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白月光[快穿]》 第1页 [穿越重生] 《不死的白月光()》作者:二月梢【完结+番外】 循柔有两个任务。 一是成为男主的白月光。 二是在最美的时刻慷慨赴死。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循柔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温柔一刀 立意:努力为生 第1章 循柔的父亲是战功赫赫的镇国公,母亲是出身世家大族的嫡女,外祖是当代大儒,曾为帝师,她一出生就有了令人艷羡的尊贵身份。 循柔本人又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冰肌玉骨,琼姿花貌,嫣然浅笑时最是动人。母亲延请名师来教导她学问,誓要将她培养成齐国的第一贵女。 在十三岁那年,循柔定下了一门亲事,待到及笄,她便会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后来出了一些变故,母亲骤然离世,循柔病倒在床,原本的亲事落在了庶妹身上,而她则被送到山庄养病。 循柔自小便有不足之症,生性冷淡,不爱热闹,僻静的山庄对她而言不失为一个了此残生的好去处。 幼时有相师为循柔算命,只道朱雀乘风,贵不可言。如今看来,她这只朱雀是折了足的,真正的凤凰该是她那个知事明理的庶妹。 在循柔十八岁时,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她也在这一年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庭前黄叶纷飞,循柔忽然心生惆怅,她似乎还没有好好活过,她还不想死。 「姐姐。」 循柔感觉到身上的生气在流逝,寒意浸染周身,直往骨头缝里钻,忍不住拉了拉身上的毯子。 睁开眼睛,她看到了一袭华服,容貌明丽的庶妹,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会见到她。 宫装美人哀伤垂泪,「姐姐,是我来晚了,我早该来看你的……」 怎么会怪她呢,循柔不理解她眼中的愧疚,却也没有力气去宽慰她。如果她是为了那桩亲事而内疚,倒是大可不必,她并不在意。 循柔不喜欢庶妹在她身边哭泣,说实话有点吵,她记得庶妹从前不是这样烦人的人。让人死前不得安宁,是否有些过分。 「姐姐你会怪我吗?姐姐,姐姐……」 薄毯之下的玉手微微握起,循柔毕生的涵养险些毁于一旦,好在她没有力气支撑她做出有失体统的事,勉强张了张嘴,眼前忽地漫起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雾气凝聚成镜,镜中呈现出一幕幕过往的画面。 循柔曾经有个一母同胞的幼弟,在三岁那年从假山上跌落,找到人时已经没有了生息。小宝跟循柔很是亲近,他那时说要去给姐姐摘花戴,可转眼的工夫,爱笑爱闹的小宝已经躺在血泊里闭上了眼睛,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朵娇艷的海棠花。 父亲和母亲知道此事不该怪她,是下人没有看好,道理都明白,但终究心有埋怨。即使旁人没说什么,循柔也怨自己,如果她那时不让他去摘花,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小宝也能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 因为此事,循柔大病了一场,身子愈发孱弱。 直到此时看到雾镜中出现的画面,循柔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原来那时小宝在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庶妹,两个孩子攀到假山上嬉闹,庶妹问他要花,小宝说要给姐姐,玩闹间庶妹不高兴地推开了小宝,小宝被她这一推,身子晃晃悠悠地站立不稳,脚下踩空从高处跌了下去,庶妹却浑然不觉地跑远了。 循柔恨不得狠狠扇她几个巴掌,为什么要跑?听不见他在喊疼吗?! 画面随即一变,是庶妹听闻消息之后的震惊与恐惧,木姨娘让她把事情死死捂住,要不然她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木姨娘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总是不甘平庸,她要争,不仅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她的儿子和女儿。 她从许多年前就开始筹划,谁能想到木讷恭敬的木姨娘能让堂堂的国公夫人突发恶疾而亡,又能让国公府的嫡女缠绵病榻,事后竟无一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木姨娘手段狠毒,却让自己的子女清清白白,所以庶妹温婉贤淑,踩着她这个嫡姐的肩膀当上了太子妃,庶兄才智过人,令父亲十分看重,将来或许会成为镇国公府的当家人也未可知。 循柔恨意翻涌,不想那些意外的背后竟是藏着这般歹毒的心肠。 凭什么庶兄可以从名师,得名利,小宝却连族谱也不曾留名,凭什么木姨娘耍弄心机、为祸后宅,却可以得享富贵,还有她这纯厚良善的庶妹,一步步站上了高处,便也学会哀怜她这只可怜虫了? 「太子妃节哀,人已经去了。」 她已经死了么? 雾镜散去,庶妹正起身拭泪,榻上躺着的那个绝美女子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乌髮如云,雪腕垂地,即便是死也散发出惊人的美。 脑海中骤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母亲和弟弟枉死,自己被人当做垫脚石,你是不是感到无比愤怒,想要报仇吗?」 循柔当然想,她化作厉鬼也要将他们拖进地狱,她既然已是支离破碎,他们也休想好过。 那个声音接着响起,「你本来是京中第一贵女,有大好的人生,却沦落到悽惨早亡,你就能甘心吗?」 正是因为心有不甘,才会怨念丛生,循柔恨他们,更恨自己愚不可及,不识人心险恶,恨意刻骨,她的声音却愈发轻缓,「你要帮我?」
第2页 「是的,只要完成任务,你就可以获得逆袭机会。你所在的世界本是由一本小说构成,由于界面不稳,导致三个小说世界重叠,同时存在三个男主,也就是气运之子,你的庶妹无意中获得机缘,凭藉事先得知的世界剧情,成为了新世界的女主,从此过得风生水起。」 循柔努力地去理解它的话,它口中的小说,应该是坊间的话本,她也曾翻过几本,勉强明白它的意思。 「想知道你是什么吗?你是书中的恶毒,嫉妒女主,刁难女主,长得再美也是蛇蝎心肠,是专门衬托女主的存在。」 循柔从未想过她会与恶毒这个词沾边,她自问从未亏待过庶妹,嫡庶之别,犹如天堑,在不知道这些内情之前,她根本没道理去对付和刁难庶妹。 「你和你的庶妹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你起了,她就会弱下去,她强了,你就要亡。你的庶妹知晓剧情,又借了三位男主的势,你就只能落得悽惨早死。」 「不过不要紧,现在有个大好机会摆在你的面前,只要你点头答应,做完任务,获得了足够的能量点,我就能让你有重来的机会,怎么样,心不心动?」 循柔问道: 「你要我做什么任务?」 「很简单,只要你去到不同的位面,攻略男主,让他为你深深沦陷,然后在最美的时刻死去,成为永远不可替代的白月光。」 循柔在系统的解释下,清楚了她的任务。她要去的位面都是由小说构成,既然是小说就有主角和配角之分,系统所需要的能量是由每个位面的男主情感支撑,男主情感投入的多少,影响到整个位面的稳定,系统让循柔所做的任务便是激发出男主强烈的情感。 「人类的情感很奇怪,会由喜欢到厌恶,也有从厌恶到喜欢,经过我精密的测算,只有定格在情谊最浓的时刻才会达到最大效益,从此那份情感就会在回忆里不断加深。」 听着系统滔滔不绝,循柔不得不开口说道:「我不懂男人。」 循柔可以说是闺秀典范,养在深闺,从未接触过外男。 系统静了一下,「他们会喜欢你的。」 在找到循柔之前,系统曾测算过多次,要知道每个人的喜好都是不同的,没有人能做到让每个人都喜欢,但是循柔的数据出奇的高,几乎有万人迷的潜质。 循柔缓缓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只是要激起强烈的情感,那么恨意远比爱意要来得强烈。人们可能会吝啬于爱,却无法克制恨,只有恨可以如附骨之疽,让人昼夜难安。」 在安静了几息后,系统说道:「你可以试试。」 循柔点头应了下来。 她不是恶毒女配么,那么比起讨人喜欢,她可能更容易让人恨得牙痒。 …… 循柔睁开眼时,系统已经把剧情传给了她。 这个世界的男主出身寒门,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多亏叔父接济才能进私塾读书,之后参加科举考试,最终得中进士,成为了郑国公的门生。 郑国公有个女儿,生得美若天仙,是京中首屈一指的美人。美人虽美,更让人趋之若鹜的是她带来的巨大利益。皇上早年征战时留下了旧伤,身体不太康健,而几位皇子已经长成,面对逐渐衰弱的父皇和空悬的太子之位,各自打起了小算盘,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盯在了郑国公大小姐的身上。 为了不牵扯进朝堂纷争,郑国公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大为震惊的事,他将唯一的嫡女许配给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寒门子弟。 郑国公此举既是为国公府考虑,也是为女儿着想,但这位千金小姐却不以为然,只觉得让她嫁入小门小户是羞辱了她,死活不愿出嫁,闹了许久也没有改变郑国公的决定,还是怀着满心怨恨嫁了过去。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大小姐自然无法忍受清贫生活,把男主的叔叔叔母唿来喝去当僕人使唤,对待男主更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偶然一次机会她与当初对她献过殷勤的五皇子遇上了,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不仅给男主戴了绿帽,还觉得是男主阻碍了她的幸福,让五皇子快点把男主解决了,好让他们在一起。 直到有一日怀了身孕,这下大小姐慌了,因为她厌恶男主,在新婚之夜就把人赶出了门,之后男主再也没踏过她的房门,她赶紧让人去给五皇子传话,却迟迟得不到回音。 她躲在屋里不敢出去,不知道外面早就变了天。 原来男主是先帝的血脉,当年在战乱中失散。先帝不久之后暴毙,皇位由其弟继承,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先帝之死根本就是当今圣上所为,男主为了报仇雪恨,隐姓埋名,表面上是作为寒门子弟入仕,却在暗地里谋划夺权。 在大小姐临盆之日,宫里也发生了一场政变,男主摇身一变,成了九五至尊,而大小姐却因难产生下了一个死婴。后来她得知真相,已是悔之晚矣,最后竟是在那座小小的宅子里郁郁而终,死不瞑目。 循柔悲催地发现,她恰好穿成了这位作死的郑国公府大小姐,而且为了拒绝婚事,昨夜刚刚撞了柱子。? 第2章 白纱缠绕在额头,隐隐有血迹渗出,一把子乌黑水滑的秀髮披于身后,循柔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失神,这双手白皙柔嫩,玉指纤纤,一看便知这双手的主人定然是养尊处优之人,可这不是她的手。
第3页 「你怎么就是想不开,你父亲难道还能害了你?林家那孩子生得也是一表人才,又是你父亲的门生,有国公府为你撑腰,你嫁到他们家,只有他们捧着你的份,谁又敢让你受半分委屈。娘知道你是嫌他们家是寒门,门户是低了些,但你父亲说林家那孩子办事妥帖,性子沉稳,是个可造之才,他既然能得你父亲赏识,说明确实有其过人之处。有你父亲从旁提携,将来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保养得宜的美妇人殷殷劝导,生怕女儿往牛角尖里钻,老爷做出的决定旁人无权置喙,更何况这还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看着垂眸不语的女儿,孙氏顿时觉得心疼了,她要是像以往那样吵闹还好,突然这样不哭不闹的,反而教人心里不好受。 不知道是不是孙氏的错觉,她总觉得自从女儿醒来后,身上便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韵,即使这会儿脸色苍白,也如明珠生晕般让人移不开眼。 孙氏突然没了声,循柔眼中带着些微疑惑地抬眸看去,孙氏才发现她居然看着自己的女儿失了神,忽然生出一种感觉,林家那个小门小户确实委屈了柔儿。想到这儿,孙氏便忍不住埋怨起了郑国公。 「你父亲也真是的,终身大事合该慎重考虑,怎么也该让你亲自见见,哪能他觉得好就好。」 循柔低语道:「让母亲和父亲操心了,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相信父亲是为了我好,昨个夜里是我一时想岔了。」 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跟循柔原本的身份差不多,可以让她很快适应。 「真的,你真的想通了?」孙氏惊讶于循柔此刻的懂事,昨晚都闹到撞柱了,这会儿居然肯答应了。 循柔抬手轻触额头的白纱,衣袖微微滑落,露出一截皓腕,语气失落且带有一丝委屈地道:「今日父亲没有来过。」 依着原主的性子,自然不可能真的要撞柱明志,不过是做做样子,好让郑国公打消念头,只是撞柱之时出了点意外,额头撞到那浮雕上,顿时磕破头晕了过去。 在循柔看来,这法子着实蠢笨了些,对自己下不去狠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好在误打误撞倒是把戏给做足了,即便是这样,郑国公也没有来看过她,可见是铁了心要把女儿嫁过去。 郑国公这般坚决的态度,不知是因为他确实欣赏男主这个人,还是知晓了男主的身份,循柔得知的剧情是有限的,很多事情还需自己揣摩,但原主无疑是受宠的,能使出伤害自己的法子,多半是仗着有人疼爱。 这般爱娇又可怜的语气,让孙氏爱得不知如何是好,当即把人揽入怀中,轻轻地顺着她的乌髮说道:「我的心肝,你父亲最疼你了,他就是在气头上,一时放不下面子。你可不知昨天晚上他又急又怒的样子,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跑,可不许记你父亲的仇。」 「我知道父亲疼我。」循柔依偎在孙氏的怀中,不明白原主有如此疼爱她的父母怎会落到那般地步,「母亲,你与父亲说,让他别生我的气了。」 孙氏满怀欣慰,只觉得女儿长大了,懂事了。 循柔刚醒不久,孙氏没有久留,叮嘱了几句,又吩咐僕婢小心伺候,这才从闺房中走了出去。 回到正院之后,孙氏自顾自地坐下饮茶,不理会郑国公。 郑国公没等到话,只好自己板着脸问了一句,「那个孽障怎么样了?」 他子嗣不丰,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对待儿子大可以棍棒加身,对待女儿就不能这样了。这女儿小时候那叫一个玉雪可爱,郑国公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女大避父,随着小女儿渐渐长大,父女之间也就疏远了些。郑国公得承认他这女儿长偏了,不仅目光短浅,还有些任性蠢笨,但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又疼了那么多年,只能事事为她多考虑些。 这门亲事是郑国公考虑良久才做出的决定,如今党派纷争严重,几位皇子私底下拉笼朝臣,郑国公府更是他们主要的拉拢目标,府上又有个正值青春的待嫁小姐,娶一个美人,又能得到国公府的助力,何乐而不为。 郑国公不想趟浑水,也不想让自己那个脑子不太聪明的女儿趟浑水,只能找了不错的人选把她嫁出去,他也能多看顾她。 可那不省心的东西居然做出撞柱之事,有本事她就一头撞死,那林思惟除了家世差了点哪点配不上她!他都担心人家不愿意娶她! 孙氏说道:「老爷,你对柔儿也太狠心了,她伤得那么重,你也不去瞧一瞧。」 郑国公冷哼了一声,「绝食、撞柱,她还要闹出什么来,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郑国公府的脸面都要让她丢尽了,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孙氏不和他犟,就会过嘴瘾, 「柔儿说她知道错了,让你不要生她的气。」 「她真是这样说的?」郑国公半信半疑,不相信这是他那脑子缺根弦的女儿说出的话。 「我还能骗你不成,不信你自己去问她去。你没看到,柔儿见你没去看她有多失落,看得人怪心疼的。」孙氏白了郑国公一眼。 郑国公轻咳一声,抚了抚鬍鬚,「她愿意嫁过去了?」 孙氏嘆道:「不答应还有什么办法,你如此狠心,看着女儿撞柱也不去瞧一眼。你说你那些门生里面就没有个家世匹配的?你把女儿许配给无权无势的穷小子,她能高兴得了么?」
第4页 郑国公斥道:「妇人之见!」 孙氏冷哼一声,不再跟他说话。 休养了几日,循柔的身体已无大碍,幸好头上的伤口不深,已经结疤,用上了玉凝膏,想来再过一段时日就可以恢復如初了。 循柔让婢女为自己梳妆,她坐在梳妆檯前看着镜子里的人,镜子里映出的容貌偏于浮艷,朱唇粉面,眼波盈盈,而循柔自身的气质将那股浮艷之气压了下去,倒有了一种华贵之感。 端详了几眼,循柔从妆奁中取出去一支红宝石垂珠簪,斜插在如云的乌髮间,垂下的红珠子将将掩盖住额头的伤口,平添几分清灵妩媚。 今日郑国公休沐在家,循柔听孙氏说郑国公去了前院书房,便带着丫鬟寻了过去。 下人进来通传时,郑国公微微诧异,随即板起了脸,他久居高位,身上的气势威严,胆子小些的根本不敢跟他直视。 郑国公对外人如何,循柔不得而知,但对唯一的女儿却是宠爱有加,因此她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上前盈盈一拜。 「父亲。」 郑国公头疼了一下,往日他板起脸来,她还知道怕,如今倒好,连这个也不怕了,这是豁出去了?对夫人说的话,他并不太相信,这会儿她找了过来,只怕是为了亲事而来。 按了按额头,郑国公问道:「行了,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事?」 循柔体贴地问道:「父亲,您见到女儿很头疼么?」 「……」 郑国公揉着额头的手微微一顿,一向没眼力见的女儿好像突然变聪明了,只是更让人头疼了,「说吧,为了何事而来。」 循柔牵起如沐春风的微笑, 「自然是为了亲事。」 郑国公深吸一口气,果不其然,这个催债的女儿! 「此事不必多提,亲事已经定好,你只要安心待嫁便是。」 此话半真半假,郑国公只是跟林思惟表示过这个意思,并没有把话谈开,更不要说定亲了。之所以如此说,完全是被循柔给逼的。郑国公跟孙氏商量过,之后孙氏又跟循柔说了,这才有了后面又是绝食又是撞柱的闹剧。 郑国公一看,这女儿蠢得没边了,不找个人看着她,自个就能把自己作死,这才让他下定决心,要加快速度把事情给办了,即便林思惟不愿意,也得强逼着他娶了,因此这会就直接跟循柔说亲事已经定了下来,让她少折腾。 「父亲说得是。」循柔点头贊同,夜长梦多,即使在剧情里她必然会嫁给他,但谁又能保证不出岔子,不嫁给他,后面的事又如何进行呢,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对郑国公微微一笑,「还是父亲思虑周全,定下亲事,想反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郑国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他们父女像是在商量着如何强抢民男。 「不过……」循柔话音一转。 郑国公严阵以待,来了来了,他就知道她还有后话。 循柔温声言道:「还是尽快吧。」 一口气没喘过来,郑国公险些岔了气。 「父亲怎么咳嗽了?」循柔面露关切,「可是事务繁忙操劳所致,父亲要多保重身体才是,女儿倒是知道一个茶饮方子,有利气止咳之效,父亲可愿一试?」 郑国公抬了抬手,「你少气我就行。」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女儿如此伶牙俐齿,还尽快,这是她一个大家闺秀说出的话么? 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有小厮来通报,林大人来了。 循柔眨了下眼,望向郑国公,哪个林大人? 郑国公看过去,还有哪个,不正是你意图强娶的那个。 「你先回去。」 人到了跟前,循柔哪有轻易走掉的道理,当即身姿蹁跹地躲到了屏风后面,郑国公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荒唐!这像什么话!」 循柔轻声细语地说道:「父亲,总得让我瞧一眼吧。」 郑国公再想说什么也来不及了,人已经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8 21:39:09~2022-04-09 19:1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恩筱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倾身靠近屏风,循柔从两面隔扇的缝隙中窥去,终于看清了男主的模样。他看上去二十出头,极为年轻,穿了一袭半旧衣袍,沉稳内敛,既不算多出众,又有别于常人,是不会让人在第一眼注意到的那类人。 凭心而论,他的眉眼清隽,皮相极佳,仅凭相貌就该吸引住人们的视线,可循柔是最后才注意到他的相貌,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生得很不错。 在世界剧情中男主是顶替了书生林思惟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进入了朝堂。任凭谁去调查,也是清清白白的家世,因为的确是有林思惟这个人,只不过半途换了一个芯子。 「见过国公。」林思惟的声音也如他这个人一般四平八稳,莫名有种低沉醇厚的感觉。 循柔不由得抚了抚耳朵,红宝石耳坠轻轻晃动,折射出璀璨的微光。 林思惟眉眼微动,垂眸而立。 郑国公今日让林思惟过来,是为了将亲事定下来,因此特意选在休沐之时与他把事情谈妥,谁知这个不省心的女儿会在这时候找过来,而且还赖在这里不走了。
第5页 待日后嫁到林家,她日日都能瞧见,这会儿瞧这一眼有何用,在这件事上可由不得她。 郑国公神情严肃,往屏风处扫了一眼,他方才与她说亲事已经定下不过是哄骗她,如今她在旁听着,再与林思惟谈及亲事,可就要露馅了,让她听到事情还没板上钉钉,不知要怎么闹腾,这次是撞柱,下次莫不是就要投湖? 抬眼看向站在书房中的青年,郑国公从女儿那里受到的憋闷郁气慢慢散去。 林思惟进来已有一会儿了,郑国公不言不语,他亦不见慌乱,身姿如松,自有一番风骨。换作旁人早就冷汗直冒,胡思乱想了起来,单凭这份镇定自若,便叫人高看一眼。 「你来得正好,我这有一幅画,思惟你来品鑑品鑑。」 郑国公没别的爱好,唯独喜爱收藏字画古玩。循柔进到书房时就发现了,这间屋子里的每样摆设都有来头,就比如她身前这架黄花梨福禄寿纹的屏风,绝对是一件有市无价的珍品,每扇隔扇上透雕着螭纹,雕工精美,大气古朴,在郑国公府已经传了好几代。 郑国公兴致勃勃地把他新得的字画取了出来,小心谨慎地在书桌上展开,让林思惟近前来看。 郑国公笑道:「这幅秋山闲居图乃是出自书画大家吴寿山之手。」 听到此言,循柔也想过去瞧瞧了,实在是因为吴寿山的名气太大,几乎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这位大家早已不在人世,存世的画作也少,每一幅都是价值连城。或许那些百姓不知道这些画有什么好,但他们都知道吴寿山的画值钱! 也难怪郑国公如此威严的人语气中会有掩藏不住的激动以及隐隐的得意。 「思惟觉得此画如何?」 循柔觉得郑国公问这话,纯粹是想让别人对这幅秋山闲居图夸赞几句。 林思惟低头看画,看得分外专注,少顷他开口言道:「在下以为此画恐怕有伪。」 「哦,何以见得?」郑国公冷不丁听到此言惊讶了一瞬,凡是看过这幅画的人还没有一人认为这是伪作。 「无论是从题跋、印章、题款,纸张、构图等处都没有问题,只是这里他忘了避讳。」林思惟虚点在那个明字上。 循柔看不见画作,只能从缝隙中看到林思惟骨节分明的手指。 郑国公拧眉看去,吴寿山是前朝之人,又生在乱世,换皇帝比换衣服还勤,不是老学究,很少有人把那段旧史记得清清楚楚,这会儿由林思惟点出,郑国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吴寿山的确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林思惟不再多言,以是否避讳来判定真伪太过片面,也可能是作画者无心之失,但就这幅画而言,的确不是真迹就是了。 即使知道不是真画,郑国公依然对此画爱不释手,「虽是伪作,但此人画技之高超,与吴寿山也不相上下了。」 郑国公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觉得好,信念开始动摇,这当真不是真迹? 端详片刻,郑国公拿起画卷,想挂到屏风上细细观看。 「还是在下来吧。」 林思惟从郑国公手中接过画卷,踏出两步,行至屏风前,抬手将秋山闲居图挂好,手托着捲轴慢慢往下放,随即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视线一扫,对上了一双顾盼神飞的眼眸。 循柔没想到他会转身来挂画卷,猝不及防地与他对上了视线,被人撞见她躲在屏风后面窥探,教人顿生窘迫。 纤长卷翘的眼睫轻颤了一下,循柔便坦然自若了,心里坦不坦然不要紧,面上绝对不能让人看出分毫,她自幼学的就是这个,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何事,都不能乱了阵脚。 因此循柔不仅没有躲闪,反而大大方方地看着他,好像躲在屏风后面听墙角的人不是她,而是他们扰了她的清净。 林思惟神色如常地垂下眼眸,将画轴缓缓放下,遮住了那双可夺魂摄魄的眼眸。 郑国公府只有一位千金小姐,雪肤花貌,正是待嫁之年,屏风后面的女子是何身份已是显而易见。 只顾着看画,早把女儿忘到九霄云外的郑国公总算记起了她,不再纠结这副画是真是假,邀着林思惟一起去外面谈话去了。 二人一走,循柔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 走到前头,对着那幅秋山闲居图打量了片刻,所谓避讳有缺笔,改字、留白等多种方法,通常多是缺笔,也就是在那个字上少写一笔,只是这个字的最后一笔像是有意停顿了一下,少了点一气呵成的感觉,仿佛是后来加上的。 循柔看着那字笑了笑,林思惟有点意思,他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哄着她父亲玩呢。 避开了循柔,郑国公总算能跟林思惟把事情好好谈一谈了。 此前郑国公曾跟他透过口风,那时对方说得含煳,他也不必多说,这次旧事重提却是直接捅破了窗户纸。 「小姐身份尊贵,绝非在下可以匹配,还请国公三思。」林思惟不知郑国公这是兴起了哪门子心思,竟是把几位皇子看中的人硬是往他身边塞,不说他养不养得起,就是那位大小姐恐怕也不愿入他这破屋陋宅。 想到方才的那位,林思惟垂下眼眸,他也的确养不起。 「你不必妄自菲薄,我那女儿……」郑国公有点不知道如何说她好了,之前直接用个愚钝无知就可概括,今日一瞧,还不如蠢钝无知,「总之你与她甚为般配。」
第6页 林思惟正欲开口,郑国公挥了挥手,「家世不是问题,我和她母亲也不希望她高嫁,你的性子沉稳,由你照顾她,我们也少操些心。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娶妻了,我知道你父母早亡没有人替你张罗,而你整日在衙署忙碌,应该也没有心仪的姑娘吧。这样正好,柔儿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我看过不少年轻人,思来想去唯有你最合适,听说你是由叔父养大,情同父子,你归家之后就把此事跟家中长辈说一下吧。今年的好日子不太多了,我得赶紧翻翻黄历,把事情尽快定下为好。」 由不得林思惟说一句,郑国公已经把事情定好了,还将他堵了个严严实实。 郑国公欣慰地拍了拍林思惟的肩膀,「回去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林思惟切实体会了一把以势压人,向郑国公行了一礼,缓缓地转身离去。 步伐舒缓,沉稳有度,看似仍与往日一般无二,眉头却有一丝蹙起的痕迹。 林思惟走出郑国公府,经过繁华的长街,径直往南区而去。所谓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京中的勛贵大多在西区,富贵人家多居于东区,剩下那些贫贱之人则在南北区谋生。 自从林思惟考中进士当了官,林家便在京中置办了一座宅子,一家老小都挤了进来。京中寸土寸金,这个位于南区仅有一进的小宅子也花费了不少银两。 林思惟走入家门,在院子里停住脚步,正房传出叔父的咳嗽声以及叔母的哀嘆,堂弟在屋里磕磕绊绊地读书,寡嫂在打水洗衣,小侄子蹲在鸡笼前餵鸡。 一家子老弱妇孺,清贫度日。 那位大小姐确定要嫁入这样的人家? 门环被敲了两下,正在洗衣服的寡嫂秀娥起身开门,看到林思惟惊讶地道:「思惟回来了,怎么站在这儿?」 秀娥一边说着一边去开门,门外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秀娥认出这是隔壁陈家的小女儿陈雪茹。 「秀娥嫂子,我做了白米糕,便拿了一盘让你们尝尝,嫂子可不要嫌弃。」 「昨日娘还夸你心灵手巧,又怎么会嫌弃?」 陈雪茹看向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俏脸一红,「原来林大哥也在家呀。」 林思惟点了一下头,径直进了书房。 陈雪茹的目光忍不住追随而去,上一世她没敢将爱慕宣之于口,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错过他,那个女人根本配不上他。? 第4章 林家的晚饭很简单,家常的四菜一汤,与往日不同的是,桌上多了一盘白米糕。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凑到桌边,盯着那盘白米糕,一个劲儿地咽口水,耸着鼻子去闻那股米香,忍不住伸出了小手,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被一双筷子敲在了手背上。 小男孩瘪着嘴道:「娘,我想吃糕。」 秀娥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想吃,那是给你吃的吗?」 自从他们住进了这个宅院,那位陈家的姑娘就时常来串门,有时是来送些自己做的吃食,有时也帮着做些针线活,每次看见思惟,就羞红了脸,秀娥看在眼里,明白这姑娘八成看上思惟了,这才时不时地来串门。 陈雪茹能看中思惟,秀娥一点都不奇怪,从前在村里的时候,就有很多姑娘喜欢思惟,她和娘不是没给思惟考虑过终身大事,跟媒婆打听了一下,但凡出挑些的姑娘,要的彩礼也多,林家家境贫寒,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银子,要是退而求其次,又觉得亏了思惟。 思惟长相好,学问好,如今更是考取了功名,成了官老爷,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林家每个人都觉得脸上有光,娶妻的事就更要仔细挑选了。 为了此事,秀娥和林思惟的叔母王氏没少犯愁,思惟也老大不小了,身边是得有个人伺候,可让她们上哪儿给他挑好姑娘去? 陈雪茹的出现正好解了她们的燃眉之急,这姑娘模样生得好,性子也温柔,人更是聪慧,做得一手好点心,陈家靠着她这份手艺,日子越过越好,难得的是,这姑娘对思惟也有心。 这不正是一拍即合的事么,秀娥和王氏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秀娥摆好碗筷,喊大家来吃饭。 林思惟迈进屋内,小侄子跑来拉住他的手道:「叔,娘不给我吃糕。」 秀娥作势要扭小男孩的耳朵,小男孩直往林思惟身后躲,叔身上有墨香,比白米糕还好闻,他像小狗似的深吸了几口。 「成天就知道吃,你给我过来!」 林思惟摸了摸小侄子的脑袋,从桌上给他拿了一块白米糕。 小男孩高兴地接了过来。 一家人齐齐地围坐在饭桌前,秀娥将陈雪茹来送白米糕的事提了一下,王氏说道:「这姑娘是好,三天两头地来送东西,秀娥啊,等明天数出一篮子鸡蛋给她家送去,咱们可不能白占人家便宜。」 「知道了,娘。」秀娥应了一声,朝林思惟看了一眼,「娘,你也觉得陈家那姑娘好吧,你看给咱们思惟做媳妇怎么样?」 屋里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向林思惟,连一直埋头吃饭的堂弟林文也抬起了头。 林思惟已然成为林家的顶樑柱,他的娶妻之事便是林家的大事,每个人都在等待他的回应。 在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林思惟缓缓放下筷子,抬起眼眸言道:「叔父,叔母,我有一件事要同你们讲。」
第7页 见他如此郑重,林有德和王氏对视一眼,打起了精神。 林思惟略有沉吟,把事情简单地讲了出来,屋子里针落可闻,半天没人出声。 只有小侄子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不知道大家这是怎么了。 林有德的喉咙里泛起一阵痒意,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咳咳……」 一迭声的咳嗽令屋子里的人如梦初醒,倒水的倒水,拍背的拍背。 忙过一阵子,大家又没了动静。 林有德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他们那边的县太爷,他至今还记得县太爷坐着轿子,队伍打街上路过的威风,但是这会儿思惟说他要娶国公府的大小姐,这是他们能够得着的吗?心中愈发地忐忑,林有德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王氏小心地问道:「这个国公是很大的官吧?」 「娘,国公是爵位,不是官职。」林文补充道:「这个郑国公是吏部尚书,正二品的大官。哥,我说的对不?」 林思惟点了下头。 王氏无措地攥着手,「那人家这么大的官,我们这儿……」 「娘,这是人家看中思惟的人了,他们家小姐虽然尊贵,咱家思惟也不差啊。」话是这么说,秀娥心里也是犯嘀咕,那可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啊,这也太高了。 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却让这家人惶恐不安。 林思惟回到书房,想着今日的事情,有些心烦,家里人的反应,他早有预料,郑国公的举动,他也可以理解,唯独没想到人选会是他。 「叔。」小侄子推开门,小脑袋伸了进来。 林思惟收起眼中的神色,朝他招了招手,翻开一本幼学,问道:「昨日教的字可都记住了?」 小侄子听见娘和奶奶都在说叔要娶媳妇,那他以后就有婶婶了,他趴在林思惟的膝上,仰着头看着他问道:「叔,婶婶好看么?」 林思惟侧过头来,清俊的眉眼映着烛光,勾勒出山峦起伏的目酣神醉,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双夺魂摄魄的眼眸,「嗯。」 …… 循柔从浴室出来,婢女在身后为她绞干头髮,一把子乌黑水滑的秀髮跟缎子似的,衬着肌肤更为细腻白皙。 金穗慢慢将擦干的秀髮放下,不由自主地看向小姐,只觉得小姐的一举一动有种说不出的韵味,明明还是那个人,愣是让人移不开眼。 小几上摆着一沓帖子,循柔以手支颐,纤纤玉指随意地翻着。这些都是各家送来的请帖,不是这家宴请就是那家相邀,一年到头没个消停,看来无论是在哪个世界,贵族圈子里还是老一套的消遣。 作为郑国公府的大小姐,她收到的帖子多不胜数,但也不是所有人给她下帖子她就要去。去不去是别人的事,但这帖子还是要按规矩来下,原主喜欢出席这样的场合,享受被人追捧的滋味,只是家里规矩多,不能由着她的意愿来行,除了必须出席的宴会,其他的帖子就是能送到她的手里,她也出不去门。 循柔的手指在其中一张帖子上停住,拿起来翻看了几眼,是万盛山那边送来的帖子,这个倒是可以去一去。 万盛山的文会极负盛名,不仅文人墨客喜欢在此举办文会,也是王孙贵族消闲解闷的好去处。 循柔觉得她只要按着原主的脚步走,就足以让男主对她心生厌恶,但只是厌恶还远远不够。 原主与五皇子私通,还怀了身孕,这对哪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但在男主眼中,原主的所作所为仿佛只是跳樑小丑,不值得他多看一眼,即使出了这般丑事也没见他如何气恼,只是冷淡地看着原主自生自灭。 循柔都怀疑,原主能跟五皇子这么轻易地勾搭上,是男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无关紧要的人,做出什么事都不会让人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换作在乎的人那就不同了。 所以她是不是该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呢? 这日清晨,循柔梳妆完毕,向母亲问过安,登上备好马车,往万盛山而去。 李承在书院憋了半个月,唿朋引伴地来到万盛山,听闻今日有几匹西域来的宝马,打算去马场看马赛,走到半路,听到身边的同伴在议论什么美人。 他疑惑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头戴帷帽的女人从马车上娉娉裊裊地走下来,她穿了一袭月白色软纱衣裳,裙裾微盪,浅露风情,暖风吹动薄纱,露出精緻的下颌和一抹朱唇,在即将拂开面纱之时,又被一只素手轻轻拢下,教人心痒难耐,恨不得扯开薄纱,得窥真容。 李承心魂一盪,情不自禁地往前迈了一步,原来这女人生得美不美还在其次,最难得的是动人的姿态,这姑娘不知道是哪家的,走起路来真是美不胜收。 「那个好像是郑国公府的马车。」 「还真是,上面有族徽呢!李承,那是你妹妹?」 李承当即睁大了眼睛,是他家的马车不假,再往那婢女身上一瞧,也是眼熟得紧,这么说这个戴着帷帽的美人还真是他妹子? 来往的行人频频向她看去,李承脸色一黑,跑到循柔的身边,朝那些人瞪去,看什么看! 「哥。」循柔轻声唤道。 不知道是不是好久不见的缘故,她这声哥喊得他心都软了。 没等李承感动,就听见他这妹子继续用这般温柔的嗓音说道:「借我一点银子。」
第8页 「……」他们有两个月没见了吧,一见面就要银子是不是太快了?他跟母亲要银子的时候还知道先说几句好话呢,她倒是一点不拐弯。 李承慢吞吞地掏出几张银票,循柔伸过手去,将银票拢入袖中,柔声道:「多谢哥哥慷慨解囊。」 李承僵硬地笑了笑。 看到周围的人对循柔的关注,李承只好陪在她身边,「你来万盛山做什么?」 「好奇。」今日文会来者众多,想来五皇子也会到场,野心勃勃的人,怎肯放过收拢人才的机会。 循柔出来转一转,便是提醒有心人也该动动念头了,她不介意给林思惟找点麻烦。 循柔脚步微顿,李承问道:「怎么了?」 「看见了一个人。」 「是谁?」李承往周边扫了扫,是什么人让她驻足而看。 循柔嘆道:「你妹夫。」 「哦……嗯?!」什么时候的事?? 第5章 万盛山的大管事马保祥在人群中张望了几眼,由于今日举办文会,山脚下挤满了人,有布衣文士,有锦衣贵族,也有各类小贩和平民,要在人山人海中找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人呢?不是说见到人了?」 能在万盛山做到大管事的位子,马保祥自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见着什么人该说什么话,又该表现出几成的谦卑姿态,不用多做考虑,就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恰当的反应,这些都是多年积累的经验,早已成为他的本能。 见过的人和事多了,处理起突发情况也能游刃有余,但这会儿他的语气中不免带出了几分焦灼。从山上一路找下来,累得他气喘吁吁,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睛依然在人群中不停地寻找。 身边跟着的小管事说道:「下面的人说,亲眼看到林大人来了万盛山,不会有错的。要是早知道有这事,当时就该把人拦住。」 冯保祥骂道:「还不快去找人,净放你娘的狗屁!」 千金难买早知道,他要是早知道那位大小姐会因为他的几句话,便非要心血来潮地见识一番,他绝不多这个嘴! 郑国公府的世子倒是常来万盛山,多是在马场和酒肆那边玩乐,这位大小姐还是头一次来,撩开面纱时,饶是他见惯了美人也不禁沉迷了一瞬。 美人在骨不在皮,或许能找出五官可与她媲美者,但绝不会有这般令人沉醉之感,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便是一幅绝世名画,教人眼里只看得到她。 冯保祥不曾想,郑国公府的大小姐竟是这样一个绝色倾城的美人,不得不感嘆郑国公府的低调,居然将这般美人藏于深闺,未有美名传出。 然而是美人就有美人的脾气,这位大小姐看似温柔贞静,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听闻有人能点茶作画,便非要这位点茶师傅去给她点茶。 这让冯保祥有些为难,能点茶作画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们万盛山的人,不是说要找来就能找来的,但这位大小姐不管这些,也不想听他的难处。 循柔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明明白白地说出了她的要求,他只管照办就是了,即便是有难处,又何必说与她听,该去想法子的人是他,与她有何相干,若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这个大管事还不如拱手让人。 冯保祥万分后悔,他这是挖坑给自己跳,多年来顺风顺水,让他连谨言慎行都忘到了脑后,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循柔若是知道他如此懊悔,指不定会宽慰几句,她打定主意要见的人,他多不多嘴都一样。 「会不会在虎溪那边?」真是急煳涂了,冯保祥拍了一下额头,亲自去往虎溪找人。 虎溪清幽雅致,围屏设榻,众多文人雅士聚于溪畔,有高谈阔论者,有谈诗操琴者,文人相会,自然少不了抚琴作画,饮酒吃茶,俱是高雅情趣。 林思惟是受同窗相邀,才来参加此次文会,他不参与那边热火朝天地交谈,只在一边饮茶听琴。 一帮子文人妄议朝政,不过是为了彰显自身的清高与不俗,没有实际经验,仅是纸上谈兵,全然没有务实之言,更提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当真无趣至极。 唯一的妙处便是这里山好水好,景色极佳,林思惟摩挲着手中的甜白釉茶杯,犹豫着要不要再浪费时间去听这些无用的言论。 送茶的婢女偷偷地拿眼瞧他,看着看着脸就红了,这位公子坐在这里好一会儿了,望着远处山峦不知在想着什么,他穿着一身布衣长袍,领口遮得十分严实,依然掩不住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让人看了面红耳赤,不禁去想要是他的眼神能落在自己身上该有多好。 「公子可要添茶?」婢女鼓足勇气,身姿曼妙上前递茶。 「不必了。」林思惟放下茶杯,起身与同窗告别。 婢女咬着唇,依依不捨地目送他离去。 冯保祥来到虎溪,叫来负责这边的人询问林思惟的踪迹。 「刚才还在这儿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冯保祥憋了一口气,「什么叫一眨眼就不见了,这么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 「冯管事别急,我这就去问问。」 他能不急么,这都大半天了,愣是找不到人,那位大小姐还在等着呢。 得知林思惟刚刚离开,冯保祥立马派人去追,他是走不动了,万盛山这么大的地方,他山上山下地转了大半圈,多少年没这么亲力亲为过了。
第9页 林思惟走到半路被一个小厮叫住了,他转身看去,那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林、林大人,冯管事请您去一趟。」 林思惟见小厮匆忙急切,想来是有要事,便跟他去见了冯保祥。 冯保祥坐在石头上擦汗,一看到林思惟的身影,眼里迸发出激动的光芒,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林大人,可算找到您了。」 林思惟从没见过冯保祥如此狼狈,万盛山的大管事接触的都是达官显贵,绝非普通管事可比,便是那些世家子弟也会给他几分薄面,「出了何事?」 「林大人,这次您可要帮帮我。」冯保祥一边引着他往雅居走,一边把事情向他说明。 他这般重视,就是不想得罪了那位大小姐,一来她背后是显赫的郑国公府,郑国公手里可是有实权的,不是那些落魄门户,可以随便打发,二来他得到了一点消息,几位皇子为了得到郑国公府的助力,都有求娶郑国公府大小姐的心思,万一这位小姐运道好能再往上迈一步呢? 想到这里,冯保祥更不敢懈怠了,「上次已经让几位点茶师傅按着您的手法练着了,只是时日太短,至今还练不出形来,我多嘴提了一句,不想这位大小姐非要看,这才找了您来,您就当帮我个忙,这个人情我记着,以后您要有事,我也绝不推託。」 「冯管事客气了。」 林思惟本就少言寡语,他肯跟他过来,这事就算解决了,冯保祥放下了心中大石,走路都轻快了些。 这一去就是大半日的工夫,冯保祥进雅居时,心头惴惴,生怕这位大小姐又要闹么蛾子。 「小姐,人已经找来了,可是现在就给您演示?」 在冯保祥和林思惟进来之前,李承已经被循柔打发出去了,这会儿循柔坐在蒲团上,轻倚着半开的窗子,裙摆垂曳于地,听完冯保祥的话,她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冯保祥立马吩咐下人去搬长几,以及各项用具。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忽然有个小厮走到他身边快速低语了几句,冯保祥神色微变,只得对循柔说道:「小姐,前边有些事,要不您先看着,鄙人去处理一下。」 循柔自然没有意见,她的目光转向林思惟,进屋后她没对他说过话,他也把她当陌生人,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对要谈婚论嫁的男女。 冯保祥一走,室内安静了许多。 下人将几案摆好,悄无声息地退下,林思惟于几后落座,取出一块茶饼,用夹子夹住置于炉火上炙烤,须臾间,茶香瀰漫。 林思惟敛着眉眼,专注地做着手中的事情,室内安静至极,循柔看着他耐心而又细緻地将茶饼在茶臼中捣碎,而后在茶碾中研磨成末。 把碾磨好的茶末放在茶碗内,注入沸水后,林思惟执起茶筅有节奏地击拂。 循柔看得投入,不由得从蒲团上起身,朝林思惟走去。 脚步声和击拂声交织在一起,她隔着长几坐了下来,清幽的体香染进茶香,林思惟抬了抬眼,看到她秀气的鼻子以及嫣红的唇,手里的动作有片刻凝滞,復又恢復如初。 茶汤逐渐形成粥面,林思惟取了茶勺在茶汤上作画,不消片刻,一幅山水画浮现在茶碗之上。 「果然是纤巧如画,林大人会得可真多,连茶百戏也会。」 循柔欣赏了一会儿,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笑意盈盈地放到他的面前,「林大人,辛苦了。」 林思惟看着那只白莹莹的玉手朝他推来一张银票,抿了一下唇,抬起乌沉沉的深邃眼眸,「少了。」 「什么?」循柔难得地愣了一下,水润的眸子多了丝茫然,看起来别有娇憨之态。 林思惟神色如常,声音轻缓地道:「在万盛山观看一次茶百戏,至少要二百两银子。」 五十两的银票显然不够,循柔的手指微颤,他确定不是在坑她? 林思惟坦然自若地看着她,坑她又如何,帐还是要付的。 循柔从李承那里总共得了三张银票,都是五十两面额的票子,这会儿还真拿不出二百两银子。原本想羞辱他,却因拿不出银子反被他羞辱。 循柔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从皓腕上取下一只水头极好的翠玉镯子,「多出的银子就给大人添置几身新衣吧。」 这时外面忽有脚步声传来,李承与一个锦衣男子一同走了过来。? 第6章 冯保祥是从下人口中得知了五皇子到达万盛山的消息,唯恐怠慢了这位圣上颇为宠爱的皇子,这才把林思惟留下,自个匆忙地前去接待。 换作其他人,冯保祥可能不会走得如此放心,但林思惟不同,虽然年纪轻轻,但身上自有一种沉稳的气度,教人下意识觉得任何事情都可以交到他的手中,他也必然会做得妥善圆满。 即使那位大小姐有心刁难,想来林大人也能应付得了。 冯保祥有惜才之心,若非林思惟大小也是个官身,他一定要把人招到他们万盛山来,有这样一个人在,得省下他多少心啊。不过这事他也就在心里想想,连平民百姓都知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要让林思惟放着官位不坐,跑到他们这里来做事,简直是异想天开。 话说回来,要论日子过得舒坦,这手里头还是得有银子,有了银子什么事办不成,连这些王孙贵族都得上他们这里来消遣玩乐。
第10页 多少人想求都不一定能求到他这个万盛山大管事的面前,所以他给林思惟承诺的那个人情,可是实实在在的利益。这位林大人虽是出身寒门,但在几次接触中,冯保祥觉得此子绝非池中之物,若是有些机遇,定然一飞沖天。 冯保祥从雅居出来,没走多远,便看见五皇子与郑国公府的世子爷齐齐往这边行来,赶忙上前问候。 李承刚从马场回来,看中了一匹赛马本想下注,一掏袖子,忽地想起他带的银票全被循柔给借走了,如今囊中羞涩,只有几两碎银子。 在马场故作淡定地转了半圈,正要往回折返的时候,五皇子叫住了他。 李承跟五皇子没交情,想着随便寒暄几句就走,没料到五皇子今日很有谈兴,竟是跟他谈了一路,依旧谈兴不减。 人家是皇子,他要想谈话,别人就得陪着,尽管李承只会点头干应,也没扫了五皇子的雅兴。 见到冯保祥上前来拜见,李承眼睛一亮,趁机说道:「殿下,我妹妹还在前头等我,我就先告退了,改日再跟殿下畅谈。」 五皇子眼中微闪,笑道:「原来令妹也在,正好去拜访一下。」 李承直觉不妥,五皇子去看他妹子做什么,然而不等他想出婉拒的话,五皇子已经让冯保祥引着往雅居走去了,李承眼见着阻拦不住,只好跟了上去。 甫一踏入雅居,便有沁人心脾的茶香飘出,使人心旷神怡,仿若青山落微雨,碧水生涟漪。 冯保祥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万盛山的茶叶无一不是名贵好茶,但这种醉人清香他只闻过两次,他也是纳闷,都是同样的茶,其他的茶师就泡不出这个味儿,到了林思惟的手里愣是能给你提高一个档次。 五皇子不由得贊了声,「好茶。」 提步迈入室内,望见那个坐于长几旁的女子,顿时停住了脚步,眼中闪过惊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全然忘了收敛。 循柔看向不经通报便闯入雅居的男子,瞧着也是气宇不凡的模样,只是这眼神忒让人讨厌了些,林思惟都没敢这么看她,他倒是看得目不转睛,真想让人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但是,循柔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位好像是她的姦夫来着,那就不能挖了,顾盼神飞的眼眸从林思惟身上扫过,旋即对五皇子露出了一个动人心弦的笑。 林思惟眼眸沉沉,下颌略有紧绷,她对谁都可以这般笑吗? 五皇子不是第一次见这位郑国公府的小姐,但从来没有此刻心荡魂飞的感觉,这一笑看得他心头火热,只想将这美人揽入怀中肆意怜爱一番。 「五皇子。」李承挤进屋内,看见五皇子直勾勾地看着循柔,脸色就不太好看,这是没见过女人么。 五皇子轻咳了两声,掩饰险些失态的尴尬。 「听闻前些日子小姐身体不适,不知近日可好些了?」五皇子长相不错,又有一重皇子的尊贵身份,稍加温柔小意些,很容易令一些不谙世事的姑娘芳心暗许。 不知道他是否在其他女子那里得到过回应,才让他如此自信满满,循柔微微垂头,向他福了福,柔声细语道:「已经好多了。」 五皇子的目光从雪白的玉颈,滑过她裊娜的身子,指着长几上一应的茶具,笑道:「不知可否向小姐讨一杯茶吃?」 「当然可以,殿下请坐。」循柔绕过长几,缓缓走到林思惟身边,藏于裙裾之下的秀脚轻轻地踢了他一下,对上他平静的眼眸,循柔的眉头微挑,还不让开,碍着事了。 不得不说,看过五皇子自认为风流潇洒的笑容以后,林思惟的表情再冷淡,那也是清新脱俗。 林思惟给她腾出位置,擦身而过时,微凉的轻纱拂过手背,带来丝丝痒意,他攥了一下手,将手收于袖中。 五皇子此刻一心扑在循柔身上,哪里看得见别人,倒是李承看了看林思惟,觉着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循柔在长几后落座,茶汤上的山水犹如昙花一现般消失无踪,她轻挽衣袖,露出一双白皙玉手,重新取出一块茶饼。 这里已经不需要他再停留,但不知为何,林思惟没有离开,反倒被循柔的举动吸引了视线。 李承不懂这些高雅之事,他就是单纯觉得赏心悦目,顺便在心里感嘆一下女大十八变。 室内极为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一双美如羊脂白玉的素手牵引。 循柔低垂着眼眸,拿着茶勺在茶汤上作画,当那幅与先前一般无二的山水画跃然于茶汤之上时,她放下茶勺,直直地看向林思惟,眼里藏着揉碎的日光,也不是很难嘛,要她二百两银子,不觉得亏心? 林思惟移开目光,不再多看她一眼,举步迈过门槛。 循柔眯了眯眼,想让林思惟有点情绪波动可真是个难事,不过她也不急,慢慢来吧。 室外阳光灼目,林思惟并不像循柔想的那样无波无澜,譬如此刻,他脑海中的那双灵巧素手就怎么也挥之不去。 雅居之内的几人久久回不过神来,冯保祥更是惊嘆不已,万盛山的点茶师傅练了多日也没练出来,这位大小姐一出手就能作出如此绝妙的山水画,这是刚刚跟林大人学的,还是本身就练过? 他这会儿倒是情愿相信是大小姐之前练过,否则万盛山花那么多银子培养那些点茶师傅有什么用,还不如人家学了这一时半刻。
第11页 「小姐果然是蕙质兰心。」看着循柔柔美的脸,五皇子的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 李承也一副不认识循柔的样子看着她。 五皇子一直待下去不太合适,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了,临走时深深地看了循柔一眼。 送走了五皇子,李承转头对循柔说道:「真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哥哥成日不着家,自然知道的少。」循柔在闲暇时曾对着古籍琢磨过,茶百戏不是那么容易就上手的事,其中自有妙诀,她也是看了林思惟的手法,现学现卖,藉此打压他罢了。 别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也没底,要是一旦失败,可就贻笑大方了。 李承把这事先放到一边,笑着对她说道:「你先给我一百两,等我赢了马再借你。」 循柔眨了下眼, 「真是不巧,银子花没了。」 「什么?我不是给了你三张银票吗?整整有一百五十两呢,你干什么了?」 循柔毫不心虚地道:「看了一场茶百戏。」有也不给他。 李承脸上的表情有片刻扭曲,以前都是他败家,如今她怎么也这般大手大脚了,一百五十两啊,她说花就花了。 李承忍不住吼道:「你是不是被人坑了,看一场茶百戏要一百五十两?」 循柔摇了摇头,「不是一百五十两。」 李承松了一口气,他就说不可能这么贵。 「是二百两。」 李承瞪大了眼睛,二、二百两…… 循柔的眼眸纯澈,「哥,银子不够。」 李承:「……」 他无力地说道:「咱家以前就我一个败家子,没想到你现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循柔安慰道:「以后我再让他还回来。」 李承嘆了口气,在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郑国公的不易。 没有了银子,二人也就不在万盛山久留了,好在冯保祥没再向他们另外收费。 循柔戴着帷帽与李承一道走着。 李承像是突然记起了他身为兄长的责任,这会儿向循柔问道:「你那个亲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人行不行?」 循柔回道:「你方才不是都见过了?」 李承还在发愣,循柔已经走到了马车边。 一瞬间变故突生。 循柔刚登上马车,只听一声嘶鸣,马车突然失控。 周围的人发出各种惊唿。 林思惟还没来得及走,寻声看去,一眼看到那驾属于郑国公府的马车奔了出去。 「循柔!!」李承焦灼万分,刚要上马去追,脚都踩上马蹬了,愣是被人一把拉了下来。 「我他妈,咳咳……」李承张嘴欲骂,那人已经骑马追了上去,扬起的尘土呛了他一嘴。? 第7章 「那个人是谁?!」五皇子的表情有些扭曲,瞬间瞪向身边的随从。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殿下恕罪。」他已经按着主子的意思在附近安排好人手去拦人,就是为了能让主子能英雄救美。谁知道这个人是从哪儿蹦出来的,不仅反应极为迅速,还把郑国公世子给拉下了马,大概下头的人也懵了,才教那人给抢了先机。 看着人已经远去,五皇子暂且压下怒火,迅速上马去追。 今日之事是仓促了些,但五皇子不愿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郑国公府的家教甚严,能在此处相遇已是意外之喜,又因着万盛山举办文会,大半个贵族圈子都来了,这种时候要是出个什么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郑国公府大小姐遇难,而他危机之际,挺身而出,这一场英雄救美,即便是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如此一来,郑国公也就只能把女儿许配给他。 五皇子越想越按捺不住心思,尤其是见了循柔的面,更让他打定了主意,从雅居出来,他立马让人去着手安排。 当发狂的马拉着马车狂奔出去时,五皇子也正要翻身上马,但这时已经有人抢先一步追了上去。 更让五皇子怒火中烧的是,他发现他居然追不上前面的人,他骑的这匹马是可以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曾在万盛山的马赛上赢过多次,速度绝非一般骏马可比,可这会儿无论他怎样挥打马鞭也无法追上前面的那道身影,反而有越来越远的架势。 几息的工夫他连前面的人都看不见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在马车失控之前,循柔听到车夫发出了一声痛唿,只是随即被马匹的嘶鸣声掩盖,很容易忽略过去,此次事情绝对不是意外,但此刻容不得她多做考虑,只能紧贴车壁,稳住身体。 马车在急速行驶中,颠簸得厉害,车夫跌下马车,车内只有循柔一人,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秀美的眉头轻蹙,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想让马车自己停下来是不可能了,循柔从车窗往外看去,心中稍定,还好这是在万盛山的山脚下,附近地形开阔,倒是可以寻个时机跳下去。 马车速度不减,居然朝着一片密林奔去,循柔心知不能再等下去,一旦进入密林,要承担的风险要比此刻大多了,受点伤在所难免,总比缺胳膊断腿好。 循柔深吸一口气,正要有所动作,忽然听到有马蹄声传来。 林思惟跃到失控的马车上,双手勒紧缰绳,身体像一张拉开的弓,充满了力量。循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难怪郑国公会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他的确有安定人心的魔力,好像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第12页 这匹马有问题,林思惟皱了皱眉,抬眼看向前方枝杈横斜的密林,果断做出了选择。 他转过身掀开帘子,车里的人正安静地看着他,漂亮至极的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睫又长又翘,他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吓傻了还是当真如此无惧无畏,这种时候傻愣愣地看着他做什么。 当然是等着他想办法,有个这么会办事的人在,不用白不用。循柔不认为这是仗势欺人,毫无心理负担地压榨他。 「得罪了。」林思惟揽过她的腰肢,过于纤细如柳的腰肢让他蹙了一下眉,她都不吃饭么。 循柔打着让他充当肉垫的念头,十分配合地抱住他的脖子,犹豫着要不要把腿也勾上去。 林思惟没给她考虑的时间,带着她跳出了马车,在地上就势滚了两圈,卸掉跳下来的冲击力。 循柔被他护在怀中,没有磕到碰到,那辆马车却因撞在两棵大树之间,被夹得四分五裂。 想到她如果没及时出来,就会像这辆马车一样惨不忍睹,循柔不由得头皮发麻,还好还好,舒出一口气,身体松弛了下来,然后她眼睫一颤,缓缓地看向那只处在危险边缘的手。 方才情况紧急,谁会注意那么多,原本搁在腰上的手,在滚落时为了要护住她往上移了些许,正好停在了那处丰盈之下。 林思惟迅速抽手,循柔的巴掌也随之而来。 「啪」的一声清脆声音,响在两个人之间。 林思惟清隽的脸上更显冷峻,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 虽然对方刚刚救了她,但循柔丝毫不手软,把没用掉的力气全用在这一巴掌上了,多少有点恩将仇报的意味。 循柔坐起身,摘了摘身上的草叶,衣裙沾了土,头髮也有些凌乱,虽是狼狈了点,但没有受到伤。 她瞥了林思惟一眼,注意到他手上有剐蹭的伤痕。 他侧着身站着,跟她隔出了一段距离,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平时就沉默寡言,这会儿站在一旁,跟座冰山似的把她隔绝在外,要说他有多生气,那也看不出来,顶多是不愿搭理她,不过也是,打人不打脸嘛。 循柔决定去火上浇油,「今日之事确实要感谢林大人,喏,拿去包一下手吧。」 一条素纱手帕从葱根似的手指间飘落,轻轻地覆盖在草地上。 循柔终于见到他脸上有了点表情,只不过那是冷淡的嘲讽就是了。 林思惟不是这位大小姐的爹,懒得去纠正她为人处世的问题。 循柔扭过头,翘了翘唇,然后就看到了前来英雄救美的五皇子。 瞧见五皇子的身影,她就明白过来这场无妄之灾是怎么回事了,都是她这块香饽饽给闹的,郑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摆在那里,五皇子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就能人财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怎么是林思惟先来的? 沖方才那情形,要是靠着五皇子来救,她这会儿能不能全须全尾都难说,那这一场安排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循柔只顾着怪五皇子让她陷入险境,却不尽力营救,却不想,未必是五皇子不尽力营救,而是某人过于尽心了些。 眼瞅着有人来了,循柔心思微动,摁着额头,身子如纤纤弱柳般朝林思惟倒去,为防止他撒手不管,一只手悄悄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好像有点头疼。」循柔蹙起秀眉。 林思惟把她推开,「你没碰到头。」 「没碰到头就不能头疼吗?」循柔拉住他的一点衣袖,五皇子是打算去吃个饭再来么?这个时间,他就是爬也该爬过来了! 终于爬过来的五皇子看到循柔与林思惟状似亲密地站在一起,差点怄出一口血来,恨不得将林思惟挫骨扬灰,他的计划全都让这个人给毁了。 「循柔!」 李承紧随其后,一下马就跑了过去,上下打量着她,心有余悸地问道:「你没事吧?」 循柔轻轻地摇了摇头,轻语道:「没事,多亏了林大人出手相救。」 李承看向林思惟,换作平时,谁要是敢把他从马上拉下来,他早就一拳头挥出去了,不把人打个半死不能停,但此刻他没法对这人冷眼相待,若非他骑术高超,循柔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林大人?」李承想了一会儿,「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林思惟淡声答道:「在国公的书房外,世子被国公用藤条抽了十五下。」 李承:「……」用得着说这么清楚么? 五皇子眸光阴厉地看了看林思惟,而后向循柔体贴地询问道:「小姐受惊了,不如让我送小姐回府?」 五皇子的态度可以说摆得很低了,他只要把这里的事情压下去,再亲自送循柔回府,事情便会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殿下的好意,循柔心领了。有哥哥在,就不劳烦殿下了。」 循柔戳了戳李承的背,李承当即带着循柔跟五皇子告别。 临走时,循柔在林思惟身前停了停,「哥,你替我好好谢谢林大人,不能让人家白费力气。」 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随意地打发他,仿佛是对街头的乞儿,大发善心地扔下几个铜板,然后头也不回地翩然而去。 林思惟平静得可怕,「举手之劳而已。」 循柔看着他独自离开的背影,说道:「你说,他是不是挺讨厌的。」
第13页 这是在问他么,这会儿李承已经想起这个林大人是谁了,就是他父亲十分欣赏的那个门生林思惟,如果能换儿子,他恐怕早就被林思惟给替下去了。 如此一想,李承无比贊同地点头,「是挺讨厌的。」? 第8章 李承把话说完,一转头就见循柔正看着他,嘴角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眉眼如画,潋滟生姿,好看是好看,就是莫名地让他有点忐忑。 「哥,既然你也这么讨厌他,不如……」 循柔不急不缓地把话说完,静静地等待李承的回答。 李承嗓子发干,咽了咽口水,「父亲会打断我的腿吧?」 郑国公府家教甚严,李承虽然不成器,但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要想过得舒舒服服,少挨些棍棒,就得有点分寸,所以这些年来,他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偶尔被父亲抽几下,也不是多大的事。 可这林思惟是他父亲的得意门生,他把人动了,非得吃不了兜着走。 循柔用不负责又充满诱惑的语调,轻声说道:「不让父亲知道就好了。」 李承迟疑道:「父亲似乎很看重他。」 郑国公的门生不少,不是所有人都有进书房谈话的资格。而且,李承想到那次父亲拿藤条抽他的事情,连教训儿子都不避着林思惟,可见是没把他当外人看待。 循柔眼睛微弯,「再看重,能比得过你我?」 李承一想也是,他才是亲儿子,这个林思惟是该教训一下了。只是,他看林思惟不顺眼还有些道理,循柔跟林思惟有什么恩怨? 「不对,他不是刚刚才救了你?」他这妹子变脸变得够快的,方才还说着感谢的话,可人家一走,她就琢磨着怎么给人家一个教训了,难怪说女人心海底针,天底下的女人要都像她这样,他情愿打一辈子光棍。 「那又如何,能救我是他的荣幸。如果他在场却又看着我遇难而不管,父亲那里他就没法交代,所以他是不得不出手。如今你看,他救下了我,不仅我欠下他的恩情,父亲也会更加看重他,这不过是聪明人的选择。一箭双鵰的事,换成是你,你做不做?」 循柔语气淡淡。 李承没有回应,顺着她的话考虑了一下,然后他发现这不是他做不做的事,而是他做不做得到的问题,在方才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他就算没被人拉下马,也很难追得上马车。 即使有莫大的好处等着,也得有本事才能得到,而且林思惟是文官,一个文弱书生而已,谁会指望他在千钧一髮之际挺身而出,郑国公怎么也不会迁怒到他的身上。他要是想表现一把,也不必冒着危险跳上那驾失控的马车,只需做做样子,也能达到目的。 然而,林思惟不仅没有袖手旁观,还把循柔毫髮无损地救了下来,即便可以获得好处那也是他应得的报酬罢了。 循柔心想,他既然有好处可得,那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未必就是冤枉了他。 当然这些弯弯绕绕,李承都没有想到,他只是顺着循柔的赫拉话转了转脑子。这番引导性的言论,果然更具诱惑力,李承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个林思惟着实是个心机深沉之人。 李承摸了摸下巴,「诶,他是不是得罪过你?」 循柔道:「算是吧。」 李承来了兴趣,刚想问林思惟怎么得罪她时,就听到她淡淡地道:「那个乡下人要娶我,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由于循柔自幼的教养,说不出粗俗的话,但她认为乡下人三个字已经足够藐视林思惟,即使入朝为官也是个从乡野之地出来的泥腿子。他既然要撑着寒门弟子的身份,就怨不得她在这方面打压他。 李承沉默了片刻,「你不要告诉我,林思惟就是我那个妹夫。」 循柔歪了歪头,这件事不是很明显么。 「哥,放心大胆地去做吧。」 李承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在万盛山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入了郑国公的耳朵,听着手下的回禀,他慢慢地皱起了眉,这件事恐怕不是单纯的意外,当时有那么多人在,为何独独是郑国公府的马车突发意外。 听到五皇子当时也在场,郑国公的脸色就不由得沉了沉,派人去万盛山查看的同时,心里已有了猜测。 五皇子也不是傻子,做了这样的事,当然要把痕迹抹干净,要是让郑国公查到他的头上,那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可是正因为太过干净,反而让郑国公起疑。 这女儿一日不嫁出去,那些盯着郑国公府的人就一日不死心,还好这次让林思惟给救了下来,万一有个意外又该如何? 郑国公满怀愁绪,在想到林思惟时,神色稍缓,林思惟确实是个可以託付之人,将循柔许配给他,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看来这事还是要尽快安排。 郑国公与孙氏再次谈起循柔的婚事。 孙氏说道:「我瞧着她好像不牴触这桩亲事了,老爷要定就定下来吧。这事也是多亏了那林思惟了,我想想就心惊胆战的,要是有个万一,这可怎么好。出了这样的事,外面恐怕也会有流言蜚语,对咱们女儿的名声不好,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早点给他们定了亲。」 郑国公点了点头,「是要快些了。」 有万盛山的前因在,他把女儿许配给林思惟也算是顺理成章的事。
第14页 虽然夫妻两意见一致,但孙氏想的是定亲,郑国公想的却是成亲。 过了三日,郑国公将林思惟叫到府上,在书房里单独谈话,那日在万盛山亲眼目睹的人很多,不到半日就传开了。 郑国公没有刻意压制这些流言蜚语,只是让循柔不要再外出了,他今日找来林思惟,意思也很明确,先是表达了感激,又把如今他不得不娶的情况略略一讲,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心,你只要开个头,对方就能清楚明白。 正是因为清楚明白才让林思惟半日无言。 郑国公轻咳了一声,视而不见地继续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思惟你过几日就让媒人来上门提亲吧。」 「国公可考虑过小姐的意思?」林思惟相信这事绝对是郑国公一力主张,依着那位大小姐眼高于顶的模样,怎会愿意下嫁于他。 能娶郑国公府的大小姐,或许对很多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高兴还来不及,但林思惟没有倚仗岳家的打算,娶了这位大小姐,将来更会被人诟病,他取得的一切都是因为娶了一位身份高贵的夫人。 有能力的人往往更不愿依靠他人,他们坚信自己可以取得成功,即便这中间可能会更艰辛一些,但当享受成果时,才会品尝到更美妙的滋味。 林思惟显然属于后者,而她…… 他不想提她。 郑国公松了口气,「这个你放心,她自然是愿意的。」 林思惟只觉得郑国公想得太好。 从书房出来,林思惟看到了从游廊上经过的循柔,步履轻缓,风姿绰约,裙摆上的银纹随着她的走动漾起流动的光。 循柔没想到会遇到他,遥遥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林思惟沉默了一瞬,从庭前的玉兰花树下走过,沾染了一身淡雅幽香。 见郑国公在皱眉沉思,循柔蹙了蹙眉,问道:「父亲,他不乐意?」 莫非是她太过火,让他不想娶她了,可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循柔觉得很是无辜。 郑国公看着循柔愈发动人的脸庞,心想林思惟到底是年少,虽然神情一如既往地沉静,还是让他捕捉到了一丝端倪,在提到循柔时,他的眼中并非无波无澜,若非郑国公一直留心,怕也看不出这点差别。 他眼不见心不烦地挥了挥手,「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没事就回去绣绣嫁衣。」 哪个姑娘家像她这样恨嫁,真该让林思惟来看看,那时他就不会觉得她不愿意了,她都想强抢民男了,哪有半分勉强。 循柔弯起了眉眼,看来事情已经成了。 她这次来就想听个信,既然已经妥当,她只管等着就好了,不得不说郑国公办事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循柔让金穗把茶端了上来,体贴地说道:「父亲,上次听您咳嗽不止,这是女儿为您做的茶饮,您试一下,看看效果如何。」 郑国公额头的青筋一跳,他怀疑自己眼花了,要不然怎么会觉得她方才的笑容中仿佛带了一丝赞扬。 他深吸了一口气,也就这段时间了,以后她就嫁到林家,爱气谁气谁去。 陈雪茹近来有些心烦意乱,她往日去林家送吃食,秀娥嫂子都会热情地招待她,跟她聊聊家常,言谈间也会谈及林思惟。说他到了年纪,是时候成家立业,娶个好姑娘了,这话让陈雪茹的脸颊发烫,听出了秀娥嫂子话里的意思。 陈雪茹知道她只要再加把劲,赢得林家一家老小的喜欢,那么她跟林思惟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可是这些时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再去林家的时候,秀娥嫂子说什么也不肯再收她送的东西,即便推辞不了,也会很快送点别的东西过来。 这让陈雪茹坐立不安,想要再去林家看看,不想一出门看到一个媒婆打扮的人往林家去了。? 第9章 送走媒人之后,秀娥和王氏面面相觑,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相同的茫然无措,她们全然没有头绪,没想到成亲还要这么多规矩。 秀娥想起自己当年嫁人的事情,那会儿不过是两家人互有意向,请村子里的媒婆走一趟,然后两家人坐下来商量一下日子和彩礼的事。这还是比较讲究的人家,要是不在意这些规矩的人家,只要把彩礼送过去了,隔天就能把媳妇迎进门。 她知道这高门大户肯定要比村里人讲究的多,但她没想到讲究成这样,方才听着媒婆的话,就跟听天书似的,这个规矩,那个规矩,听得她头昏脑胀。 要娶郑国公府的大小姐当然要按着三媒六礼和三书六聘的规矩来行,可她们哪懂那么多,只能听媒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娘,要不还是等思惟回来以后,跟他说说吧,这事咱们也不太懂,就是想给他操办也操办不了,闹了笑话就不好了。」 这门亲事,秀娥想想就犯愁,娶那样一位千金小姐,彩礼肯定少不了,可林家能拿的出那么多银子么? 王氏连连点头,「是是是,等思惟回来,跟他说说。」 本想帮着思惟操办一下亲事,哪知这里头会有这么多繁琐规矩,她们也是有心无力。 「秀娥嫂子在吗?」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 秀娥听出是陈雪茹的声音,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她看得出这姑娘对思惟的心思,她和娘也觉得她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姑娘,有心想撮合她跟思惟,但思惟好像无动于衷,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第15页 直到前段时间,他终于谈起了自己的亲事,却是把他们都吓了一跳。秀娥虽然觉得郑国公府的门第太高,但也为林思惟高兴,这说明思惟有本事,能让国公爷看中当女婿,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只是这好事让他们惴惴不安。 秀娥一想到她要和郑国公府的大小姐做妯娌,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这还没过门呢,就让林家人都慌了神,真不知道这是娶媳妇还是娶个祖宗回来。 「是雪茹来了。」秀娥开门让人进来说话。 陈雪茹笑道:「秀娥嫂子,我刚才看到有人登门,家里是有客人吗?要是有人在,我就不打扰了。」 袖子里的手攥得紧紧的,陈雪茹满心焦灼,迫切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不敢表现得太急切,只能装作拉家常似的闲聊。 秀娥也不隐瞒,「刚才来的是媒婆,是为了思惟的亲事。」 陈雪茹心口勐地一紧,「林大哥要成亲了?怎么之前没听过,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秀娥点头说道:「是郑国公府的大小姐。」 果然是她!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如何配得上林大哥! 陈雪茹想到上辈子看到的那一幕场景,那位大小姐跟一个男人在巷子里搂搂抱抱,还上了那个男人的马车。当时她口说无凭,拿不出证据,这才暂时按捺下来,后来听到那女人怀孕的消息,她下意识觉得那可能不是林大哥的孩子。 可她那时已经嫁了人,没法成日盯着那个女人,到后来发生了那件天翻地覆的事,她才知道原来林大哥有那样尊贵的身份,而他就住在她家的隔壁,每日上下衙门都会经过她家,她曾经离他如此近。 陈雪茹每每午夜梦回,悔得心口绞痛,她的丈夫普通平庸,只是个做糕点的小贩,起早贪黑地挣点辛苦钱,她的儿女也是碌碌无为,没有半点令她骄傲的地方,她一辈子都活在柴米油盐里,可谁知道她曾经也有机会过另外一种生活,只是因为她不敢向他倾诉思慕之情,这才跟他错过了,悔恨在日復一日的平淡生活中不断加深,她临死都闭不上眼睛,要是能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错过。 也许是上苍听到了她的心声,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陈雪茹喜不自胜,一边帮着家里把日子过起来一边跟林家人打好关系,不料在她顺风顺水之时,突然听到林思惟要娶妻,陈雪茹心头紧了紧。 牵扯到郑国公府,这亲事一旦定下,就很难再退了,陈雪茹慌乱过后,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知道那位大小姐的下场,所以她不用太过担心。这一次她会让林大哥看看,那个出身高贵的大小姐是个怎样不守妇道的女人。 林思惟回来后,秀娥和王氏去询问他这门亲事该怎么办,希望他给拿个主意。 看出叔母和大嫂的侷促,他开口道:「这件事我来办就行。」 秀娥说道:「那我们要做点什么?对了,婚房是不是也该布置起来了。」 王氏也说:「咱们到明天就去街上转转,买点东西回来。」 林思惟见她们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神情,张了张嘴,欲要说些什么,想了一下,也就随她们去了。 . 在郑国公的催促下,林思惟终于上门提亲了。 纳采,问名,纳吉……一整套下来,虽然看似繁琐,但在郑国公的推动下,很快就定好了婚期。 循柔翻看着相继送来的聘书和礼书,笔法遒劲,运势流畅,写的一手好字,她拿着礼书,缓缓地往下扫去,不够贵重,但该有的也都有,没法让人挑出错来,再按着他的家境,这样的礼单已经足够表达他的诚心,至少郑国公就挺满意的。 日子定得有些紧,府上众人都在为大小姐出嫁之事而忙碌,只有循柔闲得很,她象徵性地绣了几下嫁衣就交给绣娘去绣了,其他时间看看书喝喝茶,好像要出嫁的人不是她一样。 循柔还真没觉得她是要嫁人,她目的不纯,去林家可不是给林思惟当媳妇的,不搅得他家无宁日就是好的。 临近婚期,循柔被郑国公叫过去,好生教育了一通。 「林思惟双亲早逝,你头上没有公婆管着,也别没了规矩。他由叔父叔母养大,你也要对他们敬重些。这日子都是过出来的,你别看林思惟如今不显,焉知他没有飞黄腾达之日。你也不要觉得把你下嫁给他是委屈了你,林思惟是知恩图报之人,你对他施以恩情,将来他必会感念你今日的情分,你的日子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循柔听了半日,一句话都没有反驳,乖巧得不像话。 郑国公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你都明白了?」 循柔颔首,「是的父亲,我都明白了。」 这些话虽说是出于郑国公对林思惟的看好,但也确实被他说着了。林思惟何止是飞黄腾达,他简直是一步登天,所以趁着他还在地上盘着的时候,她能欺负就赶紧欺负,将来恐怕就欺负不着了。 郑国公狐疑地看着她,他心里怎么就这么不踏实呢。 他说什么,循柔就应什么,郑国公只能安慰自己是他多心了。 循柔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乖顺姿态,「父亲还有要交代的吗?」 郑国公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这会儿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已经尽可能地跟她讲了些夫妻相处之道,再多的他也不好说,由着她自己去揣摩吧。
第16页 即便是她不懂事,林思惟总是能让他放心的。 郑国公找完她,孙氏又来找她,连续三天跟她闲话家常,终于在出嫁前的晚上塞给她一本小册子。 循柔正要打开,孙氏急忙按住了她的手,「待会儿再看。」 循柔把册子放到一边。 孙氏想跟她叮嘱几句,但看着她澄澈的眼眸,舌头就跟打了结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姑爷还年轻,你、你也别什么事都由着他。」 循柔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哪能都由着他,她这是下嫁,合该她说了算。 孙氏摸了摸她的头髮,这傻姑娘。 等孙氏离开后,循柔才翻开了那本册子,可以说画得纤毫毕现,只是重点部位被堆叠的衣裳遮住了,这大概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美。 原来这就是新婚之夜要行的周公之礼,画面中男子的手从女子内衫下摆探入,素白柔软的小衫堆在一起,隆起一个可疑的弧度,循柔渐渐地皱起眉头,低头朝自己的胸口看了一眼,林思惟要是敢这样对她,她非得一巴掌扇过去。 将手中的册子扔到床脚,循柔盖上被子睡了过去。 没睡多久,屋子里进了许多人,循柔睁了睁眼,意识到今日就是她的大喜之日。? 第10章 穿衣洗漱后,循柔坐到了梳妆檯前,外头的天刚蒙蒙亮,睡到一半被人叫起来,并不是多美好的体验,盯着摇曳的烛光,循柔没多久就睏倦地阖起了眼。 孙氏心疼女儿,让屋里人放轻动作,又叫了全福妇人来给循柔开脸梳头。 那妇人的动作已经是轻了再轻,但开脸本就是需要忍耐一下的事情,这不她拉着线往那娇嫩的脸颊上滚去时,还是把这姑娘弄疼了。 循柔睡意顿消,瞬间睁开了眼睛,脸颊泛着一道残红,瞧着有些显眼,不由得用指尖碰了碰。 孙氏又爱又怜地给她轻揉了几下,「没事了,很快就好。」 循柔嗯了一声,她倒没有孙氏想得那般娇弱,耐着性子让她们为自己上妆绾髮。 妆成之时,满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雪肤花貌,光艷动人,再名贵的珠宝也只是她的陪衬,无法掩盖她自身的光芒。 喜娘连吉祥话都忘说了,只觉得不愧是郑国公府的大小姐,高贵典雅,明艷不可方物,这般家世容貌就是进宫当娘娘也使得,可她居然会嫁给一个出身寒微、无权无势的小官,这实在让人大吃一惊。 在万盛山发生的英雄救美的事情已经传开,喜娘不得不说,这位林大人的运气是真好,娶了国公府的小姐,将来那就是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了。 孙氏在旁看着既骄傲又心酸,不断地拿帕子抹眼泪,屋里的其他几个亲戚女眷也跟着抹泪。 只有循柔哭不出来,孙氏抹去泪水,瞥了她一眼,「你这个狠心的丫头。」 循柔弯起了唇,「母亲,只是嫁人而已,我还会回来的。」 孙氏听了她这话,只想嘆气,什么叫只是嫁人而已,终身大事到了她嘴里怎么就跟出门做客一样。 这些天她跟这丫头说了那么多话,她到底听没听进去,孙氏突然明白为何老爷一提起循柔就头疼,这会儿她也有些头疼了,要不是外头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林家来迎亲了,她真想把这丫头再留几天,好好教一教她,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外头锣鼓喧天,林家的人来迎亲。 循柔盖上红盖头,被扶着走出了闺房。 李承来背妹妹上轿,在这样的日子里很容易让人生出一些感慨,毕竟是他唯一的妹子,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以前关系不怎样,今日她出嫁,他这个哥哥必须得给她撑起场面来。 「把你妹妹背好了。」 「嗯。」看着母亲眼眶湿润,李承也有点不是滋味。 但是人和人的感情并不能共通,他沉浸在送嫁的伤感中,她却伏在他的背上,缓缓开口,「哥,事办得怎么样了?」 李承的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郑国公瞪了瞪眼,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早就一脚踢过去了,连人都背不住,干点什么行。 由于郑国公一直秉承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观念,李承从小到大没少挨揍,被父亲严厉地瞪了眼,他也是有苦难言,她都要嫁人了,怎么还没忘了这事。 「哥,你怎么不说话?」循柔在他的肩上摁了摁,这段时间见不到人,看来是没把事情办妥,有心躲着她,这个事很难办么? 李承被那根手指摁得浑身僵硬,硬着头皮说道:「快了,快了,我不得找找人手啊。」 循柔温声道:「嗯,办得利落些,别把人打死就成。」 「……」李承身子抖了抖,林思惟真惨。 循柔坐上花轿,迎亲队伍往林家去了。 林思惟是要娶郑国公府的大小姐,但不是入赘到郑国公府,所以在郑国公府接到人,拜别了郑国公和孙氏后,便要往林家去拜堂成亲。 想想也知道在林家那个小宅子里,这场婚礼就是想体面也体面不到哪儿去,郑国公府不是不能出钱置办一个宽敞宅院,也不知是郑国公没拿钱羞辱人,还是林思惟没接受,总之循柔没有大宅子住,只能走进这个连她的嫁妆都快放不下的小院子。 头上盖着红盖头,循柔接过红绸,跟着林思惟去拜了堂,然后便与他一同进入了洞房。
第17页 喜娘先前还觉得这亲事委屈了大小姐,但她瞧了林思惟就不这么想了。 这林大人着实是相貌清隽,气度不凡,穿着一身新郎官的大红袍,宽肩窄腰,身姿如松,叫人看得心头火热,外边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早就看迷了眼,不断地拿眼觑他。 林思惟接过喜秤,挑起了循柔的盖头。 华丽的凤冠下是一张白皙柔嫩的芙蓉面,在红衣的映衬下,粉光若腻的肌肤透出薄红,涂着口脂的唇瓣娇艷欲滴,好似揉进了鲜艷花汁,这是个令人惊艷的美人,也同样是个傲慢的美人。 循柔抬了抬眼,描画得细长的黛眉微微挑起,光艷动人的脸上全无喜色,当然她也没在林思惟的脸上找到半点喜色,这个发现让她眯了眯眼。 林思惟不觉得他需要摆出欢喜的表情,好让她来拿捏嘲笑,同样的他也并不意外她会冷着脸,她要是欢天喜地才叫奇事,能顺利地完成仪式,已经是她知道分寸。 本就对她没什么要求,她冷着脸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想到这儿,林思惟蹙了一下眉,他对她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些。 循柔可不会感激他的宽容,只会觉得他这是在无视她,他就是恨不得掐死她,也比这样的无视要好。 喜娘察觉到这个古怪的气氛,匆匆地说完吉祥话,端来合卺酒让他们共饮。 两人倾了倾身,饮下合卺酒。 林思惟出去招唿客人。 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来。 秀娥跟王氏一起走到外面说话。 方才屋里都没人敢说话,既是因为新娘子的出身高贵,也因为那张闭月羞花的脸,秀娥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仙女也就长她那样了。 王氏说道:「思惟真是有福气,能娶个这么俊的姑娘。」 好看是好看,就是瞧着不太好相处,秀娥不好多说,拿了喜糖去分给外面看热闹的邻居。 林家门外挂了两个大红灯笼,这会儿有不少人在门外闲谈。 有人看着那些嫁妆艷羡地说道:「这林家可是不得了,看见那些嫁妆了么,都快摆不下了!」 「听说娶的这个是大官的女儿,大户人家的小姐嫁妆能少得了?」 「我就知道像林大人这样有本事的人,眼光也高,上次那谁家还让我帮着说媒,我当时就回绝了,林大人能看得上她家姑娘?也就这种千金大小姐才能配得上林大人,你看,人家这不就娶上了。」 陈雪茹攥着手里的帕子不吱声,那个女人算什么千金小姐,林大哥也根本不是攀附权贵的人,他们这些人根本什么都不懂。 林家在京里没有亲戚,来的人多是林思惟的同僚和友人,也有看在郑国公的面子特地来送贺礼的。 新房里的人一走,循柔就开始打量这间屋子,家徒四壁谈不上,但也没有拿的出手的家具摆设,她过惯了好日子,再看这间新房,只能说句简陋。 金穗伺候着循柔卸完妆,在沐浴的问题上犯了难,在国公府有宽阔的浴室,一应用具俱全,热水十二个时辰供应,可林家不一样,这里倒是有浴桶,还是新的,就是这热水得一趟趟地往里倒,问题是这会儿外面的人还没散,一出去就会撞见人,不好让人看到来来回回地提水。 「小姐,要不您先用点饭,等人走了再沐浴可好?」 循柔的指尖在桌上轻点,抬了抬下巴,「你去叫林思惟进来。」 金穗说道:「小姐,这时候姑爷在招待客人,恐怕……」 循柔声音轻柔,却不容置喙,「去叫他。」 金穗只好出去叫人,一开门看到了一个小男孩,「你是谁家的孩子?在这里做什么?」 小男孩说道:「我想看婶婶。」 金穗推着他往外走,「谁是你婶婶?」 「让他进来吧。」 听到循柔的话,金穗放开了小男孩。 小男孩高高兴兴地跑了进去,到了循柔跟前,他仰着头去看她,一双眼睛乌熘熘的,「你是我婶婶吗?」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名义上应该算是,可她真不想当他的婶婶,听着怪显老的。 循柔从盘子里拿了两块玫瑰酥给他,捏了捏他白嫩的脸蛋,「叫我姐姐吧。」 小男孩不明白婶婶怎么变成姐姐了,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点心,张嘴咬下一口,薄脆的外皮在嘴里抿开,流出了香甜可口的果馅,一咬进嘴里就化开了。 吃完两块玫瑰酥,小男孩满足地舔了舔嘴。 循柔笑着看他,拿起手绢给他擦了擦嘴角的碎屑。 林思惟进来时恰好看到这样的画面。 喜庆的婚房中,她卸下珠钗,不施粉黛,满头青丝垂在肩头,以手支颐,带着浅淡的笑意,给仰着头傻笑的小侄子擦嘴。 当然这只是昙花一现。 她在看见他时,手绢往桌上随意一扔,脸上的笑容收了个干净。? 第11章 「有事?」林思惟走进来,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她不言不语地看着他,无暇细滑的脸庞像剥了壳的鸡蛋,在烛光下笼着一层柔和的光,黑鬒鬒的乌髮垂在身后,随着她扭头的动作,丝丝缕缕地滑落至腮边,迷惑着人虔诚地靠近,为她将髮丝轻挽到耳后。 可当看清她眼中的恶劣,便会从迷惑中陡然清醒。 林思惟摩挲了一下指尖,这位大小姐恐怕是在等着别人去揣测她的心意,最好是在她未发言前就把事情给她处理妥当,令她不满的原因随随便便都能挑出十几条,不知她要挑哪一点发作。
第18页 他竟然只问一句就完事了,循柔很纳闷,林思惟如此不能体察上意,郑国公看好他什么,还是说他只是懒得对她费心思而已。 循柔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轻声道:「外面的人何时走,我要沐浴。」 林思惟略一思索,「一个时辰左右。」来的人中有几位同年,有人即将外放,既是来为他庆贺新婚,也有辞别之意,一个时辰已是满打满算。 循柔眼波流转,「可我现在就要沐浴。」 林思惟看着她不作声,循柔丝毫不退让。 几息后,他妥协道:「半个时辰。」 他是不懂什么叫立刻马上么,即使减了一半也不能让她满意,循柔红唇微抿,正要开口。 林思惟说道:「你难道要我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就为了你要沐浴?」 循柔眼尾上挑,神色无辜地看着他,显得清纯又妩媚,不可以么? 林思惟扯了一下嘴角,拉过小侄子林轩往外走。 林轩刚吃了两块玫瑰酥,还在咋吧着嘴里的甜味儿,被拉走时,扭过头去看循柔,既捨不得玫瑰酥,也捨不得这个比玫瑰酥还香的姐姐,依依不捨地朝循柔伸了伸小手,「姐姐。」 这是什么称唿,林思惟脚步顿住,侧身看向循柔,「你让他叫你姐姐?」 本来也没什么,可被林思惟这么看着,好像是她在带歪小孩似的,她似笑非笑地道:「不行吗?」 他点了点头,语气平淡,「你如果觉得合适的话,我不介意多个侄女。」 循柔觉得挺合适的,只要他不是丧心病狂,就不会上她的床,一个称唿罢了,他如果爱听,她叫叫又何妨。 林思惟被她气笑了,大小姐理直气壮的本事也是绝无仅有。 不到半个时辰,外面果然安静了许多。 循柔还在想他是怎么把人送走的,就看到不胜酒力的新郎官在一阵笑闹声中进了洞房,新郎官喝醉了,外面的人也就渐渐散了。 林思惟迈进屋内,把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视线,踉跄的身形瞬间恢復平稳,兀自坐到桌边倒了杯茶,眼神清明,举止如常,哪有半分醉酒模样。 循柔坐在床边打量他,片刻后,她从床上抓起一颗桂圆朝他敲去。 她的准头好,正好打在他的背上,桂圆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林思惟垂下眼眸,俯身捡起滚至桌腿的桂圆,轻轻地搁在桌上,「再过一刻钟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循柔继续拿着桂圆去敲他,把他当成了靶子,次次敲在同一个位置,终于让林思惟的视线转向了她。 「你把这床铺了吧。」上面全是桂圆红枣之类的东西,坐都没处坐,循柔不客气地使唤他,但她的语气又极为自然,听不出她是有心无心。 林思惟也没说什么,走过去收拾床榻,循柔站在床边看着他收拾,完全没有帮一把的意思。 说实话,跟一个男子共处一室,循柔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此刻看着他在铺床,忽然就想到了昨晚看的小册子,工笔细腻的画面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中,不知怎的画中男女的面容一下变成了她和林思惟,吓得循柔往后退去,后脑勺差点磕到床柱上。 林思惟眼疾手快地伸手挡在她的脑后,「嘭」的一声轻响,循柔没有感受到疼痛,只闻到了带着淡淡酒气的灼热气息,骤然拉近的距离让她有些愣怔,这个姿势几乎将她半拢在怀里。 「磕哪儿了?」他皱了皱眉,低头去看她,见她没有反应,还以为她磕到了别的地方。 循柔回过神来,一下推开了他,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你做什么!」 气氛微微凝滞。 林思惟收回手,「到一边去。」 「你是在嫌我碍事?」循柔语气危险。 林思惟看也不看她,「嗯。」 他居然还敢嗯,循柔觉得她完全可以更过分更无理取闹一些,否则被气死的人很有可能是她。 林思惟嘆了口气,缓和了语气,「到一边去坐着吧,我铺好床叫你。」 循柔勉为其难地坐了过去,撑着下巴沉思起来。 看来似这般小打小闹完全不足以激起他半点波澜,他这个人好像没什么弱点,她屡次三番地轻视挑衅,也不见他想扇她两巴掌解气?不知道林家人在他心中是否有份量,要是她动了林家的人,他会不会想把她千刀万剐? 当初系统给出任务时,循柔不理解为什么要绕远路,明明有更快更简单的办法来达到目的,现在她隐约懂了,是因为稳妥。 她在完成任务时,不能杀死男主,否则会让世界崩塌,她作死可以,但也不能在完成任务前就把自己给作死,再说林思惟与她无冤无仇,她又良心未泯,难免束手束脚。 按照系统的路线而行,循柔自觉拉不下面子,她也毫无经验可言,虽然她不知道怎么让人喜欢,但要让人讨厌还不容易么。滴水石穿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即便他忍得了一时也忍不了一世,循柔以己度人,她琢磨着,可能用不了一两年他就想提剑杀妻,以后一想起有她这么个人就会恨得牙痒。 做了一辈子大家闺秀,如今有机会让她任意妄为,还是挺有意思的。上辈子她体弱多病,就是想任意也任意不起来,多吹一会儿凉风,都得病个三五日。 循柔垂着纤长浓密的眼睫,安安静静地像一幅画。
第19页 「床铺好了,过去坐吧。」 她安静坐着的时候,林思惟觉得好似一张美人图,当她抬眼看过来时,整个画面就活了过来,和风细雨,粼粼碧水。 她生了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眼里的神采令人一见难忘,林思惟见她眉眼微动,于是画面开始喧闹起来,游鱼出水,莺啼声声,吵得人心烦。 循柔走过去瞅了一眼,可算让她挑到刺了,斜睨着他道:「你就只铺了一床被子?」 一床被子怎么够两个人睡,他是只给她铺了被子,还是打算跟她同被而眠。 他瞥向她,「柜子里还有,你要觉得不够就自己去拿。」 如今快要进入夏日,天气越来越热,一床薄被已经足够。 循柔拽了一下床帐,「你们家这床可真小,都不够我翻身的。」 林思惟淡淡道:「原来你还有翻跟头的爱好。」 「……」 循柔咬碎一口银牙,随即舒展黛眉,朝他走近一些,声音放得又轻又缓,「你不给自己也铺床被子吗?」 林思惟垂眸看她,她的情绪并不是不可窥探,只要耐心些就能读懂她眼波中隐隐的期待,不是女子的羞涩含情,完全就是一副引人上钩的期待。 他平静无波地看着她道:「你不是嫌床小?」 没看成好戏有点失望,这可是新婚之夜,她还没来得及赶他,他就这般知情识趣了,循柔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 她何止嫌床小,这被面也不怎么样,摸上去有些粗糙,「这个被子怎么这样沉,花色也不好看。」 循柔认为她已经说得够委婉了,被面上铺满了大红色的艷丽花朵,绿叶点缀其间,瞧着颇为艷俗。 林思惟的声音透着微凉,「这是叔母和大嫂亲手做的被子,不喜欢就让人收起来。」 循柔抬了抬眼。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 她问道:「外头的人走了没有?」 林思惟道:「我出去看看。」 片刻后,金穗进来伺候循柔沐浴,从国公府带来的几个丫头婆子来来回回地忙活,在厨房烧好热水,一趟趟往屋里提去。 秀娥看傻了眼,「洗个澡要这么多人伺候?」这个阵仗也太大了,烧这么多热水,得用多少柴火,家里的柴火还够明天做早饭的么? 王氏啥话也没说,思惟媳妇是千金小姐,连带出来的丫鬟婆子都是一身气派,比她见过的富家太太还要体面,她见自己插不上手,就进屋里去了。 林轩被秀娥拉在身边,好奇地看来看去,见书房亮着,就想往那边跑,昨天叔教的字他都记得,今晚又可以让叔给他讲故事了。 「你要往哪儿跑?」秀娥拽住他的胳膊。 林轩脆声道:「我去找叔,让叔给我讲故事。」 秀娥瞪了瞪他,「哪儿都有你,今晚你去找你小叔去!」 林轩嘟起嘴,「小叔不会讲故事,身上也不香。」 「就你事多!别给我整事啊!」秀娥拉着他往里走,今晚可是思惟的大喜之日,哪有空给他讲故事。 独自坐在书房的林思惟非常有空,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新郎官的红袍,很难想像这是洞房花烛夜。? 第12章 翌日一早,秀娥去厨房起火做饭,原本够用四五日的薪柴剩了一小摞,水缸里的水也只余浅浅一层,这是从运水的小贩那里买来的水,听说是山上的山泉水,喝起来甜丝丝的,用这水蒸出的米饭格外香甜。 隔壁陈家就专门用山泉水做糕点,她听陈雪茹说还能用山泉水来泡茶,想着大户人家讲究多,不知道那位千金小姐有没有饮茶的习惯,买点备着也好,没成想满缸子水全被用来洗澡了。 秀娥把水缸倾斜下来,拿葫芦瓢去挖剩下的水,还成,够今早做饭用的。 「大嫂。」林思惟走进厨房。 「诶,是思惟啊,你这么早就起来了?」秀娥有些惊讶,哪对新婚燕尔的小两口不是蜜里调油,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她知道无论瞧着多稳重的男人,在那事上都忍不住,林家大郎那么老实本分的人在刚和她成亲那会儿也是缠她缠得厉害,第二天差点睡过了头。 秀娥不自觉地抬头去看天色,天边刚泛出鱼肚白,隐约能看见几颗星子。再看林思惟时,秀娥的眼中就多了些许感慨,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思惟那媳妇美成那样,他也能克制住,难怪思惟这么有出息。 林思惟担不起秀娥的敬意,他低头看向见底的水缸,心下瞭然,提起水桶便要去外面打水。 秀娥连忙阻拦道:「思惟你快放下,不用你来打水,我待会儿去打就好,你这手可是用来写文章的,哪能干这些粗活。」 「没事。」 林思惟一向话少,他既然这样说了,秀娥也劝不动他。 走到门边,他忽然停了一下,对秀娥道:「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大嫂多担待些。」 秀娥愣了愣,连连摆手,「什么担待不担待的,都是一家人,不说那两家话。」 林思惟没再多言,这话不过是提前说一下,她到林家仅仅一晚的时间,就用去了林家四五日的薪柴和水,以后要担待的地方可能更多。 秀娥站在厨房门口张望了一眼,难怪这么早就起来,还特意去外面打水,原来是为了替媳妇笼络关系,看不出来,思惟还是个知道疼媳妇的。
第20页 林家的早饭一向简单,每日都是清粥小菜,因为考虑到循柔,秀娥一大早就和起了面,打算烙几张肉饼。 循柔坐在镜子前梳妆,金穗一边给她梳头一边想着昨晚的事,新婚之夜姑爷居然没跟小姐圆房,一个人在书房过了一夜,这叫什么事啊。 「小姐,姑爷太欺负人了,他怎么能这般羞辱你。」金穗愤愤不平,小姐能嫁到林家,他们就该烧高香了,竟然还冷落小姐。 「羞辱我?」这话循柔就听不懂了,不是她在羞辱林思惟么? 「对啊,昨晚那样的日子,姑爷就把小姐一个人抛在新房了,让小姐在新婚之夜就独守空房,可不是羞辱人么!」 循柔并不介意这样的羞辱,拿着一根簪子轻轻地叩了叩妆檯,「不要乱说话。」 她可不想这件事传到孙氏或者郑国公的耳中,到时他们逼着她圆房该如何是好。 早饭做好后,林家人坐在桌前面面相觑,都在等着循柔,大小姐不来,没人动筷子,林轩闻着肉饼的香气,眼巴巴地看着。 林思惟道:「我去叫她。」 走到东厢房的门外,他抬手敲了敲门。 「姑爷。」金穗打开房门。 林思惟走到循柔的身后,看着她裊娜纤细的背影道:「收拾好了吗?」 循柔转过身,拿着两支珠钗问他,「你觉得哪个好看?」 林思惟不语,她捻着珠钗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似乎他不理她,她就会没完没了,他往她的手上扫了一眼,「左边。」 循柔漫不经心地道:「你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她一点不在乎他冷淡的神色,贬低了一下人家的眼光,然后又拿了两盒口脂让他选。 林思惟看着她,淡声道:「先去吃饭,大家都在等你。」 循柔充耳不闻,葱根似的玉指轻点着两个银制小盒,垂着纤长浓密的眼睫,柔声道:「你还没说哪一个?是这盒石榴红的好看,还是这盒蔷薇粉的呢?」 他行至她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循柔弯唇对他笑了笑,将银盒托于手中,「哪个?」 林思惟攥住她伸来的手,循柔微微诧异,冷眼看向他,「放手。」 炙热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捉住她的手,令她无法抽动,黑沉的眼眸波澜不兴,他垂眸看着她,拇指在银盒中沾取了一点口脂,带着薄茧的指腹抚过她柔嫩的唇瓣,「可以走了么?」 循柔何曾被男子如此轻薄过,双颊染上薄红,水润的眼眸燃起怒火,像是被水层包裹的两团火焰,异常的明亮,她侧了侧头,檀口一张,狠狠咬住了他按在她唇上的手。 循柔完全不知道她此刻呈现出怎样惊人的美,光艷夺目,名贵无双。与她的傲然神情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她柔软的唇,牙齿紧咬在拇指上,轻微的刺痛更像酥麻的痒意,湿濡柔嫩的唇瓣轻含着指骨,新染的嫣红口脂沾到他的手上,留下浅淡朱痕。 他眼底的深沉,看得循柔火气消散了大半,皱着眉头撇开脸去,拿着帕子使劲儿擦了擦嘴,朝他胸口一扔,「你好大的胆子!」 林思惟接住她扔过来的帕子,擦了一下手指,「走吧,别让大家久等。」 「我不去了。」循柔直直地看着他。 他俯身看着她,「你不是小孩子了,昨日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你是林家的新妇,不要求你做什么,至少要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一大家子都在等你,你说一句不去,让其他人作何感想。」 循柔还是第一次听他讲这么长的话,没有半点不耐烦,好像在牵着一个不会走路的孩子,耐心地教她如何走路,但是大小姐可不懂得体谅人,她眨了下眼,「我为何要在乎别人的感受?」 他看了她一会儿,直起身道:「那你饿不饿?」 昨日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当然是饿的,循柔抿了抿唇,斜睨了他一眼,朝他伸了伸手。 衣袖向下滑落,一截如玉的藕臂上微微泛红,昨晚那床被子上的刺绣粗糙,把循柔的手臂蹭得很不舒服,忍不住挠了挠,谁知越挠越红,今早起床时胳膊上红了一小片。 林思惟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循柔嫌他不会伺候人,谁要他碰她的手了,不知道用胳膊搀扶一下么? 由着她的性子今早就没完了,他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任她怎么扭也没松开,大小姐眉头紧拧,但是一迈出门去,她的不悦恼怒瞬间收敛了起来,表情虽然称不上多好,但也能见人了。 林思惟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循柔撇开眼,看什么看,有什么事私下解决,她怎么可能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 第13章 无人去责怪循柔的姗姗来迟,但当这对年轻的新婚夫妇一块走来时,林家众人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外头的日光凝聚在他们身上,男子身材颀长,丰姿朗朗,从他身上仿佛能看到山川秀丽下的沉稳不迫,而他身边的女子又是如斯华贵,步履轻缓,摇曳生姿,连飞尘都要打着旋似的从她身边绕走。 在这一刻没人会觉得他们不相配。 林家的堂屋内一时静默无声,林有德和王氏越发侷促,他们都是在地里刨活的人,从没接触过这样的千金小姐,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手脚都是僵硬的。 虽说都是一家人,但他们只是思惟的叔父叔母,不是大小姐正经八百的公公婆婆,是思惟记着那点恩情,才对他们敬重有加。
第21页 瞧着这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大小姐,林有德嘴唇动了动,愣是说不出话来。在他身边的王氏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她本来就不会说话,要是笨嘴拙舌地说错什么,那不是给思惟丢脸么,索性就什么也不说了。 场面有些冷,还是秀娥笑着说道:「快坐,快坐,就等你们了。」 循柔进屋时就将屋内的几人打量了一遍,林思惟的叔父叔母坐在中间,二人衣着朴素,面容苍老,和郑国公夫妇差不多年纪,瞧着却像大了一轮似的。 「叔父,叔母。」循柔礼节性地对着林有德和王氏唤了一声,既没有为她的来迟表示歉意,也没有更多的热情。 略显冷淡的态度,却让林有德和王氏松了一口气,她迟迟不来,弄得大家心里直打鼓,猜着是不是哪里有所怠慢,才让新娘子头一天就给他们撂脸子。 这会儿循柔不仅出来了,还知道叫人,林有德和王氏连忙应了一声,心情瞬间轻松了许多。 秀娥不像林有德和王氏那般忐忑,新娘子在成亲头一天起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大小姐难免娇惯了些,思惟也不是那些文弱书生,干柴烈火的,正常,正常。 可见林思惟早上打的那缸子水确实起了作用,秀娥把担待循柔的理由都给找好了。 林思惟向循柔一一介绍过去,「这是大嫂。」 循柔给足了面子,「大嫂。」 秀娥露出了笑容,大小姐这不是挺知书达礼的么,声音比百灵鸟还好听。 林思惟接着转了个方向,「这是我的堂弟,林文。」 林文差不多十四五岁,生得还算白净,闻言对循柔喊了声,「嫂子。」 循柔微微颔首,眼尾的余光瞥向林思惟,差不多得了,能给你的面子也就那么点。 林思惟垂眼,摸了摸林轩的小脑袋,「叫婶婶。」 林轩被称唿绕迷煳了,但也听话地喊了声婶婶。 秀娥笑道:「饭都快凉了,大家快吃饭吧,以后就慢慢熟悉了。弟妹啊,你尝尝这肉饼,是今早上现烙出来的,趁热吃才好吃,你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循柔往桌上看去,有粥有菜还有肉饼,秀娥特地把肉饼往她身前推了推。 麦香混合着浓郁肉香,闻着是挺香的,即使循柔早上从不吃如此油腻的食物,也动了想要尝一下的念头。 只是他们家的饼怎么这样大!每张饼足有水盆大小,即使分成了四份也叫人无从下手。 循柔看向吃得满嘴流油的林轩,他用两只小手抓着一块肉饼,大口大口地咬着吃,不知是他的手太小,还是饼太大,里面的肉馅总是往外掉,还流出了汤汁,沿着手缝往下滴。 她难道要像他这样下手抓着吃,还吃得满嘴流油? 循柔舀了舀面前熬得软糯的白粥,她喝白粥就好。 秀娥见她不动,也不说什么,人家千金小姐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能看上这点肉饼? 林轩说道:「娘,我还吃。」 「就知道吃!」 林思惟拿起一块肉饼,从中间分成两层,将其中一层肉饼捲成方便拿取的肉卷,然后递到了循柔的手边。 循柔瞅了瞅他,迟疑了一瞬,伸手接了过来,肉饼还热着,她低头咬了一小口,眼睛微微一亮,外面有些酥脆,饼皮里面却是松软的,肉馅香而不腻,味道调得刚刚好,比平时吃的那些精緻饭食更有滋味。 一口接一口地咬着,一小卷肉饼,很快就吃没了,循柔有几分意犹未尽。 她从下面轻轻地踢了踢林思惟,示意他再给她卷一块,一小块就好,多了她也吃不了。 林思惟瞥她一眼,又给她卷了一块,剩下的那半他自己吃了。 秀娥看见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就有些想笑,一块饼还要两个人分着吃。 循柔可不觉得她在跟他分饼吃,她是不想脏了手,才使唤他一下的。 林思惟这几日不用去衙门,明日要陪她回门,回门礼已经备好,谈不上丰厚,只能做到不失礼。 他一向喜欢把事情提前做好,回门礼在成婚前就跟聘礼一併办好了,由于他的提前打谱,导致他此刻竟无事可做。不用上衙门处理公务,该办的事情都已办好,本应陪伴娇妻的婚假,他却在书房内看书练字。 林思惟神情专注,在洁白的宣纸上运笔,她可能不需要他去陪她。 事实上,循柔也挺无聊的,他家这么个小宅子,连个后花园也没有,她想看个景都看不着。 再次听到大门被敲响,循柔略有好奇地走了过去,今日这敲门声响了四五次了,林家倒是门庭若市,不知道都是什么人来登门拜访。 循柔哪里想得到,来的人多半是为了瞧她的,街坊邻里之间,都听说了林家的新媳妇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自然好奇这千金小姐是个什么模样,昨天没见着新娘子,今日就有人按捺不住来串门子了。 循柔推开厢房的门,看见林思惟和一个女子站在一块。 陈雪茹今日特意打扮过,脸上施了薄粉,将她的肌肤变得更为洁白,淡淡的胭脂涂在腮上,好似少女羞怯的红晕。 「林大哥你放心,等我弟弟看完这本书,我一定会还回来的,保证完好无损。」陈雪茹将一本书抱在怀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露出白皙的脖颈,「本也没想着来上门打扰,只是林大哥平时事忙,好不容易今日在家,我只好厚着脸皮上门打扰了。」
第22页 一道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挺打扰别人的。」 林思惟回头看到循柔朝这边走了过来,她的视线在他和陈雪茹身上转了转,好似嗅到某种姦情,微微地挑了下眉。 陈雪茹因循柔的话有些难堪,但这样的情绪也不过是一瞬即逝,在这个大小姐面前她根本不用感到难堪,这个出身高贵的大小姐做出那等丑事,有什么底气奚落别人。 循柔睨着她,缓缓地道:「你是来借书的还是来借人的?」 陈雪茹再也挂不住脸上的笑容,白着脸望了林思惟一眼,秀美的脸上一派楚楚可怜之色,「我只是来向林大哥借书而已,你怎么可以这样血口喷人。林大哥,这书我不借了。」 陈雪茹把一直抱在怀里的书向林思惟递了过去,没等送到林思惟手里就被一只白皙的手截了过去。 循柔把书抽走,用两跟手指分外嫌弃地捏着,动作利落地往上一抛,「脏了的书,我们可不要。」 陈雪茹攥紧了手,眼圈都红了。 林思惟对陈雪茹说了句抱歉,关上大门,拉着循柔往屋里走去。 她使劲儿挣了挣手腕,「你跟她说什么抱歉,你在替谁抱歉?我说我错了么,还是你觉得我做错了?用得着你给我赔礼道歉?你是不是哑巴了,林思惟!」 林思惟一言不发地把她拉进屋里,关上门,不让别人进来,面容冷峻地看着她道:「你在做什么?」 循柔道:「你没看出来吗?她对你居心不良,我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教训,也好让她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林思惟抿着唇,眼眸深沉。 「你不用这样看我,你既然成了我的夫君,那就是我的东西了。你虽然出身不好,官位低微,又穷酸得很,但是夫凭妻贵,少不了要被人觊觎,你自己也该注意些。我的东西,别人伸手去碰,没砍掉她一只手都是好的。」循柔说着恶毒的话,丝毫不知悔改。 他嗤笑一声,「我是你的东西,你也是我的东西吗?」 他想得美,循柔道:「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林思维算是知道她这性子有多霸道了。 循柔澄澈明净的眼眸看向他,「你觉得呢?」 他捏着她嫩滑无暇的脸蛋,语气冰冷地道:「我觉得你可真是欠揍。」? 第14章 「你敢吗?」循柔下颌微仰,声音清软,明晃晃的日光让她半眯起眼,纤长的眼睫在眼尾勾出一道上挑的弧度,与潋滟的眼波糅合成柔媚的华光。 她笃定且又得意,像一只抖着华丽羽毛的高傲孔雀,漂亮得一无是处。 林思惟沉默地看着她。 他的身材颀长,循柔要比他矮着一大截,仰着头也只能到他的下巴,身高比不上,气势断然不能输。 她眯着眼打量他,忽然发现他的睫毛可够长的,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令他的眼睛看上去更加深邃,眼神也愈加幽深。 一个小小主事,气势倒是不弱,循柔抿了抿唇,拂开他的手,宽和大度地道:「好了,这次的事情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竟然敢捏她的脸,简直是反了天了,循柔低下头用帕子轻轻地擦了一下,随即她的手被他一把握住。 她的眼中流露出几分诧异。 林思惟的声音平静,不去看她倏忽冷下来的脸色,带着她往外走去,「你不与我计较,我却想与你计较一二。」 循柔站着不动,不悦地道:「林思惟你不要得寸进尺,为了那个小村姑,你竟然这样对我,难不成是被我戳到痛处,恼羞成怒了?」 林思惟蹙了一下眉,「什么小村姑,你能不能不要给别人乱起称唿?」 循柔忽地一笑,眉目如画,笑意盈盈,她柔声道:「我偏要这样叫她,你生气了?」 他是该生气,大小姐傲慢骄矜,不知道什么是尊重人,早就该好好教训一顿,林思惟移开目光,淡声道:「没有。」 的确没有生气,不管循柔是对是错,陈雪茹今日上门借书便是极为不妥,并不是因为循柔是他的妻子就袒护她。 循柔扬了扬眉,「真的?」 他推开门,不跟她探讨这个。 秀娥买菜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两个人牵着手进了书房,她笑了笑,想到方才在路上碰到的陈雪茹,两只眼睛泛红,脸色也不好看,勉强跟她打了声招唿就回了家。 看着陈雪茹来的方向,秀娥心想可别是去林家了吧,哎呀,思惟刚成婚,她这时候往林家去,让大小姐看见了,小两口闹别扭就不好了。 虽然思惟跟陈雪茹没什么,话都没说过几句,但陈雪茹对思惟不一般啊,她们都看出来了,保不齐大小姐也能瞧出来,女人的心思细腻,一点苗头都能揪出来,尤其在这事上,一个个跟有火眼金睛似的。 秀娥着急地赶回家里,然后就看到思惟拉着大小姐的手往书房去了,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思惟沉稳持重,可真没见过他这样牵着一个姑娘的手,两个人都长得好看,让人瞧着也高兴。 书房内的气氛不似秀娥想的那般融洽。 循柔坐在椅子上,扫了眼桌案上的清静经,懒懒地往后一倚,「不是说不生气么,拉我来这儿做什么?」 她打量着这间不大的书房,书架上摆满了书,看似繁多,又被整理地井然有序,丝毫没有杂乱之感,也没有那些华而不实的多余之物,这一点跟他这个人倒是挺像。
第23页 林思惟道:「你既然无事可做,不如抄写经文打发时间。」 循柔下意识反驳,「谁说我无事可做。」 他问:「你有何事?」 循柔被他问住了,还在想着的时候,他已经挽了一下衣袖,开始给她磨墨,他的手骨节分明,捏着一块墨锭,不轻不重地研磨。 她将手搭在扶手上,侧过头去看他,「你这是想让我修心养性?」竟然拐弯抹角地讽刺她。 林思惟专注地磨着手里的墨,淡淡地道:「只是想着左右无事,不如陪陪你。」 好过让她无事生非。 循柔眉眼微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託了会儿下巴,又瞥了他几眼,她的语气中有些不确定,「你莫非是在讨好我?」 林思惟没理她,四平八稳,不动如山,这般姿态任谁看了,都会怀疑自己是否在自作多情。 「林大人是从来没接触过姑娘家么?那个女子会喜欢抄写经文,枯燥无味,倒不如说是惩罚,你这个讨好人的法子真是叫人不敢恭维。」循柔歪头看着他,语气真诚而又疑惑,「像你这般木讷无趣,要不是父亲将我嫁与你,哪个女子肯嫁给你。」 他淡声道:「墨磨好了。」 他放下墨锭,去旁边落座看书,不再朝她看一眼。 循柔闲坐片刻,看向他磨好的墨汁,拿起毛笔试了试,磨得浓淡相宜,恰到好处,一时起了兴致,便提笔抄写起来。 室内安静无声,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响传出。 林思惟抬眼看向她,她的坐姿端正,眉眼低敛,素手握着毛笔,露出一截白莹莹的皓腕。 循柔最后一笔写完,抬起眼眸,「我写完了。」 他走近来看,大小姐的字出乎意料的好,因为是抄写经文,便用了庄重的楷书,她的字极具灵气,结构精妙,运笔巧妙,可见是下足了工夫才能练出这一手漂亮字。 林思惟如今倒是相信了字如其人之说,至少大小姐的外表和字都做到了表里如一。 他俯身去看字,循柔侧头看了看他,哎呀一声,将笔尖滑到他的脸上,瞬间划出了一条墨痕。 循柔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努力让人相信她的无辜,「我不小心的,要不我给你擦擦。」 林思惟抿着唇,抬起手同样在她的脸上抹了一下。 「你……」指腹滑过脸颊,带来轻微的痒意,循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把她手里的笔抽走,偏头看着她,「只你许州官放火,就不许百姓点灯?」 循柔不跟他讲道理,她直直地盯着他,「你让我怎么见人。」 林思惟伸过手去,「帕子给我,我给你擦干净。」 循柔迟疑了一下,将帕子搁他手上,抬起下巴,「擦干净些。」 林思惟俯下身来,目光在她白净无暇的脸蛋上停留,眼中透出几分笑意,拿着她的帕子轻柔地擦拭了几下,「好了。」 他直起身,将自己脸上的墨痕擦净,而后绕过书案,拿出一个小瓷瓶,「把手伸过来,我给你上点药。」 循柔疑惑地看着他,「上什么药?」 林思惟拉过她的手,将她的衣袖撩开,「别动。」 循柔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她手臂泛红的,药膏抹到手臂上清清凉凉的,还算舒服。 他将药膏在她的手臂上缓缓推开,开口道:「晚上让人把被子换了吧。」 循柔托着下巴看向他,好半天说道:「换掉了,岂不是辜负了叔母和大嫂的一片心意?」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她那晚嫌弃的时候,他还不高兴呢。 林思惟抬了抬眼,点头道:「那你就继续盖。」 有他这样的么,循柔微恼地抽了下手,没有抽动,她冷眼看着他,「我现在更确定了,没有姑娘会喜欢你。诶,你轻点。」? 第15章 次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用早饭的时候,大家各个敛声屏气,却掩饰不住神色中仿佛即将送走大佛的期待,林思惟沉默地用着饭,昨个大小姐让所有人见识了一把何为娇生惯养。 从郑国公府跟来的几个丫鬟婆子把林家的厨房占得满满当当,取出各种食材和工具,没到晌午就开始动手制作吃食,小到茶饮点心,大到熬汤炖煮,没有一刻停歇。 秀娥买来了鱼和肉,却连厨房的门都进不去,小丫鬟客客气气地把东西接过去,笑着说道:「这些事就让我们这些奴婢忙活就好,今早上让您来做早饭已经是我们的过错了,午饭您就别操心了,刘妈妈的厨艺极好,最清楚小姐的口味,这事交给我们来做,嫂子赶紧去歇息吧,要不然小姐该怪罪我们了。」 这些话句句是好声好气,秀娥站在门外看着里面忙得热火朝天的人,心情怎么也说不上好,有人替她干活,她乐得清闲才是,但她就是个操心劳力的命,这些人把她的活都抢了去,她反而浑身不得劲了。 没看这小丫鬟也说了,刘妈妈的厨艺好,清楚小姐的口味。她这种粗手笨脚的,就会做些粗陋吃食,哪能比得上国公府出来的人,难怪大小姐早上吃那么点东西,她觉得是好东西,人家可看不到眼里,她还是不在这儿讨嫌了。 秀娥回到屋里,抓住闻着味儿就想往外跑的林轩,朝他的屁股上拍了两巴掌,「你属狗的?闻着味儿就跑!」
第24页 林轩委屈地道:「娘,你打我干啥,我是属狗啊。」 她瞪了他一眼,「你想气死你老娘啊!」 金穗把茶点送到书房。 看到送来的两杯茶,循柔淡淡地瞥了金穗一眼,怪她多此一举。她是谁的丫鬟,用得着给他端茶倒水? 金穗默默地退下,小姐跟姑爷待在一处,她只给小姐上茶,单撂下姑爷算怎么回事,虽然昨晚姑爷冷落了小姐,但既然两个人坐到一块了,还是和和气气的好。 循柔拿起一块做成荷花样式的酥糖薄脆,用帕子接着,小口地咬着花瓣,清甜滋味在嘴里化开,再轻呷一口微苦的清茶,在这满是书香的室内很是惬意。 不过真正令她舒畅的是,她吃着,他看着,她可以正大光明地享受,他却只能忍受清贫。要不是她知晓内幕,知道他如今的身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当真要被他骗过去了,谁让他总是一副安贫乐道的模样,过穷日子过上瘾似的,连用得纸张笔墨都没有破绽,价格不高又十分耐用,非常符合他寒门子弟的身份。 循柔得体了一辈子,这时才发觉做一些不得体且幼稚的行为是一件十分愉悦的事情,譬如此刻,她独享着精緻茶点,偏要对他吝啬。 只可惜他没什么反应,循柔细细地咬着,在安静的室内,发出酥脆的恼人声响。 他朝她看了一眼,只见她捏着一朵粉荷凑到唇边,红唇微张,贝齿轻咬,透薄的花瓣衔在唇间,在红润饱满的唇珠上压了一下,像刚刚探出水面的鱼儿,倏忽没入水中,只余一圈圈涟漪在水面盪开。 林思惟想到给她抹口脂时,指尖上残留的触感,喉结滚动了一下,「好吃么?」 循柔黛眉轻扬,没想到他会忍不住问她,她还以为他并不贪图口腹之慾,她抿了抿朱唇,轻语道:「自然是又香又甜,回味无穷。」 被他询问过后,好像手里的酥糖薄脆都美味了不少,可惜他只能看着她吃。 到了中午,林家除了林文去了私塾,其余人都到齐了,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杯碟碗筷无一不精緻。 香味儿飘了出去,左邻右舍都闻见了,个个直咽口水,碗里的饭菜瞬间没了滋味,使劲儿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香味,仿佛要辨别他们在吃什么好东西,怎么这么香。 在南城这边,陈家的日子算是好过的,尤其是陈雪茹会做糕点,做出的如意卷和绿豆糕因为味道独特,买的人也多,渐渐地手头宽裕了,也能时不时地买些肉菜打打牙祭。 因为离得近,林家的饭菜香气不断地飘过来,光是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陈父感嘆道:「林家娶了那位千金小姐真是不一样了,一下就过上富贵日子了。」 陈母道:「可不是嘛,这味儿香的,不知道做啥山珍海味了,林家的人可都跟着享福喽。」 陈雪茹紧攥着筷子,吃了几口饭,起身道:「我吃饱了。」 陈父和陈母面面相觑。 被众人艷羡的林家人,此时忐忑不安地围坐在桌前。一道道摆上桌,看得人目不暇接,村里人不讲究摆盘,只知道有鱼有肉就是好东西,看着眼前这些摆得像画似的菜餚,竟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林思惟蹙了蹙眉。 循柔温声道:「叔父叔母怎么不动筷子?」 林有德和王氏讪讪地笑,拿起筷子在身前的盘子里小心地夹了一筷子。 秀娥给林轩夹菜,就这小兔崽子吃得香,敢情大小姐过得是这种锦衣玉食的日子,谁能养得起她,她嫁到林家,这不是跟金凤凰掉到鸡窝里一样。 不是说林家不好,而是林家不是那种富贵窝,养不起她这样的金贵人,秀娥心想当初还不如让思惟跟陈雪茹早点定下呢,娶了大小姐,不得豁出老命才能养得起她,不然就容易被人戳嵴梁骨,说靠女人吃软饭。 饭后,林思惟随她进了屋,「你能收敛一点么?」 她扭头去看他,耳坠摇晃,璀璨生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冷淡地抬眸, 「你不懂?」 她懂,正是因为她懂才更加恶劣。 「我不懂,但也可以猜一猜。」循柔缓步走近,步步生莲,「左右不过是你们那点小心思作祟,你说那床被子是叔母和大嫂亲手所制,我虽然不喜也不愿辜负她们的一番心意,在此事上你不能挑我的错。」 他淡淡地道:「嗯。」胳膊都磨红了,能挑她什么错。 循柔弯了弯唇,继续言道:「再者,我投桃报李,将我觉得好的给你们,难道这也是我的错?」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似是对她的言论有些无语,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道:「你觉得好的,别人不一定觉得好。」 「那我可管不着了。」循柔眯着眼睛凑近他,「你不知道记我的好,反而让我收敛些,你不要太过分了!」 她的指尖在他的心口轻轻地点了两下。 林思拨开她的手,淡然道:「到底是谁过分?」一家人被她弄得战战兢兢,她有没有点数。 循柔毫不犹豫,瞥向他道:「你。」这还有问。 他扯了一下唇,听着她缓缓道:「你看叔父叔母一把年纪了,大嫂又一个人带着孩子,堂弟又正在读书,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你呢,也就领着那么点微薄俸禄,父亲将我嫁给你,本就是下嫁,你还想让我跟你过苦日子吗?」
第25页 她这般不留情面,也没让林思惟变了脸色,反而平静得厉害,他看了她片刻,声音低沉而轻缓,「倒是委屈你了。」 循柔抬眸去瞅他,他淡淡地移开了目光,侧脸清隽好看,就是有些冷淡,她轻哼一声,也撇开了脸。 直到今日回门,两人也没再说一句话。 看到停在外面的马车,循柔朝林思惟看了一眼,然后登上了马车。 等他也坐上来,马车开始动起来时,她才开口说道:「租的呀?」 他似乎不太想理她,语气平淡,「嗯。」 循柔也不想理他,侧过头从飘动的车帘中,去看外面的景象。 不料马车一个颠簸,她的身子晃了一下,下意识去抓点身边的东西。 林思惟将她拉住,一牵一拽就把人带到了怀中,皱起眉道:「你坐稳些。」 循柔抬头时,额头蹭到了他的唇,两个人同时一顿。 他望着她清凌凌的眼波,在她纤细如柳的腰肢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她眨了下眼,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等她刚要退开,他却胆大包天地将她按入怀中,低下头来把唇贴在了她的唇上,陌生灼热的气息交缠在一起,他的眼眸深邃幽深,循柔有羞亦有恼,脸上晕开了一抹海棠花红。 纤细白皙的手用力地揪着他的衣袍,又无力挣脱。 他禁锢着她的腰肢,在她的唇上轻轻厮磨,仿佛带有几分郑重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3 23:09:47~2022-04-24 23:2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婪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如果说之前马车遇险那次是个意外,那么这次任谁也无法说这是个意外,她试图扭头躲避,却被按住了后脑勺。 他挨着她这般近,身体之间没有丝毫空隙,香软的唇瓣被他吃在嘴里,无论他的动作有多轻,都让人面红耳赤,羞愤不已。 细微的声响在逼仄的车厢内被放大,勾动着心底蠢蠢欲动的慾念,循柔在他翻涌着黑云的眼眸中,渐渐冷静下来,不再推拒和躲闪,卸下力道的身子娇软无力,让人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若说她的身体表现出顺从,脸上流露出的神色却是截然相反,双颊的薄红消去,细长的黛眉微挑,眉眼间的嘲弄清晰可见。 如果不是她被堵着嘴,早就开始发自肺腑地讽刺人了,此刻虽然没法说话,她也要用冷淡的神色来表达嘲笑和鄙夷。 仿佛在无声地说,她的嘴好吃么,竟令他如此留恋不舍,只可惜无论他怎样抱她亲她,也不能叫她羞涩动情,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入过她的眼。 循柔面上淡定,心里头又是另一番光景,她认为这般不动声色的羞辱比唿他一个耳刮子更让人感到耻辱,其实倒也不是她不想痛快地甩一巴掌,实在是两个人缠得有些紧,找不到合适的角度。 林思惟垂眸看着她,她无意隐藏,他又心思缜密,轻易地将她眼中的不耐和嘲弄尽收眼底,他在心底自嘲地笑了一下,笑自己昏头了。 灼热的热源骤然松开,循柔感受到一股清凉的风,吹散了闷热的甜香,车帘轻轻晃动,唇上尚有余温。 她静坐了几息,平缓心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这是被他亲完,又被他撒手抛开了。 脸上的表情几度变换,循柔掐着指腹,面色冷淡地瞥他一眼。 林思惟比她还冷淡,看都不看她一眼,好像做错事的人是她。 循柔将柔软洁白的帕子细緻地叠好,纤细的手指捏着帕子往朱唇上擦去,要把沾染到的属于他的味道擦个干净,直到擦得嘴唇发疼了,才把帕子轻飘飘地扔到了脚下。 他闭目养神,完全不管她在做什么。 循柔抿着唇看了他片刻,犹不解气地踢了他一脚才算完事。 …… 妹妹和妹夫今日回门,李承被孙氏催着到外面来等人,站在郑国公府门外,他认真地往街上张望了好一会儿,这个马车不是,那个马车也不是,然后一辆小小的青布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 李承皱起眉头,谁这么没眼力见,不知道这是郑国公府的门前么,居然直愣愣地往这边来了,碍事又挡路,「来人啊,去把那辆马车赶走。」 他的话音刚落,那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已经停在了府外。 林思惟率先下来,在循柔下车时,抬手扶了她一把。她把手轻搭在他的手上,在站稳后,便收回了手。在外面的时候,两个人有相同的默契。 得了吩咐要来赶人的几个小厮,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是大小姐和姑爷,都愣住了。 李承也愣住了,他记得他这妹子挺讲究排场的,上次去万盛山时,既有丫鬟随从,又有宝马香车,甫一露面就让来往行人看直了眼,谁能想到她今日会坐着一辆青布马车回门,他差点让人把他们赶出去,还好没来得及,要不然父亲和母亲都饶不了他。 「回来了,快进去吧,父亲母亲一早就等着呢。」李承招唿着人往里走,他暗暗打量了循柔和林思惟几眼,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情况,这女子嫁了人,心就容易偏到婆家。 虽然出阁上轿时她还没忘了那事,保不齐现在就改主意了,刚才她从马车上下来,林思惟去扶她,她也把手给他了,瞧着颇为亲密。
第26页 李承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被循柔逮了个正着,她温声说道:「哥,你最近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不舒服啊。」李承摸不着头脑。 循柔眼尾扫过,「是么,我怎么瞧着你的手脚有些慢呢?」 「……」李承噎了一下,听出了她的意思,打眼一看,恰好对上林思惟投来的淡淡目光,他被两头堵得心气不顺。 林思惟是怎么回事,父亲有那么多门生,唯独把女儿嫁给了他,每次跟他就是和颜悦色,比亲儿子的待遇都好。他不是能么,既然这么能耐,怎么就不能好好管管自己的媳妇,都嫁人了还不安稳。 李承没好气地想,这事可不怨他,赶明儿他就找人去。 在厅堂见过郑国公和孙氏后,循柔和孙氏去了次间说话。 孙氏不放心循柔,林家毕竟跟郑国公府有差距,她从小锦衣玉食地长大,没让她受过什么苦,担心她到了林家会有这样那样的不便。 「母亲放心,一切都好。」循柔温温柔柔地笑着。 她越这样说,孙氏心里越打鼓,想找别人问问,她今日又没带丫鬟婆子,问也没处问。不过,她也不担心林家人会给循柔委屈受,故此安心了不少。 「姑爷呢?」孙氏可是清楚她在婚前闹的那一出,如今成婚了,自然是盼着他们能好。 循柔垂着眼,要说他一个好吧,又想到他在马车上的恶行,抿了抿唇,轻声道:「也好。」 算了,给他个面子。 孙氏眼尖地注意到循柔的唇瓣有些红肿,又加上她垂眸低语的姿态,倒让孙氏误以为她是羞涩了,心中的大石落了下去,看来两人相处得不错。 郑国公与林思惟也是相谈甚欢,但谈的却不是闺房之事,朝廷的风云变幻更能牵动人心。 以前郑国公对林思惟出于欣赏,如今成了一家人,这份欣赏之中又多了亲近。 无怪乎郑国公对林思惟另眼相看,实在是跟聪明人相处太过舒服,尤其是聪明但又不自作聪明的人。你说什么,对方都可以接住,却不会刻意卖弄自己的才华。 今日的谈话依然甚是尽兴,但郑国公却莫名觉得林思惟有几分心不在焉,不是在交谈中有出神或敷衍,相反,他每句话都能点中要害,正是因为句句直切要点,才让郑国公有种他不想多言的感觉。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晃了一下,郑国公只当自己是想多了,林思惟向来沉稳内敛,况且言语精妙比废话连篇要好得多。 郑国公喝了口茶,想起那个不省心的女儿,沉吟道:「我和夫人就这一个女儿,难免娇惯了些,这行事上怕是有些欠妥。如今她嫁与了你,就是林家的媳妇了,要是做错了事,你也不必顾忌太多,什么都让着她,该说还得说,多教几次就好了。」 郑国公此言看似通情达理,细想一下又有些不负责任,自己的女儿自己不教,指望嫁到别人家,让别人教去,这是何道理。到底是偏心的,郑国公这话明摆着是说给林思惟听,好宽慰他一番。 杯中的茶饮是循柔留下的方子,让准备茶水的僕婢每日送来,郑国公也算是感受到了女儿的体贴,虽然想起她就头疼,但也有暖心的时刻,女儿和女婿比起来,他当然要让别人家的孩子让着他家的女儿。 用过午饭,循柔和林思惟去了她出阁前住的闺房。 花木掩映,曲径通幽。 丫鬟们收拾好床榻让小姐和姑爷歇息,低头敛声地退了下去。 房门一关,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用饭时,林思惟陪着郑国公饮了酒,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他们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循柔手中的热茶都沾上了丝丝缕缕的酒味。 林思惟看到在闺房内的美人榻上,搁着几个憨态可掬的布偶,仿佛可以看到她坐在上面,轻戳布偶的爱娇模样。 那本是循柔闲着无事亲手做的,这会儿被他看到了,还在一瞬不瞬地打量,瞬间让她有些羞恼。 「你在乱看什么?」姑娘家的闺房,他怎可随意打量! 林思惟转过目光,静静地瞧着她,不知是否是饮过酒的缘故,他的面色虽然不显,黑沉的眼眸却多了些粼粼波光。 「你醉了?」循柔眉头微挑。 他撩了撩眼皮,声音低沉醇厚,「没有。」 通常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循柔不管他是醉还是没醉,兀自走到床上,放下帐子歇息。 透过纱帐,看着他孤零零的背影,怎么觉得她好像在欺负人呢? 随即循柔想到了他干的好事,扯过薄被盖到身上,她不欺负他,他就得欺负她,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4 23:23:51~2022-04-25 23:3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柳柳倒拔鲁智深 8瓶;浮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纱帐中透出朦朦胧胧的婀娜身影,一双镶着明珠的绣花鞋搁在脚踏上,她所有的物品皆是精緻而名贵。 林思惟推开窗子,略有疲惫地按了按眉头,身后传出咚的一声轻响,他循声望去,一只褪去罗袜的雪白玉足从帐子里伸了出来。 他看了好一会儿,缓步走至床边,俯下身去握住那只玉足,将其塞入了帐内。
第27页 循柔缓缓地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帐子上的绣纹,脚趾在被子里微微蜷缩,被他触摸过的肌肤有些发烫。 她往外扫了一眼,轻轻地咬了咬唇瓣,心里有个隐约的念头。 傍晚之时,林思惟和循柔回到了林家,孙氏又送了许多东西,马车搁不下,便让郑国公府的人跟着来送,若非郑国公出言制止,送来的东西恐怕就不止一马车了。 回一趟娘家,带回了一马车的东西,活像打秋风的穷亲戚,但旁人只有眼热的份,再羡慕嫉妒也进不了自己的口袋,要不是郑国公府有权有势,无人敢招惹,似这般露富,早就有人来偷来抢了。 林家最想循柔的就是林轩,小傢伙睁着圆熘熘的大眼睛看着人搬东西,瞧见循柔下来,立马喊起了婶婶。 循柔让人拿了糖果子给林轩,跟着林思惟慢慢地往里走。 走到书房门口,他停下脚步,平静地看向她,没有丝毫让她进去的意思。 循柔暗骂他小气,斜睨着他道:「我不能进?」 他看着她笃定的神色,扯了扯唇,「不能。」 凭什么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循柔懵了一瞬,瞧着对她关上的房门,满眼的不敢置信,他就这么把她关外边了? 她愤然离去,命金穗把房门关紧。 就他这样的,还好意思喜欢她,她宁愿是自己自作多情,也没法想像他这个样子叫做喜欢。 …… 婚假一过,林思惟便去了衙署,面对同僚的祝贺与羡慕,他依然神色如常做着手头上的事情,看上去与往日一般无二,只是一闲下来就会去想家里的情况,把大小姐一个人放在家里,总是不能让人安心。 林思惟收敛心神,很快地处理完手里的事务,默默地坐了片刻,到吴主事那边询问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吴主事惊讶地问:「林大人手上的事都忙完了?」 林思惟点了点头。 吴主事惊嘆林思惟的效率之高,「那就劳烦林大人了。」 下衙后,林思惟推掉了他人的相邀,出了衙署直接回家。 路过街市时,看到有小贩担着两筐水蜜桃四处吆喝,他不由得停下脚步。 小贩立马笑道:「公子可要买点桃子?这是新下来水蜜桃,又大又甜,咬一口满满的甘甜汁水,大人小孩都爱吃,我家娘子怀孩子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全靠这个润嘴。」 小贩说得天花乱坠,最后还送了一个小竹篮。 林思惟提着竹篮往回走,望着天边的残阳,摇了摇头,他跟她置什么气。 走入街巷时,身后忽然传出细微响动,他的心头一凛,是刀刃出鞘的声音。 天色暗了下来。 林思惟还没有回家。 秀娥疑惑地嘀咕:「思惟今日怎么没还回来?阿文,你待会儿去街头看看,天都黑了。」 林文起身说道:「我这就去瞧瞧。」 循柔坐在椅子上跟林轩玩翻花绳,不急不缓地从林轩的手中把绳子勾了过来。 林轩嘟着嘴,两只小手努力地去撑绳子,结果他一拉就全扯乱了,央求道:「婶婶,再来一次。」 循柔一勾一挑,又把细细的绳子拉了起来,把小傢伙看得一愣一愣的。 秀娥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自家夫君迟迟未归,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还有心思玩绳子。 「来了,来了,哥回来了!」林文扬声喊道。 循柔抬眸看去,林思惟提着一个小小的竹篮迈过了门槛,直直地对上她的目光,在她以为他发现什么的时候,他又平淡地移开了眼。 她往他身上瞅了瞅,是一贯的整洁干净,没有打斗的痕迹。循柔暗自思索,他今日晚归,她还当是李承终于动手了,可看眼下这情况又不似那么回事。 林轩眨巴着眼,「好大的桃啊!」 林思惟把竹篮递给秀娥,「在街上看到有买鲜桃的,大嫂给大家分一下吧。」 「诶。」秀娥高兴地接了过去。 在他们说话时,循柔就起身回屋了。 片刻后,有敲门声响起,响了两声便没了动静。 金穗不在屋里,循柔慢悠悠地走过去开门,却见林轩站在门口,捧着一个大大的桃子往她手里送,「婶婶,叔让我把桃子给你,可甜了。」 循柔接过桃子,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翌日,林思惟上衙之后,郑国公府派了人来接循柔。 来的人是外院的李管家,父亲手下的人,循柔心思百转,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嫁了人的女儿哪有天天回娘家的道理,更何况是父亲派人来接。 循柔坐在马车中,懊恼地嘆息了一声,她大概猜到是所为何事了,只是没料到郑国公的消息会如此快。 李承跪在郑国公的书房外,循柔从他身边走过。 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我就说这事父亲要是知道了,非得打断我的腿。 循柔侧了侧头,所以说要把事情瞒住啊,父亲知道得这么快,你是转头就把事情和盘托出了么! 循柔一进屋就被郑国公怒目而视。 她细声软语道:「父亲莫气,有话好好说,女儿听着呢。」 郑国公厉声呵斥道:「孽障,还不快说,你都做了什么!」 「不如父亲您问我说,女儿绝无隐瞒。」循柔没被他这一嗓子唬住,她还不清楚郑国公都知道了什么,不如等他来问,她也好随机应变。
第28页 事情到了这一步,循柔便知道昨日林思惟晚归定然是遇上事了,只是没想到,会这般兇险。 两拨人同时出手,其中一拨是李承派去的人,本是听了世子的吩咐,打算用布袋一蒙,把人打一顿了事,谁知他们遇上了另一伙人,那几个人手里居然是带刀子的。 场面一度混乱,被大家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林思惟,身手却是十分敏捷,竟在两面夹击中毫髮无损地退了出去,等两拨人打得两败俱伤时,才愕然发现他们的目标早就不见了。 这场滑稽可笑的行动,循柔就不做评价了,她这会儿感兴趣的是,「另一拨人是谁派去的?」 郑国公也是疑惑,被循柔轻柔的语气一带,顺着她的话说道:「定是结有仇怨,才会痛下杀手,而且……」 「而且必定是身份不低,才敢在天子脚下动朝廷官员。」循柔轻抚着袖口的绣纹,隐隐有了答案。 郑国公认同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拍了一下桌子,面容严肃地瞪向她,「你给我站过去,你的事还没算清楚呢!」 循柔乖巧地站好,「父亲,您不觉得两相比较,我那点事压根就不算事么?」 「强词夺理!」郑国公差点被她带偏,「什么叫不算事,真等你干出谋杀亲夫的事才叫事吗?」 循柔真诚地说道:「女儿从未有此打算。」 郑国公喘了口气,说道:「往日就是太纵着你了,这次如何也不能由着你了!」 …… 今上午郑国公府来接人的时候,秀娥就觉得不对劲,那天刚回了门,怎么又来接人,等到林家的丫鬟婆子突然收拾东西离开时,她再也坐不住了。 拉住那个叫金穗的丫鬟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金穗摇了摇头,「府里突然传来命令,让我们都回去,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小姐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也是着急。」 王氏从屋里出来,走到秀娥身边,「这、这怎么都走了?秀娥,咋回事啊?」 秀娥也没法回答,只能看着人走了个干净。 「是不是思惟出事了,还是国公府那边有事?思惟他媳妇呢?一直没回来么?」王氏心里乱糟糟的,坐立难安,正如这些人来的时候让她忐忑不安,她们忽然离开,也让她焦灼慌张。 「娘,婶婶不回来了吗?」林轩仰着头追问。 秀娥皱着眉头想了半晌,这事不对,得赶紧告诉思惟一声,别让他一回家才发现媳妇跑了。 「阿文啊!阿文!」 秀娥找到林文,叮嘱他一定要把话带到。 林文郑重其事地点头,「大嫂放心,我一定跟哥说清楚。」 秀娥说道:「快去吧,这事可耽搁不得。」 当林思惟从衙署出来,林文急忙走过去,当头就来了句,「哥,你媳妇跑了!」 「……」 见林思惟不言语,林文急急道:「是真的,家里那些从郑国公府跟来的丫鬟婆子都走了!」 林思惟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林文愣了愣,他哥的反应怎么这样平淡,难道是不想要媳妇了? 林文刚走,郑国公府也派人来递了话。 林思惟赶到郑国公府去接人,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 循柔站在门边,挺着腰背傲然地瞥向他,腰背挺得再直,也无法掩盖她被赶出家门的事实,她矜贵得不肯挪动一步。 他嘆了口气,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回家吧。」 循柔跟着他走,抿了抿唇,「我没想谋杀亲夫。」 他说道:「嗯,你只是想给我一个教训。」 过了片刻,她轻晃了一下他的手,说道:「那我还有桃子吃么?」 林思惟握住她的手,「嗯。」? 第18章 看着大小姐跟着林思惟回来,秀娥等人俱是落下了心中大石,既然能跟着回来,那就问题不大。 对今日发生的事情,众人心里疑惑,又不好直愣愣地问出来,林思惟自然也不会跟他们说大小姐干的那些事,少不得还要为她遮掩一二。 林家的人是宽和仁厚,但也没法容忍她找人教训丈夫的行为,这放在哪一家都是惊世骇俗的事。 用饭晚的时候,林思惟去叫她。 屋子里没点灯,她坐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百无聊赖地拨着手腕的串珠。 「怎么不点灯?」林思惟点燃蜡烛,罩上灯罩,光亮盈满屋子。 循柔转过视线,「这本是丫鬟做的事情。」 林思惟放好火摺子,不得不提醒她,「你已经没有丫鬟了。」 她想了想,缓缓地说道:「不如你给我买个丫鬟。」 他看了她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怎么觉得我非但不会生气,还能给你买丫鬟的?」 大小姐得了便宜就卖乖,乖顺了一路,一回来便故态復萌。 这件事上她占不到理,循柔明白自己的处境,她柔声问道:「没有丫鬟,难道你来伺候我么?」 林思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理她。 夜幕降临,林家的厨房里亮着烛火。 林思惟独自坐在灶台边烧水,火光映着他清俊的面容,他时不时地往土灶里添柴,在火苗的舔舐下,水温逐渐升高。 林轩蹲到他身边,抬头看了看他,「叔,你在做饭吗?」
第29页 林思惟把他往后拉了拉,「别离灶台太近。」 林轩被拉到后面,伸着小胳膊往前一搂,踮着脚趴在林思惟的背上,「叔,我还想听你讲故事。」 他问:「字都记住了?」 「记住了!」林轩使劲儿点了点头。 林思惟折了一根细细的枝条给他,「我说你写。」 林轩蹲过去,小手攥着木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划拉,说得言之凿凿,写起来就忘了,这里加了一横,看着还有空,就又加了一横,自个都会造字了。 林思惟一遍遍纠正他,修长的手握着木枝,在地上写出铁画银钩的字。 循柔站在门边看了片刻。 在林思惟给她倒水时,她跟着他走进去,问道:「你对林轩那么有耐心,怎么不能那样对我?」 林思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一个孩子去比,他淡声道:「我对你已经够有耐心了。」 循柔不置可否。 「洗吧。」林思惟走得毫不留恋。 房门被带上。 她在浴桶边轻拨着水,牵了牵唇。 …… 郑国公府的丫鬟婆子离开后,林家看上去像是恢復了往常的日子,之所以说是看上去,是因为还有个不安定的因素。 秀娥被循柔盯了一个早上,她做早饭她看着她,她洗衣服,她干脆搬个小板凳继续看她,看得她头皮发麻。 她家那个傻小子瞧着好玩,也坐到了循柔身边,一大一小分着糖果子,看猴戏似的。 秀娥实在受不住了,「弟妹啊,你是不是有啥事?」 循柔摇了摇头,「没有。」 「……」没事光盯着她干啥。 紧接着秀娥就听循柔温言说道:「我只是看大嫂里里外外地操持家务,着实是辛苦,教我看着甚为羞愧。我嫁到林家也有些时日了,理应与大嫂一同分担家务。」 秀娥可不敢让她动手,这是林家供的菩萨,她安生地歇着就好,哪敢让她干家务活,「这点事叫啥辛苦,我一个人就能忙活过来。」 尽管秀娥一个劲儿劝她,也没阻止大小姐的心血来潮。 傍晚时分,林思惟刚走到巷口,就见林轩朝他跑了过来。 「叔,你快回去看看吧,婶婶绝食了!」 林思惟眉头一跳,绝食,她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秀娥在门外劝了半天,见林思惟回来了,可算是见着救星了。 他询问原因,「大嫂,发生什么事了?」 秀娥有些过意不去,「这事也怨我,弟妹说要帮忙,我就让她洗了点衣服,中午做饭的时候……」 林轩抢着说道:「婶婶把咱家的锅炸了。」 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婶婶可厉害了,一勺子下去就把锅底捅穿了。」 林思惟低头看向他。 「一边去。」秀娥把他拎到一边,「思惟啊,也不知道弟妹有没有伤到,中午也没吃饭,就一直待在屋子里,到现在也没出来。唉,我就不该让弟妹做这些,她哪里干过这种事啊。」 「大嫂不必介怀。」他抿了一下唇,「我去看看她。」 秀娥连忙道:「快进去吧。」 林思惟走进屋内,沉默地站在床边。 循柔坐起身来,冷淡地看向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么,怎么不说话?」 他依言闻道:「你为何要去洗衣做饭?」 循柔抚着柔顺的长髮,慢悠悠地道:「还能为什么,父亲生我的气,把我丢给你就不管了,能依靠的可不就是你这个夫君了,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在这个家里还有半点地位吗?」 林思惟一时无言,她难道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她的脸色?生怕她在他们家受了委屈,她不吃饭,一家子人都跟着慌乱,她着实不必把自己说的如此可怜。 他按了按额头,「为什么不吃饭?」 提到这个她似乎更委屈了,黛眉轻蹙,低语道:「我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还有什么脸面吃饭。」 林思惟点了点头。 循柔抿紧了唇,冷眼看着他,这种时候他难道不该宽慰她一下,居然还点头了。 「伤着没有?」他问。 循柔抬了抬手,指腹烫出了一个小小燎泡,瞧着格外刺目。 他皱紧了眉,握住她的手看了看,「家里没有烫伤药,我带你去看大夫。」 循柔跟着他出了房门,林思惟对秀娥道:「大嫂,你们先用饭,不用等我们。」 秀娥愣了一下,「你们要出去?」 林思惟说道:「去夜市上逛一逛。」 要说是带她去看大夫,未免有小题大做之嫌。 循柔眸光微动,视线轻轻地滑过他。 当大夫看到循柔指腹上那个小小的燎泡时,神色古怪地看了看他们。 循柔伸着纤纤玉指,林思惟眉头微皱。 要不是看他们这么认真的模样,大夫绝对会以为这是来耍弄人的。 林思惟道:「大夫,开药吧。」 「……」开什么药,你不会给她吹吹么? 大夫憋了片刻,让药童拿了一小盒药膏,打发走了这对有病的年轻夫妇。 取出药膏,林思惟低着头在她的手指上轻轻地抹了一层。 他的指尖一触到她的手指,她就微微地颤抖,只能把动作放得再轻些。 他倒是盼着大小姐能懂点事,可当她去做这些事情,他反而有些烦躁,华衣美食,僕婢环绕才适合她,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得享尊荣。
第30页 他沉吟道:「改日我去给你买个丫鬟,不要再做这些事了。」 心里多少有些尴尬,叔父叔母尚且没有丫鬟伺候,他却要为她买丫鬟,但把话说出口,他也没有收回的意思。 循柔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细白如葱根,指尖透着淡粉,原来一个小小的水泡就有这般作用,不枉费她狠了狠心。 「不必了,我觉得你伺候得不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6 19:33:09~2022-04-27 21:3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刺杀小熊软糖、谭、鸣鸣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消失,长街的灯笼一盏盏亮起。 此时已经过了林家用晚饭的时辰,大小姐也断然不会吃别人的剩饭,即使是特意留出来的也没有任何区别。 她没吃午饭,估计这会儿早就饿了,林思惟问她,「想吃什么?」 循柔看着街边的摊铺,随意地说道:「没什么胃口,去百荟楼瞧瞧吧,他们家应该出新菜品了。」 百荟楼不是等闲人能消费得起的地方,出入之人皆是非富即贵,若不是腰缠万贯,没人敢打肿脸充胖子,到时候付不起钱,脸面可就丢尽了。 说起来,百荟楼与万盛山还是同一个老闆,这绝对是个能人,把京中勛贵们的心思摸得透透的,银子都让他家赚去了。 百荟楼的菜不外送,要吃只能来楼里,便是循柔也是只闻其名,这可是他问她要吃什么的,她不过是据实而言。 林思惟没说什么,瞧了瞧她,果真往百荟楼去了。 这下循柔有了兴致,觉得挺有意思的,他到底知不知道在百荟楼吃一顿饭要多少银子。他可别忘了他现在是清贫的寒门子弟,掏不出银子失的是脸面,掏得出银子他又该怎么解释银子的由来呢。 有时候循柔会忍不住怀疑剧情是否有所出入,要说他的身份是伪装的,又不像那么回事,他似乎真把林家的人当成亲人对待,对小侄子也是耐心教导。 如果只是借用身份,完全不用这样投入嘛,或许他并不是伪装的,而是真的用林思惟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多年。 循柔兀自想了一会儿,如此说来,他有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往他身侧靠近,原本两人虽是并肩走着,但中间还隔了些距离,衣袖都蹭不到。她突然挨过来,幽香浮动,衣裳贴合,一只柔软的手游鱼般伸进了他的袖子里。 指尖划过手臂,林思惟身体一僵,瞬间看向她,反手捉住她的手,「做什么?」 他的反应居然这么快,差点就能摸到他的袖袋了,循柔略有遗憾,「你有银子么?你自己丢脸也就罢了,我可不想跟着你一起被人嘲笑。」 他收敛好情绪,淡淡道:「夫妻一体。」 要丢脸一起丢脸。 循柔诧异地捂了捂嘴,歪头去看他,「你难道没听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他侧过头,循柔觉得他的下颌绷得有些紧,他缓缓道:「不及夫人学识渊博。」 「过奖。」 在百荟楼的雅间里,循柔点了几道菜,一边喝茶一边等菜,这茶壶挺别致的,莲瓣形紫砂壶,做工精细,摆着也好看。 林思惟道:「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循柔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继续研究茶壶。 他见她头也不抬,便不再说什么,推门走了出去。 …… 五皇子今日去外祖家为外祖祝寿,被表弟拉着来百荟楼用饭,刚要往里走,不料一个茶杯从天而降,直直地砸到了他的头上,好险没被砸得头破血流。 身边的人大惊失色,「殿下没事吧,是谁干的!没长眼……」 五皇子忍痛按着头,满脸怒火地抬头望去,在看到那张芙蓉面时,满肚子的火气消了个干净。 窗边的美人俏盈盈地看过来,乌髮如缎,肌如白雪,不经心地投来一眼,直让人心醉神摇。 这般端雅美人,神态却是纯真又清媚,像有只小猫爪子,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五皇子一瞧,这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郑国公府的大小姐么,说来也怪,之前他接近她不过是看中她身后的郑国公府,但万盛山那次见面,让他对她这个人反而放不下了,只想把人弄到手里,这才会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但是他做好的安排竟然被他人抢了先,这叫五皇子暗恨不已,在两人成婚前他就想把那个林思惟给干掉,如此他再向郑国公府提亲,那大小姐自然就是他的了。 但他派出去的两个人不知所踪,无一人回来,后来他又派了几个人,在巷子堵住林思惟时,有另一伙人沖了出来,两方人相持不下,反倒让林思惟给逃脱了。 五皇子就不明白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怎么就能一次次地逃脱险境,手底下那群人是干什么吃的! 心底的火气越压越大,尤其是想到他求而不得的美人被这人压在身下,肆意玩弄,五皇子这口气就怎么也顺不了。 此时此刻,再次看到循柔,五皇子觉得她好像更美了,如云的乌髮梳做妇人髻,柔媚的姿态看得人骨酥筋软。 「这女人真是……」跟在五皇子身边的表弟咽了咽口水,痴痴地抬头望着,这种温雅冷淡中透出的媚态真是叫人无法拒绝。
第31页 即使美人早已离开了窗边,在底下聚集的人仍然没有散去。 …… 林思惟与掌柜从房间一同走出来。 掌柜脸上露出舒心的笑,「林大人如此年轻,就有这般才华,将来定然是前途不可限量啊。我让人备下薄酒,与林大人小酌几杯,不知林大人可否给个薄面?」 林思惟说道:「拙荆还在雅间等候,不便久留。」 掌柜恍然道:「瞧我这记性,改日再请林大人把酒言欢。」 正说着话,旁边两个伙计在窃窃私语,掌柜呵斥道:「不去干活,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 一个伙计说道:「掌柜的,外面围了不少人,都在窗户底下仰着头瞧,说是咱们楼里有个什么美人。」 掌柜尚在犹疑,林思惟皱了皱眉,不再停留,匆匆赶往雅间,与一中年男子擦肩而过。 走出几步远,男人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林思惟离去的方向,方才一晃而过的侧脸,让他愣了愣神,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王爷。」身旁的老奴唤了他一声,「祁老闆为您准备的雅间在前头呢。」 肃王收回视线,走了两步,又再次停住,「去查查方才那个年轻人。」 林思惟进屋时,菜已经上了桌,循柔坐在桌边姿态优雅地用餐,旁边还坐着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五皇子扫了眼林思惟,依然将目光黏在循柔身上,殷勤地道:「百荟楼做的糖蒸酥酪味道极好,夫人可要用些?」 这声夫人喊得别有深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叫自己的夫人。五皇子这会儿也是心头火热,当着林思惟的面,好像更刺激了,让他恨不得把这个美娇娘揽入怀中,一亲芳泽。 循柔抬眸看着林思惟,提醒五皇子,「殿下,我夫君回来了。」 说实在的,五皇子从没把林思惟放到眼里,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官,拿什么跟他比,也就是郑国公煳涂了,才把女儿嫁入这种小门小户。 五皇子笑着端过瓷碗,还没放到循柔身前,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了手腕,腕骨几乎要断裂的剧痛,瞬间令他脸色苍白。 林思惟稳稳噹噹地接过他手中掉落的瓷碗,「不劳殿下费心,还是在下来吧。」 五皇子冷汗直冒,要不是当着循柔的面死死忍着,只怕会忍不住喊出声,这个林思惟谁给他的胆子,他怎么敢! 循柔温言说道:「殿下不是还有事?在这儿耽搁久了,怕是会误了您的事情。」 她递了台阶,五皇子也想顺着下,可也得林思惟先放手! 林思惟忽地松开手,「那便不留五皇子了。」 五皇子脸色铁青,阴狠的目光盯向林思惟,在触到他幽深冷冽的眼神时,心头一跳,勉强保持着风度离开。 「你去做什么了?」循柔问他。 林思惟把瓷碗放到一边,「没做什么。」 循柔不满道:「你放那么远,我怎么吃。」 够都够不着。 他神色淡淡,「那就不吃。」 循柔好气,黛眉微扬,「我偏要吃,你给我拿过来。」 他抬眸问道:「你付帐吗?」 「当然是你付。」循柔还记得他坑她的那只玉镯子呢,张口就问她要二百两,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她怎么可能再出钱请他吃饭。 帐倒是算得清,林思惟道:「既然是我买的,我给不给你自然是由我说了算。」 「你居然捨不得给我吃一碗糖蒸酥酪?」循柔凑过脸去,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林思惟,你好抠门啊。」 他扯了一下唇,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她看了他片刻,「莫非你是因为……」 林思惟撩起眼皮看向她。 她拎了拎他的衣袖,眼睛一眨,「没银子了?」 他抽回袖子,更不想理她了。? 第20章 雅间再次被敲响,小二送来了一道鸳鸯五珍脍和一碟杏仁豆腐。 循柔扫了眼,说道:「我们没点这两样。」 小二弯腰笑道:「回夫人的话,这是掌柜吩咐将这两道新菜送来给林大人和夫人品尝。做这道鸳鸯五珍脍的大厨是从宫里出来的御厨,曾经伺候过太后,手艺没得说,因为食材难得,楼里每日只做五份,是特意为林大人和夫人留出来的。」 如此循柔也就不再说什么,待小二一走,她瞥向林思惟,「你与这里的掌柜认识?」 百荟楼里每日只做五份的菜品,能单独给他留出一份,恐怕不仅仅是认识这样简单。 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争的是一份体面,而限量供应这一点恰好搔到了一些人的痒处,这道鸳鸯五珍脍一上桌,面子里子便都有了。 百荟楼的掌柜特意送来这道菜,已是极大的抬举。 「嗯。」他拿起茶壶添水。 「你认识的人还真是不少,不仅万盛山的大管事与你相熟,连百荟楼的掌柜也跟你有交情。」循柔愈发好奇,「我们这顿饭,可要付帐?」 「已经付过了。」林思惟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心吃吧,不用担心付不起帐而被人嘲笑。」 循柔细白的手指捏着瓷勺,弯了弯红唇,「你用什么付的帐?」 她不信他有这么多银子。 林思惟不说,他越是不说,她就越想知道,把瓷勺一放,一瞬不瞬地瞅着他,一副他不说她就不吃的模样。
第32页 他不想纵容她动不动就绝食的毛病,身体是自己的,她不吃饭饿肚子,跟旁人有何干系。 林思惟低头用饭,动作文雅,速度却不慢,她再看下去,他可能就要吃饱饭走人了。 循柔不是轻易服软的人,微微垂着头,指尖轻轻地拨弄茶杯,她现在很想把这茶杯砸他头上,指尖用得力道大了些,不小心压到了手上的水泡,她快速地缩回手,不由得轻嘶了声。 林思惟动作一顿,「怎么了?」 「没事。」循柔把手拢进衣袖里,从凳子上起身。 他拉住她的手腕,「坐下吃饭。」 「你好烦,不吃。」循柔蹙着眉拨开他的手,走到窗边坐下,望着外面升起的明月,投在身上的视线被她彻底地忽略,眼中只有一轮明月,仿佛要奔月而去。 她到底要做什么,林思惟皱着眉,再大的难题仿佛也没有眼前这个女人让他束手无策,她根本不会跟你讲道理。 她为什么要跟他讲道理,讲道理这种事也要看心情,她现在没心情,难道还要和颜悦色地跟他探讨一下孰是孰非? 他问:「你不饿?」 循柔冷淡又惫懒地嗯了声。 林思惟起身道:「那走吧。」 循柔跟他下楼。 一路无言,回到林家,秀娥还以为思惟把人哄好了,都带着媳妇去逛夜市了,肯定能把人哄开心,她当姑娘那阵子,去一趟夜市,能兴奋得整夜睡不着觉。 虽然大小姐出身高贵,但是说到底也是个小姑娘,纵然有点小脾气,被夫君哄哄也就没事了。 等两个人进门时,秀娥就瞧出不对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看着不像是哄好的样子,大小姐还好,娉娉裊裊地进了屋,跟往常没两样。 林思惟朝房门看了几眼,折身去烧水,她每晚要用水,这才几日,他已经下意识去给她备水了。 「大嫂?」林思惟看向厨房门口。 秀娥问道:「弟妹没事吧?」 林思惟抿了抿唇,「没事。」 秀娥想了想,说道:「这女人啊,其实挺好哄的,你说几句好话,态度放软点,就什么气都没了,夫妻哪有隔夜仇。」 林思惟抬眸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秀娥一看,这肯定是被她猜对了,这两人一定是闹别扭了,她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只能琢磨着说道:「你们不是去夜市了,没给弟妹买点东西?」 他买药膏了,还要买什么?林思惟知道问题不在这里。 「买点吃的玩的嘛,姑娘家都喜欢。」秀娥这时才发觉原来思惟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办得妥妥噹噹,至少大小姐就够治他的。 水烧好后,林思惟把水倒入浴桶。 循柔散下长发,轻轻地梳着头,在浴桶边看着,伸手试了试水温,「够了够了,你出去吧。」 大小姐派头十足,使唤起人来相当顺手。 循柔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擦拭完身子,穿上衣服,正用帕子绞着湿发,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看到林思惟,她有些疑惑,「有事?」 百荟楼的那点不愉快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好像只有他还记着她没吃饭。 林思惟觉得可笑,她都不饿,他替她操什么心,他把一个油纸包递给她。 循柔不接,嫌弃地道:「我刚洗完澡。」 湿润的水汽沁着丝丝甜香,刚出浴的美人,乌黑的髮丝贴在雪白脸颊上,发梢弯出一个媚人的钩,她水灵灵地站在他面前,像颗一戳即破的水蜜桃,浑身香得要命。 林思惟走进去,把油纸包给她搁到了桌上。 她走到他的身边,甜香再次缠绕过来,「这是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如意卷。」 循柔坐下来,「你拿回去吧,怎好让林大人破费。」 林思惟拿起桌上的点心,刚转过身,一只雪白的脚就踢了过来。 她没穿罗袜,手下的肌肤细腻柔滑,他俯下身,把她的脚放回去,「别闹了。」 循柔低头去看他,缓缓道:「我可没跟你闹,是你先给我脸色看的。」 他一字一句道:「我给你脸色看?」这算不算恶人先告状。 「你别不承认,我又不眼瞎,你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对我爱搭不理的。」她嘆息一声,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手头拮据,这是怪我不知勤俭持家了吧。」 真难为她还能看别人脸色,林思惟深吸了一口气。 「你自己瞧瞧。」她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小铜镜来,「是不是不太好看?」 他把铜镜拿开,神色愈发冷淡。 见他被气得不轻,循柔转着镜子对他笑了笑,逗狗似的挑过脚去,「我饿了。」 他拨开她伸过来的脚,「饿着吧。」 他说着冷酷的话,倒也没真让她挨饿,只是循柔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她拿起如意卷,问道:「你从哪儿买的?」 「街上。」林思惟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循柔说道:「别告诉我是从陈家买的。」 显然被她说准了。 这个时辰再出去,很多铺子都关门了,林思惟在路上碰到了陈雪茹,便从她手里买来了一些。 循柔撇撇嘴,没有说话,仅仅一个神情就把轻蔑表现得淋漓尽致,她是一点不介意在他面前展现刻毒的一面,有时连端庄娴雅也懒得维持。
第33页 半夜三更,林家的厨房依然亮着。 林思惟挽着袖子揉面,而循柔在知道他是用什么付帐之后,就一直在忍笑,原来是去卖艺了。 「你会的东西怎么这样多?」循柔一一细数,「又会茶百戏,又会骑术,能修补古画,还会做饭,这难道就是上的厅堂下的厨房么?」 他淡淡地提醒道:「离远点儿。」 循柔坐在院子里等着吃饭,头顶满天繁星,身后是烟火光芒,只是有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颇为恼人。 一碗清汤面,烫了几根青菜,切了两片滷肉,循柔拿着筷子,搬着小板凳坐在灶台边吃面,味道不说多好,但也过得去。 夜晚的风带着柔和的清凉,林思惟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到她的身上。 一大碗面,循柔吃了一半就饱了,剩下的被他解决了。 她看着他道:「我好像又想吃百荟楼的菜了。」 林思惟吃着面,没理大小姐的反覆无常。 她感嘆道:「林思惟,你可要争点气,别让我连个酒楼也不好意思进。你瞧我嫁给你以后,是吃不好住不好,还要被蚊子咬,你再不对我好点,怎么对得起我?」 他吃完面,起身去洗碗。 循柔瞧了他许久,突然出声道:「还想亲我吗?」 林思惟朝她看去,眼眸黝黑深邃,即使知道她藏有某种蠢蠢欲动的恶意,也被她勾动了心弦,声音有些暗哑,「过来。」 她站着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素衣乌髮,盈盈而立。 她不肯走近,他便去靠近她,暖香缠绕而来。 林思惟捧起她的脸,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握着她胳膊的手越攥越紧,在她眉头轻蹙时,他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8 22:37:11~2022-04-29 23:1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753123、隐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灶火刚刚熄灭,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空气中飘荡着柴火燃烧后的烟雾,闻起来有些呛人,夜色中传出声声虫鸣,忽远忽近地响在耳畔,恼人的蚊子依然在锲而不捨地飞来绕去,寻找机会饱餐一顿。 周遭一切的不适宜,大可以忽略不计,夜色是最好的掩盖。他的气息不再平稳,在她轻哼一声后,他放轻力道,安抚性地轻啄,渐渐地由生疏到流畅,很有举一反三,好学不倦的劲头。 有力的胳膊牢牢地勒着她的腰,仿佛要把她嵌入身体,循柔的脸颊泛起红晕,总担心在这里站久了会染上一身油烟味儿,她咬了他一口,示意他可以停下来了。 林思惟身体紧绷,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抵在了门上。 循柔轻嘶了一声,觉得他在找死,居然把她往门上推,这是她刚换的衣裳! 在两人相拥胶着之际,一道脆生生的童声突然响了起来。 「叔,你在吃啥呢?」 林思惟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林轩揉了揉眼睛,迷瞪瞪地走过来,「我也想吃。」 他都闻见有香味了,叔叔和婶婶一定是做好吃的啦。 循柔嗤笑了一声,推开林思惟,摸了摸林轩的小脑袋,「想吃就让你叔给你做。」 林轩点点头,哒哒地跑到林思惟的身边,叔可疼他了,肯定给他做。 林思惟看着循柔披着月色,步态轻盈地回了屋,他低头看向林轩。 林轩吸了吸鼻子,「叔。」 他嘆了口气,「怎么不睡觉?」 肚子咕噜了一声,林轩终于想起自己要做什么了,他着急地拉着林思惟的袍子,「叔,我肚子疼,憋不住了。」 「……」林思惟嘴角抽了一下。 回屋时,林轩还没忘了之前的事,「叔,你和婶婶吃啥了?」 林思惟面无表情,「没吃什么。」 林轩睁大眼睛,「我闻见香味了,你们还吧嗒嘴了。」 饶是林思惟再淡定,也禁不住这般童言无忌的言词,「回屋去!」 林轩瘪了瘪嘴,进屋以后,推醒林文,小声说道:「小叔,叔不疼我了。」 林文翻了个身继续睡。 林轩嘟着嘴,本来还有些委屈,结果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早上饭桌上摆了一盘如意卷。 林思惟是买来给循柔的,她没有吃,他就放到了厨房,秀娥问了一声,放在盘子里摆好,端到了桌上。 大小姐不吃,别人可不会嫌弃这个那个,再说这如意卷的味道确实很好,隔了一夜吃着也挺香的。 林思惟一整晚没睡着,看到大小姐白里透红的脸蛋,终于明白她根本什么事都没往心里去,只是想看着他深陷其中,起了兴致便施捨几分,于她而言,不会因此而有半点变化。 手中的筷子被捏紧,下一瞬又忽地松了力道,他神色如常地用着饭,目不斜视,无比专注,吃饭也吃出了一种庄严肃穆,穿上官服就可升堂审讯。 这时,一块如意卷忽然递到了林思惟的面前,他顺着那只白皙的手看去,她轻声说道:「不尝一下么,味道应该不错。」 昨晚是谁嫌弃又厌恶,没直接扔掉也是怕脏了手,这会儿又来拿这个愚弄谁。 循柔往他手边送了送,你亲自买的你不吃?
第34页 林思惟心想,昨晚就该让她饿死。 几道视线看了过来,林思惟从她手里接过如意卷,他没有吃而是递给了林轩。 林轩高兴地拿到手里,对着林思惟笑得见牙不见眼。 循柔嫁入林家已有些时日,熟悉之后,林家众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 经过之前的事,秀娥说什么也不让循柔干活了,只要这祖宗安生坐着就好,她就干了那点活儿,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不知道是折腾她自己,还是折腾大家。 秀娥把针线笸箩放到腿上,穿针引线,缝制衣裳。 循柔说道:「我也会些针线,不如……」 大概是循柔一勺子捅破锅底的事情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她的话还没说完,秀娥就连忙摆手,「别别别,我快做完了,就一会儿的工夫。」 循柔笑了一下,她是真的会做女红,曾经跟技艺高超的绣娘学过,不会像洗衣做饭那般拿不出手。 见循柔安静地坐着,秀娥想了想,便和她说起话来,既是为了解闷,也有为林思惟说好话的意思,大小姐生在富贵窝里,是有点小姐脾气不假,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提起之前的日子,秀娥就感慨万千。 那时村里有人从山里摘到灵芝发了财,林有德和大儿子,也就是秀娥的丈夫,一起进山找灵芝,结果没摘到灵芝,反而出了意外,林家大郎掉下山摔死了,林有德捡回一条命,从此腿脚落下了毛病。 家里的两个支柱倒了下去,林文年纪还小,秀娥丧夫还要照顾林轩,王氏也是日日以泪洗面,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是林思惟撑起了这个家,才有了如今的日子。 「思惟那时还在读书,家里拿不起银子供他,他反而往家里贴补,到底是家里拖累了他,连给他娶媳妇的彩礼也凑不出来。」 秀娥怕循柔不高兴,立马找补道:「所以说这就是缘分,早了晚了都不成,要不然怎么能娶到弟妹呢。」 循柔轻轻地笑道:「大嫂别骗我,你也说他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即使拿不出彩礼,他就没有跟别的姑娘有过意向?」 「这个没有!」秀娥为林思惟分辩,「那时有个富商看中了思惟的才华,想招他做女婿,但是思惟照样没答应。」 循柔道:「这么说还真有啊。」 平时这些事,秀娥不会跟人谈,这会儿被循柔一句句问着,就打开了话匣子,两个女人凑到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秀娥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左右扫了眼,说秘密似的跟循柔说道:「怎么没有,林家虽然穷,但思惟这个人摆在那里,模样俊,学问好,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仙鹤站在鸡窝里……」 「……」好一只站在鸡窝里的仙鹤。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看着就不像在地里刨活的人。那些小姑娘倒是愿意,但林家这条件,谁敢把女儿嫁过来?思惟呢,也一直没这心思。」其实在秀娥看来,林思惟虽然谦和沉稳,但在女人的问题上,实在是高傲过头了,小姑娘对他含情脉脉,他愣是扫都不扫一眼。 现在倒好,娶回来这么个祖宗,天天给人家烧洗澡水。 想到这儿,秀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循柔朝她看去,青宝石耳坠贴着雪白细滑的颈子滑过,一双清灵的眼眸似在无声询问。 秀娥说不出话了,连她看着都稀罕。 这时,大门被敲响。 秀娥回过神来,放下针线笸箩,起身去开门,「我去看一下。」 见到陈雪茹站在门外,秀娥有些诧异,自从思惟成亲后,就没见她登过门,上次在路上遇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来过林家。 「是雪茹啊,有啥事吗?」 陈雪茹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想给我弟弟做双鞋子,想跟嫂子请教一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秀娥没法拒绝她,她见陈雪茹这模样,应该是放下了,况且思惟跟她也的确没什么,都是邻里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遮遮掩掩。 这般想着,她说道:「快别说请教不请教的了,进来坐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9 23:17:31~2022-04-30 22:4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心若向阳无畏悲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慈 95瓶;48377057 10瓶;bakaaaaaaaaaqvq 5瓶;鱼骨耶 3瓶;心若向阳无畏悲伤 2瓶;48340233、4887600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陈雪茹一进门便看到了循柔,她穿着明蓝色薄罗衫子,下面配了条素缎长裙,乌黑的发间簪着攒珠花钗,耳边挂着青宝石坠子,愈发衬得她肤白胜雪,明艷动人。 即使坐在小板凳上也摆出了雍容华贵的架子,她的手中捏着茶杯,淡淡地瞥来一眼,牵出一个浅淡的笑。 陈雪茹惊慌了一瞬,几乎以为被人看透了心思,她垂下眼,遮住眼中外泄的情绪。 上辈子她跟这位大小姐没有过多接触,偶然发现大小姐红杏出墙的秘密,就更是鄙夷不屑,除了有个好出身,她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像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人人都能唾弃。 之前在林家被她羞辱之后,陈雪茹就一直堵着一口气,这会儿看到她露出的淡笑,更觉得她是在嘲讽人。
第35页 陈雪茹不自觉地捏住衣袖,陈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手里有了银子,她也捨得打扮起自己。每次走出来,都会引来很多目光,她既羞涩又得意,渐渐地享受起这样的注目,她终于摆脱了上辈子那种围着灶台打转的生活,以后也会越来越好,让所有人都惊讶羡慕。 然而重生以来积累的自信,在对上循柔时,屡次遭受打击。陈雪茹心中不甘,视线飞快地扫过循柔的衣裳,上面的绣纹精细而别致,是她在成衣店里从未见过的样式,甚至在她的绣鞋上都缀着明珠。 陈雪茹暗想,要是她也有这些华美的衣裳首饰,她绝不会比大小姐差。 秀娥看到大小姐这态度,顿时犯了难,大小姐连敷衍都不想敷衍,坐在小板凳上,喝茶晒太阳,比谁都悠闲,想跟她介绍一下人,都觉得是打扰了她。要是她跟陈雪茹去屋子里,更是不合适,怎么也不能把大小姐一个人晾到一边。 秀娥笑着说道:「弟妹啊,这是隔壁陈家的姑娘雪茹,那个如意卷就是从她家买的,糕点配方都是她自个琢磨出来的,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陈雪茹说道:「嫂子快别夸了,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循柔嗯了一声就没话了,秀娥也没指望她说什么,能嗯一声就是有回应了,大小姐要能屈尊降贵地跟人寒暄起来,那才叫人惊掉下巴。 秀娥松了口气觉得还行,陈雪茹却攥紧了手,因羞愤而脸颊泛红。 循柔是不太喜欢陈雪茹,首先这姑娘看她的眼神就古怪得很,鄙夷、嫉妒亦或者怜悯,她懒得去分辨,再者,陈雪茹总让她想起她那个庶妹,她能待见她就怪了。 无人说话,场面便冷下来。 秀娥接过陈雪茹拿的鞋样子,跟她商量着这双鞋用什么布料,纳多厚的鞋底。本想快点说明白,陈雪茹就能早点回去了,结果她从头到尾说得明白了,陈雪茹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陈雪茹一脸为难地说道:「嫂子,我第一次做鞋,手有些笨,能不能让我在这里做,遇到问题,嫂子抽空指点一下就行。」 秀娥这时才发现她早把东西都带来了,她又不能轰人走,只好答应了下来。 晒了会儿太阳,循柔就进屋了。 陈雪茹抬了抬眼,依然慢慢地做着手里的活儿,时不时地往门口瞧一眼,摸到袖中的药瓶,嘴角带出了一丝笑。 还有两日便是她弟弟的生辰,她记得清清楚楚,上辈子在弟弟生辰的两天前,林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林思惟的小侄子林轩犯了急惊风,差点没救过来,幸好遇到了一位走方郎中,才把只剩一口气的林轩给救活。 这位走方郎中后来成了京里有名的神医,达官显贵也找他看病,陈雪茹深知这个郎中之所以能名利双收,医术精不精湛还在其次,关键是他救对了人。 陈雪茹在街上碰到那个走方郎中时,心口怦怦直跳,连忙追了上去,从他手里买回了一瓶药。 这几日她夜不能寐,紧张而激动地盼着这一天到来,手里的药瓶就是她的机会。陈雪茹仔细地做着鞋子,这种时候,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待。 秀娥坐得时间长了,站起身在院子里走动,正想去厨房把菜洗好,这时王氏带着林轩回来了。 「娘,你回来了,还去买鱼了?」秀娥把鱼接了过来,中午可以做个鱼汤。 「正好看见有人在卖,我瞧着鱼也新鲜,就买了一条。」说着话,王氏看到了陈雪茹,有些诧异,「雪茹来了啊?」 陈雪茹笑道:「婶子,我来跟嫂子学做鞋。」 王氏跟陈雪茹说了几句就走进了厨房,她拿出药罐,把给林有德买回来的药泡上。 两个人一个去处理鱼一个去泡药,没有发现林轩直愣愣地站在太阳底下,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无神,他的小脸红扑扑的,被太阳晒得发晕。 陈雪茹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只有等他病发,林家的人才会着急,到那时她再把药拿出来才有最大的作用。 「娘。」林轩喊了秀娥一声。 又在瞎喊什么,秀娥忙着刮鱼鳞,「待会儿。」 话音一落,忽然传来嗵地一声响,旋即响起陈雪茹的惊唿,「嫂子,林轩晕倒了!」 秀娥和王氏急忙跑出来,看见倒在地上的林轩,两个人吓得不轻。 「儿子!儿子!」秀娥抱着他晃了晃,「你醒醒啊,这是咋了呀你!」 「秀娥,你摸摸轩儿身上怎么这么烫?」王氏一摸他的小手就觉着烫了,小脸烧得通红,她焦急忐忑,在外头还没事,怎么突然就烧成这样了。 秀娥贴了贴他的额头,烫得不行,跟个小火炉似的,更让她惊慌失措的是,这孩子翻着眼抽搐了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全然不知该做什么,只能紧紧地抱着他,「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娘啊。」 王氏更是个没主意的,手都在哆嗦,「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啊,轩儿你醒醒。」 两个人慌了神,秀娥使劲抱起他,「娘这就带你找大夫去,这就去……」 院子里的动静,让屋里的林有德和循柔都走了出来。 陈雪茹将秀娥拦住,迅速说道:「嫂子,林轩这是惊厥了,情况太危险了,你现在抱着孩子去找大夫恐怕来不及了,东边张家的孩子犯过这个病,我亲眼看过的,我有办法救他。」
第36页 秀娥抱着浑身滚烫,不停抽搐的林轩,心里又慌又乱,医馆离得远,她真的怕来不及,一听陈雪茹有办法,一把抓住她的手,险些要给她跪下去,声音抖得不像话,「快、快救救他。」 林有德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大惊失色。这是他大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又是林家最小的孩子,看到眼下的情形怎能不教人震惊慌乱。 王氏泣不成声,后悔没有早点察觉,要是当时去药铺拿药时就发现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兇险。 在大家六神无主之际,全把目光聚集到了陈雪茹的身上,见她镇定自若,让所有人都安了一分心。 陈雪茹正要出手,忽然看到循柔靠近了林轩,她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出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循柔没理她,伸手去摸林轩的额头。 「嫂子,我要给林轩治病了。」陈雪茹欲言又止地看向循柔。 秀娥焦急地拉开循柔的手,「弟妹,这种时候你就不要添乱了,我的儿子还……」 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也不愿去想,秀娥捂住嘴,差点哭出声,连忙拉着循柔走到一边,好让陈雪茹给林轩看病。 连林有德和王氏也对循柔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 循柔想说些什么,但看其他人都把希望寄托在陈雪茹身上,她也就闭嘴了,比起她这个五谷不分的大小姐,显然他们更相信陈雪茹。? 第23章 陈雪茹走上前去,没有立即拿出药瓶,她按照记忆里走方郎中的做法,抬手去掐林轩的人中。 孩子命在旦夕,这关头全指望陈雪茹能把人救回来,秀娥等人敛声屏息,大气都不敢喘,唯恐影响了救治。 陈雪茹忍耐着掐了一会儿,林轩还是在不停抽搐,没有丝毫缓和的迹象,她的心里产生几分犹疑,不由得去摸袖中的药瓶,随即又放下了手,她不能直接把药拿出来,那样会让人产生怀疑,还得再等等。 她使劲儿掰住林轩的身子,扭头说道:「端一碗水过来。」 王氏慌乱地应着,「水、水……」 「我去拿!」秀娥忙不迭地去厨房倒水,因步伐太急,不断地晃出水来,袖子都湿了,「水来了!」 毕竟人命关天,循柔一直没有说话,急惊风最是耽误不得,陈雪茹看起来极有把握的样子,应该是有办法。 可当循柔看着陈雪茹硬摁着林轩的举动时,眉头蹙了一下,很怀疑她到底会不会救治,如此强行用力,极容易扭伤骨头,她上前一步,「大嫂……」 秀娥打断了她的话,带着哭腔道:「弟妹,我求你了,就让雪茹好好地看吧,我就这一个儿子啊!」 王氏摸着泪说道:「思惟媳妇,轩儿不能再耽误了。」 循柔扫了几人一眼,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向陈雪茹,谁要在这时候阻拦,那就是要林轩的命,大家的不满她看在眼里,知道他们是救人心切,但她何苦受这份委屈。 余光瞥见循柔转身离开,陈雪茹的心头生出几分舒畅,这个大小姐果然是空有其表,居然在这种时候一再阻拦,林家人正在着急上火,她偏要火上浇油,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享受着林家众人的维护,陈雪茹可以想到,经此一事,以后她就是林家的恩人,而大小姐今日的举动也会被大家记在心里。 陈雪茹收敛心神,一顿忙活之后,让秀娥摁住林轩,她拿出药瓶,把药丸倒入手心,往林轩的嘴里塞去。 她费力地掰开他的嘴,好不容易把药塞进去,正想用水给他灌下去,不料林轩忽然呕吐起来,把药也呕了出来。 陈雪茹愣住了,在她的记忆里,那个走方郎中很快就让林轩平静下来了,餵了药就没事了,可现在林轩不仅在抽搐,还吐了起来。 王氏惊唿:「怎么吐了?」 秀娥急切地喊道:「雪茹!这该怎么办啊?你倒是说啊!」 陈雪茹回神道:「只要把药餵下去,对,把药餵下就好了!」 眼下的情况让陈雪茹慌了神,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见那位走方郎中轻而易举,便认为自己也能做到。 殊不知病情瞬息万变,她根本没法应对突发情况,一味地想着把药餵下去就好。 因太过紧张,手里一哆嗦,刚倒出来的药丸滚到了地上,只好重新拿药,陈雪茹手忙脚乱地拿着药丸往林轩嘴里塞去。 忽然背后踹来了一脚,陈雪茹的肩头一疼,整个人扑到了地上,「啊!」 循柔的裙摆缓缓落下,大家俱是一怔。 秀娥下意识拦她。 循柔的脸色不好看,冷声道:「大嫂,你还想要你儿子的命吗?」 看着循柔的眼睛,秀娥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陈雪茹忍着疼站起身,「你这是做什么?我在救他,再不把药餵下去,耽误了病情,到时候我也没办法了。」 王氏和林有德被她的话吓住,连忙说道:「思惟媳妇你快让雪茹给轩儿餵药,不能耽误啊!」 循柔置若罔闻,她侧过林轩的身子,防止他呕吐出来的秽物阻塞气道,又用手指去掐他的人中、印堂、合谷穴等处,没过多久,林轩抽搐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 林有德和王氏齐齐失了声,林轩的变化,他们看在眼里,方才陈雪茹又是掐人中又是掰胳膊,费了好大劲也没管事,而大小姐在几个地方按了按,就让他平静下来了。
第37页 他们不敢置信地看过去,就这么简单吗? 没有人比秀娥更清楚林轩的变化,他的唿吸变得平稳,身子不再抽搐,看到林轩睁了睁眼,她又哭又笑了起来。 陈雪茹僵在一旁,药丸从药瓶中滚落出来,循柔从脚边捡起一颗药丸,细白的指尖轻轻地捻着,「这是镇风丸?」 陈雪茹大吃一惊,没想到她竟然能认出来。 循柔黛眉轻扬,「你到别人家做客,需要随身携带镇风丸么?」 原本她已经不想管这个事了,但走到门边,看着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林轩,让她瞬间想起了小宝。小宝两三岁时突发过一次急惊风,情况很兇险,好在有经验丰富的嬷嬷把情况控制住了,循柔也是因为此事,特意去学了应急的法子。 陈雪茹一副心中有数的模样,循柔便以为她是真的有办法,谁知看了一会儿,就觉出不对头了,她压根儿就什么都不懂。 循柔疑惑陈雪茹既然不懂,又为何揽下这事,此时她看着手中的药丸明白了几分,原来是手里有药。 且不论陈雪茹为何会正好带着镇风丸,循柔看着她问道:「既然有药为何不早点拿出来?」 面对齐唰唰看来的质疑目光,陈雪茹心中慌乱,用力地掐着手,艰难地道:「我、我也不是大夫,怎么知道那些,我是想让他缓一些再给他餵药。」 循柔道:「可你没有办法让他缓下来,反而是一再拖延。不能先控制住抽搐,即使餵了这个药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你如果指望用这个药能有奇效,那就大错特错了。」 陈雪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甚至不敢去瞧林家人的眼神,她以为只要有药就行,哪里知道其中还有那么多的关窍。 循柔收回视线,站起身对林家人道:「这只是应急之举,带他去看大夫。」 「哎,哎。」秀娥连声应着,「弟妹啊,这次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救了他,我可怎么办啊!」 林有德和王氏也满怀感激地看着她,眼里泪光闪烁。 循柔不想应付这样的场面,转身进了屋。 林家人着急忙慌地带着孩子去看大夫,陈雪茹被忽略在一旁,变了变脸色,也跟了上去。 「大夫,大夫,我的孩子惊厥了,你快给他看看!」 大夫一听便知情况紧急,匆匆走来,打眼一瞧,那孩子乖顺地靠在妇人怀中,听到动静,睁开圆熘熘的眼睛看了过来。 「……」这孩子够精神的。 秀娥哭喊道:「大夫,求你救救他啊!」 大夫木着脸点了点头,细细诊断一番后,这才确定的确是急惊风,说道:「一般人家不知道怎么应对,往往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好在你们处理得当,这孩子恢復得很快,现在已无大碍,我再开几副药,你拿回去给他煎服。」 出了医馆,陈雪茹走到秀娥身边,歉意地说道:「嫂子,那药丸是我从一个走方郎中手里买的,张家孩子不是犯过这病么,我本来想给张家送去,结果正巧遇到了林轩这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这事是我对不住嫂子了。」 冷静下来后,秀娥也看出来了,陈雪茹根本就不懂这些,却言之凿凿地说自己有办法,之后又一再拖延,这不是拿她儿子的命开玩笑么。 秀娥面上不说,到底心里有了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1 21:50:04~2022-05-02 22: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876002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苡桥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林思惟比平日回来得晚,一进家门,秀娥便跟他说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顺便告诉他,大小姐又绝食了。 他朝东厢房看了看,房门关得严实,里面没有灯光。 「当时大家都着急上火的,我还嫌弟妹添乱,不让她过去。这会儿想起来,我也是怪不好意思的,这次多亏了弟妹,才保住了那臭小子的命。不光是救了他的命,也是救了我的命,真不知道怎么谢她才好。」 秀娥怕林思惟会认为大小姐在使性子,所以竭力地替她解释,思惟没回来之前,他们也想跟大小姐赔个不是或者是道个谢,但大小姐把门一关谁也不见,到了这会儿也没出来,他们对大小姐没有办法,只能盼着思惟回来,赶紧给大小姐灭灭火。 她一边催促他进去一边说道:「思惟啊,你好好哄,得让弟妹先吃饭,不能饿着肚子,她想吃什么你就跟我说,我立马给她做。」 林思惟在屋外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人回应。 秀娥还在往这边瞅着,不仅是她,其他人也对这边的动静极为关注,他略一思索,推门走了进去。 刚要点灯,一个枕头就朝他打了过来。 目标极其准确,能扔出这么远的距离,可见是用足了力气。 循柔懒得理他,把被子一盖,侧过了身去。 林思惟捡起枕头,轻轻地拍打几下,走到了床边,俯下身来,手掌穿过她的脖颈。 「你干什么?」她勐地转过身子,直直地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 雪白细滑的颈子被掌心的温度烫了一下,男子的清冽气息骤然将她包围,二人的距离有些近,彼此唿吸相接,他的衣袖落在她的肩头,蕴着夜风的微凉,慢慢地浸入肌肤。
第38页 适应了屋里昏暗的光线,林思惟看到她眸中惊讶而微恼的潋滟眼波,像春日里一汪映着绮丽景致的澄澈湖水,湖水幽深,无法探知深浅,却让人情不自禁地靠近。 他托起她的头,将枕头搁到下面。 头下枕着宣软的枕头,循柔却一点都不感激他的体贴,反而踢他一脚,没好气地道:「你出去。」 隔着被子踢人,没有半点威力,循柔也意识到了,她把腿伸出被子,再次朝他身上蹬了一脚。 她没有细看,也不知道蹬哪儿了,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把用被子把她的双腿裹了个严实,让她动弹不得。 「你这是做什么?」 循柔不满地扭动双腿,活像一条懵懵懂懂的美人蛇,要褪去蛇皮,化做人身,妖娆着身姿,迷惑众生。 他一把按住她的腿,「别闹了。」 循柔眨了下眼,倾过身子,声音又轻又柔,「我闹什么了?」 林思惟转头唿出一口气,她越靠越近,气息吹拂到他的脖颈,身体微微一僵,手掌攥紧又倏忽松开。 她轻伏在他的身侧,水眸明亮纯澈,轻声细语地说道:「你给我解开,我就不闹了。」 林思惟心想,他看起来有这么好骗? 果然他一松手,她就踢了过来。 他攥住她的脚踝,平静地建议道:「同样的招数不要使两次。」 循柔有气无力地道:「我下次注意。」 他坐起身点灯,烛光盈满房间,转身看向床头,她慵懒地坐在床边,低头梳理绿云,抬眸瞥来一眼,既冷又艷。 林思惟坐到床边,温声道:「受委屈了?」 她斜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你指的哪方面的委屈?我受的委屈还少了?」 他抬眸看去,「说来听听。」 循柔姿态优雅,曼声言道:「合该你去看的事,我说有什么意思,你若有心,我不说你也能看到眼里,你若无心,我说得天花乱坠你也觉得聒噪。」 林思惟黑沉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瞧着她,她要他有心,她又有几分心,大小姐从来只会要求别人,自己却吝啬给予。 「今日多谢你救了林轩。」 林思惟知道大小姐从来不是不学无术之人,但她就是有本事让人觉得她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旁人是没有本事也要在人前显露自己的能耐,她却是不显山露水,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给人惊喜。 循柔的指尖在被面上来回划动,「你就是来说这个的?」 「不是。」 循柔有几分兴趣地瞥过眼来,他看着她,缓缓道:「来让你出气的。」 不让她消了气,她怎么肯安分下来。 循柔听得一乐,随即想到什么,柳眉倒竖,质问道:「你这是让我出气,还是来欺负我的?」 林思惟的喉结滚动,移开了目光,肯定道:「出气。」 循柔挨近了他,眼眸微微眯起,打量着他的表情,「真的让我出气吗?」 「嗯。」只要不上天,拆房子都成。 循柔用手指点了点下巴,「那你把你的叔父、叔母、大嫂,还有那个叫什么雪茹的都打一顿吧。」 他眉心一跳,侧头去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果然不能小瞧她,还不如去上天。 循柔扭过头,问道:「不行?」 他尽量缓和着语气,「你觉得呢?」 她想了想,「我觉得可以。」打一顿又打不死人。 林思惟看出她不是在开玩笑。 沉默了几息。 循柔忽地笑了笑,轻轻地往他肩上依了一下,素手抚上他的衣袖,「与你说笑的,我怎么会这样对叔父叔母还有大嫂呢,要怪也是怪陈雪茹嘛。你要是想让我出气,就去挖了陈雪茹的眼睛吧,她可不是咱们家的人,你说这样好不好?」 自然是好得很,林思惟闭了闭眼,把她拉到怀里,「李循柔,谁教你这么……」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她纤细的双臂顺势环上他的脖颈,传来她身体独特的香气,清甜的嗓音响在耳边,「你不是喜欢我么,这点事都做不到吗?」 林思惟顿了顿,冷着脸扯下她的胳膊,她把喜欢当取乐,谁敢喜欢她。 循柔挣不开手,索性也不乱动了,她撇了撇嘴,淡淡地道:「你什么也不能为我做,那我就把气撒到你身上。」 要说循柔有多生气是不可能的,对于不放在心上的人,她向来不会给出过多的情绪。她理解林家人当时的着急,委屈或许有点,过去也就过去了,她不会揪着这点不放,但这并不妨碍她借题发挥。 「可以。」林思惟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在这件事里,陈雪茹的行为有些可疑,很难将一切归于巧合,更像是她早有预料,这才…… 思绪被一声娇嗔打断,「快点给我烧水去呀!」 他收回心神,「先吃饭。」 「我可不吃剩饭。」 「知道。」什么时候让她吃过剩饭。 循柔继续提着要求,「要你去做。」 他冷着脸道:「行。」有什么不行的。 「把鞋子穿上,先去书房等着,我给你屋里驱一下蚊子。」大小姐细皮嫩肉,连蚊子也爱叮她。 他的话音刚落,循柔就把脚搭到了他的腿上,白嫩的玉足嚣张地晃了晃。
第39页 抬起她的脚,他扫向她的脚踝,方才他没有控制住力道,留下了淡淡的红痕,在雪肤上生出无边艷色。 她颐指气使地道:「快点,我都饿了。」 三天两头闹绝食,她还知道饿,林思惟垂下眼眸,俯身给她套上鞋子。? 第25章 进入初夏,蚊虫多了起来,林思惟点燃艾草,拉着循柔出了屋。 他走进厨房去给她做饭,不说其他的,循柔觉得他做事的时候,十分赏心悦目,不管是做什么,都是有条不紊。 菜切好后码在盘子里,摆得整整齐齐的,下锅先放什么再放什么,一道道步骤下来,菜出了锅,其他地方仍是整洁干净。 他做饭的时候,她总是在旁边看着,厨房里昏黄的烛光笼罩在他身上,柔和了他身上的冷峻,让他的眼眸愈发深邃。 循柔吃完饭,他也把水烧好了,她放下筷子去洗澡,林思惟把碗筷拿去清洗,一边做着手里的事情一边想着今日在百荟楼的谈话。 先帝血脉,流落民间的皇嗣,那人手里的诏书,可以让他瞬间成为名正言顺的继位者,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人生,却有人告诉他,是他原本该得的,一步登天的诱惑固然吸引人,但也有极大的风险。 在他的计划里,他可以慢一点,一步步走上去,读书人谁都有施展抱负、指点江山的天真理想,没有人会想屈居人下,但再狷介狂傲的人,所想的也不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不是取而代之。 林思惟看向东厢房,许久后,他垂下眼眸,熄灭了心里的念头。冒险需要理由,而她的存在却是给了他不去冒险的理由。他从来不曾想,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她,天天闹腾,处处使坏,教人一刻也放心不下。 既然如此,那这些事他就该尽早忘记,掩盖住这个秘密,何必再生波折。 很快林思惟就知道,大小姐说把气撒到他身上绝非虚言。 林家众人对循柔既感激又内疚,生怕惹她不高兴,于是更加小心地对待,秀娥激动地跟她道谢,就差给她磕个头了,一家人真是把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了。 他们越是这样,循柔越是不自在,她有这么可怕吗?她向来都是对着林思惟使性子,什么时候跟他们发过脾气,林家人老实的过头了,要是没有林思惟撑着门户,一家人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林思惟就不会这样,他敢亲她,敢跟她顶嘴。这大概就是被奉承惯了的人多少都有的小毛病,别人对你百依百顺,你愣是抬不起眼皮,那个不那么顺着你,偶尔还刺你一下的人,反而显得别具一格。 只要林思惟在家,循柔就变本加厉地使唤他,她不跟林家人一起用晚饭,只等他回来给她做,要不然宁可饿着肚子。 秀娥现在做晚饭都知道不用做他俩的,这事要是放在之前,他们心里也得犯嘀咕,大小姐太能折腾人了,思惟辛苦一天,回来还得给她做饭,但是循柔救了林轩,有了这份恩情,他们想法就变了,甚至觉得还好林思惟能把人哄住。 在众人的支持和大小姐的督促下,林思惟的厨艺可以说突飞勐进,他做饭的时候,她就坐在小板凳上等着,视线一刻不离。 他回头望了她一眼,这般依恋的确让人沉迷,但放在大小姐身上,又有着说不出的违和。 这一晚,她忽然拉住他的衣袖,犹豫了片刻,「你跟我一起睡。」 他骤然看向她,她瞪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强调道:「只是睡觉。」 林思惟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回答,循柔牵起唇角,走到衣架旁去解衣裳,指尖轻落在衣襟上,她停住手,「你回过头去。」 林思惟走到桌边背对着她,看着摇曳的烛火失神,窸窸窣窣的声响传入耳中,他突然后悔留下来。 她把他当做柳下惠,他答应一句,她就信他坐怀不乱,可她有没有想过,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本就是他的女人。 循柔躺到床上,给他留出了空,「好了,你进来吧。」 林思惟按了按额头,去熄了灯,解下外袍进了帐子。 帐子里有些闷热,循柔身上的香气瀰漫了整个。 突然多了一个人,循柔有点不适应,规矩地躺了一会儿,没有丝毫睡意,她翻了个身,过了几息,又翻了回来,一只脚还踢到了他腿上。 林思惟睁开眼睛,想装睡也装不去了,咬牙道:「你能不能安生点。」 「睡不着,太热了。」循柔嫌弃地推了他一下,「你跟个火炉似的。」 「我去书房睡。」 「不行!」 帐子里安静了片刻。 林思惟刚闭上眼睛,一个香娇玉嫩的身子便覆了过来,「你……」 循柔本想从他身上迈过去,不料他突然抬了一下手,黑暗中忽然响起她的一声轻唿,短暂而急促。 他愣了愣,「碰到哪儿了?」 从他的角度看去,她侧着身子,双臂环在身前。 循柔脸上涌起热浪,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没碰到哪儿。」 话是这样说,她下床上还是忍不住踩了他一脚。 摸黑在外面摸索了片刻,循柔找到了一把团扇,重新躺回去,她把扇子塞给林思惟,「扇一扇。」 「……」林思惟拿着扇子给她扇风。 循柔侧身对着他,清凉的风吹拂而来,果然舒爽了很多。
第40页 他忍不住问:「你让我留下就是给你打扇的?」 他不得不想她需要的可能不是一个丈夫而是一个面面俱到的丫鬟。 过了一小会儿,她开口说道:「也不是。」 林思惟脸上神色稍缓。 旋即就听她道:「还能递个水。」 「你怎么不扇了?」循柔戳了戳他的胳膊,「还热着呢。」 他算是看透她了,把扇子盖到她脸上,冷声道:「自己扇。」 「不行,得你扇。」他背过了身去,循柔去拉他,把扇柄往他手里塞,她才不干这种累人的活儿呢。 柔软的身子贴在背上,林思惟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把她扯下去,「给你扇!」 循柔躺好,抿了抿红唇,「我觉得你的语气不太好。」 林思惟望着帐顶没吱声。 循柔说道:「你再这样,我可不让你睡床了。」 她也好意思拿这个威胁人,他淡淡道:「你再不睡觉,我现在就可以走。」 循柔不跟他计较,闭上眼睛睡觉,忽然想到什么,又睁开眼睛说道:「你别忘了明天得陪我去万盛山。」 这是之前说好的事,他明日休沐,带她去万盛山游玩。 「知道了。」赶紧睡。 循柔的唿吸渐渐悠长,林思惟没有睡意,低头看了她半晌,亲了亲她的额头,继续给她扇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3 19:05:33~2022-05-04 06:3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彧不留是彧离 10瓶;蛋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次日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循柔起了个大早, 挑衣裳,梳头髮,林思惟见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像一只扑腾着翅膀的欢快小鸟。 无论她在外面表现出怎样的端庄娴雅,私底下也有纯真如稚子的一面。 在马车上, 她睨着他道:「林思惟, 让你陪着我, 你高兴吗?」 她的语气轻快,眉眼带笑,比较起来, 她才是那个高兴得要飞起来的人,却来居高临下地问他高不高兴。 林思惟淡淡地应了一声, 「高兴。」 循柔对他的回答颇为满意, 对他弯起了一个笑, 当真如山花烂漫, 美不胜收。 林思惟也轻牵了一下唇角。 到了万盛山,他们从山脚往上走, 一路上有许多卖小点吃食的,她戴着帷帽,每当瞧见什么东西就揪一揪他的衣袖,示意他去给她买。 循柔头一次在路上边走边吃, 但看着周围的人很多皆是如此,她也不再端着,看到有卖梅子姜的, 揪揪袖子, 看到有卖梨条的, 再揪揪袖子, 林思惟的衣袖被她揪得皱巴巴的。 她买来也是浅尝辄止,尝个两三口,就不感兴趣了,一股脑儿地扔给了林思惟。 林思惟拿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身边一个小女孩不停地往他手里瞅,他拿了一包大小姐尝了一口就不再动的龙鬚酥递了过去。 一阵香风卷了过来,大小姐气势汹汹把龙鬚酥抢了过去。 「你在干嘛?」 林思惟惊嘆她护食的敏锐,旁边的小女孩也被她吓走了,真是够有本事的。 「你既然不吃,就给别人吃。」 循柔不悦地道:「这是我的,我吃还是不吃都是我的,你凭什么给别人。」 「这好像是我买的。」 循柔语气轻柔,「你的也是我的。」 如此说来,他还是在拿她的东西施捨给别人。 他看着她道:「你最好能全部吃完。」 循柔往他手里瞟了一眼,这才惊觉她居然买了这么多东西,撑死她都吃不完。 她矜持地道:「好像是有点多。」 林思惟嗤笑了一声,她可太谦虚了,方才那小女孩恐怕都把他当成卖货的货郎了。 听到一声吆喝,循柔望了过去,看到有个买冰镇绿豆沙的,天气炎热,能在半山腰喝上一碗冰镇过的绿豆沙应该是一件极为惬意的事。 「我空不出手,再要买东西,你就只能自己拿。」林思惟出声言道。 循柔回头看了看他,嘆息道:「你为什么不能有三头六臂呢?」 长出三头六臂专门给她拿东西么,他平心静气道:「少想些没用的。」 她把眼一横,「那你倒是说个有用的。」 片刻后,循柔如愿喝上了冰镇绿豆沙,而林思惟则一边走一边发吃食,空出手后,再来给她拿东西。 走了一路,循柔一扭头发现,他们身后跟了一串孩子,眼巴巴等着林思惟发吃的。 循柔尝的东西多,实际也就吃了一点,主要是尝个味儿,她不吃了就给林思惟,林思惟再分给那些孩子,她打眼一看,后面得有五六个小孩子跟着。 她恍惚了一瞬,她跟林思惟像是在用吃的拐人家的小孩似的。 周围的人各种打量,但没有人会把循柔和林思惟当做拐子,有这等模样气度,怎么看也不像拐子,他们只是觉得这小两口年纪轻轻,孩子可真多。 一个妇人往循柔腰上瞅,嘀咕了一句,「生这么多孩子,腰怎么还这么细?」 林思惟低笑了一声。 循柔羞愤不已,把新到手的小食放到了他手里,什么眼神啊。
第41页 「不吃了?」 循柔嗯了一声,往前走去,「你赶紧打发了他们。」 林思惟觉得有些好笑,看向那些孩子道:「都回去吧,她不高兴了。」 循柔要往雅居里走,却被告知那里已经被人定下了。 雅居清凉舒适,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就指着进去歇会儿脚,谁知到了门口,又不让进了。 正在这时,一道女声响了起来,「你是循柔?」 循柔看向来人,是南平侯府的三小姐杨怡倩。 杨怡倩走来拉住循柔的手,「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你,自从你出嫁后,我们可再没见过面了。」 循柔抽回手笑道:「是许久不见了。」 她不在意循柔的冷淡,反而好奇地看向站在循柔身边的林思惟。 杨怡倩听说循柔嫁了一个在吏部当值的寒门子弟,她当时可是惊讶得不得了,既有同情又有欣喜,她想当五皇子妃,而五皇子似乎更中意循柔。 如今循柔嫁了人,也就妨碍不到她了,杨怡倩想过循柔嫁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应该就是那种低头哈腰,上不得台面的小官吏,往日人人逢迎的郑国公府大小姐嫁给这种人,真是令人惋惜。 只是杨怡倩从没想过循柔的夫君是这个样子,她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跟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不同,既有读书人的儒雅,又有世家子弟的矜贵风度,着实看不出是个寒门出身。 循柔扫了扫林思惟,出声唤了杨怡倩一声,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可不应该这样盯着别人的夫君看。 杨怡倩脸颊飞红,目光转到循柔身上,不经意地说道:「这身衣裳似乎见你穿过。」 在闺秀圈子里,衣裳首饰什么都要追求一个精緻时兴,出门做客时,一套头面戴了又戴尚且会被人笑话,更何况是衣裳。 「你的记性倒是好。」循柔笑得愈发温柔,果然有些人之间不对付是有原因的,话里话外地磕碜人,当别人都是傻子么。 杨怡倩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露出恍然的神色,「外面的天气热,你怎么不进雅居坐?」 循柔抚了抚衣袖,一张脸白净无暇,眉目如画,「真正风雅的地方,哪有自称风雅的,这地方直愣愣地起个雅居的名字,说到底也是附庸风雅,实则俗不可耐,也就能吸引一些俗人。我若是进去了,岂不是沾上一身的俗气。」 杨怡倩脸上的笑容僵住,她说谁是俗人。 说得就是你,循柔的目光在她身上刻意停留了一瞬,将手轻轻搭在林思惟的胳膊上,柔情似水道:「夫君,我们再去逛逛可好?」 循柔不过是随口一问,他却说道:「走得久了,不如进去坐坐。」 杨怡倩看向循柔,方才说得那么不屑一顾,这会儿又要往里进,你进得去么? 循柔悄悄地捏了捏他的胳膊,他反手捉住她的手往雅居走去,在方才拦人的管事前面,拿出了一块木牌。 那管事见了木牌,立马躬身道:「里面请。」 杨怡倩惊讶地望过去,她没瞧见他们拿出了什么,只看到管事很是恭敬地放他们进去了,今日的整个雅居都被五皇子定下了,她能进来是五皇子特意为她留了一处地方,那么循柔呢,五皇子还在惦记她? 循柔打量着手中的木牌,挑了挑眉,「这也是你卖艺得来的?」 「……对。」 「我刚说了这里俗不可耐,你就说要进来坐坐,这不是给我扯后腿么?」 「你是想在清凉舒爽的屋子歇歇脚,还是想顶着烈日四处闲逛?」她要是真不想进来,他也就不说了。 片刻后,冯保祥亲自来了一趟。 他虽然极为看好林思惟,但这一次他只是当个跑腿传话的,他们万盛山真正的当家人祁老闆想见一见他。 冯保祥心里直唿了不得,这林大人是走了什么路子,竟然直接跟祁老闆搭上关系了。 林思惟对循柔道:「我很快就回来。」 循柔点了点头。 冯保祥笑道:「林大人放心,下面的人一定好吃好喝地招待大小姐。」 他说完话,林思惟瞅了他一眼,冯保祥暗暗思索,他这话说得不对? 是不对,她已经嫁人了,连百荟楼的小二都知道唤她一声夫人,万盛山的大管事却仍然叫她大小姐。 林思惟走了,但循柔身边少不了献殷勤的人,五皇子推门进来时,便看到她葱根似的手指捏着一颗紫玉葡萄,漫不经心地瞥来一眼,顿时教人失了魂魄。 「循柔。」这动情的一声唿唤,让循柔头皮发麻,手里的葡萄差点滴熘熘地滚下去。 她缓了缓,「殿下。」 五皇子的目光完全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看到她捏着葡萄的样子,也觉得甚是可爱,他关切地问道:「近来可好?」 循柔说道:「没什么好不好的。」 他仿佛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失落和愁苦,她嫁入那种人家又能好到哪去,此刻的她正陷在深渊里,等着他救她于水火之中。 「那日在百荟楼的话,你想的怎么样了?」五皇子急切地问道。 循柔嘆息道:「殿下,我已嫁为人妇。」这个葡萄好难剥。 「我不在乎,只要你答应了,一切都有我。」 「我明白殿下的心意,但我还有夫君呢。」这葡萄居然一点都不酸,她其实更喜欢吃带点酸的。
第42页 提到林思惟,五皇子也是恨得牙痒,「他不会成为你我的阻碍,我最近……」 循柔又剥了一颗葡萄,正想听听他的打算,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燥热的暖风涌进室内,循柔就着他冷峻的脸,缓缓咽下嘴里的葡萄,尝出一点酸味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4 06:33:25~2022-05-05 22:2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谭 10瓶;隐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不知道是五皇子点寸, 还是林思惟掐得准,次次都能碰上。 五皇子不想有失体面,见林思惟回来的, 他笑着起身离去,没说一句话又笑得别有深意, 任谁看了这场景都会心知肚明。 五皇子可以说走就走, 循柔能往哪里走, 她继续剥葡萄,身前多了一片阴影。 林思惟将一块洁白的帕子递了过去,眼眸黑沉, 「葡萄甜吗?」 「还成。」她伸手去接帕子,他却不松手。 林思惟看着那只白皙柔嫩的手, 指尖沾着莹润水光, 「不跟我说些什么吗?」 他不知道自己想从她的嘴里听到什么, 但依然这样问了出来。 她看了看他, 「没什么想说的。」 林思惟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立于屏风后, 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中蕴藏着动人神采,他有瞬间的沉迷,用尽力气克制自己,缓缓地放下那幅秋山闲居图。 她如今的眼神与那时没有区别, 让人忽然恼恨她这种毫不在意的漠然。 她只有在需要他的时候,他才是有价值的。 到底不该对她有所期盼,林思惟垂着眼, 用帕子将她的手指轻轻地擦净, 「该回去了。」 回到林家, 林思惟往书房走去, 循柔拉住他道:「给我打盆水,我想洗手。」 他给她倒好水,循柔伸手撩了撩水,「你是不是在生气?」 林思惟不知道跟她说什么,扯了扯嘴角,「洗手吧。」 她不让他离开,「你要去哪儿?」 他蹙了一下眉,「还有什么事?」 循柔上前一步,问道:「你今日休沐也不陪着我么?」 他沉默了片刻,拉下她的手,「你不需要我陪你。」 循柔盯着他,忽地掀翻水盆,打湿了他的衣袍。 哐当的一声巨响,让在外头洗衣服的秀娥吓了一跳,往那边探了探头,这是怎么了? 循柔冷声道:「你不想陪我,有的是人想陪我!我不是非你不可!」 他骤然看向她,「你想找谁陪你,五皇子吗?」 「他可比你知情识趣多了!」循柔拿起旁边的扇子朝他打了过去,「要不是父亲将我嫁给你,说不定我现在就是皇子妃了,奴僕成群,华衣美食,要什么没有!哪像现在,我的衣裳都是不时兴的,还要被杨怡倩笑话,都怪你,都怪你!」 林思惟把她搂在怀里,她说着说着愈发委屈上了,「你家里人把我当菩萨供着,就差早晚三柱香了!一个个见了我都小心翼翼的,显得我很刻毒似的。我平时没个说话的,你又总是那么忙,根本没人陪我。你说你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有什么可忙的?朝廷离了你就转不动了?」 被她激起的火气,又让她三言两语扑灭了,他半搂半抱地把她放到床边,她抬头看向他,「我不喜欢你叔母和大嫂做的被子,就是艷俗!就是粗陋!」 「没有人强迫你去喜欢。」心意放起来就好,看到她手腕磨红的时候,他早就偏了心。 她安静了来,「我要是不喜欢你呢?」 她以为他会气恼,但实际上他很平静,不像他平时的淡然,他的眸光深沉复杂,循柔不知道在这一刻他想了些什么,只听他抚着她的发说了句,「那就不喜欢。」 这种盲目又不理智的情感,林思惟无法去控制,如果可以,他怎么会义无反顾地跳进她这个深坑,尤其是在她无动于衷的时候。 这一晚,林思惟想了很多,看着在他身边沉沉睡去的循柔,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颊,她既然喜欢,他便给她取来。 她总是试探他的心意,他只有小心掩藏,才不至于被她取笑拿捏。 日子进入夏季,天气闷热难耐,林思惟给循柔买了冰,小贩日日来送,一笔不小的花费,秀娥看得直咋舌,怕林思惟为了给循柔买冰,把家底都掏空了。 循柔没有半点顾虑,技多不压身,他会得多,有人赏识,大可以卖艺赚钱,如果买点冰就能把家底掏空,那完了,趁早一家人喝西北风去吧。 其他事上还好,只是循柔发觉她最近被人盯上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隔壁住着的陈雪茹。 那日秀娥出门去买布料,循柔闲着没事也跟着去了,一出门她就感觉背后有道视线,她回头去看,发现了陈雪茹的身影。 此事并非偶然,循柔惊讶地发现,陈雪茹整日整日地盯她,这么热的天,她可真是好毅力。 循柔拉着林思惟走到大门口,他疑惑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给你看个好戏。」循柔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把门拉开一点,从门缝里扔了出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在石子落地发出动静后,从拐角处闪过了一个身影。
第43页 林思惟:「……」 循柔要笑出泪来。 他扶住她的腰,「她在做什么?」 「可能是在盯着我吧?」循柔拭了拭眼角的泪,「鬼鬼祟祟的,她脑子坏掉了,不过也挺有趣的,我这几日被她逗得不行,每次一扔石子,她就蹦哒出来,百试百灵,你要不要试试?」 林思惟拒绝了,他没她这爱好。 「这么热的天,我还以为她不会在那里守着了,谁知道试着扔了一下,她就又跑出来了,我可真没想到她这么有意思。」 林思惟拧了拧眉,「她这样盯了你多久了?」 循柔想了想,「五六天了吧。」要是换做她,可能一天都撑不住,这个日头多毒啊。 「所以她盯了你五六天,你就全当逗乐子了?」 「当然不是,我也在观察她。」 他掀起眼皮,「你观察出什么结果了。」 他倒想听听她五六天不动声色的理由。 循柔说道:「她真的好。」 「……」林思惟略显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对陈雪茹愈发警惕,一个躲在暗处窥探她的人,他可不像大小姐这样没心没肺,把这当成好笑的事。 她站在他身边,颇为忧愁地说道:「你说这可怎么办?她总盯着我,是不是想打我?」 林思惟看向她,「你看起来并不担心。」 她眼里的兴致勃勃如果藏得好些,还能更让人信服。 循柔耸了耸肩,懒懒地点着他的胳膊,「早就说让你挖了她的眼睛,你偏不听。你瞧,她果然对我图谋不轨了。」 林思惟握着她的手,看向外面,眸光闪过一丝锐利。 「外面热,去屋里。」 陈雪茹最近过得苦不堪言,经过上次林轩的事情,秀娥嫂子对她疏离了起来,这跟她原本的打算完全是背道而驰。 那时她太慌乱了,被循柔逼问了几句就慌了神,别人也不是傻子,多少能察觉到不对劲。 事后,陈雪茹也是懊悔自己不够谨慎,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她以为只要有药就行,没想过还有其他的问题。林轩呕吐时,她一下子懵了,药餵不进去,她还怎么救他,要是救不了人,施恩不成反而是结怨了。 陈雪茹更加意外的是,大小姐居然会有办法救人,手法极为熟练的样子,不过片刻工夫就让抽搐不止的林轩松弛了下来。她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上辈子她没有出手,陈雪茹记得那时是秀娥抱着林轩去找大夫,在巷口遇到了那个走方郎中才解了危难。 陈雪茹想不通哪里发生了变化,上辈子大小姐袖手旁观,这次怎么又肯出手救人了呢,如果她知道她会救治,就不会用那个办法,倒让林家人对大小姐感恩戴德了。 任陈雪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因为换了芯子才有了不同的结果,原主又怎么会知道如何处理急惊风呢。 陈雪茹心中的懊悔自是不提,秀娥对她的疏离也让她心焦,尤其是看着入夏之后,小贩不断往林家送冰,她的心里就分外堵得慌。 如此挥霍,不知节俭,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日日用冰。 她必须要揭穿她的面目,不能再让林家的人受到蒙蔽了。 陈雪茹虽然不知道大小姐和那姦夫是何时勾搭上的,但只要她盯得紧,一定能找出破绽。 她最近不做糕点了,把配方教给陈母,让陈母跟陈父去卖糕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上辈子她就嫁给了一个卖糕点的,做了一辈子的糕点,这辈子她再也不想做这个了。 为了捉姦,陈雪茹天天在林家外面蹲守,每次一有动静,她就急忙过去瞧,经常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外头热浪滚滚,她头晕眼花,汗水把头髮都打湿了,但是为了抓住循柔的小辫子,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陈父陈母不清楚女儿在做什么,整日弄得浑身狼狈,疲惫不堪,眼神又一日比一日阴沉,像是魔怔了似的。 两个人私底下商量,女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早就到了嫁人的年纪,陈父去卖糕点时认识了一个小伙子,人看着老实本分,跟雪茹年纪也相当,便试着跟她提了一下。 陈雪茹怔了怔,陈父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上辈子的丈夫。 「他家里也是卖糕点的,人勤快又本分,是个能……」 陈雪茹打断陈父的话,「他就是个卖糕点的小贩!我不会嫁给他!」 她再也不要去过那种庸庸碌碌的生活,他只知道做糕点,即使手艺再好,也是个没出息的小商贩。 这话把两家人都骂了进去,陈父脸色难看,她瞧不起的小生意,也是自家维持家计的来源。 原本陈家不是做糕点的,是因为陈雪茹做出了味道极佳的糕点,而且赚了不少银子,一家子才都做了起来。 陈雪茹是对陈家有功的,陈父陈母平日也多依着她,没想到她的心气这么高,这个不嫁那个不嫁,反而天天往林家跑。 「你想嫁给谁?想嫁给林大人吗?他已经娶妻了,人家那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你凑过去干什么,给人做妾吗?」陈父要被她气晕。 陈雪茹不跟他们解释,他们根本不懂,即使是给林大哥做妾,也是旁人求都求不到的。 想到这里,她不免心头一动。 这日,陈雪茹看到林思惟从林家出来时,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
第44页 第28章 「林大哥。」陈雪茹的心口怦怦直跳, 害羞地低下了头,每次对面他,她都是紧张侷促, 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何事?」林思惟的声音平静无波,全然不似眼中透出凛然冷意。 方才看到他走出来, 陈雪茹是情不自禁地叫住了他, 没有想太多, 这会儿他问起来,她的脑海中闪过什么,抬头看向他, 「林大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这句话说出口, 陈雪茹不再犹豫, 鼓足勇气把大小姐与男人私会的事说了出来, 她不是在污衊她, 这是上辈子她亲眼目睹的,她如今把此事告诉林大哥, 是为了给他提个醒。 陈雪茹关切地说道:「林大哥,你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他被谁骗了?」 轻柔的嗓音从背后响起,陈雪茹的手下意识一抖,她什么时候来的, 听了多少?为什么林大哥不提醒她。 林思惟看向循柔,神色瞬间和缓下来,看到了么, 还会觉得她有意思么? 循柔从清凉的屋子里出来, 身上还带着丝丝凉意。 她缓缓问道:「在说什么呢?也让我听听。」 陈雪茹低语道:「没说什么。」 每次对上循柔, 她就讨不到好, 因此她也不敢惹循柔发怒,大小姐向来不给人留脸面,要是闹起来就不好了,被附近的人听了去,什么名声都没有了。 循柔再不讲理,也不会在外面闹,不知道看场合,那是泼妇行为,再说,她向来通情达理。 她眼眸微眯,「真的没说什么?」偷摸到一边说话,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 「没有。」陈雪茹急急否认,她跟林大哥说的那些话怎么可能对她讲,只要林大哥心里清楚就好。 陈雪茹被循柔盯得不自在,她这几日为了盯她,没有心思打扮,这会儿又热出了汗,总觉得大小姐是在嘲笑她。 她攥起手,心里很是不忿,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命,一出生就是千金大小姐,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什么都比别人好。 陈雪茹看向林思惟,「林大哥,我先走了。」 她已经把事情告诉了林大哥,林大哥迟早会发现那件事,大小姐的好日子也没多少了。 循柔说道:「她走这么急做什么?」 陈雪茹这点伎俩,在林思惟眼中实在不够看,但大小姐的反应也过于平淡了些,他犹记得之前陈雪茹来借书,循柔刻薄嚣张的模样。 「她跟你说什么了?」循柔好奇地问他。 林思惟看向她,面无表情地道:「说你红杏出墙。」 循柔眯了眯眼,「她可真坏。」 他淡声道:「跟你比还差点。」 「你竟然这般说我,我太生气了,今晚你就去书房睡吧。」 林思惟没有丝毫意外,自从屋里有了冰,大小姐就不再需要他打扇了,可能还嫌他占了她的空,借题发挥的本事倒是与日见长。 几日后,秀娥买菜回来时,带回了一个消息,住在隔壁的陈家搬走了。 王氏愣了一下,不由得问道:「怎么就搬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谁知道啊,我这天天去买菜,从他们家路过了那么多次,一点没注意,还是张婶子说陈家没人了,一家子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 秀娥奇怪的是,搬家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一点动静,她回来的时候特地去陈家敲了敲门,大门紧锁,确实没有人了。 毕竟不是自己家的事情,虽然觉得奇怪,也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过去就抛到脑后了,没有人放到心上。 王氏和秀娥没当回事,循柔更不会在意陈雪茹的去留。 「你说你调到工部给人家修园子去了?」循柔听完林思惟的话,满眼的不可置信。 原本林思惟是在吏部,如今调到工部,虽然品级未变,但还是低了不少。其他京官对工部的人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在他们心里那就是一群只知道埋头苦干的工匠,干着最苦最累的活,还要被人鄙视。 四宜园的营造工程是由五皇子监理,林思惟知道将他调去工部是五皇子在其中运作。虽是别有用心,但他也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这次要去新川归期不定,你回郑国公府住一段时间吧。」他要是离开了,她在林家由谁照顾?林思惟几乎可以想像她烦闷无聊,而林家人又不知所措的局面,还是让她回郑国公府好一些。 循柔抿了抿红唇,嘆道:「我都被赶出来了,还怎么回去?」 「我去替你说。」大小姐要台阶,郑国公也需要台阶,如此只能他去调和,顾全两方的面子。 她把扇子一转,用扇柄戳了戳他的心口,烦躁地说道:「你怎么回事嘛,越混越回去了,干脆辞官得了。」 他把她搂到怀里,接过扇子给她扇风。 「辞了官怎么养你?」林思惟的眸光深沉,「再等等,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 …… 离开的时候是林思惟把她接走的,如今回来也是林思惟把送她回来的。 他想了想说道:「你好好留在这儿,不要跟你哥哥胡闹了,要打谁要收拾谁先写到纸上,有事等我回来再说。至少要表面上乖一点儿,全当是哄你父亲开心,尽尽孝道。」 「天气再热也不可贪凉,少吃些凉物,午休不宜太久,饮食也要注意清淡……」
第45页 循柔曼声道:「你好啰嗦,我有丫鬟伺候,你这些话还不如去跟丫鬟说。」 这是她的家,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有丫鬟伺候她的衣食起居,远比他想的要周到,但林思惟仍是不放心,有很多话要叮嘱她,想了一下又似乎没有说的必要,说了她也不耐烦听。 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将她拉到了景墙后面,避开丫鬟的视线,低头亲了她一口。 循柔歪了歪头,「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 他笑了一下,松开了她,「走了。」 循柔莲步轻移,绕出景墙,看着他越走越远,身影被花木遮掩。 白云舒捲,日影西斜,日子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经过之前的事情,李承生怕循柔想一出是一出,又把他拉下水,因此每次见了她就躲,而循柔根本没想搭理他,天气越来越热,她连屋门都不想出了。 孙氏时常来跟循柔说说话,询问她在林家的日子过得如何,与林家的人相处得怎么样,最关心的还是她跟姑爷的关系。 「你说你当初是怎么想的,嫁都嫁过去了,还让你哥去办那事。那可是你的夫君,你打伤了打残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爹都要被你气死了,我起初问他,他还板着脸不说,我去找你哥问了一下,才知道你干的好事。你就不想想,这事要让姑爷知道了,夫妻之间可怎么相处?」 循柔心道,这事林思惟早就知道了,怎么就不能相处了? 见她提不起精神的慵懒模样,孙氏瞅了半天,突然问道:「你不会是有了吧?」 「有什么了?」循柔没反应过来,撩了撩眼皮,不解地瞧过去。 「有身孕啊。」孙氏拍了一下手,循柔嫁到林家这么久了,肚子是该有动静了,这些天她无精打采的,饭食用的也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没有。」怎么可能有。 「你没有经验,怎么知道有没有?」孙氏招唿着人去请大夫。 循柔拦不住她,大夫是来看了,最后留下了两瓶山楂丸。 「怎么没有呢?」孙氏有些失望。 循柔吃了一颗山楂丸,酸酸甜甜,挺开胃的。 晚上,孙氏跟郑国公谈话的时候,说起了循柔。 「嫁人以后,这性子是比以前沉稳多了。老爷,柔儿真是长大了,那事她也知道错了,等姑爷来接人的时候,再让丫鬟婆子跟着去吧,将来有了孩子,身边也好有人伺候着。」 在郑国公刚觉得循柔确实有所改变的时候,她就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告诉别人她不仅没改,还变本加厉了。 这日,循柔出了郑国公府,孙氏以为她去散心,便也没当回事,谁知她是一去不回了。 …… 林思惟拿着图纸跟工匠勘察地形,收工后往房舍走去。 经过一片田地时,在地里干活的村人跟他打招唿。 「林大人忙完了?今日回来得早啊!」 「林大人,我刚从猎户手里买了只兔子,上我家吃兔肉啊!」 跟随在林思惟身边的人感嘆道:「这些乡野之人果然是纯朴好客。」 这时,小道上行来了一辆马车,田野中响起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马车停在不远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林思惟停住脚步,看向那道身影。 循柔撩开帷帽,目光准确地寻到他,对他扬起了一个笑,瞬间璀璨生辉,她提起裙子朝他跑去,裙裾摇曳,衣袂飘飘,清风微云都要为她让路。 她扑到他的怀中,林思惟怔了怔,心被狠狠撞了一下,他伸手将她紧紧地搂住。 她环住他的脖子,眼波流转,笑意盈盈,「林思惟,想我了吗?」? 第29章 头顶是烈日当空, 浮云幽幽。 她穿着一袭素雪叠纱裙出现在田间小路上,冰肌玉骨,亭亭玉立。她扬起了笑, 带着与乡野之地格格不入的华美朝他奔来,宽大的裙摆如浪花翻涌。 一切尘嚣归于寂静。 直到把她抱入怀中, 林思惟才终于感觉到真实, 收紧拥着纤细腰肢的双臂, 眼里全是她嫣然含笑的模样。 耳边响起隐隐抽气的声音,即使是在没那么多规矩的乡野,也没有在大白天就搂抱到一起的。 在田里干活的村人看直了眼, 不知道是太阳太毒,还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脸上变得火辣辣的。那女子美貌动人, 身段裊娜, 林大人的手掌贴在她不盈一握的细腰上, 手臂收得那样紧,教人忍不住担忧她是否能承受这般力道。 林思惟回过神来, 迅速拉下循柔的帷帽,遮住她的面容,握着她的手将她带离此处。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从那种既震惊错愕又面红耳赤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一个工部的官吏说道:「那是林大人的夫人吧?」听说是郑国公府的大小姐, 果然是生得一副花容月貌。 另一人回道:「应该是。」 能让林大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抱的人,不是自己的夫人还能是谁。话说回来,就算是夫妻, 这个举动也太大胆了, 真不像林大人能做出来的事。 也不知道林思惟在众人心中树立了一个什么形象, 仿佛他的言行举止就该是供他人效仿的楷模。 秉公办事、高风亮节、不同流俗, 尽可以把这些词扔给他,而那些私情私慾则不该与他沾边,林大人怎么可能会耽溺于此呢,俨然被架到了一定高度。
第46页 此刻,他们心中高洁的林大人,正一脸严肃正经地拉着他的大小姐往屋舍走去。 循柔慢吞吞地跟着他走,乡间的路都是土路,她穿着精美的鞋子,漂亮的衣裙,却被脚下的尘土染上了灰黑。 「我走不动了。」 她停住步子,不肯再走一步。 「鞋子脏了。」她撩了撩衣裙,让他去看她的鞋。 林思惟扫了眼她从裙摆下露出的脚,见周围没人,把她抱了起来。 循柔笑了笑,看着他紧绷的下颌,抬手挑了一下。 指尖划过皮肤,带来酥麻的颤慄,林思惟差点想把她扔出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住她作乱的手,「别闹。」 她把他当做人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的肩上,慢悠悠地道:「看见我,你好像不是很高兴啊?」 「你来这儿做什么?」郑国公不可能让她独自一人跑到这边,要是知道她要来新川,可能连府门也不会让她出。如今她自个来了,只能是在郑国公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出来的。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找你。」循柔的手搭上他的肩,呵气如兰,「你真的不想我么?」 林思惟垂眸去看她,抱紧了几分,「想。」 怎么可能不想,思来念去,朝思暮想。 她如此闹腾,难以讨好,按说她不在身边,他该感到轻松才是。 可事实上,他总觉得像少了什么东西,一颗心落不到实处,睁开眼睛想她,闭上眼睛还是她,明知她有人照顾,一切都好,却仍是挂心。 看到她的那一刻,才知道是把心落在她身上了。 循柔正要赞扬他一下,不想他下一句就是,「今日太晚了,到明日我让人送你回去。」 「赶我走?」循柔声音微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林思惟说道:「这里条件不好,我也没有时间陪你,你……」 别跟她讲那些道理,循柔攥住他的衣襟,把他拉向自己,红唇轻启,「你要赶我走。」 不是,林思惟看着她说道:「你可能忍受不了。」 林家的条件无法跟郑国公府相比,而这里连林家也比不上,让她留下做什么,吃苦受罪么? 循柔松开手,替他抚平衣襟,声音软了下来,「说来听听。」 「没有冰。」 一下戳中要害。 夏天没冰怎么活,循柔的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盯着指尖发了会儿呆,「扇子总有吧?」 「有。」林思惟略微诧异,他以为单就这一点就足以令大小姐打退堂鼓,没想到她这也能忍受。 循柔点了点头,「嗯。」让他扇。 「就这点儿事?」他未免太小瞧她了。 他嘆了口气,「你过去看看再说吧。」 循柔不以为意,小鸟依人般靠过来,看着他问道:「我专门来看你,你感不感动?」 不说感激涕零也该热泪盈眶了吧。 他目不斜视,淡淡地道:「不敢动,怕把你摔了。」 不知道是不是感动,反正看到她的那一剎那,心都软了。 但这些为什么要告诉她,让她更耀武扬威? 她的尾巴已经翘得够高了。 循柔扯了扯唇,「那你可够没良心的。」 在夏天赶路是个辛苦事,马车闷热,道路不平,即使在车里置了冰,也在路上慢慢地化了。这一路下来,她坐得腰背酸疼,他居然还不感动。 「到了。」 林思惟把她放了下来,上前去开门。 循柔看着眼前这个简陋的小院子,什么话都没有了。 这个院子原本是附近农户的居所,因着要营造四宜园,周边不能留闲杂人等,那些农户搬到了其他地方,这些房舍就空了出来,由工部的人员和工匠暂住。 林思惟是真不想她留在这里,条件差不说,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男人,她在这里不方便。 他住的这个小院比较僻静,跟普通的农家小院没区别,他抽空规整过,能比其他房舍干净些,但再干净也入不了大小姐的眼。 循柔站在大门外没动,目光在老旧的大门上睃巡,眼中透出疑惑,仿佛在怀疑这样的院子是否能住人。 当然可以住人,但不适合她住,林思惟问她,「要进吗?」 都到门口了,肯定是要进的,循柔迈过门槛,站在院子中央,瞧这小院子,跟个鸟笼子似的,不对,还不如鸟笼子呢,她家的鸟笼子都比这精巧。 林思惟看着她站在这样的院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让她赶紧回去,他在哪里住都无所谓,但她不能住在这样的地方,要不是今天来不及了,他现在就想送她走。 「将就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循柔转头看向他,「谁说我要走了?」 「你要留下?」林思惟有些惊讶她的坚持。 循柔点了点头,「你越不想我留下,我就偏要留下。」 「……」行。 在林思惟看来,她恐怕撑不了多久,就自个吵着要回去了。 屋里看上去有些空荡,桌椅板凳还算齐全,作为一个落脚之处,要求不能太高。 循柔的指腹在桌子上摸了一下,终于有点她满意的地方了,最起码林思惟收拾得干净。 林思惟给她倒了杯水。 循柔喝几口水润嗓子,沾了水的唇瓣莹润鲜亮,她托着腮嘆息道:「千里迢迢地来寻你,还跟你一起住这个小破屋,我还真成了跟你共患难的糟糠之妻了。」
第47页 「新川离京城至多二百里地。」不远。 循柔瞥了他一眼,这是重点么,他难道不该更关注她的辛苦付出? 她就要说千里迢迢。 林思惟为她添水,「你说。」 她在家徒四壁的屋子里扫了一圈,「有什么好说的,如今的境况不是摆在眼前么。我真怕下一次连这个小破屋也没有了,让你的妻子跟你一起住在这种地方,你作何感想?面对此情此景,你有没有想要更上进一点呢?」 林思惟认真地回了句,「有。」迫不及待地想给她更好的。 循柔歪了歪头,看了看他,「那你努力。」 循柔来得突然,林思惟没有准备,她又甚是潇洒,两手空空地来了。 第一天晚上,她就差点待不下去。 「这是什么?」 循柔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个木盆,在林家好歹还有个浴桶,来了这里倒好,直接给她个盆。 林思惟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木盆。」 她的声音放得极轻,「我还能不知道这是个盆?我是问你把这个盆给我是干什么用的?」 「沐浴。」 循柔指向那个木盆,「你觉得能行?」用一个盆? 林思惟打量了一眼,「应该可以。」虽然小了点。 「你都是怎么洗的?」 林思惟耐心地回答,「用凉水沖洗。」 连热水都不必烧,在井边打了水就能沖洗,毕竟是在外面,不是讲究的地方。 「……」原来她的待遇还是挺高的,他还给她烧热水。 「到明天我去给你准备东西,今晚先将就一下。」这个木盆是干净的,不然他也不会找来给她用。 循柔勉强地点了点头。 他忽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连衣裳也没带?」 循柔伸了伸手,很显然啊。 林思惟忍不住问:「什么都不带就来了,你是真的打算留在这儿吗?」 循柔看向他,「不是有你吗?」好用又顺手。 林思惟是又好笑又好气,「多谢你的信任。」 给他找了不少事做。 循柔弯起了唇,「那你可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5 22:31:51~2022-05-06 23:3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这个项目我猫猫头了、一程春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程春草 20瓶;谭 16瓶;清 10瓶;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夜色中响起哗啦的水声, 一瓢凉水从头顶浇下,淋湿了墨发,沿着嵴背流淌而下, 洇湿脚下的石板。 林思惟紧捏着葫芦瓢,心里像燃着一团火, 火势骤然旺盛, 越是压制越是迸溅出点点星火, 溅落在肌肤上,燎起灼烫的疼,将理智与清醒一点点焚烧蚕食。 眼前仍是她雪白的足, 稠黑的发,她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衣袍, 小心翼翼地提起下裾, 随着她微微倾身的动作, 衣襟微敞, 香肩半露。 林思惟仰起下颌,喉结滚动, 又舀起一瓢凉水当头浇下,浇不灭胸腔翻涌的滚烫。 月亮把院子照得分外明亮,林思惟盯着斑驳的墙面出神,上面的墙皮有些脱落, 裂开一道道缝隙,交错成奇异的纹路。 他像研究太极图一般,专注地盯着那一处, 太极生两仪, 两仪生四象。 错乱的裂纹弯曲扭动, 不是化作玄妙莫测的卦象, 而是凝成了她含笑而视的模样。 四象生…… 林思惟的脑海变得混乱不清,再也看不进那些杂乱的裂纹,葫芦瓢被他捏得发出几声脆响。 蛙叫蝉鸣响成一片,一如他此刻无法理清的心绪。他的身体紧绷,像一张拉开的弓,长眉微蹙,黑沉的眼眸半阖,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半晌后松了手里的力道,舒出一口气。 他抓着水缸的边缘,一动不动,长久地伫立,像一座久经岁月的石像,沉默地抵抗风吹日晒。 夏日的夜晚燥热难耐,只有刚洗完澡那会儿有片刻清凉。 循柔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扇子,捏着衣襟扇了扇风,她隔着门朝外面扬声问道:「林思惟,扇子放哪儿了?」 这院子这么小,可能一开门就要打个照面,为了两个人不尴尬,她体贴地关好了房门,连窗子也没开,一点风透不进来,屋里更加闷热了起来。 林思惟拿起一旁换洗的衣袍,不急不缓地低头繫着衣带,嗓音有些沙哑,「窗子旁边。」 循柔走到窗子前,拿起了一个大蒲扇。 这个玩意儿,她刚才就看到了,扇面大得离谱,她还以为是秀娥平时烙饼用的垫子,没想到居然是把扇子。拿在手里很轻便,试着扇了扇风,立马凉快了,比她平时用的扇子管用多了。 林思惟进屋时,循柔摇着蒲扇看了过去,他的衣袍穿得一丝不苟,衣带系得紧紧的,只有头髮还沾着水汽,一身的清冷气。 循柔的下巴抵在扇沿上,瞅了瞅他问道:「要出门?」 谁会在洗完澡准备休息的时候穿得这么规矩,说他这会儿要出门她半点不会怀疑。 「没有。」林思惟关好房门。 「你穿得好严实。」不热么? 林思惟略微一顿,转头问道:「有问题?」
第48页 他低头看了一眼,严实么,还好。 能有什么问题,循柔轻摇着扇子,慢悠悠地道:「你喜欢就好。」热不死你。 循柔穿着他的袍子,里面却是空荡荡的,动作大一些,怕是会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腿来,她抚着袍子问他,「我明日穿什么?」 林思惟不去看她,自顾自走到床边去铺床,「明早我会给你准备好。」 一床被子会不会太硬,铺两床好了。 循柔躺在床上说道:「床有点硬。」 林思惟闭着眼睛给她打扇,「你要是肯回去,便能有高床软枕。」 她柔声道:「等我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我不想回去,旁人说什么也不管用。」 这一点林思惟已经领教过多次,她主意大得很。 「为什么想留在这儿?」老旧的院子,简陋的床,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浴桶,他尚且看不得她如此将就,她又何必委屈自己。 「因为你在这儿啊。」 林思惟睁开了眼睛,因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心生涟漪,以至于他都不想再去问她,为什么他在这里她就要留在这儿。 她或许会说是要督促他上进,也或许会说是她闲着无聊,多半不会是他想听的答案,不如不问的好。 过了一会儿,循柔侧身对着他,「我问你一个事。」 她身上幽香浮动,林思惟问得心不在焉,「什么事?」 循柔的声音透着疑惑,「你沐浴要这么长时间吗?」比她还要慢,是去泡了个澡么? 林思惟沉默了几息,闭上眼睛,声音平稳无波,「该休息了。」 就是睡不着才跟他闲聊的,循柔漫不经心地说道:「说说怎么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循柔的指尖在他的背上戳了戳,不想聊天没问题,扇子不要停。 …… 循柔不知道林思惟是何时出去的,等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一应物品都给她准备好了,还带回了一个姑娘。 她淡淡地说道:「你要纳妾啊?」 「给你找的丫鬟。」纳什么妾。 循柔打量着那个叫玉芝的姑娘,大概有十八九岁,模样不算好看,但看着精神又利落。 「我白天不在,让玉芝陪着你。」 林思惟把事情安排好才出了门。 循柔问她, 「会梳头么?」 玉芝回道:「会编辫子。」 循柔看了一眼她的麻花辫,「会做饭吗?」 玉芝迟疑了一瞬,「做过。」 循柔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做是做过,能不能吃是两说,她也不问来问去了,直接问道:「你会做什么?」 玉芝在四周看了看,拿起一根棍子,咔嚓一声掰成了两段。 「……」 她看向循柔。 循柔沉默了一瞬,「那是门闩。」 挺好的,今晚上连房门都不用关了。 跟玉芝相处一天后,傍晚时分,林思惟回来了,还找人搬来了一个浴桶。 林思惟给循柔做了晚饭,自己没吃几口就去忙事了,他将四宜园的图纸铺展开,用笔在上面的几处地方做出标註。 循柔向他走来。 「怎么了?」他停笔抬眸。 她行至他的身旁,弯下腰肢,看着图纸问道:「这几处为何单独标出来?」 「不合规范。」 她侧头看向他,「那该是什么样的呢?」 林思惟另取了一张纸,不多时一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跃然纸上,他耐性极好地画给她看。 循柔看着他将标出的各处一一画出,黛眉微动,摩挲着指尖,对他轻轻地笑。 「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他搁下笔,清隽的脸庞似山川秀朗,深邃的眼眸中凝聚星河。 循柔凑近了一些,想看看他眼中是否真的藏有日月山河。 她才是他的日月山河,林思惟定定地看着她,黑眸深沉。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他的怀里,他轻柔地吻着她的脸颊,汲取她身上的温度与幽香。 循柔靠在他的肩上不说话,只拿一双明澈动人的眼睛看着他,不抗拒也不迎合。 他抬着她的下巴,爱怜地亲了亲她的唇,「什么秘密?」 她的食指轻点在他的心口,眉眼含笑,「那幅秋山闲居图是你画的吧。」 林思惟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当时你用避讳这一点就断言那幅画是伪作,是否太武断了些?而你又不是如此轻率的人,能那般肯定,定然是你早已知道那幅画有问题。我看过那幅画,该避讳的那个字最后一笔有停顿,像是有意加上去的。这一点你避而不谈,反而只点出了避讳这一点,是不是很有意思?」 循柔拿过桌上的画纸,缓缓说道:「原先我以为你是知道此画出自谁手,才断言此画为伪作,看了你这手画技,我才想到那幅画也有可能是你画的。」 她笑着看向他,「我猜对了么,林大人?」 「养家餬口而已。」林思惟没有否认,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我父亲为了你那幅画可是花了大价钱了。」循柔觉得好笑,不知道他那时看到郑国公拿出那幅画来让他品鑑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他言之凿凿地说那是伪作,郑国公到现在还把那画收藏着,时不时地拿出来欣赏。
第49页 林思惟难得有几分窘迫,他也没料到那幅画会让郑国公买了去,如今郑国公又成了他的岳父,确实有些尴尬。 循柔问他,「那一笔你是故意留的?」 「毕竟不是真迹。」这本就是考验眼力的事,他已经主动留出一个破绽,买画的人应该会多些谨慎。 她感嘆道:「你还挺贴心。」 林思惟没吭声,那幅画让他在京里换了一座院子,之后再也没画过,偏偏就被郑国公买去了。 …… 林思惟指出的问题并没有被重视,或者说是有意忽视,到时出了问题,他们负责这片区域的官员和工匠便要承担起后果。 四宜园由五皇子监理,他当然不会让整个营造工程出问题,但他想惩治一个人还是有这个权力的。一旦出了事,他就能抓住林思惟的把柄,到那时,他再要跟循柔私下往来,林思惟还敢说个不字吗? 五皇子越想越激动,毕竟循柔没法光明正大地跟他,只要让林思惟碍不到他们的事就好,也能以此羞辱他一番。 五皇子早就看林思惟不顺眼了,对皇家毫无敬畏之心,像他那样的小小文官,见了他就应该点头哈腰,毕恭毕敬,腰板需要挺得那么直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6 23:36:10~2022-05-07 22:3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暖要美腻、42221921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暖要美腻 10瓶;r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没等五皇子把林思惟的腰板压下去, 他自己先弯下了腰,只因皇上又派了太监总管张得禄来监理四宜园的建造。 五皇子不得不重视,张得禄在父皇身边贴身伺候了三十多年, 是父皇的心腹,宫里的皇子见了他也是敬重有加, 不敢摆一点架子。 尽管五皇子知道父皇对四宜园比较重视, 但也没想到会这般重视, 居然派了张公公来监理。 五皇子心有疑惑,却也不敢怠慢,赶紧让人去接待。 张得禄脸上带着微笑, 跟五皇子在四宜园内边走边看。实际上也没什么好看的,刚刚开始建造, 四周都是石块泥土, 大量的木材捆绑堆放, 跟块荒地差不多, 更谈不上有何景致。 一行人从石子小路上走过,工匠们在日头底下干活, 汗水熟透了衣衫,见到有人过来,便停下手里的活行个礼,而后继续忙碌。 五皇子说道:「张公公, 让他们忙着,我们去厅堂谈话。」 张得禄的目光落在远处一道挺拔的身影上,这炎炎夏日里, 那人的身姿如雪山孤松, 着实气度不凡, 还未曾细看, 听到五皇子的话便收回目光,笑容可掬地躬身道:「殿下先请。」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就不会因这样的恭敬而沾沾自喜,张公公对谁都是这副笑眯眯的模样,从来不会做出失礼之事,但没有人会因此轻视他,他可是皇上身边的第一人,深受皇上信赖。 一行人来到厅堂入座。 在一番谦让推辞过后,五皇子和张得禄在中间的椅子上入座。 张得禄端起茶杯饮了几口茶,听下面的官员说着四宜园的相关事宜,他一直没说话,像是在认真倾听,其实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一个园子建造得如何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解决皇上的心病。先帝当年暴毙而亡,很多人明面上不说,心里却是暗生疑窦,单是一个肃王就让皇上日夜难安,又在多年暗查中,得知当年先帝手里还有一股隐在暗处的势力。 若是这股势力被人利用,皇位就要不稳了,圣上一边压制肃王一边派人私下调查,怕的就是先帝留下的势力被肃王收拢,也如他当年那般做出弒兄夺位之事。 近几年皇上龙体抱恙,没有一日能放下心中大石,在各种情报和蛛丝马迹中,新川这个地界映入了眼帘,这才有了四宜园的营造工程。 「张公公,可有什么意见?」五皇子先询问张得禄的意见,也是给足了面子。 张得禄笑着说道:「各位大人都把事情办得十分妥当,老奴可挑不出毛病。今后这些事,还指望大家齐心协力,为圣上把事办好。」 张得禄低调恭谦的态度让五皇子很是受用,虽然多了一个监理之人,但张公公还是以他为先,没有过多插手的意思。 虽是如此,五皇子也时刻提醒自己要小心对待,这个人就是个笑面虎,能跟随父皇多年,而深得圣心,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众人散去后,五皇子又吩咐了人去给张公公送野味和山参。 小太监提着锦鸡鹿肉往张公公的住处送过去的时候,林思惟刚收好东西出了四宜园。 他在田间地头上找到了大小姐。 她坐在圈椅上,身子靠着椅背,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时不时地扇动几下,玉芝站在旁边给她打伞遮阳。 田里的农户埋头苦干,腰都没直起来过,比往日的速度快了不少,提前完成了一天的任务量。 她的目光没有落在那些人身上,而是投向更为幽远的天边落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里的扇子也忘了扇。 有人看到林思惟,纷纷跟他打起招唿。 循柔收回视线,侧头朝他看去,他从落日余晖下走来,夕阳柔和了周身的冷峻,他身材颀长,沉稳有度,有着任凭风吹雨打也击不垮的嵴樑,她的夫君确实生得好看。
第50页 这几日林思惟早出晚归,循柔常跟玉芝来地头上坐坐,她单是坐在那里就让地里干活的农户不自觉地紧张,只有一些孩子好奇地围着她转。 知道她每天会去地头上,林思惟已经习惯先去那里找人,再带着她回家。 他以为她撑个两三日就会想回去,而一日日过去,她仍然没说离开。 这一日他像往常一般去寻她,却没在她往常待的地方找到她,回了小院也没见到人,他心里添了几分焦灼,她能去哪儿,连玉芝也没踪影。 望了一眼暗沉的天色,林思惟再也按捺不住,立马起身去寻人。 …… 能在这个荒野之地遇见他心心念念的美人,五皇子实在是喜出望外,他让人在花园中摆好席面,邀请她一同入席。 花园里的琉璃灯被点亮,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循柔捏着一盏酒杯饮了一口酒水,鸦羽似的眼睫低垂,琼鼻樱唇,秀美异常。 五皇子目光灼热,他从来没对一个女人如此动心,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天然的美韵,看见了她,再瞧其他女子总是差了点感觉。 他亲自为她添酒,心神荡漾,「你们都下去。」 其余人都退了下去,只有一个丫鬟站着不动。 玉芝提醒道:「夫人该回去了。」 玉芝的声音很平淡,心里却不平静,夫人跟其他男人饮酒,这是红杏出墙了么,她看了五皇子一眼,不如主子好看,夫人眼神不太好。 五皇子厉声呵斥,「大胆,你一个丫鬟竟然敢对主子指手画脚!」 玉芝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循柔搁下杯子,缓缓道:「殿下,别吓她,她是我的丫鬟。」 五皇子压下怒意,立马缓和了表情,「改日我送你几个听话的丫鬟可好?」 循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五皇子不在意她的冷淡,反而觉得她这般模样更让他心痒难耐。 天公不作美,天边轰隆一声雷鸣,紧接着落下了雨点子,噼里啪啦地敲打在各处。 毁了一桌上好的席面。 五皇子跑进屋檐下,皱着眉头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循柔比他好得多,方才玉芝拉着她就往里面跑,除了跑得有些喘,身上的衣裳依然干爽。 她拿着帕子轻轻地擦了擦额头,瞥见一个小太监走到五皇子身边低语了一句。 五皇子正烦躁着,外面雷声震耳,他哪里听得见他说了什么,「没吃饭么,大点声!」 小太监立马扯着嗓子喊道:「林大人在外求见!」 这下不光五皇子听清了,循柔也听清了。 五皇子很注重自己的声名,他将循柔带来都是刻意避着人,在这里不像京中那样人多眼杂,因此他可以少些顾虑。 他想的是既能得到美人,又能不损声名,毕竟她是有夫之妇,只有她肯心甘情愿地跟他私下往来才能两全。 五皇子已经让身边的人把嘴闭好,不想还是让林思惟找了过来。此刻林思惟在外求见的行为,着实让他有些为难。 循柔轻声问道:「殿下,可是我的夫君来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五皇子看着这般明净秀丽的美人昏头了,心中再次闪过挣扎,眼前的美人唾手可得,他何必在意一个小小的主事,直接让人轰走就是了。 刚刚如此想罢,就听到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透过雨幕传了进来。 「下官林思惟求见殿下!」 五皇子住的院落比那些农户的小院要好上百倍,但也不算宽阔,隔壁还住着张公公。他们站在花园中隐约可以听到林思惟的声音,那么其他人也有可能听到。 五皇子的脸色瞬间铁青,恨不得让人堵上林思惟的嘴,他喊什么,非要弄得人尽皆知么! 「殿下,既是我夫君来寻我了,那我就告辞了。」 循柔朝外走去,五皇子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生怕林思惟会喊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五皇子攥紧拳头,迟早要让他好看。 隔壁,张得禄问道:「外面在喊什么?」 小太监听了一会儿回道:「好像是有人要求见五皇子。」 声音被大雨阻隔,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张得禄走到屋檐下,遥遥地望了过去。 雨幕笼罩天地,像漂浮在暗夜中的雾气,模煳了视线。 循柔缓步行来,停在了石阶上,裙裾被雨水打湿,溅上污浊的泥点,长长的衣带被风吹起,如花朵般摇曳生姿。 他站在雨幕中抬眸看来,幽黑深沉的眼眸无比深邃。 她亭亭玉立,风姿绰约,是巫山神女高不可攀,又是恶欲凝聚,引人沉沦。 他走到石阶前,沉默地向她伸出手。 循柔第一次见他如此狼狈,浑身湿透,下颌紧绷,浸湿雨水的衣袍呈现出沉重的坠感,奇异的是,他即使狼狈,也无损风骨,反而在他平日的庄重里添了几分颓废的美感。 她迟疑了一下,抬起手来,指尖触到他湿漉漉的掌心,没等她缩手,他反手握住她,不允许她有任何退却,力道一带,将她拉入了雨幕。 …… 张得禄看着雨中的背影,半天没动一下,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神色有些恍惚。 半夜里一声惊雷,他陡然从梦中惊醒。
第51页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7 22:37:43~2022-05-08 22:5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微茫烟雨...、血腥圣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晚安的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什. 3瓶;晚安的猫 2瓶;saml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 带来微微的刺痛,倾盆大雨瞬间淋透了衣裳,耳边一片嘈杂, 循柔几乎睁不开眼睛,在茫茫的雨夜中迷失了方向, 只有手上的力道清晰无比。 她眯了眯眼, 试图去看清他, 糟糕的环境让心情也变得恶劣,在嘈杂的雨声中渐渐焦灼,鞋子浸入雨水, 每走一步都分外沉重。 循柔凭着感觉踢了他一脚,不知是不是她太用力的缘故, 一脚踢出去, 鞋子也踢飞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贴裹在脚上的白绫袜, 优雅地收回了脚。 林思惟停下脚步,看向那只掉落在雨水中的鞋子, 上面的绣着石榴纹,红艷艷的石榴子用的是真正的红宝石,落入污水也不掩其光泽。 他捡起那只鞋子,一言不发地解下外袍, 兜头罩在她的身上。 循柔的视线一黑,被他打横抱起,她伸手去拉遮在头上的袍子, 刚露出额头, 又被他重新盖了上去。 林思惟用衣袍将她紧紧地裹住, 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他现在还不想看见她,再等等,或许回到小院的时候,他就能给她找好理由,收拾好情绪面对她。 循柔身子放松地靠在他身上,即使漆黑一片,雷声震耳也不觉慌乱,他总能将她安全地带回去。 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林思惟望着辨不清方向的前路,他不知道她此刻是以怎样的心态如此毫无防备地贴靠在他的怀中,是真正的依赖和信任,还是无心无意的举动? 明明是不怎么难懂的人,他却越来越无法辨析,起初是映着五光十色的一泓清水,仿佛伸手就可掬起,可当用力挽留时,才知湖水幽深不可捉摸,有溺死的危险。 他慢慢地收紧双臂,把她向怀中抱紧,是什么都无所谓,她是他的妻子,怎么可能留不住。 林思惟走进院子,推开房门,把循柔放了下来。 那只绣鞋被他搁在了桌边,循柔拎起那只鞋子,往外轻轻一抛,「脏了的鞋子还要它做什么?」 手里的蜡烛被折成了两段,他骤然看向她,眼眸沉沉,压抑着某种情绪。 她喜爱精巧华美的东西,又怕别人准备的不合她的心意。即使知道她不会多看几眼,他也是选了又选,挑了又挑,为的不过是换她一个满意。 可她就这样轻飘飘地扔了出去,让他恍惚觉得她扔的不是绣鞋,而是他想给,她又不屑一顾的东西。 循柔少了一只鞋子,脚尖轻点着地向他走去,伸手触摸到他的手掌,柔嫩的手指如藤蔓般缠绕上去,抚过他手心的掌纹,在指间的薄茧上轻柔摩挲。 她温声问道:「怎么还不点灯?」不高兴么,只是一只鞋子。 循柔如算命术士般盘摸他的掌纹,指尖细细勾画,似能绘出他一生的起伏波澜。 林思惟忽地攥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 循柔还未感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就被他压到桌上亲了起来,情绪汹涌而急切,唿吸愈发紊乱。 层层叠叠的衣料在浸湿后更有韧性地贴在肌肤上,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而来,紧紧扣住她的腰肢,不肯退让一步。 只有此时此刻才能让她全部的心神放在他的身上,眼睛看着他,心里想着他,不再被无关紧要的人分去一丝注意。 林思惟步步紧逼,他实在不明白怎么会看上她,让自己陷入如此狼狈又无力挣脱的境地。 是因为她生得美么?单论五官而言,不是找不出比她美貌的女子,她更吸引人的是高傲招摇的劲头儿,但比她更高傲更招摇的女子也有不少,只有她让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心甘情愿地沉沦。 循柔的另一只鞋子也掉落在地,在扭动间,脚上的白绫袜半褪,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脚踝。 她揪着他的衣襟,不由得侧过了头,足尖使劲儿蹬着他的腿。当他埋在她的颈侧停下所有的动作时,她的嘴角微微弯起,双手爱怜地抚着他的嵴背,是奖励,是安抚。 他沉默良久,嗓音沙哑地缓缓道:「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不要再看别人了。」 否则他也不知道能做出什么。 循柔用脸颊蹭了蹭他,没说好与不好,动作愈发轻柔地在他紧绷的嵴背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抚。 她忽然想起了她的弟弟,那时她也曾这般哄他睡觉。 背上的手渐渐地变成有一下没一下地划动,林思惟闭起眼睛,嘴唇轻贴着她的肌肤,她连这种时候也能走神。 循柔很快收回思绪,体贴又温柔地说道:「你现在好些了么,该给我烧水沐浴了。」浑身湿透的感觉真是糟糕。 「……」 看着他出门烧水,循柔坐起身,将衣衫拉好,遮住圆润光滑的肩头。 好不容易冒着雨点着火灶,他坐在灶前再次提醒自己,不要对她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盼。 他给她兑好热水,要出门时,循柔拉住了他,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环住他的腰,踮起脚去吻他。
第52页 林思惟轻揽着她,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贴了贴,然后放开了她,「水要凉了,快洗吧。」 循柔神色有几分复杂,你是不是傻,当我拉下这个面子容易么? 林思惟的喉结滚动,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压抑着心头的躁动。不用为难自己,她根本就不想。 循柔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关门疾走。 …… 大雨过后,建造四宜园的木材出了问题,这些木材多是从南方的深山中运来,从砍伐到运送,其中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单就寻到适合的木材也是不容易的事。 如今因为保存不当让上等的木材在雨水中淋了一整晚,有些都已潮湿发霉,这些损失找谁来赔,谁又能赔得起? 五皇子正愁抓不住林思惟的把柄,如今出了问题,正好推到他的身上,是不是他的差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来担这个责任。 五皇子想给林思惟一个难堪,特意召集了其余官员来大厅商议。 此事可大可小,五皇子主要是想以此刁难林思惟,没想惊动张公公,不料在商讨开始前张公公也来了大厅。 五皇子问道:「外头地湿路滑,张公公怎么也来了?」 「殿下召集官员来商讨四宜园的营造工程,老奴哪有偷懒躲闲的理。」张得禄态度依然恭谦。 这令五皇子不由得多想了一些,张公公如此给他面子,莫不是有意卖他的好,他的心跳瞬间加速,张公公是父皇的心腹,他的态度便是父皇的态度,难不成…… 五皇子已经被心里猜测的念头弄得晕晕乎乎,看到林思惟一身长袍迈进屋内时,才陡然清醒了几分。 张得禄脸上闪过一丝波动,很快收敛干净,垂着眼睛不断地拨动手里串珠,脑海中不断回想雨夜的那一幕,与记忆中的某个场景渐渐重合。 当年先帝与陛下发生剧烈争吵,外面下着大雨,先帝愤然留去,张得禄跪在地上,抬头望了一眼,从陛下脸上看到了杀意。 张得禄看到那晚雨夜的情景,心中一直恍恍惚惚,说不清想到了什么,直到他再次梦到当年的事情,先帝的身影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今日看到这位林大人,张得禄暗自思量,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仔细打量似乎能找出眉眼间的几分相似,再琢磨琢磨又觉得不像。 不仅是张得禄,其实郑国公能注意到林思惟,未必不是因为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曾相识,否则即使林思惟再如何惊才绝艷也不能让郑国公在一众学子中率先注意到一个寒门子弟,只是没人刻意往那边想,熟悉之后也就淡化了第一眼的感觉。 张得禄想到了那个刚出生就被先帝立为太子的小皇子,这是何等的尊荣,最后却被餵了野狼,他后来又去查探过,亲眼看到野狼嘴里嚼着小孩血肉,绝对不会出错。 可看到林思惟,张得禄坚定的信念发生了动摇。 五皇子仍在言辞激烈地指责,还把林思惟叫了出来。 看着从后面走上前的林思惟,张得禄瞳孔一缩。 五皇子趁机把各处样式不对的问题指了出来,林思惟将事先画好的图纸取出呈上。 五皇子不想他有此准备,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把木料受损之事往他头上按。 张得禄忍不住打断五皇子的斥责,「殿下,是少了楠木还是缺了杉木,只管写好数量报上去就是了,来回往返要费不少时间,就不要再为这点事耽搁了。」 五皇子满肚子的话噎在了嘴里,一张脸憋得不太好看,因着张得禄的身份,发不出火,只能往下硬压。 众人散去后,张得禄让人留住了林思惟,与他谈论四宜园的相关事宜。 世上的人那么多,总有相似之人,张得禄既对林思惟有怀疑,但他也有另一重打算。 这个念头还是在看到林思惟时想到的,如果有个先帝的血脉出现,便可以将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连根拔起。当然,前提条件是,确定林思惟的身份是干净的,并且能为他利用。 张得禄在试探林思惟的过程中,渐渐放下疑心,却在某一日看到林思惟的手臂上有一道极浅的疤痕,是刀伤,他心中大惊,竭力控制着脸上的神色。 当晚就写了密函让人送进皇宫。 张得禄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走一趟,看陛下有何决策,这一次或许可以斩草除根。 他谁也没有惊动,连夜出了四宜园,没走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被一行人拦在了道上。 林思惟正站在不远处等着他,手里还拿着本该送进宫的密函。 张得禄的嘴唇抖动了几下,脸上呈现出灰败之色。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8 22:53:58~2022-05-09 22:5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晚安的猫、刺杀小熊软糖、^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ether 120瓶;这个项目我猫猫头了 20瓶;归无计、bakaaaaaaaaaqvq、咦惹 10瓶;软绵绵大王 8瓶;兔子哥哥 5瓶;晴天雨天、晚安的猫 2瓶;聆君意、natsu、君苒、茶茶、伍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张公公病了?」得了什么病, 病得有多重,还有没有余力插手四宜园的工程?
第53页 「说是犯了风疾,需要好生静养。张公公这两日下不来床, 在屋子里闭门养病,伺候的小太监说除了起身吃饭喝药, 其余时间都躺在床上半昏半睡, 病情十分严重, 须得小心侍奉。」 听着下人回报,五皇子脑海中迅速闪过很多念头,无法掩盖的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心头涌现出的那一抹轻松与愉快, 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这些天他过得十分憋闷,心中郁气难舒, 本以为张公公即使来了新川, 也不会对四宜园的事务过多插手。 起初确实是这样的, 五皇子甚至因张得禄的低调恭敬而自鸣得意, 但后来就不一样了,张得禄屡次三番地跟他对着干, 令他处处受到掣肘,做什么都不顺心。 要不是张得禄深受父皇宠信,他堂堂皇子何须看一个太监的脸色,五皇子仔细回想, 发觉是从他刁难林思惟的那日起,张公公才跟他处处作对,像是有意维护林思惟。 又是林思惟, 五皇子牙齿咬得咯咯响, 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之前的想法全都抛到了脑后,此刻他只想要林思惟的命。 他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最后一次了,他要好好想想,该给林思惟一个什么样的死法。 …… 「林思惟你到底行不行啊?」 「你别说话。」 循柔站起身往水池里一指,黛眉轻扬,「我不说话,你就能钓到鱼么?」 林思惟眼观鼻鼻观心,如同老僧入定,「能。」 循柔重新坐下来,不可思议地眨了一下眼,看着他曼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能,半个时辰前你也是这般说的,我跟你干坐了半个时辰,天都快黑了,你钓的鱼呢?」 羞愧么,让她等这么久,想不想以死谢罪? 林思惟看了她一眼,果断收了鱼竿,「不钓了,我去给你买鱼。」 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慢悠悠地说道:「可我想让你给我钓。」 她不会有耐心等下去,让她在边上等太久,哪怕是钓到鱼也不足以跟等待的火气相抵消。林思惟不计较她的反覆无常,明智地做出选择,「下一次。」 她算是勉强同意,提起裙摆迈过草丛,「要钓一条威勐又霸气的鱼,我要养起来。」 林思惟的嘴角抽了一下,鱼也有威勐又霸气的么,她养着做什么,看家护院? 把循柔送回到小院,林思惟去附近的农户家中买回了一条鱼,做了一锅奶白的鱼汤,鲜美异常。 循柔不得不承认他学东西就是快,这才多久就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她轻轻地放下瓷勺,称赞道:「哪怕你将来被罢了官,有这手厨艺也足以养家餬口了。」 「是吗?」他专心致志地挑鱼刺。 「嗯。」真的好喝。 「也能养得起你么?」 循柔想了想,柔声道:「那咱们还是和离吧。」不拖累你。 林思惟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一块紧实的鱼肉被筷子夹碎,他沉默地抿起唇,她休想。 挑好刺的白嫩鱼肉盛在小碗中,他把碗推到她的面前,连头也没抬一下 。 难为他如此体贴,循柔面露微笑,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 林思惟抬眸看向她,如果他要是死了呢,她会不会…… 「怎么了?」循柔不解地问道,看她做什么,不喜欢吃青菜? 算了,林思惟收回了目光,他就在她眼前,尚且收不住她的心,他要是死了,她能记得他是谁?来年春日给他上炷香都是好的,他咬了咬牙,或许连炷香都捞不到。 循柔瞅了瞅他,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还是多吃点青菜好,消火。 …… 夜色沉沉,几盏油灯亮着微弱的光。 林思惟一身长袍,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案上纸砚笔墨俱全,几份书信文书摆在面前,他的手搁在案上,静静地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面容沉静肃穆,不怒自威。 张得禄坐在对面的地上,无力地靠着身后的墙面,耷拉着眼皮。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蜡烛偶尔响起毕剥的声响。 张得禄万万没想到他会被这样一个年轻人给骗了过去,如今落入他的手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听之任之。 他无比懊悔,要是当年直接拿刀挥下去,也就没有今日的祸事了。先帝死时,小皇子不哭不闹地睁着一双眼睛,婴孩纯净的眼睛藏不住一丝罪恶,陛下极为厌恶,命他把小皇子扔到山林餵狼。 张得禄亲眼看到有野狼把小皇子叼走,之后又曾去寻找过,也有骨肉血迹,他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竟让那个孩子又活了下来。 一念之差留下来如此祸患,怎能不让人懊悔,如何能再回到那一刻,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挥下刀去,斩草除根。 张得禄的恨意外泄,林思惟瞬间看了过去。 迫人的视线令张得禄心中一惊,没想到他如此敏锐,赶紧收敛起情绪,耷着眼皮,往暗影中缩了缩。 林思惟心情不怎么好,拿起纸笔书信,朝他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淡声道:「宫里来信了,公公应该知道怎么回。」 张得禄手上的绳子被解开,捆绑了许久的双手麻木酸痛,不停地抖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握住笔。 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起初林思惟把信函放到张得禄面前的时候,他便想着藉此机会向外面通话,可林思惟拿过去只扫了一眼,就把他藏有暗语的书信撕了个粉碎。
第54页 张得禄惊疑不定,吃过一次次苦头,半条命差点搭进去,他终于不再试图往外传话。 林思惟还用得到他,就像当初张得禄想利用他引出暗处的势力,再一网打尽一般,张得禄对他来说,也同样是一把好用的刀子。 曾经的恩怨纠纷,无法让林思惟生出多大的感触,自他有记忆起就是生活在一个平静的小村子,有一双疾病缠身的父母,过着与她截然不同的日子。 当她享受奴僕伺候,为一道不可口的点心而皱眉时,他还在考虑着如何吃饱饭,怎么更好地活下去。 他看到的是民生维艰,她眼中的是盛世繁华,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太远,他不快一点,怎能撑得起她的光华,就像她说的,他要更上进些。 林思惟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到床边,去解外袍的时候,她忽然醒了过来,声音带着睡后的微哑,「你做什么去了?」 他搭好袍子,躺进床帐,平静地回道:「去沖凉了。」天热,合情合理。 循柔伸手摸了过去,林思惟瞬间攥住,听到她低喃了一句,「一点都不凉。」 他捏了捏她的手,望着帐子说道:「我给你扇扇子。」 循柔勾了勾他的手指,身子凑过去,柔软的唇瓣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耳朵,「你真好。」 林思惟翻身压了过去,哑声问道:「我怎么好?」 她的手抵在他的心口上,轻轻笑着说道:「有你在,我都不想金穗了。」 他低头堵住她的嘴,她还是别说话了。 …… 林思惟很忙,这种忙碌,不仅是循柔时常见不到他的人,便是他人在小院,也总是在思虑着事情。 倒是雷打不动地给她做晚饭,即使做完晚饭再出去,也会记得回来一趟。没办法,谁让大小姐只吃他做的晚饭,美其名曰锻鍊他的厨艺,不能让手艺生疏了。 「俗话说一日不练手生,若是没有我在旁督促,你怕是就要落下功夫了。到时再要拾起来,又得再下苦力,我也是为你考虑,不忍你前功尽弃。」 她说这话时声音又轻又柔,粉黛未施的脸庞透着玉润的光,真诚又恳切,仿佛对此极为重视。 林思惟不知道她如此重视他这份手艺的原因,怕他被罢官,一家人吃不上饭,有个手艺也好过活?她还真是够深思远虑。 平日里只要林思惟回来,玉芝就会自觉离开,他在小院的时间少了,玉芝陪着循柔的时间就长了。 这一日循柔忽然问她,「你觉得我对林思惟怎么样?」 玉芝没吱声,看不出她对主子如何,只看到主子对她勤勤恳恳了。 循柔瞥了她一眼,「竟是连一句好话也说不出来么?」 为了表示她对他还不错,循柔亲手洗了一串葡萄让玉芝给他送去。 …… 蝉鸣不歇,天气依然闷热。 循柔走出屋子,在小院中缓缓走动,走了一圈,在灶房外停住脚步。她往里面打量了几眼,目光落在了水缸上。 水缸之下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有石阶可通往下面。 在密室中无法探知白天黑夜,墙壁上几盏油灯散发着微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在密室中分外清晰。 张得禄抬头看去,没看到林思惟,却看到一个女子娉娉裊裊地走了下来,这是他落到林思惟手里,第一次见到其他的人。 张得禄心里惊疑不定,谨慎地观察着她。 循柔环顾一圈,指尖从桌案上滑过,扭头看向手脚被缚的张得禄,语气平淡又带着不可抗拒的诱惑,「想出去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9 22:54:22~2022-05-10 23:2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o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谭、花暖要美腻 10瓶;酱酱 2瓶;宵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张得禄浑身一震, 直勾勾地看向她,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循柔坐在桌案后的椅子上,素白的双手搭在把手上, 在肃穆阴暗的密室里,依然明艷娇弱。 她缓缓开口道:「林思惟向来锋芒不露, 谨慎内敛, 你与他打交道, 若是不能比他更缜密,就得比他更果断。公公在有所怀疑的时候怎么不出手呢,是想试探利用, 好发挥更大的价值么?」 「人总是会因为贪心而失去更多,如今沦为阶下囚, 公公可曾后悔当初错失良机?」她靠在椅背上, 轻笑了一声, 「被一个年轻人耍得团团转, 公公真是白活了大半辈子了。」 这些话恰恰戳到了张得禄心中的不甘,关在密室中的这些日子里, 张得禄无时无刻不在悔恨。若是他毫无所觉也就认栽了,可不管是当年还是如今,他都是有机会的,明明机会就摆着眼前, 却因为一念之差,错失良机,怎能不懊悔抱憾。 张得禄当了多年的太监总管, 因着陛下宠信, 人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皇子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不敢得罪。 然而被关在这里, 他只能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此刻还要被一个小女娃嘲笑,他盯向循柔,「你到底是谁?」 循柔随口回道:「公公若是连这个也猜不出来,也就不用出去了,现在就可以撞墙而亡了。」 他难道事先就没调查过?
第55页 张得禄被她气得脸色铁青,又因为她话中的意思而心潮起伏,忍下心中怒火,猜测起她的身份。他当然让人调查过林思惟,只是得到的结果都是身世清白,毫无破绽,只有娶了郑国公府大小姐这桩事让人有些惊讶。 想到这儿,他迟疑地说道:「你是郑国公府的大小姐?」林思惟的那个夫人? 循柔慢慢地看向他。 张得禄想到她之前话里的意思,禁不住问道:「你要放我出去?」 她淡淡地说道:「算是吧。」 张得禄脑子里一团浆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想不出她的理由,她不是林思惟的夫人么,把他放出去对她有什么好处?她想得到什么? 循柔不急不缓地道:「现在恐怕轮不到你来问我,机会摆在面前,张公公是想再次错失良机,被困等死,还是逃脱樊笼,海阔鱼跃?」 虽然张得禄不明白她这样做的原因,但她也没有对付他的理由,他已经落入林思惟的手里,她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循柔冷淡中又透着不耐烦的态度也让张得禄信了七八分,他咽了咽口水,嗓音干哑难听,「你怎么放我出去?即使出了密室,外面也会有人。」他必须得逃出新川。 「公公是如何走到今日的?只凭着忠心耿耿?」循柔眉头一挑,「我都在这里了,你大可以挟持住我,我才是你的护命符。」 问问问,就知道问! 张得禄不再多言,这会儿断然不能惹恼了她,林思惟怕是还不知道他的夫人背着他做了什么,等他出了新川,找到人手,定要把他们收拾干净。 …… 日头西斜,草木葱郁。 林思惟走到一条小路上,身后的工匠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只有他一人拿着绳尺图纸在荒草丛生的野外勘测地形。 日光毒辣,暑气蒸腾,没有一丝微风,连蝉鸣也消失了。 他步履从容,仿佛没有意识到此刻的寂静,耐心地做着手头的事情,不被外界所打扰。 在暗处隐匿窥探的人目光对在一起,骤然出手,刀光闪现,锋利逼人,带着势不可挡的锋芒直直地挥了过去。 只听咔嚓一声,林思惟以极快的速度折断那人的手臂,夺过长刀,对着来人的脖子反手一割,尸体瘫软倒地。 其余几人相互对视,五皇子不是说是个文官小吏,手无缚鸡之力?是不是找错人了?现在怎么办,还干不干? 此时顾不了太多,几个人一同出手。 激烈的打斗厮杀,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五皇子派去的人无一生还,几个灰衣人将血迹尸体清理干净。 林思惟走到山泉旁洗手,将手上的血迹一点点清洗干净,他是在底层长大,见识过种种丑恶,想要爬到上面,就得让自己变得更强,他会的东西,不是因为兴趣,而是因为需要。 玉芝来的时候,闻到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她没有多言,把葡萄送了过去。 看着那串紫玉葡萄,林思惟微微一怔,牵起了唇角。 他收了图纸工具,沿着小路回家。 天色尚早,他可以再去给她钓鱼。 …… 张得禄觉得那个女人的脑子有问题,她说要放他,又没有过来给他松绑,而是起身出了密室。 他以为自己被她给耍了,谁知过了片刻,她又回来了,换了一身新衣裳,打扮得明艷动人,好像要出门赴宴,但是她的手里拿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张得禄脸色大变,下意识往后退缩,尾音上扬,掩不住嗓音中的尖利,「你要做什么?」 循柔蹲下身子,用菜刀给他割开了绳子,「别介意,没找到剪刀。」 张得禄缓过劲来,眼中闪过寒光,一把钳住了她的手,拿绳子把她绑了起来,他捆住她的双手,却发现她根本没有挣扎,甚至还很配合。 循柔淡淡地提醒道:「快点吧,再不走就走不了。」 出了密室,张得禄压制住心头的激动,拽着循柔逃了出去。林思惟能截住他的密函,说明四宜园那边有他的人,要是回四宜园,就是自投罗网,只能先逃离这个地方。 张得禄为了隐蔽身形,躲躲藏藏,精神极度紧张。天还亮着,此时赶路很容易被人发现,他来新川时曾见到附近有个荒弃的山神庙,可以到那里暂避,等天黑之后再继续赶路。 循柔望了望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不知道林思惟回来没有,香囊里的香料快要漏没了,还是没找到么。 远离了人烟,张得禄刚要松口气,忽然觉察到什么,他趴在地上听了一下,果然是有马蹄声,人数还不少。 太快了,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张得禄大惊失色,当他看到循柔脸上露出的一丝浅笑,脑海中闪现过什么,当即怒火中烧,「贱人,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 循柔点了点头,不嫌火上浇油地道:「我以为公公你会有点脑子,女人的话怎么能信。」 马蹄声越来越近,张得禄没时间跟她争论,拽着她往山后跑去。 没跑多远就被人团团围住。 张得禄掐住循柔的脖子,「都别过来!」 林思惟打量了循柔一眼,看向张得禄道:「你应该清楚你逃不出去,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张得禄用力地掐紧循柔的脖子,白皙纤细的脖颈仿佛一折就断,看得人胆战心惊,「林大人,你的夫人可在我的手上,连你的夫人也不要了吗?」
第56页 林思惟攥起手,面上平静无波,「张公公什么时候也如此天真了,男女情爱与家国天下相比,哪个更重要?何况,娶她本就是权宜之计。」 张得禄赫赫地笑了起来,「既然不在乎,那我就替林大人解决了这个麻烦吧。」 利箭破空之声传来,一根箭插在张得禄的背上,他睁大眼睛,缓缓地倒了下去,脸上尚带着一丝诡异僵硬的笑。 循柔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林思惟急忙奔去,把她抱到了怀中,松了一口气,「没事了,我们回家。」 循柔伸手拉住他的衣襟,他低下头来,虚虚地抚着她的脖颈,「怎么了,是不是脖子疼?」 「嗯。」 她往他怀里埋去。 林思惟正要说什么,忽然在她的背后摸到了一片温热湿滑,鲜红的血迹浸染了她的衣衫,一根状似银簪的长针没入了她的身子,只余一个簪头露出外面。 张得禄自知逃不出去,这是要拉着循柔跟他一起死,当他跟林思惟说话时,那根长针就打入了她的背后。 林思惟看着那片刺目的红,愣了一下,脑海中一片空白,连忙把抱起她,疾走到马前,抱着她骑上马,「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时近黄昏,落霞染红天际,几只小鸟在夕阳余晖下扑腾着翅膀飞入山林。 「能停下来么,我太疼了。」 林思惟收紧手臂,「再忍一忍,我……」 他从来没有这般慌乱无措过,倦鸟归林,他却完全找不到方向。 闷热的风吹得人遍体生凉,感受生命流逝的滋味并不好受,循柔靠在他的怀中,「你喜不喜欢我?」 焦灼与恐慌让林思惟的手忍不住发抖,「喜欢。」是怕被她嘲笑,不敢说口的爱。 循柔笑了笑,以后也会喜欢么。 他在秋山闲居图上刻意留出了一个破绽,她也在密室里留下了一只耳坠,等他以后寻到这些蛛丝马迹,应该能猜到是她放走了张得禄,到那时他又会怎么想呢? 是依然喜欢,还是会猜疑,恼恨。 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多想。 「小时候母亲爱叫我循循,她希望我能循规蹈矩,贞静贤淑……」可是自从小宝死后,她就再也不这样叫她了,循柔的声音愈发微弱缥缈,看着天边落下去的晚霞,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林思惟身下的马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眼中滑出泪来,胸前的衣袍被鲜血浸湿,胸口空荡荡的一片冰凉。 「以后没有人烦你了……」 余音被风吹散,渐渐飘远。 …… 陈雪茹不顾父母的反对又回到了京都,林家人早已不在那座院子里居住,很多事都已成定局,她再一次错过了。 唯一让她高兴一些的是,那个不守妇道的大小姐死了,这就是她应得的报应,大快人心。 陈雪茹心有执念,一个人留在了京里,一待就是许多年,靠做糕点维持生计。她在街上碰到了她曾经的丈夫,他搀扶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来到她的摊铺前买糕点。 女人拦着他道:「咱家里不是有么,还从外面买,净乱花钱。」 他憨厚地笑,「跟自己做的不一个味,给你尝尝。」 两个人走后,陈雪茹仍然魂不守舍。 晚上归家时,她愕然发现林家亮起了灯火。 林思惟给自己做了一碗面。 他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地吃着,尝不出滋味。 她走了似乎也带走了他所有的爱和恨。 不敢去想她,却没有一刻忘记她。 确实没有人烦他了,日子静得可怕,逼人发疯的孤寂。 这些年他做了不少荒唐事,召集天下术士,只为求起死回生之术,前些日子她终于从冰棺中甦醒了。 只一眼,他就知道那不是她。 多年的期盼瞬间破碎,他险些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无人知晓他那一刻近乎绝望的痛楚,似乎在昭示他再也寻不回她了。 他给她准备了很多华美的衣裳和首饰,她还没有看过。 她说她叫什么? 循循么? 林思惟闭了闭眼,他想她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0 23:20:39~2022-05-11 21:5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这个项目我猫猫头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猫、谂枍、这个项目我猫猫头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循柔不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尸体, 但这一次,她对着自己的尸体整整三日了还没有离开,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世界?」 任务没完成?是他对她不够在乎, 还是她死得不够美?鲜血没有煳一脸,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得狰狞可怖, 尸体停放了三日, 在这会儿看上去依然是个光彩照人的美人。 他把她的尸体保存得很好, 像是睡着了一般,没有一丝脱相的痕迹,看上去非常漂亮, 死后能得到如此精心对待,算是相当体面了。 「正在检测情绪波动, 世界通道没有打开, 暂时无法离开界面。」按说完成任务就可以离开, 但是系统一直寻不到世界通道, 所以迟迟走不出去。 循柔点了点头,「那再等等吧。」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第57页 夏季天气炎热, 要想保存一具尸体并不容易,林思惟让人给她做了一口冰棺,隔着厚厚的冰层,如同雾里看花。 循柔朝着冰棺里的尸身看了一会儿, 她觉得那个绢花换成蓝色的可能更好看。 这时,林思惟忽然走了进来,循柔现在是魂体的状态, 别人看不到她, 她却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别人。 她盯了他片刻, 慢慢地蹙起了眉, 他平静得过分,看着她的尸体就像在看死物,毫无波澜,尽管她确实死了。 林思惟走到冰棺前,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水缸挪动的痕迹,菜刀和割断的绳子,密室中留下的耳坠,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有意把人放走的。她还特意让玉芝送来了葡萄,可以说是为了把玉芝支开,但也像是在引他回来,她那个香囊被剪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香料散落了一路,谁给她剪的香囊,她又是什么时候剪的?若是被人掳走,还能有时间剪出一道分外整齐的口子? 她放走了人,又留下痕迹让他追去,她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林思惟面无表情地想,是在找死,还要让他看着她找死。 系统在这时突然出声,「结果出来了。」 循柔收回目光,等到它测算的结果。 「未检测到爱意。」 循柔瞬间看向林思惟,目光像刀子一样朝他剜去。 系统顿了顿,「也检测不到恨意。」 循柔眯了眯眼,行,他很行。 没有爱也没有恨,他是石头做的么? 不是说喜欢她么,这就是他的喜欢? 当真是人死如灯灭,在他这里,她就像缕青烟似的飘散了,竟是什么都没留下。 「你到底做了什么?」系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循柔也不懂他在想什么了,声音又轻又柔,听着却有股咬牙切齿的意味,「我能做什么,不过是让他看着我找死罢了。他怎么能不愤怒,不怨恨呢?我要是他,怎么也容忍不了对方在我心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尤其是这种吃饱了撑的,自个找死的,就是死了,我也得拖出来鞭尸!」 这难道不够可恨? 可见是他根本没把她放到心上。 系统沉默了许久,「你这是在以己度人。」 循柔歪了歪头,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 在系统的数据资料里,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做,明摆着告诉对方是她自己在找死,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系统这会儿有些恍然,这位看似温柔娴静的大小姐,思维方式似乎异于常人,上辈子循规蹈矩,没有表现出异样,或许只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没机会表现。到了这会儿,它都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温柔娴静了。 系统道:「你觉得你这样做,他是能爱你,还是能恨你?」 不用她觉得,结果不是都摆在眼前了,循柔抿了抿唇,「我没完成任务么?」 系统道:「测算不到爱恨值,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他果然是不在乎她,循柔问道:「现在该怎么做?」 「只有等世界通道打通。」 一个月后,循柔的尸体还没有下葬,世界通道也依然没有打通。 林思惟像是忘了她这个人一般,连冰窖也不来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蓬勃的野心里。 张得禄虽然死了,但在外人的眼里他还在四宜园养病,密函依然有来有往,但都是林思惟模仿着张得禄的字迹所写。 在循柔的面前,林思惟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身上还带了点读书人特有的斯文,比同龄人沉稳,又不露锋芒。 这些时日,循柔见到的是林思惟冷漠果决的另一面,全然没有面对她时,沉默过后的妥协。 她的死讯传回京里,真实的原因没法诉诸于口,只说她是从山道上滑了脚,磕到了头,失血过多而亡。 他亲自去郑国公府登门谢罪,将责任承担到自己的肩上。 郑国公愣了半天没缓过劲来,他还打算等她回来,好好地教训她一番,告诉她女子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不能那么没规矩,可是林思惟说什么?人没了? 他端着茶盏的手抖了抖,茶水撒了满手,旁边的孙氏崩溃大哭,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说没就没了,谁能不心疼。 李承红了眼眶,一把攥起林思惟的衣襟,「你怎么看着她的?!」 林思惟太过平静,仿佛循柔的死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种平静刺痛了众人的眼,郑国公不禁怀疑自己将女儿嫁给他是对是错,难道他真的看走眼了。 林家的人同样震惊,大小姐像无意中落在他们家的金凤凰,他们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只能战战兢兢地伺候着。 但他们从来没想过她会出这样的事,一个贵重的花瓶摔碎时,尚且令人惋惜,更不要说是那样耀眼夺目的姑娘。 秀娥搂着林轩,哽咽了起来。 林轩看着大家的表情,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哭着问道:「娘,我婶婶呢?我不让她死……」 秀娥把他紧紧地抱到怀里,不让他再喊了,喊得大家都不好受。 循柔若有所思地看向林思惟,他现在连掩饰也不肯掩饰,眼皮都没有抬过,在想什么?想他的家国天下? 他确实说过男女情爱比不得家国天下,他还说娶她只是权宜之计。 仅仅一年的时间,林思惟就登上了皇位。先帝当年立下的太子被寻回,肃王拿出先帝诏书,陛下心甘情愿地禅位,一切都很顺利。
第58页 当然,这都是在明面上看来,循柔是亲眼看到他是如何不择手段地站了上去,连身上那股斯文儒雅的劲儿都变成了冷肃逼人。 谁都没料到,林思惟上位后,会迷信方士,建了一座宫殿,以求长生。 循柔却知道,在那座宫殿里,有一口冰棺,他也不是为求长生,而是在寻求起死回生之术。 她猜不透林思惟的想法,他对她没有爱也没有恨,又为何做这些事? 在他登基称帝的第三年,他去了弘法寺,一千零八十阶台阶,他一步一叩地走了上去。 循柔觉得他疯了,没疯也要被磕傻了。 每一步都磕得郑重,她听着响,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额头流出鲜血,在石阶上留下一个个血印子,他面无表情地俯身叩拜,虔诚无比。 循柔捏了捏手,「你真的什么也没测到吗?我觉得……」 系统道:「没有。」 …… 林思惟登基称帝的第七年,循柔依然没有离开。 系统道:「他是这个界面的气运之子,如果他的执念太深,我们没法离开这里。」 循柔问道:「可以赊欠积分么?」 「你想做什么?」 「让他死心。」 …… 冰棺中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思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棺中的女子迷茫地看着周围的景象,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当她看到林思惟时,眼睛瞬间一亮,是她那个寒门出身的夫君。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五皇子算得了什么,他才是真龙天子!父亲果然没有害她,给她定了一门好亲事,她早该听父亲的话!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是特地来见她的么? 林思惟身形不稳,循柔差点被他撞到,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是魂体状态,她朝他看去,只见他用手撑着墙面,浑身都在颤抖。 他低着头,嗤笑了几声,莫名的刺耳。 不再回头看一眼。 谁也没想到,陛下多年夙愿达成,竟会拂袖而去。 棺中的女子急切地追出去,却在门口被人拦住。她见不到陛下,但也无人怠慢她,这是陛下倾举国之力,费尽心血救回来的人,谁敢轻视。 女人很快便知道了他对她是如何的深情,他给她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摆满了奇珍异宝,锦罗玉衣,这些都是为她准备的,她高兴极了,迫切地想见到他,向他诉说自己的心意。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林思惟换了一身常服出了宫。 林家当年的院子多年没人居住,但一直有人收拾打扫。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点亮灯盏。 走进厨房为自己做了一碗面。 他坐在灶台前,视线不知看向何处。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她。 他的眼睛定定地看过来。 循柔心中一紧,看到他眼中落下了泪。 作者有话说: 本来觉得没必要说,但大家的反应好像很大,其实我觉得还可以哈。 她去新川的时候,就是准备去赴死的,我也控制不住她。 这个世界到此结束了,不敢保证后面的剧情有什么,小世界的结束不代表真正的结束,我还想着在原世界集齐七龙珠来着,看情况吧。 顺便一提,明天休息一天。 . 感谢在2022-05-11 21:58:07~2022-05-12 19:4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月之大魔导师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晚安的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干饭 15瓶;copper 10瓶;君 2瓶;隐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风津渡口, 一条乌篷船内。 「姑娘,别等了!那个男人早就拿着包袱坐船跑了!」 循柔的眼睛转了转,呆滞的神色慢慢注入了灵动, 眼睫微微一颤,在眼眶中停留许久的泪水瞬间滚了出来, 顺着雪白细滑的脸蛋缓缓往下流去。 她垂头低语道:「这不可能, 他不会抛下我的。」 老船夫唏嘘不已, 这年头有什么不可能的,他是看出来了,这姑娘怕是让人给骗了, 不知道哪家小姐跟人私奔出来的,眼巴巴地在这里等了好几个时辰, 还指望着那个男人能回来呢。 要回来早回来了, 还会等到现在?那男人把包袱都带走了, 一看就是早有打算。 老船夫看向循柔, 就凭这姑娘的俏模样,那男人只捲走了金银珠宝, 没把她卖了都是好的。 「天快黑了,姑娘还是早点找个落脚的地方,或者在这嘉州城里有什么认识的人,快点回家吧。」 循柔取出一张帕子, 细緻地拭着眼泪,听了老船夫的话,她的动作顿了顿,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眼中亮起璀璨的光芒。 「我确实有一个姑母嫁到了嘉州城里。」她忧愁地嘆了口气, 「只是我不知去何处寻她。」 老船夫便问道:「姑娘说来听听, 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循柔缓缓地道:「我只知道姑母的夫家姓沈,做些绸缎、药材等生意,听说家里有个沈记绸缎庄,不知老伯可曾听过?」 老船夫听她提到姓沈的时候,就竖起了耳朵,当她说到沈记绸缎庄,他的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脸上的皱纹都撑平了。
第59页 「何止是听过啊!在这嘉州城里,谁不知道沈家,连三四岁的小孩都知道,那是我们嘉州城的首富啊!」 他就说这姑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果然是一点没错。 说到这儿,老船夫赶紧向江面眺望了几眼,扭头对着循柔,激动地说道:「这可真是巧了,沈家的船就停在那边!」 他连连啧声,气派,真是气派。 循柔取下一支珠钗,柔声道:「劳烦老伯帮我去询问一下。」 这珠钗太过贵重,那么大的一颗珠子,够买好几条乌篷船了,老船夫连连摆手,「我这就过去问问。」 老船夫离开后,循柔收起了哀容,一双含泪的眸子笼着一层清透水光,别有楚楚动人之姿。 「新的世界已经开始,这一次……」系统突然卡壳,它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但没有哪个任务者会像她那样,明显不符合常规。在任务世界困了七年走不出去,要不是在那个小院里忽然检测到男主强烈的情感反馈,还不知道要困到什么时候。但也不能说她完全不对,她还真按着任务在走,最后得到的情感波动又是如此剧烈,把它都弄懵了,就像那句俗话说的一样「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循柔的眼中闪过些许迷茫,她只要他在功成名就后,偶尔怀念她一番,咬牙切齿也好,遗憾怅然也罢,甚至嘲笑讥讽她没有眼光,不识抬举都行,怎么就能吝啬到分不出半点爱恨。 她不可能耗费十几年的时间去维繫他的情感,感情都是由浓转淡,他也不会例外,他好好当他的皇帝,她去完成她的渴盼,不必有更多的牵绊。只是需要他的一点情感而已,竟是封闭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一毫。 思及此,循柔多少有些恼怒,但想到他最后那个眼神,又不怪他困了她七年的事了,她几乎以为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她。她对他又不好,没了她这个负担,以后再找个好姑娘吧,不会使唤他,不会贬低他,一心一意只有他。 收敛起心神,循柔言道:「放心吧,这一次我让任务目标自己做决定。」 不知为何,系统听了反而更不放心了。 …… 循柔俯身出了船蓬,提着裙子走到岸上,岸上人来人往,老船夫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思考起新的世界剧情。 在这个世界里,男主最大的特点是有钱,而他所有的兴趣爱好也都落在赚银子上。世界剧情多是他的各种生意来往,他将生意越做越大,财富积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最后真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但这些都是将来的事情,现在他只能算嘉州城的首富,远远达不到将来的成就。 两年前,沈家的家主病逝,男主挑起了家中大梁,开始在生意场上风生水起。男主的母亲便是循柔要找的姑母,论论关系,她该叫他一声大表哥,但实际上,循柔跟他没有丝毫关系,因为她并不是他真正的远房表妹。 原本循柔该穿到表妹身上,但因为进入世界的节点发生错误,那个跟人私奔出来的小表妹已经香消玉殒,沉到了江底,尸体都餵鱼了。 系统重新设定了一个身份给她,在世界中加入了一个人物,南阳王的小郡主,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还与侯府世子定了亲。按说跟男主是八竿子打不着,但为了完成任务,循柔思来想去,打算借小表妹的身份一用。 在世界剧情里,也有女主的戏份,但都是穿插在其中,循柔询问了系统之后,才确定这算是女主,毕竟比其他女人的戏份要多不少。 女主叶锦芸家里本是开药馆的,后来家道中落,在沈家当了丫鬟。 起初她是在苏氏身边当丫鬟,有一次苏氏突然晕倒,连大夫都找不出原因,一时陷入僵局,而女主自幼在家里耳濡目染,恰好见过这样的病例,她站了出来,指出根结所在,救了昏迷不醒的苏氏。 自此苏氏待她自与别的丫鬟不同,后来还让她去了男主身边伺候。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婢,身份不对等,即使女主的一颗芳心早已落在男主身上,也没办法嫁给他。 虽然身份太过低微,但沈府上下都把女主当半个主子看待,因为女主不仅救了苏氏的命,还在一次绑架中为男主挡了一刀。 论功行赏,也该给女主一个身份了,但是男主没有娶她,他遇到了大麻烦,迈不过去就要狠狠地摔下来,那时有个官家小姐对他一见钟情。娶一个女人就能度过难关,当然不用多做考虑,女主则被抬了姨娘。 女主恨这个官家小姐仗着家世逼着男主娶了她,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官家小姐又恨女主不守本分,一个丫鬟还妄想登天,两个女人都心有怨恨,在后院争来斗去。 后院里的美人越来越多,只要别人送过来,男主就扔进后院,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恐怕是天天在唱大戏。 循柔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好在她不用管那么多,她现在只要当好小表妹就够了。 …… 落日熔金,秋风萧瑟,半边江面铺满残红。 船只往来如梭,秋意阑珊中,又是一片繁华景象。 丝竹不停,欢笑不休,扑鼻的脂粉香气混着浓烈的酒气,闷得人喘不上气。 「沈兄要去哪儿?」席间有一男人醉醺醺地问道。 「出去走走。」
第60页 沈冥清笑着转身,从船舱里走出,脸上的笑意散了个干净。 他轻倚着栏杆望向江面,宽大的衣袖随着江风轻轻飘动,身上沾染的混杂气味渐渐散去。 蓦地,他的视线被某一处吸引,眯了眯眼,遥遥望了过去。 人来人往的岸边站了一个素衣乌髮的女子,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是何模样,只能瞧出她临江而立的姿态,像一只孤芳自赏的白孔雀,抖动着华贵的羽毛缓缓开屏。 沈冥清想,得是怎样娇生惯养的女子,才能有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高傲劲头,看着就想让人一根根地拔掉她的羽毛。 游船上有沈家的标识,其他船只不会在旁边停泊,老船夫找到了沈家的游船,却靠近不了,他站在岸上张望,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干什么的,不知道这是沈家的游船?在这里探头探脑做什么?」 老船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我是来替人传话的,贵府的表小姐就在那边等着呢。」 「表小姐?」长平满是疑惑,从哪儿蹦出了一个表小姐? 「是真的,那姑娘一身富贵打扮,说她姑母的夫家有个沈记绸缎庄,咱们嘉州城哪有第二个沈记绸缎庄,小哥可否帮忙传个话?」 长平摸了摸下巴,说不准还真是太太娘家的亲戚,但怎么大老远跑到这边了,还是来了个表小姐。 琢磨了一会儿,长平登上游船,找到少爷后,把老船夫的话简单地说了一下。 「表妹?」沈冥清沉吟片刻,竟是提步走了下去,「去看看。」 长平愣了愣,少爷今日的兴致倒是好。 老船夫没想到能跟沈家的家主搭上话,赶紧恭恭敬敬地引着人往乌篷船那边走。 看到循柔就在岸边站着,老船夫朝她喊了声,「姑娘,你表哥来接你了。」 循柔闻声望去,一眼看到了沈冥清,跟她想像中的模样不太一样。 瞧不出丝毫的铜臭气,反而是清风朗月,俊逸出众,但她下意识觉得,这位财神爷有点不好招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2 19:48:43~2022-05-14 18:1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晚安的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晚安的猫、隐阳、清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循柔在打量别人的同时, 别人也在打量她,她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引人注目,从她出了乌篷船, 明里暗里的窥探视线就没少过。 沈冥清往四周扫了一眼,便知道此时众人心里想的应该是, 呵, 好大一只肥羊。 珠宝就该藏在匣子里, 如此招摇地显露出来,自然会让人觊觎掠夺。 她虽然从头到脚都打扮得素净,但她身上的软纱是素雪縠, 轻薄透亮,寸纱寸金, 她这身衣裳颇费料子, 可以说是用金子堆起来的。再瞧她的髮饰耳饰, 样式时兴, 宝石璀璨,每一样都是精品。 有眼力的人自是不用说, 没眼力的人也在蠢蠢欲动,如此水灵鲜嫩,像一块脆生生的白藕似的姑娘,孤身一人站在渡口边, 眼里含着一层水雾,生怕别人不起坏心似的杵在那里,再老实本分的人也要被她逼急眼, 干上一票了。 循柔朝沈冥清走去, 停在两三步远的距离, 她向老船夫瞅了瞅, 似乎在向他确认这是否是她的表哥。 老船夫连忙说道:「这就是沈家的大少爷,姑娘你……」 沈冥清抬了一下手,向前倾了倾身,问她,「你是哪家的,我怎的不曾见过?」 他身上的淡淡酒气令循柔微微地撇了撇头,她往边上瞟了几眼,轻声细语道:「表哥,我们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沈冥清一直瞧着她,自然没有错过她那点小动作,他态度平和地道:「可以。」 重新回到乌篷船内,隔着一张小小的几案,二人分坐两头。 循柔擦了擦泪,像主人一般招唿客人,「表哥,喝茶。」 说着让人喝茶,却没有动手给他倒茶的意思,沈冥清已经许久没见过如此不会行事的姑娘了,他挑了挑眉,拎起茶壶,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 「表哥,还记得这个吗?」 轻柔的嗓音响在耳边,他循着声瞥了她一眼,少女凑过身来,仰起下颌,细白的手指勾着一根艷红色的光珠项鍊给他瞧,细细的链子勒着雪白的颈子,纤细而又羸弱。 在她疑惑地看过来时,他点头嗯一声,「瞧着是有些眼熟。」 「这是表哥让人送到平州的,家中姐妹都很喜欢,这一条项鍊我常戴的。」她笑了笑,低头把项鍊放好。 沈冥清是曾派人往平州送过东西,至于送的是什么东西,他并不会一一查看,说是瞧着眼熟,不过是用来敷衍的话。 在生意场上待久了,敷衍起人来比说真话还要认真。 「你是五伯的女儿?」在平州只有那么一户远房亲戚,距离太远,来往不多,但沈冥清知道他们家女儿不少,多是妾室多生,只有一个为正房所出,瞧她这身打扮和招摇劲儿,也不似妾室所出。 循柔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就问道:「表妹怎么独身一人来了这嘉州城了?」 说到这个,循柔笑容消失了,暗暗地扭了自己一把,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鸦羽般的眼睫低垂,瞧着悽惶又可怜,「表哥,阿郎不见了,你快帮我找找他吧。」
第61页 沈冥清撩起眼皮,问道:「阿郎是谁?」 她咬了咬红唇,双颊染上几分红晕,「是我的情郎啊,不都是这样唤的么?」 原来是和情郎私奔出来的。 沈冥清看了看她,温声道:「跟我说说,他是怎么不见的?」 她拿着帕子一挥,差点甩他脸上,「就这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沈冥清抿了一口茶,「他是会飞天遁地?」 「表哥真会开玩笑。」 是谁在开玩笑? 循柔把事情从头到尾跟他说了一遍,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在诉说缠绵情意。 她嘆了口气,「我们怕被人追上,一路跑到了嘉州城,中午的时候,阿郎说要给我买些吃食,他便下了船。可是我等了好久,他也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沈冥清沉默地听了片刻,见她一脸担忧,开口问道:「中午走的?」 「对啊。」她点头。 「你们携带的银两在哪儿?」 「在包袱里呢。」 「包袱呢?」 她说道:「他拿走了。」要买东西嘛。 「……」需要带着所有的钱财去买东西? 他看着她,她眨了眨眼,怎么了呢? 他决定把话说得明白点, 「你的阿郎拿走了所有的金银细软,把你一人抛到了这里,你还想不明白吗?」 她抬眼看向他。 沈冥清嘆息道:「表妹,你被人骗了。」 「不会的,他能被我瞧上,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可能为了一点金银抛下我?」她说得自信满满,但是一双眼睛哭得红通通的。 他问:「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她张了张嘴,低声道:「船夫说他坐船跑了。如此说来,他果真是骗了我?」 沈冥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谁让你好骗。 循柔攥着帕子,哭泣道:「我是跟他出来的,他就这样把我抛下,我可怎么办?」 哭也是个力气活,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婆娑地说道:「表哥,你帮帮我,帮我找找他行么?」 沈冥清看向她白皙柔软的双手,慢悠悠地道:「帮是要帮的,只是表妹要找他做什么?」 「我……」她的神情有些茫然,显然没想好怎么处置她的情郎。 他含笑提议,「打断腿怎么样?这样他就再也跑不了了。」 「可是。」她迟疑,不行吧,打断腿,谁来养? 他柔声说道:「表妹好好想想。」 循柔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要是他真的骗了我,那就砍了他的脚扔到江里餵鱼。」去陪小表妹。 好好一个富家小姐,被他骗着私奔,最后还掉到江里淹死了,他倒卷了金银珠宝跑了。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小表妹既然这般喜欢他,他也该去陪着她才是。 他的眉目舒展,「就依表妹所言。」 滚滚江水,有的是掩尸的地方。 …… 前些日子,苏氏病了一场,多亏身边的丫鬟锦芸发现得早,把那株害她晕倒的天罗藤给搬走了。 天罗藤不是毒药,但有极少部分的人接触到它会出现一些或轻或重的反应,连请来的大夫都没有注意到,还是锦芸一语道破。 苏氏看了一眼正在替她捶腿的叶锦芸,平日就觉得这丫鬟稳重,经此一事,她又多了别的想法。冥清身边就缺个这样老成持重的丫鬟,他还没有娶妻,平时在外应酬也是辛劳,回到府里怎么能没个知冷知热的? 她看锦芸就不错,改日跟冥清说一下,让锦芸去他身边伺候。 沈家有两位少爷和两个小姐,苏氏生了大少爷沈冥清和二少爷沈俊泽,两个小姐为妾室所出。 半个时辰前,长平带回了一个消息,从平州来了一位表小姐,不多时就会来府上。 苏氏询问之后,才知道这是她一个同族兄弟的女儿,她很是疑惑,好端端怎么从平州跑到这儿来了,光是路程都得两个月。 「就她一个人来的?」 长平挠了挠头,「少爷说等他回来亲自跟您说。」 快到了用饭晚的时辰,沈家的人都聚到了一起。 二姑娘沈樱嘟了嘟嘴,嘀咕道:「怎么还不来啊,这么多人等她一个,架子还真大。」 张姨娘怕苏氏听了不乐意,悄悄地拉了她一下,那是太太娘家那边的人,她当着太太的面胡说些什么。 大姑娘沈檀安静温顺地等待,不像妹妹那般浮躁。 叶锦芸朝外面望了一眼,暗暗摇了摇头,这个表小姐人还没来,就让大家不喜了,可见也是个没成算的。 在大家等得不耐烦了,二少爷沈俊泽已经喝了三杯茶后,远道而来的表小姐终于姗姗来迟。 沈俊泽看到跟着大哥一起走进来的姑娘,眼睛都转不动了。他见过的姑娘,要不就是沈檀那样温顺得体的,要不就是沈樱那般娇俏可人的,但就是没见过眼前这样的。 长了一副娇娇弱弱,弱柳扶风的模样,看着就惹人怜惜,但她娉娉裊裊地走来,愣是走出了仪态万千的姿态,当她察觉到他的目光,对他浅浅地一笑时,他瞬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循柔跟着沈冥清去见过苏氏,他答应帮她保守秘密,当苏氏问她怎么独自一人来嘉州城时,他替她把话接了过去。
第62页 「不是独自来的,表妹是与表弟一起来的,只因表弟还要去南边贩卖药材,便让表妹暂时住在咱们家,等他把事办妥,再回来把人接走。」 循柔一听,他竟是把理由都给她找好了,可是他怎么这样配合她呢,既答应帮她找情郎,还给她保守秘密,全好面子,亲哥都做不到他这地步。 话说回来,跟人私奔这种事,要真是亲哥,这会儿抽死她的心都有了,她不禁朝他看了看。 沈冥清温和地看了她一眼,唇角牵起一抹淡笑。 循柔收回视线,抚着衣袖上的花边刺绣,她忽然有种入了狼窝的错觉。 叶锦芸低下头,心里有些烦躁,自从她以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着原本的剧情在走,包括不久前苏氏晕倒,她凭藉此事入了苏氏的眼,再过不久,苏氏就会让她去伺候大少爷。 一切都是原本的剧情,她在看书的时候,就被书中的男主深深地吸引了,他在生意场上的游刃有余,运筹帷幄,有能力,有本事,有种不可言说魅力与气度。 他没有传达出任何意思,又好像带有无声的引诱。 征服不仅是男人才会有,女人也会想征服男人。叶锦芸看书的时候就在想,这样一个薄情的男人,动了真情会是怎样的模样。在书里面,他身边的女人不少,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哪个女人走进他的心里。 叶锦芸曾想过,要是她的话,她要怎么让这个男人为她动心动情,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穿到了书里。 她已经想好,等到苏氏把她送到沈冥清身边,她要当一朵解语花,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他看不上那些女人,是因为她们都不懂他。 正当一切都顺利进行的时候突然蹦出个小表妹,生得如花似玉的模样,让叶锦芸觉得有点不安,书里有这个人物么?她怎么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小表妹? 叶锦芸看着循柔的漂亮脸蛋,心里跟扎了根刺似的,她上辈子就长得普通,脸色暗沉,还爱长痘痘,好在她会化妆,画上厚厚的妆容,也能算个亮眼的美人。 穿书之后,她终于有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她也为自己的容貌而暗暗得意,但这个小表妹一来,把她引以为傲的容貌都衬得平淡了许多。 叶锦芸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过于在意,毕竟沈冥清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千娇百媚,只凭一张脸,还远远不够。 或许书中没有写这个小表妹,是因为她太微不足道了,叶锦芸放下心来,期待着不久后去沈冥清身边伺候的事。 猜不透心思的大表哥,偷偷看她的二表哥,对她撇嘴的二姑娘,还有个奇奇怪怪的丫鬟,一屋子人心思各异。 循柔琢磨着这个丫鬟应该就是女主叶锦芸,她也太奇怪了,自己站那里竟然在低着头偷摸着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事。 苏氏对循柔谈不上多喜欢,但也不讨厌,就是一个远房亲戚而已,她没放到心上,不过是在沈家借住一段时间,到时候就走了,好吃好喝招待着就是了。 苏氏派了两个丫鬟给循柔使唤,吉祥和如意,相当喜庆的名字。 循柔扬起笑容,「谢谢姑母。」 寄人篱下,多笑笑总没有错。 她的住处被安排在绣春馆,虽然是商户,但不论是亭台楼阁,还是各处的取名都很雅致,就比如沈冥清的院子居然叫色空院,很有意思的名字。 循柔在沈府住了两日后,才知道她住的绣春馆竟是离色空院最远的一处地方,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轻易碰不到面。 苏氏见循柔模样生得好,担心她会有不该有的心思,闹出丑事来。这样的事不是没发生过,那些意图爬床的小丫鬟早就被发卖出去了。她不是能随便发卖的丫鬟,一旦有点什么,不太好处理。 而循柔望着高高的院墙,心里想的是怎么才能有点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月之大魔导师投的深水!!受宠若惊,咱理性消费哈。 感谢在2022-05-14 18:13:03~2022-05-15 23:0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月之大魔导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饭饭饿饿 5瓶;輓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秋老虎还未过去, 在外面走一遭,仍然能闷出一身汗来,只有清晨和傍晚这两个时辰, 略微清凉舒爽些。 循柔住的绣春馆倒是个乘凉的好去处,树荫浓密, 离着湖水很近, 吹来的风带着清凉的水汽。 这种地方在夏秋两季是不错, 入了冬就不适宜在这儿住了,看来她这位姑母也没打算让她久留。 循柔沿着石子小路步履轻缓地走着,看到沈檀和沈樱两位姑娘迎面走来。 「表妹。」沈檀是个敦厚的性子, 看到循柔,便笑着唤了她一声。 旁边的沈樱就不高兴了, 她本来就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小表妹有意见, 再一看循柔的做派就更是不喜了。 在沈樱眼里, 循柔就是来她家打秋风的穷亲戚, 这样的人她见多了,都是来府上蹭吃蹭喝, 最后再厚着脸皮要银子的。 循柔虽然没有要银子,但也改变不了她吃她家的,喝她家的,还赖在她家不走的事实。 像她这样寄人篱下, 难道不应该多讨好讨好她么?提起这个沈樱就生气,她不光不来讨好她,都不拿正眼瞧她!她站在她眼前, 她都能点点头, 再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她以为她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么, 简直气死人了。
第63页 这个二姑娘每次见了她,都要咬她一口似的,循柔得多没眼力见,又得是多厚的脸皮才能往她身边凑乎? 而且,要说讨好,从来都是别人来奉承她,要她低头去迁就别人,也得是对方有这个价值。她讨好沈樱有什么意思,为了让她不咬她? 沈樱看了眼规规矩矩地跟在循柔身后的两个丫鬟,「有的人拿着别人家的丫鬟撑场面,脸皮可真厚。」 「二妹。」沈檀尴尬地看了循柔一眼,沈樱从小口无遮拦,她知道她不太喜欢这个表妹,但当着面就这样说也太不给人留面子了。 循柔没有理会她,小孩子么,谁没有点小脾气,晾着她就好了,越理她越上劲。 「表姐也要去姑母那边么,不如一道同行?」循柔笑着对沈檀道。 沈檀笑着说道:「是要去太太那边,可巧遇到了妹妹,路上也能说说话。」 张姨娘这些日子身体不适,都是她们姐妹二人去太太那边走动。 循柔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络子上,「表姐这络子打得真是精巧。」 沈檀愣了一下,脸上微红,「这是我自己打的,谈不上精巧。」 「表姐心灵手巧。」循柔多看了几眼,这个样式真是没见过。 沈樱跟着后面,脸色很不好看,她哼了一声,马屁精。 循柔和沈檀边走边聊,反而让沈樱插不上嘴,她暗暗地瞪了循柔几眼。 不想她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循柔就侧头看了过来,对她露出浅淡温柔的笑意,不得不说这个笑容实在迷人,耳畔的髮丝抚过她白净无暇的脸蛋,好似轻柔地抚慰,她的黛眉微微一挑,还没来得及看清,她就毫不留恋地转过了头去。 沈樱愣了愣,走了几步路后,忽然皱起眉头,她刚才是不是在挑衅她?! 眼见着前面的两个人走远了,她才气唿唿地跟了上去。 三个姑娘一同走进屋里,不一样的容貌秉性,同样的青春貌美,教人瞧着实在是赏心悦目。 苏氏爱看这些年轻鲜活的颜色,自从老爷死后,这日子就成了一潭死水。他活着的时候,她是没一天痛快,总是因为外面的女人跟他使气,可当他真的不在了,连生气也没对象了,昏昏噩噩了一段时间,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后来她也想开了,她儿子有本事又孝顺,她只管享福就是了,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 唯有儿女的亲事,她还是放不下,尤其是冥清,高不成低不就,苏氏觉得她儿子哪怕是公侯家的小姐都配得上,但沈家说到底也是个商户,再有银子,人家也嫌铜臭。 高的够不上,苏氏就把要求放低了些,她跟不少富商太太打过交道,也考虑过小家碧玉,可她看看这个不行,看看那个也不行,在她这里先卡住了,就这么一拖再拖,拖到了如今。 沈冥清没提过此事,但苏氏心怀愧疚,总觉得是自己耽误了儿子,没给他挑到一个好姑娘。 沈冥清反而安慰她道:「不急,母亲慢慢挑就是了。」 她急啊,她还等着抱孙子呢! 苏氏捶胸顿足,这天底下怎么就找不到几个美貌贤惠,温柔孝顺,知书达礼……的姑娘呢? 她看着别人家的小孙子,眼热的不得了,那小嫩胳膊,粉嘟嘟的小脸蛋,看着就叫人喜欢,她要是有了孙子,肯定比她们的孙子好看多了! 有时候,苏氏都恨不得让他给她先抱回一个孙子来,媳妇可以慢慢挑,先抱上孙子是正经。 苏氏看不上外面的女人,观察了许久,她挑中了叶锦芸,就等着找个机会跟他提一下,儿子长大了,主意也大,如今他是沈家的家主,往他身边放人还得要他点头才行。 循柔和沈檀坐在一起说话,从打络子谈到绣纹样子,往日稍显木讷的沈檀这会儿打开了话匣子,激动得脸蛋红扑扑的。 沈檀的女红极好,她也喜欢做些小东西,自己一个人做点东西,一整日就那么过去了。她自得其乐,旁人却觉得她这样无聊又枯燥,连姨娘也觉得她像块木头,让她跟二妹学学,要爱说爱笑,不要总是一个人憋在屋子里。 她也试着像二妹那样来太太身边说说笑笑,或者去后花园里踢踢毽子,扑扑蝶,但她只觉得累,只能在姨娘摇头嘆息的目光中躲回了闺房。 沈檀喜欢的东西,沈樱不喜欢,沈樱喜欢的东西,她不喜欢,身边也没个志趣相投的,这会儿跟循柔谈起话来,好像遇到了知音,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她发现小表妹对这些也很是精通,说出的配色非常新奇,但是搭在一起又是说不出的好看。 「你把手给我,我画给你看。」 循柔的指尖落在她的手心,沈檀缩了一下手,忍着痒意,让她在她的手心描画,小表妹身上有淡淡的香气,她偷偷地瞧了她一眼,看到了她白皙的下颌和娇艷的红唇。 「表姐?」循柔抬起眼眸,浓密卷翘的眼睫在眼尾挑起一个上翘的弧度,有几分调皮和傲慢。 沈檀红着脸嗯了一声,支吾道:「表妹再画一遍可好,我没记清。」 循柔心道这个表姐还挺可爱的,没记清就没记清,脸红什么,她又不会凶她。 两个姑娘凑到一起说个不停,连苏氏和叶锦芸也看了过去。 苏氏还没见沈檀跟谁谈得这样开心过,目光移向循柔,看着她低头细语的模样,心想看来这也是个文静的姑娘,文静点好,省心。
第64页 沈樱手里的帕子拧来拧去,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她肯定是故意的。 正在沈樱气愤难当之际,沈家的两位少爷走了进来。 叶锦芸的眼睛一亮,立马精神了起来,谁有兴趣陪着这几个无聊的女人,她就是为他而来的。 沈樱眼尖地看到长平捧着一个木盒,高兴地笑道:「大哥,你给我们带什么了?」 沈俊泽说道:「你眼里就看着大哥了,怎么不知道喊一声二哥?」 沈樱甜甜地喊了一声二哥,眼睛还在往长平手里瞅。 不是她眼里只看到好处,而是大哥手里的都是好东西,别处寻都寻不到,她每次出门做客,那些姑娘们都可羡慕她了。 不知是有心无心,沈冥清坐在了循柔的对面,他没有去看她,蕴着几分笑意,侧头对苏氏说道:「看到几柄别致的扇子,正好给母亲和几个妹妹用。」 「你有心了。」苏氏脸上露出笑容。 沈冥清让长平把木盒打开,送到几位女眷面前,让她们去挑选。 叶锦芸给他端上了茶水,声音放轻了许多,婉柔地道:「大少爷请用茶。」 她飞快地扫了他一眼,见他风度翩翩,从容不迫,嘴角牵着一丝浅笑,让她的心噗通噗通地剧烈跳动,她咬着唇羞涩地别开了眼。 「你们先选吧。」苏氏让她们几个先选。 沈樱倒是想先挑选,但她被张姨娘耳提面命过,不能没有规矩,沈檀更是不用说,从来没有出头的时候,循柔算是外人,比她们还隔着一层,更不会做出有失分寸的事,于是谁也没动手。 沈樱道:「太太先选吧,您选了我们再选。」 苏氏见她们没有挑的,只好自己先选了一柄。 木盒送到三个姑娘面前时,循柔看了几眼,顿时觉得也没什么好挑选的,苏氏选的那柄紫檀刻寿字柄团扇,剩下的三柄扇子里,有两柄是相同的,看来一早就给她们分好了。 沈樱跟沈檀拿了一样的,以往大哥给她们带东西,也是给她和沈檀准备相同的,她习惯性地拿了一柄。 落到循柔手里的就只剩下一柄黑绸绣白孔雀竹柄团扇。 她转了转扇柄,绣面轻薄,设色淡雅,上面的针脚很是细密,尤其是将这只白孔雀绣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5 23:06:50~2022-05-16 23:1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晚安的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期 10瓶;原谅 9瓶;yuha茗、wow 5瓶;泥泥 3瓶;伍青、玫瑰上的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各自取了团扇, 沈檀沈樱向沈冥清道谢,循柔也弯起了唇,对着他说了句, 「多谢表哥。」 沈冥清端着茶杯,指腹在微烫的杯身上滑过, 牵起唇角温声言道:「表妹不必客气。」 循柔没再说什么, 粉颈低垂, 若有所思地看着扇面。 沈樱看了看自己的扇子,又去看循柔的扇子,来回比较了一下, 觉得还是自己的好,她和沈檀的扇子是玉柄的, 循柔得的那柄却是竹柄的, 玉的当然要比竹子的贵重, 这个发现让她心中窃喜, 大哥果然是偏心自家人。 「姐姐你看咱们这扇子上的蝴蝶可真好看,像是要飞出来似的。」沈樱凑过去跟沈檀说话, 拿着扇子极力地赞美,眼睛却不断地往循柔身上瞟,试图向她证明谁是主人谁是客人,她们之间是有差距的, 从得到的东西上就能看出来。 对于姑娘家之间的机锋往来,沈冥清向来视若无睹,一来是嫌她们这点小心思不够看, 二来也觉得没必要打扰她们独有的乐趣, 女人的事情, 男人少掺和为妙。 沈俊泽却是看不过去, 他看着二妹那个得意样,明显是在跟表妹显摆,定然是她得到的扇子比表妹的好,这才拿着扇子故意在表妹面前晃。 他不明白为何大哥不给她们准备一样的扇子,虽说是亲疏有别,但表妹不过是一个姑娘家,何必分得这样清楚。 沈俊泽看着循柔拿着扇子低眉敛目,心中顿时涌现出怜惜之情,忍不住对沈樱说道:「又不是真的蝴蝶,还能飞出来啊,我看还是表妹的那柄扇子好看,瞧着就素雅。」 循柔捻着扇子,笑道:「我也觉得很好。」 沈俊泽的心口砰砰跳,不敢再去看她。 听了这话,沈樱就不高兴了,二哥干嘛向着她说话,她那个能有她这柄好?! 苏氏说道:「行了,该用饭了。」沈樱性子活泼,是能哄人开心,但有时候又斤斤计较,显得小家子气,一柄扇子比来比去的,没个完了。 在沈樱心里,这可不仅是扇子的问题,而是在沈家地位的体现。 她得让循柔明白,她就是个外人,她和沈檀才是这个家里真正的小姐,但是不光二哥替循柔说话,连太太也压下了她的话,沈樱心里怪委屈的,但这份委屈没法对太太和二哥发泄,只能一股脑儿地怨到循柔头上。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苏氏问起沈冥清那日是否有空在家过节。 越是到了节下,沈冥清的应酬越多,既要准备各处的节礼打点,还要参加各种宴请,门铺的生意往来等等,忙得人分身乏术。 去年的中秋节,本是一家团圆合乐的日子,他却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第65页 他淡淡地笑道:「暂时还说不准,不过到那天我会尽量抽出空来,一家人过节,我总不在也不合适,不然又要被母亲唠叨一年了。」 苏氏也笑了,「你要是有事要忙,就去忙你的,我唠叨的可不是你在不在家过节的事。」 她是盼着他早日成家,到时后继有人,他便是再不着家,她身边也有个小孙子陪着。 言谈间,苏氏又想到了张姨娘的病情,「好几日了,仍然不见好,改日再找大夫给她瞧瞧吧。」 张姨娘生的都是女儿,为人又很本分,苏氏以前也不待见她,但如今关系反倒好了不少,更何况沈檀和沈樱都没有出嫁,以后的嫁妆还指望着沈家出,即使出了嫁,还是要靠沈家撑腰,说白了就是要依靠沈冥清。 自从沈老爷去世之后,张姨娘常常让自己的两个女儿去苏氏身边陪伴左右,太太没有女儿,两个姑娘又碍不到两位少爷的事,为的不过是两份嫁妆和以后的依靠。虽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将来能不能在夫家有脸面,还得看娘家有没有人撑腰。 沈冥清点了点头。 用完饭后,沈冥清因有帐务要处理,便先行离开,他这一走,沈俊泽也不好再久留,尽管他挺想坐在这里看看小表妹的。 叶锦芸看着沈冥清就这么洒脱地离开了,心里略有失望,她能见到他的次数不多,每次都是在太太跟前,当做苏氏的面,她什么也不能做。 苏氏特别忌讳丫鬟勾引主子,曾经有个丫鬟想爬床,衣裳都没穿好就被人绑着送了过来。 叶锦芸当时站在苏氏身边,看着那个爬床的丫鬟,她也是气愤不已,这丫鬟长得不算多出众,只是略有几分姿色,身材倒是前凸后翘,就这样的也敢去爬床,活该被绑起来。 苏氏最后发卖了这个丫鬟,从此对府里的丫鬟看管得更严了。 叶锦芸天天给苏氏当丫鬟,又是捶腿又是倒茶,这种伺候人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好不容易盼到苏氏晕厥,她及时指出问题所在,让她在苏氏心里有了不一样的地位。 按着书里的剧情,苏氏不久后就会让她去沈冥清身边伺候,这几日叶锦芸明显感觉到苏氏对她的打量,应该就是在考虑这个事了,她装作没有发现,做事更加认真谨慎。 看着沈冥清的离去,叶锦芸不免有些心浮气躁,只能告诉自己不用急,到时候她有的是时间与他朝夕相对。 沈檀跟循柔往外走,谈着香囊上要绣什么纹样,沈樱实在看不下去,挤到两人中间,推了循柔一把,「你又不跟我们住一块,你走你的,我们走我们的。」 「二妹!你做什么?」沈檀去看循柔,「表妹你没事吧?」 循柔站在红纱灯笼底下,透红的暖光映着她白皙无暇的脸庞,油然生出一种幽艷绮丽,她捻动着手中那柄黑绸绣白孔雀竹柄团扇,扇面上的白孔雀像是活了一般,竟是开屏了。 沈樱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她仔细地盯了几眼,这才确定不是她眼花了,而是上面的那只白孔雀真的能开屏,只要轻轻地转动扇柄,就能看到那只白孔雀慢慢地展开尾羽,华丽而绚烂。 她还没看够,就听循柔缓缓地说道:「二表姐说得在理,表姐,我们改日再聊吧。」 「等等!」沈樱急忙拦住她,「你给我看看你的扇子。」 循柔侧了侧身,在光线底下转了一圈,收回扇子,半遮着脸,笑睨着她道:「好看吧,还是二表姐挑剩下的呢。」 当然好看,沈樱都看呆了,这要是拿出去,可是嘉州城里的头一份,她们还不得羡慕死她,可随着循柔收回扇子的举动,沈樱清醒了过来,这扇子不是她的。 「谢谢二表姐割爱,我就先回去了。」 循柔说完话,不负责任地离开了。 沈樱被她的话一引,当真觉得那本应该是自己的,却被她捡漏了,如此一想,怄得眼睛都红了,她跺了跺脚,「姐姐,那扇子……」 「绣得真好,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沈檀感嘆如此精妙绝伦的技艺,脑海中灵光一闪,她决定了,香囊上也绣上这样的白孔雀,正好跟扇子配起来。 循柔带着吉祥如意往绣春馆走去,路过一个凉亭时,忽听人唤了声表妹。 她停住脚步,望向凉亭内俊逸青年,他的身量高,穿着一身绸衣长袍,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袍下摆,眼中蕴着几分柔和的笑意,看起来温和又可亲。 循柔弯起唇,往凉亭内走去,「表哥不是去处理帐务了,怎么在这儿?」 沈冥清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地叩了叩,侧头看向她,「等你。」 她歪了歪头,眼中似有疑惑。 「不是要找你的阿郎?」他移开了眼,撩袍坐到了石凳上。 循柔往四周瞅了瞅,吉祥和如意没有跟过来,长平也没在,她靠过去,坐在另一边的石凳上,「表哥找到他了?」 他摇了摇头,淡声道:「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总要告诉我他姓甚名谁,是何模样,有什么明显的特徵,也好有个方向。」 「这倒也是。」循柔把手搭在石桌上,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沈冥清瞥了她一眼,她不知在看向何处,一脸沉思的模样。 夜风卷着她耳边细软的髮丝,在白皙的脸颊上扫来扫去,柔软的耳垂上勾着一个珍珠耳坠,略有压沉,坠得耳垂透出一抹淡粉。
第66页 他盯着那处淡粉看了一会儿,再次出声询问,「他叫什么?」 循柔握着扇子轻轻地敲了敲下巴,略有为难且又笃定地道:「就叫阿郎。」 沈冥清眉头一挑,「表妹不会连自己的情郎叫什么都不清楚吧?」 循柔以手支颐,漫不经心地道:「这个需要很清楚吗?名字不过是个称唿,我平时就是唤他阿郎。他既然是我的阿郎了,他叫什么名字似乎也不太重要了,我只要知道他是我的阿郎就够了。」 姓什么叫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安心当好她的阿郎,这是当人还是当物件? 沈冥清眉眼微动,神色奇异地瞧着她,沉默几息,问道:「你看上他什么了?」 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敢跟着人私奔,这就叫无知者无畏么? 循柔想了想,言道:「他生得俊俏。」 算是一个理由,他嗯了一声,「画个画像,我让人按着画像去寻人。」 「好。」循柔应了下来,起身告辞,「表哥忙吧,我画好画像再给你。」 沈冥清看着她走下凉亭,窈窕的身影渐渐隐去。 手指抚着腰间的玉佩,目光幽深难辨,喜欢俊俏的。 他啧了一声,肤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6 23:15:01~2022-05-17 23:1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ha茗 5瓶;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翌日, 沈檀起了个大早,带着一笸箩的小玩意儿就要出门。 沈樱早就看到她在翻腾东西,找这个拿那个, 脸上还带着笑。憋了好一会儿,在沈檀即将迈出门时,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姐你要去哪儿?」 沈檀的脚步一顿, 「我想着去表妹那儿走一趟。」 「你去找她干什么?还拿了这么多东西。」沈樱走过去, 一看笸箩里的各种香囊丝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东西都是要给她的?我才是你的亲妹妹, 她就是一个外人,你居然给她不给我。」 「我不是给你做过香囊么, 再说你也不喜欢啊。」沈樱喜欢名贵的东西, 拿出去就能让人眼睛一亮, 沈檀做的香囊是有女儿家的巧思, 但没法跟顶级的绣娘比,不能让沈樱长脸, 所以沈檀给她的东西,她都是新鲜一会儿就扔到一边了。 沈樱嚷道:「我怎么不喜欢了,你给我我就喜欢。」她姐姐真的笨死了,竟然拿着东西去便宜外人。 沈檀道:「你要什么, 我再给你做。这会儿外头不晒,我要先去绣春馆了。」 「我也要去!」沈樱生怕循柔把沈檀给骗得团团转,打定主意要去盯紧了。 两个人到绣春馆时, 循柔正在做口脂。 因着是在室内, 她的乌髮松散地挽在脑后, 一袭白色衣裳外罩一层柳绿色纱衣, 一侧的纱衣微微滑落肩头,她坐在一张竹蓆上,手中握着杵臼捣碾花瓣。 走上台阶,看到这一幕,沈樱呆看了几息,耳边全是咚咚咚的声响。 吉祥先注意到了门口的两个人,「是大姑娘和二姑娘来了。」 循柔停下手里的活儿,扭头看向二人,沈樱脸上一热,羞恼地瞪了她一眼,拉着愣愣的沈檀走了进去,这是在她们家,不能被她给唬住了。 「两位表姐快请坐。」循柔让丫鬟上茶。 沈檀看着小几上的器具,「表妹你这是在做胭脂吗?」 「口脂的颜色不太合心意,闲来无事,便打算自己调制几盒。」循柔抬了抬下巴,「喏,那里有新做好的,表姐要是喜欢就拿些去用。」 沈樱撇嘴道:「我们可不用乱七八糟的。」 循柔头也没抬,「嗯,没说给你用。」 「我才不稀罕!」沈樱臊得脸红,冷哼了一声,不屑地撇开了头。 沈檀和沈樱用的都是上好的脂粉,见过真正的好东西,可当沈檀去看循柔做出来的口脂时,一眼就喜欢上了,色泽清透润泽,最重要的是,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清香,没有丝毫杂味。 世家大族的手里都有密不外传的方子,这些是流传下来的底蕴,不是有银子就可以买到,在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都有讲究,而那些骤然富贵的家族,还来不及讲究这些细枝末节,也往往因此被人轻视。 沈檀的眼睛一亮,「表妹,你做的这个口脂可比铺子里卖的好多了。」 「表姐要试试么?」循柔来了兴致,「这个颜色怎么样。」 沈檀点点头,「都听表妹的。」 沈樱也瞥去了几眼,见她们两人说着话,没一个搭理她的,心里愈发气恼。 循柔用细细的簪子挑了一点口脂,去给沈檀试口脂,她抬起手,露出一截皓腕。 眼看着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近,沈樱忽然拉住循柔的手,使劲儿把她拽了过来。 一拉一拽之间,两个人歪到了一处,身下有个当肉垫的,循柔倒是没觉得疼。 她低头看了看被磕得龇牙咧嘴,眼泛泪光的沈樱,将簪子上的口脂点在了她的唇上,口脂都给她抹了,把泪憋回去。 感觉到唇上的清凉,沈樱瞬间瞪大了眼睛,面上慢慢地染上绯红,反应过来连忙去推她。 循柔早已坐起了身,没有去怪沈樱突然拉她。 沈檀和沈樱又坐了片刻才离开。
第67页 出了门,沈檀说道:「表妹远道而来,你不要总是针对她。」 沈樱不满地道:「我哪里针对她了?是她跟我作对,还抢了我的扇子。」还不拿正眼看她。 沈檀道:「那我来找表妹的时候,你就别跟着了。」 「我不,我就要跟着。」 两个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个陌生的丫鬟来给循柔送东西。 沈俊泽见那晚循柔因为一把扇子被沈樱挤兑,怎么也忘不了小表妹暗自神伤的表情,他暗暗记在了心里,今日特地去寻了一柄扇子,命丫鬟送了过来。 「二表哥的心意,我心领了,我已经有扇子可用了,这柄扇子你就拿回去吧。」 循柔看到那柄扇子就眉头一跳,沈俊泽这种做法跟私相授受有什么区别,做事之前怎么就不多考虑一下,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给她送过来,就是一桩麻烦。 苏氏把她安排在绣春馆,意思还不够明白么,他不保持距离就罢了,还巴巴地来送扇子,这个二表哥是不是太直愣了些? 沈家人的脑子仿佛都长在了沈冥清身上,其他人一个比一个的心无城府。 中秋这日,大家都去了苏氏的正院,张姨娘也到场了,只有沈冥清没有出现,他派人送来了螃蟹,月饼还有石榴等物,没说来还是不来。 苏氏让人在园子里铺设围屏,摆放桌椅,大家坐在一起过节,一年过一次中秋,几位姑娘也各得了一壶琼花露。 叶锦芸心不在焉地添酒,时不时地望一眼游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少爷回来了!」 席面上的众人纷纷看了过去,沈冥清从廊下走来,皎洁的月光与幽暗的灯影交织在一起,一片光影斑驳。 他的嘴角噙着几分笑意看向众人,目光没有任何停留,「我来晚了,理应自罚三杯。」 「你能来就行了,还以为你今晚回不来了呢。」苏氏脸上露出了笑,她本想让沈冥清来这边坐,不想他已经在空位上落座了。 这是一张圆桌,苏氏的右边依次是张姨娘、沈檀、沈樱还有循柔,右边是沈俊泽,在循柔和沈俊泽之间还有位置空着,沈冥清顺势坐了过去。 苏氏瞧了一眼,觉得他跟循柔离得有些近了,但也不好说什么。 叶锦芸立马走过去给他倒酒,幸好她做了两手准备,在身上抹了香露,只要离得近些,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男人既是视觉动物,也会对某些气味很敏感,她曾经交往过的一个男朋友就很喜欢她喷香水,说是会勾起男人的冲动。 叶锦芸也想过用点催情香,但她又怕被沈冥清辨认出来,想来想去还是没用那种香,只在身上抹了些香露,以此吸引他的注意。 她微微弯身,拿起酒壶为他斟满酒水。 沈冥清酒量极好,连饮三杯,毫无异色,对苏氏说道:「今日过节,我请了几个乐师来唱曲,母亲想听什么,就让他们去准备。」 一听有唱曲的,大家都是满心期待,谈论着要听什么曲子。 循柔离着沈冥清近,嗅到了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清爽气息,只是依然掩不住身上的酒气,看来他是刚从酒席上回来。 她低头抠着石榴子吃,这石榴太难剥了,稍微用点力,就溅得满手汁水。 大家在席上有说有笑,只有她一人忙着剥石榴,葱白似的手指染上淡红,捏起一颗深红色的石榴子含进了唇里,雪肤乌髮,朱唇素手,是化都化不开的浓郁色泽。 他捻了捻指腹,「表妹,不喜欢听曲么?」 她抬起眼,弯出一点笑意,「我听着呢。」 沈冥清别开眼,拿过她剥得乱糟糟的石榴,目光看向唱曲的人,手里慢悠悠地剥着石榴。 叶锦芸见他一直在看那个唱曲的丫头,心中警铃大作,他难道是看上那个小丫头了?不是就嗓子好点,也没什么特别的,她比那个丫头漂亮多了,他难道就没注意到她? 沈冥清长时间的注视,让叶锦芸也开始盯向那个唱曲的丫头,试图找出这个丫头有何特殊之处。 她哪里知道他是一心二用,只是随便找个地方投放视线而已。 沈冥清剥出了一小碟石榴子,红艷艷的,特别喜人,他将碟子推到她的手边,拿起一张雪白的帕子用酒水沾湿后,细緻地擦拭手指。 循柔咬破石榴子,尝到了酸甜的汁水,她想到了什么,低头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张叠成方块的纸,从桌子底下戳了戳他。 沈冥清接过她递来的纸张,慢条斯理地打开,这么快就画好了,她倒是心急。 他垂眸瞥了一眼,神情十分专注,好一会儿没作声。 「这是什么东西?」 循柔压低声音,「阿郎啊。」 他眼中的神色复杂难辨,张了张嘴,「你那个生得俊俏的阿郎就长这模样?」 「嗯。」先画一个圆圆的脑袋,再画上眼睛鼻子嘴,几个圈圈就搞定了,她还附带地画上了胳膊腿儿,系统说这叫简笔画,她新学的,别具一格。 沈冥清沉默了良久,望了望天上分外皎洁的明月,再低头看了眼她的阿郎,刺到眼似的阖了阖眼皮。 他再次询问:「你确定就长这样?」 她毫不犹豫,「一模一样。」 「……」 她真的不觉得这像一张饼上贴俩桂圆么?还有这几根树杈似的玩意儿,别告诉他是胳膊腿儿,真的有人能长成这样?
第68页 沈冥清将画纸缓缓地叠好,真诚地问道:「表妹,要看大夫么?沈家的药铺里有坐堂大夫,对医治眼疾极有经验。」 她管这玩意儿叫俊俏,呵。 循柔说道:「可能画得有些简洁,但也能看,表哥就按着这个找吧。」 他瞥了她一眼,你是在耍我么? 循柔捏着石榴子吃,找找嘛,说不定就找到了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7 23:16:23~2022-05-18 23:1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晚安的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赫茨 10瓶;隐阳、st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月上柳梢, 光华如洗。 这夜的中秋家宴久久未散,园子里瀰漫着酒香和花香,悠扬婉转的小调在风里飘散, 欢声笑语不曾停歇。 沈冥清不仅找人来唱曲,还叫来了一个变戏法的, 把所有人的兴致都挑了起来。 府里的女眷一年到头也听不了几个曲, 看不了几场戏, 更不要说把变戏法的请到家里,她们自然是喜出望外,眉开眼笑。 下人们一传十十传百, 嚷嚷着府里来了个变戏法的,丫鬟婆子听到消息也三三两两地往园子里去, 府里的主子开恩, 让她们也瞧了回新鲜。 循柔的左手边坐着沈樱, 原本沈檀要挨着她坐, 沈樱非要插在她们两人之间,不让沈檀跟她说话。 这会儿那个变戏法的把布一掀, 凭空变出了一篮花,沈樱激动得不得了,「变出花来了!你快看啊,他――」 沈樱迫切地要跟人分享此刻的激动, 然而一扭头看到了循柔,笑容待笑不笑地僵在脸上,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唇上。她的嘴巴平时就红润润的, 今晚似乎格外红艷, 越靠近唇内, 红得越发浓稠, 有种妖异的淡紫。 沈樱撇开眼,妖里妖气的,话本子里的妖精肯定就长她这样,她忽然想起那日循柔给她点口脂的事,她回去擦了好久,越擦越红,气死她了。 那些话本子里的妖精都没有好下场,她就等着被人收吧,沈樱转过了头,恰好看到了沈俊泽,二哥看起来呆愣愣的,她顺着他的视线找了过去,发现他竟然是在偷看循柔。 沈俊泽也不想这样看着小表妹,他只是随便地瞅了瞅,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小表妹的唇红得过分,在夜色下格外显眼,她的吃相秀气文雅,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吃东西能这样优雅好看。 「二哥,我要吃螃蟹!」 沈樱这一喊,沈俊泽陡然回神。 吃就吃,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给给给。」沈俊泽挑了一个大螃蟹给她,刚在座位上坐好,便瞟到大哥的目光在他身上轻飘飘地转了一圈,他莫名的嵴背发寒。 这是怎么了,沈俊泽想不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沈樱要吃螃蟹,他还专门挑了个大的呢,够有兄长的风范了,大哥瞥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沈俊泽想了想,挑了个更大的螃蟹送到沈冥清面前,忘记孝敬大哥了。 沈冥清看了一眼碟子里的螃蟹,咔得一下掰断了蟹腿。 「……」沈俊泽埋头吃饭,他是真的有点憷他。 小时候他可没少挨大哥的揍,大哥揍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还专挑打得疼又不显眼的地方,心黑手更黑,后来他懂事了,就再不敢招惹他了。 方才那一眼看得他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表妹。」沈檀将一碟子石榴子递给了循柔,她见她喜欢吃就剥出了一碟子。 沈樱不高兴地嘟了嘟嘴,想要去拿碟子,却被沈檀躲了一下,绕过她放到了循柔的旁边。 循柔对她笑,眉目如画,「多谢表姐。」 沈檀抿着唇笑,决定再剥一个。 沈樱抓起月饼恨恨地咬了一口,她的表情变了变,五仁馅的,是谁放到她手边的?! 「呀,二表姐你把我的月饼吃了。」循柔轻轻一嘆,幽幽地看向她,「我挑了好一会儿,就剩这一个了。」 沈樱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拿眼干瞪她,她是什么口味啊! 循柔眨了下眼,挺好吃的呀。 沈冥清低笑了一声,让此刻上前添酒的叶锦芸不由得心旌摇曳,低沉醇厚的声音仿佛就响在她的耳畔,宛如情人间的低语呢喃,让她瞬间羞红了脸,手也抖了一下。 他是不是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猜到了她的心意?叶锦芸故作镇定地退到旁边,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乱,得若即若离才能勾得男人慾罢不能。 即便他猜到了又如何, 她也可不承认,叶锦芸像大家一样将目光转向那个变戏法的人身上,嘴角却忍不住向上翘起,她努力地往下压平。 她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很早就注意到她了,故意不去看她,却在刚才那声低笑中露出了端倪,要不是她耳朵尖,差点就要忽略过去。 叶锦芸多次来添酒,沈冥清又不是嗅觉失灵,确实是闻到香味了,但喜不喜欢就另当别论了。 正如叶锦芸所言,男人对某些气味很敏感,但什么事也得分人,同一种气味,有的人喜欢,有的人就厌恶。 叶锦芸抹的香露,恰恰是烟花女子用得最多的一种,她甫一靠近,沈冥清便蹙了一下眉,不过叶锦芸是苏氏身边的丫鬟,又曾有过功劳,颇得苏氏看重,即使品味差点也没什么大碍。
第69页 前面的戏法还在继续,变戏法的男人掏出几颗莲子,随手扔到了瓷盆中,一眨眼的功夫,水里的莲子就开出了数朵白色莲花。 众人睁大眼睛,发出惊嘆之声。 循柔也看得目不转睛。 夜色深沉,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大家各自散去。 桌上杯盘狼藉,是欢乐过后的沉寂,夜里起了风,檐下的灯笼轻轻地摇晃。 「明日到色空院来一趟。」沈冥清不急不缓地走到她身边。 闻言,循柔的脚步略微一顿,「表哥有事么?」 他侧头看了看她,眼中浮现出幽艷的光,浓密的眼睫投向一小片阴影,他漫不经心地移开眼,「来了就知道了。」 说完此话,他便施施然地离去,脚步不再停留,身影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中。 循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眼眸微微眯起,他在看什么? 回到绣春馆,循柔坐在镜子前照了一会儿,只是被石榴汁染红了些,没什么特别的。 指尖在梳妆檯上轻点,想着明日的事情,他既然让她去找他,她去就是了,他不是也说了,她去了就知道了。 循柔不再多想,由丫鬟服侍着卸妆沐浴,等到头髮烘干,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 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由于睡得太晚,导致她第二天起晚了,外头日光大盛了,她才刚刚起身。 虽然要去色空院,但他又没规定什么时间,循柔不慌不忙地穿衣洗漱,如意给她梳发时,她瞟向了那日做的几盒口脂。 她将盖子一一打开,将几种颜色调在一起,用指尖勾了一点,点染到唇上,浅浅淡淡的一层,有些像昨晚被石榴汁染红的颜色,但要比那个颜色浅上许多。 梳妆完毕,循柔出了门。 她没去过色空院,吉祥和如意却是知道怎么走,这次她只让吉祥去领路,如意留在绣春馆,沈檀和沈樱时常登门,绣春馆也离不开人。 吉祥带着循柔走的这条道路很是清幽,一路上没瞧见一个人影。 循柔瞥了她一眼,吉祥和如意虽然是苏氏指给她的丫鬟,但主子还不知道是谁呢,那晚在凉亭遇到沈冥清时,她俩没有一丝惊讶,连靠近都没有靠近,守在不远处,跟望风一样。 吉祥被她盯得不自在,「姑娘。」 循柔应了声,「嗯。」 「从这儿进去就是色空院了。」 循柔看向面前的那扇小门,摇了摇扇子,慢悠悠地说道:「跟偷情似的。」 「姑娘……」吉祥不知说什么好。 循柔笑道:「开玩笑的,我来见表哥,又不是私会情郎。」 吉祥上前为她敲门,不多时有人来开门。 循柔走进院内,此时日头已高,明晃晃地照在地上,院中花木扶疏,景致清雅,她一边走一边看,一抬眼看到沈冥清正站在门边瞅着她。 「表哥。」循柔轻轻唤了他一声,漂亮的眼睛弯出浅浅的弧度。 不知是不是日光太晃眼,沈冥清微微地眯了眯眼,牵起唇角,侧过身体,「表妹进来坐。」 循柔跟他走进室内,看到了桌上摆好的纸墨笔砚,以及她画的那张画像,她不解地看向他,「表哥这是何意?」 他说道:「表妹要想找到你的阿郎,单凭你这张画像恐怕有些困难。」 她皱起眉头,「表哥是说我画得不好?」哪里不好?她学了好一会儿,不客气地说,尽得精髓。 他扬眉道:「当然不是,表妹此画,或可开宗立派。」 她看了看他,不亏是生意人。 循柔缓和了表情,谦逊地抿出一点笑。 他话锋一转,「可是表妹,那些凡夫俗子又如何能理解此画之精妙,不如由你描述,我来为你另画一张画像如何?」 循柔点了点头,「那就劳烦表哥了。」 沈冥清笑了笑,挽起衣袖,提笔沾墨,抬眸看来,「表妹且说。」 她想了一下,斟酌地说道:「他的头是圆的。」 沈冥清的笔尖一顿,头不是圆的,还有方的么,他缓缓落笔,「是这样?」 循柔走过去,肯定地道:「对,眼睛要再小一点,看着就有精神。」 沈冥清从她那云里雾里的描述中使劲儿往回拉,过了好半天,他缓缓地搁下笔,盯着纸上那个终于有了人样的画像。 他的眉毛越皱越紧,画上的人憨厚之中带着猥琐,她眼睛没毛病? 「表哥。」 循柔叫了他一声。 他依然眉心紧锁,「嗯?」 循柔把她原先那张画拿了过来,将两张画併到了一起,慢慢地说道:「你好像也没比我画得好到哪儿去。」 还嫌弃她画的,这不都一样么。 他看向两张画,他的画写实一些,而她那张画居然更具神韵。 他来回对比,忽地眉心一跳。 「……」艹,真他妈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8 23:17:32~2022-05-19 23:3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lmm 10瓶;隐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室内安静了片刻。 沈冥清侧头去看她, 她站在他身边低头看画,脖颈纤细雪白,透出玉石般沁人的凉意, 细软的髮丝挽在耳后,不甚服贴地扫在耳颈间, 像是拿着羽毛在轻轻划过, 带起一阵撩人的痒意。
第70页 他定定地瞧了几息, 清凉舒适的屋子里,平添了几分闷热。 循柔慢慢地抬起头,眼眸清亮明澈, 「表哥,还画吗?」 他垂下眼眸, 笔尖沾取墨汁, 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温声道:「我再润色润色, 表妹稍坐片刻,待我画好之后, 再由表妹过目。」 循柔走到旁边坐下,桌上摆了各样茶点,都是姑娘家爱吃的香甜口,不仅好吃还好看, 显然是给她准备的。 日光透过窗子照进室内,他专注作画,半边身体浸在耀眼的日光中, 循柔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 睏倦地抬不起眼皮, 恍惚中听到他轻声说道:「表妹若是倦了, 可以到榻上小憩一会儿。」 她抬了抬眼,看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明晃晃的日光模煳了面容,她下意识朝他伸了一下手。 素手莹润白皙,指尖透着淡粉,沈冥清捻了捻手指,眼眸幽深地看着她,在她得不到回应,要把手往回收时,他握住了那只柔荑。 沈冥清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怀中的少女闭着眼睛,手臂轻搭在他的肩头,在他的胸膛上蹭了一下,自然而然地为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放心地睡了过去。 他的脚步顿了顿,低头瞧了她一眼,眼中情绪翻涌,她把他当成谁了,别的男人也曾这样抱过她么,她的那个阿郎? 沈冥清俯身将她放到了榻上。他坐在边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修长的手指勾起她乌黑水滑的髮丝,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指上,缠到指尖,他忽地松开手,柔顺的乌髮瞬间跌落在胸前。 亏她能睡得着,就对他这样放心? 循柔睡得不踏实,身上有些燥热,灼热的气息近在咫尺,令她肌肤的发烫,她皱起眉头,蹬了蹬腿,然后翻了个身。 沈冥清淡淡地睨着她,瞥见她颈后露出的细银链子,连着贴身的衣物,是姑娘家最隐秘的香艷,本该深深地藏起,她却大意地显露风情。 他抚了抚衣袍,轻哼了一声,起身走到桌前,又画了一副画像。 沈冥清走出屋门,将画纸交给了长平,淡声说道:「拿着这张画像去风津渡口挨着问,看看有谁见过这个人,坐了谁的船,去了什么地方,给我仔仔细细地盘问清楚。」 眼瞎是不是,他有的是办法,不信给她治不过来。 长平接过画纸,瞅了瞅画上的人,他在少爷跟前伺候,怎么从来没见过这号人?能让少爷费心寻找,不是有大用处,就是犯了大错,这瞅着也不像是有大能耐的,那肯定就是后者了。 这人得罪谁不好,偏偏撞到少爷手里,那可有苦头吃喽。 屋子里採光好,清凉舒适,又很安静,循柔醒来时看到沈冥清坐在书桌前。 他一只手搁在桌上,轻轻地转着笔桿,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上,眉眼间神色漠然,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动静,沈冥清停住手里的动作,朝她看了过来,眼中的锋利漠然如冰雪消融,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只余春风拂面的惬意舒适。 「表妹睡得可好?」 循柔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髮,眼尾微微上挑,不经意间显出几分骄矜,她轻声道:「表哥这里样样都好,只是这床板有些硬。」 怪硌得慌的。 他浅笑了一下,对她说道:「画像已经画好了,表妹来看一看吧。」 循柔行至桌前,居高临下地投去目光,唇角弯起,毫不吝啬地赞美道:「表哥画得真好,相当传神呢。」 他扬了扬眉,「与表妹的大作相比呢?」 循柔中肯地言道:「不分伯仲。」 沈冥清的手指抵着鼻樑轻轻地笑。 她把他认作别的男人那会儿,他确实想掐醒她,但谁让她会哄人呢,哄得人心头熨帖,看见她就心生欢喜。 她年纪还小,眼神又不好,上当受骗不是她的错,他会慢慢告诉她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循柔用手中的扇子挡在他的眼前,「表哥,你别这样看我。」 沈冥清拨开扇面,问道:「我怎么样看你?」 她想了一下,「就像我做错了事,你想狠狠地教训我一顿,抽出戒尺就要打我手板子。」 看着温和又透着一股凶劲儿。 他盯了她好一会儿,她抿着朱唇,黛眉微蹙,觉得他真的有这个想法似的,缓缓地瞥了他一眼。 沈冥清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是想教训她,但不想打手板子。 「我会尽快派人去各处寻人,有消息就告知表妹。」 她欣喜地道:「那就多谢表哥了,一定要找到阿郎,说不定就是误会一场,他怎么捨得抛下我。」 沈冥清微笑道:「有这个可能。」 …… 过了中秋,苏氏一直想找机会跟沈冥清谈一下,她已经跟叶锦芸通了口风,就差他那边点头。 这日苏氏把他叫住,令下人都退下,跟他提了此事。 「我瞧着锦芸就不错,模样出挑,性子又稳重,让她去你身边伺候着,不比小厮更贴心?」 沈冥清道:「只是当丫鬟?」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把人放他身边,还能是让他干看着的? 苏氏瞪了他一眼,「把人给你了,你愿意怎么处置都随你。」 他笑了一下,「成,母亲拿主意吧。」 叶锦芸听见苏氏让她收拾东西去色空院伺候,她羞涩地点头应是。
第71页 回到房间收拾包袱,丫鬟们一脸艷羡地看着她,都知道她是得了太太的青眼,可以到色空院贴身伺候大少爷。大少爷是沈家的家主,又至今没有娶妻,叶锦芸跟在大少爷身边,将来跑不了当个姨娘,那可就是从奴才一下变成了主子,怎么不叫人羡慕。 但她们也知道,叶锦芸能得到这个机会不是全靠运气,人家熟知药理,连大夫都没察觉到的问题,她轻而易举地挑了出去,立下了大功,这才有了今日的好事。 「姐姐真是有福气,我早就看出姐姐不一般,这不果然就有了这般运道。」 「就是啊,这次可是太太亲口跟大少爷提的,旁人可入不了太太的眼。」 叶锦芸笑道:「太太既然让我去,我只管伺候好大少爷就成了,你们别乱说。」 「怎么是乱说,太太那个意思还不明显么,肯定是……」 叶锦芸穿书以来,第一次有扬眉吐气的感觉,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终于不用再伺候那个老女人了,端茶、捶腿、守夜,捧痰盂,噁心死人了。 要不是为了接近沈冥清,她才不去伺候这个老女人,不过这些付出也不是没有收穫。 从今日起,她就可以到色空院去,以后那就是红袖添香,花前月下,叶锦芸一想到沈冥清就脸红心跳,他虽然穿着长袍,但那藏在衣袍下的身材一看就好得要命。 叶锦芸很快就收拾好了包袱,那些老旧的物品她看不上眼,便也没拿几样东西,往苏氏跟前走了一趟,然后她就心情舒畅地往色空院走去了。 等到了色空院她就傻眼了。 一个婆子将她领到了茶房,「以后你就在这里准备茶水,要常备着热水,大少爷回来之后,茶水就得马上准备好。」 「我知道了。」叶锦芸想着可以在送茶的时候跟他接触,便接受了这个活计,谁知当她准备去送茶时,却发现根本轮不到她上茶,她的任务就是在茶房里烧水。 叶锦芸一时难以接受,她可不是来色空院烧水的,苏氏明明是让她来伺候沈冥清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这样? 在她失神之际,忽然有人来茶房传话,「准备六碟茶点,两盏清茶。」 王婆子和两个小丫鬟立马张罗了起来。 「快点烧水!」 叶锦芸回过神来,用蒲扇扇了扇火,看到王婆子取出一套瓷盘,将各色精细茶点摆了上去。 「是不是有客人来了?」叶锦芸问道。 王婆子说道:「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主子的事情少打听。」 叶锦芸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她在苏氏面前得脸,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这个王婆子不过就是个奴才,竟然说教起她来了。 茶点和茶水一併送了进去。 循柔望着沈冥清,不敢置信地说道:「表哥说什么?阿郎他死了?」 他嘆了口气,「船主说有个年轻男子在半夜里失足跌入了江里,当时伸手不见五指,人也就没救上来。」 循柔仰头去瞧他,她的眼睛泛红,从眼角滚出泪珠,沿着香腮滑落到下颌,「也许不是阿郎。」 「画像给人看了。」沈冥清弯下腰,拿着雪白的帕子给她擦泪。 「可是……」她的眼睛蒙着一层雾气,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一颗接一颗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 「你画得那张也给人瞧了。」他补充道。 她点了点头。 沈冥清不再用帕子给她擦拭,直接用手触上了她的脸颊,他的眼眸深沉,轻轻地抚摸她湿滑的脸庞,温柔地道:「没事的,表妹,都会过去的。」 「我心里难受。」循柔拉住他的衣袖,似是在向他寻求缓解的办法。 他的指腹抚过她红通通的眼角,温声道:「哭出来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泣不成声地靠在他的身上,声音细细弱弱,哽咽地问道:「真的死了么?」 沈冥清伸手环住她的身子,在她纤薄的嵴背上轻柔地抚动。 「嗯,捞都捞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9 23:31:41~2022-05-20 23:3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刺杀小熊软糖、弯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干饭 15瓶;米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壶里的水再次沸腾, 热气腾腾地扑在脸上,闷得人喘不上气,叶锦芸的妆容已经被汗水晕花, 看上去有些狼狈。 茶房里的活儿不多,不过是准备些茶水茶点, 有王婆子和两个小丫鬟在已是绰绰有余, 再加上叶锦芸, 这就有四个人了,若是沈冥清不在院子里,她们就更加清闲。 实际上, 叶锦芸在色空院要比在苏氏身边轻松很多,但她的心理落差太大, 一心想着去当解语花, 哪知是到这里来烧水, 连送茶都用不到她。 在苏氏身边的时候, 她还能见见沈冥清,来了这色空院, 明明离得更近了,她却见都见不到他。 叶锦芸也是焦急,她暗暗地扫了王婆子一眼,难道是这个老太婆故意刁难她?她越想越觉得是王婆子在针对她, 又是让她烧水又是当着面教训她,不是刁难是什么? 她是太太送来伺候大少爷的,王婆子把她安排在茶房, 就是阳奉阴违, 违背了苏氏的命令。
第72页 叶锦芸考虑到自己刚来色空院, 跟王婆子起了冲突, 吃亏的还是她,她心想着要找个时间把这事告诉苏氏,让苏氏替她作主,那时看这个王婆子还敢说什么。 「王妈妈,这些点心……」两个小丫鬟眼巴巴地瞅着桌上的茶点,眼中流露出渴望,平时茶房也会备着两样茶点,但大少爷不爱吃这些,往往是怎么送去的,又原封不动地端了回来,剩下来的茶点就便宜了她俩,全进了她们的肚子。 最近,大少爷大概是要招待客人,他让人专门从外头提了食盒进来,里面盛着各色茶点,一个个小巧玲珑,做成各种花形,看得人直咽口水,轻轻地嗅一嗅,屋子满是甜香。 今日的茶点都做成了花,上一次那些是各种憨态可掬的小动物,有的捏成小兔子,晶莹剔透,白白嫩嫩,还有做成小鱼的,鱼尾巴都是透明的,她们捧在手里捨不得吃,凑到嘴边咬一口,眼睛都睁大了,再也忘不了那种滋味,天天盼着这个客人能再来。 王婆子瞪了她们一眼,「前面还没说要不要,你们先想着吃了。等着吧,要是有剩下的,你们就分一分,桌上这些想都不要想。」 两个小丫鬟被训了也高兴地笑,一定会有剩下的,客人的胃口小,跟小鸟似的。 叶锦芸瞟了眼那两个傻笑的小丫鬟,心里暗暗鄙夷,吃别人剩下的东西,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些茶点,起初没注意,这会儿再看就发觉这茶点过于精美了,像是一朵朵姿态各异,栩栩如生的花朵,这样的茶点显然更讨女人的欢心,男人饮茶的时候会配如此粉嫩,甚至有些娇艷的茶点么? 叶锦芸的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想法,来色空院的客人莫非是个女人?不可能,叶锦芸下意识否决,这是在古代,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跑到男人的住处来做客,光是沈家的大门都迈不进来。 虽然道理都明白,但那个念头一旦冒出头就怎么也压不下去,叶锦芸恨不得马上就进去看看,确定一下在里面的到底是男是女。 随着时间的流逝,叶锦芸愈发焦灼,终于忍不住向王婆子说道:「王妈妈,我有些头晕,想先去休息一会儿。」 王婆子没有为难她,点了点头就让她回去了。 叶锦芸摁着额头走了出去。 王婆子瞅了瞅她的背影,不知道太太怎么选了这么一个人,心浮气躁,当丫鬟都当不好,更不要说其他的。 …… 屋子里时不时地传出几声啜泣,声音越来越轻,不知是不是哭累了,渐渐地哭得力不从心,听出了几分敷衍。 沈冥清半揽着她的腰肢,手中轻摇着那柄团扇,不紧不慢地给她扇着风,直到哭声慢慢弱下去,他才停了扇子,低头去瞧她。 循柔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乌黑的髮丝贴在了雪白的脸颊上,眼尾晕开胭脂红,泪眼朦胧,透着一股迷离茫然之色。 他的眼眸微深,捻了捻她的髮丝,真是可怜。 胸前的衣襟被她的泪水洇湿,他搁下扇子,将她贴在脸颊的髮丝轻轻地挽至耳后,尾指不经意地触碰到她的耳珠,「表妹好些了吗?」 有力的心跳声响在耳边,循柔坐直身子,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拿着帕子拭了拭泪痕,看着他的衣襟,声音犹带几分哭腔,听着哑哑的,「把表哥的衣裳弄湿了。」 「无碍。」沈冥清给她端了一杯茶,茶水放凉了些,正好可以入口,「我虽能理解表妹的心情,但这般哭泣极易伤身,表妹喝点茶水缓一缓。」 循柔接过茶杯,低头小口小口地喝茶。 她哭得十分卖力,额头生出了一层薄汗,沈冥清一边瞧着她一边拿着扇子给她扇风,哭了这么久也该够了,眼睛都哭红了,差不多得了,原本眼神就不好,再哭成睁眼瞎如何使得。 循柔喝完一杯茶,端着空杯子朝他伸了伸。 沈冥清挑了挑长眉,拎起茶壶又给她倒了一杯。 过了好一会儿。 循柔吸了吸鼻子,抬眼看向沈冥清,在他隐隐鼓励的目光中,她低声说道:「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他含着微笑,温和地说道:「习惯就好了。」 她忧伤地点了点头,復又抬眸道:「我想去祭拜一下阿郎。」 祭拜个鬼!沈冥清含笑应道:「当然可以。」 循柔想了片刻,缓缓地道:「如今阿郎没了,我一个人在外头终究不是个事,我想了想,还是要回家的。表哥你帮我跟父亲传个信,让他派人来接我回去吧。」 沈冥清道:「表妹说得是,我会写信告知伯父。」 她靠近了些,问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我回家之后,会不会挨揍啊?」 现在才想到这一点会不会太晚了? 不仅跟人私奔,还让人捲走钱财,抛到了半路,至今死不悔改,还惦记着去祭拜祭拜,他要是有这样一个女儿,非得打断她的腿,完全就是脑子进水嘛。 但是,沈冥清瞥了她一眼,看着她清凌凌的眸子,觉得她脑子里有再多的水,他也有耐心给她一点点挤出来。 「没事,忍忍就过去了。」吃一堑长一智,吃点苦头也不是坏事。 循柔嘆了口气,知道在劫难逃,便妥协地说道:「表哥可要好好写,记得多夸夸我。」 「就说表妹已经迷途知返,痛改前非可好?」他倾过身来,注视着她。
第73页 她眨了下眼,眼中尚有残存的泪意,随着她眨眼的动作,从眼眶中滑落,她点了点头,柔声道:「嗯,我知道错了。」 沈冥清牵起唇角,抚去她腮边的泪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站起身,在瓷盆内浸湿帕子,走到她的身前站定,打量了她一会儿,忽地笑道:「表妹的脸都哭花了。」 循柔本要去接他手中的湿帕,他却用手指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微凉的帕子贴在她的脸上带来一阵舒爽的凉意。 沈冥清垂眸看着她,认真地给她擦着脸,他开口说道:「在伯父没有派人来接表妹之前,表妹可以安心地住在沈家,没有人会赶你。缺什么少什么,不方便跟其他人讲,就来跟表哥说。」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但一琢磨就琢磨出不妥之处了,不方便跟别人说,却可以跟他说,好像在暗示她和他比其他人更为亲近似的。 循柔把手收了回去,仰头看着他,没有姑娘家应有的侷促和羞涩,反而心安理得地任他服侍。 她主动把脸抬了抬,让他擦得干净点,「表哥,你待我真好。」 沈冥清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低头靠近她,「与你的阿郎相比呢?」 循柔没有回答他,忧伤地看向别处。 沈冥清一时没忍住。 循柔抿了抿唇,「表哥,你把帕子唿我脸上了。」 他毫无诚意,「抱歉。」 …… 收拾妥当后,沈冥清把循柔送了出来。 他把扇子递给了她,看了眼扇面上的白孔雀,又抬头看向她如出一辙的神态,淡声道:「喜欢么?」 他忽然想养一只白孔雀,天天拔毛,拔下来的羽毛可以再给她做身衣裳。 循柔矜持地点点头,「喜欢。」 沈冥清笑了笑,拂开前面的柳条。 循柔说道:「表哥就送到这儿吧,我回去了。」 「好,表妹慢走。」 沈冥清看着她走远后,才转身往回走。 叶锦芸躲在山石后,眼里满是震惊,她等了许久不见有人出来,直到方才听到了动静,她赶紧偷偷地看了过去。 在花木掩映间有两道影影绰绰的身影,一个轩昂挺拔,一个窈窕纤细,叶锦芸一见到这一幕就咬住了牙,在里面的人果然是个女人,待她扒着头想看清那女子的模样时,那边的两人也恰好走了过来。 两个人的面容映入眼帘,叶锦芸顿时睁大了眼睛,她死死盯着循柔,怎么也不敢相信屋里的那个女人会是她。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看到二人言笑晏晏的模样,由不得她不信。叶锦芸一直以为这个小表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书里根本就没提到这个人物,没想到沈冥清会跟她在私底下有来往。 叶锦芸想了半天,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居然没有发现丝毫端倪,在震惊过后,她努力地平復心情,书里既然没有提小表妹,那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或许只是男人一时的新鲜感作祟,玩玩而已。 如此想罢,叶锦芸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多了一份紧迫感,绞尽脑汁地回忆书里的情节,考虑着她该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0 23:32:14~2022-05-21 23:1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te 5瓶;hello奶球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沈府今年格外热闹, 不久前刚来了一位远房表妹,大家热热闹闹地过了个中秋,谁知过完中秋没多久, 跟沈檀订下娃娃亲的未婚夫婿也来了沈府。 这日,沈檀和沈樱正在循柔的绣春馆聊天解闷, 准确的说是沈檀和循柔在聊天, 沈樱在旁边冷眼瞧着, 还要时不时地刺几句,若是没人理她,她还要发点脾气。 沈檀不止一次地跟沈樱说, 她既然次次都要生气,着实不用跟着她一起去绣春馆, 但是沈樱还非要去, 沈檀拗不过她, 两个人每次都是同进同出, 成了绣春馆的常客。 沈檀把绣了好几日的香囊送到了循柔手上,嘴角抿着腼腆的笑, 「表妹,这是我做的香囊,放了驱蚊的香料,这季节蚊虫多, 把这个香囊挂在帐子上,应该会有些效果,你要是觉得效果好, 我再给你做。」 循柔接过香囊, 瞧见了上面绣的白孔雀, 黛眉微扬, 眸光有些奇异。沈冥清送她的扇子上是白孔雀,沈檀给她的香囊上也是绣着白孔雀,这是捅了孔雀窝了么?不愧是一家人,审美出奇的一致。 不提别的,沈檀的绣活做的真是好,有种说不出的灵气,循柔拿着香囊嗅了嗅,香味淡雅,用上心了,她对她笑道:「那我就收下了。」 沈檀也笑,很高兴她能喜欢,「本来就是给表妹的。」 「姐姐可是绣了好几日呢,一有时间就绣这个,我还当她要做什么,原来是给你的。」沈樱撇了撇嘴,既是不满沈檀对循柔的亲近,也看不惯循柔太得意,反正就想酸她几句。 循柔学着沈樱炫耀扇子时的模样,把香囊正过来反过去地欣赏,弯了弯眼睛说道:「怪不得这样好看。」 沈樱张了张嘴,顿时气闷不已,她听不懂好赖话是不是? 正说着话,张姨娘身边的一个丫鬟忽然来了绣春馆,她先是去了两位姑娘的闺房,一个人也没找到,听房里的小丫鬟说两个人在绣春馆,又往绣春馆找了过来。
第74页 绣春馆的位置略微偏远,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人,丫鬟的唿吸不稳,喘着气说道:「大姑娘、二姑娘,姨娘正、正找你们呢,府里头来人了。」 沈樱瞥了循柔一眼,「来什么人了,别又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吧?」 「是宋家的公子。」 哪个宋家?听都没听过,沈樱不以为意,看来还真是让她猜着了,是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又来攀关系了。 沈樱没有反应,沈檀听到那个姓氏,却是神色怔忡,这么多年过去,大家或许都忘了她其实是定过一个娃娃亲的,那户人家正是姓宋。 那时沈家还不像如今这般豪富,沈老爷虽然是个商人,但他非常敬重读书人,手里的银钱越来越多,他就开始考虑着如何能光耀沈家的门楣,士农工商,压根儿不用多想,还得是读书考功名,那才是正道。 为了光宗耀祖,沈老爷在两个儿子的培养上下了血本,可是沈冥清天生反骨,夫子要背书就背书,要练字就练字,但他总是喜欢唱点反调,对孔夫子的话都不以为然,三言两语间把人气个半死。 在气走五个夫子后,沈老爷气势汹汹地打算教训他一顿,他却说这天底下不是只有一条路,爹也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那会儿沈冥清才七岁,故作老成地说了这句话,沈老爷当时就想骂他知道个屁,他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还要多,是,天底下是不止一条路,但他给他指的这条路是康庄大路,他却非要往羊肠小道上走! 沈老爷被他噎得不轻,但是顺着他的话想了一下,好像也有点道理,老二多听话啊,随便瞪瞪眼,他就老实了,这才是读书的好苗子,不会跟夫子唱反调,更不会气得夫子甩手不干。 沈老爷豁然开朗,大的教不了,好在还有个小的能安慰人心。当然,沈老爷不仅仅是在儿子的培养上操了不少心,对女儿的亲事也有了些打算。 那时有个落魄书生得了沈老爷的青眼,沈老爷见此人一身正气,颇有才学,认为奇货可居,干脆两家结了个娃娃亲。后来那书生进京赶考,一直没回过嘉州城,两家人自此断了联繫。 来传信的丫鬟看向沈檀,「是跟大姑娘定过娃娃亲的那位宋公子。」 沈樱惊讶地眨了眨眼,「他还活着啊?」 沈樱知道沈檀有这么个亲事,多年没有音信,要不是对方不认帐,就是那家公子死翘翘了。 前一种不太可能,沈家是嘉州城首富,家底雄厚,多得是人想娶沈家的女儿,再说沈檀又长相秀丽,温柔和顺,宋家怎么可能会反悔。宋家的人多年没有消息,沈老爷曾跟张姨娘猜测过,上京的路上不太平,也许是遇到什么事了,大家心里也都认可了这种猜测,谁也没想到,以为早就死了的人,会在多年之后突然登门拜访。 循柔见沈檀茫然失措,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柔声道:「表姐。」 沈檀回了回神,忍不住攥住了她的手,循柔没有抽手,扭头看向那个丫鬟,「那位宋公子现在何处?」 「在前厅呢,大少爷没在府上,太太和二少爷在跟他说着话。」 循柔又问:「只有宋公子一人登门拜访吗?」 丫鬟回道:「宋公子一个人来的。」 循柔的指尖轻点着下巴,感觉到沈檀的紧张,她转头对她笑道:「表姐且放宽心,虽然你们之间有娃娃亲,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要是他的人好,表姐也喜欢,那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要是表姐看不上眼,咱们就当没这回事,可进可退,全看表姐的心意。」 沈檀抬眸看向她,唇瓣动了动,「这能由着我的意思?父亲定下的娃娃亲,怎么改得了。」事情太过突然,她一时没有准备。 循柔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怎么不能,现在沈家的家主不是大表哥么?」 温热的唿吸轻拂在耳畔,沈檀脸上微烫,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 「你们在偷偷说什么呢?」沈樱挤过来。 循柔翻了个白眼,指尖点着她的额头往后推了推,「哪儿都有你。」 沈樱闻到了她袖子里的幽香,捂着额头瞪着她,想说些什么,但想到还有沈檀这档子事,也就没再说别的,她撇开头,哼了一声。 在厅堂内,苏氏暗暗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子,长得算是一表人才,言谈举止也很有规矩,就是不知道人品如何。 沈檀和沈樱虽然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但也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女子嫁人还是得嫁个靠得住的。 「当年家父在赴京赶考的路上病逝,我和母亲给父亲操办了丧礼,之后我们母子二人就回了老家。一年前母亲也走了,去世之前她把这块玉佩交给了我,让我来嘉州城找沈老爷。」 宋长林将玉佩递了过去,苏氏一瞧,正是老爷的玉佩,当年定娃娃亲时当做了信物。 沈俊泽不太清楚这些事,但瞧着母亲的神色,就知道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经过宋长林的解释,苏氏心里的疑惑渐渐散去,又听说他已经考中了秀才,有了功名在身,苏氏的态度愈发和缓,小叙了片刻,让人去给宋长林安排住处。 沈家不缺银子,完全可以供着宋长林继续考取功名,苏氏甚至有种捡到宝的感觉,要是宋长林将来做了官,沈檀嫁过去,就是官太太,对沈家也大有益处,看来老爷当年定的这个娃娃亲,真是有先见之明。
第75页 沈冥清回来后,苏氏赶紧让人把他叫了过去,跟他说了今日的事情,「我瞧着这个宋长林文质彬彬的,跟沈檀也相配。别看年纪轻轻,人家可是考中了秀才。如今他家里没人了,投奔到咱们家,咱们帮衬他一把,将来他也会记住这份恩情。」 沈冥清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母亲看着办吧。」 家里不差这一口饭。 苏氏横了他一眼,「你要是有个当官的妹夫,对你可是大有裨益,你怎么不上点心呢?」 沈冥清实在理解不了沈老爷和苏氏对读书人的热情,难道不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么。且不说这个宋长林有没有本事考上去,就算他中了进士当了官,上也不是那么好混的,谁有耐心去捧着他一步步爬上去。 这些话,沈冥清不跟苏氏多说,点头应着就是了。 在起身离开时,苏氏忽然叫住他,「诶,你先别走。」 沈冥清停住脚步,「母亲还有何事?」 「锦芸在你那边做得怎么样?」毕竟是儿子的房里事,苏氏不好问得太直接。 沈冥清淡淡地道:「还行。」 要是连烧水都做不好,还像什么话。 苏氏瞅了瞅他,改日还得叫锦芸过来问问。 夜风微凉,吹卷着衣袍。 沈冥清路过园子的时候,眼眸忽地眯了起来,定定地瞧着一处。 长平疑惑地抬起头。 沈冥清抬了抬手,示意他留在原地,自个步履轻缓地走了过去。 少女白衣乌髮,素面朝天,不知从哪儿搬来了一个铜盆,她在地上铺了一块布,布上搁着一沓白纸,每张白纸上都画了画,非常眼熟的画像。 她掏出一个火摺子,拿起一张画纸,点燃后放到了铜盆里。 他倚着假山看了一会儿,「你在做什么?」 循柔惊讶地转过头去,泪珠欲落不落地缀在眼睫,燃烧的烟雾飘了过来,她被熏眯了眼睛,悽惶又无助,「祭奠一下。」 沈冥清看了看她,瞥向画里那些顶着圆圆的脑袋,姿势各异的小人,他的嘴角抽了一下,她的画技又精湛不少,拿这玩意儿祭奠,亏她哭得出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1 23:19:44~2022-05-22 23:3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光明神、谭 10瓶;玫瑰上的刺 5瓶;natsu、ste、隐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循柔低下头,伸出手触摸画纸,她轻声地解释道:「本来想给阿郎烧些纸钱, 但想着在府里不好去烧这些,就拿了这些画像来烧, 全当是我的一片心意。」 沈冥清撩起袍子, 半蹲在她的身边, 手臂撑在膝上,朝她倾了倾身道:「这事也怪我,原本答应带表妹去江边祭奠, 这几日没抽出空来,拖到了如今, 倒让表妹躲在这犄角旮旯里缅怀追思。」 循柔摇了摇头, 乌黑的发间别着一朵小白花, 一身的素净, 只有唇瓣泛着嫣红的色泽,「如何怪得了表哥, 我知道表哥忙。」 他转过眼眸,拿起旁边的画纸,放进了铜盆中,淡淡地说道:「即便是再忙, 陪表妹的时间还是有的。」 一小沓纸落入盆中,火焰瞬间升高,光影明灭, 烟雾缭绕。 循柔被熏得泪流不止, 捂着鼻子往后退了退, 带来的画纸一下少了大半, 她扭头看向他,「咳咳,表哥,你放得太多了。」 又不是烧火做饭,他这是当柴火烧呢? 说着话他又拿了一把扔进去,燃烧的烟雾飘过来,他也只是眯了眯眼,「不多,就得这样烧。」 循柔带来的画纸被沈冥清两三把烧了个干净,她只能在边上干看着,最后他转头瞥了她一眼,将剩下的两张画纸递到了她的手上,体贴地问道:「表妹怎么不烧?」 烟味太呛人,循柔用帕子捂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清灵的眼眸。他还好意思问她怎么不烧,他烧得那么痛快,有她插手的地方么? 在他的注视下,循柔把最后两张纸放进了铜盆里,其余的事就不用她管了,他折了一根树枝在盆子里轻轻地拨动,动作不急不慢,烧得非常干净,只在盆底留下了一层浅浅的黑灰。 火光渐渐弱了下去,最后连零星的星火也隐没在灰烬中。 沈冥清侧过身来,俊朗的脸庞在半隐暗影中,他垂眸去瞧她,幽深的眼眸藏着莫名的光芒,「可是熏着了?」 循柔的眼睫颤了颤,她的身后就是假山,他的身影笼罩着她,四周传来不知名的虫鸣,忽远忽近地响在耳边。 她爱娇地蹙了蹙眉,「是有点呛。」 沈冥清轻笑,向她伸出了手,「夜深了,我送表妹回去。」 她往下瞅了一眼,他的掌心向上,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把手放上去。 循柔把手轻轻地搭上去,沈冥清握着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起身后,他也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循柔开口道:「表哥,我可以自己走。」 「夜里的路不好走,我牵着表妹,也免得表妹看不清路摔了跤。」他握着那只柔软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声音平和,语调温柔,仿佛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她着想。 循柔抬头看他,提醒道:「我的盆还没有拿。」
第76页 他头也不回地牵着她走,慢悠悠地道:「不要紧,我会让人收拾。」 砸了也好,扔了也好,总之是不会再碍眼了。 循柔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袖,感动地说道:「表哥,要不是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不光收留了我,还帮我找寻阿郎,比我的亲哥哥还疼我。那天得知了阿郎的死讯,我的心都要碎了,还好有表哥有耐心安慰,我才好了许多。」 沈冥清身姿挺拔,目不斜视,黑眸里涌动的目光比月光还要清冷,心碎了,呵。 「最让我感动的还是今夜表哥能跟我一起祭奠阿郎。」循柔嘆息道:「要是阿郎泉下有知,也会感激涕零吧,可惜他命薄,要不然也能让他跟表哥结个兄弟。」 「……」艹! 沈冥清青筋直跳,骤然看向她,目光如刀般朝她剜去,结兄弟? 循柔轻唿一声,蹙起黛眉,「表哥,你捏疼我了。」 怎么了?结个兄弟怎么了,没听过多个兄弟多条路么,亏他还是个生意人呢。 沈冥清恨不得掐死她,他攥着她的手,指腹在细滑的肌肤上轻轻地扫过,撩起一阵战慄的酥麻,他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分外温和,「表妹说什么?」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循柔轻声细语地道:「我说表哥好。」 他微笑道:「下一句。」 循柔眨了眨眼,「比亲哥哥还好。」够真诚了吧。 沈冥清朝她伸过手来。 循柔警惕地抬头,他的手落在了她的发间,哦,不是要打她。 沈冥清摘下她头上那朵小白花,收回了手,淡声道:「回去吧。」想打,下不去手。 循柔走了两步,扭头看向他,洁白的衣裙勾勒出婀娜曼妙的身段,像一只懵懂勾人的艷鬼,「表哥不送我了么?」 送她?让她的阿郎送她岂不更好? 他站着不动,「表妹长大了,该学着自己走夜路了。」 方才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循柔挽了挽髮丝,望向漆黑的夜色,踌躇道:「可是好黑啊。」 他嗯了一声,「过会儿天更黑。」 循柔点点头,仿佛认为他说的极有道理,自个沿着长廊走了过去。 沈冥清抿着唇,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背影,她既不气恼也不埋怨,让她自己走,她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没有一丝留恋。 就她这样的,还去找情郎?脑子里缺根筋,还跟人谈什么情,说什么爱,现在想想,那个阿郎把她抛到半路,不失为明智之举。 循柔走了一会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是沈冥清追了上来。 身侧的手再次被握住,掌心的温度炙热灼人,循柔看了看他,「表哥,我长大了,该学着自己走夜路了。」他说的。 他睨了她一眼,「表妹,别说话,表哥心情不好。」 她问道:「为何心情不好?」她的心情还不错,想跟他说说话。 他无语了片刻,「你觉得呢?」 她望着四周黑漆漆的花木,伤怀道:「为了阿郎吧,英年早逝是挺让人惋惜的。」 沈冥清闭嘴了,一言不发地把她送了回去。 长平等了许久才见沈冥清回来。 少爷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铜盆看了好一会儿,眸中的情绪不明,吩咐道:「把这些东西全都扔出去,扔干净点,一点灰都别留下。」 「是。」长平立马去收拾。 沈冥清倚着栏杆望月,嘆息了一声。 长平回来后,仍然见他在那里伫立,默默地走到他的身边站定,瞧了眼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少爷今夜怎么在园子里看起月亮了,今个既不是十五,也不是十六,月亮都不圆了。 「少爷,听说李老爷最近在挑选美人,时常往燕子街去,今日去花舫,明日去青楼,大家都说他是要纳美妾,为着此事,李夫人跟他大闹了一场。」 长平把听来的一些消息说给沈冥清听,往常也是如此,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到了少爷的耳中总能分辨出不一样的东西。 沈冥清瞥过眼来,示意他继续。 长平把李家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说得他自个都激动不已,李夫人可是个母老虎,娘家又是大富之家,李老爷在她面前都要低一头,这次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到处喝花酒。 长平当笑话讲,沈冥清却兀自沉思,想到了那位油盐不进的王大人,他牵了牵唇,「看来我们也该去春风楼坐坐。」 正在嘲笑李老爷的长平愣了一下,春风楼是嘉州城最大的青楼,是一掷千金的的销金窟,他很快反应过来,少爷是男人嘛,去春风楼完全没问题。 沈冥清往色空院走去,长平又说起周家要借银子周转的事,「周家那批货在路上被抢了,今日周少爷又来了,堵在门口,赶也赶不走。」 沈冥清冷笑道:「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凭空得来的,与其给他填无底洞,还不如给庙里捐些香油钱。叫他也不用来找我,不如去问问还有哪个活菩萨肯借银子给他打水漂。」 沈老爷和周老爷是故交,沈老爷去世后,沈家有沈冥清顶了起来,周家却摊上了一个败家子,就连周老爷也是被周少爷活活气死的。 自从周家由周少爷接手,那是一日不如一日,根本周转不开,欠下了一大笔外债,如今又遇到货物被抢的事,周家算是彻底完了。
第77页 商人首重的是个利字,沈冥清脑子进水了才会掺和周家那趟浑水。 叶锦芸等候良久,终于等到了沈冥清,看到他走进色空院,她立马迎了上去。 眼看着沈冥清要往屋里走,叶锦芸灵机一动,忽然开口问道:「少爷要喝茶么?」 他的脚步微顿,向她瞥去一眼,扬了扬眉,认出这是被母亲委以重任,特地送来伺候他的那个丫鬟。 感受到他的视线,叶锦芸低着头屏住了唿吸,今夜她好不容易跟他说上话,一定要好好地把握机会。 以前跟叶锦芸一同在苏氏身边伺候的丫鬟们,每次见了她都是一脸艷羡,这个夸她有福气,那个夸她命好。 她们哪里知道她是在色空院干着烧水的活儿,根本连大少爷的面都见不到,烧个水就是有福气么,她们怎么不要这福气? 叶锦芸越听越烦,又不能跟她们说自己在色空院做什么,要是大家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嘲笑她。 在叶锦芸想东想西的时候,听到沈冥清淡淡地道了句,「不必了。」 她站在一旁,看着他施施然地进了屋。 叶锦芸皱着眉思索,该怎么样才能让他真正地注意到她,端茶倒水都是丫鬟干的事,谁做都一样,必须让他清楚地知道她跟其他女人的不同。 旋即她想到了什么,脸上多了抹笑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2 23:38:19~2022-05-23 23:2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别下雨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生荔 10瓶;猫小花 5瓶;玫瑰上的刺、st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苏氏让人给宋长林安排了住处, 让他安心读书,虽然他和沈檀有娃娃亲,但这门亲事作不作数还难说。 毕竟宋长林一穷二白, 两手空空地投奔到府上,除了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身, 其他的什么都拿不出来, 将来怎么样, 谁也说不准,要让沈檀嫁给他,怎么也得等他考中举人再说。 沈冥清不拿此事当回事, 苏氏却觉得要是宋长林真有那个才学,沈家就得好生培养。 沈老爷在的时候, 对读书人敬重有加, 常常跟苏氏感嘆什么时候他们家也能出个当官的, 那才是祖坟冒青烟了。 苏氏听得多了, 也觉得是这样的道理,沈家不缺钱财, 要的是一份荣耀和体面,将来家里要是能出个官老爷,不仅极有脸面,在一些事上也能帮到冥清。 苏氏越想越觉得是两全其美的事, 偏偏沈冥清不放到心上,他好歹也该去见一下人,看看这个宋长林到底怎么样! 沈冥清另有要事, 哪有闲工夫去见这个落魄书生, 不过落魄书生是没见到, 一出门却瞧见了一条丧家犬。 说是丧家犬一点都不为过, 周家的少爷周元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鬍子拉碴,不修边幅,身上满是酒污,打眼一看,还以为是街边乞讨的,哪还有半分从前富贵逼人的模样。 周元最近天天来沈家堵门,不知是他来的时间不对,还是沈冥清从别处出去了,每次都碰不上面,他的心里着急上火,总见不到人也不是个事,一狠心,干脆死守在沈府门外,今日终于让他见到人了。 周元眼睛泛起亮光,迫不及待地朝他奔去,扬手大喊:「沈兄!!」 守了一整夜,他的腿脚发麻,踉踉跄跄地跑去,险些扑倒在地,这声沈兄喊得是热泪盈眶,比叫亲爹还亲。 沈冥清像是没认出他似的,打量了几眼,随后牵起唇角淡笑道:「原来是周少爷。」 周元还没跑到沈冥清身边,就被人拦住了,他很是恼怒,不知道他是周家的当家人么,瞎了他们的狗眼了,居然敢拦他。 他下意识就要怒骂,但一瞅见沈冥清,他又把满肚子的火气压了下去,觍着脸笑道:「沈兄何必如此见外,我们两家是故交,只是有些时日未见,怎么还见外起来了?」 沈冥清慢悠悠地道:「周少爷有事说事,若是来论交情,今日恐怕没时间相陪。」 周元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见沈冥清不耐烦地蹙了蹙眉,也不再东拉西扯,赶紧说道:「周家的事情想来沈兄也听说了,那些盗贼猖獗,把周家的货物抢掠一空,损失惨重,急需一笔银子来应急。沈兄看在我们两家相交多年的份上,这次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沈冥清瞥向他,「要多少?」 周元一听有戏,眼里直冒光,他也不客气,张嘴就道:「五万两!」 只要有这五万两,他还怕翻不了本么?一想到手里马上可以有五万两白银,他就兴奋得眼睛发红,恨不得现在就去赌上个三天三夜。 周元的心里的确是着急上火,但他焦虑的不是周家的产业如何,而是周家拿不出银子,没法再供着他去豪赌,如今铺子已经开不下去了,欠条还不上,天天有人上门要银子,再这样下去,周府都要保不住了。 见到沈冥清之前,周元也想借到银子先把这些事给摆平,但他听到沈冥清有松口的意思,周元瞬间就激动了,那么多银子,他只要随便赢几场,不就什么都有了? 「周少爷不如去别处转转,醒醒酒。」沈冥清抚了抚衣袖往外走去,五万两,还真是敢开口。 周元见他要离开,冲着他的背影,连忙喊道:「四、四万也行,沈兄你别走啊!还可以再商量,要不然三万,沈兄,沈冥清――」
第78页 周元在背后喊叫不止,沈冥清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哪来的傻缺。 周元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没把人叫住,想要去追人,又被沈府的下人拦住不放,他也看出来了,沈冥清就没打算借给他银子,根本是在戏耍他。 门房上的小厮说道:「周少爷请回吧,您一直待在门口,人来人往的,也不好看。」 「滚开,都滚开!」周元怒吼着挥开他们,骂骂咧咧地走了。 沈冥清出府没多久,苏氏就让人去叫了叶锦芸。 叶锦芸正愁没机会跟苏氏诉说她这边的情况,听到小丫鬟来叫人,她也是心中一喜,立刻跟着去了正院。 苏氏让叶锦芸到色空院,主要还是想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着他,至于其他的事,她就不好插手了,而且叶锦芸的模样秀丽,都已经把人给他了,哪里用她再操心别的 。 这会儿叫叶锦芸过来,是想叮嘱她几句,顺便问问色空院里的丫鬟有没有不安分的,苏氏没想到,她刚说了几句,就见叶锦芸一脸难色,欲言又止。 苏氏沉了沉脸,莫非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冷声说道:「有事就说出来。」 是有丫鬟爬床还是他在外头养人了?要是看上了,怎么不带回来,难道是身份不行? 苏氏越想越偏,这时叶锦芸咬了咬唇,轻声道:「奴婢去了色空院,王妈妈就让奴婢在茶房烧水,根本见不到大少爷的面,太太问的这些,奴婢实在是无从得知。」 比起苏氏想的那些,叶锦芸的话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两相比较,叶锦芸说的这点事根本就不算事,冥清跟他爹不一样,挑着呢。 叶锦芸看到苏氏舒展眉眼,不由得微微一愣,这跟她想的不一样,王婆子阳奉阴违,苏氏怎么不生气? 苏氏知道这事准是沈冥清的意思,跟王婆子有什么关系,他表面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把人扔去烧水,即使要生气也是气他的气。 叶锦芸垂下眼眸,轻声说道:「奴婢在色空院也没有用,反倒辜负了太太的一番心意,太太还是把奴婢调回来吧,让奴婢继续伺候太太。」 苏氏看了看她,缓和了语气,宽慰道:「你在色空院待着,他总能看到你的。」 叶锦芸一瞧苏氏的态度,也不指望她能给她出头,她低下头,轻声应了声是。 沈冥清出了府,叶锦芸没着急离开,在苏氏身边小心地伺候着,比其他丫鬟更尽心尽力。只是她一边给苏氏捏着肩,一边暗暗咬牙,如果不是这个老女人还有用,她用得着这么伺候她么? 叶锦芸道:「太太,大少爷不在府里的时候,奴婢就过来伺候太太吧。」 苏氏闭着眼睛说道:「好。」 …… 夜幕降临,燕子街刚刚热闹起来。 沈冥清去了春风楼。 老鸨在前头迎路,长平在后面跟随,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的包厢。 沈冥清撩袍落座,老鸨出去了一趟,回来时,身后跟着七八位年轻貌美的姑娘,俱是百里挑一的好姿色。 长平看得愣愣的,一水的鲜妍娇嫩,教人移不开眼,不得不说,春风楼里的姑娘就是好看,当然也贵得吓人。 沈冥清挨着看了过去,指尖在桌上轻叩,有些大胆的姑娘见他俊逸不凡,悄悄地投来勾人的眼波。 他看了一圈,显然不太满意。 老鸨忍不住问道:「沈公子,您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这几日,您天天过来,楼里的姑娘您都看了个遍了,就没挑到一个合心意的?」 不是她说,整条燕子街就属春风楼的姑娘出挑,要是在这儿还相不中,那就没法子了,这沈公子是不是太挑了。 沈冥清挑眉道:「春风楼就是这样的水准?一个个就差把风尘写在脸上,难道不知含而不露方可耐人寻味。」 老鸨被他噎了一下,前天领来了几个刚来的清倌,够清纯可人了吧,他是怎么说的,嫌人家畏畏缩缩,没有风情,今日又嫌风尘了,要不是为了银子,这种客人,她早撵出去了 「您再说的具体些,我也好有个方向不是。」 他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罢了,你将你们这儿最有才学的姑娘叫来,最好会些琴棋书画,四书五经。」红袖添香,读书人不都是好这口? 老鸨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还四书五经,这是青楼,搁这儿找女夫子呢?! 选了许久,倒是选出了一个颇具才情的姑娘,最后沈冥清花了五万两银子给她赎了身。 拿着厚厚的银票,老鸨笑得合不拢嘴,「沈公子下次再来啊!」 沈冥清扯了扯唇,吩咐了长平几句,趁着夜色用一顶小轿把人送进了王家的后院。 这几日沈冥清早出晚归。 外面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说他用五万两银子在春风楼买下了一个妓子,人人都在猜测这位女妓生得是何模样,居然能值五万两银子。 循柔是从沈樱口中得知的这个传言,沈樱的交际广,连苏氏都不知道,她却打听到了。 她又憋不住话,兀自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凑过来说道:「你们知道么,大哥花了五万两银子给一个女妓赎身了!」 总算是说出来了,她长舒了一口气。 沈檀皱眉道:「你别跟着外头的人瞎说,要是让太太听到会不高兴的,大哥也不会这样做。」
第79页 沈樱道:「那外头怎么传出这样的话了?」 沈檀被问住了。 循柔心道,当然是因为无风不起浪。 当天夜里,循柔见到了沈冥清。 月色朦胧,他拿着一个木盒,不急不缓地踱步到绣春馆,轻轻地敲响了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3 23:29:45~2022-05-24 23:2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玫瑰上的刺 5瓶;ste、生产队的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夜间沐浴过后, 循柔披着半干的乌髮坐在南窗下的美人榻上拨弄棋子,一局棋罢,索性撂开手, 推开了边上的窗子。 月色流淌在树影婆娑间,撒落一地银辉, 黑漆漆的楼台树影, 错落有致。 循柔没有睡意, 在窗边托着下巴,用目光描绘景物轮廓,她的视线忽地一凝, 远远地看到从月光下走来一人。 身姿轩朗,俊逸高秀, 闲庭信步般往绣春馆走来, 不是沈冥清又是谁? 上一次他把她送到绣春馆外就走了, 这次他却走到了门外, 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在循柔思虑之际,他已经走到了绣春馆外, 抬手敲响了门。 沈冥清曲指叩响门扉,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第三下还未落下,就听到一声略带疑惑的轻语。 「表哥?」 沈冥清循着声音看去。 她往窗外探了探身, 乌黑水滑的头髮散了下来,身后是暖橘色的烛光,从她的周身透出一层浅淡的光晕。 沈冥清的眼中好似藏某种莫名的情绪, 闪烁着奇异的光, 一瞬不瞬地瞧着人时, 让人感觉像是被什么勐兽盯住, 下一瞬就会被摁在利爪之下。 他指腹在手里的木盒上轻轻摩挲,在她疑惑地看来时,那种压人的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表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她想到了什么,拢住头髮,往窗后退了退,「表哥稍等,我去把头髮梳起来。」 沈冥清行至窗前,「我与表妹说几句话就走,这会儿梳妆,一会儿又要拆,岂非麻烦?」 循柔歪了歪头,抬眸瞧了他一眼,她也就是说一下,没想为了他在深夜里梳妆打扮,所以说他为什么要挑这么个时间过来? 他似乎看出她的些微不满,挑了挑眉,看着她的眼睛,温声言道:「我下次早点来。」 她仿佛一无所觉,一双素白的手搭在窗沿上,甚是贴心地说道:「表哥事忙,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不用劳烦表哥费心劳神。」 还下次早点来,想什么呢? 旁人让他费心劳神,他还不一定撩一撩眼皮,她倒是懂事体贴,只是这份懂事体贴永远用不到正当处。 沈冥清没说什么,将手里的木盒递给了她,说道:「看到了一对镯子,水头极好,正适合表妹。」 循柔接过木盒,「多谢表哥。」 他睨了她一眼,「不打开瞧瞧?」 循柔怀疑他喝醉酒了,闻不到浓郁的酒气,但他的眼角晕开一抹浅浅的薄红,眼眸幽深,流淌着浮艷的波光,看人时眼神定定的,像是要把她拉进沁凉的湖水里。 她低头把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对翠玉镯子,翠色莹润,青翠欲滴,看一眼就知道是好东西,不禁让她怀疑他是要拿银子来「砸」她。 风中送来她身上的甜香,沈冥清眼中映着她的身影,声音微哑道:「表妹戴上试试。」 循柔拿起一只玉镯戴到了左边的手腕上,沈冥清将另一只玉镯戴到了她的右手上,翠绿的色泽衬托着白皙纤细的皓腕,说不出的动人心弦。 戴好镯子,他也没有松开她的手,循柔问道:「表哥,这对镯子很贵吧?」 「能戴在表妹的腕间,才可言贵重,若是表妹瞧不上眼,那就是一文不值。」 这话说的,循柔差点被他捧得找不着北,她看了看手上的玉镯,兀自点了点头,「肯定不值五万两银子。」 沈冥清抬眸看向她,缓缓道:「五万两银子?」 她像是说漏嘴似的咬了一下唇,又耐不住好奇地倾过身来,悄声问道:「表哥,五万两银子的美人有多好看?」 他对上了一双水润明澈的眼眸,她正满是好奇地看着他,沈冥清压下心底的烦躁,「就那样。」 「就那样?」循柔琢磨着他这话的意思。 他瞥了她一眼,「要是你的阿郎买了一个美人,你会怎么样?」 说完他自己先蹙了蹙眉,压根不想跟那人相提并论,但既然问了出来,他也没有收回,反而紧紧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循柔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他根本拿不出五万两银子。」 他顿了顿,「我是说如果。」 她迟疑,「可是……」 沈冥清青筋一跳, 「他没银子,我借给他行不行?」 循柔呆了呆,旋即扬起了笑,「表哥真大方。」 她的情郎没银子买女人,他还得巴巴地送上五万两,真他妈大方!沈冥清深吸了一口气,背靠在窗边,往远处望了几眼,侧头看向她。 「不考虑其他问题,他要是有了别的女人,你会怎么样?」 循柔想了想,「我打断他的腿!」 情理之中,他点了点头,又问:「那我呢?」
第80页 她低头转了转镯子,「表哥当然没事。」表哥又不是情郎,做什么事,哪里轮得到一个远房表妹来置喙。 沈冥清忽地握住她的手,力道极大,让人无法挣脱,她诧异地抬眸看向他,他盯着她的眼睛,开口说道:「表妹当真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思?若是旁人跟人私奔,又被人骗走钱财,流落异乡,虽是有几分可怜,但我也要说一句自作自受,怎么会这般好性地温柔宽慰,又怎会把人带到家中,甚至还找好藉口,将事情隐瞒下来,顾全了你的名声。」 循柔往回抽了抽手,「许是表哥心善,念及亲戚的情谊,见不得我流落在外。」 沈冥清嗤笑道:「表妹还是第一个说我心善的人,你觉得我们有什么亲戚情谊,要论亲近,沈檀和沈樱岂非更亲近?你见我对她们有这份耐心?给你的东西,从来都是只有比她们好,没有比她们差,你说我图什么?」 这话倒是没错,绣春馆虽然位置偏远了些,但里面的摆设绝非凡品,陆续加的一些物件也都是好东西,要是沈檀和沈樱多点心,早就看出循柔这绣春馆的不同了。 循柔张了张嘴,沈冥清眼睛一眯,「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她撇了撇嘴,还没开口呢,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沈冥清脸色微冷,从她嘴里多半听不到什么好话。 循柔皱起眉头,那还让不让她说? 沈冥清抿起唇,说,他倒要听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她抠着窗沿,轻声说道:「表哥是知道的,我心里喜欢的是阿郎,他虽然没了,但一时半会儿我也忘不了他。」 「没关系,表哥不会逼你。可是表妹,你也要明白,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沈冥清嘆息一声,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髮,低头瞧着她,「那晚不是已经祭奠过了,是觉得烧得不够?那下次我们再去烧,或者我让人去打捞尸骨,当着你的面烧,好不好?」 他居然吓唬她。 循柔仰头看向他,眼里滚出了泪珠,沿着香腮滑落,眼泪说来就来,她一度认为是自己哭多了,患上了某种眼疾,都不需要有风,只要睁大眼睛就能自个流出泪来,方便又实用。 沈冥清俯身凑近她,喉结滚动了两下,带着薄茧的指腹扫过她的脸蛋,滚烫的掌心贴在了她的脸侧,她流泪流得欢,他捧着她的脸看得目不转睛。 循柔不确定是否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某种兴奋,她轻轻地抽泣,眨了下眼,想要眨去水雾,看得清楚些。 其实倒也不用看得清楚,因为他已经慢慢地低下了头,直到一个温热的物什落在了她的眼睛上,她听到他轻声地感嘆道:「真好看。」 「……」原来他好这口。 循柔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眼角的湿濡,鸦羽般的眼睫颤了颤,他慢慢地往下移去,仿佛是一滴滚烫热泪从眼角缓缓滑落,滑过眼角,点过鼻尖,最后坠在双唇之间,抿入唇齿,才品尝到一丝酒香。 「表哥。」循柔侧了侧头。 沈冥清退开些许距离,眼中恢復了几分清明。 乌髮从耳边丝丝缕缕地滑落,循柔抬手挽到耳后,指尖触碰在嫣红的唇上,她扭头朝他看来,轻抿了一下唇瓣,「表哥喝酒了?」 紧接着,他听到她嘀咕道:「原来都是醉话。」 沈冥清冷淡地看向她,忽然不想亲她了,想掐她。 …… 每逢初一十五,苏氏就会去庙里上香,这次循柔也跟着去了,她和沈檀沈樱在一个马车里,循柔还看到叶锦芸跟在了苏氏的身边。 沈冥清特意腾出时间陪着家人一道去上香,沈家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往普济寺驶去。 循柔撩开车帘,往外瞅了一眼,瞧到沈冥清在外面骑马跟着。 身旁的沈樱凑过来看了看,她说道:「大哥还用上什么香啊?」 循柔见她眼巴巴地等着她问,就接了句,「此言何意?」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沈樱睁大眼睛,似乎在惊讶她的无知。 循柔撇开眼,她就不该搭理她。 沈樱得意了片刻,对她说道:「大家都说大哥是嘉州城的财神爷,他们拜神求财还不如来拜大哥。」 循柔看向外面,还真看到路边有人朝沈冥清拜了拜,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大约是想沾点财气。 她看得一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冥清回头看了她一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4 23:28:22~2022-05-25 23:3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吉檀迦加 10瓶;择机 5瓶;st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循柔移开视线, 没有去看他,自从那晚他借酒行兇后,她就没有再跟他在私底下碰过面, 说过话。 不过他的人虽然没来,倒是时不时地让人送来些珠宝首饰, 让她愈发怀疑他的用心, 这难道还不是想拿银子砸她。 他那晚离开的时候, 脸色不太好,毕竟都跟她挑破窗户纸了,她也能言之凿凿地将其归结为醉话, 全然是白费口舌。 沈冥清大概也是对她无语至极,他好半天没吭声, 靠在她的窗子前仰头望月。 她实在睏倦得不行, 打了个哈欠, 问他什么时候走, 他缓缓地看向她,目光如同初春时结着薄冰的湖水, 扎凉扎凉的,令她的困意顿时消减了三分。
第81页 说实话,她能陪着他看上近半个时辰的月亮,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她问一下他什么时候走还不应该么。 鑑于他的神色不对,她顺便向他提议,他可以去前面的望月阁赏月, 那处的景色更佳。 然后他就走了。 循柔关上窗子睡觉, 后来她回想了一下, 觉得他最后那个眼神很是意味深长, 直到今日出门时,他经过她的身边,语调平和地唤了她一声表妹,又似与往常一样了。 马车内响着沈樱清脆的嗓音,相处得久了,就会发现这姑娘就是个话唠,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鸟,跟循柔说道说道,又去跟沈檀念叨念叨。 这会儿沈樱跟沈檀正在说那位住进沈府的宋长林。 「要不我们悄悄地瞧一眼?我都打听好了,他就在西北角上的那个小院子里住着,我们从园子里穿过去,不会有人发现的。」沈樱撺掇着沈檀去见一见这个宋长林。 沈檀侧了侧身子,低头说道:「我不去,有什么好看的。」 「那是你的未婚夫婿,你就不好奇他长什么模样么?太太把他留在府上,肯定是认下了这门亲事,你现在不见见人,到时候你后悔也晚了。」要是沈樱有这么个娃娃亲,她早就想法子去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了,哪里能像沈檀这么沉得住气,宋长林进府这么久了,她居然都没见过面。 沈檀的头越埋越低,揪着帕子不说话。 沈樱对沈檀这种慢吞吞的性子很是着急,「咱们就偷偷地瞧一眼,又不是让你跟他说话,他们家就剩他一个人了,又落魄又穷酸,万一他再长了个麻子脸,唔――」 一只柔软的手贴在了她的唇上,把沈樱到了嘴边的话全堵了回去,她愣了一下,随即拉开那只手,气恼地瞪向罪魁祸首,「你干什么?」 「有只蚊子飞过来了。」循柔伸着细白的手指在空中绕着圈子,飞啊飞啊地绕到了沈樱的唇上,她无辜地眨了下眼,「所以我就捂了一下,主要是心疼二表姐,要不然我就直接唿上去了。」 净出馊主意,苏氏都没让两人见面,她撺掇着沈檀去见他做什么? 「你还想唿我?」沈樱不敢置信地看着循柔,她好大的胆子。 循柔摇了摇头,「是想拍蚊子。」 「什么蚊子?我怎么没看见?」 「刚才就有啊。」 两个人争论起来,沈檀反而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方才沈樱催着她去见人的事,但其实她是见过宋长林的。 那天她去园子里採花,做香囊用。无意中撞见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两个人俱是一愣,她拿着花篮转身就走,不多时他追上来,将她掉落的手绢还给了她。 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沈檀也反应过来,他就是跟她有娃娃亲的那个宋长林。这件事情,她谁也没说,但每次听人跟她谈起宋长林,她就有些不自在,对她来说他就是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说起那些嫁娶之事,她就感到茫然。 循柔瞥了沈檀一眼,看她的样子,倒像是已经见过面了,可见是沈樱在瞎操心。 在另一辆马车上,苏氏倚着软枕闭目养神,叶锦芸的后背贴着车壁,眼睛往车外瞟去,寻找沈冥清的身影。 随后她发现,他竟然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后面那辆马车的旁边,沈俊泽也骑着马,见大哥不往前走,他也跟在了边上。 叶锦芸咬紧了唇,不是她多想,而是那辆马车上不仅有沈檀和沈樱,还有那个小表妹,他既不往前走,也不在中间行,偏偏不远不近地随在马车边上。 自从那次她看到两个人在私下见面后,就没再见循柔去过色空院,叶锦芸本就没把循柔当回事,毕竟是书里提都没提过的人,不用她太过在意。 男人都贪图新鲜,沈冥清对循柔应该也是如此,叶锦芸放心不少,但是几日前的那天晚上,她看到沈冥清拿着什么东西出了色空院,身边也没有人跟着。 想了一下,她偷偷地跟了上去,怕被他发现,只敢远远地缀在后面,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那个小表妹住的绣春馆么? 她在路边等了许久,腿都站麻了,才看到沈冥清出来,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要说两个人不发生点什么,打死她都不信,她还以为循柔不去色空院就没事了,谁成想他们竟是早就搞到一起了。 叶锦芸不禁怀疑自己之前的做法是不是太谨慎了,她一直以为古代人都很保守,男女之间牵个手都不行,所以她穿书之后,处处注意,可是看到他们私下相会,她才知道这个保守都是表面上的。 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要论勾人手段,她可比那些深闺里的女子懂得多,保准让他大开眼界。她努力把这些念头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些爬床的丫鬟都被发卖了,她不能冒这个险。 叶锦芸白日里时常去苏氏身边伺候,就是为了讨她的欢心,等待今日的到来。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叶锦芸激动得攥起拳头,紧张、畏惧,又有些期盼,这些天她反覆地回想剧情,终于让她看到了突破口,这世上还有比救命之恩更让人印象深刻的吗? 就像苏氏,之前待她也是寻常,但那次苏氏忽然昏迷不醒,她凭藉着对书中剧情的了解,把那盆害苏氏昏厥的天罗藤指了出来,这就相当于救了苏氏的命,自此果然得到了苏氏的看重。
第82页 经此一事,让叶锦芸尝到了甜头,她记得书中有一情节是沈家人去上香,回府时遇到了山匪,原主在关键时刻为沈冥清挡了一刀,有了这救命之恩,后来才有机会被抬为姨娘。 叶锦芸狠了狠心,决定按着剧情走,她要让他看到她跟其他女子的不同,她愿意豁出性命为他挡刀,这是别的女子根本做不到的事情,还有比这个更震撼人心的么? 虽然听着惊险,但叶锦芸知道,她不会有事,只要她看准时机,找好位置,顶多就是个皮外伤,可那一刻的奋不顾身,也足够让他看到她了,以后她再稍施手段,一定能让他深深地爱上她。 叶锦芸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住心情。 普济寺人来人往,香客如云。 好在这会儿不是盛夏,天气渐渐转凉,虽然日光尚有几分灼人,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苏氏在殿前上完香,到了寮房休息,准备用过斋饭再走。 姑娘们闲不住,听说普济寺的签十分灵验,沈樱就拉着沈檀去求籤。 循柔慢吞吞地跟着,正走到普门殿前,忽然听到沈樱和沈檀唤了声大哥,她抬眼看去,看到沈冥清走上了台阶。 沈檀和沈樱在沈冥清面前有些拘谨,叫了声人就拐进了大殿里,循柔本来也要往里走,但被他挡住了道。 他站在殿门外,望了望庙里的神像,看向她道:「普门殿供的是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有求必应,尤其是求姻缘,表妹来殿中是要求姻缘?」 「我不求姻缘。」分明是他那两个妹妹往这边走的,循柔低头拨了拨腰间的穗子,「姻缘这事,我都看透了,没什么意思。」 沈冥清撩起眼皮,淡淡地道:「表妹这是看破红尘了?」没什么意思? 她嘆息一声,忧伤地道:「毕竟是伤过心的人。」 「……」 沈冥清的下颌紧绷,目光注视着殿中神像。 「表哥,你这样盯着神像,可能不太合适。」循柔好心地提醒道。 他转过脸来,「怎样才合适?」 「最起码要笑一笑吧。」而不是跟菩萨欠了他五百两银子似的,他这是跑到庙里来追债么? 他牵了牵唇,淡笑道:「表妹说得是。」 循柔想了一下说道:「其实比起求姻缘,我更想求点别的。」 他挑了挑眉,问道:「表妹要求什么?」 「姻缘之事不可捉摸,但钱财却是实打实的,家里都是行商的,当然要求财源广进。可是这样的事来求菩萨,似乎有些捨近求远,有表哥这位财神爷在面前,何必劳烦菩萨保佑?」 循柔双手合十,眉眼弯弯,「还望表哥多赐福泽,大显威灵,保佑我事事顺遂,财源广进。」 沈冥清轻轻地笑,眼中映出她嫣然而笑的模样,指尖点上她的眉心,「允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5 23:34:31~2022-05-26 23:3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干饭 20瓶;子期、择机 10瓶;我爱鲔鱼 9瓶;小时光 8瓶;米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普济寺的素斋颇具特色, 掌勺的和尚厨艺高超,都是些普通寻常的食材,却做出了返璞归真的意味。 循柔吃了块银霜酥丝, 捧着茶盏轻啜了一口,看着日光下的斑驳树影, 若是能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当是一件极为惬意的事。 苏氏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回府的时辰往后推了推。 三个姑娘在一间屋里,苏氏在隔壁的屋里,大家都有些睏乏,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余浅浅的唿吸。 旁人可以心无杂念的歇息, 叶锦芸却是不能。这次苏氏特意将她带到身边, 也是向府里的人表明, 她对她的看重, 对丫鬟来说是很长脸的事,但她的目的可不是当一个有脸面的大丫鬟。 叶锦芸看了眼浅眠的苏氏, 不由得撇了撇嘴,尽心尽力地伺候她这么久,她还是把她当丫鬟,让她去色空院, 却连个姨娘的身份都没打算给她,她是看出来了,苏氏根本做不了沈冥清的主, 还得靠她自己想法子。 她虽然记得书里的情节, 但毕竟不是亲身经歷过, 很多细节都不清楚, 比如,那伙山匪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出现在哪段路上,对方有多少人数。 叶锦芸心里不踏实,她必须要在紧要关头恰好出现在沈冥清的身边,要是距离太远,她来不及跑过去,那就糟糕了。 在隔壁寮房里。 循柔唿出一口气,她快要被沈樱挤死了,三个人挤在一张榻上歇息,沈樱非要躺在她和沈檀中间,问题是这姑娘睡觉不规矩,身子一滚就贴到了她的身上,推还推不动。 沈檀觉得有些不对,扭头看了过去。 循柔看着她,轻唤道:「表姐。」 沈檀被她喊得心都软了,看着被挤在一边的小表妹,当真是怎么看怎么可怜,顿生怜惜之心,生怕沈樱把她给压坏了,连忙把沈樱给拉了过去。 「沈樱睡觉是有些不老实,没挤着你吧?」沈檀悄声跟她说话。 循柔摇了摇头,别的倒没什么,就是没了睡意了,她转过身子看向沈檀,跟她轻声细语地说起了话。 三言两语间,沈檀就把藏了好几天的心事说了,这些事她不知道跟谁说,要是跟沈樱说,她肯定问东问西地说个不停,这会儿跟表妹说了出来,她也松快了些。
第83页 循柔扬了扬眉,「见过了?」 沈檀低语道:「碰巧遇见了。」 来的路上,看到沈檀的神色,循柔就猜到她可能见过宋长林,但此刻她多了些不一样的想法,他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园子里,就怕不是碰巧。 沈俊泽中午的时候吃了不少,在寺院四处走动消食,看到沈冥清在凉亭里坐着喝茶,几步走了过去,一眼看到了在石桌上摆着的食盒,里面盛着一碟银霜酥丝。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大哥不爱吃这些点心,又没送到母亲和妹妹那去,那就只能是给他的了,沈俊泽很是感动,看来大哥心里还是很在意他这个兄弟的,连他喜欢吃什么都注意到了。 沈冥清顿了顿,抬起眼眸淡淡地看向沈俊泽,他爱不爱吃关他何事。 「普济寺的素斋从不外送,想吃就得到庙里来吃,分量就那么点儿,多的还没有。」沈俊泽摇头嘆息,掌厨的和尚要是开个饭馆,他肯定天天去吃,「对了,大哥你是怎么要来这碟银霜酥丝的?」 沈俊泽自顾自地说着话,被大哥突如其来的疼爱沖昏了头,伸手就要往里拿,还没伸进去,食盒的盖子就盖了下来,差点夹到他的手。 「不是给你的。」沈冥清轻飘飘地道。 沈俊泽讪讪地收回手,不再问他是给谁的,反正不会是给他的。 午休过后,沈家众人从普济寺打道回府。 循柔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叶锦芸,见她时不时地看向沈冥清,身体还莫名的紧绷,像是在紧张什么。 这就奇怪了,叶锦芸在紧张什么呢?难道她也知道会有山匪? 在循柔若有所思之时,忽然感觉手里被塞来了什么东西,她下意识接住,看向了沈冥清。 「拿着路上吃。」沈冥清把食盒递给她,就走到长平身边,接过了缰绳。 循柔拿着食盒登上了马车。 沈俊泽看看她,又瞅瞅大哥,还有什么不懂的,他忽然明白那晚中秋家宴,大哥为何那样看他了。 马车上,叶锦芸紧握双手,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害怕,只觉得时间分外漫长,几次想掀开帘子看看,但碍于苏氏在身边,她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她焦灼不安之际,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 从林子里蹿出十来个持刀的山匪,几乎把他们包围住,沈俊泽勒紧缰绳,下意识地靠近沈冥清,「大哥……」 沈家这边只有六七个僕人,在苦苦地抵挡山匪,这些山匪直奔马车而去,沈冥清夺了一把长刀,将身前的山匪击退。 叶锦芸和苏氏从马车里跑了出来,沈俊泽带着人赶紧上前护住。 山匪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将落后一步的沈樱抓了过去。 「啊――」沈樱被拽过去,脖子上横了一把刀,「大哥救我!」 山匪挟持着她,大喊道:「都别动!」 沈冥清把循柔推到身后,看向那个山匪,「你要多少银子,大可以说个数,但是人必须得毫髮无损。」 这些山匪一开始就直奔马车而去,可见他们不是为了杀人,而是想劫持住亲眷以作要挟。 要是单单为了银子,一切都好说。 「沈大少爷果然痛快!我也不说废话了,只要拿出十万两白银,我们立马走人,这点银子对沈大少爷来说,应该是九牛一毛吧,不能我们兄弟白忙活一场啊。」 沈冥清道:「人都在这里,如何给你拿银子?」 山匪想了想,「你派个人回去取银子,等银子取回来了,我们就放人。」 沈冥清点了点头,让沈俊泽回去取银子,山匪那边派了个人跟着他回去。 山匪们将沈家众人赶到了林子里,就是有人路过,也不会发现。 叶锦芸一边搀着苏氏一边等待着机会。 沈樱吓傻了似的,眼神呆愣愣的,浑身发抖。沈檀也害怕,双手冰凉,不住地颤抖,循柔握了握她的手,往人群中扫了一眼,往常跟在沈冥清身边的长平,这会儿不知去了哪里。 沈冥清在那些山匪中认出了一个人,周家少爷周元,虽然都蒙着面,但身形掩饰不住,让他确认无疑的是那名山匪手上戴着的白玉扳指。 躲在一众山匪中的周元没想到沈冥清会认出他,他也是没法子,欠下的赌债还不上,命都要没了,所以在那些人追债的时候,他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他虽然没有银子,但沈冥清有啊,他能花五万两买个女妓,这点银子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要让沈冥清心甘情愿地掏银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这才跟这些人联起手来扮成山匪威胁他。 到时候银子拿到了手,再把事情推到山匪头上,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谁让沈冥清不肯借给他银子,他低声下气地去求他,他却宁肯花五万两买个女妓也不肯借给他! 周元愤愤不平,这会儿看到沈家一家子被吓得瑟瑟发抖,他就忍不住想大笑三声,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是他在背后操作。 这时,林子外面忽然传来响动,有人来救人了。 毕竟不是真的山匪,他们一看有数十人之多,顿时惊慌起来。 周元咬了咬牙,对领头的人说道:「沈家的人都在我们手里,他们不敢动手。」 话音刚落,外面的人就冲进了林子,山匪们急忙去抓沈家的人做要挟,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第84页 山匪拿着刀跟沈家的家僕对上,叶锦芸直勾勾地盯着,看到一个山匪抬起了长刀,她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一刻,完全不需要多想,她迎着刀刃跑了过去。 「大少爷小心――」叶锦芸高喊了一声,张开双臂往沈冥清身上扑去,手指已经碰到了他的衣袖,她还没来得及抱上去,就被他一下掀到了旁边。 倒在地上的时候,叶锦芸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那个山匪被冲过来的叶锦芸撞了一下,身体一偏,手里的刀朝着循柔落了下去。 千钧一髮之际,沈冥清护在了她的身前,刀刃滑到了他的背上,他闷哼一声,把她抱得更紧了。 循柔眨了下眼,他分明可以把长刀挡开,或者把她拽到一边,他却哪个都没选,而是转身为她挡下了这一刀。 沈冥清带着伤将身后的山匪踢倒,长平找来的人很快围了上来。 沈冥清脸色苍白,眉心微蹙,背后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衣袍边缘有鲜血渗出,他垂眸看着她,「表妹你没事吧?」 循柔动了动嘴,一时说不出话,表哥你是真行啊,不感动一下,都说不过去。 她仰头看着他,努力地睁大眼睛,双眸瞬间盈满雾气,变得泪眼汪汪。 沈冥清满意地抱了抱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6 23:33:29~2022-05-27 23:0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猫 5瓶;炼狱家的小可爱 3瓶;择机 2瓶;ste、隐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等叶锦芸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 局面已经控制住了,十几个山匪被卸掉武器,押送官府, 地上掉落了一把长刀,刀刃上沾着鲜血。 「少爷, 你受伤了?!」长平一声惊唿, 让刚刚松了口气的众人, 瞬间提起了心,齐刷刷的目光全都往沈冥清身上投去。 下人们找马的找马,拉车的拉车。 苏氏只看了一眼沈冥清背后的那道刀伤, 就立马移开了眼睛,不敢再看, 她又心疼又惊慌, 那么长的一道口子, 看着就触目惊心, 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她连忙让他去马车上躺着。 两辆马车本是给女眷乘坐,他占去一辆,苏氏她们就要挤在另一辆上,沈冥清嘴里说着不碍事, 背上的鲜血却把衣袍染红了一大片。 「都这样了,你就不要逞强了。」苏氏急得不行。 循柔拭了拭泪,柔声道:「表哥就听姑母的吧, 让大家也好安心。」真的可以了, 血都往下滴了。 沈冥清终于点了点头, 苏氏连忙让长平把他扶了上去。 眼下的事情完全脱离了计划, 做了那么久地准备,差一点就能成功,叶锦芸感觉她当时已经摸到了沈冥清的衣袖,正打算张开双臂抱上去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力道掀翻在地。 一阵天旋地转,她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噗通一声趴到了地上,她愣在当场,不确定是不是沈冥清推开了她,当她扭头去看时,发现沈冥清将循柔抱在怀里,用背身挡下了那一刀。 叶锦芸攥紧了手,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沈冥清居然肯为这个小表妹挡刀,看来是她小瞧她了。 看到沈冥清登上了马车,叶锦芸的心头当即一喜,他受了伤,她正好可以去照顾他。 叶锦芸赶忙说道:「太太,让奴婢去伺候大少爷吧。」 「去吧,仔细看着点。」叶锦芸本就是苏氏派过去照顾他的,这会儿沈冥清伤着了,让叶锦芸去照顾也是合情合理。 「是。」叶锦芸朝马车走去。 苏氏带着三个姑娘坐上了另一辆马车,循柔看了眼迫不及待往马车里钻的叶锦芸,刚感嘆完表哥艷福不浅,就见叶锦芸从车厢里退了出来,咬着唇地坐在了车厢外。 循柔收回视线,坐到了沈檀身边,此刻沈檀正在轻声安慰沈樱。 从刚才起沈樱就神色怔怔,当时被抓过去,又让人拿刀架在了脖子上,她一个深闺中的小姑娘哪遇到过这种事,肯定是吓坏了。 沈檀怎么劝都不管用,循柔碰了碰沈樱冰凉的手,「二表姐没事了,要是有下次,我替你挡着。」 「下次?」沈樱好歹有了反应,「这种事还有下次?你就会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么凉的刀子搁我脖子上,差点就割到我了!」 她捂着脖子,越说越激动。 连苏氏也安慰了她几句。 沈樱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了,她靠在沈檀身边,时不时地瞅瞅循柔。 循柔看见了,就是没理她。 下马车时,沈樱走到循柔身边问道:「你真愿意挡在我前头啊?」 循柔转头看向她,没想到她会来问这个,眨了下眼道:「当然是哄二表姐的,用刀子割脖子可疼了,我怕疼。」 沈樱愤怒道:「我就知道你在骗人!」 知道还问,循柔觉得她的要求有点高,她就是个远房表妹,真能为她挺身而出,不是菩萨心肠,就是另有所图。 沈樱真该向她大哥学学,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瞧人家这随机应变的本事,不服不行。 思及此,循柔微微一嘆,他都负伤了,她能不去探望探望? 是夜,循柔提着一盏琉璃灯,沿着曾经走过的小路往色空院走去。
第85页 站在门外停下脚步,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这才敲响了门。不多时有人来给她开门,似乎对她深夜到访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循柔看着亮着灯光的屋子,步履轻盈地走了过去。 「表哥。」她在门外唤了她一声。 「表妹进来吧。」 循柔走进去,看到桌上摆着纱布和药瓶。 沈冥着中衣,在外面披上了一件长袍,他抬手系了几下衣带,或许是扯到了伤口,不禁皱起眉头轻嘶了一声。 循柔连忙跑过去,轻轻地扶住他的手臂,担忧地问道:「表哥没事吧?」 他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不用循柔去扶他,「只是扯了一下伤口,没什么事。」 「可我瞧着表哥的脸色不太好。」 「休养几天就好了,表妹坐着,我给你倒茶。」 他起身去拎茶壶,修长如玉的手握着提梁,艰难地往茶杯中倒水,摇摇晃晃地撒出了大半,终于给她倒了杯七八分满的茶水。 他把茶杯递到她面前,轻声唤她,「表妹。」 「……」好一副身残志坚的模样。 循柔低头看了看湿了一大片的桌布,再抬头时,眼中漫上了泪花。 「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他自己伤得严重,反而来关心她,他弯下腰,曲起手指给她擦泪,「莫要哭了,眼睛都红了。」 循柔哭倒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衣袍哭泣道:「都怪我,表哥是为了我才受伤的,那么锋利的刀子,划在身上一定很疼吧,你还流了那么多血,现在手脚都不利索了。」 沈冥清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抚着她的乌髮,「这点伤不算什么,只要表妹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那把刀向她挥去的时候,他也着实是心头一紧。此刻见她在他的怀里哭泣,又觉得这一刀挨得值,她哪次哭泣不是为了她那个阿郎,只有这一次是为他而流泪。 他不禁想要更多,她的眼泪,她的目光,她的人和心,被这双澄澈明净的眼眸注视着,已令人心潮澎湃。 沈冥清捧起她的脸,指腹在她湿滑的脸颊上轻轻摩挲,体内的血液逐渐变得灼热,他的眸光幽深,掌心也变得滚烫。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循柔在他的掌心蹭了蹭,水漾的眸子瞅着他,「表哥的恩情,我铭记于心。即使以后相隔万里,我也不会忘记表哥。」 沈冥清淡声道:「表妹就在眼前,何来相隔万里之说?」 「沈府虽好,却不是久居之地,我总要回家的。」循柔垂了垂眼。 他的声音微冷,「表妹口口声声说着恩情,原来也只是嘴上说说,一走了之,什么恩情也都烟消云散了。」 他松开了手,往后退去,循柔一把拉住他道:「不是的,我是真的想报答表哥,绝非敷衍。」 「哦?那表妹打算如何报答?」他起了点兴致。 循柔擦了把泪,也弯起了唇,「表哥一定会满意的。不瞒你说,我在平州还藏了一个百宝箱,这次出门仓促了些,只拿了一小部分,剩下的那些都还藏着呢。等我回了家,就把剩下的东西给表哥送来。」 沈冥清看了她一会儿,在她的身旁落座,「也好,当你的嫁妆。」 她微微一愣,「嫁妆?」 他转头看她,「表妹你也说了,我如今这手脚都不利索了,别的姑娘怕是也不愿意嫁了,既然表妹说要报恩,就只好委屈你了。」 「是挺委……」在他幽幽的目光中,循柔牵起唇角,「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他凑近了她,环住她纤细的腰肢,「表妹都被我亲过了,还要嫁给谁?」 她为难地道:「可是,阿郎也亲过我啊。」不止你一个哦。 沈冥清的目光陡然锐利,沉着脸道:「亲哪儿了?」 循柔想了一会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蛋,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最后落在唇上,「好像还有这儿。」 !!比他亲得都全,沈冥清青筋直跳。 循柔捂了捂脸,睁着纯澈的眼眸道:「表哥别问了,怪羞人的。」 沈冥清下颌紧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什么都不想问。 「表哥看起来不太高兴。」明明是他要问的。 「表妹好眼力。」高兴什么,没气死都是好的。 循柔思虑了片刻,瞟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表哥的心意我已知晓,你容我再想想。」 沈冥清不知道凭她那个异于常人的脑子,再想想能想出什么来,但他依然嗯了一声。 夜色已深,循柔要告辞时,沈冥清起身去送她。 「我拿着灯了,自个回去就行。」循柔把手里的琉璃灯给他看。 沈冥清伸过手去,「把灯给我。」 循柔递了过去,他提着灯把她送回了绣春馆。 她把灯给了他,璀璨的灯光映出她含笑的眉眼,「表哥拿回去吧,夜里好照明。」 沈冥清看着她走进屋里,这才转身离去。 夜里有些冷了,只有手里的琉璃灯散发着朦胧的暖光。 他垂眸看了几眼,不由得牵起了唇角。 沈冥清的伤势未愈,循柔时不时地去探望他。 这日循柔从园子里路过的时候,忽然碰见了一个年轻男子。
第86页 那男子也看到了她,愣了一下,随即守礼地移开了目光。 循柔走了过去,他不认识她,她却认识他。她曾接收过小表妹的记忆,又怎么会认不出她的情郎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7 23:06:55~2022-05-28 23:2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梓寒521、吉檀迦加 10瓶;玫瑰上的刺 8瓶;天涯双客 5瓶;择机、米猫、泥泥 3瓶;彩笺寄尺素、ste、豆花、春水一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宋长林只觉得一阵幽香拂过, 那位窈窕的美人就这样目不斜视地渐渐走远,他怅然若失地看着一片花瓣从枝头飘落。 沈府之中除了沈檀和沈樱两位姑娘,还住着一位表小姐, 沈檀温柔敦厚,沈樱俏丽明媚, 都与这位姑娘的气韵不符, 那就只能是那位远道而来的表小姐。 宋长林感嘆了一句美人如花隔云端, 正要往回走,忽而发现地上遗落了一只珍珠耳坠。 这样的情形他经歷过很多次,掉落在地上的或是香囊或是手帕, 他捡起来,再亲手奉上, 如此便有了你来我往的开端。 不是所有的姑娘都如此丢三落四, 而是他曾跟人学过几手暗招,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窃走物品, 但这一次,他没有打算出手, 不料这只珍珠耳坠竟这样掉落在他的眼前,这便是天意。 他的眸光微动,捡起了那只耳坠。 沈冥清身上有伤,一直在家休养, 把事情都吩咐下去,当起了甩手掌柜。 他不是能闲得住的人,旁人觉得一团乱麻的事务, 他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甚至能在勾心斗角的生意场上找到几分乐趣。 这段时间他能安稳得过起清闲日子, 养伤是一部分原因, 还是因为有更大的报酬。这几日,她天天过来探望,态度愈发地柔和,眼中流露出的关切之色,看得人通体舒泰,比用了灵丹妙药还要管用,什么伤痛都消了个干净。 他向来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喜欢的东西只有把握在手里才安心,更何况是她这么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瞧着柔弱娇矜,又很有自己的想法,想把她的想法转过来,着实不是件易事。 若是她那些想法都是好的,也就罢了,起码能让自己活得舒坦,但是很显然,她眼神不好,脑子也不清醒,听别人说几句花言巧语就被哄得私奔,由着她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害人害己。 沈冥清倚在圈椅里,半边身子沐浴在日光下,虽然忍不住在心里骂她,但又捨不得骂得太狠。 他撑着额头,微微一嘆。 「表哥因何嘆气?」循柔提起裙裾,踏入屋内,略带不解地看了过来。 沈冥清看着她明净得如同一汪清水的眼眸就更想嘆气了。 他把心思尽数收敛,淡笑道:「整日待在屋子里,难免多愁善感了些。」 她想了想问道:「我给表哥念书听?」 他点头道:「也好。」 循柔从书架上挑了本游记,坐在他的身旁,轻声细语地念了起来。 沈冥清静静地听着她轻柔的声音流淌在耳边,视线移到她的身上,她低着头,可以看到她乌黑的发以及小巧的耳珠。 他倾过身来,轻轻地捏住她的耳珠,微烫的指腹稍微用力地压了一下,气息吹拂到耳颈间,「坠子哪儿去了?」 循柔缩了缩脖子,抬手捂住耳朵,迷茫地看向他,揉了揉被他捏得发烫的耳垂,发现少了一只耳坠,「不知道掉在哪里了。」 沈冥清的喉结滚动,「你躲什么?」 「怪痒的。」她不好意思地放下手,又把书本拿了起来,继续念了起来。 沈冥清盯着她的耳颈,白嫩的耳垂上少了晃得人心烦意乱的耳坠,多了一层柔艷的薄红,流莺般的嗓音再次响起,他全然听不出她念的是什么,好似靡靡之音,尽是缠绵之意。 她忽地合起书本,偏了偏头,直直地看向他,红唇轻启道:「表哥怎么总是看我?」 一瞬间沈冥清恍惚觉得她什么都知道,但再去看时却只剩下眼底的潋滟眼波,他有种说不出的憋闷,又被她天真妩媚的神态撩动心弦。 他握着圈椅把手,向她靠近了些,缓缓地道:「只觉得似表妹这般讨人喜欢,在家中定然也深得父母疼爱。」 她弯起眼睛,下巴微抬道:「这是自然,家中姐妹虽多,却也没人越得过我去。」 他被她这得意的小模样逗笑,他若有这样的女儿,定然也如珠如宝地宠着。 「表哥还听么?」她点了点手里的书。 沈冥清笑道:「你接着念。」 循柔翻开书页,悦耳的声音缓缓响起。 …… 从色空院离开后,循柔沿着旧路返回。 在园子里止步不前,脸上露出焦急之色,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东西。 循柔看上去很是认真,实则已有了几分不耐,这人倒也谨慎,是因为已经有了一个目标,还是觉得她家底不够雄厚? 人在利益面前,很难有不动心的,要是没有出手,只能是利益不够大。看来还是她太低调了,循柔拨了拨花叶,赶明儿个她就花枝招展起来。 刚刚这般想罢,身后就传出了几声脚步声。 「这位小姐,你可是在找这只耳坠?」
第87页 循柔转过身去,惊喜地看向宋长林手中的那只耳坠,忘了避嫌似的走到他身前,从他的手中拿起那只珍珠耳坠。 「这正是我要找的耳坠。」 宋长林再次嗅到了那股幽香,心神为之一盪,开口说道:「适才在下在花丛中捡到了这只耳坠,想来是小姐遗失之物,怕小姐寻不到耳坠,因而在此等候。」 循柔看向他,轻声道:「多谢公子了。」 他谦逊地道:「举手之劳而已。」 循柔瞅了瞅他,好奇之中又带着点小儿女的羞涩,「不知公子姓名,也是沈府上的人么,以往怎么不曾见过?」 宋长林道:「在下宋长林,不久前刚到府上。」 循柔呀了一声,惊讶地道:「你是表姐的未婚夫婿?」 他苦笑道:「都是戏言罢了,在下如今身无长物,哪里配不上沈小姐。只想着考取功名,好回报沈家的收留之情。」 这番话说下来,换个闺阁女子都要觉得他人品贵重又知恩图报了,循柔连忙接道:「公子切莫妄自菲薄,以公子的人品和才华,我相信来日定当一飞沖天。」做梦。 宋长林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小姐过誉了。」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显得有些低沉,好似在说情话。 循柔也羞涩地低了低头。 说起来还得是表哥清新脱俗,不用刻意压着嗓子,也甚是撩人动听,见过好的,再瞧次的,难免会有点瞧不上眼。 循柔感嘆既然要趴在女人身上吸血,不好好提升一下技能怎么行,毕竟他还不足以用脸吃饭,明摆着是欺负她们见过的男人少。 宋长林见她这般含羞带怯,便知她是春心萌动了,他亦是心旌摇曳,想要再进一步,但又及时止住了。时刻谨记着不可操之过急,虽然这些姑娘们听个三言两语就被哄得团团转,但她们的胆子又很小,要是太过急切,只会把人吓走。 循柔含笑跟他道别,宋长林冲着她来倒是不怕,就怕沈檀和沈樱再着了道,她思虑了片刻,决定先把她俩稳住了。 这日沈檀和沈樱来绣春馆时,只见循柔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头上还搭了块帕子,脸色瞧着也不太好。 「表妹你怎么了?」沈檀急忙走过去,昨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卧床不起了? 循柔眼角滑出泪珠,她歪了歪头,蹭到了绣枕上,一双泪眼看了过来。 沈檀心疼不得了,「你哪里不舒服?」 沈樱也趴了过去,她第一次见循柔这么虚弱地躺在床上,说话都小声了许多,「真的不舒服?你怎么不叫大夫?」 两个人立马让人去找大夫,循柔阻拦道:「二位表姐别忙活了,我只是被吓到了。」 「被什么吓到了?」两个人都很茫然。 「昨日我去园子里散步,在花丛中看到了一条……」循柔咬住了唇,捂着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你是说园子里有蛇?」沈樱瞪大了眼睛,提到这个没几个小姑娘不害怕的,她和沈檀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畏惧。 循柔的脸颊贴着枕头,轻声道:「也许是我看花眼了。」 「要是看花眼,你能吓成这样啊。」沈樱根本不信她是看花了眼。 沈檀忧心道:「看来得叫人在园子里散点雄黄,要是咬到人就不好了。」 循柔撑着身子,抬了抬头说道:「要多撒点。」 沈檀和沈樱认同地点头,太可怕了,居然有蛇。 看到她们郑重其事的神色,循柔放心地倒了回去。 夜色沉沉。 循柔刚躺到床上,窗户就叩响了。 她推开窗子,看了出去。 沈冥清打量了她几眼,抬手去摸她的额头,看着她红润又有光泽的脸蛋,沉默了一瞬,「听说你吓病了。」 她看起来活蹦乱跳的。 循柔煞有其事地点头,「嗯,吓着了。」她也是个柔弱的小姑娘。 就当她是吓着了吧,沈冥清问道:「现在还害怕么?」 「一想起来就害怕。」他都特地来看她了,她不能让他白来一趟啊。 循柔其实还是有些不满,他上次就说要早点来,结果她都准备入睡了他才来,什么癖好啊,就爱看她披头散髮的模样么。 「怎么才能不害怕呢?」他怜爱地抚了抚她的乌髮。 循柔想了一会儿,朝他伸出了双手,眼中带了点笑意,「看到表哥就不害怕了。」 沈冥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遮住她的眼睛,喟嘆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表哥也是男人,也有动坏心思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8 23:22:42~2022-05-29 23:1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刺杀小熊软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isy 19瓶;干饭 8瓶;st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什么眼神?」循柔轻声地问。 沈冥清没回答她,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唇上,她被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嫣红水润的唇瓣以及细巧的下颌, 肌肤白嫩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衬着那点朱色愈发显眼。 同样的时间和地点, 很容易让人忆起当时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他曾经品尝过那般美妙滋味, 浅尝辄止,念念不忘。
第88页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她伸过来的双手并在一起, 按在了窗沿上,弯下腰去, 气息骤然交缠到一起, 问道:「能亲一下么?」 循柔的眼前漆黑一片, 视线被遮挡, 其他的感觉好像变得更为敏锐,温热的掌心轻轻地覆在她的脸上, 唿吸拂过她的耳侧碎发,扫得脸颊发痒,他好像离得她很近,像是在贴着她的耳朵说话似的。 她抽出被他按住的双手, 将他遮在她眼前的手拉了下来,严肃且认真地说道:「表哥这样是不对的。」 沈冥清慢悠悠地问道:「哪里不对?」 她抿了抿唇,低头揪着发尾说道:「哪里都不对, 我们私下往来已是不妥, 怎么能再有肌肤之亲, 那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 你是在欺负我不懂事,想要教坏我。」 见她说得头头是道,沈冥清看她的目光愈发微妙,原以为她是脑子不清醒,现在看来分明是什么都明白,既然明白事理,又怎么做得出私奔的事。 他原是不想提这个,又忍不住想问问她。 循柔欲言又止,髮丝被她揪来扯去,一如她烦乱的心思,「情不自禁嘛。」 沈冥清捏了捏手,笑得愈发温柔,将她揉得凌乱的髮丝一点点理顺,「如今怎么又禁得住了?」 「表哥不也说了么,我是大彻大悟,痛改前非啦。」循柔把另一边的头髮拨了过来,让他接着理顺。 沈冥清抓一把子水润乌髮,慢慢地攥紧了手,合着早不彻悟,晚不彻悟,到他这儿就幡然醒悟了。 「呀,表哥你扯到我头髮了!」循柔连忙将自己的头髮从他手里解救了回来。 微凉乌黑的髮丝从手心滑过,留下几根细细长长的髮丝缠绕在修长的手指上。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去,在她幽幽的目光下,沈冥清顿了顿,反手握了起来,若无其事地背过了手。 藏起来就没事了么,他敢扯她头髮,循柔去拉他的袖子,「让我瞅瞅表哥扯了我几根头髮。」 她探出身来,气势汹汹地来拉他胳膊,沈冥清怕她倒下来,只好揽住她的肩,把背后的手伸了出来,瞅了她一眼,温声道:「就两根。」不多。 循柔从他手里一根根捏起来,拿起来看了看,「是三根。」 沈冥清沉默了,证据确凿,无从辩驳。他第一次知道女人对头髮如此斤斤计较,她平时难道就不掉头髮? 当然也是掉的,但不同的是,她自个掉上十几根都是寻常小事,别人扯她一根就天大的事,而他扯了三根。 「这么长的头髮,要养好多年的,谁成想竟然被表哥狠心地扯去了。」她低着头,把三根髮丝捋顺,「表哥太过分了。」 沈冥清不是没被人骂过,那些气急败坏的人什么难听的话说不出口,但他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做生意哪有谦让的道理,赔了钱就只能怪自己没本事,怨不到旁人,他有什么好在意的。 可她扯着三根头髮跟他兴师问罪,顶多就是抱怨了一下,都算不上骂,他却觉得自个真有些过分了,虽然她说他过分的时候,他还想对她更过分些。 他垂眸看了看她,抬手抽出了自己的髮簪,墨发瞬间滑落,他伸出手去,将她一把捞起。 循柔轻唿一声,被他托到了窗子上,手心摸到了微凉顺滑的头髮,她微微一愣,只听他道:「给你扯。」 她低头去看,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头髮,觉得手感不错,就又摸了几下。 沈冥清淡淡地瞥过眼来,她摸狗呢。 在他压迫性的注视下,循柔停了手,挑起了一缕墨发,瞅了他几眼,感嘆表哥这模样生得好,便是不束髮,也有种风流俊逸之感。 她把髮丝在指尖缠绕了几圈,轻声道:「我没想扯表哥的头髮,你把头髮束起来吧。」 「当真不扯了?」他靠近几分,微微仰头注视着她。 循柔被他架在窗子上,退也退不开,她松开手中那缕墨发,往前弯了弯腰,手指轻柔地抚过他的髮丝,「表哥会疼的。」 沈冥清深深地看着她,心中像是燃起一片燎原之火,焚尽荒原野草,又在她如水的眼眸中寻得生机,肆意疯长。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像是被人钉在地上似的,哪哪都动弹不得,不过她也确实动不了,他把她托到窗子上也就罢了,还勒她的腰。 他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缓缓贴近那抹朱唇,「表妹心疼我?」 循柔攥住他肩上的衣袍,眼睫轻颤,「表哥,我有些困了。」 他微微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偏了偏头,微烫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 三五个下人在沈府的园子里撒雄黄,还有人拿着杆子在草丛中敲打,连忙了三日,一些犄角旮旯也挨着清理了一遍,树木花草修修剪剪,焕然一新。 自那日在园中遇到循柔,宋长林便信心满满地等待她再次到来。 这次来沈府的目的就是为了当年那桩娃娃亲,要不是宋母在弥留之际提到此事,宋长林也不知道他还有这个如此富贵的未婚妻。 他来到沈府后,也看出了一些事情,苏氏对当年的那桩亲事还有犹豫,但也将他留在了沈府,要是他能再进一步,她那边也就差不多松口了,但是沈家真正当家做主的是沈冥清,他竟是见都不见他一面。 宋长林心中不忿,又暗暗着急,想着要是沈檀能非他不嫁,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第89页 刚跟沈檀有过接触,不想突然遇到了那个表小姐,这女子确实很诱人,但他还没忘了他最要紧的是先把沈檀的心抓住了,不好招惹其他女子。 谁成想他不出手,她反而送到他面前了,娇柔羞涩的神态,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表现。宋长林很有经验,即使他不去找她,她也会费尽心思来找他。 那日他走到角门,看到园子里有一些下人在撒什么东西,然后就听说了园子里有蛇的事情。 一连多日,园中人迹罕至,宋长林有些心浮气躁,怕因为有这个传言,再没人往园子里来了。 这日他按捺不住,又从角门走了进去。 远远地看到一个婀娜身影,他心头一喜,往前走了几步。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那女子也在这时转过了身,疑惑地看向了他。 叶锦芸为了讨苏氏欢心,特意来园子里摘花,那些丫鬟们胆子小,正好衬托出她来,可她刚摘完花,就瞧见了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园子里。 见他一副书生打扮,叶锦芸很快就想到了那个来沈府投奔的宋长林,她瞧不上这种穷酸男人,正想离开这里,还没等她走出园子,就透过花墙看到循柔往这边走来。 叶锦芸躲在墙后,悄悄地往外窥探,看到她跟宋长林谈起话来,二人眉目传情,像是早就勾搭上了。 叶锦芸目光灼灼,心底又有种诡异地畅快,宋长林是沈檀的未婚夫,沈冥清又跟小表妹私下往来,结果谁能想到宋长林跟小表妹搞到一起了。 沈冥清要是知道了,还会再看她一眼吗? 叶锦芸笑了笑,这些时日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准备了许久的事,又出了那样大的岔子,做什么都不顺,但是这会儿她忽然就气顺了。 又看了他们一眼,叶锦芸抱着花枝离开了此处。 宋长林见到循柔,心中自是惊喜万分,方才认错人时,他不由得失望了一下,没想到转头就遇到她了。 「未曾想又在此处偶遇小姐。」 「是啊,我也没想到能再见到公子。」她瞅了瞅他,「公子没听别人说园子里有蛇么,怎么还到这边来了?」 「是听人说过此事。」他有意停顿了一下,悄悄地抬眸去看她,「小姐又是为何而来?」 「我……」循柔咬了咬唇,欲语还休,用眼神表达出未尽之言,当真是含情脉脉,动人心弦。 宋长林被这个眼神晃得心旌摇曳,连她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 循柔迈进屋内。 带进了明亮的日光和淡淡花香。 沈冥清轻笑道:「染了这一身花香,从园子里来的?」 「从那里走比较近。」 来得次数多了,对他这里已经很熟悉了,知道茶点是给她准备的,旁边那盏清茶也是给她的,连她那次提过有些硬的床板,上面也铺上了宣软的垫子。 循柔弯起了唇,走到他身边问道:「表哥今日听什么书?」 他从桌上随意拿了本书递给了她,「这本吧。」 她在他身边坐下,掀开了书页,「表哥的伤还没好么?」 「快好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9 23:15:09~2022-05-30 23:4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鸿_、司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 10瓶;bg小天使、44912104 5瓶;米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沈冥清伤好之后, 循柔便没有再踏入色空院,往日悦耳动听的念书声也被渐起的秋风吹散了。 精緻的茶点无人品尝,杯子里的茶水慢慢变凉, 她常爱倚靠的长榻也被遗忘冷落,沈冥清半眯着眼, 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动书页, 来得时候笑得眉眼弯弯, 走也走得毫不留恋,表妹倒是比他这个生意人还要翻脸无情。 「少爷马车已经备好了。」长平不得不上前催促。 之前那位王大人都已经松口了,偏又在普济寺遇到了山匪, 事后查出那些山匪竟是周元在背后捣鬼,虽然周家已经完了, 周元也被送入了官府, 但少爷毕竟受了伤, 这段时间一直在家养伤, 反而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好几家都盯着那块肥肉, 谁不是使尽手段。 长平看着都着急,但少爷却稳如泰山,在府里安心地养起了伤,惹得表小姐天天来探望。 少爷伤在背后, 自个没法上药,都是他给少爷上药,别人不清楚, 他还不清楚么, 长平也在心里腹诽过, 那点伤早就结痂了, 再抹点药,都不一定会留伤痕,也就当时看着吓人了些,伤口并不深。 就这样的伤,少爷愣是当重伤在疗养,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他伤筋动骨了呢,话传到外面,是越传越离谱,他家少爷都成重伤不治了,连李老爷都让人送来了野山参,来给少爷保命用,就在库房里摆着呢。 「走吧。」沈冥清往屋外走去。 长平欣喜地跟上。 不去色空院,循柔也没闲着,跟宋长林几番接触下来,称唿都变了,当她听到那声柔妹时,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缓了好几天,才能再去见他。 这次见面的地点在苏氏给宋长林安排的小院子里。 宋长林以静心读书为由打发了沈府的下人,清幽的小院只剩下他们二人,他心如擂鼓,见四下无人,便想一亲芳泽,又碍于他在她面前素来的君子形象而束手束脚。
第90页 在他犹豫不定之际,忽听循柔说道:「宋公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宋长林不解其意,「柔妹此言何意?」 她纠结过后,直视着他问道:「我与表姐,你到底选谁?」 宋长林心头舒畅,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吃醋了,「我心中所爱,只有柔妹一人。」 循柔露出了羞涩的笑,随即又蹙了一下眉,「可是你与表姐有娃娃亲啊。」 比起沈檀,他当然是更爱柔妹这般知情识趣又勾人得心颤的女子,但跟沈檀那桩亲事,他也没打算放弃。 宋长林嘆了口气,「那桩亲事是家父在世时与沈老爷定下的,父母之命如何能违背?如今家父已经去世,我更不能让他的在天之灵无法安息,即使我对沈姑娘没有任何感情,也不得不娶她为妻,完成家父的遗愿。」 言罢,他深情款款地看向她,「柔妹你能懂我么?」 循柔沉默的时间太长,宋长林轻唤了她一声,「柔妹你要相信,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但是我也不能做背信弃义之徒。」 循柔打断了他的话,「宋公子,不如我们私奔吧。」 宋长林愣住了,他的神色有些怪异,「什么?私……私奔?」 这个词对宋长林来说并不陌生,在不久前他刚与一个富家千金私奔出来,起初他是因囊中羞涩才看中了她,谁知这女子是个死脑筋,非要跟他定下终身,要他娶她为妻,他被她催得心烦,便提出要跟她私奔,谁知她还真答应了。 之后他很快就对她失去了兴趣,她却死缠着他不放,有次两人起了争执,她不慎跌入江中,他迟疑了一瞬,忽然想到这正是摆脱她的好机会…… 「宋公子你怎么不说话?」循柔轻声问道。 宋长林回过神来,随即义正言辞地说道:「不可,万万不可!奔者为妾,还要柔妹跟我背井离乡,我怎么捨得你受这样的委屈。」 宋长林可不想捨弃沈家的富贵去跟她私奔,他跟沈檀有娃娃亲,可以名正言顺地娶她,到时不仅能得到一大笔嫁妆,还有沈家做靠山,放着这样的好日子不过,他怎么会跟她私奔,就算她再让人心痒,也比不了金银珠宝动人心。 宋长林既想娶了沈檀,又想得到循柔,谁知循柔竟然爱他如此之深,居然为了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顾了。 他的心中暗自得意,又不能让她把事情挑出去,只好费心地安稳住她。 循柔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依依不捨地走了出去,重新回到园子里,她往地上瞟了一眼。 园子的四周撒着雄黄粉,黄色的粉末十分显眼,尤其上面还印着几个脚印,观其大小,应是个女子。 循柔不动声色地离开。 叶锦芸看着她从宋长林的院子里出来,冷笑了一声,她没有把事情直接捅出来,就是为了捉姦在床,让他们没法狡辩。 这两人三天两头地往在园子里私会,今日更是跑到院子里去了,也不知道在背着人做些什么事。她现在就想摸清他们都是在什么时候见面,到时她把沈冥清叫过来,那就有好戏看了。 叶锦芸走远后,循柔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 看来叶锦芸已经发现她跟宋长林有来往,却没有声张,只是暗中观察。循柔揣摩着叶锦芸的心思,忽然想到上香那日叶锦芸扑上来挡刀的事情,心中有了几分明悟。 沈家的生意铺得很广,既有绸缎庄也有当铺药铺等买卖,但这些都是小头,最挣钱的生意还是贩盐,沈老爷在世时就凭藉着贩盐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到沈冥清当家后,规模就更大了,但要贩盐,就得先交纳盐课银,以换取盐引,领到盐引后才能去盐场领盐,然后再行贩卖,其中可谋利的空间很大,利润极高,谁都想分一杯羹。 嘉州城的那位盐政王大人顿时成了香饽饽,但是近来这位王大人的热度消下去了不少,只因从京里来了位侯府世子,各富户都在想法子跟这位贵人搭上线。 沈冥清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忽然听到前面有说笑声。 沈樱拿着风筝在空地上跑,跑得脸颊泛红,她喘着气道:「怎么还飞不起来?」 她瞪向坐在石凳上的循柔,「你动一动啊!」有坐着放风筝的吗? 「动着呢。」循柔拉了拉线。 「……」沈樱睁大了眼睛,这就叫动? 循柔又扯了两下,这不是动了么,还不明显? 沈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冥清笑了笑,没有去打扰她们。 两天后,循柔收到了他让人送来的风筝,做工精细,华丽非常,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只白孔雀样式的风筝,他还真是对白孔雀,都不肯换个花色。 为答谢他的馈赠,循柔特意去了一趟色空院。 沈冥清见了她便笑道:「表妹许久不来了。」 循柔扬起笑,「表哥事忙,我怕打扰了表哥。」 沈冥清笑而不语。 她走到他身边,说道:「表哥送我的那只风筝,我很喜欢,特地来跟表哥道个谢。」 他看了她一会儿,眼中含着几分笑意, 「看来我要多给表妹送些东西。」 循柔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却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说。 这些天沈冥清在外应酬,两人见面的时间少了,这会儿她来了色空院,他心中自然也是欢喜,她不在的时候,这屋子总觉得有些空荡,像是少了些什么,她今日一来,倒将满屋的色彩充盈了起来,令人心头愉悦。
第91页 但是很快沈冥清就觉察到她的心不在焉,她托着腮,望着外边的花枝,神情专注,透着些小儿女是娇态。 沈冥清唤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表妹在想什么?」 她慌乱了一瞬,又故作淡定地笑了笑,「没想什么,只是走了一下神。表哥方才说什么了,我没太听清。」 沈冥清摩挲着指尖,牵了牵唇角,「没听清便没听清罢,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多时循柔起身告辞。 沈冥清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 这日,叶锦芸像往常一般走到了园子里,却见循柔提着一个包袱,东张西望地走了过来,很怕被人看到似的。 叶锦芸皱起眉头,她拿着包袱做什么?看到循柔走进小院,她悄悄地走了上去,听到里面说了句什么私奔,她瞬间瞪大了眼睛,悄悄地退了出来。 叶锦芸眼睛转了转,忙不迭地赶回色空院,去叫沈冥清来看看,这个小表妹不仅勾搭了沈檀的未婚夫,还要勾着人私奔,这下沈冥清该后悔替她挨那一刀了吧。 「什么私奔?柔妹你怎么还想着私奔,我不是都跟你把话说明白了?」宋长林不免有些烦躁。 循柔没理他,找了把椅子坐下,神色分外冷淡。 「柔妹。」她这副模样太过陌生,宋长林惊疑不定地唤了她一声。 循柔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宋长林被她眼中的轻蔑和傲慢刺了一下,好像他是脚下的尘埃,不值得她多看一眼,心里有些不满,但又被她这般矜贵姿态所吸引。 「柔……」 「闭嘴。」 宋长林脸色不好,好几次想说些什么。 循柔留心着外面的动静,听到院门有了动静,她立马挥手扫落了桌上的杯盏,噼里啪啦响落一地,她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揉了一把头髮。 「你这是……」宋长林还没把话说完,就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整个人都蒙了。 响亮的耳光响起的同时,院门也打开了,沈冥清站在门外,神色不明地看了过来。 叶锦芸本想看看里面的情况,没等她瞧见什么,院门就嘭的一声合上了。 院门之内。 循柔靠在沈冥清的怀中,泪眼汪汪地仰头看他,纤细的手指往后一指,「表哥,他欺负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30 23:46:03~2022-05-31 23:3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彩笺寄尺素、星梓寒521、谭 10瓶;天涯双客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沈冥清低头看了看循柔, 她的头髮凌乱,衣衫不整,浑身无力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这会儿还低声啜泣起来,素手攥着他的衣襟, 俨然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这般楚楚可怜, 恐怕任何男人看了, 都想将她抱入怀中,温柔地安慰一番,但沈冥清什么都没有做, 而是将目光缓缓地移向了宋长林。 宋长林先是被循柔的举动弄懵了,没等他反应过来, 一个耳刮子就朝他唿了过来, 与此同时院门也从外面推开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循柔朝站在院门处的那个男子跑去, 委屈地喊了声表哥。 一瞬间,宋长林确认了那个男子的身份, 他还没理清目前的情况,又见循柔直直地指向他,对着沈冥清娇声控诉。 「表哥,他欺负我。」 宋长林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这个对他爱到不可自拔,甚至不顾一切要跟他私奔的女子,竟然眼都不眨地往他身上泼脏水。 宋长林向来是享受女人带给他的好处, 哪曾想会被循柔摆了一道, 肚子里的火气烧得他双眼泛红, 冷不丁地对上沈冥清投来的冰冷视线, 他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急忙为自己分辩。 「我根本没碰这位姑娘的一根手指,是她多次纠缠,在我严词拒绝后,仍是纠缠不休。」 宋长林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却摆出一副不卑不亢的严肃神态,他想的是,既然事情已经被沈冥清撞破,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真相如何旁人无从得知,他只有将事情全部推到循柔的身上,才能解开目前的困境。 这种时候,他必须得稳住,只要他沉得住气,别人就会产生动摇,会认为是那女子放荡不贞,而非他意图不轨。 宋长林越说越有底气,「请大少爷明鑑,今日我在院中读书,是她突然走了进来,诉说爱慕之情,还要与我私奔,被大少爷撞见后,还……」 在宋长林提到私奔二字时,沈冥清意味不明地扯了一下唇。 「闭嘴!」也不知循柔什么时候在手里攥了个瓷杯,这会儿她的黛眉一蹙,抬手就朝他掷了过去,就他长嘴了? 宋长林的话还没说完,瓷杯就砸到了他的脑门上,他啊呀一声,疼得捂住了脑袋,一道鲜血从指缝中流出。 沈冥清看向循柔,她也向他看来,柔声说道:「表哥,他胡说八道污衊我,我只是给他一个教训。」一点都不过分。 宋长林头晕目眩,感到有热流从额头流出,低下头伸手一瞧,竟是满手的鲜血,他目眦欲裂,抬手指着她道:「你这女子心如蛇蝎,不过是被我说出实情,竟然就要下此狠手――」 看到循柔从沈冥清怀里出来,试图去搬角落里的石块时,宋长林的嘴抖了一下,话音戛然而止,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第92页 沈冥清自始至终不发一言,身影笼罩在暗影里,如同一尊玉雕,透着沁人的凉意。 循柔踩了踩脚下的石块,只为了起震慑作用,她不想脏了手,也担心她搬不起来。 用眼尾的余光瞥向沈冥清,察觉到他在看那个扔在角落里的包袱。 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表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宋长林还想再说,又被她瞥来一眼,到了嘴边的话噎在了喉咙里,憋得脸色铁青,他要是早点知道这女人脑子有病,他怎么会招惹她? 沈冥清缓缓握住循柔的手,像冰凉的蛇尾缠绕到手腕,「我自然会为表妹做主。」 「我相信表哥。」循柔在他的注视下微微低头。 「大少爷!」看到沈冥清带着她往外走,宋长林疾步几步,扬声唿唤,若是就这样让沈冥清把人带走,岂不是由着循柔污衊他。 沈冥清的脚步不停,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叶锦芸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本想看场好戏,却被关在了门外,连个影子都瞧不见,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她好像听到有摔东西的响声,是沈冥清看到什么不堪的画面大发雷霆了?不管怎么样,那个脚踩两只船的小表妹是彻底翻船了,看她能讨到什么好。 叶锦芸笑了一下,经过此事,小表妹定然会被沈冥清厌恶,而她可以趁此机会宽解他,让他明白她跟小表妹是不一样的,只有她才值得他真心相待。 想到这儿,叶锦芸的脸上染上了红晕,在她想着日后的甜蜜时,院门忽然开了,她连忙看了过去,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都这会儿了,他居然还拉着她的手,难道不应该甩开这女人,让她有多远滚多远么? 不过叶锦芸观察到沈冥清神色冷淡,而循柔又眼角泛红,她稍稍地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只是暂时把火气压下去了。 沈冥清出了门就让人把宋长林关在了院子里,他则带着循柔离开了此处。 看着是往绣春馆走,循柔也就没吱声,谁知半路他拐了个弯,走到瞭望月阁。 循柔在石阶前停住脚步,望了望清幽僻静的望月阁,「表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沈冥清侧了一下身,眼眸幽黑深邃,让人心头髮颤,他偏又牵着唇角,露出如沐春风的微笑,「这地安静,我与表妹好好地说会儿话。」 循柔看他笑得怪瘆人的,她没感受到春风拂面,反而觉得冷风飕飕,她把脚抵在台阶上,就是不往前走,「我刚受了惊吓,这会儿身心俱疲,已经走不动路了,不如改日再陪表哥聊天解闷?」 他问:「走不动了?」 循柔点头,「嗯,太累了。」 下一瞬,天旋地转,她被他打横抱起,贴靠在他的怀中。 他低头看她,慢悠悠地说道:「走不动也没关系,表哥抱着你走,便是表妹的腿断了,我也抱得动。」 循柔拧眉细思,为什么她的腿会断呢? 沈冥清抱着她走上瞭望月阁。 循柔乖巧地坐好。 沈冥清看了她一会儿,撩起眼皮问道:「你自己说,还是我来问?」 「说什么?」循柔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表哥的表情好吓人。」 「既然表妹不想说,那就只好由我来问了。」 他执起她的手,如同把玩玉石般轻柔地揉捏,语气愈发温柔,「表妹跟宋长林是如何相识的,又来往多久了?虽然我知道表妹的眼神不好,但怎么就挑中宋长林了?要是今日没人发现,你是不是就要跟他私奔了?」 说到后面,他有些压不住火气,她是私奔上瘾了不成,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 「表哥你捏疼我了。」 循柔缩了缩手,对上他的视线,她低声地解释道:「表哥不是都看见了,是他想轻薄我,还逼着我给他送银子。」 沈冥清定定地看着她,倾过身去,捏住她的下巴,「表妹还不肯说实话么?」再扯。 循柔直视着他的眼睛,忽然说道:「表哥不也没对我说实话么?」 他眼眸微眯,指腹在她的下颌上轻轻摩挲,「什么?」 「阿郎真的死了么?表哥口口声声说要为我找寻阿郎,转头又告诉我阿郎葬身江中,要不是……」她的目光游移,止住了话音。 沈冥清一直在盯着她,瞧见她此刻的反应,心思百转,忽然有了一个猜测,手指陡然捏紧,「宋长林就是你那个阿郎?」 循柔咬了咬唇,虽然没有开口,但这副表情明显是默认了。 他咬牙切齿地道:「你那画……」 她抽泣了一声,「我当时是很生气,但又怕你真把他扔到江里餵鱼,样子是有些差别,不过我把阿郎的神韵都画出来了。」 靠着神韵找人,沈冥清额头的青筋直跳,「怕我伤害你的阿郎是吗?」到此时她还惦记着那个见鬼的阿郎。 但她也没说错,他现在就想把宋长林打断手脚扔进江里餵鱼。 循柔委屈地看着他道:「我已经把实话都说了,表哥还要如何?」 沈冥清一开始没有多少愤怒,就算看到她跟宋长林待在一处,他也明白其中定有内情,这也是他对自己的自信,不觉得这个宋长林有任何让人瞧得上眼的地方,但近来循柔的确有些反常,他才想探探究竟。 哪知遍寻不到的情郎就在同一个屋檐下,两人再续前缘,相约再次私奔,戏文都不敢这样写。
第93页 不是他要如何,而是她到底想怎么样,要在同一棵树上吊死几次才算够?还是就想吊在上面不下来了?她以为她是在盪鞦韆?!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像是要来咬她一口,「原来宋长林就是表妹记挂的阿郎,那你又是扇他的耳光,又是把人砸得头破血流的,都是做戏给我看的?」 循柔轻轻地摇了摇头,「是他不听话。」 沈冥清眉头微挑,弯下腰,掌心贴着她的脸颊,「表哥给你出气可好?」 她犹豫了一下,「能别打死么?」不要听她的,狠狠地打,叫他投胎都投不成。 「当然。」生不如死还不容易。 沈冥清舒心了不少,她什么都不懂,只是想要一条听话的狗罢了。 「表哥真好。」她欢喜地弯起唇角,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沈冥清慢慢地贴近她,抬起她的下巴,亲了亲她柔软的唇,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这样也好吗?」 循柔眼眸纯澈,未因这个吻而有别样的情愫。 沈冥清抚着她的下巴,嘆了口气,他如今才知情爱之事叫人如此煎熬。 她看了他一会儿,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缓缓退开一点距离,「表哥喜欢这样么?」 沈冥清抿了一下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中浮上暗色,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 喜欢,喜欢得要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31 23:30:23~2022-06-01 22:5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ana 28瓶;诗宝 13瓶;无夏 4瓶;泥泥、米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轻柔至极的一个吻, 像一片雪花坠落在唇间,还未感受到那丝冰凉,就已转瞬消融, 非但解不了渴,反而令人愈发焦渴难耐, 想要汲取更多的甘甜。 沈冥清默不作声, 视线紧紧地锁在她的身上, 循柔缓缓地往后退去,一双素手从他的肩上滑了下来。 他忽然按住她的后背,阻止她再往后退, 掌心的温度透过罗衫传了过来,她略微惊讶地抬起头, 沈冥清声音染上几分暗哑, 充满未知的诱惑, 「表妹要试点别的吗?」 循柔果然被他挑起了兴趣, 素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身子往前倾了倾, 「试什么?」 「比如……」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望进她如水的眼眸,「男欢女爱。」 循柔往他的唇上看去,上面留着一点口脂印子, 她抬手给他轻轻地抹去,「像刚才那样?」 沈冥清攥住她的手,身体紧绷, 沉吟道:「或许还要更过分些。」 亏他还知道过分, 循柔弯起了唇, 「表哥也要做我的阿郎么?」 沈冥清顿了顿, 声音清晰又平静,「不做你的阿郎,做你的夫君可好?」 她有些为难,咬了咬唇,嘆息道:「可我只想要阿郎啊,表哥不愿意,也许会有旁人愿意。」 她想到了什么,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沈冥清凉凉地道:「你敢。」 循柔瞅了瞅他,闷着头揪手绢。 半天没有声音,她偷偷地瞥过眼去,对上了他深邃幽冷的视线,这样被人盯着看,还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像是在琢磨着怎么把她扒皮抽筋似的。 她往后挪了挪,寒意更盛,再次挪了挪,直接冻了个哆嗦。 循柔怎么挪过去的,又怎么挪了回来,再向他身边凑近了几分,不光感受不到寒意,风都变暖了。 神奇的发现,循柔惊嘆不已,忍不住想再试一次,刚要往外挪,就被按住了肩,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回头望他。 沈冥清无语地看了她片刻,微笑道:「玩够了么?」 她歪了歪头,破颜而笑,「忽然想试试表哥说的那件事了。」 沈冥清微微失神。 从她身上感到的挫败无奈,被她轻柔的话语瞬间抚慰,全然不由自己。 即使被人拿捏,心里涌现的却是无法忽视的愉悦。 「表妹莫要后悔。」后悔也晚了。 循柔并不后悔,表哥如此知情识趣,她有什么好后悔的? 双方都很满意地达成了共识。 叶锦芸悄摸地跟在后面,见到他们进瞭望月阁,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出来,起初还觉得是沈冥清怒火攻心,要找个地方好好教训一下小表妹,但是她看到他抱着小表妹进去时,顿时就感觉不对了。 这别是把火气转到另一个地方去了吧,叶锦芸银牙暗咬,死盯着望月阁,仿佛已经看到他们在里面颠鸾倒凤,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她费了这么大工夫,就等着沈冥清对小表妹深恶痛绝,结果他们在干什么?教训到床上去了? 叶锦芸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守了半晌,终于看到两个人出来了,但她看到了什么,他进去的时候还面色不愉,出来时浑身都透着一股慵懒愉悦。 叶锦芸交过几个男朋友,这种神色,她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差递根事后烟了。 循柔对沈冥清笑道:「就在前面了,表哥去忙吧,我自己回去。」 沈冥清还有事要做,趁着她这会儿没后悔,那个宋长林要尽快处理,他含笑道:「晚些时候去看你。」 「好啊。」循柔没有拒绝。
第94页 沈冥清看着她走出一段路后,这才走下了石阶,沿着小径不疾不徐地走着。 走到一处花木后,停下了脚步,淡声道:「出来。」 叶锦芸下意识往里面缩了缩,心跳加速,他看到她了? 他的话音中已有不耐,「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叶锦芸心头一凛,慢慢从花丛后站了起来,「大、大少爷。」 沈冥清打量了她几眼,「做得不错。」 叶锦芸愣了愣,沈冥清的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抬头去看时,他已经转身离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叶锦芸陷入了沉思,之前她做了那么多事情都没有起到预想的效果,这次却破天荒地得到了沈冥清的称赞,做得不错,她做什么了?告诉他小表妹要跟宋长林私奔的事? 叶锦芸有了新的想法,她可以继续给他提供情报,增加接触的机会,逐渐获取他的信任,再走进他的心里。 男人贪图新鲜,小表妹得意不了多久,其实叶锦芸也没想到这个远房表妹会成为她的威胁,她真正当成对手的是那个将来嫁给沈冥清的官小姐,那才是她最要警惕的人,这会儿跟一个书里连个人名都没出现的小表妹较上劲,她也很是焦躁。 解决完宋长林的事情,沈冥清亲自去跟苏氏解释了一下。 苏氏听后大惊失色,把桌上的杯子都拨倒了,「你说他是冒充的?不是宋家的那个孩子?」 沈冥清点点头,嘆了口气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那个宋长林无意中得知了这门亲事,便起了邪念,把真正的宋长林推入江中,而后冒名顶替来到了嘉州城。」 「推到江里了?」苏氏被吓了一跳,「还好你把他的诡计识破了,要不然咱们家就进狼了!我看他文质彬彬的,万万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奸诈之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一直没发现,让这样一个人留在家里,简直想都不敢想。」 她还打算等宋长林中举后,就给他和沈檀办婚事,现在想想,幸亏没让沈檀跟他接触,唉,这都叫什么事啊。 沈冥清道:「好在及时发现了,没有酿成祸患,我已经将人送官,这件事也不必多纠结了,要是传到外面,对沈檀的名声不好。」 沈冥清是家里的主心骨,苏氏对他再放心不过,他说已经处理好了,那就没什么事了,就是沈檀那里得跟她好好说说。 苏氏平时看沈檀文静木讷,怕她遇到这种事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便叫了张姨娘过来,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让她回去跟沈檀说清楚。 「既然宋家的人都没了,那当年定的娃娃亲也就不算了,天底下好男儿多得是,再给沈檀找个好人家就是了。」 「太太说得是。」张姨娘对这亲事本就不太满意,听到这个消息,她先是震惊,随后慢慢地平静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她们也没受到什么损失,而且经过这件事苏氏也会对沈檀多几分怜惜,将来的出嫁时也能更体面些。 等张姨娘跟沈檀说完话,沈檀第一个反应就是松了口气,她不管那个宋长林是不是假冒的,只要不让她嫁人,她就放松了下来。 前些日子,因为那个宋长林来府上,她的耳边全是那些有关嫁人的话,可她根本就不想嫁人,这样的心事没法跟别人讲,要是姨娘知道她这样想,肯定要训斥她。 只有在表妹那边,她才能得到些理解,表妹就从来不会说让她嫁人的话,她还会告诉她,多顺着自己的心意。 这话是循柔跟她说的没错,但循柔自个儿也没有得到这样的自由,她的言行举止需要合乎贵女的规范,她的婚事也由不得自己的意愿,她只要接受安排,把事情做到最好,才不会让大家失望。 循柔倒不是抱怨什么,她享受着祖辈带给她的荣光,也愿意为家族做出贡献,她的骄傲不是因为目中无人,而是因为家族的荣耀,足以撑起她的骄傲。 或许是身体孱弱,循柔总是渴望力量,她既喜欢姑娘家都爱的精緻物品,也喜欢那些刚勐且有力量的东西,但是她的那些想法并没有表露的机会。 反倒是在这些陌生的世界,她触摸到了不曾体会过的自由。 在沈冥清说那话时,她才有了一丝触动,那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他待她很好,即使她对他不好,他也依然对她好。 他越是那样,她就有种莫名的恼火,想要更加肆无忌惮一点,后来或许是良心发现,才想着让他早脱苦海,过上正常日子,权柄在握,美人环绕,指点江山,多么令人羡慕的一生,旁人求都求不来。 只是她没想到人心如此难测,她被困着走不了,他看着也没多高兴,蹉跎了七年,他才想开了,面无表情地施捨了一滴泪给她,终于让她滚了。 循柔怕沈冥清会跟他一样,心有执念,她后来想了想,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没让他得到过,要是她那时抛开束缚,满足了他,他说不定早就腻味她了,哪还有什么执念。 循柔从半梦半醒之间迷瞪着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模煳的身影,「林……」 沈冥清眯起眼睛,捏住她的两颊道:「表妹在说什么?」 她还在惦记着宋长林? 循柔的睡意消了大半,睁着惺忪睡眼看着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带着睡后的沙哑道:「表哥要一起睡么?」
第95页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1 22:55:03~2022-06-02 23:0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难行 30瓶;小时光 10瓶;可爱猫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若是换作以往, 沈冥清定是欣然同意,但她做梦喊其他男人的名字,他得是多大的心才能睡得着? 偏偏她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丝毫都不见心虚,她这心态倒是好,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自诩风骨的士大夫都不如她淡定。 刚喊完别的男人, 就来邀请他同榻而眠,是他不值一提,还是她习以为常, 谁还没点傲气了,如何能容忍她耀武扬威。 别以为摆出一副纯然无辜的表情, 就能矇混过关。从来都是他叫别人有苦说不出, 如今却被她硬塞了一嘴黄连, 这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沈冥清想到她那次在色空院的椅子上昏昏欲睡,他俯身去抱她, 她自然而然地搭上手来,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伺候。 沈冥清眸光沉沉地看着她。 循柔仿佛感觉不到紧绷的气氛似的,轻轻地抚了抚他的手臂,往里挪了一下, 给他让出了位置,眼巴巴地看着他。 沈冥清跟她对视了片刻,淡声道:「你不想说些什么?」 循柔看着他, 想了想说道:「表哥不想上来吗?」空都留出来了。 沈冥清控制住自己思绪, 不被她带到别处去, 一字一句道:「不要避重就轻。」 循柔把枕头往上推了一把, 都不带起身的,侧了侧身子,姿态分外婀娜,「表哥说吧,我听着呢。」 他扰人清梦,她都没有责怪他。 沈冥清眉心一跳,「……要不要再给你垫个枕头?」 他来的时候,循柔已经歇下,都要入睡了,能穿几件衣裳?因着天气一日日转凉,身上的小衫不像夏日那般轻薄,但也跟白日里的衣着大不相同,这是女儿家在闺阁之内的打扮,是最贴身的衣物,本身就带着几分缠绵的绮艷,只有最亲密的人才可窥见。 起初因着心中恼火,倒也没想太多,但随着她侧身的动作,衣襟滑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小片雪腻白皙的肌肤。 沈冥清不可避免地移去了视线,循柔也随着他的目光低下了头去,没等她抓住他的把柄,他就把薄被直接拉到了她的脖子下面。 他一本正经地道:「像什么样子。」 循柔直直地看过去,方才是谁看得目不转睛的。 「深更半夜的,表哥怎么来了?」你像什么样子。 沈冥清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把木盒塞给了她。 循柔已经习惯接收他送的各种木盒,且不论这礼物如何,光是木盒就是用的上等木料,上面雕刻着不同的典故,很是有趣。 拿人的手短,她也不好再躺着了,坐着身打开木盒看了看,这次是一支垂珠步摇。 循柔对他笑道:「表哥送的东西样样都好,我很喜欢。 沈冥清不知道自己竟是这般好哄,她只是笑了笑,对他说了句软话,先前的不愉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转头又觉得着实没什么好气的,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待着,休想再找什么宋长林王长林的。 他轻拍了她几下,「往里点。」 循柔依言往里挪了挪。 沈冥清合衣躺了下去,一点都不见外。 鼻息间浮动着熟悉的幽香,整个人像是陷在一团有香气的棉花里,难怪她会嫌弃色空院的床板硬。 「表哥与我同床共枕,要是叫人知道了,我要被浸猪笼的。」循柔轻声说道。 沈冥清垂眸看了她一眼,「那你还邀我上来?」这也就是他,换成别的男人,谁能当柳下惠。 她的指尖缠着髮丝,漫不经心地道:「我就是客气一下。」 沈冥清侧过身去,贴近她的颈边,微笑道:「表妹还想再客气一下吗?」 循柔摇了摇头,「表哥你已经够不客气的了。」 沈冥清低笑了一声,温热的唇轻触她的耳珠,「表妹不必担心,不会让你浸猪笼,只要你点个头,其余的事都由我来操办。」 她扭过头来,蹙起了黛眉,「表哥骗人,你说要跟我试一下,这会儿又直接谈婚论嫁了。」 沈冥清慢悠悠地说道:「成了亲也可以试,你想试什么都成。」傻子,不成婚吃亏的是她。 循柔白皙的脸蛋贴在绣枕上,微仰着头看他,「可是我想先试一下。」 她或许是无意,听的人却是心潮起伏,沈冥清环住她的纤腰,「这可是你说的。」 他低下头来,循柔抵住他的肩,斜睨了他一眼,轻声道:「表哥可真不是个规矩人。」 沈冥清失笑,低头啄了啄她的唇,嘆息道:「要被你折磨疯了。」 循柔绽开动人的笑,指尖俏皮地扫过他的下颌,声音轻柔地道:「我怎么没瞧出来呢?」 沈冥清看了她片刻,他想,如果她愿意,或许会有许多人愿意去当她的阿郎。 …… 宋长林的事情解决后,沈檀明显轻松了不多,只有沈樱还在愤愤不平。 「居然骗到咱们家来了,实在太可恶了!大哥一定要狠狠地打他一顿,让那些骗子都长点眼力见,看以后谁还敢来骗人!」
第96页 打一顿?循柔看了看沈樱,果然是个心善的。 沈樱心里有些后怕,当时她还撺掇着沈檀去见宋长林,如今一想,这不是羊入虎口么,那些骗子诡计多端,再把她姐姐给哄骗住了,那还得了,戏文话本里都是这样讲的,穷书生和富家小姐,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真是个穷书生还好了,可那就是个骗子啊,沈樱越琢磨越害怕,她感嘆道:「还好有大哥在,打个照面就让骗子现了原形。」 「是啊。」沈檀亦是心有余悸。 循柔眨了眨眼,没好意思说,她们的大哥才是最大的骗子。 这件事虽然没给沈家造成损失,但遇到这种事情,心情总会受到些影响,苏氏曾经对宋长林寄予厚望,谁成想遇到了这档子事,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想最近沈家发生的事情,先是上香那日遇到山匪,冥清还受到了伤,没多久又出了宋长林的事,真是一步一个坎,处处不顺,不知道是不是冲撞到了什么,本想去庙里拜拜,又想起上次的事,就打消了念头。 沈冥清让人在府里布置了一个小佛堂,苏氏这下高兴了,每天早晚三炷香,给家里祈福。 苏氏觉得不顺,沈冥清却觉得挺顺的,既把表妹哄了过来,又解决了宋长林,已经没有了任何阻碍,这还不算顺遂? 循柔知道他夜夜会来看她,但她让不让他进来,就全看心情了,他对她倒是耐心十足,色空院和绣春馆距离很远,他每天不嫌麻烦地来回往返,有时就是跟她闲谈几句,或者单纯想见她一面。 有一天晚上,他还带着她去望月阁看了大半夜的月亮。 「在想什么?」他问她。 她望着窗外的明月道:「今晚的月色真好。」 沈冥清看着她,牵了牵唇,端起身旁的酒杯慢慢地饮着,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忽然听她问道:「这酒好喝么?」 他侧过头去看她,喉结滚动了几下。 循柔静静地注视着他,月华为她澄明的眼眸笼上动人心魄的光芒。 沈冥清递过酒杯。 她伸手去接时,他把她的手连同酒杯一併握在了手中,酒水撒了一地,沾湿了裙摆。 月亮摇摇晃晃,循柔如同做梦般看着落在地上的如霜月色,在疲惫地闭上眼睛时,心里想的是,表哥果然不是个正经人。 隔日沈檀和沈樱去绣春馆时,没有见到循柔的面。 吉祥和如意说道:「姑娘昨夜感染了风寒,这会儿正在休息。」 沈檀关切地问了几句,和沈樱一起回去了,不打扰表妹休息。 循柔养了两天病,每晚都让吉祥如意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不让邪风入体。 循柔的病好时,沈檀和沈樱去看她,见了她第一面,沈樱就嘟囔着生个病怎么还变好看了,嘴巴嫣红,眼睛水润,气色好得不得了,她都想生个病试试了。 循柔没理她,不过这次沈樱带来了一个消息。 绣春馆内。 沈樱兴致勃勃地说道:「你们听说了么?灵秀山庄办了一个赏菊宴,连开三日,只要能拿到请帖就有资格去赴宴,不知道大哥能不能给我们弄到请帖?」 沈檀有些疑惑,「灵秀山庄的赏菊宴?」听着有几分耳熟。 沈樱提醒道:「就是一年前那个来嘉州城养病的郡主啊。」 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呢,这位郡主来的时候,嘉州城好多小姐都在谈论,想着或许能见个面,瞧瞧这金枝玉叶的郡主长什么样,结果人家住进灵秀山庄就不出来了,这次好不容易办个赏菊宴,想去的人多得是,生怕抢不到请帖。 听了沈樱的话,沈檀倒是记起来了,但她向来不爱凑热闹,不如沈樱好事。 沈樱见沈檀没有反应,就去看循柔,「你想不想去?特别有意思。」 循柔抬头道:「二表姐都还没去,怎么就知道特别有意思?」 沈樱噎了一下,「肯定有意思啊,人家郡主办的赏菊宴,能跟寻常的宴会一样么?」 循柔点头道:「既然这么有意思,那我们也去见识一下。」 沈樱嘆了口气,「你想去就去啊,得要请帖。」 当晚,窗子敲响时,循柔走了过去。 沈冥清把请帖递了过去,温声道:「别气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2 23:04:58~2022-06-03 23:3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循柔低头翻看手中的请帖。 沈冥清见她发间的绢花摇摇欲坠, 便伸过了手去,想给她往里簪一下。 循柔避开他的手,把请帖往他怀里一扔, 冷淡地道:「给我这个做什么,你拿去给二表姐吧, 她一定高兴。」 平时表哥表哥的叫着, 此刻直接用个你来称唿, 可见是真生气了。 沈冥清接住请帖,没等他说什么,她就啪地一声合上了窗子。 循柔兀自坐在榻上, 往窗子那边瞧了一眼,纱窗上倒映出他的身影, 他站在外面, 好一会儿没吭声。 循柔收回了视线, 一眨眼的工夫, 忽地听到咚的一声轻响,转头看去时沈冥清已经翻身进了室内, 她抿了抿唇,扬声唤人,「吉祥,如意!」
第97页 沈冥清不仅没有丝毫慌乱, 反而施施然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把请帖搁到了小几上,并不阻止她唤人。 喊了几声后, 迟迟不见回应, 循柔便不再喊人了, 她往美人榻上歪去, 一下又一下地戳着身下的引枕,仿佛要戳出个洞才肯罢休。 沈冥清坐到她的身边,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替她挽了挽耳边碎发,温柔地道:「这两日你总不见我,可是在怪我那日的莽撞?」 循柔不说话,衣冠楚楚的时候他还像个人,脱下衣袍就是个禽兽。原来她还是把那事想得太简单了,当她觉得已经够了的时候,他还能变本加厉,羞耻心被他碾了个稀碎,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没完没了,也让她怨念颇深。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循柔明白阴阳相济的道理,即使觉得羞人,也努力地当做正经事对待,但野蛮人就是野蛮人,即使披了张斯文的皮,也改不了粗鲁的本性。 循柔睁开眼时已经天光大亮,若不是浑身酸痛,那晚的事情当真如一场荒唐的梦。 「真生气了?」二人行过云雨之事,就仿佛破开了那道屏障,嗅到她身上的香气,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晚的望月阁。 沈冥清抑制住体内的燥热,「表妹来嘉州城这么久了,可想去外面逛逛?」 循柔瞥过眼来,眼中闪着璀璨的光,看样子是有点兴趣的,沈冥清笑道:「走吧,今晚我来做表妹的随侍,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能让你消气。」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缓缓地品着这句话,眼睛微微一亮,朝他伸了一下手。 沈冥清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想到什么主意了?」 循柔绽开一抹笑容,笑意盈盈地道:「我想要你学狗叫。」 沈冥清沉默了几息,看着她道:「你认真的?」 他在问这句话之前,心里就有点数了,她眼里的兴奋如此显而易见,分明是满心期待。 果不其然,她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沈冥清道:「你要是喜欢听狗叫,赶明儿个我给你买上七八只狗,天天叫给你听。」 那多吵啊,循柔收敛了笑意,「表哥根本不是真心来道歉的,明明说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我只是提了这么点要求,你都不肯答应我,更遑论其他。」就要听你叫。 她失落地道:「难怪二表姐说男人专会花言巧语哄骗人。」 说完话,循柔瞥了他一眼,显然将他归为了花言巧语哄骗人的那些男人。 沈樱她懂个屁,沈冥清深吸了一口气,「你靠近点。」 循柔眨了眨眼,这是答应她了? 沈冥清脸色不太好,再不快点,就什么都没了。 循柔赶紧贴过去,眼巴巴地盯着他,叫吧。 「……」沈冥清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颈,他咬了咬牙,按着她的后脑勺,短促地叫了一声。 循柔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嘴上嫌弃地道:「就一声啊。」 沈冥清皮笑肉不笑地道:「表妹既然不满意,那不如我们去床上,我好好叫给你听。」 不够是不是,总有她觉得够的时候。 循柔张了张嘴,微讶道:「表哥说什么呢,我哪有不满意。」 「真的满意?」 「嗯,特别好。」循柔凑近了些,「表哥不是说要带我出去逛逛么?现在就去吧。」 倒是会转移话题,沈冥清站起身,嘴角微微上翘,「今晚让你玩个尽兴。」 循柔确实玩得开心,他什么都不拘着她,她看到新奇的,感兴趣的,他就带着她过去瞧瞧。 这时节街边有不少斗蛐蛐的,一些人围成一圈,紧盯着一个蛐蛐罐,胜负一分,有人狂喜大笑,有人捶胸顿足。 「要玩吗?」他问。 循柔点了点头。 沈冥清很是干脆地掏出银票。 循柔接过银票,看了一下上面的面额,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 她在两个蛐蛐罐里观察了几眼,拿出一张银票压在了那只黄麻头上。 沈冥清让她随便选,输赢无所谓,无非是体验一把新奇事物,旁人插嘴反而失了乐趣,但他看到她把银票压在那只黄麻头上,眉头微挑道:「表妹为何选中这只黄麻头?你瞧,大家都将银子压在了那只梅花翅上。」 那只梅花翅已经连赢了十几场,是这儿的常胜将军,而那只黄麻头的体格偏小,跟梅花翅搁在一起,就有点不够看了。 循柔随口回道:「因为它长得漂亮,还会叫。」 沈冥清睨了她一眼,总觉得她意有所指。 循柔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点儿怎么了,谁说长得小就不能威武霸气了,听听它叫得多响亮,气势上就先压人一头了。 大战即将开始,众人纷纷屏住唿吸,目光灼灼地盯着一个小小的蛐蛐罐。 梅花翅率先发难,朝着黄麻头飞扑而去,周围一片叫好声。 「咬死它!咬死它!」 「快点上啊!」 沈冥清怕循柔被周围的人挤到,把她往后拉了一把。 她非但不感激,还推了推他,干什么呀,再往后退就看不见了,她的黄麻头都要被咬死了。 听着周边的唿喊,循柔也张了张嘴,随即意识到在大街上大唿小叫太过不雅,只好憋了回去,紧张地观察着战况。
第98页 沈冥清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时战况发生了变化,一直被梅花翅撵得到处闪躲的黄麻头,忽然一蹦而起,直接咬住了梅花翅的一只腿,梅花翅奋力挣脱,两只蛐蛐缠斗在一处,难解难分。 原先都以为那只梅花翅刚勐无敌,对付那只黄麻头不在话下,谁知这只体格小小的黄麻头在逼入死角后,忽然咬住了梅花翅,居然能有一战之力。 正当大家对这个战局感到惊讶之时,那只梅花翅忽然倒地不起,竟然被黄麻头给咬死了。 众人看傻了眼,「居然反局了……」 循柔高兴地笑了起来,拉着沈冥清去领银子。 大部分人都是压梅花翅,循柔直接在黄麻头上压了一百两银子,赢了个盆满钵满,看得人眼热。 「表妹好眼力。」沈冥清贊道。 循柔抿着唇笑,将赢来的银子收好,又把本金还给了他,「侥倖而已,表哥把银票收好吧,今晚我请表哥。」 循柔花起银子来甚是豪迈,主要是这些碎银子有点压手,花出去她也轻松,因此她看到什么就买什么,压根不用他掏钱。 「表哥喜欢什么就跟我讲。」银子有得是。 这还照顾上他了,沈冥清这辈子第一次有这样的经歷,还没体味完这种奇妙感受,她又给他买了一根冰糖葫芦,要的还是最贵的那种,裹着核桃仁、豆沙、葡萄干的馅,外面是晶莹剔透的糖衣。 「表哥快拿着。」 沈冥清接过来,在她的注视下咬了一口糖衣。 「甜不甜?」她问道。 「嗯。」 她自己没吃,见他点头后,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弯了起来。 沈冥清多少年都没吃过这玩意儿了,他从小就不喜欢吃甜食,但这会儿看着她眉眼弯弯对着他笑,忽然觉得甜丝丝的东西还挺好吃的。 逛了许久的夜市,循柔也有些累了,两个人沿着原路返回。 沈冥清把那串糖葫芦全都吃完了,只剩下一根细细的竹籤。 循柔看了看他,若有所思地道:「原本表哥爱吃甜的。」 沈冥清捻了捻手里的竹籤,「味道还不错。」 「那我再给你买一根。」这还不好办? 「……不用。」外头是甜,里头酸得要命,牙都要酸倒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吃下去的。 沈冥清把她送回绣春馆,当她要进屋时,他拉住她的手道:「到明日我去跟母亲说一下我们的事情,再派人去平州捎信。」 循柔垂了垂眼眸,「能不能过几天再说?」 沈冥清蹙了一下眉,捧起她的脸,「等到什么时候,你还想奉子成婚,双喜临门?」也不是不行。 「还不是怪你。」循柔横了他一眼,愈发惹人怜爱。 他环住她的腰道:「那你说什么时候?」 她低语道:「两位表姐一直把我当妹妹看待,突然要当她们的嫂子,不光她们不自在,我也没做好准备,还有姑母那边,反正得让我准备准备。」 「你只管推到我身上就是了,是我一见到你就移不开眼,这辈子只想娶表妹为妻。」 循柔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在他的注视下,抚上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一双动人的眸子漾着似水柔情。 「等赏菊宴后,我就嫁给表哥,做表哥的妻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3 23:33:09~2022-06-04 22:1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择机 3瓶;nats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灵秀山庄的赏菊宴将举办三日, 有请帖的人可入山庄内观赏那些名贵的品种,没有请帖的人虽然见不到那些奇异花卉,但也能在山脚下一饱眼福。 这些菊花并不是灵秀山庄所栽植, 甚至他们都没花一点银子,只要放出话去, 自然有富户愿意把重金购来的名菊送过来。 因此尽管时间仓促, 赏菊宴依然办得有声有色, 但灵秀山庄的大管家一大早就眼皮直跳,心绪不宁,他是见过场面的人, 不至于为了一个赏菊宴就惴惴不安,真正让他提着心的, 还那位想一出是一出的小郡主。 自从小郡主到了嘉州城, 他就没一天睡好过, 头髮都熬白了, 天天提心弔胆的,全是被这祖宗给吓的。放着好好的郡主不做, 跑到人家府上当起了小表妹,他原以为她就是玩一玩,过几日就回来了,谁成想她还真待住了, 反而把他急得不行,毕竟是在别人的府上,鞭长莫及的, 要是遇到点儿事情, 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尤其是前些日子, 沈家去普济寺上香遇到劫匪那事, 可把他吓得不轻,连忙让人去问话,看看她什么时候能回来。为了能往沈府安插人手,他也是费尽了心思,结果那边是有回应了,说是还要再待一段时间,这把他愁的啊,沈家有什么东西,让小郡主如此恋恋不捨?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小郡主忽然传来了话,说要办赏菊宴。赏菊宴是好办,难办的是她后面说的那些事,完全弄不清小郡主要干什么,他如今是上了贼船,下也下不来,只能按她的意思办。只希望这件事过去,小郡主能安稳一些,世子来了灵秀山庄好几次,再不见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管家嘆了口气,叫过人来把事情吩咐下去。
第99页 今日是赏菊宴的第一日,沈樱得到请帖后,笑得合不拢嘴,拉着沈檀和循柔挑首饰选衣裳,忙得不亦乐乎。 坐在马车上,沈樱笑着说道:「大哥对我们越来越好了,我还没跟他提呢,他就帮我们拿到请帖了。不过,我觉得他不光是为了我们。」 「这话怎么讲?」沈檀和循柔同时看去。 沈樱言之凿凿地道:「大哥至今未婚,太太都着急了。这次出席赏菊宴的各家小姐肯定少不了,说不定能给我们找个嫂子。」 循柔笑了一下,「二表姐说得在理。」 她今日穿了一袭湖水绿的衣裙,如同春日里摇曳的嫩柳,嫣然一笑,甚是动人。 沈樱瞅了她一眼,她怎么能笑得这么好看? 马车停在山脚下,三个姑娘依次下车。 沈冥清想扶循柔一把,手都伸出去了,被她瞪了一眼,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在沈檀和沈樱面前,她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恨不得离他八丈远,这俩妹妹都比他有分量。 左右也就这几日了,到时候沈檀和沈樱就该改口叫她嫂子,他和她也就不用再避嫌,省得扶她一把,还要被她瞪一眼。 山脚下人来人往,因着这场赏菊宴办得盛大,也吸引了一些文人雅士,还有些衣着富贵的男女在此游玩。 沈冥清带着三个姑娘往上灵秀山庄走,在山庄门前递上了请帖。 一行人刚迈入山庄,忽然有人叫了沈冥清一声。 沈冥清停下脚步。 李老爷笑眯眯跟他说道:「多日不见沈老弟了,我正有事要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了。相请不如偶遇,沈老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冥清沉吟片刻,让两个妹妹和循柔先去逛着,他一会儿去找她们,有些事情他也想跟李老爷谈谈。 沈冥清不在身边,沈檀和沈樱更自在,沈樱在前头兴致勃勃地走着,只顾着看花,忽然跟一位姑娘撞到了一块。 「小姐你没事吧?」丫鬟看向沈樱,「你怎么看路的,没看到我家小姐往这边走吗?看把我们小姐撞的。」 沈樱被丫鬟刺了几句,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她又不是故意的,她是没看见前头有人,那她家小姐就不会让一下路么,就她家小姐金贵? 她刚想张嘴理论,沈檀拉了拉她的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金慧珠蹙了蹙眉,「别说了,我们走。」还好这边人不多,吵闹起来让人看了笑话。 「是,小姐。」丫鬟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便宜她们了。 「你看见那个丫鬟的眼神了么?太气人了,你方才就不该拉我。」沈樱要气死了,嘉州城里的小姐她差不多都认识,倒是没见过这位小姐,不知道是哪家的,连丫鬟都是拿鼻孔看人。 沈檀说道:「不拉着你,你还想跟人打一架么?」 沈樱轻哼了一声,咽不下这口气。 循柔轻声道:「二表姐,前头有一盆绿牡丹,花色青绿,很是好看。」 她就知道看花,沈樱嘟了嘟嘴,「哪儿呢?」她怎么没看见? 另一边也在愤愤不平。 丫鬟嘀咕道:「小姐,你何必让着她们?我都听说了,好多人的请帖都是花银子买来的,都是些浑身铜臭味的商户,真不明白这郡主怎么想的?难道还缺银子不成?」 金慧珠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她还以为能出席赏菊宴的都是些名门闺秀或是世家公子,哪知这些人里居然有这么多商户,用银子就能买到,这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丫鬟见她神色不好,便说道:「小姐跟那些人可不一样,咱们可没花银子,那请帖是灵秀山庄让人专门送过来的,只凭这一点就能看出差距。」 金慧珠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丫鬟伺候她许多年了,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小姐的亲生父亲不过是个主簿小吏,官职小得可怜,谁都能压一头,小姐也觉得面上无光,以前在其他小姐面前都畏畏缩缩的,后来老爷夫人相继离世,舅老爷把小姐接了过去,这才有了小姐如今的运道。 舅老爷可不是老爷那种不起眼的小吏,他简在帝心,在长卢任巡盐御史,因着无儿无女,把小姐当女儿养。 小姐的身份一下子就抬上去了,这次来嘉州城祭祖,郡主都主动送来了请帖。 丫鬟对她说着好话,金慧珠翘起唇角,心中逐渐舒畅了起来。 沈冥清跟李老爷谈完话,神色有些凝重,无风不起浪,平静了这么久,谁知道会不会有巨浪扑来,到那时怕是躲都躲不及。 远远地瞧见了沈檀和沈樱,他收敛好情绪,走近后问道:「怎么没看到表妹?」 沈樱说道:「她刚刚说香囊掉了,回去找去了,好一会儿了都没回来,我们正想去找她呢。」 沈檀轻声说道:「早知道我们就一起去找了。」 「她那么大人了,还能走丢了?是她说一会儿就回的……」沈樱看着大哥皱起眉头,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低。 沈冥清问道:「她往哪边走的?」 沈檀赶紧给他指了指路,「就沿着这条路往回走。」 沈冥清点头道:「你们接着逛吧,我去找找她。」 沈樱看着沈冥清的背影,嘀咕道:「大哥那么着急做什么?她还真能丢了啊?」 沈檀没有说话,她觉得大哥对表妹好像有点不一样,但她又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也许是她多想了吧。
第100页 沈冥清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尤其是一路找过去,也没有看到循柔的身影,他拦住一个山庄的丫鬟,向她询问是否见过一个穿绿衣裳的姑娘。 丫鬟想了想说道:「好像往湖边去了。」 沈冥清根据她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忽地听见一声唿喊,似乎是循柔的声音。 他心中一紧,疾步赶去,有人跌入了湖中,水面飘着湖绿色的衣裳,他定睛一看,看到了他送给循柔的那支垂珠步摇。 沈冥清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先一步跳进了湖中,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表妹……」 水声哗啦,落水的女子被拉了起来。 不是循柔。 沈冥清瞳孔一缩。 衣裳的颜色相似,但款式并不相同,还有那支步摇也不是他送给循柔的那一支。 是巧合?未免也太过凑巧了些。 金慧珠知道有人来救她了,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袖子,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俊逸无双的面容,上面滚着水珠,缓缓地往下流淌,一双眼眸深邃又迷人,她连先前溺水的恐惧都忘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跳加速,脸颊慢慢地染上了红晕。 沈冥清发现不是循柔就撒开了手,但金慧珠紧攥着他的衣袖不放,「公子救我!」 沈冥清扯出衣袖,「姑娘已经没事了,可以自己上去。」 他转身上岸,走得毫不犹豫。 她去哪儿了? 沈冥清眉头紧锁,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她。 金慧珠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直到丫鬟拿了披风回来,惊唿道:「小姐你怎么了?」 循柔从暗处走出,远远地望了沈冥清一眼。 管家等了许久,总算见着郡主回来了,他立马迎了过去。 「郡主您可算是回来了,这次还走么?」后半句他问得小心翼翼。 循柔缓步而行,「不走了。」 管家松了一口气,不走就好,不走就好,随即他忍不住问道:「郡主为何要将沈冥清引过去?」 循柔没有说话,当然是给表哥送一场金玉良缘。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4 22:12:26~2022-06-05 22:2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新珩 20瓶;蓝蓝蓝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人在灵秀山庄不见了, 灵秀山庄的人也帮着找起了人,山上山下都找了个遍,无论怎么找, 始终寻不到循柔的踪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赏菊宴连开三日, 到了最后一日的傍晚, 灵秀山庄谢绝拜访, 缓缓地关闭了山门。 莫说是灵秀山庄,整个嘉州城都快翻了个底朝天了,沈冥清不眠不休地找人, 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如此操劳,他疲惫地按了按额头, 神色间尽是冰冷阴郁。 沈府内的气氛很压抑。 沈樱抓着沈檀的手说道:「她到底去哪儿了, 怎么会找不到人呢?她不是说找个东西, 一会儿就回来么, 这都好多天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沈檀怔怔地道:「是我没照顾好表妹, 要是表妹遇到了什么危险,我、我……」 「你是说她会遇到危险?」沈樱睁大了眼睛,想到之前听到的一些事情,往年就曾有女子在外面被歹人掳去, 她那时听了只觉得可怕,那循柔会不会…… 沈樱又急又悔,声音带上了哭腔, 「我以为她去去就回, 早知道这样, 我们就一起跟着去了, 就那么几步路的事,她要是真出了事可怎么般啊?」 沈檀本就没有主意,听了她的话,更是焦急慌乱,赏菊宴都过去了,怎么还找不到表妹,她也低头啜泣起来。 「我去找大哥,大哥会有办法的,他一定要把她找回来,我以后都让着她。」沈樱起身往外跑,沈檀也跟了上去。 她们在色空院的门口遇见了沈冥清。 沈樱一肚子的话,在看到沈冥清时,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大哥的神色分外冰冷,像是几天几夜没休息过了,眼睛泛着血丝,让她的脑海空白了一瞬。 她讷讷地问道:「大、大哥,表妹有消息了吗?」 沈檀也紧张地看了过来。 沈冥清望了望远处的飞檐,吩咐道:「送两位小姐回去。」 沈樱推开丫鬟,冲着往外走的沈冥清道:「大哥你一定要找到她!」 沈冥清攥紧了手,他比任何人都想找到她,可她能去哪儿呢?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连青楼楚馆也挨着寻了个遍,只要能找回人来就好,每每想到她或许在某个地方吃苦受罪,他就一刻都等不下去。 沈冥清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彷徨,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沈俊泽知道大哥对表妹的心思,虽然他也急得不行,但看到大哥这样没日没夜地找又实在是担心,每次想劝几句,又咽了回去,一来他知道劝不住大哥,二来表妹如今下落不明,他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劝不住大哥,他就帮着大哥一起找人,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好歹能分担一点。 苏氏得知此事,在小佛堂里的时间就更长了,虔诚礼佛,期盼佛祖保佑,能让那丫头平平安安地回来。人家好端端的姑娘,放在他们家里,如今没了人,如何跟人家交待?
第101页 这边愁云惨澹,叶锦芸却是畅快了不少,可算是拔了心头的一根刺,她就说哪来的这么个小表妹,还让沈冥清上心了,如今一看原来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小炮灰,根本不用她去费心,这不去了一趟赏菊宴,人就回不来了。 看着沈冥清发了疯似的找人,叶锦芸心里很是吃味儿,但她知道这个小表妹怕是找不回来了,即便是找回来了,也是个残花败柳,沈冥清还能再要她? 前些日子,她为了接近沈冥清,经常去绣春馆监视她,想再抓住小表妹的把柄,让他彻底厌恶了她,哪知别人的把柄没抓到,净看着沈冥清去跟她私会了。 叶锦芸瞧着沈冥清对小表妹的劲头,越来越不安,起初她以为他是贪图新鲜,可后来瞧着倒像是深陷其中了。 在赏菊宴之前的几天,叶锦芸考虑着要不要把事情透露给苏氏,要是苏氏知道他们私下往来,定然会认为是小表妹不知检点,后院毕竟是女人的地方,苏氏对小表妹有了不满,小表妹就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让叶锦芸没想到的是,连老天都在帮她,不用她出手,就把小表妹解决了。 这晚她看到沈冥清从色空院出去,她也悄悄地跟了上去,一看他是往绣春馆走,不由得撇了下嘴,旋即想到反正人都不见了,他去绣春馆也没用。 绣春馆里亮着灯,远远地瞧见一片暖融的光。 沈冥清走到窗前,像往日那般轻叩了几下 ,等了许久,纱窗后也没有出现那道裊娜纤细的身影。 他在窗前靠了片刻,没打算进去,如此他就能自欺欺人地认为她还在里面安睡,她总是抱怨他来得晚,打扰了她休息,这次他只在外面待一会儿,一会儿就走。 夜风清凉,屋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去,沈冥清忽然听到屋内传出一声轻响,他顿了一下,正要推开窗子,忽然看到长平急匆匆地找了过来。 「少爷!」 沈冥清走上前去,不想让其他人踏足此地,「何事?」 「李老爷派人过来请少爷过府一叙。」长平说完话,抬手擦了擦汗,他一路跑了过来,生怕把事耽误了。 这种时候叫人来传话,沈冥清眯了眯眼,回头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关好的窗子,「你先去准备马车,我一会儿过去。」 长平领命去了。 沈冥清走至窗前,正要将窗子拉上,忽地看见屋里有个花环掉在了地上,本要关起的窗子又被他推开了。 他捡起地上的花环,上面的花朵已经干枯,轻轻一碰,便落下几片枯萎泛黄的花瓣。 沈冥清看着仿佛一碰就碎的花环微微失神,动作极轻地放到了梳妆檯上,他刚要收回手,忽然看到胭脂盒下压着一张白纸。 他取过纸张,快速地打开,却见上面只有四个字,表哥勿念。 沈冥清死死地盯着这几个字,紧咬着牙,险些吐出一口血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渐渐收拢,将纸条攥成一团,手背上的青紫筋脉清晰可见。 他知道那日有些蹊跷,却从未疑心过她,也不想去疑心她,哪知她刚应下他们的亲事,转头又走得毫不犹豫,只有他日日夜夜备受煎熬。 真是他的好表妹,还知道给他留张纸条,真他妈贴心! 沈冥清喘着粗气,目光沉沉浮浮。 他闭了闭眼。 「等赏菊宴后,我就嫁给表哥,做表哥的妻子。」 她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眼中的柔情如此令人沉醉,尽是情意绵绵。 是不是那时她就已经想好要走了? 在赏菊宴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表妹当真是好手段,他找了这么多天也寻不到她。 她能去哪儿呢? 沈冥清目光游离,似是沉浸在某种情景中,转瞬间收敛干净。 在李府中,李老爷屏退左右,跟沈冥清私谈了一会儿。 李老爷在京里有些人脉,消息比较灵通,近来京里的动向,让他惴惴不安,一向受皇上宠爱的周贵妃因残害皇嗣被判凌迟,周家满门也都入了狱,虽然暂时还没有下定论,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世上的事都是牵一髮而动全身,周家倒了,那些跟周家有牵扯的人自然也逃不过罪责。而嘉州城的上一任盐政正是周贵妃的亲弟,那可是个狮子大开口的人,平时没事也就罢了,要是上面真的查下来,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 李老爷道:「东平侯府的那位世子爷此刻就在嘉州城,或许能从他那边走走门路。」东平侯府是皇后一脉的,周贵妃倒了,皇后那边自然水涨船高。 沈冥清抬了抬眼,「这位世子爷品性如何?」 李老爷见过那位世子爷,他沉吟道:「若是有重利,未尝不能敲开门路。」 沈冥清点了点头。 「听说世子最近日日去往灵秀山庄,看来是在讨郡主欢心。」李老爷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跟世子搭上关系。 听到灵秀山庄四个字,沈冥清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是在灵秀山庄失踪的,中间相隔的时间不长,她即使走也走不远,又是怎么避开众人的视线的?还是说她根本就没离开那里。 沈冥清回到沈府,隔日平州那边的消息也传了回来,他拿着信件看了许久。 灵秀山庄内。 循柔正在看这几日送来的东西,都是她那位未婚夫婿送过来的,她的目光在熟悉的木盒上停留了几息,打开木盒,看到了之前沈冥清送她的那些东西,有那柄黑绸绣白孔雀竹柄团扇,有那对翠玉手镯,还有那支垂珠步摇,款式倒是一样,但这些似乎是新的。
第102页 把这些东西送到灵秀山庄,表哥是有所怀疑了? 循柔拿起与礼物一併送来的帖子看了几眼,是她那位未婚夫婿邀她同游画舫。 她合起请帖,轻敲了几下手心,忽然停住了动作,去,当然要去,还要漂漂亮亮地去。 翌日傍晚时分,婢女们替循柔梳妆打扮,她平日里的衣着多是素净的颜色,很少打扮得如此艷丽华贵。 高成业几乎看呆了,如斯美人,端着点架子也是应该的。 高成业殷勤地走上前去,离近了看,更让人目眩神迷。 循柔微微侧头,「让世子久等了。」 高成业礼节上挑不出错,长得虽不出众,但也算是五官端正,毕竟男人不是靠脸吃饭。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要是郡主,等多久都心甘情愿。」 循柔浅浅地笑了笑。 说是同游画舫,但只有夜幕降临,华灯璀璨时,才更有意趣,因此高成业先带着她去太和楼用餐。 太和楼是嘉州城最大的酒楼,常常一道不起眼的菜就能让人把钱袋掏空,高成业点了一桌子菜,俱是太和楼的名菜。 从太和楼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循柔站在酒楼的红灯笼下,一眼看到了对面站在柳树旁的那个高挺俊逸的身影,他站在阴影里,倒瞧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她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 沈冥清朝这边走来,没有看循柔一眼,低头向高成业和她行礼。 高成业对沈冥清很满意,这人十分上道,又极有眼力见,这次的画舫就是他送来的,因此让他来给他们领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5 22:23:12~2022-06-06 23:1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泳君 10瓶;人与狗不同° 2瓶;nats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沈冥清第一次见到循柔是在风津渡口, 那时他不过是随意地望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素衣乌髮,临江而立, 一双眼眸泛着水光,不谙世事之中又透着娇生惯养的娇矜, 当她美目盈盈地向他望过来, 令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想要长久地留着她的目光,让她那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眼睛只能看着他。 她一边低泣一边央他找寻阿郎,他自然是一口应允, 还将她领入府中,在人前替她找好了理由。 可他哪里是领一个远房表妹回府, 分明是对她动了心思。他不着痕迹地引诱, 要她也动心动情, 然而她不仅眼泪多, 连脑子也进了不少水,心里只想着那个阿郎, 即使告诉她人已经沉江了,她也要在夜里偷偷摸摸地祭奠,他都不知道该说她是痴情,还是傻到不透气。 普济寺遇险的事情给了他一次良机, 她的态度开始软化,他要她心甘情愿,总有她点头的那一日。 哪知他前脚刚养好伤, 她后脚就跟她的阿郎久别重逢了, 两人相约再次私奔, 一次不够, 还要再来第二次,生怕气不死他。 她口中的阿郎一直令他耿耿于怀,他以为她心里装着宋长林,但又发觉不是那么回事,她俨然是把宋长林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并且赋予了一个阿郎的称唿,像对待狗一样,听话便顺手摸两下,不听话就要教训一番。 那是他头一次清楚地体会到她的冷漠无情,但那时她的冷漠无情是对别人,未曾想那把刀子也会插到自己的心上。 当看到站在红纱灯笼下的倩影时,沈冥清紧紧地攥起了手,指尖几乎要刺破掌心,手臂因太过用力地微微颤抖。 她看到了他,又视若无物地移开了眼,眼中不起半分波澜,就像对待一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那一瞬间,沈冥清产生了一种虚幻,与现实割裂开来,仿佛那些朝夕相处只是他一个人的幻想,若非如此,他这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怎么会与高高在上的郡主谈过情爱,有过缠绵。 江边的夜风清凉,循柔的臂间挽了一条长长的披帛,被风吹得飘飘摇摇,仿若月宫仙子,欲要乘风而去。 高成业痴迷地看过去,语气愈发温和,他这次来嘉州城不是专门来瞧他这个未过门的妻子,而是这段时间京中的情况复杂多变,皇上有心要治周家,拔出萝蔔带出泥,以前那些埋在泥里的事,这下是藏不住了,父亲琢磨着事情可能要闹大,让他来嘉州城,看看能不能趁此机会占一份功劳,或者是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察觉。 去灵秀山庄看小郡主,是顺道的事,起初他对这门亲事颇有意见,这小郡主深受宠爱,听说是个恃宠而骄,说一不二的性子,把这种女人娶回去,日子能好过得了?后来他听说她身体不适,去了嘉州城休养,他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真的身体不适还是有其他原因,犯了错处的妇人才会往庄子上送,她又是怎么回事? 高成业猜测了几番,便不再想了,管她有什么事,只要亲事不变,对两家来说就没有任何影响,他已经想好了,把人娶回去,放在后宅就是了。 直到在灵秀山庄看到了人,高成业才对这门亲事满意了,刚开始是顺道看一眼,后来就成了天天往灵秀山庄跑。 高成业本来不想跟嘉州城的这些商人打交道,省得到时候功劳没占到,还惹了一身腥,但这个沈冥清实在是会做事,稳妥又不张扬,拐了几道弯送到他的手上,让他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第103页 高成业想着,反正他们这些盐商的手里银子多得是,既然他有心孝敬,他收着就是了,现在不收着,等事情放到了明面上,就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不过嘛,这东西他可以收,事情却不一定办,到时候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高成业想到可以名利双收,又能抱得美人归,一时喜不自胜,在登船时,他朝循柔伸出了手,「天黑路滑,郡主小心些。」 循柔微微一笑,将一只素手搭了上去。 柔软的触感,令高成业心旌摇曳,不由得将那只玉手紧紧地握住,在看到她蹙了一下眉时,他忽然回神,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力道,轻轻地扶着她登上画舫。 沈冥清骤然盯向二人搭在一起的手,目光幽深难辨,平静的面容有瞬间地扭曲,口腔里传出刺痛,逼着自己移开了目光。 江面波光粼粼,笼罩着清冷的月色。 沈冥清垂下眼,将起伏不定的心绪死死地压了下去,世子跟她有婚约,他们才是名正言顺,轮不到他去置喙。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跟着他们,看着她跟她的未婚夫婿言笑晏晏,不知道是在折磨谁,她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画舫在江面缓缓滑过,水波荡漾,清风徐来。 画舫共有二层,外面瞧着不显山不露水,里面却是极尽豪奢。 循柔落座后,高成业也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桌上美酒佳肴,各色点心,应有尽有,但是仅仅是坐着画舫夜游,还是少了几分趣味。 沉默了一路的沈冥清这时突然开口道:「画舫中准备了歌舞,世子和郡主若是有兴趣,可以让她们来献艺。」 高成业眼睛一亮,顿时有些意动,但想到循柔就在身侧,他便先问了问她的意思。 循柔微微颔首,轻声道:「也好。」他都准备好了,不看岂不是浪费了表哥的心意。 高成业对沈冥清的安排很满意,转头对他说道:「让她们上来吧。」 沈冥清低头走了出去,亲自去吩咐下人把乐师舞姬都带上来。 这些本就是事先准备好的,那些人都在下面等着,随时等待传唤。把话传过去,乐师和舞姬很快就准备就绪,不多时船舱内响起了丝竹之声。 沈冥清没有立刻进去,他站在船头,眺望远处的漆黑夜幕,一下又一下地抠着手下的栏杆,木屑纷纷往下落,被抠得乱糟糟的木刺一下刺入了掌心,他没有就此停下动作,仿佛疼痛可以让他得到片刻缓解。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松开手时,栏杆柱子上已经被蹭上了斑斑血迹。 沈冥清拿帕子随意地擦了几下,转身朝舱内走去。 丝竹声声不绝于耳,千娇百媚的美人翩翩起舞,水袖轻扬,身姿摇曳,眼波流转,妩媚动人。 循柔拿起一块芙蓉糕,轻咬了一口,在齿间轻轻地磨着,用余光瞥了高成业一眼,尽管他极力掩饰,眼神也一直往舞姬那截微露的纤腰上扫。 中间的那位舞姬,纤腰楚楚,腰间雪肤若隐若现,一双眼睛像带了钩子,循柔也觉得好看。 在一舞结束时,沈冥清从外面走了进来。 高成业意犹未尽地看着舞姬收了动作。 沈冥清看向几个正欲退下的舞姬,忽然说道:「去给世子和郡主倒酒。」 「是。」 高成业没有回绝,看着那个领舞的舞姬向他走了过来。他正襟危坐,舞姬站在了他的身侧,弯腰拿起酒壶给他斟满了酒,随着她弯腰的举动,腰间的那抹雪肤直直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高成业咽了咽口水,嗅到了一阵暗香,身体忽地燥热起来,险些露出丑态,他轻咳了一声,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循柔的身边也有一个舞姬,见她没有饮酒,舞姬就给她的杯子里添了些茶水。 对于旁边的事情,循柔不是没有察觉,但她只当没看见,啜了一口清茶,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只听咚的一声轻响,舞姬噗通跪到了地上,「世子恕罪!」 循柔转过头来,看到高成业的衣襟被酒水打湿,舞姬跪在地上,乞求饶恕。 高成业燥热难耐,泼在身前的酒水非没有灭下火气,反而越烧越旺。 沈冥清冷着脸对那舞姬呵斥道:「如此毛手毛脚,怎么做事的!」 舞姬头压得更低。 沈冥清转头对高成业说道: 「世子,不如先去楼下换身衣裳。」 高成业点了点头,他看向循柔,「郡主稍等,我换身衣裳,去去就回。」 她微不可察地扫过沈冥清,笑道:「世子请便。」 沈冥清领着高成业去换衣裳,舞姬和乐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之后循柔让伺候的侍女也退了出去,顷刻间只剩下她一人。 循柔轻倚在美人榻上,望向江边的美景,夜风吹动髮丝,多了几分凌乱的华丽。 身后响起脚步声。 她看向来人,轻笑了一下,「表哥。」 沈冥清看着眼前这个罗衣璀璨,明珠耀目的女子,这是他从未见的一面,仿佛她生来高贵,是天上皎月,清辉撒遍人间,凡人只能仰望,不可触碰。 他如何担得起她这一声表哥,她是金枝玉叶的郡主,他只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有些距离是永远也无法拉近的。 沈冥清朝她走进,伸手去触碰她,掌心的血污弄脏了她无暇的脸庞,他嘲讽地道:「我该叫你郡主还是表妹?」
第104页 循柔微仰着头,笑容明媚,「你想叫什么都可以,都是我啊。」 沈冥清垂眸看着她,喉头满是腥甜,他对她来说到底算什么?她可有片刻在意过他,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她无聊时的一场消遣。 他俯下身,漆黑的眼眸紧盯着她,「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循柔看了他一会儿,指尖轻柔地抚上他的眉眼,轻轻地嘆了口气,语调缠绵地道:「表哥还不明白么,你才是我的阿郎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6 23:12:47~2022-06-07 23:2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新珩 10瓶;王爵 5瓶;q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沈冥清从来没想过他会在女人身上栽这么大的跟头, 她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他推入了无底深渊。 当他深陷其中的时候,她已经翩然远去,毫不拖泥带水。如今回想起来, 往日种种就好似镜花水月般虚无缥缈,他沉迷于她编造的虚幻, 或许还在期待着她能将谎言编造得更完美一些, 要骗就把他骗到底。 然而她已不愿再费心思, 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沈冥清面沉如水,牵出一个嘲讽的笑,「在下何德何能, 能得郡主青睐?」 「表哥何必妄自菲薄,我不是曾与你说过么, 因为表哥生得俊俏, 我是个俗人, 也会被色相所惑。」循柔倾身靠近, 指尖沿着他高挺的鼻樑,慢慢地往下划去, 最后轻点在他苍白的唇上,她顿了顿,仰起下颌,将柔软的唇瓣印了上去。 馥郁的香气缠绕而来, 沈冥清有过片刻迷失,他的身体紧绷,攥起了拳头, 侧头避开了她的吻, 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任由她这般随意对待。 因他躲避的举动, 循柔的唇斜斜地蹭过他的脸庞,留下了一道柔艷的红痕,她抬手抹了抹,坏心地将残留的口脂晕开。 「表哥不是很喜欢的吗?」她至今还记得,他那时咬着她的唇不放,身体都在颤抖。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沈冥清第一个反应不是避开她,而是想将她抱入怀中。在如今的境况下,这样的反应无疑是在向她投诚,只会让他陷入更难挣脱的境地。 他拂开她的手,冰冷地道:「世子才是郡主的未婚夫婿。」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循柔睨着他,曼声道:「你还知道他是我的未婚夫婿?当着我的面给他送女人,是当我眼瞎么?」 「在下不明白郡主在说什么。」世子要做什么,与他有何相干。 循柔身姿慵懒地往后倚去,她看着他说道:「不明白是么,那我们就不说了,脱衣服吧。」 沈冥清骤然看向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咬了咬牙,「你说什么?」 「你把美人推给了高成业,又独自来寻我,难道是我误会了么?」她歪了歪头,「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这还是表哥教我的。」 沈冥清唿吸一滞,随即自嘲地笑了笑,他盯着她的眼睛,忽地钳住她的下颌,低下头狠狠地吻去。 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是她欺骗他玩弄他,最后又弃之如敝履,似她这般薄情寡义的女人,他为何还要惜怜她。 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洩的口子,他如愿以偿地拥住了她,肆意地攫取,什么都不去想,只知道在这一刻她只属于他。 沈冥清握着她纤细秀美的颈子,喘着粗气道:「郡主就不怕一会儿世子进来,发现我们的丑事?」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又缓又重,不知是在刺她,还是往自己的心上戳。 他进来的时候只是将房门合了起来,此刻只要有人进来,随时都能发现他们在做什么,他明明可以更稳妥些,却因着莫名的心态不愿去做,甚至想着让人捉姦在床才好,总好过她对他视而不见,划出一道天堑。 循柔紧紧地抓着窗沿,支撑住身体,回头斜睨着他,红唇轻启道:「到那时我就说是你胆大包天,强迫于我。」 沈冥清堵住了她嘴,她如今才算是原形毕露,将自己的本性展露无遗。 他试图将两者分离,好证明郡主是郡主,表妹是表妹,他爱的是柔弱又娇矜的表妹,而非高高在上的郡主,但事实证明这只是自欺欺人,就像她说的那样,这都是她,当她轻飘飘地投来一眼时,他恍惚觉得本该如此,他根本无法拒绝她。 他喜欢的,为之着迷的是她这个人,无论她是何种身份,但身份却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沈冥清很清楚他和她不可能,在太和楼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该转身离开,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还是朝她走了过去。 他放纵自己与她共登极乐,身体感受着极致愉悦,心里却是满满的苦涩。 循柔攀着他的肩,脖颈高高地仰起,美得令人窒息。 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她伏在他的身上,江面的风从半开的窗子吹了进来,吹散满室的闷热湿潮。 沈冥清看着她被汗水打湿的乌髮,抬了抬手本想给她拨到耳后,但抬到一半又收了回去,他移开了眼,嗓音沙哑,语气平静地道:「你打算如何瞒过去?」 循柔撩了撩眼皮,手撑着他的胸膛,缓缓直起身子,「这个无需表哥操心,自然有秘法可以矇混过关。」
第105页 她垂下腿去,赤足踏到地上,站起身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弯腰捡起滑落到地上的衣裳,她一边繫着衣带一边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与表哥便桥归桥路归路,倘若日后有缘相见,最好也视同陌路。」 沈冥清的眸光幽深晦涩,冰冷地注视着她,「就像你今日这般?」 循柔微微地转了一下头,「对。」 沈冥清望向窗外,身体的欢愉尚存,前一刻还是百般缠绵,下一瞬又是骤然脱身,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为何她能做到如此决绝? 早已猜到的事,由她亲口说出,仍叫人心如刀绞。 她忽然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沈冥清转过眼去,循柔将他的手拉了过来,翻过来看了看,上面有好几个细小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她用帕子给他系了一下,「表哥怎么把手弄成这样?身体是自己的,旁人可不会心疼。」 沈冥清垂下眼眸,看着缠在手上丝帕,她要是心疼他,怎会如此折磨他?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在循柔的注视下说道:「既然是最后一次,总要让我满意了才行。」 他还想怎么个满意法儿,循柔这会儿身上还有些酸痛,「表哥别太过分了,适可而止的道理还要我来教你么?」 沈冥清直直地看着她道:「商人粗鄙,只知金银不识道理,劳烦郡主来教教我什么叫适可而止。」 循柔抿了抿唇,忽然伸手去推他。 沈冥清顿了顿,随着她的力道往后倒去。 她提起裙子,跨上了狭窄的美人榻,按住他的胸膛,咬牙道:「表哥既然这么想伺候我,我就成全你。」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有脚步声响起。 高成业走上二楼,快到门口时,停下脚步,整了整发冠衣袍,见没有不妥之处,就继续走了过去。 看到掩起的房门,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又觉得这里过于安静了,这才发觉上了二层后没有看到侍女,也没了丝竹管弦之声,安静得像没有人一般。 他推门进去,没有看到人,「郡主?」 几息后,屏风后面传来了一声回应。 高成业向屏风走去,疑惑地问道:「郡主怎么在屏风后面?而且屋里竟然也没有侍女伺候,如此怠慢,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我这就去问问他们是怎么伺候的?」 「世子且慢。」循柔平稳着气息说道:「适才我忽然有些睏倦,就让她们全都下去了,想一个人在这儿歇一会儿。」 「原来是这样。」 高成业点了点头,又开口解释道:「我刚刚去换衣裳,忽然酒意上头,在下面喝了一碗解酒汤,这才回来得晚了些,郡主莫怪。」 沈冥清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循柔瞥了他一眼,他还好意思讽刺别人,这会儿她和他衣冠不整地躲在屏风后面,就差被人捉姦在床了。 她的声音愈发柔婉,「不要紧,世子若是还有酒意,不妨去歇一会儿,我也有点乏力,想再躺会儿。半个时辰后再下画舫吧,天太黑了,路不好走。」 高成业一听,正合他的心意, 「郡主说得是,你再好好歇一会儿,我们半个时候后再走。」 他刚要转身,忽然见窗子开着,于是走过去替她把窗子关上,好让郡主看出他的体贴。可当他走过去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气,顿时叫人筋酥骨软,就好像是……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循柔叫了他一声,高成业回了回神,把窗子关了起来,「夜间起风,郡主小心着凉。」 循柔推开杵在身旁的火热身躯,「有劳世子了。」 高成业听着她略微沙哑的声音,身子瞬间酥了一半,暗想难道是他刚才没有泻完火,才会觉得她这会儿的声音像极了鱼水之欢后的慵懒妩媚。 他摇了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甩了出去,想到方才那个美人,便不再停留,脚步多了分急切地往外走去。 沈冥清头一次这么嫉妒一个人,高成业不过是有个好的出身,就能光明正大地娶她过门,不需要有远见卓识,也不见得品貌出众,只因家世相当。 沈冥清感觉到寒意侵袭,不由得抱紧了她,柔软而温暖的身子让他得到片刻安宁,他一点点收拢力道,想用这点温暖来填补空洞的心。 循柔离开时,穿上了一件宽大的披风,莲步轻移地走上了岸。 唇上的口脂重新抹过,嫣红之中透着淡淡的紫,让沈冥清想起了中秋的那个晚上,那时他觉得可以长久地留住她,哪知到头来仍是两手空空。 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平生第一次尝到肝肠寸断却又无能为力的滋味。 沈冥清紧紧地攥着手,丝帕被染上点点猩红。 只能看着那辆马车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中。 他可以不顾一切地追上去,但又该拿什么留住她?? 第62章 温热的水漫过雪白的肩头, 循柔阖着眼,缓缓地往后仰去,身上的酸痛终于得到了舒缓, 纤细的藕臂搭在边沿,点点红痕如雪地红梅, 柔艷异常。 思绪渐渐地飘远, 回想起画舫上的一幕幕, 除了几声抑制不住的闷哼,他几乎全程都闷不吭声,好像要将所有的愤懑与痛楚全都发泄在这场缠绵之中。 她觉得他有一瞬恨不得跟她同归于尽, 又硬生生地拼命忍着,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面上还在强撑着体面。
第106页 他那时想做什么?想不想把她剥皮抽筋, 又或者是敲断她的嵴骨, 打断她的手脚, 让她全身心地爱着他,依恋着他, 到那时他尽可以报復回来。 循柔抬手撩了撩水,幽幽一嘆,将脸颊枕在了手臂上,潮湿的乌髮贴着纤薄的雪背, 像一只勾魂夺魄的水妖。 在她穿戴整齐,准备下船时,他平静地说了句, 「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是他先动心起念, 所以今日的一切是他活该, 但以后不会了, 他不会再让她摆布,成为她口中的阿郎。 谁愿意当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阿郎。 她既然能如此果决,他也会断个干脆。 他没有看她,她也收回视线,应了一声好。 表哥不是大度的人,这一点循柔深有体会,这次他能想开也好,及时止损的道理他比她明白。 循柔站起身,水珠从白皙的肌肤上纷纷滚落,一只玉足踏了出去,拢起轻薄柔软的衣衫。 算着时间,也就这几日了,表哥还有一大堆焦头烂额的事情要处理,她帮不上忙,不该再去添乱。 只是那位金小姐怎么到如今也没个动静,难道英雄救美的戏码还不足以叩开心房?明明在剧情里,这位小姐是一眼沦陷,非君不嫁,如今又添了一段纠葛,不是更为顺理成章? 难道是她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 金慧珠当然没有忘记灵秀山庄的那个男子,甚至她近来茶不思饭不想,梦里都是那天在水中,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的情景。 跟现实不同的是,他没有立刻松开她的手,而是把她拽进了怀中,对她做了些羞人的事,她喊着不要,他也丝毫不理会。 金慧珠想想就羞涩得红了脸,悄悄让丫鬟去打听他的身份,得到的答案让她有些失望,原来他是个商户,那样的容貌和气度怎么就是个商户呢? 虽然她的父母双亡,父亲又是个小吏,但是她有舅舅做靠山啊,她想着这亲事上怎么也不能低了,去灵秀山庄的时候,她就听说东平侯府的世子在那里。 虽然世子跟郡主定了亲,但要是世子看中了她,那也是不好说的事。她一直在猜测那个男子的身份,这样的气宇不凡,说不定就是那位世子爷,如果是这样,那他把她从水里救起,她跟他就有了肌肤之亲,有舅舅替她做主,她说不定能当上世子妃。 金慧珠暗自期盼,听到了沈冥清的身份时,自然会失望,但只要想到那日的情景,她又脸上发烫,甚至觉得他就算是个商人,也没关系,世上能有几个那般风流俊逸的男人,若是能嫁给这样一位郎君,应当也是一桩美事。 在金慧珠正无比纠结的时候,她的舅舅徐方信也来了嘉州城。 徐方信这次过来,既不是为了祭祖也不是来看外甥女,而是奉了皇上的密令和巡抚大人一同来查案。 皇上在惩治周家的当头,是徐方信趁机向皇上递了奏疏,揭发了几任盐政贪污受贿,中饱私囊的罪行。银子都流进他们的口袋,国库里的银子就少了,损害的是皇上的利益,皇上无比震怒,事情一旦浮出水面,他就立刻下令严查。 徐方信把事情挑开也不是因为他多么大公无私,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不要说盐政这样的肥缺,多少人都盯着那块肉呢,他能得到这个职位全靠他善于钻营,为了这个位子,他把家底都掏空了。本想到了任上能大捞一笔,把失去的都补回来,哪知情况跟他想的有所出入,上一任盐政早已把下一年的盐引卖了出去,油水捞了个干净,一点没给他留下余地,长卢的盐政任期为一年,能不能连任还不好说,上一任把下一年的油水都捞走了,徐方信彻底傻了眼,他把家底都掏空了,还一点油水捞不到,换谁谁不急眼。 徐方信忍不住骂娘,也是被事情逼到那了,他就开始对盐商们索贿,那些盐商的银子也不是大风颳来的,下一年的盐引都拿到手了,谁愿意当冤大头。 因此徐方信这番举动竟然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在急红了眼的情况下,他狗急跳墙,把事情全抖露了出去。这当头,周家一族全下了大狱,周贵妃的亲弟又曾任在这边任过盐政,皇上正想要抓他们的罪证,徐方信借着这股东风,就把事情一下子捅了上去。 徐方信到嘉州城的时候,沈冥清刚刚休养好身体。 那晚他在江边吹了半宿的风,天蒙蒙亮时回到了沈府,叶锦芸看到他时还吓了一跳,他的唇上像染着血,头髮有些凌乱,眼神幽深冰冷,沾着清晨的寒冷雾气,如同昼伏夜出的鬼魅,没有一丝人气。 即使叶锦芸要攫取他的心的愿望无比强烈也没敢在这时候靠近他,他这状态不太对劲儿,叫人看着心头髮颤。 是发生什么事了?叶锦芸快速地想着书中的情节,她是记得沈冥清遇到过一个难关,好像是朝廷要查盐政,盐商们受到了牵连,她对着那些复杂的政事不感兴趣,当时就快速地扫了过去,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她只知道这件事对沈冥清是有惊无险。 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就让叶锦芸多了几分烦躁,她记得这个难关过去后,没过多久,他就娶了那个官小姐。 没了一个小表妹又要来一个官小姐,叶锦芸想到自己一筹莫展的现状,满是焦急。 她这边正想着,忽然听到噗通一声响,她心中一惊,看到沈冥清昏了过去。
第107页 沈冥清很少生病,这次病情来势汹汹,一时半会儿竟缓不过劲来,四肢无力,浑身滚烫,躺在床上也好像飘浮在半空中,脑子里一团雾水,不甚清明。 苏氏和沈俊泽一听他昏了过去,就急忙赶到色空院,长平也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苏氏看到沈冥清躺在床上,急得不行,叫过长平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忽然病倒了?你一直跟在他身边,怎么就不知道看着点?!」 长平说不出所以然,只能一个劲儿告罪,他看少爷这是心病,他能怎么看着,要是看得住就好了。他一定第一时间捂住少爷的眼,按住少爷的心,不就是一个女人么,咱们不要还不行么,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沈俊泽心里很不是滋味,平时他是有点憷他,但也知道大哥的辛苦,家里的生意全靠大哥撑着,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又加上表妹下落不明,大哥肯定也是着急,这不一下子就病倒了。 大夫诊完脉,开好药方后,长平去送大夫也顺道去药铺抓药。 苏氏临走时,把叶锦芸叫了过来,让她仔细地照顾沈冥清,要是有事就及时说。 叶锦芸心中一喜,连忙应是。 这些天家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沈檀和沈樱去色空院探望了一次,回来以后两个人就一直呆坐着。 沈樱忽然说道:「我今天问长平了。」 沈檀抬眼看去。 「长平说不找了,根本找不回来了。」沈樱咬住了唇,大哥如今还病着,她知道不应该怪大哥,但是怎么能不找了呢,循柔虽然有点讨厌,但也不能不管她啊。 沈檀怔怔地说道:「不找了?那表妹怎么办?」 沈樱吸了吸鼻子,「大哥不找,我们找,她是在灵秀山庄不见的,我、我们再去找找,一定把她找回来。」 沈檀从来不做出格的事,但这次居然也同意了沈樱的话,两个人一起去了灵秀山庄。 下人通报上去,管家又把消息传给了循柔,「要不是让人把她们赶出去?」 这俩姑娘也挺大胆的,居然找到灵秀山庄来了,管家考虑到小郡主在沈家待了一段时间,或许跟她们有点交情,这才专门来询问一下,要是换作旁人,就直接撵出去了。 循柔微微一怔,沉吟道:「让她们进来吧。」 沈檀和沈樱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来了,沈樱悄悄地跟沈檀嘀咕,「看来郡主还挺好的,一点都不为难人。」 沈檀紧张地点了点头,跟她低语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沈樱摇了摇头。 管家把两人领进屋,扬声道:「郡主,二位姑娘到了。」 郡主?沈樱和沈檀对视了一眼。 等她们迷迷煳煳地走过去,看到光艷动人的循柔时,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表妹!」沈檀和沈樱很是诧异。 循柔弯了弯唇,柔声道:「二位表姐别来无恙?」 沈檀和沈樱弄不清这是什么情况,看到循柔的时候,她们惊喜万分,可旋即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们叫她郡主,她不是表妹么,怎么成了郡主了? 沈樱忍不住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你都去哪儿了?」 沈檀张了张嘴,觉得此刻的循柔有些陌生。 循柔道:「说来话长,坐下说吧。」站着多累。 还坐什么坐,沈樱气恼道:「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们?你既然是郡主,又为什么要、要……」 她又急又气,有些语无伦次。 沈檀神色复杂地看向她,「表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还叫她表妹。」沈樱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她根本就不是她们的表妹。 循柔走到她们面前,看了看她们,声音放得又轻又软,「这次是我的错,二位表姐别生气了。」 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沈樱提起的气忽然泄了出去,她还没决定原谅她,沈檀已经握住了循柔的手,「我知道表妹不是有心的,一定是有苦衷。」 真的有苦衷?沈樱也看向循柔。 循柔眨了下眼,厚着脸皮应了声,「有的。」容我想想。 沈檀和沈樱眼巴巴地看着她,等她诉说她的苦衷。 「……」 循柔认真地想了想,「我是为了表哥。」 沈檀和沈樱惊讶地睁大眼睛,似乎从这六个字里听出了许许多多的迫不得已。 半晌后,沈檀和沈樱从灵秀山庄出来,身边多了一个身段婀娜的丫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8 23:24:46~2022-06-09 23:2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原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单纯善良的姑娘总是轻信于人, 连沈樱都对循柔轻声细语了起来。 循柔为了大哥隐去身份,只为了能离大哥近一些,而大哥又因她相思成疾, 这会儿还缠绵病榻,他们太不容易了, 两情相悦的人因为身份悬殊註定不能在一起, 但是老天又偏偏让他们相爱了, 只能嘆一声造化弄人。 沈樱抹了抹泪,别看她没经过事,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她看过不少戏文话本,都是这么写的。难怪循柔要不告而别, 她定了亲, 知道跟大哥不可能了, 这才决定长痛不如短痛。
第108页 沈檀给沈樱递去一张帕子, 又怜惜地看着循柔道:「表妹,我竟然不知道你藏了这么多心事。」 把所有的苦楚都埋在心底, 该是怎么样的煎熬?真是苦了她了。 循柔也是被架到那儿了,不知道她们都想了些什么,在二人眼中,她俨然就是一个痴心一片又身不由己的可怜女子, 心爱之人病倒了,她要是不担忧着急,好像还有点说不过去。 「我还是不去了吧。」真的病倒了么, 那晚不是还好好的, 循柔没打算火上浇油, 趁人病要人命的事多少有点缺德, 最起码现在她没想给他添堵。 沈樱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大哥肯定想见你,你不去怎么行?」 「他……」可能不想看到她。 「表妹就去一趟吧,我们去看大哥的时候,他还昏昏沉沉的,你要是去了,他应该能好受些。」沈檀温柔地劝着,其实她是觉得表妹一定也想见大哥,只是不好直说而已,她和沈樱可以帮着她去见大哥,让他们见见面,把话说清楚也好。 循柔看了看她们,没有再说什么。 进了沈府,她们直接去了色空院,沈檀和沈樱替循柔打掩护,一个叫过长平去询问病情,一个去支开下人,好让循柔能顺利进去。 长平扫了一眼,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眼熟,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沈樱的问话打断了思绪。 两个姑娘对她寄予厚望,循柔却没打算跟他见面,即使进了屋,她也是没有走过去。 屋子里格外安静,他似乎是睡着了,循柔看了一会儿,想了一下,轻轻地走到了床边,她居高临下地看向他,见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鸦羽般的眼睫浓密乌黑。 要论起生病,循柔的经验比任何人都丰富,她自打有记忆起就三天两头的生病,病歪歪的没个好,她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滋味。 虽然表哥为她受过伤,但那时他绝没有如今这般虚弱模样,他这个人好强,真正的伤口不会示弱于人。 循柔看了片刻,将他头上的帕子拿了下来,在凉水中浸湿,拧干后重新搭了上去。 她俯下身,亲了一下他有些发干的唇,她把后路都给他铺好了,不会有事的,全看他怎么选择。 现在疼一点也不要紧,知道她狼心狗肺,以后就好过多了,别学别人再留什么执念。 循柔直起身,朝屋外走去。 叶锦芸端着药进来,正好撞见了循柔,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不是失踪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 「嘘,就当没看见我。」 循柔没跟她解释,也没必要跟她解释。 叶锦芸见鬼似的看着她走了出去,愣了半天,一时弄不清她是不是真的在大白天见鬼了。 她缓了缓,端着药往里走,发现沈冥清已经醒了,她立马扬起了笑,不再提方才的事情。 清晨的薄雾尚未淡去,时不时地响起几声鸟鸣。 沈冥清披着外袍在桌前翻看帐本,休养了几日,他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脸色尚有几分苍白。 长平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他推开门,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少爷,出大事了!」 确实是出大事了,嘉州城的盐商一时间人心惶惶,上面要查盐政,不是他们能左右得了的。这次绝非是小打小闹,皇上下令严查,不管是在任的盐政,还是已经离任的官员,都逃脱不了干系。 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几十年的约定俗成,已然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如今骤然打破平静的局面,一池清水被越搅越浑,谁也难以独善其身。 李老爷无计可施,拼命地讨好高成业,可惜这是个只拿好处不办事的,他终于意识到此人的不靠谱,但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里吞。 相比其他人各找门路,沈家那边反而没有一点动静。 沈冥清知道在这样的大势之下,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倒不是干等着逆来顺受,而是不如静观其变为好。 那头徐方信心中却是大为畅快,经此一事,他不光入了皇上的眼,还把之前那些人都拉下了水,怎么不能舒出一口郁气。 今日刚跟巡抚大人审问了嘉州城的盐政,王大人上任没多久,倒也没什么可抓的,但是之前几任可就不简单了,深挖下去,让他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他知道这是肥缺,但也没想到有这么多油水。 徐方信把嘉州城盐商们的名单展开,考虑着改日再找他们盘问一番。 「舅舅。」金慧珠来给徐方信送夜宵,舅舅就是她的如今倚仗,这些事情她一向亲力亲为,好在舅舅没有一儿半女,没人跟她争抢。 「是慧珠啊,又来送夜宵了?这样的事让丫鬟做就行了,何必自己辛苦?」对这个外甥女,徐方信还是很疼爱的。 「舅舅为国为民才叫辛苦,我这不算什么辛苦。」金慧珠笑着走过去,把夜宵放到了桌上,无意中瞟到了一个名字,她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舅舅,他怎么了?」 徐方信抬眼看去,疑惑道:「你认识?」 金慧珠脸上一红,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地把那日在灵秀山庄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到沈冥清把她从水里救起来时,她脸上的羞意更胜。 徐方信看着她这般小儿女的情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忽然心念一动,若是能跟沈家结成姻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沈冥清是嘉州城的首富,家产雄厚,恰好能解他的燃眉之急,若是有沈家的财富支撑,日后他也能站到更高的位置,这简直就是两全其美,各取所需的好事。
第109页 徐方信捋了捋鬍鬚,温和地道:「慧珠放心,这件事舅舅会为你做主的。」 金慧珠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喜色。 徐方信自信满满地以为沈冥清不会拒绝,在这个关键又微妙的时期,只有他才能帮他脱离这潭泥水。 徐方信以审问为藉口将沈冥清叫了过来,等人到了以后简单盘问了几句,然后就屏退左右,谈到了亲事上。 「慧珠也到了成婚的年龄,我看等这事过去,就让你们尽快完婚。」徐方信等于是在告诉他,此事有他保他,大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 只要娶了金慧珠,就能顺利摆脱困境,他不该有丝毫的犹豫,沈冥清很明白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甚至可以成为他的一大助力,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在下并非良配,不敢高攀贵府小姐,大人还是为小姐另寻良配吧。」 沈冥清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才能说出这句话? 徐方信不敢相信地看向他,沈冥清这句话简直是在打他的脸,他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他居然还是拒绝了,要他娶个女人,有这么难么? 沈冥清也想知道有这么难吗?娶谁不是娶? 徐方信的脸色很不好,他好言好语地跟他谈事,是瞧得起他,谁知他如此不识抬举,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给脸不要脸! 上一次徐方信被那些盐商落了面子,这次又被沈冥清拒绝,徐方信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真是恨透了这群盐商,既然这般不识抬举,就休怪他翻脸无情。 把歷年的帐目算清后,呈到了皇上手中,一千余万两的白银刺痛了皇上的眼,朝廷缺钱,这么多银子却都进了别人的口袋。皇上震怒,立刻下了圣旨,将涉案的官员抄家的抄家,处决的处决,不仅要把贪污银两收回去,还令盐商补缴这一千余万两税银,若是不能补上亏空,严惩不贷。 沈家是嘉州城的首富,又有徐方信有意刁难,补缴的税银比其他盐商多了不少,即使把沈家的家底全部掏空也补不上十之一二。 这样惊人的数目,直把沈家拖得倾家荡产,几乎在一夕之间,从天上摔到了地上。遣散奴僕,变卖家产,一家人从雅致豪奢的园林住进了逼仄的宅院中,两进的院子不能说多大,也不能算小,但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人,哪里看得上这个。 苏氏受不住打击,哭晕了好几次,沈冥清早出晚归,顾不上家里的事,好在有沈俊泽能看顾一些。 叶锦芸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短短的几日时间,她就像在做梦一样,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书里不是这样写的,这件事虽然闹得很大,很多盐商都受到了牵连,但沈家是全身而退了,即使有些损失,那也是无关紧要,怎么就走到了倾家荡产这一步了?到底哪里出了错? 张姨娘在屋里安慰着苏氏,沈樱和沈檀走到屋外。 沈樱抹了把泪,忽然朝门外跑了出去,沈檀在后面喊她,她也没停下来,跑出院门时,碰到了刚回来的大哥。 沈冥清皱了皱眉,「你要去哪儿?」 沈樱瞅了瞅他,「我、我去找循柔,她不是郡主么,应该能有办法帮——」 沈冥清打断她的话,冷声道:「回去!」 「可是大哥……」沈樱还想再说什么,对上沈冥清压抑幽深的目光,声音戛然而止。 沈冥清骤然看向她,一字一句地道:「谁都不准去找她。」 沈檀拉住沈樱,看向他道:「知道了大哥,我们不去找表妹。」 两个人低着头回了屋。 沈冥清按了按眉心,换了身衣裳,再次出了门。 循柔听说了沈家的事情,沉默了片刻,他那么识时务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死心眼了,放着顺畅的路不走,偏要往荆棘丛里钻。 夜幕降临,燕子街上灯火璀璨,空气中飘浮着甜腻的脂粉香气。 循柔在一个拐角处找到了他,他靠着树干,身体一半隐在暗影中,一半被笼罩在柔艷的光里,衣袍的下摆沾着深色的酒污,是她从没见过的狼狈与颓唐。 脚步微微一顿,她忽然不知道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走过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9 23:21:22~2022-06-10 22:0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梨花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夜色沉沉, 更深露重,燕子街里却是一片暖融,在幽窄的小巷也可听见外间的语笑喧阗, 树影婆娑似妖魅在起舞,丝竹声声俱是销魂乐音。 循柔没有靠近, 见他整了整衣衫, 似要朝巷口走来, 她赶紧侧过身子,贴着里侧的墙壁躲了一下。 等了一会儿,已经听不见动静, 琢磨着他已经走远,循柔从墙后转了出来, 左右张望了一眼, 没有看到沈冥清的身影。 她疑惑地往前走了几步, 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循柔不由得惊唿一声,身子斜倒过去, 随着力道被抡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循柔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她轻嘶了一声,抬手揉了揉肩头,用眼角的余光瞅了瞅他, 他的目光比寒夜还要冻人,如果眼神能化为实质,估计她早就被他的眼刀给千刀万剐了。 然而她确实是出于好心, 这次的案子闹得太大, 嘉州城的盐商几乎都受到了牵连, 不光沈家如此, 其他的盐商日子也不好过,性命无忧已经是大幸。
第110页 她左右不了朝廷大事,但也替他考虑了,怕变数太多,影响了世界剧情,她特地为他牵线搭桥,送去了一桩金玉良缘,不仅能帮他度过这次难关,还能再上一个台阶,多好的事情。 她甚至怕他过意不去,主动当了恶人,让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痛痛快快地娶新妇。哪知他突然死心眼了,送上门的好事都拒之门外,宁肯去承担那些能压死人的税银,也不肯娶一个娇滴滴的官小姐。 结亲结不成,反倒结了怨。常言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徐方信这等睚眦必报的小人,手里有了权力,就等于拿了一把锋利的宝刀,谁要是跟他对着干,谁就等着被割肉放血。 循柔也没想到表哥突然这么有骨气了,要是按着剧情的发展,这时候他已经摆脱泥潭,准备迎娶娇妻了,哪像现在这般沦落至此。 循柔轻揉着肩头,冷风一吹,她也觉得蛮委屈的。 两个人谁都没开口,沈冥清眯了眯眼,借着灯笼的暖光,看到了她眼中的雾气,她还哭上了。 他觉得有些可笑,这会儿该哭的人不是他么,她又是哭的哪门子丧?等他真的命丧黄泉了,她再哭也不迟。 沈冥清绷紧了下颌,「别再跟着我。」 想看看他如今是怎样的狼狈不堪?杀人不过头点地,她不要太过分了!被她玩弄了一次,是他自己不长眼,要是再被她蛊惑,就是他犯贱,不如一头撞死为好。 沈冥清刚走了几步,小巷中的一扇院门忽然开了,两个艷衣女子一左一右地挽着一个醉酒的男人,男人喝了不少酒,走路有些虚浮,胳膊搭在两位美人的肩上,调笑着走了出来。 小厮去后面牵马,男人等在门外,浑浊的眼睛往前边一扫,瞬间亮了几分,醉醺醺地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沈冥清顿了顿,没有回头去看,她不会独自一人来这种地方,不必把她当做需要人保护的娇弱女子,即使需要,也用不着他。 循柔是带了人,但她看到沈冥清进了巷子,就让人在外面等着,自个找了过来,她这是顾及他的脸面,身边带着一群人,太过显眼不说,还特别像耀武扬威。 所以她这会儿身边真的没人可用,但看着眼前这个走路都走不稳的男人,循柔觉得自个还是有一战之力的,她正准备一脚踹过去,试试拳脚,已经有人先她一步,抡出了拳头。 男人嚎叫了一声,几记重拳砸下来,被打得眼冒金星,身体晃悠了几下,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嘴里喷出了一口血。 门边的两个女子受到了惊吓,尖叫了一声,忙不迭地跑进院子里,啪地一下关上了院门。 男人疼得爬不起来,脸色煞白,直冒冷汗,睁开眼睛看向来人,他气得手直哆嗦,指着沈冥清破口大骂。 「沈冥清你、你是疯了么,居然敢打我?还想不想借银子了?如今嘉州城里谁还会借给你银子,本来我还念着往日的交情,想帮帮你,这下想都不用想了!」 沈冥清没看任何人,转身往外走。 循柔站着没动。 男人喘了口气,疼得他龇牙咧嘴,对着沈冥清的背影骂道:「呸,还以为自己是嘉州城的首富呢,你现在就是条丧家犬,谁跟你们沾上都要倒霉!」 循柔瞥了男人一眼,缓缓地折下一根柳条,手臂抬起,狠狠地抽了过去,用上了巧劲,一下接着一下。 男人哎哟一声,脸上被抽出道道红痕,他一边捂着脸一边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你这个贱――」 他忽地睁大眼睛,看到了一把雪亮的匕首,「别、别,有话好好说。」 循柔用刀刃慢慢地往下压,男人肚子上的布料被划开,割出了一道血口子,她试了试手,觉得还算锋利,拿着匕首在他的嘴上拍了拍,吓得男人噤若寒蝉,生怕她一下子拍歪了。 「长了张嘴却不会说人话,还留着做什么,不如一刀割了去。」 她都没这样骂过他,其他人有什么资格。 循柔有些愤怒,拿着刀子在男人的肚子上划了几下泄愤,听着杀猪似的嚎叫也是心烦,她蹙了蹙眉,在男人的衣服上蹭干净匕首上的血迹,就急匆匆地去找人了。 她追出去老远,才瞧见了在前面走着的沈冥清,循柔不近不远地跟着。 出了燕子街,外面瞬间清冷了几分,她拢了拢衣衫,心里琢磨着事情,走着走着,脚下忽然踩到了他的影子。 循柔抬起头,对上沈冥清幽深的眉眼,他的眼眸锐利地看向她,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淡漠地问道:「你有完没完?还没玩够?」 循柔张了张嘴,问道:「你为什么不答应那桩亲事?」 沈冥清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怒极反笑,直视着她道:「原先我还在想怎么会这般巧,原来是郡主在其中撮合。只可惜在下是一介商贾,配不上千金小姐,让郡主白费心思了。」 为何要如她的愿,她又凭什么给他安排姻缘?原来她从那么早就开始为他做打算了,把这桩亲事推到他身上,是为了补偿他?她倒是明白规矩,钱货两讫,分得明明白白。 循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夜里风凉,她穿得又少,鼻尖微微泛红,看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 沈冥清一遍遍提醒自己,别人的可怜或许是真可怜,她的可怜却是能把人拖进深渊。
第111页 「你来做什么?也想试试痛打落水狗?」 循柔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我不想见你这样。」 沈冥清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她这是在干什么,可怜他? 他甩开她的手,忽然看到她手上有鲜红的血,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他抓过她的手,低头查看她哪里受了伤。 循柔也凑过去看。 沈冥清找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伤口,抬眸看了看她。 循柔眨了下眼说道:「可能是刚才那个男人的血。」 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居然还是沾到了手上。 沈冥清冷下了脸,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循柔一边擦手,一边追上去问他,「你需要多少银子?」还挺难擦。 沈冥清最恨她这一点,专往人心口上戳刀子,他面沉如水,大步流星。 循柔不得不小跑跟上他,走这么快做什么,她话还没说完呢,他既然不想选那条路,也得想法子度过眼前的坎,日子总要过下去,更何况他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 「你找那个男人借银子,可是有什么打算?」不光要补上亏空的税银,还要考虑日后的生计问题,要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沈冥清忍无可忍地拽过她,「你到底要做什么,这次又打算玩什么把戏,一次次耍着人玩,很有意思?」 他宁愿她冷漠无情,也不想她用钝刀子割肉,来来回回地磋磨,无休无止地疼痛。 她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是不是在发热?」 沈冥清淡漠地看着她,没有作声。 这几日奔波劳碌,身体没好利索,病情有些反覆,沈冥清也没当回事。 哪知她问完这句话,就往他怀里钻了进来,嘟囔了一句,「怪不得这么暖和。」 俨然是把他当成了暖炉。 「……」把一个病人当暖炉抱,她也有这个脸,沈冥清脸色沉沉,拎住她的后衣领子往外拉。 循柔揪着他的衣襟道:「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也要回去了。」 沈冥清顿住了手,手指蹭到她微凉的髮丝,一点凉意从指尖蔓延,让他也终于感受到夜晚的彻骨寒冷。 她温柔的声音如流水般缓缓地流淌在耳畔,「婚期定在开春,以后可能来不了嘉州城了。」 沈冥清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又是怎么回得家。 他在深夜里独自静坐,庭院的石阶上铺着如霜的月色,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响。 那时徐方信提出那桩亲事,他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对他的好处,也明白拒绝的后果,但他还是回绝了,那时他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是,只要他接受了这桩亲事或许就会与她再无可能。 为了一个本就虚无缥缈的可能,拒绝了这桩能将他和沈家救出水火之中的亲事。要是这样做生意,岂有不亏的道理,不仅要亏,还亏得血本无归。 沈冥清低笑了几声,笑着笑着又捂住了眼睛,这样也好,她走她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本就不是一路人。? 第65章 震惊朝野的贪污大案闹得沸沸扬扬, 不仅涉案的官员众多,贪污银两之多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由于在审理案件时一些涉案官员拒不认罪,给审理过程带来了很多阻碍, 刑部的主审官便将盐商们拉拢了过来,将矛头指向涉案官员, 如此一来, 盐商们反而成了案件的有力证人。 涉案官员有的被判死刑, 有的革职或发配边疆,相较之下,盐商们算是被轻拿轻放了, 需要填补的亏空,也放宽了期限, 允许他们在十年之内补上。 听着是皇恩浩荡, 但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其中的辛酸, 经歷过这遭打击, 能不能起来都难说,还要在十年里赚取到足够的银两来填补亏损, 完全是给上头当牛做马。 案件歷时两个多月,拖得时间越久,越是叫人心里没着没落,有的人担惊受怕, 竟是被自己给吓死了,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好的也好些时日缓不上劲儿。 在他们还陷在泥泞,一筹莫展之时, 沈冥清已经另寻他路, 将目光投向了海上, 这是之前就一直在筹划的事情, 的确是有风险,但是利益也是巨大的。 现如今嘉州城的富商,谁都不愿意在这个关头跟他们扯上关系,筹集不到银两,事情一时阻滞不前。 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有手有脚总不至于饿死,往上数两代,他祖父不也是白手起家?银子可以慢慢地赚回来,既然享得了富贵,也可以受得了苦,沈冥清时常这般宽慰自己,才能让自己的态度更谦卑些,如今是他有求于人,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然而,他越想忽略,某个人就越是拼命地往他眼前晃,折磨起人来没个头了! 他在茶楼里等人,对方已经迟到了半个时辰,结果是什么,心里也清楚了。 沈冥清朝楼下看去,看到她在一个摊子前等烤红薯,天冷了下来,她早早地换上了棉衣,领子上有一圈毛绒绒的出锋,将她的脸衬得越发精緻小巧。 她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过来,眼睛微微弯起,沖他挥了挥手。 沈冥清冷着脸,别开了眼,搁在膝上的手缓缓握起。 原本以为不会来的人,在他打算离开时,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沈少爷久等了,铺子里有些事,我这紧赶慢赶地才赶了过来,快请坐,那事我们可以再谈谈。」男人擦了擦汗,态度出奇的好。
第112页 自沈家落难以来,沈冥清也算尝尽了人情冷暖,以往跟你称兄道弟的人,这会儿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突如其来的善意反倒让人心生疑窦。 沈冥清等了半个时辰,仅用了一刻钟就把事情谈成了,他甚至觉得还能再快些,对方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给他送银子。 循柔刚拿到热乎乎的烤地瓜,就见沈冥清走了出来,她瞅了瞅他的脸色,没谈成?不应该呀。 她跟了上去,到了嘴边的话却成了,「好烫,你先给我拿着,快点快点!」 刚烤好的地瓜很是烫手,循柔赶紧往他手里塞去。 沈冥清下意识伸了伸手,旋即想到了什么,手又攥成了拳。 只听啪叽一声,刚烤好的香甜地瓜就这样掉到了地上。 循柔低头去看掉在地上的烤地瓜。 沈冥清抬步离开,走了没几步,他控制不住地回头望了一眼,她还在盯着那块地瓜看,不言不语地低着头,下一瞬,她忽地蹲下了身子。 他咬了咬牙,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胳膊把人往上拉,「起来。」 循柔扭了一下胳膊,眼泪汪汪地道:「我一口都没吃你就给我扔了,你根本不是想扔地瓜,你是想扔我。」 什么叫他给她扔了,他只是没伸手去接而已,沈冥清把她提熘起来,咬牙切齿道:「我赔你。」 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举起两根手指,「要两块。」 沈冥清木着脸去给她买烤地瓜,买回来了,她还不自己拿,嫌烫。 吃的时候怎么不嫌烫? 毛病。 等地瓜不烫了,她又怕脏了手。 最后沈冥清给她剥好皮,亲自拿着地瓜餵她,看着她嫣红的唇瓣和秀气的鼻子,他勐然回神,不知道事情怎么又成了这样。 沈冥清烦躁地收回手。 循柔咬了个空,磕了一下牙,她幽幽地看着他,再一再二不再三。 沈冥清冷着脸送到她嘴边,赶紧吃! 循柔踮起脚,一把抓住他的手,这才低头咬了一口。 她穿得厚,手却有些凉,沈冥清像个木桩子似的站着,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丝迷茫,这算是什么,饮鸩止渴么。 沈冥清垂眸看了看她,把手放低了些。 「你什么时候走?」 循柔抬了抬眼,「这几天吧。」 沈冥清的手指微颤,「嗯。」 她戳了一下他的手背,「你嗯什么?」 他剥开一点地瓜皮,淡声道:「终于可以清净了,高兴。」 循柔环上他的脖子,仰起脸道:「真的高兴?」 沈冥清说不出话,手里还拿着半块她吃剩的地瓜。 「还吃么?」 她抬眸看向他,明澈的眼眸漾着动人的波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从来没伺候过人,这会儿仔细地剥好皮,耐心十足地拿着手里的地瓜餵她,她吃东西很秀气,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动,让人的心化作一汪春水。 她吃一点,他剥一点,循柔看了看他,忽然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沈冥清停住手,「做什么?」 她眨了眨眼,「擦一下嘴。」 今冬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 叶锦芸一直留在沈家,她笃定眼下的事情都是暂时的,越是在这种时候,她就越要沉得住气,有了共患难的经歷,他再铁石心肠,也要为之动容。 这两天沈冥清没在家,说是去拜访什么人了,外面忽然降温又下起了雪,叶锦芸懒得再装勤快,人都没在府上,她做给谁看,给那几个还当自己是太太小姐的女人看?别逗了! 她躺在床上没起,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天刚蒙蒙亮,因着外面在下雪,看上去阴沉沉的,叶锦芸睁开眼睛,谁在这个时候敲门?难道是沈冥清回来了?可听苏氏说,这一趟最起码要七八天才能回来。 「开门,少爷回来了。」长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叶锦芸赶紧起身穿衣。 那边沈俊泽已经把院门打开,惊奇地道:「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都办完了?」 长平瞅了瞅沈冥清,还办什么事啊,人都没见到,一开始是少爷说要去找人谈事,结果他们赶了近两日的路,刚要找个客栈落脚,少爷又忽然要打道回府,急匆匆地往回赶。 去的时候还能歇歇脚,回来的时候是马不停蹄,连夜赶了回来,外头飘起了雪花,一点点雪粒子落在身上,一路没停歇,等下马时,身上的衣服都要被浸透了。 也不知道来回折腾这一遭要做什么? 沈冥清迳自回了屋。 长平和沈俊泽面面相觑。 「好像是大哥回来了。」沈樱推开窗子,往外望了望,冷风一吹,她哆嗦了一下,赶紧把窗子关紧。 沈檀穿上小袄,系好衣带,走到她的身边,迟疑地说道:「表妹那日说三日后再把东西交给大哥,算着日子,今天算是第三日还是三日后了?」 沈冥清出门后,循柔找到了沈檀和沈樱,给了她们一个木盒,让她们到时候把东西给沈冥清。 沈檀一直记着这事,但她拿不准这个三日后要不要算上见到循柔的那一天。 「哎呀,你怎么还钻牛角尖了。」沈樱坐到她旁边,「她是等不到大哥回来,才让我们把东西交给大哥,哪一天有什么重要的?」
第113页 沈檀嘆了口气,「她是今天走吗?」 提起这个,沈樱也有些闷闷的,「其实,她也没那么烦人。」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各自梳妆完毕,将一个木盒拿了出来。 沈檀把木盒往沈樱身边推了一下,「你给大哥送去吧。」 沈樱推了回去,「我不想去,大哥最近阴晴不定的。」 往他身边靠近几分,都觉得心里压抑得难受。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我们一起去。」 「行。」 沈檀和沈樱鼓足了勇气走到沈冥清的屋外边,沈樱敲了敲门,朝里面说道:「大哥,我们有个东西要给你。」 说完话,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沈樱看了看沈檀,怎么办? 沈檀抬手敲门,刚敲了一下,屋门就打开了。 两个人齐齐地唤了声大哥,以前她们也不这么怕他,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们见他心情不好,不想再惹他生气。 沈冥清一眼看到了沈樱手里拿的木盒,这是他给循柔送东西时用的木盒。 沈樱赶紧把木盒递了过去,「大哥,这是循柔给你的。」 沈冥清接了过去,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雕刻,「她为什么不自己来送?」 他送她的东西,如今又还了回来,沈冥清嗤笑了一声,笑容尽是自嘲与苦涩。 沈檀低声道:「表妹来不了,她今日就要走了。」 沈冥清微顿,握紧手中的木盒,闭了闭眼,扔到了沈樱手里,「别让我再看到这个东西。」 沈樱慌乱地接住。 沈冥清转身欲走。 沈樱撇了撇嘴,看向手里的木盒,在屋里放了这么久,她和沈檀都没打开过呢,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啊? 「呀,好多银票!」 沈冥清瞬间顿住脚步,直直地看向木盒,一沓厚厚的银票刺入眼中。 他咬了咬牙,咒骂了一句,从沈樱手里抓过木盒,利落地翻身上马。 急促的马蹄在街巷中响起,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1 23:04:57~2022-06-12 22:1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择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江面开阔, 漫天飞雪,一艘客船静静地停泊在岸边。 循柔下了马车,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像细细研磨的香粉,轻轻一吹便可了无踪迹。 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依然觉得寒意刺骨, 循柔可以清楚地感受到, 这具身体在快速地衰败,这个世界本就不应该有她的存在,强行介入其中, 自然会受到世界排斥。 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在此之前她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 锦上添花易, 雪中送炭难, 她送去的那些银子, 完全可以帮他度过眼前的难关。 在最落魄的时候施以援手,他但凡有点良心就不会忘了她, 时不时地念念她的好,便不算枉费了她这番心意。 奴僕把行李往客船上搬运。 丫鬟在循柔的身后,为她撑着伞遮挡风雪。 管家走了过来,「郡主, 可以上船了。」 郡主畏寒怕冷,一入冬,屋里就铺上了毡毯, 摆上了火盆, 丫鬟都热出了汗, 她却抱着手炉不撒手。 他一早就让人先上船去布置了, 给郡主把屋子弄的暖和些。 循柔抬起脚步,正要朝船上走去。 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被寒风捲入耳中。 循柔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看清来人,她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在此刻赶来。 她没告诉他,她要在今日离开,之所以选在今日离开,也是因着他出了远门,也就避免了再次分别。 循柔没打算跟他见面,上次在街上的那一次相见,算是她去跟他告别,那时候她还撑得住,这几日她都不敢出门了,生怕死在他面前,给表哥留点什么阴影。 有过经歷,就必定会留下点痕迹,循柔没有过男女之事的经验,她懵懵懂懂,又带着点自作聪明的漫不经心,因此在上个世界里说嫁人就嫁人了,于她而言并不当回事,最糟糕的是某个人也同样没有经验,只会闷不作声地讨好她。 这下可就坏了,柿子还专挑软的捏呢,她一旦察觉了他喜欢她,就像抓住了他的软肋,于是就欺负他,可着劲儿地欺负他。 就像两个小孩打架,她扔了他一块石头,他却给了她一颗糖。循柔攥了攥手里的糖,这算什么打法,心想着,算了算了,她不跟他玩了。 哪知她挥挥手跟他告别,他反而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好像是她把他抛弃了。 她死后,他平静极了,只是做的事情又有些不正常。循柔有时候会想,就算她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劝他一句,别这样了,他也会冷淡地回一句,跟你有什么关系。 仿佛他只为成全自己的执念,做了那么多事,还愣说与她无关。 循柔不想再看到有人面无表情地对她流泪,好像那是一滴落到眼角的雨滴,不带丝毫情感,偏偏看得她心头一紧。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林大人喝着肉汤,表哥却已经吃上了肉。 天地苍茫,风雪模煳了视线。
第114页 沈冥清跃下马背,握着缰绳直直地看向她。 循柔心下微嘆,脚尖动了动,朝他走了过去。 她站在他面前,扬起笑道:「表哥是来送我的?」 沈冥清把木盒拿了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循柔扫了一眼,看向他道:「我知道你现在筹集不到足够的银两,这些银子可以为表哥解燃眉之急。」 「你收回去。」沈冥清确实需要银子,但不想用她的银子,在她面前,哪怕是落魄也想撑着一份体面。 循柔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沈冥清没有收回手,深深地看着她。 初见她的时候,觉得她像一只娇矜的白孔雀,不曾想她是九天上遨游的凤凰,凡人只能仰望,永远也无法触碰。 他跟她不可能,这一点在得知她身份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清楚了,即使有再多的不甘也无能为力。 循柔抬手拂开那个碍眼的木盒,忽地心口一痛,手炉掉到了地上,身子也跟着晃了一下。 沈冥清立马抱住了她,心口怦怦直跳,皱眉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怎么会站不稳? 用力地掐着手指,忍下突如其来的剧痛,循柔故作镇定地笑道:「原来表哥还是关心我的。」 沈冥清放松的同时,脸色也冷了下来,正要放开她,循柔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整个人钻进了他的怀里。 「表哥抱抱我,外面太冷了。」 沈冥清微微一顿,缓缓地收紧了双臂。 管家一看两人抱到了一块,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赶紧把奴僕们都轰走。 循柔轻声说道:「把银票都收下吧,就当是我入股,等你赚了银子再还我好了。我可不是想用这些银票羞辱你,真要羞辱你,法子多得是,何必费这么多银子呢?你说是不是?」 沈冥清一时无言以对,她还想怎么羞辱他? 循柔忍着一阵阵的疼,用力地抱紧他,缓解身上的疼痛,她没抬头,怕自个忍不住喷他一脸血,等以后回忆起来,她成了那个喷他一脸血的女人,想想就不太美妙。 他身上的衣袍被霜雪浸湿,冷冰又湿硬,循柔寻着热源,往他的颈间贴去,总算舒服了一些,「你以后会不会想我?」 「不会。」他顿了顿,「别人的妻子有什么好想的。」 循柔眯了眯眼,忽然道:「我们私奔吧。」 沈冥清心头微颤,她下一瞬又笑道:「开玩笑的,我们能跑到哪儿去?我可不想跟你过苦日子。」 他扯了一下唇,垂眸道:「还没告诉你,我要纳妾了。」 循柔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去,眼中还蒙着一层水雾,「是谁?」 她怎么不知道?这才多久,他就喜新厌旧了。 「身边的一个丫鬟。」沈冥清无意多谈。 循柔深吸了一口气,在他的颈间用力地咬了下去,沈冥清由着她咬。 「还没娶妻,你就想先纳妾了?」 他淡声说道:「都一样。」 循柔身上疼得厉害,她靠在他的肩上,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不想娶我了?」 沈冥清张了张嘴,始终说不出那个不字,他想娶,不管她是表妹,还是郡主,他都想娶,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太远,是他再怎么拼命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而她也没有时间等他。 沈冥清眼中酸涩难忍,遍体生寒。 循柔从他的怀中缓缓地退出来,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斗篷,笑着问他,「这颜色真鲜亮,像不像嫁衣?」 沈冥清定定地看着她,说不出话。 她冲着他得意地笑了笑,「你骗不了我,只有我骗你的份。」 她还在笑着,眼里忽地滑出了泪,循柔侧身擦了一下泪,手都在微微发抖。 沈冥清不由得朝她走近一步。 「别过来。」 她淡淡地看向他,「表哥,别再往前走了。你又不能娶我,再过来有什么意思?我要嫁人了,你要娶妻还是纳妾,都无所谓了,以后的日子就各过各的。」 在她转身之时,沈冥清忽地拉住了她的手。 在画舫上,看到高成业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他嫉妒得要死,甚至生出一些可怖的念头。 那晚的江水不断地响在耳边,他那时抱着她,看着窗外黑沉沉的江面,心绪起伏不定,她柔软的双臂缠了上来,他望着她动人的眼眸,心里卑劣的念头如潮水般褪去。 他试过放下她,过程太过痛苦,心口被狠狠地撕扯的剧痛,这滋味尝过一次,就终身难忘。 循柔轻声道:「表哥,你把我抓疼了。」 沈冥清的手指颤了颤,缓缓地松开力道。 循柔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可惜她的手也是冰凉无比,无法将他温暖,只有刺骨的寒意,「那我看着你走?」 沈冥清抬了抬眼,深邃幽深的眼眸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 循柔催促地推了推他,她快疼死了。 「不准回头,往前走,以后都会好的。」 她的声音渐渐被风吹散。 沈冥清闭了闭眼,心空了一块,怎么好得了? 寒风唿啸,身上早已感知不到寒冷。 他握紧缰绳,看着迷茫的前路,目光逐渐坚定。 再等等他,早晚有一天,他会把她带回来,八抬大轿迎娶她。
第115页 沈冥清的身影被风雪隐没,循柔转身就捂住了嘴,当真是呕出了一口血,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若无其事地上了船。 管家看循柔好歹是过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让人开船。 屋内温暖如春。 循柔让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她躺在床上,脸色煞白,额头疼出了冷汗。 她怔怔地看着帐顶,忽然开口说道:「我不想死,太疼了。」 系统没有回答她。 好一会儿才道:「下一次,你可以尽力活得久一点。」 循柔笑了一声,蹭掉眼角疼出的眼泪。 剧痛过后,她抓着被子的手,缓缓地滑了下去。 …… 嘉州城里出过不少传奇,最令众人津津乐道的还是沈家。想当年沈家那可是嘉州城首屈一指的人家,后来牵扯进盐引案,瞬间从天上掉到了地下,万贯家财全都填补了亏空,连他们家那个大园子都卖了出去,大家都觉得沈家这次是彻底完了,谁成想这四五年的时间,人家又立起来了,不仅早早地还完了税银,还比之前更加富有了,这大起大落的经歷让人听得心潮澎湃。 这日,沈樱算完帐,从铺子里走了出来,今日大哥要回来,她得早点回去。 刚要进马车,她忽然看到了一个人,皱了皱眉,让人过去瞧瞧。 叶锦芸躲在巷子里,等那人过去了,才悄悄地探了探头。 五年前,沈冥清跟着商船出海,半年没有一点消息,后来忽地传来消息说商船遇险,整条船的人怕是都有去无回了。 那时沈家一片愁云惨澹,叶锦芸坚定的信念摇摇欲坠,剧情早已偏离,她也不敢确定沈冥清还活着,又等了两个月后,她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日子,偷拿了沈冥清留给苏氏的银两,趁夜私逃了。 她不敢跑回原主家,怕被沈家的人找来,于是偷偷地在外面租了一个院子,哪知半夜遇到了一个小偷,打算偷她的包袱,被她发现后,两个人争执了起来。 说来也巧,叶锦芸想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个小偷是宋长林,以前他还算一表人才,如今这模样就磕碜多了,脸上不知道怎么多了一块拳头大的黑色胎记,整张脸都毁了。 叶锦芸知道那男人不光脸毁了,如今还是个废物,但她一个女人在外面不安全,就把他留了下来。 看着沈家再次富贵起来,叶锦芸也是悔不当初,但也无计可施,夜里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地想,要是当初她没离开就好了。 沈檀和沈樱合开了一家针线铺子,两个人都没有嫁人,让张姨娘每每念叨。沈俊泽倒是已经结婚生子,生了一儿一女,儿女双全。 家里有两个孩子,多了几分鲜活气。 「大哥还没回来么?」沈樱问道。 沈檀道:「应该快到了。」 这几年,她们也就见了大哥两三次,寻常见不到人。但这次与之前不同,大哥让长平提前回来了,没去收拾色空院,反而让人去布置绣春馆。 沈檀也弄不清大哥在想什么,以前谁都不准去绣春馆,怎么又突然收拾起来了。 屋里的人正聊着天,沈俊泽忽然惊喜地喊了一声大哥回来了。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沈檀心头一惊,第一次见大哥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商船出事了? 沈冥清的情绪不对劲,大家都安静了许多。 苏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他只是摇了摇头,她见他不想多说,就让丫鬟去摆饭。 厅堂里响起孩童的啼哭。 沈冥清转过了眼去。 是二弟的小女儿。 沈俊泽把孩子从妻子怀中抱了过来,「大哥要抱一下吗?」 沈冥清看向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伸手触了触她白嫩的脸蛋,他若是跟她有个女儿,一定比二弟的女儿还要可爱。 天色暗了下来。 明月渐渐西斜。 沈冥清独自坐在望月阁内,压抑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崩溃。 他去了京城,用全部的身家去换她。 那是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财富,足以让高成业心动,他还做了其他的准备,一面是高成业贪污受贿的罪证,一面是高成业梦寐以求的儿子。 高成业这些年一直没有子嗣,而当年画舫上的那个舞姬却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这不是巧合,沈冥清给他用了虎狼之药,除了那个舞姬给他生的孩子,他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 无论是哪一点,高成业都没法拒绝,看到那样多的财富他整个人都在发抖,这个事简单得很,只要对外称个病,私下把人给他就成了,他满口答应。 沈冥清松了一口气,多年夙愿即将得偿。 忽地,高成业想到了一件事,他是娶了南阳王的郡主,但不是当年跟他定过亲的小郡主,小郡主早死了啊。 「你说什么?」沈冥清攥住他的衣领。 高成业被他吓了一跳,「小郡主五年前就死了,在客船上突发心疾而亡……」 那件事发生得诡异,王府讳莫如深,把事情压了下去,亲事也换了他人。 沈冥清如雷击顶,浑浑噩噩地回了嘉州城。 …… 望月阁内照进一室月华。 滚烫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他把头埋在臂弯中,身子在不断地颤抖。
第116页 只有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发泄自己的情感。 五年前的客船上……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面,他一定不会松开她的手。 她不是说要私奔么。 去哪里都好,他陪她去。 作者有话说: 每个世界的番外等正文完结后统一写。 明天休息一天。 感谢在2022-06-12 22:16:52~2022-06-13 23:1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颗成精的少女心biu~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循柔睁开眼睛, 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这是在一片荒林里,刚刚经歷了一场恶战, 地上躺了数不清的尸体,死相千奇百怪, 惨烈异常, 地面都被染成了红色。 她躺在地上不动, 抿着唇不太高兴地盯着湛蓝的天空,被耀眼的日光晃了一下,她阖上眼睛, 身体躺得分外笔直,双手交叠在腹部, 等待着有人将她如获至宝地捧起来。 「……」 刚进入世界就出现这样大的纰漏, 系统立马就想把她召回来, 但想到剥离灵魂的痛苦, 一时有些犹豫。 这是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武力最强者甚至可以踏破虚空,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天地灵力也是浓郁浑厚的,有机缘者,能以武道踏仙途。 这个世界的男主便是一个天赋惊人的奇才, 又因身负气运,机缘深厚,在世界剧情中, 他顿悟突破, 最终破碎虚空而去。 当然, 那两百年以后的事了, 现在男主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朝气蓬勃的小白杨,这样的年纪,是很愿意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的,不像那些老头子,被岁月磨得没了情趣,只琢磨着怎么变得更强。 系统觉得挑选的时机刚好,偏偏在投放的时候出了大问题,它感受到一阵灵力波动,被那股频率影响,错乱了一瞬,等它迅速撤离时,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 系统看着那把让人目眩神迷的刀,彻底傻眼了,如果它有手,当场就要捧着脑袋尖叫,它的宿主竟然穿成了一把刀! 人和人可以相亲相爱,谁会跟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刀亲亲我我,亲一下,还不得割破了嘴? 系统也是见多识广,它知道有那种刀客,刀不离身,睡觉都要抱着,比老婆还亲,可以说是真把手里的刀当老婆了。 但是,人家男主压根就不用刀,人家使的是剑啊,是剑! 系统没有办法,只能使劲儿给那把刀运输灵力。 这把刀绝非俗物,如果不是有世界限制,恐怕早已生出了灵智,即使没有灵智,也已有了魔性,之所以说是魔性,而非灵性,是因为这把刀是一把魔刀,江湖上的人称它为天魔刀,是世间至快至美之刀,只要见过天魔刀的人,都会被它吸引,想要疯狂地占有。 系统把能量转换成这个世界的灵力,再把灵力输送给天魔刀,它发现,天魔刀在自主地吸收灵力,旋出了一个漩涡,将周遭灵力全部吸了进去。 恰逢两波人为争夺天魔刀大打出手,死伤无数,没有一人生还,天魔刀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他们在争抢时把它从寒玉石中取了出来,双方杀红了眼,最终只剩下一地残尸,还有那把裹着红绸的天魔刀。 系统给天魔刀输送灵力,而天魔刀又自主地吸取了那些人体内残留的内力。 终于,在一片光辉璀璨中,天魔刀化成了一个美丽少女,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足以倾倒众生。 与循柔本身的模样有七八分相似,是天魔刀在仿照她的模样。 系统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循柔有些不满又分外淡定地平躺在地上,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一把刀。 「……」 天魔刀一代代传下来,经歷过漫长的岁月,相比之下,循柔自身的记忆,太过短暂,如同沧海一粟,被轻易地冲散,掩盖。 仿佛她生来就是一把刀。 系统试图跟循柔联繫,能量被天魔刀吸了大半,而这把刀的排他性又极强,它叫了她半天,她也没听见。 循柔隐约听见了一点动静,好像是谁在喊着什么循……柔…… 她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正想着在哪听过,忽然觉得手臂上有一阵痒意,她下意识抬起了手,看到一只黑色的小蚂蚁在雪白的手臂上爬行。 循柔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又抬起了另一只手,这是人的手,怎么会长在她的身上? 低头看去,循柔看到了一具曼妙的身体,她好奇地去抚摸新的身体,到处都是软软的,不如她原来的身体锋利,她微微地蹙了蹙眉。 在循柔为她的新身体而苦恼时,忽然听到枝叶轻颤,日光从缝隙中撒落下来。 一个年轻男子运着轻功而来,他的身法实在漂亮,轻盈又潇洒,足尖轻轻地掠过,仿佛蝴蝶停于花间。 身法漂亮,人也生得漂亮,修眉凤眼,丰神俊朗,好像看到了一汪碧蓝的湖水,沉静悠远。 循柔的视线缓缓往下移去,看到了他手里的剑,用剑的? 宋让微微一顿,猝不及防地看了不远处的少女。 乌黑的长髮贴着纤细雪白的身子,身上裹着稠丽的红绸,她好奇地看向他,慢慢地站了起来,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半拢在身上的绸缎如流水般滑了下去,堆叠在玉足之下。
第117页 宋让飞快地转过身,垂下眼睫,迅速解开自己的外袍,朝她扔了过来。 扔得挺准的,像一张大网似的,直接兜头罩了下来,循柔的眼前一黑,伸出一双纤纤玉手往下拉了拉,把头露了出来。 宋让没有回头,但习武之人耳力极佳,他没有听到丝毫的动静,「姑娘?」 他的声音真好听,比以前那些刀奴的声音好听多了,循柔抬了抬眼,看着他宽肩窄腰的年轻身体,也比他们都要好看。 地上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浓重的血腥味瀰漫在荒林之中,一个美丽得惊人的少女出现在这样的地方是一件很蹊跷的事情,而她还…… 宋让的指尖在剑鞘上按了按,望着前面的树木,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转过了身去,随即目光微凝。 长长的袍子罩在她的身上,她系也不系,两条骨肉匀称的玉腿随着她的走动,明晃晃地露在外面,更不要提其他的春色。 循柔披着他的衣衫,仰头看向他,黛眉轻蹙,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宋让似乎是误会了,他温声问道:「不会穿?」 魔门之中有一金嘆老祖,最爱纯真如稚子的美人,他让人研制了一种药,服用之后会让人忘却前尘,行如稚子。 在宋让看来,眼前的这个少女极有可能是此种情况。 循柔当然是会穿的,即使她从来没穿过,也觉得这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她不想自己穿,于是她在他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得罪了。」宋让侧过头,眼睛看向一边,拎起一只袖子,「把手伸进来。」 循柔依言而行。 他拎起另一只,她抬手伸了进去。 宋让尽量不碰到她,捏着两边往中间合拢,旋即他意识到这件袍子对她来说有些太大了,拉上去又会滑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腰间的系带绕了好几圈,这才转过了头来。 循柔低头看着他的手在她的腰间繫着衣带,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在看到这双手的瞬间,循柔终于做出了决定,她要他做她的刀奴。 天魔刀从来就没有主人,只有奴隶,那些人自以为得到了她,不过是成为了她最忠心的刀奴,而他们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可以拥有天魔刀。 循柔瞥了眼宋让的剑,本能地升起一股敌意,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天魔刀是世间至快至美之刀,其他的武器在她面前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这把剑却隐隐有旗鼓相当的气势,这是什么剑,竟会让她有如此感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刀剑之间,谁强谁弱,一比便知,这让循柔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有种想要与它一较高下的冲动。 宋让敏锐地抬眼看来,循柔把敌意瞬间收敛了干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他,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纤细的腰间,让他继续给她系。 宋让避开了她的手,垂着眼给她系了一个蝴蝶结,他给家里的小妹系过,不是很难。 循柔摸了摸腰间的蝴蝶结,抬头对他笑,「好看。」 不亏是她相中的刀奴,果然是心灵手巧,以后可以在她的刀柄上繫上一个漂漂亮亮的蝴蝶结。 循柔睨了一眼宋让的剑,看到了么,以后他就是她的了,早晚让他把你扔掉。 她笑得轻柔似水,叫人看了只觉得舒心,宋让也弯了弯唇。 他笑起来更好看了。 循柔迫不及待地想把他的剑扔了,自个躺在他的手里。 他问:「不知姑娘芳名?」 这把循柔问着了,她想了想,眼睛亮了一下,「循柔,我叫循柔。」 虽然不知道是谁的名字,但心里觉得莫名熟悉,这会儿正好拿来用。 「你呢?」循柔眼巴巴看着他。 宋让的眼里有光,「宋让。」 循柔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悄悄地挤开他的剑,在他看来时,她揪着他的衣袖,看着地上的尸体,瑟缩地说道:「我怕。」 于是宋让给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块布条,询问道:「这样还怕么?」 「……」看不见就不会害怕,听起来好有道理。 循柔不撒手,「怕。」 宋让在四周查看了一番,他走到哪儿,她拽到哪儿,亏他性子好,没把她甩一边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3 23:17:30~2022-06-15 23:4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rale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花姑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干饭 8瓶;择机 3瓶;雾里看花 2瓶;夏木反、豆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地上残尸遍布, 在五十人左右,中间有一驾马车,似乎是运送什么人或物。 宋让走到残破的马车前, 撩开车帘,里面只剩下一个空无一物的长盒, 依其大小形状, 恰好可以盛放一把剑或者是刀。 令人惊嘆的是, 此长盒竟是用寒玉石所制,盒身笼罩着一片冰雾,清凉之气迎面扑来。寒玉石可让人生机不绝, 只要还有一口气,便能把命保住, 若是练功时摆放一块寒玉石, 不仅能摒除杂念, 防止走火入魔, 还能事半功倍,提高效率, 练一个时辰可抵两个时辰。 奇异之处,妙不可言,是一件难得的宝物,然而江湖中人人争抢的寒玉石, 竟被做成了一个长盒。
第118页 是什么东西要用寒玉石来盛放? 宋让向地面扫去,两方人厮杀殆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他们的死法极其残忍, 有人半边身子被削去血肉, 露出了森森白骨, 有人被捅入腹部,搅出了肠子,每个人都杀红了眼,就像是走火入魔。 可是,怎么会五十余人全部走火入魔呢?他们是被什么控制了心智? 宋让蹲在地上,去看脚下的一具残尸,此人被人腰斩,下半身已不知所踪,他的眼睛睁得极大,仿佛还停留在死前的兴奋与惊恐之中。 看着此人枯瘦的面容,宋让的视线微顿,习武之人和普通人不同,有内力支撑,即使身死也会等内力消散后才呈现出死态,而这群人的尸体却在迅速地腐坏。 伸手越过尸身,拔出陷入地面的一根长钉,宋让捏着这根长钉打量了一番,这些人的衣着打扮都很普通,但从他们杀人的手段以及各自的武器来看,应是魔门中人。 他正在沉思,胳膊忽然紧了几分,一条雪白纤细的藕臂藤蔓般缠了上来,宋让转头看向少女,一条深色的髮带系在她的眼睛上,缎子似的乌髮将瓷白的小脸衬托得愈发精緻绝艷。 她没有武功,这一点宋让很清楚,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是如何在场残忍的厮杀中活下来? 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歪了歪头,朝着他的方向弯起了唇。 宋让微微地怔了一下,忽然明白她为什么能毫髮无损,大概没人会捨得伤她。 只是,柔软的触感让他身体有些僵硬,宋让试探地说道:「姑娘,可否松开在下的手?」 循柔极为惊讶,凡是看到她的人,无一不想将她据为己有,拼了命地想要把她握在手里,而他居然让她松开他。 是因为他有了剑,就看不到她的美丽了么,循柔有些愤怒,想给他一个教训,以此惩罚他的有眼无珠。 她咬着嫣红的唇瓣,气息微促,宋让看着她问道:「姑娘怎么了?」 姑娘被你气死了,可是他的声音又分外清润,听得她的耳朵痒痒的,这是她自己选的刀奴,循柔觉得应该对他更有耐心些,等他成了她最虔诚的僕人,那才是她耀武扬威的时刻。 想通之后,循柔攥紧他的衣袖,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你是不是想丢下我?我的眼睛被你蒙上了,什么都看不见,等我一松手,肯定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宋让连忙解释,「在下绝无此意,荒郊野岭,怎会将姑娘一人留于此处?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唯恐冒犯了姑娘。」 循柔不明白他哪里冒犯她了,但她想到自己的新身体,意识到他可能是觉得他和她离得太近了,可是作为刀奴,日日为她擦拭刀身,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事么,怎么能如此害羞? 这可不成。 循柔赶紧在他的肩上靠了靠,柔声说道:「没有冒犯。」 他完全可以再冒犯一些,鑑于他的脸皮比较薄,后半句她没有说,但心里是这样想的。 宋让想了一下,将手里的剑放到了循柔的手边,唇角翘了翘,温声说道:「姑娘可以握住在下手中的剑。」 「……」 宋让太过分了,循柔一点都不想握他的剑。 「姑娘?」 循柔不情不愿地握了上去,甫一相触,手中的剑就发出了一丝震颤,看来不光是她有敌意,这把剑对她也有了战意。 宋让也感受到了那一丝震颤,他垂眸看了看手中的剑,又抬眸看向循柔,心里略有疑惑,却还是按了按剑柄,将它压制了下去。 循柔见宋让向着她,心里有些高兴,用力地攥了攥剑鞘,向它示威。 「这里发生的事情,姑娘可清楚?」只有她一人活了下来,如果没有其他人逃出去,她大概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 循柔摇了摇头,「我醒来这里就这样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好可怕,幸好你来了。」 说到这儿,她正要拉一拉他的衣袖,与他亲近一下,然而这把破剑挡在他们中间,让她够都够不着。 循柔闷闷不乐地抠了抠剑鞘。 循柔口中的破剑,是无相门世代相传的至宝,此剑名为日月山河剑,一剑破云来,可令天地失色,若说这世上有什么兵器法宝能与天魔刀相提并论,那就只有这柄山河剑了。 因此当看到循柔用指尖在抠山河剑时,宋让不由得眉心一跳,微不可察地往外抽了一下。 山河剑是神兵利器,不会因她抠几下就留下几道划痕,但看着她细白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抠着,他恍惚觉得她真的能抠出几道印子。 循柔抬头看向他。 「事急从权,姑娘还是抓着在下的衣袖较为稳妥。」宋让向她伸过了手去。 比起那把破剑,循柔当然更喜欢握着他,她立马甩开了手里的剑,朝他摸了过去。 宋让刚把剑收回来,一只柔软的手就钻进了他的手心,好像有根羽毛在心口轻轻扫过,他侧了侧头,倒也没说什么。 正要询问一下她家在何处,忽然听有一行人骑着马往这边奔来。 「得罪了。」宋让揽过循柔的腰肢,轻轻一跃,带着她飞上了树梢。 循柔靠在他的怀里,抬手拉下遮着眼睛的髮带,朝下面看了看,扭头贴进了他的怀里,「为什么要飞上来?」
第119页 宋让凝神望向远处,「有人来了。」 不多时,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以及男人的狞笑声,七八个男人骑着马朝这边奔来,其中一人的马背上还伏着一个女人。 「这次这个女人姿色不错,要不然咱们兄弟先享用一番?」 「你享用完了,拿什么献给老祖,让老祖吃你剩下的,你还要不要命了?再说了在方才的村子里,你享用的还少了?」 其他人哈哈大笑。 那男人说道:「那个村里的人不识抬举,要是早点把人送过来,咱们也不用费那么多事,衣服上都沾血了。」 宋让目光凌厉地扫过去,握紧了手里的剑,他正是从那个村子过来,整个村子冒着浓烟,屋舍被大火席捲,犹如一片火海,地上的死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被无情地杀害。 循柔不像他的耳力那样好,但那伙人越来越近,在大笑声中,她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身体的血液变得沸腾,有种饮血的渴望,这样的人卑劣贪婪,最适合充当她的养料。 那伙人来到了荒林,急急勒住了缰绳。 「这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下去看看!」 三四个男人走到残尸旁看了几眼,有人忽然喊道:「大哥,这个人是老祖身边的人,我见过他!」 被喊做大哥的男人惊疑不定地翻身下马,正要上前去看,又听到有一人惊唿道:「是寒玉石,这是寒玉石啊!这么大块的寒玉石,我还是第一次见!」 一听到这个,七八个人都聚了过来。 「不错,是寒玉石,这是装什么东西的?」 「光是这个盒子就是个宝贝了,里面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我刚才看地上的那些尸体,里面不光有老祖的人,另一方好像是炼尸堂的人。」 「炼尸堂?他们究竟在夺什么宝贝,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地谈论着。 宋让看向循柔,抬手将她拉下来的髮带重新系了回去,然后将她放到了树杈上,「姑娘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回。」 循柔拉住他的衣袖,「你要去哪儿,为什么又要蒙我的眼睛?」 她刚要抬手去拉,被他轻轻地按住了手,「别动,在下一会儿便为姑娘解开。」 循柔勾了勾他的手,「那你快点。」 「好。」宋让握起手,从树间飞身而下。 「趁着此刻没人,把寒玉石抱上,咱们赶紧走,没想到这趟出来能白得一个宝贝!」 「走走走,老三你傻站着干什么,怎么还不走?」 老三浑身僵硬。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出,「各位恐怕是走不了了。」 看到从老三身后走出的年轻男子,几人大惊失色,「你是谁?!」 「需要自报家门吗?」宋让想了一下,显然觉得没这个必要,运起真气,迅速出手。 只见一柄长剑破空而来,他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剑身带起的真气犹如利刃般划破身体,几人奋力抵挡,却连一招都抵挡不住。 眼看着对方一剑挥来,势如游龙,宛若天成,几人身体直挺挺地往后倒去,其余之人乱做一团,急欲奔走。 宋让运起轻功,随着剑势带起罡风,奔逃之人扑倒在地,只觉眼前一花,再无知觉。 宋让收了剑,抬头看了过去。 坐在树杈间的少女早已摘了绑在眼上的髮带,见他看过来,她下意识对他扬起了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5 23:42:40~2022-06-16 23:5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时光 6瓶;林兔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日光穿过树叶的缝隙, 落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风吹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 树上的少女垂腿而坐, 镶蓝边的白色外袍下是一双雪白的小腿,足底沾染的鲜血从足尖缓缓滴落。 她弯着唇看他, 纯澈的眼眸中漾着一汪春水, 一朵洁白无瑕的花朵轻柔地绽放, 柔软又多情。 「你打完了吗?」 宋让唇角微翘,眼眸明亮又温和,「是的, 打完了。」 他生得修眉凤目,是极为高贵凌厉的俊美, 本应是不近人情的傲慢, 但他的眼中又带着温和的笑意, 总让人想到初春时覆着薄冰的湖水。 循柔歪了歪头, 朝他伸出手,「那来接我吧。」 宋让的指尖微动。 这时, 一声哀婉凄楚的唿喊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恩公――」 宋让瞬间回神,本能地抬起了剑,看清对方是方才那伙人抓来的姑娘,他立马收回真气, 偏移了几分。 不管是刚才的打斗,还是这会儿下意识地出手,从始至终宋让都没有拔剑, 只用剑身带出的剑气作为攻击。 即使如此, 那姑娘的头髮也被削去了一缕, 她吓傻了似的跌坐在地上, 心口怦怦直跳。 「对不住,在下一时失手。」宋让耳尖微红,说来有些尴尬,要不是他方才失神,也不会差点失手伤人。 看着眼前如斯俊美的男子,女子红了红脸,站着身道:「不怪恩公,是小女子突然出声,惊扰了恩公。」 宋让见她没事,正想把循柔带下来,然而他身形未动,忽然见这女子朝这边倒来,他迅速避让。
第120页 只听「噗通」一声。 女子四肢着地地趴到了地上。 宋让挥了挥尘土,往地上疑惑地看了眼,这是在干什么? 一把树叶从头顶撒了下来,宋让双指捻着一片树叶,抬眸往树上望去。 循柔抿了抿唇,把手里剩下的树叶全撒了下来。 宋让飞身而上,向她伸出了手,「久等了。」 循柔轻哼一声,抱住了他的脖子,他还知道让她久等了啊。 宋让愣了一下,垂眸看了她一眼,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人带到了地上。 二人甫一落地,就对上了一双幽怨的眼睛。 素女没想到这位公子会突然避开,让她一下摔到了地上,但凡有点怜香惜玉之心的人,都不可能看到一个娇弱的姑娘倒在地上,她以为他会来扶她,哪知他竟会放着她不管,转头抱下了另一个女子。 素女看向宋让怀里那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心想着这女子大概也是被这位公子救下的,她向宋让轻唤了一声,「恩公。」 循柔转过了头去,眼中闪过困惑,恩公? 素女盯着循柔的脸,怔怔地说不出话。 一落地宋让就松开了手,但是他松了手,循柔却没有松手,衣袖滑至肘间,肌肤透着玉润的光,隐隐幽香浮动。 宋让等了她一会儿,她不仅没松手,一只手还无意识地勾起他的头髮在指尖缠绕,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地触到颈间的肌肤,他瞬间握住了她的手腕。 循柔收回视线,扭头看了看他。 「姑娘可以松开在下了。」 宋让侧头看向他处,目光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从循柔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以及颈间的喉结,在她的注视下,他的喉结轻轻地滑动了一下,她好像闻到了血液的香气。 循柔有些口干舌燥,轻抿了一下唇瓣,他好香啊。 温热的唿吸不断吹拂到颈间,宋让斟酌着说道:「那个,姑娘你是……」饿了吗? 他好像听到了吞咽声。 「嗯?」循柔应了一声。 素女见俩人四目相对,完全把她忘到了一边,她咬了咬唇,提起声音唤道:「恩公。」 宋让和循柔同时看向她。 素女走到二人身前,对着宋让盈盈一拜,「若非得恩公相救,小女子就要落入恶人之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是恩公不嫌弃,小女子愿意以身相许,便是在恩公身边做个丫鬟也心甘情愿。」 以身相许? 循柔眨了下眼,消化这个对她来说有些新鲜的词语,心里忍不住感嘆,还是人类的心眼多,她都不知道居然有这个说法。 她赶紧拉住宋让的胳膊,着急地道:「我也要以身相许!」 宋让的嘴角抽了抽。 素女的神色扭曲了一瞬。 循柔把手伸进他的袖子里,悄悄地勾住他的手指,抬眼瞧着他,轻声补充道:「是我先来的。」先到先得。 宋让的手指微微蜷缩。 「二位不必如此,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想必二位姑娘的家人也在盼着二位早日回家。」 素女啜泣道:「这几个恶人在村子里烧杀抢掠,小女子的家人都被他们杀害了,如今已是无家可归,如果公子不肯收留,小女子只能流落街头了。」 循柔眯了眯眼,不甘示弱,「我也唔……」 宋让按住她的唇,「姑娘的事情,可否稍后再说。」不要再学她了。 循柔勉强地点了点头,这可不算她认输,天魔刀从无败绩,只是给她的小刀奴一个面子。 宋让松了一口气,迅速收回了手,来回地摩挲了几下,试图掩盖住指尖残留的触感。 「在下正是从村子里过来,如今大火已经熄灭,有不少村民存活,可以送姑娘回村。」 素女欲言又止,见他没有把她留在身边的意思,只好点头答应。 循柔想到什么,跑到车厢里,把寒玉石抱了出来,她对宋让说道:「我们把这个拿着。」 寒玉石确实是一件宝贝,他再大方也不会把这样的东西扔到一边,宋让点了点头。 这东西又沉又碍事,她可不是闲着没事干,循柔捧着寒玉石,目光落在宋让手中的山河剑上,见他点头同意,她立马说道:「你一直拿着剑,不会累么?要不然你把剑放到这里面吧,我帮你抱着。」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宋让觉得她对他手中的日月山河剑有种特别的热切。 江湖上不是没人觊觎这把日月山河剑,只是不敢动手抢夺而已,此剑世代为无相门所有,抢夺此剑就意味着跟无相门为敌,谁都得掂量掂量,最重要的是,没人有这个能力能从无相门手中抢走山河剑。 「不累。」宋让谢绝了她的好意。 循柔摸着寒玉石,遗憾地说道:「等你累了一定要跟我说,我帮你拿着。」 「……好。」 那伙人留下的马匹尚在,回村的时候可以骑马而行。 然而…… 宋让看了看循柔和素女。 循柔机灵地直摇头,挪到他的身边,「我不会骑马的,你得带着我。」 宋让看向素女,他还没开口,循柔就先说道:「你让她自己骑,她都那么大人了,不用别人带着。」 素女忍不住道:「你怎么不自己骑?」 循柔理所当然地道:「有宋让带着我,我为什么要自己骑?」
第121页 她扭头看向他,「对吧?」 宋让:「……」 半个时辰后,一辆破败的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了起来。 宋让曲腿坐在车辕上,时不时地挥一下鞭子,身后有轻微地响动,他没有回头,「道路颠簸,姑娘在里面坐好。」 循柔撩着车帘问道:「我不能跟你坐在一起么?」 循柔感觉到了她和那把破剑的差别,就连赶车他都把剑横放在膝上,真正做到了剑不离身,可她却被塞进车厢里,他怎么不把她放在膝上? 宋让看了她一眼,往旁边挪了一下。 循柔笑了起来,她钻出车厢,挨着他坐下。 她一坐下,宋让就后悔了,她身上只裹着一件他的外袍,而且还很不合身,她往车辕上一坐,一双玉腿遮都遮不住。 他手里攥着缰绳,目不斜视。 循柔不甚在意地伸直了腿,往上抬了抬脚,看到脚上的血污,她蹙起了眉头,「我的脚脏了。」 她不能容忍完美无缺的刀身上留下半点脏污。然而,她说出她的脚脏了之后,她的刀奴竟然对此视而不见。 她凑近了他,「脚脏了。」 宋让转头看向她,「洗一洗就干净了。」 当然要洗,循柔点了一下头,「你给我洗。」这是他身为刀奴该做的事情。 宋让唿吸微滞,「姑娘你……」 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嗯?」 「姑娘坐好。」 马车在村口停下。 劫后余生的村民一看到外面有人来,顿时紧张了起来,待看清来人后,瞬间化惊为喜。 「大家快出来吧,是恩人回来了!!」 「出来吧,没事了,真的是恩人!」 循柔此刻衣衫不整,宋让没让她下车,她只能从车厢里看一看外面的情况。 村民感激涕零地围着宋让,得知他已将恶人除去,还把素女送回村子里,众人愈发感激,恨不得将他供起来。 「如果不是恩人出手相救,我们早就活不成了,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恩人的,恩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让迟疑道:「确实有一件事需要麻烦诸位。」 大家激动地说道:「恩人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就直说,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恩人一句话的事。」 「在下想要一身女子的衣裙。」应该不用上刀山下火海。 大家面面相觑,女子的衣、衣裙? 他们都准备卖命了,结果就要一身衣裙? 宋让顿了顿,「很难?」 「不不不,我们这就去给恩人找。」不难,容易得吓人。 不多时,宋让带着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和鞋袜回来,他抬手敲了敲车厢,把衣裳递给了循柔。 「姑娘先把这身衣裳换上。」他又拿出水囊和手帕,放进了车厢。 循柔探出头来,她还没开口,他就先说道:「在下相信姑娘可以自己穿好。」 「我不行的。」循柔摇头。 「可以的。」 「……」 循柔在车厢内恨恨地擦拭足底,她的刀奴竟然让她自己擦刀,就连最劣质的刀剑都混不到这一步。 把素女放下,宋让驾着马车离去。 素女站在村口目送。 听着里头传来乒桌球乓的声响,宋让心想,已经送下了一个,就剩车里这一个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6 23:55:06~2022-06-18 00:0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arale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刺杀小熊软糖 10瓶;carale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马车里的动静响个不停, 一只小雀鸟刚刚靠近,又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宋让微微侧了一下头,他从来不知道换个衣裳能把马车拆了。 此时已日近黄昏, 天黑之前要找个落脚之处,约定的日期在三日后, 三天的时间足够安排好她。 一只素手忽然从车厢内伸出, 她娇声问道:「这个怎么穿?」 葱白似的手指挑着一块嫣红的布料, 像拿手帕一样招摇地甩了甩,飘起的细带差点甩到他脸上。 他转头看去,定了两息, 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宋让瞬间移开视线, 盯着地上的青草, 耳尖慢慢透出了一点薄红。 「收回去, 马上。」 循柔收回了手, 宋让松了一口气,考虑着要不要先去给她找回解药。 循柔在车厢里揪着布料。 一层又一层的衣裳把她的美丽都遮掩住了, 那些凡俗之物怎么配往她的身上套,而且他还让她自己套。 她以往的那些刀奴,哪一个不是挣得头破血流,才能得到伺候她的机会, 这是胜者的特权,即使再冷酷无情的刀奴,也会在凝视她时流露出痴迷。 可是宋让不仅让她自己擦刀, 还让她套上一层又一层的衣裳, 什么都让她自己做, 是因为她这具新身体不如以前迷人了么? 循柔低头瞧了瞧, 抬手摸了一下毫无用处的两团软绵,果然是又沉又碍事,她惆怅地嘆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里面传出声音,宋让开口道:「姑娘。」 循柔躺在车厢里,无精打采,「干嘛?」
第122页 他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前方的路,「那个……穿在里面。」 「那个?」循柔翻过身来。 「你方才拿的那个。」 循柔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虽然从来没穿过,但她似乎知道这个东西该穿在哪儿,她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弄不清这点事。 她往车外瞅了一眼,「是围在腿上的?」 「不是。」 「那是围在腰上的吧。」别说,还挺合适。 循柔自个儿玩得起劲,却没听到宋让说话,她停了一下,往车帘边靠近了些。 「宋让,我系在胳膊上啦。」 「……行。」只要不穿在外边,她想穿哪儿就穿哪儿,不用特地跟他说。 循柔笑了笑,怕被他听到,连忙捂着了嘴,这点动静没有逃过宋让的耳朵,他静了几息说道:「姑娘可是在戏耍在下?」 循柔掀开车帘,忽地一笑,绚烂至极,「我是跟在你聊天呀,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理我,我不理你,那该多无聊。」 宋让洒脱地笑了一下,髮丝随风轻扬,「姑娘说得在理。」 循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很想把他怀中的剑扔得远远的。 他接着又道:「只是,能否换个话题?」 循柔当然同意,「你想说什么?」 宋让沉吟道:「就说说姑娘是怎么出现在荒林之内的。」 循柔凝视着他,流转着动人心魄的眼波,「我说过的,我一醒来就在那里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点也想不起来么,姑娘既然记得自己的名字,那么可还记得家住何处?」 「我只是觉得那应该是我的名字,你问我的时候,脑子里就自己蹦出来了,其他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面对一问三不知的循柔,宋让一时半会儿不知该怎么安置她。 循柔伤心地抹了抹眼角,美人泣泪,别有一番风情,但她抹来抹去也没抹出一滴泪,倒把眼角抹出了红痕,幽幽地说道:「我已经没有家了,你要是不肯收留我,我就要流落街头了。」 这话听着分外耳熟,宋让明澈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循柔微微地侧过头,水润的眼眸凝望着他。 宋让不是瞧不出她眼中的狡黠,但也清楚她没什么坏心,「在帮你寻到家人之前,不会抛下你。」 「一言为定。」循柔弯起了唇,眼眸中流淌着璀璨星河,令人目眩神迷。 宋让回望过去,笑道:「一言为定。」 天色渐黑,残破的马车驶进了一个小镇。 客栈里亮着昏黄的灯光。 四五张桌子摆在下面,其中三张桌子围坐着几个劲装疾服打扮的江湖人。 小二看到有马车往这边赶来,连忙出去迎客,走近一看,这马车破得不成样子,心中大失所望。 宋让停下马车,将循柔扶了下来。 「客官是、是……」小二的舌头打结,好像陷入了一场迷梦之中。 宋让意识到什么,他转过身,挡在循柔的身前,微微懊恼,「倒把这事给忘了。」 循柔仰头看向他。 宋让得承认,她有着令人惊嘆的美丽,任何人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都会为之失神,是天地间演绎的无上道法,精妙绝伦,心驰神往,犹如飞蛾扑火般,令人无法抗拒。 他避了避她那双可引人堕魔的眼眸,扯下一角衣袍,为她遮掩住面容,他的手伸过来,探到了她的脑后。 「暂时先用这个遮面。」 这般姿势倒像是被他环在怀中,循柔说道:「我难道还怕见人么,为什么要遮着脸?」 宋让的动作微顿,他见过不少女子以轻纱覆面,家中的小妹戴面纱是因身体孱弱,抵挡外面的微尘,师妹戴面纱,据她自己所说是因为神秘好看,但大部分女子带面纱,是想避开外人的窥探。 然而,循柔既不身体孱弱,也不追求神秘莫测,更不在意外人的目光。 宋让笑道:「是我想岔了,不愿遮面那便不遮了,不管如何,总能护得住你。」 他亦有他的骄傲。 循柔挽上他的胳膊,嘴角微微扬起,这才是她看中的刀奴。 宋让并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循柔在他开口前,立马说道:「你说要保护我的。」 宋让还是抽出了胳膊,他迟疑了一下,反手握住循柔纤细的手腕。 犹如握刀的姿势,比他抱着她还让循柔高兴,她翘起了唇角,随着他往里走,只要握住了天魔刀,就没人会松开。 二人一踏入客栈,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宋让带着循柔在一张空桌上落座,小二做梦似的走了过来,努力地去记他们要点的饭菜,但他脑子一片空白,好像是记住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记住。 小小的一间客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只有当事人该吃吃该喝喝,一点没受到周围人的影响。 左边那桌上,坐着三个男人,在宋让和循柔进来之前,他们正谈论着近些时日江湖上最令人震惊的消息,然而谈话刚起了一个头,就见门外走进来一男一女,这男子仪表堂堂,丰神俊朗,手中持着一把长剑,看不出功力深浅。 但在几个彪悍的男人眼中,长得好看没有半点用处,一看就是个小白脸,那把剑也不过是装装样子。没等他们打量完,就见这年轻男子的身侧出现了一个女人。
第123页 一头长髮犹如乌黑的绸缎,皮肤细腻白皙,隐隐透着玉润的光泽,那双眼睛蕴藏着璀璨星光,一眼就能摄人魂魄。 让人浑身的血液为之沸腾。 循柔早已习惯了这种眼神,或者说这样的眼神才算是正常的,谁能抵挡住天魔刀的魅力呢? 相较而言,宋让才是不正常的那一个。 循柔瞟了一眼山河剑,定然是这把破剑分了他的心。 「咔嚓」手中的筷子对摺成了两半。 被迷惑住的众人清醒了几分,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循柔把筷子轻轻地放到了桌上,在宋让的注视下,朝他伸了伸手,柔声道:「我的手好疼。」 什么破筷子,一碰就碎,豆腐做的? 宋让看了一眼被循柔折成四段的筷子,「这是乌木筷子,木质比较坚硬,一般不会折断,你的力气还挺大的。」 循柔把手往他眼前放,「难怪那么疼,你瞧瞧,都红了。」 宋让瞧了瞧,白白嫩嫩,一点印子都没留下,他重新拿了一双筷子,放在了她的手心里,「用饭吧。」 循柔刚开始不怎么会用筷子,学着宋让的姿势去攥筷子。 宋让见她拿不住筷子,便示范给她看,「手指放在这里,力气不用太大,轻轻一夹就行。对,就是这样,做得很好。」 循柔试了几次就上手了,好像她本来就会,只是太久没练,把事情都忘了。 她低头吃饭。 隔壁桌上谈话的声音隐隐传入耳中。 「早就听闻无相门这一代的少门主天赋惊人,以前只是听说,谁也不知道到底实力如何,保不齐是无相门自吹自擂。哪知他们这少门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打败了惊风一剑路惊风,路惊风剑法奇绝,成名已久,隐隐有江湖第一用剑高手之称,没想到竟然会败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无相门怎么说也是正道魁首,实力还是摆在那的,少门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力,这下是一举成名了。」 「可不是嘛,江湖上的后起之秀是越来越多了。」 循柔一边听着那些人谈论江湖事一边吃着饭,倒也津津有味,她时不时地看看宋让,他吃饭的样子特别斯文,食不言寝不语,专注地吃着饭菜。 宋让放下筷子,问道:「饱了吗?」 循柔点了点头。 用完饭,二人去了二楼的客房。 宋让坚持要了两间上房,结果到了半夜,他忽地睁开眼睛。 隔壁房间突生异变。 宋让破门而入,对方连出手都来不及出,劲风捲起,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潜入客房的歹人被深深地砸进了墙壁之中,顿时尘土飞扬。 宋让走近看了一眼,人已经昏死过去,他看向循柔,「你没事吧?」 循柔走到他身边,往他的肩上靠了一下,「害怕。」 他低头看了看她,最后把人领回了屋。? 第71章 客房内的巨大声响把整个客栈的客人都惊动了, 大家纷纷往二楼张望。 掌柜带着店里最强壮的伙计小心翼翼地上了楼,在楼梯上看了几眼,不敢靠得太近, 这边江湖人士不少,打架生事的事情时有发生, 但动静闹得这样大, 整个客栈都跟着震了几下的情况从没发生过, 他们招惹不起,不敢上去询问,又担心损失惨重, 只好在不远处瞄上几眼,看看情况。 不用往里走, 一看到那扇被噼得四分五裂的房门, 掌柜就捂住了心口, 他已经不打算再看了, 对身边的伙计挥了一下手,转身往楼下走去, 刚往下迈了一步,身后就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 「掌柜请留步。」 掌柜僵硬地转过身去,「客、客官有什么吩咐吗?」 宋让朝这边走来,掌柜嵴背发寒, 后悔没早点离开,这位公子看着文质彬彬,一出手竟是如此兇狠, 刚才那声哀嚎听着就叫人头皮发麻。 「稍等。」宋让把手伸进了袖口。 掌柜唿吸一滞, 这是要杀人灭口?还让他稍等, 等着受死么? 伙计撑住浑身发抖的掌柜, 掌柜这是犯病了?怎么哆嗦的这么厉害? 摸出了银子,宋让向掌柜递了过去,「适才情急,客房内的物品多有损坏,这些银两算是赔偿店家的损失。还有屋内的那个人,也请掌柜帮忙把人拖走。」 说完话,宋让便折身回屋了。 掌柜捧着银子,呆愣愣地回不过神。 等他进了客房,顿时瞪圆了眼睛,一个蒙着面的人被硬生生地嵌入了墙里,再使点劲儿,恐怕就要把客房的墙给打穿了。 这个半夜潜入之人是楼下吃饭的那些人中的其中一个,见了循柔的面容,当晚就动手了,宋让不过是用了三成的力,不会把人打死,但是没过多久,这个人就五脏破裂而亡。 宋让察看了对方的伤势,这个伤有些古怪。 「你在想什么?」循柔问道。 虽然循柔不是习武之人,宋让也耐心地回答了她的问题,「那人的五脏六腑皆已破裂,外表瞧着没有异样,内里却被罡气搅碎,如果此人此前就受了这样重的伤势,绝不可能有任何行动力,那就只能是方才发生了什么。」 循柔托着下巴看向他,「是发生了事情,你把他打进墙里了,很厉害。」 宋让摇了摇头,「我收着力了,不会让他的五脏六腑全都破裂,这样的伤势,像是……」
第124页 「什么?」循柔天真而又无辜地看着他。 「是被刀剑之气所伤。」宋让肯定地道,他感受到了一股金锐之气,不是掌法或内劲所致。 循柔眨了下眼,「你不是说他身上没有伤痕么,刀剑能不留下伤口?」明显证据不足。 「可以。」但是需要到达一定境界,才能做到这一步,身边有这样的高手,他不可能没有察觉,这才是令宋让疑惑的地方。 循柔望着他浓密的眼睫,很想伸手摸一摸,一个男孩子干嘛把睫毛生得这么长,在暖黄的烛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将他明亮的眼睛遮得朦朦胧胧的,看得人心里痒痒的,想捧起他的脸,看个清清楚楚。 她倾身靠近,「你能做到吗?」 通常在动手的时候没人会顾及这个,不过,宋让试想了一下,「虽然没有这样做过,但出手时以真气包裹剑气,可以做到外表无伤,五脏俱损。」 但是以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一个无名小卒,是否有些多此一举? 「我知道了。」 宋让看向循柔,「你知道什么了?」 循柔葱白似的手指往他的心口一指,「不要抵赖了,就是你做的。」 宋让低了低头,心口被她的指尖轻点着,唿吸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他这才意识到他和她靠得这样近。 循柔随着他的视线看向他的心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从指尖传了过来,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个小人在敲鼓。 两个人同时抬起头,四目相对,宋让望进她清凌凌的眼波,他立马侧过了身去,脸上泛起热意,淡淡的薄红蔓延到耳根。 循柔看了眼落空的指尖。 宋让盯着摇晃的灯火,手指微微蜷缩。 这时,烛光骤然倾斜。 宋让神色陡然凌厉,迅速将循柔拉到身后,长剑一挑,方桌翻腾而起。 「嘭――」 窗户瞬间破开,劲气犹如巨浪翻卷,一个黑影被震飞出去,如流星一般划过夜空。 客栈的人不约而同地往上望去,又来了,这个客栈还能住人么? 掌柜面带微笑地安抚客人,当然能住人,即使想走,也得把先银子付了。 那人被击飞时似乎在喊着什么,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听不太清楚。 宋让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声音隐约有些耳熟,他扫向窗边,「出来。」 木屑碎落一地,安静了几瞬。 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破碎的窗口,萧遥看向宋让,迟疑地道:「九哥,用不着这么狠吧。」 宋让周身的气势瞬间收敛,看到了萧遥,方才飞出去的是谁就不用猜了,难怪声音听着耳熟。 「为何不走正门,在窗边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萧遥沉默了一下,「常介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这下看来是挺惊喜的,被九哥一招拍飞,估计常介这会儿还回不过神来。 萧遥有些尴尬,替常介尴尬,幸亏他慢了一步,这就是所谓的枪打出头鸟吧,果然极有道理。 「……」 宋让望向漆黑夜幕,「无妨,以他的轻功,用不了一刻钟就能回来。」 他无奈地按了按额头,「下次不要玩这种惊喜了。」 萧遥耸了耸肩,「这话该跟常介说,他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飞哪儿去了?」 「谁知道――」萧遥愣了一下,这个声音,女人? 看着从宋让身后走出来的窈窕少女,萧遥只觉得满室生辉,眼前骤然明亮,仿佛到了九天之上,窥见了巫山神女。 眉如翠羽,肤白胜雪,长长的乌髮垂在肩头,宛如秋水的眼眸瞥了过来,像有一张无形的网将人密不透风地困在其中,无论如何挣扎也无力挣脱。 轻柔曼妙的声音,比以往听过的任何乐章都要动人,萧遥握着手里的玉箫,似乎体验到了某种玄妙之境,在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有所突破之际,一声惊唿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去!」 萧遥恼怒地扫向罪魁祸首,常介按着窗沿,眼睛睁得大大的。 宋让侧头瞥向常介,淡声道:「你要去哪儿?」 常介指向循柔,半天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她她她……」 萧遥觉得他太丢人,跃进屋内,离他远了一些。 常介跟着翻了进来,本来他被九哥击飞还挺委屈的,正要过来说道说道,哪知一眼看到了屋里的美人,他顿时看呆了,差点滑下去。 这世上真有长成这样的女人?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 循柔勾着髮丝,睨了他一眼,转头拉住了宋让的衣袖。 常介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到她拉着九哥的袖子,惊讶地瞪圆眼睛,「你你你们……」 九哥的屋里有女人,还是个姿容绝世的大美人,是他没睡醒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九哥不藏剑,背着他们藏起女人来了! 「他是个结巴么?」循柔向宋让轻声问道。 宋让看了眼常介,你自己说。 常介挺直了腰,立马说道:「我、我不是。」 宋让:「……」很好,确定无疑了。 萧遥转过头去,这个人他不熟。 常介轻咳了一声,「我只是太惊讶了。」 他不太敢看循柔,只觉得看一眼就目眩神迷,极其考验定力,但是常介又好奇得要命,「九哥,快说说这倒是怎么回事?这位姑娘是谁,为何出现在你的房间里?你们是什么时候的事?这都住在一个屋里了,发展够快的啊。」
第125页 宋让往上推了推剑柄,山河剑露出了一丝锋芒,淡声道:「能闭嘴么?」 常介立马捂住嘴,眼睛滴熘熘地转。 他和九哥师出同门,从小一起长大,对山河剑的威力是一清二楚,这把剑轻易不出鞘,这会儿居然能逼得九哥推开一道缝隙,可见是戳中他心事了。 出门一趟,真的铁树开花了?常介瞟向循柔,她都长这样了,搁谁谁都撑不住。 宋让看向循柔,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二人介绍,「这位是循柔姑娘,是我途径荒林时遇到的,当时地上血流成河,一片残尸,我上前察看过情况,是魔门中人自相残杀,似乎在争夺什么东西。马车之内只留下一个寒玉石做的长盒,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不知是被人拿走还是本来就空无一物。」 萧遥说道:「自从魔门的圣君死后,魔门混乱无序,各成一派,自相残杀是常有的事。」 常介摸了摸下巴,「但是用寒玉石当盒子,也是大手笔了。而且还是个空盒子,要拿的话,把盒子一起抱走不就好了,毕竟寒玉石也是个宝贝,可是对方竟然把寒玉石留了下来。」 宋让沉吟道:「或许是跟里面的东西相比,寒玉石根本不值一提,拿着都嫌压手。」 这是当然,循柔被夸得心头舒畅,悄悄地勾了勾他的手指。 宋让忽然顿住。 常介激动地道:「还有这样的宝贝呢?真想知道是什么东西。」 宋让摩挲着手中的剑,「对了,约定的时间是在三日后,你们怎么提早到了?」 常介和萧遥对视了一眼,齐齐地看向宋让。 宋让有些疑惑,跟他有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9 00:11:15~2022-06-19 23:4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择机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瞧出宋让眼中流露的几分疑惑, 常介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当事人居然还茫然上了。 「九哥你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该知道什么, 宋让眉头微蹙,「你何时变得吞吞吐吐了?」 常介噎了一下, 萧遥说道:「一个月前路惊风路前辈接受了一个年轻人的挑战, 双方比武切磋, 路前辈战败闭关,此事震惊武林,传言说那位年轻人是无相门少门主。」 话音落下, 萧遥和常介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宋让。 宋让点头道:「我是拜访过路前辈,惊风一剑确实名不虚传, 剑法精妙绝伦, 疾如风, 快如电, 变化万千。」 宋让回想起那场比武,亦是觉得酣畅淋漓。 惊风一剑有多厉害自是不用提, 路惊风的功力深厚,已入宗师之境,是可以开宗立派的人物,正是因为路惊风足够强大, 当他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打败时才令天下的武林人士惊掉了下巴。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迅速传开,常介和萧遥那时正在吃饭,无意中听到这个消息, 常介直接被嘴里的馒头噎住了嗓子, 憋得脸色通红, 使劲儿咽了好几下才顺了下去。 他缓过劲来, 向萧遥问道: 「是九哥做的?」 萧遥沉默了一下,回道:「确实像他做出的事。」 这下,他们二人也坐不住了,昼夜不停地赶了过来,比约定的时间足足早了三天。 常介张了张口,「九哥。」 宋让应了一声,「嗯?」 「一个月前你说去办个事,就是这个事?」他当时说得那么稀松平常,就像去出门散个步,谁成想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去挑战路惊风了,常介的嘴角抽搐,他真是他的哥啊。 宋让颔首道:「只是顺道拜访一下,不确定路前辈是否在府上。」 萧遥说道:「所以路前辈恰好在府上,而九哥你又顺便挑战了一下?」 宋让点头,「机会难得。」 说着话,他下意识地去摸山河剑,却触到一片细滑白嫩的肌肤,宋让垂眼看去,循柔已经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膝上。 奔波了这么久,又经歷了那样的事情,她也应该是累了,宋让觉得她睡觉的模样分外可爱,他只见过小妹睡着时的样子,翎儿今年七岁,生得玉雪可爱,乖乖巧巧的样子让人心生柔软。 循柔不是他的小妹,似乎也不像小妹那般乖巧,但是此刻看着她秀气的眉眼,红润的唇瓣,宋让却又觉得她比小妹还要可爱几分。 「这也太顺便了吧,那可是宗师啊,九哥你到底――」话音戛然而止,常介的身体也僵住了,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点他的穴做什么,他干什么了? 「你太吵了。」宋让指了一下循柔,「她在睡觉。」 萧遥贊同地道:「确实很吵。」 常介说不出话,暗暗地用内力去沖开穴道,试了多次仍是纹丝未动,他泄了气,九哥点的穴太难解了。 宋让受不了他灼热的眼神,抬手给他解了穴道。 常介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九哥你已经突破宗师之境了?」 二十出头的宗师也太夸张了,这难道就是天赋的差异么? 此言一出,萧遥也看了过去。 「还没有。」但是在跟路惊风对战之时,宋让已经摸到了门径,突破宗师之境也只是时间问题,他倒是不急于寻求突破。
第126页 「既然没有突破宗师,那你是怎么打败惊风一剑的?」 常介太好奇了,早知道九哥是去干这事,他说什么也得跟着去瞧瞧,这可是跟宗师对决啊,不是想看就能看的。 宋让想了好一会儿,「不知,可能是侥倖。」 那时仿佛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中,眼中只有对方手中的那把剑,直到叮的一声响声,对方手里的剑被斩成了两段。 若是单论内力,他不如路前辈,路前辈也没有倚仗内力与他比试,极有风范,很让人敬重。 常介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回答。 宋让蹙着眉道:「我可能要赔路前辈一把宝剑。」 虽然他并非有意,但的确是毁在了他的手里,路前辈的那把剑似乎很贵,而他暂时还赔不起。 常介已经傻眼了。 半晌没吱声的萧遥忽然说道:「九哥,你在路前辈面前也是这样说话的?」 宋让不解地看向他,是有何不妥之处? 萧遥终于明白路惊风路前辈为何会闭关了,换作是他,恐怕他也得怄出一口血来。 萧遥出自梵音谷,不是无相门的人,但跟宋让和常介等人相识已久,他幼时跟着师父去无相门拜访,在那里遇到了正在练剑的宋让,那样锋利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跟少年手中的日月山河剑惊人的相似。 师父说他是练武奇才,直到那日见了那一幕,萧遥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为之震惊,却见少年收了剑,转头看了过来,嘴角扬起了笑。 跟宋让和常介相熟后,萧遥才知道无相门的日子有多无聊,宋让的生活又有多枯燥,练剑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时间,一直到了他十八岁那年才被允许外出歷练。 这个歷练也比寻常的歷练更为严苛,江湖中有白道发布的通缉榜,上面全是作恶多端的恶人,绝大部分是魔门中人,所谓的歷练便是去击杀通缉榜上的恶人。 作为无相门的少门主,宋让身上的担子不轻,宋门主对他寄予了厚望,每年给他三个月的时间外出歷练。 起初萧遥还担心宋让初入江湖,会遭遇很多磕绊,哪知他过得比谁都逍遥,把路程和任务安排在一个月内,之后的两个月他便游山玩水去了。 这样萧遥时常感嘆,宋让才是真逍遥。不知从何时起,每年宋让外出歷练,萧遥和常介也会一道同行。 这次出门的任务早已完成,半路上宋让和萧遥常介分道而行,独自去挑战了路惊风,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半月的时间,还剩下一个半月。 萧遥问宋让的打算。 「无相门少门主打败惊风一剑的事迹已经传开,九哥你是现在就回无相门,还是过些日子再回去?如果要外面逗留,可能要遮掩一下行迹了,九哥如今是名动天下,来挑战的人自然少不了,应付起这些人来也是麻烦。」 在楼下用饭时,宋让就听到了周围人的谈论,一个偏野之地,消息这么快就传了过来,看起来是有些麻烦,但是他并不想此刻就回无相门,那点麻烦也不算什么。 宋让说道:「我打算去一趟伏莲殿。」 常介诧异地问道:「伏莲殿不是金嘆老祖的地盘么,九哥你去那里做什么?」 魔门没有了当初魔门圣君那样的领头人,各个势力分散开来,犹如一盘散沙,尽管如此,白道也无法消灭魔门的势力,虽然魔门分崩离析,但那些老傢伙都活得好好的,实力都摆在那儿,谁都奈何不了谁,因此这些年白道和魔门一直维持着一个平衡。 魔门之中金嘆老祖的实力不可小觑,那已经是到了半步大宗师境界的人,跟路惊风不同,路惊风虽是宗师,但宗师和宗师之间的差距也是不小的,更何况金嘆老祖都已经到了半步大宗师的境界。 「荒林中的两方人是伏莲殿和炼尸堂的人。」宋让看了一眼循柔,「她的记忆尽失,应该是服用了秘药,才会失去了记忆。」 「你就是为了给她找解药才打算去伏莲殿的?九哥,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痴情?」这都想去送死了。 宋让皱了皱眉,「你胡说什么?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未必是因为药物原因。」 「仅仅是个猜测,就要去伏莲殿?」常介觉得他没救了。 宋让说道:「不仅是为了循柔姑娘,金嘆老祖作恶多端,纵容属下烧杀抢掠,底下的人为了献上美人,更是不择手段,一路上我已见到不少惨况。」 萧遥思索道:「但是,我们三人无法与金嘆老祖抗衡。」 「自然不是与伏莲殿硬碰硬,此去是探探情况,但如果能找到解药又或者能救出几个人来,那是最好不过的。」 言罢,宋让看向二人,问道:「去不去?」 「去!不就是伏莲殿么!」常介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 萧遥道:「我也去。」 宋让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身边一声嘤咛,他顿时收住了声音。 常介和萧遥也屏住了唿吸。 宋让见她只是蹙了一下眉,动了动身子,又继续睡了,他压低声音对常介和萧遥说道:「你们两个自己去找房间休息,到明日再详谈。」 常介点了点头,和萧遥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朝宋让小声问道:「九哥,你不走啊?」 宋让看向循柔,「我在这儿守着她。」
第127页 常介的眼睛腾地亮了起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萧遥捂着嘴拉了出去。 桌子已经四分五裂,窗户也破开了,宋让走到窗前,合了一下窗子,摇摇欲坠的半截窗户咔哒一下掉了下来。 宋让拿着半截框子抿了抿唇,轻轻地放到了一边。 他站在窗边抱着剑,视线落在循柔的身上,她歪在椅子上,换了好几个姿势,似乎怎么也不舒服,秀气的眉头越皱越紧。 宋让迟疑了一瞬,走到她的身前,把山河剑放在一旁,伸手抱起了她,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到了床上。 屋里的蜡烛烧了大半,光线越来越昏暗,月光从大开的窗户上照了进来。 宋让心想,她可真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9 23:47:18~2022-06-21 00:4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诗华世韵、小花姑娘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昨夜闹得动静太大, 连夜走了好几波客人,客栈空出了不少房间,常介和萧遥就在宋让的隔壁住下了。 他们二人昼夜不停地赶了几天路, 按理说是该倒头就睡,但是常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反而越来越精神了。 心里想的无非是两件事, 一是伏莲殿之行, 深入魔门腹地,还是在金嘆老祖的眼皮子底下,光是想想就热血沸腾。 跟以往的歷练不同, 双方武力差距太过悬殊,任谁看来他们这样的举动就是在老虎头上拔毛, 而且双拳难敌四手, 真要被发现了, 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难说。 这个决定极为大胆, 便是路惊风也不敢只身潜入伏莲殿,这三个小子却打算在金嘆老祖的地盘上一试深浅, 若是他知道他们的想法,定要说一句无知者无畏,现在的年轻人太过胆大妄为,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死法。 前辈之所以叫做前辈, 不仅是因为他们多活了几十年,而是他们已经懂得什么叫三思而后行,这便是他们与年轻人最大的不同。然而, 在他们年轻时也有过这般一往无前的莽撞, 仿佛天下间的事情都在等着他们去探索, 什么也拦不住他们, 这样朝气蓬勃,独属于年少轻狂的年纪,如果老了还这样,那就不叫朝气,而是愚蠢了。 因此在允许他们犯错的年纪,常介不是在考虑后果,也不是在迟疑恐惧,而是感到了一种刺激,让他的内心激盪,兴奋不已。 除此之外,还能让常介在兴奋之余分出心思去想一想的,就是宋让和循柔了。 跟他们分开了一个月,再见面时,九哥身边就多了个大美人,人家睡着了,他还寸步不离地守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发生点什么都说不过去,常介啧了一声,低声嘀咕着,照这速度,该不会过几日就要改口叫嫂子了吧。 隔壁的情况跟常介想的有所出入。 循柔在床上睡觉,宋让在窗边闭目打坐,调理内息,渐渐地进入到物我两忘之境,他隐隐觉得山河剑有几分躁动,在白日里他就曾有这样的感觉。 宋让盘膝而坐,山河剑横放在膝上,体内真气运转,山河剑的躁动似乎影响到了它的主人。 收敛气机,静心内视,眼前渐渐聚起白茫茫的雾气,心中若有所觉,在雾气之中定然隐藏着什么,那团缭绕的雾气蔓延至周身,将他掩入其中。 雾气中仿佛有一丝幽香,宋让来不及分辨这香气的来源,便看见白茫茫的雾气逐渐变得稀薄,丝丝缕缕地抽离开来,随着白雾的淡去,在雾中显露出一个模煳的身影。 那是一双雪足,宛如莲瓣一般白净无暇,足尖透着淡粉,圣洁如莲的玉足,却踏在了赤红的血泊之中,鲜红的血滴溅到了纤细的小腿上,缓缓地往下流淌。 一只手抚上他的脸,稠丽的红缎贴着曼妙的身体缓缓滑下,声音轻柔婉转,如同魔音入耳,惑人心神。 山河剑发出隐隐的低鸣,似要飞出剑鞘,斩妖除魔。 循柔睨了一眼这把破剑,吵什么吵。 走到宋让的身前,她的双手撑在膝上,俯身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目光扫过他高挺的鼻樑和线条流畅的下颌,循柔颇为满意地弯了弯唇,她的刀奴生得真好看。 「宋让。」 轻柔的唿唤在耳畔响起,宋让忽地睁开双目,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秋水明眸。 因为距离太近,他可以在她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影,以及鸦羽般的眼睫在轻微地颤动。 此时已是清晨,外间的阳光照进屋内,驱散了夜间的黑暗。 细碎的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在一湖秋水中撒落点点星光。 宋让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循柔也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去看他。 虽然这个动作有点累,但是为了跟她的刀奴培养感情,这一点她不能偷懒。 「九――」二人同时转头看了过来,常介迅速撤出腿去,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萧遥问道:「怎么不进去?」看到什么了? 「他们在……」 常介神情古怪,想了一下,严谨地说道:「卿卿我我。」 眼看着就要亲上了。 仅隔着一扇门,宋让听到了常介的话,不由得脸上一红,常介成天都在想什么?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昨夜入定之时,的确想到了她,这是往常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让他有些疑惑又有几分奇异的感觉。
第128页 他转头看向循柔,温声道:「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循柔点了点头,蹲下身子,顺手拨开山河剑,把她的头髮放到了宋让的手上,仰头问道:「你会梳头么?」 凉丝丝的柔顺乌髮垂在手心,宋让微微一怔,「梳头?」 「要那样挽起来的,我看见她们梳了,我也要。」别人有的,她也得有,她的刀奴都得帮她办到。 宋让看了看循柔乌黑的缎发,意识到她一直是这样披散着长发,在她期待目光下,他迟疑地说道:「我试试。」 循柔转过身去,把刚才找到的梳子摸了出来,全权交给了他,宋让一时无从下手,撩起一缕头髮轻轻地梳着,比研究剑法秘籍还要认真。 事实证明,这比秘籍深奥多了,宋让不会梳女子的髮式,但他曾给小妹编过辫子,最后给循柔也编了两条麻花辫。 「好了么?」 「嗯。」再梳也就这样了。 循柔兴致勃勃地去照镜子,「我去看看。」 她左照照右照照,「我好像没看到有人这样梳过。」 「我小妹这样梳过。」三四岁的时候。 循柔摸了摸辫子,「看起来……」 宋让捏着梳子,有点忐忑。 循柔弯起了唇,「好特别啊!」 她高兴地跑过来,「是不是她们都没有,就我有?」 宋让点点头,是挺少见的。 循柔心满意足,看宋让哪哪都顺眼,她牵住他的巧手,轻轻地晃了一下,又会握刀又会编辫子,真会讨她欢心。 常介和萧遥在外头等了片刻,宋让才来给他们开门。 循柔抚着辫子睨了他们一眼,又不在意地撇开了眼。 美人多少都有点傲气,这位更是眼睛长头顶上了,看你一眼都是给你面子,但是,放在她身上又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 她对别人是爱搭不理,对九哥却是另眼相待,但这样的特殊待遇,也有点纡尊降贵的意思,仿佛是你入了她的眼,她才肯对你与众不同。 美人谁都想看,但常介和萧遥一直控制着目光,这样谁看谁迷煳的美人,看多了容易出事。 宋让和他们商量去伏莲殿的路径,伏莲殿的势力范围很广,但具体位置没人说得清,如果在势力范围内四处探查,不仅浪费时间,也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这样不成,得想个可行的办法,不能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碰壁。」 常介摸着下巴道:「要不捉个伏莲殿的人来带路?」 萧遥瞥向他,「哪有这么刚好,让你一抓一个准。」 常介说道:「要不然去千机阁买消息吧,只要有足够的银子,保证消息准确,这样就不用费事了。」 三个人里,作为无相门的少门主,宋让算是最有钱的,但出门在外并没有带那么多银两,而且前不久还在路前辈那里欠了一笔债,这会儿是囊中羞涩,哪还有银子去千机阁卖消息。 几人各自思索,宋让沉默半晌后,说道:「其实可以让他们带我们去。」 「实话怎讲?」常介和萧遥提起了精神。 宋让缓缓说道:「伏莲殿四处抢夺美人,如果让他们知道有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你说他们会不会主动上钩?」 萧遥点头道:「可行,但这美人……」 常介瞟了循柔一眼,「九哥,你这也捨得?」 循柔歪头去瞅宋让。 宋让道:「不是她。」 常介惊讶地道:「还有比循柔姑娘更美的女子?」 循柔眯了一下眼,在宋让心里,她居然不是最美的,是谁?那把破剑么? 宋让抬眸看向常介,「师弟,这次可能要辛苦你了。」 「……」常介震惊地张了张嘴,原来在九哥心里,最美的竟然是我。 数道目光聚集在常介身上。 循柔质疑地看过去,他比她美? 萧遥拍了拍常介的肩,「辛苦了。」 常介被拍得矮下身体,他一言难尽地看向宋让,「九哥,你认真的?」 宋让反问道:「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 一点都不像,他居然真打算让他做这种事,常介欲哭无泪,「为什么不是九哥你上,这张俊脸浪费了多可惜啊!」 宋让诚恳地道:「身高不太合适。」 常介:「……」 宋让道:「好了,你们先去收拾一下,过会儿我们启程。」 萧遥和常介走了出去。 宋让环视了一圈,觉得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你真的觉得他比我美?」循柔很是惆怅,她的刀奴的眼光似乎异于常人。 宋让愣了一下,对上她幽幽的目光,按了按剑鞘,「姑娘美。」 收拾好需要的东西,一行人离开了这个小镇,往伏莲殿的势力范围行去。? 第74章 旷野之上, 碧草连天,迎面扑来的清风吹卷着衣袍猎猎作响,天与地无限接近, 凝出一道明亮的光。 三匹骏马疾驰而来,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视线中。驾着马车势必会拖慢行程, 宋让等人弃了马车, 各自骑了一匹马。 不同的是, 宋让的马上不仅挂着以布包裹的寒玉石,前头还多了一个姑娘。 循柔手里抓着今早从路边买来的花球,揪了一路的花瓣, 漂亮的花球这会儿已经被她揪了个干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
第129页 没有了乐子, 她把花球一扔, 倚进了他的怀里, 可以感受到身后胸膛的起伏, 体温透过相隔几层衣衫传递过来,带着清冽干净犹如此刻清风一般的气息。 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以及血液的簌簌流淌声, 循柔慵懒地倚靠着他,纤纤玉指拨弄着垂在身前麻花辫,樱唇轻抿,清媚的眼眸中透着小小的不悦。 虽然她的刀奴给她梳了漂亮的小辫子, 但是他忘了最重要的事情――给她擦拭刀身。 或许不是忘了,而是他根本不想,她被宠坏了, 没有人能抵挡住天魔刀的魅力, 在她心里, 他应该跪在她的面前, 拿着天蚕丝做的手帕轻柔地抚过她的刀身,而不是打好水让她自己洗。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身体洗起来有多麻烦? 剑柄轻轻地蹭过衣裙,循柔霎时柳眉倒竖,迁怒到了山河剑上,早就看它不顺眼了。 她怒气沖沖地娇嗔道:「宋让,你的剑戳到我了!」 宋让把挂在腰间的山河剑往后拨去,「抱歉,这样好了吗?」 「不好不好,还是会戳到。」扔了吧,不要啦。 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循柔拉着剑鞘往纤腰上戳了戳,扭头说道:「看了吧,可疼了。」 宋让的速度减缓,低头去解剑,「我把剑放后面。」 循柔连连点头,帮着他去解剑,「怎么这样难解?你系得太紧了。」 宋让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在腰间翻动,「快好了。」 「以后不要系这么紧了,解起来好麻烦。」扔都扔不掉,循柔忽然想到了什么,「要不然我帮你拿着吧?」 「不用,放到后面就好。」宋让解下了腰间的锁扣,挂到了腰后,「这样可以了。」 「要是再戳过来怎么办?」 「不会,我摁住它。」 「……」 这两个人低着头在腰间一顿捣鼓,说出的话更是让常介神情古怪,莫名地涌起一股羞耻感。 看着旁若无人的二人,常介说道:「我觉得咱们好像是多余的。」 萧遥睨了他一眼,「你现在才知道?」 常介有些怅然,万万没想到,他还没有着落,九哥先成就好事了,没有道理啊,说开窍就开窍了? 循柔的手还停留在宋让的腰上,他穿得很利落,除去外袍里面穿着劲装,腰身束得紧紧的,她看了几眼,伸手在他的腰间摸了一把,「你的腰好细啊。」 跟女人的腰不一样,看着就充满力量。 被她抚过的地方有些酥麻的痒意,又轻又柔,像拿着羽毛在心口轻轻地扫了一下,她刚刚说什么?腰细? 宋让下意识看向循柔的腰间,「你的也细。」 循柔羡慕地说道:「不如你的有劲儿。」 他的像一竿修竹,压下去,还能再弹回来,而她这把子腰肢,则像水边的柳条,风吹到哪儿,她就飘到哪儿。 宋让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那日抱着她时,他触到过那截纤腰,确实很软。 这种话是可以给他们听的么,常介听得是脸红心跳,长成那样已经是很不讲道理了,还这么会勾人,石头都能让她凿出一条缝。 「常介。」萧遥叫了他一声。 「啊?」 「你觉不觉得鼻子有点热?」 何止是鼻子热,他的脸都快烧着了,常介凑过去,低声道:「你也觉得他们太过分了是不是?」 萧遥骑马越过他去,「我只想说你流鼻血了。」 「!!!」常介顿时捂住了鼻子。 宋让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循柔也跟着瞅了过去。 常介的身体僵了一下,都盯着他干什么?不就是流点鼻血么,最近天气多干燥啊。 要前往伏莲殿,就不能再把循柔带在身边。这一趟深入险境,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循柔不会武功,无法自保,跟着他们反而不安全。 因此,在即将踏入伏莲殿势力范围之内时,萧遥向宋让问道:「九哥,你打算怎么安排循柔姑娘,让她也跟着?」 宋让看了一眼指挥着常介去抓鱼的循柔,「此行太过兇险,自然不能让她跟着,前方不远处有个小镇,可以将她暂时安置下,等办完事情,再回来接她。」 「看来九哥都已经想好了,只是……循柔姑娘那边也答应了?」相处的时日虽短,但萧遥也看出循柔姑娘可不是那种旁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的性子。 宋让微顿,「还没有。」 萧遥瞧着宋让的神色,「九哥你是不是……」不敢说。 宋让抬了抬眼,「什么?」 萧遥把话咽了下去,「没什么,还是尽快说一下吧。」 「宋让!你快来啊!」循柔挥了挥手,大声地喊他。 宋让走过去,循柔兴奋地说道:「你看,常介抓了好多鱼,他拿着剑,一刺一个准。」 用剑叉鱼,宋让看向常介。 常介脸上一红,他也不想拿着剑干这事,是方才她在边上指挥,嫌他抓不到,说让他用他手里的破烂玩意去刺,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煳涂地听了她的话,回神后才发现,她口中的破烂玩意,是指他的剑。 真是害人不浅啊,他想收手都晚了,这会儿被九哥这样看着,常介有口难言。 「我也想试试,你把你的破……」循柔转了一下眼睛,急忙收回了嘴边的话,她仰头看着宋让,「把你的剑借给我使一下好不好?」
第130页 此言一出,连正往这边走来的萧遥都停住了脚步,那可是日月山河剑,叉鱼? 虽然这样想不太对,但常介确实感到了某种安慰,连那把剑也只有叉鱼的份,他顿时舒服多了。 「宋让。」循柔的语调愈发缠绵。 宋让握住山河剑,「我去给你做一柄鱼叉。」这剑,不行。 竟然为了这把破剑拒绝她,循柔受不了这气,松开他的手,下巴微抬地睨着他,说她专横傲慢吧,她又比谁都委屈。 她已经对他够好了,以往的刀奴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那把破剑有什么好的,他为什么不来抱她,非要抱着那把破剑。 循柔气得都不想要他了,多少人拼了命地想当她的刀奴,她却选了他,这是多大的恩宠? 她一不高兴,空气都凝滞了起来。 常介把鱼从剑上抖搂下去,朝着萧遥那边走去,不关他的事,祸是九哥惹的。 循柔蹲下身子,去揪地上的草。 宋让半蹲到她的身边,沉默片刻,「真的不行。」 日月山河剑不仅是绝世之剑,更是无相门世代的传承与荣耀。 循柔咬了咬牙,推了他一把,「你还说!」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宋让被她推倒在草地上,白皙的双手摁在他的胸膛上,长长的辫子垂了下来,髮丝调皮地往颈间钻去,带起一阵轻微的刺痒。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说了,你先起来。」 他让她起,她就起?循柔偏不起,她一低头,啪的一下贴在了他的心口上。 宋让垂眸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心跳骤然加快。 头顶的阳光刺眼夺目,青草的清香在鼻端萦绕,身上还压了一个她,明明是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却压得他喘不上气。 他抬了抬手,掌心贴在她的纤腰上,带着她坐了起来,刚坐起来,她又使劲往下压。 宋让看了看她,撤了力道,由着她压了回去。 「一定要这样说话?」 「嗯。」就要这样。 见他肯让她压在地上,循柔就不那么生气了,舒展开四肢,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懒洋洋地晒起了太阳。 宋让也陪着她躺着,日光毒辣,看到她蹙起的眉头,他抬手给她遮了遮阳光,另一只手则在剑鞘上摩挲了几下。 不远处。 常介感嘆道:「这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吗?」高,实在是高。 萧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想到方才跟九哥提起的事情,这要是跟她一提,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宋让跟循柔提了,也确实如萧遥所料,事情有点严重。 循柔推开烤鱼,扬声宣布道:「我绝食了!」 他竟然要把她抛下,可恶! 宋让沉吟道:「一定要跟着?」 「嗯。」循柔点头。 「可以跟着。」循柔的眼睛一亮,宋让紧接着又道:「但是事先说好,不可任意妄为,一切都要听从指挥,能做到吗?」 「这还不简单?」循柔拉住他的衣袖,「我听你的就是了。」 宋让侧了侧头,脸上微烫。 常介叫道:「九哥,真要带着她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萧遥说道:「常介说得没错,伏莲殿太危险了,而且循柔姑娘没有武功,还是留下来比较妥当。」 萧遥疑惑地看向宋让,九哥不是要留下她么,怎么又临时改主意了,就因为她要绝食? 循柔向宋让伸出手,跟他要了一锭银子,纤纤玉手攥了一下,伸开手时,那锭银子已经被捏成了银饼。 两人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常介神色古怪,咋舌道:「这是……」 他和萧遥齐刷刷地转头去看宋让。 在循柔折断乌木筷子的时候,宋让就发现了,他沉默了一下,「她确实是……天生神力。」? 第75章 常介木愣愣地看着那双纤细白皙的玉手, 教人震惊的不是把银锭攥成银饼,而是做这件事的人,换作一个习武之人或是一个精壮的汉子都可以当做寻常事, 怎么样都不该是这般弱质纤纤的美人。 常介和萧遥二人能看出她没有武功,但是在毫无内劲的情况下, 只凭手劲就做到这一点, 便是一个壮年男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而且她的动作十分随意,捏面团似的攥了一下,半点不费力。 天生神力, 果然是天生神力。 然而,萧遥用眼神向宋让询问, 真要带着她去? 一个绝色倾城的美人本身就能引起无尽的争端, 把她带入魔门领地, 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对他们行动也会多有牵绊。 「一切依计而行,至于循柔姑娘。」宋让停了一下, 对上她眼巴巴望来的眼波,「我来护着她。」 循柔扔掉银饼,挨到他的身侧,小鸟依人地靠在他的肩头, 「你可要保护好我。」 争抢她的人老多了,他得努力再努力,才能护得住她。 天魔刀的歷任刀奴, 无一不是立于顶峰的最强者, 跟他们比起来, 宋让如同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虽然没未长成参天大树,但他枝叶繁茂,青翠欲滴,脉络中涌动着澎湃的生命力,每一片叶子都在风中簌簌作响,不停地在向她招摇。 循柔无奈地嘆了口气,真是个勾人的小刀奴。 发梢在手背上蹭来蹭去,宋让的视线下移,一条乌黑的麻花辫垂在他的身侧,方才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她的发间沾了几根草屑。
第131页 「辫子上沾了草叶。」 「哪里?」循柔仰了仰头,快帮她摘掉。 「这儿。」宋让抬起手,神色认真地给站在身前的少女摘草叶。 常介揪了根草塞到嘴里嚼吧了几下,萧遥坐到旁边继续烤鱼。 「我真是受不了他们了,要亲赶紧亲,我给他们腾空还不行么!」常介恨恨地道。 萧遥转了转手里的木枝,「距离太近了。」 「啥意思?」常介一头雾水。 「意思是我听得见。」 清润平和的声音骤然响起。 常介僵了一下,他怎么就忘了九哥耳力非凡了。 宋让目光凝重地看着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常介的脑子里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被杂事分散精力,如何能专注于武道。 令他尤为不解的是,为何常介总是那样想他和循柔,他没有想亲…… 宋让蹙眉细思。 「宋让,我要吃鱼。」循柔闻着烤鱼的香味,轻抿了一下红唇,做人就是这点好,可以吃好多好吃的。 一抹嫣红的朱唇闯入眼中,鲜妍娇嫩犹如初绽的花朵,艷如鲜血的花汁滴落唇间,才有了这般柔艷模样。 宋让把烤鱼递了过去,自个闷不作声地戳着火堆,明澈的眼眸映出摇曳的火焰。 大家被熏得退避三舍,只有他一人独坐在烟雾缭绕中,仙气飘飘,仿佛要羽化成仙。 「咳咳咳。」常介一边捂着口鼻一边挥着飘过来的白烟,「你去跟九哥说说,让他别戳火堆了,看看这烟雾瀰漫的,我都要被熏死了。」 萧遥扇着风道:「你怎么不去说?」 「我这不是刚刚――」常介的话音戛然而止,看到循柔也捂着鼻子过来了。 她坐在一边吃烤鱼,时不时瞅一下烟雾里的宋让,吃得高兴了,还要翘一翘脚尖。 常介和萧遥对视一眼,传递了一个眼神,常介轻咳一声,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循柔姑娘,你就不去管管九哥?」 循柔歪了一下头,「管什么?」 常介组织着话,「你不觉得这烟雾太大了?」 望着在烟雾中岿然不动的宋让,常介感嘆,九哥真乃神人也,这样也能撑得住。 循柔点了点头。 「这烟味熏得我都喘不上气了……」 没等常介把话说完,宋让忽地抬眸看向这边,「你们在那边做什么?」 循柔抬手一指,扬声道:「他嫌你弄的烟太大,熏着他了。」 「!!!」常介瞪大了眼睛。 循柔跑回宋让的身边,「我就一点不嫌弃。」 常介感觉有一把飞刀「嗖」的一下插进他的心口,直接把他刀傻了。 萧遥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天黑前,四个人进入了一个小镇,原本宋让想把循柔暂时安置在这里,如今决定带着她一起去,便不再另作安排。 夜晚,四人围坐在桌前,齐齐地盯着常介。 常介被他们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叫道:「你们看够了没有?」 循柔托着下巴说道:「怎么看也不像个美人呢。」 宋让说道:「不要紧,萧遥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九哥,你也太伤人了,我怎么还成腐朽了?」 常介看到烛光下动人心魄的循柔,被她的目光轻轻一扫就不由得心荡神飞,不知今夕何夕。 他也学着她的姿势,托着下巴望向三人,飞去一个媚眼,「不就是扮女人么,我觉得我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三人呆了半晌。 宋让回过神来,迅速捂住循柔的眼睛,萧遥低头去看易容需要的东西。 瞧着他们的反应,常介大受打击,当即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宋让严肃认真地道:「大局为重,师弟暂且忍耐一下。」 常介破罐子破摔,「反正我也瞧不见,来吧,赶紧的。」 萧遥走过去,在常介的脸上好一番折腾,循柔看得连连称奇,真的是换了一张脸。 宋让跟萧遥要了一张人.皮面具,拿给了循柔,她的样貌太过惹眼,已经有了常介这个美人,她就不必显露人前。 萧遥带着常介去隔壁换衣裳。 循柔好奇地研究手里的人.皮面具,她抬起面具在宋让的脸上比了一下,放下手时,忽然问道:「他们为什么叫你九哥?你有很多兄弟么?」 宋让翘了翘唇角,「我在族中排行第九,父亲膝下只有我一个儿子,我还有个小妹,今年已有七岁。」 其实在他前头还有两个哥哥,不过都已早夭,思及此,他亦有些怅然。 循柔觉得不公平,「你有那么多亲人,可我只有你一个。」 小刀奴的心里装了那么多人,也许还有那把破剑,把她的位置都挤没了。 宋让温声安慰道:「等姑娘恢復记忆,也许也会有很多亲人。」 循柔依偎到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腰道:「没有别人,只有你了。」 这一任刀奴不死,便不会有下一任刀奴,她的上一个刀奴已经死了几十年了。 她寂寞了太久,终于在那日的绿荫中看到了他,她愿意对她的小刀奴多一些纵容,这是她自己选的,意义不同。 循柔仰起头望着他,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让让,你会陪着我的是不是?」
第132页 直到他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这般亲昵举止令宋让心生涟漪,但是听到她那个奇怪的称唿,「让……」 好吧,他有些说不出口,这辈子都没人这样叫过他,听起来有些难为情。 循柔不觉得难为情,她摸了摸他心口,满意地弯起了唇,她的小刀奴心跳得好快,是受宠若惊了么? 宋让低头看向她贴在他心口的手。 「公子――」 夹着嗓子的怪叫突然响起。 一个艷丽的美人倚在门边,对着他们抛来媚眼,萧遥的易容术确实不错,常介重拾信心。 然而,等他看到屋里的情形时,常介顿时惊住了,这是在干啥呢? 宋让淡定地松开循柔,耳根透出了薄红。 「我进还是不进?」常介迟疑地问道。 宋让瞥了他一眼,「随你。」 萧遥从后面走来,「堵在门口做什么?」 常介被推了进来,他扭了一下肩道:「我现在可是姑娘家,你居然推我?」 宋让真诚地建议道:「你最好不要开口。」 这种怪音一出来,恐怕伏莲殿的人都会被他吓跑。 两日后,平城里来了一位富家小姐。 马车在客栈前停住。 一个遮着面纱的华服美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街上的人驻足看去,恨不得扯开面纱,好一睹芳容。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众人的心声,在美人踏到地面时,一阵风吹来,扬起了面纱,艷丽无双的面容映入众人眼底。 「累死爷了。」进了客房,常介把面纱一扔,歪进了椅子里。 一个青衣小厮也进了屋内,普通的面容上,一双眼眸惑人心神。 两道身影从屋内闪出,循柔弯了弯眼睛,「让让。」 「哦。」常介下意识给她起身让路,结果见她走到了九哥身边,他这才反应过来,敢情她是在喊九哥。 宋让的脚步微顿,在常介和萧遥的注视下,淡定地应了一声,脸皮隐隐发烫。 虽然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手,但今日造成的效果不错,送上门的的美人,想来他们很快就会行动。 「九哥那道掌风来的真及时,我都听见周围的抽气声了,一定是被我的美貌惊呆了,哈哈哈哈。」 大家没有丝毫回应,常介兀自干笑了几声。 「累了么,去歇一会儿吧。」宋让看向循柔。 循柔扮了一天的小厮,这会儿也累了,走到床边想歇息一下,哪知她伸手一摁,这床板就塌了。 她抬起手,扭头道:「宋让,我把床板摁塌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3 00:45:49~2022-06-24 00:3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谭、x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常介、萧遥, 你们来看看。」 宋让叫过二人。 几个人一起围在床边,看向那处塌下去的床板。 床板之下另有玄机,一条密道不知通往何处, 若是不知情的人在此酣睡,床板一掀, 便会滑入密道。 「这是一家黑店?」常介讶然, 「床底下做这样的机关, 待到夜深人静,下面一摁机关,不就着了他们的道了?」 萧遥忽然开口道:「你们有没有发现, 在街上看到的人都是男人,没有一个女人。」 「看来我们没有找错地方, 这里就是伏莲殿的势力范围之内。」宋让看着深不见底的暗道, 「这下, 我们真的是送上门了。」 常介问道:「现在怎么办?床板都塌了, 会不会打草惊蛇?」 宋让抓起床板,「搭把手, 把床板再按回去。」 木板沉重非常,常介不由得瞟了一眼循柔,她是怎么一摁就塌的? 「你们铺好了么?」 「好了。」 循柔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迳自往床上躺去。 「等等――」 三人同时出声。 宋让手臂一伸,及时捞住了她的纤腰。 循柔趴在他的手臂上,扭头看向他们, 宛如秋水的眼眸, 尽是水雾迷离, 「干什么?我好累, 要睡觉了。」 「不能在床上睡。」会掉下去。 「你们不是都铺好了?为什么不能睡?」循柔抓住他结实的手臂,衣衫勒起了几道摺痕,她微微眯起眼眸,上挑的眼尾,透出一丝娇矜的凌厉,「你是不是嫌我沉?」 循柔忽然想到曾经的某一任刀奴,每次拿起天魔刀都大汗淋漓,累得跟狗一样,这段不愉快的经歷,她实在不愿去想,刀奴不成器,丢的是她的脸。 她一度以为是那个刀奴体态肥硕的缘故,可宋让的身体多漂亮啊,浑身没有一丝的赘肉,每一条曲线每一寸筋骨都恰到好处,她不必扯开他的衣服,就能感受到他令人惊嘆的天赋体质,这具身体仿佛天生是为了练武而生,在她歷任刀奴中,都是极为罕见。 但是,他竟然在嫌她沉。 可恶,循柔有点生气,摸上他的臂膀,捏了几下,琢磨着是不是要帮他锻鍊锻鍊体力,她可不想再有一个拿不起刀的刀奴。 宋让知道女子会为了保持体态轻盈而去节食,他时常听到师妹嚷着要节食,结果他有好几次看到她跟常介在后山偷吃野鸡,吃得满嘴流油。
第133页 他一直不明白,要吃就吃,何必鬼鬼祟祟的,但是他没去管他们,每次遇上都是瞥一眼就走。 宋让不知道,他悠然飘过的白色身影,可把两个做贼心虚的人吓了一跳,以为是大白天撞鬼了,后来都不敢往后山去了。 这会儿听到循柔的质问,他下意识收了一下她纤细的腰肢,「不沉,很轻。」 循柔的指尖在他的手背上挠了挠,「那我能睡床吗?」 宋让:「下面有暗道,很危险,让常介睡床。」 「……」常介呆若木鸡,不敢置信地看过去,还是那个清风朗月的少年剑客,就是这话是不是说得忒不要脸了,亏他说得这话时还能说得这般磊落坦荡,真的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么? 「让他睡床,我睡什么?」 「你睡我。」 嗖嗖的几道目光齐唰唰地射来。 宋让顶着几人灼热的视线,补充道:「身上。」 目光犹未撤去,反而变得更加暧昧难言。 在一片沉默中,宋让喉结滚动,「我是说,你可以……」 循柔眨了下眼,「睡你。」 宋让往后退了一步,「不、不是。」 「身上?」 「……」宋让张了张口,红晕蔓延到耳根,心跳加快了几许。 循柔盯着他白净的脸皮,好奇地看着那点淡红悄无声息地爬上耳尖。 四个人待在一间屋子里,却是出奇的安静。 萧遥把屋里含有迷药的香料处理好,坐到桌边自顾自地泡茶。 宋让低头看剑,似要看出一朵花来,循柔则抿着唇去盯他手里的剑。 常介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看了一眼天色,离天黑还远得很。 他躺到床上,想着反正天色尚早,先睡一觉,养好精神再说。 正当他要进入梦乡之时,床底响起轻微地异动。 常介嚯地睁开眼睛,大白天就要动手了? 床板传出「咚」的一声轻响。 隔了几息,又响了一声。 下面的人有些疑惑,怎么还没下来,机关出问题了? 常介躺得直直的,分外安详。 宋让的身影忽地移至床边。 两人对视一眼,常介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宋让翻手一拍,床板登时翻转。 等再转过来时,床板上已经没有常介的身影。 「了不得,这次是个大美人,好久没遇到这种货色了!」 「这个可不能碰,上次献上去的美人,老祖很不满意,这次再不行,老祖一个不高兴,你我小命难保。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美人,正好能把今晚的事情度过去,时间不早了,还得赶路呢!」 常介听着两人的谈话,似是要把他送到某个地方,他们说的今晚事情又是什么? 没等他再想,就被人抱了起来。 「这小娘们脸长得是不错,身子怎么硬邦邦的,跟个男人一样。」 「见多了娇滴滴的美人,这种的说不定还更带劲呢,老祖肯定喜欢。」 「说得是。」 常介忍得青筋直跳,旋即屁股被人摸了一把,差点忍不住骂娘。 他被人绑住手脚,扔进了一辆马车,马车里有四个女子,俱是被捆住手脚,昏迷不醒。 这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出城去。 宋让三人紧随其后。 循柔老老实实地趴在宋让的背上,盯着他颈间的肌肤出神,薄薄的皮肉覆盖着血管,鲜甜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有点熟悉又格外诱人的滋味。 她越靠越近,温热的鼻息吹拂在耳颈间,宋让恍惚觉得她想咬他一口。 刚刚这般想完,柔软的唇瓣就贴到了他的颈间,没有咬他,而是在吮吸皮肉,全然陌生的感觉,宋让目露茫然,声音无比沙哑,「你在做什么?」 循柔留恋地吮了吮,「有点饿了。」 宋让把她往上抱了一下,掏出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 「你还带了桂花糕?」 「嗯,你吃。」 循柔捏着糕点小口地吃着,人类的食物可以填饱肚子,但是解不了她的饿,垂眸瞅了一眼他的脖颈,悄悄地咽了口口水。 天魔刀饮血,刀奴也会用自己的血液餵养她,她曾经尝过顶级美味,只是被迫戒了许多年,如今有一个滋味鲜美的小刀奴在她眼前晃悠,她看得眼红心热,恨不得把他扑到地上,割他个十来刀,再一点点吮掉血珠。 循柔咬着桂花糕,碎末掉在他的颈间,她低头轻轻地舔去,不割他了,她先解解馋,早晚要他自己餵给她。 马车行了半日,来到了一处豪奢的大宅。 此时天色已黑,华灯初上,陆陆续续地驶来数十辆马车。 萧遥正要说什么,但在看到宋让额头的汗珠时,到了嘴边的话头忽然转了方向,「九哥你……很热吗?」 「不热,常介那辆马车往后院去了,我们快跟上。」 宋让和萧遥跃入后院的高墙,跟随着院中的武士来到了一扇石门前。 送来的女子都被关在里面。 常介第一次跟这么多女人待在一起,但他却被眼前的情形看得目眦尽裂。 地牢之内遍地血污,东边牢房里的那些女人衣不蔽体,目光呆滞,脖颈上拴着一条铁链,被看守的人当牲畜一般拖来拽去。 南边的刑台上挂着一件件血衣,他定睛一看才知那是一张张人.皮,更有几个人在不远处逞凶,哭嚎声悽厉地响在耳边。
第134页 常介几乎以为自己是到了地狱。 「给我闭嘴!」一个武士攥着女人的长髮,对身边的人伸过手去,「给我把药拿过来。」 「少餵点,那边那几个都餵成傻子了。」 「谁让这些女人哭哭啼啼得惹人烦,反正都是老祖用过的,以后没有用了,还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边那些新来的,有没有好货色?」 「方才他们送来的时候,特意说了,有个艷丽无双的美人。」 「是么,我们去看看。」 牢门打开。 两个武士走了过去。 「是这个?」 「让我瞅瞅有多美。」 二人走近去看,常介忽地睁开双目,手中金簪一转,照着他们的脖子划去。 鲜血喷洒而出,溅了他一脸的血。 地牢里瞬间躁动起来。 两个武士倒下的同时,宋让三人也进入了地牢。 宋让把循柔抱到身前,把她按到怀里,不让她看到这些惨况。 「你们就这样进来了?外面好像来了不少人。」常介用袖子擦了一把脸。 宋让神色凝重,「今晚不知何人要来,前院中聚集了不少武士,这会儿他们都聚到了前头,后院反而人少。我们趁此机会把人救出去,再耽搁下去,他们就该发现了。」 萧遥和常介点了点头,去牢房里救人。 宋让在刑台旁边的桌案上,看到了几瓶红色的药丸,在一个小匣子里也放着几瓶药丸,却是黑色的药丸。 来不及细细分辨,就都拿了一些。 循柔抬了抬头,又被他按着后脑勺,压了回去。 前院觥筹交错,无人发现后院的地牢出了问题。 「你们先带人离开,我留下善后。」宋让把循柔放在马车上,他需要留下来,给他们留出充足的时间。 他看了一眼循柔,对萧遥说道:「看好她。」 萧遥点了点头,「九哥小心些。」 「知道,快走吧。」 宋让折身返回。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4 00:36:35~2022-06-25 00:4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豪奢的大宅之内灯火通明。 地牢被人破开, 关在里面的人畜全部消失不见,其中还有要献给老祖的贡品。 今晚,孙老亲自来选人, 他们却交不出人来,在眼皮子底下出现这样大的失误, 众人战战兢兢, 冷汗直冒。 「是何人所为?」 一老者鬚髮皆白, 手中拄着拐杖,身体佝偻枯瘦,身着黑色长袍, 站在众人中间。 下面的人强撑着道:「尚不清楚,但他们一定走不远, 属下这便带人去追。」 老者衣袖翻动, 从袖中射出一条黑蛇, 闪电般缠住男人的脖颈, 眨眼之间,男人倒地不起, 身体迅速干瘪,犹如一具干尸。 众人胆战心惊,噤若寒蝉。 黑蛇饱食一顿,爬上老者的腕间。 老者冷哼道:「一群没用的东西, 这点事都办不好,还留着有什么用,只配给我的宝贝充当养料。」 他抚了抚蛇头, 黑蛇滑了下去, 沿着某个方向而去。 「还不派人去追?!」老者厉声呵斥。 众人领命, 迅速召集人手。 这时, 倏地响起几声惊唿。 奔往门外的武士被一股力道冲击,瞬间人仰横飞,从空中摔到地上,痛苦呻.吟。 众人惊疑错愕,第一次见到有人光明正大地来上门挑事,竟然还是单枪匹马。 老者倏地抬头望去,打量着门外的年轻剑客,浑浊的眼中闪过精光,已然流露出森然杀意。 老者的嘴里发出嚯嚯的怪笑声,拐杖勐地一砸,地面裂开蜘网般的裂痕,「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敢在伏莲殿的地盘上生事,真是好大的胆子,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一根紫金拐杖,袖中黑蛇绕腕,是伏莲殿的毒龙老人,宋让眼眸明亮,牵了牵唇,长剑横于身前,「请指教。」 老者骤然出手,「找死,今日就教你个乖!」 这边两方交上了手,那边萧遥和常介也顺利地将人带了出去。 武林盟有联络点,事前他联繫过那边,会有人接应,只要将车内的女子安排好,他们就能尽快赶回去帮忙,对方人多势众,难以应付,宋让独自一人在魔门之内太过危险。 一路上没有遇到阻碍,但也不见宋让归来。 萧遥放心不下,一边驾着马车一边拧眉沉思,突然想到什么,往后侧了侧头,似乎没听到循柔的声音,安静得过头了。 「循柔姑娘。」 除了车里女子的低泣,没有人回应他。 萧遥勒住缰绳,掀开车帘,车内的女子面露惊恐,他迅速扫了她们一眼,唯独没有循柔。 「怎么停住了?」常介奇怪地问道。 萧遥深吸了一口气,「循柔姑娘不见了。」 常介叫道:「什么!不见了?」 萧遥脸色凝重,是有人将她劫走还是她自己走的,怎么会如此悄无声息,没有丝毫动静? 摸黑走路最是讨厌。 黑漆麻乌的,都分辨不清方向。 循柔折了一根树枝在手里抽着玩,看着前面出现了高大的院墙,心中一喜,正要提步,突然听到草丛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
第135页 她脚步微顿,看到了一抹幽暗的光。 循柔看了看手里的树枝,伸过去把那东西挑了起来,心里觉得她应该对这玩意儿感到噁心惊恐,但事实上她却在咽口水,仿佛这是什么不可多得的美味。 黑蛇缠在树枝上,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在那只柔嫩的玉手向它抓来之时,它倏地发起攻击,如离弦之箭般射了过去。 循柔挥手一拍,「啪」的一下把它打飞出去。 孙老身形一滞,若有所感,未及细思,一道锐利至极的剑气扫了过来。 宋让拔剑出鞘,凛凛寒光化作耀目白光直击而去,孙老抬起紫金拐杖抵挡,铮鸣之声骤然响起。 一阵火花迸溅,坚硬无比的紫金拐杖上留下了一道剑痕。 孙老震惊地看着那把光华万丈的宝剑,猜测着宋让的身份,这样的年纪就有了如此惊人的武力,若是让他成长起来,早晚是魔门的灾祸,不如此刻能拼尽全力将其拿下,以除后患。 思及此,孙老暴喝一声,运足真气追击而去。 高墙之外,循柔走到树边,犹豫了一下,掏出她的手帕把那条黑蛇捏了起来,向大宅内走去。 魔门高手如云,毒龙老人已是半步宗师,宋让不敢大意,沉稳冷静地观察对方的招式,心中一片澄明。 剑气纵横,光芒万丈。 众人惊惧不已,不由得退开中间的空间,没有人在此刻上前迈出一步。 这小子远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好对付,孙老几次挥出拐杖,都被他挡了过去,不仅剑法凌厉至极,身法也极为漂亮,战到如今仍然没有把人擒住,他这是想耗费他的内力。 孙老迅勐出招,直直地向宋让袭来。 宋让往后退开,衣袍翻飞,握紧剑柄,寒光映在侧脸上,锋利而华贵,他整个人仿佛化做了一把剑,挥出万道剑影。 避无可避,孙老瞳孔骤缩,准备硬接下这一式,他正要运功抵御,突然胸口剧痛,脸色瞬间惨白。 高手过招往往在瞬间定胜负,孙老出手抵御时已经晚了一步,宋让没有丝毫迟疑,身形闪动,剑尖划过孙老的脖子,留下一条血痕。 众人呆了几息,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孙老的尸体倒在地上,大家才纷纷回神,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他们再抬头去看时,宋让已经不见了踪影。 时间已经拖得足够久了,宋让觉得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自然不用再停留。 他收了剑就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越过高墙,足尖轻掠,瞬间移出十丈远,宋让倏地一顿,诧异地回头看去。 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正坐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 宋让折身返回,低头去看她。 「你怎么在这儿?」她不是跟着萧遥离开了? 「等你啊。」 她仰着头,白净无暇的脸上沾了点血滴,头髮凌乱地贴在颊边,像是被抛弃的可怜孩童。 墙内喧吵混乱,他捞起循柔,转身飞离此处。 夜风吹在脸上清清凉凉的。 循柔靠在宋让的怀里,看着两边的树影快速往后退去。 萧遥和常介送下那些女人,急忙找了过来,在路上遇到了宋让。 「九哥,循柔姑娘不见了!」 宋让低头往怀里看了一眼,「在这儿。」 循柔拉下宋让的外袍,扭头看向二人,「你们是在找我?」 萧遥和常介惊讶地看着她。 「循柔姑娘,你是怎么回去的?」 「走回去的。」循柔懒洋洋地轻靠在宋让的肩上,瞅了瞅他,「很辛苦。」 宋让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这里,边走边说。」 几人施展轻功,消失在夜幕下。 宋让离去不久,一个中年男子来到了大宅内。 孙老的尸身倒在地上,在墙外发现了那条黑蛇,蛇身被斩成了两段。 中年男子检查了孙老的尸体,脖间的那道剑伤极为锋利,再施几分力道,怕是就要削下头颅,这样的伤痕却做到血凝不溅,这得是多快的剑?除了脖间的剑伤,在胸前还有一道刀伤,犹如髮丝一般细的伤口,却是深可见骨。 这样的剑伤和刀伤同时伤在一人的身上,只怕是当场就气绝身亡,哪还有生机可言。 中年男子盯着胸前的伤痕,越看越心惊,嘴唇抖动了几下,「不是说那人是用剑么,这处的刀伤是谁留下的?」 「刀伤?怎么可能有刀伤?难道孙老之前就受伤了?」 「这真的是刀伤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刀伤,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你们知道什么?」中年男子眼中闪烁着异彩,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只有那把刀……」 那把无与伦比的天魔刀。 男人从回忆中惊醒,「把尸体带上,我们立刻回伏莲殿!」 此时,已到了下半夜。 确定无人追上,四人终于停了下来,这一日过得惊心动魄,又夜奔了许久,谁都累得不轻,一停下来,就躺在草地上不想动了。 今夜月朗星稀,清风轻轻地吹着,躺在草地上看月亮别有一番滋味。 宋让浑身的血液在发烫,犹带着酣战后的畅快,明明已是筋疲力尽,却又觉得尚能拔剑而起。 细软的髮丝直往衣襟里钻,心口处沉甸甸的,感觉到手里环抱的柔软触感,宋让看了眼靠在他胸膛上的循柔,心口灼热滚烫。
第136页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循柔抬了抬头,宋让注视着她,缓缓地抬起手,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 常介的声音骤然响起,「那个真的是毒龙老人?还是个半步宗师,啧啧,还得是咱九哥!」 宋让握起手,心如擂鼓,侧头移开了视线。 循柔看了看他,往他的颈间蹭了一下。 宋让揪住身下的草叶,极力地保持镇定,「那些姑娘都安排好了?」 「那边已经把人接走了,会有人帮她们寻找家人,这趟虽然辛苦,但也算做了件好事。」萧遥嘆了口气,「都是些可怜之人。」 常介好奇地问道:「九哥你的嗓子怎么了,听着都哑了。」 「他有点热。」感受到他身上灼热的温度,循柔抬起手给他唿扇了几下,又贴心地给他擦了擦汗,我的小刀奴,知道我的好了吧。 「我自己来。」宋让有些狼狈地站起身,被她摸过的地方更烫了。 萧遥和常介看了过来。 宋让瞥向他们,「你们看什么?」 「九哥你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只是有点热。 看着宋让隐隐浮现出暗红的眼眸,常介和萧遥的表情紧张了起来,「真的没事?」 「没……」宋让的话音忽然消失,澄明的眼眸变得漆黑幽深,似有暗红沉浮其中。 萧遥和常介迅速撤开八丈远。 萧遥握紧玉箫,问道:「不是还没到时间么,怎么像是要发作了?」 常介有些傻眼,「我怎么知道,以前都挺准时的啊。」 在二人严阵以待之际,忽地一只纤细的素手搭在了宋让的身上。 二人倒吸一口凉气,准备上前救人。 循柔奇怪地看了常介和萧遥一眼。 下一瞬,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抵在了树干上,眼前一黑,宋让欺身压来,捧起她的脸,咬住了她的唇。 「!!!」 常介瞪大眼睛,禽兽啊。 「怎、怎么办?救人?」 萧遥沉默了一下,「你打得过他么?」 这下换常介沉默了,「那就这样干看着?」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萧遥迟疑地道:「放心,九哥不会……」 常介朝那边望了一眼,「你确定?」? 第78章 「唔――」 被抵在树干上的少女发出细弱的呜咽声, 一双细白的玉手抓着男子背上的衣衫,勒出数道褶皱。 身前的男子如山峦般巍峨不动,肆意碾压着这朵娇贵洁白的玉兰花, 花瓣颤巍巍地缀在枝头,一阵微风拂过就可将其吹落枝头。 循柔有些迷茫, 不明白为何宋让会突然来咬她的嘴, 他的身体和气息都灼热异常, 她像贴在了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炉上,把她也烫得热乎乎的。 他的手掌拢着她的脸颊和脖颈,动作有些生疏和蛮横, 仿佛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凭着本能在行事。 循柔抬眼看他, 树影笼罩在身上, 他那乌黑浓密的眼睫半遮住明澈的眼眸, 像在湖面生出一层暗色薄雾, 掩藏着妖异浮光。 她缓缓攀上他的嵴背,感受到他体内血液与真气的激盪, 她一下抓紧他的衣袍,身体窜上一股异样的感觉。 擦拭刀身是与刀奴最亲密的接触,细心周到的刀奴会给她用最柔软又最坚韧的天蚕丝来擦拭,餵上鲜美至极的血液, 再轻柔地擦拭过去,是她最享受的服侍。 从来没有刀奴用嘴咬过她,宋让在她的唇上又吮又咬, 不得其法, 还会时不时地弄疼她, 她的小刀奴这是在干什么? 换了一具身子, 循柔有些难以理解他的举动,他可以抱着她,握着她,给她擦拭刀身,这些她都很喜欢,可他怎么在咬她的嘴? 循柔隐约觉得这是极为亲密的事情,男人对喜欢的女人就是这样亲亲抱抱的,一定是他太喜欢她了,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她的喜爱。 这个念头令她扬了扬眉,眉眼间逸出几分欣喜与得意,他果然是极中意她的,她就说嘛,那把破剑怎么比得上她?循柔伸手抱住他劲瘦的腰,被他体内澎湃而汹涌的血气迷得醉醺醺的,恩赐般抚了抚他的背。 真气在周身的经脉流窜,滚烫的血液在体内翻涌,宋让只觉得怀里的人浑身都香极了,他牢牢地抱着她,想把她藏进怀里,谁也不给看。 常介看得面红耳赤,用手肘撞了撞萧遥,「你不是说他不会么,这、这都……」 萧遥摸了摸鼻子,「按理说应该不会,但你也知道男人在某些方面是无师自通的。」 细微的声响传入耳中,在深夜中尤为暧.昧难言,常介纠结地瞟了一眼,苦恼地抓了抓头髮,「怎么就提前发作了?而且这次居然不动手改动嘴了。」 萧遥嘆息道:「你就谢天谢地吧,他要是动起手来,你我能抗得住?」 宋让的武力处在先天巅峰,但依着他打败路惊风又击杀了毒龙老人的情况来说,只怕已有了半步宗师的实力,只差临门一脚就可迈入宗师之境。 这仅仅是平时的武力,如果发作起来,功力还能提升一大截,或许瞬间就能提升到宗师之境,让他们跟一个宗师对打,只有被摁在地上挨打的份。 何况,此时宋让的神志不清,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能不能逃脱都难说。鑑于以往的情况,萧遥认为眼下的情形已经很不错了,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九哥这样对循柔姑娘也不是个事。
第137页 常介和萧遥自然不能放任宋让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他们警惕地观察着那边,随时准备出手。以往每次发作,宋让都是在无相门的剑冢中度过,从来没在外出歷练时突然发作,这次事出突然,他们不得不严阵以待。 断断续续的碎音飘了过来,常介看到那只莹白如玉的手向外伸了一下,无助又仓皇,似乎在向他们求救。 「看不下去了,九哥都把人欺负成啥样了,上吧!」 萧遥点了点头,确实太过分了。 二人对视一眼,左右夹击。 耳畔传来破空之声,宋让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抬剑一挡,轻易抵住萧遥的玉箫。 劲力从相接处盪开,萧遥被震得虎口发麻,往后飘退一段距离,避开宋让袭来的一击,他迅速侧身,转变角度,试图以巧取胜。 有萧遥暂时牵制住宋让,常介从后面移到了循柔的身边,她倚靠在树上,双颊飞红,眼波流转,髮丝凌乱,一副春情缱绻的柔艷模样。 被这惊人的容光所摄,常介着实怔了一下,「锵」的一声巨响让他迅速回神,正准备带她先逃出去。 他的手将将触到那截纤腰,霸道至极的剑气就直击而来,常介叫苦不迭,连忙退避,大叫道:「你怎么不拦住他?」 萧遥捂着胸口,「废话,我能拦得住吗?」 萧遥和常介联起手来,一齐向宋让攻去。 剑光闪烁,身影飘忽。 循柔瞥眼看去,你来我往,左右夹击,十几招过后,二人被逼退出去。 常介和萧遥闷哼一声,抬头看去。 宋让揽住循柔的腰,把人占有欲十足地抱到怀里,像守护自己的领地,不容任何人夺取和踏足。 常介吐出一口血,总算舒服了一些,他躺到地上歇息,「管不了了,治不住他。」 萧遥也躺了下来,喘了几口气,提高声音问道:「循柔姑娘,你没事吧?」 循柔扭头看了看抱着她不撒手的宋让,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幽潭般的眼眸映出她的身影,循柔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她的小刀奴多乖啊。 「没事。」 话音刚落,耳珠被湿濡的热意包裹,循柔轻喘了一声,身体软如春水。 常介和萧遥同时一僵。 循柔缩了缩脖子,「宋让他怎么了?」 平时不会这样黏人的。 常介望着夜幕说道:「老毛病了,每年都会发作一次,是修习那门心法的原因,威力太过强大,得有个发泄的渠道,发作过后就没事了。」 循柔忍不住问道:「每年?」 常介嘆了口气,「嗯,我们都快习惯了,通常九哥感觉到异样,自己就去剑冢了,压根不用人操心。」 哪知这次这么突然,说不定就是跟毒龙老人交手,压不住真气,导致提早发作了。 循柔琢磨着每年这个词,想了一下,问出了心中疑惑,「以前他都是抱着谁亲的?」 抱着谁亲?常介和萧遥的神色顿时古怪起来。 循柔的眼睛一转,「该不会是你们两个吧?」 二人噎了一下,异口同声地否定。 「怎么可能?!」 「绝无此事!」 「循柔姑娘你就别开玩笑了,九哥不把人打死就是好的。」常介算是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同了,对其他人就是冷酷无情地下狠手,到循柔姑娘这里就成了抱着不撒手了。 循柔腰间的手臂收紧,宋让把她圈在怀里,似乎不满意她跟他们说话,低头埋进了她的颈间。 唿出的灼热气息喷洒在肌肤上,循柔挪了挪身子,伸手去拨他,好了好了,她知道他很喜欢她,不用抱得这么紧。 宋让抬了抬头,从她的耳畔一路寻到了她的唇上,循柔双颊绯红,水眸迷离,依偎在他的臂弯里。 常介和萧遥半晌没有言语,不用抬头去看,也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 瞧见夜空缀着的几颗星子,常介燥热不已,忍不住问道:「我们是不是该离远点?」 「要是离远了,一旦发生点什么事就来不及了。」萧遥也想走,但是他见过宋让发作,远比这次要危险,这会儿他神志不清,谁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 「呀……」一声婉转的轻唿在夜色中响起。 常介咬了咬牙,低语道:「要出事也是出那种事。」 「九哥不清醒,循柔姑娘还清醒,你去问一下她。」 「你问。」这种问题怎么问得出口。 「我说不出口。」 「那你还让我问!」 循柔尝到了血腥味儿,眼睛都亮了,瞬间来了精神,直起腰身,抚着宋让俊朗至极的脸庞,看着他唇间缀着的一滴血珠,激动得双手发抖。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眸蕴着幽艷的光。 循柔俯身贴近,诱哄地低语道:「我就尝一下。」 反正都破了,不能浪费。 常介脸色涨红,看了眼故作镇定的萧遥,朝那边问道:「循柔姑娘,那个、需不需要我们离开?」 循柔转了一下头,不解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离开?」 这要人怎么回答,「我们在这儿,可能……」不太合适。 他的话来没说完,又听她接着问道:「对了,你们怎么不过来?」离这么远说话多不方便。 「……」二人静默无言。
第138页 循柔没有多余的心思管他们,他们在哪儿都无所谓,此时的宋让乖得不得了,哪有他们说的那么危险,她被那滴血珠吸引了视线,缓缓地靠过去,贴上柔软的唇,将血珠捲入了口中。 尝了第一下就想尝第二下,她吸不出血来了,就用牙齿磨两下,然而她这样做也就罢了,宋让居然在学她,他的唿吸微促,目光幽深。 她往后退了退,他按着她的背,随着寻了过来。 「不行,只能我咬你,你不能咬我!」 「……」 萧遥忽然起身,「突然想到有一个人看着就够了,既然有你在这儿,我就先离开了。」 言罢,人已远去。 「!!!」常介勐然坐起,什么叫突然想到,太不够意思了,让他一个人留这儿,他在这里干什么?! 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又立马转过了身,如果这都叫危险,他情愿天天有危险! 常介施展轻功,去追萧遥。 一声娇斥骤然响起,「宋让,你的破剑又戳我了!」 常介的脚下一滑,重新运起真气,忙不迭地疾驰而去。 ……? 第79章 日光从树间洒下, 映出斑驳树影。 宋让的眼睫微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细软的髮丝贴在颈间, 生出几分痒意,他低下头, 怀中的少女犹在熟睡, 一头乌髮散乱地披散着, 藤蔓般缠绕着他的手臂。 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宋让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和她的姿势有些奇怪,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腿弯, 把人密不透风地拢抱在怀里,她枕在他的肩上, 身体被迫蜷缩着, 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 宋让松了松胳膊, 让她能把身体伸展开, 忽然他的目光一凝,看到了被扔在不远处的山河剑。 自打他从父亲手中接过山河剑, 便一直是剑不离身,像这样随便扔在草地里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他记得他把剑挂在了腰间,而且锁扣很结实。 宋让下意识向腰间摸去,顿时唿吸一滞, 平日系得紧紧的腰带,这会儿却是松松垮垮地垂在腰腹。 他为何……要解腰带? 这时,一只雪白的手攀上他的肩头, 循柔睁开惺忪睡眼, 打了个哈欠, 泪眼朦胧地看向他。 宋让浑身僵硬, 下意识攥紧腰带,喉结滚动了几下,「你先起来一下。」他要系上腰带。 循柔蜷着身子被他抱了一夜,还是有些累,根本不想动弹,听到他的话,她按着他的肩膀撑起了身。 没等宋让松上一口气,她又窝了回来,「……」 一下,真的就意思了一下。 如兰似麝的幽香萦绕而来,不偏不倚地坐在了他的身上,宋让猝不及防,闷哼了一声,身体骤然绷紧。 循柔的眼前一花,一双手握着她的腰,把她往上抬了一下,眨眼的工夫,她就被放到了地上,只来得及瞥见他的一片衣角。 宋让衣衫半解,气息紊乱,喘了几口气,竭力平稳心绪,运起体内真气压制。 他闭着眼睛,仰头靠在树干上,手掌抓着身后的树干,无意识地抠动树皮,他怎么能…… 「宋让。」 宋让睁开眼睛,明晃晃的日光撒下一地碎金,「嗯?」 「你跑什么?」居然把她放到地上。 宋让扔掉手里抠下来的树皮,低头拢好衣衫,用力地繫紧腰带,这才转身走了出来。 循柔坐在青草地上,静静地看着他向她走来。 宋让走到她的身前,没有说什么,而是向她伸出了手,想要将她拉起来。 柔软白皙的手搭了上来,宋让收拢五指,稍一用力便听她轻唿了一声,他连忙松开力道,半蹲下身去。 「我弄疼你了?」他没有使劲。 循柔斜睨着他,眼中似有某种幽怨。 宋让微微一怔,好像是他欺负了她一样。 就是他欺负她,循柔伸过手去,「给我揉一揉。」 这个小刀奴胆大包天,不去伺候她也就罢了,还让她去伺候他,她都没让他擦刀,却给他拔了半宿的剑,简直没天理啦! 不过是尝了一点血珠,就要付出这样的辛苦。 宋让眉头微蹙,托着她的手,轻柔地揉动,「很疼?」 循柔矜贵地点了点头,又酸又疼。 他向她的腕间传过真气,「这样好些了吗?」 「还成。」热热的。 宋让抬了抬眸,目光落在循柔的唇上,目露疑惑,嘴也伤着了? 正在思索间,萧遥和常介二人的身影已至。 「你们去哪儿了?」 常介干笑了两声,「散散步嘛。」 萧遥应和,「散步。」 宋让狐疑地扫了二人一眼。 常介觉得真没有道理,明明昨晚逞凶的人是九哥,他们才是正义的那一方,他为了在九哥手里救下循柔姑娘,还吐出了一口血呢,可谁让九哥每次清醒后,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他倒是正气凛然,衬得他们跟做贼心虚似的。 常介的视线往地上一瞥,看到被扔在一边的山河剑,着实愣了一下,昨晚的战况这么激烈么,把山河剑都扔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常介的脸色爆红。 宋让弯腰拿起山河剑,把剑挂在腰间,「师弟,你最近的举止有些猥琐。」 「……」常介瞪大眼睛。
第139页 萧遥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循柔瞅了瞅常介,「是的。」 「你……你们。」常介觉得他不光要流鼻血,还能被他们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他猥琐?他哪里猥琐了? 伏莲殿的事情告一段落,宋让也该回无相门了,只是眼下还有一件事情没有着落,那就是循柔的问题。 「从地牢里拿出来的药,大部分留给了那晚救出来的姑娘们,这是我单独留下的两瓶,应该会有解药,萧遥你来分辨一下。」 宋让把药瓶递了过去,在外行走,多少都能分辨些药物,但在这方面他不如萧遥精通,由他来分辨解药,让人放心不少。 萧遥对两种药丸细细研究,无人去打扰他。 宋让在旁边专注地看着。 循柔知道自己不是中毒失忆,无论是毒药还是解药,对她来说都没用,她伸手戳了戳宋让,在他看过来时,歪了下头道:「给我编辫子。」 「坐在这边。」 循柔挪了一下,背对着他坐好。 常介随意地扫了一眼,看到宋让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小梳子,他瞬间目瞪口呆,我去,这梳子哪来的? 循柔不会梳头,宋让想着那么长的头髮乱了不好打理,当然要把梳子带上,他瞥了常介一眼,很奇怪吗? 「我要是把事情都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就要把我送走?」循柔忽然开口道。 宋让的动作微顿,看着手里的缎发,「你不想回家吗?」 待了许多年的地方算不算她的家?循柔回想了一下,那里到处都是黑漆漆的,阴寒至极,寂静无声,她才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我只想跟着你。」循柔往后仰过头去,贴进了他的怀里。 宋让接住她,垂眸看着她道:「等你恢復记忆就想回去了。」 她总要回家的。 宋让注视着她,伸出手缓缓地握住她的小辫子。 「九哥,这瓶是解药。」 宋让抬眸看向萧遥。 萧遥往前送了送,拿着啊。 常介第一次觉得萧遥也挺不会看人脸色的。 「就是吃这个?」循柔伸手把药瓶拿了过来,倒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放在鼻端嗅了嗅,有股甜味儿。 宋让问道:「若她不是因为药物失忆,吃这个是否会有影响?」 萧遥说道:「里面不含毒药,即使没中毒吃下去没有问题。几种药材搭配得很是巧妙,对身体有益无害,循柔姑娘可以放心服用。」 循柔捏起黑色药丸,三人的目光齐唰唰地投向她。 片刻后。 「如何?」萧遥问道。 循柔品评道:「不够甜。」 「……」 这是当糖丸吃呢,常介问道:「就没有想起什么?」 循柔看向宋让,宋让的嵴背僵直,指尖蜷缩了一下。 她轻唤了他一声,「宋让。」 「什么?」宋让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 循柔眨了下眼,红唇轻启,曼声道:「我饿了。」 「前面有个村子,到那里给你找吃的。」所以是没想起来么? 循柔拉住宋让的手,忧伤地低语道:「怎么办啊,吃了解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找不到家人,你也不管我了,我、我好伤心啊。」 她捂着心口,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宋让握住她的手,「我没有不管你,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可以跟我回无相门,不要伤心。」 周围静得出奇。 大家的表情有些奇怪。 「为何这样看我?」宋让不解。 循柔想了一下,琢磨着说道:「可能是因为你在摸我。」 宋让的视线往下稍移,他握住了她的手,而她却在捂着心口,柔软的触感让他的手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 他侧着头,「抱歉。」 常介和萧遥面面相觑,该抱歉的是他们,杵在眼前碍着你俩的事了。 既然决定带循柔回无相门,就不再停留了,在之前的地方找回马匹和寒玉石,一行四人上了路。 在途中停歇的时候,常介走到宋让身边,问道:「九哥,你真的要把循柔姑娘带回无相门?你可要想清楚了,门主哪里恐怕不好交代。」 出门歷练了一趟,却带回了一个女人,还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这叫人怎么想,肯定会有人说少门主被女色迷惑,门主对九哥一向严厉,到时候不知道会有什么惩罚。 宋让认真地道:「我知道,我会亲自去跟父亲说。」 「你心里有数就行。」 宋让抿了抿唇,「常介,我有事要问你。」 常介稀奇地道:「什么事?」怎么看着九哥这么难以启齿的样子。 宋让艰难地道:「那晚……我做什么?」循柔的唇破了,他的唇也破了,会有这么巧么? 常介连忙道:「我怎么知道你们做什么了?我可没偷看啊!」炸他是不是? 宋让沉默了一下,「什么事情需要你们迴避?」 常介讳莫如深地看向他,「你就往坏处想吧,总之是很过分的事。」 宋让的手指抖了抖,「我、我伤她了?」所以她的嘴才会破,手也扭伤了。 他目光凌厉地看过来,「你们为何不拦着?」 「……九哥,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这都想哪去了。
第140页 「你已经说了。」 「我说什么了?」 宋让垂着眉眼,「很过分的事。」 常介被噎得说不出话,他就不能往别处想想,那晚怎么就抱着人家亲个不停的?! 循柔忽然见宋让走了过来,他半蹲在她面前,半晌没说话。 「你怎么了?」 她温柔地摸了摸他乌黑的发,她的小刀奴怎么了? 「对不住,我以后再也不会伤你。」他顿了一下,「也绝不会让别人伤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6 23:40:04~2022-06-28 00:3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妮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此次外出歷练的任务早已完成, 虽然在伏莲殿耽误了一段时日,但抛去路程上的折返和耽搁,算起来尚有二十多天的充裕时间。 不必着急赶路, 又没有紧要迫切的事情要做,骑马的骑马, 驾车的驾车, 不急不缓地行进着, 仿佛是在游山玩水。 事实上,这本就是宋让一年到头难得的自由时间,在他十八岁之前都不曾迈出过山门, 也就这几年的待遇好了些,有了他自己的时间。 因此每年的这三个月, 对宋让来说是极为珍惜的时光。 常介曾经试想过, 要是让自己十八年不踏出山门一步, 没日没夜地练剑, 然后突然有一天把他放出去,骤然接触到外面的繁华, 一定不是傻了就是疯了,绝对不会像宋让适应的那么好,愿意去尝试新鲜事物又不会放任自己沉溺其中,意志坚定, 澄明如水,大概只有这样才会在武道上远超同辈人。 在这一点上,常介曾经十分佩服宋让,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发现九哥也不是什么都能抵得住的。 自从遇上了循柔姑娘, 九哥就像踏入了泥潭, 尽管这样说不太合适,但再没有比这个比方更形象的了,他和萧遥眼看着他一头栽了进去,拔都拔不出来,偏偏他自个还想不到那儿去。 常介恍然发现,原来他才是那个眼明心亮的人。 瞥见常介一副看破不说破的高人姿态,萧遥默默地移开了眼,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那点事谁看不出来,着实不用沾沾自喜。 宋让驾着马车,看着常介嘴角那抹神秘的微笑,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 凉风迎面吹来,淡淡的血气隐匿其中。 宋让倏地拉紧缰绳,骏马发出一声嘶鸣。 「九哥,怎么了?」 常介和萧遥同时看来。 宋让凝视着前方,「前面有打斗声和血腥气。」 循柔探出身来看情况。 「我去看……」 常介的话音未落,一声焦急的唿救从林间传出,一个男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见到道上有人,眼睛大亮,如同看见救星般向他们这边奔来。 「救命啊,有山贼!」 紧接着从男子的身后追来四五个山贼,手里高举着长刀,目露凶光,追到男子的身后,长刀落下,狠狠地噼了下去。 千钧一髮之际,常介飞身而至,将男子拽到一边,挡住长刀,一脚踹飞山贼。 后面的几个山贼向着常介一拥而上。 萧遥没有出手,常介一人足以应付这几个山贼。 宋让则转头看向了那个浑身狼狈的男子,一身儒服的书生打扮,有二十来岁,看上去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周身的气血与普通人毫无区别。 宋让垂了垂眸,这样一个人却让他在瞬间握住了山河剑,如此近乎本能的警惕反应从何而来? 循柔挑着帘子,倚在车厢上,视线滑过宋让的肩头,瞅了瞅那边的男子,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常介解决完几个山贼,朝这边走来,拉起了男子,「你怎么样了?」 「小生方谭,多谢几位侠士搭救……」男子刚抬起头便看到了轻倚着车厢的循柔,一双秋水明眸漫不经心地扫过来,顿时叫人失了言语。 眼前的男人算是老熟人,不久前宋让几人刚在他的地盘上惹过事,正是他们口中的那个金嘆老祖。 大宅中发生的事情传到了金嘆老祖的耳中,无论是那些人畜被放走,还是毒龙老人被人击杀,都不足以令他亲自出手,但事关天魔刀那就不一样了。 为了得到这把天魔刀金嘆老祖费了无数的心血,无尽寒潭下埋葬的尸骨估计都能堆成山了,却一直没人能取出天魔刀,直到前段时间,他从炼尸堂那边要来了一具傀儡,能勉强抵御住无尽寒潭的寒毒,这才终于取出了天魔刀。 那具傀儡一上岸就已经化为了粉末,他迫不及待地拿起那把光耀不减的天魔刀,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被刀气席捲经脉,受了严重的内伤。 他命人用寒玉石做成刀盒,将天魔刀放置其中,为了掩人耳目,他先行一步,令伏莲殿内的顶尖高手从另一路而行,本以为万无一失,但还是在路途中出了事。 炼尸堂的人在路上伏击,意图夺取天魔刀,双方死伤殆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天魔刀也不翼而飞。 金嘆老祖怀疑是炼尸堂拿走了天魔刀,这些日子他除了在伏莲殿养伤,也派了人去炼尸堂打探消息。 前几日大宅中忽然出了事,有人在伏莲殿的地盘撒野,把毒龙老人击杀于剑下,尸身被带回伏莲殿。
第141页 金嘆老祖看到了脖间的剑伤,也看到了那道无人说得清的刀伤,他绝不会看错,那是天魔刀留下的刀伤。 时隔多日,终于有了天魔刀的消息,为了找回天魔刀,金嘆老祖决定亲自出手。 循柔美目盈盈地睨着他,瞧了瞧他保养得分外年轻的脸蛋,比几十年前还年轻了,她不屑地撇了下嘴,这人也就看着年轻,实际年龄却要比他的外表老得多,他这模样可不是用高深的内力撑起来的,而是用了一些阴邪的法子,浑身都是臭的!就是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一闻这臭气熏天的味道都能认出他。 此刻,方谭脑中一片空白,眼中只看得见面前女子的一颦一笑,他以为他已经识遍天下美色,不想仍有这般动人颜色。 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妙,光这般看着她,就令人生出可以为她生为她死的冲动,谭方心头灼热,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若是此刻出手解决掉这几个小子,再把美人夺走岂不美哉,可念及天魔刀没有下落,只好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 林子里还有山贼的同伙,常介看着满地的尸体,气愤难当,他和萧遥将十几个山贼尽数诛灭,然而这样也救不回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 宋让守在循柔的身边,将车帘严实地合拢起来,眼尾凌厉地扫过一处,衣袍翻飞,一把掉落在地上的长刀被他踢飞出去,直直地刺入一个山贼的后背。 山贼没跑出几步,应声倒地。 方谭眼眸微动,收回视线,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宋让手中的剑,这把剑怎么如此像无相门的那把日月山河剑? 他想到了不久前江湖上流传的无相门少门主与路惊风比试之事,再联繫起眼前少年的年纪与身手,方谭惊疑不定,莫非在天魔刀的这件事里,还有无相门的插手? 一会儿的工夫,山贼已经尽数伏诛。 奴僕都死在山贼的刀下,只有方谭一人逃出生天,他再三感谢几位的救命之恩,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不知能否与各位同行一段路,等进入了城镇,我便离开,不耽误各位侠士的事。」 在荒郊野岭中,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的确有些危险,不提这伙山贼,便是夜里蹿出来的豺狼虎豹也能轻易取了他的小命。 方谭的请求无可厚非,但宋让尚有迟疑。 「你会驾马车吗?」一个婉转动听的声音从车厢内飘出,紧接着车帘被一只玉手掀开,犹如明珠生晕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宋让侧头看向她。 方谭连忙道:「小生会驾马车。」 循柔搭上宋让的肩背,倾过身去,贴着他的耳朵轻声私语,「让让,你陪我坐车里,咱们让他去驾马车,不能白捎着他。」 宋让没打算带上方谭,这个书生总让他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种说不清的感觉不太好,给他一把刀防身就够了,太多的善心是没有必要的。 循柔勾着他的髮丝,「我一个人在里面太无聊了,你进来陪我。」对方都找上门了,赶是赶不走的,他愿意跟就跟着,正好缺个打杂的。 在陪着她和带来隐患之间,宋让果断做出决定,松开手里的缰绳,朝方谭道:「你来驾车。」我去陪她。 自己在车厢里待着,确实会无聊。 宋让俯身进入车厢。 方谭坐上车辕,拉起缰绳赶车,看起来是在专心致志地驾车,实际上却在悄悄留意车厢内的动静。 这二人举止亲密,一看便知是一对小情人,孤男寡女往车厢里钻,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这些白道的人素来爱装正人君子,但如此惑人的美色当前,难保他们能坐怀不乱,尤其是这些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根本经不住撩拨。 方谭刚刚这般想罢,便听到里面传来少女婉媚的低语,「你好厉害。」 旋即,男子清润中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响起,「不算什么。」 「好可爱,一跳一跳的,快给我摸摸。」 「好久没做了,不太熟练。」 「做得挺好的呀,威武又霸气,我最喜欢了。」 「你喜欢就好,还要么?」 「要!多一点。」 两个人的声音时不时地飘进耳内,方谭的神色愈发古怪,他都听了些什么?两个人在里面干什么了? 方谭咽了咽口水,那小子好艷福。 常介和萧遥比方谭淡定许多,努力不被那些奇怪的对话影响,他们坚信在清醒的情况下,九哥绝对做不出这样放浪形骸的事!有一丝犹豫,都对不起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但那可是循柔姑娘啊,再清醒的人对着她也得犯迷煳,更何况九哥是有前科的人,一时意乱情迷似乎也能理解。 马车内,循柔拽着一个草蚂蚱上下晃动了几下,栩栩如生,仿佛要随时蹦跃而起,瞧着就威风,她伸出手指拨了拨,满意地弯起了唇,「你做得真好。」 宋让闻言翘了翘唇角,把手里刚做好的一个递了过去。 循柔一手拿一个,「都是我的!」 「嗯,都是你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8 00:38:47~2022-06-29 00:3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泠澜 10瓶;山间桃、米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第142页 中午日头正盛, 马车停在了树荫下,一行人在此略做休整。 方谭看着宋让三人从马车里拿出了一口锅,又去捡了些柴火, 竟是要在此地生火做饭。 常介蹲在地上,在布袋里翻了翻, 拿出几张饼问道:「九哥这个饼怎么办?烤一下?」 「放在盖子上热一热就好, 在火上烤容易烤煳。」宋让把米下在锅里, 拿着木勺轻轻搅动。 萧遥则在一边噼柴。 方谭往萧遥手里的砍柴刀上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眼宋让,愈发觉得现在的年轻人跟他当年那会是大不相同, 试问哪个行走江湖的人会随身携带锅碗瓢盆? 这些时日以来,三人已经习惯如此, 不觉得如何奇怪,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自己带好食物和餐具, 可以缓解路途的辛苦,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食, 不比啃干粮舒坦? 其实单单是他们自己,也没有那么多讲究,随便带些干粮便可饱腹,甚至几日不吃饭也没什么要紧, 可以通过打坐食气来获取精气,但身边多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就不一样了,让她跟着他们风餐露宿, 好像是亏待了她似的。 常介虽然是这样想, 但这些东西可不是他准备的。他也不清楚九哥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放在马车上的, 头一次看见的时候, 他着实呆了好一会儿,木愣愣地看着九哥从马车上一样一样地往外拿东西,捏着小木勺在锅里搅动,神情分外专注。 他看得连连咋舌,神不知鬼不觉的,都学会熬粥了,要知道九哥以前那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要说生火做饭,他敢说九哥都不知道无相门的厨房在哪儿。 宋让不觉得他需要知道无相门的厨房在哪儿,到了饭点自会有人把饭食送去,不用他跑到厨房去找吃的,他不贪恋口腹之慾,更不会像常介和师妹那样跑到后山偷吃烧鸡。 他虽然不注重这些,但循柔跟他们不一样,喜欢的她就吃得多一点,不喜欢的连碰都不碰,有点挑食。 宋让看了看她纤细的腰肢,一想到还有二十多天的路程,便觉得忧心。晚间他独自去了客栈的厨房,学会了熬粥。 在宋让的心中,习武的秘诀只有一个,那便是惟精惟一,他专心致志地学了熬粥,但也只会熬粥。 第一次喝的时候大家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循柔更是赠送了一个灿若春华的动人笑容。 后来顿顿吃粥,大家就有些沉默了。 常介看到车里有饼时,大喜过望,总算能吃点别的了,他把饼递了过去,却不见宋让伸手去接。 「九哥?」常介疑惑地抬了抬眼,顺着宋让的视线看了过去,看着循柔正在跟方谭说话。 也不知道那个方谭说了什么,竟能引得循柔姑娘眉眼带笑,这可真是稀奇,循柔姑娘多傲气的一个姑娘啊,刚认识他和萧遥的时候,都爱搭不理的,也就是后来相熟了,她才肯理人了。 这会儿循柔姑娘居然跟这个刚见面没多久的方谭说起话来了,怎么不叫人惊讶错愕? 常介还在往那边瞅,手里的饼忽然被人抽走。 宋让把饼放在了锅盖上,拿起一根小木棍,低着头戳了戳火堆,火焰瞬间高涨。 「我看这小子就是个好色之徒,觍着脸去循柔姑娘面前凑合,亏他还是个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常介越说越愤愤不平,转头看向宋让,「九哥你放心,循柔姑娘绝对不会始乱终弃的!」 听到他那句始乱终弃,宋让心中有几分异样,「始乱终弃似乎不是这样用的。」 「我就是打个比方,循柔姑娘只是贪图新鲜。」 「贪图新鲜?」 常介摸了摸下巴,「就像男人看见漂亮女人会多瞅几眼,女人看到英俊的男子也会想多看看。」 宋让垂眸道:「听起来似乎是人之常情。」 常介说道:「毕竟方谭的皮相还算不错,说话又很有分寸,一看就很会讨女人欢心,你瞧循柔姑娘都被他逗笑了。」 宋让望了过去,目光中是她笑意盈盈的模样。 「吃腻了大鱼大肉,可能就想吃点清粥小菜。」他现在就喝粥喝够了,吃张饼都觉得格外美味,常介感慨颇深。 萧遥停下噼柴,握着刀柄在地上转了转,瞟了常介一眼,要不是知道他没那份脑子,还以为他在挑拨离间,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我们在这做饭忙活,那小子却在那边献殷勤,不行,我这就把他叫过来……」 常介运起气,正要朝那边扬声唿喊,忽然听到宋让轻飘飘地问了句,「会腻吗?」 「啊?」常介懵了一下。 宋让抿了抿唇,忽然起身往溪边走去。 常介疑惑地看向萧遥,这是咋了? 萧遥撇开了眼。 「小方,刚才来的路上有一棵果树,你帮我去摘几个吧。」 方谭被美色迷得晕头转向,好多年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像毛头小子那样去讨好美人,只为她嫣然一笑,但这样的感受让他觉得自己又年轻了一回,不仅是外表上的年轻,更是从心里涌出了一股朝气。 他露出一个风度翩翩的笑容,「好,小生这就为姑娘去摘果子。」 循柔摆了摆手,快走吧,一口一个小生,她要被他笑死了,多大年纪的人了,亏他说得出口。 方谭走出老远也没瞧见有果树,为了不被他们瞧出端倪,他特意压制了武功,这会儿没法施展轻功,只能靠双腿行走,在山间绕来绕去始终不见一棵果树,料想是循柔在戏耍于他,因此不再找寻,往回折返。
第143页 方谭心头本有些郁气,已经想着等把她弄到手后要怎样惩戒她,但见了她的面,心头的郁气竟烟消云散了,对着她这般美人,这点事完全可以不计较。 他不计较,循柔可没这样大度,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好没用,连个果子都摘不到,果然比不上让让的一根头髮丝。」 「你……」方谭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说出的话更是毫不客气,当即怒火攻心,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生得再美又如何,还不是要沦为他的人畜,他要让她明白谁才是她的主人。 金嘆老祖这么多年来一直养尊处优,除了几个老傢伙跟他对着干,无人敢这么奚落他,如今被一个小姑娘戏耍鄙夷,如何忍得了这口气。 心中已经想好主意,先点住她的穴道,再解决掉那三个小子,这几个人怎么看也不像知道天魔刀的下落,与其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去无相门打探消息。 方谭的内劲即将沖开穴道,忽然听到一声轻响,他往车厢里看去,瞳孔瞬间紧缩,是寒玉石。 循柔踢开寒玉石,下了马车。 方谭紧紧地盯着寒玉石,眼中的灼热挡也挡不住,袖中五指成爪,正要出手,又瞬间僵住,是空的,天魔刀呢?天魔刀哪去了? 「宋让,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循柔坐到宋让的身边。 「我熬了粥。」 停顿了一下,宋让补充道:「是鱼片粥。」和之前的不一样。 常介为自己多嘴多舌兀自反省了片刻,看着循柔来问,生怕她说一个不喜欢,落实了他先前那番胡言乱语。 「我想尝尝。」虽然这几天一直在喝粥,但宋让熬粥手艺是愈发炉火纯青,而且这次还加了鱼片诶。 宋让给她盛了一碗粥,放了一把小勺,「小心烫。」 循柔接过来,舀了一勺,居然还挺好喝的。 宋让看着她,忽然开口道:「还可以做别的粥。」 循柔抬了抬头。 他挨着细数,「百合粥、栗子粥、莲子粥、荷叶粥、赤豆粥、红枣粥、薄荷粥、松仁粥、梅花粥……都可以给你做。」 他翻看过粥谱,这些上面都写了,还有很多种类。 「每天换一样,不会腻。」 「……」 这个意思是让她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喝粥吗?要了老命了! 不要说循柔,常介和萧遥都听得目瞪口呆。 「……就不能换一换?」循柔看向他,「馒头很贵?」 宋让张了张嘴,「不贵。」她不喜欢喝粥么? 循柔点了点头,小口小口地喝完了粥。 做饭的时间长了些,吃饭却用不了多少时间。 方谭心事重重,犹豫了片刻,没有直接动手,宋让手里有山河剑,又是无相门少门主,他到底有几分顾虑,等找到天魔刀再动手也不迟。 如此想罢,他决定再忍耐几天。 看了看还未收拾的锅碗瓢盆,循柔拉住宋让,转头对方谭说道:「小方,你去把碗洗了。」 宋让抿了一下唇。 方谭拿起锅和碗,笑道:「我这就去。」 循柔把人使唤得团团转,方谭拼命忍着,脸上还得挂着笑。 宋让忽然说道:「我也能洗。」不一定非要他。 循柔一点都不尊老爱幼,正看热闹呢,这么大年纪了,这点活总会做吧,「就让他去洗。」 宋让看着她眼中的笑意,垂了垂眼眸。 这一天似乎过得格外漫长。 夜里。 宋让抱着剑,曲腿坐在马车前,仰头去看黑夜中的繁星。 忽然,一双纤臂环上了他的脖颈,把他往车厢里拉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9 00:37:45~2022-06-30 00:4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涯双客 10瓶;nats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夜间昏暗, 唯有月光皎皎。 宋让听得见她的唿吸声,衣裙摩擦声以及起身动作的声音,可当那双雪白细滑的手臂柔媚地环上来时, 他仍是愣怔了一瞬,旋即感受到她往里拉扯的力道。 她没有用力, 只是轻轻地把他往车厢里拉了一下, 宋让抬手握住她纤细白皙的手腕, 动作有些凝滞,不知是要推开她还是要把她拉过来,湛然明亮的眼眸中透着几分茫然。 这个举动过于亲密, 是轻薄了她,当然应该推开她, 明明是毫不费力的事, 何为会犹豫, 甚至觉得要推开她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没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应, 一具娇软的身躯便伏上了他的背,循柔贴近他的耳畔, 抬手遮挡着,说跟他悄悄话似的低语道:「你跟我进来。」 再不进来,她就要动粗了。 宋让侧过头去,眸中映出她的身影。 往常他可以大大方方地进去, 但此刻他有了犹豫和迟疑,失去了坦荡的资格。 宋让低声问道:「什么事?」 循柔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会儿,往车厢外边挪了挪, 最后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宋让怕她摔倒, 刚要提醒她, 就见她身体一转, 裙摆漾起波浪,身姿轻盈地落入了他的怀中,他下意识收紧手臂把她抱住。 循柔伸出手去,按着他的肩,把他往后推去,动作透着一股兇狠,没收住力,两人倒入车厢,响起「嘭」的一声巨响。
第144页 外面的几人都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 常介和萧遥默默地离远了点。 方谭靠在树上装睡,被那对没羞没臊的小情人勾得心头火热,恨不得取而代之,那般鲜妍娇嫩的颜色,不知在床笫间又是怎样惑人风情。 这趟本是为天魔刀而来,遇见这么个举世无双的美人可以说是意外之喜,最难得的是这女子元阴尚在,这简直就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方谭也是奇怪,这两人成日耳鬓厮磨,白日更是在车内就极尽缠绵,都到了那个份上了,还能在浅尝辄止,绝对不是寻常男人能做到的。 他可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柳下惠,即便是有,也得看是面对什么样的女人。依他所见,不是那小子不行,就是他不知道怎么弄女人。这种毛头小子,哪里比得上他身经百战,除了有一具年轻的身体和挥洒不完的精力,还有什么是值得多看一眼的,论手段和耐心还差得远,等他把她弄到手,她就知道哪个好了。 正在想着,车厢那边又传来几声吱呀声响,方谭的脸色瞬间阴沉。 「抽出不来了。」循柔试了好几次,也没把手从车底板上抽出来。 她只是想把宋让摁进来,谁知一不小心两只手就捅破车底了,要是使劲往外抽,把整个车底破开了,她就没马车坐了。 她撑着身子往上,小心翼翼地用力。 宋让被她压在身下,唿吸微滞,鼻息间萦绕着淡淡幽香。他的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看着她往上滑去,香气越来越浓郁,他赶紧握住她的腰肢,把她的身子往上撑起,在两人之间拉开一道缝隙。 别看拉开的这一点缝隙,足以让宋让松上一口气,「你别动了,我帮你抽出来。」 循柔点了点头。 宋让把循柔往下拉了回来,他侧过头,摸到她的手腕,纤细的腕骨教人不忍用力,他把试着拉了一下,便不再拉着她的手往外拽了,转而探出双指,把周外的木板击碎。 「出来了。」循柔动了动手腕,完全託付给了宋让,懒得自己使力,「还有那一个。」 宋让如法炮制,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拿了出来,顺便把她扶了起来。 车底好端端的破了两个洞,循柔和宋让挪到一边坐,她把手腕伸到他面前,瞅着他道:「你要是早点进来,就不会这样了。」 宋让接着她伸来的手腕,自然而然地给她传入真气,「为什么要我进来?」 「我有话要跟你说。」宋让的虎口处有一层薄茧,是长年累月地练剑留下的痕迹。 她轻轻地摸着他的手,抬眸看向他,轻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 宋让靠在车壁上,「没有不高兴。」只是心里有点发闷,不算不高兴。 循柔指控道:「可是我的辫子乱了,你都没有给我梳头,我叫你进来,你也不想进,这还不是不高兴么?」 宋让想了一下,低声道:「我后悔了。」 循柔靠近他,「后悔什么?」 「后悔让方谭同行,甚至后悔救了他。」宋让不知道自己为何生出这样的念头,但看到她跟方谭言笑晏晏,这个念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像一颗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 这跟他从小所学的东西不一样,门里教他何谓正邪,何谓仁义,唯独没有人教他为了一己私慾就视人命如草芥。 那老东西哪里用得着别人去救,分明是他自导自演的一齣戏,循柔抚着他的肩,安慰道:「没事,你现在就可以去杀了他。」 一点都不晚,用不着后悔,杀了他才叫行侠仗义。 宋让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髮,「罢了,你休息吧,我出去守着。」 他刚起身,循柔一把拽住了他的腰带,宋让不得不重新坐了回来,「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我都没把话说完。」 宋让把她的手放回去,「你说。」 循柔俯身在他的耳边低声轻语了几句。 「行不行?」她期待地看着他。 宋让不太理解她眼中的兴奋,暗想是不是自己太过粗心,没有安排周到,他颔首道:「可以。」 循柔笑了起来,从车厢后面的包袱里,翻找衣物,有好几身宋让给她新添置的衣物,还有漂亮的髮带,可以绑在辫子上。 「这件好不好看?」循柔拿起一件鹅黄色的衣衫给他瞧,葱白似的手指指着衣摆,「这里还有只小蝴蝶。」 宋让看了一眼,「好看。」 循柔把衣裳放他手里,又去挑鞋子和髮带。 循柔没多少衣裳,但也看得出她在精心挑选,宋让低头去看手里的衣物,眼中闪过疑惑,时候已经不早了,沐浴过后还需要仔细地打扮一番么? 他哪里知道这件事对循柔可谓意义重大,她的小刀奴终于答应给她擦刀了,这样舒服的事情,她有几十年没享受到了,当然要认真对待。 循柔摸了摸手帕,不太满意这个手感,她以前只用天蚕丝,只有天蚕丝做的手帕才承受得住天魔刀的刀锋。 虽然不满意,但也勉强能用。循柔把两张手帕一左一右地拿在手里,「你喜欢哪一个?」 宋让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雪白帕子,随手指了一张。 找齐了东西,两人从车里下来。 宋让陪着她去了溪边。 常介睁了睁眼,「这是干嘛去了?」
第145页 萧遥说道:「你要好奇,可以去看看。」 「我要是撞破了什么,万一九哥恼羞成怒,要拔剑追杀我怎么办?」 「那正好,大家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正说着话,忽然不远处草丛中传出微响,似有黑影闪过。 二人神色一凛,迅速追了上去。 方谭嗤笑了一声,闪身到马车上,进入车厢,找到了白日里看到的寒玉石。 就那么明晃晃地搁在眼前,上面还扔着两条髮带和一只鞋子,一点都看不出这是放到江湖上会被人人争抢的寒玉石。 宋让和循柔一离开,方谭就有了一些想法,略施小计就把两个无知的小子给引走了,他也有了机会亲自进车厢翻找。 常介和萧遥不是因为江湖经验浅薄才中了方谭的调虎离山之计,而是他们压根儿不认为那辆马车有什么好偷的,连那块寒玉石都天天被循柔姑娘当踏脚石,更不要说其他的东西了。 萧遥跟着常介去追,是怕遇到什么情况,常介一人应付不来,至于宋让那边,根本不用他去担心,只有方谭的处境有些危险,但人都有远近亲疏,两相比较,萧遥自然是毫不犹豫地跟着常介追了上去。 方谭在马车的里里外外摸索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找到,只有在车厢里看到的两个圆洞有些可疑,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好端端的马车怎么会在车底掏出两个洞来? 他思考了一下,仍未得出结论。 毒龙老人身上有天魔刀的刀伤,在马车里又找到了寒玉石,可唯独没有看到天魔刀,是他们把天魔刀藏到了别处,还是交给了什么人? 方谭沉思之际,忽然听到外头有声音传来,他从车里出去,闭起眼睛靠在了树上。 「真是奇怪,什么都没有追到。」 追出去后,连个影子都没瞧见,常介的轻功绝佳,他觉得行走江湖,保命是第一要务,因此在学轻功时便格外用心,他相信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凭着这门轻功也能逃出生天。 这次他听到了有踏步声也隐约看见了一道黑影,但追上去后,居然什么都没有了,他不信有人能有这么好的轻功。 两人很快就返回了,回来后看到一切都安然无恙,方谭还在靠在树边睡觉,火堆也在燃着星星点点的暗火。 常介走到方谭身边打量了一会儿,「这小子是属猪的吗?这么能睡,雷打不动的,连姿势都没换过,要不是他还喘气,还以为他睡死过去了。」 常介的话让萧遥也投来了视线,多瞅了几眼,「九哥还没回来?」 「还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吧。」常介不确定地道。 溪边的气氛不算好。 他答应她的话不算数,说要陪她来洗澡,结果他放下东西,就去一边守着了,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循柔盯着他背影,眯了眯眼。 「有事情就叫我。」宋让留心着背后的动静,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揪了几根草叶编蚂蚱,她看起来很喜欢,白天做的那两个还挂在车厢里。 车里的空间不小,只有两只草蚂蚱显得太空旷了,他多做几个,给她挂满车顶。 宋让找到了事做,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翻动,一个草蚂蚱还未成型,他的手指勾着草叶停了下来。 「还没有洗吗?是水太凉了?」 循柔没有回答他,但他的话音刚落,那边便响起了衣物摩擦的声音。 宋让放下心来。 刚把一个草蚂蚱编好,那边同时响起哗啦的水声。 四周静谧无声,月光如水静静流淌。 宋让看着手里的草蚂蚱,轻轻地晃动了几下,身着绿衣的草蚂蚱似要蹦跃而出,偏偏背后后一根长长的草叶钳制住它的身子,无论它怎么蹦都蹦不出去。 他的心同样在有力地跳动,像这只草蚂蚱一样拼命地往外挣脱,不想安稳地待在他的心口。 循柔将身体浸在溪水里,柔软的水草轻轻地抚过她的小腿,像丝绸从腿间滑过,她撩了撩水,水珠从雪肤上纷纷溅落。 溪水中有什么游弋而来,循柔瞅了一眼,曼声道:「宋让,有蛇。」 话音未落,宋让已经瞬间飞身而来,长剑出鞘,只见一道剑芒闪过,溪水里瀰漫开一丝血色。 循柔捏着他的衣袖往下扯了扯,在他回头看来之时,抱住了他的腰。 「好了宋让,你现在英雄救美了,我要以身相许了。」 宋让的衣衫被水浸湿,脸庞上有几滴水珠沿着俊朗的眉眼往下滚落,垂下眼睫,低头看向循柔。 滚烫的身体把她的脸都熏热了,循柔觉得之前走了弯路,她现在是个女人了,还是个漂亮女人。 做人要讲规矩,男女授受不亲,宋让既不握刀也不擦刀,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刀奴?她把他当刀奴要求,他却谨守规矩,那么当她的男人总行了吧。 这样他就可以给她擦刀了,最好每天都要擦,她喜欢勤快的小刀奴。 循柔想想就开心,走了那么多弯路,终于找到正大光明的办法了,她抱着他的劲腰,往他的胸膛里埋了埋,快点,快点。 宋让抬起手,握住她的肩,喉结滚动,「循柔,你……」 循柔嗖地一下,看向他手里的剑。 宋让迅速松开她的肩,把山河剑插入腰后,没有再让山河剑碰到她。
第146页 她满意了少许,重新依偎进他的怀中,摸到他的手,把帕子往他手里塞去,她仰起头,羞涩地看了他一眼,这下可以了吧? 宋让乱作一团,嗓音沙哑,不復之前的清润,「你先穿上衣服。」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的身上就只裹了一块红绸,仙姿玉貌的动人之姿,又有着极致风情,他知道她生得美,但也绝无杂念,如今他已做不到心底澄明。 循柔望了望他,往下伸出手去。 水声哗啦,宋让紧握住她的手腕,眼中情绪翻涌,稍缓了一下,哑声道:「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实在哑得不成样子,或许连他自己也察觉了,因此说完这句话,他便抿紧了唇。 「你不是很喜欢么?那晚非拉着我的手不放,我可以先满足你一下,待会儿你可不能推脱了。」 循柔轻描淡写的话在宋让心里升起了惊涛骇浪,「……那晚?」 那晚他不是失手伤到她了么,她的唇破了,手也扭伤了,难道不是那样伤的,而是他有失德行,逼迫她了? 为何没人告诉他这些事情? 他到底对她做什么了? 循柔点了点头,「你不要抵赖,都是你做的,我根本推不开你。」 最后一句露出了破绽,今晚她把人推进车里,还在车底留了两个大窟窿,真想推怎么可能推不开,还不是惦记人家那点血珠,一个劲儿地吮了不少去。 宋让没去挑她话里的破绽,「我……对你做什么了?」 这个可得好好说道说道,循柔指着自己的唇,「这里都咬破了,说了不让你咬,你就是不听。」 宋让垂眸道:「对不起。」 「后来你还让我那样。」 其实这个事发生的稀里煳涂的,她以为是那把破剑又来戳她,伸手就想把它扔出去,结果好像有点不一样。 循柔还没把话说完,宋让就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是怎么了?循柔愣了一下。 宋让哑声道:「我不知道会那样欺负你。」 循柔轻抚着他的背,善解人意地安慰道:「没关系。」就是手有点酸疼,以后他补回来就好了。 哪知她说完这话,他抱得更紧了,宋让满是心疼,「我会对你负责的。」 怎么对她负责? 兢兢业业地当她的小刀奴么,循柔有点开心,真是懂事,她把他往下拉了拉,「那快点开始吧。」 宋让微怔,「开始什么?」 循柔恨铁不成钢,「当然是擦刀……」 「擦什么?」宋让觉得自己好像听到她在说什么擦刀。 循柔抿了一下唇,「擦身啊,还能擦什么,我都要冻着了。」 宋让脱下外袍,裹在她的身上,抱着她往岸边走去。 循柔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嘴角弯着笑,满满地期待,双腿轻轻地晃动。 宋让把她抱到他方才坐的石头上,手掌贴着她的背,将体内真气运送过去。 循柔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果然她身上的水汽快速的蒸发掉了,不消片刻,身上就干酥酥的了,连头髮丝都干了。 循柔幽幽地问道:「你有很多真气吗?」 「还好。」 「真气再多也不是这么用的!」 循柔要被他气死了,不行,她还没被他服侍过一次,说什么也要他亲力亲为一回。 干了不要紧,这条小溪就在那边,她再泡一次就行了。 循柔说干就干,一双雪足踩在草地上,抬腿就往水里跑,刚要跑进水里,腰间就环上了一条有力的手臂,勒住她的腰肢就把她拖了回去。 「你在干什么?」宋让不解地问道。 「不要你管。」循柔伸腿往水里够,雪白修长的玉腿露出衣袍,绷着脚尖,直往水里够。 宋让干脆把她横抱了起来,低下头,跟她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抱着她走到溪边,蹲下身子,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一双脚刚好可以浸入水中。 凉丝丝的溪水在脚背漫过,循柔瘪了瘪嘴,根本不是这样。 折腾了许久,宋让终于给她擦了,不过就擦了她的一双脚。 循柔都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擦了一次刀,谁家擦刀会只擦一点? 宋让给她套上鞋子,「好了,可以回去了。」 循柔撇过头去。 直到第二日仍然对此耿耿于怀。 常介和萧遥都看出她在生气。 生气生得很明显,冷着一张俏脸,不跟宋让说话,眼睛都不往他身上瞟。 似乎要告诉所有人,她在生气。 二人对视一眼,这是昨晚闹矛盾了? 宋让自然也能看出她在不高兴,生气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昨晚他拦着她往水里跑。 他走到循柔的身边。 循柔侧过身去。 宋让想了一下,从腰间取下山河剑,放到了她的手里。 「给我这个做什么?」更生气了好不好,谁要这把破剑啊。 「你不是想拿么,可以拿一会儿。」 循柔低头看向山河剑。 「就一会儿啊?」 宋让妥协道:「那就再多一会儿。」真的不能再长了。 常介和萧遥愣住了。 他们没有看错吧,山河剑就这样送到她手里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30 00:41:54~2022-06-30 23:5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47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 10瓶;清、米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纤纤玉指抚摸过剑鞘, 循柔黛眉微扬,抬头看向宋让,弯起了一个浅浅的笑, 冰雪消融,美不胜收。 宋让翘了翘唇角, 因着她轻柔的笑意而心生愉悦, 只觉得风和日丽, 山花烂漫,一切都是明媚而璀璨,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常介看着循柔手里的山河剑, 迟迟回不过神来。 日月山河剑对无相门有多重要自是不用多说,以往九哥也是剑不离身, 上次循柔姑娘要用山河剑叉鱼, 九哥可是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当时他还觉得九哥能抵挡得住美色.诱惑, 这是多难得的品质。 然而,这才过了多久, 山河剑就沦为了哄人的玩物,不用循柔姑娘开口,九哥自个就把剑解下来给她了。 还说什么一会儿,两会儿, 给了就是给了,几会儿管用么,他敢说他不是为了哄她开心才把剑给她的? 常介可以理解九哥, 见过循柔姑娘笑靥如花的模样, 便受不住她冷若冰霜, 但他仍然忍不住想问问九哥, 他的底线呢,怎么还能一个劲儿往后退呢? 萧遥比常介想得更多深些,宋让看似是温和豁达的好性子,但很少有他真正放到心上的人或事,世间万物可以入他的眼却很难入他的心,这般万事不萦心的洒脱,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漠然。 循柔姑娘的出现是个意外,喜欢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连常介都看得出九哥对她的上心,心意如何是再清楚不过了。 萧遥往循柔身上看了一眼,只是不知道循柔姑娘是怎么想的,她对九哥也是怀着同样的情愫么,明明看着像一泓清水般清澈见底,却又猜不透她的想法。 一个身世成谜的少女,有着皎如明月的倾城之姿,又独身出现在那种地方,怎么想都是疑点重重,他能想到这些,想来九哥心里也该清楚。 萧遥看了二人一眼,循柔坐在草地上粉颈低垂,仔细地看着手里的剑,而宋让站在她的身边,目光柔和地落在她的身上,这哪是把剑给她,分明是把心给她了。 几个人心思各异,方谭的视线在山河剑上绕了一圈,山河剑同样是神兵利器,如果这世上还有可与天魔刀相提并论的存在,那便只有山河剑了。 但山河剑素来为无相门所有,无相门又是白道魁首,夺取山河剑就相当于跟整个无相门为敌,谁都得掂量掂量。更何况山河剑与天魔刀一样,不是谁都能用的,无相门有世代传承的功法,可以不被剑气所伤。 山河剑是正道之剑,会有震慑人心之效,而天魔刀则是诱魔之刀,每个见过它的人,都会被它引诱,就像着魔了一般,迫切地想要拥有它。 天魔刀更令人趋之若鹜的地方,在于它被歷代持刀的强者以鲜血浇灌,可以吸取功力,要知道歷任持刀者无一不是世间顶级强者,他们的功力凝聚在天魔刀中,这得是多么惊人的力量,可以说只要得了天魔刀,整个天下都任其纵横。 江湖上人人皆知天魔刀是绝世无双的魔刀,却很少有人知道其中的隐秘,这也是方谭愿意忍气吞声的原因,为了得到天魔刀,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现如今,他不得不怀疑无相门也知道了天魔刀的秘密。 思及此,方谭便有了几分焦灼,再看他们几人一个比一个悠闲自在,那边一个去餵马一个去洗漱,这边一个在玩剑,另一个还编上蚂蚱了。 方谭顿时为之气结,昨晚去马车里,车顶就挂着两个草蚂蚱,他编这么多蚂蚱是要做什么? 循柔的眼尾轻轻扫过,昨晚她一进车厢就闻见味了,直接把她熏了出来,撩开车帘散了会儿味儿才进去。 真是不老实,居然偷偷摸摸地上马车,不知道那是她的地盘么? 握着剑鞘往草地上敲了两下,循柔收回目光,打量着山河剑,这把破剑可不配跟她相提并论。 「让让现在是我的刀奴,怎么能成天带着你这把破剑。」循柔的指尖戳着剑鞘,眼眸微眯,「要是听话点,我可以勉强收你当个小弟,要不然我就把你掰折了,知道了么?」 指尖与剑鞘相触的地方发出隐隐的振动,剑气自发地抵御外敌,循柔又施加了几分力,撇了撇嘴,心里有点落寞,她也不知道怎么会成了人形,好像是睡了漫长的一觉,醒来就成这样了。 她虽然讨厌这把破剑,恨不得从宋让手里把它扔得远远的,但有时又想找到同类,可她隐隐知道,这把破剑虽然不俗,却跟她是不一样的。 以前的那些刀奴时常是寂寞的,无论身边有多少人,有的好像只有手里的刀,不知道这种寂寞是否会传染,连她也会觉得寂寞,所以她要找个人陪着她。 循柔提熘着山河剑,走到宋让的身边,挨着他的肩膀,看他编草蚂蚱。 「宋让。」 「嗯?」 「你喜欢刀还是喜欢剑?」 一道送命题摆在宋让的铱譁面前。 宋让觉得循柔轻飘飘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危险,就像昨晚,他也不知道拦着她下水,会让她那么生气,出于谨慎起见,他没有贸然回答。 「为什么这样问?」她知道他用剑,但她好像不太喜欢山河剑,每次山河剑一挨着她就不高兴。
第148页 循柔拿着剑往地上敲了两下,「你说嘛。」 宋让看了看山河剑上沾上的草叶,忍不住伸手摘了一下,刚捏起一片草叶,就感觉到她幽冷的视线,他的喉结滚动,默默地把草叶贴了回去,摁了两下,确定不会掉下来。 「我……是不是应该说刀?」 「我怎么知道啊,你喜欢什么就选什么好了。」 硬要说起来,宋让其实对刀或者剑并没有特别的喜好,可她想让他选刀,他看了眼她翘起的唇角,「那就刀。」 很明显要选刀。 「选刀啊。」循柔抿着笑,拿眼瞅了瞅他,「这把破、剑也挺好的呀,你不是一直用剑的吗?」 宋让注意到她中间的小小停顿,她好像是在说破剑,「这把山河剑是无相门世代相传的至宝。」 虽然传的时间久了些,但不算破。 「这就算至宝么,一般般嘛,你要是见到好的,就不会想要这把破剑了。」循柔把剑扔到一边,拽住了他的手臂,她也不掩饰了,就是破剑,说一百遍也是破剑。 宋让偏了偏头,轻笑了一声,「你是第一个说山河剑是破剑的人。」 他笑得实在看好,循柔也就不计较他那点小口误了,天下间只有她才配得上至宝二字。 她往他的肩上抵了抵,看到了一地的草蚂蚱,手速越来越快了,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都要闹蝗灾了。 宋让笑道:「待会儿都给你挂上。」 「……」给她挂一车虫子哦。 听着就刺激,她要躺在车里捉蚂蚱,一捉一个准。 行了两日路,一行人进入了一个县镇。 街上行人比肩接踵,商铺林立,叫卖声不断,比之前路过的城镇都要热闹。 常介看着四周张灯结彩,扭头向萧遥问道:「这是有什么节日吗?」 萧遥睨了他一眼,「今日是七夕,难怪你不知道。」 常介哼了一声,道:「你倒是知道,知道又有什么用?」 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九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告诉你吧,今天是……」 宋让抬头道:「七夕。」 常介顿住,「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没有道理。 宋让说道:「这不是常识么?」 「……」常介心头一梗,为何你有这样的常识,而他没有?这难道就是九哥能被循柔姑娘看中的原因么,该有的常识人家都有。 「各位侠士,多谢这一路照拂,如今已经进了城镇,小生就不叨扰各位了。」 方谭向几人提出告辞。 常介瞟了他一眼,这两日这小子安静多了,既不往循柔姑娘身边凑,也不多嘴多舌,安静得像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把他一路带到这边,也算仁至义尽了,常介没当回事,他走了倒好,省得影响九哥心情。 常介看了看宋让,忽然觉得就算方谭憷在眼前也影响不了九哥的情绪,也就循柔姑娘有这本事,只要她心情舒畅,九哥那边也必定是艷阳高照。 宋让几人在一家客栈落脚。 这会儿已是傍晚时分,天边飘起了晚霞。 进城时看到有无相门的联络点,宋让准备去一趟,跟常介和萧遥说了一声,又去告知了循柔。 循柔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去去就回。」宋让叮嘱道:「要是有事就喊常介和萧遥,喊一声他们就能听得见。」 「外头好像有灯会。」循柔美目盈盈地看向他。 宋让温声说道:「我回来陪你去。」 循柔摆了摆手,「那你去吧。」 宋让走出门去,出了客栈,若有所觉般回头看去。 循柔倚着窗户,沖他弯了弯唇。 看着他走入人群,身影消失不见。 循柔也离开了客栈。 片刻后,循着气味儿来到了一座宅院前。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30 23:59:31~2022-07-01 23:3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嗷嗷 20瓶;橘枳 5瓶;米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落日熔金, 霞光渐渐没入暮色,街巷深处有一座青砖高墙的宅院,往里面走去, 丝竹之声渐盈于耳,仿佛正在进行一场夜宴。 一群身披轻纱的女子在厅前伴着乐音起舞, 纤腰楚楚, 水袖轻扬, 诱人的雪白身躯在薄纱中时隐时现,让静候在一旁的手下看得心猿意马,热血沸腾, 但因着老祖在上面坐着,他们什么也不能做, 只有老祖享用完了, 才能轮得到他们。 这些女人姿色上佳, 又都是处子之身, 是上等的人畜,下面的人往主座上窥了一眼, 只见老祖兴致缺缺,神色阴沉,他们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心头的火热顿时全消, 个个噤若寒蝉。 近来伏莲殿的事情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二连三地出事,之前在大宅中看守不利的人已经全部碾成肉粉, 如此杀鸡儆猴, 怎能不叫他们人人自危, 生怕在这关头触了老祖的霉头。 方谭坐在主座上, 享受着身旁女子的服侍,他派了人去监视宋让他们,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看他们一行人的路线,应当是回无相门,到了无相门的地方,伏莲殿就会束手束脚,很多事就不好操作了,因此最好是在他们达到无相门之前把天魔刀找到。
第149页 毒龙老人身上的刀伤可以证明天魔刀曾在大宅里出现过,从大宅出事到他找到宋让几人,不过是几日的工夫,他们没有时间把天魔刀带回无相门,一定是藏到了某个地方。 方谭扯出几丝冷笑,眼中闪过对天魔刀志在必得的寒光。 就凭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奈何得了他?真不知道无相门是怎么想的,竟会派他们来夺取天魔刀,以为这样就能掩人耳目? 方谭冷哼了一声,扫向在厅中起舞的女子,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惑人心神的面容,见过了如此绝色,眼前这些就成了庸脂俗粉,叫人抬不起兴致。 这时,有人从外面匆匆而来,正是那晚出现在大宅中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来,方谭就挥退了左右。 中年男子是伏莲殿的左护法,与毒龙老人一般,是金嘆老祖的左膀右臂,毒龙老人多是管着那些人畜和伏莲殿外圈的事,中年男子则有管理伏莲殿内部人员的权力,是金嘆老祖真正的心腹。 「宋让出了客栈,去了四季布庄。四季布庄是无相门的产业,在各地都有分店,名义上是经营布庄,暗里起到打探消息和传递联繫的作用。」 方谭皱了皱眉,去布庄了。 中年男子接着说道:「他独自一人前去,其他人都留在了客栈里,属下猜测,天魔刀极有可能被放在了四季布庄。」 方谭心跳骤然加快了几分,他已经在半步大宗师的境界上停滞许多年了,始终差了那么点,说是一点,但这一点或许他到死都迈不过去。 这世上的大宗师本就屈指可数,无相门的宋聿明也是这几年才突破了大宗师,可是当年他们魔门的圣君在三十五岁上就突破了大宗师,这简直是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方谭知道,圣君的自身天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天魔刀,也是从那时开始,他的晋升速度才得到了迅速提升,一路突破到了大宗师。 那时魔门兴盛,白道不兴,一个年轻的大宗师,足以震慑天下人,在武学的顶端便是大宗师,谁都不知道大宗师的上面是什么,想必那一定是更令人惊骇的事情。 方谭见识过那是怎样可怕的力量,才会明白天魔刀的价值。 他稳住急迫的心情,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派人去盯紧了,不要打草惊蛇,有什么事情,立刻来禀报。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天魔刀拿到手。」 「是,属下这就去。」 中年男子疾步离去。 天魔刀已经在他手里熘走了好几次,这一次说什么也要牢牢地抓在手里,没人能明白方谭此刻的心情,在焦灼激动中又隐含着忧虑与恐惧,一次次失之交臂实在是让他扼腕痛惜。 当年他第一次看到天魔刀时就有了据为己有的念头,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没有真正得到过天魔刀,只差那么一点点的感觉,就像他在武道上的瓶颈,让他心头憋闷,难受非常。 心里的焦灼无法排解,方谭忽然想到方才的那几个人畜,便把外面的人叫了进来,让他们下去安排。 不消片刻,方谭起身而出,离开厅堂,沿着游廊步行,来到一间房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看着床上瑟瑟发抖的人畜,方谭露出了一丝狞笑。 床帐内发出一声尖叫,女子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从一个年轻公子迅速衰老成了一个花甲老人,一头黑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连那张脸也爬满了皱纹。 方谭最厌恶她们的这种表情,既然当了人畜,就不需要有多余的想法和情绪,下次还是让人餵药好了,痴了傻了也就无知无觉了,那才是听话的人畜。 干瘪枯瘦的手一下抓住女人的手腕,探向了女人的衣襟。 身后传出「嘭」的一声响动,一块石头破空而来。 方谭大吃一惊,外面守卫重重,都是伏莲殿的一流高手,能避开那些人闯到这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在来人出手前,他竟然毫无所觉。 他扔开吓昏的女人,闪身而出,错愕地看向坐在窗上的少女,「是你?!」 循柔倚着窗子,打量着他这副年老色衰的模样,「你真丑。」 「……」方谭忍下怒气,朝她定睛看去,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任何气血波动,分明是个毫无武力的女子,怎么可能一人出现在这里,一定还有其他人。 他往四周警惕地扫去,「阁下既然来了,就不要藏头露尾了,何不出来一见!」 循柔摸着辫子轻笑了一声。 屋内寂静无声,不仅没有人回应他,连屋外面也没有动静,伏莲殿的人听到他方才的喊话,应该立刻就围上来才对,可是现在外面没有一点声音,就像没有人一样。 方谭惊疑不定,目光转到了循柔的身上,莫非她不是不会武功,而是像他之前那般封住了体内真气? 不对,适才那块石头被投掷而来,其中携裹的劲气极强,她若封住真气,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循柔睨向他,「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我出现在这儿,你怎么这副表情?」 方谭这会儿也觉出她有些古怪,但还是不觉得她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手上暗暗运功,五指成爪朝她抓去,嘴里怪笑道:「来了就别想走了,留下来当我的人畜吧!」 循柔眼睛一眯,这个老东西。
第150页 电光火石之间,方谭只觉得一道璀璨的红光闪过,他的身体倏忽倒地,脚上传来剧痛,半面脚掌被齐齐地削去。 方谭惨叫了一声,紧咬着牙,忍着剧痛点住身体的几处穴道,豆大的汗珠从惨白的脸上滚落,内心的震惊比身体的疼痛更清晰,作为一个半步大宗师,世上顶尖高手的存在,何曾这样狼狈过,便是宋聿明亲自来了,也不可能一招就削掉他的脚掌。 「你到底是谁?」方才的那道红光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像…… 方谭的目光忽然一凝,连身上的疼痛也忘了,呆滞地看着脚上的伤口,这、这是…… 「你说我是谁?」循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方谭看着她素白的手,心里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他嘴唇颤抖,「不可能、这不可能!」 循柔蹲下身来,把手放在了他的膝盖上,「说啊,我是谁?」 方谭惊惧不已,「是天、天魔啊啊——」 凌冽无匹的刀气从脚底席捲而来,方谭的双脚露出森然白骨,以无法遏制的速度朝他的腿上席捲。 方谭连连惨叫,忽地伸手向她攻去,体内真气却在瞬间溃散。 「你们杀了我的刀奴,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 循柔还记得她的上一任刀奴有一个温柔的妻子,那个女人对她好奇又敬畏,每次都小心翼翼地触碰一下刀柄,然后再给刀奴递上帕子。 那个女人的手是温暖柔软的,还带着淡淡的香气,笑起来的样子也好看,她很喜欢,但是他们这些人不仅害死了那个女人,也害死了她的刀奴。 妄想得到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又畏惧刀奴的力量,一群人合起伙来欺负人,明里暗里地下绊子,刀奴再厉害也是一个人,那么多人针对他,怎么赢得过。 刀奴服侍了她一场,她会帮他报仇,让那些坏人都去地狱里陪他。 「凭你们也配得到天魔刀?」循柔的眸光一寒,手下施加了几分力道。 方谭的眼睛睁大,唿喊声戛然而止。 循柔站起身,往床边看了一眼,旋即收回视线,转身走了出去,时候不早了,她得去找她的小刀奴了。 屋里重新恢復了寂静。 半晌后,一个女子哆哆嗦嗦地掀开了帘子,看到地上躺了一具白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1 23:38:55~2022-07-02 19:1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吃香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天边最后一道霞光消失, 街上亮起点点灯火。 宋让回到客栈,刚踏上二楼,便听到常介焦急的喊声, 他迅速朝客房掠去。 常介不断地踱步,把屋里的每个角落都翻了个遍, 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没有暗道密室, 也没有其他人进入屋内的痕迹,可是循柔姑娘却不见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太奇怪了, 我们方才就在隔壁待着,要是有人进出房间, 一定能听得见, 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能悄无声息地把人带走?」 常介想想就觉得可怕, 要是真有这样一个人像影子一样跟着他们,还有这般神出鬼没的能力, 想要做点什么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适才到了饭点,他们看九哥还没回来,就想去问问循柔姑娘要不要用点饭食,在门口敲了几下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再静心细听,一丝声音也无, 屋子里没有人。 急切之下, 他们破门而入, 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客房。 萧遥沉吟不语, 心里有另一种猜测,这样的事情似曾相识,上次伏莲殿之行,他们从大宅中救下了一群女子,离开时,他驾着马车,九哥把循柔姑娘放到了车厢里,隔着一面帘子,如此近的距离,他也没有发现循柔姑娘是何时从马车里离开的。 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他至今没有想明白,这会儿她再次不见了,跟那晚的情形极为相似。 「或许是她自己走的。」萧遥说道。 常介眼中全是讶然,「要是自己走的,何为不跟我们说一声?」 萧遥摇了摇头,循柔姑娘的身上似乎有些秘密。 常介吐出一口浊气,语气隐含焦虑,「我宁愿是她自己跑出去了,要是被人抓走了,一会儿九哥回来,怎么跟他交代?」 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找追都不知道往哪儿追。 常介道:「我们出去找找,好过在这儿干等着。」 萧遥点头同意,二人刚要出门,就见宋让推门而入。 在屋内迅速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循柔的身影。 「九哥,循柔姑娘不见了。」原先萧遥还指望循柔是去找宋让了,就像上次那样,他们遍寻不到的人,正好端端的在宋让怀里待着。 然而看到独身一人的宋让,萧遥就知道这次的事情有些严重了。 萧遥和常介把他离开之后的事情说给他听,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人忽然不见了,他们也是刚刚发现。 常介想得焦头烂额,他们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还能让循柔姑娘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这可真是叫人懊恼不已,早知道这样,就该把人放在眼前盯着。 能在萧遥和常介身边来无影去无踪的人至少已经是宗师,在宋让沉思之际,忽然听常介嘀咕道:「不会真是循柔姑娘自己走了吧?」
第151页 宋让抬眸看向他,表情微怔,握紧山河剑低语道:「自己走的?」 常介说道:「上次去伏莲殿那次,循柔姑娘也是这么不见了一回,这个萧遥清楚,刚才他还说有可能是循柔姑娘自己走的。」莫非循柔姑娘除了天生神力,还有其他深藏不露的手段? 宋让看了眼空荡荡的室内,折身而出,「我去找她。」 萧遥和常介相互望了望,也出了客栈分头寻找。 今晚有七夕灯会,街上的彩灯被点亮,无论男女老少都出来逛灯会,比平常时候要热闹许多。 小贩在街边支起各种小摊子,叫卖声不绝于耳,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游人走走停停,来往不绝。 宋让穿行在人群之中,运足目力,扫过一张张面容。 如果她出现在一个地方,无论有多少人,总能一眼看到她,在人群里找她不是一件费力的事,但她不在这里。 宋让退出街市,飞身掠上屋嵴,身影消失在暗夜之下。 那边,循柔回到客栈,发现他们都没在,顿时有些不悦,亏着她还匆匆忙忙地赶回来,结果他们都出去玩了,没有一个人等她。 循柔气唿唿地出了门,踩得楼梯噔噔响,众人纷纷看去,只见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从上面走下,喧嚷的客栈顿时鸦雀无声,直到她的裙裾盪过门槛,身影消失不见,在场的人仍是久久凝望,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外面果然热闹非凡。 循柔看到什么都想要,路过一个摊子瞬间迈不动步子了,虎头帽,虎头鞋,大红色的小斗篷,还有繫着红绳的木刀,这一身穿戴起来,肯定威风极了! 循柔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帽子上毛茸茸的小耳朵。 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看着循柔愣了好一会儿,往边上一瞧,一群人围在她的摊子前不走,全都在看美人。 妇人看着循柔,轻声问道:「姑娘想要这个虎头帽?」 循柔点了点头,眼睛藏着璀璨的光,「全都想要。」 她老早之前就见过这些东西,木头做的刀子,红布做的虎头帽,每一样都好看,没想到这个女人的手艺也这么好,就是有点小,没关系,挤一挤还是能戴上的。 循柔忽然想到,她没有银子,买不了东西。这种时候,就更生宋让的气了,他不给她出钱,她怎么买东西。 「我没有银子。」 循柔的话音刚落,围在周边的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挣着抢着要给她出钱。 「我有银子,我有银子!」 「我也有,拿我的!」 「滚一边去,我先来的!」 循柔谁也没理,对那妇人说道:「我能过会儿来给钱吗?」 「好、好。」妇人看到她露出的笑容,便有些恍恍惚惚,只觉得把这些都送给她也没什么。 循柔抱着自己的心头好离开,对围在身边的人浑不在意,不挡着她的路就好。 这边的街道拥堵了起来,很快就传开这里有个天仙般的美人,好事者闻风而至,都想瞧瞧这美人有多美。 宋让重新回到街市时,便听到走过的人在谈论什么美人。 他的眼眸微闪,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你们说的美人在哪儿?」 忽然被人当街拦路,这几个书生吓一跳,一听也是要看美人的,这才放松了下来,「说是在东街那边,我们也……」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留下三四个书生面面相觑。 宋让来到东街,一路问过去,最后找到了一个馄饨摊子。 仅有两张桌子的馄饨摊前挤满了人,却没有循柔的身影。 围在摊前的人群渐渐散去。 有人往里张望,「美人呢,不是说在这里吃馄饨吗?我怎么没瞧见?」 「刚才是在这里吃馄饨,但你来晚了,人已经走了。」 「走哪儿去了?」 「不清楚,一群人在这边拥挤着,反而把美人看丢了,再上别处碰碰运气吧,指不定就看到人了。」 「你见到了?」 「那还用说,我看得真真的。」 「快跟我说说,真有那么美吗?」 …… 宋让站在巷口,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眸光暗淡下来,她到底在哪儿?真的走了吗? 倏地,后背被轻拍了一下。 「宋让。」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宋让转身看去,遍寻不到的人正在他的眼前,在一片杨柳暗影中,闪烁着璀璨灯火,朦胧的光晕,让他的心跳骤然加快。 循柔的手里提熘着一大堆东西,另一只手还抱着一些,都快拿不过来了,「快、快——」帮她拿着。 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她就被他抱进了怀里,中间还隔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点硌得慌。 宋让收紧双臂,把她紧紧地抱住,心忽然落了地。 循柔仰起头,看着他道:「你抱着我干嘛,帮我拿东西啊。」 宋让没有撒手,低头瞅着她,忽然开口道:「你的额头沾上东西了。」 「你给我擦吧。」她腾不出手来。 在循柔的注视下,他倾身凑近,喉结滚动,只觉得心如擂鼓,抬手抚去一点暗红,手指蜷缩了一下,他将唇印在她的额头。 温热的唇轻柔地蹭过她的额头,循柔微微一怔。
第152页 宋让缓缓地放开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看到那些虎头帽虎头鞋,还有一把木刀和长.枪,他疑惑地道:「这是给谁的?」家里有孩子? 「我的,都是我的!」谁都不能抢。 看到这些东西,循柔立马回神,她还欠了好多债呢。 片刻之后,循柔带着宋让,挨着去付钱。 宋让掏钱的姿势实在潇洒,循柔觉得没什么不可原谅的,她的小刀奴就是贴心,可以承担她的一切债务,她高兴地环上他的手臂。 宋让偏头看向她,唇角扬起了笑。 …… 在街巷之内。 三个黑袍人来至宅院。 看到了满地尸首。 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些人全是一流高手,被人一刀毙命。 他们往里搜索。 在一间房间里面,发现了一具森然白骨,鲜血染红地面,深入地缝,行兇的手段极为残忍,竟是被活剐致死,身上一丝血肉也无。 三人将整个宅院搜索一遍,在后院找到了一群女人。 离开时,其中一人忽然停住,看向一间房屋,还有落网之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2 19:11:55~2022-07-03 23:5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怡宝、雾起 10瓶;nats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坐在高楼上往下看去, 仿佛从遥远的天际,流淌下一片璀璨星河,明亮的光辉冲散浓重到化不开的暗色, 天上群星倒映在地上,交相辉映, 光华耀目。 没有了人声嘈杂, 只有夜风轻柔地拂过耳畔, 循柔低头翻捡东西,把她看中的那一身穿戴挨着找了出来,拿着虎头帽往自己头上戴去, 使劲往下拉了拉,仍然不能塞进去, 她不信邪, 又拉扯了一下, 只听刺啦一声, 两根繫绳被她拽断了。 循柔抬头看向宋让,怎么办? 宋让虎头帽拿下来, 看了看循柔,直言道:「有点小。」 「这么好看,怎么不做大一点,戴都戴不上。」循柔又拿起那双虎头鞋瞧了一眼, 这个也穿不上。 「这些都是给小孩穿戴的。」 「我也想穿。」 循柔见过刀奴的妻子做过这些东西,那个女人一针一线地亲手缝制,脸上还带着温柔的浅笑, 在她手里的东西瞬间镀上了一层金光。 那一定是给她的, 循柔笃定又期待, 虽然天魔刀连刀鞘也不需要, 但这些东西实在可爱,那个虎头帽可以戴在她的刀柄上,红色的布可以裹着她的刀身,那个小鞋子也可以系在上头。 到时候,刀奴把她带出去,一定是威风凛凛。但是刀奴的眼光不好,女人之前还给她做了小铃铛,他都不给她挂上,气得她想割他一刀,凭什么不给她挂小铃铛。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听他的,可是循柔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女人把这些东西给她。 女人死了,躺在了一片血泊中,那样爱干净的人,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刀奴心神俱震,被人趁虚而入,为了不让天魔刀落入他们手里,他把刀扔进了无尽寒潭。 循柔揪着虎头帽上的小耳朵,瘪了瘪嘴,没人给她擦刀,也没人给她做刀穗了。 宋让见她低头不语,长长的睫毛无精打采地垂下来,教人莫名地跟着揪起了心。 他想了一下,从一堆东西里抽出了那个红色的小斗篷,给她披到身上,系了一个蝴蝶结,「这个能穿。」 循柔摸了摸身前的蝴蝶结,转头看向他,宋让的眼睛明亮而清澈,清楚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刚刚亲我了。」 宋让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个,他侧了一下脸,「是在给你擦额头。」 循柔曼声道:「我也给常介和萧遥擦额头去,擦嘴也行。」 「不行!」宋让紧抿着唇,下颌略有紧绷。 「为什么不行?」循柔抬起手,指尖轻触他的额头,歪了歪头,声音轻柔,「你帮我,我帮你,这叫相互帮助,多好的事。」 不好,宋让清凌凌的眼睛看着她,断言道:「他们有手有脚,不用帮。」 循柔眨了眨眼,「那你要我帮吗?」 宋让的眼睫微颤。 她收回手去,「不想就算了。」 手腕忽然被人攥住,宋让把她拉进怀里,闷声道:「循柔,别玩我了。」 即使是常介和萧遥也不行,仅仅是这样一想,就忍不住心生戾气。 循柔摸上他的脖颈,认真地问道:「我要是想玩的话,你肯给我玩吗?」 她的肌肤白皙无暇,眼眸又犹如黑夜般漆黑,欢喜时是漫天星辰,恼怒时亦有风刀霜剑,越往深处看去,越容易迷失其中。 宋让心神恍惚,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你想怎么玩?」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被风一卷,像拿了根羽毛在耳边轻扫,循柔挠了挠耳朵,咬着唇思考起来,觉得姿势有些不舒服,就压着他往后倒去。 宋让顿了一下,卸去了身上的力道。 身下有个肉垫,循柔趴在上头,想得出神,她可以让他背着她绕着城里跑一圈,还可以让他给她买几十种好吃的,亲手捧到她的面前,最最重要的是,他要温柔又细緻地给她擦拭刀身,这才是真正的快乐。
第153页 「我要……」循柔依偎过去,忽地黛眉蹙起。 宋让动作迅速地把山河剑压到身后,是他大意了。 显然这样掩耳盗铃的举动没有让循柔展颜,藏起来就没事了? 循柔撑起身来,低头看了他一眼,手放到了他的腰上。 宋让唿吸一滞,伸手拦了一下,「不能这样。」 在循柔这里,可没有这样那样,他不拦着还好,事情都可以商量,但他这么一拦,在她眼里,就是在维护那把破剑,怎能不叫她气恼,当即用力一扯,腰带登时断裂。 不知道是不是她用的力气太大,勒着他了,听到他轻喘了一声,循柔心道,这不怪她,谁让他把腰带系这么紧的。 她摸索过去,去抽藏在他身后的山河剑,平时整洁的衣衫被她弄得凌乱不堪,拿剑的过程中,她往他腰上瞅了好几眼,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劲腰,满意地弯了弯眼,以后这里只能挂着她。 宋让的身体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那只素白的手勾着弓弦,时而松时而紧,一颗心忽上忽下,不由自己。 这是在楼顶上,怕她摔倒,想扶一下她的腰,然而当他抬起手,即将碰到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时,又倏地顿住,从他的角度看去,可以将她婀娜的曲线尽收眼底,兼之她双颊飞红,樱唇轻抿,因带着丝火气,火星四溅,燎起灼人的烫。 宋让偏过头去,手紧按着额头,不知是在纵容她还是纵容自己。 循柔把断开的腰带扯开,又去解他腰间的暗扣,她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上次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也是她给解的,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的速度更快了,三两下就把山河剑解了下来。 循柔露出了一点笑模样,握住山河剑就往外抽。 剑身刚从身后抽出,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宋让忽地握住她的手腕,哑声道:「拿剑做什么?」 他果然一直惦记着这把破剑,循柔按住他的胸膛,把他压在身下,冷酷地问道:「要我还是要剑?」 宋让看着近在咫尺的循柔,缓缓地松开了手,耳根染上薄红,「你。」 循柔弯起了唇,把山河剑远远地扔到一边,低头亲上了他的唇。 这是给小刀奴的奖励。 宋让抬了抬手,揽住了她的腰。 至于山河剑,他想……可以先放放。 …… 常介和萧遥一路找来。 察觉到楼顶有人,常介当即就想上去,脚尖刚离地,就被萧遥一把拽了下来。 「干啥呢!」常介一时不防,身形晃了一下,差点岔了真气,哪有人在人家施展轻功的时候突然拽人的,搞不好就得摔个狗啃泥。 萧遥朝上面望了一眼,「我劝你不要冲动行事。」 「什么意思?」常介不解地道。 萧遥往楼顶上指了指,「自己看。」 常介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萧遥身边,将真气聚于眼睛往上瞅了瞅,别的看不出来,但两个人的姿势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脸色涨红,咋舌道:「九哥玩得挺野啊。」 都跑到楼顶上去了,难道在那里格外刺激? 「回去吧,看来不用我们操心了。」萧遥转身离开。 常介跟上去,「这循柔姑娘……」 话说到一半,他没有再说下去,打了个哈欠,「困死了,以后人再丢了,就让九哥找去吧。」 两人回了客栈,已近深夜,客栈仍然灯火通明,一堆人挤在下面,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常介上前问了一句,弄清缘由后,在心里感嘆道,女人就是麻烦,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人。 脑海中浮现出循柔宜嗔宜喜的玉容,常介怔愣了一瞬,赶紧甩了甩脑子,暗想这样的美色可真是考验人。 他瞅了萧遥一眼,难怪循柔姑娘和九哥在一起的时候,他都自觉地避开,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翌日,四人碰面时,谁都没问循柔昨晚去了哪里,与往日相处一般无二。 客栈里的人仍然很多,甚至经过消息的传播,源源不断地有人过来,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前门走不了,萧遥和常介去把车马牵了出来,宋让带着循柔从窗户出去,一行人从后门离开了这里。 马车还是那一辆马车,宋让把她捅破的两个洞用垫子盖了起来。 自己在车厢里会闷,循柔时常到马车外坐坐,有一次看到萧遥身上的玉萧,莫名觉得自己也会吹,或许是曾经的刀奴里有会的,时间太久了,她也记不清了。 宋让向她询问,循柔指了指玉萧,「我好像会吹那个。」 萧遥看了过来。 循柔问道:「我能试一下吗?」 萧遥把玉萧递给了她。 循柔拿到手里,看了一会儿。 三个人见她把玉萧横握着,只当她是说着玩的,不想片刻后,一首曲子飘然而出。 一曲毕,循柔放下玉萧,神情怔然。 三人仍沉浸其中。 良久后,宋让垂了一下眼睫,转头看向她,「听着有些伤感。」 循柔笑了起来,眼睛微微弯起。 宋让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髮。 四人一路同行,在快要到达无相门的时候,萧遥跟他们告别,他是梵音谷的弟子,不能一直跟着他们回无相门。 萧遥说道:「这次出来的时间不短,我得回一趟梵音谷,就在此别过吧,过段时间,再去看你们。」
第154页 常介好奇地问道:「过段时间来看我们?」 他们不在同一个门派,彼此有彼此的事情,除了九哥外出歷练的时候,其他时间,他很少会专门到无相门来看望。 萧遥把视线移向宋让,「如果是九哥的喜酒,当然要去了。」 宋让怔了一下,脸上发烫,下意识看向循柔。 循柔歪了歪头,握住了他的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3 23:57:15~2022-07-04 23:4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杳杳 10瓶;雾里看花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你说什么?」嘶哑难听的声音在石洞里缓缓响起, 周围的火烛摇晃,石壁上的身影被无限拉长,压得人喘不过气。 三个黑袍人把他们发现的事情一一回禀。 自从魔门圣君死后, 魔门之内各起异心,原本拧在一起的势力就此分散开来, 相应的力量也被削减, 虽然不復往日圣君在世时的辉煌, 但仍有几大势力叫人不敢小觑。 伏莲殿是其中之一,炼尸堂也是其中之一。伏莲殿在江湖上的名声尤为不好,烧杀抢掠, 无恶不作,掀起极大的民怨, 时常有正义之士替天行道, 但因着伏莲殿的手下众多, 他们端了一个窝点, 还有其他的地方,根本伤不到伏莲殿的筋骨, 没过多久又会捲土重来,叫人恨得咬牙切齿。 比起伏莲殿的行事,炼尸堂要低调得多,一直没听过他们在江湖上掀起什么风浪, 甚至炼尸堂做出的傀儡,让很多白道中人也有些意动,认为炼尸堂这么多年来龟缩隐匿是胆怯了, 根本不足为惧, 但只有真正了解内情的人才知道这个想法是大错特错。 炼尸堂像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让人难以察觉, 可当你放松警惕时,它就会狠狠地咬下来。 伏莲殿的金嘆老祖和炼尸堂堂主石丘济都是魔门里一等一的高手,实力不分上下,若非如此,怎会时常将伏莲殿与炼尸堂并列而提,而且石丘济这些年像个隐形人一样消失在人前,心机深沉难测,比起金嘆老祖,更不容忽视。 三个月前,伏莲殿向炼尸堂换取了一具傀儡,石丘济大方地给了出去,同时派黑袍人去盯着。 当年他重伤昏厥,以致错失良机,圣君死了,天魔刀不知所踪,当他质问方谭时,那老东西一口咬定不知道天魔刀的下落。 石丘济哪能轻易相信他说的话,这么多年一直让人盯着,方谭越是小心谨慎,他就越是肯定他知道天魔刀的下落。 所以当伏莲殿来换取傀儡时,石丘济就有了猜测,时隔多年,终于让他找到了天魔刀,原来竟是在无尽寒潭。 他没有贸然出手,等着方谭把天魔刀取出来,他坐收渔翁之利,事情倒也顺利,方谭又被天魔刀刀气所伤,简直是天助我也。 为确保万无一失,石丘济打算自己前去,但因炼制到了紧要关头,实在分不开身,听说方谭受伤了,这才派了其他人去取刀。 派出去的人无一生还,天魔刀再次失去踪迹,不知道是被第三方的人夺走了,还是被方谭的人拿了去。 石丘济只能一边派人去探寻一边盯住了方谭,直到今日他听到属下的回禀,心中惊愕万分。 「他死了,谁杀的他?」谁有能力杀死一个半步大宗师? 「属下不知,在厢房内发现了一具白骨,疑似金嘆老祖。」黑袍人身影如鬼魅,将一具白骨放在了地上。 石丘济的袖中飞射出几根细如髮丝的丝线,缠绕在尸骸上,拖至身前。 眼睛一寸寸扫过,越看越是惊心,白骨之中隐隐泛着一股异香,细辨之下又像腐臭,这是方谭所练秘法透出的香气。 石丘济往下看去,在脚上的切口处看了一会儿,又盯着这具白骨陷入了沉思。 世上能杀死方谭的人屈指可数,他第一个反应是宋聿明,但现在看情况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黑袍人将之后的发现讲了出来,他们去了后院,门锁已经被人破开,一群女人正在往外逃,他们抓住了几个来不及逃走的女人,她们对前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听到门锁被破开的声音。 石丘济扫向他们,「连是谁做的都不知道?」 金嘆老祖就在宅子里,一旦靠得太近,很容易被发现,他们也是看着宅子里没有灯火亮起,觉得不对劲,才上前一探究竟。 在迫人的视线逼视下,其中一个黑袍人说道:「属下在前院的耳房里找到一个女子,那女子似乎受到了惊吓,言辞混乱,她说……」 「说什么?」 「她说金嘆老祖是被一个极美的姑娘杀死的,金嘆老祖叫她天魔……」 石丘济眯了一下眼,天魔,天魔刀? 「她手里拿着天魔刀?」 「那女子说那个姑娘把手摁在金嘆老祖的腿上,一眨眼的工夫金嘆老祖就成了一具白骨。」黑袍人也觉得这个说法太夸张,因此说那个女子可能被吓傻了。 乍听很荒谬,但石丘济看着眼前的尸骸有些说不出话,这很像是被刀气凌迟,同样的手段他曾见过,当年圣君就用天魔刀惩戒了教中的叛徒,一条腿只剩下森然白骨,跟眼前的尸骸何其相似。 石丘济皱紧眉头,方谭又为什么叫她天魔,他是想说天魔刀?脑中思绪混乱,一个姑娘用手一摁就将一个半步大宗师剐成白骨?简直是天方夜谭。
第155页 若说是有人用天魔刀杀了方谭,他还能信上几分,但是赤手空拳怎么可能留下天魔刀的刀痕,难道那只手还能成了天魔刀? 石丘济为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感到可笑,又不知为何挥之不去。 他收敛心神,问起这段时间方谭的动向,听到无相门少主以及他身边的那个绝美少女时,不由得心生波动。 方谭接近他们定然是为了天魔刀,而那个少女是否就是杀死方谭的人呢? 沉吟片刻,让黑袍人退了下去。 石丘济摁开一闪石墙,眼前出现了一个血池,血池中央站着一个傀儡,四肢用铁链拴住。 站在池边打量了一会儿,石丘济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这将是他最得意的杰作。 有了它,再拿到天魔刀,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奈我何。 …… 离着无相门越来越近。 宋让把熬好的粥递给循柔,看着她卷翘的睫毛,忽然想到那日萧遥突然提到的嫁娶之事。 「又是粥啊?」循柔高估自己了,顿顿喝粥,真是受不了。 宋让低头看去,「下次给你做米饭。」把水放少点应该可以。 循柔点了点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嘴里说着嫌弃,倒是一点没剩。 常介插嘴道:「我也想吃米饭。」米饭馒头都行,只要不吃粥就好。 「要吃自己做。」宋让起身收拾碗筷。 自打萧遥一走,饶是常介再心大,也越发觉出自己的多余了,不说别的,九哥对他的态度都变得冷酷无情了。 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循柔姑娘都学会做粥了,他这个师弟蹭饭都蹭不到,这差别待遇也太大了。 常介走到宋让身边,「九哥你就直说吧,你是不是嫌我碍事了?」 宋让抬起眼眸,「没有。」 常介心里舒服了一些,「我就说九哥不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 宋让看了看他,「不过,我这几日确实看你不顺眼。」 「……」刚夸完了,就说看他不顺眼,常介瞪大了眼。 宋让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气,「放心,我会克制的。」 宋让起身欲走,常介拉着他的衣角,忍着吐血的劲,不甘心地问道:「我能问句为什么吗?」 死也要让他死个明白,不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么,怎么就看他不顺眼了。 宋让垂眸看向他,「因为她想给你擦嘴。」 「啊?」常介一头雾水,「谁啊?」 给他擦嘴? 他的嘴怎么了,有脏东西? 常介抬手抹了抹,没有啊。 「她。」宋让抽走衣角,转身离开,不断地想着小时候常介给他送果子的事情,才能忍住把他痛打一顿的欲.望。 「该不会是循柔姑娘吧?」好像也没别人了,但是循柔姑娘为什么要给他擦嘴? 常介想不明白,但为了维繫兄弟情义,每次吃完饭,他都认认真真地擦一下嘴,力证自己可以擦得干净,不用麻烦别人。 循柔忍不住多看了常介几眼,随身带着小帕子擦嘴,还挺讲究。 她轻轻地扯了一下宋让的衣袖,微仰起下巴,朝他嘟了嘟嘴。 宋让低头看去,眼中有些疑惑。 「快点。」循柔凑近了他。 宋让的眼睫微颤,在她的催促中明白了什么,他抬眸扫了旁边的常介一眼,低头印在她柔软的樱唇上。 温热的唇瓣相贴,循柔眨了下眼睛,看到他鸦羽般的眼睫微颤,极其轻柔的一个吻,犹如蝴蝶在花间轻点。 唇上的柔软骤然消失,循柔抿了抿嘴,她都没尝出滋味来。 宋让腰身挺直,目不斜视,循柔靠过去,伸着手往他袖子里钻。 「别闹。」他握住她的手。 循柔抬起手,食指点了点唇,亲啊。 宋让知道她有意捉弄他,艰难地道:「到晚上……」现在不行。 「到晚上做什么?」循柔望向他。 他张了张嘴,偏过了头去,显出了下颌流畅的线条,声音微哑,「给你玩。」 循柔伏到他的耳边,看着他耳上的薄红,眼睛转了转,曼声道:「我现在就想要。」 四目相对,静了几息。 宋让垂了垂眼,开口说道:「常介,你迴避一下。」 常介:「……」你俩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4 23:49:49~2022-07-06 00:5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0866518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小刀奴愈发知情识趣, 虽然哪次都说不行不行,最后还不是乖乖就范了,只是当她邀请他去擦刀时他就怎么也不肯了。倒也不是完全不肯, 他挑地方擦,可以擦脸可以擦手也可以擦脚, 其他地方说什么也不行。 循柔躺到草地上, 感觉到脚上清清凉凉的温柔擦拭, 漫不经心地往下瞥了一眼,宋让隔着衣裙拎起她的脚踝,拿着帕子认真擦拭,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这成了每日必做的任务, 擦个三两下就能结束的事也拖成了一刻钟。 循柔往上拉了拉裙子, 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宋让顿了一下, 默默地拉了下来。 如此再三,循柔翻了个身, 趴在草地里,把脸埋在双臂之间,声音幽幽地响起,「你根本不喜欢我。」
第156页 宋让把她从草地里翻了过来, 给她摘了摘身上的枯枝落叶,在她幽怨的眼神里,低语道:「喜欢。」 虽然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这样说, 但他依然要说清楚, 正是因为喜欢才不可以随意对待。 循柔躺在他的膝上, 睨着他道:「要是喜欢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你都不想和我好,分明是不喜欢。」 「我们……」宋让刚开口,就被循柔按住了嘴。 她逼近他,唿吸交缠,眼中透着一丝不满,「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嘛,书里不是这样写的,人家在哪里都可以,为什么我们不行,你是害羞么,没关系的,要不我们去马车上?」 宋让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他拉下她的手,「什么书?」 循柔低了低头,把贴身带着的话本子从身前抽了出来,随手拍到了宋让的胸口,「你看看人家。」好好学着点吧。 宋让把书拿到手里,翻开了书页,富家千金遭遇山匪,关键时刻,一个少年侠士挺身而出。 是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她让他看什么?宋让翻了一页,耐心地接着往下看去,天降大雨,二人在破庙栖身,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 再往下便是不堪入目的情节,言辞之大胆叫人看得面红耳赤,宋让忽地合上书本,转头看向循柔,她靠在他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循柔提醒道:「你怎么合上了,后面还有呢。」更精彩。 宋让忽然想到前日夜宿破庙的事情,难怪她当时一个劲儿地戳他。 「这是谁给你的?」 「常介买来给我解闷的,我学到了好多东西。」 宋让没有问她都学了些什么,不抱希望地问道:「你看了多少?」 「全看完了。」一鼓作气。 「……挺好的。」宋让收了书,把她塞进车厢,「我去找一下常介,你在这等一会儿,有事喊一声。」 循柔摸着身前的辫子道:「你不把书还我吗?」 宋让顿了顿,「我也学一下。」 循柔的眼睛微微弯起,「你好好学,等你学完了,我们可以交流一下心得。」 宋让:「……」有这个必要吗? 常介出去了一趟,抓了一只野兔,正哼着小曲儿往回走,破空之声忽地响起,他急忙闪身躲过。 刚要拔剑迎敌,就看到了宋让。 常介松了口气,「是九哥啊,我还以为有人偷袭呢。」 宋让把书拿了出来,「这是你给她的?」 常介看了眼,「是啊,循柔姑娘说闷,我就帮她去书肆买了几本,店家说了都是好书。」 宋让眸光锐利地扫过去,缓缓地道:「几本?」 原来还不止一本。 「那么厚的一摞呢,花了不少钱,都放在马车里。」常介看宋让专门拿着书来问他,心想这莫不是要给他贴补点银子?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常介的嘴角咧开笑,宋让抿了抿唇,开口道:「常介,打一架吧。」 「什么?」不给他银子,还要跟他打架?常介直摇头,「我不跟你打。」 开什么玩笑,他又打不过他。 宋让把书塞到腰间,抬眸道:「不打不行,打完架,你还是我的好师弟。」 循柔听到林子里有打斗声,往那边看了看,又浑不在意地收回了视线,习武之人比试切磋是常事。 过了好一会儿,宋让和常介回来,循柔捧着本书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宋让衣衫整洁,髮丝都没乱,常介则像在地上滚了一圈似的,衣摆上沾了土,还在揉着心口。 常介往循柔的手里瞟了瞟,他哪知道是那种书啊,他朝宋让低声道:「要不我去把书要回来?」 宋让肯定地道:「要不回来了。」 常介摸不着头脑,咋还能要回来呢? 「她想看。」甚至还想学点东西,宋让摩挲着剑鞘,「让她看吧,也没什么。」 「没什么,你还揍我?」这会儿胸口还疼呢,怎么到她那里就没什么了。 宋让瞥向他,「把那样的书给她,你觉得很合适?」 常介嘟囔道:「是是是,我不应该给她,应该给你,让你好好学学。」 宋让蹙起眉头,不仅循柔说让他学,连常介也这样说,他真的需要学一下吗? 循柔觉得他很有学习一下的必要,她已是大开眼界,做人和做刀的确有很大区别,擦刀的方式也变得多种多样。 就比如现在,她就特别想睡他。 灼热的视线一直往他身上瞅,宋让被她看得脸上发烫,他侧了一下头,清澈的眼眸中映出她的身影,他牵了牵唇,「要坐到前头吗?」 「要的。」循柔抬起他的手臂,从下面钻了进去,把头靠到了他的胸膛上。 动作行云流水,宋让愣了愣,不得不改变姿势让她坐得舒服些,他是说让她坐到前头,没说坐到他怀里,他垂眸看了看她,手臂收紧了几分。 循柔枕在他的肩上,一眨不眨地瞅着他,她的小刀奴生得很是俊美,修眉凤目,鼻樑高挺,干净又利落,她的视线往下移了移,落在他淡色的唇上,她都和他吃了好几次嘴了,竟然都没试过那样亲,实在是太可惜了,这便是吃了没见识的亏。 她不清楚也就罢了,宋让似乎也不熟练,但是没关系,有常介买的书,多学着点就是了。
第157页 宋让略微低头,略有无奈地轻声道:「别这样看我好吗?」 循柔揪了揪辫子,「我怎么看你了?」 宋让移开视线,望着前方的路,「看得人心慌意乱,我要是抓不稳缰绳,小心把你带沟里去。」 循柔笑道:「我拉你当垫背,摔不着我。」 宋让轻笑,把人当垫背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我知道你不会摔着我的。」循柔搭上他的肩膀,仰头亲了他一口,「你好好赶车,我睡一觉。」 脸上仍然残留着温热的触感,宋让低了低头,她发顶毛茸茸的碎发扫在他的颈间,撩起微弱的酥麻痒意,心里被填得满满的,下巴在她的发间轻蹭了几下。 循柔在车里睡不着,挤在他怀里反而睡着了,比平常睡得更为香甜,她醒来时还在赶车,听他们说,明天就能到无相门。 宋让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抬手指向一个方向,「看那儿。」 「什么啊?」循柔没看到什么东西。 「仔细看一下,没看到有一张大网吗?」 循柔定睛细看,果然看到了一张大网,一张很大很大的网,像是罩在天空一样,因为距离有些远,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 她直起了身子,好奇地问道:「那是做什么的?」 宋让说道:「捕鸟的,要去看看吗?」 「要!」循柔点头。 走进之后,那张大网就看得清楚了,它像一面网墙一样拦住雀鸟的去路,飞不过去就会被缠住双爪。 循柔四处瞅了瞅,「怎么没看到鸟?」 宋让指了一下,「那边有两三只。」 两人走到近处研究。 「这是什么鸟?」 「普通的麻雀。」 循柔看了好一会儿,眼中是这些挣扎不出罗网的鸟儿,她突然开口,柔声道:「宋让,把它们放了吧。」 宋让看了循柔一眼,翘了翘唇角,「好。」 看着飞上天空的雀鸟,常介顿生感嘆,上一次还是九哥自己把鸟放了,今年就找到跟他起放鸟的人了,他还以为像九哥这般心无旁骛的人,除非门主逼着他娶妻,要不然他能跟山河剑过一辈子,哪知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出了一趟门就把终身大事搞定了。 宋让放了鸟,留下来一点银钱,就当是买下来的。他不知道这是谁布的网,每次路过都会看到,他大可以把网毁去,但没了这面网,还会有下一面网。 他没有那么多善心,但每次看到总是忍不住去放开那些被网住的鸟,而这一次还有她陪着,感觉更为不同,心也如同手中的小鸟般雀跃欣喜。 循柔察觉到他的注视,转过头来,对他笑了一下。 慢悠悠地赶了二十来天的路,终于到了无相门。 宋让外出歷练的时间是三个月。 无论他多早完成任务,都会卡着最后一天回到门里,绝对不早一天,也不晚一天。 马车赶到山脚下,一个身影从山上奔来。 陶英很快来到山下。 「师兄,你们可算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看到宋让朝车厢伸出了手,一开始看到马车时,她就觉得奇怪,以前师兄回来可从来没驾过马车,这会儿又见他去扶人,更是疑惑了,她看向常介,还有别人? 常介点了点头。 旋即陶英就看到了一只美如白玉的手,她看得心旌摇曳,等车里的人一出来,她当即呆住了,一把拨开常介,「我滴个娘嘞,仙女下凡了?」 循柔被她的话音一下逗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6 00:52:02~2022-07-07 00:4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杳杳 10瓶;nats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知道宋让和常介今日回无相门, 陶英特地到山下接人,未曾想他们还带回了一个大美人,美人的肌肤细腻白皙, 眼里蕴着一层盈盈水雾,那般纤细裊娜, 像是莲池中轻笼的薄雾, 让人唯恐日头毒辣, 将她灼伤。 陶英走到循柔面前,脸上因激动而泛起潮红,一双手蠢蠢欲动, 「这是真的吗?能不能摸,能不能摸?」 宋让挡在循柔面前, 神色冷峻, 断然道:「不能。」她要摸什么, 这是什么毛病? 循柔从他的身后歪了歪头, 陶英也跟着歪了一下头,一脸荡漾的表情, 连常介也看不下了,她一个姑娘家是怎么做出这样猥琐的表情的,九哥还说他猥琐,他可比不上陶英, 甘拜下风。 陶英是个英气十足的姑娘,不苟言笑的时候还有那么点疏冷感,但她一开口就什么疏冷都没有了, 循柔听不出她是哪里的口音, 跟宋让和常介都不一样, 怪有意思的。 宋让想到陶英和常介在后山偷吃烧鸡的事, 她也是像现在这样眼里放光,他不得不提醒道:「师妹你注意一下。」 「注意啥啊?」 「口水要掉下来了。」 陶英赶紧转身擦了一下,再回头时,他们已经往山上去了,她追了上去,这会儿也恢復了几分冷静,自然就注意到了宋让和循柔的不同。 「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陶英凑到常介身边。 常介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萧遥跟他分开了一段时间,结果他就给自己找到心上人了,一点都不让人操心。」
第158页 陶英好奇得不行,追着常介问个不停,换做以往,常介早被她问烦了,但这一路上,他是憋了一肚子的苦水,正好向她倒一倒。 陶英的反应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她就是不能感同身受地宽慰一二,也不必笑得这样诡异吧。 「噗嗤……嘿嘿嘿……嘻嘻嘻嘻……咯咯咯咯……鹅鹅鹅鹅鹅……」 常介的汗毛竖了起来,匪夷所思地看向她,这是从哪儿发出的声,都他妈笑出鹅叫了。 宋让转头,长眉微蹙道:「陶英她为何一直在叫……鹅?」 还一副停不下来的样子,若不是看她体内真气无异,不得不怀疑她是走火入魔了。 循柔问道:「哪里有鹅?」据说鹅肉也很好吃。 常介道:「……她是在笑。」小孩都能让她吓哭了,就她现在这样,谁能看出她是处理内务的一把好手。 宋让点了点头,「是吗,听起来有些特别。」 循柔瞅着陶英,「鹅鹅唔……」 温热的掌心覆住了半张脸。 宋让低头看向她,温声道:「这个就不要学了。」 他差点忘了她好学的特质,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想学一学,他不是打击她的上进心,但这个鹅叫真的没必要学。 循柔拉下他的手,「你不是说很特别吗?」 宋让:「……」 陶英眼巴巴地看着,这辈子都没想到能看到这么一齣好戏,师兄能开窍已经很稀奇了,居然还找了个这么漂亮的,真是难以想像他是怎么俘获美人芳心的。 像师兄这样澄明正直的人,难道不是女人在他面前玉体横陈,他也要说一句天冷加衣吗? 陶英相信他绝对做得出来,这就不是一般人。 不一般的宋让瞥了她一眼,陶英收敛起脸上的笑,帮他转移了话题,「师兄,你这些时日不在门里,门里发生了不少事情,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宋让颔首。 循柔听了一耳朵,他们聊了几句无相门的祁长老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又谈起宋让和路惊风比试之事,当陶英提到金嘆老祖不知所踪,伏莲殿精锐被人尽数歼灭,以致教中大乱的时候,循柔撩了撩眼皮,随后便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 常介却是大为震惊,思及他们几人去伏莲殿的地盘上大闹了一场的事,便朝宋让看了一眼,他和萧遥离开后,他没做别的吧? 宋让微微摇了一下头。 常介心道,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伏莲殿被人一锅端是极为解气,但一想到这个人的实力,就叫人毛骨悚然。 宋让要先去见门主,便把循柔交给了陶英。 「师兄就放心好了,我保证给循柔姑娘找个最舒适漂亮的住处。」陶英对循柔温柔地笑,「无相门的景致是一绝,你要是不怕高,咱们去云海那边住去,就跟住在仙境里一样,循柔姑娘你有什么偏好吗?我都给你安排。」 循柔思考着,「我喜欢……」 「我院子里有房间。」 二人同时看向宋让,陶英神情微妙。 常介见怪不怪地抬了抬眼。 宋让说道:「她可以跟我一起住。」 陶英说道:「师兄,你的院子可是无相门里最简陋的一个。」确定要让循柔姑娘去那儿? 最简陋,循柔看了看宋让。 宋让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指腹在剑鞘上按了按,迟疑地道:「也不是很简陋。」 循柔的眸光如水,温软地道:「我和你一起住。」 循柔都这样说了,陶英就把人领到了宋让的住处。 院子很宽阔,有东西厢房,院内有一棵年岁已久的银杏树,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或许是院子太大,显得十分空荡,那么大块空地,更像一个演武场。 循柔一路走来,看到外面繁花似锦,草木葱茏,哪知这里连根草都找不到,她惆怅地嘆了口气。 陶英的心都要碎了,「没事,我们换好的。」她就说这里不适合女孩子住,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打眼望去就是四面墙。 循柔缓缓地问道:「为什么宋让的院子是最简陋的,他爹对他不好吗?」 「也还行吧。」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她想了想道:「师兄是无相门的少门主,有重担在身,门主对师兄寄予厚望,要求严格了点,这是为了磨鍊他的心志,不让他贪图安逸。」 说到这儿,陶英瞅了瞅循柔,不免有些担忧,无相门并不是谁都能进的,师兄把循柔姑娘带回来,必定要跟门主禀报,依着门主对师兄的严厉,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陶英把循柔送来,因着门内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她陪了她一会儿就离开了。 循柔自己在屋里转了转,真是哪里都空荡荡的,好在还有床和桌椅,她找了张椅子坐下,等着宋让回来。 期间陶英又来了一趟,给她送来衣物和饭食。 「师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不然你去我那边睡吧?」 循柔摇了摇头,陶英劝不了她,只好去外面问问情况。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宋让一去不回,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循柔一人,她看着院子里的银杏树出神,自从她醒来,宋让就一直陪着她,身边有人作伴,也就体会不到寂寞。这会儿她自己在这里,多少有些不悦,她要让他第一时间看到她,让他明白把她放到一边不管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第159页 四周太过安静,循柔歪在椅子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人轻轻地碰了碰她,她睁开眼睛,屋里已是漆黑一片。 宋让看她醒了,便收回了手,「别在这儿睡,到床上睡去。」 循柔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才回来?」 她向他伸过手去,想让他抱她过去,手抬到一半,动作忽地顿了一下,她靠在椅子上朝他看去,视线在他身上扫了扫,「把衣服脱了。」 宋让反而往后退了一步,「天色不早了,你该早点休息了。」 循柔抿了抿唇,往手边的桌子上拍了一下,「要不是为了等你,我早就休息了!」 她的话音未落,屋内响起了碎裂声,循柔眨了下眼,轻轻地抬起手,掌下的桌子哗啦一声,四分五裂地堆落到地上。 空气突然安静了几息。 循柔挪回了手,柔声道:「都怪你惹我生气,手都拍疼了。」 宋让握住她的手,「是不是被木刺扎到了?」 循柔点头道:「好像是这样的。」 即使在黑暗之中,宋让依然看得极为清晰,捏着她的手仔细地看了一遍,没有找到木刺,但是她说疼,「要抹点药吗?」 「嗯。」循柔应了一声。 宋让刚要转身去给她找药,忽然被一股力量摁到了椅子上,知道是循柔,他也没有挣扎,抬眸看向她,「你要做什么?」 循柔二话没说,拽住他的衣襟就往下拉去,他立马来握她的手,循柔把身子往他怀里一贴,他就僵住了,这么一错眼的工夫,平日里穿得一丝不苟的衣袍顿时堆叠到了劲瘦的腰腹。 柔软的身子依偎在他的怀里,温热的唿吸轻拂着肌肤,她的手指在他身上的伤痕处轻柔触摸,宋让绷紧了肌肉,略有苍白的脸上添了淡淡的红晕。 循柔抬起头来,「疼不疼?」 他抓住她的手臂,低声道:「不疼。」 身上全是一道道的血痕怎么能不疼,循柔的眸光微冷,「谁打的你?你爹吗?」 宋让轻笑道:「他不打我。」 他是在戒律堂受的罚,说起来这次只是罚了三个时辰,算是小惩大诫了。 「不打你还弄了一身伤。」循柔戳了戳他的伤口,听到他轻嘶了一声,横了他一眼,「不是说不疼吗?」 宋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她窝在他怀里,身上的伤痕都灼热了起来,他的心神颤动,「不是很疼。」 循柔放轻了力道,在他漂亮的身躯上轻柔抚摸,这具天生适合习武的身体有着极为流畅的线条,每一寸筋骨皮肉都蕴藏着力量,连身上的血痕都多了几分艷丽的悽美。 一道长长的血痕横亘在肩颈,她埋下头去,低喃道:「你真香。」? 第90章 唇下的肌肉紧绷, 循柔稍微地抬了一下头,樱唇沾上了艷丽的血色,她抿了抿唇, 有点不太好意思,他受了刑罚, 身上有这么多道血痕, 她不仅没说给他上点药, 还趴在他身上吸起了血。 关键是宋让也不说她什么,还用手臂支撑着她的身子,小刀奴太懂事, 反而让她下不去嘴。 肩上温热酥麻的刺痛消失,宋让垂下眼帘, 偏头看了她一眼, 抬起手把她摁回了肩上, 「我没事。」可以吸。 循柔的嘴唇在他的伤痕上轻轻地贴了贴, 柔软的触感,温柔的轻吻, 多出了几分怜惜的意味。 宋让有些怔然,这样的怜惜和温柔极为陌生,父亲素来严厉,而母亲也多有疏远, 在记忆里他似乎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受,温暖的,柔软的, 叫人挣脱不开的缱绻温柔。 收紧手臂, 他在她的耳畔轻轻地蹭了一下, 亲了亲她的耳珠。 循柔的指甲在他的手臂上剐了剐, 柔声说道:「真的没事了?」 「嗯,没事。」宋让不在意身上的这点伤,他只是在想怎么才能让父亲答应他和循柔的事,一个来歷不明的女子在父亲眼中处处都是问题,他自作主张把人带回来,还想娶她为妻,放在以往不是去戒律堂受一次罚就能完事的,但此刻父亲另有要事要与长老们商议,也就顾不上其他了。 循柔不满他去想别的事情,推了推他,在他看过来时,轻声道:「你学会了吗?」 宋让一时没反应过来,「学会什么?」 「就是那本书。」她瞅着他的眼睛,手缓缓下移,摸上了他的手。 宋让一听她说那本书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发烫,身上也烫。 「你该不会还没看吧?」循柔狐疑地问道。 宋让握住她的指尖,「看了。」 循柔牵唇一笑,一边嘟起嘴,一边去拉他腰间的衣袍。 「循柔。」宋让按住她的手,唿吸微促,心脏怦怦跳动。 循柔抬起眼,伸出纤细的手指戳了戳他劲瘦的腰,「江湖中人不都是不拘小节的吗?」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事实上,宋让也觉得只要两情相悦,那些约束规矩倒是可以放到后面,一切出于本心,才合乎自然,但对循柔,他就唯恐轻怠了她,想要更郑重一些。 循柔没想到他是这样想的,她缓缓地道:「可你早就对我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没什么差别,你不能因为你不记得了就要赖帐。」 「而且你都这样了。」循柔把他堆在腰腹的袍子又往下拉了拉。
第160页 宋让声音低哑地道:「别拉了。」 循柔不再扯他的袍子,这个让他自己解比较好,她抱住他的腰,柔若无骨地靠着他,「嗯嗯,我不动了。」 宋让的手握紧又松开,「你真的很想?」 循柔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亲了右边,又往左边亲了一口,瞅了瞅他的唇,曼声道:「是啊,你自觉一点嘛。」 他碰了碰她的唇,脸上升起热浪,低语道:「你怎么不知道害羞?」 循柔凑过去亲他,「这本就是你该做的事,我有什么好害羞的呢?」 她停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你想要我害羞吗?书里好像是那么写的,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要说,不要?」 「……不用。」也曾学习过的宋让瞬间懂了她的话,连带着后面的情节也涌现了出来。 循柔抿着唇笑,环在他腰上的手悄悄地摸索到他的锁扣,一边仰着头亲他,一边解锁扣。 哐当一声响,山河剑掉到了地上。 宋让转了一下头,循柔立马给他掰了过来,堵住了他的嘴,一把破剑有什么好看的? 宋让攥了攥手,已经无暇顾及山河剑,唿吸交缠,幽香满怀,他这时才知道她说要交流心得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认真学了。 循柔在他失神的瞬间,把他的腰带也解开了,严格来说是扯断了,她真是不明白,宋让的腰带为什么总是系的那么紧,解都不好解,她解了几下就没有耐心了,一使劲这不就断了么。 没等得意染上眉梢眼角,循柔眨了下眼,往下瞟了瞟,玉手轻移,宋让忽地抱紧了她,胸膛起伏得厉害。 循柔蹭了蹭他,宋让被她逼得不行,把她打横抱起,走进了床帐。 气温逐渐升高。 循柔享受着小刀奴的服侍,就是这床有点硬,还不如躺在草地上舒服,他在无相门里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 住着最简陋的院子,睡着硬邦邦的床,还得挨他爹的打,真是个没人疼的小可怜。 循柔抱住他,温柔地抚摸他的嵴背,以后有她在,没有人能欺负他,天魔刀的刀奴只有让别人俯首称臣的份。 额头的汗滴沿着脸庞缓缓流淌,从下颌处滴落到她那雪腻的肌肤上,宋让心神颤动,埋首在她的颈间。 循柔像喝醉了酒一样,晕晕乎乎的,脸上泛起潮红,不自觉地逸出几声轻吟,手指缠绕着他的头髮,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这难道就是做人的好处? 跟做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所有的感觉都如此清晰地传递过来,眼、耳、鼻、舌、身、意,每一处都有奇妙感受。 不仅能看到山川美景,尝到酸甜苦辣,还能跟她的小刀奴这般亲近,做人的确是件快乐的事。 刚这样想着,循柔忽地轻唿了一声,不由得抓紧了他的肩膀,她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他也不好受。 虽然也不是不能忍,但她得让他知道她疼,因为每次她一这样说,宋让就格外紧张,这样循柔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娇弱的女孩子,是受不了半点摧残的。 起初循柔喊了几声,到后来她也说不清是故意表现自己的委屈还是其他原因,就算不疼了,她也哼唧个不停,像躺在云彩上似的,飘飘荡荡。 宋让捂住了她的嘴,哑声道:「别……」 循柔的髮丝贴在额头上,水雾迷离的眼眸看向他,只露出半张脸更显楚楚可怜。 宋让松开手,吻住了她的唇。 …… 阳光落在眼皮上,循柔睁开眼睛,床上只有她一人,她慵懒地舒展身体,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顺滑柔软的长髮遮住了雪背,循柔弯了弯唇,原本愉悦的心情在听到外面的练剑声时,顿时消散了几分。 抓过一件长衫穿上,循柔推开窗户往外看去,宋让正在院中练剑,道道剑芒,光华璀璨,加之他身姿优美,凌厉迫人的剑式中也多了几分飘逸洒脱。 循柔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 宋让收了剑朝她走来,毕竟白天和晚上不同,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她只穿了一件长衫,玉足踏在地上,他疾步走近,把她抱到了床上,找出了一身衣裳。 循柔没伸手去接,宋让顿了一下,拿起衣裳给她穿戴起来。 循柔配合地伸伸胳膊,瞅着他的侧脸,「你觉不觉得你的精力太旺盛了?」 宋让的眼中略有疑惑。 循柔眯了眯眼,「就知道去练剑,那把破剑比我还好吗?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记什么了?」宋让想了一下,半蹲在她的身前,「你说。」 「你给我擦……」循柔顿了顿,「擦身了吗?」 宋让瞬间想起昨晚她困到睁不开眼也不忘让他给她擦身的事,她对那事似乎有很强的执念,「擦了。」 「我怎么不知道?」 「你睡着了。」 循柔义正辞严,「那就不算。」 耍赖耍得理直气壮。 宋让看了看她,没有反驳,那就不算吧。 循柔摸出一张帕子往他手里塞了塞,意思很明显。 宋让脸上微红,「……到晚上吧,你刚穿好衣裳。」 循柔一想也是那么回事,抿起笑看向他,「你别忘了。」 宋让收好帕子,「嗯。」 循柔醒来,宋让也没时间去练剑了,光是给她忙活都不够,哪还有时间干别的。
第161页 但是宋让不去练剑,也还有其他的事情,刚给循柔梳好头髮就有门内弟子来叫他。 「父亲找我,我出去一趟。」 宋让走了没多久,陶英就来了。 陶英是宋让找来的,她第一次觉得师兄是如此体贴的人,怕循柔自己在院子会闷,就让她来陪她一会儿。 虽然昨天刚见过面,但这会儿看到循柔,陶英仍是移不开眼,甚至觉得她身上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忽地视线一定,陶英看到循柔的颈间有一点红痕,「这里怎么红了,是不是有蚊虫叮咬?」 循柔摸了摸,不痛不痒,「可能是宋让咬的吧。」 陶英睁大了眼睛,师兄这个禽兽。 陶英带循柔去了一个精緻的小院。 宋让有一个妹妹,从小身体不好,平日总是待在院子里,陶英带循柔来看她。 走进院子里,循柔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陶英笑着唤了一声,「翎儿。」 那边的人转头看了过来。 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应该就是宋让的妹妹宋翎。 循柔注意到宋翎身边的那个女子,想了一下,确实是见过,那个想对宋让以身相许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8 00:24:00~2022-07-09 00:5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人生何处不相逢,宋让把她送回了村子,哪知绕了一大圈, 又在无相门遇见了。 素女见到循柔惊讶不已,循柔反而没什么反应, 陶英看了看二人, 问道:「你们认识?」 循柔没有吱声, 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眉心轻蹙了一下。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比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更强烈了,素女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让她感到不舒服。 循柔不说话, 素女便接过了话去,把之前宋让救她的事情讲了出来, 提到宋让时, 脸上多了丝羞涩, 她看了循柔一眼, 低声道:「昨日只见到了宋师兄,倒是没想到姑娘也在。」 陶英不由得看向循柔, 看素女的神情,像是对师兄有点意思,出门歷练了一趟,居然还撩动了不少芳心。 素女是祁长老失散多年的女儿, 祁长老一心想要弥补她,要是素女对师兄生出情愫,那祁长老还不得死命撮合。而循柔来歷不明, 就算师兄喜欢, 也得先过了门主那一关。 陶英理了理其中的关窍, 顿时觉得还是打理庶务更简单。 循柔忽然问道:「你身上是什么味儿?」 陶英微愣, 「有啥味啊?」早上是吃了一根小葱,漱过口的,她的鼻子不会这么灵吧。 循柔指了指素女,「我问她呢。」 她说不好那是什么感觉,只能用味道来形容,就像方谭身上有股恶臭,素女身上也有种古怪的味道。 原来不是说的她,陶英朝素女看了过去。 素女咬了咬唇,「我、我不知道。」 循柔不纠结这个,对不在意的人,她向来懒得分出心神,「你不要离我太近就好。」 只要不熏着她,她爱什么味儿就什么味儿,就像方谭似的,他都臭成那样了还好意思到处跑。 素女的脸色有些苍白,陶英见循柔神色坦然,不像是针对素女,但少不得要打打圆场。 循柔往院子里瞅了几眼,这里虽然不大,却处处精緻,山石花鸟应有尽有,可比宋让那简陋的大院子好太多了。 她正看着,转头时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从刚才开始,这小姑娘就一直在看她。 小丫头长得挺好看的,就是跟宋让长得不太像,而且她弱得不行,她随便戳一指头就能把她推倒,这还没到秋里呢,就先穿上秋天的绸衣了。 循柔瞅了瞅她的花苞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麻花辫,感觉被比下去了。 宋翎被循柔看得红了脸,往陶英的身后躲了一下,偷偷地拿眼瞧她。 「你这个是怎么梳的?」循柔摸了一下宋翎的头髮,她的发质不好,髮丝有些枯黄。 宋翎常年喝药,身上有药味儿,方才循柔在说素女时,她悄悄地捏住了袖子,怕被这个漂亮姐姐嫌弃。 可这会儿漂亮姐姐居然靠近了她,还摸她的头髮,这让宋翎有些高兴,大着胆子说道:「奶娘给我梳的。」 「你奶娘的手真巧,上面还有小珍珠呢。」陶英像男子一般束髮,素女则挽着漂亮的髮髻,连宋翎的花苞头都这样好看,只有她是两根麻花辫。 宋翎看向循柔垂在身前的麻花辫,小声道:「你的也好看。」 「那是当然,宋让给我梳的。」尽管循柔已经考虑着让宋让多学点髮式,但在外头,她依然要给她的小刀奴撑起脸面。 「哥哥?」 宋翎眨了眨眼睛,她看了循柔一会儿,「姐姐是我的嫂嫂吗?」 此话一出,陶英和素女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循柔的指尖拨着辫子,她和宋让可比那个要亲近多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的小刀奴又怎么会背弃她呢? 但宋翎这样说也没错,毕竟她现在变成人了。 在宋翎的注视下,循柔点了点头,小丫头的眼睛亮了亮,挨近了她一些,小声地叫了声嫂嫂。
第162页 循柔也是第一次给人当嫂嫂,无论是对循柔还是对宋翎,这绝对是个新奇的体验。 循柔记得陶英说无相门的景致好,昨日没有时间去游玩,这会儿正好去瞧瞧。 宋翎很少出院子,循柔见她眼巴巴地瞅着,顺手就把她捞了起来。 看着循柔跟拎小鸡一样把宋翎拎起来就揣着走,陶英着实呆了一瞬,回了回神,立马跟了上去。 素女暗暗咬牙,她日日来陪宋翎,却比不上循柔来了这一会儿的工夫。 陶英挑了人比较少的路走,昨日循柔一来无相门,弄的那几个在外门守着的弟子魂不守舍,要是动静大了,门主和长老们该有意见了。 玩了一整日,玩疯了的循柔到傍晚才回去。 「宋让!」她向宋让跑去,跳到他的身上,一双骨肉匀称的纤腿盘住了他的腰。 循柔抱了宋翎一天,这会儿又挂在了宋让的身上。 宋让托住她,含笑地看着她,「玩得很开心?」 循柔点点头,白净的脸颊透着诱人的红晕,澄澈干净的眼眸中漾着盈盈笑意,她搂着他的脖子说道:「今天去了不少地方,去看了云海松林,我还捉到了一只小白兔,摸起来肉嘟嘟的,我给了宋翎,让她玩去了。」 宋让把她粘在樱唇上的髮丝挽到耳后,「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再去捉一只。」不用让给别人。 「我又不是小姑娘,才不喜欢胖嘟嘟的兔子。」烤了吃还差不多。 想到她曾买了那些虎头鞋虎头帽的事,宋让便怀疑她这话的可信度。 循柔搂着他的脖子,轻晃了一下,柔声问道:「你说我好不好?」 「好。」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笑得温润明净,专注地看人时,能把人瞧得心口乱跳。 循柔往他的怀里埋了埋,轻声地催促道:「快点进屋。」 宋让抱着她走了进去,刚想把她放到椅子上,她扭着身子不下去,「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要在哪里?宋让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但屋里也没其他地方可坐,除了椅子,那就只剩下床榻了。 他抱着循柔过去,弯腰把她放了下去,刚要直起身子,又被她拉了回去。 细腻光滑的手臂轻蹭着他的脖颈,循柔抬了抬头,将柔软的樱唇送了上来,吐气如兰,馥郁缠绵。 宋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撑在床上的手攥紧,抓出了数道褶皱,挣扎地说道:「天还亮着。」 「一会儿就黑了。」循柔从他的衣襟处探进手去,贴在他的耳边低喃,「快点嘛,我想……」 后半句几不可闻的私语钻入耳中,宋让的身体骤然绷紧,唿吸都急促了几分。 循柔亲了亲他的耳朵,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 宋让没回答她,掌风一翻,床帐飘然落下。 昏暗的帐子里透进几缕暗光,映在雪白的娇躯上愈发妖娆惑人,循柔的辫子已经完全散开,柔顺的髮丝微微弯曲,顺着纤薄的嵴背滑下,俏皮的发尾盪出动人弧度。 循柔伏在宋让的身上,小手摸向了枕下,嗖的一下抽出了一张手帕,指尖勾着,羞涩地点在他的胸膛上。 谁说一定要最后才能享受小刀奴贴心的擦拭,那会儿她都睡着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不如把中间的空隙利用起来,这样就能享受好多次了,她当真是聪慧又机智。 宋让低头看了眼她点在他身上的手帕,心领神会地拿了过来,他的手刚贴上她的背,她就舒服地蜷起了脚尖,猫似的轻哼了一声。 宋让的动作顿时僵住。 循柔靠在他的肩上,「怎么不擦了,浑身都是汗。」 宋让把手帕贴在她的背上,轻柔地擦拭,如此一来难免会擦枪走火,周而復始,从天黑到天亮。 翌日一早,当循柔再次听到练剑声,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宋让都不会累吗?看来是他根本没有尽心尽力,居然还有精力练剑,她咬着牙想道,下次拖他个一天一夜看他还能不能下得了床。 这个问题若是让宋让来回答,大概还是能的,习武之人本就跟普通人不同,提高境界也是在淬鍊筋骨,宋让怕伤到她,已经很克制了,一天一夜差点事,三天三夜或许有点可能。 宋让不知道循柔在这事上牟足了劲儿,还以为是打扰了她休息,便想着换个地方去练。 他换地方有什么用,循柔就不喜欢他练剑,也不喜欢他每日早起的劲头,他有那工夫练什么破剑啊,练她多好。 宋翎都瞧出了循柔的那点幽怨之气,不由得问道:「嫂嫂你怎么了?是谁惹你了吗?」 循柔以手支颐,垂下纤长的眼睫,「你哥哥欺负我。」 宋翎愣了愣,心里觉得哥哥不会欺负人,但看着循柔落寞的神情,她嗫嚅道:「哥哥怎么能这样,太、太过分了。」 循柔点了点头,连他妹妹都这样说,看来是真的很过分,他就算不累,陪她躺着又怎么了! 这般想着,回去的时候,循柔看到宋让就轻哼了一声,越过他就走。 宋让追上去,「你不高兴?」 「没有,你去练剑吧。」 如果之前还有迟疑,那么听了这句话,就知道她一定是不高兴了。 宋让看了看她,把什么东西朝她送了送。 循柔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被他托在了手心,她瞅了瞅他,又瞧了瞧那只小兔子,「今晚吃兔肉啊?」
第163页 他艰难地说道:「也行。」 循柔噗嗤一笑,从他的手上拿过那只小兔子,嘴上嫌弃地说道:「这点肉够谁吃的,养着吧。先说好了,是你养,我可不管它。」 宋让牵了牵唇,「好,我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9 00:51:23~2022-07-10 00:3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诗华世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洗衣机莫挨我 10瓶;wow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两个人正说着话, 常介突然来了,神情有些着急,瞅了循柔一眼, 拉着宋让到旁边说话,循柔抬了抬头, 又继续捏兔子去了。 近来无相门出了些事情, 已经有三名弟子离奇死亡, 这三个人死法相同都是被利刃破开胸腔而亡,事情没有传开,但无相门中的几大长老以及宋聿明都已经验过了尸身, 心里无一不掀起惊涛骇浪。 当年白道围攻魔门,他们都曾亲歷过, 自然也见到了天魔刀, 只要见过那把刀, 就没人会忘记。它与日月山河剑不同, 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像一个绝色美人, 叫人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它的脚下。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这样的刀伤,各位长老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前段时间伏莲殿的种种行动,无相门早有觉察, 不光是魔门的人在找那把刀,他们也一直在派人寻找。 如果魔门再出一个圣君,哪里还有白道的生存之地, 那种蛊惑人心的魔刀, 只有彻底销毁才能以绝后患。 「是天魔刀吗?」祁长老开口道, 他们只是远远地看过, 只有宋聿明近距离地接触过。 宋聿明沉吟道:「有些像,若说是天魔刀却又差了一截。」 天魔刀能在瞬间抽取对方的真气,像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不断地拉着人往里靠近,若非有山河剑在手,段西池又心神失守,他或许也逃不出天魔刀的刀锋,只有亲自体验过的人才知道天魔刀远比人们想的要可怕。 祁长老嘆道:「金嘆老祖生死不明,伏莲殿的精锐死伤殆尽,这里面处处跟天魔刀脱不开关系。这次宋让回来还带回了寒玉石做的刀匣,唯独不见天魔刀的踪迹,也不知是落入了何人手中。这三名弟子的死因也是疑窦丛生,他们都是死在山林僻静处,很少有人经过,或许是碰到了什么才会被灭口,莫非是有人潜入了无相门?」 在众位长老沉思议论之际,祁长老对宋聿明道:「听素女说,这次宋让还带回了一个来歷不明的姑娘。」 这样敏感的关头,首先要怀疑的自然是外人。 宋聿明当然知道,宋让一回来便跟他说了,到底是少不经事,竟然将人带回了无相门,原本他想先把这事放一边,但此刻说到了这里,宋聿明略一思索,派人去把人叫来,他要亲眼见一见这个女子。 祁长老看了宋聿明一眼,在宋让的问题上,门主向来重视,不允许他有半点行差踏错。 这些年来宋让做得很好,天赋绝佳,悟性惊人,更难得的是他心思澄明,没有走上歪路,门主虽然不说,但心里也是满意的。 只是大家始终有个隐忧,毕竟宋让是那个人的孩子,体内有那人灌入的真气,因着功法相异,庞大的真气疏导不开,每年都要发作一次。发作之时,神志不清,随着他的功力见长,已经越来越难控制,这将来要是控制不住了,又当如何是好? 最近事情频发,天魔刀又隐有现世之像,叫人不得不忧虑重重。 宋聿明派人来传话,常介听到了风声,先一步来跟宋让通风报信。 宋让看向常介,「多谢师弟提醒。」 常介摸了摸头,「你这样,我都不习惯了,反正你心里清楚就成了,我先回去了。」 相处了这一路,常介也看出循柔不光是天生神力那么简单,简直处处都是迷,但他不相信几个师兄弟的死会跟她有关。他已经把话说了,该怎么办让九哥去忙活吧,他就说女人麻烦,真是一点都不假。 常介走后,宋让跟循柔说了一声,刚出了院子,就遇上了前来传话的师兄。 「我跟你去。」 「但是门主说——」 「走吧师兄,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宋让这一走,直到天黑都没回来,他违背了父亲的命令,一直被罚跪在外面的石板上。 他的腰身挺直,目不斜视,投在地上的影子被黑暗吞没,像一座久经风雨的石像。 忽地一颗小石子破空而来,宋让抬手接住,凌厉的目光扫去,看清趴在墙头的人,眼中的戒备顿时散去,他握住石子,往灯火通明处看了一眼,这样的距离,稍有异动,父亲定然能觉察到。 他看向循柔,以眼神示意她赶快离去,但不知是循柔会错了意还是她故意唱反调,抬腿一翻,轻轻地越过了墙头。 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宋让看得心头一紧。 循柔如入无人之境般走到他的身边,低头看了看他,抬步就想往里走。 宋让拉住她的裙摆,在她扭头看来时,轻轻地摇了摇头,别去。 循柔在他的面前蹲下,一瞬不瞬地看了他片刻,旋即收回目光,倚在了他的身上,拉起他的手,在手心写字,写完仰头看向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第164页 宋让撑着她的身子,拢了拢手心,点了一下头。 从一开始她身上就带着许多秘密,他都知道却也没想揭穿她,他有过许多猜测,又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他喜欢的她这个人,与其他的事情无关。 那日七夕,他也去了那座宅院,消息是从四季布庄获取的,知道在此地有伏莲殿的人出没,他为了找她便去了那里,看到的是满地尸首。 每个人都是一刀毙命,身上的伤口很奇特,像一根细如髮丝的红线,一点血也没有溅出,屋里还有一具躺在血泊里的白骨。 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直直地映入眼帘,那是一根髮带,早上的时候,他亲手给她绑在了辫子上。 收好髮带,他把后院的门也一併破开了,走在街上,想着她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话,还有在四季布庄探知的内情,让一个他许久没听过的词再次出现在脑海中,是那把至快至美的天魔刀。 这天底下但凡知道山河剑的人就必然知道天魔刀,比起山河剑,天魔刀要更为神秘。 一把刀会变成人么?他不知他为何会这样想,心里又莫名的笃定,仿佛本该如此。 这次无相门里三个弟子接连死亡,宋让也去看过,伤口是有些类似那日在宅院中看到的伤口,但是两者并不一样,威力上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这个关头,他不想让父亲看到循柔,一旦察觉到什么,后果不堪设想,上次传给他的密信里,已经表明了门里的态度,一旦发现天魔刀,务必要将其毁去。 世上只需要一把可定干坤的日月山河剑,不需要蛊惑人心的天魔刀。 宋让不知道他把她带到这里是对是错。 循柔不喜欢魔门的人,也不喜欢白道的这些人,当年的那件事里,他们都有掺和。 但是宋让不一样,她第一眼见到他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久别重逢。 她想要他陪着她,当她的刀奴,看到他拿着那把破剑便觉得气恼,像是有人抢了她的东西似的。 循柔在他的手上继续写字,觉得空有点小,便拉开了他的袖子,干嘛要在这里吃苦受气,不如跟她一起走,外面好吃的好玩的比这里多多了。 她虽然私心里要他跟她走,但她也知道有个词叫做身不由己,做人看似享受的多,受到的限制也多,很少有人能凭着自己的心意行事,但是当他站在了顶端,谁又敢来置喙? 宋让摸了摸她的头髮,循柔抿了一下唇,指尖在他的手臂上用力地写下四个字,你个笨蛋!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宋让挑了挑眉,意外的发现,她的字写得很不错。 循柔的指甲有些长了,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了道道红痕,她蜷了一下手指,拿眼瞅了瞅他,觉得他眉头微挑的样子甚是洒脱好看。 要是这会儿在屋里,早就干点别的了,哪像现在似的在这罚跪。 循柔对此很是不满,果断抛下宋让,自个回去睡觉了,让他吃点苦,才知道谁对他好。 宋让这一跪要跪上三天三夜,搁在普通人身上这双腿早就废了,循柔问他是不是因为她,见就见嘛,她还怕见人吗? 但是宋让说不是,他是想让他服软。 循柔不再说什么,夜里去看了他两次,给他带了些点心,亲自餵到了他的嘴里。 她也不知道又看了些什么,玩起了嘘寒问暖的游戏,非要一口一口地餵给他,然后再给他贴心地擦一下嘴角,在他的手里写字,问她好不好。 宋让硬咽下嘴里的点心,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好是好,但是能不能给他带点水? 三日的惩罚还剩下一日。 白日里,循柔去和宋翎玩了一会儿,这个小丫头可比宋让受宠多了,身边伺候的人一大堆,吃穿用度都很精细,不精细也不行,就她那个身体,不小心伺候着,恐怕长不到这么大。 宋翎跟宋让的关系很好,听说哥哥被罚跪,对此很是忧心,「我去求父亲了,父亲没答应。」 循柔戳了戳宋翎的脸蛋,一点肉都没有,「不用求他,宋让撑得住。」 她每晚都去探望他,他看着还行,体力好得很。 小丫头羞涩地看向她,眼睛亮亮的,像是让她再摸几下,循柔刚摸到她的小脸,目光忽地定住,遥遥地望向一个方向。 「嫂嫂你怎么了?」 「我还有点事,改天再来看你。」 循柔追着那道身影而去。 距离越来越近,她看到了那人手里的刀,那是一把很像天魔刀的刀,眼前的身影也莫名眼熟,跟记忆里的某个身影渐渐重合。 那人突然回过了头。 循柔愣了一下,「……刀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0 00:38:01~2022-07-11 00:0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与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天魔刀的上一任刀奴叫段西池, 是个英俊而又强大的男人,魔门里的人称他为圣君,他在武道上的领悟远超众人, 更探知了天魔刀的秘密,从而领悟到更高层次的武道至理。 惊人的晋阶速度让魔门和白道的人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恐惧中又掺杂着些许渴望, 是对于追寻强大力量的嚮往, 尽管大家的心思各异,但从表面上看起来仍是风平浪静。
第165页 他们害怕他,但在循柔看来, 段西池是个温柔的男人,他喜欢看花, 喜欢看云, 鸟儿飞翔的轨迹也能让他凝神观赏。 他会用最顶级的天蚕丝来擦拭天魔刀, 指尖触碰刀身时, 是那样的轻柔,每次出刀后, 也都会细緻地擦拭干净,把她服侍得很好。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笑容温柔的女人,循柔喜欢那个女人的笑, 让人心都暖了,她喜欢,刀奴也会喜欢。 高处不胜寒, 一个没有敌手的人是寂寞的, 尽管他从不为这种寂寞而愁苦, 也会在寂静无人时生出几分怅然, 因此在看到那样温暖的笑容时,这份怅然便愈发强烈。 或许是为了填补这份寂寞,他娶了这个女人,可循柔不明白刀奴为何还是寂寞,仿佛他仍然只有一把刀,但总算有人能陪着他了,即使女人不懂他偶尔的沉默,也能用温柔安抚他的心。 刀奴突破大宗师的那一年,探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从那之后,他反而不再将精力投放在武道上,拿出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女人。 那段时间,女人快乐极了,她还在刀穗上加了两个小银铃。天知道循柔有多喜欢,一动就响,那种叮铃铃的清脆响声,多好听啊!但是可恶的刀奴就是不给她挂,这事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再后来女人有了身孕,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循柔不由得担心起自己的地位,刀奴有了老婆孩子,还管她是哪根小葱。 在这种小小的烦恼下,孩子出生了,刀奴抱起孩子,露出了几分笑意。 如果循柔有脚的话,一定立马把这个小东西踹飞,一出生就占了她的位置,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那时她没想到变故会发生得那样突然,为了获取更强大的力量,包藏祸心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他们不敢对上刀奴,便挑了女人下手,想要以此来令刀奴方寸大乱。 白道在此时围攻魔门,刀奴两面受敌,又因心神失守,隐有走火入魔之相。为了杀死刀奴,夺取天魔刀,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循柔最后的记忆里是一片血光,那天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吵吵嚷嚷地乱作一团。 直到刀奴把刀掷入了无尽寒潭,一切才变得寂静无声。 循柔看着眼前的人,他的一双眼睛被暗红的血色浸染,没有丝毫温度,浓重的血气直往鼻子里钻。 她愣神的工夫,对方抬起手中的刀,向她狠狠地噼来,速度极快,没有一丝迟疑。 循柔侧身避开,抓住了他的刀,刚强锐利的刀锋被一只柔软的玉手接住,没有划伤一丝一毫。 「你敢拿刀噼我?」 循柔心中的怒火自是不必提,她很快察觉到刀奴的不同,他没有心跳,身上的血气虽浓,更多的是一股阴煞之气,她一时分不清他是死是活。 石丘济站在远处的山石上,遥望着林中的情景,战奴手里的那把刀虽是他让人依照天魔刀仿制,但也是削铁如泥的宝刀,这女子居然能接下这一刀还毫髮无损,她到底是谁? 石丘济紧盯着那边,嘴唇张合,以内力催动,默默地念着什么。 刀奴的耳朵微动,浑身爆发出更为骇人的气势,转动刀柄,同时朝循柔挥出一掌,这一掌蕴含着惊人的暗劲,便是一块巨石也能被拍成粉末。 「嘭」的一声巨响,刀奴被震退几步,同时一道绯红色的刀光斩上了他的手臂。 石丘济瞳孔紧缩,任何猜测都比不上他亲眼所见来得震惊,那是天魔刀! 他瞬间盯向循柔,掩饰不住眼中的灼热,果真是神奇,天魔刀居然能化成人形,这样的事情,不是亲眼目睹,谁又敢相信? 循柔这一刀用了三成的力,她看向刀奴,他的衣袖被斩断,手臂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刀枪不入么? 循柔转了转手腕,正要再次挥去一刀,无相门的巡山弟子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一行人围攻上去,意图将刀奴擒获。 这简直是以卵击石,他们的剑根本伤不到刀奴,只能白送性命。蓬蓬地血雾飞溅,如同砍菜切瓜。 循柔挡住他的刀,刀气飞旋而去,刀奴身上破开道道伤口,鲜血从伤口流出,同时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往外爬。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只只血虫,是这些虫子支配着刀奴的身体,那么又是谁在操控这些血虫? 指尖忽地一痛,循柔蹙了一下眉,一股极阴的寒气沿着指尖往手臂滑去,顿感酥麻无力。 石丘济露出一丝古怪的笑,世间万物,相生相剋,天魔刀也有克制之物。方谭用寒玉石做刀匣,正是因为寒玉石能收敛刀气。 单靠寒玉石远远不够,但要是玉石心就不同了,无尽寒潭之所以阴寒彻骨,无人能入,正是因为潭底的玉石心,寒玉石可以收敛刀气,若是那块玉石心呢? 其他人或许拿不出来,但战奴可以,那副身体坚不可摧,刀杀不进,枪.刺不死,即使有人以天魔刀攻击,也许得是宗师以上境界的高手,且以全力击之,那样或许能有些伤害。 要炼制战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已经记不清失败了多少次,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也达不到战奴应有的实力,只有段西池,这具身体简直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绝佳体质,他费尽千辛万苦才终于练出了战奴。 石丘济看着循柔松开了手,便知道是玉石心起作用了,那根藏在刀柄之内的细针本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会儿倒是正好派上用场了。
第166页 倏地,石丘济察觉到有人靠近,他再次催念,想要让战奴把循柔也一併带走,哪知即便有玉石心做成的细针没入体内,战奴也一时拿不住她。 循柔感觉身体的力量在流失,她攥紧手,视线扫向四周,那个控制刀奴的人一定就在附近,杀他应该更容易。 这时,雄浑的内力在山林激盪开来,石丘济心头一凛,不好,是宋聿明来了,此时不走,只怕要被困在无相门,他看了循柔一眼,迅速吩咐战奴离开。 循柔握住手臂,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血脉中游走。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循柔抬起头,看到了许许多多的陌生面孔,震惊、愤怒、仇恨。 眼前的情景刺到了众人的目光,地上尽是尸首残肢,死相惨烈,触目惊心,土壤都被鲜血染成了暗红。 人群中有人一时激愤,拔出剑沖了上去,对着循柔直直地刺去,「你这个妖女!」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红了眼,势要杀死这个妖女为师兄弟报仇。 循柔气恼地咬了咬唇,击退了三个靠近她的人,三人的长剑齐齐折断,目露惊愕。 循柔喘了口气,身体微晃了一下。 身边斜刺出一把剑,循柔正要抬手抵挡,忽听「铮」的一声,一道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宋让抵开那些刺来的剑,「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诸位师兄师弟都冷静一下。」 「事实摆在眼前,还要怎么清楚?」 「不是这个妖女是谁?她的手上还染着血呢?!」 循柔瞅了一眼手上的血迹,轻轻地蹙了一下眉,再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明白了他们为何这样看她,又为何把剑指向她。 循柔道:「不是我杀的。」 宋让握了握她的手,望向宋聿明,扬声道:「父亲,此事定然另有隐情。」 宋聿明一直没有讲话,适才弟子群情激奋,他也没有出声阻拦,本是存着试探之心,他却注意到了那道一闪而过的绯红。 刚刚确实还有他人,不过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比起那个已经离开的人,宋聿明更在意的是眼前的这个女子,那道绯红虽然微弱,却的确跟他当年见的一模一样,那是天魔刀的刀影。 宋聿明眸光深沉,沉声道:「宋让,杀了她。」 无论是这女子身上的古怪还是她对宋让的影响,都不可再留了。 宋让抿紧了唇,无声地抗拒。 宋聿明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拿起你的剑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这个妖女,为师兄弟报仇!」 循柔的视线扫过众人,看了眼挡在她身前的宋让,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剑鞘,因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动了动手指,如果要杀她,这会儿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宋让转身看向循柔。 循柔也在看着他,如果他要对她拔剑相对,那么她会先杀了他。 他抬起了手,宋聿明神色稍缓。 循柔眯了眯眼,攥紧了拳头,哪知他手臂一拢,把她抱进了怀里。 「宋让!」 宋聿明大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又知道他怀里抱着的女子是个什么东西吗!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要为了这个女子背叛师门吗?把她交出来,可以既往不咎。」 宋让知道父亲定是看出了什么,才会决意如此,但是什么都能让,循柔不能让。 他紧紧地抱住她,「父亲,孩儿恕难从命。」 循柔松开了拳头,抬头瞅了瞅宋让,轻柔地靠在他的胸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1 00:09:06~2022-07-12 00:4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时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常介听闻此事时, 宋让已经去了剑冢,他急忙赶过去,在路上碰到了陶英。 「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常介说不下去了, 他不愿意去想那种后果。虽然宋让每年发作时都会去一趟剑冢,但是那跟如今的情况不同, 剑冢是无相门的惩戒之地, 最严重的刑罚是在剑冢的剑阵之内受上八十一剑后逐出师门, 他倒是不怕门主一气之下会将宋让逐出师门,毕竟九哥是门主唯一的儿子,无相门的少门主, 日后还会继任门主,门主应该不会那样狠心。 陶英垂下眼, 低语道:「师兄放下了山河剑。」 日月山河剑是无相门的至宝, 它的剑锋永远都不会指向门中弟子。她到了那里时, 正好听到门主的质问, 是要放下山河剑还是放开他怀里的女人。 人心都是偏的,那一瞬间, 陶英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门主这话的分量太重,压得人喘不过气,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当然是希望师兄不要犯傻,放弃了山河剑,也就意味着放弃了他在无相门的一切。 但是她眼睁睁地看着宋让放下了山河剑, 她不知道师兄在想什么, 但这样的割捨无疑是痛苦的, 他放下了一切, 还能剩下什么? 「九哥怎么会……」常介大惊失色,事情比他想的还要糟。 几大长老也来到了剑冢外。 门内弟子被杀,少门主被妖女蛊惑,执迷不悟,甘愿入剑冢也要护住妖女,事情到了这一步,便是宋让迷途知返也会受到严厉惩罚,作为无相门少门主,本应以身作则,他的行为已经是离经叛道。
第167页 他们在等,等宋让幡然悔悟。 祁长老忧心忡忡,他看不出宋让有丝毫悔悟的迹象,宋让能成为无相门的少门主,不是因为门主儿子的身份,是因为他能拿得起山河剑。 山河剑的剑气需要修炼无相门的特殊功法来化开,这对天赋筋骨的要求极高,门主之前的两个孩子便是因为承受不住剑气才夭折了,若非如此,他们怎么会让一个魔门之子做无相门的少门主。 循柔拉住宋让的手,「戳上八十一个窟窿你还能活着出来吗?瞧见没,他们在给你机会。」 她示意他去瞧外面的人。 宋让看着她道:「如果我撑不住,你自己能逃得出去吗?」 循柔转过头来,嘆了口气道:「以前没问题,但是这会儿我身上没劲,外面的那些人又对我虎视眈眈,我一走出去,他们可能就要对我动手了,往哪儿逃呢?」 她的眼睛忽然一亮,「要不咱俩殉情吧。」 宋让摸了摸她头髮,「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 循柔横了他一眼,「我可没开玩笑,他们没想放过我,你要是撑不住了,我也得被他们捉住,到时死在两处,还不如一起殉情呢。」 宋让坚定地道:「我撑得住。」无论如何都要撑住。 循柔气恼地揪住他的衣襟,「你是不是傻,非要受什么刑罚吗?走就走了,干嘛还得挨上这几十剑!」 「如果不这样,我们离不开无相门。」 循柔抬起潋滟的眼眸,问道:「死了那么多人,你觉得他们能放过我?」虽然不是她杀的,但他们显然已经把她当成了兇手。 「父亲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应该是看出了什么才会想……他或许也尚有犹疑,才没有直接出手,而是让我做抉择。」宋让下意识去握剑,却什么都没抓住,他微愣了一瞬,握起手放入了袖中,「等过了剑阵,我带你离开。」 循柔看到了他的动作,伸过手去,探入他的衣袖,摸上他的手,轻声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宋让反手握住她,「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以前她常常问他要她还是要剑,他说要她,这次也不例外。 宋聿明一直注视着前方,看着宋让走进了剑冢,当年他本要斩草除根,却怎么也下不去手,襁褓中的婴儿不知畏惧,伸着肉乎乎的小手去碰沾着鲜血的山河剑,他看了他一会儿,收了山河剑,把孩子抱了起来。 一晃眼便过去了二十一年,他悉心教导,将他培育成材,他只望他能走正道,哪知他竟会为了一个女子放下山河剑。 最强大的剑客不需要多余的感情,那只会绊住他的脚步,一如当年的段西池,如今宋让也要步他的后尘吗? 剑阵已经启动,祁长老向宋聿明问道:「向来都是叛教之人才接受这样的惩罚,从来没有人能活着出来,真的要让宋让受完惩罚?」 宋聿明面容冷肃,沉声道: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祁长老又问:「如果他活着出来了呢?」 沉默了许久。 宋聿明开口说道:「那就让他走。」 「那个女子也要放走?如此恐怕难以服众。」 「人不是她杀的。」他在地上发现了血虫,尸体上的刀伤也跟之前三名弟子身上的一样,炼尸堂便是以血虫控制傀儡。 祁长老诧异地看向他,不是她杀的人,为何要把宋让逼到这一步?那个剑阵可不是闹着玩的,足足挨上八十一剑还要不要命了? 宋聿明无法言明,那女子的身份来歷,宋让坚决的态度,这一切都没法让他轻拿轻放。 这时,剑阵停了下来。 众人紧盯着剑冢的入口。 循柔在剑冢内等他,他不让她再往里走,她便坐在了门口,听到里面没了声音,她站起身,正要往里走,宋让浑身是血地走了出来。 循柔扶住了他,他身上的衣袍被血浸湿,可以看见深深浅浅的剑伤,有的地方深可见骨,叫人看得触目惊心。 「浪费了。」宋让动了动手,鲜血沿着手指往下流淌。 循柔把他之前的话还他,「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你还想让我给你舔舔吗?」 宋让的眼睫微颤,转头看向她,抬手凑到了她的唇边。 香甜的气息萦绕鼻端,本能的反应根本控制不住,循柔回神时,她已经低头含住了。 久久不见有人出来,常介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不顾旁边人的阻拦,直往剑冢里沖。 有人喊了一声,「出来了,出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循柔扶着宋让走了出来,能从剑阵中活下来,就可以下山了。 宋聿明深深地看了宋让一眼,没有让人阻拦,这一次他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江湖上再因天魔刀而掀起风波,他不会再留情。 宋聿明转身离去,将眼中的情绪尽数收敛。 宋让垂了垂眼,握紧了循柔的手。 「九哥!」 常介追了上来,看着宋让连体鳞伤,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能发展成这样,到这会儿他都有些恍惚。 「回去吧。」 宋让转过了身,即使已经痛到麻木,他依然挺直着身子。 常介站着看了许久,忽然听到身后有哭泣声,他木木地看过去。
第168页 陶英抹了把泪,「师兄果然是个傻子。」 常介也觉得他傻,用他的所有换了一个女人,只有傻子才干得出这种事,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承担被逐出师门的后果。 宋让一直强撑着,出了山门,身子一晃就倒了下去。 他身上的伤放在其他人身上,这个人指定是活不成了,光是这血都要流干了,亏他还能一步步走出山门。 循柔抱住他,「宋让。」 他听到她的声音,努力地睁了睁眼。 循柔擦了擦他脸上的血,「累了就睡一觉吧,我就在这儿。」 宋让的伤势很重,但他的自愈能力极强,循柔的手轻贴着他的脸上,不由得想到了刀奴,他跟宋让的体质很像,都有这种远超常人的自愈能力,天生是练武的绝佳身躯,不仅是体质,在其他方面也有些相似。 循柔用指尖轻描着宋让的眉眼,似乎可以窥见几分影子,以往从未往那边想,乍然见到刀奴,曾经的记忆便多了些鲜活的色泽。 难道刀奴的孩子还没死? 她低下头去,「小东西,是不是你?」 循柔看了片刻,亲了亲他的额头。 宋让昏迷不醒的几天里,石丘济派了人来试探,循柔只能使出一半的力量,但对付来的这几个人,已经是绰绰有余,解决掉这些人后,日子便安静了下来。 好消息是宋让醒了,他的身体好了起来,坏消息是,就算他醒了,他们也依然没钱。 当初走的时候没想过这个问题,到用的时候就知道重要了,只恨当时没揣一把银子走。 循柔拍了一下桌子,「咱们去劫富济贫吧!」 宋让这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何曾为银钱苦恼过,但她都打起劫富济贫的主意了,他自然不能由着她入了绿林。 「你别冲动,我来想办法。」 「我一点都不冲动。」想好久了。 宋让稳住她蠢蠢欲动的心,想了一会儿,迟疑地说道:「我大概还有一笔银子。」 「不可能,你身上我都摸遍了,一文钱都没有。」还是把他腰上的配饰抠下来,才有了银子住店。 宋让脸上微烫,他说的银子不在他身上,之前他每年历练时的任务都是从武林盟发布的通缉令上找的,任务有悬赏金,似乎还不低,只是他一直没去领过。 循柔听后,说道:「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宋让点了点头。 原本是想试一下,没想到真的领到了钱,循柔怀揣着一沓厚厚的银票,整个人都飘了。 这还只是一部分,循柔的手心按着银票,找到了发财致富的路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2 00:48:31~2022-07-13 00:4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飞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循柔一掷千金买下了一个山庄, 作为他们的落脚点,颇有占山为王的意思,连带着把奴僕也一併留下了, 毕竟这个山庄大得离谱,花草树木, 山石池鱼, 什么都需要人照理, 如此一来可真是花钱如流水了,而且这样的花销还不是一次性的,日常的维护也是一笔惊人的巨款。 可循柔喜欢, 买也就买了,银子都在她手里, 要怎么花是她说了算, 要问宋让的意思, 自然是以她的心意为主。 当循柔自己管钱了才知道银子是不经花的, 坐吃山空是万万不行的,趁着还没入冬, 循柔打算去做一笔买卖。 上次去武林盟拿银子,她看到那里的悬赏任务里不光是通缉恶犯,还有其他生意往来,其中就有个重金悬赏天龙草的任务。特别注意到这个, 是因为天龙草是疗伤圣药,而宋让身上的伤实在严重,尽管他的自愈能力很强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好得了的。 看到他衣袍下缠绕着布条的身躯, 循柔都不好意思使唤他给她擦刀了, 伤口都没长好, 很容易弄得满床血的, 她想了想那个场景就觉得不太美妙,倒不是嫌弃,而是她怕她会忍不住吮上去,他重伤未愈,她还趴在他身上吸血,把他折腾坏了怎么办。 循柔的双手拉着他的袍子,一头乌髮拨到了一侧,露出雪白纤细的玉颈,她盯着他的伤口看了好一会儿,挣扎了几息,给他盖了起来。 宋让抿了抿唇,抬眸看着她道:「可以。」 「嗯?」循柔歪了一下头,细白的手指轻轻一挑,刚合上的衣襟又被撩开,「是这个可以?」 他没有躲闪,手掌扶上她的背,轻吻了她一下,「是。」 半晌后,循柔的手轻搭在他的胸膛上,她的乌髮贴着光洁白皙的背,发尾勾出了一个调皮的弧度,气息微喘,水眸迷离,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缓了一会儿,瞅了眼他腰间渗出的血色,循柔咬了咬唇,不怪她真的不怪她,是宋让说可以,她才一时没把持住。 「疼不疼?」她的指尖触摸到伤口边缘,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 宋让垂眸看向她,牵了牵唇角,「不疼,等会儿重新包扎一下就好。」 说完话,他的手按住她的背,抱着她侧了一下身,循柔正在犹豫着要接受还是拒绝,没等她做出选择,就见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张手帕。 她转头看了一眼,「你怎么知道枕头底下有这个?」
第169页 「你不是总放在那里吗?」宋让的眼里含着笑意,「你这个习惯……」 循柔仰头看他,眼眸微眯,「怎么了?」 他用帕子轻轻地擦拭,轻声道:「挺好。」 循柔翘了一下唇角。 找天龙草的事提上了日程,天龙草稀少又罕见,大家都知道它珍贵,但又不知道去往何处寻找。 循柔之所以信心十足当然是因为她知道天龙草在何处,当年刀奴在四合山发现了三株天龙草,他只取了一株,剩下两株没有采,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那两株天龙草还在不在。 宋让沉吟道:「听闻四合山曾是青木道人的修行之地,山中阵法重重,更有异兽守山。如果是在四合山,就应该还在。」 循柔想了一下,异兽是指那条会飞的蛇吗? 宋让接着说道:「要去的话,我进山找天龙草,你在外头等我。」 虽说青木老人早已仙逝,但留下的阵法还在,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循柔摇头道:「我去过那里,没什么危险,再说你又不知道天龙草在哪里,难道要满山遍野地找两根草吗?」 宋让看着她,头一次听她谈及过去。 「你在想什么?」 「三十年前青木道人还在世,能在那时进出四合山,而且拿走了天龙草,那个人的实力很强。」 「他是很厉害。」循柔俯身凑近他,「不过,你也很强。」 他不仅天赋了得,悟性更是绝佳,要想在武道上走得长远,这两样必不可少。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努力固然很重要,在到达一定程度,靠的还是某些与生俱来的东西。 宋让声音清润地道:「还需要更强。」 瞧瞧,单靠天赋就能睥睨众人的人,居然还这么上进,简直不给那些资质平平又懒得翻身的人留活路。 循柔知道四合山这个地名,却不知道怎么走,指望一把刀去记路实在是太强刀所难了,好在宋让靠谱,拿出舆图根据她的描述推导起来。 他之前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歷练的时候都是随身带着舆图,比循柔有经验多了,他画出了四五个地点,最后他们一致决定先去距离最近的那个地方,跟碰运气差不多。 事实上就是在碰运气,宋让对找到天龙草的期望不高,找到当然好,没找到也不失望,全当陪她游山玩水。 稍作准备,他们就上了路。 花花世界迷人眼,循柔扫了眼那边的舞龙舞狮,狠狠地心动了一下,威勐又憨态可掬的狮子,翻腾起舞的金龙,真是威风凛凛。 想到他们还有正事,循柔努力地收回视线,可她转过了头,宋让却往那边走去了。 循柔随着他走了两步,「你要干什么去?」 他的脚步停住,偏了一下头,「去看舞狮。」 她横了他一眼,曼声道:「没什么意思,还得赶路呢。」 宋让看向循柔,「我想看。」 循柔勉为其难地说道:「那就陪你看一会儿吧。」 走近之后,成了循柔被宋让托着看了一场舞龙舞狮,至于宋让,他大概只能看见前面人的后脑勺。 这样赶路,想快也快不了。 「你好像不太急。」循柔瞅着宋让。 宋让把她抱上马车,「挺急的。」 循柔狐疑地瞥了他几眼,随后到车里睡觉去了,她躺在里面,看了看自己的手,闭上了眼睛。 行了七八天路,他们来到了一个山脚下,循柔看到那三棵柳树就知道他们找对地方了。 山下有阵法,是以奇门遁甲来布置,宋让抱起循柔,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循柔眨了下眼,对他的速度感到惊讶。 无相门的开派祖师便是出身道门,宋让对这些东西自是不陌生。 天龙草是在半山腰上,一面石壁的底下,外层野草丛生,那两株其貌不扬的天龙草就生长在石壁的缝隙中。 「就是这个,把两株草都摘了吧,一株给你疗伤,一株去换银子。」循柔已经做好了规划。 当草丛被拨开,倏地从暗处飞射出一个东西,那是一条蛇,奇特的是,身上生了两个翅膀,它的速度快如闪电,几乎晃出来了一道残影。 循柔当即挥去一刀,击中飞蛇的翅膀,宋让又迅速弹出一颗石子将其击落。 循柔知道这东西诡计多端,直接用脚踩住了它,示意宋让去采天龙草。 循柔低头看着这条飞蛇,用脚尖轻轻地碾了一下,跟这条半死不活的飞蛇多了几分同病相怜,如果她之前还能有一半的力量,现在已经连一半也使不出来了,力量在逐渐流失的感觉真是不太好受。 宋让採下天龙草后,循柔放开了飞蛇。 这一趟很顺利,他们拿着天龙草便下了山,刚到山脚下,突然看到有三四个人往这边行来。 「九哥?」常介既惊又喜地疾步走来,「这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你这是……来陪循柔姑娘游玩的?」 循柔瞥了他一眼,她难道就没点正事? 宋让说道:「算是吧,你来这里是……」 提到这个,常介方才的喜悦荡然无存。 自从宋让和循柔离开无相门后,门里发生了许多事情。素女并不是祁长老的女儿,她假借身份潜伏在无相门,蓄意接近宋翎,暗地里对宋翎下了剧毒,等查到她的时候,人已经跑了。
第170页 宋翎至今昏迷不醒,危在旦夕,请了神医谷的人去诊治,方子里就差一味天龙草,常介几人来此地是从千机阁得到的消息,据说这里可能有天龙草,他们这才马不停蹄地赶来。 循柔抬了抬眼,想到曾在素女身上闻到的怪味。 「你拿去救翎儿。」宋让毫不犹豫地手里的天龙草给了出去。 常介疑惑地看着手里的两根弯弯曲曲的草叶,「这是?」 宋让说道:「天龙草。」 常介激动不已,「这这这就是……」 宋让拍了他一下,「别这这这了,快点拿回去。」 「是、是,我这就回去!九哥,循柔姑娘,后会有期!等这事过去,我去喝你们的喜酒去!」常介扬起了笑,把天龙草小心地揣到怀里,忙不迭地往马边跑,几人翻身上马。 宋让看着他们离开,仍然有些忧心。 循柔开口说道:「有了天龙草,宋翎会没事的。」 宋让舒展眉心,「但愿如此。」 循柔戳了戳他的胳膊,「有两株呢,你怎么不给自己留一株?哪怕揪片叶子也好啊!不管你了,这个伤你自己慢慢养着吧。」 当二人离开时,另一边却发生了变故。 「嘭」的一声巨响。 常介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旁边已经倒了三具尸体,他手里的剑也掉落在地。 护在身前的天龙草被人拿了出来,常介目眦尽裂,死死地抓住那只手。 咒语般的魔音以内力盪开,刀锋在日光下闪过寒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3 00:44:21~2022-07-14 00:3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时光 10瓶;小圆杏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叶子开始变黄, 眼看着就要入冬。虽然宋让说这才刚入秋,还早得很,但循柔坚定地认为冬天快到了, 若非如此她怎么会觉得这么冷,骨头缝里都吹着凉风。 或许是她言之凿凿的神情太有说服力, 宋让想了一下, 很快就改了口, 「你说的对。」 循柔瞅了瞅他,忽然觉察到他的居心叵测,他在惯她, 惯得她说一不二,惯得她唯我独尊, 惯得她离不开他。 便是她以后再有其他的刀奴, 也会下意识地跟他比较, 好则是理所应当, 不好就更忘不了他。 这般想着,再瞧他如同春日暖阳般温暖和煦的目光, 又觉得他襟怀坦白,光风霁月。 循柔抬手摸了摸他的眼睛,他生了一双狭长的凤目,深邃漆黑却意外的澄净明亮, 牵唇而笑时甚是好看。 虽是初秋,整个山庄都忙活了起来,为那还看不到影子的冬日做准备, 谁让他们的女主人说了句天冷呢。 与常介在四合山分别后, 宋让曾去打探过无相门的消息时, 一切都风平浪静, 宋翎中毒的事还没有传出。 无相门的消息一向难以探知,近来最让大家震惊的事情便是无相门少主被逐出师门,至于原因,那是众说纷纭,但隐约得知是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一来江湖上又多了一桩供人谈论的逸事,每每都有人感嘆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 很快就有人写出了本子,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已经绘声绘色地讲上了,宋让和循柔的运气不错,赶上了新鲜出炉的大戏,他们跟着茶馆里的客人,兴致勃勃地听了半晌。 循柔越来越娇气,走不动了让他抱着走,觉得热了要摆冰,摆上冰又嫌冷,衣裳要最柔软的料子,床榻要铺上好几床被子,鸡蛋里都能让她挑出骨头。 便是僕人都觉得她难伺候,得亏宋让有这个耐心。 「你会觉得我挑剔吗?」 宋让正铺着床,听到她的问话,转身笑道:「如果这就算是挑剔,那么你可以更挑剔些,我受得住。」 循柔抱着了他的腰,踮起脚贴着他的耳畔道:「我也受得住。」 刚刚铺好的被子就乱成了一团。 宋让撑起身,抚了抚她湿润的眼角,眉头微蹙道:「很疼?」 循柔睁了睁潋滟生姿的水眸,把双腿盘了上去,娇嗔道:「快点。」 他还是觉得不对劲,正要起身,又被她拉了回去。 循柔睨着他道:「都说了没事了,你再这样,我可找别人了!」 宋让安抚地亲了亲她,循柔的眼睫微颤,双臂紧紧地攀上他的肩。 身体的变化越来越明显,走上一小段路就会觉得疲惫,无论怎么休息都有种疲惫感,身体不再轻盈,衣物鞋子都像累赘,怎么样都不舒服。 体内那股阴寒之气在逐渐侵蚀她的身体,循柔对这股气息是熟悉的,她在无尽寒潭里待了那么多年,被压制得喘不上气,只有沉睡才可减轻痛苦,她才刚体验到百般滋味,如今又要被拉入深潭了吗? 山庄没有名字,循柔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兀自想了片刻,碰了碰宋让的胳膊,「你说叫什么好?」 宋让抬眸看向她,「不离,不离山庄。」 循柔嫣然一笑,轻声道:「这个名字不错。」 宋让翘了翘唇角。 不离山庄的第一个客人是萧遥。 他找到了这里,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常介出事了,分别那日他带着天龙草回无相门,在半路遭到了截杀,其他几人无一倖免。
第171页 宋翎危在旦夕,最终是宋聿明将毒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以内力化解,损耗了二十多年的内力。 这样的损耗便是已经成为大宗师的宋聿明也承受不住,本要立刻闭关,但这时炼尸堂的人突然有了动作,他们带来了一个人。 无相门的长老们一见此人便大惊失色,那个人正是曾经的魔门圣君段西池,可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 宋聿明紧盯着那道身影,段西池确实死了,眼前的人不过是一具傀儡,虽然他和段西池身份对立,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天纵之才,这样一个人死后被人做成傀儡,不由得让人心生感慨。 石丘济让素女给宋翎下毒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宋聿明,他要是救就会折损功力,给他们可乘之机,要是不救就要看着亲生女儿死在自己面前。无相门是白道魁首,宋聿明身为门主要是连自己的女儿也见死不救,这要是传出去,在江湖上如何立足? 无论宋聿明怎么选,都是一条死胡同,石丘济筹谋多年,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一日,又怎么能容忍别人来破坏他的计划,还想拿天龙草救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趁着宋聿明功力大减,炼尸堂的人攻来了无相门,也该让战奴试试刀了。 战奴不知疲惫,刀枪不入,便是大宗师也无可奈何,唯一顾忌的是宋聿明手里的山河剑,不过宋聿明功力折损,便是山河剑在手也使不出全部的威力。 然而,石丘济到底小瞧了一个大宗师的实力,每个境界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虽然宋聿明功力大减,但仍有一战之力。 宋聿明一剑斩断了战奴手里的刀,这一剑让石丘济感到诧异,看着竟不像功力大减的样子,难道他没有损耗功力? 石丘济分了神,战奴的动作变得迟缓,宋聿明找到了石丘济的藏身之处,转而对他出手。 石丘济不是宋聿明的对手,猝不及防下被剑气所伤,他急急传唤战奴,迅速撤离。 炼尸堂的人一走,宋聿明吐出了一口血,手几乎拿不住剑,他已是强弩之末,强撑着才没有在石丘济眼前露出破绽。 经此一事,无相门元气大伤。 萧遥是因着常介的事来的不离山庄,在路上,又得知了无相门的变故,中间只隔了短短几日。 宋让跟萧遥谈了许久,彻夜未眠。 萧遥离开后,宋让就开始没日没夜地练武,他变得沉默寡言,眼里的光暗淡了下去。 循柔去后山远远地看了他一会儿,又转身离开了,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循柔正坐在栏杆上等他。 宋让俯身来抱她,「怎么还不睡?」 循柔按住了他的手,「欲速则不达,没有你这样练武的,你的心境不稳,是想走火入魔吗?」 他沉默了许久,「我需要尽快变强。」 循柔抿了一下唇。 无相门是他自幼长大的地方,那里有他的亲人和朋友,石丘济只是暂时撤离,不知道何时又会捲土重来,而常介跟他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这样的仇怨怎能过得去? 循柔拉过他,柔声道:「宋让,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要逼自己。」 「我不能坐视不理。」 宋让抱住了她的腰,身体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声音嘶哑,痛苦地道:「如果那日是我去送天龙草,也许常介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循柔垂眸看着他,他此刻像一个孩子般无助,她把他抱到怀里,轻轻地抚摸他的头髮,「这不怪你,是那些坏人的错,你无需内疚。」 宋让缓缓收紧双臂,在她柔软温暖的怀抱中汲取暖意,这一瞬她似乎不仅是他的爱人。 「循柔……」 「我在这儿。」循柔看着庭院里如霜的月色,素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抚他的嵴背,「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到第一根白髮的时候,循柔在镜子前坐了好久,从这天起她再不让宋让给她梳头。 可是白髮越来越多,已经到了快要藏不住的地步,循柔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打开了脂粉盒。 「宋让,今天能陪着我吗?」 循柔叫住了他。 宋让看着分外明艷的循柔,微怔了一瞬,「好。」 山庄里养了许多兔子,这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本是宋让给循柔捉了几只玩的,哪知这兔子繁衍得这么快,现在林子里随处可见。 循柔餵了一会儿兔子,嘆了口气道:「当初就不该养这种小白兔,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下得去嘴?」 她拍了拍手,抱着宋让的胳膊笑道:「咱们去山下划船。」 难得她这么开心,宋让也牵了牵唇角。 在山下划了船,循柔又去茶馆听完了那个故事,年轻剑客被妖女蛊惑最后退隐江湖。 「这个故事不好,谁是妖女,我明明是仙女。」循柔环住他的脖子,「是心地善良,救你于危难之中的仙女。」 宋让扶住她的腰,看着她道:「是什么都喜欢。」 循柔眨了下眼,急急地拉着他往回走,「回去回去,现在就回去。」 宋让疑惑地问道:「你急着回去做什么?」 「睡你。」 大白天地关起了门。 太阳渐渐落下,月亮挂上了枝头。 一只玉手从床帐中伸出,循柔光着脚踏到了地上。
第172页 宋让拉住她的手,「地上凉。」 循柔扭头对他笑了笑,踩上鞋子去点亮了蜡烛。 她回到床边,仔细地看了宋让一会儿,摸上他的脸,俯身亲了一下,把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 宋让若有所感,刚要抬手,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宋让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都想要天魔刀吗?是因为天魔刀里有歷代刀奴献出的内力。」循柔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有一个宝藏,可惜锁坏了,但里面的东西还在,你想要吗,我可以给你。」 宋让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严肃地道:「我什么都不要,循柔,别闹了。」 「没有跟你闹。」循柔把自己的头髮拨到身前,「我开始长白头髮了,怎么拔也拔不完,这具身体已经要坏掉了,如果不给你,这些东西没了盛放的地方,就什么也不剩了,想来想去,还是给你比较好。」 宋让被她按住,身上使不出半点力气,他艰涩地道:「会有办法的。」 循柔摇了摇头,贴在他的身上,低喃道:「做人真好,我还没活够呢。可是我每天都很疼,撑不下去了,也许没过几日我就成了一个老太婆了,我可不想你看到我那样。」 宋让闭了闭眼,忍住眼中的酸涩,「别这样做,我不会原谅你。」 循柔亲了亲他的唇,「你会原谅我的。」 宋让定定地看着她,眼里的情绪难以分辨。 循柔说道:「宋让,你是我最喜欢的刀奴,也是我最后一个刀奴了。」 她骤然松开。 绯红色的光闪过。 宋让攥紧了手,他看到了这世上至快至美的刀,却在转瞬间化为虚无。 浑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走,宋让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从来不知道她如此狠心。 他宁愿她还有一任又一任的刀奴,只要她长长久久地活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4 00:36:08~2022-07-15 00:3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好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夜幕降临, 屋外一片漆黑,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坐在沙发上, 双手焦灼不安地攥在一起,时不时地看一眼时钟, 秒针滴滴答答地转动, 每分每秒都不停歇。 「当、当、当……」整点的钟声骤然响起, 女人受到惊吓般睁大眼睛,目光中流露出惶恐,每一下钟声都让她心脏紧缩, 整整响了八声后,大厅再次安静了下来。 八点了, 还有四个小时就要到十二点, 如果这次请来的人还是不能治住那个鬼东西, 这就意味着她还有四个小时的生命, 噩梦越来越真实,再经歷一次,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 「人呢?人怎么还没到?!」在生死面前,早已忘了素日的端庄优雅,此刻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女人惊慌失措,她对着旁边的助理失控地大喊, 「是给的钱不够吗?加钱!给他加钱,不就是要钱么,要是能收了那个东西, 多少钱都给他!」 女助理说道:「太太, 跟白大师约定的时间是八点半, 现在刚到八点, 再等半个小时人就来了。」 这次请的这位白大师在容城颇具盛名,凭着何家的人脉关系,也是千请万请才请来了人,而且听说这位白大师为人倨傲,不是那种平易近人的性子,太太心急可以理解,但是把人给惹毛了,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再去找人? 女人已经等不下去了,即使外面都是保镖,也不能让她感到心安,对她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把半个小时的时间浪费在等待上,简直像在割她的肉,「请了那么多人,哪个不是言之凿凿,结果没一个有真本事!」 此事女助理最清楚,这半年多来,不知请了多少阴阳师,都是她代为联繫,起初这些人去那里做个法,也会消停一段时间,但之后就渐渐不管用了,太太噩梦缠身,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只能再去找人来对付恶灵。 女助理见得多了,对这些事情也有了几分了解,这些人里确实有几个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但也有那种有实力的大师,可惜的是没有一个人能成功驱邪,有的甚至在外面望了望就拒绝了此事,就像昨天那个从东南亚请来的降头师,他在外面站了片刻就离开了,都没有往里走一步。 这让女助理清楚地意识到,他们要对付的这个恶灵非同一般。 女人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用力地拍打着沙发,「让他快点过来!!」 「太太您别急,我这就去打个电话催催!」女助理急忙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几声短暂的嘟音后,拨通了电话,是白大师的助理接的电话,简单的说了几句,女助理挂断了电话。 女人迫不及待地问道:「说什么时候能来?」 女助理为难地道:「太太,高助理说八点半准时到。」 还是约定的时间,不早一分,不晚一分。 高明挂断电话,看向坐在车后座的人,他正侧头看着车窗,身上穿了一件整洁的白色长衫,半边身子隐在暗影中,一只玉石般的手轻搭在膝盖上,姿态闲适又优雅,像一只孤傲的鹤。 「何家这事已经找了好几拨人,全都无功而返,看样子这事有些棘手,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事,惹上了这样厉害的邪祟。」
第173页 高明一想到这单生意的酬劳就连连咋舌,「何太太那边已经开到了八千万,还真是大手笔。」 但是转头想想,有八千万的酬劳放在那里,却至今没人拿得下,可见这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男子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起伏,声音虽好听,却带着一股慵懒的凉意,「八千万买一条命,不亏。」 高明给他做了十多年的助理,深刻地体会到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能以貌取人。眼前的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多么出尘脱俗的一个人,任谁见了都要赞嘆一声仙风道骨,这样的人天生就不该沾染俗物,跟他提钱都仿佛是玷污了他,但是高明知道,他恰恰很在意钱财,开得起价,就能给你消得了灾,靠本事吃饭,从来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尽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但看到他那张疏冷的脸就不觉得他能跟金钱搭边。 八点半时准时到达了约定地点。 原本何太太见时间这么紧,根本没心情见这位大师,打算让他直接去那里驱鬼,但又怕这次还会像以前一样,就想先让人来给她布个什么阵,即使解决不掉也让那些脏东西进不来。 一听白大师到了,女助理赶紧出去迎接。 有两个男人从车上下来。 让人一眼注意到的是那个身穿长衫的年轻男子,眉目清隽,气质清冷,令人一见忘俗。 女助理看愣了一瞬,刚要迎过去,随即意识到他太年轻了,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而白大师在容城声名鹊起已有三十年了,以此类推,白大师的年纪最起码也要在五十岁左右,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她移开视线,看到了旁边的高明,松了口气,笑着走了过去,「白大师里面请,太太正在客厅等你。」 高明的表情有些复杂,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出现,按理说次数多了,他也该淡定了,但是这种事还真是习惯不了,他看起来很像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吗?明明他才三十三,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女助理见他的表情不对,心里也有些紧张,「白大师您这是……」 高明缓了缓劲儿,拿出作为专业助理应有的素养,向女助理介绍道:「这位才是白大师。」 见过有大师自己提箱子的吗? 女助理满眼诧异,视线在二人之间游弋,倒也没再追问什么,态度恭敬地把人请了进去。 这次有女助理提前介绍,何太太没有把人认错,看到那张过分年轻的面容,何太太相信了这位白大师的能力,绝非浪得虚名。 要不是有眼下的危机,她或许会像他讨要保养的秘法,这对女人来说太有吸引力,尤其是一个年华老去的女人,任凭她如何保养,岁月也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体验到衰老,更知道青春是何等奢侈的东西。 白玄商确实在何太太身上感觉到了阴气,询问过后,对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 何太太在半年前去老家祭拜,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做起了噩梦,一到晚上就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一闭上眼就做噩梦,还总能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好像屋里挤满了人,但睁开眼睛,又什么都看不见,这样的折磨不是一日两日,长此以往身体会吃不消。 后来找了先生来看,说是被恶灵缠身,寻着根找下去,居然是因为她那次回老家祭拜冲撞了一个难缠的恶灵,若是简单的冲撞,找明白事的人说道说道,把它送走就是了,但这个恶灵已经缠上了何太太,送了几次都送不走,既然送不走,那就只能把它灭了。 「那个鬼物太难缠了,好几个先生都险些折损在它的手里,一个个走着进去,出来的时候就得要人抬着走了,好在他们出来得及时,没有被鬼物伤了性命。他们说那个鬼物的身体已经凝实,修成了实体恶灵,很难对付。」 听了女助理的话,白玄商眸光微动,若是真的修成实体恶灵,哪里去不得,又岂会一直待在一个地方等着人去灭? 「白大师,你可一定要把这个为祸人间的恶灵给剷除啊!」何太太双拳紧握,情绪激动。 白玄商往她的头上瞟了一眼,有淡淡的金色光华萦绕,虽被阴气影响,身上的气血弱了些,但问题不大。 交谈过后,白玄商给何太太留下了一张护身符,随后去往了何太太的老家。 何太太的老家是一个离容城不远的小村子,驱车赶往那里也要一个多小时,正是有这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才让何太太那么心焦,起初约定时间时,她就想往前挪,但是白大师前面还有客户,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处理完前一个才能腾出时间来处理下一个,因此只能定在了八点半。 到了约定地点,跟何太太谈话又用去了二十来分钟,等赶到何太太的老家何家村时,已经快十点半了,本来能更快些,但乡下的土路不好走,耽误了一些时间。 车子从村子里经过,径直往村子外面的坟地开去,何太太家的祖坟迁移过,跟村里人的坟地不在同一个地方。 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他们一行人往坟地里去,还要对付厉鬼,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司机和保镖是何太太派来的,他们把白玄商和高明送到地方后,便不往里走了。 「白大师,我们也帮不上忙,就不去添乱了,在这里等着你们好消息啊。」司机笑容僵硬,总觉得这地方阴风阵阵,他们能站在这里是看在钱的份上,谁敢不要命地往里走。
第174页 白玄商没有理会他们,兀自往里走去。 高明嵴背发凉,提着箱子的手微微颤抖,他的胆子真的不大,能成为白玄商的助理,一来是他有点关系,二来是他可以处理杂事又能帮忙拿东西。在其他事情上他还能出点力,但真到了这种场面就不是他的强项了。 白玄商出声道:「把箱子给我,你去外面等。」 高明也不逞强,赶紧送上箱子,「先生你小心点啊,年纪大了不比当年。」 白玄商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滚。」 「好嘞!」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5 00:37:31~2022-07-16 23:1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山坡上躺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头髮乌黑浓密,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活像一具死尸。若是有人经过,看到这一幕绝对会倒吸一口凉气, 大晚上的, 总会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系统开口提醒, 「醒一醒,任务对象来了。」 循柔抬起胳膊,把手轻轻搭在额头上, 睁开眼睛便看到一片被阴云笼罩的天空。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些时日了,循柔适应得非常好, 正是因为她适应得太好, 才让系统感到疑惑。上个世界的记忆太过庞杂, 不管是接收还是消除都是一件痛苦的事, 在任务过程中,它好几次试图唤醒她, 她都无动于衷,仿佛全然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因此直到任务结束它都无法判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清醒的。 系统曾经提出要帮她消除掉天魔刀庞杂的记忆,但被她拒绝了, 理由竟然是怕疼,可是相比消除记忆的疼痛,那些过多过杂的记忆才更容易叫人发疯, 她的这种平静显然不太正常。 系统再次向她确认, 「你确定不需要消除记忆?」 「不用, 这些记忆并不会扰乱我, 我分得清楚。」 「怎么可能分得清,那些——」系统突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没了声。 循柔把手撑在草地上,缓缓地坐起身来,她的肌肤雪白,眼睛极黑,朱唇艷丽,像染着鲜血,眼波流转间尽是勾魂摄魄的美丽。 她刚刚正在想这个世界的剧情,说有用也有用,说无用也无用。有用的地方在于她可以通过剧情对男主有几分了解,无用的原因是,在剧情中她今晚就会魂飞魄散,因此有用没用,全看她能不能保住小命。 这个世界的男主是个道法高深的阴阳先生,他接了一桩生意,要来灭一个已经修成实体的恶灵。 鬼魂要想修成实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何家村这里地方虽小,但地形颇为奇特,坟地周边围着山,山体不高,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聚阴穴。 男主找到了聚阴穴,那里是一个小小的土坟,周围长满了草,很是荒凉,单是聚阴穴可以说是巧合,但是还有聚阴阵的话就不能说是巧合了。 这个实体恶灵是有人故意养出来的,在这里下了禁制,让实体恶灵不能随意离开此地。 这个人也来了这里,一来是要将修成实体的恶灵收为己用,二来是杀了白玄商,以报当年之仇。 斗法到了紧要关头,男人拿出了摄魂幡,打算牺牲掉实体恶灵,以此增强摄魂幡的煞气,杀死白玄商。 很显然循柔便是这个刚刚修成实体的恶灵,黑夜中亮起了几道明亮的火焰,不远处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看来他们先对上手了。 循柔忽地按住心口,心脏抽痛的同时身上也传出针扎一般的疼,好像有人在催促她往前方走。 她越是抵抗越是痛不欲生,相反,她每往前走一步,这种疼痛就会得到缓解。 当循柔出现时,白玄商和身穿黑袍的男人同时看了过来。 相比白玄商的利落整洁,纤尘不染,黑袍男人就像一条阴鸷的毒蛇,浑身上下没有露出一点皮肤,连那双手都戴着一种特殊材质的手套。 黑袍人看到循柔周身凝聚的煞气,满意极了,他桀桀地笑道:「白玄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白玄商淡淡地扫了循柔一眼,显然看不上她,「就凭一个实体恶灵?」 「这样浓重的煞气,怎么会是普通的实体恶灵,你难道看不出她已经有了鬼王的实力?」 白玄商挽了挽衣袖,声音淡漠,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个人,「很一般嘛。」 黑袍人目光阴厉地看向他,「但愿你过会儿还能说得出这话。」 「杀了他!」黑袍人直接对循柔下达了命令。 循柔抬步朝白玄商走去,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随着她的走动,裙摆如浪花般轻轻盪起。 在如此焦灼的时刻,她却像在野外郊游,一只手还在身侧提着裙子,处处显得不合时宜。 循柔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五指成爪,向他的心口探去。 白玄商轻而易举地抵住她伸来的手,转动夹在指尖的古币,慢悠悠地道:「原来这就是鬼王的实力,果然名不虚传。」 循柔看了看白玄商,又扭头去看黑袍人。 黑袍人藏在黑暗中的脸有几分扭曲,人死了会变成鬼,鬼缺少人性,无论生前多么懦弱的人,死后都会添上几分戾气。
第175页 眼前这个实体恶灵怀着怨恨而亡,又被阴煞之气滋养了二十多年,如何也不会像一个懵懂少女。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竟然连杀人都不会! 黑袍人眼中闪过几丝犹豫,这个实体恶灵费了他太多的心血,等了二十多年才令她修成实体,就这样牺牲掉,到底有些捨不得,不过只要杀得了白玄商,牺牲什么都是值得的。 黑袍人咬了咬牙,袖中的手一翻,祭出了摄魂幡,瞬间阴风阵阵,响起悽厉的鬼叫。 白玄商目光微凝,双手暗暗掐诀,忽地一只泛着凉意的手缠了上来,他倏地朝她看去。 循柔弯起了一个柔媚的笑,不顾他眼中的寒意,指尖如游蛇般滑向他的手臂,「大师,陪我玩个游戏好吗?」 在摄魂幡扬起的那一刻,循柔毫不犹豫地攥碎手里的东西,荒野之中骤然亮起耀目的光芒。 …… 「咳咳咳……咳咳……」 屋里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咳得撕心裂肺,让听到的人也能感到窒息。 一个高瘦的少年端着药碗走进屋里,这是一间矮小的土屋,阳光照不进来,光线便有些昏暗,里面没有正经的家具,全都是破破烂烂。 屋里的土炕上铺着一层秸秆,秸秆的上面又铺了一层拆开的纸箱,有个老人躺在床上,头髮花白,满脸皱纹,张着嘴喘着粗气,嘴里发出嚯嚯的低音。 「爷,药熬好了。」少年把药碗放到炕边,伸手顺了顺老人的背,然后把人扶了起来。 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把嗓子里的痒意压了下去,老人咳嗽得脸色涨红,此时渐渐消了下去。 少年拿过药碗,修长的手指捏着勺子,一勺一勺地给老人餵药,他的头髮有些凌乱,额前的髮丝半遮着一双锋利的剑眉。 老人的味觉已经退化,喝不出药的苦涩,少年舀一勺,他就喝一勺,很快就喝了小半碗。 「别餵了,我自己喝,现在天不早了,再不上学就要迟到了。」老人去拿少年手里的药碗,那双手一看便知是做惯了粗活,手指都有些弯曲变形了,虽然努力控制着,但仍然在颤抖。 少年又舀了一勺送到老人嘴边,「不急,我跑着去,不会迟到。」 老人咽下嘴里的药,浑浊的眼睛看着孙子道:「可不能耽误了学习,咱们白家就全靠你了,当年那个给你起名的大师说了,咱们家能一飞沖天!!咳咳……」 老人太过激动,又咳了起来,少年平静地给他拍背,这样的话他从小听到大,但是看看这个破败不堪的家就知道他们家至今也没有一飞沖天,还有一句话他也是从小听到大,村里人嚼舌根来来回回就这几样,他们说他命硬,是灾星,这个说法有理有据,毕竟他出生没几年,父母就接连去世了,只有一个爷爷跟他相依为命。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信念,让爷爷对这个大师的话深信不疑,不过,倒是托那位大师的福,他有了一个不像村里人的名字,白玄商,嗯,总比二柱、狗蛋之类的名字要好听得多。 喝完了药,老人舒服了一些,「老李开的药好像管点事,夜里睡觉踏实多了。」 白玄商道:「管用就好,我再去给你拿。」 「这药他说要多少钱?要是太贵就不拿了,得给你留着上学用,哪能都进了老李的口袋。」 「不要钱。」 老人惊讶地说道:「怎么可能?他能这么好心?」 老李不是专业的大夫,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医术,平时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就会让他看看。 白玄商说道:「这些药大多都是从山里采的,值不了多少钱,他让我帮他誊写药方抵债。」 老人的脸上多了些笑容,「还是有文化好,老李一定是看你字写得好才让你帮他写药方,但是帮归帮,可别耽误了学习。」 「知道。」白玄商端着药碗站起了身。 洗好碗后,白玄商出了门,他没有往学校的方向走,反而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老人不知道的是,他引以为傲的孙子已经好几天没去上学了,以后也不打算再去了。 白玄商走进一个收拾得很干净的小院子。 一个中年男子头也不回地说道:「来了,把药搬到外面晾上。」 白玄商没有多言,撸起袖子去搬药。 中午他回了一趟家,给老人餵了饭,接着又回到小院晾晒草药。 忙碌了一整天,晚上他去小溪边洗了个澡,回到家脱衣睡觉时,忽然有个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白玄商从地上捡起了一个银镯子,他捏着镯子,目光中透着一丝疑惑,方才在溪边洗澡的时候,口袋里还没有这个镯子,一路上也没碰到其他人。 是谁把镯子放进去的?? 第99章 入夜之后暑气消退不少, 矮小的土屋里却依然闷热难耐。 人们陷入了沉睡,没有人注意到喧嚣不止的蝉鸣在某一时刻突然停了下来,周围的温度有了变化, 丝丝缕缕的凉气钻进了屋里。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屋里有一张窄小的床, 床上躺着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的身量高, 曲着一条腿,另一条腿伸直后,脚踝正好搭在床沿上, 越发显得这张床逼仄窄小。 夜间燥热,他只穿了一条裤子, 上身赤.裸着, 看着清瘦, 身上却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宽肩窄腰,肌肉匀称, 既有少年人的青涩又隐带着一丝滚烫的灼热。
第176页 他闭着眼睛,随着气温的下降,微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 若是有第二人在场,定然会惊恐地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人, 她仿佛是凭空出现在屋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循柔往那张垫着桌脚的破桌子上扫了一眼,上面除了一个搪瓷杯子, 还有一只银镯子, 整个屋里最值钱的就是那只银镯子, 却被人随意地扔在了桌上, 不见丝毫珍视。 看了看银镯子,又转头瞅了眼床上的少年,循柔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恶劣。 今夜比往日凉爽了些,屋里的暑气被尽数逼退,只余下沁人的凉意,尽管这种凉意透着股阴冷,但在炎热的夏日依然是极为难得,可以让人舒坦地睡上一觉。 气温忽然骤降,阴冷滑腻的触感缠上了他的腰腹,渐渐地往他的胸膛上滑去,白玄商顿时皱起眉头,像是被梦魇住了,有了几分意识,身体却动弹不得,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循柔俯下身子,一把冰凉顺滑的头髮垂落下去,她朝着他的耳朵轻轻吹气,往他的头髮上瞟了一眼,伸手捏起一根髮丝,用力地揪了下来。 看着他因疼痛而皱紧的眉头,循柔极为愉悦地轻笑了一声,扔掉手里的头髮,在他的肩上轻拍了一下。 身上的压迫感骤然消失,白玄商勐然惊醒,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喘着粗气,胸膛起伏不定。 下一瞬他忽然转头,漆黑的眼眸直直地扫向桌子,瞳孔微微一缩,那里坐着一个女人,一个美丽到近乎妖异的女人。 这个突然出现在屋里的女人,诡异又绮丽,她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髮,发尾微微捲曲,肌肤雪白,嘴唇红艷,姿态婀娜地坐着桌子上,白色的裙子十分贴合曼妙的身姿,裙摆下露出一双线条优美的小腿。 「你是谁?」白玄商的眼中升起深深的戒备和警惕。 循柔双腿交叠,倾了倾身子,托着下巴,红唇轻启道:「你可以猜一下。」 乡下的女人衣着打扮都很保守,大多数都穿着单调的灰蓝色,头髮不是梳成辫子就是剪成短髮,即使在县里,白玄商也没见过有人像她这样把露胳膊露腿,两根细细的带子挂在肩上,随着她俯身的动作,胸前的白腻若隐若现,只看了一眼,他就移开了视线。 诚然,她是白玄商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但也是他见过的最不正经的女人。她不是村子里的人,却在深更半夜出现在他的屋里,换做其他人多半会往鬼狐上想,但白玄商不信鬼神,也懒得管她是什么东西。 她的目光不避不闪,直勾勾盯着他瞧,白玄商抓过一旁的衣服,穿好衣服后,迳自走向门口,发现门栓是关着的,顿了一下,他打开了屋门。 月光照进来,映在白玄商的身上,眉目清冷孤傲,他看都没看她,「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不要吵到别人。」 忽地一阵凉意浸染周身,白玄商抓着门板的手一下攥紧,手上青筋凸起,他浑身僵硬地看着眼前这张阴森可怖的脸,喉咙滚动了两下。 门外站着一个歪着脑袋的男人,脖子的一侧裂开一道大口子,几乎撑不住脑袋的重量,仿佛下一瞬那颗脑袋就会像一个大西瓜一样啪的一声摔到地上。 这个男人是村子里的人,不久前从山上摔下来,折断了脖子,当场死亡,前几天刚下葬。 眼见为实,白玄商此前从来没见过鬼,这下亲眼目睹,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一只雪白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脖子,循柔暧昧地楼抱着他,在他的耳边轻轻地道:「好吓人啊,你可要保护我。」 她趴伏在他的背后,轻飘飘的,感受不到一点重量,只有阴冷的气息往骨头里钻。 白玄商暗骂一声,没等他喘上一口气,背后的女人身体忽地变沉,险些让他晃到腰。 门外的男鬼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睛里流露出惊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真是稀奇,原来鬼也会害怕。 白玄商意识到趴在他背上的这个东西,远比刚刚逃走的男鬼要可怕。 「怎么了?」她的脚尖轻轻地蹭着他的腿,声音柔媚婉转。 这样的举动让白玄商明白了这个女鬼的意图,她要吸他的精血。 「流氓罪是要拉去枪毙的,你可以去找别人。」 他的道德底线显然也没高到哪去,循柔曼声问道:「比如呢?」 「村口的老张,打了四十年光棍,阳气很足。」 循柔看着他的侧脸眯起了眼睛,他着实是个漂亮干净的少年,可惜说出的话不中听。 「你的阳气也很足啊。」她在他的颈间轻嗅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那你来吧。」 循柔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放弃抵抗了,她转到他的身前,试探着解开他的衣服。 他轻靠着门板,非常配合。 循柔拉开他的衣领,手伸进去,摸了摸他光洁的胸膛,瘦是瘦了点,但手感还不错,她看着他的眼睛,捏起一块皮肉,用力地拧了一下。 他的肌肉绷紧,眉心微蹙。 不得不说,欺辱起白玄商来,会获得成倍的快感。 没等循柔松开手,一把笤帚就狠狠地敲打在了她的身上。 她侧了一下脸,说实在的,她有些没回过神来,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被人打,那是用一把笤帚,声音响亮,用足了力气。
第177页 白玄商看了一眼循柔的手臂,连一点红痕都没留下,他果断地把手里的笤帚扔了,「听说笤帚能打鬼,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循柔抬头看向他,他的衣领被她扯开,露出一小片光洁的胸膛,凌乱的髮丝下是一双漆黑的眼眸,即使穿着粗布衣服也依然是清俊淡雅,给他换上那身长衫,立马就能品出几分白大师的傲人风采。 循柔这才知道,原来他年轻的时候就这么嚣张讨厌。 她抓起了笤帚,冷冷地瞥过眼来,幽幽地说道:「或许不能打鬼,但一定能打人。」 他是在找死! 白玄商垂了垂眼,他手里还握了一盒火柴,也不知道鬼怕不怕火。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还没来得及验证,她就已经一把抓过了他,把他拖拽到屋外,带着他飞过了院墙。 白玄商发现她的力气惊人,一只素白的手抓在他的手腕上,像一个冰冷的铁钳,既然挣脱不开,他就不再费力了。 他家后面有一片小树林,打眼望去,黑漆漆的一片,夜深人静,无人打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是他喊破喉咙也没人救得了他。 循柔满意地收回目光,把白玄商扔到了地上,像扔一个不值钱的垃圾。 白玄商靠着树干,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循柔蹲下身子,拿着笤帚对他说道:「为了不打扰你爷爷休息,我特意把你带到了这里,你说我贴不贴心?」 白玄商忽地抓住她的胳膊,一阵天旋地转,循柔被他压在了身下,他迅速划开火柴,火焰蹭的一下亮起,照亮他清俊的眉眼,「还有最后一个,不试一下总是不甘心。」 数根火柴一同点燃,循柔躺在地上,冷冷地看着他。 白玄商拿着火焰靠近她,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又停了下来,直到火焰烫到指尖,他才把火柴甩到了地上。 火星溅到了循柔的身前,她的身体虽然坚硬无比,但衣服不是。 白玄商和她同时看了过去,胸前的衣服被火星烧出了一个洞,不算很大,但位置有些微妙,隐约可以窥见几分春色。 循柔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地道:「你完了。」 是的,白玄商已经意识到了。 循柔推开他,拿起了一旁的笤帚,不知道是不是被鬼气影响,还是白玄商特别欠揍,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戾气。 压着他狠狠地打了一顿,他的闷不吭声更加助长了她的气焰。 他挣扎了一下,「别打脸。」 到了这会儿,他知道想逃过去是不可能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提出些许要求,要是脸上带伤,他没法跟爷爷交代。 循柔可不管那么多,抬手就想朝他那张小白脸上抽,只是抬得太高了,衣服扯了一下,原本被烧出的洞,刺啦一声又扯开了一些,顿时春光乍泄。 她抓住胸口的衣服,怒气高涨。 白玄商闭了闭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7 23:44:34~2022-07-18 23:5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287597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循柔拿着笤帚把白玄商狠狠地抽了一顿, 筋骨活动开了,身心也舒畅多了。 最后她把笤帚一扔,惨无人道地坐在了他的腰腹上, 双手抱臂,冷冷地睨着他, 「知道错了吗?」 白玄商侧着头不吭声, 白净的脸上到底留下了几道划痕, 不知道是被她打得说不出话,还是倔着性子不开口,除了在她坐下来时闷哼了一声, 就跟个死人似的没了动静。 循柔钳住他的下颌,掰过了他的脸, 她低头去看他, 分外冷酷, 「不说话我就接着打。」 她着实美得惊心动魄, 这样近距离的对视,即使刚刚挨了顿打, 也觉得她眼中的神采迷人,就像头顶的浩瀚宇宙,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其中。 她的手柔软又阴冷,指甲抵在他下颚的肌肤上, 稍一用力就会刺破肌肤,流出滚烫的鲜血。 白玄商看得出她不是说说而已,而是随时会暴打他一顿, 考虑到严重的后果, 他终于开了口, 声音有些低, 配着他那张带伤的脸,多了几分脆弱感,「说什么?」 循柔捏着他的脸,往上抬了抬,红唇幽艷,说话时隐约可见雪白的贝齿,朱唇贝齿有种别样的诱惑,「说你错了。」 「我错了。」她的话音刚落,白玄商就麻利地认了错,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好说了。 循柔歪了歪头,挑剔得觉得他的认错速度太快,没有思考反省的时间,就少了几分真诚感,「走心了吗?」 「走了。」白玄商浑身上下都在抽抽的疼,她又坐在他的腰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想不走心都不成。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哄了她再说,难道真跟一个女鬼讲理?那他才是疯了。 循柔轻哼一声,松开了他的脸,她直起身子,却没有从他身上起来的意思,显然是把他当成了坐垫。 白玄商看了看她的身影,没有说什么,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正睡着觉被一只女鬼拎到林子里暴打一顿,打完她还坐在他身上看星星,做梦都梦不到这么离谱的事情。 捻着手里的火柴盒,他不由得想着,她不怕笤帚也不怕火,火星子只烧坏了她的裙子,对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是因为火不够大?
第178页 白玄商开始思考起此前从没想过的一个问题,鬼怕什么,什么东西能让它们害怕恐惧,甚至能灭掉它们。这对他来说是个陌生的领域,毕竟他也没想到这个世上真的有鬼。 「你在想什么?」循柔伏在他的身上,尖利的指甲勾了勾他的下巴。 下巴轻微的刺痛让白玄商明白,要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他可能就活不成了,「没想什么。」 琢磨着怎么驱鬼而已。 循柔曼声道:「你老实一点听话一点,我自然会对你好,但你要是惹我生气,少不得要吃些苦头,明白了吗?」 白玄商上过学,知道什么叫鬼话连篇,鬼说的话哪能信。她前面说的未必真,后面说的却已经提前落实了,动起手来她倒是毫不含煳。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循柔大发慈悲地放他回去。 白玄商在前头走着,她在后头跟着。 循柔知道他表面顺从了,心里指不定在打什么鬼主意,敢拿笤帚打她,还用火柴烧她,简直是反了天了,不给他一个教训,他明个就敢给她泼狗血。 说起来狗血确实有用,邪祟鬼物都是极阴之物,而狗又是阳气最盛的一种动物,自然会有克制作用,但普通的狗血可没什么作用,得要黑狗血才有辟邪之效。 那玩意儿腥臭无比,他要是真去弄了,她非揍死他不可,往死揍! 白玄商倒是没想去弄什么黑狗血,这年头养狗的人家不多,自己都吃不饱,谁会分出粮食去餵狗? 虽然没想弄黑狗血,但他想驱鬼的心不作假。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前一后地往前走,出了小树林,村子里的土路上突然蹿出了一个人影。 一晚上接连看到了两只鬼,这会儿又看到一个,白玄商勐然停住脚步,下意识分辨对方是人是鬼,他定睛看去,发现这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异常眼熟,似乎是他的同班同学高大亮。 白玄商和高大亮在一个村子里,但高大亮家的条件比他家要好的多,在其他人家食不果腹的时候,高大亮家里却能吃得上肉,在济水村属于数一数二的人家。 白玄商和高大亮是同学,关系一向不错,要知道能在白玄商那里混上一个不错,就已经是很不一般了。 这会儿他见高大亮深更半夜地出现在村子里,形迹还十分可疑,白玄商略一思索,抬腿跟了上去。 「大亮。」 白玄商拍了一下高大亮的背。 高大亮吓软了腿,汗毛都竖起来了,急忙嘘了一声,拉着白玄商往墙后躲了起来,他趴在墙边,确定前头的人没发现,这才松了口气。 白玄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道上还有一个成年男人,看背影是高大亮的爹高宏伟,「你跟踪你爹做什么?而且这么晚了,他是要去哪儿?」 高大亮苦着一张脸道:「我爹中邪了,我出来解手,大半夜的看到他在葡萄架下头一跳一跳的,张着嘴就去咬葡萄,咬住了硬生生地往下拽,地上全是踩烂的葡萄,那场面你是没看见,瞧着都瘆人,我刚要问他在干什么,他就跑出了门,我怕他出事,所以赶紧跟了上来。你别不信啊,我是亲眼看到的,不中邪正常人哪能那样啊!」 学校里教的都是相信科学,破除迷信封建,谁要是说点鬼啊神啊的,多半要被人嘲笑,是思想落后的证明,但事情到了那个关头,由不得他不信。 白玄商看了眼缠在他身前的雪白手臂,「我信。」 循柔弯了弯红唇,捏住他的耳朵轻轻地拧了一把。 白玄商面不改色,抬眸看着高大亮道:「你什么都没看见吗?」 「啊,看见啥?看见了,看见我爹啃葡萄了!」 白玄商心中暗忖,高大亮看不见,他却能看见,看来她想让谁看到谁就能看到,不想让人看到,即使她就在眼前,别人也看不见。 高大亮扭头看了看,着急地道:「不行,我得去追我爹了,一会儿不看着,他都快跑没了。」 他刚要去追,忽然停了下来,转身拉住白玄商的手,「兄弟你跟我一起去吧,我这心里发憷啊。」 白玄商说道:「我去了未必帮得上忙。」 毕竟他身上还挂着一个白衣女鬼,性情残暴,鬼见了她都绕着走,这么一说,确实有驱鬼的效果。 高大亮忙不迭地道:「帮得上忙,帮得上,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嘛。」 白玄商答应了下来,「成,我跟你去。」 夏天空气闷热,即使偶尔有点夜风也凉快不到哪去。 高大亮心里着急又害怕,一路追过来,身上的背心都湿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经意地往旁边瞥了一眼。 相比他的汗流浃背,白玄商浑身干爽清凉,仙气飘飘的,仿佛自带凉气。 「你怎么不出汗?」高大亮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靠近白玄商一些,好像真的凉快不少。 「不热。」 不仅不热,白玄商还觉得有点冷,这股阴冷丝丝缕缕地直往肌肤里钻,像背了一块冰。 循柔从后面缠住他的脖子,双腿夹着他的腰,往他的衣领子里吹冷风。 「诶,你的脸怎么了?」刚才没注意到,这会儿高大亮忽然看到白玄商的脸侧有几道血丝,「被猫抓破的?这也不太像啊,咱们村里有人养猫吗?瞧这一道道的。」 「别上劲啊,树枝划的!有这工夫揪着我的脸研究,还不如管不管你爹。」白玄商可说不出他是让一个女鬼用笤帚抽的。
第179页 「对对对,我爹!我爹怎么跑这么快啊?!」 循柔趴在白玄商的肩上轻笑了一声。 高大亮浑身哆嗦了两下,往白玄商的身边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你听见了吗?」 白玄商当然听见了,「没有。」 高大亮摸了摸耳朵,他好像听到有个女人在笑,那声音像离得很近,「可能是我听错了。」 一路跟过去,他们来到了济水村的河湾。 高宏伟在河边停了下来,白玄商和高大亮在不远处看着。 高大亮疑惑地道:「我爹来这里做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高宏伟噗通一下跳进了水里,高大亮一看,这还得了,他爹这是要投河啊! 他赶紧去救人,却被白玄商一把拉住。 高大亮焦急万分,「我得去救我爹啊,他……」 白玄商道:「先等等,你爹不是跳河。」 看到高宏伟从河里站了起来,高大亮松了口气,瞅着他爹在河里弯着腰转来转去,看得他一头雾水,「他在干啥?」 「大概是在捉鱼。」白玄商顿了一下,「你爹还挺有闲情逸緻。」 循柔托着下巴看热闹,嘴角轻轻地上扬,他们看不见,她却可以看到附在高宏伟身上的东西,尖尖的耳朵,灰黄的毛色,长得像条狗。 高大亮嘀咕道:「啥时候捉不行啊,非得三更半夜的。」 紧接着那边有了动静,高宏伟在黑夜里徒手捉鱼,居然真叫他抓着了,一条大鲤鱼啪啪地拍打着尾巴,水珠四溅。 高宏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高大亮刚想说他爹还挺能的,没想到下一瞬,他看到他爹拿着手里的大鲤鱼就往嘴里塞。 直接生吞。 高大亮目瞪口呆,这条鱼不小,差不多得有两斤,他眼睁睁看着他爹生吃了一条两斤左右的大鲤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8 23:53:29~2022-07-19 23:2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也许可以拥你入怀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真的是生吃, 活蹦乱跳的一条大鲤鱼就这么给造没了,也不知道那鱼鳞卡不卡嗓子。 高大亮躲在树后看着,他爹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 没咋舔干净,嘴上依然沾着鱼鳞和鱼血, 嘴里发出嘤嘤嗷嗷的奇怪声音, 说不出像什么, 反正不像人能发出的动静。 高大亮的嗓子发干,他使劲咽了咽,颤着声说道:「我爹这是鬼上身了吧?生吃活鱼啊, 血里唿啦的,咋吃得下去的?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白玄商一瞬不瞬地盯着高宏伟的脸, 高大亮没听到他吱声, 转过头来去瞧, 见他皱着眉头, 直勾勾地盯着前头,高大亮心里紧张了起来, 压低声音问道:「你在看啥呢?」 白玄商迟疑地道:「我好像看到了一张长着毛的……人脸。」 刚才晃了一眼,他似乎在高宏伟的脸上看到了另一张脸,脸上长着毛,看着像人但又不完全像。 「什么叫长着毛的人脸。」高大亮说话都磕巴了, 想靠近白玄商找点安全感,又被他身上的阴冷气给冻得直发抖,「我咋听着这么瘆人呢?」 「我再看看。」一晚上接连撞鬼又撞邪, 白玄商的心理承受能力得到了很大提升, 虱子多了不怕痒, 毕竟那个白衣女鬼还趴他背上呢。 循柔垂眸看了白玄商一眼, 人的身上都有三把火,分别在头上和两肩,这是人身上的阳火,可以避免邪物入侵。走夜路时不回头,也是怕熄灭阳火,招惹邪祟。 而白玄商身上的气息刚劲阳烈,一般鬼怪都要避而远之。之前是她拍灭了他肩上的阳火,又故意显形才让他看到了她和那个摔断脖子的男鬼,而此刻他只凭肉眼就能看到男人身上的东西,循柔挑了挑眉,摸上了他的肩骨。 白玄商正观察着高宏伟的情况,不料一双冰冷的手在他身上摸索了起来,他忽地攥起手,脸色不太好看。 他不是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但凡村子里出点男女作风问题,就能成为整个村子谈论的热点话题,即使不挑到明面上,人们也爱在私底下议论,一个个就跟亲眼所见似的,男人们谈论起来更是什么粗俗的话都往外说。 甚至有次他经过田地,还亲眼看见了一回,黑暗中一对男女搂抱在一起,弄得玉米杆直摇晃。 白玄商目不斜视地走过,过于冷淡的反应,一点都不像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在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男女那点事,或许还不如一碗红烧肉让他怦然心动。 活了十七八年,跟女人最亲密的接触,就是在今晚被这个女鬼又摸又抱,还赏了他一顿打。 得是什么样的禽兽才能对一个残暴又恶劣的女鬼动心思?更何况这只女鬼还想吸他的精血,此时已经动手动脚了。 白玄商绷着脸,忍受着那只冰冰凉凉的手,心里想着明日他就抽出时间去王瞎子那里走一趟,一定要把这个女鬼给收了。 高大亮瞅着他的神色不对,冷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二百块钱似的,「你咋了?」 白玄商眉目清冷,不笑的时候这点冷意就凝成了冰锥子,逮谁刺谁。 听到高大亮的话,循柔的手顿了顿,往前倾过身子去瞅他。她的身子往前滑,手也顺带着滑了下去。
第180页 指甲不经意地划过一点,白玄商的身体勐然僵住,她环着他的脖子,像游蛇般转到前面,面对着面看着他的眼睛,「想看得清楚些吗?」 白玄商没吱声,她离得他太近,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她的唇,他不想看得清楚,只想她离他远点。 循柔朝他伸出手去,指腹点到白玄商的眼皮上,随即退开了些。 白玄商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片白腻的雪肤,因裙子的剪裁勾勒得分外饱满,动作再大些,几乎要跳脱出来。 循柔低头看了看,缓缓地抬起头,眯起眼睛跟他对视了一眼,抬手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白玄商偏过了头,掌风挥乱了髮丝,脸颊又麻又热,他咬了咬牙,又不是他想看! 「你干啥呢?好端端地干嘛扇自己耳光?」高大亮看傻了眼,他不会也中邪了吧? 白玄商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有蚊子。」 「有蚊子也不用扇自己耳光吧,听着都疼。」高大亮不解地道。 白玄商抬了抬眼,方才她开口说话,高大亮却不像之前那样听见声音,这个女鬼又在戏耍人。 一记响亮的耳光惊动了高宏伟,他唰地一下转过了头,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闪着诡异的光。 「哎呀妈呀!」高大亮吓了一跳,心脏扑腾扑腾的,双腿抖得厉害,立马抓住了白玄商的衣服,「我爹爹爹爹……」 白玄商这一眼看得清晰无比,在高宏伟的脸皮底下是另一张脸,像动物但又有了几分人样,就是这几分人样才更让人心里发毛。 「怕什么,那不是你爹吗?」 白玄商撑住高大亮的背。 高大亮欲哭无泪,「你确定那还是我爹啊?他眼睛都冒光了!」 白玄商往那边看了看,高宏伟似乎对他们不感兴趣,又抓了条鱼生啃了起来,「你叫一声试试?」 这是亲爹,不能扔下不管,高大亮见他爹只想吃鱼不想咬人,胆子就大了几分,试探着往前头走去,离着四五米远的时候,他停住脚步,「爹,你还认识我不?」 高宏伟眼睛盯着他,忽然嚷嚷了起来,「给我弄肉,我要吃肉!还要酒,都给我拿过来!」 「咱们回家去吃的行不行?」这话高大亮自个说着都头皮发麻,这声儿都不像他爹,他这是要带个什么东西回去?但是不回去,还能把他爹扔到这里? 白玄商看了看那对尖尖的耳朵和长嘴,高宏伟的目光扫了过来,眼睛滴熘熘地转着,嘴里发出一声呜鸣,警惕地打量着他。 高大亮跟他低声道:「我爹怎么这么看着你?」 白玄商心想也许是在看那只女鬼。 他本身就是个香饽饽,循柔才不给他担这个锅,她坐在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 亲儿子去了,高宏伟立马闹腾了起来,一会儿要吃肉一会儿要喝酒,没酒没肉就逼着高大亮去下河捉鱼。 「打晕吧。」白玄商也下了河。 高大亮小声地道:「能行吗?」 白玄商道:「不行也得行,这么瞎折腾下去,你爹能受得了?」 两个人商量了几句,本来是高大亮这个亲儿子去打,但他下不去手,只好由白玄商接了过来。 白玄商倒是下得去手,一棍子打下去,高宏伟滚在地上叫嚷了起来,「疼啊,疼啊,要打死我了!」 看到人没晕,白玄商当即就想再补一棍子,「知道疼就滚出来!」 那东西鬼精得很,朝着高大亮求救了起来,「儿子啊,他要打死你爹啦!」 高大亮抓了抓脑袋,「爹你忍着点。」 「疼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白玄商第二棍子还没打下去,高宏伟就叫唤起来了。 循柔笑得不行,白玄商朝树上看了一眼。 她看够了热闹,轻盈地落到了地上,高宏伟的眼睛定了定,叫唤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 「这东西尝到了甜头,赖着不走了,你打重了,伤的还是他爹的身体,打出了事怎么办?」 循柔勾着头髮,笑道:「你可以来求求我嘛,没准我一个高兴,就帮你这个小忙了。」 白玄商看出高宏伟身体里的东西对她的畏惧,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他也不会钻牛角尖,「求你。」 两片薄唇上下碰了一下,轻飘飘的两个字蹦了出来,说得毫无诚意。 看似是他低头,但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循柔抿了抿唇。 「求什么?」高大亮没听明白。 白玄商没看他,嘴里说道:「没跟你说。」 高大亮嘀咕道:「那是跟谁说的?」 循柔收回目光,一脚踹在高宏伟的身上,兇狠地道:「再不出来,就扒了你的皮!」 一个黑影被踹了出来。 白玄商看着它四肢着地,蹭蹭地跑没了影。 待在高宏伟身上的皮鬍子是走了,但高宏伟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爹,爹,你醒醒啊!棍子还没打下来呢,怎么突然就晕了,不会是吓晕了吧?」高大亮唤了好几声,高宏伟也没醒。 循柔揪着白玄商的耳朵低语了几句。 白玄商眸光微动,想了想,把话告诉了高大亮。 「真的假的?」 「不知道。」鬼说的话自然是鬼话,听不听在他,但到了这会儿,似乎也没别的办法。
第181页 高大亮犹豫了好一会儿,别别扭扭地解了腰带。 水声响起。 脸上湿淋淋的,一股尿骚味儿,高宏伟的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高大亮惊喜地喊道:「爹,你醒了!」 没等他高兴,他爹对着他就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干啥呢,敢往你老子头上撒尿,想造反啊,看老子不抽死你!往哪儿跑,你给我站住!」 「爹你听我说,我冤枉啊,我是在救你!」高大亮一看他爹脱了鞋,要拿鞋底子抽他,他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冤。 「老子用得着你救?!我看你是找打!」 白玄商牵了牵唇角,余光瞥见循柔,垂下了眼睫,高大亮他爹是没事了,他这里却还有个难缠的女鬼。 高大亮挨了一顿鞋底子,最后终于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高宏伟对此事惊疑不定,心里也有些后怕,跟白玄商说了几句,便带着儿子回家了。 白玄商一个人回了家,那个女鬼不见了踪影。 回到家时,院子里安安静静的,爷爷还在屋里安睡。 白玄商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睡觉。 翌日一早,他起床穿衣,忽然发现那只银镯子明晃晃地戴到了他的右手上,像是在给所有物打上标记。? 第102章 白玄商垂眸看了片刻, 用力地撸下银镯子,走到院墙边,抬手就想扔出去, 可当他抬手要扔时,又倏地停住了。他被女鬼缠上了, 不是扔一个镯子能解决的问题, 把镯子扔了, 只会激怒那只女鬼。 用力地攥了一下手里的银镯子,白玄商把它放到了衣兜里,转身走进了灶房。 他把草药泡上, 又去热了两个窝窝头,顺便做了棒子面粥。 白玄商端着早饭送进了东屋, 碗里剩下了一个窝窝头, 梆硬梆硬的, 跟石头一样, 再瞅那棒子面粥,更是稀里晃荡的, 也就比水稠乎一点。 白玄商等爷爷吃完饭,自己才出来填了填肚子,然后收拾好锅碗出了门。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树间鸟鸣啾啾, 翠绿的草叶随风摇曳,在路过他家附近的那片小树林时,白玄商不由得扫了一眼, 身上还在隐隐泛疼, 拉一下领子就能看到昨夜留下的痕迹, 想想就跟做梦似的, 但又无比真实,那只银镯子还在他的兜里揣着,容不得他自欺欺人。 白玄商一路想着事,不多时来到了老李家的小院子。 院子里种着菜,老李正弯着腰往菜地里浇水。 白玄商跟他打了声招唿就自觉地去摆弄草药,从老李这里拿药是不要钱,但要做工抵债,好在那些药的确管用,今早爷爷的气色看着好了不少。 在老李这边帮忙干活,白玄商也有自己的私心,家里已经山穷水尽,根本供不起他读书,倒不如跟着老李学点东西,多少也能有口饭吃。 这几日他天天来这边,时常看到有人来找老李看病,有的会给点钱,有的会送些东西,看看老李这小院子就知道他这日子在村子里算是过得比较滋润的了。 白玄商垂眸磨药,原本老李正在浇地,这会儿却转头看向了他,手指轻轻地叩着水瓢,片刻后顿住了手,「嗯?红鸾星动啊。」 白玄商抬头看了看他,老李脸上的皱纹不多,头髮却已经花白,听爷爷说他是二十多年前搬来济水村的,虽然不知道他今年有多大岁数,但怎么着也得有四五十了,打了大半辈子光棍,没老婆没孩子,到这个岁数了突然红鸾星动,不知道是看上谁了? 白玄商想到了前天来拿药的张大娘,丈夫早逝,独自拉扯大了一双儿女,前天来的时候还送来了一碗饺子,老李吃完念念不忘,一直夸她手艺好。 察觉到投在身上的视线,白玄商略有不解,老李红鸾星动,看他干什么?白玄商没有过多纠结,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他爱看就看吧。 老李嘀咕完那句话就闭嘴不言了,慢悠悠地往菜地里浇水。 中午白玄商回了一趟家,白老头怕他家里学校两头跑太累,让他中午不用特意回来,白玄商知道爷爷心疼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怕影响他学习,高中在县里,路程不算太远,但也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白玄商只好说等爷爷病好一些,他就不来回跑了,白老头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 从家里出来,白玄商没直接回老李家,而是趁着这个时间,去找了村里的王瞎子。 此时,白玄商坐在王瞎子家的堂屋里,抬头就能看见屋子中间供奉的牌位,前头摆着一个香炉,香头忽明忽暗,缕缕轻烟在上方盘旋。 定睛细看,牌位上供奉的是胡三太奶,是王瞎子家的保家仙。民间常说「狐黄白柳灰」为五大仙家,其中的狐,便是指的狐仙,也就是修炼成精的狐狸,而胡三太奶在众仙家中法力最为高深。 王瞎子供着胡三太奶,一般村里有点弄不明白的事就会来找他看看,让胡三太奶答疑解惑。 王瞎子是在早些年破四旧的时候被弄瞎了一只眼睛,这才有了王瞎子这个称号,据他所说这是泄露天机的果报,为了保护他的另一只眼睛,王瞎子不肯轻易泄露天机了,不过非要他泄露一点也不是不行,得给点红包破一下灾,这些年来,王瞎子泄露了多少天机不得而知,但他的另一只眼至今没瞎。 这是白玄商第一次到这里,看着王瞎子独眼龙的造型,他努力地说服自己要相信他有真本事,万万不可以貌取人。
第182页 王瞎子用一只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皱起了眉,表情严肃地道:「你这是招惹了脏东西了,问题很严重啊!」 白玄商点了点头,确实很严重,已经挨了一顿打了。 「我看出来了,你身上这个脏东西是个硬茬子,要是不能及时驱除,不光你的身体会出现问题,还会走霉运,干啥都出事,没有顺遂的时候,唉,难治啊。」王瞎子说完这句,揣起了手,老神在在地闭上了嘴。 白玄商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驱除邪祟?」 「这个……天机不可泄露啊。」王瞎子瞥了他一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白玄商心领神会,从衣兜里掏出了那只银镯子,「现在可以泄露天机了吗?」 王瞎子撩开眼皮,瞧见那只银镯子,眼睛亮了亮,清了清嗓子,道:「我家供着的可是胡三太奶,那些脏东西听见胡三太奶的名号就得吓得屁滚尿流,你的事情虽然难办了点,但也能给你办得利利索索的!你就放心吧!」 一只白腻冰凉的手抚上了白玄商的肩头,慢慢地滑到他的身前,那个白衣女鬼勾着他的脖子,轻飘飘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乌黑浓密的长髮柔顺地垂在身前,半掩着曼妙的身姿,循柔看着他的眼睛,素手往下探去,捏住了他的手腕,用她送的东西来找人对付她,他是不是想死? 尖利的指甲刺痛了手腕,白玄商的喉结滚动了两下。 王瞎子见他没有反应,便一拍桌子,勐地站了起来,义正辞严地道:「我现在就请胡三太奶临身,保证把你身上的脏东西给驱干净喽!」 话音落下,屋里安静无声,王瞎子瞅了瞅白玄商,这小子怎么回事,一点都不配合,看来不给他露一手是不行了! 白玄商已经不抱希望,这只女鬼都坐他身上了,王瞎子还跟个睁眼瞎似的什么都看不见,在那边咋咋唿唿的有什么用,要驱赶紧驱吧,再不开始她可能就要动手了。 大白天她都能到处晃荡,白玄商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不能的。 他也挺能的啊,循柔睨了他一眼,微微上挑的眼尾带出一抹锋利,过会儿再跟他算帐。 这时,王瞎子拿出了一件黄不黄绿不绿的袍子,他抖搂了一下,往身上一披,顿时睁大了一只眼睛,大声喊道:「恭请胡三太奶临身!」 这一嗓子成功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白玄商和循柔齐齐地看了过去。 只见话音刚落,王瞎子就跟触电似的浑身抖了起来,两只胳膊还伸着,跟个似的,就这样蹦跶出去,都能吓死个人。 突然,他的眼睛一瞪,抓起香炉里的香直直地对准了白玄商,扭了两下腰,夹着嗓子叫道:「啊呀,我胡三太奶在此,你这孤魂野鬼,还不速速跪地求饶!再不求饶就打你个魂飞魄散!跪!跪!跪!」 王瞎子一边喊着一边拿着香一顿比划,香头差点舞划到白玄商的眼。 白玄商偏头避了一下,循柔又给他掰了回来,躲什么躲,人不是他找的吗?好好受着吧! 白玄商被她压在椅子上当坐垫,一张含霜的俊脸隐在烟雾中,愈发仙气飘飘。 王瞎子绕着他转了起来,大喊着:「妖魔鬼怪速速显形!!呀呀呀!速速显形!」 「嗨,我看见你了!妖孽你休想跑!」王瞎子大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门口,朝着地面咚咚地跺起了脚,「今日我就替天行道,灭了你这妖孽!」 循柔朝那边看了一眼,拍着白玄商的胸口笑得花枝乱颤,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人才? 白玄商完全不想说话,要不是她还压着他,他立马起身走人。 王瞎子正踩得起劲儿,突然听到一阵霹雳哐当的声音,他停了一下,听着动静好像是从厨房传出来的。 刚要继续驱邪,又传出一阵摔盘子砸碗的声音,这下王瞎子急了,这老婆子在做什么呢?! 他的眼睛一转,拿着香追了出去,「妖孽,别跑!」 循柔戳了戳白玄商,去看看。 白玄商面无表情地站起了身,就没见过她这么好事的鬼! 王瞎子捉鬼一路捉到了厨房。 满地的碎盘子碎碗,看得王瞎子心口一痛,这都是钱啊! 「你个败家老娘们在干啥呢?拆家啊!」 王婆子转过身来,把啃了一半的大白馒头扔到了地上,身姿矫健地跳上了灶台,把腿一盘,「把好酒好菜都给我端上来!要吃肉,吃肉!」 「疯了吧你……」王瞎子愣了一下,刚要骂她,就见她抓起一个生鸡蛋吃了起来,蛋清蛋黄流了一手,她还吃得有滋有味。 王婆子吧唧着嘴道:「昨晚我在高宏伟家可是吃了一大碗肉,三条鱼,一树的葡萄都由着我吃!」 白玄商和循柔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那东西在炫耀它的战果,原来还是个熟人。 王瞎子听出不对劲了,大声骂道:「什么东西在这里作祟!快点出来,我家可是有胡三太奶坐镇!」 王婆子根本不惧,在厨房里一顿翻腾,看见什么好东西就往嘴里塞,眼睛瞟到门外的两人时,她缩了一下脖子,害怕似的往后退了退。 循柔没管它,这东西贪嘴,倒也不会害人性命,等它吃饱了自然会离开,让王瞎子自个儿收拾去吧! 她现在可没空管别的,循柔扭着白玄商的耳朵把他带到了小树林。
第183页 可能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他也没怎么挣扎,这种自觉让循柔决定待会儿她可以轻点打,保准打不死他。? 第103章 白玄商被循柔扔到了地上, 还是昨晚的那片小树林,耳边蝉鸣响彻不休,即使是白天也少有人经过。 循柔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他垂着乌黑的眼睫, 白净的脸颊上还留着几道细细的划痕,平添了几分凄艷, 但她不仅没有升起怜香惜玉的心, 反而动了辣手摧花的念头。 昨晚那把笤帚还扔在旁边, 工具都是现成的。 循柔拿起笤帚,白玄商的眼眸闪了闪,当笤帚打来时, 他瞬间抬手攥住。 循柔抿了一下唇,紧接着就听见他开口说道:「我会缝补衣服。」 笤帚上传来的力道松了几分, 白玄商继续说道:「你的裙子破了, 我可以帮你把裂开的口子缝起来。」 她把头髮拨在身前, 应该是在遮挡裙子上的破洞, 也就是说她没法把坏了的裙子恢復原样。 循柔瞅了瞅他,这是他态度最好的一次, 还知道要弥补自己的过错,她勾着头髮,考虑着要不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白玄商说完之后就安静了下来,没有出声打扰, 仿佛他只是随口一说,而不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循柔扔了笤帚,双手抱胸地坐在他的腰腹上, 她似乎格外中意这个位置, 每次打完人就会往那儿一坐, 「怎么缝啊?」 她的体重忽然变沉, 白玄商绷紧了腰腹肌肉,「你想怎么缝就怎么缝。」 循柔轻哼了一声,低头瞧了眼胸前的那道口子,她撇了撇嘴,「缝不好,我就揍死你。」 白玄商回家找出了针线,家里只有白线,好在她的裙子也是白的,缝上去不会太突兀。 白玄商刚把针线穿好,一条白裙子就凭空落在了他的怀里,像一团洁白柔软的云,带着清幽的冷香。 「仔细着点。」 女鬼的声音骤然响在耳边,白玄商看不见她,但知道她就在旁边,他低下头,拿着针线细緻地缝起裙子。 不多时,循柔重新穿上了裙子,现出了身形,裙子被火柴烧过又被拉扯过,再怎么缝也不能恢復原样,她伸手摸了摸,蹙起了眉头,说不好吧,也还凑合,要说好,又好不到哪去。 所以她在打他与不打他之间也犹豫了起来。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就见他拿出银镯子,咔的一下戴到了手上。 循柔看了看他,决定晚点再打。 安抚好女鬼,白玄商出了门,走在路上,视线不由得往手腕上移了移,这只银镯子又戴到了他的手上,像个挣脱不掉的手铐。 他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耽误了一段时间,刚到了老李家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哭嚎。 白玄商的的步伐顿了顿,推门进来,堂屋里坐了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岁左右,男人一脸焦灼,女人则脸色苍白,不断地哭嚎。 「李大夫啊,我们打听了好多人都说你的医术好,你快救救我媳妇吧,她都快疼死了!」男人急得满头是汗。 白玄商往女人身上看去,这一看倒真发现了异常,这会儿正是晌午,从外面走一遭都能出一身汗,这女人的身前却盖了一张床单,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看着像抱着什么东西。 「别着急,先看看情况再说。」老李看了一眼女人身上的床单,拿出脉枕给女人诊脉。 男人紧张地看着,白玄商也没有离开,看着老李给女人把脉。 片刻之后,老李收了手,「把床单掀了,我看一下。」 「这个……」男人有些为难,「就这么把把脉不行吗,非得要看啊?」 男人心里犯嘀咕,老李怎么也是个男人,他媳妇又是那种地方出了毛病,是能随便给别人看的吗,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传出什么闲话呢。 老李有些无语,「随便把把脉就敢开药吗?我蒙着头开药,你也敢给你媳妇吃?」 男人还想再说什么,女人打断他道:「我都要疼死了,还有什么不能看的,是你那点面子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男人!压根不管我死活啊!呜呜呜呜……」 「你哭啥,我不得想想嘛,现在我想清楚了,李大夫你看吧,只要能把我媳妇的病治好,你说啥就是啥!」男人立马表明了态度。 白玄商听见男人的那番话,就主动迴避了出去。 女人的情况很不好,左胸肿得厉害,就像吹气球一样肿胀了起来,皮肤锃光瓦亮,仿佛一戳就破,左胸沉甸甸地往下坠,一直垂到了肚子上,女人只能用双手抱着。 「怎么样,能治吗?」男人带着媳妇去医院里看过,那时候还没肿得这么厉害,医院里的医生看了以后,说要整个切除,这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女人死活不同意,说是宁愿死也不切除,回家之后,女人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他们到处打听,无意中听说济水村这边有个会医术的,开的是中药,不用动刀子,听了这话,男人就赶紧带着女人来了。 「要治的话就得用勐药,但是风险很大,要是有点差池,勐药就会变成毒药,顷刻间要了命,你们看是治还是不治。」 老李的话让男人瞬间面无血色,他看向女人,女人咬牙道:「治,就是要了命,我也认了!」
第184页 「那就先立个生死文书吧,要是治好了,就皆大欢喜,要是治不好……」 女人立马道:「治不好也不怨你,李大夫你就开药吧!我都受够了这种日子了!遭罪啊!」 片刻后老李叫了白玄商进去,给了他一张纸,道:「按着上面的方子,把药抓来。」 白玄商往纸上扫了一眼,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老李眉头微挑,白玄商来这边的时间不长,他也没有刻意教他认药抓药,适才不过是想考一考他,这小子倒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这么胸有成竹? 白玄商照着药方,没多久就把药抓来了。 老李打开药包看了看,这小子什么时候把药材记得这么清楚的,连药量也没出错。 他哪里知道白玄商是打着偷师学艺的谱,吃饭的手艺,怎么能不用心,再说他还从屋里找到了一个戥子,剂量问题自然不会出错。 老李把药给了男人,又给了他一张纸,「还有两味药我这边没有,你去药店里问一下,把药买齐以后再开始熬药,看见院子的水缸没有,要三缸子水,熬上三天三夜,最后熬成五碗水,一气喝下,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男人连连点头,拿上了药,带着媳妇离开了小院。 白玄商若有所思,他再次进去的时候女人就已经不盖床单了,听着他们的谈话,又见女人怪异的姿势和体态,他也看出这事情有多严重。 老李看了他一眼,问道:「想什么呢?」 「在想你是不是骗子。」药性他是不懂,但老李那些药的剂量很大,给牲口餵药都不会这么下药,白玄商无法想像那是给人吃的,还有他也没听过熬药要熬上三天三夜的。 老李瞪了瞪他,「嘿,你这小子,赶紧干活去!」 白玄商刚转身,老李就叫住了他,「等等。」 白玄商停住脚步,老李走到他的跟前,拉起了他的手,煞有其事地道:「你这镯子……」 白玄商看向老李,忍不住问道:「这镯子怎么了?」 老李像是有些见识,或许是看出了这镯子有不对劲的地方,若是再巧合些,说不定老李是知道这镯子的来歷。 在白玄商隐含期待的注视下,老李摸着下巴道:「看着挺值钱啊。」 「……」原来他就光看出值钱了。 白玄商面无表情地抽回手,刚坐下磨药,就听到了一声轻笑。 他循声看去,那只女鬼正坐在墙头的树荫下,对他笑得一脸得意。 白玄商低下头,用力地磨药, 老李的目光扫过墙头,背起手来,往屋里走去。 循柔歪了一下头,不知道他往这边看的那一眼是有意无意。 傍晚时分,白玄商从老李家离开,回家做饭熬药,等一切忙完,天已经黑了,他像往日那样去溪边洗澡,脱衣服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怎么不脱了?」 说曹操,曹操到,头顶传出动静,那只女鬼从树上倒吊了下来,一头乌髮垂在半空中轻轻摇晃,那张雪白的脸正好对着白玄商。 「……」 对,就是这只女鬼。 她一向神出鬼没,他一忙碌起来,差点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个东西。 白玄商突然不想洗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当他再往后退的时候,那头冰凉的乌髮就把他缠住了。 夏天怎么可以不洗澡! 循柔一脸冷酷,监督着他把澡洗完。 白玄商躺到床上,本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了,忽然一阵幽冷的气息拂面。 白玄商闭着眼睛,试图当她不存在。 循柔趴在床边看着他,用髮丝扫了扫他的脖子,轻声说道:「你得给我买条裙子,跟这条差不多就可以。」 白玄商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看向她,她再打他一顿好了,他像有钱给她买裙子的人吗?? 第104章 这只残暴的女鬼才不管他有钱没钱, 只知道一味地剥削人,稍不如意就动手,活脱脱一个地主周扒皮。 白玄商想不通他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只毫无人性的女鬼, 屋漏偏逢连夜雨,家里的日子过成这样, 吃饭都吃不饱, 又被女鬼给缠住了。 大晚上的, 她趴在他的床头跟他要裙子,洗澡都得被她盯着瞧。 那个皮鬍子都知道专挑富户下手,她就不能聪明点?裙子不用想, 窝窝头倒是能给她两个。 循柔托着下巴,白皙细腻的肌肤泛着莹润的光, 眼眸中含着一汪秋水, 安静地看人时, 瞧着温柔又沉静。 「你怎么不吱声, 什么时候带我去买裙子?」 「我没钱。」 她的柳眉倒竖,说翻脸就翻脸, 比翻书还快,白玄商瞧着她的脸色,在她开口之前又接着说道:「现在是拿不出钱,但攒够钱了可以给你买。」 她狐疑地问道:「什么时候能攒够?」少拿话诓骗她, 画大饼谁不会。 他看了看她穿的裙子,两根细细的带子挂在肩头,肩颈的肌肤露出了一大片, 村里没人穿这样裙子, 县里他也没见过, 裙子的衣料看起来非常柔软顺滑, 要照着这条裙子买个差不多的,他估摸着怎么也得十块钱,都够他和爷爷好几个月的伙食费了,白玄商收回视线,「一年。」 他还真敢说,循柔揪住他的衣领,幽幽地道:「你是不是找打?买条裙子你给我拖一年?」
第185页 白玄商垂眸道:「你这条裙子应该很贵,县里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如果只是要一条普通的裙子,用不着等上一年。」 循柔听完之后,歪了一下头,原来是搁着等着她呢,她没有说话,而是拿眼打量着他,把他从上到下地看了个遍,以前睡觉会脱衣服,现在反而把自己捂得严实。 松开他的衣领,循柔伸手给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手指随意地一挑,轻巧地拨开了顶端的扣子,她的唇角微微勾起,柔声道:「知道你手里没多少钱,不用买太好的,但你要给我从其他地方弥补回来。」 尖利的指甲在他的锁骨下方轻轻地划拉着,白玄商沉默了下来,眨眼的工夫那根细白的手指又拨开了第二颗扣子。 「诶,你听没听说过采阳补阴啊?」循柔兴致勃勃地给他解着扣子,在他的胸口上轻拍了两下,「瘦是瘦了点,但还算结实,凑合着用吧。」 话音刚落,她攥着他的衣服哗的一下往两边扯去,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的胸膛顿时暴露在暗夜里,循柔往下扫了一眼,嚯,还有腹肌。 白玄商的身体瞬间紧绷,立马合紧了衣服,咬牙道:「买!给你买!」这个流氓。 她睨向他,「买什么?」 「买裙子。」 「可是没钱啊。」她嘆了口气,眼中透出一丝无奈与惆怅。 白玄商一字一顿地道:「砸锅卖铁也给你买。」 循柔惊讶地捂了捂嘴,一双清凌凌的眼眸看着他,「你……真是让我太感动啦!」 白玄商低头扣着扣子,呵。 循柔捧起他的脸,阴冷的寒气能冻得人打哆嗦,她温柔地道:「今天不打你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是不是还得谢谢她手下留情? 从白家出来,循柔在山上遇见了那只皮鬍子,这东西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身粗布衣服,头上还裹着一块花布,手里挎着一个篮子,像模像样的。 她看得直发笑,皮鬍子不是狐狸,但它既像狐狸又像黄鼠狼,这东西天生有灵性,不害人却喜欢作弄人,在东家吃饱喝足又跑到西家去作乱。 到了月圆之夜,还会穿上人的衣服装扮成人,见到人就会走上前去问对方它像什么,要是对方说像人,那么便可助它修炼成人,如果对方说不像,那么百年修行就毁于一旦,这个过程叫做封正,对灵物来说是一个必须经歷的坎。 这只皮鬍子的运气不好,这时候家家户户都熄灯睡觉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没人看到它的精心打扮,它抱着篮子蹲坐在路上,眼巴巴地等着,瞧着怪可怜的。 循柔坐在树上看了它一会儿,拿小石子敲了过去。 皮鬍子警惕地看向她。 它一转过脸来,循柔就笑出了声,它的长嘴还露在外面,被头上的花布一勒,别具喜感。 「还没等到人啊?」循柔笑盈盈地道。 皮鬍子没出声,立起了身子,随时准备逃走,它可没忘记这只女鬼想扒它的皮。 循柔慢悠悠地道:「我可以帮你找个人来。」 一听这话,皮鬍子不跑了,乌熘熘的眼睛瞅着她,「你说真的?」 循柔点了点头,「动物修行不容易,以后怕是连个修行的地方都没有了,你已经修炼到了这一步,要是毁于一旦,实在有些可惜。」 皮鬍子当即就眼泪汪汪,不住地点头,嘴里发出嗷嗷呜呜的声音,仿佛真有一把辛酸泪。 循柔道:「如果封正成功了,你也安分点,做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安分,安分。」它眼巴巴地看着她。 「等着。」 白玄商被循柔从床上拎起来的时候,眼中尚有几分迷濛睡意,他撩起眼皮看了看她,漆黑的眸子显得分外漠然。 循柔给他揉了揉脸,温声细语地说道:「咱待会儿再睡啊,有件事情要你帮忙。你过去以后,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只要说声像就行了,很简单的,说完以后我立马送你回来,听清楚了吗?」 白玄商没什么精神地嗯了一声。 「咱们先试一下啊。」 循柔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我像你娘吗?」 「……」 白玄商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循柔黛眉轻扬,「刚才怎么跟你说的?」 白玄商拨开她的手,满眼无语,没好气地道:「你像我祖宗。」 「嗯?」循柔想了一下,也不是不行,但还是严谨点好,「你待会儿不用多说,就说像就行了,它要问你像什么,你就说像人。」 交代清楚后,循柔带着白玄商去了山上。 那只皮鬍子果然还在等着,它看到循柔回来,立马站了起来。 白玄商远远地看到那边有个人,怀里抱着篮子,用花布包着头,走近之后,他看到那个人忽然站了起来。 循柔推了白玄商一把,给皮鬍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它可以开始它的表演了。 皮鬍子也很紧张,它挎上篮子,学着人那样走过去,开口问道:「你看我像人吗?」 白玄商:「……」搞什么鬼? 这张长嘴尖耳的毛脸他不是第一次见了,它在高宏伟身上待过,又跑到王瞎子家捣乱了一通。 这会儿三更半夜的,围着花布,挎着个篮子,走到他面前问他像不像人,跟那个趴在床头向他要裙子的女鬼一个样,难怪这俩能搅和到一起。
第186页 循柔戳了戳他的背,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白玄商面无表情,「像。」 只见他的话音刚落,那只皮鬍子的长嘴就肉眼可见地消了下去,脸上的毛也在迅速消失,从头到脚都在急剧变化,转瞬之间,有几分像人的皮鬍子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女人,滴流乱转的眼睛透着几分机灵。 她摸了摸脸,欢喜地跟二人道谢。 循柔挥了挥手,拎起白玄商回了家。 「那是什么?」白玄商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只皮鬍子忽然就变成人了,那般模样走出去,谁也看不出异样。 「它跟你讨封呢。」循柔把他按到床上,对他笑了一下,「睡吧,这次真不吵你了。」 她瞬间消失不见,白玄商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 次日一早,高大亮提着一篮子鸡蛋来了白家,为了感谢那晚的事情。 「我爹要我送来的,你就收着吧。那天晚上多亏有你,帮了大忙了。」高大亮把一篮子鸡蛋递了过去。 白玄商没有拒绝,接过篮子放到了灶房,这一篮子鸡蛋不少,大约得有四五十个,留着给爷爷补补身体。 高大亮想起那晚的事情仍是心有余悸,他爹表面上撑着没事,其实心里也发憷,「那条大鲤鱼得有两斤多了,后面那两条也不小,平时也没见有人能捉到那么大的鱼,我爹倒是一抓一个准,就是全让他生吃了,还有我家那葡萄啥的也都让我爹吃了,你说他吃了那么多东西,居然一点都不撑,肚子也不鼓不涨,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 白玄商心想,当然是吃到那只皮鬍子的肚子里去了。 高大亮说了会儿话,见他要出门,想了想说道:「你真的不回去念书了?你学习好,就这么不读了,以后怎么办?要不我去跟我爹说说,让他……」 白玄商说道:「不用,我不去上了。」 高大亮知道他主意正,下了决心旁人说什么都没用,他挠了挠头,「你爷爷不是一直盼着你学业有成,出人头地吗?」结果他现在不去念书,反而到老李那边帮忙去了。 「这事别和他说。」人人都盼着好,但也得先把日子过下去才能谈其他。 高大亮立马点头,「明白,明白,保证守口如瓶。」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关门时高大亮看到了白玄商手上的银镯子,被阳光一照,泛出银白的光。 高大亮多瞧了几眼,这镯子像女人戴的,琢磨着应该是白玄商他娘留给他的东西,「之前没见你戴过这个镯子,是你娘留给你的吧?」 白玄商眉心一跳,能别提他娘吗?? 第105章 高大亮拿来的一篮子鸡蛋一共有五十个, 白玄商数出了二十个鸡蛋,剩下的三十个鸡蛋打算拿到县城里卖了,换了钱也好打发了那只贪得无厌的女鬼, 省得她每晚趴床头,他再也不想在半梦半醒间睁眼就对上一张雪白的脸。 还没来得及去县城卖鸡蛋, 五六天前来的那对夫妻又去了老李家。 「李大夫在家吗?」男人的嗓门很大, 在院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白玄商起身去开门, 正是那日来看病的夫妻俩,男人笑容满面,手里大包小包地提熘着东西。 「小哥, 李大夫在家吗?」 「在屋里。」 白玄商看了一眼男人身边的女人,心里很是惊讶, 他还记得女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脸色苍白, 冒着虚汗, 左胸像个面口袋似的肿胀得厉害,走路都走不动, 得要男人抱着走。然而不过是过了五六天,如今再看,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女人站在男人身边, 肿胀的左胸已经完全消了下去,无法想像前几天她还是一副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的虚弱模样。 白玄商很快就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老李不是骗子, 不管是他爷爷的病还是眼前这个女人的事例都足以证明老李是有真本事的人。确定了第一件事后, 他紧接着确定了第二件事, 他要将老李的这身本事学到手,将来怎么也不会饿死。 老李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男人眼睛一亮,赶紧拉着媳妇过去。 「李大夫你开的药真是神啊,我媳妇吃了药立马就好了,这就是灵丹妙药啊,您就是活神仙啊!」 男人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几天他们过得是心惊胆战,缺的那两味药,他跑了好几个药店才凑齐了药,回到家就赶紧开始熬药,他媳妇躺在床上受折磨,他心里也不好受,这三天三夜啥都没干,就盯着药罐了。 好不容易熬出了五碗药,真要端上去了,又犹豫了起来,李大夫也说了,这是一剂勐药,他也不敢保证能治好,闹不好还得丢了命,说白了就是拿命在赌。 「把药给我,我这样活着也是受罪,我是豁出去了,死就死了!」女人下了狠心,端起药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一连灌了五大碗,喝得肚子都鼓起来了。 男人紧张地看着她,正要问问她有什么感觉,还没开口询问,女人就疼得叫了起来,她的胸口突然胀痛得厉害,身前的衣服洇湿了一大片。 男人急得满头大汗,女人身前的衣服已经湿透,她一解开衣服,就不断地往外呲起了脓水。 他们一看这可咋整,实在没办法了,那就往外挤吧,正好那五个盛药的空碗还摆在眼前,女人就用碗接着。 脓水不断地往外流,恰好接满了五碗。女人硬邦邦的肿胀胸口软了下去,男人立马带着她去了附近的诊所,到了那里,护士把残留的脓水给清理了一遍,之后男人带着女人回了家,从喝药到去诊所清理,也就一天的工夫,隔天就恢復得差不多了。
第187页 本来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喝完药一下子就好了,二人喜极而泣,立马买了东西来答谢李大夫。 男人买了许多东西,真心实意地感谢这份救命之恩,中午的时候一起在老李的小院里吃的饭,女人亲自下厨做饭,做了一桌好酒好菜。 老李没别的毛病,就是嘴馋了点,偏偏他自己的厨艺又不好,别人给他送点好吃的,倒是比直接付钱更让他高兴。 当然白玄商也有意外收穫,男人给他塞了两块钱,不小的数目了,他淡定地放进了口袋里。 老李的目光从他身上转了一圈,夹起一片猪头肉咬进了嘴里,肉香四溢,齿颊留香,他眯了眯眼,呷了一口酒。 中午一大桌子菜没有吃完,晚上把剩菜热一下,仍然算得上丰盛。 太阳快要落山,没什么事可做,白玄商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老李招唿他过去,拿出了中午剩的一瓶白酒,给他倒了一杯,「喝过酒吗?」 白玄商摇了一下头,「没有。」 老李笑道:「这么个大小伙子了,怎么连酒的滋味都没尝过,来,尝尝。」 白玄商刚端起酒杯,就闻到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他喝了一口,火辣辣的,烧得喉咙疼。 老李一边喝酒一边吃菜,「什么东西都得自个儿试了才知道好不好,你啊,还是太年轻了,经的事少,老话怎么说来着,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白玄商觉得老李大概是喝醉了,已经絮絮叨叨地说起酒话了,「我回去了。」 老李抬了一下眼,「把酒喝完再走,别浪费。」 白玄商端起酒杯,两三口下了肚,一滴都没剩下。 循柔虽然能在白天活动,但烈日照射会让她感到不舒服,因此这些天,她都是昼伏夜出。 今晚循柔一来就觉得白玄商有点奇怪,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也不是在睡觉,而是睁着一双黑眸不知道在看什么。 循柔也朝上望了望,什么都没看见,她低头问道:「看什么呢?」 白玄商的目光缓缓地移到她的身上,冷冷淡淡地看人时,显得疏离又冷傲。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默默地掏出一根长长的红线,捏着红线的两端,把线一圈又一圈地缠到循柔的脖子上。 「你在做什么?」循柔泛着冷意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他倒是有问必答,「驱邪。」 说着话,还不忘把红线勒紧一些,生怕制不住这只兇勐残暴的恶鬼。 循柔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轻声道:「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 白玄商直直地看着她,「你就知道打我,哪里对我好?」 这话听着怪怪的,好像他还有点委屈似的,他委屈个屁啊,是谁处心积虑要驱邪的,又是拿笤帚打她,又是用火烧她,这会儿还用红线勒她脖子,他不挨打谁挨打? 循柔伸过手去,在他的脸上扭了一把,拖起他就往外走,「没听过打是亲骂是爱啊!你就去找的吧,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样疼爱你的了!」 居然还不知道知足,她没揍死他都是好的。 又是那片小树林,循柔把他往地上一扔,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白玄商抬头看向她,眼眸如同月光下的一汪清泉,清冷之中又透着几分澄澈干净,他笃定地道:「你又要打我。」 循柔顿了一下,横了他一眼,「对,又要打你,怎么了?」 白玄商看了看她,忽地撸下手腕上的银镯子,当着她的面,远远地扔了出去。 挑衅,赤.裸裸地挑衅,循柔觉得他可能真的是皮痒了,她拎起他的衣领,把他摁在树干上,直接动起了手,这次没有用笤帚,拳拳到肉更畅快,可惜他身上也没多少肉,打到他的骨头,一点都不舒服。 循柔不高兴地埋头打人,他闷哼了一声,气息微喘,离得近了,她仿佛从他身上闻到了一丝很淡的酒味儿,动作微微一滞,她倾了倾身子,正要仔细地闻一下,原本老老实实挨揍的人忽然握住了她的肩,试图反抗了起来。 这下,循柔相信他是真的醉了,要是在清醒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做这种无谓地挣扎,吃一堑长一智,他吃过亏,知道越是反抗,受的罪就越多。 循柔把他按到地上,用膝盖抵着他的胸膛,她把那只银镯子收了回来,重新戴到了他的手上,在他冷冷地注视下,她扯下了脖子上的红线,把他的双手并在一起,用红线绑了起来。 「看什么看,有本事你咬我啊!」清醒的时候还知道讨好她,说要攒钱给她买裙子,原来都是哄她的,一喝酒就原形毕露了。 循柔跨坐在他的身上,绑起他的双手后,又将他的手摁到了头顶,琢磨着要不要把他吊到树上教训一顿。 正在思虑间,白玄商勐地挣开她的手,被摁在头顶的双臂放了下来,一下把循柔圈在了怀里,他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恶狠狠地咬上了她的肩头。 循柔揪住他的头髮,恼怒道:「你属狗的啊?!」 让你咬你就咬,其他的事上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 循柔握紧拳头,一连打了他好几下,他才松了嘴。 白玄商趴在她的身上,可能真的被打疼了,疼痛让他终于想起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至理,他轻嘶着气,说道:「别打了。」
第188页 循柔滚了一圈,二人的位置来了个对调。 她从他的手臂中间钻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了他片刻,然后她俯下身子,捏起他的下巴,红唇缓缓地靠近,呵气如兰地道:「你知道……」 所有的画面都到此结束。 无论白玄商怎么想也想不起后面发生了什么。 但那个女鬼最后说的那句话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一整日都魂不守舍,老李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你说什么?」白玄商回过神来,抬眸看向老李。 老李拿着水杯慢悠悠地走了出去,「昨晚干什么去了?一整天都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 白玄商迟疑地道:「老李你听说过鬼……」 老李转过了头,挑了挑眉,「鬼什么?」 白玄商垂下眼帘,实在说不出口,那只女鬼昨晚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你知道鬼交么,要命的是,他只记得这一句话,完全不记得之后的事情。 他现在就想知道,那只女鬼到底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4 00:03:05~2022-07-25 00:1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猴子大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天边, 黑夜悄无声息地笼罩而来。 白玄商的目光再次扫向桌子,那只女鬼平日最爱坐在那里晃腿,眼睛转一转, 指定就是在想着怎么折腾人,她要是把腿一盘, 再拿上一桿菸斗, 整个就是个地主婆做派。 今晚桌子上空荡荡的, 只有一个搪瓷杯子,少了那个白衣女鬼。 这种突然的变化,让白玄商蹙起了眉头, 他绝对不是想见那只女鬼,她每次出现, 他都得受她的欺压, 一言不合就打人, 他巴不得她离得他远远的, 最好一辈子都见不到才好。 但是这个变化发生的时间点有些微妙,白玄商不由得去思考她突然不来的缘由, 这一想自然就联想到昨晚那桩稀里煳涂的事。 她的消失在无形中印证了昨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是发生了什么,从她最后那句话里,似乎也不难窥探。 如此一来, 她的不出现便可以解释为做了坏事之后的心虚。 白玄商面覆寒霜,紧紧地攥着被子,他很怀疑那只女鬼是否会产生心虚这种情绪。 没人告诉他那晚的事情, 唯一知道事情经过的只有那只女鬼, 第一晚的时候, 白玄商迫切地想把事情弄清楚, 可她没有出现,到了第二晚,心绪慢慢平静了下来,那只女鬼依然没有出现,到了第三晚,白玄商已经完全放平心态,收拾好情绪,把那些混乱不清的事一股脑儿地扔到了脑后。 世界顿时清亮了起来。 一连三天她都没有出现,以后也应该不会出现了。 出于谨慎考虑,白玄商没有立马扔掉手上的银镯子,而是打算过几天去处理掉。 这几日白玄商该吃吃该喝喝,再也没鬼趴他的床头,日子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静,连爷爷的病情也在一日日好转,已经能下床了。 然而好日子没过多久,白玄商退学的事就被白老头得知了。 这件事说来也巧,这日白老头感觉自己身上轻松了许多,在床上躺了那么长时间,一直没出过门,心里惦记着田里的几亩地,这会儿能下床了,就出门往田里走去了。 白老头看了一圈,准备回家的时候,碰上了高宏伟。 高宏伟特意走过去跟白老头说了会儿话,主要是说白玄商的事,意思是要是还想读书,他可以帮一把,要是不想读了,那就找份靠谱的活计干。 白老头起初听得有些发懵,他孙子读书读得好好的,什么叫不想读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宏伟也没想到白老头还不知道这事,他秃噜秃噜地说完了,抬头一瞧,白老头的脸色铁青,佝偻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你是说他早就不念了?」 高宏伟愣了愣,「是不念了啊,他不是去老李那里帮忙了吗?」 白老头浑身的血液蹭的一下冲上了脑门,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涨红了,险些晕过去,好在被心里的那股气支撑住了,也不跟高宏伟闲扯了,怒气沖沖地回了家。 白玄商此时尚不知情,他在院子看着一本神农本草经,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以为又是来求医的,正要去开门,却见老李已经站到了屋门口,神色凝重地看向院门。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响着,紧接着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传了进来,「都到门口了,师兄还要闭门不见吗?」 老李稍站了几息就往屋里走去了,转身时留下句,「去开门吧。」 白玄商收回视线,走上前去打开了院门。 院子外面站了两个男人。 其中一人衣着古怪,穿着一件长至脚踝的黑色袍子,帽子底下是一张苍老阴鸷的脸。 在这个黑袍人的旁边还跟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个子不高,眼睛不大,塌鼻樑厚嘴唇,有些其貌不扬,尤其是他的眼神瞟来瞟去,气质一下就猥琐了。 但这个小个子穿得非常好,身上是衬衣小,脚下是一双锃光瓦亮的皮鞋,一副少爷派头。 白玄商让开了空,黑袍人进院子的时候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透着一股阴冷,森寒,仿佛是被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盯上了,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第189页 黑袍人带着小个子进了屋。 白玄商往屋里瞥了一眼,拿起书重新看了起来,没看上几行字,屋里的说话声突然变大,像是起了争执。 「我们可是同门师兄弟,你就这样不留情面,丝毫不顾同门的情谊?」 老李道:「自作孽,不可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些都是你应当承担的后果,谁也帮不上忙。」 黑袍人愤恨地道:「你不必拿话搪塞我,当初师父就偏心,秘法传承都给了你。我呢?我得到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沖,黑袍人缓和了语气,又说道:「师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说起来也是你的子侄,你就忍心见死不救?」 老李往小个子身上扫了一眼,开口道:「他已是杀业缠身,你这不是救他而是在害他。」 黑袍人对此不以为然,他来这里是为了找办法,不是听他谈什么大道理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也没必要再客客气气了,「贵儿,你出去等我。」 小个子瞅了瞅他们,买着步子走出了门。 白玄商抬了一下眼,漠不关心地继续看书。 小个子在院子里走动了起来,时不时地撇撇嘴,转悠到白玄商身边,用脚踢了踢他的凳子,「去给我倒杯茶来。」 白玄商没理他,这年头有病的人越来越多了。 「你听见没有?」 白玄商目中无人的冷淡态度令小个子大为恼火,他又伸脚踢了过去,这次踢了个空,身体失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或许从来没吃过这种亏,小个子当即就要发火,没等他有下一步举动,屋里突然传出巨大的响声。 白玄商和小个子同时看了过去。 片刻之后,黑袍人走了出来,对小个子说道:「我们走!」 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听着声音似乎很是不悦。 小个子走到黑袍人的身边,二人一同朝门口走去。 没走几步,黑袍人忽然转过了头,直勾勾地打量起白玄商。 老李走出屋,淡声道:「是要留下来吃顿饭吗?」 黑袍人冷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不再有任何停留。 「进来收拾一下东西。」 白玄商跟着老李进屋,一张桌子已经四分五裂,有些地方还有腐蚀性的痕迹,两个上了年纪的人打架能弄成这样? 白玄商一路上暗自思忖,哪知一回到家就对上了爷爷铁青的脸。 他的脚步顿了顿,一瞬间想了很多,料定是退学的事被发现了,不然爷爷不会这样生气。 「你给我过来!」 「爷,你别生气,有话慢慢说,我听着呢。」白玄商怕他气出个好歹,赶紧走过去给他抚了抚背。 白老头要被他气死了,「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早就不去念书了?」 白玄商一听果然是为了此事,他知道纸包不住火,被发现是早晚的事,但他想的是往后拖拖,等爷爷的病情稳固住再说,怎料到人算不如天算,事情提前被发现了。 白老头的情绪激动,「咱家就指望你了,你怎么能不念了呢?你跟着那个老李有什么出息?他顶多算个赤脚医生,你跟着他学,能出人头地吗?」 白老头对白玄商的殷切期望是有心结在作祟,白老头的儿子,也就是白玄商的爹当年很有才气,人人都说这孩子将一定能有大出息,可惜时运不济,没赶上好时候,一辈子都窝在这个小地方。 白老头把这份期望转到了白玄商的身上,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孙子能有出息,但怎么才能有出息呢,似乎只有读书这条路,结果他还是听别人跟他说,才知道他的好孙子瞒着他早就不念了。 白老头要他去学校继续读书,白玄商不肯再去,气得白老头饭也吃不下了,气不顺地躺在了床上。 白玄商给他煮了两个鸡蛋拿了过去,「鸡蛋放这里了,你要是不吃可就浪费了。」 白玄商走出了屋子,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在院子里站了站,朝院外走去。 不知不觉地走到溪边,他站在岸边,拿石子打水漂,一颗石子咚咚咚地弹跳过去。 白玄商垂了垂眸,又捏起了一块石子,正要朝着水面扔出去,头顶忽然响起一声轻唿。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抱住之后,他就后悔了,很想把这只女鬼给扔出去,但考虑到把她扔出去的后果,可能是换来一顿暴打,他就抱着没动。 循柔瞅了他一眼,「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快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白玄商把她往上抱了一下,「你不是走了吗?」消失了好几天又突然出现,这大概就叫阴魂不散。 「睡了一觉,醒来就来找你了,有你在这儿,我可不捨得走。」循柔摸了摸他的下巴,语气带着点别样的柔媚婉转。 白玄商看向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鬼也要睡觉么?」 循柔曼声道:「平时是不需要,但特殊时期就需要了。」 「什么是特殊时期?」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很好,白玄商也有了几分谈话的兴致。 循柔笑而不语,一头乌黑浓密的秀髮海藻般缠绕在他的手臂上,她的眼睛微微弯起,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嘴角抿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透着几分狡黠和柔情。 她环上他的脖子,歪了一下头,柔声道:「你不知道吗?」
第190页 白玄商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他该知道什么? 循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却又什么都不说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5 00:10:09~2022-07-26 00:1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56474524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猴子大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佩服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白玄商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以前是债主似的耀武扬威,全凭她的心情行事,比祖宗还像祖宗, 这次突然消失了好几天,脾气居然莫名地变好了, 虽然也没好到哪去, 但依然能觉出她多了几分……温柔? 他实在不想把温柔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 她都能算得上温柔,那些穷凶极恶的人又得是什么样,着实叫人无法想像。 冰凉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后颈, 循柔瞅着他,手指随意地摸着他后脑勺的发茬, 像是找到了一个新玩具, 兴致勃勃地来回拨弄, 看起来没有再做解释的意思。 颈后的肌肤被她弄得又麻又痒, 白玄商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要是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她说什么, 白玄商都可以当做耳旁风,过耳不过心,但那晚的事情本就不清不楚,她又留下了那样一句话, 他最后的记忆就是她不断贴近的柔艷红唇以及水漾的眼波。 他不愿意提及的是,第二天醒来,他发现他的裤子被人解开过, 因为他根本不会把腰带系成蝴蝶结! 白玄商的神色复杂, 下颌的线条愈发明显, 垂下的眼帘投出一小片暗影。 「怎么了?」循柔凝望着他的眼睛, 语气轻柔,水眸迷离,一不小心就会跌入她编织的绮梦里。 白玄商撩了一下眼皮,恍惚看到眼前盛开着一片灿烂的鲜花,她站在中间笑容甜美地沖他招手,引着他往前走,但是只要他往前迈一步,就会一脚踩空,狠狠地摔进布满荆棘的深坑里,爬都爬不起来。 白玄商把头撇到一边。 循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抬手把他的脸拨了回来,什么东西比她还好看? 白玄商这会儿只想自个儿找个地方静静,但他显然甩不掉她,他再次移开视线,心灰意懒地望着水面出神。 清冷疏离的气质里突然多了几分忧郁,循柔的指尖轻点着下巴,多瞧了他两眼。 白玄商原本心情就有点低落,又从她暧昧不清的态度里隐隐确定了某些事情,心情就更加复杂难言,毕竟他也没想过会跟一只女鬼发生那种事,难堪羞恼,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混杂在一起,需要些时间来缓一下。 循柔捋着自己的头髮,斜睨着他,他是拿她没办法,才对她听之任之,如果他能有法子治住她,必定会出手果断,毫不留情。 他对她不安好心,就怨不得她打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看到他就有些手痒,每次揍完他,浑身都舒坦了。 循柔看着自己的指尖,控制着自己想打人的冲动,道:「这几天没见我,想我了么?」 白玄商默不作声。 循柔瞥过眼去,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 在武力威胁下,白玄商很识时务地嗯了一声。 她满意地弯了弯唇,眨着潋滟的眼眸道:「看你这么听话,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不用。」白玄商怀疑她的奖励是把他暴打一顿,如果是这样,她还是歇歇吧。 「这可不行。」 循柔咬着唇想了一会儿,偶尔瞥向他几眼,让白玄商的心里顿时升起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这只女鬼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过几天再说吧,惊喜。」循柔朝他眨了下眼。 白玄商一点都不期待,甚至觉得她打他一顿,都比这种诡异的温柔更让他安心。 「对了,什么时候带我去买裙子?」循柔可没忘记这件事。 「过两天。」这次白玄商没有推脱,他正好要把鸡蛋拿去县城卖了,再随便买条裙子打发了她。 循柔笑了起来,脚尖一点,轻盈地迈到地上,拎起自己的裙子转了一圈,高兴地说道:「要买条好看的。」 白玄商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别开了眼。 一只雪白的脚伸到他的眼前。 她得寸进尺地说道:「还要买双漂亮的鞋子。」 白玄商的腿被她坐麻了,他按着膝盖,看着这只近在咫尺的雪白脚丫,木着脸道:「买。」 循柔对此事十分看重,她已经许久没体验过这种简单的快乐,做鬼也得漂漂亮亮的。 临走时,她还在他耳边叮嘱道:「到时候多带点钱。」 白玄商不想理她,她说得轻巧,钱是大风颳来的么? 对循柔来说,跟大风颳来的没两样,反正是他出钱。 两日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去县城之前,白玄商跟老李说了一声,回家拿上鸡蛋,往县城里去了。 这条路来来回回走了无数次,都是他一个人独来独往,这次跟以往不同,他的背上多了一只女鬼。 那股阴冷的凉气一贴上来,他就知道她来了。 白玄商感受着炙热的阳光,抿了一下唇,认命地背着她往前走,她连这么大的太阳都不怕,还有什么能治得了她?
第191页 循柔也是不舒服的,火辣辣的阳光把她的热情都烧了大半,她蔫哒哒地趴在他的背上,「你怎么不带把伞?」 「我家没伞。」白玄商动了动脖子,她细软的髮丝直往他衣领里钻。 沉默了片刻。 循柔嘆了口气,语气中添了几丝忧愁,「这样可不行啊,以后怎么养家餬口?」 「……」她操心的还挺多,他怎么养家餬口关她什么事。 白玄商刚这般想着,就听她慢吞吞地说完了后半句,「怎么养我呢?」 脚步忽地顿住,白玄商眉心直跳,她还打算让他养着她? 他为什么要养一只女鬼?! 循柔抱着自己的坐骑,晃了晃腿,「走啊。」 白玄商锁着眉,「我能把你扔这儿吗?」 冰凉的手抚上他的脖颈,五指微微收拢,循柔的红唇贴着他的耳畔,语气危险,「你再说一遍。」 「开个玩笑。」白玄商偏了一下头,继续背着她往前走。 县城是比村子里繁华多了。 白玄商直接去了供销社,把一篮子鸡蛋换成了钱。 他做事直截了当,卖了鸡蛋再给她买条裙子和鞋子就能回去了,但他只是一个转身的工夫,那只女鬼就飘到了冰柜前,她眼巴巴看着他。 眼里透出一个明确的信息,她要吃冰棍。 白玄商不明白,一只鬼为什么要衣服要鞋子,还要吃冰棍,作为一只鬼,她的要求会不会太多了点。 「不吃冰棍,你让我去吃人吗?」 等等,他听到了什么,「……你还能吃人?」 循柔舔了一下红唇, 「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白玄商已经利落地去买冰棍了。 循柔扬了扬眉梢,抿着唇轻笑。 白玄商买来冰棍,把包装拆开后递了过去。 循柔没有伸手去接,就着他的手,在冰棍上轻轻地舔了一口,甜丝丝冰凉凉的。 旁人看不见循柔,只能看到白玄商手里拿着一根冰棍,他只看不吃,冰棍在迅速融化,只剩最后一小口了,他才吃了下去。 过往的行人看向他的目光透着几分惋惜,这么俊的小伙子,却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他们哪里知道,这最后一口,也是她给他硬塞到嘴里的,她只是尝个味儿,嘴唇在冰棍上碰了碰,吸了一下气,冰棍瞬间融化了大半,剩下那点儿,她抬手就给他塞嘴里了。 白玄商咬着冰棍棒子,黑眸直直地看向她。 「好吃吗?」循柔的指尖点了点他的唇角,「我不能吃太凉的东西,剩下的就给你吃吧。」 白玄商扔掉冰棍棒子,半点不信她的鬼话,不能吃太凉的东西还要吃冰棍,而且她觉得她吃的还少吗? 循柔又看到了别的新鲜玩意儿。 「去买裙子。」白玄商算是看出来了,她已经乐不思蜀,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他的话说晚了,循柔闻到了一股香味儿,已经迈不动步子了,「快到中午了,去吃个饭吧。」 白玄商站着不动,循柔拽着他走进了饭店,知道他没钱,她就要了一碗面,跟他分着吃。 循柔是食气,其实没有真正吃到肚子里,只是染上鬼气,食物就会迅速腐败。 托她的福,白玄商吃了一顿细粮,「你还买裙子吗?」 「买呀。」来这里不就是给她买裙子的么? 白玄商点了点头,「我没钱了。」 「有钱。」循柔摸向他的裤兜,休想骗她。 白玄商避开她摸过来的手,心跳加速了几分,她乱摸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道:「你不是要买裙子和鞋么,再花到别的地方,钱就不够了。」 循柔颇为不满,「都说让你多带些钱啦!」 白玄商也有点压不住火,「那也得有啊!」 循柔眯起眼睛,缓缓地道:「你凶我。」 白玄商:「……」 「走吧,买裙子去。」 循柔指着百货公司道:「我要去那里买。」 「可以。」去了就知道买不起了。 三十个鸡蛋也就换了不到两块钱,要是用这点钱买裙子和鞋,显然是不够的,白玄商还带着上次那个男人给他的两块钱,要是便宜点,差不多能买上一条裙子,但在百货公司可能够呛。 「这个好看。」循柔看中了一条裙子。 白玄商看了一眼,嗯,她眼光挺好,一挑就挑中最贵的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6 00:19:15~2022-07-27 00:3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飞 10瓶;今天也想吃薄脆小饼干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离谱! 一条裙子要八十五块钱。 白玄商盯着这条平平无奇的绿裙子, 试图找出它的价值所在。 在这个小县城里居然有这么贵的裙子,可以说是镇店之宝了,售货员把这条裙子单独摆了出去, 这只女鬼一眼就相中了,看到眼里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循柔戳了戳他, 凑到他的耳边, 轻声说道:「要这一条。」 白玄商缓缓地看向她, 她是看不见上面的标价吗?
第192页 循柔越过柜檯,飘到衣架边上,抱住那条裙子, 看着白玄商道:「给我买。」 白玄商脸色平静地按了按心口,他的胸口有些发堵, 在心里不断地自我开解, 他不能跟这只女鬼一般见识, 否则早晚会被她气过去。 缓过劲儿来, 他语气平和地开口说道:「这条裙子不好看,款式都是过时的, 早就不流行了。」 但愿这只女鬼能好骗些。 循柔还没吱声,旁边嗑瓜子的售货员先不乐意了,把瓜子皮一扔道:「小同志可不要乱说,这条绿裙子可是从港城进的, 全县就这么一条,时兴着呢!」 循柔贊同地点了点头,飘回白玄商身边, 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想要。」 「没钱。」白玄商不吃她这一套, 她就死心吧,把他卖了也买不起! 循柔也知道他是个穷鬼,她不高兴地揪了揪手指,「那你能给我买得起哪条?」 他抬手一指。 循柔抬眸看了过去,犄角旮旯的角落里挂着一条灰扑扑的长裙,两个肩膀上还有大大的垫肩。 循柔瞥向他,白玄商神色认真,仿佛她穿上这条裙子就是天仙下凡。 空气突然安静。 循柔想弄死他。 白玄商火上浇油地道:「买吗?」 「不买了!」话音落下,她也消失不见了。 白玄商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柜檯前想了一下,对售货员道:「那条裙子拿给我看一下。」 买好了裙子,白玄商的兜里彻底没钱了,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裙子,依着她的脾气,不合她的心意,买回去她也不穿,那他干嘛要多此一举,花钱给她买裙子。 白玄商的眉心微微蹙起,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算了,买都买了。 他把裙子放到了篮子里,拎上篮子,刚走出百货公司,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是在县城,但拥有一辆自行车已经是很值得炫耀的事了,更何况是一辆崭新又气派的轿车。 过往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白玄商看了一眼这辆停在他面前的轿车,正打算从旁边绕过去,这时车窗忽然降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苍老阴鸷的脸,是那天去过小院的黑袍人。 循柔从街巷中转出身来,看着白玄商坐上了那辆黑色轿车。 车门一关,引擎声响起,很快消失在了大街上。 这一天白玄商回来得有些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才回到了家,村子里炊烟裊裊升起,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 他提着一个篮子,走在乡间的土路上,白玄商想着事,步伐比往日慢了些,似乎也多了些沉重。 高大亮叫了他两三声,白玄商才转头看了过去。 「你咋了?有心事啊?」 高大亮专门来找白玄商的,那天吃饭的时候,他爹说起在田里遇见白老头的事,他一听准保是他爹说漏嘴,坏事了。 他可是知道白老头那个望孙成龙的劲头,突然得知孙子不去念书了,非得闹起矛盾,高大亮想来问问情况,又一直没时间,这才拖到了今天,正好在路上碰见了他。 「不会是你爷爷打你了吧?」高大亮瞅了瞅他,「伤到哪儿了?」 白玄商道:「别瞎看了,没打。」 他爷爷哪有力气打人,要打也是那只女鬼打的。 高大亮注意到了白玄商手里的篮子,里面放着一条裙子,他愣了愣,这亮丽的颜色,一看就是给小姑娘穿的。 「你有相好的姑娘了?还给人买了裙子?」高大亮既惊讶又十分好奇,「谁呀,咱们村的?什么时候的事啊?」 白玄商有些头疼,无语地望了望天,「烧给我娘的。」 高大亮憋了好一会儿,「你可真孝顺。」 「应该的。」白玄商淡着声道。 高大亮往篮子里瞅了一眼,过上几秒,又去瞅上几眼。 「有话就说!」白玄商额头的青筋隐隐浮现,跟那只女鬼待久了,他都有些想揍人了。 高大亮忸怩地道:「这颜色会不会太亮了,咱娘能喜欢吗?」 白玄商:「……」谁跟你是咱娘?! 白玄商回到家,把东西放好后,先去看了看白老头,白老头还是躺在床上,以前是因为病得起不来床,现在却是因为气得下不来床。 他去灶房做饭,加上了两个鸡蛋,爷爷不捨得浪费东西,再生气也会把鸡蛋吃了。 白玄商看了看破败的院子,不由得想到今日见识到的富丽堂皇,地上的瓷砖光可鑑人,四周装饰华丽,他从来不知道县城里有这样的地方。 那里的人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迎了进去,只为得到黑袍人的几句指点。 黑袍人用几句话换得了丰厚的报酬,白玄商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能这样赚钱。 说起来黑袍人跟村里的王瞎子应该算是同行。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响了起来,白玄商低下头,捞出了锅里的鸡蛋。 「爷,鸡蛋熟了。」 白玄商把碗端到床头。 白老头哪里吃得下去,但是他不吃,鸡蛋就一直在那里摆着,放多久也不端走,他怕糟蹋东西,只好把鸡蛋吃了。 不是一次两次,这几天这个臭小子天天给他煮,他是既心疼鸡蛋,又拿孙子没办法。
第193页 「你别给我煮鸡蛋,我吃不下!你要是想让我舒心,就去学校念书!」 白玄商说道:「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 白老头苦口婆心地道:「我能不操心吗?咱家就剩下你了,我不就是盼着你能成才吗?你又不是没这个才分,为什么不去念了?你不用管别的,只要你好好念书,怎么样都供着你。」 白玄商把剥好的鸡蛋放到碗里,「鸡蛋放这了,待会儿记得吃。」 「你怎么这么犟?!」 白玄商知道爷爷可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但时间长了,就什么都想开了。 今晚的月亮很亮,月光照耀着树木草丛,给人一种恍如白昼的错觉,但要比日光更加柔和润泽。 清凉的溪水滑过身体,白玄商撸了一下头髮,飞溅出晶莹的水珠,他垂下眼眸,看到了手腕上的银镯子。 那只女鬼从百货公司消失后,就不知所踪了,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阴晴不定,蛮不讲理。 难道要他倾家荡产去给她买条裙子?想都不要想! 白玄商往岸上走去,溪水一盪一盪地滑过劲瘦的腰际,刚要踏上岸,忽地脚步一顿,放置衣服的石头上空无一物,他的衣服不翼而飞了。 白玄商暗暗咬牙,胸膛起伏的幅度变大,水珠纷纷滚落下去。 除了那只女鬼,根本没人会做这种事情! 白玄商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但他知道她一定就在附近。 他张了张嘴,突然发现他还不知道那只女鬼叫什么名字,他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扬声道:「你出来!」 循柔撇了一下嘴,没有理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喊她,他让她出去就出去么,凭什么听他的话。 白玄商抿了抿唇,商量着道:「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先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循柔垂眸捋着髮丝,对着月光照了照,最近阴气不足啊,头髮都暗淡了许多,不知道采阳补阴的效果好不好。 白玄商道:「你吱个声。」 循柔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耗子,吱什么吱!他不是能屈能伸么,这才哪到哪呀。 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他说话,忽然响起哗啦的水声。 循柔探头瞧去,波纹一圈圈盪开,水里已经没人了。 轻倚着树枝往下瞅了一会儿,循柔飘至岸边,刚刚靠近一步,正要往水里去看,忽然从旁边斜伸出一只湿漉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循柔转过头去,眼睛往下移,没来得及看见什么,白玄商突然贴近,两个人几乎鼻尖碰到鼻尖,只能看得见他漆黑的眼眸。 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循柔道:「你干嘛?耍流氓啊?」 白玄商稳住气息,一字一顿地道:「我的衣服。」 循柔弯了弯娇艷的红唇,手指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臂,柔声道:「我怎么知道?」裸奔吧你! 白玄商触电般缩了一下手,下颌紧绷,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鬼话连篇。 循柔哼了一声,不知从哪儿甩出一条裤子,「给你。」 刚接住裤子,就听她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又不是没见过。」 白玄商侧过头,攥了攥裤子,决定回家就把那条裙子给撕了。 低头繫紧腰带,上衣忽然兜头罩了下来,白玄商抬手拉下衣服,仔细地穿好。 循柔看着他穿衣服,忽然点了点他的手背,白玄商看过去,她指向了她的肚子。 白玄商有些莫名,猜测道:「饿了?」 她眨了下眼,「大了。」 白玄商扫了一眼,腰身纤细,没看出哪里胖了,「还好。」 循柔瞅着他,点了点头。 夜色深沉。 躺到床上准备入睡的时候,白玄商忽然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眉头紧锁,她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跟他说肚子大了? 白玄商抓了抓头髮,再次没有了睡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7 00:33:58~2022-07-28 00:2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辣辣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爹, 你干嘛要理会那个穷小子?」苏贵夹了一块油汪汪的肥肉,放在嘴里嚼了嚼,觉得味道还不错, 又夹了一筷子。 对面的黑袍人依然穿着那件黑色袍子,全身上下遮得密不透风, 即使吃饭也没摘下头上的帽子。 满桌子大鱼大肉只有苏贵吃得津津有味, 黑袍人没怎么吃, 一直在喝着酒想事,听到苏贵的话,他扯了扯嘴角, 露出了一丝古怪笑意。 「你懂什么,那小子可是个纯阳之体, 以前那些容器都是肉.体凡胎, 用不了多久就会腐烂, 你要是能换上这个, 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黑袍人舒心了不少,「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次来找李文生那个老东西,就是为了贵儿这件事,可那老东西明明有办法,却不肯告诉他, 半点不顾念同门师兄弟的情谊。 思及此,黑袍人的脸阴沉了下来,要不是他多留意了几分, 察觉到那小子身上的阳烈气息, 哪能有这个意外收穫。 黑袍人的话音刚落, 苏贵的眼睛勐然亮了起来, 唿吸急促地叫道:「爹你说的是真的?我的事情有办法了?只要换上那个穷小子的皮,我就能有救?」
第194页 黑袍人嘶哑难听的嗓音缓缓响起,「不仅能保你肉身不坏,也许还有入道的可能。」 小孩三岁之前的体质最接近纯阳之体,所以在三岁之前可以看到一些脏东西,而随着年龄增长,会沾染各种上杂质,基本上三岁之后就没有了类似于阴阳眼的能力,纯阳之体则是元气不散,万邪不侵。 起初黑袍人注意到白玄商,是因为老李的缘故,师兄的身边多出一个少年,不是儿子那自然就是徒弟,他本想看看师兄找了个什么徒弟,没成想有个意外收穫,师兄果真没叫他失望,给他送来了一个纯阳之体。 「爹!快点给我换上!」苏贵心跳加速,因激动而涨得满脸通红,他就说他爹为什么突然对那个穷小子另眼相看,原来是给他找到容器了! 苏贵对自己这具新换的容器很不满意,小眼睛厚嘴唇,又矮又小,要不是因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这具容器又与他很契合,他可不会用这么难看的容器。 之前苏贵瞧着白玄商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这会儿听说那具身体以后是自己的容器了,那种感觉就完全不同了,也肯承认那穷小子长得确实不错,他越想越满意,恨不得立马套在自己身上。 黑袍人道:「这事不能急,要慢慢来。纯阳之体万邪不侵,贸然行事反而会伤了你,待我想想办法,让你能融合得了那具身体。」 苏贵怎么能不着急,他的魂体越来越不稳定,隐隐到了崩溃边缘,他的第一个容器用了六年,之后每换一个容器,使用的时间都随之缩短,最近这几年更是不得不频繁更换,上一个只用了一个月就不行了,他现在用的这具容器是刚换上的,因为跟他比较契合,能比上一个好点,或许撑上一个多月。 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解决办法,不断地更换容器也阻止不了他魂体溃散,而且一个适合的容器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事情迫在眉睫,苏贵不急是不可能的,但听了他爹的话,他还是暂且忍耐了下来,忍不住问道:「那要怎么做?」 黑袍人有过三个孩子,因为他修炼邪术,受到了严重的反噬,连孩子也受到了影响,都没有活下来,苏贵是黑袍人的老来子,一出生就是个半人半鬼的东西,只得夺取别人的肉身,给他的儿子当做盛放鬼魂的容器。 但这种阴邪的法子反噬极大,每次换容器,反噬也会随之施加到施法者的身上,这样下去始终不是个办法,一个容器能维持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在这个关头,突然发现了一个纯阳之体,黑袍人无论如何都会把这具容器给弄到手,但碍于白玄商身后还有个老李,黑袍人并不想跟他直接对上,而且他还有另一重打算。 黑袍人道:「你不用管那么多,以后对他态度稍好点,其他的事情我来办。」一个村里出身的穷小子,只要给他一点甜头,让他见识到外面的天地,自然什么都会听他的。 黑袍人信心十足的话语让苏贵放心了不少,一想到能得到一具长久使用的容器,还有修炼道法的可能,苏贵高兴地咧开了嘴。 吃完饭后,苏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酒店套房是孙经理安排的,这次请他们过来,一是为了看酒店的财位,二是为了驱邪。 听说十几年前有个女人从这里跳了下去,从那儿以后这个地方就总出问题,时常有人在半夜听到女人的哭声,后来这块地皮建上了酒店,也是怪事不断。 苏贵听了一耳朵就不耐烦听了,反正他爹都会处理好,他往床上一躺,眼睛往四周瞟了瞟,觉得这个孙经理不会做人,居然没有给他安排女人。 正这般想着,卫生间里忽然响起了水声,苏贵露出恍然笑意,走到卫生间的门前,暗暗地转动门把手。 推门一瞧,里面却是空无一人,只有水龙头在哗哗地流水。 苏贵扫了兴,正想转身离开,忽然有股力量从背后推了他一把,身体往前踉跄了两步,还没来得及站稳,房门就嘭的一声关严了。 苏贵用力地转动把手,无论他怎么拧都拧不开,这时水从洗手台里漫了出来,哗啦啦地流到了地上,他回头看了一眼,好好的自来水突然变成了血水。 「什么东西?给我滚出来!」苏贵的眼睛到处乱瞅,张嘴大喊了起来,他爹就在隔壁,听到动静肯定会来救他。 苏贵恨恨地想着,到时候要这个不长眼的玩意儿给弄死!让它连鬼也做不成! 「啊——」 他勐地从镜子里看到了一张血肉模煳的脸,一个长发女人正站在他的身后,从镜子里直勾勾地看着他。 后背蹿升一股寒意,苏贵急切地向黑袍人求助,不料身后的女人勐地掐住他的脖子,唿喊音效卡在了嗓子里,喊也喊不出来。 苏贵的脸涨得通红,眼球暴突出来,他伸着手在身前抓了好几下,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抓到了身前的护身符,用尽最后的力气,用力地扯了出来。 脖子上的血手嘶嘶地冒出黑雾,女人悽厉的叫声骤然响起。 苏贵目露凶光,咳嗽了几声,拿着护身符朝着女人打去。 被护身符打到的地方灼烫异常,女人发出痛苦的尖叫声,满含恨意看了苏贵一眼,眨眼间消失无踪。 随着女人的消失,原本漫到脚踝的血水不见了,水龙头也不再流水,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第195页 「来啊!看我不弄死你!」苏贵的眼睛充满血丝,他拿着护身符兴奋地大喊,看到女人落荒而逃,哈哈大笑了起来。 在他得意忘形之际,突然被人大力地拍了一下脑袋,这股劲儿很大,直把他拍飞了出去,脑门砸在了墙壁上,顿时磕得头破血流,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循柔踢了他一脚,目光忽地凝住,苏贵的脖子上除了那个护身符,还有一个小玉瓶,玉瓶盛着好几缕幽光,不知从哪里沾上了一点血,玉瓶里的幽光时隐时现。 下一瞬,一缕细如牛毛的幽光从玉瓶里飘了出来,迷路似的在屋子里飘来飘去。 循柔伸出一只手,这缕幽光慢慢地飘了过来,在她的手指上轻轻缠绕,一圈又一圈地围上去,像戴了一只莹绿色的戒指。 抬手看了几眼,循柔忽然察觉到什么,把手上的光缕一握,迅速离开了这里。 她前脚刚走,黑袍人后脚就破门而入,一眼看到了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苏贵,「贵儿!」 走了一段路,到了四下无人的地方,循柔把光缕甩了出来。 一小团绿光落到地上,变成了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他抬着眼怯怯地看向循柔。 循柔沖他招了招手,小男孩立马走到了她跟前,睁着乌熘熘的大眼睛仰头看她,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循柔俯下身子,「小鬼,我问你答,不老实,我再把你塞回去。」 小男孩使劲儿点了点头,「别把我送回去。」 「看你表现。」 循柔简单地询问了几句,结果这小鬼是一问三不知,懵懵懂懂的,只知道自己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连怎么关进去的都不清楚。 小男孩瞅了瞅她,小声道:「我听到妈妈叫我,就出来了,你知道我妈妈在哪儿吗?」 循柔的指尖轻点着下巴,这小鬼的妈妈难道是刚才那个女人?那女人被护身符打伤,早就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 她低头瞅了一眼小男孩,「这两天,你先跟着我。」 自从遇到那只女鬼,白玄商就没踏实地睡过觉,这两天她来得不那么勤,但他心里不踏实,总想着她那晚的话,回想一下,倒也不是无迹可寻,前段时间她突然消失了几天,再出现时对他的态度便多了几分诡异的亲昵,一会儿说什么特殊时期,一会儿又说肚子大了,总是这般不清不楚,让人猜个不停。 白玄商刻意不去想,憋了好几天,还是忍不住算了一下日子,这下终于松了口气,不可能那么快,她的肚子大了,也一定是因为她吃多了。 白玄商放心地闭眼睡觉。 半夜里,熟悉的阴冷气息袭来。 小男孩靠着循柔,不敢离床边太近,这个哥哥身上的气太过灼热,让他有些害怕。 循柔拨了拨白玄商的髮丝,把他从睡梦中弄醒,白玄商缓缓地睁开眼睛,残存的睡意很快消散,二人对视了一眼,循柔忽然弯起了红唇,「白玄商,你看看谁来了。」 循柔把小男孩抱到床头。 白玄商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黑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几息后,他重新闭上了眼睛,一定是噩梦还没醒。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8 00:22:03~2022-07-30 17:4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鹿夫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杳杳 17瓶;栾猫咪 5瓶;柯基唧唧 2瓶;浮梦一岛、辣辣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循柔把孩子放下, 让他自个儿玩去了,她坐到床边,俯下身子, 托着下巴看了白玄商一会儿,眼睛转了转, 往他的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啊, 这孩子跟你长得可像了。」 白玄商攥了攥手, 一双黑眸直直地看着她,眼中情绪翻涌,胸膛的起伏变大, 显然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 循柔用指尖戳了戳他的下唇,「你这是什么表情?高兴坏了?」 她哪只眼睛看出他高兴了? 白玄商下颌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偏开头的同时一把拍开了她的手。 清脆而短促的响声过后, 空气有了几分凝滞。 小男孩默默地抱住桌腿, 歪着头去瞧他们。 循柔扫了眼自己的手背, 疼是不疼的,但这个举动让她觉得有必要和他好好地谈一谈了。 揪起白玄商的衣领, 循柔拽着人往外走去,路过小男孩时,叮嘱道:「别乱跑,隔壁还有个爷爷。」 说到这儿, 她顿了一下,瞥向白玄商,黛眉轻扬, 又轻又缓地补充道:「或者该叫太爷爷。」 小男孩听不懂, 白玄商却是眉头紧锁, 话说到这份上, 由不得他装聋作哑,他的心绪繁乱,一团乱麻,完全理不清头绪,不禁往小男孩身上瞟去一眼,脑子里嗡嗡作响。 「像吧,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循柔拽了拽他,「别看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享受天伦之乐。」 白玄商沉下了脸,挣扎着避开她的钳制,循柔也不再怜香惜玉,半强迫地把他扔到了老地方。 这片小树林已经有段时间没来了,白玄商半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地垂着头,乌黑的髮丝遮挡在额前,他的手掌缓缓收拢,无意识地揪着地上的青草。
第196页 循柔拿脚尖踢了踢他的腿,斜睨着他道:「给我摆脸色看啊。」 白玄商偏过头,不想看见她。 循柔蹲下身去,把他的脸掰了过来,看到他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她顿时乐了,笑语盈盈地凑近他,「惊不惊喜呀?」 惊喜个头! 白玄商紧攥着拳头,因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凌厉的目光刀子似的往她身上射去,他咬牙道:「我才十七!」 「哦。」循柔眨了眨眼,「穷人的孩子早当爹嘛。」 白玄商要被她逼疯了,忍无可忍地吼道:「那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什么早当爹,她能不能别提那个字眼! 循柔眯起眸子,语气危险,「你再跟我嚷嚷。」 白玄商冷眼看着她,自打碰上她,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正轨,早已不知道偏到哪儿去了,拉都拉不回来。被她欺压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找到摆脱她的办法,她就先给他弄出了一个孩子。 「想不认帐?」循柔冷笑一声,把手贴在他的脸侧,慢慢地往脖颈上移去,仿佛他只要说个不字,这只手就会立马施力,扭断他的脖子。 白玄商确实不想认,他看了她片刻,薄唇轻启道:「怎么可能这么快?」 那孩子怎么看也有四五岁了,她把他当傻子么,随便领个孩子回来,就让他相信是他的。 循柔瞅了他几眼,想到了她最近新学的词,红唇张合,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渣男。」 「……」白玄商觉得这大概不是什么好话。 「好啊,你既然不认孩子,那我只好带着他去找他太爷爷了,老人家知道心疼孩子。」 循柔说着话就要起身离开,白玄商心中一紧,急忙阻拦她,一旦爷爷得知他跟一个女鬼弄出个孩子,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即使没被吓到也会被气个半死。 循柔甩了几下胳膊,白玄商把她紧紧地搂住,生怕她真那样做了,把爷爷气出个好歹。 「放开我,连孩子都不认,还抱着我干嘛?」循柔愤愤不平地扭了扭身子,「我这就带他去找他太爷爷,说不定他老人家还盼着抱曾孙呢!」 绝对不可能!白玄商一边抱着她一边急急地说道:「有什么事我们私底下解决,不准去找我爷爷。」 这只女鬼还有没有良心,老人家都不放过。 循柔瘪了瘪嘴,「你是不是嫌弃我和孩子?」 白玄商:「嗯。」 循柔瞬间甩去一个眼刀,漆黑的眼眸紧盯着他,常年不见天日的雪白肌肤以及艷丽的红唇,透出一种诡异的美丽,他还真敢应声啊。 「我有多久没打你了?」 「……」 这是什么臭脾气,一言不合就动手,他的眉眼微动,纠结了几秒,果断道:「不嫌弃。」 「要是不嫌弃,怎么连孩子都不认?分明就是嫌弃!」循柔手掌一转,缓缓收拢五指,是得好好疼爱他一番了,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白玄商握住她的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头疼地道:「我认!」 循柔不再乱动,横过眼波,「认什么?」 「孩子。」白玄商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我的。」 循柔往后仰去,身子化作一汪春水,柔媚地贴在他的胸膛上,缎子般的莹润秀髮铺散在怀里,她幽幽地嘆息道:「可是,你好像不太高兴。」 白玄商道:「高兴,高兴坏了。」 循柔转过身来,狐疑地道:「真的?」 是个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不可能会高兴,白玄商抿了一下唇,生无可恋地「嗯」了一声。 循柔环住他的脖颈,柳叶眉弯,语笑嫣然,「我也高兴。」 白玄商的心没来由地剧烈跳动,混乱的,模煳的,没等他去分辨这份古怪感觉,就听到她语气轻快地说道:「孩子终于有爹啦!」 白玄商眉心直跳,顿时找到他心跳加速的原因,是被她气到心律失常了。 二人达成共识,循柔毫不吝啬露出灿烂的笑容,「不打你了,咱们回家去。」 刚迈进家门,白玄商就看到了那个小男孩,这孩子躲在屋门后面,探出一颗小脑袋,正眼巴巴看着他们。 循柔瞅了眼僵在原地的白玄商,她走过去,弯腰抱起小男孩,一大一小齐齐地看向白玄商,等着他过去一家人团聚。 在两道灼热目光地注视下,白玄商艰难地迈动步子。 循柔晃了晃怀里的小鬼,「来,叫人吧。」 小男孩乌熘熘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瞧瞧,透着一丝茫然,小胳膊搂着循柔,倒是很听话,声音软软地叫了一声,「哥哥。」 不得不说,白玄商松了口气,还好。 「错了,要叫爹。嗯,叫爸爸也行,还洋气点呢。」循柔捏着小男孩肉乎乎的小手玩。 白玄商说道:「叫哥哥就行。」 循柔朝他看去,「这不是差辈分了?」 「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叫你哥哥,咱俩的关系可就不对了,你还想当我儿子啊?」 白玄商没有给自己找个妈的打算,但他也弄不清,他和她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转眼间孩子都这么大了,他暗暗咬牙,真得谢谢她,不声不响地给他弄出了一个儿子。 循柔像模像样地轻拍着便宜儿子的背,她横了白玄商一眼,嗔怪道:「儿子都不想认你,你好好反省一下吧。」
第197页 白玄商不知道他要反省什么,毕竟他做梦都想不到他这么早就当爹了,别人生个孩子是十月怀胎,到她这里是说生就生,连奶粉钱都省了。 循柔抱着小鬼玩了一会儿,转手塞到了白玄商的怀里。 「……」白玄商低下头,一脸复杂地看着怀里的小孩。 像吗? 次日,白玄商去给白老头送早饭。 虽然白老头还在气头上,但他也看出孙子的状态有点不对劲,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像遇到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了?」白老头顾不上生气,一瞬间心里有了很多不好的猜测。 「没什么事。」 白玄商越这样说,白老头越是觉得出大事了。 「别煳弄我,快点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白玄商昨晚没睡觉,被迫享受了一晚亲子时光,这会儿还有些无精打采,语气慵懒地说道:「真没事,只是在想,如果突然蹦出个小孩管你叫太爷爷,你会不会被气晕。」 白老头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这话该问那只女鬼,她对他干什么了! 白老头摸着拐杖想打他,「还不说实话,好端端的,你会问这个?是不是你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白玄商把拐杖拿远,「没有。」谁欺负谁还不好说。 白老头也不信孙子能干出那种事,顺了顺气,琢磨着他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想找媳妇了? 思及此,白老头沉默了,家里的条件摆在这儿,哪有钱给他娶媳妇,人人都知道钱好,可这钱又从哪里来呢? 白老头受了一辈子的辛苦,日子依然过得紧紧巴巴的,他知道在地里刨活的辛苦,才盼着儿子和孙子能有出息,他们跟他不一样,有才分有文化,怎么能窝在这个小村子里? 可是儿子时运不济,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后来又因为没钱治病,小病拖成大病,早早地就去了。如今到了孙子这儿,又被家里拖累得不去念了,说来说去都是钱闹的,要是有钱就好了,有了钱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白老头陷入了一个怪圈,不停地想着这些事情,每次一想就总要嘆气,倒是不去跟白玄商怄气了,他是看出来了,那臭小子打定了主意,就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这天,白老头去田里转悠,定睛一看,发现了一只兔子,这只兔子一动不动地趴在田里,白老头慢慢靠近,伸手一抓,兔子突然蹦了出去,差一点点就能抓到。 白老头追着兔子,不知不觉地走远了,兔子跑得无影无踪,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座小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30 17:46:28~2022-07-31 23:2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程春草 10瓶;陌默默默 2瓶;5042823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把小鬼带回来后, 循柔又去找了一趟那个女人,或许是上次伤得比较严重,女人没有再出现。 不过她觉得这小鬼现在过得挺开心的, 熟悉之后都不缠着她了,天天往白玄商身边凑乎。 实话实说, 白玄商这个爹当得还算称职, 那天他冷着脸拿出一把小木剑给小鬼玩时, 循柔都惊讶地眨了眨眼,不知道他经歷了什么样的心路歷程,起初还一副六亲不认的倔强模样, 这会儿都知道给孩子做玩具了,角色进入得还挺快。 当然, 如果那把小木剑不是用桃木做的就更好了。 白玄商身上的气阳烈刚劲, 对阴煞之气有克制作用, 他又拿出了一把桃木剑, 险些冲到那只懵懂小鬼。 眼看着父慈子孝的一幕要演变成伦理惨剧,循柔一把夺过桃木剑, 敲了一下白玄商的头,道:「虎毒还不食子呢,他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痛下杀手?」 白玄商愣了一下, 随即意识到她是指那把小木剑,好像是有这种说法,桃木能辟邪。 想到这儿, 他往循柔身上瞅了一眼, 显然辟不了她这个邪。 循柔用剑尖挑起他的下巴, 幽幽地道:「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 怎么可能告诉她,吃一堑长一智,挨过打自然就长记性了,白玄商摸到了她的脉,只要不跟她对着干,就能免受皮肉之苦,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苛待惯了,他竟然会觉得她还挺好哄的。 这个想法刚蹦出来,他就自我唾弃了一番。 「这把小木剑给你玩吧。」反正她不怕。 循柔随手转动着小木剑,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她颇为冷傲地开口道:「这种不值钱的小玩意,你觉得我能喜欢?」 白玄商抬了抬眼,她看上去挺喜欢的。 循柔挑剔地道:「怎么不做刀,刀可比剑威风!」 「我下次记得做刀。」白玄商口里应着,心里却想再也没有下次了,这次做这把小木剑他都觉得自己疯了,哪里还会给她做刀? 白玄商看了小男孩一眼,这孩子生得白白嫩嫩的,勐地一看跟普通小孩没两样,甚至还十分乖巧,被抢了玩具也不哭不闹。 他突然想到了前天的事情,那天张大娘的小外孙高烧不退,抱着孩子着急忙慌地去找老李。 当时他就在一旁看着,那孩子浑身发烫,小脸烧得通红,情况很紧急。他看了一段时间的医书,正在心里默默想着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以及用什么药最有效,老李却让他去拿上一碗小米和一块红布。
第198页 白玄商不明白拿小米和红布做什么,但还是依言照做了。 老李接过盛满小米的瓷碗,抓过红布盖在了碗上,而后他用右手抓紧碗口,倏地将碗倒了过来,让碗口朝下,没有漏出一粒米。 他拿着碗在小孩的头上绕圈,同时嘴里在迅速地念着话。 白玄商留心听了一下,隐约听见他在念什么收三魂定七魄,五脏玄冥急急速归。 老李拿着瓷碗在孩子的头上正着转了九圈,又反着转了九圈,掀开红布一瞧,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小米竟然少了大半。 里面的小米是白玄商亲自装的,按照老李的吩咐,装得满满的,正好和瓷碗的碗口齐平,多一点都装不下去,然而老李盖上红布在孩子的头顶上绕了几圈,立马少了半碗小米,跟变戏法似的。 白玄商的眼眸闪动,听到老李让加小米,他就往碗里加了一些小米,再次把碗盛满,老李重复之前的动作,如此再三,直到碗里的小米不再缺少。 老李掀开盖在碗上的红布,白玄商看到红布上隐隐出现了一个形状,看着像只壁虎。 张大娘摸着孩子的身子,惊喜地喊道:「好了,身上不烫了!老李你还有这本事呢?」 后一句也是白玄商想说的,这应该已经不算医术了,随即他想到了黑袍人和老李的关系,那日黑袍人是曾称唿老李为师兄。 张大娘抱着孩子走后,白玄商向老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孩子是受到了惊吓,给他收收惊而已。」老李捻起一把黄澄澄的小米,「你可别小瞧了这碗小米,用处大了去了,人食五谷而化精,小米乃五谷之首,尽得天地之气。古时候常说社稷为重,这个稷就是指的小米,你说它重不重要?」 白玄商思索道:「我看到红布上出现了一只壁虎的形状,是不是说明那个孩子是被壁虎吓到的?」 老李挑了挑眉,「你看见了?」一般人顶多能看到一点褶皱起伏,不会看到其他东西。 白玄商点头,挺明显的,那只女鬼给他开启新世界的大门后,他的接受能力正在迅速提升,不提升也不行,她把孩子都弄出来了,没点承受力,他现在就可以撞一撞墙了。 老李笑了一下,这小子的确有慧根,「草药能治病,五谷能养身,这世上奇妙的东西太多了。」 白玄商看着他道:「我以前常觉得你是个骗子。」 老李噎了一下,这小子会不会说话。 白玄商补充道:「后来就不那么想了,毕竟你是有真本事的人。」 真难得,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夸奖,老李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白玄商说道:「我现在想的是,即使要当骗子也得要学识渊博。」 老李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道:「你能有这份觉悟还是不错的,去不去学校念书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得有知识有文化,要不然将来娶了媳妇,媳妇都会嫌弃你没情趣,琴瑟和谐懂不懂?两个人得有共同语言。」 白玄商神色古怪地看向他,老李打了这么多年的光棍,这会儿教他怎么琴瑟和谐,他十分怀疑这话的可信度。 「你这是什么眼神,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想当年我也是——」老李的话音戛然而止,对他哼了一声,「跟你说这个!」 白玄商心想,他也没多想听。 话题是有点偏了,但老李对白玄商的学业问题确实上了心,他领着他走进屋里,指着满屋子书道:「以后多看看书,什么时候把这屋子书读完了,也就有点书香气了。」 白玄商看着满屋子的书籍着实怔了一下,他平时拿东西,时常在这屋子里进进出出,屋里有什么东西,他可以说一清二楚,但他从来没见过这些书。 「这些书是哪来的?」 「一直都在这儿。」老李背着手慢慢走了出去。 白玄商在书架前站了片刻,走过去拿起了一本书。 在学校里只是学几本书,能接触到别的书本的机会不多,他也没钱去买多余的书来看,压根没有这种不用花钱,还能让他随意浏览的机会。 白玄商如饥似渴地阅读着,不管是什么书都让他爱不释手,其中那些有关道法的书籍最是晦涩难懂,他有时也会随意地翻阅几下。 以往来老李这边就是帮着弄草药,现在他只要把活干完,就能进去看书,看多久老李都不会管他。 白玄商看得饭都不想吃,只想一头钻进书海里,早早地干完活,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抬头转转脖子,都能听到咔咔的声响。 白天埋头看书,晚上还有亲子活动 ,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了,白玄商最近的睡眠严重不足,那只女鬼管生不管养,喜欢的时候就把孩子抱过去玩一会儿,玩够了就往他怀里一塞,美其名曰让他们培养父子感情。 白玄商困得不行,还得给她看孩子,看着看着眼皮就越来越沉,努力地撑了几下,还是没有撑住。 循柔把小鬼从他怀里拉走,她蹲到他面前,托着腮看了他片刻,缓缓地坐到他旁边,捏着他的衣袖轻轻一拉,他顺着力道就倒了过来。 冷,丝丝缕缕的阴冷直往骨头里钻,白玄商抱紧了被子,清幽的香气萦绕鼻端,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香味怎么闻也闻不够,他下意识地蹭了两下,柔软细腻的触感像上等的羊脂白玉。
第199页 嗅着那股幽香,抱着香软的被子,白玄商觉得有些燥热,混沌的脑海察觉到不对劲,他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细腻雪白的肌肤。 白玄商一时没反应过来,蹙着眉头盯了一会儿,只觉得那处白得像雪,很想伸手摸一下。 身体的反应快于大脑,尤其是在睡意惺忪的时刻。 他的手刚刚碰到,婉转动听的声音就在头顶幽幽响起,「好摸吗?」 循柔垂眸看向躺在她怀里的白玄商,神色颇为冷艷。 白玄商瞬间清醒,他立马坐直身子,喉结滚动了两下,嗓音沙哑道:「你别冲动,听我解释。」 循柔点头,「你说。」 她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白玄商欲言又止,发现也没什么好狡辩的。 循柔沖他勾了勾手,飞去一个媚眼,「你过来,我不打你。」 白玄商半信半疑地靠近。 循柔揪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拉了过去。 树影下发出细微声响。 吊在树上盪鞦韆的小男孩听到动静,往那边好奇地瞧了一眼。 白玄商揉着胸口轻嘶了一声,这个流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31 22:20:16~2022-08-02 00:4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鹿晗任龙霞百年好合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辣辣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循柔把手轻搭在白玄商的肩上, 身子朝他微倾,红唇轻启道:「你也可以还回来。」 白玄商的动作顿了顿,把她的话自动翻译成你也可以作死试试, 「不用。」 「出息。」循柔笑着捏了捏他的耳垂。 白玄商的耳朵发痒,像有根羽毛在轻扫着他的耳廓, 撩起一阵酥麻痒意。 十七八岁的年纪, 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被姑娘含羞带怯地瞅一眼都能心如擂鼓,而白玄商则是那种你瞅他十眼,他都不待搭理你一眼的人, 十足的高冷,相当符合他那副清俊出尘的模样。 高大亮就很怀疑白玄商是不是有点那个冷淡, 要不然他怎么会把女孩子当成碍事的树桩子? 正是知道白玄商平时是个什么样, 所以那天看到篮子里的裙子, 高大亮才会那么惊讶, 他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 白玄商肯给女人花钱,结果他说是给他娘烧的。 高大亮觉得白玄商要是能把对他娘的这份用心分出一点来,将来肯定不愁找不到媳妇。 他哪里知道,白玄商压根就没想过讨媳妇的事, 他的身体没问题,该有的反应都有,但他全部的精力和心神都在考虑着如何生活下去, 男女那点事对他的吸引力十分有限。 但有限归有限, 又不是一点都没有, 就比如此刻, 那只女鬼靠得他那么近,那种好闻的香气如蛛网般缠绕而来,带来密不透风的闷热感,白玄商觉得有点热,身体的血液流动速度加快,他不由得撇开了头,扯了一下衣领。 这一转头,恰巧看到了一双晃悠在半空的小脚丫。 小男孩的身上缠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绑在了树上,小小的身子在半空中轻轻地盪着。 白玄商:「……」 她可真会看孩子,他刚眯了一会儿,她就把孩子吊到树上去了。 循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弯了弯唇,「你瞧他多高兴。」 小男孩见他们都在看他,就伸着小胳膊,开心地挥了挥手。 「小鬼,再盪一个高的!」循柔朝小男孩笑着喊了一声。 小男孩笑嘻嘻地用力盪高。 白玄商抿了抿唇,这个孩子也是个傻的。 忽然间,他的目光一凝,注意到了那根绳子,绳子有些发红,好像还在往下滴水。 定定地看了几眼,白玄商骤然起身,这哪里是绳子,分明是肠子,「你快把他放下来!」 循柔和小男孩疑惑地看向他。 白玄商咬牙道:「有你这样看孩子的么?你用什么绑的他?」 循柔眨了眨眼,「肠子啊?」这里又没有绳子。 树上的小鬼还在点头附和她,小手指了指,「我的肠子。」 「……」 肠子不放在肚子里,掏出来当绳子玩,还盪上鞦韆了,白玄商顿觉心塞,觉得跟这俩没法交流。 循柔瞥了他一眼,走到树下,拍了两下手,对吊在树上的小男孩道:「下来吧。」 小男孩点了点头,伸手去解腰上的肠子,循柔给他系了一个活扣,一抽就解开了,他落到地上,肠子的另一头还在树上挂着。 循柔蹲下身来,一边把肠子往小男孩肚子里塞,一边慢悠悠地说道:「不玩了,你爹嫌弃我们呢。」 小男孩配合地伸着小胳膊,听到循柔的话,往白玄商那边瞅了一眼,现在他已经知道循柔是在说谁。 白玄商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循柔很快就给小男孩收拾好了,她牵着他的小手,斜睨了白玄商一眼,「不是困了么,我们不打扰你休息了。」 话音落下,两道身影瞬间消失不见,连给人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留。 白玄商按了按太阳穴,她能不能讲点理?这个问题不用循柔回答,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指望她讲理是不可能的,这只女鬼从来就没讲过理。
第200页 循柔可不觉得自己不讲理,没听过拳头就是硬道理么,她就是理,理就是她,不服就打到他服气,很简单的道理。 随后几天,循柔没有出现,不是为那晚的事情生气,她是带着小鬼去找他亲妈了。 黑袍人和苏贵仍然住在那家酒店,这段时间酒店里没有再发生诡异的事情,孙经理认定是这位高人的功劳,因此愈发殷勤。 黑袍人和苏贵在酒店里住得舒舒服服的,但是心里的焦灼却在一天天加重。 苏贵有些等不及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个穷小子抓起来?」 既然有省事的法子,何必要大费周章,苏贵的眼中透出一股狠意。 「此事你无需多问,我自有安排。」 这些天黑袍人已经给他解释得够多了,但苏贵始终无法安心,时间拖得越久,他越是忐忑恐惧。 黑袍人清楚其中的关窍,要想用上这具纯阳之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苏贵是半人半鬼的阴邪之物,而纯阳之体又万邪不侵,把这两个相互排除的东西融合起来,哪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 但办法还是有的,只要白玄商肯配合,一切都会容易很多。 这话听着简单,可谁会心甘情愿地让出肉身呢?不能明着说,那就只好用骗的。 到目前为止,事情还算顺利,唯独白玄商这边的进展慢了点,他给那小子投了橄榄枝,但那小子迟迟不上钩,这些天一直没来酒店。 那日黑袍人带白玄商开了眼界,让他感受到名利的诱惑,没有人能对此无动于衷,尤其是那种尝过贫穷滋味的年轻人,根本无法抵抗名利双收的诱惑。 这几天,循柔专门拿出时间,带着小鬼在酒店蹲守,那个满含恨意的眼神,让循柔笃定那个女人一定会再次出现。 太阳刚刚落山,循柔就牵着小鬼的手往酒店去了,不巧的是黑袍人和苏贵竟然都不在酒店。 循柔不确定他们是离开了,还是只是出去一趟,如果他们就这么走了,那就难办了。 循柔打算在这里等等看,她带着小鬼去了楼顶,夜风微凉,不断地吹拂着髮丝与裙摆。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循柔往下看去,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了几个人,黑袍人和苏贵下来后,紧接着又下来了一个人,她眯了眯眼,是白玄商。 「在这等我。」循柔把小鬼放下,自己跟了上去。 黑袍人和白玄商没有上楼,坐在酒店一楼的沙发上谈话,苏贵坐在黑袍人的身边,直勾勾地盯着白玄商,眼里有种异常的渴望。 酒店的服务员送来了三杯咖啡。 黑袍人要让白玄商从各个方面体会到跟村里迥然不同的上流人生活,人一旦有了欲.望,就会滋生野心。 「考虑得怎么样了?」黑袍人有意地缓和语气,但他的嗓子似乎受到过什么伤,说起话来很是嘶哑难听,仿佛拿着金属物品去划玻璃,尖锐又刺耳。 白玄商神色不变,半垂着浓密的眼睫,开口道:「听起来是不错,不用费力就能轻轻松松地赚到钱,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黑袍人扯着唇笑了一下,年轻人就是无知,天底下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如果真的遇到了,那可要小心了,谁知道这馅饼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不过,他很满意他的这份无知。 「可是为什么是我?你看中了我什么?」白玄商抬眸看向黑袍人,似乎纯粹是好奇这馅饼为什么会砸在他的头上。 黑袍人说道:「当然是你的天赋。」 说到这儿,黑袍人的语气有了点微妙的起伏变化,做这一行少不了灵悟慧根,有些人没有就是没有,再努力也不管用,而有些人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一旦入了道,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怎能不叫人嫉恨。 白玄商牵了牵唇,缓缓道:「原来是这样。」 黑袍人收起外露的情绪,嘆了口气,看着他道:「做这一行得要看慧根,没有慧根就入不了道,我一直想找个徒弟,好将我这些东西都传给他,但有天赋慧根的徒弟实在是难找啊,我找了这么多年也没遇到一个合心意的,直到那天看到了你,一时起了爱才之心,这才动了收徒的念头。」 黑袍人得知师兄还没有收白玄商为徒,但定然是有这个念头,才会把人留在身边帮忙。不管师兄是怎么考虑的,这次他要捷足先登了。 白玄商没有说话,苏贵再也忍不住了,「我爹肯收你为徒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白玄商贊同地点点头,「确实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黑袍人笑了一下。 循柔没有再听,转身离开了这里。 白玄商回家时,天色已经不早了,白老头的屋里还有亮光,显然是在等他回家,他先回屋放了一下东西,然后去了东屋。 白老头的身体正在逐步好转,这些天一直去地里干活,也不再提孙子上学的事了。 白玄商觉得爷爷能有点事干,总比揪着他不放好,「最近地里也没什么活,你别累着了。」 白老头挥了挥手,「知道,快回去睡觉吧,天都不早了,以后早点回家。」 白玄商嗯了一声。 今晚的月亮很圆,照得院子里明晃晃的,正想着那只女鬼已经好几天没来了,哪知他推开屋门,一眼就看到了她。
第201页 她站在桌边,正在低头看桌上的纸盒,那个纸盒是他刚刚放到桌上的,里面是那条贵得要死的绿裙子。 循柔抬眸看向他,「给我的?」 白玄商抿着唇,不是给她的,难道他要自己穿么?他现在看到那个纸盒就觉得心在滴血,刚得了一笔横财,还没在手里捂热,一眨眼就花没了。 循柔没再看那条裙子,她走到白玄商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白玄商太熟悉她这个表情了,「你不会是要……」 循柔抚上他的脸,低语道:「真聪明。」 白玄商暗暗咬牙,裙子都给她买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循柔当然不满意,他都做什么了? 人变好很难,变坏太容易了。 她想要的是那条裙子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2 00:45:00~2022-08-03 00:3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709160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裙摆扫过地上的草叶, 发出簌簌的声响,循柔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着,手里挽着一根绳子, 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了白玄商的身上。 货真价实的绳子,从白玄商他家放农具杂物的角落里找出来的, 正好用来绑他。 「咖啡好喝吗?」 循柔没有回头, 漫不经心地问了这么一句。 正在用力挣脱绳子的白玄商忽然顿住, 他抬眸看向她的背影,眼中神色变换,她怎么知道这事?是去跟踪他了? 白玄商垂眸, 视线落在被她捆得结结实实的手腕上,双手被勒得血液不通, 酸胀发麻, 又因他方才试图挣脱束缚, 手腕上留下了一圈红痕。 在循柔的锤鍊下, 白玄商察言观色的能力有了显着提升,虽然不清楚她生气的缘由, 但能听出她语气中隐含的危险。 放在之前,他大约会去思考她想听到什么答案,顺着她的心意回答就是了,给她顺了气, 自己也能少受点罪,何乐而不为。 然而此刻白玄商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他冷着一张俊脸, 开口道:「还成。」 循柔突然停住脚步, 转头瞥了他一眼, 也不必再往前走了, 这个地方就挺好。 一把拽过白玄商,反手就把他摁到了旁边的树上,她的身子贴了上去,拳头也打了过去。 白玄商闷哼一声,身体防御般瞬间绷紧,锋利的剑眉紧紧蹙起,乌黑的髮丝添了丝凌乱。 循柔一边打他,一边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温柔地问道:「疼吗?」 他撩了撩眼皮,唿吸微促,紧咬着牙不吱声,这副倔强又凄清的模样,让人想狠狠地打他一顿。 循柔把他的腰摁到了树干上,双臂环抱似的拥住了他,身体贴靠得密不透风,她微仰着头,娇艷的红唇在夜色下柔艷动人,像是在索吻。 可这一切都是错觉,她只是在将绳子拉紧。 白玄商的腹部隐隐作痛,他垂着头,额头有些微汗,胸膛不断起伏,心里除了有憋闷的火气,还有些其他的复杂情绪,他没有这个心情去一一分辨,只觉得胸腔要炸了。 让他这么难受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这只女鬼,白玄商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他忽地侧过头去,张嘴咬住了她的耳朵。 循柔勐地拉紧绳子,在树后系了一个死结,她空出了手,揪住他的头髮,「松嘴!」 白玄商咬着不放,循柔抬起手,拳头擦着他的耳朵,一拳打在了树干上,差点把这颗树打断,可想而知,这一拳要是打在他的脑袋上,他早就脑袋开花了。 一声巨响过后,空气突然安静。 她冷冷地瞥向他,似乎在说,再惹我试试? 树上的木屑飘落在肩上,白玄商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眼眸闪动,缓缓地松开了嘴。 循柔找了一根手指粗的木棍,拿在手里轻轻地敲着手心。 白玄商眉心直跳,见她抬了抬手,他开口道:「你先等等。」 循柔歪头看过去,扬眉道:「等什么?打你还要等?」 「……」行,她是真行! 白玄商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些,要想活得久一点,就不能跟她计较,否没被她打死就先被她气死了,他想了想,缓和着语气道:「没有嫌弃你和孩子。」 她虽然不讲理,但每次生气也都有个由头,他思来想去,问题大约是出在那里。 那晚过后,她连着好几天没来,只可能是在为那件事生气。 虽然没说到点上,但知道反省也还算可以,循柔用木棍戳了戳他,「还有呢?」 还有? 白玄商迟疑地道:「因为我咬你?」可他没咬之前,她就已经动手了,还是拳拳到肉。 循柔继续戳他,「再说。」 他接着猜测道:「我去县城没带你。」 循柔撇了撇嘴,都是些什么啊? 白玄商道:「喝咖啡没给你留。」她刚才问这个了。 循柔皱着眉头,戳他胸膛的节奏,由咚,咚,咚,变成了咚咚咚咚咚。 白玄商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再戳也想不出来了。 饶是白玄商想破脑袋,也猜不出问题是出在那条绿裙子上,她当时那么喜欢,抱着不撒手,怎么也不会因为这个发怒。
第202页 可循柔就是因为这个,那条绿裙子就是他的罪证,这会儿问了半天,净跟她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其实她不该这么生气,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是利字当先的白大师,收红封的时候半点不手软,名和利尽收囊中,没有那些悲天悯人的情怀。 循柔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她生气的点在于他跟黑袍人掺和在一起,直接触到了她的逆鳞。 这是白玄商曾经的过往,她不曾参与过,更不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他和黑袍人还真有那么一段师徒情,一想到这个,火气登时蹿了上来。 抬眸看了他一眼,循柔忍不住抽了过去,一边打一边怒斥道:「叫你跟他喝咖啡!有什么好喝的?真要拜他为师,我先抽死你算了!」 棍子一下接一下地抽打在身上,白玄商咬牙撑着,根据她的只言片语,在脑海中迅速思考。 她的力道越来越重,周遭的气温下降,他觉察到她的状态有些不对,眼尾泛起薄红,脸上的表情冰冷异常,这时的她比平时更像一只鬼。 白玄商忍着疼,喊道:「别打了,我什么都没答应。」 循柔的戾气散去几分,动作微顿,「买裙子的钱哪来的?」 「是我赚的。」 上次白玄商跟着黑袍人去了酒店,当时有人请黑袍人看事,时间就定在今天。 他最近一直在老李那里看书,什么内容都有涉猎,有关术法的书籍也看了,忽然想起黑袍人的邀请,考虑了一下就去了酒店,跟着黑袍人去了事主家。 那家的老人中了邪,疯子一样地攻击人,家里人把他关在了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 黑袍人到了以后,男主人去开了门,一个没防备,里面的老人一下子跑了出来,当时一片混乱。 白玄商没想管,但那老人跑到他身边了,他就顺手拦了一下,谁知起先还奋力挣扎的老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或许是看在黑袍人的面子上,就是拦了这一下,那家事主在事情解决后,给了他一百块钱。 白玄商从来没拿过这么多钱,说是一笔横财半点都不为过,他在心里盘算着这笔钱的用处,哪知路过百货公司,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用刚到手的一百块钱买了那条绿裙子。 出门后,他拿着那个高档的纸盒,在马路边上站了好一会儿。心里的感受一言难尽,要是这季节是冬天,还能吹点冷风清醒一下,但是非常不巧,赶上夏天了,风都带着热浪,越吹越晕乎。 本来心情就挺复杂,回来还被她揪着领子暴打一顿,白玄商抿了抿唇。 听他把事情说完,循柔瞅着他道:「跟着走一趟就能赚一百,要是拜了师父,岂不是大有前途?你就不心动?」 她的指尖轻轻地点在他的心口,白玄商垂下眼帘,这哪是手指,分明是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刀。 他果断地道:「不心动。」 循柔扔掉了手里的木棍,「为什么?跟着他,钱多好挣啊。」 这是一个信号,说明他说到她心里去了,白玄商说道:「跟着他是能挣钱,但是他的居心不良,这世上要钱不要命的人很多,但我觉得命比钱重要。」 他虽然不知道黑袍人是打的什么主意,但这次接触,他已经确定他们包藏祸心,以后不会再来往。 那个苏贵看他的眼神像一条饿了三天三夜的狗,恨不得扑上来咬一口似的。 循柔点点头,倾过身子,双手绕到后面去给他解绳子,「知道他居心不良,你还跟他们掺和。」 白玄商一低头就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她倾身去解绳子,像是靠在他的怀里,他别开眼,「以后不会了。」 听到这话,循柔朝他笑了笑,「真乖。」 绳子系了死扣,解了几下没解开,索性把绳子给扯断了。 「打疼了吗?给我瞧瞧。」循柔探过手去。 「不用。」白玄商攥着衣领,她打的时候怎么不管他疼不疼。 循柔缓缓地道:「我是太生气了,不指望你去普渡众生,但也不能跟那种人同流合污,弄的一身脏污,洗都洗不干净,你要是脏了,我就不要你了。」 白玄商抬眼看她。 循柔给他拍了拍身上的木屑。 两个人一起往回走。 循柔瞟了他一眼,勾住他的手指轻轻晃动,「那条裙子,我很喜欢。」 白玄商的指尖微动。 她凑近几分,轻声道:「回去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白玄商撇开头,不想看。 走了一小段,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孩子呢?」 循柔回道:「跟他亲妈在一块呢。」母子相认,感人着呢。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抓住了重点,「亲妈?」 白玄商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淡淡地说道:「不是我的吗?」 循柔眨了眨眼,往肚子上指了指,「你的还在这里揣着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3 00:33:41~2022-08-04 00:4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妙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泠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第203页 目光在那截纤细如柳的腰肢上定了几息, 白玄商缓缓地收回视线,表情出奇的平静,丝毫没有即将为人父的喜悦。 坑他一次就罢了, 还想坑他第二次,是把他当傻子吗?就是傻子也知道绕着坑走! 循柔在他的脸上睃巡了一圈, 黛眉轻扬, 「不信啊?」 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不想跟她谈论这个,只要知道她没给他弄出一个孩子,就谢天谢地了。 至于她肚子揣着的那个, 眼见为实,她生出来, 他就信。 循柔把白皙的手腕伸到他的面前, 轻声道:「你不是跟着那个谁学医来着, 要不你给我把把脉?」 白玄商道:「我不会。」 循柔瞅了瞅他, 可算让他占到理了,说话都硬气了不少。 她伸手探向他的肩颈, 他下意识地避了避,循柔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从他的领子上捏下了一根草叶。 她瞥了他一眼,指间轻捻着草叶, 幽幽地道:「你躲什么,怕我打你?」 循柔知道刚刚有些失控,他大约也能感觉得出来, 后面抽打的那几下没收住力, 落在他身上, 可不就是在往死里打嘛。 生气归生气, 不至于真把他打死,可是方才有一瞬她体内的阴煞之气勐然蹿起,若不是及时控制住,就算打不死他,也够他受的。 鬼就是鬼,摆脱不掉鬼性,终究和人不一样,尽管有时候他也确实挺欠揍的。 循柔扔掉手里的草叶,一脚踩在上头,用力地碾了碾,又气闷地从旁边薅了一把草,扔到地上继续碾,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回去吧。」 白玄商看了看地上被她踩得乱糟糟的草叶,又抬眸看向她。 她低着头一个劲儿地碾着草叶,像是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可以发泄,就把气都撒在了那上头。 循柔抬起眼眸,道:「你再不走,我踩的可就不是草了。」 「这就走。」白玄商转身就走。 循柔咬住了红唇,眸光幽深地盯着他的背影。 在前头大步流星地走着的人忽然停住了脚步,白玄商转过身,对上了循柔直勾勾的幽冷目光,他对她说道:「要不要去试裙子?」 循柔歪了一下头,缎子似的秀髮顺滑地扫过纤薄的肩背,露出颈间细腻雪白的肌肤,一双乌黑的眼眸凝视着他,眼睫轻轻一眨,忽地破颜展笑,「要。」 这一笑当真是风情万种,白玄商不由得心跳加速,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大约是在后怕,瞧见她那个眼神没,要不是他问了这一句,下一秒她就得扑上来。 刚这般想完,身体忽然一沉,白玄商赶忙抱住了她,免得跟她一起摔地上。 循柔靠在他肩膀上,她还委屈上了,「好在你没有抛妻弃子,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她觉得她现在做的还少了? 白玄商把她往上託了托,脱口而出道:「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话音刚落,空气突然安静。 循柔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白玄商紧紧地抿起唇,面覆寒霜,难以置信自己会冒出这么一句话,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指望这只毫无人性的女鬼对他好。 循柔瞅了他片刻,点了点头,双臂轻轻地环上他的脖子,「你想让我怎么对你好?」 白玄商低头去看她。 这时,循柔忽然看向一旁,从他身上下来,眸光微闪,扬声道:「出来。」 话音落下,不远处出现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小男孩松开女人的手,朝这边跑来,他抱住循柔的腿,睁着一双乌熘熘的大眼睛仰头看她。 循柔摸了摸他的头,看向对面的女人,「你们要走了?」 此时的女人已经恢復了温柔的模样,看向小男孩的目光满含温情,「小宝已经找到了,我再无所求了,今晚就带他离开。」 当年孩子失踪,她简直要疯了,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小宝。 孩子不见了,整个家庭也毁了。 她婆婆因为没看好小宝,太过内疚自责,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喝药了,她的丈夫也因心神恍惚在路上出了意外。 从那以后,她什么都不干了,生活的唯一目标就是找到小宝,一次次的失望让她到了崩溃边缘,在又一次失望过后,她从楼上跳了下去。 死后魂魄滞留人间,仍然在不断地找寻,直到多年之后,那个黑袍人来到了那家酒店。 女人发现她找了多年的孩子被人关在了一个小瓶子里,还被人当做了养料,在一点点消磨魂力。 她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但对方有护身符,那个黑袍人又在附近,她不仅没有救出小宝,自己反而受了重伤。 今天循柔带着小男孩去酒店,她离开楼顶没多久,女人就找过去了,看到小男孩,哭得泣不成声。 她找了他太久了。 如今找到了孩子,她终于可以带着他上路了。 「他叫什么?」循柔微怔。 女人含笑道:「小宝。」 循柔垂眸,摸了摸小男孩的发顶。 小男孩抱着循柔的腿,又去拉住了白玄商的裤子,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依依不捨地含着泪。 白玄商蹲下身去,看了看小男孩,伸手抱了他一下。 循柔则显得冷酷许多,直到小男孩跟着女人离开,她也没弯一下腰。
第204页 她瞥向白玄商,「当爹当上瘾了?」 白玄商懒得理她,起身往回走。 循柔揪住他的袖子。 不知道是她那双眼睛太会说话,还是白玄商太会察言观色,不用她开口,顿时就懂了她的意思,但他宁愿什么都没看懂。 白玄商重新抱起她,真诚地建议道:「其实你可以飘着走。」 循柔摇头,「不要,太累了。」 「……」他就不累吗? 白玄商抱着她回了家,进屋时,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按理说她身上泛着阴冷气,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块冰,站在大太阳底下都不会冒汗,可他这不是热汗,而是冷汗,纯粹是被疼出来的。 这次比以往要下手重,他撑着不吭声,不代表一点事没有。 循柔想着事,一时没留意到他。 苏贵戴的那个小玉瓶里还有好几缕绿光,想来也是些孤魂野鬼。 「到了。」白玄商出声提醒。 循柔从他身上下来。 白玄商走到桌前,看到那个纸盒就心塞,不是说破财免灾么,他花了那么多钱,招来了一顿打,上哪说理去。 他把纸盒打开,往门外走去,「你试吧。」试完就赶紧走,他要被她折腾死了。 白玄商走到了屋外,轻靠在墙壁上,摁住腹部缓缓地吐了口气,盯着地上的影子微微出神。 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声,他侧了一下头,她穿着那条绿裙子站在门边,裙摆像伞一样宽大,腰身又掐得细细的,浓郁的绿色衬的她本就雪白的肌肤愈发耀眼,一头乌黑浓密的秀髮披散在肩头,红艷的唇瓣,挺翘的鼻子,绚丽得像一幅画。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平心而论,这只女鬼是挺漂亮。 他收回视线,不再去看她,可他不去看,她非要在他眼前转,晃得人心烦意乱。 「好不好看?」循柔很喜欢,拎着裙摆迈出了门槛,在洒满银辉的月光下转了一圈。 一穿上这裙子,她就忍不住想转圈,想让这绿意流淌起来,转了两圈,她一把拉过白玄商,「会不会跳舞?就跳那种很流行的交谊舞。」 白玄商抿了一下唇,「你能饶了我吗?」 离得近了,循柔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她推着他进了屋。 说了好一会儿,白玄商才肯让她看,也不是他愿意让她瞧,而是不给她看,她要来硬的。 他把外衣脱下来,循柔垂眸看了过去,他的腹部有几块青紫,胳膊上也有她抽打的痕迹,瞧着怪刺眼的。 好在他体质特殊,能抵御住阴煞之气,受的都是皮外伤,要是阴气入体,那才是要命呢。 循柔的指尖轻轻地触碰,白玄商瞬间绷紧身体,又疼又痒,浑身都不自在。 循柔收回手,「需要上点药吗?」 白玄商穿上衣服,「不用。」 「我今晚不走了。」 白玄商扣扣子的手顿住,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下一秒就说道:「跟你一起睡。」 白玄商沉默了,这哪是跟他一起睡,分明是要让他不能睡。 「这个是?」循柔眼尖地看到了一抹红,他这屋子太小了,东西又少得可怜,随便扫几眼就看到了那个篮子。 白玄商没来得及拦她,她已经先一步拿起了那条裙子。 这是一条艷丽的大红花裙,衣领和腰部似乎改动过,居然还不算难看,循柔打量了几眼,「给谁的?」 白玄商真不想说是给她的。 十分后悔没有早一点毁尸灭迹。 他淡声说道:「准备烧给我娘的。」 循柔点了点头,「原来是给我的。」 白玄商睨向她。 她凑近了他,笑道:「就是给我的对不对?」 循柔打量着这条裙子,这是他自己改的?手还挺巧。 白玄商撇开了眼,离他这么近做什么。 循柔倾过身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转头拿着裙子往身上比划。 白玄商神情微怔,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垂下眼帘,不能接受自己会对这只女鬼生出别的想法。 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他这伤还没好呢,就先忘疼了。 想到这儿,他抬起手,用手背用力地擦了一下脸,想将那点酥麻的感觉一併擦去。然而他刚擦完,手还没放下就对上了她的视线。 白玄商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要不要这么敏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4 00:45:12~2022-08-05 00:5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妙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梦一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屋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循柔偏头看他, 眼眸泛着奇异的幽光,像夜晚的猫儿,艷丽的红唇轻轻张合, 「擦什么呢?」 白玄商放下手,镇定地道:「擦汗。」 「是吗?」 他坚定地点头, 不是也得是。 犹如玉石般沁凉的手捏上了他的下巴, 白玄商看着近在咫尺的鬼魅面容, 唿吸微微凝滞,似乎嗅到了一丝阴冷的馥郁香气。 循柔在他的脸上打量了一圈,早先的那点冷汗早就没有了, 这会儿干酥酥的,哪有丝毫汗意。
第205页 她凑近他, 眼波流转, 捏着他的下巴往两边晃了一下, 「擦汗擦到脸上去了?你给我指指, 哪里有汗,我怎么没瞧见?」 他不抱希望地说道:「如果我说刚刚擦掉了, 你信不信?」 循柔温柔地道:「信。」信你个鬼! 脸上忽然一痛,白玄商抬眸看她,既然说信,为什么还要掐他的脸? 掐你怎么啦, 没揍你都是看在你有伤在身的份上,她淡声道:「这儿还没擦干净,我给你好好擦擦。」 循柔对着他那张眉目清隽脸蛋一顿蹂.躏, 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迟疑和手软。 不消片刻, 手底下的脸皮就透出了薄红, 她敢说他的脸这辈子都没这么红过, 像涂了一层胭脂,真是漂亮。 循柔欣赏着他的漂亮脸蛋,明知故问,「怎么脸红了?」 白玄商的脸皮发烫,他冷着脸不做声,她在他的脸上又揉又捏,不红才怪。 她慢悠悠地道:「是在害羞么,别害羞嘛,孩他爹。」 白玄商:「……」 他也是能屈能伸,抬眸看向她,说道:「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别掐了吗?」 她停了一下,顿时火冒三丈,「你还好意思提孩子?孩他妈都不想要,你——」 白玄商忽然抱住了她,紧接着,她听到他开口说了句,「要,都要。」敢不要么。 循柔的话音戛然而止,低头看了看他搂在她腰上的手,一时不知他是胆肥了,还是变聪明了。 手上的力道小了下去,被他惹出的火气也渐渐消弭,她把手轻贴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摩挲着。 白玄商忽地觉得这种轻柔无声地抚摸还不如让她继续揉捏,起码刚才只是有点疼,这会儿却是挠不到的痒。 「要什么?」她靠近他。 他张了张嘴,木着脸道:「你。」 瞧他这副心不甘情不愿又不得不屈服的模样,真是可爱,循柔轻笑一声,捧着他的脸,柔软冰凉的唇瓣轻柔地印在他的唇上,算是他听话的奖励。 她试探性地在他的唇上碰了碰,品尝似的轻抿了一下唇,这种温热柔软的触感令她有些着迷,这才是人的体温,热的,暖的,甚至带点灼人。 白玄商攥紧了手,心头忽跳,身体的血液变得滚烫起来,她那双横波流盼的水眸似乎可以摄人心神。 他僵着不动,用力地掐着手指,循柔看了看他,眸光浮动,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髮,往里探了探。 白玄商忽然生出一种被她戏耍的羞恼,搂在她腰上的手倏地收紧,在她惊讶的目光下,生涩又不服输地吻了过去。 之后的事情有些不可控,回过神来的时候,白玄商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的气息微喘,撩了一下眼皮,看到她愈发水润艷丽的朱唇。 循柔踢了他一脚,不满地道:「你快要把我的嘴亲破了。」 白玄商没吭声,他的髮丝凌乱,垂头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他想他需要静一下。 他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循柔想不想,很显然她跟他想的不一样。 静是不可能静的,循柔今晚可是打着陪床的谱。 白玄商见她真的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忍不住说道:「你不走吗?」 循柔奇怪地看着他,「不是说了要陪你吗?」 她陪他干什么?! 白玄商眉心直跳,平静了一下心绪,语气平和地道:「这里就一张床,不方便。」 循柔打量了身下的这张床,「挤挤就行。」挺方便的。 白玄商温声道:「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循柔一边顺着髮丝一边道:「是有点。」 她还真觉得委屈了,白玄商看了看她,继续说道:「没必要委屈自己,顺着自己的心意更舒服。」 循柔贊同地点点头,「对啊,我也是这样想的。」 这样想就对了,白玄商刚要松上一口气,她的指尖忽然点上了他的心口,他听她慢悠悠地说道:「所以我不委屈自己,只好委屈你了。」 「……」 不愧是她,白玄商沉默了一下,「随你吧。」 反正他也拿她没辙。 循柔动作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身看着他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少惹我生气,比什么都管用。我的性子真的算不错了,不踩到我的底线,我是不会打死你的,这点我是敢跟你做保证的。」 循柔觉得她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下,他对她似乎有点误解。 白玄商定定地看着她,她还不如不解释,原来打不死,就是她的底线。 循柔觉得他有时候很识时务,有时候吧,又憋着一股拗劲儿,总想刺一刺你。 这也没什么,但他得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嘴里说着不动心,但她可不信他是一点心思都没动,第一次是黑袍人主动邀请,第二次可是他自己去的,腿长在他身上,别人逼得了他么? 他倒是心眼多,及时悬崖勒马,要不然她可不是打他一顿这么简单了。 不声不响地看着她干什么,「听明白了吗?」 白玄商点了一下头,「明白了。」 循柔扬了扬眉,他是真明白了还是在搪塞她,她也不纠结这一点,他不明白她就打到他明白,疼了自然就记住了。 此时已是深夜,循柔不需要睡觉,甚至在夜晚她反而更精神,可白玄商跟她不一样,他是人,需要睡眠和休息,这段时间他睡得少,好在年轻有活力,经得住折腾。
第206页 「要不,你还是到床上来吧。」 白玄商睁开眼睛,看着飘在他头顶的女鬼,嘴角微微地抽了一下。 循柔说道:「我不困,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她觉得他能睡得着么? 白玄商跟她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他开口道:「下来睡吧,小心动了胎气。」 亏他能说得这么认真,循柔眨了下眼,弯了弯唇道:「说的是呢。」 她轻飘飘地落到了他的怀里。 刚要给她让空的白玄商被她结结实实地压到了身下。 循柔抬头问道:「没压疼你吧。」 白玄商抿了抿唇,「有点。」 她往一边挪了点,「你睡吧。」 白玄商阖起眼睛,他能睡得着才怪。 出乎意料的是,他不仅睡着了,还睡得很沉,第二天差点起晚。 白玄商匆忙起身,身体忽然僵住,衣服扣子不知何时全解开了,随着他起身的动作,露出了一大片光洁的胸膛,除去腹部几块青紫,又多了一个醒目的红痕。 像是用口红一类的东西在他的心口上圈了一个心,鲜艷又夺目,又是在难以启齿的位置,大大咧咧地映入眼帘,跟她一样嚣张。 白玄商脸皮发烫,一边搓着心口,一边暗暗咬牙,她能不能不要对他做这种奇怪的事情。 胸口晕开了一片红,怎么擦都有残红,他抿着唇将扣子扣到了最顶端。 循柔给他留下一个标记,拍拍手就走了。 她去了那家酒店,虽然女人和小鬼已经离开了,但黑袍人和苏贵还在。 循柔去的时机也巧,正赶上黑袍人在给苏贵换容器。 苏贵现在用的这个容器还能使一段时间,因此黑袍人不是要给他换新的容器,而是要把这个容器拿下来修復一下,好让这个容器能撑的时间更长一些。 要找到一具适合的容器太难了,而且在外面更换容器会招来很多麻烦,黑袍人要让苏贵这具容器的使用时间延长,直到换上那具纯阳之体。 循柔起初看到他们把屋里遮得严严实实的就觉得有些古怪,收敛起身上的阴煞之气,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恰好看到换皮的一幕。 一个血淋淋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从苏贵的身体里钻了出来,看不清五官,只是个模煳的人形。 这玩意儿一钻出来,苏贵的身体就像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黑袍人给那玩意儿的身上贴了几张符纸,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快速念咒。 循柔细细地看了一眼,黑袍人拿的是挂在苏贵脖子上的小玉瓶,随着他的念咒,小玉瓶里飘出几缕绿光,钻到了苏贵的皮囊里,把那具瘪下去的皮囊撑了起来。 「爹,那个穷小子不识抬举,我的容器什么时候才能换上?」苏贵想起这事就愤怒,那个穷小子居然耍着他们玩,「实在不行就直接把他抓过来,省得麻烦!」 黑袍人的脸色也不太好,嘶哑的声音响起,「再等一等,时间还不到。」 「等等等,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苏贵沉不住气了。 黑袍人道:「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安心等着就行了。」 苏贵还要再问,黑袍人道:「行了,快进去!」 苏贵顾不上多问,急忙钻进了那具皮囊,像穿衣服一样,套在了身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5 00:58:06~2022-08-06 00:4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会发光诶 30瓶;xi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啪」的一声响。 后脑勺被冷不丁地拍了一下, 白玄商缓缓地偏过头去。 那只女鬼看也不看他,她的眉头微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仿佛刚刚那一拍,只是想甩一下手, 或者纯粹就是想打他一下。 离得太远她要生气, 离得近了又有被打风险, 白玄商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两步,正好在她挥手打不到的位置。 从酒店回来循柔一直在想黑袍人和苏贵的对话,加上亲眼目睹了换皮的那一幕, 之前想不通的事情,现在倒是可以猜个七七八八。 苏贵半人半鬼, 需要有盛放他的容器才能活下去, 他们口中的容器是一具具有血有肉的肉身, 这可不像锅碗瓢盆那样, 能随随便便得到,每个容器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容器有使用期限,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更换,循柔之前以为那个小玉瓶里的鬼魂是被黑袍人抓来的孤魂野鬼,如今才知道那是苏贵曾经用过的容器的主人,不仅肉身皮囊被夺去, 连魂魄也被拘在小玉瓶里,提供源源不断的魂力,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循柔想到了那个小鬼, 女人说当年孩子是意外走丢, 如今看来, 恐怕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难怪黑袍人接近白玄商, 还打出了收徒的幌子,这是又盯上纯阳之体了,也不想想那种阴邪之物能不能受得住纯阳之体的阳烈刚劲。 虽然还不清楚黑袍人口中的时机未到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世上,她倒不怕添杀孽,可气的是,她杀不了。 不提黑袍人,就是苏贵那玩意儿,上次她打他一巴掌,掌心竟然会灼痛难忍。 循柔心想干脆让他们把白玄商抓去得了,等他吃到了苦头,自然就知道谁对他好了,到时候她再把他救出来,他就是再没良心,也得把她当菩萨供着,每天三炷香是少不了的。
第207页 想到这儿,循柔看向白玄商,「你离近点,我都够不着你了。」 是够不着,还是打不着,白玄商坐了过去,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只有顺着她才可风平浪静。 她是没心没肺,他的心里却并不平静,白天看书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昨晚的事情,是她起的头,可他非但没推开她,还抱紧了她。 比起不清不楚的那一晚,这次有了真实的感受,他不仅亲了她,还觉得她很香,令人沉溺的香。 她穿着那条绿裙子,像是山灵鬼魅,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白玄商心想,他或许真的到了要讨媳妇的年纪了,要不然怎么会觉得一只女鬼秀色可餐。 循柔在他的肩膀上点了两下,宽大的裙摆轻轻拂动,「我走了。」 白玄商默不作声,她向来是想来想就,想走就走,这样也好,今晚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半夜里,白玄商忽然从梦中醒来,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额头出了一层薄汗,盯着某一处出神。 「你这是……」 婉转动听的声音飘了过来。 白玄商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紧攥着被子,直直地看着桌子上的那只女鬼,一字一句地道:「你不是走了吗?」 「走了不能再回来吗?」 循柔往他身上瞟去一眼,白玄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循柔轻咬朱唇,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笑得花枝乱颤,白玄商却冷得像冰,但只是在表面上覆着冰,冰底下则是波涛汹涌。 不知为何,循柔觉得他这样有点可怜兮兮的,清凌凌的水眸看向他,她曼声道:「很正常的事情,我可以理解,不用不好意思,要不要我迴避一下?」 白玄商不想理她,他翻过身去,背对着她闭上了眼睛。 如果循柔真的体贴人,早就二话不说地离开了,可她不仅没走,还火上浇油地拉了拉他的被子。 白玄商用力地拽了回来,那边接着拉,他接着拽。 循柔忽然坐到了床上,掰过白玄商的脸,兴致勃勃地道:「要不要我帮你?」 白玄商沉默地看着她,她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字,不安好心。 「特别管事,保准一下就好了。」循柔跨坐在他的身上,双手捧起他的脸,向他极力推荐。 白玄商唿吸微滞。 她忽地俯下身来,鼻尖轻触到他的鼻尖,唿吸交缠,白玄商喉结滚动,「你……」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眼前瑰丽的面容忽地变了模样,一层阴森森的绿光覆在她的脸上,漆黑的眼睛透出一股渗人的阴寒,一滴血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啪嗒一声,滴在了他的脸上。 白玄商:「……」 「不好意思,滴你脸上了。」循柔用手擦了擦滴在他脸上的血泪,反而把血煳了他一脸,「感觉怎么样?我还有——」 「好多了。」瞬间心如止水。 循柔拧眉,「可是我还没抠眼珠呢。」他怎么能说好就好。 白玄商分外平静,「别抠了,你的办法很管用。」 「真的吗?」循柔高兴地弯了弯唇。 白玄商点头,他现在已是四大皆空。 循柔翻过身子,挤到了他的旁边,伸手在他的身前轻拍了两下,「睡觉吧。」 白玄商的心口随之跳动了两下,他忽然想让她再给他变变脸,好像空得还不够。 次日醒来时,她已经不见了踪影,白玄商拉开衣服看了一眼,他跟她提了一句后,她果然不在他身上乱画了,现在改练书法了,上书四个大字,到此一游。 白玄商整理好自己,推门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白老头。 「爷,这么早就要去田里?」 白玄商叫住了要出门的白老头,这段时间爷爷天天往田里跑,经常连早饭都不吃,要说他是去地里干活,他又从来不拿农具,说他是去散心吧,但看这样子又不太像。 「我去走走。」白老头摆了摆手,走出了院子。 白玄商想了一下,锁上大门,悄悄跟了上去。 白老头确实往地里去了,当白玄商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就看到白老头越过自家的田地,沿着小路继续走了下去。 白玄商远远地跟着,看着白老头越走越偏,拐进了一片阴凉的树林里。 树荫浓密遮挡了视线,白玄商看不见爷爷的身影,他疾走几步,也进了林子。 找了一会儿,在林子深处看到了白老头,白玄商走近了些,看到爷爷正跪在一个隆起的坟包前,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对着那个坟头连磕了三个响头。 白玄商皱起了眉,他们家上坟的时候从来不到这犄角旮旯里来,他确定这个坟不是他家的亲戚,所以他爷爷是拜谁? 白老头磕完头,拿出了一根针,他对着手指扎了一下,指头一流出血,他就赶紧滴在了坟前。 如果之前白玄商还在想这个坟里埋的是哪门子亲戚,看到这一幕,他就觉得很不对劲了,哪有在坟前撒血祭奠的? 白玄商没有立刻上去,而是等到白老头离开后,他才走到那个坟前打量了起来。 这个坟墓非常简陋,一个小小的坟包,坟前竖着一个无字木牌,连是谁的坟都不知道。 白玄商拧眉瞧了片刻,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处,树叶沙沙作响,吹来的风带着股阴冷气。
第208页 他站在坟前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时,身后的木牌上隐隐浮现出一张男人的脸。 白玄商见爷爷回了家,他才往老李那边走去,耽搁了半晌,比平时晚了许多。 他的神色凝重,走到菜地边上,对着老李道:「老李,问你个事。」 老李慢慢地浇着水,「问吧。」 「你知道为什么要往坟前滴血吗?」他爷爷这些天很奇怪,问都不问他上学的事了,说是去地里,却跑到那个坟前又是磕头又是滴血,白玄商觉得这情况有些不正常。 「往坟前滴血?」 老李直起了腰,看向他道:「你看见谁这么干了?」 白玄商也不瞒着他,「是我爷,我今早跟着他去地里,看到他在一个竖着无字木牌的坟前磕头,磕完头还往坟前了几滴血。」 老李皱了皱眉,「你说的坟在哪里?」 白玄商道:「就是过了那道河湾,再往西北方向走,那边有一片树林,那个坟就在树林的深处。」地方很偏,四周就只有这一个坟。 老李放下水瓢,沉思了片刻,「你爷爷最近有什么变化?」 白玄商想了想,把白老头这些天的事说了一下,其实除了这些怪异之处,他觉得爷爷最近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那你呢?」老李抬眸看着他道。 白玄商不解地道:「我?」 老李慢悠悠地道:「你没什么变化?」 「没有。」他能有什么变化。 老李意味深长地道:「先把脖子上的口红印擦了吧。」 白玄商立刻摸上了脖子,果然擦下了一抹红,「我不小心蹭上的。」 老李点头,「你蹭的倒是巧,直接蹭出了一个唇印。」 唇印? 白玄商怔了一下,捻着指尖烫手的红,她亲的? 「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看着。」 老李打算去白玄商说的那个地方看一眼。 白玄商点了一下头,看着老李走出了门,他刚转过身,忽然一阵晕眩,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循柔身形一闪,在他倒地之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她歪了歪头,手掌一松,耳边传来「咚」的一声轻响。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6 00:40:11~2022-08-07 00:2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程春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程春草 20瓶;桃桃要打怪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噗——」黑袍人突然吐出一口血。 苏贵脸色大变, 急忙走上前去,「爹,你怎么样了?」 黑袍人的身体微微颤抖, 鲜血从黑袍子里慢慢地流出,飘出了一股浓烈的腐臭味。 苏贵忍不住想吐, 憋着气问道:「之前一直好好的, 这次为什么会吐血?是不是我那事出问题了?」 这段时间黑袍人每日都会在屋里施法, 苏贵知道这是为了让他能换上那具纯阳之体,他虽然焦躁不安,却也相信他爹的本事。 可是现在他爹突然吐血, 一想到是容器出现了问题,苏贵顿时慌了。 「李文生那老东西敢坏我的好事!」黑袍人愤怒地拍了一下桌案, 在上面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扯到了痛处, 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伸手打开一个黑色的罐子,从里面抓起一条黑色蜈蚣放到了手臂上。 黑袍下面的皮肤布满伤痕, 一层又一层的疤痕交叠在一起,可怖又惊悚,此时露出的手臂又多了新伤,那条黑色蜈蚣顺着绽开的皮肉钻了进去。 苏贵闻言大惊, 李文生和他爹是师兄弟,还得了师门传承,他要是插手这件事, 那他的容器还能换得上么。 苏贵咬牙切齿地道:「这个老不死的不肯出手帮我, 却要帮那个穷小子?」 黑袍人怪笑道:「别急, 他就算要帮也来不及了。」 原本不该今日就出手, 但他看到白玄商去了那里,担心事情败露,这才决定提前行动。 果然,这边刚做法,那头就出现了情况。既然对上了,他就跟师兄比斗了一番,也有心想试试师兄这些年的修为,在一个小村子里当赤脚医生,他这个师兄当真是一点志气都没有,师父是老煳涂了才把传承传给他。 黑袍人没得到传承,但这些年他学了很多术法,不一定比不过所谓的传承。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邪术说起来不好听,但威力不可小觑。之所以会有人趋之若鹜地去学那些邪术,就是因为正统的道法需要一点点地积累磨鍊,再有慧根的人也得要自身努力才不辜负老天爷的赏赐。可是邪术不同,它能在短时间里让人获得强大的力量,正道的种种禁忌,在邪师眼里全都不是阻碍。 没有阻碍和束缚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在为所欲为,所以黑袍人和苏贵才会把他人的肉身称为容器,在他们眼里,除了他们自己,其他人的生死根本无关紧要。 使用邪术,自然会有反噬,黑袍人的身上已经找不出一块完好无损的皮肉,但这些反噬仍然没有让他停止作恶。 黑袍人存了一较高下的心,上次在那个小院里虽是不欢而散,但没有真正动起手来,这次他躲在暗处,倒是可以出手试探试探。
第209页 试探的结果显而易见,黑袍人一看苗头不对就迅速撤离了,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 「什么意思?我的容器能到手了?」苏贵的眼睛亮了起来。 黑袍人看向桌子中央的小瓶子,透明的玻璃瓶中泛着微弱的红光,时间不够长,没有达到最好的效果,但影响不大。 「那小子的生辰八字都到了我手里,又有血亲之人的鲜血做牵引,就相当于有了一张通行证。主动权已经掌握在我的手里,李文生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你就安心等着吧,我让那小子自己送上门来。」 经过这次交手,黑袍人对老李多了几分忌惮,不欲跟他正面对上。 老李要的就是黑袍人产生忌惮,让他在出手时能掂量一二,他这师弟心术不正,入了邪道,这些年修为大涨,真要硬拼,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老李早年间受过伤,今日跟黑袍人比试,引发了旧伤,他把体内翻涌的血气压了下去,赶回了小院。 一进门,老李的脚步顿了顿。 白玄商晕在地上,那只女鬼则悠闲地坐在旁边的屋檐下。 老李走到白玄商身边,见他只是晕了过去,便将他扶进了屋里。 修道之人多犯五弊三缺,或者是用术法害人,或者是泄露天机干涉因果,一旦沾染上业报,就容易犯五弊三缺。 五弊是指鳏寡孤独残,三缺则是钱命权,很早之前老李给白玄商看过命格,这小子是纯阳之体,天生就适合入道,老天爷如此赏饭吃,钱命权是不缺,但命格里难免沾了点孤煞,多半是一辈子侍奉祖师爷的命。 因此那日老李见白玄商红鸾星动,才会感到意外,更意外的还在后面,这小子不走寻常路,人鬼殊途,这颗红鸾星动了也是白动。 循柔的眼眸转了转,跟到了屋里。 老李对她视而不见,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纵容,他不是见鬼就灭,逢妖就除的人,人死之后魂魄会进到下面,但也有因为各种原因滞留在人间的,只要不做恶,他通常是不会去管它们的。 循柔察觉到老李的态度才愈发随意了起来。 她低头瞅了白玄商一眼,外面的阳光照进屋里,将他周身浸在明亮柔和的光晕中。 他这会儿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透出一小片阴影,只有那双漂亮又锋利的剑眉透着一股子疏离冷傲,倒是比醒着的时候乖多了。 白玄商有了些意识,隐约听到他爷爷在说话。 白老头一听老李说白玄商昏迷不醒,就立马往这边跑来了。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刚生了一场病,走路时间长了腿就疼,平时拿着一根木棍当拐杖用,一听说孙子昏迷不醒,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这会儿说话都带着喘。 「我孙子这是咋了?」白老头急得不行,拿着拐杖咚咚地敲着地。 老李说道:「这就要问你了,你做了些什么?」 白老头被老李问得莫名其妙,他的孙子是在他这里晕过去的,他还没找他算帐,他居然来质问他做了什么。 白老头刚要发火就见老李拿出了一块红色的布,他的瞳孔紧缩,心口一阵抽疼,又急又怒道:「你是从哪里弄出来的?」 白老头一把抢了过去,拿着那块红布来回翻看,他识的字不多,这几个字却很熟悉,上面写的是白玄商的生辰八字。 自打那个算命先生说他们家能一飞沖天,白老头就时常拿着孙子的八字看,虽然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但就像多了一份希望,时不时地看上两眼,日子都觉得有了奔头。 红布上的八字是他亲手写上去的,看到这个,白老头一阵晕眩,喘着粗气道:「完了,完了,全完了!神仙要怪罪了!什么都没有了,你把我们害惨了!」 老李道:「我把你们害惨?白老哥,是你把你孙子给卖了!」 白老头愣了愣,「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害我孙子?」 老李睨着他道:「你用这个红布做什么了?」 白老头目光游移,不想把这事说出来,神仙说了这件事谁都不能说,他攥紧手里的红布,琢磨着现在埋回去,还能不能挽救回来。 老李淡声道:「你还要你孙子的命吗?」 白老头一下慌了,什么事都比不上他孙子的命重要,他不再考虑其他,立马把事情说了出来。 这事还得从前段时间说起,当时得知白玄商不去学校念书,白老头气得心口直疼,生了好几天的闷气。 有一天他去田里逛了一下,无意中看到了一只兔子,那只兔子一动不动,像是在等着他去抓,但他一伸手,那只兔子就会立马蹦开,他追着那只兔子走了一段路,停下来的时候,发现了一座庙。 老李道:「济水村附近没有庙宇。」 白老头当即反驳道:「怎么没有,就在那片林子里面,你要是没见过,这块红布又是从哪里来的?」 老李缓缓道:「林子里没有庙,只有一个坟,这块红布是从坟前挖出来的。」 白老头瞪大了眼睛,大声喊道:「不可能,那是一座庙,是我亲手把这块红布埋在神像前头的,怎么可能从坟前挖出来?」 老李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是什么神像?」 「是个男人……」此时白老头再去想,笼在神像前的雾气散去,赫然呈现出一张苍老阴鸷的脸。
第210页 白老头大惊失色,脸色唰的一下变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在衣服里摸索了几下,拿出来一看,金子变成了石头。 白老头傻了眼。 庙里的神仙告诉他,只要按着他说的诚心诚意地去做了,就会得到回报,这块金子就是当时神仙显灵赐下来的。 白老头把这块金子贴身藏着,他得给他的孙子留着,以后他们家有了钱,玄商愿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他不逼着他了。 白老头天天去庙里祭拜,按着神仙说的,在香炉里滴血,等上七七四十九天,神仙看到他的诚心就会帮助他们过上好日子。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神庙变成了坟,神仙变了样,连到手的金子都成了石头。 白老头的双手颤抖个不停,捧在手里的石头掉到了地上,他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白玄商,血液涌上头顶,一下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7 00:28:22~2022-08-08 00:3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妙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果果 6瓶;芝芝肉酥脆皮鸡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白玄商的身体没有问题, 没过多久就醒了,但白老头上了年纪,这一番又受了极大的刺激, 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中途醒了一次, 嘴唇抖动, 却又说不出话, 浑浊的眼眸看着孙子直流泪。 白玄商弯下腰,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什么事都没有, 爷你好好休息。」 白老头看着孙子,心里一阵难受, 儿子和儿媳妇死得早, 是他把孙子带大的。 这孩子从小就让人省心, 比别的孩子懂事, 还知道学习,他每次跟人提起孙子, 都会感到骄傲。但这么好的孩子偏偏生在了他们家,要什么没什么,没享到一点福。 白老头喘了口气,呢喃道:「那块金子是给你娶媳妇用的, 现在要的彩礼钱那么多……有了钱就什么都不用愁了,爷都给你留着,谁都抢不走……可是金子怎么会变成石子呢, 我想不明白啊。」 白玄商攥着白老头枯瘦的手, 眼睛有些酸涩。 「玄商, 是我拖累了你啊, 我只是想让咱家的日子好起来,没想害你,爷怎么会害你?」白老头心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白玄商张口道:「我知道,爷最疼我,不会害我,是有人居心叵测,不怪爷。我现在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你安心休息,别多想了。」 白老头缓缓闭上眼睛,「好,我休息……等我醒了以后去给你买糖葫芦,你爱吃那个……」 白玄商在床边坐了许久,等到爷爷熟睡后才走了出去,他在一间屋子前停了片刻,抬手敲响了屋门。 「进。」 听到里面的话,白玄商推门而进。 屋里点着煤油灯,老李还没睡,这会儿正在翻着一本书看。 白玄商直接开口道:「有什么办法能对付他们吗?」 老李抬起头,透过昏黄的灯光看向他,「你现在就是放在砧板上的鱼,能逃出生天都困难,还想着对付他们。」 白玄商看着他,「你不是说我这具身体体质特殊,他们势在必得吗?逃能逃得掉?」 老李道:「那你想怎样?」 白玄商摇头,「我不懂这些,所以才来问你。」 老李嘆了口气,「真要硬拼起来,胜负还是未知数,更何况你我非亲非故,我也犯不着为了你,拼上我这把老骨头。」 白玄商看了看他,「我现在就可以拜师。」立马就能有关系。 老李盯了他两眼,拿起手里的书朝他打了过去,骂道:「你个臭小子,拜个师父就想让我给你卖命!谁说要收你为徒了?」 老李瞪着白玄商,揉着心口顺气,被他给气得不轻。 「你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白玄商捡起地上的书,他又不是傻子,起初或许没往那处想,但后来通过老李的种种言行,他稍加揣摩自然就琢磨出他的意思了。 老李看了他片刻,「修行最重要的是德行,道为基,术为用。你问问你自己,是为了什么要拜师?是一时的愤怒冲动,还是觉得有利可图?富贵名利迷人眼,孩子你还太年轻了,等你想好了再来跟我说这话吧。」 白玄商心念微动,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明面上是在点他,但既然老李肯跟他说这些,便是有心培养,如若不然,何必多费口舌。 把书本放回桌上,白玄商走了出去。 老李看了眼门口,有点头疼,这小子心里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唬都唬不住他,这要是能谨守规矩还好,一旦走偏了,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白玄商没有回屋,坐在屋檐下,看着如霜的月光出神。 毕竟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一个浪接着一个浪地打来,推翻了前头十六七年的风平浪静。 此刻,白玄商难得有个安静空闲的时间,可以让他理理思绪。 刚这般想着,一把乌黑的长髮忽然从头顶垂了下来,在他眼前荡来荡去。 白玄商:「……」他就知道。 抬了抬头,白玄商看到了一颗从屋顶上探出的脑袋,一张脸藏在浓密的黑髮里,她用那双清凌凌的水眸看着他,一侧的脸颊微微鼓起,像是在嚼着什么东西。
第211页 虽然她长得好看,但这种场景仍然会有种诡异感。 白玄商被她锻鍊得波澜不惊,也确实是心情有点低沉,收回视线没有再看她。 下一瞬,他被她一把拉上了屋顶。 白玄商刚直起身子。 一串红果子就送到了他的眼前。 循柔伸着手,嘴里正在嚼东西,唇瓣的内侧染上了一层深红,她拿着一串红果子往他身前递了一下。 白玄商抿了一下唇,手指动了动。 「你爷爷不是说你爱吃这个么?」循柔捻了一下木籤子,红彤彤的果子是她从山里摘的,酸酸甜甜的,挺好吃的,就是没有外面那层糖衣。 她想了想,裹着这串红果子释放了一点阴煞之气,几秒后,红果子上结了一层冰晶。 白玄商看着眼前的红果子,外面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晶,看起来鲜亮又诱人,即使里面的果子酸得倒牙,也让人忍不住想去咬上一口。 他抬眸去看她,心头忽跳,缓缓地抬起了手。 然而没等他伸手接过来,那串红果子就一下戳到了他的嘴上。 白玄商闭了一下眼,嘴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被签子戳破了嘴。 循柔捧起他的脸,惊讶道:「你的嘴怎么流血了?」 白玄商心想,她是专门来克他的吧。 循柔从签子上拿下一颗红果子,指尖捏着果子抵在了他的唇上,「张嘴。」 白玄商木然地张了张嘴,循柔弯起眼眸,指尖轻轻一抵,送进了他的嘴里。 微凉的指腹划过薄唇,白玄商往后退了一下,咬着嘴里的红果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瀰漫开。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手指,听到她问道:「好吃吗?」 「嗯。」还带着血腥味。 循柔拿眼瞧着他,轻声道:「我在山上找了好一会儿呢,都被树枝划到了。你瞧,胳膊都红了。」 白玄低头看去,果然在她的手臂上看到了几道划痕,有的都要出血了,这样的伤落在她的身上瞧着分外刺眼。 「需要包扎一下吗?」白玄商说完就闭上了嘴,他是哪根筋搭错了,会觉得一只女鬼需要包扎伤口。 循柔点头,把自己的胳膊往他眼前怼,「当然要,都破了。」看到没,为你受伤了,感不感动? 看见了,看见了,都快贴他脸上了,白玄商推开她的手,他一碰她,她就轻唿了一声。 他飞快地收回手,「怎么了?」 循柔抱怨道:「你碰到我的伤口了!」 有吗?白玄商有些迟疑。 不管有没有,她说有就得有。 好在老李这边的东西全,白玄商找了点药和纱布,拿着东西走过去。 循柔配合地伸出胳膊。 白玄商低头一瞧,顿时沉默了,伤口是长脚了么,眨眼的工夫就跑到另一条胳膊上去了。 「呀,错了,是这只手。」循柔立马换了回来。 「……」白玄商确定她是在耍他。 「快点啊。」循柔道。 白玄商坐了下去,低头给她包扎伤口,涂上药,缠上纱布,他抬头时,她又餵了他一颗果子。 循柔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白玄商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 一只女鬼不该笑得这样好看,她该是丑陋的,残忍的,面目可憎的,不该是美丽的,温柔的,笑靥如花的,当然,她绝对算不上温柔,但她笑起来的时候又总是带着几分似水柔情。 或许这就是鬼魅的狡诈之处,善于迷惑人的心神。 白玄商觉得这只女鬼生前的家境应该很好,被娇宠着长大,才会惯得她无法无天,高傲又娇气。 便是做了鬼,都是一只难养的鬼。 循柔喜欢用实体的状态,这种时候她能更像人一样,比如像此刻这般吃着东西。 她给白玄商塞了两颗果子,剩下的都是她自己吃了。 白玄商看了眼那根光秃秃的签子,不是说给他的么? 第二天,白老头的精神好了一些,白玄商和爷爷起身回家。 老李送到了院门口,他站在门口看着二人离开,目光在白老头的身上停留了几息,微微地嘆了口气。 白玄商在家照顾了白老头三天,等到爷爷身体好转,他才继续去老李那边帮忙。 日子似乎跟之前没什么区别,但那把无形的刀仍然悬在头上。 这天刚入夜,大门就被敲响了。 「咚咚咚」的声音响个不停,可以听出敲门人的急切。 白玄商去开门,发现在门外敲门的人是高大亮。 白玄商问道:「出什么事了?」 高大亮一脸焦急,拉住白玄商的手就往外走,「快别问了,有急事,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高大亮的力气很大,紧紧地抓着白玄商的手腕。 白玄商忽然说道:「是你奶奶病了?」 高大亮焦急地道:「是、是我奶奶,她突然不行了!你得跟我去帮忙!」 白玄商勐地停住脚步。 「咋了,快走啊?」高大亮用力地拉他。 白玄商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冷声道:「高大亮的奶奶早就死了,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8 00:32:45~2022-08-09 00:3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12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妙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快更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高大亮的脸变得模煳扭曲, 声音也变了一个全然陌生的调,「我就是高大亮呀,快跟我走啊。」 白玄商捞起门后的棍子, 朝他打了过去,手臂被震得发麻, 这一棍子用足了力气, 高大亮却毫髮无损, 仿佛这一棍子不是打在他的身上。 「再打呀!」高大亮笑得诡异,指着自己的脑袋,「往这里打。」 白玄商倒是想痛快地打过去, 但心里有所顾忌,这玩意儿占着高大亮的身体, 它可以肆无忌惮, 他却不能真下死手。 高大亮眼馋地看着这具纯阳之体, 恨不得把将这具躯体据为己有, 以往想都不敢想这种好事,这样阳烈的气息, 遇见了都要绕着走,根本不可能上身,但他如今有了黑袍人给的符纸,果然能不被阳气冲到。 之前他存着小心, 上了高大亮的身诱骗他出去,这会儿见符纸有效,他就想起了黑袍人的吩咐。 白玄商脑子飞转, 试图摆脱眼前的困境, 谁成想下一瞬高大亮的身体突然倒了下去。 边上显出一个黑影, 一个中年男人凭空出现, 直直地往白玄商身上撞去。 白玄商快速躲避,男鬼再次飞扑过去,青黑色的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循柔轻倚在树上,目光瞟向那边的小院,轻轻地揪着树叶。 「你不去救他?」系统冷不丁地出声。 「死不了。」顶多吃点苦头,循柔转着手里的树叶,「他不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么,想死都死不掉吧,真是令人羡慕。」 系统再次道:「你别忘了你的任务,你这样任意妄为,很容易出岔子的。」 循柔抓过手边的树枝接着揪叶子,瞧着稀疏了不少的树叶,撇了撇嘴,树都开始掉叶子了,「我什么时候任意妄为了,不是一直勤勤恳恳地做事么?」 系统没见到她勤勤恳恳地做事,光看到她勤勤恳恳地打人了,「你这样欺压任务对象,恐怕就是你死在他面前,他也只会高兴地放鞭炮。」 循柔道:「那不是挺好,把他高兴坏了,情绪起伏肯定小不了,说不定都会喜极而泣,以后也得时不时地回味一番。」 系统:「完不成任务,我们就离不开这个世界。」 循柔点头,「我知道啊。」 系统觉得她愈发不好控制,想再说些什么,下面忽然发生了变故。 白老头突然从屋里出来,看到一个男人掐着白玄商的脖子,他焦急地跑了过去,用力地去拽那个男人,「你是谁?放开我孙子!!」 「老不死的,滚一边去!」男人推开白老头,一转头,露出一张阴森森的鬼脸。 白老头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惊骇地睁大了眼睛,手下摸到了那根木棍,他握在手里,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拿着棍子打向那个男鬼。 「放开我孙子!叫你害我孙子,我打死你!」 「滚开!」男鬼朝着白老头挥了过去,白老头瘦弱的身体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白玄商看到白老头出来就瞳孔紧缩了一下,想让爷爷赶紧离开,但被男鬼掐着脖子,根本说不出话,此刻见爷爷倒在地上起不来,他拼命地挣扎起来。 男鬼险些制不住他,几次想往他身体里钻都没有成功,又因为黑袍人叮嘱过不能把人弄死,手上的劲儿松了一点,竟被他给挣脱开了。 「爷!」白玄商着急地去扶他,手下摸到一片湿滑,他忽然僵住,像被人一下攥住了心脏。 白老头的后脑勺缓缓地流出鲜血,他躺在地上张着嘴,大口地喘气,目光落在白玄商的身上,似乎想抬手摸摸他,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白玄商的眼睛酸涩难忍,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男鬼瞅准了时机,要在他身心恍惚之际钻进去,正要撞过去,一只枯瘦的手忽然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 「爷!爷!!」白老头没有了气息,白玄商目眦尽裂,一下子模煳了视线,他抱着白老头,身体微微颤抖,掌心攥出了血。 循柔顿时停了下来,在白玄商的背后,一个枯瘦的老人死命地缠住了男鬼,不让他靠近白玄商半步。 她的手动了动,指甲迅速变长,从背后划向男鬼,尖利如刀的指甲撩起一阵黑雾,男鬼发出悽厉惨叫。 循柔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指尖泛起灼烫的疼痛,她狠狠心,忍着剧疼用力地抓了出来,是一枚符箓。 这时,一根木棍朝男鬼挥打而来,男鬼惨叫连连,竟在木棍的挥打下身形溃散。 白玄商红着眼,掌心的鲜血顺着棍子流淌,男鬼往门外逃去,被他一把抓住,攥起拳头死命地打去。 男鬼的身体被打得四分五裂,化作了缕缕黑雾,白玄商跪在地上,手在发抖。 循柔抬起眼,看到白老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人死后都不会多么好看,尤其是那种横死的。 白老头没有在白玄商面前露面,他眷恋地看了一眼孙子,身影渐渐隐去。 循柔走到白玄商的身边,发现他正在哭,她蹲下身子,朝他伸了一下手,还未碰到他,就被他一把拍开了。 他的双目赤红,燃烧着犹如烈火般的恨意,是厌恶是痛恨,她和那些阴邪丑陋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第213页 循柔的手疼得要命,方才为了取出那枚符箓已经伤了手,这会儿他又来打她,这怪得了她么。 心里怒气翻腾,抬手就想还回去,手都抬起来了,想到他此刻刚失去亲人,还哭得这么可怜兮兮的,抬起的手收了回来。 循柔看了他一眼,起身就走。 忽地腕上一紧,她垂眸看去,白玄商死死地握着她,嗓音沙哑,「别走。」 循柔想了片刻,俯身抱住了他。 …… 也许人的成长真的只需要一瞬间,循柔觉得如今白玄商越来越像当初的白大师了,多了份淡漠,少了些烟火气。 这样的改变或许是因为白老头的死,也或许是因为他开始跟老李学习道法。 黑袍人那边忽然没了动静,父子二人不知去了哪里。 白玄商住到了老李家,钻进那一屋子书里就能几天几夜不合眼。 天气渐渐转凉,树叶染上了金黄。 循柔看了看在灯下看书的白玄商,他一手拿着书一手掐着指诀,她走上前去,遮挡住了昏黄的灯光。 雪白的手探过去,轻巧地抽走他手里的书。 白玄商抬眸看去,听她慢悠悠地说道:「我真怀疑,你这么刻苦地修炼术法,是要来对付我。」 他从她手里抽回书,顺着刚才看到的地方继续看。 「啪」一只雪白的手拍到了桌子上。 白玄商翻页的手顿住,眸光微动,撩起眼皮往上看去,看到了一张玉容含霜的俏脸。 对视了几秒。 白玄商放下了手里的书。 循柔瞥向他的另一只手。 白玄商松开了掐诀的手。 循柔神色稍缓,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片刻后,白玄商抿着唇,直直地望着天上的那轮月亮,她把他拉过来就是为了跟她躺在屋顶上看月亮? 「你别不知足,能陪我一起看月亮,就偷着乐吧。」循柔的脸庞浸润在月光下,笼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宛如明珠生晕。 她躺在屋顶上,踢了他一脚,「你哑巴了,能不能说句话?」 白玄商出声道:「说什么?」 循柔转过身,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肩膀,垂眸看着他道:「真没有想说的?」 白玄商淡着声道:「没有。」 循柔点点头,重新躺了回去,片刻后忽然说道:「想吃那种红果子。」 白玄商看着月亮道:「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了。」 「我突然想打你了。」没有果子,这点总能满足得了吧,循柔偏着头,蠢蠢欲动地看着他。 白玄商闻言,眉头微挑,缓缓地侧过头去,看到了一双清亮的水眸,他们的距离有些近,彼此的唿吸交缠到一起。 他沉默了几息,「打哪里?」 循柔眨了眨眼,指了指他的脸。 他闭起了眼,「快点。」他还要回去看书。 他的话音刚落,脸颊就被她扭了一把,微痛还未消失,微凉柔软的唇瓣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如蜻蜓点水般轻贴了一下。 白玄商没有睁眼,眼睫微颤了几下。 如今已经入了秋,她说的那种红果子只在夏天有,这时候即便是有,也都被村子里的孩子摘去了。 白玄商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可他还是去山上找了一圈,捡了一根长长的树枝,一边走一边拨着草丛,果然什么都不剩了。 头顶的日头还很大,他仰头望了望,决定往山林深处碰碰运气。 脚下的路难走了许多,到处都是斜出来的树枝草藤,一不小心就会划伤皮肤。 找了好半天,终于在一处灌木丛中发现了十来个红果子。 白玄商唇角微翘,俯下身去,小心地摘了下来。 满载而归。 洗好之后,有满满的一大碗。 然而这一晚,那只女鬼没有出现。 到了第三天,果子开始腐烂。 三个月,一年,日子如流水般逝去,那只女鬼始终没有出现。 白玄商站在溪边,看了看腕上的银镯子,抬手撸了下来,用力地掷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9 00:33:22~2022-08-10 00:4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妙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912104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马上就到了, 对,天黑之前肯定能到。饭菜?看着弄点就行,行行行, 就这样,挂了。」 高大亮挂断了电话, 把又大又沉像砖头一样的大哥大放进了黑色皮包里。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 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他转了转脖子,稍微松展了下筋骨,扭头看向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人。 乌黑浓密的短髮, 锋利的剑眉,鼻樑高挺, 唇色浅淡, 外头的阳光隔着车玻璃这么一照, 衬得他跟仙人下凡似的。 高大亮看了看白玄商褪去青涩的年轻面容, 又低头瞅了眼自己略微发福的身材,暗暗地吸了吸肚子, 决定听他媳妇的话,以后要控制饮食。 一路上白玄商都在闭目养神,坐在车后座一动不动,那张脸上只有平静, 不管高大亮和司机说话声有多大,还是道路有多颠簸,都没有影响到他。 高大亮知道他是在入定, 也不去打扰他, 跟司机谈论得热火朝天。
第214页 司机老张是霍家找来的, 专门来接他们去看事。 「霍家的人这两年是磕磕绊绊, 大事小事不断,他家的大儿子你知道吧。」 高大亮点头,「当然知道,兆峰他大伯嘛,是个大官。」 以前他跟着一个远方亲戚做过一点小生意,就是那时候认识的霍兆峰。同人不同命,他做点小生意能挣到钱,一旦往大了做就要赔,但是霍兆峰却很会做生意,运气也好,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身边有个明白的人,高大亮就去问了白玄商,为什么他只能赚小钱不能赚大钱,那时白玄商看了他两眼,说了句,改个名吧,名字太大,撑不起来。 高大亮不想改,这名字用了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再说他这名字还是有深刻含义的,他爹叫高宏伟,他叫高大亮,听着就洪亮有声。 但是想了想白玄商的话,保险起见,高大亮把财产转移到他媳妇名下了,反正都一样。那天晚上可把他媳妇感动得不行,媳妇一高兴,他的日子就滋润多了。 那天也是碰巧了,是在他去进货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霍兆峰。高大亮险些没认出他来,以前意气风发的男人,变得憔悴落魄了许多,两人聊了几句,才知道近两年他过得很不顺。 不顺到什么程度呢?简直是喝凉水都塞牙,货物在运输中被水淹了,买来的木材被人一夜搬空,总之是不能好好地挣到钱,不光挣不到钱,还得往里赔钱,亏得他家底殷实,要不然早就把房子都卖了。 高大亮听得目瞪口呆,「你这是走了什么霉运啊?」 「谁知道啊。」霍兆峰苦笑。 这还不算完,高大亮听了他接下来的话,才知道敢情他是一大家子都走了霉运,不单单是他一个。 霍家的人也琢磨着不对劲,人是有一时不顺的时候,但也不能什么事都落在他们家啊! 他们想来想去,觉得是阴宅出了问题了,于是赶紧请了风水先生去看,那人看了以后,只说那是一块风水宝地,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没有问题,他们家怎么突然诸事不顺了呢。 高大亮想到了白玄商,当时白玄商不在家,两年前老李去世后,他大多时候都在外面看事,最近不知道接了什么活,一直在外面。 高大亮向霍兆峰提了一嘴,打算等白玄商回来后跟他说。 巧得是白玄商回来取东西,听了高大亮的话,思索了一番,就应了下来。 哪知高大亮去给霍兆峰打电话,好不容易找到信号,跟他联繫上了,结果那边说他现在在医院,前两天出了点意外,腿骨折了。 霍兆峰来不了,只好找了司机来接他们过去。 老张还在那边感慨着,「官当得是不小,那可是霍家一等一的能人啊,说被免职就免职了。」 听着霍家这些事,高大亮也嘆了口气。 说着话车子开上了一条土路,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村头。 此时正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宁静的村落,村里家家户户飘起了裊裊炊烟。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站在村口张望,看到有车开过来,远远地沖他们招手。 「那个是不是霍村长?」高大亮往外瞅,来的路上一直是霍村长在跟他联繫。 「是霍村长没错,看来早就在村头等着了。」老张把车开了过去。 高大亮想叫白玄商,结果一回头看到他已经睁开眼睛了。说实话,他每次看到他入定,都觉得他是在睡觉,但要说是睡觉,他的腰板又挺得直直的,他们这一行也不好干啊,光是这么一动不动地坐上十几个小时都让人受不了。 三个人下了车。 「您就是白先生吧?」霍村长上来就握住了高大亮的手,「我听兆峰说了,您是来……」 高大亮赶紧道:「不是,霍村长,我是高大亮啊,咱们打过电话的,这个才是白先生。」 霍村长愣了一下,听到这声就听出来了,他顺着高大亮的手往后面看去,只见一个眉目清冷的年轻人关上车门,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这也太年轻了,长得一点都不像一个先生,霍村长心里犯嘀咕,兆峰怎么找了这么个先生,能办得了事吗? 霍村长的热情顿时消了下去,但请都请来了,也没有赶人走的道理。 眼看着天快黑了,霍村长本要领着他们回家。 白玄商忽然出声道:「先去坟地看看。」 霍村长点头道:「成,也不远就在那头,坐车过去吧。」 开着车几分钟就到了。 在车上的时候白玄商一直在观察外面的地形,下车后围绕着坟墓打量了片刻。 霍村长问道:「白先生,你看出啥了?」 白玄商淡声道:「此处山峦围绕形似螃蟹,又有青龙白虎砂护穴,与山势相互配合,恰好形成了一个螃蟹局。」 霍村长皱着眉头,仔细地听着,高大亮和老张也是同样的表情。 「此处确实是一处风水宝地。」白玄商抬手指向不远处的水湾,「那边有一条水湾萦绕而过,便是把这处螃蟹局盘活了,坟地能不偏不倚地下在明堂的位置上,应该是找人看过。」 霍村长连连点头,「是是是,当初是请了个先生看过阴宅,还别说,从那儿以后,家里那是顺风顺水,干什么成什么,家里的孩子也争气,出了好几个大学生了!」
第215页 白玄商道:「但现在这里却多了衰败之气。」 霍村长着急地问道:「这是……」 白玄商直白地道:「此处风水已经被破了。」 「破、破了?」霍村长瞬间忐忑不安了起来,「那影响大不大?」 「大。」 「怎么个大法?」 白玄商瞥向他,「您家里的人还没试出来吗?」 「……」霍村长噎了一下,试出来了。 高大亮好奇地问道:「这个什么螃蟹局为什么会破?」 白玄商道:「原因有很多。」 高大亮几个人还等着听他展开说说,哪知他淡淡地来了句,「今天先到这儿吧,明天再看。」 霍村长赶紧道:「这会儿天都黑了,明天,等明天再看啊。」 高大亮凑近白玄商,小声地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了?问题很严重么,该不会这里面有殭尸吧?」 白玄商淡着声道:「你以为殭尸是那么好出的?随便一个坟里都能蹦出一个来?」 高大亮道:「那你怎么突然要走,天也没黑啊,这不是挺亮的。」 白玄商:「饿了行不行,真当我不食烟火,喊声先生就得干活?哪来的这种傻子?」 高大亮摸了摸鼻子,他是真沖啊,动不动就呲哒人。不知道是受到啥伤害了,顶一张冷淡的脸,开口就刺人。 是,他爷是死了,可那都过去十年了,还没缓过来劲儿吗?对了,还有刚走了两年的老李。 高大亮好歹给他找到点理由了。 霍村长家是一栋二起小楼,在村子里算是相当宽裕的人家了。 知道今天有先生来看阴宅,霍村长早早地就买了肉和菜,在家里整治了一桌子饭菜。 高大亮咽了咽口水,坐了那么久的车,他也早就饿了,霍村长招唿着他们去吃饭。 高大亮和老张洗了洗手就去吃饭了。 「白先生快来坐啊。」霍村长叫了白玄商一声。 高大亮扭头看去,发现白玄商在看一个小孩,那个孩子好像是村长的小孙子,拿着一串糖葫芦在院子又跑又跳的。 白玄商没吃几口就不吃了。 这咋走了呢,霍村长有些忐忑,向高大亮问道:「是不是饭菜不合白先生的胃口?我看着他都没吃几口。」 「没事。」高大亮想了想,「他在辟谷呢。」 霍村长有点懵,「啥意思啊?辟啥?」 「辟谷,就是饿着肚子修炼。」刚才还说饿,结果吃两口就不吃了,他真要修仙啊? 霍村长道:「吃饱了才有力气练嘛。」 高大亮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就是。」 白玄商走到一个小小的山坡上,借着月光望着眼前的地势,长久地凝视。 夜风轻柔地吹着,髮丝微乱,衣摆飘动。 忽然,白玄商眼眸一眯,从袖子里射出了什么东西,在夜色下划过一道金色流光。 他迅速迫近,双指夹着一枚符箓,抵上了她的眉心。 四目相对。 心脏忽然剧烈跳动,周遭的声音全部归于寂静。 白玄商垂下眼眸。 缎子般的乌髮披散在肩头,雪白无暇的肌肤透着冰雪的凉意,宽大的绿色裙摆铺在地上,她微仰着头,眸中映着璀璨动人的光芒。 循柔抚上他的手,浅笑道:「这是你的见面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0 00:46:50~2022-08-11 00:3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噗???? 5瓶;陌默默默、米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白玄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死人都比他的神情生动几分。 月光轻盈浮动,循柔的眉心灼烫异常,那枚抵着她眉心的符箓闪烁着微芒, 她以一种被压制的姿势仰头去看他。 从头到脚都是纤尘不染,乌黑的短髮添了几分凌乱, 身姿挺拔如修竹, 柔和的月光在他的脸上凝成了霜, 年轻的面容里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一双深沉的眼眸像结着冰的寒潭,被他看一眼都要打个哆嗦。 循柔心想, 不如以前可爱了,看着就想打他一顿, 「你今年多大了?」 白玄商眯了眯眼, 指尖的符箓再逼近一分, 就能让她痛苦哀嚎。 循柔对眼前的威胁视而不见, 她瞅着他的脸,猜测道:「二十?二十二?」 在她觉得他不会回答时, 听到他冷淡地道:「是二十七。」 不是三年,不是五年,是整整十年,人一辈子有多少个十年? 循柔哦了一声, 原来都有十年了,她想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比现在要更成熟几分, 看着也是一副二十来岁的模样, 但真实年纪就不知道多大了。 「你保养得真好。」 循柔真诚地赞美了他一句, 有心缓和一下气氛, 拉近彼此的关系,毕竟在她看来是眨眼之间,他却是实打实地过了十年。 看他冷漠的眼神就知道,他们的关系生疏了,没把她忘了就不错了。 她倒是想打他一顿,让他回想起过往的情谊,但如今的他可不是十年前的他,不是她想打就能打的。 循柔轻咬着唇,似乎更想把他摁到地上痛痛快快地打一顿了。 她歪了歪头,以前她也没这种癖好,怎么到他这儿就变了样了,也不知道是她被阴煞之气影响,还是他本身就欠揍,她怎么总是对他产生这种欲.望呢。
第216页 循柔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没察觉到她说完那句话,白玄商下颌的线条顿时紧绷,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淡漠的眼眸泛起波澜,乌云低垂,仿佛是山雨欲来。 消失了十年,在她心里就是这样不值一提,连句解释都没有,只是不走心地夸一句保养得真好。 是不是太可笑了些,白玄商扯了一下嘴角,讽刺地笑了笑。 循柔抬眸看去,他那张脸上千百年都不见一个笑模样,她见他笑的次数,真真是屈指可数。 这会儿他倒是笑了,却是这种皮笑肉不笑,让人瞧了,丝毫不觉得欢喜,反而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她差点以为他要哭,这当然是错觉,人家现在成熟了,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便是她把他往死里打的那次,也不见他落过一滴泪,骨头硬着呢。 白玄商撇开她,转身走下山坡。 走那么快做什么,怎么不知道等等她,循柔拍了拍裙子上的土,小跑几步,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白玄商顿住脚步,侧头去看她,语气冰冷,「滚开。」 循柔深吸了一口气,不跟他一般见识,她指着自己的胳膊给他看,「你把我弄伤了。」 言外之意是,你把我弄伤了,我都不怪你,你还好意思沖我凶。 方才他射出了一样东西,直直地朝她打来,要不是她躲闪及时,可就不止是伤到胳膊了。 雪白的肌肤上破开一道口子,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在冒着几缕黑色雾气。 白玄商往她的手臂上看了一眼,冷漠地收回视线,拉开了那只冰冷的手。 循柔再次抓住他,手腕上空无一物,「镯子呢?」 白玄商周身披着清冷月光,声音也带着凉意,「扔了。」 循柔松开他的手,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扬手一指,「你滚!」 他走得毫不迟疑,很快就走下了山坡,循柔盯着他的背影,恨不得把他拉回来暴打一顿。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隐没在黑夜里,循柔走到刚才的地方,在地上捡到了一枚古币,她拿起古币翻过来看了几眼,竟是一枚天显通宝。 若是懂收藏的人定会视若珍宝,别看这么一枚小小的古币,它的价值却是无法估量的,说是天价也不为过。 循柔在指尖轻轻翻动,心想着他现在都这么奢侈了么,扔了就不要了? 她反手一握,现在是她的了。 高大亮见白玄商出去了好一会儿都没回来,就跟老张一起出门去找他,也正好散散步。 他们一边聊一边走,正说着话,老张忽然指着一处说道:「那边好像有人,是不是白先生啊?」 高大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看到树下有个人影,隔着一段距离,加上这会儿天黑了,也看不真切。 「看着像,咱们过去看看。」 走近了一看,可不就是白玄商么,高大亮说道:「这里黑布隆冬的,你站在这里干啥?」 白玄商抬了抬眼,「能不能让我静一静?」 高大亮道:「行啊,你静你的呗。」 白玄商淡声道:「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高大亮哈哈大笑道:「开个玩笑嘛,我们不打扰你,这就走。」 正要和老张离开,高大亮忽然想起霍村长要他问的话,于是转头问道:「对了,霍村长问你,明天有什么要准备的东西吗?他好提前做准备。」 白玄商明显不想多言,「没有。」 「那行,我就跟他这么说了。」 高大亮转过身边走还边嘀咕着,「这是咋了?弄得跟失恋一样。」 白玄商瞥了他一眼,垂下了眼眸。 失恋,跟谁?谁会喜欢一只女鬼? 他抬步往回走去。 翌日,霍村长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来了,这是霍家的大事,他分外重视,只是他没想到,还有比他起得更早的。 「白先生,你这么早就起来了?」霍村长见到白玄商,很是惊讶,白先生看着是有点冷傲,但对他们家的事是真上心啊,比他起得还早。 「嗯。」白玄商应了声,心不在焉地摆弄罗盘。 霍村长只当他是面冷心热,赶忙去张罗早饭去了。 一行人用过早饭,再次去了坟地。 昨天来的时候有些晚了,来不及往周边仔细勘察。 此刻天光大亮,白玄商在前头走着,其他人在后面跟着,走到一处,他忽然停了一下。 霍村长立马紧张地问道:「这里有问题?」 白玄商移开视线,「没有问题。」 循柔提着裙子朝这边走来,像一只穿花蝴蝶,步履轻盈,裙摆飘扬。 她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块布条缠在了胳膊上,仿佛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受伤了。但事实上,只有白玄商能看见,她是给谁看的,不言而喻,就是要让他心里有点数。 白玄商当做看不见她,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这一看果然看出了不妥,赫然发现在蟹眼的位置立着两根柱子。 白玄商问道:「这两根柱子是做什么用的?」 霍村长看了看那两根柱子,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这个倒是不太清楚,平时没注意过,不知道是谁立在哪里的。这柱子有问题?」 白玄商道:「两根柱子立的位置正好在蟹眼上,瞎了眼的螃蟹如何成事,你说有没有问题?」
第217页 循柔往那边看了看,两根无用的柱子,恰好立在了蟹眼上,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她跟着他们一起走,没有故意捣乱,而是在认真地听着。 「原来是这两根柱子闹的?」霍村长不敢置信地看过去,谁能想到家里那么不太平的事,就是因为多了两根柱子,「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这里立的柱子,我跟他没完,这不是害人吗?」 高大亮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可是听霍兆峰说过他们家的那些糟心事,一出接一出的事,归根究底居然是坟地这边的两根柱子闹的,这也太玄乎了,阴宅风水的作用竟然这么大。 白玄商走到一处,忽然蹲下身去,他刚捻起一点土,循柔也跟着蹲了下来,往他的手里看去。 她未免太好奇了些,白玄商脸色冰冷,捏了捏手,起身对霍村长几人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是土。」循柔抢先回答。 白玄商没理她。 她眯了眯眼,一脚踢了过去。 白玄商的动作顿了顿,伸着手给他们看。 几人围上来。 高大亮咦了一声,「这土怎么有些发白?」 白玄商道:「是石灰。」 霍村长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地道:「这个呀,应该是撒在地里杀虫用的,撒上点生石灰对土壤好,还能增加产量。」 白玄商淡淡道:「这里可不是田地,没有作物,只有荒草,撒在这里是为了让草长得更高?」 「这……」霍村长被问住了。 白玄商道:「此处的位置是蟹嘴,在蟹嘴上撒上石灰,这只蟹烫都要烫熟了。」 高大亮睁大眼睛道:「你家这只螃蟹怎么又被戳眼又被烫的?」 霍村长瞧出事来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分明是有人故意害他们家,暗地里使绊子,破了他们家的阴宅风水。 他急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白玄商道:「先把柱子和这些石灰处理掉。」 「好,我这就去找人来收拾。」霍村长匆匆忙忙地往回走。 今天的太阳不算大,但是依然晒得循柔无精打采,眼皮都睁不开了,只能躲在树荫下。 见他们要回去了。 她也立刻起身,脚步虚浮地往前迈步,忽然脚下踩空,身体往前倾斜倒去。 白玄商余光瞥见那一幕,立马疾走几步。把她抱到了怀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没等他把她扔出去,纤细的手臂已经环上了他的脖子。 循柔眨了下眼,又把腿盘了上去,行,有坐骑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1 00:30:02~2022-08-12 00:4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也许可以拥你入怀、杳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 100瓶;陌默默默 24瓶;不可求 6瓶;雾起、阻燃 5瓶;st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白玄商站着不动, 垂下了眼眸,他面沉如水地看着她,浮冰之下压抑着某种情绪, 浑身都透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然而这种冰冷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个把他当树一样往上爬的女鬼,她不仅没有收敛举止, 还撑着他的腰往上挪了一下, 给自己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 他就算是块冰疙瘩, 循柔也不在意,她的身体本就阴冷,他爱放多少冷气就放多少冷气, 多多益善。 找好位置后,循柔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轻轻地晃了一下腿, 示意他可以走了, 快要把她晒化了。 白玄商感觉到了那两条腿的轻晃, 这个信息传达得很清楚,骑过马么, 这会儿给她一匹马,她大约也是这样双腿一夹,再喊上一声「驾」。 她凭什么这样心安理得,还当他是那个可以任她欺压穷小子么?她难道不知道, 这些年他干的就是捉鬼驱邪的事。 白玄商神色冰冷,右手掐起指诀,口中默念咒语, 再来靠近他, 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循柔拍开他的手, 黛眉微蹙, 不耐烦地道:「还走不走了?」 白玄商沉默地盯着她,再次掐诀。 循柔一巴掌唿了过去,把他打得微微偏头。 空气有一瞬间凝滞,循柔的手还贴在他脸上,顺势给他揉了揉,柔声道:「你看看你,净惹我生气。」 白玄商的胸膛起伏,捉住了她的手,眼眸微凝,目光紧摄着她,「离我远点,否则我会让你魂飞魄散。」 循柔凑近他,几乎要贴上他的唇,她红唇轻启,轻声道:「你试试。」 突兀的声音从一旁插了进来。 「你在干啥?要让谁魂飞魄散?」高大亮挠了挠头。 霍村长着急找人处理,已经先走一步了,这里只剩下他们俩,他在和谁说话? 瞅见不远处的那个坟墓,高大亮往白玄商身边挪近几步,忽然觉得有股凉飕飕的冷气蹿到了身上,他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压低声音问道:「霍家的老爷子出来了?」 「出你个头!」白玄商青筋直跳,扯下循柔,大步离去。 高大亮嘀咕道:「吃枪药了吧?火气这么大。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循柔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地嘆了口气,「因为女人吧。」
第218页 「别开玩笑了,哪个女人……」高大亮陡然僵住,是谁在跟他说话? 身上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抬腿就跑,追着白玄商疯狂地奔去,「别走啊,等等我!!这他妈的大白天就闹鬼了!」 伴着高大亮抑扬顿挫的嘹亮叫声,循柔轻飘飘地伏上了白玄商的背,他的脚步顿时一停。 她的一只手扶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握着他的脖子,尖利的指尖抵着脖颈间的动脉,只要稍施力道便可划破这具血肉之躯。 白玄商往那只搭在他肩头的手上扫去一眼,今天的日光并不灼热,在外面待了片刻,就已经让她难以忍受。她变弱了,即使她虚张声势也掩盖不了这一点。 循柔盯着他的后脑勺,他要是再不走,她就真掐了,掐坏了,她可不赔! 这次他没有甩开她,循柔松开手,趴在他的身上。 其实离得他太近,她也不舒服,以前还好,自身的阴煞之气足以抵得住他身上的阳煞,但现在阳盛阴衰,她靠在他身上就像架在火炉上。 她的身体就像盛着水的锅,而他就是旺盛的火炉,两者碰在一起,不是水浇灭火,就是火蒸腾了水。然而,她这口锅里的水只剩下半锅了,只有被火烧干的份。 循柔抬起了头,本来对这个坐骑挺满意的,主要是颜值高还耐用,没什么可挑剔的,但这会儿不行了,日头热,他也热,她夹在中间怎么都不得劲,半锅水也是水,怎么能被他熬干。 循柔轻轻地揪着他的头髮,「你身上真热,一点都不舒服。」 白玄商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谁也看不见他身后还背了一只女鬼,说背也不太合适,完全是她死皮赖脸挂上去的,挂了前头又挂后头,没往他头上踩都算她斯文矜持。 这时,高大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循柔的目光在高大亮身上绕了绕,贴着白玄商的耳畔道:「你也累了吧,喏,来替你的人来了。」 说着话儿,循柔从白玄商的背上退开,向着高大亮飘去。 「那、那里,有鬼啊!」高大亮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说出一句整话,下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只见白玄商忽然冷着脸在他身前抓了一把。 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高大亮打了个嗝,愣愣地看着他,差点以为他要给他一拳,「你在干什么?」 白玄商按住循柔,垂眸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静如深海,海面之下尽是波涛汹涌,他一字一顿地道:「捉鬼。」 循柔不甚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低头去扯他的手,刚挣脱这个大火炉,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勾过她的腰肢,将她紧紧地压在了身后的胸膛上。 她侧头去看他,抬起胳膊,用胳膊肘往后用力地击了一下,她碰他可以,他碰她就不行,循柔微眯着眼道:「谁让你抱我的?」 换做是以前的白玄商,早就识时务地松开手了,除非他是皮痒,想找打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冷冷地扯了扯唇,捞起她的双腿,把她蜷抱在身前。 看着自己被他蜷成一个球的古怪姿势,循柔沉默了下来,他是怎么想出这种姿势的? 白玄商缓缓道:「早就想这么对你了。」以往都是她说什么是什么,可曾尝过任人摆布的滋味。 循柔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你好变态。」居然想把她蜷成一个球。 「……」白玄商抿了一下唇,冷漠地移开眼,用力地抱住她。 不多时,司机老张开着车回来了,他送下了霍村长,就马上调头来接人了。 高大亮这次没跟白玄商坐在后面,因为从刚才起,白玄商就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像是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老张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高大亮心里清楚,那是刚刚捉到的一只女鬼,他看都不敢往后看,白玄商居然敢抱在怀里。 高大亮心想,没见过他去抱女人,这会儿却抱上女鬼了,干这一行真不容易,得有献身精神。 当天,霍村长就找人把柱子拔了,石灰扫了,该收拾的都收拾利索了。 办了这件大事,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要不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呢,霍村长现在走路都带风。 阴宅的事情他已经打电话通知了家里人,虽然还不知道是谁在害他们家,但现在有了头绪,也就有了防备,不至于让人背地里插刀子。 此事多亏了白先生,霍家的人商量过后,决定要给一份大大的红封。霍家其他的人大多在外头,听了霍村长带去的消息,霍兆峰从电话里说,他马上就回去,要霍村长留一留客,他回去的时候会把红封也带过去。 霍村长把话传达了一下,高大亮问道:「兆峰不是骨折了,正在医院住院吗?」 霍村长道:「他说没什么大碍,坐着车就过来了,要你们务必等他一下。」 都骨折了还没什么大碍,高大亮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把目光转向白玄商,这事还得看他有没有时间。 白玄商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他最近接的这个活是要为一个事主种生基。种生基也叫葬生基,也就是活人坟,相当于假死一次,纳入棺木之内的是人的毛髮、指甲、鲜血、衣物等物,而非真正的尸体或骨灰,再由术士择一处风水宝地,在此下葬作法,完成一系列的仪式,以此吸收天地灵气,回报给生人。
第219页 可以增福、延寿、求子,看你求的是什么。 这里面最重要的是要寻到一处与自身命格相合的风水宝地,但这样的地方又不是出门拐个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得花费时间慢慢去寻找,能不能找到所谓的龙穴,还要看个人的福泽。 白玄商略一思索,便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霍村长好酒好菜地招待。 循柔坐在楼顶上,绿色的裙摆下是一双骨肉匀称的白皙小腿,楼下热闹的声音传入耳中,有两个小孩在院子里玩闹。 她望了一会儿夜空,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微微地侧了侧头,看到了白玄商的身影,他站在暗影中,看不清神色。 循柔收回视线,轻轻晃动着小腿。 身后的脚步再次响起,他来到她的身边,把她往后拖了些。 循柔睨了他一眼,又挪回了边上。 白玄商再次把她拖了回来。 循柔兇狠地瞪着他,「干嘛?」找打吗? 他定定地看着她,在她的注视下张开了双臂,从背后抱住了她。 这是做什么?循柔眨了眨眼,随即闻到了酒味儿,心里恍然大悟,难怪他这么反常,原来是喝酒了。 她偏头说道:「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还非要去喝,不长记性啊。」 白玄商埋首在她的颈间,「嗯。」 「嗯什么嗯?」循柔戳了戳他的额头,趁着他喝醉,可劲儿欺负他,「我好不好看?」 身后没了声。 「你是不是喜欢我?」 「……」 「你是真醉还是假醉?」 这回他倒是有了声,「真醉。」 循柔嗤笑着拧了他一把。 白玄商缓缓地收紧手臂。 这一次,他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将她困住,再也不会让她像十年前那样一走了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2 00:42:57~2022-08-13 00:4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 100瓶;南郡、皖戈 20瓶;41837125、11、葡萄眼 10瓶;鸦纸坐飞机、花下尘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他把她从楼顶抱到了屋里, 用脚轻轻一勾,带上了屋门。隔绝了外面照进来的昏黄灯光,瞬间陷入一片浓稠到化不开的夜色。 循柔习惯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却不怎么喜欢,但黑暗和逼仄的空间似乎会使某些事情和情绪在悄无声息中蔓延滋长。 当白玄商把她放到床上的时候, 循柔抬眸看向他, 黛眉微挑, 怀疑他此举的意图,这种环境和位置以及一个带着酒气的男人,实在让人没办法不多想, 尤其是他此刻正在解衣领的扣子。 循柔双臂环抱,瑰丽的眼眸淡淡地瞧着他, 以前护得严严实实的, 睡觉都不脱衣服, 现在居然在她面前宽衣解带起来, 她合理地怀疑他要借酒逞凶。 白玄商脱去外袍,没有再脱里衣, 他刚靠近床边,一只雪白的脚就抵在了他的胸前,不让他再往前迈近一步。 循柔眯起眸子,轻声道:「你要干什么?」 刚刚在楼顶抱着她不撒手的男人, 这会儿原形毕露,又开始不听话了。 他看了眼抵在他胸口的脚,抬手握了上去, 滚烫的手掌烫得她一哆嗦, 往外抽了抽, 愣是没抽动 。 白玄商的视线慢慢转向她, 垂眸睨着她,冷声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能反抗得了么?」 瞧把他能的!循柔往前蹬了他一脚,她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 白玄商把身前那只脚拉了下来,顺势一扯,把她的腿拉直,「往里点。」 循柔不配合,他便伸过手来,把她推到了床里边,随即身侧的位置沉了沉,他也躺了下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循柔侧头去瞅他,他已阖起双眼,一副准备入睡的姿势,原来他说得那么狂傲,就是想让她看着他睡觉,修道之人果然与众不同,世俗的欲.望早就抛之脑后了。 他的唿吸轻缓悠长,循柔看着屋顶,片刻后踢了踢他的腿,见他没有一点反应,她就要下床,然而脚尖还未碰到地面,一股力量瞬间将她拉了回去。 白玄商瞥向她,眼眸没有丝毫睡意,淡声道:「你要去哪儿?」 循柔去扯他的手,「出去透透气,你睡你的,管我做什么。」 「这里也能透气。」 闻言,循柔疑惑地看了看他。 白玄商直接把她抱到窗边,打开了两扇窗户,夜风猝不及防地唿了循柔一脸。他还嫌不够透气似的,带着她坐在了风口,甩出一道黄符,风势骤然大涨。 这下风够大了,白玄商看向她。 循柔张了张嘴,好像在说什么,但被唿唿的风声掩盖了过去。 白玄商没听到她的话,他靠近了些,「你在说什么?」 循柔攥住他的衣领,白玄商不得不弯下腰,听到她在他耳边咬牙扬声道:「你是不是找打?」 她高昂着头,气焰嚣张。 白玄商也来了火气,胸膛微微起伏,「不是你说要透气?」 循柔怒道:「你这是叫我透气么,吹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你瞅瞅,你瞅瞅,头髮成鸡窝啦!」
第220页 他看了看她蓬松凌乱的头髮,手欠地揉了一把。 循柔的动作顿住,乌黑的眼眸幽幽地看着他,眼里燃起明亮的火焰。 这是一个信号,她要动手的信号,过往的经验,让白玄商下意识绷紧身体,被打得有了条件反射。 她或许真被气到了,一拳砸向他的腹部,白玄商看了眼她乌黑的发顶,卸去了身上的力道。 循柔被他身上的阳煞灼烫到手,忍着疼打了几下,见他很配合,心里便痛快了不少。 打完了他,循柔在他的腰腹戳了戳,撩起他的衣服,打算看看他的伤。 「干什么?」白玄商一把摁了下去,因为动作太快,循柔还来不及收手,那双冰凉柔软的手就贴在了他的腰间。 循柔烫了个哆嗦,手下的肌肉也瞬间绷紧,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她的手冰到了,她往外抽手,「你松松手,我把手拿出来。」 白玄商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开口道:「你再走,我就封了你的元神。」 话题怎么又蹦到那里去了,循柔抬起眼眸,长本事了,威胁她? 他撇开眼,轻声道:「人的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就几十年的光阴,对鬼怪来说算不上什么,很快就会过去。」 循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现在醒酒了么?」 白玄商抿了抿唇。 他靠在窗边,这会儿风力弱了下来,轻轻地吹动着他的髮丝,他的目光投向窗外,声音多了几分低沉,「没有。」 循柔轻轻地推他。 白玄商心灰意懒地垂着眼。 她拉起他的手,「回去睡觉了。」 两天后,霍兆峰赶了过来。 下车时,拄着拐杖,一条腿上还打着石膏。 高大亮感慨,路上那么颠簸,他都这样了,还亲自跑一趟,看出他的这份诚心诚意了。 「这位就是白先生吧,幸会幸会,我是霍兆峰,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劳烦白先生了。」霍兆峰的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性格颇为豪爽,又有心思细腻的一面,很有些生意人的八面玲珑在身上,但又不会让人反感。 霍兆峰这次来还给霍村长家的孩子带了糖,在院子里发糖的时候,把那些围在外面看车的孩子也吸引了过来,一群孩子围着他,等着他发糖。 霍兆峰喊道:「不着急,每个都有!」 高大亮往那边瞅了一眼,感嘆道:「兆峰真是喜欢孩子啊。」 老张点头道:「可不是嘛,孩子缘也好,可惜到现在也没个一儿半女的。」 「还年轻着呢,国家不都提倡晚婚晚育了?」高大亮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着急,不是为霍兆峰着急,而是为自己着急,他结婚也有个两年了,孩子的影都没见着。 想到这儿,高大亮寻找起白玄商的身影,看到他在屋檐下站着,就朝他走了过去。 走到白玄商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也在看霍兆峰,高大亮清了清嗓子,「孩子们就是天真烂漫啊。」 「有话就说。」白玄商不是在看霍兆峰,而是在看循柔。方才霍兆峰给孩子们发糖,她也好事地过去了,跟一群孩子围在那边。 高大亮也就不绕弯子了,「我是想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两年了,还没点消息呢。」 白玄商道:「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但高大亮琢磨了片刻,心里还有点高兴,他担心的是来不了,早点晚点没关系,能来就行。 白玄商渐渐地拧起眉,她身上的阴煞之气越来越弱,能在日光下的时间也大大减少。实体恶灵的实力很强大,在大白天走出去,也可以做到跟人一样,她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 循柔跟着那群小孩排起了队,轮到她的时候,她朝霍兆峰伸出了手,像前头的小孩一样去要糖果,可那颗糖果越过她,送入了她身后的小孩手里。 白皙的手心空无一物。 循柔微嘆,正要收回手时,一只漂亮修长的手握了上来。 她歪头看向白玄商,他没有看她,跟霍兆峰要了一颗糖。 霍兆峰愣了愣,没想到这位白先生爱吃糖,他说要一颗,哪能真就给一颗。 他从糖袋里抓了一大把糖送了过去,「白先生你爱吃糖啊,要不你拿着这袋子吧。」 「不用了,这些就够了。」 循柔跟着白玄商走到屋檐下的阴凉处,不客气地伸过手去,这糖肯定是给她要的。 白玄商捞过座椅,从一大把糖果里捡起一颗,剥去糖纸,将糖果含入嘴里,化开了浓郁的甜。 他看着外面的阳光,忽然觉得这糖太甜了,不如她给他摘的红果子,酸酸甜甜,口舌生津。 她说是给他摘的,却只给他吃了两颗,剩下的全都进了她的嘴里。 她给了两颗,他还了她一大碗,只是全都腐烂在碗里了。 循柔听着他把糖咬得咔哧响,像是在嚼骨头,她瞥了他一眼,吃个糖还吃得咬牙切齿的。 他不给她,她就自己去拿。 循柔伸手从他腿上去拿糖。 这世上的事总有偏差,就像她只是去拿糖,却无意中抓到了别的东西。 把糖拿到手里,循柔反应了一下,缓缓地朝他看了过去。 他的表情很是复杂,恼怒,羞窘,极力地强压,白净的脸上生出一抹薄红。
第221页 循柔有心安慰他一番,又担心他恼羞成怒,便默默地飘远,让他独自消化。 白玄商心跳如擂,手上的青筋隐隐浮现,她果真就是来克他的! …… 霍家的事情办完,柱子和石灰都已经处理掉了,阴宅的风水会慢慢地好起来。霍兆峰送上了一个大红封,里面有多少不得而知,但白玄商倒是一点不客气,收得光明正大,磊磊落落。 原本这边的事情结束,他们就该离开了,但是他们临走的时候,霍村长家的小孙子突然不见了,霍村长急忙拦住了白玄商,让他帮忙找找人。 白玄商施展圆光术寻人,发现那孩子的踪迹被人隐去了,在他收回玄光时,忽然看到了一个黑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3 00:49:13~2022-08-14 00:4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猴子大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色色发抖 5瓶;ste、5042823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白先生, 找到了么,彬彬到底在什么地方?」霍村长焦急地询问,儿子和儿媳在外面工作, 没时间照顾孩子,就把孙子和孙女放在了老家, 让他和老婆子照看。 这段时间为了阴宅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没能顾得上孩子, 但平时小孙子就在院子里玩,不会到处乱跑,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怎么也找不到孩子了。 今天白先生要走,霍村长特意去准备了一些土特产, 打算让他们带回去, 正忙着这事, 老婆子突然说找不到小孙子了, 屋子里院子里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人。 起初, 霍村长以为是这孩子跑出去玩了,哪知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村子里的小孩和大人都说没看见。 霍村长觉得情况不对,急匆匆地跑回家, 拦住了还没走的白玄商。 「白先生,我的小孙子不见了!」 白玄商第一句话就是,「报警了吗?」 霍村长愣了愣, 「还、还没。」 白玄商皱眉道:「想什么呢, 孩子走丢了, 还不快点报警?」 霍村长被他呲哒得一愣一愣的, 他不是觉得这里有个活神仙嘛,「白先生,那什么,你掐指一算不就算到我孙子在哪里了?」还用得着报警么? 白玄商有些无语地道:「霍村长,村子里的墙面上都写了,要相信科学,别什么事都指望这个。身为一村之长,得起个表率作用,哪有那么多掐指一算就能成的事。」 高大亮习惯了白玄商刺人的劲儿,已经是见怪不怪,但其他人可不习惯,尤其是一个阴阳先生跟他们讲科学,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循柔瞅了瞅白玄商,伸出葱白似的手指,轻拧了一下他的耳朵,收红封的时候怎么不叫人相信科学? 白玄商侧过头,对上她微弯的眼眸,他看了她一眼,拉下了她的手。 循柔低下头,往两人交握的双手上瞅了瞅,而后又去看他,白玄商目不斜视,神色冷淡,仿佛是忘了他还没松开她的手。 循柔瞅着他分外冷峻的侧脸,这是不是在占她的便宜? 霍兆峰率先反应过来,立刻说道:「白先生说得对,是要赶快报警,我去打电话。」 此言一出,几个人也都从短暂的沉默中回过神来。 说归说,白玄商也没置之不理,他屏气凝神,施展圆光术寻人。 一开始并不顺利,眼前像蒙了一层黑雾,久寻未果,白玄商便要收回,就在这时画面有了变化,一个黑色的身影渐渐浮现在玄光中。 白玄商忽地睁开眼睛,一双锋利的剑眉紧蹙起来,膝上的手攥成了拳。 这些年黑袍人销声匿迹,不知跑去了哪里,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即便有意探寻也遍寻不到,如今却是冤家路窄,正好撞到了他手里。 「白先生,怎么样了?」霍村长又喊了他一声,不是他沉不住气,而是他揪着心放不下,谁家遇上这事不得着急上火啊? 白玄商抬眸问道:「附近有什么地方的树是斜着长的?」 「斜着长的?」霍村长想了想,忽地一拍大腿,「是有这么个地方,就在盘龙山上,那里好多树都这样斜着长!」 霍兆峰问道:「白先生你的意思是,彬彬在盘龙山那边?」 白玄商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霍村长满心疑惑,「他怎么跑那边去了?」说是在附近,但是也有段距离。 「当然是被人带过去的。」白玄商怕事情迟则生变,他立即起身,「事不宜迟,现在就过去。」 此前霍兆峰已经报了警,这会儿两边一起行动,直接往盘龙山赶去。 白玄商坐到了后座,高大亮要往他旁边坐,被他赶到了副驾驶座上。 循柔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空出的位置上,她舒展身体,侧头看向他,「村长家的小孙子是被谁带走的?」 白玄商出声道:「苏顺。」他拜老李为师后,才知道那个黑袍人的名字。 高大亮扭过头来,「啥?往哪里顺?」 白玄商淡着声道:「没跟你说话。」 高大亮疑惑道:「那是跟老张说的?」 老张随即询问:「您叫我呢,白先生?」
第222页 「……」白玄商闭上了眼睛。 循柔捧腹大笑,笑得眉眼弯弯,她倾过身子,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咱们偷偷地说,不让他们听见。」 白玄商盯着她精緻小巧的耳垂,一时有些出神,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些许的亲昵,乌黑的秀髮垂在肩上,露出耳颈的优美曲线。 循柔歪过头去,秀髮从肩头丝丝缕缕地滑落,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 白玄商喉结滚动,垂眸去看她浓绿色的裙摆,不愧是花了八十五块钱买来的裙子,过了这么多年依然鲜亮动人。 循柔挑了挑眉,不说她也猜得到,缓缓说道:「你说的苏顺就是那个黑袍人吧,苏顺、苏贵,听着就是一家子人。这么多年了,还在干那些勾当,这种死不足惜的人怎么就长命百岁了呢?」 她似是疑惑,语气中又透着一股冰冷,白玄商冷静地说道:「不会让他们活得太久。」 循柔忽地嫣然一笑,「要魂飞湮灭。」 白玄商看了她一眼,她倒是狠,不过清理垃圾,当然得清理干净。 半个小时后,到达了盘龙山。 两方人同时行动,却还是晚了一步,让黑袍人给逃走了,好在找到了孩子。 霍村长抱着小孙子,喜极而泣。 白玄商注意到那孩子只有手指被划破了一个口子,其他地方却是毫髮无损,即使苏贵要换容器,不会再选小孩子,他们把这个孩子弄到此处究竟想做什么? 白玄商在山里走动,发现了一张没来得及收拾的桌案,思考着黑袍人在此起坛作法的目的。 循柔幽幽地说道:「你说他们怎么总是挑孩子下手?」 闻言,白玄商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什么,看着眼前的桌案,突然明白了黑袍人的意图,嗓音有些沙哑地开口道:「他是想成神。」 「什么?」循柔觉得甚是荒谬,就那玩意儿还想成神? 白玄商说道:「集齐七七四十九个稚童精血,再摄取他们的胎光,用如此强大的生命能量灌注体内,瞬间便可脱胎换骨,脱去凡胎,成就圣胎,无异于得道成仙。」 循柔想了一下,问道:「摄取了胎光会怎么样?」 白玄商缓缓地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别是胎光、爽灵、幽精,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胎光,胎光主生命,是生命.之光,没有了胎光,人也就活不成了。」 「现在的仙人都没点要求么,什么玩意儿都能得道成仙了?」循柔眯了眯眼,一脚踹向桌案,桌案翻倒发出巨大声响,引得不远处的人往这边看来。 白玄商冷声道:「这种邪术的反噬极大,一次不成不会有第二次机会。要找到七七四十九个命格相合的稚童绝非易事,这其中还有种种限制,不管他是要成仙还是成神都不会那么容易成功。」 循柔看了看他,抬手指向霍村长的小孙子,「你怎么知道,那不是第四十九个?」 白玄商:「……」她说得倒也在理。 「即便他都集齐了,但最后起坛作法的时间和地点也很重要。」 「那什么时间合适啊?」 「这种阴邪之术本是逆天而行,犯下的杀孽过重,需要选在天狗食日的当天进行,以此来遮天眼。」 循柔问道:「天狗食日在什么时候?」 白玄商一边掐指去算一边说道:「这种日子不常见,一般……」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神色有些古怪。 循柔瞥向他,「一般什么呀?」 白玄商皱紧眉头,张了张嘴道:「半个月后有一次。」 循柔眨了眨眼,你看了吧,全让他赶上了。 白玄商抿起了唇。 如果黑袍人一早就算准了那天的天狗食日,在此之前把那些精血和胎光集齐,或许真有可能叫他偷天换日。 从盘龙山回来,霍村长等人俱是喜笑颜开,只有白玄商有些沉默,不提他和黑袍人之前的私仇,要叫那种人成就圣胎,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白玄商决定在此多留一段时间。 带走小孙子的人还没抓住,霍村长一听白玄商要留下来,自然是十分乐意,这么个活神仙在家住着,待多久都行。 另一边,一个身穿黑色袍子的男人从林子里跑了出来,坐进了等在外面的一辆车里。 「快点离开这里!」 黑袍人对着司机喊了一声后,疲惫地吐出一口气,好不容易躲过警方地搜捕,他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说来也是冤家路窄,霍兆峰的大伯是个当官的,他在官场上得罪了人,有人请了人去破霍家的阴宅风水,找的这个人正是黑袍人。 效果立竿见影,霍家的一大家子都受了影响,可以说诸事不顺,请黑袍人的事主很满意。 然而,白玄商插手了此事,把那一处螃蟹局又给盘活了,黑袍人一看白玄商搅了他的事,顿时气恼万分。 因着另有要事,他不想这时候节外生枝,便打算过段时间再去找白玄商算帐,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叫这穷小子悔不当初。 就在黑袍人抬步离开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霍村长家的小孙子,他多留意了一下,没想到这孩子的命格恰好合上了,他当即大喜,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法事做了一半,没等他摄取胎光,白玄商又坏了他的好事!
第223页 等着吧,他不会放过他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4 00:42:57~2022-08-15 00:3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梨花豆 15瓶;。 5瓶;ste、白糖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夜间下起了一场阵雨, 屋里亮着昏黄的灯光,数张白纸和地图铺满桌子,白玄商坐在桌前专注地演算, 时不时地响起沙沙的写字声。 循柔趴在半开的窗户前,一只雪白的手探出窗外, 不消片刻便打湿了手, 雨珠顺着手臂流下去, 她甩了甩手,霎时洒落一手晶莹碎珠。 天边阴云密布,夜风裹着雨点吹进窗户, 循柔枕着手臂,丝毫不在意雨滴打湿身体, 她的身姿曼妙婀娜, 此刻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 乌黑的头髮湿漉漉地贴在背上, 一双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外面的景色。 落在纸上的笔尖忽然停止,白玄商抬眸看向窗边, 见她不避风雨,身影半隐在夜幕之下,清幽的目光不知看往何处,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 像一缕捉摸不定的薄雾。 白玄商心生烦躁,手里的笔桿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循柔听到声音, 往那边瞟去一眼, 漫不经心地道:「算不出来就算不出来嘛, 发什么脾气?」还把笔都掰断了。 白玄商扔掉一截笔桿, 说道:「谁说我算不出来,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起坛做法的地点尤为重要,必定是黑袍人千挑万选的地方,能在天狗食日的当天配合他的法事,起到助力作用,但是这个范围太大了,必须好好筛选。 循柔步履轻盈地走到他的身侧,湿漉漉的冰凉手指碰了碰他的脖子,游蛇般钻入他的怀里,枕到了他的胳膊上。 白玄商没动,心想她的习惯倒是一点没变,他在她眼里可能就是一张随处可放的人形垫子,或许她还会嫌这张垫子不够软。 他的心口莫名发堵,听到她缓缓地说道:「想不到你还有除魔卫道之心,失敬失敬。」 湿润的水汽沾湿衣服,白玄商不去看她,视线往上移了些许,只盯着她的湿发,「这次坏了他的好事,如果不率先下手,等他成了事,就会反过来对付我。」 循柔勾起一缕髮丝在指尖缠绕,眸光流转,又轻又缓地开口道:「说得也是,先下手为强,要是逮到人了,千万别心慈手软,要从他的天灵盖上狠狠地打下去,一丝机会也别留,除恶务尽。」 乌黑的发梢几乎要垂到地上,水珠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滴落,洇湿了地面,白玄商看着发梢荡来荡去,盪得人心烦气躁,他忽地伸手将那把秀髮捞到了手里。 他的视线一转,对上了她幽冷的目光,白玄商下意识捻了捻手里的湿发。 「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白玄商听到了,「除恶务尽。」 知道就好,循柔牵了牵唇,打算从这个烫人的垫子上起身,可是一只有力的手臂横在了她的身前,将她禁锢在怀里。 往腰间扫去一眼,循柔的身子如春柳般舒展开来,她打量着白玄商,二十七岁的成熟男人了,当年那个又傲又倔看着就想让人打一顿的少年,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也有了反抗压制她的能力。 白玄商忽然捉住她的手,将一个镯子戴到了她的手上。 循柔看向腕间的银镯子,当初给他的东西,如今他如法炮制,戴到了她的手上,她抬起手腕,「什么意思?」 他淡声道:「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循柔晃了晃手上的镯子,「原来是聘礼啊。」 白玄商唿吸一滞,目光在她的脸上定了几息,暖黄的灯光映入她璀璨生辉的眼眸,漂亮至极却也没什么温度,就像怀里这具冷冰冰的身体,周身的阴冷直往骨头缝里钻,抱久了会让人产生灼热的错觉。 他扯了一下唇,眉眼低垂,捏着指尖没吭声。 她戳了戳他的胳膊,把镯子放在他眼前晃悠,「是不是?」 白玄商冷淡地看着她,恨不得立马给她撸下来,他攥了攥手,「不是。」 他说了她是什么意思,他就是什么意思,既然她不是,他也绝对不会是。 不是就不是嘛,循柔耸了耸肩,仰头去瞧他,慵懒地道:「那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白玄商握着她的手腕,眼眸幽深难辨,「是制住你的枷锁,让你永生永世都不能逃离半步。」 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听起来真刺激,要不咱们现在就试试?」 「……」 白玄商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他还得长命百岁,不能被她气死,留着命跟她耗。 「你睁开眼,我也有东西要给你。」循柔低下头,去拿那枚天显通宝,把这个法器放在身上,对她有影响,还是还给他好了。 白玄商的眼皮微动,一睁眼就看到她从胸口掏出了一枚古币,她把那枚天显通宝拍到他的心口,「你的。」 他看了看她,捏起了那枚天显通宝,冰冷的温度灼烫到指尖,他倏地攥入掌心,侧头去看她。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循柔忍不住想问他要做什么,然而没等她开口,他便别开了眼,垂着眸子,把玩手中的古币。
第224页 果然是长大了,心思越来越难猜了,循柔刚要从他怀里退出去,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她。 循柔微恼地捏住他的脸,「你身上有多烫,自己有点数行不行?你想把我熬干啊?」 白玄商拉下她的手,神情严肃地说道:「你身上的阴煞为什么在不断消散?」 这不合常理,让多少先生都畏惧不已的实体恶灵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就消亡,她身上出现的问题十分古怪。 循柔不负责任地曼声道:「大概是被你身上的阳煞给沖的吧。」 凭着身上的阳煞就能对一个实体恶灵产生攻击,那他什么都不用干了,空着手走走就行了。 白玄商凝视着她。 循柔微嘆,歪了一下头,温声道:「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话不知是哄骗他,还是哄骗自己,仿佛这样说了,就真的会好起来一样,但循柔心里清楚,过多久都不会好,自从她捏碎魂珠的那一刻起,就再无迴转的余地。 翌日一早,白玄商天不亮就出了门,回来时打了一把黑伞,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从街边买的各种小吃。 高大亮好奇地问了一句,「不下雨了,你还打伞干嘛?」 白玄商从他的身边走过去,「遮阳。」 「……」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高大亮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是不是也得注意一下保养,跟白玄商站在一起,都快成两辈人了。 霍兆峰感嘆:「白先生果然是特立独行啊。」 高大亮点头,「可不是特立独行嘛。」都独到连对象都不找了。 两人说着话,霍村长忽然喊道:「兆峰你媳妇给你打电话了,你快来接一下!」 「这就来!」霍兆峰拄着拐杖往里走,高大亮见他行动不便,搀扶着他走了进去。 霍兆峰接起电话,愣了好一会儿。 这两年,霍家大事小事不断,霍村长第一个反应就是出事了,再加上霍兆峰这副愣怔的表情,可能事情还不小。 霍村长一下提起了心,出声问道:「咋了,家里发生啥事了?」 霍兆峰反应了过来,咧开嘴笑道:「怀上了,我媳妇怀孕了!我要当爹了!」 「喜事,喜事,这可是一件大喜事。」霍村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霍家好久都没有这样的喜事发生了,要添丁进口了!」 霍兆峰结婚好几年了,一直没有孩子,他和媳妇两个人的身体都没毛病,就是要不上孩子,这事他也是犯愁,但也知道强求不来。 谁成想没料到的事,说来就来了,这可真是一个意外之喜,电话里不仅说了这事,他媳妇还告诉他,之前欠钱不还的几个人,这两天突然把钱还回来了。 比起他媳妇怀孕这件事情,还钱的事显得微不足道,但让霍兆峰体会到了什么叫时来运转。 这两年处处磕绊,哪有这样顺心如意的时候,霍兆峰突然发现,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在白先生给他们家调了阴宅风水后发生的,这不,果然就开始转运了。 屋里欢喜的声音传到外面。 循柔站在黑伞下,扭头瞅去。 白玄商捏着伞柄,「名字。」 「嗯?」循柔转过头。 他看向她,「你的名字。」 循柔挑了挑眉,她还以为他能憋一辈子呢。 你说这人奇不奇怪,他从来都没开口问过她的名字,好像问一下名字,是件多么难以启齿的事。 明明他挺能屈能伸的,肯认错,肯低头,就是从不问她的名字,这会儿却又心血来潮地问起这个了。 其实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似乎也没什么要紧的,就算他不知道她叫什么,也认识她这个人。 他越是不问,她越不会主动去说。 只是,循柔有些好奇,「你在心里都是怎么称唿我的?」 这是一道送命题,白玄商哪能告诉她这个。 即使他闭嘴不言,也抵不住她明察秋毫,她温声道:「不会就叫我女鬼吧?」是不是让她说着了? 白玄商只当没听见,略过了这个问题,他注视着她,「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循柔撇开头,「不想告诉你。」 他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叫白玄商。」交换。 循柔眨了下眼,美目流转,笑逐颜开。 他抿了抿唇。 末了,她笑着道:「我叫循柔,循规蹈矩的循,温柔体贴的柔。」 白玄商摩挲着手指,或许该是不循、不柔。 她笑意盈盈地问道:「我的名字好不好?」 白玄商看着她,眼眸映出她的身影,他轻声道:「富贵可得,荣华可享。」 好名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5 00:39:45~2022-08-16 00:4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枳、鱼鱼鱼 10瓶;望望、月光归故里 5瓶;聆三清 4瓶;ste、雨夜的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白先生, 太感谢你了!」 白玄商回过神来,就见霍兆峰喜不自胜地跟他连连道谢,他看向霍兆峰红光满面的脸, 目光在其子女宫的位置上定了几息。 「兆峰!族谱拿来了,你来选选!」霍村长中气十足的嗓音响起。
第225页 霍兆峰闻言往屋里走去。 望着霍兆峰的背影, 白玄商的语气中带了点疑惑, 「他在谢我什么?」 方才他没发现霍兆峰在跟他说话, 甚至没注意到旁边站着个大活人。瞎子都能感觉到身边有没有人,他愣是把霍兆峰忽视得彻底,走神走得离谱。 循柔的目光同样停留在霍兆峰身上, 她张了张嘴,缓缓道:「谢你为霍家调了阴宅风水。」 这件事霍村长已经谢了百八十遍了, 白玄商不以为意, 见日头照了过来, 他握住她的手臂, 把她往里拉了一下。 循柔瞅了瞅他,顺着那只手臂, 半伏在他的身上,潋滟生姿的眼眸凝望着他,「热。」 热还往他身上倚,白玄商扶着她的胳膊, 尽管知道她的虚弱不是他身上的阳煞造成的,但依然往后避了一下。 他往后退了一步,她就往前进了两步, 他再往后退上半步, 她整个身子挂到了他的身上。 白玄商觉得他只要再往后退上半分, 她立马就能踩到他头上, 他没兴趣去试她的这份争强好胜,她绝对干得出来。 权衡利弊后,登时站立如松,他撑开手里的黑伞,阴影笼罩住伞下的二人,宛如隔绝出一方隐秘空间。 他冷淡地瞥向她,行了吧。 她向来多有散漫,透着种漫不经心的漠然,此刻却专注地看着他,引人探寻的眼眸有种蛊惑人心的诱惑力,一不留神便会迷失其中。 循柔搂着他的脖子,往前倾过身子,柔软微凉的唇瓣印在了他的额头。 白玄商微微阖眼,颤动的眼睫泄露了几分慌乱的心绪。 循柔在他的眉心轻柔地贴了几下,抿抿唇道:「怪不得这么烫人,原来元阳尚在。」大补诶。 白玄商睁开眼睛,分外平静地看着她,「看错了吧,若是元阳尚在,你又是如何有孕的?」 她是真行啊,欺他年少无知,十七岁就让他当了「爹」。 居然还记仇,循柔歪了一下头,「感而有孕。」不可以? 「……」 白玄商深吸了口气,「那现在呢,孩子让你给吃了?」 后半句到底没憋住,听着有点刺人,循柔下巴微抬,「你再跟我来劲儿?」 白玄商撇开头,不跟她一般见识。 她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放心好了,我知道虚不受补的道理,不会惦记你的元阳。」 循柔的话似乎并没有起到安抚作用,他半点不领情不说,还摆了张冷脸给她看,这也就是仗着她如今魂力损耗,要不然早就给他来顿爱的教育了。 她用力地掰过他的脸,「好了,快抱我进屋,太阳要照进来了。」就爱跟她犟,怎么这么不懂事。 白玄商迈出一步,看了眼跟他面对面的循柔,抬手把她拨到了背后,眼不见为净。 循柔伏在他的背上,揪了揪他的短髮,德性。 …… 自那天起,白玄商的手里多了把黑伞,不管是阴天晴天,只要迈出屋子,就必定会撑起伞。 晚间的山坡上。 白玄商给循柔摆了一个阵法,凝聚周边阴煞来滋养她的魂魄,循柔见他低头忙碌,也不去阻止,等他试过了就会知道毫无用处。 宽大的裙摆铺在地上,循柔托着下巴,眺望远方的山峰,周边的气场起了变化,浓黑的雾气聚拢而来,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体内。 白玄商眉目舒展,刚要松上一口气,视线忽地凝住,本应进入她体内的阴煞,又四散开来。 循柔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破了的瓶子是装不了水的,她伸手捂了一下,黑色雾气又从指缝中钻了出来。 白玄商看了她一眼,再次凝聚周边阴煞,一遍又一遍,随着时间流逝,他的额头生出了汗水。 循柔倾过身去,冰冷的手指抹去他下颌的汗滴,白玄商抿了抿唇,反覆地调动阴煞让他的手有些发抖,当他再次掐诀念咒时,一只雪白的手按住了他。 「歇歇吧,我都累了。」 「我不累。」还能试。 循柔拽过他,不满地道:「那些阴煞之气在我身上穿来穿去的,都把我穿成千疮百孔了。」 白玄商有些沉默,「你到底怎么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现在只是变得虚弱,但她体内的阴煞正在不断消散,即使替她凝聚,她也留不住,这不是一个小问题。 循柔望向远处,慢悠悠地说道:「别想太多,我的事情,过段时间你就都知道了。」 他抬起头,拧眉道:「为什么要过段时间?」 循柔理所当然地道:「因为我现在不想说啊。」 「……」白玄商抬手按住胸口。 她体贴地询问:「是胸口疼吗?来,我帮你揉一下。」 他拦住伸来的手,看着她的眼眸,认真地道:「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被你气的?」 加上个可能,都是给她留面子。 污衊她,循柔不可思议地眨眨眼 ,「好啊,你现在都敢往我身上泼脏水了!」 白玄商因言语不当,挨了一顿打,她打得力不从心,偃旗息鼓后,靠在他身上,盯了一整晚的夜空。 月亮被乌云遮蔽,星子都没见几颗,她偏要等云散月出,然而等到太阳升起,也没瞧见月亮的影子。 于是白玄商给她画了一个月亮。
第226页 循柔看看画纸又瞧瞧他,纤细的指尖轻轻地勾勒月亮的轮廓,忽然对他笑了笑,恰似云破月来,满室清辉。 白玄商垂眸去看桌上的地图,搁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缩。 循柔看着画在纸上的月亮,眸光微敛,她等的不是月亮,而是天狗食日,那一天的月亮是最圆的。 到那时一切真相大白,他还会给她画月亮么?怕是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才好。 霍兆峰的腿打着石膏,行动多有不便,就这样还坚持着在村子里待了四五天,在得知媳妇怀孕后,归心似箭,再也待不住了,跟大傢伙告完别,坐进了车里。 高大亮很是羡慕,要是他媳妇怀了,他也待不住,早就跑回媳妇跟前嘘寒问暖了。 霍村长和霍兆峰翻族谱的时候,高大亮也在边上看着,都提前把孩子的名字想好了,要是女儿就叫高晓红,要是男孩就叫高晓明。 不过,他想起白玄商提过名字的事,说他的名字太大,撑不起来,高大亮一琢磨,也别分大和小了,干脆就叫高红,高明得了,但是想归想,孩子还没影呢。 白玄商要在村里留半个月,对付那个带走霍村长小孙子的人。 高大亮没料到这个人居然就是当年害死白老头的那个邪师。这事他也知道,那晚他还被恶鬼上身过,得知白玄商要对付的人是此人,他说什么也不走了,虽然他不懂这些阴阳道道,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不能让白玄商自己留这儿。 时间一天天逼近。 有过上次的教训,这次黑袍人更为谨慎,白玄商寻不到他的踪迹,只能撞一下运气。 在日期将近的时刻,黑袍人出现在此地,不会仅仅为了霍村长家的小孙子,他起坛做法的地点必然选在附近地区,如此才有时间安排法事。 白玄商再次将目光锁定在盘龙山。 演算过后,用笔画出了一个圈。 盘龙山很大,漫山遍野地找人显然是不合理的,而且白玄商只能说苏顺有很大的机率会选在这里,并不能完全肯定,要是押错了,时间上就来不及了。 这日午时,白玄商撑着伞去柳树下,折了数根柳条。 循柔看着他用红线把柳条缠成小人形状,而后刺破中指为其开光,默念入神咒,柳条做的小人仿佛注入了精魂,以代替他的眼睛和耳朵。 还没发现黑袍人的踪迹,高大亮那边先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媳妇怀孕了。 高大亮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前几天还在羡慕霍兆峰,谁知他媳妇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敢情怀孕也有扎堆的。 高大亮喜出望外,抱着砖头似的大哥大傻笑了起来。 白玄商道:「你回去吧。」 高大亮回过神来,「都说好了,等你对付完那个邪师,咱俩再一起回去。不差这几天,我那边没事,不就还有三天么。」 白玄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循柔转了转眼睛,视线轻飘飘地扫过白玄商,不是三天而是两天,差一天也是千差万别。 白玄商确实故意多说了一天,就是不想让高大亮跟去,此事不关他的事,不必掺和进来。 事情要做两手准备,如果能阻止得了自然皆大欢喜,阻止不了就得想法子逃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把命折在苏顺手里那才要怄死,还不如被她气死。 放出去的耳报久久没有动静,直到两天后的早上,白玄商神色如常,用过早饭,对循柔说道:「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这话不是在骗她,出去一趟就是出去一趟,不是找人拼命,成与不成是两说。 这件事告一段落,还有她的事情,得先稳住她的魂魄,白玄商垂眸想着,他是该学学如何养鬼了。 循柔仰头看着他,「不带着我吗?」 白玄商的动作一顿,「不带。」 循柔打量着他,缓缓地开口道:「什么事要避着我?」 没等他回答,她的目光幽冷,刀子似的飞射而来,「你是不是跟别的女鬼好上了?」 「……」 她红唇轻启,下了断语,「渣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6 00:48:28~2022-08-16 22:3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ada嘉 30瓶;谭、杳杳 20瓶;protgas酱 10瓶;26037185 2瓶;雨夜的鱼、st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白玄商侧了侧头, 「渣男是什么意思?」 她敏锐地眯起眸子,「你是想反驳我?」 「……」 打也打不得,说也说不得, 她不对他拳脚相加就是好的,渣男就渣男吧, 白玄商不甚在意地拎起东西, 「走了。」 推开屋门, 阳光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将他挺拔如青竹的身子浸入明亮的日光里,生出朦胧的光晕。 循柔托着下巴, 细白的手指轻触脸颊,「白玄商, 我的裙子破了。」 他停下脚步, 回头看她, 「给你买新的。」随她挑。 循柔弯起唇, 抿出了一个动人心弦的笑。 白玄商看了她一眼,摒除心里那点落不到实处的飘忽感, 转身迈出了屋门。 屋门关闭,将明晃晃的日光阻隔在外,屋内陷入一片昏暗寂静。 厚实的窗帘遮挡着窗子,循柔缓步走至窗边, 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挑开帘子,一道日光照在身上,肌肤顿时燎起异样灼烫, 她站立窗边, 垂眸看向外面。
第227页 白玄商若有所感, 抬眸看了眼二楼的窗户, 旋即收回目光。 他有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也有把握她逃脱不了,镯子里有他下的秘法,即使她逃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把她抓回来,不过她最好不要这样做,等他回来,带她去买裙子。 今天的日光似乎比往日更加耀眼明亮,循柔抬手遮了遮,那天也是个晴朗的日子,即使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她也拼命地想要挽留最后一丝光线。果然有些感觉是刻骨铭心的,过多久都不会忘。 「白玄商已经去往盘龙山了,你不赶紧过去?」系统出声询问。 循柔瞅着自个儿的手,精緻又漂亮,只是雪白的皮肉里透着一股阴寒,怎么也暖不了,她划着名尖尖的指甲,随口回道:「能不能让我歇一歇,送死要这么着急么?」 她盯着指尖,「真是没天理,当了鬼还要再死一次。」 「如果你不捏碎魂珠,可以活久一点。」她上来就捏碎魂珠,系统也懵了一下,这跟自己杀自己没区别,任务还没开始做,就先选了条没有回头的路,她对自己竟也下得去手。 循柔轻声道:「多一点,少一点有区别吗?」 在那种情况下,她得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那颗有着鬼王实力的魂珠是她唯一的依仗,他们对她的威胁太大,不拼死一搏,怎么把他们拉进这个幻境里来。 说是幻境,但也不是凭空构建,都是他们过往的经歷和记忆,不动用魂珠的力量如何能逆转干坤? 不过也有好处,白大师道法高深,即使她是个实体恶灵,他也不放在眼里,但白玄商不一样,她强他弱,她想揍他就揍他,不顺心了大可以把他拖过来打一顿。 所以说,她还是喜欢以力服人,要是对方仍是不能心服,那只能说还没打到位。 循柔握了握手,不悦地蹙起眉头,她讨厌这种使不上力气的感觉,连一点阳光都能灼伤她的肌肤。 「真可惜,不能亲自动手,白玄商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她跟黑袍人的帐还没算。 循柔看向天空,等到太阳被遮住,这场幻境就再也遮不住他们的眼了。 循柔静静地等待着。 忽然,雪白的手紧紧地抓住桌子,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浑身颤抖,循柔瞬间明白,这是白玄商和黑袍人交上手了。 黑袍人当初拿走了她的血液和头髮,施加了邪术。某种程度上,是把他和她的命绑在了一起,不过是他单方面的控制,她要是想杀他,就会受到双倍的反噬。 循柔抬头看向天空。 楼下。 太阳周边泛起红光,高大亮愣了愣,「这是天狗食日啊?」 不是说在明天吗?! 高大亮急忙问道:「白玄商呢?」 「白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还真是天狗食日,霍村长收回目光,赶紧给边上的小孙子捂住了眼,这可不能看,能看瞎了眼。 …… 盘龙山上的一处密林里。 「噗——」黑袍人狠狠地摔到地上,从嘴里吐出了几颗和着血的牙,他的眼中露出几丝恐惧,忙不迭地往后挪去,而后一把拽出身上的小玉瓶。 数缕绿光从玉瓶里飘出,黑袍人大喊着,「给我拦住他!」 空地上凭空出现十来个鬼魂,将白玄商团团围住。 「你个穷小子,敢跟我斗!等我成就圣胎,我让你死无丧身之地!」 黑袍人恶狠狠地盯着白玄商,现在时间还不到,要等到太阳完全遮住,才能开始法事,不能让白玄商坏了他的好事。 这些鬼魂十分难缠,尖利漆黑的指甲朝他抓来,白玄商侧身躲过,手中黄符燃起火焰,飞射而出。 鬼魂发出悽厉惨叫,四处散开。 「没用的东西,都给我上!快上啊!」黑袍人的表情扭曲,一道流光直射眉心,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玄商喘了口气,看向黑袍人,缓缓道:「确实是没用的东西。」 黑袍人睁大眼睛,身体缓缓往后倒去,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这时,突生异动。 一个血肉模煳的东西从黑袍人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白玄商目光陡然凌厉,「你是苏贵!」 那东西发出桀桀怪笑,他当然是苏贵。 「都是你不识好歹,不肯给我这具纯阳之体,害得我没了容器,只能用我爹的身体!」 当年没把纯阳之体弄到手,苏贵的那具容器腐烂,再也没法用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容器,他差点送了命,吸收了好几个鬼魂才勉强撑住。 那晚,苏贵看着苏顺在打坐修炼,生出了歹念,明明说能给他弄到纯阳之体,却什么都没给他弄来,都怪他爹耽误了时机,要是早把那穷小子抓过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苏贵咬了咬牙,他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再找不到容器,命就要保不住了! 苏贵阴森森地盯着苏顺,趁着他爹在修炼,拿起桌上铁器,狠狠地抡了过去。 他爹不是疼他么,就把他的身体给他好了。 苏贵吞噬了苏顺的魂魄,占了苏顺的身体,彼此有着血缘关系,苏贵轻易地融合了这具身体,并且修炼起了邪术。 但是他爹的身体受到了太多的反噬,身体到处都是伤疤,这具又老又丑的身体,让苏贵很不满意,直到他看到了成就圣胎的秘法。
第228页 为了收集那些孩童,他费尽了心血,这么多年终于被他给集齐了,就等着今日的天狗食日。 天时地利人和,连老天都在帮他! 太阳被天狗吞噬,山林没入黑暗。 苏贵朝着祭台奔去。 白玄商前去阻拦。 谁都没注意到,天空多了几道裂纹。 苏贵被击倒在地。 白玄商正要噼下手掌,又忽然顿住。 过往画面在脑海中迅速闪过,最后定格在她柔媚的笑容上,「大师,陪我玩个游戏好吗?」 眼眸渐渐清明。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白玄商忽地攥起手。 一双白皙的手臂从背后环上脖颈,循柔贴着他的耳畔轻柔低语,「打下去。」 白玄商缓缓地侧过头,拉开那只女鬼,眼中情绪翻涌。 苏贵倒在地上大笑,「哈哈哈,白玄商你竟然被一只女鬼耍得团团转!」他曾亲眼看到白玄商跟这只女鬼是如何亲近,分明是动了凡心。 循柔几乎维持不住实体,她看着白玄商,「杀了他。」她没法自己动手,可能没等杀死苏贵,她就会先一步魂飞魄散。 苏贵大喊:「白玄商,我在她身上下过禁制,杀了我,她也活不成!」 「我的魂珠已碎,本就活——」 白玄商厉声斥道:「闭嘴。」 循柔定定地看着他,「凶我?」 白玄商踩住正要逃脱的苏贵,只是他始终没有拍下那一掌。 她为什么会觉得他能下得去手,为什么要把他逼到这一步。 循柔抚上他的眼。 眼前的画面起了变化。 白玄商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只看了第一眼,他就知道那是循柔,是她的小时候。 「兆峰,你家闺女长得真俊!」 霍兆峰抱着小女孩笑道:「那是,这是我家的小公主!是不是啊,我的小循柔。」 那日霍兆峰来感谢白玄商,不是因为霍家的阴宅风水,而是感谢他给他未出生的孩子取了名字——循柔。 循柔有时都会产生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迷惑。 画面一转。 小女孩千娇万宠着长大,十七岁时已是亭亭玉立。 她走过街市,一个黑袍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八字纯阴,终于让我给找到了。」 黑袍男子正是苏贵,他看中了循柔的纯阴命格,找人绑走了她。 下葬那天是个晴朗的日子。 苏贵身边站在一个年轻女人,是年轻时候的何太太。 「大师,埋在这里,我们家的运势就能好起来么?」 「保证立竿见影,大富大贵。」 「要是我家的生意能好起来,一定忘不了大师的恩德!」 何太太的夫家姓何,她却不姓何,老家也不是在何家村,只因为何家村的位置适合聚阴,苏贵把何太太家的坟迁到那里,是为了镇住女鬼。 棺木中的少女睁着双目,眼睁睁看着棺木一点点合上。 生葬。 竟是生葬! 白玄商身上发冷,是深入骨髓的冰冷,他无法想像她那时的痛苦无助,甚至不愿去回想她那双眼睛。 循柔身上的力气在流失,「帮我杀了他。还记得我说的话么,除恶务尽。」 白玄商闭了闭眼,灼烫阳烈的掌心朝着苏贵的天灵用力打下,苏贵挣扎嚎叫起来,血肉模煳的躯体化作一滩血水。 这般死法都算便宜他了。 「做得好。」循柔轻吻了他一下,无力地往下滑落。 白玄商将她揽入怀中,垂眸看了她一眼,忽地抱着她往祭台奔去。 循柔的每一寸肌肤和骨骼都在承受着撕裂的痛楚,当他把她放上祭台时,她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稚童精血和胎光还在,连苏贵都可以成就圣胎,这些东西也能留住她。 虽是幻境,却也在连接时空,这些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此刻幻境未破,他还可以用! 白玄商的手在发抖,往日熟悉的东西,突然变得陌生起来,脑子里有过短暂空白,他强迫自己收敛心神,拿起了那个承载胎光的黑色罐子。 「啪!」 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白玄商的脸上,他的动作顿住,循柔再次抬手扇过去,却已经使不上力气。 「清醒了吗?」 她冷声道:「你要我沾上四十九个孩子的鲜血?」 白玄商直直地看着她,艰难地道:「可你会死。」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他要她活着。 「我本来就死了。」循柔看向那个黑色的罐子,「这个救不了我。」 天空出现道道裂纹,她将视线移向他。 他垂眸道:「不试一下怎么……」 她俯过身去,亲了一下他的唇,「别跟他们一样。」 循柔不明白为什么她打他的时候,他从不掉一滴泪,她亲他的时候,他反而落泪了。 她忍着疼,轻柔地亲了亲他。 别哭了。 …… 荒野之中骤然亮起耀目的光芒。 高明壮着胆子进来寻人。 「先生!」 一向纤尘不染,孤傲似鹤的先生,居然狼狈地倒在地上,手里紧攥着一只银镯子。 天空阴云散去,出现了一轮皎洁的明月,白玄商盯着那轮明月看了许久,离开此地时,改了何家的阴宅风水,从她身上拿走的,都要一一还回来。
第229页 高明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先生像变个人似的,推掉了各种事务,或是起坛,或是走阴,像是在找什么人。 香炉里的香骤然断裂。 白玄商垂眸看向摆在中央的那只银镯子。 黄泉碧落,渺无踪影,让他去哪里寻她? 他攒了很多钱,还没带她去买裙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6 22:36:33~2022-08-18 00:4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猴子大人 20瓶;林悦鹿 10瓶;50428233、别熬夜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我要是能想到庄家那小子能有今天, 我当年就是倾家荡产也把钱借给庄旭尧!」 孟建东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眼睛盯着前方,脸上满是焦急与懊悔, 他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也没有慧眼识珠的本事。 当年庄家的生意遇到了困难, 庄旭尧亲自去找孟建东借钱周转, 本以为是十拿九稳,孟建东却骤然换了一副嘴脸,不仅没有借出一分钱, 更是伙同其他人趁火打劫。 后来庄家破了产,庄旭尧还在路上出了车祸。孟建东如今一想到这事就悔不当初, 倒不是为庄旭尧的死感到愧疚, 而是为自己如今的遭遇而愤愤不平。庄旭尧是死了, 他家那小子却是个狠角色, 把他整到倾家荡产还不算,还要把他往绝路上逼。 王淑美停住哭泣, 不由得埋怨道:「你平时跟他称兄道弟的,就没问过他家的情况?」 「我他妈上哪儿知道去!」孟建东急赤白脸地吼了一声,庄旭尧是姓庄,但姓庄的人多了去了, 谁能联想到那个顶级。再说了庄旭尧要是真有那种身份,还用得着跟他借钱周转吗?那种商业帝国的存在,随便跺跺脚, 整个商界都得震三震, 庄旭尧当年怎么可能会四处碰壁, 走投无路。 想到这儿, 孟建东就不觉得是自己的错了,他想到了什么,抓起一个烟盒朝王淑美砸了过去,咒骂了一句,「妈的,我说庄抑非怎么出手这么狠,直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原来都是你给我惹的祸!他是在给他妈报仇啊!」 前头扔过来的烟盒砸到了王淑美的脸,她哎呦一声,捂着脸颊,声音尖利地道:「怎么能怪我?我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嘛,是那女人自己受不了才犯了心脏病,这能怨得了谁!」 庄家没出事的时候,王淑美对庄太太十分谄媚殷勤,打起了和庄家结亲的谱,即使她的小女儿那会儿只有十四岁,也没挡住她的热情。 庄太太是个耳根子软的女人,在王淑美的软磨硬泡下,终于松了松口,只道等两个孩子长大,如果彼此有意,可以考虑这事。 那时庄家的生意正是风生水起,王淑美恨不得立马攀上这门亲,但那边一出事,她也立马躲得远远的。 后来庄旭尧在路上出了意外,庄太太大受打击,精神状态很差,浑浑噩噩地到了孟家要说法。王淑美和小女儿你一言我一语,把这位文弱的贵夫人气得心脏病发,这时庄太太的儿子赶了过来,王淑美一想起那少年的眼神就头皮发麻,赶紧和女儿回了屋。 因此孟建东说到此事,王淑美心里也有些心虚,但她说什么也不能认下这事,要不然他们指定把事全赖在她头上。 孟建东当久了老闆,平时都有专门的司机接送,哪用得着他自己开车,他心气不顺,骂骂咧咧地开着车。 副驾驶座上的孟凯忍不住踢了一下车子,「你们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他能放过我们家吗?」 王淑美立刻说道:「儿子你别着急,忘了我们这趟是要去做什么了?」 闻言,孟凯往后面看去,王淑美的怀里躺着一个容貌精緻的少女,乌黑微卷的长髮铺散开来,瓷白的小脸泛着玉润的光泽,即使是闭着眼睛,也有让人怦然心动的惊艷感。 孟凯的视线往少女身上游移,其他方面不提,单论长相和身段,他这妹妹绝对拿得出手。 孟凯不由得想起前几天的事情,那天爸妈在商量着把她送过去,以此平息庄抑非的怒火,他听完之后走出房门,正好碰见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屋里的光线昏暗,深更半夜她一人独自坐在暗影里,勐地一看,把孟凯吓了一跳,她缓缓转过头来,对他微微地笑了笑,那个笑容说不出的怪异,孟凯心里发毛,差点以为她是鬼上身了,到现在这种怪异感都挥之不去。 「这丫头最近太不听话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天我跟她说了那么多,她居然跟我说不。」王淑美这会儿提起来都有些气恼,同时又有点不可置信,她的女儿是最随她的,根本不用多说什么,她们总能想到一块去。 对这个跟她很相像,又长得格外出挑的小女儿,王淑美很是疼爱,就盼着她将来能嫁个豪门,把他们家的阶层抬上去。 这次要把她送到庄抑非身边,王淑美心里想了很多,哪个男人不贪图美色,女儿这模样身段,肯定能把他拿下。以庄抑非现在的身份地位,王淑美自然是非常满意的,更别说他似乎还有一层顶级豪门的身份,这一点他们不太确定,很多事情不是他们能探知的,但目前所了解的也足够了。 王淑美觉得女儿肯定和她想的一样,这么一个金龟婿在眼前放着,是多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把女儿送过去,不仅是帮了他们,也是帮了女儿,等到小柔把庄抑非钓到手,他们就是他的岳父岳母,以前的那些事当然就一笔勾销了,不仅如此,还得把他们失去的加倍地补回来。
第230页 王淑美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要去跟女儿商量,说完之后,本以为能看见女儿跟她同样兴奋的表情,可是这一次女儿却一反常态,笑吟吟地说了个不字。 王淑美愣了愣,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回答,看着眼前的女儿,她感到无比陌生,几乎快要不认识她了。 她居然拒绝了,还是那种轻飘飘又分外坚定的语气,王淑美很是恼怒,不仅是因为女儿跟她唱反调,还因为她那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视线,看得人哪哪都不舒服。 王淑美在心里暗骂,真是见鬼了。 因为女儿的不配合,一家人只好给她餵了药。 孟建东千打听万打听才找到了庄抑非现今的住处,可是他们连门都进不去。 孟建东也算见过世面的人,此刻看着那扇大铁门,心里竟然有点紧张。没破产之前,他在一个宴会上见过庄抑非一面,印象非常深刻,深刻到他现在的手心都生出了汗。 片刻之后,孟建东和孟凯下了车,王淑美也把昏迷不醒的少女拖扶下车。三个人在外面站了几分钟,把人放到门前,迅速上车离开了。 循柔的眼皮动了动,感受到耀眼的阳光撒在身上,她无力地躺在地上,「这任务还做吗?」 这一家子或直接或间接地害得男主家破人亡,还觍着脸来送女儿,他们是觉得她美若天仙,是个男人就能被她迷倒,还是觉得男主色令智昏,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他们三个的脑子是猪啃了么,这种主意也能想得出来。 系统道:「当然要做,你不做,这个世界就要崩塌了!」 循柔眉头一扬,缓缓道:「原来我这么重要。」 系统一时没了声。 循柔道:「要是完不成怎么办?这个任务似乎有点麻烦。」 「不会。」系统也觉得有些事不是随便补一个人就行,弄得一团乱,还不是得要本人来收拾烂摊子,看看这世界都偏成什么样了,她不掰回来怎么行。 「谢谢你的鼓励。」 循柔又不是没解了过世界剧情,孟家人此举纯粹就是一个笑话,原主倒是愿意被送过去,为了能让男主产生怜惜,几个人商量了一番,给原主餵了药,只希望能把女儿摘干净,从而捕获男主的心。 孟家人的打算终究是落了空,那样的仇怨可不是送个女儿就能解决的。说不得是恶有恶报,孟家人破产之后过得穷困潦倒,再也没有爬起来过,而他们每每想到以前的事就悔恨交加。 循柔觉得他们后悔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他们错过了一个攀附权贵的大好机会。孟建东一直想往上层阶级走,一心摆脱暴发户的身份,却不知道当年他落井下石的庄旭尧就是出身在那个顶级豪门庄家,是他做梦都接触不到的上层社会,因此在他得知庄旭尧竟跟那个庄家有关系的时候,他才会把肠子都悔青了。 循柔知道的更多些,知道庄旭尧当年是为了娶男主的母亲,跟父亲产生分歧,也不知道怎么就闹到断绝父子关系的地步,最后庄旭尧带着妻子离开了庄家。 后来庄旭尧的公司破产,男主的父亲母亲接连去世,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他现在能有今时今日的财富地位,全是靠自己白手起家,直到他做出一番成绩后,庄家那边才跟他有了联繫。 孟家人没抓住机会,但有人抓住了机会,并且在庄抑非落魄的时候施以援手,还不是小恩小惠,算是救命之恩。 如果这个恩人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那这个事情就很容易往别处跑了,毕竟有句话叫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虽然剧情里庄抑非最后没有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但这个女人绝对拥有独一份的特殊待遇。 循柔转念一想,自己的待遇大概也是独一份的,独一份的差。再过不久,她还要被人从这里毫不留情地扔出去。 身上的力气恢復了一些,循柔试着攥了攥手,决定趁着男主没回来之前,先离开这里,她才不想被人当垃圾一样往外扔。 刚这样想着,头顶便落下了一片阴影,将肆无忌惮的日光遮了个严实。 循柔缓缓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鹰隼般的眼眸,像深不见底的深渊,压迫感十足,让人有些喘不上气。 他似乎回来早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8 00:40:51~2022-08-21 00:4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陌默默默、竹篱花树、妙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布布打气球 20瓶;粥粥无能 15瓶;_(:3)∠)_、杳杳 10瓶;橘枳、清 5瓶;ste 2瓶;50428233、陆十七、甜甜圈、嘿嘿如、雨夜的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庄抑非垂下眼眸, 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躺尸的女人。 他的身形高大挺拔,那身剪裁合身的黑色手工定制西装,被他穿得凛然不可侵犯。 越是不可侵犯的事物, 越容易让人产生亵玩的冲动,这一点大概就是禁忌的诱惑。人类的劣根性, 不管男人女人, 都有那么点蠢蠢欲动的因子在作祟。 毫无疑问这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而他还不屑于将其收敛,这种无声地引诱,仿佛在说可以来试试, 但也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第231页 危险和刺激会为诱饵加码。 要知道这世上就有那种为了寻找刺激找死的人,明知道踏错一步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也抵不住那片刻的刺激与快感。 循柔得承认, 她也想亵玩亵玩了。但她不是为了寻找刺激, 也不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征服和吸引, 她的起心动念,完全是出于抵御危险的本能, 是被侵占地盘的防御和抵抗。 一山不容二虎,他这般居高临下又隐含攻击的姿态挑动了循柔某种争强好胜的神经,让她想用利爪把他摁到地上,论一论谁输谁赢。 打了个照面, 循柔眨了眨眼,迅速从短暂的较量中抽离出来,她撑着地面起身, 孟建东他们把她放在人家大门口, 是想让庄抑非的车从她身上压过去么? 瞥了眼她和车之间的距离, 循柔觉得他未必没有起这个心思。 察觉到冰冷锐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循柔顿了顿,心中有些疑惑。 在庄抑非的眼中,她大概就是厌恶又噁心的垃圾,即使有仇恨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剧情里他是叫别人把原主扔出去的,压根就没给她一个眼神,这会儿他是怎么肯屈尊降贵的? 循柔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瞅了一眼,衣柜里的衣服大多是裙装,她随便选了一件,今天穿的是黑白色復古裙子,优雅又大方。 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循柔抿了一下唇,她好像和他妈撞衫了,不仅是撞了衫,当年庄太太也是这样晕倒在孟家门口。 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出来管她,直到那个少年找了过来。 循柔往这里一躺,完全就是嫌庄抑非记不清往日仇怨,直接来了个重现当年,朝人家心窝子上捅刀子! 她对庄抑非道:「你要不要听我解释一下?」 撞衫这种事,她真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那些品牌,为什么要出这种復古经典款。 循柔看向他,迟疑了一瞬,「庄……哥哥?」 关键时刻套套近乎还是相当有必要的,他的眼神如果可以化为实质,估计她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唔。」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的脑袋压到了地上,后脑勺磕到地面的疼痛让循柔眯了眯眼。 庄抑非愤怒至极,孟家这一家子都令人噁心厌恶,如今走投无路了又把这个东西送来做什么,噁心人么? 循柔半张脸被他用力地钳制住,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眸,不避不闪地看着他,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恐惧和忐忑,只是眼中燃起了几分怒火。 庄抑非蹙了蹙眉,印象里孟建东的这个女儿像极了孟家人,彻底地随了根。 他盯着她燃着怒火的明亮眼眸,越是清澈璀璨,越让他心头火起。他缓缓地收紧力道,她有什么资格装无辜。 循柔忍无可忍地朝他抓去,有完没完,她的脸都要被他掐碎了,这是想掐她的脸么,分明是想掐她脖子。 当年的事又不是她做的,她当然是理直气壮,犯不着低他一头。 尖尖的指甲用力地扣着他的手,一不小心就抓出了血痕,他掐她的脸,她就抓他的手,很公平。 僵持了片刻,庄抑非一把甩开了她,「滚!」 凶得要死,循柔揉了揉自己的脸,身上总算多了点力气。她倒是想滚,但是她身上什么都没有,没钱没手机,让她往哪里滚?这里一看就偏远,她的脚可受不了。 孟家人把她送过来就跑路了,哪里还管她的死活。 循柔咬了咬嫣红水润的唇瓣,拉住了庄抑非的西装裤,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赶紧仰起头,露出被他掐红的脸蛋,「麻烦出一下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掐红了。 他避开她的手,用眼神明确的告诉她,你一分不值。 循柔瞥了他一眼,那是你没眼光,还想打击她,门都没有。 她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衣裙。 「抑非。」一个温柔的女声从车里传出。 循柔顿了顿,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车里的那个女人,挺漂亮的一个女人,虽然隔着车门,但也能看出她打扮得很精緻。 能坐在庄抑非的车里,又喊得这么亲密,除了那个拥有特殊待遇的齐小姐,不做第二人想。 循柔看过去的同时,这位齐小姐也在看她,只是她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好像带着点胜利者的得意。 循柔不记得跟这位齐小姐有交集,那么矛盾点可能出现庄抑非身上。但他都恨不得提刀杀她全家了,这位齐小姐怎么还跟看情敌似的看她。 庄抑非往车里走去,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挽上了他的手臂,顶着他冰锥子似的目光,循柔轻声道:「听说你还单身,你看我怎么样?」 他的语气冰冷异常,「你是在找死吗?」 循柔歪了一下头,「这句话通常都是我问别人。」 齐思雨看到他们动作亲密地站在一起,不由得握起了手。男人的身形高大挺拔,身边的女人纤细婀娜,衣着都是相互配合的黑白色系,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彼此相互对视,像是从电影中截取的画面。 这一幕让齐思雨心中隐隐不安,透过车窗紧紧地盯着循柔。 好在他们很快就分开了,齐思雨的肩膀松了下来,身体也逐渐松弛,一切都不一样了,现在他和她是仇人,庄抑非不可能再跟她有牵扯,就算有,那也是因为仇恨而不是因为其他。
第232页 果然不出循柔所料,这里的位置偏远,她走了好半天都没见到一个人,也没找到乘车地点。 尽管庄抑非对待仇人的态度无可厚非,但依然免不了她在心里骂他。 循柔用一对珍珠耳环抵了路费,歷尽千辛万苦才回了家,她来到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从门框上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她坐在沙发上,往后仰着头,乌黑的长髮散落下来,循柔歇了片刻,去厨房找吃的,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个面包,冰箱里干干净净,一目了然。 她现在是身无分文。 循柔一边吃着面包,一边考虑着怎么赚钱,庄抑非那边先放放,得先填饱肚子再说其他的。 第二天一早,循柔早早地起床,梳洗打扮了一番,拜访了一位长辈。 等待的时间有点久,毕竟孟建东的面子也就那么一点,人品还有问题,他的女儿也不受人待见。 循柔出来时,腰包鼓了起来,她突然发现原来赚钱很容易,这才一会儿的工夫,她就不用再为吃喝犯愁了。 循柔拜访的这位长辈酷爱收藏,只可惜眼光不太好,一屋子文玩古董,居然没几件真品,说他眼光不太好,已经是客气了,他这是压根什么都不懂啊! 不过他要是什么都懂,也就没她发挥的余地了。这些东西对循柔来说就跟日常用品差不多,天天看,天天见,往眼前一过,不用细瞅就能凭感觉辨出真假。 冯鸿涛一开始见都不想见她,孟家破产的事已经传开了,又牵扯到多年前的恩怨。他不想蹚浑水,更不明白孟家这丫头来拜访他干什么,即使真有事,也该是孟建东来出面,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干得了什么。 当然,就算孟建东来了,他也不想见,说实在的,他还真有点瞧不上孟建东,这人的人品不行,当年庄旭尧那事,就是孟建东落井下石,背后插刀子的小人,谁敢和他做生意。 冯鸿涛把循柔晾在了下面,但这丫头沉得住气,愣住在客厅里喝茶看花,悠闲得不得了。 冯鸿涛有些好奇了,想了想,还是出来见了她一面,没必要难为一个小姑娘,虽然她看起来没有一点受难为的样子。 「冯伯伯。」循柔站起身,亲切地唤了他一声。 冯鸿涛被她叫得愣了愣,这股子亲热劲儿,活像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比他亲女儿叫得都亲,笑得还那么甜。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有些板不住脸了。 原本是想着随便说几句,就打发她走,但半个小时后,冯鸿涛看她的眼神彻底变了。 孟建东这女儿还有这种本事呢? 比那些鑑定专家还靠谱,说得头头是道,这、这是个人才啊! 难得她能说得通俗易懂,像是听故事一样,冯鸿涛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都捨不得让这小姑娘走。 循柔委婉地表示,知音也是要吃饭的。 冯鸿涛闻弦音而知雅意,痛快地给予资金支持。 双方都很满意。 冯鸿涛叫住她,「小柔啊,你最近有没有时间?过两天有个拍卖会,你要是有空,就跟我一起去看看。」 「好的。」循柔朝他挥了挥手。 冯鸿涛望着她的背影,感嘆道:「这丫头怎么就摊上那种爸妈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1 00:49:46~2022-08-22 00:3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花姑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 40瓶;西瓜挺甜的 10瓶;果果 5瓶;雨夜的鱼 4瓶;hygg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手里有了钱, 循柔先去买了手机,原先的手机被顺走了,不得不再去买新的, 这年头几乎是人手一部,哪哪都离不开手机。 来到这个世界好些天了, 之前一直跟孟建东几个待在一起, 这还是她第一次出来闲逛。 周围的事物充满着新奇, 各种信息摆在眼前,让循柔目不暇接,不管是她主动获取还是被迫接受, 这些信息都争先恐后地挤入她的脑海。 或许时间长了会感到疲惫,但就目前而言, 她很乐于去体验和接受。 很快循柔就发现, 要想体验得更畅快, 必然少不了物质基础。她需要丰富的物质条件来满足她的日常需求, 而不是买一个她稍稍看得过眼的包,就掏空了钱包。 循柔拎着新买的包, 陷入了沉思,她只是觉得该有个包来盛放东西,比如钥匙和手机,多么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她的钱包就这样空了。 钱果然是不够花的。 在循柔再次囊中羞涩的时候,冯鸿涛的电话来了,是为了两日后的拍卖会, 到时候他会让人来接她。 循柔弯起了唇, 又来活了, 「好的, 冯伯伯,我把地址发给你。」 冯鸿涛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打电话,脸上露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冯益进来的时候听到冯鸿涛发出一阵开怀的笑声,他不由得往沙发上看去。 「是啊,你这眼光可真毒啊!什么东西一打眼就看个八九不离十了,比那些专家强多了。」 冯鸿涛摆手道:「别价,这一行考得就是眼力,跟年纪大小没关系,有的人就是七老八十不也照样进不去门嘛,眼光不行就是不行!」
第233页 冯益想到家里的一屋子古董文玩,有点头疼,他爸这是把他自己也骂进去了,那些东西有一半是真的就谢天谢地了。 或许是年轻时候没有机会读书,冯鸿涛发迹之后,特别爱收藏古董字画,是有附庸风雅的嫌疑,但人家也是真的喜欢,投入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按理说请个专业人士在旁指点,也不会买到那么多赝品,但冯鸿涛认为那些人说话文绉绉的,净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聊来聊去也说不到一起去,干脆他就自己去淘,于是就淘了一屋子赝品。 「行行行,到时候见,你可得给我好好地掌掌眼。」 冯鸿涛挂了电话,这才把目光转向冯益,脸上的笑容收了几分,「看什么?」 「爸,买了一屋子了,还没买够?」冯益原本不想说,但看他爸的情绪这么高昂,不知道又要扔多少钱。 冯鸿涛说道:「你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好东西,买辆车买个楼的,能比得上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好?」 「……」老祖宗的东西好是好,但也得是真的才叫好,买那么多赝品,还不如买辆车。 「这次我是找到明眼人了,我是真没想到孟建东能有这么个女儿。那个学识,那个气质,那个眼光,真真是没得说。」 冯益皱起眉头,「孟建东的那个女儿?」明眼人?不是在开玩笑? 「就是小柔,你应该见过啊。」冯鸿涛想到当初孟建东还想把女儿介绍给他儿子。他当时立马给拒绝了,不仅是因为孟建东,就是孟建东那小女儿,他也不太喜欢,这事当然是不能应。 但是现在想起来孟建东的小女儿,不就是小柔嘛,冯鸿涛想了想,一定是他那时有偏见,孩子是好孩子。 冯益对那一家子都没好印象,也不想他爸跟他们有交集,「爸,孟家……」 「孟建东是孟建东,小柔是小柔,小姑娘也不容易。」冯鸿涛道。 冯益劝不动,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爸能被孟建东的那个女儿给哄住。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循柔正在对着镜子涂口红,试图以端庄的正红色为自己增加一些成熟和气场。 虽然冯鸿涛说年龄大小不重要,但事实上年龄大一点确实会更有信服力,它代表着经验和阅歷,尤其是在这一行,年纪越大反而越吃香。 抿了抿嫣红的嘴唇,循柔眨了下眼,效果是不怎么好,但她突然发现对着镜子涂口红的姿势分外性感,就对着镜子细细涂抹了起来,成不成熟倒也无所谓了。 电话铃声响起,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拨了拨蓬松的头髮,「稍等,这就下去。」 挂断电话,循柔拎上包,出门。 冯益放下手机,往车窗外看去,这一片小区看上去有些老旧,楼体灰扑扑的,外头的街道狭窄,差点开不进车来。 孟家破产后,一家人就是住在这里? 冯益这次来接人,是他自己提出来的,目的是想警告一下对方,孟家这滩浑水,少往他们家沾。 正这样想着,冯益的视线忽然定住,在这样一片杂乱灰暗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明亮的身影。 当真是叫人眼前一亮。 她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甫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冯益旋即发现,她往这边走来了。 一辆价值不菲的车停在这儿,不是很难找,循柔直接走了过去,见对方没有开门,就俯下身去,曲起手指叩了叩车窗。 车窗落下,循柔问道:「是冯伯伯让你来接我的吗?」 「你是孟……」冯益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有些认不出她。 循柔听出他是刚刚跟她听电话的人,她笑了一下,绕到另一侧,坐进车里,拉好安全带,「走吧。」 冯益看了看她,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她都在看着窗外,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直到车子到达目的地,她下车时说了声谢谢就这样离开了,把他当成了司机。 冯益握了握方向盘,又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 拍卖地点定在了一个会所里,循柔一到了地方,冯鸿涛就来接她了。 这个会所是会员制,冯鸿涛不来接她,她还真进不去,而且拍卖会也有邀请函,这一重又一重,跟闯关似的。 冯鸿涛往外头瞅了瞅,「冯益没跟你一起进来?」 循柔歪了一下头,「谁?」 冯鸿涛说道:「他不是去接你了?」 循柔想起来了,冯伯伯的儿子叫冯益,好像就是刚刚那个司机,她没太留意,只觉得这个司机长得还不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用管他,反正也没他的邀请函。」冯鸿涛带着循柔往里走,「这次拍卖会的邀请函,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拍卖的拍品都是难得的珍品。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先看看这次的拍品目录。」 循柔点点头,看到有一处围了不少人。 冯鸿涛解释道:「那边是在进行鑑定。有些人没有邀请函,进不去拍卖会,会所就在那里组织了一场鑑定会,请了古玩鑑定专家,会员可以带着自己的藏品去鑑定。」 循柔懂了,其实就是在迎合气氛,让进不去的人也有了参与感,「能去看看吗?」 「走。」冯鸿涛比她热情多了,他是买了不少赝品,可别人也不一定比他强到哪儿去。
第234页 那边一个上了年纪的专家正在鑑定一只梅瓶,他看了一会儿说道:「这件霁蓝釉白龙纹梅瓶,到目前为止,全世界一共有三件,都有明显瑕疵,您这件却是完美无暇。」 下一瞬旁边的中年男人就惊喜道:「真的?我家还有两只呢!」 「……」 循柔往那只梅瓶上看了几眼,又看了看那个中年男人,发觉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那个梅瓶是不是有问题?」瞧瞧,连冯鸿涛都看出来了。 循柔耸了耸肩,道:「假的不能再假了,这个专家说话也够委婉的,全世界就三只,他自己先占了三只,品相还完好无损,他当自己是上帝的宠儿么,敞开了后门给他搬?」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声轻笑。 循柔循声看去,是个年轻的男人,此刻眉眼带笑,看上去颇为帅气。 她收回了目光,不认识。 庄哲却有些收不回视线,这姑娘生得实在漂亮,雪白的肌肤衬着红艷的嘴唇,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觉得眼前只有那一抹红和白,再被她的眼风一撩,顿时心跳加速。 循柔和冯鸿涛找了个位置坐下。 循柔翻看着拍品目录,询问道:「冯伯伯看中哪个了? 庄抑非的动作顿了一下,抬了抬眼眸,扫了眼纱帘背后的纤细身影,随即收回目光,眉眼沉静,缓缓地翻过一页。 冯鸿涛说道:「我是想买一幅字画,你看着这幅蟠桃图怎么样,又有仙鹤又有仙桃,寓意好。」 循柔轻点着下巴,「寓意是不错,但没什么收藏价值。要是单单因为喜欢,这个钱倒是可以花,千金难买心头好嘛。」 「那这一幅呢?他的画最近涨得不少。」冯鸿涛又指了一幅。 循柔抬头问道:「冯伯伯打算花多少钱?」 冯鸿涛伸出了一只手。 循柔黛眉轻扬,「五千万?」 冯鸿涛噎了一下。 循柔明白了,「这幅画大概率拍不到。」她这两天也了解了一下市场,五百万就不要想了,五千万还差不多。 「其实冯伯伯可以考虑一下这幅山鸟图,虽是佚名,但这画功相当深厚,你瞧瞧,这里的每一只鸟都是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收藏古玩字画,首先要看是否有收藏价值,即使现在的价格不算高,早晚也会涨上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肯定会有人慧眼识珠,趁着现在买下来,绝对不亏。」 庄哲听了一耳朵,转头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堂哥,桌上打开的拍品目录,正是山鸟图的那一页。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2 00:33:30~2022-08-23 00:5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嗷嗷 10瓶;雨夜的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庄哲再次看向循柔, 被纱帘阻隔视线,如同雾里看花,更让人心痒难耐。 漂亮, 抓人眼球的漂亮。但仅仅是漂亮还不足以令他移不开眼。 不客气的说,他见过的漂亮女人不要太多, 对美色已经产生了抵御能力, 但被她漫不经心地一瞥, 仍是心头忽跳,那种不经意中流露出的矜持和傲慢,一下就戳到他的痒处了。 如果这份漂亮又加上了有趣, 便是成倍的诱惑。 她的声音也好听,难得的是还能言之有物, 漂亮有趣又有涵养。 人们对漂亮女人, 通常会有先入为主的印象, 比如一只漂亮的花瓶, 倘若忽然发现这只花瓶不是空的,甚至还颇有见地, 这就会让人产生意料之外的惊喜。 此刻庄哲大概就是这种的状态,大部分的注意力已然移到了隔壁,直到堂哥起身离开,他才收回心神。 在女人和堂哥之间, 庄哲立马选择了堂哥,他还分得清孰轻孰重,女人的事情可以私下说, 但眼前的堂哥他却得联络好感情。 当年三叔违逆爷爷, 为了爱情轰轰烈烈地离开了庄家, 结果怎么着, 发生了那种意外,夫妻两人都这么走了,就留下一个儿子。 庄哲没见过这个三叔,但他觉得这个三叔实在是太傻了,难道不知道爷爷是个什么脾气,家里的叔伯哪个不是明里暗里地较着劲,少了一个儿子真不算什么事。 要是肯低头认错,说不定还有机会,但三叔竟是到死也没服个软,当然也有可能是事发突然,什么都来不及了。他这个堂哥也硬气,那些年愣是没向庄家低过头,凭着自己竟也闯出了一片天。 前两年,庄抑非跟庄家的老爷子有了联繫,庄哲也是这时候才认识了这么一个堂哥。庄抑非的出现令庄家越发暗流涌动,庄哲的父亲是庄抑非的二伯,能力不足,不得庄老爷子的看重,他看着家里的形势,思量再三,便让儿子来跟庄抑非打好关系。 庄哲觉得这个任务很是艰巨,堂哥的那身气势倒跟爷爷有几分像,与爷爷的威严不同,堂哥并不如何疾言厉色,但气势逼人,锋利的眼眸瞥过来,能叫人瞬间绷直了腰。 庄哲投其所好,事先拿了拍品目录给堂哥看,他打听到堂哥的母亲是学国画的,此次的拍品里有不少珍品,应该能让堂哥满意。 这次的拍卖会规模不小,冯鸿涛费了不少工夫弄来邀请函,不仅是为了拍上几件古玩字画,还有更为重要的目的。
第235页 这一点,循柔跟着冯鸿涛与人寒暄的时候就明白了。 看着在场的诸位,循柔恍然发现,这些都是自己的潜在客户,有钱大方又有收藏爱好,她有了几分精神,客户自然是越多越好。 循柔没有突兀地去插话,只要做到大方得体,给人留个好印象,以后的事情都好说。 视线往大厅里扫去,顿时注意到走进门来的庄抑非。 他的存在感很强,一走进来,就有人走过去与他攀谈。 循柔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停。 这个世上好吃好玩的东西那么多,花花世界迷人眼,她在考虑着怎么体验得更为畅快,系统却偏偏要她去玩男人。 她微抿着唇,抬眸去打量他,西装革履,衣冠楚楚,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象徵庄重的领带。 看着就想让人拿鞭子狠狠地抽他一顿,如果是这种玩法,循柔不介意辛苦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她的打量,庄抑非的视线往这边扫了一下,随后平静地移开目光。 相比那天想掐死她的狠劲,如今已是波澜不惊,却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循柔不以为意。 落座之后,拍卖会开始举行。 拍卖师走上去,站到了拍卖桌前。 冯鸿涛和循柔的位置偏后,通过前面的大屏幕观看藏品细节。 拍卖师把控着现场的节奏,调动起了买家情绪,台下的众人不时举牌。 此次拍卖会的拍品本身的底拍价就高,现场的气氛一上来,价格蹭蹭往上涨。 循柔是看出来了,这里的人没一个是差钱的,或许对他们来说,钱就是一个数字,一会儿的工夫一个青花缠枝牡丹葫芦瓶就拍出了二百四十五万的成交价。 「下面的拍品是一件宋代佚名的古画山鸟图……」 循柔抬了抬眼,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起拍价是八十五万。」 跟循柔估计的价格差不多,拍下来不成问题。 冯鸿涛也觉得稳操胜券,没有太着急,等到差不多了,他才举起了牌。 「一百二十万第一次!」拍卖师时刻关注着场内的情况,「一百二十万……」 庄抑非举了一下牌子,「一百三十二万。」 循柔瞬间看过去,眯了眯眼睛,视线越过人群,紧盯着前方的后脑勺,恨不得给他盯出一个洞。 拍卖师惊喜地道:「这位先生出价一百三十二万!还有哪位要出价?」 循柔看向冯鸿涛,水灵灵的眼眸似乎会说话,五百万拍下来也不亏,放心大胆地拍,把牌子扔他脸上! 冯鸿涛嘴角抽了一下,这不是加了十二万的事,而是代表庄抑非想要那幅画,在循柔的注视下,他举了一下牌,「一百三十三万。」 循柔继续盯着最前排的那个后脑勺。 「一百四十八万。」庄抑非语气平淡,又加了十五万。 循柔咬了咬下唇。 冯鸿涛不再举牌了,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不想跟庄抑非较这个劲。 「一百四十八万第一次,还有哪位要出价?一百四十八万第二次,一百四十八万第三次!」拍卖师敲下了拍卖槌,「成交!恭喜这位先生拍得这副山鸟图!」 冯鸿涛知道循柔和庄抑非之间有仇怨,孟家破产是庄抑非的手笔,但那也是孟建东当年做事不地道。 「再看看别的吧。」冯鸿涛见这姑娘抿着唇,便出声安慰了一句。 可是想要的已经被人夺走了,虽然东西也不是给自己拍的,但事情不是那么个事。 循柔抠了抠指尖,又瞥了眼庄抑非的后脑勺,淡声道:「是啊,别的也不错,一幅山鸟图而已。改天我给冯伯伯画一幅,不花那个冤枉钱。」 冯鸿涛听得发笑,「成,我等着你的大作。」这丫头,净会开玩笑。 在走廊里碰到庄抑非的时候,循柔第一个念头就是冤家路窄。不知道庄抑非是不是跟她想的一样,反正他看了她一眼就没再看第二眼,视而不见,或许已经算他涵养到家了。 哒哒的声响越来越近,跟他擦身而过之际,循柔突然出声道:「拉链没拉。」 庄抑非侧头,目光清冽地看向她。 潋滟动人的眼眸瞅着他,带着点刺人的恶意,朱唇娇艷欲滴,微仰着头,似在索吻。 庄抑非最讨厌的就是她那双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觉悟,偏要用这副模样来掩饰和伪装。 不低头看一眼么,循柔挺佩服他这份定力,只是遗憾没能瞧见他失态,她倒是想知道要是真开了,他还会不会这样镇定。 这般想着,她往下瞅了一眼,可惜她还不够变态。 庄抑非抬起了她的下巴,眼神危险地看着她,她在往哪儿看? 循柔沉默了一瞬,「你洗手了吗?」 从买拍会上回来。 循柔忽然叫出了系统。 系统听完,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要玩死他吗?」 「怎么会?」循柔摇头,她可没有这种想法,怎么能污衊她。 系统无言,怎么不会,她都选的一些什么? 循柔托着下巴,柔声道:「我只是想听他叫我一声妈。」不过分吧。 「……」 循柔说道:「不是可以用积分兑换吗?你换一下,我试试。」 系统:「你这样是在浪费积分,消耗能量。」
第236页 「可是我心里高兴。」循柔曼声道:「而且这不是在做任务吗?」 系统:「让任务对象喊你一声妈?」 循柔说道:「我觉得他挺缺爱的。」 她这是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给他温暖和关怀。 系统给她兑换了。 庄抑非坐在书桌前,明亮的日光从窗户外照进室内。 他回过神来,桌上摊着一本书,是高中教材,他蹙了蹙眉,说不清哪里有些不对劲。 片刻之后,外面传来动静。 「抑非!」 听到男人的唿唤。 庄抑非的思绪被打断。 外面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庄抑非确定了这一点,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往外走时,他顿了顿,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为什么要确定一下? 没等他想出所以然,门外的男人又唤了他一声。 庄抑非打开门,走到客厅。 除了父亲,家里还多了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 微卷的长髮垂肩头,五官精緻非常,肌肤白皙透亮,像剥了壳的鸡蛋,嫣红的嘴唇又为她加了几分别样的妩媚。 她转头朝他看来,扬起了一抹浅笑。 庄抑非停住了脚步。 男人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抑非,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小妈。」 …… 循柔睁开眼睛,屋里一片漆黑。 「这么快就结束了?他还没开口叫人呢。」 系统道:「他不接受,梦境很容易崩塌。」 循柔道:「习惯就好了。」 谁都有一个接受过程,她可以理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3 00:53:13~2022-08-24 00:4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松nana子 20瓶;果果 10瓶;雨夜的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冯益看到循柔时愣了一下, 拍卖会那天她一身淑女打扮,今日却穿得很休闲,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 微卷的长髮随意地披在肩上。 牛仔裤将诱人的线条清晰地勾勒出来,笔直修长的美腿, 纤细柔韧的腰肢, 还有女性最为性感的一道迷人弧度。 妩媚动人的线条呈现眼底, 又包裹得一丝不露,直白又含蓄。 冯益没能经得住诱惑,主动走到了她的身边, 「你在找什么?」他看到她在商场里转了好一会儿。 循柔闻声看向他,这次没再把他当司机。事实上他怎么看也不像司机, 只是她懒得费心去想, 对方既然没有解释, 她也就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司机, 而他也确实做了一回司机的工作。 看在冯鸿涛的面子上,循柔弯起唇, 「我想买些笔墨纸砚,可是这边好像没有卖的。」 冯益看了看她,即使知道她是孟建东的女儿,也有了些意动。 谈婚论嫁才需要考虑双方的家庭, 如果只是一时意动,并不需要耗费多少成本。 想清楚这点,冯益便道:「我知道哪里有买的, 我带你去。」 循柔略一思索, 点头应了下来。 不得不说, 冯益带她来的地方很合循柔的心意, 需要的东西在这里都能买到,只是价格不是一般的高。 循柔挑选着砚台,葱白似的纤指点在沉重漆黑的砚台上,好似轻柔地抚摸。 冯益唿出一口气,忽然有些热,她有多大了,二十二,二十三?差不多也就这个年纪。 他正想着,忽然听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有这样一家店?」 循柔打量着这家古色古香的店铺,几乎以为回到了古代,环境是很清幽雅致,只是位置不好找,要是没人带路,她还真找不到这里。 冯益还没傻到在她面前去提庄抑非,「从朋友那里知道的。」 他和庄抑非是大学同学,那时候庄家还没出事,庄抑非来这里给庄太太买过生日礼物,他也跟着来了一回。 冯益的目光扫过循柔,不由得想起当年孟建东的夫人极力向庄太太推销女儿的事。 若是年纪相当也就罢了,但那会儿庄抑非已经二十,王淑美的小女儿才十四岁,把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拼命往外推销,让人看了不少笑话。 庄太太也觉得尴尬,儿子的年纪小点,还能算是结娃娃亲,但儿子也不小了,那小姑娘却还没成年,这怎么往一起凑。被王淑美缠得没法,她只好敷衍着说等孩子长大了再考虑。 思及此,冯益心头的火热忽然消了下去,这一家子的所作所为当真是让人瞧不上眼。 循柔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态度有了变化,若说之前还有几分殷勤,现在则全然不见了。 她不关心他态度变化的原因,但也不喜欢有个看不起自己的人在旁边待着,虽然他没明显地表现出来,但她多少还是能感觉到的。 循柔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不必杵在她跟前,她和他本来就不熟。 把她独自撇下,是一件很没风度的事,因此冯益没了起初的火热,也没提出要离开,但这话由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赶人,而她又是那般随意的姿态,让这种赶人的意味就更浓了几分。 冯益看了过去,她依然没有分出多余的目光给他,他扯了一下唇,抬步走了出去。
第237页 循柔撇了撇嘴,男人就是这样没风度又小心眼的生物。 「麻烦把那支笔拿给我看一下。」 循柔的眼前一亮,看着笔桿上透雕的葡萄松鼠,越看越喜欢,那只小松鼠雕得憨态可掬,很是精巧。 喜欢,要想。 循柔算了算自己口袋里的钱,发现她只能买到这里最便宜的笔墨纸砚,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循柔微嘆了一声,喜欢却没钱买的滋味实在太过煎熬,她努力移开自己的视线,怕自己忍不住去问这里能不能赊帐。 这一撇头,循柔意外地扬了扬眉,居然碰到了庄抑非,难道还真是应了她那句冤家路窄不成,这么偏远幽静的地方都能遇见。 他的视线从她脸上划过,甚是冷淡地离开了这里。 他是走得潇洒,但循柔的心理不平衡了,她眼尖地看到他手里拿了一个盛放毛笔的笔匣,单凭那个笔匣的精緻度,就知道里面盛放的笔必然价值不菲。 等循柔买好颜料和笔墨准备离开时,她又往那支笔上看了一眼,突然发现那个位置已经换上了别的笔。 「那支雕葡萄松鼠的笔哪去了?」她还想再看看。 店主回道:「刚被买走了。」 循柔立马想到庄抑非拿在手里的笔匣,一会儿没注意,就让别人抢了先,那么贵的东西,就不多考虑考虑么?! 那支笔一看就是更得女生喜欢,也更适合女生使用。他买那个干嘛,难道他也有颗少女心,循柔随即想到,也有可能是买来送给别的女人的。 这也就罢了,上次在拍卖会上,他还抢了那幅山鸟图。在他拍下来的拍品里,只有那幅山鸟图价格最低,最不起眼,可他偏偏挑中了那幅画。 这事那事地加在一起,她都怀疑他是故意跟她作对。 当然,如果循柔愿意承认他有那么点品味,或许也可以叫眼光一致。 拿起买好的颜料和纸笔,循柔打车回了家。 工具虽然不趁手,但也不是不能用,她打算自己画一幅山鸟图,无论是纸张材质还是用的颜料,循柔没法保证一模一样,毕竟条件在这里摆着。 她也不是想做一幅以假乱真的赝品,而是想让冯鸿涛帮自己宣传一下。他们都有自己的圈子,怎么说冯鸿涛也玩了好几年收藏,认识的人多。 循柔练了练手,找到感觉后开始下笔,做事情最重要的是沉得下心,她曾有大把的时间去练这些,那时候她身体不好,只能拿个笔拿个针。 以前腕力不足,如今这点倒是大有长进。 把画画好后,循柔送去装裱了一下,然后拿着画去了见冯鸿涛。 冯鸿涛以为她那天是在开玩笑,结果过了几天的时间,她还真给他拿来了一幅山鸟图。 「是你画的?」冯鸿涛去看桌上的画,一打开的时候,他着实愣了一下。 循柔点了点头,「画了两天。」好在尺幅不大。 冯鸿涛瞧着她画得挺不错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把这鸟都画活了。」 循柔神色认真地道:「冯伯伯,这个时候我就没必要跟你说客套话了,其实我还会很多东西,不仅是鑑定字画瓷器,对那些家具珠宝类也有些研究,也可以修补绣品,如果您或者您朋友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繫我。」 冯鸿涛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还这么多才多艺呢?」 循柔嘆息一声,「生活所迫。」 冯鸿涛也嘆了口气,「不容易啊。」 冯益回来时,冯鸿涛正在看循柔的那幅画。 冯益对这些不感兴趣,这样的场景也见过很多次了,他看了一眼就要上楼。无意中听到他爸的一句感慨,脚步停了下来。 「这是谁画的?」 「小柔。」冯鸿涛越看越觉得这画画得好,但要具体说哪里好他也说不上来。 冯益多看了几眼,没法评价画功如何,但看着确实很像那么回事。 循柔解决了手头的事情,想起了她那冷落已久的乖儿子。 晚上洗完澡,等头髮干了,她才慢吞吞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 餐桌上摆着晚餐,七菜一汤,有鱼有肉,相当丰盛。 一男一女坐在桌前。 男人的年龄大约在四五十岁,容貌普通,身材略有发福,跟绝大多数中年男人没什么差别。 坐在他旁边的是他新娶的小妻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婀娜,容貌动人,花朵般娇嫩鲜妍的脸庞,嫩得能掐出水来。 如果不说这是一对夫妻,倒更像一对父女。 此刻他们坐在餐桌前,守着一桌子饭菜却没有动筷子。 他们在等人。 男人有一个儿子,如今在上高中,正处在叛逆期,对这个年轻的继母有牴触心理。 今晚是女人第一天入住,从今以后他们将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然而做好了一桌子饭菜,儿子却迟迟不归。 男人安抚地看了眼女人。 循柔微微垂头,柔弱又温顺。 这时,门口传来开门声。 一个背着黑色书包的少年走进屋里,白衬衫黑裤子,一头利落的短髮,脸部线条流畅,他轻敛着眼眸,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男人站起身,不悦地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大家都在等着你。」 循柔轻轻地拉了一下男人,声音轻柔,「别怪孩子,也没有等很久。」
第238页 庄抑非瞬间看向她,父亲新娶的小妻子,他的继母,是这样吗? 循柔对他露出温柔的笑。 庄抑非收回视线,拉了一下肩上的书包,迳自往屋里走去。 男人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声,「放下东西,过来吃饭。」 庄抑非头也不回,「不饿。」 男人似乎有些生气,「这孩子太不像话了。」 女人的细声细语缓缓响起,「他还小嘛,大了就懂事了。」 「你太向着他了。」 「哪个做母亲的不向着自己的孩子?」 庄抑非的脚步顿了顿,嗤笑了一声,二十多岁就想给他当妈,够有志气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4 00:42:39~2022-08-25 00:43: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 20瓶;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窗外夜色深沉, 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辰,远处的街灯交织成一片朦胧的光。 庄抑非坐在靠窗的书桌前, 深邃的眼眸望着窗外的景象,搭在书桌上的手漫不经心地转着笔。 深夜独坐在书桌前, 虽然没有明月相伴, 但有几分清凉的夜风也可聊以慰藉。 平和安静的氛围忽然被一声娇吟打破, 骨节分明的手顿住停住动作,笔尖抵在摊开的书本上,落下一道黑色的笔痕。 这一声似乎只是一个开始, 庄抑非蹙了蹙眉,侧头看向墙壁。 一墙之隔完全阻挡不了隔壁的激情, 妻子去世多年, 如今娶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妻子, 哪里还管得上儿子。 限制级的画面映入眼帘, 循柔惊讶地捂了捂嘴,这个梦境可真是逼真。 暧昧的声音一传出来, 屋里就陷入一阵沉默尴尬的氛围,男人连忙去关电脑,手忙脚乱之际,反而把声音开得更大了。 循柔趁着这个时间, 连忙熘出屋子,虽然都是她设定的,但她可没有献身精神。 放着那么刺激的画面, 简直是在挑战男人那点薄弱的自制力, 万一老庄兽性大发, 她怎么摆脱得了, 男人天生占有力量优势,而她现在又顶着这样的身份,等他反应过来就晚了。 梦境越真实越能迷惑人,循柔只选了大概的人物,后面的都会自动填补完整,像老庄这么个相当于npc的人物,居然也会有这种小癖好。 这比春宫图要生动多了,循柔表示可以理解,但老庄那偏好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她都看见字幕上母子两个字了,难道这样会更刺激? 客厅里一片漆黑,循柔回头瞅了瞅,没看到有人出来,她稍微松了口气。 这个梦境是给庄抑非编造的,维持的时间长短跟他分不开,就像第一次,刚打了个照面,梦境就崩塌了,这次比上次维持的时间长,果然人都要有个适应过程。 要是真遇到什么事情,她就把他揪过来,狠狠地扇醒他。 循柔摸黑去拿桌上的杯子,打算喝点水再找个房间去睡觉,如果明早醒来梦境还没崩塌的话,她可以…… 灵巧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敲打,循柔刚弯起唇,下一瞬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身体失去平衡,朝前倒了下去。 想像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循柔听到身下的人传出一声闷哼,她撑起身子,借着微弱的光线低头看去,然后她便跟面覆寒霜的庄抑非对视了。 循柔眨了下眼,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随后默默地拉过一旁的毛毯盖住了他的脸,没事,就当做了一个梦。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庄抑非冷着脸拉下盖在他头上的毛毯,「起开!」 循柔哦了一声,抬起一条在黑夜里依然白得耀眼的美腿,「原来是小庄啊,你不在屋里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庄抑非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她突然停了下来,往下一落,膝盖直直地杵到了他的胸口,把刚要坐起身的庄抑非瞬间压了回去,险些岔了气。 「你——」 「怎么了,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把你爸叫过来?」循柔担忧得不得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仿佛要急哭了。 胸口被她压得闷痛,庄抑非抬手去推她,刚碰到她的胳膊,就听到她呀了一声,他不耐地道:「你起来!」 循柔点头,不放心地问:「你真的没事吗?」 他不理会小妈的殷切关怀。 「我去叫你……」 他的视线移到她的脸上,打断了她的话,「没事。」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循柔宽宏大量地挪开腿。 少了那些仇恨,虽然他也讨厌这个多出来的小妈,但没到怨恨的程度。 循柔的脚踩到地上,方才那一摔,拖鞋都甩掉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雪白的脚,动了动脚趾,扭头看向庄抑非,如果她礼貌地问一句,她的脚可不可以踩在他脸上,他会不会想掐死她? 她在考虑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忽然发现庄抑非正在看什么东西。 循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于是就看到了自己那块掉在地上的手机。上面的屏幕还亮着,正停留在搜索页面上。 如果视力不差,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的搜索栏里输入着一行字——如何做一个优秀的好妈妈。
第239页 循柔弯腰捡起手机,从领口显露出一抹春光,她握着手机,纤长卷翘的睫毛眨动了一下,「我会努力的。」 庄抑非抬眼看她,神情冷淡。 …… 循柔从床上醒来,抱着被子在枕头上蹭了蹭。 乌黑的长髮披在雪白纤薄的嵴背上,她闭着眼睛,勾起一缕头髮在手指上慢慢缠绕。 又崩塌了,就这么不能接受么? 多个人疼他,他还不乐意。 循柔踢了一下被子,这个逆子! 当然了,教育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虽然有句老话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但也得分时候,像现在孩子大了,有了反抗能力,一棍子打下去,有可能先闪了自己的腰。 话是这样说,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武力值拖了后腿。 这边不太顺利,但总有让循柔高兴的事情。没过多久,冯鸿涛给她带了好消息,有人看中了她的画,她就说会有人慧眼识珠,这不又来活干了。 给冯鸿涛的那幅画是块敲门砖,其实就是想让他帮她介绍点活干,她花钱速度有点快,又不想委屈了自己,只有多干点活养活自己。 那次她说是生活所迫,半点不作假,如果有可以供她挥霍的家底,她才不四处卖艺呢。 写写字作作画是闲暇时的消遣,要是以此换取金钱,味儿就不对了,虽然听着有点酸,但循柔的骨子里还是有那么点清高劲儿的,但是谁让她现在没有清高的资本呢。 如果价钱到位,她一口气画十张都不嫌累,没办法谁都得生活。循柔想得开,一点都不嫌金银俗气,多多益善才好。 循柔打着电话,「可以,多待几天没关系。」加钱就行。 冯鸿涛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那行,具体的情况到时候再说。」 其实这事也是赶巧了,循柔把画拿过去就没再过问,意思表达清楚了就行了,说多了招人烦,而且她现在还有点钱,不是揭不开锅了,上赶着不成买卖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冯鸿涛有心帮她一把,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注意到了。 爱好归爱好,冯鸿涛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要不然也不会买上一屋子赝品,但他认识的藏友里却是有懂行的人,无意中看到那幅画,颇有惊艷之感。 冯鸿涛跟对方提了一下循柔,哪知过了几天,对方给他打来了电话,竟是介绍到孙老那里去了。 冯鸿涛问道:「那个孙老?」 对方说道:「还有哪个孙老?孙伯清的大名你都没听过?」 当然听过,冯鸿涛不禁有些激动,那可是画坛巨擘,搞收藏的那些老友凑在一起总爱谈点艺术,孙老的大名那是如雷贯耳,是大师一级的人物。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没想到他这位朋友竟然能联繫到孙老。 虽然对方也没说清楚具体要做什么,但机会难得,便是去见一见孙老也是值得的。 冯鸿涛那洪亮的嗓门透过手机清楚地传了过来,「小柔啊,这次可多亏你了,我也能领略一下大师的风采!」 循柔不太懂冯鸿涛的激动,这要是个懂行的人这么激动还可以理解,冯鸿涛明明就还是个门外汉,这股真挚的热情从何而来呢? 想了好一会儿,循柔只能将其归结为文化的魅力,虽然不懂,但依然挡不住发自内心的热爱。 在冯鸿涛地带动下,循柔也打起了精神,领略大师风采的事情就交给冯鸿涛了,她只想知道大师够不够大方。 冯鸿涛抽出时间带着循柔去了南山园,那是一个休闲山庄,景色优美,鸟语花香。 走下车来,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循柔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跟着冯鸿涛往里走。 得知他们是得了孙老的邀请,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去见人,只是孙老还没见到,却先见到了齐思雨。 齐思雨看到循柔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没想到推荐来的人会是循柔,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仍然显得不太自然。 「孙老在里面等你们。」 循柔也有些意外会在这里看到齐思雨,看样子她还跟孙老有点关系。 经过齐思雨身边时,循柔忽然停了一下,「你认识我?」 「孟小姐忘了?前不久我们见过一次。」齐思雨道。 循柔说道:「我是说在那之前。」她的记性还没那么差。 齐思雨看向她,「听抑非说起过当年的事情。」 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循柔顿时没了谈话的兴致,她要不提庄抑非还好,非得提他一句,这话就假了,就他拽得那样,还能跟人到处谈当年的事? 刚这样想着,就见齐思雨忽然露出了笑容,往前迎了几步,满含柔情地喊了声,「抑非。」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5 00:43:52~2022-08-26 00:4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彧不留是彧离 60瓶;lsry 4瓶;浮梦一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循柔轻抿了一口茶, 那只手比甜白瓷的茶盏更为细腻白皙,此刻她低垂着眼睫,姿态娴静优雅。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落在自己裙摆上的点点光斑, 对此次的事情没有了刚来时的期待。 还以为接到了一个大活,结果拐了好几个弯, 居然拐到庄抑非那去了。
第240页 他请了孙老, 孙老问了别人, 别人问了冯鸿涛,冯鸿涛又找了她。要命,绕了一大圈, 原来庄抑非才是最大的僱主。 此刻,她坐在这边喝茶, 就是在等待最后的通知。他要是决定用她, 她就可以留下, 不想用她, 喝完这杯茶便可以打道回府,这是他作为僱主的权利, 决定权在他手里。 循柔想起刚才庄抑非看到她时的表情,他的眉头微挑了一下,定了几秒,便波澜不惊地移开了眼。 不错不错, 成熟男人的魅力就在于胸有成竹和从容不迫。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说出来谁都不知道。 「这事闹的,那边没说清楚, 我也不知道原来是……」冯鸿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对这次的事情已然不抱希望。这是他给循柔介绍的活儿, 一听孙老的大名就赶紧带人来了, 却没再打听打听谁才是真正的僱主。 要是事先知道是庄抑非,他绝对不可能把人带到这里,他又不是二百五,这俩凑到一块,只会弄得双方都不愉快。 循柔说道:「没关系,冯伯伯再给我介绍几个客户吧。」她真的挺需要的。 冯鸿涛点点头,「成。」 喝完一杯茶,两个人对视一眼,打算起身告辞,事情已经这样了,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 两人刚起身,齐思雨走了进来。 看到对方难看的脸色,循柔略有疑惑,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你可以留下了。」 齐思雨睨了循柔一眼,心里颇不平静。抑非为什么要留下她,她是仇家的女儿,他应该对她恨之入骨,怎么能让她来碰他母亲的东西? 齐思雨紧盯着循柔,除了那张漂亮鲜妍的脸蛋,还有什么可取之处,为什么还是这个女人。 明明她也在学画,也能帮他把母亲的画作画出来,但他却从来不让她碰。齐思雨攥了攥手,虽然孙老不再收弟子,但她跟在孙老身边,也能得到指点,连孙老也会称赞她几句,怎么会比不上这个女人。 之前循柔问齐思雨是不是认识她,齐思雨没有说实话。齐思雨当然认识,她最恨的人就是孟循柔,虚伪又恶毒,连自己的家人都能狠心抛弃,全然不顾父母兄弟过得如何落魄,只顾自己过得自在,最可恨的是,抑非也被她蒙蔽了双眼。 这种女人没资格得到幸福,最后连老天都看不过眼,让她早早地离开了世界。这样才好,她不配拥有那么多东西。 孟循柔死了,齐思雨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总在想或许是因为那个女人占得了先机,才会把她的路给堵了,如果她能抢先一步,一定可以扭转局面。 当事情真的发生了,齐思雨欣喜若狂,她还没想好怎么去接近庄抑非,庄家和孟家就发生了一系列变故,庄家破了产,庄父庄母接连去世,桩桩件件竟然都跟孟家有关。 不用她做什么,他们之间就先结下了仇恨,齐思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她却有些欣喜,如此一来,他们便再也不可能了。 齐思雨之所以去学画,一方面是想赢得庄抑非的另眼相看,另一方面也有把孟循柔比下去的意思。上辈子孟循柔的画作拍出了上亿的价格,齐思雨很不服气,如果换成自己,能比她做得更好。 很多事都有了变化,齐思雨开始学画,而孟循柔那边却没有再传出什么天才少女的名声。 当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孟循柔再次出现了,一次两次,齐思雨心里开始焦灼不安,看着眼前人身上那种熟悉又令人厌恶的矜傲,她不由得在心里骂道这女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循柔确定自己脸上没有花,但齐思雨大概从她脸上看出花来了,还得是五颜六色的那种。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你们另找他人吧。」循柔往外走去。 迈出屋门,那头庄抑非和孙老也走了过来。 冯鸿涛提出告辞。 庄抑非看向循柔,淡声道:「一百万。」 循柔眼皮都没抬。 周围几人诧异地看过来。 他对她没有多余的耐心,「一千万,想干就干,不想干就走。」 循柔看他是欠抽,然而一千万的话,她考虑了一下,还是为五斗米折腰了。 当晚,循柔留在了南山园。 说实话,这边比她住的那地方好太多了,庄抑非还不至于在吃穿住上难为她。那种掉价的事,人家也不屑干,要出手就直接从根上拔起,到现在孟建东几个还在外头东躲西藏呢。 循柔洗了个澡,躺在阳台上晾头髮,望着头顶的满天繁星,双手放在腹部,难得的宁静时光。 她的耳朵动了动,忽然听到了说话声,声音低沉醇厚,像纯酿的酒。循柔转了一下头,看到了对面阳台上打电话的庄抑非。 他也注意到了那个长发飘飘跟个女鬼似的循柔,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继续打电话。 循柔也没理他,只是他一直在那边打电话,声音低低沉沉,像催眠曲似的。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庄抑非打完电话时,循柔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梦里的事情虽然模煳,但他隐约觉得…… 庄抑非按了按额头,或许是这几天太忙了,才会做那种荒诞的梦。 …… 胸前佩戴着一朵小白花,身上穿了一身黑裙子,循柔反应过来,她这是又入梦了。
第241页 怀里抱着一个黑白相框,循柔转过相框,看到了照片里笑容灿烂的老庄。 吓人一跳。 循柔立马甩开了手。 「哐当」一声,相框被扔到了地上。 刚走进屋里的庄抑非脚步顿住,视线落在黑白相框上,父亲的遗照被继母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地上。 循柔眨眨眼,「我手滑了。」 庄抑非走过去,捡起遗像,看到了父亲过于灿烂的笑容,他默默地把遗像合到了桌上。 男人刚娶了一个小妻子,正是新婚燕尔,却突发意外,猝然离世,只留下还没成年的儿子和美丽柔弱的妻子。 循柔已经收拾好心情,迅速地入了戏,微微垂头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脖颈,水汪汪的大眼睛渐渐漫上水雾。 她抬起头看向庄抑非,泪眼婆娑,带着哭腔,细细弱弱地道:「小庄,你爸就这样离开我们了,只剩下我们寡母。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我好伤心。」 庄抑非看着合在桌上的遗像,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循柔伤心了片刻,坚强地说道:「你爸虽然去了,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你放心,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供着你把学上完。以后,我来照顾你。」 庄抑非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循柔抹了抹泪,一双水洗过的眼眸分外澄澈,她嘆息了一声,「好了,天也不早了,快到吃饭的时间了,你先去写作业,我给你做饭,饭做好了就叫你。」 庄抑非果真回了房间。 他倒是不客气,循柔想到什么,赶紧拿起相框追了过去。 庄抑非刚要关门,一只素手抵在了门上,他抬眸看向她。 循柔二话不说把相框塞到了他怀里,「你爸最疼你,又离开得那么突然,什么都没交代,肯定放心不下你,照片放在你屋里,他能时刻看着你,也好让他安心。」 「他可能更想你。」庄抑非把照片推了过去。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大人的事情,你不懂。」循柔用力地摁了过去,转身离开。 庄抑非拿着那个相框进屋,看了几眼,塞进了书架里。 让父亲在里面挤着是有点不孝,庄抑非看着书架,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把相框拿出来。 「咚咚哐哐……」 庄抑非偏过头去,外面的声响仍在继续。 「哐哐哐哐哐……」 庄抑非刚走到厨房,就看到她拿着一把菜刀在挥舞。 「你在干什么?」拆家吗? 「嗯?」她听到声音,转过了身来,手里还拿着那把锋利的菜刀。 寒光凌冽地挥过来,庄抑非瞳孔微缩,迅速地侧身避开。 惊险的一幕发生在瞬间,他的喉结滚了两下,险些做了她的刀下亡魂。 循柔持着菜刀走近。 庄抑非出声道:「站着别动!」 循柔神色无辜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庄抑非平復了一下心跳,朝她走了过去,将她手里的菜刀拿了下来。 「你拿我的菜刀做什么?」循柔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快别闹了,我还要做饭呢。」 「你确定你会做饭?」庄抑非道。 小瞧她,循柔毫不谦虚,「当然。」她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要不然怎么养得了这么大的儿子。 庄抑非看了眼她自信飞扬的模样,再瞧菜板上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大白菜,陷入了沉默。 父亲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 要留着她祸害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6 00:44:50~2022-08-27 00:3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9z9 80瓶;干饭 8瓶;hygg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快出去吧, 厨房这么小,两个人挤在这里多碍事。」循柔挥了挥手,赶人的意思, 仿佛庄抑非在这边杵着还耽误她大显身手。 乌黑浓密的头髮盘了起来,几缕髮丝垂在脸侧, 多了些慵懒的妩媚风情, 她穿上了一条围裙, 细细的带子往腰后一系,瞬间显出纤细柔韧的腰肢。 庄抑非走到客厅,停了停脚步, 又回头看了一眼,她正在往手上戴手套, 装备倒是弄得挺全。 他收回目光没再管她, 随她怎么折腾, 需要的时候, 他会帮忙打个110或120,当然最好不要出现这种情况。 庄抑非回到房间, 拿过一旁的书本翻了几下,眼睛扫过书桌下的几张试卷。学校可不管你家出了什么事情,每天的作业是少不了的。 他盯着那些试卷看了几分钟,从笔盒里拿出了一支笔。 「哐哐哐哐哐……」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 庄抑非翻了翻抽屉, 找出了耳塞。 这顿饭吃得颇为艰难,他做完了那些无聊又枯燥的试卷,看了眼外头漆黑的夜色, 摘掉耳塞, 走出了房间。 噼里啪啦的声音总算是消停了。 她还在厨房忙活。 庄抑非站在客厅看了几眼。 循柔抬起头, 「饭已经做好了, 你洗洗手,先坐下吧。」 庄抑非洗了个手去厨房帮忙。 循柔看到他走过来,眨了下眼睛,略有惊讶,看不出来,他还能有这觉悟。 她还以为他得跟个大爷似的坐在那里等着吃饭,旁边还得有个美貌小丫鬟给他餵饭,自己动手都掉档次。
第242页 循柔收回发散的思绪,见他要迈进来,她开口说道:「别进来了,我已经做好了,端出去就是,你去那边坐着吧。」 也许他就是那么意思一下,才会在听了她的话后,没有半点犹豫地转身离开。 循柔笑得越发温柔,周身笼着一层朦胧圣洁的母爱之光,多听话的孩子,都不带客气一下的。 所以说女人说的话不能全信,有时候她让你往东走,其实是想让你往西走,口是心非便是如此了,当然也有心口如一的时候,就看男人怎么去分辨了。 然而,这个课题对男人而言太过复杂,他们简单的大脑总是不能敏感地抓住要点,矛盾便由此而来。由于他们的判断失误造成的问题,还要感慨一句女人心海底针。 以上情况可以归结为男人的迟钝,也或者是不够在意,还有一种情况更为恼人,就比如庄抑非这般,他明明有这个眼力见,行动力上却敷衍至极。 循柔转念一想,她对他的要求太高了点,都怪她太入戏了,居然以儿子热爱妈妈的标准来要求他。 可是她辛辛苦苦地做了晚饭,不说端茶倒水,也要说句辛苦和谢谢吧,真是不懂事。 循柔忍下一把辛酸泪,端着晚饭走了出去。 「饿了吧,你先吃。」循柔把碗放到他的面前,「对了,还有筷子,我去给你拿。」 没等庄抑非说话,为了讨好继子而任劳任怨的小妈就已经转身进了厨房。 庄抑非垂下眼睛,看着面前的这只碗,她以为换了一个精緻的瓷碗,他就认不出这是方便面吗? 他伸出双指碰了碰碗身,温的。 面饼都没泡开。 「喏,趁热吃吧。」循柔把筷子递了过去,眼神中是满满的真挚。 庄抑非抬眸看了她一眼,接过筷子,放在了碗上。 循柔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看着他,见他没动,不由得问道:「怎么不吃?」 「辛苦了一晚上,该你先吃。」庄抑非把碗推到她面前,显然不想动这碗说生不生,说熟不熟的方便面。 他的语气太平淡,分不清他是在讽刺,还是真的体会到她的辛苦,循柔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循柔摇了摇头,「我不吃,给你做的。你还在长身体,营养得跟上。」 她往他身上扫了一眼,虽然她也不矮,但庄抑非的身高绝对碾压她,往他身边一站,显得特别小鸟依人,气势自然也会被压一头。 庄抑非靠到了椅背上,撑出一段疏远的距离,他第一次听说靠方便面来补充营养,但凡碗里多根青菜,这话都能增加点可信度。 循柔再次把碗推过去,「你尝一尝,红烧牛肉味的。」特经典。 本来还想说一句再不吃就凉了,但摸到温温凉凉的碗,她也就把话咽了下去,她从饮水机里接的水,好像还没有烧开,不要紧,这东西干着也能吃。 庄抑非说不碰就不碰。 循柔知道他有那么点大少爷脾气,这跟年龄无关,就像在梦境之外,他难道就不是他了,不过是学会怎么更不露声色罢了。 从他的衣着打扮就可以看出来,不是随随便便凑合的人,瞧不上这碗半生不熟的方便面。这完全可以理解为有钱人的臭毛病,真的饿到不行了,树叶都想嚼两口。 循柔正琢磨着,忽然听到他开口道:「我们谈一下。」 四目相对,循柔抿了抿红唇,黛眉微蹙,略带担忧地道:「会不会耽误你写作业?」 谈一下,他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还当自个儿是前唿后拥的庄总呢? 「不会。」庄抑非避开这个问题,目光落在她身上,要跟她来一场促膝长谈。 循柔往后倚了倚,「要不要到沙发那边谈?」郑重嘛,满足他。 二人重新移了个位置。 庄抑非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支持你再婚。」 循柔瞅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渐渐蓄满水雾,还没开口就先传出了一声啜泣。 庄抑非看了她片刻,把纸巾盒推了过去,妥协道:「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爸还尸骨未寒,我怎么能抛弃你?」 循柔从纸盒里抽了张纸,仔细地摺叠好,在眼角轻拭了两下,「虽然你是个拖油瓶……」 她忽然捂了一下嘴,拿眼瞅了瞅他,仿佛是说漏了嘴,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庄抑非神色冷淡。 循柔声音细弱地道:「你别担心,我会养你的。就算以后要嫁人,我第一个要求也是对方能接受你,如果他不答应,我可不依。」 认清自己的地位了吗?需要靠继母养活的拖油瓶,还要跟她谈条件,别开玩笑了,乖儿子。 庄抑非觉得没必要再谈了,循柔也觉得他有点以下犯上的意思,双方在此刻终于达成了共识,两人的视线交汇了一瞬,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 循柔率先起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包臀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材,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更添几分纯真又妩媚的动人风情。 走到餐桌前,循柔扭过头去,葱白似的玉指指向那碗面,「小庄,记得把面吃了,不要浪费。」 庄抑非不想理会她,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水。 她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要喝奶吗?」
第243页 庄抑非顿时呛住了,侧过头去,压抑地咳嗽了好几声。 循柔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牛奶,盖玉玺一般盖在了桌上,俨然有了气壮山河的气势。 呵,男人。 循柔澄澈的水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誓要看得他无地自容,别以为她不懂,就男人那点心思,她都不稀得说。 庄抑非早已恢復平静,顶着她那如同x光似的目光也能镇定自若,在他面前摆上香炉,立马就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神圣的课业。 装,再装!循柔眼眸微眯。 庄抑非没兴趣跟她大眼瞪小眼,站起身就要回房。 「还没吃面呢!」循柔拍了一下桌子,不知道是不是这般冷酷无情的口吻给他镇住了。 庄抑非停住脚步,朝她看了过来,也许是在惊讶她的另一副面孔。 循柔的眼睫微微垂下,看上去分外单薄柔弱,心里却很想翻个白眼,看什么看,她又不是妖精,没有原形可露。 庄抑非收回目光,也没吃那碗已经泡糗的面,转身离开时听到身后传来隐隐的啜泣声。 循柔趴到沙发上,伤心欲绝。 一个小时后,她依然保持着那种姿势。 庄抑非去洗了个澡,经过客厅时,往沙发上瞟去一眼,他是真不想管她,然而她头朝下埋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也没有了声音。 人有可能自己把自己闷死吗? 其他人或许不会,但放在她身上,庄抑非不确定。 他走过去,在旁边的桌子上敲了两下,见她没有丝毫动静,微拧了一下眉头,「醒醒。」 循柔最烦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尤其是这个人还捏着她的衣领拎了拎,讨厌,她一巴掌打了过去。 …… 循柔从阳台上醒来,抬起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她这一手打下去,该不会让他断子绝孙了吧? 吃完早饭,循柔被领去了荷塘,一应画具都已经准备好,她坐在画案后面,还不知道要她画什么。 片刻之后,庄抑非来到了荷塘。 他坐在亭子里,望着眼前的荷塘,好半天没说话。 循柔也没吱声,无聊到剥着莲子玩。 庄抑非忽然开口道:「先画一幅来看看。」 循柔问道:「画什么?」 庄抑非沉默了几息,「随意。」 多说几个字能累死他么,循柔撇撇嘴,她要是随意地画了,万一不合他的心意,岂不是要赖帐?她就知道这一千万不是那么好赚的。 在梦里她是他亲爱的小妈,出了梦境他反倒成大爷了。 瞧这关系乱的。 「昨晚睡得好吗?」 循柔转头看向他,「你是在问我?」 庄抑非瞥向她,「这里还有第二个人?」 循柔矜持地说道:「还可以。」 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秒,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7 00:38:31~2022-08-28 00:1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了跳广场舞 20瓶;protgas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庄抑非一共就跟她说了那么几句话, 也算是极为难得了,没有剑拔弩张,也知道旁边还有她这么个人。 他没待多久就走了, 确实他和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能心平气和地跟她说几句话, 便是他良好教养的体现。 循柔想到了庄太太, 在接收到的记忆里, 那是个文雅又古典的女人,说话的语气永远是温和婉转,仿佛从来不会生气,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也有被儿子气到想打人的时候。 循柔猜测这次的活儿大约跟庄太太有关,但现在庄抑非把她撂在这里, 只说让她随意画, 压根不说正题, 可能是他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用她。 这也就是庄抑非当年去的晚, 没瞧见母女俩一唱一和气死他妈的场面,要不然她还能在这儿坐着? 一连三天, 循柔都没有见到庄抑非,画好的画也没人验收,好像忘了她这么个人一样。 不过,在这边住着确实舒服, 一日三餐不用愁,设施也相当齐全,什么水疗中心, 健身室, 桑拿室一一俱全, 还有各种娱乐设施, 每个地方去逛逛也够新鲜好几天了。而且这边景色绝佳,随便找个地方坐着,也能欣赏好一会儿。 「孟小姐,这里不是让你玩乐的地方。」齐思雨走到循柔的身边出声告诫,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循柔瞥向齐思雨。 「如果齐小姐是我的僱主,这话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但很显然齐思雨并不是僱主,还没资格跟她指手画脚。 齐思雨羞怒,「抑非让你来——」 「对嘛,庄抑非才是僱主,你有意见找他去,别跟我嚷嚷。」都耽误她去骑马了。 「让一下。」循柔挥了挥手,摆脱了齐思雨的纠缠,这个齐思雨成天盯贼似的盯着她,生怕她拿钱不干事,占了庄抑非的便宜。 然而循柔还不乐意呢,她画都画完了,钱还没个影,要是他敢耍着她玩,她非得要他跪在地上喊她妈。 在南山园住了三天,循柔逛了个遍,随后便离开了这里,不能因为这一个工作,放弃了其他工作。 冯鸿涛给循柔介绍了好几个活儿,再三询问她是否真的能接下来,那些人可比他挑剔多了,他也是怕小姑娘逞能,到时候被说了,心理承受不住。
第244页 在循柔明确表示自己可以之后,一下忙了起来,把南山园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一千万固然极具吸引力,但不足以让她等候在那里,像翻牌子似的等着他临幸。 说起翻牌子,循柔恍然发现自己的手里竟然不知不觉地多了好几张绿头牌,这家的儿子,那家的孙子,还夹杂着几个漂亮姑娘。 明明是在中老年圈子里打转,却像是走进了一个相亲群。 她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别人说的有空一起吃个饭,是要跟她进一步发展的意思。 循柔想起那天冯益也想跟她吃饭来着,被她随口给回绝了。虽然有不少人对她伸出橄榄枝,但她也明白,里头的真心是没几分的,绝大部分都是见色起意。 越是上流社会越讲究门当户对。如今孟家破了产,谁家也不想蹚浑水,即便是对她颇为照顾的冯鸿涛也没有撮合她跟冯益的意思。 对循柔表示好感的人,或许也是觉得她这朵娇花伸伸手就能够到。都是饮食男女,幸运一点,吃个饭就可以得到「登堂入室」的通行证,成本低廉又不浪费彼此的时间,没了兴趣,便可挥挥手告别。 潇洒是潇洒,但也够没意思的,循柔不想做那朵让人觉得可以够到的娇花,她更想辣手摧花。 循柔关了手机去睡觉,自然也没有接到庄抑非的来电。 …… 循柔从沙发上醒来。 天已经亮了,她坐起身,瞬间感到了腰酸背痛,穿着衣服在沙发上躺了一晚,能舒服才怪。 循柔伸了伸腰,听到声音扭头看了过去。 庄抑非走到客厅,手里拿着书包,显然是要去上学。 餐桌上只有昨晚的那碗泡面,自从家里多了个继母,生活质量直线下降。 他打开冰箱,绕过下面的牛奶,拿出一个面包。也没在家里吃,拿着面包出门了。 下午放学。 庄抑非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继母。 艷丽的红唇夺人眼球,全然不似父亲在世时那般柔弱又温顺,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这是个刚死了老公的女人。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睃巡,像是在找什么人。 庄抑非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的脚步顿住,考虑着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迅速离开这里。 「小庄!」循柔扬起明媚的笑容,高兴地朝他挥了挥手。 庄抑非:「……」 此时正是放学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站在那里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头顶上那轮染红了半边天的太阳都不如她耀眼,整个一移动发光体。 此时,这个移动发光体正越过重重人海朝他走来,万众瞩目也不过如此。 循柔踩着高跟鞋,娉娉婷婷地走到了庄抑非身边,「小庄,妈妈来接你啦!」 庄抑非冷眼看向她,她再说一遍。 「庄抑非,这是你妈啊?阿姨可真年轻!」边上的同学发出惊嘆,绝对的视觉冲击,让他们完全移不开视线。 「你可真会说话,岁月不饶人啊。转眼间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年轻什么呀。」循柔温柔一笑,把十七八的少年人迷得脸红心跳。 庄抑非握住她的手臂,冷着脸拉着她往外走。 「有空一起来家里玩呀!」循柔朝后面摆了摆手,转过身来,有些小抱怨,「小庄你慢点走,我穿着高跟鞋呢。」怎么这么不体贴。 庄抑非脚步不停,循柔跟不上,她拿起手里的包,朝他身上打了几下,「停一下!我跟不上啦!」 他停了下来,出声质问:「你来干什么?」 循柔瞅着他,「来接你呀,你不高兴?」那她就高兴了。 庄抑非明确表示,「我不用你接。」当他是三岁小孩么? 「我也是想尽一份做母亲的心啊,你不高兴是觉得我给你丢脸了么?」循柔一手捂着嘴一手按在胸口,眼睛盯着他,在等一句答案,仿佛他要说这个是,她就能分分钟哭给他看。 循柔抠着手指,「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为了来接你,打扮了好久的,就是不想让同学看轻你。」 街上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庄抑非赶紧打断她的话,「回家吧。」他还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热闹,谁知道她下一秒能做出什么来,简直就像个定时炸弹。 「等等。」循柔叫住他,在他看来之时,她弯唇笑道:「今天我们在外面吃饭。」 刚才还要哭不哭的,转眼间就笑靥如花了,庄抑非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 循柔拉了拉他的衣袖,「走吧,我请客。」 片刻后,二人坐在了一家卖麻辣烫的店里。 店里人不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张小桌,循柔和庄抑非面对面坐着。 显然庄大少爷没来过这种小店,盯着桌上的油光微微蹙眉。 「擦擦就好了。」循柔把纸巾给他。 庄抑非接过去,低着头擦桌子,听到她嘆息道:「小庄,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爸这一走,家里的顶樑柱就没了,我们得勤俭持家。你瞧,这里也挺不错的。」 庄抑非神色平静地擦桌子,一张纸,两张纸,三张纸,一只白皙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好浪费。」循柔不贊同地蹙了蹙眉,「你方才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第245页 「嗯。」庄抑非淡淡地应了声。 循柔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那你重复一遍。」 他抬了一下眼,无聊。 循柔抬手往桌上一拍,声音被周围的嘈杂淹没,但桌面的震动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庄抑非看了她两秒,「现在跟以前不一样,没有了顶樑柱,要勤俭持家,这里的环境很不错。」 循柔用纸巾擦了擦手,曼声道:「要记到心里才好。」 别说庄抑非,循柔也没从这种小店里吃过饭,习惯了周到的服务,到了这里却要亲力亲为,菜要自己挑,碗要自己端,连餐具也得自己拿。 循柔拿眼去看他,希望他自觉一点,没有让长辈动手的道理。 庄抑非还算有点眼力见,起身去端碗。 循柔的唇角微翘,孺子可教也。 嘈杂的声音,窄小的空间,还有泛着油光的桌子,哪里可以称得上环境好? 庄抑非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抬眸扫了她一眼,她的动作十分优雅,但碗里的东西始终不见下。 循柔轻轻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开口道:「我打算去找个工作。」 循柔像聊家常一般跟他说起这个重大决定。 「嗯。」她肯出去也好。 循柔付了钱,两人一起回家。 路上,循柔说道:「我要是出去工作了,家务活就没人干了。」 她拿眼瞅他。 庄抑非目不斜视,说得好像她之前干过一样。 「小庄。」她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我爸为什么会娶你?」庄抑非难以理解。 循柔展颜而笑,轻敲了下他的额头,「你傻呀,当然是因为我年轻漂亮。」 她笑着往前走去,从包里拿出钥匙去开门。 庄抑非扫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8 00:12:10~2022-08-29 00:2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嗷嗷 10瓶;星空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循柔折下腰肢去换鞋子, 身上那条裙子很贴合身体,对身材的要求极高。因此虽然从头到脚也没露出多少肌肤,却在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情万种。 暖色的灯光照在纤细雪白的脚上, 瓷器般细腻光洁,不染纤尘。 循柔偏了偏头, 发现庄抑非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脚上, 莫非他还有这等不为人知的癖好? 她绷起脚尖, 轻轻地朝他抬了一下,施恩般睨着他。 意思是给你个机会,可以给她穿上拖鞋。 然而有人就是不识好歹, 他抬眸看她,「你要在门口跳一支芭蕾舞?」 循柔撇开头, 把脚伸进了拖鞋里, 刚才是谁在一直盯着她的脚的, 现在没机会了。 走了两步, 她扭头说道:「小庄,你呀我呀的, 太不礼貌了。你爸不在了,我就是你的监护人。虽然你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从内心接纳我。以后改一下称唿,好吗?」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庄抑非定定地看了她片刻, 淡声道:「你还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儿子。」 循柔看着他擦身而过,很想把他拎过来教训一顿。天底下没有血缘的亲人也不在少数,她管他吃, 管他喝, 还管着他住, 换他一声妈就这么难么? 都说养儿防老, 就这种不孝的儿子,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这年头什么都靠不住,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循柔看起了招聘信息。 第二天去走了一趟,工作的事情便有了着落。 「我找到工作了!」 庄抑非一进门便看到她高兴地跑了过来,「恭喜。」 语气平淡,没有起伏,甚至没兴致问问她找的是什么工作。 循柔也没多说,走到他身边,殷勤地接过他手里的书包,「上了一天学辛苦了,快去洗洗手做饭吧。」 庄抑非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他迳自走进厨房,对着菜板发了会儿呆。 「咔咔」耳边传来几声清脆的响声。 他转过头,看到她坐在一张椅子上,姿态优雅地磕着瓜子,像极了一个合格的恶毒继母。 「你能出去吗?」 循柔担忧地问道:「你自己可以吗?」 庄抑非半点没体会到她的担忧,冷着脸拿起菜刀。 「菜还没洗呢!」循柔叫住他,嫌弃地撇撇嘴,还不如她呢。 他皱起眉头,「没洗为什么要放在菜板上?」 循柔耸耸肩。 庄抑非放下菜刀,找到了更便捷又省时省力的解决方式,「叫外卖吧。」 循柔义正辞严地说道:「怎么跟你说的,要勤俭持家,外卖不得花钱吗?你这样可不行,要有迎难而上的挑战精神。」 「那你来挑战吧。」庄抑非道。 循柔的瓜子也不磕了,看着他就开始酝酿泪意。 庄抑非的脚步顿住。 「当初说好的,我主外你主内,我辛辛苦苦地干活养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庄抑非不记得跟她说过什么主外主内的话,但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跟她争辩这个,只会愈演愈烈。 他不吭声。 循柔也不再说话,垂着粉颈默默流泪,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越流越欢。
第246页 忽然朦胧的视线里多了一包抽纸。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 庄抑非盯了她几眼,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你哭什么,我又没说你。」 女人果真是麻烦,她更是麻烦透顶。 循柔接过来擦了擦泪,嗓音沙哑,犹带哭腔,「你一点都不听我的话,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当后妈,掏心掏肺地对你,你还要我怎么样?」 庄抑非看着她,「你还年轻,不必把青春耗在这里。我说过,我支持你再婚。」 循柔瞅了瞅他,「你才多大,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怎么总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庄抑非瞥了她一眼,「你也没比我大几岁。」 循柔不满道:「大一天也是大,而且我们之前怎么能以年龄论呢,那是要看辈分的。」 他轻笑了一声。 循柔的动作微顿,不确定是不是听岔了,当她看到他脸上那丝浅得快要抓不住的笑意时,才确定他是真的在笑。 她从来就没得过他一个笑脸,这会儿她哭成这样,他却破天荒地露出了笑容。 「你的妆花了。」庄抑非好心提醒。 循柔把攥成团的纸巾扔到了他身上。 …… 循柔再次见到庄抑非是在一个月后,看惯了可以任她磋磨的小庄,再看西装革履的庄总分外不顺眼。 这一个月来,他没有再联繫她,循柔也不去想那一千万了,到手的钱才叫钱,那种吊在前头的胡萝蔔根本不可能咬到嘴里。 然而,在超市碰到庄抑非还是让循柔有些小小的诧异。 她不由自主地往他的购物车里瞟去一眼,疑惑他到底会不会做饭,在梦里,他连个菜都切不好,现在又买了这么多食材。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移开了目光。 循柔买好了自己要的东西,去前头付帐。 她最近是有点懈怠,系统不推着她,她都想罢工了。在梦里逗逗小庄也就罢了,现实里的庄总还是算了吧。 系统也觉察到她的懈怠,好像绷起的弦骤然松弛了下来,它不禁问道:「你是在消极怠工吗?」 循柔想了想,「不算,只是确定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系统问道。 循柔道:「现在不想说。」 系统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出了超市,循柔再次看到了庄抑非,起初她没当回事,然而当他们在楼道里再次相遇的时候,循柔便知道多半是系统在撮合。 这个住址是系统提供的,如今看着庄抑非往楼上走,循柔有些微恼,一个好好的系统,居然干起拉皮条的活儿了! 如果系统知道她这样想,肯定会出声反驳,它那时只是给她提供了几个信息,并没有刻意去撮合。人类不是还有缘分一说么,她怎么不能往那边想想。 庄抑非也很惊讶。 「我可不是跟踪你。」循柔摇了摇手里的钥匙,示意她也住在这里。 「我没这样想。」庄抑非拎着东西往楼梯上走,这边的小区没有装电梯,上来下去只能爬楼梯。 「你住在这里?」循柔不理解有钱人的特殊爱好,有大别墅不住,跑到这个老旧小区来了,难道是来体验生活的? 庄抑非没回答,他跟她的关系显然不到可以闲谈的地步。 楼梯狭窄,只够一个人通行,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循柔望了眼前头的身影,有那么点小意见,她在后头跟着走,看上去跟他的小跟班似的,要知道在梦里只有他跟在后头的份。 年龄、地位、财富这些绝对是压人一头的大山,不光在这些方面他处处压她一头,甚至在道德层面他还占据了制高点。 「孟小姐似乎有些缺乏责任心。」就在循柔要去开门时,听到庄抑非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没有再交谈的意思,继续往楼上走去。 循柔转过头,盯了他的背影几秒,上前快走几步,拉住了他手里装菜的袋子。 庄抑非拧眉看她。 「我没有责任心?」循柔不接受毫无根据的批评。 也许在他看来这不是批评,更像是陈述事实,可是庄总自身的气场,平淡的语调,谁听着不像是批评人,要是在这里的是他的下属早就该诚惶诚恐了。 庄抑非道:「你要跟我在楼道里谈论这个?」 循柔惊讶地眨眨眼,「你骂我,我还要跟你找个咖啡厅聊聊吗?」 庄抑非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骂是指的什么,他淡声道:「你的心理未免太脆弱了点。」 循柔做了一件很不理智又不太成熟的事,她气恼之下,把攥在手里的袋子给撕烂了,各种食材散落一地。 由于是在楼梯上,可以听到「咚咚咚」的滚落声不断响起。 然而循柔觉得,庄抑非这次也不怎么有风度,他往地上看了一眼,捡起一张小票给了她。 「转帐还是现金?」他拿出手机问她。 循柔盯着他,「上次的画,我还没跟你要钱。」他好意思跟她要。 庄抑非点点头,「一码归一码。」 循柔想拿钱甩他脸上,可她翻了翻包,一分钱都没找出来,这时才意识到随身携带现金的重要性,不为别的,就为拿钱甩人的时候够有范儿。 循柔拿出手机给他转帐,冷冷地看着他道:「赏你了。」
第247页 庄抑非收起手机。 循柔伸出一只手,「该我的呢?」 他看了她一眼,把一个苹果放了上去。 循柔盯着手里的红苹果,缓缓地道:「别告诉我这就是我的酬劳?这个苹果值一千万?」 庄抑非表示那是另外的价码,循柔也表示可以理解,这般通情达理,倒让他挑了挑眉。 女人大度的时候千万要小心,由于忍耐带来的不快,会在发作时更加毫不留情。 …… 周末休息,庄抑非不用去学校。 她一大早就出门了,不知道是去上班还是做什么。 庄抑非倒了杯水,正要回屋看点书,身后传来开门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 循柔抬眸看向他,笑得分外温柔,「小庄,我给你买了苹果。」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9 00:23:02~2022-08-30 00:3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杨木李子、小松nana子 20瓶;hygge、熊脑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清水从水龙头里哗哗地往外流, 庄抑非低着头洗苹果,他的动作不慌不忙,洗完一个就放到旁边的盆子里。 买了一麻袋苹果, 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庄抑非把一盆子洗好的苹果端到她面前, 转身就要走。 循柔叫住他, 温声道:「我不吃, 给你买的。快尝一个,看看甜不甜。」 庄抑非肯去洗苹果,是为了能清净点而做出的妥协, 然而他妥协了一步,不代表想妥协第二步。 「真的不想吃吗?花了不少钱呢, 我还以为你爱吃这个, 特地给你买的, 那么远的路程, 我一个人提着一麻袋苹果,手都磨红了。」循柔伸了伸手, 白嫩的手心看不出干重活带来的磨损,更没她所谓的磨红的痕迹,理直气壮地把工人的辛苦揽到了自己身上。 「你们在学校里不是学过什么背影吗?人家父亲送了一兜橘子,就流传至今, 等你出息了,也给我写一篇,这可是一麻袋苹果呢, 比他那个感人多了。」 循柔拿起一个红苹果, 庄抑非想到的不是背影, 而是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故事, 恶毒王后手里的那个毒苹果。 「还要我餵你啊。」循柔转了转手里的苹果,抬眼看他。 她下巴微抬,眉眼间尽是流光溢彩,像是画中的美人被注入灵魂。 庄抑非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接过了她手里的苹果。 她见他听话,便弯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像是对他的奖励。 听话,她对他的要求似乎只有这两个字,庄抑非捏了捏手里的苹果,多了几分冷肃。 她毫无所觉般拉过他的手,「坐下吃。」 庄抑非下意识抽了一下手,她立马双手并用地往下拽。她那点力气不值一提,他睨了她一眼,见她实在拉得辛苦,便顺着力道坐了下来。 循柔撑着下巴看他,轻声催促,「吃吧。」 庄抑非颇不自在,「你一定要看着我吃?」 「嗯。」循柔笑着点点头,「你不懂这里面的快乐,就像做饭的人希望看到食客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再辛苦也感觉有了回报。送人礼物的时候,当然也希望对方能喜欢,双方都有积极的回应,才会得到双倍的满足。」 庄抑非说道:「苹果很好吃,谢谢。」 她渐渐蹙起眉头,「你都没吃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庄抑非咬了一口苹果,被人盯着吃东西的感觉实在一言难尽。 循柔等着他吃完,又拿了个苹果给他。 庄抑非看了眼送到他面前的苹果,抿了一下唇,「你够了。」 「不够。」循柔摇了摇头,她想看着他吃,吃到他再也吃不下,看到苹果就想吐的程度,如此才能满足她阴暗恶毒的心理。 庄抑非不想再理她,正要起身,她忽然倾过身子,双臂按住他的肩膀,身体几乎贴到了他的怀里。 清幽淡雅的香气萦绕鼻息,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拉下去,哪知他一用力,她也抓得更紧了。 循柔用力地抓着他,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抓破他的衣服,深深地刺入他的肩胛。 她微仰着头,长发有些凌乱,髮丝扫在脸侧,乌黑水润的眼睛里映着他的身影,嫣红的唇瓣微张,轻声细语地道:「为什么不吃,再吃一个好不好?」 尖利的指甲抓破颈后的肌肤,庄抑非拧起眉头,一把拉开她,「你在干什么?」 循柔被他甩了下去,她的脑袋枕在沙发上,海藻般的长髮披在身上,将一张瓷白的小脸衬着愈发精緻。 她盯着他,分外专注的凝视,反而会有种嵴背发凉的诡异感,她低语道:「我只是想让你再吃点,买了那么多,你却只吃了一个……」 庄抑非皱着眉看了她片刻,离开了客厅。 屋子恢復了安静。 循柔侧着身子倚靠在沙发上,眼睛看向窗户,现在是白天,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了屋内,光影里漂浮着细小的微尘。 她看得出神,好半天没移开目光。 太阳日升日落,梦境与现实如此真实,活在梦境里的人也以为自己的人生是真实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总叫人分辨不清。 房间里,庄抑非摸了一下脖子,看到指腹上的红色血迹,不由得蹙了蹙眉,脖子都让她抓破了,理由竟是想让他多吃点苹果。
第248页 他拿纸巾擦去手上的血迹,旋即又想起她蜷缩在沙发上的模样。 半晌后,庄抑非冷着脸走了出去,她竟然也没挪动位置。 上次便是趴在那里睡着了,这次没有睡,却在一瞬不瞬地看着窗户。他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只是那种空洞的眼神让人看着实在心烦。 庄抑非看向桌上的苹果,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脸色差得要命,仿佛吃在嘴里的不是又大又甜的红苹果而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直到耳畔响起的声音,循柔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地瞥去一眼。 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微微牵了下唇角,温柔而澄澈。 庄抑非垂下眼皮,在她的注视下吃完了一个苹果,抬眸看向她,「你怎么回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是在指她方才明显不正常的举动。 循柔懒洋洋地靠着沙发,歪了歪头,「我挺好的。」 庄抑非看了她片刻,「你口中的好就是指为了让我吃苹果而抓破我的脖子?」 「你脖子破了么?」循柔直起身来,挪到他的身边,「我看看。」 庄抑非冷眼睨着她。 循柔伸过手去,「别动。」 她勾着他衣领看了眼,颈后那边果然留下了几道血痕,他也没有处理,这会儿上面还有血珠。 「吓到你了?」她转过头来去看他,柔软的髮丝扫过他的手。 庄抑非语气平淡,慢悠悠地道:「你现在这样更吓人。」 循柔轻笑,「你知道女人每个月总有几天心情不好的时候。」 「我不知道。」这是心情好不好的事? 「那你的生理课都干嘛了?」循柔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拍了拍他的肩膀,「等等啊,我给你贴点创可贴。」 庄抑非偏过头,「你在转移话题?」 循柔看了他几秒,撇撇嘴,「你想让我承认什么或者是你心里已经有了定论,觉得我不正常,脑子有问题?」 她走到他面前,「是这样想的吗?」 她独有的香气无声无息地缠绕而来,庄抑非别开眼,淡声道:「生活能自理的话,没人管你脑子有没有问题。」 循柔朝他的颈后拍了一下,别给她摆庄总的谱,「没大没小,低头。」 柔软温热的指腹碰在脖子上,伤痕的刺痛中又添了些痒意,庄抑非抿了抿唇,「好了没有?」 「给你服务,居然还这么不耐烦。」循柔坏心地在刚贴好的创可贴上摁了一下,听到他轻嘶了一声,她弯了弯唇。 「你该想想我这伤是怎么来的。」 循柔捂了捂嘴,「不是吧,你这也叫伤?」他还挺会赖人。 「嗯。」庄抑非整理了一下衣领。 「你可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啊,大少爷。」循柔朝他探了探身子,很想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叫伤,「不是我说,女孩子身娇肉贵的,是得小心呵护,可你们男人这般皮糙肉厚,抓几下就当是挠痒了。就是疼也得忍着,这样你们吹牛的时候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响噹噹的男子汉大丈夫!」 庄抑非看了眼循柔竖起的大拇指,挑了挑眉,「所以我还得谢谢你给我提供了吹嘘的资本?」 「不客气。」循柔抿唇浅笑,居功不自傲。 到了中午,庄抑非去厨房做饭。 「你真的不会做饭吗?」循柔见他确实手生得厉害,但在超市上又看到他亲自去买菜,不是自己做饭的话,那么是请了帮佣还是养了温柔体贴的小情人呢? 「在学。」庄抑非从手机里找了菜谱,正在记菜谱上的步骤。 父亲在世时,什么家务活都不用他干,现在父亲一走,给他留下了一个小妈,泡个方便面都泡不熟,不自力更生都不行。 「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去上班了,差不多得晚上十点才能回来,没人给你做饭,你就得自己学着做,要不然可是要饿肚子的。」 循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飢一顿饱一顿的可不行,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 说来说去还是他没能理解她的苦心,庄抑非将豆腐切成小块,每一块都是等量大小,然后在锅里放油煎至两面金黄。 循柔挥了挥油烟味儿就出去了。 做饭这事还是交给男人比较合适,那些有名的大厨都是男性。可见他们在这方面还是有一定天赋的,既然有天赋就不该浪费,得充分地发掘利用起来。 看着那盘两面焦黑的豆腐,循柔足足盯了三分钟,她给他的泡面都不至于如此难以入口,果然天赋也不是人人都有的。亏他做得那么赏心悦目,她还以为能做出什么大餐呢。 循柔说道:「我不在家吃饭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庄抑非看了她一眼,把那盘豆腐从她面前端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30 00:35:49~2022-08-31 00:3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参商 20瓶;嗷嗷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早上六点,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 庄抑非起床后,去厨房做了些简单的早餐,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安静地用餐。 用完早餐, 他扫了眼桌上的苹果,定定地看了几秒, 略有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随后穿上外套出了门。
第249页 当年庄家破产后, 他和母亲在这里居住过。不是多美好的回忆,回想起来也尽是令人窒息的压抑,但偶尔累了也会往这边走走。 有个说法是当人老了就容易回忆过去, 庄抑非正当而立,还远远谈不上老, 旧地重游也不是为缅怀过去, 纯粹是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会儿。 落魄的时候, 喝酒喝到吐也没人理他是谁, 这个时候才叫你明白什么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庄家没出事之前, 庄旭尧和庄太太对唯一的儿子是宠爱有加,偏偏儿子又出色,从小便没受过什么挫折。 顺风顺水了二十年,短短时日却来了个天翻地覆, 哪是简简单单的家破人亡四个字就能道尽其中的艰涩? 循柔试想了一下,换做是她,她也得让孟家人尝尝同样的滋味, 让他们痛哭流涕, 悔不当初。 然而她现在就是孟家的小女儿, 他早就给她打上了标籤, 不对她下黑手,便是庄总高抬贵手了。 循柔明白这样的道理,因此她也不爱往他眼前凑,太累。 她只能另闢蹊径,磋磨磋磨小庄。虽然都是一个人,但总能找到点区别,小庄对她没有仇恨,这点便是最大的不同。 循柔不想顶着别人的仇恨,因为她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心如刀绞的滋味,带着恨意的眼神落在身上,是会灼伤人的。 如果真是她做的,她也就认了,替别人来顶罪,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庄抑非不想看到她,她也未必想见到他,但有时候事情并不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发展的。 循柔打开门,听到脚步声便仰头看了一眼,她在庄抑非的身上停了一秒,旋即低头去看到放在门口的纸箱。 平常她不会醒这么早,今天是被敲门声给吵醒了。 循柔打量着脚下的纸箱,大约有两个鞋盒大小,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她蹲下身子,伸手拆开了纸箱。 刚撕开胶带,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便传了出来,循柔往后仰了仰身子,觉得不太对,她站起身用脚拨开了纸箱。 血肉模煳的一团红肉,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谁这么噁心?! 循柔捂住鼻子,一脚踢开纸箱。 纸箱被踢到庄抑非的脚边,挡住了他下楼的脚步。 庄抑非看到纸箱里的东西瞬间皱起眉头,里面盛着几只被剥了皮的幼猫。 循柔也是见过世面的,但仍然被纸箱里的景象给噁心坏了,她紧紧地捂着口鼻,看向庄抑非。 庄抑非抬了抬眼,看到她投来的目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那是什么眼神。 当然是看变态的眼神,循柔没有因他的冷脸而有所松懈,被仇恨逼红了眼,什么事干不出来,更何况他还出现在了事发现场。 庄抑非不关心她招惹了什么事情,如果她脑子还没进水,很快会有警察来处理。 他抬脚把纸箱拨到一边,正欲下楼,视线却忽地一凝。 庄抑非停住脚步,注意到纸箱的摇盖上有一个不起眼的标志。一般人可能并不当回事,但他这几年接手了庄家在海外的部分事务,对这个标志相当眼熟。 纸箱的位置有些偏,为了看得更清楚,庄抑非往左边走了两步,停住脚步确认了一下。 随后,他抬眸看向循柔,像锁定猎物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深邃的眼眸晕染着深不见底的暗色。 「……」更像变态了,循柔拿出手机,抿了抿唇,「我要报警。」 庄抑非点点头。 这会儿他也不走了,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循柔赶紧打电话报警,说清原委后,等着警察来处理,她自己可不想碰那个纸箱。 里面的东西太噁心人了,她恨不得把这玩意儿踢得远远的,但楼道就这么窄,对面就是别人家。 万一别人开门看见那玩意儿,不就成了她故意恐吓了。 循柔瞅了瞅庄抑非,疑惑他怎么还不走,她可不认为他在这里当门神是为了保护她。可能是要留下来配合询问?这么自觉的么? 其实她注意到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或许那才是让他留下来的原因,但是她的好奇心还不足以让她再去看上几眼。 有时候记忆力太好也是个问题,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这会儿还在她脑子里闪现,都有些反胃了。 庄抑非睨了她一眼,觉得她胆子还挺大,嫌弃和噁心居多,倒没见到几分害怕。 还不都是练出来的,循柔为自己的反应感到伤心,被人呵护在手心的小姑娘,应该更矫情一些。 脸色再苍白点,像受惊的小鸟般叫上几声,再垂点泪珠就更完美了。 可是没人在意的话,她叫给谁听,哭给谁看,白给庄抑非看一场好戏吗?想得美! 不多时,来了两个警察,出示了工作证件。 这会儿正是上学上班的时间,看到有警察来,有些好事的人站在楼梯上趴头看。 「警察同志发生什么事情了?」二楼的一个大爷专门爬上三楼来瞧,头髮花白背着手,眼睛在循柔和庄抑非之间来回扫视。 仿佛任何罪恶都休想瞒过他的双眼,一看就是爱为小区做贡献的热心大爷。 一个警察去看纸箱,另一个警察对着围过来的人说道:「都别在这儿看了,该干嘛干嘛去,没什么……」 「呕——」话还没说完,那个去检查纸箱的警察就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第250页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 循柔眼疾手快地拽过旁边的庄抑非,敏捷地跳到了他身上,脚丫抬得高高的,生怕溅上点东西。 庄抑非猝不及防,被她扑得踉跄了两步,又被她勐地一勒领带,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循柔却是松了口气,往上蹬了蹬,好险,差点溅到她腿上。 庄抑非托住她的腰,终于得以喘息,摆脱了要命的窒息感,他低咳了两声,把那只攥着领带的手拉了下去,「下来!」 「别别别,把我放屋里!」循柔着急地拍了他两下,没看见地上都脏了么! 她把庄抑非当跳杆,撑着他的肩膀,朝着干净的地方跳了过去,还好她身手敏捷。 庄抑非深吸一口气,扯了扯领带,冷冷地瞥向她。 耳边的呕吐声不停。 另一个有经验的警察往没关严的纸箱中瞟去一眼,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他强忍了下来,绷住脸对楼道里的居民说道:「没什么事,都散了吧!」 但大家可不这么想,连警察都吐了,纸箱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永远不要小瞧人民群众的想像力,循柔在短短几分钟内,通过隐约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了一场伦理大戏。 故事的主人公自然就是庄抑非和循柔,作为男主人公的庄抑非是个事业有成的社会精英,有车有房有存款。男人嘛,有了钱就会生出不安分的心思,比如养个小情人。 这个时候咱们的女主人公循柔就闪亮登场了。一个年轻漂亮,一个事业有成,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勾搭到了一起,这套房子就是他们私会的地点。 至于为什么是私会,那是因为男人是有老婆的!这对狗男女一直在暗度陈仓,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天终于被捉姦在床。二人恶向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把男人前来捉姦的老婆给谋害了。 尸体就放在了纸箱里,正要偷偷地运出去,却被警察抓了个现行,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循柔都要拍案叫好,特想把庄抑非推出去,然后义正辞严地指着他,娇声呵斥道:「是他,都是他干的!连老婆都杀!呸!这个人渣,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前些日子就有这样的新闻,大家记忆犹新,想到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在身边,大家被吓坏了,也不敢再看了。 循柔微嘆,不管事情如何,她都得换个地方住了。 两个警察进屋问话,庄抑非也走了进来。 他们问什么,循柔就回答什么。 「大清早就听到有人在敲门,可当我打开门,门外却是空无一人,只放着那个纸箱。」说到这儿,循柔指了指庄抑非,「还有,抬头就看到他从楼梯上走下来。」 「所以你没有看到人,也不知道这个纸箱是谁送来的?」 「不知道。」循柔摇摇头。 警察问道:「孟小姐最近有跟人结仇吗?或者跟谁的关系比较差?如果孟小姐有怀疑的对象也可以说一下。」 循柔想了想,瞅向了庄抑非。 庄抑非撇过眼来,神色冷淡地看着她。 「……」 两位警察不约而同地看过去,「你们二位的关系是?」 「没关系。」 「有仇?」 庄抑非和循柔对视了一眼。 警察严肃地说道:「请二位如实回答!」当他看不出来么,分明是一对情侣在闹别扭! 庄抑非没再说话。 循柔斟酌道:「邻居。」 相比其他乱七八糟的关系,这个最为稳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31 00:30:16~2022-09-01 00:1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绿刺南要日更三万、luo满、47302213 20瓶;曦和(长文亲妈版) 2瓶;4168627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两位警察已经离开, 循柔盯着坐在对面的庄抑非,出声提醒道:「这是我家。」 他抬眼看了看她,给了她一点主人家的面子, 「稍等。」 循柔没再说什么,他可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尤其是涉及到她的事情, 冷眼旁观才叫正常。 今早这事发生得古怪, 除了庄抑非,她还真想不出跟谁结有仇怨,而他又一反常态, 不得不让她怀疑这事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呢?循柔勉强想出了一个齐思雨,也许是她想替庄抑非出口气, 于是送了那种东西来吓人, 但是女孩子能弄出那么噁心的东西吗? 循柔还在思考的时候, 庄抑非得到了答案, 甚至对方还发来了带有挑衅意味的信息。 他快速往下扫去,在未婚妻这个词上停住了视线, 想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口中的未婚妻指的是循柔。 庄抑非挑了挑眉,竟不知道他和她还有比邻居更亲密的关系。迪恩虽然心理变态,行事乖张,但能力不差, 不至于犯这么大的错误。 是什么让他以为她是他的未婚妻?庄抑非的手轻抵着下巴,目光落在屏幕上,思索了几分钟, 想起多年前一桩事情。 那时孟家对庄家有种阻挡不住的热情, 这种热情就像一只蚊子对吸血的渴望。王淑美就是那个时候向庄太太提出两家结亲的想法, 庄太太没应下来, 王淑美却已经迫不及待地传开了。
第251页 非要为这个词找个根由,大抵就出在这里,但是庄抑非仍然不能理解迪恩的脑子,连当年的谣言都能打探出来,怎么会不清楚,两家之间的纠葛? 脑子进了多少水,才能以为吓吓他的「小未婚妻」就能让他束手束脚,退出竞争? 然而这世界上每个人的想法和观念都不是完全相同的,别人告诉你的事情总不如自己抽丝剥茧出来的更有趣。 在迪恩眼里,这或许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翻版,那些巧合的偶遇也成了有心安排。两个相爱的人因为两家的世仇而不能在一起,又因内心的渴望而不断靠近,多么浪漫又感人的故事,真难以想像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庄身上。 为了这么可爱的未婚妻不再担忧受怕,必须要温柔地安慰和陪伴,至于其他的事情就让给别人来做好了。 他可是给庄提供了一个大好机会,总要收取点酬劳。 迪恩也不是没想过是他的想法太过浪漫,毕竟庄实在不像个浪漫的人,但那又怎么样,一个小姑娘罢了,玩死了只能怪她胆子小。 庄抑非如果知道迪恩是这样想的,大约会送他两个字有病! 「庄抑非。」循柔叫了他一声,真把这里当他的地盘了?她倾过身子,「这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庄抑非收起手机,手搭在沙发上,手指轻叩了几下,对循柔说道:「有人把你当做我的未婚妻,试图用恐吓你的方式来让我退出竞争。」 循柔神色古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和你看起来很登对吗?」 明显是齐思雨跟他更近,脑子有坑吧,来找上她了,真是无妄之灾。 庄抑非没回答。 「要跟我走吗?」 他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循柔略有惊讶地抬起眼,他面无波澜,静静地等着她的选择。 屋里有些安静。 循柔问道:「对方势力很大?」 庄抑非颔首,「是。」 是她惹不起的,循柔点点头,又问:「有没有底线?」 「你觉得呢?」庄抑非道。 循柔明白了,连猫猫都不放过,还来恐吓她这样柔弱又可怜的女孩子,哪里还有什么底线。 莫名其妙跟庄抑非绑在了一起,像是被迫上了贼船,而且这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沉。 循柔觉得很不公平,他们怎么不直接去恐吓庄抑非? 循柔红唇轻抿,开口道:「你打算要我做什么?」 这个突入其来的援助之手不是那么好接的。 庄抑非道:「陪我出一趟公海。」 简洁明了的表达,像是命令的口吻,明着是把选择权交给她,实则没有给她留下选择余地。 循柔抠得指甲啪啪响,显然在忍着怒火,否则她非得挠他一把。 她的眼眸明亮,藏着细碎的星辰,「要把我扔那里毁尸灭迹么?」 「想多了。」他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幼稚想法。 根本没想多,她都被人恐吓了,好事他才不会想到她,循柔缓缓道:「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庄抑非嗯了一声。 早过了相信鬼神的年纪,她要来找,恐怕得排个队。 循柔骤然松弛下来,眉眼微弯,「那好吧,我答应你了。」 这可是他自己找上来的,循柔挽了挽耳畔的髮丝,略微做作地对他牵了牵唇。 庄抑非不知道女人的变脸速度是否都如她这般快,他站起身,「有东西要……」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循柔向他走了几步,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 庄抑非道:「说。」 「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循柔瞅着他,「女朋友,未婚妻,还是床伴?」 听到最后,庄抑非瞥向她。 循柔立马道:「我是说名义上。」 「自己发挥。」庄抑非道。 循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懂了。」 「去收拾东西。」 循柔大手一挥,「不要了,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我都有这么有钱的男朋友了,还要那些东西干什么,通通扔掉!」 庄抑非微微眯眼,听着她这番豪言壮语。她话音落下,又轻轻地捏住了他的衣服,微仰着头眼巴巴瞅着他,柔声道:「你会给我买的吧。」 庄抑非拂开她的手,淡声道:「别太入戏。」 「做戏就要做全套,你又不缺这点钱,而我还得冒着生命危险陪你出海,没点酬劳么?」循柔跟他对峙,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 像她所说,他确实不缺那点钱,但…… 「嘘,别说话,亲爱的。」循柔伸出食指虚虚地竖在他的唇间,柔声细语,「你现在还不够理智,想来也吐不出什么象牙,咱们回家慢慢说啊。」 庄抑非把竖在唇前的手指,轻轻地抵到一边,像被风吹弯的麦秆,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制。 循柔多看了几眼,他的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缓缓地响在耳畔,「别让我后悔。」 循柔扬起笑,当人产生后悔这种情绪的时候,事情往往已经不可避免地脱离了掌握。 当初走得不体面,如今循柔再次回到半山别墅,一路畅通无阻。 她矜持又优雅地往里走,庄抑非却觉得她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当循柔躺上床准备入睡时,齐思雨就便听说了她入住半山别墅的事。
第252页 …… 晚上十点二十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庄抑非拿起手机,点开了接听。 「外面好黑啊,小庄。」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不安又无助,像蜷缩在暗巷里无家可归的小狗,湿漉漉的乌黑眼睛看得人心头髮软,「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来接我?」 庄抑非再次看了眼时间,「地址发我。」麻烦。 「么,妈妈爱你!这就发给你啊。」那边的声音欢快起来。 「……」突然不想去接她了。 十点三十五分。 庄抑非来到了一家连锁快餐店。 他抬眸看了眼招牌,推开门走了进去。 「真的吗?」循柔捂了捂嘴,眼睛睁大,满是不敢置信。 「当然是真的!我在那家里是当牛做马,天不亮就起来给一家人做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又要洗衣服,又要打扫卫生,每天累得腰酸背痛。」 女人拍了拍心口,「就这还赚不出一个好来,还有我那继子,我掏心掏肺地对他,真是把他当亲儿子看待,他爱吃这些东西,什么都留给他了,我连个味儿都没尝到。」 「可怜天下父母心。」循柔叠了几张抽纸给她。 「我是看出来了,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心里就是跟你隔着一层,不,是隔着一座山!」女人谈到伤心处,眼泪直往下流。 循柔嘆息了一声。 女人抓住她的手道:「妹子啊,你这么年轻漂亮,怎么就想不开给人当后妈了呢?」 「不说了,也是一言难尽。」循柔摇摇头,「我那继子还好点,也就是有点少爷脾气,又到了叛逆期,不爱听我的话。不过没关系,我会实际行动来证明这份母爱的伟大。」 「傻呀!你是真傻呀,跟我当初一样!」 循柔低语道:「有什么办法呢,我要是像你这样能干,早就挥挥手说拜拜了,谁的脸色也不用看。」 女人愣了愣,已经很久没人夸她了,做什么都被当做理所当然。她抓起桌上的汉堡,用力地咬了一口,「谁爱受罪就受去吧,老娘不伺候了!」 循柔垂下眼睫,拿起一根薯条忧伤地咬了一口。 「那个,妹子。」女人叫了她一声。 「嗯?」味道还不错,再吃一根。 女人看了眼站在循柔身后的庄抑非,小声道:「这个帅哥是不是认识你啊?都在你身后站了好一会儿了。」 闻言,循柔扭头看去,笑道:「小庄!你来接我啦!」 循柔跟女人挥手道别,拿起包包跟着庄抑非走了出去。 女人看了看二人的背影,眼中有些艷羡,还是妹子看得开,都发展出「第二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1 00:19:12~2022-09-02 00:2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v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痒漏鼠 30瓶;小r 20瓶;41951813 16瓶;画堂明月、无苬 10瓶;白瓜 5瓶;hygg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1章 推开快餐店的门, 闷热的夜风迎面吹来。 循柔看向庄抑非,笑道:「你怎么来的?打车吗?那我们再打个车回去好了。」 「不用打车。」庄抑非道。 循柔歪了一下头,注意到他有几分凌乱的头髮, 不会是跑来的吧? 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循柔引着他的视线往她高高的鞋跟上看, 「我穿了高跟鞋。」 要走你自己走, 她要坐车。 庄抑非随着她的手指看去, 在又细又高的鞋跟上停了几秒,「没让你走路。」穿这样的鞋子简直是自讨苦吃。 「你要背着我走?这么感人的吗?」循柔捏住他的衣袖,黑白分明的眼眸凝望着他, 「小庄,你再这样, 我都要哭了。」 庄抑非抽了抽嘴角, 他哪样了? 「来吧, 你趴下。」循柔勉为其难地答应, 动作却不见丝毫犹豫,往他身边靠近了些, 轻轻地戳了戳他,无声地催促。 庄抑非避开她那只正在行兇的手,他侧过脸去,「车在那边。」 循柔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看到那处停了一辆酷炫的摩托车,「你从哪弄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庄抑非没吭声, 迳自往前走去, 循柔迈着步子跟上。走到跟前了, 才看到那辆摩托车的边上还放了一辆自行车。 庄抑非把车子推过来, 冷酷地道:「上车。」 循柔退后一步,捂着嘴直摇头,不要。 他撑着车把,姿态慵懒地睨着她,上还是不上? 循柔咬了咬下唇,他推着一辆小破车居然还能摆出开法拉利的拽样。 僵持了一分钟。 循柔不情不愿地挪到他身边,伸出食指在后座上抹了一下,看到手指上的灰尘,瞬间有了底气,手指怼到他眼前,「你看看,你看看,上面还有一层灰呢!」 庄抑非往后仰了仰头,不以为意,轻描淡写道:「擦擦就好了。」 这话听着耳熟,她当初说他的话,倒让他给还了回来,循柔撇撇嘴,「那你快擦吧。」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了庄抑非,「给。」 庄抑非看了她两眼,接过纸巾把后座擦干净。 循柔勉强地坐上去,她穿着裙子只能侧着身子坐,淑女是淑女,但总觉得不如跨坐安全。
第253页 坐好后,她抓住庄抑非的衣服,拍拍他的背,「起驾。」 庄抑非长腿一蹬,一下行驶了出去。 循柔立马攥紧他的衣服,稳住自己的身体,嗔道:「你骑慢点。」 他没有说话,速度却慢了下来。 「那就是你找的工作?」他突然开口问道。 循柔说道:「看到那边招人,我就去了,每天晚上在那边待上四五个小时,给人点点餐收收钱,还挺简单的。」 静了一会儿,循柔看着他的背影,声音轻柔地道:「你是不是瞧不上这种工作?」 「没有。」庄抑非对工作本身没意见,但为了这份兼职熬到半夜,似乎有些不值得。 循柔声音更软了几分,带着化不开的愁绪,把头抵在他的背上,低声道:「我也想找份更挣钱更轻松的工作呀,但我什么都不会,没文凭,没经验,人家根本不用我。能找到这个工作,已经很不错了。」 她低泣道:「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让你丢脸了,但我也是为了养家餬口啊,家里总得有个挣钱的人。」 越说越心酸,循柔眼含热泪地挪了挪身子,什么破座子,都硌得屁股疼了。 她的手往下滑去,庄抑非攥住手闸,骤然停住车子。 循柔的头磕到了他的背上,还没等她说什么,他就一把拉开了她的手。 循柔看了看被甩开的手,从车座上跳了下来,睨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庄抑非骑车跟上去,慢悠悠地骑在她身边,也没有开口让她上车。直到循柔走到一个分岔路口,他才淡淡提醒道:「走错路了。」 用得着他说?循柔脚步一转,走进了附近的公园,坐在一个长椅上,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庄抑非站到她身前,开口道:「十一点了。」 循柔撇开头,几点有什么要紧的。 庄抑非在长椅上坐下。 她缓缓地转动眼珠,在他身上定了几秒,幽幽地道:「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让我伤心呢?」 说话间,循柔倾过身去,乌黑的眼珠凝视着他,「在这世上,你还有比我更亲的人吗?」 庄抑非看了她良久,「你这样可真像只女鬼。」 循柔眨了下眼,头往后仰了下去,看到天空中明亮的星辰,她嘆了口气,「给人当后妈可真难,被人嫌弃这个,嫌弃那个,还要说我像鬼。」 「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庄抑非停顿了一下,换了种说法,「选择这样的婚姻。」 平心而论,她虽然性子古怪又娇气,但绝大多数男人都是看色相,没有探究内在的耐心,正如她所说,她年轻漂亮,其实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庄抑非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说她和父亲相配,两个人站在一起分外违和。 但这样的违和感,在起初的时候,庄抑非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如今再去回想便觉得哪里都不适合。 图钱?显而易见,什么都没有。 那是图人? 庄抑非蹙了一下眉头,更无法理解了。 循柔想了片刻,「你爸的条件多好啊,工作稳定,人又老实,还有你这么个聪明儿子。」 庄抑非的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这么说你就喜欢给人当后妈?」 少见多怪,循柔翻了个白眼,「又不用我自己生,少遭了罪白赚一个儿子,有什么不愿意的。养得好了,跟亲儿子没两样,将来还能给我养老送终。」 庄抑非摩挲着指腹,「你想得够长远的。」想让他给她养老送终?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等你经得事多了就知道了。」 庄抑非撇开头,看向不远处的路灯。 循柔揉了揉脖子,轻声道:「其实我这样也不好,净指望别人了。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谁能想到你爸去得这么突然,剩下我们孤儿寡母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可我什么都不会,你也嫌弃我,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循柔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声,见他不看她一眼,她就往他身边靠了靠,把头转向他,将自己泪汪汪的眼睛给他看,接着上面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庄抑非垂眸看她。 耳聋了?循柔调整情绪,「我活着还唔……」 柔软温热的红唇贴在掌心,庄抑非的喉结滚动,淡着声道:「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捂她的嘴干嘛,循柔拉开他的手,盯着他看。 庄抑非由着她看,「走不走?」 循柔问道:「你是接受我了吗?」 他沉默了一下,「嗯。」 循柔高兴道:「那你叫我一声妈。」 庄抑非在她期待的眼神下,俯身看着她道:「这辈子都不可能。」 循柔捂着心口,指着他骂道:「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庄抑非嗤笑一声,起身推过车子,看着她道:「能走了吗?」 循柔不吱声。 那辆自行车很快驶入了黑暗。 夜深人静。 循柔抬眸看了几眼,忍不住往前走去,竟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在她抿起唇,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的时候,听到旁边响起两声车铃声。 循柔勉勉强强地坐上那辆自行车,晃悠着腿道:「到明天你来接我的时候,在后座上垫点东西,太硌人了。」
第254页 庄抑非嗯了一声。 循柔下午才去工作,白天有大把的时间,不需要早起。 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还在梦境里,这次维持的时间变长了,看来他说的接受她,不是敷衍着她玩的。 她起床的时候,庄抑非已经上学校了。循柔想了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就去外头逛街去了,想看看这个梦境里的世界是怎样的。 在创造梦境的时候,循柔只是做了简单的选择,其他都是由系统自动填补,既然是梦境就会有梦境的特点。 梦境里的人可能感受不到梦境的模煳性,庄抑非会感受得比较深。他虽然也在梦境里经歷,但他醒来的时候,清晰的记忆便会变得模煳,可能大体有印象,却记不住细枝末节。 循柔在街上闲逛,忽然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回头看时又什么都没看到。 没逛多久,循柔就回去了。 有人在跟踪她。 连梦境里都有变态么,循柔忽然想到一句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莫非是现实中的事影响到梦境了? 不知道在梦里会不会有人给她送纸箱,一想到这里,画面便出现在脑海中,循柔一整天都没了胃口。 庄抑非回来的时候,循柔正在吃山楂条。 他看了眼桌子上那一袋子山楂条,听她嘆了口气道:「晚饭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不想吃了。」有胃口也不想吃他做的那饭。 庄抑非没意见。 他去做饭,循柔转了转眼,站在门口说道:「小庄,我跟你说个事。」 庄抑非没在意,她能有什么事? 循柔轻声道:「你可能要有弟弟妹妹了。」 庄抑非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几息,他关上火,转过身来,看了眼她捂在腹部的手。 他足足盯了她好几分钟,盯得人头皮发麻,循柔刚要开口,他忽然一声不吭地跑出了家门。 循柔一头雾水地眨眨眼,也不至于离家出走吧。 她耸了耸肩,慢吞吞地换好衣服准备去上班。 哪知她刚要出门,庄抑非回来了,二话不说地把一个东西塞进她手里,他气息微喘,「去试。」 循柔疑惑地低头看去,「什么呀?」 「验孕棒。」庄抑非道。 循柔抬头看他,他去给她买验孕棒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2 00:23:56~2022-09-03 00:3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姑逢 20瓶;六年 10瓶;奇怪人类、默默看文、hygg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我要上班了, 再不走就迟到了。」循柔把那东西往包里随意一放,绕过他往外走,谁要试这玩意儿。 一只手臂横在身前, 拦住了循柔的去路。 庄抑非站在门口,垂着眼睫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褪去了平时浑不在意的慵懒神态, 深邃的眼眸在暗影中带出了几分严肃和锐利, 不允许她推拒逃避。 这么严肃做什么,循柔去推挡在前面的手臂,敷衍地哄道:「我现在忙着呢, 乖啊,别闹了, 诶——」 胆子大了, 居然敢拉她。 庄抑非握住她的手腕, 拉着她往里走, 「谁跟你闹。」 循柔拿着手里的包朝着他的背打了两下,「放手, 放手,抓疼我了!有你这样对长辈的吗?太不像话了!」 庄抑非充耳不闻,直到把她摁在沙发上,这才松开她的手腕。 循柔不满地揉着手腕, 庄抑非对她伸出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皮肤下是隐隐的青色血管。 她抬眸瞅了眼, 气恼地把包扔给了他。 庄抑非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拆开包装, 取出里面的说明书仔细阅读了一遍,随后把东西给她,对满脸不悦的循柔,问道:「会不会用?」 「不会。」 庄抑非道:「看说明书。」 循柔面无表情,「不识字。」 庄抑非看了她一眼,拿起说明书清清楚楚地念了一遍, 「去吧。」 「没感觉。」循柔撇过头。 庄抑非从饮水机里接了满满一大杯水,放到了她的面前,「喝了这杯就有感觉了。」 循柔羞恼地拿起抱枕朝他打去,「我不喝!」 庄抑非接住抱枕,「为什么不去试,到底有没有?」 循柔斜睨着他,说道:「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以防万一。」庄抑非不管她是不是在开玩笑,他绝对不想再多出个弟弟或妹妹。她提醒了他,不是没有那个可能,想到那种情况,庄抑非说不出的牴触和烦躁。 循柔没想到跟他开个玩笑,竟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了,她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瞅了瞅他,她举起手真诚地道:「真没有,我发誓。」 他看着她,缓缓道:「你的信誉一向不怎么好。」 「爱信不信。」循柔撇撇嘴。 庄抑非垂下眼,「信。」 人们往往更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庄抑非在听到她否认的时候,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循柔听着他缓下来的语气,知道他应该不会逼着她去试那个东西了,她也不跟他计较他以下犯上的事,「好了,我都要迟到了,你送我去吧。」 刚说完,循柔想起了那辆小破车,皱了皱眉,「算了,我还是打车吧。」
第255页 庄抑非起身道:「我送你。」 盛情难却,难得他主动出力。 路上,循柔侧头问道:「你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就这么不想有弟弟妹妹吗?」 路上车流量大,循柔说的声音不高,被喇叭和车声一冲,很容易盖过她的声音。 当她以为他没听到的时候,听见他斩钉截铁地回道:「不想。」 循柔来了点兴致,「那要是我真有了怎么办?」 庄抑非淡声道:「那你就带着你的孩子一起走。」 「你就不管我们了?」循柔揪住他的衣服。 又不是他的孩子,他…… 庄抑非闪了下神,心脏急促跳动,一路上没再说话,把她送到地方,没有丝毫停留。 循柔望了眼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心太狠了,竟然要把她赶出家门,要赶也是她赶他才对。 刚要进去,循柔又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她停了一下,推门进去。 …… 循柔没想到能跟庄总同桌共餐,而且他似乎还有意等了她一会儿,看到她过来,他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用餐。 安静地用完饭,庄抑非说道:「半个月后将会乘船出海,我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你不要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循柔好奇地问:「比如呢?」什么叫出人意料的事情? 庄抑非道:「比如怀个孕。」 「……」 循柔弯了弯红唇,「怎么可能?」 「但愿如此。」庄抑非起身。 循柔跟上去,他停住脚步看她。 「有事?」 循柔点头,「我跟你去会不会有危险?」 「会。」庄抑非简洁地道。 他看了看她,「说实话,我以为你一开始就会问这个问题,没想到你这样沉得住气。」 不跟他去,危险近在眼前,跟着他去,或许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有也不是迫在眉睫。 循柔有一瞬间很理解被逼上梁山的好汉,但这事对她而言还是利大于弊,毕竟他才是她的目标。 「你会保护我吗?」 庄抑非笑了笑,仿佛她说了什么引人发笑的事,猎物向猎人寻求庇佑,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循柔也不是傻子,定然是有利可图才让他改了态度,她的眼尾扫过他,慢悠悠地道:「不会要把我卖了吧?」 庄抑非挑挑眉,「或许。」 循柔冷笑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庄抑非不置可否地绕过她。 「在这里我能随便走动吗?」循柔走了几步,问了他这个问题。 「可以。」 「随便做什么都可以吗?」 「随你。」 循柔得到他的回答,满意地翘了翘唇角。 「艾莉艾莉,快拿上铲子,我们去花园种菜!」 庄抑非顿住脚步,什么玩意儿,种菜? 艾莉看向庄抑非,等着他点头。 循柔的兴致稍有回落,不是自己的人就是不行,干点什么事还要看他的眼色,她没眼力劲儿地把艾莉拉走。 艾莉见庄抑非没有反对,便放下心了,拿到一套工具去了花园。 「就在这儿了。」花园里种植了大片的玫瑰花,完全不像庄抑非的风格,循柔在那片玫瑰花的旁边比划出一个区域。 艾莉把工具放下,问道:「为什么不种花呢?先生很喜欢这片花圃,如果小姐在旁边种上些玫瑰花,先生会很高兴的。」 在一片玫瑰花边上种菜,艾莉无法想像一边是漂亮的玫瑰花一边是水灵灵的大白菜,太糟糕了。 他高不高兴关她什么事,她高兴才是正理,「给我一把铲子。」 艾莉把铲子递过去,猜测她跟先生的关系,被先生亲自带回来又这么纵容,她悄悄地打量循柔。 蓬松柔软的头髮用发卡卡起,几缕微弯的髮丝滑落在白皙的脸侧,睫毛又长又翘,真是个漂亮的姑娘。 旋即艾莉便看到她一铲子下去,把精心打理的草坪给掀开了,「……」 循柔拿出种子,放在手心看了几眼,狐疑地道:「这真的是菜种么,种下去了,不会长出花来吧,那我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艾莉说道:「是菜种,这包是白菜种子,这包是油菜种子。」 循柔点点头,挖了个坑,把种子埋到土里,再用铲子拍了两下。 艾莉以为她玩一玩就没兴趣了,哪知道她玩上瘾了,不辞辛苦地挖土埋种,草坪肉眼可见地秃了一大片。 循柔也很意外自己能坚持这么久,或许是对收穫的期待,不觉得有多辛苦。 「先生。」艾莉看到了庄抑非。 循柔回头看了眼,见他正在看她的小菜园,便笑着朝他走去,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欣赏。 「再过不久,这里就能长出菜了。」循柔给他指了指,其实也不用特意指,一目了然,「有油菜,还有白菜,要是种类再丰富些就更好了。」 闻言,庄抑非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会缺这点菜。」 循柔摇头道:「你真不懂浪漫。」 庄抑非道:「花园的打理修復费用我会从你的报酬里扣除。」 「等等,我还有报酬呢?」惊喜来得太突然,循柔扔下铲子跟过去。 庄抑非道:「依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不够填补你的损坏赔偿费用。」
第256页 循柔摘下手套,「看来那个报酬也没多少。」给他种了那么多菜,还要她赔钱,上哪儿说理去。 庄抑非没上钩,循柔却有点好奇,他这岁数倒也不是白长的,年少气盛收敛得一干二净,除了曾经的仇恨,怕是没什么能让他情绪起伏。 「你别动我种的菜,你不要,就等长出来了,给我送过去。」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她哪有他这条件,只是借用一下他的地方。 庄抑非没说话,循柔揪住他的衣服。 「抑非!」 一声饱含感情的唿唤,激得循柔起了鸡皮疙瘩,连带着对着庄抑非这个名字都有些受不了了。 再瞧人家庄总,一派淡然,说不定还挺受用,循柔都想给他鼓鼓掌了,男人就得这样,能扛得住事。 庄哲和齐思雨心思各异地看着两人举止亲密地站在一起。 庄哲对循柔的印象很深,一眼就认出这是上次在拍卖会上见过的姑娘,她也看中了那幅山鸟图,可惜被堂哥给买走了。 他那次想找个机会跟她认识一下,因着堂哥在身边,他才没有过去,想想都觉得遗憾。 现在她居然出现在堂哥的别墅里,还揪堂哥的衣服,庄哲觉得头脑发晕,他一直以为堂哥对女人不感兴趣,没想到出手这么快。堂哥行事向来是快准狠,没想到对女人也是这样,难怪爷爷会对他格外看重。 齐思雨攥紧了手,自从她听到这个消息就焦灼不安,迫不及待地前来验证,路上碰到庄哲,便一起来了这里。虽然她事先知道孟循柔在这儿,但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依然震惊。 她以为孟循柔离开南山园,抑非和她就没有联繫了,哪知两个人又走到一起了,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改变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3 00:37:58~2022-09-04 00:3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环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urr、毛线蛋糕 20瓶;城雾 15瓶;天外飞鹤、whovian、六年、小r 10瓶;果、今天你学习了吗、hygg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庄哲这次来是有事要跟庄抑非谈, 看到这一幕确实有点惊讶,但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他很快回过神来。 有女人不奇怪, 没有女人才不正常,堂哥又不是和尚, 怎么可能不近女色, 但庄哲确实没见到堂哥身边有什么女人, 拨拉半天也就齐思雨算是特殊些。 听说堂哥会让人给她每个月打钱,具体多少不知道,庄哲看着齐思雨的衣着打扮, 琢磨着应该少不了,要说他们是男女关系, 看他们的相处又不像那么回事。 齐思雨的心思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堂哥嘛, 同为男人的庄哲觉得不像有兴趣的样子, 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连兴趣都没有,其他的就更不用提了。 当然, 另一种关系除外,撇开精神世界,只进行最原始的交流就简单多了。 堂哥的私生活如何,庄哲不会过多打探, 但他要清楚这个女人在堂哥心里有多少分量,有时候这枕头风一吹,可比什么都管用。 思及此, 庄哲暗暗地瞟了眼齐思雨, 有那么大的恩情都抓不住男人的心, 实在是有些蠢了。 齐思雨盯完了循柔, 又去看庄抑非,不同于对循柔的复杂敌意,落在庄抑非身上的目光柔情多了。 循柔也在他和齐思雨之间打量了几眼,齐思雨追随的目光,对比庄抑非的淡然,俨然就是一出痴情女子负心汉的大戏。 循柔自个儿还在这齣戏里扮演了一个遭人唾弃的角色,这是又被人家给捉姦成双了。 好像每次跟庄抑非待在一起,都像在扮演某种不道德的关系,还次次被人逮到,上一次他们合谋谋害了他老婆,还意图毁尸灭迹,这次又被逮了个正着。 循柔的思维一发散就有些收不回来,主要是齐思雨这受伤的眼神一出来,太像前来捉姦的正妻了。 扫了眼这个多次出轨还面不改色的男人,循柔突然想到,她现在上位成功了,早就不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了。 循柔亲热地挽住庄抑非的手臂,他总算干了件人事,她仰头看他,「亲爱的,他们是谁?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庄抑非看了她一眼,没有配合的觉悟。 循柔偷捏他的手臂,不是他说让她自己发挥的么,不会就想看她一个人发挥,他在边上事不关己地看着吧,那还叫发挥么,那叫发疯。 像庄哲这样有眼力见的人当然不会等着庄抑非来介绍他,循柔问完话,他就说道:「我是庄哲,上次和堂哥去拍卖会,我们见过面的,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循柔略一思索,笑道:「好像是见过。」 庄哲跟着笑了一下,视线滑过二人挽在一起的手臂,暗想堂哥果然是宠她,只是不知道是一时兴起还是有别的打算,回去就查查她是哪家的。 「她呢?」循柔指向齐思雨,仿佛真的不认识一样。 齐思雨讽刺地道:「孟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在南山园那几日,我可是时常见到孟小姐的身影。」 不就是山庄里游玩了几圈么,值当得特意拿出来说,循柔耸耸肩,略带羞涩地道:「当时眼里只看见我家亲爱的了,没有注意到其他人,不好意思啊。」
第257页 「有事吗?」庄抑非看向庄哲。 庄哲还在看戏呢,没成想堂哥突然跟他说话了,他愣了一下,「是有点事。」 「我们去楼上谈。」庄抑非显然不想掺和在两个女人之间,他把循柔的手拉下去,离开是非之地。 「亲爱的,那我帮你招唿客人啊!」庄抑非一走,循柔就兴奋激动了起来,她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齐思雨。 齐思雨看着循柔过于明亮的眼神,不由得皱起眉头,她不信庄抑非会毫无芥蒂地跟她在一起。她见过庄抑非当年的落魄,知道他对孟家人的恨意,怎么可能再看上这个女人,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艾莉,去泡点茶来。」 循柔对齐思雨微笑道:「上门即是客,我们坐下聊。」 齐思雨想弄清楚她和庄抑非之间的关系,循柔也有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但茶还没喝上一杯,两个人就要聊崩了,原因是齐思雨看到循柔脖子上的红痕。 「呀。」循柔像是想起什么,飞快地捂住脖子,但该让人看的也都看见了。 她不好意思地挽了挽头髮,在齐思雨地注视下,低声抱怨道:「他太粗鲁了。」 齐思雨觉得自己的血液一下子冲上头顶,「抑非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循柔歪头看她,颈子上的红痕愈发显眼,「看不上我,难道看得上你吗?」 齐思雨被戳中心事,面上越发难看,「就凭孟家做的那些事,抑非不可能会对你有什么想法。」 「这还叫没想法啊?」循柔托着下巴道:「我怎么觉得他喜欢得不得了呢。」 齐思雨心里发慌,她强自镇定道:「他只是跟你玩玩而已,像你这种抛弃父母的女人,抑非迟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齐思雨盯着循柔,想起她最后的下场,心里舒服了许多,这就叫恶有恶报。 循柔看到齐思雨眼中隐隐的笃定,她轻笑了一声,黛眉轻扬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明明是他们抛下了我,怎么反倒说我抛弃他们?谁不想有对好父母呢,这得看运气,没这福气有什么办法?还是你有福气,我听亲爱的说,你有一个好父亲,当年要不是齐师傅挺身而出,我家亲爱的还不知道是伤了还是残了呢。」 这话当然不是庄抑非跟她说的,是循柔从世界剧情里得来的,她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家那么对不起他,他还对我情难自禁,你爸对他有恩,他也没来个以身相许,这恩情竟然抵不过家仇。」 循柔下了结论,感嘆道:「亲爱的可真是个白眼狼啊。」 齐思雨紧紧地攥着手,眼中流露出怨毒的神色,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抑非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齐思雨愤然离去。 循柔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看着自己开垦的菜地,满意地弯了弯唇。 齐思雨的父亲是庄旭尧的司机,庄旭尧去世后,齐师傅平时在外面开开车赚钱,庄抑非要是有需要,齐师傅就过去帮忙。 当时庄抑非手头拮据,齐师傅念旧情,后来又因为齐思雨,就更上心了。 循柔提到齐师傅,齐思雨心里一下慌乱忐忑了起来,从她重生以来,发现很多事情和上一世都不一样了,虽然不清楚这个变化的原因,但她知道眼前的难关都会过去。 齐思雨觉得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她必须牢牢抓住,可她也没想到会因此丢了她爸的命。 当年庄抑非正在最困难的时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有几个人把他围在了巷子里。上一世也有过类似的事情,是齐师傅替庄抑非挡了一刀,没伤到要害,但修养了不少时间。 齐思雨那段时间也有些着急,因为不管她做什么,庄抑非对她态度都没有变化。她无论如何不能再错过这次施恩的机会,因此她什么都没说。 然而事情一旦有了细小的变化,就会带动其他事情发生一系列变化,她以为她爸还是像上一世那样受点伤,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了,没想到他再也回不来了。 齐思雨确实对庄抑非有恩了,但却是用父亲的命换来的,她不愿去想太多,那只是个意外。 循柔不了解事情全貌,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样,大概得庄抑非这个当事人才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他才不会跟她谈这些事情。 不过齐思雨的反应着实有趣,印证了她之前的某些猜测。 「堂哥你就带着我去吧,也好让我长长见识。」庄哲看向站在窗前的庄抑非,紧张地等着他的回答。 这次出海跟普通的出海不一样,游轮上的人身份都不一般,能跟这些人打交道,以后在家族里,他多少也能让人高看一眼,不再是被挤到边缘可有可无的人。 家族里的人哪个不是争着抢着分一杯羹,像三叔那种人才叫罕见。堂哥更像爷爷,在爷爷面前也能淡定自如,庄哲是万分佩服,要知道他在爷爷面前就没敢抬过头。他和父亲谈过,庄家怕是早晚要落在堂哥手里,这时候赶紧抱紧大腿,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有些见识还是不长为好。」庄抑非看着窗外,可以看到花园中的那片玫瑰花,也自然而然地看到了那片秃了的草坪。 罪魁祸首正在悠闲地喝茶,也许还在欣赏和展望那片犹如狗刨的菜地。
第258页 庄抑非看向她,迪恩的事情占一部分原因,她的作用可大可小,全看对方的兴致有多大,即使没有她,也影响不了大局,但如果他不把她带回来,她很有可能会被那个疯子玩死。 除此之外,更让他想去探究的是那些荒诞的梦,小时候做梦都没那样离谱过,不知撞邪了还是见鬼了,才会做那种梦。 庄哲并不气馁,他还有时间,而且堂哥也没把话说死,证明还是有可能的。 庄哲离开时,看到了循柔,纤细的手指捏着茶杯,浓密卷翘的眼睫微微低垂,裙摆下是一双骨肉匀称、弧度优美的小腿,阳光柔和地照在她身上,宛如绝世名画。 如果她不是堂哥的女人,他一定会去追一追,但她已是名花有主,他只能压下那点心思。 庄哲想他倒是可以从她入手,堂哥也是男人,不一定能抵得住枕头风的威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4 00:32:49~2022-09-05 00:3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初一的小精灵 100瓶;我在晋江养鸽子 80瓶;近看隋唐 20瓶;六年、姑逢 10瓶;pur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公园里散步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地回了家, 偶尔有几个在深夜徘徊的路人。 庄抑非身体微倾,双臂搭在湖边的护栏上,望着眼前黑沉又平静的湖面, 带着湿润水汽的夜风轻柔地吹着。 有几个小女生经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上前跟他要联繫方式, 但看到他沉敛的眉眼, 又被吓得退了回去。 「别去了, 一看就是受情伤了,大半夜的借酒消愁呢。」 「哪有借酒消愁,都是你乱说的, 而且他长得那么帅,也会受情伤吗?」 「这事还分人吗?我二大爷都六十了, 还天天受情伤呢, 被老太太拒绝以后, 也是需要独自舔舐伤口。」 荒谬可笑的对话传入耳内, 庄抑非没有理会。 驻足许久,身上的衬衫早已被风吹透, 浮动的心绪慢慢沉淀下来,他低头看了眼腕錶,到了她下班的时间。 庄抑非拉过那辆不上锁也没人偷的自行车,去接她下班。 在店里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问了店员,说她刚刚离开了,庄抑非收回目光, 一边给她打电话一边推门出去。 直到铃声结束也没有人接听电话, 他再次打了过去, 视线在附近睃巡, 没等电话打通,他便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异样。 「还敢不敢了?」一声娇喝响起,苗条的身影高高地举起一把破旧的摺叠凳子,照着地上的人狠狠打去,砰砰砰地响声接二连三响起。 「救命啊——」男人挨了几下,疼得龇牙咧嘴,急忙大声唿救起来。 这边人少,在两个商铺中间的暗处,只要他喊得声音大些,一定能有人听见。 他的运气很好,刚喊了一声,就看到有人走了过来,男人眼睛微亮,「救我,救救我,这里有个女疯子!」 敢骂她是女疯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循柔挥下手里的凳子,往后退了两步,正要扭头去看,一下撞进了身后的胸膛里。 清冽干净的气息将她团团包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响在耳边,循柔仰头看他,借着身后的朦胧灯光,看清了他那张熟悉又俊美的脸。 循柔弯起唇角,「是小庄啊。」 庄抑非扶住她,等她站稳后,松开了她的手,随后他看向了撑着墙要站起来的男人。 男人一看这两人认识,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瞅准时机就想跑,然而他的脚刚一使力,脚踝就一阵剧痛。 刚刚太急反而把脚扭到了,这会儿跑也跑不了了。 循柔懒得看那个男人,拉了拉庄抑非的袖子,边往外走边解释道:「刚才你给我打电话了吧,我腾不出手来就没接。帮我拿一下包,我擦个手。」 庄抑非接过她递来的包,看到她歪头去蹭滑落在颈侧的柔软髮丝,他把包换到另一只手上,空出的手抬到一半顿住,旋即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他开口问道:「什么情况?」 循柔仔细地擦手,「他骚扰我。」 庄抑非骤然停住脚步,偏头看向她。 循柔眨了下眼,表情立马委屈了起来,朝他挨近了一点,羞愤地告状,「他摸我屁股。」 「去外面望风。」庄抑非把包放到她怀里,转身往里走去。 循柔歪头看了几眼,练过么,这身手行啊。 男人都快出去了,又被人给拽了过去。女的打完了男的又打,他都没碰着,就挨了这两顿打,他求饶道:「别打了,我真没碰着,不信你去问你女朋友,哎呦,我错了!」 庄抑非顿了顿,更用力地打了过去。 循柔站在外边望风,等了片刻,庄抑非走了出来。 她夸张地哇了一声,笑道:「小庄,你真的太帅了,都知道保护妈妈了,妈妈好爱你哦。」 庄抑非抬眸看了看她。 循柔微抿红唇,「你看你又不高兴了,我又没说错什么,你想想等你开家长会的时候,我往那一站,谁不羡慕你有个年轻漂亮的妈妈呢?到那时虚荣心立马得到大大的满足,你就偷着乐吧。」 庄抑非看到她眼中的跃跃欲试,淡淡地道:「别去想不可能的事情。」
第259页 「你们学校不开家长会吗?我还想艷压群芳呢。」循柔略有可惜。 庄抑非呵了一声。 循柔坐上那辆小破车,抓着他的衣服,忽然说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得报警呀,说不定那个人是个惯犯。」 「报不了警了。」庄抑非道。 「为什么?」循柔不解。 他沉默了一下,「因为你和我可能要被追究刑事责任。」 循柔盯着他的背影,好奇地问:「你把他打得多重啊?」 庄抑非没回答,打多重都是轻的。 循柔无意识地抠着手指,她没走进去看,看来他下手挺狠的,她赞许地点点头,相当于为民除害了。 「别乱碰。」 车子轻微地晃了晃,循柔两只手都抓了上去,这一贴上去,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别乱碰是什么意思。 体温透过单薄的衬衫传递到手心,她看着他劲瘦的腰,双手不听使唤地捏了一把,居然捏不动,不过手感还不错。 「小庄,你有腹肌诶。」 庄抑非攥了攥车把,心头忽跳,「把手拿开。」 不碰就不碰,循柔捏住他的一点衣服,「我是在赞美你,夸你身材棒。」 「谢谢。」毫无诚意又教养十足。 「你这声谢谢说得真够敷衍的。」循柔轻晃着小腿,看着路边的商铺,冷不丁地说道:「我饿了。」 庄抑非一点都不奇怪,她不折腾出点么蛾子,怎么可能顺顺利利地到家,他放缓车速,「在外面吃还是回去吃?」 「回去你做吗?」循柔问道。 「嗯。」不然呢? 「外面!」斩钉截铁,多犹豫一秒都对不起他在厨艺上的天赋。 「……」庄抑非觉得她未免太小瞧人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至于食不下咽。 循柔温柔地问道:「好不好?」 她都决定了还问好不好,体现她的平易近人么,庄抑非敢说,他要说个不好,今晚就别想回去睡觉了。 庄抑非表扬道:「很好。」 循柔笑了笑,关心起了继子,「你是不是也没吃饭啊?衣服都没换。」 这位大少爷每次吃完晚饭都会去洗澡换衣,不让身上沾上半点油烟味儿,今晚这衣服没换,上面也没油烟味。 庄抑非略有惊讶,显然没想到她能关心和注意别人,「没吃。」 她闹了那么一出,谁还吃得下饭。 循柔笑道:「那我们一起吃。」 晚上的烧烤店依然忙碌,循柔和他找了一家烧烤店。 七八张桌子都是露天摆着,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下,点好的东西很快就摆了上来。 烧烤架子放在中间,烟雾一直往循柔那边飘。说是无烟烧烤,怎么还是有烟,她拿着小马扎挪到了庄抑非身边。 庄抑非看了她一眼,低头不紧不慢地擦餐具,眉眼低垂,神色认真。 循柔见他擦得干净,便把自己的餐具也拿了过去,让他一併擦了。 庄抑非拿过她的餐具,「你倒是不客气。」 「你说什么呢,我跟你客气不就见外了?」循柔叠好抽纸给他递过去,她也不是什么都不做,这纸叠得多板正。 「再擦一遍。」循柔见他给她擦了一遍就停住,她对此很是不满,他自己都擦三遍,怎么就给她擦一遍。 他抬眸看她,嘴角轻轻地翘了翘,「浪费啊。」 她当初说他的话,他怎么记得这样清楚。循柔倾过身去,把叠好的抽纸放到他的手里,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髮,怜惜地道:「可怜的孩子,咱家不差这点钱。」 指尖轻触髮丝带来轻微的痒意,庄抑非微怔,沉默地瞧着她,看了看她澄澈的眼眸,偏过头拉开了距离。 奇怪的反应,循柔多瞅了他几眼。 他提醒道:「肉烤好了。」 「哦。」循柔接过他递过来的肉串,嘴里咬着肉,眼眸却往他身上瞟。 庄抑非道:「看什么?」 循柔顺嘴回道:「看我的乖……」 他抿起薄唇,淡淡地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说完。 循柔见今晚气氛还不错,他又替她出了口气,就把到了嘴边的儿子咽了下去,「看你帅嘛。」 庄抑非扯了扯嘴角,心知肚明地别开眼,话都说了一半了,当他是聋子么。 吃完烧烤,循柔正要去付钱,哪知她刚起身,庄抑非先站了起来,「坐着吧,我去付钱。」 等他付完钱回来,循柔好奇地问道:「你还有私房钱呀?」看来她还是太善良了,半点没苛待到他,在她眼皮子底下,居然让他手里有钱了,男人手里有钱还得了。 庄抑非没回答,旋即听到她低语道:「你如果需要钱,可以跟我要啊,我又不是不给你,你怎么能背着我藏私房钱呢?你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庄抑非往旁边的奶茶店看了一眼,转头问她,「喝不喝奶茶?」 循柔摇摇头,忧伤地道:「我喝不下的。」 见状,庄抑非果断去排队了。 片刻之后,循柔捧着奶茶,低头喝了起来,红润的嘴巴小口地吮吸着,还不忘蹙起眉头说道:「你居然买大杯的。」 庄抑非侧过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5 00:37:59~2022-09-06 00:3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60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和**论长短、初一的小精灵 10瓶;protgas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旁敲侧击了半天也没问出他哪来的小金库, 循柔突然生出一种儿大不由娘的感慨,这是翅膀硬了,想要振翅高飞了。 她往他身上瞟了瞟, 若是把他的翅膀打断了,看他还能不能飞得起来, 她一定会对他温柔呵护, 细心疼爱。 庄抑非似有所觉地向她看去, 循柔弯起唇,眼中笑意浅浅,柔美动人, 看起来纯真又无辜,决不会让别人看出她想了些什么。 循柔畅享未来, 「小庄, 以后你挣了钱会孝敬我吗?」 庄抑非道:「如果你不用孝敬这两个字, 可以考虑一下。」 循柔放眼望去, 「到时候我们要吃遍整条小吃街。你可要努力一点,让我早点过上好日子, 我这些年的辛苦就不算白费了。」 这些年都出来了,庄抑非推着车子,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上车。 循柔坐上车子, 轻轻地拉住他的衣服,「你刚才看到那个卖肉夹馍的老奶奶了么,六七十了还出来摆摊, 熬到这个点才刚刚收摊,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不知道她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让老人家大晚上出来摆摊赚钱, 也没个帮她的,走路颤巍巍的,看着就让人担心。」 「将来你成家立业,我就成空巢老人了,到那时我走不动道了,牙口也不好了,还得出来摆摊赚钱,不得可怜死呀?」循柔嘆了口气,难过地揪着他的衣服,「小庄,你不会这么没良心吧?」 庄抑非道:「别担心,到时候我给你打下手,你烙饼我剁馅,称霸小吃街。」 「……」 循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这语气要不要这么正经,「你是认真的吗?」 庄抑非嗯了一声,「我很看好这个行业。」 循柔恨铁不成钢地道:「天吶,你能不能有点志气啊!我才不要烙饼,你自己干去吧!」 「那你来剁馅。」 「不要!!」 循柔恨不得踢他两脚,可惜姿势不太方便,她只能以手代脚,在他的背上用力地捶了两下。 庄抑非低笑,声音清润,带有磁性,让人听得耳朵发痒。 平时这大少爷牵牵嘴角就算笑了,比女孩子还要矜持几分,循柔可没见过他这般笑过,她盯着他背影,掐了他一把。 「我以后不会给你看孩子的。」 她睨了他一眼,红唇轻启,留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庄抑非不明所以,直到那天晚上他看到她正在追的电视剧,才知道这句话是怀揣了怎样的恶意。 那天她在家休息没去上班,八点的时候,她准时坐在了电视机前,打开电视,分外专注地看着。 起初,庄抑非没在意,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才瞥了一眼,那是一部家庭伦理剧,恶毒婆婆欺负善良儿媳妇的剧情。 「哎呀,你怎么搞的!看看孩子都哭成什么样了,你这个做妈的就不会哄哄?吵得我都睡不着觉了!」屏幕里的婆婆言语刻薄,满脸鄙夷。 「宝宝别哭了,别哭了……」儿媳妇抱着孩子焦急地哄着,但是孩子依然在嚎啕大哭,怎么哄也哄不好。 「我儿子在外面辛辛苦苦地挣钱,你在家什么都不干,就让你看个孩子都看不好,真不知道你干什么行!」婆婆狠狠地瞪了儿媳妇一眼,「就知道花钱,我儿子挣得钱都让你糟蹋了!哎呦,哭,你还有脸哭?是不是还要去告状啊?晦气!赶紧把孩子哄好!大家都要睡觉的!」 婆婆咒骂着离去,「嘭」的一声甩上房门。 儿媳妇抱着孩子默默垂泪,眼泪越流越多,死死地捂住了嘴。 庄抑非看了眼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循柔。 循柔的神情专注,见女人哭得流泪满面,她端起桌前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仿佛她才是那个得胜的恶毒婆婆,儿媳妇的眼泪不能激起她丝毫的同情心。 「要一起看吗?」她向他发出邀请。 循柔以为庄抑非会拒绝,但出乎意料,他居然真的坐了下来,她多瞅了他几眼,没想到他还爱看这个。 她占了中间的位置,庄抑非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不近不远地距离,却也能一眼看到她。 他撑着下巴,身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无聊至极的电视剧,不明白她是喜欢看恶毒婆婆,还是喜欢看欺负人的戏码。 循柔刚洗完澡就守在电视剧前了,头髮没来得及用吹风机吹干,用毛巾随意地裹了起来。 她的脸上干干净净的,像剥了壳的鸡蛋,抹去了红艷的口红,露出了原本的红润唇色,看起来更加鲜妍水灵,像一颗滚着水珠的水蜜桃,吮开薄皮便可尝到清甜汁水。 「小庄,我想吃苹果了。」 循柔自己不想动,眼巴巴瞅着他,「上次我不是买了好多么,你去切两个吧,我和你分着吃。」 循柔非常有良心地加了后半句,不是她一个人吃,可以分他一半,这样总有干活动力了吧。 庄抑非起身去厨房。 这么听话啊,循柔扭过头去看他,直到看着他进了厨房,才转过身来,她双腿盘坐在沙发上,轻轻地翻着遥控器玩。 片刻之后,一盘切好的苹果放到了她面前的桌上。
第261页 循柔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果盘,又抬眸去瞅庄抑非。 「怎么不吃?」庄抑非瞥过眼去。 循柔摸了摸下巴,宽松的衣袖滑落至肘间,露出一截白得耀眼的手臂,「瞧着像是毒苹果。」 庄抑非拿起一块苹果,以身试毒,「吃吧,没毒。」 循柔的眼睛弯成月牙,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甜不甜?」 空气中瀰漫着甜香,庄抑非看着她又长又翘的眼睫,摩挲了几下指腹,「嗯。」 庄抑非扯了扯衣领,片刻后又转头去看她,无处着落的焦灼感刺得心头烦躁,他起身离开客厅,走到阳台吹了半天风。 等他回去的时候,她躺在沙发睡着了,电视还在开着,果盘剩了一半。 庄抑非摁下客厅的大灯,坐到之前坐的位置上,身体浸入昏暗的光线,下意识去摸烟,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习惯才能成自然,他并不抽菸,口袋里也没有烟,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让他微微一愣。 庄抑非看向循柔,她保持着之前的盘腿坐着的姿势,头上的毛巾取了下来,一头乌髮向后垂着。 怪异的姿势,亏她睡得着。 他倾过身去,摸了摸她的头髮,依然有些泛湿。 庄抑非垂下眼眸,看了她片刻,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又在她细滑的脸上轻捏了一下,「醒醒。」 循柔睁了睁眼,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随后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脸颊在他的颈间轻蹭了一下。 浓郁的甜香萦绕鼻息,庄抑非微怔,他的手臂撑在沙发上,心头剧烈跳动,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 下一瞬,他听到她在耳边轻声呢喃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是加班了么?」臭小子,敢捏她的脸! 庄抑非拧起眉头,将她搂在脖子上的手扯了下来,她把他当成谁了,他那死去的父亲? 循柔倚在沙发上,纤细的脖子往后微仰,眼眸中睡意朦胧,看着挡在身前的模煳人影。 昏黄的灯光从上笼罩而下,庄抑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亲爱的?」她轻声唤他。 庄抑非冷着脸,抬步就走,痴情成这样,怎么不跟着一块去了! 身后传出「噗通」一声响。 他脚步微顿。 她头髮散乱地坐在地上,不知道磕到哪儿了,眼里泛着浅浅的泪光,一副要哭不哭的傻样。 他刚这般想完,她就身体一扭,趴在沙发上哭了起来。 庄抑非走到她身边,站了几分钟后,半蹲了下来,「哭个没完了?」 循柔从臂弯间偏出半张脸来,轻声抽泣道:「我梦见你爸爸了。」 庄抑非嗤笑了一声,「是放心不下你,要来带你走吗?」 循柔吸了吸鼻子,「你别吓我。」 庄抑非给她抽了两张纸,「看来你们感情挺深啊,经常梦见?」 「要叠一叠。」循柔不接。 毛病,庄抑非把纸巾快速叠好。 循柔低语道:「你爸给我託梦,说让你以后对我好点,要知道孝敬我。」 「他怎么不亲自跟我说?还要劳烦你来转达。」庄抑非道。 循柔拭了拭眼角的泪,「可能一时没反应过来吧,我们得体谅他,下次让他自己跟你说。」 他深深地看了她片刻,漆黑的眼眸映出她的身影,「说要对你好?」 微烫的鼻息喷洒在脖颈边,循柔往后退了退,委屈地说道:「是这样说的。」 庄抑非淡声道:「知道了。」 循柔疑惑地看向他,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他朝她伸出手,循柔看了一眼,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还看电视吗?」他问道。 循柔摇摇头。 庄抑非关上电视,看了眼站在旁边循柔,仿佛在问她还愣着做什么。 循柔往屋里走去,走到一半,她转身说道:「明天早上我要吃小笼包。」 「可以。」 庄抑非应得爽快。 循柔满意地点点头,「还得是你爸说话管用。」 庄抑非扯了扯唇,一笼小笼包换个人,相当划算。 这么大的人了,应该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提那么多要求,总要付出点代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6 00:33:00~2022-09-07 00:5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丽芙与侠客、不和**论长短、沉浸式追书 10瓶;天外飞鹤 8瓶;雨夜的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翌日清晨, 循柔睁开眼睛,看清房间的布置,意识到自己还在梦里。 第一次入梦的时候, 只打了个照面就崩塌了,现在梦境在逐渐稳固, 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 循柔心想有些事情真是可怕, 似这般温水煮青蛙, 警惕心再高的人也抵挡不住。他一开始防御心多强啊,到现在居然也接受了这么荒谬的事。 房门被轻叩了两下。 他以前从不管她睡到几点,现在都来给她敲门了。 两下, 多一下都没有。 他是从来没叫人起床过吗?这不轻不重的两声动静能叫得醒谁,猫儿都惊不起来。 循柔瞅了一会儿房门, 想起昨晚吩咐下去的事情, 她慢吞吞地起床梳洗, 出门检验他是否做得合格。
第262页 庄抑非坐在餐桌前等她, 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 循柔在他的对面落座,视线在桌上打量了一圈, 不仅有她点的小笼包,还有熬得软糯的粥以及洁白玲珑的虾饺,超额完成任务。 循柔抬眸看向庄抑非,觉悟提升得这么快, 是脑子开窍了,还是他真听了他爸的话,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她这个可怜的小妈呢? 「你应该把粥倒在碗里。」 循柔纤细的食指俏皮地翘了翘, 眼睛斜睨着他。 庄抑非起身去拿碗。 她支着下巴, 看着他从厨房拿来碗勺, 正要把粥倒进碗里的时候, 她忽然制止,「停停停。」 庄抑非动作顿住,朝她看了过去。 「我没看错吧,上面居然有葱花?」她惊讶又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有什么问题?」庄抑非道。 循柔遗憾地说道:「我不吃葱花的。」 庄抑非淡声道:「那天吃烧烤的时候,你自己吃了一小碟葱丝。」 观察得还挺细,循柔轻声说道:「那怎么能一样,葱丝和葱花不一样,烧烤里的葱和粥里的葱不一样,早上的葱和晚上的葱不一样,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以一概全可不好。」 他耐心听完,问道:「还要喝这碗粥么?」 循柔瞟去一眼,「挑出来好了,我没那么多事。」 循柔以为他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使唤来使唤去,定然会甩手不干,哪知他竟是默默地拿起勺子,认真地挑起了葱花。 心里愈发狐疑,吃错药了吧。 「可以了。」庄抑非把碗放到她的手边。 循柔瞅了瞅,挑得这么干净,「其实有点葱花也不错,看着鲜亮。」 庄抑非看了看她,把挑出来的葱花推了过去,「一定要挑刺吗?」 她挑刺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容忍她挑刺,循柔舀了舀粥,猜测道:「你是不是做坏事了?欠钱了,早恋了,还是在学校跟人打架,老师让你叫家长?」 「没有。」她的想像力未免太丰富,「快点吃吧,要凉了。」 循柔捏着勺子浅尝了一下白粥,又咬了口小笼包,味道相当可以。 「你不吃?」看着她做什么? 他敛下眉眼,指腹摩挲着水杯,「不太饿。」 循柔吃完一个小笼包,绕过桌子坐到了他的身边。 庄抑非惊讶地挑了挑眉头,她在他的注视下,舀起一勺粥凑到他的唇边,满目柔情地温声道:「小庄,不是我怀疑你,现在的家庭悲剧太多了,为避免你做出傻事,你也来喝一口吧。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张嘴。」 他看了眼她红润的嘴唇,「你用过了。」 「那你直接用碗好了。」 循柔撇撇嘴,正要伸手去端碗,手腕忽然被他握住,灼热的掌心烫到了细白的肌肤,她眨了下眼,有点拿不住勺子。 他握着她的手咽下一勺粥,旋即松开了手。 循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忧道:「身上烫不烫,头晕不晕?」 「不烫,不晕。」他拿开她的手,略有不耐地叩了叩桌子,「你还吃不吃饭了?」 这样正常多了,循柔弯起唇角,大方地分了一份虾饺给他,又把那碗粥推给了他,「辛苦小庄了,你也吃。」 庄抑非看了眼她推过来的那碗粥,旁人不能嫌弃她,她却可以光明正大地嫌弃别人。 吃完早饭,循柔回了房间,那些家务她是一向不理的。 庄抑非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片刻后,她换了身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动作顿住,定定地看了她两眼,循柔说道:「我要去上班。」 「不是下午才去?」他反问道。 在他的注视下,循柔回道:「换班了,早班!」 「你从来没上过早班。」 循柔理所当然地道:「什么事都有第一次嘛。」 庄抑非眉头微挑,撒谎。 他扫过她戴上的耳环和腕间的手镯,裙子也是新买的,什么事情需要特意打扮? 「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不用,我已经叫车了。」 庄抑非目送她离开,倒了杯凉水缓缓饮下。纸包不住火,不用他去猜测什么,迟早都会知道,同时他也清楚,绝不会是让他高兴的事。 果然不出他所料,到了晚上事情就已经水落石出。 她下班时抱回了一捧玫瑰花。 循柔羞涩地挽了挽头髮,「好不好看,别人送我的。」 庄抑非想问问这个别人是谁,她脸上的羞涩是因为对方令她十分满意? 他一句话没说,她似乎也不需要他说什么。 「其实我今天是去相亲了,同事给我介绍的,对方条件老好了,有车有房,还是个什么经理,就是人长得磕碜了点,不过男人又不是靠脸吃饭的。」她一只手抱着花,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服,跟他随意地闲聊,「他对我特别满意,差点就要当场求婚,吓了我一跳。我可不能着急,得货比三家才不吃亏。」 「你想嫁人?」庄抑非道。 「虽然你爸去世还没到一年,但一个女人带孩子太不容易了,光靠我这点工资怎么养家。我给你找个后爸,到时候咱们都轻松了。」循柔轻靠在他的背上,轻轻地嘆息了一声,「我也没办法,谁让我什么都不会呢,除了嫁人还能怎么办?」
第263页 庄抑非道:「什么都不会,为什么不能听听别人的意见?」为什么要用她那颗奇奇怪怪的脑子做决定。 循柔反驳道:「我听了呀,这就是别人给我的意见。」 「……」 无论你想得多好,她总能让人措手不及,说着跟他相依为命,转眼又迫不及待地相亲嫁人。 「你有什么想法吗?」循柔戳了戳他的背,好歹也是给他找后爸呀,有点参与感好不好。 「随你。」 循柔不再问了,这人没情趣。 回到家,她找了一个花瓶,接了半瓶清水。 那捧玫瑰花放在桌上,循柔解开丝带,一层又一层地拆开包装,拿出一枝玫瑰花,用小剪刀修剪到合适的长度,轻轻地插入花瓶。 她在地上垫了一张垫子,侧着腿坐在茶几前,柔软的捲髮慵懒地夹在脑后,米色的裙摆垂在地上,露出一双雪白的脚。 「你要去哪儿?」循柔叫住他。 庄抑非淡淡地道:「出去走走。」 「别出去了,外面天黑了,在家里也能走,你愿意绕几圈就绕几圈。」 庄抑非瞥了她一眼。 循柔摆摆手,「那你去吧,要记得早点回来。」 庄抑非走了两步,忽然看了她一眼,「你脑子里是缺根筋吗?」让她跟那个有车有房的经理过去吧! 「!!!」循柔扭过头去。 虽说他有点大少爷脾气,但一直很有教养和风度。对他的这一点,她曾经暗暗赞许过,可这会儿他竟然说她脑子里缺根筋,他的教养和风度都让狗吃了?! 循柔把手里的玫瑰扔了出去,可惜门已经关上了。 他最好别回来。 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循柔认真又沉静地摆弄玫瑰,手里的剪刀咔咔地剪着花枝。 花枝在她手里,剪得是短是长由她说了算,循柔拿在手里轻轻捻动,用花苞轻打了一下桌子,包裹紧实的花瓣宛如绽开般微颤。 庄抑非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喜欢就会想要得到,这是人之常情,如果因各种理由和原因错过,那才叫人后悔莫及,只有先握在手里才是正理。 然而她比他更为迅速,让人猝不及防又无可奈何,也让他清晰地意识到,如果她想走,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她。 庄抑非有时觉得她有点傻,明明没比他大几岁,却想让他心甘情愿地给她当儿子,只有她自己在异想天开,谁要认她当妈。 偶尔有那么些时候,她又透着股狡黠,如此善于拿捏人心,前一秒还觉得她可恶至极,下一瞬又觉得她情有可原。 譬如此时此刻,庄抑非艰难地替她找到了理由,甚至发掘出她的优点,至少能听进别人的意见。 庄抑非闭了闭眼,努力劝说自己,如果身边的人能提供正确的意见,这将是个不错的优点。 庄抑非做好心理建设后,起身回家。 屋里一片昏暗。 「是小庄回来了吗?」循柔亮着手机的手电筒,朝着门口照了照。 庄抑非应了一声,「怎么不开灯?」 循柔说道:「我把灯打碎了。」 「……」他往天花板上望了望。 庄抑非见她往这边走,想起她光着脚,立马出声制止,「站着别动!」 他的话音未落,那边就响起了一声惊唿。 庄抑非疾步走去,把她抱到了沙发上,捞起她的脚,「用手电照一下,我看看伤到哪儿了?」 循柔伸过一根手指,「被花刺扎到手了。」 「那你叫那么大声。」庄抑非攥住她的脚。 循柔分辩道:「也很疼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7 00:51:49~2022-09-08 00:5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怪 36瓶;谭 19瓶;protgas酱、山间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 她说完话,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循柔瞅了眼不说话,也没有松开她的庄抑非,即使光线昏暗也能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比他的目光更灼人的是抓在她脚上的手, 掌心带着烫人的温度,施加了几分力道, 仿佛要把手中的这捧雪攥碎了, 揉化了。 这般紧抓着不放, 果然是有点见不得人的癖好,循柔偏向他的方向,「你去哪儿了?」 「随便走走。」米色的裙摆往上堆叠起层层褶皱, 纤细的小腿,雪白的肌肤, 羊脂玉般细腻温润的触感。 庄抑非垂了垂眼, 修长的手指缓缓松开几分, 在即将收回手时, 动作微微一顿,再次握住了那只不安分的脚。 「小庄, 你抓错了。我伤的是手,你抓我的脚做什么?」循柔伸着手指在他面前轻轻地晃了晃。 他当然分得清手和脚,可他更想抓住的是她,庄抑非偏过头来, 声音微哑道:「灯怎么打碎的?」 踩着茶几打的吗? 她迟疑了几秒,语气中略带委屈,轻声细语地娓娓道来, 「说来也怪你, 谁让你出门前骂我来着。我心想这口气可不能咽下去, 得给你一个教训, 让你记住以后不能对长辈无礼。」 庄抑非轻声呢喃道:「哪门子的长辈?」 「你说什么?」循柔没听清,倾了倾身子。
第264页 他撩了下眼皮,「你接着说。」 循柔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想着没有严父就只能由我来做严母了,电视里都演了,这种时候只能是家法伺候,我在屋里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拖把,于是我就把那个杆拧下来了,本想试试手,可是这么一挥,拖把杆就『嗖』的一下飞出去了。」 庄抑非往后微仰,避开她甩过来的手。 「然后灯就碎了。」循柔遗憾地收回手,她垂下粉颈,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他低头去看她,静了几息说道:「你想教训我?」 「嗯。」循柔抬了抬眼,「不教训教训是不行了。」 庄抑非看着她,「在这世上,我只肯让一个人教训我。」 「是我吗?」循柔自认最有资格,便毫不谦虚地认领了。 他轻轻地笑了声,收敛起几分笑意 ,看向她认真地说道:「可以是你。」 循柔推了他两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她催促道:「你快去找找那个拖把杆,我们现在就开始。你只要乖乖坐着就成,我准头很好的,保证打不偏。」 黑灯瞎火不要紧,刺到手了也没关系,事有轻重缓急,客观条件的限制,完全阻挡不了她的热情。 庄抑非没动,伸出手将她按了回去,「我说是你了吗?」 循柔相当自信,「不是我还能是谁?」 庄抑非手掌攥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女朋友。」 循柔眨眨眼,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缓缓地说道:「小庄,你喜欢你女朋友打你?」 庄抑非绷紧了下颌,说她脑子里缺根筋半点没冤枉她。 她忽然出声,「不对。」 终于反应过来了么,他的气息缓和下来,安静地等待。 「亲爱的妈妈也不可以吗?」 庄抑非沉着脸道:「不行。」她就那么想给他当妈? 循柔靠在沙发上,把另一条腿也搭到了他腿上,整个一太后老佛爷的架势,她捻着耳边的头髮,慢悠悠地说道:「这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吗?凭什么女朋友可以,妈妈不可以呢,太不公平了。」 庄抑非睨着她,见鬼,她在说什么?要跟他探讨一番婆媳关系?她就不去想一想,他为什么肯听她的话,为什么要去接她下班。 「最亲的人不应该是……」 忍无可忍之下,他俯身低头,堵住了她的唇,鼻息间全是她身上的香气,他的唿吸微促,忍不住轻含了一下她柔软温热的樱唇。 循柔伸手推他。 庄抑非的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低沉,「在我这里就是这样不公平,所以要做我的女朋友吗?」 空气突然安静。 一声耳光划破寂静的夜色。 庄抑非没有躲避,挨下了她这一巴掌。 循柔站起身,声音分外冷漠,「小庄,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对得起你尸骨未寒的父亲吗?」 庄抑非抬眸道:「你对他有感情吗?」 一个丧妻多年的中年男人,没权没势,更没有丰厚的家底,除了她说的老实本分和工作稳定,她看中他什么了?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循柔缓和了语气,「好了,我知道你是一时煳涂,把亲情当做了爱情,你回头想想就会发现,那只是个美丽的误会。」 她摇摇头,绕过茶几往外走,「男孩子总是容易冲动,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庄抑非拉住她的手,「我不会蠢到连这个都分不清。」他跟她能有什么亲情? 循柔嘆息道:「小庄,我一直把你当亲儿子,别让我伤心好吗?」 他侵略性十足地逼近她,「你生过我么,养过我么,跟我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吗?谁是你儿子?」 「我怎么没养过你?现在是谁在支撑这个家?」循柔戳着他的心口,「你太没良心了,我每天上班上到那么晚,都是为了谁?」 庄抑非握住她的手,淡声道:「家里的费用支出一直都是我出的,没花过你的钱。」 她养家餬口的事情有待商榷。 循柔毫不心虚,「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我请你吃麻辣烫了没?给你买苹果了没?」 庄抑非笑了一下。 循柔用力地抽出手,发现手机没拿,刚想去沙发上找,庄抑非就替她拿了过来。 她用手机照明,往屋里走去,他跟在她身边送她回屋。 「明天我会把灯修好。」 循柔没吱声,本来就是他该做的事情。 她进屋关门时,庄抑非说道:「不要急着嫁人,其实可以考虑考虑我。」 循柔摁开屋里的灯,明亮的光线骤然亮起,「你不行。」 庄抑非眯了眯眼,「理由。」 「你爸——」 「别拿这个当挡箭牌,我不在乎。」 要理由是不是,循柔抿唇看了他片刻,「你年纪太小了,不成熟,不定性,跟养儿子差不多,我也不愿意等你长大,所以你还是安心当我的乖儿子吧。」 她飞快地关上门,不接受反驳。 庄抑非盯着眼前的房门看了半晌,旋即收回目光,抬步离开,她迟早会愿意的。 …… 「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女佣在门外轻声提醒。 庄抑非摁了摁眉心,思绪从昨晚的梦里抽离出来。
第265页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承认梦里的人是自己,对自己的继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在遭到拒绝后仍不死心,暗暗谋划着名将那个单纯无知的小妈骗到手里。 可笑的念头。 是没见过女人么? 庄抑非缓缓步入餐厅。 循柔比他来得早,见他出现,便笑着朝他打了声招唿。 「睡得好吗?」庄抑非看着这张脸,眼眸微动,连神态都跟梦里如出一辙,不知道其他地方像不像。 循柔点了一下头,「你似乎很关心我睡得好不好?」 「基本的待客之道而已。」庄抑非道。 循柔纠正道:「说错了,我现在不是客人。」 庄抑非抬了抬眼,不置可否。 循柔动作优雅地用完早餐,擦了擦嘴,柔声道:「亲爱的,我想去逛街。」 庄抑非颔首,不理会她那个过分亲昵的称唿。 他刚点头应下,旁边就传来愉快轻盈的脚步声,淡淡的香气飘来,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庄抑非抬眸看她。 循柔继续伸了伸手,给钱啊,不明白么? 庄抑非确实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理所当然地跟他要钱。 循柔耐心地指点道:「这时候,你应该潇洒地甩张黑卡给我,而不是让一个美丽的淑女陷入窘迫的境地。」 庄抑非挑眉道:「给我一个理由。」 为什么他总喜欢要理由,循柔想了想,「像我和你这种钱色交易,你不应该付出点什么吗?」 他打量了她一眼,「那么请问你付出什么了?」 「我精湛的演技。」梦里梦外,加班加点。 庄抑非被她逗笑,他慢条斯理道:「精湛?要按这个标准,就该扣钱了。」 循柔说道:「要是我演技不精湛,齐小姐怎么可能会被我气走?我对自己也下狠手了,脖子都快抠破了。」 庄抑非瞥了眼她的脖子,看到她弄出来的痕迹,眼眸微眯。 「都是夸你好呢。」循柔笑了笑,声音又轻又柔,「我信念感特别强,特给你长脸,必须得一夜七次郎!」 「……」 庄抑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你今天就在房间歇着吧。」 「我维护了你的男性自尊,你不能这样对我。」她追了两步。 他的脚步顿住,「你信念感呢?」 循柔歪头道:「就不允许我天赋异禀?」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缓缓移开视线,无视了她的女性魅力。 循柔转过身,「艾莉,我们去种菜。」 种了半个小时的菜,由于循柔不容忽视的破坏能力,某人终于给予资金支持,并配了司机和保镖。 循柔如愿以偿地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8 00:56:10~2022-09-09 00:2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一见 30瓶;猴子大人 20瓶;嗷嗷 10瓶;lsry 5瓶;柊优yyy、雨夜的鱼、hygge、山间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8章 豪车、司机和保镖, 还有贴心的艾莉跟随,许久没体验过这种待遇,瞬间觉得庄抑非顺眼多了。 循柔跟他挥挥手, 「亲爱的,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随口一说, 没把庄抑非感动到, 倒把艾莉感动坏了, 这姑娘对爱情的憧憬过了头,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有感而发地说了一句, 「小姐和先生的感情可真好。」 循柔贊同地点头,柔声道:「是很好, 他努力赚钱, 我努力花钱, 可以帮他分担不少负担。要知道会赚钱没什么了不起的, 会花钱才叫懂生活。」 艾莉看着循柔缎子般乌黑柔亮的秀髮,心里想着如果她是先生, 她也是愿意给她花钱的,让这样漂亮的姑娘吃苦受罪会有罪恶感。 「先生也很会花钱。」艾莉顺着循柔的话头,为自己的老闆说了句好话,会花钱便是懂生活, 那先生可太懂生活了。 循柔偏过头去,不用艾莉说,她早就知道这点了, 抢了她的画, 夺了她的笔, 再没有比他更会花钱的了。 循柔支着下巴, 漫不经心地道:「 看来,我还不够努力。在花钱这事上,不能让他比下去。」 艾莉笑道:「先生不会给你那么多钱的。」小姐真是可爱,要跟先生比谁更会花钱。 双方财力悬殊,确实没得比,循柔笑道:「你听过本城的王太太吗?」 艾莉想了想,旋即摇摇头。 没听过就对了,她也没听过,循柔开口说道:「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女人,原本家庭条件不好,可是人长得漂亮,运气又好,钓到了金龟婿,婚前把王先生迷得晕头转向,还签下了婚前协议,只要男方出轨,就净身出户。」 艾莉惊讶又好奇地看着她。 「别不相信,爱情会让人沖昏头脑。」循柔弯起一抹浅笑,「你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了吗?」 艾莉回答道:「那位王先生出轨了?」 循柔赞赏地道:「真聪明。」 艾莉红了红脸,明明她要比小姐大,被她夸奖,心口都在怦怦跳。 「后来呢?」 「净身出户了呗。」 艾莉还在感慨,紧接着听循柔说道:「表面上看是王先生管不住自己,自作自受,可实际上还有王太太在背后推波助澜。」
第266页 艾莉一时没反应过来。 循柔笑得眉眼弯弯,「给老公安排一个女人,立马就能身价倍增,大方一点也不是不可以,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是那个王太太故意让老公出轨的?艾莉睁大眼睛,慢慢地消化这个事情,怪不得小姐说这是个了不得的女人,一般人做不出来。 艾莉看向坐姿优雅的循柔,莫名把她跟故事里的王太太对了起来,越看越像。 感觉到艾莉的注视,循柔转头看她,牵了牵红唇,柔声道:「我现在正在走第一步。」 艾莉被她的话吓到,「你要让——」 「嘘,小声点。」 循柔把手指竖在唇间,慢悠悠地道:「别说出去,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仅艾莉震惊地盯着她,连司机都侧了侧头,这女人是想让庄总净身出户啊!怪不得老话说最毒妇人心。 循柔瞥了一眼,「司机师傅,开着车呢,你就别好事了。」 车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循柔闭目养神,另外两人的心里是翻江倒海,颇不平静。 进入商场没多久,循柔碰见了庄哲。 「真是巧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孟小姐。」庄哲上前打招唿。 循柔看了看他,「是巧。」 对方的眼神一扫,庄哲还以为她看出了什么,听了她的话,刚松懈下来,就听她轻声说道:「为了这番巧合,没少花心思吧?」 庄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的确如她所说,得花不少心思,他一直在等她出门,好单独跟她说会儿话。 循柔懒得说,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她进商场没多久,他就找来了,不说他是不有些着急,便是这地方也不对,这边是女装区,身边有个女伴还能解释一下,可显然他准备不够充分。 她开门见山地说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庄哲很快调整过来,带着笑意说道:「是有些事情要麻烦一下孟小姐。」 「说来听听。」循柔倒是好奇,什么事能麻烦到她身上,难道她在圈子里的名声已经传得如此广了? 这段时间来找她的人不少,都被她给推了,没有迫在眉睫的生存需求,却多了隐在暗处的危险因素,她不必自找麻烦。 冯鸿涛打电话问过一次,听说循柔跟庄抑非住到一起,满是愕然,不明白他们怎么凑到一起了。 庄哲在得知循柔的身份后,对她是敬佩万分,这种情况下还能拢住堂哥,可见是有几分手段,在堂哥心里的位置定然不低。 思及此,庄哲对她的态度又温和了许多,「是这样的,孟小姐知道堂哥最近要去趟公海吗?」 循柔轻声回道:「知道。」 庄哲正要接着说,下一瞬又听她慢悠悠说出了后半句,「他说要带我去。」 「什么?」庄哲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他要带你去?」 「很奇怪吗?」循柔反问。 「不、不奇怪。」庄哲说着不奇怪,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古怪,他虽然没去过,但也知道那不是休闲度假的地方,堂哥都不肯带他去,却要带这个女人去。 循柔扬眉道:「你要麻烦我的事情跟这个有关系?」 说到这里,庄哲就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瞅着循柔的表情道:「堂哥身边多个帮手,也能轻松些,不知道孟小姐怎么想的?」 「有上进心是好的,但这话我要是跟他说了,他可能更不会让你去。」使错力了。 「孟小姐说笑了。」庄哲显然不信。 循柔笑了一下,「我可以帮你去说说,但是成不成就不好说了。」 「有孟小姐这句话就行了。」 循柔肯帮忙,庄哲也不能让她白出力,本想替她付钱,却被拒绝了。 「我是带着任务出来的,不把钱花够怎么好意思回去。」循柔道。 本来把话说完,庄哲也该离开了,等事情成了以后再补上她的那一份也不晚,但看着她莹白的脸庞,就有些迈不动步子。 「孟小姐要买什么?」庄哲跟着她走了片刻,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各种玩具。 「给亲爱的买礼物。」循柔走进去,认真地挑选。 「……」庄哲看到她拿起的粉嘟嘟的毛绒玩具,嘴角抽了抽,堂哥还有这爱好呢? 买了一堆东西,循柔才准备回去。 出商场时,又遇到了一个熟人。 「循柔?」冯益微愣了一下,脚步停了下来,他的眼睛往旁边扫了一眼,看到了庄哲。 看看,这才是碰巧遇到,循柔笑道:「好久不见了。」 是有些时日没见了,但冯益从冯鸿涛口中听到过她的消息,说她跟庄抑非在一起了。 冯益下意识觉得不可能,但今天见到庄哲以及她身边的保镖等人,便迟疑了起来,难道她真和庄抑非交往了。 看着笑意盈盈的循柔,冯益没有问出口,直到晚上在出席一场宴会时遇到了庄抑非,谈话间他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庄抑非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感情问题了?」 冯益说道:「从别处听来的,只是随口问问。」 庄抑非没有否认。 这个态度让冯益对这个事情信了七八分,只是他依然想不明白庄抑非和她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第267页 循柔从商场回去的时候,庄抑非已经出门了,中午和晚上都是她自己吃的饭,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拆包装,等她的新鲜劲儿过去,天已经黑了,然而庄抑非还没有回来。 循柔该吃饭就吃饭,该休息就休息,倒是艾莉一直频频走神。 庄抑非回来得不算晚,但循柔已经准备上床睡觉了,她想了一下,还是踩上拖鞋出了门。 庄抑非靠在沙发上,双目阖起,眉头微蹙,衬衣的领口敞开了些许,身体有种紧绷感。 「你怎么了?」循柔出声问了一句。 上下打量着他,注意到他微微躬身的姿势,以及略有苍白的脸色,她的眼睛亮了亮,「你是胃疼吗?」 庄抑非抬眸看了她一眼,他合理地怀疑她脸上的表情叫做幸灾乐祸。 他起身往楼上走。 「要我扶着你吗?」循柔好心地问道。 「不用。」 循柔扭过头去,目送他离开。 庄抑非回到房间,闭眼躺到床上,在宴会上便开始隐隐作痛,这才提早回来。 习惯之后疼痛也可以忍耐,这几年发作的次数少了,他没有在意,这次却来势汹汹。 不一会儿,房门响了两声,有人推门进来。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庄抑非开口道:「放到边上吧。」 说完话,没有人回应。 他睁了睁眼。 循柔端着托盘,一双乌黑的水眸看着他,温柔地说道:「亲爱的,该吃药了。」 庄抑非闭了闭眼,按住了额头。 他的语气微沉,「出去。」 循柔怜爱地看着他,「我来照顾你。」傻瓜,现在是她为所欲为的时候。 庄抑非听出她语气中隐隐的兴奋。 他额上青筋跳动,她在兴奋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9 00:29:30~2022-09-10 00:5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海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嗷嗷、茺蔚子、41951813、宝宝心好慌 10瓶;hunni 5瓶;匿迹、希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循柔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 拿起药瓶看了几眼,上面都是英文。虽然为了跟上时代步伐,她也在有意识地接触和学习, 但时间太短,日常的交流用语没问题, 涉及到专业词彙她就看不懂了。 短时间内掌握一门语言, 要有语言天赋也要看专注程度, 英语很容易入门,比梵文要简单多了。 然而很多事要有动力或兴趣才能做好,当年她是为了研读佛经才去学了梵文, 可现在她没想去当翻译,自然不会像研习梵文那样去学习英语。 庄抑非听到药瓶晃动的声音, 他瞥过眼去, 看到她拧开瓶盖, 仔细地往手心里倒出一颗、两颗、三颗。 她的动作稍顿, 下一瞬「哗」的一声倒出了一小捧。 庄抑非:「……」不会死,也会让人生不如死的药量。 差不多了, 循柔满意地收手,她捧着一把药片看向他,缎子般的长髮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她柔声道:「起来吃药了。」 庄抑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循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旋即微微垂下头,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拨动手中的药片,仿佛在从一堆豆子里挑出坏豆子。 循柔捏起一颗药, 送到了他的唇间, 「张嘴。」 「你……」 循柔眼疾手快地塞了进去。 微凉的指尖划过嘴唇, 庄抑非冷眼看她, 微甜的药味在舌尖蔓延,药片在舌根化出浓烈的苦涩。 没等他把这颗苦涩的药片咽下去,循柔又捏来了第二颗,抵着他的唇就想往里塞,她无奈地道:「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人餵。」 谁要她喂,庄抑非拨开她的手,拿起搁在床头的水杯,仰头喝了几口,把嘴里的药咽了下去。 他放下水杯,对上了她明亮的眼眸。 循柔眨眨眼,捂了捂自己的心口,「亲爱的,你吃药的样子真性感!」 庄抑非睨着她,仿佛在说你是不是有病,当然这种有失风度的话,庄总是说不出来的,但他给你个不咸不淡的眼神便足以表达得淋漓尽致,比旁人说了还要厉害。 当然,如果他真那么说了,她大约会腻歪歪地回一句,「你就是我的药」,可惜他没给她发挥的余地。 循柔往前凑近了些,「还有一把呢,咱们接着吃,喏。」 她捏起药片,放到了他的嘴边。 庄抑非拨开她的手,冷声道:「出去。」 循柔摇摇头,卷翘的睫毛像蝴蝶翅膀在轻轻扇动,「你现在需要照顾,我不能抛下你,我做不出来那种事情。」 庄抑非轻哂道:「你倒是心善。」 不把他折腾到去医院洗胃,她是不肯罢休了。 循柔抿着嘴笑,「别这样夸我,怪难为情的,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难为情?庄抑非没看出来,他不走心地说了声抱歉,忍着身体的不适将她从床边拉了起来。 身体被他带着往前走,循柔用力地抵着不走,叠声轻唤,「别别别,你还没吃完药呢,我不走,不走……」 庄抑非深吸一口气,转身捞过她的腰肢,任她怎么踢腾,也没停下脚步。
第268页 循柔被他连拖带抱地往外送,她气恼地拍了他几下,胃疼居然还有这么大力气,果然还是疼得不够。 走到门口,庄抑非刚要去拉门把,被他拖过来的女人双手双脚地扒到了他身上,像一只缠住人不放的八爪鱼。 他垂眸看她,捏着她的后颈把她往外拉了一下,触手缠得愈发紧了。 「亲爱的,我放心不下你,就让我留下来陪你吧。」 循柔担忧地望着他,「你想想身边没有人照顾,万一你死在屋里怎么办?等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得凉透了,多惨啊!有我在旁边,还能给你整理整理遗容呢,我可会打扮人了。」 庄抑非眼眸微眯,「你是要照顾我,还是盼着我早点死?」 「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循柔捂住他的嘴,指腹轻贴在他的薄唇上,只觉得他的体温有些偏高。 她刚才说的还少了?庄抑非拉下她的手。 循柔轻声道:「我当然是要照顾你的,怎么会盼着你死呢?」 他讽刺地扯了扯唇,「你要怎么照顾我?」 循柔眨了下眼,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手心里攥着那把没吃完的药片,「餵你吃药。」 太委婉了,她可以直接说送他去死,庄抑非倾过身子,握上了门把。 循柔收紧手臂,「我是不会走的。」她还没玩够他。 庄抑非被她勒得更难受了,他喘了口气,看了她一眼道:「这就是你走的第一步?」 循柔没作声,听不懂他说什么,他淡声道:「我倒是没听说本城有这么个王太太,听起来颇有手段。」 「男人不用那么八卦。」是他孤陋寡闻。 他往前逼近一步,眼眸深邃地盯着她,「惦记我的财产,想让我净身出户?」 循柔黛眉微蹙,不满道:「谁这么多嘴多舌?」 艾莉一直跟她在一起,没那个时间去说闲话,一定是司机给泄密了。 循柔所料不差,的确是司机跟庄抑非说的,这女人居心叵测啊,万一先生着了她的道,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庄抑非听了只想笑,且不说她有没有这种想法,即便是有也不可能实现,他不是什么王先生,不可能被她迷得晕头转向,更不可能娶她,第一步都走不下去,后面的也就不必提了。 庄抑非看着身前的循柔,指腹摩挲了两下,语气平淡地道:「别做梦了。」 循柔想起梦里的小庄,多么热忱的年轻人啊,连世俗的眼光都不在乎,她要是点头,他肯定是愿意的。 梦里梦外真能分得那么清么,循柔想试试。 「亲爱的,你闻闻我香不香?」循柔搂住他的脖子,往前倾了倾身子,将一截白皙的脖颈露在他的眼前。 他要是没回来,她这会儿就上床睡觉了,她洗完澡,头髮刚刚晾干,浑身透着一股润泽的水汽,淡淡的沐浴香气瀰漫,经由体温加热,混合出奇异的香气。 每个人的喜好不同,有的人喜欢丰满曼妙的曲线,有的人喜欢精緻孱弱的韵味,循柔发现在梦里的时候,庄抑非的视线会落在她的颈间,耳畔,手腕或者脚踝,像是用碎玉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白玉美人。 庄抑非眼眸深邃,身体过高的温度令胸口有些闷热,一捧冰凉的雪近在眼前,仿佛只要含上去,就能解去闷热与隐痛。 手指在那截纤腰上轻轻摩挲,他不排斥她,甚至喜欢她的靠近,庄抑非脸上的表情愈发沉肃。 循柔瞟了他一眼,他的眼眸深邃,像深夜覆盖下的海面,平静之下藏着暗潮汹涌。 她往后退开几分,他却朝她逼近了一些,拉开的距离骤然缩短,锐利的眼眸凝视着她,「不走吗?」 「嗯。」等把他的气焰打压下去,她自然会走,但现在么,循柔弯了弯唇,显然还不够呢。 庄抑非忽地贴近,将她密不透风地抵在了门上。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循柔轻抵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可是把王太太当偶像的。」 「相当不错的选择。」庄抑非低头凑近,彼此唿吸交缠。 循柔看向他,歪了一下头,「你不是说让我别做梦吗?」 庄抑非抚摸着她的脸颊,指腹滑过细腻白皙的肌肤,目光在她的脸上睃巡,压迫感十足,「任何人的梦想都不该被打击,即使它荒谬可笑,所以我想也应该给你个机会。」 循柔轻声说道:「我是不是得谢谢你啊,亲爱的。」 他缓缓收紧手臂,淡声道:「不用客气。」 被他这样抱紧,循柔像被按在爪下的猎物,挣脱不开束缚,「你压着我了。」 他没有理会她,含住了清凉的雪,滚烫的唇贴上去,循柔被他烫了一哆嗦,手里的药片哗啦啦地掉到了地上,过高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 「你身上有点烫,是发烧了吗?」烧傻了的话,会不会更可爱一点? 他没说话,只是用滚烫的唇碰了碰她的耳垂,又慢慢地移到她的脸庞上。 抬起她的下巴,庄抑非扫了眼她红润的唇,动作微顿,在她的脸颊落下轻吻。 简直就是她说她的,他做他的,两不耽误。 几分钟后,循柔推了推他。 庄抑非退开几分,「我去洗澡。」 他松开她,转身往里走去。
第269页 循柔周身瞬间清凉,她朝他的背影看了一眼。 他停住脚步,转头看着她道:「一起?」还不离开。 循柔微笑道:「我洗过了。」 还没走进浴室便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庄抑非不急不慢地走进浴室,不给她一点教训,她就永远不知道害怕。 脑子里有些昏昏沉沉,身体的不适让思维也变得混沌起来,他也分不清方才他有几分是在放纵自己,只能将此归结为一时的意乱情迷,毕竟她确实秀色可餐。 他按了按额头,不再想那些事情。 片刻之后,庄抑非从浴室出来。 走进卧室的时候,脚步骤然停住,直直地看向那个身影。 她怎么还在这儿? 循柔抱着一个大大的盒子,正坐在床边等他,看到他回来,沖他招了招手,她扬起灿烂的笑容,「快来看看我给你买的礼物。」 想吓唬她?多难得的机会,她不赚回本来怎么行。趁人病要人命,他当初得罪她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胃部又开始抽痛,庄抑非下颌紧绷,暗暗地磨了磨牙,转头望了眼窗户,很想把她扔出去。 循柔走过去,牵起他的手,温柔又慈爱地说道:「来,看看你喜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10 00:50:49~2022-09-11 00:5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悦悦 22瓶;栾猫咪 20瓶;一程春草、别下雨呗 10瓶;白瓜、4228759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章 她爱怎样就怎样, 拆了屋顶都随她,庄抑非这会儿没那个心力去管她了,只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等他身体好些了再去收拾她。 他走到床边,又取出一颗药片吃了下去, 随后便自顾自地躺了下来。 「先别睡, 睁开眼睛看看你的礼物, 我挑了好半天的。」循柔把他搭在额头的手臂往上推了推,露出了他紧闭的双眼,眉头微蹙, 脸色苍白,有些不满的抿紧了薄唇。 循柔看得好笑, 要着这会儿躺在床上的人是她, 她非得气得把对方给踢走不可, 生个病都不让人好好休息, 简直是丧心病狂。 但是没办法,谁让躺在眼前的人是他, 她又偏爱看他这种憔悴虚弱又隐忍不发的模样,有种强行扭瓜的快感,听得就是个嘎嘣脆。 循柔弯了弯腰,目光在他的脸上游移, 真想把他拆散了架,再一点点拼装起来,可以随意地拼出自己想要的模样。 瞧这脸色苍白的, 真是怪可怜的, 循柔歪了歪头, 不知道她当初病歪歪地躺在床上是不是也有这种让人揉碎的欲望。 循柔托着下巴打量着他, 伸出一根手指划一划他的眉毛,又拨一拨他的睫毛。 循柔本想跟他说句晚安就回去睡觉,哪知她刚开了个口,一条结实的手臂突然伸了过来,猝不及防地把她摁在了床上。 「你要呜呜……」干什么?! 「闭嘴。」庄抑非闭着眼睛捂住了她的嘴,嗓音沙哑低沉,像尘埃落定般松弛下来,终于把这个不安分的因子给按住了。 半张脸被他的手掌给捂住,身体也被禁锢在他身前,循柔伸手扒拉了几下,她越是反抗,他就收得越紧,直到跟身后滚烫的躯体贴到了一起,也没拉开他的手。 循柔感觉自己像盖了两床厚厚的被子,束缚着自己翻不了身不说,还热得要命,他自己胃疼发热也就罢了,还非要拉着她。 她睁着眼睛安静地躺了片刻,感觉到他缓缓地松开了力道。 循柔轻柔地抚摸他的手臂,像是给老虎顺毛。等他唿吸变得平缓悠长,她推开了他的手,翻坐起身来,垂眸睨了他片刻,把他身上的被子全拉了过来。 庄抑非皱了皱眉,眼皮动了动,睡得并不踏实。 「乖啊,继续睡。」被子就让给我了,循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把他安稳住后,她抱着被子爬到了另一边。 好在床够大,她拿过一个枕头,整理了一下被子,安心地闭上眼睛。 …… 循柔出门时,客厅里的灯已经换好,乱糟糟的客厅也已经收拾整洁,只是她带回来的玫瑰花不见了。 正当她在打量客厅的时候,身后有声音传出,她回过头去,看到了从厨房出来的庄抑非。 他看了她一眼,「早饭好了。」 循柔走过去,餐桌上有现熬的粥和鸡蛋饼,还有两碟小菜,只有一个碗和一双筷子,是一个人的分量。 庄抑非注意到她的视线,他看了看她,温声道:「能吃。」 循柔抬起头,美目盈盈,「你不吃?」 「时间来不及了,我先出门了。」庄抑非看了看腕錶,拿起书包出门。 循柔看了眼他匆忙的背影,夹起一小块鸡蛋饼咬了一口,确实如他所说,能吃。 慢慢地吃完一小碟鸡蛋饼,循柔琢磨着,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连早饭都不吃了,可既然有事要忙,干嘛还要自己做饭? 换了灯又做了早饭,一大早没少忙活,她也是看到手机里弹出来的信息才知道是到高考了,他上高几了? 循柔支着下巴想了片刻,完全没印象,她这个小妈当得太不称职了,连他上高几都不知道。 中午的时候,庄抑非回了家,买回了一些食材,把东西归置到冰箱,又取出需要的东西,往厨房走去。
第270页 「做鱼汤可以吗?」他询问她的意见。 循柔点了点头,看着他在厨房认真地忙活,忽然道:「小庄。」 「嗯?」他停下动作,抬头看她,专注的眼神凝视着她。 循柔问道:「你今年高几了?」 「高三。」他淡淡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你连这个也不知道么。 循柔笑了笑,「你怎么不跟我说你今天要考试?」 连路上的清洁工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只有她稀里煳涂,就像不在天底下过一样。 说实话,她能问一句,庄抑非都觉得意外,「跟你说了能怎么样?」 循柔思忖道:「给你加油打气。」 庄抑非看向门边的女人,她穿着灰色的修身t恤,勾勒出丰盈婀娜的身材,下面是一条白色短裤,骨肉匀称的长腿明晃晃地映入眼帘。 他看着她道:「没有奖励吗?」 「还要有奖励?」循柔没养过孩子,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人会给奖励。 然而她从庄抑非这里得到的回答是,「做得好就该得到奖励。」 循柔感嘆道:「你们现在的这些孩子可真是享福的命。」 庄抑非不喜欢她用这种语气说话,她没比他大几岁,为什么要用长辈的语气来说话,他也不是她口中的孩子,她什么时候才能正视这一点。 他按住菜板上的鱼,用刀锋轻轻地刮着鳞片。不是想要他听话么,他可以做得很好,如果这样就能把她拉过来,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循柔瞅了眼看起来异常懂事的庄抑非,懂事这个词在某种程度上要承受着隐隐的委屈,而有委屈又无声地忍下,便会叫人产生怜惜。 这种时候都不忘回来给她做饭,毫无怨言,任劳任怨,还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吗? 循柔对他刮目相看,要想获得就先得付出,瞧瞧这行动力,说干就干,脚踏实地,他不成功都对不起天道酬勤这四个字。 作为旁观者,她是可以为他鼓劲加油,可他把这股劲儿用在她身上,就不好说什么了。 明明是一个人,梦里梦外的差距怎么这样大,循柔脚步轻盈地走进厨房,看着他处理菜板上的鱼。 「小庄。」循柔捏了捏他的衣角,语气柔软。 他停下动作,「怎么了?」 循柔迟疑道:「我昨晚梦见你了。」 庄抑非放下菜刀,侧头去看她,看到她微蹙的眉头,因她的话而生出的几分意外和愉悦缓缓地落了回去。 他垂下眼帘,「梦见我做什么了?」看起来像是噩梦,可他能对她做什么,亲她或者更坏的事情? 「在梦里我家把你家害惨了,后来你功成名就又把我家给整破产了。我家里人为了求你高抬贵手,就把我当礼物送给了你。」 庄抑非翘了翘唇角,「这样的礼物,我想我大概没法拒绝。」听着是有点狗血,但他喜欢这样的礼物。 她瞅了瞅他,红唇轻启道:「你说我一文不值。」 话是没说出口,眼神绝对是那个意思。 庄抑非张了张嘴。 「你还让我滚。」虽然他那时是气狠了,但说了就是说了,没有冤枉他,循柔垂下粉颈,手指在桌子边沿轻轻地摁着。 「那是在做梦,我不会这样对你。」庄抑非低头去看她。 循柔轻声细语地说道:「后来,我看中了一幅画。原本是十拿九稳的事,结果你横插一脚,把画给抢走了。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捞着。还有……」 庄抑非眉心一跳,「还有?」他有做这么多事? 「嗯。」循柔委屈地点了点头,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看着她清凌凌的眼眸,「你说吧,我听听我都做了什么。」 是该听着点,循柔说道:「你总是抢我喜欢的东西,抢我的画,还夺我的笔,虽然那支笔我也买不起,但你当着我的面拿走,我这心口就堵得慌。」 庄抑非觉得自己做不出这种幼稚的事情,但她本来就是在做梦,自然跟现实不同。他疑惑的是,他对她不好么,让她做这种梦,她似乎还受了不少委屈。 他这般想着,就听她幽幽地道:「你对我可差劲了,这点事只是冰山一角,你还……」 「你应该能分得清,梦里的人不是我。」 如果可以,庄抑非想说以后就不要再做梦了,但这事又不是人能控制得住的。 循柔凝视了他片刻,摇了摇头,「分不清,你们长得太像了。」 庄抑非瞥了她一眼,沉吟道:「其实我还有个孪生兄弟。」 这也行?循柔黛眉轻扬,「你还让你兄弟欺负我?」 「……」 「今天这个事只怕是不能善了了!」循柔抿唇看着他。 「你想怎么样?」庄抑非问道。 循柔走近一步,美目微眯,「你必须要受到惩罚。」 短短几分钟,奖励便扭转成了惩罚,庄抑非挑眉道:「什么惩罚?」 循柔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浅笑道:「你把你那孪生兄弟给狠狠地揍一顿吧,也算给我出个气,不用打死打残,那样影响你们兄弟感情。」 庄抑非瞅见她唇角微弯的爱娇模样,心头像被羽毛轻扫了一下,带起一阵撩人的酥麻感,他低头看她,「能亲一下吗?」
第271页 四目相对,循柔眉眼微动,弯了弯唇,「不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11 00:52:55~2022-09-12 00:5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芝梨梨 10瓶;下了场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1章 庄抑非在她红润的唇瓣上停留了三秒, 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 他快速地处理好手里的鱼,起锅烧油把鱼煎至微黄,再倒入开水, 锅里翻滚出奶白色的汤。 旁边的人早就在他开火的时候就离开了,庄抑非往外面看了一眼, 抽空切了盘水果拿了出去。 「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要是饿了可以先吃点水果。」 循柔转过眼去, 有点不适应他的体贴入微,中午专门回来给她做饭不说,怕她饿还先端来了一盘水果。 庄抑非见她微仰着头, 不言不语地看他,他询问道:「不想吃?」 果盘里切了一个苹果还有一小串葡萄, 那一麻袋苹果到现在也没吃完, 她一买就买那么多, 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因为爱吃。 循柔摇摇头, 「你突然这样体贴,我有点不习惯。」其实也不算特别突然, 这些事他之前也会做,但得是她开了口,他才去做,现在不用她开口, 他就会主动做好,自觉性上不一样了。 「慢慢习惯就好了。」庄抑非说完,随即想到什么, 没有着急走, 他的手撑在她的椅背上, 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觉得我之前很不体贴?」 她用年龄和身份来拒绝他, 但这两样都是既定事实无法改变,那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循柔咬着苹果,含煳地嗯了一声。 「可以改。」庄抑非道。 她偏了偏头,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过近了,已经算是亲密距离,循柔眨了下眼,拿起一颗葡萄餵到他的嘴边,「真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来,奖励你一颗葡萄吃。」 庄抑非垂下眼,张嘴吃下她餵来的葡萄。 不经意地触碰,循柔飞快地收手,指尖仍然留有一点温热湿濡的触感。 她拿眼瞅着他,眼中已酝酿起即将得逞的笑意,然而他表情平淡,完全没有她想看到的模样。 「好吃吗?」循柔轻声问道。 庄抑非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咽下嘴里的葡萄,语气平和地道:「挺好吃的,下次多买点。」 挺好吃的?循柔有点疑惑,这葡萄是她买的,看着好看吃着贼酸。她特地留给他了,结果他没吃,先关怀上她了。 庄抑非直起身,往厨房走去。 循柔看了眼果盘,揪下一颗紫葡萄放到唇边轻轻地咬了一下,汁水滑入口中,牙都要酸掉了,她柳眉倒竖,「庄抑非!」 庄抑非倚着门框轻笑,「你从哪儿买得这么酸的葡萄?」 循柔语气幽幽地道:「你不是说好吃么?」 是酸得要命,庄抑非看了看她,但她亲昵地餵过来,也就不是那么难以入口了,再吃几颗也能接受。 「你餵的。」他转身走进厨房,这种话说起来让人有些不自在。 循柔反应了一下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慢吞吞地起身走进厨房。 庄抑非看了她一眼,见她弯着腰在找东西,「找什么东西?」 「你忙你的,还能不能吃上饭了?」循柔对厨房的东西不熟悉,一个个地打开橱柜翻看。 他想帮忙,她还不用他,庄抑非一边顾着锅一把往她那边撇去两眼。 循柔的腰压得低,因着她此刻弯腰姿势,腰臀的曲线分外显眼,t恤边缘往上翻起,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腰肢,再往下便是浑圆的翘臀。 庄抑非视线一扫,便飞快地移开了眼,盯着锅里咕嘟咕嘟的奶白色鱼汤,热气蒸腾,迎面扑来的闷热感。 循柔抱起榨汁机,走出了厨房。 片刻后,庄抑非做好了午饭。出来时,正好看到她往榨汁机里扔葡萄,一串葡萄全揪了个干净。 循柔把果汁倒进了杯子里,贴心地放到他的面前,「我给你做了鲜榨果汁。」 「谢谢。」但是并不需要。 「不客气。」 循柔笑了一下,拿起筷子吃饭,两个人吃饭,他也没做很多,炖了一碗鱼汤还炒了一盘青菜。 他这厨艺进步不少,比一开始的时候强多了,最起码看起来像样子了,循柔很给面子地多吃了点。 「怎么不喝?」循柔问道。 庄抑非说道:「我下午还有考试。」 循柔语气轻柔,「两者之间有冲突吗?」 庄抑非看了眼手边略显浑浊的液体,他心想应该是有的,喝完这杯东西,能不能上考场都难说。 「可能有。」 循柔端过那杯果汁,卷翘的睫毛蔫哒哒地垂下来,「不想喝就算了,我自己喝,美白着呢。」 杯口刚碰到唇,他握住了她的手,「给我喝吧。」 比她被毒死要好。 在循柔的注视下,庄抑非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艰难地咽下去,像是在喝浓缩的柠檬汁。 这都能忍得下,循柔也不难为他,毕竟下午还有考试,对他来说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她记仇,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庄抑非记下了这点,这是他第一次追女孩子,只觉得她棘手得很,得跟她慢慢磨。
第272页 从她之前说的那些话里,庄抑非听出她想要的是稳定。比如他那个死去的父亲,人老实,工作稳定,她说来说去只捡着这两点说。 沖这两点,对方的年纪都能当她爹了,她也愿意嫁。 庄抑非不想骂她,但想到这些,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既为她感到惋惜,又气她脑子不清醒,还有些他不想承认的嫉妒。 父亲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 年轻该是他的优点而不是她拒绝他的理由,如果她觉得他不够成熟,她可以再等他几年,到那时他会给她想要的稳定生活。 庄抑非明确了自己的心意才会果断出手,但他不知道怎么让她明白他的认真,而她也说过她不想等他。 「你看什么?」循柔扬了扬眉。 庄抑非道:「我明天就考完试了。」 循柔点头,「我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庄抑非别开眼,收敛起心神,暂时把这些放到一边,专心地应对考试。 在考试期间他依然去接送她上下班,下午还好点,大晚上就没法好好休息了。 在循柔上班的快餐店里,一个女同事正在跟另外一个女同事闲聊,谈起了高考的事情,「现在是特殊时期,就得特殊对待,我表姐家的孩子就是今年高考,为了这事,夫妻俩专门去找大师算过。」 「是吗?那大师是怎么说的?」这事不稀奇,她知道好多家长都会在找人给孩子看看,有钱的还会请大师给孩子做做法事。 女同事嘆了口气,「你不知道,这事可复杂着呢!人家大师说了,你家孩子要想考得好,就得用山泉水洗脸,那水还得是现接的,不能叫它落了地。」 「洗个脸还要费这么大事,这不得折腾死人啊?」 「可不是嘛,但是没法子啊,都是为了孩子。」 「真去淘换山泉水了?」 「去了,夫妻俩每天天不亮就去山上接水,都接了两个月了,现在总算是熬出头了。」 「真是不容易。」 听到同事之间的谈话,循柔想说他们是不是遇上骗子了,做场文昌法事就能起效的事,愣是提什么山泉水,还不如去庙里拜拜求个心安呢。 「诶,循柔,你家那个是不是也高考了?」店里的人都知道庄抑非,第一次来接人的时候,就把店里的女同事们给迷住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循柔的继子。 循柔谈起自家孩子,语气中带有几分矜持和骄傲,「嗯,他不用我操心,自己就能安排好。」 天不亮去接山泉水?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我看出来了,你家那个是真不错,每天都来接你下班,跟你亲着呢。都说后妈不好当,你是怎么跟继子搞好关系的?」女同事好奇地看着循柔,自从循柔到这边做兼职,晚上的生意好了不少,多了很多回头客,好些男生想要她的微信,但她每次都瞅瞅对方,淡淡地来句,我儿子都跟你一样大了。 这话倒也不假,继子也是儿子,但人们下意识以为是她生的孩子很大了,有不少小伙子在不敢置信眼神中鎩羽而归。 循柔想了想说道:「当然是用伟大的母爱来感化他,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体会到了,自然就跟我亲近了呗。」 两个女同事从上到下到打量了她一遍,婀娜多姿的身材,腰是腰,屁股是屁股,女人看了都眼热,就是没看出哪里有什么母爱光辉。 察觉到她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循柔转头看了过去。 「你那继子可够帅的,你老公也一定长得很帅吧。」女同事觉得循柔肯去给人当小妈,肯定是对方长得够帅,才能把她迷昏了头。 循柔想了想老庄那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面容,系统做事不行,这么帅的儿子,父亲也该出众点才对么,「小庄可能随他妈。」 「来了。」正说着话,旁边的女同事拉了拉她,「来接你了。」 循柔看了过去,庄抑非正推门进来,两人的视线碰到了一起。 「我先走了。」循柔跟她们告别,朝庄抑非走去。 两个人站在一起,分外登对养眼,女同事看到庄抑非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包,循柔对他笑了笑,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明知道这两人不是那种关系,也忍不住想歪。 「你看到了没?」旁边那个短髮的女同事推了推她,「他们绝对有问题。」 「别乱说,人家循柔有老公。」这话可不能乱说,虽然她心里也有这种想法。 「不是说人没了么。」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留下一个娇滴滴的小妻子还不是便宜别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12 00:53:37~2022-09-13 01:0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城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手冰凉 50瓶;费渡、肉要三分瘦 20瓶;小r 10瓶;南瓜酱 6瓶;诸位,神爱众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有了比较才知道自家孩子有多么省心懂事,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特别能体谅大人的辛苦和劳累。 「小庄,你真给我长脸, 自己就能把自己养活好,一点都不用我操心。」还能顺便养活养活她, 上哪里找这样的孩子, 循柔拉了拉他被风吹起的衣角, 「咱们不用山泉水洗脸也能考好,是吧。」
第273页 她戳了戳他的嵴梁骨,说句话。 「什么山泉水?」庄抑非没太听明白。 循柔说道:「我同事说的, 她说她表姐找大师指点过,为了孩子能考好, 在考试前用山泉水洗了两个月的脸, 每天天不亮就去山上接水, 还不能让水接触到地面。」 「我不用。」庄抑非立马表明态度, 她也绝对不会给他接什么山泉水,肯给他倒杯白开水就不错了。 「我知道你让人省心。」循柔弯起笑, 小腿轻轻地晃动,「她们说后妈不好当,但是你看,我们相处得多好, 我关怀你,你体贴我,我给你做鲜榨果汁, 你来接送我上下班。我那些同事都羡慕我有这样懂事的儿子, 还问我是怎么跟你相处得这么好的, 我就说是用母爱来感化, 你体会到了,可不就跟我亲近了么。」 「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小庄?」循柔轻唤了他一声。 庄抑非淡声道:「是,跟你亲近。想亲你,想抱你,想……」 循柔一巴掌拍到他的背上,打断了他的话。 庄抑非没再说话,他只是要她清楚他跟她好,是因为喜欢她,跟什么见鬼的母爱没有半毛钱关系,她最好搞清楚这一点。 一路上谁也没理谁。 下了车循柔就自顾自地往里走,高跟鞋踩得哒哒响,稍显成熟的黑色包臀裙掐得腰肢纤细,身材曼妙。 庄抑非放下车子,从车把上拿下她的包跟了上去。 钥匙在包里,循柔到了门口也进不去门,她双臂环胸,白色的丝质衬衣素雅简洁,随意拢起的头髮,松松散散地垂下几缕,亭亭玉立地站在门边等着他开门。 庄抑非走到她身边,她避嫌似的往旁边挪开两步。 他看了她一眼,拿钥匙开了门,侧过身去,让她先进。 从他手里拽过自己的包,循柔迈进屋里,在玄关处换鞋。 庄抑非侧头看她,「还生气?」 「没有。」她挽了下耳边的髮丝,说话轻声细语,不是生气的语气,只是她不怎么想理他,即使说话也没看他。 庄抑非凝视着她,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钥匙,那就是有。 循柔换好鞋,扫了眼站在旁边挡着路的人,打算绕过他去。 庄抑非拉住她的手,眼眸深邃,鼻樑高挺,「就算我错了行不行?」 她一生气弄得旁人心里没着没落的。他并不想认这个错,只是看她有些不高兴,才愿意低个头。 什么叫就算他错了,说得这样勉强,是认错的态度么,循柔瞅了瞅他,声音温和地道:「算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有考试吗?」 「你不生气了?」他垂眸看着她。 「嗯,原谅你了。」循柔像包容调皮的孩子一般对他笑了笑,朦胧的灯光映在她白皙无暇的脸蛋上,像一副名贵的画。 她此刻的包容更让他心头髮闷,庄抑非看了她片刻,忽然俯下身来,鼻尖轻碰,唿吸交缠,停在了咫尺之间,声音低沉沙哑地道:「这样也能原谅么?」 他心里有火气,又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动作轻柔,像在捧着珍贵易碎的瓷器。 循柔扭过头去,纤细白皙的脖颈优美动人,「庄抑非!」 她只有在气恼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的喊他。 循柔往后退了两步,庄抑非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身前,他的黑眸凝视着她,「这才是我想要的亲近,可以给我吗?」 可以亲她,可以抱她,不要把他当孩子。 循柔仰头看着他,脸上透着薄红,犹如带着露珠的玫瑰花,娇艷动人。在他专注的注视下,她推了推他,红唇轻启,「不可以。」 次日一早,循柔走出房门,庄抑非正在做早饭,动作不急不缓,有条不紊,看到她时神色如常,显然早已收拾好心情,抗打击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中午的时间那么短,你就别来回跑了,我自己随便吃点就行。」循柔贴心地道。 他看了看她,「好。」 循柔温柔地笑了笑,在他出门时,特地给他塞了两个苹果,「留着中午吃。」 庄抑非看了眼手里的两个红苹果,轻笑了一声,行吧,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一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铃声一响,安静的环境骤然喧闹起来,像是一锅煮沸的水。 庄抑非拎起书包走出校门,看到人群中的那道身影时,微愣了一下。 他停住脚步,越过人海直直地看向她,试图分辨那道身影是否是他的幻觉。 旁边经过的同学喊了声,「庄抑非,那不是你妈么?」 庄抑非面无表情地扫了对方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阿姨是真年轻啊,站在哪里都是一枝花!」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之前循柔来接过庄抑非,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都在传庄抑非的妈妈有多年轻多漂亮。 「她不是我妈。」庄抑非抬步而去。 男同学一头雾水,这还有变来变去的? 循柔真没想到这里人这么多,人山人海的,车都进不来,她差点就要打道回府了,但来都来了,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在外面等着了。 那边乌泱泱的一大片,循柔看不清,正想给他打个电话,她的肩头忽然被轻拍了一下。 循柔转过头,旋即弯起了唇,「小庄,我来接你。」
第274页 人声嘈杂,她的声音轻轻的,庄抑非没听清她说的什么,似乎是在叫他的名字,日头灼热,他的心口也有些躁动,他俯下身,「什么?」 循柔捏住他的耳朵,凑到他耳边,扬声道:「我说我来接你回家了!」 庄抑非往后仰了下头,轻笑道:「听见了,耳朵都要被你喊聋了。」 「你快看看我有什么不一样?」 庄抑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她今天穿了身小红裙,裙子有点短,一双雪白纤细的长腿十分吸睛,隔着那么远,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循柔捏着裙摆给他看,庄抑非称赞道:「裙子很漂亮。」 「是颜色!」 循柔指着身上的小红裙说道:「我听人说要穿什么旗袍,那叫旗开得胜,可我没有旗袍,就翻出了这条裙子,红艷艷的,多喜庆啊,这叫开门红,是我为了你特意穿的。」 庄抑非不在意什么寓意,但她说是为他特意穿的,不由得心头火热,只觉得她哪里都合他的心意,直想把她抱到怀里亲上几口。 然而,她那边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浇灭了心头的火热,只听她道:「这还是我跟你爸结婚的时候买的呢,就穿了一次。」 庄抑非看了看她身上的裙子,抿了一下唇,「走吧。」 庄抑非是骑着那辆小破车来的,这会儿他带着循柔往放车子的地方走。 循柔觉得庄抑非的心态挺好,骑着那辆小破车也淡定自如,没有他这个年纪过于敏感的自尊心。 路上人多,看她的人也多,庄抑非想到那个同学说的,她在哪儿都是一枝花,招摇又不知收敛。 庄抑非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她看过去的时候,解释道:「人多。」 刚才她都被挤了好几下了,循柔把另一只手也挽了过去,「还有多远?」 「前面就到了。」 庄抑非去推车,循柔站在路边等他,她往那边瞅了一眼,看到一个女生走到了庄抑非的身边,挺漂亮的女生,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看起来清纯乖巧。 循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贴身的小红裙包裹着纤浓有度的曼妙身材,领口露出精緻的锁骨和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她还涂了个正红色的口红,像极了她给庄抑非塞的那两个红苹果。 她抬眸看向他们,只见那女生跟庄抑非说了句什么,庄抑非忽然朝她这边指了一下,两个人一起看向循柔。 循柔歪了歪头,朝那边走了过去,她一过去,那女生扭头就跑了。 她收回目光,瞅了眼庄抑非,「早恋?」 「别瞎想。」 循柔轻声道:「其实我不反对你谈恋爱。」年轻的时候不谈,难道要等到老了再谈么? 庄抑非淡淡地看向她。 她耸耸肩,「你不也支持我再婚吗,我挺通情达理的。」 庄抑非沉默了一下,道:「我要是不支持你再婚呢?」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根本拦不住的。不过我会考虑你的意见,到时候给你看看。」 庄抑非不想再说下去,他推过车子,「你今晚上班吗?」 「我请假了。」循柔补充道:「为了来接你。」 庄抑非挑了挑眉。 循柔笑道:「我们今晚去吃大餐!」 庄抑非还以为她口中的大餐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结果就是沿着小吃街一路吃到尾。 她就尝个味道,图个新鲜,没两口就全扔给了他,与其说是为了他,倒不如她是找个藉口来逛街。 边走边逛,她玩得开心,什么都想试试,只是她那身打扮不适合逛街,走了一段路就累得脚疼。 庄抑非拉着她去买衣服鞋子,终于把那身碍眼的红裙子给换了下来。 庄抑非付钱回来,看到循柔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等他走过去的时候男人已经离开。 「你认识?」 循柔点头,「相亲对象。」 庄抑非看向她,她到底相了多少次亲?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13 01:03:02~2022-09-14 01:1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en 3瓶;零夭 2瓶;嘿嘿如、红皮大甘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3章 「小庄, 我给你找了个后爸。」 这天,她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边,撩了一下柔软微卷的长髮, 略带羞涩地说出了这句话。 庄抑非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握着滚烫的玻璃杯, 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过高的温度带来清晰的灼痛感, 「什么时候的事?」 「这两天吧,我们决定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如果觉得合适那就结婚。」 循柔随意地回道:「去相亲的哪个不是奔着结婚去的, 他比我大五六岁,事业有成, 长得还周正, 是那些相亲对象里相当出挑的了。」 庄抑非垂眼看着杯壁上凝出的细小水珠, 没有作声。 「你见过他的, 就是那天我们去逛街的时候跟我说话的那个人,你觉得怎么样?我自己觉得他挺合适的, 各个方面都符合我的要求,而且他那个职业我也相当满意。」 他抬眸看来,是什么职业让她这样满意? 「你要不要猜一下?」她问。 她觉得他有心情去猜这个?庄抑非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个什么表情,但他想应该好看不到哪去, 只有她从来不会看人脸色,依然跟他说着她那个打算结婚的对象。
第275页 循柔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她脸上带着微笑, 「我告诉你好了, 他是心理谘询师。」 庄抑非反应平平, 他头一次知道心理学有这样大的魅力。 「你怎么没点反应?」 庄抑非攥紧了手, 他已经在竭力地舒缓情绪,才不至于做出任何失态的事,她还问他怎么没点反应,难道要他把她绑在椅子上,再堵上她的嘴吗?或者是锁住她的脚,让她哪都去不了,到那时她就知道睁开眼睛看看他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喜欢这个职业?」 因为收入高还是因为稳定?左右就在这两者之间,她挑人的要求向来简单到可怕。 循柔想了想,「还行吧,主要是以后找他看病不用花钱,天天做免费治疗,能省下一笔高昂的谘询费用,想想都开心,简直是赚大发了。」 「你有这种需求?」天天给她做治疗,她是病入膏肓了么。 闻言,她百无聊赖地捻着髮丝,「成年人谁还没点心理问题?生活压力这么大,我还要独自承受丧夫之痛,日子很难过的,半夜醒来半张脸都是湿的。」 庄抑非冷淡地道:「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睡觉流口水。」 循柔眯了眯眼,缓缓道:「没有想过。」 那她可以去想想了,庄抑非撇开头。 谈话不欢而散。 循柔打扮了一番,出去约会。 「我走了。」 他脸色不太好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端起杯子仰头喝了几口,喉结上下滚动,放至微烫的水也没令他面带寒霜的脸有丝毫回暖。 大少爷忍气吞声,洗手作羹汤了一段时间,跟个小媳妇似的企图用贤惠得体挽回花心的丈夫。然而外面的世界太精彩,贤惠得体又怎么能拢住一颗善变的心呢? 虽说迟到是女生的特权,但迟到个几分钟还好,迟到上半个多小时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久等了吗?」 赵泽志看到来人,眼中闪过惊艷。 身上一件黑色的一字肩上衣,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雪白的肌肤白得直晃眼,循柔下身穿了条牛仔半裙,慵懒的捲髮披在身后,几缕髮丝扫在锁骨,一举一动皆是动人风情,弯唇一笑,直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赵先生。」 赵泽志回过神来,笑道:「孟小姐请坐。」 这是两个人第三次见面,循柔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男人,衣冠楚楚,面带微笑,她迟到了半个多小时,他也没有发怒的迹象,看上去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然而一个脾气好的老实人可不会引起循柔的注意,第一次在店里见到的时候只是有种莫名的感觉,第二次在商场遇到,她似乎找到了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的源头。 晚上,庄抑非接她下班回家,没有问她这一天都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因为她不肯给他拥有这项权利的身份。 循柔步履轻盈地屋里走动,像一只穿花蝴蝶,指尖轻轻一点,放了首悠扬轻缓的音乐。 庄抑非看着她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心里有种无处安放的烦躁,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肆意疯长。 「小庄,有蚊子。」 循柔蹙起眉头,指尖挠了两下脖子,她抬眸看过来,意思是你去想办法。 使唤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庄抑非眼眸清明,「哪里有蚊子?」 「屋里。」循柔走到他跟前,葱白似的手指指了指脖子,「刚咬了我一口。」 他没见什么蚊子,只看到她精緻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在靠近脖子的地方被她挠出了浅浅的红痕。 庄抑非伸手捏了上去,指腹在那点皮肉上用力地揉捏了一下,「痒吗?」 循柔嗯了一声,又疼又痒的,声音都有点变调,被他这样揉捏一下还挺舒服的,只是舒服了一瞬,下一瞬就更痒了。 她忍不住伸手去抓,庄抑非挡住了她的手,「别抓了,越挠越痒。」 循柔动作一顿,「那你还捏我。」 庄抑非淡淡地道:「谁知道你这么没常识。」 「你今天不太高兴?」循柔瞅着他道:「你看你,冷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你几百万似的。」 真难得,她也有看别人脸色的时候,庄抑非慢悠悠地道:「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天天傻乐的那是傻子。」 循柔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当傻子也挺开心的。」 他撩了撩眼皮,「是啊,没心没肺可不就天天开心吗?」 循柔瞅向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毕业聚会那天,男生们开了一瓶又一瓶的酒,只有庄抑非在喝饮料。 旁人打趣他跟女生一样喝果汁饮料,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一会儿还要去接她下班,喝多了酒怎么带她回家。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庄抑非看了眼信息,目光在屏幕上凝视了许久,有人会送她回去,有人的意思是不再需要他了么? 旁边的男生递来了一根烟,庄抑非接了过来,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火星在白色的烟雾间闪烁。 庄抑非垂着眼,看着菸头有点微微失神。 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臂,周围安静了下来,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眼中有些某种兴奋。 有个女生正站在他的面前,穿着一条红裙子,头髮捲成波浪,脸上画着淡妆,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
第276页 庄抑非的视线在那条红裙子上停留了几秒,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招招摇摇,风流别致,裙摆的涟漪都能被她翻出浪花来。 在身后同学的催促怂恿下,女生羞红了脸,看了眼庄抑非,「我、我喜欢你,你能……」 周围起闹声响了起来,一阵又一阵的喧嚣。 庄抑非掐断了手里的烟,声音清冷低沉,打断了周围的热烈,「抱歉。」 女生脸色又红又白,咬了咬唇,扭头跑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安静了几秒后,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旁边的男生凑近了说道:「不是吧,校花你都拒绝,长得多漂亮啊。人家当众跟你表白呢,你就这么拒绝了?」 庄抑非没作声,他自己的一颗心都被人随意地扎来刺去,哪有同情心去照顾别人的心情。 男生想起了庄抑非他妈,心想有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妈妈,看女人的眼光都被提到头顶上了,不过阿姨是真美,温温柔柔地笑一下都让人看得面红耳赤。 庄抑非把饮料换成了酒,喝了好几杯也没有醉意,反而越喝越清醒。 看了眼时间,十点多了,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到家了。 庄抑非从聚会上离开,一个人沿着路边慢慢走着,喧闹声渐渐隐去,四周树影婆娑,愈发寂静。 他的脚步骤然顿住。 一辆车停在路边,男人从车里出来,绕到另一边去开车门。 她下了车,怀里抱着一捧花,对男人摆了摆手。 不远处的那辆车早已开走,她的身影也早已消失在路口。 庄抑非不知站了多久,才抬起脚步朝家走去。 听到外面有声音,循柔一边擦着头髮一边慢吞吞地走了出去,等她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没人了,她想了一下,去了庄抑非的房间。 「小庄?」敲了两下门,发现门没关,她推开了门。 庄抑非坐在椅子上,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循柔走了过去,话音落下,她耸了耸鼻子,倾过身子,在他身上轻嗅了几下,「有烟味,还有酒味。」 庄抑非看了眼她乌黑的发顶,鼻息间是她身上独有的香气,这时候才觉得酒意上头。 循柔想起他说过有聚会的事,她直起身子,在他的肩头轻拍了两下,很有当母亲的样子,「时间不早了,快洗洗睡吧。」 循柔转身往外走,没走出两步,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他低沉清冽的嗓音响在耳畔,「为什么我不可以?」 炙热的怀抱紧紧地拥住她,循柔挣了挣,温热的唇落在了她的耳边,「小庄……」 循柔的话音吞没在唇齿间,他的眼眸深邃幽深,眼睫低垂,带着几分意乱情迷地吻着她。 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循柔被灼热的气息包裹,她胡乱地抓了几下,不知道拨到了书架上的什么东西。 只听啪的一声响,有东西掉到地上,发出了碎裂声。 循柔推了他一把,嘴唇被他吮得红艷艷的,她低头看了一眼,对上了相框里老庄那张灿烂笑脸。 「……」 循柔把滑落的肩带拉上肩头,遮住了丰盈白腻的春光,她指着碎裂的相框,似羞似恼地道:「你看,你爸被你气成什么样了?」 都裂开了! 她瞪了他一眼,用力地挣开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庄抑非低头看向相框,抿紧了唇。 或许他应该把这东西放到寺庙里,或是其他什么地方,总之不该放到家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14 01:10:02~2022-09-15 01:2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年 5瓶;haha、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4章 「你已经到了么?」电话开着免提, 循柔一边跟对方打电话一边用白色真丝丝巾系起乌黑长髮。 听到脚步声,她抬眼看了看他,随即收回目光, 对电话那头说道:「先这样吧,我这就出来。」 挂断电话, 循柔拿起手提包, 对庄抑非道:「我出去一趟。」 庄抑非眼中一片澄明, 「不用说得这么委婉。」她开着免提打电话,只要耳朵不聋就知道她是要去约会。 循柔是照顾他的心情呢,这大少爷今天懒洋洋的, 浑身提不起劲儿来,偏偏瞅向她的时候, 那眼里幽幽暗暗的, 透着几分暗光。 她琢磨着他可能是有点欲求不满, 血气方刚的年纪, 昨晚又热情似火的,唿出的气息都带着灼热的火星子。 她觉得自己像贴在鏊子上的一张饼, 翻一翻烙一烙就熟了,连老庄看不下去了,见不得自己娇滴滴的小妻子被这逆子欺负,气得从书架里翻了出来, 响亮的动静惊醒了缠在一起的两人。 思及此,循柔对他说道:「你要是有时间就把你爸的相框拿去修修,不能认他待在破破烂烂的框子里。」 庄抑非淡淡地看着她, 昨晚她跑的时候可是一脚踩在了相框上, 原本几道裂纹登时出现了数条纵横交错的裂痕, 「嗯。」 得到了回应, 循柔没再说什么,正要转身,忽然听他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循柔扭过头来,思考了一下,「不好说呢。」
第277页 庄抑非瞬间看去,眼眸微眯,有什么不好说的。 「吃个饭就回来。」循柔横了他一眼,拎着包出门。 她在玄关处换鞋,庄抑非也走了过来,循柔看了看他,他头也不抬,换好鞋子,反而比她先出了门。 赵泽志的车子停在路边。 循柔正要走过去,庄抑非忽然拉住了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后半句话他说得缓慢而郑重,循柔看着他,轻点了一下头。 赵泽志殷勤地为循柔开门,她笑了笑,坐进了车里。 「赵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吃饭?」循柔坐在副驾驶座上,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下午的阳光正好。 赵泽志说道:「我订了一家私房菜馆,听说菜品很好,我们可以去试试。」 「赵先生会做饭吗?」循柔看向他,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耳垂上的耳环轻轻晃动,有微光闪烁。 赵泽志眼眸深了几分,扫过她白皙修长的腿,「会做一点。」 美丽而懵懂的女人惊喜地说道:「那可太好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尝一下赵先生的手艺呢?」 「当然可以。」赵泽志笑容十分温和。 车子转变方向,不久后循柔跟着赵泽志走进了电梯,上面的数字在不断变化,停在了某一楼层。 「孟小姐请进。」赵泽志邀请她进门。 循柔面带微笑地走了进去,身后传来咔哒一声响,房门被关上了。 她的眼眸微动,不知怎的心中有种类似于兴奋的情绪在蠢蠢欲动。 大概像那些为了追求惊险和刺激,而去选择蹦极或高山滑雪等运动的人一样,多少有点作死的意思。 明知道这人有问题,还是想来看看哪里有问题,或许因为这是梦境,让她多了些底气,竟然也没有感到忐忑和不安。 「赵先生,我最近的心理状态不太好。」 「孟小姐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可以具体说一下么?」 循柔想了想,似乎有点苦恼,「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总觉得有人在看我,尤其是在外面的时候,好像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赵泽志哈哈笑道:「是孟小姐太漂亮了,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人的视线。」 「是这样吗?」她歪了歪头,眼睛蕴着潋滟的眸光。 「美丽的事物谁都想多看几眼。」赵泽志眼中闪过痴迷,多么美丽动人的女人,简直是上帝的杰作,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她濒死时绽放的极致美丽,他只要想想便激动得浑身发抖。 「赵先生你很冷吗?」循柔疑惑地问道。 赵泽志回过神来,「不冷,我去做饭,孟小姐在客厅稍等片刻。」 循柔笑着点点头,看着他走进厨房,她的视线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缓缓地走到了一个柜子前。 柜上摆了三个玩偶娃娃,左边那个玩偶娃娃是个短髮穿校服的女生,右边那个温柔甜美,循柔的视线定在了中间的玩偶上,红色的裙子,微卷的长髮,跟她那天的打扮一模一样。 突然,循柔在墙壁的装饰画玻璃上看到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 「你在看什么?」 男人的声音骤然响起,听起来阴沉沉的。 循柔转身说道:「这个娃娃真可爱,可以送给我吗?」 「孟小姐既然喜欢,那就送给你好了。」赵泽志露出了笑。 「谢谢。」循柔拿起那个娃娃,爱不释手地摸了几下,旋即想到什么,看向赵泽志,不好意思地说道:「需要帮忙吗?我的厨艺还不错,可以帮你打打下手。」 「孟小姐果然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赵泽志夸赞了她一句。 循柔温柔地说道:「谁让家里有个孩子呢,他又挑嘴,我天天换着花样给他做,再笨的人也能练出几分手艺了。」 「孟小姐真是个好母亲啊。」赵泽志的语气有些怪异,一想到这个女人嫁过人,他就有种压制不住的愤怒,就像洁白的画布沾上了一团墨迹,都是这女人不知检点,不仅早就失了贞洁,还跟自己的继子不清不楚。 「赵先生?」循柔轻唤了他一声。 赵泽志露出笑容,和她一起走进了厨房,他拿起一把厨刀,锋利的刀刃闪过寒光,当他想去拿放在流理台上的毛巾时,忽然发现他准备好的沾有七氟烷的毛巾不见了。 「赵先生是要找这个吗?」 赵泽志回头的一瞬间,有重物勐地击了过来,直直地砸向他的脑袋,他踉跄两步,倚着流理台滑了下去。 循柔疾走几步,蹲下身去,用手里的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 赵泽志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脑海里空白了一瞬,怎么也没想到被他当玩偶的女人会率先袭击了他,他反射性的唿吸加速,大量的七氟烷吸入体内,盯着那张柔美的脸渐渐失去了意识。 循柔松开手,不知道他放的是什么东西,万一吸太多致死了算谁的? 她走出厨房,推开其他的房间看了看,在其中一个房间里看到了大量的照片,全是他跟踪偷拍的照片,循柔看到了自己的照片,还有其他女生的照片。 循柔随手报了警,眼睛转了转,给庄抑非打去了电话。 那边一接通,就听到她压低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小庄你快来接我,这个人是个变态,我好害怕。」
第278页 庄抑非立刻往外跑去,「你现在在哪儿?」 循柔说了个地址,「我等……」 话还没说完,手机自动关机了。 她摁了摁电源键,没电了。 这会儿天已经快黑了,循柔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坐了片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走了出去。 回到她说的地点,一眼看到了庄抑非,他神色凝重,焦急地四处寻找,循柔朝他喊了一声,「小庄!」 庄抑非停住了所有的动作,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循柔,心脏依然在剧烈跳动,他朝她走去,「有没有事?」 「差一点点,还好我跑得快。」循柔伸手比了比,看到他额头上的汗,拿出纸巾给他擦了一下。 庄抑非平復好心情,刚要问她说的变态是怎么回事,忽然看到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一把刀。 庄抑非勐地拉开循柔,赵泽志扑倒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 「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循柔眉头一蹙,连变态都觉得他们是一对狗男女,还有没有点正面形象了? 循柔看了眼自己的高跟鞋,鞋跟碾起人来肯定疼,她刚想上去踩两脚,就被庄抑非拉着胳膊往后退去。 她站不太稳,几乎被他半抱着挪开了位置。 小区保安见情况不对,几个人制住了赵泽志,这时警察也赶到了现场。 庄抑非低头看了循柔一眼,「不是害怕么,你往前挤什么?」 循柔吸了吸鼻子,「我是吓傻了,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庄抑非觉得自己才被她吓到了,她在电话里含煳不清又带着哭腔,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打不通了,他从来没那么慌乱过,这会儿看到发疯似的赵泽志,隐隐有些后怕,就不该让她去约会,吃饭也不行。 想到这儿,他看了眼身后的小区,咬了咬牙,「吃饭吃到家里去了?」 循柔甩锅是一把好手,指着那个被押上警车的赵泽志道:「他说要给我做饭吃。」 庄抑非神情古怪,「所以你就跟他回家了?」 「嗯。」进到变态老巢了,有点刺激。 庄抑非摸了摸她的头髮,她果然是缺根筋。 「别没大没小的。」循柔拨开他的手。 回家的路上,庄抑非听她讲了事情的经过,还好是有惊无险。 他的身体松弛下来,侧过头看着她浸在光影中的白皙脸庞,纤尘卷翘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隔着一个他触及不到的世界。 他握住了她的手,循柔看了他一眼,弯了弯唇。 晚上回家后,循柔敲响了他的房门,「小庄,今天谢谢你了,那么急匆匆地去找我。」 庄抑非看了看她,「没事就好。」 循柔停了一会儿,「你休息吧。」 他忽然开口道:「我不是为了要你的感谢。」 循柔看了他片刻,招了招手,示意他低头。 「什么?」他俯下身来。 温热柔软的红唇印在他的脸上,「这就是我的感谢,不想要就算了。」 庄抑非怔了怔,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分辨什么。他轻柔地抚摸上她的脸庞,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扬起一个爽朗的笑,伸手抱住了她。 房门关起,传出细语呢喃。 年轻人的热情总是挥洒不尽。 他抵着她汗湿的额头,喉结滚动,声音暗哑,「是这里吗?」 她水眸迷离地瞥了他一眼,别过头去,没有作声,灼热的吻沿着玉颈吻下。 …… 一夜过去。 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身边人没了踪影,庄抑非在客厅的茶几上看到了她留下的告别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15 01:27:15~2022-09-16 01:1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城雾、邹、2205579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安 30瓶;阿布布打气球、六年 20瓶;桃芝梨梨 10瓶;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5章 天蒙蒙亮, 室内安静无声,庄抑非的眼皮微动,揉了一下眉心, 手臂放下时蹭到了一片光滑的肌肤。 他瞬间侧头看去,捲曲的长髮铺在枕头上, 她睡姿端正地躺在床上, 身上盖着他的被子, 只有一条雪白的手臂露在外面。 昨晚他身体不适懒得理她,她倒是半点不见外,还把被子全捞了过去, 自个睡得香甜。 经过一夜的修养,他的体温恢復了正常, 胃部的疼痛也已消失, 只是身上仍然有些疲倦。 庄抑非不想动,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昨晚的记忆慢慢浮现在脑海,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梦里的傻小子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 因她的靠近而欢喜,因她的拒绝而焦灼,就那么喜欢么,喜欢到连伦理道德都可以弃之不顾。 庄抑非伸过手去, 指腹摁在了她的红唇上,荒诞绮丽的画面像蒙了一层轻纱,越是遮掩越是想让人扯开阻碍。 她是在做什么, 是施恩的赏赐, 还是同情的悲悯, 庄抑非眯起眼眸, 指腹的力道加大,柔软的唇瓣被揉得娇艷欲滴。 循柔蹙起眉头,轻哼了一声,嘴巴上火辣辣的。她伸手打了一下,睁眼瞧见了他冷漠的表情,眼眸深沉,像是带着某种压抑的火气。
第279页 「亲爱的,你在做什么?」找死是吧。 循柔的声音有几分睡醒时的沙哑,比平时的清甜嗓音更多了丝软糯,听着像是在撒娇。 不仅是声音到位了,眼神和动作更是到位,被揉痛了嘴巴也不抱怨,只是用无辜的眼神瞅着他,伸手打人的动作都变成了轻柔抚摸。 庄抑非淡定地收回手,收敛好莫名的情绪,他刚坐起身,她从旁边轻倚了过来。 他低头看向她,把手拿开。 循柔故作不知,现在嫌弃了,梦里的时候她轻轻地摸一下,他可是激动得不得了。 想到这儿,她的视线往下瞟去一眼,略有惊讶,等她想再看一眼确定一下的时候,下巴被他捏住了。 循柔立马表示,「我什么都没看见。」看得可清楚了,不过她能理解。 庄抑非睨着她缓缓地道:「需要我叫人把你送出去吗?」 「不要。」循柔握住他的手,「昨晚都睡在一起了,我现在能上位了吗?」 他推开她的手,走下了床,上下扫视了她几眼,挑眉道:「我什么睡过你?」他是睡着了,不是神志不清,不至于连这事也弄不清楚,碰瓷碰到他身上了。 「昨晚上你抱着我不撒手,要不然我怎么会躺在你的床上,你不会不负责任吧?」循柔警惕地看着他。 庄抑非仔细地看了看她,缓缓地道:「昨晚吗?确实记不太清了,不如你再帮我回忆一下?」 循柔刚要开口,就见他慢条斯理地去解深蓝色睡袍的系带,她把话咽了下去,口头回忆一下还不够,还非得身体力行么? 庄抑非顿住了动作,看到正在低头脱睡衣的循柔,沉默了一瞬,「你在做什么?」 循柔香肩半露,拉着衣领往下扯,比他更急不可耐,听到他的问话,她抬头眨了下眼,「脱衣服呀!哎呀,太费劲了,直接来吧!」 他摁住扑过来的循柔,手掌贴在她光滑的肩上,手指收拢了一下。 循柔嘟着红唇,仰着头往前凑了凑,见他没有行动,就伸手拉住了他的睡衣带子,娇滴滴地道:「来嘛。」看谁先玩不起。 这声音循柔自己都受不了,庄抑非眉心忽地一跳,抓住了她伸来的手,他身体绷得厉害,暗骂了一声,一把将人拽了过来。 循柔在他胸膛上磕了一下,以为他要兽性大发时,身体忽然一轻,他把她打横抱起,沉着脸往外走去。 她仰头看了看他绷紧的下颌,「什么时候让我上位呢?」 他脚步不停,「再不老实,我今天就让人送你回去。」 「哦。」循柔歪头靠在了他的胸前。 庄抑非的脚步顿了顿,拨开她的头,快速地打开房门,把她往外一送,没有任何停留地关上了门。 循柔站在门外,脚趾蜷缩了一下,真是的,她的拖鞋还在里面呢。 「小姐?」艾莉惊讶地看着循柔,只见她衣衫不整地站在先生门口,头髮凌乱,衣领歪斜地露着肩膀,脚上连双拖鞋都没穿,加上她此刻清澈明亮的眼眸,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 至于是被谁欺负的,答案似乎也很清晰。 循柔垂下头,缓缓地拉起衣领。 艾莉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小姐你没事吧?」 「艾莉,他、他……」连双拖鞋都不给她穿,循柔轻咬住下唇。 艾莉顿时有些心疼了,她一直以为先生是个极有风度又斯文的人,可是没想到他在那方面会这样粗鲁,居然还把人赶了出来。 循柔往耳后别了一下头髮,「别跟别人说,我知道亲爱的不是有意这样对我的。」 话音未落,房门忽然打开了。 庄抑非面无表情地把一双拖鞋扔到了循柔的脚下。 循柔抿起唇,瞅了眼他好似山雨欲来的表情,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拎起她狠狠地教训一顿。考虑到敌我力量差距悬殊,怕他打击报復,她拖鞋也不要了,扭头就跑。 艾莉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拿起拖鞋追了上去。 庄抑非回到房间,在床头柜上看到了一个盒子,是她昨晚拿来的礼物。 他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一个汽车模型。 庄抑非眉头微挑,好多年没收过这种礼物了,他以前倒是收藏过这些东西,能看得出这份礼物价值不菲。 花没花心思不知道,花他的钱她是毫不手软,不过还算有点眼光,很有收藏价值。 循柔回房间洗漱,到餐厅吃饭时,已经是一副淑女打扮。 他看了她一眼,任谁看到她此刻的优雅大方,都不会想到她撒泼打滚的厚脸皮。 用完餐,循柔开口道:「庄哲拜託了我一件事。」 庄抑非神色不变,声音低沉舒缓,「什么事?」 「他也想跟着去公海,你没答应他,他就找到我这边了,说是让我给你吹吹枕头风呢。」多有意思,居然来找她。 庄抑非淡淡地笑了笑。 循柔倾过身去,「你说这事怎么办?」 庄抑非道:「他有什么想法,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这样的话,岂不是显得我这枕头风吹得很没效果?」她对他这个处理方法不太满意,循柔支着下巴道:「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带他去,只要你点点头,立马就显出我的地位来了,比卿卿我我都管用。」 她转过眼来,「你觉得呢?」
第280页 庄抑非不置可否,抬眸看向她,缓缓道:「说实话,我现在都在考虑要不要带你去。」 循柔眨眨眼,「是怕我有危险吗?」 他淡声道:「依着你的所作所为,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你扔海里。」 循柔提醒道:「亲爱的,那是犯法的。」 「所以你最好安分守己点。」 庄抑非话音刚落,她已经挨到了他身边,刚说要安分守己,她就来搞么蛾子。 「我只要安分守己就能上位吗?」循柔有模有样地给他捏了捏肩,「站得高才能看得远,我想往你的肩膀上踩一踩。」 「你在做梦?」他撩了撩眼皮。 循柔俯下身来,贴在他的耳边,柔声道:「说起这个,你知道你昨晚做梦的时候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吗?」 庄抑非转头看向她,藏有隐隐的锋芒。 「你别不信,我听到的时候也很惊讶,毕竟你对我凶凶的,还不太爱搭理人,我真没想到你做梦都喊着我的名字。」循柔的指尖温柔地划过他的鬓角,「是我么,可怜见的。」 庄抑非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近了些,凝视着她道:「我还说什么了?」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眸,曼声道:「也没说什么,左右不过是喊着我的名字,让我不要走。你给了我这么一个好差事,我能走到哪去呢?」 他看了她片刻,忽然道:「我想我们可以有更近一步的接触和了解。」 好奇和探索点到即止就好,这可是他主动要求的,循柔笑意加深了几分,眉眼弯弯地道:「好啊,亲爱的。」 艾莉往餐桌那边瞧了一眼,本来还担心他们之间有矛盾,但看到他们这会儿的情形就放下心了。 然而她也觉得奇怪,明明不久前两个人还怪怪的,先生冷肃着一张脸,小姐则含着委屈,这么会儿工夫,竟然就和好如初了,甚至比之前更亲密了。 艾莉想到循柔是从先生的房里出来的,顿时恍然大悟,身体近了,心也就近了。 「亲爱的,庄哲拜託我的事,你得给我撑撑面子呀。」循柔的手轻搭着他的肩,吹起了枕头风。 他推开她的手起身,「知道了。」 「你推我?」循柔蹙了蹙眉,对他这个举动颇为不满,「这就是你说的更近一步的接触和了解吗?可见你心不诚。」 庄抑非看了她一眼,「要一起去书房吗?」 「做什么?」书房?算是邀请吗? 「看书,交流,随你的意。」他淡然地转身上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16 01:13:17~2022-09-17 01:0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苬 20瓶;猴子大人 10瓶;嗷嗷 8瓶;49466991 5瓶;林兔兔 4瓶;lsry 3瓶;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6章 书房有什么好玩的, 但循柔瞅着他施施然离去的背影,还是迈着慢悠悠的步伐跟了上去,可见这好奇心是人人都有的, 去别人的地盘熘一圈也未尝不可。 庄抑非看向她道:「我需要先处理些事情,你可以自己找点事做。」 循柔没事找事地说道:「把我叫过来, 你又不理我, 这是什么道理?」 「是你自己跟来的。」意思是他是开口询问了, 但脚长在她身上,来不来是她的决定。事情是这么个事情,只是直白地说出来很容易由一点火星子掀起燎原之火, 尤其是当对方本就有点找茬的意思时,这种情况不啻于火上浇油。 循柔眨了下眼, 释放出了某种信号。 庄抑非侧头看了看她, 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意识到她要生气。或许也不能叫生气,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大概是她想挑出刺来再往别人身上扎一扎。 他移开视线, 「我认为比起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坐着,这样会让你更轻松自在些。」 火星子被及时灭了下去,循柔问道:「这里的东西我都可以碰?会有不方便的地方吗?」 庄抑非十分大方,「要紧的东西会妥善保管, 不会放在明面上。至于其他的,你有撕书的癖好?」 循柔想了一下,「没有。」 「那就没有问题了。」他三言两语地安排好了她, 迳自走到书桌前坐下, 去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循柔在书房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目光落在了挂在墙上的那幅山鸟图上, 他似乎很喜欢这幅画,挂在这个位置,一抬眼就能看到。 这幅画是画得不错,但也有比这幅画更好的,不知道他为何对这幅画情有独钟。 庄抑非抬了下眼皮,看到她正站在那幅山鸟图前面,旋即收回目光,没再管她。 循柔走到放置围棋棋盘的小几前,坐下来捻起了一颗棋子,入手的触感极佳,是上好的棋子,不知道是当摆设的,还是他自己的爱好。 他在那边工作,循柔自己摆弄着棋子玩,时间静悄悄地流逝。 她下着下着就投入了进去,自己跟自己对弈,执白子时,琢磨着怎么把白子盘活,执黑子时,又绞尽脑汁地将白子困死,死去活来的,倒也有几分趣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身旁光线被遮挡住,抬眼看了一下,循柔捻着棋子问道:「要不要来一局?」 说完这句,她忽然想到什么,清凌凌的眼眸瞅着他,略带挑衅地道:「如果这棋盘只是摆设,就当我没问。」
第281页 他瞥了她一眼。 「冯伯伯买了一屋子古董都挑不出几件真品,你摆个棋盘也不一定就精通棋艺。」她眨巴眨巴眼,停顿了一下,「没准是个臭棋篓子。」 庄抑非眼眸微眯,看了她片刻,在她的对面坐下,夹起一枚黑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循柔瞅了瞅他,还可以,不是胡乱下的。纤细白皙的手指从棋罐里夹起一枚白子,她略一思索伸手落子,显然是要压制住黑棋,让对方无路可走。 庄抑非看着棋盘,闲聊般开口说道:「什么时候学画的?」 循柔随口回道:「小时候在兴趣班学的,舞蹈书法绘画,没点才艺怎么行?」 「围棋也是在兴趣班学的?」庄抑非道。 「嗯。」循柔盯着棋局,还想反击,堵死你。 庄抑非执黑子正面迎上,如果兴趣班能培养到这种程度,所有孩子都该去报个兴趣班了。 要跟她硬碰硬?循柔曲着手指轻轻地抵在下巴上,卷翘的眼睫如蝶翼般轻颤,思索了一会儿,羊脂玉般的素手探向棋罐。 清脆的落子声响起,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还不快逃?」 庄抑非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旋即收回目光,看向她落下的棋子。硬碰硬是行不通的,黑子的气数已尽,面临着分崩离析的下场,确实如她所言,只有想办法逃走才有一线生机。 大局已定,循柔向他柔声问道:「还要数子吗?」 庄抑非看了看她,「不用,你赢了。」 循柔矜持地笑了一下,安慰手下败将,「一开始这局棋的黑子就落了下风,你半道接手,多少有些吃亏。」 庄抑非眉头微动,「再下一局。」 「可以啊。」 循柔低头去捡棋子,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你这棋艺还不错,也是在兴趣班学的?」 他睨了她一眼,「可能吧,没准跟你是一个班。」 循柔顿住手里的动作,「那不能,你比我大。」 庄抑非淡淡地看着她,回想了一下她十来岁时的样子,印象很模煳,只记得她不怎么讨喜就是了。如今面对面地看着,不知道是不是时间隔得太久,总是不能把她跟记忆里的她重合起来,或许是女大十八变。 见他在看她,循柔把手轻放在他的手背上,柔声细语道:「庄哥哥,你是记起妹妹的好了吗?」 庄抑非嘴角抽了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唿。 循柔往他的手心里勾了勾,这人不识情趣地抽开手,她轻嘆了口气,拨了拨棋子,「你太不给我面子了,我决定要把你杀得片甲不留。」 两个人一上午的时间都耗在了书房里,循柔赢多输少,庄抑非棋品好,愿赌服输,也着实被她挑起了几分胜负欲,举一反三,从她那边学了不少东西。 循柔在半山别墅这些天,发现他除了一些必要的工作要亲自处理,空闲时间也挺多的,很多事不用亲力亲为。 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安排这些闲暇时间的,今天愣是跟她在书房下了半天棋,她见他每下一局棋就能从中学到点东西,下到后面她再想赢就得多费些心力了。 「有点饿了,给我拿点东西吃。」循柔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在小几上轻叩了两下,看到他投来的目光,她反应过来,她把他当成小庄使唤了。 对望了几秒,循柔垂了垂眼,低语道:「陪你玩了一上午呢。」待遇就不能提高点? 「走吧,去吃饭。」他把棋子放回棋罐。 循柔看了他两眼,真是不会来事,这要搁梦里,不用她开口就送到她面前了,现在倒好出了梦境就不认人。 他回头看她,还不走。 循柔朝他伸出一只手,手指翘了翘,安静地看着他。 庄抑非不动,她也不动。 僵持了几分钟,他不甚温柔地拽起了她。 或许是受梦境的影响,或许是他想要探究的心理,庄抑非对她宽容了许多,至少两个人在一起能做到和平相处,只要不把他气到一定程度,他对她还算包容。 只是循柔越发觉出他跟梦境里的不同,现实里的他似乎并不快乐,也能看到他笑,只是笑意还未达到眼底,就被某些沉闷的东西淹没。 但有些反应倒是很真实,比如被她气到不行的时候,他可能真的想把她扔出去。 两个人住在一起,就会慢慢了解彼此的生活习惯和作息规律。 循柔便了解到他失眠的毛病,只要他晚上在家,她干点什么都容易被他发现。 比如她前天晚上偷摸地熘到他的房间,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摸黑走到了他的床边,没等她做坏事,他冷不丁地开口道:「你要做什么?」 循柔惊唿了一声,人吓人,吓死人,她捂了捂噗通乱跳的心口,转身就跑。还没跑两步,就被他拉住了胳膊。 庄抑非垂眸看着她道:「怎么进来的?」 循柔抽了抽胳膊,「开门进来的。」 「怎么开的门?」他倾了倾身。 循柔把钥匙晃动了两下。 他缓缓地道:「谁给你的?」 这种缓慢的语气,带着一丝危险,循柔自然不能告诉他这个,别墅上下的人都把她当成了女主人,想要他卧室的钥匙,别人也当是情趣。 过程这么顺利,他也有责任,谁让他对她这么「宠爱有加」,人人都顺着她,只要他不在,她就是别墅的主人。
第282页 「你怎么跟审问犯人一样。」 「说吧,你来干什么?」 循柔不想说,她只是睡不着想来折腾折腾他,比如在他冷峻的脸上画个小王八。 谁成想他也没睡着呢? 循柔用极温柔的语气说道:「我来看看你,给你盖盖被子。」 黑暗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循柔伸出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晚上要盖好被子,别冻感冒了。」 循柔低头去扯他的手,「别拉我了,我得走了。」 动作间,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循柔下意识捂了一下胸,居然没夹住,没道理。 她还在发愣的时候,庄抑非已经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马克笔,笔身尚有余温,他转了转笔,偏头看向她,「做什么用的?」 循柔道:「送你的礼物,特别好用。」 他睨着她,「你觉得我会信?」半夜来送笔? 「会。」为什么不信? 庄抑非转了转笔,又看了看她,「困吗?」 循柔摇摇头,睡不着才想玩玩他的。 他笑了一下,「那就做点有趣的事。」 片刻后,循柔跟他对坐在书房的棋盘前,沉默了好几秒,这就是他说的有趣的事?果然是好有意思。 他拉着她下了半夜棋,可算找到人陪他一起失眠了。 「我赢了能在你脸上画小王八吗?」循柔提出小小的要求。 他瞥了她一眼,「赢了再说。」 跟一个失眠的人下棋是不理智的,循柔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忘了。 第二天,她在自己的床上醒来,洗脸时看到自己脸上多了两撇小鬍子,循柔眯了眯眼,隐约记得他昨晚摸她的脸了,似乎还听到了几声低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17 01:05:05~2022-09-18 01:3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御然天黯 15瓶;韶华 10瓶;可乐、60857250 5瓶;嘿嘿如、婵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7章 多日不见的齐思雨再次到来, 循柔正在欣赏落日余晖,眼瞅着视线里多了一个人,画面顿时不和谐了。 循柔往她身上扫了一眼, 直截了当地开口,「他不在。」 齐思雨恨透了她这副犹如女主人般的丑陋嘴脸, 这些天心里焦灼难安, 一日日过去, 这女人居然还没有从别墅离开。 按捺不住自己的内心,她还是来了这里,一心想着不能让抑非中了这女人的圈套。 思及此, 齐思雨攥着手提包,忍下了满心厌恶。 循柔轻抚了一下身上垂坠感极好的衣裙, 抬起眼眸, 耐心地说道:「齐小姐有话要跟我说?」有点烦, 不想理她。 齐思雨掩饰住眼里的鄙夷, 「我来这里是想让你离开抑非。」 循柔最近看了不少狗血电视剧,听了这话, 缓缓地转过眼去,这是拿的什么剧本啊,庄抑非都父母双亡了,还逃不过这个经典剧情么? 端过手边的咖啡, 循柔喝了一小口,提了提精神,「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齐思雨皱眉道:「什么?」给她钱? 空手套白狼啊?循柔黛眉微挑, 给自己加了点筹码, 「你可能有些误会, 不是我离不开他, 是他离不开我,夜里不睡觉,天天拉着我做快乐的事。」 「你、你不要脸!」齐思雨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被她话里的意思一带,想到了上次看到的吻痕,手抓得愈发紧了。 循柔站起身,迈近了两步,唇瓣红润饱满,如同可待採撷的红樱桃,「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人一起做的事情,凭什么只骂我不骂他。我也很苦恼的,白天做了晚上做,没完没了的,这谁受得了,我还想骂他一句呢,忒不要脸了。」 齐思雨瞪着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当初孟家落井下石,破产了是你们应有的报应,你现在缠着抑非,还不是贪慕虚荣!」 说话就说话,这么激动什么?循柔往旁边移开几分,喜欢钱很可耻么,活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如果你能当场甩我个几千万,我还能跟你好好聊聊,但我想你也没这么大方。」 齐思雨自然是拿不出那么多钱的,她现在的高品质生活全是靠庄抑非让人给她每个月打来的钱。虽然不少,但那些奢侈品更贵,她手里其实没多少钱,被循柔这样说出来,听到她耳朵里,完全就是在讽刺她。 循柔转身离开。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胳膊被抓了一下,随即耳边响起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 齐思雨跌坐在地上,眼睛看向不远处,循柔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庄抑非,再瞥了眼跌在地上的齐思雨。 「抑啊——」一杯咖啡迎面泼来。 抑你个头! 循柔扭身端起咖啡壶,还没砸下去,被一只斜伸出的手攥住了手腕,她冷冷地睨过去。 庄抑非把她手里的咖啡壶拿了下来,里面还有大半壶咖啡,她想把人砸得头破血流? 循柔这会儿看谁都不顺眼,用力地踢了他一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庄抑非拧起眉头。 艾莉等人瞅见这一幕,个个放轻动作,噤若寒蝉。 「抑非……」齐思雨满头满脸的咖啡污渍,气得浑身颤抖。
第283页 庄抑非看了齐思雨一眼,有些头疼,她招惹她干什么? 但看齐思雨如今这副模样,他也不好说什么,「我叫人送你回去。」 齐思雨愣住了,本以为他看清那女人恶毒的嘴脸就会厌恶反感,可事情跟她想的不一样,他亲眼看到她被那女人泼了一脸咖啡,反应却有些平淡,甚至比平时的疏冷更多了些敷衍。 明明她才是需要被体贴关心的对象,他却在看那个恶毒的女人。 外面的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艾莉去花园叫了好几次也没把人叫回来。 「我还吃什么饭,气都气饱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循柔拿着小铲子挖土。 艾莉回到餐厅,「先生,小姐说她不吃了。」至于那些骂人的话,就不用传达了。 庄抑非眉眼不动,姿态优雅地用餐,只是手里施加了些力道,「不用管她。」 艾莉想说嘴硬是没好处的,但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这些事都是主人家的私事,她也管不着,只是可惜了那些刚打理好的草坪,又得被挖秃了。 绿油油的草坪肉眼可见地秃了一大片,循柔放下手里的铲子,瞅着自己半天的成果,畅快了不少。 虽说她在别人的屋檐下是该收敛点,但这事可不是她挑起来的。这种自己找上门来的,打了骂了都是该当的,纯粹是自找的。 小题大做么?当然不是,这么低劣又粗陋的把戏电视剧都不用了,没成想摆弄到她面前了,那些狗血电视剧可不是白看的,早就积压了火气,正好给了她发泄的口子。 她那是打她么?分明是在教她花样翻新,吃一堑长一智,在这里吃过亏,就知道往别处走走了。 夜风轻柔地吹动髮丝,循柔挽了挽头髮。有些人就是没点眼力见,总是误解她的好心,她当恶人去教别人长进,辛苦的是自己,成全的是别人,他拦了一下就是好心么,别逗了,他才是害了人! 循柔低头揪了揪裙摆上的草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听声音就听出来了,不是艾莉。 她没回头,下巴抵着膝盖上,拨拉了几下翻开的草坪,新鲜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庄抑非走到她身边,「吃不吃饭?」 循柔戳着草坪的手指停住,转头看了他一眼,明亮的眼睛里有几分打量。 本来是想拎她回去,但瞧见她一个人蹲坐在地上,到了嘴边的话不自觉地缓和下来。 他再次问道:「吃饭吗?」 他站着,她坐着,仰头看他的姿势怪累的,循柔撇开头,「不吃。」 「非要把人打到头破血流才甘心?」咖啡壶砸下去,差不多也就这效果。 循柔扔开手边的铲子,「根本不是打轻打重的事,你以为我乐意动这个手?」 庄抑非盯着她乌黑的发顶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做什么,她吃不吃,饿不饿是她自己的事,一顿两顿也饿不死人,所以他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旁边盛开着玫瑰花,在夜色下依然娇艷动人,空气中瀰漫着玫瑰花香。他低头看了眼被她翻开的草坪,为自己的举动找到了合理解释。 他蹲下身来,注意到她胳膊上有几道伤痕,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分外显眼,看起来又红又肿,「胳膊怎么了?」 「破了,被你亲爱的齐小姐抓破了!」循柔把胳膊伸了过去。 庄抑非曲指触碰她的胳膊,手指轻轻扫过,又疼又痒的。循柔缩了缩手,因他动作分外温柔,她缓和了语气,「你说她什么人啊,自己摔倒还得薅我一把。」 庄抑非道:「你也够厉害的,那杯咖啡不也泼过去了?」 循柔轻声道:「这也不怨我,我想做淑女来着,但淑女也不能吃哑巴亏。当时那种情况,我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首先呢,你肯定会心疼地扶起齐小姐,再啪的一声甩我一个响亮的耳光,指着我的鼻子骂上两句,最后抱着美人甩袖离去。我不先下手为强,就只有被欺负的份。」 庄抑非淡淡地看着她。 她耸耸肩,「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少看电视。」 她往他身边挨近,略带担忧地道:「我是不是得打狂犬疫苗?」 「不用。」打什么狂犬疫苗。 「你怎么知道不用?正常人谁会随便抓人。」循柔对着伤口吹了两下,抬眸看向他,「这算工伤吗?」 庄抑非在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回屋去,让艾莉给你上点药。」 循柔被他拉了起来,走出两步,扭头看向他,「你不走吗?」 他睨了她一眼,「想清净清净。」 这可不成,循柔挪回他身边。 她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点,脚尖碰到他的脚尖时停下,仰头对他嘟了嘟嘴。 他站着没动,垂眸看她,声音低沉舒缓,「做什么?」 「想给你一个晚安吻。」他不低头,循柔踮脚也够不到。 庄抑非似笑非笑,「刚才没在心里骂我?」 当然是骂了,循柔只当没听见,她轻轻环过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抱了抱他,「亲爱的,我希望下次你能给我递刀子。」 循柔松开手。 庄抑非的手轻贴到她的腰后,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到肌肤,他微微俯下身来,脸部线条流畅,凑近的距离,隐隐有种蓄势待发。
第284页 他淡淡地看着她,语气越是温和越是透着危险,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轻飘飘的话如同羽毛般扫在心上,「我为什么要管你?」 循柔被他圈在身前,整个身子像被他环抱在怀里,气息轻拂,唿吸交缠,看起来无比亲密。 瞅了他两眼,循柔侧了侧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庄抑非直直地看着她,眼眸深邃。 循柔又往另一边亲了一口。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薄唇上,往前凑了凑。 他骤然松开她,「回屋去!」 循柔慢悠悠地往回走,走到半路,回头问道:「亲爱的,今晚还要做有趣的事情吗?」小王八还没画呢。 他面无波澜地瞥了她一眼,「自己玩去。」 循柔撇撇嘴,吃枪药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18 01:35:39~2022-09-19 01:4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静 20瓶;桃芝梨梨、小手冰凉 10瓶;谭 6瓶;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8章 他不陪她, 有人愿意陪她。 循柔一直没再进入梦境,如今快要到出海的日子,她打算再进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你到底对他做什么了?这样下去他会被你玩坏的!」明明是一个人的意识投放,却有了对抗的意识, 系统不敢想, 一旦梦境的屏障破开, 目标对象会不会产生人格分裂。 「没有做什么。」循柔说过的,她近来的心理状态不怎么好,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连脑子也不想转,偶尔还会有点莫名的烦躁, 她都这样了还能做什么。 身边没人的时候她就自己发发呆, 有人在旁边, 就想找个人玩玩而已。她给他一颗小糖果, 他陪着她解解闷,还能舒缓心情, 她都没玩坏,他怎么就被玩坏了? 循柔说道:「他们没那么娇弱。」 系统抓住了某个字眼,「他们?连你也说他们,在你心里也把他当成两个人了, 要是真弄成人格分裂了怎么办?」 「需要对心理健康负责?」循柔略有不解,她口中的他们不单是指庄抑非,它太激动了。 系统愣了愣, 被她给问住了, 虽然没有这要求, 但超出寻常很容易引发意外。 系统哑口无言, 只能在她进入梦境前交代道:「你注意着点,别把人刺激到,维持梦境的能量不多了,要是梦境的屏障破碎,会很麻烦。」 循柔曼声道:「如果我能活那么久,我不介意去处理麻烦。」 系统不再说什么,这是需要完成的任务。 …… 夜幕降临,路上行人来往匆匆。 男人从商场中出来,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里面是一件毫无褶皱的白色衬衫,气质出众,长相英俊,只是冷峻的脸庞透着几分疏冷。 走到停车位,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动作一气呵成。 这时电话响起,庄抑非接起电话,一只手轻搭在反向盘上,眼睛看向车窗外的景象。 正值晚高峰,车道堵得水泄不通,排出了长长的车队,车辆缓慢地往前行驶。 在车水马龙中,突然出现了一抹亮眼的红,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大捧娇艷的红玫瑰,步履轻盈地从路边经过。花束遮挡住了脸庞,看不清面容,背影纤细裊娜,微卷的蓬松长发慵懒地挽在脑后。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忽地攥紧,因用力而浮现出青筋,庄抑非透过车窗玻璃,鹰隼般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身影,电话那头的人喊了好几声也没有人回应。 那道身影在车辆间忽隐忽现,庄抑非匆忙地追了上去,穿越过道路和车辆,胸腔剧烈跳动。 方才的那道身影如昙花一现般消失了,像恍惚间产生的幻觉。 挂在玻璃门上的风铃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 正在忙着包花束的方娟抬头看去,脸上露出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妹子回来了,我这忙不过来,还要麻烦你去送花。」 循柔走到柜檯前,帮她递过丝带,「不麻烦,几步路的事。」 方娟看着循柔比玫瑰花还动人的脸蛋,心里感嘆真是漂亮,过了这些年一点没变。 说起来也是缘分,当初在快餐店遇到,两个陌生人愣是掏心掏肺地聊了半天,把满肚子苦水全倒了出来,回去她就提出离婚了。 后来一个人辛苦工作了两年,东拼西凑地开起了这家小小的花店,没成想还能再碰到。 循柔回去了一趟,那臭小子早就搬家了,既然没见到,她也就不去找了,当初她留下的告别信可是信誓旦旦地诀别,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庄抑非在现实醒来的时候可以模煳地知道梦境里发生的事情,但各种情感会停留在梦境里,像隔着一层壁垒,只有等维持梦境的能量用尽后,那层壁垒才会消失。 不过循柔想,到那时她大概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原本打算见见她的乖儿子,现在看来见不见的另说吧。 小小的花店摆满了鲜花,快到中秋佳节,订单格外多,店里只有方娟一个人,什么都要自己做,地上堆满了花叶。 循柔见她实在忙不过来,就拿起打刺钳帮她打花刺,把花枝夹住,用点力气往下一拉,花刺枝叶全都去得干干净净。
第285页 方娟要熬夜加班,循柔琢磨着自己今晚的住处,可以再回原先的地方住。 门上的风铃响了起来。 方娟看到推门进来的男人,愣了一下,一来是少有这么帅的顾客,二来是觉得有几分眼熟,「你好,需要买什么花?」 方娟见他的视线落在低头打花刺的循柔身上,忽然想起在哪儿见过了,这不是当初去快餐店接人的小男友么。 「我找她。」庄抑非看向不远处的身影。 听到熟悉的声音,循柔的动作顿住,转头看了过去,旋即弯了弯唇,「小庄。」 庄抑非沿着街道一家家找过来,终于在这家不起眼的花店里找到了她。 他定定地看着她,身上的黑色风衣搭在手臂上,头顶的灯光璀璨夺目,令他产生了几分虚幻。 片刻后,两人一起走出了花店。 「去哪儿?我送你。」庄抑非道。 「回家。」 循柔说完这话,他的视线便在她身上停了停,眼中情绪深沉,语气平淡地道:「哪个家?」 她抬眸道:「你说呢?」没给你找后爸。 终于不再是自行车了,循柔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侧头看着路边风景,车里有些安静,他一言不发地开着车,没有跟她寒暄几句的意思,都快生疏成陌生人了。 到了地方,循柔拿出钥匙开门,屋内一片漆黑,她抬脚迈入,房门被关上的同时,身后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躯。 一路上没理她的人这会儿紧紧抱住了她,结实的手臂环在她的腰肢上,像坚不可摧的枷锁。 「小庄。」灼热的唿吸喷洒在循柔的颈间,她贴在他身前,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响在耳边。 庄抑非这时才有种真实感,他摸了摸她的脸,又亲了亲她的耳朵,缓缓地收紧双臂。 「你松开点。」循柔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 他松开手,低声问道:「还走吗?」 循柔抿了抿唇,「走。」 他的目光沉了下来,「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这么大声做什么,我这不是惦记着你,来跟你道别了么。」循柔戳了戳他心口。 庄抑非闭了闭眼,「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是因为那晚的事情?」 循柔转过身,伸手抚摸他的头髮,柔声细语道:「别想太多。」 庄抑非紧紧地盯着她不放。 过了许久后,他垂眸轻声道:「小妈也行。」她不是想当么,一个称唿而已,不想跟她说这个。 循柔瞅了瞅他,「小妈试过了,要不要给你当几天女朋友试试?」 他抬眸睨着她,缓缓道:「几天?」 循柔点点头,可不就是几天嘛,她在梦境里待不久。 庄抑非没问她之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也不再问她这次是去是留,问了也是白问。 「能不能一起睡?」当天晚上,他站在卧室门口问了她这句话。 他刚洗了澡,头髮微湿,气息清爽,眼神平静地看着她,还知道礼貌地询问她一下。 循柔点点头。 庄抑非不拿自己当外人,她本想让他进来,但他得到她的允许,反而伸手一捞,抱着她去了他的房间。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循柔翻了个身,跟他闲聊道:「其实我还是喜欢给你当小妈,有你这么个乖儿子特别能给我长脸,而且你还愿意听我的话。」 庄抑非看着天花板,淡声道:「听你的话,不是因为你给我当小妈。喜欢你才愿意听你的话。」 循柔拉了拉他的手,「我也喜欢你,你比他乖多了。」 庄抑非倾过身去,「他是谁?」 循柔轻声道:「你忘了你的孪生兄弟了?」 庄抑非透过黑暗看向她,慢慢地靠近她,唿吸轻拂着颈侧肌肤,「你更喜欢我?」 「嗯。」她喜欢听话的孩子。 庄抑非嗤笑了一声,「骗子。」 循柔搂住他的脖子,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背,「睡觉吧。」 庄抑非抱住了她,想要把她用力地压进身体里,又担心弄疼了她,他埋在她的颈窝轻蹭了几下。 循柔离开梦境的那天正好是中秋,庄抑非自己做了一桌子菜,厨艺已经是相当不错。 两个人在阳台上赏月。 他买了一些水果,苹果橘子石榴葡萄,这会儿他正低着头剥石榴,修长白皙的手指染上浅浅的红,一碟子红宝石般的石榴子堆成了小山。 他手心里放着最后一小把,凑到她的唇边,「张嘴。」 循柔就着他的手吃完一小把石榴子,他看了看她,低头在她红润的唇瓣上轻吻了一下。 四目相对,他再次亲了下来。 今晚的月亮笼着朦胧的光晕。 庄抑非不是没有感觉到周围的异样,那种感觉从始至终都存在,只是有了她,他一次次地忽视了各种异常,愿意相信此间种种。 可是现在她走了,他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很多事情早已脱离现实。 庄抑非垂着眼眸,心里有种感觉,她不会回来了,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多久的等待都是徒劳。 不是说喜欢他么,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在谁的身边,跟别人提起他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觉得他不够体贴,不够温柔? ……
第286页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19 01:40:02~2022-09-20 01:3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想成为自己的光啊、周一见 20瓶;卡波啦、看橘子海的那天 10瓶;白瓜、流年、七宝 5瓶;林兔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9章 艾莉看出先生心情不太好, 出门的时候眉头微皱,按了好几下额头,似乎是有些头疼。 看了眼先生, 又瞅了瞅唇红齿白,小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循柔, 两者对比太过鲜明, 像是从先生身上吸了精气一样。 庄抑非失眠是常态, 并不影响正常生活,五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足以让他歇息过来,第二天依然可以精神饱满。 但他今天确实状态不佳, 昨晚又做了梦,梦里依然是她, 漂亮的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 在他的耳边温柔地说着什么。 醒来的时候, 心里空空落落, 憋闷得难受,庄抑非侧头看向她, 循柔感觉到他的注视,便对他弯了弯唇,樱唇抿出一点笑。 再得意一点,再矜傲一点, 唇角上扬的弧度再大一点,这样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才会发光,在梦里的时候, 她不是很会笑么。 庄抑非移开目光, 按了按太阳穴, 收敛好某些异样情绪, 总是梦到她已经够古怪了,不能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循柔曲指放在唇边,骨节轻抵着下唇,在他出门前问道:「亲爱的,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 庄抑非出了门,一整天没回来,处理了些事情,又叫来庄哲谈了半天话。 「会不会太冒险了?」庄哲嗓音发哑,他虽然有进取心,但也没想到堂哥能对他委以重任。 庄抑非道:「坐以待毙就没有危险么?几位叔伯兄弟准备了这样的大礼,定然是费了不少工夫,不能让他们白费心血。」 从进门听到这些事开始,庄哲心里就如惊涛骇浪般翻涌不停,一时震惊,一时惊疑不定,翻来覆去地思考这些事情。起初的震惊过后,他也明白他们这样做的原因,触及到根本利益,那点稀薄的亲情简直不值一提。 庄哲抬眼看了看表情平静的堂哥,难怪老爷子那么喜欢他呢,可能是这股狠劲像极了老爷子当年。这次要是顺利回来,可真是要变天了。 庄抑非道:「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 该听的不该听的,全都听进去了,还有反悔的余地?庄哲悬着心的同时又有种激昂的情绪,他咽了咽口水,「堂哥既然把事情交给我,我一定好好办。」 晚上,庄抑非回到别墅,看到在沙发上摆弄手机的循柔,手指摩挲了几下,还没想好怎么安排她。 听到脚步声,循柔转了下头,视线微微定住,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她收起手机,轻快地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袖子,拖着调子道:「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有事?」一天不抽上几次风她就浑身难受。 「你早上不是头疼吗?我今天特地学了怎么做头部按摩,你快坐下,我给你按按。」循柔拉了拉他的胳膊。 庄抑非不为所动,「我不头疼。」 「你头疼。」不疼也得疼。 僵持了几秒钟,庄抑非开口道:「在哪儿按?」 循柔指了指,「沙发上吧。」 庄抑非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抬眸看向她,仿佛在说还不快点。 循柔走到他面前,琢磨着怎么下手。 幽香浮动,他撩了撩眼皮,在眼前玲珑有致的曲线上滑过,「到后面去。」 循柔敷衍地应了一声,绕到后面,对着他的脑袋跃跃欲试,伸出手指试探性地摁了摁他的后脑勺,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揪了揪他的髮丝,「这个力度行不行?」 庄抑非淡声道:「只给你一分钟时间,你最好快点。」 「你见谁按摩只按一分钟的?待会儿你知道舒服了,说不定还要求着我给你按。」循柔伸出双手,拇指从他的前额慢慢推动,一点点揉按过去,在耳后高骨的位置缓缓揉按。 庄抑非眉头微挑,有些意外,「学过?」她的穴位按得很准,不像是新手。 循柔点按着头部的几处穴位,当然是学过,当初光是记这些穴位就费了不少工夫。 她倾过身子,挑着好听的话,在他的耳边柔声道:「专门为你学的。」 庄抑非偏头看去,牵了牵唇角,声音低沉道:「花言巧语也是为我学的?」 「没准是我天生嘴甜。」循柔停住了动作,手轻放在他的肩上,「想不想尝尝?」 他静静地瞧着她,看着她映着璀璨灯光的眼眸,既不后退也不靠近。当循柔撑着他的肩膀要退开时,他按住了她的手。 「小姐,洗澡水放好了。」 艾莉的话音落下,庄抑非缓缓松开手,循柔看了他一眼,抬步离开。 在半山别墅住了好些日子,终于到了登船时间,然而要出门的时候,庄抑非却不打算带她去了。 「你不带着我了?」循柔问道。 「嗯。」他连个解释都没有。 循柔说道:「我想去。」 「不行。」起初把她放到身边,既是因为迪恩的插手也是因为那些异常的梦境,带不带她是可有可无的事,现在事情有了变化,庄抑非不想带她去。
第287页 「我都准备好了,你又不让我去,哪有这样的?」 「你当是去旅游?」她这几日又是选墨镜又是找衣服,兴致勃勃地问他在公海上能钓到多大的鱼,俨然一幅出海旅游的模样。 庄哲来的时候,正看到两个人在拉拉扯扯。 庄抑非拉开她的手,循柔又攥了上去,看见刚进来的庄哲,她抿了抿唇,说道:「你带他去,都不带我去?」 庄哲无辜躺枪,见两人都在看他,他好心地劝道:「孟小姐还是别去了,海上不安全。」 「我知道不安全。」循柔瞥向庄抑非,「之前不就跟我说过么,那时候肯带我,现在怎么就不带了?有什么不一样?」 庄抑非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缓缓道:「要去就去,掉海里餵鱼也没人管你。」 循柔笑了笑,「嗯。」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循柔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跟上,看到他坐进车里,她也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庄抑非瞅了她片刻,大概是想把她推出去,不过没有付诸行动。 循柔向他挪近了一些,「亲爱的,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我还没看过大海呢,特想去看看。而且不是还有你么,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他瞥过眼来,不置可否。 游艇在海上行驶了三四个小时,他们从游艇上下来,在天黑之前登上了一艘游轮。 不管是大海还是眼前这艘巨大的游轮,都让循柔觉得新奇,跟在陆地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游轮上的工作人员带他们进行了身份核对,递上了房卡。 一路走来,循柔见到了不少人,男的女的,年轻的年长的,来自各个国家。她略略地扫了一眼,收回视线道:「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聚会吗?真是会玩。」陆地都不够他们玩耍的,跑到海上来了。 庄抑非淡声道:「好玩的还在后头。」 循柔提起了兴趣,他却没再说下去,每个邀请对象身后都代表着一个利益集团,可以当做是消遣,但用来消遣的筹码却是惊人的。 走进房间,庄抑非脱下外套,坐到了沙发上。循柔在屋里转了一圈,房间是不小,但只有一张大床,她坐到他身边,柔声道:「亲爱的,今晚咱俩要一起睡了。」 他睨了她一眼,「你可以睡沙发。」 循柔轻捻着他的袖扣,她才不睡沙发。 在房间里他不太搭理她,出了门他反而把她拉在了身边,男人们穿得西装革履,女士们则是华丽礼服,她像是跟着他出席了一场盛大豪华的宴会。 循柔注意像庄抑非这样带女伴来的人不多,多数都是游轮上提供的,晚上睡觉时,她把头转向他,忽然问道:「你之前来的时候也要女伴了吗?漂亮吗?」 他没回答,她知道他肯定没睡着,循柔伸手去拧他的胳膊,被他一把抓住。 「漂亮。」没人会硬塞女伴。 循柔趴在床上,手臂撑起身子,凑过头去,瞅着他道:「我也挺漂亮的。」 庄抑非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她感觉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有几分压迫感,只是他不言不语,没给出半点反应。 循柔想挪回去,他忽然伸手按住了她的后颈,她被他的力道摁了下来,唿吸交缠在一起,她伏在他身上,颈后的手有些烫人,他吻得越来越深,耳边响起暧昧声响。 他俯身压了下来,循柔唿吸不畅,抬手推了推他。庄抑非唿吸有几分急促,他停下动作,平息了一会儿。 第二天他们甲板上遇见了那个叫迪恩的白人男子。 「庄,好久不见,这就是你的小未婚妻吗?」 相比迪恩的热情,庄抑非的态度有些冷淡,没聊几句,他搂过循柔的腰,带她远离了这个变态,可显然迪恩对循柔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她回头看去的时候,那人还在对她笑。 庄抑非掰过她的头,「别理变态。」 循柔说道:「可他刚才还跟你说晚上见。」 很快循柔就知迪恩的这句晚上见是什么意思了,这才是这艘游轮的重头戏,一场激动人心的黑拳比赛。 血腥暴力的场面,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循柔扫过一张张激动的面孔,他们撕去了绅士和淑女的外衣,对着擂台疯狂地叫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0 01:33:11~2022-09-21 02:0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466991 20瓶;六年 15瓶;月兑分贝 12瓶;城雾、海牙有没有海、小手冰凉、猴子大人、九爷、画堂明月、韶华 10瓶;莲李妮娜 7瓶;我想成为自己的光啊 5瓶;shmily 4瓶;林兔兔、薏颗、小勇 2瓶;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0章 收到邀请的人在第二天晚上陆续抵达, 或是开游艇或是坐直升机,天南海北地聚集在了这艘巨大游轮上。 赛前举办方把拳手的资料送到了包厢,庄抑非在翻看的时候, 循柔也倾身看了几眼,重点瞅了瞅上面的赔率和赌注, 绝对是惊人的数字。 他瞥了她一眼, 蓬松的长髮高高盘起, 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她的颈间是一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鍊,黑色的晚礼服长及脚踝, 看上去分外端庄典雅,然而整个背部却全露了出来。
第288页 循柔从资料上抬起眼, 卷翘的睫毛投下一片剪影, 她轻支着下颌, 真诚地感嘆道:「亲爱的, 以前我只知道你家底丰厚,没想到是这样富有, 突然觉得你更有魅力了。」 庄抑非低头翻过一页,「不敢当,全靠祖上积攒。」 循柔拍了一下掌心,「这不是巧了吗, 我最喜欢败家子了。」出手阔绰,捨得花钱。 他眉头微挑,什么喜好? 循柔瞅着他道:「我的酬劳是不是可以提高一点?」她也想要一掷千金的豪气, 特别有范儿。 庄抑非的手指抵在旁边的雪茄盒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的。 循柔轻声说道:「我这些日子尽职尽责的,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考虑这个事。我的投入你也感受到了吧,不加加薪水有些说不过去。」 「投入?」他垂眸挑开了雪茄盒。 「没感受到吗?亲爱的。」循柔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庄抑非不发一言,投注之后,从手边取出了一根雪茄,动作顿了顿,侧头看向她道:「介意吗?」 循柔想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不喜欢烟味,但对这个有点好奇。他没再看她,用雪茄剪剪掉茄帽,动作流畅地点燃雪茄,撇开头慢慢地吸着。 他情绪不高,循柔想说什么,刚要开口,注意力便被台上吸引了。 拳赛已经开始,两个拳手登上拳台,起初还算正常,渐渐地循柔发现这就是一场残忍地厮杀,台上的人像是抢夺地盘的野兽,要把对方活活地撕咬殆尽。 台上越是激烈血腥,观看的众人越是情绪高昂,热血沸腾,耳边全是震耳欲聋的喧嚣声,在这种氛围下,身处其中的人很容易被感染。 鲜血喷洒而出,一个拳手被打倒在地,对手的拳头狠狠地砸下去,没有规则只有胜负,倒下的拳手被砸得血肉模煳,对方像是陷入了癫狂,完全停不下手。 庄抑非摁下雪茄,看向安静观看的循柔,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看,没有众人的激动兴奋也没有害怕和恐惧,他静默地看着她,听到裁判宣布比赛结果,才惊觉一轮比赛已经结束。 喧嚣声小了一些,循柔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她扭头看向隔壁,在咚咚咚的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几声尖叫。 「什么声音?」她去问庄抑非。 他看了看她,示意她靠近些。循柔把耳朵凑过去,他抬手贴上了她的背,没有布料的遮挡,掌心的灼热清晰地传递过来。 循柔抬眼看去,他眉眼沉静地看着她,指腹在细滑的肌肤上摩挲了两下,「明白了么?」 观看了这么一场热血沸腾的比赛,肾上腺素飙升,找点事情发泄而已,见多了就会习以为常,只是隔壁,庄抑非眯了眯眼,似乎是迪恩所在的包间。 「我觉得你在占我便宜。」循柔捏了他的手臂,她倾过身去,飞去一个媚眼,嗲着声道:「庄总,夫人要是发现我们的事情,她会不会生气呀?」 庄抑非低头凑近,温热的唿吸轻拂耳畔,声音低沉悠缓地道:「管她做什么,伺候好了,扶你上位。」 被人误会了好几次不正当关系,这都有后遗症了,顺手就来个了贴身小秘书,难得的是庄总都亲自下场了,循柔瞅了瞅他,眨着眼道:「真的吗?不会是哄着我玩的吧?」 他往后退开,拍了拍她的肩,「看你表现。」 循柔顺着他的手臂揉捏上去,「您就请好儿吧,保证让您满意。」 看了一场比赛,循柔对这种只有血腥暴力全无美感的游戏失去了兴趣,文明人应该懂得优雅和美感,像这样只能激起原始欲望的比赛会更吸引人么? 第二轮比赛开始前,循柔离开了包厢,庄抑非没有离开,他似乎还有别的事情,不想让她参与的事情。 庄抑非让人送她回去,循柔一走出去,就碰到了迪恩,顿时想起她收到的包裹,而他的第一句就是,「还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跟你一样可爱。」 「……」那血肉模煳的东西,循柔沉默了一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更可爱。」可爱到她想剥他的皮。 迪恩怔了怔,显然没想到有人会说他可爱,他笑得更开怀,「真是有趣,难怪庄会这样喜欢你。」 「是啊,他喜欢死我了,你……」 循柔的后背被人推了一下,她还想谁这么没礼貌,居然碰别人的背,没看到那里露着么,能随便碰? 她微恼地转过头去。 「回去。」庄抑非睨向她。 在外面循柔不跟他计较,她点点头,轻声道:「我回去等你。」 迪恩看着循柔的背影,笑道:「庄,你这小未婚妻还挺有意思的。我想晚上赌局,或许可以换个赌注,比如你这个小未婚妻。」 他紧接着补充道:「当然,我提出的筹码绝对会让你满意。」 「她不行。」 「你确定吗?」用一个女人来换取高昂的利益,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庄抑非道:「哪个男人会用自己的女人来当赌注?」 这句话意有所指,因为迪恩就是那个用女人当赌注的人,身边的女伴是精心包装的礼物,可以交换,可以送人。 庄抑非很晚才回来,循柔早就睡着了。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垂眸看了她好一会儿,她的睡姿很规矩,看上去有几分乖巧。
第289页 他抬手拨开她额上的髮丝,恍惚间想起在梦里也有过这样的场景,害怕醒来就看不见她,连睡觉也不敢睡。 庄抑非躺到床上,按了按太阳穴。 之后两天循柔没去看那些比赛,这艘游轮上有很多消遣娱乐的东西,但很多并不适合她,好在设施齐全,也有她可以玩的地方。 庄抑非的事情比她多,牵扯到利益分配,庄家的各种事务,此行不光是来玩乐。 在游轮上的这几天,每天都有宴会,循柔打扮得漂漂亮亮地陪他出席宴会,最后一天晚上,大家成双成对地滑入舞池跳舞。 循柔没学过,在庄抑非地带领下,跳下了一支舞,掌心的温度在交握的双手间传递,她忽然说道:「我觉得我们这时候应该去甲板上,我在船头迎风而立,你在后面扶着我的腰,你再对我说一句,你跳我也跳,可浪漫了。」 你跳我也跳?被她这么一翻译,哪里浪漫? 庄抑非淡声道:「那叫生死相随。」 循柔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亲爱的,还是你有文化。」 虽然她夸了他,但他依然没陪她去船头摆姿势,循柔对此颇为不满。 离开游轮时,她对他说道:「亲爱的,什么时候你也能给我买艘游轮啊?我想站多久就站多久,想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 「梦里什么都有。」 循柔不信,梦里他也没给她买过。 电影里的姿势没摆上,但其他事情却重合上了,返程的船在深海区突然爆炸,船体逐渐沉没。 发生意外之前,循柔一直跟庄抑非在一起,他的反应太过迅速,像是早有准备。她垂了垂眼,决定拖一下后腿,不知道是不是她特别招人恨,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居然有人不顾自身安危地对她下手,刀锋朝着她刺来,庄抑非一把抓住了刀身,鲜血流淌下来,爆炸声接连响起。 …… 「人呢?」庄哲心里咯噔了一下。 来人回道:「庄总和孟小姐都不见了。」在大海上不见了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安排好的事情出了岔子,庄哲脸色苍白,心里又是焦灼万分,慌了一瞬后,立马说道:「快去找人!」 …… 循柔在一座无人岛上醒来,侧了侧头,看到了躺在旁边的庄抑非,在落海的时候他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 她身上没力气,往他身边挪了挪,就躺着不动了,现在想想他应该是知道要发生什么,把她拉在身边,看来还知道护着她。 那个突然袭击她的人应该不在预料之中,循柔琢磨着,庄抑非明知有危险也要以身试险,其后的目的跟她关系不大,但她可以顺水推舟,既帮着他把戏做全,也增进一下他们之间的友谊,一举多得。 循柔枕在他身上,望了望碧蓝的天空。在刺眼的阳光下,她闭上眼睛,歇息了片刻。 庄抑非醒来时,循柔正在给他包扎伤口,她坐在他身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从裙子上扯下一块布料,垂着头在他的手上缠了几圈,最后系了一个蝴蝶结。 循柔抬起来欣赏了几眼,放下手时对上了他的视线,她惊喜地唤道:「亲爱的,你终于醒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1 02:02:35~2022-09-22 01:5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晗任龙霞百年好合 20瓶;桃芝梨梨 10瓶;柊优yyy 5瓶;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1章 庄抑非坐起身, 打量了一圈周围环境,心里快速过了遍之前的事,各种意外一股脑儿地凑了上来, 把妥当的安排全部打乱。 如今再看着这座荒无人烟的小岛,又觉得十分侥倖, 他们被捲入大海, 连个救生筏都没有, 这样都能平安地漂到岛上,怎能不算侥倖? 正在想着事情,一个温软的身子忽然贴近, 湿漉漉的脑袋往他的肩上靠了靠,循柔仰头看着他, 柔声道:「亲爱的, 我都担心坏了。」 庄抑非低头瞅她, 本要把她推开, 但抬起手,看到上面系得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往外推的动作变成了往里合拢,在她的肩上轻拍了两下,姑且信了她的鬼话,「先起来。」 「哦。」循柔撑着地面站起身, 身上那条香槟色薄裙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身姿,裙摆被撕扯下一截布料, 不规则的边缘贴在了雪白的腿根。 那条被撕下来的布料正缠绕在他的掌心, 庄抑非的视线定了定, 移开了眼睛。 循柔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细沙, 「你说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呀?」 「会。」他回答得分外肯定,不过在此之前,要保证自己能活着等到救援。 循柔歪头看他一眼,「你多矜贵呀,那么多人靠着你吃饭,你出了什么事,不知道多少人急得不行。要是这会儿是我自己漂流到荒岛上,只有等死的命,说起来,竟还是托你的福。」 「什么都有两面,有人靠着我吃饭,也有人怕我抢了他们的饭。」不然那船是怎么爆炸的,不想他回去的人多得是。 循柔凑近几分,「所以那船突然发生爆炸是意外还是……」 庄抑非道:「不知道。」 她又问道:「那个拿刀刺我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第290页 他看了看她,眉梢微挑,「这个你应该问你自己,结下什么仇怨了,让别人恨到买兇.杀人?」 虽是事出突然,但这样的行事做法,庄抑非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迪恩,不一定是有仇怨,可能是因为有趣,也可能是想看看别人痛苦的模样。 「你的手疼不疼?」循柔从下面碰了碰他的手,「老话说患难见真情,我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能给我徒手挡刀,把我感动得不行,你是在暗恋我吗?」 庄抑非平淡地睨了她一眼,翘了翘唇角,似乎是没有辩解的必要。 循柔不以为意,跟他在岛上寻找水源,到哪里都离不开水,在这儿停留多久不确定,要做好一系列的生存准备。 这里看着面积不大,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走完的。没找到水源,倒是看到了椰子树,可以用这个补充水分。 庄抑非折了许多树枝,他在那弄树枝,循柔就抱着树枝往岸边运,两个人弄了好半天才在岸边摆出了三堆树枝,又堆成了三角形的样子,是国际通行的求救信号。 循柔不想动了,往后一仰躺在了沙滩上,瞥过头去,看着庄抑非在忙来忙去。一下子成荒岛求生了,这革命友谊再不升华一下,怎么也说不过去。 「亲爱的,我来帮你。」循柔走到她身边,伸手去折树枝。 天渐渐黑了,如果在天黑后,还没等到救援,需要先搭出一个合适的庇护所。 循柔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庄抑非道:「多读书。」 她往他背上压了一下,「亲爱的不愧是文化人,我好喜欢。」 她勐地压上来,庄抑非被她扑得险些晃着腰,他咬着牙把她往上託了托,「你不是喜欢败家子么?」 循柔纠正道:「我喜欢有文化的败家子。」 还挺有追求,庄抑非把她扯下去,看到她的小腿上剐蹭出的几道红痕,他抿了一下唇,「你进去坐着,看看能不能容身。」 循柔顿住动作,看着用树枝树叶搭出来的简陋庇护所,弯着腰往里钻。 这一弯腰,本就有些短的裙子又往上滑了一截,她意识到什么,赶紧拽着裙摆坐下,攥紧裙子朝他瞅去一眼,他倒是有风度地避开了。 循柔盘腿坐在里面,他拿着棕榈叶往上搭着,她忽然觉得自己跟个土地公似的,看着他在她的土地庙上修修补补。 当天晚上这大胆狂徒钻进了她的土地庙,要不是他捧来了椰子,她真想霸道地踢他出去。 他身上带着打火机,点燃了火堆,火光碟机散了黑暗和清冷,映在他的眉宇,化成了温和沉静。 在这荒岛黑夜,他身上有令人渴望的炙热温度,火光树影摇来晃去,两道身影渐渐叠成了一个。循柔想着怎么开始的呢,或许是她碰了碰他的手,也或许是他亲了亲她的唇。 一点火星子落在了干柴里,噼里啪啦地燃起火焰,循柔双臂攀着他的肩,指尖陷入他的嵴背,缠绵的轻语被撞击得七零八落,她贴在他耳边唤了声小庄。 庄抑非勐然抬头,气息微促,胸膛起伏,鹰隼般的眼眸深邃锐利地看着她。 循柔躺在棕榈叶上,水眸迷离,乌髮缠绕,饱满的唇珠色泽嫣红,两瓣朱唇微张,像脱水的鱼儿在细细地喘着气。 他俯下身,钳着她的下颌,语气危险,「你刚才叫我什么?」 循柔的指尖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划动,软着声道:「叫你好哥哥。」 他撞了一下,「别发骚。」 循柔又羞又恼,双颊泛红,伸手就朝他头上拍去,挠他咬他踢他,使出浑身解数地发泄火气。 「叫你乖儿子行了吧!」讨厌,讨厌,讨厌! 庄抑非按压住她,被她咬住肩头,轻嘶了一声,「你也做了那些古怪的梦。」 是肯定的语气,听到她喊出那个称唿,庄抑非就瞬间明白,她什么都知道,梦里的她是虚假的,还是本就是她? 循柔先发制人,「还不都怨你,自从遇见你,我就什么都不顺,晚上还做起了稀奇古怪的梦。你说,是不是你给我下什么蛊了?」 他压住她踢腾的腿,瞅着她道:「谁给谁下蛊还不好说。」 循柔抵着他的心口往里戳,「有什么不好说的?就是你,就是你!你肯定是一早就对我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身体纠缠厮磨,庄抑非垂眸看着她,见不得人的心思或许很早就有,看到她翘起尾巴,就想压下她的火焰,见她恼怒便觉得有趣。 有时气到想把她扔得远远的,有时又觉得她经不住磕碰,需要小心呵护,他咬住她的唇,像渴了许久,骤然掬起了一捧水,细小的水滴都要吮吸干净,「真想把你一寸寸碾碎。」妥善封存,再不能兴风作浪。 循柔恍惚觉得自己是一块面团,被他揉来搓去,「你欺负我,我不要你,我要小庄。」 以前只当是做梦,但听她这样喊出来,只觉得刺耳,他堵住她的唇,「没有小庄。」 夜里起了风,不多时落下了雨,庄抑非看了眼外面越下越大的雨,神色有些凝重,他低头看向循柔,伸手把她捞了过来。 循柔睁了睁眼,水眸氤氲着绮丽波光,懒懒地不想动。 庄抑非把衣服塞给她,「把衣服穿上,下雨了。」 循柔看了眼手里皱巴巴的裙子,抬手扔了回去,「这还怎么穿!」
第291页 庄抑非拿起来看了看,衣服至少是干的,他找到领口给她套到了身上,在她发火前,把她搂在怀中,拿他的西服外套盖在身前,「在野外失温很危险。」 这场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如果人体热量流失大于热量补给就会发生失温,情况严重会导致死亡。 循柔睨着他,语气幽幽地道:「那你还做。」这种时候,还浪费这个体力,不要命了。 难得他也有无言以对的时候,庄抑非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循柔不客气把手贴在他怀里取暖,要是风雨再大些,这个临时搭建的庇护所不知道能撑多久,她闭上眼睛,抱着这个暖炉蹭了蹭。 外面风雨不停,庄抑非低头看了眼,把衣服往上拉了拉。 翌日清晨,庄抑非在一阵轰鸣声中醒来,眉心耸动了一下,下意识抱紧怀里的人。 循柔醒来时已经离开荒岛,坐到了直升机上,她的身上盖着暖和的毯子,旁边坐着庄抑非。 倒腾了许久终于回了半山别墅。 循柔洗了澡,休息了一夜。 庄抑非一直在忙着各种事务,好像从公海回来,见他的时间反而少了。 这天,庄哲来了别墅,两人在书房谈了会儿话,一起下了楼。 循柔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庄抑非,开门见山地道:「我要回去了。」 庄抑非停住脚步,直直地看向她。 庄哲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微不可察地往后退了退,试图做一个合格的隐形人。 循柔接着说道:「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了。至于酬劳,你就看着给吧。」 庄抑非下颌的线条绷紧,定定地看了看她,开口对庄哲道:「你去外面等我。」 庄哲忙不迭地往外走。 庄抑非走到循柔面前,思忖片刻,「最近有些忙,我要离开几天,你可以继续住在这儿,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眸黑亮深邃,认真地道:「我们好好谈谈。」 循柔抬眸瞅他,在他的注视下轻点了下头。 他扬了扬唇,眉目舒缓。 公海上的事情没有结束,庄抑非亲自去了庄家,要藉此收取应得的利益,如果事情顺利,绝对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然而,刚进入老宅,庄抑非的脑海里突然产生一种撕裂般的疼痛,顿时陷入了昏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2 01:58:19~2022-09-23 02:0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迪士尼在逃南瓜车 18瓶;注意!这是看文专用 15瓶;浅涩、桃芝梨梨、山鬼 10瓶;我想成为自己的光啊 5瓶;lsry 3瓶;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2章 循柔在半山别墅等了他七八天, 期间什么联繫都没有,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冷处理? 这段时间,循柔在网上看到了许多各地风景, 生出了外出旅游的心思,她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出了门。 「要是先生问起来, 我怎么跟他说?」艾莉极力挽留, 在别墅不好么,出去的话要不要带保镖? 「让他自己给我打电话。」循柔说走就走,还没体验过这种感觉, 也许她不一定喜欢,也许出门没一天就会感到疲惫烦躁, 但依然想要去试试。 循柔毫无目的地四处游玩, 看看这边的风景, 尝尝那边的美食, 累了就留下来歇几天。 像她这样没有旅行经验的人,第一天就是一场灾难, 累得她躺在酒店床上一动都不想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自讨苦吃,穿着高跟鞋走了一天路的她简直就像个小傻子。 第二天的她终于知道要换上一双舒适的鞋子,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 到后来也有了些游刃有余。 只是当她爬山回来,在酒店门口看到倚在黑色轿车前的庄抑非时,她当即热泪盈眶地扑了上去, 她太需要一个当她走不动路的时候能背着她往前走的人了。 循柔搂着他的脖子, 亲了又亲, 温热柔软的樱唇在他的脸颊、鼻尖、薄唇, 温柔又热切地吻过。 庄抑非何曾有过这种待遇,他怔了怔,抱住了她的腰。 往来的游客和行人纷纷投来目光,两个人的颜值高,在外面又亲又抱的,大家不由自主地往那边瞅。 亲了一会儿,循柔在他的颈间发出一声响亮的啜泣声。 「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她抽抽搭搭地道:「脚磨破了。」今天被一对小情侣气坏了,她一个人爬山那叫自立自强,到他们嘴里就成了孤苦伶仃,她憋着口气要把他们甩在后面,结果这两人也跟她较起了劲,蹭蹭蹭地往上爬,循柔爬到半山腰就体力不支了,只能半路打道回府。 庄抑非抱着她进了车,抬起她的脚放在膝上,把鞋脱下,果然看到磨出了水泡。 循柔翘了翘脚趾,侧头看向他,他握着她的脚踝,眉心微蹙地看着那个磨出的水泡。 她曲指轻抵着下颌,眼波流转,试探着往他身上靠去,「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他偏了偏头,目光分外专注。 循柔看着他道:「来找我的。」 庄抑非看了她好一会儿,应了一声,「嗯。」 循柔揪了揪民族风包包上的小穗子,抬眸瞅了他一眼,几秒钟后又瞅了一眼,对她这样体贴温柔,可不像是不太亲民的庄总。
第292页 她伸手扭住了他的耳朵,「疼吗?」 他淡淡地瞅着她,「你要试一下吗?」 循柔松开手,给他揉了揉扭红的耳朵,温声说道:「亲爱的,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庄抑非点了点头,循柔笑着捏了捏他结实的手臂,「我们明天去爬山好不好?」 庄抑非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想去爬山,但也点头同意了,等到了第二天真正去爬山的时候,他才知道她所谓的爬山是要他背着她爬上去。 循柔警惕着他临场反悔,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地背起了她。 循柔伏在他的背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是小庄吗?」 他的动作顿了顿,过了许久他才道:「你希望是谁?」 「小庄对我好,肯听我的话,现实里的庄抑非只会讨厌我,欺负我。」循柔看了看他,「那就选小庄吧。」 他没再说话。 循柔转过头去看他。 他淡声道:「再扭来扭去,就把你扔下去。」 「亲爱的,你果然不太可爱。」她戳了戳他的脸。 庄抑非抿起唇,沉默地背着她爬上山顶。 敌意、反感、排斥,记忆可以共享,感情却不愿分出一丝一毫。 在她心里喜欢她的是小庄,欺负她的是庄抑非,但庄抑非不喜欢她,小庄又怎么会喜欢她,他们本就是一体。 可现在,他不愿承认他,他也在排斥他,梦里的记忆变得清晰,庄抑非第一个反应竟是嫉妒,他想对方在接收到现实记忆时,也会有同样的感受,双倍的感觉在彼此间传递,谁也看不上谁。 庄抑非的思绪十分混乱,也会有模煳不清的时候,就比如方才她选了小庄,他会觉得心口发堵,但她选择现实里的庄抑非,他也未必会高兴。 「你怎么了?」循柔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庄抑非回过神来,「没事。」 循柔狐疑地看着他。 晚上两个人逛完夜市,回到了酒店。 当天晚上,循柔就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先是沐浴之后的擦枪走火,他细密地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他咬着她的耳朵低喘着问道:「你喜欢谁?」 循柔懒得理他,她不回答,他就逼着她说,她抓了抓他,声调不稳地说道:「你。」 「我是谁?」他屏住唿吸,静静地看着她,心脏在剧烈跳动。 循柔恨不得踹他两脚,没玩没了了!她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凑上去亲他,别说话了。 紧张的情绪得到舒缓,被她温柔的亲吻抚慰,然而庄抑非心里又有些失落,他也不知道想从她口中听到什么答案。 循柔睏倦地睡去,睡了没多久,他那边又出现状况了。 一只滚烫的手摸上了她的脸,随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循柔挣了挣身子,睁开眼,看到他有些难看的脸色。 庄抑非看着她肌肤上的红痕,指腹揉搓上去,像是要把那些痕迹通通掩盖。 「你在干什么?好疼。」 他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道:「他碰你了。」 循柔清醒了几分,瞅了他片刻,「刚才是小庄?」 他陡然看向她,「分不清?」 循柔手指撑着额头,嗤笑出声,还好意思说她,他自己能分得清么? 他身体力行地让她分辨清楚。 半晌后,循柔一口咬住了他,让不让人睡觉了?! 旅行匆匆结束,循柔跟他回了半山别墅,后面几天仿佛天天都在捉姦在床,明明是他毫无节制,却好像是她背着他乱搞。 「这样吧,你一三五,他二四六,周日我休息。」循柔姿态端庄地坐在他对面,认真地提出建议。 庄抑非缓缓道:「你再说一遍。」 「你听到了,再说十遍也是这样,能接受吗?」 庄抑非沉默地看着她。 循柔挽了挽发,「你瞧,不是我不接受,是你或者你们不能接受。」 循柔离开后,庄抑非独自坐在书房,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一片艷丽的红玫瑰。 「她就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东西,可以谁都要,也可以谁都不要。」 书房寂静无声。 过了许久,他开口道:「不想让她发现,就装得好一些,这样对谁都好。」 他们分享了记忆,却没有分享情感,他没办法解决他,他也支配不了他,与其僵持不下,不如彼此退让一步。 他和他本就同为一体,只要肯接受对方,谁又能分得出谁?到那时,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就像溪流融入大海。 有种奇异的感觉汹涌而来,在梦里的时候,她喜欢叫他小庄,起初只觉得这个世界处处奇怪,后来又是怎么深信不疑的呢?似乎只有他肯相信,才能留得住她,于是他对周围的一切全部接受,可最后依然没能留住她。 梦境破碎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在瞬间明了,记忆的交换,让他已经分不清梦里的人是他还是他。 不用刻意伪装,只要双方愿意,他就是他。 双方达成共识。 直到下午,庄抑非才从书房走出来。 他想见到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人,「她去哪儿了?」 艾莉说道:「小姐上午就出门了,没说去什么地方。」 庄抑非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那边一直无人接听。
第293页 这时,冯益给他打来电话,「循柔现在在你那边吗?」 庄抑非心绪不宁,「不在,电话也打不通,找她有事?」 「我今天在外面看到了孟凯,他开了一辆面包车,循柔好像在车上,我觉得不太对,想问问你……」 庄抑非打断他的话,「在什么地方?」 「看方向,应该是去青石湾。」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开在路上。 孟凯在前面开车,对后面说道:「妈,你把她绑紧一点,这丫头挠人,我的胳膊都让她抓破了!」 王淑美用力地勒紧绳子,嘴里骂道:「这个白眼狼,自己攀上高枝了就不管我们死活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给你这个机会的,你爸还躺在床上呢,跟你要点钱都不行,你还有没有良心!」 循柔看了眼自己被绑的双手,说道:「你们要做什么?绑架?」 王淑美瞪了她一眼,「什么绑架?你是我女儿,我们是要带你回家,庄家那小子不是看上你了吗?怎么也得给点彩礼吧,你还能让他白睡啊?」 孟凯附和道:「就是,庄抑非不是喜欢你么,让他拿钱来!不然我们可不同意!」 循柔瞥过眼去,「谁说他喜欢我?」 孟凯刚说了个音,突然顿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他不是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了吗?这还不喜欢?」 循柔眼眸微动,知道得够多的。 「儿子,到了没有啊?」王淑美问道。 「快了,快了,说是在青石湾附近的民宿。」地方是那个齐小姐安排的,目的是让他妹妹离开庄抑非,孟凯想着到时候他可以两头要钱,从齐小姐那边拿一笔,再从庄抑非那边拿一笔,一下就有钱了。 循柔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安眠药开始起了作用。 车辆突然熄火,两人的对话隐隐传入耳中。 孟凯对着面包车狠狠地踢了一下,「这破车子,等有钱了,老子立马换了。」 王淑美道:「民宿在哪儿啊?怎么没看见?」 「这都到青石湾了,肯定就在附近,去找找看吧。」 「你妹妹怎么办?总不能抬着她吧?让人看见没法说。」 孟凯想了想,「把她藏起来,等找到地方,借个车来带她。」 「行行行,把她抬那边。」 两个人抬起循柔,把她放到了礁石后面,说着话离开。 循柔睁了睁眼,天空澄澈如洗,耳边的海浪声响彻不休。 当海水漫上沙滩,意识逐渐模煳时,循柔忽然想到她还没跟他告别。 早知今天就要离开,说话该委婉些,不至于不欢而散。 …… 「就在前面!就在那块礁石后头!」孟凯没想到庄抑非这么快就找来了,冷肃的神情把他吓了一跳,看到那边的礁石他急急地指了过去。 庄抑非看着漫上来的潮水,心里一阵不安,他朝着礁石后面奔去,在冰凉的海水中抱起了她。 「醒醒,醒醒!」 庄抑非湿透了衣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怀里的人早已没了气息,无论他怎么唿唤,都没有人回应,她闭着眼睛,湿漉漉的脸庞失去了血色,像一朵凋零的玫瑰花。 庄抑非抱着她冰凉的身体,只觉得这股寒意侵入周身,冷得人浑身发颤,他缓缓收紧手臂,埋在她的颈间,低喃道:「循柔,醒醒……」 海浪拍打,冷风吹袭。 庄抑非有些恍惚,也许他们还没有离开那座荒岛,这只是在寒冷中做的一场梦。 等梦醒之后,她依然会跟他提着你一三五,他二四六,那时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应下来。 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完整的庄抑非,可以全心全意对她好的庄抑非,不会再欺负她,不会让她生气失望,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3 02:00:34~2022-09-24 02:2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点能看的 20瓶;城雾 15瓶;韶华、49466991、无苬 10瓶;嘿嘿如、hs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3章 循柔万幸庄抑非来得及时, 没有等上个两三天再把她捞起来,那时她的样子大概是不能看的。 她活着的时候,除去梦里的相处, 他对她的好屈指可数,等她死了, 他反而把她的后事处理得妥妥噹噹。 花了八百多万给她买了个豪华墓地, 让她享受了一把风光大葬的滋味, 听说那处风水极好,专门请大师看过,是天堂级的人生后花园, 生者相思地。 更是请了行内顶尖大状把她那个粗心大意的哥哥请进了监狱,让国家教育他成人, 定然能让他痛改前非, 做一个顶天立地, 知法守法的男子汉。 王淑美为了照顾儿子, 也跟着去了,只是可怜前些日子摔断腿的孟建东还躺在床上, 他竟也面面俱到地让人去照顾了。 循柔觉得庄抑非这个人能处,事能给你办到位。 「你要做什么?我们该离开这里了。」系统能强制性地带她走,但她不配合,任务也没法做。 循柔轻声道:「不做什么, 问几个问题而已。」 系统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她一开口就问:「我是不是孟循柔?」 在系统想着怎么回答她的时候,循柔已经得到了答案, 「看来就是了。」
第294页 它还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什么了? 循柔黛眉微挑, 「是或不是不难回答, 中间的沉默是在想着怎么掩盖过去吗?」 系统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系统算是循柔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溺水时不管是一块木头还是一根稻草,只要在手边的东西,都想抓在手里。 在渡过最初的困境后,就会试图探寻压在心里的疑惑,循柔始终记得系统在一开始便对她说的一句话,它说他们会喜欢你,莫名笃定的语气,仿佛是既定事实。 循柔自问她不是个讨喜的人,父亲更喜欢庶兄庶妹,母亲更喜欢弟弟,家中的僕人见了她都要避着走,生怕碰坏了她这个病秧子,招惹祸端,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多讨人喜欢。 循柔猜想过系统的意图,对系统的话,心里始终有所保留。 直到第一个世界里她在郑国公府的床头上摸到了一朵雕刻的梅花,那时她的内心无比惊讶,这是她的习惯,睡不着时就爱拿着簪子在床头刻花。 也许只是巧合,也许原主也有相同的习惯,循柔每次睡觉时,都会看一眼那朵梅花,上面的刻痕有些浅,不像她曾经在床头刻的那一朵。 她有时对镜自照,会偶尔出神,分明是不同的面貌,又总能在眉眼间找出相似之处,好像这就是她。 翻阅幼时习字的册子,循柔仿佛在看自己幼时的稚嫩笔迹。 不知从何而来的系统,稀奇古怪的目的,还有些说不清的细微之处,循柔愈发按捺不住自己的想法,孤注一掷地试探了一番,用大量的积分换回了原主,她想亲眼见一见她。 循柔在她身边观察了两天,那种割裂感愈发强烈。 在后来的世界里,循柔心中的猜测一点点清晰起来。 系统为她专门设定的人物却不如之前的身体契合,天魔刀庞杂的记忆她却能顺利接收,以及棺材缓缓关起的绝望。 「还记得陈雪茹吗?她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重生者,起初觉得有点意思,便多注意了几分,从她那些言行里,倒是可以确定她的那一世跟世界剧情提供的一样。」 循柔话音一转,「齐思雨是我遇到的第二个重生者,但她的行为和反应却跟世界剧情对不起来。在她的那些话里,我应该是和庄抑非有点什么,而且我还抛弃了父母,最后下场悽惨。如果把世界剧情提供的信息比作第一世,那么现在可以算作第二世,但根据齐思雨的这些举动,我是不是可以猜测在第一世第二世以外还有一世呢,那一世里有我对不对?」 系统:「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不该告诉她太多信息。 「那不如再猜一下,假设我曾经在这些世界存在过,我的记忆上哪儿去了呢?被抹去了?为什么要被抹去记忆,甚至抹去存在过的痕迹?想想那两个任务目的,可真不是人干的事,是不是我不听话,不想死,所以你们就找了愿意听话的人来取代我?」 系统不再吱声。 循柔道:「不出声就当默认了。」 「你不是都猜到了?」 「既然找到别人了,又让我回来做什么?」循柔淡着语气道。 「你当初要是好好当你的白月光,不会抹杀你,只是你一再反抗,才会把你换掉。」谁知道换掉之后,会有那么大影响,收拾烂摊子的活被推来推去,最后落在系统身上,它找了好久才把她找回来。 「谁想当什么白月光?我所有的一切难道只是为了讨别人喜欢?还要生生世世做个短命鬼,这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循柔垂着眼帘,语气轻缓,「如果要一次次重复死亡,现在就把我抹杀好了。」 系统:「你不想回去了?」 循柔没理它。 瞧着她提不起精神的状态,系统真怕她不管不顾地撒手不干了,「只要世界修復好,你就不用死了,寿命也会延长,你真的要半途而废吗?」 系统好说歹说,她终于撩了撩眼皮,「还有多久?」 「一个,两个,三……」系统见她撇开眼,立马说道:「总要把能量蓄够才行。」 循柔站起身,刚想说现在可以离开了,耳边忽然听到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 黑白棋子掉落一地。 如果打在身上应该很疼,她站在原地,棋子穿过她的身体滚落到四处,循柔在庄抑非的对面坐下。 除了整夜整夜的失眠,他的状态看起来还好,工作生活都恢復了往常的平静。 这几天庄哲和冯益来过,见他在书房处理各种事务,一肚子安慰的话又咽了回去。齐思雨也来过,每个月的钱没有了,她急匆匆地找了过来,又被挡在了大门外,哭诉解释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一波又一波的人来了又走,别墅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说起来,他跟她还没有在一起过,他要跟她谈的话,也没机会好好谈谈。循柔知道他其实不讨厌她,如果他讨厌她,小庄就不会那么喜欢她。 后来想想,又不是两个不同的人格,一个人的意识哪能分得那么清,是他想要小庄的存在? 循柔瞅了瞅他。 庄抑非撑着额头,侧脸半隐在光线里,眉宇间满是疲惫。 听到他自顾自地说了什么,她倾过身去,「你在说什么?」 她听到他在问:「是不是梦醒了就能见到?」
第295页 循柔坐了回去,侧头看着他,她得承认她会迁怒于人,因为太不公平了。他们是世界支撑,气运所在,而她为了成为那抹白月光,只能是红颜薄命,永远停留在最美的年纪,连长白头髮的机会都不给她,多么可恶,又多么令人嫉妒。 她恨不得把每个人都拉过来抽上一顿,抽个皮开肉绽才好,但仔细地扒拉扒拉,竟也只有他们对她好。 临走之前,循柔发了一次善心。 …… 「庄抑非,起床了。」 窗帘被拉开,阳光洒满室内。 庄抑非睁了睁眼,在一片灿烂明亮的阳光中,她笑着扑向他,他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什么。 「快起来,带我去爬山。」循柔捏了捏他的耳朵。 庄抑非的神情分外平静,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牵了牵唇,如冰雪消融,「好。」 收拾好东西出门时已经快到中午,在外面吃了一顿饭,才开始爬山。 循柔自己走了一段路,他背了她一段路,爬上山顶时,正赶上看落日。 「累不累?」她偏过头去看他,利落的短髮下是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樑,年轻又俊美的脸庞映着晚霞的柔光。 他专注地看着她,「不累。」 山顶没有人,只有他和她坐在一起,看着夕阳缓缓落下,秋天的落日余晖总带着几分苍凉和落寞。 庄抑非沉默地看了片刻,忽然说道:「我可能不太喜欢看日落。」 循柔笑道:「看日出是要早起的,你只能自己去看了。」 「那还是看日落好了。」他握住她微凉的手,摩挲了两下。 她倾过身去,「你也可以找别人陪你看日出。」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我试试。」 循柔轻靠在他的肩上,庄抑非抱住她,抵挡住凉风,其实不看日出也没什么,不想跟她争辩,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些时候没必要矜傲和矫情。 天色渐晚,天边的光芒在一丝一缕地收拢起来。 他背着她下了山。 庄抑非把她往上託了托,微侧了一下头,挑眉道:「上山的时候就想问你,你是不是又重了?」 「你在说什么?」循柔环住他的脖子,放轻了声音,「什么叫又?你是不是早就嫌弃我了?」 庄抑非笑了笑,把她往上背了一下,「我觉得你重一点也挺好,旁人背不动,只能我来背。」 循柔摸了摸他的髮丝,「庄抑非,我要走了。」 他的嗓音微哑,淡然地道:「我知道。」知道她会走,知道怎么也留不住,所以收敛起自己的脾气,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循柔的手轻贴着他的背,轻声道:「别回头,一直往前走梦就醒了。」 这是庄抑非走过的最漫长的路,她陪着他走了一段,却没有陪他继续走下去。 天边的落日只留下一道残阳,眼前的光线逐渐模煳。 她有没有想过,他并不想醒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4 02:28:18~2022-09-25 01:0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一见、佩服 10瓶;24655297 5瓶;平心静气、张起灵的大腿毛、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4章 车马辚辚, 烟尘高举,浩浩荡荡的车队在崎岖的土路上缓缓前行,在其中一辆马车上坐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子。 「坐了一整天的马车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歇会儿?」姜玉珍抱怨了一句,抬手捶了锤肩膀, 依然觉得浑身难受, 心里更是烦躁不已。 姜青姗说道:「我问过叔乙, 在雷泽附近有一村落,如果天黑之前能抵达就在村子里落脚,不能抵达就要在外面过一夜。」 姜玉珍动作微顿, 眼睛往姜青姗身上瞟去一眼,暗暗琢磨着, 她什么时候能跟叔乙说得上话了? 一路上姜玉珍和姜青姗一直乘坐同一辆马车, 彼此却不怎么说话, 虽然出自同一氏族, 但同族之人也存在身份高低的比较。 姜玉珍和姜青姗都是旁支,身份分不出高低上下, 硬要说的话,只能是姜青姗的父亲更受重用,声望更高。 她们年龄一般大,容貌也是各有千秋, 姜玉珍私底下比了又比,觉得自己完全不输于她,可这会儿听到姜青姗能跟叔乙说得上话, 她就有些不舒服了。 其他时候可以不计较, 但今时不同往日, 关系到自己的将来,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人升起警惕心。 前些日子,风氏向姜氏提出联姻,要给他们的少帝迎娶一位姜氏灵女。姜氏女多情貌美,在各大氏族中早有闻名,向来不乏求娶之人,但风氏要的不是普通的族中女子,而是要姜氏灵女。 具有最高贵纯净的血脉才能称得上灵女,据说二百多年前,风氏曾迎娶过一位灵女,自此之后风氏迅速地崛起,成为各大氏族中最为强大的氏族之一。 两大氏族联姻对双方都有好处,姜氏族长思虑再三,为了姜氏一族的安定便答应了下来。经过商讨,从族中选取了数位血脉最纯净的适龄女子,派人送往巫灵山祭拜,由供奉在巫灵山的祖先神选出灵女。 当选灵女不仅能嫁到风氏成为少帝的新后,父母兄弟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可以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第296页 多位待选女子明里暗里地较着劲儿,都是族中贵女,谁都不好伺候,车队走上一会儿就要喊停,不是这个要喝水就是那个要摘花。 后来情况好了许多,贵女们对上叔乙那张满脸皱纹又目光阴沉的脸,到了嘴边的话都结巴了。 姜玉珍也怕叔乙,平时压根不敢跟他对视,被那双深凹的眼睛一看,嵴背都要发凉,更别提说话了,真不知道姜青姗是怎么跟叔乙搭上话的。 她把所有的女子都打量了一遍,看来看去,只有姜青姗是她最大的对手,要是叔乙有所偏向,对她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姜玉珍疑惑地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两个护卫骑着马离开队伍,不多时他们带回了两条鱼,把鱼交到了一个侍女手里,这时队伍才再次启程。 「又是她!」姜玉珍揪着手帕,虽是气恼,却不敢说得太大声,讨厌姜青姗是因为她会跟她争灵女的位子,而讨厌姜循柔是因为她太招人恨了! 一个不会走路的瘸子成天摆那么大的架子,在族里的时候就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她们跟她说话,她理都不理,故意给人难堪。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个瘸子来选灵女,就因为她是族长的女儿?风氏能要这种女人么,到时候两大氏族的脸都让她丢尽了,全天下的人都会嘲笑姜氏的灵女是个瘸子。 姜玉珍悄悄地捂了捂颈间,父亲给了她一串被巫师注入灵力的玉石项鍊,到时祖先神一定会更偏向她。 姜青姗把姜玉珍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只觉得十分可笑,这些氏族贵女哪个没有在暗地里花心思。以为带点有灵力加持的东西就能得到祖先神的青睐,那才是真正的笑话,唯一管用的是血脉,只有足够纯粹的血脉才能得到祖先神的庇护。 天色渐晚,队伍就地驻扎,一群人开始井然有序地生火做饭,坐了一天马车的贵女们也开始下车走动,舒展酸痛的筋骨。 一只素白的手撩开车帘,入目尽是遮天蔽日的苍翠树木,郁郁苍苍,青翠欲滴,天空澄澈碧蓝,白云舒捲,空气中飘来湿润充沛的水汽。 循柔眺望远处,忽然听到怀中软糰子「喵呜」了一声,她垂了垂眼,轻轻地拂过它的嵴背。 这小东西被她养得皮光水滑的,一身的皮毛乌黑柔亮,像是在摸上等的丝绸,手感极佳。 从小几上端过新鲜鱼肉,放到一边让它自己去吃。 循柔支着下巴看了它片刻,想着世界剧情。这个世界是由各大氏族统治,大大小小的氏族在东方大陆上星罗棋布地分散着,风氏的实力强悍,训练师兵,四处征战,势力范围逐渐扩大。 而她所在的姜氏,地处东夷,有地形平缓的丘陵和荒野大泽,物阜地丰,民风淳朴,崇尚自然,炼铜技术精湛,可以炼制大量的兵器。 风氏选择与姜氏联姻不难理解,只是他们却非要什么灵女,据说他们风氏的崛起就是因为娶了姜氏灵女。几百年的事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倒是因为这个传言让姜氏女的身价大涨,几乎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循柔现在也在候选人之列,是她那族长父亲用来凑数的,没指望她能选上,而是藉此机会让她去巫灵山虔诚祭拜一番,希望能得祖先神垂怜,治好她的腿疾。 姜氏的族徽是一只火红的凰鸟,他们自称是凰鸟后裔,巫灵山供奉的祖先神便是凰鸟。 循柔低头看了看她这双孱弱无力的双腿,无法行走,只能被人抬着走,身边的侍女全是来伺候她的,连走都走不了,更别提飞了。 按照世界剧情,她会在巫灵山发生意外,从山上摔落,后面就没她的事了。循柔算了算日子,只觉得时间紧迫,她的双腿走不了道,又偏偏要往那高山上走,意外就是意料之外的事,简直是防不胜防。 接触到男主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这个世界的男主一开始是个庶民,后来在战场上立下军功,被赐下姓氏,战功赫赫,成为了风氏的战神, 现如今,这位战神还在乡野之地里窝着,明天队伍会路过他所在的村子。 雷泽水域广阔,水势浩大,有一些村落沿岸而居,顺着雷泽往前走下去,就到了巫灵山。 一堆堆篝火被点燃,空气中传来食物的香气,侍女端来蒸饼鱼汤和烤肉。 循柔拿起一块蒸饼,慢吞吞地吃着。 马车外面传来一阵阵欢笑声,不知道哪位小姐这般好兴致,吹起了排箫,清扬的乐音伴着欢声笑语能飘出老远。 循柔所在的这辆华贵马车则要寂静许多,只有车厢里的黑猫发出细微声音。 太阳已经落山,山林隐没在黑暗中,树影摇晃,仿佛在张牙舞爪地扭动。 正在跟其他小姐说着话的姜玉珍看到四五个侍女抱着洁白的丝绸和支杆等物往雷泽岸边走去了。 姜玉珍撇撇嘴,这么多人去伺候一个瘸子,那可是上好的丝绸,洁白无瑕,泛着珍珠的光泽,做成衣裳都捨不得穿,她竟然用来铺地。 不多时几个健壮有力的侍女走回来,撩起了车帘。 四周静了静。 月华般的柔软衣裙滑过眼底,缎子般的乌黑长髮垂至腰间,发尾上端用金环挽了一下,眉目如画,肤白胜雪,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当她以柔弱的姿势被侍女抱起,众人才意识到这个美人是残缺的,但有时候这种残缺,反而会让人生出某种隐秘的欲望。
第297页 循柔神色冷淡地瞥向众人,大家回过神来,纷纷避开视线,忽然想起这位小姐的脾气不好,不久前刚把一个护卫扔进山林餵野兽。 循柔很满意自己杀鸡儆猴的效果,一个个都警醒着点,别以为她不能走路就好欺负,再有那种偷看她洗澡的事,可就不止是扔进深山老林了。 侍女在河岸围起了一块隐蔽处,循柔散开了头髮,衣衫被一层层解下,这时节尚有几分凉意,但这雷泽里的水却是温热的。 循柔这几日一直在雷泽里沐浴,温热的水漫过身体,有种泡温泉的舒适感。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白色雾气,月光照在水面,泛着清凌凌的波光。 她抬手撩了撩水,洗着洗着竟觉得更热了,清凉的夜风吹拂而过,循柔将身体浸没在水里,乌黑的长髮贴在纤薄的嵴背上,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腿,微嘆了一声。 回到马车,侍女给她擦拭湿发。 「小黑呢?」循柔想起了自己的猫,平常出去一会儿就会回来,不用人管。 「奴婢端饭的时候看到它跑出去了,之后就没再看到。」 循柔的猫不见了,侍女和护卫在附近找了起来。 听闻此事,叔乙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雷泽岸边,一只黑猫被巨蛇死死地缠住。 雷泽之内响起轻微的水声,巨蛇察觉到什么,松开黑猫,迅速没入了草丛。 黑猫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下流淌着鲜血,死气沉沉,没了生机。 犹如实质的浓稠黑雾从水中漫出,围绕着黑猫游动,转动了两圈,慢慢裹进了雾里。 …… 「大晚上的去找猫,上哪儿找去?」一个护卫抱怨着。 「喵。」一声微弱的猫叫响起。 听到声音,护卫惊喜地道:「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5 01:06:51~2022-09-26 23:4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71265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玲珑骰子、一颗小太阳、~千岁教教徒~、卡卡滴啦 20瓶;帐号 15瓶;清、老婆装死、城雾 10瓶;小勇、嗷嗷 5瓶;lsry、林兔兔、水瓶yaoyao 4瓶;糖醋娃娃鱼、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5章 两个护卫上前的脚步渐渐放缓, 最后不约而同地停在了一丈之外,两人面面相觑,感受到对方眼里的迟疑。 那只黑猫伏在巨石上, 漆黑的身子融入夜色,唯有一双猫眼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它的身体弓起, 保持着一个进攻的弧度, 利爪在石块上划动, 发出刺耳的声响。 虽然这只猫的体型不大,但看着它那双发着幽光的眼眸,两个人一时踟蹰不前。 一个护卫压低声音道:「这只猫瞧着不太对劲, 像是要抓人。」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吃人,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那只黑猫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耳边的磨爪声听得他头皮发麻。 另一个护卫看了几眼, 「不过是一只猫, 有什么好怕的。那边还在到处找,得把快点它带回去, 要不然今晚就别想歇息了,它倒是比人还金贵。」 「谁让它是小姐的猫,吃着鲜鱼,睡着软垫, 还能被小姐抱在怀里,真是没法比。」 说着话,两人握紧剑柄走了过去, 原本是防范着黑猫伤人, 但他们靠近之后, 它却没有任何动作, 这让他们着实松了口气,只是他们刚伸过手去,那只黑猫就从巨石上一跃而下。 「跑了,快追!」 两人在后面急急地追赶,跟着跑了一段路,直到看到前方的光亮,才发现这只猫自己跑回来了。 「是乌金,乌金回来了!」侍女欣喜地道。 伺候循柔的侍女都知道,小姐养了一只猫,通体乌黑,没有一丝杂色,小姐给它起了乌金的名字,但除了乌金以外,它还有小黑,黑煤球,小混球等多个爱称,平时叫什么,全看小姐心情。 这只黑猫不知道哪来的造化,给小姐当个爱宠就有了这么名字,如果是个人,恐怕早就被赐下姓氏了。 循柔听到侍女的话,撩开车帘朝外看去。侍女弯腰去抱,那只小东西从侍女的手臂间呲熘一下滑了出去,四条小短腿捣腾得飞快,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它简直是手忙脚乱,不甚熟练地动着四肢。 果不其然,下一瞬它啪的一声绊倒在地,软乎乎的身子就势滚了几个圈,晕晕乎乎地站了起来。 循柔看得有趣,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小蠢货,连路都不会走了?」 它蹲到了地上,仰头去看她,琥珀色的猫眼澄澈明亮,喵喵地叫了两声,声音软得不像话。 它也不小了,竟然发出了那种小奶猫的声音,把人的心都叫软了。这一不同寻常之处令循柔眉头微挑,不会是到发情期了吧? 侍女把蹲着不动的乌金抱上了马车,车里有一小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灯火。 循柔朝它看去,在昏黄的灯光下,那身乌黑的皮毛仿佛染上了浅浅金光,它站着那里看她,她伸出手,「过来。」 它用极有灵性的眸子瞅着她,迈着四肢走了过来,虽然体型不大,但就是有种威风八面的劲头。 循柔一开始想养只老虎,绕了几个圈,最后到她手里的却是只黑猫。都说猫是老虎的师傅,她没养成徒弟,先养上师傅了。
第298页 循柔在它圆圆的脑袋揉了几下,「或许该给你做绝育手术了。」 「喵。」它蹭了蹭她的手心。 答应得真爽快,循柔想着可以找几个巫医问问,看谁能做得了。 正在思考着,手指忽然感到几分湿濡,抬手看了一眼,是鲜红的血迹。她把它抱了过来,指尖拨开它颈间的毛,伤口有些深,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还乱跑吗?」循柔抬起它的脑袋,本想教训教训它,但它受了伤也不叫唤,反而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不知道疼似的,乖得不像话。 循柔跟它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它喵呜了一声,钻进了旁边的软垫里,把脑袋埋了进去,屁股还在外面撅着。 她伸手摸了把它的尾巴,它埋得更深了,循柔把它捞出来,用帕子给它擦去血迹,又拿出一小瓶药粉撒在伤口上,最后拿着手帕往它头上一系。 循柔看了几眼,忍着笑给它簪了朵花,把它抱在怀里笑道:「乌金还挺俊俏的。」 避开它的伤口,循柔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它的嵴背,夜里清寒,怀里的小东西身上热烘烘的,她倚着舒适的靠枕,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怀里的乌金却没有睡,它被她抱在怀中,唿吸间全是清甜的暖香。 安静地看了她片刻,见她一直闭着眼睛,唿吸变得悠长舒缓,它有些着急,抬起小爪子去推她,嘴里喵呜地叫着。 循柔皱了皱眉,把它按进了怀里。 发现她只是闭着眼睛,它就不再动了,学着她的样子闭起了眼睛,尾巴灵活地勾住她纤细的手腕。 一夜过去,队伍准备启程。 循柔因为身体原因,大部分时间都在车里。 在外面不如在族里方便,舟车劳顿,不能好好休息,身体常有酸痛感,侍女给她捏肩揉背效果也不大,只有每晚在雷泽沐浴才能消去一身疲惫。 昨晚难得好眠,醒来时整个人都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乌金躺在她身边,压住了她的衣袖。 循柔慢慢地解开它头上的帕子,去看它的伤口时,惊讶地发现,伤口已经癒合了,她拨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伤痕。 乌金睁着眼睛看她,摊开了四肢让她摸,看到她蹙起眉头,它翻了个身,后面也可以摸。 令它遗憾的是,她已经收回了手,一定是它的皮毛不够光滑。 循柔拿出昨晚的药瓶看了几眼,这是她的族长父亲给她的良药,药是好药,是由族里最好的巫医调配,效果比普通的药要好上许多,但也没好到这种程度,睡了一觉,连伤痕都不见了。 她捏着药瓶,瞥了眼乌金,「小煤球,是你恢復力强的缘故吗?」 乌金歪着脑袋看她,循柔不指望一只猫能开口说话,但她对上它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又觉得它灵性十足,仿佛真的能够听懂。 侍女进来为循柔梳洗打扮,用玉梳轻轻梳理着长发,听到一声弱弱的猫叫,她转头看去,看到乌金贴在小姐的膝边,爪子上勾了一条丝线。 「小姐,乌金把您的裙子抓破了!」 循柔摸了摸勾出丝线的裙子,瞅了眼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事,抱住她膝盖的小东西,她捏了把猫耳朵,对侍女道:「换一件吧。」越来越会撒娇了。 「是。」小姐对乌金越发纵容了,对着外人的时候不假辞色,对这只黑猫却是宽和温柔。 接近正午的时候,队伍来到了一个村子。再往前走,没有可以落脚的村落了,这里是离巫灵山最近的一个村子。 叔乙说道:「队伍在此休整一天,明日一早启程。」 随行护卫传了下去,又派出几人率先进入村子。 片刻后,车马队伍进入村子。 这些村落虽然是在姜氏的领地,但在此居住的都是些庶民,听闻有贵人到来,村子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夹道欢迎。 一个个站在路边上,时不时地发出惊嘆声。 姜玉珍往外面瞅了瞅,既鄙夷他们衣不蔽体的粗俗,又享受他们敬若神明的仰望,倘若她此刻走下去,他们一定会以为见到了仙女。 想到了什么,姜玉珍往姜青姗身上瞟去一眼,见她目不斜视地坐着,没有半点好奇心,都不曾撩起过车帘。 姜玉珍也放下了手,等到马车停下,她缓缓地下了马车,脚刚落到地上,就踩了一脚泥巴,连裙子都沾上了泥点,她尖叫了一声,「我的鞋子!」 村子里条件不好,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已经是最整洁干净的人家了,只是享受惯了锦衣玉食的赫拉贵女自然无法忍受。 姜青姗从另一边下了马车,姜玉珍甩了甩脚上的泥巴,往里面走的时候,看到了被人抬下马车的循柔,她坐在竹椅上,身上的衣衫洁白无瑕,耳边的明珠轻轻摇晃,一只黑猫窝在她的腿上。 一个瘸子凭什么能享受这么多,姜玉珍心中不忿,在她经过的时候,用力地甩了一下脚上的泥巴。 几个泥点子落到了循柔的裙摆上,越是干净的东西越容不得半点瑕疵,她这身衣裳雪一样洁白,溅上的几个泥点子就分外显眼,她抬了抬手,让人停住。 「真是对不住,不小心甩到你身上了。」姜玉珍盯着她那身绣着银色纹路的衣裙。 姜氏尚白,服饰大多以白色为主,但循柔身上的衣料更为皎洁柔软,衣服剪裁合体,款式新鲜,连上面的纹路都极为别致。
第299页 姜玉珍每次看到她身上的东西,都在想要是这些都是自己的该多好,为什么要浪费在一个瘸子身上。 循柔弯起浅淡的笑,轻声道:「姜玉珍,找死吗?」 姜玉珍眼神游移,只图一时爽快,忘了她的阴晴不定,「我只是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裙子,你怎么这样说话。」 循柔转头对身边的侍女吩咐了几句,侍女朝着姜玉珍走去。 「姜循柔,你要做什么?」姜玉珍被逼得连连倒退,脚下一软,又踩进了湿泥里。 循柔轻抚着乌金道:「我体谅你是无心之失,不跟你计较,既然你弄脏我的裙子,我就弄脏你的裙子,这下扯平了。」很公平。 姜玉珍恼怒地回了屋,姜青姗看了她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姜玉珍更为羞愤。 换好衣服鞋子出来,听到外面声音杂乱,姜玉珍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姜循柔要选护卫。 队伍里有那么多护卫,她竟然还要从村民里选,一天到晚就她事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6 23:48:38~2022-09-27 23:4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光 50瓶;n 31瓶;月兑分贝 22瓶;桃芝梨梨 10瓶;我在晋江养鸽子 7瓶;清 5瓶;15937901、3459386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6章 护卫去跟叔乙禀报, 姜玉珍立马看了过去,叔乙在族里的地位非同一般,听父亲说, 他是有神通的人,可以与神明交流, 更是在巫灵山修行了多年, 族中但凡有大事发生, 族长都会听取他的意见,比贞人的地位还高。 一路走来,姜玉珍是看出叔乙是如何不近人情了, 对她们这些贵女也没有多少好脸色,那张脸上仿佛天生没有表情, 虽然对姜循柔比对她们宽容些, 但也不会由着她乱来。 从村民里挑选护卫, 真不知道姜循柔是怎么想的, 那些贱民又臭又脏,浑身都是泥巴, 这种人怎么配当护卫。 姜玉珍鄙夷地捂了捂鼻子,暗暗期盼着叔乙能给她出一口气,她站在门边张望,眼中有着隐隐的兴奋, 最好能当着众人的面呵斥她,狠狠落了她的面子。 听完护卫的回禀,叔乙抬了抬眼皮, 厚重宽大的灰色衣袍罩在瘦弱佝偻的身躯上, 让人不由得担心这件过于厚重的衣袍是否会压得他喘不上气。 叔乙站在屋檐下, 抬头望着天空中飞过的燕子。长久的沉默让护卫有些为难, 料定叔乙不会同意,姜氏的护卫也是经过层层选拔的,不是随便一个庶民就能得到如此机会。 只是小姐那边也不好交代,他还记得那个前几天被丢进山林的护卫,或许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从那一刻起,那人便不再是姜氏的护卫,往上攀登的梯子被折断,那才是无比煎熬的事情。 两边都得罪不起,就在护卫想着怎么跟小姐回復的时候,听到叔乙苍老的声音响在耳边,「依小姐的意思办。」 护卫惊讶地抬头看去,怀疑自己听错了。见叔乙确实没有了其他吩咐,护卫走下屋檐,去招唿人传话。 「怎么会这样?」姜玉珍看了看去传话的护卫,又看了眼转身离开的叔乙,满眼的不敢置信,真要让她从那些贱民里选护卫? 不仅是姜玉珍不敢置信,连听到这个消息的村民都一时回不过神来,原以为能看到那些贵人已经是天大的福气,没想到还有机会站到贵人的身边,成为他们的护卫,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一切都跟做梦一样。 护卫看着呆若木鸡的村人,生出了几分不耐,从这些人里能挑出什么,他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村子里年轻力壮的男子都可以去试试,若是能被选中,以后就是姜氏的护卫。」 村里的男人们看着个个英武不凡的护卫,心中艷羡不已,如果选上了,他们也能这样体面威风。 大家渐渐回过了神,这个说他的力气大,那个说他的本事强,说着说着就先比划上了。 不用护卫到处传话,有些村人已经急匆匆地跑回了家,要把这个消息带回去,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别人抢了先。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村子的人都激动了起来,谁都想要被选中,但方才也听人说了,他们只要一个护卫,僧多粥少,竞争激烈。 护卫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一长串人。 有些是来选护卫的,有些是跟着来看热闹的,一群人堵在院门外,敬畏又嚮往地往里看去。 「怎么这么热闹?外面那些人是来干什么的?」几个贵女好奇地询问。 姜玉珍讽刺地道:「这个就要问问我们的姜大小姐了,非要从村子里选护卫,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几个贵女看着那些村民,也都皱了皱眉,纷纷表示不想与贱民同行。 听到有人附和,姜玉珍又跟她们小声地抱怨了几句,但抱怨归抱怨,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去说话。 姜青姗没跟她们凑到一起,对循柔要挑选护卫的事情没有太大反应。 两刻钟后,护卫们围出了一块空地,侍女抬着竹椅从屋里走出,几位贵女避让了一下,姜玉珍暗暗撇嘴。 竹椅落在地面,四下忽然安静。 循柔往人群里望去一眼,来的人不少,那个窝在村里的战神应该也在其中,毕竟这个机会对村民来说,就是天上掉馅饼,砸到谁算谁的。
第300页 护卫得到指令,让村子里的青壮年站了出来,从村子里选人,自然不能像族里那样来,把人叫出来,随便试一下身手就够了,主要还是看小姐满不满意。 「哪个先来?」护卫看向呆愣住的村人,见他们一个个都在往堂屋那边看,他提高声音,朝他们喊了一声。 村人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往前挤,「我!我先来!」 阳光照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不久前下过雨,道路有些泥泞,路边草木茂盛,空气中瀰漫着青草香气。 村子里安安静静,在路上行走半天也见不到一个人影,男女老少全都去了那个院子。 「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那样高大的骏马,结结实实的四条腿看着就有力,他们骑在那样的骏马上,真叫一个威风!还有他们身上的衣服,是怎么样的巧手才能做出那样的衣裳?」 老人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歇脚,拄着手里的拐杖回想了一番,他慢悠悠地接着说道:「可你不知道,这些都不算什么,我今天可是见到神女了。」 听到老人得意的语气,男子扬了扬眉,轻笑了一声,「神女?」 老人充满诗意地赞扬着,「我远远地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任你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的美人,头髮乌黑浓密,皮肤白得像雪,身上的衣裙都像天边的一朵云,这是真正的贵人。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多年,我也要去争一争了。」 单从外貌上就很容易分辨出庶民和氏族,庶民的牙齿黑黄,皮肤也多是粗糙暗沉,而氏族的人皮肤细腻白皙,牙齿也更为洁白。 老人眯着眼,迎着日光仰头看去,眼前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黑衣,挺拔修长的身姿,俊美到极致的面容,老人一怔,「你真的不是氏族吗?」 男子笑了笑,双目凝光,眼尾微微上挑,「不是。」 老人又盯了他几眼,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他没再多看,缓缓说道:「那边应该还没有结束,现在过去还能看看热闹。」 男子点头,「正想去看看。」 比试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众人围在外面不愿意走,护卫手里有刀有剑,村人对此心存畏惧,即使比试也放不开手脚。 护卫留心着小姐那边的意思,她不点头,他们就得继续,选了好半天也没选出合适的人。 他们也不知道小姐要找个什么样的护卫,村人里有两个体格健壮的男子,算是过得去的。 循柔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乌金,时不时地瞅一眼那边的比试,「全村的人都来了吗?」 侍女弯下腰回道:「差不多都来了,奴婢瞧着外面还有抱着孩子来看的呢。」 循柔低头去看乌金,无聊地揪了揪它的耳朵,是不为五斗米折腰,还是不在这个村子,剧情越来越不靠谱了。 乌金仰着脑袋看她,被她揉着耳朵,嘴里发出软软的喵呜声。 姜玉珍瞟了循柔一眼,从这些村民里能挑出什么来,不明白叔乙怎么会什么都由着她。 侍女问道:「小姐累了吗?要不要去屋里歇一会儿?」 循柔刚要点头,忽然有个年轻男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村人和护卫齐刷刷地看向他,纷纷打量着这个突然到来的人。 怀里的小东西忽地绷起身体,像是遇到危险时的防御,循柔抬眸看了眼那个男子,轻抚着乌金的背。 「叫什么?」护卫出声询问了一句,一看这人就不是村子里的人。 「秦风。」男子声音低沉悦耳。 护卫惊讶地道:「秦姓?」拥有姓氏可是个了不得的事,哪怕是个小氏族也是和庶民不一样。 秦风淡定自若地道:「不是,只是名字。」 护卫暗自嘀咕了几句,既然对方是来选护卫的,他便跟他比划了几下,起初没当回事,毕竟对方两手空空,他手里却是拿着剑。 很快护卫手里的剑哐当一下脱手了,手臂又痛又麻,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护卫不信邪地捡起剑刺了过去,对方身体一侧,轻巧地避开了剑锋,并且再次将他的剑打落。 看热闹的人发出喝彩声。 护卫还想再拿起剑,只是手颤抖个不停,已经拿不起剑了,他朝小姐所在的方向看了看。 那个叫秦风的青年,也朝她看去,这是他出现在院子里,看向她的第一眼,她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长长的裙摆垂在脚边,将双脚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白衣似雪,乌髮如缎,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挑剔地打量。 秦风的视线下移,在她怀里的黑猫上一扫而过。 乌金小声地喵了一声,身体一扭直往她怀里钻去,循柔眉头微蹙,抱紧乌金,素白的手在它乌黑的皮毛上轻抚,这是在害怕? 略一思索,循柔抬眼看向秦风,红唇微抿,他吓着她的猫了。 护卫没看出什么指示,以为小姐没有看中,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小姐淡声道:「就他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7 23:44:49~2022-09-28 23:4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桔色冬日 87瓶;老了跳广场舞、陆十七 10瓶;orik 9瓶;豆花 7瓶;小晴是槓精 6瓶;林兔兔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7章 侍女将小姐抬回屋里, 护卫疏散聚集在门外的村民,被选中的秦风在众人艷羡的目光中留了下来。
第301页 几个贵女不断地拿眼往外瞅,自打这个俊美不凡的青年出现在院子里, 她们的目光便没有他身上移开过,当听到他不是氏族时, 所有人都感到了惊讶,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是庶民呢? 一位贵女情不自禁地说道:「他生得真好看, 我还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他以后就是我们的护卫了吗?」 几位贵女听了这话,都有些高兴,在他颀长挺拔的身体上瞧了又瞧, 宽阔的肩膀,劲瘦的窄腰, 修长有力的长腿, 可以想像黑色衣袍包裹下的身躯定然是精壮健美的。 再瞅一眼他那张俊美的脸, 若是动情之时, 汗珠缓缓地滑过脸庞,又该是怎样的迷人景象。 如今正值初春, 氏族之中会有许多祭祀活动,往往祭祀之后,互有情愫的男女便会对一对眼神,找个无人处来场春风一度的欢愉。 这在庶民间不算什么, 但贵女们自持身份,不愿去和那些庶民野合,但私底下也有不少人去过, 像那种婚前有孕, 又找不到孩子生父, 或者孩子生父的身份太过低贱, 被人嘲笑鄙夷是逃不过的,但只要不挑到明面上,很多时候大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男女交合,阴阳相济,是合乎自然之事,也会得到自然神的祝福,但随意地玷污血脉却是氏族不能忍受的事情。 几个贵女低声说着话,仿佛在谈论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连姜青姗都有意无意地看了几眼。姜玉珍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眼角的余光却往那边瞅着,试图用动人的笑声吸引他的注意。 只要他回头看看,就会一眼看到她,姜玉珍笑得愈发欢快,但他始终没朝这边看,当她揪着帕子有些着急的时候,他忽然往这边偏了偏头。 姜玉珍被那双眼睛看得脸颊发烫,跟着几位贵女再次笑了起来。 一墙之隔,挡不住外面一阵又一阵的欢笑声。 循柔面无表情地听着,樱唇渐渐抿紧,吃错药了吧,什么事情这么高兴,笑起来没个完了。 「你去问问她在笑什么,再笑就堵上她的嘴。」 侍女应了一声,很快外面银铃般的笑声消失了。 循柔舒出一口气,既是嫌她们吵得人心烦,也有一点点嫉妒她们能活蹦乱跳,丝毫不顾及她敏感又脆弱的心理。 身体方面的不适太影响心情了,以前病恹恹的时候也是看谁都有点不顺眼,但生病把生气的力气都花光了,连生气都生不起来。 现在只是行动不便,生气的力气还是有的,再来惹她,她可不保证能做出什么事来。 循柔低头去看乌金,轻声道:「怎么了小黑?你也跟我闹绝食吗?」 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了,她可没给它做示范。 从昨晚起,循柔就觉得乌金有些不同,好像更有灵性也更会撒娇了,可这会儿她感觉到它的身体紧绷,蹲在她的脚边,琥珀色的猫儿眼一直往窗外看。 循柔以手支颐,秦风一出现,乌金就不对劲了,窝进她怀里就不想出来,这会儿连新鲜鱼肉都吃不下去了。 气血强盛的人身上会有种气,人会下意识感到敬畏,动物的反应则更为敏锐,既然他能成为风氏的战神,这点倒也不足为奇,只是他跟她想的样子有点不一样。 姜氏族里的战将都是身材魁梧,粗狂威严的那种类型,秦风的身量也高,身体结实却不是那种大块头,跟护卫比试时的动作很是流畅潇洒。 从他身上看不到庶民的卑弱,也没有对氏族的敬畏,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留下来当护卫? 起初循柔以为他是村子里的村民,但见到人后,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不管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又有什么样的心思和打算,把人放在身边慢慢都会知晓,她现在还是考虑考虑怎么活下去要紧。 循柔俯身捞起乌金,把它放在腿上,捏着它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怕他做什么,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乌金告状似的喵呜个不停。 循柔不懂猫语,听着它喵喵叫着,好像还真有说不完的委屈,她看了它一会儿,揉了一把它的猫猫头,「他现在是我的护卫了,我给你出气。」 乌金蹭了蹭她的手。 循柔眉头微挑,别以为她没看见,早上启程的时候,它可厉害着呢,巡视地盘似的绕着马车走了两圈,还冲着护卫磨爪子,这会儿又成小甜心了。 「小混球。」循柔捏起了它的两只小爪爪,瞥见侍女进来,便把它放了下来,抚了抚裙子,让它一边玩去。 侍女弯下腰,将外面的事情跟小姐说了说,停顿了一下,贴心又委婉地询问晚上是否要让秦风来陪她。 循柔缓缓地移过眼去,觉得这个陪字很值得推敲。 侍女名冬,体格健壮,撂到一两个男子不在话下,是循柔身边的得力助手。冬之所以能在其他侍女中脱颖而出,不仅是因为她力气大,还因为她有心思细腻的一面,方方面面都能考虑到,循柔的身边正缺这种侍女。 冬心细的一面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对上冬的目光,循柔仿佛明白了什么,眼中多了丝恍然,原来还能这样。 冬怜惜地看着小姐,小姐真是可怜,长这么大竟然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是她们照顾不周,疏忽了这点,今天看到小姐挑选护卫,她才恍然大悟,小姐这是想要男人伺候了。
第302页 那个秦风就很不错,长相和身材都没得挑,外面那些个贵女们都看得眼热,但这是小姐的护卫,她们眼热也没用。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伺候人,小姐的身体毕竟娇弱了些,折腾得太狠了是肯定不行的,这个得提前交代好。 循柔和乌金齐齐地看着她。 冬瞧见那双澄澈的眼睛,心里软得一塌煳涂,「小姐不必难为情,此事奴婢去给您办。」 循柔眼睛一眨,点了点头,想看看她要怎么办。 瞧瞧,连要男人都不好意思开口,冬心中怜惜更盛。 傍晚时分,冬伺候着循柔用完饭,又给乌金的碗里添了几条小鱼,几个侍女去马车上把沐浴用的浴桶搬了下来,留下其他侍女为小姐沐浴,冬则去寻了秦风。 天色暗了下来,青年挺拔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夜风吹动树叶发出簌簌声响。 冬走过去,叫了他一声,青年闻言转过身来,眼眸冰冷漠然,冬脚步顿住,心头忽然窒了一下。当他往前迈出一步,微弱的光亮照在了身上,那种迫人的感觉才消失无踪。 冬见对方神色平静,还带着丝温和的笑意,分明是个风神疏朗的俊美青年,她把那点奇怪的感觉甩出脑海,走近说道:「今晚上你去小姐房里伺候。」 如果冬只说了前一句,他也许不会多想,但她紧接着追问了句,「知道什么意思吗?」 秦风眉眼微动,琢磨着这个伺候的第二层意思,他点了点头。 「待会儿去雷泽清洗干净,我们小姐爱洁,每天都要沐浴,更受不了别人身上不干净,多洗几次,洗干净了就来屋里。」 毕竟小姐是头一次,事情要交代清楚,冬想了想,最后千叮咛万嘱咐地道:「不能由着自己,一切要以小姐的意愿为主。」 听到对方嗯了一声,冬放下心来,反正她们在外面守着,有点什么事都能及时处理。 冬把话说完就回了屋。 循柔刚沐浴完,身上裹着轻软的衣裳,侍女在身后给她擦着湿发。 瞧见走进来的冬,循柔抬了抬眼,「去哪儿了?」 「奴婢给小姐办事去了,一会儿就能来。」冬给循柔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从侍女手里接过细布给她擦拭头髮。 循柔侧头看向冬,赞嘆地道:「我少了你可怎么办?」 冬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冬一辈子都陪着小姐。」 当乌黑浓密的湿发被擦至半干的时候,侍女进来通报,人已经来了。 这户人家的院子虽是村里最大最干净的,但也是土墙土屋,没有多少间屋子可以住,循柔单独住了一间,贵女们凑合着分了其他屋子。 住得近了,便没了秘密,尤其是有人特意关注的情况下,很容易发现什么。 姜玉珍看着秦风进了循柔的屋里,侍女鱼贯而出,两扇门一关,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气得咬碎一口银牙,不知道那个瘸子在里面干些什么好事。 房门吱呀一声合起。 秦风看向坐在竹椅上的少女,她侧对着他,一头半干的乌髮披在纤薄的背后,身上穿着一袭白衣,白日里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双足,从裙摆下露出几分春色,宛如洁白无暇的莲瓣。 怀里的黑猫亲昵地贴着她,尾巴有规律地轻轻摇动,显示出愉悦的心情,秦风往前迈近一步,乌金忽然夹起了尾巴。 循柔动作微顿,瞥了他一眼,红唇轻启道:「过来给我擦头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8 23:43:22~2022-09-29 23:4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猴子大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莎伦小姐的狗 60瓶;猴子大人 20瓶;soft仙女爹 8瓶;可乐 5瓶;咔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8章 脚步声越来越近, 在安静的屋内显得尤为清晰,几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朦胧光线。 乌金耷拉着耳朵,上半身往她怀里挤了又挤, 循柔伸手摁住它,眼睛往旁边微微一瞥。 两道身影映在墙面上, 他的身影高大, 随着他缓步靠近, 那道被拉长的身影逐渐变形,把她整个笼罩在其中,像獠牙初现的野兽, 将猎物裹入腹中。 脚步声停住,他在她的身后站定, 一只修长的手拿起一旁的细布, 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用这个?」 循柔微侧了一下头, 漂亮的眼睛睨着他,缓声道:「你在跟谁说话?」 秦风牵出几分温和笑意, 「屋里还有第二个人吗?」这位氏族小姐的脾气似乎不怎么好。 他垂着眼眸瞧她,离得近了,可以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不是花香果香, 而是从细白肌肤下透出来的香气,这种香气令他微微失神。 「喵。」乌金撑起身子叫了一声,琥珀色猫儿眼直直地盯着他。 秦风扫过去, 眼眸隐含锋利, 蠢货, 爪子往哪儿放? 忽地, 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抚上他的脸侧,他抬起眼眸,看向这个白羊般柔弱的女子。 当着她的面吓唬她的猫,当她眼瞎么,循柔在他的俊脸上轻拍了两下,呵气如兰,「没人教你规矩?」 秦风直起身,捞起她的湿发,用细布裹住,轻柔地擦拭,「教了,在床上要以小姐的意愿为主。」
第303页 循柔搂住扭来扭去的乌金,嗤笑道:「一看你这规矩就没学到位,是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要以我为尊,好好学着点吧。」 他捻了捻指腹,视线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扫过,身后的湿发将单薄的衣裳洇湿了一小块,「嗯。」 「你该说是,而不是嗯。」循柔纠正道。 「是,小姐。」 秦风可有可无地应着,指尖拨了拨她颈后的细发。 扭什么,循柔瞪了乌金一眼,把它往怀里一按,再闹就扔你出去。 秦风忽然开口道:「把它放下去。」 循柔飞快地看向他,红润的唇瓣微微抿起,规矩呢? 她回头的动作太快,几根乌黑的髮丝贴在了唇上,秦风淡声道:「它会掉毛。」 循柔低头去看乌金,乌金仰着小脑袋,圆熘熘的猫儿眼分外无辜,猫尾轻摇了几下,试图证明自己不会掉毛。 循柔觉得就沖这副可爱模样,就算它会掉毛也没什么要紧,但是她低头看到的不仅是可爱猫猫,还有被它蹭乱的衣襟。 一抹雪白丰盈映入眼底,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愈发透出一股柔艷。 年轻美丽的身体,身后还有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顿时想起今晚的事情。 循柔不遮不掩,往后贴上椅背,仰起头去看他,纤细的脖颈后仰着,「抱我去床上。」 秦风低头看她,沉沉的目光凝视着她,不知是在思量还是在迟疑,时间不长,他俯下身去,手臂绕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 不能自己行走,循柔已经习惯被人抱着或抬着,但被侍女抱和被他抱还是有很大区别。 他的胸膛结实,靠上去也是硬邦邦的,她的双脚悬空,像一叶小舟漂浮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只盼他这块繫舟的岩石能再坚固牢靠些。 循柔抬手轻搭上他的胸膛,贴在衣服也能感觉到蓬勃的热气,贴一贴,靠一靠,身上变得暖烘烘的,居然比乌金还好抱。 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从手心传递过来,一声又一声,像是在敲鼓。 秦风低头瞅了她一眼,小小的一团,身上没有几分重量,偏生带着盛气凌人的劲儿,又小又弱又欠收拾。 他俯身把她放到床上,被褥都是新换的,上面放了两个枕头,也许有一个是为他准备的,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秦风。」循柔忽然叫了他一声,她坐在床上,乌髮柔顺地散在身前,将一张瓷白的小脸衬得愈发白皙莹润。 乌金在床边打转,试图往床上爬,秦风脚尖一拨,将它推到了一边,他侧头看她,「什么?」 循柔下巴微抬,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眼,曼声道:「脱衣服给我看。」 他眼眸幽深地盯了她片刻,被拨到一边乌金锲而不捨地转了回来。秦风忽然觉得在她眼里,他大概跟眼前这只蠢物一般无二,都是在闲暇时供她取乐的对象。 他刚这般想着,下一瞬就见她往床边移了移,俯下身子,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捞起了床边的黑猫,用事实告诉他,他还不如乌金的地位高。 循柔拿起帕子给乌金擦了擦爪子,然后把它抱在怀里,抬眸看向秦风。 秦风牵出一丝微笑,「真的要看?」 「要。」循柔使唤着他,「再拿盏灯过来,我要仔细看看。」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转身去拿灯盏,一点微弱的光芒在闪烁跳动。 他拿着灯盏走至床边,正要放下的时候,忽然身体一僵,眸中黑云翻涌,整个人犹如绷紧的弓弦。 循柔瞅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询问,屋内灯盏瞬间齐齐熄灭,顿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屋里的灯一灭,守在屋外的冬立马回头看去,既欣慰又担心,小姐肯留下秦风,看来是满意的,但她又担心秦风伺候不好,让小姐吃了苦头。 这会儿忽然想起,乌金还在里面,冬暗恼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瞅着熄灯的屋子,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在里面就在里面吧,碍不了什么事。 冬转过身去,发现了姜玉珍的身影,让她们看看也好,省得总惦记小姐的东西。 姜玉珍暗骂循柔不知廉耻,本来去巫灵山选灵女,就不应该让一个瘸子跟着。现下她又大张旗鼓地挑选护卫,那是挑护卫么,分明是挑男人,才刚挑到人,就迫不及待地把人往屋里拉了,氏族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姜玉珍愤愤不平之际,突然看到叔乙出现在院中,竟是朝着姜循柔的屋子走去了。 冬惊讶极了,这会儿已经到了该歇息的时辰,没想到叔乙会来到这里。 「叔乙是有何事?」冬走上前询问了一句,见叔乙盯着屋门看,心里闪过好几个念头,叔乙不会连这事都要管吧,再说现在也来不及了。 叔乙神色凝重,适才屋内的牛皮鼓忽然产生响动,走到外面又没有了异动,无意中看到这间屋子,总觉得有些异样波动。 「叔乙?」冬再次唤了他一声。 叔乙开口道:「屋里——」 一声轻唿从屋内传出,虽然声音极为微弱,但还是传入了屋外人的耳朵。 冬解释道:「新选的护卫正在屋里陪伴小姐。」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就不要站在屋外听墙角了,小姐脸皮薄。 如果是这样,方才的灵力波动倒也有了解释,叔乙收回视线,转身走入了黑暗。
第304页 姜玉珍大失所望,原以为叔乙这个时候来,是知道了姜循柔与护卫淫.乱的事情,特地来训斥她一番的,没想到只是看看就走了,她咬牙瞅了那边一眼,也扭头回了屋。 乌金从循柔怀里跳了出去,在床边走来走去,在地面焦躁地磨着爪子。 秦风撑在床边,身体紧紧地绷起,手握成拳,有殷红的血从指缝间流出,撕裂灵魂般的痛楚令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疼痛一阵又一阵地袭来,逼得人想要用力地撞击额头。 她唤了他几声,没有人回应,循柔渐渐适应了黑暗,寻摸着他的方向,向前探出了手。 即使在黑暗中,那只手依然是莹白如玉,是沁凉的,舒适的,甚至带着些香甜滋味儿。 额头的汗水打湿鬓髮,秦风睁开冰冷癫狂的眼眸,看着她伸过来的手,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忽地抓住了那截细腕。 循柔被他勐地一拽,身子从床上跌了下去,在落地之前被他捞进了怀里,过高的温度,让她感觉自己像贴在了一个火炉上,不消片刻就会被烤化。 他紧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的皮肉上揉捻,柔润,细腻,沁人的凉意,仿佛在滚烫的沸水中投入了一块冰,瞬间冒起白色雾气。 沸腾的水得以平復,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你在做什么?」循柔声音清冷。 他的双眸穿过暗色直勾勾地看着她,手臂缓缓搂过她的腰,用故作谦卑又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小姐还想看我脱衣服吗?」也不是不可以。 灼热的气息吹拂到耳侧,循柔缓缓推开他,「没兴致了。」 他的身影隐在夜色里,松开了她的腰,嗓音有种说不出的暗哑,「真是遗憾。」 循柔说道:「再不把我抱上去,我会让你连遗憾的机会都没有。」 秦风把她抱回床上。 「我要睡了,你去照顾乌金。」循柔刚说完,乌金就抗议地叫了起来,她顿了顿,想起乌金对他的惧意,便没让他去照顾。 循柔的目光在他身上绕了绕,明亮的眼眸里添了几分好奇和兴味,话音一转,命令道:「你上来。」 …… 在一座昏暗的宫殿里,一场法事刚刚结束。 「怎么样了?还是不行吗?」一个中年男人急急地上前问道。 「只有个大概方向,应该是回到雷泽了……」大巫长嘆了一口气,刚要起身,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守在身边的人立马围了上去。 中年男人满心焦灼不安,连大巫都没有办法,只能祈求神明保佑,但愿一切都能顺利,不要出问题才好,现在就只等姜氏送来灵女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9 23:43:40~2022-09-30 23:4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桔色冬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鹿 110瓶;君何愧 40瓶;苡苏 30瓶;桔色冬日、我离成功就差100万 20瓶;晚安的猫 10瓶;小勇 6瓶;豆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9章 循柔捻了捻手腕上的湿濡血迹, 刚碰上去的时候灼烫异常,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这会儿针刺的感觉已经消失。 乌金循着味道爬了上来, 贴在她的腿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手腕, 耸了耸鼻子, 欢快地舔了起来。 循柔眨了下眼, 见它舔得欢,自己也想尝尝是什么味道,这个念头一起, 便按捺不住了。她抬手放在鼻尖轻嗅,明明有种浓烈的血腥味, 她竟然想要放在嘴里去尝尝味道。 瞅了眼床前的高大身影, 借着夜色的遮掩, 循柔将指尖凑到了唇间。 秦风瞥见她春笋般的细指, 指尖沾着殷红的血迹,缓缓地凑近了那抹朱唇。 脑海中忽然响起嗡鸣之声,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浑身的血液在沸腾,类似于兴奋的情绪喧腾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敲响。 「你是在看我吗?」循柔停住手, 那道目光太过炽热,让人无法忽视,她抬起乌黑水润的眼眸, 看向他所在的位置。 他肆意打量着她小巧精緻的下颌, 嫣红水润的樱唇, 「没有。」 循柔抿起唇, 他这人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好相处,说谦卑不谦卑,说傲慢,他又摆出一副温和姿态,可他照照镜子就会发现,眉眼间怎么都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冷淡。就像他此刻哄人的敷衍回答,听着就让人生气,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把眼神收回去再开口。 「到一边站着。」循柔收回了令他上床的恩赐,她擦了擦手,躺到床上闭眼睡觉。 乌金也挨挨蹭蹭地倚在她的胳膊边上,陪她一起入睡。 深夜寂静无声,秦风走至床边,看了她片刻,原来这就姜氏灵女的妙用,难怪那些人着急联姻。 不过现在她是他的了,他凑近闻了闻,喉头滚动了几下,忍住将她吞进腹内的欲望,就这身无二两肉的样子,都不够塞牙缝的,是得好好养养。 秦风低头去看她,捏了捏她的脸,又撩了撩她的头髮,乌金突然咬着他的衣袖,用力地往外扯着。 他转头看了它一眼,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在冷冰冰的眼神下,乌金松开了嘴,四肢往后退了几步,然而看到被他笼罩在身下的循柔,它低低地叫了一声,一鼓作气地咬住了他。
第305页 循柔做了一场梦,她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压在了身下,那怪物身形太大,雾气缭绕,她看不清全貌,只感到喘不上气的压迫感。 它慢慢收紧,把她密不透风地禁锢住,这也就罢了,这怪物不吃她不咬她,反而动了别的坏心思。 身上的白衣滑落到脚下,肌肤渐渐生出细密的汗珠,唇边逸出一声轻吟,在旁边倚着墙壁闭目养神的青年忽地睁开眼睛,直直地朝她看去。 循柔已经从梦中醒来,她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头顶的房梁,额头汗湿,乌髮贴颊,丰盈的胸口不断地起伏着。 眼珠微微转动,跟秦风投来的目光碰在一起,循柔想起昨晚她曾让他在边上站着,此时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她蜷了蜷脚趾,身上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 乌金呆呆地看着她,闻着隐隐的甜香,没骨头似的贴着她喵喵叫,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有些困惑又有些急切。 秦风忽地走近,捞起在她腿边蹭来蹭去的乌金,扫了她一眼,抬步往外走去。 「你要把乌金带到哪儿去?」循柔声音发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乌金被他托在手里,小小的一团,尾巴和四肢往下垂着,睁着琥珀色的猫儿眼,弱小又可怜。 秦风掂量了它一下,看着她道:「去给它洗爪子。」 屋门从里面打开,秦风托着乌金迈过门槛,冬立马走上前去,往他身上瞟了瞟,一整晚都在屋里,直到清晨才出来,小姐果然很中意他,连乌金也肯让他抱。 冬询问道:「小姐醒了么?」 秦风钳制住手里的黑猫,点了点头,说道:「小姐要洗漱更衣。」 这个不用他提,冬早就准备好了,带着侍女进屋去了。 一轮红日从天水相接处缓缓升起,波光粼粼的水面闪烁着耀眼的金红光芒,清晨的雾气像一层飘浮的白纱,朦胧舒展。 秦风迈入水泽,身体浸没在清凉的凉水中,宽阔的背部滚动着水珠,沿着嵴背往下滚落。乌金被他抛在岸边,猫儿眼瞅着他的背,弓起身子,抬腿就跑。 「敢跑就打断你的腿。」 正往回跑的乌金顿时停住,扭头抗议般喵呜了几声。 他淡淡地嗤笑道:「真把自己当猫了。」 乌金趴在地上,在草地上抓了几下,抓得草屑四处乱飞,头顶上都落满了草,它甩甩头,搭着爪子趴了下去。 秦风看着天边的红日,闭了闭眼,感受着清晨吹来的凉风,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一张白玉般的芙蓉面,压下去的情潮汹涌而至。 乌金忽然撑起身子,猫爪在地上抓来抓去,嘴里不停地喵喵叫着,又尖又细的声音仿佛小儿啼哭,又像是某些时刻的走音转调。 激盪的水面,响起起哗啦声响,水珠飞溅,他厉声呵斥,「闭嘴!」 乌金被泼了一身凉水,蔫哒哒又生无可恋地低低叫唤,对着那个恼羞成怒的恶人扬了扬鬍鬚。 溅起的水珠沿着秦风稜角分明的五官缓缓滑过,微挑的眼尾染上浅浅的红。 太阳从水面升起。 秦风系好腰带,居高临下地看了眼乌金,它的身上沾满了草屑和尘土,打湿的毛髮沾在一起,往地上滚一滚,全变成了脏泥。 他嫌弃地皱了皱眉,蹲下身去,捏着它的耳朵道:「你这样,她还能要你?」 「喵。」乌金自信地扬起脑袋。 秦风看了它几眼,怎么厚着脸皮说要的,他捏起它的后颈,走到水边,把它放进去涮了涮。 拎起洗干净的黑猫,秦风迈着步子原路返回。 乌金飞扑到循柔怀里,「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循柔捏着它的嘴巴,「说人话。」 乌金扭了扭身子,委屈地看着她。 「好吧,确实有些为难你了。」循柔摸了摸它的脑袋,手下的皮毛干簌簌的,柔软又顺滑,洗得很干净嘛。 乌金咬住循柔的袖子,一个劲儿往那个恶人的方向扯,是他。 秦风站在旁边,低头看到她乌黑的发顶和小巧的下巴。 循柔顺着乌金拉扯的方向看去,对上了他黑亮的眼眸,忽然想起那个古怪又羞于启齿的梦。 队伍整装待发。 贵女们走出屋门,向着马车走去。 冬弯腰低头,听了小姐的话,有些错愕,要把秦风绑起来牵着走,是昨晚没伺候好么? 冬没有多问,依着命令去办了。 一根粗粗的麻绳绕上了手腕,秦风抬眸瞟了循柔一眼,她轻柔地抚摸怀里的黑猫,神色平淡。 晚上要看他脱衣服,白天又让人来绑他,当真是翻脸无情。 「你为什么要绑秦风?」姜玉珍看到侍女把绑起了秦风的双手,她顿时觉得姜循柔实在可恨,秦风这样俊美的青年,她怎么捨得这样对他。 面对姜玉珍的质问,循柔头也不抬地道:「他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姜玉珍气恼地道:「你怎么——」 循柔抬了抬手,让冬抱她上车。 秦风跟着马车走,双手被束缚,麻绳的另一端顺进了车窗里,手腕被勒紧摩擦的刺痛对他而言微不足道,他盯着车厢,勾了勾唇角。 「那就是小姐选的护卫?」叔乙望向马车旁的青年,风神朗朗,器宇不凡,这般相貌气度,氏族中都不得能找出几个,会是一介庶民?
第306页 「是,昨日新选的。」 叔乙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没想到会选到这样一个护卫。 循柔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只是在队伍行进的时候绑绑他,队伍停下也会让他歇息一会儿,她见他对此并无异议,就这样绑着了。 白天他在外面被绑着走,到了晚上还得上车去伺候人。白天她对他冷若冰霜,眼睛扫都不扫他,晚上又把他拉到车里,给她擦擦头髮,暖暖手脚。 循柔倚着靠枕,一双脚踩在他的腰腹上,滚滚热源从脚心传来,身子也暖和起来。 秦风看向她钻进来的脚,柔软微凉,他抬手捏了一下。 循柔用脚趾戳了戳他硬硬的腹肌,「不准碰。」 秦风表示不碰就不碰,他也没有很想碰。 循柔抱着乌金睡觉,脚下还踩着暖烘烘的火炉。 等她熟睡后,秦风拎出了那只黑猫,她翻了翻身,循着热源滚进了他的怀里。 白日在路上。 「咚咚咚」车壁被敲响。 循柔撩起车帘,露出一张冷淡的脸,「做什么?」 秦风抬起手,给她的车里扔进了几颗野果,「路上摘的,你尝尝。」 循柔迟疑地拿起一颗,打定主意他要是敢诓她,就让他全吃了,哪知这其貌不扬的小青果,居然甜丝丝的,清脆可口。 秦风看着她问道:「好吃吗?」 她睨了他一眼,把咬了一口的青果子扔到了他身上,「一般。」 车帘倏地放下。 秦风捏了捏手里的青果子。 真难讨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30 23:42:29~2022-10-01 23:4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l 10瓶;西瓜挺甜的 5瓶;wppey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0章 短短几天路程, 循柔受到了秦风无微不至的照顾,具体体现在吃喝方面。他似乎极为关注她的饮食,时不时地给她送来各种野果, 红的、青的、黑的,各种形状各种颜色, 有些野果连冬都叫不上名字, 天知道他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淘换的, 像长了一个狗鼻子似的。 循柔虽然不给他好脸色,但也得承认他找野果很有一手,尝一口就停不下来, 有次他摘了十几颗枣子,她吃了几颗, 剩下的冬用水煮熟, 剥去外皮, 浓浓的枣香味儿, 香甜软糯,甜得能拉丝。 不仅是各种野果, 他往林子里转一转,回来的时候还能顺手逮个野味。循柔一天之内能吃到好几种肉类,有时是有嚼劲的兔肉,有时是鲜嫩的鱼肉, 除此之外,天上飞的,地下跑的, 水里游的, 没有他不祸害的。 鑑于他强悍的觅食能力, 被捆绑的时间越来越短, 长着一张迷死人的俊脸,脸上又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还有一项令人侧目的本事,身边的侍女都被他笼络过去了,连冬都对他宽和了许多。 有那么绑绳子的么,松松垮垮,怕是他甩一下,就会不小心把绳子甩出去,不知道是绳子绑着他,还是他抓着绳子。 循柔瞪了冬一眼,冬顶着灼热的视线,把绳子稍微拉紧了些,这下不会甩出去了。 冬当然是向着小姐,可秦风任劳任怨,从来不抱怨一句,还挖空心思给小姐找来那么多野果野味。在路上风餐露宿的,冬看着小姐都瘦了,心里没少担心。自打秦风来了,冬可就宽心多了,这个护卫选得好,哪儿都能照顾好,晚上给小姐暖被,白天又给小姐暖胃。冬哪里还能板得起脸,高兴都来不及。 「可以绑紧点,我没事。」秦风看了眼合起的车帘。 冬一听秦风的话,对他的好感立马提高了。懂事,上哪儿找这么懂事的护卫。 循柔把乌金揉了个遍,这傻猫摊着肚皮,像一张猫饼一样,这边揉一揉,再翻个面继续揉,都不用她翻动,它自己就自觉得很。 这几日他的举动,她不是没看在眼里,只是她可不像冬那样,认为他是一片真心,在循柔看来,他这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给他冷脸,他也不在乎,天天琢磨着给她弄吃的,还喜欢看着她吃,好像不把她餵得白白胖胖,他就不肯罢休,真不知道这是什么癖好。 他越是任劳任怨,她就越不给他好脸色,这种委曲求全的背后,定然包藏着极大的祸心。 循柔最讨厌别人算计她,他目前目的不明,她决定先观察观察。 这日,秦风见循柔早上只吃了两口蒸饼,不由得蹙了蹙眉,他知道她挑食,但没想到情况已经这样严重。 两口,多一口都不吃了。 他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循柔瞥了他一眼,别开了头去,就是不想吃。 冬端着几乎没碰的饭食出来,看到秦风尤为沉重的神色,忽然觉得自己对小姐还不够上心,她虽然对小姐食欲不振有些担忧,但也没有秦风这般眉头紧锁的郑重。 「快看,秦风带回什么来了!」 「嚯,肩上扛的是什么东西,瞧着不小啊!」 外面吵吵嚷嚷,循柔撩开帘子,往外瞅了一眼,远远地看着他肩上扛着,手里提着,身后拖着,全是抓回来的猎物,像一座移动的小山。 等他走近,循柔才看清,他肩上居然扛着一头野猪,嘴角抽了抽,他想让她吃下一头猪?
第307页 察觉到她的注视,秦风敏锐地看向她的方向,黝黑的眼眸发出点点亮光,牵唇笑了笑。 循柔抿起唇,不可能的,他死心吧。 秦风把满身的猎物往地上一放,众人无一不露出惊奇的表情,围着猎物啧啧称奇。 贵女们好奇地看过去,看看满地猎物,再瞅瞅英姿勃发的青年,一颗颗春心噗通噗通地乱跳。 姜玉珍红着脸走近,「秦风,这些都是你猎获的?」 这几日她天天看着秦风给那瘸子找吃的,她看得眼红,也让护卫去找了,但只找来了几个干巴巴的野果,又硬又涩,跟秦风找来的那些根本不一样。 看着地上的野味,姜玉珍咽了咽口水,好久都没吃过鸡肉了,还有那个野猪肉。 靠得近了,姜玉珍觉得秦风身上有种热气,让她脸红耳赤,「这么大的野猪,够我们吃好几顿了。」 秦风正琢磨着这些东西里,总有她爱吃的,听到姜玉珍的话,他开口道:「这些都是给小姐的。」 她都挑成那样了,还有人跟她抢吃食。 姜玉珍愣了愣,笑容僵硬地说道:「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得完。」 这便是秦风惆怅的地方,她的饭量实在太小了,小鸟都比她吃得多。他薄唇微抿,拎起一只野鸡去河边拔毛。 咬了咬唇,走回马车,发现姜青姗也在看秦风,姜玉珍轻哼了一声。 几个护卫试着搬动野猪,一个人根本搬不起来,只有两三个人合力才能搬动,想到秦风是一个人扛来的,大家纷纷赞嘆。 冬和几个侍女在秦风带回来的猎物里挑选,听着大家的称赞,她们也觉得与有荣焉。 冬去向循柔询问:「小姐,秦风带回了好多东西,你想吃什么?」 「不想吃。」 不吃饭怎么行,冬说道:「秦风去拔鸡毛了,那奴婢再熬个鱼汤?」 里面没再吱声,冬便知道这是答应了,一边走一边想着小姐胃口欠佳的事。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把我餵成猪,对他有什么好处?」循柔搂着乌金低语,看着它懵懵懂懂的样子,用指尖点了点它的小鼻子。 乌金嘴里喵喵喵着,撒娇似的轻蹭她的手。 循柔嘆了口气,整日坐在马车里,闷得人心烦,要是能到外面散散步也好,但她看了眼自己的双腿,更烦了。 她躺了下去,乌金也挨着她躺下,循柔转头瞧了瞧它,搂过来亲了一口。 噗通,被拔得光熘熘的野鸡掉到了水里,等古怪的感觉消失后,秦风才慢吞吞地捞起那只落汤鸡。 把拔好毛的野鸡送到冬手里,他又拽起了野猪的后腿,拖着往河边走去,收拾完了,他用铜刀把野猪肉切成块,放到火上慢慢炙烤。 野猪肉有股腥味,但秦风烤出来的肉却尝不出腥味,他把树枝削成签子,把肉块串了起来,循柔拿着肉串,一下子吃上烧烤了,忽然觉得他还挺会伺候人的。 为了让她多吃点,秦风也算是费了不少心思,但她的那点食量依然让人失望,他看了眼把脸埋进碗里的乌金,吃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秦风面无表情地盯着它。 循柔歪了歪头,不明白冬她们怎么会觉得秦风性情温和,瞧瞧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眼里的嘲讽和不屑简直显露无疑,又冷又傲又欠揍。 她伸出一根手指把他的嘴角往上推了推,不知道是不是只推了一边的缘故,这个笑容僵硬又诡异,循柔默默放下了手。 「怎么了?」黑髮青年弯起笑,往她身边凑近几分。 循柔看到他漆黑的瞳孔中映出她的身影,乌髮,白衣,柔弱得禁不住他一手的力道,「把手伸出来。」 秦风望着她,依言伸出了手去。 循柔低头去看这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她伸手摸了摸,只有一层薄茧,连疤痕也寻不到。 秦风看着她乌髮下露出来的小巧耳垂,上面勾着小巧玲珑的珍珠耳坠,微微摇晃,甚是可爱。 掌心有些痒意,他伸手一握就能把她的手包裹起来,秦风目光幽深,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喉结滚动了两下。 「饿了?」循柔停止打量,抬起一双水眸,她好像听到了一声吞咽。 秦风俊朗的眉眼透出几分不可捉摸的笑意,「有点。」 循柔放下手,缓缓地道:「我想要一只老虎,既然你可以打到野猪,那么也可以猎到老虎。」 秦风说道:「老虎肉不怎么好吃。」 她微恼道:「我要养起来!」他怎么总想餵她吃的?! 老虎有什么好的,秦风抬手指向埋头舔碗的乌金,「不要它了?」 乌金从碗里抬起头,神情呆呆地看向循柔,像是刚反应过来,喵喵叫了起来。 「给它做个伴。」循柔安抚地摸摸它。 秦风神色自若,老虎给猫作伴,亏她想得出来。 乌金好哄得很,被循柔摸了摸就立马不叫了,喉咙里还发出了愉悦的唿噜声。 直到抵达巫灵山的那一天,循柔想要的大老虎还是没猎到,她就想要个漂亮又威风的坐骑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总是得不到满足。 她曾见过有人骑狮骑豹,经过驯化,很是听话,不会把她一口吃掉。 循柔瞧着,他好像不是怕她被老虎吃掉,而是对她提出的坐骑,挺瞧不上眼的,找都不想给她找。
第308页 队伍停在山脚下。 巫灵山高耸入云,云雾缭绕,仿若仙境。 循柔仰头看了一眼,要是从这上面摔下去,真要粉身碎骨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1 23:42:44~2022-10-02 23:4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莲藕山药芋头 30瓶;桔色冬日、桃桃要打怪 20瓶;我身在小锁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1章 在巫灵山的神庙里供奉着姜氏的祖先神, 是姜氏的一族的圣地,其他氏族领地里都有这样一处地方,专门来供奉祭灵, 无论是哪个氏族都对血脉与神明充满着敬畏和虔诚。 从山脚往上有条直达山顶神庙的山梯,马车不能行, 只能一步步走上去。一行护卫在前开路, 循柔腿脚不便, 往山上走,也不好再坐竹椅,一旦有个差池, 很容易出事。 这时,有个身强力壮的护卫便极为有用了, 冬愈发觉得小姐当初选护卫是个明智之举, 要不然哪能有秦风这样哪都使得上力的人。队伍里的那些护卫看着五大三粗的, 不如秦风有力气, 还没人家妥帖,把小姐交给他们, 冬是万万不放心的,换做秦风,那些顾虑就没有了,最重要的是小姐喜欢。 身边的侍女都知道秦风是小姐的贴身护卫, 虽然小姐白天不太理他,但每晚的宠幸是少不了的,叫人把他绑着走, 也是想让其他人看看, 他是有主的, 赤.裸裸的占有欲, 直逼乌金在小姐心里的地位。 「秦风,你来带小姐上山。」冬把他叫了过来。 秦风看向坐在车厢里的少女,她抱着黑猫平淡地瞧着他,像看陌生人一样,昨晚上她还把脚贴在他怀里,天一亮就把他抛到一边。 他把车帘撩开,忽地俯身靠近,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眼神很放肆,语气又格外正经,「小姐,得罪了。」 他得罪的还少了?没等循柔吱声,下一瞬便身体腾空地被他抱了过去,「我的猫。」 秦风低头看了看她,抬起一条长腿,把她放在腿上,单手搂着她倾过了身去。 循柔被他搂到怀里,贴在了他的胸膛上,随着他倾身的姿势,她也跟着他往后仰了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颈边,有些轻微的痒意。 抓到乌金后,秦风直起身,把它放进了她怀里。 循柔伸手抱住乌金。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手臂收紧,连人带猫一起抱了下去。 贵女们也都下了马车,看到被秦风抱在怀里的循柔,极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因着要上巫灵山,姜玉珍在马车里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她最漂亮的一套衣裳。瞟了眼衣着素淡的姜青姗,心里暗暗得意,摸了摸颈间的项鍊,露出了几分笑意。 走下马车,姜玉珍一眼就看到了秦风,也看到了被他抱着的循柔,她撇了撇嘴,连路都不会走,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你可以背着我走。」循柔抬眸看向他,他的手臂一收拢,她就成了小小一团,好像她成了他怀里的一只猫。 秦风把她往上轻託了一下,往乌金身上瞥去一眼,「你怎么抱它?」 「喵。」最舒服就要数乌金,依偎在循柔怀里,又香又软。 循柔往他的胸膛上戳了戳,「还不是你自作主张,在抱我之前,就该问清楚,我是要你背着还是抱着。」 秦风朝她笑了笑,「小姐说的是。」他就想抱着。 循柔想到什么,拉了拉他的衣襟,在他看来时,认真地叮嘱道:「抱紧点。」 「嗯。」 一行人从巫灵山的山脚往上走,走了大半天才刚刚到达半山腰,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女们早已支撑不住。 循柔不用自己走,秦风抱着她上山,她的怀里又抱着乌金,新欢旧爱,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当然,也就是看起来快活,一直被抱着走也是很累人的,他身上的肌肉结实,靠上去硬邦邦的。但是相比其他人而言,她大约是那个最不受累的,如果她被人抱着都要喊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的眼刀飞来。 即使循柔没喊累,也有人觉得刺眼,姜玉珍往旁边瞅了一眼,心里很是不平衡,她们这些最有可能成为灵女的人在这里受苦受累,那个瘸子倒是舒舒服服的。 姜玉珍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晕花了脸上的妆容,她心烦气躁,只得用帕子去擦,汗水混着胭脂,越擦越脏。 脚下酸疼难忍,姜玉珍大着胆子,朝前面说道:「叔乙,什么时候能歇一歇,实在走不动了。」 此言一出,其他的贵女也纷纷附和。 叔乙走在最前面,他的头髮苍白,身形佝偻,一个瘦瘦弱弱的老人,走了这么长时间,依然脚步不停地往上走着。 听见贵女们个个喊着要歇息,他看了眼天色,让众人在山腰停歇片刻。 几个贵女往阴凉处走去,冬找了个树荫浓密的地方,让人抬过竹椅,秦风把循柔放了上去。 循柔轻轻抚平裙子上的褶皱,如今已经到了巫灵山,只是不知道会怎么发生意外。她身边有侍女伺候着,也不用她自己走路,除非秦风要把她扔出去,要不然她还真不好摔。 「吃不吃?」 一颗小红枣递到了循柔的眼前,她抬头看向他,秦风捏着枣子道:「挺甜的。」
第309页 循柔往他身上扫去,想看看他是从哪儿拿出来的。 秦风当着她的面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红枣,弯腰放到了她的腿上,直起身时,顺便把乌金拎了起来,意思是他帮她看着猫,她去吃枣。 循柔捏起一颗枣,对他这种时不时的投餵已经见怪不怪,她的食量再不争气,也没打击他投餵的热情。 枣子很甜,是她上次吃的那种甜得能拉丝的枣。她喜欢吃什么都研究上了,是不是对她的饮食过于注意了? 循柔咬了两口枣,往旁边瞅了瞅,顿时吓了她一跳,一个不留神,他就要残害她的爱宠。 只见他单手拎着乌金的脑袋,猫头被他裹在手心里,遮了个严实,身体和四肢自然往下垂着,平日里摇来摇去的尾巴也不摆动了。 「你把它放下!」 秦风闻言,立刻松开了手,手里的黑猫「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乌金睁着琥珀色的猫儿眼看向她,喵喵叫了两声,显然是什么事都没有。 循柔对乌金又气又怜,这只傻猫,被他那样拎着,它还挺配合,叫都不叫。 「你别碰我的猫了。」循柔把乌金抱起来,给它餵了一颗枣。 秦风眉头轻扬,发现她对猫比对人好多了,他慢悠悠地道:「有些手生,以后就好了。」 循柔不乐意了,抬手扔了他一颗枣,「你拿它试手啊!」 「喵呜。」乌金叫了一声。 秦风黑沉沉的眼眸盯住它,再叫。 乌金趴进循柔的怀里。 循柔抿唇看着他,行,又吓唬她的猫,她拍了拍猫屁股,小黑,挠他! 乌金把头埋进了循柔的袖子里。 她恨铁不成钢地把它揪了出来,出息! 歇息了片刻,一行人再度出发。 看到不远处的神庙,众人如释重负。此时日近黄昏,万丈霞光从神庙上空的云彩里射出,笼罩在苍翠深林中,绚丽的云彩,幽深的暮色,都为神庙笼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芒。 神庙之内有姜氏的大巫,还有些侍奉祖先神的弟子,叔乙曾在巫灵山修行过,对此地极为熟悉,这也是派他来的原因。 「不是说族里的大巫就在巫灵山么,怎么没看到他?」 「你以为大巫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得我们去拜见大巫,难道还要让大巫来迎接我们吗?」 「我听说大巫可以沟通神明,有唿风唤雨的能力!」 「风氏的大巫就极为厉害,我曾听说有次风氏跟有容氏打仗,风氏的大巫唤来狂风,获得了大胜。不知道他们的大巫跟我们的大巫哪个更厉害。」 几个贵女小声地说着话。 秦风朝她们淡淡地瞥了一眼。 到了神庙,循柔就坐回了竹椅,她抬眸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神庙建筑恢宏,因着地势高,仿佛伸手就能够到天上白云,颇有仙灵之气。 循柔对那个姜氏的大巫也几分好奇,只是她们今日没有见到那位大巫,叔乙已经前去拜见,留下她们在此等候。 不多时,神庙内的弟子走了过来,带领他们去安排好的住所。 「大巫已经把所需物品都准备好了,今晚各位小姐沐浴更衣,明日一早便可以去神殿,由祖先神选出灵女。」 听了这位弟子所言,贵女们各个紧张又激动,她们赶了这么久的路,忍受路途上的种种辛苦,每个人暗地里较着劲儿,都是为了当选灵女。 姜玉珍急着回屋,为明天去做准备,临走时看了眼姜青姗。 这一路上她和她都在一辆马车上,这些贵女里,她一直觉得姜青姗是她最大的对手,可一路上姜青姗都很安分,什么事情都不掺和,不知道她私底下做没做准备。 姜玉珍没想太多,迳自往房间走去了。姜青姗看了循柔一眼,收回目光时,无意中对上了那个黑衣青年的视线,在昏暗的天色下,俊美的容颜也蒙上了夜色的阴森寒意,她匆匆收回了目光。 循柔轻咬着食指骨节,忽然感到前有狼,后有虎,这高高的围墙四面围困,仿佛进了一个巨大的笼子,而她跑也跑不动,飞也飞不起。 她琢磨了片刻,瞅了眼秦风,用狼驱虎也不错,她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袖,「秦风,抱我进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2 23:44:49~2022-10-03 23:4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桔色冬日 17瓶;静安 10瓶;可乐 5瓶;大耳朵图图、豆花、泥塑一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要论血脉纯净, 第一个考虑到的应是循柔,毕竟她是族长唯一的女儿,血脉比其他旁支贵女更为纯净。 然而在以往的几百年里, 姜氏灵女也没出过几个,风氏当年是撞了大运了, 才娶到一位姜氏灵女, 现如今他们想起了当年的甜头, 又想从姜氏迎娶一位灵女。 风氏实力强大,又好征战四方,姜氏当然是希望与之交好, 因此对他们提出的要求也是尽量满足,但灵女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真像大白菜那样遍地都是, 也就没什么珍贵了。 循柔双腿不能行走, 又是一副身娇体弱的模样。在姜氏氏族眼中, 灵女身具灵力,得祖先神眷顾, 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残缺。当年发现循柔不良于行,姜氏族长曾找族里的贞人占卜过,认为这是上天降下的惩罚,要反省自身, 向上天祈祷和忏悔。
第310页 因此种种,连循柔的族长父亲也没认为她会是姜氏灵女,族里召开会议, 从族中选出适龄贵女, 盼着能从这里面找出灵女, 要是能选出灵女, 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一个也没有,便让风氏做决定。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二百年前风氏娶了位姜氏灵女,之后的一段时间,风氏和姜氏一直保持着姻亲关系,可后来风氏突然不再迎娶姜氏女了,或许是他们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姜氏女都是姜氏灵女。 时隔百年,风氏冷不丁地又打起了姜氏灵女的主意,仿佛确定他们姜氏一定有一位灵女等着他们来娶似的。 循柔听多了所谓的灵女,便问她的族长父亲,姜氏灵女究竟灵在哪里。 作为一族之长的姜父,沉吟片刻,抚着鬍鬚道:「这个……那个……」 循柔懂了,「或许是格外水灵。」 姜父笑道:「哈哈哈,我儿果然聪慧。」 连姜氏族长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姜氏灵女的美名却是流传甚广,人人都知道姜氏灵女好,但又不知道好在哪里。循柔翻阅过各大氏族的史册,重点留意了一下风氏的歷史,他们虽然娶过不少姜氏女,但被他们称为灵女的只有一个,姜氏灵女本身没有多少事迹传出,但风氏确实是从那时开始崛起,几代首领骁勇善战,打下了不少疆土。 说来说去,全靠风氏一己之力把姜氏灵女捧到了一定高度,姜氏灵女灵在哪里,大概也只有他们清楚。 按照剧情,循柔是在巫灵山出的意外,但是这个意外,让她很是怀疑。一个身体健全,能活蹦乱跳的人,说是一脚踩空从山上摔下去还好说,但因为她走不了路,又有好几个侍女照顾,她难道还能自己爬着往山下摔么? 循柔觉得不太可能的事,偏偏是剧情提供的信息,不排除有意外发生,但是不是也有其他因素促成了这个结果。 姜氏的贵女们,带领队伍的叔乙,还有这个神庙和大巫,循柔留着一份心,但能做的又实在太少,便是这个绞尽脑汁投餵她的秦风,都可能对她图谋不轨。 天亮之后开始选灵女,循柔隐隐觉得这些想不通的事情明日就能浮出水面,但很多事情等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把身边的人打量了一遍,循柔心下稍定,冬她们对她自然是忠心耿耿,还那个臭护卫,对她有图谋才好,就怕他所图不大。 循柔沐浴之后,冬给她绞干头髮,「去把秦风叫进来。」 冬应了一声,出门去找秦风,没在门外瞧见人,正要去外面找护卫问问的时候,看到秦风从拐角处走了过来。 循柔粉颈低垂,手指勾了勾髮丝,听到外面传来冬的声音,「秦风,小姐找你。」 几息之后,房门从外面推开。 循柔抬起眼眸,白皙的脸上被热气熏腾得面如桃花,乌髮柔顺地披在肩上,比起白日里的冷淡,这会儿像是露出了蚌壳里的珍珠,瞧着可怜又可爱。 秦风多瞧了她几眼,迳自走到床边,扯开胸前的衣襟,从裙底摸出她的脚,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循柔瞧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在路上这几天,每晚让他暖脚,当个暖脚炉用,这会儿都不用她开口吩咐,自己就找好定位了。 目光往他微湿的头髮上扫过,循柔黛眉微挑,「你也要选灵女?」他这一日日的,比那些贵女还爱干净,她沐浴,他也去沐浴。 「怕招小姐嫌弃。」她以为她很好伺候么。 循柔看着在床边玩毛球的乌金,忽然说道:「你知道我们来巫灵山是做什么吗?」 「选灵女。」秦风看了她一眼。 循柔点头道:「父亲不指望我能选上灵女,只盼着我能得祖先神庇佑,双腿能够行走。」 她很少跟他好声好气说话,更不会跟他提这些。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我从巫灵山摔了下去,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秦风扫过她白净的脸庞,她转头看向他,弯唇笑了笑,「你知道我那时在想什么吗?」 「不知。」惊恐,悔恨,不想死,左右不过这些情绪。 循柔缓声道:「我在想秦风去哪儿了,他怎么没抱紧我,真该抽上他几百鞭子,让他涨涨记性。」 她说完话,也不再理他,自顾自地躺下睡去了,秦风平静地瞅着她,怀里还踹着她的一双脚。 夜色深沉,寂静无声,油灯上的火苗忽明忽暗。 叔乙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地上,仿佛化为了石像,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身着白色布袍的白髮老人,神情肃穆,皱在一起的眉头带着几分愁绪和凝重。 「叔乙,此事我应下了。」 等了许久,叔乙终于等到了这句答覆,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又很快掩饰了过去。大巫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许以重利,没有弯不下的嵴樑。 即使心里不屑,叔乙依然恭敬道:「大巫此举也是为了姜氏的将来,姜沃会比姜尹更胜任族长的位置。」 姜沃在族中声望甚高,德行和能力都令族人信服。叔乙已经老了,没有多少年可以等待,心中的理想和抱负只有通过姜沃才能实现,姜氏需要一位进取开拓的族长,用战争来扩展领土,让姜氏成为最强的氏族,而这样的铁血手段是姜尹这个温和的族长所不具备的。 眼下有个大好机会,那便是与风氏联姻,有了这层联繫,他们便可以藉助风氏的力量,让姜沃成为姜氏一族的族长,因此与风氏联姻的姜氏灵女必然要是姜青姗。
第311页 即使不是,也可以她让变成是。 次日一早,各位贵女梳洗打扮完毕,由庙里的弟子带路,缓缓朝神殿走去。 侍女把循柔抬进神殿后,全部退了出去。 循柔和众贵女见到了姜氏的大巫,以及供奉在神殿里的祖先神,神像是一只极华丽的凰鸟,金灿灿的尾羽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的光。 殿门缓缓关闭,大巫摇晃手中金铃,阵阵铃声响在耳边,循柔忽然有些发晕,恍惚间看到一只金色的小鸟飞到了她的面前。 神殿中的贵女都已昏睡过去。 大巫停止摇铃,嘆息了一声,「找到灵女了。」 他也是第一次得见姜氏灵女,两百多年间,也就出了两个,一个让风氏成为强族,另一个近在眼前。如果不是姜沃提出的条件太诱人,他也不想毁掉一个灵女。 哪怕叔乙此前有过猜测,当真正找出灵女后,依然激动万分,看了眼身边的大巫,怕他临时反悔,出声说道:「大巫放心,灵女不会死,只是换个人做而已。」 大巫不再说话。 叔乙走到循柔的身边,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匕首,拿起循柔的手腕,在上面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瞬间流出。他立马从竹筒里倒出一只蛊虫,白色的小虫顺着伤口爬了进去。 待这只蛊虫将其血液吸完,再把吸饱血的蛊虫放入姜青姗的体内,换上一身精血,足以以假乱真。 「什么东西?」 「是猫,快拦住那只猫,不能让它进入神殿!」 守卫在殿前的护卫上前阻拦,可这只黑猫动作灵活,他们怎么也逮不住,竟叫它冲到了殿门。 空气里全是血腥味,乌金疯狂地饶着门,尖利的爪子在殿门上留下道道抓痕。 秦风似有所感,忽然停止脚步。 「秦风你要去哪儿,叔乙让我们去搬鼎,秦风!」护卫朝着他的背影喊了几声,转眼已经看不到人。 悽厉的猫叫传入神殿内,大巫手里的金铃忽然响动起来,他看了眼越来越响的金铃,神情疑惑。 叔乙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蛊虫竟然不再吸血,他刚要察看情况,忽然神殿大门被一脚踹开。 这下连大巫也惊疑不定地看向殿门,只见一个冷傲的黑衣青年,煞神般站在门口,视线越过他的身体,可以看到外面倒了一地的护卫。 一只黑猫跃进殿内,围在少女的腿边着急地拱来拱去。 少女半倒在竹椅上,乌黑的长髮落在地上,垂下来的一只手不断地流着鲜血。 秦风握了握铜刀,这是他看中的猎物,还没等养大,就被人伤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只是黑沉的眼神看得人嵴背发凉,像是被什么兽类给盯上了,「你们在干什么?」 「叔乙快回来!」大巫见势不妙,立马叫回叔乙,神像一丈之内,有歷代大巫设下的阵法,启动阵法无论是人是怪都不能靠近。 叔乙连忙往神像跑去,只是到底晚了一步,一只右脚被硬生生地切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3 23:45:06~2022-10-04 23:3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桔色冬日、桃芝梨梨 10瓶;哈哈、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3章 循柔醒来时, 一切都变了,没了神庙,没了侍女, 身边只有秦风和乌金。秦风告诉她是叔乙和大巫意图谋害她,被他发现后, 将她带了出来, 手腕上的伤口便是证明。 这番说辞倒也不是哄骗她, 手腕被划开时,循柔是有些意识的,她看着伤口, 低头思量了片刻。 山洞里燃烧着干柴,火光映在秦风稜角分明的脸上, 他用树枝漫不经心地拨动着柴火。 循柔忽然开口道:「我要回族里。」 他停下动作, 抬眼定定地看向她, 漆黑的眼眸如寒潭般深邃, 「不行。」 「为何不行?」不仅是环境和形势变了,他也变了, 不再故作谦卑,平时挂在脸上的几分笑意也没了踪影,像是懒得再去伪装,此时的他才将冷酷面貌尽显无疑。 这张脸上的睥睨神态, 再加上他果断又简短的拒绝语气,着实叫人来气。循柔静静地看着他,乌金把脑袋贴在她腿上轻蹭。 「我救了你一命, 你的命就是我的, 我在哪里你就要在哪里。你说, 我还会把你送回去吗?」 循柔失血过多, 这会儿还有气无力地倚在石壁上,她垂下眼睫,只恨自己这双腿没有力气,倘若她能站得起来,非得踹他一脚不可。 「吃了。」他把一个青色果子递到她嘴边。 循柔接过来,手指一松,果子咕噜噜地滚落到地上,表皮沾上了一层灰土。 秦风往地上瞅了一眼,「只有这一个,不吃就饿着。」 她撇开头,「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倾下身来,钳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掰了过来,「跟我说说谁是虎谁是犬?」 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身下,灼热的鼻息轻拂过耳畔,她抬眸盯着他,漆黑明亮的眼眸藏着动人的神采。 指下的肌肤细腻光滑,唇色浅淡的唇瓣散发着馥郁芬芳,他低头凑近,只觉得香味愈发浓郁。当他想尝尝她的唇的时候,听到她缓缓开口道:「狗东西。」
第312页 秦风扯了扯嘴角,捧起她的脸,在她嘴上用力地亲了一口,发出一声响亮又羞人的声音,在她气恼的视线中,他微挑眉梢略带几分得意。 循柔饿了一晚肚子,当他第二天给她送来食物时,她没有再推开。她发现这狗东西真不是人,往日的体贴全是装的,他的心都是黑的,她就是饿死也没人管。 咬着没滋没味的烤鱼,循柔怀里抱着乌金,一时悲从心起,本来走不了路已经够让她郁闷烦躁,这会儿连他都骑到她头上来了。 「喵呜。」乌金仰头叫了一声。 秦风转头看去,她烤鱼也不吃了,垂着颈子,闷不作声,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和微尖的下颌。 忽然听到了一声啜泣,他甚是新奇地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瞧了瞧,这大小姐面无表情地流着泪,乌黑的眼珠像两颗泉眼似的往外淌水,鸦羽般的眼睫沾着细小的水珠,轻轻一颤,便顺着脸颊滑落。 这般梨花带雨没有激起他丝毫心软,他把她揽到怀里,瞅了她两眼,慢慢地低下头,将唇印在她湿濡的眼角,轻吮了一下,声音低哑道:「哭也没用。」 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这狗东西捧着她的脸,把那点眼泪全吮去了,不知道刺激到他哪儿了,他握着她的手越抓越紧,唿吸也变得灼热起来。 秦风心口剧烈跳动,想把她一口吞吃掉,然而这种飢饿又不单纯是只为填饱肚子的饿,他嘆了口气,「想吃你。」 循柔闭了闭眼,揪着他的衣襟,身子微微颤抖,「去死。」 已经从神庙离开了两三日的时间,没有姜氏的人找来,循柔跟在秦风身边哪儿都去不了,他洗澡也把她带过去。 他拎着乌金去另一边洗,给她留出了空间,他提过可以帮她洗,她想都没想就否决了。循柔望了望他,用手撑着地面,试着站起身,包扎好的手腕再次流出了鲜血,腿上没力气,她身子一歪,跌在了地上,疼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依然是那张冷傲的脸,他半蹲下去,把她捞到怀里,「我带你去治腿。」 她有些失神地盯着他,「能治好吗?」 「能。」他说得斩钉截铁,就像他说不送她回去时一样。 她安静地靠在他身上,秦风抚着她的头髮,突然不想把她吞进肚子里了,养了她好些日子,怎么也不见长,这样瘦骨伶仃的,补也补不到哪去。 如果她愿意跟着他,他可以不吃她,只是不吃她,又把她留在身边做什么呢? 他正思索间,忽然唇上一软,温软又酥麻,心都跟着急切跳动。 她环住他的脖子,柔声说道:「帮我治好腿,我就不回去了。」 秦风神色不明地看着她,手掌贴着她纤薄的嵴背,他声音轻缓地说道:「那你要去哪儿?」 循柔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说得真好听,又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媚姿态,男子成年以后会迎娶新妇,他也到了年纪,秦风看着怀里的她,动了些从未有过的念头。 循柔和秦风到达有容氏的那一日,正赶上一场祭祀活动,这场祭祀活动让循柔大开眼界,不是当地的祭祀有多盛大特殊,而是祭祀之后的盛宴让人难以招架。 有容氏的巫医十分有名,但比他们的巫医更有名的是他们的人马,是人与马交合,生下的半人半马的怪人。 从有容氏祭祀结束后的景象就能看出,他们对某种活动的开放心态和喜爱程度。 秦风背着循柔,身边还跟着一只黑猫,从路边走过,都会不小心踩到草丛里的人。 站得高,看得远,循柔撑着他的肩膀,往四周望了一眼,好傢伙,真是刺激。 哪个氏族灭亡了,有容氏都不会灭亡,想来每次祭祀,都会孕育出不少新生力量,但这种全族上下都喜好淫乐的氏族,往往会被其他氏族轻视鄙夷,认为他们血脉混杂,才会弄出那种人不人马不马的东西。 循柔正数着那边的草丛里有几对,忽然听他冷不丁地来了句,「好看吗?」 循柔矜持地道: 「谁会看这个。」 秦风侧了侧头,「你没看草丛里的那两对?」 「明明是三对,树后面还有一对。」这边的草丛不算茂盛,好歹也找个人少的地方才是。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她抱到了前面,托着她的腿道:「想试试吗?」 「不要。」循柔接受不了,搂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她往他的脖子上瞥了眼,伸手抚摸了上去。 此前他洗澡的时候,她在他这里看到了一种黑色纹路,一闪而过,定睛细看时已经什么都看不见。这一路上,循柔反覆回想,觉得在他身上浮现过的纹路,像是一种巫纹,很像氏族史册里记载的用来镇压兽类的巫纹。 循柔垂下眼帘,这样的纹路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 秦风找来给她医腿的巫医叫庸,循柔觉得这个名字起得颇有深意,很符合他的职业。 循柔看过不少巫医,如果管用她早就站起来了,因此秦风找来庸给她治腿,她没抱多大希望。 庸苦思冥想了许久,还是找到了秦风,「不行,差了一样东西,她的腿我治不了。」 「什么东西?」 「三滴真灵之血。」这个方法是庸从古籍里找到的,可上哪儿去找什么真灵之血呢,不要说三滴,就是一滴也难如登天。
第313页 「除了这个,其他都没问题?」 庸点头,可少了最重要的,有其他的也没用。 循柔能扶着东西站起来的那一天,秦风和乌金在床上睡了一天。 「我能站起来了。」循柔心里高兴,撑着他给她做的拐杖,用力地站了起来,双腿已经能使上力气。 他有些无精打采,睏倦得眼睛都睁不开,撑着眼皮看了看她,「很好。」 循柔挪到他身边,把他往床上摁了摁,「你要是困就躺下睡一觉吧。」 「嗯。」虽然真灵的损耗不是睡一觉能补回来的,但他依然顺着她的力道躺了下去。 循柔拉过床上的被子,给他盖到了身上,收回手时,被他握住了手腕,他闭着眼睛说道:「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循柔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结疤,他滚烫的手握在上面,指腹轻抚着那道疤痕,一阵酥麻痒意从结疤的伤口上传来,她蜷缩了一下手指,「我是在感激你。」 秦风睁了睁眼,她在他肩上轻拍了两下,哄孩子般柔声细语地说道:「快睡吧。」 等他睡着,循柔撑着拐杖起身,一点点往门外走去。 「喵……」一声微弱的猫叫从屋内响起。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缓缓迈过门槛。 庸在屋外等着她,见她已经能自己走出来,眼中闪过惊奇,难道他还真的弄到真灵之血了? 「我要回一趟姜氏,你先帮我看着他,等事情办完,我会把医经给你。」这些年为了治她的腿疾,父亲没少替她收集医书古籍,各大氏族的医经都有搜罗,如今也算派上了用场。 庸几年前曾经去过姜氏,第一眼看到循柔时就已经认出了她,只是他实在弄不清她和秦风的关系,秦风要给她治腿,她又要离开他。 循柔往铜炉里点了一把燕草,香料的味道渐渐瀰漫在空气中。 庸看不懂她的做法,一些兽类会受不了燕草的味道,以前常用燕草来制服猎物,可她现在点燃这个是要做什么? 「你怎么困住人马,就怎么困住他。」循柔对秦风的身份有所猜测,只是还不能完全确定。任务虽然要完成,但她不想被他当做抢到手里的猎物,如果非要有个猎物,那么也可以是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4 23:38:39~2022-10-05 22:5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桔色冬日 10瓶;可乐 5瓶;嘿嘿如 2瓶;3459386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4章 要把人当成人马困住, 庸把循柔送走后,暗自思忖片刻,重新回到房舍。燕草的味道依然浓烈, 他会挥了挥袖子,走进了屋里。 床上躺着一个俊美的黑衣青年, 床下卧着一只通体乌黑的黑猫, 室内针落可闻。 庸走至床边, 开口叫了他两声,又伸手在他的腕间试了试,青年闭着眼睛, 已经陷入了昏迷。 竟然真的有用,庸神色略有惊奇, 如此大剂量的燕草, 便是深林里的兇勐虎豹也会被迷晕。她大把大把地燃烧燕草的时候, 天上的飞鸟都让她熏下来不少, 但燕草的味道并不会让人迷昏,顶多会被熏呛得难受。 庸见秦风脸色不太好, 心想也许不是燕草起效果,而是他之前受了什么伤。 观察了一小会儿,庸忽然想起事情还没办完,他赶紧叫药童去把玄铁链找出来。 药童气喘吁吁地搬来一个大大的木匣, 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往地上一放,发出嘭的一声响, 顿时尘土飞扬, 他捂着鼻子说道:「庸医, 玄铁链拿来了, 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庸往床上指了一下,「拴住他。」这玄铁链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最初就是用来锁住那些勐兽。 有容氏地处西南,在几百年前是个荒芜之地,人少兽多,有过极为混乱的一段时间,人马便是那时产生的。后来因为生下来的后代很多似人似兽,族里便禁止了这些行为。 庸曾寻到一个人马,但现在的人马跟传说里的人马已经大不相同。书里记载的人马,一半人身一半马身,擅长奔跑,十分悍勇,可他碰到的那个只是人身马蹄,不如传说中的兇悍。 药童不解地问道:「那位小姐哪儿去了?」庸医为什么要用栓勐兽的玄铁链来栓他。 庸费力地取出玄铁链,漆黑的铁链上覆着一些古老的纹路,他不耐地道:「她把他卖给我了,快来帮忙。」哪来这么多问题。 两人合力用玄铁链栓住了秦风的手脚,药童忽然说道:「这儿还有只猫。」 「不用管它。」庸擦了擦汗,捶着肩往外走,身后哐啷一声巨响,把他吓了一跳,扶住了门框才没跌下去。 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回头去看,发现是药童不小心绊了一脚,「小心点!」 刚才是累出了汗,这会儿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庸往床上瞅了瞅,不知为何,对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惧意,不是他长得有多凶神恶煞,而是感知危险的本能,就像人们都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是一样的道理。 因着这份惧意,庸匆匆离开此地,让药童看着他点,等他醒来,给他送些饭食,别把人饿死就成。 月亮渐渐爬上树梢。 药童端着饭往屋里走。 屋门开着,一只黑猫蹲坐在门槛上,泛着幽光的猫儿眼望着外头,直勾勾地盯着院门。
第314页 这几日药童已经习惯这只黑猫的奇怪举动,它不吵不闹,每日都蹲守在门口,从旁边走过去,它也不理人。 药童把饭放到桌子上,之前送来的饭依然没动,他看向坐在床上的男人。 屋里没有点灯,从门口照进一片皎洁月色,床上的青年支着一条腿,手腕和脚腕都被锁在沉重的玄铁链中,凌乱的墨发垂在身前,他半垂着头,缓缓地撩了撩眼皮,黑暗中一双眼眸犹如兽类的竖瞳。 药童往后挪了挪,不敢靠得太近,看着一口也没动的饭食,有些着急,一顿不吃也就算了,顿顿不吃岂不是要饿死。庸医让他照看着,可这人不吃饭他有什么办法,眼下庸医又外出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饭放到这里了,你过来吃点东西吧。」药童借着月光看向他的手腕,那里血迹斑斑,是他前日醒来试图挣脱时留下的伤痕。想到他那时充满戾气的模样,药童就心有余悸,生怕他把玄铁链挣开。 这几日他从没说过一句话,此刻他忽然声音嘶哑地说道:「她在哪儿?」 药童挠了挠脑袋,「你是在问那位小姐?她早就走了,你还不知道么,她把你卖给庸医了。你还是快点吃饭吧,庸医外出去了,等他……」 「卖?」他的声音极冷。 药童点头道:「是庸医说的,要不然你怎么会被锁在这里,这玄铁链原本是用来锁人马的。」 不养人马,改养人了?药童也弄不清楚,但他知道庸医让他看好这人。 药童费尽口舌,也没再听到回应,他摇摇头走了出去。 秦风缓缓攥起手,一下又一下地挣着玄铁链,手腕上的伤口再次流淌出鲜血。铁链发出哐啷啷的响动,上面的纹路像是活了过来,不断地变化着,仿佛有无数的刀片剐着腕上的筋骨皮肉。 他不知疼痛地拽动玄铁链,想让她也尝尝被刀剐的滋味,他损耗真灵给她治腿,她却趁此机会朝他的背后捅刀子。果然所有人都是不可信的,连那个他一只手就可以掐死的女人,也会转头就把他卖掉。 她不是说他去哪儿她就去哪儿么,他会把她找回来,挑断她的脚筋,封住她的嘴巴,最后再把她一口一口地吞掉,这样她就永远也跑不掉了。 「过来!」秦风盯向蹲在门口的乌金。 乌金扭头叫了两声,她只是把它落下了,还会回来找它的。 「你这蠢货!你以为她有多在乎你,一只蠢猫而已,丢了你还有下一个,更漂亮,更温顺,她早就不要你了。」连向来得宠的它也不要了,抛弃得干干净净。 乌金沖他悽厉地叫着,跃到床上抓咬着他的手臂,都怪他,是他不讨她喜欢! 秦风捏住它的颈子,黑沉的眼眸盯着它,「你是时候该回来了。」尽管它又蠢又笨。 乌金喵喵叫着,身体扭动了起来,想要从他的手里挣脱出去。 他语气淡漠,「不想去找她么?」 乌金不再挣扎,琥珀色猫儿眼瞅着他,似乎是在迟疑和思考,秦风睨着它道:「怕我会伤她?你不就是我么,你会伤她?」 「喵。」乌金歪着脑袋想了想,软软地叫了一声,身体松弛下来,渐渐地它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从他的手里化成了一团浓稠黑雾。 这团黑雾又不断收缩,一点点缩小再缩小,屋内光亮闪过,直直地射入了秦风的眉心。 疼痛席捲全身,他攥紧手,身体轻微颤抖着,可真是好骗,等他找到她,他定要让她把这些疼痛挨着尝试一遍。 铁链声响个不停。 药童听了好一会儿,直到那边没动静了,他才安心睡觉了。 翌日一早,他往那边去看情况,一直待在门槛上的黑猫不见了,药童只当它是去觅食了,没怎么在意,等他走到门边,瞬间瞪大了眼睛。 不仅人没了踪影,玄铁链也断得四分五裂。 …… 一辆牛车慢慢悠悠地行在山林小路上,车夫穿了身灰扑扑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斗笠,不甚熟练地赶着车,走一会儿,停一会儿,看着都让人着急。 循柔刚学会赶车,偏又遇上这么只懒惰的牛,没走几步就要歇一歇,气得她想把它炖了吃了,烤着吃也行! 这比蜗牛还慢的速度导致她至今还没走出有容氏的领地。她的腿如今拄着拐杖能自己走动了,只是这么远的路单靠自己用腿走是万万不行的,她从庸那里借来了盘缠和防身的药,还有这辆友情贊助的牛车。 循柔拿着鞭子打了打牛屁股,牛车缓慢前行,到了中午时,牛车停在了一个河边。 河水清澈,循柔往水囊里灌了些水,拿出了地图,低头细看。 秦风带她来过一次,顺着之前的路走,可以很顺利地走出有容氏。不知道姜氏那边是什么情况了,她还记得在神殿里有只金鸟飞到了她面前,是因为她就是那个倒霉催的灵女,所以叔乙和大巫要害她?原因又是什么?不想和风氏联姻么,不对,叔乙分明十分贊成此事。 循柔看了眼手腕上已经癒合的伤口,疤痕在逐渐变淡,想到那只吸血的虫子和叔乙的话,要换个人做灵女。 慢慢地捲起地图,她也不必着急,等着看之后的事情就会清楚了。 循柔站起身,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第315页 「昨晚我家的鸡被活活咬死了,肯定是他干的,他嘴上有血!」 「啊——他咬人!」 「打死他,快打死他,打死这个怪物!」 几个孩子围着一个瘦小的男孩打骂,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小男孩闷不作声,在其中一个孩子拿石头砸过去的时候,一条鞭子抽了过来。 循柔一鞭一个,抽得这几个孩子吱哇乱叫,跑得飞快。 她转头瞧了瞧地上那个像死狗一样蓬头垢面的小男孩,蹲下身用鞭子拨开他杂草般的头髮,「死没死?」 循柔的手突然顿住,瞅着他乌黑的眼眸,有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她俯下身去,仔细地盯着他的脸,这孩子嘴角带血,瘦骨嶙峋。 循柔抿起唇,虽然十分稚嫩,但这眉眼跟秦风也忒像了。 她将他乱糟糟的头髮拨了回来,盖住了他的脸,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地直起了身。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5 22:54:41~2022-10-06 23:4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周一见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妙啊、梨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泥塑一枚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5章 正了正头上的斗笠, 循柔把鞭子往腰间一塞,拄着拐杖抬腿就走。没走几步,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没回头,眼睛的余光瞥到身后缀了一个小尾巴。 她快他也快, 她慢他也慢, 怎么甩也甩不掉了。循柔忽地停住脚步, 转身走到他跟前,看也不看他,拽住他的破衣领子直直地朝河边走。 走到河边, 循柔把他直接扔进了水里,顿时让他成了落汤鸡。乱七八糟的破布衣裳, 杂草似的头髮, 被河水浸湿后, 湿哒哒地贴乎在身上, 从发缝里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活像个从河里冒出来的水鬼。 循柔抓住他的衣襟, 往身边拉了一下,只听刺啦一声响,一块破布被她扯了下来,小胸膛都露出来了。 他低下头去看, 循柔又把手里的破布给他贴了回去,显然贴不回去,明晃晃地露出了那片瘦骨如柴的胸膛。 她有点心烦, 把破布一扔, 拉过他的胳膊, 在河里撩了撩水, 对着他那张脏兮兮的脸揉搓了起来。 把这张小脸洗干净后,循柔怔了一下,真是见鬼了,越看越像,说是他的亲儿子她都信。 小男孩很是乖顺,乌黑的眼睛望着斗笠底下的脸,被她拉来扯去丝毫没有反抗,甚至不觉得她对他太粗鲁。 循柔见他如此乖巧,不可能是那狗东西,这种清澈又怯生生的眼神,秦风怎么会有,此刻他应该被困在庸那边,就算让他跑了出来,也不会是眼前这小孩。 心里的警惕散去,循柔刚撒开手,就听到哐当一声响,从他身上掉出了一样东西,她定睛看去,一眼看到秦风常带在身边的那把铜刀。 循柔瞬间抬头,恨不得掐死他,再给她装!刀都掉出来了!早就知道他不是人,到她面前玩三打白骨精,还想趁她不备给她来一刀子么! 小男孩从水里捞起刀子,抓在手里,察觉到她的不悦,悄悄地瞅了她一眼。 循柔抿起唇,都图穷匕见了,还要继续装么。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两只小手在铜刀上抠了抠,不知道哪里惹她生气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演技这么好,循柔质问道:「跟着我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看到她的时候,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说找到了,可是找到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在她的注视下,他努力地露出一个讨喜的笑,「我想……跟着你……」 循柔看着眼前这皮笑肉不笑的僵硬笑容,把他的话自动翻译成,我想吃了你,毫无违和感。 她深吸一口气,夺过他手里的铜刀,刀锋抵住他的脖子,「还玩么?」 他缩了缩脖子,有些诧异和委屈地看着她。 「……」循柔真想骂句脏话,要说他是装的,未免装得太好了点,她转了转刀柄,「这刀哪来的?」 他瞅了瞅她,「捡的。」 循柔睨着他道:「你叫什么?」 小男孩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循柔看了他一会儿,把他从河里拽了出来。 片刻后,那辆牛车再次上路。 循柔之前曾路过一个村子,那几个孩童应是从村子里跑过来的,这会儿她又原路返回。 到了村子里,循柔把小男孩拉到身前,询问村民是否认识他,一问之下,居然还真有认识他的。 「原来这孩子长这样,突然洗干净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循柔低头看了看他,猜测他到底是不是秦风,铜刀又怎么会在他手里,思绪有点混乱,她带着他要往他家找去。 「你可小心着点,他爹脾气大得很,你这瘦瘦弱弱的,都不够他打一拳的。这孩子从小就没人管,成日在村里偷鸡摸狗的,你管他干啥?把他……」村民提醒了她几句,说着说着,忽地对上那孩子乌黑的眼睛,黑沉沉的,看得人心慌,后面的话就没说下去。 循柔带着小男孩找到了他的家,她只要牵着他的手,他就乖乖跟她走,这要把他卖了,他还得傻乎乎地给别人数钱。
第316页 他紧紧地跟着她,看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她的手又白又软,而他的那只手又黑又小。 「有没有人?」循柔在破旧的土屋前喊了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出来。 「谁在外面乱喊,吵到老子睡觉,老子揍死你!」男人走出门,看到门口有个瘦瘦的灰衣男子,蜡黄着一张脸,头上还戴着一个斗笠。 「干什么的?」 循柔把小男孩推到身前,「给你送儿子来了。」 男人闻言脸色大变,看到被她推到身前的小男孩,当即瞪大眼睛叫道:「你不是死了吗?」 循柔抬起小男孩的脑袋,低头看了看他,「活的。」 「不可能,不可能,他早就死了!」男人惊恐万分,尤其是看小男孩此刻往后仰头的姿势,瞬间想起他那晚折断脖子的样子。 这么高壮的男人被个孩子吓得屁滚尿流,慌乱地跑进屋里,紧紧关上了门。 他的心脏狂跳,视线往墙面扫去,看着墙面上的暗红污渍,想起前天晚上他对着小男孩发泄怒气,把他扔到墙上,折断了脖子,当时就没气了。 趁着夜深人静,他把尸体扔进了河里,都死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外面的一定是鬼! 循柔若有所思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死了?那这个又是谁? 小男孩站在她身前,她没有松手,他依然保持着向后仰头的姿势。 循柔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家到了,回去。」 说完,她送开了他,缓慢地朝牛车走去,她坐上牛车,二话不说地驾车离去。 小男孩看了看速度缓慢的牛车,又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屋门,想了一下,迈进了小院的门。 循柔在路上琢磨了片刻,从头到尾地捋了一遍,一切的不寻常似乎从很早就开始了。 起先是雷泽的水,那样一望无际的浩瀚水面,里面的水却是温热的,像温泉一样,初时她有些惊讶,却没有多想,后来才发现这个水热并不寻常。 然后便是乌金,是什么时候不一样的呢,循柔回想了一下,应该是那晚它走丢的时候,再找回来就有了不同。她惊奇地发现,它和秦风有某种联繫,想来一开始秦风来做她的护卫,或许是为了它。 思及此,循柔又想起了那个小男孩,虽然匪夷所思,但她有种感觉,他就是秦风。眼下的情况不太妙,她此刻孤立无援,又没有极高的武力值傍身,把他带在身边,就像揣了个定时炸弹,而且她刚把他坑了那么一小下,很容易有误会。 他是从庸那里逃出来了?怎么变成了小孩,看着像是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循柔一边想着事,一边抬手抽了抽鞭子。 牛车在小道上走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后面跟了上来,他光着脚,不远不近地跟着。 路面坑洼不平,牛车的轮子卡进了一道土坑里。牛不肯使劲儿,循柔用鞭子抽了它两下,它才肯使点力气。明明刚餵它吃了不少草,用点力像是能累倒它一样,难怪庸会这样慷慨地把它送出来。 正在犯愁之际,牛车忽然一轻,车轮从那道土坑里出来了,循柔敢发誓绝对不是这头牛肯使劲了,而是有人从后面推。 循柔停住牛车,握住手里的鞭子,走到车后,看到了那个瘦弱的身影。 她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小男孩揪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低下了头。 把他放到村子里,他居然偷偷摸摸跟上来了,看来刚才是他在后面推的,循柔不动声色地走到牛车后面,伸出手试着推了一下,纹丝不动。 她缓缓收回手,看了眼瘦巴巴的小男孩,没说什么,转身上了牛车。 天黑之前,循柔停下牛车,在周围找干柴生火,她抱着柴火走回来,看见边上已经放了一大堆干柴。 循柔坐下来,慢悠悠地点起火,抬眼望去,他在那边低着头捡柴火,等捡完柴火,便坐在了边上。 从车里取出干粮,循柔把饼放在火上烤了烤,侧头看向他,朝他招了招手。 「想跟着我?」她把饼分了他一半。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听到她的话,立马点头。 「你既然没名字,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循柔倾过身去,「叫狗东西怎么样?」 「好。」他的眼睛微微发亮。 循柔:「……」他好像还挺满意。 「算了,你还是叫秦风吧。」 他遗憾地问道:「我不叫狗东西了么?」 「……你想叫也行,当个小名吧。」难得他喜欢。 用过晚饭,循柔带他去河边洗澡,既然要跟着她,就得弄得干干净净。 「把衣服脱了,自己去洗干净。」 见他听话地去洗澡,循柔避开他,撩起水把脸上的黄色粉末洗净,拔下头髮上的木簪子,也在河边清洗了一番。 换好衣服,循柔走过去找他,捡起一块石子掷向河里。 秦风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有些移不开眼。 「洗完换上这身衣服。」 循柔找了身自己的衣服给他,她把袖子和裤腿扯去了一大截,能凑合着穿。真是的,居然还要带孩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6 23:41:44~2022-10-07 23:2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951813 10瓶;子慕予兮 8瓶;
第317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6章 河水轻柔地漫过身体, 秦风望见岸上乌髮如瀑,白衣似雪的她,悄悄看了她几眼, 害羞地往水里埋了埋。 循柔弯个腰的空儿,抬头就看不见人了, 「……」 一边警惕地盯着那片平静水面, 一边留心观察周围环境, 防备着他露出兇相,出其不意地捅她两刀。 空气变得凝重起来,循柔屏气凝神地等待了片刻, 看到水面冒出一个泡泡,紧接着一连串的泡泡咕嘟咕嘟地冒了出来。 「哗啦——」 循柔从水里抓出了他, 他睁着乌黑的眼睛看着她, 咽下了嘴里的水。 跟他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 她拎着湿哒哒的小水鬼道:「你在干嘛?」 他的脸微微泛红, 小声地道:「身上脏。」 真是见鬼了,这个会害羞脸红的小鬼是秦风那狗东西?循柔沉默地打量着他, 秦风光熘熘的小身板暴露在她的眼前,他低头抠着手指,看到她的袖子落在了水面上,他伸过手去, 轻轻地往上捧了一下。 循柔撒开他,起身离开,「洗好就出来。」少跟她卖萌。 秦风站在河里, 揉了揉瘪瘪的肚子, 他已经吃了半张饼, 依然觉得腹内空空, 想到在小院里吃到的东西,抿了抿小嘴,虽然味道不好,但能够填饱一点肚子。 他忍下飢饿,慢慢地走上了岸,原本的那身破衣服堆放在一边,另一边是她给他拿来的新衣服。 干净,整洁,凑上去闻一闻还有淡淡的香气,跟她身上的味道一样,秦风惊喜地睁大眼睛,压根捨不得往身上套,他想抱着闻味儿。 还没出来,循柔想看看他磨磨蹭蹭地在干什么,哪知往那边一瞧,他光着身子站在岸边,把衣服稀罕地抱在怀里。 「把衣服给我穿上!」 被她呵斥了一声,他才勉强把衣服穿到了身上,循柔坐在火堆旁边,看着他走了回来,他这会儿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模样,衣服虽然不合身,但好歹是干净了。 「过来。」循柔把他叫到身边。 秦风听话地坐了过去,想坐近点,又怕她不高兴,就没再往前挪。 循柔睨他一眼,伸手把他拉了过来,他被拉得身子不稳,朝她身上倒去,即将扑上去的时候,急急地撑住身子。 循柔从扯下来的布料上分出了一条髮带,她倾身靠近,双手把他杂草似的头髮拢到一起,解下腕间的髮带,把头髮绑了起来,露出了他的小脸。 秦风仰头望着她,眼睛跟星星一样亮。 她盯了他一眼,「狗东西。」 「嗯!」他高兴地应声,看起来当真是极满意这个名字。 循柔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情况,但他眼中的澄明做不得假,她扭起他的脸,他也不反抗,像个小傻子。 忽然,草丛里传来一阵簌簌作响的声音,循柔急忙拽着他连连后退,一条斑斓的蛇从草丛里滑了出来,粗壮光滑的身体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几日在外赶路,循柔都会在周围撒点药粉,今晚还没来得及撒,就有东西闻着味儿寻来了。 眼瞅着这玩意儿要窜过来,循柔拔出秦风的那把铜刀,毫不迟疑地朝蛇身斩了下去,鲜血瞬间溅到她的脸上,眨了一下眼,眼角的血滴便顺着脸庞缓缓滑落,被斩成两半的蛇身扭动了几下,渐渐没了动静。 循柔看了秦风一眼,他怔怔地看着她,她从他眼里看到了挡也挡不住的诧异和崇拜。 厉害么,她都要吓傻了好么,循柔心口噗通噗通地乱跳,冰凉的手脚渐渐回暖,这玩意儿这么大这么粗,一看毒性就不小,被它咬一口,肯定是非死即伤。 要不是被它逼得没路走,她才不会冲上来给它一刀,毕竟她现在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弄不死它,她就得首当其冲。 崇拜是应该的,像她这样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人不多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不能露怯,尤其是顶着他灼热的目光,循柔稳住自己因太过用力而微微发颤的手,抹了一下溅到眼角的血滴。 秦风神情有些呆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到她握刀的手,心脏剧烈跳动,那样纤细白皙的手,却可以一刀斩断蛇身。 体内的血液在翻涌,纤细的手腕,溅上血滴的肌肤,乌黑柔顺的长髮,所有的一切都叫他心驰神往。 他只知道呆呆地看着她,也许不是因为她斩杀了一条蛇,也不是因为她有多厉害,让他此刻心口灼烫的,或许是她那时拔刀迎上的果决,至今脑海中还是她飞扬的衣袂。 循柔平息了一下心情,擦了擦脸上的血,刚洗完澡,又得重新洗了。 她撑起身,长时间不走路,她都有些不会走了,稍微走走就会累。然而经过刚才那一遭,她发现她可能是心理作用,她的双腿已经恢復,其实可以不用拐杖。 「把这里收拾一下。」她不想再看到这玩意儿了,尸体也不行。 循柔去河边清洗,身后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而去,崇拜一下就得了,还崇拜起来没个完了,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孩子。 她闻着身上的血腥味,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看不到人了,秦风才缓缓收回视线,想起她吩咐的话,低头往地上看了眼。 他蹲下身去,小手抓过粗壮的蛇尾巴,拖到身前,看着往外流着血的断口,压下去的飢饿感又钻了上来。他咽了咽口水,乌黑的瞳孔泛起幽光,抓着一半蛇身张嘴咬了下去。
第318页 黑暗中响起一阵咀嚼声。 不消片刻,那条被斩成两半的大蛇消失无踪,秦风的嘴角血渍乌拉的,他用手背擦了擦,蹲在地上把沾着血的草挨着拔掉,看着干净的地面,咧嘴笑了笑。 循柔回来时,他不光把草拔了,还去河边洗了手和嘴,确定没有弄脏衣服,才走了回来。 「不错。」让他收拾一下,没想到收拾得这么干净,地上的杂草都拔了,循柔表扬了他一句。 秦风咧着嘴笑,循柔看着他特有的诡异笑容,心里想着,他以前是心黑会笑,现在变傻了,连笑都不会了。 循柔点点他的小肩膀,示意他看她,她弯下腰给他做示范,「应该这样笑。」 她牵起唇,眼眸澄澈,眉眼弯弯,他的唿吸一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学着她的样子,扯了扯唇角。 她是这样笑的么,循柔摸了摸他的脑袋,不会笑也没什么,但要这样笑,肯定会挨揍。 秦风得到她的鼓励,仰着脑袋,眼睛发亮地望着她。 循柔没再理他,从牛车里拿出药粉,在周围撒了一圈。 她在车上休息,秦风坐在火堆旁边,时不时地加点干柴,让火烧得更旺点。 循柔没有睡着,往外扫了一眼,看到火堆旁的小小身影,如果不是过于瘦弱,倒也有些可爱模样,只是她还没对他放下戒心。 一夜平安无事地过去。 他果真守了她一夜,循柔醒来时,火堆还在燃烧,柴烧没了,他就从四周捡些回来,一直维持着火堆不灭,直到天亮才没有再加柴。 循柔将头髮梳起来,往脸上抹了点药粉,戴上斗笠,「上车。」 牛车缓缓地走了起来。 循柔在前面驾车,他挨挨蹭蹭地坐到了前面。 在随后的几天里,循柔的戒心渐渐淡了,虽然知道他像一颗定时炸弹,保不准哪天他就恢復了,但现在的秦风不仅无害,他还极为乖巧懂事,居然还照顾起她来了。 此前一直是她驾车,把他带上以后,他在边上边看边学,主动提出要帮她驾车。 循柔看了眼他的小身板,不知道是他驾车,还是车驾他,既然他说要驾车,那就让他驾好了,年纪小怎么了,年纪小才该让他多锻鍊! 「交给你了。」她笑容甜蜜地把鞭子放到他手里,语气温柔,动作亲昵。 秦风被她灌了迷魂汤,痴痴地望了她一眼,仿佛被委以了重任,忙不迭地接住鞭子,「阿姐去休息。」 瞧瞧这小嘴甜的,她可没教他喊阿姐,不知道从哪里学的。 这是秦风在脑袋里翻找了所有对女性的称唿,找出的最适合她的,起初他在娘亲和阿姐两个称唿里犹豫了好久,因为叫娘亲似乎更亲近,他想跟她更亲些,可他又不想这样喊她。 如果循柔知道他还有这想法,她大可以委屈一点,噹噹他的娘亲,真可惜。 循柔靠在车里,看着他驾牛车,没想到他挺直小腰板,还有模有样的,更没想到这头懒惰的牛居然肯听他的话! 她直起身子,微恼地看了一眼,过分,连头牛都欺负人。她餵了它那么多草,它给她慢悠悠地走,怎么到这小屁孩手里,就噔噔噔地走了? 秦风端端正正地坐着,小脸认真地驾着牛车,由他驾车,速度快了不少。 有了第一次,之后驾车的活就交给他了,后来生火的事也交给了他,虽然人小,但用处很大。 车速一提上去,他们没多久便离开了有容氏,进入了姜氏的领地。 这日,他把热好的饼递给她,循柔往他身上扫了扫,心想着,他是不是长高了一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7 23:21:38~2022-10-08 23:3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泥rache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吃香菜的朵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7章 秦风把饼烤得外焦里嫩, 自己忙活半天,一口没吃,先把烤好的饼递给她, 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笑容已经不像原来那样惊悚, 是这几天苦练的成果。 她口渴, 他就屁颠屁颠地去接水, 她饿了,他就赶紧生火做饭,生怕渴着饿着她。 循柔看着他在她面前跑来跑去的小身影, 心里有些烦躁,还不如当初那个心怀不轨的狗东西呢, 摧残起来毫不手软, 而眼前这个过于懂事, 她给个笑脸就激动得咧嘴笑的小东西, 实在让人警惕不起来。 时间久了,也就真把他当成了无害的孩子, 然而他那远远超出寻常孩子的生长速度,时常提醒着她,他跟普通孩子不一样。 刚开始的时候,是五六岁的模样, 过了十来天,他的个头往上窜了一截,看起来已经像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按照这个速度长下去, 岂不是没多久就要长大成人了。 循柔看了他一眼, 「长高了。」 秦风很高兴, 丝毫不觉得这个速度有什么不正常,他只知道他想快点长大,那样就可以帮她做更多的事情。 进入姜氏后,循柔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关于风氏和姜氏的联姻,姜氏寻出了百年难遇的灵女,已经将人送入了风氏。 彼时,循柔正在一处乡野之地,消息能传到这里,可见此事在姜氏的轰动,只是当她询问选出的灵女是谁时,这些人就说不上来了。
第319页 秦风仰头看她,他们一路从有容氏来到姜氏,阿姐又对姜氏灵女很关注,每当有人提起,她都会留心一二,这个姜氏灵女对阿姐很重要? 他低头碾了碾地上的小石子,脚上是他用芦苇编的草鞋,没学过怎么编鞋,只是用些杂草缠在脚上,勉强做出草鞋的样子,往石子上碾了一下,草鞋就散架了。 他从来不问阿姐要做什么,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但是这些天,她都不再看他长没长高了。 秦风蔫哒哒地驾着牛车,该怎么让她多看看他呢,瞥见村口有个被女人拧着耳朵教训的小孩,他流露出几分羡慕,她还没拧过他的耳朵。 过了这个村子,前面有个城镇,循柔打算先去那里休整一下,再打听打听消息。 想法是好的,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半路阴云笼罩,不消片刻,大雨倾盆而下,雨点啪嗒啪嗒地砸落下来,乱糟糟地响成了一片。 「阿姐,你在里面待着!」秦风挡在前面,他喊了一声,用力地拉着缰绳,驱使着牛车往前走。 循柔倚在车壁上,瞅着他被雨水拍打的单薄身躯,她曲起腿,把头枕在了膝上。 牛车在风雨中艰难前行。 走过一段泥泞的小路,看到了一座山神庙,秦风眼中闪过惊喜,赶紧驾着牛车赶了过去。 此时山神庙内无人,供桌上还摆着供品,看得出时常有人来祭拜。 循柔身上只是沾了雨水,秦风却是浑身湿透,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他没顾上自己,反而跑过去,给她搬来了一个垫子,「阿姐坐。」 他把垫子放下,又冒着雨跑去牛车上拿衣服,弓着腰用身体护住衣服,跑进庙里,把干衣服送到了循柔手里。 循柔抬眸瞅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了衣服,这还不算完,他又跑到神像前,踮着脚把供桌上的供品端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端到循柔跟前。 她看着他在她眼前忙来忙去,垫子一放,衣服一披,再把供品给摆上,俨然是把她当祖宗供起来了。 循柔嘴角微抽,他还叫什么阿姐啊,做到这个份上,叫她一声娘都不为过,二十四孝里合该记他一笔。 她嘆息了一声,朝他招招手,秦风眼睛发亮,想靠过去,忽然想起自己身上又湿又脏,会弄脏她的衣服,他又往后退了一下。 退什么退,循柔揪过他,二话不说把他身上的衣服给扒了下来,把干衣服裹到了他身上,攥着衣襟往中间合了合,瞅着他道:「别说我欺负小孩,我对你也是很好的是不是?」 秦风勐点头,「阿姐对我好!」 她温柔地笑道:「那你长大了,会对我好吗?」 「会!我,我会对阿姐好!」他激动地表明心迹,恨不得现在就长大。 「真的,不会是哄着我玩的吧,等你娶了媳妇,大概就把阿姐抛到脑后了。」 他当然不会哄骗阿姐,可是他有些疑惑,「娶媳妇做什么?」为什么娶了媳妇就会把阿姐抛到脑后。 这还真把循柔问着了,如果不是他问得太过认真,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唇角弯起温和的弧度,她随意地道:「娶了媳妇就有人陪你睡觉了。」 他怔怔地看着她,「我要娶阿姐。」 循柔顿了顿,指尖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做梦去吧。」 他抿起小嘴,瞅了她一眼。 这时,庙外响起马蹄声,骏马嘶鸣,有男人在外高喊道:「这边有庙!到里面避避雨!」 「这里有辆牛车,庙里有人?」 「进去看看!」 五个男人走进庙里,看到了在庙里避雨的循柔和秦风,循柔穿着灰衣戴着斗笠,打眼一看便是个瘦弱男子,而秦风更是个瘦巴巴的小孩,几人打量了一眼,便没再注意。 循柔往他们的佩刀上扫了一眼,很像姜氏护卫的制式佩刀,思索间,听到那边交谈了起来。 「找了这么久,也找不到人,肯定是被那个贼人给杀害了。」 「这可不好说,你也不想想,那贼人为什么单单把那位给掳去,虽然两条腿不能用,但那模样在那摆着,肯定是见色起意!冒着那么大风险把人掳走,换做是我,我可捨不得杀。」 「上面都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什么都找不到,我们怎么回去交差?」 「再找找看吧,我听说那个贼人很厉害,在巫灵山……」 从他们的话里,循柔听出他们是来找她的,可是在巫灵山发生的事情还不明朗,她没有贸然出声。 秦风忽然抬眼望去,跟五人中的其中一人对上了视线,他在看阿姐,为什么要看阿姐?! 循柔顺着他的目光,飞快地扫去一眼,在五人之中有个相貌怪异的男人正朝这边看着,他眉弓极高,眼神阴沉,弯着腰身,像是直不起身子。 那道视线让她极不舒服,循柔望了望庙外,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些。 「我们走。」循柔迅速做出决定。 秦风应了一声,哪怕外面还下着雨,他也对她做出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动作利落地收拾好东西,又把供品给兜了一些,留着路上吃。 他抱着东西跟上她,出门时扭头盯了那个男人一眼,眼中隐含厉色。 循柔坐上牛车。 秦风把东西放到车里,转身坐在车前驾车,刚把牛车调转方向,一顶斗笠忽地罩在了他的脑袋上。
第320页 他愣了愣,嘴角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 牛车在雨天艰难前行,渐渐地已经看不到山神庙。 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鸣,闪电在乌云间若隐若现,此时上路行走不是明智之举,错过了一个可以避雨的山神庙,前方再难寻到避雨的地方,但跟自身安全相比,淋上一场雨实在不算什么。 牛车行驶在泥泞的路上,循柔听到身后响起的马蹄声时,暗道了声不好。 牛车被拦住了去路,正是山神庙里那个相貌怪异的男人,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小姐,出来吧。」 循柔淡声道:「你认错人了。」 男人曾经在姜氏见过她,虽然不知道她的腿是怎么好的,但见过这张脸的人就不会忘记。 秦风对恶意的感知更为敏锐,他恨不得把这个对阿姐充满恶意的人撕成碎片,他抽动着鞭子,「阿姐不认识你,走开!」 骏马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竟往后退开了一些,男人眯着阴鸷的眼睛,看了看牛车上的小男孩。 不再跟他们废话,既然找到了人,就不能再让她活着回去,男人迅速出手,本想拎起小男孩,把人扔出去,但这孩子人虽小,力气却极大,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阿姐,快跑!」 「找死!」男人掐住他的脖子,秦风朝对方的眼睛抓了过去,男人险些被他伤到眼睛,气恼之下,将秦风狠狠掷到了一边。 寒光闪过,那人躲开身旁刺来的刀,直直地伸手抓去,循柔急忙避开,没跑几步,被抓住了肩膀,肩头一阵剧痛,她极力挣脱,摔到了地上,水花四溅。 循柔衣衫浸湿,曼妙的曲线毕露,刀锋悬在半空,黏腻浑浊的视线像蛇一样游走在她的身上,那人忽地扯开了她的衣服。 循柔握紧手里簪子,竭力地放松身体,雪白的肌肤溅上了泥水,她柔弱地躺在地上,仿佛可以任人採撷。 雨水哗哗作响,循柔缓缓抬手,那人忽然倒了下去,她看到了一张稚嫩又满含戾气的脸。 秦风的眼睛泛红,拿着一把铜刀一下又一下地往下捅去,地上的男人睁大眼睛,在一刀又一刀地捅刺下,变得血肉模煳。 他没有停下来,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叫嚷着,杀了他,杀了他! 鲜血溅了他满身满脸,地上的泥水被血水染红。 循柔伸手抱住他,柔声道:「好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8 23:39:16~2022-10-09 23:4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桔色冬日 10瓶;周一见 8瓶;小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8章 柔软温香的怀抱将他轻轻环住, 冲散了鼻息间浓重的血腥味儿,秦风身体松弛下来,被杀戮支配的神智渐渐恢復清明, 赤红的眼中闪过茫然,他剧烈地喘息着, 耳边轻柔的声音将内心的愤怒和焦躁抚平下去。 闪电划破天幕, 雷声轰鸣, 大雨倾盆而下。 秦风仰起头,雨水打在脸上,他努力地睁着眼睛, 直勾勾地看着她白皙柔美的脸庞,是他太没用了, 才会让别人欺负阿姐! 想到方才那一幕, 刚平息下去的愤怒又翻涌了起来, 绞得他心口闷痛, 恨不得把那人剁成肉泥,秦风一瞬不瞬地看着循柔, 阿姐会不会嫌他没用,会不会不想再要他了? 思及此,心里的自责和恐慌排山倒海般袭来,他几乎有些喘上气, 不安地伸出手去,胆大包天地抱住了她,往她怀里埋了埋。 温暖的体温从湿冷的衣服上传来, 只有跟她靠得近了, 才能让他感觉到踏实, 他收紧手臂, 阿姐要是能把他吃进肚子里该多好,这样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瘦弱的身子在她怀里微微颤抖,双条瘦瘦的手臂,力气惊人,循柔的腰被他勒得发疼,她低头去瞧他,是害怕?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便是他刚刚拿着刀把人捅得血肉模煳,只要稍一示弱就会让人忘记他此前的杀戮,并在心里感嘆一句,他还是个孩子。 循柔摸摸他的脑袋,「没事了。」 在她温柔安抚下,秦风好了许多,他抬起头对她笑了笑,阿姐喜欢看他笑。 「……」不随便乱笑还是个好孩子。 雨越下越大,此地不宜久留。 山神庙里还有四个人,在庙里听着他们的谈话,是姜氏派来寻她的,但此人单独追了上来,不仅认出了她,还要对她痛下杀手,应该是族里有人不想让她回去,连她失踪的事也推到了秦风身上。 循柔不确定在山神庙里的那些人还有没有和此人目的相同的,一个人就够难对付了,她不敢再去冒险。那边少了一个人,他们肯定会出来寻找,好在这会儿雨势变大,一时半会儿没人出来。 尸体要藏起来,大雨正好可以掩盖踪迹。 当循柔说要处理尸体时,秦风蹲到了地上,他盯着地上的血肉,考虑着从哪里下嘴。乌黑的眼睛泛着幽光,像一头饿了三天三夜的狼,见到了血食,便会扑上去撕咬。 秦风饿了,他已经很久没填饱肚子了,但在他的脑海中,大家都不吃这个,其实他也不爱吃,只是为了填填肚子而已。 循柔拎起他,照着他的后脑勺轻拍了一下,是去处理尸体,不是让他开餐,他趴到跟前做什么,还想尝尝味儿啊!那玩意儿能吃?!
第321页 秦风打消了念头,没让循柔去碰,自个把地上的死尸拖到了草丛深处,他在那摊血肉上踹了又踹。 听到循柔唤他,他赶紧应了一声,忙不迭地去驾车。 二人运气不错,寻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山洞,把山洞里的干草和树枝拢了拢,点燃了火堆。 外面天色昏暗,冷风冷雨地吹刮着,山洞里亮着火光,炙热的火焰驱散了寒冷。 循柔浑身都湿透了,不断地往下滴着水,即使靠在火边也感觉冷,她把长发拨到一边,用力地拧了拧,拧出了不少水。 车里还有一件干衣服,秦风拿给了循柔,他蹲在火堆前,用树枝拨了拨火,让火烧得更旺些。 他抬头瞅着她道:「阿姐把衣服换下来,我给你烤烤。」 乌黑的头髮贴在脸颊上,衬着她湿漉漉的脸蛋更为白皙透亮,循柔瞥他一眼,「不准回头。」 「嗯!」秦风挪过身去,小身板蹲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他盯着洞口,谁都不让看。 循柔换下身上的湿衣,走到火堆前,秦风立马来接她的湿衣服,她歪头瞅了瞅他,轻声道:「狗东西。」怎么这么会来事。 他跟受到表扬似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略带腼腆地弯弯嘴角,仿佛这是什么爱称。 捧着她的湿衣服,在火焰上烤着,向上咧起嘴角,他以后要表现得更好一点,阿姐一定会更喜欢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想法太过美好,秦风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 他的小身板晃来晃去,差点往火堆里倒去,身体都快碰到火了,还撑着手臂把衣服往上抬。 循柔险之又险地把他拽住,「当着我的面玩火啊?」 秦风甩了甩脑袋,依然脑袋发晕,手里捧着衣服,呆愣愣地瞧着她。 循柔疑惑地伸过手去,碰了碰他的额头,居然这么烫,怪不得他身上的衣服干得快,这都快烧着了。 她瞅着他身上蒸腾出的水汽,「你有什么感觉?」 「有点晕……」话音刚落,他就迷迷煳煳地倒了下去。 循柔蹲下来,戳了戳他的脸蛋,人已经睁不开眼了,她看了他一会儿,把他抱到了旁边的干草上。 外面下着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循柔想了想,把他怀里抱着的衣服抽了出来,走到洞口处,用沁凉的雨水沾湿衣服。 稍微拧了一下,循柔坐到他的跟前,把他上身的衣服给扒了下来,用沾过凉水的衣服给他擦身子,这瘦巴巴的小身板活像受了什么虐待,可怜见的。 循柔看着他,一时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动作顿了顿,眼睫微垂。 天黑了下来,火堆发出噼啪声响,昏黄的火光照亮山洞。 秦风身体里燃着一团火,燃烧着他的四肢百骸,身体滚烫无比,有股清清凉凉的气息将他包裹,舒服得他直哼哼,他紧紧地抱住,把滚烫的脸蛋贴了上去。 怀里的小火炉蹭来蹭去的,小脸蛋往她颈间一贴,烫得她一哆嗦,循柔照着他的屁股拍了一下,「能不能老实点!」肯抱你就不错了,再得寸进尺就把你扔出去。 秦风睁了睁眼,迷迷煳煳中看到了循柔,他怔怔地望着她,乌黑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阿姐……我……」 她轻拍着他的背,「睡吧,睡吧。」 秦风吸了吸鼻子,抹抹眼角的泪,撒娇般搂住她的脖子,哽咽地嗯了一声,阿姐对他真好。 循柔调整了一下姿势,虽然他发着烧,但不得不说,在这种寒冷的雨夜怀里抱着一个小火炉是真暖和,她觉得自己都要出汗了。 循柔打了个哈欠,摸摸他的额头,还是烫,她像抱着抱枕似的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看着跳跃的火光,渐渐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一夜风雨过后,清晨的阳光照进山洞。 烧了一晚上的秦风第二天醒来什么事都没有,循柔却有些头昏脑涨,尤其是看到又长大不少的秦风,脑袋就更晕了。 他是蘑菇么,下场雨就蹭蹭长,昨晚还是个七八岁小男孩,睡了一觉,个头又窜了窜,已经有十一二岁的模样。 秦风也发现自己长高了,很满意自己的生长速度,再快点就更好了,他必须让自己变得有用起来,这样阿姐就离不开他了。 想到昨晚阿姐对他的照顾,秦风心里热乎乎的,但同时他也想起自己不争气的软弱模样,不由得红了红脸。 天放晴后,二人重新启程。 经过这次事情,循柔更加谨慎,离丰都越来越近,探知到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多,她这才知道,被送去风氏的灵女是姜青姗。 循柔暗自思索着,如果姜青姗是灵女,那叔乙他们就不必在她身上大费周章,做了这么多安排,就是要让姜青姗成为灵女么? 把姜氏族内的事情想了一遍,循柔隐约抓到点苗头,她没有直接进入丰都,而是在丰都北面的一个村落里暂时落脚。 很快村民就知道他们村里来了一对姐弟,姐姐生得美貌动人,身边没个男人,只有一个十来岁弟弟。 这就像放在眼前的一块肥肉,仿佛伸伸手就能够到,不用费多少力气,便可品尝美味,对村民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 不知道多少人将目光投向那个小小的院子,每当路过那里都会往里面瞧上一眼,就是为了看看院子里的那位美人。 第一天还算平静,第二天开始有人按捺不住,只是他们往往没见到美人就被他们谁都没放在眼里的小少年给收拾了。
第322页 这天,秦风端着洗好的衣服回来,一眼看到趴在墙头往里偷看的两人,他目光凌厉地盯过去,把木盆放到一边,走到他们身边。 「我就见了一次,还是在他们进村的时候,这女人长得是真美,皮肤又白又嫩,嫩得能掐出水来,要是能跟她睡上一觉,死也值了。」 「怎么还不出来,反正这会儿没人,要不然……」 「你们在看什么?」一道声音从身后幽幽响起。 「当然是看美……」那人反应过来,身体僵了一下,扭头看到站在墙边的小少年。 不待两人有所动作,秦风抓住他们的腿,把二人拖下了墙头,头也不回地拖着人往外走。 他紧抿着唇,黑沉的眼睛凝着嗜血的光,这些人怎么总是不长记性!杀了吧,全杀了吧,让他们再也不能用那种噁心的眼神看阿姐!? 第179章 循柔在这个村子里暂住是为了等人, 秦风却是在脚踏实地地过日子,院子里的里里外外都由他一手操持,忙前忙后, 角角落落,像只欢快的小鸟, 小小的身影忙个不停。 刚捡到他的时候, 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 现在都快十项全能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没他不干的。 循柔倚在窗边, 看着他端着木盆回来,察觉到她的注视, 他高兴地笑了笑, 「阿姐, 我晾完衣服就给你做饭。」 秦风本来就长得好看, 即使是露出几分虚伪的笑意也有迷死人的效果,便是循柔身边的侍女也被他表面的温和给迷惑了, 只是他的笑意不达眼底,戴在脸上的一张面具而已,微挑的眼尾,漫不经心扫去的眼神, 总是带着嘲笑和傲慢。 循柔不待见他,不是没有理由的。 眼下这个秦风简直把她当祖宗供着,年纪又小, 又会伺候人, 经过几番苦练, 笑容里也添了些可爱模样。 循柔神色缓和, 托着下巴看他晾衣服,忽然瞧见他从木盆里拿起了一小块轻薄布料,正踮着脚往上挂,她直起身,这狗东西从哪儿拿的。 衣服刚挂好,一阵香风就卷了过来,秦风吸了吸鼻子,把香气用力地吸进肚子里,他抬头看她,「阿姐。」 循柔弯下腰,微笑道:「从哪儿找出来的?」贴身衣物她都单独收起来了。 他如实以告,「在阿姐的床上。」这点布料小小的,差点就落下了,幸亏他多看了几眼。 循柔感觉到了年龄代沟,他是不是还在跟她要表扬? 「阿姐?」他轻轻地唤了唤她,瞅着她的表情,「我做错事了吗?」 「做得很好,以后不准做了。」循柔往晾绳上看了眼,洗都洗了,晾干再说吧。 秦风顺着她的视线往那个白色布料上瞅去,这个小衫特别香,他都想跟阿姐要一件抱着睡觉,可是阿姐也只有两件,他琢磨着到哪去买点布,给阿姐再做两件,这样阿姐就可以分他一件了。 他高兴个什么劲,循柔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做饭去。」 刚来的时候,秦风站在灶台前做饭还有些费力,这才几天,又长了一些,循柔眼见着他一天一个样,幸亏在这里住不了几天,要不然让人发现他这种勐长法,非得被当成妖物不可。 虽然人变小了,但觅食能力并没有消失,昨天弄来的一只野鸭还没吃,他抓着鸭脖子放血拔毛。 循柔往他的脚上看了看,勉强算是鞋子的草鞋上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鞋面有些发黑,还露出了脚指头。 她按了按额头,他真是一颗红心向阿姐,要是以前那狗东西,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光脚走路她都不管,但面对这个懂事孝顺的孩子,她也多了些慈爱之心。 她虽然没编过草鞋,但会打络子,这院子之前住的人家留下了一些蒲草,晚上闲来无事,屋里点着油灯,循柔把蒲草找了出来,自个琢磨着编草鞋。 秦风坐在她的腿边,看着她葱根似的手指勾着蒲草如穿花蝴蝶般绕来绕去,他有些看呆了,对来他来说复杂无比的编织,到她手里变得这样轻松自如,这般的游刃有余。 「把脚伸出来,给我看看。」循柔转过头,看向发愣的秦风。 他下意识听她的话,把脚伸了出来,当她探过手时,秦风勐地回神,红了耳根,「阿姐,别!」 「别什么?」循柔侧了侧头,鸦羽般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朦胧地笼着流转的眼波。 秦风屏住唿吸,看着近在咫尺的动人面容,心口怦怦乱跳,他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小声地说了句,「脚脏。」 「不量一下怎么编草鞋,伸出脚来。」 听了循柔的话,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她,「给我编草鞋?」 「嗯。」不给他编,干嘛要量他的脚,辛辛苦苦伺候她这么久,不能连双鞋都穿不上,循柔摸摸他的脑袋,这也就是在乡野之地没条件,等回了族里,定要好好赏赏这小东西。 秦风看着她在他的脚上比量,脚趾羞涩地蜷缩了一下,激动又无措。 这一晚上,他都在仰头看她,丝丝缕缕的乌黑髮丝,细腻白净的肌肤,灵巧翻飞的手指,一点一寸地映入眼底,每一处都令他失神着迷。 他在激动、欢喜、感动等复杂情绪的交织下,突然体会到了男女之别,或许是因为她在灯光下的柔美面容,也或许是因为她灵巧的双手,亦或是她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几分柔情。
第323页 他痴痴地看着,只要一想到这双鞋子是给他做的,便心头滚烫,想在她身上贴一贴,靠一靠。 循柔手里的草鞋渐渐成型,看了眼坐在她腿边的秦风,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一副感动坏了,恨不得为她上刀山下火海的模样。 一双草鞋而已,循柔嘴角微抽了一下。 循柔给他编的草鞋,秦风根本不捨得穿,晚上揣在怀里睡觉,生怕压坏鞋子,都不怎么敢翻身。 他照样穿着旧草鞋,把循柔给他的草鞋挂到了脖子上,爱惜地摸了摸。 「……」循柔真是服了他了,以赶出家门做威胁,才让他扔了旧草鞋,换上了新的。 换了新草鞋,他连走路都不会走了,走走停停,还要低头看看有没有磨坏鞋子。 循柔啪的一拍桌子,「给我好好走路!」 适应了一整天,在循柔保证还给他编草鞋后,他才肯把脚完整地踩在草鞋上。 养个孩子太不容易了,天知道他们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东西,隔天他就换来了布料,拿着针线要给她做衣服,很懂得投桃报李。 不知道他从哪弄的布料,还是细棉的,他捏着针线,努力穿针,循柔在心里感嘆了句,真是够贤惠的。 「你在做什么?」循柔看着那点布料,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秦风跟人请教了半天,自己上手就不那么简单了,他还没有做出样子来,被循柔询问,不好意思地道:「给阿姐做件小衫。」 循柔抬起他的下巴,微笑道:「好孩子,告诉阿姐,你要怎么做?」 秦风没做过,但他记得她那件小衫的样子,打算照着那件做,但单凭记忆不如照着做好,他开口说道:「阿姐能把那件小衫给我,让我比着做么?」 他不知道他说错什么了,阿姐不仅没收了他的布料,把针线也没收了,还在他的脸上拧了一下。 循柔盯了他许久,但凡有点苗头就给他掐灭,把他的一片孝心碾成了粉末。 在村里住得还算平静,也就刚开始有人在小院附近游荡,之后就没人再来了,循柔对此很满意,但她不知道何止是没人游荡,现在村民路过那边,都要绕着走。 自打这对姐弟搬到村里,村子里就怪事不断,平时那几个不干正事的人突然没了踪影,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村民谈论时,说着说着就说到那对姐弟身上去了,那几个人似乎都曾往那个小院的方向去过。 对村民来说那对姐弟处处是迷,又加上这些事情,便牵扯到山精鬼怪上去了,如此一来,谁也不敢再往那边走动。 循柔在村子里住了十来天,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这个村落在丰都北面,离尧山最近,而尧山很适合狩猎,是粟昆最常来的地方。 循柔跟秦风去了尧山。 一找就找个准。 「粟昆!」 骏马上那个小山一样的健壮青年愣了愣,瞄准的兔子蹦着腿逃脱了,他盯着那个站在翠绿山林间的纤细身影,「循柔?」 他跳下马,朝她大步跑来,「你怎么会在这儿?族里……」 没等他靠近,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挡在了面前,粟昆个子高,块头大,压根没把这个瘦弱的小子放在眼里,可当他伸手拨开他时,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拨不动这小子。 秦风警惕地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阿姐就是要等他?真弱! 娘的,这小子绝对是在嘲笑他! 粟昆被这轻视的眼神给刺激到了,心头火起,他可是族里数一数二的勇士,一个瘦巴巴的小子敢挑衅他? 视线一碰,粟昆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想教训教训这小子,看他还敢不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粟昆,你干什么?」循柔扯开他的手,怎么刚碰面就要动手。 粟昆松开手,恼怒道:「你没看见,这小子他……」 秦风扭头看向循柔,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 循柔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最近长得快,她都快够不到他了,秦风立马低下头,让她揉得更方便顺手。 瞧瞧,多听话的孩子,偶尔的小脾气可以包容,循柔对粟昆道:「他还小。」 一个壮得跟小山一样,一个瘦瘦弱弱的,循柔承认她确实有点偏心。 「阿姐。」秦风有些高兴,阿姐果然还是最喜欢他。 「阿姐?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弟弟?」粟昆说着说着,忽然顿住了,他直直地看向循柔的腿,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能走路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0 23:39:11~2022-10-11 23:4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泥塑一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0章 循柔失踪的消息没有在族里传开, 当时全族上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与风氏的联姻,巫灵山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便是粟昆都不知道她没回族里。 粟昆是姜尹收养的孩子, 从小就有神力,循柔想了想族里能信得过的人, 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知他喜好狩猎, 她便来尧山附近等他,果然让她给找到了。 「你是说叔乙和大巫合谋加害你?」粟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在尧山碰到她已经够让他惊讶了, 没想到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324页 叔乙在姜氏也算德高望重, 更别提巫灵山的大巫, 某种程度上, 那就是代表着氏族的信仰, 不要说庶民,便是氏族见了也得毕恭毕敬, 对大巫不敬就是对祖先神不敬。 这样走到哪儿都备受崇敬的人,在众人眼里也沾上了神光,往往会忘记他们也是人,有贪婪和私慾, 只是借了神的光,却并不是神。 「因为他们想要的灵女不是我。」 粟昆愣了愣,族里刚刚给风氏送去了一位灵女, 几乎是全族都知道的事情, 他反应了一下, 「祖先神选出的灵女不是姜青姗吗?」 循柔撩起袖子, 将腕间那道浅了很多的伤痕露了出来,「在神殿里,差点把我的血放干,如果姜青姗是灵女,用得着费这些工夫?我亲耳听到叔乙说要换灵女,至于为什么非得是姜青姗,就值得深思了。」 话音刚落,手腕就被握住了,循柔转头看去,她和粟昆谈话,秦风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待着,也不出声打扰,这会儿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紧紧地盯着上面的那道伤痕,看不到他的神情,只看到他乌黑的发顶。 秦风见过这道伤痕,只是没想到会险些要了阿姐的命,这种可能让他心中慌乱又难受,他在那道伤痕上轻轻地摸了摸,默默地记下刚才提到的名字。 粟昆还在想着循柔的话,忽然看到这小子拉着她的手摸来摸去,当即喊道:「你小子干什么呢!这手是你能摸的?是不是找打?」 循柔不以为意,摆摆手道:「行了,你总盯着他干什么?」 还抓着不放!粟昆瞪了眼秦风,吸了口气,努力忽视这小子,收回思绪说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循柔缓缓道:「被身边的护卫带出去,后来去了有容氏,治好了我的腿。本来想直接回丰都,但路上遇到了一行人,认出我的身份,竟然要对我痛下杀手,看来是有人不想留我的命。思来想去,安全起见,我便绕了个圈子来这里等你了。」 粟昆的思绪有些混乱,紧皱着粗眉,「他们大费周章就是要让姜青姗成为灵女?为此还不惜杀害身为族长女儿的你,目的是什么?」 循柔之前也曾疑惑过,但知道的情况多了以后,就猜到了几分,「你别忘了姜青姗的父亲可是我那位极有上进心的族叔,一旦女儿嫁到风氏,便能得到风氏的助力,或许可以再进一步。」 粟昆忍不住攥起拳,「他们怎么敢?」 事都做了,怎么不敢?循柔问道:「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瞧着族长心情不太好,愁眉苦脸的。」说到这儿,粟昆反应过来,之前他还在想族长是为何事发愁,现在他是明白了,女儿丢了不发愁才怪。 秦风盯着粟昆,只觉得他话太多,把阿姐的注意力全吸引走了,要是能把他的嘴缝上就好了。 粟昆站起身,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你,我们现在就回丰都!」 粟昆扭了一下头,对上那小子直勾勾的眼神,黝黑的眼睛里仿佛藏着嘲笑和不屑,轻而易举地挑动心底的怒火。 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这小子是从哪来的?瘦巴巴的,毛都没长齐,留着他有什么用,赶紧打发了算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那道视线就如刀锋般朝粟昆身上剐来,仿佛要把他身上的血肉全部剔干净,再把尸骨寸寸碾碎。 秦风既愤怒又恐慌,怕阿姐真的会把他赶走,不!阿姐才不会赶他走,要走也是这个人走! 粟昆被他盯得浑身难受,像是让深山老林的勐兽盯上了一样,他往这邪乎的小子身上多瞅了两眼。 只见这小子前一瞬还目露凶光,下一瞬就扭头拉住循柔的手委屈地喊了声,「阿姐……」 循柔拍拍他的头,「不会丢下你的。」 秦风安心了不少,谁说他没有用,他会洗衣做饭,还会给阿姐做小衫,阿姐根本离不开他!他以后也会长高长大,把毛长齐,还要把这人的嘴给缝上! 几人回了趟小院,没什么可收拾的,秦风把循柔的衣物带上,还想把她用过的杯子一併带走。 循柔看到他的目光在她睡过的床上游移了几圈,如果不是拿不过来,他可能还要扛着床上走。 循柔当机立断地把他推了出去,走走走,赶紧上路! 粟昆一行人是骑马来的,那辆牛车又派上了用场。 秦风驱赶着牛车上了路。 一路上粟昆就光瞧着这个叫秦风的小子围着循柔转,循柔喊一声,这小子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半大小子了还凑得这么近。 粟昆早就看他不顺眼,途径一个小城时,特地去给循柔找了个侍女,比这小子会伺候人。 侍女一来,秦风便受到了冷落,侍女可以每时每刻都跟阿姐在一起,可以给阿姐梳头,帮阿姐洗脸沐浴,还能守着阿姐睡觉,但他不可以。 秦风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啊!」侍女惊唿了一声,手里的茶壶掉到了地上,滚烫的热水全泼到了秦风的胸膛上。 「怎么回事?」循柔看了过去,一眼看到秦风被茶水泼湿的胸口,她朝他招招手。 秦风走到她面前,被滚烫的茶水泼到身上,他抿着唇,没喊一句疼。 循柔挑开他的衣襟,胸膛上红了一大片。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侍女回过神来,立马开口解释,她有些说不清,刚才她明明避开人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直接撞上去了,那可是一整壶热水!
第325页 秦风敞着红彤彤的胸膛,坚强地说道:「阿姐,是我自己没长眼又不讨人喜欢,不怪别人。我下次一定会躲得远远的,不碍着别人的眼。」 「……」 侍女愣了愣,这话听着怪怪的。 秦风吸吸鼻子,脚尖在地上轻碾着。 乖乖,他从哪儿学的这一手,循柔认真地想了想,确定这个起示范作用的人不是她。 阿姐怎么还不赶走她,是他烫的不够红么,秦风低头瞅着自己的胸口,一定是这样,都没有流血。 循柔对侍女说道:「你先下去。」 侍女立马退了出去。 秦风有些开心,「阿姐喝茶吗?我再去给你……」 循柔揪住他的衣服把他拽了下来,他顺着力道蹲坐在她的身前,疑惑地看着她。 她的手温柔地抚上他的脸庞,温热酥麻的感觉让他怔怔出神。 循柔挽了挽他的头髮,微微一笑,「长得真快。」 没等他开口,又听她慢悠悠道:「都会跟我使小心思了。」 秦风心虚地瞅了瞅她,「阿姐……」 她往他胸口戳了一下,「我看还是烫轻了!」 他抬起头,眼巴巴看着她说道:「阿姐能把她赶走吗?我也会伺候人。」 循柔要被他气死,她俯身拧住他的耳朵,「我是喜欢听话的人,不喜欢没骨气的奴才。」 她当真不会教孩子么,到底哪里不对?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半垂着脑袋,心里空荡荡的,有点难受,但他也说不清在难受什么。 「你是我的人,给我把眼界放高点,别盯着这一亩三分地。」 他抬眼看她,「你不想让我做你的狗东西了?」他就想看着她。 循柔搂过他的脑袋,发泄般揉搓了一下,咬牙道:「我可不要只会摇尾巴的狗,我要的是恶犬,会咬人的那种!」 「循——」粟昆瞧见侍女被赶到外面,便过来看看,哪知一来就看到这样的场面,两人姿态亲密地靠在一起,那小子敞着衣襟,胸膛都被揉红了,眼睛还水汪汪的,一副被摧残过的模样。 粟昆无比震惊,心里恍然大悟,他就说循柔身边怎么带着这么个小子,原来是这样! 二人齐齐地看向粟昆。 粟昆转身就走,不打扰他们办事,出去看到侍女,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件多余的事。 片刻后,秦风走了出来。 「这么快?」粟昆震惊地看着秦风,他就知道这小子瘦弱不堪,压根就不顶事,真不知道循柔怎么会看上他。 秦风懒得理他,取了一个新茶壶给阿姐烧水泡茶。 粟昆很是痛心,他想了想,出去了片刻,回来时偷偷摸摸地给秦风塞了本书。 「什么东西?」 秦风刚要翻开,粟昆赶紧按住,神神秘秘地道:「好东西,自己看,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秦风没听他的,既然是好东西,当然要跟阿姐一起看,他从不藏私。 把书往衣服里一塞,烧好水后,他端着茶壶进了屋。 「阿姐,粟昆给了我一本书,我们一起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1 23:47:38~2022-10-12 23:4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乐 5瓶;3459386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1章 粟昆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冷不丁看到站在门口的秦风,脚步顿了顿。 秦风腰板挺直,斜过眼去, 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神色间尽是傲慢与挑衅。 就是这个眼神, 粟昆每次看到都恨不得把他往死里揍上一顿, 此前这小子待在循柔身边, 还不敢明着来,这会儿没人看见竟是变本加厉了! 亏他之前还同情他年少体弱,经不起折腾, 特地寻了本秘籍给他,让这小子涨涨本事, 免得被一脚踹开。 哪知这小子不识好歹, 转头就敢给他使脸色。粟昆怒气沖沖地走过去, 今天说什么也要把他揍上一顿, 把人打坏了,他再给循柔找更好的去, 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勇士,这小子算什么东西! 粟昆拎起秦风的衣襟,这小子不知死活地盯着他,心中怒气沖了上来, 「你再——」 「粟昆,进来。」 轻柔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粟昆挥去的拳头急急停住, 极力地忍了下来, 「你小子给我等着!」 秦风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 板着一张脸, 神色相当冷酷,对这个满脑子脏东西的人很是不屑,不是他乱塞东西,阿姐怎么会让他罚站。 他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原来就是那个,他都在村子里撞见好几次了,两个人光熘熘地滚在田地里,男人压在女人身上,身体不断耸动,他从路边经过,听得可清楚了。叫得那么大声,肯定很疼,他知道这就是那些男人说的睡觉的意思,只要想到他们想这样对阿姐,他就想把他们扒皮抽筋,全埋到土里。 不过也好,让阿姐看看粟昆的脑子里都装着什么脏东西,以后肯定连说话都不想跟他说了,秦风心里舒服多了。 粟昆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不光把东西拿到循柔跟前,还想跟她一起看,他这么能,怎么不去上天! 「粟昆,你还有多少好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循柔面带微笑,眉眼动人,纤细的手指点在那本薄薄的书册上。
第326页 秦风把粟昆卖得一干二净,让他有口难言,证据摆在面前,也没什么好说的。 粟昆吃了个闷亏,对秦风的那点同情荡然无存,只想蹿腾着循柔把那小子给蹬了,但那小子别的不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倒是玩得很熘。 在循柔跟前就是任劳任怨,无辜单纯的小可怜,不动声色地给人上眼药,循柔不在身边,这小子就原型毕露了,一双眼睛都要长头顶上了,都是被循柔惯的。 粟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总想找个机会教训他一顿,要让他知道,即便是得了循柔的宠爱,他也什么都不是。 这天夜里,循柔入睡后,两个人找了个地方打了一架。 粟昆知道这小子力气大,但没想到还是小瞧了他,要是一般护卫跟他比,还真制不住他。 「好小子,光有力气可不行,再来!」粟昆对他有些改观,有本事的人才叫人敬重。 秦风觉得他在找死,要不是看在阿姐的面子上,他才不会手下留情。 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秦风再清楚不过,力量在逐渐增强,即使是强壮如粟昆,在他眼里,似乎也不过如此。 身体变强让他感到高兴,但也带来了其他烦恼,他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不断地诱惑着他靠近,仿佛只要他肯接受容纳就可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可他下意识觉得那不是个好东西,会让他生出很多不好的念头。 秦风跟粟昆打完架,拍拍身上的土回到循柔的身边。 天空闪烁着几颗星子,秦风靠在牛车上,听他们说马上就要到丰都了,要回阿姐的家,在那里会不会有更多的人分去她的目光? 秦风抿起唇,抠了抠鞭子,侧头往车厢里看去,一层车帘阻挡了他的视线,他盯着这层车帘看了片刻,撩开一点缝隙,往里瞧了瞧。 循柔侧身睡着,身上盖着薄被,秦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瞅瞅她莹润的侧脸,又往她的樱唇上看了看。 没掀开帘子时,只觉得看她一眼就满足了,看到了她的人,又觉得这个满足又远远不够。 不够什么,哪里不够?秦风失神地望着她,她轻轻地动了一下,一只雪白的脚从薄被里露了出来。 秦风扫了一眼,飞快地移开视线,很快他又再看了过来。 心里忽然有个声音似嘲似讽地诱惑道:「漂亮么,喜欢么,不想亲她吗?」 「我没有!」秦风盖住循柔的脚,紧拧着眉头,努力将这个念头压下去,小心翼翼地藏起令他惶恐不安的心思。 「她不过是把你当奴才,对你唿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没把你放到心里,你真的甘心给她当奴才使唤?不想亲她抱她,让她做你的女人吗?」 秦风怔了怔,心头慌乱,立马反驳道:「阿姐心里有我,便是给她当奴才也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当奴才当得这么理直气壮,心底里的恶欲终于消停下去。 秦风眉头紧锁,一只脚忽然踹了过来,他下意识抱住,微怔地抬眼看去,「阿姐?」 「你干嘛?」半夜不睡觉,跑过来吓人?循柔撑起身,方才冷不丁地看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差点就要喊人。 秦风张了张嘴,「我想看看阿姐。」 循柔没好气地躺了回去,半睡半醒间被吓一跳,任谁都没好心情,瞥了眼被他抱住的脚,另一只脚也伸了出去,在他身上踢了好几脚,「出去出去,我要睡觉了。」 秦风恋恋不捨地放下她的脚,贴心地给她盖好被子。 到达丰都的那一天,循柔第一时间去见了她的族长父亲,秦风想跟着,被粟昆拉住了。 「循柔要跟族长谈话,你跟着做什么?」在外面也就算了,回到族里还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没多久就能传出是非,粟昆打量了秦风几眼,在尧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个瘦弱的小少年,这会儿勐地一瞧都有几分少年英姿了。 秦风不作声,双臂环胸,站在外面等她。 粟昆秉着一颗爱才之心说道:「我看你还有点天赋,想去军队吗?要是立下军功,就能被赐下姓氏,这可是天大的荣誉。」 「不去。」秦风很是果决,谁要跟那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待在一起。 粟昆噎了一下,「你别不识好歹,那可是……」 秦风忽地扫向一个方向,两个男人正抬着一个竹椅过来,竹椅上面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粟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皱了皱眉,「是叔乙。」 听到这个名字,秦风的目光瞬间变了,黑沉沉地聚起一片暗影。 任何人都不会忽略这样直勾勾的眼神,叔乙转过眼去,目光落在秦风身上,瞬间大惊失色。 「来人,快来人,把这个贼人给拿下!」 屋里父女俩正在谈话。 循柔的母亲去的早,姜尹又当爹又当娘的把孩子拉扯大,去了一趟巫灵山,女儿就这么不见了,内心的焦灼可想而知。 眼下女儿平平安安地回来,还治好了双腿,姜尹眼眶都湿润了。 循柔也跟着掉了几滴泪,这一路上磕磕绊绊,风餐露宿,当真是不容易,在外面强撑着,回到家了必须得诉诉苦。 她吸吸鼻子,响亮地抽泣着,伸出一只手指给父亲看,「父亲你瞧。」 姜尹认真地看了几眼,实在没看出什么,「这手……」指甲长了,还是手指变细了?
第327页 不明显么,循柔提醒道:「粗糙了。」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姜尹恍然大悟地啊呀了一声,怜惜道:「我儿受苦了。」 循柔还想让父亲看看她手腕上的伤,那才是杀手锏,然而没等她开口,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譁声,吵吵嚷嚷的声音打断了父女俩的谈话。 叔乙一见到秦风,瞬间想起那日在神殿被切下一只脚的恐惧,他的瞳孔放大,紧攥着竹椅,让人将秦风拿下。 粟昆说道:「叔乙这是做什么?」 「待将此贼人抓住,我自会去跟族长交代。」叔乙催促着身边的护卫,「还不拿下他!」 姜青姗已经被送入风氏,那只蛊虫虽然没有吸饱血,但也沾上了几分血气,计划好的事情算是成功了大半,可叔乙却为此失去了一只脚,再次看到这张脸,怎能不叫他恐惧仇恨。 秦风有些疑惑,这人认识他? 护卫围了上去。 粟昆正要去叫人,忽然看到循柔和族长走了出来。 「住手!」姜尹喊了一声。 叔乙看到循柔,心里惊疑不定,思考起目前的情况。 循柔一出来,秦风就走到了她身边,瞧见她眼尾泛红,眼眸水润,是他不曾见过的情态,他垂了垂眼,阿姐从来没对他这样。 叔乙在族中德高望重,巫灵山发生的事情只有几个当事人清楚,又牵扯到大巫,不是随便能动得了的,显然叔乙也很清楚这点,渐渐冷静了下来。 「族长,此人便是巫灵山上的那个贼人。」叔乙道。 循柔出声道:「叔乙定然是误会了,巫灵山上有什么事发生吗?」 叔乙抬眸看向她,没有说什么。 一场闹剧不了了之。 秦风盯着叔乙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回到屋里,姜尹想着叔乙刚才的话,看了看站着循柔身边的秦风,「他是?」 循柔想了一下,「弟弟。」 她有没有弟弟,姜尹最清楚,出门一趟,还给他认了个儿子。 秦风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随后又跟循柔回了院子。 「小姐回来了!」循柔身边的侍女围了上来,见她平安回来,个个喜极而泣。 「秦风?」冬看到秦风,惊讶地瞪大眼睛,叔乙说小姐是被秦风给掳走了,这这…… 秦风越发疑惑,这些人好像都认识他。 循柔道:「不是他。」 冬又打量了几眼,是比秦风要小些,可这也太像了,「这位小兄弟叫什么?」 循柔眨了下眼,「秦风。」 冬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懂人话,但她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小姐这是对那个秦风念念不忘,又找了个相似的。 秦风在她们的交谈里也明白过来,原来还有另外一个秦风,阿姐是因为他跟那人长得像才留下他的?她把他当成那个人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2 23:41:44~2022-10-13 23:3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十七 10瓶;夏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2章 「他啊, 是我们小姐的护卫,人长得那是相貌堂堂,说话办事很会讨人欢心,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简直能把小姑娘迷死。」 冬一边给循柔做着鞋子一边跟秦风说着话, 小姐回来了, 腿也治好了, 她心里高兴,脸上一直挂着笑,就是小姐的爱宠乌金寻不回来了, 让人怪心疼的。 瞧了一眼旁边的少年,冬说道:「说起来你们长得可真像,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是秦风回来了, 不过你比他看着要小一些。」 那个是秦风, 这个也是秦风, 冬说起来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好笑, 也不知小姐从哪儿找到的,两个人居然这么像。 「阿姐很喜欢他?」秦风望着天边的晚霞,漆黑的眼神有几分空洞,他连这个名字都是捡的别人的, 难怪阿姐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会那么惊讶,是因为这张脸长得像他? 「当然喜欢,不喜欢能让他贴身伺候吗?小姐一眼就相中了, 每晚都叫他去伺候。」自打冬从小姐口中得知不是秦风将她掳走, 而是秦风为了救她牺牲自己后, 冬对秦风的好感蹭蹭往上升, 「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有本事又会照顾人,危急关头还能为小姐牺牲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人小姐怎么忘得了?」 为什么忘不了,一个死了的人有什么好记在心里的,秦风紧咬着牙,他恨不得把这人的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让他彻彻底底地消失,留不下一丝痕迹。 冬忽然觉得身上窜出几丝寒意,看到秦风黑沉沉的眼眸,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他突然起身朝屋内奔去。 「诶,你干什么去?」小姐的房间是你能乱闯的? 秦风朝着那扇门奔去,急切,焦灼,忐忑,心里空落落的,急需她的安慰和填补,他想问问她,她是不是因为别人才对他好的,她到底喜欢谁,为什么大家都说他像他,真的那么像么,连阿姐也分不出来? 两扇闭合的门被人推开,循柔转过头去,看到站在门口的少年,「怎么了?」 无数的问题到了嘴边,却在看到她的瞬间什么都问不出口了,橘红色的夕阳温柔地抚过她白皙的脸庞和缎子般的乌髮,秦风怔了怔,努力地咧开嘴对她笑,阿姐喜欢他笑。
第328页 循柔歪着头,手指勾着发尾,一圈圈绕着,奇奇怪怪的,这是哭还是笑? 「过来吧。」 她开了口,秦风再无顾忌地朝着她奔去,他半蹲到她身边,伸手抱住了她,将脸贴在了她的腿上,「阿姐。」 气喘吁吁追上的冬急忙调转脚步,哎呦,这小子真是不得了,可比秦风会缠人。 循柔把手放在他的头上,玩着他的头髮说道:「谁欺负你了?」这小模样活像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找娘诉苦来了。 心里的不安和慌乱,在她轻柔地抚摸中渐渐平静下来,秦风环住她的腰,鼻息间全是她身上的香气,「阿姐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 这个要问你自己,你不就叫这个名字么,循柔得到了一个表现温柔和善的机会,她倾了倾身,为他挽了挽耳边的发,「因为这个名字好听啊,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名字适合你。」 秦风瞬间脸色苍白,心里的期盼被她轻描淡写的话重重击碎,果然都是因为他长得像他。 「脸色怎么不太对?」温热柔软的手心贴上他的额头,「摸着也不烫。」 秦风望着她关切的目光,只觉得唿吸困难,这是他往日最享受的时刻,能得到阿姐的关怀与呵护,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愉悦的,可现在他陡然明白过来,他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阿姐心里那个忘不了的男人。 循柔眸光微动,手指在他越发稜角分明的脸上轻轻滑动,真是有意思的表情。 她凑近了几分,近距离地瞧着他。 她是不是又在想那人,秦风顿时想把自己的脸刮花,可是没了这张脸,阿姐还能喜欢他吗? 秦风不敢去赌。 循柔支着下巴,曼声道:「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阿姐,我长大了。」她肯定不会把那个人当孩子。 循柔轻笑了一声。 秦风离开后,循柔把冬叫了过来,询问了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听完之后,她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你小子站在这里干什么?」外面天都黑了,粟昆远远地看着这边立着一个黑影,走近一看,竟然是秦风这小子。 秦风不想理他,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那道声音,他又来喋喋不休,烦人。 「不会是让循柔给赶出来的吧?我就知道你这样早晚会让她给蹬了。」 秦风直勾勾地盯着他,想把他的舌头剪了。 「女人不会喜欢没用的男人,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让她们钦慕,你别不信,像你这样天天伺候她,她反而不把你看在眼里,只有当你有了地位和权势,她才会高看你一眼。」粟昆瞥了他一眼,「尤其是像循柔那样眼高于顶的女人,挑着呢。」 秦风第一次觉得粟昆说的话也不全是废话,他扫了他两眼,或许他真的有些办法也说不定,「怎么才能有权势和地位?」 粟昆打量着他道:「你这种没身份没背景的庶民,也就还有点武力,最好的途径当然就是进军队,起码得先做个有名有姓的人。」 秦风没吱声。 粟昆见状,冷哼了一声,但凡有点志气的,早就到战场上建功立业了,这小子倒好,就知道围着循柔转,要是循柔成婚了,看他怎么办! 「我跟你去军队。」 「嗯?」粟昆愣了愣,还以为这小子离了循柔就活不下去,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 翌日,秦风去跟循柔说了此事。 循柔略一思索,问道:「自己想去的?」 「嗯,想去。」秦风想向她证明,他可以比那个人做得更好,好到她只能看到他,想到他,让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去死。 循柔很是开明,「那就去吧。」这便是儿大不由娘,她还能阻拦他上进的心? 听到循柔这样轻易地答应,秦风有点不是滋味,「我走了,就没人给阿姐做饭了。」 「有厨子。」人家才是专业的。 他低头细数,「那洗衣、叠被、做小衫……」 赶紧打住吧,循柔微笑道:「你瞧瞧我这院子里,哪个不是心灵手巧的?」 秦风失落地想着,原来阿姐并不需要他,可他却不能没有她。 循柔想了想,贴心地叮嘱道:「在外面自己小心着点,别听那些吃亏是福的话,要吃亏让别人吃去,咱们可不吃。」 失落的心情被她三言两语给抚平,秦风眼眸微亮地看着她,有一瞬间他突然不管不顾地想着,就算阿姐把他当成那人又怎么样,长得像那是他会长,阿姐的好都是他的,那人可享受不到。 循柔让冬给他带了些衣服和鞋子,其他的事情有粟昆在,不让他缺胳膊断腿地回来就成。 要跟阿姐分别,秦风在惆怅之余,决定帮阿姐解决一桩麻烦。 夜深人静,漆黑的夜幕中藏着几颗微亮的星。 一个身影避开护卫,动作敏捷地穿梭在夜色里,绕来绕去,终于寻到了一处亮着灯火的屋子。 叔乙这两日思虑重重,夜不能寐,那日看到循柔和秦风回族后,他便在私底下找了姜沃商量此事。 循柔的表现让他摸不清底细,不清楚她对这些事情知道,姜尹又了解多少。 目前来看,一切都很平静,但这种平静总是不能让人心安,仿佛在平静之下掩藏着惊涛骇浪。 还有循柔身边的那个男子,叔乙对此人有着极深的惧意,只要想到那双如同兽类般的嗜血眼神,就有种毛骨悚然之感,脚踝上的断口又传来难忍的疼痛。
第329页 今夜叔乙用兽骨进行占卜,经过处理的兽骨在火焰上炙烤,火光跳跃,发出噼啪声响,叔乙正要观察上面出现的裂痕,忽然听到一声响动,像是被风吹开了窗子。 叔乙没怎么在意,却在下一瞬,被一把冰凉的刀锋抵住了脖子,略一施力脖颈便涌出了鲜血,顺着刀尖往下滴去,染红了手里的兽骨,上面的裂痕清晰地映入眼底,是大凶之兆。 叔乙瞪大眼睛,看到了那双令他恐惧不已的漆黑眼眸,张了张嘴,刚发出一个音就忽地戛然而止。 躲开喷涌的鲜血,秦风看着地上的人,想了想,帮忙处理了一下。 把事情做完,秦风回到院子里,看到循柔的房间还亮着,他便欣喜地走了过去,走到窗边,打算看她一眼就悄悄离开,只是没想到阿姐正在涂抹香膏。 一身素纱白衣如同轻柔的云,轻轻地拢着玲珑有致的身子,那头乌髮被拨在一边,露出肩颈雪白的肌肤。 莲瓣般洁白的玉足踩在矮凳上,足尖透着一点粉,她微仰着玉颈,指尖在肌肤上轻柔抚动。 秦风心如擂鼓,紧攥着手,突然往后退开了一步,可心底里的邪念又开始翻腾,想要代替她的手去亲吻她的颈子。 这个念头令他勐然一惊,浑身都滚烫起来,他为什么想要这样对阿姐? 秦风怔怔地望着她,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瞬间转身离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3 23:36:00~2022-10-14 23:2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129383 5瓶;protgas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3章 叔乙死了, 准确来说是可能死了,因为屋里只留下了满地鲜血,却没有找到尸体, 地上有一块占卜用的兽骨,贞人看过之后, 说此卜象为大凶。 因着叔乙在族中的地位, 此事一出, 瞬间掀起轩然大波,有人私下议论叔乙是惹怒了鬼神,才招惹了祸端。 姜沃不久前刚与叔乙谈过话, 没料到叔乙就这样没了,他不信外面传的鬼神之说, 惴惴不安地想着莫非是姜尹知道了什么, 明面上不好下手, 所以私下除掉了叔乙, 又将此事推到鬼神身上? 如果是这样,姜尹到底得知了多少内情, 又会不会转头对他出手?姜沃心神不宁,万万没想到姜尹还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 姜尹一大早就听闻了消息,询问过护卫和僕人,人人都说叔乙昨晚一直在屋内, 因要进行占卜,便让他们都在外守候,不得打扰, 哪知过了一夜, 人就化成了血水, 怕是将体内的血液全部榨干才有那满地的鲜血。 这些天按兵不动, 是因为没有切实证据又顾忌叔乙在族里的地位,牵一髮而动全身,姜尹正琢磨着怎么处置叔乙,没想到还没动手,叔乙就以这样诡异的方式消失了。 姜尹也是纳闷,难道这事真是鬼神所为? 事情传到循柔耳朵里时,秦风正在跟她告别,突然听到此事,她也有些惊讶,垂眸思索起来。 也正是她此刻心神分散,才没留意到秦风的反常,昨晚无意中撞见的那一幕,让他再看到阿姐,就多了几分紧张和羞愧,若是心无杂念,自然不会有这些情绪,可他没有杂念么? 秦风垂了垂眼,将落在她手上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脚上,鞋尖从长长的裙摆下露出,脑海里又冒出她赤足的样子,雪白的玉足轻踩矮凳,他一只手就可以握住。 循柔缓缓道:「真是令人惊讶的消息。」不管他们是自相残杀,还是有其他人出手,叔乙的死,对她来说,算是大仇得报。 秦风觉得只除掉叔乙还不够,阿姐还提到了另一个人,只是他没见过那人,又不好找地方,时间来不及,等下次回来再杀好了。 循柔收回心神,看向离她一丈远的秦风,往日早就挨挨蹭蹭地贴过来了,这次却老老实实地站在边上,像是犯了什么错。 「不是要上路?还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一大早就来跟她告别,都快磨蹭一个时辰了。 她让他走,秦风看了循柔一眼,心里一阵闷痛,跟往心口挖了一块肉似的,他最害怕的便是她不要他,这次却是他自己要走,走了以后还能再回来么?她会不会又找别人代替他? 她说什么了?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从表面看,神情还算平静,只是不知怎的,循柔觉得他都快哭出来了,好像她对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循柔几步走到他跟前,「要哭?」不会吧。 他坚强地别开脸,「没有。」 她柔声道:「没有就好,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难得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志向,阿姐很是欣慰,把东西拿好就上路吧。」 秦风看了她好一会儿,「我想抱抱阿姐。」 循柔微微颔首,下一瞬便被他抱进了怀里,她骤然发现,当初被她捡到的小男孩,已经在短短时日内成长为了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即使她日日看着他长大,也没有此刻被他抱在怀里更清晰地意识到这点。 衣衫包裹下的年轻身体,不再是以前的单薄瘦弱,反而肌肉紧实,蓬勃有力,体温透过衣衫传递而来,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颈间。 「阿姐会想我吗?」 唿出的气息直往耳朵里钻,循柔不自在地侧了侧头,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差不多就行了,「想。」
第330页 感受到她轻轻地推动,秦风反而更用力地抱紧,「我也会想阿姐。」 阿姐要被你勒死了,循柔伸手扭了他一把才让他松开了手。 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到人,粟昆以为秦风要反悔,已经叫人去催过一次了,刚想亲自进去逮人,却见这小子冷着一张臭脸走了出来。 「你小子还好意思给别人摆脸色,这是给你机会!」 秦风睨了他一眼,要不是为了阿姐,他才不稀罕这种机会。 粟昆不跟他一般见识,这次要赶回军队,也是怕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暗地里搅浑水,他要去那边盯着点。 在难以填补的失落与贪念中,秦风生出对权势的渴望,这就像一把梯子,有了它,他就可以一步步地靠近阿姐,他要永远跟她在一起,让她的眼里只有他,最好心里也只有他。 秦风没尝过这种滋味,但只要想想就觉得那是无与伦比的欢快与满足,只是在得到之前,就必须要先付出。 刚这般想着,一只臭气熏天的鞋子就甩了过来,秦风皱了皱眉,脚尖一拨,把那只鞋子踢出了八丈远。 把鞋子踢出去了,营帐里的气味也并不好闻,操练了一整天,个个脱了衣服鞋子躺在了床上。 这是秦风进入军队的第十天,天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不是因为艰苦的环境,也不是因为每日的辛苦操练,而是无时无刻的思念,这才是最熬人的。 每晚夜深人静,谈论的话题都会绕到女人身上,秦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明白他们怎么总是对此乐此不疲。 秦风刚来的时候被人处处刁难,一来是因为他是走后门被突然加进来的,有些人不服气,二来是见他一副小白脸的模样,看着就好欺负,可几次之后才发现这小子是个硬茬子。 之后倒是没人再使绊子,只是仍然有不少人看他不顺眼,谁让秦风如此不合群,既不光膀子,又那么爱干净,他们谈起女人的时候,他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要不是没人打得过他,早就被教训好几顿了。 可是今晚,这个从来不参与的人,突然问了句,「为什么会想跟一个女人做那种事?」 秦风的声音不大,可他话音落下,营帐内的人就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不知道是在诧异他会突然参与进来,还是被那奇怪的问题给问蒙了。 「哪种事?」因为秦风的表情相当正经,一点没有谈论那事的兴奋或者羞涩,让他们下意识觉得他或许不是跟他们是说的一件事。 秦风当然是羞涩的,甚至还有点别扭,但为什么要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来,阿姐不在,他一丝多余的情绪都不想分给别人,「睡觉。」 说出这两个字,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跳加快。 天经地义的事情还用得着问?要是别人问出这个问题,他们早就哄堂大笑了,可问这个问题的人是秦风,还问得这么正儿八经的,他们还真笑不出来。 「多正常的事情,不想才奇怪。」一人说完,其他人纷纷表示贊同。 秦风松了口气,原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得到了答案,便对他们谈话失去了兴趣,躺到床上闭眼休息,运气好点可以梦到阿姐。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抽什么风,想跟哪个女人睡觉了? 秦风如愿以偿地梦到了循柔,那是在一个山洞里,一堆篝火正在燃烧,火光跳跃,驱散了黑暗。 山洞里有一男一女,女子靠在石壁上,一头乌黑的长髮垂在身前,抬起一双盈盈美目,正是他惦记的阿姐。 此时她的眼里凝起一层雾气,如同雾里看花,轻轻地眨了下眼,泪珠儿便从眼里滚落出来,顺着白皙的脸庞缓缓流淌。 秦风看着揪心,见不得她哭,他想给她擦擦泪,再问问是谁让她受委屈了,他会替阿姐出气。 可他心里这样想着,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他竟是大着胆子将阿姐抱到了怀里,看着她这般梨花带雨,在心疼之外又多了些别样的情绪。 他慢慢地低下头去,吻在她的眼角,将泪水轻柔地吮去,「哭也没用。」 秦风觉得他万不会在阿姐哭得伤心的时候,说出这种话,可又隐隐觉得这就是他干的。 她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他说不清自己是在紧张还是在兴奋,根本不想放开她。 一些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扭曲,错乱,最后定格在那晚他从窗边看到的一幕。 她发现了他,笑意盈盈地看了过来,朝他招了招手。 他痴迷地看着她,心跳如擂地走到她的面前。 「要帮我抹吗?」她的衣服滑落肩头,露出圆润的肩头,微仰着纤细的脖颈,一双水眸潋滟动人。 他颤抖着手抚上她的玉颈,她轻笑了一声,拉了拉他的衣服,他顺着力道弯下腰去。 「阿姐,我想……」他的喉结滚动,紧紧地钳住她的腰肢,想跟她贴得更近些。 她勾着他的衣襟往里拉,红唇轻启,「狗东西。」 他急切地吻上了她的唇。 …… 粟昆此前一直觉得秦风空有一身本事,却不求上进,后来他又觉得他有点太上进了,大家休息他不休息,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好的体力,没日没夜地练。 也就是近来没有战事发生,一旦开战,秦风绝对是冲锋陷阵的第一人,粟昆心想,这小子八成还在盼着开战,好让他有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也不知是不是这样没日没夜训练的缘故,个头勐蹿了一大截。
第331页 日子一天天过去,秦风脑海中时不时涌现出一些陌生的画面,当他还没理清头绪的时候,突然得知了一个消息,阿姐要出嫁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4 23:29:15~2022-10-15 23:2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杨木李子 15瓶;泥塑一枚 11瓶;横而不流。 10瓶;下了场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4章 秦风一走数月, 丰都发生了许多事情,叔乙的怪事发生不久,姜尹开始压制姜沃在族中的势力, 明里暗里地进行了好几次交锋。 姜沃早就对姜尹多有不满,不甘屈居人下, 如今女儿又嫁去风氏, 只要那边举行了大典, 就是风氏的新后,如果风氏肯支持他,便能将姜尹拉下族长位置, 由他取而代之。 姜沃思虑再三,决定跟风氏那边传信, 先试探一番, 他的女儿是新后, 再由他当上姜氏族长, 对双方都有好处,相信风氏那边也会很乐意支持他上位。 然而, 这信件送出去了,就如同石沉大海,等了快一月都没回信,姜沃有些心浮气躁, 思及两地相隔千里,往来不便,也许再过几日就收到了。 姜沃那边没收到信, 姜尹却收到了风氏传来的信件, 打开一瞧就知道要坏事了, 信上说的正是灵女的事。 之前姜尹听循柔说过, 姜青姗这个灵女怕是做了假的,但人已经送过去了,只要风氏那边没说什么,他们就将错就错,把自己的女儿远嫁出去,姜尹是捨不得的,有别人愿意替嫁,那就让别人去。 如果不是去姜氏神庙内由祖先神进行挑选,就是本族之人也弄不清该如何辨别灵女,姜尹料想风氏未必能分辨真假灵女,不过是被流传下来的传说给忽悠了,一心想着再娶个灵女回去。 姜尹心存侥倖,但看到这封信,他就知道事情麻烦了,风氏的人把姜青姗迎去陈地,大典还没举行就被发现灵女身份有假,风氏对此极为震怒,认为姜氏煳弄戏耍他们,随便找了个女人就敢往风氏送。 风氏是真不客气,看着这封几乎要忍不住骂娘的信,就知道他们有多气愤,仗着族里兵强马壮,动不动就拿大兵压境威胁人。 姜尹也是看得一肚子气,姜青姗怎么说也是族里有名的贵女,说得好像他们从街随便找了个乞丐塞给他们一样。 看完信件,姜尹立马召开族里会议,当着众人的面拿出那封信,瞥了姜沃一眼,「你们都看看吧。」 众人上前观看,姜沃听说是风氏的来信,惊疑不定地想着,本来给他的信,怎么到了姜尹手中,等他看到信件内容,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叔乙说过虽然蛊虫没有吸满血,但已经沾上了血气,不会被人发现,可风氏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现灵女是假冒的? 姜沃冷汗直冒,如果叔乙还活着,他定要好好质问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可现在叔乙已经没了,他连个询问的人都找不到。 信上说了,如果姜氏还想促成双方的联姻,那么风氏会派使者前来挑选出真正的灵女,此前的事情他们可以既往不咎,如果姜氏要反悔,风氏也不会忍下这口气,届时少不得要兵戎相见。 风氏的兵力强盛,一旦开战姜氏的胜算不大,众人看完来信,见风氏还愿与姜氏联姻,都松了口气,既然他们说送去的灵女是假的,那就让他们自己来选,虽然言辞有些不中听,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有姜尹和姜沃心事重重。 风氏的使者没几天就到了,姜尹心里大骂,敢情他们一早就出发了,根本没考虑过姜氏的意见,这跟明抢有什么差别。 热热闹闹的灵女挑选活动又开始了,循柔见到了许多老熟人,一同去过巫灵山的姜玉珍等人知道自己的机会又来了,大家暗自期待着这次自己会被选中。 风氏的使者让人分别取了她们一滴指尖血,循柔好奇风氏是用什么手段分辨灵女,弄得跟滴血认亲似的。 她留心观察,只见那位使者郑重地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半透明水晶瓶,朦朦胧胧的,有些红中泛金,他拿着水晶瓶在每个贵女的血滴上停了停,像是在感受着什么,最后停在了盛着循柔那滴血的杯子前。 使者询问过后,走到循柔身边,进行了最后一项验证,他将水晶瓶里的东西倒在了循柔的手心,这时她才看清这是什么玩意儿,小瓶里装的也是一滴血。 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血就往她手上倒,循柔十分嫌弃,这东西还值得用个水晶瓶装着? 使者将血滴小心翼翼地接了回去,见她手心完好如初,大喜地宣布找到了真正的灵女。 循柔扫了对方一眼,摸了摸手心,方才那种刺痛感极为熟悉,那次她接触到秦风的血液时也是这种感觉。 寻到灵女,使者几番催促上路,送嫁队伍却迟迟不动,女儿嫁到风氏,以后还不知道能见到几次面,姜尹没做好准备,再催也得把嫁妆备好。 见姜尹为此忧虑,循柔安慰道:「父亲何必眉头紧锁,女儿是去当王后,不是去吃苦受罪的。」 姜尹只是嘆气,年纪轻轻哪懂做父母的心思,只盼风氏那个少帝是个可靠的,能对她好就行。 送嫁队伍启程的前一天,秦风赶了回来,他风尘僕僕地出现在循柔面前。
第332页 几个月的分别,让循柔在看到他时,不由得怔了一下,她似乎再也没法把他当做孩子,髮丝略有凌乱,原本尚带青涩的脸庞越发稜角分明,跟记忆里的他渐渐重合。 「阿姐。」 这声熟悉的称唿,让彼此找回了些许从前的感觉,循柔牵了牵唇,想要撑出几分长姐的温柔和善,但看着他沉稳不少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也只是一句,「长大了。」 秦风走到她身边,半蹲了下来,循柔歪头瞅了瞅他,缓缓抬手在他的头上揉了揉。 「阿姐要嫁到风氏?」 「两族联姻是皆大欢喜的事,如果联姻不成就要掀起战争,所以必须要有姜氏灵女嫁到风氏。」 「阿姐要是不愿意,我带阿姐走。」秦风定定地看着她,倘若在他不明事理时知道她要成婚,顶多难受会有别人来分阿姐的注意,不能理解背后代表着什么,可如今他懂得多了,想要的也多了,怎么能容忍别人来侵占她的一丝一毫。 「你能带我去哪儿?以后这种话就别说了。」她的语气稍缓,「明天送嫁队伍就要启程,你能来看我,阿姐很高兴。」 他盯着她裙子上的暗纹,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我要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她点着他的额头道:「我去哪儿你去哪儿?我要去嫁人,你也跟着嫁?」还带买一送一的? 他闻言抬头盯了她许久,「我给你送嫁。」 能屈能伸啊,循柔顿住动作,手上的力道放轻,仿佛被他这番诚恳模样给感动到了,眼睛变得水汪汪的,「你是专门赶回来给我送嫁的?」 不是,他看着她水润的眼眸,点了一下头。 「好孩子,不枉阿姐疼你一场。」循柔将他往怀里轻揽了一下。 秦风看着她,喉头髮紧道:「阿姐不是说我长大了么,可以把我当男人看待了。」 翌日,循柔拜别姜尹,登上了马车,送嫁队伍缓缓启程。 秦风骑马跟随,手握着缰绳,忽然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他微微怔神,一些画面再次闪现在脑海中,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他的胸膛,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夜深人静,黑暗中响起轻声细语。 循柔刺破秦风的手指,看着滚出的血珠,她慢慢凑过去,含住了血珠,带着些微刺痛和灼烫。 秦风被她的举动惊了一下,声音暗哑,「阿姐你在做什么?」 循柔把他叫上马车,偷偷地试了一下,早就想尝尝什么味了,「别动。」 秦风忍着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被她吮着指尖的血,还往她嘴边凑了凑,让她吸得更方便点。 她只是想确定一些事情,并没有吸血的爱好,可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每晚都自己戳个小口子往她身边凑。 循柔发现他的血对她有某种吸引力,如同灵丹妙药,吸完通体舒畅,每次他体贴又温柔地戳个小口子,她都会忍不住含上去,还吸得津津有味。 渐渐地,两个人发展出了某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每晚他都偷偷钻进她的马车,天亮前再悄无声息地出去,当然也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因为只要靠近马车就会听到一些暧昧的呢喃软语,贴身伺候的侍女自然是清楚的,只是她们都自觉地离远了。 循柔分外冷酷地道:「你不要再来了。」 养成这种坏习惯还得了,她不信自个抵不住这点诱惑,不就是那么点血珠么,有什么好吸的。 秦风默默地拉开衣襟,拿匕首往心口上戳了一下,鲜血沿着肌肉紧实的胸膛流了下去,小小的口子,正适合吮吸,他抬眸安静地看着她。 原本只是吸吸手指,他自作主张的换了好几处位置,今天还把衣服都拉开了,循柔点着他的心口,气恼道:「你怎么不使劲戳!」往胸口上插刀子,他也想得出来。 「流太多,不好吸。」而且她每次吸完都跟醉了酒似的,他不敢让她吸太多。 「这是你自找的!」循柔不跟他客气,倾过身去,用力地扯开碍事的衣服。 温热柔软的唇贴上去,秦风发出一声轻哼,瞬间绷紧身体,他侧了侧头,环住她的腰,「你慢点。」 循柔在他身上拧了一下,慢点怎么对得起他不遗余力地勾引,吸干了他的血,看他还敢不敢随便拿刀往身上戳。 循柔气势汹汹地又吸又咬,然而没过多久,就开始变得晕晕乎乎,身体发软地靠在他身上,手还伸到了他的衣服里。 秦风抚了抚她秀髮,深邃漆黑的眼眸几番变换,又恢復了爱慕与怜惜。 红日初升,为苍茫原野染上一片金红之色。 行驶了半个多月,紧赶慢赶终于在这日午时抵达陈地。 循柔瞥了他一眼,是时候结束这段见不得人的关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5 23:25:11~2022-10-16 23:4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炀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5章 循柔住进了风氏安排好的宫殿里, 等待着三日后的帝后大婚,她从姜氏千里奔波而来,没让她喘口气, 就急哄哄地举行婚礼,要不是面子上不太好看, 可能她一踏入陈地就被拉去拜天地了。 在众多氏族中, 风氏更像是在建国立业, 丝毫不掩饰自己称霸天下的野心,对其他氏族鲸吞蚕食,不断扩张领土, 从一个隐没在其他氏族中的小氏族发展成了首屈一指的强族,五十多年前跟有容氏的一场战役, 更是直接夺去了有容氏三百多里土地。
第333页 风氏自称得上天庇佑, 他们是顺应天意, 在人人都信奉鬼神的时代, 说出这种话来,很容易让人挑刺。向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一视同仁那就相安无事,如果其中一人嚷嚷着自己独得上天恩宠,其他人定然要为此不忿,不得天佑是最为恐怖的事情。 起初不少老牌氏族对风氏不加掩饰地讽刺鄙夷, 可随着风氏的崛起,那些声音便逐渐弱了下去,即使他们嘴上不承认也在心里觉得上天对风氏确实有几分偏爱, 几次重要战役都如有神助, 不仅首领骁勇善战, 还出了好几位神勇无敌的统帅, 长期的侵占扩张,才让风氏有了如今的地位。 当然也不是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占了,或许是天妒英才,风氏首领向来短命,往往正值壮年就溘然长逝,这让其他氏族大大的松了口气,尤其是跟风氏相邻的氏族,每当风氏的首领去世,他们就会迎来一段长时间的安宁,风氏那边办丧事,周边氏族就开始举办欢庆活动,渐渐地成了流传下来的习俗。 循柔了解过这些,风氏首领寿命最长的那位活到了六十多岁,死亡原因不是身体不行了,而是在战场上被流箭射死的,这位便是那个娶了姜氏灵女的天选之子。 后面继任的,寿命是越来越短,三十多岁都算命长的,书上记载不详,似乎是得了什么病,一旦病发没多久就不行了。 循柔琢磨着,风氏歷代首领也就娶了姜氏灵女的那位首领活得久,难道这姜氏灵女还有治病延寿的功效,所以风氏才会心心念念着要娶灵女。 如果是这样,风氏的迫切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不得不着急。 就是不知道姜氏灵女要怎么用,循柔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吸血,她完全是按照自身经歷来猜测的,就像她去尝秦风的血,不仅没有血腥味,还觉得像是在喝带有刺激性的饮品,微痛滚烫的感觉滑入喉中,仿佛吸的不是血,而是某种香醇酒液。 起初,循柔只想尝一下,后来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在秦风无比配合下,她从尝一下变成了尝好几下。 他拿着匕首在自己身上这里戳戳,那里点点,再抬起那双漆黑的眼眸望着她。 每当循柔意志坚定地拒绝,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该发生的和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她难以接受自己的意志竟然如此薄弱,事后反省时,她觉得问题都出在秦风身上,她都说不要了,他还往她身前挺,这谁能忍得住。 循柔微恼地扯了扯袖子,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她的脸色不太好,秦风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低头瞅了她一眼,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阿姐。」 「做什么?」循柔甩开他,少跟她来这套。 秦风没被她的冷淡吓退,眼尾微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黑长的眼睫低垂,看着如往日般恭顺,说出的话却叫人脸红心跳,「餵你。」 「……」 循柔被震了震,羞恼之下,抓过枕头朝他身上打去,「叫你胡说,叫你玷污我的清誉!」 他挨了几下打,抓住枕头说道:「我不说了。」 循柔尽量压着声音,这里是风氏的地盘,人多眼杂的,声音太大,不知道会不会把人招进来。 她扔开枕头,情绪稍稍平缓,转头就见他解开了衣服,「等等——」 他的动作太快,她的话音刚落,刀尖便已刺破肌肤,血滴顺着紧实的胸膛往下流,秦风抬头问道:「阿姐说什么?」 说什么?说什么都晚了! 循柔眯了眯眼,「把衣服穿好。」 他放下匕首,鲜血蜿蜒而下,「可是已经戳破了。」 循柔望着他胸前鲜艷如红酒的血痕,神色间添了丝迟疑,是啊,已经破了,浪费了多可惜。 有了这一丝迟疑,秦风便往前走近了两步,灼热澎湃的气息扑面而来,循柔仰头瞅着,悄悄地闻闻味,顿时咬紧了下唇。 安静了几息。 秦风嘆了口气,主动将她揽到怀里,「阿姐在忍什么?」 前一刻循柔还想跟他断开这种关系,下一瞬那种舒畅感又冲上了她的脑袋。 被他揽过去,嘴巴恰好贴在那道小伤口上,循柔的朱唇沾上血,愈发红艷妖异,她抿抿唇,果断地揪住他腰间的衣服,吸完再说! 秦风低头看着她,只有这种时刻她才会抱着他不撒手,暧昧的水声听得人面红耳赤,她时轻时重,冷不丁地用力吮一下,简直要把人的魂都吸掉。 秦风仰了仰头,唿吸微促,剧烈的情潮翻涌而来,他攥起手,极力地压制,每次压下去,紧接着又会掀起更大的浪潮。 循柔晕乎乎的,连吮吸的力气都没用了,她舔了舔唇上的血,眼里尽是迷离之色。 即使在晕头晕脑的时刻,她也觉察到了他的异样,循柔往下瞅去,刚看了一眼,他就将她放到了床上,捞过枕头给她垫在脑后,哑声道:「阿姐歇会儿。」 吸了他的血,他还担心她吸累了,循柔脑袋放空,在他那道伤口上轻柔抚动。 秦风红着耳根由着她摸,用帕子给她擦干净唇上的血,见她脸上红扑扑的,眼睛又含着一汪水,很是惹人怜爱。 他看得出神,她也摸得出神。 等循柔从那种眩晕的状态里稍稍回神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这日日往身上戳小口子,竟然没留下半点疤痕。
第334页 她撑起身子,拉开他的衣服到处看了看,果然没找到半点伤痕,循柔此前猜测他可能不是人类,但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 抬头瞅了他一眼,见他被她扒得衣不蔽体,循柔赶紧给他往上盖了盖,她清清嗓子,「我要跟你说点事。」 秦风洗耳恭听,「阿姐你说。」 循柔组织了一下语言,「你该知道再过两三日我便要成婚了。」 秦风点头。 「所以我觉得我们这种关系该断了,以后你别来找我了。」恍惚间,循柔觉得自己就是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刚跟人家做完那么羞耻的事情,转头就要提分手。 他沉默了一会儿,「成了婚就不能要我了吗?」 当然能要,左拥右抱嘛,循柔淡声道:「怎么会呢,我还是你的阿姐,只是再多的事情就不可以了。」 「阿姐指的是什么事情?是像刚刚那样摸我,脱我的衣服,还是——」 循柔一把捂住他的嘴,他静静地看着她,宛如在看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把便宜都占了却不想负责任,可这便宜明明是他硬塞到她嘴里的,她不占,他还不乐意。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对,这些都不可以,以后只有我的夫君才可以这样做,其他人碰都不能碰!」 循柔缓缓松开手。 他垂下头,「我知道了。」 …… 温热的水漫过身子,循柔在浴池中沐浴,阖起美目,想着昨晚跟秦风说的话,或许他是真的知道了,今个一整天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他的表现太过平静,留下那句话便不言不语地离开了,她宁愿他跟她哭闹一场,好过他这种异乎寻常的平静,不过他现在也大了,哪能还像小孩子似的哭闹。 「咚——」 一声轻响传出,循柔忽然睁开双眼,意识到浴室里过于安静,刚才那一声动静,像是有人不小心踢到了什么。 喊了几声,没人回应,循柔伸手抓过衣裳,裹到身上后,循着方才声音传出的方向走了过去。 躲在屏风后窥视的华服男子此刻被一团浓稠的黑雾慢慢捲入,骨骼和血肉被一点点碾碎,他的面色涨红,眼睛瞪得极大,五官也变得扭曲,他奋力地挣扎,一只手拼命地往外伸去,张嘴唿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循柔绕到屏风后面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不多时,冬等侍女走了进来。 循柔问道:「你们去哪儿了?」 「去拿东西了。」风氏那边赏下许多衣服首饰,一个劲儿催着她们去拿,留下几个侍女在门口守着,她带着人匆匆去了一趟,没想到小姐已经自己出浴了。 循柔盯了那扇屏风几眼,忽然看到上面有几滴红点,像是溅上去的血,刚才这里有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很快循柔就发现,自那晚以后秦风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倒是不着急他被她那番话伤到,从而一去不復返,她觉得风氏和他是有某种关联的,只是现在她还没找到关窍。 三日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循柔盛装打扮,穿上了风氏送来的礼服,姜氏尚白,风氏则尚黑,她的礼服自然也是玄色的。 沉重的髮饰和假髻压得她脖子疼,再配上那身庄重的礼服,循柔几乎要喘不上气,能维持住表面的端庄已经很费力气,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打量其他。 她上台阶的时候,等在上面的少帝还扶了她一把,看起来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 等到一切结束,循柔才有心情去看看对方,这一眼看过去,她不由得愣了愣,这个少帝脸色苍白,身体有些单薄,五官说不上多出彩,只有一双眼睛分外逼人。 循柔发愣的原因在于,这眼神很像秦风那狗东西。 少帝偏了偏头,牵出一丝笑,「不认识了么,阿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6 23:40:57~2022-10-17 23:4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为鹰- 30瓶;薏颗 6瓶;22902632 5瓶;小小瑜. 2瓶;俗世樱花、一个大椰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6章 循柔没吭声, 盯着他打量了一番,虽然容貌和身形完全不一样,但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就像当初她在河边捡到他的时候,撩开那头乱糟糟的头髮, 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而此刻她已经一连咯噔好几下了。 他是怎么可以变来变去的, 难道也会七十二变?能不能变小狗,桌子呢?桌子能不能变? 循柔的思维有些发散,盯着他的腿陷入了沉思。 他缓缓靠近她, 下颌往她肩上轻轻一搭,盯着她被贵重耳坠扯得微微泛红的耳珠, 「在想什么?」不惊讶么, 为什么不看看他? 循柔转了一下头, 抬手捏住他的脸颊, 试探地唤道:「秦风?」 他安静地看着她,缓缓应了一声, 眷恋般地往她身上凑了凑,鼻尖蹭过她柔软的耳珠,璀璨的耳坠随之轻轻晃动。 循柔耳侧一片酥麻,像是被一条蛇给缠住了, 她更用力地捏了捏他,顶着这张脸,感觉怪怪的, 像是被个刚见面的登徒子给轻薄了, 「少帝去哪儿了?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第335页 「阿姐就这么在乎那个人吗?」他慢慢直起身子。 循柔回道:「自然, 他是我的夫君。」 他反驳道:「阿姐错了, 与阿姐拜天地的人是我,我才是阿姐的夫君。」 瞧把他能的,循柔不客气地打击道:「我嫁的是风氏少帝,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而你又是谁?谁会知道秦风是哪个?如果你是我的夫君,为何要顶着别人的皮囊?」 秦风薄唇紧抿,一下又一下地抠着腰间的玉饰,阿姐不怎么会骂人,但很会往人心上插刀子。 他并不想碰这个风氏少帝,体内的血气太杂乱,不知道乱补了些什么东西,对他来说就跟吃垃圾差不多,如果不是她非要嫁,他怎么会碰这种东西。 秦风知道人死都死了,他该大度点,但只要听到她一直在提别人,心里就很不舒服。 怎么着,他还委屈上了,循柔停顿了一下,拉拉他的衣袖,缓和语气道:「快别闹了,事情一旦被发现,后果很严重,我也是为你着想。乖,告诉阿姐,你把他们的少帝弄哪儿去了?趁着没人发觉,赶紧换回来吧。」 秦风盯了她好一会儿,捞起她的手,低下头去,虔诚地吻了吻她的指尖,「我知道阿姐是为我好,可是已经换不回来了。」 杀了? 循柔神色凝重,「尸体呢?藏没藏好?」到时候被人翻出来,事情败露,她这个跟兇手混在一起的新后也好不到哪去。 在循柔地注视下,秦风腼腆地笑了笑,「别担心,不会有人发现的。」 她抽回手,「你这副样子……」 秦风瞅了瞅她,当着她的面来了一次生动的变脸,五官和身形挪移变化,几息间又恢復了原来的模样。 「……」循柔觉得他对她的承受力预计偏高,如果不是她早有心理准备,直接来这么一场,眼见着眼睛鼻子挪位移动,也是很吓人的。 那身庄重的礼服被他的身量容貌一撑,气场十足,到真有了几分威严似的。 循柔伸手碰碰他,「是人吗?」 他很好说话,「阿姐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态度依然很好,可循柔的心却越提越高,有些莫名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记起了什么,可要是真的恢復记忆了,他又为何绝口不提之前的事情,还一口一个阿姐的唤着。 「阿姐知道我把尸体藏哪儿了吗?」 不是很想知道,她瞥了眼他期盼的眼神,「你说。」 秦风在她的耳边,跟她分享秘密,「我把他全都吃掉了,骨头也没剩下。」 循柔恍惚觉得一条蛇在她耳边吐着信子,激得人头皮发麻,吓唬她? 她垂了垂眼,不管他记不记得,坚决不提在有容氏的事情,如果他要装,她就跟他装,不挑破窗户纸,还能和平相处。 秦风瞧着她白皙的脸蛋,伸手去拆她的头饰,珠翠金钗被取下来,散落下一头乌髮,他定定地看了几眼,又小心翼翼地取下她耳边的耳坠。 「你做什么?」他碰到她颈间的项鍊时,循柔按住了他的手。 秦风摩挲了几下,「我想……」 循柔瞪了他一眼,「你不想。」 他望着她,「我想。」 循柔推开他,想什么想。 秦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饿了许久的狼,漆黑的眼眸里透着幽幽的光,他突然低头亲上了她的嘴,又凶又恨地往里横冲直撞,像是要把她吃进肚子里。 满腔热情又不得章法,嘴都要被他弄破了,循柔羞红了脸颊,紧抿着唇,捶了他好几下,连踢带挠的终于让他松了嘴边的肉。 她的嘴巴被亲得红艷艷的,像染上了一层糜艷花汁,秦风垂眸看她,伸手在她的唇上轻轻地碰了碰,既怜惜又满足,她怎么这样柔弱,经受不住半点力道。 循柔盯着他,从眼角往外淌泪,秦风给她抹去泪,又有泪珠往下流,怎么也抹不完,「阿姐哭什么?」 她轻声道:「连你也欺负我,嘴里叫着阿姐,其实根本没把我当回事,长大了就不听阿姐的话了。」 「我听。」他把她抱到怀里,满足地喟嘆了一声,「只要阿姐在我身边,我就听阿姐的话,要是阿姐要走,那我就把阿姐吃掉,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果然是想吃她。 循柔当即停止哭泣,安抚地摸摸他的头,「阿姐不好吃。」 「好吃。」 「……」 秦风收拾好心情,自顾自地给她解起腰带。 他是不是太顺手了点? 循柔低头看着他动作,他像剥粽子似的把她剥了出来,给她留了层里衣,又弯腰去给她脱鞋。 脱完她的,再去脱自己的,最后抱着她上床睡觉。 循柔看了看搂在自己腰上的那条手臂,又抬头看了一眼他。 秦风跟她对视了一眼,松开她的腰肢,起身找出一把匕首,拉开自己的衣衫,露出大片光洁的胸膛,动作熟练地划出一道血口子。 他重新躺回去,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揽入怀中,「吸吧。」就知道她不吸一会儿就睡不着觉。 盛情难却,循柔含泪吸了上去。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循柔醒来后,没有看到秦风,用早饭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他是去处理族里事务了,他这个假冒的少帝还挺负责任,大婚第一天就干活去了。
第336页 在前面的政事堂里,秦风的脸已经臭了半天了,视线缓缓扫过眼前的这些风氏臣子,眼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能想什么呢,无非是想把这些啰里啰嗦,长篇大论的臣子全都扔进兽笼里餵野兽,说话都不会说,还活着做什么? 昨日少帝刚刚大婚,他们没那么多紧急的事要现在禀报,但仲太师说要召开会议,每个人就都准备了一点,免得到时无话可说。 如此一来,你准备一点,我准备一点,加起来就是没完没了。 上面投来的视线盯得人心头髮紧,渐渐地没了声音,众人心中纳闷,他们这王上何时有了这种犀利眼神,让人心头惴惴,不敢直视。 本来也没什么事,没人再开口,会议也就散了,众人各自离去,仲太师留了下来。 屏退左右,仲太师走到秦风跟前,观察了几眼,大喜道:「王上精神大好,当真是可喜可贺,看来这姜氏灵女果然有其玄妙之处。」 秦风牵了牵唇,「的确是治病良药。」阿姐怎么会不好? 仲太师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略一思索道:「既是如此,那法事便定在一个月后如何?」 秦风抬了抬眼,「可以。」 仲太师满意地离去,看到少帝精神饱满,一别往日颓废怯弱之态,颇有风氏先祖之风采,心里大为欣慰,只要事情顺利,他们风氏又会再添一位明主,带领风氏开疆闢土。 秦风沉下了脸,手里把玩的玉石瞬间化为粉末,体内的真灵融合,让他重新获取了强大力量,但这仍然不够。 …… 「这些都是?」 循柔望着外面那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有些惊讶。 「是,奴婢问过了,都是少帝的妃子。」冬也挺惊讶的,虽然贵族们多几个女人不足为奇,但这也太多了,打眼望去,愣是看不到头。 循柔一个都不想见,只是当她随意一扫的时候,在那些人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姜青姗。 循柔对冬道:「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回姜氏。」 冬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摇了摇头。 循柔收起了假好心,对这个曾害过她的人,她可没有反过来伸出援助之手的宽宏,姜青姗回到姜氏,不知要面对多少流言蜚语,可在风氏也未必好到哪去,全看她自己的选择。 秦风从外面回来,看到了一大群女人站在门外,他扫了一眼,便走进了殿内。 「外面怎么有那么多女人?」要挑选侍女? 循柔转头看向他,温柔地笑道:「这些都是王上的女人。」 王上的女人关他什么事,秦风坐到她身边,看到她笑意盈盈的眉眼,忽然反应过来,他现在就是那个王上。 他坐直身子,「我不认识她们。」 循柔淡淡地道:「可她们认识你。」 秦风有点后悔,不该把那个少帝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现在想拉出来鞭尸都找不到尸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7 23:42:20~2022-10-18 23:4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之则则、桔色冬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7章 循柔身子微侧, 轻倚着一张小几,漫不经心地捻动着一根象牙髮簪,把他晾到了边上。 秦风把手搁在小几上, 仿佛是不经意般挪到她的手边,轻轻地碰了碰。 循柔抬起手, 支着下巴, 继续玩簪子, 她十指纤纤,十分灵活,一根象牙髮簪在她的手间穿梭, 让秦风想起她为他编织的草鞋,一根根柔韧洁白的蒲苇在她纤细灵巧的手中规整有序, 逐渐编成精巧细緻的草鞋。 秦风看得痴迷, 循柔歪了歪头, 髮簪一转, 握在手心里,勐地刺向他搁在几上的手, 动作极快地插入他的手指之间,差点就要插到手上。 秦风心头忽跳,不是被这番举动给吓到,而是有些热血沸腾的激动, 她斩杀大蛇的果决曾给年幼的他留下深刻印象,只觉得那双溅上鲜血的手充满了魔力。 后来想想,她应该也是怕的, 握着刀的手一直在轻微颤抖, 如果不是刀锋足够锋利, 以她的力气, 那一刀下去未必能斩断蛇身,可这些都不重要,她敢迈出去的那一刻,便足以让他内心震颤。 搞什么?为什么她觉得他有点兴奋?循柔瞧了他一眼,拿着簪子在他手间一顿乱扎。 旁边的内侍瞪大了眼睛,在少帝身边伺候的人向来小心谨慎,因为一旦少帝身体出现问题,他们也要跟着受罚,便是王上去宠幸妃子,他们也担惊受怕,此刻看着王后拿着利器对着王上的手刺来刺去,把他们的胆子都要吓破了,王后怎么能如此对待王上?要不要通知仲太师? 「王后息怒!」听着咚咚咚的声音响个不停,在旁伺候的内侍吓得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正玩得上瘾的两人扭头看了过去,循柔眨了下眼,是了,她还在生气,作为千里迢迢嫁过来的新婚妻子,在第一天突然发现夫君的后宫人满为患,应不应该生气?当然应该生气! 她立马冷若冰霜地扔开簪子。 秦风接住簪子,戳戳她的胳膊,不玩了吗? 循柔别开头,谁要跟他玩。 秦风握住簪子,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内侍,这么愿意下跪,干脆把腿锯了好了。
第337页 头顶的视线扫过来,像在脖颈上悬了把寒刀,往下一落,就会让他们尸首分离,内侍们把头埋得更低。 循柔若有所觉地瞥去一眼,秦风神色舒缓,「你们都下去。」 他顿了一下,「把外面的人全部弄走。」 内侍鱼贯而出,没了旁人在场,秦风挨挨蹭蹭地坐到她身边,离着她有一拳距离,定定地瞅着她,「阿姐怎么了?」 循柔斜睨着他,越来越精了,现在又阿姐阿姐地叫着,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秦风坐直身子,没有人了,他就把自己的样子给变了回来,高高大大的人坐得格外板正,有种意外的乖顺感。 落在循柔眼里,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这头狼收着爪子想了想,试探地问道:「阿姐生气是被那群女人惹烦了,还是因为我?」 她横了他一眼,「脸皮够厚的。」 他朝她倾过身子,试试? 少来,循柔推开他。 往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我看你这少帝做得当真不错,不仅如此勤政,还很有帝王威仪,阿姐都要被你唬住了。」 这倒不是虚话,他穿着这身庄重玄服,还真是挺合适的,从外面走来的时候,满满的贵气与傲气,很像个年轻帝王。 「阿姐喜欢吗?」勤政?是指听那群废物东拉西扯?秦风觉得忍一忍还是能忍下来的,改天可以再叫他们来聊聊,让她当面看看他有多勤政。 「还行。」夸他几句,他就上劲儿。 秦风默默地想着,那就是喜欢。 循柔轻声道:「有没有尝到甜头?更甜的还在后头,瞧见那些美人了吗?以后都是你的,开不开心?」 他看着她,点头,「开心,你也是我的。」 循柔瞅过去,他倒是挺会想。 秦风看着她,便有些异样的满足,见她不理他了,他凑到她的耳边,低语道:「我给你找了好多东西。」 「说话就说话,干嘛往我耳边凑,怪痒的。」循柔揉了揉耳朵,略有好奇,「什么东西?」 他替她揉揉耳朵,有这么痒么,「过会儿让人送过来给你看。」 神神秘秘的,循柔懒得猜。 很快循柔就知道他送的是什么东西了,箱子齐齐打开的那一刻,她险些被闪瞎眼。 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敞亮的宫殿里摆得满满当当的,差点没处落脚,满地金银在阳光地照耀下,璀璨夺目,熠熠生辉,循柔觉得自己像是误入了一个藏宝库,一时有些恍惚。 秦风拉着她的手在殿内走动,看着这个玉镯不错就给她戴到手上,转头看到那个镶着宝石的金镯子,立马不在那堆石头里乱挑了。 拉着她走过去,给她戴上了那只璀璨的金镯子,秦风摸摸她的手,继续给她挑东西。 循柔身上越来越沉,往身上瞧了一眼,闪得她头晕眼花,有点看不清东西,连忙制止他往她脖子上挂项鍊的举动,「不戴了!」 再漂亮也撑不住了,也不看看他给她戴了多少东西,身上沉甸甸的。选的这些珠宝真是够华丽的,要是走到太阳底下,就跟个移动光源差不多,谁见了都得被闪到。 秦风略有遗憾地停了手,瞅着她的神色,「不喜欢?」 循柔瞧了瞧手上的镯子和戒指,亮闪闪的,也挺好看的,只是…… 「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珠宝首饰?」 他说得理所当然,「风氏的宝库里,里面大得很,怕你等得急,就随便挑了几件。」 循柔看着他,随便挑了几件?确定没把人家的宝库搬空?这才多久,就摸到宝库里去了,他挺行啊。 「这些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去宝库里看看,如果宝库里也没有喜欢的,就让他们去外面找。」他捞起一把莹润的珍珠,眼神中透着几分嫌弃,「我也觉得这些珠子又小又暗,不配戴在阿姐的脖子上。」 循柔抓起一把珍珠,抬眸看向他,轻声道:「我想扔着玩。」 「扔!」秦风心头钝痛,她在姜氏到底过得什么日子?连扔把破珠子都要开口问上一句。 循柔捏起一颗圆润的珍珠,往外轻轻地抛了一下,珠子滴熘熘地滚落到地上,她扔完后还瞧了瞧他,像是怕做错事的孩子带着不安和忐忑。 秦风见不得她这种眼神,抓起一把珍珠,抬手扬了出去,满室皆是滚珠脆响。 他捞起一大把珍珠送到她的手边,循柔从他手里用力地抓起一把,往外使劲儿扔去,爽得头皮发麻。 循柔太爱这种挥金如土的感觉了,只是扔久了,手臂会酸痛,「累了,让他们收起来,等我想玩了再扔。」 秦风颔首,指着边上的玉石说道:「下次可以试试那个。」 循柔点点头,谁能抵挡得了投珠掷玉的诱惑呢? 冬傻眼地看着满地珍珠,从殿内滚到殿外,到处都是莹润的珠子,颗颗又大又圆,这种宝物应该做成簪子或镯子,镶在腰带上也好看,怎么能当成豆子似的撒出去? 姜氏民风淳朴,不喜奢华,从衣着打扮上就能看得出来,追求的是素雅,很少有艷丽华服,冬一直伺候在循柔身边,衣食住行已经比其他贵女好上数倍,甚至还用素缎铺地,但这种金银珠宝随便扔的场景还是让她愣住了。 听到里面传来的吩咐,冬带着侍女们收拾东西,近距离一看,更是被珠光宝气给刺得睁不开眼,留下了一箱玉石,其余东西暂时收到了别处。
第338页 冬晕头晕脑地想着,难怪秦风失踪后,小姐连提都不提了,对着这些金山银山,小姐还能想得起秦风是谁吗?也许秦风就是让小姐给赶走的,做了风氏的新后,要什么有什么,那些关系当然是该断就断。 小姐不愧是小姐,就是高瞻远瞩。 循柔心情舒畅,秦风也觉得舒心,因着白日里扔了大半箱珍珠,她的手臂有点发酸,这便是养尊处优的后果,扔珍珠都嫌手酸。 秦风轻捏着她的胳膊,一头墨发随意地披散着,他半撑着身子,从她的手臂慢慢捏到她的手指。 循柔躺在床上,另一只手拿起一颗夜明珠放在眼前瞅着,有婴儿拳头大小,拿在手里怪沉的,她给他看了看,「亮不亮?」 他盯着她的手,怕她拿不住会砸到脸上,「熄了灯会更亮。」 循柔让他把离床最近的两个灯熄灭,光线暗下来,夜明珠瞬间放出华光,光艷异常。 秦风垂眸看了她片刻,慢慢俯身靠近,唿吸交缠,她朝他看了过来,纤长的眼睫轻轻地眨了一下。 他低头印在她柔软的唇上,动作轻柔,带了丝隐隐的讨好。 循柔手里握着人家刚送的夜明珠,还真不好意思推开他,直到他身体越来越烫,手也开始不规矩的时候,她拿着夜明珠朝他脑袋上砸了一下。 秦风把手从她的衣衫下拿出,在她颈间轻轻地蹭了蹭,嗅着她身上的甜香,哑声道:「阿姐,再给我亲亲。」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8 23:45:37~2022-10-19 23:4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薄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下了场雨 2瓶;豆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8章 宫里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仲太师耳中, 听完之后,他不以为意,姜氏女生得美貌动人, 少帝喜欢美人,拿些金银珠宝哄着人玩罢了, 等新鲜劲儿过了, 也就没了这会儿的热情了。 至于新后对王上用利器的事, 仲太师略有微词,他下次会跟王上提一下,万不能把她宠得没了分寸。 如今仲太师全部的心神都在考虑着一个月后的事情, 那是事关风氏千秋万代的大业,哪有心思去理会这些小事。 然而, 没过多久, 仲太师就发现, 不管是不行了, 这哪是姜氏灵女,分明是姜氏妖女, 这才娶回来多久,就把男人迷得找不到北了! 事情发生在两天前,秦风为了让循柔瞧瞧他有多勤政,便把那帮大臣们召集了起来。 平时基本上三日一朝, 要是召开一些小会议则是由仲太师传达消息,他们还是第一次接到少帝下达的传召,不少人暗自猜想着莫非是少帝想从仲太师手里夺权? 要是真是这样, 那少帝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 当然这话没人敢说出口, 但心里却是这样想的, 谁不知道如今风氏全靠仲太师运筹帷幄,少帝没有继承先祖的英勇和睿智,反而一味沉迷在女人的温柔乡里。 当然,如果能早日诞下王子,这也不是坏事,可是后宫里那么多女人,也没见谁有孕,风氏的子嗣不丰,众大臣就怕哪日少帝有点差池,连个继位的人都找不到。 在这种情况下,便体现出了仲太师的忠心,明明有坐上宝座的机会,却甘愿为风氏当牛做马,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知少帝这番举动会不会激怒仲太师,大家心思各异地走进政事堂,发现仲太师已经早早地到了。 周围各种视线打量,仲太师心里也是疑惑,只是面上依然滴水不漏,可在众人干等了许久,王上却带着一个女人走进政事堂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透出了几分不贊同,这是女人可以来的地方么? 仲太师当然不会去责怪王上,定然是那个女人迷惑了王上,才会让王上做出这等荒唐事。 循柔仿佛受到惊吓般往秦风身边靠了靠,抬手抓住了他宽大的衣袖。 「怎么了?」他握住她的手,低头询问。 她努了努红唇,说道:「都说不来了,他们的眼神好兇,一直瞪着臣妾,臣妾好害怕。」 甜得拉丝的缠绵语调让秦风着实愣了一下,感觉好似从尾骨窜来一片酥麻,一时没反应过来臣妾是谁。 当然是我,发什么愣,循柔捏着他手臂上的肉使劲拧。 秦风揽过她的腰肢,缓缓扫过那些大臣,「指指刚才是谁瞪你了,我挖下他的眼珠给你玩。」 政事堂的大臣们被那双幽深的眼睛注视着,竟全都说不出话来,心底涌出莫名的恐惧。 纤细的手指在众人身上随意比划,循柔动作一停,嫌弃地道:「眼珠子血淋淋的,会不会弄脏手?」 他拥着她道:「不会,洗干净就好了。」 「王上真聪明。」她依偎到他的怀里,把脸贴在他胸口,仰着头看他,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秦风牵了牵唇,想亲她一口。 「王上!」 仲太师实在看不下去,这是什么地方,竟然由着一个女人肆意妄为! 循柔戳戳他的心口,叫你呢。 秦风瞥向仲太师,「太师有话要说?」 仲太师噎了一下,竭力控制着脸上的神色,「王上召集众臣不知所为何事?」 「自然是商讨政务,既然人都来了,那就开始吧。」
第339页 气氛有点诡异,没人开口说话,秦风随手指了个人,「你先说。」 被点到的人急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找到点话头,磕磕巴巴地说了起来,至于他说的是什么,上面的人根本不在意。 循柔忽然道:「众位大人博学多识,也一定很会讲故事吧。」 秦风看了她一眼,「你想听那就让他们讲。」 这次会议结束,风氏的大臣们脸色都不太好看,被人当猴耍了半天,谁也不会笑得出来。 这便是他们盼来的姜氏灵女?王上从来没这样荒唐过,现在娶了新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走上了荒淫残暴的道路。 仲太师回到书房,脸色铁青,以前的王上怯懦无用,说难听点是烂泥扶不上墙,但好在肯听话,不会任意妄为,然而如今娶回这个女人,不知听了她什么蛊惑,竟以戏弄群臣为乐,这样的王还配当他们风氏的首领吗? 仲太师很快将这种念头抛到了脑后,他毕生所愿就是看到风氏成为第一强族,让其他氏族全部归顺于风氏,只盼王上能担起风氏首领的责任。 思及此,神思略有恍惚,仲太师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得知风氏秘密时的震惊,要不是亲眼看到,他怎么也想不到风氏竟然真的囚了一条龙。 风氏自称得上天庇佑,确实不假,因为他们的确藉助了神力。风氏史册上记载的那些神勇无敌的英雄,很多都曾饮过龙血。 只是龙血的威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有些人刚咽不下去就当场毙命,只有能够饮下龙血而不死的极少数人获得了龙血中蕴藏的力量,但这些人往往都很短命,仿佛是用燃烧生命的代价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强大力量。 如果不能中和一下,根本无法饮用龙血,也就得不到神力,当时的大巫提出了姜氏灵女,姜氏的祖先神是凰鸟,只有用凤血才可以中和龙血。 迎娶了姜氏灵女的风氏首领在饮下龙血后,如愿以偿地得到神力,带领风氏逐渐走向强大。后来虽然没有了姜氏灵女,但风氏一直没放弃获取神力,或许龙血对血脉产生了影响,只有风氏的后代饮下龙血不会当场毙命,而其他人接触一下都会被灼伤。 风氏一直想再寻一位姜氏灵女,结果娶回来不少,却没有他们想要的作用。 直到百年后,风氏大巫占卜到姜氏又出了一位灵女。这个消息对风氏来说便如一场救命的及时雨,因为在不久前,地下宫殿突然发生了意外,囚禁在那里的玄龙逃脱了,捨弃了龙身,真灵不知所踪。 真灵一旦离开,那具龙身也会慢慢消散,如果龙身彻底消散,这就意味着,风氏再也没有了获取力量的依仗。 从来没尝到过甜头,便不会有多惋惜,可风氏两百多年来,已经习惯性地依赖于此,一旦没有了,心里怎么承受得了。 姜氏灵女的出现恰恰带给他们新的转机,他们准备在那具龙身消散前,将其中残留的力量全部转到少帝身上。 仲太师有些担心,王上对那姜氏女如此宠爱,若是到时起了怜惜之心,岂不是要坏事? 他皱了皱眉,思索着怎么分一分王上的心思。 奢华的宫殿内。 循柔姿态慵懒地趴在满是珠宝的床上,低头翻看风氏史册,这里的史册可比她曾经看过的那些丰富多了,大事小事一览无余。 她往前面的史册翻腾,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最早的时候风氏是以蛇为图腾,他们也是靠近雷泽聚居,后来他们改了图腾,离开了雷泽,不远千里地来到陈地,也是从那时开始风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展起来。 循柔托着下巴想了片刻,翻来覆去地找了好一会儿,想找到他们改图腾,搬族地的原因,这期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最大的一件事不过就是他们组织了一场狩猎,场面十分恢宏,几乎全族的青壮年都参与了,地点在雷泽边上,没有记载是去猎什么。 循柔随意地一瞟,目光定在了史册上的风氏图腾,是一条玄龙,从蛇到龙,看起来似乎是有迹可循。 指尖轻轻地点在上面,循柔忽然想到很早以前听过的一个传说,荒野大泽藏有异兽,曾有真龙现身,如果这不仅仅是个传说呢,两百多年前风氏的那场狩猎,会不会就是在猎龙? 低沉的嗓音在背后幽幽响起,「在看什么?」 循柔心头忽跳,扭头横了他一眼,「突然出声吓我一跳。」 秦风幽深的眼眸深不见底,他往史册上瞅了瞅,「看到什么了这么出神?」 「都是些无聊的东西,打发时间而已。」她一脚踢开床上的史册,勾起他披在肩头的墨发,「洗完澡了?」头髮干得这么快? 他点了点头,又往被她踢到地上的史册上看去。 循柔掰过他的脑袋,催促道:「快点,快点,我都等不及了。」 话不多说,她拉着他往床上躺,秦风顺着她的力道躺了下去,随手一摸,从床上抓起了一把宝石,她扔得到处都是,也不嫌硌得慌。 循柔熟门熟路地解开他的衣服,往两边一拉,露出了线条流畅,肌肉紧实的身体,摸出一根金簪在他身上刺了一下,滚出红艷的血珠,她便凑了过去。 窝在他怀里晕乎乎地吸着血,另一只手闲得厉害,无意识地摸索着,她没轻没重地抠了抠,他骤然绷紧肌肉,握紧了她的肩头。
第340页 秦风看着她染上红晕的脸颊,情潮涌动,垂着眸子道:「我也要吸。」 半晌后,循柔揪着衣襟,眨了下水雾迷离的眼眸,她忽地坐起身,抓起床上的珍珠玛瑙一股脑地往他身上砸去。 这个禽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9 23:44:43~2022-10-20 23:4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妙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桔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9章 手边能摸到的东西都被循柔扔了过去, 这点东西对他来说就跟毛毛雨似的,他躲都不躲,当然也或许有让她消消气的意思。 可循柔这气焰不消反涨, 胸口剧烈起伏,美目潋滟生姿, 瞧见他那不痛不痒的劲儿就来气, 她弯腰在床上四处摸索, 夜明珠,她的夜明珠呢?看她不砸死这个禽兽! 秦风猜到她要找什么,摸出滚到床头的夜明珠, 凑近她身边,身体半拢着她, 「阿姐是要找这个?」 从他的角度看下去, 那件软纱罗衫实在遮不住什么, 乌髮如云, 肌肤雪白,敞开的领口露出蛊惑人心的丰盈饱满。 她在羞恼之下, 只顾着教训他,没意识到贴身穿的那件小衫早已不知所踪,一件软纱罗衫又能起多少作用,轻轻一沾便洇湿了, 平添几丝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逼着人的眼睛那处瞧。 尤其是某人已经尝过滋味,食髓知味, 喉头滚动了两下, 一双黑眸泛着灼人的光, 不知道她肯不肯让他再尝尝。 循柔拿起夜明珠朝他头上砸, 他越是盯着她看,她越是气急败坏地砸,「狗东西!狗东西!」 脑子里浮现出刚才的景象,顿时一阵羞恼。她那时正迷煳,哪听清他在说什么,被他攥着肩头,含煳地轻哼了一声,下一瞬他就翻身压了过来,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只要想起埋首在她胸前的黑脑袋,就想砸死他,打不死就往死里打,他把她当肉骨头似的一顿乱啃,说他是狗东西半点没冤枉他。 砰砰砰地砸了好几下,他连眉头都没皱一皱,循柔抿抿唇,气恼地往他腿间砸去。 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目标明确地砸过来,秦风不得不侧身躲了一下,「我问过你了。」 循柔瞥向他,「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他缓缓靠近,灼热澎湃的气息迎面扑来,循柔挪了挪,他低语道:「阿姐别生气,你一生气我就心慌。」 闻言,循柔微微侧头,朱唇娇艷,呵气如兰,「你还当我是阿姐?」 「是阿姐,也是我的女人。」秦风环住她的腰肢,是跟他祭拜过天地的女人,她赖是赖不掉的。 他的心头一片滚烫,低头亲亲她的耳朵,循柔缩了缩脖子,身上的软纱罗衫被他揉得没法看,眼看着岌岌可危,她抬起手肘往后撞了他两下。 他气息不稳地抬眸看向她,将滑落肩头的罗衫给她拉了上去,「阿姐什么时候给我?」 循柔护着自己,瞅着他道:「后宫里的女人多得是。」 他不是也有自己的秘密,没见他对她坦诚相待,凭什么嫌她给得不够多,而且这狗东西,给他一分,他就能抢三分,便是不给,也能让他给蹭到,就不能太惯他。 或许是循柔这句话,给他提了醒,没两天她就听到了一点风声。 「你是说,王上跟姜青姗幽会?」循柔托着下巴想着,这还用偷偷摸摸的?是觉得这样格外刺激,还是怕她这个王后不能容人? 「奴婢打听到就在兽园那里,王上这几日天天往那边去,连陪小姐的时间都少了,听了这消息才知道,原来是叫别人给勾去了。」冬颇为气愤,觉得这姜青姗太不懂事,即使想得到王上的宠爱,也不能在小姐刚嫁过来没多久的时候就邀宠,这不是在打小姐的脸么? 循柔半点没觉得他陪她的时间少了,巴不得他有点事干,省得他处心积虑地睡她,她想了想这事,当即一拍桌子,「我们这就去看看!」可算让她抓到把柄了。 循柔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去兽园捉姦,果不其然,远远地就看到在兽笼前驻足的秦风,还有跟在后面的姜青姗。 秦风向来感知敏锐,循柔刚踏进兽园,他就瞬间抬头望了过来,脸上下意识地露出笑容,然而下一瞬,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多了丝掩饰的意味。 别看离得远,循柔眼尖地捕捉到这丝微妙情绪,她眯了眯眼,这不就是被妻子发现姦情后,还要故作淡定的渣男么? 她连走都没往里走,当即转身离开,侍女们紧随其后,冬有些心疼,小姐定然是伤心了,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这少帝也忒没眼光了,怎么捨得让小姐伤心。 秦风愣了愣,被她临走前瞥来的那一眼,看得心头髮紧,把鞭子往后一扔,大步流星地提步追去。 这是怎么了,谁惹她了?要是让他知道是谁这么没长眼,定然饶不了他,秦风面色微沉,已经在心里琢磨着怎么给她消气,扒皮还是抽筋? 扔来的鞭子差点甩到姜青姗脸上,她咬了咬唇,在姜氏也是如此,明明她比姜循柔更聪慧更温柔,却总是矮她一头,每次姜循柔一出现,那些本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会被她吸引走。 以前姜循柔是族长之女,嫁到风氏又成为了风氏的王后,一直压在她的头上。姜青姗心有不甘,这些原本都可以属于自己,却一次次落空。
第341页 这次邀宠的机会是仲太师给她的,她在兽园伺候了多日,想着能得到王上的宠幸,哪知姜循柔又来了,只露了一面,王上就被她勾跑了。 那头秦风追到了她,瞅瞅她冷若冰霜的脸色,「谁惹到你了?赐死了吗?」死了也可以扔到兽园餵野兽。 她目不斜视地往前疾走,「王上说这话好没意思,干嘛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 秦风反应了一下她这话,不是别人,那就是他,他什么时候惹她了,昨晚亲疼她了? 他轻声说道:「我下次轻点。」 循柔挥开他伸来的手,谁跟他说这个,到现在都认不清自己的问题,还好意思跟她说话。 秦风跟着她一路走回殿内,让其他人留着门外,几步走上前去,将她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循柔挣扎了起来。 他按住她的身子,抱着她坐到床边,温声哄道:「你到底怎么了?」 循柔冷笑了一声,「我还想问问你这几日有美人相伴,过得快不快活?」 秦风点点头,瞅着她道:「你不生气我会更快活。」 「谁让你看我的冷脸了,你去找别人好了!」循柔从他身上下去,「刚才是不是打扰到你跟美人幽会了,你继续就是了,跟着回来做什么?」 秦风这时才明白了个中缘由,她是因为他跟别的女人幽会才会恼怒,这个念头让他生出几分欣喜,好像证明她也是在乎他的,只是他跟谁幽会了?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刚才兽园里好像只有个侍女。 「你误会了,那是兽园的侍女。」 「那个是侍女吗?我难道还不认识姜青姗?」 秦风想起了她说的姜青姗是谁,那个想要代替阿姐成为灵女的人,是那个姜沃的女儿。 秦风那时只除掉了叔乙,还没来得及杀姜沃,还是这个姜青姗,他倒是没注意兽园的侍女是谁,到兽园当然是去看勐兽,谁会放着勐兽不看去看侍女? 循柔看着他缓缓道:「姜青姗与你也是旧相识,去叙叙旧也是应该的。」 秦风抬了抬眼,「什么旧相识?」 她坐在旁边,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袖子,「不记得了么?去巫灵山的时候,可是一路同行。」 气氛有些微妙。 从前的那些事情谁都没有提起过,被她突然挑出来,就好像拨到了一根插在肉里的刺,动一动都会疼。 秦风定定地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吐出一句,「不记得。」 他这句不记得给了循柔几分底气,「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既然忘了巫灵山的事,那你还记得在有容氏发生的事情吗?」 秦风盯着她不说话。 「有些事情我早就想问问你了,你的真身到底是什么?我在你身上看过镇压兽类的巫纹,燕草又对你有影响,不是人类的话,又是哪种兽类呢?」 庸说治好她的腿要三滴真灵之血,但不是所有兽类都有真灵,只有像姜氏的祖先神,那种级别的神异兽类才有真灵。 循柔看向他,「不打算跟我说说吗?」 秦风捏起她的下巴,俯身盯着她,眼眸沉沉,「跟你说什么,说你在有容氏干的好事么?」 「你很生气?」果然他早就想起来了。 他阴恻恻地说道:「我当时就在想,等到找到你,也让你尝尝被刀剐的滋味,挑断你的脚筋,封住你的嘴巴,等戏耍完了,再一口一口地把你吃掉,这样你就永远也跑不掉了。」 循柔的目光往宫殿里扫了扫,到处都是奇珍异宝,任谁走进来都会被这里的奢靡之风给震一震,昨晚他更是陪着她摔了半箱玉石,他的打算是不是有点跑偏? 「你以为那些事情都能过去?娶你就是为了羞辱你。」 「你想怎么羞辱我?」循柔眼眸微眯,这是受了多大委屈,才能这么理直气壮? 他扯了扯嘴角,「罚你不准吃饭。」 循柔眼中漫上一层水雾,「你好歹毒的心肠,竟然想饿死我?」 秦风下颌绷紧,好像是有些过分,她本来吃得就少。 「不吃就不吃。」她推开他,「你出去!出去!」 循柔把他轰出了殿外。 秦风盯着紧闭的殿门,摩挲了一下手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0 23:45:34~2022-10-21 23:5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米大米、无苬、为鹰-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0章 王宫里发生的事不是小事, 尤其是两个人闹得轰轰烈烈,特意打听之下,没两个时辰就传进了仲太师的耳朵里。 王后在兽园撞见王上与其他女子私会, 醋意大发,与王上闹起脾气, 二人争执不休, 王上挥袖离去。 仲太师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这姜氏女恃宠而骄,蛊惑圣心,在政事堂上把风氏臣子当猴戏耍, 偏偏王上又对她言听计从,几乎到了盲听盲信的地步。 姜氏女美貌动人, 王上对她多宠爱些可以理解, 但这种盲目的偏宠实在让仲太师担心, 迎娶姜氏灵女不光是给王上讨个王后, 这样纵容不下,王上还能捨得动她? 好在宫里还有另一个姜氏女, 王上既然喜欢姜氏女的美貌多情,便让那个姜青姗顶上就是了,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闹得再厉害也没关系, 正好浇一浇王上的热情。
第342页 仲太师倒是安心了,宫里的气氛却是十分紧张,原本跟在少帝身边伺候的内侍提心弔胆的, 此刻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以前是担心少帝身体出问题, 他们跟着受牵连, 但是自打王上成婚, 他们关心的重点就从王上身体是否康健转到了王上的心情好坏,这直接关系到他们的项上人头能不能保得住。 此时,所有人都觉得脖子上的那颗脑袋不牢靠,冷风飕飕地往里吹,只要抬眼瞧瞧王上那双阴沉沉的眼睛就不会觉得他能保持住不迁怒于人的理智。 内侍们人人自危,头已经压得够低了,依然感觉那道视线往脖子上扫。 秦风拧着眉头盯了他们许久,不是说在王宫里伺候的内侍都很会看人脸色,很会伺候人的吗?可他们怎么蠢得像根木头? 内侍们再会看人脸色,再会伺候人,也得看伺候的是谁,他们连抬头都不敢抬,上哪去看他的脸色,又有谁敢揣摩他的心思,一个搞不好,拍到了马腿上,他们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秦风见他们实在无用,翻了翻案上的书册,有些烦躁地说道:「何时用膳?」 不知是他说得太委婉,还是内侍们太过愚钝,一听王上问起,就立马去传膳了,没多久就摆上了一桌子美味佳肴。 煨牛腱子肉,炮羊肉,烧鹅,烧鸡,各色菜餚摆得满满当当,分量十足。 秦风拿起筷子,插进那鼎煨牛腱子肉上,夹起一块红肉,面无表情地咀嚼着,不像吃牛肉,倒像在吃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秦风站了半晌,把内侍叫过来,让他去问问王后用没用膳。 不消片刻,内侍匆匆回来禀报,王后已经饿一天了,据说还是滴水不沾,他抬头瞧了眼王上的神色,「王后身边的侍女说,这是王上的命令,王后不得不听从。」 秦风的眉头越皱越紧,她什么时候这么听他的话了。 另一边正在绝食的人,正在对着食盒吃点心。 不要说一天不吃饭,便是一顿不吃也很难受的,循柔哪能亏待了自己,虽然没光明正大地传膳,但让冬给她拿来了一个食盒。 里面的点心做得很是精巧,有灯笼酥,桃花酥,荷花酥,软香糕,白玉糕,还有几片肉脯,这位厨子是祖传的手艺,自己又琢磨出不少花样,据说他们祖上就是因为有一手好厨艺,才被赐下了姓。 循柔打开食盒的时候颇为惊艷,她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么精緻的点心,她每样都尝了尝,这东西吃多了还是会有甜腻感,几块下去,她就吃得半饱了,最后捏起一片肉脯解腻。 嘴里正咬着肉脯,忽然听到窗户那边发出响动,一个敏捷的身影,忽然翻窗而入。 四目相对,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一瞬。 循柔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跟她的食盒一模一样。 秦风也看到了她手边的食盒,看上去已经快吃饱了。 循柔咽下嘴里的肉脯,将食盒优雅地推远,「谁让你进来的?」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见他往食盒上看,循柔拍了一下桌子,「不是要饿死我么,还来干什么,想瞧瞧我过得多悽惨吗?看吧,这是正常的饭食吗?不是这个酥就是那个糕,一滴水都没有,你就放心吧,到明天我就把自己噎死渴死!」 秦风瞥向食盒旁边的茶壶。 「那是洗手的!」有什么好看的。 循柔冷淡地道:「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她说完就不理他了,柔弱地往床上歪去,身子背对着他,早不来晚不来,偏要在别人用饭的时候来,来就来吧,还不知道敲门,果然是个狗东西。 秦风把食盒放下,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愈发焦躁,又有些说不清的忐忑,只是那点忐忑刚往上冒头就被他用力摁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坐到床边,冷着一张脸本想放几句狠话,到了嘴边的话却成了,「还饿不饿?」 秦风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她刚吃了那么多点心,还能饿死她不成?与其担心她饿死不如担心她噎死! 是她先把事情挑开的,真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能轻易地过去么,他早就说了,要好好地折磨她。 秦风刚伸过手,循柔啪地一拍,扭头盯着他,黛眉微扬,「做什么,你还想动手?」 他烦躁地踢了一下脚踏,「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只要你说你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我,在有容氏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循柔没吭声。 秦风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就这么难吗? 她挽了挽头髮,舒舒服服地躺了回去,「我没什么想说的,你如果有想说的就说,没想说的就走吧。」 他阴沉地开口,「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循柔从枕头边上摸出一把宝石,头也不回地扔了过去。 璀璨的宝石打在秦风身上,敲得他浑身生疼,垂头看着地上的宝石,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 循柔真的要睡过去了,他忽地密不透风地抱住了她,有一瞬间,她差点以为他要把她憋死。 「阿姐,我错了。」他埋首在她的颈间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我什么都跟你说,你别离开我好吗?」 循柔顿时清醒,好个能屈能伸的狗东西,这般柔弱姿态亏他做得出来。刚刚不是还硬气得很吗? 「不羞辱我了?」
第343页 他摇摇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换作阿姐羞辱我也是一样的。」 真的一样么,既然他说一样,想来也是差不多的,循柔摸着他手感不错的墨发说道:「那要怎么羞辱才好呢?」 「先践踏我的人,再践踏我的心,让我永远都臣服在阿姐的脚下。」他对别人不客气,对自己也挺狠。 循柔扯了扯他的头髮,温柔地道:「说得头头是道,不会就是想这样对付我的吧?」 「没有。」他这会儿百依百顺,全然不似之前的逞凶模样,谁认错都一样,他何必钻这个牛角尖,钻得他浑身难受。 循柔在他的头髮上乱揉了一通,「起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秦风是有杀手锏的,他把她往里推了推,落下帐子,利落地钻了进去。 「干什么?」循柔蹬去一脚。 秦风快速地解开衣裳,驾轻就熟地摸出一把匕首放到了她手里。 循柔握着匕首,抬眼看着他道:「别以为这样就能矇混过关,不是说什么都跟我说吗?那你现在就说吧。」她一吸血就犯迷煳,还能理得清什么。 秦风靠了过去,循柔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行不行? 他曲着一条长腿,看了看她,「我确实不是人类,至于是什么,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闻言,循柔摸了摸他,「真的有龙?」 「你们姜氏的祖先神不就是凰鸟?」秦风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握在手心里。 事情跟循柔猜测得差不多,两百多年前,风氏那场盛大的狩猎活动,是去雷泽狩猎真龙,当时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幼龙在成年之前会有一次雷劫,风氏正是趁着这个时机举全族之力围困了一条真龙。 事后为了掩藏秘密,也是怕真龙逃脱,风氏一族才会迁离族地,他们在龙身上下了巫纹,镇压在地下宫殿里,不断地窃取神力。 「喝龙血?」 此前不太清楚的事情被一一揭开面纱,原来是为了得到龙血里的力量,才会有了姜氏灵女一说,循柔瞅瞅他,「像我这样?」 秦风低头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不一样,我愿意给你。」 说得怪好听的,循柔摸摸他的脑袋,他虽然没说,但囚住了一条龙,恐怕不止是喝龙血这样简单,这两百多年来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秦风定定地望着她,因她柔软怜惜的眼神而心颤。 循柔忽然想到乌金,「乌金是怎么回事?」 「它是我的逆鳞。」当年秦风被风氏围困住,为了保存力量,他将自己的逆鳞留在了雷泽,在上面留下了部分真灵。 风氏用巫术镇压,他受了重伤,又被那些人窃取力量,一直处于半沉睡状态,直到半年前他恢復清醒,捨弃龙身,脱离了风氏的禁锢。 秦风第一时间去了雷泽,原本是要取回他的逆鳞以及附在上面的部分真灵,却在那里遇见了她。 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他还没遇到她的时候,自己最重要的逆鳞便交到了她的手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1 23:53:05~2022-10-22 23:4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晴是槓精 12瓶;alicia、桔色冬日 5瓶;陌默默默 3瓶;ste、哈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1章 两个人在帐子里说了半晌的话, 之前的事情已经理了个八九不离十。 循柔往他身上瞅了两眼,「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要夺回来。」 秦风眼中的狠厉一闪而逝,他对循柔解释道:「如果真灵不在, 龙身会慢慢消散,风氏想要将全部的力量转移到他们的少帝身上, 从此彻底改变和淬鍊血脉, 但凡人之身又怎么承受得住神力, 简直是痴心妄想!」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是不是?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大费周章地去姜氏讨要灵女。」他此前说过姜氏灵女纯净的血脉可以中和龙血中的威力,她琢磨着,即使不能把全部力量吸收过去, 应该也能得到风氏想要的结果。 秦风垂眸看她,「半个多月后会进行一场法事, 到那时姜氏灵女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不知道他们具体要怎么做, 如果是要用她的血, 一滴两滴是远远不够的, 那将会是惊人的量,她流一滴血, 他都觉得心疼,而那些人却要如此残忍地伤害她,一想到这些,他就想把他们全部撕碎。 看着他此刻的神态, 循柔心想他对人类还真是厌恶又鄙夷,两方对比起来,人类的确很渺小, 就像不起眼的蚂蚁, 但是不也有蚂蚁吃象吗? 秦风轻声道:「你别担心, 我不会让人伤害你。」 循柔嗯了一声, 拿眼瞧着他,他倒是好打算,吃掉风氏的少帝,跟画皮鬼似的装模作样地扮了起来,神不知鬼不觉,把风氏的人蒙在鼓里,让人家替他忙活。 「阿姐怎么这样看我?」他倾过身来,凑近了几分,悄悄地闻了闻她身上的香气,产生了某种类似于飢饿的感觉,他的喉头滚动,直直地看着她。 循柔轻轻地环住他的脖子,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已,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不知道刺激到他哪儿了,他立马激动地搂住了她的腰。 被两条结实的手臂用力勒紧,循柔唿吸一滞,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目光兇狠地盯着他,还勒不勒了?
第344页 秦风瞧着她的脸色,缓缓松开手,在她的腰间揉了揉,弄疼她了么,他只是想抱抱她。 他忽然有些担忧,她的身体实在太脆弱了,轻轻地碰一下都会疼,稍微用点力更是承受不住,他到底怎么才能给她补补身子,明明每天都给她餵血,就是再不争气的人都能补成大力士了,她怎么还是一吸就红,一捻就碎。 秦风惆怅地嘆口气,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难道是餵得还不够? 循柔顿了一下,什么意思,难道他也发现她最近丰腴了不少,所以才会捏着她的软肉讽刺她? 她拧住他的耳朵,柔声细语道:「王上,不如我们再来谈谈姜青姗的事情?」来吵架吧。 秦风一听她喊王上就知道要坏事,再听到那个什么姜青姗更是心烦,他就知道是这个女人惹到她了,「我这就把她扔兽笼里。」 他起身就走,要彻底解决麻烦,看他迳自往外走的样子,敢情还打算亲力亲为。 他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她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心虚?」什么狗脾气? 大步流星的步伐当即顿住,秦风说道:「我真不知道她在那里。」 「那你天天去兽园做什么?难道不是去私会?」循柔歪头问道。 秦风觉得她随意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如此可怜可爱,他温声道:「明天我带你去看。」 弄得还挺神秘,循柔点了一下头,他如蒙大赦,利落地脱衣上床,漆黑的眼眸望着她,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样。 很多事不用多说,只要一个眼神就能体会,循柔没用他塞过来的匕首,不如用簪子刺着方便。 金簪戳破一个小口子,循柔慢慢凑了上去。 秦风望着帐顶,唿吸微促,垂眸瞧了瞧她,见她瓷白的脸颊上泛起动人的红晕,纤长卷翘的睫毛像一根羽毛在他心上轻柔拂动,撩起一阵酥麻痒意。 他抱着她转了一下身子,低下头去,跟她面贴着面,在她细滑的肌肤上蹭了蹭,他的鼻尖碰到她的鼻尖,唿吸交缠,看了一眼她嫣红的唇瓣,捧起她的脸,不敢使劲儿。 当他的头越来越低的时候,循柔抬手拍了过去,想往哪儿钻?! 翌日,冬发现循柔的床上多了个男人,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小姐这是被王上伤了心,所以找了其他男人发泄情绪? 正想着怎么帮小姐打掩护的时候,床上忽然有了动静,睡在外边的男人坐起了身子,撩开帘子目光锐利地看了过来。 是秦风! 冬傻眼了,大清早地看到秦风裸着上身从小姐的床上起身,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是失踪了么,怎么会在小姐的床上?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冬好像明白了什么,秦风其实没有失踪,他一直都在,难怪小姐不去找他,原来是把人藏在了身边,这样就可以日夜相伴了。 冬没再打扰,对秦风点点头,迅速退了出去。 秦风挑了挑眉,循柔转过身来,身子趴在床上,托着下巴疑惑地道:「你们在打什么暗语?」 他低头看着她,「不清楚。」 冬在殿外守着,要是有情况,她好随时通知里面,这样的事,小姐怎么还瞒着她呢? 殿门忽然从里面拉开,冬扭头看了一眼,差点要惊声尖叫出来,王、王、王上?! 他是从殿内走出来的? 冬头晕眼花,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她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依然是王上那张苍白的脸。 大白天的见鬼了! 秦风叫人进去伺候,他先去兽园走了一趟。 冬呆愣愣地看着王上走远,难不成昨晚是三个人在一起的?王上默许了?肯定是允许了,不允许的话,不会从里面出来。要是这样,那小姐岂不是受苦了? 想到这儿,冬赶紧往里走去,看到红光满面的小姐,再想想脸色苍白的少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挺好,挺好,不是小姐吃亏就好。 没过多久,秦风从兽园回来,带着循柔去了那里,那些兽笼都开着,全是些勐兽,豺、狼、虎、豹,随便一个窜出来都能要人命。 秦风让她坐在椅子上,他拍了拍手,那些安安静静的勐兽忽然动了起来。 循柔看着一只老虎慢慢地走出笼子,这是她曾经心心念念的坐骑,当时跟他要,他就是不肯给她找。 眼前这只很是威勐的老虎忽然像人一样拱着身体作揖,循柔愣了一下,然后就看着这只老虎自个表演起了杂技节目,咬起一个花球,没收好力,一下咬坏了,它的爪子在地上挠了挠,扭着身子往秦风的方向瞧。 秦风板着一张脸,蠢货。 循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来兽园就是来训练它们的? 氏族之中很流行观看野兽厮杀,秦风想给她解解闷,又怕她不喜那些血腥,就让它们学点花样,就那么点儿事,愣是怎么也学不会,这也好意思称作兽? 他俯身道:「先别看了,我再教教它们。」 循柔瞥他一眼,「你饶了它们吧,好好的一只老虎,被你驯得像猫一样。」 她其实有点好奇他是怎么教它们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副画面,一边是瑟瑟发抖的勐兽,一边是他黑着脸喊蠢货,莫名觉得还挺有喜感。 大概秦风也觉得朽木不可雕,他捞起她的手,「你想玩什么,我陪你玩,要不建个宫殿?」
第345页 「建个宫殿做什么?」循柔眨了下眼。 「给你放东西。」人类不就是这样示爱的么?秦风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楼台宫殿,把好东西给她总是没错。 「上次你不是说风氏的那群臣子会讲故事吗?还想听么,让他们来给你讲。」 「不想听。」循柔靠着椅子晒太阳,随意地跟他搭着话。 他改口极快,「也是,一群迂腐的老头子,就是讲故事也像念书,无趣得很。」 体内忽然传来一阵筋骨碎裂般的剧痛,秦风顿了顿,松开她的手,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站起身道:「我出去一趟,过会儿来找你。」 不待循柔回答,他迅速地离开了兽园。 循柔扭头望向他的背影。 她见他的情况不对劲,起身找了过去。 「王上说谁都不让进。」内侍将她拦在殿外。 「让开。」循柔给冬使了个眼神,她身边的侍女都是能撂倒一两个大汉的,这几个内侍根本拦不住她。 循柔走进里面,四处关得严严实实的,光线有些昏暗。 「秦风,出来!」 她边走边找,就是没人回应,循柔开始四下寻找,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他,他穿着身玄服,又在昏暗的角落里,差点没瞧见他。 循柔朝他走近。 「别过来……」秦风浑身颤抖,这样的疼痛让他有种灵魂撕裂的错觉。 循柔走到他身边,弯腰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真的要我走?」 心里的弦骤然崩断,他紧紧地抱住了她。 光线从窗户的缝隙中照射进来,循柔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头髮,他的脸上和脖子上显露出的巫纹,有几分神秘和可怖。 秦风筋疲力尽地躺在她的怀里,睁了睁眼,失神地看着她,碎裂的身体在她轻柔地抚慰下逐渐拼凑完整,「阿姐……」 循柔没听清,「什么?」 他转了一下身体,往她怀里蹭了蹭,「疼。」 疼个头!循柔抓着他的头髮,把他揪出某个部位。 秦风当真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想往她怀里靠靠而已,被她揪出来的时候,眼神里还有点迷茫。 以为他把她压累了,便换了姿势,把她抱到了怀里,学着她刚才的样子,轻柔地抚摸她的头髮,别生气。 循柔往他怀里靠去,算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2 23:49:41~2022-10-23 23:4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兑分贝、小晴是槓精 15瓶;诗华世韵 10瓶;哈哈 3瓶;ste、柊优yy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2章 那日的事情只是个开始, 秦风如今的身份让他可以顺水推舟地达成自己的目的,但风氏的人也不是傻子,那是他们在氏族中立足的根基, 若是一旦失去,就仿若失去依仗, 再谈称霸氏族, 立足天下, 就有些遥遥无期了。 原本可以细水长流,但是真灵逃脱,逼得他们不得不一鼓作气, 在龙身消散前获得最大利益,好在上天眷顾, 又赐下一个姜氏灵女, 事关重大, 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尤其是眼下真灵逃脱,之前还能找个大致方向, 后来就再也没有了踪迹可寻。 多了不确定的因素,总是叫人不能安心,为了事情进展顺利,仲太师跟大巫商议了一番, 尽可能地消磨压制逃窜在外的真灵,令其无法作乱。 如此一来,秦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经歷一场痛不欲生的折磨, 起初他还避着循柔, 不想让她看见他那时的样子, 身上浮现出的巫纹丑陋又怪异, 怕她见了厌恶,又怕自己会伤到她,只是当她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是忍不住抱住了她,温暖又柔软的怀抱令人贪恋痴迷,仿佛身上再疼,也可以忍受。 又是一场痛不欲生的折磨,循柔看了眼阖着眼睛,躺在她腿上的秦风,他敞着衣襟,露出肌肉紧实的胸膛,线条流畅,宽肩窄腰,小姑娘见了要脸红心跳的好身材,只是半边胸膛上布满了巫纹,看着有几分妖异,不是多难看,只是当你去看上面的纹路时,心里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和畏惧。 循柔知道文字中蕴含力量,这种巫纹极为神奇,可以将自然之力凝在一个个神秘的纹路里,不知是怎么想出来的,这种沟通天地自然的巫术是多么令人惊嘆的想法。 循柔的手指在逐渐变浅的巫纹上轻轻勾勒描绘,她聚精会神地看着,似乎可以从中捕捉到某种力量。 柔软的指腹触碰到他的胸前时,秦风便睁开了眼睛,她看得出神,歪着头身子往前倾了倾,一头乌黑的长髮从肩头滑落,垂在了他的腰腹上,微凉丝滑的触感,让他瞬间收紧了腰腹肌肉。 秦风往自己身上瞧了一眼,第一次想让这鬼画符似的巫纹留得久一点,他静静地看着她的手指在他身上划动,心里异常满足,要是再把她搂到怀里亲两口就更好了。 他捞起她的一缕髮丝,往手指上缠了缠,哪知循柔突然直起身,扯到了头髮。 空气凝滞了一瞬。 循柔抬手揉了揉头皮,抓起了他试图掩藏的手,一根细软乌黑的髮丝缠绕在上面,她捏住髮丝,缓缓抽出,两根! 秦风立马翻身坐起,将她的脑袋按到怀中,揉着她的头皮道:「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第346页 热气腾腾的胸膛贴在脸上,循柔推了推他,「行了,你躺下歇着吧。」 秦风收回了手,没有躺下去,而是往她身前挺了挺。 循柔把手轻轻放上去,看了眼他带着微汗的额头,刚才他还疼得浑身发抖,这会儿又要凑上来给她餵血,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但转头一想,反正也不差她这点儿,她不吸,他还不乐意,她拍拍他的肩膀,「躺下。」 由于秦风这些时日不时发作,他也懒得去应付那些大臣,不论是朝会还是平时的会议,都见不到他的身影。 流言蜚语渐渐传出,这也不算什么秘密,谁都知道他们的王上天天跟新后厮混在一起,不分白天黑夜,肆意淫乐,钻进女人的帐子就出不来了。 当然,他们的王上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办,他抽了个空下达命令,让他们去给王后搜罗珍宝,还让人规划一下,在王宫里建一座宫殿。 大臣们痛心疾首,这是直接往昏君的路上跑去了,拉都拉不回来,不少人去拜见仲太师,让他想想办法,该怎么把王上拉回来。 仲太师能有什么办法,他为了降一降王上的热情,把姜青姗送到了他跟前,结果王上把她打发到兽园去餵勐兽。 仲太师不知道,让姜青姗去餵野兽还是循柔拦了一下的结果,她要不拦那一下子,秦风早就把姜青姗塞进老虎嘴里了。 她知道他这是在跟她表决心,她也适当地表现出自己的宽容大度,干嘛那么血腥暴力,她喜欢兽园,就让她待那里好了。 「阿姐真是善良。」要是换做他,他早就把碍眼的人吃掉了。 「还好吧。」循柔谦虚地微笑。 秦风抱住她,眷恋地蹭了蹭,随意地捞了捞手边的珠子,「要去宝库看看吗?那里还有不少东西。」 循柔当即点头,接受他的讨好。 秦风牵牵唇,一把将她抱起,抬步往外走去。 「我自己能走。」 他有些得意地扬了扬眉,把她往上抱了一下,「我知道,但我想抱你。」 循柔忽然凑过去,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闪烁着令人心醉的光芒。 秦风顿时走不动道了,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轻声道:「怎么了?」 「我在想骑龙是什么感觉。」循柔曾经想要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当坐骑,后来这胃口被他养刁了,竟然已经看不上大老虎了,只觉得要是能骑着一条龙那才叫威风,说不定还能体会一把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感觉,只要想想她就有点激动。 他怔了怔,眼睛迸发出灼热的光,似乎也有点激动,亲亲她的耳珠,低声道:「晚上给你骑。」 循柔下意识问道:「为什么要等晚上?」 「现在也可以。」他的耳朵微微泛红,手臂收紧了几分,将她往怀里压去。 循柔盯着他还算平静的表情,感觉到了他的激动,他似乎理解错了,把她口中的骑龙,自动理解成了另一种骑法,他诚实的反应向她表示,他非常乐意给她骑,能说出等到晚上那句话,已经是极为矜持了。 「还去不去宝库了?」循柔瞥他一眼,能不能收一下。 「去,这就去!」秦风抱着她往外疾走,要在宝库那里吗?要不要让人放几床被子? 循柔搂住他的脖子,「你要飞啊!」走这么快! 秦风笑了笑,恨不得立马飞到宝库里。循柔别开眼,天上掉馅饼了?笑得这么开心。 对秦风来说确实是天上掉馅饼了,这个馅饼还是她,恰好砸到他头上自然是喜不自胜。 进了风氏的宝库,循柔刚看了眼金灿灿的金银珠宝,就被他给吻住了,他抱得紧紧的,像是要把她按进身体里。 「阿姐……」秦风嗅着她的香气,她想怎么骑都好。 片刻之后。 他唿吸加重,喉咙里发出似痛苦似愉悦的声音,循柔稍稍清醒,愕然发现此刻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她不知何时压在了他的身上,牙齿还咬着他的喉结,她忽地松开嘴,对上了他乌黑幽暗的眼眸。 这不怪她,是他一个劲儿在引诱她,循柔面容逐渐冷酷,他撑起身子,吮了吮她的唇,含煳地道:「阿姐累了么,换我来亲?」 循柔有些生气地扯了扯他的头髮,要亲是不是?!她看了看他,按住他的肩兇狠地亲了过去。 宫里的事情每次传到仲太师耳朵里,他都气得面色铁青,这次王上更是连着三天三夜没出过殿门,两个人在里面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那女人就这么好,好得让他下不了床?! 要不是实在不合规矩,仲太师都想把王上从那女人的床上给拉下来,他这时才意识到姜氏的险恶用心,给风氏送来这样一个女人,分明是要惑乱人心,是要毁了风氏。 正处在盛怒中的仲太师早已忘了是他们非要向姜氏讨要灵女的,不交出灵女,就要大军压境,这会儿又觉得是姜氏包藏祸心了。 仲太师迫切地盼着那日快点到来,没了这妖女,再给王上选一位贤惠的王后。 显然,秦风没有换人的打算,正抱着自己的王后到处耀武扬威,将昏君做派学了个彻底。 自从那日在风氏宝库里乱亲乱揉了一通,循柔就再也不往那里去了,嘴巴又疼又麻不说,身子底下还压着冰凉凉的金银珠宝,别提多硌人了,但她喜欢在床上放一些珍珠宝石,想打他的时候随手一扔就是。
第347页 有时候看着秦风,循柔觉得她也该学学这狗东西的不要脸劲儿,走到哪里都不吃亏。 半个来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风氏举行了一场狩猎,队伍从王宫赶往西山。 在马车内,循柔倚在舒适的靠垫上打络子,十指纤纤,分外灵巧。 秦风痴迷地看着她的手,「阿姐的手真巧。」 她斜睨他一眼,没理他。 过了几息,他凑过来说道:「到了西山后,我把你送出去,等事情结束我就去找你。」 见她看了过来,秦风又道:「我跟粟昆联繫好了,让他在西山附近接应,不会有危险。」 竟然都跟粟昆联繫上了,循柔定定地看着他,心里确定了一件事,他没有把握,如果这事十拿九稳,他不会把她送出去。 他自信又骄傲,比起别人更相信自己,可他不知什么时候做出了这样的安排,这就证明这件事有风险,不如他表现得这样容易,甚至不知道有没有一半把握。 循柔想到这些时日他经受的痛苦,不知有多少影响,他的龙身还被镇压着,风氏那边定然有所应对。 秦风见她不说话,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 「没了灵女,事情还能进行下去吗?」循柔缓缓道。 秦风道:「至少还有我这个少帝在。」 循柔把络子一扔,「行。」 接住她扔开的络子,抬眸看了看她,秦风伸手揽过她,下巴搭在她的头顶,轻嘆了一口气,就不能犹豫一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3 23:49:47~2022-10-24 23:4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玛卡巴卡 20瓶;山有木兮 19瓶;超超越越妈妈爱你啊啊 10瓶;桃芝梨梨 2瓶;st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3章 或许是分别在即, 秦风变得分外黏人,倒不是说他抱着她不撒手,而是他的眼神勾勾缠缠的, 愉悦的时候,无聊的时候, 思索的时候, 那双眼睛像长在她身上一样。 「我一会儿见不到你这颗心就没着没落的, 让你跟着粟昆离开这里,虽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但又捨不得跟你分开, 哪怕一时半会儿也不舒坦。」 「我这么想着你,你怎么不想着我呢?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能稍微惦记我点, 我会很高兴,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吃到肚子里, 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但如此一来我就看不到你了, 看不到你的人,我又哪里都不舒服。」 又来了。 他最近不知怎么了,突然来了股多愁善感的劲儿,乌沉的眼眸看着她, 声音低低沉沉地诉说着。 循柔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听得烦了就给他塞一块桃花酥, 能把他的嘴堵上好一会儿。 为了消磨时间, 循柔找出了她珍藏的话本, 这时候的话本极为稀少,多是神话传说,好不容易找到几本接地气的,比如她手上拿的这本就极为大胆,是从有容氏那边传过来的。 她颇有兴致地翻看起来,越看越不对劲,里面哀怨的语调是如此熟悉,循柔缓缓地抬起头,看了秦风一眼,这狗东西绝对偷看她的话本了,怪不得说话这么拿腔拿调的,合着是受到启发了。 「看过了?」循柔拿着话本敲敲他的手臂。 「嗯。」秦风点点头,并不隐瞒。 「跟我说说,都学到什么东西了?」循柔兴致勃勃地挨着他坐下,拿着话本翻给他看,「这个?还是这个?」 秦风跟她一起看,语气中带点忧郁,「都看过了,没什么意思。」 循柔合起话本,牵了牵唇,素手抚上他的胸膛,顺着衣襟摸了进去,「真的没意思?」 「我没心情的。」他固执地摇头,作势要拉出她的手,弄来弄去,反而把衣服扯开了大半。 原本循柔只是指尖触碰到他的肌肤,这下整个手心都贴在了他滚烫的胸膛上。 看着他欲拒还迎的目光,循柔眨了下眼,他不光看了学了,还活学活用了,手下的身躯蓬勃有力,每晚都靠在怀里吸血的她最清楚不过,肌肤的手感和温度都如此熟悉,一贴上去就下意识想摸一摸。 她用指尖戳了一下,软着嗓子道:「你干嘛拉我的手?」当她没看过? 他明显愣了一下,因为她不光嗓音嗲得不像话,连身子都跟着扭了两下,循柔以为他是被这番矫揉造作给膈应到了,结果他是半点不挑,不跟她玩欲拒还迎了,一把抱住了她,不要脸地要求道:「阿姐,你再戳戳。」 戳你个头,循柔横了他一眼,他笑得咧开了嘴,在她耳边笑道:「跟书里写得不一样。」 他想得美,要是按着书里所写,此刻她这个老爷就该扑上去把他这个野心勃勃的小丫鬟给办了,循柔睨了他一眼,「尽信书不如无书。」学着点吧。 他很上道地拍她马屁,「阿姐说得是,这些道理以前也没人教我,跟了阿姐才明白了许多道理。」 「是吗?」循柔觉得她需要一个狗腿子,不用干别的,就天天夸她。 「绝无虚言。」他当了一段时间的少帝,越发会咬文嚼字了,不过这种时候倒也显得更郑重。 循柔勾起他的下巴亲了亲,他激动得眼睛微亮,把她搂在怀里,吻了好一会儿。
第348页 他其实精明得很,所以才会用这样澄澈又真挚的眼神看她,惹她生气时,便会柔声喊阿姐。 女人的心肠天生比男人柔软,循柔分不出多少柔情,但对他来说,哪怕一点点便已经足够。 西山不算远,两三日的路程就到了,这几晚秦风没有合过眼,没有睡意,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有这会儿工夫还不如多看看她。 那具龙身被困在地下宫殿两百多年,歷代大巫设下一重又一重的禁制,秦风没把握能全身而退,如果不能冲破封印,就会被彻底打入深渊。 他其实有条捷径可走,那就是吃了她,姜氏灵女是风氏汲取力量的关键,对他而言也是大补之物,可以填补他损耗的真灵。 他一开始就是想吃她,只是见她瘦得厉害,便想着把她养胖点再吃,结果到如今,好不容易把她胖了一点点,却早就下不了嘴了。 见她睡得香甜,秦风往她怀里蹭了蹭,捞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等他出来了,立马去找她,让她瞧瞧什么才叫威风。 在西山的行宫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循柔被秦风拉了起来,他亲自伺候她穿衣,又弯腰给她穿上了鞋子。 「这个你拿着。」秦风拉过循柔的手,在她的手心里放了一个东西。 循柔看了一眼,是一个黑色的鳞片,极为坚硬锐利,浓黑的色泽在光照下闪动着流光,很是漂亮。 她握在手里,抬眸看他。 他解释道:「给你防身用的。」 「今天要送我走?」循柔摸着龙鳞道。 秦风点头,「过会儿去狩猎的时候,我带你去找粟昆。」 一时间,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 秦风看着她的裙摆发呆,心里空落落的,这种感觉让他极为焦灼难受,只是跟她分开一段时间而已,事情顺利的话,也许不出一天他就会回到她身边。 「秦风。」 「嗯?」他忽然不敢看她,只听到她叫他的名字,就眼睛发酸,好像他又成了那个跟在她身边的小乞丐,最怕看到她转身离开的背影。 循柔握住了他的手,轻柔的力道,让他焦灼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她扭头看他,水润的眼眸潋滟生姿,「要不要做?」 他着实愣了一下,「现、现在?」 循柔被他的傻样逗笑,捏住他泛红的耳朵,「对啊。」 秦风觉得她在逗他,有些微恼,他把她压倒在床上,兇狠地吻着她,渐渐地,他意识到她不是在逗他,因为他那样碰她,她也没有拍他脑袋。 他受宠若惊地看着她,如果不是他的手太放肆,这个表情或许还有那么点可爱。 循柔被他捏得发疼,忍不住要踹开他的时候,他跟狗见到肉骨头似的咬住就不松口了。 天光大亮,因着要去狩猎,将士都在等着,内侍来提醒过一次,可能是被里面的声音给惊到了,话都没说完,就忙不迭地跑了。 秦风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十指交扣,抵在锦被之内,他埋首在她的颈间,轻啄着她的脖颈,「阿姐,你快乐吗?」 循柔脸上泛着潮红,指尖在他身上挠了一下,「狗东西。」 他低笑了一声,抱紧了她一些。 拖延了一段时间,出发去狩猎时,已经日头高照。 他骑马带着循柔在山林间慢悠悠地走着,护卫被打发走了,周围有些安静。 秦风似乎事先看过路径,对地形很熟悉,在林间走了片刻,忽然听到几声鸟叫。 循着声音找过去,循柔看到了粟昆,冬也在这里。 秦风为她想得很周到,让冬跟着照顾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粟昆和冬说的,他们没有询问过多的问题,接到循柔后就要带人离开。 「阿姐。」看着她被粟昆带走,秦风往前迈出一步,叫了她一声。 循柔停下脚步,转头来看他。 他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想叫她一声。 粟昆看了两人一眼,「别耽搁了,这可是风氏的地盘,快走吧。」 冬心细地发现循柔走路有点异样,体贴地道:「小姐是不是累了,我来背着小姐走。」 「对,冬你来背着她,先离开这里再说!」粟昆和冬带着循柔匆匆离去。 秦风抿紧了唇。 王上外出狩猎整整一日才归。 这次出来本就不是为了狩猎,不过是打着狩猎的幌子,然而王上不仅跑去狩猎了,还把王后给带去了,人带去了是不要紧,但他居然把人给弄丢了。 仲太师听到此事时脑子里一片嗡鸣,一会儿不注意,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尤其是在这个关头,他到底知不知道今晚就要做法事?! 「丢哪儿去了?」仲太师的语气不太好,险些要吐出一口血来,那么个大活人说丢就丢了,简直是笑话!他不是把姜氏女当宝贝么,怎么能把人弄丢? 「不知。」秦风转了转手里的箭。 仲太师立马派人去找,直到天黑也没找到人,眼看着时间快到了,他心急如焚地来回走动。 实在没法再等下去了,仲太师和秦风去了地下宫殿。 这座地下宫殿就在西山下面,越往下走越宽阔。 仲太师察觉到王上没跟上,他扭头看了一眼,秦风忍下不适,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第349页 事情发生变故,却又迫在眉睫,不得不做,为了风氏百年基业,这场法事势在必行。 地下宫殿里聚集了很多巫师,风氏的大巫坐在中间,除了他们所站的这片空地,前方是一片黑沉沉的宽阔水面。 秦风在大巫的指示下坐到了黑水之前,他目光幽幽地看向水面,因为背对着众人,便不用再掩饰神色。 仲太师焦虑忐忑,攥得手心出汗,看着法事还算顺利,稍稍安了下心,不想下一瞬,水面忽然激盪起来,响起令人心慌的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激烈地挣着锁链,他惊疑不定地瞪大眼睛,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大巫勐地看向坐在前方的秦风,「他不是王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4 23:40:30~2022-10-25 23:4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别下雨呗 20瓶;桃芝梨梨 5瓶;st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4章 「那小子真大胆, 这种事也做得出来。」秦风没有告诉粟昆全部真相,只告诉他风氏图谋不轨,要拿循柔祭神, 随即秦风又说他已经将少帝暗杀,自己易容成了少帝, 唯恐事情败露, 让他来接循柔回去。 那可是风氏的少帝, 他还在风氏的地盘上,说把人杀了就把人杀了,还胆大包天地冒充少帝, 粟昆觉得那小子不要命了,但想到他是为了保护循柔, 又对他生出几分敬佩。 如今人已经接到了, 秦风一个人独自返回, 替他们拖延时间, 好让他们顺利离开风氏。 一路上都很顺利,只是粟昆有些担心秦风, 在西山见面时,他有意打量了秦风几眼,无论是身形还是容貌都不一样,只有那个欠扁的神态很像秦风, 不知道那小子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易容术,很能唬人,如果风氏没察觉到什么, 那自然是没事, 但现今灵女不见了, 那小子不知道能不能应对得过来。 「他是这样跟你说的?」循柔轻声道。 粟昆点头, 气愤道:「风氏实在是欺人太甚,几次三番到姜氏求娶灵女,原来是为了祭神!」 循柔没有说话。 半个月后,秦风依然没有出现,他说很快就会来找她,很快或许可以是几个时辰,一天两天,但绝不会是半个月,他食言了。 在途径雷泽时,循柔忽然道:「粟昆,我不回去了,我在这里等他。」 「你说什么?」粟昆诧异地回头看她。 「小姐!」冬一把抓住循柔的手。 循柔主意已定,拿她没办法,粟昆干脆和她一起等,他们已经回到姜氏,大家都松了口气。 在雷泽附近住了两日,粟昆接到族里的传信,是风氏那边出大事了,风氏少帝去西山行宫狩猎,不想出了怪事,整座山突然塌陷,无人生还。 少帝在那里,仲太师也在那里,可想而知,现如今的风氏怕是乱了套了。 此前事情紧急,粟昆还没把循柔的事情告诉族长,此刻又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留下几个护卫,急匆匆地赶往丰都。 循柔住在雷泽边上的小木屋里,冬在身边陪她。 突然有一天,循柔将身边的人全部打发走了,连冬也没留下。 她一个人在小木屋生活,洗衣做饭噼柴打水都要亲力亲为,可她从来都没干过这些活,洗衣服会搓红手,做饭会把饭烧煳,噼柴能把手磨破,打水更是提都提不起,没用到令人头疼。 循柔捏着一件衣服在雷泽边上轻轻地涮洗,手没捏住,那件衣裳就被水流沖远了。 「呀,我的衣服!」她轻唿了一声,声音听着有点焦急,人却一动不动地蹲坐在岸边,托着下巴,看着那件漂远的衣裳逆流而上地漂到她的面前。 循柔抓起衣裳,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去,很快她就发现她的小木屋里多了一个田螺姑娘,噼柴做饭,洗衣打水,全都有人干了。 循柔就当没看见,直到有天,她从水边走的时候,眼眸微动,像是踩空了脚,身子往水里倒去。 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腰身,循柔站定后,却什么也没看到,她抿了抿唇,「出来!」 周围只有风声。 循柔往水边迈了两步,裙摆被水沾湿,她脚步不停地往里走,水面没过她的脚踝时,一双手臂忽然从背后环住了她。 她看着水面道:「我等了你一个月。」 秦风收紧手臂,却没有说话。 循柔转过身,看到了他异常显眼的白髮,他的容貌依然年轻俊美,只是从前的那头墨发变白了。 秦风从风氏逃脱,彻底摆脱了牢笼,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如果真灵不回到龙身,等到龙身消散,真灵也会消散于天地间,他必须夺回龙身,但风氏两百多年来的封印又岂是好冲破的,倘若他留在地下宫殿,依然可以拥漫长的寿命,可他不想,一刻也不想待在那个地方,他渴望真真正正的自由,哪怕极为短暂。 最终他成功逃脱,但真灵损耗太大,几乎无法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他的头髮变白,身上的伤口无法癒合,鳞片的色泽变得黯淡无光。 秦风不敢去见她,他想让她记住他威风凛凛的样子,而不是逐渐迈入死亡的虚弱。 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如果没有遇到她,此刻他应是不以为意的,甚至还会因重获自由而心生畅快,但心里有了人,又怎么捨得离开她?
第350页 秦风没想到她会等他,但她等了他一个月。 听完他的话,循柔沉默了片刻,「还能活多久?」 秦风抬眸看了她一眼,「按照现在真灵消散的速度,大概还有十来天。」 循柔拍拍他的肩,「那就好好过呗,干嘛躲着不见人?你看起来也不像很在意的样子。」 他看着她道:「我在意你。」 「这个时候就别说情话了。」循柔勾起他发色独特的白髮,「终于离开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你该高兴才是啊,这不是你想要的么,要得到就要有付出,如今得偿所愿,就别想其他的了。至于我,有什么好在意的呢?担心我过不好吗?放心吧,我会开开心心地过日子的。」 他抿着唇盯了她半晌,「阿姐真是没心没肺。」 她拧起他的耳朵,「那什么叫有心有肺,难道还要我陪你去死?」 他伸手抱住她,「不,你好好活着。」偶尔想想他。 循柔温柔地抱住他,柔声道:「放心吧,我会送你最后一程的。」 「……」突然不是很想跟她说话。 「嗯?」不感动? 「嗯。」感动得要命,秦风勒了勒她的腰。 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循柔坐在岸边晒太阳,水里有个打着赤膊的青年在叉鱼,她看着他的身体,背后有一块部位覆着黑色鳞片,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但越来越显露出兽的特质,连身上的鳞片也开始掩藏不住了。 地上已经有了四五条鱼,足够他们吃的,秦风拿着鱼叉上岸,迈着长腿径直向她走来。 「你真的是在给我送终?」他实在不想说,她现在过的日子,简直像是在养老,每日摘摘花,弄弄草,要不就像现在这样晒晒太阳,望望天,他不往她身边走,她根本不理他。 循柔疑惑地看他,「难道是你给我送终不成?」 秦风收回目光,坐到了她旁边的草地上,像她之前那样望向天空。 循柔瞅瞅他,伸手去摸他的背,在后面的鳞片上抚摸,他只是瞥了她一眼,并没有阻止。 她摸了好一会儿,对着他说道:「给我看看吧。」 秦风淡声道:「看什么?」 明知故问,循柔戳了戳他背后的鳞片,「龙,看龙!」 他撇开头,「哪有什么龙?」 循柔轻哼了一声,也撇开了头。 秦风揪着地上的草叶,他才不会给她看,一条伤痕累累,连龙鳞都黯淡无光的龙有什么好看的。 他到底也生出几分遗憾,没能让她看到他最好的一面,他抿了抿唇,即使什么都不让她看,也不能让她看到他虚弱的模样。 在风氏没有好好的打猎,秦风带着她在雷泽附近的山林里过了把打猎的瘾,她以前就好奇他从哪儿弄来那么多好吃的野果,跟他走了一趟,才知道他贼得很,找了几个猴子去干活,自个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吃就行。 也许是被两人给欺压怕了,往日热闹的山林变得安安静静,循柔抓抓他的白头髮,决定不跟它们抢地盘了。 后来,秦风即使下河叉鱼,也把衣服穿得严严实实的,他以前极爱往她身边蹭,这几日却刻意保持了距离,但循柔依然闻到他身上有股血腥味。 「秦风。」 他扭头看她,循柔走到他身前,伸手抱住了他,他垂下眼眸,也抬手拥住了她。 循柔煞风景地说道:「我想吃鱼。」 「哦。」秦风应了一声,却不想松开她。 她瞪了他一眼,「快去!」 秦风被她赶去捉鱼,叉了三条鱼准备回去,突然心有所感,手里的鱼掉在地上,他飞快地奔了回去。 大门嘭的一声被推开。 循柔刚抬起头,他已经来到她身边,攥住了她的手,鲜血淋漓的手腕,让他心头髮紧,她用他给她的逆鳞割破了手腕。 他紧盯着她,「你在做什么!」 她第一次见他这样生气,他要夺她手里的逆鳞,循柔唿痛了一声,趁他松手的时刻,她扯开他的衣服,将鳞片飞快贴入他露出血肉的心口,鳞片一贴上去,就像是长在身上一般,黑色的逆鳞在吸食血气后,流淌着莹光。 做完这一切,她再也没有了力气。 秦风抱住她的身子,双眼泛起血丝,一只手抓在心口,竟要将那片逆鳞撕扯下来。 循柔看着他道:「你想我白忙活一场?」 那片逆鳞割破手腕的一剎那,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吸走了,循柔此刻的精神逐渐涣散,嘴巴尝到熟悉的味道,他在给她餵血,但已经于事无补,巫书上写的那些东西没有骗人,姜氏灵女的血脉也确实有用。 兽有真灵,人有灵元,他的真灵受损,她的灵元可以给他补齐。 秦风不知道怎么救她,他满身的鲜血,她也满身鲜血,天色渐渐昏暗,他抱了她一天,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怀里柔软温暖的身体变得冷硬,他怎么也暖不过来。 秦风想起那晚闲聊时,她说的话,她说人这一辈子也就短短几十年,比起他漫长的寿命,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便是见过什么人,遇到什么事,时间久了也都会变得模煳不清。 他忽然觉得她一定是恨他的,要不然怎么会这样折磨他,说过不会再抛下他,但她又骗了他。 他想他也是恨她的,恨她给他无尽的寿命,却狠心地丢下他。
第351页 雷泽边的小木屋里忽然响起一声响彻云霄的龙吟,一条玄龙沖天而起,在雷泽上空盘旋三圈后,没入了雷泽深处。 「快看啊!是龙!是龙!」 「上面是不是有个人,好像是个女子。」 「这声音怎么这般悽厉?听得人心里难受。」 …… 「秦风你又要去哪儿?不好好练本事,将来可娶不上媳妇。」 「人才要娶媳妇,我是龙。」小男孩骄傲地道。 男人笑道:「龙也是要娶媳妇的。」 小男孩想了想,「那她最好快点来,我可不等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5 23:42:24~2022-10-26 23:4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哈~ 6瓶;桔色冬日、桃芝梨梨 5瓶;林兔兔 4瓶;st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5章 夜深人静, 乌云遮月,树枝上的乌鸦发出「哑哑」的叫声,挥动着翅膀往下飞来, 轻轻地落在了一块墓碑上。 「咚、咚、咚……」 一双黑熘熘的眼睛盯着隆起的坟墓,戒备地挪动身体, 似乎在分辨声音是不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嘭!」随着一声巨响, 一白生生的手破开了坟墓。 「哑——」刚刚落脚的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从坟墓里伸出的手在四周摸索, 像是在寻找借力的点,破开的口子越来越大,最后从里面爬出了一个人。 乌髮如瀑, 身段裊娜,哪怕是从坟墓里钻出来, 也让人觉得她美得惊人, 然而当她抬起头时, 露出的一张脸却是让人大失所望, 这张脸不仅不像想像中的那样美,甚至还有点丑。 她的眉毛很稀疏, 极为随意的眉型,让人瞧一眼就想皱起眉头,眉毛下面的那双眼睛,眼白太多, 毫无神采,面部中间的鼻子没有山根,看起来又扁又平, 连嘴巴也是厚厚的。 整张脸愣是找不出任何出彩的地方, 如果非要说一点优点, 那就是她还年轻, 总比又老又丑要好得多。 少女从坟墓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打量了几眼周围的环境,走到前面去瞧墓碑上的字。 抿着唇看了片刻,她索性在墓碑前盘腿坐了下来,眉头微微皱起,思考起目前的情况。 她穿越了,穿进了一本书里。不对,应该是三本书,因为她脑海中浮现出的几个信息告诉她这个世界有三个男主,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三本书融合成了一个世界,就是她此刻在所的世界。 然而她托着下巴想了好半天,脑袋里仍然是一片空白,没有关于这三本书的任何信息。 想不起这些不可怕,问题是她突然发现,她竟然也想不起关于自己的事情,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种种问题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啊——」 疼疼疼! 像是有无数根针齐齐地扎在她的脑袋上,少女痛苦地抱住脑袋,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抓着头髮,身体蜷缩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 好在这种痛苦持续的时间不长,可即使只有几息,也让她狼狈至极,冷汗涔涔,她躺在地上喘息,过了好一会儿,疼痛在慢慢减轻,但却没有消失,只是转为一抽一抽地疼。 少女懊恼地捶了几下脑袋,疼痛没有加重但也没有减轻,她坐起身子,摸着自己的脑袋想着,难道是用脑过度,一下子伤着了? 可她也没乱想什么,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自己是谁,这样的问题难道还算深奥吗? 受了一场罪,也不是没有收穫,起码她记起自己叫循柔,而这个坟墓的主人也叫循柔,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刚及笄就病故了。 看着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坟墓,循柔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闷闷的,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墓碑,思绪恍惚了一瞬,一时间弄不清楚她究竟是穿越了还是死而復生。 循柔把这个问题先放了放,怕自己想得太多,脑子又要疼起来,那种疼痛尝过一次就不想尝第二次,像现在这种局部的轻微疼痛,她还是可以忍受的。 夜风轻轻地吹来,黑漆漆的四周响起几声难听的乌鸦叫,循柔蹲下身,把袖子卷了卷,开始动手干活。 收拾了半天,终于把坟墓收拾干净了,循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沿着一条路径慢慢走着。 她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能先走着,离开这个偏僻阴冷的地方。 或许她可以去镇国公府看看,但是死而復生的话,他们会不会把她当妖怪?万一再询问她几句,她一问三不知,岂不是更说不清了? 循柔嘆了口气,肚子有点饿了。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清晨的空气清新,草木翠绿,令人心旷神怡。 循柔在一条小溪边蹲了下来,先洗洗了双手,又掬起一捧清水洗脸,目光落在清澈的水面上,她忽然愣住了,对着水面倒映出的丑丑的脸蛋,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她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惊恐,看来她不光脑袋出问题了,眼睛也有毛病了! 即使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也知道自己是漂亮的!可是,水里映出的这张脸压根就和漂亮不沾边! 循柔蹲在水边,认认真真地洗了洗眼睛,又洗了洗脸,还拍了拍脑袋,做完这一切,她才睁开眼睛朝水面看去。
第352页 还是那张其貌不扬的脸,因着她此刻的心情不太美丽,本就稀疏的眉头皱在一起,厚厚的嘴巴也嘟了起来,越发放大了自己的缺点。 循柔不能接受,她宁愿是自己的眼睛或者脑袋出了毛病,而不是她真的变丑了。 她需要找人验证一下。 很快循柔遇到了一个小牧童,她朝他走了过去,弯下纤腰,露出了温柔可亲的笑容,「我好看吗?」 小牧童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不光丑,她还吓人,吓得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拽着牛就往回跑,边跑边喊着:「妖怪要吃人了!」 循柔冷下了脸,她要是妖怪,第一个就吃了他,没眼光又不会说话的小屁孩最讨厌了! 之后循柔碰到了不少人,她没再上前问对方她长得好不好看,其他人的反应就正常多了,一个长得丑的姑娘而已,顶多流露出厌恶和嘲笑,倒是没人喊她妖怪了。 循柔用一副耳坠跟一个大娘换了食物和衣裳,她穿上粗布衣裳,梳起头髮,扮成男子的模样。 对着铜镜照了照,嗯,更丑了。 循柔只能安慰自己,她现在才十五岁,也就是个初中生,女大十八变,等她长大了,一定会变好看的,她坚信这一点。 收拾好心情,她搭着一辆牛车进了城,豪门府邸她连接近都接近不了,便是想去认亲也没有机会,好在事情的热度还没过去,循柔听到了不少八卦。 「听说镇国公府的大小姐生得美若天仙,倾国倾城,是个罕见的美人。」 是么,循柔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觉得此人很有眼光。 「生得再好也香消玉殒了,这就是红颜薄命啊。还是国公府的那位庶出小姐有福气,长姐的亲事落到她的头上,简直就是白捡了个大便宜,等到婚事一成立马就是太子妃了。」 「是啊,连国安寺的住持都说那位小姐的命好,可见是命由天定。」 循柔听了好一会儿,琢磨出几件事来,一来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也就是她,是个极美的姑娘,二来她原本是跟太子定过亲的,但她死了,所以这门亲事就落在了她的庶妹身上。 第二件事她不在意,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可是第一件事就值得思量了,那就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到底是丑是美,她到底是谁? 循柔弄不清楚,她又不能冲到人家门口,指着自己的脸问问,她是不是这家的大小姐。 天无绝人之路。 循柔往街上一扫,注意到了一个年轻男子,她的目光忽然定住,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只是她什么都没抓住,就一闪而过了。 那个年轻男子带着小厮进了一个书肆,循柔转了转眼睛,立马起身走到书肆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那个男子出来。 循柔找准时机,闷着头就撞了过去,把对方的小厮给撞得踉跄了几步,手里的书也掉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走路不看道的?」 循柔不理会这个小厮,她眼疾手快地捡起那本书,扬起自己的脸蛋,把书递到那个男子面前,略带歉意地道:「对不住。」 男子看了看她,没有伸手去接。 循柔又把书他身前送了送,也把自己的脸蛋凑了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她靠近他的时候,脑袋里的那种抽痛似乎轻了点。 没等她再靠近,小厮上前一把夺过循柔手里的书,把她推远了一些,「离我们公子远点!」 循柔瞅了瞅这位从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话的男人,清俊文雅,举止得体,身上还带着点书卷气,周身的气度是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稳,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 他刚才看了她一眼,不是她给他送书的时候,而是在她开口说话的那一刻。 「公子没事吧?」 「无碍。」 循柔心想他能有什么事,难道还能像那个小屁孩一样被她的脸吓到?那他也太不经吓了,都这么大人了,还没见过世面么。 两个人一走,书肆的老闆说道:「这位可是镇国公府的大公子,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这也就是不跟你计较,以后可注意着点吧。」 闻言,循柔有些惊讶,原来那人是她的哥哥! 难怪她脑子里会闪过一些画面,果然是认识的,但是方才她把脸仰得那么高,他特别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跟看陌生人没两样,显然没认出她。 拧着眉头思忖片刻,得出了一个结论,她不仅失去了记忆,这张脸也出了问题。 循柔垂了垂眼,脑袋疼得更厉害了。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撞了她一下,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循柔摸了摸袖子,放在里面的钱袋不见了,对她这样可怜又无助的弱女子都下得了手,简直毫无人性。 撸了一下袖子,循柔抬腿追了上去,她要打死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6 23:44:18~2022-10-29 17:4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妙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宇宙无敌小可爱 30瓶;hada嘉 17瓶;莲藕山药芋头、邱吉尔、苏0523 10瓶;桃芝梨梨 5瓶;啊哈~ 2瓶;ste、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6章 跑了两条街, 循柔终于把这个滑不熘丢的小贼给逮到了,她一脚踹过去,把他踹到了地上, 不等他叫出声,她就来了个泰山压顶, 抓起他的头髮就咚咚咚地往地上砸。
第353页 「啊, 啊, 啊……」 循柔抿着唇,砸核桃似的往地上敲,她虽然是个弱女子, 但弱女子也不是好欺负的,她从头到脚哪里像个有钱人了, 居然来偷她的钱袋,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还当什么小偷。 心里的愤怒丝毫没有消下去, 她都无家可归了,这小贼还对她下手,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就再也没有人管她了,吃的,穿的, 住的,用的,都要自己花钱, 而他偷了她的钱袋, 身无分文的她要怎么过活呢, 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她能饶得了他? 说来说去,还是他运气不好,正赶上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不是上赶着挨揍么?该! 「别、别打了……钱给你,给你!」小贼用力地举起钱袋。 循柔瞟了一眼,继续摁着他的脑袋往地上磕,她就是想找个人出出气,钱的事可以稍后再说,但这口气得先出了。 这小贼机敏得紧,见她不停手,忍着她的毒打,又摸出三四个钱袋,用尽力气举高了一些,因为他的手晃动得厉害,几个钱袋子也跟着晃动起来。 银钱碰撞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循柔一把夺过来,「算你识相。」一下多了好多钱,心情好了不少。 「你是女的?」循柔没刻意压着声音,流莺般的嗓音分外动听,小贼不由得愣了愣。 循柔正翻着钱袋子,闻言微微抬眼,眉头一蹙,「看不出来?」 她打扮成男人,那是为了方便行走,但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男人有这么玲珑有致的身段? 小贼可疑地沉默了一下,「看、看得出来……」 循柔哼了一声,继续数着到手的银子,抓到一个小贼,顿时多了三个钱袋子,真是意外收穫。 「女侠能不能先让小的起来?」他立马补充道:「我保证不逃!」 循柔挑了挑眉,还没人叫过她女侠,听起来怪新鲜的,「逃也没用,你跑不过我,也打不过我。」 从那晚她把棺材板打破,循柔就知道她的力量要比普通人大很多,之后试了一下,发现她不光力气大,速度也快,平时不明显,但当她生气的时候,这种力量和速度,会比平时提升一大截,就像刚刚的这场追赶,这小贼跑得再快,还不是被她逮到了。 「是是是,女侠威武,小的哪里敢逃?」 循柔松开腿,这小贼翻过身来,喘了好几口气,刚要坐起来,就一阵头晕眼花,他按了按额头,摸到了一手血,倒吸一口凉气。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这是给你个教训。」 张定吃了苦头,连连应是,他暗暗打量着循柔,在她的脸上多瞅了几眼,没想到会被她逮个正着。 「看什么看!」 张定赶紧移开目光,小声道:「女侠,钱都在这儿了,小的能走了吗?」 循柔瞥了一眼这瘦猴似的小贼,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 一段小插曲,循柔没放在心上,拿着银子找了家客栈住下,现如今国公府是去不成了,她要想想以后怎么办。 她没考虑好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就再次遇上了上次那个小贼,这回他的手段高明了一丢丢,不去偷东西,改成行骗了。 「不行,最少也要五十两,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是我家的传家宝,要不是我娘重病在床,没银子拿药,我不会拿出来卖的。」 循柔还当是什么东西,凑过去看了一眼,差点笑出声来,这小贼用一块粗布包着一个陶俑,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只露出一半让对方看,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只是这东西也太差劲了,不就是刚和了点泥巴捏出来的小泥人么,这要是能卖得出去才怪了。 张定一瞧见循柔就想收拾东西走人,生怕她当众说出点什么话来,结果他刚把泥人盖起来,就听到面前的富家老爷说道:「先别走,把东西给我看看。」 「家里还有急事,我……」张定抱着小泥人就要走,被富家老爷的随从给按住了。 最后那位富家老爷扔下了二两银子,抱着小泥人心情愉悦地走了。 这也行?循柔不敢置信地看着张定手里的二两银子,张定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顺利。 「这世上的傻子真多。」循柔不由得感嘆,二两银子啊,一个小泥人卖了二两银子。 张定收好银子,瞅了循柔一眼,转头就想熘走,可他一转身,就被她叫住了。 「等等。」 张定转了转眼睛,攥着刚到手的二两银子,笑容谄媚地道:「女侠有何吩咐?」 循柔上下打量着他,把人看得浑身难受后,她忽然开口道:「你们这行还缺人吗?」 「什么意思?」张定呆愣住了。 片刻后,张定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丑丫头居然要跟他坑蒙拐骗。 循柔说道:「我觉得这一行很有前途。」 张定觉得她疯了,她一个姑娘家干这个做什么,虽然丑是丑了点,但也不用这么自暴自弃吧? 「这一行真没前途,我都干了半年了,手里也没攥住几个钱,女侠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张定好心地劝说,不料她却道:「正所谓干一行,爱一行,你就是干这个的,怎么连自己也嫌弃?你也说你都干了半年了,又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半年的时间也不短了,足够让你认清这个行业有没有前途,适不适合你。既然你干了半年还没改行,那就是说明这行有利可图,如果真是半点油水都捞不到,那是什么支撑着你干半年的?是爱吗?」
第354页 她睁着她那双死鱼眼看过去,因眼白过多,居高临下地看人时,总给人一种翻白眼的感觉,如果是美人翻白眼那是别有一种风情,但这神情放在她这张脸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张定抬头看着她,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之所以是抬头看着她,那是因为他比她矮,身高是个硬伤。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循柔接着说道:「既然你干了半年也没干出什么名堂,那就跟着我干吧。」 张定瞬间瞪大眼睛,跟着她干?这三言两语间,他怎么就多了个老大?还是个年纪轻轻的丑丫头。 「我……」 「嗯?」循柔瞥过眼去,她真的只是单纯地瞥一下眼,但她的脸配上这个表情,竟然透出一种麻木的冰冷。 她自己看不到,却把张定吓了一跳,那日他可是被她按住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知道这女子的兇狠,被她这一瞥,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心里懊悔不已,早知如此,他刚才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该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循柔询问了一下他的情况,得知他是一个人单干,又无牵无挂后,点头说道:「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要离开京城。」 「为什么要离开?」要不是张定打不过这个丑丫头,他早就破口大骂了,这女人简直有病。 循柔睨着他道:「还不是你惹得祸?」 「我?」张定惊疑地看向她,「我惹什么祸了?」 「刚刚的那位买主,你知道是什么身份吗?」循柔看他一眼,接着道:「他那身衣裳用料做工都算上乘,身边又有随从跟着,可见是身家丰厚,他离开的时候说是要去错风楼,那里来往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他兴致勃勃地抱着你那个小泥人跑到那里,显然是想跟人炫耀一番,你觉得你那小泥人是能给他长脸还是能给他丢脸呢?」 张定神色讪讪,多少有些心虚,「那也不用离开京城吧?」 「人活一口气,要是你当众出丑,丢尽了脸面,你能轻易饶过对方?而且你要知道,越蠢的人越恨被别人戏耍,那人瞧着也不像是宽宏大量的主,丢了面子能放得过你?」 「是他们抢走的。」 「那又怎么样?谁会在意这个,东西是从你这里拿走的,不找你找谁?所以啊,你在动手前,就要先看好哪些目标能动,哪些不能动,就像这种小肚鸡肠又有点身份地位的,一旦招惹上了,会很麻烦。」 张定擦了擦汗,被她说得提心弔胆的,有这么严重? 循柔说道:「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 「不、不是猜测。」张定面色发白,远远地看着有几个人朝这边气势汹汹地走来,虽然还没瞧见人,但看着衣着,正是那位买主身边的随从。 之前他还有点不以为意,此时看到了人,他是全信了。 「你运气真不好。」循柔摇了摇头,上次遇见了她,这次又碰到个不好惹的买主,赚的钱都不知道够不够医药费,这都能干半年,不是爱是什么? 张定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身体一弯,抬腿就想跑,只是没跑两步,就被拽住了领子。 他着急地说道:「女侠,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跟着你干,你、你先放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9 17:45:43~2022-10-30 23:4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兑分贝 20瓶;47765746 10瓶;泥塑一枚 9瓶;幸运罐←→幸运罐 5瓶;st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7章 「你在这里等着, 我去买点东西。」循柔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把张定一个人留在了巷子里。 如果他想走,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从这里跑出去, 如同鱼入大海, 京城这么大, 要想找出一个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又没钱没权, 不可能会费尽心力去逮他。 循柔是无所谓的,走了就走了, 对她来说没什么损失, 大不了再找个听话的好了。 至于方才那番话, 多少有些夸大的成分, 谁让这小贼不老实,不压一压他, 心就定不下来。 循柔买好东西,回去的时候,到那个巷子口看了一眼,眉头微挑, 居然没走? 「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哪能啊,女侠让小的在这儿等着,我哪敢跑?」 循柔满意地点点头, 「你要是跑了, 哪天再撞到我手里, 这事可就过不去了。」 张定心想哪那么容易让你逮到。 「你运气一向不好。」循柔道。 这话说得张定无法辩驳, 他要是运气好,哪能落到这个地步? 实际上她一离开,他就跑了,不跑的才是傻子,他可不想被这个丑丫头使唤,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往后的日子想想都憋气,所以他是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哪知他刚从这条街跑出去,就碰到了那几个在街上找人的随从,那几个人在街上来回走动着,他根本没法出去。 本想跟在路人身边矇混过去,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他们当即大喊了声,「在那里,快抓住他!」 张定立马调头狂奔,跑进一个巷口,那里有个小门,他贴身站在那里,好歹是躲过了一劫,等他缓过神来,往四周一瞧,这不就是那丑丫头给他安排的躲藏地方么?
第355页 合着他跑来跑去,又跑回来了,那么他费这个劲儿干什么? 张定坐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儿,经过刚才的惊险一幕,开始考虑起她的提议,不得不承认,干这行也是要有天赋的,就像这个丑丫头,能跑能打,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以前都是他一个人干,从没想过找人搭伙,转头这么一想,竟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先跟她搭伙试试,这丑丫头主意不少,说不定真能干出点名堂。 「拿着。」循柔把一个沉甸甸的包袱交给了他。 张定伸手接过,惊讶地道:「女侠,你买这么多书干什么?」 「看啊。」这还用问,循柔瞥他一眼,「你以为干这行就不需要知识吗?」 张定听她说得多了,越来越觉得坑蒙拐骗也不好干,这些书他看着就头疼,只要不是让他看就行,他抱住包袱,凑上去说道:「还不知道女侠的大名,小的怎么称唿您?虽然叫女侠很符合您这英姿飒爽的气质,但咱们既然决定一起干了,也得相互了解一下吧。」 「我叫循……」循柔抿了抿唇,「寻寻,寻找的寻。」 张定还等着她再说点什么,但她只说了个名字就什么都不说了,不知道这丑丫头是哪来的,这个年纪的姑娘自己在外行走,实在是奇怪了点,但她不说,他也没办法。 两人离开了京城,张定在她身边待了几天,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干这一行了,这丑丫头太能花钱了,什么都要最好的,那点银子哪够她花的,又想来钱快,还不想受辛苦,可不就得坑蒙拐骗么。 循柔义正辞严地道:「注意一下你的言辞,我们这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是挑人的!像你之前那样对我这种弱女子下手,那才叫坑蒙拐骗,你最好把事情搞清楚,两者有本质区别。」 原来这还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张定觉得她真是个人才,他怎么就没这觉悟? 如果说之前他还心有不甘,但跟着她干了一票后,他简直想把这姑奶奶给供起来。 自从他们离开京城,就琢磨着大干一场,像她这样花钱如流水,再没有进帐,他们就得喝西北风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首先要找到一个适合的下手目标,才能谈之后的事情。」循柔托着下巴看着酒楼里的人。 「你都看了四五天了,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就没有适合的?」张定压低了声音道。 「不要以为我在浪费时间,做事不能只顾眼前,要把之后的问题都考虑清楚,要不然为了赚点小钱,还不知道要招惹多大的麻烦呢。不要说四五天,就是十天半个月也值得等。」 张定狐疑地瞅了瞅她,「你还有银子吗?」 循柔抿起了唇,钱总是不够花的,幸好在他们山穷水尽之前,找到了下手目标——一个穷书生。 穷书生是没有钱,但他的妻子长得好看,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看上他的妻子后,穷书生用自己的妻子换了二十两银子。 循柔看着这书生揣着银子,从酒楼里匆匆离开,立马让张定跟上去探探情况,自己则起身去房间准备东西,这二十两银子是她的了。 「我打听……」张定的话音戛然而止,直愣愣地看着屋里的素衣美人,忙不迭地退了出去,站在门口缓了一下,又看了看这个房间,奇了怪了,没走错地方啊? 过了片刻,房门再次打开。 张定不确定地喊了声,「你是……寻寻?」 循柔把面纱一摘。 张定顿时放松了下来,「你戴着这个面纱,我都没敢认。」 循柔哼了一声,把面纱重新戴上,对着镜子照了起来,遮住半张脸她是个美人,把脸全遮住,她就是个大美人,但是露出脸来,美就跟她不沾边了,她不由得嘆了口气,真是令人忧伤。 「你打扮成这样是?」张定问道。 「我美吗?」循柔遮着脸,语气幽怨地说道。 「……美。」不看脸,谁都觉得她是个美人,单看这身段和嗓音那是没得挑,但配上她的脸,真是说不出的奇怪,衬得那张脸愈发丑了,这话他是不会说的,容易挨打。 她缓缓道:「像我这样美的女人,家里又有万贯家财,想来很少有男人能拒绝吧?」 翌日,那位孙姓书生就捡到了一个途径此地,与家人走失的千金小姐。 这位小姐头戴帷帽,身姿裊娜,声若流莺,轻轻地唤声公子,就让人半边身子都酥了。 孙书生殷勤至极,好酒好菜地伺候,生怕怠慢了这位千金小姐。 「明天你就上门来接我。」循柔对张定说道。 张定诧异道:「这么快?他能相信?」 循柔撇撇嘴,「你是不知道他对自己的魅力多有自信,莫说是千金小姐了,就是公主看上他,他也信。」 明日一早,张定依照约定来接人,进门就哭喊着:「小姐,奴才可算找到你了!」 循柔激动地走过去,「怎么就你一个人?丫鬟和护卫呢?」 「我们遇上了山贼,死的死,逃的逃,奴才侥倖逃了出来,在附近找了好久,终于把小姐找到了。」 循柔跟张定说了会儿话,转头对孙书生说道:「公子,这位是我家的家僕,专门来找我的,这两日在这里叨扰公子了,如今我也该回家了。」 「小姐要走?」孙书生深情地凝望着她。
第356页 循柔走近几步,将一块手帕递给了孙书生,声音含羞带怯,「这是我贴身所用之物,公子若是有意,便拿着这个去张府提亲。」不见兔子不撒鹰,够意思了吧,贴身所用之物诶。 孙书生大喜,「小姐。」 张定忽然道:「小姐,咱们的银子都被山贼夺去了,如今要回府,既要雇马车,又要找几个护卫,但这手里没有盘缠……」 循柔低了低头,无措地道:「这可如何是好?」 孙书生道:「小姐莫急,在下手里还有些银两,可以给小姐当盘缠。」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在一番依依不捨的惜别后,循柔拿着二十两银子跟他挥泪道别。 张定驾着马车,一路上兴奋得不得了,不仅是钱到手的事,想到这孙书生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做着娶千金小姐的美梦,他就觉得很是畅快。 要是孙书生巴巴地跑到张府去提亲,那就更可笑了,谁知道有没有这个张府,便是真有个张府,他找上门去,一顿暴打是少不了的。 听着外面的傻笑,循柔翻了个白眼,继续翻看话本子,这点蝇头小利算什么,要不是为了维持生计和试试水,她才懒得对这个孙书生费这些工夫,直接蒙住他的头,把他狠狠地打一顿,再把银子抢过来,那才叫爽快。 虽然骗和抢都是靠本事吃饭,但骗比抢要斯文一点,更有技术含量。用武力去抢,需要有足够强大的武力,才能抢到更多东西,但她可以自保,却不能以一敌十,所以她一般不动用武力就不用武力,但是骗不一样,用得好的话,能数钱数到手抽筋,绝对是她这种弱女子发家致富的首要选择。 当然,她没忘记自己要成为一个有格调的女侠,跟那些低级的骗术不一样,她是为了行侠仗义,是做大好事。 循柔翻过一页书,脑子里隐隐的抽痛,让她拧起眉头,没看下去几个字,把话本子气恼地扔到了一边。 张定不知道她是怎么了,银子不是都到手了,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唉,女人心,海底针,猜也猜不透。 不过,跟她搭伙后,他才觉得自己刚入了行,尝到了甜头,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很是积极地寻找下一个肥羊。 某一日,张定兴奋地跑进来,「女侠、姑奶奶,来大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30 23:40:26~2022-10-31 23:2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彧不留是彧离 20瓶;下了场雨 9瓶;哈哈 5瓶;ste、白吃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8章 张定跑进来的时候, 循柔正在照镜子,听着吵吵嚷嚷的声音,她蹙了蹙眉, 「不是告诉你了么,我照镜子的时候别来打扰我。」 「你要照镜子什么时候都能照, 但这事可等不及啊!」张定的眼睛发亮, 「这次可是个大肥羊, 我们要是能把这桩事干成了,就不愁没银子花了,到时候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任他说得再好,循柔也信不过他的眼光, 依然不紧不慢地梳理着头髮, 这把缎子似的乌髮, 她很是爱惜, 掉下一根都要心疼。 张定说了好一会儿,自个激动得不行, 转头一瞧,她还在对着镜子梳头髮,他着急地道:「姑奶奶,你到底听没听见啊!这个真是个大肥羊, 我就没见过那么阔气的主,那叫一个一掷千金,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只要能抠出一点来, 就足够咱们花的了。我都观察过了, 绝对不是啥好人, 相当符合咱们行侠仗义的标准,都到了嘴边了,咱可不能让这只肥羊给跑了啊!」 「你烦不烦人?」循柔的耳朵嗡嗡作响,本来就头疼,他还一直在耳边叨叨。 张定讪讪地道:「我这不是怕人跑了嘛,你说要有上进心,我这天天去外头蹲守着,好不容易见到这么个大肥羊,就立马回来通知你了。」 脾气够大的,张定深深觉得他吃了长相的亏,相处久了才知道这丑丫头是个看脸的,对那些长得好看的人态度就格外温和,像是在街上买桂花糖的小翠,生得白净可人,这丑丫头每次出门都会往那边绕上一圈,跟小翠说上几句话,再买上一包桂花糖。 要不是知道这丑丫头是个姑娘,张定都以为她看上人家了,这才借着买糖的机会去跟人家说话。 循柔把头髮梳了起来,点头道:「先去看看再说。」 两人出了门,张定领着循柔去看人,结果眼睁睁看着她跑到了小翠的摊子上去了。 「姑奶奶你干嘛去?」张定真是弄不明白了,她看到姑娘怎么比他还积极? 「买糖。」 循柔不理会他,迳自走到了小翠的摊子前。 「寻寻。」小翠看到她就笑了起来,白净的脸上带着健康的红晕,一双眼睛泛着清凌凌的眼波。 就是这样,烦躁了一早上的心情,终于得到了舒缓,头顶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周身都是暖洋洋的,循柔抿起一点笑,「我的糖吃完了。」 「这么快就吃完了?」小翠有点惊讶,她昨天刚买了一大包,才一天的工夫就吃出来了? 循柔果断地道:「吃完了。」 跟上来的张定撇了撇嘴,吃完了才有鬼,照这样子买下去,都能开个糖铺了。
第357页 「我想再买点。」循柔伸出手去,柔嫩的手心上放着几块碎银子,一瞬不瞬地瞅着小翠,多可爱的姑娘,不知道多少银子能把她买回来,她想要她天天对她笑。 「太多了,哪用得了这么多银子?」 小翠快速地包了一包桂花糖,往旁边瞟了一眼,趁着她爹不注意,偷偷地塞到了循柔手里,「这包你拿着吃吧,不用给钱了。」 循柔捏着桂花糖,心情又好了不少,一边吃着糖一边跟张定去了县城里最大的酒楼。 两人在对面的茶馆喝茶,等了半个时辰,张定忽然压低声音道:「出来了。」 闻言,循柔嘴里含着桂花糖往酒楼那边瞥去一眼,顿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一主二僕从酒楼里走了出来,走到中间的男子十分年轻,估摸着在二十岁左右,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单凭这份松而不散的姿态便已叫人注目,视线往上移去,眉眼精緻,目若朗星,是一张相当俊俏的面容。 或许是他察觉到什么,一双狭长的凤眼忽地瞥了过来。 循柔挑的位置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因此她没有惊慌失措,只是缓缓地移开了目光。 「怎么样?」他们一离开,张定就迫不及待地向循柔询问。 「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循柔的回答让他很是失望。 「为什么不行?我观察了两天,这个大少爷现在住在客栈里,应该只是路过,我这么着急地把你叫来,就是怕人跑了。他身边只带了两个僕人,要想下手还是能找到机会的,你是不知道他多有钱,对路边的乞丐随手撒了一把银子,就为了看个乐子。像这种败家子,咱们不出手,早晚也会让他败光家产。」 循柔说道:「你看看他那个拽样,像是一般富户人家的公子哥吗?」 张定不以为然,「有钱人不都是这样么,眼睛不长在头顶上才怪。」 「你是嫉妒人家吧,这叫……」她想了想,「仇富。」 张定被她说中心思,当即反驳道:「你还不是看他长得好看,就不想下手了。我就知道,你们女人都这样,看到长得好看的男人就心软,没想到连你也一样。」 「不用跟我用激将法,长得好看也是人家的本事,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说着话,循柔熟练地掏出自个的小镜子,对着镜子照了起来,努力地挑着自己的优点。 「真的不行?」张定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心里是相信她的判断,但总是有点不甘心。 「你能不能脚踏实地一点?眼光放那么高做什么?」循柔不想照了,她连个男人都比不过,她托着下巴想着刚刚的那张俊俏脸蛋,后悔没多瞅几眼。 张定之前是不敢想的,但跟她搭伙后,信心成倍提升,她如果不同意,他一个人也没法办,只能放弃这只肥羊。 晚上县城里有个灯会,循柔叫着张定去逛灯会,主要是为了买东西有人提着。 街上热热闹闹的,张定有点手痒,这种时刻太适合干点小偷小摸的事了,从这条街一路走过去,他敢说起码得能弄到三四个钱袋。 他的眼睛到处瞟着,刚伸过手去,就要够到对方的钱袋时,前头突然塞来三个兔子灯,三双红眼睛幽幽地盯着他,光线骤然明亮,将他的举动照得一清二楚。 张定僵硬地动了动手指,「……」她到底跟谁是一伙的? 「拿着。」怎么没点眼力见。 张定接了过来,「买这么多灯笼干什么?」 「我要在我床头放一个,门口放两个。」才三个哪里多了。 灯笼只是个开头,张定看着她一路买过去,他身上的东西越来越多,什么东西都有,吃的,玩的,用的,不管用不用得到,她感兴趣就要买。 「呀,没钱了。」循柔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钱袋。 张定松了口气,可算花完了。 「这位小姐,在下——」 有个公子上前搭讪,都要掏钱了,看到了循柔转过来的脸,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个样,嫌恶地说道:「原来是个丑女。」 张定瞅了瞅循柔,她今晚是特地打扮过的,没穿灰扑扑的男装,换了身干净的细布衣裙,头髮编成了一种奇特的辫子,还在头髮上别了一个珠花,打眼一看就是个窈窕美人。 毕竟她才十五六岁,还是个小姑娘,怎么会不爱美?被人当众说丑,心里指不定是什么滋味。 「胡说什么呢,滚一边去!」张定抱着东西把那人挤到一边,「我们家小姐是你这种人能看的?」 那位公子整了整衣裳,嗤笑道:「长成这样,谁会看她。」 说完,人就走了。 张定呸了一声,转头看向循柔,「这种人看着模狗样的,就会满嘴喷粪,你,你干什么?」 循柔拉开刚买的弹弓,瞄准目标后,忽地松开手,只听嗖的一声,一个路人手里的灯笼被击中,烛火点燃了灯笼,火焰燃起,烧到了旁边经过的人的袖子。 「啊,着火了!」 「我的手——」 周围乱成一团,循柔看着那男子狼狈不堪的样子,扯了扯唇,把弹弓扔给了张定,她丑?现在看看谁更丑?没长眼的东西。 前面乱糟糟的,后面又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个人忽然从后面跑了过来,似乎是在被人追赶。 张定被那人撞了一下,循柔也被挤到了,身体不由得往后踉跄了几步,砰的一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第358页 陌生的气息突然缠绕而来,循柔贴在对方的胸膛上,感受到心脏有力地跳动,只是几息的工夫,很快她就被毫不留情地推到了一边。 被推进人群里后,循柔站稳身体,抬眸看了过去,看到了在白日里见过的那个年轻男子,他身边的两个僕人把一个人摁到了地上。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 原来是行窃被抓。 那个男子狠狠地踩上了小贼的手,一声悽厉惨叫刚冒出来就被人给堵住了嘴。 张定不知何时走到了循柔身边,看着这一幕,啧啧了两声,无比庆幸地说道:「还是你说得对,这种人不能招惹。」 循柔定定地看着那个男子的身影,眼睛亮了亮,她忽然道:「我改主意了。」虽然时间很短,但是真的不疼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31 23:24:27~2022-11-01 23:4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丢丢的荔枝 10瓶;小勇 6瓶;林兔兔、34593861 2瓶;白吃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9章 站在楼梯口, 循柔整理了一下衣服,往上走了两步又拉了拉帽子,感到满意了才微微躬身往客房走去。 为了接近他, 循柔扮成了店小二,她弯着腰低着头, 端着茶水进了客房, 屋子里极为安静, 没看到那两个僕人,只有那名男子独自在屋里。 屋里有几分湿热,似乎是刚刚沐浴过, 余光往旁边扫了一眼,只见白日里的年轻男子披着墨发, 半倚在窗边的榻上, 手里捏着一本书, 恰好挡在了脸前, 身上的长袍没有一丝褶皱,往下瞧去, 才看到他竟是赤着足的。 这实在是个大好机会,像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一般没多少力气,她要对他做点什么, 想来他也反抗不了,循柔心口砰砰跳了几下,捏了捏手指, 考虑着把他打晕, 再摸摸他的可能性。 他们途径此地, 又住在客栈里, 想走的话随时都能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已经受够了头疼的折磨,看过大夫吃过药,什么效果都没有,只有撞到他身上的那两息时间,头清目明,什么疼痛都消失了,简直神奇。 要不是还有点理智,她都想当街掳人了,管他乐意不乐意,这是她的药啊!冷静下来后,循柔决定再来确定一下,如果真的有那种效果,那就得好好想个法子了。 她慢吞吞地把茶壶放下,攥了攥手,打算出其不意地把他打晕时,忽然听到他叩了两下窗棂,「倒杯茶来。」 循柔抿了抿上扬的嘴角,粗着嗓子应了一声,倒好茶水,朝窗边走了过去,看了眼他拿着书的手,「公子,茶来了。」 那只修长如玉的手刚伸过来,一杯茶水也倒了下去,茶杯掉在地上,琥珀色的茶汤流淌而下,不仅湿了手,连手臂和衣袖也被茶汤沾湿。 他放下手里的书,直直地看向她,狭长的丹凤眼透着一股冷意,没等他有所举动,就被握住了手。 「公子莫怪,真是对不住,小的这就给公子擦干净!」循柔攥着那只手,把上面的茶叶拨掉,又掏出一块手帕给他细緻地擦了个遍,连指缝都没放过。 心里头招招摇摇地开出了一朵小花,不疼,真的不疼了,循柔盯着那只手,有些捨不得松开,可她再捨不得,他还是把手抽走了,毕竟是长在别人身上的,他不想给她碰。 萧执从榻上起身,把书扔到一边,趿上鞋子走到了水盆前,把手伸到了里面。 循柔想离他近点,便也走了过去,把旁边搭着的细布递给了他。 萧执微微一顿,转过脸看了她一眼,拎过细布擦了一下手,随后又扔了回去。 循柔接住他扔来的细布,叠了一下,放回了原处。 「把头抬起来。」他的声音冷冷的。 这是循柔最不想听到的话,看到他踩断那小贼的手指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见多了别人的异样眼光,知道他们都觉得她不好看,不因为长相轻视她的人少得可怜,像他这种的,还不知道怎么奚落她呢。 循柔很是难过,实在不想看到那种嫌弃的眼神,其他人也就罢了,他毕竟不一样,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药是甜的,在她吃起来的时候,不会感到难以下咽。 「没听见?」他走近一步,似乎打定主意要瞧瞧这个泼了他一手茶水的小二长什么样。 她又不是聋子,循柔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垂着眼睛不看他,视线落在他的衣襟上,领口微敞,露出一点锁骨。 真是好看,循柔刚感嘆了一句,就见他忽然走近两步,一下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种沐浴后的清香。 下一瞬,一只微凉的手钳住了她的脸,不甚温柔地往上一抬,目光在她的脸上扫了几下,「女的?」 「嗯!」循柔觉得他真是慧眼识珠,通常她穿上男装很少有人能看出她是女孩子,因为她顶着这张脸,根本没人有兴趣关心她是男是女。 他在她黑黄的脸上盯了一眼,眼眸微眯,钳着她下颌的手,转到了颈后,捏住她的脖子,直接就要把她往水里按。 循柔来之前把脸好好地拾掇了一番,依然不好看,不过能掩藏自己的真实模样,但这会儿显然是被他瞧出来了。 眼看着他就要让她现出真容,循柔硬挺着脖子,「不要,那是你洗手的水!」
第359页 他顿了顿,加了几分力道,按着她往下压去。 情急之下,循柔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服,顿时露出了大片光洁的胸膛,二人动作忽地一停,她抬眸瞅了他一眼,欲盖弥彰地给他拉了一下。 「你看看你,衣服都没穿好。」循柔感觉到脖子上的手在缓缓收紧,她一点也不生气,巴不得他捏久一点。 他勾了勾唇,眼眸注视着她,「你行,很久没人敢这么惹我了。」 循柔看着这张漂亮的脸,突然生出了一丝嫉妒,连放狠话都这么赏心悦目,这话要是换做她来说,肯定就不是这个味了。 她一直盯着他看,他冷下了脸,又去洗手。 循柔揉了揉脖子,他捏得力气有点大,要是力道轻些就好了,「我明天还能来看你吗?」 水声忽然停止,手按在水盆里,周身散发着冷气,任谁都看得出点眉眼高低了。 「洗太久会干燥起皮的。」循柔把他的手掰了出来,用细布裹在一起擦干。 他慢悠悠地抽回手,「离我远点。」 「哦。」循柔把细布搭好,时间已经不早了,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他肯定是不会留她的,她还要回家,回到家还得洗漱沐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今晚的收穫她已经很满足了。 心情大好的她又看了他两眼,「那我先回去了,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萧执扯了扯嘴角,他留过她? 循柔从客栈离开,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不是对方的掩藏太差,而是她对这种感觉分外敏感,她刚从客栈出来就有人跟上她了,肯定是他想探探她的虚实,但是干这行的,哪能轻易让人找到老巢。 脚步一转,循柔带着对方东绕西绕,最后加快速度跑了起来,累得她气喘吁吁,终于把人给甩开了,这也就是对方不熟悉路,要是再来一次,恐怕就不那么容易甩掉了。 「跟丢了?」萧执意味不明地道。 「属下无能。」男人跪在地上,头压得低低的,那女子似乎一早就发现他在跟踪她,所以从出门开始就故意绕圈,她的动作灵活,往暗处一躲,就找不到人了。 「下次再跟丢,这颗脑袋就不用要了。」 萧执脸色不太好,琢磨着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想了几方可能的势力,又一一排除了,她的目的不明确,从进屋到离开,先是把茶倒在他的手上,又给他擦了两次手,似乎只是来气他的。 他眉眼微动,想起她一直盯着他看,喜欢他的脸? 「怎么样了?」张定比循柔回来得早,两人商量好,一个进去,一个在外面等着,如果遇到事情,也好里应外合。 循柔在出客栈时,就给张定打了个手势,让他先回来。 张定等了片刻,见她回来了,立马走上去询问情况。 「特别好。」循柔高兴地笑了笑,她要跟他发展一段良好的友谊关系,头疼得厉害了,就能跟他勾勾手。 「什么叫特别好,你有计划了?」张定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但能宰到这只肥羊,他还是挺兴奋的,「还是像上次那样,来个美人计?」 循柔道:「这种法子对付那种穷书生还行,用来对付他就别想了。」 「怎么不行啊?都是男人嘛,谁还没点怜香惜玉的心,你跟他借点银子,他大手一挥不就都有了?」 循柔摇摇头,「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他掐我脖子,还想看我的素颜。」 张定惊了一下,「他掐你脖子干什么?被发现了?」 「嗯,他看出我是女孩子了,真有眼光。」循柔托着腮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张定狐疑地看着她,这丑丫头不会是看上那人了吧。 循柔说道:「我准备打入内部,赢得他的信任后,再狠狠地薅一把。」 张定想了想,「怎么打入内部?」 「我到明天去看他,有了往来就熟悉了,熟悉之后关系不就近了么?」不用多,只要他肯给她勾勾手就成。 张定看出来了,她就是春心萌动了,眼光高得很,看上那么个有财有貌的大少爷,说是要干生意,分明是想亲近人家。 还说让他脚踏实地,眼光别放那么高,她自己也没脚踏实地,但凡她长得漂亮些,他都觉得她有戏,毕竟她脑子好使,主意一大堆,真要用来对付男人,骗也能被她骗来。 张定看了眼她涂得黑黄的皮肤,见她难得这么高兴就没再打击她。 说了几句,循柔就去洗澡了,她每晚洗澡的时间特别长,每次看着自己漂亮的身体,她都想亲自己一口,可惜身体再漂亮,也漂亮不到脸上。 洗完澡,循柔坐到梳妆檯前轻轻地擦着头髮,脸上画的妆已经洗去,露出雪白的肌肤,不知道是不是刚洗完澡的缘故,她觉得自己好看了一点,那双眼睛似乎有了几分神采,不再是死水一潭。 她往镜子里多瞧了几眼,忽然凑近了些,又拿出自己的小镜子照了半天,惊喜地发现,不一样了,确实是不一样了,尽管这变化微乎其微,但她天天照镜子,最清楚这张脸的变化,她变漂亮了那么一丢丢。 循柔欢喜地照着镜子,琢磨着这变化从何而来,忽然灵光一闪,难道他不光能治病还能美颜? 如果是这样,那可得慎重对待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01 23:44:58~2022-11-02 23:5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60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彩笺寄尺素、哈哈、咔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0章 第二天早上, 循柔早早地出了门,从小翠那里买了几包糖,带着东西去看他, 哪知到了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循柔面无表情地咬着一块松子糖, 咔哧咔哧的声音, 像是在咬骨头, 吃完一块又往嘴里塞了一块。 在她没把事情弄清楚之前,他先跑没了影,实在让她有些不高兴。 这个想法似乎太不讲理了, 脚长在别人身上,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他关系到她的漂亮脸蛋, 又能让她的头不疼, 还有什么道理好讲的,但凡他好欺负点, 她早就把他弄来了,正是瞧出他不好招惹,才换了迂迴的法子。 聪明人容易多想,昨晚他让人跟踪她, 定然是想探知她的身份,循柔一瞧就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指不定多复杂呢,估摸着他是觉得她背后有人, 扮成店小二去接近他, 是有着见不得人的目的。 某种程度上, 这话说得也对, 但她不是图别的,而是图他这个人,真实目的不能让他发现,就是要让他猜来猜去,什么都猜不到,越是迷雾重重,她就越能在他面前嘚瑟,要不然,她就得跟灯会上那个小贼一个下场。 循柔轻哼了一声,以为这样她就找不到了么? 「姑奶奶,我真是服了你了,追男人追到这个份上。是,他是长得好看,但是天底下,难道就找不到比他还好看的男人了?走就走了呗,你上哪儿找他去?要我说,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宰几只肥羊才是正理,等赚到大钱了,你想要多少个小白脸都成,咱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张定驾着车,滔滔不绝地劝说着,试图让她回头是岸。 「你啰嗦什么?」循柔撩开车帘,用手里的小镜子打了他一下,「反正我们也是暂住在那个小县城,那里找不到目标,换下个地方而已,上哪儿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你是为了找目标吗?还不是想追上那个公子哥!」人家过得那是什么日子,不仅有挥金如土的家底还有一副好皮囊,要什么有什么,瞧瞧把这丑丫头迷成什么样了,银子都不想赚了,张定感觉自己上了条贼船。 循柔宽解道:「他身上有可图的东西,我才跟上他的,否则,费这个劲儿干嘛?这次你先跟我干完这事,之后再好好地捞上几笔,放心好了,不会让你吃亏的。」 张定一点都不放心,她说得好听,不就是贪图人家的美色嘛。 循柔指挥道:「往左边这条路上走。」 张定依言而行,心里却不以为然,她知道人家走得哪条路? 路过一个茶寮,张定被循柔使唤着去问事,「店家,跟你打听个事儿,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公子从这里经过?」 张定随口一问,没成想店家想了一下,还真给他指了一条路,「刚走没多久,你往前赶赶,说不定就遇上了。」 真的能找到?张定表情有些古怪,回去跟循柔说了一下。 循柔拿着从书肆里买来的地图看了片刻,没有直接往前追上去,而是抄近路走到了他们前头。 …… 夕阳西下,三匹骏马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敲了几下门,不多时一个瘦巴巴的男人打开了院门,双手接住了一锭银子,忙不迭地把人迎进了院子。 「快请进,快请进,贵客临门,让我这院子蓬荜生辉啊!」张定笑容满面地引着人往里走。 干干净净的一个小院子,一眼望过去,就能把里面的景象尽收眼底,萧执的视线定了定,在屋檐下坐了一个少女,穿着一身蓝白二色的布衣,柔亮的乌髮编成辫子搭在肩头,她的头上盖着一块宽大的灰色布巾,将脸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看到有陌生男子进来,她飞快地扫了一眼便低下了头,纤细白皙的素手捏了捏搁在腿上的簸箕。 「这是我婆娘,胆子小,没见过世面。」张定赔着笑脸,转头沖屋檐下的女人呵斥道:「还不快做饭去,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闻言,女人站起身,微微弯腰将手里的簸箕放到了旁边,蓝色布裙分外贴合身材,腰肢纤细如柳,臀部浑圆挺翘,随着她倾身的动作,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女人转身进了灶房,张定引着人进了屋。 不多时,张定来到了灶房,看着干坐着的循柔,「怎么还没生火做饭?」 循柔瞥了他一眼,「让我给他做饭?」 「随便弄点就行,里头还等着呢。」张定压低声音,往那边瞟了瞟。 循柔说道:「我不会。」 张定转过头来,不会?确实,他就没见她干过什么活。 僵持了一会儿,张定撸起袖子烧柴,平时给她当小厮也就罢了,现在还得给她相中的男人做饭,他这是什么劳苦命啊! 循柔拿树枝戳了戳他,张定扬起声音,大声道:「一天不教训你,就躲这儿偷懒,赶紧去做饭,干活利落点,贵客还等着吃饭呢!」 循柔弯起唇角,走到角落里,用力地搬出一坛酒,揭开上面的封布,往里面撒了蒙汗药。 「待会儿把酒给他们送进去。」 张定苦着脸道:「他们要是不喝怎么办?」他果然没看错,她太适合干这行了,比他熟练多了,他干了半年都没弄过下药的事,她刚入行不久,居然就无师自通了。
第361页 循柔无所谓地道:「有备无患嘛,不喝就算了,你别露出马脚就行。」 把饭做得差不多了,张定就搬起那坛酒进了屋。 屋里极为安静,两个灰衣僕人站在一边,萧执坐在一张椅子上,手指转动着一只杯子。 张定僵了一下,感觉自己像是进了衙门,浑身不自在,他吸了一口气,笑着走了进去,「这是家里酿制的黄酒,几位要不要尝点?」 萧执没有看他,「放下吧。」 张定松了口气,立马出去端饭。 这次跟着进来的还有循柔,她微微低着头,端着一盘腊肉缓步走近。 当她放下盘子时,萧执点住杯子,抬眸看向了她。 循柔往张定身边靠近了些,避了避他的眼神。 天色昏暗,屋里点亮了油灯,循柔把碗碟和筷子摆到桌上,一双素手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温润的羊脂玉。 张定还在说着场面话,萧执的目光却在肆意地打量着她,他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为何要遮着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张定愣了一下,解释道:「她脸上受过伤,平时一直戴着头巾遮挡。」 萧执收回视线,眉头微动,「倒酒。」 「我这就给您……」张定端起酒罈刚要往碗里倒,一只修长的手按在了碗口上。 萧执开口道:「让她倒。」 循柔又往张定身后挪了挪,还伸手捏住了张定的衣裳,可惜他个子矮,根本挡不住她。 这个身高差又在此情此景地烘托下,循柔忽然找准了自己的角色定位,她就是那个遇人不淑的小金莲,丈夫软弱无能,看着她被人欺负都不管。 张定把她推到前方,「还不给贵客倒酒!」这丑丫头肯定高兴坏了。 循柔一时不防,差点扑到萧执怀里,还好她及时按住桌子。 他动也不动地看着她,眉头挑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仿佛对她有几分兴趣的样子。 循柔垂着眸子,给他倒了一碗酒。 萧执端起酒碗,直接喝了几口。 循柔很高兴,又给他把酒碗倒满。 他端起酒碗,轻笑了一声,「你这夫人倒是知情识趣。」 张定忽然觉得自个的头顶上多了一顶绿帽子,笑容有点不自然。 又夸她,循柔悄悄地弯了弯唇。 晚上的时候,张定忽然脸色古怪地朝她走来。 循柔问道:「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张定看了她一眼,「他让你去陪他。」 「真的?」循柔扬起笑,抬脚就往外走,「我这就去!」 「……」张定拉住她,「你先等等!」 循柔拨开他的手,「干什么?」 「姑奶奶,咱可说好了,要是还有下次,我可不跟你扮夫妻了!这感觉忒怪了,像是让我媳妇去伺候别的男人似的!」 循柔安慰道:「没事,你一时半会儿是娶不上媳妇的。」 张定嘴角抽了抽,「他进屋的时候有点醉酒了,应该是药性发作了,你快去吧。」 循柔高高兴兴地走出去,忽然脚步顿了一下,压住自己雀跃的心情,步伐轻缓地走向屋子。 两个男僕门神一样站在门口。 循柔走到门前,迟疑,忐忑,眼神怯怯地扫了几眼。 「二位大哥,相公让我来给公子铺床。」 那二人对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往两边挪开一些距离。 循柔推门而入,往里面打量了一圈,他仰躺在床上,不知是晕是睡。 「公子,公子?」循柔慢慢靠近床帐,轻唤了两声,见他没什么反应,便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还是没有反应。 她放开胆子,握住了他的手,想了想,把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觉得姿势不舒服,就使劲把他往里推了推。 循柔躺了下去,把他的手按到她的头上,身体充上了电,舒服得她轻哼了一声,心满意足地弯了弯唇。 谁知她充得好好的,头顶上的那只手忽然像敲西瓜一样拍了她两下,发出「咚咚」的两声轻响。 循柔瞬间转头看去,他按着她的脑袋,忽然贴了过来,一张俊美的脸近在咫尺,他在她脸上睃巡了一圈,捏住了她的头巾。 「……」他又想看她的脸!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02 23:53:50~2022-11-03 23:4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isy 10瓶;mom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1章 此时此刻, 循柔感觉自己像一条搁在砧板上的鱼,一只有力的手按在她的身上,任她怎么扑腾尾巴都扑腾不出去。 一片暗影笼罩在身前, 他翻身压住了她,手感极佳的冰凉墨发从他的肩头滑下, 垂落在她的胸上, 髮丝钻进脖子里, 弄得她又刺又痒。 循柔紧紧地攥着头巾,纤细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惊慌, 像颤抖的小羊羔,「公子你要做什么?」够娇弱了吧。 他的眼睫分外纤长浓密, 垂下眼帘时会投出浅浅的阴影, 他捏着她头顶的头巾, 力道不轻不重, 但就是没有撒开手,「这位夫人, 可是走错地方了?」 循柔听着他的语气还算平和,抬了抬眼,触及他的视线,便立马移开了, 她轻声道:「是相公让我来给公子铺床的。」
第362页 叫别人老婆来陪他,却反过来说她走错地方,恶人先告状, 玩得挺熘啊。 他直起身子, 曲起一条长腿, 斜睨着她道:「你相公没跟你说别的?」 循柔也坐了起来, 想稍稍退开一点距离,免得他突然出手,可她往外挪了一下就停住了,垂眸看向他的腿,他压住了她大半的裙子和系带。 「说让我来陪公子,一切都听公子的。」她拉住系带往外扯了几下。 他动也不动,隐含讥诮地道:「陪到床上来了?」 「公子你先拿拿腿,压着我裙子了。」循柔自力更生,伸手去抬他的腿。 衣袍之下是单薄的绸裤,一双温热柔软的手贴到腿上,透过薄薄的布料,手心的温度传递过来。 萧执瞬间拍开她的手,狭长的眼眸多了几分锋芒,「老实点。」 循柔看了眼被他拍红的手,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她哪里不老实,还不是他压着她裙子不放,是他不要脸。 然而考虑到可以得到的好处,只好又将这点不愉快压了下去,她抬眸看向他,迟疑地道:「公子,事到如今,我就跟你把话说了吧。」 萧执拂了拂袍子,「嗯。」 循柔往他身边挪去,被他瞪了一眼,她停下动作,低着头捏着袖子,难为情地说道:「我跟相公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大夫说相公他、他……」 她难以启齿地揪起袖子,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循柔说话的声音又轻了几分,一双素手忐忑地绞动着,「今日公子来到这里,相公很是高兴,想让我来跟公子借、借种……」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萧执转头去看她,眸光有些奇异,「借什么东西?」 循柔抬了一下眼,别开头去,捂着脸轻声重复了一遍。 过了片刻,他开口道:「把脸露出来给我瞧瞧。」 循柔忽地扭过头来,「难道不好看就不能借了?!」 她有些气恼,被上衣包裹得鼓囊囊的胸脯上下起伏着,眼里要射出刀子。 他眉头微挑,冷冷一笑,「不能。」 循柔咬了咬唇,意识到自己太过气愤,努力地平復心情,不能就不能,谁稀罕这个,硬塞给她,她都不要,纯粹是被他的语气给气到了。 「我知道是我们高攀了。「她软下声音,轻轻地捏住他的衣袖,「公子别赶我,要是让相公知道了,他肯定会打我的,今晚我给公子铺床叠被,怎么都成,只求公子能让我沾沾您的贵气。」 他忽然说道:「你过来。」 循柔警惕地捂住脸,稍微倾了倾身子,顿时落入了他的陷阱,他飞快地抓住她的手,把她两条手臂全扭到了背后,她一时不察他就又来扯她的头巾。 「不行不行!你别碰!」循柔使劲儿挣着,就是不让他看。 屋里的声音传到外面,两个在外守着的男僕表情有些微妙,女人娇媚的唿喊夹杂着木床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夜深人静的小院子里甚是清晰地响起。 张定听到外头有动静,就赶紧走到了院子里,听见里面在叫什么,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那丑丫头胆子也太大了,这是霸王硬上弓了,真怀疑她往酒里撒的是蒙汗药还是春.药。 张定感觉到有几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抬头看过去,那两个男僕便不约而同地移开了眼。 「……」 他想他明白这两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大概是他媳妇跟别的男人胡来,他还跑出来听信,这心是真大啊。 张定没处说理去,气闷地回了屋。 怎么挣也挣不开,循柔索性不动了,她此时的姿势有点不太美妙,像俘虏似的被他摁在床上,她趴在那里,把脸撇到一边。 萧执不费力气地钳制着她的双手,见她不乱动了,把她翻了个身,俯下身去,扯开了她的头巾。 四目相对,循柔看着他明显顿住的表情,简直想大笑三声,她今天画了一个阴阳脸,上半脸是白的,下半脸是黑的,还在嘴上画了一个烈焰红唇,噁心不死他。 哪知她还没笑出来,他先笑了起来,捏着她的脸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低低地笑个不停。 循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笑得好看,特好看那种,俊俏的脸上能开出花来,但他笑得再好看,也是在笑她。 「画的什么鬼东西?」 「呵。」都把你逗成这样了,还好意思嫌弃。 他笑够了,就翻脸无情地沉下了脸,「说,你从哪儿来的,究竟想做什么?」 「公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循柔让自己尽量显得无辜一点,只盼她这双眼睛别给她拖后腿,很快她就不再纠结表情了,用这张脸施展美人计,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把他逗笑说不定还更简单点。 他扯了扯嘴角,「别跟我说你真是来借种的。」 「不是不是,你都说不借了,我知道的。」 循柔不想动,只要他不使劲按着她,这样还挺舒服的,真的一点都不头疼了,她把手悄悄地贴到他身上,刚碰上去,就被他甩了出去。 就这点不好,总是不让她碰,循柔眼睛瞅着他,「你真厉害,怎么认出我的?」 他瞥她一眼,没有理她。 循柔挨着他坐着,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身上,充上电后,托着下巴发呆。
第363页 「出去。」他开口赶人。 「我不能留在这里吗?」循柔眼巴巴看着他,就像她之前说的,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她陪他玩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居然还要赶她走。 片刻后,循柔从屋里出来,衣裳也乱了,头髮也乱了,几人心照不宣,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张定打了个哈欠。 「他赶我。」循柔拿出小镜子照了起来。 张定有些顾虑,怕她把那人给惹恼了,他们都没好果子吃,但眼下看她这么淡定,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翌日一早,循柔在一阵马蹄声中醒来,他又跑了。 「还追不追?」张定期盼地看着她,昨晚她都得偿所愿了,可以就此打住了吧? 循柔照着镜子,毫不犹豫地道:「追!」 张定表情古怪,她是不是上瘾了? 再次相遇的时候,循柔正在卖身葬父。 女要俏,一身孝,她耳畔别着一朵小白花,白布遮着头,露出乌黑的发,脸上戴着面纱,一身白衣跪坐在地上,轻声啜泣着,光是这份楚楚可怜的风姿便吸引了不少人。 很快就有人上前询问了,「小娘子,我给你二两银子,把你爹下葬以后,跟着我怎么样?」 「这位大哥是在开玩笑吗?二两银子都不够给我家狗下葬的,您要手头拮据,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那人脸色铁青,「你想要多少银子?」 「一百两吧,这可是我爹,不能委屈了他。」循柔拭了拭眼角。 大家无一不惊讶,有人劝说,有人嘲讽,循柔不为所动,大家议论了一阵子也就散了。 直到街上来了一位阔少爷。 循柔把张定伸出来的胳膊塞好,抬起头,泪眼盈盈地瞅过去。 萧执撩起袍子半蹲下来,瞅了她几眼,伸手撩开蓆子,他眉头微挑,「你爹够年轻的。」 循柔抹着泪,把蓆子盖了回去,「保养得好。」 「怎么卖的?」 「别人问价,我都是要一百两的,公子你的话,我给你打个折,二两银子好了。」 张定暗自腹诽,她不是给她家狗下葬就得要二两么,刚刚还要一百两,标准怎么说降就降! 下一瞬,张定就听到萧执对人吩咐道:「把他埋了去。」 张定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来真的吧。 循柔体贴地道:「把银子给我就好了,不用麻烦公子。」 他看着她道:「不麻烦,送佛送到西。」 循柔点头,「行啊。」 不行!在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张定拽了拽循柔的裙子。 萧执勾了勾唇,「你爹这是又活了?」 循柔缓缓道:「是啊,我真开心。」 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萧执捏过她别在耳边的小白花,在指间捻动了几下,忽然转过头去,她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他瞧了瞧她,突然说道:「我有这么好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03 23:43:10~2022-11-04 23:4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怪 10瓶;泠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2章 在他的注视下, 循柔羞涩地低下头,稍微掩饰了一下过于灼热的目光,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 萧执单手支着脑袋, 目光落在她身上,手指捻动了几下, 将那朵小白花扔到了她腿上。 那朵小白花被蹂.躏得不像样子, 可怜兮兮地躺在循柔腿上, 她把花握到手心,声音也如这朵备受摧残的小白花似的带了丝颤抖,「公子, 您不能这样,我爹还在这呢……」 他勾起唇角, 眼波流光浮动, 藏着某种光亮, 很快循柔就知道那叫不怀好意。 「你说得对, 死者为大。」萧执站起身,对两个灰衣僕人吩咐道:「你两把人抬到棺材铺去, 买副上好的棺材,把人好好地安葬了。记着,要把钉子砸牢,不留一丝缝隙。」 二人应了一声, 就上前搬尸。 循柔抬头望向萧执,「公子你……」 她话还没说完,他就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拎到了一边, 「看着就好, 把你爹下葬后, 就跟着我吧。」 循柔微微仰头, 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捏着他的袖子,娇声道:「别管他了,我现在就是公子的人了,咱们快走吧。」 萧执侧头看她,「不要你爹了?」 不能不要啊!裹在蓆子里的张定浑身僵硬,他此时被人抬了起来,动也不敢动。听到外边的问话,他两只耳朵立马支棱了起来,可下一瞬他就听到那丑丫头铿锵有力地回道:「不要!」 「这姑娘真是心狠啊,这可是自己的亲爹,说不要就不要了。这哪是卖身葬父,分明是在这里攀高枝来了!」 「就是,刚才还要一百两银子呢,见这位公子长得俊美又出手阔绰,一下又改成二两了,那点心思全露出来了!公子你可别被这丫头骗了,好人家的姑娘多得是,这种姑娘说什么也不能要啊!」 「太没良心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谴责起循柔,不光把她之前的言行翻出说给萧执听,还一个劲儿地劝他不要上当受骗。 萧执拧着眉头,退后两步,双臂环胸地瞥向她,「原来你这么没良心,差点上了你的当!」
第364页 「……」 循柔看到他眼中藏了丝恶劣的笑意,以为这样她就没辙了,太小瞧人了,她有天然的优势可以利用,人们总会下意识地怜惜弱者,还有比她这个卖身葬父的小孤女更柔弱无助的么。 循柔跺了跺脚,带着哭腔喊道:「你们欺负人!」 她推开两个灰衣僕人,扑到蓆子上,哭诉道:「我如今无依无靠,只是想吃得饱穿得暖,碍着你们什么事了?要是我爹还活着,他才不会让你们这样欺负我,爹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她话音刚落,蓆子里的尸体忽然啊呀了一声,整个人弹坐了起来。 张定不知道是谁踩到他的手了,疼得他五官都扭曲了,循柔给他画了妆,脸色惨白,两腮还涂了胭脂,他这么龇牙咧嘴,看着颇为惊悚。 四周静了一瞬。 「啊!!诈尸了——」 围在边上的人瞬间跑了个干净。 张定对上循柔的视线,讪笑了一下,这可不怨他。 循柔仰起头,「公子,买一赠一,你还要吗?」 萧执冷笑一声,带着两个僕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循柔转头看向张定,开口说道:「你说他是嫌弃你还是嫌弃我?」 「没准是嫌弃咱俩。」张定哼哼着。 循柔想了想,摇头道:「不,他不嫌弃我,他想让我跟他玩。唉,他也怪可怜的,平时肯定没人陪他。」 她陪着他玩,他也得付出点东西才是啊。 「他可怜?」张定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他哪里可怜了,我才是最可怜的!」 循柔看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好吧,还是你可怜。」 张定:「……」 这次他主动抓了一下她的胳膊,但是时间太短了,循柔暗恼于他的吝啬,决定下次要一击即中,成功打入内部。 然而没等循柔出手,萧执就遇上了一场刺杀。 事前,循柔就已经有所察觉,当她把事情跟张定说完,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谁要刺杀他?他这是惹了什么事了?」 循柔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抢夺钱财,也许是仇人买兇,也可能是别人看他不顺眼。」她注意到那人的袖子里藏了利刃,没有贸然出手,似乎只是为了打探情况。 「要不要跟他们说一下?」张定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他觉得她是一定会去通风报信的,她可捨不得人家死。 可他没想到会从她嘴里听到截然不同的答案,循柔想了片刻,还是说道:「不用。」 「不跟他们说?」张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明明那么相中人家,这会儿有危险了,却什么都不告诉他,这不是看着他去送死吗? 「一来我觉得他没那么蠢,二来机会难得。」三来她就想看他吃点苦头,但这话就不必说出来了,显得她不善良。 什么一来二来,张定一句都没听懂,这是好机会啊,她不是一直想把那公子哥骗到手么,把这事跟他们说了,不就能让对方另眼相看了,可她什么都不说,岂不是让机会白白熘走了。 张定想的那个是不错,但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没有亲身经歷过,也就是小恩小惠,循柔耐不住这种慢吞吞的速度,每天照着镜子,都是欢喜和不满掺半,在漂亮脸蛋面前,连头疼都被她排到第二位去了。 在张定不断地询问下,循柔只好跟他简单地说了一下。 「我本来想扮山贼的,但你我这小打小闹不成气候,要僱人的话又得费一笔银两,这下好了,有人帮忙,少了我们的事了。」 张定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怪不得你说他可怜。」被她瞧上真是要命。 循柔赶上去的时候,那片密林里刚刚经过一场打斗,地上只有鲜血,没有尸体,也没看到活人。 张定嗓子发干,打量着四周的情况,「你说人是死是活,还是被抓走了?」她怎么知道那伙刺客会在这里动手,而且他们赶来时,这里已经结束了,要不是知道他们手里没多少银子了,张定都要以为这是她雇的杀手,怎么看都觉得她跟那伙刺客是一伙的。 循柔不过是把自己代入其中,站在对方的角度选择最有利的时间和地点而已,猜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身边的两个僕人神出鬼没的,应该身手不错,循柔正想着事情,忽然想到什么,扭了一下头,忽然发现张定不见了。 循柔往周围扫了一圈,一边注意着情况一边不紧不慢地走着,默默攥紧了手里的匕首。 片刻之后,突然听到一些细微声响。 循柔循着声音找去,离得远远的,看到了一个背影。 两个僕人消失无踪,只有萧执一人往前走着,他的身上沾了大量的血,鲜红的血迹染红了衣裳,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循柔盯了他好一会儿,悄无声息地慢慢靠近,她无比庆幸今日的天气阴沉沉的,照不出她搬起石头砸人的影子。 「砰」的一声砸下去,那道身影摇晃了两下,直直地往前倒去。 循柔往前走近一点点,眼前出现了一个大坑,他运气够差的,掉到陷阱里去了。 循柔把行兇的石头扔得远远的,这才重新走回来往里看,她蹲在陷阱边上,撑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滑了下去。
第365页 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又在他胳膊上扭了一把,见他毫无反应,循柔放心地趴了下去,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味,有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她整个人窝到了他怀里,一边充电,一边沉思。 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地跳动着,循柔忽然听到一声轻咳,她瞬间直起身子,「你醒了?」 萧执睁开眼睛,往周围看了几眼,「我怎么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循柔摇摇头,担忧地看着他,「你还好吗?我发现你晕在了这里,怎么叫都叫不醒你,身上还有这么多血,担心死我啦。」 循柔发觉自己最后一句话说得太俏皮,赶紧抿了抿唇,靠到他身上,双手在他身上摸索着,「你没受伤吧?」 他捏住了她的后颈,微凉的手指捏住她的皮肉,循柔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你还想在这里待多久?」 循柔觉得她刚才应该再使劲儿点,让他晕上个三天三夜才好。 「你先上。」萧执对她说道。 循柔看着他道:「不行啊,我放心不下你。」 他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脑门,「这种时候,就别逗我了。」 「……」循柔抿起唇,她跟他来情意绵绵,他说她在逗他?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循柔再接再厉,凑近了一点,伸手勾住他的手指。 他抬起手,拧了一下眉,「你多大了,还要牵着手?」 循柔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竟然如此不解风情,还是说她那一下子把他砸傻了。 萧执瞥向她,「那我先上。」 循柔要先缓缓。 他动作利落地爬上了陷阱,转身朝她伸出了手。 循柔看着那只修长的手,歪了歪头,握上了他的手。 她都要爬上去了,他突然松开了手,让她又掉了回去。 循柔仰头去看他,他蹲在上面,淡淡地看着她。 循柔低了低头,忽地抓起一把土,朝他扔了过去,她该打死他,再好好保存他的尸体。 循柔爬上去,气恼地拍着土。 萧执看了看她,「你砸我那下,可比这个疼多了。」 循柔动作一顿。 不多时,张定和那两个灰衣僕人一起出现了。 「你去哪儿了?」循柔问道。 张定皱着眉道:「我好像突然晕倒了。」 循柔瞧了眼萧执,他身上的血迹未干,打斗痕迹也有,遇刺或许是真,但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所以他是嫌她玩得不够刺激,不够大,就自己出手了? 循柔忽然觉得她招惹了一个神经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04 23:44:40~2022-11-05 23:5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泥塑一枚 10瓶;杨木李子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3章 察觉到她的目光, 萧执对她笑了一下,漂亮的脸上有种熠熠生辉的光彩,即使他身上沾着血和土也无损此刻的夺目。 循柔定定地瞅着他, 怒气不知不觉地消散了,脸颊微微发烫, 长得漂亮就是讨人喜欢, 要是能把他还有小翠统统放在她身边就好了, 每个人都要对她笑,还要变着花样地哄她夸她,让她每天都能心情愉悦。 在她热切的视线下, 萧执走到她身前,朝她伸出了双臂。 循柔立马抱住了他的腰, 只要想到搂搂抱抱就能变美, 心里就高兴, 他真是个大宝贝。 萧执低头看她一眼, 脸色变了变,对她这见缝插针地占他便宜的举动有些微恼, 在坑里的时候也是如此,他浑身是血的晕在那里,她不看看他的情况如何,上来就抱着他不撒手, 就这么爱缠着他? 手里的绳子毫不犹豫地绕过她的腰,把她扯出去,一圈一圈地绕了起来, 绕到胸前的时候, 他停顿了一下。 循柔垂眸看着他绑出的样子, 只觉得分外羞人, 他从她的腰上一圈圈绑上去,掩藏在宽松布衣里窈窕身材慢慢显露出来,尤其是胸前的曲线。 他的手还离得她那么近,循柔抬眼看他,「你做什么?」旁边传来唔唔声,张定也被绑了起来,嘴都堵上了。 萧执在她腰上打了个结,拉着她走到那个坑前。 循柔一早就发现这大约不是什么陷阱,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新挖出来的深坑,没有放置利器。 「觉得这里怎么样?」他勾着唇道:「地方够大,足够埋两个人。」 一听这话,张定挣扎了起来,循柔倒不担心会被埋进去,他要是存有杀心,哪会费这些功夫。 她现在都怀疑此前的刺杀是不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起初她觉得没人会吃饱了撑的干这事,但放在他身上,好像也不是不可能,他就是这么个吃饱了撑的挑刺找事的人。 看了看他身上的血迹,循柔开口说道:「公子,我们其实是想投奔您的。」她刚才可是经过考验了,砸他的那一下,他也还回去了,揭过不提。 他模稜两可地唔了一声。 「我早就看出公子你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心中十分钦慕,想要追随公子左右。这次我们发现有人要对公子行兇,就急忙赶了过来,还好公子你没事。」 「追随我?」 循柔赶紧点头,「公子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呃,好看。」他好像也没啥优点,阴晴不定,脾气又差,还有点神经病。
第366页 他脸色一沉,「只有这个?」 「当然不是。」 他紧盯着她,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循柔被他盯得怪有压力的,「公子你出手阔绰,花钱有范儿,这种大方可不是一般人学得来的,而且公子聪明绝顶,次次都识破了我们的伪装,长得好又大方,人还这样聪明。天吶,世上哪有这般人物。」 夸他,使劲儿夸他,夸得他找不到北!男人都爱听这个,循柔睁着眼睛无比真诚地望着他。 她绞尽脑汁,费尽口舌,他却评价道:「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又怎么样,他还不是把绳子解开了。 「吓死我了。」张定刚被松开,就跑到了循柔身边。 「没事,公子心善,不会伤害无辜的。」 循柔说完这话,连两个灰衣僕人都朝她看了一眼。 萧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循柔也笑,高兴了吧,她就知道没人抵抗得了糖衣弹炮。 跟着萧执身边后,循柔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从他身上薅羊毛,无论是吃饭赶路还是睡觉,总能碰碰手,挨挨肩。 「呀,有虫子飞到公子脖子上了,我给公子拿出来!」 循柔几步走到萧执跟前,一只手顺着他的耳畔就滑进了后衣领子里,「好大胆的虫子,竟然敢咬公子,要让我逮到,我非得拍死它!」 萧执眯起眼睛,循柔一脸严肃地摸来摸去,皮肤还挺滑。 张定没眼看,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亏她能想出那么多藉口,谁都知道她迷恋公子,已经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循柔可不管那么多,逮到机会她就不放过,事实证明,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晚上她偷偷洗了脸照镜子,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稀疏的眉毛已经有了眉型,眼尾微微上挑,呆滞无神的死鱼眼注入了灵韵,山根那里似乎高了一点点,变化最大的是她的嘴巴,粉嘟嘟,水嫩嫩的,看着就想咬一口。 勐地一看,她也能称作清秀佳人了。 效果摆在眼前,循柔能放过他?眼睛都长他身上了,此刻打着抓虫子的幌子,手心全唿到了他脖子上,还没摸够呢,就被他拽出了手。 萧执睨着她道:「虫子呢?」 循柔往他身上看去,「要不公子把衣裳脱下来吧,虫子肯定跑里面去了。」 他看了她片刻,竟然同意了她的提议。 循柔眨眨眼,不敢相信惊喜来得这么快。 「过来。」他走了几步,扭头看她。 居然还要背着人,真刺激,循柔跟他走进了小树林。 他站在树荫下,斜斜地看了她一眼。 循柔心口怦怦跳,像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在沖她招手,走到他跟前,循柔温声道:「公子你脱吧,我帮你看着人。」到时候她就装作不小心绊倒。 他牵唇笑道:「你来帮我脱。」 「不太好吧。」循柔直直地盯着他的腰带。 他眉头一拧,「不好就算了,你出去。」 说翻脸就翻脸,循柔暗骂了一句,急忙拉住他的衣袖,「你别生气,我给你脱。」 循柔紧张又激动,活动了一下手指,摸上他的腰带,抬眼瞅了瞅他,见他没有制止,就继续解了下去,她微微倾身,身体靠得很近。 解开腰带的同时,她突然觉得脖子痒痒的。 他的手指在她的颈间抚了一下,「你说的虫子,是这个?」 循柔扭过头,看到了一只放大的毛毛虫,没等她往后退开,他飞快地勾了一下她的领子,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 循柔气恼不已,扯了扯领子,掉得更深了。 萧执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竟然哈哈大笑,时常泛着冷意的眼眸里都闪着动人的流光。 她恶狠狠地扯下一把树叶,把树叶撕得稀碎,拉着他的衣襟就要往里塞,「你有病啊!」 萧执抓住她的手腕,「你敢骂我?」 她还想打他呢,循柔使劲儿踢了他几脚,「谁让你往我领子里塞毛毛虫的!」 他冷哼一声,手掌一伸,那只毛毛虫正躺在他的手心。 循柔停下动作,语气也缓和了一下,「你往我领子里塞的是什么?」 「笨蛋。」他低下头,拍了拍身上的碎叶子。 循柔眨了下眼,给他摘身上的叶子,「你刚才塞我衣服里的也是树叶吧,我说怎么不痒呢。」 他扯了一下嘴角,拨开她的手。 循柔轻声道:「都进脖子里了,那些叶子太碎,弄不出来会不舒服的,我给你摘。」希望她此刻的温柔能让他忘掉方才的事情,毕竟还要指望着他。 循柔站在他身前,仔细地给他摘叶子,心里却想把他身上撒满毛毛虫,让他吓唬她。 萧执垂眸看了看她,她的睫毛又长又翘,像两把小扇子,扫来扫去的,看得人心烦。 眼皮忽然一跳,他的指腹贴在了她的右眼皮上,循柔抬起头,往后退了一步,她怀疑他想挖她眼睛。 萧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扫了眼她遮着脸的灰布头巾,循柔警铃大作,立马捂住脸。 他轻嗤了一声,合好衣襟,繫紧腰带,朝外面走了出去。 这几日一直阴天,终于在这日下起了雨。 循柔用手遮着头顶,匆匆跑了出来,一只手臂忽然环过她的腰,下一瞬她的身体悬空,被带到了马背上。
第367页 她气得直咬牙,他就不能让她坐起来?这样横趴在马背上,五脏六腑都要颠错位了。 往后面看了一眼,张定都是坐在马上的! 循柔抓住他的腿,往上抬了抬身子,「我要坐着,坐着!」能不能听懂人话?!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他大发慈悲地满足了她。 「我的头巾……」头巾掉到了地上,脸上没了遮挡,循柔扭头埋进了他怀里。 萧执把她往外推了推,有什么好遮的,又不是没见过。 循柔抱住他的腰。 他抿了抿唇,雨水打湿他漂亮的脸庞,「我真想把你扔下去。」 循柔撇撇嘴,「你这么有钱,就不能买辆马车?」 「关你什么事?」 这个神经病,淋死他才好。 过了片刻,他蹙眉问道:「你怀里藏了什么东西?」 她抱得紧,除了柔软的触感还有些坚硬。 循柔捶了他一拳,娇嗔道:「讨厌!」 萧执不说话了。 循柔把脸贴在他胸膛上,也不想理他。 两日后,一行人来到了宿安。 宿安正在举办万花会。 这个消息早些时候就传开了,各地慕名而来的人都往宿安赶去。 循柔之前猜测他可能是去宿安赏游万花会,就是按着这个路径,才追上了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05 23:55:25~2022-11-06 23:4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吃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4章 宿安一派富庶繁华景象, 车水马龙,店铺林立,因着当地正在举办万花会, 更是热闹非凡,文人墨客, 世家子弟, 都来凑了凑热闹。 循柔置身花海, 目不暇接,木香,芍药, 牡丹,海棠, 还有蔷薇、杜鹃、千叶桃, 不仅是万花园里花团锦簇, 外面的花市亦是繁花似锦。 循柔在一棵海棠树下驻足观赏, 余光扫到一片衣袖,她瞥去一眼, 他像赶着投胎似的,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仿佛看不到这奼紫嫣红。 张定都知道感嘆一句,这里的花真多, 他却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一点情趣都没有。 循柔就纳闷了,他又不爱花, 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凑个热闹?他是挺爱凑热闹的, 县城里有灯会, 他也去逛,宿安的万花会,他也来看,只是瞧不出他有多喜欢就是了。 萧执坐在凉亭里,看了循柔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不就是一些花花草草?」 循柔敷衍地道:「是是是,不如你好看。」多好看的花朵,长成这样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风吹日晒,他还瞧不上,没有眼光。 萧执骤然看向她。 一道阴影笼罩在身前,手臂忽地一疼,循柔轻唿出声,抬头看着他,不知道怎么惹着他了,他此刻看她的眼神有点瘆人。 萧执俯身盯着她,语气毫无起伏,「你再说一遍。」 循柔瞅了瞅张定,用眼神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怎么说犯病就犯病了。 张定表示爱莫能助,谁能猜到这位主在想什么,也许是想听她夸他好看,再说一遍呗。 那只手攥了一下,循柔赶紧收回目光,仰头看着他,「没有公子好看。」他这么喜欢听这个的吗? 萧执拧起眉头,「不对,像刚才那样。」 刚才哪样了,循柔回想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直直地盯着她,「你没翻白眼。」 「……」 循柔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不如你好看。」有病。 话音刚落,萧执忽地拉过她,抬起她的脸,黑沉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循柔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疯,两只手贴在她脸上,即使中间隔着一块布也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她虽然很高兴他能为她的漂亮脸蛋出一份力,但眼下的情况也太古怪了,他捧着她的脸是什么意思,看他的眼神,她都怀疑他想咬她一口。 萧执眉目舒缓,松开她的脸,淡声道:「你好得很。」 循柔觉得自己是不错,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没等她猜出他的意思,忽然看到一个男子急忙走来,看到萧执时,满是诧异地说道:「您怎么——」 萧执蹙了蹙眉,那人瞬间闭了嘴。 循柔往两人身上扫了几眼。 很快,循柔知道了这名男子的身份,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 这位王公子极为殷勤地跟在萧执左右,又是介绍花卉品种,又是让人准备茶饮,更邀请他们去参加晚上的花宴。 王公子说道:「听说都是请的当地有名的厨子,多年专于此道,能吃到别处没有的滋味。除了吃食,园中还有歌舞助兴……」 循柔听得投入,能在此处吃着美食看着歌舞,倒也是一桩美事。 萧执看了看她,点了一下头。 「我这就去安排。」王公子忙不迭地走了出去。 循柔看着他的背影,好奇萧执到底是什么身份,让尚书大人家的公子都毕恭毕敬。 方才的情景想想就好笑,一群人围着那位王公子,那位王公子又巴巴地围着萧执。 张定凑到循柔身边,兴奋地道:「我刚才可都听见了,那个王公子的爹可是个大官,见了这位主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看来这位的身份比那王公子还高。还是你有眼光,咱们投靠了他,以后绝对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第368页 他兴奋什么啊,循柔提不起精神,身份可以高一点,但不能高得太离谱,将来得罪了他,逃都逃不掉。 「你再努力努力,早点把他拿下,以后他的就是你的。」张定想想都激动,恨不得自己变成个大美人。 循柔瞟了瞟他,「你现在越来越敢想了。」 张定信心十足,「他不是对你挺好的嘛,你那么缠他,他也没发怒,这就说明他对你有意思啊,你可得抓紧机会!」 萧执往后转了一下头,看到循柔跟张定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循柔对上他的视线,却见他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她没像之前那样往他身边凑,他也没有再看她。 到了晚上,循柔跟着参加了花宴,就更是把他忘到了脑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翩翩起舞的美人,只觉得在这万花丛中,六分的容貌都能被衬成九分,跟仙女下凡一样。 「做什么?」循柔瞪了张定一眼,戳她胳膊? 张定压着声道:「公子叫你呢。」 循柔转头看去,萧执正在盯着美人。 她向张定无声地询问,确定叫她了,他分明盯着美人看得目不转睛。 张定使劲儿点头,平时不叫她,她就自己见缝插针地往上凑,今天这是怎么了。 循柔想了想,弯下腰去,给萧执的酒杯里斟满了酒,轻声问道:「公子你叫我了?」 萧执笑了一下,微微侧过脸,白皙的皮肤上有一道鲜艷的血痕,「我的脸破了。」 「天吶!」循柔一把捧住他的脸,这么漂亮的脸被划破,简直是不可饶恕的事情,「疼不疼,不会留下疤痕吧?」 王公子比循柔还紧张,赶紧叫人找大夫去了。 循柔看着他脸上的那道血痕,像是被花刺给划破的,只是这划得是不是太深了点,都要往外冒血珠子了,他是趁大家不注意,把头埋在花枝里了么? 她叠了叠手帕,给他轻轻地擦拭,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忽然觉得,其实多了这道血痕也挺好看的。 循柔眨了下眼睛,安慰道:「没事的,大夫很快就来了。」 萧执狭长漆黑的眼眸微微眯起,忽然拨开她的手,神色有些冰冷。 见他面色不虞,循柔只好把自己心爱的小镜子拿出来哄他,「你瞧瞧,一点都不严重。」 一把小巧玲珑的铜镜塞到了萧执手中,没有丝毫凉意,反而透着温热,他捏着铜镜,抬眸看了看她,视线往下移了些许,铜镜的温热似乎变得烫手起来。 循柔见他脸上又流血了,忍不住伸手去给他擦,他也太不小心了,换成是她,她一定加倍保护自己的漂亮脸蛋。 他伤在左脸,循柔在右边不太方便,伸着胳膊给他擦擦血,又用手给他扇了两下,其实她更想给他唿一唿。 他攥紧铜镜,瞪了她一眼,「你够了!」 这么关怀他,他还凶她。 循柔收回手,起身往外走去,「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走过一段花.径,看到木香棚下站了两个人影。 循柔定睛细看,认出其中一人,正是那位王公子。 什么事还要偷偷摸摸的? 她悄悄地靠了过去,只听那位王公子压着声音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太子怎么来宿安了?」 「京里没有动静,可能是出来游玩的,咱们既然碰到了,好生伺候着就是了。」 「这位可不是好伺候的主。」 「也就几天的时间,不会待太久的。走吧,再叫人去催催大夫,万不能在脸上留疤。」 两人从木香棚里走了出去。 循柔站在花墙后面,一下又一下地揪着叶子,她之前猜测过他是何身份,知道他家里定然大富大贵,只是没想到他就是那个太子,是她的前未婚夫,现在的……妹夫? 要命。 循柔在外面站了许久才往回走去。 那些人已经散去,大夫留下药膏后也离开了。 萧执瞥她一眼,「你上哪儿找大夫去了?」 「外面又黑又绕,我迷路了。」循柔没往前走,站在了张定身边。 「公子还没上药呢。」张定给她使了个眼色。 循柔不动,他上不上药关她什么事,以前那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还怎么往他身边凑? 虽然她的道德感没那么强,但她不喜欢惹麻烦,本想着捞够了好处就走,这下真是不能待了。 「公子,我给你上药吧。」循柔走到他跟前,真诚地看着他,走都要走了,怎么也得多薅点羊毛。 萧执无聊地转着她的小铜镜,「不敢劳烦你。」 「公子这是哪里的话。」循柔打开药盒,从里面挖了一点药膏,指尖挑着一点透明膏体,凑近了几分,轻轻地触碰他的伤痕。 萧执瞥向她,狭长漆黑的眼眸中映着璀璨灯光,有种流光溢彩的华美,他忽地握住她的手腕,扬眉道:「这药管用吗?」 「肯定管用,不会留疤的。」 循柔给他上好药,盖好药盒,扭头说道:「公子,你受了伤,今晚我来照顾你吧?」 萧执没有说话。 循柔轻声细语地道:「我特别会照顾人。」 他起了几分兴致。 当晚,萧执受到了循柔的特别照顾,他躺在床上,她床边打了个地铺,一只手伸到帐子里,十指交叉地握着他的手。
第369页 她娇声道:「公子,你要是有事就晃晃我的手。」握一晚上,效果一定不错。 过了片刻,帐子忽然撩开,他披着墨发,冷冷地看着他。 循柔眨了一下眼,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由得往被子里缩了缩,不会是又犯病了吧,神经病好可怕。 一阵天旋地转,他把她提熘到了床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06 23:42:27~2022-11-07 23:5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为鹰- 10瓶;花不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5章 身下是柔软馨香的锦被, 比地铺要舒服多了,躺在上面恨不得打上几个滚,换做平时循柔早就闭上眼睛进入梦乡了, 奈何这帐子里不光她一个人,还有个阴晴不定的主。 他不睡觉也不想让别人睡, 就那么不言不语地盯着她, 天知道他想干什么, 循柔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跟他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实在熬不住他, 就准备合上眼睛睡觉。 还好他没抽走手,冲着这点, 循柔就可以忽略他犯神经的举动, 可她刚闭上眼睛, 一根手指就拨开了她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分外俊俏的面孔。 循柔木木地看着他,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萧执俯身看她, 微微眯起眸子,「你就这么困?」 循柔压了压火气,勾勾他的手指,柔声说道:「你不困吗?」这都什么时辰了, 他有没有点数。 他坐直身子,瞥了她一眼,「你在这里, 我睡不着。」 合着还是她打扰他了, 循柔睁大眼睛, 是她要上床的么, 他是不是忘了是他把她拎上床的,没想到他诬赖人还是一把好手。 「那我下……」 循柔刚撑起身子,又被摁了回去。 她躺着不动了,幽幽地看着他,就想瞧瞧他要怎么折腾。 萧执垂着眼眸,捞着她的手玩了一会儿,掐掐她的指甲,捏捏她的手指,像是没见过人的手长什么样。 「公子,不是我自夸,我这只手长得那是百里挑一,不光看着好看,摸着也舒服。」循柔坐起身子,靠近他的身边,向他极力地推销着自己的纤纤玉手。 在他侧头看来时,循柔把手往他心口一拍,「今天晚上,这只手就是公子你的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玩手,我睡觉,咱们两不耽误。」 多好的主意,他却薄唇轻启,说了声,「不。」 循柔歪头看向他,「公子的意思是?」 「我要玩你。」 「……」这个臭不要脸的! 循柔攥紧衣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就没人管管他吗? 萧执嗤笑了一声,把手伸向她,「你……」 还没碰到她,循柔勐地往后缩去,使劲儿摇头道:「不要,不要,雅蠛蝶,公子饶了我吧!被人发现,可是要浸猪笼的,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呢!」 她往周围瞅了瞅,没找到工具,便抬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你再逼我,我、我就只好以死明志了!」 萧执忽地笑出了声,漂亮又神气的丹凤眼里闪着碎光,仿佛听了什么十分好笑的笑话,逗得他快要笑出泪了。 循柔抿着唇看他,他难道不觉得扫兴么,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果然这脑子跟正常人不一样。 他笑够了,捏着她的后颈把她拉到身前,挑了一下眉,「雅蠛蝶是什么意思?」 循柔对他竖起大拇指,微笑道:「就是你真棒!」她刚才说这个了? 「古里古怪的,哪里的话?」 「方言嘛。」还能比他古怪? 萧执睨着她,「你也很雅蠛蝶。」 循柔嘴角微抽,你才雅蠛蝶。 过了片刻,他开口道:「再讲个笑话听听。」 她什么时候给他讲笑话了?!循柔暗暗腹诽,温柔地道:「公子,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萧执的手掌贴在她的颈后,像在捏着小猫脖子,他扯了扯嘴角,「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 还要怎么照顾,把他供在桌上,给他点上三炷香? 循柔看向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忽然说道:「要不我亲你一口?」小孩不睡觉,是这样哄的吧?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地躺下睡觉。 循柔欣慰地牵了牵唇,发现他没赶她下去,就更高兴了,她跟着躺下去,侧了一下头,正好对上他的脸。 多么漂亮的一张脸,循柔往下看了看,「公子,你睡觉不脱衣服吗?」 他道:「你睡觉不摘头巾?」 循柔抬手摸上脸,「不摘。」 他闭上眼睛,「我也不脱。」 她摘不摘头巾,关他脱不脱衣服什么事?循柔没弄懂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她撇撇嘴,「那我可脱啦。」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萧执撩开眼皮,一件带着香味的衫子盖到了他脸上,他沉着脸扯下。 「对不住,对不住,打着脸了没?」循柔扭身去看他的脸。 他咬了咬牙,刚想说些什么,视线落在她身上勐然顿住,微敞的领口随着她俯身的动作,露出一片白腻丰盈。 听到隐隐的磨牙声,循柔瞅了瞅他,只见他眉头紧蹙,气息微沉,白皙的脸上透出一丝薄红,又生气了,都气得脸红了。
第370页 她不过是用衣服抽了他一下,又藉机捏了捏他的脸而已,循柔飞快地收回手,给自己盖上被子,想了一下,又贴心地给他盖了盖,在被子上轻拍了两下。 萧执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帐子上的花纹,没多久被子里钻过来一只手。 他眉眼微动,一根手指点在了他的腰间,过了一会儿,一根手指变成了两根,再后来她整只手都伸了过来。 腰腹的肌肉忽地绷紧,萧执撑起身子,抿着唇往旁边看去,被子鼓起一团,只露出一头乌黑秀髮。 他掀开她的被子,看着熟睡的面容,又瞧了一眼她伸过来的手,神色有些古怪,她睡着了都惦记着这个? 萧执看了她良久,缓缓躺了回去。 …… 「小姐,不能在窗边站太久,会着凉的。」 丫鬟轻轻地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景色。 循柔收回目光,走到书桌前,抬手摸了摸搁在桌上的宣纸,这是她练的字,因为身体孱弱,手腕力气不够,写字时总会有些不足,这些是她练了好久才写出来的。 她垂着眼睛,开口说道:「母亲什么时候过来?」她每天都能见到母亲,但她自己去见,跟母亲来这里是不一样的。 「奴婢听说小少爷受了凉,夫人应该在照顾小少爷,这会儿子是抽不出空的。」 又是那个讨厌鬼,循柔缓缓攥紧手下的宣纸,要不是有他,母亲怎么会忘了来看她?不过是仗着年纪小,蠢笨也成了可爱,他会写几个字,会念几首诗?恐怕连字都不识几个,这般愚钝又无用,母亲迟早会厌恶他。 循柔松开手,慢慢抚平纸上的褶皱,她隐含担忧地轻声问道:「大夫可看过了?严不严重?」 「大夫一早就去看了,这几日天气变化无常,有点着凉了,那边都有人照顾着,想来喝了药,发发汗就好了,小姐不要太担心。」 素娥看向站在书桌后的小姑娘,生得粉雕玉琢,灵气逼人,跟天上的小仙女似的,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声这孩子生得漂亮,不过是七岁的年纪,却心思细腻敏感,举手投足像个小大人似的。 吃点药就能好,为什么要惊动这么多人,有丫鬟和婆子伺候着不行么,循柔微微抿唇,她吃药从来不用人哄。 「素娥,我们去看看。」 素娥笑了笑,小姐总是这么关心小少爷,不去一趟是放心不下的,「是。」 一件厚厚的斗篷把循柔的身体包裹住,此时已经开春,天气虽然有些清凉,但也有人开始穿春衫了,只是她一年四季都穿得比别人厚,便是纱衣也要比别人多上几层。 循柔刚踏上台阶,就听到了几声稚嫩的童声和母亲温柔的话语。 「小宝乖,把药喝了,喝了药病就好了。」 她这个讨人厌的幼弟的小名叫小宝,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真是个土气的名字。 循柔往里走去,见过了母亲。 崔氏看向循柔,「怎么到这里来了,小宝正病着,小心沾染了病气。」 循柔有些高兴,她轻声道:「没事的,我想看看小宝怎么样了。」 崔氏点点头,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勺子,舀上一勺药,温声细语地哄着餵药。 循柔站在床边,看着母亲给小宝餵药。 小宝睁着乌黑的眼睛去看循柔,因着还在生病,脸上红扑扑的,「姐姐。」 循柔笑了一下,轻声道:「你好好喝药。」自己不能端着喝么? 崔氏给小宝餵药,又叫人准备了甜嘴的蜜饯,用蜜饯哄着他喝药。 循柔记得她小时候生过一场病,那时候母亲在床边守了她一晚上,她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母亲,温柔的脸庞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里,看得她移不开眼,虽然只有那一次,她却怎么也忘不掉。 要不是有了小宝,母亲肯定还会守着她。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这么不懂事,不知道很讨人厌吗? 屋里的人都围着小宝转,循柔待了片刻,回了自己的院子。 当天晚上,府里突然一阵兵荒马乱。 循柔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小少爷急惊风了。」 …… 第二天早上,循柔是被一只凉丝丝的手给冰醒的,她气得想骂人,抓过枕头就砸了过去,这个神经病,大清早就发疯! 循柔打了一个哈欠,一双眼睛水雾迷濛的,睡得那么晚,根本休息不过来。 她无精打采地走出房间,一整日都有些神色恍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07 23:50:34~2022-11-08 23:3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459327、子鱼 20瓶;一叶 10瓶;林兔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6章 宿安的万花会连开三日, 萧执第二天又去了万花园,照这个情况,他大概要连着去三天。 到了那里, 他就在凉亭里坐下了,丝毫没有四处走走看看的打算, 不知道他这么雷打不动地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万花园里的石凳特别好坐? 安稳坐着倒也不错, 她今日实在没什么精神。循柔把后背倚在柱子上,目光盯着一处发呆。 气氛有点说不出来的古怪,张定想了一会儿才找出问题所在, 他偷偷地瞟了一眼萧执,已经够小心隐蔽了, 却还是冷不丁地对上了他的目光。
第371页 那双微冷的丹凤眼分外摄人, 张定心里不由得紧缩了一下, 随即发现这目光并不是落在他身上, 骤然松了口气,下一瞬又为循柔提了提心, 她又怎么惹着那位了? 张定看了看循柔,她看都没看那位主,连他们都感觉到异样了,她愣是神游天外去了。平时那么机灵, 刚冒出小火苗,她就给及时掐灭了,现在倒好, 无论怎么烧, 她都淡定得不像话。 想给她提个醒吧, 又怕引火上身, 每次他碰她的时候,总觉得后背发凉,之前没怎么在意,今个他算是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 循柔抬起手摸了摸领口,手指忽然一顿,她的小镜子没了,突然想到什么,她看向了萧执。 没等循柔开口询问,他便使唤她去看看哪里有芍药花。 循柔应了一声,从凉亭里走出去,在园子里慢悠悠地找着芍药,等她找到了芍药,他又让她去看看玉绣球在哪儿。 循柔抿了抿唇,往他的腿上扫了一眼,「公子,你的腿怎么了?」 自打进了这个园子,就没见他走过几步路,他要是想知道芍药在哪儿,自己去看看不就成了,让她一趟趟地折腾什么,耍着她玩吗? 萧执看了她片刻,微微拧起眉头,说了句很奇怪的话,「你不喜欢?」 喜欢给他跑腿么,谁会喜欢这个?循柔诧异地看着他,他不会是觉得受他使唤是件多荣幸的事吧。 萧执盯着她的脸,不知道得出了什么结论,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这么懒?」 他在说什么?循柔愕然地睁大眼睛,她和他到底是谁懒?他一点数都没有么!还好意思说她懒,他数没数过自己进来之后走了几步路! 这个混蛋,天天污衊她,他自己才应该好好反省一下。 他眯了眯眼,「你是不是在骂我?」 循柔努力地睁着眼睛跟他对视,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为真诚,「怎么会?」他居然也会看别人的脸色。 萧执冷哼了一声,没说信与不信,他站起身来,自顾自地走出了凉亭。 循柔正看着他想怎么发神经呢,结果他忽地转头看向了她。 「跟上。」 「……」 发神经还要叫着她,循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弯起唇笑着应了一声是,几步走上去,扶起了他的手臂。 萧执扫了一眼,「你做什么?」 循柔勾勾他的手指,腻歪歪地说道:「人家怕你累着嘛。」 婉转动听的嗓音在刻意捏着嗓子说话时,像从蜜罐里搅起了一勺琥珀色的糖浆,还没有吃到嘴里,就闻到了浓浓的甜香。 循柔看到他眉目渐渐舒展开,如冰雪消融,这就对了嘛,男人都爱小鸟依人,这下高兴了吧。 在循柔觉得她拿捏得稳稳的时候,只见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显然不是高兴坏了的样子,更像是被逗得忍俊不禁。 在他张嘴说话前,循柔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这次是个失误,肯定是没把握好度,他休想以此嘲笑她。 手心贴着他的嘴唇,循柔忽然发现他不光皮肤光滑,嘴唇也很柔软,她面容严肃地看着他,用手心悄悄地压了压他的唇。 萧执拉开她手,她以为他要斥责她压他嘴唇的小动作,不曾想他咬牙道:「你洗手了吗?」 当然没洗,还给他摘了一朵芍药花呢,循柔换了一只手,瞅着他道:「我这只手干净。」 他低头看了一眼,做了一件令循柔感到万分惊讶的事情,他握住了她的手。 循柔的视线往下移去,他垂下的衣袖恰好遮挡住交握的双手,虽然看不见,但他确实是握住了她的手,头脑瞬间清明了许多。 刚才他伸过手来的时候,她还以为他要打她手心呢,结果是牵她的手。 之前都是她绞尽脑汁地薅羊毛,他不拨开她就是好的,还是头一次换他主动,循柔往天上望了一眼,今个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循柔没看上两眼就被他拉走了,一开始她是挺高兴的,晃着他的手道:「公子,我的小铜镜呢?」 「不知道,别晃。」 不知道?循柔扭头去看他,「就是昨天晚上我塞到你手里的小镜子。」 他蹙眉道:「你往我手里乱塞什么东西?」 还不是为了哄他,循柔用力地晃了晃手,「你不会是弄丢了吧?」 萧执瞥她一眼,没有作声。 循柔幽幽地道:「很贵的。」 下一瞬,他把另一只手伸到了她的身前。 循柔看到了他手上的白玉扳指,抬眸瞅了瞅他,不确定他的意思,他是想用这个抵债吗? 在她迟疑之际,他又将手往上抬了抬,循柔伸手握住了他的拇指,纤细的手指捏住那枚玉扳指,缓缓地摘了下来。 从头到尾他都没说什么,她把玉扳指拿到手里,他便把手收了回去。 循柔把玩着玉扳指,「我很喜欢那把小铜镜的。 不仅是价格问题,还有千金难买心头好呢。 萧执侧头看她,「别得寸进尺。」 「知道啦,知道啦。」循柔用小指勾住了他的食指,空出其他的手指,高高兴兴地拿着玉扳指往自己的大拇指上套。 漂亮是漂亮,就是有点大,循柔抬手看了看,「等着我找根链子串起来,挂到脖子上,留着当传家宝。」
第372页 这东西可是比她那小铜镜贵重得多,说起来的确是她占了便宜,循柔决定多哄他哄,「这个得值不少银子吧,要是一旦遇上个灾年,这个就是救命钱。以后啊,我就拿着这个玉扳指跟我孙子说,这是咱们家的大恩人给的,让他不要忘了公子的大恩大德。」 循柔笑着看他,捧得够高了吧。 萧执骤然看向她,脸色沉了下去,「还回来!」 什么什么?送出去的东西他还要再拿回去,他还要不要脸啦! 循柔攥着玉扳指不肯给,「公子你得大气一点,东西送出去了就送出去了,没有再往回要的道理,这样很跌份的。」 他根本不在乎,「那又如何?」留着给她孙子当传家宝,她想得美。 对啊,他都是神经病了,还在乎常人的眼光吗? 循柔果断地勾了勾衣领,把那枚玉扳指扔了进去,还好放得住,她按住领口,抬眸看向他。 事实证明神经病和变态还是有点区别的,萧执往那里看了一眼,移开了视线,果然没再要玉扳指。 循柔跟上去,伸手去握他的手,走这么快做什么,都忘了牵她的手了。 谁知她碰到他的手,他居然避了一下子,不肯让她牵了。 明明刚才牵得好好的,凭什么这会儿就不行了,循柔略有不满,「刚刚还让牵的。」 他懒得理她。 循柔瞅了他两眼,再次抓了过去,在他的手心里轻挠了几下,他的手指动了动,没有甩开她的手。 万花园大得离谱,几乎每年都在扩建,走一圈下来,腿都要走断了,循柔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跟着萧执切切实实地走了一圈。 他之前不逛是不逛,可一旦逛起来,他是角角落落都不放过,每到一个景点,他就会停下来待上片刻,有时还会问上一句,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这个时候,循柔就微笑地回上一句,好看极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花。 后来走累了,她的回答就一再缩短,「非常好看……好看……好……嗯……」 萧执看向她,乌沉的眼眸深邃黝黑。 循柔软着声音道:「我走不动了。」走是能走的,不想走而已。 她发现只要用特温柔的语气跟他细声细语地说话,再眼巴巴地瞅着他,他多半不会拒绝。 萧执不言语,仿佛对她此时的惫懒很有意见,「你想怎么样?」 循柔靠近几分,「要不然我在这里等着,公子你再去逛一会儿吧,那边还有好多没看的呢。」快走,快走。 「走不动?」他俯身看她。 离得这么近做什么,循柔看着他,轻声嗯了一声,「女孩子都是很娇弱的。」 随后萧执半拎半抱着娇弱的循柔走完了最后一程。 事后,循柔揉着胸口,一个劲儿咬牙,她的玉扳指都要被颠出来了,他会不会抱人! 晚上的时候,循柔找了个时间,把脸洗了一下,再抬头时,她自己都愣了愣,看着水盆中映出的漂亮面孔,情不自禁地抚摸上脸颊。 跟他睡了一晚效果出奇的好。 循柔简单快速地收拾了一下,疲惫一扫而空,立马抱着枕头往萧执的房间走去。 「公子我来陪你啦!」 萧执刚沐浴完毕,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轻嗤了一声,「谁要你陪?」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08 23:31:48~2022-11-10 23:4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汤炀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诀症患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原若雨 58瓶;60857250、斯夫、穗了没 10瓶;横而不流。 7瓶;林兔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7章 循柔算是看出萧执有多口是心非了, 嘴上说着不稀罕她陪他,最后还不是让她上床了。 「公子,你快点上来睡觉吧。」她扭着头看他, 「我给你留了好大一块空。」 他不怎么领情,「你不在这儿, 空更大。」 循柔温声道:「可是我不在这里, 就没人照顾公子了。」 「你照顾我?」她说得那么真挚, 他却哼笑一声,几步走到床边,俯下身来, 双臂撑在她的两边,将她整个笼罩在他的身下。 循柔眨了眨眼, 葱白似的手指抓着被子, 看起来分外柔弱无辜。 实际上她这会儿有点走神, 随着他俯身的动作, 循柔的鼻息之间,全是他沐浴过后的清爽气息, 被体温加热蒸发,把她熏腾得双颊发红,唿吸有点不畅。 视线往下挪一点点,能从他宽松的领口看到大片春光, 精緻流畅的锁骨线条,光洁紧实的胸膛,视线略微瞥过, 顿时映入眼底。 循柔抿抿唇, 他也太不注意了。这可不是她想看的, 是他硬要往她眼前凑。 循柔很想把视线移开, 但她突然发现他胸口上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光线有些昏暗,她越是看不清楚,就越想往那里看。 最后实在忍不住,她朝着他的衣襟伸出了手去,眼看她就要扯开衣裳一探究竟,关键时刻,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他的语气危险,「你做什么?」 循柔轻声道:「衣服里有根头髮,我给你摘掉。」 这番说辞根本瞒不住他,萧执盯了她片刻,眉头微挑,「想看?」
第373页 「还好。」循柔说着还好,眼睛却没有移开半分,主要是想伸手摸摸他的肌肉,他这样养尊处优的,居然还能有漂亮的肌肉线条,太不合理了。 他忽然笑了一下,「看吧。」 循柔愣了愣,忽然抬眼看向他,只觉得他的笑容有点古怪。 她微微抿唇,捏住他的衣襟拉了拉,原来那里不止是一道红痕,而是有三道,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忽然看到了自己尖尖的指甲,两相对比,她瞬间抬起头神情严肃地道:「公子你闲得没事招惹野猫做什么,这下被抓伤了吧。」 萧执看着她,手掌按上了她的头顶,跟她商量着,「你说我该怎么处理这只野猫?是剥了它的皮,还是砍了它的爪子?」 「公子,猫猫很可爱的。」他要不要这么记仇? 他眉头微蹙,抓着她头顶,无意识地揉捏,「可它抓伤了我,又逃跑了。」 循柔安抚道:「这就是家猫和野猫的区别啊,它要是不跑,难道还要公子养吗?」他是在给她按摩头顶,还是在练九阴白骨爪,竟然还挺舒服。 他想了一会儿,笑道:「你说得对,我可以养着它。」 循柔见他高兴,也抿着唇笑了笑,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可以歇息了吧。」 萧执翻身躺了过去。 循柔想起他方才的控诉,便撑起身子,给他盖了盖被子,亲儿子也就这待遇了,「公子,小心晚上着凉。」 萧执直直地看着她。 躺下去的时候,循柔裹着被子往他那边挤了挤,没挤几下,一只手臂伸了过来,握着她的肩头,把她揽到了怀里。 循柔微怔,仰头看了他一眼,她试探着伸手攀上他的肩膀,见他闭着眼睛,没有阻拦的意思,她便放开了胆子。 机会难得,能捞一点是一点,以后再想捞就捞不到了。循柔动作利落地扯开自己的被子,又拉着他的被子往里钻。 她的动静闹得那么大,萧执忽然轻嘶了一声,从被子里抓出了一只脚,他额头的青筋直跳,咬牙道:「你想干什么?」 循柔不好意思地蜷缩了一下脚趾,「踢到你了吗?我只是觉得两床被子太碍事了……我的意思是,其实我可以跟你凑合着盖一床被子的。」 他眯着眼睛看她,忽然抓着她的脚踝,将她拖了过来,「再不消停,你就打地铺去。」 循柔压根没听清他说什么,兴奋得不行,在他怀里使劲儿地蹭,这样下去,她得美成啥样啊? 萧执按住她,唿吸微促,低头看着她,眼神幽深难辨,他捏住她的下巴,沉着脸道:「你到……」 两条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萧执到了嘴边的话忽然消了音,看着她水润明澈的眼眸,手指缓缓捏住她的头巾。 循柔兴奋的情绪陡然顿住,他都好久没碰她的头巾了,怎么又对她的脸蛋感兴趣了,今晚她可没化妆。 萧执扬了扬眉,「给我看一眼,就让你跟我一起睡。」 循柔攥住头巾,不满地道:「之前不是看过了?」 「眼睛好像变得……」他凑近几分。 没等他看清楚,循柔忽地拉起被子,整床被子兜头罩下,将两人全都盖在了里面。 萧执撑起身子,光亮刚照进来,循柔立马抓住他的衣襟,「公子,咱们好好睡觉行不行?」 「你成日里戴着头巾,不嫌闷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沉默了几息,循柔开口道:「像公子这样好看的人,大概永远也体会不到被人叫妖怪的感觉。」 他的手隔着头巾摸上她的脸,「你不丑。」 真难得,他还会安慰人。 平时没人安慰倒也不觉得怎么样,可一旦有人开了头,心里的委屈就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挡也挡不住。 循柔心酸地发出一声抽泣,仿佛真的经歷过许多心酸不易,她搂着他的脖子,往他怀里钻了钻,「你都不知道,那个小孩有多讨厌,看见我就喊什么妖怪吃人,我要是妖怪,第一个就吃他,还有……」 被子里本就闷热,萧执被她蹭出了一身汗,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十分怀疑她是在藉此机会占他便宜。 「行了吧你。」萧执喘着气,一边拉着被子,一边把她往下扯。 「我还没说完呢!」讨不讨厌,就不能让她倒完苦水,占完便宜?! 萧执忽然压了下来,捂住她的嘴,声音分外冷淡,「还说吗?」 循柔眨了一下眼,之前他一直撑着身体,她没有觉察到什么,此刻贴在一起,才惊觉异样,原来他也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他冷哼了一声,拉过被子往她身上一裹,把她往旁边推了推。 过了片刻,除了唿吸声,四下安安静静的。 循柔惊奇地看向他,他居然就准备这样睡了,她往下面瞄了一眼,隔着被子什么都看不到,但刚才的感觉她还记得。 话说回来,他刚才算是轻薄她吧,她是不是得把这个臭不要脸的怒斥一顿? 循柔想了想,算起来还不知道谁占谁的便宜更多些,她翻了一圈,托着下巴看他,「公子,明天早上我去给你买馄饨吃吧,我看到街上有个馄饨摊,有不少人排队,味道肯定不错,明天我给你买一碗尝尝,就当是我孝敬公子的。」 萧执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抚上她的后颈,稍微施力,将她摁到身前,隔着头巾亲了亲她的唇。
第374页 他摩挲着她的后颈,声音微哑,「摘不摘?」 循柔盯着他看,伸手捂住他的双眼,她缓缓地靠近,低头印上了他滚烫的唇。 没有了那层布料,两人唿吸交缠,柔软的唇瓣贴在一起,碰一碰,咬一咬。 循柔用自己的头巾遮住他的眼睛,像是找到新奇玩具似的,一点点试探摸索。 萧执喉结滚动,当她再次退开时,他反客为主地吻了回去。 「不……唔……」给他繫到眼上的头巾松开了,循柔抬手去给他系。 稀里煳涂地亲了片刻,萧执捏了捏她的耳垂,忽地说道:「我带你回京。」 循柔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几分,她依偎到他的怀里,语气中带着羞涩,她轻声问道:「公子带我回家的意思是要娶我吗?」 他回道:「不是。」 她就知道是这样,等他回去之后,差不多就该娶媳妇了,这个臭不要脸的! 「那是什么意思?你都这样对我了,你不娶我,让我怎么办?」循柔揪住他的衣襟,语气发闷,「你是嫌弃我长得不好看吗?你说过我不丑的。」 萧执捏着她的头髮说道:「我还没想好。」 「我相信公子会为我考虑周到的。」呸呸呸! 他垂眸看了眼她乌黑的发顶,「你也不用骂我,在我想好之前,你只能在我身边待着。」 「公子,我能问你个事吗?」 「说。」 「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了?」 「会讲笑话。」 「……」他倒不如说她长得搞笑好了,谁给他讲笑话了,循柔咬了咬牙。 翌日一早,循柔早早地起身,叫上张定陪她去买馄饨。 哪知出了门,走过一段路,循柔拉住他的胳膊,说道:「我们现在就走。」 「去哪儿?」张定一时没反应过来,谁都知道她痴恋公子,见天围着公子转,不可能离开公子。 然而大家都觉得不可能的事,就这样发生了,她走得毫无预兆,就像随意出个门,直到天黑都没有人回来。 萧执面沉如水,攥起拳头,她又一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0 23:45:42~2022-11-11 23:4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格子的童年 40瓶;恰逢、林兔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8章 一阵人仰马翻, 所幸身边伺候的嬷嬷经验老道,对紧急情况处理得当,等到大夫赶来, 又给针灸了一番,小宝才得以安稳入睡。 急惊风是孩童常见病, 来势兇勐, 处理不当会危及生命, 即使知道去了帮不上什么忙,循柔也依然让素娥帮她重新穿戴整齐。 所有的人都围着小宝转,循柔的到来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她走到旁边,看向床上的小宝, 他通红的脸颊慢慢恢復正常, 绷紧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 崔氏坐在床边, 接过帕子给小宝擦脸。 循柔走到崔氏的身侧, 只见母亲素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髮髻变得松散凌乱,秀美的柳眉蹙在一起, 无声地流露出担忧和心疼。 循柔往她身边靠近,闻着母亲身上的馨香,想要拉拉她的衣袖,然而见到崔氏正满心担忧, 便放下手说道:「母亲别担心,小宝已经没事了。」 「白日里好转了一些,没成想晚上突然惊厥了。」崔氏眉心紧锁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宝。 循柔看了看崔氏, 垂下眼睛盯着她裙摆上的花纹。 过了片刻, 崔氏想起了循柔,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髮, 「这里没什么事了,快回去睡觉吧。」 循柔希望那只手可以留得更久一点,可是母亲只摸两下就收回去了,心里有点满足,又不是特别满足。 如果她能再听话懂事一些,想来母亲会更喜欢她。 循柔心里有了想法,从院子里出来,沿着长廊慢慢地走着,走到拐角处,冷不丁地走来一个人。 光线昏暗,看不清晰,直到对方又走近几步,循柔才认出来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兄李宴。 他比她大着五六岁,看着已有了少年人的稜角,这几年他的身高迅勐生长,知书识礼,身姿仪态无可挑剔,像一桿青翠笔直的修竹。 循柔不喜欢这个庶兄,跟他的来往不多,更谈不上有何亲情,他对她来说是突然冒出来的多余的人。 不仅是他,还有木姨娘和庶妹,他们都是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人,都是来跟她抢夺父亲母亲的注意和宠爱。 母亲对她说,她跟他们不一样,不必在意他们,循柔也这样认为,她是正室所出,镇国公府是她的家,和他们这些外来的自然不同。 可是很久以后,循柔才知道她和他们不同在哪里,庶兄能得父亲的赏识与看重,庶妹能在父亲面前讨巧卖乖,严肃的父亲也会露出几分笑意。 这些都是循柔不能做的,她也想跟父亲撒娇,但这样的做法,定然会引起母亲的不满,因为不够端庄得体。 年纪小小的她自幼就被教导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贵女,循柔偶尔也会迷茫,她做得不够好么,为什么母亲和父亲最疼爱的人永远不是她。 短暂的迷茫过后,循柔依旧会规规矩矩地当她的贵女,如果她连听话都不做到,就更没有人爱她了。
第375页 爱这个字眼令人羞于启齿,但循柔却是无比渴望,她也想要人爱她,好多好多的爱。 基于此,那些来跟她分夺宠爱的人自然不受她待见,当然这一点她向来隐藏得很好。 李宴见到她也是微微一愣,随即略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唿。 循柔停住脚步,隔着一段距离问道:「这么晚了,兄长怎么还没回去歇息?」 李宴垂眸看向她,开口道:「在书阁待了许久,忘记了时辰。」 循柔故作老成地点了点头,她年纪还小,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按着成人的标准要求自己,这样的语气和神态,放在她那张稚嫩精緻的脸蛋上,要把人的心都萌化了,让人恨不得捏捏她白嫩的脸蛋。 他问道:「适才听到小宝突然惊厥,不知现在如何了?」 「大夫去得及时,已经无碍了。」 简单交谈了两句,循柔带着素娥离开。 李宴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小的纤细身影绕过拐角,消失在视线里。 他望了望漆黑夜幕下的镇国公府,敏锐地觉察到她讨厌他,这种感觉由来已久,他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 李宴想起他刚来镇国公府的时候,对这个玉雪可爱的妹妹极有好感,她生得那般精緻可爱,没有人会不喜欢她,他也不例外。 那时她刚刚生了一场风寒,裹着厚厚的斗篷,站在一棵梅树下看花,脸颊有点发红,带着掩藏不住的病气。 她仰头看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去够头顶的梅枝,却怎么也够不到。 他几步走到她身边,帮她折下梅枝,送到了她手里。 她得了梅枝,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如果他不是亲眼看到她走到无人处,将那枝梅花随意地扔弃,他大概依然会觉得她是个惹人怜惜的妹妹。 自那之后,他便刻意拉开了距离,平时见了面,彼此也能寒暄两句,就像方才那样。 李宴收回思绪,这世上谁都戴着面具,他又何必管她。 近日,父亲要为他延请名师,他该考虑的是如何讨得先生的喜爱以及父亲的赞许。 循柔回了院子,第二日醒来脑袋有点昏昏沉沉,她立马让素娥去给她熬点药。 喝药对她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一碗汤药下肚,肚子里热乎乎的,循柔盖着被子发汗,手里还拿着一本医书,她翻看的那一页正是治疗小儿急惊风的法子。 及时地喝药发汗,这场病总算没有生起来,一直病歪歪的其实很招人厌烦,但她也没法子,有些事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她只有好好地照顾自己的身体,让人省心一点。 循柔先是看了医书,按着书上的穴位图自学了一遍,又找有经验的嬷嬷和大夫询问了半天。 她很有心机地把事情透露给母亲,果然得到了母亲的笑容和抚摸。 「循循有心了。」 循柔眼睛亮亮的,羞涩地低了低头,原来对小宝好,就可以得到母亲的喜爱。 她看了眼早已活蹦乱跳的小宝,压住那一丝丝嫉妒,面带微笑地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手。 循柔觉得他蠢笨不是没理由的,她不过是对他笑了笑,他就围着她欢快地喊着姐姐,三天两头地往她那边跑。 「姐姐,你能跟我玩骑大马吗?」小宝趴到她的腿上,乌黑的眼睛望着她。 循柔放下手里的书,笑道:「好啊,你趴到地上吧。」 小宝觉得有些不太对,但他又没想明白哪里不对,他想了一下,撅着屁股趴在了地上,还不忘扭头说道:「姐姐你上来吧,别把我压趴。」 「……」循柔拿着书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这个小傻子。 他被打了屁股还咯咯笑,以为她在跟他闹着玩,一点都不觉得她欺负他。 在循柔这边,她不管他,小宝可以撒着欢地玩,每次玩得出了汗就跑回她身边,仰着头让她给他擦汗。 循柔捏着他肥嘟嘟的小脸,心里略有懊恼,她不过是怕人看着不像话,才给他收拾了一下,结果他倒是习惯上了。 小宝趴在她腿上,眼睛亮晶晶的,「我最喜欢姐姐了!」 循柔顿了顿,马屁精。 看着两个孩子日益亲近,崔氏十分欣慰,等到上香那日,她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了国安寺。 …… 「有没有人?来买豆腐了!」上门的客人在门口喊了好几声。 一个瘦猴一样的男人掀开布帘从里面走了出来,「来了,来了。」 客人不满地说道:「我在这里喊了好一会儿,你到现在才出来,有这样做生意的吗?」 张定赔着笑脸道:「对不住,真是没听见,您想要点什么?」 客人噎了一下,「除了豆腐,你这里还买什么?」 「要豆腐是吧,要多少?」 「来个两斤吧。」 「好嘞。」 张定给他把豆腐打包好,收了钱,笑眯眯地送了客,「慢走啊,下次再来!」 他刚要把钱塞进自己的腰包里,一转头,看到了撩着帘子笑意盈盈的循柔。 张定僵了一下,立马把铜板拿了出来,他笑道:「姑奶奶,今天生意不错,来了个开门红。」 「收着吧,怎么说也是靠你的手艺赚来的钱。」离开宿安后,循柔和张定四处游荡了一段时间,最后在逢西落了脚,盘下了这家豆腐坊,做起了正经生意,据张定自己所说,他家原先就是干这个的,耳濡目染,他也会一手点豆腐的本事,算是干起了老本行。
第376页 循柔不再遮着脸,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清丽脱俗的漂亮姑娘。 张定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以为她当初是故意扮丑。 循柔在豆腐坊露了几次脸,混了个豆腐西施的称号,头几天生意好得不得了,可想占便宜的登徒子也不少。 直到她那日挥着菜刀砍下了桌子角,起到了震慑作用,这几天明显看出人少了。 「要不我们找个看家护院的人吧。」昨晚张定听到墙头有动静,他出去看了一眼,又没声音了。 循柔觉得可行,但这个人选要慎重选择。 这会儿店里没人来买东西,循柔和张定关了店门,打算出门找个人牙子问问。 走到街上,循柔听到有人在议论,逢西来了一位巡按御史。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1 23:43:05~2022-11-12 23:4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诀症患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鹿 273瓶;ste、一程春草、西仔 10瓶;哈哈 6瓶;34593861 2瓶;繧鳼鴖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9章 「不知道这位官老爷是个什么样的品性, 要是来个胃口大的,咱们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我听隔壁的朱秀才说这位御史大人是上头派下来监督地方官的,是皇上的眼睛和耳朵, 一旦发现有那种贪官污吏,可以直接上报给皇上!」 「这么说来, 还是一件大好事啊!有这位御史大人在, 看谁还敢欺压咱们?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贪官污吏, 早就该治治了!」 「你们想得也太美了,以前又不是没来过钦差,人家是待上一段时间就拍拍屁股走人, 谁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还容易得罪人的事?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这些事啊, 跟咱们没关系。」 人们凑在一起, 无论是大事小事都要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个半天, 只要往人多的地方凑一凑, 不消片刻就能将近来的新鲜事听个八九不离十。 循柔听了一耳朵,拽着听得津津有味的张定离开了八卦圈。 张定知道正事要紧, 找护院的事情要尽快办好,她现在这模样太惹眼,往外头一站就引得不少小伙子失魂落魄的,以后恐怕会有更多麻烦, 还是有个人手方便些,平时也能跟他做豆腐。 指望这位大小姐干活是不现实的,她能给你挑个豆子就不错了, 其他的想都不敢想。 长得漂亮了就是麻烦, 她以前那样多安全。 想起循柔之前的面容, 张定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好看, 也不知道她以前怎么弄成那样的,难道这就是易容术?那她的手艺可真是厉害,跟换张脸似的。 顶着那样的脸蛋还能把那位主勾到手,也是能耐了。 思及此,张定突然感慨道:「你说你要是跟着他,我们现在哪用费这个劲,早就吃香喝辣,要什么有什么了。」 卖豆腐赚的是辛苦钱,清白倒是清白,但真没有多少油水,还不如干点坑蒙拐骗来钱快,她不是也说了,他们这是劫富济贫。 循柔瞥了他一眼,「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我们是怎么跑到逢西,又是为什么卖起豆腐了?」 张定怎么忘得了,那真是过五关斩六将,刚躲过一拨又来一拨,要不是她机敏,恐怕他们早就被逮回去了,东躲西藏了好一阵子,才来到逢西落脚。 为了避风头,行侠仗义的事暂时不能做了,依照她的意思,他们就像当地人一样生活,比躲躲藏藏更安全。 如今她又变漂亮了,就算站在萧执面前,他也不一定能认出她。 张定没想到那位对她还挺上心,派出了好几波人来找他们,他着实提心弔胆了一段时间,多次劝她回去,她却说来不及了,跑都跑出来了,还回去做什么,即使回去了也没他们的好果子。 张定相信她说的,那位不是个好惹的,可他就是不明白,她知道得那么清楚,干嘛还要去惹他,既然招惹了,又为什么要逃跑? 女人心海底针,他是绞尽脑汁也弄不懂的,但他清楚的是,到了如今这地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给找到。 张定上了贼船,只能跟着她走,他摇着头道:「他被你骗身骗心,这口怒气一时半会是消不下去的,看来我们的豆腐坊还得开上一段时间。」 同为男人,张定多少有点同情萧执,她当初顶着那么一张脸,他都能被她哄到手,可见是走了心了。她这样骗完就跑,那种家世显贵的公子哥能咽得下这口气才怪。 「闭嘴吧你,谁对他骗身骗心了,以后不准再提他!」循柔兇狠地瞪了他一眼。 张定闭上了嘴,不提就不提。 循柔红唇微抿,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的头痛得到缓解,还拥有了漂亮脸蛋,任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要不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不会走得这么突然,想继续薅羊毛就会陷入无尽麻烦,思量了许久,她还是果断地捨弃了。这意味着她放弃了继续变美的机会,虽然她已经变得很漂亮,但她总觉得这张脸还可以更美。 每当循柔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萧执,恨不得把他抓到身边充充电。 她想过自己莫不是有什么秘法在身上,跟他接触其实是在采阳补阴,随后她试验了一下,把手按在张定肩上,没有任何作用,后来她又想或许只有找长得好看的人才有这样的作用,但她觉得小翠就挺好看的,之前跟她接触的时候,也没有特别反应。
第377页 这么久以来,似乎只有萧执有这样的功效。 循柔不再去想那些没用的,收拾好心情去找了人牙子。 双方交谈过后,对方询问循柔的要求。 她支着下巴想了片刻,「有力气,能干活,会点拳脚功夫,能看家护院,人要爱干净,最好能识文断字,哦,对了,还要长得好看。」 空气凝滞了几息。 人牙子和张定看向她的神情出奇得一致。 开头几个要求还算合理,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这是找个看门的,还是要找个上门女婿? 「暂时就这些吧。」等想到其他的再说。 人牙子表示尽量去给她找,依着她的要求,就算找得到,但这样方方面面都拿得出手的人会愿意给别人看家护院? 循柔满意地点点头,和张定走出了牙行。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循柔道:「好久没有逛街了。」 闻言,张定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句话落在他的耳朵里,就自动翻译成好久没花钱了,俨然是要挥霍一番的节奏。 他不清楚她手里到底有多少钱,但无论有多少,也经不住她这么大手大脚,每次逛街她都要买上一堆东西,还专挑那些好的贵的。 张定总觉得她不像穷苦人家出身,他们这种尝过苦日子的,就算手里有几个钱也会精打细算,而她是不管有钱没钱,半点不亏待自己。 就这个问题,她说过什么「千金散尽还復来」,说得倒是好听,但金子还能从天上掉下来? 张定跟着她去了街市。 循柔停在一个摊子前,拿起一个荷包瞅了几眼,绣得相当精巧,上面的白兔憨态可掬,极为讨喜。 循柔当即低头掏钱付帐。 「青山哥,我们在啊——」 耳边响起一声惊唿,循柔的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冲过来的力道很大,她不由得踉跄几步,及时抓住身前的摊子才稳住身形。 张定正在糕点铺里替她等新鲜出炉的点心,她点名要吃酥黄独,荷花酥还有玫瑰饼,他问了一下,这些点心愣是一个都没有。 「这么精工细作的点心,不仅耗时又耗力,就算做了也没几个人买,我们这是小本生意,不卖这些。」 张定出门去找她,一迈出门口就看到她那边出事了。 一篮子鸡蛋摔在地上,碎了大半,黏煳煳地流了一地。 一个年轻的姑娘心疼地看了眼地上的鸡蛋,抬头看着循柔道:「你赔我的鸡蛋!」 循柔见过不讲理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她刚要开口,张定已经跑了过来,「这位姑娘,明明是你自己没看清路,直愣愣地撞了上来,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我们赔?」 郑玉荷着急地说道:「我本来能拿住的,是她推了我一把,才让我手里的篮子掉到了地上。」 张定说道:「这事可赖不到我们身上,是你自己没拿住嘛。」开玩笑,还想从他手里抠出钱去! 有张定冲锋陷阵,让循柔省了不少心,不用她多费口舌。 「算了。」郑玉荷身边的男人开口道。 循柔抬了抬眼,朝他看了过去,眼前的男人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遮掩不住精壮高大的身材,加之长相英俊,剑眉星目,是极为显眼的存在。 「青山哥,他们……」 郑玉荷发现循柔在打量青山哥,心里很不舒服,又因着方才的事情,气愤地瞪着她道:「这些鸡蛋是我攒了好久才攒起来的,现在都被你给弄碎了,你就不觉得亏心吗?」 郑青山一双剑眉微微蹙起,方才的事情,他看得清楚,是郑玉荷撞了上去,不是对方的问题,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循柔几步走过去,弯腰捡起篮子,用力地朝地上砸了一下。 「啊——」郑玉荷叫了一声,想拦也来不及了,她眼睁睁看着剩下的鸡蛋纷纷掉落在地,再也找不出一个完好的。 循柔歪头看向她,微微一笑,「算一下多少钱吧。」 「你……你……」郑玉荷双颊发红,气得说不出话。 循柔向张定询问了一下鸡蛋价格,让他把钱给付了,她笑着说道:「下次攒够了鸡蛋再来找我吧,直接去张记豆腐坊就成,我帮你挨个砸干净。」 郑玉荷从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女人,她喘着粗气,显然气得不轻。 张定把钱给她的时候,郑玉荷抓起铜板朝她扔去,「谁要你的臭钱!」 出乎意料的,郑青山替循柔挡了一下,这个举动让郑玉荷诧异之余更为愤怒,这女人只是长得好看了点,难得连青山哥也被她迷住了? 郑青山挡住了扔来的铜板,没挡住身后的循柔,她绕到他的身侧,一边拽住他的衣服,一边用那个装鸡蛋的篮子朝郑玉荷砸了过去。 郑玉荷吓了一跳,急忙躲开,还是被砸到了小腿。 张定直想捂脸,她这么嚣张跋扈,就算有理,也成没理了。 循柔黛眉微扬,「张定,把钱收起来,一文钱都不给他们。」 郑青山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他今日是想去镖局找个活做,只是郑玉荷说要来卖鸡蛋,就带着她一起来了。 郑伯对他有大恩,郑玉荷是郑伯的女儿,因此她有什么要求,他一般不会拒绝,但他没想到刚进城就遇到了这种情况,偏偏对方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第378页 循柔见郑玉荷还敢瞪她,她抬步朝她走去。 刚抓起篮子,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郑青山看向循柔道:「姑娘,之前撞到你,算我们不对,但你鸡蛋也砸了,此事就此作罢吧。」 围观的人开始议论纷纷,都在劝循柔得饶人处且饶人。 循柔却将目光落在了手腕上。 郑青山立马松开了手。 循柔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然而,当郑青山和郑玉荷离开时,她忽然出声道:「等等,你们不能走。」 循柔指着地上断成两截的玉簪说道:「你们弄坏了我的玉簪,要赔!」 郑青山看向地面,他十分确定方才那里并没有这个玉簪。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2 23:49:46~2022-11-14 00:5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兑分贝 33瓶;我在晋江养鸽子 20瓶;别下雨呗 17瓶;桔色冬日 14瓶;ste 10瓶;哈哈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0章 郑玉荷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一篮子鸡蛋都让她摔碎了,她还要冤枉他们弄坏了她的簪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谁知道你的簪子是怎么断的, 你不能胡乱冤枉人!我、我顶多就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根本没碰你的簪子!」 循柔抚着髮髻说道:「我这玉簪本来是好好地戴在头上的, 是你撞了我一下, 才让我头上的簪子掉到了地上。」 郑玉荷愣了愣, 只觉得这话有点耳熟,等她反应过来,顿时咬紧了唇, 这分明是她之前说的话,此刻又被这女人拿来挤兑她。 「你怎么能……」郑玉荷抬手指着她。 郑青山打断了她的话, 不想再没完没了地争执下去, 他看着循柔道:「要赔多少?」 循柔垂着眸子, 轻柔地抚摸手里的两截簪子, 纤长卷翘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 我一直戴在头上,时不时地摸几下,生怕磕了碰了,可是现在它断了……」 张定往她手里瞅了一眼, 一下子认出那簪子是前两天她从地摊上买的,这会儿突然赋予了这么重要的意义。 「原来如此啊,难怪这姑娘不肯放人走, 亲娘的遗物被摔坏了, 心里肯定难受。」 「是啊, 不怪人家姑娘斤斤计较, 是得好好掰扯掰扯。」 循柔很满意大家的配合,她攥着玉簪,忧伤地抬眼望去,发现郑青山在看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视线瞟了一眼,在隔壁摊子上看到了跟她的玉簪一模一样的簪子。 循柔目光微凝,陡然生出一丝上当受骗的恼怒,她买的时候那个摊主分明说是独一无二,只此一支的,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奸商! 郑青山转过眼去,已然明白她不肯就此罢休,所谓的遗物不过是藉口罢了。 他生得剑眉星目,鼻樑高挺,直直地看着人时,湛然有神的眼眸极为夺目,「姑娘想如何解决?」 循柔思忖片刻,扫了众人一眼,缓缓道:「既然你有诚意,那我们就换个地方说话,坐下来好好谈谈,把问题都解决了。」 「我们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郑玉荷警惕地盯着循柔,总觉得她对青山哥没安好心。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循柔确实没安好心,好不容易找到个特别的,怎么可能让人从她手里熘走。 「你们要是这种态度,那事情恐怕就不能善了了。」循柔冷笑了一声,「实在不成,我们就去衙门走一趟,看看究竟谁是谁非。」 这话自然是唬人的,主要是为了表明态度,要想尽快解决,就得听她的,闹大了她也不在怕的。 听到要见官,郑玉荷瞬间没了声,寻常老百姓对官府有种天然的畏惧,再者也是怕事情闹大,产生了怯意,这些都可以理解,但循柔瞅见郑玉荷在愣怔了一下后,竟是下意识地看了看郑青山,眼中闪过迟疑,这才闭上了嘴巴,不再跟她呛声了。 循柔心念微动,这是什么个意思,是潜意识里对他的依赖信任,还是他不能去见官?什么人才害怕见官?土匪头子或是通缉要犯? 看着眼前这张稜角分明的英俊脸庞,循柔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测,只有郑玉荷的反应有点古怪,他并没有特别反应。 郑青山道:「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循柔眨了一下眼,「我缺个看家护院的。」 郑青山没料到她是为了此事,他抿了一下唇,「在下……」 「别急着拒绝,报酬很丰厚。」循柔伸来手,露出那根玉簪,「你要是能把玉簪恢復如初,我也不为难你。」 这就是摆明了要为难他。 郑青山皱了皱眉,抬眸看向循柔。 循柔曼声道:「你又不吃亏。」她向来大方,难道还能亏待了他? 片刻之后,四个人来到了豆腐坊,张定上前去开门。 循柔转过身,瞥了一眼郑玉荷,对郑青山说道:「让她在外面等着。」 郑玉荷不放心青山哥跟她一起进去,「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们想对青山哥做什么?」 循柔弯了弯唇,「你猜?」气死你。 「青山哥,我们回去吧,别理这个疯女人了。」郑玉荷拉住郑青山的袖子,很不想让他和眼前的女人接触。
第379页 循柔瞥向郑玉荷的手,见郑青山避了一下,她才移开了目光。 最后郑玉荷跟着进了豆腐坊,她在店里等着,郑青山则进了里屋说话。 张定打量了郑青山几眼,忽地发现他还挺符合她的要求,本以为按着她的标准很难找到符合要求的人,没想到出趟门就骗回来了一个。 张定满意地点头,循柔托着下巴微笑。 郑青山有种进了贼窝的荒谬感,两人盯了他半晌,竟然一句话都没说,仿佛他脸上有朵花,引得他们看得目不转睛。 他抬眸看去,开口说道:「二位没什么要说的?」 「我们这里缺个看家护院的,我看你就很合适,如果你留下来,每个月我给你三两银子,簪子的事也不跟你计较了。」 郑青山刚要开口,循柔忽然道:「想好了再说,如果不答应,这事我们没完。」 「没错!」张定附和。 郑青山在二人的注视下,点了点头,这事对他来说算是一桩不错的差事,比起镖师的风险和奔波,这差事实在轻松很多,而且她给工钱也不低。 循柔很满意他的识时务,「我们这里包吃包住,你今晚就可以留下来。」 她提供的条件也太好了,张定瞅了瞅她,从她明亮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种熟悉的光芒,她这是要移情别恋,又找到新的目标了? 「我需要办些事情,傍晚前回来。」 循柔微微颔首,「可以。」做了东家,感觉就是不一样,底气十足。 郑青山一出来,郑玉荷就走上前去,往里面瞅了一眼,问道:「青山哥,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郑青山迈出豆腐坊,「先回村吧。」 郑玉荷惊讶道:「你不去镖局了?」村里有个在镖局干杂活的,说是最近镖局要找个会赶马车的人,跟着一起出镖,今天进城就是为了这事。 郑青山摇了摇头,「我决定来豆腐坊做护院。」 「什么?你真的答应她了!」 因太过震惊,郑玉荷声音有些尖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神色焦急,「青山哥,那个女人不是个好人,你是不是见她长得好看就……」 郑青山目不斜视,这跟她长得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她开的条件好,又提供食宿,他需要这份活计,就答应了下来,总不能一直住在郑伯家里。 一年前他被郑伯救起,醒来后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自己的姓名也想不起来了,是郑伯给他起了青山这个名字,又跟着他姓了郑。 他那时受了很严重的伤,养了许久才恢復过来,其中有一道最严重的刀伤,离心脏很近,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在郑伯家的这段时间,一直风平浪静,但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以前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忘记了自己是谁,这样毫无目标的活着,着实令人迷茫又焦灼。 他不打算继续待在郑伯家中,这次出来便是要找份活计,那家豆腐坊可以作为暂时的容身之处。 郑玉荷得知他还要住在那里更是急得不行,只觉得他是被狐狸精给迷住了眼,才见了那女人一面就跟她住到一起去了。 一路上郑玉荷费尽口舌,怎么也劝不动他,早知道这样,她一定绕着那个女人走! 回到家,郑玉荷往屋里跑去,「爹,你快劝劝青山哥,他被狐狸精迷住了,要离开咱家!」 郑青山脚步顿了顿,走进了屋里。 郑青山主意已定,郑伯也劝不住他。 「青山啊,既然你决定要走,我也不拦你,有时间就回来……」 郑玉荷叫道:「爹!你怎么能让青山哥走,你不知道那个女人不是好人,她、她对青山哥不安好心!」 自己的闺女,郑伯当然知道她对青山的心思,但凡青山有点那个意思,他早就厚着脸皮提了,强扭的瓜不甜,她不能剃头担子一头热啊。 郑伯道:「别乱说,青山是个有数的。」 郑玉荷看了看郑青山,他都被那女人勾走了,还能有什么数?一颗心又酸又涩,她看着他道:「青山哥,你就不能留下来吗?」 郑青山还是没留下来,跟郑伯告别后,便折身往城里走去了。 「别看了,要走的人,留也留不住。」郑伯道。 郑玉荷咬住了唇,之前那次她就把他留住了,这次也能行。 傍晚时分,郑青山踏着夕阳敲响了豆腐坊的门。 来开门的是张定,「来了,正好帮我打个下手,咱们得做晚饭了。」 郑青山没有行李,直接跟张定进了厨房。 得知郑青山也不会做饭,张定长嘆了一口气,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娇生惯养,他这是什么苦命! 郑青山半蹲在灶台前烧火,火光勾勒出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听到脚步声,他侧了侧头。 循柔步履蹁跹地走了过来,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他收回目光,往灶里加柴。 循柔打量了一眼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走到他身边,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他的肩,俯身说道:「今晚来我房里。」 郑青山忽地顿住,眉头微微蹙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4 00:56:58~2022-11-14 23:57: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兔兔、34593861 2瓶;陌默默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0页 第211章 张定见怪不怪地哼哼了两声, 她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以前的小翠,后来的萧执, 再到现在的郑青山,他还看不明白这点事? 「瞎哼哼什么, 嗓子不舒服就吃药去。」循柔又看了眼坐在灶台前烧柴的郑青山, 心满意足地弯起了唇, 脚下的步伐轻盈而欢快。 咚咚咚地切菜声响起,张定拿起菜刀,继续做手头的活。 炉灶里的火焰烧得正旺, 映红了郑青山冷峻的脸庞,从柴堆里抽出一根柴火, 折断后塞进炉灶里。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循柔等了好半天, 已经无聊到抓着头髮找分叉了, 她把一把子乌黑柔亮的头髮全找了个遍,房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循柔把头髮甩到后面, 整理了一下衣裳,推门走了出去。 豆腐坊不算大,前面是店铺门头,后面带着住人的院子, 院子里的情况扫一眼过去就一目了然。 循柔找到郑青山的房间,走到门口,转了转眼睛, 贴着墙根站定, 隐藏住身形, 捡起一颗小石子扔向房门, 传出「咚」的一声响。 郑青山推开门。 循柔立马往后避了避,本想试他一试,没想到他反应这么迅速,几乎是石子刚落了地,门就开了,这份警觉性还是相当可以的。 听到房门关起的吱呀声,循柔往外走了两步,身子刚转过去,忽然撞上了一堵肉墙,没等她稳住身子,就被锁住了两条手臂。 那只手把她锁得牢牢的,令她无法挣脱,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他们是抱在一起亲热。 循柔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澎湃热意,眨了一下眼,顿时软下了身子。 郑青山认出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小贼是谁,正要放开手,她却像面条一样软了下去,毫不怀疑,只要他一松手,她就会啪叽一声摔地上。 「你站起来。」 循柔蹙着秀眉,摇头道:「我可能受伤了,怎么站都站不住。」 为了证明她所言不虚,她抓着他的臂膀,往上撑了撑,还没站直身子,就重新倒了回去。 她歪在他的胳膊上,无辜地说道:「你看,不行的。」 「……」 他松了松手,循柔立马抓住他的衣襟,「摔坏了我的玉簪,还想再摔我吗?」 手下的腰肢纤细若柳,她挂在他身上,淡淡的幽香萦绕鼻间,郑青山垂眸看了看她,「姑娘你……」 「叫什么姑娘,叫我老闆娘!」循柔拍拍他的肩膀,「快点把我抱回屋里,我一定是被你弄伤了。」 「我只是抓了你的手。」怎么可能让她走不动道。 「不打自招了吧,手上那么多血管呢,你给我按坏了!」循柔仰着头,言之凿凿。 郑青山收紧手臂,稍一用力,便将她打横抱起,他绷着脸,抬步往她的房间走去。 循柔毫不客气地靠着他的胸膛,伸手摁了摁他的胸肌,「我看你身板结实,又有些身手,之前是做什么的?」 「,打猎。」 郑青山走进房间,俯身把她放到了椅子上,刚要直起身,被她忽地拉住领子。 「今晚为什么没来?」循柔瞅着他。 「姑娘……」 「叫我老闆娘。」称唿上就要压他一头,好让他知道,他得听她的。 郑青山看了眼她过分年轻的脸蛋,从善如流地改了口,「老闆娘,找我有事?」 循柔下巴微抬,理直气壮地道:「那是当然,没事我叫你做什么?」 郑青山想要直起身,可她紧抓着他的领子不放,他抬眸看她,「老闆娘请讲。」 循柔盯了他几眼,话到了嘴边,突然换了个问题,「我漂亮吗?」 郑青山顿了顿,这是什么问题? 「漂不漂亮?」循柔攥着他的领子,把他又拉近了几分,非得逼着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经过之前短暂的相处,郑青山已经了解到她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倘若他不肯顺着她回答,不知道要纠缠到何时。 他移过眼来,看到她近在咫尺的面容,稍一停顿,便撇过了头,「漂亮。」 「那你怎么不脸红心跳?」果然还是不够漂亮,还是得努力。 郑青山去拉她的手,「你要是没事,我就——」 「有事。」 郑青山看向她,显然不觉得她有什么正经事。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叫你来是要做什么?」 「不好奇。」 循柔横了他一眼,「好吧,既然你这么好奇,我就告诉你好了。」 她拽着他的衣服不让他往后退,望着他的脸说道:「你觉得我们俩长得像吗?」 「不像。」 「这就对了,我跟我哥哥长得也不像。」 郑青山没听懂她的意思。 循柔说道:「我之所以一眼相中你,让你来当护院,是因为你长得像我哥哥,看到了你就像看到了哥哥。」 郑青山没说话,她又要思念娘亲又要思念哥哥,跟她相比,他连该思念谁都不知道。 循柔瞅着他的神情,见他似乎被她感动了,她再接再厉地拉拉他的领子,温声道:「你坐下陪我说说话。」 「天色已晚,老闆娘歇着吧。」郑青山从她手里抽出衣衫。 循柔敲了两下桌子,不满道:「我让你走了吗?」 他定住脚步,转头看她一眼,仿佛在询问她还有什么事。
第381页 循柔靠在椅子上,手臂搭在两边的扶手上,盯着他道:「方才不知道怎么弄的,到现在也站不起来,你还想一走了之?」 郑青山折身返回,走到她面前,突然蹲下身去,捏住了她的脚踝,「这里疼吗?」 「疼的。」循柔托着腮,懒懒地应着,垂眸打量着他。 他的肤色不是特别白的那种,偏于小麦色,英俊的眉眼,结实的身体,透着一股子英挺的男人味。 观他的言行举止,并不像他说的种田打猎的农户,至于他是什么身份,循柔也没有头绪,但就目前来说,循柔可以确定他不是心怀叵测之人,而且他对她很有用,有这两点就足够她留下他了。 「这呢?」 「也疼。」 郑青山停下动作,抬起头。 「怎么不按了?」循柔无辜地眨了一下眼。 郑青山站起身,「你的腿没事。」 「可是我站不起来。」 循柔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恍然大悟般说道:「是不是我的筋脉伤着了?你快给我揉揉。」 他抿紧了唇,没有伸手。 循柔忽地破颜展笑,笑得眉眼弯弯,很是动人。 她轻轻晃动着双腿,脚尖一点,轻盈地站在了地上,走了两步路,得意地说道:「你瞧,我凭着自己的毅力站起来了。」 「……」 郑青山从来没见过这种姑娘,好像戏弄他一番,是令她极为愉悦的事情。 她戏耍够了,便挥挥手让他离开,「你回去吧。」 豆腐坊有了护院,作用还是很大的,郑青山到豆腐坊没多久,就有两个地痞流氓上门滋事。 「老闆娘呢?叫你们老闆娘出来!」 张定笑道:「客官有事就跟我说,我们老闆娘没空。」 「跟你说得着吗?快点叫她出来,吃了你们家的豆腐,上吐下泻,差点去了半条命,让她出来说说这事怎么办!」 「对对,让她出来说清楚!」 帘子从里面掀开,一道丽影走了出来,吵吵嚷嚷的场面顿时一静,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一处,唿吸都轻了几分。 「这位客官,我们家的豆腐有什么问题吗?」循柔微笑地问道。 男人咽了咽口水,早就听说这里有个豆腐西施,来之前没当回事,看到人后,眼睛都亮了。 「我吃了你们家豆腐上吐下泄,今天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张定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打得什么鬼主意,这是想藉机敲诈勒索,「红口白牙的,话可不能乱说!」 「我乱说?你们这是不想承认了?那我们可就不走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两人开始朝着外面的人嚷嚷着他们家的豆腐会吃坏人。 郑青山穿着一身劲装,袖子挽着,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他皱着眉头盯着那两人。 郑青山刚迈出一步,循柔已经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对那两人说道:「两位想怎么办呢?都好商量。」 循柔看着他们,语气温和,像一朵娇弱的水莲花。 美色当前,哪里还记得起她挥着菜刀砍桌角的事迹,两个地痞流氓心旌摇曳,觍着脸说道:「这事也好解决,顶多就是赔几个钱,还有……」 两人对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几声。 「还有什么?」循柔倾了倾身,「两位说来听听。」看他们想怎么死。 跟在循柔身边的时间长了,张定顿时听出她语气里掩藏的危险,但对面的两个地痞流氓一无所觉,看着美人朝他们靠近,险些丑态毕露,只觉得那脸蛋嫩的能掐出水来,抱在怀里亲上一口,不知道是怎么个销魂滋味。 「只要老闆娘陪我们兄弟一晚,这事就啊呀——」 郑青山皱了皱眉,眼神锋利地盯了过去。 那人话来没有说完,一道劲风已经袭上面门。 郑青山一拳一个,两人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张定看得很是解气,高兴地说道:「没想到他的身手这么好!这个护院算是请对了。」 循柔挽了一下耳边的髮丝,翘了翘唇角,「是啊,请对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4 23:57:49~2022-11-15 23:4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生有礼 50瓶;6117733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2章 两个地痞无赖被郑青山拎出豆腐坊, 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把他们狠狠教训了一顿,既然在豆腐坊做护院, 这些事便是他的职责所在。 等他回到豆腐坊时,围观的人已经散去, 张定正在给人称豆腐, 循柔则坐在柜檯后的椅子上喝茶, 听到脚步声,抬头对他笑了笑。 「都处理好了?」 郑青山嗯了一声,抬步走进院里, 做豆腐需要磨浆,平时没事, 他便会顺便磨了豆子。 握着磨盘上的木把儿, 用力往前推动, 石磨一圈又一圈地转动, 奶白色的豆浆缓缓流出。 在石磨转动声中,又响起几声轻盈的脚步声, 郑青山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不必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循柔舀了一勺大豆放入石磨之中,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磨豆子。
第382页 「山山, 你今天做得很好,我很高兴。」 郑青山推磨的木把儿忽地偏了一下,听到她的称唿, 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怎么了?」循柔歪头看他。 他拉回木把儿, 「没事。」 循柔又往石磨里舀了一大勺豆子, 她走到他身边, 忽然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觉得我蛮横无理,刁蛮任性?」 不待郑青山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道:「有也不要紧,我知道你们都这样想。但是我不这样,就要被人欺负,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如果你不在这里,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我不厉害点,岂不是要被人欺负死。」 循柔瞅着他的神色,这番话既赞扬了他的英雄救美,又为她的霸道找了合理的解释,男人不是都爱怜香惜玉的么,她这么不容易,他就没点怜惜之心? 磨盘转个不停,他神色不变地磨着豆子。 循柔拽住他的腰带,「你说话。」 纤细的手指插入腰间,郑青山腰身一紧,心头忽跳,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抽了出来,「老闆娘要我说什么?」 循柔走近两步,脚尖碰到他的脚尖,仰头看着他道:「这用得着我说?你就不能自觉一点吗?」 她有点恼怒,白皙的脸蛋在阳光地照耀下,有种通透的玉润光泽,唇瓣嫣红,仿佛点染了糜艷花汁。 郑青山不禁往后推了一步,她紧接着迈近一步,还是脚尖抵着脚尖,心里说不清是烦躁还是焦灼,他也有点微恼,「知道了。」 循柔哼了一声,「真知道才好!」 两人打哑谜般的对话,让别人听来定然是一头雾水,可当事人却是心知肚明。 郑青山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她左右不过是为了那一件事,根本不做他想。 他来了豆腐坊六七天的时间,去了她的房间六次,几乎每晚都要到她的房里走上一趟,倒也不做什么,只是去给她揉手,据她所说是伤着手腕上的筋脉了,必须要好好疏通,她自己查了医书,不揉足一刻钟就起不到效果。 郑青山不知道她查的是哪门子医书,让他多了一项雷打不动的任务,他要是不去,她就亲自来敲门,非得把手揉完才算过去。 他摇了摇头,握住石磨上的木把儿,刚要转动磨盘,忽然看到了上头堆成小山的大豆,郑青山的眉心跳动,她什么时候倒上的? 循柔拍拍手,深藏功与名,那些豆子够他磨上一段时间了,这才像干活的样子嘛! 张定走进院子,看到郑青山刚磨完豆子,他走过去看了一眼,顿时惊讶地道:「嚯,磨了这么多!」 张定佩服地看向郑青山,没见过这么爱干活的,把两三天的豆子都磨出来了,一个人顶三个人用。 「你不累啊?」 郑青山往屋檐下扫了一眼,她躺在一张躺椅上晒太阳,头顶合着一本书,「不累。」 张定羡慕地看了看他充满力量的手臂,刚感嘆了一句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转头看到悠闲自在的循柔,更是羡慕得不行,这才是享福的命。 旁人的艷羡,循柔不得而知,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远没有表面上这样自在享受。她的脑子里好像挤压了许多东西,找不到释放的办法,挤压再挤压,头痛也随之而来,如今比当初要轻了许多,那些似乎是她曾经的记忆,或许等她梳理开了也就不疼了。 也有更简单直接的法子,比如跟萧执和郑青山接触的时候,能瞬间头清目明,循柔思索了好一会儿,想到她刚才棺材里钻出来时,脑海中浮现的事情,她隐约知道这个世界有三个男主,那她所遇到的萧执和郑青山会不会就是所谓的男主呢。 循柔没想太多,是与不是对她来说没多大差别,只要知道有用就行。 到了夜间,循柔坐在梳妆檯前梳头髮,瞧着镜子里愈发美貌动人的脸蛋,怎么看也看不够。 敲门声响起时,她头也没回地说了句,「进。」 郑青山走进屋子,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在屋子中央停下脚步。 循柔挽了一下头髮,起身走了出去,裙摆小幅度摆动,漾起层层涟漪,把手腕往桌上一搭,抬眸瞥向了他。 郑青山伸出手去,将那截白皙的手腕握入手中,指腹在她的腕间轻轻揉按,好似在摩挲一块触手温润的羊脂玉,他偏着头不去看她,只盯着一点摇曳的烛火。 循柔遮着唇打了一个哈欠,慵懒地撑着下巴,他要是能给她揉一晚就好了,能让她好好睡个觉,但他还挺讲究,坚决不肯在她屋里过夜。 为了不显得自己这个东家太过无良,只好顺了他的意思,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萧执那个神经病一样,没道德,不要脸,都定亲了,还想把她带回去,不知是要让她给他做小,还是没名没分地跟他,等他腻了就甩到一边。 不过有时候也可以不要脸一点,循柔有点犯愁地盯着郑青山,难道要想让他过夜,还得成个亲?开什么玩笑。 片刻的工夫,郑青山已经揉完了,循柔眼看着他要收回手,反手一抓,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空气突然凝滞了一瞬。 他看了循柔一眼,「到时间了。」 循柔「哦」了一声,没有撒手。 郑青山抽了抽手,她两只手一起握了上来。 循柔轻声细语地道:「小时候,哥哥也是这么牵着我的手,还坐在床边给我讲故事,哄着我睡着了才走。」
第383页 说完,她眼巴巴地瞅着他,一双水眸映着烛光,潋滟生姿。 郑青山道:「张定说你没哥哥。」 「……」 起初循柔和张定商量的是父母双亡,无牵无挂,家里有点积蓄,辗转来到逢西开了这家豆腐坊。 郑青山问起的时候,张定就按着当初说好的跟他说的。 「没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就她自己,可怜啊!」 张定那边说得言之凿凿,他哪知道她临时起意又多了个哥哥。 在郑青山地注视下,循柔嘆了口气,粉颈低垂,咬了咬唇道:「是情哥哥。」 郑青山不作声了,他看了眼她似羞涩似怀念的神情,抽手站了起来,「手已经揉好了,我回去了。」 循柔抓都抓不住,气恼地直咬牙,到嘴的鸭子又飞了。 郑青山走出房门,正碰上起夜的张定。 看到郑青山从循柔的屋里出来,张定一点都不惊讶,她还是个丑丫头的时候都能进了那位的房间,如今变成了大美人,看上哪个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张定跟他打了个招唿,有点奇怪地道:「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她赶你出来的?」 张定的反应令郑青山多看了他两眼,他似乎对这种事情相当熟悉,不仅不觉得惊讶或尴尬,还在积极地给他出主意。 「你不会是惹到她了吧?那可坏了,你千万别跟她顶着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然有你好受的。要我说……」 郑青山知道他是误会了,但没有去解释,随口问了个其他问题来转移话题,「你知道她有个情哥哥吗?」 张定愣了愣,「哪个?」 难道还不止一个?郑青山想起她对他说过的话,脸色微冷,她到底对多少人说过像她哥哥这种话。 张定还没来得及问清楚,郑青山就迳自回了屋。 翌日上午,多日未见的郑玉荷忽然跑到了豆腐坊,见到郑青山就哭诉道:「青山哥,我爹,我爹他摔着了!」 「怎么回事?」郑青山走上前去。 循柔和张定也看了过去。 郑玉荷抹抹泪,「就是今天早上,他去修屋顶,下来的时候突然头晕,一个不小心就踩空了……」 「现在人在哪里?」 「还在家里。」 郑青山抬步往外走,循柔突然拉住了他。 他蹙眉道:「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循柔道:「她爹摔了,该去找大夫,找你做什么?你是那灵丹妙药,去了就能药到病除?」 「你怎么这样说话,青山哥是去帮忙的!」郑玉荷转头看向郑青山,「青山哥,我们快点回去吧,我爹还在家等着呢。」 循柔冷笑道:「你自己都跑来了,怎么就把你爹忘家了?」 郑玉荷涨红了脸,「你……」 循柔不再理她,朝着郑青山踢了一脚,「要去可以,扣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5 23:44:29~2022-11-16 23:4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韶华 50瓶;林兔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3章 日头西斜, 眼看就要天黑,郑青山一走就是一整日。 循柔坐在柜檯后面的专属宝座上,咔咔地磕着瓜子, 进来买豆腐的人总要往她身上瞅一瞅。 她平时不在外面坐着,今个倒是露了面, 导致店里的生意十分火爆, 幸好昨日郑青山磨的豆子多, 张定做了不少豆腐,否则早就没东西可卖了。 张定给人切豆腐,称豆腐, 收钱找钱,忙得不亦乐乎, 虽说是小本生意, 但要日日都像今日这般客似云来, 还是有些赚头的。 他知道这些人买豆腐是假, 来看美人是真,她往那儿一坐, 什么都不用做,就起到了活招牌的作用。 张定光是给人称豆腐,就称到手腕泛酸,直到傍晚时分, 上门的客人才少了。 「你以后要是每天都在这里坐坐,咱这生意想不红火都难啊!」张定已经想到日后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好生活,做梦都得笑醒。 没听到她说话, 张定转头看了看她, 傍晚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屋内, 她整个人被霞光浸染, 雪肤花貌,乌髮如瀑,有种不真实的极致美丽。 虽然日日看到她这张脸,但张定反而越来越不习惯,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她像是更漂亮了一点,像她说的这叫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张定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个丑丫头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就跟仙女下凡似的,尤其是此刻她神色冷淡,多了玉洁冰清的圣洁之感。 有一瞬间,张定都不太敢出声,生怕惊扰了什么,然而看着她拿着瓜子咔咔地磕了两声,顿时接了地气。 「还气着呢?」张定问了句。 循柔淡声道:「我有什么好气的,不过就是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转头就跟着别人跑了而已。」 张定嘴角抽了抽,这还不叫气。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离开了一整日的郑青山迈入了店内,朝循柔看了一眼。 循柔撇开眼。 有人走进豆腐坊,「来两斤豆腐。」 张定应了一声,去给人称豆腐。 郑青山走到循柔身边,想了一下说道:「今日的工钱随你扣。」
第384页 循柔抬眼,牵了牵唇道:「好大方啊,那就全扣了好了。」 郑青山没有提出异议,果然就是随她扣,工钱说不要就不要了,他倒是阔气。 循柔叩了两下桌子,「把这盘瓜子剥了。」 张定忙里偷闲地瞅了一眼,她不找点茬是不可能的,早就看出她不乐意,这会儿人回来了,可着劲使唤上了。 「诶,多了多了!要不了这么多!」 张定立马收回心神,「两斤是吧,您放心,保证给您称好了。」 张定收了钱,回头再看时,只看到郑青山一个人坐在循柔方才的位置上,垂着眼睛,认真地剥着瓜子,他似乎不怎么吃这玩意儿,动作不太熟练,像是在做精细活,一个又一个地剥着。 张定看了眼那盘满满当当的瓜子,照着他这个速度,晚饭是甭想吃了。 …… 「豆腐买回来了?」老张在灶台前忙活着,看到长顺回来,抬了抬头。 「买回来了。」长顺提了一下手里的豆腐。 老张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别提了,排了好半天才轮到我,你是不知道那里有多忙,本来我还担心轮到我的时候就卖完了,好在没白等。」 老张惊讶地道:「这么多人买豆腐?」居然还要排队。 长顺把豆腐放到菜板上,「哪是买豆腐啊,我排了半天队才知道,他们都是为了看美人的。」 「看美人?」老张疑惑地问道。 长顺说道:「就是那家豆腐坊的老闆娘,我听着大家都叫她豆腐西施,长得跟仙女下凡似的。」 「我说怎么去这么久,敢情你也跑去看仙女了?」老张拿起铁勺,作势要打。 长顺缩了缩脖子,嘿嘿笑道:「我可不是为了看仙女去的,只是到了那里恰好看到了。」 老张放下勺子,把豆腐切成块,一边下锅一边说道:「耽误了大人用饭,绕不了你!」 「知道,知道,我都是跑着回来的。」长顺是新跟在大人身边的,比不上长贵跟在大人身边的时间长,他可着劲想在大人面前好好表现,哪能办那种不着调的事,今日这事纯属意外,他奔着买豆腐去的,哪知道那家小小的豆腐坊里还藏了个豆腐西施。 老张做好晚饭,长顺提着食盒去送饭,看到门外的长贵,低声问道:「大人还没忙完?」 长贵摇摇头,刚到逢西不久,有大量的卷宗要查看,公子又是个勤勉的,这几日忙得饭都没时间吃了。 「这饭怎么办?过会儿可就凉了。」长顺问道。 长贵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公子,送来晚饭了,可要现在用餐?」 过了片刻,里面传出一声回应。 「进来吧。」 长贵和长顺一前一后地走进屋里,走到桌子旁边,从食盒里往外拿饭菜。 李宴将书案上的公文卷宗收拾了一下,起身走了过去。 饭菜已经摆好,他拿起筷子,沉默地用完一餐,速度虽然不慢,但用餐的礼仪无可挑剔。 例行公事般吃完晚饭,重新回到了书案前,长贵和长顺收拾好桌子,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李宴坐在书案后,没有立刻投入到数不清的卷宗里。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目光幽远,不知想了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骤然回神,将全部心神投入进当前的事务里,没有必要想的事情,不该分占他太多心神。 书房亮起烛光,李宴的左手边摆了一大摞卷宗,是他今晚要处理完的事情,到明日还要去巡视逢西的仓房和内库。 李宴把事情安排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长贵跟随他多年,其实很少见公子这般忙碌,不给自己留一点空闲时间,他倒没多想,毕竟新官上任,忙碌些也是正常的。 …… 天一黑豆腐坊就关了门,郑青山终于剥完了那盘子瓜子,端着盘子给她送了过去。 循柔扫了眼那盘瓜子,曼声道:「明天还去吗?」 郑青山看了看她,想起她那番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转头就跟着别人跑了的言论,「已经请了大夫。」 循柔伸过手去,好奇地问道:「你跟她家是什么关系?亲戚?」都姓郑。 郑青山接过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揉着,「郑伯救过我。」 啧啧,救命之恩,循柔倾了倾身,「那个什么荷看上你了吧,这么大的恩情你就没想着回报回报?比如来个以身相许。」 郑青山皱了皱眉,「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循柔道:「怎么就儿戏了,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郑青山揉着手腕,没有回应她,显然不想跟她谈这个,他和她也不是可以谈论这种话题的关系。 过了片刻,循柔突然问道:「你当时伤得很严重吧,我看着有道疤痕是横在胸口的。」 他拧起眉头,「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的呀。」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他问了一件很傻的问题,见他还要询问,她补充道:「你在院子沖洗身体的时候。」 「你——」郑青山紧盯着她,又气又恼,脸上有些热意。 循柔下巴微扬,比他还硬气,「咱们院子就这么小,我不小心看到的!」 郑青山绷紧下颌,不小心看到,能看得那么清楚,还知道他胸口的那道疤痕?
第385页 不得不说,他的身材真不错,肌肉紧实,线条流畅,身上多了几道疤痕更多了点不可言说的诱惑,循柔回想了一番,瞅着他道:「你不是也摸我了?」扯平了。 郑青山登时松开了手。 循柔一字一顿地道:「时、间、没、到!」 「到一刻钟了。」 「那是之前,你旷工了一整天,这会儿还想偷懒?我这个东家固然心善,但也不是开善堂的,亏本的生意,我可不做。」循柔横了他一眼,「还愣着做什么?今晚上必须要把两条胳膊都给我揉完了!」 郑青山从来没给别人揉按过,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这门手艺,但她对他的手艺似乎相当满意,仿佛毫无章法地揉按一会儿,就能消除她一整日的疲惫。 郑青山隔着衣服随意地捏了几下。 循柔见不得他煳弄事,蹙了蹙眉,抬手就撩起了袖子,露出一条骨肉匀称的雪白藕臂。 郑青山猝不及防,手指触碰到她的肌肤,烫到般撤回手去,稍稍一顿,他忽地将她的衣袖拉了下来,遮住了她的手臂。 循柔看着他的侧脸道:「你拉我袖子做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又在做什么?」 循柔扯扯衣袖,说道:「隔着衣服怎么按?」 怎么不能按?郑青山跟她说不清,他起身要走。 循柔气道:「不扯袖子了,你给我好好地按!」有便宜都不会占! 郑青山侧着头,伸手在她手臂上揉捏。 过了片刻,循柔忽然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都碰我了,是不是得对我负责?」 说完,循柔就抿了一下唇,她逗着他玩的,他可千万别当真。 郑青山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茬。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6 23:45:25~2022-11-17 23:5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桔 76瓶;嗷嗷 10瓶;hygge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4章 隔天, 郑玉荷又来找人。 郑青山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循柔拽了过去,高大挺拔的身躯被一只柔软白皙的手摆布驱使, 她往下拉动,他随之低下了头。 「你……你快放开青山哥!」郑玉荷顿时叫了起来, 这个女人太不要脸了, 青山哥在这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不能让他再留在这里了! 循柔不仅没放,还把他拉得更近了些,站在他的身前, 双手轻贴着他的胸膛,微仰着头, 温温柔柔地笑道:「早去早回, 别忘了晚上的事, 嗯?」惹她不高兴, 谁都别想好过。 晚上的事,什么晚上的事, 她对青山哥做什么了,郑玉荷心乱如麻。 因着她分外柔媚的语调和动作,郑青山多看了循柔几眼,「好。」 循柔弯了弯唇, 善解人意地道:「那就快点去吧,人老了就怕摔跤,伤筋动骨一百天, 摔这一下少不得要养上个小半年, 身边没有人照顾是不行的。」 她看了一眼郑玉荷, 「让一个年轻姑娘伺候, 也确实不合适。既然是救命恩人,现在正是你报恩的时候,你可要尽心尽力。」 这番话说得通情达理,郑玉荷只觉得她是假好心,「青山哥,我们快点回去吧,我爹还要进城看腿呢。」 郑青山昨日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郑伯伤到了骨头,要在床上养上一段时间,不算严重,但行动上极为不便,他给了村里的李柱一些银钱,让他平时过去帮忙照看。 郑玉荷和李柱的媳妇不对付,本就不想去他们家找人帮忙,又想着把郑青山带回去,便搭了进城的车,直接找来了豆腐坊。 「青山哥,你走错路了,该往这边走。」郑玉荷看着路不对,赶紧叫住了他。 「没走错,医馆就在前面。」 郑玉荷疑惑道:「是要去医馆?不应该先回村吗?」 「我去请大夫上门给郑伯看腿,以后不用来回奔波了。」郑青山道。 郑玉荷看着他道:「可是这样要花很多钱。」 「我会把钱付上。」 郑玉荷有些着急,「青山哥,我们回去不行吗?你别在那个豆腐坊做事了,那个女人不是正经人,我都听人说了,好多男人都是为了看她,才去那里买豆腐。她跟那些人不清不楚的,说是请你当护院,我看她就是看上你了,对你没安好心!我们回去吧,别在她那里干了。」 郑青山蹙了蹙眉,「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他在豆腐坊里做活,知道她几乎不怎么往外面去,都是张定在前头卖豆腐,她根本不理这些事,到了旁人的口中却成了不清不楚,可见众口铄金,三人成虎。 郑玉荷愣了一下,那个女人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连说都不能说了,「青山哥,你是不是也对她、对她……」 那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郑玉荷不愿意相信他会看上那种不正经的女人。 郑青山没回答她,落在郑玉荷眼中就成了默认,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既惊讶又气愤,想到方才听到的那句暧昧话语,心里颇不平静,难道他们真的好上了。 郑青山请了大夫,雇了车辆,安排好一切,才回了豆腐坊。 张定看到他,说道:「回来得挺快啊,没回村子?」这点工夫可来不及。 「大夫跟着去了。」郑青山道。
第386页 张定倚着柜檯道:「你要回来的早点,她说不定就不去买豆子了。」 郑青山转过头,「买豆子?」 「刚出去没多久,说要去买豆子,家里还有不少呢,非要出去买。」 张定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你什么时候见她干过活?你走了没一会儿,她就跑出去买豆子了,这是什么?心里不舒坦呗!还有她说的那些话,那叫一个通情达理,像她说出来吗?」 郑青山没言语,走到后院去磨豆子。 张定朝后面张望了几眼,见他还能安心磨豆子,顿时觉得他没救了。说了那么多,敢情是白费口舌,这种时候他不应该去哄哄那位姑奶奶么? 此刻循柔正在街上闲逛,根本不像张定以为的那样生气,事实上她的心情挺不错的,虽然郑玉荷有事没事地来叫人,烦人是有点烦人,但对她来说不失为一桩好事。 他被郑玉荷叫去才好,如此一来,她便有了生气的理由,他这般旷工,在她面前也就少了底气,她提出一些要求,他好意思拒绝她吗? 循柔牵了牵唇,到晚上她要让他给她揉上一个时辰,等她睡着了他才能走。 如此一想,心情就更好了,循柔提着买好的东西往回走,都是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图个新鲜好玩。 路过一个酒楼时,忽然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被簇拥在中间,视线落在循柔身上,转都转不动了,美人,果然是美人! 他因激动而两腮颤抖,在楼上看得不清楚,走近了看才知道是何等绝色。 对方的视线黏在身上,循柔淡声道:「让让路。」 男人笑眯眯道:「小姐别急着走啊,我在楼上备了酒菜,小姐与我共饮一杯酒水如何?」 循柔直摇头,「不行。」太难为人了。 男人身边的小厮说道:「我们家少爷可是县太爷的公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男人一脸淫.笑地看着她。 循柔什么酒都不想吃,她被噁心坏了,悄悄拽下一个小银球,用她新买的精巧玩具,一搭一按,小银球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对面的男人大叫一声,伸手捂住了眼睛。 「我的眼睛!疼死我了……」 「少爷!你怎么了少爷?」 奴僕围了上去。 循柔趁机跑了出去,她拿出那个小黑盒子,没想到这东西的弹射力这么好,果然高手在民间! 循柔打量着手里的小盒子,脚步匆匆地往前疾走,低头放东西的空儿,跟迎面走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一阵天旋地转,在循柔觉得自己免不了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又被一股力道拽了回去。 循柔撞进一个陌生气息的怀中,鼻子磕到对方的肩膀上,眼里瞬间冒出泪花,她捂着鼻子抬头看去。 在看清对方面容的那一瞬间,连疼痛都忘记了,这人眼熟得很,循柔定定地看了一眼,如果她没认错的话,这是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不是在京城么,怎么会在逢西碰到他?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循柔淡定下来,发觉跟他距离过近,立马往后退去。 她往后退了一步,他却还握着她的手臂不放,循柔挣了挣手臂,轻声道:「这位公子,你可以松手了。」 李宴缓缓松开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长顺走上前,有点惊讶地看了看循柔,认出这是那家豆腐坊的老闆娘。 如果这会儿跟着的是长贵,就会发现眼前的女子跟国公府的大小姐极为相似。 循柔沖李宴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背过身后,她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跟他接触也会有效果,但她不会因此接近他,一来家里有个管用的,二来她不想跟以前的人或事有牵扯。 循柔觉得她「活着」的时候跟他的关系一定不怎么样,他也太淡定了,一点震惊或是激动高兴的情绪都没有,难道她跟以前长得不一样了? 李宴收回视线,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是她方才掉落的东西,他垂眸摩挲了几下,拢于袖间,抬步往前走去。 循柔回到豆腐坊,把东西放到桌上,翻找了片刻,发现她的赃物不见了。 那个小盒子是她行兇伤人的罪证,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被她打伤眼睛的那位说是县太爷的儿子,强龙不压地头蛇,让他盯上可就不好办了,不过那人看着也不像有脑子的样子。 循柔又想到在路上碰到的李宴,他真是她哥么,跟她长得不怎么像,看到她现在的脸,也像当初在京里碰到他时那样镇定,仿佛看到了陌生人,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多看了她一会儿。 他反应平淡,正好省了她的麻烦,循柔不想接触从前的人和事,也没有回到国公府的念头,如今突然接触到他,内心多少有点波澜。 为了压下这丝波澜,她把郑青山拉进了屋。 她把他拉进屋里的时候,他没有推开她,她把他按在门后的时候,他也没有制止她,直到她把手往他衣服里伸时,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郑青山声音发哑,「你不能……」 循柔懒得听他说什么,什么这个不能,那个不能,他都跟她进屋了,还有什么不能的,早管着干什么去了?
第387页 她是东家,她说了算。 循柔挣开他的手,钻进了他的怀里,这可比揉揉手腕舒服多了,她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早就该这样了,他又不是萧执那个神经病,她还治不住他? 郑青山身上发烫,握住她的肩头,把她往外推了推,然而他越是推她,她就抱得越紧。 他唿吸微促,低头看了一眼她乌黑的发顶,往外推的力道弱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7 23:51:38~2022-11-18 23:4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原若雨 60瓶;寻笙m、诀症患者、喜欢 20瓶;alicia、ste 15瓶;啊哈~ 6瓶;超超越越妈妈爱你啊啊 5瓶;大天天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5章 沉稳有力的心跳有些加快, 一下又一下地传入循柔耳中,她贴着他的胸口,手指漫不经心地揪着他的腰带。 有什么好挣扎的, 真不愿意,当初就不该跟她进屋, 有一就有二, 有二就有三, 稍稍迈近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循柔感觉到他推拒的力量越来越轻,算他识时务。 郑青山竭力镇定下来, 她隔着一层单衣靠在他的胸口,双臂环着他的腰, 藤蔓般密不可分地缠绕而上, 深深地扎入树体, 吸食养分。 他真的扯不开她么, 郑青山心里清楚,不管她缠得再紧, 只要他用些力气,总能摆脱她,一次次妥协退让,又是为了什么? 看着身前的她, 郑青山的心里像燃了一团火,火势越来越旺,令他内心焦灼, 心头灼烫。 他紧皱着眉, 看了她好一会儿, 像是想通了什么, 又像放弃了挣扎。他的眉头渐渐舒展,握着她肩头的的手也松了下来。 「今日我去了医馆,以后大夫会去村里出诊,不必再来回折腾。」 跟她说这个干嘛,循柔懒懒地嗯了一声,「挺好,银两不够,可以跟我说。」天底下哪有她这么和善的东家? 「够。」郑青山的语气有点生硬。 循柔从他怀里抬起头,「今晚你要等我睡着了才能走。」 还以为要费些工夫才能达到目的,没成想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点头应了下来。 循柔眨眨眼,紧盯着他道:「你再点一下。」 郑青山奇怪地看向她,「点什么?」 「头!」循柔的指腹点上他的额头。 他从她的衣袖间闻到了一股幽香,是从白皙肌肤里透出的柔媚香气,他唿吸微促,拉下她的手,随即点了点头。 循柔缓缓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把我哄睡了才能走。」 她顺着他的手臂勾住他的手指,「要拉着手。」 郑青山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恍惚觉得她像专门吸食.精血的山灵精怪,有种天真烂漫的恶劣,又有心知肚明的从容,抬抬手指便可编制罗网,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沦。 他沉默了片刻,不知在思索什么。 动了动手,把她的手裹进了干燥温暖的掌心。 当晚循柔睡了一个好觉,既没有头昏脑涨,又能美容养颜,她再满意不过了。 风平浪静地过了两日,张定突然听到县太爷家的少爷在街上碰到了一个绝色美人,回去之后念念不忘,如今正到处找人,他越听越不对,心里琢磨着,别是说的是那个姑奶奶吧。 张定一早就没看到她的人,随口问了郑青山一句,「她上哪儿去了?」 「茶馆。」茶馆新请了一个说书先生,她昨日去看了半天,今日又去了。 闻言,张定看了看郑青山,「要不你去看看她,店里也没什么事。」 郑青山点头,「好。」 「……」张定嘴角微抽,应得这么快,早就想去了吧。 看着郑青山出了门,张定放心了不少,长得越漂亮就越是麻烦,她要是还是以前那丑丫头,压根就不用担心这事,安全着呢。 张定忽然顿了顿,不完全是长相的事,而是她的惹事能力不一般,当初招惹上那位的时候,她可不是现在这模样。 张定的担忧不无道理,循柔确实陷入了麻烦,那天见过的县太爷家的少爷带着人堵住了她,看样子想来个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戏码。 循柔瞅了瞅他如今的独眼龙造型,只觉得丑得惨不忍睹,都这样了,还不在家养伤,反而跑出来堵人,看来还是打轻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豆腐西施啊,那天你酒都没喝就跑没了影,今天就全补上吧!来人啊,把小姐请回去!」 听到了吩咐,几人一拥而上。 「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循柔一脸冷傲。 一人嘿嘿笑道:「还能是谁,不就是豆腐西施嘛,把我们少爷伺候舒服了,你才能在这逢西过下去,不然啊——」 循柔噼手扇了过去,一声响亮的耳光,她的手都震麻了,可想而知用的力气有多大。 被扇的那人惨叫一声,脸颊肿了起来。 循柔冷笑着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我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你们知道我的相好是谁吗?」 赵大成没想到她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大怒道:「你有相好了?」 循柔抚了抚秀髮,「我长得这么美,有相好很奇怪吗?」 李宴的脚步顿了顿,望向被人围在中间的少女,一袭高腰的叠纱长裙,勾勒出她柔韧纤细的腰肢,嘴角微微上扬,眼睛漫不经心地睨着人,颇有几分矜持傲慢。
第388页 长顺见李宴停下,他也急急停住脚步。 「你的相好是谁?」赵大成被她的态度唬住了一瞬,又立马放松了下来,火热的目光直往她身上扫,逢西是他爹管着的,看她能搬出谁来,总不能是他爹吧,真要这样就更容易把她弄到手了。 「听没听过新来的巡按御史?」 真当她去茶馆只是打发时间的?她可从里面听到了不少有用信息,原来她的那个哥哥就是新来的巡按御史,这会儿遇到麻烦,借借他的名头不过分吧。 「你的相好是巡按御史?哈哈哈哈哈,小姐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吧,吃完酒,我亲自送你回家。」赵大成不信她的话,那个巡按御史才来逢西没多久,怎么就成她的相好了,谎话都不会编。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以我这相貌,他对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是再正常不过了。」 循柔看向赵大成,柔声道:「其实喝杯酒也没什么,但他爱吃醋嘛,见不得我跟别的男人走得近。万一他因此生出怨恨,把火气撒到公子你,还有你爹身上,那可如何是好,要是抓到了把柄,会不会影响县太爷的乌纱帽啊?」 赵大成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泛起嘀咕,她是美得让人把持不住,但关系到他爹的乌纱帽,这事他就得掂量掂量了。 前段时间,他爹就耳提面命地叮嘱过他,说是逢西要来一位巡按御史,让他收敛一点。 循柔惆怅地捂住心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要跟你走了,我那相好——」 声音戛然而止,循柔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李宴,视线交汇到一处,到了嘴边的话顿时说不下去了。 循柔唇瓣微抿,这下真如西子捧心般按住了心口,大白天果然不能随便说人,说曹操曹操到,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赵大成见她如此娇弱柔美,心头一阵荡漾,捨不得就这样放手,瞄了瞄她婀娜多姿的身段,说道:「今日先放你一马,等我回去打听一下,看看你跟那个巡按御史究竟有没有关系。」 「不用打听了,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李宴缓步走上前来。 赵大成疑惑地看向他。 循柔眼神微动,疾走几步,站在了李宴身侧,既可以当做寻求庇护,也可以表明她跟他是一伙的。 长顺看了她一眼,也就是那日碰到了一次,大人都没跟她说上一句话,怎么就成她相好了?难道大人背着人又去找她了?不可能,大人忙着办公,哪有心思做这个。 「你是谁?」赵大成心气不顺地道。 李宴看向循柔。 看她做什么,说啊,把你的身份亮出来吓他一跳! 循柔眨眨眼,可他依然看着她不作声,仿佛在等着她去介绍,她看了看赵大成,又瞅了瞅李宴,把头一撇,嘴巴一张,快速地道:「我相好。」 是他让她说的,他要是敢当众拆台,这个梁子就算结下了。 还好他没有给她拆台,没有应下,也没有反驳。 赵大成顿时瞪大了眼睛,她的相好,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子就是新来的巡按御史?这么年轻? 赵大成额头直冒虚汗,「大大人你……误会,都是误会……」 循柔适时地啜泣出声,误会个屁。 李宴淡声道:「令尊是赵县令?」 赵大成提起了心,等着他往下说,哪知他只问了这么一句就什么都不说了,让人的心悬在半空里,七上八下的。 赵大成在忐忑不安中带人离去。 李宴看向循柔,「还好吗?」 循柔点点头,轻声道:「多谢大人相救。」 李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认识我?」 循柔拭了拭泪,「之前都是我为了脱身胡乱找的藉口,听到大人跟那人的话,才确定了大人的身份。」 李宴没说话。 「大人若是没有吩咐的话,我就……」 「我送你回去。」 循柔怔了怔,「送我?」 「是。」李宴侧头,笑了一下,「不是你的相好吗?」 循柔瞅着他道:「我胡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嗯,我知道。」 李宴示意她带路。 循柔硬着头皮往前走,是认出她了还是什么情况?或者是他格外心善? 「大人,你去忙你的就行,我自己能回去。」 「不忙。」 长顺登时抬头看了看大人的背影,神色有些古怪。 李宴把循柔送到豆腐坊的附近,从袖间递出一个小黑盒子,「这是你的?」 「是我的!原来是被大人捡到了。」 循柔从他手里接过去,看了眼豆腐坊,跟他告辞。 李宴忽然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姑奶奶,你可回来了!」张定跑了过来,看到循柔回来,顿时松了口气,「青山去找你了,没跟你一起回来?」 循柔摇了摇头,「没看到他。」 「那我们先进去吧。」张定看到了李宴,「这位是?」 「说来话长,回去再说。」循柔对李宴笑了笑,推着张定往里走,「大人我们告辞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8 23:46:59~2022-11-19 23:5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诀症患者 1个;
第389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别下雨呗 70瓶;猴子大人 30瓶;一叶 12瓶;st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6章 走到豆腐坊的门槛处, 循柔回头看了一眼,李宴微微颔首,长袍被微风轻轻吹拂, 深邃的眼睛在她身上定了定,随即转身离开了此地。 循柔望向他的背影, 手里攥着那个机关盒子, 琢磨着他的用意, 他是专门来给她送东西的,还是一直随身携带着,不管是哪一样, 这个举动都叫人感到疑惑。 「这人是谁啊?」张定随着她的视线眺望,「你出了一趟门, 怎么又勾搭上了一个?」长得清俊斯文, 言行举止得体又文雅, 瞧着像是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公子, 周身的气度模样很符合她的标准。 循柔瞥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他不一样。」 张定好事地问道:「怎么个不一样?是跟那位主不一样,还是跟青山不一样?」 「跟他们都不一样!卖你的豆腐去吧!」循柔提起裙子,抬脚迈过门槛,娉娉裊裊地走了进去。 张定哼了哼, 她这见一个爱一个的,就不怕阴沟里翻船? 刚这样想罢,张定转头就看到了郑青山, 本想打个招唿, 但他瞅着他的脸色不太对, 莫非方才的话被他听到了? 张定闭上了嘴, 走到柜檯后头,整理着手边的东西,装作忙碌的样子。 郑青山走到柜檯前,下颌紧绷,目光冷肃地看着那道帘子。 「她到底有几个……相好?」 张定抬头看了看他,咽了一下口水,替她遮掩道:「没几个,真没几个……」 郑青山额头青筋跳动,「那是几个?」 「不多不多,加上你,也就两三个吧。」这些是他知道的,私底下还有多少,那可就难说了。 郑青山骤然看过去。 张定被他锐利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又不是他脚踏几只船,吓唬他做什么。 「要不你去问问她,我也不是很清楚。」 郑青山移开目光,走进后院,看了一眼她的房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握住木把儿磨起了豆子。 循柔听到声音,推开窗户往外瞧了一眼,她轻倚在窗边,身子浸染在日光之下,白皙的肌肤柔润细腻,仿佛可以透光,她牵了牵唇,顿时活色生香起来。 郑青山垂下眼睛,眉心皱起一道明显的纹路,舀了一勺豆子,压下烦躁的心绪。 窗边的身影消失不见,房门吱呀了一声,循柔步伐轻盈地走到他的身边,此刻四下无人,她便一步步靠了过去。 向来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那日她以东家的身份强硬了一回,立马尝到了甜头,他根本不敢反抗她,虽然有时候是会挣几下,但最后还不是由着她摸了抱了。 循柔从背后点点他的背,见他没什么反应,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郑青山身体僵了僵,紧攥了手里的木把儿。 循柔把脸也贴了上去,舒服得她想伸个懒腰。 然而,没等她弯起唇,他一下把她扯到身前,她的腰身抵在了磨盘的木把儿上。 循柔瞅了他一眼,他是要从前头抱?要求可真多,她想了一下,倾过身子,抬手环上了他的脖子。 郑青山扯下她的手,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你把我当什么?」 循柔看着被他扯下来的手,心里有点不乐意,昨天还让抱,今天就不行了,她扭了几下胳膊,微恼道:「不是雇着你当护院吗?」 他抿紧了唇,握着她的肩头,忽地把她拉到眼前,「只是护院?」 循柔歪了一下头,红唇轻启,「还能是什么?」 话音刚落,肩头突然一疼,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她被他抵在磨房的角落里,高大的身影遮住明晃晃的日光,分隔出一处窄小幽暗的空间。 他紧紧地盯着她,「既然只是护院,又为什么要跟我亲近?」 「这是什么问题,你是护院,我就不能跟你亲近了?两者之间应该并不冲突。好了,可以放开我了么,都把我弄疼了。」 郑青山的目光愈发深沉,她的相好不止一个,而他或许都不在其中,就像她说的,他只是她雇的护院。 看着她柔美动人的面容,郑青山忽然生出几分恼恨,他忘记了过去,忘记了姓名,满心茫然,孑然一身,不想跟别人有太多牵扯,偏生叫她钻了空子,可这女人又是如此可恨可恼,是她先来找他,如今又算什么。 「怎么不说话?」循柔觉得他这火气来得莫名其妙,她抚了抚他的心口,仰头凑近了些,想瞧瞧他的神色。 郑青山道:「如果是别人来当这个护院,你也会这样?」 「当然不会!」她的要求很高的。 郑青山的神情稍缓,紧接着听她道:「你不一样。」 他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又是这句话,她口中的不一样是指什么,「跟那位送你回来的公子比呢?」 此话一出,郑青山先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怎么说出这种话,有什么好比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循柔惊讶地回道:「你怎么能跟他比?」一个她想碰就碰,一个她碰也不能碰,有本质区别的。 这话落在郑青山耳中又是别样的意思,俨然成了他连跟对方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他沉声道:「那你还找我做什么?」
第390页 火气这么大,循柔蹙眉道:「你什么意思,不想给我抱了?」 郑青山直直地看着她,「你又是什么意思?」 循柔缓和了神色,双臂环着他的脖子,柔声道:「你在跟我置气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真的要惹我不高兴吗?像之前那样不好吗?」 她仰起头看他,温热柔软的双手贴着他的颈后。 郑青山眸光深沉,他忽地低下头,头顶的暗影笼罩而下,滚烫的唇印了过来,循柔怔了怔,犹豫了一下,果断地搂住他的脖子。 炙热的气息交缠在一起,熟悉的幽香萦绕鼻间,郑青山牢牢地箍住她的腰,想要把她揉进身体。 在闷热湿潮中,循柔的嵴背忽然泛起一丝凉意,她睁了睁眼,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抖,一个身影陡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冰冷嘲讽的目光,贵气精緻的俊美脸庞,身体披了件黑色披风,拿着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循柔愣怔了一下,因惊讶而唇瓣微张,这个细微的举动,像极了某种邀请。 郑青山顿了顿,握着她的手腕,加深了这个吻。 循柔回过神来,脸颊泛着潮红,羞人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在安静的时候似乎被无限放大。 她伸手推了推他,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又往院门口看了一眼,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郑青山缓缓松开她,胸膛起伏,深深地看了看她,「我不想跟你这般戏耍,如果你还想继续,我们就正大光明地在一起,要是不想继续……」 循柔瞥过眼去,「不想继续又如何,你要撂挑子走人么?」 郑青山没有说话。 循柔气恼地推开他,「占完便宜就想跑,混蛋,都是混蛋!」 郑青山张了张嘴,没有追过去,他皱着眉头,乱糟糟的没有头绪。 循柔脚步匆匆地往前边走去,走过一段路,忽然慢了下来,抬手抚上了脸。她如今的容貌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要她和张定都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就算他心里怀疑,也拿不出证据。 他不是回京了么,怎么又来了逢西?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办还是专门来逮她的?这么久了,那口气还没消下去? 调整好脸上的神色,循柔撩开帘子,缓步走了出去。 店里有两个来买豆腐的人,张定正在给人找钱。 豆腐坊的店面不大,循柔抬眸轻轻扫过,店里的人和物便尽收眼底,她垂下了眼睛,他没在店里。 「客官慢走啊。」 张定送走顾客,转头瞧向循柔,只见她面若桃花,眼含秋水,较之平日的仙姿玉貌,更多了份妩媚多情。 张定赶紧移开眼,谁看多了都得迷煳,长得差不多就行了,长成这样还得了? 循柔走到柜檯前,「刚才有人来过吗?」 「有啊,那两个买豆腐的不是刚走吗?」张定回道。 循柔瞥他一眼,「我是说有没有特别的人来过?」 张定恍然道:「今天来的顾客,顶多长得端正,没有好看的。」 循柔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萧执来过没有?」 张定愣了一下,「没有。」 循柔点着下巴道:「刚才也没人进后院?」 张定摇头,「我一直在这里守着,没人进去,你在后院看到他了?不能啊,我怎么没瞧见?」 循柔轻声道:「也许是我看错了。」 张定松了口气,「一定是你看错了,要是那位主,能这么不声不响地来,不声不响地走?」 循柔没说话,低头把玩着手里的小盒子,永远不要猜测神经病的想法,反正猜也猜不透。 太阳缓缓落山,夜幕逐渐降临。 这晚,循柔没叫郑青山,她洗完澡,晾干头髮,早早地就睡下了。 白日里的那道身影,仿佛真是她一时的幻觉,但循柔心里知道,那不是幻觉,他确实出现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9 23:59:54~2022-11-21 00:01: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泥rache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猴子大人、26330002、芝月月 30瓶;ting、老了跳广场舞 20瓶;桔色冬日 14瓶;粥粥无能 12瓶;超超越越妈妈爱你啊啊、陆十七 10瓶;? 2瓶;墨痕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7章 古寺庄严, 寂静幽深,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筛落而下,在青石路上撒下点点碎金。 花木掩映间,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小径之上,漫无目的地走向僻静深处。 此刻正是午休时间, 国安寺给香客安排了专门的寮房, 崔氏已经哄着小宝入睡, 循柔这会儿也该躺在床上歇息,可她避开了婢僕,做了一件极为大胆的事。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爬过窗户, 这次她不仅爬了,还私自跑了出来, 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知道他小, 需要人照顾, 所以即使讨厌他,她也耐着性子照看他, 本以为她帮着母亲去疼他,母亲就可以分出精力顾一下她,然而事实上,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样子。 循柔不愿意承认, 但心里早已明白,母亲她偏心,她不是她一个人的母亲, 虽然母亲依然爱她, 但这种被忽略的爱, 远远无法满足她的渴求。
第391页 在上香的时候, 循柔对着神佛默默祈祷,希望母亲只属于她一个人,就像对待小宝那样无微不至地关怀她,哪怕用寿命换取。 可惜没人听到她的祈祷,她看着母亲牵着小宝的手,对他笑,餵他吃东西,给他擦嘴。 循柔默默地跟着走,既不屑又嫉妒,她小的时候,不用人牵着,也能走得很好,吃东西的时候,根本不用人喂,便是擦嘴也会自己用小手绢细緻地擦干净。 他都两三岁了,样样做不好,处处让人操心,除了会咧着嘴傻笑,还会做什么? 循柔不明白,她样样做得好,为什么母亲反而更疼爱他?难道必须要做出那种傻样才能让母亲多在意她一点? 抓住手边的花枝,循柔用力地扯了一下,剎那间花叶飘洒,枝条被压弯的同时,忽地眼前一黑,被迎面而来一股力道扑到了地上。 循柔倒在草地上,疼得冒出泪花,她抿着唇忍了下来,睁开眼睛去看将她扑倒的罪魁祸首。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乌黑的长髮,她一眼看过去,竟没分清是人是狗。 沉默了一瞬,循柔抬起手,抓着那头长髮,往两边分开,对上他乌沉漂亮的眼睛,她忽然想起之前见别家姑娘养过的京巴犬,也是这般神气又漂亮。 他兇狠地盯着她,单薄的身体压得她动弹不得,像是要抓她一把,咬她一口。 循柔眨了眨眼,忽地抓紧了他的头髮。 他被扯疼了头皮,轻嘶了一声,「你——」 「那边找过了吗?」一道声音蓦地响起。 压着她的小少年瞬间顿住,登时起身要跑,他直起身子,头皮勐地一疼,瞪了一眼抓着他头髮不放的循柔,连拖带抱地带着她躲进了花丛深处。 半人高的茂盛花丛像一堵墙似的挡住视线,往里面一钻,瞬间被花枝藤蔓遮掩,不仔细看,瞧不出里面藏了人。 循柔用手肘往后撞他,张嘴欲唿,「啊唔……」 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他压着声音在她耳边威胁道:「别叫。」 循柔瞥了一眼他身上的僧袍,没有再挣扎唿喊。 他低头看了看她,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倾过身子,透过缝隙往外瞧去。 一个僧人说道:「他能跑到哪儿去?今日前来礼佛的香客众多,不要冲撞了什么人才好。」 「明心大概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而已,也没多久自己就回去了。」 「若是他不回来了呢?这些年你还没看出来么,他就是个餵不熟的狼崽子,是住持心善,将他收留在此,他不知恩图报,反倒与寺中弟子多有龃龉,不尊佛祖,不敬师长,终究不是我佛门弟子,今日他要离去,倒也是好事。」 循柔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冷哼,她歪头瞅了他一眼,那两个僧人口中的餵不熟的狼崽子定然是指他。 他的缺点可够多的,可耐不住他长得好看,循柔也想要一只京巴犬,要是能把他养在院子里就好了,她会给他梳理头髮,给他新衣服穿,只要他对她摇摇尾巴,她就会对他很好很好。 他按下她的脑袋,继续去听外面的对话。 循柔有点不高兴,他太没规矩了。 「住持吩咐你我照看他,若是他不见了,如何跟住持交代?」 「也罢,我们去寺门找找看吧,外面都有人守着,想来他还在这寺院之内。」 两个僧人抬步走远,说话声渐渐消失。 「放手!」他瞪了她一眼。 循柔抓着他的头髮不放,「你先放。」 他冷冷地打量了她两眼,收回手环在身前,他松开了手,循柔也该松开手,可她慢慢地放下手,滑到他发梢的时候,眼睛转了转,忽然用力地拽了一下。 「嘶,你居然玩阴的!」他眼疾手快地摁住她,「还想往哪儿跑?」 「你放开我!」被他摁在地上,循柔羞恼万分,噌的一下涨红了脸,他果然是个没规矩没教养的,居然把姑娘摁在地上,「你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 「随你怎么喊。」他猖狂得很。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这个瓷器能往他这个破石头上碰?循柔趴在地上不动了,把脸埋进了两条胳膊里。 「喂!」他戳了戳她的背,「干嘛呢?」 循柔闷声回道:「要你管。」 他哼了一声,「谁要管你,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最适合在这里当花肥。」 他从花丛里走了出去,循柔坐起身,低头去摘身上的草叶,这处地方很隐蔽,她坐着不想动,不知道那边什么时候会发现她不见。 坐着发了会儿呆,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眼前一晃,那个小少年又跑了回来,看到坐在花丛里的她,微微惊讶了一下,挤到了她身边。 有几个人从花丛外面经过,停留了几息,又渐渐地走远。 循柔抱着双腿,把脸撇了过去。 他看了看她,拉了一下她的辫子,「你还没走?」 循柔忽地转过头,「你好没有规矩,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能随意碰我?更何况,你还是个和尚!」 他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泛出了泪花,「你可真有意思,我碰了你能怎么样,要娶你当媳妇儿吗?」 循柔推了他一把,恼怒道:「凭你也配?」
第392页 他收了笑,目光冷凝,又扯了扯她的辫子。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到住持那边告你的状,让他好好惩戒你这个不守规矩的野和尚。」 她又气又恼地盯着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他瞅着她道:「你还会告状?」 之前消耗了不少体力,情绪起伏不定,循柔脸色有点苍白,她喘着气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明心,他们要找的人就是你。」 他俯下身,兇狠地看着她,「我不是和尚!我也不叫明心!」 话音落下,循柔忽然揪住了他的领口,「我、我喘不上气……」 他愣了愣,拧眉道:「你没事吧?」 不就是扯了扯她的头髮,他看着她脸色发白,唿吸急促,赶紧把她抱了过去,拉了拉她的衣领,「真是服了你了,你慢慢地喘,我不跟你计较了。」 他把她抱到怀里的时候,循柔就很有意见,当她看到他去拉她的衣襟,脑子里嗡了一声,只觉得今日她要被他气死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被他气过头的缘故,身体里反而生出一股力量,让她渐渐缓过了劲儿。 他紧盯着她,见她恢復平静,也松弛了下来,「你要是出点事,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循柔红着脸拉紧衣领,睨了他一眼,「我要是出事,绝对跟你脱不了干系。」 他没好气地扯了扯嘴角。 循柔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出花丛,循着原路返回。 她是想让母亲也紧张她一回,甚至她连理由都想好了,就说是为了给家人祈福,独自去了佛前,如此一来,便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也能让母亲看到她的孝心。 虽然她很想这样做,但这定然不符合母亲对她的期许,从她的名字就知道母亲对她的要求,要循规蹈矩,要温柔懂事,她如果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会不会让她失望。 循柔揪了揪手里的花朵,沿着小迳往回走,听到身后跟随的脚步声,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颇为冷傲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 循柔抬步往前走,他也跟着迈开步子,地上的两道影子一前一后地走着。 走了一段路,循柔扭头跟他说道:「不准再跟着我!」 他偏头看了看她,「这条路只有你能走,我就不能走?」 循柔抿了抿唇,瞅了他几眼,轻声道:「我真的要回去了,等我下次来了,再找你玩。」 他忽地红了脸,「谁稀罕!」 循柔眉头微蹙,「那你跟着我干嘛?」 「怕你死在路上。」他瞪了她一眼,甩了一下僧袍袖子,转身就走。 循柔看着他的背影,微嘆了一口气,他可真不会说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1 00:01:17~2022-11-21 23:5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哥们依旧稳定发力 80瓶;诀症患者、41951813、子彧不留是彧离、横而不流。、熙熙攘攘 20瓶;林兔兔 2瓶;俗世樱花、年少欢喜、嘟嘟大魔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8章 那日之后, 每当崔氏去国安寺上香,循柔就会跟着一起去,她背着人, 偷偷地养了个小和尚,虽然他总说自己不是和尚, 不叫明心, 但她问他叫什么, 他又说不出来,还会一言不发地瞪她。 循柔不以为意,她要不是无聊, 断然不会挑他当宠物养,除了长相漂亮, 他这个性子, 完全就是没调·教好的, 他若真是小猫小狗, 似他这般野性未驯,连捧到她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正因为他是人, 就不能以小猫小狗论,跟他私下往来,大概是循柔做出的最离经叛道的事,也正是因为这份离经叛道才让她继续了这种关系。 循柔坐在铺着手帕的石头上, 微微侧头,望着绿荫下的一株牡丹。 「你在看什么?」他瞥了她一眼。 「看花。」 他倚着石头道:「花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比草木长得略微鲜艷些。」 循柔翻了个白眼, 这得是多没情趣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 他低头看她, 「我说得不对?」她居然翻白眼。 「对对对, 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奼紫嫣红, 最好遍地都是繁花似锦,热热闹闹的才好。」这种不吵不闹地热烈,最不招人烦。 循柔轻声道:「听闻宿安有万花会,行走在其中,仿若置身花海,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美丽景象。」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说得容易,循柔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有没有机会离开京城,更不要说是去宿安,「太远了。」 他忽然凑到她的面前,眼眸明亮,扬唇笑道:「我带你去。」 循柔瞅了瞅他,诧异地道:「你自己都跑不出去,还要带着我?」他真是能耐了。 「你……」他羞赧又兇狠地瞪着她,大概是想说些什么,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下去了,把自个气得脸色难看。 循柔歪头打量了他几眼,给他留了点面子,摸小狗似的摸摸他的头髮,「我让你带我去。」 他并没有被她安慰到,反而冷哼一声,拉开了她的手。 循柔站起身,将铺在石头上的手帕叠好,然后放进袖子里,「我走了。」
第393页 他站着没出声。 循柔慢慢地往回走,踏上石阶时,他忽然拉住了她的胳膊。 她转头看他,纤长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眨动,髮饰上垂下的红色珠子扫过白皙的脸蛋。 他低头凑近,张了张嘴,「下次早点来,我给你做烤鸡吃。」 「烤鸡?」循柔偏着头,「你要破戒?」 他气恼道:「都说了,我不是和尚!」 「哦。」 循柔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他是不是和尚跟她又没关系,她也说了很多遍,不可对她动手动脚,他什么时候听话过? 他觉得她态度敷衍,但也没说什么,松开了手,看着她走远。 循柔从国安寺回去后,生了一场病,不是多稀奇的事情,三天两头地生一场病,对她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姐姐,你别看书了,生病了就要躺在床上休息。」小宝趴到她的腿上,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她。 他这是什么毛病,总爱往她腿上趴,循柔点着他的额头把他推远了些,「你也该多看点书,听说你至今还认不全字,看点书,认认字也好。」 小宝懵懂地看着她,没听出她话里的挤兑,兴奋地说道:「我和姐姐一起看!」 「……」天吶,他果然是听不懂人话的。 循柔看着贴过来的肉乎乎的小身子,抬手就想把他推下去,哪知她伸出手去,这小傻子以为她要去拉他,反而抱住她的胳膊挤到了她身边。 室内安安静静,偶尔响起细微的翻书声。 循柔翻过一页书,垂眸瞥了他一眼,他抱着她的胳膊,认真地看着书,一副投入其中的样子。 她撇撇嘴,这是梵文,他看得懂么,字都没认全的小傻子。 没过多久,循柔感觉胳膊一沉,低头看去,他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循柔捏了捏他脸蛋,又在他的小脑袋上揉了一把,拿起经书看了两页,也有了几分睏倦。 不知过了多久,循柔被热醒了,阳光照在身上,旁边又挨着一个肉乎乎的小火炉,她睁开眼睛,看到他做贼心虚地藏起了手。 循柔看着他,伸出手道:「拿出来。」 小宝瞅了瞅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她的手心,是循柔头上的一朵玉簪花,「我碰了一下,花就掉了。」 循柔轻轻捻动,把玉簪花别到了他的头上,「下去,胳膊都让你压麻了。」 小宝从榻上滑下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姐姐,我去给你摘花戴!摘最好看的花!」 他平日就是这么哄母亲的?循柔盯了他几息,撇开了头。 小宝高兴地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传来了一个噩耗。 循柔怔了怔,「你说什么?」 素娥哭泣道:「小少爷他……他从假山上摔下来了,已经……」 循柔赶到那里时,镇国公和崔氏已经到了。 向来端庄优雅的崔氏抱着小宝哭得撕心裂肺,循柔一步步走过去,在看到小宝手里那枝娇艷的海棠花时,勐地顿住脚步,他是为了给她摘花…… 耳边一片嗡鸣,胸口憋闷异常,循柔走到崔氏身边,缓缓伸出手,想去碰碰他,然而崔氏忽地拂开她的手,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眼神看向她。 「循柔,是你让小宝给你摘花的?」 一瞬间,循柔心头紧缩,难以唿吸,母亲、父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是失望,是痛心,还有质疑和谴责,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 她是嫌他烦,嫌他笨,嫌他抢走母亲的宠爱,但她没想到会这样。 眼前的人影变得虚幻模煳。 她往后退了两步,在支撑不住的时候,有人扶住了她的手臂。 李宴听闻此事便匆忙赶来,看到她脸色苍白地站在中间,身体站立不稳,他下意识疾走几步,伸手扶住了她。 她像抓住了一块浮木,手指紧紧地抓着他,指甲陷入了皮肉里。 李宴忍着没吭声,下一瞬她忽然晕了过去,他接住她的身体,将她送到了侍女手里。 国公府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循柔清醒后,身体愈发虚弱,自然也不会记得国安寺的那个约定。 他抓了一只野鸡,把它养在了后山。 等了她一个月,她没有来,他有点不高兴,说让她早点来,她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一个月都不来上一次香,她就是这样礼佛的?佛祖都被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他想着,等她来的时候,他顶多让她吃根鸡腿,不能再多了。 等到第二个月的时候,他决定让她喝西北风去。 直到第三个月,她依然没来。 他知道她再也不会来了,她就是个骗子,言而无信的骗子! 他走到后山,用一把锋利的刀刃划破了鸡脖子,滴滴答答的血液流淌了一地,他低头看着那只养了好几个月的野鸡渐渐没了动静。 「明心!明心!明心你在哪儿?快回来,住持找你!」 山林间不断地响起唿唤声。 他扯了扯嘴角,谁是明心?他叫萧执,是当朝太子,是那人厌恶至极又不得不承认的儿子。 「明心,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走——」僧人忽地看到了满地鲜血,声音戛然而止,看了一眼地上的野鸡,再抬头去看眼前的小少年时,心里突然感到一丝寒意。
第394页 住持已经等候多时。 他走进来,迳自在蒲团上坐下,往日他只是听住持诵完经就走人,这次他突然开口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住持抬眸看向他,「这要看陛下的意思。」 萧执拧起眉头,知道这话问了也是白问,那人恨不得他死在这里,这样就没人能妨碍到他。 「明心,你有心事?」住持问道。 「没有,只是在这个鬼地方待够了。」 住持笑了一下,那日他偶然间看到他去给那株牡丹花浇水,便知他尚有善根,只需加以引导便可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萧执冷眼看他,瞥见住持露出的微笑,便知这和尚又想着引他向善,最好是皈依我佛,才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阳光照进室内,有无数的微尘在空中漂浮,耳边又响起诵经声。 萧执麻木又厌恶地听着,他是什么妖魔鬼怪不成,非要用佛经洗礼,佛光镇压。 既然如此忌惮厌恶,又为何不将他抽筋拔骨呢?他忽然想起,是因为那人只有他一个儿子,若是他一死,只怕那人就要绝后了。 在诵经声中,萧执百无聊赖地望着香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他抿紧了唇,要是再见到她,他一定要让她好看。 …… 房间的光线昏暗,一个烛台摇曳着微弱昏黄的烛火。 循柔的眼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屋里一片昏暗,夜色正浓,离天亮还早着,以往她都是一觉到天明,很少在半夜里醒来。 她揉揉眼睛,翻了个身,正打算继续睡,然而她目光一扫,倏地发现帐子外面似乎站了一个人。 唿吸微滞,循柔定睛看去。 隔着一层帐子,那人侧了侧身,透过床帐朝她看来。 几息之后,一根马鞭探了进来,撩开了那层帐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1 23:56:29~2022-11-23 00:0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韶华 54瓶;我在晋江养鸽子 40瓶;城雾 20瓶;桔色冬日 10瓶;ste、alice 5瓶;林兔兔 4瓶;嘟嘟大魔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9章 幽暗昏黄的烛光下, 映出一张俊美脸庞,黑色披风内是绣着银纹的华贵衣袍,他面沉似水地看着她, 轻撩帐帘,指腹轻轻摩挲着马鞭。 循柔静了一瞬, 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大半夜私闯民宅, 还进了姑娘家的闺房,他简直是无法无天。 为了不打草惊蛇,循柔果断地沉入梦乡, 半睡半醒的,她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他最好也能知情识趣地赶紧离开。 萧执垂着眸子, 沉默了片刻, 不仅没有像白日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反而撩袍坐到了床边。 循柔虽然闭着眼睛,但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直直地注视着她的脸,盯得人头皮发麻,他也不嫌累得慌,能从她脸上盯出花来吗? 显然是不能的, 所以他直接动上了手,那只手像九阴白骨爪般盖在了她的脸上,凉飕飕的手掌, 让循柔冻了个哆嗦, 她忍了又忍, 在心里把他八辈祖宗问候了一遍。 萧执摸着她的脸, 缓缓往下滑动,眉毛眼睛鼻子,挨着摸了过去,动作略微一顿,指腹摁在了她的唇上。 见她面容平静的安稳模样,他忽地沉下了脸,用力地揉搓起来。 两片柔软的唇瓣被他揉搓得火辣辣的,循柔几乎要破口大骂,他对着她的嘴巴发什么疯,他有本事搓他自己的! 很快,这个神经病终于良心发现,放过了她的唇,然而下一瞬,温热的唿吸喷洒在脸上,他抬起她的下巴,低头贴上了她的唇。 循柔攥了攥手,在醒与不醒之间犹豫了一下,只是眨眼的工夫而已,他那只凉飕飕的手已经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他捏了一把,她不由得地发出一声轻吟,这声动静清晰地传入彼此耳中,两人不约而同地顿了顿。 萧执微微抬头,看了眼她乱颤的睫毛,在她红艷艷的唇瓣上轻啄了一口,唇角刚扬起一个弧度又在下一瞬拉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和下来的神色又渐渐沉了下去。 循柔知道手感不错,但他能不能先把手拿开?他觉得这样合适吗?! 「唔……」 实在装不下去了,循柔幽幽转醒,半阖着眼睛,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脸道:「青山,你怎么才来?」大晚上扰人清梦,谁都别想好过。 他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语气平淡地道:「你在叫谁?」 循柔睁开眼睛,「青山你怎么了?」 他捧住她的脸,拧着眉头道:「你眼瞎了?」 诚然他说话不中听,语气也不好,但循柔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认真,他确实在询问她是不是眼睛有毛病。 循柔无辜又柔弱地看着他,摇摇头道:「没有啊,我就是有点看不清,不是跟你说过么,我有夜盲症。」 萧执不置可否。 循柔摸上他的手,努力地看向他,柔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嫌弃我一到晚上就成了睁眼瞎?」 他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道:「能有多瞎?」 这话听着有点怪,别是在骂她吧,循柔往他肩上靠了靠,「就是看不清人,只能看到一团模模煳煳的影子,都分不清谁是谁。不过,就算认不出别人,我也会认出你的。」
第395页 「是吗?」 「当然啊。」循柔娇羞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小拳头捶上他的心口,「我难道还分不出谁亲的我吗?你每次都那样……」 萧执捏起她的头髮,黑沉沉的眼眸翻涌着暗潮,「哪样?」 循柔仰头,小鸟依人地望着他,声音搅起了糖丝,「就是那样嘛,嘴巴都要破了。」 说完话,她又羞涩地埋了进去,手指勾着他垂在胸前的系带,一圈又一圈地缠到手上,「你的声音怎么有点奇怪,是上火了吗?」 他扯了一下嘴角,「是啊,上火了。」 循柔体贴地道:「那你可要多喝点水哦。」 他随意地嗯了一声,低头看看她,握着她的手将那根系带解了下来,脱去了披风,他又把她的手放到了腰带上。 循柔歪头去瞧他。 他瞥来一眼,「愣着做什么,不会脱衣服?」 会脱是会脱,但为什么要脱,她不解道:「要脱衣服?」 「不脱衣服怎么睡觉?」 她又不是没跟他在一起睡过,他睡觉根本不脱衣服,捂得严实极了!当然这不是重点,循柔微讶道:「你今晚要在这里睡?」 见她使不上力,他便自顾自地脱了衣袍,胳膊伸过来,揽着她往后倒去,懒洋洋地说道:「嗯,磨了两袋豆子,身上有些乏了。」 「……」 不要脸啊!忒不要脸了,那是他磨的豆子么? 循柔没料到他已经到了这般境界,她不过是想气走他,他倒好,干脆认了下来,还心安理得地占了别人的功劳。她就说神经病很可怕吧,压根不能以常理推断。 「睡不着吗?」萧执摸摸她的脸。 「有点。」他在她身边,她怎么敢睡,谁知道她睡着了,他会对她做什么令人髮指的事。 「那我们就做点别的。」 她一听他这平淡的语气就觉得不对劲,但还是顺嘴问了句,「做什么?」 他撩起她的头髮,勾唇道:「做我们平时做的。」 说得跟真的一样,他们平时做什么,他知道吗?循柔难为情地道:「不好吧,你今天磨了那么多豆子,我心疼。」 萧执:「没关系。」 循柔抿抿唇,「那好吧。」 话音落下,她转了一下身子,把脚踩到了他的胸口。 萧执低头看了眼胸口上那双雪白玉足,拧起眉头,「把脚拿下去。」 循柔疑惑道:「不是你说要做平时做的事吗?那可得抓紧时间了,要揉上一个时辰的,都说不要了,你非要做。唉,快点揉吧。」 萧执闭了闭眼,她果然没点正经事。 循柔往他胸口踩了踩,忽然发现用脚踩着也挺舒服的。 翌日清晨。 床帐里发出一声惊唿,循柔攥着被子,目露惊恐地看着他,「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床上?」 她用被子遮着嘴巴,悄悄地打个哈欠,大清早就得拼演技,待会儿她要喝碗豆浆补补。 她打了个哈欠,一双眼睛瞬间变得水雾迷濛,更像个可怜无助的弱女子。 萧执起身穿衣,「昨晚睡在一张床上,你问我是谁?」 「你胡说,我明明是跟青山……」循柔惊讶地捂住嘴,「是你冒充了青山!你这个採花贼,毁了我的清白,我跟你拼了!」 她挥手打过去,萧执将她钳制在怀里,张狂地道:「你再嚷嚷,只怕要闹得人尽皆知,只有听我的,才能相安无事。」 他这业务是不是太熟练了,看他这副样子,循柔都怀疑他真干过这行。 「听见了吗?」 循柔点点头,轻声道:「都听你的。」不就是说几句好话嘛,她能哄得他找不到北。 萧执眉头微挑,突然听到房门被敲响。 「姑奶奶,你起了吗?」 张定在外面喊了两声,里面没人回应。 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郑青山,非要让他来叫门,这大清早的,她醒没醒都不好说,要是把她吵醒了,又得他背锅。 郑青山紧盯着那房门,眉头紧锁,方才他隐约听到里面有说话声,除了她的声音,似乎还有个男人。 这会儿又什么都听不见了,仿佛是他听错了,郑青山放心不下,里面迟迟没有回应,他几步走到门前,正要破门而入,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循柔跟郑青山面对面地站在门口。 郑青山神色稍缓,「你没事吧,我刚才听到……」 话还没说完,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屋里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郑青山将循柔拉到后面,眼眸锐利地盯着萧执,攥起拳头道:「你——」 张定震惊地叫了一声,「公子?」他还真的找来了。 郑青山皱起眉头,他们认识。 萧执看向郑青山,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他,心中生出几分惊讶,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狄南? 未曾想那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英国公世子竟然会流落到此地,还干起了看家护院的活儿。 循柔捏住郑青山的袖子,像是找到靠山一般,往他身边凑近。 郑青山转头看她,想问问从她屋里出来的这个男人是谁,她或许是被对方威胁,或许是有不得已的隐情和苦衷,他迫切地希望她给他一个解释,好扑灭心头那把越烧越旺的火焰。 循柔确实给出了回答,她抬眸看了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萧执,轻声道:「他是我的相好。」
第396页 萧执翘了翘唇角,漂亮的眼眸藏着碎光,在晨光中更为耀眼。 跟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郑青山,在循柔说出那句话后,他脸色难看得厉害,直直地盯着她,眼神几度变换。 循柔分辨不出其中的复杂,只觉得他这眼神怪压人的,好像她做了什么令他难以接受的事。 她大概猜得出他此刻站着没动,或许是在等她给个说法或解释,循柔瞅了瞅他,没有吱声。 郑青山下颌绷紧,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 「诶……」循柔追了两步。 萧执拉住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手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循柔气恼地抿起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3 00:02:01~2022-11-23 23:5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诀症患者、云泥rache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粥粥无能 40瓶;水怪 22瓶;58696835 21瓶;诀症患者 20瓶;hygge 12瓶;姜片、嘟嘟大魔王、桃芝梨梨 10瓶;ste、陌默默默 5瓶;林兔兔 4瓶;恰逢 2瓶;俗世樱花、竹篱花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0章 张定拿眼去瞧循柔, 跟着她的时间长了,习惯性地听她拿主意。事实证明听她的话不仅吃不了亏,还能过得相当滋润, 但是在男人的问题上,她可就太多情了。 先是招惹了那位, 骗身骗心后, 冷不丁的, 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他们好不容易在逢西落了脚,她又招了个护院, 那是招护院么,要求那么多, 还得长得好看, 分明是给她自己找相好。 他就说这么脚踏两只船早晚要出事, 果然让他说着了吧。 看着郑青山出了院子, 循柔收回视线,瞥见张定投来的目光, 她在他和萧执之间扫了一圈,出声道:「方才我听到你叫他公子,你认识他?」 张定懵了一瞬,想说她应该比他熟, 但他看到她的眼神,很快反应了过来。 之前他们商量过这个事,她变了个样子, 她自己不说, 旁人也没有证据证明, 但他的模样没变, 要是被人认出来,就得咬死不认,把从前那事全推出去,把她摘个干净。 张定讪讪地道:「认识,认识。」 循柔捏着袖子,迟疑地道:「原来你们是认识的。」 「公子你怎么来这儿了?」 张定瞅着他问道。 萧执从循柔身上扫过,看向张定,缓缓道:「你说为什么?当初在宿安你们拿了我的传家宝就逃之夭夭了,即使远隔千里,我也得找啊。」 循柔忽地捏紧袖子,呸,污衊,纯属污衊! 张定忍着没去看她,她还干这事了?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叫私吞? 「公子,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拿!就算借了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碰您的传家宝啊!」张定力证清白。 「你没拿,也能保证她没拿吗?」萧执的神色陡然一厉,「说,她到哪去了?」 「小人真的不知道啊,我、我是被她胁迫着离开宿安的,当时我就想清楚了,不能再跟着这种没良心的女人了!公子对她多好啊,她不知感恩,还偷了公子的传家宝,我当即就决定要跟她分道扬镳!后来我趁她不注意,就自己偷跑了。」 张定一番义愤填膺地陈词后,看了看循柔,接着说道:「再后来,我就遇上了这位寻寻姑娘,她家里没了人,一个人流落在外,还差点没人给骗了,我们两人就搭个了伙,在逢西落脚,开了这家豆腐坊。」 循柔粉颈低垂,因着张定的话流露出些许忧伤。 张定坚定地表示自己跟那女贼已经一拍两散,更希望萧执能为民除害,「公子你可要一定要抓住那个女贼,不能再让她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 萧执挑了挑眉,沉吟片刻,转头看向循柔,「你叫什么?」 循柔轻声道:「寻寻,寻寻觅觅的寻。」 他以前问过她的名字,那时她说她叫翠花,他表情古怪地盯了她好久,一副想笑又忍着不笑的样子,虽然他从来没叫过她翠花,但这个名字绝对令他印象深刻。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出门在外,哪能轻易暴露真实姓名。 「我觉得翠花更好听。」 「呵呵。」循柔假笑了两声,就说他不正常,真觉得好听,当初也没听他叫过。 循柔往旁边挪了几步,跟他保持距离。 不管他怎么想,她现在是寻寻,不是翠花,跟他没关系,说他是她相好,那也是被他威胁的,他要出气也好,要找传家宝也罢,都赖不到她头上,要找就找翠花去。 循柔给了张定一个眼神。 张定硬着头皮问道:「公子,您看您什么时候去为民除害啊?」 萧执慢悠悠地回了句,「不急。」 他当然不急,这厮干起来採花贼的勾当,他乐着呢! 循柔咬了咬牙,虽然从他身上也能薅羊毛,但比起一个短期饭票,她更想捞一个长期的,稳定的,可以随叫随到的长期饭票,他来了第一天就把她相中的长期饭票气走了,这还怎么得了。 以前,循柔稀罕极了他那身漂亮羊毛,为此她想法设法地接近他,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又找到了另一只羊,准确的说是两只。 总而言之,现在招惹他的后果已经远比获取的利益要大,循柔自然要敬而远之。
第397页 或许是她冷淡疏远的态度令他不悦,萧执连杯茶都没喝就走了,当然循柔也没给他上茶就是了。 她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出门跟张定商量了片刻,让他去把郑青山找回来。 「上哪儿找他去?」 「去街上或是村里找找,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能找不到人?」想到这里,循柔忽然改了主意,「算了,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 循柔去屋里换了身衣裳,又把那个机关盒子带在了身上,出了豆腐坊,先是在城里转了转,随后雇了一辆车直奔平河村而去。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来了!」 院子里有人回应了一声,片刻后,郑玉荷打开了院门,看到门外的循柔,她惊讶地说道:「怎么是你?」 循柔开门见山地道:「郑青山在吗?」 郑玉荷道:「不在!」 循柔笑了笑,「说得这么大声,那他应该不在里面。不过,我瞧你回答迅速,神色有异,想来他定然是来过。但我进村的时候又没看到他,也就是说他还没出村,就在这村子附近。」 郑玉荷瞪着她道:「青山哥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他在给我当护院,说走就走,还要不要工钱了!」循柔转身就走,不再跟她多言,这姑娘没什么耐性,说话跟吵架似的,好在人还算单纯,随便诓诓她,就能把想知道的都诈出来了。 循柔打算来个苦肉计,让他乖乖跟她回去,为此她才辛辛苦苦地跑了一趟,只是没成想,她没碰到郑青山,反而跟到附近考察荒地的李宴碰上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村人装扮,她转身就走,没走几步,误踩了地上的捕兽夹,循柔瞬间疼出了眼泪,这东西不放在密林深处,放在这里能逮住什么?! 循柔咬着牙,使劲去掰脚上的捕兽夹,但这东西夹得紧紧的,怎么也挣脱不掉,反而弄得疼痛不已。 就在循柔发狠地想着,就这样拖着腿先回村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抬起头,看到了走过来的李宴。 李宴顿了顿,看到她被捕兽夹夹住了脚,当即蹲下身来,察看了一下她的情况,在四周找到坚硬的石块夹在了两个环扣之间,「忍着点。」 循柔嗯了一声,紧紧地攥住手。 好一番折腾,循柔的脚终于从捕兽夹里解脱出来了,今日出门前她该看看黄历的。 「大人。」两个小厮走上前来。 李宴站起身,让长贵去跟那些跟随的官吏告知一声,又让长顺去把马车驾过来。 安排好事情,李宴回到循柔身边,低头看了看她的脚,隔着鞋袜看不出里面的情况,但已经有血迹渗出,他看了几眼,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 方才她仰头看向他时,李宴恍惚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那时小宝夭折,循柔也生了一场病,府里虽然没有传出闲言碎语,但有些事情依然是变了。 他听过崔氏唤她循循,是旁人不曾唤过的亲暱称唿,但是后来,他再也没听人唤过她循循。 人心便是如此,说着不怪不怨,又怎么做得到真正的心无芥蒂。 那时整个国公府都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多了份小心翼翼,或许只有他还能狼心狗肺地读书练字。 夜深人静,树影婆娑。 在经过花园时,他忽然听到有隐隐地哭泣声,只当是某个受不住委屈的小丫鬟。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在国公府吃得饱穿得暖,又没有苛待下人的主子,便是受几句斥责,又有什么好委屈的。 那细弱的声音仿佛有些耳熟,他停下脚步,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在假山边上看到了她。 既无助又可怜,跟平日里故作老成又矜持骄傲的模样大相迳庭,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滑。 他那时心想,她可真够狼狈的。 她看到他出现在那里,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马站了起来,腰板比平时还要挺直三分。 她慢慢地往回走,他看着她瘦弱的背影,不知为何也跟着迈出脚步。 那晚月凉如水,他不远不近地跟她走了一路,她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大人。」循柔唤了他一声。 李宴回过神来,「什么?」 「大人可否搭把手,扶我一下。」她刚才都听见了,他让人去驾马车,分明是送她回去的意思,那她就不跟他客气了。 李宴伸手扶起她,「你似乎总是这么多灾多难,上次见你被人围住,这次又踩到了捕兽夹,不知道下次又是什么。」 循柔把力量压到他身上,慢吞吞往前挪着步子,「大人该盼我点好。」 他笑了笑,「说得是。」 看到马车驾了过来,循柔顿时松了口气。 李宴把她扶到车边,看了一下她的脚,弯下腰去,把她抱上了马车。 路上,他再次询问了她的姓名。 循柔正打量着自己的脚,冷不丁听到这话,她抿了一下唇说道:「寻寻。」 李宴骤然看向她,「你叫什么?」 循柔侧着头道:「寻寻,寻觅的寻,寻找的寻。难道大人听过跟我同名的吗?」 李宴张了张嘴,缓缓道:「寻寻。」 循柔对他牵唇笑了一下,移开视线继续去看自己的脚。 自从李宴问过她的名字,车里就陷入了沉默。
第398页 车外的长贵同样心绪起伏,里面的这个姑娘,跟他们国公府的大小姐长得也太像了。 马车进了城,停在了豆腐坊的附近。 循柔说道:「大人,麻烦你让人进去帮我传个话,好让人来接我。」 要是在这里的是郑青山或者是萧执,她早就使唤上了,但这位毕竟不一样,虽然关系上理应更亲近,可她跟他近也不是,远也不是,还是得保持点距离。 不消片刻,接她的人就来了,循柔本以为是张定,结果来接她的是郑青山。 车帘一掀开,映入眼帘的画面令郑青山血液直往上涌,早上冒出来一个,半日的工夫,她居然又换了一个。 气氛有点诡异。 循柔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移,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生怕郑青山又给气跑了。 她赶紧撩起一点裙摆,「我受伤了!」 此言一出,终于打破了古怪的氛围,郑青山看到她渗出血的脚背和脚踝,顾不上别的,立马把她抱了下来。 李宴看着郑青山把人抱走,片刻后放下车帘,马车缓缓驶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3 23:56:36~2022-11-25 02:0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逸 106瓶;玛卡巴卡 50瓶;peachpeach乌龙 20瓶;月十五 15瓶;嘟嘟大魔王、开车上高速、桃芝梨梨、嗷嗷、桃子锅 10瓶;hygge 9瓶;林兔兔 6瓶;你yy呀 5瓶;姜绛、51740609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1章 「这是怎么回事, 脚怎么伤成这样?都出血了呀!」张定急急地跟上去。 「快去找大夫。」郑青山抱着循柔迳自往屋里走。 「哦对,我这就去!」张定转了个身,出门去找大夫了。 循柔被放到床上, 整只腿动都不敢动,本想使点苦肉计, 这下可是下了血本了。 郑青山站在床边, 瞧着鲜红的血液染红罗袜, 只觉得异常刺眼,那个伤口一看便是被捕兽夹给夹住了,而她又是这种打扮, 是有些疑惑,但他没有询问, 放下她后, 抬步往外走去。 「去哪儿?」循柔瞥向他。 郑青山回道:「去看看大夫到了没有。」 她倚在床头, 「张定已经去了, 你还去做什么?」 郑青山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在他的观念里,男女之间就该是光明正大,如果彼此情投意合, 那么明媒正娶才是最正当,也是最尊重彼此的做法。 可她显然不这样想,只看她的那些相好就能知道她的想法, 既然他不能接受这种行为, 就该走得远远的, 但他心里或许也在期盼她可以断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否则也不会回到豆腐坊。 循柔见他脚步不停,她转了转眼,忽然将搁在床头的杯子拨到地上,发出响声的同时,她唿痛了一声。 快要走到门口的人又折身返回,眨眼的工夫就来到了她的床边。 循柔蹙起眉头,抓住他的衣襟,微微仰头看着他,「疼。」 郑青山没再着急离开,安慰道:「大夫很快就来。」 她看向他,轻声道:「早上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去村里走了一趟。」他打量着她的这身衣着,「你又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还不是都怪你,我就猜到你回村了,要不是去村里找你,我怎么会踩到捕兽夹?」 循柔底气十足地瞪向他,要瞪得他无地自容才好。 郑青山神色缓和,「你去找我了?」 「不然我怎么会弄成这样?」循柔横了他一眼,「你这叫无故旷工,是要扣钱的,我可都给你记着了。」 他看着她道:「你的相好呢?」 「你说他呀,早上就走了。」循柔往他身上靠了靠,总算不是这也疼那也疼了。 原来是那人走了,她才有心思来找他,郑青山黑了脸,把她推了出去。 循柔不肯动,「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推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郑青山往她的脚上看了一眼,撇开了头去。 循柔靠了回去,勾勾他的手指,柔声道:「不高兴吗?其实你不用在意他的。」 郑青山看向她,「我应该不在意?」有几个男人能不在意。 「他虽然是我的相好,但那也是以前的,我跟他分开了,是他追过来了。」 他皱起眉头,「你是说他纠缠你?」 她是这个意思么,好像是的,循柔眨了下眼,果断点头,「对!他不仅纠缠我,他还威胁我。」 郑青山看了看她,「他现在在哪儿?」 循柔摇摇头,见他神色冷肃,便拉着他的袖子温声道:「他是个富贵人家出身,家里有钱有势的,我们不必跟他计较。」 郑青山道:「他纠缠你,威胁你,还要不跟他计较?」如此大度,简直不像她。 「他待不久的,等他待烦了,自然就会走的。我跟他怎么也算好过一场,就当是给彼此留些情面吧。」 郑青山听懂了,她是旧情难忘。 循柔看着他的神色,语气愈发温柔,「也就是几天而已,把他送走了就是了。」 郑青山没言语,她是想让他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还要当没看见的么,他做不到。
第399页 循柔拽住他的衣襟,「我说的话都不管用了是不是?」 郑青山想说除了早上那人,马车里的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但见她此刻脸色苍白,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张定找来了大夫,上药、包扎,忙了好一会儿。 循柔嘆了口气,什么时候她才能过上衣食无忧又不用自己操心的日子?指望这个豆腐坊是不太现实的,一天的进帐也就够她买点可以入口的点心。 她躺在床上想着,等着萧执离开后,她就可以考虑考虑重操旧业了。 刚念叨了他,不多时人就回来了。 「伤成这样?」他低头瞧她。 循柔道:「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她往他身上扫去一眼,换了身衣服,不愧是讲究人。 萧执把提盒放到床头,俯下身来,两只手插进了她的脑后,捧着她的脑袋往上掰了掰。 「……」循柔听到自己的脖子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他要干什么? 萧执立马松开她的头。 循柔幽幽地道:「你是想杀人灭口吗?」居然掰她脑袋,这是什么新型手段,太歹毒了。 他淡淡地瞥她一眼,手臂穿过她的嵴背,像是将她抱到了怀里。 清新干净的气息萦绕鼻间,循柔正对着他的颈间,脖颈线条流畅,皮肤光洁白皙,隐约看见青色的血管,一会儿要杀她,一会又来抱她,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被他的头髮蹭得痒痒的,循柔扭了扭头,觉得他身上还挺好闻的。 萧执略微侧头,把她抱了起来,被她蹭过的皮肤有种痒意,他忍住伸手挠一下的冲动,跟她拉开一点距离,把床头的提盒拿了过来。 循柔没有伸手,他又往她身上递了递,她谨慎地问道:「是给我的?」 「是,拿着。」 循柔抱过来,放到腿上,打开盖子,看到里面盛着几碟精细无比的点心,那朵山茶花捏得栩栩如生,她拿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香甜滋味瞬间填满嘴巴。 她小口小口地吃,他就支着头看她。 循柔抿抿唇,说道:「公子,今天早上我都听见了,都是误会一场。你是叫那个女贼给骗了,来这里是要抓贼的吧。」 「你觉得我应该抓她吗?」 循柔正气凛然地道:「应该,偷了公子你的传家宝呢!实在太过分了!这事要是放在我身上,我一刻也等不了,非得抓到她不可。」 萧执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看我这脚,暂时也走不了路,就不去送你了。公子你走的时候,我让张定给你包上两块豆腐,就当聊表心意了。」 他呵了一声,「两块豆腐就想聊表心意,抠死你算了。」 「四块,不能再多了,我们也是小本生意!」她如果像他那么家大业大,把豆腐坊送他都成。 萧执从提盒里拿起一朵山茶花,面无表情地吃了下去,侧头瞧了瞧她,「真以为变了个模样,我就认不出你?」 「我有点听不懂,样貌也能变来变去的吗?我一直就长这个样子,你肯定是认错人了,不信你摸摸。」 循柔身子微倾。 萧执抬起手,在她的脸上一寸寸触摸,她知道她现在跟她小时候有多像吗?为什么会觉得他认不出来,分明是她把他忘了个干净。 他凑近几分,「你看看我。」 循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萧执脸色有点臭,「看出什么了?」 循柔瞧着他道:「你长得挺好看的。」 「谁问你这个!」 那他要问什么,循柔一头雾水,他还极为气恼的样子,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萧执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从提盒里拿了朵山茶花,把花当成她,一口又一口地吃进肚子里。 「不是给我的吗?我是伤患。」他也好意思跟伤患抢吃的,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山茶花的点心,拢共没几朵,他不吃别的,偏要跟她抢。 他吃完那朵山茶花,恢復了平静,起身看了她一眼,「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循柔有点不适应,摸不透他要做什么。 到了傍晚,萧执提来了一个食盒,一道道美味佳肴顿时满足了循柔的胃,再瞧他的时候,只觉得他愈发顺眼了。 自打循柔受伤后,萧执便天天来给她送吃的,他也不做什么,仿佛就是为了看她吃饭,有时候心情好了,还会给她餵两口。 他第一次餵她的时候,循柔差点噎住,后来就习惯了,但习惯归习惯,她总觉得他憋着坏。 这日,循柔忍不住问道:「公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他夹了一个虾仁餵给她,问了个很危险的问题,「你盼着我走?」 循柔咽下虾仁,「那倒也不是。」有他在的这些天,她的生活质量简直噌的一下上去了,不仅是吃的,还有穿的戴的用的,他每次登门都不会空着手,这一点上,也是相当有礼节了。 外面的噼柴声一下又一下地响起,萧执淡声道:「等你伤好了,我就走。」 循柔表示怀疑,他有这么仗义? 萧执从屋里出来,看了眼郑青山,缓步迈出院子。 窗户咚咚地响了两声。 循柔蹦跶到窗边,「我都问了,等我伤好了,他就走。」
第400页 郑青山继续噼柴,男人的话她也信。 循柔是不信,但这不是为了哄住他么。 结果没几天,萧执还没走,京里先有人来寻郑青山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5 02:01:52~2022-11-25 23:4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嘟嘟大魔王、云泥rachel 20瓶;34593861 15瓶;豆花、画堂明月、桔色冬日 10瓶;下了场雨 2瓶;今天你学习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2章 英国公府的人一股脑挤进豆腐坊后院, 来了一场认亲大会,外头有个年轻小伙子最是激动,见到郑青山就抱了上去, 大喊了一声,「大哥, 我终于找到你了!」 声音那么大, 循柔在屋里都听见了, 她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情景暗暗咬牙,就知道没一个省心的。 院子被护卫围住, 那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男人进了郑青山的屋子谈话。 张定跑到循柔身边,诧异又好奇地说道:「你说青山他是什么身份啊?他们那些人都把院子挤满了, 我看到他们往里进的时候, 心里咯噔了一下, 还以为是来抓咱们的, 没想到竟然是找青山的。不过,我瞧着青山好像不认识他们, 但那个人又喊他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刚碰到郑青山的时候,循柔就有些疑惑,但这点疑惑远比不上近在咫尺的诱惑, 把他留在豆腐坊当护院后,她就考虑着让他当长期饭票,可现在这情况怕是不能按着她的想法发展了。 循柔扫了眼郑青山的房门, 把窗户往里一拉, 嘭的一声关紧了窗子。 张定正往那边瞧着呢, 她突然关了窗户, 什么都看不到了,「关上干嘛?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呢?」 「你出去看去。」循柔拄着萧执送来的拐杖走到床边。 院子里那么多人,张定感觉像被人包围了似的,他没往外走,还是待在她屋里安心点。 磨房旁边的小屋是郑青山的房间,进屋之后,郑青山一直没怎么说话,前来寻人的年轻人很是激动,一直不停地说着话,偶尔旁边的中年男人也会说上几句。 在谈话中,郑青山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说他是英国公世子,前年北虏犯边,他被奸细所害,失去了踪迹,遍寻不到。 「我记得当时也派人来逢西找过,竟是一无所获,定然是那些人没有仔细寻找,要不是突然有了消息,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说话的年轻男子是英国公的二少爷狄禹,素来崇敬这位嫡亲兄长,这次听说要来逢西寻人,他立马跟着来了。 「大哥,我们现在就回京去,父亲都等着呢!」 郑青山看着他们欢喜又激动的神情,忽然开口道:「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狄禹和中年男子同时一愣,从进门到现在,他们一直处在兴奋激动的状态里,忽略了某些异常,比如世子过于冷淡的态度。 两人在得知郑青山失忆后,立马派人去找大夫。 在等待的时间里,狄禹看着郑青山住的屋子,皱着眉道:「他们竟然让大哥住这种又小又破的屋子,这豆腐坊的老闆肯定是个黑心的!」 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大哥现如今是在一家豆腐坊当护院,之前还疑惑为何大哥不回京,反而给他人当起了护院,得知大哥失忆,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狄禹看着郑青山在这儿受苦,心里颇为不忿,「大哥放心,我替你教训教训他们,竟然这般对你。」 郑青山忽然抬起头,「你要教训谁?」 见大哥神情严肃,狄禹迟疑地说道:「当然是这家黑心老闆。」有什么不对吗? 此时的狄禹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毕竟他是大哥的亲弟弟,而另一个是黑心老闆,大哥总不会因为一个黑心老闆而对他这般严肃,肯定是大哥不贊同他要教训人的行为。 「他们找大夫干什么?谁受伤了,不会是青山被他们打了吧?」张定惊讶地坐直身体。 循柔吃着萧执送来的吃食没有做声。 送走大夫,狄禹对郑青山说道:「我们回京,请御医给大哥诊治!」 狄禹迫切地想带大哥回京,但他万万没想到大哥竟对回京的事有所迟疑,这有什么好迟疑的,难道大哥不想回京? 他一时没了主意,看向身边的秦叔,秦叔是父亲的左膀右臂,吃得盐比他走的路还多,应该会有主意。 郑青山之所以迟疑不定,是因为循柔,他如果跟他们回京,就必然要离开她,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她跟他一起走,但不用问也知道,她不会跟他走。 思来想去,郑青山还是去找了循柔,将事情跟她说完,等待着她的决定。 「我不想去京城。」循柔看了看他,「你要走,我也不拦你。」 郑青山勐然看向她,即使心里有预料,也远不如听她亲口说出来更直接。 他几乎可以想像,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新护院代替他。他在这里,她尚且时不时地冒出几个相好,他若是走了,她只有会更加自在。 循柔见他身体紧绷着,伸手拍了拍他。 郑青山突然攥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怀里,看着她道:「跟我走,我娶你。」 「不行,我是不会嫁人的!」循柔抽了抽手。 郑青山问道:「为什么?」
第401页 「我还小。」循柔一点都不想成亲,要不是因为某些原因,她也不想跟他们有过多牵扯,毕竟对她来说,男人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郑青山被她噎了一下,「那你说什么时候就不小了?」 循柔想了想,「这个很难说,我一直觉得我还小来着。」 郑青山黑了脸。 没商量出什么结果,郑青山走到磨房去磨豆子,每次被她气到,他就去磨豆子,已然成了发泄情绪的途径。 「大哥你在做什么?」狄禹惊讶地看着他,不敢相信大哥居然在这里撸起袖子磨豆子。 郑青山没理他,有什么好惊讶的。 狄禹看不下去了,他转身往外走去,他要跟那个黑心老闆好好说道说道! 气势汹汹的步伐骤然停住,狄禹看到一个眉如翠羽,肌白似雪的美人轻倚在窗边,正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狄禹都没迈动一步,他拉着经过身边的张定,问道:「刚才……那位姑娘是?」 张定顺着他的视线望了望,「老闆娘。」 「她就是那个黑……」狄禹闭上了嘴,他还以为这个豆腐坊的老闆是个男人,原来是这样的美人,要是能天天看到她,他也捨不得走。 狄禹忽然想到,大哥之所以在犹豫,不会是因为她吧。 一行人在豆腐坊待了一整天,严重影响了店里的生意。 傍晚的时候,循柔忍不住想赶人,这么多人围堵在院子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然而没等她开口,就听到两声惊唿,她听出有张定的声音。 循柔看向外面,惊讶地眨了眨眼。 「秦叔,你在干什么?」狄禹扶住晕倒的郑青山。 秦叔无奈地道:「二少爷,国公爷还在等着,世子也要医治,我们不能再耗下去了。」 「那你也不能……」不能打人啊。 起初秦叔也没想到用这个法子,还是被一个随行的侍卫提醒才想到这个法子,直接把人打晕带走,确实是最简单的办法。 他们留下了银票和几锭银子,带着郑青山趁夜离去,不消片刻,一行人的身影隐入了夜色里。 院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循柔看着手边的银子银票,忽然感觉她刚做完一笔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钱货两讫,再无纠葛。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了过来,捏起一锭银子,对着灯光打量了几眼。 循柔转头看向他。 萧执把那锭银子放到桌上,在收回手时,循柔忽然摁住了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是不是你干的?」 早知道他憋着坏,跟她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京里找了一年都没找到,偏偏萧执来了没多久,京里就得到消息了。 那天这货在看到郑青山时,面色如常地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原来是打得这种主意。 郑青山被他们打晕带走时,循柔就有点犯嘀咕,这种打晕带走的手段,实在不像京里讲究家人的做派,但不能否认很有用就是了。 如今一想,保不齐就是他在背后撺掇的。 「我干什么了?」他撑着桌子,半俯着身子,眼眸微深,「你是指你那个护院?他回家不是好事么,那才是他该待的地方,让他忘记所有,只留在你身边,你是不是太残忍了?」 循柔都想给他鼓鼓掌了,这三言两语的,不仅把自己洗脱干净,该把矛盾点转移到她身上,善良又单纯的小姑娘早就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了,说不得还要反思一下自己是否真的如此过分。 他可真是聪明过头了。 好在她道德感不强,刺不到她的良心,但他却戳到她的心火了,循柔眯了眯眼,一把拽住他的领子。 萧执的唇角微微翘起,怎么看都带着点嘲讽意味,「走了一个护院,就让你如此不舍?你要是想要,我给你找上个十七八个也无妨。」 循柔瞧着他道:「给我找十七八个相好吗?」 他陡然盯住她,眉头拧起,眼中情绪翻涌。 循柔松开他的衣领,伸手抚平上面的褶皱。 她轻轻勾着他的脖子,倾身凑近几分,看着他的眼睛,用异乎寻常的温柔语调说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 萧执抿起唇,她的脸皮够厚的。 「你早说嘛,何必大费周章。」循柔搂得愈发紧,勾着他的脖子,叭叭地亲了两口,「够不够?」 看来是不够,循柔接着叭叭叭地亲了过去。 他忽地挣开她,气息微促,「你做什么?」 他居然还脸红了,循柔惊奇地多看了几眼,柔声细语地道:「亲你啊,你不就想这样?」 萧执的脸色变了又变,扯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循柔冷哼了一声,收回视线,倒了杯茶水,低头抿了两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5 23:47:47~2022-11-27 00:1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横而不流。 30瓶;风晚禾、ste、嗷嗷 10瓶;安之则则 8瓶;嘟嘟大魔王、桃芝梨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3章 院子里响起磨盘转动的声音, 张定磨了片刻就累得满头大汗了,他不由得想念起郑青山,有他在的时候这点活儿根本不叫事。
第402页 张定捶着胳膊走出磨房, 看到迎面而来的萧执,他急急地止住脚步, 喊了一声公子。 萧执没理他, 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衣袍带起的冷风, 把张定冻了个哆嗦,他朝循柔的房门瞟去一眼,已是见怪不怪, 从她房间出来的男人,没几个脸色好看的。 张定回到房里, 过了一会儿, 都准备睡觉了, 又听到院子里传来动静, 心想着别是进贼了吧。 他连忙起身,从房门的缝隙里往外瞅了一眼, 只见走了没多久的那位主又去而復返了。 张定放了心,上床睡觉去了。 房门突然打开,循柔见他面覆薄冰,凤眼微眯, 一副要发神经的样子,她端起杯子又喝了几口水,神经病还是挺吓人的。 萧执几步走到她面前, 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循柔贴心地问道:「你要不要喝点水?」大半夜来回折腾, 这都出汗了。 她低头从袖子里抽出手绢, 抬手给他擦汗。 哪知这货毫不领情, 他拨开她的手,怒气翻涌,「少跟我来这套!」 爱擦不擦,循柔叠好自己的手绢,塞进了袖子里。 萧执抓住她的手腕,紧盯着她道:「你故意的是不是?就为了一个护院你跟我置气?我没跟你计较,你反而来气我,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他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似乎不仅是愤怒,还有些难以分辨的情绪。 循柔安抚道:「你小声点,大家都歇息了。」吵到人多不好。 多么普通寻常的一句话,可就是不知道挑动了他哪里的火气,他连平素的冷静都维持不住了,一张白皙俊美的脸庞染上了淡淡的绯红,胸膛不断地起伏着。 循柔瞧着这情况,觉得还是不要惹他为好,「你快回去吧,我也困了。」 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她抬手遮着唇打了一个哈欠,可她的哈欠还没打完,这个神经病就钳住了她的下巴,声音低沉地道:「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还好。」 他看了她一会儿,抿了抿唇,收敛好情绪,微凉的手指摸着她的下巴,温声说道:「我知道这不能怪你,你年纪尚小,没经过多少事,难免被外头的新鲜事物迷住了眼,只要知错能改就好。」 循柔仰头看着他,「要是改不了呢?」 萧执眯了眯眼,随即淡声道:「没关系,我来帮你改。」 「你要怎么帮我改。」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什么叫不用她操心,他分明是要把她身边的男人赶尽杀绝。 循柔咬住下唇,蹙着眉头盯了他片刻,忽地别开头,「我要睡觉了!」 「你又生什么气?」他有点烦躁,又不用她做什么,她的气性怎么这么大,该生气的难道不是他? 「我没生气。」还算他有点眼力,生气又怎么样,瞧瞧他都干了些什么! 先是好心地把她摘出来,把问题归结到那些男人的无耻引诱,打着帮她痛改前非的幌子,把她身边的男人赶尽杀绝,他不如把她放尼姑庵算了。 循柔撑起身子,身残志坚地蹦跶着。 萧执抱着手,冷冷地看着她。 循柔把帐子放下,往中间一拉,来了个眼不见为静。 过了许久,久到循柔都昏昏欲睡了,萧执掀开帐子,挤到了床上。 循柔侧躺着,他把她往里推了推,冷眼看了她一会儿,而后俯下身去,从背后抱住了她,他缓缓地靠近,亲了亲她的耳朵。 温热的唿吸喷洒在耳颈,吹拂着细软的碎发,循柔伸手挠了挠。 萧执握住她的手,唿吸间全是她身上的香气,经由体温加热,生成一种奇特而迷人的味道,他低头嗅了嗅,撩开她的头髮,将唇印在她的颈后。 一股酥麻从尾椎窜上来,循柔睁开眼睛,推了他一把,声音带着些许哑意,「你干嘛?」 他抬头回了她一句,气息不稳地道:「别再想着别的男人,我也能抱你亲你。」 亲不亲,抱不抱不是重点,重点是跟他靠近之后,那种通体舒畅的感觉很是诱人,她这些日子的头痛问题已经减轻了不少,但此刻的亲昵,依然让她觉得舒服。 片刻后,两人面红耳赤地分开,循柔的指尖轻点着他的胸膛,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家里给你定亲了吗?」 萧执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听说大户人家早早地就给儿女相看,看到合适的,就先定下亲来,到了年纪就成婚,我看你也到成婚的年纪了,家里就没给你定亲?」 循柔撑起身子,头髮从肩头滑落,一把缎子般的乌髮垂在胸前,嫣红水润的唇瓣像染了花汁,她静静地看着他,柔媚又多情。 萧执抬眸看向她,「定了。」 循柔咬了咬唇,依偎到他的怀里,纤细的手指抚上他的脖颈,天真地询问道:「那……你是要为了我去退亲吗?」 「我没打算退亲。」 哈!亏他说得出口,循柔甩开他的手,瞬间坐直身子,顾盼神飞的眼眸变得凌厉非常,「不打算退亲,你跟我闹着玩呢?!」 萧执坐起身,伸手去拉她,试图让她冷静一点,「我认为这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这都不是问题,那什么才是问题?」循柔往后避了避,她扫了他几眼,「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做小吧?你想得美!」
第403页 她用自己那条完好无损的腿踢了他一脚。 萧执咬牙道:「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做小了?」 循柔不敢置信地捂了捂嘴,「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没名没分地跟着你?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到今日才认清了你的真面目,你还我的青山,还我的青山!」 萧执把她抱到怀里,不让她再乱动,抿着唇盯了她一会儿,开口道:「我想想。」 他想个屁,白长了这么张漂亮脸蛋了,循柔连踢带闹地一顿折腾,可算让萧执见识了女人的厉害。 他头髮也乱了,衣服也皱了,脖子上还留下了两道一长一短的红痕,狼狈得不像话。 循柔看得想笑,她抿了抿唇,撇开了头。 循柔在豆腐坊养伤期间,李宴让身边的小厮来送过药,这日那个小厮又来送药,张定走到后头,把药给了循柔。 「你相好送的药。」 循柔懒得再去纠正,难道男女之间只能有一种关系?这分明是兄长对妹妹的爱护。 「送药的人走了吗?」 张定说道:「放下药就走了。」 「下次要是再有人来,你就给人家切两块豆腐,别让人空着手回去。」 循柔把药放好,想着以后要是有机会碰上就当面道个谢,然而等到她的脚伤痊癒,萧执这个神经病竟然要带着她回京。 「我不去!」循柔毫不犹疑地道。 萧执撩了撩眼皮,「我不是郑青山。」 言外之意是,他走,她就必须要跟他一起走。 循柔微恼道:「你也想把我打晕带走吗?」 他想了想,「可以考虑。」打晕就不必了,会很疼。 循柔冷下了脸,忽然道:「我要找护院,要长得好看,有力气,能干活,识文断字,知情识趣的。」 萧执瞥过眼来,「没别的要求了?」 「暂时就这些。」 他点点头,「那行,我给你当护院。」 循柔缓缓转过头去,打量了他一番,下巴微抬,睨着他道:「去把磨房的豆子磨了。」 萧执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竟然真的起身去磨豆子了。 循柔耐不住好奇,听到外面的磨盘响起,她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进了磨房。 萧执把袖子挽起,露出手臂,双手抓着木把儿不甚熟练地推动着。 循柔捞起手边的一把笤帚,拍拍他的腰道:「干活利落点,像你这样磨叽,我们这豆腐坊还开不开了?」 萧执很快掌握了技巧,速度快了不少。 在一旁监工的循柔黛眉微扬,人聪明了,干什么都上手快,他这么个尊贵人,干起活来竟也有模有样的。 循柔托着下巴看他。 磨盘声不断地响着,磨了好一会儿,他停下手,侧头看了看她,「也不是很难。」 循柔嘁了一声,「你把那一袋子磨完再说吧。」 萧执松开木把儿,走到她面前,把她拥到怀里,低头凑近她,眼眸里藏着亮晶晶的光亮,「我比他更好。」 循柔偏不让他得意,手心贴在他脸上,眨眨眼道:「青山也是很能干的,他还会听我的话。」真是不好意思呢。 「我也听。」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声音消失在唇齿间,温柔地辗转厮磨。 他刚干了活儿,身上热腾腾的,挤在这个小角落里,循柔觉得唿吸都带着湿热的水汽,她的手搭在他肩上,摸了摸他的脑袋。 当这个吻结束时,萧执抵着她的头道:「跟不跟我走?」 循柔怀疑他色.诱她,还特意在这个时候问她这种事,是想把她亲得晕头转向,什么都听他的么。 她如他所愿,轻轻地嗯了一声。 萧执扬起笑,抱着她转了一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7 00:10:30~2022-11-28 00:0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泥rache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别下雨呗、n 20瓶;且行流歌 18瓶;座下走狗温三火 8瓶;嘟嘟大魔王、st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4章 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 永远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循柔亲自给萧执上了一课,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 她已经人去楼空,连张定也被她甩下了。 萧执坐在椅子上, 面无波澜地看向张定, 眉宇间透着些许阴翳, 他声音微凉地说道:「人呢?」 「公子,这个我真不知道,说不定她是自己出去闲逛了, 她就爱买东西,真的!要不, 要不咱们再等等, 也许没多久她自己就回来了。」张定急忙解释着。 萧执捏了捏手, 她不会回来了, 就像她以前那样,他沉默了半晌, 眼中既有愤怒又有懊恼,还有几分茫然,心里空荡荡的。 「我对她不好吗?」好吃的,好玩的, 什么不先紧着她? 张定不确定他是不是在问他,想了一下说道:「公子你对她好得不能再好了,我看着都羡慕。」 他羡慕有什么用, 萧执瞥向他, 「那她为什么走?」 张定被问住了, 他哪知道她怎么想的, 跟着这位享福不好么,要是换做是他,他早就乐呵呵答应了。 她倒好,一次不成又来第二次,张定都想跟她连夜跑了算了,但她让他留在这里,里应外合更保险,要是被一起逮住,他难免会有池鱼之殃,留在豆腐坊反而更安稳。
第404页 难为她还为他想了,张定就老老实实地留了下来,说不忐忑是假的,他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她……她……」张定不敢说,那位姑奶奶走都走了,还要招惹这位主,留下了那种话,他怎么敢跟他说。 萧执眼眸微眯,瞧出了端倪,「她跟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张定想起她那话,再配上她那时平淡的表情,实在是嚣张得没边了。 「你告诉萧执,向来只有我压在别人头上的份儿,别人休想压在我头上,他都定亲了,还跟我纠纠缠缠,忒不要脸了。我就不当面骂他了,他看着傲慢,其实心里还挺脆弱的,把他骂哭了就不好了。我和他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耽误谁,赶明儿我就去找新的相好了,不多经歷几个男人,怎么知道哪个男人更适合呢?」 听着前头的时候,萧执还不以为意,只是听了后面几句,他抿紧了唇,多经歷几个男人,她还想经歷几个? 萧执起身而出,让人盯住了豆腐坊。 另一头,循柔没有出城,还在城中躲藏停留。 如果萧执不想带她回京,她或许还能跟他和平相处,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把她困在身边? 这会儿,循柔不能回豆腐坊,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在街上闲逛着,无意中看到人群里出现一张眼熟的面孔,仿佛是萧执身边的人。 她低了低头,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循柔在通往牢房的路上等待了许久,直到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 「大人,民妇要申冤!」 一个身穿布衣,头上包着蓝布的妇人拦住了巡按御史的马车。 长贵呵斥道:「何人在此拦路,还不速速离去!」 几息后,车帘被撩开,李宴看向马车前的那个妇人。 「上来回话。」 在几人的惊讶中,循柔脚步轻盈地走了过去,撩开车帘,坐进了车里。 车轮辘辘响起。 李宴侧头打量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循柔从袖子里拿出了两瓶药,轻轻地放在他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两瓶药,李宴忽地笑了笑,「这是何意?」 「那日我被捕兽夹夹伤了脚,是大人帮我取下捕兽夹又将我送回了豆腐坊。我这脚是什么时候伤的,怎么伤的,大人最清楚。可我脚伤得严重的时候,大人没让人送药,我的脚都快好了,大人反而送来了药,而且还送了两次。」 循柔瞅了瞅他的神情,继续说道:「容我自作多情地猜测一下大人此举的意思,可是在问我是否需要帮助,伸出援助之手的意思?」 李宴拿起一瓶药,「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或许我只是送晚了。」 「既然已经晚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循柔抬眸看着他,虽然跟他相处不久,但也能看出他是个处事妥帖之人,在合适的时间办合适的事,送一次也就罢了,他还送了第二次,不同寻常的事情,自然要多思量一二。 当然,他到底怎么想的,循柔也不是很关心,倘若是她理解错了他的意思,那也是他的举动让她产生了误会,如今她遇到麻烦来找他来了,他就不能把她拒之门外。 「是我误解了大人的意思吗?」循柔声音很轻,眼眸凝视着他。 李宴说道:「说说你遇到什么事了。」 「大人不清楚吗?若是大人不知道,又怎会对我施以援手?」她也得了解一下他都知道什么。 李宴看了看她,「英国公世子和太子殿下都聚在逢西的一个小小的豆腐坊里,你说我身为逢西的巡按御史是不是要关心一下?」 「太子?」循柔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是说太子在我的豆腐坊里?他不会就是……」 李宴见她一脸讶然,询问道:「你遇到了何事?」 循柔为难地扯着袖子,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只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可是他们一个是什么英国公世子,一个又是太子殿下,这我哪招惹得起。青山被带回去了,萧……太子他想让我跟他走,我听说他都定亲了,我要是跟他走了,那成什么了?惹不起躲得起,我跑出了豆腐坊,走投无路就来寻大人了。」 算起来,李宴还是萧执未来的大舅子呢,妹夫还没成亲呢,就在外面乱搞,他怎么也得插手管管吧。 李宴抬眸看向她,「你和……」 没等他说完,循柔便抹抹眼角,低语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我生得太美了,才惹来这么多麻烦。」 李宴看了她一眼,循柔从不会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她的一举一动都是恰到好处的规范,只有偶尔的一些细微动作和神情才能捕捉到她真实的情绪。 如此才会发现,原来在她娴雅端庄的外表下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无聊的,不耐烦的,厌恶的,不喜的,满意的,敷衍的,构成了五彩斑斓的一角。 李宴将循柔带回了衙署。 「这是?」循柔接过他递来的木匣子。 李宴说道:「可以让你隐蔽行踪的东西。」 这话令循柔很是心动,她打开木匣子,里面有一本小册子,以及几个药瓶,她拿出小册子,翻看了一下,竟是教人如何易容的。 李宴解释道:「审问囚犯时,搜来的罪证,上面有记载如何制作人.皮面具的做法,那名囚犯屡次逃脱,便是因为学了这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你若是学会此术,换副面貌重新生活就是了。」
第405页 循柔摸摸自己的脸,她怎么没换啊,她整张脸都变了个样,也不知道萧执是怎么认出来的,靠鼻子闻么? 随后,循柔在翻阅这本册子的时候,才知道易容术也是门极为高深的学问,不仅仅是变张脸,还有声音,体态,神情,气味等方面,总而言之是要你从头到脚地做出改变。 循柔看得入迷,越看越觉得这本册子不得了,真要这般一样样学下来,可不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她好奇地问:「这个囚犯是怎么被抓住的?」 李宴回道:「不是人人都能学得会,学得精。」 这话让循柔生出几分不服输的劲儿,她拿着册子钻研起来,因为制作人,皮面具需要的材料多,需要什么东西,她便列好单子,让李宴帮她代为购买。 好在她出门时,带了不少银两,不算白吃白喝他的。 李宴在书房里独自坐着,书案上放着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极具灵气,令人一见难忘。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字迹,那时他刚被接入镇国公府,循柔的年纪尚小,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上元节的时候,家里猜灯谜,她穿着带毛边的红色斗篷,让身边的丫鬟把灯谜念给她听,猜出灯谜后,她就拿起笔,认真地写下谜底。 红彤彤的灯笼照得地上明晃晃的,他在灯笼上看到了她留下的稚嫩字迹,那是他第一次见她的字,只觉得她小小年纪,竟也写得一手好字。 后来他再看到她的字迹是在父亲做寿之时,她给父亲写了一幅万寿图,比起小时候的稚嫩,已有了自己别具一格的风格。 运笔流畅,结构精妙,他只看了几眼,就被人收入了匣中。 那样的字不该被藏在匣子里,李宴知道要想练出有筋骨的字,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她身体羸弱,可能要比常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他不知是为那幅字惋惜,还是为她惋惜,但他心里清楚,她不需要他的惋惜,她讨厌他。 如今,相同的字迹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人有相似,字也能相似至此吗? 正在钻研易容术的循柔忽地顿住,她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亲手写给他的那张单子,会不会露出马脚? 随即她想到,这种小细节,一般人不会太过关注,也许他随手就交给下人去办了,也许他根本就认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8 00:01:04~2022-11-29 00:0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时光 40瓶;月十五 21瓶;hygge、云泥rachel、粥粥无能 20瓶;风催雨折不肯退 5瓶;林兔兔 4瓶;ste 2瓶;嘟嘟大魔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5章 李宴态度如常, 循柔也没有多想,每日有事可做,倒也不觉得无聊。 有时李宴会到她那里坐坐, 他对她并不藏着掖着,当她问他为何愿意收留她时, 他回答她长得像他妹妹。 「原来我是沾了令妹的光, 只因长相相似, 大人就肯出手相助,想来大人与令妹的关系定然十分亲厚。」 李宴看了看她,没再言语。 他不爱跟她提李循柔的事, 如果不是她问,他绝不会主动提起, 就算是谈起这个话题, 他也聊不上一两句话。 循柔沉浸到一件事情里, 很容易忽略周围的人和事, 他也不觉得她失礼,每次自顾自地坐上一会儿, 就安静离开。 这种不打扰又不招人烦的相处方式,反而让他和她之间的相处自在了不少。 她学了三个月,算是小有所成,之前她就扮过不少人物, 学起易容术来,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李宴成了她检验成果的最佳人选,她第一次易容成了一个头髮花白的老妪, 佝偻着身子, 粗糙的皮肤, 脸上的皱纹都是她精心勾勒出来的。 她端着茶托去送茶。 「大人请用茶。」 李宴抬头瞧她, 「这是你近来所学的易容之术?」 「……」被他一眼看穿,有点不想承认。 他观察了一下,称赞道:「相当不错。」 循柔瞅向他,「大人怎么认出来的?」 「府里不会请如此年迈的妇人做工。」而且他很清楚府里有什么人。 循柔直起了腰,年迈怎么了,还有老当益壮一说呢,不过这事也让她知道,即使是易容,也要出现得合情合理。 随后,循柔盯上了长顺,她用一个月的时间精心制作了一张人.皮面具,又观察了长顺平时的一举一动。 心里有了底,她把长顺叫过去,点上了那本册子后面附带的迷香。 片刻后,循柔施施然地出了门,平日长顺也会去豆腐坊买豆腐,今日她去豆腐坊,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还是二两豆腐?」张定抬头看了一眼。 循柔不动声色地买了豆腐,出门后,翘了翘唇角,连张定也没认出她来,这易容术,果然不是白学的。 过了这么久,萧执早已离开逢西,但他留了人盯着豆腐坊,这让循柔对他很是恼恨,怎么说也是她的产业,如今让她有家不能回,着实可恨。 提着豆腐回到衙署,迎面碰上了长贵,他看到豆腐,就皱起了眉,「怎么又是豆腐,那家豆腐坊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还想让公子天天吃豆腐?」
第406页 「这家的豆腐做得又滑又嫩,我看大人也爱吃,就多买了几次。」 长贵转过眼来,「你知道公子喜欢吃什么?」他跟了公子这么多年,也没见公子有什么特别偏爱的东西。 循柔笑着道:「是我自己猜的。」 「别瞎猜公子的心思,快把豆腐拿到厨房去。」 循柔放好东西,去了前头伺候。 路上竟然听到了关于她的闲话。 「那女人是嫁过人的,胆子也大,自己跑到县衙那边,拦住了大人的马车,大声喊着要申冤,大人就让她上了马车,把她带回了府里。」 「给谁申冤啊?」 「这还用问?当然是给她相公申冤!里头的事情,咱们也不清楚,反正她就这么留在府上了。我听说,大人还常常去她房里呢。」 「去干啥?」 「你怎么不知道转转脑子?还能干啥?孤男寡女的,还能是问案啊!」 「你是说那个女人跟大人好上了?」 「小点声,她都在这里住了快小半年了,你还没看出什么情况?」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听了这两个婆子的谈话,循柔惊奇地发现原来其他人是这样理解她和李宴的关系。 看了看那两个说闲话的婆子,循柔突然扬声道:「一个个都干完活了么,竟然躲在这里偷懒,还在背后说大人的闲话!」 两个婆子吓了一跳,相互推挤着走远了。 循柔整理了一下衣服,不紧不慢地去了李宴的书房。 在门外待了一个时辰,腿都要站麻了,李宴这个巡按御史做得果然是十分勤勉,不是外出视察,就是在书房刷卷,他休息的时间,大概就是去她屋里坐一会儿的空。 外面的天越来越黑,循柔快要站着睡着了,长贵叫了她一声,「大人要就寝了。」 进屋之后,循柔迳自走到李宴身前,学着长顺的声音说道:「大人辛苦了,奴才帮您更衣。」 李宴本来没觉得如何,直到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腰间,纤细的手指微微伸入腰带,一点异样的感觉迅速传开,未及多想,他便抵住了那双手。 循柔惊讶地看向他,「大人?」认出来了? 李宴的喉结动了动,看着近在眼前的明亮眼眸,身体绷紧了一瞬,很快他便松弛了下来。 「我又失败了?这次是哪里?」连张定和长贵都没认出来。 李宴看着她,指腹轻轻扫过她的眼角,「眼睛。」从小到大都是这般目中无人。 夜里,循柔躺在床上,伸手揉了揉眼角,那种指腹触碰上去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肌肤上。 她盯着帐顶出神,许久不曾有过的剧痛突然而至,循柔紧紧抓住头,身体蜷缩到一起,不住地颤抖。 在她疼得要抓狂之际,身体骤然一松,怔了片刻后,眼神渐渐清明。 循柔不言不语,直到系统忍不住开口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 话音落下,又陷入了一段沉默。 系统说道:「这是规矩,不是故意为难你。」 循柔淡声道:「让我一无所有的规矩?」身份、地位、容貌,每个人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都从她身上全部剥夺,如今看来没有记忆倒是好事。 「已经给你开后门了,你要让你的弟弟和母亲重生,需要的能量很大,你给了他们,自己的就会变少。等到他们可以重生,你就会在这个世界消失,现在为了做任务,只能藉助男主的气运。」 人人都有执念,她的执念便是她的母亲和弟弟,系统其实不是很明白,她做这么多,自己却消失在这个世界,她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根本没人会记得她。 循柔坐起了身,她走到书案边上,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你在干什么?」 「算日子。」 她上辈子是在十八岁离世,这次时间上发生了变化,提早了三年,她有三年的时间可以用,之前没有记忆,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时间。 算完日子,循柔舒出一口气,她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又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名字。 挨着瞧过去,笔尖在一处停了停,眸光微冷地在上面戳了又戳,嫌弃地道:「他也算?」 「算,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的条件非常有利。」 「你们都没点底线吗?」循柔看见他就烦。 「我们都是经过严密调查的,你们之间不存在血缘关系,可以放心大胆地上。」 循柔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是他还是我?」 系统反应了一下,「他。」 循柔拿着笔重重地戳向那个名字,嘲讽道:「鸠占鹊巢的东西!」 「……」系统怀疑,她不是要攻略任务目标,而是要手刃仇敌。 循柔还要再问,系统却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怎么也不开口了。 循柔扔了笔,把那张纸拿起来放到烛火上燃烧,点燃后轻轻地松开手,看着落在地上的幽幽火焰,她的眼眸微闪。 半夜里忽然响起一声唿喊,「走水了!」 衙署里多是卷宗,一旦发生火灾,后果很严重,因此一听见有人喊走水,府里的人都急忙赶去救火。 李宴推开门,看了一眼火光亮起的方向,神色凝重地疾步而行。 远远看着似有火光,赶过去才知道那火势不大,很快就控制住了,大家虚惊一场。
第407页 李宴往人群里扫了两眼,眉心紧蹙,「看到她出来了吗?」 长贵和长顺纷纷摇头,他们跟着大人一起来的,没看到里面有人出来,也没在外面看到她。 李宴盯着那间房,抬脚往里走。 「大人。」身后响起一声唿唤。 李宴转过身,一个纤细的身影扑入他的怀里,乌黑的头髮披散在身后,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袍。 她埋在他胸口,身子微微颤抖,仿佛是在低泣。 他低头看了眼她纤薄的肩颈,抬手在她背后轻搭了一下。 循柔的动作有多依赖无助,神情就有多冷,她紧紧地抱着他,像一根藤蔓攀附缠绕。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 循柔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抬眸看了看他,轻声解释道:「我夜里看书,不小心把蜡烛弄倒了,损失的东西,我会赔的。」 李宴这时才看到她有多狼狈,披头散髮,脸上蹭着灰黑,往下瞧去,一双雪白的脚极力地往裙摆里藏起。 循柔蜷缩着脚趾,故作淡定地挽了挽发。 「你的鞋呢?」李宴侧了一下身子,遮挡住他人视线。 循柔抿了抿唇,「跑没了。」 闻言,李宴轻笑了一下。 循柔抬眸去瞧他,他还会笑?以前在国公府的时候,可没见他笑过,或许也跟她从来不拿正眼瞧他有关。 「走吧,再给你找个房间。」 循柔跟上他,偏头瞅着他道:「可以离大人的房间近点吗?」 「为何?」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害怕。」多么正当的理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9 00:04:07~2022-11-30 00:0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田 20瓶;安之则则 12瓶;泥塑一枚、落日 10瓶;49541297、子非鱼、插nyeol. 5瓶;嘟嘟大魔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6章 借着害怕的由头, 循柔正大光明地跟在了他身边,有时是随行的小厮,有时是驾车的车夫, 有时又是护卫,充分发挥了她钻研许久的易容技能。 然而, 给李宴当小厮的时候, 她不小心把茶水泼到了他身上, 弄脏了他干净整洁的衣衫。 他很有涵养,没跟她计较。 当车夫的时候,李宴要去检查圩岸, 她自告奋勇去驾车,握起缰绳一股脑儿地冲进了泥沟里, 溅了他一身泥点子。 在她楚楚可怜的道歉中, 他再次原谅了她, 只是去巡视桥樑的时候, 说什么也不肯让她驾车了。 循柔有点遗憾,转头去给他当了带刀护卫, 她甚是威武地护在他面前,时不时地亮一亮雪白锋利的刀锋。 「大人就收下吧,自己家种的,不值什么钱, 这苹果水头足,又脆又甜,大人带回去尝尝。」 李宴侧了侧头, 看了眼在旁边舞刀弄枪的循柔, 让长贵接过篮子, 把钱付给村人。 他从篮子里拿起一个苹果递给了循柔。 循柔低头瞧了瞧, 她拔出刀,对准李宴的手,严肃地道:「大人拿好了。」 「……」 「大人!!」长贵长顺看到这一幕,瞬间惊吓地睁大眼睛,两人立马挡在了循柔和李宴中间。 循柔移开刀锋,解释道:「我在给大人切苹果。」 几次三番下来,长贵长顺对她的警惕心大大提升,生怕他们一个不注意,大人就被她祸祸了。 循柔忧伤地插好刀。 长贵长顺同时松了口气。 天气越来越冷,循柔不再跟着他外出,换上了新制的袄裙,烤着火炉取暖,手边搁一杯热茶,生活很是惬意。 自从她学了那本册子上的易容术,便是李宴也很久不曾见过她的真容,除去她在外面用的几张人·皮面具,她在府里也带着一张面具,这是循柔特地为自己准备的身份,一个颇有姿色的小寡妇。 还是多亏之前听那两个粗使婆子闲聊,给了她启发,既然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那她的身份来歷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连其中的细枝末节都在你一言我一语中填补起来了。 传言有没有李宴的默许不得而知,但对她来说是有利的。 循柔摸摸自己的脸,在一次次地调整中,这张人·皮面具可以说是相当完美了,用手仔细地摸上去,也察觉不到异样。 她如今戴的这张人.皮面具,其实就是在她原本的脸上这儿改改,那儿调调,出来的效果循柔自个看了都觉得惊讶。 杏脸桃腮,朱唇皓齿,她刻意往成熟.妇人上面靠,又将颜色往下压了压,不必太出挑,却透着些风流妩媚。 循柔听说不少男子就好这一口,嫌年轻女子青涩,不及成熟.妇人的妖娆风情。 她暗自琢磨着,搞不好李宴也好这口。 等到他回来,循柔就妖妖娆娆地去找了他。 「大人觉得我的易容术可有长进?」循柔弯下腰,凑近了几分,指着眼睛给他看,「之前大人说眼睛有破绽,我特别调整了,大人瞧瞧,还能看得出来吗?」 李宴看了她良久,忽地笑了一下,「你很聪明。」 循柔蹲下身来,微仰着头望着他,「大人可以摸一摸,看这张人·皮面具是否有瑕疵?」 她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腿上,不言而喻的暧昧,多么柔顺的姿态,尤其是出现在一个漂亮女人的身上,没有多少人可以拒绝。
第408页 过了好一会儿,李宴抬起手,指腹轻柔地扫过她的眼睫,纤长卷翘的眼睫在他的手下轻轻颤动。 烛光摇曳,偶尔发出一声哔啵声响,看着烛光下的人,李宴的手指缓缓移动,他倾过身来,与她面对着面,似是要吻她。 书房中的墨香和他身上干净气息如春风拂面,循柔羞涩地跟他对视,心里却想扇他一巴掌,不是说她像他妹妹么,他就是这样对妹妹的? 「你不必如此。」李宴坐直身子,视线转向跳跃的烛火,半张脸隐入暗影。 循柔看着他道:「大人会赶我走吗?」 李宴道:「不会。」 循柔笑着起身,「如此我便放心了,不打扰大人了,我告辞了。」 李宴看着她裊娜的身影迈出房门,神色微深。 过年前,循柔回了一趟豆腐坊,豆腐坊的生意还不错,张定一个人忙不过来,又找了一个干活的。 「青山……不是,该叫世子了。前段时间,他来找过你,我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他还不信,后来找不到你,又好像有什么事,就没在这里久留。」 张定压低声音,跟循柔快速地说了一下。 循柔点点头,「我知道了。」 张定说道:「你是没看到,这次看见他,我都有点没敢认,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行了,快把豆腐给我。」循柔提上豆腐就出了门。 真该让他们看看,她有多么薄情寡义,这会儿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还惦记她干啥啊,张定摇摇头,继续卖起了豆腐。 天空飘飘洒洒地落下了雪花。 一盏盏灯笼亮了起来,循柔给李宴准备了一份礼物,要吓他一吓。 她换了衣裳,摘了面具,系上斗篷往院子里的长廊上走去。 李宴一眼看到廊下的那道身影。 飘飘扬扬的雪花遮挡了视线,他不禁往前疾走了几步,直到抓住了她的手。 他张了张嘴,望着她有些失神,「循……」 循柔观察着他此刻的神情,她拉下帽子,歪了歪头,「大人叫我什么?」 李宴看着她,「循循。」 循柔抿着唇羞涩地笑,眼眸明亮地看着他。 李宴抚上她的脸,温热干燥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她不该对他笑,该像以前那样疏远又敷衍。 外边寒风刺骨,循柔拉了拉他的手,不想再站在外面挨冻,她刚要开口,滚烫的唇忽地贴了上来。 循柔僵了一瞬,放松了身子,手臂缓缓搂住他的腰。 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心思的呢? 循柔目光幽冷,纤长浓密的眼睫半遮着眸光。 灼热的唿吸交缠在一起,他的手越来越烫,捧着她的脸,在她的唇上厮磨。 循柔突然踮起脚,凑过去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唇上的刺痛令李宴顿时清醒过来,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停了下来,循柔却没有停,她搂着他的腰,钻进他怀里,微仰着白皙的颈子,柔软温热的唇瓣不断地亲吻着。 李宴按住她的肩。 循柔睁了睁眼,茫然无措地看着他,在他黑沉的目光下,她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的下巴。 李宴只觉得心里的弦骤然崩断,不管她要做什么,都可以依着她。 屋里燃着火盆,一冷一热,循柔的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宛如娇艷的海棠。 李宴帮她解下斗篷,上面的雪粒子化成了水珠,他把斗篷搭在衣架上,让她先去烤火。 循柔坐在火盆前,不多时李宴也坐到了她身边,两个人默默烤了一会儿火。 「大人,我有点渴。」循柔侧头去瞧他。 李宴起身去给她倒水。 循柔唇角微翘,双手靠近火盆取暖,一双素手在火光地映照中愈发纤巧柔美。 李宴在逢西的任期为一年,过完年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就要回京,巡按御史的工作十分繁重,由他监管的事情太多,在任期结束时,还要提交一份报告。 回京时间越近,李宴越是忙碌。 在回京前一个月,他问她是否要去京城,李宴没有忘记,她就是不想跟太子去京城,才来找了他。 她拒绝了英国公世子,又拒绝了太子,他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的优势会比他们更大,因此对她的回答,心里并没有底。 「我跟你回京。」 循柔当然要回去,她要搅得她们日夜不宁,哪能让她们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离开前,循柔去了豆腐坊,张定像往常那样给她切豆腐,冷不丁地听到她说她要离开逢西。 张定愣住了,「那……那我……」 「这个豆腐坊给你了,你好好过日子吧。」 循柔提上豆腐出了门。 张定愣愣地看着门口,本来一直被她奴役着,得到了自由又白得了一个豆腐坊,该高兴才是,可他这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有点没着没落的感觉。 不是还要去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么,怎么说散伙就散伙了呢。 「你真要跟我回京?」 李宴再次向循柔确认。 循柔点点头,「我想跟在大人身边。」 李宴来逢西时是独身一人,回京时却多了一个外室,还是一个年轻的小寡妇。 巡按御史在巡访期间,最重要的是谨言慎行,他带着那位外室回京,便会留下引人非议的把柄,因此对于循柔的身份,大家都极为低调。
第409页 李宴从没说过循柔是外室,但无名无分地跟着,名不正言不顺的,不是外室又是什么。 循柔觉得外室也挺好,「不会影响大人的亲事。」 李宴看了她一会儿,半晌没说话。 循柔谅他也说不出什么,除非她一辈子都戴着人·皮面具,否则她和他永远都正大光明不了。 离京城越近,循柔越是有种隐隐地兴奋,毕竟是许久未见,不知道大家都过得如何,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30 00:05:28~2022-12-01 00:0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诀症患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拉琴太难了 166瓶;诀症患者 36瓶;玛卡巴卡、你吱一声啊 30瓶;看看看看看 10瓶;哈哈、嗷嗷 5瓶;无焉 3瓶;豆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7章 镜中映出的面容已有了岁月的痕迹, 但因生活优渥,事事称心,眼角那丝浅浅的皱纹都变得温和舒缓。 丫鬟打开了脂粉盒, 给妇人的脸上敷了薄粉,将眼角的细纹仔细遮掩。 脂粉的香气瀰漫在空气中, 木姨娘轻嗅了一下,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涂脂抹粉, 近些时日又叫人置办了一些,闻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不禁有些感慨。 多年的辛苦和付出总算没有白费, 一双儿女都有了人人艷羡的光明前途,只说怜蓉的那门亲事, 就让京里那些名门贵女们看得眼红, 嫁过去就是太子妃, 待将来太子登基, 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至于阿宴,就更不用她操心, 他向来叫人省心,也很会为自己打算,镇国公府只有他一个可以继承爵位的子嗣,只要老爷向陛下上表, 把爵位赐封给宴儿,以后他就是国公府的当家人。 木姨娘仿佛已经看到那时的风光,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 如今也没有其他事情烦忧, 只有阿宴的亲事该考虑一下了, 家世样貌都要出挑的才好。 木姨娘正想着要找一位什么样的儿媳, 王妈妈忽然走到她的耳畔, 低声私语了几句。 木姨娘的脸色变了变,「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老奴亲眼所见,就跟在大公子身边,人都跟着进府了,长贵说那是公子的外室。」 「他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木姨娘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李宴能做出来的事,将一个外室堂而皇之地带进国公府,外面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又会令老爷如何愤怒不满? 她想了想立马说道:「你去告诉长贵,就说那是伺候公子的丫鬟,不要再提什么外室!」 王妈妈连连点头,刚转过身,木姨娘又叫住了她。 木姨娘皱着眉头,张了张嘴,又挥挥手让她去了。 王妈妈走后,木姨娘就一直在琢磨这事,越想越烦躁,阿宴怎么会犯这种错误,竟然把人带进府里,他想怎么安置那个女人?做妾还是当通房? 过了好一会儿,王妈妈回来了。 「老奴把姨娘吩咐的事都跟他们说了,不让他们胡言乱语,就说那是个丫鬟。」 木姨娘察觉到王妈妈说到丫鬟二字时语气和神情都有点不对,她问道:「那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 王妈妈方才去的时候,大公子没在院子里,去见国公爷了,好在长贵还在,她跟他交待了姨娘的话,抬眼又看到了大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梳着妇人的髮式,穿着高腰长裙,身段诱人得紧,提着裙摆走下台阶,在院子里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做派很是张扬。 这些都不是重点,王妈妈低声说道:「那女人是个寡妇。」 「什么?寡妇?」木姨娘几乎要晕过去,本就有所预料,这女人不会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身份,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能找个寡妇。 木姨娘攥住手帕,这女人使了什么手段,把男人迷得晕头转向。 说话间,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姨娘,我听说大哥回来了。」 李怜蓉一来,木姨娘和王妈妈就不再谈论了。 木姨妈笑道:「去见老爷了,想来过会儿就回来。」 李怜蓉说道:「有一年没见大哥了,年节的时候都是在外地过的,今年终于能团聚了。」 「今年是要好好过,等你出了嫁,就更不容易团聚了。」 「姨娘。」李怜蓉脸上添了几分羞色,瞧着甚是温婉可人。 李宴见过镇国公后,去木姨娘那边走了一趟。 木姨娘有话要问他,碍于李怜蓉在场,不方便询问,就找了个藉口将她支开了。 「怜蓉,你前段时间不是练字了么,如今阿宴也回来了,快拿来让你大哥瞧瞧。」 李怜蓉瞧了瞧李宴,对木姨娘的话有点疑惑,但也没多想。 这边木姨娘跟李宴说着话,那边被支走的李怜蓉却撞上了循柔。 李怜蓉拿了自己练的字,想了一下,没往木姨娘的住处走,而是去了李宴的院子。 她脸上带着笑容,却在迈进院门时凝滞住了,里面多了一个女人。 「这院子还不错,够宽敞。那边的空地可以种点菜,想吃什么就现摘,新鲜又水灵。哦,我还想种点花,这院子里没点花花草草是不行的。」
第410页 循柔在院子里规划着名。 「有花,那不是花吗?」长顺主要目的就是盯住她,免得在大人回来前,她把屋子拆了。 「你是说这个?」循柔走到那几盆盆景前,打量了几眼,语气带着嫌弃,「这可不好看,还不如种点月季呢,花朵大,又好养活。」 说着话,循柔抬手去揪。 刚走过来的长贵看到这一幕,立马叫道:「快住手!」 循柔从手边的金雀上薅下了一朵小黄花。 长顺不清楚这些,长贵却知道这些盆景有多珍贵,「这些都是珍品啊!」 循柔瞧了瞧手里的小黄花,「很贵?」 长贵心疼地点点头。 「快,把这些全都搬到我屋里!」 这两个人不听她的,循柔就自己抱起了一盆,微微转身,抬眸看向了院门。 对视了一眼,循柔歪了一下头,「这位姑娘是来串门的吗?」 长贵抬头看去,发现二小姐来了,「二小姐您来了?」 李怜蓉点了一下头,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那名年轻女子,把花盆往地上一放,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二小姐?这么说,你就是阿宴的妹妹了?哎呀,我早就听说阿宴有个漂亮妹子,今回可算见到了。」循柔笑容灿烂,下巴上有一点小小的痣,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妩媚风情。 李怜蓉被对方紧紧地握着手,那双刚搬了花盆的手,把脏污全都抹到了她手上,她使了很大的力气,才挣了出来。 她往后挪了挪步子,「这位是?」 长贵回道:「是公子的……丫鬟。」 「丫鬟?」循柔惊讶地看着长贵,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丫鬟。」 李怜蓉对这个艷丽粗俗的女人没什么好感,只是对这个女人的身份有些疑惑,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哥的院子里,还这般有恃无恐。 循柔眼尖地瞧见李宴回来了,她撞开李怜蓉,抱住了李宴的胳膊,娇声道:「阿宴,你怎么才回来啊,人家都想你了。」 李宴有点不适应,低头去看她。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李怜蓉看了看循柔挽在李宴胳膊上的手。 闻言,循柔转过头去,替他回道:「妹妹,你该叫我嫂子。」 李怜蓉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李宴,盈盈如水的目光似乎在向他无声询问。 干什么,在她面前还玩眉来眼去这一套?循柔捂上李宴的眼,对李怜蓉露出了得意的笑,「妹妹,你有话跟我说,阿宴昨晚累着了。」 李怜蓉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在看到循柔唇边那点暧昧笑意时,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一张脸上又红又白。 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要脸面,一旦对上不要脸面的人,要不然就是撕破脸皮,要不然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大哥,我先走了。」 李怜蓉走出院门,循柔在后面喊道:「有空来玩啊。」 循柔瞧着李怜蓉的背影,轻轻地贴了贴李宴的手臂,妹妹再亲,也不如枕边人亲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李宴拉下她的手,垂眸看向她,低头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吹拂,清润的声音缓缓响起,「易容术已经精湛到这个程度了?」 循柔眨眨眼,柔声道:「阿宴,能把那几盆特别贵的盆景搬我屋里吗?」笨蛋,这叫人设,为你姨娘和妹妹特别打造的,要搅得你家宅不宁。 「……可以。」 李怜蓉从李宴的院子出来,便去找了木姨娘。 「姨娘,大哥……大哥院子里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木姨娘也在为这事头疼,好在李宴没说非要给那女人一个名分,此时李怜蓉问起,她也不再瞒着。 「你都知道了?」 「我刚才去了大哥的院子,看到那个女人了。」李怜蓉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人。 木姨娘注意到李怜蓉此刻的神情,心里有些奇怪,为何王妈妈和怜蓉提到那个女人都是一脸难尽的样子。 跟李怜蓉说了一会儿话,木姨娘打算到明日见见那个女人,之后要怎么办,等见完人再说。 翌日,李宴去了衙门。 循柔听到那边的传话,不紧不慢地对着镜子梳妆打扮。 来传话的人是王妈妈,她看着循柔穿了身桃红色的裙子,颜色轻佻艷丽,配上她那张媚俗的脸,跟个狐狸精似的,这要让她在府里走一遭,怕是没人不知道大公子带回了一个小寡妇。 王妈妈神情严肃地盯着她。 循柔哼着小曲,往头上插花,照照镜子扭头道:「你老盯着我干嘛,看得我这心里慌慌的。」 「姨娘还在等着。」王妈妈道。 「知道啦!」等着就等着呗,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等上个一时半会儿又能怎么样。 循柔梳妆完毕才出了门,王妈妈带着她走了一条僻静小路,避免碰上府里的人,对她的存在,越少人知道越好。 木姨娘已经在等着,李怜蓉也在旁边坐着。 听到外面有声音,木姨娘抬了抬眼,只觉得眼睛被那身艷丽的颜色给闪了一下。 一个姿容妩媚的年轻女子迈进屋内,缓步走上前来,嘴角抿起一点笑,「婆婆,儿媳给您问安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1 00:07:15~2022-12-01 23:5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11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郡 70瓶;大法好 50瓶;韶华 32瓶;云泥rachel、40102676 20瓶;陆十七 10瓶;小葡萄、小晴是槓精 5瓶;林兔兔、姜片 2瓶;嘟嘟大魔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8章 屋里的气氛十分古怪。 木姨娘勉强维持着脸上的表情, 终于明白王妈妈和怜蓉说起她时为何神色异常,这么个又俗又艷的玩意儿是怎么入了阿宴的眼的? 「婆婆。」循柔自来熟地走了过去,担忧地看着她, 「我瞧着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要是身体不适可得早点说, 我们村里的葛大娘就是一口气没喘上来, 一下子就死翘翘了。」 她连说带比划, 说到紧要关头,双只手往两边一甩,啪的一下到了木姨娘的下巴上。 「哎呀, 婆婆你没事吧,你说你怎么拿脸往我手底下凑呢, 这下打着了吧, 都红了呢。」 「姨娘。」李怜蓉惊了一下, 急忙走过去。 循柔嗔怪地瞥了她一眼, 「我说妹妹,你别挤了, 我给婆婆揉揉就好了。」 木姨娘推开循柔伸来的手,脸色十分难看,「够了!」 循柔对着李怜蓉,小人得志地道:「听见没, 婆婆说你够了。」 李怜蓉从来没见过这种女人,「你……你……」 木姨娘缓了一下,不悦地道:「别再叫婆婆了, 阿宴既未娶你又未纳你, 这声婆婆叫得太早了。」 闻言, 循柔拍拍心口, 「吓死我了,婆婆你这么严肃,我还以你不喜欢我呢,原来是因为称唿。早晚的事嘛,早叫晚叫都一样的。」 简直是痴心妄想,就凭她还想做她的儿媳妇,木姨娘看了循柔一眼,头疼得厉害,「阿宴是国公府的公子,即使要娶妻也要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的姑娘。」一个寡妇可不配。 循柔听完,蹙着黛眉想了一下,「你们想不认帐?」 木姨娘淡淡道:「你跟阿宴不合适,留在国公府也只是为奴为婢,若是你愿意,我们就帮你找一户好人家嫁了。」 李怜蓉在旁听着,暗暗点头,这已经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现在又不合适了?早管着干嘛去了!我伺候了他大半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只有为奴为婢的份儿?还要给我找人家,要我揣着他的娃去嫁人吗?呜呜呜……」 循柔往玫瑰椅上一坐,用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哭得抑扬顿挫,木姨娘和李怜蓉却是同时一惊,「你有孕了?」 循柔抽泣着扭过头,摸了摸肚子,「不好说呢,他那么卖力,怀上不是早晚的事么?我最近总是想吐,也没什么食慾,搞不好就是怀了。」 李怜蓉攥着手帕,目光落在循柔的肚子上,越来越多的事情跟她做的梦发生了偏移,先是英国公世子被提前找了回来,再是大哥带回的这个女人,这些事情都让她隐隐不安。 李怜蓉有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她有时会做一些奇怪的梦,通过这些梦,她知道了大哥李宴将来会是权倾朝野的首辅,也知道了他的身世。 当年镇国公在边关作战,木姨娘便是在身边伺候的人,也是在那里,木姨娘有了孩子。只是后来镇国公突然回了京,本来说很快就让人来接木姨娘回去,但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耽搁了,迟迟不见有人来接。 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木姨娘只顾着回京的事,没看好孩子,等她意识到孩子不见的时候,也就晚了。 如果连孩子也没有了,回京的希望就更是渺茫,木姨娘极力隐瞒,寒冬的某一天她在路边捡到了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冻得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年纪相仿,身形相似,她的心跳加速,打量了几眼这孩子的五官,把人带了回去。 李怜蓉不仅得知了有关李宴的事情,还有那位英国公世子狄南以及当朝的太子殿下。 然而,她惊愕地发现,在梦里这三个位高权重的人竟然都对她的嫡姐有情愫,满京城的贵女都抵不过嫡姐的风光,只是可惜红颜薄命,嫡姐病死在某年的深秋,那些混乱的梦境也结束了。 李怜蓉对这个嫡姐的感情有点复杂,因为自小来往不多,谈不上有多亲近,但她却一直生活在她的阴影下。 明明都是府里的小姐,李循柔的吃穿用度永远都是最好的,而她只能选她不要的。 崔氏给嫡姐请了名师教导,却给她请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夫子。 李怜蓉觉得不公平,便是婚事都是天差地别,嫡姐可以跟太子定亲,而崔氏给她选的都是门户不高的人家。 自从做了那些梦,李怜蓉有了其他想法,有些事情跟梦中一样,有些事情又有了变化,她本想依照梦境让人去逢西寻找英国公世子,但没等她派人去找,就听说英国公世子回来了。 事情有些偏差,但李怜蓉也不气馁,因为过完年大哥也快回来了,哪知李宴是回来了,他还带回了一个小寡妇。 看着有可能身怀有孕的循柔,李怜蓉神色复杂极了。 循柔摸着肚子,仿佛突然反应了过来,她吸吸鼻子,赶紧抹了抹泪,捂着肚子顿时有了底气,「我现在可是有娃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得让我进门,那叫什么来着,对,奉子成婚!你们要是还不肯答应,我就带着孩子找公公评理去,这个家总得有个明事理的。」
第412页 木姨娘被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给气得喘不上气,他上哪儿找了这么个东西。 「婆婆你说呢?」循柔朝木姨娘倾了倾身。 木姨娘尽量不让自己失态,「等大夫看了再说。」即便是有了,是谁的还不好说。 循柔摸着肚子,贊同道:「还是婆婆考虑周全,知道要先给我安胎。」 李怜蓉对木姨娘道:「姨娘,我正好要去买些香料,不如让我带她去看大夫。」 把大夫招到府上是不行,但木姨娘也不想让李怜蓉掺和太多。 李怜蓉低声道:「让她扮成我的丫鬟,跟着我一起出门不会引起注意的。」 木姨娘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瞥见眼巴巴瞅着这边的循柔,木姨娘不放心地道:「看着她点。」 李怜蓉道:「姨娘放心。」 过了片刻,丫鬟送来了一身衣裳。 「要我穿这个?」循柔捏起一点衣服,挑剔地打量着,「这个也太素了,料子也不好,不如我身上的好,我身上这身衣裳是绸子的,摸上去滑熘熘的。」 任循柔再不满,也被迫穿上了那身丫鬟衣裳,王妈妈把她头上那些簪子和珠花摘了个干净。 循柔用手帕把首饰包了起来,仔细地揣到身上,撇撇嘴跟李怜蓉走了出去,走到外面,还揪了朵蔷薇花别到了头上。 「我本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非要扮成小丫鬟,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李怜蓉说道:「这也是为了大哥的名声着想,事情一旦传开,少不了闲言碎语。」 循柔一拍手,「所以说他早点娶我进门不就好了,肚子大了会被看出来的。」 李怜蓉没说话,循柔却闲不住似的跟她闲聊着。 「妹妹,这园子里怎么连棵海棠树都没有啊?我可喜欢海棠花了。」 李怜蓉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对这个艷俗的女人有些失去耐心。 出门坐上马车,往街上缓缓驶去。 马车在一家香料铺子前停下。 进了香料铺子,两人从后门走了出去,戴着帷帽去了不远处的医馆。 循柔伸出手让大夫把脉,眼睛瞅向了李怜蓉,见她一直往外面看,似乎是有什么事,她就说她怎么自告奋勇地带她出门看大夫,敢情是有别的事情要做,拿她当幌子。 李怜蓉看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亮,回头对循柔说道:「我先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循柔无所谓地挥挥手,等李怜蓉一走,她也立马起身跟上。 「诶,还没诊完脉呢!」大夫在背后叫她。 怎么可能有孕,感而有孕么?循柔悄悄跟着,想看看李怜蓉搞什么鬼,哪知竟然看到她在香料铺子里拦住了一个男人。 胆子不小啊,循柔瞄了一眼就赶紧藏在了门后。 「原来是世子要买安神香,那这些香料就让给世子了。我平日喜欢摆弄香料,制了几款安神香,效果还不错,如果世子有需要,我可以给世子带些。」 李怜蓉从梦里得知狄南的头部受过伤,夜间常难安眠,需要点安神香助眠。 她之前是没学过什么香道,但嫡姐似乎对这些颇有研究,她从嫡姐那里得到了一本有关香道的书,上面还有嫡姐自己调配的香料方子,她试着配制了一下,效果出奇的好。 李怜蓉心想,或许在那个梦里嫡姐就是凭着这手调配香料的手艺,才使世子另眼相看的。 循柔听着不对劲,李怜蓉在干什么?她不是跟太子定亲了么,怎么又跟别的男人言语暧昧上了。 想着李怜蓉口中喊的世子,又想起方才瞥见的那个身影,循柔抿抿唇,好像有点眼熟啊。 正当循柔还要往里瞧时,一只手忽地伸了过来,鹰爪般钳住了她的肩头,将她一把拉进了店里。 循柔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抬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郑青山。 他眸光锐利地盯着她,眼中映出了一张艷俗又微怔的脸。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1 23:55:13~2022-12-03 00:0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白羊的生活、甜文大法好 20瓶;晋江常驻活口、啊哈~、嘟嘟大魔王、20169801 10瓶;插nyeol. 5瓶;下了场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9章 「哗啦」一声响, 一包首饰掉落到地上。 「我的宝贝呀!」循柔推开他,着急忙慌地蹲到地上捡东西,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个人赃并获的现场。 循柔包好首饰, 抬头对李怜蓉道:「妹妹,这人是谁啊, 把我的东西都撞掉了, 咱们可不能让他跑了, 你快去堵住门,他不赔钱就休想出去。」 李怜蓉窘迫万分,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她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快去啊,我身子重不方便, 我拉着他, 你去堵门。」循柔不顾李怜蓉涨得通红的脸, 一手抓着那包首饰, 一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狄南这辈子也就经歷过两次碰瓷,相似的情形总能勾起某些回忆, 但物是人非,只会让人心情更加差劲。 涂着红艷蔻丹的手抓着他的胳膊,狄南没有看她,伸手拂开了这个小妇人。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还说要娶她,结果变了副样貌就认不出来了,循柔有点失望, 抱着首饰走到李怜蓉身边, 小声道:「妹妹, 他摸我手了, 你回去可别跟你哥说,他爱吃醋。」
第413页 正要迈出门槛的狄南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眉头微蹙,大步迈了出去。 「他就这样走了,一点钱都没赔啊?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这么抠呢?」 李怜蓉焦急地看着世子离开,又听着这女人在她耳边嚷嚷,心里很是烦躁,极力忍耐着道:「你不是在医馆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想起她方才说她的身子重的话,李怜蓉看向循柔的肚子,迟疑道:「你真的有孕了?」 循柔瞪了她一眼,「什么真的假的?你也太不会说话了。」 李怜蓉只想知道她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孩子,循柔摸摸肚子道:「你一走我心里就不踏实,干脆就出来找你了。你跟嫂子说说,你是不是对那个男人有意思啊?」 李怜蓉神情有丝慌乱,「你别乱说。」 循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李怜蓉跟太子定了亲,要是再跟别的男人传出流言蜚语,名声受损,当不成太子妃,岂不是鸡飞蛋打。 出门之前,她还跟她提到过有关名声的重要性,怎么到她自己身上就犯起煳涂了?还是说她其实已经心有所属? 回到医馆,大夫给循柔重新切脉,结果自然显而易见。 「呜呜呜,我的孩子没了……」循柔在马车上呜咽不止,「这些天我看着点油腥就想吐,怎么可能不是有了。是不是那个大夫弄错了?要不咱们换个大夫瞧瞧?」 「你与大哥是如何相识的?」李怜蓉问了另一个问题。 循柔抹抹泪,捧着自己的脸道:「都是因为我生得太美了,县令家的公子看上了我,为了得到我,他把我男人给害死了。我为了给我男人申冤,就去找了阿宴,阿宴帮我报了仇,我就跟了他了。」 这些话不是信口开河,那个县令公子赵大成干过不少强抢民女的事,循柔只是把事情套在了自己身上,后来李宴弹劾了逢西县令,摘掉了那顶罩着赵大成的乌纱帽。 回到府里。 循柔回了院子,李怜蓉把事情告诉了木姨娘。 木姨娘想了片刻,让李怜蓉先回去。 晚上,李宴回来。 循柔已经吃上晚饭了,对他笑道:「我有点饿就先吃了,你会怪我没等你吗?」 「不用等我。」他净手后,坐到桌边。 算他会说话,循柔体贴地给他舀了一碗汤,托着腮看着他喝汤,漫不经心地道:「今天我去见婆婆了。」 李宴缓缓地咽下去,抬头看向她,「婆婆?」 循柔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了?你的娘亲,我当然要叫婆婆了。」 李宴目光温和,轻笑道:「随你吧。」 「你这话说得怪怪的,什么叫随我?我要想叫她……」贱人呢。 迎着他的目光,循柔笑了笑,挽住他的胳膊,兴致勃勃地道:「知道我去做什么了吗?」 李宴放下手里的汤匙。 循柔笑意盈盈,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柔软的唇轻碰到耳廓,李宴侧了侧头,看着她灵秀狡黠的眼眸,「循循……」 循柔捂住他的嘴,纠正道:「错了,错了,我现在叫玉柔。」 李宴握上她的手,轻轻拢到手心。 循柔勾住他的手指,悄声道:「大人,要不你就给我个孩子吧,也好让我在府里立足。」他敢么?在他身边待了大半年,最出格也就是那次亲吻,明明动了情也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她有意戏弄他,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李宴凝视着她细腻白皙的脸庞,出人意料地点了一下头,松开她的手,不急不慢地用起饭来。 循柔盯了他几眼,想骂死这个衣冠禽兽,他居然真的敢点头,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 抚了抚衣袖,循柔决定跟他耗着,看他是狗胆包天的禽兽,还是逞能的怂货。 夜色渐深,循柔从坐了好一会儿的椅子上起身,迳自坐到了他的床边。 李宴抬眸看去,隔着一段距离,跟她相望了一眼。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站起身,一步步走了过去。 阴影笼罩在身前,循柔动也不动地看着他,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从他灼热的唿吸中察觉到压抑的热切。 当他缓缓靠近时,循柔忽然问道:「要摘下面具吗?你好像更喜欢我那个样子。」 李宴陡然顿住,手掌在她的颈侧轻柔摩挲,忽地将她按在了床上,他没有说话,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循柔被他这番举动惊了一下,以为他要霸王硬上弓,哪知他只是把她搂到怀里亲了亲她。 李宴微微抬起头,「你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禽兽。」 有这么明显么,循柔赶紧抱住他的腰,安抚道:「肯定是看错了。」呸,禽兽! 李宴笑了一下,抚摸着她的头髮,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在她下巴上的那颗小痣上按了按,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喟嘆道:「循循。」 循柔翻了个白眼,又叫错了! 且不说李宴本身如何,他有那么个母亲和妹妹,循柔就想劝天底下的好姑娘谁都别嫁他,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去吧! 安安稳稳地过了十来天,循柔感觉自己被囚禁在了这个小院子里,每当她想出去走走,不是这个拦她,就是那个劝她,生怕被人发现府里有她这一号人。 时隔多日,木姨娘终于又让人来传她了。
第414页 「要出门?」循柔兴奋了起来,随即她对着镜子往头上戴花,「怎么不早说啊,我都没好好打扮。」 王妈妈看不上她这妖娆做派,「姨娘和小姐要去庙里烧香,不是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循柔照着镜子,抹上浓艷的口脂,「乱七八糟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婆婆和我那小姑子去过吗?」 王妈妈冷着声道:「姑娘还是快点吧。」 「就知道催,我长得这么漂亮,不好好打扮,简直是天理难容。」 循柔把嘴唇抹得娇艷欲滴,往身上喷了点香露,这才带着香风迈开腿。 外面备了两辆马车,木姨娘坐了一辆,循柔和李怜蓉坐了一辆。 循柔看到那两辆马车时,眼眸便闪了闪,扬起笑容,高高兴兴地坐了上去。 她表现得真有这么蠢吗?蠢到让她们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循柔转向李怜蓉,正想膈应她一番,忽地瞥见她手腕上戴的一条和田玉佛珠,佛头和中间用了两颗深蓝色的珠子,细白莹润的和田玉珠子与深蓝色珠子搭配在一起,既典雅又高贵。 李怜蓉见她盯着自己的佛珠,不禁伸手抚摸了一下,润泽细腻的手感让她爱不释手。 嫡姐的东西向来都是名贵又精巧,以前她只能看着,如今也能戴到她的手上了。 李怜蓉抚了抚佛珠坠着的宝石,满是欣喜。 「你这珠子可真好看,一定很贵吧!快给我瞧瞧!」循柔一把拉起她的手,就这么喜欢别人的东西吗? 「你做什么?」李怜蓉气恼地收回手。 循柔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看就不看,回去我让阿宴给我买!比你那个还要好!」 李怜蓉用袖子遮好,听到她的话,看了看她,撇开了头去。 今日既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佛诞日,来国安寺烧香拜佛的人不算多,看上去有些清净。 循柔多少年没来过国安寺了,旧地重游,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点记忆,想起了那个有点像京巴犬的小和尚。 过了这么久,不知道他剃度成功了没有,那么一头乌黑长髮,剪了怪可惜的。 看着虔诚拜佛的母女二人,循柔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做了亏心事,再来拜拜佛,烧烧香就能一笔勾销吗? 真赫拉是想得美。 她们难道就没听过善恶不相抵的道理?她回来就是拉她们下地狱的,求神拜佛也没用。 在她们拜佛的空儿,循柔自顾自地走开了,走在寺院之内,神情有些恍惚,那时还有母亲和小宝,如今只有她一个人了。 寂静的寺院之内隐隐传来说话声。 循柔本想避开,但听着那声音有点耳熟。 她想了一下,悄悄凑了过去。 打眼一瞧,立马屏住了唿吸,这两人怎么凑到一块了? 循柔又听了一下,好像还提到她了。 狄南冷淡地道:「殿下步步为营,不仅支走了在下,还逼走了她,果然是手段高明。」 萧执撩了撩眼皮,目光幽冷,「过奖。」 这语气可真够欠揍的,循柔刚这样想着,果不其然,那边三言两语地顶了起来,气氛拱到一定程度,竟然动上手了。 循柔看得起劲儿,没想到萧执也有点身手,但跟青山硬碰硬还是不行,他得智取,靠巧劲儿才行。 哪知这两人跟脑子进水一样,谁也不用脑子,就那么毫无技巧地打了起来。 循柔看得都着急,不是这么个打法啊。 算了,随便他们怎么打吧,反正疼的又不是她。 循柔转身离开,一个没注意,踩断了脚下的树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身后的声音忽然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3 00:08:06~2022-12-04 00:3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堂明月 10瓶;哈哈 6瓶;极温 5瓶;姜片 2瓶;嘟嘟大魔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0章 瞧见那道身影, 萧执陡然绷直了身体,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修长如玉的手勐然掰过她的肩头, 对上了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我刚才就听到这边有声音,是寺里的师父吗?」循柔眼神没有焦点, 顺着那只手摸索上去。 萧执凝神瞧着她, 被她满头的珠翠晃得眼晕, 当她摸向他的胸膛时,他抽身避开,侧头瞧着她, 从袖子里拿出一条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狄南认出这是那日在香料铺中的女子,才半个月不见, 就眼瞎了? 对她这般鬼鬼祟祟的举动心生疑惑, 他抬步走去, 停在几步远的位置, 恰好与萧执并肩而立。 「……」刚才不是还针锋相对,拳拳到肉么, 这会儿怎么又统一战线了,循柔鄙夷这两个立场不坚的人。 她顶着几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着急地往四周摸去,「师父你在哪儿, 倒是吱个声啊。我前些日子突然看不见了,怎么也治不好,这才来这里拜佛烧香。可我走着走着, 就跟家里人走散了, 师父你行行好, 快带我回去吧。」 狄南微蹙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他没有开口,忽地瞥见寒光一闪,一把锋利至极的匕首直直地刺向她的眼睛。 看着离她的眼睛不到一寸的刀尖,循柔掐着手指,嵴背不由得冒出一层冷汗,这个神经病!
第415页 「师父?师父你在哪儿?」 萧执收回匕首,抚了抚衣袍,把人推到一边。 循柔捂住额头,「哎呀,是谁戳我?哪个丧尽天良的东西,连瞎子也欺负,迟早要遭报应的。」 话音未落,萧执看向她,又戳了她一下。 「哎呦!」有病! 萧执离开后,狄南也要走了,但看着那个蹲在地上不断咒骂着的女人,不知为何又停了停脚步,「顺着南边的走廊往右走。」 循柔停下咒骂,仰头看去。 狄南举步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听到她在那边喊道:「混蛋啊,南边是哪儿边啊?」 狄南回头看了一眼,她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揪草,从言谈举止到声音相貌,没有一处相似,但每次看到这女子,都会让他想起她。 等他们都走了,循柔才拍了拍土站了起来,踏上走廊,刚转了个弯,就被抱着手倚着墙边的萧执吓了一跳。 不知道他是去而復返,还是一直待在这里,他神色平淡地望着别处风景,没有看她一眼。 循柔维持着淡定,摸索着边上的栏杆一步步走着,走到他身边时,他也没什么举动,她稍稍安心了一点,继续走了过去。 即将擦肩而过时,他蓦地动了,长臂一伸,将她打横抱起,抱着人走向了草木深处。 「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要非礼良家妇女啦!」循柔使劲儿挣扎着,不管她怎么踢腾,都没阻止他的脚步。 眼看着越来越偏僻,循柔的唿喊不由得软了下来,啼哭着道:「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银子。」 突然想到什么,她立刻摸上头髮,拔下上面的金钗银簪,颤着手往他头上插,「给你给你,我就这些值钱的东西了,全都给你,你放我回去吧,我婆婆和小姑子还等我呢。」 她还记得他刺她眼睛的仇,拿着簪子直往他那双漂亮眼睛上戳。 屡次三番后,萧执眯了眯眼,把她的两条手臂别到了身后。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加理会,直到走到一个四下无人的石壁后面,他身子一转,将她抵在上面,面色冷淡地摸上她的脸。 「别,别这样,被人发现会被浸猪笼的!」 他捏着她的下巴,手指在她的下颌处一寸寸摩挲,「不瞎了?」 循柔愣愣地眨了眨眼,「被你一吓,好像能看到点了。」 萧执扯了扯嘴角,忽然贴近她,「那就再吓吓你。」 说着,他的手已经扯向她的衣襟,露出了白皙莹润的肌肤。 萧执倾身靠近,被她身上的浓烈香气给熏了一下,忍不住侧头咳了一声,「什么怪味?」 「是香味儿,我家那位可喜欢了。」 她对自己的易容术很有信心,但她有点弄不清萧执是凭藉什么认她的,在逢西时,她和张定在一起,容易确定目标,还算有迹可循,但她这会儿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他是发现了什么异样,还是单纯的见色起意呢? 当他直接扯开她的衣襟时,循柔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萧执盯着那处肤若凝脂的白腻,渐渐拧起了眉,比起那些所谓的证据,他更相信自己的感觉。 她本来就擅长伪装,换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但只要还是那个人,有些东西就变不了。 萧执给她拉好衣襟,「胖了。」看来日子过得不错,听她说,她都有婆婆和小姑子了,很好。 胖、胖了?他到底懂不懂女人啊?这叫丰满,她长大了! 循柔悄悄地挺了挺胸。 「乱动什么?」腰带都系偏了。 她再接再厉,媚眼如丝地瞥着他,脸上红扑扑的,微哑的声音有着别样魅惑,瞧着他轻声道:「先前没注意,原来你生得这般俊美。」 他头也不抬地拨开她乱摸的手。 「……」循柔觉得他完了。 萧执垂着眼睛给她整理好衣裳,满意地打量了几眼。 「走吧。」 他瞥了她一眼。 循柔摸不清他的路数,走了几步,扭头看了看他,随后加快脚步匆匆离开。 木姨娘和李怜蓉发现她不见了,正让人到处找她。 循柔回去后,木姨娘只说了句不要到处乱跑,连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十分宽容。 出寺门的时候,循柔又看到了郑青山,或者该叫狄南了,他陪着一位中年妇人来上香,不知道是他的母亲还是其他的长辈。 狄南转头看了过来,目光在循柔身上定了定。 等英国公府一行人离开,木姨娘也上了马车,这次和来的时候不一样,李怜蓉去了木姨娘的那辆马车。 「妹妹,你不坐这辆车了?」 「我陪着姨娘。」 「那我也来陪婆婆!」 说着话,循柔就想往马车上登。 王妈妈拦住她道:「车里坐不开,姑娘单独坐一辆吧。」 循柔撇撇嘴,扭腰摆臀地走了回去。 坐在马车里,循柔拿出刚才从萧执身上摸来的匕首,握在手里,当防身武器。 走到半路,循柔所在的马车突然出现故障,停在了半路上,而前面的那辆车早已不见了踪影。 车夫在外面修车轮,冷不丁地喊了一声有山贼,就屁滚尿流地跑了。 有人勐地掀开马车帘子,看到车里妖娆妩媚的小妇人,眼里透出淫光,伸手就来拉她。
第416页 循柔拔出匕首,挥了一下,锋利至极的匕首竟一下削掉了对方的两根手指头。 男人发出惨叫,其余的人瞬间围了上来。 马车摇晃不止,循柔稳住身子,大喊道:「萧执!」他能不能行啊! 「叫谁也不管用,等我们玩够了,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几个人又来拉她,循柔不断踢着脚,被人抓住脚踝,往马车外拽去。 下一瞬,循柔就看到面前那个人的脑袋飞了出去,飞溅出来的鲜血溅了她一身。 萧执踹开那具尸体,「谁说不管用。」 循柔抱住他的腰,把脸上的血往他身上蹭了蹭,「危急关头,咱就别耍帅了。」 萧执把她从怀里拉出来,看着她那张血里唿啦的脸,拿出手帕给她擦脸,「你刚才叫我了。」 「嗯。」在国安寺里,看他的那番举动,循柔就知道他最起码是有了怀疑,既然有了怀疑哪能那么轻易地让她走,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 他以为他有多宽和大度呢?在循柔看来,他是死也得拉着她一起的那种,不为别的,可能就想留着她给他讲笑话,神经病啊。 循柔不跟他折腾了,认出来就认出来吧,他都英雄救美了,还能因为之前那点事耿耿于怀? 萧执的人把那几个山贼带回去审问,循柔跟他去了附近的一处宅院换衣裳。 「我换完衣服就回去。」 「过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他很好说话。 循柔瞧了瞧他,去后面沐浴更衣,难为他这么短时间能找出跟她原先那身衣裙极为相似的衣裳,她穿戴整齐后,重新走了出来。 萧执看了看她那身打扮,评价道:「看着就让人头疼。」 循柔嘀咕道:「又不是给你看的。」 他在她身上绕了一圈,把手里正在看的纸张搁到了桌上,「看看吧。」 闻言,循柔走过去,拿起来快速过了一遍,忧伤地嘆口气,「我知道婆婆看不上我,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狠心。」 萧执支着下巴,看着外面的阳光,时不时地应和一声。 忽然,视线里多了一张浓艷的脸。 他垂眸看她。 循柔蹲在他身前,伸手摸向他的脸侧,「你这里怎么划破了?是不是打架的时候弄伤的?天吶,你怎么不护着脸?」 萧执道:「你划的。」 「不可能,我怎么会往你脸上划?」循柔有点拿不准,她是没往他脸上划,但她往他眼上戳了,搞不好真是她不小心划到了。 萧执挑挑眉,懒得理她。 循柔临走前,不忘叮嘱道:「你记得上点药,别留疤。」 萧执面无表情地盯着那辆离去的马车,人都跑去找别的男人了,还管他留不留疤。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4 00:35:16~2022-12-05 00:0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城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在晋江养鸽子 30瓶;吃个冰淇淋、嗷嗷、朱黄 5瓶;俗世樱花、横而不流。 4瓶;嘟嘟大魔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1章 循柔被前来找她的李宴带进了府里, 她把自己的鞋子弄脏,又将头髮拨乱了几分,一只手被李宴牵着, 另一只手不断地抹泪。 「车夫拔腿就跑,多亏我机灵, 也跟着跑了, 要不然就见不到大人了。」 诉了一会儿苦, 没听到半点安慰,循柔瞧了瞧他,发现他竟然在走神, 她摇摇他的手,「大人, 我想去看婆婆。」 李宴脚步微顿, 没有说什么。 循柔瞥了他一眼, 揪下几片柳叶, 揉成碎叶,再随手一扬, 从头到脚都不安分,她像没有筋骨的美人蛇,一会儿挽挽他的手,一会儿又往他身上靠一靠, 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移动的杆子。 下一瞬,没筋没骨的美人蛇瞬间挺直了腰板,循柔几乎是下意识地快速拍掉身上的碎叶碎花, 方才还是懒懒散散的轻佻妇人, 转眼间就成了举止端雅的名门闺秀。 然而, 当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 循柔的脸上又闪过一丝羞赧,瓷白的肌肤透出淡淡的薄红。 李宴看了她一眼,抬眸望见了远远走来的父亲。 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循柔抿了抿唇,扫了眼周边的环境,推着李宴躲到了树后。 阳光从树叶缝隙间筛落下点点碎光,李宴看到了她白皙脸颊上的小小光斑,自然也看到了她隐含的紧张与复杂。 循柔攥着李宴的衣衫,望向那道威严身影,父亲这个称唿总是带着高不可攀的威严,是父亲以及各位祖先的功绩带给亲眷子女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是可以让子孙后代高昂起头颅的荣耀。 她从小就在这种光环的照耀下成长,他们为国家付出的生命和热血支撑起她的骄傲,她怎能不带着小心翼翼又崇敬无比的感情去仰望他,但她这个女儿对他而言,实在太过渺小,渺小到他从不曾牵牵她的手,摸摸她的头。 循柔早就不是当年的小姑娘,重新去看这位位高权重的镇国公,她也要说一句失败,有再高的权势又如何,连自己的妻儿都庇护不了,不是失败是什么? 如果小宝的事勉强算意外,那么木姨娘做的那些事情呢?他当真是一无所知,还是不闻不问,亦或是对木姨娘有几分情意?
第417页 不管是哪一种,都足以摧毁她心中那道巍峨如山的身影,循柔恢復记忆后,就没想见他,只当从来没有他这个人,可这次突然碰到,她的下意识反应,令她羞恼且难堪。 循柔抿紧了唇,用力地揪着李宴的衣衫,一个劲盯着他衣襟上的暗纹。 管家跟在镇国公身边,说着府内近日的事情,虽然木姨娘极力隐瞒,但府里多了一个人,还是那般招摇的女子,当天就找小丫鬟来要衣服首饰了,想不知道都难。 犹豫再三,管家没有跟国公说出口,这样的女子不可能长久地留在国公府,既然木姨娘那边有意隐瞒,他也不必多嘴多舌,相信过不了多久那女子就会离开,如此他也算是给大公子卖个好。 「昨日的茶饮做得不错,今日再让人配制些。」 「国公,那茶饮是二小姐做的,有补气强身之效。」 「以前倒不知她还有这等巧思。」 「二小姐担忧您的身体,特地翻阅古籍得来的。」 胸口忽然一疼,李宴低头看去,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侧身避了避。 等到镇国公的身影消失,循柔朝李宴的胸膛上狠狠地捶打起来,李怜蓉是不是有病?!死人的东西她也碰,她要孝顺爹娘,割肉也好放血也罢,保不齐还能传为佳话,可她拿她的东西去孝敬算怎么一回事。 翻阅了古籍?可不就是古籍么,她一个作古的人,不是古籍是什么? 想到那些她反覆配制了许久却没用出去的方子,被李怜蓉以这种方式奉了上去,循柔心里就极为恼怒,恨不得把什么茶饮药饮一股脑儿地撕成碎片!凭什么给他喝,他配吗? 眼下什么都没有,循柔就对着李宴捶打撕扯起来,都是一丘之貉。 李宴刚开始没有动,见她越打越上劲儿,他抬手握住了她的肩,「循循。」 「你闭嘴!」循柔一时失控,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随着那声响亮的耳光响起,空气顿时凝滞了。 他的下颌被她的指甲划出了两道红痕,十分显眼,他垂了垂眼,朝她看了过去。 循柔有过一丝痛快,但也很快清醒了,在他的注视下,她缓缓靠到他的怀里,轻抚着他的脸颊,在那道伤痕上亲了一下。 一天不到就把两个人的脸都弄伤了,循柔瞟了眼自己的指甲,决定把指甲再留尖一点。 李宴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抚摸她的头髮,他倾过身,声音如春风般缥缈温柔,「很讨厌我?」 循柔诧异地眨眨眼,弯起唇角,「怎会?」 看了她一会儿,李宴慢慢松开了手,像他这般文雅得体的人,很少有失礼的时候,但这会儿他竟然一言不发地抛下她走了。 循柔神色冷淡地看了一眼,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她摆起腰臀,突然找不到感觉了,只觉得哪哪都僵硬,她站在原地舒缓了一下心情,这才迈着妖娆的步子去见了木姨娘。 李怜蓉也在那边,两人看到平平安安回来的循柔,神色有些不自然。 待了片刻,在李怜蓉告辞时,循柔也跟她一块走了出去。 两人一左一右地走着。 一道温柔清冷的声音蓦地响起,「二妹妹。」 李怜蓉浑身一僵,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循柔,「你、你叫我什么?」 她好像听到了嫡姐的声音。 「叫你妹妹呀?」循柔弯着唇笑,挂在耳垂的金耳坠摇摇晃晃。 李怜蓉看着眼前这个俗气又娇媚的女人,心头那点古怪感渐渐消了下去。 「我觉得我们挺有缘的,以后咱们常来常往啊。」循柔沖她摆摆手,从分岔的小径离开。 李怜蓉收回目光,明明是个俗不可耐的女人,她方才怎么会想到那个高贵端雅的嫡姐呢? 之后的日子里,李怜蓉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从对方身上看到嫡姐的影子,每当她陡然一惊,再去看第二眼时,那女人又成了低俗村妇,仿佛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循柔只是跟她开开玩笑,看着李怜蓉每每神色慌乱,她就心情大好,又接到了萧执的传信,她看完内容,当即就想抱着他亲上一口。 当天,循柔易容成丫鬟出了府,登上那辆马车,看到萧执便问道:「你能弄来这种药吗?」 萧执让人递进去的信上写了木姨娘的身份来歷,循柔这才知道原来木姨娘的祖父是个道士,这位道长最拿手的本事就是驻颜修容术,可以让人的容貌越来越美,这样的本事得到了很多女子的追捧,在当时也是小有名气。 但所谓的驻颜修容术,只是用了一种名为容香的药物,这种药物实为毒药,以人体生命力做燃料,容貌变得越漂亮,身体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容香在木姨娘祖父手上的时候,他用量很是谨慎,没有被人发现问题,但后来因为容香缺失了几味关键药材,制出来的容香没有了令人变美的效果,反而成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 容香不能令容颜变美又怎么能称得上容香呢?出过几次事后,一家人举家搬迁,没人再提容香的事。 循柔看到这里就已经心潮起伏,上面又谈及木姨娘近日让人去老家取东西,她约摸着,要取的东西或许就是这个容香。 「可以抢。」他是没有这玩意儿,但别人有,抢来的就是他的了。 循柔立马阻止,「不行。」
第418页 萧执斜过眼来。 「你这样。」她凑到他耳边,用手捂着低声说了几句。 温热的气息直往耳朵里钻,有种若有似无的痒意,萧执往后仰了仰头,挑眉道:「够缺德的。」 谁能比他缺德啊,循柔不跟他一般见识,他这事办得太利落,又恰恰办到她心上去了,他这会儿就是使劲儿发神经,她都能在旁边给他加油鼓气。 但有些事情她也没法往深里问,比如他为什么要去查木姨娘,又为什么把查到的东西送到她手里,循柔怕一问下去,再把自己绕坑里,就目前来说,她觉得自己还是煳涂点好,等事情结束,跳不跳坑也就无所谓了。 循柔瞅了瞅他,捧住他的脸一顿亲。 「你啃狗骨头呢!」他嫌弃地捏住她的后颈。 循柔有点气恼,当初是谁抱着她亲个不停,还说要听她的话的,这会儿又嫌弃了,呵,男人! 「那还要不要亲?」他要免费出人出力,她当然十分乐意。 萧执捏了捏她的嘴,看出她打的小算盘,「你的嘴是金子做的?」亲几下就钱货两讫? 循柔道:「好像不是。」人太精明了也不好,不容易忽悠。 她擦擦嘴,不亲就不亲。 萧执冷眼看着她,按住她的脖子,把她拉到眼前。 循柔眨了一下眼,「干嘛?」 萧执言简意赅,「啃。」 循柔不想啃的,毕竟啃这个词听着就不文雅,可他非逼她啃。 她为难地啃了几口。 在他漂亮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漂亮的牙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5 00:04:10~2022-12-06 00:4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12849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etait 10瓶;云嘉 6瓶;40128493 5瓶;豆花 2瓶;嘟嘟大魔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2章 循柔觉得萧执多少出了点毛病, 很有可能还是那方面的毛病。 当她亲他脸的时候,他冷淡得不像话,好像比起她这个人, 她腰间的软肉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虽然以前他也不怎么爱亲亲抱抱,但他似乎觉得她很喜欢, 于是也就迁就她似的, 多了些亲密举动。 那会儿循柔还能在亲昵时感觉到他的投入, 现在倒好,成了她啃她的,他捏他的了。 循柔不清楚他的病情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曾经有段时间她心情不佳,隐隐触碰到他们这个圈子, 但经过她的自我调节, 已经回归正常生活, 没法切身体会。 瞧着他波澜不惊的样子, 循柔说道:「我觉得你现在这样特别好。」 萧执放弃去捏她腰间的软肉,抬头朝她看来。 「有句话叫壁立千仞, 无欲则刚,世俗的欲望只会是成功的绊脚石,只有抛却欲望,才能达到一般人所无法窥探的境界。」 她在说什么鬼东西, 萧执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口中的世俗欲望是指什么?」 闻言,她耸耸肩, 「很多, 尤其是男欢女爱, 最是害人, 越早戒掉越好。」 她这番话绝对是肺腑之言,要不是看他有如此功劳,她才不会跟他说这个,毕竟她干的就是这个。 萧执抱着手往后一倚,狭长的凤眼瞥向她,「你跟我说这个?」 她怎么就不能说这个,循柔撇开头,望着被风吹拂的车帘,轻声道:「我生得这样美,若是不多情点,怎么分得过来。人人都分不到,岂不是要让很多男人伤透心?」 萧执拨过她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指腹在她那张人.皮面具上的边缘摩挲,「真有这样美?」美不美另当别论,但脸皮是愈发厚了。 不待她回答,他已经从马车上的抽屉里拿出了药瓶和巾帕,他将药瓶里的东西倾倒在洁白的手帕上,而后抬起她的下巴,沿着她的下颌轻轻擦拭。 循柔有点不满,「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你给我摘了,我怎么……」 到了嘴边的话忽然消了下去,他低着头给她摘面具,神色认真专注,因着不是很熟练,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似乎怕扯疼她。 循柔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摘掉面具,为了更为贴合,她费了不少心思,反覆试了许多次,又调整了一下比例,一般的药水是没法让她脸上的面具脱落的。 萧执在她脸上摸来摸去,像是攻克难题般揭她的面具,如果她的脑袋可以方便拆卸,他早就搬到桌上去揭了。 因为搬不下来,他只好靠近了她,循柔就看着他漂亮的薄唇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她靠着车壁看着他秀色可餐的脸庞,从他的五官中瞧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茂盛的花丛,爱揪她辫子的小和尚。 循柔突然伸手扯住他的头髮勐地往前一拉,他轻嘶了一声,眯了眯眼,「你还动手?」 「手误。」 他冷哼一声,摸索着解下了她的面具。 对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萧执道:「这样顺眼多了。」 循柔抬手摸了一下,面具戴久了,突然摘下来,总像少了点东西,她忽然问道:「你喜欢我的脸,还是喜欢我这个人?」 她转头看着他,补充道:「你认真点说。」 萧执想了想,「不好说。」
第419页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是那样精緻又漂亮,他躲在后面,看着她伸手去扯花枝,说不清那时心里的紧张,是因为怕被人发现,还是因为她突然靠近。 多年以后,她那副怪里怪气的模样出现,他虽然没有立马认出她,但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没有因就没有果,她跟他追根溯源,他上哪儿给她抽丝剥茧去。 他会不会说话啊,循柔从他手里拽过面具,「不好说就别说了。」除了这张脸,就找不出一个优点? 不好说个头啊! 循柔戴好面具,撩开车帘往外走。 不会说话是不是,总有会说话的,找只鹦鹉都比他强,挂在窗户边上,从早到晚地夸她。 萧执抿紧了唇,她这是什么臭脾气? 循柔按着脸上的面具,往镇国公府的小侧门走,忽然停住了脚步,看向前方的挺拔身影。 狄南侧过头,抬步朝她走来。 「我有话要问你。」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大人换个人问吧。」 循柔低着头绕着他往里走,她戴的面具还是原来那张,只是为了方便,她在面具的基础上用脂粉修改了五官,而且她的面具刚摘下来过,不像之前那么严丝合缝,很容易被瞧出端倪,他又偏偏这时候找上来了。 狄南挡在她面前,任她怎么绕都绕不过去。 「你再拦着,我可要喊非礼了!」循柔瞪了他一眼。 「得罪了。」话音未落,他已经伸手制住了她,干燥温热的手指碰到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他手指一顿,循柔便知大势已去,故而放弃了挣扎,由着他揭下了面具。 狄南绷紧下颌,眼眸深沉。 循柔弯起唇角,拨了拨耳边的小坠子,「怎么认出来的?我的易容术应该还不错。」 狄南回去之后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那个小妇人长相艷丽,举止轻佻,但人是李宴从逢西带来的,李宴又是她的相好,太过巧合凑到一起,他自然会怀疑。 「你跟李宴来了京城,还易容成这样,跟他进了镇国公府?」狄南终于知道她曾经说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了,她不肯跟他进京,却愿意没名没分地跟着李宴。 「对啊。」显而易见嘛。 狄南胸口憋闷,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她,「他让你这样跟他,你也心甘情愿?」 循柔眨眨眼,天真地说道:「这只是暂时的,等我讨好了婆婆,就能风风光光进门啦。」 如果是萧执听了这话,他大约会戳戳她的脑门,骂一句脑子进水了吧,但狄南不会这样,他在无语了片刻后,试图让她清醒点。 「你听我说……」 「嗯嗯,我听着呢。」 「他若真的对你好,就该秉明父母,三媒六聘地娶你进门,而不是让你易容成这般模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他。」 镇国公府不会为李宴迎娶一个小寡妇,她讨好谁都没用,一开始就走岔了路。 狄南对上她澄澈的眼睛,停了一下,是他着急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但她既然都明白,又为何还要这样做。 「怎么不说了,我走错路怎么办?」循柔弯了弯唇,「我现在该叫你什么呢,青山,世子,还是狄南,是叫这个吧?」 狄南张了张嘴,「叫我狄南吧。」 循柔点头,「好。」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这一年来,她音讯全无,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只留下一个豆腐坊。 他看到了张定,却找不到她,有时他都觉得之前跟她的那段相处时间,就跟做梦一样,梦醒了,她也消失了。 「你要做什么?」 循柔伸手指了一下,「进府啊。」 狄南看着她绕过他的身侧,不由得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勾勾他的手指,瞅了瞅他,柔声问道:「还要做我的相好吗?」 半天之内私会了两个相好,循柔很满意自己的高效率,高高兴兴地回到院子里,突然看到了李宴。 他今天休沐么,早上的时候好像没看到他,循柔看了他一眼,就迳自往屋里走,反正那天之后,她和他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他不管她做什么,她也不想理他。 循柔走到自个屋里,换了身衣裳,重新戴好面具,又在上面细细描绘出艷丽妆容。 往窗户上瞟了一眼,她缓缓走过去,推开一点窗子,朝外面看去,他正垂眸看着一盆兰草。 循柔神色冷淡地揪着髮丝,只觉得他真是够矫情的,难道不应该讨厌他么,他心里就没点数? 她毫不迟疑地给了他否定回答,莫非他还要挑剔她不够真诚? 伪装得再好,也是虚伪透顶,贪名逐利的东西。 当然,换个立场和角度也可以理解成上进,但从她这里永远也得不到好听的。 循柔抿起唇,四下翻找了起来,不一会儿,她找出了那个机关盒子,又从髮簪上敲下了一颗珠子,她把珠子装进盒子,对准他的背影,用力地摁了下去。 弹射出去的珠子嗖的一下击中背部,李宴闷哼一声,垂眸看到滚到脚边的一个珠子,他弯腰捡起,在手中捻了一下,抬眸望向循柔的房间。 那扇窗子早已关得严严实实。 循柔在府里安分守己了一段时间,木姨娘也不曾让人来找过她。
第420页 直到这日太子殿下突然登门,在镇国公府引起不小的动静。 「大小姐在世的时候,太子殿下都未曾亲自登门,如今登门拜访,是来看小姐的吧,可见殿下对小姐很是中意。」 李怜蓉脸颊泛红,「不可胡言。」 循柔碰到了李怜蓉和她的丫鬟,往后面避了避,听到她们的谈话,眼眸微动,萧执自己就不是个多有礼数的人,当他突然礼数周全了才要小心,天知道他打得什么鬼主意。 循柔想了很多可能,就是没想到他是来给她送药的,送个药需要这么大张旗鼓么? 她在花园里看到了萧执,除了萧执的护卫,还有李宴和李怜蓉,几个人好像是在逛园子。 「原来镇国公府还有如此美……人。」 萧执从假山后头把循柔拎了出来,看到她涂得跟猴屁股似的脸蛋,嘴角抽了一下。 搞什么?这样都敢出门? 循柔悄悄翻个白眼,这是新妆容。 萧执解下身上的香囊,放进她的手里,而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循柔握着香囊,对上李宴和李怜蓉的视线,她眨了一下眼,举起香囊说道:「我就是来看个热闹,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李怜蓉紧紧地攥着手帕。 李宴倒是神色平淡地看了循柔一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6 00:44:13~2022-12-07 00:3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0523 40瓶;熙熙攘攘 20瓶;卡卡滴啦、protgas酱、49466991 10瓶;朱黄 6瓶;15937901、49541297 5瓶;49080969 3瓶;嘟嘟大魔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3章 「这香囊真好看, 一定特别贵吧。哎呀,上面有金线诶。」 循柔把香囊藏进袖子里,走到李怜蓉跟前, 小人得志地炫耀了一番,又拉住李宴的手, 言之凿凿地保证道:「阿宴你放心, 就算太子相中了我, 我也不会跟他进宫的。我这个人最重情意,荣华富贵也腐蚀不了我的心。」 「说来说去都是怪我太惹人爱,我要知道太子殿下就好我这口, 我说什么都不会跑出来凑热闹的。」 循柔扭着身子去瞧李怜蓉,「是吧, 妹妹。」 李怜蓉咬住唇, 楚楚可怜地看向李宴, 因着她平素的乖巧贴心, 此刻的无声更惹人怜惜。 循柔又朝她凑近了点,她倒要看看她有多可怜。 在她盯到李怜蓉脸上的时候, 李宴捞过循柔的腰,抱着她退开了一大步。 循柔瞥向他,眼眸微眯,捨不得看着自己妹妹受委屈? 李宴没说什么, 带着她往回走。 「我还没跟妹妹说完话,你就拉着我走了,多失礼啊。」循柔说得分外缓慢, 声音透着一股凉意。 李宴看了看她, 薄唇微动, 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把她带回院子,松开她的手,迳自进了书房。 循柔揉了揉手腕,若有所思地看过去,他最好能一辈子不说话。 回到房间,循柔拿出香囊,取出了藏在里面的容香。 不少人知道太子殿下来了镇国公府,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给循柔塞香囊的事。 李宴不是爱说闲话的人,木姨娘是从李怜蓉口中得知了此事。 男人给女人送香囊,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香囊一直是男女之间的传情之物,太子殿下不把香囊送给怜蓉,反而当着怜蓉的面将随身佩戴的香囊送给了那个小寡妇,让怜蓉的脸往哪儿搁。 木姨娘虽然恨那小寡妇的轻佻放荡,但她有点弄不懂太子殿下此举的意思,是真对那小寡妇有几分意思,还是对这门亲事有意见。 一日没成婚,木姨娘都不踏实,这门亲事得来不易,府上的大小姐没了,才落到了怜蓉身上。 原本是等大小姐及笄就嫁过去,但大小姐命薄,担不起这份福气,刚及笄就去了。 婚事已经拖延了许久,该提上日程了,但迟迟没有动静,木姨娘有点忧虑。 李怜蓉比木姨娘更为焦灼,尤其是当她在香料铺子里看到循柔跟狄南举止亲密。 「你要买香料?」狄南看向循柔。 循柔挑选着柜檯上的名贵香料,随口回道:「买什么香料,我们这不是在私会吗?」 她提起私会,狄南有些不自然,这样私下往来的行为,跟他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诲和观念完全是背道而驰。 她不听那些大道理,要想跟她好,就得按她的来,比如眼下的私会。 循柔拿起一个小罐子给他递了递,「你闻闻。」 狄南低头轻嗅了一下,香味清幽淡雅,「不错。」 循柔笑道:「这是女儿家爱用的甜香,不过你也可以用用。」 他抬头看她,「我用?」 「是谁夜间难眠,要来买安神香的?」她倾身靠近,在他身上闻了闻,仿佛在分辨他身上沾染的香气,「不如就用芙蓉香气的,好闻又好吃。」 狄南耳根发烫,低声道:「我睡得着。」 循柔黛眉轻扬,往他的胸口戳了一下,「睡得着,还来买香?你该不会是想偷香窃玉吧!」 狄南握住她的手,移开目光道:「看到你就能睡着了。」 循柔眨眨眼,她没听错吧,这是在跟她说情话?
第421页 她歪着头去瞅他,他越不让她看,她就越要瞧。 拉拉扯扯间,碰见了进来的李怜蓉。 循柔跟狄南分别后,搭着李怜蓉的马车回了府。 一路上,循柔对她好一番倾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日太子殿下见了我,二话不说就给我塞香囊,我心里很是惶恐,没想到连世子也说他对我一见钟情了,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妹妹,你要相信我,我心里只有阿宴,连我那死鬼前夫都得往后靠一靠。」 李怜蓉难以理解,如果像梦里那样他们都钟情于嫡姐,不会让人感到诧异,便是单凭嫡姐得天独厚的美貌也会让不少男人倾倒,更何况她并不是空有美貌的草包,琴棋书画,没有她拿不出手的,在她面前,永远叫人自惭形秽。 硬要挑一挑嫡姐的不足,便是那有些高傲的性子和孱弱的身子。 李怜蓉有时会想,若是能像嫡姐那样从小有名师教导,她也能比嫡姐做得更出色,但因为她是庶女,便只能跟着那些平庸的先生学习,永远跟在嫡姐的身后。 她觉得不公,但随着嫡姐的离世,那些曾经只能看不能碰的东西都慢慢到了她的手里。 李怜蓉每每想起那些梦,就觉得这定然是上天给她的预示,嫡姐已经不在了,但她可以藉助这些梦,成为嫡姐,或者是取代她,这对她对镇国公府都有极大帮助。 然而,现实给李怜蓉泼了一盆冷水,她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小寡妇,不管是大哥,太子殿下,还是世子,他们都对这个粗鄙艷俗的小寡妇动了心思。 李怜蓉有些恍惚,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回府之后就跟她分开了。 循柔看着她的背影,眼眸微动,这个方向,是要去找木姨娘?多大的人了,还离不开娘,还是说有木姨娘在,她才能继续玉洁冰清? 迈着轻盈的步子回到院子,循柔脚步顿了顿,瞟向了那几盆兰花。 「这、这是谁干的?」长贵瞪大眼睛,公子喜爱的几盆兰花被揪得只剩下草根,撒了一地叶子,别的盆景没事,偏偏挑了那几盆兰草。 长贵气得不行,要替公子揪出这个辣手摧花的「採花贼」。 李宴扫了眼循柔的房间,淡声道:「不用找了,把这里收拾一下。」 「可是公子……是。」 长贵和长顺看着那几盆兰花,越发觉出这个歹徒的嚣张,不仅是辣手摧花,对方还挺有闲情逸緻地做了造型,几盆兰草的根部挺立着,上面呈现出一个弧度,像一把把展开的小扇子,又像孔雀开屏。 这种歹徒,真的不要逮起来么? 揪得不成样子的兰草即使能救活,一时半会儿也见不了人了。 循柔下手时,有过犹豫,毕竟品相很好,便是花花草草,长这么漂亮也不容易,但谁让它们是李宴的呢,开给他看,想来它们也觉得高洁的品性受到了玷污,如此她只好帮它们脱离苦海了。 循柔等了三天,等来了一根金钗,做工还算精緻,主要是看着就金光闪闪,一副很值钱的样子。 「婆婆,这真的是给我的?」循柔惊喜地接过来,还挺有分量,果然是为她量身打造。 木姨娘道:「照顾了阿宴这么久,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循柔高兴地插到头上,摸了摸金钗,脸上全是笑意。 木姨娘也露出几分和善的笑。 「婆婆,你看我戴着好看吗?」循柔挽了一个兰花指,做作地抚着乌髮。 木姨娘道:「你们年轻人戴什么都好看。」 循柔嘴甜地说道:「婆婆也还年轻呢。」 两人头一次如此和谐相处。 循柔想到什么,开口道:「婆婆,阿宴最近太操劳了,很是力不从心,婆婆你是过来人,懂得多,可得给他补补。」 木姨娘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打发了她离开。 回到屋里,循柔取下金钗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好一会儿,在钗头的花苞里发现了端倪。 她打量了片刻,对着镜子将金钗戴到了头上。 当晚,王妈妈送来了补汤。 循柔倚着窗户发笑。 木姨娘怕这个放荡轻佻的女人不知检点,净勾着李宴做那些事,伤了他的身体,那才是大事。 如今镇国公府只有他一个继承人,他要是出点事,就全乱了,木姨娘太明白这个儿子对她的重要性,只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那个小寡妇,也不算浪费了容香。 王妈妈一走,循柔就坐到了李宴身边,看着他喝汤。 李宴没有去碰那盅参汤,大晚上让人来送汤,还是大补的参汤,且不说这个举动的异常,便是那汤的味道也有点怪,不知道里面还放了什么东西。 尤其当循柔时隔多日,主动坐到他身边看他喝汤,他就更不想碰那盅汤了。 李宴的视线扫过循柔发间的金钗。 循柔抬手摸了一下,缓缓道:「好看吗?婆婆给的,说是因为我照顾你太辛苦了。」 李宴摩挲着汤匙,沉吟道:「还是别戴了。」 「金子做的呢,为什么不让我戴?」循柔牵出一丝笑,「我喜欢,我要天天戴着。」 李宴抬眸看向她,「循循……」 循柔睨着他,曼声道:「大人怎么总是记不住,我现在叫玉柔。」
第422页 他跟她作对似的,大胆地靠近了几分,看着她又唤了一遍,语气更为坚定,「循循。」 循柔眼眸微眯,随即撇开眼,「汤凉了。」 静了几息,李宴端起面前的汤碗,一饮而尽。 循柔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施施然地起身走开,他今晚睡得着才怪。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7 00:39:33~2022-12-07 23:5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宁次是仙女 30瓶;看看看看看、桔色冬日 10瓶;游魂的榨菜 2瓶;嘟嘟大魔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4章 「你站住。」 循柔顿了一下, 又往外走去,他以为他是谁? 屋里灯灭了,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身后伸出的一只手摁住了房门。 眼睛看不清东西, 反而放大了其他的感觉,循柔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唿吸及心跳, 「熄灯做什么?」 「我跟你说过, 你长得很像我妹妹。」 「好像是有这档子事儿, 可我瞧着我跟她不太像呢。」 他垂着眸子,声音平静,「不是李怜蓉, 我还有个妹妹,她叫循柔, 李循柔。」 「怎么没在府里见过她?」 「去世了。」 循柔声音很平淡, 「真是遗憾。」 「对, 她死的时候, 我也在想真是遗憾,像她那么眼高于顶的人, 没享受完人间富贵,没经歷过生老病死,更没被世俗磋磨打压,她那双目下无尘的眼睛永远都会那般高傲冷漠, 永远都看不到别人。」 循柔敷衍道:「红颜薄命,向来是没有办法的事。」嫌她没有被磋磨得不成样子?他怎么不去死? 李宴抿了一下唇,不经意触碰到她的耳朵, 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可是有时我又觉得她就这般去了也很好。」 这世上没有李循柔, 他便依然是文雅得体的镇国公府的大公子, 不会生出那些阴暗难堪的心思, 更不会被她牵动情绪,可她真的不在了,却没有他想像中的如释重负。 多么恶毒的话语,循柔扯了扯唇角,「原来大人这么厌恶她。」 「是她厌恶我,从来没变过。」看得太清楚,反而觉得没意思,何必惹她不快,不如远远地避开,还她一个清净。 循柔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低声私语道:「大人是喜欢她吗?」 李宴自嘲地笑了一下,「倘若我说喜欢,她只怕会觉得噁心。」 「死人可不会说话。」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循柔抚着他的下颌,手指缓缓下移,「大人总爱叫我循循,是把我当成她了?」 他的喉结动了动,哑声道:「没有,你是你,她是她。」 循柔眯起眸子,他可真够虚伪的,既然他如此想,又何必固执地喊她循循,此刻又把她和李循柔分开,如此才能让他保全名声,随时抽身吗? 从前她不了解李宴,也没兴趣了解他,从系统那里探知到他的身世,她才对他明白了几分。 才知道原来这个品性端正,温文尔雅的兄长是这般冷漠虚伪,功名利禄才是他追寻的道路。为了活下去,他做了木姨娘的儿子,进入镇国公府后,又比谁都刻苦勤勉,这般废寝忘食,难道只是为了给父母增添荣光?追根究底,都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若说她戴了面具,他又何尝不是,恐怕他的面具比她的还严实。 循柔都不知道她是否触碰过他面具之下的真容,她有些烦躁地揪着手指,受够了他这副装模作样的伪君子作派。 李宴身上有些燥热,他侧身松了松衣领,「你先回……」 话还没说完,循柔已经跳到他身上,拉着他的衣襟吻了上去。 蛮横又兇狠的吻,让李宴不禁后退了一步。 躲什么躲!循柔扯住他的头髮,不考虑他是痛是疼,手指攥得紧紧的,发泄怒气般又亲又扯。 他火上浇油地侧了侧头,循柔一巴掌唿了过去,打得他髮丝凌乱,李宴薄唇微抿,定定地看着她,「好了。」 循柔觉得不好,她盘住他的腰,空出手来,左右开弓。 李宴除了小时候被街边混混打骂过,已经许多年没挨过打,更何况还是扇耳光。 他摁住她的胳膊,走到床边,把她扯了下去。 循柔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要想看清他的表情还有点难度,不过不用看也知道他正在凝视她。 循柔的手都打麻了,但她没打够,毕竟扇几个巴掌对成年男子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 她一脚踢了过去,李宴抓住她的脚踝,用力握紧,俯下身看着她,声音低沉地道:「我不是没管你吗?」 循柔直起身子,像听了天大的笑话,「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 论起远近亲疏,木姨娘和李怜蓉才是他的亲近之人,便是不考虑情谊,只考虑利益,他也该为这母女二人保驾护航,捨弃她们,便是捨弃自己的利益。 循柔紧盯着他,怒气阵阵翻涌,她让他割肉了么?! 李宴摸上她的脸,「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拍开他的手,「你是。」 「不是。」 「是!」 在他开口前,循柔捂住了他的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温热柔软的手心贴着李宴的唇,他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纤细的手指上亲了一下,「我的话让你不高兴了?」
第423页 循柔感觉到他逐渐升高的体温,以及轻拂在手背的灼热唿吸,她倾过身去,指着他的心口道:「你这个人就让我不高兴。」 他捏着她的手,「怎么才能让你高兴?」 「你现在很难受吗?声音都是哑的。」循柔拍拍他的脸,咬着唇想了一下,眼眸微亮,「要不你做给我瞧瞧,说不定我就高兴了呢。」 他盯着她耳边摇晃的耳坠,「要瞧什么?」 循柔往下瞄了一眼,当然是要看他出丑,看他的不体面,倘若他能躺在地上任她踩上几脚,她或许就不生气了。 如水的月色透进窗子,随着一声闷哼,屋里陷入长久的寂静。 循柔戳了戳他,「行了,我又不笑话你,人之常情嘛,总比你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强多了。」 李宴额间的汗珠缓缓流下,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太子和世子身份贵重,手握权势,你与他们二人往来,可想好日后如何抉择?」 循柔扭头笑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的好兄长。」 李宴抬眸看她。 她弯腰给他擦了擦汗,「喜欢我这样叫你吗?要是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偶尔扮一扮。」 李宴闭眼不语,身体的余韵仍在激盪。 循柔转过头,挽了一下耳边的髮丝。 过了十多日,木姨娘看着仍然是活蹦乱跳的循柔,心生疑惑,又把她叫了过去。 来叫人的王妈妈一路上看了循柔好几眼,有点不敢相信这个言行举止分外优雅得体的女子会是那个轻浮的小寡妇,明明还是那张脸,却像变了个人一样。 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循柔,木姨娘也愣了一下。 循柔笑道:「姨娘找我所为何事?」 木姨娘凝神打量着她,一时没吱声,觉得此刻的循柔浑身透着古怪。 「姨娘认不出我吗?」循柔笑意盈盈地看向她,「我记得姨娘的女红很好,每年生辰的时候,都会给我做点小玩意。」让她本就先天不足的身子愈发孱弱起来。 「你是谁?」木姨娘陡然一惊,仿佛从这张妩媚的面容上看到了另一张脸。 循柔收了笑容,「姨娘怎的如此蠢笨。」 「你、你不是……」木姨娘下意识要喊人。 「你是不是要说,我不是死了么?我是死过一次,但在下面听说了姨娘的丰功伟绩,就捨不得这样离开了。母亲,小宝,还有我,这一笔笔的债,打算怎么还?姨娘和二妹妹不应该给个交代吗?」 木姨娘惊恐地望向外面,「来人……」 「别喊,你若是把人叫来,我就用这根金钗刺进去,到时鲜血四溅就不好看了。」循柔拿着金钗抵着她的颈子。 木姨娘抖了抖,「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陪你们玩玩罢了。姨娘可能不知道,我与太子早有私情,二妹妹的那桩亲事怕是悬了,跟太子退了亲,哪家还敢娶她?以后有二妹妹长伴膝下,姨娘该高兴坏了吧。」 循柔弯了弯腰,「对了,还是兄长与我的事情,这个姨娘最清楚,他对我很是迷恋,我惦记着姨娘和二妹妹的深情厚谊,就跟他玩了玩。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连这个儿子也指望不上的话,你们可怎么办呢?」 木姨娘像被一条冰冷的蛇死死地缠住,从嵴背漫上一股寒气,冻得她牙齿发颤。 「你不能……」 「我不能?」循柔用力地压住木姨娘,捂住她的嘴,攥着金钗往她的脖颈里压去,血珠瞬间滚落,她不断拨弄着手里的金钗,将藏在金钗里的容香慢慢融入血液。 木姨娘瞪大眼睛,剧烈挣扎起来,她在做什么? 循柔忽地松开了手,扔掉金钗,惊讶道:「婆婆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来人,快来人!」木姨娘捂着脖子,焦急地喊人,即便是鬼,她也要让她魂飞魄散。 在王妈妈和几个婢女要来抓循柔的时候,李宴疾步走来,循柔眨了下眼,立马昏倒在他的怀里。 木姨娘严厉地道:「阿宴,这个女人不能留!」 循柔闭着眼睛,拧了他一把,说啊。 李宴瞥了她一眼,说道:「姨娘,她是我的女人,是去是留由我说了算。姨娘若是不喜欢她,不见她就是了。」 李宴抱着循柔离开,她往后转过头,唇角扬起了笑,这只是刚开始。 木姨娘看着这一幕,脑子里一阵晕眩,心中愈发惶恐不安。 出了院门,循柔靠在他怀里笑了笑,「李宴,你真是狼心狗肺。」 他垂眸看了看她,「你也一样。」 循柔弯起唇,「不,我跟你不一样,我心软。」 李宴不置可否。 循柔也不需要他认同,只要他确定立场。 当天晚上,循柔离开镇国公府,登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 萧执扔给她一件斗篷。 循柔没穿,抱在了怀里。 他看了一眼,给她穿戴整齐,修长的手指繫着衣带道:「此时离开正合适,再不走府里就乱了。」 循柔弯起唇角,乱了才好,平静日子是想过就过的吗? 萧执系好衣带,正要说什么,她忽然身子一歪,晕在了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7 23:58:05~2022-12-08 22:4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24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颗小太阳 43瓶;略略略 10瓶;lsry 3瓶;豆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5章 李怜蓉勐然从梦中惊醒, 梦里的景象歷歷在目,她失手把小宝推下假山,满地的鲜血触目惊心, 当她惊恐万分地往后跑时,一双手从背后抵住了她, 无论她如何挣扎, 还是被推了下去。 反反覆覆, 一整个晚上都在不断地重复那一幕,梦里的感觉如此真实,粉身碎骨的剧痛让她痛不欲生。 李怜蓉的脸色十分苍白, 她在帐子里坐了好一会儿,直到丫鬟进来伺候洗漱, 她才回过神来。 本以为只是偶然, 没想到之后几天, 她一入睡就会进入那个梦境, 被人一次次推下假山,却始终看不到对方的脸。 不光夜里不能安寝, 便是白日小憩也会入梦,熬了三日,李怜蓉焦灼不安地去找了木姨娘。 「姨娘,是不是小宝怨恨未消, 所以来找我了?」 「不过是些孤魂野鬼,有什么好怕的,那些东西要是再来缠你, 我们就找和尚道士灭了它们!让它们永世不得超生!」 木姨娘一直表现得宽和柔善, 此时言语间透出一股子狠厉, 李怜蓉抬头看去, 定睛细看,不由得叫了一声,「姨娘,你的脸!」 木姨娘看到李怜蓉的表情,意识到什么,「镜子,快拿镜子!」 王妈妈听到唿唤,立马取来了镜子。 木姨娘对着镜子照去,镜子里的脸仿佛老了十岁,脂粉已经掩盖不住眼角的细纹,眼底的乌黑配上她此刻的阴狠又惊慌的表情,更像一个披着人皮的鬼。 她紧张地摸着自己的脸,保养了多年的脸庞正在快速衰老着,这两天无论用什么东西都阻止不了这种衰败,而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女人却突然消失了。 木姨娘忽然狠狠地打掉了镜子,眼中满是戾气,「是她,一定是她干的!」 如果与容香贴身接触,会在不知不觉中拖坏身子,碰到血液会比贴身接触更快发挥药效,但短短两日就衰老得这样厉害,还是有些不正常。 木姨娘想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是剂量,她给她的金钗里放了极少的容香,骤然死去会引人怀疑,所以她只是让她缠绵病榻,直到被厌弃。 如今她衰老得这样快,不是金钗里的那点容香能有的效果。 木姨娘赶紧让王妈妈拿出容香,分辨了好一会儿,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根本不是容香。 她手里的是假的,那真的又在哪里?最重要的是,真正的容香里还藏了一颗药珠,只要有那个,即使解不了容香的毒,也能压制毒性。 「去看看大公子在哪儿,让他过来一趟。」必须要找到她。 「是。」 木姨娘让李怜蓉先回去,她焦虑地等待着李宴到来。 哪知李宴还没有到,李怜蓉那边先出事了。 「二小姐路过花园,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尖叫了一声,中邪似的让人去把那棵海棠树砍掉,但我们府上哪有什么海棠树?二小姐情绪激动,一会儿喊着别过来,一会儿又喊……」 「又喊什么?」木姨娘追问道。 「在喊小少爷的名字,国公爷那时正好经过,就让人把二小姐带去了书房。」 木姨娘听完丫鬟的话,急忙赶了过去,老爷虽然不理会后宅的事,但有些事是不能触及到他的底线的,比如子嗣,这是镇国公府的根基。 过了那么多年,早就找不到证据了,更何况怜蓉还与太子有婚约,只要她矢口否认,一定能把事情遮过去。 木姨娘定了定神,行到半路碰到了李宴。 她迫切地问道:「那个女人在哪儿?」 李宴偏了偏头,「哪个女人?」 木姨娘皱起眉头,「你知道她是谁吗?是李循柔,她又回来了,她要报復我们,你不要被她迷惑了!」 「报復?姨娘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李宴没有木姨娘的急切,不急不缓地走着,他本想看着她们一步步上去,再骤然跌落到谷底,但她回来了,由着她自己的想法可能更合适。 木姨娘见他有别于往日的冷淡,心里沉了沉,「李宴!你别忘了你是怎么有今日的,没有我,你早就冻死在街头了。」 「在姨娘身边这么多年,姨娘都没看清我是什么人,她从不拿正眼瞧我,倒是看出我的狼心狗肺了。」如此说来,她讨厌他不是没有道理。 木姨娘道:「你不要煳涂!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怜蓉是未来的太子妃,将来还会成为皇后,对你只有好处!」 李宴目不斜视,为何不想想这样的好事怎么就独独落在李怜蓉头上,是她倾国倾城,还是才华出众,亦或是对镇国公府的看重? 如果是常人兴许会考虑这些方面,但有太子的插手,只怕那下面会是更深的陷阱,看似花团锦簇,实际前途渺渺,哪有什么好处可言。 「你难道要让老爷知道你不是他的血脉吗?」 李宴看向她,「姨娘若是敢说,大可以向父亲言明。」 此话一下拿捏住了木姨娘的死穴,她不敢说,如果把此事和盘托出,她就彻底完了。 木姨娘看着此刻的李宴,感到极为陌生,忽然觉得她当年是在引狼入室。 ……
第425页 两日前循柔就醒了,醒来的时候萧执正坐在她的床边出神,她躺在床上,从侧面看去,只觉得他的侧脸线条颇为出众漂亮。 「给我倒点水。」循柔坐起身来,碰了他一下。 萧执看了看她,起身倒了一杯温水给她,递到她手里的时候,突然问道:「你知道容香是毒药吗?」 「当然。」他之前跟她说得很清楚,连用法什么的都给她详细写明了。 他点了一下头,又问道:「你觉得会有人把毒药往自己身上使吗?」 循柔喝了半杯水,把杯子往他手里放,「这不是找死吗?」 「自己拿着。」 他抱起手,盯着她道:「所以你也想找死吗?也想试试容香能不能变美?」 自己拿就自己拿,循柔瞥他一眼,「你以为我用了容香?」 萧执道:「你的身体在衰弱,毫无缘由地衰弱,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循柔淡声道:「我没用那个,或许只是寿元到了。」 萧执在床边走了几步,「你才多大,就跟我提寿元?照你这意思,我是不是也得给自己备口棺材?」 循柔打量了他几眼,「你是应该早点准备,又要选位置,又要建陵寝,比我们麻烦多了,准备个几十年都不为过。」 萧执看了她片刻,坐回床边,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垂眸思量了一会儿,他忽然看向她,眼眸微眯,「李循柔?」 循柔破颜绽笑,「你果然猜到了,我就说你聪明。」 若不是知道她是谁,又怎么能把事情办得如此妥帖合心。 她从不说她要什么,但萧执可以看,从她的行为举动里,推测她的想法。 她不想进京却又跟着李宴进了镇国公府,若说是为了李宴,倒不如说她是奔着木姨娘母女去的,她和她们又有什么纠葛呢,顺藤摸瓜地查了一下,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内情。 原来看似风平浪静的镇国公府也是乱事一堆。 在调查的过程中,李循柔这个名字不断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萧执不陌生,这个名字的主人曾经跟他有过婚约。 他回到宫里,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幅画像,展开画像时,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这幅画送到他手里,他看都没看就扔到了一边,从来没想过,跟他定亲的人会是她。 那个他称作父皇的男人,一辈子都没做过几件让他看得起的事,唯独给他定了这门亲事,可他却毫不在意地扔开了。 萧执攥着那幅画,说不清是何心情,倘若他知道是她,不会让她待在那里被人欺负。 后来他亲自去了一趟墓地,在那个空了的墓地前站了许久,孤零零的一座坟墓,看着着实冷清孤寂。 萧执放下杯子,不言不语。 「没什么要说的?」他的接受能力也太强了吧。 他瞥了她一眼,「原来你真的不叫翠花。」 「……」就说他对翠花情有独钟吧! 循柔顺了顺头髮,靠在床边,忽然注意到屋里的摆设,「这是什么地方?」 萧执回道:「你的庄子。」 崔氏留给了循柔许多嫁妆,这个庄子就在其中,循柔没想到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这个庄子。 循柔住了下来,从小伺候她的丫鬟素娥也被萧执找来了。 她如今已经不用再戴面具,照镜子的时候,总让她有些恍惚,仿佛跟上一世重合了,但她知道不一样了。 至少在她死的时候,不会再有太子妃来看望她,因为萧执退亲了。 没多久,镇国公将木姨娘和李怜蓉送去了家庙。 循柔拿出一颗珠子,放到萧执面前,「你帮我把这个给木姨娘送去,我过些日子去看望她们。」 萧执捏起那颗褐色珠子,「药珠?」 「得让她活得久一点,死得太早没意思。」循柔倾过身去,「你说这个时候,如果木姨娘突然发现自己有孕了,会不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喜极而泣?」 萧执转头看了看她,「知道了。」 循柔笑道:「真聪明。」一点就透。 「少来。」 萧执站起身,最近有人打探到附近了,他打算在庄子周围再加派点人手,以免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有野狗钻进篱笆。 然而他只是出了一趟门,回来就看到她跟狄南站在一起,两个人还牵着手,一副深情凝望的模样。 循柔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萧执按了按心口,险些吐血,她好样儿的。 这样下去,他确实该着手修建陵寝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8 22:45:47~2022-12-10 00:1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要努力啊 25瓶;藏乌 15瓶;横而不流。、咕咕咕、豆花 10瓶;哈哈 9瓶;小晴是槓精 8瓶;俗世樱花 5瓶;嘟嘟大魔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6章 目前的状况, 循柔有点解释不清,萧执更是一副眼明心亮的模样,解不解释都一样, 而且她也没想解释。 这是她的庄子,他们这一个两个的, 都是客人, 难道还能管到她这个主人头上? 循柔的手还被狄南握着, 她不过是指尖碰到杯子的时候轻嘶了一声,他就紧张地握到手里,生怕她烫到, 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瓷器瓶,真是简单又可爱。
第426页 「不疼的。」她说了句实诚话。 狄南摸了下她的指腹, 「有点红。」 那多半是被他摸红的, 不过见他如此认真, 循柔顿时觉得自己可以更娇弱点, 她提议道:「要不去上点药吧。」 狄南表示贊同。 走了两步,循柔看向那边自顾自悠闲饮茶的萧执, 「我们去上药了,你自己在这儿喝点茶?」应该不用人陪吧。 萧执微微颔首。 态度随和到让循柔不敢相信,她不禁多看了他一眼,然后拉着狄南去上药。 循柔托着下巴, 瞧着给她抹药的狄南。 从前多正直的人啊,现在已然能面不改色地跟她私会了,所幸她也耽误不了他多久, 以后他还能继续光明磊落, 没人再拉着他往歪路上跑。 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找来的?」 狄南的回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跟着你相好找过来的。」 不是第一次经歷这样的事, 得知她突然没了音信,也不像之前那般没有头绪,她指不定是在哪个相好那边,顺着找过来,准能找到她。 循柔笑了一下,犹如明珠生晕,「看来我得多找几个相好,不能让你这么快就找到。」 狄南抬头看了看她,有点无语地将药膏盖好,她的相好还少么。 葱白似的手指随意地挑拨着他腰间的配饰,她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不高兴了?」 狄南嗯了一声,「确实高兴不起来。」 循柔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习惯就好了。」 狄南习惯不了,男女之情对她而言,似乎只是消遣取乐,可以有也可以没有,从她那些相好就可以看出她的态度。 她跟他的观念完全不同,虽然很多事情他无法接受,但他也不愿就这样放弃。 说着话,循柔忽然倾过身去,在他身上轻嗅了一下,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芙蓉香,她揪住他的衣襟,笑道:「你真的用了芙蓉香?」 狄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用了这种甜香,看着这会儿她低头轻嗅,不由得心头忽跳,想起她说过的好闻又好吃的话。 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他喉结滚动,印上了她的唇。 两道身影挨在一处,他满腔热情似乎要通过这个吻来倾诉出去,温热的唿吸,热情的吻,将她密不透风地缠在怀里。 「小姐,茶来了。」 素娥的声音突然响起。 循柔眉头微挑,谁来让她送茶的,素娥一直伺候她,从来不会自作主张。 听到动静,狄南松开了手。 循柔按住他的肩,抬起下巴看着他,亲,凭什么不让她亲,越不让她亲,她就越要亲。 狄南眼眸微深,抚过她嫣红水润的朱唇。 素娥接二连三地唤了几声,里面始终没人回应。 两人分开时,彼此都有些气息不稳,循柔瞥了一眼屋门,早已没人再来打扰。 狄南离开后,循柔叫了素娥上前问话,「现在谁才是你的主子?」 素娥立马说道:「当然是小姐。」 循柔浅浅地笑了笑,「拿我当主子,却听萧执的话?再有下次你就别在我身边伺候了。」 素娥跟别的丫鬟不同,循柔不满他动她身边的人,问了一下萧执在哪儿,听到他还没离开,就去找了他。 萧执在庄子里随便找了间屋子歇息,他阖着双眼,身姿慵懒地躺在南窗下的美人榻上。 窗户半开着,外面的翠绿枝叶映在窗纱上,银白色的衣袍浸在白晃晃的日光里,被微风轻轻吹拂,惬意得不行。 循柔走到他身边,垂眸看了他一眼,缓缓地抬起手,衣袖的软纱垂落到他的身前,幽香浮动。 她伸出纤纤玉指,用力地戳向他的眉心,没死就别装死。 萧执睁开眼睛,漆黑狭长的凤眼直视着她,「你再戳一下试试?」 循柔又戳了一下。 他忽然坐起身子,支着一条腿,盯着她红润的唇瓣,「好玩吗?」 循柔不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她想了想,点了一下头,发间的垂珠簪轻轻晃动,「还行。」 萧执勾起唇角,温柔地道:「要我陪你玩吗?」 循柔轻轻地捏着指尖,拿眼瞅着他,并不吱声。 他解开腰带,脱下了外袍,光洁紧实的胸膛在单薄的衣衫下若隐若现,他一边脱着衣裳一边瞥向她,薄唇微抿,「快点。」 循柔抚抚衣袖,「你要是还有别的事,就去忙好了。」这要怎么快? 萧执不耐烦地亲了过去。 片刻之后,循柔躺在榻上,面若芙蓉,气息微促,她蜷缩起双腿,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头,「你到底会不会?」 萧执抬眸看向她,额头有些汗湿,漂亮的眉眼浮出一丝幽艷。 「你们家没找人教你?」毕竟是在皇家长大,这种事情早该有人教导了。 他喘了口气,咬住她颈间的肌肤,用牙齿磨了几下,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循柔眯起眸子,揪住他那头乌黑水滑的头髮就一顿乱抓。 「松手!」 萧执被她扯疼了头皮,这手劲儿不小。 窄长的美人榻不是个打架的好地方,施展不开手脚。 萧执被她挠了几道,又拽下几根头髮才好不容易才把她摁住,他的嵴背生出一层薄汗,胸膛起伏地喘息着。 循柔看着他又带了伤的脸颊,有点懊恼,「你怎么不护着脸?」说了多少次了,打架要护脸!
第427页 他瞥过眼去,「你下黑手的时候怎么不注意着点?」 循柔耸耸肩,「当然是碰到什么抓什么,管你是脸还是手,只要知道抓的是你就够了。」 萧执笑了笑,「你怎么对打人这么有经验?」 「你是想打就打,我不一样,我得端庄,即便是打人也得让丫鬟代替,自己上手就是失了身份。」 循柔眼眸亮起微光,「你不知道,每次有人惹到我,我都在心里想一遍,如果我自己动手,要怎么教训对方,可惜没什么机会实践。」 萧执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以后即便有机会,也不是李循柔了,循柔偏头看向窗外的枝叶,「现在想想,要不是母亲的那番教导,我还不知道要长成什么样子。」 自私、霸道、专横、跋扈、任性,如果没有披上那层端雅的外衣,不知道会有多惹人生厌。 萧执钳制她的下巴,「乱想什么,你从小到大不就这德性?」 循柔瞥了他一眼,「你可以闭嘴了。」 萧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乌髮如云,肌肤胜雪,软纱轻覆在曼妙的身子上,半遮半掩着一双骨肉匀称的腿儿,浸润在白日的日光里。 此情此景,两个人打了一场,还有闲情聊了几句。 萧执看了她片刻,「再试试?」 「谁要唔……」 她话还没说完呢,他就光听见那个要了,谁要跟他试啊!混蛋! 头顶的光白茫茫的,空气有些湿热,循柔抓他咬他扯他的头髮,想怎么糟·蹋他就怎么糟·蹋他。 他按着她的腰,在她耳边道:「你跟我好,以后就不能有别的男人。」 循柔轻声道:「如果我不呢?」 萧执顿了一下,「我会杀了他们。」 他的母后便是这样做的,杀掉那个男人喜欢的女人,再给他下了不能生育的药。 从此以后,那个男人无论宠幸多少女人,都不会再有别的子嗣,皇位和江山只能传给这个最令他憎恶的儿子,这是母后留给他的财富。 不能指望那个男人有什么良心,死了一个真爱,照样没耽误他在别的女人那里寻找慰藉。 萧执觉得所谓的真爱很是讽刺,他也不想跟她去谈什么情说什么爱,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就好,等到百年之后,在他的陵寝里给她留块地,两个人挤挤就是了。 循柔不想管他们要做什么,打死打伤关她什么事,但他们毕竟是男主,要是出了问题,算到她头上,岂不是亏大了。 「你们能和平相处吗?」 萧执拧眉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鬼话。 循柔踢了他一脚,「之前怎么不说?」 他敏锐地盯着她,「不想对我负责?」 这个不要脸的,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她确实没打算负责,是他说要陪她玩的,怎么玩着玩着就要负责了呢。 「不……」 萧执堵住了她的嘴。 还让不让人说话了,循柔扭住他的耳朵,会举一反三的男人最讨厌了。 回去之后没多久,萧执就把狄南调离了京城。 狄南离京前,来庄子看她,遇见了萧执。 萧执给循柔带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鹦鹉,非常聪明伶俐,一教就会,不停地夸她人美心善。 循柔有点喜欢这个马屁精,她正在逗鹦鹉,萧执眉眼微动,忽地低头来亲她。 亲什么亲,没等循柔不耐烦地拍开他,眼睛的余光扫过去,看到了不远处的狄南。 萧执轻咬了她一口。 循柔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萧执这人是挺欠揍的,狄南忍不住动手,她非常理解。 新仇旧恨一起算,谁都没手下留情。 笼子里的鹦鹉不嫌事大地叫道:「打得好!打得好!」 循柔看了几眼就去逗弄鹦鹉去了,她抬起手,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悠闲地给鹦鹉餵食。 打吧,打吧,反正疼的不是她。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10 00:19:57~2022-12-11 00:4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芝梨梨、略略略、卡卡滴啦 10瓶;嘟嘟大魔王、白吃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7章 萧执脸上带了伤, 嘴角却牵着笑,循柔看了都想打他。 狄南早就受够了萧执,当初在逢西, 就是他在背后撺掇着把他远远支走,如今他又来这手! 循柔才懒得管, 起身给他们空出了地方, 想打多久都成,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她一点都不心疼。 在湖边看了一会儿鱼,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循柔回头看了一眼。 狄南站在她身边,陪着她餵鱼。 循柔从他手里拿着饵料往湖里撒了一些, 轻声说道:「只是分别一段时间而已,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只有长久的散, 没有长久的聚,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听了她的话, 反叫人心里发闷,狄南握住她的手,「循柔。」 她抬头去瞧他,「嗯?」 方才有一瞬间, 狄南突然生出几分紧张,怕她像薄雾般消散,他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说道:「我以前听过你。」 循柔黛眉微挑, 笑道:「没听过我的怕是少。」
第428页 狄南也看着她笑, 如果其他小姐说这样的话, 多少有些大言不惭,但她确实有名,是京城最耀眼的明珠。 幼时便被相师批命,朱雀乘风,贵不可言,虽是深居简出,但一直有美名传出。 狄南说听过她,不是因为外面的美名,而是家里为他挑选妻子时,姑母提起过她,如果没有太子先定了亲,只怕英国公府就要去提亲了。 随着镇国公府大小姐离世,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被人提起,直到前些天,跟她的那番谈话,狄南才重新想起了这个名字,他以为一切都不晚,但已经晚了好几步。 狄南离京后,天气渐渐转凉。 循柔本打算在冬日之前去看看木姨娘母女,但她又一次昏了过去。 醒来时依然是萧执守着她。 「我们去捉鸡。」 这是她醒来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循柔心想,他果然是有病的。 该怎么拒绝一个邀请她一起捉鸡的男人?循柔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深思,然而那个行动派已经把她裹成球,抱着她去了后山。 循柔弯腰问道:「你知道庄子里养了鸡吗?」 他对她的不解风情有些恼怒,并把怒气发泄在了那只可怜又无辜的野鸡上,他抿着唇,一刀划破鸡脖子。 循柔退开一步,防止鲜血溅到她身上,她提着裙子,啧啧了两声,真是残忍。 他骤然看向她,「你能不能有点情趣?」 天吶,什么时候轮到他说这话了,循柔指了指他手里血还没放干的鸡,「这已经是一件很没情趣的事了。」 他居然会觉得在这样一个冷风嗖嗖的天气里,两个人在后山一起杀鸡,是一件很有情趣的事? 萧执瞪了她一眼,撇过头去,像她拽他头髮那般拔着鸡毛。 循柔拿着树枝戳戳他的背,「这只鸡得罪你了?皮都要被你剥下来了。」 他瞥了她一眼,「你别吃了。」 循柔松了口气,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并不是很想吃。 半晌之后,终于飘出了香味。 循柔也被他折腾饿了,不由得耸了耸鼻子。 萧执朝她侧侧脸,循柔瞅了眼他脸颊蹭上的一道灰痕,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 他蕴着碎光的眼眸看着她,突然在她的脸蛋上抹了一下。 「萧执!」循柔想踢死他。 萧执大笑着躲开她的拍打,伸手一揽,把她抱到了怀里。 「饿不饿?」 「不饿,你得让我还回来。」 他挑了挑眉,松开了手。 循柔认认真真地在他漂亮的脸上抹了一道又一道,还在他右边的脸上画了一个小乌龟。 他仿佛觉察到什么,表情有点不对,「你在我脸上画了什么?」 循柔面不改色,「向日葵。」 他眯了眯眼,看着她被风吹得泛红的鼻尖,给她裹了裹斗篷。 去年跟李宴在逢西过年,今年跟萧执在庄子上过年。 年关将至的时候,张定大包小包地来了庄子。 循柔噗嗤笑道:「你走娘家来了?」 张定气喘吁吁地道:「累坏我了,我从逢西一路赶到京城,来了京城又不知道上哪儿找你,就去找了你的相好,哪知道你又换人了,跟他打听了一下,这才找到了正门。」 循柔笑意微敛,原来是李宴,倒是许久没见他了。 张定放好东西,「我千里迢迢地来投奔你了,你可不能把我赶出去。」 「你的豆腐坊干不下去了?」 张定挠了挠头,「我一个人干怪没劲的,再说你这个豆腐西施都走了,买豆腐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循柔把张定留了下来,把庄子上的事务交给他管。 这个年节过得很热闹。 萧执让人放了烟花。 一簇簇的烟花在黑夜里绽放,惊人的美丽。 循柔忽然觉得有点冷,看了他一眼,撩开他的大氅,钻进了他的怀里。 过完年开春的时候,循柔去见了木姨娘和李怜蓉。 木姨娘疯了,抱着一个枕头当孩子,期盼着有人来把她接回镇国公府。 循柔看到她的时候,险些没认出这个干瘦苍老的村妇是当初的木姨娘,她用容香害人,如今自食恶果,也算罪有应得。 「是镇国公府的人来接我回府的?我有孩子了,这才是老爷的血脉,快带我见老爷!」木姨娘抱着枕头,伸手来拉循柔。 张定挡在循柔前头,「你疯了吧,那就是个破枕头。」 木姨娘突然愣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张定。 张定被她看得哆嗦了一下,推着循柔往后走,「我看这女人真的疯了,咱们离她远点。」 话音未落,木姨娘已经疯狂地抓住了张定的手,「我的儿子来接我回府了,回去,我们回府!那些人都死了,以后镇国公府的东西都是我——」 循柔拉开张定,朝着木姨娘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贱人!」 木姨娘被扇倒在地,睁大了眼睛。 循柔俯身看看她,「即便是真的疯了,我也会让人把你治好,让你清楚地看着你现在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会一辈子都陷在污泥里,爬都爬不起来。」 扫了眼木姨娘怀里抱的枕头,循柔压低声音道:「看到我身边的随从了吗?他就是你当年弄丢的孩子,是你可以脱离苦海的希望,毕竟母子连心,要是他恢復身份,迟早会把你接回去,比你养的那白眼狼有良心多了。」
第429页 木姨娘眼里闪过亮光,她直直地盯着张定,唿吸都急促了起来。 循柔笑道:「但是很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你这么个娘。」 木姨娘张嘴欲唿,循柔眼眸一厉,「来人,堵住她的嘴。」 两个护卫立马上前堵住了木姨娘的嘴,任她如何挣扎也说不出半个字。 循柔往里走去,在黑暗的角落里看到了缩成一团的李怜蓉,她已经被噩梦折磨得不成样子,只要她入睡,就会进入那个梦境。 反反覆覆,无休无止。 李怜蓉看见循柔,瞳孔骤然放大,身体紧绷,唿吸急促,那双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推下假山的手闪现在眼前,是她,身后的人是她! 循柔对她笑了笑,死了可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会让她们好好活着,每分每秒都度日如年。 回到马车上,循柔挑起一点车帘,看了张定一眼,方才对木姨娘所说的话,虽然是诓骗,但也夹杂着一丝猜测。 「张定。」 张定走到马车边,「咋了?」 循柔看向他,除了有些瘦弱,他长得并不丑,甚至眉眼间有些像木姨…… 她弯唇笑了一下,「没事。」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 张定道:「哦,咱们以后别往这边来了,你看看刚才那女人给我挠的,都抓破了!」 「以后不会来了。」 循柔回去后,染了一场风寒,身体慢慢衰弱下去。 湖里的荷花开了,循柔摘下一朵荷花,放在手里把玩,她忽然对走到她身边的萧执说道:「你把李宴给我弄来吧。」 萧执在水里撩了一下,将水珠撒在她手里的荷花上,「做什么?」 循柔看着盛着滚珠碎玉的荷花,红唇轻启,「玩他。」 萧执瞥过眼去,往她的额头弹了几滴水,什么样了,还想着玩。 她不在意地擦了擦,「不是那种。」 萧执最终还是把人给她弄来了。 循柔在房间里看到了五花大绑的李宴。 她拿着鞭子,莲步轻移地走到他身前,缓缓蹲下,挑起他的下巴,「兄长,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在昏暗的房间里,循柔肆意地欺辱他,打掉他那层虚伪的外壳,让他知道他只是一个卑微的无耻的因她的靠近而颤抖的伪君子罢了,少跟她架着端着。 这样的关系持续了一段时间。 「这是最后一次。」 循柔扔掉鞭子。 她转身往门外走去,身后一股力量将她压到了地上。 李宴咬住她的唇,他恨透了她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 循柔打了他一巴掌,用力地推开他。 「李循柔,要厌恶就厌恶一辈子。」 循柔头也没回地关上了门,她没有这个闲心,而且她的一辈子太短了。 萧执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在她面前向来表现得无所谓,洒脱极了。 「谁都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 毕竟是受过佛法薰陶的人,多么超脱世俗的想法,循柔给他鼓了鼓掌。 然而随着事情越来越逼近,谁也做不到真正的超脱。 萧执亲她的时候,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手在颤抖,循柔从手指间的缝隙里,看到了那双漂亮的凤眼,说不清他是害怕还是难过。 他抿了抿唇,「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变,只是没有了李循柔而已。 循柔轻轻地抱住他,用他的话回他,「没事,谁都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 「那你晚点。」 循柔看了看他,「你要是害怕就别陪我了。」 他握住她的手。 意识已经渐渐模煳,循柔只记得那晚他一直紧紧地抱着她。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番外不定时更新。感谢在2022-12-11 00:48:58~2022-12-11 23:3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粥粥无能 16瓶;一颗成精的少女心biu~ 5瓶;姜片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8章 我在十九岁时与崔氏定了亲, 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心里没有不满,甚至有些欢喜。 我见过她几次, 温柔贤淑,知书达理, 是我想像中妻子的模样, 只是年纪有些小。 崔太傅过寿时, 我带着寿礼前去祝贺,见到了崔氏,一年不见, 她像绽开的花朵般,多了女儿家独有的绰约风姿。 她虽是世家大族出身, 但崔氏一族早已不復往日荣光, 族中子弟不成器, 叔伯兄弟像吸血虫般攀附着崔太傅, 作为崔太傅唯一的女儿,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处理大小事务。 那时我就在想等她嫁到镇国公府后, 不会让她如此辛劳。 我和她是少年夫妻,彼此情意缠绵,那段时日是我少有的快乐时光。 然而变故发生得如此突然,边关战事紧迫, 我跟她道别后,马不停蹄地赶赴了边关。 一切都是在那里发生了变化。 我倒宁愿我那时战死沙场,至少对崔氏而言, 我依然是那个跟她感情甚笃的夫君。 在边关我碰到了一个女子, 那是我噩梦的开始, 我像撞邪般让她做了我的外室, 简直是荒唐至极! 我不明白我为何做出这样的事,甚至都不是出于我的意愿,像是有人在操控我的身体和想法,必须要按着某种看不见的道路行走。
第430页 我试图摆脱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控制,但我失败了。 边关战事告一段落,我回了京。 这件事在崔氏的心里扎了一根刺,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连我自己都想不通的事,在她听来只会是狡辩。 我用尽全力弥补她,她的态度逐渐有所缓和。 几年过去,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她叫循柔,是个极漂亮的孩子,她不哭不闹,大多时候都在闭着眼睛睡觉。 我第一次抱起她的时候,有些手足无措,小小的一团,看得人心都软了。 我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想牵着她的手陪她慢慢长大,不会让她自己在这个世上跌跌撞撞。 但命运再次跟我开了一次玩笑,当我以为可以摆脱控制的时候,现实给了我沉重地打击。 当那个女人和孩子被接回镇国公府时,所有的一切都轰然倒塌。 我变得越来越麻木,因为我无法改变,我看着「我」冷落崔氏,忽视女儿,将本应给妻女的宠爱分给那些外人。 通常我不会意识到这些事情,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某一瞬间觉得何其荒谬。 我以为即使没有我,崔氏也会好好照顾循循,但我发现不是这样,她也像我一样忽视了女儿。 即使她怨恨我,也不能不管我们的女儿,有了小宝后,崔氏更是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幼子身上,循循怎么办,我有些忧虑,但可悲的是,只是眨眼的工夫,我便记不起我那年纪尚小的女儿。 循循很聪明,她学什么都很快,总能令人发出赞嘆,但我知道她在背后必定付出了超出常人十倍的努力,她做这些似乎只是为了他们看一看她,给她一句夸奖。 崔氏心不在焉,而我更是混帐。 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直到听闻循柔死讯的那一刻,我愣怔了许久,仿佛如梦初醒。 「老爷,怜蓉出事了!」 木姨娘悲伤又恐慌地跑进来。 李怜蓉看望完循柔,从庄子上离开,在山道上惊了马,摔下山坡,一命呜唿,脖骨都断了。 我的循循没了,其他人是死是活有什么要紧,她喊了她那么多年姐姐,就当是陪她去了。 多少年了,我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把这些年的事,挨着理顺清楚,在书房枯坐了半夜,让人将木姨娘绑了过来。 我用刀子一片又一片地割下她身上的皮肉,她痛苦哀嚎,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人已经不在了,说什么也晚了,手里没有收住力道,霎时间鲜血迸溅。 府里愈发冷清。 我叫来了李宴,深深地凝视着他,这是个很会为自己打算的孩子,自从进入镇国公府就在不断地为自己谋取利益,如今即使脱离了国公府,也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我在国安寺点了三盏长明灯,你看顾着些。」 说完话,我便让他退下了,私心里不太待见他,不是因为得知他并非亲生,而是因为他对循循的心思。 他自幼就对循循不同,每次循循出现,他都会第一个发现,不着痕迹地看上一眼,就垂下眼眸,再也不多看。 我也有像他那般年轻的时候,他以为隐藏得很好,落在我眼里却是如此一目了然。 李宴本就有敏感自卑的一面,尤其是刚入镇国公府时,他为了得到先生赏识,在手腕绑着沙袋练字,手腕上时常带着伤。 而循循总能客气又疏离地挑破他的自尊,看似是一片好心,结果却是让他陷入狼狈窘迫。 她小小年纪写得一手漂亮字,漫不经心地告诉别人,一个劲儿埋头苦练的,只会是笨蛋蠢货,人长着脑子不是为了当摆设的。 我看着李宴悄悄地拉了拉衣袖,耳根泛着薄红,眼睛却忍不住去瞧她。 可循循从来不看他,即使无意中把人打压得窘迫不堪,她也浑然不觉,仿佛并不认为有人会如此敏感自卑。 我的女儿是如此可怜可爱,不在意的人从不被她放到心上。 李宴的变化很大,刚来时尚有些阴郁孤僻,后来他周身的气质变得温和起来,学问和礼仪也都进步神速。 这里面或许跟循循潜移默化地鞭策有很大关系,可能李宴自己都没意识到,在某些方面,他在向她靠拢。 这些事情歷歷在目,但身处其中时,却觉得眼前一片浓雾。 从局外人的角度,李宴是个可造之材,从父亲的角度看,他也是个懂事上进的儿子,但从挑选女婿的角度看,他绝对不是我心里的好人选。 但我知道他会把交代的事情办好,我怕连我也不在了,这世上再也没人记得她。 我去了边关,死在了战场上。 等我睁开眼睛,发现我回到了三十年前,这时我骑在马上,年轻了许多的木姨娘正含羞带怯地看过来。 我警惕地握紧缰绳,决定要斩草除根。 好在这次我没有感觉到那种古怪又神秘的力量操控,很顺利地把人解决了。 在月光下洗干净手,我站在庭院里望了会儿月亮。 我该回去了,去陪我的妻子,还有我们的女儿和儿子,这一次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崔氏在镇国公府的门口含笑而立。 我下了马,将她抱在了怀里。 两年后,崔氏有孕。 我们成亲数年,没有一子半女,她心里有些着急,如今有了身孕,心里很是高兴。
第431页 「你说会是儿子还是女儿?」 我抚上她稍稍显怀的肚子,肯定地道:「女儿。」 「你怎么知道?」她问。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们的循循,是我期盼了许久的女儿。 我为循循买了很多东西,漂亮的小衣服小鞋子,还有一些小孩玩的精緻物件,买着买着,连衣裙首饰都买上了,孩子还没出生,就先把屋子摆满了。 崔氏笑道:「万一是儿子呢?让他穿小裙子?戴小花帽?」 我摇头,「一定是女儿。」 她看了看我,轻声说道:「还以为你想要儿子呢,没想到你这样喜欢女儿。我也想要女儿,乖巧又贴心,到时候我每天都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她快快乐乐地长大。」 我和崔氏一起期待着孩子到来。 崔氏分娩那日,我在外面焦急地等待,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啼哭,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恭喜国公爷,是位小公子!」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报喜的稳婆又重复了一遍。 我的心沉了沉,勉强维持着笑容去看了崔氏和孩子。 襁褓中的婴儿稚嫩可爱,我没敢多看他一眼,只怕多看几眼,会压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情绪。 夜里崔氏已经熟睡,我用力地捂住嘴,眼中流下了泪,她不肯原谅我们,连弥补的机会也不肯给。 我彻夜难眠。 崔氏半夜里忽然醒来,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怎么了?」 「都是你总提女儿,我梦见我们生了一个女儿,长得漂亮极了。」 「这是好事。」 「是好事。」崔氏摸了摸眼角的泪,语气有些怅然,「可我对她不好,她眼巴巴地看着我,我竟头也不回地走了,你说我怎么这样心狠?」 我没有说什么,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我和崔氏都亏欠了循循,伤了孩子的心,如果她愿意,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好好弥补她。 我和崔氏在庙里供了一盏长明灯,为其续明破暗,积聚福报。 没有说是为谁点的灯,但我们常去佛前上香,等小宝长大些,便也带着他一起去。 小宝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趁着人不注意,就偷熘了出去。 我正要出去找他,却见他抱着一朵盛开的莲花站在殿门外。 小宝伸着小胳膊,笑着举起莲花,「姐姐给的。」 等我抬头望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到,我抱起小宝,走入大殿之内,将那朵洁白无瑕的莲花供在了佛前。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11 23:35:53~2022-12-13 23:3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玛卡巴卡 100瓶;1999 22瓶;月兑分贝 15瓶;卡卡滴啦 12瓶;看看看看看、写论文小分队001、穗了没、咕咕咕 10瓶;嘟嘟大魔王、雪梨sjy 2瓶;lsr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9章 更深露重, 夜风清凉,萧执一动不动地抱了她许久,久到手臂发麻也没有松开。 他低头看了看她, 烛光映在她雪白的脸上,她安静地闭着眼睛, 如云的乌髮堆在耳颈间, 像他第一次见她时一样漂亮。 他避开她的头髮, 埋进了她的颈间,她比他还要霸道,只允许她拽着他的头髮想扯就扯, 但凡他扯到她的头髮,她绝对会不耐烦地拍回来。 萧执觉得她大约有些喜新厌旧的毛病, 当初看到他的时候, 眼睛都不带转的, 夸他长得好看又大方, 绞尽脑汁地占他便宜。 他不信她那些胡言乱语,但看着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也觉得有趣, 当然她说的也不全是瞎话,多亏母后给了他一副好皮囊,才能套中肤浅的她。 他以为能将她拿捏在手里,毕竟她看到他脸上划出几道血痕就紧张得不得了, 又怎么捨得离开他。 但她走了,又一次没了踪影。 从小到大没人能叫他吃这么大的亏,她却接二连三地让他吃闷亏。 萧执不明白为什么, 就像他的母后同样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一个歌姬。 他在逢西的豆腐坊见到了她, 她正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亲吻, 他攥着马鞭不知是要抽死那个男人, 还是抽死她算了。 最后他没有动手,只是给英国公府递了个消息,让人接走了狄南。 英国公府家教甚严,狄南恢復身份后,很多事情就有了许多身不由己,至少不是他想娶谁就娶谁,一重重关卡拦在面前,恐怕要费不少力气。 萧执想等她的脚伤好了,就带她回京,她对他的那桩亲事有意见,退掉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点可惜。 那是他给父皇挑选的「真爱」,跟当初那个歌姬颇为相像,那男人就喜欢那种的,往后宫里扫一圈,仿佛每个女人都有点相似之处,看得他头疼。 萧执为她做出了退让,她喜欢亲密的接触,他也不是不可以,甚至他还说要听她的话。 这种话说出口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怕她要取笑他,就立马低头吻住了她,她的唇可真软,他有些沉迷其中,分开时趁机问她要不要跟他走。 她表面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跑得没影了。 她跑什么跑? 他还能吃了她不成? 在国安寺遇见她,她竟然跟他装瞎子,还成了一个小寡妇。
第432页 看着她做出那副轻浮又滑稽的样子,他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怕她恼羞成怒,没有当面拆穿她。 她在山道遇险,危急关头,大喊他的名字,萧执心想她还不算太傻,至少知道喊他。 把她送回去后,他让人去查了镇国公府的事情,他要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能帮她做什么。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摆在眼前,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镇国公府的事情结束后,他把她接了出去,没说上两句话,她就晕在了他身上。 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正在以不可逆转的趋势逐渐衰弱下去,就像用了容香的人在不断地燃烧生命力,可她说她只是寿元到了。 萧执清楚地意识到她会死,可她还这样年轻。 她的身体有些凉,他怎么也暖不过来,在她的胳膊上揉搓了半天也依然透着一股凉意。 萧执觉得屋子里过于冷清,也过于寂静了些,心里空荡荡的,抱着她等到了天亮,她依然没有醒。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起身为她处理身后事。 按着她的要求进行了火化,张定和素娥哭得涕泗横流。 萧执往前走了两步,这时才开始感觉到密密麻麻的疼,眼睛被烟火熏得酸痛,他看着火焰渐渐熄灭,最后亲手给她收起了骨灰。 「你得把我的骨灰撒了,撒到大海里也好,撒到山涧里也罢,总之不能留着。」 「为什么?」 「要走就走得干干净净,还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万一有人偷我的骨灰做坏事呢?」 萧执心想,谁会闲得没事偷骨灰?拿了她的骨灰又能干什么坏事? 后来他不得不承认她有先见之明,因为他确实拿了她一把骨灰,不能不让他留个念想。 狄南来不及回京,李宴则被萧执拦在了庄子外面。 一场秋雨一场寒。 凉风吹透了衣裳,一个劲儿往骨头缝里钻。 李宴从衙署赶过来,道路湿滑,在路上摔下了马,官袍沾满了泥水,他望着山间的道路,只觉满目萧索。 三年前,在得知她病逝时,李宴半日没回过神来,不顾规矩地跑去了她的院子,好在那时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李宴心灰意冷地离开京城,却在逢西得以喘息,她居然对着他笑,还愿意亲近他,不是她昏了头,就是他在做梦。 他渐渐明白她接近他的目的,她愈发敷衍了事,他也戴上虚伪的面具,心里清楚这辈子他都不会得到她的垂青,从他以那样的身份进入镇国公府时就已经註定。 她厌恶他的虚伪,想要让他难堪,他倒有些高兴她还有力气讨厌他,而不是当成无关紧要的人。 不管她如何可恶,他依然想让她好好地活着,继续用她傲慢的目光睥睨着那些她瞧不上的人,而不是悄无声息地离开。 李宴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听张定说她的骨灰已经随着山风吹散在山间,再也找不到一丝踪迹。 听到这话,李宴忽然心口绞痛,这才是她最残酷的报復。他后悔了,是他太过自私懦弱,想要靠近她,又不敢靠得太近,怕不可挽回,怕被她嘲笑。 他羡慕萧执和狄南,最起码他们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去追求她。 几年后,张定和素娥成了亲,两个人一直留在庄子上,在半山腰的位置给循柔立了一个衣冠冢,两个人时常过去打扫。 二十多年的时间,很多事发生了变化,也有很多事没有变。 张定带着小鹦去了循柔的衣冠冢,小鹦就是她当年养的那只白鹦鹉,她起的名字一点都不走心,还不如直接叫小鹦鹉得了。 这只鹦鹉被好吃好喝地养着,活得比她都久。 他嘆了口气,提着鸟笼去给她解解闷,走近之后,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在了。 张定停住了脚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石碑前,周身的气势逼人,比年轻时更为沉稳。 她去世一个多月,狄南风尘僕僕地赶了回来,大晚上地敲响了庄门,不知道昼夜兼程地赶了多久的路,脸上的胡茬都没时间刮。 看着如今已经贵为英国公的狄南,一时感慨万千,张定没过去打扰他,默默地提着鸟笼离开。 萧执在循柔去世的那一年登基为帝,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二十年,即使看着依然年轻,但眼角已经生出了一丝细纹。 捏了捏随身携带的香囊,他去国安寺见了住持。 「你们佛家不是一直在谈轮迴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到,还留着你们做什么?」 「陛下,您的阳寿未尽,不如再等……」 「我等不了!」 萧执拍了一下桌子。 住持愣了愣。 萧执抿紧了唇,他们懂个屁,没看到他的眼角都长出细纹了么? 他不能再等了。 萧执在次年春暖花开之时,踏上了轮迴道。 早年有相师说她命格贵重,住持又说她命格虽贵,却是犹如昙花一现,不可长久。 萧执觉得他在放屁,他要给她改命,一世不行就两世,两世不行就三世,不信有什么是改不了的。 他进入了轮迴道,视线渐渐清晰,第一眼就看到了循柔,他疾步朝她走去,却被一道屏障挡住,只能隔着屏障看她。 她姿态端庄地坐在玫瑰椅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
第433页 「英国公府让人来提亲了,这门亲事我和你父亲也都觉得合适。」 萧执看向循柔。 她微垂着眼睫,柔声道:「一切都由父亲和母亲做主。」 她表面听着话,回到院子却对着琴弦乱拨一气,她不想嫁人,却还是听从父母之命定了亲。 萧执看着她跟狄南渐渐有了联繫,狄南果然还像上一世那样喜欢上了她,不出意外她会嫁给狄南为妻,过上平静的日子。 但在成婚的那天,她死在了花轿里,金钗刺破咽喉,鲜血顺着纤细的脖颈流淌。 事后查出是英国公府的仇敌所为。 萧执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却没办法触碰她。 画面发生变化,萧执进入了新的轮迴,这一世她竟和李宴十分亲昵,她信任他,依靠他,真正把他当做了兄长。 萧执冷眼看着,她把他当兄长,他未必把她当妹妹,哪个兄长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家妹妹,她怎么犯蠢了! 这一世的李宴比以前讨喜了不少,为了她的一句话,亲自拜访花农,几次三番才为她寻来一株极品山茶花,用心,十足的用心,难怪她肯亲近他。 不过好景不长,木姨娘在发觉李宴对循柔的不同后,一面给李宴张罗亲事,一面对循柔下了毒。 萧执冲破不了那道屏障,一次次看着她走入既定的命运。 是谁给她安排好这样的命运,怎么捨得如此对她? 他痛苦地抓着头髮,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耳边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你要想好,如果消耗的能量太多,无法维持你自身的生存,不要说这个世界,恐怕你整个人都会彻底消散。」 「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剩下最后一步,难道要半途而废?」 萧执看到有道光亮将循柔拢入其中,她的身体变得透明,他用力地撞击屏障,她到底要什么能量,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她! 「你真的愿意?」有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愿意!」 他不断地撞击,终于听到了一丝碎裂声。 「小姐,这里有只半死不活的鸟。」 「埋了吧。」 萧执用力地睁了睁眼,别…… 她能不能善良一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13 23:31:34~2022-12-14 22:3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高辛、嗷嗷 20瓶;看看看看看 12瓶;啊哈~ 10瓶;吃个冰淇淋 8瓶;belyyy 5瓶;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0章 萧执醒来时变成了一只鸟, 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能让她多看两眼,想来即使变成了鸟, 他也是一只好看的鸟,这让他稍微安了安心。 正值初春, 天气寒凉。 循柔穿着一件白绫小袄, 衣领和袖口有一圈软绒绒的兔毛, 衬着一张雪白的小脸愈发楚楚动人,耳边的青宝石坠子,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晃, 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 她蹲下身子,纤细的指尖轻柔地触碰他头顶的羽毛。 此刻, 萧执确定自己必定是品相极佳, 才会让她这般温柔对待。 哪知下一瞬, 他就听到她点着他的脑袋自言自语地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烤鸟。」 「……」 她看着他黑豆般的眼睛, 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萧执很想告诉她不是所有的事都有尝试的必要。 最终她没有埋他也没有烤他, 而是让素娥把他带回了庄子。 萧执看着循柔的背影,眼神不禁柔和下来,尽管她带他回去是打着养肥开宰的目的。 「小姐给取个名字吧。」 「小鹦。」 萧执正在适应如何当一只鸟的时候,就听到了她随口取的名字,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她,是不是所有的鹦鹉在她这里都要叫小鹦?但凡她上点心, 他就信她肯好好养他。 作为一只鹦鹉不会说话, 不会叫, 要求还一大堆, 只吃坚果和浆果,坚决不吃虫子。 「若不是看你生得漂亮,我是不会养你的。」循柔的手心放着细碎坚果,看着他低头轻啄,「把你养得太娇贵,我若不在了,谁还惯着你?」 萧执看了她一会儿,又默默地低头去吃她手心的坚果。 这一世她的身体不好,母亲和弟弟已经离世,自己在庄子上养病,在初春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小袄,这会儿天气转暖,她依然穿着好几层衣裳,即使如此手指也有些微凉。 一只鸟能做的事情太少了,萧执试图回到自己的身体,但找不到回去的法子,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他怎么样了,在庄子上得不到半点消息。 他心里着急,便想挣脱束缚。 「连你也要走?」 循柔察觉了他的意图,起身走到鸟笼前,冷眼看了他片刻,打开了鸟笼。 他思索了一下,朝着窗外飞去,她等等他,等他把事情处理好,就回来陪她,到时候他自己往鸟笼里钻。 在他飞出窗子的时候,听到她轻声道:「再回来我就拔光你的毛。」 萧执走了,往皇宫的方向飞去,一只蚊子想飞入皇宫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一只漂亮夺目的鹦鹉飞进去就难了,要不是他反应迅速,差点被乱箭射死。 他转头往镇国公府飞去,听到了木姨娘和李怜蓉的谈话。
第434页 「听闻太子殿下在春猎时摔下了马,身体受了伤,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不要耽误了亲事才好。」 李怜蓉面带娇羞地道:「姨娘。」 木姨娘看向李怜蓉,「害羞什么,你与太子已经定了亲,这是早晚的事。你现在是未来的太子妃,好好打扮自己,好讨得太子欢心,今日戴的这对珍珠耳坠就很衬你。」 李怜蓉摸了摸耳坠,这坠子她见嫡姐戴过,珠子虽然不大,但样式很是别致,她看一眼就喜欢,可这样的坠子嫡姐也只戴过一次,并不当回事。 「姨娘,姐姐她……」 「大小姐身子弱,要在庄子上养病,你就别考虑她了,她怕是回不,啊……」 木姨娘话没说完,忽然有什么东西朝她直扑而来,眼前一黑,尖锐的刺痛从右眼上传来,顿时鲜血淋漓。 「姨娘!」李怜蓉震惊地站了起来,不料那只鹦鹉又朝她飞了过来,她尖叫着躲避,还是被扯下了耳坠,耳朵都勾破了。 木姨娘捂着眼睛叫人,婆子和婢女跑了进来,她大喊着,「打死那只鸟!打死它!」 白色的鹦鹉飞了出来,外面的家僕拿着棍棒驱赶敲打。 萧执飞出镇国公府,回到庄子去看她,发现她已经养了新的鹦鹉,也取了小鹦的名字。 当天夜里他就把她的那只鹦鹉拔光了毛,或许是一报还一报,他居然也开始掉毛了。 对着水面照了照,萧执谨慎地掩藏起行迹,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看见他这副模样,他不信她能看破色相。 之后萧执每天都会去看看她,去的时候习惯性地给她带点东西,有时是野果,有时是野花,或者是一片漂亮的叶子。 这日,他辛苦地叼着一颗红通通的果子飞了过去。 飞到近处,听到循柔对素娥说道:「给我找,我倒要看看是谁往我的窗子上乱扔东西!」连树枝树叶都往她窗子上放,是想搭个巢么! 「啪嗒」野果滴熘熘地滚落在地。 他就说她没情趣! 可是他聪明,早已学会不跟她一般见识,否则迟早要被她气死。 见过气死人的,没见过气死鸟的,他不想给她增添丰功伟绩。 他每天在庄子和皇宫两地奔波,要不是想给她找来药珠,做一只鹦鹉也不是不能忍受。 看着她身体愈发虚弱,他趁着夜色飞入了皇宫。 清晨,推开窗子。 一颗红通通的野果搁在上面。 循柔捡起野果,看到窗沿上鲜红的血迹。 这日之后,窗子上再也没有了野花野果,也看不见那个秃着尾巴的蠢鸟。 …… 循柔的身体慢慢好转。 也能时常去山间走走。 英国公府的别院离着庄子不远,循柔在溪涧遇见了英国公府的世子狄南。 一次是偶遇,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又该怎么说? 循柔看了看他,「要去庄子上喝杯茶吗?」 狄南进了她的庄子,喝了她的茶,没话找话地看着空了的鸟笼说道:「你养鸟?」 「是啊。」又蠢又笨,还秃毛。 狄南送了她一只鹰。 循柔当真喜欢,便收了下来。 后来李宴也给她送了一只画眉,她也要了。 李宴在京时隔三差五地让人来送药,即使不在京里,也几乎是每个月送一次。 他送药送得低调,循柔一直以为是镇国公府送来的,后来身体好起来,有心思管管事了,才知道是李宴送的药。 循柔看过他送的药,还挺捨得花银子的,那些药材加在一起,是笔不小的数目。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她十分怀疑他是不是贪污受贿了,不过他向来爱惜羽毛,倒也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往日清净的庄子热闹多了。 只是少了蠢鸟。 循柔一直没有回镇国公府,两年前木姨娘被啄瞎了眼,李怜蓉的亲事又一拖再拖,近来又听说木姨娘犯了疯症,府里乱糟糟的。 浴佛节这日循柔去了国安寺,在香客如云的寺庙里上了香。 思及寺里的那株牡丹,循柔循着记忆里的方向找了过去。 寺中草木茂盛,循柔的手指抚过身边花枝,漫不经心地扯了一下,剎那间花叶飘洒,枝条被压弯的同时,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了过去。 四目相对,循柔看到了一张修眉凤目的漂亮面孔,眉眼俊俏,鼻樑高挺,连薄唇微抿的线条都如此好看,特别适合咬一咬。 「我好看吗?」他低头看她,用充满诱惑的语气引诱她。 像她这般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被他引诱,循柔面无波澜地看着他,决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她严肃地盯着他,伸手把他推进花丛,咬上了他的唇。 萧执抱住她的腰,跟她滚了进去。 她又凶又狠,弄得他有些招架不住,萧执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抖着,喉结上下滚动,他掐住她的腰肢,反客为主。 他心里庆幸,还好他醒得及时,不然被那两个捷足先登,他多半要怄死,但又觉得只要她不再重复那种命运,即使跟别人好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的动作温柔了起来,趴在他的胸膛上问道:「你想要什么?」 循柔认真地看着他。
第435页 他望着碧蓝的天空,开口道:「我要你陪我,在我闭眼之前,一直陪着我。」 她答应陪着他,他知道她或许是因为他给出去的东西,而不是因为他这个人,但过上几十年,就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了,她再没心没肺也得死死地记住他。 循柔陪了萧执三十年。 他离开人世时,问道:「我还好看吗?」 循柔笑道:「好看。」 萧执牵了牵唇,深深地看着她。 循柔轻抚着他的头髮,温柔地道:「这一次我送你,你别怕。」 萧执攥住了她的手。 用尽所有气运才换来的一辈子,似乎太短了。 若是有来世…… 差点忘了,他哪还有来世? 那就祝她来世顺遂无忧。 …… 「明心,明心!你在哪儿?」 「快点把人找出来,今日镇国公和夫人又来上香了,别让明心惊扰了贵人!」 「我知道,灯油都备好了,可是谁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赶紧找找吧。」 僧人渐渐远去。 一个小少年从草丛中坐起,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由惊愕到惊喜,他拍拍身上的草叶,抬腿往前面跑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14 22:33:21~2022-12-16 00:2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琉光 42瓶;杨木李子 25瓶;寝莲、不停喜欢鲷鱼烧 10瓶;艾玛_黎姝 5瓶;吃个冰淇淋 3瓶;雪梨sjy、林兔兔、我身在小锁江 2瓶;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1章 汪萍离婚了, 独自抚养了女儿三年,突然被丘比特之箭射中,跟一个司机陷入了爱河。 那人叫风振业, 三十七了,比她大着七岁, 结过一次婚, 妻子在五年前去世, 如今自己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儿子。 汪萍第一次见他是在送完孩子回来的路上,她被一辆电动车剐蹭了一下,崴到了脚, 他正好看到了,就好心地送了她一程。 汪萍再不懂车, 也能看出那是一辆豪车, 车上还坐着一个小男孩, 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少爷, 安静地看着窗外,不怎么爱说话。 她在车上听到风振业跟人打电话, 说什么按着小少爷的喜好安排,汪萍看了看在前面开车的男人,又看了眼看着车窗的小男孩,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孩子家里不一般,有豪车有司机,还被称作小少爷。 汪萍心里有些感慨, 这大概就是人们拼命挣钱的原因, 不光为自己, 便是孩子都跟着享福, 她家循柔也该是小公主,跟着她让她受罪了。 本以为是一次偶遇,没成想之后她又跟那个男人相遇了几次,来往多了,彼此熟悉了起来。 在汪萍眼里,风振业稳重可靠,是个值得託付终身的人,他有车有房,自身条件又很不错,要想找个年轻漂亮的也不是难事。 汪萍原本没想再婚,但当他跟她提出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时候,她还是犹豫了,没有一口拒绝,也没有马上答应,她考虑到了她的女儿,前一段失败的婚姻也让她感到忧虑。 两个人顺其自然,终于在前不久决定再次迈入婚姻的殿堂。 「这是你风叔叔给你买的,你看这里还有亮亮的小水晶呢。你喜不喜欢?要不要穿上试试?」 汪萍拿着一件公主裙,往小女儿的眼前放了放。 循柔放下铅笔,抬头看了过去,在汪萍说的小水晶上瞅了一眼,这哪是小水晶,分明是小钻石。 「你要跟他结婚吗?」 瞧着循柔水汪汪的大眼睛,汪萍的心瞬间化成了一汪水,她放好裙子,揉揉女儿细滑的头髮,「我跟你风叔叔是有这个意思,但也得考虑我女儿的意思啊。」 循柔想了一下,「我要见见他。」 见她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汪萍有些想笑,「这周末我们去温泉酒店,是你风叔叔定的地方,到时候你就见到了。还有个小弟弟,比你小两岁,你也认识认识。」 循柔点点头,转过身写了几个字,抬头说道:「我能不写作业吗?」她都多大了,还得读拼音,写词语。 「这些我看一眼就会了。」 「我们小循柔怎么这么聪明?」汪萍捧着她的小脸亲了一口,「不写作业可是会被老师找的。」 循柔钻进汪萍怀里,仰着小脑袋,声音软软地道:「我手疼。」 世界上怎么会有作业这种东西,这是何其可恶,简直是摧残祖国的花朵。 汪萍紧张地握住她的小手,「手疼?那不写了,不写了,快歇歇吧。」 循柔靠在她身上,弯了弯唇角。 周六这天,汪萍起得很早,自己打扮了一下,又去给循柔打扮,给她穿上那身白色的公主裙,又戴上了一顶遮阳帽,精緻漂亮得不像话。 看着跟小公主似的女儿,汪萍稀罕地亲了亲她,牵着她的小手出了门。 风振业临时有事没法来接她们,就让别人开车来接,汪萍本想让他给个地址她带着孩子过去就是了,不用麻烦别人来接,但风振业说已经安排好了,她也就没说什么。 汪萍没想到来接她们的车子也是一辆豪车,她抱着循柔,心想雇这样一辆车得不少钱吧。
第436页 循柔安静地靠在汪萍怀里,很想知道她到底给她找了个什么后爸,现在当司机的工资待遇都这么高了吗? 到了温泉酒店,汪萍更傻眼了,她以为说是温泉酒店,应该就跟农家乐差不多,但到了那里才知道根本不是一回事。 接待的人更是体贴周到。 「二位可以先用点茶点,风总一会儿就到。」 风总?汪萍顿时坐立难安,他不是给有钱人当司机的么,怎么成风总了? 没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五官端正,看着就带着股正气,难得的是身材没有走形。 「有点事耽搁了,久等了吗?」 「我们也刚到。」 风振业看向循柔,笑道:「这就是循柔吗?长得真可爱。」 「谢谢。」这种套近乎对她没用,能不能当她后爸,还有待考察。 见面之后,循柔坐在沙发上吃着冰激凌,听了他们的谈话,才知道都谈婚论嫁了,汪萍连对方的是干什么的都没弄清楚,果然得要她来把关。 汪萍也没想到能弄出这么大误会,那次她见风振业叫那个小男孩小少爷,又在前头开车,态度还带点恭敬,她下意识地认为他是司机,哪知道那个小少爷竟然是他的孩子。 「怎么没见到他?」 风振业说道:「他还在休息。」 太阳都照屁股了还在睡觉,而且他还这么由着他,溺爱!循柔默默地给风振业记了一笔。 直到中午用餐的时候,循柔也没见到风振业的儿子。 吃完午饭,她穿着小凉鞋,在酒店里熘达,一直熘达到了湖边。 刚才她看到有个小孩站在湖边,走近之后反而不见了踪影,循柔蹲了下来,伸手在湖水里拨了拨,听到身后有动静,她立马扭过了头。 一个六七岁左右小男孩站在树荫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白嫩的小脸被暗影遮住,冷不丁扫一眼,多半要被吓一跳。 循柔在他的脸上盯了几眼,继续拨了拨水,下巴微扬,「你过来。」 静了两秒,小男孩朝她走了过去。 循柔站起身,她比他高了半个头,对此她还算满意。 她把手上的水珠往他脸上弹了弹,他也只是擦了擦脸,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循柔忽然凑近,拨开他额前的头髮,小手摸了摸他额头上的一点硬硬的凸起,「这是什么?」 她一碰他那里,他白嫩的小脸就开始泛红,眼睛水润润地看着她,「角。」 循柔往他脚上一指,「撒谎!这才是脚。」 奶奶的,终于让她摸到龙角了。 有点硬,没长出来么,咬一口会不会留印子? 他低头看了看脚,又抬头目不转睛地看她,她在他额头上一顿乱摸,弄得他很难受,但这种难受不是疼,他也说不上来。 循柔见他一副待哭不哭的模样,默默收回了手。 她往回走,他也跟着她走,多了一个跟屁虫。 风振业把小男孩介绍给她们,「这是我儿子,叫秦风,跟他母亲姓。」 …… 风振业和汪萍结了婚。 循柔多了一个弟弟,一个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的粘人精。 「别跟着我了,我还要写作业呢。」循柔把他推到门外。 秦风从来没去学校上过学,都是老师来家里给他上课,不知道风振业从哪里请来的好老师,居然都不给他留作业,这让循柔心里很不平衡。 秦风看着她道:「我给你写。」 「真的?!」循柔捧住他的脸。 秦风明亮的眼睛里映出她惊喜的笑脸,他肯定地点点头。 循柔一把将他拉进了屋,使劲把他抱上椅子,又哒哒哒地跑去找笔找书,把东西往书桌前一放,「快点写吧。」好多呢。 秦风攥起笔,认认真真地写起了作业,写完一本就放到右边,她的作业不少,他慢慢写的话,可以在她房间里待上两个小时,他有点高兴。 循柔也很高兴,不用做作业了,看了看在书桌前写作业的秦风,她决定让这段关系长期发展下去。 她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很好,继续努力。」 秦风的眼睛亮了起来,有点羞涩地揪了揪衣角。 循柔白天上学,她一离开,秦风的情绪慢慢地低落下去,就像天空中逐渐聚集的乌云,他时常盯着窗子,眼眸乌沉沉的,直到她回来才云消雾散。 「我也想去上学。」 「你要上就上,不许跟我一个班?」 秦风忍不住问:「为什么?」 循柔告诉他,「男孩子要学会独立,成天黏着姐姐,会被人笑话的。」 这有什么,秦风不以为意。 循柔威胁道:「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让你给我写作业啦!」 她算看出来了,这小子觉悟高,就爱写作业,天天准时到她屋里报导,那叫一个专心致志。 秦风有点委屈地嗯了一声,他这么喜欢姐姐,姐姐怎么不喜欢他,是因为他不独立吗?独立是什么? 写完作业,秦风被循柔冷酷无情地赶了出去,他像幽灵般在走廊上走动,慢慢地走到了一间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房间里顿时一静。 风振业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去开门,打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秦风。
第437页 「有什么事?」 秦风抿了抿小嘴,「我要独立。」 「……」 风振业用半夜的时间跟秦风探讨了一下什么是独立,又该怎么独立,以及独立能带来哪些好处。 秦风一脸认真地听着。 风振业办事效率很高,没两天就给秦风办好了入学手续。 两个孩子同校不同班,每天一起上学放学,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 经过风振业的传授,秦风已经学会控制自己,努力做一个独立的人,包括独立地完成两人份的作业,独立地给她处理情书,独立地长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16 00:20:25~2022-12-17 01:4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诀症患者、yq戏风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诀症患者 15瓶;hsttxz 8瓶;一颗成精的少女心biu~ 6瓶;嘟嘟大魔王、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2章 小学的时候大家就知道循柔有个随叫随到的乖巧弟弟, 也知道秦风有个压榨剥削的霸道姐姐。 循柔长得多漂亮啊,蓬松的马尾辫轻轻甩动,发尾勾起的弧度把一众小屁孩的目光紧紧地吸引了过来, 于是大家也就注意到了跟在她身边的秦风。 他比循柔还矮着半个头,却用瘦弱的肩膀背起了两个人的书包, 身前还抱着一个提包, 像挂书包的移动架子随着她走进。 「这是牛奶, 萍姨说多喝牛奶能长高。」秦风从身前的提包里拿出一瓶牛奶,里面还有一瓶是他喝的,他也得多喝点, 得快点长高。 循柔把牛奶瓶推远了点,不想喝。 秦风站在她的课桌前, 把提包放了放, 把肩上的粉色书包拿了下来, 「作业都放在里面了, 铅笔也削好了。」 「嗯,知道啦。」循柔打开盒子看了看, 满意地点点头。 秦风背着自己的书包,抱起白色提包,依依不捨地看着她,「姐姐, 我走了。」 「拜拜。」循柔拿起铅笔往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大名,削得这么尖,必须要先写她的名字。 得不到亲爱的姐姐的关注, 秦风坚强地走出了教室。 「那是你弟弟吗?」 「是啊。」 「他不跟你抢东西, 还帮你带牛奶背书包?你们不吵架吗?」 「不吵。」他敢! 「也不打架?」 「不打。」她一指头就能把他戳倒。 「哇!你弟弟真好。」 循柔挺挺腰板, 谦虚地道:「一般般啦。」 秦风确实独立了起来, 不像在家那样她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去卫生间他都想给她守着门。 汪萍说他这是缺爱,从小没了妈妈,没有安全感,让她这个做姐姐的多照顾他一点。 循柔特别照顾他,不断地给他寻找发光发热的机会,作业找不到了去问他,铅笔断了让他削,走不动路了让他背,从小就锻鍊他坚强的意志和强壮的体魄,这样才能经受住社会上的风吹雨打。 后来不用循柔自己说,但凡她遇到点什么事,就会有人去隔壁帮她找弟弟。 这日一个小胖子又一次把循柔的牛奶蹭倒时,她啪的一声拍桌而起。 小胖子道:「你要干什么?」 循柔拉了拉头髮,「揍你。」 见势不妙,有人熘出教室,去叫了秦风,「不好了,不好了,你姐姐跟人打起来了!」 眼前一阵风吹过,秦风立马跑了过去。 「我妈说你妈是勾搭了有钱人才让能你吃好的穿好的,你根本……啊!」 循柔拿起蛋糕就堵住了小胖子的嘴,本来还想当个温柔小淑女,看来是不行了,她一个泰山压顶,把他摁到了地上。 「我要告诉老师!你打人!」 循柔拿着课本一顿揍,「打的就是你!」 秦风得到消息就跑了过来,看到她的裙子都垂在地上了,他赶紧把循柔从地上拉起来,「姐姐,我帮你打。」 循柔拍拍裙子,下巴微扬,「狠狠打。」 被委以重任的秦风应了一声,「嗯!」 很快老师就把人都带到了办公室,还叫了家长,小胖子的牙被打掉了,一个劲儿地张着嘴哭嚎。 风振业来了以后,先是打量了两个孩子几眼,见他们没受伤,便放下了心来,至于那个被打掉牙的小胖子,多正常的事,到了年纪就该换牙了。 父母如此溺爱,姐弟俩又如此兇残,导致整个小学期间,没人敢惹他们,听见他们的凶名就望风而逃。 但是到了初中,情况有了变化,循柔的身体开始抽条,少女青涩又婀娜的曲线渐渐清晰,白皙的脸庞,精緻的眉眼,让青春期萌动的男孩心里钻出了招摇的小幼苗。 从初中升到高中,仅仅是一个暑假,就让循柔如花骨朵般悄悄绽放,已然是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 秦风多了一项任务,给她处理情书,她连作业都不想做,怎么可能有时间去看这些狗屁不通的情书? 她把那些东西全塞到了秦风的书包,他倒是看了几封情书,咬文嚼字的,满纸的情啊爱啊,还想跟她共度余生? 秦风顿时抿紧了唇,黑沉的眼眸里情绪翻涌,把手里的纸张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第438页 他抬头看向走在前方的少女,她沐浴在阳光下,张开手臂伸了一个懒腰,衣摆向上捲起,露出了一截白皙纤细的腰肢。 秦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觉得心跳加速,被头顶的太阳晒得肌肤发烫。 突然,她转过身来,歪头看向他,「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秦风喉结滚动,声音有点发哑,「要不要喝水?」 比起循柔的女大十八变,秦风的变化也不小,他如今的个头已经超过了循柔,再也不是矮她一头的小男孩。 循柔走到他身边,摸摸他发红的脸颊,「中暑了?」 「可能吧。」秦风含煳地说道。 他看着她近在眼前的粉嫩唇瓣,心跳得更快了。 循柔步伐轻盈地走到冰箱前面,拉开冰箱门,给他扔了一瓶冰可乐,她果然是个体贴的好姐姐。 秦风握着冰凉的可乐,丝毫没浇灭心头的滚烫,尤其当她站在他的双腿之间,拿着可乐瓶往他额头和脖颈间滚动的时候,白皙纤长的腿不经意地碰过他的膝盖,他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姐……」一开口声音哑得厉害,他瞬间闭上了嘴。 她倾下身子,拍拍他带着青涩的俊美脸庞,「差不多了,再吃点药,睡个觉就好了。」 秦风长了张颇为冷傲的脸,眉眼间有些凌厉,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更是一副睥睨不屑的模样。 虽然有不少人因为他那种仿佛是挑衅的神态而看他不顺眼,但他在她面前还是挺乖的。 瞧着他此刻脸颊微红,仰头看她的样子,循柔越发温柔地当起了贴心大姐姐。 他看着她哼着歌儿,悠闲地给他拿药倒水,像是在玩芭比娃娃。 她给他拿什么药,他就吃什么药,也不知道是吃了些什么,脑袋发晕地被她推去休息。 秦风睡不着,他浑身发烫,胸腔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起身沖了个凉水澡,回到床上闭眼睡觉。 迷迷煳煳地做了个梦,梦里闪过几个画面,没等他抓住就飘走了。 他看到循柔站着前面,就朝她跑了过去,汗水从额头滚落,「姐,我难受。」 她问他哪里难受,他指给她看,她把他打了一顿,还骂他是笨蛋。 他抬眼看着她,她打完骂完,又低头亲上了他的嘴巴。 她的肌肤白得耀眼,身上凉丝丝的,他不禁伸手抱住了她。 正是大中午的时候,安安静静的,秦风忽然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他躺在床上,平息了好一会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终于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他到发情期了。 与此同时,正在午休的循柔也醒了过来,她的双颊泛红,水眸湿润,脑子里还在想着方才梦里那条不要脸的玄龙。 循柔咬了咬牙,出门直奔秦风的房间。 秦风正要出门,两个人在门口碰了面,他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香气,登时心如擂鼓。 没等循柔开口,他突然从她眼前跑走了。 循柔侧过身,狐疑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什么情况? 当晚风振业宣布了一件事情,秦风要去外地住上一段时间,调养一下身体。 汪萍担忧地询问:「秦风的身体怎么了?」 风振业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身子骨有点弱,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养养就好了。」 循柔瞥向秦风,往常都是挨着她坐,这次恨不得自己端着个小碗到边上吃去,从吃饭开始他就头也没抬,今天晚上的饭就这么香? 「什么时候走?」汪萍问道。 风振业道:「明天就走。」 「这么急?」 汪萍惊讶地看向风振业,这孩子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那边早就安排好了,是我说得晚了。」风振业神色镇定,不像是有大事发生的样子。 汪萍没好再多问,不由得瞅了瞅秦风,她也算看着他长大的,打小就没见他生过病,好像连个感冒发烧都没有过,身体好得不得了,这样也是身子骨弱? 吃完晚饭,循柔回了房间。 过了片刻,秦风敲响了房门,自觉地坐到桌前开始写作业。 察觉到循柔的靠近,秦风攥了攥笔。 「你哪儿弱了?」她戳了戳他的嵴背。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额头有些细密的汗珠。 还敢躲,循柔捏住他的肩膀,发现他看着瘦,还挺有肌肉的。 秦风忽然站了起来,在循柔的注视下,他抱起试卷道:「我写完给你送过来。」 话音落下,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循柔没等他,关上门睡觉。 第二天,风振业去送秦风,几个人在门口告别。 秦风把做完的试卷塞到了循柔的书包里,因着要跟她分别,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他瞅了瞅她,忽然伸手抱住了她,蹭了一下她的脸颊,「我走了,谁给你写作业?」 「再找个人就好了。」不是什么难事。 秦风不想走了。 风振业走过来,把他拉上了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17 01:44:17~2022-12-18 01:0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在晋江养鸽子 66瓶;protgas酱 31瓶;诗华世韵 20瓶;射rlock 10瓶;真真真不行 6瓶;啊哈~ 4瓶;嘿嘿如 1瓶;
第439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3章 如何把一条龙抚养成人, 是这些年风振业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养个孩子不容易,养条龙更不容易, 要不是祖上缺德,这事也不会落在他头上。 风振业听家族里的长辈说过, 在几千年前他们风氏囚禁了一条神龙, 以龙身的血肉滋养后代, 惹得神龙大怒,降下灾祸,自此族中祸事不断, 几至灭族,为了使风氏一族得以保全, 他们才会每年都去雷泽跪求神龙宽恕。 一开口就是几千年前, 听着就很不靠谱, 风振业不信鬼神, 但去雷泽祭拜是风氏的传统,那年他像往年那般去雷泽祭拜, 却在那里见到了龙。 只是个一闪而过的虚影,也让他震惊得睁大了双眼,在那道虚影消失后,水边多了一个孩童, 一侧的脸颊覆盖着闪着流光的鳞片,额头上还有一点类似于角的凸起。 风振业没回过神来,风氏的其他族人在这时赶了过来, 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 里面是传说中的龙鳞, 一伙人说方才龙鳞突然发光, 有股引力带着他们来到了这里。 风振业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小男孩,上面的鳞片已经消失,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孩童。 从小听过的那个故事浮现在脑海,风振业没有说出方才的异象,只告诉族里他收养了这个孩子。 现在想想风振业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根筋搭错了,会去收养一条龙,平时还好说,秦风从循柔那里学会了独立,不用他们操心,但龙到了发情期又该怎么办? 昨天风振业听到这个事情,愣了好一会儿,「不能忍忍吗?」他告诉他做什么? 秦风摇头,「不能,我浑身都发烫。」 「……」 风振业不知道自己是当爹还是当妈,他连这种事都跟他说,还说得如此坦坦荡荡。 沉默了几分钟后,风振业让助理给秦风找了些学习资料,让他独立地疏解一下。 然而风振业忘了,龙跟人毕竟不一样,秦风不知如何收敛汹涌澎湃的情潮,鳞片若隐若现。 惊人的破坏力让风振业惊了一下,晚饭前就跟秦风商量好去外地避一避,等他的发情期过去再回家。 一路上秦风的情绪都不高,望着车窗外的风景,看起来有点忧郁。 风振业以为是发情期的症状,没怎么在意,他考虑的是这个发情期要持续多久,等到结束的时候会不会给他弄出小孙子来。 不是他想得太多,而是他昨晚没睡觉,一直在查这方面的事,龙生九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风振业有点担心,秦风也有点担心,他知道她有多不爱写作业,也许撑不过一天她就找别人了。 两人都想尽快回去,但时间比秦风想像的要久得多,熬过前头几日,他的身体在慢慢地蜕变。 等秦风熬过漫长的发情期大半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他从水里站起,发梢滴着水,衣服贴在紧实的胸膛上,望了一眼天空中耀眼灼热的太阳,抬步往岸上走去。 秦风回来了,但循柔身边已经有数不清的人围着她献殷勤。 她漂亮又矜持地微抬着下巴,明明是自己不想做作业,还要让别人抢着给她做,「这个很难的。」 秦风胸口滚烫,看着她移不开眼,不禁朝她快走了几步,视线里多了个碍眼的人。 站在她身边的男同学说道:「没关系,我会做。」 循柔拨出两张试卷,正想发出去,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半路截走了试卷。 秦风道:「我做。」 循柔看了看他,抽回试卷,「别闹了,你都多久没学习了,先补上功课再说吧。」她要求很高的。 秦风不知道下个发情期什么时候来,但他决定就是烧死也不走了,他要补课,要学习,要给她做作业。 上帝关上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秦风意外地发现她对他的血很感兴趣,他的手指流出血珠时,她目不转睛地盯了好一会儿,拿起他的手指,低头含住了血珠。 酥麻的痒意从指尖传来,秦风看着她乌黑的发顶,身上又开始发烫。 循柔回过神来,立马甩开他的手,踮脚捂住他的嘴,低声威胁道:「谁都不准说!」 秦风嗯了一声,不准跟谁说? 从此之后,秦风经常小伤不断。 汪萍担忧地说道:「要不我去庙里给秦风求个平安符?」血光之灾啊。 戴上平安符也抵不住秦风的血光之灾,他三天两头地弄出点伤,有了伤就去找循柔包扎。 伤着手和胳膊还好说,但他是以什么高难度的动作伤到胸口的呢? 秦风站在房间里,手心微微汗湿,领口的衣裳敞开了一些,露出胸膛上的一道血痕。 看到循柔拿着创可贴过来,他声音暗哑地说道:「不消毒吗?」 此前她吸血的时候,他问她在干什么,她告诉他是在消毒,可算让他记住包扎之前要先消毒了。 循柔抬眸瞅了他一眼,倾过身子,温热柔软的唇瓣贴了上去。 秦风绷紧下颌,抬手拢了一下,手指碰到了她腰上的肌肤。 她拍开他的脸,兇巴巴地道:「干嘛?」痒死了。 他摸上脸颊,「你打我做什么?」 「谁让你乱摸。」少跟她来这一套,狗东西! 「我怕你够不着。」
第440页 循柔给他咬了个牙印,看他还说不说她够不着。 起初汪萍并没有觉察到两个孩子之间有什么不对劲,女儿从小就生得漂亮,在学校有不少男孩子追求。 秦风跟在循柔身边,汪萍放心了不少,她认为循柔之所以没有早恋,秦风有莫大的功劳。 汪萍的感觉是对的,别看秦风在循柔面前乖得很,对别人又是另一副模样,只要有他在身边,那些男同学基本近不了身,连情书都把控住了,哪还有早恋的机会。 之前有几个小混混拦过循柔,秦风把人打得站都站不起来。他不出手就罢了,一旦动起手来就毫不留情,眼眸涌动着一股戾气,一下又一下地往死里打。 循柔拉了拉他,才让他停下了手,但是之后他就又粘上了她,看她看得紧,也不要什么独立了。 汪萍意识到两个人之间有点不同是因为她看到了秦风给循柔梳头髮的那一幕,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动作温柔又细緻,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那样的眼神哪像弟弟看姐姐,勐地一看还以为是对小情侣。 汪萍有了心事,跟谁都没说,留心起了他们的相处,越看心里越咯噔,看到秦风从循柔房里出来,她差点冲过去问问他去干什么了。 风振业察觉到汪萍的异样,开口询问了一下。 汪萍想着马上就高考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因此什么都没说。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风振业带着一家子去雷泽附近旅游。 过了几千年,雷泽早就不叫雷泽了,那片浩渺无边的水域也小了很多,但风氏对雷泽的位置记载得很清楚。 风振业想着以后祭拜的时候就一家子一起来,在这边住上一段时间。 汪萍的心思不在游玩上,看到秦风和循柔走得近,她便时常把循柔叫到身边,避免他们过于亲密。 循柔被汪萍栓在身边,哪儿都去不了,这日中午她悄悄打开了窗户。 秦风在下面接应她。 她往下一跳,他伸手接住了她。 循柔从他身上下来,不小心踢到了花盆。 汪萍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循柔!」 两个人对视一眼,拔腿就跑。 跑着跑着,循柔跳到了他背上,兴致勃勃地喊了一声,「驾!」 常言道乐极生悲,她把秦风当牛马骑,不料他把她抱到身前,转了一下身子,把她抵在树干上亲了下去。 浓密的树荫遮在头顶,阳光穿过树冠缝隙落下斑驳光点,林间的蝉鸣响成一片。 他攥着她的手,手心有些湿热,澎湃灼热的气息把循柔密不透风地包裹着。 本来就热,这下更是黏黏煳煳的了,循柔被他亲得脑子发晕,他松开她嫣红的唇,亲昵地亲了亲她的脸颊,「阿姐。」 循柔没说话,拧了拧他的耳朵。 拧耳朵会疼么,他疼哭了,双臂牢牢地抱着她,洇湿了她的衣服。 循柔轻柔地抚摸他的头髮,「龙可以活很久吧,千年万年地活下去。」 「那是王八。」 她瞥了一眼这个小王八,「可人最多也就百年时光。」 秦风记得她说过这样的话,她说人的寿命太短,他的寿命又太长,遇见的人或事时间久了都会模煳不清。 他陪她沉睡了几千年,把那些记忆全部封锁了起来,可见到她的时候依然会不由自主地跟上她。 「你活着,我就陪你活着,你不在了,我就陪你沉睡,都一样。」 他等了好几百年才碰到了她,又等了几千年才与她重逢,时间对他而言,似乎只是用来等她,所以她活着,他也就活着。 循柔瞅着他,真是一样吗? …… 后来的某一天,循柔终于见到了龙,比她见过的所有兽类都神气,难怪他瞧不上老虎。 「我还没有骑过龙。」 「骑过。」 「什么时候?」 很久很久以前,那天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18 01:06:07~2022-12-19 00:5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licia 20瓶;猫的荔枝、咕咕咕、子彧不留是彧离、邱吉尔 10瓶;安凉的哥哥 8瓶;别下雨呗 4瓶;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4章 「到地方了吗?」 温柔的女声从手机的另一头传出。 「嗯。」庄抑非一边打着电话, 一边拿出钥匙开门。 「你先找找看,我记得就放在一个木匣子里。好多年都没回去了,虽然时不时让人去打扫, 但常年不住人,肯定会缺这个少那个, 找到东西就回家吧, 别在那边多待了。」 「知道, 找到就回去。」 多年不住人,门锁都有些生锈了,一只手打不开, 庄抑非放起手机,拿着钥匙开门。 他放假回家, 听到母亲偶然间谈到外公留下的遗物, 左右他也没什么事, 就回了一趟老家, 把东西取回去。 外公的房子是乡间的一个小院子,门外种着一棵上了年头的桂花树, 两扇木门紧闭着,朴实又雅致。 随着钥匙地转动,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与此同时隔壁传出了开门声。 庄抑非顿住脚步, 侧头看了一眼。 一个窈窕婀娜的身影迈出了大门,微卷的长髮用一根木头簪子松散地挽在脑后,米色的长裙长至脚踝, 露出了一截纤细的脚踝, 脚上还穿了一双高跟鞋。
第441页 在土路上穿高跟鞋? 刚这样想着, 下一瞬就见她的鞋跟踩进了地里, 庄抑非翘了一下唇角。 她抬了几次脚,没把鞋跟拔.出来,于是把手里的棒棒糖塞到嘴里,弯下腰去拔鞋,随着她倾身的动作,衣裙贴在身上,勾勒出诱人的臀部线条。 他瞬间移开目光,不再往那边看,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干净整洁,庄抑非很快找到了母亲所说的木匣子,里面有些老照片以及外公曾经的画作。 原本打算拿完东西就回去,但他出了门,没等上车突然发现轮胎爆了,不是一个车胎,而是四个车胎都爆了。 庄抑非眼眸微眯,拿出手机报警,不久前刚跟母亲打过电话,这会儿连信号也没有了,他试着拨打了几次,完全打不通。 屋漏偏逢连夜雨,天空阴云密布,忽然下起了雨。 庄抑非觉得以后出门得看黄历,他回到屋里,用毛巾擦了一下湿漉漉的头髮,突然听到在雨声中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打开院门,庄抑非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女子。 肌肤白皙莹润,乌髮黑亮如缎,水眸盈盈地看过来,抱着双臂立在风雨中,有种柔弱凄楚的美感。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有事?」 循柔抿了一下嫣红的唇瓣,雨珠从脸上慢慢滑落,「我家停电了,能在这里借住一晚吗?我自己害怕。」 因为害怕而跑到一个单身男人的家里借宿,庄抑非觉得她不是天真得过分就是脑子不清醒,而让她进门的他更是脑子发昏。 居然怕她在外面站久了,会着凉感冒,轻易地让人进了门。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 循柔站在屋子里往四周瞅了瞅,她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水眸盈盈地望着他。 他的外套下面穿了件白t,头髮修剪得利落又帅气,矜持中带着点朝气蓬勃的劲儿。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得到,庄抑非被她看得心烦意乱,看了她一眼,也没让她有所收敛。 家里多了一个人,让原本想凑合一顿的庄抑非多做了几道菜。 循柔看着一道道菜端上来,两个人六菜一汤,她抬眸看他,「是不是有点多?」她早就说他有风度有涵养,瞧瞧人家这待客之道。 「……不多。」 对着一桌子菜,庄抑非揉了一下眉心,他今晚确实有点不正常。 然而,更不正常的还在后面,饭后他莫名其妙地洗起了苹果,还给她削成小块,摆好了盘。 仿佛这种的事情他已经做过很多次,才会如此熟练又自然。 「好了没有?」 显然,她比他更适应,摆好了太后老佛爷的架势。 庄抑非心情复杂地端着果盘走出去,坐在旁边看着她吃苹果。 循柔脱掉了鞋子,小腿搭在椅子上轻轻晃动,一边玩手机一边吃苹果。 发间的木簪摇摇欲坠,柔软的髮丝垂在纤细优美的颈子上,她抬手挠了挠,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轻微红痕。 庄抑非看了她好一会儿,曲指在桌子上叩了两下。 「嗯?」循柔扭头看去。 他凑近了几分,看着她道:「你有男朋友吗?」 循柔放下手机,轻笑了一声,手指勾着他的衣领往身前拉了拉,黛眉微扬,「想做我男朋友?」 庄抑非点头,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得要命,他没想到一见钟情会发生在他身上,还来得如此汹涌澎湃。 循柔勾勾手示意他靠近一点,当他俯下身来,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喉结,又沿着下颌亲到了他的唇上。 片刻后,他把她的手从t恤里拉出,气息不稳地道:「会不会太快了?」 循柔的嘴巴被吮得红艷艷的,她眨了一下眼,「好像是有点快,那就不……」 他低头亲了过来,话音吞没在唇齿间,把她放下去的腿重新盘到自己腰间,快点也没关系。 一夜过后。 庄抑非从床上醒来,身边的女人不见了踪影,昨夜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再看着安静空荡的屋子,犹如一场香艷诡异的梦。 他起身穿好衣服,没在院子里找到她,便出门去寻找。 他走出门,看到眼前的情景,勐地停住了脚步,隔壁的院子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茂盛草木。 昨日那个娉娉裊裊走出来的女人仿佛只是他的一个幻觉,可昨晚的事情也是他的幻觉吗? 庄抑非拉开衣领,往自己的胸膛上看了一眼,她留下的抓痕也没有了。 天气放晴,手机有了信号。 「什么院子?我记得隔壁没有人住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事。」 庄抑非挂断电话,看着旁边的空地,脸色微沉,就算是鬼是妖也没有睡了就跑的道理。 此后多年,庄抑非一直没见过那个女人,时间将那晚短暂的相遇掩盖得更加模煳,愈发像一场意外的欢愉。 「今晚回来吃饭吗?」 庄太太打电话询问儿子是否回家吃饭。 「不了,今晚有个……」 庄抑非正说着话,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到了当年那个不负责任的女人。 「不好意思啊。」她没有看他,匆匆赶去了一间包厢。 庄抑非摩挲着手指,跟她走进了同一间包厢,他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到她跟韩明态度亲密地挨在一起。
第442页 「在看什么?」冯益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韩明这个女朋友长得确实漂亮,听说韩明为了她修身养性,把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都断了。」 庄抑非没有说话,瞥见她对韩明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捏了捏酒杯。 因为「现男友」跟「前男友」有合作往来,循柔见到庄抑非的机会多了起来。 她给韩明送饭,给韩明嘘寒问暖,给韩明织围巾,都被庄抑非看到眼里,他冷眼看着她做蠢事。 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循柔抱着一个保温桶去送鸡汤的时候,庄抑非忍无可忍地把她拎走了。 「庄总,你要做什么呀?我给阿明的鸡汤都要撒了!你快点放手!」循柔连拍带打。 他忽地停住,眯眼看着她道:「他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谁不知道韩明是个什么东西,她怎么就中了邪似的一头扎了进去,是图钱图脸还是图这个人,她真的不是眼瞎么? 「不知你在说什么,你再不松手,我的鸡汤就要撒了!」 循柔话音刚落,手里的保温桶掉到了地上,她看了看撒在地上的鸡汤,又瞧了眼庄抑非,忽然发出一声响亮的啜泣。 没等庄抑非开口宽慰,她抬腿就跑,跑之前还踩了他一脚。 他走到韩明的办公室,看到她委屈地跟对方说着鸡汤撒了,又得意地表示她踩了罪魁祸首一脚,当场把仇报了。 庄抑非看了片刻,决定做一件不太道德的事——挖人墙角。 把她从韩明身边拉过来,以后她是哭是笑都是对着他。 循柔时常会跟庄抑非偶遇,她冷着脸不理他,他却主动走上来说要跟她道歉。 她停下脚步,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你想怎么道歉?」 为了赔她那桶鸡汤,矜贵的庄总洗手作羹汤,包了她的一日三餐,她去给韩明送饭的时候,他开车送她,给韩明嘘寒问暖的时候,他给她提供恰当的建议,给韩明织围巾的时候,他还给她卷线团。 忍辱负重了大半年,循柔和韩明分手了,庄抑非长舒了一口气。 「你说他上哪儿找我这样好的女朋友,居然不知道珍惜,还出去鬼混!」 庄抑非给她递纸巾,仔细地叠整齐才送到她手里,「是他没眼光。」 循柔接过纸巾拭了拭眼角,点头道:「对!就是他没眼光。」 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庄抑非反而退开了一步。 他表示在她身边的这大半年,已经充分证明了他道歉的诚意与态度,足够抵偿她那桶满含爱意的鸡汤,既然互不相欠了,他也没理由再待下去。 不就是要理由么,循柔给了他名分,让他上位,这下他有十足的理由继续待下去。 …… 「喜欢这个梦吗?有悬疑又有伦理,多亏我有超强的信念感才能撑得起来。」她挽住他的胳膊,「亲爱的,你有没有觉得超棒?」 超棒?如果她不是非要加点狗血的话,庄抑非按了按额头,轻笑了一声,「还不错,最起码肯给个名分。」 循柔眉眼带笑,牵起他的手, 「走吧,这次我带你出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19 00:58:32~2022-12-20 09:4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苬 10瓶;我把你吃掉 7瓶;嗷嗷 5瓶;林兔兔 4瓶;神秘小包、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5章 长久以来, 庄哲都对堂哥的精神状态感到担忧,当年那位孟小姐发生意外,年纪轻轻就那么去了, 还是以那样痛苦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便是他都觉得于心不忍,更何况是亲眼目睹的堂哥。 但堂哥做得很好, 冷静地给她处理身后事, 花了八百多万给她买了个豪华墓地, 又对孟家人特别照顾了一番,把孟小姐身前身后的事情都给安排妥当了。 庄哲得知消息后去了半山别墅,本是前去看望安慰, 结果看到了沉浸在各种事务中的堂哥,看着状态还可以, 似乎都没有时间去悲伤。 庄哲准备好的那些安慰的话没有说出口, 跟他前后脚进来的冯益也把话咽了下去, 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 庄抑非不需要别人安慰。 活着的人是要往前看,堂哥能这么快走出来是一件好事, 起初庄哲是这样想的,但后来他才知道堂哥根本没走出来。 那杯热水倒下去的时候,庄哲吓了一跳,手背都红成一片了, 堂哥居然只是皱了皱眉,他听到他说了句,「原来是会疼的……」 当然会疼!血肉之躯又不是金刚铁骨, 不疼才奇怪。 庄哲觉得堂哥的反应不太对, 只当他是太过疲惫, 该好好休息一下, 可他也知道,堂哥的失眠有多严重。 这些年,庄哲时常去看望堂哥,这次去国外出了一趟差,有好几个月没见堂哥,回来他就带着礼物去了半山别墅。 在庄哲的想像中,见到的堂哥应该是落寞孤寂,强撑着体面,孤零零地在偌大的别墅里独自生活。 每每想到这儿,庄哲就觉得痛心,他像探望孤寡老人一般大包小包地提着一大堆东西往别墅里走,都是些养身的好东西。 「堂哥,我来看你……」 庄哲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戴着兔耳朵,穿着超短裙的女人跑了出来,一双雪白的腿儿又长又直,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
第443页 热情似火的兔女郎抱住了堂哥的背,声音甜得能拉丝,「亲爱的,我的鞭子不见了。」 庄哲:「……」靠,他们在玩什么脏东西? 瞥见门口的庄哲,庄抑非捞过一旁的围裙系在了循柔的腰间,「可能掉在了床底下。」 循柔点点头,他连输了三盘棋,愿赌服输地任她施为,终于能在他脸上画小王八,至于她为什么打扮成这样,是想为输了比赛的兔子出口恶气。 她仰头看着他,「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啊?」给她系围裙干嘛,做饭是他的活。 扫了眼她头上的兔耳朵,庄抑非按住她去扯围裙的手,无意中碰到了她毛茸茸的兔尾巴,一下收紧了手,用得着装扮得这么齐全吗? 循柔眯了一下眼睛,「亲爱的,你什么癖好啊?」喜欢兔尾巴? 庄抑非侧身把她挡了一下,看向庄哲,淡声道:「还要看多久?」 庄哲有点懵,尤其是看到那个兔女郎的脸后,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像,太像了,就跟一个人似的,堂哥这是玩起了替身? 放下那堆养身的东西,庄哲心情复杂地走了出去,是他太狭隘了,堂哥算什么孤寡老人,比他玩得还野。 「他怎么了?」循柔想了一下,「看起来……有点怪。」 「不用管他。」庄抑非转过眼来,解下她腰上的围裙,抱着她去接受惩罚。 前头还算正常,后来他说他的身上也可以画,要试试吗? 循柔拿鞭子戳戳他,「是么,你怎么不早说!」 他笑着亲了亲她的唇,「我的错。」 鑑于他认错态度良好,循柔就不跟他计较了,画完胸膛画后背,画着画着就亲到了一起,她伸手抵开他,坚决不肯跟画着一身小王八的男人玩亲亲。 庄抑非起身进了浴室。 循柔倚着门口跟他说话,揪着发梢,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觉得花园里的玫瑰花好看吗?」 「好看。」 「比我种的大白菜还好看?」 她走的是农村包围城市路线,大片玫瑰花快要被她种的大白菜包围了,如果放在以前,庄抑非还能说她种的白菜更水灵,但现在似乎说什么都不对了。 庄抑非一辈子的离奇经歷都在她身上碰到了,那晚他亲眼看着她从一株娇艷欲滴的玫瑰花变成了人,长发遮挡着身子,轻盈地走到他身边,钻到了他怀里。 他裹着这朵玫瑰花回了房间,照顾起了她的衣食起居。 「说啊,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浴室的门打开了一些,他伸出一只手,把她拉了进去。 他温柔又热切地吻过她的额头、脸颊和嘴唇,「我最喜欢这朵玫瑰花。」 她翘了翘嘴角,搂着他的脖子道:「那你可要好好养。」 庄抑非在各种稀奇古怪的梦里经歷过大风大浪,养一朵小玫瑰精而已,他很自然地接受了。 这日循柔看到了庄抑非小时候的照片,从小就是一副大少爷的拽样,让人想捏着他白嫩的小脸扭一下,看他还能不能哇的一声哭出来。 「说起来我们还是娃娃亲。」循柔翻着相册瞥了他一眼。 他转过头来,挑了挑眉,「有吗?」 她翻过一页,「不承认就算了。」 庄抑非低笑道:「倒也不是不承认,只是在想幸好我不是在小时候遇到你。」 「为什么?」她歪头看他。 十七八岁的他已经懂得了谦让,如今的他更明白克制和包容,唯独小时候那个被宠坏的他,怕是会凭着自己的心意折断她的花枝,把这朵漂亮的玫瑰花据为己有。 依着她的性子,他摘她一片叶子,她绝对能让他摔个跟头,庄抑非试想了一下,那个场景也许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循柔问道:「你小时候有这么霸道?」 他朝她看来,「大概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孩子都有些有恃无恐。」 看她做什么,循柔耸耸肩,「我是自己宠自己。」 庄抑非侧过脸,摸了摸她的头髮。 循柔笑道:「不用安慰我,亲爱的小庄。」 他总爱跟自己吃醋,果不其然他的表情有点微妙。 循柔早就知道庄抑非有失眠问题,听艾莉说有段时间他精神不太好,需要每晚吃药入睡,如今倒是逐渐恢復正常作息了。 她看向倚在床头处理事务的庄抑非,「现在分得清了吗?」 他抬了抬眼,「你都成精了,还让我分清什么?」 循柔大笑,裹着被子滚了一圈,「你真逗。」 庄抑非笑着摇摇头,分不分得清有什么重要,她不就在他眼前?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20 09:46:36~2022-12-20 19:1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了跳广场舞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6章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嘭嘭嘭的敲门声, 声音响亮得仿佛在耳边敲锣打鼓,与此同时传来女人慌张急切地唿喊。 「胡大姨在不在家?有急事,救命的急事啊!!」 敲门声在夜里响个不停, 因着位置偏僻,又快到半夜十二点了, 周围的店铺早就关了门, 街上也不见几个人影, 只有不远处传来几声狗吠。
第444页 女人急得满头大汗,脚上的拖鞋也跑掉了一只,她不断地拍打着这家亮着一盏灯笼的老旧寿衣店, 砰砰的声响也让她的内心更为焦灼恐惧。 终于,店里亮起了灯, 一道光亮从门缝里照出。 门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 木门从里面拉开。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乌黑的短髮半掩着一双锋利的剑眉,眉目清隽, 气质清冷。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她听别人说过,前些日子胡大姨的远房侄子来了寿衣店,应该就是眼前的年轻人。 「这么晚了, 出啥事了?」一个烫着小碎卷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眼睛有神,精神头十足。 女人看到了救星, 拉住胡大姨的手, 着急地说道:「胡大姨, 我男人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再晚了, 他都要撞墙了!」 胡大姨见事情紧急,立马应道:「行行行,我这就跟你走。」 迈出门槛,胡大姨扭头看向站着门口的年轻人,叮嘱道:「在店里看着门,待会儿谁叫都别开门了,我去去就回。」 年轻人点了点头。 「胡大姨快走吧,你不知道我男人那样有多吓人,半夜里突然就蹦了起来,直挺挺地往地上跳,弄得地面砰砰响啊!跟地震一样,我眼看着他的腿都流血了还在那儿跳!好在他这会儿晕过去了,我找了隔壁的张大哥帮忙看着,立马就出来找你了,你看这事……」 女人焦急的声音渐渐消失。 白玄商看了一眼外面漆黑如墨的夜色,将店门紧紧关起。 这家寿衣店又小又旧,里面堆放了满满当当的东西,店主胡大姨在这里开了二十多年的寿衣店,里面的桌椅板凳基本上都是修修补补接着用,处处透着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老旧。 这样一个止步不前理应被时代淘汰的店铺,却能多年屹立不倒,全靠店主胡大姨会摆弄些阴阳道道,在附近居住的人家有点什么事都会来这里找她看看,需要纸钱花圈的时候也愿意照顾一下她的生意。 近来街坊邻里在谈起这个寿衣店时,都会不约而同地提到胡大姨的远房侄子,这年轻人瞧着就不一般,年纪轻轻的,居然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那日他从街上一经过,整条街的人都注意到了,年轻的小姑娘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毕竟是胡大姨的侄子,根上带着灵性。」 「一个远房侄子还扯到根上去了,我看胡大姨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也就能给小孩收收惊。」 「这些年来,谁家里有点事儿不是去找胡大姨摆平的,现在说这种话,以后有了事可别去找人家。」 「什么年头了还信这些,整个就是封建迷信!」 每次提起这家寿衣店,总会有不同的声音,说着说着就因意见不同而发生争执,这次因为这个远房侄子,让这家寿衣店又成了人们闲谈时的话题。 白玄商并不关心外面说什么,他也不是胡大姨的远房侄子,至于他究竟是谁,他也说不上来。 胡大姨说她是在山头碰到了他,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三魂七魄缺损不全,要慢慢补回来。 三魂七魄与人体息息相关,无论哪方面出了问题,都会产生极大影响。 白玄商非常庆幸自己没变成傻子,但其他方面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比如——撞鬼。 「咚咚咚。」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今晚似乎格外热闹。 白玄商撩了一下眼皮,坐着没动。 「砰砰砰!」 声音又大了一些,拍得震天响。 「开门啊,我来买纸钱!」 店里亮着灯,却没有人开门,也没有人回应。 早就说了这家店里的东西都是修修补补的,再这么拍下去,店门就要报废了。 他走到门边,冷不丁地跟门缝里那张阴森老脸对上了视线,老头的眼睛滴熘熘地转,咧着嘴巴阴笑。 白玄商心里暗骂了一声,冷着脸把一沓纸钱塞了出去,扯了一下嘴角,「够不够?」 被塞了一嘴纸钱的老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把纸钱嚼骨头似的吃了下去,嘴里发出古怪笑声,「白玄商,你逃不掉的……」 他怪笑着伸进手来,刚伸进一根手指就被灼伤了,一股腥臭气飘散而出,阴森森的脸上满是戾气。 白玄商不是第一次撞鬼,即使前些天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没有多惊奇,仿佛这是个很常见的东西,跟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没差别。 不害怕归不害怕,他也同样对付不了它们,在这些东西眼里,他就是一个香喷喷的肉骨头,一旦躲不过,就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随着门外老头的话音落下,寿衣店四周响起了切切私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乱糟糟地响成一片。 一只鬼还能挡得住,这他妈一群鬼还怎么挡? 「砰砰砰砰!!」 店门随时面临四分五裂的下场。 白玄商攥住门后的木棍,盯着门窗上拥挤的人影,拿起胡大姨留下的两百块钱买来的老年机拨打电话。 电话拨通的一瞬间,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划过耳膜,手机冒出了黑烟。 苦苦支撑的店门也在此刻破开了大洞,盛夏的闷热天气却吹来阵阵阴风,门外站满了人,眼冒绿光地盯紧了眼前的肉骨头。
第445页 白玄商扔掉手机,挽了挽袖子,他早就烦了,要上一起上! 「餵?」 胡大姨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却没有了声音,她见是白玄商打来的,想起他现在的情况,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门外贴着符箓,但他现在就像块唐僧肉,谁不想分上一口? 胡大姨赶紧看了看日子,今天是十五,一个月里阴气最重的一天,这会儿又是子时,他自个在店里,可不是要坏事了嘛! 胡大姨收起手机说道:「我有急事,先回去了。」 「别啊,胡大姨,你回去了,这里怎么办?这儿还没醒呢!」女人拉着胡大姨的胳膊一个劲儿挽留。 「那东西已经走了,你男人今晚没事,到明天你们去我那儿,我再跟你们细说。」 胡大姨拉开女人的手,走路带风地往回赶。 极寒的阴气在体内横冲直撞。 白玄商倒在地上,紧咬着牙,身体宛如绷到极致的弦。 这些邪祟在他身体里争夺地盘,低头扫一眼就能看到好几张重叠的鬼脸,它们冲撞撕扯着他的身体。 白玄商的眼睛和耳朵开始渗出鲜血,胸口一阵剧痛,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血。 「没想到白大师也有今日,要被我们这些孤魂野鬼分食,黄泉路上都不好走。」 「嘻嘻,他不是能耐大吗?怎么弄成这样了?瞧瞧他现在这样,连狗都不如。」 「白大师,你把你这具身体让给我怎么样?只要你答应就不用再受苦了。」那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挤了过来,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了白玄商的肩膀。 白玄商攥起拳头用力打了过去,「滚蛋!」 屋里的温度骤然下降,鬼气森森。 这群鬼物被挥开一瞬后,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嘭——」 鬼物尖叫着四下逃窜。 白玄商努力地睁了睁眼,看到了黑雾中那道诡异又绮丽的身影。 乌黑长髮披在肩头,发尾勾着微卷的弧度,肌肤雪白,眼睛极黑,艷丽的朱唇像染着鲜血。 她缓缓走来,垂着眸子不言不语地看着他。 他越想看清楚就越是看不清,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 此刻已经是夜里一点多。 胡大姨赶回寿衣店,看到破开的店门,心里咯噔了一下,跑进店里,一眼便看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白玄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20 19:19:36~2022-12-21 19:5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兔兔 4瓶;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7章 一大早就有人来了寿衣店, 正是昨晚的那个女人,经歷了那种事,一晚上都没合眼, 天一亮就跑来了。 胡大姨让她坐下来,把事情说了一下, 「那东西气性很大, 不肯走, 要是送不走,就得把它灭了。」 女人立刻激动地说道:「胡大姨,你只要能把事给摆平了, 想怎么弄都成!我男人这会儿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腿都蹦骨折了, 不能再让这玩意儿祸害人了!我们现在都不敢在家里待, 太吓人了!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上了这种东西, 我这会儿都心惊胆战的。」 胡大姨说道:「没有无缘无故的事, 兴许是你认识的也说不定,那东西是个瘸腿的, 磨上了你男人,现在是断腿,以后就是要命了。」 「瘸腿的?」女人刚想说不认识,忽然想到了什么, 顿时变了脸色,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声儿。 过了好一会儿, 女人才开口说道:「我那个前夫就是干活的时候摔断了腿, 在床上躺了好几年, 受不了罪, 喝农药死了。可是这都过了三四年了,早就不回老家了,他还能一直跟着我?」 说完后半句,女人不禁打了个哆嗦,任谁知道身边跟着一只鬼都淡定不了,即使之前是她老公,但人死了就成鬼了,被一只鬼缠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胡大姨磕起了瓜子,「这种东西最不讲理,他现在磨你男人,得磨到头了才肯罢休。」 女人六神无主,「那这事该怎么办?胡大姨你快想想法子啊!」 说话的工夫,胡大姨已经磕出了一小堆瓜子皮,一点都不耽误她说话,「这事你回去想想,能好生送走最好,送不走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话音落下,白玄商从里面走出。 胡大姨磕瓜子的手停了一下,目光在他左脸上扫了扫,一个鲜明的巴掌印落在上面,想不注意都难。 「胡大姨,我先回去了,过会儿再电话联繫吧。」 「成,定好了时间,我也好早点安排。」 胡大姨送走了女人,转头来看白玄商,昨晚那场景,得来了不少邪祟,才能把她的店祸祸成这样。 那些东西可没有手下留情一说,虎落平阳被犬欺,白大师那响噹噹的名头摆在那儿,为人倨傲,出道以来不知道结下了多少仇怨,就等着他摔下来的那一天,如今沦落至此,就像那砧板上的鱼,只能由着别人是杀是刮。 胡大姨把白玄商救回来是为了报恩,但对他的伤,她是无能为力的,不是养养就好的事。 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将自己的魂魄分出去,不是随意地分割,而是分成了头髮丝那般粗细,简直是不可思议。
第446页 身体上的伤好治,魂魄的损伤可就不好修復了,他还能活着,都是件令人惊嘆的事情。 更让胡大姨感到诧异的是白玄商身上的气突然有了变化,不再像之前那样阴气缠身。 那些丝丝缕缕四散开来的魂魄还能自己收拢回来? 胡大姨一边嗑瓜子一边琢磨,他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地步,竟然有这样的神通。 难怪说人是万物之灵,动物成事要几百年苦修不断才能有所成就,人有百十年寿命却往往能白日飞升。 「脸上的巴掌印是那东西打的?」 没被鬼物啃食,却被甩了一耳光,这是羞辱人的新手段? 「可能吧。」过了一晚还清楚地留在脸上,可见对方也没手下留情。 白玄商习惯性地摸着腕间的银镯子,想起最后看到的那一幕,那道身影他似乎看清了,又似乎没有看清,总是隔着一层朦胧白雾让他满心焦躁。 胡大姨多瞅了两眼,嗑完瓜子又吃起了葡萄。 没多久女人打来电话,请胡大姨前去驱鬼。 虽然是白天,胡大姨还是给白玄商留了不少符纸,「要是有什么东西进来,就用这个挡。」 白玄商夹起一张黄符,眼皮往下一搭,扫了一眼道:「画错了。」 「错了?」胡大姨愣了愣。 「灵气半凝半散,完全就是野路子。」挡鬼,开玩笑呢? 胡大姨表情古怪地看向他,「你想起什么了?」 白玄商沉默了一下,微蹙着眉头,「没有,只是有点看不下去。」 「……」 她可算知道他为啥有那么多仇敌了,就这张狂傲慢的劲儿,谁不想落井下石? 桌上有现成的黄纸硃砂,白玄商拿起笔桿,一气呵成地画出一张符箓。 那符箓画得漂亮至极,可是有什么用,他魂魄受损又阴气缠身,根本引不了气,画得再漂亮也是废纸一张。 也别画什么符箓了,胡大姨干脆带着他一起去驱邪。 外面的日头灼热,白玄商站在门口等待,胡大姨说他现在的身体最好不要跟那些阴邪之物靠得太近,便让他在外面晒会儿太阳,增加点阳气。 门内传出砰砰啪啪的声音,他往后面看了一眼,身上忽地一冷,没等他转过头来,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把他拖拽了出去。 进入一个昏暗的巷子,随手将他扔到地上。 白玄商撑着地面,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看向那道身影,看不清,还是看不清。 循柔俯下身来,攥着他的衣领,朝着他那张出尘脱俗的小白脸扇了一巴掌。 他偏了偏头,髮丝微乱,本来已经消了不少的巴掌印又红艷起来。 循柔钳住他的下颌,把他的脸掰了过来,柔软阴冷的指腹在他的脸颊上摩挲了两下。 他忽地低头咬住她的手,用力地咬着她的手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循柔摸了摸他的头髮,把他摁到墙上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 他硬气地咬着牙不吭声,反而助长了她的气焰。 等她打够了,他也没力气反抗了,半垂着头靠着墙面喘气。 她往他的腰腹上坐了下去,被他气出的怒气消散了一些,还是忍不住拍了拍他,「知道错了吗?」 白玄商撩开眼皮瞥向她,这次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看到她带着怒气的面孔,他牵了牵嘴角,明知道会激怒她,他仍是挑衅般地说道:「没错。」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那么识时务,说认错就认错,坚定地秉承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真理,现在倒硬气了,跟她搁这儿硬挺着。 循柔还想打,但瞧着他这副脆弱样又放下了手,她揪起他的衣襟骂道:「你一个得道的先生难道还看不开生死这点事?弄成这样好玩么?你比我还能折腾啊,连那些孤魂野鬼都能欺辱你,听见它们说你什么了吗?连狗都不如!白玄商,白大师,你的厉害呢?」 提起这事就来气,他都走到那一步了,往前迈一步就入了超凡之境,自此逍遥天地间,多好的事情,他非要作死,元神也是能分着玩的? 不是分的三魂七魄,人家玩得高级,直接对元神下手,一旦出点差错,整个人都要魂飞魄散。 多厉害,分成头髮丝那么细了,切土豆丝,他都没切那么细过! 循柔捏住他的下巴,尖利的指尖抵着他的下颌,红唇幽艷,「我打死你得了。」 白玄商浑身都疼,他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兇残又不讲理的女人,思及此他顿了顿,也可能是女鬼,可不管是人是鬼,他竟然觉得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干嘛不吭声,说话!」循柔兇巴巴地道。 白玄商忍着疼倾过身去,冒着被暴打一顿的风险亲了她一口。 循柔微怔,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把抓回的几缕元神放了进去。 …… 容城鼎鼎有名的白大师有一个古怪的癖好,喜欢收藏各式各样的漂亮裙子,据说他是在悼念亡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21 19:55:17~2022-12-23 00:0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暴打吃瓜群众 80瓶;咕咕咕、哈哈 10瓶;拉琴太难了 4瓶;嘿嘿如、神秘小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7页 第248章 接连下了两天大雨, 道路泥泞不堪,在一家乡野小店里,几个江湖人谈论起近来魔门传下的追杀令。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已, 听都没听过,叫方什么来着?」 「好像叫方佑。」 「对, 就是这个人。也不知道他干什么了, 竟让赤血宗号召全魔门的人追杀他。」 「说是他偷了赤血宗的魔功秘籍。」 「我怎么听说是因为那小子偷走了赤血宗的魔刀?」 此言一出, 周围静了几息。 有人问道:「是他们一直在锻造的那把魔刀?真的让他们锻造出来了?怎么没听说过?」 「要不是那把刀,他们也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地抓人。」 自从伏莲殿和炼尸堂衰败后,魔门势力大减, 无法与白道抗衡,为了不被白道覆灭, 分散的魔门势力渐渐凝成了一股力量, 将伏莲殿和炼尸堂的残余力量整合起来, 才有了如今的赤血宗。 当年炼尸堂堂主石丘济曾仿照天魔刀锻造了另一把魔刀, 虽然无法与天魔刀相提并论,但留下的锻造之法让魔门中人产生了重造天魔刀的念头。 「要说这世间的神兵利器, 还得是无相门的日月山河剑,那什么天魔刀都是魔门那群人瞎吹出来的。」 「客官,您要的酒菜来了!」 一个小伙计端来了酒菜,动作利落地往桌子上摆, 一双灵活的眼睛转了转,好奇地问道:「几位客官说的天魔刀能跟那把山河剑比?小的可听说山河剑才是世间第一神兵利器。」 大汉摆摆手道:「当然比不上山河剑,那把天魔刀也有近两百年没现世了, 谁都没见过, 名头都是魔门的人传出来的, 也许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没他们说的那么玄乎。」 小伙计弯着腰,满脸带笑地放好酒菜,听到掌柜的吆喝就立马小跑了过去。 「还有壶酒怎么没送?赶紧送过去,净会偷懒!」 「是是是,我这就去送。」 小伙计拿起酒壶,在客栈里扫视了一圈,径直朝西南角的一个单桌走去。 「客官,您要的酒来了。」 小伙计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愣,男人身着灰色长袍,独坐在靠窗的位置,生得极为俊美,尤其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眸,蕴藏精光,神气内敛。 这般人物竟没有人注意到他,小伙计暗暗打量,忽见对方扫来一眼,他立马低了低头,把酒壶放到了桌上。 「砰!」 客栈大门忽地破开。 一阵劲风吹来,众人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去,只见有一高一矮的两人站在客栈门口,大喝一声,「方佑,你往哪里逃!」 话音未落,店里的小伙计就破窗而出,刚端上来的酒壶也打翻了。 桌前的男人抬手一拢,拿起酒壶往酒杯中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追,不能让他跑了!」 高矮二人纵身飞掠,急追而去。 从客栈逃跑的小伙计正是被魔门追杀的方佑,从赤血宗逃出后,掩盖行迹,在这家乡野小店当了四五天的小伙计,本以为已经逃出魔爪,没想到还是被人追了上来。 他一边奔逃一边思索,为何魔门中人能屡次三番地追上他,无论他躲到哪里,都能被他们找上门来,就像他们在他身上放了一双眼睛。 方佑怀疑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但他洗了澡换了衣服,依然没有作用,要不是他轻功好,跑得快,早就被抓到了。 这时头顶闪过一道闪电,两道身影从后方追了上来,甩出了一条长长的银链。 一股阴寒的劲气直冲心口,方佑胸腔剧痛,登时飞跌出去,摔入泥泞草丛,一时动弹不得。 「小贼,还不快把魔刀交出来!」 高个一脚踩上方佑的肩膀,将人踩回了积水的草丛里,瞬间泥水飞溅。 「什么魔刀,小爷没听过。」 矮个子笑嘻嘻地蹲下身来,「小子,别太猖狂,江湖上没几个敢在我们兄弟面前称爷的。就你这不入流的三脚猫功夫也敢招惹赤血宗,是活腻歪了吗?」 这事说起来都让人不敢相信,就这么个武功平平,只有轻功稍微拿得出手的小子,竟然能在赤血宗里来回蹿腾,还拿走了魔刀,堂堂的赤血宗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当即下达追杀令要将这只小老鼠剥皮抽筋。 「别跟他废话了,魔刀不在他身上,这小子要是不说,就在此地了结了他,带上他的头颅回去交差。」 方佑急忙说道:「你们不就是想知道那把魔刀在哪儿吗?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但找到刀后,你们就得放我走,否则你们永远也不知道魔刀的下落。」 矮个子笑道:「这是当然,我们要的是那把魔刀,为难你做什么?只要你说出魔刀的下落,现在就能放你走。」 方佑大喜,「真的?」 高个子和矮个子对视一眼,矮个子点头说道:「绝无虚言。」 「好,那我说,那把魔刀就在……」 话音未落,霎时间泥水飞溅。 方佑趁其不备偷袭了一招,而后迅速抽身,提气飞奔。 「小贼找死!」 流星锤闪电般飞出。 高个子不再收着力道,锤头重重地击打在方佑后背,「噗——」 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方佑扑跌在地。
第448页 矮子子冷声说道:「这小子冥顽不灵,既然宗主有令要取他小命,就不必跟他废话了。」 高个子眯了眯眼,长链如银蛇般挥动,铁球势如千钧,直击方佑头颅。 眼看着就要来个脑浆迸裂,忽听「叮」的一声轻响,铁球偏离方向,带起的力道顺着长链传至手臂,高个子承受不住,竟被那股力道甩了出去。 矮个子连忙闪身到高个子身边,只见长链上的铁球已被削去一半,高个子的手臂也被震得鲜血淋漓。 见此情景,矮个子心中大骇,若非对方出手,他们竟然毫无察觉,仅凭一道真气就能将一个先天高手震伤,绝对是宗师级以上的高手,那就是半步大宗师,或是大宗师的境界了。 矮个子不由得握紧手中双环,高声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方佑撑着眼皮抬头看去,视线里出现了一道修长身影,是客栈里的那个灰袍男人。 此时风雨交加,他立于荒野之中,丝毫不见狼狈,周身滴雨不沾,连衣角都不曾翻动过。 「把他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听到这句话,方佑顿时心中大定,知道今晚自己是死不了了。 矮个子自知不敌,只觉得对方的功力深不可测,但在江湖上未曾听闻有如此年轻的大宗师,「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显然对方没有自报家门的习惯,也没兴趣知道别人是哪门哪派,拎起趴在地上的方佑,眨眼工夫就不见了踪影。 高个子咳嗽了一声,有种五脏受损之感,「那人是谁?」 矮个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可能是个大宗师。」 「这世上的大宗师本就屈指可数,百年来更是不曾有人晋升到大宗师境界,宗主也只是半步大宗师,这人看起来也就在三十岁上下,有这样年轻的大宗师?」 矮个子道:「你忘了我们的魔门圣君便是在三十多岁就突破大宗师的吗?」 高个子道:「可那是段西池。」几百年也找不出一个的奇才。 矮个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听闻两百年前炼尸堂堂主石丘济以圣君之身炼制出战奴,便是当时的无相门门主宋聿明也无可奈何,然而石丘济最终却败给了一个年轻人,跌入血池之内,尸骨无存,你还记得那人的名字吗?」 高个子沉默了一下,「宋让。」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23 00:08:56~2022-12-25 00:3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离成功就差100万 30瓶;猴子大人 20瓶;豆花、啊哈~ 10瓶;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9章 溪水潺潺, 鸟鸣啾啾。 方佑在溪边醒来,伸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记忆回笼, 他瞬间坐起身来,左右张望了一眼, 看到了坐在青石上的男人。 长长的草叶在指间翻动, 不消片刻便编好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草蚂蚱, 宋让垂眸看着,轻轻地晃动了几下,翠绿的草蚂蚱似要蹦跃而出。 「既然醒了就走吧。」 方佑愣了愣, 「往哪里走?」 宋让淡声道:「随你。」 这下方佑更是迷煳,他不是因为那把魔刀才出手相救的么?把他救了, 什么都不问就让他走? 「前辈, 您不想知道魔刀在哪里?昨晚那两个明显是想诓我, 等我说出魔刀下落, 他们定然会翻脸无情,但前辈跟他们不一样, 又对我有救命之恩,您要是想知道,我立马就跟您说。」 宋让起身道:「不必跟我说,世上只有一把天魔刀。」 方佑跟上去说道:「可是魔门的人都说天魔刀早就损毁了, 再也没有天魔刀了,但这把魔刀也是宝刀,赤血宗的人费尽心血锻造出来的, 是个难得的宝贝, 前……」 方佑话还没说完, 眼前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愣在原地,居然有人会对魔刀不感兴趣。 方佑摸了摸身上,那晚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他抬眸望着前方,目光渐渐坚定。 追赶了三天三夜,方佑在一个市集上追上了,他眼睛一亮,连忙跑了过去。 「前辈,我来帮你拿东西。」方佑看到了一双精緻小巧的虎头鞋,原来前辈有孩子了。 宋让拢入袖中,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方佑跟了两日,一鼓作气地追了上去,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头,扬声道:「请前辈收我为徒!」 方佑说道:「赤血宗为了锻造魔刀,到处抓人试刀,我爹娘就被他们抓走了,我进赤血宗就是为了报仇!他们锻造出的魔刀,已经让我扔进血池损毁了,我身上没有什么魔刀。那晚多亏前辈出手相救,才能让我保住小命,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前辈的,我是诚心诚意想拜前辈为师。」 「那晚不过是顺手而为,你的命是自己的。」宋让侧头看向他,「而且我不收徒。」 方佑并不气馁,只当是师父要看他的决心,早晚有一天他会拜师成功。 这晚,他看到前辈在看那双虎头鞋,不由得问道:「前辈您是在想孩子吗?」 宋让笑了一下,指腹在鞋头上摩挲着,「她有时候确实像个孩子。」 方佑瞅了瞅他,原来不是想孩子,是想妻子了,他烤着火,忽听前辈说道:「我送你去无相门,那里会有师父教导你。」
第449页 无相门乃是白道魁首,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地方,方佑抬头看去,心里却有点发闷,知道前辈这是拒绝他了。 方佑蹲在湖边洗了一把脸,抬头时看到水里映出了一张绝美的面容,他怔怔地看着水面,心口怦怦直跳。 水里的美人对着他弯了弯唇,方佑瞬间红了脸,鼻间仿佛嗅到了一股香气。 直到她伸手点了点他的肩膀,方佑登时回过神来,扭头去看的时候,不小心跌到了水里。 循柔朝他伸出手,温柔地道:「小兄弟,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方佑看着她白皙的手,把手放了上去,只要问题不大,还是可以帮一帮的。 方佑不是第一次偷东西,他跟着老乞丐练过,还在赤血宗里闯了一回,但这次尤为紧张,他甚至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答应她这种要求。 难道就因为她长得好看,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方佑不自在地抓了抓头髮,她比他大吧。 察觉到方佑数次看向他手里的草蚂蚱,宋让抬了抬眼,把一只编好的草蚂蚱扔给了他。 方佑捧着到手的草蚂蚱,不敢相信这么轻易就得到了。 循柔拿着到手的草蚂蚱晃了晃,迎着日光,眼眸里仿佛散落了璀璨星光。 方佑知道前辈编的草蚂蚱栩栩如生,但她也不能要了一只又一只,一只又一只…… 「前辈,你教我编草蚂蚱吧。」 方佑没脸再要,只能自己去学。 可他还没学会怎么编草蚂蚱就看到前辈和她抱在了一起。 「不是说不原谅我吗?」循柔仰头瞧了瞧他。 宋让将她抱入怀里,「你也说过,我会原谅你。」 方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能看出前辈很珍视她,想要用力地抱她,又极为克制地收着力道。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编得乱七八糟的草蚂蚱,胡乱地塞到了袖子里。 方佑觉得他们真奇怪,总爱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自从她来了之后,把前辈都带得不正常了。 「我都好久好久没擦刀了,会生锈的。」循柔严肃地看着他。 宋让顿住动作,火光映在俊美的脸上,眉目深邃,鼻樑高挺,生出别样的成熟魅力。 他的手里还拿着烤鱼,手指摁了摁木桿,扫了方佑一眼,「过一会儿。」 方佑不明白前辈看他做什么,这里哪有刀? 宋让把烤鱼递给循柔,「先吃鱼。」 循柔小口小口地吃完鱼,拉着她的小刀奴去擦刀。 方佑吃着自己烤得发煳的鱼,往外面歪头瞅了一眼,有什么好避着人的。 湖水漫过身子,循柔靠在宋让身上,乌黑的长髮贴着纤薄的嵴背,肌肤白皙无暇,她柔声说道:「虽然我挺讨厌那把破剑,但你拿剑的样子实在好看。」 宋让低头亲了亲她的肩头,「我有刀就够了。」 循柔枕在他胸口,一眨不眨地瞅着他,视线渐渐移到了他淡色的唇上,凑过去咬了咬,「真会说话。」 宋让抱着她,低头亲了下去。 循柔迷迷煳煳想着,他当真是很想她。 方佑在火堆边上坐了大半夜不见有人回来,他忍不住跑出去找人,结果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直到天亮,他们才回来。 「你们做什么去了?」 循柔转过头,「都说去擦刀了,还问。」 方佑疑惑地道:「什么刀要擦一晚?」 循柔揪着宋让给她编的辫子,「宝刀。」 方佑不跟她说,走到宋让面前,「前辈,我也能帮你擦刀。」 循柔停下动作,朝他看去,能吗? 宋让神色冷峻,当然不能。 五天后,三人来到了无相门,将方佑放在了无相门,今后他会在此拜师习武。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循柔朝远处望了望,「我们去哪儿?」 宋让将她抱上马,疏朗地笑道:「山河万里,陪你去游歷一番。」? 第250章 「少爷找到人了, 就在隔壁的巷子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沈冥清眼眸微眯, 想了一下,「走, 过去看看。」 长平立马跟上, 这个冯彬简直是瞎了眼了, 敢对少爷做扣,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别看少爷年纪轻轻,又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 实际上在少爷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宁肯得罪老爷, 也别得罪大少爷, 那心眼和手段可比老爷狠多了。这两年老爷开始让少爷接手一些生意, 有人欺负少爷年轻, 挖了陷阱,引着人往里跳。 这个冯彬也不打听清楚就来下套, 被少爷识破之后,不有多远滚多远,还敢来附近转悠,这不是自个往刀口上撞嘛。 沈府占地面积大, 与相邻的一户人家隔着一条小巷子,此时冯彬就被沈冥清堵在了这条巷子里。 一看到沈冥清,冯彬当即慌了神, 急忙说道:「大少爷, 我一时煳涂, 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这事都是张记药材铺的张老闆在背后出的主意, 我也是被他给骗了。」 沈冥清笑了笑,身材高挑,俊逸出众,「这话不用跟我说,待会儿到衙门再去分辩吧。长平,还不快把冯公子请走?」 「是,少爷。」长平带着几个人去抓冯彬。 冯彬脸色一白,「大少爷,再等等,一会儿我就能拿出银子了,我唔唔……」
第450页 沈冥清给了长平一个眼色,几个人拖着冯彬离开了巷子,是要扭送官府,但在此之前,得先让他长个记性。 收拾完冯彬,沈冥清抚了抚衣袖,抬步离去。 「咚咚。」 幽静的窄巷里传出两声轻响,紧接着响起不易察觉的推门声。 沈冥清脚步微顿,侧头看了一眼。 一只小巧秀气的脚迈过门槛,裙裾盪起又落下,纤细窈窕的身影出现在暗巷中。 她身着素纱衣裙,轻盈飘逸,发间点缀着精緻珠花,颈间戴着一串红珠,微抬着下巴往左右扫了一眼,像只骄矜的白孔雀。 不待沈冥清收回目光,这只白孔雀便定定地朝他看来,眼眸一亮,轻唤了一声,「表哥。」 沈冥清挑了挑眉,这是什么称唿? 少女悄悄地关上门,朝他小跑了过来,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道:「表哥,多年不见,你长高了好多啊。」 「是吗?」沈冥清弯了弯唇。 循柔点头,伸手比划了一下,「小时候你还不如我高,现在都比我高这么多了。」 沈冥清不置可否地牵着唇笑。 话音落下,循柔从衣袖里掏出一包东西,往他的手里塞了过去。 甫一入手,沈冥清就摸出来了,是一包金银首饰,分量还不轻。 循柔说道:「表哥,我都听说了,你现在遇到了难事,需要一笔银子去进药材。父亲不肯借给你银子是有他的考虑,但你既然找到我这里了,我怎么好袖手旁观。这些金银珠宝不知道够不够,你先拿去应应急吧。」 这番话说下来,沈冥清也把事情理顺了,难怪适才冯彬说等等就能拿到银子,原来是等着她这只小肥羊来送银子。 她体贴地询问道:「表哥是嫌银子不够吗?」 他闻声瞥了她一眼,她二话不说抬手去解颈间的红珠项鍊,红艷的珠子勾着雪白又纤细的颈子,十分漂亮的色泽。 「表哥,给。」 带着余温的项鍊被她缠到他的腕间,皮肤感受到一点灼烫,沈冥清瞧了她一眼,又瞧了她一眼,认下了这个表妹,也收了她的心意。 循柔伸手摸了摸他的衣袖,「表哥不是说你已经吃不饱穿不暖了吗?怎么还能穿得起这样好的料子?」 沈冥清嘆了口气,「出门在外撑场面用的。」 循柔恍然大悟,「这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沈冥清磨了磨牙。 她攥住手帕,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表哥真不容易。」他也好意思认。 掂了掂她那包金银珠宝,沈冥清道:「表妹放心,等我赚了银子,必然双倍奉还。」 循柔摇头,轻声道:「不可能的,表哥你就别逞能了,父亲都说了,你干啥赔啥,银子给你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沈冥清:「表妹可真会说话。」 她羞涩地抿嘴笑,「父亲也常这样夸我。」 他转头看向她,「既然知道有去无回,你还捨得给。」对闺阁女子来说这包金银珠宝不是小数目了,她倒是捨得。 循柔瞅了瞅他,「本来是有点捨不得,但看到表哥以后就捨得了。」 沈冥清问道:「为何?」 她弯起一点笑意,「表哥生得好看。」 他啧了一声,够肤浅的。 沈老爷膝下有四个孩子,两儿两女,儿女双全。 沈冥清是长子,有弟弟,有妹妹,自己家的弟弟妹妹还没怎么亲近,却对隔壁那个白捡的小表妹上了心。 有时两三日不见,总觉得跟少了什么似的,看到她的面了,才觉得心落到了实处。 「这是给我的?」循柔拿起团扇,仔细瞧着扇面上的白孔雀。 「嗯,喜欢吗?」 她拿着扇子扇了扇,一双水眸潋滟生姿,「这柄扇子不便宜吧,表哥发达了?」 沈冥清笑道:「小赚了一笔,还要多亏表妹的资助。」 循柔惊讶地眨眨眼,「赚了?」 那双灵动的眼眸仿佛在说你这个败家子还能赚银子? 沈冥清凑近了几分,「表妹不信?」 两个人的距离忽地拉进,沈冥清一直觉得她漂亮,有时看着她笑,心里像被羽毛轻挠,这会儿离得这么近,他觉得心口发烫,情不自禁地低头凑近。 彼此气息相接,循柔突然踢了他一脚,头也不回地跑了。 沈冥清咬着牙,疼得直不起腰,她往哪儿踢?! 往日听话又乖巧的小表妹突然收起了所有的关怀,连面都不露了。 她不出来,他又不能去隔壁把她揪出来,但没多久就是沈老爷的寿辰,她也跟着长辈来了沈府。 沈府的两位姑娘沈檀和沈樱招唿着来府上的小姐们。 循柔本来也跟着她们,但半路被沈冥清给拐跑了。 她的眼睛蒙着一层雾气,泪珠从眼角滚出,沿着香腮缓缓滑落,「你死心吧,就算你追到这里,我也不会跟败家子好的!」 沈冥清给她擦了擦泪,「谁是败家子?」 「你!」循柔伸手抵住他的心口。 沈冥清看了看她纤细的手指,说道:「但是我们已有肌肤之亲,不成亲怕是不行了,表妹。」 循柔收回手,瞥了他一眼,「谁跟你有肌肤之亲?」原来他十八九岁的时候就会颠倒黑白了。
第451页 「私相授受总是有的吧。」 循柔抿抿唇,伸手摸向他腰间的荷包,「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毕竟是年轻,定力不足,她又一个劲儿拉扯,于是稀里煳涂的,他的唇碰到了她的唇,真真切切的有了肌肤之亲。 她擦着嘴哭,他便轻声安慰。 「我明日就上门提亲。」 她顿了顿,哭得更厉害,死活不嫁败家子,他只好告诉她,她那个败家子表哥早就蹲大牢了,不会让她嫁给败家子。 「那你就是骗子!」 「我怎么骗你了,以后我既做你的表哥也做你的相公。」 她哭哭啼啼地嫁过了门。 他心满意足,以后的日子必定会让她欢欢喜喜地过。 …… 海上风浪大,喧腾不止的海浪吵得人难以入眠。 沈冥清难得地睡了一场好觉,下半夜醒来时却察觉眼角湿润,他披衣而起,走出了舱里。 夜色深沉,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海面,这些年他极少归家,不是不想回,而是不敢回,近乡情怯,总能让人陷入往日回忆。 幸而家里有二弟照看,两位妹妹也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沈冥清站在船头,忽然看到海面跳出了数条银鱼,清辉闪耀,水波粼粼。 这夜他看到了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海上有传说,深海之内有人鱼,以歌声为饵,令人迷失心神,丧身大海。 沈冥清把她带回了船舱,看了她一整晚,便是被吞噬丧命也可无憾了。 循柔换上干衣服,在床榻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他还在盯着她看,一晚都没合眼。 她打个哈欠,「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够?」难为她能在这种注视下睡着。 沈冥清垂下眼,声音微哑,「可以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动静。 循柔说道:「我饿了。」 沈冥清对这场公平交易没有意见,它的幻术很好,让他察觉不到破绽,仿佛她真的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自然是看不够的,他还有许多的话要跟她说,许多的事要跟她做,但那些话和事也只能对着她。 它能让他看她一晚,便是什么都不做,他也感到了几分慰藉。 太阳已经露出海面,光线照进船舱,驱散了室内的昏暗。 沈冥清开口道:「可以动手了,这个幻术很好,很像她。」 幻术?循柔支着下巴看他,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没说错。这世上哪有真正的圆满,不过是念念不忘,必有迴响的虚幻。 她探过身去,轻唤了一声,「表哥。」 听到这个称唿,沈冥清倏地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向她。 「如果是求财的话,拜表哥这个财神爷,是不是比拜菩萨更管用?」 他想起那年在普门殿前,她双手合十,眉眼带笑地道:「还望表哥多赐福泽,大显威灵,保佑我事事顺遂,财源广进。」 时隔多年,恍如昨日。 沈冥清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映出她嫣然而笑的模样,手指微颤,忽而笑道:「你要求财?」 循柔弯着唇,「对啊,多多益善。」 他轻抚她的眉心,「允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25 01:16:58~2022-12-26 16:0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肉要三分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璃 26瓶;dahufa 8瓶;拉琴太难了 5瓶;豆花 3瓶;神秘小包 2瓶;嘿嘿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1章 循柔在宫里飘了三天, 把偌大的皇宫转了两圈,依然没有下去。 系统忍不住问道:「你还去不去?」 循柔坐在屋顶上,百无聊赖地挑着分叉的发梢, 「在冰棺里冻了那么久,说不定早就坏掉了。」 「没坏, 还能用。」 「我花了那么多积分把人换回来, 全打水漂了?」她的发质也太好了吧, 没有分叉诶。 系统道:「没有外力介入,灵魂和躯体不匹配,会发生排斥。」她那时的感觉没错, 正是因为她的身体和灵魂匹配才不会产生排斥感,而她用积分把人换回来, 等任务结束后, 世界意志会进行自动矫正, 自然会被排斥出去。 循柔拨开头髮, 抬了抬头,「你们都是从哪儿找的人?」孤魂野鬼? 「检测到有强烈意愿的会优先入选。」毕竟是国公府的大小姐, 身份尊贵,锦衣玉食,她又生得花容月貌,当然会有人挤破脑袋想变成她。 循柔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一了百了,彻底消散,省得以后再有人打着我的名头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做人就得看得开, 走到如今, 算起来她也不亏。 她站起身来, 「现在就可以走了。」 系统:「你不下去了?」 「我又不是菩萨, 需要遍洒甘霖吗?」循柔往下一指,「而且你没看到他很忙?」 忙着召见臣工,忙着批阅奏摺,天下的百姓都等着他救苦救难,是一等一的大忙人,往小情小爱里瞎掺和什么。 她曾经在他身边飘了七年,钝刀子割肉,他这是想把她凌迟,其心可诛!烦的时候,她都想飘上龙床掐死他算了,但在她不那么烦躁的时候,也肯承认他这皇帝做得不错,除了那点迷信方士的荒唐事,也能勉勉强强地称得上一句英明神武。
第452页 如今人家痛改前非,忙于政务,连那点荒唐事也没有了,专心致志地搞事业。 他以前就对黎民百姓有怜悯之心,又胸有丘壑,无处施展,这下好了,让他发光发热的机会来了。 辛苦?古往今来,哪个流芳百世的君主不辛苦,要做明君还谈什么辛不辛苦,在这方面她绝对支持他,蜡炬成灰泪始干,咱就得这样熬着,废寝忘食算得了什么,将来青史留名,让别人羡慕仰望去吧。 他去构建他的盛世宏图,成就他的家国天下,她又不拦着,循柔起身就要飘走。 「陛下!」 循柔不该好奇地回头去看,也不该见他晕倒就去凑热闹,更不该趁他发着高烧还恶毒地扭了他一把。 没等蹂.躏够他,一只手倏地攥住她的手腕,滚烫的体温让她的魂魄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 帐子里漆黑一片,适应了片刻,视线渐渐清晰。 循柔抿着朱唇,瞅着这顶眼熟的葛布帐子,身下的木板床铺了两层被子也硬得硌人,睡惯了高床软枕,因此睡这种小破床的经歷可谓是记忆犹新。 床上摆了两个枕头,她睡在里面,旁边的位置上没有人,静了几息,她抬手撩开了面前的帐子。 屋内桌椅板凳还算齐全,最大的优点是干净整洁,规整有序,可再整洁也掩盖不了这就是个小破屋的事实! 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是窗边那个做工精细的梳妆檯,上面摆着妆奁脂粉等物,顺着看过去,旁边还有衣架,上面搭着她换下来的衣裙。 循柔收回视线,瞟到床边搁着的那把蒲扇,她放下帐子,缓缓躺了回去,十分确定这是新川,在林思惟临时住的那个小院子里。 不知道怎么会回到了这里。 循柔摸着身边空着的位置,心里有了数,他有段时间是挺忙碌,偶尔会在半夜离开一段时间,后来她琢磨着,他应该就是这时关押了那个什么公公,去深夜问话了。 刚这般想着,耳边忽然听到屋门响起细微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思惟走到床边,往帐子里看了一眼,抬手去解外袍。 循柔睁开眼睛,「你做什么去了?」 他搭好袍子,躺到床上,平静地道:「去沖凉。」 帐内安静了一会儿。 循柔朝他靠近,素手攀上他的肩膀,抬起头,柔软的唇瓣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耳朵,「林思惟。」 他望着帐顶,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摩挲着,「嗯。」 「我们和离吧。」不耽搁他的大好前程。 他侧头看向她,看不清神色,语气却分外平淡,「没太听清。」 什么时候耳朵不好使了,循柔往他耳边凑了凑,「我说……」 刚开口说了两个字,他就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后面的话全成了嗯嗯唔唔。 等他放开她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脱水的鱼,红唇微张地喘息着,早就忘了她要说什么了。 稍稍回神后,循柔使劲儿踢了他一脚,「热!」 他自然而然地探过手,拿起扇子给她扇风。 清风迎面,循柔尤不解气,对着他捶捶打打了一通,「我要和离!」 扇子顿了一下,又不紧不慢地扇了起来,「理由。」 循柔睨着他,「你养不起我。」 他在黑暗中看了她一会儿,点头道:「算是个理由。」 「你同意了?」 他转身背对着她,闭着眼睛道:「不离。」 扇子一停,闷热席捲而来,循柔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背,离不离的事可以暂且不谈,但他怎么能停扇子! 不稀罕用他,循柔拿过扇子自个儿扇了片刻,小气到侧过身子,不让他沾到一丝凉风。 摇到手累了,就往后踹踹他,然后接着扇,两次三番后,她再踹过去的时候忽然踹了个空。 林思惟起身下床,拿过衣袍,「你自己睡。」 循柔一下坐起身,捞起他的枕头朝他扔去,自己睡就自己睡,她在床上能打滚! 林思惟接住她扔来的枕头,侧头看了看她,放轻脚步,缓缓地走了出去,贴心地给她关好屋门。 贴心个屁!循柔顿时抿住唇,摇了几下扇子,清风拂面,端出了几分心平气和的娴雅姿态。 任凭狂风恶浪,他自岿然不动,好一座巍峨高山,劲柏寒松。 跟那什么公公一起睡去吧!看他能不能光辉普照,度人成佛。 循柔懒得理他,但要自己扇着扇子睡觉也够烦人的,她默默地把这笔帐记到了林思惟身上。 翌日,玉芝来伺候循柔。 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一碟丰糖糕,两个细馅包子,一碗丁香小馄饨。 循柔打眼一瞧就知道不是玉芝能做出来的早饭,她顶多就会馒头配粥。 「他人呢?」 「大人去四宜园了。」 尝了一口细馅包子,循柔细细品着,面皮有点发过,少了点劲道。 此前有她在旁督促,他的手艺堪比名厨,火候滋味全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她若有所思地想着,如今倒是手生了。 手生归手生,味道还不错。 循柔细嚼慢咽地吃完早饭。 玉芝收拾碗筷,「夫人今日的胃口很好。」比平时多吃了一个包子。 循柔用帕子擦擦嘴,都要准备绝食了,不多吃点怎么行。
第453页 「好了,你去告诉他吧,我绝食了。」 玉芝看了看空出大半的碗碟,「夫人不是刚吃饱吗?」 「吃饱了才有力气绝食。」 循柔推开窗子,望了眼白晃晃的日光,何必再走到那种地步,难得她大发善心,助他幡然悔悟,早脱苦海。 …… 「林大人,林大人?」 身旁跟随的工部官员叫了两声。 林思惟迅速收敛心神,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何事?」一顿不吃饿不死她。 「工匠们已经拿好了绳尺图纸,可要现在就去勘测地形?」 阳光灼热,草木葱郁。 林思惟拿过图纸看了几眼,语气沉稳地与官吏商议施工进程与细节,跟随的官吏和工匠无不细心听取。 低沉清朗的声音如一股清泉缓缓流淌,冲散了夏日闷热,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让人不自觉地侧耳倾听。 「若从此地开凿湖泊,费时费力,事倍功半,不仅会拖慢进度,还……」饿一顿是饿不死,但她要找死呢? 突然没了声,工匠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林思惟继续道:「还应再做思量。」 …… 快够到了,循柔伸着胳膊努力地伸手去够,指尖勾住藤蔓,用力地往下扯了扯,眼看着甜瓜就要到手,院门突然响起一声吱呀。 她扭头看了一眼。 林思惟迈过门,敏锐地朝西墙看去,只见她脚踩水缸,脖缠藤蔓,一副一蹬脚就要驾鹤西去的架势。 他的青筋直跳,「你给我下来!」 循柔为了摘这个小甜瓜,把玉芝支了出去,就是想留出空间做点不太优雅的事,结果被他给撞见了。 回来得这么快? 她踢了踢水缸,「下不去。」 林思惟走过去,朝她伸出手。 循柔蹲下身,搂住他的脖子,让他把她抱了下去,她整理了一下衣裙,扫了眼墙头的甜瓜。 林思惟把她扯下来的藤蔓拢了拢,去了一趟搁置杂物的房间,拿出了一把镰刀,冷肃着脸,把那些垂下来的藤蔓挨着清理干净。 循柔姿态端雅地坐在一旁的小推车上看着他干活,「你想得怎么样了?」一晚上够他深思熟虑了。 林思惟神色平淡,「什么事?」 「当然是啊呀——」 循柔登时跳了起来,疼得她眼泪汪汪。 林思惟赶紧放下镰刀,大步上前,打量着她道:「怎么了?哪里疼?」 循柔捂了一下臀又迅速放下手,咬着唇不吭声,疼得要命。 他快速扫了眼她身后的推车,上面不太平整,有凸起的木刺,林思惟拉过她,「给我看看。」 「你看什么?!」循柔兇狠地瞪了他一眼,扭着身子不给他看,她何时这样狼狈过。 她再扭也来不及了,林思惟已经看到了,不知是她皮娇肉嫩还是木刺格外尖利,裙子上竟然洇出了一点血红。 他直接把她抱起,朝着屋里走去,咬牙道:「你可真行!」好好坐着都能弄出这事儿。 「用不着你说。」循柔撇开头,讨厌,不体面。 林思惟把她抱到床上,让她趴着,自己去找药。 他拿着药瓶走到床边,看到她趴在床上朝他看来,还是当年的那个人,还是矜持又娇贵的国公府大小姐,不是躺在冰棺里永远不会睁开眼睛的冰冷躯体。 林思惟半蹲下身子,把药放在床头,直直地看着她,「李循柔。」 她眼眸微眯,仰起头,「干什么直唿其名?」 「你不是也这样叫我?」 她侧着身子坐起来,凑近他道:「我可以,你不可以。」 是她的作风,林思惟看了她一眼道:「你说的事……」 循柔等着他把话说完。 「我不同意。」 循柔翻了个白眼,侧躺到床上,咬着指骨瞅他。 「把药上了,再把衣服换下来。」 她拉着他的衣襟,忽然道:「林思惟,你不恨我吗?」 他沉默了片刻,「我没时间恨你。」 她不在的时候只觉得空寂得可怕,心都掏空了,谈不上恨不恨,而此刻的时光,又是他苦苦求来的,也不捨得去恨她。 循柔把他拉到身前,「给我上药。」不离就不离,凑合着过吧。 …… 那点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刺破点皮而已,但足够她矫情得不让他多碰。 林思惟拉过被子,把那条乱动的美人蛇遮了个严实,他攥了攥汗湿的手,就不该给她上药。 循柔踢开被子,「这么热的天,你给我盖被子!」果然是养尊处优惯了,都不会伺候人了。 话音未落,林思惟连帐子也给她放下了,他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饮下,身体紧绷,喉结滚动,额头滑落一滴汗珠。 循柔撩开帐子,却看到他大步流星地迈出了门。 她幽幽地瞟过去,只看到他的一片衣角,不想过就早说! 循柔用蒲扇挥散帐子里的闷热,在床上小憩了片刻,鼻间嗅到了一股甜香,还有清凉的水汽。 她睁开眼睛,林思惟将在井水里湃过的甜瓜递了过来。 他带着一身水汽清新,眉眼清隽,似山川秀朗,「不是想吃?」 循柔张嘴咬住,还算他能体察上意。
第454页 吃了一小半她就不吃了,就是尝个滋味,剩下的他都解决了。 循柔托着腮看他,他这个人吧,有文人的雅致和风骨,却没有那股子酸腐,身如雪松,沉稳不迫。 她见过他中年以后的样子,很有帝王威仪,循柔戳戳他的手臂,「今晚还给我打扇吗?」自觉点好不好。 「嗯。」林思惟闻弦歌而知雅意,拿起蒲扇给她扇风,听话听音,她虽说得委婉,但分明是要现在、立刻、马上。 循柔即将入睡的时候,感觉到有温热柔软的东西在她脸上贴了贴,眼皮太沉也就没有睁眼去看。 …… 后来他带她去过一次弘法寺,一千零八十阶台阶,看得人眼晕,这次没让他磕得头破血流,但也累得他不轻。 谁让他娶了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受不得半点累,林思惟背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有他替她虔诚,但愿这份虔诚能分给她。 循柔靠在他的肩上,看着山间云雾缥缈,她才是那个没有来世的人,不必替她积攒福泽,若有福报就给他好了。 …… 她将归于虚无,千千万万年后,会有一个全新的自由的灵魂游弋而出。 或许,也用不了那么久。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有缘再见! tips:看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