你们，便是新的挑战者吗？” 喷薄欲出的敌意直逼玛修和美杜莎。 以诺修斯见状，明白他的想法。 阿尔喀德斯不屑于神的赏赐，因此十二试炼的发动被他视作屈辱。 他不认为这是自己应有的东西，所以绝不承认由此得来的胜利。 换言之，他认为以诺修斯已经正面击败了他。 话虽如此，但有些事不是说无视就能无视的。发动了十二试炼，阿尔喀德斯的心情想必相当恶劣。 这时候恰恰好来了两个沙包，你说阿尔喀德斯会怎么做呢？ 当然是，战！ 第7章 他逃，它追，他插翅难飞 话又说回来了，虽然对于以诺修斯来说，阿尔喀德斯是个好对手（？），但对迦勒底这边来说就不一样了。 又是数值怪，又是机制怪，辛辛苦苦打半天，死了还能复活。 打赢了没好处，打输了当场寄，放在游戏里就是纯纯的粪怪。 要是说藤丸立香是史蒂夫，能召唤神奇妙妙狗仔对阿尔喀德斯发动群殴，那阿尔喀德斯就是从地里面爬出来的监守者，一发音波咆哮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打至跪地啊！ 打败他还只掉点没用的蚊子腿。 更曹丹的是就算打死了，马上就会从地里面爬出来一只新的。 沃日，我何德何能和这种玩意同台竞技啊？ 但藤丸立香只能选择打，因为不打就过不去，就相当于放弃任务无功而返。 ——她甚至连有试炼这么一回事都不知道，摆在眼前的选择也就只剩下莽了。 嗯，但先别急，让我看看能不能发挥我的惊世智慧，杀出一条生路。 藤丸立香仔细盯着阿尔喀德斯看了许久，越看越眼熟，最后终于做出猜测，这大概，也许，是没发癫的赫拉克勒斯。 专业的迦勒底人就要勇于下判断！ 于是，她赶紧用灵基之影召唤出赫拉克勒斯，试图发动自己杀自己的传统艺能。 是的，灵基之影。 之前在特异点一直不怎么用，是因为藤丸立香自己水平还不够，导致召唤出来的影子（木偶）活动十分僵硬，消耗还高，性价比过低。 但是终局特异点之后，藤丸立香突然发现，灵基之影的强度莫名其妙提高了一截。 放到游戏里就是升了二十级的程度。 接下来只要藤丸立香不断精进指挥の艺术，那么她的战斗力就会蒸蒸日上啊蒸蒸日上。 若有敌将来犯，必叫他大败而归！ 第一个就拿眼前的壮汉开刀！ ……能，能吗? 大概，能罢（心虚）…… “■■■■！” 赫拉克勒斯发出一声咆哮，就冲了上去。 看那气势，完全没有在乎自己年轻时的脸的样子，反而是要一拳头狠狠捶上去，给阿尔喀德斯脸都捶扁。 阿尔喀德斯用大弓架住赫拉克勒斯的石斧，另一手轻松接下他的拳头。 按理来说，这俩是同一个人，武艺就算有差距，也没有那么明显。 但就像阿尔喀德斯之前说的，无论是怎样的豪杰，一旦失去了理性思考的余裕，威胁便会大幅下降。 这话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在内。 赫拉克勒斯虽然对自己的招式无比熟悉，能下意识地作出应对，但在思绪清晰的阿尔喀德斯面前，可谓是满身破绽。 仅仅数个回合，赫拉克勒斯便完全落入下风，被阿尔喀德斯压制。 这就是差距了。 狂阶的赫拉克勒斯天天被辱，还被叫做“海无力”、“海木桩”，问题就出在这里。 他真无力吗？答案是否定的。 但单纯的筋力从来都比不上理性思考的能力，更别提这个微不足道的提升还是在剥削其他部分的前提下得来的。 赫拉克勒斯全身上下那么多装备全被扒了，一件都没留下来，你还指望他在没脑子的情况下天下无敌吗？ 你把吉尔伽美什全身上下扒光，然后给他一个斧头，再上个狂化试试看？ 只能说都是命啊。赫拉克勒斯确实算是一流的倒霉蛋了，不管生前还是死后都是。 “赫——拉——克——勒——斯——！” 在藤丸立香悲愤的呐喊中，赫拉克勒斯光速退场。 甚至没给阿尔喀德斯留下像样的伤痕，只是给他的脸来了一拳，就寄了。 坠机速度堪比直升机。 赫拉克勒斯，out！ “呵呵呵，难看的挣扎，但是相当美味。不甘心的鲜度简直像是在舌尖跳舞。” “虽是渺小之人的战斗，但却香气扑鼻。” “啊～，余等不及想尝尝味道了。” 德拉科看热闹不嫌事大，像个美食家一样点评起来。 但她的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以诺修斯绕到另一边去。 显然，是要丢下迦勒底跑到下一座都市去了。 “可恶，这家伙，站着说话不腰疼，还在放垃圾话。” 美杜莎咋舌，摩挲着黄金剑，蠢蠢欲动。 她看向以诺修斯，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但没有多余的举动。 这是……要自己跟在立香旁边吗？ 美杜莎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会不会是想多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美杜莎十分自信，绝对不会会错意的。 虽然以诺修斯什么都不说，确实让美杜莎有点受伤，但既然他都让自己跟在立香旁边了，就不要硬追上去了吧。 他总会来找回自己的。 “走了。” 漆黑的面甲下传来低沉的声音。 以诺修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德拉科赶紧跟上。 走了一段距离，即将进入传送点的时候，以诺修斯突然停下。 “骑手？是想回去把她们打趴下吗？” 为了不让她们死在那里，亲手把她们打到瘫痪——德拉科觉得这是他会做的事情。 “不，我不觉得她们有那么脆弱。所以，不是我。” 以诺修斯却否定了这个说法。 啪。 德拉科捂住脑袋，表情一下子变得凶恶。 “谁！竟然在余没能注意到的情况下偷袭余！” 一回头，就对上提亚马特的死亡凝视。 (? ? ?) 德拉科眼皮一跳，脑袋后仰。 这个距离，不是要干架就是要亲吻。 但肯定不是亲吻啊，两个beast……同性beast亲什么亲！她又不是尼禄！ 不对，重点不应该是这家伙为什么也在这里吗？！ 德拉科涨红了脸，赶紧嫌弃地拉开距离。 帮着迦勒底打击同事的家伙，靠这么近干什么啦。 “……？” 提亚马特不明所以，但也没闲心和她打闹，只是低下头，时不时看以诺修斯一眼，表情变得很纠结。 哇，都开始绕手指了。还能表现得更明显一点吗。 “唔，那个，崽崽……” “你在担心立香，是吗，提亚马特。” 不用等她把话说出来，以诺修斯知道她想做什么。 “那就去吧。然后告诉她们，螺旋证明世界不会威胁到人类史。” “让她们回去吧。” 这不是谎话。螺旋证明世界本来就不是什么危险事件。 而且以诺修斯的目的就是让德拉科变成天动说体，而不是作为巴比伦大淫妇的妖妃德拉科。 虽说劝兽从良但还要她继续当beast总感觉怪怪的，德拉科现在貌似也藏着点自己的想法的样子，但这就是以诺修斯要处理的事情了。 不过，就算这么说，立香也肯定会追上来的吧。 那孩子其实意外的很固执呢，况且我还把她骗得这么惨。 “嗯！崽崽，乖！” 提亚马特双眼闪闪发亮，开心地给以诺修斯来了个拥抱，然后跑了回去。 看着她的背影，以诺修斯想到现在同样待在藤丸立香身边的美杜莎。 她们是在那个时候，我离开后碰见的吧。 美杜莎…… 暂时还是让她留在藤丸立香身边吧，不然凭现在的玛修，想保护立香还是有点吃力。 嗯，等到时候把莉莉丝找来，用莉莉丝赎回美杜莎好了。 至于莉莉丝和玛修之间的矛盾？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跟立香说去吧。 而且美杜莎的情况似乎有点特殊呢，感觉她的经历轨迹怪怪的…… 以诺修斯陷入沉思，然后想着想着，又想到刚刚对战过的阿尔喀德斯，不禁叹气。 “？” “是感觉到了什么，有所共鸣吗？” 德拉科大概也能猜到，这家伙这时候叹气，多半是跟那个都市守卫者有关系。 就像之前的贞德一样。 毕竟是因为他的情报出现的守卫者，会有共鸣也是理所当然吧。 “嗯。” “阿尔喀德斯憎恶神明。他想要化身为与神明作对的恶。” “但他其实很明白，比起复仇，还有重要得多的事情。” “但一旦他堕落成恶，那些无辜的，也要一同遭到苦难。” “因此，他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他的原罪。” “为了行‘正确’的事，对责任的逃避和缺乏努力，不愿精神成长。” “爱得不够，就会产生懒惰。” “我大概也明白了，他们确实是从我的情报里诞生的。” “真是，偏偏把不好的东西全给学走了。” 以诺修斯嘟囔着，走向下一座都市。 德拉科若有所思，安静地跟在后头。 —————————————— 砰！ 令人心惊胆战的响声，那是箭矢撞击盾牌的声音。 阿尔喀德斯一边应付美杜莎，一边抽空射出箭矢。 但就是这样随手的攻击，就压得玛修喘不过气来，只能死死地护在藤丸立香身前。 藤丸立香已经用灵基之影进行了好几波骚扰，但毫无作用。 除了美杜莎能对阿尔喀德斯造成一点威胁之外，她们两个完全就是挂件。 难怪伊阿宋天天念叨赫拉克勒斯，这换我我也念叨。 太夸张了，怎么比狂战士职阶时强这么多啊？ 玛修好歹也是跟神灵对峙过的从者了，实力也不差啊，居然连近身都做不到。 藤丸立香感觉脸皮都在抽抽。 而且没有人告诉她，赫拉克勒斯身上这些装备都是啥效果啊？ 这浓眉大眼的、体重接近三百公斤的肌肉块，打起架来一句话都不说，藏着什么阴险招数没使出来，谁都不知道。 这该怎么打？ 藤丸立香只感觉牙疼。 回迦勒底之后，要去看医生了。 “nine liv——” 阿尔喀德斯手中的大弓弯折到惊悚的程度。 “小心！” 听到头一个音节就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玛修一个箭步冲上来，连人带盾在地板上滑行。 “『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lord camelot）』！” 白垩之城当着阿尔喀德斯的面展开，其中所包含着的「特性」被阿尔喀德斯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捕捉。 就是它了！ 阿尔喀德斯振奋不已。 他已经看到了，值得去篡夺的东西！ 射杀百头的动作被立刻中断，阿尔喀德斯肯定了这个宝具的价值。 “『天风之篡夺者（reincarnation pandora）』。” 原本应当屹立不倒的白垩之城卡顿、消失，玛修瞪大了眼睛，瞳孔剧烈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 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恐惧。 她感觉到了，自己，没办法再使出这个宝具了。 “因为我把它「夺走」了。” 阿尔喀德斯难得好心地解释理由。 也许是因为他收获了足够宝贵的东西而感到愉快，也许是对对手的尊重，又或许是对被夺走了宝贵之物的小女孩的怜悯。 总之，他回答了这个问题，然后将眼前的两个从者随手击退。 一个亚从者，还有一个……看她刚刚所使用的魔眼，大概是大名鼎鼎的美杜莎吧。 但很可惜，战神军带中的神气能够被阿尔喀德斯用来偏折她魔眼的效果。 若是没有这军带，自己还需更加慎重才能取胜吧。 至于她手中的剑，恐怕是克律萨俄耳的黄金剑。能与美杜莎关联的剑，就只有这个了吧。 阿尔喀德斯虽然一言不发，但已看透两人的底细。 “你们输了，离开吧。” 他自信，不，是极度自满地宣告了战斗的结果，仿佛这一切是理所当然。 是了，他有这样的实力。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三人击倒在地，肆意羞辱。 面对这个绝望的局面——至少对被夺走了宝具的玛修来说，十分绝望的局面，她只能无助地看向藤丸立香。 但是，就在这个时刻—— “立香！别怕，妈妈来了！” 少女体型的提亚马特突入战场。 “欸？你是……提亚马特？！” 靠着她那双标志性的角，藤丸立香认出了她。 “蛤？！” 这就是提亚马特？ 在第七特异点提前下线的美杜莎看着这个幼女母神，露出吃了九转大肠一样的表情。 “太好了，提亚马特要帮助我们吗？我们有救了！快使用你的母亲光线，把坏孩子消灭吧！” 藤丸立香也不管提亚马特到底想干嘛了，既然说了要帮忙，那就赶紧依靠妈妈口牙！ 提亚马特，是能成为我母亲的女人啊！ 谁知道，面对藤丸立香的星星眼，提亚马特却缩了缩脑袋：“不要。” 不是提亚马特打不了——虽然可能确实不怎么好打——而是有更好的办法。 能走攻略，谁要正面硬刚啊？ 就算是提亚马特，也是会痛的。她才不想随随便便挨打呢。 待会角又被打裂了，还得让乖崽帮自己治疗。 那母亲的威严不就又消失了吗？！ （那种东西，存在过吗？） 总之，这种事情，牡蛎跌丝袜！ “美杜莎，快召唤海德拉吧！那孩子的毒对这位希腊的大英雄有致命的效果！” 提亚马特提醒道。 阿尔喀德斯瞳孔收缩，立刻全力发动射杀百头，想要消灭美杜莎。 但是，提亚马特都站在这里了，能让你得逞？ “妈妈射线！” 从虚数空间中飞出的射线抵消掉了射杀百头。 提亚马特可是大咒术师呢，放远程攻击是不是太瞧不起她了？ “可是我做不到。” 有些不甘心，但美杜莎还是肯定自己做不到那种事情。 海德拉的毒毒性很强，而且对希腊从者有特攻，对赫拉克勒斯更是致命凶器。 阿尔喀德斯当然也逃不过海德拉毒的特攻。 一旦粘上那个东西，即便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他的灵基也会自己开始崩溃。 但正如美杜莎自己所说的，她想召唤海德拉，而且是毒性未受削减的海德拉，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她虽说有着黄金剑，但到底不过能召唤投影罢了。 …… 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久远的……好像也没那么久远的过去，同样是美杜莎的戈尔贡曾经利用百兽母胎生产过海德拉。 百兽母胎用黄金剑平替也无妨，毕竟美杜莎要的只有海德拉的剧毒，削减海德拉本身的力量作为代价也有成功的可能性。 更重要的是催化剂。 而戈尔贡用的催化剂是什么？是机神瑞亚的碎片。 而瑞亚的碎片…… 还在提亚马特手上。 准确来说，是藏在那对角里了。 “哼哼哼，妈妈可是无所不能的哦？！” 得意地叉腰，提亚马特灿烂地笑着，从角的根部拔出来一块碎片。 “那是——！” 藤丸立香这时候想起来了，迦勒底好像到最后都没有回收那块碎片。 “那个居然没有被消灭掉吗？！” “当然啦！” “瑞亚也是好孩子，不能看着孩子死掉。” “这样就行了吧，接住，安娜酱！” 提亚马特悄悄改变了称呼，把碎片甩给美杜莎，又回头把阿尔喀德斯拦住。 和孩子拉近关系大作战，大成功！ 瑞亚的碎片落到美杜莎的手中。 随后，仿佛是被激活了一般，融进她的身体。 [欢迎回来，戈尔贡。] 不，我不是戈尔贡。 美杜莎眨眨眼睛，默默看向手中的黄金剑。 “海德拉。” 黄金光辉瞬间绽放。 一阵悚然的恐惧，窜过阿尔喀德斯的颈椎。 身为英灵的本能使阿尔喀德斯脸色大变。 从蛇发女妖的口中吐出的那个名字，最凶恶的诅咒，他不可能不清楚它的真面目。 不是，这条该死的水蛇怎么还在追我？ 阿尔喀德斯，出离愤怒了。 要是他再晚一点、按捺住心情，将她们的底牌全部逼出，又怎会如此。 败因正是他的果断。 可，为什么她们能在最无希望的时候得到最有效的援助？ 难道说，命运仍在窥视着我吗？ 不允许，怎可能允许？！ “摩伊拉（moirai）！！！” 阿尔喀德斯忿怒地大喊，全身上下的神气轰然膨胀。 “没用的。” 提亚马特已经提取完了海德拉的毒液，直接通过空间转移将其泼在阿尔喀德斯的身上。 难以忍受的剧痛一瞬间席卷全身，阿尔喀德斯闻到了，无尽的死亡的味道。 “绝不可能在此结束。” “你们是，神！” “一个，两个，都是，神！！！” 对神明的憎恨，对神明的愤怒，全部都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阿尔喀德斯扯下神兽之裘，不但任由海德拉的毒素弥漫全身，反而还主动去接触它。 tmd，今日，我便是要战我应战的战啊！ 第8章 会员制战争(喜) 中了海德拉的毒之后，阿尔喀德斯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换个人来可能还能抢救一下，但唯独阿尔喀德斯，是没办法从这个蛇毒的手下逃出生天的。 所以，他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两个神明——提亚马特和“瑞亚”的身上。 在灵基崩坏之前，他要做出大破坏，向神复仇。 为此，他发动了十二荣光的另一项。 「奥格阿斯的牛棚」。 国王要求阿尔喀德斯一天洗干净有着三千头牛且数十年没有打扫过的巨大牛棚。 而男人使用的方法实际上十分单纯，但也可以说是超越常识。 他竭尽全力改变了在牛棚临近处的两条河流的流向，令其浊流直接流向了牛棚所在的土地。 而作为达成这一伟业的力量的象征，他所夺取的浊流本身也作为宝具的力量再现，在被毒蛇的瘴气侵染后，化作黑色的洪水。 因此，当阿尔喀德斯发动这一荣光，灰黑色的洪流爆发出来，冲垮了本来就已经残废的神殿。 但这还不够。 阿尔喀德斯又召唤出「冥王的三头犬」。 随后，他将战神的军带舍弃，把其中的神气竭泽而渔般一口气抽干，又将九支箭矢搭在弓上。 射杀百头！ 积累起来的技艺产生了惊人的效果。 各个荣光的力量被粗暴地混合在一起，吞没阿尔喀德斯，形成一个黑色的“风暴”。 以三头犬为骨架，以洪流为血肉，以射杀百头的九支箭矢构成九只巨颚—— 依靠神气和超乎常理的技艺，巨大的灾厄显现在世上。 那灾祸一般的魔力构筑起恶毒的躯体，九颗模糊的头颅张开大约是嘴的部位，亮出黑曜石般的獠牙。 庞大的流体身躯完全压倒了美杜莎所召唤的金色的海德拉，不停碾压式地推进，要将「神」吞噬殆尽。 这不是一般的海德拉，而是阿尔喀德斯变成的海德拉，是海德拉·阿尔喀德斯。 怎，怎可能了？ 面对命中注定的仇敌，阿尔喀德斯竟然想与它握手言和，爆发出更强劲的力量！ 这般悍不畏死、视仇恨为生存意义的意志，换来了可怕不已的战斗力。现在的阿尔喀德斯，已站在众神之上，已强如鬼神了！ 无比霸念，无比狂态，如此的可怖魔神，天下间还有什么可以抵挡？ 他妈的，这天下间还有什么能抵挡了？！ “吔！！！” 今日，便要将你们这群可恶的神统统轰散吔！ 舍弃了人的躯体、甘愿化身怪物的阿尔喀德斯猛地向前袭去，庞大的身体压向面前的四个碍事之物，誓要将她们碾作一滩红白之物口也！ biu，biu！ 提亚马特还想要将他射穿。 怎会成功，怎可能成功了？ 漆黑的城墙变作铠甲包裹住巨兽的身体，便像压路机一样势不可挡地前进，丝毫也不将创世母神放在眼里呀！ “啊，哦……” 提亚马特缩起脑袋，露出接近于哭唧唧的苦涩笑容。 是了，面对有着这样防御的对手，便是她也只能当一个软糯的婆娘了。 但还没完，即便是作为龙蛇，提亚马特也绝不甘心被碾到哇哇大叫啊！ “aaaaaaaa——！” 打破娇小的外壳，提亚马特短暂地露出真身，要将这只骇人恶兽打至跪地。 两只巨兽碰撞在一起，刹那间惊天动地，好似百米之下的岩层都要翻卷一般，疯狂地抖动起来！ 能看到这番强者对决，便是死，也值回票价了呀！ “前辈，现在怎么办？” 玛修回来找她亲爱的总座藤丸立香请示了。 我说，总座高见，你尔多隆吗？ “嗯……” 藤丸立香抬起头，看着这两尊在头顶斗法的巨神，一瞬间想到许多点子。 最终，她不屑地轻哼起来，转过身去。 “你给路哒呦～！” tmd，难不成你指望我变成奥特曼去肘击他吗？ 不跑等着被掉下来的毒液砸死啊？ 这是战略撤退，是技术性调整！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藤丸立香跑得心安理得。 嘻嘻，即便误入强者大战，我也要活下去呀！ —————————————— 涉及到藤丸立香的事情总是让以诺修斯格外费心。 但只要不去想，人生就是旷野，就毫无忧虑了。 至于提亚马特那更是不用担心，她哪有那么容易死。 她要是能被阿尔喀德斯随随便便扬了骨灰，那美索不达米亚众神是真脸都没了。 beast别的不说，命是一个比一个硬。以诺修斯自己更是其中最硬的一个。 但还好藤丸立香不是爱猫tv的粉发女菲林，更不是头上戴骷髅面具还随地大小变的绿发女路人和粉毛矮子奸商，不然以诺修斯头疼指数还要翻倍增长。 什么？你问我她们有什么关系？ 声优梗的事情你不用搞那么清楚。 话虽如此，但感觉……总有一天会碰上呢，那两个抽象玩意。 尤其是那个两头身咕哒子，说不定真得和她见见面。 算了，不去想了。那个比幻想嘉年华还要抽象的世界就算要去也是很久之后了。 现在还是专注于眼前的事情吧。 带着德拉科，以诺修斯抵达暴食之都。 这一次干脆连建筑都没有了，直接就是一片荒野。 不是，人生是旷野是这么个旷野是吧？ 好好好，真是个大惊喜啊（棒读）。 以诺修斯环顾四周，将暴食之都的结构收入眼中。 在两人的旁边有座奇形怪状的山，前面则是地盘下沉，酷似艾蕾宝具的一个低陷地形。 远处还能隐约看到海的踪迹和城堡一样的废墟。 但灵薄狱物理上应该是没有那样的结构的，就算走到那里，这些东西也会消失不见。 以诺修斯对空间结构的想象力足够他作出这个判断了，在灵薄狱的那个方向是不可能有海的。 而荒原上，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小水坑”。 实际上是硫磺池，风格和傲慢之都比较相似。 这些“小水坑”看上去没有热气，但要是真作死踩进去，会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这是……” 以诺修斯没啥头绪，德拉科倒是先有了猜测。 “难不成是洗扁（zeboiim）吗？” 洗扁，指的是摩押平原五城，所多玛（sodom）、蛾摩拉（gomorrah）、押玛（admah）、洗扁（zeboiim）和琐珥（zoar）中的洗扁。 也是，德拉科是所多玛之兽，怎么会不认识平原诸城呢。即便没有亲眼看过，也一定会有印象。 传说上帝降下天火，而被天火所焚毁的除了所多玛及蛾摩拉外，押玛和洗扁亦遭同运。 所以地上这些硫磺池，以及傲慢之都的那些，是天火留下的痕迹？ 以诺修斯挺相信德拉科的判断的。 在《申命记》中记述，“又看见遍地有硫磺，有盐卤，有火迹，没有耕种，没有出产，连草都不生长——好像耶和华在忿怒中所倾覆的所多玛、蛾摩拉、押玛、洗扁一样。” 这里是洗扁的话，遍地有硫磺池再正常不过了。 但关于这五座城市的位置，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在平原上，一种是在死海的海岛上。 这里恐怕是与《耶经》的描述相符，是在平原上。 ……不，或许两种说法没有冲突也说不定？ 以诺修斯一边思考着地质变动的合理性，一边走到明显不是自然生成的峭壁边缘。 一到这里，就看到了十分夸张的场面。 只见下方的低处，完全被分成两半。一半边被白色的光填满，另一半边则被黑暗填满。在交界处，站着一白一黑两个人影。 “唔！好刺眼！感觉眼睛要瞎了。” 德拉科嫌弃地眯起眼睛。 雪盲症听说过吧，她现在看着亮的那边，差不多就是那样的感受。 但德拉科把目光放到暗的那一边，又觉得没来由的恶心。 只能咬牙忍耐了。 “看不清，颜色太同质了，根本分辨不出来。” 以诺修斯也意识到，站在这里是看不清楚局势的。 长时间站在这个地方绝对是种折磨。 没办法，想办法速通吧。 以诺修斯搂住德拉科的腰，拉着她就直接往峭壁下面跳。 区区几百米的高度，负重也不过只有一只德拉科而已。 以诺修斯也懒得浪费魔力资源搞缓冲了，直接硬着陆，来到光暗分界线上。 又往前走了几步，轻松地找到了那两个人影。 这就是这边的都市守卫者了吧，让我看看是—— “……” 以诺修斯眨眼，看着浑身上下都是白光，只有轮廓的这家伙。 莫德雷德的……影从者？ 不，这是不是该叫光从者，还是灯泡从者？ 另一边的安哥拉曼纽倒是挺正常的，用的居然还是经典的卫宫士郎皮肤。 太好了，不是套我的皮。 要是衰仔阿赫里曼又卷土重来，那便样衰了。 诶，等等等等，这不对吧？ 为什么一个比一个抽象了，这群玩意是可以作为关卡守卫者出现的吗？ 明明连地球白纸化都还没开始，怎么感觉自己这边的难度已经飘到2.0时代了？ 哦，是了，德拉科的活动时间就是在那时候。 但这是来拷打我的理由吗？ 我们是不是应该抑制一下数值膨胀了，各位。 以诺修斯蚌埠住了。 很难想象，后面几座都市还有什么高手了，尤其是最后的色欲之都。 不会蹦出来个beast吧？ “你认识我？” 连五官都没有的莫德雷德注意到以诺修斯的视线。 “……不，你肯定认得我，但是抱歉呐，我不认识你，毕竟我只是弥留之际的一个投影而已。” “哈哈哈，就是就是，都只是死人而已，想杀就杀，不要客气。” 安哥拉曼纽笑嘻嘻的，感觉很想被打一下的样子。 “我大概懂了。那么，这里的试炼是什么？” 以诺修斯上来直接问试炼。 开玩笑，这两个玩意是他最不想打的类型了。就算放宝具放到力竭而死，都?干不掉祂们。 尽管安哥拉曼纽的经典皮肤告诉他，他没有阿赫里曼那时那么抽象的战斗力，但两边这一黑一白望不到头的规模，就差把“我很难搞”写在脸上了。 “嗯，试炼啊。” “你听说过战争游戏吗，现代网络上好像还挺流行的。” 莫德雷德走过来，肘了肘以诺修斯。 很符合他对她的印象。 也许是因为他身体里还封存着凯扬灵光，所以她才会和自己这么亲近吧。 “话说，这是所多玛？” “哈，要不要试着直接挑战呢？当然我是不会放你们通过的，到时候你说不定能亲手把她放进棺材里哦？” 莫德雷德微笑。 明明没有五官，到底是怎么看出来微笑的？ “……” 以诺修斯不回答，只是看着她。倒是旁边的安哥拉曼纽已经捧腹大笑到满地打滚了，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把德拉科搞得一头雾水。 但以诺修斯知道，他单纯就是在搞迷惑行为而已，根本没意义的。 “好啦，试炼就试炼嘛。” “试炼内容就是，加入这边或那边，其中的一方，击败另一方。” “不是，你们这试炼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吗？” 德拉科不禁担当起吐槽役的工作。就是经验不足，攻击力太低了。 “当然有了。” 莫德雷德可不乐意听这话。 “选试炼，是选一个帮手，打另一个。而且是以指挥的身份。” “要是不选试炼，直接挑战都市守卫者？” “哼哼，我等兄弟齐上，焉有一合之敌（意味深）？” 也就是说，是如字面意思那样玩战争游戏吗？ 还算正经，起码比前面几个都市正常多了。 但以诺修斯仍然怀疑后面的都市会出幺蛾子。 尤其是色欲之都。 总不能让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开始教培吧？ “我选你这一边，开始吧。” 以诺修斯拉着莫德雷德，作出了选择。 “好哦！” 发出欢呼的不是莫德雷德，反而是没被选中的安哥拉曼纽。 话音落下，黑白两边的地面全都生出来密密麻麻的士兵。 莫德雷德划过来一个灵子面板，上面是游戏界面。 不等以诺修斯反应，两边的士兵直接开始了冲锋，碰撞在一起。 “呜呼！” 安哥拉曼纽欢呼一声，也划出一个灵子面板，开始乱点。 “那余便去前线吧，这里就交给你了。” “正好，余也想看看这些家伙有什么能耐。” 德拉科留下一句话，就慢悠悠走进了战场。 别看德拉科这一副法师的样子，正常有魔力的情况下，她的近战能力可不差。 手臂上那么大一块鳞甲可不只是好看而已。 当她走进战场，手臂上就喷出赤雷，一巴掌扇倒一片长得跟安哥拉曼纽一模一样的士兵。 “呜哇，真暴力啊，身材明明是个小不点，怎么动起手来这么凶啊？” 安哥拉曼纽很没有危机感地吐槽道。 但紧接着，他又瞎点几下，将一堆士兵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和自己相同的，更加厉害的安哥拉曼纽。 这只安哥拉曼纽一出场，就如入无人之境，横扫千军。 以诺修斯也尝试了一下，但发现自己这边做不了这样的操作。 想了想，懂了。 嚯，我说为什么能自己选阵营，试炼怎么能这么简单。 合着是在这里等着我啊。 显然，安哥拉曼纽是“作弊”了。 把士兵合成，是他自己的能力，“玩家”是做不到的。 但这种作弊是在规则内的。 自己取代了莫德雷德的位置，但没有莫德雷德和安哥拉曼纽那种能力，所以没办法“作弊”。 而被取代的莫德雷德只能看戏。 试炼的内容实际上是，在不能“作弊”的条件下击败能“作弊”的另一方。 “哈哈哈，反应过来了吧！” “但我这已合成出来的超绝无敌怒涛战士，你又怎能抵挡了？！” 安哥拉曼纽双手叉腰，像个搞笑角色一样狂笑不已。 以诺修斯挑眉，没理他。 略微思索，有了主意，当即控制军队改变阵型。 几分钟后。 “吔！” 安哥拉曼纽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打至跪地的“超绝无敌怒涛战士”，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 “这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了？” 以诺修斯微笑着反问。 “好了，既然是战争，对待战败者，便要有残忍的举措吧。” “——？等等，你要做什么了？我问你，你?要做什么了？！” 安哥拉曼纽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岂料，以诺修斯这浓眉大眼、看起来好似是正常人的家伙，突然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做什么？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安哥拉曼纽赶紧看去，却发现白色的军队里走出几个特意被捏成男人的壮汉，用本来不应该存在的舌头舔着本来不应该存在的嘴唇，不怀好意地靠近他的得意之作——“超绝无敌怒涛战士”。 看到这一幕，天生坏种的安哥拉曼纽小鬼怎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不会吧！你，你不能这样做口牙！滚开，滚开啊！” 这一刻，安哥拉曼纽仿佛和场中的超绝无敌怒涛战士共鸣了一般，悲痛欲绝。 “桀桀桀，求饶无用！” “天生邪恶的安哥拉曼纽小鬼，老夫这就给你战犯应有的下场口牙！” “面对败者，便要用这强劲霸绝狂的终极绝技将你狠狠羞辱吔！！！” 以诺修斯操控那几个壮汉，做出令德拉科无言、令莫德雷德绷不住笑声的动作。 “呱！！！你不要掂它呀！！！” 安哥拉曼纽泪流满面，跪倒在地，看着场内被终极侮辱的自己，悲痛欲绝。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对待，人生便结束了罢。 安哥拉曼纽陷入了静默，仿佛燃尽了一半，化作灰白之色。 以诺修斯满意地点头。 这个试炼其实明摆着是不让过的。因为安哥拉曼纽如果认真的话，不管以诺修斯有什么计策，都会被他用作弊得来的逆天数值怪一力破万法。 所以，试炼真正的赢法，应当是干扰安哥拉曼纽才对。两边一比较，明显安哥拉曼纽才是那个会被情绪影响而随随便便输掉的、又菜又爱玩的“中二少年”。 有句老话说得好，与其提升自己，不如诋毁他人。 虽然是不正确的做法，但有的时候就是好用。 “呵，呵呵……” 但不出多时，似乎觉醒了什么霸念，安哥拉曼纽猛地站起，横眉倒竖。 他如同从地狱归来一般，意志是那样坚定，挥舞着手臂将场内的影子指挥，叫他们一个个全部拿出了秘☆密☆武☆器。 “那个是——！” 德拉科当场脸色大变，仓皇逃离战场。 “哈哈哈哈哈哈！” “吔！所有人，都难逃一雪！！！” 安哥拉曼纽猖狂大笑。 没错，这个卑鄙小人，他叫士兵拿出来的，是米田共啊！ pia，pia，pia！ 某种粘稠物质砸到身体上的声音不停响起。 场内当场变成了会员制餐厅，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德拉科转过身去，面色发青。 安哥拉曼纽这招太狠了（绝望）。 被雪淹没的世界什么的，那种事情不要哇！ 那样的世界，还不如毁灭了呢（悲）。 以诺修斯这边的士兵面对手里拿着雪的敌人，那是节节败退。 她们瞪着以诺修斯，感觉他再不作出应对措施，马上就要把他送上审判席了。 嗯？ 不对，看什么看，我还没输，我不是战犯（恼）！ 为什么我没能玩成填色游戏，你们能不能找找自己原因，而不是遇到事情就回来压力总帅？ 气死偶类！ 以诺修斯当即想出了办法，叫那几个壮汉再把安哥拉曼纽的超绝无敌怒涛战士架起来。 然后，往他嘴里灌shit吔！！！ 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吔！！！” 安哥拉曼纽发出不可名状的中二小伙尖啸。 第9章 飞舞哈基安 在此之前，以诺修斯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参与进这种毫无节操的游戏里，更不会想到，有人借试炼之名玩雪。 说的就是你，哈基安。 能不能有点出息，都玩上战争游戏了，不想着法子干掉我们，反而在那里玩雪！ 和阿赫里曼比起来，你简直就是飞舞啊飞舞！ 这一出直接把恶神一脉的脸都丢光了，到时候哪个恶神蹦出来捣乱，第一印象都是会哈哈大笑着玩雪的家伙。 你说，这是谁的错！ [拳头][愤怒小人][拳头] 难道说，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连同阵营的恶神们都不肯放过吗？ 太恶毒了啊，这世间怎会有这等不知所谓的反派了？ 在你的眼里，我看不到一点铁之意志和钢之坚韧，只有纯粹的对社会的报复！ 但是没关系，因为现在便有我来将你制裁，还世界一个朗朗乾坤呀！ “music！” 以诺修斯打出一个响指，身后便出现两个抽象电摇小人，激烈地颤动起来。 随后，一阵强劲的音乐响起，似乎是一首很新的歌。 “他们朝我扔粑粑～我把粑粑灌给他～” 伴随着音乐，那几个壮汉一边舔着嘴唇喊达令，一边疯狂地将雪往超绝无敌怒涛战士的嘴巴和屎忽里面塞进去呀！ 就是遇到了如此激烈的挣扎，他们也用超绝的斗志与耐性将其克服，硬生生地将雪送入他的体内。 哦～耶～！ ——耳边似乎传来销魂的呐喊声。 这般入目难堪的画面，刺耳无比的音乐，就是德拉科也不住地捂耳，要将它们从脑子里驱逐出去啊！ 要是耶哥在这里，那真是遭了大罪了，因为既捂不住眼睛，也捂不住耳朵。 以诺修斯也是没想到了，这么抽象的歌居然还真有用处，改一改还真能用上。 哈基安，自你登场以来，便一直在给我惊喜。 我时常觉得，你有故人之姿。 我原先只以为是错觉，但是现在，越看越觉得是这样啊。 一定，一定是那阿赫里曼，在你的身上复活了呀！ 你这天生邪恶的小鬼，真令我欢喜！ “吔！” 架起超绝无敌怒涛战士、将他随意摆弄的大只佬们，发出兴奋的欢呼声。 在他们的手下，安哥拉曼纽的分身便是比死还要痛苦，享受着比十亿个杀人魔更加恐怖的杀必死呀！ 见到这等可怕的场景，安哥拉曼纽的军队人人惊恐，四散而逃，生怕成为了下一个。 霎时间，溃不成军！ “不！” “回来，回来呀，你们这群没娘的孬种，怎的可以逃跑了！” “呱！吔！哇！呀！” “我，我不甘心呀，我怎么能输了？” 安哥拉曼纽跪倒在地，涕泗横流，不甘地捶打地面，一边呕吐，一边直面自己的内心。 “呕，便是一点点区区的，呕，污秽之物，就能令我倒地不起，再，呕，不能振作了吗？” “不是这样的，呕，不是，呕……” “我是谁？呕，真我是谁？” 安哥拉曼纽变得神神叨叨的，感觉像疯了一样。 “有这么夸张吗？又不是他在大吃一斤。” 以诺修斯感到困惑，于是向莫德雷德询问。 难不成只是中二病发了在发癫？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这两货看上去就是先天抽象圣体。 莫德雷德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地给出解释。 “这里是暴食之都。虽然是暴食，但不是指和这倒霉孩子一样吃排泄物，而是指「扩张」和「填充」的这一行为。” “我们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只是两个人形，但是现在却扩张到了平分整条裂谷地带的地步。” “你脚下的土地，包括那些召唤出来的士兵，都是我们的一部分。” “虽说是一部分，但也有份量的区别。我还好，只是感觉被脏东西砸了，但他那个手动搓出来的‘超绝无敌怒涛战士’份量可不少，他估计是要跟着他一起受苦了。” “大概就是用皮肤上的汗毛去碰和用嘴巴直接去接的区别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直接吃上shit了。但谁叫他喜欢恶心人的，这就是报应。” “——咕哇！” 安哥拉曼纽猛地扭过头来，气势从低谷极速回升，直冲云霄！ “报应？呵，也许一些人不把我认同，认为我所使出的手段便是低劣的。但当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信任我，认为我是一个最崇高的英雄，最伟大的神时，我又怎会错了？” “就算错，最后也只会是世人的错……蠢人的错……弱者的错……因为没有我的智慧及伟大力量，祂们仍只会活在当日战乱的痛苦世界，活在没有我的地方。” “而我，便是要终结这一切痛苦的人。所以，所有的人，不愿痛苦的，就要爱我、效忠我、尊敬我、崇拜我！接受我这领袖，被我所覆盖，誓死也要让我的足迹遍布更远的地方。哪怕，代价是不为人所接受的污秽……” “我、我、我……我赤石战神呀！！！” 安哥拉曼纽再次涅盘。 他的气势暴增、狂增、劲增，又用无比欣赏的目光扫过以诺修斯。 呵，眼下，恐怕只有这个男人能与我相提并论了。 相提并论？ 哼，也许我现在的力量与信念皆已远远地将他超越了呀！ “……” 以诺修斯皱眉。 竟然宁愿被灌石也不肯放弃吗，哈基安，你这家伙。 但你这样的食雪汉是不会懂的，从你掏出雪的那一刻起，我便没有了输的理由。 因为我绝对不可能接受像你一样食雪的命运！ “哼，用我的招数来对付我，想要逼迫我收回这双刃剑吗？太年轻了！” “我便要你知道啊，我就有着这样的气量，去把这双刃剑的两面都握住！” “无尽战神，出来！” 安哥拉曼纽振臂高呼，慷慨激昂。 但是他套着的是卫宫士郎的皮。 要是这时候录下一段影像，再复制数十亿份供世人欣赏，以诺修斯都不知道卫宫士郎得风评被害到什么程度。 幸好被侵犯脸部版权的不是以诺修斯，不然便真的样衰了。 在安哥拉曼纽的呼喊下——实则是通过灵子面板强制命令，他麾下的所有士兵全都冲向被几个大只佬架住的超绝无敌怒涛战士，和他融合在一起。 那一天，人们终于想起，被巨人…… 咳咳，其实就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版的安哥拉曼纽。 但，继承了无尽士兵的力量，光是看着就知道，这个巨人的数值有多么强大。 只见他缓缓抬起手，目光冷峻，然后—— “嗯？” 以诺修斯感觉到了不对。 咕噜—— 巨人的喉咙在滚动，好似有什么东西即将涌出。 “呕——！” 在惊天动地的呕吐声中，黄褐色的、处于液体和固体之间形态的物质，从巨人的嘴巴和屎忽里喷出，声势浩大地砸在地上。 呱！ 好劲，好强的一招！ 场内瞬间变得像奥革阿斯的牛棚一样臭不可闻，以诺修斯这方的军队完全丧失了斗志，只顾逃跑呀！ 形势一下子逆转了！ 谁想碰这玩意啊？！.jpg 但安哥拉曼纽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反而张开双臂，放声大笑。 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 “哈哈哈，这就是我的无尽战神，「超绝怒涛究极战士·究极暗黑巨人」！拥有此等力量，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无敌天下，制霸苍穹啦！哈哈哈哈！” 是了，他已跨过了那条坎，成为了真正的强者。 区区污秽之物，已再不能刺痛他冰冷的心。 今日，安哥拉曼纽便踏入了无情乾坤境界，一百万匹！ 他已是大便超人！ “无尽战神，给我喷粪！” 安哥拉曼纽指着以诺修斯，下达指令，随后便大笑起来。 他笑得发狂了，忘情了，没命了，总之就是猖狂到了极点，要叫以诺修斯偿还喂稀粥与终极侮辱的屈辱呀！ 虽然这话说得有点晚了，但以诺修斯还是想说—— ——太卑鄙，太阴险了，哈基安！竟然使用答辩攻击！ 而以诺修斯身旁的德拉科更是连颜色都变了，满脸通红。 众所周知，少女的脸红有二象性，要么胜过一切情话，要么胜过一切脏话。 很显然，德拉科是后者。 红温了喵！ 居然拿排泄物当作武器，还是用来对付我！ 你已有取死之道！ “骑手，你快想办法！” 德拉科挥动手臂，用赤色雷霆做出一个防护罩，抵挡从天而降的难言攻击。 被这种玩意淹没什么的，那种事情至少等我死后两百年，不，两千年再说吧？！ 以诺修斯略微思索，心生一计。 诶，我有一计。 在灵子面板上快速点了几下，以诺修斯控制士兵靠在石壁上，形成人体梯子，朝着峭壁上方爬行。 士兵们抵达以诺修斯和德拉科跳下来的位置，然后开始挥动大剑，凿出一条条通路，连向众多硫磺池。 硫磺池中的液体汇聚到一起，从同一个缺口飞泄而下，砸到巨人身上。 “吔啊啊啊啊啊啊！！！” 巨人立刻发出惨叫，全身都开始崩溃。污秽之物碰到这些液体，更是立刻就化了碳。 哇哦，不愧是天火造成的硫磺池，这威力真是值得赞赏。 就是主所降下的审判罪恶的火焰被拿来当作神奇妙妙化粪工具这件事，要是被教会人员看到了，恐怕要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但不管怎样，这下胜局已定。 “你输了。” 以诺修斯看着不能接受以致于又一次跪倒在地的杂鱼安哥拉曼纽，默默为德拉科让开道路。 德拉科手痒难耐，渴望打架。 “唏，能和解吗？” 安哥拉曼纽仿佛释怀了一般，勉强地笑起来。 “此时此刻？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德拉科阴沉着脸，也笑了起来。 “等等，等等！我知错了，这其实是个误会——” “去死吧！” “吔啊啊啊啊！！！” 至此，飞舞哈基安，毫无意外地败退了。 —————————————— 走在去往传送点的路上，德拉科拉住以诺修斯的手。 “下一个是嫉妒之都了吧？” “你觉得会是什么？” 对这个问题，以诺修斯确实是没头绪了。 毕竟连会员制战争这种抽象活都出来了，再出现什么逆天玩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这一路上碰到的都是啥跟啥啊？ 以诺修斯有理由怀疑，雅威还在偷窥自己，并且这些全是祂干的好事。 对，绝对不是我自己的问题，绝对不是！ “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放心好了，恶臭大作战大概是不会再有第二回了。” 以诺修斯当即回答，反过来扣住德拉科的手。 两人进入传送点，然后看见了—— “斗兽场？” 德拉科意外地看着那罗马风格极度浓重的建筑。 以诺修斯则是在想…… 德拉科怎么不能算是一种剑斗兽呢？ 你看，有剑，是兽，会斗，还叫尼禄。 剑斗兽，确定无疑。 就在这时，斗兽场内部传来一个恐怖的声音—— “压——迫——者——” —————————————— “呜哇！角又断了啦！” 提亚马特两个手腕抵着两边的眼角，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阿尔喀德斯已经因为灵基崩溃而消失了。 但作为长时间与他正面对抗的代价，提亚马特那才刚刚好了没多久的大角又被打出了裂缝，现在正在因此而绝赞哭泣中。 面对伤心的提亚马特，玛修也只能保持警惕的连连安慰了。 毕竟是为了帮她们才断的角，什么都不做的话有点说不过去吧。 顺带一提，阿尔喀德斯似了后，玛修就又能用宝具了。这让她松了一大口气。 “提亚马特，你是从弥赛亚……从以诺修斯那边过来的，对吧？” “能跟我们讲讲他是什么情况吗？” 按达芬奇的要求回收了阿尔喀德斯的圣杯后，藤丸立香向提亚马特问道。 她果然还是有点不死心。 “……？” 提亚马特的哭泣停了下来。 然后，想了想，又继续开始哭。 “呜哇啊——妈妈好伤心啊，又要让乖崽费力了呜呜——” “好吧，看来是不想告诉我们。” 美杜莎无奈摇头。 藤丸立香也没办法。 总不能用眼下没有的各种刑具撬开提亚马特的嘴吧？ 抓了抓头发，藤丸立香决定赶紧追赶上去。 几人来到暴食之都，一番探索后，找到了正在对安哥拉曼纽进行“超级拼装”的莫德雷德。 就是这拼的……有点不对吧？ “喂，死八婆，你tm给我的脑袋装了八只眼睛啊八只眼睛！进入更年期脑子不好使了吗？！” ——躺在地上的那张嘴怒骂道。 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这家伙拼成奇形怪状的样子，比被喂稀粥还让安哥拉曼纽难受啊。 “要不是你作死，至于被细细切成臊子？” “能给你拼回来就不错了，还敢嫌弃我的手艺？嗯？！” 莫德雷德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狠狠地皱了一下，努力作出横眉倒竖的生气样子。 她一把抓在安哥拉曼纽的胯下，扯出一团黑色物质，捏了两下，捏成升职器模样，然后啪的一下拍在他的鼻子处。 给我cos象拔蚌星人吧你！ 而看到这么诡异的一幕，藤丸立香一行人都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呆在原地。 空气中，还弥漫着厕所的味道。 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刚刚被消过毒，但是其中一个坑里还有黄色物质的厕所的味道。 很难想象，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嗯？又有人来了？” “抱歉，因为某个傻子瘫痪了，没办法给你们试炼，就当你们通过了吧。” “往那里走，不送。” 莫德雷德摆摆手，回头继续用惊世智慧故意……不幸地，拼错安哥拉曼纽的样子。 “试炼？” 藤丸立香脑袋上冒出问号。 第10章 速通怎么说，速通 压迫者？ 好了，已经知道里面是谁了。 但正是因为知道里面是谁，以诺修斯才在外面站了这么久，就是不进去。 斯巴达克斯，人送外号爱酱，喜好反抗压迫者，是个肌肉兄贵。 正常来说，斯巴达克斯虽然难缠，但也没有到让以诺修斯这么谨慎的地步。 他不敢直冲冲闯进去的原因主要是—— 你不会给我捏了个瞬爆吧？ 就等着我走进去然后贴脸给我来发大的？ 按照之前的都市守卫者的实力来看，这个斯巴达克斯自爆怕是能给灵薄狱的一角炸上天。 这换谁来谁不怕啊？ 斯巴达克斯的宝具，『伤兽的咆吼（crying warmonger）』，一般来说是要在濒死情况下才会出现自爆的状况，但主动控制的话，自爆什么的，准备一下就能做到。 实在不行给自己来上几十刀不就好了？ 而且这个宝具还有上升的空间，在人智统合真国中，斯巴达克斯解放的宝具名就变成了『极大逆境·伤兽咆吼（warcry overload）』。 虽然看名字好像是已经到顶了不能再往上变了的样子，但英灵的事情，岂是可以妄下论断的？ 我早就受够这些繁文缛节了，白皮贫乳小萝莉都能变异成紫皮巨乳大姐姐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说的就是你，伊吹童子。 疑似是偷取了源赖光的大雷能量，导致其从大雷源赖光退化成钢板丑御前，所以对伊吹童子恨之入骨。 诶我艹，这伊吹童子怎么这么坏啊？ 也不一定，说不定伊吹童子才是受害者，是源赖光给酒吞童子的酒里面掺了核废水，才导致她变异，伊吹童子只是在复仇呢？ 此事在历史上亦有记载——赖光四天王假扮成僧侣，造访鬼所在的城，在酒宴中让酒吞童子喝下了毒酒，趁众鬼沉睡之际偷袭，得以讨伐了他们。 你看，酒吞童子喝了这碗酒，都长出四只手和四只角了，腿也变成了尾巴，那皮肤一看就不正常，这不是变异是什么，这所谓的毒酒不是核废水是什么？！ 受害者画像（哭） 诶，这时候就要有人问了，主包主包，那个时代哪来的核废水？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传说当初有几架破破烂烂的大机器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漂到了日本，恰好就在源赖光的领地里面。它们浸泡过的水里寸草不生，全是死鱼，上面还有电弧在跳。 这都是因为藏在这几架机器内部的核动力炉心发生了泄露，产生了严重的核污染。机器内部的冷却液更是被完全浸透，辐光四溢。 源赖光便是取了这机器里面的冷却液当作毒药，喂给了酒吞童子，导致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整天就知道大笑着调戏御主，精神都不正常了。 原来是这样！太阴暗了，太沉重了，源赖光。 我就知道这整天到处认不相干的人为儿子的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诶我艹，这源赖光怎么这么坏啊？ 我要抗议，人类裁决法庭怎么没有裁决她？ 害怕.jpg 各位爱抚鸡欧玩家一定要引以为戒，不要再对着她释放宝具了。当然，我除外。 “斯巴达克斯是奴隶的解放者。” “解放啊……那会出现在这里还真是毫不意外了。” 以诺修斯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他刚刚在喊压迫者……” 目光默默移动到德拉科的身上。 德拉科算是压迫者吧，毕竟之前是…… ……嗯？ 不对，问题来了。 德拉科是因为以诺修斯诞生的，她的过去是假的，是空无一物的断面，那么作为皇帝尼禄的一面当然也不存在，从诞生后也没有支配过任何人。 那她在斯巴达克斯眼里还算压迫者吗？ 好问题，薛定谔的尼禄是吧，只要德拉科不承认那她就不是。 好，既然这样，那斯巴达克斯刚才的压迫者是在喊谁？ 以诺修斯：“……” 汗流浃背了。 压迫者？我吗？ 我什么时候当过大王了，我怎么不知道？ 哦，牛批，把高扬斯卡娅当成妲己，把我当成纣王了是吧？ 唉，生活不易，阿诺叹气。 事已至此，以斯巴达克斯的性格，只能正面跟他对峙，再想办法了吧。 还好很久以前就从魁扎尔·科亚特尔那里学来了南美洲的至高摔♂跤之术，即便面对赫拉克勒斯和斯巴达克斯这样的肌肉兄贵也不会束手无策。 虽然后来打着打着都对这种类型的对手打出经验来了。 “对了，德拉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什么？” “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想着多半是有心事，才这么问你。” “趁现在说出来吧，战斗中分心可不是好事。” “唔……” “你喜欢迦勒底的那个御主，是吗。” “而且是和对我们都不同的喜欢。” ——否则你早就把她骨灰都扬了。 从德拉科这张脸上，以诺修斯横竖看出来这么几个字。 德拉科突然提到了藤丸立香，确实是让他有点意外。 他还以为德拉科是在因为安哥拉曼纽的抽象操作反胃呢。 “我们”指的是beast？还是德拉科和魔兽赫这两者的集合？ 大概是beast吧。 眨了眨眼，以诺修斯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就告诉她好了。 “我是喜欢立香啦，但真到了对我有足够威胁的地步，我会比任何人都更快地杀掉她。” “放心好了，德拉科。我比你想的要无情得多，不会被女人迷住头脑的。” “……”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德拉科叹息，转而露出很有平常感的敷衍微笑。 “没关系，余不在意。迦勒底的御主很优秀，每一个都有资格浸润余的喉咙。” “就算骑手再怎么滥情，余也会跟着你一起喜欢她的。” “……我就不说你是不是真不在意了，你为什么老是把自己形容得好像食人族一样啊？” 没有从大门进入，以诺修斯绕到另一边，给墙上开了个洞，带着德拉科冲了进去。 一进来，就看到站在斗兽场中央的斯巴达克斯。 他并没有如以诺修斯想象中那样身躯膨大、处于爆炸的边缘，甚至还比正常的狂战士斯巴达克斯小了好几圈。 皮肤也不是石头和尸体一样的灰蓝色，而是正常人肤色蒙上一层灰尘的样子。 身上的不是膨胀的肌肉，而是更加精悍的，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群。 他手中拿着平平无奇、并不华丽的小剑（gradius），金发被汗水浸湿，粘在脸上，浑身上下遍布伤痕，有一种老一辈角斗士独有的警惕和从容。 但这种从容自以诺修斯进入斗兽场后，便立刻转化成了敌意。 无需多言，他拖着小剑就翻越阻碍，直冲以诺修斯而来。 见面五秒就开始战斗！ 坏了，还真是冲我来的，但我也不是皇帝啊？ “你身上，有压迫者的气味。” 斯巴达克斯挥舞小剑，一句话直接给以诺修斯定了性。 以诺修斯后仰躲过挥砍，手掌接触地面的同时旋转身体接双腿弹起，右脚砸在斯巴达克斯的剑上。 射杀百头！ 乓！ 九连击凝缩到一起，小剑直接被踢成了两半。 对以诺修斯来说，近身战的理念只有一个——总之先把武器解决掉再说，其他的全都可以靠摔角技解决。 为什么是摔角技？ 因为以诺修斯一直记着魁札尔·科亚特尔，等着把她的脑袋摔进地里呢。 况且大姐姐也是头一个称得上是他老师的家伙，这也算是一种骑师蔑祖的执念了。 这就导致以诺修斯的搓招技能表里，除了对爱尔奎特专用招式，秘技·提头来见之外，其他的肉搏招数或多或少都有摔角技的影子。 “压迫者，也并非弱者。” 仿佛感叹一般，斯巴达克斯说着。 他一把扔开只剩下半截的小剑，抓住以诺修斯差点溜走的脚，充分调动所能用到的每一块肌肉，正如他从前在斗兽场里面对饥肠辘辘的狮子那般。 但这一次，高高在上的压迫者跌进了比赛场内。斯巴达克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 好冷静。不对，他不是狂战士。 “德拉科！” 感受到整个身体被扯起来，以诺修斯当场求助队友。 我闻不出来是啥，德拉科还能闻不出来吗？ 诶，不对，怎么说得好像德拉科是宠物狗一样啊？ “是saber！那个味道你都闻不出来吗，作为beast可是完全不合格啊！” 怎么会有beast连七骑都分辨不出来啊？ “我知道啦，之后怎么让你训都可以，总之先通过这里再说。” 砰！ 以诺修斯被砸到地上，又再度被甩起来。 地面被这一下砸出碎块了都。感觉要是换个人来这么几下，脊椎都要裂开。 但以诺修斯只被抓住了一只脚，另一只仍然是自由的。 那就用这只脚再使出一次射杀百头。 只要斯巴达克斯敢无视他的踢击，继续把他当锤子使，以诺修斯就能直接踢断他一条手臂。 但斯巴达克斯不是蠢蛋，当即松开了手，把以诺修斯扔到周围的石壁上。 以诺修斯翻滚两下，在斜坡上跑动起来。 “哼，既然是罗马的地盘，就由余来解决！” “魔兽赫不在身边，会显得装腔作势，但是——” “七条龙啊，化作余之手指吧！” “『拥抱融解的黄金剧场（babalon domus aurea）』！” 德拉科站在高处，举起圣杯。 七根“柱子”从斗兽场外的四面八方升起，望向场内的斯巴达克斯，发动攻击。 这是德拉科用魔力堆砌起来的魔兽赫的假货，比起真货来说十分劣质，但作为攻击手段也勉强及格。 但，当斯巴达克斯站在原地硬吃了这一招后，从烟尘中暴露出的画面让德拉科怀疑起了“勉强及格”这一想法。 “什——！” 德拉科难以置信。 因为斯巴达克斯赫然是毫发无伤，连毛都没掉一根。 “居然会完全无效？！就算再怎么说这也不合常理，余难不成竟然虚弱到了连自我评估都做不到的地步了吗？！” “不。” 斯巴达克斯虽然无视德拉科，目光一直锁定在以诺修斯身上，但却对此作出了解释。 “这里的试炼，只要不是压迫者，便会自动通过。” “而一旦通过了试炼，便无法再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原来如此，难怪他根本看都懒得看德拉科一眼，是因为对他来说，她和空气没什么区别啊。 “试炼内容就是不能是压迫者吗，难怪根本没有给试炼的余地。” “所以我到底为什么是压迫者？” 以诺修斯还是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 难不成我真当过国王？ 但对以诺修斯的问题，斯巴达克斯闭口不言。 总而言之就是“我懒得跟你说，你不配听”。 但他刚刚那话，“不是压迫者”什么的，完全否定了德拉科作为皇帝尼禄和作为大巴比伦的自信啊。 德拉科反应过来之后，恐怕会气到冒烟吧。 以诺修斯往德拉科那边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站在上方的德拉科已经变成红烧小龙虾了。 以诺修斯继续绕着斗兽场的内壁奔跑，时不时像炮弹一样冲入场内给斯巴达克斯来上一记狠的，再跳到另一边，拉扯斯巴达克斯。 不跟他正面搏斗，是怕他一次性受到大量伤害，然后玩自爆。 按理来说，斯巴达克斯以saber职阶被召唤时，宝具效果会变成“成功承受敌方攻击后会恢复体力和魔力，之后将之无效化并反射同种攻击”，但根据以诺修斯刚刚的测试，这家伙除此之外也有着狂阶的一部分宝具效果。 不是，这合理吗？ 你出了个大反甲还能同时带着玉面手雷王的身份牌的？演都不演了，还是说有圣杯就是能为所欲为？ 再这么打下去，以诺修斯的铠甲要被自己的拳头给打碎了。 所以，以诺修斯正在思考，怎么不战而屈人之兵。 斯巴达克斯拥有强健的体魄和坚毅的精神。 作为一介角斗士奴隶，发动的起义却有那种程度的韧性，斯巴达克斯在清醒且理智的状态下的实力不容小觑，战斗智慧也十分出色。 想要在他没时间自爆的情况下消灭他，很困难。 真是的，『伤兽的咆吼（crying warmonger）』这种宝具，好麻烦。 而且除了宝具，其他的情报也不明朗。 斯巴达克斯生存的时期在公元前七十年左右，是神代残存的末期。 在这个时期，就算你说他被某个动弹不得的神看中并降下了赐福都能说得通，更不要说天生就带着些独特天赋了。 人类之中总是会出现这样的人呢，就算到了现代也还是会出现根源皇女这样的怪物。 什么？你说爱歌酱一直在吃瘪？ 那我问你，那我问你…… 咳咳，毕竟有贞德这样一个先例，以诺修斯也不好说斯巴达克斯会不会从裤裆里给自己掏一个惊喜出来，最好还是杜绝这种可能。 他是不怕，但也不想白白挨打，挨的还是自己的拳头。 想着想着，以诺修斯落到德拉科身旁。 “想到怎么对付他了吗？” “不准用那个宝具。” 德拉科又补上一句。 “我知道了啦，放心好了。” “这些试炼和守卫者虽然一个个都强人所难，还有点疑似针对我的倾向，但同时，我也是最容易通过它们的人。” ——毕竟是从我的情报里延伸出去的，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 “有没有办法让我的心情传递到他那里去？” “只要有模糊的方向性就行。不如说绝对不要有具体的内容。” 以诺修斯清楚该怎么做了。 嘴炮是没用的，斯巴达克斯见惯了言语上的伎俩了。 只有让他直接「看到」才行。 “嗯，应该可以。只是先让余想一想，该怎么办。余好久没动过这方面的脑筋了。” 德拉科咬着大拇指的指甲，但一想到以诺修斯还看着，又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那你尽快。” 以诺修斯回到场内，没有攻击斯巴达克斯，而是扣住他的双手，和他展开角力。 数分钟后。 “好了！骑手，余把你们的思想连到一起了，自己规划好要透露的程度！” 德拉科大喊道。 好吧，其实不是两人连接，而是三人连接。 ——德拉科也要听捏。骑手的「心声」，自己怎么能被排除在外？ 斯巴达克斯原先还不懂他们在搞什么把戏，但很快，他「看到」了。 “啊……这是——” 斯巴达克斯手足上的力消散了。 他生前为了反抗压迫者、刺穿压迫者的胸膛而战，直至最后一刻，便是因为无法接受“人也好，兽也好，无法获得所应有的地位，反而被肆意玩弄”的这个差距，无法接受他人与他人之间存在的鸿沟，那种无力改变的悲哀。 站起来，不是为了向上爬——而是为了把阶梯砸碎。 而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更宏大的反抗者，一个触之不及、虚无缥缈的压迫者。 啊啊啊……这是何等，何等的…… 我看到了啊，自由的意志，在无人注视的暗处静静地燃烧。直至某一天，将所有的一切颠覆。 会牺牲？会流血？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打倒压迫者的路上，怎么可能没有阻碍。 这一刻，斯巴达克斯肃然起敬。 什么压迫者？这是领袖啊！ “兄弟啊，前去吧。你的道路如此艰险，比我等生前撕裂罗马的事业还要遥远不可计数的距离。” “但你还未放弃。你的智慧如此深邃，故而未将怒火放在压迫者下的压迫者身上。” “既然如此，这便交给我等愚人来实现。你就再度踏上征途罢！” 斯巴达克斯两眼放光。 那眼神，堪比传统断背山看到成都必吃榜，给以诺修斯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哦，哦……” 对，对吗？ 对的对的，大概是对的。 所以，我速通了？ 被斯巴达克斯恭恭敬敬送到传送点的以诺修斯和德拉科对视一眼，陷入沉思。 要不，下个boss也这么干吧？ 第11章 阿诺你说句话啊阿诺 嫉妒之都顺利通过。 想不到斯巴达克斯这浓眉大眼的还有变脸这一绝活，知道自己误会以诺修斯后就直接把他们两个保送了。 嗯，但也许不是误会也说不定呢。 “嘛，不管了，先让我看看愤怒之都是什么吧，环境肯定比之前的几座都市还恶劣……” 这么说着，以诺修斯走进传送点，然后就看到了…… 环境宜人的沙漠绿洲。 “……” 不，这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为什么愤怒之都看起来这么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天高气爽山清水秀，既不干燥也不闷湿，俨然一副充斥着摆烂气息的美好画面啊？ 假的，我一定是跳关到了色欲之都吧。 以诺修斯往后走了两步，但发现不能原路返回嫉妒之都。 好吧，看来只能接受了，愤怒之都是堪比夏威夷的度假圣地这件事。 但这就意味着，又要出幺蛾子了。 “骑手，看来这就是这一次的试炼了。” 德拉科面对着拦住了全部去路的喷泉，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两边是两排棕榈树，面前是显眼得不能再显眼的泉水，泉水后方是未曾涉足的新天地。 无论怎么看，眼前的泉水都是十分可疑的存在。 按照一惯的经验，这东西便是所谓的试炼了。 但德拉科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没找到任何提示。 既然拿不定主意，自然只能询问以诺修斯的意见。 “愤怒啊……说实话我自己也没头绪。” “……” 两个人对视一眼，在喷泉前陷入了沉默。 完蛋，尬在这里了。 —————————————— 藤丸立香面色铁青地离开了暴食之都。 不止是她，其他三人的表情也很精彩。 当莫德雷德告诉她脚下的土地在几分钟前还是某种会散发臭味的排泄物时，她甚至下意识地用脚趾扣住了鞋垫。 我知道的啦，这些东西都已经化成碳了，也说不上什么污染，和平常踩踏的泥土什么的没什么区别。 而且本来粪便就能当作肥料用，也会降解成有机物，变成土地的一部分，所以根本不用感觉恶心。 话是这么说，话是这么说——！ 但还是感觉好诡异啊，踩在一层屎上面这种事情！ 一想到自己的鞋子底部留下了这些东西的痕迹，而自己还要把它们带到更多地方去，藤丸立香就感觉大脑在颤抖。 天知道之前从这里经过的那两个家伙经历了什么。 明明立场相当微妙，但藤丸立香还是对他们感到同情呢。 屎到淋头什么的，也太可怕了。 就算藤丸立香确实想惩罚以诺修斯一下，但这个未免也有点太…… 疑似有点太极端了。 如果让藤丸立香来选，肯定不会用这么恶心的招数。 顶多也就是在自己房间下面开个地下室，防止他又逃跑而已。 真得控制一下他了，成天对自己撒谎，还喜欢到处乱跑沾花惹草，还装作不认识自己。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坏男人了，必须重拳出击。 “前辈，小心。” 自从被阿尔喀德斯抢劫了一次宝具，玛修变得更加谨慎了，话都少了很多。 被抢一次宝具，对玛修来说是那么严重的事情吗？ 藤丸立香没有宝具，所以不是很懂啦，但……应该不只是这么浅显的原因吧？ 一行人进入嫉妒之都，然后进入斗兽场。 “呜哇！肌肉！” “看起来好厉害，守卫者都是这种家伙吗，乖崽好厉害！” “呜哇……角不会又被打裂吧……” 提亚马特看着健硕的斯巴达克斯，发出感叹。还害怕地用手扶住角。 她总是能找到奇怪的角度来夸赞自家的孩子。这算是一种来自母亲的炫耀吗？ 但是斯巴达克斯表示根本不想理她们，只是随便瞥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继续自顾自地挥剑锻炼。 什么嘛，不是压迫者，别来浪费我的时间。 但是藤丸立香听着提亚马特的话，就感觉很迷惑。 “乖崽”的话…… 这些守卫者和以诺修斯有关系？ 那为什么他也要挨打？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啊？ 藤丸立香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开口问提亚马特。 但是提亚马特一听到她的问题，当即慌慌张张地捂住嘴，再次挪开手时，嘴巴已经变成了一个“x”。 不是形容，而是真的，变成了，一个好像用大号马克笔反复涂鸦画出来的叉叉。 魁札尔·科亚特尔表示很赞，并分享了鲨鱼牙变形教程。 “唔唔唔唔（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 一不小心居然就说漏嘴了，这可不行！ 只要我说不了话，就绝对不会犯错。妈妈绝对不会出卖乖崽的！即便是立香也不行！ 秉持着“婆婆要是对媳妇，尤其是还没过门的媳妇言听计从，那不就输了吗”的观念，提亚马特努力睁大眼睛，瞪着立香，仿佛在说“我不是好欺负的”。 也可能是在说“别想抢走我的好大儿”？ 虽然这目光毫无威严，也毫无杀伤力，但至少藤丸立香确实感受到提亚马特的决心了。 诶，不是，为什么要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用出决心啊？ 打架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坚定过。 藤丸立香蚌埠住了，同时也意识到提亚马特这里确实挖不出东西来。 “立香，他似乎……不管我们？” 美杜莎小声提醒道。 刚刚趁着藤丸立香和提亚马特说话，她快速地从斯巴达克斯旁边跑了一个来回，发现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就搁那做自己的事情，完全把自己当空气了。 “你是说，我们能直接通过了？” “但是莫德雷德不是说只能通过试炼，或者打败都市守卫者吗？” “我还什么都没干呢，怎么就通过了？” 藤丸立香不觉得莫德雷德在骗自己。 “嗯，但这种事情暂且不谈，还是先追上去比较好吧？” “也对。” 藤丸立香同意美杜莎的提案。 于是，四人在被斯巴达克斯完全无视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通过了嫉妒之都。 “还真过来了啊，但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有种和空气斗智斗勇的感觉，好难受。” 藤丸立香一边吐槽着，一边走进了传送点。 然后—— “啊，追上了。” —————————————— 是的，以诺修斯和德拉科还在跟喷泉大眼瞪小眼。 之所以一直待在这里，是因为两人对着泉水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来这是什么试炼。 但是以诺修斯又不想不理试炼直接去打都市守卫者。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跟这里的守卫者对上，最后恐怕只能使用第一宝具。 但是德拉科不准。 所以，就在这里一直等到了迦勒底的到来。 “弥赛亚！” 隔着老远，以诺修斯就听到了藤丸立香的喊声。 声音里含着淡淡的怒气，让他有一种马上就要被打至跪地拖回去当星怒力的不妙感。 当然，也仅仅只是错觉而已。 就藤丸立香手边这点战斗力，不反过来被他拖回去当星怒力都不错了。 再来两个冠位，那种事情也是不可能发生的。 什么，你问为什么不是七个冠位？ 要是真来了七个冠位，以诺修斯就要当场吃掉德拉科然后自裁逃跑，到阴暗小角落里去猥琐发育了。 然后和高扬斯卡娅当同事，小小地坑uo玛丽一波。 但显然，七个冠位只存在于梦里了，只有大总统会被这样围殴。 “迦勒底……” 德拉科像是做出攻击姿态的野兽那样，表情变得凶恶，喉咙里传出低吼。 但似乎意识到什么，她的表情恢复了正常，稍稍前进两步，将以诺修斯护至身后。 然后，带着似乎很愉快的笑容，凑到以诺修斯耳朵旁边。 “又要再一次，和迦勒底战斗了呢。但是这一次不同了。因为余身边多出了你。” “余是你的东西。是你的獠牙。” “既然如此，就不要让其他人抢去了。骑在胯下的野兽也要分享的话，小心野兽反过来把你吃干抹净。” 德拉科斜着眼睛看藤丸立香，当着她的面跟以诺修斯咬耳朵道。 虽然有头盔隔着，以诺修斯感受不到，但这家伙绝对在吹气吧？ 而且肯定还在用得意洋洋的表情挑衅立香。 呱！有牛哇！ 你刚刚才说过会跟我一起喜欢她，现在又说不能让其他人抢走，这是何意啊？ 哦，要在上面是吧，不是我把你分享给她，而是你和我一起享用她。 立香是什么美味可口小蛋糕吗？ “……” 在藤丸立香的注视下，以诺修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一下头。 他们在说什么？ 藤丸立香听不到具体的内容，但是德拉科的表情很有针对性。 感觉好火大。 阿诺你说句话啊阿诺。为什么不说呢，是不敢吗？ 御主小姐的眼神愈发不善。 也许关地下室已经不够了。 “那么，交给余吧。让余来品尝品尝汝等的成色。” 把以诺修斯往后推了推，德拉科出列，对着三人举起圣杯。 提亚马特？ 提亚马特立正了。 说到底她只是来保护孩子们不死掉而已，乖崽要让德拉科揍她们一顿的话，提亚马特也不是很想帮她们。 因为，乖崽这边才是beast小团体诶。 聊天室里的大家都很棒，热情的雅斯卡娅，矜持的德拉科，活泼的迦摩，礼貌的小杀生院，都是好孩子。虽然可能不那么乖就是了。 就是盖提亚突然不说话了，怎么喊也联系不上，有点难过。 但是乖崽说那孩子没有死，那大概是没问题吧。 提亚马特看似还站在藤丸立香旁边，实际上已经去找她的“女儿们”聊天了。 要是让她知道，她的好大儿在外边还有一个黄头发的beast妹妹，不知道她该高兴还是难过。 “七条龙啊！拥抱，融解，吃光吧！” “『拥抱融解的黄金剧场（babalon domus aurea）』！” 德拉科一上来就直接开大。 七具魔兽赫的空壳拔地而起，张开口器朝藤丸立香袭来。 “休想！” 玛修发动宝具挡下这一次攻击。同时，借玛修解放宝具的动静作掩护，美杜莎全速冲出。 好快，比她之前的速度，快上好多。 以诺修斯安静地看着，对美杜莎的变化感到惊讶。 询问过提亚马特后才知道，是她把瑞亚的碎片交给了美杜莎。 瑞亚碎片加美杜莎？那不是魔兽女神戈尔贡吗？ 话说，这块碎片到底是怎么来的？都没问过盖提亚。 那家伙，为什么会和提丰有联系？ 以诺修斯在思考，但德拉科的战斗可没有停下。 乒！ 大剑形态的黄金剑和唐突放大的鲜红色鳞甲碰撞在一起，然后立刻弹开。 宽大的黄金剑从面前划过，阻挡了两人的视线交互，然后，在剑刃挪开的一瞬间，藏在后面的魔眼光芒大盛。 吼，是带着明确的杀意来的啊。这就叫“捉奸”，是吧？ 但你似乎也没有合适的身份这么做呢。 德拉科勾起唇角，周身爆发出赤雷，将来自石化魔眼的干扰打散。 金色光辉穿透赤雷，一条水蛇从雷霆的缝隙中穿过，咬向德拉科的脖子，但却被娇小的手一把捏死。 “呵呵，呵呵呵呵——”x2 两人面对着面，不约而同地发出阴森的冷笑。 轰！ 两股魔力同时放出，一边浅紫，一边赤红，在极近的距离对着对方挤压，争执不下。 压力从两股魔力的接触面——一道因排斥而产生的空隙中泄露出去，产生空气刃一样的现象，造成破坏。 周围的棕榈树一下子全被切成了棕榈树刺身，连带着挡住道路的喷泉也一同砸碎。 就在这两个身高差了四分之一米的女人用魔力放出一决雌雄（？）的时候，地面突然开始震动。 “啊，我就知道。” 以诺修斯差不多也习惯了遭遇意外事故的日子了。 说起来，德拉科明明比美杜莎矮那么多，但体重却反超了美杜莎。 视为她身体一部分的那条尾巴足足有六十五千克，比美杜莎整个人都重，更是快接近她本体体重的两倍。 很累吧，怪不得总是喜欢把尾巴缠在手臂上。 那她的尾巴根部不会累吗？ 要不要去学一手兽科按摩？有擅长这种技艺的从者吗，给龙种按摩尾巴之类的。 就在以诺修斯思维飘到与眼下的状况完全不相干的远处去的时候，引发震动的家伙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泉水后方的大地裂开，一个圆锥状的物体像钻头一样冲天而起，到最后有数千米高。 “魔，魔神柱？！但这也太大了吧？！” 玛修骇然，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庞大的金色柱体。 魔神柱？ 不是那样简单的东西。 以诺修斯的思维回到正轨。 他的感知能力很差劲，但仅凭智慧，就能判断出这个庞然大物的恐怖。 这不是什么魔神柱，而是以那个形式降临，但极速变生到了空想树——甚至远在那之上的领域生命。 而且，它的变化还没有完成。 咔、咔、咔—— 柱体的表面，金色的裂隙纷纷炸开，露出更加明亮、更加刺眼的色彩。 藤丸立香发出惨叫，立马捂住眼睛低头。 仅仅被照到一下，她的眼球就好像被烧伤了一样，疼痛无比，不停地流泪。 这不是因为她脆弱，换作任何人来都是这个反应。 因为，那是无比崇高的——太阳的光芒。 光辉化作条状的翅膀，从柱体表面伸出。 那一块块皆填充着太阳强光的「眼睛」正在震动，柱体后方随即升起一个金色的日轮。 以诺修斯眼皮一跳，认出这是哪个「躯壳」，认出了显现的存在。 长翅膀的魔神柱是吧？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我真得问你了，你脑袋怎么尖尖的？ “真是让孤看了一出好戏啊！” 猛烈的光击穿植物构成的屏障，将大地化作琉璃。 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央，神之愤怒熊熊爆发。 其名为燃烧的奥兹曼迪亚斯，光辉灿烂的阿蒙·拉。 王中之王，神中之神，光辉大翼降临此处。 第12章 被吸入惹! 章节等待处理或审核未通过 第13章 端坐在黄金马桶之上的是! 以诺修斯和德拉科被深不见底的穴狠狠吸入了。 嗯？你说听起来不大对劲？ 错觉罢了，这只是一个对于客观事实的客观描述，绝对没有什么其他方面的意思。 在经过一段宛如每个人出生时都会经历的滑梯体验后，两人从通道的另外一头被吐了出来。 额，说是喷了出来应该更加恰当吧。 和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大片水花。霎那间，水光潋滟，飞湍四溅。 这大概是之前被破坏的喷泉中的泉水，渗入地下后汇聚到了传送口，跟着他们一起被传了过来。 “唔！居然会这么狼狈！” 德拉科咋舌，捻了捻被浸湿的衣物，把水分挤压出来。 至于为什么是“捻”这种有点小众的动作……当然是因为穿着过于暴露，只能做到这点程度了。 德拉科正面的衣物少得可怜，躯干上除了说是泳装都嫌大胆的两条带子和勉强能遮住私密部位的内裤，就啥都不剩了。 披着的白色袍子湿了也无妨，真正贴近皮肤，会让德拉科感到不舒爽的，也就只有这两处。 德拉科刚刚就是在捻她胸前那两条用于遮挡乳首的鲜红衣带的其中一条。 做出这样的动作，身为女性，德拉科当然不可能没自觉。 但她不在乎这点小事。 仅仅只是身体上的事情的话，不至于让她失去方寸。 当然，被恶心生物用恶心的眼神看着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绝对会暴怒到当场把它们剁掉的。 其实说起来有点丢脸……不，没什么的吧，就像男性会下意识想调整弹道一样，德拉科也想把内裤摆摆好啊。 没那么做的原因，也是出于矜持的考虑。 虽说搓捻胸绳的行为已经无异于是在勾引，但再怎么说，当面拉扯甚至掀开内裤也太过分了一点。 德拉科又不是天天脑子里就想着sex的浪荡女人，怎么可能想都不想就干那种事情。 没可能，没可能的呀！ 今天不会，以后也不会，永远都不会！ 尽管德拉科这副打扮，没有一点说服力，但她仍然觉得自己是个正经兽。 但在别人看来就不好说了。 要是高扬斯卡娅在这里，知道德拉科的想法，她会说些什么呢？ 亲爱的传奇锐评官雅斯卡娅小姐肯定会说：好虾头的德拉科，萨洛斐尔大人在意的居然是这种家伙，这下便样衰了。 “干，干嘛……” 德拉科终于注意到以诺修斯诡异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 “你很不舒服吗？因为衣服……内衣湿了？” 虽然很想回一句“干”，看看德拉科的反应，但她肯定接不上梗，所以便算了罢。 “这不是当然的吗？” 德拉科的脸色开始发红，向着她脸颊上的红色疤痕靠近。 “……你是说，你这两条接触身体面积非常小，含水量顶天了也就那么一点，以致于就算湿了也会马上蒸干到微微打湿程度的，并且最重要的是很明显是防水的带子，因为沾了水，让你很不舒服？” 以诺修斯反问。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德拉科队员，你是否清醒？ “好，好像是欸……” 听以诺修斯这么一说，德拉科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中埋伏了？” “不，不能说是埋伏吧，但确实有问题。多半是色欲之都的影响。” 以诺修斯稍微离德拉科远一点，让她冷静一下。 自己半点都没察觉到，但德拉科却中招了，那么多半是精神上的干扰。 色欲，色欲…… 经过前几座都市，以诺修斯大概也有点经验了，知道这时候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色欲」不仅指肉体上的欲望，也包括过度的情欲和无节制的追求。 人们总是把色欲往性的方面想，是因为后面那部分情况到最后多半还是会衍生出肉体欲望。 但对以诺修斯来说，这情况不存在才是正常的。 按他对自己的了解，真要有「色欲」这一罪，肉体上的欲望连百分之一的占比都不可能有。 那是为什么呢，这好似空气中撒了媚药一般，让德拉科一上来就变得不正常的状况？ 四处看了看，以诺修斯的目光定格在面前的房门上。 面前有被墙隔开的两扇门，代表两条路，墙上也有一扇门，是第三条路。 而左右两边的两扇大门，在贴住墙的一边，从上到下刻着几个很抽象的荧光大字，大概是提示。 一上来就摆在面前的选择题，这就是色欲之都的试炼吗？ 太好了，比之前几座都市正常多了，我们有救了！ 让我看看，这写的都是什么。 一个是不做爱就出不去的房间…… “……” 补兑，我撤回刚刚说的那句话！ 什么叫不做爱就出不去？ 未免有点太过烂俗了吧，这玩意是从我的情报里诞生的？ 以诺修斯瞥了眼德拉科，发现她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一边，完全没有要看看另外一边的打算。 好，破案了，这边显然有问题，还是看看另一边吧，家人们。 再让我看看，这边又是什么。 “不神交就出不去的房间？” “——！” 注意到德拉科陡然发亮的眼睛，以诺修斯感觉不大妙。 神交是个正经词，但以诺修斯认为它出现在这里，正经有点不大可能。 这个神交的意思多半是很过分的那种灵魂交融，一旦进行过，双方对对方将毫无秘密可言。 好，现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物理色情，一条是以诺修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精神色情，他会选哪一边呢？ 说得好，但我选第三条路。 我tm直接暴力通关呀！ 但以诺修斯刚想带德拉科进入中间的门，她的手已经提前一步扯住了以诺修斯的手腕。 “神交……想来你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吧。” “那么……” 德拉科的眼神飘忽不定，但一直在往某个方向靠。 “只能这样做了吧？” “余没有关系哦？作为所多玛之兽，作为名君，犒劳也好侍奉也好都是小菜一碟。” “对余表达欲求吧。你的欲望，你的堕落，都会让余加速成长。” “当成交易或者是许愿就好了，不用怀有任何不必要的责任心。因为堕落正是余喜好之物。” “这都是为了通过这里。余一早就说过了吧，比起你来，余不在意这些。” 不，你这可不像不在意的样子啊，热情得让我感到陌生。 中间这么大一扇门，也能直接当作没看到啊？ “冷静一点，德拉科。” “我们还是去打守卫者吧，色欲之都应当是好对付的，至少对我来说，不应该比愤怒之都的阿蒙·拉更具威胁。” 以诺修斯捧住德拉科的脸，强行把她的脑袋掰正。 “唔，好吧。” 德拉科鼓着脸，把他的手拍开。 “……” 默不作声地把手放到背后，德拉科绷着脸。 嘶，有点痛。 早知道用另一只手打了。 “圣杯掉地上了。” 以诺修斯帮德拉科把刚刚掉到地上的圣杯捡起来。 两人从中间的门进入。 —————————————— 一段时间后。 “这，这是什么？” 以诺修斯看着前方那个巨大的黄金马桶，以及“端坐”在黄金马桶上的巨大婴儿，瞳孔颤抖。 不是什么读作马桶写作王座的东西，而是字面意义上的黄金马桶。 金闪闪的，亮晶晶的，盖子打开的，被当成摇篮或是婴儿车使用的，吸着奶嘴的“小”宝宝的睡床。 而占据这个大马桶的婴儿，她的真身便是—— ——神·卡莲·baby形态！ “不是，这是啥啊！” 德拉科先以诺修斯一步，发出了很大的声音，企图把这难绷的画面掩盖过去。 “既然是色欲之都，就算再怎么淫靡也好，余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为什么会是，会是！” 她指着一脸无辜的卡莲baby，瞪着以诺修斯，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为什么会是一个还在吸奶嘴的婴儿？ 骑手，难不成你居然已经堕落到这种程度了吗…… 虽说余还是会敬爱你，但这未免也太…… 德拉科感觉大脑在颤抖，似乎被强暴了一般，在这冲击性的事实面前炸裂了。 啵。 端坐在黄金马桶上的卡莲拔出嘴巴里的奶嘴，发出清脆的一声巨响。 “我就说，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任务，哈，什么嘛，原来是这样。” “人家明明还在打工还债，却突然接到指示，要我到这边来和这边的自己融合，还给了我超乎寻常的力量。” “我就想着，到底是谁能让倒霉的卡莲亲跑来跑去，但现在看来是不用猜了呢。” “呵呵，色欲……” “为了宣告爱，不正当地满足与播撒快乐。” “嗯嗯，能够胜任这个位置的，除了我还有谁呢？” 卡莲欢欣喜悦，声音从稚嫩的婴孩转向青年。 那婴儿极速地长大，变得婀娜多姿，手中的奶嘴拉长，变成一把巨大的锤子。 当她停止变化，已成了一位身高数百米的巨神，穿着圣洁的白袍，背后生长高贵的羽翼，头上却生出恶魔的角。 她将白皙的左腿翘起，叠在右腿上面。 白色的袍子从大腿侧边滑落，以诺修斯从下往上看，发现她根本没穿内衣。 不是，你不会真在上厕所吧？ 以诺修斯虽然很想这么吐槽，但很显然，卡莲根本没有上厕所的需求。 而且，“不正当地满足与播撒快乐”？ 哦，我说呢，我的情报里怎么会生成“不做爱就出不去的房间”这种抽象东西，还对德拉科有奇效。 原来不是我想要她，而是我要满足她。 那这下似乎合情合理了……个屁啊！ 这不是更恐怖了吗（悲）。 至于面前的卡莲…… “居然是真正意义上认识的人，这还是头一次。” “但你这家伙肯定不会放我过去的吧。不但不会，还要趁着这次机会公报私仇，狠狠地戏弄我。” “而那把锤子，该不会……” “请容我纠正一点。” 卡莲连忙打断。 “公报私仇什么的，我才不会做呢。” “至于这把武器，是的哦，是能将持有者爱的多少化为武器重量的，可以说与地球重量相同的晨星锤。” 卡莲笑眯眯地回答。 “哎呀，我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它真的会厉害到这种地步。但放心好了，它绝对比你见过的任何一个「晨星锤」都要厉害，因为，里面寄宿着的是主的爱呀。” “您想要被砸一下吗，就用这个，来把您坏掉的脑子修正过来。” “……” 以诺修斯感觉下颌线有什么东西滑过去了。 是汗？不，没可能的呀，这种对手，怎么可能让我流汗。 “呼呼，看来您不想乖乖进行试炼呢。那么，我可就要动手了哦？” 卡莲笑眯眯地抬起手。 “eros（性爱），philia（友爱），stroge（亲情）。倾听内心的歌声吧，calling agape！” 光芒一闪，以诺修斯见到两个大只姥。 德拉科、卡莲，都不见了，四周是温润的水域，漫过脚踝的液体带来温暖的感觉。 但以诺修斯觉得一点都不好，因为他看清楚了左右两边分别是哪两个神人。 她们拥有超乎寻常的巨大躯体，脚踏大地、头顶天际，此刻正坐在水域的两端，张开双腿。 那分别是魔性菩萨杀生院和绝对代行者梅塔特隆。 “这，这个动作，莫非是——” 虽然知道只是幻象，但一想到这两个玩意接下来会干什么，以诺修斯的冷汗便是止不住地狂飙。 对他来说，这两个家伙，比十亿个杀人魔都要更加恐怖呀！ 呼。 ——从某个时间点开始，起风了。 水面荡起波纹，然后愈演愈烈，愈演愈烈，如同疾风骤雨般卷起混乱的波涛。 从两边，传来两股强劲的吸力，比色欲之都的入口处的吸力还要强劲百倍，笼罩在以诺修斯的身上。 梅塔特隆还算矜持，只是用手捂着子宫的位置，但杀生院这货，居然还自己掰开了！ 不是，你在赣？ 水域中的水被源源不断地吸进两边的两个黑洞，以诺修斯在空中被不停地拉扯，体会到了堪比商鞅的爽快感。 吸引力越来越强，越来越强，仿佛无上限般不停地增加，一步步朝着真正的黑洞逼近。 终于，在两股撕裂宇宙的吸引力中，以诺修斯裂开了。 —————————————— “——！” 以诺修斯垂死病中惊坐起，发现德拉科正挂在自己身上，还在昏迷中。 卡莲早有预料，但看到他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还是有点意外。 “呵呵，怎么样，你现在感觉如何，感觉如何了？” “在神之爱的呼唤下，你们不得不与自己过剩的「色欲」抗争。” “是您的话，应当是「无节制的追求」吧。” “不去试炼的话，您是不可能通过这里的。因为您的爱，已经远远超过您本身的份量了啊。” “色欲之都，唯有您是不可能通过的。” 卡莲笑眯眯地给以诺修斯判了「死刑」。 其他人最多不过是爱人，再往上，爱国家，爱人类的群体，乃至爱星球，便已是极限。 然而，他爱上了世界们。而且无比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