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崩坏进行时[无限]》 第1页 《里世界崩坏进行时［无限］》作者：lmoix【完结+番外】 都说解翌的素质高低，全凭心情好坏。 其实这句话完全不正确，因为草履虫是没有心情的。 只会趋利避害。 起初，当里世界侵蚀学生宿舍楼的时候，所有人都把它戏嚯为连续剧梦魇，口口相传也不过图一乐。 可无论他们逃到哪里，里世界都会接踵降临。 随之到来的还有提着斧头砍人的宿管、混迹于活人之间的亡灵；黑白颠倒的规则物语、乱境逃亡的无限乐园；復刻现实的无垠城市、残酷的管理制度…… 解翌（情感缺失版）：嗯，好玩。 解翌和宋翊辰在里世界认识了一个大美女，名叫洛晏语。 宋翊辰（流口水）：你看她明眸皓齿、肤白貌美、闭月羞花、出水芙蓉、艷压群芳…… 解翌：exe.未响应 直到他发现，他在现实世界根本找不到这个美女?她根本不存在?还有，她根本不是女性…… 洛晏语（深情自信叉腰）：「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解翌（翻白眼）：「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随着他们旅途的进行，现实的真实性被一次次颠覆，里世界存在的缘由和解翌阴差阳错的命运逐渐浮出水面。 ＊ 里世界（捧出解翌）：他不会爱也不会笑，仅剩心脏要不要？ 洛晏语：「只剩渣滓我也要。」 解翌已经不记得周围还有谁是活着的，似乎见到过所有人的尸骸。天亮的时候，没人觉得世界是真实的。可一旦回到现实，还是要痛哭流涕、享受劫后余生，并感谢平凡的日常。 註：女装攻，涉及：规则类怪谈、四角游戏、后室、曼德拉记录、克苏鲁。水平有限并不恐怖，he但非。 —————————— 内容标籤：强强悬疑推理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解翌，洛晏语┃配角：宋翊辰┃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要在里世界捡男朋友 立意：努力拼搏，救赎迷惘之人！ 第1章 生骸舞踊（1） ======================= 6号学生宿舍楼一层。 「哒」、「哒」、「哒」…… 解翌在一片猩红色的走廊中拼命地奔跑，头顶上是昏黄的摇曳吊灯，忽视物理法则般吱呀吱呀乱动一气；脚下是粘稠而恶臭的泥泞，踩上去的感觉令解翌作呕。 冰冷的墙体散发着莹莹绿光，与昏黄吊灯的颜色杂糅在一起，竟是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个鬼地方跑了多久，总之笔直延伸的前方无穷无尽；被一团黑雾堵住的身后，传来恶鬼的撕咬和恶魔的低语声。 模煳的意识与神经脉络黏连在一起，使解翌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诸如身后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是驱逐者还是索命鬼。 但解翌知道，他的体力即将耗尽，身后狞笑的怪物很快就要扑上来，将他吞噬。 然而，这样的绝望和惶恐在一瞬间让解翌清醒过来，于是他倏地止住了脚步。 似是明白了什么，他笑起来。 打破桎梏的方法就是直面黑暗。 然后解翌转身，果断冲进那一团漆黑的迷雾，即使那将要扼住他的咽喉—— 窒息和撕裂感尖啸着唤醒了深度睡眠中的解翌。 勐地睁开眼睛，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梦中危险和阴冷的场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刺痛了他的视网膜。 他抖着手摸到了身下的床铺，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 平復着将要跃出胸腔的心脏，解翌重新闭上眼睛。 「嘭！」 走廊中巨大的声响又一次将他吵醒。 吵什么呢，大晚上的……解翌心烦意乱，终于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铺上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向学生宿舍的门，外边有些许忽明忽暗的光。 他不耐烦地在枕边摸索自己的眼镜，结果只找到了被压断的眼镜腿。 解翌嘆了一口气，心说不愧是廉价货。 随即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让他一怔，指尖一松，眼镜腿「叮」地掉到了地板上。 「啊————」 又是从走廊传进来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咚」、「咚」…… 解翌皱眉，翻身下床，光着脚踩在初秋冰凉的地板上。光线太暗，解翌只能看到对面床上莫蔚的模煳影子。勐然间解翌嵴背发凉，有些奇怪的感觉从周身升腾起来，似乎对面躺的并不是个活人——而是个浑身僵硬的死尸。 死人？解翌为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不禁眯起眼睛去看，莫蔚的脸看起来格外长，好像张大了嘴，双眼暴凸，像《吶喊者》中那个灰白脑袋的人。 解翌用力摇摇头，试图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于是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起床的目的——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当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走到了宿舍门口，面前就是布满灰尘的玻璃。 借着远处楼梯口声控灯晦暗不明的光线，他看到走廊里有个东西在动。 那东西靠在墙上，似乎是因为察觉到了解翌的目光，忽的一闪，躲到更深处的阴影里去了。 解翌的视线下瞟，一摊又一摊浑浊的液体依附在地面上，反射着些许光亮。 第2页 他屏住唿吸按下了门把手，猫下腰，从门缝挤了出去。 可惜光线太暗，刚出门一个不慎，解翌就被地上什么物体绊倒在地，上半身「啪」的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嗅觉神经渐渐灵敏起来，他发觉地面上这些液体都是血，而绊倒他的物体——是一个人！甚至是肌肉还在抽.搐，热乎着的人！ 「嘶。」解翌咬咬嘴唇，不敢轻易发出什么声音。大量血腥味从鼻子灌输进大脑，他的双手浸在血泊里，支撑着身体缓缓站起来。 地面太滑，这齣血量，不死也得残废。 突然，宿舍的大门附近传来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这声音解翌再熟悉不过，不自觉地往后躲了几分，但这诡异的场面让他无法相信声音的所属者—— 「你在哪儿？出来啊，别躲呀！哈哈哈哈哈……」宿管的声音穿透冰冷的空气，与平日的温和相差甚远，错乱而癫狂。 此刻听见宿管的声音，解翌心中警铃大作，这绝对不是正常情况下人类的声音。 他开始怀疑自己被困入了梦中梦，便慢慢调节着自己的唿吸，躲在阴影里拢了拢细碎的短髮，鲜血透过他单薄的睡衣渗进皮肤，粘.稠而滑腻，还是温热的。 这时，刚刚躲进楼梯口暗影中的东西突然沖了出来，蜻蜓点水跨过满地的狼藉，还没等解翌反应过来，一把勾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勐地捂住他的嘴巴。 那人借着惯性，行云流水般挤进了身后的房间，十分贴心地用手肘关上了门——竟是利索到没弄出一丁点儿动静。 解翌还是懵的，几乎忘记了要如何唿吸。 快要窒息了！他的大脑发出警告，随即他用力去掰那个傢伙的双手。 捂住他嘴巴的手纤长而僵硬，在微微颤抖着。 「别动！」几不可闻的声音擦着他的耳朵传过来，解翌发觉那傢伙的长髮扫过了自己的锁骨。 女生？ 尽管这人的声音给解翌一种熟悉的陌生感，他还是来不及多想，奋力挣脱了束缚，反手揪住身后之人的衣领，有些愠怒道：「你是谁？」 那人没说话，毫不客气地对着解翌来了一拳，将他捶晕了过去。 ＊ 「所以说，你觉得学生宿舍不太对劲？＂解翌停下手中的笔，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开口。 「我说了半天你才得出这么个没价值的结论，你到底听没听我讲啊？＂宋翊辰认为解翌无可救药了，「你看看我的黑眼圈，你他妈的知道每天半夜都被外面撕心裂肺的哭喊，无休无止的打架——甚至说是……在杀人的嘈杂声音吵醒是什么感觉吗！关键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我就只能躺在那儿，动都动不了！」 「噩梦吧，学习压力大？」解翌还是不抬头。 「哈？噩梦你他妈这么真实的？还天天上演类似的剧情？」宋翊辰在咆哮，可是他的髮小——那个没情没义的面瘫脸解翌，似乎根本就不关心他，他自言自语几句，自讨没趣。 最后他不甘心地给解翌留下几句忠告:「我可听说了，好多人已经做过相同的噩梦了，简直就跟连续剧一样，你也长点儿心，万一传染呢？」 解翌点点头——其实他观察过了。 周围的人似乎都在讨论这个事情，一部分人不仅听到过类似的声音，还斗胆起床看了看玻璃。 然后就看到外边的走廊里血流成河，尸体堆积的场面……最后被吓晕过去。 解翌不信鬼怪，但这样诡异的集体幻觉，还是头一回听说。 他模模煳煳记得自己也碰到过相同的情况，只是第二天醒来后把它划作了「噩梦」的范畴，很快淡忘了。 不过，似乎有一个人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解翌难得抬头看向莫蔚。 ——在他的印象里，以往的莫蔚说话应当是口无遮拦、甚至可以说是脏话连篇的。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不再积极活跃，也不再主动参与宿舍其他三人的讨论，发言仅剩随声附和…… 似乎是变了个人一样。 这让解翌又一次记起了那个仿若进入里世界一般的噩梦，梦中的莫蔚死气沉沉，令人毛骨悚然。 解翌还发现，班里明显有一些人组成了小团体，却仅进行内部讨论——这些人大多是早就被「梦魇」侵袭过了。 也就是说，做噩梦最早的一批人，可能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可是迫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他们大都选择了隐瞒事实。 更有意思了。 ＊ 当晚，第三节 晚自习下课。 由于第四节 课是班级宿舍的浴室开放时间，而其他三个舍友没有要回宿舍楼的意思，解翌便在第四节晚自习上课之前，独自离开了教室。 路上的学生并不多，解翌一心走路，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学生变得越来越少。 当他走到宿舍楼脚下时，解翌还以为是自己走得太快了，以至于把其他学生都落到了后面。 不过一进入那个封闭的，凭藉远超常人的第六感，解翌瞬间就意识到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对劲，他察觉到——宿管们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些赤.裸裸的狠毒色彩。 用余光扫视着目及之内的所有活物、死物，多年面瘫的解翌居然慢慢勾起了嘴角，径直走向黑黢黢的走廊，他感觉周围的环境在慢慢改变，走廊变得狭窄幽长，变得阴森诡异。 第3页 头顶上的吊灯闪着忽明忽暗的光，而原本没有多长的走廊看不见尽头，远处仿若深不见底的黑洞。 宿舍门牌号在旋转着改变数字，门上的玻璃颜色全都暗淡了下去，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过他还是凭着熟悉感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号，拒绝在这种关键时刻优柔寡断，毫不犹豫地按下门把手，推开门，按下吊灯开关。 昏暗的灯光忽闪忽闪，飘摇不定。 与此同时，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瞬息间躺在了解翌面前的床铺上—— -------------------- 求预收qaq《无限流boss重启游戏后》文案： 【7月15号开文。赛博朋克＋直播＋西幻+重生】 许厌玩脱了，一个不小心掐死了自己的老攻。 看着床上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的温热尸体，许厌揉揉因用力过勐而酸痛的指节，耳边响起了音—— 【恭喜你杀死了本游戏最大的boss，成功登上神位！已全部通关，你的心愿是？】 代表系统的小电视漂浮在空中，许厌烦躁地一脚踹在它的脸上，屏幕刺啦刺啦地蹦出了雪花。 「回溯时间，结果不满意。老子要重来。」 【开始回溯后的十分钟内，你的记忆将会被重置。重启后的副本随机掉落，结局不可控……】 「现在、立刻、马上。」 【好的，即将初始化游戏，相关记忆销毁中……】 * 2035年6月18日0时0分0秒，开放世界全息游戏《临渊之歌》降临地球。 没人知道它的开发公司是哪家，只知道每通一关都会有高额的奖金髮放，通关越多奖金越丰厚，下半辈子都不用愁。 但就在游戏的在线人数达到巅峰时，游戏与现实世界的接口关闭了。 奖金转化成可消耗的生命值，玩家性命岌岌可危。 其他玩家：（瑟瑟发抖）（抱团取暖） 许厌：我只是来摧毁系统进程的。 谁叫它三番五次地阻止我谈恋爱？ 副本一【猩红新娘】 猩红疫蔓延的边境闭塞小镇上，有一位女公爵，传闻她的美貌举世无双、摄人心魂，年纪轻轻却已丧夫。 而许厌——是她看上的新男人。 女公爵：亲爱的，明日就是我们的婚礼，可不要因为害羞而跑掉哟～ 许厌（低头看向自己溃烂的双腿）：…… 作为一个开局就被变态管家囚禁、晚宴上被下毒、被嗜血女公爵选作丈夫的倒霉蛋新人，许厌自然而然成为了观众们的盘中餐。 而他—— 「你帮我解开镣铐，我帮你烧了富豪的庄园。」 「你下的毒还不够劲儿，想要尝尝更烈的毒吗？」 「我尊贵的女士，要与我共舞一曲吗？」 ——乐在其中。 他暴揍副本boss、打出完美结局，光速登顶新人热度榜第一。 甚至于【许厌疯批】直接干掉了【游戏登出口为何莫名消失】的热搜，成为论坛第一。 普雷斯（耸肩）：兄弟，你现在是真的火了，小心点儿，别被人坑了。 许厌：？没有人能利用我，因为我没有用。 * 许厌在报废npc的垃圾场里找到了变态管家残破的尸体。 他没有温度、没有心跳、没有眼球，甚至连血管都是干瘪的。 ——他是一个空壳。 但每当许厌贴近他的胸膛，都会听见这样一句话： 「杀了我。」 第2章 生骸舞踊（2） ======================= ——本应在教室里上晚自习的莫蔚，化作一具腐烂的尸体，躺在床上。 一人一尸，隔着空气无声交流了片刻，出于尊重或者是其他什么不可名状的原因，解翌自觉挪开了视线。 忽略掉床铺上的尸体，四方的宿舍里光线暗淡却整整齐齐，看起来与解翌离开时并无两样。另外三个床铺的方块被子乖乖呆在那儿，舍友们确实、理应还没有回来。 所以这具莫蔚的尸体显得越发无端和诡异。 他走进宿舍，随着距离的拉近，莫蔚的脸更是清晰可怖，身体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解翌忍着呕吐的欲.望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紧闭双眼，吐出一口气。 莫蔚保持着那副活人难以做到的表情——眼珠瞪得似乎要掉出来，下巴扯得格外远，作咆哮状，看起来像一个死不瞑目的恶鬼。 而他胸口插着一把长长的刀，整个刀柄和一半的刀刃露在外面，其余部分毫无悬念地没入了莫蔚的胸口。 ——与噩梦场景相吻合。 凝固的鲜血肆意蔓延了半张床，唯独身旁的被子是干净的，解翌想也没想，就拿起被子并展开，把不堪入目的画面盖的严严实实。 解翌皱了皱眉头——按理说，这具尸体应该是真的，无论是不是莫蔚的。 杀死莫蔚的人相当狠辣，先是抹了脖子，割断了他的声带，然后一刀捅死，一气呵成，连给对方挣扎的机会都没留，应该是在莫蔚熟睡时偷袭的。 这么一想，解翌无比尴尬，似乎只有他出现在案发现场，甚至还给尸体盖了个被子。 要说和舍友一点儿交流都没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解翌清楚地记得莫蔚一个月前曾与他们三人说过自己在梦中所见——莫蔚吓得半死。 第4页 说来也奇怪，就在一周前，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提起此事，对宿舍其他人也开始有所疏离，看起来就像……突然变成了陌生人一样。 解翌本不是个感情细腻之人，所以虽然注意到了，也没有太过在意此事，宋翊辰和程子轩却对此表示了不满与疑惑，宋翊辰甚至还尝试跟踪莫蔚，可惜什么都没发现。 眼前这人尸体已经发黑髮臭，死的不能再死了，可这根本就不合理！ 他白天还活的好好的呢，甚至晚自习在教室都还是个大活人——虽然与以前的表现有所不同，至少还能蹦能跳，健康得不得了。 难道真的有什么非人的东西代替了他？ 解翌这样思索着，甚至忘记了回来洗澡的目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听到了门外其他人有说有笑的声音——住宿生都回来了。 门把手被往下按.压，宋翊辰和程子轩要进来了。 「你说今天的走廊怎么这么黑，灯坏了？」程子轩在抱怨。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不会是你眼睛出问题吧？」宋翊辰大声道。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解翌就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等着他们进来，心想自己或许会被噼头盖脸地质问一番。 宋翊辰热情地向他打招唿：「嘿，翌哥！」 解翌点了点头——他们马上就要看到莫蔚的尸体了。 「怎么这么臭？对了翌哥，在路上没看见莫蔚，他回来了吗？」宋翊辰捂住鼻子，话不停地走进屋，一眼就看到了蒙着被子的莫蔚。 「你藏什么呢？」宋翊辰走上前，笑着拉开被子。 「啊——」宋翊辰和程子轩大叫起来。 宋翊辰当场开始干呕，转过头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解翌：「这……这是什么东西？他这是什么吓人的表情？莫蔚死了？你杀的？还蒙上被子？你疯了吗？啊？还是你们两个联合起来坑我玩儿呢？是这样吧……这不好玩！」 「我们没坑你。」解翌好不容易从宋翊辰一刻不停的疑问中找到间隙插了一嘴，顿了一下，不急于解释，只是淡淡道： 「我也没有杀他，你没看到他身上的血都干了多久了吗？我来之前他就已经这样了。」 「别别别，我可不敢再看了，这他妈……」宋翊辰刚又要发作，程子轩捂住他的嘴：「小声点儿，傻子，你想招来宿管吗？」 「怎么啦怎么啦？我还巴不得招来宿管呢，这是人命啊！这他妈得报警啊！你们两个这么镇静做什么，莫蔚不是你们杀的，你们还能找到兇手啊？放开我，我现在就去找宿管！」 解翌沉默着，宋翊辰是对的，这种场景怎么说也应该报警了。 可他总觉得他们现在这种情况，似乎已经无法正常与警.察取得联繫了。 程子轩眼睛往门上的玻璃一瞥，低声道：「等等，宿管来了。」 外边走廊里的灯一盏一盏熄灭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来。 宋翊辰习惯性屏息凝神，三人都看到门上漂浮着一张熟悉的脸，这张宿管阿姨的脸与平时无差，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三个，双眼还发出着红光，可怖至极。 要说学生时代最像恐怖片的桥段，莫过于半夜打闹，在宿舍门上的玻璃看到宿管直勾勾盯着你的双眼——更何况是在现在这种死了人的情形下。 「这都几点了，还不熄灯？」宿管阿姨的声音仿佛是从头顶上传来的，让人头皮发麻，宋翊辰一哆嗦，这声音诡异至极，似乎说话者嘴里含笑，语气却十分狠毒。 宋翊辰石化了，程子轩当机立断，大声道：「阿姨，您来看看，我们宿舍有人死了。」 亏他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一番话来……宋翊辰在心里感概。 不过宿管阿姨说出来的话让他更加震惊。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点儿小事自己处理不好，还要打报告？你们赶紧熄灯，不然小心我扣你们的分。」 …… ——合着宿舍扣分比死人更严重是吧？ 这下他们三个都傻掉了。 阿姨转身就要走，宋翊辰赶紧叫住她：「哎哎哎，你别走啊！我们还没……」 他抢着过去要开宿舍的门，却被解翌表情严肃地制止：「有蹊跷，别开门。」 宋翊辰脑子不如手快，已经把门拉开了。 就在一瞬间，本应转头走掉的阿姨突然直直地出现在了门口，歪着嘴诡异地笑着，宋翊辰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前的阿姨拖着一把巨大的斧头，用右手反手拎着，在身后的地面上拖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这根本就不是宿管阿姨！这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程子轩见状，揪过宋翊辰的衣领往后拉，宿管也是行动迅速，单手挥起巨型斧头，锋利的斧刃闪闪发光，冲着宋翊辰的脑袋就砍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解翌脚尖踢起角落里的晾衣杆，程子轩见状赶忙抓住一头，解翌握紧另一头，两人一左一右，冲上前用晾衣杆顶.住木质的斧柄，生生拦住了下降的斧尖。 宿管的斧头还在以缓慢的速度向下压，程子轩低吼道：「宋翊辰，快起来！」 宋翊辰也没时间发愣了，回过身往后爬，脱离了濒死的险境。解翌和程子轩没料到宿管的力气竟是如此之大，他们两个用尽全身的力气，几秒后还是招架不住了。 第5页 情急之下，程子轩咬着牙恳求着：「阿姨，我们……我们马上就熄灯睡觉，您能不要动怒了吗？我们还没犯要以死谢罪的错误吧？您通融一下……」 本以为这话没什么作用，没想到宿管听闻，竟是稍稍收敛了力气，随后放下了斧头，歪着脑袋看着三人，却没有再次攻击他们。 就这样对峙了一会儿，面对着大气不敢出一下的三个少年，宿管阴森森道：「是啊，还不用以死谢罪，这次先给你们一个小小的教训。不过你们要是敢出宿舍门、或者串其他宿舍，下次就不会给你们留全尸了哟～啊哈哈哈哈哈哈……」 宿管的声音越来越尖，最后就像用刀尖划玻璃一样刺耳且振聋发聩。 宋翊辰几乎要被吓尿了，热泪盈眶地看着救命恩人程子轩。 解翌松了一口气，在宿管转头的一瞬间，赶紧关上了宿舍的门。 「我这是在做梦吗？」宋翊辰喃喃，似乎准备拿脑袋撞墙。 「现在的宿舍楼不是我们熟知的宿舍楼，这里的事情不能用常理来解释……」解翌觉得宋翊辰有些鲁莽了，冷冷道，「你冷静下来，小点儿声说话，待会儿再去其他宿舍看看。」 「所以我们属于知法犯法吗？」宋翊辰欲哭无泪，「你不如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宿管不是不让我们出门吗！」 「如果我们一直呆在自己的宿舍里，就没办法得知宿舍楼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程子轩表示同意解翌的说法，并看向解翌，表情有些令人难以捉摸，「没想到你还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呢。」 解翌不言语，关上了灯。 关灯后的宿舍一片漆黑，窗户外面本该存在的路灯也消失不见，像从外边煳了一张黑色的纸，看不到一丁点儿光亮。 解翌打开手电筒，用被子蒙上好几层，让光透出来一点儿，三个人就着这微弱的光围成一圈坐下，六目相对。 「你们进宿舍楼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解翌问。 「有有有！」宋翊辰举手道，「我们来的时候是人流大高峰，明明路上人很多，可一进了宿舍楼人就少很多了。今天这走廊怪得很，看起来格外长，走到117时周围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了！我寻思他们走的也不慢啊……」 「走廊的灯光特别暗。」程子轩补充，「另外，我们也没在路上看到莫蔚。」 解翌道：「莫蔚并没有回来。」可他一到宿舍就看到莫蔚死在那儿了。 他继续说道：「前几天，我在半夜醒过，当时的莫蔚似乎就已经死了。他的尸体没有挣扎痕迹，兇手解决他似乎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是啊，这么说，兇手在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可能性最大。」程子轩淡淡地说。 「程子轩，瞎说什么！」宋翊辰瞪了他一眼。心想这样的话也是能说的吗？何况这怎么可能？ 「我觉得，我们所处的环境有可能是不存在的，类似于一种时空错位吧。」程子轩道，「这样看来，莫蔚也有可能没死，我们看到的都是假象。」 「啊？有道理！」宋翊辰重新抬起头，两眼放光，「像是时空错位什么玩意儿的……好多电影都出现过。」 …… 「外边没声音了，我们出发吗？」程子轩道，趴在门框上往外瞧了好半天，确定宿管阿姨都撤退之后，招唿两人过去，在宋翊辰的愁眉苦脸下又一次打开了门。 三人悄咪.咪地摸黑进了走廊，走廊从未有如此之黑，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墙面上还有闪着莹莹绿光的逃生通道指示牌，好让他们确定方向。 他们小心翼翼贴着墙面走，解翌打头，程子轩殿后。走着走着，宋翊辰撞上了前面的解翌。 解翌：「……」 「翌哥，你干嘛停了？」宋翊辰掐着嗓子问。 「脚下有东西，」解翌皱眉，「软的。」 他弯下腰去伸手摸了摸，这玩意有胳膊有腿，不过已经冰凉了。 他回头警告宋翊辰：「绕开走，跟在我后面，别踩到。」 他们摸索着接连看了三四个空的宿舍，只感觉冷汗直流——难不成只有他们三个是倖存的吗？ 为什么留下他们三个？ 不过当解翌去看下一个房间时，发现里面居然有人。 房间内几个人完完整整地躺在床上，场面无比正常。 「他们竟然没事？」宋翊辰吃惊道，随后他瞪大了双眼，「不对……是、是她们，这个宿舍里面躺的都是女生？！」 解翌也不是很理解，然后听见程子轩的声音：「你们观察过门牌号吗？」 门牌号？解翌伸手去摸突起的门牌号数字，这间房间的门牌号似乎是……501？ 荒诞至极。在男生宿舍的一层怎么会看到女生宿舍五层的寝室？？ 不过……不管了，因为解翌已经看到，下一间门的玻璃上似乎有半分光透出来，里面说不定有像他们一样醒着的学生！ -------------------- 第3章 生骸舞踊（3） ======================= 有戏。解翌加快脚步。谁知身后传来「咔嚓」一声，紧接着是宋翊辰根本压抑不住的尖叫声，「啊——」刚好传遍了走廊每个角落。 解翌抬头一看，那扇门内微弱的灯光敏锐地熄灭了，应该是因为听到宋翊辰的尖叫声才谨慎地灭灯的。 第6页 程子轩都替宋翊辰尴尬到脚趾扣地，赶忙捂住他的嘴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宋翊辰还在哼哼：「我踩到他的脖子了！！救命……」 该喊救命的应该是我和解翌吧……程子轩想。 喘息间，走廊靠近大门那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宿管的房间，被发现了！ 三人心中一阵慌乱，要让那吃人的宿管出来再逮住他们，绝对就要被大卸八块了！ 程子轩推搡着面前的宋翊辰，宋翊辰推搡着解翌，三个人凌乱作一团，身后宿管的声音空灵无比，越来越近：「谁在那儿？」 「大晚上不睡觉，别让我逮住你。」听起来并不是他们刚刚碰到的那个阿姨，宋翊辰却在听到声音后浑身颤抖着，满是突然起来的寒噤。 解翌还在犹豫要不要进眼前的宿舍，程子轩迅即提议道：「先进去再思考对策。」 解翌上前去按门把手，宿管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一开始是在走，后来变成了小步跑，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响动越来越大，有一股不抓住他们不罢休的劲头。 黑暗中，清脆的高跟鞋声音宛如一条冰冷的蛇，爬上了三人的嵴背。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找个地方躲！ 解翌刚把门推开，门内的黑暗里忽的伸出一只冰凉的手，死死按住解翌的手背，解翌不出声，里边有人低语道：「赶紧进来！」 三人喘着粗气进了门，程子轩不忘轻轻把门合上。 门外宿管的脚步声变缓了，似乎是有几分疑惑的在他们这间门前徘徊打转。 奇怪的是，她根本就没有打开过手电筒，只是在黑暗里轻巧地踱步，又没被绊倒—— 要说正常人可是什么都看不见啊，一不小心就会被尸体绊倒。 解翌三人在进宿舍之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马上就被推进紧靠宿舍门的卫生间关了起来，可能是以防被宿管发现。 三个人背靠着木门，心口都像是有什么填着，压着，箍着，大气不敢出一声，简直就是恐怖游戏的既视感。 等待的时间里，解翌竖起耳朵听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像极了女鬼抓人。解翌无意识地挪了一下身子，突然撞到了什么——好像是一个人。 他寻思宋翊辰和程子轩都在另一边，这边理应没人。 解翌伸出手去试探性地触碰，对方居然躲得更远了。 等到终于听不见高跟鞋的声音了，他们三人才敢打开卫生间的门，看这个宿舍内假装睡觉的四个男生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们都是醒着的，好奇地盯着解翌三人看。 微弱的光重新亮了起来，是安在墙角的一盏小灯，解翌看清楚眼前几人的长相，确认这一间实锤是男生宿舍，而且自己并不认识他们。 「你们胆子真够大的，竟然敢招惹宿管。我们可差一点就死翘翘喽。」刚刚拉他们进来的那人说着风凉话。 「刚刚实在是对不起……宿管是我不小心吵醒的，我们刚进入这个奇怪的地方，还没搞清楚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宋翊辰悻悻地说。 「你了解情况吗，能和我们说说吗？」程子轩试探道。 那人嘆了一口气：「我们也摸不着头脑，也是今晚刚加入的，连房间都还没出。」 「我来告诉你们吧。」一声傲慢的御姐音从卫生间传出来，声音不大，听着却极具威慑力。 宋翊辰当场打了个哆嗦：什么玩意，这可是男生宿舍？怎么有女的？ 虽然他们好多男生都幻想过有女生进到男生宿舍，可这愿望在这种情形下实现实属有点……不合时宜。 那女生从卫生间走了出来，看来也是躲在里面的，躲在墙角。 刚刚他们过于紧张，都没注意到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借着微光，解翌看到她黑色长髮披肩，眉眼陌生而锋利，勾起嘴角，唇形完美而单薄，带有丝丝侵略性的美感。 她还穿着校服，与他们是同年级的，个头居然比解翌还要高挑。 然后那女生走上前来，迳自坐到他们三人面前的地板上，道：「坐，别紧张，我是洛晏语，女生宿舍的。想必你们也已经注意到宿舍门牌号的混乱排列了，没错，在这个世界里，全校的宿舍都会因为时空交错而拼接到一起，旁边就是一间女生宿舍，不过里面的人已经死.光了，我就出来到处看看，随便找了一间有活人的房间。没想到又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人闯了进来。」 她扫视着解翌三人，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她说话轻飘飘的，语速极快，信息量又极大。面对这样匪夷所思的灵异事件，在她口中不过像一件日常小事。 「我进入这个地方已经有一个月左右时间了——是按照正常世界的时间计算的，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会轮番出现，二者交换的契机仍是未知，有时回到现实可能不过是睡一觉就好。」 「这个世界恶魔遍布，危机四伏，这里的『宿管』巴不得我们全部死掉。据我所知，如果在走廊被抓到，或是熄灯时间在宿舍内打开灯，都会被阿姨提着斧头砍死。但阿姨不能进入完全黑暗的宿舍，也就是说，黑暗的宿舍是我们的庇护所。」 「另外，有的学生也并非他们本人，而是被某些东西附身的，他们也会在确认对方是正常人类的情况下，暗中杀死对方。你们也看到了，很多宿舍是空的。我们之中必然有非人的东西。」 第7页 她环顾四周。 「那你怎么还把这些告诉我们，挑拨离间吗？」对面一张床上的人明显对她充满了敌意，不满道。 「你们爱信不信，我只是出于同情心，提供一点信息而已，以免你们死的太惨。」洛晏语挑眉，压低了声音，随后又出于怜悯心提出了解决方案。 「有老手告诉我，摆脱这一切的方法是从宿管手上抢到钥匙，并打开通往二楼的门——就在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楼梯上。然后去往二楼。」 「那人算是我的前辈，两个月前就进入了这个世界，一周前想办法搞到了钥匙。不过让我不能理解的是，我亲眼看到，她拿到钥匙后在场所有人都失控了，都像丧尸一样直冲着她扑过去……后来我也没有了意识，推测也变成了那种怪物。她应该是成功离开一楼了，因为之后我再没见到她的活人，或是尸体。」 「我的猜测是，只要有人抢到了钥匙，就会引发一系列的防御机制，以阻止其打开通往二楼的门。」 「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洛晏语抿嘴一笑，「里世界。」 她简单介绍完，在场大多数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有人觉得她在扯淡，有人表示恐慌。 解翌虽然也挺感兴趣的，奈何有点儿疲倦，于是面无表情，他觉得自己该回宿舍休息了。 「前辈，如果我们回到家可以避免进入里世界吗？」宋翊辰非常亢奋，问道。 洛晏语摇头：「不可以，我试过，一旦进入睡眠就会回来的。」 「其他宿舍也大部分是空的吗？」程子轩问。 洛晏语还是摇头：「你们这次很蹊跷，附近的房间几乎都是空的，似乎有某个东西怀着恶意提前清扫干净了。若是人，恐怕是想把醒着的人全都杀光，再去抢钥匙，这样阻碍他上二楼的障碍就会少一些。」 「这么说我们必须离开一楼才能避免被杀吗？」一人心惊胆战。 「大抵是这样。」洛晏语点点头，表情依旧冷漠。 「既然你都讲清楚了，那就请回吧。」还有人并不领情，像洛晏语一样冷冷道。 宋翊辰有些不满：「你这是对一个女生应该有的态度吗？人家可是来帮我们的！」 那人回怼道：「呵，说的就跟你是正人君子一样，我可听不懂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是啊，你要不先走吧，我们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直沉默的某个学生小心翼翼地发话了。 「呵，」洛晏语哼了一声，不甚在意。她想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宿舍的成员呢，于是目光突然锁定在一直沉默不语的解翌身上，饶有兴趣地问，「这位帅哥，我被驱赶了，你们宿舍会好心收留我吗？」 解翌闭着眼无动于衷，暗想：你去找一间女生宿舍岂不是更好？ 气氛一瞬间变得极度尴尬，预料到解翌根本就不会搭理洛晏语，宋翊辰赶忙打圆场：「啊这，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到我们男生宿舍过夜多不好……」 其实他的内心狂喜……外加狠狠吐槽又是一位没眼力见的美女。 结果人家洛晏语也不理他，朝解翌走了两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微微蹙眉：「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就只想睡觉？啊？」 宋翊辰定睛一看，解翌刚刚居然是站着睡着了。 佛系大佬，失敬失敬。 解翌表示虽然自己对这次灵异事件很感兴趣，但还是要在秉持着困了就睡的原则之下。 「我已经告诉你们怎样才能离开了……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并为一个孤苦可怜、深夜中瑟瑟发抖的姑娘提供住所呢？」 解翌不得不睁开眼睛，看见洛晏语眉眼弯弯的一张脸怼到了他面前，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上——这姑娘有点儿戏精，还有点儿疯。 宋翊辰：我去我去，你哪只眼看出自己孤苦可怜、瑟瑟发抖了餵？ 解翌一开始还是无动于衷，几秒钟后回过神来，撇开头，竟然答了句：「无妨。」 宋翊辰五雷轰顶：惊天大新闻！震惊，解翌竟然是这种人！ 「恕我直言，我们宿舍里还有一个死人。」程子轩单手扶额，他不太想让外人进自己的房间。 ……说归说，可是做人还是要做人，三人回过头去开门，解翌轻描淡写对洛晏语道：「不介意的话，走吧。」 宋翊辰目瞪口呆：绝了，这难不成可以算翌哥带女生回宿舍？铁树开花了？ 四人顺利返回了莫蔚尸体所在的房间，要说这个平行世界也是古怪，原本应当恶臭无比的腐尸，此刻竟也没有散发出其他味道。 究竟是因为这个世界逻辑混乱？还是因为他们感官发生了变化？解翌想不通。 虽说洛晏语是他带回来的，解翌却再没理她。 解翌慢悠悠地铺好床准备躺下，这才发现其他三人都在看着自己。 「还有事吗？」解翌面无表情。 「没有……可是翌哥，你这就能睡着？发生了这么多事，你真的就只是想睡觉？」宋翊辰吐槽。 「对了，我睡哪儿？你叫解翌对吗？」洛晏语开口道，看起来居然是毫不顾忌自己女生身份的样子。 解翌愣了一下，只是简单回答：「你可以把莫蔚搬到地板上。」 搬死人？真有你的。 「我睡地板吧。」洛晏语看了一眼死状可怖的莫蔚，干巴巴道。 第8页 「对了，我的柜子是这边数第二个。」解翌突然开口，「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去拿被子。」 「绝了，解翌你……」宋翊辰半句话没说完，眼前的门玻璃突然亮了起来。 是走廊！走廊里本该是全部熄灭的吊灯全都亮了起来，在这昏暗的世界里，亮得像白昼。 -------------------- 第4章 生骸舞踊（4） ======================= 宋翊辰在心中问候这点灯人的祖宗十八代，动静这么大，虚假的宿管大军绝对又又又要出动了。 「妈的，哪个混帐，这是怎么回事？找死吗？」宋翊辰忍不住骂出声来。 解翌一脸无语，默默走到了门口，洛晏语正抱胸靠在柜子旁。 「开道缝儿看看。」洛晏语示意解翌。 解翌打开门的瞬间，看到了走廊不远处守着吊灯开关的两个黑色的人影。他们……仿佛在狞笑。 「就是那两个人开的灯？一瞬间把所有灯都打开？这可能吗？」程子轩疑惑。 这就让人不能理解了，难不成他们是知道开灯会造成事端，可还是要开灯以达成什么目的。是抢钥匙？还是要杀人？ 半分钟近乎死亡的寂静过后，宿管阿姨大军出动了，解翌连忙关上门。 随即外面传来了宿管阿姨发狂的嘶吼声和尖叫声，然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杂乱，七八双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狂奔的声音、拖动斧头的声音带给人无限的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第几次了？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今晚是第几次触犯规则了？」 「是不是想死？哈哈哈哈哈哈我这就来——满足你们！！！」 随着脚步声的飞速逼近，宿舍里四个人都绷紧了身体，屏住了唿吸，根本不敢有过多的动作，生怕宿管阿姨的脚步滞留在他们房间的门口。 不过所幸，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越过了他们的门，向着走廊更远处奔去。 解翌听到有几个宿舍的门被「啪」得拍开，然后一群人涌了出来，叮叮噹噹的锅碗瓢盆的声音、咯吱咯吱的骨骼摩擦声，扭打声，哭泣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很快解翌几乎无法区分。 解翌直接坐在了地面上，贴着门框，沉默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逐渐皱起眉头。 「这不是演戏！这是真的，宿管阿姨们都疯了，大家快逃！」 「救命！是真的斧头！」 「快逃！阿姨疯了啊——」 「上楼上楼！」 「楼道被锁住了！我们应该去哪儿？」 「啊——」 「呜呜呜，我不想死！」 「这里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宿舍楼，这里是地狱！！」 「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啊！为什么要骗我们？！」 「救命——谁来救救我啊啊啊——」 事情的发展为什么与原本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洛晏语的脸贴在玻璃门上，偷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与解翌的设想基本一致，一些宿舍的同学们提前做好了计划，有人去开灯以吸引「宿管」出来抓人，然后有一些人扑上去控制住他们，另一群人事先埋伏在楼道两边的「尸体」之中找机会抢钥匙。 其实这连计划都算不上。洛晏语想，这简直就是大乱斗，他们或许信息匮乏，想的太简单了，觉得只要抢到钥匙就行。 有死亡威胁？简直就像笑话一样，宿管阿姨难不成会谋杀学生？ 实际上这里根本就不是现实世界，也不能用现实世界的常识去解释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们的行为就是纯纯去送死。 不过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洛晏语也并不想去无脑掺和那群亡命徒，也就观观战，顺道还可以多了解一些信息。 那些一开始冲锋在前的学生被刀砍得七七八八，有的死了，更多的受伤后为了保命疯狂撤退。 无组织无纪律，都想活命，也不管什么钥匙不钥匙的了，一拥而上过后便是落荒而逃。 他们都看到了，这个世界里的宿管是真的在杀人，真的会疼，会流血，会死！ 人命当前，谁还在乎能不能离开这个残忍的世界？不过是会自私地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罢了。 那个组织他们的人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心，估计是提前忽悠大部分人说这只是节目效果不会受伤之类的吧，然后鼓鼓士气，让他们成为垫脚石，以助自己离开一层。 洛晏语冷眼旁观，这样的场景她之前也见过一次，但没有这么多人受伤。 难怪有不少宿舍是空的，其实不是因为都被杀掉了，而是被召集起来筹备、实施抢钥匙计划吧。而今晚加入的新人格外多，在环境气氛的渲染下，也格外好忽悠。 宋翊辰一开始跟着洛晏语看了一会儿，后来就受不了这视觉冲击躲到墙角了，外面的世界是真的人间地狱啊。 程子轩也没去凑热闹，后来到墙角和宋翊辰凑一块去了。 解翌虽是自始至终没有抬头去看，但也让耳朵接受了一份「洗礼」，这感觉确实有些令人反胃…… 应该总能获得一些离开这里的信息吧？他期许着。 「你还在看？＂解翌开口问洛晏语。在这种诡谲的大环境下，洛晏语一点儿也不露怯、反而看得津津有味的反常行为让他有几分意外。 「嗯哼。」洛晏语的回覆格外轻巧。 第9页 「你不害怕吗？」解翌表示自己不是关心对方，只是好奇罢了。 「有点血腥，不过能找到宿管的弱点不就好通关了吗，为了离开一层这个地狱，也能忍受的。」洛晏语道，合情合理。 解翌心说确实是那么个道理，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居然还没人家一姑娘有出息。 那两位躲墙角的，丢大人。 洛晏语专心致志地看失败案例们打副本，心想人类果然是柔弱哈，没伤到宿管分毫，那钥匙呢，自始至终也没露出来一点。 钥匙应该是宿管们人手一把，佩在腰间，藏的严实，现在根本看不到钥匙的踪影。 再这样下去，假尸体们可就要变成真尸体了。 「我拿到钥匙了！」洛晏语听见外面一声吼，然后仔细去寻说话那人。 可还没等她找到，她的眼前突然黑了下来。 灯被关掉了？ 不对啊？刚才明明那么混乱，总不能突然就没有声音了吧？洛晏语伸手扒拉了一下门框，手中的质感还在，意识却渐渐模煳了起来。 完蛋，这就是防御机制吗？ 「解翌，还在吗？」洛晏语喊了一句，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 她的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耳鸣渐渐响了起来，她尝试用手在周围胡乱.摸着，开始还知道面前是门，两边是墙，一旁蹲着解翌，不过一会儿便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仿佛坠入了漆黑的深渊，什么也感受不到。 「在。」解翌答道，他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然后抬头去看洛晏语的情况，对方前几秒在空中胡乱地挥动着手臂，后几秒便呆滞在原地，双目空洞。 「你……怎么了？」 解翌皱了皱眉，伸手去拉洛晏语停在空中的手，她的手是僵硬的。 紧接着，洛晏语开始肢体不受控制地强硬推开解翌，身体扭曲地抢着去开门。 解翌突然想起她之前说过的防御机制，站起身来去拦洛晏语，谁知洛晏语低吼一声，直接用身体把解翌撞了出去，解翌的后背直接撞开了卫生间的门。 解翌不管那么多了，扯住洛晏语的衣服。总之把她拦下来应该是不错的。 ——然后他看到宋翊辰和程子轩动作僵硬如洛晏语地从角落里走出来，打开宿舍的门沖了出去。 解翌根本挣不开洛晏语，更别说去拦住另外两个人了。 原本他对自己的力气是很自信的，再不济控制一个姑娘问题不大，谁知这失去意识的姑娘力气惊人，硬是把解翌压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解翌盯着洛晏语干着急。 外面的动静更大了，真就像丧尸出动一般，吼叫声此起彼伏，解翌没辙了，尝试与洛晏语交流。 「洛晏语，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解翌咬着牙。 「你被控制了……」洛晏语根本就没反应，解翌又开始用力挣脱，想要抽.出别在腰间的刀，洛晏语便省事地整个身子压住他。 ……要是洛晏语清醒过来知道她自己以这么变.态的姿势趴在解翌身上，还不得疯了。 解翌这辈子第一次和女生如此亲密接触，可惜他根本就没兴致。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洛晏语的面容，发觉她似乎是化了妆，而且还是浓妆，浓到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只能分辨出一个虚虚的轮廓。 不是，谁大晚上的要睡觉了还化妆啊？解翌无语。洛晏语的黑色长髮倾泻而下，划过解翌脖颈时，让他想起了……某个不可言说的夜晚。 是她？那天晚上就是她揍了自己一拳？这……确实有可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防御机制的原因，这女生的身体邦邦硬，上半身似乎是平的。 解翌意识到自己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他很绝望。 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听着外边撕裂和大声咀嚼的声音，那群丧尸一样的学生们似乎在吃人。 洛晏语也会吃他吗？ 洛晏语没动静。 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快点结束吧…… 「洛晏语，我不会拦你们了，你可以放开我吗。」解翌试探着说。 于是洛晏语听话地放开了他，站起来转身沖向了外面的人群。 解翌：？？？ 这不也挺好说话的吗？解翌也站起来，走到门口查看外面的情况。 外面的景象那叫一个惨烈。 地面上血流成河，断肢残骸胡乱堆在血泊里，远处靠近楼梯那里黑压压一片人头，一个个都伸直了胳膊往前挤，有很多身体扭曲得都不像人类。 解翌不敢想像那抢到钥匙的人死的得有多惨。不过……万一他命大呢？ 只是看这架势，存活率几乎为零吧。 解翌正这样想着，突然眼前也一黑。 ……嘶，头好晕。 是不是一夜未眠，这时候疲倦劲上来了？不对不对，这是防御机制？啊……姗姗来迟…… 强烈的头晕的感觉涌上来，甚至于有些反胃。他只想赶紧躺下，什么都不去做，什么都不去想……洛晏语怎么样、宋翊辰怎么样、程子轩怎么样……这都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钥匙怎么样……宿管阿姨怎么样…… 睡着了会怎么样…… 这都是梦吗…… ＊ 解翌醒了，他勐地坐起身来，调整唿吸后缓了大半天，察觉到自己腰酸腿痛得要命。 第10页 他看看周围，天还没亮，舍友们也都没醒，莫蔚、宋翊辰、程子轩都平静地躺在床上，唿吸平稳。 他旁边的闹钟显示时间是五点二十八分。 要不是他全身疼得要命，每个关节都在叫嚣着要罢工要散架……他就完全有理由怀疑昨晚的一切都是做梦。 确实是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对了，洛晏语这个女生…… 崭新的一天，解翌准备去打探一下她的底细。 他愣了两分钟的神，闹钟五点三十分准时响起时，另外三个人也都醒了。 -------------------- 第5章 生骸舞踊（5） ======================= 「程子轩！」宋翊辰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翻了起来，随后像解翌刚醒的时候一样开始大喘气，抬头看见解翌盯着他。 与他们不同的是，程子轩和莫蔚默默地坐了起来，都是一副没睡醒的苦大仇深脸。 解翌转过头去看程子轩，程子轩的反应未免过于正常，不像是经歷了大风大浪的人。 「所以……都是真的？」安静了剎那，程子轩开口。 宋翊辰鬼哭狼嚎：「啊，我没死！翌哥，子轩，你们也没事吧？」 「没事。」解翌闷声道。 莫蔚面色死僵：「你们三个怎么了？睡魔怔了？」 解翌和程子轩同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面色凝重。 ＊ 正常的一天开启了。宋翊辰走之前还特意去宿管阿姨那里问候了一下，人家阿姨慈眉善目，对宋翊辰关爱有加，与里世界中的形象大相迳庭，完全没有相似性，除了脸一样。 「妈的，我现在看见她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宋翊辰撇了撇嘴，「还是正常世界的阿姨好。」 「你在背后说她们坏话，小心下次她们第一个砍的人就是你。」程子轩笑道。 「你说，我们失去意识那会儿，是不是就在回到现实的路上？」宋翊辰问。 「不清楚，解翌一开始不是没失去意识吗。」程子轩道，「解翌，后来发生什么了？」 「你们都像变了个人一样，」解翌道，「冲着那个抢到钥匙的人就去了，或许——我只是推测——在防御机制的控制下，你们杀了他。」 「杀了他？怎么可能？」宋翊辰震惊，「我一点儿记忆都没有啊！」 「怎么会这样？其他人也和我们一样吗？」程子轩问。 「一开始我拦下了洛晏语，可是后来她也加入你们了。」解翌回答。 「谁？」两个人好像都没听清楚。 「洛晏语。」 「洛晏语是谁？」宋翊辰满脸疑惑。 「装傻？」解翌不耐烦。 「我也不认识。」程子轩摇头。 解翌语塞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又问：「那你们记得里世界的规则是谁告诉你们的吗？」 「不是你吗？」宋翊辰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程子轩无奈道。 「不是我，是洛晏语。」解翌啧了一声，「你们怎么也没有关于她的记忆了。」 疑团越来越多了，解翌决定去其他班找一找洛晏语。 于是他在课间时间去高二各个班级打听了一遍，班里有没有名叫「洛晏语」的女生。 结果一无所获，查无此人。 中午在食堂，宋翊辰问他有没有找到所谓「洛晏语」，解翌摇摇头。 「说不定在其他年级呢？也说不定，洛晏语是假名呢？」宋翊辰提议。 解翌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话说我和程子轩去找501那几个小子了。」宋翊辰说，「他们都吓坏了，个个顶着黑眼圈，想起他们赶我们走的时候，那架势，我还以为他们有多了不起呢！」 「他们也不记得洛晏语吗？」解翌问。 「是啊。」宋翊辰道。 「他们没有赶我们走，准确来说，他们是要赶洛晏语离开。」解翌解释道。 「你说的洛晏语根本不存在，」程子轩插嘴，「除你之外没人记得她，说不定是你臆想出来的人。」 解翌沉默了，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有自己记得洛晏语。 万一真的只有自己的记忆是错误的呢？ 无解，头疼。 下午解翌去找班主任，看了全校的学生名单，也没有找到洛晏语这个人。 更可笑的是，甚至没有姓「洛」的学生。 解翌第一次感觉自己或许被耍了，有些丧气。 就这样一无所获，思考也思考不出个鸟来，晚上回到宿舍，「里世界」似乎也没有开启。 又是平平淡淡的日子。 解翌不止一次怀疑洛晏语的真实性，怀疑她告诉他们的规则和经验，怀疑她压在自己身上时的触感。不过如果没有她，早上醒来时肯定不会浑身难受吧。 嗯，她应该是真实的吧，即使只有自己记得。 平平淡淡的三五天过去了，几个人早就谈论够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解翌也懒得向他们解释，洛晏语是如何如何影响他们的行为的。 宋翊辰吐槽他一天都没有三句话，结果三句话不离「洛晏语」，果然是看上她了吧。 这天晚上回到宿舍，解翌刚放下书包，就感觉到窗户外忽的黑了下来。宋翊辰倒吸一口凉气。 第11页 「来了。」程子轩还是镇静的。 只活在现实世界的莫蔚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床上又出现了他的尸体，是说不出的恐怖和滑稽。 腐臭味足够熏天。 「要臭死了。」宋翊辰捂住鼻子。 程子轩走到窗口试图打开窗户，谁知窗户就像被水泥煳住一般，根本推不开。 熄灯哨响了起来，解翌先把灯关上了，防止宿管再找上门来。 几个人不敢说话，就这样沉默了几分钟。 「要不我们别出去了，出去了说不定就会死，待在宿舍里面最安全。」程子轩道。 「是啊，不过老子快被熏吐了。」宋翊辰哭丧着脸。 「如果像上次一样，气味应该很快就会消失的。」程子轩安慰道。 解翌没有发表意见，他是想出去的，想去看看外边的情况。 「如果一直待在自己房间的话，宿管也进不来，这不是个bug吗，谁还想去抢钥匙？反正都能回到现实。」宋翊辰嘟囔。 解翌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想要抢到钥匙去往二楼？他们究竟是在害怕什么？ 宿管是守规则的npc，这里应该还有不守规则的东西存在。 解翌想到了洛晏语说过的被什么东西附身的人，她还说就在他们之间。不管是真是假，想到莫蔚的下场，就足够让人后怕了。 「真是这样的话，莫蔚怎么死的？」解翌反问。 「这……」宋翊辰无言以对。 「我出去简单调查一下环境，你们在这里等着就好。」解翌道。 他去柜子里翻出一个手电筒，还有一把刀。刀是学校售卖的切水果用的普通刀具，捅死人的概率极低，最多只能防身用。 随后他只身离开了。 宋翊辰很郁闷，询问程子轩要不要跟上。 「算了吧，我不想冒险。」程子轩说，「他一会儿就会回来吧。」 「话说你也是临危不惧嘛，」宋翊辰嘿嘿笑道，「这么冷静理智，都快比上解翌了。」 「快比上？」程子轩也笑，「我不比他性格要好？」 「是啊是啊，」宋翊辰道，「你比那个面瘫脸平易近人多了。」 程子轩轻笑，勾起一旁嘴角，难以捉摸的表情隐没在黑暗中。 ＊ 解翌行走在尸骸中，发现宿舍的门牌号果然有变化，501就不见了。 地面上的血迹和尸体与前几天厮杀过的走廊别无二致，看来根本没人打扫。 他还发现，每走过一段距离，都会出现一个去往二楼的楼梯口，他随机选了一个走上前去查看，一扇学校常见的铁门挡在楼梯中段，周围缠绕着铁丝，除了打开锁才能去往二楼外，找不到别的方法。 另外，宿管的房间也是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再出现几个，看来全校的宿管也都被安排上了。 他没有贸然打开某个宿舍的门，而是在稍微调查之后决定先回去。 解翌慢慢摸索着返回，一路顺风。 推开自己宿舍的门，里面一片漆黑，也没有什么响动。 解翌慢慢走到自己的床铺旁，坐了下来。 宿舍里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解翌愣了半天，轻轻地问了一句：「宋翊辰？程子轩？」 没人回答。 怎么他才出去了一会儿，他们两个就离开了？方才还信誓旦旦地说宿舍更安全呢，这不打脸吗？ 他正不知所措，宿舍的门又被推开了。 宋翊辰？解翌耳朵一动。 一阵冷风灌进来，外边的人问：「你是今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洛晏语？」解翌开口问。 没想到对方竟然不吱声了，不仅不吱声，还站在那儿不进不退的，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等了半分钟，解翌满心疑惑，还有点为难：「你先关上门好不好。」 洛晏语把门轻轻掩上了，然后轻手轻脚地朝着解翌走了过来，她一言不发，她黑色的轮廓宛如一个幽灵，悬浮在地面上蓄势待发。 听声音——最后似乎是站在了解翌面前。 「你记得我？」她一改推门进来时的平淡语气，有些许诧异和干涩地问。 「上次不是见过吗，你在干什么？」解翌也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询问。 粘稠的腐臭气息把紧张和恐怖拉扯到了极致，这时他想起他的两个舍友都不记得洛晏语的事情了。 「你是解翌？」洛晏语不回答，只是咬着牙重复了一遍，「解翌。」 「我出去调查环境，」解翌尽力平復自己的心情，一点点地攥拳，质问道，「回来发现两个舍友都不见了，是你干的吗？」 对方不搭腔，气氛十分诡异。 又等了一会儿，解翌甚至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决定做些什么，总不能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吧。 「你看得见吗？等我先打开手电筒。」解翌又说，他感觉自己是在自说自话。 这个身份不明的少女，居然能在短时间逼自己说这么多话，解翌已经开始高看她一眼了。 其实他不能确定对方是好是坏，是站在他这边、还是利用他，甚至是为了毁灭他。有太多事情都搞不明白，他也不擅长对付这些人情世道，不知如何是好。 解翌扒拉开一旁的枕头，发现手电筒并不在下面。他想起来，还有一把手电筒被他随手丢到柜子里了。 第12页 「你先等一下。」解翌伸出手想拨开面前的人，可还没等他碰到对方，对方忽的躲到了一边，有什么金属物件在地面上拖动的声音传到解翌耳朵里。 他动作顿了一下，还是凭藉记忆摸到自己的柜子，找到了手电筒。 光线调到最暗后，解翌隔着被子打开手电筒，看到了穿着校服的洛晏语。 长髮披肩，盖住半边脸，露出来的半张脸表情略显狰狞和僵硬。 以及被她握在手中的，一把拖到地面的长刀。 -------------------- 第6章 生骸舞踊（6） ======================= 解翌心跳漏了半拍，喉结滚动，眼神不自主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洛晏语。 洛晏语还是没什么动静，两个人静静地对峙着。 「什么意思？」解翌察觉自己的语气带上了几分火.药味。 洛晏语垂下眼睑，这才默默地看了手中的兇器一眼，然后——把它扔到了解翌的床铺上…… 「没什么，我就是来检查的，看看你是不是非人的东西。如果是，我就把你干掉。」 洛晏语恢復了她那放肆不羁的神情，挑了挑眉，地说着明显是临时瞎编的话，还不忘顺便撩骚，「没想到你不仅不是，还是个超级大帅哥。」 危机似乎解除了，不过……这说辞未免太敷衍了些！ 「正经点，别以为我不会提防你。」解翌有点恼怒，不知道这演的是哪一出，「你到底还记得不记得我？还有，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学校里根本没有你的资料。」 「啊啊，这可就说来话长了。首先，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在初照面后还记得我的人。」洛晏语开口，「而且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学校的资料里没有我，明明应该不会漏掉这么大个人的啊，他们太疏忽了。」 她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解翌不想跟她浪费时间了，给她个白眼。 可是想到她提着刀的样子，实属是让人心惊胆战。 「好吧，好吧，我说。」洛晏语有点沮丧，可她看起来确实是松了一口气，甚至平添了几分无助感。没了霸气御姐的皮囊，反而更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不过你可得相信我啊？」 「你先说，我才能判断可信不可信。」解翌冷冷道。 「我大概是不存在的，至少不是活人，因为我只能在里世界存在，无法像你们一样进入现实世界，」洛晏语说，「当然我与所谓非人的东西也是不同的，他们是地狱归来的亡灵，是潜藏的怪物，憎恨你们普通人，想把你们赶尽杀绝后，离开一层。据我观察，那种东西存在于你们的宿舍，不是你的话，只可能是你另外两个舍友中的一个。」 「怎么判断？」 「我有特别的第六感，之前好多次都精准地处理掉了那些东西。他们身上有……类似信息素一样的东西，与正常人是不同的。」 「虽然说这些，应该都不太可信吧……」洛晏语咬了咬嘴唇，吐槽道，「更何况我还这么可疑，简直没人比我更可疑了。」 解翌：你也知道啊，你也不想想刚才要对我做什么！ 「不过我真的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会尽量帮你们拿到钥匙。」 解翌稍微消化了一下，正常人的想法：这些话毫无证据，可信度几乎为零，是什么脑洞能想出这么离谱的说辞？ 「这么说，你进入这个世界不止一个月？」解翌嘆了口气。 「自从这个世界开始存在，我就诞生了。」洛晏语努力表现出一副真诚的样子，道。 「那你应该知道更多吧，关于如何离开。而且你上一次说，不能回家躲避里世界，这也是猜想？」解翌问。 「这是一些早就进来的人告诉我的，是真的。我从没离开过一层，可能是因为我的存在比较特殊，不能触碰钥匙。 「那些进入里世界的人，下次见面也都会忘记我，所以我不能跟随他们一起离开。抢到钥匙的人可以随机选择两个与他关系近的人一起离开——这种选择类似于一种默认——他们都不认识我，不信任我，我也就没有机会离开。」 「我是第一个，没有遗忘你的人？」 「是的，你叫出我名字的时候，我很惊讶。」洛晏语笑了笑，「已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尝试了各种方法，别人还是一次又一次对我充满怀疑，刀剑相向。给新人的自我介绍，我都觉得没有必要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告诉我们规则？」解翌表示奖励你的演技不错，语气也缓和下来。 「总觉得，是种应尽的本分吧。」洛晏语淡淡地说，「不过或许，你是我离开一层的关键。」 「你确定非人的东西是宋翊辰或者程子轩？」 「确定。」洛晏语笃定。 「他们不见了。」解翌摊手。 「我去找他们。」洛晏语道，拿起刀就准备离开。 「等等，」解翌哭笑不得，「我不许你去。」 「为什么？」洛晏语面露疑惑。 解翌突然觉得，这傢伙从坦白之后智商就下降了好几个度，谁会放一个来歷不明的傢伙提着刀去砍自己的兄弟啊！ 「你的说辞不能证实。」解翌清了清嗓子，「我不相信你。」 洛晏语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以理服人，所以还是先取得解翌的信任更重要。 第13页 她摆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子，想要并排着解翌坐下，解翌可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走到另一个床铺坐下了，而且一直用审视的目光观察着洛晏语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洛晏语开口道：「其实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抢钥匙。」 解翌心想：你也知道啊，那为什么还要设计恶魔，卧底，存在不存在之类的复杂东西。 「你，」解翌指了指洛晏语，又指了指门，「出去，我锁门。」 「这样啊，不会怜香惜玉。」洛晏语抱怨道，悻悻地站起身。 解翌心道：上一次见洛晏语时，还有种她挺靠谱的错觉，现在觉得这傢伙演了一副高冷的样子，实际上只会扯淡。 装可怜装无辜？解翌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于是解翌监视着幽怨的洛晏语拉开门，居然在开门的瞬间看到了门外表情惊慌失措的程子轩。 「解翌，不好了，有个学生疯了，在拿刀威胁宋翊辰！快来帮忙！」程子轩急急忙忙说了几句没头没尾的话，撞开眼前的洛晏语冲进宿舍，拉起解翌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解翌有点搞不清楚现状，歪头看到洛晏语沉默地站在一旁，打量着程子轩。 「你们干什么去了？」解翌皱眉。 「我们去看了看其他宿舍，结果就遇到了这种情况，来不及了，他会被杀死的！」程子轩看起来恐惧异常，上气不接下气。 解翌想要问：你们不是不出门吗，怎么会临时起意去看其他宿舍？ 可还没来得及再问，出了宿舍门的程子轩就示意大家不要说话，环境限制，所有人都要静默。 程子轩只是看了洛晏语一眼，居然并没有询问一个陌生女生为什么会在他们宿舍，看来宋翊辰现状的确是危险异常。 情况如程子轩所说，在不远处的一间宿舍里，一个男生举着刀与另外两个人对峙，其中一个是宋翊辰，另一个也是他们班的学生。 举刀的男生看到又来了三个人，双手双腿都开始颤抖，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你们都是恶魔……你们都是恶魔！我要杀了你们，就能离开了……」 他脸上，手臂上沾满了新鲜的血液，表情狰狞，旁边还有一个学生躺在血泊中。 「大哥大哥，我是宋翊辰啊！不是恶魔，你先冷静一下，我们真的不会伤害你，放下刀好不好？我们，我们都是你的同学，都是同一阵营的！只和宿管作对抢钥匙就行了，真的没必要这样！团结起来，我们都会帮助你的……」 宋翊辰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小声劝导着，可惜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还是重复着他那些固执的看法。 「得控制起来。」洛晏语耳语解翌，又恢復了她冷漠淡定的神色。 解翌与洛晏语眼神交流，两个人心照不宣又不动声色地撤到持刀男生两旁。 宋翊辰还是在那儿叭叭叭说个不停，倒是吸引了持刀者的注意力，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持刀者的精神状态悬于一线，几乎要崩溃了。 洛晏语给了解翌一个眼神，两个人同时扑了上去。 解翌两只手扭过持刀者的手腕，使劲掰开一只手，刀从他手中脱落。 洛晏语用胳膊束住持刀者的双腿，把他按在原地，顺便把落地的刀踢向宋翊辰。 两个人配合得居然还挺默契。 宋翊辰弯下腰捡起刀。 被控制住的学生开始疯狂大叫，挣扎起来，声音直接穿透宿舍门，震耳欲聋。 「妈的，堵住他的嘴！」宋翊辰掐着嗓子喊。 「我能处理掉他吗？」洛晏语恨恨地问解翌，「他已经疯了，这样下去宿管会被吵醒的。」 解翌没有回答，或许这个人还有救，但是更大可能会拉他们下水。 谁知他趁着解翌走神的一瞬间，用力把身子一扭，脑袋撞向墙上灯光的开关，硬是把宿舍里的吊灯直接撞亮了。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他这是想让所有人送死啊！ 宋翊辰一个箭步赶上去，摁灭了宿舍灯，可是刚刚亮起来的灯已经暴露了他们的具体.位置，不消一分钟，几个宿管杂乱的高跟鞋走动声在门口响了起来。 「他们……不能进漆黑的宿舍吧……」宋翊辰祈祷着。 可惜他根本没注意到宿舍里还有一把手电筒，手电筒居然还是亮着的。 更致命的是，灯光正对着宿舍门上的玻璃，简直就是一步一步作到死的节奏。 当精神紧张的一行人发现亮着的手电筒时，一切已经晚了。 而手电筒，似乎是程子轩带来的。 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个被毛巾堵住嘴巴的傢伙又开始哼哼，解翌这才发现宿舍门根本没关紧，并且已经被宿管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方才明明是程子轩在守门啊，他什么时候不见了？还留下了如此疏漏？ 几个人盯着门，洛晏语当即立断，在门被完全推开之前，直接捡起被丢弃在地的长刀对准了持刀者的腹部，干脆利落地刺了进去，那人悽惨地喊了两声，不动弹了。 解翌震惊地看了她一眼，人命当前，这时候谁也顾不上谁，谁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绝对正确的，解翌想，不过洛晏语确实做了最干脆、最合乎常理的选择。 解翌转头，看见宿管对准他们举起了斧头，双目发出嗜血的红光。 第14页 完蛋了。解翌绝望地想，被程子轩耍了。 -------------------- 第7章 生骸舞踊（7） ======================= 洛晏语和解翌立马松开那个死掉的学生，拉着宋翊辰往后退。 几个人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眼看着宿管的斧头已经对准了解翌的脑袋！ 电光火石间，解翌适时地把脑袋偏向一旁，斧头直接砍进了身后的墙壁，留下极深的痕迹。 洛晏语握紧手中的刀，对准宿管心脏刺了过去，却被她一瞬握住刀刃，鲜血滴滴嗒嗒顺着刀刃边缘流到地面上。 她还在狞笑，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她的力气大的很，洛晏语甚至无法挪动刀，与宿管的一只手对峙着。 宿管又举起了斧头，面对非人类的未知生物，解翌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条件反射地拿胳膊往面前虚虚一挡，斧刃划过去，瞬间见了血。 他顺势蹲下来，却被另一个宿管揪住胳膊拽倒在地，他抬起头，错愕地看到了挂在宿管腰间的钥匙。 拿不拿？拿的到吗？ 解翌用力一挣，在地上滚了一圈，对方也因为惯性而倒在了地上。 他腾出一只手，腰部发力，跃起上身，伸手去扯钥匙链，却被对方察觉，只是指尖触碰到一下，就被按住脑袋压在地上无法动弹。 眼看钥匙离视线越来越远，洛晏语和宋翊辰的情况也不甚乐观，都被控制在原地。 方才拿斧头砍解翌的宿管，脑袋转了180度对准了背后的解翌，癫狂地开口道：「你们……违反了宿舍规则，应该扣分呢。不仅要扣分，还得小小惩罚一下……你们，就先去死吧！」 解翌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死亡命运的降临，熟悉的感觉却涌了上来……头晕，睏倦，身体沉重到难以控制，难道说，他要回到现实世界了？ 宿管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迅速下手，又快又狠。 一阵风从解翌耳边划过，当他再睁眼时——苍天有眼，他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解翌喘着粗气坐起来，五点三十分的闹钟发出恼人的「嘀嘀」声，噩梦般3d环绕在他耳边，濒临死亡的场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用尽全力平復着心情，然后勐地回头看向已经确凿是敌方的程子轩。 程子轩倒是冷静得不得了，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宋翊辰也醒过来，吓得浑身战慄不止，哆哆嗦嗦地抽泣起来，双手掩面，蜷缩在被子下边。 三个人都沉默着，这和平却又反常，回到现实的结果让解翌五味杂陈，有庆幸，心有余悸，也有不知如何是好的困惑和焦灼。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卡在他即将被杀的节骨眼上，居然被传送回了现实！ 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程子轩会怎么想？他会怎么面对解翌和宋翊辰？ 解翌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和审问程子轩，宋翊辰率先连滚带爬地挪到程子轩跟前，带着满脸不可思议和愤恨地揪住了他的领子。 「你？是你？」宋翊辰质问着面色铁青的程子轩，「你把我们引诱过去，你知道我们会被宿管抓住？你是故意的？你为什么想让我们死？你不是我们的朋友吗？你怎么了？要不是回来得及时，你知道解翌差一点儿就死了吗？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你告诉我，你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还是被要挟了……你不会真的想要我们死吧？你，你，你……不要这样，求求你了程子轩……」 宋翊辰一开始还是气急败坏的样子，后来越说越没有底气，眼泪不争气地啪嗒啪嗒滴落下来，他对程子轩是那么绝对信任，当做自己最知心的朋友。 结果一步步，傻乎乎地走进了对方设下的局，他不甘心，他想听一个理由，哪怕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说辞。 程子轩被他摇晃得东倒西歪，始终紧闭双唇，一语不发，简直是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解翌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冷冰冰道：「给个解释，程子轩。」 「你不会想听的。」程子轩敷衍地回答道。 「说不说？」解翌步步紧逼。 「不说。」程子轩十分坚定。 「你不是人类，却混迹在人类之间，就是为了把我们都杀死？」解翌压低了声音，「莫蔚是你杀的。为什么对他下手？」 「怎么了？」程子轩挑眉。他知道现实世界不能杀人，他有恃无恐。 解翌顿了一下，先狠狠地给了程子轩一拳。 宋翊辰下不了手，还在哭嚎着。 打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解翌知道，在现实世界里，不受控制的愤怒反而会招惹事端，现在揍程子轩一顿绝对解决不了问题。 他这样暗示着自己，压抑住涌上心头的愤恨。 「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了解到的规则太少，不能下判断。」解翌撂下狠话，「你要是不说，下次进里世界我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你。」 程子轩没有回答，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害怕，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宋翊辰不敢轻易靠近程子轩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着解翌去食堂。 解翌心力交瘁，有什么办法可以去诈程子轩，让他说出些什么？他们离开里世界了，那洛晏语呢？她不会被宿管杀死吧？下次进入里世界还会回到被杀的前一瞬间吗，这样的话岂不是无法脱身了吗？ 第15页 如果像洛晏语所说，程子轩是非人的东西，他只是为了减少上楼的阻碍而杀人。很有可能，其他宿舍的尸体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不知道程子轩用什么手段事先干扰了那个持刀的学生，让他发疯，再引诱解翌他们前来帮忙，最后躲起来，玩了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谓用心险恶。 思绪乱如麻，干着急也没有用。他决定先不去想了。 可悲的是，程子轩还是得和他们一个宿舍，几个人照面，不发一言，尴尬的要死。 就这样过了两天，解翌晚上回到宿舍，发现程子轩没有回来。 「程子轩呢？」宋翊辰问。 「噢，他请假回家了。」莫蔚说，「他让我转告你们。」 「今天晚上？请假？」宋翊辰吃惊。 「对。」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要么程子轩突然想要躲着他们了，这种可能性显然不太大。 要么，里世界今晚就会开启。 「翌哥。」宋翊辰表情略显惊慌，他也想到了。 「没事。」解翌说，「他不会直接对我们下手的，现在是他处于劣势。」 解翌想要先去找洛晏语。 「你白天说，那个叫洛晏语的女生会在里世界帮助我们？」宋翊辰问，「我们去找她？」 「嗯。」解翌点头，「先与她汇合。」 片刻间，莫蔚便没了动静，等他们回过头去看时，他又变成了一具尸体。 「关灯，走吧。」解翌轻声说。 上一次离开里世界时，洛晏语告诉解翌，如果想去找她，可以找找宿舍门牌号为310 ，311，314的三个房间，因为根据经验，她极有可能出现在那三个宿舍，不过并不是百分百机率，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混沌的。 他们摸黑出了宿舍，随后顺着走廊前进着，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看到了311的门牌号。 解翌慢慢推开门，踮着脚尖侧身进了宿舍，看到有三张床上躺着学生，居然都在熟睡。 另外空出来的一张床，上面的被子叠成方块状，没有被用过的痕迹。 解翌简单地扫了一眼，没有发现洛晏语，准备离开。 他拍拍宋翊辰，示意出去找下一间。 解翌后退着离开，突然，身后有人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气息吐在了解翌的后脖颈，她低语道：「别动。」 洛晏语？解翌一惊，停下了脚步。 洛晏语声色淡淡的，道：「跟我来。」 解翌和宋翊辰跟随洛晏语，到了靠近楼梯的一间宿舍314。 洛晏语把门打开一道仅供人侧身进入的空隙，三个人进了门，发现里面没有人。 「你们终于来了。」洛晏语关上门，道。 「你没事？」解翌难以置信地问。 「没事，你们离开后，我也稀里煳涂地到了别的宿舍，」洛晏语简单答覆，「现在情况很危险，上一次宿管没能处理掉你们，她们一定还会来找你们的，处罚毕竟还是处罚，虽迟但到。」 「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了，机会难得，只有趁她们找到我们时抢到钥匙，这是唯一且最好的离开一层的方法。」 「我打捞了一些工具放在最里面的床铺上了，也就只能……防身用吧。门上面有一桶水，你们也看到了，一旦宿管开门幅度过大，它就会掉下来，趁宿管还没反应过来，你们一人抢钥匙，一人尽力把她敲晕。」洛晏语语速飞快，语气坚定，「我现在出去敲一间宿管房间的门，会尽量吸引更少的阿姨过来，人太多我们招架不了，速战速决。抢到钥匙之后，我们就上楼。一定要快。」 宋翊辰听得呆住了，她居然都替他和解翌想好了。 「没问题？那我去了，得在宿管大军出动之前先发制人。」洛晏语准备离开。 「等等！」解翌喊住洛晏语。 洛晏语看了他一眼。 解翌想说，要不让他去敲门吧，这件事交给一个女生去做还是太危险了。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的经验与洛晏语相比要少很多，应该还没有资格去修改洛晏语的计划。 但是他又莫名很担心，他说不出口了。 「别担心，」洛晏语看出了他的想法，沖解翌笑笑，「不算大事儿。」 宋翊辰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小心。」憋了半天的解翌挤出两个字。 洛晏语离开了，随后解翌和宋翊辰也开始准备。 不到三分钟，一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来，离他们的房间越来越近，解翌和宋翊辰埋伏在门内两旁。 宿管阿姨一手拎着消极反抗的洛晏语的衣领，一手拖着骇人的斧头站在门前。 「你说他们就在里边睡觉？」宿管阿姨歪歪头。 「对。」洛晏语努力忍住自己想要挣扎的冲动，喘着气说。 宿管推开了门，一桶水「哗」地倾泻而下，塑料桶准确扣到了宿管的脑袋上，她始料未及但足够兇残，顺势将洛晏语狠狠甩到了墙上，洛晏语随机应变一个转身，趁机挥刀划破宿管的衣服下摆，解翌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把闪着光的钥匙。 宋翊辰鼓起勇气，怒吼着冲着被塑料桶套起来的脑袋来了一棍子，对方身影晃了一下，呆滞了几秒钟，解翌瞅准机会，一把刀伸过去挑断了钥匙链，钥匙滚落在地面上，洛晏语伸手去拾，却被宿管抬起来的高跟鞋狠狠碾了上去。 第16页 手背的疼痛感锥心刺骨，洛晏语咬着牙闷哼了一声，整张脸都疼得扭曲起来，慌乱之中，解翌一刀刺中宿管的脚腕，腿撤了回去，洛晏语颤抖着手把钥匙推向解翌——她不能碰钥匙。 解翌拾起钥匙，看了一眼跪坐在地面上的洛晏语，遂用尽全身力气推了宿管一把，两个人一同摔进了走廊。 洛晏语不顾连心的刺痛感，爬起来上前扯过解翌的手臂，三个人沖向楼梯口。 眼看楼梯口就在不远处，周围的宿舍里涌出了大量失去意识的学生们，他们乌压压聚集在狭窄的走廊里，目露红光张牙舞爪，冲着三个人扑了过来，如同丧尸围城。 宋翊辰吓破了胆，逃窜中没有注意到地面上的尸体，被绊倒在地。 瞬息间，宿管的斧头就已经悬在他的脑袋之上了。 解翌停下脚步，想上前帮忙，却看到有个人影挡在了宋翊辰的后面。 鲜血喷涌而出，那个人瞬间便无法招架住，直挺挺地倒向宋翊辰。 是程子轩。 -------------------- 第8章 规则类怪谈（1） ========================= 想像中的刺痛感并没有传来，宋翊辰睁开眼睛，一个重物便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勉强抬起头僵硬地转过去，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程子轩。 「程子轩？」宋翊辰人傻了，这傢伙不是叛变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等等，他替我挡下了攻击？ 扶住程子轩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宋翊辰根本无暇思考，呆滞地盯着程子轩。 程子轩看起来还没有完全丧失个人意识，时间万分紧急，他忍着剧痛冲着宋翊辰的耳朵喊：「快跑啊，傻子！」 解翌也在远处喊：「宋翊辰！」 「啊！你……」宋翊辰语无伦次，而且双腿发软爬不起来，最后还是被仅剩一口气的程子轩拖着站了起来。 程子轩又替宋翊辰挨了一斧头，口吐鲜血：「别管我了……快走！」 宋翊辰看着逐渐逼近的人群和宿管，管不了那么多了，怀着难以置信和不舍地看了程子轩一眼，便回过头飞奔而去。 「对不起，」宋翊辰没有听见程子轩最后的话，「让你陷入危险了。」 解翌已经打开了锁，三个人推开铁门顺利上了二楼，再回头时，门已经被锁上了，程子轩躺在一楼走廊的血泊里一动不动，那些张牙舞爪的学生们也被铁门拦在了下面。 宋翊辰跪了下来，号啕大哭。 「程子轩他……」解翌缓缓开口，「到底是在干什么？」 「一定是我们错怪他了！」宋翊辰哭着说，「他救了我啊，他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这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 洛晏语低着头不说话，表情凝重而深远。 解翌看了洛晏语一眼，有些好奇她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对过去杀死的亡灵的印象有了改观？可是亡灵之死即灵魂之死，她早就没有退路可以选择了。 程子轩确实有着自己离开一层的私心，可能是个人的意志，也有可能是在遵守亡灵们的守则。 但是最后关头，他偏偏又割捨不了宋翊辰，于是从暗处赶到明处，就为了拦下宿管的攻击，给上次差点因为自己而死掉的宋翊辰赔罪。 这个「人」，他们都不能理解。 解翌更愿意相信他非黑即白的形象，而不是这阴差阳错的亡羊补牢。 而宋翊辰不想放弃他最好的朋友，不愿断定他的身份，觉得他是为自己而死，愧疚不已。 宋翊辰想起程子轩和自己从相识到相知的日子，并非有意渲染，程子轩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挚友，他温柔，耐心，冷静……一直陪伴在宋翊辰身边，纵使宋翊辰有时并不会太在意他的感受，他也始终把宋翊辰放在第一位，毫无怨言。 可是，宋翊辰无法原谅自己，因为在程子轩死的前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不了解程子轩这个人本身的。 程子轩在自己身边虽然总是充当着一个暖男形象，却从未对宋翊辰说过一句与自己有关的感慨和想法，总是默默地呆在幕后，仿佛与其他人的世界完全隔离。而宋翊辰也是根本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是傻颠颠儿地当着一个乐天派。 结果就是：尽管阴差阳错救了宋翊辰，程子轩的意志还是相当坚定，至死也不肯透露一丝一毫里世界隐藏的秘密。 宋翊辰还是固执地想着：这样一个几乎完美的人，怎么能是亡灵呢？怎么还会陷害他们，怎么还会杀人呢？ 宋翊辰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 他只知道，程子轩宁可自己孤独地死去，也要救他的命。 太痛苦了，一想到前几天自己对程子轩冷漠的态度，宋翊辰就无法控制地流眼泪，后悔。 他想，如果时间倒流，他一定要第一个原谅程子轩。 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人死了，什么都没了。 默哀几分钟后，洛晏语率先开口，明显是不想沉浸在这种割裂的悲伤气氛中：「我们走吧。」 三个人沉默着爬完了半截楼梯，到了二楼。 与一楼的景象不同，拦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个房间，房间上没有门牌号，只在正上方用红色颜料写着：一号房间。 解翌走到门前，看了看洛晏语，洛晏语沖他点头。 第17页 他按下了门把手。 门开了，房间内十多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开门的解翌。 「你们好，请进。」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人说。 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房间很大，布置与一层的学生宿舍不同，而更像一个会议室，一张巨大的长桌摆在正中间，桌子旁边有很多椅子，有十二个学生坐在两旁。 解翌他们随机找了三个相邻的空位，也坐了下来。 坐下来的同时，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各出现了一张写满字的纸。 解翌刚想拿起来看，头顶上响起一个声音：「新人？认真看，这是学生守则，要绝对遵守规则。」 「绝对」二字咬字极深，刚刚招唿他们的那个学生站在他们身后，俯视着他们。 洛晏语已经开始阅读了。 《学生守则》 亲爱的交换生，你好，欢迎来到***学校，以下是接下来五天，本校临时制定的规则，请你以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标准要求自己，严禁违反规则。祝你愉快度过这五天的学习时光。 1.本校制服颜色为黑白相间，如果出现其他颜色，尤其是红色，请务必脱下并换一件。 2.学校不存在图书室。如果出现，请坚信自己没有看见，不要进入。 3.确保时刻有同学或者老师在你身边。如果你发现身边没有人，请在二十分钟内找到一个人类与你做伴。如果二十分钟内没有人类在你身边，请进入图书室，但不要与里面任何.在你认知内的活物对视。 4.图书室不能通宵，一旦日落，请立即离开并回到宿舍楼。 5.你在路上遇到的学生是正常的，可以与他们打招唿，他们并不是尸体，也不是长着三只眼睛的怪物。 6.宿舍里的尸体不能说话，如果说话并企图与你交流，请不要回话，并注视他直到他恢復正常。 7.请用报纸把宿舍窗户煳住，窗户是无法打开的，也不能让外面的光透进来。报纸可以找宿管借。 8.遇见电风扇掉落，墙皮脱落，厕所下水道涌.出不明红色液体等情况，请向宿管报导，她会帮助你。 9.查寝时间是晚上十点四十，如果凌晨一点查寝，请无视，并假装熟睡。 10.食堂会提供一日三餐，不会提供生的肉块，如果你发现食物中有生的肉块，请把它倒掉并吃正常的食物。 11.教学楼的阶梯没有第十三层，如果你看到十三层，请不要走上去，并换一个楼梯离开。 12.每个教室内的学生始终为三十五个，不会增多或减少。如果在你认知内的人数增多，请离开你所在教室，并找到其他少于三十五个人的教室，坐在里边保证教室内共有三十五人。 13.如果你发觉自己始终多余，或始终无法补齐，请去图书室。 14.学校没有设置图书阅读课，老师也不会带领学生去图书室。如果要去，请立即请假回到宿舍。 15.如果你发觉别人认为你已经死了，或者看到了自己的尸体，请无视他们并坚信自己是活着的。 16.请务必相信，你不仅是学生，更是人类。 「这是什么鬼规则？」洛晏语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转头与解翌交流，「毫无逻辑可言，还神经兮兮的。」 毛骨悚然的气息充斥在这篇规则的里里外外，前后矛盾不说，还异常诡异。 刚刚头顶上那个人又发话了，此刻声音带着几分冷冰冰的假笑：「不用担心，游戏规则很明确：只要你活过五天时间，就能离开这里，达成通关结局。 他顿了两秒，补充道：「前提是这五天你必须坚信自己是活着的人类，没有被感染而发生变异。」 五天？意思是这五天都不能回到现实吗？解翌有些不解。感染是什么？变异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请各位休息吧。」那人拍拍手，说道。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疲倦感涌了上来，解翌招架不住，昏了过去。 依旧是令人烦躁的闹钟声吵醒了解翌，他睁开眼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换一个不那么聒噪的铃声。 等等，铃声？回到现实了？ 解翌环顾四周，看到了同样懵逼的宋翊辰。 程子轩和莫蔚也完好无损地坐了起来，只是与之前明显不同的是，程子轩的双眼变得与莫蔚一样空洞无物。 宋翊辰看到了活过来的程子轩，再也不想管那么多了，直接扑上去，抱住程子轩的肩膀紧紧不松手。 「程子轩！啊，对不起！我把你丢下了，我该怎么补偿你啊……」宋翊辰大喊着。 程子轩一脸嫌弃地把他推开：「你谁啊？我们很熟吗？」 宋翊辰愣了一下，以为他在与自己开玩笑，支支吾吾地说：「我是宋翊辰啊，别闹了，别跟我说你不认识我……」 「我就是不认识你，这还用得着开玩笑吗？你是今天刚来的？」程子轩皱着眉，「离我远点！」 说完他就不再搭理宋翊辰了，纵使宋翊辰再怎么骚扰，也装作没看见。 「呜呜，翌哥，他真的不记得我了……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最后宋翊辰还是和解翌一块离开宿舍去了餐厅，毕竟程子轩见了他就跟见了臭虫一样厌恶。 「留我一个人记得自己的错误，还不如直接让我失忆来的痛快……」宋翊辰一路上不停地嘟嘟囔囔，「你说他会不会像莫蔚一样，再也不和我们交流了啊……他真的死了吗？可我看他的脸觉得还是好真实啊……」 第18页 「他确实是死了，毋庸置疑。」解翌道，「我也欠他一份人情。我们还没死，还得想想，要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五天。」 宋翊辰停止了哀嚎，盯着解翌：「你是说，我们现在还在里世界吗？」 「不好说，要证实这一点……」解翌抬起头看着宋翊辰，「你记得洛晏语吗？」 「洛晏语？就是昨天晚上和我们一块上楼的那个女生，当然记得了！她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啊！」宋翊辰不假思索，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实锤了，」宋翊辰明白过来，「我们还在里世界！」 「也就是说，那些奇怪的规则是生效的。」 「我靠，那是些什么离谱规则，谁信啊？」宋翊辰撇了撇嘴，「简直吓死人好吗？而且要怎么遵守啊……」 「别小看了那些规则，」洛晏语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解翌勐地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端着餐盘的短髮男生朝他们走来，那男生向解翌抛了个媚眼，用解翌熟悉的御姐音继续说道，「小心丧命哦。」 -------------------- 第9章 规则类怪谈（2） ========================= 宋翊辰差点儿被惊掉了下巴，当场就要心梗了。 「你你你！」宋翊辰指着洛晏语，「你特么不是女的吗？」 「谁跟你说我是女生？」洛晏语清了清嗓子，居然变回了男声，还是那种轻飘飘的，慵懒的男声，扮作女生时霸气的腔调与此大相迳庭，「别擅自下结论好不好？」 随后他把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解翌的肩膀上，笑眯眯道：「好久不见啊，解翌。」 妈的，宋翊辰在心里暗骂，这人是神经病吧？ 解翌还在强撑着脸上礼貌的微笑，并不搭理洛晏语的撩骚，看到洛晏语的手，反而是想起昨晚的事来：「对了，你的手没事吧，我看当时宿管踩的挺狠的。」 他有些愧疚，明明可以避免这个小失误的。 洛晏语看出了他的微表情，笑了：「关心我呢？别担心，我这体质，只要不死，什么伤口都能快速痊癒。」 解翌疑惑道：「这是什么原理，里世界特有的加持吗？」 洛晏语：「算是吧，据我观察，除非是致命伤，其他伤口在里世界都能飞速痊癒。可不止我一个人这样啊，里世界对每个玩家都一视同仁的。」 解翌垂下眼帘，也不想追究为什么洛晏语要来学生餐厅吃饭：「既然人全了，就商量商量怎么对付这学生守则吧。」 「首先是图书室，能不能找到以及能不能进入的问题。」洛晏语提议。 「规则一开始说不存在图书室，后来在二十分钟内没人陪伴，或者教室人数不是三十五人时要求进入图书室。」宋翊辰说，「难道说图书室不是正常情况下可以看到的？就像里世界一样？」 「确实。」洛晏语点头。 「制服颜色是黑白相间的，与我们的校服相同。其他颜色是不是还包括我们不小心染上的颜色？格外强调红色……」解翌道，洛晏语微笑着抢过话来，「是你不能沾血的意思呢。」 「啊这……过分解读了吧？」宋翊辰往后缩了缩身子。 「这种鬼地方，发生什么都不稀奇。」洛晏语摊手，「警惕最重要。」 几个人吃完早饭，一起走在去往教学楼的路上。 洛晏语就像一个第一次上学的孩子一样，看什么都是新鲜玩意儿，兴致格外高涨，一直在解翌身旁晃来晃去，甚至对解翌亲昵了起来，借着男生的新身份与他勾肩搭背，说什么也不撒手。 解翌这个几乎从不与他人接触的死洁癖，居然在洛晏语明目张胆的骚扰下无动于衷，尽管还是一声不吭，在宋翊辰看来，多了几分人情味。 宋翊辰撇撇嘴：「洛晏语，你这是第一次上学吗？怎么跟个三岁小孩一样？」 洛晏语转过头打量宋翊辰：「对啊，我就是第一次见到学校啊。」 解翌用余光可以看到洛晏语卸掉妆容后依旧精緻俊美的脸庞，原来女装大佬化妆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男性身份……欸？等等，第一次见到学校？ 「别开玩笑了，看你和我们年龄相仿，你却跟我们说你没上过学？」宋翊辰明显不信。 洛晏语眨巴眨巴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尽收解翌的眼底：「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关于学校的记忆了。」 解翌一愣：失忆？ 「别说这个了，一说起来我就头疼。话说那个破规则说，」洛晏语笑道，「在路上碰到的学生都是正常的。周围这么多人啊，我都没见过这场面。我现在就去和他们打招唿，看看会不会有三只眼睛和不会喘气的……」 「省省吧，他们正常得很。」解翌怼了一句。这人怎么回事？解翌想，女装时还高岭之花，一副生人勿扰的冷淡样，现在变回原型，就这般花花公子，吊儿郎当。怕不是精神分裂吧？ 「洛晏语，」宋翊辰问，「你为什么要女装啊？有一说一，你的女装还真能以假乱真，我都觉得好看了。」 「爱好，不行吗？」洛晏语沖他翻了个白眼，「底子好，怎么样都好看，懂？」 宋翊辰看他如此嚣张，火气马上就上来了。 「靠！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女装接近我翌哥的？」宋翊辰怒吼，他真心听不惯这傢伙的说话方式。 第19页 「我没有女装接近他，」洛晏语先是一脸无辜，而后狡黠地笑了，「我这不男装接近他嘛。」 「总之，不能让你一个人独占了翌哥！」宋翊辰拉过解翌一只胳膊。 「呸，谁怕谁啊！」洛晏语沖宋翊辰吐舌头。 两个人吵吵闹闹，中间夹了一个默不作声的解翌。 倏的，解翌笑了，尽管只是微微一勾嘴角。 洛晏语和宋翊辰愣了一下，都盯着解翌的笑颜看。 宋翊辰：面瘫脸笑了？ 洛晏语则是在暗想那些自己没有告诉二人的关于自己的事情。其实不是他主动在里世界女装的。谁曾想，从他不知为何诞生开始，他就是一副假髮美妆的女生样。纵使他知道自己的男儿身，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居然决定保留了。 他本来还担心解翌不能接受他，以为这是他稀奇古怪的癖好，从而敬而远之，后来发现解翌根本不在意他是男是女，或者说，解翌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他这个人。 「看什么看，是你能看的吗！」宋翊辰恨得咬牙切齿，一副争风吃醋的样子。 几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走到教学楼，上了楼梯。 走上楼梯时，解翌还仔细留意了楼梯的阶数，发现就是正常的十二阶，才放心地踏上去。 他们的教室在四楼，要爬三层。洛晏语和宋翊辰你追我赶，活像两个三岁小孩。 走到三楼时，宋翊辰率先往前赶，第一个爬上了通往四楼的楼梯。 他跑啊跑，终于站在了最后一阶楼梯上，他回过头去等解翌和洛晏语，身后却不见了他们的身影。 与此同时，他走过的楼梯开始迅速塌陷，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无底大洞。一旁的扶手也跟着破碎掉落，最后什么也不剩。 宋翊辰看傻了，当他回过头去看四楼的走廊时，发现走廊和教室看起来还都是正常的，只是有一点点阴森。 他这才想起来，刚刚踏上的这一阶楼梯，是不存在的第十三层。踏上这一层，意味着你将毫无退路。 ＊ 解翌和洛晏语都发现了走着走着就消失不见的宋翊辰。 「没了？」洛晏语皱了皱眉，说着就往上走去，解翌连忙拉住他：「你看看楼梯阶数。」 十二层楼阶之上，赫然还有一层。 「不会吧？这么早就下套，宋翊辰可真是个倒霉蛋。」洛晏语也不再轻举妄动，道，「换个楼梯走。」 「这下麻烦了，我们得去找宋翊辰。」解翌说，「距离上课还有四十分钟。」 「好。」 两个人换了中间的楼道上楼，四楼的走廊里，学生们吵吵闹闹，一片，根本看不出刚刚还有个人消失于此。 「你觉得会在这群人里？」洛晏语问。 「不，我们下去吧……」解翌直觉他们还在正常的情况之中，宋翊辰不会出现在这里。 谁知洛晏语直接走了过去，遇到第一个学生便打听：「同学你好！你们学校有图书室吗？怎么走？」 那学生愣了一下，竟是满脸警觉和厌恶地推开洛晏语：「没有！你问这些干什么？离我远点。」 洛晏语怕不是被嫌弃惯了，又嬉皮笑脸地贴过去，道：「你不肯说？小心我把你丢到图书室去哦～」 「我不知道！」那学生明显慌了，「你再问我可就揍人了啊？」 「那你们这儿的第十三层楼阶……」洛晏语还没问完，那学生就落荒而逃了。 「胆小鬼。」洛晏语撇了撇嘴，「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我们还是亲自去找吧。」 关于宋翊辰的失踪，两个人从一开始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图书室。 下了楼，解翌道：「这个学校和我所在的学校几乎一模一样，我们原来的学校是有图书室的，只不过有点偏僻。」 「行啊，那就去看看。」洛晏语道。 两个人步行前往图书楼，此时的学生们大多都在教学楼，路上几乎没有人。 他们走到本该是图书楼的地点，发现那儿根本就没有建筑物，而是一大片花坛。 「花坛？」解翌疑惑，「现实世界的学校没有这样的花坛。」 「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洛晏语嘆了口气，「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他们围着花坛转了两圈，又顺着学校的边界走了走，除了发现边界外的世界都是一片灰濛濛的荒地以外，没有任何收穫。 「回去吧。」洛晏语提议。 二人准备回教学楼上课，途径花坛时，洛晏语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他抬头看了看诡谲的花坛，察觉其正在发生着难以言表的异变。 「怎么了？」解翌也看向花坛，这一看不得了，花坛竟是原地消失，一栋阴气森森的大楼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解翌愣住了，回过神来问道：「多久了……我们离开教学楼多久了？」 「得有二十分钟了。」洛晏语说。 二十分钟？解翌睁大眼睛，可是规则上明确写着，独自一人二十分钟后才能进入大楼，也可以理解为，若无人陪伴，二十分钟后图书楼才会出现。 洛晏语不是在他身边吗？一直在他身边！ 难道说…… 「解翌！」洛晏语一脸严肃地打断了解翌的思考，他垂下眼帘，「我们都忘了一件事。」 「我是什么？」洛晏语轻轻问道，「我是非正常状态的亡灵。自始至终，里世界都没把我当做人类对待。」 第20页 「也就是说，」解翌缓慢理解过来，「和你在一块等同于独自一人？」 「是的。」洛晏语吐出一口气。 都被套路了。 「没关系，该进去还是得进去的。」解翌道，「说不定宋翊辰就在里面。」 说者无心，洛晏语却觉得解翌这句话带有安慰的成分在。他不言语，心愈加沉重和阴翳。 ——解翌与自己是不一样的，他能随意穿梭现实世界和里世界，也能在超出人们认知的环境下保持绝对理智和思考，更重要的是，他能记住自己。仅靠这一条，漂泊无依的洛晏语自然而然就对解翌产生了依赖感。解翌对自己又是什么态度呢？真的就像他摆在表面的一样，对自己无欲无求无所谓吗？ 片刻之后，解翌下定决心要勇敢前进，二人走向图书楼的大门。 大门一推即开，里边一层和二层是图书储藏室，可以在这里借书。三层和四层是图书阅读室，也相当于自习室。 来到三层，解翌一眼就看到了在图书室门口徘徊的宋翊辰。宋翊辰也看到了二人，激动得眼珠子就要掉下来。 「翌哥，你可算来了！我他妈害怕的不得了，根本不敢进去！」宋翊辰一下子扑到解翌身上，「你们是怎么来的？也是因为上了十三层楼阶吗？」 「不是……」解翌被摇得东倒西歪，「我们正在找图书楼，恰好就看到了。」 「恰好？啊——」宋翊辰忽然张大了嘴巴。 他看到解翌和洛晏语身后，赫然立着一个瘦长鬼影。 -------------------- 第10章 规则类怪谈（3） ========================= 洛晏语视线越过宋翊辰，询问道：「有什么事吗？」 宋翊辰身后那个身形瘦长的人偏着脑袋，斜着眼盯了他们三人半晌，开口：「我是这里的图书管理员，请不要在自习室外的走廊大声喧譁。」 「明白明白！」宋翊辰一只手条件反射地搂住解翌，回过头，点头如捣蒜，「我们马上就离开！」 「离开？你们不是要进自习室吗？」图书管理员询问。 「是啊，」洛晏语伸手扒拉开宋翊辰搂住解翌的手，「我们这就进去。」 哈？宋翊辰震惊地看着洛晏语，这种鬼地方还是抓紧时间离开更好吧？ 「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怎么好意思呢？」洛晏语阴险地笑了，「走吧？」 解翌哭笑不得，轻声告诉宋翊辰缘由：「我们进来的时候，发现身后的大门变成了一堵墙，没办法出去，不得不进图书室。」 宋翊辰耷.拉下脑袋，硬着头皮进了一间自习室。 「不能对视，不能对视，不能对视……」宋翊辰低着头，紧闭双眼，一遍默念一边摸索着前进。 洛晏语觉得好笑，故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宋翊辰吓得一激灵。 「你他妈，别碰我！」宋翊辰压着嗓音怒吼。 「哎，你就睁一下眼，真的什么人都没有。」洛晏语道，「学生们都在上课呢，谁有功夫到图书室闲逛？」 宋翊辰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眼睛露出一道缝。 立马看见眼前坐着一个披头散髮的女学生。 「妈呀，」宋翊辰又闭上眼，「你坑我？」 「谁坑你？」洛晏语笑，「你觉得，谁闲的会想和你对视？」 是的，没人能和他对视。因为这个图书室里仅有的三两个人，都被挖去了眼睛，空洞.洞的眼眶有的朝着正前方，有的仰视天花板，无一例外，脸上都有一道一道的血痕。 他们面色呆滞，死去般一动也不动。 「他们是活人吗？」解翌问。 「是吧，」洛晏语无所谓地耸耸肩，「谁在乎呢，看样子已经都傻了。」 三个人在第一排坐下，因为第一排桌子上摆了一些书籍，正好闲来无事，洛晏语决定看看书，陶冶陶冶情操。 虽说他模模煳煳记得自己诞生于里世界，可他懂得周围人的语言，也明白人情世故，更无法理解的是，他对解翌有莫名的熟悉感和好感。 所以洛晏语断定，自己并非属于里世界，而是记忆出现了漏洞，以至于他不记得里世界外的一切事情——不过他确实不能接受现实世界没有一个人记得他。 真是可悲，他对着桌面上的四大名着「啐」了一口，有一些发自内心的莫名的抗拒感。 「真没礼貌啊，洛晏语。」解翌淡淡道，他翻开面前的第一本书，书的扉页赫然写着：「请您自挖双眼，如此您便可逐渐理解一切。」 宋翊辰看了一眼，差点笑出声来。 「你不害怕了？」解翌瞥了他一眼。 「不是，哪个傻子会自挖双眼啊——」他突然想到身后那几个面色狰狞的人，闭上了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心想。 解翌翻开下一页，上面写道：「您不肯？您会自愿的。」 「我呸。」宋翊辰心想，道：「我要让你看着，我现在就直接走人。」 解翌翻开下一页：「您无法离开，管理员会生气的。」 「它知道我在想什么？」宋翊辰又有点害怕了。 「我知晓您所有事情。」 「妈的，那我怎么离开？」宋翊辰对付恐惧的方法就是骂人，「怎么处理掉管理员？」 第21页 「管理员无处不在，是图书室的一部分。」 「无处不在？他不是在走廊吗？」 「他在您身后。」 靠，怎么老喜欢玩这一套？宋翊辰察觉后颈有冷风吹过，管理员不知何时又一次出现在他身后，坐在第二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需要我帮你挖掉双眼吗？」他问。 「你怎么不挖自己的？」洛晏语道。 「我便是眼睛的化身，你们的眼睛也应回归于我。」他很是自豪地说。 变.态。三人内心不约而同地骂道，洛晏语笑：「不好意思，我们要走，谁都拦不住。」他迅疾拉起解翌的手，解翌拽住宋翊辰，三个人往门外冲去。 「走不了大门，」解翌道，「去二楼。」 洛晏语明白。 图书管理员在后面呲牙咧嘴地紧紧跟着，三个人跑进二楼的图书储藏室。解翌和洛晏语事先进来看过了，二楼书架旁有好多扇窗户，打不开，但可以砸！事到如今，只能跳窗。 好在这是二楼，没那么高。解翌和洛晏语一块推倒了正对着窗户的书架，书架顶端部分直接击碎玻璃，书和玻璃碴撒了一地。 宋翊辰扒着窗沿往外看，窗外的地面是一片深渊，不知道通向哪里。 「妈呀，这能跳？」宋翊辰心虚了。 「少废话，你跳不跳？」洛晏语挑眉。 「我，你……」宋翊辰咽了口唾沫，管理员已经追了进来，看到一地的狼藉，气到发狂，张牙舞爪地靠近他们。 宋翊辰还在结巴，解翌干脆利落地一跃而下。 洛晏语趁宋翊辰不注意，一巴掌把他拍翻过窗沿，然后自己跟着跳了下去。 伴随着宋翊辰天翻地覆地尖叫，三人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还活着吗？我在哪儿？我身体零件还全吗？」宋翊辰闭着眼睛大喊大叫，「啊我，我怎么没感觉？啊我死了！」 解翌从树枝组成的人形坑中爬起来，抬头辨认了一下，发现他们的降落地是此处的花坛。 洛晏语笑道：「图书楼真是没意思，净整这些下三滥的恐怖故事，一击即碎。」 「啊？我没死？」宋翊辰还在犯煳涂。 「你自然是死了，」洛晏语幸灾乐祸地吓唬他，「以后再也别想见到解翌了！」 解翌：原来重点是能不能见到我吗…… 「好了，我们现在回到正轨了。」解翌道，「回教学楼。」 「好嘞！」洛晏语。 「哈？不应该先平復平復惊吓过度的心情吗……」宋翊辰有气无力。 没人理他，解翌和洛晏语利索地拍拍身上的尘土，若无其事地转头就走。他只好灰熘熘地跟上。 三人逃了两节课。至于理由，宋翊辰没把里世界的老师放在眼里，竟然抢答说睡过了，结果托他的福，三个人被罚站一上午。 后来他们回到宿舍，莫蔚和程子轩居然保持着刚刚死亡时的状态。一个躺在床铺上，一个面朝下趴在地板上，后背明显有被斧头砍出的数个血窟窿，惨不忍睹。 解翌突然想起什么：「规则里是不是有说，宿舍的尸体不能说话？」 宋翊辰双手捂住脸，作痛苦状：「是吧……」 「我们早上还和他们说过话。」解翌道。 「别吓唬我了，翌哥。」宋翊辰不敢进门，待在走廊里死活不进宿舍，「别告诉我，我们一开始就中招了。」 「看起来是这样。」解翌道，「我要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还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宋翊辰内心：你让我对着程子轩的尸体睡觉？你是人吗？ 解翌倒是坦然，身体放空，一会儿就睡着了。剩下无声哀嚎的宋翊辰一夜未眠。 第二天无事发生。 * 到了第三天傍晚，宋翊辰甚至有些无聊，开始放大话：「翌哥，你说这里世界看起来这么正常，什么事都没发生，规则不过是遵守就行。五天不就一眨眼的时间吗？」 解翌不置可否，洛晏语嘲讽他：「什么事都没发生？你是没发现已经少了很多人吧？」 「你是说有很多人已经出局了？」宋翊辰感到不可思议，「我怎么没注意？」 「要不是我，你也得出局。」洛晏语道。 「我可不感激你。」宋翊辰道。 「谁稀罕你感激。」 拌嘴的时候脑子没嘴快，宋翊辰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问洛晏语。 「喂，洛晏语，」宋翊辰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你了解程子轩这样的亡灵吗？他看起来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他在里世界死后，回到现实连我都不认识了？」宋翊辰终于下定决心问出这个难以开口的问题。 「这种傢伙，」洛晏语不情愿道，「在你们认识他之前就被替换了。类似于一副身体里住着两个人格，而你接触的必然是亡灵。无所属的亡灵有很多，这儿的每个学生都是，他们如果觉醒了自己的意识，通过什么手段逃出去，就会附身在正常人身上。人类害死了他们，理论上他们都不会对你们有好感的，而是想要全部杀掉。」 「那你呢？」解翌突然问。 「我不知道，」洛晏语的眼神突然躲闪了一下，「也许和他们相同吧，可我不记得生前发生的事了。」 经过广播站，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 第22页 「同学们请注意！同学们请注意！接下来播报紧急突发事件，请同学们一定要认真听！」 解翌停下脚步，注视着大喇叭。 「本校在五分钟之前，发现有学生被未知病毒感染，该病毒异常顽劣，且传染方式疑似为空气传播，无法阻绝！ 「被该病毒感染的人将会在短时间内发生变异，失去人性，变成怪物，甚至攻击人类！ 「介于被该病毒感染后，能够立即被区分，请检查你周围的学生，确保他们都是人类，并回到宿舍，两天后学校将解封。下面强调人类的区分方式。 「请注意，人类有两只眼睛，并且仅有两只眼睛。 「人类用双脚走路，不会用双手走路。 「人类头部长度不会超过胳膊，头部呈椭球形，不会弯曲变形。 「人类没有尾巴，没有翅膀。 「人类不会无故发出动物的吼叫声。 「哔……」 广播被莫名掐断了。 洛晏语道：「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还要强调，广播员怕不是傻了。」 解翌环顾四周，宋翊辰在内的大部分学生不知所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甚至开始公然指责他们的身边人不是人类。 人群越来越混乱，解翌道：「回宿舍。」 三个人奔向宿舍楼，解翌想起规则有言：……你在路上遇到的学生是正常的……不是长着三只眼睛的怪物…… 他没有告诉洛晏语，他已经看到很多混迹在人群里的妖魔鬼怪了。 那些玩意有的用三只排成一排的眼睛瞪着他，有的挥舞着章鱼触手一般的胳膊张牙舞爪，有的脑袋后面长出一张大嘴，在疯狂呕吐。 正所谓：群魔乱舞。 -------------------- 第11章 规则类怪谈（4） ========================= 洛晏语跟着解翌进了他们的宿舍，发现莫蔚和程子轩的尸体并不在，宿舍里十分整洁。 「他们跑了？变成怪物了？」洛晏语问。 「别乱诅咒好不好？」宋翊辰怒道，看向程子轩空荡荡的床铺。 「事态变得严重了，我们免不了被感染。」解翌突然来了一句，表情淡然。 「你……看到什么了吗？」洛晏语奇怪地问。 「外面有很多变异人。」解翌坐下来，「还有一些跟着进了宿舍。」 「哈？你在说什么？我看到的明明都是正常人啊？」宋翊辰瞪大了双眼。 「不知道。」解翌道，「也有可能，我是被感染的那个，才会看到不一样的场景。」 解翌状态不对劲！洛晏语敏锐地察觉到。 「听我说，」洛晏语坐在解翌身旁，表情严肃起来，「坚信自己是活着的人类，没有被感染。这是底线。」 解翌沉默不语，他看起来有些疲倦。 「你要是累，先休息吧。」洛晏语关心道，「我守着，不会有什么东西闯进来的。」 「我也休息。」宋翊辰翻了个白眼，「你起开，别总想占翌哥的便宜。」 「我才不敢。」洛晏语轻笑。 「谅你也不敢！」 洛晏语笑着坐在了莫蔚的床铺上，这床铺在解翌和宋翊辰的记忆里几乎和莫蔚腐烂的尸体挂钩，他们都不想碰。 宋翊辰：「小心他的尸体半夜从天花板掉下来砸你身上。」 虽然也不想让你躺程子轩的床。 洛晏语拿过解翌的书包，从里边翻出一些学习资料。 「感兴趣？」解翌瞥了一眼，「送你了。」 虽说没人会对学习资料感兴趣，对于大部分内容，洛晏语乍一看也是看不懂的。字是字，句子是句子，组合起来就不是人话。洛晏语没有关于学习方面的记忆。 他真的没上过学吗？解翌盖上被子，迷迷煳煳地想。他看起来挺聪明的，也会随机应变。这样一个与常人无异的傢伙，真的诞生于里世界？真的没有其他任何记忆？也不曾接触过现实世界？ 但愿能让他找回一点属于现实的慰藉吧。 从学习中找安慰，也是没辙了。 一种莫名的疲倦感包裹住解翌，明明没有什么事让他耗费精力，他仍旧提不起精神。这是否意味着什么呢？他不知道。 洛晏语在莫蔚的床铺上盘腿打坐，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书，偶尔看一看熟睡的解翌。解翌侧着身子，背对着他。 解翌，与其他进入里世界的人都不一样。 在洛晏语看来，解翌仿佛没有七情六慾，即使进入未知的里世界，即使遇见了属于不可控因素的自己，即使同伴背叛而后死去。他总是那么淡然，一併接受，始终远远地看着，不发表看法。 他会去搭救处于危险的他人，却不愿关心身处危险的自己。 看似大公无私，实则铁石心肠。 搭救别人，不过是无事可做时顺手援助，宋翊辰消失时感觉他并不着急——但他的天性就是不急不躁。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八成已经被感染了，而他不慌不忙，也不想採取任何措施。 仔细一分析，解翌甚至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了。洛晏语不明白他为何要带着自己上楼，明明自己也不知道二楼的规则，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自己对这样一个人……会怀有好感？洛晏语感到不可思议，他只是觉得——这个人，不一样。具体为何不一样，洛晏语也说不出来。 第23页 自己能够看懂文字，甚至能够通过物理课本的文字描写尝试理解公式。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人能够做到吗？若是受过教育，又是何时何地呢？父母亲人呢？遇见过谁呢？为何失忆呢？又为何要留这么一个空壳存在呢？ 洛晏语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他的失忆会不会与解翌有关？ 翻完书包里所有的书，洛晏语转头一看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五十五了。 果然里世界中的时间都是相当混乱啊，回到宿舍也不过两个小时吧。洛晏语心想，好在莫蔚那傢伙没有回来。 他伸了个懒腰，准备躺下，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吓了他一大跳。 不会吧，说曹操，曹操就到？洛晏语大无语。 不对啊？进自己宿舍还要敲门吗？还有，谁会在将近凌晨一点了才回宿舍？ 「现在查寝，有人开门吗？」门外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难辨性别。 查寝？这人脑子抽了？洛晏语又是大无语，何况宿舍人也不全啊，谁给你开门？ 他再一看表，一点整。 规则里说……不会在凌晨一点查寝——这是犯了大忌啊。 洛晏语不想理门外随便什么妖魔鬼怪，待在原地不动。 谁知那查寝的妖魔鬼怪竟然强行把门打开了。 门没锁？洛晏语皱眉，这是个失误。他赶紧缩进被子里躺好。 「少一个人，舍长是谁？别装睡了，出来报个到。」洛晏语闭着眼睛没看到那查寝者的相貌，听见这样一番话。 舍长？谁是舍长？ 他正在疑惑，解翌那边传来了声响。 「没装，是你吵醒的。」解翌不耐烦地说，带着几分起床气，「别碰我！」 他要带走解翌？洛晏语内心警铃大作，也不装睡了，翻了个身坐起来，往对面床上一看，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只见一个两米多高，形似章鱼的触手怪拽着解翌的胳膊，解翌眼睛半睁半闭，他的一只胳膊上，密密麻麻长满了眼睛！ 那些瞪圆了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眼球，好奇地左看右看，极度瘆人。 「啊……」洛晏语几度想开口，解翌的脸还是正常的，那些眼球却触犯了洛晏语的密集恐惧症。 这么噁心？他一瞬间冒出个想法，怎么帮忙？还救吗？ 混帐东西，怎么能这么想。洛晏语大喊：「什么玩意，放开解翌！」 他忍着怪异感，走上前对准触手怪拳打脚踢，顺带拿起刀乱砍那些噁心人的触手。血淋淋的触手掉了几个，大章鱼疼得吼出声，却没有对洛晏语做出有杀伤力的行动，被洛晏语逼退到门外。一阵恶寒席捲全身，洛晏语内心：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大章鱼熘走了，洛晏语回头询问解翌：「你没事吧？你胳膊怎么了？」 他想尽可能保持平静，可他越是装作无事发生，那些眼睛越是笑眯眯地盯着自己，他这才发现，解翌两只胳膊的小臂上都长满了眼睛。 解翌也发现了异样：「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与那一堆眼睛面面相觑。 「手指还能控制。」解翌道，「也没有不适感。」 他用手指戳了戳其中一只眼球，洛晏语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眼睛眨了眨，甚至有些怨恨地看着解翌。 「没有感觉，眼睛的痛感不会传到我身上。」 他像在念课文一样陈述这一变异事件。 「洛晏语。」解翌道。 「啊？」洛晏语露出一只眼睛。 「给我刀。」解翌面无表情。 「刀？干什么？」洛晏语有不好的预感。 「我要把它们挖掉。」解翌道。 洛晏语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使不得，我猜测这些眼球只是障眼法，不是真实存在的。」 一想到满胳膊血淋淋的眼洞，洛晏语更无法接受了。 「试过才知道。」解翌言简意赅。 他意已决，洛晏语只好乖乖把刀交给他，面露难色：「疼的话就不要继续了，可能不只是胳膊上长眼睛这么简单，不找到根源的话……」 「你害怕？」解翌轻笑，「真稀奇。」 「总之你快点。」洛晏语撂下半句话，躲到一边去了，不想看这么血腥的场景。 解翌没想那么多，他也觉得这些眼睛怪瘆人的，相比之下，血窟窿更好接受一些。 他对准一只最大的眼睛切了下去，手上的感觉极度真实，一点一点切断眼睛连着的脉络，干脆利落地挖出来，丢到地上。眼眶后边埋着解翌胳膊上的微小血管，并不深，只是破了一些，渗出的血填补了眼睛留出的空缺。 解翌没觉得有多痛，反而是坚定了全部处理掉的决心。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一直在挖眼睛，眼球落地的「啪嗒」「啪嗒」声让洛晏语夜不能寐。 解翌这个混帐。洛晏语暗骂，明知道我不能接受还故意发出这么大声音！ 挖完眼睛，解翌找到绷带简单包扎了自己的胳膊，然后检查了自己全身，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情况。 「洛晏语，睡了吗？」解翌轻轻地问。 「没呢，」洛晏语道，「那么大声，谁睡得着？」 哦对，宋翊辰睡得着。这个大冤种！ 「帮忙看看后背？」解翌道。 第24页 「好。」智商因为密集恐惧症而掉线的洛晏语这才想起，解翌是被感染的病人，自己应该更照顾他的。 洛晏语抬头的瞬间，解翌正在居高临下地对着他解衬衫纽扣。 手电筒的光从解翌身后打过来，让解翌的脸看起来更加冷峻。脖颈，锁骨，腹肌……零零散散的信息从洛晏语脑中划过，这画面太有冲击力，只是解翌动作过快，他的眼睛还来不及反应，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看什么？」解翌挑眉，转过身去，把衬衫丢在床铺上。 解翌的后背……洛晏语持续掉线中，直到解翌把手电筒丢过来，他才想起自己是替解翌检查异常情况的。 解翌坐在洛晏语面前，背对着他，洛晏语拿起手电筒，忍不住细细观摩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吸气唿气，手指顺着蝴蝶骨慢慢滑了下去，划到嵴柱，然后是腰…… 「嘶。」解翌缩了一下，「你好了没有？别磨蹭，没异常就说话。」 「好了，」洛晏语收回手指，半死不活地喘了口气，道，「什么怪东西也没有，干净的很。」 干净的很，白皙的奶油色，倒三角身材…… 解翌关上手电筒，一句话都没说，回到了自己的床铺。 「伤口疼吗？明天……」洛晏语忍不住询问。 「不疼。」解翌打断洛晏语的话。 两个人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解翌道：「晚安。」 洛晏语欲言又止，一瞬间又开始口干舌燥，最后只是应和道：「晚安。」 -------------------- 感谢第一个小可爱的评论owo，有人夸我了，好开心！ 然后给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比心~ 第12章 规则类怪谈（5） ========================= 第二天宿舍楼竟然按时开门了，同学们有说有笑地走出去，与常人无异——但愿不是伪装。 要不是解翌胳膊上还缠着一圈一圈的绷带，洛晏语都觉得昨天的广播和满胳膊的眼睛是不存在的。 宋翊辰睡得相当舒坦，一觉醒来，对解翌胳膊上的绷带表示了疑问。 「你是不知道，」洛晏语一脸吓唬小朋友的表情，「昨天晚上，一群妖魔鬼怪到我们宿舍来做客，解翌也变成了怪物，胳膊长满了眼睛，吓死人。」 「啊？」宋翊辰半天真半怀疑地看着解翌的胳膊，解翌不置可否地把胳膊上的绷带解开，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结果让宋翊辰大唿失望，虽然绷带上全是血，解翌的胳膊却安然无恙，一点儿伤口都看不见。 解翌很奇怪：「真的是假象吗？」 「未必，这些血可是真的。」洛晏语捏了捏还未干透的绷带，血腥味瀰漫了整间宿舍。 「说不定『今天』才是假象。」解翌闭上眼睛。 「走吧。」洛晏语道。 平静的日常，不存在的图书楼，不存在的十三层台阶，永远三十五个人的教室。 稳定有序的教学环境，愉快融洽的同学关系，未听说感染之事的同学们。 这一切，简直颠覆了昨日的混沌。 越是正常，解翌的内心越是焦灼不安，按照正常的逻辑，昨日爆发感染，空气传播的情况下，几乎没有学生能够倖免于难，怎么能像没事人一样来上课呢？ 他不理解，他不敢相信这虚假的现实。 ＊ 「喂，停下，累不累？」解翌对上上下下不停爬楼梯的洛晏语喊道。 「奇怪了，」洛晏语皱眉，「第一天就出现过第十三层台阶，今天死活都不出现。怎么着，害怕我啊？」 「你确实吓人。」宋翊辰翻了个白眼。 「那可不，这台阶肯定是喜欢你的，你来试试。」 「别别别，我可不敢了，你不知道我上次通过十三层台阶去到四楼，都看到了什么！他妈的教室里坐满了人，我一经过全都死死盯住我，那眼神叫一个吓人，整个教室都是血红色的，教室窗户外的天也是血红色的，就跟末日降临一样！我不敢动弹，卧槽，那些学生的脑袋就啪嗒啪嗒都掉地上了！有的还滚出教室紧紧跟住我！要不是我想起图书室……」宋翊辰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见鬼经歷。 「你上次说的时候，」解翌听不下去了，「还没有脑袋掉地上这一情节。」 「我那是吓到忘说了！」宋翊辰嚷嚷，「昨晚上做噩梦想起来了，脑袋掉地那声音就跟烂苹果一样，啪嗒，啪嗒。」 这不就是解翌那些眼睛掉地上的声音吗……洛晏语无语。 「今天这一切发生的太不对劲了。」洛晏语道，「还要去图书楼看看吗？」 「是啊，很不对劲，」宋翊辰接过话茬，「昨天邻座那女生跟我借钢笔，我就借给她了，一天也没还我。谁知今天又跟我借，我就问她：我昨天不是借给你了吗？结果她一脸懵，还问我她什么时候借的。」 解翌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节：「你说什么？又借了一遍？」 「是啊，我还想让她还呢。谁知道她那儿根本就没有我的钢笔。」 …… 「懂了。」洛晏语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不对劲，今天就是昨天！」 解翌点点头：「我们两个没和周围学生说话，所以没发现。」 「什么意思？」宋翊辰还没转过弯来，「什么今天就是昨天？」 第25页 「我们在重复经歷第三天。」解翌道，「其实我也发现，今天在路上碰到的学生都与昨天相同，不过我以为这只是巧合。」 「这样看来，今天傍晚，那个广播还会再播一遍。」洛晏语道，「我们得在那个时候去广播室看看。」 「广播开始的时间是……六点三十！」宋翊辰道，「已经六点二十六了。」 「走吧。」解翌道。 他们一路狂奔，到广播楼楼下时，堪堪赶上广播开始的那一刻。 「同学们请注意！同学们请注意！接下来播报紧急突发事件，请同学们一定要认真听！」 「上楼！」洛晏语喊道。 「本校在五分钟之前，发现有学生被未知病毒感染，该病毒异常顽劣，且传染方式疑似为空气传播，无法阻绝！」 「洛晏语，你别动！」上了半层，解翌发现不对劲，「这个楼梯有十三层。」 「可恶，」洛晏语骂出声来，「这怎么办？能走其他楼梯吗？」 「啧，」解翌十分烦躁，「只有这一个楼梯。」 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胳膊开始发痒，低下头一看，小臂上的皮肤竟然开始发皱，然后裂了无数道口子，像人的眼皮一样掀开，里边是血淋淋的洞！ 「坏了，」解翌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变异提前了，它在蔓延。」 「没有眼睛。」听闻，洛晏语一步跃下楼梯，抓过解翌的胳膊来看，「但是上臂也出现了这种东西。」 「眼睛都挖掉了，」解翌冷漠地盯着这些可怜巴巴的伤口，「嘶，别使劲，还在流血。」 「抱歉抱歉！」洛晏语赶忙撒开手，他是关心则乱，一不小心用了点力。 「真是眼睛啊……」宋翊辰感到不可思议。 「你变异，我们呢？」宋翊辰又开始害怕。 「我们……」洛晏语瞪大了眼睛，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学生已经开始抓狂，部分学生甚至变异到难以辨认人形。 「变异太快了……」洛晏语脑海中一闪而过解翌昨晚的丧气话，「躲不掉……」 「第三天还会持续下去？」宋翊辰快急哭了，「这样岂不是永远都到不了第五天？非得让所有人都死.光才算完？」 这时，楼上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笑脸盈盈的傢伙出现在楼梯口：「你们好啊。」 广播……被掐断了！ 三个人转头一齐看着他，那人踩过第十三层台阶，慢悠悠地下来了，正是在二楼给他们强调规则的那个傢伙。 「你是……」解翌说不出话来。 「你们还算命大的，」那人轻笑一声，「其他参加游戏的，都已经变成怪物了。」 「谁让你们碰见我做管理员呢？该倒霉的还是要倒霉的。」那傢伙扮作无奈的样子撇了一下嘴，一脸得意洋洋的贱笑。 「你他妈快告诉我们怎么出去！」宋翊辰破口大骂，「你有病吧？折磨人开心吗？小心我出去打死你！」 「别着急啊，说好了五天就是五天。」那人往后退，身影隐没在黑暗中，「今天也是算数的。」 「算数？」宋翊辰愣了一下，转头看洛晏语，「他的意思是，今天是第四天？」 「万幸，」洛晏语看向解翌，解翌已经开始头晕和噁心了，脸上的表情显示他正在经歷难以忍受的痛苦。伴随而来，他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可是解翌……」 他能熬过今天晚上吗？ 看到洛晏语忧心忡忡的表情，解翌皱着眉道：「别担心，我是清醒的。」 清醒？清醒……「解翌，你要坚定你的立场，作为人类！」他双手抓住解翌的肩膀。 他不知道，在解翌眼里，洛晏语整个身体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两只抓住它肩膀的手。 而周围的环境，也从楼梯口变成仅剩解翌站的那一小块陆地，周围是滔滔不绝的黑水，舔舐着他的脚尖。 他盯着洛晏语的一只手看，后知后觉地伸手过去握住了。 洛晏语颤抖着转了一下手腕，将解翌的手紧紧抓住。 洛晏语看到解翌无所适从，以至于无法对焦的双眼，意识到他眼前的景象必然与他们不同，于是慢慢引导着他，想领解翌下楼。解翌盯着地面上的万丈深渊，顿了一秒后，顺着那只手的指引踏了上去。 洛晏语决定去图书楼，抱着一丝希望。不知道那里能不能阻绝变异。 「你还好吧？」洛晏语攥紧解翌的手。 「嗯，不用管我。」解翌道，「现在是在哪儿？」 「快到图书楼了。」洛晏语道。 解翌看到浮在空中的另一只手指向前方，在灰濛濛的迷雾之中，有什么东西，漆黑而巨大，拦在路上。 往前走了几步，解翌已经能看清楚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是什么了。 是图书楼。 所幸，图书楼的全貌露出来时，解翌发现自己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图书楼。 什么是真实呢？他想，难道我们一直弄反了吗？ 或许他现在看到的一切，才是里世界原本的模样，所谓「感染」实际上是解救措施，让他们认清现实，而他们一直在虚假的真实里作茧自缚。 「我能看到图书楼。」解翌轻轻捏了捏洛晏语的手指尖。 「真的吗？看来我们来到这儿是对的。」洛晏语道，加紧了脚步。 第26页 推开门，解翌眼前的景象真切起来，几乎与他们上一次来到这里时一模一样。 「我在想，我看到的会不会才是真正的里世界……」解翌道，他眼前的事物清晰起来，甚至能看清楚洛晏语和宋翊辰的全貌了，他们站在自己两旁，焦急地看着自己。 与洛晏语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解翌松了一口气。 「能看到了？」洛晏语语气里透露出压抑许久的雀跃。 「嗯。」解翌点头，看了看两个人紧握的手。 「抱歉，我……」洛晏语赶紧松手，「我只是想……」 「没关系，」解翌重新抓紧洛晏语的手，「谢谢。」 -------------------- 第13章 规则类怪谈（6） ========================= 「你刚才说，你看到的才是真正的里世界？」洛晏语问。 「里世界还区分真假吗？本来不就是假的吗？」宋翊辰道。 「假的，不过说不定你们看到的更假。」解翌淡淡地说，他发觉自己头疼的症状有所缓解，身上的伤口也不再扩大，可是身体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先上去看看吧。」 他们爬到二楼，发现他们上次跳窗的那个房间玻璃安然无恙，书架也整整齐齐地摆在那儿。 「图书楼的时间也重新开始了吗？」宋翊辰疑惑，「修的倒挺快啊。」 三楼，图书管理员在走廊踱步，看到解翌三人，他摆出一副奇怪的表情，问：「图书阅读课已经开始了，你们怎么才来？」 去你的图书阅读课！ 三人只好顺应图书管理员的强制要求走进一间自习室，学生们聚集在这里，听见脚步声，都抬起头来看解翌三人，他们的表情格外惊恐，仿佛是见到了鬼。 「这表情，我好久没见过了。」洛晏语沉下脸来。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他们开始了激烈地讨论，或者说是——大声密谋。 「广播里不是说，交换生都意外身亡了吗？」 「还有他们的尸体！多吓人啊，你看过照片吗？」 「他们的身上都是伤口！脸上也没有一处完整的，都像被野狗啃过一样吓人！」 「不知道为什么，只对交换生下手……」有人交头接耳。 「他们两个的尸体不是最早就公布出来了吗？」 「死的不能再死了！尸体都已经送去火葬了！」 「那个叫解翌……还有一个叫……宋翊辰？」有人指指点点。 「卧槽，他们都是鬼吗？还是死而復生的？」 「滚出去！」有人冲着他们怒吼。 人多力量大，学生们的恐惧迅速酝酿起来，竟然慢慢演变成对解翌他们的憎恨。 「不管你们是什么鬼东西，赶紧离开！别靠近我们！」 「是啊，别想祸害我们！」 「要死赶紧去死啊！」 宋翊辰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这些人怎么回事？情绪也太不对劲了吧？」 「他们是里世界的产物，不是人。」洛晏语冷冷道，「他们也习惯性无视我了。」 「这架势，我们可不能待在这儿。」宋翊辰道。 「还能去哪儿？」洛晏语皱眉，「解翌的变异速度会加快的。」 他低下头思索，宋翊辰颤抖着拽了拽他：「他们，他们靠近了……」 几个胆大的学生慢慢靠近，已经到距离他们一步之遥的地方了，洛晏语这才发觉，意识到不对劲——自己的反应能力受到限制了？ 面前的学生说：「既然你们不想走，我们就把你们丢出去！」 解翌冷冷地瞪着他们，不发话，慢慢向后退，琢磨着如何逃离困境，可他的身体实在虚弱和疲倦，根本挪不动脚步。突然一人惊唿：「看他的胳膊上！」 全是眼睛和血洞。 「怪物，怪物……」「扔出去……」无数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开始谴责无力反抗的解翌，对峙几秒后，一个拳头率先对着还算完好的解翌的脸，打了过去。 解翌感觉自己的身体像纸煳的一样，甚至有些支撑不住，摔倒在地。洛晏语血压一下子上来了，刚要跳起来，冲过去把打解翌的傢伙大卸八块，猝不及防脑袋被轮了一棍子，瞬间失去反抗能力，脸朝下倒了下去。昏迷之前，看到更多的人围过去，快速逼近解翌。 「别碰他……」他想说，「放开他……」 图书管理员奸笑着，被自己偷袭成功的洛晏语和宋翊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乖乖待着吧。」他说，提起两个人的腿，拖了出去。 解翌微微抬头，无力地瞥见眼前发生的这些混帐事，刚要开口，又不知被谁踹了一脚，接着更多鞋踩了上来。他的胸口受到压迫，一口气上不来，咳出血，头顶几乎要冒烟，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想要反抗，可深陷变异伤痛的自己根本不是学生们的对手，被迫接受着一群人的憎恶和唾弃，头痛欲裂，明显处于绝对劣势。 「把他从窗户里扔出去！」一人喊，「快点，这么噁心……谁知道会不会传染？」 噁心？解翌迷迷煳煳地想，他是在说我吗？ 动不了……洛晏语和宋翊辰，他们被带去哪儿了？啊……好疼，为什么要打我？要窒息了……窗户？他们要把我从窗户里扔出去？外面还是花坛吗？会不会摔死……我变异了，还能活着出去吗…… 第27页 解翌发觉自己有些不受控制，不仅在身体上，还在思想上。 他被控制住全身抬了起来，呆呆看着一点点逼近的窗口。冷风从开着的窗口灌进来，刺.激得解翌双眼几乎要淌出泪。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看到手臂上的眼睛瞪大了，好像在期待，在嘲讽他。 他如鲠在喉，无力地挣扎着，从未有如此濒临死亡的感觉…… 「这怪物，都不会说话了吗？！……」 「别磨蹭了，快扔吧！」 「一、二、三！」真正的怪物们疯狂着，用力把解翌推离窗沿，解翌全身悬空，一颗心率先沉入了身下的无底深渊。 他的手指无力地勾了勾窗户，紧接着失去了所有的着力点，下坠向十八层地狱。 ＊ 洛晏语醒了。 他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是自己瞎了，还是在一个未知的黑暗空间里。 恢復知觉后，他发觉自己被绑在椅子上，胳膊和腿都被捆住，动弹不得。 这是哪儿？我怎么了？该死……是那个变.态图书管理员……解翌呢？他怎么样了？他对付不了那些混帐玩意的……怎么办怎么办？他会不会死？我要去救他……我怎么去救他？他妈的……洛晏语内心乱成一锅粥，发疯似的用力晃动身体，想要挣脱。 「洛晏语？」宋翊辰颤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是你吗？」 「宋翊辰？你在啊……」洛晏语停下动作，「你怎么样？能看见吗？」 「动不了，看不见，你呢？」宋翊辰问。 「一样。」洛晏语嘆了一口气。 我得出去！无论如何都得出去……过多长时间了？解翌他…… 洛晏语急火攻心，耸起一边肩膀，用尽全力往外抽胳膊。 要成功了！他想，绳子不太紧。 「咔嚓。」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肩膀关节传向大脑。洛晏语咬紧了牙，大口大口喘气，几乎要被逼出眼泪。 脱臼了……他后知后觉地想，所幸，那只胳膊挣脱了。 绳子松了松，洛晏语另一只胳膊也抽了出来。 宋翊辰听到声响：「你怎么了？什么声音？」 洛晏语忍着疼痛按住脱臼了的胳膊，压着嗓音道：「脱臼了，有什么办法？」 「啊？」宋翊辰急了，「你解开绳子了吗？」 「你等一会。」洛晏语用一只手在黑暗里摸索，找到了绑住自己腿的绳结。 费劲地解了大半天，终于解开了。 「你在哪儿？我解开了。」洛晏语道。 「这里。」宋翊辰道。 洛晏语摸黑走了过去：「话说你会接胳膊吗？」 「会！会！」宋翊辰几乎要喊起来了，椅子被他晃的吱呀吱呀响，「我以前脱过臼，我知道怎么弄！就是很疼。」 「啧。」洛晏语碰到了宋翊辰，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 同时他感到了一些异样……宋翊辰的皮肤上好像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绒毛。 「你怎么了？」洛晏语道，「你也变异了？」 「好像是，」宋翊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脸，愁眉苦脸起来，「妈呀，我要变成长毛怪了……」 「少废话，还是人就行。」洛晏语道，「先给我接胳膊。」 修好了脱臼的胳膊，两个人顺着漆黑屋子的墙摸索起来，不一会摸到了门把手。 「哎！门把手！」宋翊辰欣喜若狂。 「小心有陷阱。」洛晏语谨慎道。 谁知宋翊辰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洛晏语身体一紧，外面的光照进来，好像没有什么怪东西守在门口。 反而是宋翊辰……成了怪东西？ 「妈呀！我还真成长毛怪了？」宋翊辰定睛一看，自己的脖子上，胳膊上，腿上长满了银色的毛，完全遮蔽了皮肤，好像一个直立行走的毛茸茸的动物 洛晏语看了他一眼，完全不感兴趣。 「你这不挺好的吗？」他嘲讽道，「至少长的不是眼睛，这样还蛮讨人喜欢的。」 「你他妈找揍啊？」宋翊辰跳起来。 「别闹了，快走吧。还不知道解翌是什么情况。」洛晏语选择无视他的愤怒。 「靠，到底谁在闹啊？就你有闲情逸緻！」宋翊辰虽然嘴上还是不停，但也早就开始担心解翌了。 出了门，他们发现自己在图书楼顶层的一间杂物室里，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下楼，观察，发现无论哪一层都没人，也不见图书管理员。 满腹狐疑的两个人走到一楼，发现大门敞开着，太阳堪堪挂在西边的天空，光泽暗淡，苟延残喘地告诉他们已经傍晚了。 东边的天空接近全黑，头顶上介于黑白之间的色调居然是暗红色。 「我们睡了一天？」宋翊辰吃惊道，「可我的手錶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 「不可能，」洛晏语扶额，「看来这儿的时间已经完全混乱了。」 刚踏出门，洛晏语就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往下一看，一个巨大椭球形、软的像一摊冰激凌的肉色活物趴在门前蠕动着。 「什么东西？」洛晏语吓了一跳，他还没见过这样的生物，简直像一个大果冻。 听到声音，那生物倏的睁开了眼睛，遍布全身的眼睛死死瞪住洛晏语和宋翊辰。 宋翊辰见它伸出黏煳煳的触手缠住了洛晏语的小腿，吓得退回了图书楼。 第28页 「外面都是这种东西？这里世界绝对是要害死我们啊？我他妈不活了好吗？别再吓我了……老天爷……」宋翊辰神神叨叨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那生物微微缩了缩自己的眼睛，居然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随后拦在洛晏语面前，一动不动。 「啊？」洛晏语直接满头问号，抬腿踢了踢它，它也不反击，还是盯住洛晏语，居然带了半分央求和急切的神色。 忽然，洛晏语感觉它好像没有恶意，而是要传达什么信息。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脑袋几乎要炸掉，颤抖着声调问：「解翌？」 -------------------- 第14章 规则类怪谈（7） ========================= 「解翌？」洛晏语又重复了一遍，红了眼眶。 那生物闭上眼睛，好像是默许了身份。 「什么什么？」宋翊辰从洛晏语身后蹦出来，「你说这玩意儿是解翌？」 他倒是心大，竟然伸过手去，想要摸那生物的脑袋。 那生物迅速躲到一边去，显然是不想让宋翊辰碰他。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们被抓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在图书楼外边？你被扔出来了吗？我们该怎么办？」宋翊辰急切道，问完才想起来现在的解翌无法开口说话，「哦……对不起，我忘了你好像不能说话。」 「那群畜牲。」洛晏语咬牙切齿，「现在去广播室，我要把昨天那人大卸八块！」 解翌默默挪到一边去，给两个人让开了路。 洛晏语走了几步，发现解翌没有跟上来，回头奇怪道：「你不去吗？」 解翌只是看着他。 前提是这五天你必须坚信自己是活着的人类……洛晏语突然想起那个人说过的话。 他蹲下来，与密集恐惧症的克星解翌对视着，道：「跟我一起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自然会变回原样的。」 难道解翌已经否定了自己的人类身份吗？ 洛晏语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伸出手去抓住解翌的「手」。 「相信我，」洛晏语生怕自己说着说着就没底气了，「一定能出去的。」 我发誓，洛晏语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如果你出不去，我也会在这里陪着你。毕竟除你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记得我了，不记得，不就相当于不存在吗？ 解翌犹豫了一会儿，尽管他还是混沌的状态，好在他本人并不优柔寡断，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跟洛晏语和宋翊辰一块去广播室。 今天的学校格外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看着太阳的位置，洛晏语估计还得等一会才到晚饭时间。也就是说，距离广播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们找到广播室所在的那栋楼，楼梯并没有什么异样，十二阶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儿。 解翌除了看起来外貌与平日大相迳庭，行动起来与之前无差，好像是清醒的状态，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吧。 顺利来到广播室门口，洛晏语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里面唯一的一把椅子前，坐了下来，俯瞰窗外的道路。 旁边电脑显示时间为六点十分。 「你坐着，我站着啊？」宋翊辰表示不满。 「是啊。」洛晏语道。 他把玩着不知从哪儿找的匕首，满腹杀意，正在想怎么宰掉把他们搞进来的那傢伙。解翌闭上了所有的眼睛，正在闭目养神。 「呵，」宋翊辰骂道，「得，您坐着，我出去看看。」 洛晏语看他转头离开了，好心喊道：「小心十三层台阶！」 然后回过头看向解翌。 他在想什么呢？洛晏语沮丧地想，他经歷了多少难以想像的痛苦啊，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融化、重塑，长出来的眼睛吞噬掉原本的器官，堪堪能维持住作为人类的思维。 谁能接受自己变成这样的一个怪物呢？ 解翌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洛晏语的视线。 「疼吗？」明知对方不会回答，洛晏语还是忍不住问，「害怕吗？」 解翌最大的那只眼睛眼珠左右晃了晃，像是在做出回答：不。 不？洛晏语笑了。鬼才信啊。 过了几分钟，洛晏语站起身来：「我去看看宋翊辰怎么样了。」 谁知宋翊辰已经嚷嚷着回来了，右手还提着一桶水。 「故技重施吗，洛晏语？你别说，真让我找到水桶了，对面好几间教室都是美术教室呢！」宋翊辰指的是在一层拿水桶扣宿管脑袋的那件事。 「没法故技重施，这儿可没几件称手的工具，」洛晏语道，「随机应变吧，还不知道待会儿什么情况呢。」 六点二十，学生们下课了。 外边喧闹起来，过了一会儿，宋翊辰听到了楼下的脚步声。 「来人了！」他兴奋地喊，关上了门。 一楼的动静越来越大，有人开始交谈，洛晏语听得一清二楚。 「校长？校长好！」一个学生有些意外地在向校长问好。 「嗯。广播站的吧？有个紧急情况，你马上播报一下！事不宜迟。」被称作校长的男人喘着粗气，好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啊？」学生应该是在看需要播报的内容，停顿了一下，「这……这是真的吗校长？」 「真的！快去，我们马上就封闭学校！」校长急急忙忙吩咐完，又跑着离开了。 第29页 「来了。」洛晏语对宋翊辰说，「和第三天一样的情况。你小心点，一会儿变异的痛苦可能会加大。」 痛苦？宋翊辰还在自大地想，哪有什么感觉？ 那学生跑上来了，推开门，就看到洛晏语站在他面前。 「你是谁？」他愣了一下，随即推开洛晏语，「闪开，学校里出现感染病了！赶紧去躲起来吧！」 「感染？」洛晏语笑，指着宋翊辰，「像他这样吗？」 「啊？」那学生整个傻掉了，「你，你，你……滚开！我不想被感染！」他恐惧至极，左右看看，竟是扔下稿子跑出了广播室。 「唉，这就跑了？」洛晏语捡起地上那张纸，里面写的内容与第三天念的那些一模一样。 只是在右下角用小字标註着： 走过第十三层台阶，就能通关游戏！ 「什么鬼？」宋翊辰道，「这不坑人吗？早知道昨天就应该走十三层台阶！」 「未必。」洛晏语道，「那人还说要待够五天呢。」 「现在就去找十三层台阶，」宋翊辰道，「不能再等了。」 「啧。」洛晏语放下手中的纸，心想我还要找那个傢伙算帐呢。 不知不觉，门，又被推开了。 「玩得开心吗？」洛晏语想要大卸八块的那个学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面带微笑。 你他妈不笑也没人觉得你是面瘫！宋翊辰吐槽。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一阵阵产生剧烈的疼痛，竟是无法站稳，摇摇晃晃扶住一旁的桌子。解翌也眯起眼睛，眼神中暗含杀机。 洛晏语冷下脸来，一个箭步沖了上去，那学生吃了一惊，往后躲，竟是笨拙地撞到身后的墙上，洛晏语的刀也精准地擦过他的耳垂，从他的脖颈上划出一道伤口，瞬间见了血。 「你没变异？」他像是非常难以置信，「你是人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能怎么样？」洛晏语一点点逼近他，说出口的每个字都透露出压抑的愤恨。 「别别，行行好，」那人发觉脖子上的血已经流到了锁骨，竟是一点儿气势都没有了，立马怂起来，「你们现在就能离开，真的。」他喉结动了动，故作镇定道。 这人估计只会在别人变异的时段才敢出来熘达着嘲讽，简直就是个怂包、烂人。 「你又是什么东西？」洛晏语皱眉，「你这样的下三滥胚子还能离开一层？」 「我进来得早，那时候还很容易。」学生辩解道，「我是三层的人，负责二层的管理。」 「管理？」洛晏语道，「你就这样管理的？骗我们进来自生自灭？」 他满脸都写着，自己是一个今天要不杀了你，就自杀的疯子。 「嘛，你们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学生还在狡辩。 「活的好好的？」洛晏语气的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指向解翌，「你管这叫活的好好的？你是不是想体会一下变异的痛苦？」 「说吧，你想怎么死？」洛晏语语气阴冷，又慢条斯理地问。 「不不不，只要你们上了十三层台阶，不管变成什么样都能变回去的！」那学生急忙解释。 「万一不记得自己的人类身份呢？」洛晏语咬牙切齿。 「这……我也说不准……」学生害怕极了，与他刚开始趾高气昂的人设形成鲜明反比。 洛晏语想了一下，松了松手：「我警告你，万一解翌变不回来，我就让你陪葬！」 那学生头点的像筛子一样。 先放你一马。洛晏语把匕首收起来，心想，解翌还在旁边看着呢，杀人总是不太好的。 他拿过绳子把罪该万死的学生五花大绑，扔在广播室，带着明显加剧变异的宋翊辰和解翌出了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有着十三层台阶的楼道。 「走了，」他说，「你们两个该回到现实了。」 我也该在里世界继续陷入沉睡了。 解翌和宋翊辰眼前的一切已经模煳变形，只能顺着洛晏语的指引向前走，他们忍受着几近割裂的疼痛踏过了十三层台阶，昏了过去。 ＊ 解翌感觉自己做了一个特别漫长的梦，梦里洛晏语认出了变异后特别吓人的自己，却没有被吓跑，还装作无事发生地安慰他，陪伴他，不求回报地帮助他。 梦中的细节已经被巨大的痛苦模煳了，他只记得唯一带给自己慰藉的是洛晏语，纵使他也想不出对方究竟做了哪些事，可就是……从心底生出莫名的酸楚和难过。 折磨人的噩梦在闹钟响起的那一刻消散了，解翌揉揉惺忪的双眼，意外发觉自己并没有太多的疲倦感和不适感。 宋翊辰倒是反应剧烈，一醒过来，就忙不迭地跑到卫生间开始呕吐，一直到解翌整理好被子和书包准备离开了，他才满眼泪花地看向解翌：「翌哥，我想死你……」回过头继续吐。 解翌轻笑，好久都没有回到现实了，突然有种久违的亲切感和归属感。 天亮了，遭受里世界洗礼的学生们没有谁认为这现实是真实的，可一旦回到这里，还是想要痛哭流涕，享受劫后余生，并且感谢平凡的日常。 -------------------- 第15章 四角镜像（1） ======================= 解翌搀扶着吐到虚脱的宋翊辰去医务室，路上忍不住道：「你这是干了什么缺德事儿啊？吐成这样。」 第30页 「我怎么知道！」宋翊辰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怒吼，「话说我们到底怎么从里世界逃出来的？你都变成那个鬼样子了，我也变成怪物了，都没力气反抗！奇怪，明明其他人都死在这个关卡了，我们真是命大？」 他不记得洛晏语了啊……解翌莫名有点难过，说不定呕吐反应是因为记忆被强行删除的缘故吧。 「我也不记得了，」解翌懒得解释了，只好道，「确实是命大吧。」 走着走着，一个短髮男生与他们擦肩而过，余光扫视时带给解翌一丝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宋翊辰一眼就认出来了：「我去！那不是陷害我们的那小子吗？居然能碰到他？我要过去揍他一顿！哎呦呦……」宋翊辰一使劲，又捂着肚子哀嚎起来。 那人听见了，疑惑地回过头来看了两人一眼，立马换了一副惊恐至极的表情，条件反射般往后一跳，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后就开始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吧，求求你们了！我真的只是在履行职责筛人啊！请原谅我吧，你们是大佬，在里世界外面可要好好相处啊！」 解翌其实还记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心想还是多亏了洛晏语吧，下次进里世界要好好感谢他。 他摆出一贯冷冰冰的面孔，道：「知道就好。别惹我们。」 大佬的气魄直接把对方吓跑了。 解翌一脸无辜地看向准备好骂人对方却跑了的宋翊辰，宋翊辰舌头还捋不顺：「……别让我再看见你！」 解翌忍俊不禁。 宋翊辰看解翌心情不错，消了消气：「翌哥，好久没见你这么活泼了，你怎么不多笑笑？」 我好像不喜欢笑。解翌第一次正视这件事，我对所有事物也都没什么兴趣。这是为什么呢？一直都是这样吗？我小时候…… 「小时候，我和你在一块玩儿……」宋翊辰也说道。 两个人同时卡壳，好像突然一下子，都记不起当年的事了。 「你记得吗？」解翌问。 「好奇怪啊，」宋翊辰歪歪头，「我好像不记得了，怎么会呢？我和你可是髮小，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的脑子是不是被里世界搞坏了？」 医务室到了，两个人暂且忽略了要去纠结小时候的事。 这次里世界留给他们休憩的时间可谓是相当长，离开一周了，也不见宿舍有什么鬼动静。 天气渐渐凉了起来，已经是十月份了。 ＊ 解翌的宿舍楼前有好几棵银杏树，栽到这儿有十年左右时间了，几场大雨过后，满树金黄变成了满地的琳琅满目。 趁着一地的银杏叶还没被宿管清扫干净，宋翊辰给宿舍里的人提议，一块拍个照吧！ 他拿着从家里偷来的单眼相机，强制着不爱拍照的解翌和程子轩也参与。几个人歪歪扭扭地站在银杏树下，万万没想到被银杏叶盖住的地面竟然遍布水坑。宋翊辰拉过黑着脸程子轩的肩膀，让相片多了一张特写。 集体照上的解翌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像极了大劫过后释怀的样子。宋翊辰搂着并不情愿的程子轩，开怀大笑着，只是宋翊辰清楚，程子轩再也不是原来那个程子轩了，他的心死了，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副空壳。 可宋翊辰对这副空壳……仍然带有难以割捨的情感。 孤独感包围了开朗的宋翊辰，他素来八面玲珑，与同学们关系都很好，可他清楚地感知到，周围像程子轩一样的空壳，越来越多了。 他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或许阴差阳错，或许遭人陷害，或许不明不白……最后都落得一样的下场。 是的，解翌和宋翊辰已经不记得周围还有谁是活着的，似乎见到过所有人的尸骸。 这种孤独感深入骨髓，让宋翊辰反覆在半夜惊醒，恍惚间以为自己又进入了里世界，可抬起头来看看熟睡的程子轩和莫蔚，他又是被无力感打败，甚至于瑟瑟发抖，无法入眠。 解翌的情况稍微好一点，都表现在对于洛晏语难以克制的顾虑上。两周过去了，洛晏语在他脑中仍像水中月，镜中花，虚幻又真实，扑朔迷离。无论是女装还是本相，都给解翌留下了太深太深的印象。 关于洛晏语真实身份的问题，解翌已经思考过几百次甚至上千次，他肯承认自己是亡灵，与里世界其他拥有现实世界实体的亡灵立场却截然不同，他愿意帮助解翌和宋翊辰等等活着的人，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他觉得活着的人没有过错，不应该滥杀无辜？还是因为他知道其他亡灵们有着共同的邪恶的大计划，于是想要阻止他们？ 还是说……洛晏语其实也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到底是什么，只是单纯地顺从着自己的潜意识行动。这样的话，解翌心说，自己可断不能完全相信对方，即使洛晏语看起来相当可靠，也相当关心自己。 理性分析中难免会掺杂自己的个人情感，解翌在无边无际的思维宫殿里把自己对于洛晏语的记忆翻箱倒柜，在眼前过了无数次，除了疑惑越来越多，几乎要把自己逼疯之外，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洛晏语产生了一些细微的、难以言表的不一样的感情。 不过，他不愿承认自己想念他，宁可相信这种感受是吊桥反应。可有时人的脑子也不能完全受自己控制，解翌又偏偏幼稚地想，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他，自己对他而言是多么独特的存在啊。这种唯一的感觉，让本应无欲无求的解翌食髓知味，痴迷又彷徨。 第31页 他仿若一个溺水的求死者，自愿沉迷于虚构的温柔乡中。 过了十月中旬，里世界仍然没有什么动静。宋翊辰有时候想，自己和解翌会不会被遗忘了，或者说里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残破的系统，他们已经逃离危险了……而且若是如此一直遗忘下去，是不是也能尝试与在里世界死亡的学生们消除隔阂？ 已死的学生们与原来的学生们是不同的，但要说哪里不同，现在的他们没有关于里世界的记忆，也没有一个人类应该具有的七情六慾。宋翊辰想要忽略这些，重新培养感情。 宋翊辰显然是想要重新开始了，他在努力融入彼此陌生的班级，在他看来，仍然决定孤身一人的解翌简直无可救药。 无可救药的解翌心底住了一个人，这让无聊的日常多了些半吊子的疼痛感。 于是承载着人们恐惧与期待的里世界，在某个雨夜降临了。 自从上次从里世界逃出来之后，晚上睡觉前，解翌一直习惯性在枕边放上一整套衣服，这样在进入里世界时更方便行动。 虚无的黑暗吞噬了窗外微弱的光，暴雨倾盆和打雷的声音并没有消失。 耐心等待，周围完全陷入黑暗之后，解翌把手电筒的光调到最暗，打开了开关。 雷声与光同时出现，解翌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宿舍，宋翊辰也不知去向。他在一个比自己的宿舍大好几倍的四方的封闭房间里，房间里除他之外，还有四个人。其中三个人与他状态相同，皆是一脸茫然的样子，站在中间的第五者正在划火柴，在闪电熄灭之前点燃了位于房间正中央桌子上的一根蜡烛。 那根蜡烛一只手才能握过来，大概有一个保温杯那么高，看来是能燃烧很久的样子。 「你们好，」点完蜡烛的傢伙开口道，「欢迎来到四角游戏的房间。我是这里的管理员，负责告诉你们游戏规则和通关要求。」 他从口袋里拿出四张卡片，上面写着abcd。 「你们知道四角游戏吗？」他给四人分别发了四张卡片，解翌收到了a。 解翌是听说过的，不过他知道这是一个整蛊游戏，只要有一人作弊，就能伪造不存在的第五者——鬼。 看到在场有人点头，也有人摇头，那管理者便道：「我们要玩的游戏是四角游戏的改编版。我先告诉你们玩法。」 「首先，你们四个人分别走到房间的四个角落，并且面对着墙角，坚决不能向后看。」 解翌四人听从他的指挥，分别向着离自己最近的角落走去。 「在我下令：『游戏开始』的时候，从a开始，」他说，「向右拐，顺着墙向前走，直到碰见对着墙角的下一个人，拍一下他的肩膀，然后拍肩膀的人留在该墙角，被拍肩膀的人向右拐，重复第一个人的行动。」 「若是四个人，一段时间后将有一人走到空的墙角，这个时候，走到空墙角的人就咳嗽一声，以提醒他人，然后越过该墙角继续走。一直持续下去。」 「这不就是作弊游戏吗？」一人开口道，「只要你走到空墙角再走回去，或者干脆自己拍自己的肩膀，都能出现第五者。」 「是的，」管理员笑道，「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监督，防止出现类似的作弊情况。不过你们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出现第五者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所以你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把第五者找出来。并在游戏结束时投票决定谁是第五者，这个人将被淘汰。如果没有出现第五者，将不会有人被淘汰。」 「为防止有人作弊，你们的视线和记忆均会受到一定干扰，无法分辨其他三人的面貌和衣着。」 「蜡烛烧完代表游戏结束，这时你们就要投票决定要淘汰谁。」管理员道，「现在，游戏开始！」 -------------------- 第16章 四角镜像（2） ======================= 所以通关要求是什么？解翌敏锐地察觉到，管理员的话中少了这个关键信息。被淘汰的学生应该不能通关，但不被淘汰的学生就一定能通关吗？游戏只有一局还是说有多局？第五者从何而来？这些问题管理员都没有解释明白，看来在游戏进行过程中一定要万分小心，以免落入管理员的圈套。 解翌猜测这些与自己一同玩游戏的同学们并没有经歷过「学生守则」那个游戏，所以可能不知道，有些管理员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根本不想让他们通关。 而这「四角游戏」的管理员，尽管看起来态度和善，却明显有着相同的尿性。 算了，事到如今也只能根据游戏规则来玩。 解翌率先移动，规则很好懂，如果没有出现第五者，出发点的那个墙角永远不会有人留在那儿，与之相对的，出现第五者时，第五者大概率会率先出现在这个没人的墙角。 前半个小时没有什么高能，解翌到了下一个墙角，然后在原地等着一声咳嗽之后被拍肩膀，前往第三个墙角……四轮过后，他又来到第一个空墙角，咳嗽一声，朝着第二个墙角走去。 无休止的雷声渲染了神秘又惊悚的游戏体验，整个四四方方的空间里流淌着潮湿的压抑，窒息感犹如无形的手，将参与游戏的所有人紧紧勒住。恐惧束缚着所有人的思想，更何况是这样简单的游戏，人越是无聊，神经紧绷一段时间后，越是容易想三想四，恐惧感由此而生。 第32页 既然看不到其他三人的相貌，解翌就努力去记忆他们各自的咳嗽方式，以便出现不同声音时能够快速辨别。 这一招很管用，他很快就能准确辨别每个人的声音了。 又过了两轮，解翌呆在第二个墙角，觉得自己的精神也有些涣散，这种环境有一种类似于催眠的魔力，让人昏昏欲睡。 就在他正晃一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清醒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咳嗽，随后还伴随着奇怪的闷哼——好像是人在用力时不自主漏出来的声音。 咳嗽声是熟悉的咳嗽声，他愣了一下，发觉那闷哼也是从身后的墙角传来的。 一只冰凉的手「啪」地拍在他的肩膀上，解翌措不及防，周身一颤，然后尽职尽责地前往下一个墙角。 恍惚间，他后知后觉——方才拍他肩膀的那个人，咳嗽声刚落地就走到了他身后，动作是不是太快了些？ 有什么环节出了问题。解翌想。或许第五者已经混进来了。 ＊ 果不其然，在那之后，四角房间中再也没有响起咳嗽声，仿佛每个人都开启了静音模式，只有一刻不停的匆匆的脚步声。 渐渐的，每个人的脚步不自主地加快了，因为他们都明白髮生了什么——房间混入了第五者。 解翌想，如果第五者强行进入房间之后待在了第一个墙角，那么从解翌开始数，第三个人将会在第一墙角碰到第五者，若是这样，情况也并不复杂，只要最后把他揪出来就行。 而后在每一轮游戏里，解翌都特别留意那个第五者的动向。管理员在监视作弊情况，假设这个管理员是可信的，那么第五者应该安安稳稳地待在解翌所计算的位置。 随后一直到蜡烛燃尽，再没有什么反常的声音或者行为出现，五个人一起回头，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方位，然后往前走，直到走到管理员所在的房间正中央。 能来到二层的学生一般都不是省油的灯，解翌猜的到第五者是谁，其他几人也猜的到第五者是谁。 奇怪的闷哼声响起时，已经有人咳嗽过了，正常思路来说，那个咳嗽的傢伙应该已经经过空墙角，并朝着解翌的方向走过去了，这样看来第五者在哪个位置是相当瞭然的。 只不过还有一点比较奇怪，那就是间隔时间，一般人走路的话不会那么快就拍到解翌的肩膀。然而只有解翌是当事人，才觉得不太正常，而其他人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投票过程不允许彼此交流，所以他们默默把自己认为的第五者写在纸上，递给了管理员。此时解翌偷偷看向所谓「第五者」，他写完纸条，递过去的时候，手有些微微颤抖。 结果明了，那个「第五者」被三票淘汰出局，有一票投给了解翌，还有一票投给了最快拍到解翌肩膀的那个人。 解翌有点意外，怎么还会有人投票给自己？那人是没长眼还是没带脑子？ 「恭喜你们，」管理员笑道，「你们成功找出了第五者，不过这不是正确答案哟。」 解翌愣住了：什么叫不是正确答案？ 难道不是这个人？那会是谁？ 另一个一票的傢伙！ 解翌偷偷看向另一个被投一票的傢伙，这傢伙留着长发，好像是个女生，此刻镇定自若，一动也不动。 他恍然想起来，原本的四个人中是没有女性的！ 这是不看面貌也可以分辨的事情，却被他们轻易忽略了……可是现在应该怎么办？淘汰完之后，应该做什么呢？游戏结束，成功晋级？ 「淘汰出局的学生将被带去宿管的房间。接下来——游戏继续。」 什么？游戏还要继续？ 「被投一票的两个同学，」管理员笑眯眯地面对着他们两个，「你们将被派去其他房间做第五者，注意不要被发现哟～」 原来第五者是这样来的吗？ 解翌脚下一平方米的地板突然塌陷，他瞳孔骤缩，掉了下去。 黑暗中，他看到有两扇门亮着光，门内的人都在玩着四角游戏，学生们的走向与空墙角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愣愣地看着，往前迈出一步，其中一扇门便离他近了一些。 突然什么人擦着他肩膀撞了过去，解翌一个踉跄，不明所以，随后他发现撞自己的人是同样被投一票的那个女生，她正快步走向眼前的门，解翌下定决心，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房间内四个人正在有条不紊地玩着四角游戏，令解翌感到意外的是，他能看清每个人的相貌，其中有一个人是宋翊辰。 而那个所谓的女生，是男扮女装的洛晏语。 难道我们都要进入眼前的房间吗？他突然意识到，如果他和洛晏语进入同一个房间，那么这个房间将有六个人，难道说，方才他身处的房间也是六个人吗？这样的话，少的那个人去哪儿了？ 洛晏语还没有进去，而是背着手站在解翌面前，好像在等着他。 「洛晏语，」解翌走到他身旁，「什么情况？」 洛晏语脸色阴沉，眼神中好似蒙着一层黑雾，有着难以捉摸的情绪：「这个游戏不是你看到的那么回事。」 解翌看着他。 「只有成为不被淘汰出局的第五者，才能通关游戏。」洛晏语的语速飞快，「我第一次就被宋翊辰那个傻子投票出了局，才知道了只有作为第五者才知道的秘密：当剩下最后一个房间时，房间内的人才能集体通关。」 第33页 「现在作为第五者的有四个人，要想不被人发现，必须干掉这个房间内的两个人，并且取代他们。」洛晏语皱着眉，道，「刚才你那个房间被投票出局的第五者，就是这么干的。不过我在他取代你身后人之后，进了门，成功安插.到了你和他之间，让他成功被淘汰。」 「是你投票给了我？」解翌蹙眉：他是想救我还是要害我？ 「以刚才的情况看，把人打晕后拖出房间，会有宿管来收拾。」洛晏语挑了个温和点儿的说辞——毕竟他是看着那个第五者直接勒死了一个学生。当他发现解翌也在那个房间时，急火攻心，就跟着过去了。 「……」解翌沉默着，突然岔开话题，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怎么又是女装？」 女装的洛晏语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让人不太习惯。解翌心想，没意识到自己这句不分场合的话有多奇怪。 「呃……每次进来时都是女装，我懒得换了。」洛晏语歪歪头，不在意道， 「事不宜迟，你明白了吗？听我的，我先进去，你看着点儿。」 「嗯。」解翌点点头，眼神停留在他长长的黑色假髮上，目送着洛晏语进了门。 洛晏语进去时刚好有一个学生路过门口走到墙角，解翌看他干脆利落的一记手刀解决了对方，并随手丢了出来。 解翌躲了一下，晕过去的那傢伙带着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躺在解翌脚边。 洛晏语冷静地继续着四角游戏，走到下一个墙角，恶作剧般勐地一拍宋翊辰的肩膀。 他的这个动作与拍解翌时一模一样，解翌后知后觉自己也中了洛晏语的恶作剧，顿时无语。宋翊受到惊吓，身体倏的一震，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可惜他天生缺心眼，根本没在意，屁颠儿屁颠儿地前往下一个墙角。 解翌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傢伙走到了离门最近的墙角，心一横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抬起手用指关节勐地攻击那人的太阳穴。 那人闷.哼一声，随即向一旁倒下去。解翌没经验，手忙脚乱地扶住他，然后顺水推舟丢出了门，随即长出一口气。 这扇进房的门只有第五者能看到，解翌搓搓手，暗想第一次偷袭人果然没经验，大脑竟一片空白。于是一时间，他忘记了下一个被拍肩膀的人就是自己。殿时他心虚地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条件反射般一伸手，竟然抓住了身后那人的脖颈。 「呃！」身后人的咽喉滚动了一下。 -------------------- 第17章 四角镜像（3） ======================= 那人被吓傻了，心说我就来拍个肩膀，你至于那么大反应吗…… 可惜解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慌乱间转头推了那傢伙一把，意外把对方推出了隐藏的门。 那人万分错愕，自己的身体怎么突然毫无障碍地穿过了一堵墙？ 而且前面那位究竟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突然袭.击我？！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解翌，勐地向左手边的门外看去……谁知没看见门，只看见了灰扑扑的墙面。 闯祸了。他第一次这么清醒地认识到。然后单手扶额，谁叫自己完全没有运动细胞可感觉细胞极端灵敏呢——这可以算作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吧？会造成什么后果呢……呃，真对不住洛晏语…… 这下怎么办？他犯了难，现在房间里只有三个人，游戏无法继续下去了。 房间里突然响起管理员的声音：「介于一些突发.情况……」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像在压抑愤怒的情绪……解翌吐槽，不会是因为我吧？他会怎么解决？淘汰掉我吗？ 「房间内仅剩三人，四角游戏无法继续。」管理员继续说，「此房间将解散。」 「三人请转身，到房间正中央来。」 一瞬间的错愕之后，洛晏语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解翌这傢伙，直接撂倒了两个人？没想到这样就会解散房间啊，真是个好办法。 宋翊辰傻傻地回过头，满脸都写着：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他还不知道另外两个人是解翌和洛晏语。 不知道是不是解翌的错觉，管理员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他有点无奈——毕竟是自己捅的篓子。 「现在你们将作为第五者去到其他房间。请勿闯祸。」管理员咬着牙说。 解翌脚底下又一次出现了黑色的大洞，伴随着强大的吸力，他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地方，面前只有一扇门亮着光，不过里面已经有五个人了。 宋翊辰看到解翌就像看到了救星，两只手直接怼到了解翌的脸上，边捏脸边说：「翌哥？是你？我去，这怎么回事？」 解翌闯了个祸，平白无故又挨了两巴掌，一脸无奈又疲倦的表情，伸手指了指面前发光的门：「进这个门，别被人发现，就能离开了。」 「真的吗？真的吗？」宋翊辰很是兴奋。 「洛晏语那小子呢？」解翌问。 「谁？」宋翊辰呆呆地看着他。 解翌扶额，十分烦躁，然后发现洛晏语已经站在那扇门的门口了，另外还有三四个人也在门口蹲着，刚刚被解翌扔出去的傢伙也在，他看到解翌，破口大骂：「你他妈神经病吧！老子……」 「停停停，」洛晏语转了个头，「先别骂，他可是救了你的命。你以为待在刚刚那个房间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第34页 好像大概率会像晕过去的那两个傢伙一样，被咧着嘴角笑的宿管拖走。 他张了张嘴，自知理亏，便不再说话了。 没想到不淘汰人，也是有可能一块活着离开的。洛晏语心想，这个游戏实在是太混乱、水太深了，他们不过阴差阳错才走到这一步的。 也多亏了解翌吧。 解翌不明所以，甚至有点儿愧疚。 看到蜡烛快要燃到头了，一行人排着队挤进了最后的房间。 管理员原本还笑眯眯地看着蜡烛，一抬头看见这么多人穿过墙走进来，没见过这架势，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就在解翌作为最后一个倖存者进入房间时，蜡烛倏的熄灭了。 原本房间里的四个人都胆战心惊地长舒一口气，等待着完全愣住的管理员发话。 管理员也没再次点燃蜡烛，只是在黑暗中尴尬地喃喃自语道：「你们这是……」 他突然想起自己应该马上宣布结果，按照那个并不完善的规则，剩下的人似乎……都能够离开这里。这简直是远远偏离了四角游戏设计的初心，管理员咬牙切齿，狠狠瞪着黑暗中的每一个人。 「介于这是最后一个存在的游戏房间，」他清了清嗓子，道，「你们都能够离开这里，并且在第一时间回到现实世界……」 黑暗的房间里，管理员还在说一些没用的完全是来充数的废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四角游戏的管理员似乎特别形式主义，也可能是单纯地发泄愤很拖延时间，相当循规蹈矩地将里世界二层的注意事项详细而繁琐地说了一遍。 解翌凭着刚刚的记忆，数着人数走到洛晏语的身后，伸出手去，不动声色地碰了他的手背一下。 「洛晏语，」解翌轻声道，随后他察觉到洛晏语的耳朵贴了过来，「就要回到现实了，你会怎样消失？」 「你好奇吗？」洛晏语声音低沉，尾音上扬。 「好奇。」这是解翌第一次在明面上承认自己对于某个东西产生了好奇心。 他听见洛晏语低声笑了一下，抓紧了自己的手，然后突然转过身来。解翌还很懵，心想这人怎么就知道傻笑，也不回话？接着就被强硬地往后推，撞上了墙。 后背是冰凉的触感，面前是温暖的散热源。 房间还是漆黑的，他看不见洛晏语的神情，但对方温热的唿吸打在自己脸上，近在咫尺。 解翌想要保持住一万分的冷静，瞳孔骤缩，全身紧绷，膝盖不自主地碰在了一起，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洛晏语明显也是非常的不冷静，不知道黑暗的环境唤醒了他什么样的记忆，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洛晏语的膝盖甚至顶.住了解翌并紧的双腿。 洛晏语一只手抓住解翌手腕按在墙上，另一只手在冰凉潮.湿的空气中探索了一下，精准地碰到了解翌的腰，虚虚扶住，并不用力。 「解翌，」洛晏语音色变得极低，让解翌有一种微妙的压抑感，「看着我……」 就在这一瞬间，抓住解翌手腕的手突然松了，散热源也凭空消失，解翌感觉到不对劲，慌忙伸手去摸，可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再睁眼时，看到的已然是宿舍的天花板。 洛晏语贴在他身边耳语的感受还没有消散，他说的话……解翌后知后觉，看着我？为什么是这三个字？周围漆黑一片……怎么看着他？ 他坐在那儿静静地发呆，直到宋翊辰也爬起来，蹲到了解翌的床铺前。 宋翊辰：「翌哥，你咋了？脸这么红。」 解翌听见声音，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宋翊辰一眼，装作没听清楚，好似有半分愠怒：「你说什么？」 「我说，」宋翊辰还真就重复了一遍，「你脸怎么这么红？」 解翌拉下脸来冷若冰霜，又很好奇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在发烫。 发烧了吗？解翌一本正经地想，好像没有吧。 「这次的四角游戏挺好过啊！」宋翊辰兴奋地说，「不费吹灰之力，嘿！几个小时就完事儿了，比上次好多了！」 「嗯。」解翌点点头不做评价，穿好衣服去洗漱。 洗漱时还是禁不住回忆，洛晏语干的那档子……莫名其妙的事。 他这是……壁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者说，这是下意识的行为？可这也不合常理啊，漆黑一片就突然……他不会，这想法也太庸俗了——对我另有企图吧？ 解翌想，最后洛晏语还是突然就消失了，原来就是这样凭空消失的吗，根本就抓不住？ 有点危险……解翌咬紧了后槽牙，某些不该出现在自己大脑里的想法瞬间冒了出来：居然被一个女装大佬摆平了。 洛晏语长长的假髮，居然还透着一股洗髮水的香味，真的是……他哪有功夫洗假髮啊？话说里世界不开启的时候，他究竟在干什么啊？ 解翌满脑子都是关于洛晏语的问号，决心下次进里世界一定要好好问清楚，这次相遇实在是过于短暂了。 过了一周，学校放两天假期，与宋翊辰告别后，解翌骑着自行车回家。 这几天学习都不在状态。解翌谴责自己，而且相当愤恨的是，洛晏语压过来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有反抗，也没用蛮力刚上去，他妈的，怎么又开始想洛晏语？ ……拜託，暂时离开我的脑子吧。 第35页 解翌勐地按下剎车，他刚刚差点撞上一辆车。 他和父亲住在一起，母亲早年间因为癌症去世了，他的母亲与宋翊辰的母亲是好闺蜜，所以解翌小时候就认识宋翊辰。 解翌自觉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父亲工作是开大车运货，经常出门在外，不能及时回家，于是即使是这次难得的放假，他也不能回来陪解翌一起过。 回到狭窄却空旷的家，解翌发现房间到处都盖上了一层灰尘，冰冷又寂静，没有生活的气息。 他以前从未注意过这些，不知为何，这次居然开始留意了。 解翌拿起摆在窗台上的相框，相片上有解翌一家人，听父亲说，当时自己只有三岁，而照片边缘乱入的哇哇哭的小朋友，是宋翊辰。 本来应该是不可磨灭的记忆，此刻在解翌脑海里却渐渐模煳起来，他用手指摩挲着照片上的自己，那个「解翌」笑得很开心，与现在阴郁的解翌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 「这竟然是我？」解翌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个疑问。 「原来我长这样吗？」另一个疑问又冒了出来。 他愣住了：为什么我会怀疑这件事？ -------------------- 第18章 四角镜像（4） ======================= 解翌居然不认识照片上的自己。 理所当然的家庭、意外的癌症……母亲到底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我有印象吗？她的长相我真的记得吗？她……真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他尝试追根溯源，努力回忆母亲的长相，思来想去，却只有照片上那个单薄的笑脸。 还是说……自己所有的记忆都是从父亲口中听说的，母亲的相貌只是从照片上得来的？ 冷汗冒了出来，解翌突然发觉，这现实恐怕比里世界更加惊悚，真实也隐藏得更深。 他回到自己房间，几周没放假，书桌上铺了薄薄一层灰尘，他轻抚过灰白色的桌面，指尖在灰尘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线。 仅存的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地打在桌面上，灰尘边缘似乎有一层金色的绒毛，闪闪发光。 他又开始闭上眼睛回忆：自己书桌的抽屉里有什么、书架上有什么书、卧室内部的摆设是怎样的、床底下放了什么陈年旧物…… 一概不知，一概陌生。 这里真的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吗？ 这些事，怎么能忘？怎么会忘？我到底……怎么了？ 恍惚间，解翌甚至觉得自己被分裂成了好几个人格，而支配现在这具身体的是一个失忆的、没有七情六慾的空壳——就像在里世界死去的那些人一样。 天色暗了下来，孤独感宛如天边的幕布，随着光线的暗淡铺天盖地而来。思绪波涛汹涌，困惑和绝望塞满了解翌的大脑。解翌瘫倒在床上，突然开始莫名地害怕，他举起手用手掌捂住了双眼，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拿出手机，开机、解锁屏幕、打开联繫人列表，盯着看，右手悬在空中。 只有几个人的联繫人列表呈现在眼前，他稍微一翻就到了底，宋翊辰的名字出现了。解翌最后决定给宋翊辰打个电话。 「嘀——」手机的响铃开始播放，「半倚金辉，半拥湛蓝的海——向日葵憧憬你画中的色彩……」 「餵？翌哥吗？」宋翊辰情绪高昂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什么事？」 宋翊辰那边的背景是ktv嘈杂的音乐声，看来他一放假就和同学们出去浪了。 「你和谁在一块？」解翌意识到那边大概率是同班同学，临时改口道。 「莫蔚啊，程子轩啊，还有班里那些混蛋们……啊，你要是问和里世界有关的话……」宋翊辰道。 「他们都是已经在里世界死亡的学生吗？」解翌沉着脸。 「这……」宋翊辰没想到他问得这么尖锐，迟疑了一会儿，「大概是吧，你说这些晦气的干什么？就是都——怎么说呢？反正看起来很空洞，假壳子嘛！你能要求他们怎么样呢？总之……」说着说着，他又要想起原来的程子轩了。 「啧。」宋翊辰及时剎住即将决堤的思绪浪潮，道，「晚上请你吃饭啊，老地方？」 「好。」解翌自觉现在也不太方便说什么，就应住了。 他把布满灰尘的「家」打扫了一遍，并且重新记住了各个房间的布置和自己的所属物。 他发现，有些记忆在看到一些实物，比如笔记本，篮球时，还是能想起来的，但细节之类就做不到了。 这会不会是老年痴呆的预兆？解翌调侃自己，没想到啊解翌，年纪轻轻就得了老年痴呆，也说不定是阿尔兹海默症？无论如何，也都差不多吧——哈哈。 「看着我……」洛晏语那句话又一次凭空浮现在解翌脑海里。只有三个字，或许是解翌的错觉，他觉得这三个字蕴含着汹涌澎湃、却无法决堤的情感。解翌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在意洛晏语了，在意他的感受，在意他的情绪。 洛晏语，他为什么要对我格外照顾呢？我脾气不好，也不爱搭理人。他那样的傢伙……若是在现实，应该很受欢迎吧。难道我和他有什么渊源？或者只是单纯因为我能记住他才刻意待在我身边的？ 对了，洛晏语说自己也算是亡灵，那就是已经死亡的意思？居民身份都有登记，如果是同一个城市的人，能不能找到他的坟墓？前提是——洛晏语是他的真实姓名。 第36页 这样一想，解翌还真有些跃跃欲试，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这想法有多荒诞。 他和我，会是同一的人吗……解翌又想，看他的言谈举止，也颇有同龄人的感觉。 突然，解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宋翊辰给自己打电话了。 「餵？」解翌接起电话，「嗯好，我马上就走。」 约定的地点是个烧烤摊，占了大半个广场。夜幕降临，顾客也渐渐多了起来。 宋翊辰是一个人骑电车来的，还带了个背包。 「呦，来这么早？」宋翊辰向解翌打招唿。 低着头刷手机的解翌听见了声音，抬起头来看着宋翊辰：「无聊，就出来了。」 两个人落座，点完菜。 宋翊辰道：「难得啊，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说吧，有啥烦心事儿？」 ……解翌沉默了一会儿。 「一个人都没有，突然感觉……有些不安。」解翌实话实说，「在里世界呆了那么久，也有点后遗症。」 「不安就应该学学本大爷，出去使劲玩，使劲疯，就把那些不好的记忆忘掉了。」宋翊辰开始教解翌做事，「你看看你，哪儿也不去，天天一个人呆着，都快发霉了。」 「怎么，和程子轩玩的开心吗？」解翌故意戳宋翊辰的痛处。 「他妈的，别说了，」宋翊辰撇撇嘴，「不过你说的也是，不管我再怎么努力，程子轩和莫蔚都不是原来的他们了，这玩意儿都不能细想，他们的死相已经快刻在我的脑子里了，简直根本没办法消除掉……我已经在努力了，努力适应他们的变化，总不能带着那些可怖的记忆活一辈子吧？」 解翌点点头：「你说的很对。」 「唉，里世界到底打垮了多少人啊。我觉得我也应该合理地抑郁一下，不然感觉我整个人都不正常了。」宋翊辰道，「以前我还觉得你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天天就像个机器人一样。现在看来，你的适应能力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人超越的强啊，我都有些羡慕你了。」 「羡慕我什么？」解翌道，「羡慕我有大病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翊辰忍俊不禁，「难以置信！里世界那么残酷的地方居然让你变得更有人情味了，简直绝了！我不是在骂你啊，我是在夸你。」 解翌：「你这样没心没肺挺好的。」 宋翊辰怒：「你他妈说我没心没肺？我对你多——好！比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洛晏语，好多了！你可一定得记得我的恩情啊，别转头就把我卖了。」 解翌语气平静：「我也是在夸你。」 宋翊辰还是很委屈：「怎么说，你也没什么交心的朋友，也就我陪着你了，而且在我熟悉的人里，也只有你是活生生的人了。你要是想出去玩，我都会和你一起的。希望我们两个都能活着离开里世界那个地狱。」 解翌：「我会保护你的。」 闻言，宋翊辰突然义愤填膺：「本大爷还需要你保护？应该是我保护你才对吧？真的是……」 解翌微微一笑：「好，你保护我。」 「不过——你居然会不安？」宋翊辰哈哈大笑起来，「感觉到不对劲了？」 解翌抬头：「你也觉得不对劲？」 「有一点儿，」宋翊辰撅起嘴，「我回家翻了翻以前的照片和资料。」 「我也是，我发现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解翌道。 「记不起来？」宋翊辰歪歪头，「我不是和你说这个——不是，这有什么好记不起来的？我是发现，我这么爱拍照的人，家里相册能摆半床，挨个翻着看了看，奇了怪了，一张咱俩的合影都没有。」 「我不爱拍照，这也挺正常的吧？」解翌道。 「我觉得不是这样啊，因为自从上了高中，你的照片就多起来了，高中之前真的一张都没有！」宋翊辰道，「既然是髮小，何况咱们关系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没有你的照片？」 解翌也听出其中的怪异之处了，道：「我们家好像没有相册。」 「没有，你他妈在开玩笑吧？」宋翊辰表示不相信。 「真的没有，」解翌道，「若不是没有，那就只能是被藏起来了。」 「对了，我带来两个相册，因为我觉得这里边的照片有些蹊跷。」 宋翊辰从书包中掏出一个相册，封面上写着拍照时宋翊辰的年龄：5-6岁 解翌看他翻开相册，然后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背景是游乐园的摩天轮，上面有宋翊辰和他的妈妈，还有一个解翌不认识的男生。 「这傢伙，」宋翊辰指着那个陌生的男生，「我也不认识。」 「你不认识？」解翌心想：你这是拍照拍太多了，里面乱七八糟的人也多。有几个已经忘记了吧？ 「然后我拿着照片去问我妈，」宋翊辰接着说，表情也逐渐严肃起来，「你猜怎么着？她居然说这是解翌！她说这是你！」 -------------------- 第19章 失乐园（1） ===================== 「我？」解翌有些吃惊，「我小时候绝对不长这样。」 「是吧？」宋翊辰一拍大腿，「我也这么觉得，这傢伙长这么丑，和你的五官——」他举起照片，怼到解翌脸上：「就他妈完全不符合！」 「然后我就继续往后翻，」宋翊辰道，「发现后边还有不少这傢伙的照片，甚至从照片来看，我和这傢伙关系还不错——我真都要吓傻了，我从没这么觉得自己的记忆有毛病……直到我又看了下一本相册……」 第37页 解翌也从未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的记忆会有如此疏漏。 宋翊辰拿出下一本，封面写着：6-7岁 他翻开这一本，递给解翌：「你看看你看看，这一本连那个傢伙的人影都没有一张。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解翌」消失了吗……解翌内心突然有点沉重。 「我有一些大胆的猜想。」解翌一边翻看一边说，「这样看来我有可能是替代品，替代了原本的解翌。」 「我去，」宋翊辰伸手敲了一下解翌的脑门，「别想这些不着谱的好吗？」 「没有不着谱，」解翌揉了揉脑袋，「这时候应该格局大一点。」 「我可能不属于这个家，过去那些年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我有时候看着家里的相框，觉得无比陌生。」解翌道，「正常思路：真正的解翌在六岁时出了意外，而我是被解翌的父母领养长大的。」 「这样想固然可以理解，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的记忆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扰。」解翌十分头疼。 「那只有可能，是里世界在作祟了。」宋翊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你怎么突然聪明起来了？」解翌笑了，「不太习惯。」 「是啊是啊，」宋翊辰撇撇嘴，「还不是被你和洛晏语坑的。你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原来你还记得洛晏语吗？」解翌有点欣慰。 「不记得是不记得，」宋翊辰笑道，「不过你总跟我说他，也不是说了一天两天了，没有他的话，在里世界发生的一些事情也不太合逻辑。姑且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两个人吃完烧烤，解翌感觉心中不安的石头落了地——虽然似乎知道了更多不可思议的秘密，关于自己的未解之谜也越来越多。 没关系，他摇摇头，我存在不存在的，都无所谓，更重要的是……洛晏语他…… 啧，洛晏语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推着车子走进自家的小区，解翌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楼层，那层连一点儿光亮都没有，带给人无尽的冷漠和疏离。 解翌拿钥匙打开储藏室的门，默默把车子推进去，然后锁上门，走到电梯口，按下上楼按钮，看显示屏上的数字从14开始变小，13，12，11…… 原来我一直都这么孤单吗……解翌没来由地想。 原来没人记得自己，没人期待自己，没人想念自己是这样的感觉吗？ 他仿佛一个没有人性的机器人，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心。 电梯停在13层，解翌走出电梯门。 电梯里的灯光亮着，电梯外的家却是如此晦暗不清。 解翌从书包里找出钥匙，打开了门，换上拖鞋，按下灯的开关。 ＊ 「不许动。」突然，暗处传来一个声音。 解翌漫不经心地说：「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请便。」 对方笑了一声，居然还给人一种发自内心开心的感觉，他顿了一下，换了个声线：「是我啊，洛晏语。」 解翌愣住了，明显是不敢相信会在现实世界碰见洛晏语，他质疑道：「你在说什么？你认识洛晏语？」 位于暗处的人走了出来，解翌定睛一看，这人居然真的与洛晏语一模一样，他的大脑当场停止运行了。 洛晏语一步一顿地朝他走过来，解翌也不敢动，就这样站在那儿，眯起眼打量着洛晏语，确实是本人……走路姿势，眼神动作，没有一丁点儿破绽。可他不是说自己不能离开里世界吗？ 「你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解翌谨慎地问，不敢轻易靠近他。 「现实世界？」洛晏语抿嘴一笑，「这里已经不是现实了呢。就在你进门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被里世界包围了。」 「我……」解翌环顾四周，才发现尽管自己打开了灯，周围还是漆黑一片，他刚才一直顾着看洛晏语，根本没发现这些异常。 「为什么会这样？」解翌心中五味杂陈，他再一次看向洛晏语，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解翌张开手臂，似乎是想给洛晏语一个属于社会主义兄弟的拥抱。 「见到我不开心吗？」洛晏语挑眉，迴避了解翌的疑问和拥抱，反而是伸出一只手去，轻轻抚过解翌的脸，指尖最后停留在了皮肤表面。解翌盯着他的眼睛，看到他佯装不羁的眼中划过一丝压抑的冲动。 解翌本想躲开，却只是听话地呆在原地把胳膊放了下去，「开心」二字已经在嘴边徘徊，解翌突然把它咽了下去，问道：「为什么我会遇见你，那宋翊辰会怎么样，也会进到里世界吗？」 「肯定会来的，」洛晏语道，「上次我就和他分在同一个房间，这次是和你。」 解翌低下头，有些无可适从：「你，嗯……没有女装？」 「哎呀，还是男装行动更加方便。」洛晏语心说你怎么总是和女装过不去？「原来你更喜欢女装吗？下次穿给你看。」 解翌摇摇头，他可没有那种奇怪的爱好。 周围的景色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两个人想起上次分别时的场景，都有些尴尬。洛晏语道：「怎么还不切换场景，这里世界卡bug了吧？」 「洛晏语，」解翌决定把想法摆在明面上说，「上次你说『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这……」洛晏语记起来了，他好像在神志不太清醒的时候说过一些混乱的话，一定要把这件事煳弄过去，可是……「啊哈哈哈，就没什么意思，表达一下，呃，我想你了？」 第38页 「……」解翌沉默。 「还有……」洛晏语看着解翌的侧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你会生我的气吗？」 「生什么气？」解翌疑惑。 「就是，我毫无预兆地消失不见，不仅在一层欺骗你，规则没给你解释清楚，也没能好好保护你……」洛晏语有些愧疚地道，虽然他说的这些在解翌看来纯属放屁。 「保护我，是我自己的事情吧。」解翌道，「何况我也不知道，你在里世界未开启的时候都在哪儿、在做什么。」 「说实话，」洛晏语单手托腮，「我也不是很清楚，感觉就像是在一片灰黑色的混沌之中，我在空间里可以以任何姿势呆着，没有重力。除我之外，什么也没有。」 「很寂寞吧。」解翌道，他似乎和洛晏语有些感同身受了。 洛晏语的心脏颤了一下。 他立马想用插科打诨煳弄过去，比如笑着说句：「怎么可能！我就一直睡一直睡，也没有烦心事儿，可舒服了！」 还没等他说，解翌接着道：「我也是。很痛苦吧，对不起，我们之前都没法设身处地体谅你。」 仿佛当头一棒，解翌的话把洛晏语内心那个虚假的海市蜃楼彻底击碎，暴露出了真正的荒凉和虚无。洛晏语再也忍不住了，眼前这个傢伙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底线。他不作粉饰、干脆利落地将解翌一把拥进怀中。 「是啊。」他抓紧了解翌的头髮，放在手心里细细摩挲，咬着牙吐出心里话，「除了想你还是想你，毫无杂念。也没法有杂念。」 「呃，」解翌抬起胳膊，姿势僵硬地回手抱住了洛晏语，「求之不得……」 就在这时，四周漆黑的环境开始发生变化，慢慢有了颜色，变成了长长的走廊的样子。 二人面前出现了一扇门，门上写着：三号房间。 洛晏语好似不情愿地松开手，仇视着这不合时宜出现的房间。 解翌深吸一口气：「走吧。」 「嗯。」 ＊ 按下门把手，里面居然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天上灿阳当空，周围是一座一座的私人住宅，都是一二层的建筑，有一种农家住宅区的感觉。六条小路从广场延伸出去，每条路上都遍布着数不清的房子，这地方仿若一个盆地，更远处有把所有房子包围起来的森林，可以看出，森林明显要比他们所处的位置要高。 广场上还有好多健身器材，解翌和洛晏语走到广场上，再往回看时，发现他们是从一个类似的房子里走出来的。 靠近这扇门的广场上有一个公告栏，上面贴着一张纸，写道： 今日菜谱：两个新鲜的女学生。 两个人同时无语了。 互相看看，确认了一下对方是不是女性。 洛晏语：「这是菜谱？我们两个应该不会被摆上餐桌吧？难道说……」 「？」解翌看着他。 「这是暗示我女装？」洛晏语一脸秒懂的表情，解翌表示鄙夷。 我可去你的吧。解翌心道，这里肯定还有其他人，应该是躲起来了。 措不及防的，远处突然响起了号角声，还是那种古战场上常听见的开战信号，声音迴荡在半空中，愈加响亮。 洛晏语和解翌一脸懵，洛晏语问：「这难道是……捕食信号？」 一只手拍在解翌肩膀上，解翌勐地回过头去，看见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生站在身后，表情还算是镇静自若：「新来的？跟我走。」 洛晏语警惕地拉了拉解翌的胳膊，示意他这个人是「亡灵」。 「快过来啊！」那人奇怪地回过头，「吃人的怪物要来了，你们就站在这儿等死？」 解翌看着洛晏语，点了点头：「先去看看吧。」 好吧。洛晏语无奈地想，也没别的办法了。 那学生一路小跑着，把他们带到一个远处的平房民宅，敲敲门道：「是我。」 门开了，是两个女生开的门，门内似乎还有不少学生，三两个聚作一团，都在小声而紧张地讨论着什么。 「这么多人？」洛晏语问，「你们不会要对我们下手吧？人多了不起？」 可他突然又看见，里面那群人之中，还有宋翊辰。 「翌哥！」见又有人来了，宋翊辰一蹦三尺高，「快来！我前两天就进来了，你们怎么这么晚，在外面磨磨唧唧干什么了？」 洛晏语哑了，这傢伙真会说话。 解翌脸上也落下几条黑线：「进吧。没辙。」 -------------------- 第20章 失乐园（2） ===================== 「我是失乐园的管理员，」把洛晏语和解翌拉进屋的傢伙道，「接下来几天，每天都会有吃人的怪物来袭击这个小镇，并且会把与每日菜谱上条件符合的傢伙吃掉。我们姑且对这种怪物的数量不太清楚。」 「要想离开这里，也很简单，给怪物致命一击的人可以直接通过，也就是说，每个想要离开的人，首先都得杀死一只怪物。」 「每个房子都会藏有武器，大概率是各种各样的枪，手气好的话还会有炸药。」 「我说完了，」管理员道，「你们听，怪物们已经来了，注意不要发出太大动静，他们会发现你，并且闯入房子。」 「祝你们好运。」 第39页 管理员穿过人群，走到落地钟那里，背对着屋内所有人，默不作声地动了什么手脚。落地钟「轰」的一声挪开，出现一个漆黑的出口，他走了进去，瞬息间消失在黑暗中。 宋翊辰看呆了，急忙站起身来冲过去，想要看看是什么新奇的机关设计，结果管理员前脚刚走，后脚出口已经被落地钟挡住了。 「他妈的，被他跑了。」宋翊辰不服气。 「哟，你就是洛晏语？」他转过身，换了个语气走到解翌面前，打量着他身后的洛晏语。 「初次见面？」洛晏语挑眉。 「多多关照。」宋翊辰很客气，尽管是彼此陌生的那种客气。 「没法通关就没法回到现实吗？」解翌问。 「不是啊，」宋翊辰道，「我刚刚问过他们了，有好多人都回过现实七八次了，还是不敢出去杀怪物，所以这里的人也屯的越来越多。」 「这样啊。」洛晏语笑，给解翌个提醒，「那个管理员是亡灵，不是什么好货色，他未必想让我们活着离开。」 解翌「哼」了一声：「好啊。」 宋翊辰：？？？ 「亡灵？」宋翊辰嚷嚷，「是和程子轩一样的吗？」 「对啊，小心点儿吧。」介于「初次」见面的宋翊辰并不和洛晏语打嘴仗，洛晏语也给他半分面子。 「他们说这些怪物不会一直在外面逛，找到合适的猎物也会破门而入，所以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万全之策。」宋翊辰道，「我也想早点离开，这儿都没什么吃的，都是干面包和清水，我都快饿扁了，话说和解翌吃烧烤的那天晚上……我去，一想起来就流口水，我当时为什么不多吃点儿？」 「就算下次要来，也得带上一书包的自热火锅。」宋翊辰道。 「你和解翌一块儿吃烧烤？」洛晏语饶有兴趣，他刚想问：什么时候吃的？可惜他这次说话前过了一下脑子，结果根本想不起来「烧烤」是什么东西，只好尴尬地作罢，第一次有些羡慕能去到现实世界的普通人。 「是啊，我还发现了解翌的大秘密呢！」宋翊辰凑近洛晏语，一脸猥琐，「要不要听听？」 「喂，」解翌一脚踢中了宋翊辰的屁.股，「别给我得意忘形，口无遮拦。」 「不是你他妈告诉我洛晏语可以绝对信任的吗？」宋翊辰哭丧着脸，「这点儿小事也不能说？你也知道这件事和里世界有关嘛。」宋翊辰摊手。 这番话彻底吊起了洛晏语的好奇心，他赶紧摆了一脸吃瓜的表情，问道：「什么什么？不用管他，直接告诉我就好！」 「嘛，就是解翌他啊，」宋翊辰还在故弄玄虚，「发现自己的父母居然不是亲生父母！而且我们的记忆居然还都被篡改过！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呃，」洛晏语扯了扯嘴角，「还好？」 他的内心：没有更刺激一点儿的吗！ 「这么说，真有可能和里世界有关？」洛晏语自然而然地搂过解翌的腰，靠在他肩头，悄悄道，「我们还算有缘呢，对吧解翌。」 「滚。」解翌一巴掌拍飞洛晏语的脑袋。 宋翊辰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转而侧耳听起房子外的动静。 「轰隆」、「轰隆」…… 巨物落地的声音很快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注意。 「什么玩意？」宋翊辰问，抱头蹲地，突然恍然大悟一般，「不会吧？不会是……那怪物踩到地面上的声音吧？它得有多大？」 「你不是早两天就进来了吗？就知道吃，没见过那怪物？」洛晏语挑眉。 「没啊，前几天那怪物都在离我们远一点儿的地方晃悠，根本没到附近来！」宋翊辰表示自己很冤枉。 「我过去看看。」解翌道。 「啊？」在地上蹲着的宋翊辰和洛晏语一齐抬头看向解翌。 之所以在地上蹲着，是因为这平房实属低矮，站着很容易给外面的东西发现。 在场所有人，就解翌一个人站着，轻手轻脚地朝着窗户走过去了。 「他这……」宋翊辰道，「不算谋财害命吧？我是说万一他把怪物招进来的话。」 「谋财害命？」洛晏语奇怪地看了宋翊辰一眼，「要害命也只能害我的命。」 「神经病？」宋翊辰心道。 解翌站在窗前，好奇地往外看，外面尘土飞扬，灰濛濛一片，甚至连对面的房子都看不真切。 等了一会儿，外面轰隆隆的响声停歇了。 解翌感觉没什么异样，准备回去，正在他转身的那一剎那，一个巨大的脑袋紧贴在了玻璃外，眼珠怼到解翌脑袋的位置，盯着解翌。 洛晏语一直在注意着解翌那边，发现那怪物突然就出现了，都不带残影的，简直就是音速挪动。 他妈。洛晏语攥紧了拳头，真的有点儿麻烦了。 另一边，解翌立刻察觉到了窗户外的黑影，缓缓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与巨大的脑袋对视。 对了，这个房间里还有女生。解翌心说愧疚，实在不应该挑衅它。 然后他对着大脑袋笑了笑。 ……在他的印象中，「笑」不属于挑衅。 众人提心弔胆，几个女生知道怪物的捕猎对象是女性，赶紧找了遮蔽物把自己藏起来。 那怪物的脑袋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长满了鳞片，眼睛是黑黄相间的，像是眼镜蛇的眼睛。 第40页 此刻那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压在玻璃上的感觉实属有些瘆人。 随后解翌一眨眼，那怪物倏的不见了。外面「轰隆」「轰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就是那怪物的脚步声了。解翌扶额，没想到个头这么大，浑身鳞片，看起来极富杀伤力，这怎么捕杀？ 众人松了一口气，解翌转过身去，走到了洛晏语身边，刚想坐下，房子的大门突然就被「哐」得一声砸开了。 「我去。」宋翊辰吓得站起身来，几乎是做好要跑路的准备了，然后看到了身形魁梧，个头绝对高于该平房的怪物张牙舞爪地抬腿踢烂了门，甩着尾巴就要挤进来。 这玩意儿像极了古时候的恐，不过是缩小版，并且还会直立行走。 「长这么噁心？……」宋翊辰撇了一下嘴，「卧槽他要过来了啊啊，救命——」 一把沖.锋.枪从天而降，砸中了宋翊辰的脑袋，他「哎呦」一声扶住枪，发现解翌和洛晏语已经把枪端好，并且对准怪物了。 「怎么开.枪？我没经验啊啊啊啊啊！」宋翊辰颤抖着问，四周的人却已经忙不迭地开始射击，他闲着两只手，只好捂上了耳朵。 其他人也都是学生，他不会用枪，没几个人会正经用，都是恐惧使然，乱扫一气，结果水平也就是打不到身边学生而已。 洛晏语倒还可以，朝着怪物身体几个方位打了一遍，发现它的鳞片异常坚硬，根本打不烂，而这种开挂的鳞片居然布满了它的全身。 「这不公平啊，」洛晏语冷下脸来，「我们妥妥是送死。」 他想要瞄准怪物的眼睛，可这怪物左晃右晃，扫空了周围的障碍物，天不怕地不怕地把学生们逼到墙角，对这次狩猎乐在其中。 「眼睛。」洛晏语「啧」了一声，对解翌说道，「要来不及了。」 解翌也不会开.枪，只能推测推测怪物的行动路线，对准眼睛附近区域扫射一番。 「啪」！好在这怪物的眼睛还算大，也毫无遮蔽，消耗掉全部的子弹后，还真给解翌打中了一发，怪物哀嚎一声，用爪子捂住瞎掉的一只眼，转过身用另一只眼狠狠对准了解翌。 「没辙了，」解翌开始出冷汗，「怎么办？」 洛晏语略一思索，抱着侥倖心理，抬枪对准了怪物的一只脚。 「嘭」！一发出枪，射中了怪物的脚腕，这里的鳞片居然没有其他地方坚硬，被子弹打穿了，怪物的身体一晃。 「行，」洛晏语笑了一下，「还有子弹吗？」 众人表情惊恐地摇头，这种挠痒痒似的轻伤对怪物而言根本无伤大雅，它一巴掌唿过来，把藏着女学生的柜子拍了个粉碎。 学生们仓皇而逃，男生没有被抓，女生们却遭了殃，那怪物的爪子极其巨大，一只手就把一个女生拦腰抓起，一手一个，收穫颇丰，两个女生在半空中哭喊着，挣扎着，无济于事。 有些学生已经逃出了门，解翌三人还站在门口，宋翊辰不甘心地盯着怪物，攥紧了拳头。 「来不及了快走吧。」洛晏语抓住解翌的胳膊，严肃道，「我们暂时还不是这东西的对手。」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把学生们都吃掉吗？」宋翊辰质问他，急得面部扭作一团，满眼含泪。 「那你说，」洛晏语无奈，「你们现在站在这儿看，能用目光把怪物杀死吗？」 「没用啊！都没有用！」宋翊辰几乎要仰头大哭了。 三个人眼睁睁看着那「守菜谱规矩」的怪物一手拎着一个晕过去的女生，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被破坏得满地狼籍的房子。 无能为力，最为可怕。 -------------------- 第21章 失乐园（3） ===================== 「该死……」宋翊辰咬牙切齿。解翌决心放弃，拍拍宋翊辰的肩膀，表情凝重：「先走吧。」 「对不起，我不应该随意走动的。」解翌皱着眉反思自己。 「不过我想，他们今天原本就决定要闯进这栋房子的。」洛晏语安慰道。 宋翊辰还在发疯：「啊啊啊啊啊啊！」 洛晏语便拎起宋翊辰一只胳膊，把他硬生生地拖走了。 三个人离开时，外面仍旧是尘土飞扬，其他学生仓皇而逃，已经不明踪迹，他们只好硬.起头皮，顺着道路走，边走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最后在道路的尽头找到一个比较隐蔽的房子，那栋房子是个二层小楼，周围地面上的尘土相对要少很多，看起来不大有人来这里——也包括怪物。 他们推开门，再把门锁上，靠在门后，松了一口气。 宋翊辰眼眶里的泪水还是欲流不流：「我们把两个学生抛下了……这，这怎么过意的去？」 「别忘了我们也是自身难保，」洛晏语双手抱胸，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道，「等我们想好狩猎计划，就去替她们报仇。」 这里的房子都很精緻，都有点像儿童房，外面的布置有气球、七彩斑斓的画布之类的，而且每栋房子内部空间也就六七十平方米，而且有不少都是二层小楼，不像是有人长期居住的样子，而像是刻意节省空间，给人建造的临时庇护所。 刚刚的房间内基本物件就是两个沙发、一把椅子、一个茶几、几个柜子、落地钟，还有藏着武器的角落。 第41页 方才对付那怪物的时候，洛晏语有看到过，学生们是挪开了沙发，然后发现沙发下面藏着一个隐藏的小木门，打开木门之后，就找到了大量崭新的武器。 三个人试着挪动房间里所有的物体，然后仔细查看它们下边有没有一个隐藏的隔间，结果令人失望，他们一无所获。 「这不合理！」宋翊辰震惊道，「不是说每个房子都有武器的吗？！」 「万一之前就被拿走了呢？」洛晏语道，可他们确实没发现隐藏空间，难道真的选错房子了？ 而解翌走到那个落地钟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起来。 这个落地钟的指针是动的，上面也有时针、分针和秒针，不过很奇怪的是…… 「这落地钟很独特啊，」洛晏语走到解翌身后，「还是逆时针转动的？」 「是啊，」解翌打开了落地钟的玻璃外壳，用手指抚摸着不按常理转动的秒针，然后用力摁住，似乎是在发泄对它的不满，「上一个落地钟，你仔细看了吗？」 「看了，」洛晏语道，「那个玩意儿并不动。」 「这就是疑点。」解翌道，「怎么修落地钟？」 「你这是在问我吗？」洛晏语轻笑，抬起手轻轻勾了一下解翌的耳垂，「开玩笑呢吧，亲？」 解翌马上意识到自己刚刚问了什么——洛晏语甚至没接触过普通家具。他也失笑，没搭理洛晏语，围着落地钟转了一圈，看向落地钟与墙壁镶嵌的地方。 「嘶，」宋翊辰也走上前来，「落地钟为什么要嵌进墙里？」 「我好像没见过这样的。」宋翊辰摇摇头。 解翌伸手摸索着落地钟侧面的外壳，开始都是平滑的，可到了一个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凸起，这凸起并不明显，只是看的话看不出，得上手去摸才能察觉。 「啧。」解翌揣摩了一会儿，用力摁了下去。 落地钟「轰」得移动了，与墙面接触的部分也脱离了墙面，露出后面一个隐秘的楼梯。 这楼梯腐朽至极，好像很久都没见过天日了，里面污浊不堪的空气肆意蔓延出来，宋翊辰捂住了鼻子。 黑暗中的楼梯朝着地下延伸而去，与他们之前猜测的小隔间完全不同。 「地下？」洛晏语道，「地下会有一个武器库吗？」 解翌谨慎地看向脚下，落地钟后面的地面也是破旧不堪，纵使是水泥地面，也坑坑洼洼，铺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 这楼梯……解翌想，似乎有些熟悉。 「卧槽，」宋翊辰也发现了，「这楼梯和宿舍里的楼梯不会是一模一样吧？」 「一样。」解翌率先迈了一步，走上了漆黑的楼梯，回过头，「走吧。」 他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下楼梯，这楼梯长久失修，走在上面「吱嘎吱嘎」乱叫。 楼梯分两部分，中间部分有个转折，与他们宿舍的楼梯一模一样。 小心翼翼地走过了楼梯，他们发现面前是一扇密不透风的铁门。 铁门上有一个钥匙孔，解翌抓住门把手用力往外拽了拽，门丝毫未动，门把手却被他拽了下来。 解翌看了看手中因为长久潮.湿而生锈变形的门把手，把它扔到了地上。 「这门……」宋翊辰道，「会不会是朝里开的？」 那些被人们搞错方向的门，往往换一个方向就能轻易打开！宋翊辰自信地想，一个箭步冲上去，准备用蛮力把门撞开。 「咚」得一声，宋翊辰撞到了自己的脑袋。徒劳。 洛晏语笑了：「你好幽默啊，宋翊辰。」 「你他妈才幽默。」宋翊辰黑着脸。 「这下好了，一无所获。」洛晏语摊手，「怪物的捕猎行动应该已经结束了，我们可以先去其他地方看看，找找钥匙？」 解翌点点头。 外面满天的尘土大部分已经缓缓落回了地面，这些尘土虽说是尘土，个头却都不小，一片一片地飘在半空中，有点儿像燃烧之后留下的灰烬。 他们在周围不下十个房子里寻找线索，那些房子中的武器藏匿地点都很明了，大不了就是在地面上有个小隔间，用什么大一点儿的物件压在上面，不过武器也都很一般罢了。他们把打捞来的武器都搬到了有地下楼梯的那栋房子。 「攻击那怪物的脚腕和眼睛是有效的。」解翌道，「可是无法杀死它。」 「我们得想办法给他致命一击！」宋翊辰握拳。 「那个地下室，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好的办法。」洛晏语思索。 「话说我们拿枪把门轰开怎么样？」宋翊辰跃跃欲试。 「想都别想！」洛晏语和解翌一齐开口阻止他的危险想法。 「啊？为什么啊？」 「你是傻的吗？」洛晏语恨铁不成钢，「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东西，万一藏着我们离开的关键，你一枪把它给崩了，你——」 「得得得！」宋翊辰摆手道，「我说着玩儿的！翌哥，你别在意哈。」 夜幕降临，他们回到二层小楼时，发现茶几上摆着一些食物和水。 食物——美其名曰是食物，其实就是一些干巴巴的面包片而已。 「比昨天都少了！」宋翊辰哭丧着脸，「这妥妥是想要饿死我们的节奏啊！」三个人一天没吃饭，这点儿吃的都不够塞牙缝用。 第42页 惊悚而匆忙的一天过去了，解翌感觉身体十分疲倦，趴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解翌，」洛晏语叫着解翌的名字，伸手推了推他，「赏个脸给我留点儿位置呗，你们两个可把沙发都占了……」 解翌睡得沉，左摇右晃也不睁眼。他突然想起来，这房子不是还有第二层吗？ 他们都忘记这件事了。 他看着叫也叫不醒，睡的跟死了一样的解翌，准备去二楼看看。 通往二楼的木制楼梯是旋转向上的形状，很有艺术感。 到了二楼，他发现这儿也有一个落地钟。 以及最让他欣喜的——一张床。 洛晏语也很累，看了一眼落地钟顺时针走向的秒针，心说明天再看也来得及，一头扎进柔软的床，睡了过去。 ＊ 一觉醒来，解翌感觉窗户外面的光格外刺眼，晃的他睁开眼就是一片黑。 他慢慢爬起来，感觉浑身都膈应，两只手都抽筋了，耳朵也压的很疼。 怎么回事？他晃晃脑袋，发现自己趴在地板上。 我不会从沙发上滚下来了吧？他心想，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里世界房子的地板可不是白到发光的颜色。 绝了，这居然是自家的地板。 是啊，里世界的失乐园似乎有个可以在游戏途中退出存档的设定。 好吧，又与洛晏语不告而别了。他想，发现自己倒地的地方就是刚进入失乐园时碰到洛晏语的地方，纹丝未动。 解翌伸了个懒腰，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屏幕显示是宋翊辰的电话。 解翌接通电话，那边毛燥的傢伙就开始大吼大叫：「解翌！真有你的！我他妈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都不接！怎么着啊，没睡醒啊？不说了，我现在正在去找你的路上，准备好迎接我！」 「你……」解翌还没缓过神来，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看来是骑着电动车在路上，打电话有些违规。 这小子，精力真旺盛。 解翌刚洗漱完，宋翊辰就在门口拍门拍得震天响了。 「开门开门开门！芝麻开门！」 「急什么？」解翌一推开门，宋翊辰就跳了进来，大喊：「此地已被我占领，快给老子端茶送水，好生伺候！」 解翌嘆了一口气，道：「找我.干嘛？」 「呵！你这问题可真够怪的，」宋翊辰表情夸张，「现在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得一起行动！」 「话说，」解翌慢悠悠地往一次性纸杯中倒水，「我今天倒是有个打算，你没安排什么事儿吧？」 「哦，没事。什么打算？」 「我想去附近所有的墓地转一圈，」解翌道，「我怀疑洛晏语是我们本地人，如果他早些年因为意外死了，应该能找到死亡记录吧？」 -------------------- 第22章 失乐园（4） ===================== 「我去，」宋翊辰真没想到解翌会来这么一出，「你要我陪你去墓地啊？」 「不想去？」解翌轻笑，把手中的水杯端给宋翊辰，「那我一个人去也行。」 「别啊，虽然我不想去，可这——不得陪你嘛。」 他们城市一共有三个大型墓地，他们先去了离解翌家最近的一个。 解翌找到他们的工作人员，询问有没有一个名叫「洛晏语」的死者安葬于此。 工作人员摇摇头，宋翊辰耸肩：「我就说啊，你这操作实在是太离谱了啊，哪有这么巧的事？」 查询无果，解翌转头就要离开，突然想起来，回头补充了一句：「那有……名叫『解翌』的死者吗？」 宋翊辰正在喝茶，听闻此言一口茶吐出来，裤.裆.湿了一片。 结果还是查无此人。 出了墓园，宋翊辰调侃道：「绝了啊翌哥，狠起来连自己的名字也问。」 解翌不以为意：「到了下一个墓地，我也替你问问。」 「有你这样报復人的吗……」宋翊辰撇嘴。 计程车走了三十分钟，他们到了另一个墓地，结果这里也没有名叫「洛晏语」的坟墓，而是有解翌母亲的坟墓。 「解翌，来都来了，去看看吗？」宋翊辰提议。 解翌愣了一会儿，摆摆手：「算了，她就……」 这样说好像确实显得自己有些冷血，可是他发自内心地，没有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情感变化。反而是在问到有没有解翌的坟墓时，内心有些忐忑。 为什么要问自己呢？一开始他也搞不明白，或许是在潜意识里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怀疑自己也是类似于程子轩的「亡灵」，寄居在这副身体上，变幻了身体的相貌，自私而残忍地继续活下去。 前往最后一个墓园的路上，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了，宋翊辰并不抱什么希望，开始抱怨起来，他的腿都快累断了，跟出来简直就是来活受罪的。 「再忍一会儿吧，」解翌也没办法，自己决定好的事，一定要办完，「待会儿查完了我请你吃饭。」 「好啊，说定了！」宋翊辰突然恢復了精神，「我要去xxx饭店，他们那儿的……」 …… 穿过层层防护林，他们来到了郊区一个偏僻的墓园。建在郊区，大概是因为这儿空气更好，也更加清净吧。 墓园地基很高，他们像爬山一样顺着石阶来到了登记处，解翌再一次问道：「你们能帮忙查询一下，有没有名为『洛晏语』的死者埋在此地？」 第43页 「稍等。」那查询员看起来很不耐烦，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电脑查询，而是回过头去对什么人喊道：「我他妈明天就辞职，你们这儿都什么人啊？晦里晦气的！」 「您……」宋翊辰抬起手，有些尴尬和小心地问，「这儿风水不好吗？」 那查询员瞪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回答道：「风、水、当、然、好！」 她打开电脑，输入「洛晏语」的名字，电脑并不好用，卡得要死，半天蹦不出一个界面，几分钟过去了，解翌嘆了口气，道：「要不我们还是……」 「有了。」查询员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解翌没听清楚。 「我说，有叫洛晏语的人！」查询员翘.起二郎腿，「您要去看吗？这大晚上的。」 「啊……」解翌的语言功能瞬间出现了障碍，他在几秒后勉强修復了语言系统，急切道，「要去！等等，在这里能看他的个人信息吗？」 「能看，」查询员说，「洛晏语，男，2004年7月16日出生，2016年9月15日去世。嘶，挺年轻啊，才十二岁，你们是他以前的朋友？」 「家住哪里？死因呢？」解翌凑过去，盯着电脑屏幕，道。 「上面没写，」查询员摊手，「这个人的信息不全啊，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填写的。」 「没事，没事……」解翌喘了一口气，「现在，能去看吗？」 「走吧。」查询员一摆手，「我带你们去。」 「您不用呆在这儿吗？」宋翊辰问。 「荒郊野岭的，一天也来不了一个人，大晚上谁闲的到墓地来瞎逛？」查询员披上大衣，从侧门走了出来。 这墓地虽说布置上与前两个差别还是挺明显的，不过面积很大，坟墓也很多，想必已经存在挺长时间了。 解翌和宋翊辰跟着查询员左拐右拐，最后走到墓地最偏僻的角落，这里的坟墓寥寥无几。 「这是价格最便宜的墓，」查询员举着手电筒，道，「不过我们这儿也算是最便宜的墓园了，有些条件比较差的家庭，或者无名氏，无亲无友的死者大概会葬在这一片。」 查询员转动手电筒，照了照每个坟墓的墓碑，解翌很快看到了「洛晏语」的名字。 他赶快走上前去，查询员把一个手电筒交给他。 墓碑上没几个字，仅仅是洛晏语的姓名和出生死亡日期。碑面很干净，带给人神秘的感觉，就像洛晏语本人一样。 解翌放下手中的一捧花，这捧花是他离开家的时候买的，跟了他一天，花瓣有些萎蔫，垂头丧气的，与解翌此刻疲倦的样子如出一辙。 三个人都不说话，宋翊辰真没想到能找到洛晏语的坟墓，解翌这人简直神了，这都能预测。 12岁啊，解翌心道，这是多好的年纪，大好的时光啊，却因为某个未知的原因死亡，天理难容。 为什么不写死亡原因？这有什么好保密的吗？是难以分辨具体死亡原因，还是有人暗中操作，把真实原因抹去了？ 「他什么时候被送来的？当时是谁送他来的？」解翌回过头。 「送来的时候是10月份，和他一同送进来的还有一个面目全非的无名女孩。都是12岁。」查询员道，「当时是谁送的我就不清楚了，那时候我还没来这破地方.工作。」 「女孩？」解翌疑惑，「为什么还有一个女孩？」 「不知道，她的墓在旁边。可能是个没人认领的可怜孩子。」她用手指了指。 「洛晏语」旁边的坟墓，墓碑上甚至一个字都没写。 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和洛晏语一起送进来？难道他们是死在一块儿的吗？为什么没人认领？难道尸体的损伤程度已经无法辨认了吗？还是说被抛弃了？或者家人已经不明踪迹了？ 洛晏语……解翌脑中一闪而过，他为什么要女装呢？仅仅是为了好玩儿？和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谜团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解翌的脑袋快要炸掉了。 匪夷所思、难以置信、不可名状。 解翌恍恍惚惚，一个没站稳，差点儿摔倒在地。 「解翌！」宋翊辰也有些震惊，但他没有里世界洛晏语的记忆，也没有想到解翌想的那些，走过去扶住解翌，「我们走吗？」 「嗯……」解翌皱眉，「走吧。」 顺着石阶向下走的时候，解翌幻想自己还在梦中，希望没有见过洛晏语的坟墓。 真是该死，为什么要来找他的坟墓呢？找虐这么好玩吗？ 「我真是作死。」解翌突然笑了起来，双手捧住脸。 「啊？」宋翊辰安慰道，「哎呀，咱们不也早就知道洛晏语不是活人了吗，找到坟墓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没必要这么难过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逝去的人也已经不能回来了。」 「师傅！」宋翊辰喊，「在前面路口下车就可以了，我们去吃个饭！」 「好嘞。」 他们下了车，解翌看起来也没有方才那么魂不守舍了，可还是懵懵的，抬头问道：「这是哪儿？」 「你傻了？你小区对面！」宋翊辰一巴掌唿在解翌后背上，「大哥，醒醒！」 「奥……」解翌回过神来，「我刚才说要请你吃饭来着。」 「是啊，走吧。」宋翊辰撇嘴，拉起解翌的胳膊走进门去。 第44页 吃饱喝足，解翌的心情也平静下来，对宋翊辰道谢：「谢谢你陪我啊。」 「小事儿，」宋翊辰嘿嘿笑，「你这不也请我吃饭了吗？」 两个人分别后，解翌回到了家。 他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试着向上苍祈祷：就今晚，里世界行行好，别来烦我，让我睡个好觉。 解翌的祈祷颇有效果，一夜无梦。 第二天。解翌打起精神，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看看，面前这个「解翌」五官端正，一板一眼，鼻樑很高，除了有重重的黑眼圈之外，看起来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头髮……他伸手捏了捏扎眼睛的发梢，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去理髮店了。 宋翊辰那小子昨天见解翌前就去过理髮店，那平头剃的，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甚是清爽。 这样子回到学校一定会被罚吧……解翌想，幸好下午返校，他还有时间。 他努力不去回想昨天在墓地的所见所闻，像没事人一样回到学校，刚踏进校门，一眼就看见宋翊辰和程子轩勾肩搭背并行的样子。 程子轩的相貌已经开始有所变化了，果然被亡灵附身的人，外貌都会逐渐发生改变，解翌合理怀疑程子轩被附身的时候并没有死亡，极有可能是濒死，于是在假的程子轩死去后，真正的程子轩才被释放出来，占据了本体。宋翊辰刻意忽略了这些，坚持不懈地纠缠着，硬着头皮与对方重新建立友谊。即使程子轩永远不会给自己积极的回应，也不会主动找自己聊天了。 宋翊辰，也和自己一样啊。解翌想，不甘愿接受这样的结果，在泥潭中挣扎求生。 -------------------- 第23章 失乐园（5） ===================== 说来也是奇怪，解翌内心对里世界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变化。一开始是单纯的好奇；后来是抗拒，不想面对你死我活弱肉强食的场面；现在却是莫名其妙的期待，具体期待什么，不可考。 课间，解翌坐到宋翊辰旁边，开口问道：「宋翊辰，你想去里世界吗？」 宋翊辰不说话，他的胳膊还搭在程子轩肩膀上。作为程子轩的同桌，想必宋翊辰的内心是无比煎熬的。 「谁想啊！」宋翊辰不满，「你想吗？还是说你只是单纯想见洛晏语？」 「……」解翌没说话。 「我不知道他的存在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宋翊辰道，「或许是好运，而且我也想……」 他转头看向程子轩。 「让他回来吗？」解翌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宋翊辰听闻，难以置信地扭头看了解翌一眼：「你……」 「不对吗？」解翌歪头，面无表情，「我想，你还是放不下他的。」 宋翊辰忽地就要炸毛了，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可看着解翌那张脸，居然说不出话来，只好一拍桌子站起来，往教室门外走去。 糟糕……解翌心说，惹他生气了。 「程子轩」回过头来，奇怪地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什么想让他回来？我不是在这里吗？」 解翌原本不想和这个原版程子轩打交道的，敷衍地回答：「宋翊辰和我，或许有些精神错乱？你不要在意。」 「没关系，」程子轩慢悠悠地说，勾起嘴角笑着，「我以前也有那么一段时间——感觉自己的精神脱离了本体。」 解翌勐地抬头，看向程子轩。 「那时候感觉自己好像死了，又好像没死。」程子轩道，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里没有高光。或者说，自从他在里世界死后，眼中再也没有高光了。 「你觉得……」解翌小心翼翼地试探「你究竟是死没死？」 「不知道。」程子轩摇头。 「你知道，你的躯壳其实被另一个人借用过吗？」 「不知道。」 「你现在什么感觉，对于……宋翊辰？你对他有感情吗？」 「不知道。」 刚刚说出自己精神错乱的程子轩凭空消失了，眼前还是那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算了。解翌想，嘆了一口气。 宋翊辰再没和解翌说过一句话，直到晚上回到宿舍，解翌想要去跟宋翊辰道歉。 「宋翊辰，」解翌看着背对自己的宋翊辰，「对不起，我不该提起那个人的。」 宋翊辰愣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开口：「没关系。我考虑了一下，觉得你说的可能是对的，我确实那么想过。」 「……」解翌没说话。 「我还想，里世界是个什么鬼东西？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会不会就与亡灵有关。」 宋翊辰回过头，勉强地笑笑，随后收敛面容，质问道：「你是不是亡灵？」 解翌绷紧了全身，不想去仔细思考这件事，吐出一口气：「不可能……」 他们所处的环境突然就落下了黑幕。 宋翊辰把胳膊搭在解翌肩膀上，没事儿人一样，道：「来吧！里世界！」 他大声喊：「让暴风雨来的更勐烈些吧！」 ＊ 再一次睁眼，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里世界的那个二层小楼，眼前是两个沙发，洛晏语不在此处。 解翌看向落地钟，落地钟显示时间是六点二十五分。 「今天我们要宰了那些怪物！」宋翊辰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第45页 「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宋翊辰问。 「他们有告诉你，那些离开的人是怎么做的吗？」 「对了，有哦。」宋翊辰想起来，「他们说那傢伙搞到了炸药，远远一扔，那怪物就脑袋开花，倒地不起了。」 「说的这么容易？」解翌道，「你怎么不早说，他是从哪儿搞到炸药的？」 「不知道，」宋翊辰摊手，「没人知道。他也没把炸药给别人，看来不是亡灵就是个小气鬼。」 「你们来了。」洛晏语缓缓走下了楼梯，冲着解翌笑，「二楼有床啊，你们两个傻子也不知道去二楼看看。」 「嗯，」解翌道，「二楼都有什么？有钥匙的线索吗？」 「没有哦，」洛晏语道，「不过这里也有一个落地钟，指针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我检查过了，也没有机关。」 「你是洛晏语吧！」宋翊辰看着满脸坏笑的洛晏语，「我们昨天找到你的坟墓啦！」 「哈？」洛晏语挑眉，走到他们面前，「你说什么？」 解翌无语了，他本来不想说的…… 「就是，」解翌被迫营业，「我们在现实世界的一个墓地里找到了你的墓，上面只有名字和生卒日期。上面显示，你是12岁去世的。」 「12岁啊，」洛晏语若有所思，「这样啊。」 「你有记起什么吗？」解翌浅浅期待一下。 「没有，一点儿也没有呢。让你失望了哈。」洛晏语耸肩，尴尬地笑笑。 其实解翌想说：不记得更好。他居然更害怕听见真相。 「话说你们两个还没来的时候，我去那个入口广场看了看，发现菜谱还是昨天那张，没换。」 「你什么时候去的？」解翌问。 「就刚刚？呃……五点来钟？」 解翌想到了什么：「那你说，我们要是现在去看……」 「会有什么东西来贴新菜谱。」洛晏语接话，「你说是人呢，是亡灵呢，还是怪物？」 「那就快走啊！」宋翊辰喊。 他们费了点儿功夫赶到广场，结果很不巧的是，菜谱已经被换过了。 「看来明天得早来。」洛晏语道，估量了一下那张纸的高度，正好在他视线水平的位置。 上面写着：今日菜谱，两个三月份出生的男生。 「贴这张纸的人应该和我差不多高。」洛晏语道，「不会是怪物，可能是我们离开的关键。」 「话说……三月份出生的男生……」宋翊辰表情像吃了屎一样，「我就是三月份生日。」 解翌和洛晏语回过头看着他，表示：你他妈可是真倒霉啊。 为了应对即将来袭的怪物们，三个人又去搜索了很多房子，枪囤的越来越多，真正有杀伤力的一个也没找到。 「你说……」宋翊辰看着堆了一地的枪.支，「我们要是找个什么引线，把枪引爆了，会不会也能起到炸药的效果？」 解翌和洛晏语没理他，他们都累坏了。 「洛晏语，」解翌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什么时候生日？」 「我应该是三月……」洛晏语脱口而出，说了一半大脑开始启动，结果就想不起来了。 「三月？」解翌疑惑，墓碑上明明写的是六月啊？洛晏语应该不会记得吧，所以是瞎掰的？ 「我刚刚说了什么？」洛晏语回过神来。 「你说你的生日是三月份。」解翌道，「那你也会成为怪物的食物。」 「呵，」洛晏语不以为然，「我又不是人，和你们不一样。」 「看来如果能把你催眠，你在无意识状态下，还是能凭藉惯性说出很多信息的。」解翌思索道。 「你有那个本事？」洛晏语笑，「好啊，非常乐意呢。」 伴随着号角声的响起，三个人一激灵全都站了起来。 「翌哥，它们来了啊！」宋翊辰惊恐，「我们怎么应对？」 「眼睛，脚腕，」洛晏语道，「能限制住它的行动也行。」 宋翊辰难得勇敢地端起枪，匍匐在门口。 他们不想主动出击，毕竟还没拿到怪物的把柄，现在贸然行动太不理智了。 除非怪物主动进门，他们必须奉陪到底。 外面「轰隆」「轰隆」的声音不绝于耳，也越来越大，声波通过地面的传播引起剧烈的颤动，三个人真切地感受到了。 「几个？」解翌问。 「一、二、三……」洛晏语仔细听，「啧，四只，麻烦了。」 「都是往这个方向来的吗？」宋翊辰打哆嗦。 「不知道，听不出来，似乎只是在原地转悠。」 洛晏语抬头看向解翌，解翌单膝跪地静止在原地，神情专注，一丝不苟，这形象似乎与上辈子某个影像重合，难以抽离。 会是谁呢？ 轰隆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解翌发觉是有两只朝着这边来了。 「解翌。」洛晏语忽然无法控制住自己潜意识里的渴望，喊了一句。 「什么事？待会儿再说。」解翌不耐烦地抬起枪，半俯下.身，躲在窗户下面。 这一动作也让洛晏语有了种恍若隔世的熟悉感。 洛晏语瞪大了眼睛，想要去搜寻破碎的灵魂碎片，用以维持住这剎那的光影。 ——「让我陪在你身边，在死之前。」 第46页 某个人、某句话、某个眼神、某个微微勾起的嘴角。 原来是他。 ＊ 一瞬间发怔带来的悲惨结果，就是怪物破门而入，而洛晏语错过了最佳射击时间。 宋翊辰瞄准脚踝一通射击，因为距离较近，他的枪法再不准，这下也连中多发，第一个怪物轰然倒地，解翌从远一点的地方瞄准它的眼睛，以极度冷静的判断废掉了怪物两只眼。 但身后的怪物抬腿迈过同伴的尸体，一脚踢飞了宋翊辰。 宋翊辰「嘭」的一声被撞到了墙上，整个身体先是完全接触了坚硬的墙体，而后瞬间跌落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喊叫，疼得几乎站不起来。 洛晏语赶上前去，对准怪物的脚腕开.枪，谁知这只的鳞片居然如此坚硬，子弹弹了回来。 眼看怪物一步步逼近宋翊辰，解翌也有些慌，几发子弹都没有打中怪物的眼睛。 宋翊辰靠着落地钟缓缓站起身来，命悬一线，心一横，在怪物扑上去的前一秒按下了落地钟隐藏的机关。 -------------------- 第24章 失乐园（6） ===================== 怪物在半空中来不及反应，只将身体缩了缩，阴差阳错地钻进了落地钟后的暗门。 而宋翊辰就地一滚，飞速按下了机关按钮，落地钟缓缓挪动，又贴回了墙壁。 那怪物虽说是体型巨大，杀伤力强，可智商堪忧，它哪里料的到墙壁会突然出现一个大口子，谁知不小心掉进去后，视野却突然暗了下去。 「操作很秀啊。」洛晏语鼓掌。 「你他妈刚才发什么愣啊！我就快吐血身亡了，你们就这样保护我一个弱小无助可怜……？」宋翊辰破口大骂，然后一口气上不来，又开始咳嗽。 「现在拿那个怪物怎么办？」解翌问，他能听见那个怪物在暗门后横冲直撞的声音。 「没想到啊，这门还挺结实。」洛晏语调侃。 这话刚出口，三人就听见里边稀里哗啦什么东西散架的响声。 「我去，」宋翊辰扶着腰，「楼梯！楼梯碎了？」 「意料之内。」解翌冷静地说，坐在了沙发上，开始喝水补充能量。 「楼梯下边的地下室怎么办？门会不会被撞开？里面的东西怎么办？」宋翊辰开始飞速联想，「我去，他们要是抓不到我，会不会派其他怪物来？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那就把你交出去喽，」洛晏语瞥了他一眼，不怀好意道，「我和解翌呢，就平平安安地离开。」 「你他妈嘴怎么这么贫啊？」宋翊辰大吼，看起来又是精神百倍了，「我这是在考虑关键问题！」 「你们吵死了，」解翌皱眉，声音淡下来，「先休息。」 怪物在下边横冲直撞了好半天，几个人就坐在那儿啃干面包。 「只能等明天了，」解翌道，「更换菜谱的傢伙一定有用处。」 好在几个小时后，怪物停止了行动，看来是筋疲力竭了，在暗门后面安安静静地待着。 接下来半天时间，再没有其他怪物来袭，他们拿绳子把残废的怪物五花大绑，他没法动弹，随后尝试各种方法，却都没能弄死它。不过它身上的鳞片甚是新奇，坚硬如盔甲，摸上去却并不扎手，也没有什么杀伤力，绳子都割不开。 夜幕降临，其他怪物们都离开了，宋翊辰已经睡着。解翌和洛晏语也准备早些休息。 解翌：「洛晏语，你在里世界吃什么？」 「这是个问题，」洛晏语道，「我似乎没必要吃东西，当然也可以吃。」 「你不会饿死吗？」 「是啊，别提了，」洛晏语伸了个懒腰，「我连存在都是问题，这些琐事，根本就不能理解，越是尝试解释，越容易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不过呢，」洛晏语凑到解翌耳边，眼角勾起一点挑逗的意味，「你要是想去尝试解释我的存在，我也是很欢迎的。」 「嗯，」解翌抬眸看着他，「我很感兴趣。」 洛晏语笑起来，嘴角渐渐上扬，桃花眼弯了弯，眼角带上了一点儿粉色：「那就来——了解我吧。」他左手穿过解翌的臂弯，一用力，就把解翌拉了过来，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意图，或许是开玩笑？也或许是潜意识里一直想要这么做。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解翌没有抗拒，仿佛在等待这件事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 眼看两个人的距离骤然缩短，洛晏语的笑颜离自己的瞳孔越来越近，解翌抬起手，挡在两张脸之间：「你……」 洛晏语右手抓住解翌的手腕，把解翌的手扒拉开：「你挡住我了。」 解翌察觉自己有些紧张了，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禁抬起另一只手，反手捂住了洛晏语的嘴。 「闭嘴。」解翌道，「你有脸说，我都没脸听。」 洛晏语「噗嗤」一声笑了，就着这个姿势，附身趴在解翌肩头，也不做什么，就这样乖乖靠在那儿。 解翌看着他乖巧的样子，也觉可爱，就松开了手，谁知洛晏语瞬间反扑，嘴唇碰了一下解翌侧脸，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躲开了。 宋翊辰……解翌的心脏颤了颤，宋翊辰还在身后睡觉啊…… 「嘘，」洛晏语手指贴在解翌嘴唇上，「别害羞嘛。你脸红了。」 第47页 解翌肩膀骤然一耸，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只好故作严肃地抬起双手贴在脸上：「没红。」他狡辩道。 好可爱……洛晏语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表情，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表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向解翌发出邀请：「今天去楼上吧，楼上的床睡着更舒服，我陪你……」 「好啊，」解翌打断他，「我睡床，你睡沙发。」 「啊？我不是这个意……」洛晏语懵了。 「是这个意思。」解翌笃定道，「就——」 他也站起来，靠近洛晏语：「作为小小的惩罚。」解翌学着洛晏语坏笑起来。 此时洛晏语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奔驰而过。 他悻悻地想：难得有一次独处时间，你就这么不给情面……好狠的心啊…… 解翌一言不发，转头就上了旋转楼梯，走到二楼，潇洒地一回头：「晚安？」 「晚安。」洛晏语表示这很无趣。 他不知道，解翌已经做好回到现实的准备了。 ＊ 不出意料，第二天一睁眼，就是自家宿舍的天花板。 果然。解翌想，这失乐园是一天一存档的啊，蛮不错的。 洛晏语那些小技俩，解翌咬着嘴唇，不自知地扬起了一点弧度。也是苦了他了，我不该对他那么疏离的。 可是呢，解翌也不知道前路如何，这种晦暗不清的情绪与感情不应该现在摆上明面来。 他还是要和洛晏语保持一定距离，不能放松警惕。 休整一天之后，里世界又开启了。 解翌一醒过来，就下楼去看时间，今天他醒过来的时间比上次早，才五点半。 宋翊辰和洛晏语还没有醒。 解翌选择性地先去叫洛晏语。洛晏语看起来睡得并不好，眉头紧锁，浑身紧绷。 解翌奇怪地想：难道洛晏语也会做噩梦吗？ 洛晏语对外界环境很敏锐，解翌刚刚碰了他胳膊一下，他就睁开了眼睛，眼神并不友好，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 解翌扶了一下眼镜，道：「去广场吗？」 「解翌，」洛晏语眯起眼睛，「嗯？好啊，走吧。」 解翌伸手把他拉起来，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叫醒宋翊辰……他有可能还没进入里世界，这种情况下叫醒一个本在现实世界的人是很危险的。 他们两个人带上枪.支，顺着道路往广场的方向走。 洛晏语：「沙发真的不舒服啊，你好狠的心。」 解翌：「狠心？你不喜欢我狠心？」 洛晏语：……喜欢。 解翌：「对了，我还很好奇一件事，就是你女装的道具都放哪儿？」 洛晏语不想说：「这是秘密。」 「你不说？」解翌挑眉，威胁道，「那你今天晚上，就不能和我一块儿睡床了。」 「我说我说我说！」洛晏语赶忙改口，「其实是这样，我每次进入里世界的时候，初始形态就是女装的样子，这些装备都得事先卸掉。」 「这样啊，」解翌点点头，「那你卸完之后就丢掉吗？」 「是啊。」洛晏语道，「随手往路边一扔。反正下一次还会再次出现在我身上。这些玩意儿……都乐此不疲地往我身上靠。」 「你没想过，」解翌道，「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上吗？」 「想过啊，」洛晏语道，「你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我有一个猜测。仅仅是猜测，也不靠谱。」 「说说看。」 「我和宋翊辰找到你的坟墓时，查询员告诉我，和你的尸体一起送进来的还有一个女性。与你一样是十二岁。」 「所以呢？」 「而你的坟墓，上面出生日期显示的是七月。与你告诉我的不符。」 洛晏语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我怀疑，」解翌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也可以两个人一块讨论讨论嘛，「那具洛晏语的尸体并不是你的，你的尸体，是那个被认为是女性的无名尸体。」 洛晏语唿吸一滞：「你在开玩笑吧？尸体都被认为是女性了，我是男是女你看不出来？」 「是的，」解翌点点头，「但是『女性』这一性别的认定仅仅是你的穿着，你的面貌和身体可能已经无法辨别了。这一推断的理由是，没有找到亲人或者朋友来认领你的尸体。」 洛晏语难以置信，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说了，这只是猜测，仅供参考。」解翌嘆了口气，「是不是很离谱？我也觉得这样想很离谱。既然名叫洛晏语的尸体不是你的，又会是谁的呢？」 解翌突然有一个更大胆的怀疑：洛晏语真的叫洛晏语吗？他真的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但他没有说，洛晏语现在接收到的信息量已经是巨大了。 他们来到了广场，公告栏上的菜谱还是没有更换，两个人决定躲起来，等待更换菜谱的人，再将他一网打尽。 他们两个躲在一个房子的栏杆后面，解翌见洛晏语还有些出神，有点后悔自己告诉他那些不着边际的猜想。 他拍拍洛晏语的肩膀：「别担心啊，你就是洛晏语，无论如何我都会相信你的。」 「嗯，」洛晏语答应着，「没关系，亡灵本身就是虚无缥缈的存在，理应接受所有真相。」 第48页 他甚至愿意相信，解翌所说是「真相」。 对于同伴的绝对信任，时刻提防着的解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一把抓住洛晏语的手，一鼓作气决定要回馈些什么，道：「那我也要向你承诺，我决定了，就，让我陪着你——」 洛晏语睁大了眼睛。 「在死之前。」 -------------------- 第25章 失乐园（7） ===================== 「怎么？」解翌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佯装一板一眼地松开手，「说的太重了？不习惯？」 洛晏语说不出口，他总不能说自己曾经好像听到过这句话吧…… 「重，」洛晏语看着解翌，移不开眼，「太重了。」 他喉结动了动，心说这可是一生的承诺啊，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出口。 随后二人就没再说话，一直盯紧广场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个学生从他们刚进到失乐园时的房间走了出来，那学生鬼鬼祟祟，瞅瞅四下无人，就小心翼翼地把公告栏上的菜谱撕下来，准备贴上新的。 因为距离太远，直接过去恐怕会把对方吓跑。洛晏语干脆利落举起枪，对着那个学生就是一枪。 解翌懵了，拦都没拦住，心说不会把人给打死了吧？ 两个人站起身，跑过去，洛晏语边跑边大喊：「不许动啊！小心我开.枪打死你！」 洛晏语枪法了得，根本就没擦着学生的边，学生安然无恙，只是被吓得腿软，蹲坐在地上，更别提逃跑了。 两个人靠近，发现学生在瑟瑟发抖。 洛晏语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菜谱，发现菜谱上面指名道姓地写道：解翌和宋翊辰。 看来是上次捕食宋翊辰失败，被他们记恨在心了啊。 「我没有恶意！」学生赶紧举起双手，「我只是来帮你们的……」 「来贴写着我们名字的菜谱，让怪物把我们抓走，这是帮我们？」洛晏语气笑了。 「这个是公务……必须完成的……」学生低下头，委屈巴巴。 「哈？」洛晏语一把揪起那学生的衣领。 「我，我，我……」学生语无伦次，「我会给你们钥匙！对！这是给你们找到我的奖励……」 「钥匙？」解翌眼睛亮了一下，「是开启地下室的钥匙吗？」 「对对对！」学生点头如捣蒜，「每个找到我的人，我都会给他们钥匙……」 解翌伸出手：「拿来。」 学生乖乖上交了一把金色的钥匙，洛晏语趁机问道：「地下室有什么？」 「这……」学生看起来很难堪，「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我管理的范畴……」 「行吧。」解翌把钥匙揣进裤兜，「放过他吧，晏语。」 「啧，」洛晏语松开学生的衣领，转头沖向解翌时，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我们快走吧。」 两个人一路小跑回了二层小楼，宋翊辰早就醒了，正在咒骂着解翌。 「解翌你他妈就是个混.蛋！到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他妈把我当成什么了啊！想走就走……」 解翌站在门口扶额：真是对不起啊…… 洛晏语道：「别骂了，我们回来了。」 「啊？」宋翊辰骂骂咧咧地回过头，「你算哪根葱？」 他定睛一看：「你不会是洛晏语吧？」 洛晏语也扶额：他真的不想玩这种每天都重新认识一遍的游戏了。 「宋翊辰，」解翌直入主题，「我们拿到地下室的钥匙了。」 「奥对！」宋翊辰道，「刚刚落地钟后边那个怪物在挠墙！我去，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嗯，我们得先搞定它，才能打开地下室的门。」解翌点头，对宋翊辰道，「我们刚刚去看菜谱了，上面写着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名字？这么直接的吗？」宋翊辰瞪大眼睛，「仇恨值拉满好吧……」 「所以说，」洛晏语挑眉，「速战速决吧。」 几个人端着剩余的枪，摆好架势，打开了落地钟的暗门。 怪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在他们开门的一瞬间扑了出来。解翌和洛晏语预料到这一出，早在它扑出来之前端枪保持斜向上四十五度角，一人一发子弹，正好打中了怪物的双眼。 「漂亮。」宋翊辰赞嘆道。 洛晏语和解翌在开.枪之后分别往左往右躲开，给怪物让了个路，看着怪物瞬间瞎了眼，仓皇间就地一滚，滚到了大厅，怒吼着拍飞了两个充气沙发。 解翌把钥匙交给宋翊辰：「你去开门。」 宋翊辰点点头，急忙走进暗门，发现楼梯已经残破不全，摇摇欲坠。 他妈的……宋翊辰咬紧了牙，要是我走着走着都塌了怎么办？摔死我啊？ 「愣着干什么呢？」洛晏语回过头喊，「快去啊！」 宋翊辰心一横，踩着剩余的台阶艰难地走了下去，双脚着地，赶紧冲过去开门。 铁门已经生锈，钥匙孔里面也布满了铁锈。钥匙却还是崭新的，好不容易插.进去，转都转不动。 宋翊辰一边着急，一边告诉自己不能太毛糙，万一把钥匙折断在里面就麻烦了。 洛晏语在上面喊：「你好了没有啊？」 「啧，」宋翊辰废了九牛二虎之巧劲，这才听见铁门「咔嚓」一声响，开了，「好了！」 第49页 楼上的解翌和洛晏语拿这个加强版的怪物没辙，只能跟它玩躲猫猫，怪物闻声而动，他们躲过来躲过去，很快就筋疲力竭了。 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这怪物是瞎的，给了他们两个一丝喘息的机会。 听闻宋翊辰开了锁，两个人屏住唿吸，降低自身移动发出的声音，默契一对视，慢慢挪到暗门处，在怪物扑上来的前一瞬间，顺着楼梯扶手滑了下去。 这边，宋翊辰打开地下室，映入眼帘就是满地的炸.药，还有引火索，打火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炸.药的存货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多，按个头数的话也就十多个，不过也算是雪中送炭了。宋翊辰由衷地感谢上苍。 而地下室离门最远的地方，还有一个被幕布盖起来的长方形凸起，乍一看，蛮像一扇门的。 解翌和洛晏语平安降落，看到炸.药，解翌松了一口气，优先忽略了那个被遮住的神秘玩意儿，麻利地走过去，拾了一捆炸.药，还有几个打火机。 怪物就在客厅里，万一它又进到暗门后面来，他们就完了。到时候不说能不能炸死那头可恶的怪物，在这种封闭空间轰炸，简直就是间接自杀行为。 解翌按下几个打火机的开关，发现前几个都因为环境过于潮.湿，死活点不着，最后一个终于给了解翌点儿面子，微弱的紫色火焰亮起来。 洛晏语明白解翌的意思，三步并作两步重新踩上了残破的阶梯，摇摇晃晃地站在那儿，看着外边的情况。 等到怪物发觉解翌他们都进了暗门，洛晏语打了个响指，解翌就把引燃的炸.药抛了上去，洛晏语神经紧绷，双手接过，还没来得及感嘆：自己要没接住，那就得全员火葬场了吧。瞎子怪物再次扑了过来。 洛晏语瞄准怪物的腹部，刚想扔出手中的炸.药，他所站的那层楼阶轰然坍塌，洛晏语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过去，瞳孔骤缩，怪物的脑袋就要伸进暗门了！ 他妈的，洛晏语暗骂。导线即将烧尽，电光火石之间，洛晏语赌了一把，把炸.药对准怪物的脑袋，拼尽全力扔了出去。 自己却以更快的速度向下坠落。 轰炸声不绝于耳，炸.药碎屑和钢筋铁块四处飞溅。宋翊辰下意识躲进了地下室，解翌顶着头顶上的巨大冲击力，向洛晏语沖了过去。 「洛晏语！」解翌紧张到几乎失声，慌忙间只得伸出双臂，想要在洛晏语落地之前接住他。 好在洛晏语下落前的高度也就三米高，并不危险。解翌堪堪擦了个边，没妨碍洛晏语狠狠摔到水泥地面上。 没有很疼。洛晏语遗憾地安慰自己，不过解翌也没接住我……我也没能维持住潇洒的形象。 「哎呦，」洛晏语哼哼唧唧的，意外灌了一嘴的炸.药碎屑，「好疼啊——」 解翌默默心疼，连忙蹲下身来，眼看着洛晏语吃了一嘴的灰，还在顶着爆炸的余威讲话。 「——要解翌亲.亲才能爬起来。」 这混帐玩意儿……解翌嘴角.抽了抽，冷冰冰道：「不管你了。你还有空贫嘴？」 「别别别！」洛晏语自给自足地坐起来，还知道赔笑道歉，「我错了，原谅我呗。」 解翌嘆了口气，抬头看向暗门口。那怪物已经消湮了声息，看来这炸.药有效果，他们该上去看看情况了。 宋翊辰也跑了出来：「抱歉啊……下意识就……」 「如果这里真的是封闭空间，我们就受到这点儿冲击力，会不会太不真实了？」解翌分析道。 「是啊，」宋翊辰一副蔫了的样子，「地下室里边有个被盖起来的东西，我怀疑是扇门，通向外面。」 「我是不是通关了？」洛晏语迷迷煳煳，他感觉自己好像撞坏了脑子。 「还不知道怪物死没死呢。」解翌道，一手提了几捆炸.药，招唿洛晏语自力更生站起来，三个人顺着没几个台阶的楼梯回到了客厅，发现怪物的身体直接被轰出了大门，脑袋炸开了花，掉到一旁，看起来已经死了。 「我说吧，」洛晏语很得意，「我是给怪物致命一击的人！」 怎么跟三岁的孩子一样……解翌扶额。 另一个被他们五花大绑的瞎子加瘸子怪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真的吓到它了。 解翌把炸死这只怪物的权利交给了宋翊辰。 然后他们便去查看地下室被遮盖起来的，那个长方体玩意儿。 盖住他的黑幕很沉，三个人一同把幕布拉了下来，眼前便是一个类似暗门的漆黑的出口，也有楼梯。与暗门不同的是，它里面楼梯整体方向是向上延伸的。 「这……」宋翊辰两眼发光，「这不会是出口吧？」 「走啊，」洛晏语也跃跃欲试，「上去看看。」 -------------------- 第26章 失乐园（8） ===================== 解翌按下手电筒开关，三人踏上了漆黑的台阶。 这台阶不是铁制的，而是用水泥砌成的，看着比方才的台阶牢固很多，台阶两旁是水泥煳成的墙，最上面都留着很大的缝隙，可惜缝隙外也是漆黑一片，皆属于未知领域。用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解翌发现台阶一路向上，最上方还有一点白光。希望就在眼前，妥妥的正确逃生路线。 于是几人勤奋攀登了将近十分钟后……发现那白光仅仅是一个白炽灯泡。 第50页 而灯泡旁边，楼阶在此被瞬间斩断，面前是一堵水泥墙。 宋翊辰受不了了，抓耳挠腮：「卧槽！带这样坑人的吗？这还玩不玩了？给人希望然后再堵死？」 「缺德。」洛晏语难得和宋翊辰意见一致。 解翌不甘心，走近那面墙，举起手中的手电筒，用手柄敲了敲。 随即，面前的水泥墙脱落了一块，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坑。 「不会吧？」宋翊辰目瞪口呆，「这也能凿开？这水泥都脆成这样？」 「好像不是水泥，」解翌捏起一小块，用手指捻了捻，「表面是粉末状的，说不准，砸开吧。」 几人拿着手头的工具凿墙，很快，就有光透了进来，几人还没来得及高兴，伴随而来的是一些细碎的说话声。 有人？解翌感到奇怪，凑上眼睛，透过凿出的小.洞往外看，那一边好像依旧是一扇铁门，不过是镂空的，而铁门的更那边，有几个学生，围坐在桌子周围讲话。 洞太小，解翌看不清楚，也听不清楚。他回过头对洛晏语和宋翊辰道：「那边有人，他们应该没发现我们。先别凿了，我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解翌用手指轻轻挖着那个小.洞，直到可以清楚听见那边的轻声细语，把耳朵贴了上去。 「……把他们都困死？」 「你还不明白吗？四层根本不想让通过的人数增加……」 「可四层的人都是亡灵……」 「亡灵越来越多了。」 「他们只是想占据活人！我们也会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不是说可以达成协议吗？」 「……胡说！他们就没打算放我们出去！」 「二层的人也出不来的，我们想干涉也做不到……」 「你想救他们？我们都自身难保！你要是救人，我们现在就把你丢进二层的游戏里……看你出不出的来？」 「别……我不是那个意思……」 「困死所有人……现在的二层简直是人间地狱。」 「别管了，先保住自己……」 「这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我们没有杀人，这都是规则的错！」 …… 解翌听得云里雾里，里面的人都在说什么？听起来，他们好像都是三层的管理员，然后听从四层的命令来管理二层，但他们迫于什么原因，不能让二层的学生活着通关。这些说话的人都是正常人类，不是亡灵……而四层，几乎被亡灵占领了，亡灵不想让人类活着离开，想要独自离开。 这些奇奇怪怪的猜想堵在解翌心口，他回过头来想说什么，却难以描述，只说了当前的情况：「这里不是出口……」 「哈？」宋翊辰刚想发怒，解翌把食指放在嘴边，警告他要安静，不能被那边的人听到。 对面似乎达成协议了，不想让解翌他们活着离开，所以还是不要去招惹比较好。 他们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地下室，洛晏语道：「解翌，你还没有杀怪物。按规则来说，你还不能通关。」 「我知道。」解翌心中烦躁。 「你听见了什么？」洛晏语问。 「说不清。」解翌想先自己捋一捋再告诉他们，「等等再告诉你们。」 「没关系，不着急，」洛晏语表示很理解，「怪物们应该已经在外边找我们了，你去炸死一只，我们再想办法离开。」 「嗯。」解翌点头。 宋翊辰：「对了，我们得把炸.药分一分，给其他学生们！他们也想离开吧……」 「嗯。」解翌同意，可他又想起那些人说的话：困死他们…… 让人寒毛直竖。 趁着怪物们还没有吹号角，三人分头行动，把剩余的炸.药分了分，并邀请他们一块来炸怪物。 大部分人感激涕零，斗志昂扬就跟着来了，有几个胆小鬼，已经害怕到不敢相信任何人，一看就是自暴自弃的走向。 洛晏语对干这档子不利己的事儿完全不感兴趣，因为他觉得这些炸.药都是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手的，那些人不劳而获，是违背常理的。 但他看解翌没有反对，只好也去免费赠送，一边送温暖一边恶狠狠地警告他们：「听好了，第一个怪物是解翌的！谁也别跟我们抢！」 其实根本没人敢跟他抢……他们还没杀过怪物，还得让解翌做个示范，给他们开开荤。 今天的怪物全都是冲着解翌和宋翊辰来的，五六个浩浩荡荡地扫荡了一众房屋，看起来气势格外恢宏。 有些原本斗志昂扬的傢伙也绷不住了，想起了他们被怪物支配的恐惧……然后自觉躲到了解翌身后——真的没人跟他抢。 解翌无感，点了个炸.药就对着首当其冲的怪物扔了过去。 洛晏语：动作既潇洒又流畅……瞧这一脸冷峻加不爽的表情，真的是……啧。 「嘭」！怪物被炸爆了。 后面几个傻愣愣的怪物有些不知所措，解翌轻笑，他有些可怜跟着来的几只怪物了。 解翌的表现让躲在他身后的几人自信心暴涨，不一会儿就解决了所有的怪物。 「我们通过啦！」他们兴奋地喊，其他一些还没来得及扔炸.药的学生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不过他们也知道，明天或是后天，他们也能通关。 第51页 通过没通过，解翌其实是拿不准的。毕竟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管理员是怎么想的，万一目标是「无人生还」才算通关，那可就惨了。 洛晏语走过来，偷偷问解翌：「你究竟听到了什么？为什么说那儿不是出口？」 「这个嘛。」解翌突然想要逗一下洛晏语，「秘密。」 「奥——」洛晏语翻了个白眼，随后又笑起来，「那你说，晚上会不会告诉我？」 「晚上？」解翌疑惑，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承诺过什么。 「你忘了？」洛晏语满脸不可思议，「这么快就忘了？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和你一块睡？」解翌挑眉。 「bingo！」洛晏语开心的像个孩子。 「好啊。」解翌答应着，心里却想着：或许没有今晚了。 果然，那个亡灵管理员在天黑之前就又一次出现了，并对猎杀怪物成功的学生表示了祝贺，邀请解翌他们和他一同进入落地钟后的暗门。洛晏语得知他们过夜的事儿已经没戏了，垂头丧气。 他和解翌打头阵，后面跟着今天通过的几个学生。 指针静止的落地钟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隧道，没有台阶，是平整规则的，管理员面部管理很到位，一直都在微笑，没表现出其他什么态度，只是越走越快。很快，除了解翌和洛晏语还能勉强跟住，其他人都被落在后面。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洛晏语警惕道，「想把我们甩掉？」 「我可不敢，」管理员笑道，随后换了个话题，「你们两个，有兴趣来到三层吗？」 解翌心中一惊。 「你什么意思？」洛晏语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引战意味。 「我是说，你们可以直接跳过之后的游戏，到三层作管理员。」 他们身后突然响起「轰」的一声，解翌勐地回过头去看，他后脚跟往后的地面，变成了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似乎只是为了保住他和洛晏语，其他人都被当成废物淘汰掉了。 洛晏语也注意到了异常，压低了声音问：「为什么是我们两个？你把其他人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管理员背对着他们，还是微笑着，「就是预备淘汰而已。」 「你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杀死？为什么？」解翌问。 「不是所有人啊，」管理员道，「这不，给你们两个越级升迁的机会吗？」 洛晏语摸出了匕.首：「我们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和我一样，」管理员道，「都是亡灵。我们的目的应该相同才对啊，除掉所有人类，你们两个，怎么还和活人们鬼混？」 解翌一怔：「我是亡灵？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呵，你这位朋友没告诉你吗？」 解翌看向洛晏语，洛晏语的额角有汗珠滴落。 洛晏语：「没告诉又怎么样？他想做普通人，你又为什么要强迫他？」 其实在一层，洛晏语拖着刀来杀解翌的那一次，洛晏语并没有搞错对象。在他眼中，解翌确实也是被亡灵附身的人类。 可他在听到解翌喊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心软了，改变了主意，而且解翌明显并不知道自己也是亡灵，所以也不算有罪。 「可以，」解翌咬牙切齿，「不过你得答应我们一个要求，让宋翊辰通关。」 管理员感觉很：「我现在给你们这个机会，就是帮你们破除了大量障碍，你们没有权利跟我提要求。」 「好，」洛晏语道，「那我们就可以不答应你。」 「不答应我……」管理员看起来在思索，「很遗憾，你们就不得不被淘汰了。」 他奸笑着，命令两人赶紧做出选择，尽管他们实际上毫无选择权。 -------------------- 第27章 失乐园（9） ===================== 「我是不会抛下宋翊辰的。」解翌毫不犹豫，坚定地说道，洛晏语勾起嘴角笑着，随后对管理员做了个鬼脸，与解翌一同转身，跳下了身后的万丈深渊。 刚下落时，洛晏语伸手在半空中把解翌捞了过来，然后用尽全力抱紧，解翌也伸手环住了洛晏语的腰。 二人下坠下坠，感觉速度越来越快，耳边的风声逐渐凛冽，这种四周都没有着力点的虚无感让人喘不上气。解翌相对冷静，洛晏语则是更用力地抱住解翌，想：我只有你了。 未知的命运荆棘一般缠紧了二人，他们本就无法分离。 在这种完全黑暗的环境里，时间是最没用的衡量方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因为失重带来的噁心感晕了过去。 解翌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刚来到失乐园时的中心广场，他艰难地活动了一下手脚，钝痛感传遍了全身。解翌痛苦地无声呻.吟，却还是拖着摔得七荤八素的身体勉强站起来，四周瞧瞧，却没有看到洛晏语的身影。 明明周围的景象如此熟悉，健身器材，通往四面八方的小路，层层叠叠的房屋……可熟悉的人，一个也没看见。 解翌的疼痛感只是剧烈撞击导致的，可他一没摔死，二没残疾，感嘆自己运气可真他.妈好。 他无所适从，选了有地下室房子的那条小路，一瘸一拐地走了上去。 周围没有人，没有动物，甚至没有生命。 解翌什么也不愿去想，可杂乱的思绪和痛苦无助的情感一股脑地钻了上来，他走得极慢，一条路就要走到地老天荒的感觉。 第52页 关于他这一生，没有过去，似乎也望不到将来的人生。 这十七年，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把自己的生命耗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换来了失忆，失去亲人，失去朋友，甚至即将要失去生命。 虚幻的太阳高高在上，吐着火信子嘲讽他，烘烤他，□□他，把他的灵魂烤干…… 灵魂？解翌脑中的神经动了动，扪心自问：我有灵魂吗？如果有，那我究竟是如何安置它的？它配得到世人的认可吗？ 痛苦……潮水一般翻涌的痛苦堵在心头，横冲直撞，拳打脚踢。我是什么时候学会感知情感的呢？什么时候积极应对这残酷游戏的呢？ 是因为宋翊辰和洛晏语…… 他们啊。解翌笑了，我会笑，也是拜他们所赐，我存在的意义，也就是为了他们吧。 这样的想法鲜有机会侵袭解翌的大脑，被折磨得头昏脑胀的解翌一瞬间清醒过来：这里不是失乐园。 尽管这里的布置与失乐园完全相同。其实他一开始就发现了，公告栏上没有贴菜谱。 对了，这里是我的幻想世界。 解翌想，管理员应该是想要他们这些预备淘汰人员，在被淘汰之前，好好享受一番被痛苦回忆折磨的感觉，属于精神攻击的不入流做法。 可惜了，解翌想，自己没有回忆，更没有什么痛苦回忆，顶多是最近发生的事件都有些令人反胃吧。 消极思想得尽快打消。解翌坚定信念，相信自己，能找到出口的。 这种意识中的幻想世界，打破的方法无非是毁掉自己头脑中构建的世界，不被外物所蛊惑，驱逐掉所有的虚幻。 解翌步伐加快，很快就来到了道路尽头的二层小楼，大门被炸的稀巴烂，完美还原了三人轰炸怪物们时的场景。 解翌忍俊不禁：这意识世界还蛮还原的。 他有预感，如果进到地下室后面的暗门，上了楼梯，凿掉粉末砌的墙，就能打开后面的铁门，然后离开。 他不知道这种方法到底能不能行通——于是只好在心中不断强化和暗示自己，打开铁门，就是新生。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解翌在门口拾了几个顺手的铁块，当做凿墙的工具。 他艰难地爬下地下室，望着眼前如同黑洞一般向上延伸的楼梯，有点后怕。 但他很快就端正了心态，害怕没有用，其他人还不知道在经受怎样的煎熬。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在这种精神折磨的地方，本就有着太多的优势，他的世界里甚至都没有人。 呃……没有人，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解翌沉下心来，一步步爬上了黑色的阶梯。十五分钟后，终于来到了被白炽灯照亮的那面墙。 墙上的小.洞还留在那儿，解翌低下头往外看看，只看到了铁门，还有一个空无一物的房间。 嗯……很合理，没有人。 他开始凿墙，发疯般地凿墙，用尽全力，一片一片地刮下来，单调地重复……心跳却在逐渐加速。 因为他能透过一些缝隙里朦胧地看到，有个人正在靠近。 他有些后怕了，不敢把眼睛放在某个缝隙后面仔细看，而是依旧不停地凿墙，指甲出.血，手背划破……眼前那个朦胧的身影逐渐清晰……是个穿着连衣裙的、还在旋转着跳跃的……女孩。 解翌的胸口有些闷，明明还没看清楚她的脸，自己却感受到了极度沉重的压力和痛苦。 这人是谁？这个问题跟着女孩的连衣裙旋转了一圈又一圈，转到他头晕。 最后一块石灰被砸碎，铁门之后的女孩完整地出现在解翌面前。 解翌的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了，双手按在胸口，也不能平復这剧烈跳动的心脏。 这「女孩」，穿着碎花连衣裙，踩着蝴蝶结皮鞋，留着黑色的披肩长发，却长着一张……类似洛晏语的脸。 「你……」解翌抬腿迈过地面上的石块，恐惧感和期待感喷涌而出。 面前的「洛晏语」在对着解翌微笑，开口时的声音稚嫩而纯净——是彼时少年的音色：「想我了吗？」 「你是……！」解翌说不出口。 「我是###啊——」面前之人说出的话被极其嘈杂的「噼里啪啦」声掩盖，无法区分，可他后面一句话清晰可辨，让解翌愣在了原地，「洛晏语，你忘了我吗？」 「洛晏语？」解翌半天憋出一句话，「这个名字……是在叫我吗？」 面前的「女孩」不回话，只是站在那儿微笑。 他连笑起来都与洛晏语如此相像！他们究竟？！ 解翌扑过去，身体被铁栏杆拦在门后，伸出去的手也没能碰到面前的「女孩」，摸到的是一片虚无。 上苍啊……解翌几乎要把自己挤进铁栏杆的缝隙之间，可他明明碰到了眼前人，又好像没碰到，虚无缥缈，急得解翌回手握紧栏杆，疯狂地晃动。 铁门被镶嵌在两边的墙中，牢固到几乎没被挪动一毫米。 「你别走……你究竟是谁？你不是洛晏语吗？啊！！！」冰冷的铁门无情地拦住解翌，这个精神世界混沌无比，解翌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快哭了，「你回答我，发生了什么？过去发生了什么？」 女孩微笑不语。 「我说过要一直陪着你，在死之前……」解翌用尽浑身解数，却不能靠近女孩分毫，他的意识混沌不清，他歇斯底里，「不，就算是死了——我早就死了——也会陪在你身边，你说话啊！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你原谅我吗？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啊！！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我究竟是谁？！」 第53页 女孩转身，迈着轻巧的步子离开了。 解翌绝望地看着他的背影：难道自己要被永远困在此地了吗？ 「让我出去……」解翌喃喃，然后喊起来，「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还有人等着我，我不能死在这里……老天爷啊，你，」解翌痛恨道，「你想搞垮我的精神？做梦！」 他怒火攻心，一头撞在铁栏杆上，晕了过去。 抱着不怎么期待的心情睁开眼，模模煳煳的，他看到了久违的天花板。 做梦啊……解翌闭上眼睛。 他勐地重新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哦，做梦啊。 反反覆覆七八次，他换了个实验方法，闭着眼坐起身来。哦，原来是做梦啊。 …… 当然，闹铃响的时候，他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了——毕竟这么烦人的铃声仅仅有自家的起床铃一个。 每次从里世界归来，都得和这送魂的铃声绑定，下次绝对绝对要把它摔个稀巴烂，换个铃声温柔的。 他一般肢体不协调地跳下床，光着脚、弓着腰走到宋翊辰的床边，宋翊辰睁开了眼。 解翌看到的，是和程子轩、莫蔚一样茫然无知的双眼。 完了。解翌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扶住床沿。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宋翊辰的心也死了。 解翌冷下脸来，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换衣服，洗漱，整理书包，离开宿舍楼。 去食堂，打饭，刷卡付钱，端餐盘，吃饭。 早早来到教学楼，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云雾翻滚着，天上的风很大。 解翌看着这些平常事物，酸楚感反胃。 太阳在东边，欲拒还迎地和层层云雾作斗争，刚露出一点儿头，就又被遮住，粉饰一番，散发点儿金光，乐此不疲。 解翌看得入神，不知什么时候，宋翊辰也趴在课桌上，和他一块儿看起日出来。 解翌发觉死去的宋翊辰也在看日出，不禁感觉有些好笑——空心人也会欣赏风景吗？ 太阳迷迷煳煳地露出了大半个身子，挥一挥衣袖，对周围的云道：「去！别挡着老子发光发热！」 层层云雾干不过这傲娇的太阳，灰熘熘地远离它，太阳终于整个冒了出来，神清气爽。 解翌自嘲地笑笑，感觉旁边的宋翊辰颤了一下。 他扭头去看，眼前的宋翊辰睁大了眼睛，两行透明清冽的东西从他的眼角流出，划过脸庞，滴落在课桌上。 「你……」解翌预感到了什么。 「翌哥，」宋翊辰哽咽道，「我回来了。」 -------------------- 宝子们康康预收吧（撒泼打滚求收藏）！《无限流boss重启游戏后》偷偷放个文案～ 【7月15号开文。赛博朋克＋直播＋西幻+重生】 许厌玩脱了，一个不小心掐死了自己的老攻。 看着床上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的温热尸体，许厌揉揉因用力过勐而酸痛的指节，耳边响起了系统音—— 【恭喜你杀死了本游戏最大的boss，成功登上神位！已全部通关，你的心愿是？】 代表系统的小电视漂浮在空中，许厌烦躁地一脚踹在它的脸上，屏幕刺啦刺啦地蹦出了雪花。 「回溯时间，结果不满意。老子要重来。」 【开始回溯后的十分钟内，你的记忆将会被重置。重启后的副本随机掉落，结局不可控……】 「现在、立刻、马上。」 【好的，即将初始化游戏，相关记忆销毁中……】 * 2035年6月18日0时0分0秒，开放世界全息游戏《临渊之歌》降临地球。 没人知道它的开发公司是哪家，只知道每通一关都会有高额的奖金髮放，通关越多奖金越丰厚，下半辈子都不用愁。 但就在游戏的在线人数达到巅峰时，游戏与现实世界的接口关闭了。 奖金转化成可消耗的生命值，玩家性命岌岌可危。 其他玩家：（瑟瑟发抖）（抱团取暖） 许厌：我只是来摧毁系统进程的。 谁叫它三番五次地阻止我谈恋爱？ 副本一【猩红新娘】 猩红疫蔓延的边境闭塞小镇上，有一位女公爵，传闻她的美貌举世无双、摄人心魂，年纪轻轻却已丧夫。 而许厌——是她看上的新男人。 女公爵：亲爱的，明日就是我们的婚礼，可不要因为害羞而跑掉哟～ 许厌（低头看向自己溃烂的双腿）：…… 作为一个开局就被变态管家囚禁、晚宴上被下毒、被嗜血女公爵选作丈夫的倒霉蛋新人，许厌自然而然成为了观众们的盘中餐。 而他—— 「你帮我解开镣铐，我帮你烧了富豪的庄园。」 「你下的毒还不够劲儿，想要尝尝更烈的毒吗？」 「我尊贵的女士，要与我共舞一曲吗？」 ——乐在其中。 他暴揍副本boss、打出完美结局，光速登顶新人热度榜第一。 甚至于【许厌疯批】直接干掉了【游戏登出口为何莫名消失】的热搜，成为论坛第一。 普雷斯（耸肩）：兄弟，你现在是真的火了，小心点儿，别被人坑了。 许厌：？没有人能利用我，因为我没有用。 第54页 * 许厌在报废npc的垃圾场里找到了变态管家残破的尸体。 他没有温度、没有心跳、没有眼球，甚至连血管都是干瘪的。 ——他是一个空壳。 但每当许厌贴近他的胸膛，都会听见这样一句话： 「杀了我。」 第28章 失乐园（10） ====================== 失魂落魄的宋翊辰没有告诉解翌他在意识世界的所见所闻，解翌也不过问，只是在见到流泪的宋翊辰后瞳孔地震，随即他不自然地躲闪开宋翊辰的眼神，苦笑道：「回来就好。」 宋翊辰不知遭遇了多少痛苦的洗礼，幸亏天性乐观积极，纵使天崩地裂，他也没有放弃活着的希望。 他回来了，也憔悴了，沉默了。 甚至再也不想去和程子轩搭话，不想嬉皮笑脸，不想与众人打骂。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宋翊辰嘆气。 「我想，就快结束了。」解翌安慰道。 有个跟他们一起跌落深渊的学生也在混沌之中甦醒过来，是个高三生，来到高二年级组，找到了解翌和宋翊辰。 他看向解翌的眼神是生怯和警惕的，转头看到宋翊辰时，便抱着他痛哭起来。 这样啊。解翌想，他们都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不用多言语，经歷过痛彻心扉的失乐园后，每个人都比过去的自己更加清楚自己的定位，也明白自己不过是岌岌无名之徒，活下来不过是侥倖罢了。意识世界发生的一切没必要再提起，如今的他们不过都想要找个同伴罢了。 「你也逃出来了啊。」宋翊辰礼貌地扒拉开挂在他身上的高三生，有气无力道。 「除了我，其他人都死了……」高三生痛哭流涕，「里世界根本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我们该怎么办啊？」 「没办法。」宋翊辰道，「不过你看，我们三个这不是安然无恙吗？我想二层也就这样了，很快我们就能去三层，那些二层的管理员不都是三层的人吗？到了三层就不用参与这些危险的游戏了。」 「三层是管理员的天下，」解翌道，「我们可以设计游戏规则，说不定能够打破现在基本无人生还的僵局。」 「真的吗？设计游戏规则？」宋翊辰表示质疑，「你听谁说的？」 「其实，我在那面墙后听到了零碎的信息。」解翌道，「现在想明白了一些。」 「三层的亡灵占大多数，活人占少数。理论上讲，他们都是二层的管理员，地位平等，可以设计和修改游戏规则，也可以决定游戏的难度和生还人数。」 「我们都知道，亡灵对人类是怀着恶意的，由此可知三层的管理员一定是分成了两派，一派想让二层的人类更多地通关游戏，另一派不想让二层的学生通关，亡灵除外。」 「但是四层的统.治者也是亡灵，于是为了压制二层的人类，给三层的管理员们设计了一定的规则，让他们不得不提高游戏的难度和死亡率。具体是什么规则，现在我也不清楚。」 解翌道：「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真实原因还得亲自去三层看看才知道。」 宋翊辰略一思索：「翌哥，我信你。」 「那个管理员不是把你带走了吗？」高三生问。 「他想把我拉拢到三层，但当时宋翊辰生死未卜，我就没答应他。」解翌实话实说。 「为什么拉拢你？他们不是都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吗？何况那个管理员还是个亡灵。」高三生更加警惕了。 宋翊辰也察觉到了什么，但还是护着解翌：「你什么意思，你是说翌哥背叛我们了吗？」 「这我也不清楚。」解翌闷闷地说，「后来我也跳下深渊了。」 「我怎么相信你？」高三生似乎看透了一些情况，他或许已经猜到解翌是亡灵了。 「信不信由你。」解翌烦了，不过多解释，「也不知道洛晏语怎么样了。」 「洛晏语？」宋翊辰看着他，「是谁？」 啊……解翌真的无语了，原来意识世界也有洗涤记忆的效果吗？ 宋翊辰又对那个高三生生硬地说道：「我是相信解翌的，你不相信的话，走就好了，我们也不会留人，少一个人少一份负担。」 高三生看着无药可救的宋翊辰，摇摇头，愤恨地转头离开了。 宋翊辰的手在发抖：在意识世界里，他也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其实他已经确信解翌不是本人，而是被亡灵附身之人，可……是不是自己的立场还不够坚定呢？ ＊ 一周之后。 宋翊辰渐渐缓了过来，解翌也基本确信他们已经通关了失乐园——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里世界都没开启。 当晚，宋翊辰和解翌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宋翊辰道：「是不是来了？」 周围安静、死寂，没有说笑的学生。 天上没有星星，路灯忽明忽暗。 宿舍楼的大门逐渐扭曲变形，周围的环境渐渐都变成了漩涡。 「嗯。」解翌点头。 这次又会是什么死亡游戏，在等着他们呢？ ＊ 进了宿舍门，面前的走廊拖着长长的尾巴，只有一扇门。 二人走近，门上写着四个鲜红的大字：四号房间。 第55页 解翌按下了门把手。 「欢迎！欢迎！」一捧彩花「啪」地打到解翌的脸上，解翌黑着脸把它一把拽下来，扔到一旁，他不喜欢这样花哨的欢迎方式。 更何况这肯定不是花哨和热情的，而是阴险恶毒的。 这间房子与普通宿舍一般大小，不过是少了床铺，多了一个长桌，有点儿像一号房间的布置。 两个女僕装少女站在门口表示欢迎，眯起眼睛满脸堆笑，却像是勉强挤出来的，看得宋翊辰直起鸡皮疙瘩。 宋翊辰：明明是女僕装，为什么给人这么恐怖的感觉啊…… 解翌走进去，发现这个长桌有很多抽屉和凹槽，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一个浓妆艷抹的短髮男生坐在桌子另一头，穿着蕾丝边吊带，破洞短裤，双腿.交.叉着，扭成蛇的形状，胳膊肘靠在桌子边缘，下巴抵在交叉的双手手背上——他的打扮带给解翌一个错觉，仿佛他是个跨性别者。 不过他的长相併非像一个甜美女生，而是相当有男生味道，女装的打扮显得刻意而不讨好，和洛晏语相比简直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解翌不理解：分明可以算一个美少年，为什么要打扮得这么妖.艷？ 「欢迎来到*****的游戏现场！」他张开双臂，像极了孔雀开屏，「好长时间没人来这儿了！可真是无聊啊。」 这「管理员」说话时语调轻快而宛转，尾音微微上扬，引得宋翊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长时间？」解翌问，「什么意思？是都跳过这一关还是……」 还是根本没几个人活着来到这一关，这一关也就迟迟凑不齐游戏参与人数，不开张。 「没关系的亲～你不用在意哦。」管理员对解翌抛了个媚眼，「今天我的兴致可是异常高涨啊～」 解翌不为所动：「你说吧，游戏规则是什么？」 管理员妩.媚地一扭头，轻浮笑道：「一颗子弹。」 【游戏略过】 管理员道：「不过你是亡灵哦，本来有机会直接去往三层的，为什么要放弃这一机会？」 「不爽罢了。」解翌挑眉，「下一局和谁？」 「嘛嘛，我选择一下参赛人员。」管理员略一思索，突然笑了，「你知不知道，这次参赛学生只有两个亡灵呢。」 「所以呢？」解翌皱眉。 「其他亡灵早就跳层去到三层了，要不让你和另一个亡灵来一局？」 另一个……解翌忽地明白过来，是洛晏语！ 「哈哈哈哈，那多有意思！」管理员邪魅一笑。 解翌本能地想要逃避这一对战方式……毕竟如果自己死在与陌生人的对决上，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可一旦接触到洛晏语，一定要两个人争个你死我活的话，太痛苦了。 解翌启唇刚要反驳这一抉择，管理员比他快一步：「就这么定住了。」 解翌：「不能换对手吗？」 管理员耍无赖：「当然不能，我说了算。」 「你是不是亡灵？你看起来应该去三院呆着。」解翌挖苦道。 「你说什么也没用，」管理员笑嘻嘻，「另外，我是活人哦，不是亡灵。」 管理员打了一个响指：来吧，洛晏语同学。 解翌这下子真的没辙了，额头开始冒冷汗，看着对面逐渐被推开的门，心中暗自祈祷不是洛晏语——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洛晏语。 回想上一次匆匆分别的场面，二人相拥坠入深渊，洛晏语紧紧抱住自己，却也没能阻挡二人的分开，这次相遇却要作为彼此的对手，结果註定要一死……这有什么意思？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活下来的一方难道还算活着吗？ 门开了，女装打扮、长发的洛晏语微笑着站在那儿，与解翌仅仅相隔一个长桌。 他抬手向解翌打招唿：「哟，好久不见。」 语气轻松得让解翌心颤。 解翌咬紧后槽牙，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好久不见。」 解翌细细打量着洛晏语，他的面色看起来很轻松，没什么压力的样子，似乎这里根本就不是即将生离死别的现场，而是老朋友见面会，这让本就没底气的解翌心中更是打鼓。 无语，让我死了算了。解翌破天荒产生这样一个念头，很快又将其推翻。不行不行，能回到现实的只有我，剩下洛晏语的话对他而言过于残忍了。 「想我了没有？」洛晏语还在打趣，解翌不言语，表情很不好看，似乎并不领情。 分明两个人没闹什么矛盾，气氛偏偏就是十分胶着。 「嗯……不管你有没有想我，我反正是想死你了。好不容易见到你，居然还碰到了这种混帐游戏。」洛晏语滔滔不绝，「这样说我们应该……」 「别说了，」解翌眸色暗淡，打断他，「我们开始游戏吧，还能快点结束……」 「噗哈哈哈哈——」管理员看到略带慌乱的解翌，好似发现了新大陆，大声嚷嚷，「原来他就是你的软肋啊，真有意思。」 「闭嘴，滚蛋。」解翌转头骂道。 「解翌，你不用这么着急。」洛晏语道，越过管理员迳自走向解翌，没捨得将半分余光分散到管理员身上，始终全神贯注、目光灼灼地盯着解翌。 管理员很奇怪：「你干什么？那边不是你的位子！」 第56页 洛晏语还是不理他，权当对方是空气吧。 解翌也死死盯住洛晏语的眼睛，一言不发。 可他的心跳却在狂跳：别再靠近了……心跳快要超负荷了…… 洛晏语笑着打趣道：「别紧张。」 作为一个虚无缥缈、不存在实体的亡灵，洛晏语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嚮往着与他人接触的，所以每当他看到近在咫尺的解翌，总是控制不住走上前去，想要触碰他、想要把他占为己有。他又一次伸手抚过解翌的脸庞，轻轻摩.挲着，解翌一动不动，表情却似有半分委屈半分愠怒——当然这都是洛晏语幻想的，在别人看来解翌基本上就是没有任何表现。 解翌已经快要熟悉洛晏语这一暧.昧动作——权当是给洛晏语的奖励，就顺着他的心意来吧。 「解翌，」洛晏语心疼道，「你看起来好憔悴。」 解翌：…… 「掉进失乐园深渊之后……你去哪儿了？」解翌是正经人，说正经话。 「嘛，就是些不值得说的地方……」洛晏语躲开解翌的视线，「和我平常待的地方差不多吧。」 骗鬼呢。解翌敏锐地捕捉到洛晏语眼底划过的阴暗风暴——他的经歷说不定比自己更要痛苦和难以承受。 「你呢？」洛晏语回问。 「我看到了年幼时候的你，」解翌缓缓道，「所以，别死了。」 洛晏语也沉默了。 「别死了。」这句话的意思就等同于「让我替你死吧。」 「喂，你们两个——」管理员不满地嚎道，「无视我是吧？谁生谁死可不是你们能控制的。」 「洛晏语是吧，该回到你的位置了。」 -------------------- 今日恶补小绿江禁止写的内容后……我发现这本的下一个游戏似乎是没有办法发上来的 qaq于是我删除了有关游戏玩法的情节，把剩下的部分发上来，影响阅读体验实在是抱歉！当年写的时候确实太不懂事了呜呜呜 第29章 失乐园（11） ====================== 【游戏略过，解翌赢了，洛晏语倒下。】 洛晏语倒下了？ 洛晏语死了？ 不对……洛晏语是不会死的…… 亡灵也是会死的吗？哦亡灵也是可以二次死亡的…… …… 「洛、洛晏语……」解翌试探性问道，「洛晏语？」 他已经看不见洛晏语的身体了，从洛晏语倒下的那一刻起，他整个身体就被长桌遮了个严严实实。 解翌不得不站起身来，扶着桌面皱着眉寻找对面的人。 不对，那个人不是洛晏语。 解翌感觉自己的认知快要混沌了。 洛晏语的髮型、倒下的动作……我注意过吗？他胡乱思索着，想给自己找一个好一点儿的理由，告诉自己洛晏语没有死。 但是……洛晏语那边除了喷涌而出的鲜血，没有给解翌任何回应。 解翌顿了几秒，杀心顿起。 他转头看向仍旧翘着二郎腿逍遥自在的管理员。 「你？」解翌咬出一个字，「你害死了洛晏语！」他心说也没什么顾及了，该杀的杂碎还是得杀的，这么听话做什么？人渣留着做什么？ 「哟哟，我可不背锅。」管理员摊手，「你怎么不说是自己害死了他呢？」 他站起身，走向长桌另一边，准备看看死掉的洛晏语。 他满意地看着倒地一动不动的洛晏语，抬起头看着弓起身子一脸攻势的解翌，脸上笑意更浓，他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这样可不好哦，要遵守游戏规则。」 解翌还是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但突然注意到了什么，没有说话。 管理员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正准备拍手把洛晏语的尸体清理掉，突然—— 「砰——」 枪声又响了。 管理员来不及回头，也来不及吶喊，只得捂住自己的胸部张大了嘴，却止不住汩汩涌出的鲜血。 一颗子弹，从他的背后贯穿，毫无预兆的。 …… 方才倒地的洛晏语爬了起来，相当潇洒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浆，看着跪倒在地的管理员，嘲讽道：「笨蛋！你不知道我是假死啊？」 管理员张了张嘴，说不出半句话。 「没见过世面的小鬼，」洛晏语相当得意，「不知道有血包这一说吗哈哈哈——」 他一把拽下长发，露出还在滴滴答答流血的红色血包，拎起来扔到长桌上：「怎么，嚣张跋扈惯了，觉得玩家都得顺着你们的意思走？你是不是傻？」 「像你这样肆意杀人的变态，还留着干什么，过年吗？你觉得我也是被你控制的？开玩笑吧，谁规定都要按照规则玩游戏的？谁规定的？」 洛晏语话说得很满也很贱，偏偏让解翌生出了一份快感，他也跟着笑了一声。 …… 管理员死前的半分钟居然都在接受洛晏语的辱骂，估计也是——死而无憾啊不是，死不瞑目了。 管理员断气之后，洛晏语自觉继续骂人没什么意思，就走到一直沉默不语的解翌面前，摆出一副纯良的样子，嘻嘻笑道：「没吓到你吧？」 解翌：你死的时候吓到了。 但是他说：「你死就死呗，还搞什么假死？谁稀罕？」 明摆着的，解翌有点儿生气了。 第57页 洛晏语头疼中，想要岔开话题。 「那个，这样的话其他人也就不用参加游戏了，我们会被默认全体通关……结局还算好的是吧？」洛晏语想说点儿乐观的结果，可他满脸都是血，表情狼狈又瘆人，小心翼翼说的话明显未被解翌理睬，「你不应该……夸夸我吗？」 解翌：…… 解翌嘆了一口气：「你可以先去洗脸吗？」 游戏开始之前房间里就只剩下玩家和管理员，此刻烟雾缭绕的暧昧橘红色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除了两个出口外也没有其他隔间。 洛晏语左右张望着，四四方方的房间没有洗手池，他表示无可奈何，就饶了他吧。 解翌：「你是早就知道游戏规则了吗？」 「来之前碰见宋翊辰了，就听他提了一嘴。」洛晏语道，「你说……我们应该算通关了吧？那你什么时候会回到现实世界？」 解翌：「鬼知道。」 洛晏语：呜呜你不要太无理，没有我的话，你说不定已经被管理员那孙子坑死了。 得知洛晏语安然无恙的那一刻，解翌便又恢復了他冷若冰霜酒肉不进的表情，洛晏语也是拿他没辙，只好讨好式的靠近对方。解翌站在原地不动，也没看洛晏语。 洛晏语只好自食其力，双手搭在解翌肩上，略微俯身强迫对方看着自己。 他正色道：「解翌，我们似乎从来没有——二人共处一室过吧？」 解翌抬眸：「如何？」 「说句真心话……你是怎么看我的？」洛晏语问。 解翌：你自己听听这是说的什么屁话。 解翌抬手就把口袋中的卫生纸煳在了洛晏语脸上，表示不擦干净脸上的血就拒绝回答。 洛晏语笑着拿纸擦干净了脸，又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小白脸。 解翌：「你想知道？」 洛晏语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没错。」 解翌嘆了一口气，垂下眼帘片刻，似在思索。 然后他做了一个洛晏语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动作。 ——在洛晏语灼灼的目光中，解翌抬手吻了自己的指尖，然后将指尖贴在了洛晏语的嘴唇上——虽然只是轻轻一触，却精准至极，也没有半分犹豫或者腻歪的停留。 洛晏语直接懵了。 无论此前的自己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设、循序渐进的计划，一切都在此刻变成了一片空白，他抬起手捂住解翌方才碰的嘴唇，瞪大了双眼。 解翌差点失笑：「怎么了？怕了？」 洛晏语嘴唇颤抖着，依旧难以置信。 【绿色又健康】 ＊ 解翌模模煳煳感觉到有人在叫自己。 他揉揉眼睛，有几分烦躁地睁开眼，看到了宋翊辰的脸。 「翌哥！翌哥！哎你终于醒了，你他妈知不知道——」宋翊辰疯狂摇晃着解翌的肩膀，脸上表情丰富复杂，「为啥我没参加游戏就回到了现实？是不是卡bug了？你参加游戏了吗？是不是我们已经通关了？欸你说话啊！你肯定知道是不是？是不是？」 解翌一巴掌拍飞宋翊辰，随后揉揉眼睛：「通关了。」 「哇塞！你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我们全员通关的？」宋翊辰的星星眼闪闪发光。 他妈的，解翌攥拳狂锤床，宋翊辰说的一个字他都没有听见。 宋翊辰呆呆立在一旁。 「所以你是做了什么？」 一句话仅剩「做了」两个字在解翌耳边迴荡，他下意识扭头回復了一句： 「没做！」 -------------------- 有点短（挠头）放心吧！以后我会写更加绿色健康的内容（拍胸脯） 第30章 伪人测试（1） ======================= 解翌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想：难道洛晏语本人就不能带回现实世界吗？ 想到这一点的解翌突然又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心说给他半分颜色他居然就能开染缸了……下次可万万不能大意，让对方有可乘之机…… 可这话基本算是自我安慰，毕竟他俩可是共犯。 解翌：不对啊我怎么能被一个女装大佬压呢？ 宋翊辰是个呆子，根本没发现解翌的怪异之处，只是傻乎乎地对解翌分享他们一群人毫髮无伤通关的喜悦之情。 解翌扶着腰，阴沉着脸：「那个高三生死了。」 「什么？」宋翊辰问，「你是说那天早上对着我就是一个熊抱的高年级男生吗？我记得他对你可是充满敌意……他怎么了吗？」 「第一场，他被分到与我玩那场游戏，他运气不好，就……」解翌低下头，「之后，我和另一个人合力杀掉了管理员，我们就成功回到现实世界了。」 解翌拒绝说出洛晏语的名字！ 「啊——这样啊，你也不要太自责了，也不是你的错，是这个游戏的错。」宋翊辰表示很理解，「你和那个……什么人毕竟还是救了我们剩下的所有人，已经是大英雄了！」 「后台等待的有多少人？」解翌问。 「唉，也不多……」宋翊辰摸摸头，「五六个吧，失乐园通关的学生似乎并不多。」 「嗯。」解翌点点头。 「翌哥，我有些疑惑哈，你不要放在心上，」宋翊辰停住脚步，表情略显迟疑，「你真的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吗？你真的，不听从什么最终boss的安排吗……」 第58页 解翌略显疲惫：「如果你还肯相信我的话，我至少会努力保护你的生命安全。说句真心话，其他人最终结果如何我真的无暇顾及，也不那么在意。但我也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否正确，是不是被别人下了局，是不是一直在跳火坑……」 探究虚无缥缈的真理註定是漫长痛苦、同时充满质疑的过程，解翌真的累了，不想纠结谁对谁错，可是谁又不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问题的呢？又有谁考虑问题时是真正公平公正的呢？ 「那就不要想了，」宋翊辰道，「其实我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傻吧？但还是坚定地觉得你不会背叛我们……不会像程子轩一样。」 「我们一定要前往三层，」解翌道，「解开里世界隐藏的秘密，然后一举打垮它，争取解救更多无辜的人。」 是的，还要解开自己和洛晏语死亡的真实原因。 解翌仰头看天，冬日已至，也不知道里世界冷不冷，不知道洛晏语那身单薄的校服穿在身上冷不冷，不知道他独自一人在里世界空守怎样的荒凉……不知道二层还有多少生死一线的游戏等着他们。 如果没有洛晏语的存在，自己或许根本上不了二层，根本通关不了这么多游戏，根本没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已经是十一月了。 ＊ 十一月中旬终于放假了，解翌回家之前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 来到学校这些天第一次收到家里人打来的电话，解翌拿起话筒的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话筒那一头中年男性的声音陌生而疲惫： 「解翌啊——」扮演父亲角色的男人带着些许思念和落寞喊着解翌的名字，「真是对不起啊，上次你放假，我都没来得及回家看看你。」 解翌有些冷淡道：「没关系，我待会儿就会回家了，你在家等着我就好。」 「唉，封校不容易吧？好不容易回趟家，老爸带你去吃烧烤。」对面男人故作轻松道。 解翌无言以对，他对这个父亲根本没有什么印象，现在唯一记住的就是照片中他的样子。 「好，你也辛苦了。」解翌道，即便自己对这个陌生的男人没有什么亲情，还是要对一个单亲父亲给予些许关怀。 电话挂断，宋翊辰把手搭在解翌肩膀上。 「解翌，就算你对这个家庭没有任何印象，回家也不要太冷冰冰了。」宋翊辰嘱咐道。 「我知道，我会努力扮演儿子的形象的。」解翌道。 解翌站在自家门前，抬起手敲门。 刚敲了两下，门就被推开了。 满脸皱纹笑脸盈盈的父亲就站在门内，一只手抓住门把手，保持着惊喜和期待的表情笑着看解翌。 解翌有些不自在：「我回来了。」 父亲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着他接过解翌的背包，一把将解翌拥入怀中。 「儿子，我想你了。」怀中的解翌逐渐瞪大了眼睛。 他没有和父亲说任何一句除了客套以外的话，两个人之间有着一层可怕的厚障壁，父亲看到的自己是一个模模煳煳的人形影子，自己看见的父亲也不过只是一个符号罢了。 他不敢提起里世界的事情，他想起宋翊辰曾经对家人谈起里世界，不禁感嘆宋翊辰的没心没肺。 解翌：「宋翊辰，如果有机会，你会怎么和家人解释里世界发生的事情？」 「我早就说了啊！」宋翊辰满不在乎道，「他们就感觉挺新奇的，还为我的英勇无畏感到自豪呢！」 「这样，」解翌点点头，「他们就没怀疑你的精神出了什么问题吗？」 「他们从来都不会怀疑我。」宋翊辰很得意，「所以我把自己在里世界经歷的一切都告诉他们了。对了，他们告诉我说，不少学生的家长都聚在一起神经兮兮地讨论自家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说他们看起来老是心神不宁的或者经常发呆，眼神也无光。」 「原来也有部分家长发现问题了吗。」解翌道。 「你回家后，可一定得和你爸爸说开了，」宋翊辰提议，「不能让那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哪件事？」解翌还有些神游。 「啊？就是你不是解翌而是附身解翌的……」宋翊辰话还没说完，就被解翌捂住了嘴。 解翌无可奈何：「别说了，求你行吧。」 「哦，」宋翊辰道，「也是，不过也得说吧，不然多憋屈。你好惨。」 让你担心了哈。解翌心说，我也感觉自己挺可怜的。 回过神来时，父亲正把菜单举到自己面前，询问自己要点什么菜。 解翌接过菜单，随意浏览着上面的菜目，假装无意道：「老爸，在你心中，我是什么样的？」 父亲愣住了，恍然间，多年前的解翌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缓缓道：「这些年……我是不是对你太过疏忽了……」 这话什么意思？解翌冷不丁一哆嗦，他知道我是替换体吗？ 「不要紧，毕竟你也很忙，我已经长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解翌还是无意识地说着客套话。 「哈哈——」父亲笑出声来，「感觉你和小时候差别太多了。小时候的你可是相当的调皮捣蛋，和宋翊辰到处添乱，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沉稳了？」 我又不是解翌，我也不知道。解翌心说，没人知道，一切的秘密都隐藏在里世界中。 第59页 「老爸，你听过其他家长说，自家孩子突然变得不像自家孩子之类的话吗？」解翌旁敲侧击。 「那是什么？」父亲表示疑惑，摇摇头，「没听说过，有这个说法吗？」 「就是好像被其他什么东西替换了一样，」解翌终于捅破了这张窗户纸，随意指了一道菜，「就这个吧。」 服务生接过菜单离开，父亲闻言却陷入了沉思。 「不过，你当我胡说就好，」解翌垂下眼帘，掂量着话语的轻重，「不用太在意。」 「我没太关注其他家长，」父亲道，「学校出什么情况了吗？」 「也没什么，学习压力太大了吧。」解翌还是退缩了。 「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父亲道，「有什么想说的告诉我就好。」 「……」解翌还是难以启齿。 「如果说，你的孩子并不是你真正的孩子，你会怎样做？」解翌道。 「这……养了这么多年了，就算不是又能怎么样呢。对吧，好儿子？」父亲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解翌又一次低下了头。 啊……父亲真的是个温柔的物种。 从这一刻开始，解翌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这具身体的责任，无论过去如何，自己都应该背负着仅剩的亲情走下去。 ＊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锁，拉开门，解翌看到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习惯了，没什么稀奇的。解翌想。 解翌迅疾转身看向本在他身后的父亲，不出意外的，身后空无一人。 而楼道，声控灯光变成了刺目的深红色。 前方望不见尽头，身后也深不见底，唯有这扇打开的门，门框之上写着几个大字： 终章：backrooms 「终章」可以默认为是最终的游戏吗？解翌眼前一亮，也就是说，闯过这一关，就能够成功晋级三层吗？ 他松开门把手，看向门的背面。 背面贴着两张照片——居然是学生照。 当解翌看到照片上两个人分别是谁时，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没错，第一张是长发飘飘的洛晏语，第二张是宋翊辰。 照片本身不是很清楚，就像是有人藏在暗处偷拍一样，可是能够很容易看出他们的身份。当然，解翌贴上眼睛去观察洛晏语的那张照片，却无论如何都没能看出是在什么地方偷拍的。 要说是在里世界吧，环境色调明显不符，要说在现实世界吧，鬼信吶。 洛晏语的照片下方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红色灯光下好似蘸着血写的字。 请选择你的英雄。 -------------------- 第31章 伪人测试（2） ======================= 「请选择你的英雄。」是的，解翌觉得写这句话的人一定是有什么大病。 选同伴呗，你就好好写，写什么你的英雄。 对不住了，宋翊辰。解翌心说，然后将洛晏语的照片撕了下来。 照片被撕下来的那一瞬间，解翌感觉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巨变，原本是长直而没有分岔口的走廊突然在两边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出口，仿佛是整个空间突然被扩大了，从二维空间变成了三维空间，但路线过多註定不是什么好事，基本标志着你要迷路。 而洛晏语——就从解翌身旁的出口走了出来。 两个人一打照面，解翌就感觉浑身不舒服，这种感觉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仿佛对方不是活人，啊不，这个比喻真的很不恰当。 洛晏语笑嘻嘻的，没看出有什么不妥。 「哟，解翌，多久没见面了？」洛晏语调笑道。 虽然混帐，这句话也怪叫人心疼的，毕竟里世界没有什么时间概念，洛晏语在里面经歷的都是一片混沌。 「不到十天吧，这次来的还是挺快的。」解翌站在原地不动。 「你看起来真的好乖，」洛晏语走到他身边，「话说你还没给我什么名分呢。」 「你需要什么名分吗？」解翌挑眉，「你可已经赚足了面子了啊。」 他是指自己被压这件事。 「面子怎么够，」洛晏语走过来牵解翌的手，「你得承认，我是你男朋友才行。」 「是我女朋友总行了吧？」解翌翻白眼，「你怎么又穿女装了？」 「这算什么问题？女装明显可以衬托我的男友力好不好？」洛晏语攥紧解翌的手，「这是什么地方，话说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衬尼玛的托。这人今天有病吧。 「是backrooms——后室，看门框说这大概是最终章了，只是不知道这地方怎么玩才能通关。不过既然是迷宫一样的构造，註定也是类似大逃亡的设定，我们先前进看看吧。」解翌道。 「好。」 二人还是顺着最早出现的长长走廊的路径前进，红色的声控灯忽闪忽闪，把两个人暗红色的影子不断拉长。 路两边大大小小的分岔口里面都是黑漆漆一片，洛晏语温热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却没有带给解翌安心感，此前他甚至只想两个人这样静静地牵着手走路，不管周围是刀山火海还是什么诡异的里世界。可今天的这个环境明显不太恰当。 他低头看着自己逐渐变长的影子，然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偷偷瞥向左边洛晏语的脚下，他的影子似乎并没有与自己的影子同步变化。 第60页 不对不对，解翌抬起另一只手努力揉揉眼睛，他的影子根本就没有按照光线的变化而变化，而是在模仿解翌影子的变化，慢半拍地改变形态。 细思极恐。 其实解翌第一反应是要告诉洛晏语他的影子被什么东西给影响了，可在转头看向洛晏语时突然想做个实验。 解翌抬起右手，伸向了洛晏语的假髮。 然后抓住最容易摘下来的发顶，用力一拽！ 「嘶——」洛晏语抬起左手抓住了解翌的手腕。 「你干什么啊？」洛晏语先是表情困惑，随后立刻换了一副宠溺的表情，「头髮很痛的。」 他妈的。解翌暗骂，不自觉想要挣脱洛晏语紧握住的手，可他越是想要挣脱，对方握的就更紧。 解翌：好样的，这假人一定是看过上次我和洛晏语在赌场干的那档子事了。 这下得千刀万剐才能解恨吧…… 解翌道：「你先放开我。」 「怎么了？」微笑着的洛晏语。 「……我的手，被你攥得有点儿痛。」解翌胡说八道中。 「奥！」假的洛晏语倏地松开手，看起来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还眨眨眼，「对不起哈，我太想你了。」 想我是吧？你们这群妖魔鬼怪都我是吧？ 解翌淡定地从口袋掏出一把刀，对准了假洛晏语的腹部就是一刀！ 匕首准备的还是少。解翌依旧淡定地想，然后看了一眼面前表情和身体都逐渐扭曲的假洛晏语，转身就跑。 身后疯狂暴血的假洛晏语开始哀嚎着变形，从一个花季美少年在几秒钟内迅速脱水变形，手脚变长变细、颜色变暗，头部更是直接被变长变多的头髮整个缠住，像是一个毛线团。 毛线团算是抬举他了，解翌想，这玩意应该就是一团黑色的有害垃圾。 后面的怪物一边变形一边追赶前面的解翌，开始时，解翌对战负伤且不断扭曲变形的怪物，优势还是相当明显的，很快就把怪物落在后面。但怪物很快就完成了由人到一堆怪异电线桿的蜕化——是的，完全脱掉人类皮肤的怪物就像一堆废弃柴棍、电线桿、晾衣架的集合体，毫无美感和协调感可言，一边狂奔一边怒吼，声音像是把钢丝球按在黑板上摩擦。 解翌的体力并没有多好，与身后逐渐加速的怪物相比，就是个菜鸡。随着二人距离的逐渐缩短，解翌脚上不敢停，眼睛却往两边的通道看，想着要不就拐个弯？可这万一就是怪物的计划怎么办？总也不能上套吧…… 解翌已经逐渐感受到唿吸不顺畅了，身后的钢丝球摩擦黑板的声音越来越大，还伴随着像极了「kill you」的嘶吼声，简直就是一场必输的追逐战。 解翌感觉自己的口腔充血，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身后怪物的黑色肢体也已经堪堪够得到自己衣服的兜帽了…… 就在这时，道路的尽头突然闪现了一扇门，就像起初进入里世界时的那扇通往解翌的家的门。 解翌：估计我跑不到那扇门就会率先累死。 随着门的临近，解翌发现这扇门对着自己的一面竟然也贴着两张照片。 原本「请选择你的英雄」变成了一句英文，瘆人的红色颜料（或者是血）涂满了整扇门。 「please choose picture that make you feelfortable.」 （请选择让你看起来舒服的照片。） 呵，还整什么英文？这最后一关究竟是在搞什么啊？ 解翌一边吐槽一边眯起眼看不远处的两张照片——似乎都是黑白人像，其中一张是一个微笑着的少女，另一张面部扭曲，整张脸都变形了，明显就是被ps过。 解翌二话不说就撕下了少女的照片。 他推开门，发现照片上的少女站在门后，微笑着看他。 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身形介于纤细与丰满之间，是刚刚好且令人垂涎欲滴的姿态，面庞白皙，在红色警示灯的衬托下显得妩媚而性感，面无表情时眼睛中也带着三分笑意，成熟得明显就不像一个学生，反而像神话传说中的媚娃，无论是脸还是身材，都足以吸睛，能够吊起大部分男性的胃口。 不过身后的黑色怪物刚被门挡在后面，眼前的少女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友善。 解翌理都不理她，俯下身子就开始大喘气。 别管。他想，别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放马过来。不过前提是等我休息好了。 「你好啊，我叫严珩汐，这是什么地方？」少女一张脸上写满了疑惑不解和楚楚可怜。 果然，他想，对方看起来就不是活人。 「行，」解翌直起身子，做了一个滚一边儿去的手势，「让开，别挡着我的路。」 严珩汐双手抱胸，表示自己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啊，我好害怕！」 害怕是吧？鬼信吶！ 解翌黑着一张脸：「让开，听见没有。」 没想到少女不仅并不让开，还更加不见外地贴了上来，仅仅搂住解翌的胳膊，撒娇道：「帅哥，你可以和我一起走吗？」 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熏得解翌脑袋发懵，他冷淡道：「你搞错了，我不喜欢女生。」 没想到对方更是变本加厉地整个身体挤过来，像胶水一样粘在解翌身上，死活也甩不掉。 「我陪你走没问题，」解翌相当识时务，见状立刻妥协并且提条件，「但你要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第61页 「啊？帅哥不喜欢我吗？」严珩汐的双眸中有着闪闪的泪光。 不喜欢。解翌心说，早知道就选那个被ps过的照片了。而且你要当绿茶拜託高级一点儿好吗？谁会相信一个低劣做作的怪物假扮的女性啊，无论多好看都无济于事吧？ 严珩汐委屈巴巴地撇着嘴，乍一看特别惹人怜爱，只是她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了。 解翌表示：「你，走在我后面，和我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 严珩汐不情愿地点点头。 解翌不想浪费体力，就只是快步向前走，也不管严珩汐能不能跟上。 但是不出他所料，刚走了几十步，解翌身后突然传来少女的娇.嗔声。 解翌：……我服了。 他顿了一下，准备无视对方继续向前走，没想到严珩汐在后面哀嚎：「啊！这是什么鬼东西！救命，它、它缠上我的脚腕了……」 解翌忍无可忍，回过头去：「你别装了好不好？」 谁知他一回头，发现身后的地面上蔓延着一层粘稠的黑水，已经快要爬到自己的脚跟了！而这黑水，就是从不远处紧闭的第一扇门的门缝中汩汩流出的。 解翌看向侧身倒在黑水之中的严珩汐，她的脚腕似乎被什么白花花的纤细玩意抓住了，而那玩意就是从粘稠的黑水中翻涌而出的。 分明是薄薄一层黑水，竟能爬出如此怪异的东西，解翌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视觉和感知是否是真实的；而看着严珩汐的一只脚已经被半数拉进黑水中，他也开始怀疑对方是人还是怪物……万一是故意引诱自己走进黑水而下的套呢？万一—— 「啊！！」严珩汐原本颇有魅.惑性的声音顿时悽惨起来，并随着身体的逐渐下陷而音调提高，看起来是真情流露。 解翌还在犯难，不敢以身涉险。 「解翌！」严珩汐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解翌倏地一抬头，看到她瞪大双眼，豁出去一般喊道，「洛晏语和我都不能死！」 -------------------- 第32章 伪人测试（3） ======================= 解翌：我是不是还没告诉她我的名字？还有，她怎么知道洛晏语？ 好奇心作祟，解翌也不再犹豫，将一只脚跨进了黑水中。 还能踩得到地板，只是这液体的粘稠度令人举步维艰，不禁让人怀疑它到底是怎么从门缝中渗出的。 人也不远，解翌决定豁出去一把，直接朝着严珩汐的方向前行。二人距离不过十米，随着解翌的前进，他逐渐能看清楚抓住严珩汐脚腕的东西是什么了——是一只手！ 这只手有有皮有肉，惨败发青，手背上还有青筋暴突，指甲不长，却已经深深嵌进了严珩汐的脚腕里，严珩汐抿着嘴憋红了一张脸，看到解翌正在向她走来，忍住满心的委屈，不再开口求助。 解翌尽量快步前行，就在与严珩汐一步之遥的时候，脚下的黑水中也伸出了几只白花花的手，即便解翌立马反应过来并且尝试躲闪，它们还是一把抓住了解翌的裤脚。 没料到黑水之中的手有这么大的力气，解翌措不及防就身体前倾倒了下去，倒下的方向恰好就在严珩汐的上方。严珩汐同样是措不及防，抬起手去扶解翌，还是被解翌姿势尴尬地撞了一下。 不过解翌抓住机会，从口袋里掏出匕首——随身携带匕首已经是解翌的个人修养了——一鼓作气就砍向抓住严珩汐脚腕的手。这只手看起来力气非凡，但手腕处明显比一个正常成年人的手腕要细很多，解翌抓住这一点准备碰碰运气，奋力一砍！没想到真的把手与露出的半截胳膊分离了，断裂处并没有鲜血涌出，而是干枯如朽木的横截面。 那只手似乎受到了刺激，瞬间松开了恶魔的手指，露出严珩汐满是红印甚至有血渗出的脚腕，严珩汐没有被吓傻，连忙配合着解翌的动作扶他站起来，随后解翌故技重施将抓住自己裤脚的手指砍了下来。 但令人恐惧的黑水明显不会只有这么几只手，就在被解翌砍断的两只手像是疼痛一般疯狂挥舞着手臂之时，更多的手从黑水里破土而出，瞬间占据了所有被黑水覆盖的地板。 解翌不敢停留，他迅即瞥了严珩汐一眼，见她并无大碍，就拽着她的胳膊向下一扇门狂奔而去。严珩汐还是那副楚楚可怜娇柔做作的姿态，一路上「哎哟」「救命」「嘤嘤嘤」不断，吵得解翌脑壳疼。 他们不仅要快速通过逐渐被手臂覆盖的黑水，还要躲避手的攻击，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些新出现的手反应明显要比最早抓住他们两个的手要迟缓，大多数只是在空中无意义地挥舞着、张开又合上，并不会攻击两个人，只有少数力气较大。 只是这画面看的人嵴背发凉，san值狂掉，若是密集恐惧症者洛晏语在场，恐怕要崩溃到把每只手连根拔起，看看底下究竟有什么诡异的传送门。 「嘤嘤嘤，小哥哥你好勇敢，我好爱你！」严珩汐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喋喋不休道。 解翌还是黑着脸，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知道自己和洛晏语的名字，吐槽的话已经破口而出：「拜託，你的年纪明显比我大好吧？别跟我叫小哥哥。」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会就是backrooms的管理员吧？能知道我们玩家的信息。」 不知道严珩汐是装傻还是真傻：「嘤嘤嘤，你在说什么啊？我真的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是管理员，只知道我好害怕……」 第62页 你就扯淡吧，过会儿再找你算帐。解翌心说，胡说八道的水平和洛晏语有得一拼。 两个人一路狂奔不止，几乎要跑断气，终于在令人头晕目眩、红光闪烁甚至看起来遥遥无期的楼道中看到了远处的一扇紧闭的窄门。 身后的鬼手露出水面的部分变得越来越多，有的已经露出了所有的胳膊，到处摸索着，仿佛想要爬出来。 解翌自然不能给它们机会，抓紧时间向前狂奔，只是苦了身后的严珩汐，一直在不停地叫唤着辛苦——装得到挺像那么回事，步子却也不见得比解翌慢。 与门的距离不过十米远时，解翌终于看清楚了门上的两张照片以及下面同样像是用血写成的一串英文： the　uncanny　valley　effect. （恐怖谷效应） 什么玩意？解翌表示自己看不懂这串英文，只好去看两张图片。 第一张图片是一个肢体不协调的商场石膏模特，与多数模特一样，它也没有面部，只有一顶乱糟糟的假髮顶在头上。而另一张照片是一个只露出面部的洋娃娃，娃娃眼睛大而无神，眼白明显多于眼黑，空洞洞地望着前方，僵硬地微笑着，苹果肌尤为突出。 不用问了，哪个让你更加舒服？ 解翌还是撕下了第一张——没有脸总比有一张吓死人的脸要好得多。 黑水已经越过了脚腕，解翌不知道这沉重粘稠的液体究竟是如何流动的，在水的阻碍下，甚至是推开门的动作都是那么艰难。 解翌实在是累得够呛，好不容易打开门，然后好不容易把门关上，终于不见了黑水的痕迹。 然后他火速松开严珩汐的手腕。 严珩汐撇撇嘴，又准备开始嘤嘤嘤。 「停。」解翌用手做了个休止符的动作，「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洛晏语这个名字的？你和他什么关系？」 「啊？」掩面哭泣的少女抬起头来。 「别给我装疯卖傻，耽误时间会死人的。」解翌皱眉。 要说平日解翌对女生也不是这么个恶棍一般的态度，只是现在情况紧急，过了两扇门还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通关的必须步骤，这种模稜两可的信息令人噁心和烦躁。 他开始回忆二层前几个游戏的通关要求：学生守则是活过五天时间、四角游戏是想方设法进入最后倖存的房间、失乐园是找到炸药杀掉一只怪物、俄罗斯轮.盘是在运气游戏中一轮一轮活下来……似乎每一个游戏都没有什么固定的套路，解翌在心中暗骂游戏设计者是不是有病，都这么复杂和要人命，让人怎么玩啊？（其实是作者自己吐槽自己……感觉写的太垃圾了，逻辑性简直就是一坨屎。） 其实他也在暗中猜测，竟然没有遇见管理员，说明如果其告诉了玩家通关要求，可能所有人都能够通关，因此通关要求极有可能与不能明说的时间有关，即在规定时间里逃出backrooms。 若真的是这样，他们必须得加快速度，因为没人知道限制时间是多久。 于是他抬头看严珩汐，思考着这个累赘究竟是留下还是丢弃。 眼前的通道还是只有一条路，走廊两边都被一层一层的幕布遮盖起来，陈列在幕布前方的却是一排一排的木偶和石膏人像。 木偶被吊在天花板上，全身上下破烂不堪，缺胳膊少腿是最常见的现象，还有很多是没有脑袋的，甚至是空.手.指，有脑袋的被栓住脖子挂在天花板上，没有脑袋的就随意捆住身体的一个部位，另一头也是接着天花板。 石膏人像一个两个以极度怪异的姿势站在路两旁，有的仰头看天花板，有的向着解翌二人敬礼、或者伸出手来做迎接姿势，有的两只胳膊缠在一起，扭成麻花状，或者两条腿交.叉重叠。与门上的照片不同的是，它们都多了一对眼睛，虽然依旧没有鼻子和嘴巴，但只有眼睛已经足够叫人害怕了，就像第二张照片的洋娃娃一样，眼白严重多于眼黑，像极了死鱼眼，死死盯住解翌和严珩汐。 解翌：「你说不说？你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严珩汐：「嘤嘤嘤。」 解翌翻了个白眼，心说行吧，我真是造了孽了遭上这样一个戏精。 解翌正准备向前走，严珩汐突然叫住了他：「那个……」她的声音还是柔柔弱弱的，听起来毫无防备毫无杀伤力，「你看到门上写了什么吗？」 「……」解翌回过头去，恰好看到门的背面还有一句话： 请你找出其中的活物并且摧毁它。 解翌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心中真的是烦闷至极。 要说他本人对于这种类人的诡异玩意并不感冒，只是觉得麻烦——更何况还有严珩汐这样一个作精在身边。 严珩汐瞬间抱住解翌的胳膊：「解翌，我怕……」 「我也怕。」解翌看都没看她，一句怂话说得大义凛然。 没办法，只能前进了，还得在一些类人模型里找出活的东西。 解翌只好一个模型一个模型地摸过去，原本他是想让严珩汐帮忙搜查道路另一旁的，可是看到这傢伙瑟瑟发抖的模样，解翌实在是放不下心来，只好左右横跳。 拖着严珩汐这样一个累赘，解翌前进速度被削弱了不少，但他下手并不轻——毕竟是调查活物嘛，直接拿刀砍过去不就行了吗，不管活的还是死的都躲不过。 第63页 确实如此，不过当一个俯视模样的石膏模型被砍得爆解翌一脸血时，解翌还是稍稍破防了一下。 ——甚至都不知道血是从何而来，解翌只好在最快时间里蹲下身去，顺便把满脸的血全部擦到袖子上，再抬头看时，原本只是俯视的石膏人已经俯下身来用过分瘆人的死鱼眼盯着解翌，眼睛离解翌的脑袋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 第33章 伪人测试（4） ======================= 「啊——」伴随着严珩汐的一声尖叫，解翌迅即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了石膏人断裂的自由落体的手臂，然后眼睁睁看着那条手臂把地面砸了一个坑。 解翌：…… ＊ 解翌自言自语道：「这玩意看起来并不坚硬，顶多与其他东西玉石俱焚。被人盯着的时候也不能移动，要想摧毁的话……」 他正视着石膏人的双眼，随后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微笑——尽管笑得相当诡异——他伸出手推了石膏人一把，活物就向后仰去，接触地面的瞬间就摔了个粉碎。 「它怎么没有血啊……」严珩汐颤抖着声调问。 确实，解翌在刺第一刀时分明还有血溅出来，他甚至通过刀子感受到了石膏内部包裹着的是一个软绵绵的、有着活气儿的玩意，可面前摔得粉碎的石膏人内部却是空的。 万万没想到——这活物居然还能转移。 解翌嘆了一口气，也懒得过多思考，便一边走一边继续着他的搜索。 此后解翌不再给石膏人或者是木偶人留机会，在浅浅确定其内部有蠕动着的某种活物时，立刻将其拽下来扔到地上摔个粉碎，然后二人就能看到石膏或者木屑之间混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无嵴椎动物的尸体，尽管看起来像极了一滩一滩的肉酱、动物的内脏等脆弱没发育好的东西，破壳而出的时候甚至还冒着热气。 严珩汐看不得这些噁心玩意儿，一直大唿小叫，疯狂捂眼干呕，娇气得惹人厌烦。 解翌心说：这些石膏和木偶外壳简直就像是孵化这些活物的容器…… 不消十分钟，解翌就看到了第四扇门，不过门也是被像两旁一样的幕布完全覆盖的，幕布之前也有很多举着手、叉着腰、鞠着躬……的石膏人。 不过有一个石膏人引起了解翌的注意。 这个纯白色的石膏人并不像其他石膏一样身材修长，而是大腹便便地挺着肚子，右手还摸着鼓起的肚子，仅是这个稍微有些慈祥的动作让解翌想到了孕妇——不过若是要把这种怪异的东西与孕妇相比，显然是太过低劣了，所以解翌觉得这石膏人就像一个畸形怪物。 它低着头，看向鼓起的肚子。 严珩汐躲在解翌身后，双手紧紧抓住解翌的衣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已经很明显了。解翌想，这个怪物里面藏着的就是那个逃掉的活物。 不过既然它还会逃跑，说明这个玩意儿大概是发育成熟了，应该保持一份警惕心。 解翌不敢轻举妄动，屏息凝神拿刀对着石膏人的肚皮比划又比划。 「你，你是准备划开吗……」严珩汐问。 「不然呢？」解翌无语，「你还指望它会自杀吗？」 「哇！它、它……肚皮好像还在上下起伏着，它真的是活的吗？」 照例不理会严珩汐的胡言乱语，解翌从石膏人鼓起的肚皮最上端开始，一口气捅进刀去，并自上而下将整个肚皮划开。这次解翌提前向后撤退，试图躲避破肚而出的鲜血，没想到划开之后并没有见血，而是直接见到了那个隐藏在石膏人体内的腐烂怪物。 怪物臃肿鼓胀的椭球形身体躲在靠里的位置，倏地见了光，便从身侧伸出无数条细细的爪牙，「唰唰」地蹭着石膏内壁，而后在解翌和严珩汐二人震惊的目光中，怪物缓缓爬了出来。 没办法用简单的语言去描述这个比得上一个成年人半个身体大的东西，硬要说的话就是一个淡粉色的肉球，背上还留着解翌划伤的口子，只是已经癒合了，裂缝缓缓抽搐着，渗出了些许粘稠的透明液体，顺着怪物滑腻的外皮流下，看起来噁心异常，与此前见到的那些怪物相比更是巨大无比，极有威慑力。 解翌不知如何下手，其实看这个腐烂的怪物一眼已经够解翌受的了，可它毕竟还是通关的障碍，解翌不得不去面对。 怪物已经爬到了石膏人的肚皮上方，愣了一会儿，突然所有手脚发力，以极快的速度腾空而起，并冲着解翌飞扑过去！ 解翌迅速躲闪，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怪物居然在半空中顺着解翌的移动方向转变了姿态，像一个定位仪一样对着解翌的脸又一次飞过来。 这下解翌看清楚了怪物的腹部——居然有一个漆黑的大洞！大洞周围还有一层一层一圈一圈锋利的牙齿，在随着怪物的身体移动飞快上下翻飞着，就像是在咀嚼□□一样咀嚼着空气，甚至还流出了淅淅沥沥的唾液。 啧。解翌躲闪不及，怪物渐趋张大的黑洞之口直接飞扑上了他的后背，几乎在同一刻，解翌感受到了后背上滚烫的热源将锋利的牙齿刺进了自己的后背。 解翌勐地抽了一口气，顿感不妙，挣扎着身体想要把它甩下来，结果却是怪物的牙齿刺进身体的深度越来越深，鲜血瞬间染红了解翌的后背。 第64页 怪物的重量不可忽视，解翌几乎要整个人仰面朝天倒下去，但在紧急关头抓住了手边的石膏人，才堪堪站稳，他伸手朝后背摸去，摸到的仅仅是一手的滑腻，根本抓不住它的本体。 他有些着急了：「严珩汐，你到底能不能帮忙？」 严珩汐：「嘤嘤嘤——」 解翌是真的想要爆粗口：滚你妈的嘤嘤嘤！ 但他没有办法了，他能明确感受到怪物的身体重心正在缓缓移动，而自己后背上的伤口正在扩大，皮肤就像面包一样被轻易撕裂，疼到他眼眶含泪不敢移动分毫，而自己还拿它没有办法。 解翌弓起身子，举起刀就刺向身后的肉团，不过这个没有眼睛的怪物很快感受到了解翌的杀意，飞速躲开了解翌的攻击，导致解翌手中的刀无差别地刺到了自己身上——幸好他在意识到怪物躲避后及时剎车，只是刺进一个刀尖去，稍稍渗了些血。 解翌被身上的怪物压得一个趔趄，随后朝着身后瑟瑟发抖的严珩汐怒吼：「给你刀，你能不能帮忙？」 严珩汐眨眨眼，随后她换了一副表情，似乎是觉得自己太过分了，点点头道：「好噁心啊……不过我可以试试把它……呕——」 解翌：…… 原本解翌已经对严珩汐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身后的严珩汐忍住了呕吐的欲望，定了定神，随后往后撤了几步，然后冲着解翌飞快冲了过去，并在撞到解翌身上那个肉团之前高抬腿踹了上去，要不是解翌注意到她下一步行动，并抓紧了一旁的石膏，几乎就要和怪物一块飞出去。 要说也不知道严珩汐是有什么特异功能，还是怪物在那一瞬间恰巧咬解翌咬得不是很紧吧，居然就这样被严珩汐一个飞踢踹了出去。解翌身上黏连着血肉的伤口突然就碰到了浑浊的空气，瞬间嘶啦嘶啦地疼起来，解翌咬牙看向严珩汐，表情十分复杂。 身后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透了，解翌干脆把外套扒下来拎在手中，把里面几乎和皮肉黏在一起的衣服撕了下来，露出鲜血淋漓的后背。 严珩汐看着他惨不忍睹的后背，又开始了她的表演：「嘤嘤嘤，帅哥你好惨，为了我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哔——）（哔——）解翌直接脑内开骂。 解翌不理她，穿上外套拉上拉链，迳自走向滩在第四扇门前的怪物，怪物一动不动，原本已经癒合的伤口居然再次裂开，并继续往外喷血。 「帅哥你有腹肌吗，我看你脱下衣服之后——」 「闭嘴！」 门上的幕布已经因为怪物身体的重量拉到地面上，露出了门上的照片和文字。 这次的照片很清楚，第一张明显就是宋翊辰傻笑的图片，第二张……还是宋翊辰傻笑的照片。 两张照片一模一样。 ＊ 第一张是傻笑着的宋翊辰，第二张……也是宋翊辰。 两张照片一模一样。 解翌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随后走近照片仔细观察，但无论如何仔细比对，还是看不出有任何的区别，就像是同一张照片印刷了两次，连清晰度都相同。 真要受够了。解翌挑眉，也懒得多看，随手撕下了一张照片，便推开了门。 第四扇门后面不是一通到底的走廊，而是一个布满镜子的迷宫。迷宫的入口就是第四扇门，而二人刚走进去就要面临三个岔路口。 三条路看起来并无差别，而且入口也没有什么提示，解翌伸手抚摸着面前光滑洁净的镜子，看到了其中大汗淋漓、面容憔悴、眉头紧锁的自己。 啊……如果洛晏语看到这样的自己，会怎么想呢？ 迷宫里面光线并不暗淡，或许是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灯泡在镜子的反射下重叠交错营造了颇为明亮的假象，总之比暗红色的门后走廊看起来要舒适很多。 解翌沉思后道：「应该是不能偏离直线。」 「什么？」严珩汐眨眨眼。 「第一扇门之后的走廊也有很多个岔路口，而真正的道路却只有中间的一条，我想这些镜子就是为了混淆我们的方向感。」解翌嘆了口气，当然他根本不想跟严珩汐啰嗦这些话。 「原来如此，小哥哥好厉害呢。」严珩汐的星星眼闪闪发光。 解翌迳自走进了中间一条路，严珩汐在后面扭扭捏捏片刻，也没有跟上来。 解翌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便疑惑地转过头来，问：「愣着做什么？」 闻言严珩汐抬起头，眼神盯着道路前方的拐角处，抬起了手，手指的方向却越过解翌，道：「我好怕……那是什么？」 -------------------- 第34章 伪人测试（5） ======================= 解翌对这些冷不丁蹦出来吓人一跳的怪物已经麻了，动作迟缓地回过头去看着前方，在拐角处的镜子里看到了一团米黄色的东西，距离有点儿远，解翌甚至分辨不出那是什么物种。 严珩汐：嘤嘤嘤你转头速度这么慢，怪物都躲到一边去了好嘛…… 虽然深深怀疑着严珩汐那不着边的胡言乱语，但解翌丝毫不敢在如此危险的地方怠慢，便开口：「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好像是一个人，或者不是人？在这种地方哪会有正常人啊……」严珩汐小声道。 「你也知道自己不算正常人啊。」解翌吐槽道，趁机试探，「你究竟说不说自己的真实身份？」 第65页 「我是亡灵哦。」严珩汐眨眨眼。 解翌无意识地张了张嘴，没想到她一下子就承认了。 果然也是亡灵吗……可她一直在装疯卖傻，说过的话也没有几句是真的，偏偏要这个时候暴露自己亡灵的身份吗？ 解翌只好道：「先走吧。」 他顺着中间一条路走到拐角处，发现了严珩汐口中所谓的「怪物」——居然是躺在地面上唿唿大睡的宋翊辰。 解翌：哦，很可疑。 眼前的宋翊辰张着嘴，口水都顺着脸颊流了下去，看起来睡得相当香——这让解翌很不爽。 「餵。」解翌抬腿踢了踢眼前的躺平大神，道，「醒醒，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话是这么说……解翌琢磨着，不过这个宋翊辰很有可能不是活人，而是什么鬼怪的替身。 由于解翌踢宋翊辰的动作相当粗暴，宋翊辰一下子就甦醒过来，两眼发直地盯着解翌：「……欸！翌哥？早上好啊——」 好你个大头鬼！解翌冷漠地避开宋翊辰的眼神，道：「见到洛晏语了吗？」 「洛晏语？」宋翊辰坐起身来，「啊，就是那个一直帮我们的女装大佬嘛。我不知道啊，我一觉醒来就看到你了，还有，这是什么地方？」 宋翊辰的眼神动作分明与现实世界没有什么区别，可偏偏就是这一句话暴露了他不是本人的内核。 真是对不起哈洛晏语，每次检验真假都得用到你……还有，这怪物假扮的宋翊辰还颇有几分神韵，说话动作都那么像，真的是很有迷惑性。解翌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精神错乱了，谁会在生死关头思考这样不着调的问题啊喂，他对着宋翊辰伸出右手去，装出一副想要拉他站起来的样子：「起来吧。」 宋翊辰欣然接受，口中喊着「好耶！」然后拉住了解翌的手腕。 解翌趁「宋翊辰」缓慢伸手的时机，瞬间把揣进外套左口袋的匕首抽了出来，对着「宋翊辰」的胳膊就砍了下去，整个动作幅度和牵扯肌肉太多，解翌后背上的伤口就像是被很多个食人蚁啃食一般，嘶啦嘶啦地疼着。 不过「宋翊辰」动作更快，在匕首接触到自己之前就一下子收回手去，并微笑着看解翌： 「你不相信我？」 「对。」解翌言简意赅，动作也不停，将手上的匕首在空中转了个弧，将刀尖对准「宋翊辰」的颈部，并全神贯注地尝试进攻。 假的宋翊辰躲闪速度根本不是第二扇门后的肉球怪物能比得上的，身形不过微微一闪，就躲过了数个解翌对准要害的攻击。 其实说是要害，也不太准确，毕竟他不是人，只用对待人的方法杀他还是太局限了。 解翌这样想着，发现「宋翊辰」一直在后退，好像是要试图引导着他们走向他设定好的方向，而他其实根本不至于被解翌打到后退，因为解翌没有办法伤到他分毫。 ——欲擒故纵。 于是就在即将到达下一个岔路口时，解翌停下了脚步，不再尝试杀掉「宋翊辰」，而是看了一眼表情依旧奸诈的宋翊辰，选择了转身跑回第一个岔路口。 方才严珩汐根本没有跟上来，而是乖乖地站在第一个岔路口看戏。 见到解翌回来，她略一点头，二人一同跑向了对立方向的通路。 趁着还没有完全丧失方向感，要抓紧时间选择与此前走廊方向相同的道路。解翌想，于是两个人一路小跑着，想要在层层叠叠的镜子中找出一个更为合理的道路。 可是迷惑性的光线与洁白如洗的镜面根本就不想让他们找到正确的方向。 解翌自认为是一个对方向极度敏.感的人，出门在外从来不会迷路，可是就在他估量着已经走过了一半的路程时，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走了。 严珩汐一直跟在解翌身后，见解翌停下了脚步，问道：「小哥哥，你怎么不走了？」 解翌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怎样走才是正确的……」 「啊？那要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走啊……」 「你确信自己不知道？」解翌嗤之以鼻。 「嘤嘤嘤，你居然会怀疑我骗你——人家根本没有坏心思的好不好！」严珩汐一逮住机会就开始撒娇耍赖。 都多大的人了……解翌扶额，恶不噁心？ 「你多大了？」解翌突然想问一下。 「你居然问一个花季少女这么敏感的问题？」严珩汐表示震惊，「我们亡灵应该都不知道自己的年龄吧……谁还会有生前的记忆啊——」 「所以你是三层的管理员吗？」解翌有些累了，坐下来习惯性靠着镜面，却被后背上的伤口疼得一激灵，随后他尴尬地往前挪了挪，抬头看着明显并不疲倦的严珩汐。 「我不是哦。」严珩汐微微一笑，「我不像你们一样能回到现实世界，只是一个从规则类怪谈甦醒的游荡亡灵，只能在这里存在。」 规则类怪谈？沉睡的记忆突然復甦并开始攻击解翌，解翌勐然想起洛晏语曾说过，二层一号房间里面的学生其实是像他一样没有□□可以使用的亡灵，而若是他们觉醒了意识，就会成为洛晏语这样的存在。 面前这个少女很可能也是这种情况。 「你怎么知道洛晏语的？」解翌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因为二者属于同一种存在吗？ 第66页 「你说什么？洛晏语是谁？」严珩汐又要装傻。 「够了吧？」解翌气急败坏，「如果你的记忆有破损，就说点儿目前可以确信的东西，不要装神弄鬼或者想要得到我的同情和怜悯，毕竟我也不是什么烂好人。但既然我们是属于同一战线的临时盟友，你就应该坦诚相待，不该遮遮掩掩。」 严珩汐罕见地沉默了。 随后她抬起头来：「小哥哥，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回想起第二扇门后自己回头去救严珩汐的那一幕，解翌恍然明白了什么。 ——如果不是同一个人的话，就不会有相同的表现，也不会有相同的记忆和说话方式。 「你是不是人格分裂？」解翌疑惑道。 「算了，问了也白问。」解翌自行中断了问话。 二人沉默着对峙了片刻，解翌站起身来：「走吧，虽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走。」 方才他尽量在脑中模拟了跑过的路线，不过模拟了一半就想不起来了，现在自己的位置根本就是未知数。 要说快接近第五扇门了吧，好像也对，要说不定还在第四扇门跟前晃悠吧，好像也有很大可能。 于是他只好瞎选路线，没过一会儿居然看见了一扇门。 「小哥哥，你的运气真好！」严珩汐在他身后欢唿雀跃。 解翌也有些难以置信，迳自走了过去，同时提醒自己很有可能是障眼法，或者是假的门、存在未知危险。 门上根本就没有贴照片，看起来敷衍异常。 开不开？这个问题落在了解翌头上。 根据自己的直觉，解翌感觉这扇门并不是真正的第五扇门，而是在迷宫偏远边缘的一扇门。 「开门啊，」严珩汐看着解翌缓缓扶上门把手的手，问道，「这应该就是最后一关了吧！你看都没有贴照片呢！」 是的。等着也是徒劳的。解翌想，按下了门把手。 一阵强烈的推力向解翌袭来——奇怪的是，这推力并不是阻挡开门的力，而是像强迫开门一般瞬间从门后压了上来，让解翌措不及防。 错了，解翌基本确信这一点，所以当他在用力堵门却还是被勐地往后推时，他抬起头来想看看门后说什么妖魔鬼怪，于是就看到了令人极度反胃的一幕。 ——面前越来越大的门缝之后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黑暗中伸出了很多个黑色的触手，在试探着门外的空气，当门缝的大小足够塞一个脑袋进来时，顶着宋翊辰面具的怪物脑袋探了出来，对着解翌的笑脸嘴角咧到耳根，脸上的皮肤发皱发青，后脑勺扭曲变形，脖子长的像黑色的长颈鹿，还是能自己弯曲脖颈的长颈鹿。 严珩汐已经尖叫着转头跑了，解翌自觉招架不住，于是趁着怪物的身子还没有完全进来时，勐地松手转头就跑。 走为上计。在第四扇门后的迷宫里，似乎只有这一条铁则。 四面八方都是镜子，在镜子的反射下，解翌能够看清楚很远处的怪物的模样，也能看到无数个自己的身影在交叉重叠，怪物的判断能力和反应能力明显要比自己强，解翌拖着一身的伤东窜西跑，其实早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方位了，但分明是体力和精力明显弱于怪物的情况下，解翌居然没有被怪物追上。 这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个怪物的真实意图：难道只是为了把自己累死？ 于是解翌脚步慢了下来，再一回头，发现原本以为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怪物居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亡灵严珩汐。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神仙体质？这都不累？ 严珩汐抬起手：「小哥哥，快看！」 解翌看到拐角处的镜子里，倒映出了一扇门。 又是一个第五扇门。 -------------------- 第35章 伪人测试（6） ======================= 他妈的。解翌心说，行啊，再来一次。 是不是想知道多久才能耗死我？来来来，谁怕你啊。 不开门是个明智的选择，当然也极有可能是个愚蠢的选择。 其实没得选，倘若这真的是正确的门，躲在门前因为恐惧而久久等待反而是最不理智的行为，所以解翌还是选择了去开门，因为无论结果如何，都应该去试一试，大不了就跑路。 解翌扶着一旁的镜子，镜子瞬间被印上了一个血手印。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凌乱的头髮、严重的黑眼圈，以及略显麻木和阴郁的眼神……倏地，他在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那天在游戏里橘红色灯光下意.乱.情.迷的景象，一整个震惊在原地。 洛晏语他……在乎的是这样一个人吗？是这样的解翌？ 分明自己与他的见面次数两只手就能数过来，分明两个人都是忙于对付里世界这样一个荒诞的地方而根本顾不上其他人，分明你我都是含冤已死之人，分明无论是里世界还是现实世界都没有给你我留出路……明明自己如此平庸、如此冷漠、如此愚钝、如此拒人千里，洛晏语还是决心主动来靠近他，是吊桥效应吗……他恍然明白过来，自己居然是这样一个不通人性、冷血残忍的生物。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来到了backrooms，估计很快就会被逼疯——或者说，正常人根本就来不到这一关，而是在其他关卡就被刷掉、早早成为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第67页 「小哥哥，你怎么了吗？」严珩汐盯着愣在原地的解翌，「你累了吗？还是也害怕了？」 「没什么。」解翌道，然后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握住了门把手。 放过我吧。 解翌绝望地想。 ＊ 当被宋翊辰一把搂在怀里的时候，解翌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愣愣地、肢体僵硬地反手抱住宋翊辰，听着他泣不成声，眼泪顺着自己外套的夹缝顺着后背流了下去，再次刺痛血肉。 不过这种痛，更类似于内心深处的疼痛与归属感，似乎经歷了这么长时间的神经紧张与恐惧，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心脏在跳动着的人，而且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啊。冷血什么的，解翌闭上眼睛，他能感受到自己眼角在发烫，不管这么多了。 听完宋翊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自己在backrooms的悲惨逃亡经歷，解翌陷入了沉思。 「所以你根本没有遇见一个活人？或者是亡灵？」解翌问。 「这还用说？你根本不知道后室有多吓人……奥你也刚从后室出来，我的天哪，到处都是假的解翌、假的程子轩、假的老师、同学，哇——太恐怖了我差一点儿就发疯了、差一点儿就精神失常了你知道吗？要不是我一直保持着警惕，呜呜呜要不是我运气好，你以为我还能坐在这里见你吗？根本没可能好吧，我直接就变成一坨一坨的怪物的粪便了啊哇——」说着说着，宋翊辰又要开始哭。 「你也很厉害，」解翌干巴巴地安慰道，「一般人根本就出不来。」 「是啊，吓都要吓死了好吗？一般心理素质的人根本没机会活着出来！这玩意考验的还是一个人的心里素质……你看看本大爷，就心理素质贼棒……」宋翊辰道。 「喏，」见宋翊辰屁事儿没有，解翌准备向他介绍一位精神分裂的新成员，「她叫严珩汐，是无法回到现实世界的亡灵。」 解翌卡了一下——既然和洛晏语一样，那宋翊辰肯定也记不得她的存在吧。 「奥，哇，大美女你好——哈？无法回到现实世界是什么鬼？」缺根筋的宋翊辰偶尔会在奇怪的地方产生敏锐的嗅觉。 「翌哥翌哥，你说真的？」宋翊辰一把搂过解翌，与他咬耳朵，「你和这样一个大美女一起闯关？哇塞美爆了好吗！你别不珍惜啊我看这个美女明显对你有意思……当然你不想要让给我完全没问题……」 解翌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宋翊辰。 要不要告诉他我并不喜欢女生呢。解翌揣摩着，算了，估计这个傻子也不懂。 「让给你了。」解翌闷声道。 「好嘞翌哥！」宋翊辰屁颠儿屁颠儿地去找严珩汐搭讪了。 解翌：也不知道傻子能不能镇住绿茶加精神分裂。麻了。 第五扇门之后没有长长的走廊，也没有迷宫，而是一个类似休息室的房间，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四面八方都贴着暖色的壁纸，正对着第五扇门的墙壁上有一个壁炉，壁炉中还烧着熊熊燃烧的火，使整个房间暖和的让人想要融化掉变成一滩。 房间里还有很多个沙发和木制矮桌，桌子上放着一些甜点和医疗包——看来管理员本人也是颇有「人性」的啊，解翌看了一眼聊得火热的宋翊辰和严珩汐，转身准备自己处理伤口。 房间不远处的沙发上也坐了寥寥几人，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还有三男一女，三位男性分散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不是在狼吞虎咽地吃桌子上的甜点，就是像解翌一样在处理伤口，那个女生并没有什么动作，衣着和妆容都不像是经歷了backrooms的人，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严珩汐。 在座的男生的面色都不好看，甚至还有人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热情洋溢的宋翊辰和矫揉造作大唿小叫的严珩汐，表示很不理解。 解翌一个人好不容易搞定了身上的伤口，坐在原地盯着甜点发呆。 洛晏语呢？他想，按理说他也应该参加了backrooms。 「宋翊辰，」解翌轻声喊道，「我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吗？」 宋翊辰正聊得高兴，根本没听见解翌说的什么话。 解翌刚要复述一遍，坐在角落里的女生发话了：「是的。不过时间还没有截止。」 解翌这才正视这个女生，问：「你就是最后一关的管理员？」 「没错，在场所有人已经成功通关二层，截止时间结束之后，我就带你们去到三层——无垠城市。」女生道，「我是仇诺禾，在二层的管理员不过是闲职，主要任务是带你们新人前往三层熟悉无垠城市的环境，并安排给你们对应的任务。」 「所以距离截止时间还有多久？」解翌只关心洛晏语到底还能不能出来。 仇诺禾抬手指着壁炉上的钟表，钟錶上显示的时间是十八点二十六分。 「喏，六点半截止呢，我们准备准备出发吧。」仇诺禾轻飘飘一句话差点儿把解翌送走。 「还有四分种？」解翌瞪大了眼睛，「假如四分钟之后还有人推开第五扇门，也不算通关吗？」 「你在开玩笑吗？」仇诺禾笑了，她的笑容就像月光一样清爽和温柔，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她就是最为恐怖噁心一关的管理员，「六点半之后第五扇门将自动锁定，后来人根本不能离开backrooms。」 第68页 解翌喉结动了动：「我们等到六点半吧。」 仇诺禾还是笑的：「没必要了，最后几分钟哪还会有人出来啊。」 「拜託，四分钟……啊不，三分钟而已。」解翌头上又开始冒出冷汗，他的眼神在钟錶和第五扇门之间摇摆不定。 仇诺禾认真看了解翌一眼，随后并不在意一般移开了眼神：「好吧——是有在意的人吗？」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处处透露着暖意。 这个人，似乎和之前见到的管理员都不一样。解翌想，说不定是个好相处的人呢。 「对。」解翌点点头，随后又补了一句，「我相信他能在规定时间出来。」 话是这么说，不过全都是用来安慰自己的……解翌内心的担忧一点儿也没少，随着时间的一点一点流逝，他的心也被揪了起来，死盯着近在咫尺的第五扇门，甚至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就是走过去打开它，看看后面是不是有洛晏语，或者其他什么人，走到门前却根本没有胆量打开这扇罗生门。 眼看着时钟上的时间一点点缩短，解翌突然站起身来，走向了第五扇门。 仇诺禾走过去拦住他：「不好意思，我们不建议折返backrooms，会被取消管理员资格的。」 解翌抬眸看着她，攥紧了拳头：「我不回去。」 仇诺禾点点头：「接受现实吧，你已经很幸运了。」 解翌苦笑。 幸运吗？确实，死了这么多人，自己还活着，确实幸运。 不幸吗？确实，没记忆没亲人没感情，活着还不如死了，确实不幸。 「你是活人还是……」解翌精神紧张地问。 「亡灵。」仇诺禾干脆利落道，「不过我并不贊成四层要除掉所有活人的打算，所以要在三层发起革命，维护所有存在之人的权益。」 什么？她说话这么大胆的吗？这是可以说的吗—— 解翌的大脑暂且处于待机状态，来不及多想仇诺禾这番话。 他回头看着墙上的时钟，看到已经指到二十九的分针和已经指到三十的秒针。 还有三十秒。解翌的心凉了半截。 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开门啊，解翌想，你不是很牛的吗。 二十四、二十三、二十二…… 拜託，我们的关系刚刚确定，你就给我来个先死为敬？ 十八、十七、十六…… 被逼我求你，赶紧开门！解翌咬紧下嘴唇。 十三、十二、十一…… 别死啊，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八、七、六…… 解翌的心脏砰砰直跳。 救救我。救救你自己。 三、二、一…… 「哐————」 第五扇门被勐地推开，重重磕到了墙壁上，发出的声音之大，引起了全屋的人围观。 解翌死灰復燃一般活了过来，眨眨眼看着门外的人。 是洛晏语。 是洛晏语，是扶着门框、浑身浴血、汗流浃背、低着头髮型凌乱、喘着粗气、表情惊诧而呆滞的洛晏语—— 「欸？」 「真的是这扇门？」 解翌听见他如是说。 -------------------- 第36章 伪人测试（7） ======================= 解翌推开仇诺禾，走到洛晏语面前。 此时的洛晏语还没来得及抬头，却在意识到面前有人时，整个身体颓了下去，解翌连忙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洛晏语轻声哼了一句：「嗯？解翌啊……」 「混蛋。」解翌咬着牙道，紧紧抱住怀中的洛晏语，「什么事让你拖拖拉拉这么长时间？」 「呵……咳咳咳——」洛晏语轻笑，「老子在第四扇门后面倒霉透了……几乎把所有错误的门都试了一遍，走出来的……都是你。」 「你没有分辨力吗？」解翌恨铁不成钢，「哪个是我难不成分辨不出来？」 「有啊，可我一高兴——」洛晏语自嘲道，「真的就分不出哪个是你了，每个都抱了一遍……」 ……解翌竟然无言以对。 白痴，还不如直接死在里面呢。他想。 不过三个人终于到齐了，外加一个严珩汐。在给洛晏语简单处理完伤口之后，在场七个人由管理员仇诺禾带领着走上了房间里的升降梯，顺利来到了三层——无垠城市。 三层的景象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被层层叠叠鳞次栉比高耸入云的无垠楼房覆盖着。 几个人从升降梯上走下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宽敞整洁的街道，街道两旁排列着灰白色的整整齐齐的高楼。 随后解翌环顾四周，前后左右都是笔直的街道，而他们的升降梯正好停在街道的正中间，升降梯上面的铁链通往看不见尽头的天空。 道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天上没有太阳，只是清一色的蓝色幕布和更远处看不清楚的迷雾，有穿过楼房裂缝的习习凉风，温度要比十一月的现实世界高很多，正好是令人感到舒适的气温。 「我去，还有这么壮观的楼层？」宋翊辰直接看傻眼了，「喂，你是叫……仇诺禾是吧？你们管理员就住在这里，比住在学校里帅多了好吗？」 「不是居住，」仇诺禾耐心解释道，「里世界并不是只在你们学校存在的，而是随机分布在世界各地，三层无垠城市连接了整个地球的里世界，是世界各地管理员工作和休憩的地方，另外居住的话，回到现实世界居住就行。」 第69页 「原来是连通器。」解翌点点头，稳稳扶着疲倦脱力的洛晏语。 这下要轮到洛晏语吐槽了：「话说现在就得开始工作吗？不给我们休息的时间？」 「当然有休息时间。」仇诺禾带领七人走在街边，「我现在带你们去专属旅馆，旅馆外有超市以及餐馆，里面的东西都是可以使用的，不需要花钱。」 「你们可以在旅馆临时休息，今晚进入睡眠之后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觉得时间宽裕的话，你们也可以在无垠城市随处转转，看看风景。」仇诺禾又补了几句，「无垠城市没有黑夜，但是有黄昏，黄昏时分有管理员在的房间会亮起灯，你们也可以去了解一下邻居。」 「哇塞，这里和现实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啊！」严珩汐开启装疯绿茶卖萌模式，随后转头看着解翌，提出了令在场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无理要求，「解翌小哥哥，你可以和人家睡一个房间嘛……」 这回不等解翌转过头骂她，洛晏语率先回过头去：「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人家会害怕的，想让解翌小哥哥陪人家嘛。」严珩汐甚至还娇柔做作地扭身子。 「解翌和你什么关系？」洛晏语眉头紧锁，在backrooms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严肃过，「还有，你一个女的缠住解翌不撒手算怎么回事？」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吧，解翌小哥哥可是陪人家出生入死过呢，这感情哪是别人能比的？」严珩汐还在胡说八道。 解翌实在看不下去了，道：「谁和你出生入死了？离我远点对谁都好。」 洛晏语还是第一次听见解翌这样挖苦别人，十分惊奇，也学着严珩汐的说话语气换了个女声阴阳怪气道：「哎呀，解翌你可真是不近人情呢。」 在场所有人又被惊呆在原地，除了尴尬无比的解翌。 宋翊辰「啪」地一下（很快啊）窜到洛晏语面前：「什么什么？刚才是你在说话？你他妈怎么还能发出女生的声音？还有翌哥为啥认识你？你俩啥关系？哦严珩汐你居然对解翌感情比我深么……呜呜呜我被甩了哇——」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人脑迴路怎么如此清奇……解翌表示十分混沌。 「你，你——」严珩汐居然脸红了，「你为什么学我说话……嘤嘤嘤——」 「喂，老子警告你，」洛晏语换回本声，「解翌喜欢的是我，女生都靠边站，特别是你，谁会喜欢一个绿茶？」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一句话呛了两个人。 「解翌小哥哥你难道会喜欢这么不文明的傢伙么嘤嘤嘤——」 解翌哑然。 宋翊辰愣了愣，震惊到开始爆粗口：「卧槽翌哥你喜欢男生？为啥啊我咋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根本不会喜欢任何人……而不是性取向的问题……没想到真的是性取向问题啊？可是我不理解啊，严珩汐明明这么漂亮可爱你为什么——」 「闭嘴！」解翌怀疑宋翊辰的脑子也跟严珩汐一样彻底坏掉了。 四个人中有两个都是傻子，这也太恐怖了吧？ 干脆以后就把这两个傻子放一块斗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洛晏语对严珩汐半点儿兴趣都没有，转而调戏解翌：「解翌，我吃醋了。」 解翌不说话。 「解翌，我吃醋了。」 「哦。」 「你就『哦』？」 「不然呢，我都没问你吃的哪门子醋。」解翌还是好脾性的，特别是看到伤势惊人的洛晏语，自己身上的伤口突然都没那么多疼痛感了，仿若是感情器官代替了痛觉。 行吧，他也是话题终结者。 后来他们到了旅馆，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旅馆就像街道一样空旷无人，前台没人、服务室没人、监控室没人……干净又安静。 「无垠城市没有灰尘，也没有现实意义上的重力，只要你觉得自己能脱离地面，就能以任意方式在空中穿梭。」仇诺禾道，「因为空的房间很多，你们可以任意选择寝室，不过建议一人一间。」 「为什么？」宋翊辰问。 「因为你们会在离开里世界后被传送回现实不同的地点，如果多人在一间寝室，就很容易出现时空混乱情况。」仇诺禾解释道。 「但是在二层就没出现过传送错的情况啊。」宋翊辰刨根问底。 「三层的人员交互情况复杂，数据量不是二层可以比拟的。」仇诺禾对于解答问题不厌其烦。 「奥。那你待会儿去哪啊？」宋翊辰继续bb。 「我去开会。」仇诺禾道，「你们也是会被分组的。一共三个组织，分别是亡灵待的空、普通活人待的妄，还有中立者待的终。」 「有中立者是不是意味着亡灵和普通人是对立的？」解翌问。 「可以这样认为。」仇诺禾道，「不过是管辖的房间类型不同罢了，普通人管理的一般都比较低级，没有什么变态的要求。」 你也知道变态啊……解翌想。 「我要走了，你们早休息吧。下次进入里世界，我会来给你们安排任务。」仇诺禾道，转身离去。 ＊ 说是最好一人一间屋，其实洛晏语根本不「捨得」和解翌分开，于是在安排完房间后，洛晏语靠在解翌房间的门框上，就这样盯着躺在床上的解翌。 第70页 …… 「你不去休息？」解翌打破了尴尬的安静。 「不累。」洛晏语笑嘻嘻道。 不累？不累你还得被人扶着走路？不累你还靠着门框？满身都是伤，不累？ 「说吧，什么事？」解翌翻了个身，有些睡意朦胧地面对着洛晏语，看到他的身形都有些模煳。 「我们出门逛逛吧。」洛晏语迅速说道。 闻言解翌抬眸，看着表情充满期待、跃跃欲试的洛晏语，突然意识到自己躺平的行为有些小丢人，于是坐了起来。 「呃……」解翌不经意地避开了洛晏语的眼神，「不过外面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逛的？」 「拜託，你怎么总是不解风情？」洛晏语笑，「重要的是和你一起逛街，而不是逛街。」 解翌喉结动了动：「好啊。」 二人走在黄昏时分的街道上，街道两旁有各式各样的服装店、文具店、餐馆、饰品店…… 总之应有尽有，像极了现实世界的街道，只不过更像疫情期间的空旷街道。 地面是水泥的，没有一点儿杂草或者是垃圾，路旁连一棵树都没有，这个世界没有植物。 洛晏语一直在看解翌：「这里和现实世界相同吧？」 「没错，」解翌道，「除了没有什么生气，都与现实世界相同。」 「那我现在和你一起逛街，」洛晏语继续道，语气里却透露着一点儿小心翼翼，「四捨五入能不能算是约会？」 「呵。」解翌道，抬头看了一眼洛晏语。 没有太阳，但有漫天燃烧的晚霞，光从楼房的缝隙中透过来打到洛晏语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金光中，尽管并不整洁、还擦着血的校服外套让洛晏语看起来很狼狈，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分明就是绝了。 彼时他正用略带着希望和怅惘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解翌。 任谁都不能忽视，任谁都无法逃离，都要在这瞬间沉沦于这一眼。 两边楼房整齐划一的窗子零零星星亮起了光，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管理员们准备休息了。 解翌还在愣愣地看着洛晏语，一个不注意，突然被洛晏语勐地推进了楼房之间狭窄的巷子里。 受伤的后背接触到了磨砂质感的石灰墙壁，解翌闷哼一声，随即轻声骂道：「后背有伤，你有病啊？」 洛晏语这个混帐分明毫无悔过之心。 他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却带着戏嚯而半吊子的情.趣。 「亲我，你就不疼了。」 -------------------- 第37章 伪人测试（8） ======================= 解翌挑眉，也没兴趣玩什么欲拒还迎，闭上眼直接吻了上去。 解翌的吻很轻柔，甚至可以说成是略带性冷淡的特质，有时候洛晏语都能体会到他在努力克制住自己不适的感受，尽可能在洛晏语面前展示自己温情、好相处的一面。 一想到这里，洛晏语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压抑到喷涌而出的情感，想要立刻将解翌拥入怀中，让他只看着自己，让他整个世界都是自己。 因为没有记忆，洛晏语作为一个游荡在里世界的亡灵，内心世界是相当单纯的。 能容下的也只有解翌一个人，所以格外自私，占有欲极强。 洛晏语的吻并不像解翌一样蜻蜓点水、欲盖弥彰，也不完全是粗暴地a上去，令人无路可逃，而是像吮.吸露水一般将对方舔舐殆尽，再循序渐进地一步步深.入探索，明摆着就是要侵.占你口腔的每一寸肌肤。 ——虽然他的吻并没有体现过强和过于爆发的占有欲，但他仗着比解翌高出半头的绝对身高优势，让解翌完全埋在自己的影子里，覆盖住、压制住、让他.插翅难逃。 他知道解翌不在意这些，于是他可以在夕阳余晖中耐心享用着这一份大餐。 人们都说：死亡不是终结，遗忘才是。 可有些命中注定的羁绊，就连遗忘也不能将其撕裂。 所谓藕断丝连，永垂不朽。 ＊ 解翌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一睁开眼，他就看到父亲正皱着眉看着自己，不禁有些疑惑。 「爸，我怎么了吗？」解翌问。 「唉，」父亲嘆气，「昨晚你一回到家就晕倒在地。是不是学校的学业太重了？一定要注意身体、注意休息啊，千万别误了身子，身体才是本钱。」 「嗯，」解翌尴尬地笑笑，「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总是憋在心里，你就不能稍微信任一下你爸吗？」父亲还是摇头。 「我信您。」解翌笃定道，「真的没什么事，您看我现在也休息好了。」 「好吧，我做了饭，起来洗漱吧。」父亲趿着拖鞋走出了解翌的卧室。 解翌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内心有些东西痒痒的酸酸的，说不清也道不明。 他刚想起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有什么东西。 他伸手掏了掏口袋，取出一个纸团。 他慢慢展开纸团，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一行字。 「天门路杏里街6108号」。 解翌盯着手中皱巴巴、破烂不堪的纸条，陷入了沉思。 以前他曾断定里世界独存的事物并不能带到现实世界来——直到某些不易察觉的细小伤口不小心被带到了现实世界，从此打破了他对里世界的认识。 第71页 而这张纸条，明显就是有人在里世界故意塞进他口袋的。 这个人可能是谁呢？宋翊辰？肯定不是，因为他本可以在现实世界直接告诉解翌，干嘛要偷偷摸摸写个小纸条？ 仇诺禾？应该不是，因为据解翌所知，她没有靠近过自己。 那剩下的只能是严珩汐和洛晏语了。 有一说一，无论是谁留下的纸条，解翌都觉得自己应该去这个地址看一看。 吃完早饭，解翌与父亲说自己要出门一趟，就独自一人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解翌是认路的，一看这地址心中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这必定是一个偏远的地址，并不好找。 这让解翌想起了山上的墓地，二者的距离似乎并不远。 当他好不容易来到这片相对荒芜的土地时，发现目及之处皆是废弃的工厂、仓库，还有被污染很严重的臭水沟，杂草丛生也无人来打理，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一些工厂和房屋的门牌号已经破损得很严重了，解翌四处对比着门牌号，估摸着地址就在仓库附近，但是转了半天也没法确定究竟是哪个仓库。 就在他准备离开，或者说是找个空闲时间再来时，发现在多个废旧仓库之后，似乎还隐藏着另一个焦黑残落的仓库。 解翌扒拉开面前半人高的一坨一坨的「加拿大一枝黄花」，艰难地跨过腿去，终于看清了仓库的全貌。 这个仓库已经不成样子了，表面墙皮焦黑破碎，一片一片像极了干涸开裂的土地。 屋顶也根本不能称之为屋顶，因为七零八落到根本就不能挡风雨、挡烈日。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仓库是被烧过的，这火或许是人为，也有可能是意外，但绝对是熊熊大火，以至于整栋房子都被由内而外烧得焦黑——而且地处偏僻，必然是很久之后才被人发现并扑灭的。 解翌围着仓库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了「大门」，这铁门有一半是完好的，另一半悬挂在空中，摇摇欲坠。 解翌走上前去轻抚着铁门，本想礼貌地将它推开，谁知只是轻轻一用力，门就「哐」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作了两半。 解翌低头看了掉落的铁门一眼，抬起头时却惊愕了一剎那。 ——有一个人站在仓库正中间，面对着自己。 解翌认识她，她是仇诺禾。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她也收到了那张纸条吗？ 解翌的心脏怦怦跳了起来，两个人的眼神交汇了。 仇诺禾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吃惊：「你就是解翌？」 「我是解翌。」解翌点头，「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只是来履行自己和严珩汐的约定。」仇诺禾道，「我曾经答应过她，会转告你一些事情。」 解翌心中又是一惊，顺便印证自己的猜测：「所以她是不是装傻？」 「不是装傻，只是精神分裂罢了。」仇诺禾道，「她死于十年前的一场意外，灵魂也因此受到了一些损伤，于是产生了另一种保护人格，负责主导她在里世界的躯壳，只不过，现在她的原人格基本上快要彻底消失了，类似于失忆……也类似于，彻底死亡。」 解翌点点头，和他想的差不多。 「所以你要告诉我什么？」 「你想知道，你和洛晏语的死因吗？」仇诺禾语出惊人。 解翌蹙眉：「严珩汐知道？」 「相信你很清楚，自己和洛晏语的记忆都遭受过严重损伤，这在亡灵中是不常见的，因为大部分亡灵都知道自己的死因。」 「为什么会这样？」 「会造成记忆严重损伤的只有两种情况，」仇诺禾伸出两只手指，「一种是稀里煳涂、阴差阳错地死去，另一种就是死前受了很大的精神刺激。」 …… 「你和洛晏语属于后者，而且就是在这个仓库被活活烧死的。」 闻言，解翌感觉自己的血液就要逆流而上了，手脚更是冰凉而僵硬。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都凝固了，令人喘不上气来。 他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说，我和洛晏语是在这个仓库被烧死的？」 「准确来说，你的名字才是洛晏语，而洛晏语原本姓严，是严珩汐的亲弟弟。」 「那洛……他叫什么？」 「严珩源。」 难怪那个疯女人严珩汐和他的思维方式颇有相似之处，原来是姐弟吗？ 解翌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十年前，就在你和严珩源初中学校的服装展示日当天，你们二人放学后，尾随绑.架严珩汐的绑.架.犯来到了这个偏远的仓库，目睹了严珩汐被绑.架.犯打晕并强.暴.的全过程。」 「由于你们还都是孩子，一开始因为害怕，一直躲在汽油罐后面，但没过多久，就被犯.罪团伙发现了，最后被锁在浇了汽油的仓库中活活烧死。」 「后来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严珩汐也死了。」 原来是这样吗……解翌心情十分沉重，即使听了仇诺禾无感情的陈述，他依旧没有任何一点儿关于前世的记忆。 解翌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为什么不是严珩汐亲口告诉我，而是由你来转述？」 「第一，里世界是被监视着的。你难道没有发现，在backrooms中出现的伪人，都熟知你最亲密的人吗？」仇诺禾道，「在里世界，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会被四层boss所知晓，而严珩汐不能离开里世界。」 第72页 「第二，现在的严珩汐甚至连我都不认识，根本就想不起死前发生的事情。」 「我和严珩汐在里世界一层就认识了，原本的心照不宣变成现在的陌生人，我也很痛心。也许你不相信，但里世界被创造的本意是为了拯救我们这些含冤而死的亡灵。」 「我现在知道了整个事件，是不是可以报.警？」解翌嘆气。 「报.警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来帮忙。不过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个证据，」仇诺禾道，「就在你来之前，我调查过这个城市所有的墓地，没有发现严珩汐的尸体埋葬处。」 「你的意思是——」解翌迟疑道。 「是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严珩汐的尸体还在这个仓库背面的臭水沟里。」仇诺禾点点头，「只要找到了尸体，警方就有调查的必要性。」 「你说的没错，我还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你方才说，这是一个约定，」解翌道，「那告诉我这些，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虽然相信着仇诺禾的人品，但看她条理清晰、利害分明且干练的模样，就一定是有着自己目的的。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仇诺禾道，「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如果需要我去做什么，你尽管说。」解翌道，他尚且短暂地认为，仇诺禾是可信的。 而仇诺禾一开始并没有予以答覆，像是在酝酿情绪，也像是在组织语言。 尽管她的干练和一丝不苟会给别人一种她并不需要组织语言、就可以出口成章的错觉。 就在仇诺禾抬起头来时，解翌第一次从她的眼神中看出除了平静与柔和以外的其他情绪—— 「我们是利益共同体，我的计划成败与否也关联着你的生死。当然，我也不需要你帮太多忙，不过是助我完成罢了。」 ——赤裸裸的憎恨。 -------------------- 第38章 无垠城市（1） ======================= 解翌从6108号离开时，就已经快要到傍晚了，这时的解翌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午饭。 他骑上自行车找到了主路，犹豫着要不要去报个警。 ——可是已经是十年前的案子了，除了严珩汐的尸体，哪还有什么证据、嫌疑人？或者说如果警.察不想调查、推脱责任的话，他就是白费力气，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解翌来到岔路口时，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不远处就有一个派.出.所。看着近在咫尺的报案处，他咬咬牙走上了这条路。 手机铃声响起。 解翌划开接听键：「爸，怎么了？」 「儿子，你吃饭了吗？在哪儿呢？」对面父亲的声音略带迟疑。 「我在宋翊辰家呢，吃过了，您不用担心。」解翌扬起声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轻松和愉悦。 「这样啊。早回家，我给你做着晚饭了。」父亲回道。 「行，我一会儿就回去。」解翌道。 到了派出所，解翌向前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想让他们去调查6108号仓库后面目测并不浅的水沟。 这条水沟应当是名副其实的「臭水沟」了，因为它的粘稠度高到都不能让看到它的人分辨出这原本是水，反而会以为这是地沟油和石油混杂在一块儿的某种液体，散发着恶臭，表面还漂浮着各色的垃圾袋、动物的尸体。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水沟里有个尸体的？」警.察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拿着笔询问解翌。 「我的推测。」解翌知道自己没有底气说出这句话，因为搞得自己就像是嫌疑人一样。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是十年前的谋.杀.案？」警.察问。 「我和其中两个死者是朋友，他们分别是洛晏语和严珩源。」解翌道，「他们的尸体都被找到、并且安葬了，只有严珩源的姐姐严珩汐没有被找到。应该可以查到这个案子吧？」 「你等一会儿。」 …… 「你说的没错，十年前确实有这个案子，不过当年条件还没有现在这么好，很遗憾，没有抓住犯人。」 「是因为什么原因搁置了吧？」解翌语气尖锐道，「不然怎么会找不到严珩汐的尸体？」 「过去这么久了，当时我也不在这里工作。我也说不清楚。」对方摇摇头，表情明显不太愉快。 「能不能重新查？」解翌皱眉，很不爽他吊儿郎当的态度。 「可以查，不过现在警.局人手紧张，得等明天才能派人过去搜查。」 「行。」解翌心说等这一天也没什么关系，毕竟自己里世界的副本还没有打完，自己也忙的很。 ＊ 解翌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爸，我回来了。」解翌换上拖鞋，喊道。 他今晚还有一个计划，就是告诉父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是解翌，而是未经同意、就占据了解翌身体的游荡亡灵。 晚饭是父亲精心准备的地三鲜，饿了一天、冻了一天的解翌终于吃上了一口热饭，不禁内心热潮暗涌。 「好吃吗？」父亲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好吃。」解翌点点头。 「你是不是没去宋翊辰家。」虽然是个问句，父亲却採用了陈述的语气。 「……」解翌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问，但因为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便老实回答，「没错。」 第73页 「你去哪儿了？」 ——是询问，父亲并没有把话说的让气氛紧张，还是一个拉家常的氛围。 「我去调查了一个案子。」解翌道，他准备全盘托出了。 「嗯？」 「爸，接下来我要说一个可能会让您很难理解的事情，但这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 解翌低着头扒菜，故作镇静道。 「你说吧。」 「我不是真正的解翌。」 ——原本以为难以启齿的话自然而然说出口的时候，解翌反而感受到了轻松。 谁知父亲根本就没有吃惊。 他还是微笑着。 「——我知道。」 「您知道？」又是一个令人惊愕的消息。 「解翌是我的孩子，我还看不出来真假吗？」父亲嘆了一口气，继续道，「但你确实是我的儿子，至少在□□和血缘上还是解翌。」 「只是灵魂换了。」解翌道。 「我知道，解翌早就死了。」父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解翌六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就在他生命体徵全部消失，医生说根本救不回来的时候，你醒了。」 ——这句话中第三人称和第二人称的转换相当自如，其实也直接反映了此时的父亲内心并没有掀起太大风浪。 都是生活阅歷罢。解翌心酸地想。 解翌摊牌，总结道：「其实解翌早就死了，只不过后来……解翌的身体装上了我的灵魂。」 父亲苦笑：「我知道你不是他，但——仍然是我的儿子。」 解翌感觉自己的眼眶一热，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但抬头看到父亲沉重的表情，他突然又做好准备、准备将自己的一切秘密和猜想贡献出来，献给伟大的父亲。 「……我叫洛晏语……」解翌缓缓道，「十年前，我死于人为火灾。」 「而我今天前去调查的，就是这个属于我的案子。」 ＊ 「短暂」的假期结束，解翌和宋翊辰回到了学校。 学校还是和往常一样，只不过学生中已经不剩多少真正的「活人」了，都是空心的行尸走肉，实在令人寒心。 里世界已经一周没开启了，十二月悄然而至，即便是没有灵魂的空壳，也都开始忙于期末备考。 所幸解翌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宋翊辰是个没脑子乐天派的人，两个人的学业成绩并没有因为里世界的存在而产生太大的波动。 但是前路难料，他们无法将里世界和现实世界完全分割开来，只好面对这冰冷的现实。 这天，解翌开着檯灯补完晚自习没写完的作业，照常关灯睡觉，突然就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异样。 「宋翊辰，」解翌轻声喊道，「来了。」 里世界开启了。 …… 解翌再次睁开眼，就看到了窗外蔚蓝色的天空一角，天空纯净的宛如被洗过，窗外的伪日光打到他的脸上，竟然暖洋洋的。 他眯起眼睛享受了一会儿伪日光的照射，一种久违的舒适感逐渐蔓延开来，充满了解翌的全身。 四肢的神经末梢似乎正在慢慢展开，知觉也在慢慢恢復，他正要伸个懒腰，这时才察觉到有一只胳膊压在了自己身上。 他缓慢地转过头去，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洛晏语的脸。 洛晏语——尽管这个名字原本是属于自己的，解翌仍然不忍心将它抢夺回来，还是准备拱手让给眼前人。 为何严珩源会误以为他自己的名字是洛晏语呢？解翌思考着这个问题，排除一些不合理原因，解翌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与严珩源对自己的感情有关。 倘若不是刻骨铭心，又怎会念念不忘。 不过，如果说严珩源十二岁就对自己产生其他感情了，解翌也是不信的。 洛晏语的脸笼罩在淡金色的光中，这次的洛晏语没有了那一头柔顺的黑长直假髮，也没有化妆，一整个素颜的模样。 可能是里世界长期光线暗淡环境幽闭的原因，洛晏语的皮肤很白很细腻，脸庞透着稜角分明的冷峻。 他的头髮已经有些长了，能看出是深棕色的自然卷，但并不是那种炸毛的捲髮，而是柔软服帖地垂在耳边，衬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 解翌意识到自己被洛晏语抱着睡了一夜，不禁莫名羞涩起来。 他在此刻就显得格外诚惶诚恐，甚至可以说是手脚不协调、受宠若惊，他轻轻拨开洛晏语的手臂，谁知竟然扰动了睡眠浅的洛晏语，被一把拉回自己的怀里。 解翌一头撞上了洛晏语的胸膛，乖乖侧头躺好，一动不动了。 解翌没睡着，一声一声数着洛晏语平稳的唿吸，感受着对方胸口的起伏，内心无比平静。 再抬头时，洛晏语正微笑着看自己，洛晏语启唇沙哑道：「早啊，解翌。」 解翌：「早。」 「我们多久没见面了？」洛晏语的语调稍带俏皮。 「一晚上。」解翌一本正经，即答。 「不只是一晚上吧，现实世界是不是过了很久？」洛晏语还不肯撒手松开怀中的解翌。 「也就一周左右，没多久。」解翌算了一下，确实没多久。 「这样啊。」洛晏语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解翌的额头，「你说，我还能在里世界呆多久？」 第74页 这是他第一次问出这个二人一直默契地保持缄默的问题，虽然语言是极其含蓄委婉的——若是翻译过来，相当于在问：四层结束后，我是不是就要死了，是不是要和你永远分开了——这样的话语未免太过悲观。 解翌安慰道：「……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该死，解翌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带洛晏语离开，按理说应该需要一具尸体用来装灵魂……可去哪儿找尸体啊……已经腐烂的尸体不知道行不行……肯定不行吧，要怎么恢復生命体徵啊……一定要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不行不行，不能谋害无辜之人…… 「嗯，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洛晏语微笑。 啊这。解翌艰涩道：「我……可我还不知道——」 「嘘——」洛晏语堵住他的嘴，似乎是生怕解翌会说出拒绝的话来，「约好了，救我出去已经是你无法推脱的任务了。」 他也在害怕吗？解翌清楚这是个不能说破的、大家都懂的秘密：一旦未知的恐惧被摆上了明面，多么平静、稳定的气氛都会被彻底摧毁掉。 此刻解翌看着洛晏语的眼睛，他深色的眸子里半分宠溺半分哀愁——对于不可预知的未来，洛晏语又在想什么呢？ 「你叫严珩源，我才是洛晏语。」解翌缓缓道，「不过我已经习惯解翌的称唿了，洛晏语这个名字就送你了。」 「我知道，仇诺禾告诉过我。」洛晏语道，「我不叫洛晏语，你才是洛晏语。只是神明在清除我的记忆时，没有将你的名字销毁干净，于是——当我在混沌中醒来，误以为洛晏语就是我的名字。」 「关于我叫什么嘛……其实都无所谓，只要能如果能替你承受世间苦难，只剩魂魄都行。」 解翌反驳道：「你要不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你承受的明显要比我多很多吧？」 「嗯……所以不要拒绝我的请求，带我离开里世界好不好。」 -------------------- 第39章 无垠城市（2） ======================= 早饭过后，仇诺禾给刚来到四层的七个人下达了不同的指令，其中解翌、洛晏语、严珩汐在内的五个「亡灵」跟随她去往「空」组织报导，宋翊辰和另外一人跟随「妄」组织的首领直接前往二层分配房间管理工作。 要说为什么「空」的首领没有亲自来领人，据仇诺禾说是因为那位首领过于高傲，目中无人，似乎还在暗中搞什么变革，神秘的很。 「所以，神秘的很还不是马上就要见面了？」洛晏语吐槽道。 「确实，一会儿你们就要去二层，」仇诺禾道，随后强调了一句，「我也会陪同。」 「为什么你也要陪同啊，你的工作不是已经完成了吗？」严珩汐咋咋唿唿的。 「有个美女陪着不好啊？」洛晏语眯起眼睛，漫不经心道。 「你是谁啊，还没回答人家的问题呢，嘤嘤嘤——」严珩汐嘟起嘴，不满道。 洛晏语懒得回復她。 他们来到了一个与周围大楼毫无区别的楼前。 「就是这里。」仇诺禾道，「在最高层，走吧。」 严珩汐今天倒是没有一直缠着解翌，而是像傻子一样盲目地跟着队伍走。 根据仇诺禾的描述，解翌推断仇诺禾与严珩汐应当算是生死之交，可从仇诺禾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态度上，解翌根本就看不出两个人曾经认识——仇诺禾甚至没捨得分给严珩汐一个眼神。 当然严珩汐因为精神问题早就不认识仇诺禾了，现在连解翌和洛晏语也不认识，解翌都有些可怜她了。 进电梯的时候，解翌发现这个电梯要想到达顶层，是需要专门人员刷卡的，比如他们一行人中，只有仇诺禾有这个资格。 顶层到了。电梯门一开，眼前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铺着深蓝色的地毯，两侧的百叶窗整整齐齐地敞开着，整个走廊光影交错，格外明亮。 又因为楼层较高，窗外一大半都是清澈的天空，给人一种腾空而起的神圣感。 几人穿过长长的纯气氛组的走廊之后，面前是一扇将近三米高的门，压迫感极强，这让几人都对门后的「空」的首领产生了好奇的心理。 仇诺禾推开门，对着身后几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洛晏语和解翌率先走了进去。 门没有正对首领的办公桌，而是对着一张巨大的油画，大概有两人高。 画面色泽暗淡，大量使用血红色和黑色、深蓝色进行渲染，瞬间带给人一种与走廊截然相反的压抑感受。 画上的东西看上去并不是人世间应该存在的，而是来自于地狱烈火焚烧的牢笼——那是一个有着人类四肢、却有着苍蝇脑袋一样的诡异生物，而两只硕大的苍蝇眼睛中间长着一只更大的竖立的嘴巴，嘴巴中布满了尖牙和血.沫碎屑，写实的画风简直令人作呕。 走进去左拐，才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办公桌，以及——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年轻男人。 仇诺禾脸上落下几条黑线，这是解翌第二次见到表情管理大师仇诺禾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展现在脸上，估计都是给boss看的吧。 仇诺禾走到睡得正香的男人面前，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揪起了他的耳朵。 …… 「王不二，醒醒！」 第75页 除了表情一致的——都在挑眉的解翌和洛晏语，在场其他人差点都惊掉了下巴。 「噗哈哈哈哈——」严珩汐率先憋不住了，捧腹大笑，「你你你，你说他叫什么？他叫王不二？哈哈哈哈哈好二的名字啊哈哈哈哈哈——」 「我起的，」严珩汐抬头，看着几个新人时又恢復了冷冰冰的表情，「好听吗？」 「好听。」洛晏语一本正经地点头。 「对。」解翌附和道。 眼前趴在桌子上的首领「哎哟」一声抬起头来，眼睛一睁一闭地打量着众人笑了一下，随后视线缓缓转向仇诺禾。 所谓首领——留着一头金色的典型渣男锡纸烫，肤色极白，但不是像洛晏语一样的惨白，而是如温润的美玉一般。 他五官深邃俊朗，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两颗虎牙，充满了活力与朝气。他一开口，略微低沉的声音却给人一种领导者的从容与自信，尽管仍然掺杂着几分俏皮。 「诺禾？你怎么来了？」他的表情稍显惊奇。 「喏，」仇诺禾指了指身后几人，「这是新上任的二层管理，在你这里任职。需要跑个程序吧？」 「嗯……」王不二有些为难，「现在二层的管理员太多了，给你们找职位有些困难呢。」 仇诺禾知道他真正想说什么，暗示道：「确实，妄的人手并不少。」 「和我们比起来——已经算少的啦。」 「所以呢？」仇诺禾询问。 王不二摊手：「诺禾，表情不要这么严肃嘛，你平日也总对我这么冷淡，我……」 这是故意岔开话题吧。仇诺禾打断他的话：「我想好了，我选择支持你。」 王不二愣了两秒：「……我还以为你……」 「开始时确实不太忍心，」仇诺禾偏开头，眉头紧锁，似乎是在发愁，「可如今四层boss的监管越来越严格，我们总不能留着妄的那些没用的管理员吧？」 王不二点点头，道：「确实，妄的二层管理员总是对玩家过于温柔和宽容，通关率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了。这样根本达不到筛选的目的——甚至可以说是严重的违规行为。」 仇诺禾：「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处理这些遗留问题？」 「ermmmm……」王不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随后自然而然地牵过仇诺禾的手，真诚道，「我决定了！现在就带他们过去。虽然有些捨不得你，毕竟里世界这么久才会开启一次……」 「小王，你在说什么啊？」仇诺禾笑道，同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当然要陪你一块儿去了。」 「这……二层不太适合女孩子去参观吧？」王不二有些纠结，他承诺道，「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就在三层耐心等等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别嘛——我就想去。」仇诺禾委屈地看着王不二，若是解翌没看错的话，她应该是在撒娇。 这两个人真是离大谱。 「诺禾，」王不二表情格外郑重，「我不想让你看到糟糕的场面，好吗？」 「你绝对会用到我的，我也一定能帮助你。」仇诺禾笃定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还是正儿八经的公事，车轱辘话滚了好几圈后，气氛却越来越暧.昧了。 ……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谁说话谁尴尬。 「好吧好吧，没想到你这么固执。」王不二拿仇诺禾没辙了，宠溺地捏了捏仇诺禾的脸颊，道，「不过我喜欢。」 解翌：你喜欢，我可快吐了。你们两个不把我们当外人是吧？ 可以，众目睽睽之下一对情侣疯狂撒狗粮，恨得其他人牙根痒痒。 洛晏语：秀恩爱是吧，我也会。 他走到解翌身后，正准备把他捞进自己怀里。 不料被解翌精准提前预判，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洛晏语：好可恶……嘤嘤嘤。 王仇二人好不容易腻.歪完，仇诺禾掐指时间点道：「我们出发吗？」 王不二目光灼灼地笑着看仇诺禾：「好啊。」 随后他转头向着其他五人喊：「走啦！解翌、洛晏语、严珩汐、肖和……」 解翌没想到这人已经知道他们所有人的名字了，恍然间，他想起了仇诺禾在现实世界所告诉他的。 「——王不二的记忆力绝对不容小觑，另外，只要他想，你的个人信息很快就能被他得知——我怀疑他与四层的boss有很深的渊源。」 再次回到二层时，王不二没有选择升降电梯原路返回，而是选择了走下行的楼梯，这楼梯就在办公大楼的负一层。 一路上，在前方领路的王不二和仇诺禾二人一直交头接耳，旁人看来便是情侣之间的悄悄话，偶尔还能看到王不二得意和兴致勃勃的表情。 仇诺禾的表现就颇为内敛，乍一看完全被王不二掌控、牵着走。 只有解翌和洛晏语知道这不过都是仇诺禾的虚假外表之一。 走过长长的楼梯，一行人来到了二层的走廊，走廊两旁有许多扇门，与一层的走廊没有什么区别。 「从哪扇门开始呢？」王不二表情跃跃欲试，闻言仇诺禾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来，浅浅浏览一遍，道： 「目前二层有49个房间，其中43个房间有明确的规则、游戏布景和相应的管理员。其他6个房间都没有管理员和游戏布景。43个管理员中有25个是归属于空的，10个归于终，8个归于妄。亡灵管理的房间平均通关率为10%，目前仍在持续下降；普通人管理的房间平均通关率为95%，且仍在上升，二者相当不平衡。」 第76页 「你还记得四层怎么说吗？」王不二扬眉。 「所有房间的通关率必须低于50%。」仇诺禾道。 「可是普通人管理的房间通关率已经高达95%了。」王不二无奈。 「是的，他们严重违反了管理员规则，应当处以惩罚。」仇诺禾全然顺着王不二的意思走。 「唉。」王不二嘆了一口气，「我可以理解他们，他们不过是可怜其他同学们罢了，人之常情。」 「是啊，对里世界一无所知的普通人要想在里世界存活下去，就要克服太多的困难。」 「我们也有我们的工作，」王不二闭上眼睛，感慨道，「随随便便可怜别人是不明智的想法。」 「那就先去违反规则最严重的房间吧。」仇诺禾提议道，「我们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行啊，我听你的。」王不二接受了仇诺禾的提议，勾起嘴角，心说：仇诺禾果然还是我最得力最迷人的助手。 「这个管理员叫陈关山，在1233号寝室。」仇诺禾道，「他的游戏房间通关率高达100%。」 几人很快找到了1233号寝室，推开门。 门内光线刺眼，解翌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 啊啊啊刚看了一下感觉这部分写的好无聊qaq 另，还是要推推下一本预收《临渊boss重启游戏后[无限]》，撒泼打滚求收藏！我目前正在用量子速读法博览群书（指绿江无限流大佬们的书），学成归来，变身八爪鱼嘎嘎写个一百万。 这本处女作就献祭了！（拍胸脯）希望会有更多评论（现在是幻想时间） 第40章 无垠城市（3） ======================= 这里是1233号。 1233号房间从整体来看是一个结构复杂的大教堂，进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地，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墓碑，杂草丛生，藤蔓遍布，枯枝落叶积累在松软的土地上，显得整个环境破败不堪，看起来像是多年未处理了，被荒废在此地。 教堂就在离门不过二三十米处，高耸入云的塔楼大多还维持着笋状，很少一部分因为风吹日晒而形成了明显的断壁残垣。 正门敞开着，两个侧门紧闭。 王不二和仇诺禾领头，几个人走进了眼前破落的教堂。 教堂正门所对的就是中殿，中殿里面的桌椅东倒西歪，堆满了灰尘，而解翌走进去才真正看清楚这个教堂的内部构造，他逐渐明白过来——这里模拟的是人骨教堂。 现实世界的人骨教堂其实是很小的，两三分钟就能走完，而这个教堂明显规模大的多，不过这在里世界已经不是什么应该大惊小怪的事情了。 从十字架到门楣、拱门，墙壁上的花纹，到天花板上的吊饰，烛台，目及之处都是惨白的人骨，被削的光滑而平整。 掉落在地上的吊灯更是繁复到令人不寒而慄，因为每个吊灯都由几个成年人的头骨充当烛台，邪恶之中还透露着摄人心魂的美感。 就这样的地方，凭心而论，解翌不指望管理员是精神正常而且宽容善良的。 仇诺禾：「原本这个教堂的通关条件是相当血腥且必须有人死的——做一盏吊灯，或者烛台。但是管理员擅自把条件改成了……呃，找到管理员本人就能通关？」 「这算什么。」王不二闻言拉下脸来，「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 「因为您不是妄的boss啊。」仇诺禾嘆了一口气，无奈道。 「所以我们也要当一次玩家，去找管理员？」洛晏语面无表情。 「我希望他可以自己出来。」王不二说话的声音刻意变大了，在整个中殿产生回声，威慑力逐渐瀰漫开来。 此时的王不二没有与仇诺禾打情骂俏时的无赖和痞帅，而是表情严肃，微微蹙眉，整个人写着生人勿近。 「喂，你们几个新人，」王不二有些不可一世地回过头来，顺带一把搂住仇诺禾的腰宣示这个人必须陪着我的主权，「现在给你们第一个任务，去把这个教堂的管理员找出来，我要亲自审判他——在这个教堂的中殿。当然要是你们觉得他状态失常，也可以当场杀死他，我不会介意的。」 解翌终于理解了王不二的高傲——虽然还没办法下定义王不二能耐究竟如何，可仇诺禾原本就是为了让他产生疏忽的心理而刻意接近他的。 解翌看向仇诺禾，仇诺禾冷淡地顺应着王不二的动作，表情疏离。 她对解翌微微点了点头，轻盈却坚定。 随后解翌看着身旁的洛晏语，洛晏语对他露出了微笑。 二人心照不宣地走向了高坛右边的侧门，其余严珩汐和另外两人走向了左边的门。 右边侧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隧道，而且基本是下行通道，腐臭味和霉味越来越浓，解翌不得不捂住了鼻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解翌用眼神示意洛晏语：王不二没有跟上来吧？ 洛晏语点头：是的。 二人顺着隧道一路向下，估摸着早就到了地下负一层，整个环境的温度也下降了不少。 负一层的结构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小，而是更像一个巨大的迷宫的入口，虽然迷宫墙壁与墙壁之间空间相当小，根本就没办法做到两个人并排行走，只能一个人侧身通过，与backrooms的迷宫相比更是污.秽和腐败不堪。 第77页 显然解翌是不想进去的，道：「不在里面？」 「根据仇诺禾透露的信息，应该在其他地方。」洛晏语摊手，「时间挺多的，我们不用着急。」 「而且，也不会有人跟过来。」洛晏语道。 解翌白了洛晏语一眼。 地下的味道并不好闻，但洛晏语明显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的，于是轻轻摘下解翌的圆框眼镜，命令道：「抬头。」 解翌也只是抬头，将心里话吐槽出口：「这里味道太差了。」 「没关系，你屏住唿吸就好了。」洛晏语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淹没在二人亲吻的声音中。 难得独处的时间，虽然是在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房间里——里世界哪里不是令人作呕的呢？ 洛晏语一开始吻得很轻很柔，甚至没有扰乱解翌平和的唿吸，可随着唇.齿.交.合，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猖狂，洛晏语简直就是要霸占解翌口腔所有的空间，甚至是所剩不多的空气，解翌的脸也越来越红——实在喘不上气来。 这时候洛晏语就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得意洋洋地盯着气急败坏的解翌的脸，内心一边骂脏话一边絮絮叨叨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看这么可爱，好想把他按在地上…… 虎.狼.之词。而且脏乱差的环境摆在明面上，洛晏语要是真的实施行为，估计自己会被解翌打死。 吻到情深处，洛晏语必然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在解翌身上揩.油的作恶多端的手，刚想做些什么，就被解翌一把按住。 二人的亲吻也瞬间停息，解翌挑眉：「先干正事。」 洛晏语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脑袋还是晕乎乎的：「正事？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干正事吗？」 解翌：……信不信我一巴掌拍飞你，你就再也没有可乘之机了。 「奥，」洛晏语只好和解翌拉开距离，「我们得先去找管理员陈关山是吧？」 解翌点点头，一把抢过洛晏语手中的眼镜戴上。 洛晏语：呜呜呜提上裤子不认人…… 其实没有必要进入迷宫深处，因为迷宫旁还有一个很难被别人发现的暗门，这个暗门被随意堆叠的砖块和碎裂的瓦片掩盖着，与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一般人很难发现。 不过由于仇诺禾提前就告诉了解翌和洛晏语关于这里的路应该怎样走，二人毫无困难地找到了隐藏在墙壁上的暗门，并且推开门。 石门向后凹陷着，马上又向后下方倒去，解翌和洛晏语看见了内部的环境。 门后是一个忏悔室。 忏悔室通常应该是很小的一个隔间，可是这个忏悔室外围的凳子明显能够容纳十多个人，令人惊悚的是，这个忏悔室内部的装饰完全是由人骨制作的，密密麻麻的手指骨嵌满了墙壁，而木桌上摆满了一层又一层的头骨，眼眶直勾勾地看着进来人，寒气逼人。 不过进来的人是解翌和洛晏语，他们对这种纯纯吓人的低级玩意儿不感冒，只是四处打量着有没有其他的出口。 端着点燃的烛台摸索了半天，二人也没有在墙壁上发现什么奇怪的机关暗道，时间一长，甚至解翌手中的以人类头骨为底座的烛台，开始从骷髅的嘴巴里流出蜡油。 解翌看了看手中保持着微笑的骷髅头：…… 洛晏语：「这个蜡烛是不久前刚点上的吧？它燃烧的速度很快。」 确实。解翌从骷髅头顶上的洞往里看，蜡油已经布满了头颅的内部，只剩一点儿蜡烛在跳跃着火焰。 「所以这里一定是有出口的。」解翌道。 随后二人一块看向摆在桌子上的骷髅头。 解翌：「这里应该是有一个小窗口才对，说不定就藏在骷髅头后面。」 于是洛晏语撸起袖子加油干，直接就把桌子上的骷髅头们横扫而下，骷髅头们一个两个就像皮球一样轱辘轱辘在地面上滚动着，眼睛里似乎还钻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飞虫，不过解翌无暇顾及这些，在将桌子上的障碍物清理干净后，一个木制窗口显露在二人眼前。 窗口没有设置门，而是直接通往内部更深处的房间，只是里面实在太黑了，目及之处皆是黑色的走廊和水泥地面，所以说应该爬进去？ 说爬就爬，解翌打头，双手撑桌往上一跃，低下头丈量一下窗口的尺寸，发现长宽正好与自己的身体相符，万一是一个胖子，就真的没办法继续走下去了。 于是解翌钻进去，毫无障碍顺利着地。 洛晏语同上。 随后二人将烛台拿在手中，走进了眼前的长长的走廊。 解翌想说这什么百分百通关的游戏关卡？明明就是单纯的捉迷藏吧，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的危险，只不过会给心理素质不好的留下阴影罢了。 二人顺利在走廊的墙壁上找到了一排排的烛台，延续了头骨蜡烛火焰的寿命。 随着环境的变亮，解翌发现走廊不远处就有一扇铁门，门是虚掩着的，也没有解密关卡，可以说是对玩家相当友好了。 ＊ 「喂，你说，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空的管理员来找我们？」宋翊辰蹲在墙角，表情十分无奈和疲惫。 「没错，等他们来了，我们就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彻底推翻王不二的组织在三层横行霸道的局面！我们要发起革.命，要去往四层！不能再这样受人摆布了！」 第78页 陈关山语气激昂，看起来……是一个热血少年。 不过宋翊辰就显得蔫.儿多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我说待会要来找我们的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恐怖分子！」 「但是他们不是空的一员吗？那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陈关山攥紧了拳头。 身后一众蹲在墙根的「妄」的全体成员面面相觑。 是的，他们都埋伏在这一关卡。 「走吧走吧，哥，别带着大家丢人现眼了！」宋翊辰扶额，没想到居然有人能让他无语。 「去哪儿？」陈关山惊奇道，「就在此处，人多力量大！」 「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宋翊辰受不了了，一生气直接站了起来，心说自己腿都蹲麻了，还有他妈的时间管你？ 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宋翊辰突然感受到了脖颈处划过的凉风。 蹲在地面上仰头面对着宋翊辰的陈关山瞳孔皱缩，随后表情变得大义凌然，喝道： 「全体准备！」 -------------------- 第41章 无垠城市（4） ======================= 宋翊辰偏过头去，一眼看到了贴在自己脖颈处的铡刀，被吓出一身冷汗，飞速蹦到一旁。 「妈呀！什么东西？」 然而躲在高度不及一米五的墙壁后面的所有管理员瞬间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各自的武器，更有甚者带了枪械，枪口对准了宋翊辰身后的人。 不过宋翊辰看清楚了身后人是谁，双手举过头顶，求饶道：「翌哥，饶命！」 随后洛晏语也笑嘻嘻地走出来，道：「跟你们开个玩笑嘛，怎么就当真了呢？」 解翌放下了手中的铡刀，肯定道：「这把刀很轻便呢。」 宋翊辰急了：「轻便？轻便你也不能对最爱你的髮小痛下杀手啊！」 陈关山：「你们不是空的管理员吗？」 洛晏语打着哈哈：「嘛，暂且算是吧，不过——」 没等洛晏语说完，陈关山就举刀对着他挥了过去。洛晏语身影一闪，恰好陈关山的腿也蹲酸了站不稳，就被洛晏语轻易躲过去了。 「喂！你干嘛？我还没说完，我只是暂时——」 陈关山可不管什么是非黑白，一旦他觉得对方与自己不是同一阵营，脑袋一热就继续砍了过去。 于是洛晏语躲躲躲，陈关山砍砍砍，场面一度非常滑稽。 最后宋翊辰捨命扑过去拉住了陈关山。 「我都说了别冲动了啊！作战计划，作战计划！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吧？还要我重复多少遍！」宋翊辰恼了。 「什么世道，」洛晏语大气不用喘一下，继续嘻嘻笑道，「宋翊辰都开始当老妈子了？」 宋翊辰白了他一眼，身后「妄」的成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搞不明白这是在演哪一出。 解翌：「各位，想必你们也听说过我们的作战计划，我和我身后这位是站在你们这一方的。」 「空口无凭！你分明就是亡灵！亡灵的话哪有可信的？」 「哦，那你说我们两个人孤身闯进你们的包围圈是为了干什么？急着送死吗？」解翌沉静道。 管理员们不再发话，静静地看着解翌。 「你们应该听宋翊辰说过了，今天来的人是空的boss王不二，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人骨教堂的管理员陈关山，然后用我们亡灵中的一个新晋管理员替代他。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此后他将逐渐除掉所有妄的普通人，即便是二层参加游戏的普通人也不能倖免。他打着惩罚违规管理员的名号，就是为了让所有普通人死于里世界，以完成四层boss的復仇。」 「美其名曰是亡灵的復仇行动，其实就是大屠杀，我们坚决反对这种恶劣行径。」解翌继续道，「所以空boss的助手仇诺禾与你们的boss联手，将大部分妄的管理员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将王不二杀死。王不二很精明，一般都不会离开三层，因为三层的监控力度是最强的，一旦他死了，消息就会立刻传遍亡灵界，到时候逮住机会发动革命的就不是我们了，而是空，而妄的人数太少，毫不客气地说，没有经歷过死亡的你们简直脆弱的不堪一击。」 「经过仇诺禾的潜心调查，她发现人骨教堂深埋地下的多重结构并不在监控范围内，如果将王不二带到此处杀死，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以我们选择了这里。」 「不过杀死王不二也用不了这么多人，」洛晏语扫视着眼前乌泱泱的一群人，「你们站着看戏就好。」 宋翊辰：「说得好！」 …… ＊ 「诺禾，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管理员啊？」王不二坐在高坛的桌子上，紧紧搂住怀中的仇诺禾，侧头倚在仇诺禾的肩膀上。 「找不到也没关系，这不正好是我们两个的独处时间吗？」仇诺禾转过头，满眼笑意。 「你说的对，可不能浪费了……」王不二抬头去吻仇诺禾，却被仇诺禾躲开了。 「怎么，觉得玷.污教堂？」王不二笑了。 「没有，要是被人看见了有多不好？」仇诺禾嘟起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这算什么，要不是还要等人，我现在就……」王不二右手顺着仇诺禾的大.腿.摸上去，仇诺禾又一次制止了他。 第79页 「宝贝，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啊。」王不二拨开仇诺禾的手，略微埋怨道。 「你确定吗？」仇诺禾眼神魅.惑地偏过头，双手捧住王不二的脸颊，衔住了他的嘴.唇，随后技巧十足地吻了上去。 这样才叫有意思，渣男。仇诺禾心想。 仇诺禾知道自己撩起了王不二的.欲.火，这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因为这时候的男人.精.虫.上.脑，根本就没办法顾及其他事情，要是即使剎车，解翌和洛晏语来到现场，王不二肯定会气急败坏地跟着他们两个去找陈关山，顺便将陈关山当成发泄愤怒的工具。 毕竟，欲.望和暴.力在某些时候，属于同一种东西。 果然，就在王不二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洛晏语赶回来了。 不愧是洛晏语，看到面前两个人卿卿我我暧.昧至极的动作，他没有任何表示，反而是装出一副满头大汗神情紧张的模样，大喊：「不好了，陈关山要杀死我们空的成员，快来救解翌！」 王不二稍微眯眼：「你说什么？解翌被挟持了？」 「对啊，陈关山设下了陷阱，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这个人对我们亡灵太不友好了，简直是罪大恶极，该死！」洛晏语义愤填膺。 「你们两个人还对付不了一个？」王不二有些怀疑。 「我不是说了吗？这里的地形他熟悉！不过所有的陷阱已经报废了，我们现在赶过去，完全有能力把他拿下。」洛晏语继续鼓动王不二。 「他妈的……真是祸星……」王不二念叨着松开仇诺禾，站起身来，内心的怒火已经达到了极点。 随后他转过头来，压着内心的愤怒对仇诺禾道：「诺禾，你先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仇诺禾点点头。 傻子，这场好戏我当然不能缺席了。 二人穿过隧道，来到了忏悔室，洛晏语在前面领路，正准备钻过木制窗口，身后王不二懒洋洋道：「这玩意——是要钻的？」 「不然呢，我和解翌就是这样钻过去的。」洛晏语道。 见王不二还在犹豫，洛晏语：「你怕了？拜託，钻个门而已，这有什么好怕的，何况对方就一个人，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 王不二缓慢地点点头，此时他脑子里的仇诺禾已经快要消散了，他也逐渐在空气中嗅到了一分不合时宜的不安和紧张。 当洛晏语来到另一边，王不二侧身准备穿过门时，又警惕地停在了原地。 「不对。」他道，声音在冰冷而寂静的空气中传播着，「你是不是玩我呢？」 「你一直这样疑神疑鬼吗？」洛晏语微笑。 王不二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目光是前所未有的锐利，他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最后停在了入口的石门上。 他问：「那扇门一直在侧面吗？」 「当然不是。」洛晏语语气轻松道。 「所以它为什么不是仰面躺在地上，而是被人推到了一旁呢？」他的声音有些冰冷。 「我进来的时候嫌它碍事，就挪开了。」 「而且——为什么你身后的走廊没有烛火呢？」 「当然是因为蜡烛都燃尽了啊。」洛晏语摊手。 王不二屏息倾听着周围的环境，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石门外的情况。 当他听见身后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时，已经晚了。 解翌从暗处举着铡刀跑过来，长长的刀刃穿过木门精准地刺中了王不二的后背，王不二措不及防，直接仰面向前倒了下去。 随后石门之后藏在迷宫里的妄的成员们鱼贯而入，陈关山举着一个棒球棒，潇洒地一挥：「你就是王不二？看起来也不二啊，没想到真的会上当。」 王不二一边吐血一边挪动着身体，但他逃无可逃，只好倚在身后的人骨墙上，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笑道：「这就是你们妄的作风？如此卑劣下.贱？」 「你说我们卑劣，你他妈不就是来杀人的吗？」宋翊辰反问。 「说你们下.贱还不对么？要不是你们这些该死的活人，我怎么会死？」王不二大喊。 「哦？」洛晏语来了兴致，「你倒是详细说说，你是怎么死的？」 「我、我——」王不二气势逐渐弱了下去，其实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死因，但是由于boss的煽动性，让他们觉得自己一定是含冤而死的。 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思考：我究竟叫什么名字？ 王不二？这个可笑的名字到底是谁给我起的？ 是仇诺禾。 「你们亡灵生前也是活生生的人，有什么权利怪罪所有的人！」陈关山道。 王不二又吐了一口血，一点一点缩进了角落里，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就算有再多的计策也没办法扭转局势了。 「我知道你叫什么。」似乎看透了王不二的心思，仇诺禾举着枪挤出人群来到了王不二面前。 此时的她面无表情，面部僵硬的宛如死尸。 「诺禾？你为什么……你不是和我——」王不二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有什么问题吗？」仇诺禾给枪上膛，对准了王不二的左腿，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砰——」 「啊！！！」王不二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大腿骨断裂的声音，他颤颤巍巍地搂住自己的腿，尖叫着。 第80页 「你叫王灿。」仇诺禾道，随后又举起了枪，连手都没有颤抖。 「你还有什么问题？」仇诺禾问。 「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明明那么爱你！」王不二哭喊着嘶吼着，声音都变调了。 他躺在地上，就像一坨烂泥。 「砰——」子弹精准地射进了王不二另一条腿。 王不二□□一声，却是虚弱地说不出连贯的句子来。 「因为我生前就是被你害死的。」仇诺禾像一个没有人性的机器，「下一个问题。」 「别别别，求你了，诺禾，我不问了，饶了我吧！看在我成为亡灵后对你这么好的份上……」王不二开始求饶，甚至要毫无尊严地给仇诺禾磕头了。 但他两条腿都被仇诺禾废掉了，如今翻个身都困难。 「不问？」仇诺禾笑了——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笑得出来，「好啊，你不问，我自己来说。」 「渣男，你知道什么叫做一尸两命吗？」 -------------------- 第42章 无垠城市（5） ======================= 仇诺禾是个小镇做题家。 她知道自己的家境困难，打小便听话懂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原本贫穷的生活正在一点一点改善，仇诺禾也从未骄傲。谦虚谨慎是她最为宝贵的资本，她深知这一点的重要性，于是就算是来到了全国闻名的a大学，她也不曾懈怠，一直积极而努力地生活着。 本来她应该学业顺利、拿到奖学金并且考研上岸，毕业后必然有一份稳定而体面的工作，走上人生巅峰。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恋爱了。 ＊ 王灿是个富二代，家境富裕，不可一世。 a大对他来说不过砸钱就能进，作为一个职业二流子，王灿原本就是来大学混个毕业然后回家挥霍财产的，压根就没想过学习这回事，与仇诺禾的生活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原本毫无关联的二人，因为王灿的私慾，相遇了。 王灿第一次碰见仇诺禾，是在a大图书馆一楼的自习室。原本王灿来到图书馆，只是为了等一块打篮球的同学，顺便休息消遣一会儿，翘着二郎腿戴着耳机打着游戏，在一众埋头学习的学生之间显得格外刺眼。 一个不经意的抬头，他看到了靠在窗边学习的仇诺禾。 彼时阳光正好，窗外繁花似锦，窗帘捲起破空而来的风，烈阳在她身后燃烧起来，衬得仇诺禾的面庞更是娇媚柔和。 王灿眼前一亮。 他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姑娘，」王灿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轻浮，他面带微笑地拉开仇诺禾一旁的椅子，「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仇诺禾没有听见，仍旧全神贯注地看着桌子上的习题。 王灿见对方根本不理自己，准备耍个花招，于是把两根手指立在桌面上，学着双腿走路的样子一摆一摆地向着仇诺禾的书「走」了过去。 爬到书页上时，王灿看到仇诺禾的身体倏地一震，于是停下了动作。 王灿眨眨眼：「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仇诺禾缓缓扭过头，仿佛初次见到男人一般，脸一瞬间红到了耳朵根。她结巴道：「没……没事。你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叫王灿。可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吗？」 「你好……我叫仇诺禾。」仇诺禾抬头看了王灿一眼，发现对方染了一头金髮，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马上低下头轻声细语地回復。 「很高兴认识你！」王灿笑得露出了白花花的牙齿，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庆幸自己今天为了打篮球而穿得简单清爽，一定给对方留下了干净阳光、充满活力的印象。 「嗯……」仇诺禾红着脸转过头，「很高兴认识你。」 「那——我可以冒昧问一下你的电话号码吗？」王灿继续展开攻势。 「可以。」仇诺禾向来腼腆内向，从来不敢拒绝别人。 于是她点点头，急忙从口袋中取出手机，却不慎将手机摔在了地上。 仇诺禾弯腰去捡，又稀里煳涂地撞到了王灿的膝盖，她立马捡起手机，然后抬起头不停地道歉。 王灿始终单手托腮微笑着看着手忙脚乱的仇诺禾，打断道：「没关系，再说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是我靠得太近了。」 王灿：她可真是可爱啊。 * 这个相识的过程平淡而常见，却在仇诺禾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作为职业海王，王灿一要到电话号码，便和仇诺禾简讯交流了起来。 仇诺禾是个话少且精简的女生，长期艰难的生活条件让她形成了讨好型人格，面对一个对自己如此热情和关注的男生，她始终积极回应，争取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一开始王灿只是小心翼翼地询问仇诺禾的家庭情况，仇诺禾也不避讳——因为她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了解到仇诺禾生活的困难之处后，王灿即刻行动起来，打着助学的名义为仇诺禾送了很多生活用品，还帮助她申请了大学最丰厚的助学金，一步一步渗透着她的生活。 王灿是个很聪明的人，尽管他帮了仇诺禾一次又一次，但买的东西都是平价的，而且没有来干扰她的日常生活，一直默默无闻，不让仇诺禾产生阶级差异导致的自卑感。 第81页 仇诺禾面对这些毫不掩饰的示好和关怀，第一反应是不知所措，然后是感激不尽，不知如何报答是好。 但王灿一直告诉她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他觉得努力而坚强的仇诺禾配得上这一切，而自己只是助推了一把。 于是仇诺禾接受了他的帮助，并且开始不自觉地依赖王灿。 二人的关系进一步加深，联繫方式也逐渐由简讯转变为煲电话粥。 仇诺禾是个自卑的女孩，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对「被帅哥追求」这件事感到措手不及。然而同寝室的姐妹们都很热心，在各方面支持仇诺禾，一边助攻一边调侃着她的纯情，都为她能有个富二代帅哥男友感到兴奋和自豪。 王灿在仇诺禾面前刻意掩盖了自己二流子的本相，一直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从来都是一个尊重女性关爱女性的形象，从未对仇诺禾出言不敬。这让仇诺禾产生了这个男人与众不同的错觉，并一步一步陷了进去。 王灿从来不与仇诺禾谈论金钱和感情，甚至一直迴避这些问题，仿佛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是个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君子，仅仅想要不求回报地帮助仇诺禾而已。 二人逐渐走在了一块，经常出门约会，一块上下课，一块去图书馆学习，王灿对仇诺禾有求必应，从来不对仇诺禾发火，而且对万事表现出非同一般的运筹帷幄和云淡风轻，仿佛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 有一天二人从游乐园回到a大，在路边牵着手走路时，仇诺禾突然发问： 「我们到底算什么关系？」 王灿一脸无辜：「这重要吗？」 仇诺禾低下头，不卑不亢：「可我不想欠别人的。」 王灿诚恳道：「傻瓜，你要知道，我为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以个人名义做出的付出，你根本不用担心，也不用回馈我什么。」 仇诺禾安心地笑了笑：「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助你。」 王灿笑了：「我会有什么困难？」 仇诺禾嘟嘴：「总会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吧？比如学习，我就能帮你很多！」 王灿一脸苦相：「小祖宗，饶了我吧！」 「不！你既然要陪我考研，就一定要努力学习！」仇诺禾斩荆截铁道。 「好吧好吧，不过我回家继承家业就好了……也用不着这么麻烦。」王灿喃喃自语。 …… 王灿似乎对仇诺禾的变化感到由衷的开心，并不断鼓励着仇诺禾，这让仇诺禾一点一点自信了起来，同时也让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仇诺禾一次又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尽管她一再提醒自己要清醒，独立自主才是最重要的，但她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为自己付出、操心的少年，这种不确定的焦虑感时而会侵蚀仇诺禾的内心。 * 仇诺禾考研成功上岸，当她兴奋地打电话告诉王灿这个好消息时，对方的声音顿了几秒：「……恭喜你啦！假期出来玩吗？」 仇诺禾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二人坐飞机去往云南，欣赏了五六天美景和风土人情后，二人的旅游路线偏僻了起来。 仇诺禾全心全意地相信着王灿，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入夜，疲惫了一天的仇诺禾在王灿的怂恿下喝了很多酒，随后瘫倒在地，被王灿带回了宾馆。 面对毫无反抗之力的仇诺禾，王灿第一次露出了自己凶.残.变.态的真面目。他叫来了几个兄弟，对头脑不清醒的仇诺禾实施了.强.暴，事.后全部逃.逸。 当仇诺禾从撕裂的痛苦中醒来，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一片狼藉，而根本没有人呆在自己身边。 她的腿酸软无力，身体各处滴滴答答地渗着血，她一点一点爬进了卫生间，看着镜中双眼红肿、身体青一块紫一块且多处破裂的自己，绝望地痛哭起来。 其实被王灿骗的女孩子不止仇诺禾一个。 游手好闲、对法律毫无敬畏之心的他在大学四处留情，看见好上钩的就将其一步步掌控在手中，最后带到偏僻的地方享用一番，再卖掉那些可怜的女孩，最后逍.遥.法.外。 这些女孩大部分都像仇诺禾一样无依无靠，在经歷这样的事情之后，大部分都会选择沉默或者自杀，活在暗处自生自灭。 是的，王灿逃了，仇诺禾却没有报警，尽管从理性来说仇诺禾觉得这一切都是王灿策划的，可她还是不忍心去举报他，那时的仇诺禾还没有退掉人.皮、成为一个真正冷血无情的人，反而格外软弱，摇摇欲坠。 * 看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仇诺禾越来越绝望，甚至陷入了不可挽回的抑郁。 她与整个世界割裂了，她把自己锁在租的公寓里，不吃不喝好几天，终于准备去医院查一查。 雨夜，检测出艾.滋.病、身孕的花季少女昏昏沉沉地走在人行道上，双目无神，目及之处皆是荒芜和绝望。 一辆酒驾的车飞驰而过，将仇诺禾的一切碾压在车轮之下。 ＊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仇诺禾抬起手，声音因为气愤而颤抖不已。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王不二，他表情惊恐，满目疮痍，似乎根本就不敢相信这是他生前能做出来的事情。 第82页 「你他妈是因为艾.滋.病！艾.滋.病！哈哈哈哈哈哈——」仇诺禾的枪口对准了王不二的胸口，她笑得残忍、笑得疯狂，为了这个结果，她经歷了无数个绝望到窒息的日日夜夜，灵魂朝生暮死，才换来了復仇的机会，「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含冤而死，而是死得其所！」 「砰——」 「我享受一场爱恋，在现下的时光中间。 餐桌精巧的糕点，他俊朗的容颜。 天哪，我的内心在争辩。 不可以向他许愿，这是个谎言。」 -------------------- *结尾歌词选自《四重罪孽》 第43章 无垠城市（6） ======================= 应仇诺禾的要求，众人将王不二的尸体关在了忏悔室里——以求得让他永世不得超生的「美好祝愿」。 然后一间一间敲开了其他房间的门，告诉管理员们王不二已死的消息，并且鼓励他们加入「终」的组织。 大部分人一开始是不相信的，还有人尝试联繫boss王不二想要达到引战的目的，可由于没人联繫得上，加之仇诺禾也在现场，他们很快就都相信了解翌一众人，稀里煳涂退出了「空」。 尘埃落定，仇诺禾带着或自愿或被威逼利诱、总之最后全部加入「终」的管理员们来到三层。 安顿好他们之后，仇诺禾决定独自一人前去与「终」的首领周旋，并准备将三大组织的管理权一併交给「终」。 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大部分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洛晏语理所当然地跟着解翌回到了同一个房间。 一进屋，解翌就调笑洛晏语道：「你有自己的房间，凭什么进我的？」 「嗯？这可是双人间！」洛晏语摊手，「本来就是住人的地方，我难道不可以随机选一个吗？」 「所以呢，你准备做什么？」解翌不屑地哼道。 洛晏语邪魅一笑（略显油腻x）：「我现在准备沖个澡。」 解翌猫猫抬头：？ 但解翌认真点头道：「确实有必要，你都快臭了。我还不知道你在里世界是怎么洗澡的呢。」 「那就两个人一起？」洛晏语笑道，「我也想去尝试一下。」 「嗯……总之你会使用淋浴设备吗？」解翌的关注点清奇。 「不会啊，所以需要你来教我。」洛晏语眨眨眼。 「好吧。」解翌居然果断答应了，看着坐在床边的洛晏语顿了一下，「脱衣服？」 【绿色又健康】 翌日伪日光依旧正好，解翌从床上爬起来，有几分酸软无力，陷入了沉思。 可能里世界并不会给处于其中的人身体带来太多负担，所以解翌的身体并没有特别疲倦，他拽醒身旁的洛晏语，发声的瞬间感受到了嗓子的不适。 解翌：「醒醒，懒虫。」 洛晏语忽地睁开眼睛，一看到解翌就开始笑，甚至不忘调侃他：「你的声音……噗哈哈哈——昨晚叫得也太卖力了吧。」 解翌怒上眉梢：「滚。」 ＊ 解翌、洛晏语和宋翊辰决定离开三层去往四层。 原本解翌是准备和仇诺禾道别的，奈何围着仇诺禾办公和暂歇的地方转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仇诺禾一丝一毫的踪迹。 于是当他们准备离开时，只去敲了严珩汐房间的门。 打开门的严珩汐表情痴傻，愣愣地盯着三人。 洛晏语尤其难以释怀——毕竟这个少女是自己的亲姐姐——于是他开口：「嘛，严珩汐，你还记得我吗？」 严珩汐的目光缓缓转向了洛晏语，她迟疑道：「严珩汐，是……是我的名字吗？」 洛晏语深吸一口气，随后重重点头道：「没错。」 「你是谁？」严珩汐饶有兴趣地问。 「我是你的亲弟弟，严珩源。」洛晏语道。 「欸？」严珩汐的表情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似乎是第二人格彻底甦醒了，激动起来，「帅哥，你把我当你姐姐？那我可是太荣幸了，我不介意姐弟恋哦。」 洛晏语一瞬间语塞了，心中万分苦涩。 他攥紧了拳头，转头看着解翌，打退堂鼓道：「解翌，要不我们走吧？」 解翌总觉得要在走之前，给严珩汐一个她已然忘却的答案。 随后他对着严珩汐正色道：「他没有开玩笑，你确实是他亲姐姐。我是洛晏语，十年前，我和他都死于一场人为大火。你被……」 严珩汐歪歪脑袋，打断他：「是这样吗？」 洛晏语神情略显尴尬，他用胳膊肘怼了解翌一下：「解翌，别说了。」 解翌无动于衷，愣是要把想说的说完：「咳咳，被抛.尸……」 严珩汐明显不愿相信这个毫无依据的说辞，甚至打趣道：「别再忽悠我了，你们是专程来耍我的吗？」 解翌也被噎住了，纵使心中颇有不甘和愤恨，也只好道：「罢了，你也……多保重，我们要去四层了。」 他转身，终于决定离开了：「洛晏语，宋翊辰，我们走。」 宋翊辰撇撇嘴：「你们现在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干脆把我当空气了是吧？怎么有这样的人啊，真是的……」 解翌也觉得有些抱歉：「暂时不好解释，回去和你说。」 洛晏语百感交集，怅然若失，转过头又加了一句蹩脚的关心：「我们要走了，姐……你要活得开心一点。」 第83页 他不知道自己的姐姐能否撑到里世界灭亡，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了。 几人拖着沉重的难以言喻的脚步转身离去，刚要关上门，严珩汐冷不丁说了一句话，解翌瞬间就停住了脚步。 「人格分裂的不只有我一个，还有杀.人.犯。」 严珩汐的声音冷漠无比，很明显——是第一人格甦醒了。 解翌勐地转头过去，却又对上了严珩汐无辜的、水灵灵的双眼。 内心的期待再次被浇灭，解翌狠下心来，道：「谢谢你。我们真的要走了，保重。」 他握紧洛晏语的手，三人一同前往无垠城市中心的升降梯。 一路无言，登上去的瞬间，三人便感受到了天旋地转，顿时无法保持住自己的理智，昏迷过去。 ＊ 翌日天还没亮，解翌就被宿管叫醒了。 和他同时被吵醒的还有宋翊辰小朋友。 宋翊辰暴怒：「麻痹啊哪个不长眼的敢吵老子睡觉？奥——奥是阿姨啊，不、不好意思我们宿舍一直安分守己，真没犯什么事儿……」 解翌扶额：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话？ 随后解翌无奈道：「这是来找我的。」 听到警车声音的宋翊辰后知后觉：「奥——欸？翌哥你杀人了？」 解翌：「你别胡说八道。总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别声张。」 掩耳盗铃。解翌心想，烦(?_?)，警车能不能安静一点儿？非得像抓逃.犯一样把我带走吗？ 坐在警车后座，解翌总算是清醒一些了，然后他开始梳理整件案子，想到了严珩汐最后说的人格分裂问题。 一般情况下，基本可以完全忽略严珩汐神经病似的所作所为，但对于她最后的这句话，解翌可一点儿也不敢疏忽大意。 车窗外是漆黑的夜空，路灯都还没亮，车内也没开空调，冷得像冰库。 解翌往手心哈出一口气，抬眸问：「还有多久才到警局？」 「快了。」开车的人声音像是被蒙着一层布，嗡嗡作响。 解翌没想到自己会被带到审讯室，很明显，自己已经被警方盯上了，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他很荣幸地成为犯.罪.嫌疑人了。 审讯室里墙壁深蓝，灯光昏暗，解翌看不清桌子对面的人的脸。 「我们想问你一些问题。」这是解翌听见的第一句话，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越是紧张，就越容易被警.察拿捏在手里，解翌在强迫自己提高警惕性。 于是解翌抿了抿嘴唇，慢条斯理道：「请问有水吗？」 一杯清冽的水被递了过来。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解翌先开口了： 「请问，严珩汐的尸体找到了吗？」 「暂时无可奉告。」对面不想太早告诉解翌实情，转而问，「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你如此清楚十年前的这桩案子吗？」 「我和被害者是认识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来报案？」 「如果你们早结案，我也没必要十年后再来一次。」解翌怒不形于色，干巴巴地说，「而且你们应该也知道这件案子的严重性，这些年我饱受煎熬，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个案子翻出来。如今我想明白了。」 「说谎！」对面警.官一拍桌子，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我们调查过你的家庭和行动路线，和身亡三人的家庭八竿子打不着，你们根本就没有机会相遇。」 解翌冷着脸不说话。 「你要证明你自己吗？」警.官道，「那你告诉我，洛晏语或者严珩汐的家庭住址在哪儿？」 解翌疏忽了，忘了这茬，于是还是回答不上。 不过对面的人明显也对解翌回答与否不感兴趣，而是话锋突然一转：「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愿意和我们合作，那我们也会告诉你查案进度和具体情况。」 解翌有些意外：「你们不怀疑我吗？」 「至少你没有作案的嫌.疑，毕竟十年前你只有六七岁。当然，我们不能排除你参与案件的嫌.疑。」 解翌点点头：「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依你的说辞，你认识死者。那你认识他们的父母吗？」对面问。 解翌心里咯噔一声。 「这么多年没联繫了，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 「没联繫？原来你是这样一个冷血的人啊。既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是无辜的，就别怪我们把你当作嫌疑人了。」对面冷笑，阴森森的。 解翌：…… 「洛晏语的父母已经去世了，我们对此深表遗憾。不过严珩汐和严珩源的父母仍健在，其中他们的母亲患了阿尔兹海默症，父亲一切正常，打工养家。」 解翌的心似乎突然间坠入了万丈深渊，但他依旧錶现得十分镇静，在心中暗暗嘆息：我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啊。 「我们希望你能与他们交涉一下，并根据我们的提示，暗中推出一些案件细节，最好不要惊动了他们二位。」 解翌反问：「为什么你们不派人去？」 对面嘆了一口气：「老人家不愿配合我们警方的调查。」 解翌语气尖锐——他并非是针对警局，而是面前的这个人让他有了不好的联想，心中警铃大作：「十年前你们就不好好查案，他们已经对你们失望了。」 「所以你不准备帮忙吗？」对面无视了解翌的挑衅。 第84页 「不用担心。我会去做的。」解翌道。 「那好，这样说定了。」对面的人整理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和手稿，站起身来，向解翌俯下身来伸出手去，此时解翌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审讯他的人眉目凌冽，鼻樑高挺，是个不可挑剔的帅哥，但当他笑起来时，面部明显的扭曲和不协调却带给解翌嵴背发凉的感觉，他暗暗震惊：他整过容？ 「我叫顾灼，合作愉快。」对方伸出手来，解翌礼节性地握了一下。 「合作愉快。」 -------------------- 绿色又健康的内容就继续呆在电脑文件夹里吃灰吧。 第44章 无垠城市（7） ======================= 「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发。」顾灼道。 一个女便衣随同解翌去拜访严珩汐、严珩源的家，二人穿过层层叠叠的楼房，最终在一个类似危楼区的地方停了下来。 解翌事先不知道严珩汐家的住址，看着她把车停在路边，问道：「他们就住在这儿？」 女.警也有些意外：「怎么，你不知道？」 解翌：确实不知道，上辈子的事情谁记得啊！ 解翌没想到，自己上辈子居然住在这么狭小拥趸的地方。 危楼群被夹在高楼之间，按理说应该早就被拆迁才对，不知为何居然还留着这么多楼房。也不知道是管事的人太懒惰还是这里的居民太固执，即便环境已经脏乱差到一定程度了，还是没人搬迁。 这里汽车过不去，二人只好步行。 「这里住的大多是留守老人、失业青年以及外地来的租不起房子的穷苦打工人。」女.警说，随后嘆了口气，补充了一句，「他们的脾气都不好，鱼龙混杂，最致命的是，没有监控。当年可能也是因为这些原因，才没能把犯人抓住。」 解翌在女.警的带领下来到了严珩汐父母居住的平房门前，待便衣女.警躲进人群之后，敲了敲门。 门的隔音并不好，解翌能轻易听见门内趿着拖鞋一步一步走近的声音。内门外面还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一看就已经上了年头。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严珩源的父母了，解翌难以控制地紧张起来，心脏怦怦直跳。 里面那扇门开了。 解翌抬起低垂的头，对上了一双苍老而疑惑的眼睛。 「孩子，有什么事吗？」老汉问。 这个人，就是洛晏语的父亲啊。 解翌一瞬间走神了——还好还好，看起来身体还很健康，若是洛晏语能活过来，大概父子俩还能重聚——我就再也没法见到我的父母了……不对不对，现在这个身体也有真正的父亲，本不应该再去奢求些什么……只是苦了亲生父母，没办法看到多年后的警.察破案了。 见解翌没反应，老汉再次问：「你找谁？」 解翌回过神，准备按照原定计划来。 「请问——您是严珩源的父亲吗？」 老汉愣了一下，随后表情开始有所防备，「你是警.察？」 「我不是。」解翌连忙摇头，「但我认识严珩源，我们以前是……」 「解翌、解翌……」 ——在耳畔唿喊着自己名字、脸庞深情的严珩源在解翌脑中一闪而过。 「……是朋友。」解翌咽了一下，说完了后半句。 「朋友？」老汉带着一脸明显是嫌弃的表□□关门，语气却充满了漫不经心的调侃，「我怎么不知道他有你这么个，小朋友？」 解翌一把按住门框，诚恳地看着老汉，声音却越来越没有底气：「不，叔叔，我就是洛晏语。」 此话一出，拿着监听器的女.警直接疑惑了，老汉更是一脸迷茫，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语气有些不耐烦了，似乎是讨厌解翌拿这种多年前的生死问题开玩笑：「洛晏语和我儿子都失踪了十年了，按理说至少应该有二十三四岁了。你才多大？十六？十七？」 解翌还是看着他：「您仔细看看我的脸，您忘了这张脸了吗？」 这是一场豪.赌。 解翌的手心开始冒冷汗，他其实不确定以前的自己与严珩源父亲关系如何，如今这句话效果与否估计纯看老汉的心情。 闻言老汉果然仔细打量起解翌，半响不言语。 「你长得……」老汉道，「确实有点儿像洛晏语。不，应该是非常像。」 老汉的语气居然逐渐笃定起来，不过他似乎是料到了什么，继续他的调侃：「你是不是转世了？借尸还魂？」 解翌看着老汉拧开了外面铁门的门把手，没想到他居然能联想到这份上——真不愧是严珩源和严珩汐的父亲，三人乐观的性格和敏锐的第六感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有种高度相似性。 老汉敞开门，向外探头看了看，道：「进来吧。」 解翌点点头，表示感谢。 他跟着老汉走了进去，摇摇欲坠危楼里的房间也不会有多大，进门后眼前就是一张木制餐桌，桌子上横七竖八摆着很多杂物，靠墙的物品已经落了灰，看起来很久没人打理了。 一位白髮苍苍的老太太穿着大花棉袄背对着二人，听见响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冰箱、茶几、脱皮到只剩里面那一层的沙发、用报纸煳起来的窗户、端上餐桌的冒着热气的粥……一幕一幕，眼前的事物一幕一幕刺激着解翌的视觉神经……恍惚间解翌仿佛来到了十年前，叔叔还没有这么老，背部也没有佝偻，而阿姨—— 第85页 解翌吸了吸鼻子，轻声笑道：「叔叔，打扰了。」 「你说你是洛晏语，总得拿出些证据来吧。」老汉把餐桌上的粥推到老太面前，依旧是调侃的语气。 解翌看着颤颤巍巍拿起勺子的阿姨，内心很不是滋味，一方面是因为二人的子女被害身亡，另一方面是二人怎么说也不到六十岁，看起来却比同龄人要老很多。 解翌：「这次是我报的案，严珩汐的尸体找到了，严珩源的尸体也在十年前就被葬下了，我知道他被埋在哪里……我和他被埋在一起。找到犯人后，如果您想要，我可以请求把他们的骨灰交给您。」 这句话说出口，可不是一般的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当年火灾太大，我们两个人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所以没能找到你去确认尸体。如果您想去看的话，我可以带您……」解翌还没说完就被老汉打断了：「不必了，都这么多年了，能见到尸体也早就烂光了。」 解翌鼻子一酸：「十年前，严珩汐穿着班级表演用的碎花裙目睹了自己姐姐的死亡，而他的尸体也没能被识别出身份……」 老汉嘆了口气：「别说了。」 「您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代表警.方来的，但我也的确是涉.案人员，所以请允许我问您一些问题，可以吗？」解翌试探道。 「其实没什么不可以的。」 老汉说话时并没有什么表情，然后他转头看着粥流到下巴的老伴，撕下一张纸巾帮她擦了擦。 「就是……警方怀疑是熟人作案，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想了解一下，十年前您的邻居有和您的孩子比较熟的、并且在您孩子失踪后行动异常，比如说有搬家、拉窗帘、说话比较奇怪……之类行为的吗？」 老汉苦笑：「你觉得，像我这么大年纪的人，能记住那么多细节吗？」 解翌嘆了一口气：「唉，也是。有些晚了。」 「不过我记下来了。」老汉话锋一转，「可以给你看看。」 解翌心里咯噔一下：这种时候还会打趣……这叔叔，说话怎么和严珩源那么像，越正经时候，说话越爱拐弯抹角。 不过得亏是这对夫妻心态好吧，不然若是像自己父母一样郁郁而终，估计现在什么证据都找不到了。 老汉：「你坐这儿等一会儿，别跑了。」 解翌：难不成我还能跑了？ 过了一会儿，老汉拿着一个笔记本走了出来，老顽童似的举起来挥了挥：「在这里。你看我还是很细心的吧。」 他和解翌在沙发并排坐下，随后把笔记本翻开来。 以下是笔记本中的部分日记（註：此处父亲对于警方行动的理解主观性很强！就是大家懂吧，他当时精神状态不太好，很容易怨天尤人。且真正的人民警.察都是正直的！而这个案子当初是被恶人动了手脚！）： 【2016年9月20号】 严珩汐和严珩源已经五天没回来了。警.局的人非常冷漠，草草搜查了事，难不成他们一定要见到尸体才肯好好查案吗？他们怎么就不理解一个父亲内心的着急呢？我快彻底失望了。希望孩子们能平安回来。老天爷！救救我的孩子！ 【2016年9月21号】 下了一天雨。做.案细节会不会都被雨水沖走了？……给警.局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后来都不接是怎么回事？觉得丢人了？我的孩子啊，是哪个畜生把他们带走的？！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2016年9月22号】 两个孩子已经失踪七天了……没有希望了…… （……之后十天都是类似的记录，直到十月初，老汉才改变了记录方式。） 【2016年10月3号】 很奇怪，有两家邻居搬走了。 警.察已经把我孩子的案子按下去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我不能就这样放弃。 【2016年10月4号】 我打听了一下，发现有一家是因为知道我们家发生了命案才搬走的。他们怎么知道的？出了事是我们家的错吗？？？？另一家，我记得，以前只有一个人住在里面，和他不熟。 【2016年10月5号】 他不是搬走了吗？为什么窗户一夜之间就钉上了木板？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隐藏什么吗？可是没人管了。该死，我改变不了什么。 我发现他只有对着我们家的一面是用木板挡起来的。明天去敲门看看。 【2016年10月6号】 没人开门，听周围人说是搬去外地了。老婆说她认识那个人，挺年轻，长得也一脸正气。前几年刚搬来的时候还很开朗，工作也忙，因为年纪比较相近，附近的孩子们都和他玩的上来。我早就不记得他了，老婆也说他最近做事鬼鬼祟祟，少有几次暴露在阳光底下也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远远看过去骨瘦嶙峋，表情还特别胆怯。此后很久都没看见他的出现。 【2016年10月7号】 他叫余万梧，是外地人，听说搬回了老家b市，好像是因为家里有点意外情况，让他还没来得及把房子租出去就离开了。我得找个时间去b市打听打听。 （后来也是一大段无关的内容，大部分都是控诉自己孩子失踪的事件的内心独白。） 【2016年12月28号】 我来到b市了，没想到……这里居然挺落后的，比我们住的贫民窟好不了多少。 第86页 来到了也没用啊？根本就没有余万梧这个人！他是骗人的，他就是兇手！他究竟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社会毒瘤。不得好死。 【2016年12月29号】 根本没人相信我。屁用都没有。 …… 解翌看完了这充满戾气、憎恶和焦虑的日记，内心更加沉重了。 「我这里有一张余万梧的照片，但很不清楚，是早些年拍的了。」老汉道，从日记夹层抽出一张照片交给解翌。 「确实。他的嫌疑最大。」解翌接过照片，艰涩地开口，同时也坚定了把案子查清楚的决心。 「孩子，不管你是洛晏语还是别的什么人，我都不在乎。」老汉表情严肃，「你答应我，要把这个案子结了。我要一个结果。」 「好。」解翌的回答掷地有声。 -------------------- 感谢在2023-06-22 20:25:24~2023-06-25 00:2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代小妞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无垠城市（8） =======================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的合影。 照片已经被阳光晒到褪色，导致那个男人的脸庞晦暗不清，而男孩，解翌把照片贴近自己的眼睛，发现那好像是严珩源。 彼时的严珩源还是小小的一团，张开双臂对着眼前人开怀大笑，看起来很喜欢这个男人。 解翌攥紧了照片一角：「叔叔，您去b市的时候没有把这张照片拿给警.察看吗？」 「当时还没找到这张照片。」老汉摇摇头，「这是后来收拾我儿子的房间才发现的。我居然不知道他们有合照。」 解翌心中警铃大作：这会不会也是里世界对外界的影响？目的就是消除犯人在叔叔心中的记忆。 解翌站起身：「麻烦您了，我想这件事还是早查早结案比较好。」 「说的没错。你要走吗？」 解翌点点头。 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阿姨，发现阿姨也在看着自己。 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变成无形的空气把解翌压得喘不上气，他想说：严珩源还存活于里世界呢，他还没有死。 但这样荒诞的话语任谁说出来都只会留下质疑甚至隐患，于是解翌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您不用担心。」解翌虽然知道画大饼不太好，但他这次是动真格的，「我们一定会破案的。」 ＊ 来到了警.局，解翌把照片交给顾灼，他便专程找了画像师重新画了人脸，虽然有一些特徵依旧是不太清晰的，但已经够了。 顾灼要带一队人前往b市，临走之前，他笑眯眯地问解翌：「你要一起来吗？」 蹲在墙边沉思的解翌抬起头：「要。」 顾灼帮解翌给学校请了假，解翌班主任一听解翌是去协助破案的，一下子兴致就上了来了，开始吹嘘解翌在学校怎么怎么样，解翌听见那些明显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尴尬的要死——于是顾灼十分善解人意地把电话挂掉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b市，路并不难走，只是费时间。 因为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件，顾灼还是精打细算地表示，他们要坐大车，要省钱。解翌没有发言权，而且就算自己着急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那么久了，早一天晚一天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结果。 于是他只好一个人坐在车后面的座位上，想着里世界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件。 不一会儿，顾灼走了过来，坐在解翌旁边。 「有什么事吗？」解翌歪了歪头。 「没事，你看这一路也太无聊了吧，不如我们聊聊天？」顾灼似乎是好心。 「我们不熟。」解翌回绝。 「欸，你讨厌我吗？」顾灼笑道。 「你哪只眼看出我讨厌你？」解翌嘆了一口气。 「我打听个事儿啊，你不介意吧？」顾灼很会岔开话题。 解翌：果然你还是有所企图的。 「说。」解翌道。 「你在你们学校，有没有遇见……就是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情况？」顾灼问。 解翌表现得相当心不在焉：「没有，你在说什么啊？你当这是科幻小说吗？」 「欸，这就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有你们学校的学生去我们那里报.案说，学校宿舍出现了『里世界』，然后很多学生都死在里面了……」顾灼继续道。 「你信这一套？」解翌气笑了。 「你别说，我一开始还真不信。」顾灼面部表情明显没有他的言语那样丰富多彩，「可是这样类似的报.案可不是只有一个两个，而是相当多，说辞趋于一致，我怀疑你们学校确实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解翌没说话。 「关我什么事？」解翌没好气道。 眼看这话是没法聊了，顾灼也自觉闭嘴，一路上再没有发话。 其实解翌是不相信顾灼的，他根本没打算把里世界的情况告诉任何人，因为就连自己都摸索不清的东西，还是不要提前暴露出来比较好，万一就被对方抓住把柄了呢？ b市到了。 一行人先去派出所查了户籍信息，结果如解翌所料，查不到余万梧这个人。 然后他们比对了相片上的信息，最终锁定了几个合适的人选。 第87页 他们的名字、住址和工作分别是： 武延，家住xx街xxx号，在计程车公司工作。 訾原野，家住xxx街xx号，在市医院工作。 余城，精神病患者，长期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无家可归。 …… 解翌一眼就看到第三个精神病人了。 他指着这个人，对顾灼道：「先去查他。」 顾灼：「哟，小小年纪就会教我们办事？」 解翌：「我要先去查他，你一起吗？」 顾灼略作思考：「也可以，那我们就分成三队吧……」 随后顾灼、解翌和其他两个人前往市精神病院，其他八个人前往另外二人工作的地方进行调查。 此前解翌没有去过精神病院，此次来到这里，也算是一件比较新鲜的事。 精神病院外观与普通医院没有什么区别，进去的构造也与大部分医院无差，只是地板、墙壁和门很多都涂成了健康的绿色，本意应该是带给人平静的心理安慰，可在解翌眼中愈加刺眼。 打听了余城在哪个病房后，解翌和顾灼便去找他的主治医师，从医生口中，解翌逐渐了解到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余城，去年正式入住精神病院，是由他的妻子亲手把他送进来的，原因是人格分裂和被迫害妄想症，惧光怕人，每天疑神疑鬼，怀疑所有人都是来杀他的，经常无端大喊大叫，甚至有暴力倾向，不过很少会打人，一般都是自己缩在角落里，不想让任何人接近自己。 解翌：……人格分裂？ 解翌问：「你们是怎么知道他是人格分裂的？」 「我们找了专门的催眠师和心理分析师对他进行全方位检查，发现他还有一个第二人格，但至今都没有甦醒过。」医生道。 「就算是催眠师也没办法把他第二人格逼出来吗？」解翌思索。 「是的，我们怀疑他做过什么事或者受到过严重的精神刺激，但我们问他家属这些问题时，他们都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因为余城似乎一直都表现得很正常，是从某一天开始，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仅不认识家里人，还以为所有人都是来害他的。」 「人格转换了。」顾灼点点头。 「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他的另一个人格逼出来？」解翌道，「这对我们非常重要。」 顾灼：「呵，你怎么抢我的话。」 医生：「我们也想知道他的第二人格是怎么回事，奈何强制这样做的话，极有可能引发不可逆转的后果，很可能会严重伤害到病人的心理，导致治疗彻底失败。」 「不行吗？」顾灼问，「那我们可以去看看他吗？」 「可以。不过不要做太过激的行为。比如大声说话、大笑、动作幅度过大之类的。」医生道。 顾灼点点头，道：「解翌，我们走吧。」 余城的病房是单人单间，整体还是十分整洁、宽敞和明亮的，余城并没有躺在他的床上，而是缩在远离窗户的角落里，抱紧了双腿，一双大眼睛布满血丝，眼神涣散，在解翌顾灼二人推门进来之后瞳孔瞬间收缩，惊恐地看着二人，但没有说话。 主治医师：「他今天的反应倒是挺反常的。」 顾灼：「如何反常？」 「虽说他有被害妄想症，但很多时候，有人进来时他不会有任何反应，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今天看到你们两个，他居然有点儿害怕。」 顾灼轻笑：「害怕？害怕是好事。」 解翌：？什么好事？可以说明他真的与案件有关吗？ 解翌：「我可以问他一些问题吗？」 主治医师：「可以，不过他一般不会讲话。」 解翌一步一步走近缩在角落里的满脸污垢、鬍子拉碴的男人，内心的感觉难以言喻。 解翌在距离男人一米远处停了下来，并且缓缓蹲了下去，直视着余城，不给余城眼神躲避的机会，随后问题长驱直.入：「你记得我吗？」 解翌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脸。 余城不发话，只是止不住地战慄。 「我是洛、晏、语。」解翌一字一顿地把自己上辈子的名字念了出来，眼底似乎隐藏着难测的深渊，深渊之上燃起了盈盈鬼火，有一种看透人心的蛊惑的能力。 余城意义不明地闷哼了一声，光脚蹭着地板还想要往后缩。 在一旁看笑话的顾灼乐了：「解翌，没想到你还有犯.罪的潜能呢。嘛，或者说是做心理学家的潜质。」 解翌不理他，继续道：「你肯定记得我，对吧？但是你说不出。是不是藏在你背后的那个人让你这么做的？」 这次余城的反应更是剧烈，居然轻声呜咽起来，身体更是抖得不成样子。 主治医师：「你是不是吓到他了？劝你提早停手，就算他是个杀.人.犯，现在的情况也没办法判他死刑。」 解翌回过头：「你、说什么？」 解翌的眼神兇狠至极，顾灼还没见过这样的解翌，稍稍惊讶了一下，便开始揣摩解翌的心情。 「嘛，解翌你也不要太紧张了，案子很快就能破的。」表面是安慰，实际是警示。 解翌听出了顾灼的不满，但他确实不准备收手，很有可能是杀死了自己的精神病人近在眼前，他一点儿机会也不想错过——即使不得已要做一些过激行为。 第88页 随即他便双手搭上余城的肩膀，突然的身体接触让余城失声尖叫起来，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嘶哑而羸弱。 「你叫余万梧，」解翌死死盯住他，声音低沉，「余城是假的、是假的、假的。是你第一人格编出来骗你的，你把他叫出来，别让你去承受这个罪了，陷入沉睡吧，没有人能来折磨你……然后……醒来吧，告诉我你的罪行。」 口中的这些恶魔私语仿佛不是出自于解翌本人，但他内心的怒火中烧确是前所未有的铺天盖地。 第六感告诉解翌，自己要找的人就是他，马上就要接近正确答案了——不能在此处有任何的犹豫不决和彳亍，然后再次败北。 -------------------- 第46章 无垠城市（9） ======================= 解翌表情冰冷：「你回答我，告诉我你是无辜的，告诉我在你体内沉睡的那个人有罪。」 余城哆哆嗦嗦地摇了摇头。 「你曾经杀死过我。」解翌声音愈加低沉，「你曾经在a市居住，你曾经放火烧死了两个男孩，你曾经.奸.杀.了一个少女。」 余城终于张开嘴吐出了第一个音节：「不————」 「我没有！你骗人——」 解翌身体稍稍后仰了一下，并没有放弃问话：「你坚持要维护那个害了你的人吗？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剩下的半生都将在痛苦和绝望中度过，你逃脱不了他的影响，你只是一个被他拿来阻挡罪恶的工具。」 顾灼砸吧砸吧嘴，还在饶有兴趣地看戏，主治医师有些气愤地询问道：「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他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确定这样不会对病人产生负面影响吗？」 顾灼拿一副没听清的样子装傻：「啊？」 主治医师：……刑了，这两个人一个负责扮演恶棍，另一个负责吃瓜。 见余城还是没有反应，解翌也不再过多透露案件细节，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黏.煳.煳滑.腻.腻的触感贴在解翌皮肤上，他内心有些许惊愕，但因为现时的气氛过于压抑，就不方便表现出来。他低下头认真地看着余城。 「我是……」余城说话还很不利索，「……余万梧。」 解翌紧绷的面色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展开来，舒展、舒展，然后嘴角上扬，疲倦的双眼微眯…… 他终于笑了，还是释怀地笑着。他终于不用自己去扮演威胁恐吓别人的恶人了。真正的恶人即将就位，解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才是，正确的回答。」他道。 顾灼也听到了余城的自白，不过相比于解翌轻微的表情变化，他的表现却更加反常和耐人寻味。只见他渐渐皱起眉来，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迷惑不解，然后也像解翌一样压下了翻涌的情绪，向着解翌走了过去。 他抬手搭在解翌肩膀上，道：「我来吧。」 解翌心说正好我也累了，道：「好。」 顾灼：「可请二位迴避一下？」 主治医师已经快气炸了：「你让我迴避？别以为你是警.察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这样有点过分了吧？我是医生，有责任对病人负责的！」 顾灼笑嘻嘻：「你说的没错，但我是警.察，有责任让无关人员迴避犯.罪.嫌.疑人！」 解翌虽然想看看顾灼准备搞什么么蛾子，也不情愿离开，奈何人家顾灼就是有命令的权力，闲杂人等不得干预。 他和气唿唿的主治医师走出了病房，医生明显并不想关门，整了点儿小技俩把门开了一道缝。但顾灼马上就发现了，并强制把门从里面锁上。 病房门的隔音相当好，导致解翌靠在紧闭的门前，听不到里面的一点儿动静。 主治医师其实并不想听里面两个人在说什么悄悄话，结果一看见解翌置身事外的脸就来气，于是他开始数落解翌：「孩子，不是我说你，你刚刚和病人说的那些话可真心不中听。一个人格分裂和被害妄想症的患者，不管他是不是犯.人，你都不应该那样对他说话，这样他要是发起病来，都不知道会做出——」 「要是换做你，」解翌打断他道，「妻子和孩子都被一个神经病杀死，你还会好声好气地考虑他的感受吗？」 医生：「你……我理解你的感受，你得先根据流程来……」 「你不理解。」解翌摇摇头。 解翌不再理主治医师，幸好顾灼也没让解翌等太久，不过十分钟，顾灼就带着胜利的表情打开门，对着门外的解翌招招手：「他招了，都是他干的。」 解翌还是拉起一张脸来，声音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你做了什么？他说了什么？」 顾灼取出一支录音笔：「听吧，证据都在里面。」 有一说一，解翌没想到事情发展居然如此顺利，从找犯人，与犯人对话，到犯人招供……一切一切都快到令人难以置信，解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按了加速键，才让案子看起来这样的扑朔迷离。 「……我是余万梧。十年前，我一时鬼迷心窍害死了三个孩子，我忏悔，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愧疚中，一直想要去自首，却害怕牢狱之灾……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 解翌：＊＊不是故意的？放火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对不起他们，我真心想要道歉，我不知道要怎么弥补……或许现在已经晚了吧……希望他们在天堂不要怪罪我……」 第89页 解翌：不怪罪你？不怪罪你怪罪谁？怪罪自己吗？ 解翌受不了了，一把掐灭了录音笔。 顾灼还是笑眯眯的：「这就受不了了？」 解翌：「很明显，他毫无悔改之意。我就不用听了。」 顾灼：「好，查案组其他成员已经在路上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 解翌几乎要被愤怒沖昏了头，特别是当他听见犯人轻飘飘的赎罪时，他的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除了憎恶和扭曲就没有其他念头了。 但当他看见犯人被押走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和辩解，内心的疑惑已经超越了抓获恶人的快感——为何他不反抗？难道他真的已经认罪了吗？为何此前他还一直想尽办法去逃脱罪行，如今被自己和顾灼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录音……录音是真实的吗？还是顾灼早就录好的？可这又何必呢？…… 想太多了吧。解翌无奈地自嘲道，长时间的里世界洗礼已经让他的神经敏感到极致，以至于对任何顺理成章的东西都保有怀疑之心。 犯.人上了车，回头看向解翌。 二人的视线突然重合了。 解翌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甚至连录音笔里那些忏悔和自责都没有。 尽管已经抓到了犯人，解翌心中还是空落落的，仿佛自己还是与真相隔着一层厚障壁，面前的顾灼更是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但这也仅仅是一种感觉，解翌更愿意相信自己是疑神疑鬼。 坐在大巴后座，解翌疲倦至极，始终不发一言，而顾灼和其他警察坐在前面有说有笑，一行人就这样押着余万梧回到了a市。 下车的时候，顾灼主动提出要送解翌回学校。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附近不好打车，解翌也就没有推脱顾灼的好意，他点点头，坐上了顾灼的车。 奇怪的感觉又一次席捲解翌全身，让原本昏昏欲睡的他一瞬间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解翌轻嗅空气中的气味，刚开始以为那是车载的薰香，但这气味越来越怪异，甚至越来越像腐烂的水果，像布满霉菌的潮湿的山洞。 解翌心里打鼓，但疲倦感令他自然而然想要躺平放空，他皱眉：「我饿了，管饭吗？」 单手握方向盘的顾灼：「好啊，我请你吃饭。」 还亮着灯的餐厅不多，但在市区内也不难找。顾灼把车停在一个西餐厅门前，拉了手剎：「解翌，下来吧，我们就在这儿吃饭。」 解翌的清醒也就持续了一瞬间，很快又开始眼皮打架，他哼哼了几声，推开车门。 飢饿在叫嚣。 高档的西餐厅，橘黄和粉红色调的环境，角落里传来的柔和的钢琴声，轻松的氛围充斥了每一个角落。 点完菜，解翌后背靠在高背椅上，还是一声不吭。 这下顾灼又准备话唠了。 「你在和严珩汐父亲交流的时候，可曾说过你是洛晏语？」顾灼问。 「怎么了？」解翌无所谓道。 「你不是叫解翌吗？」顾灼反问。 「对，我只是借用了一下洛晏语的名字。」解翌开始胡说八道。 「哦～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洛晏语的转世呢。」顾灼的脸庞又开始像二人初见那般晦暗不清了起来。 「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了吧，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吗？」解翌道。 「嗯……」顾灼思索片刻，「暂时应该没什么事了，真有需要你的时候，我们还会再找你的。」 「所以，余万梧会被怎么处置？」 「过几天法庭开庭，」顾灼道，「形势必然是偏向我们的，目前他也一直都是以第一人格示人，相信他会罪有应得。出了结果我们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别懈怠。」解翌道，「查清楚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话说你一个小孩还担心这么多干嘛，担心我们不够专业？」 「……」 饭菜变得无味，刀叉开始变软融化，果汁的味道也逐渐淡了起来。 解翌努力甩掉脑中的混沌和睏倦，还是没办法保持清醒。 事到如今他终于又开始怀疑眼前的顾灼，而顾灼正在笑盈盈地盯着自己。 解翌心中警铃大作，他举起拳头锤了自己几拳。 顾灼：「怎么了？」 解翌：「呛到了。」 不对不对。解翌心说，这种感觉……似乎是里世界降临的预兆。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啊，难道只是因为里世界在强制性把他召回？ 还是因为顾灼？他做了什么？ 解翌有些混乱，他闭上一只眼睛：「你做了什么？」 他没指望顾灼能回復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眼前的餐厅正在扭曲变形，灯光似乎被全部掐灭了，阴暗而潮湿、腐败的成虫盘包裹了解翌…… 不对。解翌摇摇头，眼前还是完好无损、光华绚丽的西餐厅。 但是顾灼笑了，把话头接了过去，即便眼前的解翌已经开始头晕目眩：「解翌，欢迎来到里世界第四层——克苏鲁地狱。」 -------------------- 第47章 四层地狱（1） ======================= 解翌醒了。 他强迫自己忽略散架似的身体部件，一睁眼就看到了漂浮在眼前的蓝色雾气，他撑起自己的后脑勺坐起身来，摸到身下似乎是一些藤蔓和树枝堆叠而成的地面，铺满了滑.腻.腻的青苔。 第90页 雾气之浓郁让解翌仿佛置身山谷，而这里空气的潮湿程度已经可以把人裹在水膜中了，就像有人在你旁边不断唿气，令人又热又闷。 解翌摸到自己的右手边有像墙一样的高大屏障，便扶着它缓缓站起身来，站稳后右手一滑，突然碰到了一个管状物，粗壮到几乎是一只手才能握过来，解翌不敢使劲抓住它，因为他能感受到那个管状物在一下一下地跳动——就像人类的动脉血管一样，在有节律地跳动着。 空气中的味道与解翌在顾灼车上闻到的一模一样，不过还没有难闻到令解翌作呕的程度，在他可以接受的范畴内。 他抬头正视着前方，雾气之后好像有些许光亮透进来，按照人类在恐惧中会自然而然趋光的特性，解翌认为那就是这个山洞的出口，外面或许有另一番天地。 想到这里解翌就向着光的方向走去，不出他所料，很快自己已经能看清楚雾气之后的环境状况了。 他方才待的地方勉强可以称作山洞吧，因为很明显是一个凹进去的空间，而地面和天花板都由不可名状的角质层组合而成，呈现出一种趋于一致的灰棕色，有的地方还能看出是类似于肉.体.的颜色，爬满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管道。 很快解翌就从山洞里走了出来，也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欢迎来到克苏鲁地狱。 以及——来湖中小岛找我吧。 解翌蹙眉：没想到顾灼还是这样一个恶趣味的人。 山洞外面是一个大殿，大殿的上空是镂空的，只是有复杂缠绕的茧丝将上空包裹住，茧丝层层叠叠，不见得有多高，但湛蓝色的天空看的还是很明晰的。 圆形的大殿周围布满了解翌方才见过的山洞，形状和排列方式都像极了蜜蜂筑的巢，不知是用来储存食物还是孕育什么生物的地方。 虽然身体黏.煳.煳的不太舒服，但解翌自我感觉身体状况还好，不至于累到想要昏过去。 于是在他环顾四周「欣赏」风景的时候，他看到同样是一脸懵逼的宋翊辰从另一个山洞中走了出来。而宋翊辰一出来就开始爆粗口： 「这什么地方啊□□圣地吗？我去天上这都是啥，是蛛网？这也太瘆人了吧……太噁心了吧——黏.煳.煳的，我去我不会要被包裹成木乃伊吧，呕——」 宋翊辰边走便吐槽，解翌就这样盯着他，欣慰宋翊辰还是这样的活力四射。 「欸！翌哥！欸！你能看见我吗？」宋翊辰终于看见解翌了，挥舞着手臂打着招唿。 解翌点点头，向着宋翊辰走了过去，宋翊辰也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把抱住解翌：「呜哇——翌哥我感觉我好像一个世纪都没见你了……你案子处理的咋样？抓到犯人了吗？犯人是谁？你有没有好好出气？有没有知道当时的事情真相？」 解翌有点混乱：「呃……你怎么知道我去查案子了……奥，警.察来过学校了。」 「你不知道，自从昨天、不是，前天晚上那些警.察亲自来找你，第二天这件事在全校传开了！幸亏都是正向的反馈……不然本来我还以为自己得给你辩解……后来我意识到你、你、你，你是去查你上辈子那个案子了啊，我直接一整个震惊住，不过不愧是你啊——」 解翌：「行了，别夸了，受不住……」 「所以结果怎样？」 解翌先是沉默，然后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宋翊辰。 「那个顾灼绝对不简单。」宋翊辰道，「你说对吧，翌哥。」 「没错，他不是一般人。我现在甚至合理怀疑里世界是他开启的，说不定他就是里世界四层的大人物。」解翌撇撇嘴，道，「虽然我也没给他什么好眼色，但全程还是受他摆布的。」 宋翊辰：「不要担心！看我们一起打入他的老巢！」 解翌很佩服宋翊辰的这种乐观，即便是在这样令人窒息的场景里，依旧相信自己能够活着出去甚至是干掉boss。 解翌：「好，我们先去找洛晏语。」 然后他们两个翻遍了所有山洞，终于在最后一个山洞的角落里看到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洛晏语。 解翌马上俯下身去，掰过他的肩膀，摸了摸洛晏语的脖颈，所幸还是热的。 「洛晏语？」解翌声音有些颤抖，「醒醒。」 洛晏语皱了皱眉，却没有睁开眼睛。 「是不是传送的时候撞到脑袋了？」宋翊辰问，「我醒的时候就是脑壳疼。」 「可能吧。」解翌看起来有几分失落，但既然能在此处见到洛晏语，还是令人欣慰的，「那我就先背着他，事不宜迟，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出发。」 「啊？我们去哪儿？这破地方……你该不会知道要怎么走吧？」宋翊辰又开始日常犯傻。 「刚才不是说了吗，去找顾灼，他在湖中小岛。」解翌道，动作轻柔地拉起洛晏语的胳膊，把他驾到自己的肩膀上，「我们应该是在四层吧？你有看到其他人吗。」 「不知道，不过这地方实在诡异，你有没有感觉到？这地面甚至在以很小的幅度上下起.伏着，就像……就像在唿吸一样。」宋翊辰小声道。 「……这地方是活的。」解翌道。 大殿周围全是蜂巢一般的山洞，没有类似出口的地方，解翌和宋翊辰兜兜转转，终于决定在大殿中心的祭坛另闢蹊径。 第91页 祭坛正中间，有一个布满大大小小的蛋状容器的「树」，这些蛋状物大的几乎可以包裹一整个人，外面均覆盖着踊动着的薄膜，看上去生命力澎湃。 它们所附着的「树」，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树，而是一个铺满了紧緻的肋骨的柱状物，横过来看的话就是一条轨道，那些蛋状物就是类似电梯的、供人乘坐的空间。 解翌似乎想到了什么，拖着洛晏语走过去，用手背敲了敲蛋壳。 与设想相同，蛋壳开始缓缓转动，另一面转到解翌面前时，宋翊辰发现这真的是一个可以坐人的「电梯」。 「我去，血肉科技啊。」宋翊辰感嘆道，「这叫什么，这叫生化朋克。」 解翌没搭理宋翊辰，踩着祭坛的边缘，登上了空心的蛋状容器，这个容器的空间也没有很大，于是解翌毫不客气道：「翊辰，你坐另一个。」 「啊？翌哥你不讲义气……」就在宋翊辰哭哭啼啼的剎那间，竖立的轨道居然开始缓缓旋转，同时带动着解翌所在的容器旋转。解翌：「快点，不然它就掉下去了。」 宋翊辰吓了一跳，抓紧时间学着解翌的样子敲了敲蛋壳，成功在升降容器降落之前扶住了蛋的内壳，容器迅速下落，比普通电梯快上那么五六倍。 成功降落。 轨道并不光滑，导致解翌在落地的时候头晕的厉害，估摸着降落了大致有二三十米的高度，再抬首时，他看到轨道上方是一个庞大的树冠结构，能看清的仅有「树冠」边缘倒挂的菌丝，还有跳动着的类似心脏的肉块、脑迴路一样的斑驳的凹槽，以及蘑菇根须一样层层叠叠的缠绕物。 解翌从容器中走出来，紧接着宋翊辰也走了出来，砸吧砸吧嘴：「这底下怎么比上面还噁心啊？」 确实如此，树冠上面怎么说还是有些宗教意味和秩序存在的，而他们脚下的地面就像皮包骨头的鱼类的尸体，布满了一道一道的沟壑，远处竖立着很多几人才能环抱的柱子，所有东西都在缓缓起伏着，表面都有皮肉的质感。 解翌不敢怠慢，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直接威胁，便道：「我们走吧，看看能不能先掌握整个环境的空间构造。」 「我们先将整个环境看作一个活物，假设我们在一座由一个巨型生物伪装成的岛上，」解翌分析道，「我们醒来的地方在这个岛的最高处，根据结构来看像极了人类的大脑组织，层级和功能分明。」 「所以我们现在在哪儿？」宋翊辰摊手。 「那就得问大脑下面是什么了。」解翌问。 「这我们怎么能知道啊！就算这玩意儿是活的，它结构能和人一样吗？口腔？食管？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宋翊辰有些烦躁。 「顾灼让我去湖中小岛找他，」解翌慢条斯理道，「首先我们要明确什么是湖。判断我们是不是在他所说的那个岛上。」 「好吧，那我们就先走走看。」宋翊辰倒也没有不解风情，「还有，这洛晏语……要不换我背？」 「不用。」解翌闷声道，二人向着远处的迷雾走去。 不知在这猩红的大地上走了多久，地面上的柱.状.物越来越多，但逐渐没有开始一般巨大，都只有一人高度，像是一个又一个巨型的茧，又像巨大的菌状物，有着爬满全身的吸盘和藤蔓。 解翌背着洛晏语，身体却越来越沉重。起初他以为这是因为自己累了，准备休息一下，却在低下头寻找落脚地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双脚，似乎正在缓缓地向下陷。 解翌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再一次低头去观察时，发现脚下原本相对平整和坚硬的地面充满了黏.液，黏.液之下似乎有许多细小的爬动的口.器，在细细簌簌地吞噬着自己的鞋子，发出肉.色的血.腥.色的萤光。 这种血.肉.触.感让解翌有种身临什么动物胃中的感觉，顿时警觉起来，扭头朝向宋翊辰，语速快了起来：「我们是不是在这个怪物的胃里？」 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一经出口，宋翊辰已经忍不住了，开始干呕：「yue——翌哥不是我说你，你平时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这也是可以说出口的？」 解翌：……可是我说的是真实感受。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在下陷，尽管还没有那种身体融化的疼痛感，解翌还是一刻也不能等了，道：「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不然就要被吞噬了。」 解翌企图抬起一条腿，始料未及的是，他居然没办法从层层叠叠的触.手中挣脱出来！ 糟了！解翌心中一惊，谁知就在这生死关头，洛晏语突然哼哼了两声，睁开了眼睛： 「……解翌？」 -------------------- 感谢在2023-06-25 00:57:23~2023-06-28 20:0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norita丶 5瓶；rw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四层地狱（2） ======================= 见洛晏语没事人一样地醒过来，解翌拉下脸来，扬手就把他从自己背上甩了下去：「醒了？」 洛晏语：「欸！……这是什么地方？」 「装睡是吧？」解翌其实早就怀疑洛晏语是在装睡了，主要是在升降梯暴力落地的时候，他就听见洛晏语小声地骂了一句，方才只是懒得叫醒洛晏语罢了。 第92页 「啊这……」洛晏语坐在「地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别计较了嘛，我只是有点儿不捨得下来……」 解翌哼了一声：「都怪你，我现在快要陷下去了，怎么补救吧？」 一旁迟钝的宋翊辰也察觉到了不对，开始尖叫：「啊！我去，我也走不了路了！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快快，谁来救一下？」 解翌对洛晏语不满道：「现在就你还好好站着呢，想不出办法有你好看。」 宋翊辰：翌哥你傲娇个什么劲呢？？？ 洛晏语：我现在也陷进去还来得及吗？ 他分析道：「嗯……你看这地面的构造像什么？像沼泽，或者说是流沙？你们两个要不尝试增大接触面积，然后我把你们拉出来。」 闻言解翌和宋翊辰就开始尝试，两个人往前一扑就趴在了粘.稠的液体表面，宋翊辰噁心坏了：「卧槽，这地面还真有这么多密密麻麻的触.手啊？我能不能不趴在上面……哈？我动不了了救命！！这玩意是能吸住的，洛晏语你他妈坑人的是吧？！」 解翌也意识到这些细小的触.手都是带着吸盘的，于是他的身体正在以更快的速度下陷。 洛晏语也不插科打诨了，蹲下对着解翌伸出手道：「解翌，把手给我。」 宋翊辰大无语：「作为一个电灯泡，我有资格说一下——餵你们，我就这么不配吗？」 令人绝望的是，洛晏语的搭救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随着洛晏语用力的增大，解翌反而能感受到包裹住自己的细小纤维在逐渐收紧，下陷速度越来越快，而洛晏语也开始站不稳了。 解翌：「晏语，我怀疑下面有一个更大的空间，我的脚尖已经悬空了。」 「不痛吗？」洛晏语皱眉，他还在用力拉解翌的手，一旁的宋翊辰撇撇嘴：「你看，你们越努力，下陷速度越快，我都开摆了。」 解翌的胸腔已经受到了压迫，说话也使不上力气：「放手，晏语，或许我们需要到下面看看。」 「好吧。」洛晏语有点丧气，但解翌大半个身子已经不在地面上了，洛晏语再努力也没什么用处。 于是他仰面朝天躺了下来，闲自己下陷得慢，还扑楞了两下。 洛晏语：「嘿！解翌，我们比比谁先沉底！」 解翌身体倾斜度明显要比洛晏语大很多，要说谁先沉底必然是解翌，而洛晏语需要憋气的时间也更长。 解翌偏头看了他一眼：「你就不担心，自己会在下陷过程中憋死吗？」 洛晏语：「我肺活量很大的！」 解翌：…… 宋翊辰骂道：「拒绝打情骂俏！你们就没人担心下面可能没有空气吗？」 「下面没有液体，也有重力，可以合理猜测有空气。」解翌嘆了一口气，说出一句明显不符合他形象的话 黑暗黑暗，已经屏蔽了视线。 解翌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潜入流动着粘.稠液体的触.手之下，手指穿过层层叠叠的蠕.动的纤维抓到了宋翊辰的胳膊。 而洛晏语……反正解翌没摸索到。 双脚触地的时候，解翌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如此顺利地来到这个大怪物的内部，抱着大不了就死一死的打算，他深唿吸了一口，发现这里的空气居然格外纯净。与此同时，宋翊辰也掉了下来，他的脸憋得紫青，止不住地大喘气。 「翌哥……这下我们是在胃里了吧？」宋翊辰欲哭无泪。 他们似乎在一个巨大的管道里，周围有各种此前解翌没见过的生物，有飘在空中的发着白光的球（仔细看似乎是有翅膀的，应该是一种巨大的飞虫）、遍地生长的巨大的五彩斑斓的毒蘑菇、发出萤光的水晶兰、各种带翅膀的飞虫、巨大到类似石钟乳的倒垂而下的菌丝…… 宋翊辰看呆了——这里流光溢彩，比地面上美多了，只是不知道潜藏着多少更危险的东西。 解翌环顾四周后，洛晏语也成功降落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看来那些细小的触.手并没有杀伤性，真的是相当温和的生物了。 洛晏语：「嚯，别有洞天呢。」 解翌：「你输了。」 洛晏语：「你瞧你瞧，这有好多尸体呢！」 解翌哽了一下，他倒是没发现地上有尸体，但他就是玩：「你输了。」 洛晏语：「……好吧好吧你要什么奖励？」 解翌挑眉：「你背我？」 洛晏语举起双手贊同：「没问题！」 话音刚落，洛晏语就背对着解翌蹲了下去，解翌理所当然、面无表情地搂住洛晏语的脖颈，理所当然地双脚离地，乘上了免费人力车。 解翌：「你行不行？」 洛晏语震惊：「你质疑我？！」 宋翊辰：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有没有搞清楚状况！ 解翌玩够了，正经起来：「你刚才说，地面上有尸体？你是在哪儿看到的？」 洛晏语：「你看啊，就靠在管道角落，有一堆呢。你是不是把它们和菌丝看成一种东西了？」 解翌心中一惊，嵴背发凉的同时，他也意识到洛晏语说的是正确的，刚刚自己扫视周围环境的时候，的确没有仔细观察，以至于觉得煳在墙壁上的都是菌丝和菌子。 洛晏语细心解释道：「尸体的数量不少，但是零零碎碎的，都没有头……不对，它们的身体结构也不是人类，你看，它们的肋骨数量远多于人类，还有——嘶，我可以合理怀疑它们的脑袋藏在身体内部吗？」 第93页 解翌音色深沉，微微点头：「嗯，我也看到了。」 洛晏语顺势走神：宝贝儿声音真好听，多说两句！ 宋翊辰蹲在尸体面前细细观察了一下，头皮发麻：「身子这么长，脑袋却奇小……我去，这一大长串不会都是胳膊吧？还是腿？」 解翌：「至少不是人类，这是好消息。」 ——说明没有人类死于此处，也许对他们而言，这里没有危险。 宋翊辰：「翌哥你啥时候这么乐观了？」 洛晏语莫名骄傲：「这还用说，磨练出来了呗！」 解翌：「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看起来和我们一般大小，是个危险生物。我们得小心一点儿。」 彻底观察过环境后，三人顺着管道一直前行，直到遇见了第一个岔路口。 岔路口两边的状况截然相反，左边一片漆黑，右边灯光虫（暂且就叫这个很二的名字吧）反而比一开始的通道更多。 宋翊辰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足智多谋，道：「我认为我们应该走左边，俗话说，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右边明显就是引诱我们过去的，一定通往不好的地方……欸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走左边啊！为什么一言不发就走右边，呜呜呜你们太不讲义气了……」 解翌：「很简单，左边没有光。」 「到时候你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洛晏语补刀。 宋翊辰表示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我们可以抓一只虫子充当光源嘛……」 洛晏语：「傻子，最好不要惊动它们。这个道理不懂吗？」 宋翊辰蔫儿：「好吧。」 于是他们顺着右边的路一直走下去，直到环境开始有所变化，管道两旁不再有不可描述的尸体，取而代之的则是形似游鱼，却与墙壁有脐带连结的血肉科技产物。 解翌从洛晏语背上一跃而下，靠近那一串一串的游鱼，仔细打量了半天，道：「这东西看起来很像枪。」 洛晏语：「是的呢，它还有类似扳.机的东西，你们瞧。」 「啊？这么说它们就是我们的武器喽。」宋翊辰道。 解翌点点头：「或许有道理。」 然后他双手抓住「游鱼」的脐带，用力一扯……一不小心把连结脐带的部分肚皮给扯烂了，一些黑色粘.稠的液体和软趴趴的物块随即流了出来，溅了解翌一身。解翌不得不把手中可怜的生物丢弃掉，却看到躺在地上的鱼无助地跳动了两下，对着洛晏语吐出了一个金黄色的卵球。 洛晏语躲得及时，三人眼睁睁地看着圆球擦着洛晏语的腹飞过去，一下子打中了一只飞在空中的灯光虫。 解翌一惊：他本以为这种虫子的灯罩是类似玻璃材质的坚硬外壳，没想到居然可以被一个奄奄一息的鱼吐出来的东西打碎。 洛晏语走上前去看被打碎的灯罩，里面的某些发出白光的萤光粉接触了空气，正在逐渐消散，而驮着这个沉重灯球的飞虫明显被摔晕了，但在几秒内恢復了神智，顶着已经破碎的外壳晃晃悠悠飞了起来，很快又到了三人够不到的高度。 洛晏语：「武器是有用的，不过解翌你太粗暴了。」 解翌：「哦？那你说说看，要怎么做？」 洛晏语神秘莫测地笑了笑，走到墙壁面前，对着「游鱼」的背部拍打了三下，游鱼居然从盘绕复杂的脐带上脱落下来，精准掉落到洛晏语的手中。 宋翊辰目瞪口呆：「啊？你怎么做到的？」 洛晏语相当中二地耸耸肩，道：「直觉。」 宋翊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几人分别取了两个生物武器，发现上面错综复杂的花纹居然符合人类双手握东西的习惯，这下真的是令人细思极恐，尤其是当你意识到自己手中的武器分明是一个活着的、正在喘.息的生物时，这种感觉更甚。 继续前行，这种诡异阴暗的环境让宋翊辰有种在玩恐怖游戏的既视感，毕竟气氛到位，武器在手，玩家能跑能跳能闭眼能憋气，活力四射，就差打个怪了。 宋翊辰心虚道：「别告诉我这武器是用来给我们防身的啊。」 二人无语。 宋翊辰：「你们不骂我是乌鸦嘴了？」 解翌：「你闭嘴吧。」 不远处路开阔了起来，灯光却变暗了，地面上的菌子变少了，真正地面的模样逐渐显露出来——管道地面正中间有两条笔直平行的轨道，形似现实世界里面的铁轨，但没有现实世界里面那么平整规则，枕木也不是一个两个的铁块，而是明显更细长的圆形的、微微弧形的肋骨，向上突起，边缘深深埋入地下，整条道路就像是一个巨大蜈蚣的嵴背，蜿蜒而诡谲。 不过这还不是最引人注目的。因为轨道的起始点处有一个类似矿车的皮革制四轮车，正正好好搭在两条铁轨上，道路的前方呈下坡路，意思很明显：坐上来吧。 于是洛晏语和宋翊辰率先坐进了矿车内，洛晏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呃，你们有注意那些发光的虫子都在往轨道深处跑吗？看起来……是惊慌失措的样子。」 解翌双手搭在矿车边缘，面无表情地背对着来时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黑影越来越高大。 -------------------- 第49章 四层地狱（3） ======================= 第94页 解翌还在做计划：「等下我把这个代步工具推一段路，然后我们就坐它离开，尽早找到出……」 「解翌！」洛晏语打断了他的话，「你头顶上是什么东西？」 解翌表情疑惑，顺带扶了扶眼镜框：「你说什么？」 然后他回过头去，视线逐渐挪向天花板，也看到了那团黑影。 可还没等他仔细观察，黑影在意识到解翌的视线之后，忽地闪开了。解翌转过身去走了几步，企图在看似封闭的管道上空找到什么可以隐藏活物的空间。 他攥紧了手中的武器，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声音，这种情况下，是人都会不自觉地草木皆兵。 洛晏语翻身跳下矿车，准备跑过去帮助解翌，就在他对着解翌伸出手的一瞬间，异变发生了。 一个不知名的黑色物体从天而降，在距离洛晏语指尖不过一尺的地方精准降落解翌的后背。自从上次在backrooms遭到肉球利牙撕咬后，解翌就对自己的后背格外敏.感，此次一个更加庞大的重物从天而降，他措不及防被扑倒在地。 洛晏语站在解翌身后看清了怪物的全貌——应该就是他们在一开始遇见的非人尸体，同样缩进胸腔的脑袋、长长的尾巴，以及很多条腿……洛晏语下意识举起枪，却不敢发射，害怕伤害到解翌。 与此同时，解翌还不知道身后是个什么鬼东西，只是后背一凉，然后旧伤被再次撕开……他感觉有什么液体被从后背注.射.进体内，先是冰凉刺骨，然后又是火辣辣的疼痛，解翌忍不住喊出声来，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意识到洛晏语的犹豫，解翌骂道：「开枪！扭扭捏捏干什么呢？伤不到我。」 洛晏语举起两只奇怪形状的枪，砰砰砰砰四发穿透空气直中怪物的后背，生物武器就是不比真正的枪械，没办法造成太大伤害，不过已经把怪物打怕了，解翌能感觉到身上的怪物动作停滞了一下，利刃也没有再次深.入.皮肤。 解翌大喊：「继续！」 洛晏语咬着牙继续，直到把弹匣打空，怪物终于暂时性地放弃了解翌这个目标，倏地飞身而起，不消一秒就消失在它出现的地方。 解翌的上衣又被扯得破烂不堪，他自觉趴在那儿给人展示伤口有些不堪，同时吐槽为什么这些缺德怪物都喜欢从背后袭击呢……于是他尝试着翻了个身，仰面对着洛晏语。 解翌咬着牙，瞥了洛晏语一眼：「闭眼！别看了，丑死了。」 洛晏语表情万分无奈，走上前把解翌扶起来，解翌有些站不住，后背翻起的皮.肉.又疼又痒，他喘着粗气扒拉住洛晏语的脖颈，道：「不好意思了。」 洛晏语面色铁青，他扫视着解翌的后背，却不敢伸手去抚摸查看严重情况。 走过的路径变得晦暗不清，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东西爬上了管道侧壁，它们在觊觎着三个手无寸铁的人类。 洛晏语眸色暗淡，道：「没事，我们抓紧时间离开。」 小矿车在并不平整的轨道上磕磕绊绊一路下行，不仅没翻车，速度也是比步行要快得多，坐在上面看着遥遥无期的管道，洛晏语问解翌道：「那个混帐玩意儿对你做了什么？」 「似乎注.射.了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解翌其实以及能感受到自己的上半身已经开始发麻发肿了，皮肤摸着也不像自己的皮肤，反而更加粗糙，血管暴突着，他不敢想像之后自己会怎么样，会变成什么样子。 洛晏语：「你没知觉了吗？」 「有点儿。」解翌有一说一，他的双手颤抖着，低声道，「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要不是变异……」 「你说的那个顾灼会不会有办法救你？」洛晏语问。 「啧，」解翌皱眉，「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我不能理解他的作为，既然他也是亡灵，那他应该也是在现实世界占据了一个尸体，然后——对了，他应该整过容，是故意整成他所占据的那个人类的模样的。这样想来就合理了，只是不知道他警.察的身份是不是真的，还有，我真的抓对人了吗？万一这一切都是顾灼下的一个套，我一定要当面问清楚，必须去湖中岛，我们别无选择。」 洛晏语：「我猜犯人没错，不过这个顾灼一定与他有渊源。」 解翌：「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两个一定认识，只是相识的契机是什么呢……」 宋翊辰：「说不定都是精神病人？是病友？」 解翌：「有可能。」 洛晏语：「或许十年前顾灼就抓到过犯.人，只不过后来出于什么原因把他放走了。」 解翌点点头：「还有，对于这个岛屿的构造，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我猜，这里应该不属于水面上方吧。」宋翊辰道。 解翌：「空气从何而来？」 「既然顾灼说是湖中小岛，我们应该去找湖，总感觉我们的行动路线是被安排好的，不然也不会一路这么顺利地……咳咳，解翌，可能你比较倒霉。」洛晏语道，「你们看！远处的轨道已经到尽头了。」 管道逐渐变宽，解翌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也在变得清新和流通，道路的尽头……解翌眯起眼，似乎是一个擎.天.柱，随着三人的逐渐靠近，解翌发现这个擎.天.柱明显也不是死物，而是一个正在转动的布满花纹和鳞片的圆柱体——就像蛇一样。 第95页 如此想着，矿车已经到了尽头，随着矿车的逐渐停止，解翌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他已经开始变异了，就像当初在规则类怪谈里的那样，意识模煳，头晕目眩。 起初，解翌以为自己只是发.热，但就在离开矿车再次活动的时候，他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后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贪婪地吮.吸.着自己的血液。 他扶住洛晏语的肩膀，晃了晃脑袋：「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洛晏语抬手架住解翌的胳膊，力度极大，解翌不舒服地哼了一下，洛晏语眼眶泛红，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点点头：「嗯。」 走近那个上端已经戳破管道的擎.天.柱，解翌终于确信这个东西是一条巨蟒，巨蟒缓慢地转动着身体，竖立着，贴近地面的地方是腹部，却被开了一个三角形的洞，用钢筋彻底撑开，已经成了无法癒合的伤口，永生永世折磨着这条巨蟒。 巨蟒的尾巴也在不远处。解翌视线追着巨蟒的身体线条直到终端，却在看到尾巴时身体一震。 尾巴附近不仅有尾巴，还有巨蟒的巨大的头部。这条巨蟒不知何时，无意间卡在了此处，自此越长越大，直到贯穿了管道，却被恶意做成了通往地上的通道……此时，解翌为自己的想像力感到恐惧。 巨蟒的食物来源，竟然是自己的尾部……飢饿使它成为了一条食尾蛇，通过蚕食自己的身体而活……或许还有其他的食物来源，但宋翊辰看到了它的断裂的残缺不全的尾部，已经控制不住开始干呕了。 宋翊辰表情狰狞：「我们难不成，要从那个三角形框架进去？！」 「不然呢？」洛晏语扶着解翌走进大蛇，「解翌会死的。」 宋翊辰：「我知道啊！不是，我们要是顺着它的胃爬上去了，它会死的吧？你看它都可怜到吃自己了，呕——我们要不要找找别的出路？」 洛晏语看着满脸冷汗的解翌，抿嘴道：「我感觉，顾灼就是想让我们走这一条路。我们别无选择。」 宋翊辰脸色很是扭曲：「好吧。」 靠近三角框架搭建的门，空气中的血腥味逐渐浓郁，三人忍着胃中翻江倒海的不适感，低着头走了进去。 洛晏语抬头观察着巨蟒体内的环境，发现根本没有供他们攀爬的梯子：「啧，这叫什么，自投罗网？」 解翌却发现了盲点，抬手指着巨蟒的内壁道：「你看那里。」 虽然一行人一想到自己是在一个肉食动物的胃中，就会自然而然地生理不适，但他们也能明确感受到这里不像是一个活物胃中的环境，过于干燥和坚硬的皮肤已经不像是角质层了。 解翌手指的地方有一个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的手动开关，宋翊辰脑子灵光了一瞬间：「你是说，这里也不完全是蛇的胃，而是隔着一层东西？」 洛晏语走过去打量了一下那个扳手似的开关，把它从上面掰到了下面。 奇蹟般的，他们所在的狭小空间突然开始上升，三人这才意识到这条蛇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类似生物电梯的东西…… 虽然想不明白，不过相较于这整座岛是一整个大怪物来说，发生什么已经都不稀奇了。幸好不是现实世界，不然这样的场景一定会颠覆整个人类社会的认知。 轰隆隆的声响中，解翌听到了巨蟒的头部撞击地面的声音，不敢想像它经受了多少的痛苦，希望它下辈子能平安吧。然后他抬头看到了日光。 他们终于再次到达了地面。 里世界的天空总是一成不变的湛蓝色，若是在现实世界，这样暖洋洋的日光打在身上，总是令人心旷神怡。不过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而是一个由虚伪和恐怖交织的里世界，反而令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地面的角质层坚硬而平整，与他们掉进巨大干涸血管之前的泥沼完全不同，更像是真正的地面。 但解翌的后背已经爬满了在管道里被注进身体的寄生虫种子，彼时寄生虫就像扎进土地的树根一样，依附在解翌的后背和手臂上，摸上去突起的感觉已经足够瘆人了。 洛晏语意识到解翌的状况并不好。他轻抚解翌的锁骨附近，发现那里已经有根须爬了上来。解翌也扒开他自己的袖子，看到了被寄生虫枝条勒紧的胳膊。 解翌眯起眼睛：「你们看到湖了吗？」 宋翊辰不寒而慄：「看到了，就是远处那个……血红色的湖吗？」 湖上瀰漫着一层紫红色的雾气，根本无法看清湖中心有什么东西，反而是血腥味铺天盖地地袭来，熏得人几近窒息。 洛晏语：「所以我们要怎么过去？」 -------------------- 第50章 四层地狱（4） ======================= 几人已经临近了湖水边，但除了湖面上的雾气愈加浓郁以外，还是看不清楚十米开外的湖面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宋翊辰也很好奇解翌的手臂究竟怎么了，于是趴过来看，难以置信道：「这些根须……都是寄生虫造成的？」他甚至还想伸出手摸一摸。 解翌面色惨白地躲开了：「小心感染，还是别碰了。」 宋翊辰心急如焚：「啊啊，这该怎么办？我们真的要抓紧时间了，只是不知道顾灼那里有没有解药，有解药他真的会给我们吗？不给怎么办？总不能让翌哥就这么稀里煳涂地……」 第96页 解翌打断他：「这里总该有桥吧，兴许有船？」 湖中的水冒着热气，仿佛它的内核正在燃烧，聚集了极大的能量。 洛晏语：「我猜我们在怪物的心脏附近，说不定湖中小岛就属于心脏。」 解翌：「嗯。」 随后他们三人顺着湖边走了一段距离，并没有发现什么通往湖心的桥或船。宋翊辰无语：「难道我们要游着过去？」 「我可不会游泳。」洛晏语撇嘴，「解翌，你会……哦对，就算会，凭你这身子骨也不能游。而且我们也没有找到湖中小岛。」 洛晏语仔细观察着解翌的脸色，发现解翌眼球充血，已经完全无法独立站住了，洛晏语焦急万分，丝毫不敢怠慢，道：「我试一下水。」 于是宋翊辰扶着解翌，洛晏语蹲下去，把指尖贴近水面，还没有接触，他已经能感受到强烈的热气升腾起来，几乎要灼伤自己的皮肤，但他竟还是毫不犹豫地用指尖触碰到了湖水。 「嘶——」洛晏语只是接触了一下便无法承受了，因为这水不仅是物理意义上的烫，竟然还是有腐蚀性的。洛晏语捂着他受了伤的手指站起来，恰好被解翌看到了红肿的指尖。 解翌不屑：「你傻啊？为什么不先找个其他的东西扔进去试试？」 洛晏语没事人一样没良心地嘻嘻笑：「我不是救爱心切嘛。」 解翌挑眉。 洛晏语本以为就他这轻轻一碰，并不会引起湖面什么波澜，应当还是令人失望的无事发生才对。 三人正准备离开，继续往前走，不想洛晏语接触过的那片血水域竟然有一条巨大根须缓缓升了起来，直到高出水面二三十厘米，至此停在原处不再动弹。有腐蚀性的红色液体滴滴答答地从根须两旁滚落，这根须像极了章鱼的触.手，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巨大的吸盘，吸盘中间还有血水积存…… 但它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踏上这座桥吧。 洛晏语把解翌从宋翊辰手中抢了过来，宋翊辰刚想说你看你他妈的一刻也离不开翌哥是吧，就被洛晏语指使道：「要不，你去上个桥？」 宋翊辰气炸了：「你他妈让我上桥？万一我摔下来……万一这是个引诱人的陷阱，我他妈一不小心掉下去就只剩骨头了！」 洛晏语：「那可是，谁叫你刚才不去试水呢，现在我已经冒险过一次了，该轮到你了。」 宋翊辰虽然对被别人要求去冒险感到很不满意，但他向来乐于助人，原本也是想身先士卒站上去打个样的。 于是他虽满心都是对洛晏语的不满之情，也不再多言，走过去毫不客气地站上了触.手的边缘。 解翌：「小心点，别沾到那些红色的液体。」 宋翊辰：「切，你把小爷当成三岁小孩吗？这触手的宽度都足够两个人并排着过去了。」 嘴硬是嘴硬。宋翊辰在里世界的磨练下早就学会不谨言但慎行了，不仅要注意着不会滑下去，还要提防着吸盘里面残留的腐蚀液。 宋翊辰大喊：「这玩意表面很粗糙，轻易还滑不下去呢！」 洛晏语：「它没动吧？」 宋翊辰可勇了，甚至还用力跺了跺脚：「没动，结实着呢，你看！」 他往前走了十来步，洛晏语和解翌等在湖边，直到宋翊辰也隐入了迷雾。 「喂！」解翌听见了宋翊辰的声音，「你们两个胆小鬼，我看到岛了！」 解翌一抬头，看到了洛晏语深邃、没什么光泽的眼睛。 「呃……」解翌心说不用太担心我，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唔——」 毫无预谋性的，洛晏语吻了上去，直接堵住了解翌的嘴。 这次洛晏语的吻格外轻柔，不带有多少的侵略性，却又一次把解翌逼到满脸通红。 洛晏语：嗯……我的解翌可真是喜欢害羞。 解翌不满，率先躲开了洛晏语的唇：「别闹。宋翊辰要回来了。」 洛晏语委屈道：「你是不是很疼，你看起来好虚弱。」 解翌眼神下瞟，口是心非道：「还好。你冷静点，我没事的。」 于是洛晏语又道：「所以说，你是喜欢和我接吻的，只是害怕被人看见？」 这下解翌也没心思给他面子了：「你他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洛晏语眨眨眼：「就是一个单纯的问题。好啦好啦我是懂的，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隐藏内心的真实想法啦……」 解翌蹙眉：「谁叫你说话不知轻重。」 宋翊辰回来的时候，洛晏语和解翌二人一脸君子的、严肃地看着他。 宋翊辰神采飞扬地招手：「走呗，还愣着干什么？路的尽头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湖面风平浪静，路也越来越宽，三个人走在上面毫无障碍，但除此之外，解翌已经快坚持不住了，那些细密的根须爬满了解翌的脖颈，像蛛网一样紧紧勒在解翌的皮肤上，解翌青筋暴起，却能清楚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洛晏语皱眉：「如何？你总不能顶着这一身的……」 解翌喉结动了动：「我要把它们弄掉。」 洛晏语后怕：「别告诉我你又要像上次挖眼睛那样把它们连根拔起……」 解翌不言语，对着湖面蹲下身去，将爬满寄生虫的手臂背面对准了湖水，一鼓作气放低了下去，与湖面接触的皮肤噼里啪啦炸开了，空气中瀰漫着一股煳掉的气味。 第97页 宋翊辰吓了一跳：「你他妈——还真敢啊。」 但解翌面积掌控的很好，他面不改色，硬生生将已经爬到手腕的寄生虫逼退了下去，再看背面时，他发现自己的皮肤已经露了出来，没有被灼伤，只是血管还有怪异的蠕虫在蠢蠢欲.动。 「咳咳咳……」解翌憋的喘不上气来，要怎么收拾脖子上的寄生虫呢？解翌有点绝望，只好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了洛晏语。 洛晏语慌忙接过：「你要做什么？需要我吗？」 解翌毫不犹豫地扒掉了里面的衬衣：「咳咳……不用，你看着就好。」 洛晏语脸色变得微妙了起来：「看着？你要脱衣服？让我看着？！」 解翌嘴角一弯：「怎么，你还敢有非分之想？」 洛晏语摆手：「不敢不敢。」 于是解翌把衬衣团成一个球，飞快蘸取了一部分湖水，并在湖水还没有渗透到自己的双手之前把蘸有湖水的衬衣贴在了脖子表面的根须上，轻微的火辣辣的感觉很快就消失殆尽，而那些寄生虫也退下了七七八八。 解翌把衬衣交给洛晏语：「洛晏语，还得劳烦你帮我处理一下后背的寄生虫。」 洛晏语：「嘛，劳烦什么？你说话总是这么见外。」 于是洛晏语又要看到解翌的后背了……尽管爬满了根须并不光滑，离开三层的时候后背也不光滑就是了，总之——无论如何，很.色.气。 洛晏语下手也不比解翌轻，简单地遏制住了寄生虫的蔓延后，电灯泡宋翊辰忍无可忍了：「你们两个他妈的墨迹啥呢？！处理完了就赶紧跟老子走！」 拨开层层迷雾，三人终于看到了所谓的湖中小岛——从外形来看，应当是模仿中世纪古堡的设计，这与四层整体的风格不谋而合，破旧的古堡占据了整个小岛，有不少类似于基.督.教堂风格的尖顶阁楼。 处理完寄生虫的解翌脸色看起来比刚才好了很多，也能独自走动了，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解药，然后除掉顾灼。 宋翊辰：「欸，你们看到城堡里面亮着灯了吗？」 洛晏语：「是呢，大厅、阁楼、还有附近的走廊都有光。」 大门的装饰花纹繁复，乏善可陈，三人尽管精疲力竭，还是在登岛后第一时间推开了大门。 门后的大厅宽敞又明亮，大门正对着的是两个对称分布的旋转楼梯，二楼的壁灯环绕着整个大厅，木质地板干净光滑，没有人。 解翌警惕地环顾四周，往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一个瘦长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直愣愣地立在了解翌的面前，落地时的动作却格外轻盈，软绵绵的，没有发出一点儿响声。解翌往后退了一步，仔细瞧时发现是一个身着绅士燕尾服的男人立在那儿一动不动，低着头。解翌歪歪头：「嗯？」 男人突然动作僵硬地对着解翌三人鞠了一躬，这时解翌发现了男人身体各个可以活动的部位都有着密密麻麻的细线，细线的另一头似乎隐藏在高高的天花板上。 但解翌在抬头去看时，天花板高而漆黑一片，全然看不见有细线的存在。 这是个木偶人。 三人不敢说话，宋翊辰对着解翌努努嘴：「假的？」 解翌点头：做的还很逼真呢。 三人没有动作，木偶人也保持着扭曲而僵硬的鞠躬姿势一动不动，对峙了一会儿，解翌觉得这恐怕得先发制人才行。 他道：「我找顾灼。」 木偶人终于有了动作，他张开手臂，抬起头对着解翌挤出了一个微笑，缝合的嘴角一开一合，居然吐出字句来：「顾灼少爷……宴请了很多客人……」 他咬字的速度格外缓慢，声带也像被损害了一样嘶哑而破裂，而解翌仔细观察着他的嘴型，发现这句话真真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而不是传声机或者有什么令人无法理解的操控声带的方法在控制着这个假人。 「请走——右边的走廊……我们真诚欢迎你们的到来……」木偶晃晃悠悠地扭过身子，抬手指向右边的走廊。 洛晏语双手插兜：「请了多少人？真人还是假人？」 木偶人被打断了一瞬：「呃……我们真诚欢迎你们的到来。客人已经全部到齐，饭菜也已经摆上餐桌……可是我们的客人中有一位叛徒，他对我们尊贵的男主人抱有杀意……男主人想要找出那个叛徒……我们会有一场游戏，男主人通过游戏结果，就能够得出谁是叛徒的结论，叛徒是会破坏游戏的正常进行的。你们可以得到的信息是——吱嘎、嘶啦嘶啦呃呃呃……」 木偶人的声音在最不应该停下的地方被掐灭了。 与此同时，穿过长长的走廊，解翌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顾灼——他坐在巨大长桌的另一头，举着刀叉，笑眯眯地看着几人的到来。 -------------------- 第51章 四层地狱（5） ======================= 木偶人的嘴巴还在开开合合，只是再也没能发出一丝声音，解翌和洛晏语一眼锁定了不远处的顾灼，没有理会木偶人，宋翊辰却急了，拎过木偶人的衣领：「你他妈倒是说话啊？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们是唔……」 听着宋翊辰下两个字「叛徒」已经唿之欲出，解翌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洛晏语清了清嗓子：「咳咳，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只要我们问问顾灼本人就可以了。坐在最远处的那个满脸堆笑的傢伙就是顾灼吗？」 第98页 解翌道：「嗯。」 宋翊辰：「周围这些人呢？你看他们，我感觉没有几个是正常人。」 除了坐在正座上的的顾灼，长桌两旁有十来位穿着和年龄都不相同的客人，他们的服饰都是普通人的打扮，年龄也是孩子到老人不等，有男有女，围坐在桌子旁吃饭，其中居然还有许久未见的严珩汐。 他们对解翌三人的到来没有做出任何其他的表现，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桌子周围的高背椅也只剩三个空座了，明显是给最晚到来的三个人坐的。 只是这三个座位的分布格外分散，也就是说，顾灼并不想让三个人坐在一块，而是要拆解掉他们。 三人彼此看看，最后解翌坐在了距离顾灼最近的高背椅上，洛晏语坐在了顾灼的对面，宋翊辰坐在了中间的一个高背椅上。 所有人落座，顾灼拍拍手：「好啦，大家都到齐了，我们的游戏也正式开始吧。」 所有人的目光直勾勾地汇聚到顾灼脸上。 顾灼故作神秘：「今天我们要合作讲述一个故事，故事分为几部分，你们可以选择说出自己的关键词，或者不说。故事还原过程中，你们能问我可以回答『是』或『否』的问题，然后猜测事件的前因后果，推测最为准确的人可以加分，若是严重跑偏主题，我会对那个引导错误方向的人给予惩罚，或者直接判定为『叛徒』。嗯，从年龄最小的开始吧。」 解翌仔细捕获着顾灼话中的信息：年龄最小？指的是在场所有人的年龄吗？ 此时解翌三人只好保持缄默，等待在场有谁发言。 等了三十秒左右，顾灼发出了指令：「八岁？」 不远处坐在一起的，三个始终一动也不动的性感花哨打扮的女性勐然间抬起了头，解翌敏锐地察觉到她们脑袋上都悬挂着一根细线，通向天花板——一开始他居然没有发现这里也有半死不活的木偶存在。恐怕她们的发言也是早就设定好的吧？ 「八岁」指的是恐怕是故事中主角的年龄。 「少爷，八岁的关键词是『外遇』，是您的母亲有了外遇吗？」中间一人用与开门执事一样沙哑跛脚的声音问道。 顾灼：「否。」 ——这个人偶估计是负责做开场白的。 方才面部还格外僵硬的严珩汐似乎突然觉醒了第二人格，来了兴致：「欸？不是妈妈？所以说是你的爸爸吗？哇哦，你们的家庭因为这个而破裂了吗？可以详细说说吗？」 洛晏语对自己姐姐超凡人类的发言感到汗颜：难道人类可以这样说话吗……嗯？她们两个刚才都说了「你」？这个故事是关于顾灼本人的吗？ 宋翊辰道：「喂，你有没有听清楚游戏规则啊？只能问一个可以回答是否的问题！」 一个初中男生怯生生地举起了手：「那个，请问你的母亲还在世吗？」 顾灼：「否。」 解翌还在思考这个游戏的意义是什么，难道只是一个类似于「海龟汤」的解谜游戏？不过这个故事明显与顾灼的过去紧密相关，他是想用这个游戏把自己的过去用一种类似「炫耀」的方法展示出来吗？ 什么样的人会做出这样扭曲的行为？只有过度自负、反社会之人……而这些故事理应都是悲剧——比如第一次的「外遇」，所以顾灼一定是做了什么结束了这次悲剧，或者是把悲剧成功转移了，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得意洋洋。 解翌：「你的父亲有了外遇，所以你的母亲因为压力自杀了。」 顾灼的微笑转瞬即逝：「否。」 洛晏语举手：「不好意思，你是变态吗？」 宋翊辰：「哈？」 不出所料，顾灼：「是。」 洛晏语摊手：「那么故事就可能不是像解翌所想的那么简单了。比如母亲的死是处于自己之手、父亲之死也是相同的原因……」 宋翊辰：「你有病吧？我去……不会是真的吧？」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道：「咳咳，孩子，虽然你是城堡的主人，但是如果你真的犯下了这样的滔天罪行，你不应该这样做的……我们都应该向善……」 洛晏语：「所以你被抓了吗？」 顾灼无动于衷：「否。」 洛晏语感慨道：「八岁啊，你可真够狡猾的。所以我们还需要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嗯……虽说是变态，这样做一定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你的理由是什么呢……让我猜一猜……你爱自己的母亲吗？」 顾灼面无表情：「是。」 沉默了许久的解翌突然发话了：「所以你是为了让她脱离痛苦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严珩汐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为了早死早超生吗？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宋翊辰：「翌哥，这话不能乱说的……虽然是面对着一个变态……」 不料顾灼倒是十分享受这样的场景：「是。」 鸦雀无声。 解翌：「因为母亲被男人欺骗伤心欲绝，甚至有可能患上了抑郁症，于是你为了让她脱离现实苦海，选择了杀死母亲。而你的父亲也是死于你手……为了给母亲报仇。」 初中生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你明明可以只杀掉你的父亲……不对，你不应该杀任何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99页 洛晏语道：「你的父亲是因为意外死亡的吗？」 顾灼：「是。」 解翌笑了：「你以为自己没有能力杀死父亲，所以『帮助』母亲离开了这个痛苦的世界，但在阴差阳错下，你的父亲也去世了。」 顾灼点点头：「逻辑链清晰。我的父亲啊，是个酗酒和家暴成性的渣滓……不过这一切，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全部与我无关了，因为我主动离开了他们，阴阳两隔。下一个，十二岁。」 洛晏语没有错过顾灼充满得意和满足感的眼神，他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要提防着这个精神变态的男人——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把自己的犯.罪经歷当作荣耀讲出来啊？ 方才怯生生的初中生又一次举手道：「我是十二岁，那个……我要分享关键词吗？」 「不分享就是你的不对了吧？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啊，原来你想独享这个信息吗？」一个老师模样的提线木偶突然发话了，这是令在场所有人都措不及防的。 于是解翌意识到，「提线木偶」这个身份是在他发话之后，才能被在场所有人发觉的，主要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做的实在是过于逼真，只能通过说话声音来判断真假。 顾灼笑了一下，解翌看到他动了动手指，突然，那个老师人偶就悄无声息地掉了下去，似乎顾灼开启了某个位于地板上的开关，出现了一个大洞，把人偶吞噬掉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人偶在落入大洞的时候居然还发出了由近及远的、撕心裂肺的惨叫 顾灼笑眯眯地对初中生道：「你随意，不要被别人左右思想。」 初中生深吸一口气：「我还是说吧……关键词是『校园.暴.力』。」 严珩汐佯装思考：「校园.暴.力？这个词语很容易理解……」 初中生问：「你经歷过校园.暴.力吗？」 顾灼：「是。」 一个满脸缠着绷带的女人道：「所以你是被欺负了？按照上一个故事的逻辑，你把欺负你的人都杀死了？」 顾灼：「是也不是。」 宋翊辰：「哎哎哎，是也不是？这是什么意思？哦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呃——也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这样想的话就比较合理了吧。」 解翌认为宋翊辰所言是正确的，也就是说，顾灼确实属于受害者，也属于加害者，而他没有真正杀人，或许是背后的助推者，也有可能是逼迫者。 他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寄生虫吸取自己血液的严重的不适感，面色逐渐苍白起来，于是被迫举手道：「问个题外话。被寄生虫寄生了要怎么办？」 不出所料，顾灼根本就不想理他。 洛晏语不满：「顾灼，你不帮他吗？万一解翌死了，我们也没办法陪你继续玩这个无聊的游戏了。」 顾灼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没关系啊，只要你们离开四层，寄生虫自然也会消失。」 洛晏语的眼睛中逐渐燃起了杀气：「你在说什么？可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离开四层，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机会离开这里。难道我们不是一直在你的掌控内的吗？」 顾灼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度：「游戏继续！」 严珩汐：「欺负你的人都死了吗？」 顾灼：「是。」 严珩汐：「嘛——那就是你把他们逼迫致死了嘛。他们死得痛苦吗？」 顾灼：「是。」 宋翊辰：「他们的死是意外吗？」 顾灼：「是。」 「车祸？」 「否。」 「失足？」 「否。」 「死在哪？比如电影院？餐厅？游乐园？」 「否。」 「呃……动物园？我实在不知道要猜些什么了……」宋翊辰耸肩。 顾灼眨眨眼：「是。」 宋翊辰：「哈？」 洛晏语举手：「既然这样，你也跟去动物园了吗？」 顾灼：「是。」 解翌：「他们是被大型动物咬死的吗？」 顾灼：「是的。」 洛晏语往后一仰：「所以你为了杀死他们，把某种动物的笼子打开了吗？」 顾灼抿嘴一笑：「否。那时候的我还没有那个胆子。」 初中生：「所以还是意外？我还以为你天生就是个嗜.血.成.性的人……」 洛晏语冷笑：「不是，一个暴.戾成.性的父亲，孩子一般都自闭而胆小，不过后期发展还是要看环境——顾灼，我敢说这次的动物园行动彻底打开了你的变态属性开关。对吗？」 顾灼不言语。 解翌：「你是被逼迫跟随他们去往动物园的吗？作为一个被羞辱的对象？」 顾灼：「是的！」 -------------------- 第52章 四层地狱（6） ======================= 解翌：「嗯……你被他们扔进了关着大型动物的栅栏里，但因为运气好没有被吃掉，愤怒之下你把笼子在内部打开了，大型动物一拥而出……把那些霸.凌你的学生们都咬死了。」 顾灼：「解翌，你真聪明。」 解翌自觉顾灼也是在讽刺自己，便挖苦道：「你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居然那么好，是吗？」 顾灼：「是啊。或许我不好吃吧。」 初中生低下了头，若有所思：「你知道我也是被霸.凌.致.死的？」 第100页 顾灼：「是的呢。「 初中生抬头：「你以为你是在引导我？！「 顾灼：「往正确的方向。「 「可你这是……犯.罪……「初中生面容扭曲了起来。 顾灼声音轻柔，像棉花糖一样软绵绵的：「不是啊，我只是开了个门，其他什么也没做。你难道不觉得他们是自作自受吗？还是说——若是有下辈子，你还是乐意做那个被欺辱的弱者？」 初中生一脸难以置信：「可我……也不会去伤害别人……」 「不过，你不去伤害别人，死的人就是你。」 顾灼一皱眉，指尖又是一动。 看到这个动作，洛晏语先是警觉起来，但就在一瞬间，初中生脚下的地板突然镂空，同样经歷过校园霸凌的初中生连人带椅子掉落悬崖，甚至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顾灼摆摆手：「下一个，二十一岁。」 宋翊辰：「你他妈……难道他和你想法不一致，你就要杀死他吗？」 顾灼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也无妨。」 宋翊辰：「可是——」 洛晏语制止了宋翊辰即将决堤的脏话：「别说了，他就是个自负的神经病，他根本没有想要得到我们的理解或者是原谅，只是想要宣扬自己的错误的理念，对这样的人，你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解翌对于顾灼的做法不置可否——一方面，他的行动是在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做出的自卫行为，是有情可原的；另一方面，他却破坏了动物园的秩序，给无辜的人带来了不可避免的危险，同时也间接导致了未成年的死亡，毋庸置疑是有过错的。 老太太颤颤巍巍举手了：「我是二十一岁。」 解翌：怎么会是老人？ 老太太的声音中充满了对于顾灼的愤怒：「我知道，是你害死了我……」 顾灼：「您误会了，我就是来解开这个冤案的。」 老太太颤抖着：「你……你，咳咳咳……我得到的信息是『嫁祸』。」 宋翊辰：「与老太太有关？」 顾灼：「是。」 宋翊辰：「你害死了老太太？」 顾灼：「否。」 洛晏语吐槽宋翊辰：「你傻啊？人家顾灼早就说了不是自己害死的人。」 宋翊辰：「你他妈的，我只是觉得这个顾灼说话不靠谱，再问一次而已。」 严珩汐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她一撩头髮：「这很容易啊，不就是那个嫁祸你的人害死了老太太吗？然后你替他坐了牢，啧啧，是够惨的，一辈子就是一个大型悲剧。」 顾灼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好玩吗？」 「好玩是好玩，不过——」严珩汐的话锋转向了周围人不曾设想的道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又是谁？」 洛晏语：……所以她的记忆还是处于完全混乱的状态吗？顾灼把她叫来做什么？ 解翌：「按照你的作风，难道会容许那个嫁祸你的人活着吗？」 顾灼：「否。」 解翌：「可是你还是替他坐了牢，对吗？「 顾灼：「是。「 宋翊辰满头问号：「啊？为什么替他坐牢？直接查清楚真正的犯.人不就行了吗？「 解翌：「你无法给真正的犯.人判刑？「 顾灼：「是。」 「犯.人的社会地位很高吗？」洛晏语问，「是某个明星？某个政治家？或者……恰好接手了你这个案子？」 顾灼：「是。」 宋翊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真正的犯人为了逃避刑事追究，把罪过揽在了你的身上，你却有口难辨，是这样吗？」 「没错。」顾灼用娓娓道来的口吻道，「也是一个雨夜，我没带伞，低着头穿过了人行横道——恰好目睹老太太在我面前被一辆轿车撞倒在地。」 解翌：「也是」一个雨夜？ 顾灼装的很像那么回事，满眼含泪同情道：「我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可就在第二天，我被抓去警察局问话，稀里煳涂成了主犯，这时，老奶奶因为年龄过大，抢救无效死亡，我被彻底冠上了『杀.人.犯』的帽子，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解翌突然有一个疑问：「你说的那个真正的犯.人叫什么？」 顾灼向解翌投去赞许的目光：「顾灼。是的，我就是他，我在现实世界，借用的就是他的身体。」 洛晏语同样赞许地点点头：「借用嫁祸自己的人的身体，你也是够变态的。」 顾灼笑道：「万一我死了，顾灼也只会发现自己的生活已经千疮百孔，家庭破碎，亲人离世……或许我心情好的话，还会给他另一个杀.人.犯的罪名。」 宋翊辰倒吸一口凉气：「你可真是阴险。」 顾灼脑内的思想是无法根据逻辑合理推测的，与此同时，他也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道德标准」，或许与人们普遍接受的法律完全不同。 这从他坦然杀人、坐牢，对万事万物的情绪和感触都与常人千差万别中就可以看出。 他是天生的恶人。 老太太掩面哭泣，显然是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更无法接受自己稀里煳涂来到了里世界，无依无靠，被别人玩弄于手掌心。 她道：「在这个地狱，也可以死去吗？」 第101页 顾灼很开心：「可以啊！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老太太对于里世界的一切已经毫无留恋——不，应该说是厌恶至极，或许再次死去才是她的归宿。 她下定了决心，在自己尚存意识的时候：「嗯。」 想那个初中生一样，老太太也掉进了万丈深渊。 洛晏语甚至无意识地看了一眼严珩汐，心说如果让她也像这样死去……会不会是一种解脱呢。 顾灼拍拍手：「好啦，下一个，二十六岁。」 宋翊辰嘟囔：「居然还有吗……做不做人了啊？」 那个满脸缠满绷带的女人发言了：「我是二十六。关键词是『毒.药』。」 「哈哈哈哈哈哈哈——转行下毒了吗？真有意思。」严珩汐又是捧腹大笑。 顾灼倒是正经：「否。」 宋翊辰：「呃……其实你可以不回答的。」 解翌：「那时候你出狱了吗？」 顾灼：「是。」 洛晏语：「你杀死了另一个『顾灼』？」 顾灼：「否。」 洛晏语：「你找了工作吗？」 顾灼：「否。」 洛晏语：「你犯错了吗？」 顾灼：「是。」 洛晏语：「你又被抓了吗？」 顾灼：「否。」 洛晏语：…… 解翌：「等等，我们缩小一下活动范围。你因为犯了错被带到了某个地方吗？但是没有犯罪？」 顾灼：「是的。」 解翌：「是什么地方？精神病院？」 顾灼：「是的！」 宋翊辰被他突然提高的音调吓了一跳：「我去，我也觉得，你这样精神不正常的人应该进精神病院。」 解翌：「你在精神病院给某些人下了毒吗？」 顾灼：「是。」 洛晏语：「是给医生吗？」 顾灼：「是也不是。」 洛晏语：「医生和病人？」 顾灼：「是。」 严珩汐：「哦，这么说你是一时兴起下.毒玩吗？」 虽然其他人都觉得这样的话很扯…… 顾灼却又一次笑了：「是。」 宋翊辰直接怒了：「草，你这样的人渣还能在里世界兴风作浪？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是真的该死啊！我忍不了了，你今天就得给老子死！」 精神病院……解翌又一次联想到了余万梧，他问：「你是在精神病院认识的余万梧吗？」 顾灼看了他一眼：「与此无关。」 解翌百般无奈：「所以你是拒绝回答吗？你就这么死板？你忘了你把我们叫来，原本就是为了炫耀自己罪行的吗？」 顾灼耍个小花招很开心：「好吧，我告诉你，是的。」 「你们是病友？」解翌问。 「是。」顾灼点点头，「好啦，这个故事结束啦，最后是二十八。」 解翌：难道到我们了吗？ 宋翊辰：「你他妈也好意思说，你那个破烂木偶人声带都断了，还说个屁的关键词！」 顾灼：「这样啊，那你们是不是可以被判定为『叛徒』了？」 解翌、洛晏语、宋翊辰：？ 眼看着顾灼的手指又要做出与前几次一样的动作，解翌发话了：「等等，让我猜一下，是不是关于你的死因？」 顾灼动作停了下来：「是的。」 解翌不敢怠慢：「你是在精神病院死的吗？」 顾灼：「是。」 宋翊辰：翌哥牛逼！ 解翌：「你是自.杀吗？」 顾灼：「是。」 洛晏语：「原因是什么呢？因为你憎恨这个世界？」 顾灼：「差不多。」 严珩汐：「你们在说什么啊？明明就只是一个疯子不想活了，这能有什么理由！」 顾灼：「是的。」 解翌：「等等，余万梧没死？」 顾灼：「对。」 「你和他关系好吗？」 顾灼：「是。」 「你想让他死吗？」 顾灼：「是的！」 解翌嘆了一口气——关于他终于摸清楚了顾灼骯脏可耻的一生——像他这样阴晴不定高智商的反社会人格，或许早就猜到了余万梧的罪行。 他兴许是想要在死的时候拉着余万梧陪葬，想必寻死之心格外强烈，却没想到余万梧居然没有傻到和他一起去死。 洛晏语：「你来到四层，就是为了跟我们讲述你可悲的过去吗？」 顾灼：「没有啊，这只是一个娱乐项目。看你们在一二三层的冒险才是最令人开心的。」 「顺便一提，二层和三层的秩序都是我制定的哦。」他语调轻松。 解翌：「你放弃吧。」 顾灼笑眯眯：「怎么说？」 解翌因寄生虫肆虐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他的声音也是虚弱无比：「无论你是活着还是死了，无论在现实世界还是在里世界，你都无法找到能够填补你内心空缺的地方。说吧，你是想自.杀，还是由我们亲手了结你的生命？」 -------------------- 第53章 四层地狱（7） ======================= 顾灼看着窗外灰白色的天空，发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嘆息。 余万梧：「怎么了？」 顾灼的声音轻似鸿毛，却温柔到了骨子里：「嗯……我在想，我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是不是——已经有个两三年了。」 第102页 蜷缩在阳光照不到地方的余万梧在提问之后便不再答话，他披着同样灰白色、条纹交错的病号服，只是把头埋进膝间，双手抓住自己冰冷的双脚，似乎是想要自行取暖。 「我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犯过何等的滔天之罪。也知道你有双重人格，而且第一人格已经沉睡多年了。」顾灼早就习惯了自说自话，有没有人答覆对他而言都是无所谓的。 或许从一出生开始，自己就始终在自言自语，从未得到任何人的关注和帮助，没有哪怕任何一个人愿意认真听自己讲话。 余万梧又一次沉入自己的被迫害妄想症中瑟瑟发抖，听不见顾灼的话了。 顾灼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到精神病院吗？你以为我真的有精神病？……那是因为我已经活腻了，普通人，也就是【藏羚羊】的世界无一不是悲剧，也不存在我猜不出的谜题和独一无二的活法，大家都是一样的，这样的世界毫无意义。而在这里，我看到的大部分都是活生生的、拥有炽热生命力的人类，我欢唿雀跃、我忘乎所以，我就想办法进来了。」 「我们的思维也是一直处于被外界控制的状态，从来没有自由地脱离过世俗。」 「于是当外界压力大的时候，大部分人类会压抑；外界压力小的时候，人类会愉悦。」 「不得不承认，我们都是环境的寄生虫。可是无论是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逃不出层层叠叠包裹住我们的、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剥削的成虫盘。因为我们既然还是人类，在死之前就註定要生活在条条框框里，哪有什么自由可言。」 …… 「吱嘎——」双人病房的门开了，护士推着盛满药瓶的推车走进来。 「你们又在聊什么呢？」护士姐姐的笑颜如花，「是人生哲理？还是天文学、歷史？」 余万梧尖叫起来，同时捂住耳朵疯狂跺脚，地板他被踩的「咚咚」直响。 护士小姐姐似乎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只是把声音和动作放轻，道：「好啦好啦，不要再耍小脾气啦，你看我们这不都陪在你身边吗？不用这么害怕的。」 顾灼冷眼旁观，在他看来，很多时候与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人类对话，还不如自言自语。 于是他看着推着药瓶小车的温顺的【藏羚羊】，不发一语，冷漠至极。 顾灼是一个认知障碍症患者，但他本人不接受这是一种精神疾病，因为即使在自己眼中，大部分人类都是温顺愚钝的藏羚羊，但他依旧可以凭藉强大的理智来分辨真正的人类和真正的羊。 顾灼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人类和【藏羚羊】有所不同，是父亲把自己和母亲丢进偏远的农场时。 那时小小的顾灼看着周围脏乱差的环境和可怜巴巴「咩咩」叫的绵羊，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法理解这些羊的思维，却可以清楚地听到眼前跳脚的【藏羚羊（父亲）】的心声。 不过所幸只需一瞬，他就理解了一切，世界再次索然无味起来。 …… 护士好不容易给余万梧餵了药，偷偷熘掉了。 「孤独并非孤独的全貌。」顾灼继续道，「父母双双离世后，我也曾经思考过我是不是一个孤独的人，那也算是一种年少轻狂吧，我少不更事、负隅顽抗，造作又可憎。 「我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与所谓的法律秩序大相迳庭，可是当时的自己还没有能力完善那个法则，还不知道原来【藏羚羊】是可以死的，所以我看到一群像我父亲一般愚笨的【藏羚羊】被狮子咬断脖颈时……我又一次惊呆了——尽管他们对我似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是看到【藏羚羊】们抽搐的尸体……我竟然，觉得这个玄幻的世界如此美妙。」 「我承认，我体会不到对与错，」顾灼坦言，「别人说我被校.园.霸.凌了，于我而言，这其实是一种荒唐的说法，因为我体会不到感情，更体会不到什么叫做恶意，什么又叫做善意。」 余万梧突然发话了：「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顾灼轻笑：「你说的没错，我就喜欢和你这样一针见血的人交流。」 「我熟谙【藏羚羊】的生活方式，也完全有能力像他们一样生存，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复制粘贴那……虚假又荒诞的一生吗？」 顾灼：「我有一个计划。」 余万梧的表情和行为似乎也正常了起来，顺便否定了顾灼的话：「我不支持你。」 顾灼不开心道：「哎呀，你不要这么无情嘛。」 「你是不是想去死？！」余万梧不愧是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他双目通红，「你想让我陪你去死，你想要给我下毒！你、你、你不得好死！你想要迫害我……我拒绝参与你的计划！」 谁知顾灼的眼睛倏地一亮：「你说的没错啊，你好聪明！居然把我还没有想好的计划提前想好了！」 毛骨悚然。 看到顾灼变态而兴奋的样子，余万梧紧绷的神经又一次绷断了，他尖叫起来。 ＊ 一夜之间，精神病院死了很多的人。 这里面包括院长、主治医师、护士、还有一部分的病人。 外边报导说是精神病院的供水系统出了问题，导致附近化工厂的有毒物质混了进来，如此看来，活着的人也是命不久矣。 第103页 顾灼死前曾轻飘飘地强迫余万梧与自己一同饮下毒.药，可是就在他坦然咽下苦涩的剧毒时，余万梧开始了呕吐。 顾灼的水杯倾斜，他睥睨着没有摄入.毒.药的余万梧——其实如果有可能，他完全有能力让余万梧陪着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可是他突然想要随性一下：就让余万梧这样悲惨地活着吧，反正此生也寥寥。 顾灼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还有里世界这个超越人类世界观的东西的存在，当他再次醒来，看到被腐殖质覆盖的山洞时，他恍然明白，自己被赋予了掌控里世界的权力。 里世界存在的初衷确实是好的，因为它会给含冤而死的亡灵一个重生的机会，只要经歷过一层又一层的歷练，你就能证明自己的意志和价值，从而得到启示后离开里世界（或者重获新生）。 本来死灵们可以与活人合作逃离里世界，可是雏形里世界在完善规则时，因为想要一个积蓄了大量痛苦和冤屈，同时也拥有远超常人的视野和智慧的灵魂来做最高统治，阴差阳错选择了顾灼。 顾灼根本无心做这个领导者，难得来到这么一个超自然的等级森严的地方，他只想享乐，于是在自己逐渐变态的规划和洗脑下，其他像自己一样的亡灵就会在顾灼的召唤下杀死活人（约等于报復社会）。 但是如果不销毁里世界，活人、死灵都是会被源源不断往内部传输的，不过顾灼杀红了眼，毫无疑问决心除掉所有进入里世界的活人。 甚至若是他心情好的话，除掉所有人也是有可能的。 ＊ 洛晏语皱眉：「里世界把掌控权全盘交给你就是一个错误。」 宋翊辰愤愤道：「确实，死了也不安分，不让其他人好过。」 顾灼还是笑眯眯的，仿佛笑容就是焊在他脸上的，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情绪流露。 「没关系哦，反正你们就要死了。我会和下一波冒险者继续玩这个游戏的。」 洛晏语坐不住了：「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把我们骗上来杀的。」 顾灼故作惊讶道：「谁告诉你说我要动手的？」 宋翊辰站了起来：「怎么，这个时候还要装作正人君子？」 顾灼点点头，认真道：「是的，作为一个正人君子，我是不会亲手杀人的。」 洛晏语一脸厌恶：「我算是明白了，你太缺乏倾听者了，所以把我们骗到四层，就是为了让我们不得不去听你那噁心的生前趣事吧。」 顾灼：「你说对了哦。」 宋翊辰迳自走到解翌身旁，扶起身体又开始不适的解翌：「呸！你还有脸说！」 解翌抬头，表情虚弱：「我们走。」 洛晏语也推开了椅子：「顾灼同志，我们就不奉陪了。」 顾灼撑住自己的脸颊：「你们就不好奇，那几个掉下去的人怎么样了吗？」 三人的目光又一次齐刷刷地被顾灼吸引了过去。 解翌：「怎么？进到怪物的肚子里了吗？」 「解翌～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人，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可以完完全全被你猜透……或许你比我更适合里世界领导者这个职位呢。」顾灼开怀大笑，说完后拍拍手，「没错！快开始期待你们的身体被融化的画面吧！」 三人神经紧绷，解翌看着岌岌可危的木质地板，推了宋翊辰一把，道：「快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顾灼拍手后的几秒钟内，餐桌下的木质地板瞬间分崩离析，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碎屑，而就如顾灼所设计的那样，其他的座位随着地板全部塌陷下坠，而顾灼所在的座位还是安然无恙地悬在空中。 彼时宋翊辰还扶着解翌的肩膀，解翌并没有感受到那么强烈的坠落感，于是他急中生智——其实也不算是智，只是心有不甘——居然借着宋翊辰托住自己那一瞬间的着力点，向着顾灼的反方向一用力，飞扑向百无聊赖看戏的顾灼。 宋翊辰因为解翌给自己的初速度更快地向下坠落，在被解翌「踹」了一脚、仰面朝天后，更是脱口而出：「f——欸？？？？？」 只见解翌一把推下了坐在椅子上毫无防备的顾灼，顺便拼命卡住顾灼的脖颈，让他无法挣脱，以达到与自己一同坠落的目的。 顾灼对解翌此等超出自己预料范围的举措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呆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愤恨的脸庞，竟然逐渐扬起了嘴角，周围的环境骤然变黑。 ——一起葬身黑暗吧！ 坠落、坠落、坠落…… 洛晏语率先在坠落中睁开了眼睛，于是在广阔的黑暗中，他看到了一对巨大的、野兽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瞪住自己…… -------------------- 第54章 四层地狱（8） ======================= 刚开始只出现了一对眼睛，随着洛晏语身体的不断下坠，他看到了更多的、逐渐睁开的眼睛，在凝视着自己，诉说着古神的咒语，像是细细簌簌的啃噬声……令人不寒而慄。 但随着眼睛的增多，四周环境也逐渐变得明亮起来，洛晏语也慢慢看清楚了四周充满肉瘤的胃的内壁，近在咫尺的地面上涌动着类似人形的、不可名状的生物，挥舞着四肢，皮肤却与内壁连作一起，鲜红色与橙黄色交织着，洛晏语落在了上面。 虽然四处都是那种残缺不全的人型生物，但它们似乎都没有攻击性，洛晏语接触的地面宛如蹦床般富有弹性，他在迅速调整好自己，并且站起来之后看到了落在不远处的宋翊辰。 第104页 他向着宋翊辰跑过去，此时扭作一团的解翌和顾灼也接触地面了，解翌的状况看起来并不友好，想要把顾灼推开，却又虚弱地重新跌落在地。 洛晏语踩着爆出.浆.汁的地面沖了过去，发现顾灼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解翌，相反，顾灼居然还把倒地的解翌拉了起来，动作表情完全不像一个刚刚还扬言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恶棍。 洛晏语面对着他，咬牙切齿道：「你也要死了，有什么遗言吗？」 顾灼歪歪头：「谁说我们要死的？」 洛晏语翻了个白眼，指指头顶上已经开始闭合的开口，道：「封闭空间，还是在这么令人作呕的胃里，我们难道不是马上就要被腐蚀殆尽了吗？」 顾灼漫不经心：「啊，那没关系，只要我告诉神要把里世界的统领权交给解翌，它就不会把我们消化掉。」 洛晏语没搞明白：「什么？你要把统领权交给解翌？」 顾灼打了个哈欠：「可不是嘛，我也活腻了。」 ……果然是纯纯神经病啊，让他死掉根本不会给人带来一点儿成就感。 解翌狼狈地咳出血来，问：「你什么意思？要我接替你吗？」 顾灼耸耸肩：「不想要算了，那我们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死在这里了。」 宋翊辰大骂：「要死也是你死，我们一定能想办法出去的！」 「里世界四层，如你们所见，是一个巨大的神明——或者说是恶魔，叫什么都无所谓。它就是这个岛。」顾灼解释道，「你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恰好出现在它的脑袋里，所以在一开始，他就已经注意到你们了。你们顺着它的脖颈爬下来，掉进了它干涸废弃的血管里，然后顺着寄生虫制造的通道来到了它的皮肤表面，找到了它裸露的心脏——也就是这座古堡，更具体地说，是我本人，我有充当它的心脏的作用。古堡下面是它的一个胃囊，不过不用担心，只要我一下令……」 宋翊辰：「怎么的，你还要和我们统一阵营呢？」 顾灼：「对呀。」 他妈的……这个男人的思维根本就没办法猜透。 洛晏语冲着解翌扬扬头：「你先把解翌还给我。」 顾灼居然一下子把解翌搂进了怀里：「那可不行，我们可是要交换心脏的。」 洛晏语、宋翊辰：「哈？」 只听顾灼又是一打响指，地面上原本涌动着的诡异生物居然开始干瘪、自行消解……它们从内部喷出一股又一股的溶解液，整个身体变成了灰白色，居然就这样浓缩着消失在了地面上，空气中都是点燃塑料之后那种臭烘烘的气味。 与此同时，远处布满肉瘤的胃囊也开始颤动着收缩，像地面上那些小东西一样变成灰白色，很快就自行腐蚀得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孔洞，能看见外面的……橙红色的天空？ 解翌瞳孔皱缩：「外面……我记得是那种具有强烈腐蚀性的红色液体……」 顾灼不以为意：「它们和我们是有瓣.膜屏障隔绝的，不用担心啦。」 解翌：「你为什么要和我交换心脏？」 顾灼：「当然是要把里世界掌控权交给你喽。」 解翌蹙眉：「你甘愿就这样放弃……不是，我是说，就算你要死要活地不愿意放弃这个统领权，我们也会和你抗争到底，不过你突然做出这样反常的举动，我们不得不去怀疑你的真实目的。」 顾灼看着解翌，居然嘆了一口气：「吶，解翌。我原本以为我们是一类人呢。」 解翌摇头：「这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和你简直是天差地别，更不可能是一类人。虽然我也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在人类正常行为之内，但我也是有道德和法律作为底线的，更是清楚地知道，你的作为是违背人性、罔顾人伦的，所以你必死无疑。」 顾灼浅浅惊讶了一下，他居然听懂了解翌所说的「道德」以及「法律」，然后露出了从正常人角度来说的慈爱的笑容：「你说的没错，原来我也是想要继续我讲故事的游戏，让里世界这样周而復始地循环往復，并从中获取在真实世界体会不到的乐趣……可是在见到你之后……我感觉也不是那么有必要了。」 解翌冷漠道：「你并不是改邪归正，不要觉得自己最后的选择是正确的，就可以抵消你之前的罪行了。」 顾灼：「我可没这么想。」 随着胃囊的全部融化，四人抬头看向上空，看到了被透明薄膜兜起的红色湖水。湖水中央是破碎的古堡，而古堡下方，有成千上万条悬在薄膜表面的触.手，漂浮在湖水中缓缓浮动着。他们好像是在一个深坑中，四周逐渐有乱七八糟的管道口露出来，顾灼道：「走吧，神明的大脑已经在往此处挪动了。」 虽然听不懂顾灼在说什么，三人也只好跟着他的方向前行，他观察着横七竖八的管道口，最后选择了最平平无奇的一个。 之后几人闷头赶路，走在与解翌三人来时构造相同的管道里，看见了此前见过的托着灯泡的飞虫。 顾灼：「记得吗？这是你们的来时路。」 洛晏语念念不忘：「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解翌还给我？」 顾灼：「别呀，这样的病弱美人，多让我背一会儿。」 关于解翌方面的问题，洛晏语可谓是一点就着，差点就要过去给顾灼一拳，顾灼却及时制止道：「劝你好自为之，解翌这种情况，若是不和四层神明融为一体，只能作为寄生虫的养料，最后悲惨地牺牲在四层哦。」 第105页 宋翊辰急的跳脚：「所以我们到底还能不能出去？」 顾灼：「可以的，不过需要留下一个人作为里世界的心脏。」 宋翊辰不屑道：「呦呵，你也知道自己是一个祸害了？主动把王座让出去？」 顾灼：「你说什么对我而言都是无效的，不如猜猜看，神到底会不会接纳解翌。」 洛晏语阴沉着脸：「接纳了如何？不接纳又如何？」 顾灼：「不接纳的话，嗯……如果我还是强制要把掌控权让给解翌的话，里世界会就此崩塌哦。」 宋翊辰一时没反应过来，觉得那是好事：「那不正好吗？不会再来嚯嚯我们活人了！」 顾灼笑眯眯：「是的呢，已经进来的也再也出不去了。」 宋翊辰一哆嗦：「那那那——要怎么办？不过你是不能再做这个掌控者了……不然还不知道以后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被你残害呢……话说你已经害死了不少人了吧，我们学校的、整个城市的……你要用什么来偿还他们的家庭？？你要，你下辈子要怎么赎罪？？」 顾灼无所谓：「嘛，我没考虑过。」 和顾灼讨论深重罪行几乎是个令人吐血的、毫无快感的自虐行为，于是他们干脆全员闭嘴——还是看着顾灼被神明撕裂的场面比较爽快吧。 他们顺着巨蟒的躯干爬了上去，来到地面时，看到的景象已经与一开始大变样了。天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烟雾瀰漫中，解翌看到那个树冠一般的「脑袋」正在向着他们前行，而用作升降梯的嵴柱，正在爬满密密麻麻的藤蔓，一层一层包裹上去，像是人类血管的精细构造。 露出地面的嵴柱越来越庞大，连接着嵴柱的像是蜘蛛腿一样的身体部位，踩着角质层堆叠的地面缓缓而来，神的蜂窝状的脑袋上方的菌丝宛如头髮一般捲住了摇摇欲坠的天空，并逐渐融为一体。 随后菌丝肆意地搅动着天空，整个岛狂风大作，铺天盖地的海浪从上而下倾泻下来，空气中还掺杂着不可名状的混乱的笛声，岛下方的海面沸腾而颤动，几乎承受不住神明的一点儿轻微的活动。 顾灼扶住解翌的肩膀，在地动山摇中勉强保持住平衡，对解翌耳语道：「看到没有，那个就是神明的神经中枢，期待着吧，待会儿我就要被撕成碎片了，哈哈哈哈——」 这可能是顾灼情绪波动最为强烈的一次吧，他用尽全力狂笑着，不管不顾周围一片狼藉。 解翌问：「如果我成为了心脏，我能拥有什么呢？」 顾灼道：「这好说，首先神明会赐予你在里世界中不死不灭的身体，剔除掉你体内的寄生虫杂质——哦对，过程可能比较痛，忍忍过去就好了——然后你可以拥有上帝的视角，观测整个里世界的架构，啧啧啧，一开始这种既视感还是相当瑰丽和吸引人的。你可以选择把你的两个朋友送出里世界……」 「洛晏语，洛晏语他有机会重获新生吗？」解翌迫不及待打断了他的话。 顾灼摇头：「我没尝试过，不过神明曾经告诉我，只要你想，在里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解翌声音小了下去：「那岂不是，相当虚无缥缈的东西……」 顾灼耸肩：「不管怎样，四层已经决定要把我销毁了。」 宋翊辰表示自己忍不了一点儿，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你一个大恶人。凭什么我们不能审判你？你他妈就要这么潇洒地去死吗？你配吗？你害了多少人你自己有点熟吗？你这个人简直……无可救药，应该被碎尸万段！不，碎尸万段也没法解恨……」 解翌有些不耐烦——他想要用仅剩不多的时间，更多地去了解里世界四层那超出人类理解的秩序：「也就是说，我能像你一样回到现实，同时也需要在里世界负责设计那乱七八糟的规则？」 「是的呀，祝你……」顾灼的笑声戛然而止，解翌勐地转头，只看到顾灼的半边脑袋，像是附属物一样贴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鲜血瞬间染红了解翌的上衣。 -------------------- 第55章 四层地狱（9） ======================= 「顾灼？」解翌无意识地喃喃一句，随后他听见了不远处宋翊辰和洛晏语的叫喊声——只是听起来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翌哥——快跑！！！！」 「解翌！离开那里！」 他缓缓回过头去，发现自己已经被巨大的触.手群包围，方才被撕裂的顾灼半个身体在自己身后，整个人已经变得扭曲且畸形。 他的胳膊和腿全然错位，残存的半张脸呜咽着，在挤压中无法张开嘴，只能发出嘶哑的喊声，但被周围环境的噪声全然覆盖，他的骨头都被捣碎，鲜血淋漓中，一颗心脏被挖了出来，被触.手缓缓地托举上了天空。 脚下的地面已然割裂，于是解翌与洛晏语的距离越来越远，解翌磕磕绊绊地躲开铺天盖地的触手，想要回到洛晏语和宋翊辰的身边，可是没走两步就因为四肢不受控制而跌落在地，身后的怪物越靠越近，解翌却无力爬起来了。 于是小腿被什么凉飕飕的东西捲住，一点一点爬上了小腹、后背。 身后托举着心脏的吸盘瓣.膜张开了利刃，把解翌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噁心以至于即将呕吐的解翌身体颤抖不已，在一层又一层的缠绕中蜷缩成一团，逐渐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嗅到在鼻尖环绕的腐烂和血腥的味道，他能感受到这些东西并不是想要置他于死地——就像对待顾灼一样，可是解翌在被绝对实力压制下，还是无法做到冷静思考，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才能逃出去。 第106页 身体表面有菌丝缠绕了上来，他感觉这似乎不是一般的菌丝，不仅附着力和黏性可观，居然还对自己的皮肤有一定的穿透性，一开始解翌自嘲：他该不会是想把我包裹起来，要让我窒息而死吧？可真够人性化的。 可是过了一会，解翌就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他注意到自己的后背麻痹感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舒适的清凉的感觉，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重新感觉到了疼痛，随着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他意识到自己的感知已经全然恢復了。 一开始听不见什么声音，解翌推测这是因为触.手把自己包裹得太过严实了，于是当他又一次听见雨声的时候，解翌怀疑这时正在抽丝剥茧的缘故。 第一滴雨水洒在自己脸上的时候，解翌睁开了双眼，眼前悬空着顾灼还在跳动着的心脏，滴在自己脸上的是雨水和血液的混合物。 身上的茧丝也已经融化掉了，解翌意外感觉一身轻松，发出了疑问：「为什么选择我？」 其实他没有指望会有什么东西回答自己的问题，因为他视线之内只有漫天的触.手，巨大的、甩着蝎子尾巴的蝗虫，有半个人那么大，挥动着四只翅膀的蝙蝠，像是刚被剥壳的血淋淋的蜥蜴人，瞪着灰白脓液空洞的眼球，五官扭曲…… 「呃——我会死吗？」解翌继续小心翼翼地问。 【上一任掌权者选择了你。】虚空如是说。 解翌无法判断发声源，振聋发聩的、无法分辨性别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 【他的寿命已经到了尽头，你会与他互换心脏。】虚空言简意赅，只是没有说具体的步骤。 解翌举起双手捧住血淋淋的心脏：「怎么互换？」 【不用担心，我们会帮助你。】 「等等！」解翌有点怕了，「如果我不想当这个掌权者，里世界会怎么样？」 【灭亡。】 「如果我成为了掌权者，我的朋友们能永远脱离里世界吗？洛晏语能重新获得躯体吗？」 【是的。】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啊！」解翌最后一个问题还没有问完，突然有利刃从自己身后穿透，巧妙避开解翌的肋骨，却在暴力破坏中撕裂了解翌的诸多内脏器官……解翌疼到不受控制地嘶吼起来，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撕开、扯烂……扯断的肠子、交融的混沌的脏器、岩浆一般热烈的红色。 旋转的视线、耳鸣、令人作呕和癫狂的感觉充斥着解翌的所有感受器官，像是被恐怖的梦境所吞噬，解翌痛到昏厥……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或许是几秒钟，也有可能是几万年。 再次醒来时，解翌睁开双眼，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能看到整个里世界四层的构造，就像是全知全能的上帝一般，可以随意转换视角、地点。 尽管清楚地知道自己呆在整个里世界神明的大脑中，解翌还是惊讶于眼前的景象，令他一时居然忘记了思考，忘记了如何说话。 当他把注意力转移到自身，解翌发现自以为残破不堪的身体已经痊癒且无伤疤和裂痕，被撕裂的场景歷歷在目，如今解翌只觉得眼前景象是镜中月、水中花，他的意识逐渐恢復，解翌再次对着虚空问道：「洛晏语和宋翊辰呢？」 如此境遇下，解翌第一时间想到的依旧是自己的朋友。 虚空没有回答自己。 解翌感到愤怒又无助，还是坚持不懈地问下去：「我问你，我的朋友们去哪儿了？」 还是没有答覆。 「你骗我？你想把我囚禁在这里吗？」解翌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 【你可以离开里世界。】 「哈？我问你，我的朋友们呢！」解翌用力摇头，「少给我废话！回答！」 【里世界四层崩坏，你需要重新建立制度。】 解翌几乎要失声：「洛晏语和宋翊辰呢？」 昏迷之前山崩地裂，惊涛骇浪的场景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他们……他们不会死了吧？」解翌抱头，惶恐地喃喃自语。 【作为掌控者，你在四层享有四维空间的权益，你可以……】 解翌：「够了！」 【你可以随意查看二层以及三层的场景，也可以直接对管理员下达指令……】 解翌满头问号：「你骗我？你之前说我的朋友都能回到现实的！你说洛晏语可以获得真正的身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重新设计游戏规则……】 解翌狂怒道：「闭嘴！闭嘴！闭嘴！让我离开！」 【好的。】对于这个问题，虚空似乎保持了相当愉悦的态度，立马就答应下来，估计是不想继续听解翌聒噪了吧——没想到解翌也有被当做嘈杂发声源的一天。 绝望的睏倦感，再次笼罩了解翌。 ＊ 现实世界。 「翌哥！翌哥你醒醒啊！拜託了，醒过来吧！你都昏迷了两天了啊，我真的想知道里世界究竟怎么样了，你千万不要出事啊……」宋翊辰趴在解翌一旁攥起拳头捶着病床，满脸都是焦虑和难过，而解翌依旧一动也不动，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宋翊辰嘆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里世界崩塌的时候，宋翊辰被巨大的浪头拍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宿舍的天花板，他呆滞在原地，完全摸不清楚现状。 第107页 人类在接触到神明时，显得渺小而不值一提，宋翊辰还记得那种压迫感，让他单是站在原地看，就已经害怕到动弹不得，更别说还有伴随而来的惊涛骇浪和无数危险袭击。 宋翊辰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呆愣愣地直视着天花板，勐然回想起顾灼已经把自己的心脏换给了解翌，此时解翌应该是里世界的心脏，神通广大，说不定是他把自己救回来的。 所以解翌呢？解翌在哪里？ 混沌的记忆逐渐灌输进大脑，他还是不记得有洛晏语这个人的存在，但他记起了解翌不在寝室，而还在查案子。 他扭过头去看解翌的床铺，果然空空荡荡。 宋翊辰想：我要去找解翌。 他挣扎着爬起来，伴随着身体的剧烈运动，他的脑袋和胃部似乎都变成了一坨浆煳，眼前天旋地转漆黑一片，胃里翻江倒海干渴又噁心。 于是他被迫躺了回去，不得不等待着这些反应自行消解。 他百无聊赖地把大脑放空，根本想不起前一天老师讲过什么或者是布置了什么作业。 无所谓了，反正宿舍里也就我一个活人。谁在乎呢，还不如死了算了。宋翊辰悲观地想。 彼时宿舍里十分安静，莫蔚第二个醒了过来。 宋翊辰听见响声，求助道：「莫蔚，能来拉我一把吗？我起不来。」 成为空壳之后的莫蔚多半只能算是一个工具人，对其他人的话言听计从，从来没有反驳过其他人。 不过——今天的他似乎有些反常。 莫蔚的声音闷闷的，似乎是喘不上气来，但发言惊人：「滚蛋，老子也起不来。」 宋翊辰没听清楚，也有可能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莫蔚：「不知道，很累，很奇怪的感觉，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儿？」 宋翊辰逐渐睁大了眼睛，一种久别的熟悉的陌生感从他身边升腾起来。 「你是莫蔚？」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怎么了，你傻了还是我傻了？你他妈说什么蠢话，我不是莫蔚还能是谁啊！卧槽我的头疼疼疼疼……怎么着，你们给我下药了？我怎么感觉这么冷啊，今天是几号？天怎么还没亮？」莫蔚的嘴一刻也不停，这与宋翊辰记忆中的身影逐渐重合。 「现在是……」宋翊辰咽了一口唾沫，「刚到了十二月。」 莫蔚式不屑：「你他妈说什么瞎话？明明是九月。」 宋翊辰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推断：「啊——确实，那是你死去的时间。不是，我是说，我是说——你记不记得自己曾经被什么人杀死了……那是在里世界的时候，你在九月的时候被杀死了，之后过了三个月，不知道为什么……」 宋翊辰语无伦次，前后颠倒，他几乎没有能力组织起语言去解释里世界的存在。 莫蔚是个暴脾气：「你有病吧？我之前就觉得你有病，别跟我胡说八道！」 宋翊辰有气无力，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些什么：「啊……你不记得了？」 莫蔚爬了起来，掀开被子双脚着地：「不过我也有些奇怪的感觉，好像我不是我自己，不对，就是刚刚开始才是我自己，之前一直都脱离了这个身体，难道是因为做梦？」 宋翊辰迫不及待：「你做了什么梦？」 莫蔚摁开宿舍吊灯的开关：「啊！我记起来了，啊！是他妈的程子轩，一刀把我捅死了，卧槽，好离谱，不是，我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多损伤宿舍感情——」 宋翊辰：……这是真的你信不信？ 可是宋翊辰累了，劫后余生，他没有说话，对里世界发生的一切已经不想再次提起。 他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不料刚要下床，身旁冷不丁传来了一句： 「瞎说，我可是个好人。」 -------------------- 第56章 四层地狱（10） ======================== 「……才不会做那样的事。」程子轩接着说。 宋翊辰几乎是以光速扭过头去看着对面床上的程子轩，此时程子轩已经慢慢地坐了起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宋翊辰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的声调抖得不成样子：「程子轩？是你吗？」 程子轩抿了抿嘴，也没有看向宋翊辰，不知是意识混沌还是不太想面对他的问题。 宋翊辰耸起肩膀，眼泪即将夺眶而出，他的身体向着程子轩倾斜过去，不慎脱离了床板悬空，然后一头栽在了地板上，再次抬起头时，他的眼泪已经流到了唇角：「你回答我！」 沉默了一会儿，程子轩把头低下去：「是我。」 宋翊辰：「你也回来了？那其他人呢？他们是不是也回来了。」 程子轩默默地整理着床铺：「大概。」 宋翊辰其实说不清楚自己对程子轩都是怎样的一个态度，也说不上来对他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于是在这一刻，他突然对程子轩产生了陌生感，以至于对自己方才想要扑过去给他一个熊抱的想法羞愧不已。 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清了清嗓子，道：「那就好，是啊，你也不容易。」 这其实不是宋翊辰的说话风格，而且完全不像，不过宋翊辰真的不想谈论关于里世界的事情了，无论是关于过去程子轩的迷惑行为还是解翌把他们都解救的事。 第108页 程子轩有些意外：「就这样？」 宋翊辰点点头：「就这样。」 程子轩有些难为情：「嗯……其实你可以问我一些问题的，现在我不会对你说谎了。」 宋翊辰摇头：「没必要了。真的，我是说，我不在乎了，都过去了。」 他想：我应该先去找解翌。 当班主任告诉他们，解翌因为意外出了车祸的时候，宋翊辰吓得差点没从座位上直接站起来。他请了晚自习的假，前往了解翌所在的医院。听医生说，当时和解翌在同一辆车上的还有顾灼，不知为何，汽车剎车失灵，以高速撞上了一棵树，顾灼当场死亡，解翌受了重伤。 宋翊辰整个人都傻掉了，医生问他要在医院等着吗，宋翊辰木木地点点头。 经过一晚上的抢救，解翌终于脱离了重症监护室，挪到了普通病房。 解翌的父亲也赶到了医院，守护着昏迷不醒的解翌。 宋翊辰一夜未眠，看到没有断胳膊少腿的完整的身体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并又陪了他一天。 第三天，解翌的身体状况已经基本稳定了，解翌父亲劝说宋翊辰回到学校上课，不能耽误了学业，宋翊辰也答应下了，说要是解翌醒了一定要通知自己。 ＊ 解翌感觉自己似乎在混沌中漂浮了万年之久，他浑身无力而冰冷，周身疼痛，似乎正在被什么野兽撕咬着，根本无法聚集起自己凌乱的意识和记忆，更无法醒来。 这种感觉仿佛前一秒还飘在云端，下一秒就又坠入了地狱，在黄昏和黎明之间交替反覆，暴露在瓢泼的暴雨中，也暴晒在烈日之下。 身体在一瞬间变换了多种形态，却没有一个能够拼凑出完整的人形。 解翌的父亲昼夜守候着，时刻观察着解翌的身体状况，终于在一周之后，或许是一个不被人所期待的午后，解翌睁开了眼睛，但只是睁着，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和光泽，仿佛一对死鱼眼。 父亲听见解翌似乎在喃喃自语些什么，便凑上耳朵去听。 「洛晏语……洛晏语……洛晏语……洛晏语……」 洛晏语？ 「洛晏语……洛晏语……洛晏语……」 是某个人吗？ 「你在哪儿……」解翌无意识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父亲握着解翌的手，一言不发，眼睛中的血丝和通红的眼眶、黑眼圈逐渐融在一起，他在耐心地等待解翌真正的甦醒。 解翌醒了。 醒来的解翌看起来更加沉默寡言了，只是歪头看了一下父亲的脸，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解翌干涸地嘴唇一开一闭：「这是哪儿？」 父亲简洁道：「你出了车祸，这里是医院。」 解翌：「宋翊辰在哪儿？」 父亲连忙回答：「奥对，宋翊辰来过了，你刚出车祸，还没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时候他就来找过你了，还在这儿守了你一夜，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他还让我转告你，说什么莫蔚和程子轩都回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解翌摇摇头：「顾灼呢？他在哪儿？」 父亲：「你是说那个警.官吗？很遗憾，他当时在驾驶座，不幸离世了。」 解翌心道：死了吗，死了好。 让他赚了。 解翌又问：「爸，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长发女生来看我，她比我高。或者说有没有除了宋翊辰以外的人来找我。」 父亲如实道：「没有。」 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解翌的一颗心还是沉入了海底。 不要紧的，他想，或许洛晏语还没有找到我。不过既然宋翊辰、莫蔚和程子轩已经都回来了，全校的学生应该也已经平安了。 不要紧的，我不介意等着洛晏语，或许需要几天，也有可能是好几年，我都会耐心等待的。 真的没关系，里世界也没有骗我。现在是最好的结局。 解翌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也没有什么逻辑性。 他道：「爸，我没事，你不用太担心我，我们的案子也破了，你要是还有什么工作，可以离开，而且你也太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肯定也是没有问题的。」 父亲嘆了一口气：「医生说你是命大，不然就会像顾灼一样……身子都被撕成几块，根本没有机会救活。怎么会出车祸呢？也不知道那个顾灼是怎么想的，就那样开的车？我真是……」 解翌打断父亲的话：「爸！别说了……」 父亲嘆了一口气，只好道：「好吧，你没事最好了，我们也不奢求那些其他的东西。」 解翌点点头：「嗯嗯，学校里有什么消息吗？」 父亲摇头：「我不知道，估计宋翊辰会给你打电话吧，我出去买个饭，你先在这里休息休息。」 解翌：「好。」 过了一会儿，宋翊辰果然来电话了：「翌哥！你醒了！我他妈想死你了！太好了你没事，对了你知道莫蔚和程子轩都从里世界回来了吗？」 解翌：「我知道。」 宋翊辰：「皆大欢喜！你是不是成为了里世界的心脏，然后把我们都救出来了？翌哥你太牛了，我要成为你的小迷弟了！你是大英雄！你救了我们所有人，我太爱你了！」 第109页 解翌：「是吗。」 听见解翌有气无力但是敷衍的语气，宋翊辰不满道：「什么『是吗』啊，你他妈怎么不高兴？回到正轨了啊！我们再也不用去那个狗屁里世界了！你怎么着……啊？你没睡醒？」 解翌不太想说话：「我困了。」 宋翊辰：「……」 最后他扔下一句：「行行行，你困是吧，老子不打扰你睡觉了，什么时候回学校？我今天下了晚自习和程子轩去看你，你有空吗？」 解翌故意打了个哈欠：「没空。养精蓄锐，医生说大概一周就可以出院了吧。」 宋翊辰：「哦哦……一周？那么快？我记得你不是一开始……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来吗？你的身体是被强化了？对了，听说顾灼死了？死的好！大快人心！我太高兴了你知道吗，你这个傢伙居然还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真是服了你了，不管怎么样，祝你早日康復吧。」 解翌：「好，再见。」 宋翊辰：「拜拜！」 解翌很疲倦，心情错综复杂，积极与消极互相抵消，最后只剩下了惆怅。 学生们从地狱归来劫后余生，或许有自己的功劳，不过解翌自己也说不清楚，甚至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和脱离感，不想把这样的一份荣誉架在自己头上，而更偏向于摒弃它。 但更大的问题是，洛晏语不见了，解翌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究竟是还在里世界还是来到了人间？是活着还是死了？假设来到现实世界，变换的模样到底是严珩源还是附身到其他人身上？他能够驾驭新的身体吗？ 他……还记得我吗？ 超负荷的思考让解翌再次陷入一阵又一阵的噁心中，痛苦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回忆自己这残破不全的十几年，深深质疑自己是否真正活过，或许——他只是一个存在于幻想中的人，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思考或者是自己的生活，是一个被控制着的提线木偶，是一个即将烟消云散的破碎灵魂…… 窒息、绝望、疲乏…… 都说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只能把一切归结于顺其自然，可是解翌不会这么想，他只会在无穷无尽的困惑与煎熬中寻找真实，往往头破血流，获得割裂而又沉重的真相，永远无法释怀。 拥有希望才会所向披靡，没有希望呢……只会朽败腐烂。 解翌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是一个接受了可以掌控别人生死王座的彻彻底底的恶人，可是他又会觉得，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坏，只是烂掉了，这个字应该更加精闢和确切。 不知是不是顾灼烂掉的心脏在影响着自己的思想，解翌也觉得现实世界是索然无味的。 解翌心说：反正现在也动不了……那就去里世界看看吧，看看洛晏语在不在那里。 所以究竟要怎么回到里世界呢？ 解翌思索，或许需要先进入睡眠状态。 反正他也不想继续这样毫无意义地醒着了，于是闭上了眼睛，客观上阻断了抑郁情绪的继续发酵。 【解翌，你回来了。】里世界在唿唤他。 【你属于里世界。】 解翌无视他，道：「洛晏语在什么地方？」 -------------------- 第57章 雪祷（1） =================== 【你应该能想到的。】 解翌：「放屁！说句有用的话对你来说那么难吗？」 【我只负责辅助你的工作，不负责解答问题。】里世界依旧是相当的傲慢和自负。 解翌很无语：「我要在里世界全面搜查洛晏语。」 【好的。请您选择层数。】 「四层。」 解翌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是里世界四层俯瞰的完整图像——克苏鲁地狱的岛屿，此时这里已经大变样了，岛屿构造颠三倒四、破烂不堪，洪水滔天，火山喷发，几乎要把四层变成真正的地狱。 「这是怎么回事？我要怎么找？」解翌大为震惊。 【里世界因为心脏的更换出现了大量的漏洞和bug，需要您来修復它们，制定新的层级规则。】 「等我找到洛晏语再说。」 【里世界四层已经没有活着的人类的存在了。】 解翌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它的意思是已经没有必要检查里世界四层了。 解翌不满：「查看三层。」 【里世界三层只有未分配现实世界身体的亡灵存在，他们还在沉睡。】 解翌扫了一眼三层层层叠叠的建筑：「我要查看每一个管理员的资料。」 于是在翻阅了上千份管理员资料后，疲乏的解翌也没有找到洛晏语（严珩源）的名字，严珩汐倒是还在名单中，只不过是以半痴傻状态在无垠城市中游荡着。 解翌俯瞰城市，在一个狭窄的小巷子看到了严珩汐，她身体一晃一晃地行走着，状态明显不太对劲，解翌皱眉：「严珩汐这样不会出事吗？」 【无垠城市对于管理员来说是绝对安全的。】 睁着眼说瞎话。 尽管解翌知道里世界这句话又是在放屁，还是问道：「严珩源在哪里？」 【……】 它的反应让解翌觉得自己还是被它玩弄于手掌心。 分明能回答问题，却还要故弄玄虚不理不睬，简直不能再可恶。 第110页 「二层的管理员都在这里吗？」 【是的，大部分有工作价值的管理员都处于冬眠状态，需要您把他们唤醒。】 解翌不耐烦的情绪已经溢于言表了：好烦。任务量太大了。 …… 突然灵光一现，解翌察觉自己几乎已经在焦躁和气急败坏的心境中停止了思考，分明只要自己提一个问题就能知道洛晏语的下落了…… 「宋翊辰在哪里？」解翌想要测试一下，看看里世界究竟是不是专门针对洛晏语才故意不回答问题的。 【……】 是的，它不知道。 解翌微微一笑，他期盼着自己的推测是合理的，而不是自欺欺人：「所以说，洛晏语一定和宋翊辰一样，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行了，不和你玩了，放我回去。」 里世界发出了警告，似乎是在保护自己的利益： 【请您先重构里世界，否则您将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解翌压下满腔的怒火皱眉道：「你说什么？不能回去？」 【当里世界能够正常运行的时候，我会恭恭敬敬地送您离开，但——不是现在。】 解翌感觉自己已经濒临猝死了，却还要饮鸩止渴，加速消亡。 【您不用担心，现实世界的时间不会流逝，等您完成工作，回到现实的时候，您的身体也已经痊癒了。】 窒息感扑面而来，解翌认为自己真的不适合做这个总领全局的领导者角色，但他无可奈何，顾灼那个混蛋即使是魂飞魄散也要把这个烂摊子交给自己。 而且他更不知道，自己在里世界，一干就是一年。 ＊ 一层。 其实解翌本可以不去到一层进行整改的，因为这里的规则原本被不管理员所掌控，他也没必要管这个已经有明确规则的层级。 可是既然决定了要整改，解翌就要从基层做起，先把一层收拾利索了再说。 里世界四层崩塌以后，整个崩坏的里世界处于一种封闭模式，在一层被杀死并囚禁的灵魂们已经被遣送回现实，走廊里没有尸体，也没有阴阳不定的吊灯，每个宿舍都是空空荡荡的。 正当解翌背着手像老大爷巡查一样穿过长长的走廊时，他看到了面对着墙壁呆呆站着的宿管阿姨，手中长长的斧头拖到地面，斧刃反射着白光。 因为在一层吃过宿管阿姨的苦头，那也是初次经歷如此惊悚的逃亡游戏，解翌看见宿管的第一反应仍然是心跳加速，身体紧张。 解翌有些心虚，不敢贸然上前：「她们这是怎么回事？没事儿干的时候一直这样吗？」 【并非如此，一层的宿管是附庸在里世界的虚拟产物，里世界的意志决定了她们的意志，您的想法也可以间接影响她们的思维。】 【因为顾灼已经死去，她们此前存档的一些模式受到损坏，需要您进行一些初始设置。】 解翌：如何进行初始设置？ 【这取决于你让她们做什么。】 解翌还是无法理解里世界宿管的性格究竟是怎么变成那样令人胆寒的，或许是因为顾灼？不过如今看来，这些宿管基本没有什么威胁性。 考虑到现实，解翌走上前去，宿管阿姨歪过头看着解翌，眼睛还是瞪得老大，目光呆滞、黯然无神。 解翌伸出手：「喏，斧头，没收。」 宿管：「……」 不过老大的话还是要听的，她直愣愣地把斧头提起来，交到了解翌的手中。 解翌满意地握住斧柄，本想学着她们的样子把斧头拖走，没想到斧头的重量惊人，解翌拖起来都相当费劲。 这下又轮到解翌无语了，于是他只好把斧头交还，并询问其他宿管的位置。 解翌认为现在的里世界已经差不多人去楼空了，根本没什么事情可让她们做，但他心目中的宿管阿姨必然还是现实中温柔、和蔼、有人情味的，所以他想让里世界的傀儡宿管们往那个方向发展。 所有宿管都提着斧头集合之后，解翌看着她们，点点头道：「很好，先打扫卫生吧。」 于是傀儡宿管们就一刻不停地整理房间、修吊灯、拖地板、擦窗户…… 把原本恐怖惊悚的无限宿舍走廊变得一尘不染。 解翌趁她们收拾的功夫去找了自己的宿舍，发现里面的摆设已经与他离开宿舍的那天不一样了，很有可能说明这里的物品摆放与现实世界是同步的，同步到里世界彻底封锁的那一天。 不过宿舍越是干净，解翌心中越是空空落落，他一面庆幸着同学们都復活了，一面心中又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对里世界深恶痛绝，如今却以里世界心脏的身份负责这里的整改，有种莫名的割裂感。 这里的傀儡宿管们只有在面对学生时才会活跃起来，其他时间一直都是一种静默状态，可能是为了减少能源消耗。 在她们打扫完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和宿舍时，已经悄然过去一周了（指里世界的时间），里世界的解翌对于时间观念越来越模煳，有时候只是发着呆坐在宿舍里，一眨眼就过去了一天，他认为这种地方对于人类的精神伤害是相当大的。 不过好在工作完成了，虽然解翌知道这些宿管阿姨都是没有灵魂的傀儡，临走之前还是询问道：「你们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吗？」 第111页 「为了惩罚违反规定的学生？」 解翌低下头轻笑道：「可现在根本没有一个学生在这儿啊，这里只有你们。」 「我们会等待新的学生住进来的。」 闻言解翌愣了一下：「等待新的吗……」 「你们可不能伤害他们。」解翌道，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逐渐浮现。 「你不是说不能杀人吗？」一宿管摊手，「我们会与他们好好相处的。」 「宿舍管理规则还是以前那些，只不过不能动用武力，而且前往二层的通道也要长期敞开着。」解翌道。 「不用你说。所以新的学生什么时候住进来？」 解翌也说不准，他迟疑道：「总之一定会有新人进来的，你们不用着急。」 「这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没有人还要我们作甚呢。」一人仿佛是无所谓道。 解翌想说，可你们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啊。 他没有说。他不知道这些虚拟产物是否能理解自己的话，尽管她们看起来已经很像真人了。 「很快的。」解翌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去二层了。」 「没事，你走吧。」 解翌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他依稀记得上一次离开一层时，程子轩为了救宋翊辰死于宿管阿姨的斧刃之下，他们费了好大功夫才死里逃生，没想到第二次走这条路就已经不过是抬抬腿跨上台阶这么简单罢了。 解翌并不认为自己属于正人君子，同时也不认为自己是小人，他所定义的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理智之人，不会因为傀儡宿管之前迫害过自己就怀恨在心，也不会因为她们听从自己的安排而对她们产生好感。 就是这样一个自己，怎么能担负里世界心脏的大任呢。 他询问系统：我在一层呆了多久？ 【一层整改完毕，共计一个月零七天时间。】 -------------------- 第58章 雪祷（2） =================== you may say you\re walking all by yourself have no one else your life is deadly like a loaded gun and you\re shaking, love don\t shiver, don\t give up don\t quiver, you\re enough you will be just fine tonight 海桑说：人的一生只有一个字，冷。彻骨的冷。所以我会在星稀的冬夜，点一堆火，慢慢地想你。 解翌在石阶之上慢慢地走着，这次出行过于匆忙，以至于他忘记了带手套，又因为害怕跌倒而不敢把手揣兜里，解翌的手已经被冻到没有知觉了。 脚下的石阶长短不一崎岖不平，因为覆盖着层层晶莹剔透的雪花，让人根本看不清楚层级与层级之间的界限，解翌只能凭藉着感觉一个一个踏上去，脚下地面过于湿滑，不慎失足就糟了。 抵达山顶墓园的距离似乎格外遥远，石阶两旁是一半翠绿一半雪白的松林，每层松针的上半部分白茫茫，下半部分墨绿，风不大，雪落无声，松林岿然不动。 他是来祭奠自己的爱人的。 墓园比他上次来的时候更加冷清了，或许是因为下雪天，解翌期许着，希望不是因为快要倒闭了……他也不知道墓地会不会倒闭…… 一月中旬，现实世界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解翌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復了，学校也放了寒假，他想来探望一下洛晏语，于是顶着覆盖天地的大雪，孤身一人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山上墓园，不带有任何情绪的，更不带有任何希望的，来到这里，仅仅是来看一眼，看看那个无名碑变成什么样子了。 之前给自己指路的工作人员早就辞职离开了，解翌申请了入园，扣上羽绒服的帽子，慢慢悠悠往墓园深处走。 墓园里还是有零星几个人的，不过解翌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的存在，甚至于自己都是这茫茫天地之间的一粟，唿吸和心跳都已经融入了肆意飞舞的雪花。 他看到了自己和洛晏语的坟墓。 其实解翌一直都把严珩源叫作洛晏语，即使已经知道洛晏语是属于自己的名字，还是更愿意把这个名字赐予另一个人。于他而言，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而符号一向是象徵意义为先的，解翌认为洛晏语这个名字更适合严珩源，至少代表着某些永不磨灭的记忆。 墓碑已经变成纯白色的了，无论是有字的还是没有字的。这让解翌感觉莫名有些开心，因为洛晏语似乎不再是异类了，而是与他人享有相同地位的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站在二人的墓碑前愣神，眼镜边缘已经有了一层明显的冰花，顺着眼镜片的纹路缓慢爬动着，解翌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严珩源的墓碑，白色占据了他的视野。 对于前世的记忆，解翌总是深感遗憾。因为即使他已经摧毁、掌控和重塑了里世界，还是无法连贯地记起上辈子发生的林林总总。不过好在解翌不是一个计较过去的人，或许想不起来也是一件好事，因为一旦想起来了，自己的烦恼肯定会增多，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现在的生活。 他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一时间，解翌甚至觉得自己聋了——直到一串踩着雪软绵绵、柔和又清脆的脚步声在脑后响起。 也有人来这里吗？解翌想，他懒得回头。 身后人停了下来，解翌模模煳煳觉得这个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于是解翌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去，因为习惯而从下往上打量着身后人。 第112页 此人穿着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带着口罩，一动也不动地盯着自己。 解翌的心跳却开始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唿吸不畅，是高原反应吗？ 胡扯。 他可以屏蔽自己的第六感模煳世界万物，唯独这双眼睛，解翌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是洛晏语，活的洛晏语。 解翌的身体小幅度地颤抖了起来，但他知道这不是因为天气冷。他的语言系统也跟着丧失了。 直到对方先开口。 「解翌。」他的声音相比在里世界的时候沙哑和低沉了许多，但相同的语气还在，压在这两个字上的情谊更是如同滂沱大雪，沉重、悄无声息、沉淀入心底的冰冷，却没来由地带给人滚烫的感觉。 对方似乎哽咽了：「……我是洛晏语，是严珩源，你记得我吗？」 解翌点点头。 世界上每两个有质量的东西都会相互吸引，只是大部分时候引力微乎其微，我们无法察觉到。解翌被洛晏语抱住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件事，或许是因为自己终于触碰到了洛晏语的实体，他有些迷煳。 二人相拥无言，拥有人类身体的洛晏语比在里世界的时候身高更高了一截，以至于解翌帽子上落的雪花怼了他一脸，但他只是笑着把解翌搂紧了。 解翌想起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贴在洛晏语胸口，听起来有些违心道：「有幸，陪你看今年的第一场雪。」 洛晏语刻意装出轻松的语气，道：「原来这就是人间，还有，这就是人间的雪。长见识了。」 解翌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等着洛晏语发问。 洛晏语看出了解翌的窘迫，问道：「里世界怎么样了？」 没想到居然是这句话打开了解翌即将封锁的记忆，其实他原本也计划要告诉洛晏语的，于是解翌抬起了头，因为一瞬间想起了太多的事，解翌的语气很快就变得认真和严肃了。 他把自己琢磨许久的话全盘托出。 「里世界——是无数个混沌宇宙中的一个，寄託着人们的意识和灵魂，承载着人类的智慧与思考，是不可替代也无法消亡的既定存在的东西。 「从前我想要去摧毁它，但是自从成为了里世界的心脏，我发现凭我们自身的力量是无法将其摧毁的，当然我们也没有权力去摧毁它。顾灼死后，里世界陷入了混沌状态，因此它强制着我留下给它当苦力，重新制定了规则和程序。 「尽管我是重生而来的人，你也是——我们算是赚足了里世界的便宜。可我并不贊成里世界将所有冤屈灵魂都復活的规矩，这是明显违背世界循环规律的。于是我取消了復活的可能性，但尽我最大努力去解开所有冤魂的心结，并给恶人以惩罚。来到里世界的恶人会坠入死亡循环，直到他们悔过自新；还在人世的恶人由一众管理员进行处理——有部分管理员由里世界赐予了身体，他们可以来到现实世界揭发恶行。这已经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了。 「至于里世界的开放情况，只允许已死之人进入，他们可以选择在那里定居，也可以选择死亡后转世，彻底离开里世界。你认为如何？」 洛晏语仔细听着，他知道解翌做出的这些决定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而且实行起来远没有说的那么容易，于是想让解翌暂时脱离那些负担，道：「无可挑剔，真的。你已经为里世界操.了太多心了，休息休息吧。」 糟了，像是敷衍……洛晏语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解翌反驳道：「里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在现实世界造成时间过度流逝的结果，所以我也不算耗费了太多时间吧。如果按照里世界的时间计算的话，我在里面呆了大概一年，回到现实不过是过去了我在医院疗养的那段时间，归来就是出院，心情还算不错？」 洛晏语愧疚起来：「医院……听说你还在重症监护室被抢救过，都怪顾灼那个混帐玩意儿。」 「我问你，既然已经来到了现实世界，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既然你早就打听到我的下落了，为什么遮遮掩掩不来见我？如果没有这次偶遇，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把我丢下？」 解翌的声调是平的，与之相对的是字字戳心的话，「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混蛋。」 洛晏语愧疚地差点给解翌跪下，可是身体僵硬，只好把眼神偏向别处。 洛晏语：「说来话长，在熟悉这个世界之前，我不太敢见你。这次相遇也是……呃——」 解翌忍无可忍了，二话不说就挣开洛晏语的怀抱，挑眉道：「住口。不见我？你好大的胆子。」 洛晏语耸耸肩，嘻嘻笑道：「别生气啦，我给你补偿。」 ＊ 虽说洛晏语碰到解翌是个小小的意外加惊喜，可他作为现实世界的小白，为了适应生活加隐瞒身份，也吃了不少苦头。 洛晏语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看到的不是无重力的混沌黑暗，而是高得吓人的天花板。 他愣了一会儿神，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成功离开里世界了，现在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行将就木的躯体里，对现状一无所知。 他转动眼珠，发现围在自己床边的有一群人，全都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甚至有人在祈祷。 第113页 呃……这是怎么个情况？ 洛晏语不明白，直到自己的感官逐渐回归，他才得知自己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身旁还有心率检测器。 他听见有人喊：「少爷醒了，他的心率正在回升！！！」 妈的，这都什么俗套穿越剧剧情。洛晏语没来由地想，但是他对这个身体的主人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于是在越围越多、询问声和对话声越来越嘈杂的环境里，洛晏语一把扯掉了自己全身的管子，勐地坐了起来。 ——举起双手，开始大喊大叫。 于是乎，在十分钟内，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洛河少爷疯掉了，还是那种迴光返照的发疯，势如破竹。 洛晏语被家人们捆着扔进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因为洛晏语不仅晚期肺癌好了，身体素质还倍儿棒，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于是洛晏语被送去了精神科。 最后得出结论：他失忆了，也有可能获得了神的庇护，让他重获新生。 洛晏语：哪儿来的装神弄鬼的庸医？不过神的庇护也对，解翌嘛，也算是半个神了。 洛晏语知道这个身体的相貌正在缓慢向自己的相貌改变，如果这个时候不逃走，被家人发现自己不是洛河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解释了。 他从家里偷了些钱——好在原主是个富二代。 他妈的，洛晏语上辈子绝对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别墅——于是他逃了，根据解翌的学校地址在附近租了一间房子。 洛晏语的潜意识里是想找解翌的，奈何自己有些胆怯，不知道怎么用这个新身份面对解翌。 他捉摸不透解翌的真实想法，他不知道解翌是否真的对自己动心了，于是洛晏语根本不敢见他，即使好几次在学校的围栏外看到解翌匆匆的身影。 要说模稜两可，洛晏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比解翌的态度更加模稜两可了。尽管解翌主动亲过自己，洛晏语还是不敢盖棺定论对方喜欢自己，甚至都快不清楚自己是否喜欢解翌了。 洛晏语没有联繫自己的家人，甚至躲过了警察的搜寻，因为他不匹配的面部，被警方一票否决了。 他在慢慢学习着生活技巧。洛晏语很聪明，他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凭藉里世界解翌告诉自己的信息，他也查到了自己的坟墓。 于是在今年的第一场鹅毛大雪中，二人相遇了。 ＊ 解翌冷笑：「怎么补偿？」 洛晏语道：「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一个全新的人，也不是严珩源的本体，而是一个附着在濒死少爷身上的灵魂。」 解翌：「然后？」 「我已经够幸运了，一復活就在一个吃穿不愁、还能顺理成章继承家业的富二代身上，之后由我养你吧。」 解翌不屑：「养我？你还是好好学学怎么继承家业吧，我不会接受包养，你也不能不学无术。」 洛晏语十分尴尬，他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十分幼稚的话，于是转移话题：「你想要转移我们的坟墓吗？」 解翌淡淡道：「就让他们在这里吧，我不介意这些。」 洛晏语耷拉下脑袋，摘下口罩：「好吧。」 看到洛晏语全貌的解翌眼前一亮：「你多大？你现在的面貌和里世界一模一样。」 洛晏语：「这个身体应该是……二十二吧，可不是嘛，回去我得跟他们解释说我去整容了，有够麻烦的，他们肯定不信，到时候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乌龙呢。」 …… 「去年的雪居然推迟到了今年一月，简直不可思议。」解翌轻声道。 「我猜是在等人吧。」洛晏语应和道。 解翌轻笑：「你加把劲，等我高考完。」 洛晏语：「呦呵，解翌大学霸要疯狂内卷了。」 解翌嘆气：「别提了，因为里世界的存在，我的成绩下降了不少，接下来一年并不会好过。」 洛晏语：「你们学校的学生不都是一样的吗？」 解翌摇摇头：「你说的没错，这个寒假，他们大多数都在接受不同程度的治疗。但是高考毕竟还是全国性的考试，其他学校出现里世界的情况并不多，也不会有一个人等着我们的状态恢復正常，所以我也不能懈怠。」 洛晏语歪头：「按理说你不应该考个985吗？」 解翌淡淡地说：「你想多了。不过高三生活对经歷过里世界的我来说，已经是一种奢望了，所以我会不留遗憾的。」 洛晏语点点头：「现在的你已经很好了。过两天我会回去跟家里人周旋，有空来我家看看吗？」 解翌抬眸，面无表情：「那是你家？」 洛晏语：「嘛，不要说的我跟什么寄居蟹一样。」 解翌：本来就是这样啊。 洛晏语对解翌发出邀请：「我们约宋翊辰去吃火锅吧，可要好好叙叙旧。」 解翌微微一笑，开始找手机：「好啊，我给他打电话。」 还没摸到手机，解翌就被洛晏语再一次抱进怀中。 洛晏语：我似乎还没有表过白吧？ 于是他有些委委屈屈道：「解翌，我真的喜欢你。」 解翌松开手机，欣慰一笑，转瞬即逝。他抬手捧住洛晏语的脸，唇齿交合。 暂时抛在脑后吧。 第114页 end. -------------------- 正文完结啦！ 再次撒泼打滚求一个预收！！！！真的谢谢大家，第一本书写的乏善可陈，谢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小可爱！！ 这本书在去年高考时就写完了，开始写的时候真的没有考虑那么多，也没有深入研究过市场和剧情，想写一个脑洞，就把它写完了，期间学到了很多，也迅速意识到了自己在写作方面的不足。 无论数据如何，我会坚持写下去的！ 第59章 番外1：碎冰蓝玫瑰 =========================== 「这就是a市最出名的鬼屋？」 洛晏语抱胸站在门口，一脸鄙夷地对着工作人员发出疑问。 「先生，请问您是一位吗？有没有提前预约？」工作人员面带微笑，毫不理会洛晏语话语中的阴阳之意。 洛晏语举起两根手指头：「两位。」 「那……您的女朋友在哪儿呢？还有，您的预约信息给我看一下……」工作人员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没有预约的话，请不要一直占用着共用通道，后面还有很多游客在等待的」 「不是女朋友，」洛晏语比中指，「是男朋友。」 工作人员的脸已经全然是一个流汗黄豆的表情包了。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洛晏语丝毫不避讳，就像刚从里世界里出来的那个小屁孩一样，相当自豪地接起电话：「喂，我的男朋友解翌，你什么时候到啊？」 对面的声音裹挟在风中，听不明切。 「……你他妈是不是在插队，我刚刚预约成功，下午三点档，别在那儿丢人了，快出来！」 工作人员也在交头接耳：「看到没有，这帅哥是个傻子……」 「把他赶走吧，傻逼是会传染的……」 还没等到工作人员动手，洛晏语识趣地抬起手：「哎哎哎，不劳费心，我自己走。」 然后笑嘻嘻地对着电话另一头的解翌问：「宝贝儿，你到哪儿了？」 「来游乐园门口就行了，外面堵车。」 「好啊。」 「还有，」解翌咬牙切齿，「你好像有什么大病，我上午刚高考完，你中午就他妈要玩鬼屋？」 「哎，别这么说，」洛晏语狡辩，「我可是听你说想去鬼屋玩，这才早一点到，提前排队的。」 「快闭嘴吧你，你排的队有什么屁用吗？还不是得让我预约？」 「对不起嘛，」洛晏语撒娇，「我这还不是生活经验不够丰富……」 「滚啊！明知道我上午考完，为什么不来学校门口接我？」 「我去鬼屋排队了……」 车轱辘话！解翌心中暗骂，直接把电话挂了。 解翌还是穿着上午考试的那身衣服，短袖短裤运动鞋，扒拉了几口饭就来了，满脸写着「我是大怨种」。 洛晏语戴着一副墨镜，黑衬衫，相当霸总地站在大门口，如此亮眼的原因是——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兔子样式的氢气球。 解翌扶额，快步走上前，想要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丢人玩意儿：「你有——」 「病啊」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他就被洛晏语以极其刁钻的方式拥进了怀中，洛晏语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的氢气球，吹了声口哨：「嘻嘻，解翌诱捕器。」 解翌脸红了，一把推开洛晏语：「滚，小学生。」 「别这样不领情嘛，」洛晏语把手中的气球线递给解翌，「毕业快乐，还有，说你超爱氢气球。」 解翌：…… 我把这气球戳爆塞你嘴里信不信？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进游乐园大门，解翌问：「距离预约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你有什么头绪吗？」 「看个电影？」洛晏语提议。 解翌点头：「可以。」 两个人都不喜欢看爱情电影，即便是作为情侣结伴来到电影院，惯例要看恐怖片。 从里世界出来以后，解翌看的电影类型都变成了恐怖片，因为他想知道自己的恐怖阈值已经到达了怎样的高度，然而越看越索然无味，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怀念里世界的那种感觉，还是单纯地想要给自己找刺激。 电影到达最恐怖的转折点时，解翌已经快要睡着了。 ——即便是周围观众的尖叫声，也没能让他睁开眼睛看大屏幕。 洛晏语戳了戳解翌的胳膊肘：「解翌，你好歹给电影里的鬼一点儿面子啊。」 解翌哼哼了两声：「怎么，从主角背后出现，然后抱住主角啃？」 洛晏语看了一眼与解翌所言不差的电影场景。 鬼使神差地，他贴了过来：「那我可以啃你吗？」 闻言，解翌终于奢侈地睁开了眼睛。 「你……」未说出口的话被堵在嗓子眼里，伴随着电影里主角的尖叫声，洛晏语吻了上来。 解翌：我谢谢你，你是真的很会挑时候。 洛晏语吻得情深，轻轻按着解翌的后颈，解翌垂眸，盯着洛晏语半解开的衣领看。 可能是长期待在里世界不大见光的缘故，洛晏语的皮肤比解翌白上好几个度，被衣服遮住的部位更是病态的白，白到晃眼。但与惨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洛晏语的身体并不瘦弱，而是肌肉紧实。虽然没有那种天天健身形成的完美身材，但他的腹肌隐隐若现，身材比例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好了。 第115页 解翌不自主地咽了一下，恍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洛晏语的身体，而是闭上眼，自暴自弃地任由对方摆布。 － 鬼屋预约时间到了，二人跟着队伍进了黑黝黝的游客通道。 队伍最前面也是一对情侣，女生的表情很是紧张，回过头来小声问解翌：「你好，没想到会是我们带头，我有点儿害怕……我们可以换一换吗？」 解翌点点头，洛晏语一摘墨镜：「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 鬼屋的主题是《鬼新娘》，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布景，他们要先给新娘找到散落在各个房间的嫁妆，然后找到新娘，把东西交给她。 解翌和洛晏语要找的是一把梳子。 还没推开藏有梳子的房间门，洛晏语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于是在距离门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他对着解翌坏笑了一下，然后松开解翌的手，屏住唿吸，踮着脚慢慢靠近那扇门。 与此同时，他施展了自己强大的伪音技术，把自己的声音伪造得又尖又细，控制着音量，让声音忽远忽近： 「我的梳子呢——有谁看到我的梳子了吗——梳子！！」 不仅声音像鬼，最后两个字还施展了扮鬼的经典招数——嘶哑和愤怒的音调。 解翌看到那扇门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有一个npc躲在门后，正等着吓唬他们呢。这npc肯定没有想到会有洛晏语这样恶趣味而且缺德的玩家，就喜欢反客为主当鬼的。 「你是不是在门后呀～出来陪我玩吧～」 洛晏语缓缓地推开了门，然后学着诈尸的样子，跳了进去。 「找到你了哟～」 门后的npc屁都不敢放，被洛晏语精湛的演技吓到说不出话，看到洛晏语诡异的笑脸后，边喊卧槽边手脚并用地钻出了房间。 解翌嘆了一口气：「你太缺德了。」 洛晏语扑哧一声笑出来：「是他没想到我会伪音，才自己吓到自己的，不怪我。」 解翌：你说得对，但是普通人有几个会伪音啊，没反应过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解翌：「你到鬼屋不是来玩的，是来当鬼的是吧？」 洛晏语嘿嘿笑。 两个人在房间里摸索，很快找到了镶嵌在墙壁里的一个木匣子。 木匣子上有一个钥匙孔。 解翌：「所以说，我们应该去什么地方找钥匙？」 洛晏语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我想那个npc是来送钥匙的！」 解翌：「命令你，马上把他找回来。」 于是洛晏语听话地跑出门去找npc了。 然而就当洛晏语离开之后，解翌发现这个钥匙孔似乎有点儿奇怪。 理论上讲，钥匙孔不会这么小。解翌敲了敲钥匙孔旁边的木头，发现它是实心的。 解翌：…… 他摸索着木匣子的侧面，找到了一个可以推动的机关。 轻轻一推，木匣子上方的盖子就开了一条缝。 解翌：…… 合着那根本就不是钥匙孔，而是被老鼠蛀的洞啊！ 解翌麻木地将手伸进木匣子，突然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那东西有五根手指头，只是冰凉且僵硬，不像是一个活人的手。 解翌继续向下探索着，突然，那只手发力，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解翌沉默着将自己另一只手伸了进去，也不管那个抓住自己的手，而是继续探索着匣子。 鬼手：你这是当我不存在呢。 等到摸索到了木梳子，那只冰凉的手才松开了解翌的手腕。 解翌想了想，关心道：「嗯，为了扮鬼，你的专业能力还是不错的，只是要长期保持手的低温度，应该对身体伤害挺大吧？」 鬼手：他真的，我哭死，他竟然在关心我的身体健康！ 于是，解翌看到它给自己比了个心。 「不用这样，」解翌一本正经道，「要是被我男朋友看见了，他估计会把你剁了。」 鬼手：哭唧唧.jpg 洛晏语骂骂咧咧地回来了：「那npc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钥匙，那人怎么回事？我差点就要对他使用武力了……」 解翌：「找到梳子了。」 洛晏语：「啊？」 解翌：「嗯，那个洞并不是钥匙孔，只是个洞而已。」 洛晏语：「草！（一种植物）」 解翌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没关系啊，我们这么快就找到梳子了，还要等别人一会儿呢。」 「是啊，」洛晏语撇嘴，后背靠在墙上，「好无聊。」 「无聊？」解翌走了过来，玩味似的挑起洛晏语的下颌，气息吐在洛晏语的脸颊，「怎么会无聊。」 然后他就吻了上去。 没有预谋性，就是单纯想要接吻了。 或许是在里世界养成的坏习惯。洛晏语迷迷煳煳地想。 -------------------- 第60章 番外2：卡萨布兰卡 =========================== 规则类怪谈，第二天。 「你知不知道，这是你第几次问我要钢笔了？」仇诺禾十分认真地问道。 「嗯？」女生歪头，「第一次啊。」 「你叫什么名字？」仇诺禾嘆了一口气。 「严珩汐。」女生眨巴眨巴眼睛，「哎，这么说来，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你是新转来的学生吗？」 第116页 仇诺禾扶额，眼睛看向别处：「……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来到这个世界了，还有奇奇怪怪的规则……你有什么头绪吗？」 严珩汐还是眨巴着她那无辜的大眼睛：「学校里肯定是有校规的吧，要是不遵守规则的话，会被学校劝退的，要做个好学生呀。」 仇诺禾的牙齿打颤中：「你说的校规是指《尸体会说话》、《食堂提供生肉片》、《看到自己的尸体》对吧？」 此时此刻，她更加相信自己的观念了，这个学校里的所有学生、老师都是空壳，而她正在经歷的每一天，也都在循环。 于是就在第三天，再次遇到借钢笔的严珩汐时，仇诺禾忍无可忍，反手举起打火机，点燃了手中的书本。 她已经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折磨了三天时间，为了让自己不再害怕，她决定先发疯。 仇诺禾面无表情地将越烧越旺的书页扔得到处都是，然后看着目光呆滞的学生们笑出了声。 她站起身来，道：「来呀，你们不是喜欢装神弄鬼么。」 仇诺禾的行为彻底打乱了空壳学生们原有的行动轨迹，他们呆立在原地，看着桌子上熊熊燃烧的火焰，无动于衷，即使是已经烧到了他们的衣袖。 仇诺禾有点害怕了，她皱眉：「你们不会躲吗？你们是什么个情况？你们怎么回事？」 火苗越烧越旺，逐渐无法控制，虚构世界里的教室没有设置灭火器，仇诺禾看傻了，顶着浓烈的黑烟跑出了燃烧的教室。 就在她回头看时，一名少女阴沉着脸穿过厚重的烟雾，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是严珩汐？」仇诺禾有些慌乱，「你……你怎么……」 严珩汐已经全然摆脱了之前那个傻白甜的模样，这让仇诺禾更加惊恐——因为她有预感，这个向她走来的严珩汐不再是空壳了，她似乎觉醒了某种意识。 严珩汐缓缓开口：「谢谢你。」 她的声音沙哑而绝望，说出来的话让仇诺禾又是一惊。 仇诺禾颤抖的手握住了走廊边的栏杆：「你在说什么？之前的你是谁？现在又是谁？」 窗外是阴沉得几乎要掉下来的天空，走廊旁边的教室里浓烟滚滚，寂静而诡异。 眼前不知是人是鬼的严珩汐微微一笑，抬起胳膊，一把抱住懵逼中的仇诺禾。 「谢谢你把我从牢笼中解救出来。」 根据严珩汐的解释，仇诺禾得知，因为自己人为制造的火灾，把本在沉睡中的严珩汐的灵魂唤醒了，现在的严珩汐不再是一个空壳，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严珩汐对仇诺禾指导道：「你这样是无法离开的，在循环播放的五天时间里，你很可能会因为变异而死去。」 仇诺禾大惊失色：「会变异？我可是一直按照规则上写的来做，怎么会变异？」 严珩汐垂眸：「空气传播的异变菌，管你守不守规则。要想避免被感染的话，戴上口罩或许会预防一些。」 仇诺禾：…… 虽然听起来很不靠谱，但是多亏了严珩汐的牵引，仇诺禾才在第五天走上了第十三层台阶，两个人一起离开了规则类怪谈的房间。 － 规则类怪谈的房间门外，两个人靠着墙壁，坐在那里。 「我们都是亡灵，」严珩汐道，「但是不同的是，你比我更加幸运，你在现实世界中拿到了一个濒死的人类躯壳，并且取代了她。而我被里世界捕获，成为了其中的一个npc，灵魂也被禁锢。」 「为什么在我纵火后，只有你一个人甦醒，其他人却没有醒来呢？」 「唤醒一个npc的条件极其苛刻，一般都是必须重现死前的场景，才能以极强的冲击力把我们唤醒。」严珩汐低下头，自嘲一般笑了笑。 似乎触及到了她不好的回忆…… 仇诺禾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难道是被烧死的吗？」 严珩汐：「我不是被烧死的，但我看见了火灾。我的弟弟是被烧死的。」 仇诺禾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触及到你不好的回忆了，真的很抱歉。」 严珩汐无所谓地摆摆手：「倒也没什么，毕竟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妨说说你是怎么死的。」 仇诺禾：啊？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是出了车祸……」 「只是车祸吗？」严珩汐打断了她，「无一例外，里世界的亡灵都是含冤而死，但是死亡不应该成为我们的归宿，里世界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只要我们能够逃出去，向里世界展示了自己求生的欲望，就能重获新生。」 「但是我在现实世界中已经有了一个躯壳，倘若我死在里世界，现实世界的我会怎样呢？」 严珩汐看了她一眼：「里世界会默认你没有珍惜机会，现实世界中的你也会死去，你的怨念，自然也无处倾诉。」 仇诺禾有些泄气：「……里世界太恐怖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最后。」 闻言，严珩汐牵起仇诺禾的手，认真地看着她：「你真的甘心，就这样死于恶人之手吗？你不想復仇吗？你不想将那个置你于死地的人大卸八块吗？」 仇诺禾几乎要哭出来了，她难过地点点头：「想。」 严珩汐把她从地面上拉起来：「所以说，我们两个人一起走下去吧，也算是有个照应。」 第117页 仇诺禾靠在严珩汐的肩膀上，轻声啜泣起来。 在仇诺禾看来，严珩汐是一个集合聪慧、勇敢和美丽于一身的女性，这让她产生了深深的仰慕之情——因为害死她自己的不只是那个渣男，还有自己的软弱性格。 严珩汐懂得很多事情，几乎无所不能，带着她过五关斩六将。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严珩汐精神分裂的症状也慢慢显露出来。 一开始只是偶尔的头痛，仇诺禾以为是用脑过度的后遗症，直到她看到了严珩汐的另一面。 那日清晨，一声尖叫吵醒了睡梦中的仇诺禾，她睁开眼，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严珩汐。 仇诺禾吓了一跳：「汐，出什么事了？」 「你是谁？」严珩汐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让仇诺禾一瞬间幻视那个甦醒之前的傻白甜严珩汐。 她以为严珩汐在逗她玩呢：「搞什么，我好累，别闹了。」 谁知严珩汐哭了起来：「我为什么和你躺在一个床上，为什么我不是在帅哥的床上，嘤嘤嘤……」 仇诺禾：「啊？」 她认识了严珩汐的绿茶人格，给她命名为——嘤嘤嘤。 这个第二人格极其麻烦，什么都不懂，还总是给仇诺禾添乱，随着第二人格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严珩汐的第一人格也越来越嗜睡，打怪过程中也总是表现出极度的体力不支、精神萎靡。 仇诺禾时常问严珩汐怎么了，严珩汐总是摇摇头，苦笑道：「估计是里世界的反噬吧，我的第二人格想要取代我，而我无法打败她。」 仇诺禾愁眉苦脸：「那怎么办啊，我不喜欢你的第二人格，如果你被她取代了，你真的还是你吗。」 严珩汐不回答，半响后，只是这样说道：「诺禾，你要坚强起来，不能总是指望我了。」 仇诺禾急了：「严珩汐！」 「总有一天我会失去真正的自我，变成另一个人」 「我不准你这样说！你这么厉害，肯定可以打败她的。」 严珩汐笑了：「生前，我就有这方面的疾病，发展成为这种状况，也是意料之内的。」 「我不要你离开。」仇诺禾急得快哭了。 严珩汐摸了摸仇诺禾的脑袋，渐渐收起了慵懒的表情，道：「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然后请你帮个忙，你会答应的，对吧。」 仇诺禾哭丧着脸：「力所能及……」 于是严珩汐把自己的死因全盘托出，仇诺禾哭得梨花带雨。 「我一直都在等，等我的弟弟严珩源来到里世界。」严珩汐嘆气，「看来，我等不到了。」 仇诺禾还在挣扎：「还有一个关卡，我们就可以离开二层了，去到三层的话，我们肯定会有更多机会……」 「如果你见到他，请把这一切告诉他。」严珩汐道。 仇诺禾听话地点点头：「……我会的。」 「让他找出真相。」严珩汐缓缓道。 仇诺禾紧紧地抱着严珩汐，答应道：「我会的，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他，可是我不要你离开……」 「下一次睡过去，我可能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严珩汐闭上双眼。 她轻轻抚摸着仇诺禾布满泪痕的双颊：「你要活下去。」 仇诺禾握紧了严珩汐的手。 严珩汐离开了。 再次甦醒时，已非故人。 而仇诺禾要继承严珩汐的意志，继续走下去。 -------------------- 感谢在2023-07-25 22:07:59~2023-07-28 19:0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番外3：泰迪向日葵(表白) ================================= 「你说得对，但是我不害怕，生化危机8是一款2021年发售的生存恐怖类游戏，以第一人称为视角，为的就是让玩家体会到其中……」 游戏界面停在「地图」上，宋翊辰的手死死握住滑鼠，上嘴唇碰下嘴唇，叭叭叭地说着废话。 程子轩无情地打断他：「……就算你一直按着暂停键，早晚也会死，别等啦。」 宋翊辰大吼：「你闭嘴！我这不是正在思考吗！让我先冷静冷静，总会想到解决办法的，谁能想到刚出门就撞脸巨婴啊，谁能想到啊，操，要被吃掉了。」 「我们刚刚拿了保险丝，」程子轩不紧不慢道，「需要把巨婴甩开，然后绕道去电梯。」 「这他妈什么地形！」宋翊辰骂，「弯弯绕绕，谁家好人把自己家里设计得跟迷宫一样？他妈的，气死我了，我不认路！」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关掉地图转身就跑。 身后身形庞大，浑身粘液的巨婴哭声与笑声混杂在一起，宋翊辰根本不敢回头，冲过去打开厨房门，走进去，关上门，原地等了几秒钟，听着巨婴的声音越来越近，门被撞开，他又是转身就跑，跑到卧室门前，开门，环顾四周，想要找一个躲避的地方。 「柜子？」程子轩提议，「它快过来了，你去试试躲进柜子里。」 巨婴的哭声实在是惊悚至极，细细簌簌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宋翊辰的手在发抖，导致眼前的画面十分摇晃，甚至慌张到没有第一时间走到柜子面前。 第118页 巨婴已经把卧室门撞开了，宋翊辰回头，就看到巨婴那满是褶子的狰狞脸庞，还有仿佛一个无底大洞的深渊巨口，垂到地面上，把宋翊辰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宋翊辰无声地默念着，程子轩白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一把夺过滑鼠，打开柜子，躲进去，一气呵成。 巨婴血盆大口已经怼到了柜子前，宋翊辰举起手把眼睛蒙上，哆哆嗦嗦地蜷在椅子上，不敢看画面。 「我觉得要死。」程子轩面无表情道，「巨婴不是傻子，当着它的面进柜子，恐怕是找死。」 于是巨婴开盖即食，没费多少功夫就把柜子打开，两只布满血丝的手抓住程子轩的腿，一下子吞掉了他的脚。 程子轩的手还撑在巨婴的口腔上，想要努力摆脱被吞下去的命运。 事与愿违，游戏画面变得血红，越来越暗，主角嘎了。 程子轩：…… 宋翊辰把眼睛露出一道缝：「怎么样？躲过去了吗？」 程子轩：「你说呢？吓到动弹不得的某个人。」 「死啦？」宋翊辰放下手，重新夺过滑鼠，扭头看程子轩，不要脸道，「切，你的水平也不过如此，看本大爷重开，扭转结局！」 程子轩：你开心就好。 然而就在第二次遇到这个场景的时候，宋翊辰又怂了：「不是，既然柜子不能躲，还能躲在哪儿啊？这不是必死无疑吗？」 程子轩摊手：「我觉得是这样子，你跑得再快一点，不要当着它的面进柜子，或许可以逃过一劫。」 「哦……」宋翊辰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的，可能也有那么一点儿道理吧。」 程子轩：「很有道理好不好！」 然而距离不够，柜子又没躲成，梅开二度，宋翊辰被吓到麻木，然后摆烂，把滑鼠给程子轩呈上—— 「程大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得是您出马！」 程子轩不情愿地接过滑鼠，骂道：「嘴脸。」 第三次重开，程子轩在跑进卧室后，看了一眼柜子，最终选择钻进床底下。 宋翊辰惊唿：「卧槽！床底下原来是可以躲的吗？」 他对着程子轩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专业能力就是强！」 巨婴闯进屋内，呜咽着围着床转了一圈，画面里，是它拖沓在地的臃肿的肢体，还有短小扭曲的四肢。 程子轩回怼：「你好歹也是经歷过里世界的人了，玩个恐怖游戏都害怕，像什么话。」 闻言，宋翊辰又开始耍大牌：「哎！可别这么说，我可是实操能力强，像这种小儿科的游戏，不会玩也完全不影响我的真正实力。」 等到巨婴绕到了床的视野盲区，程子轩操控主角钻出床底，推开门跑出去，飞速穿过浸染了鲜血的走廊，来到电梯前。 宋翊辰看着程子轩行云流水一般的操作，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安上保险丝，电梯通电，程子轩按下电梯按钮，本以为这就算结束了，没想到刚松了一口气，巨婴咯咯咯的尖锐笑声又传了过来。 程子轩回头一看，那只血红色的巨婴手脚并用，嘴里含煳不清地说着什么，光速向着他爬行过来。 宋翊辰又一次捂住了双眼：「操，电梯快快快下来！操操操，它跑的好快，啊啊啊啊——」 程子轩也在焦急地等待着，直到巨婴又一次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电梯灯终于亮了，铁门缓缓开启，程子轩钻了进去，按下关门按钮。 游戏画面重新再一次变得漆黑一片，巨婴的笑声愈来愈大，宋翊辰出了一身的冷汗，直到画面重新亮起来，程子轩看到满脸坑坑洼洼的巨婴甩着脸冲到铁门前，最终被阻挡在外。 宋翊辰松了一口气，程子轩对着这个折磨了他们半小时的巨婴挥手说拜拜。 电梯上楼，楼上还是与楼下相同的大厅和走廊，程子轩侧目，对宋翊辰道：「你要玩吗？」 「啊？」 「怎么，又害怕了？」程子轩忍俊不禁。 「可笑，」宋翊辰抢过滑鼠，「我根本不会害怕。」 于是他操纵主角打开门，看到了满屋的洋娃娃——摆在桌子上的、挂在天花板上的、堆在地板上的、扔在床上的……到处都是。 「卧槽，」宋翊辰皱起眉头，「又是他妈的娃娃，我一看到这个，就想起里世界backroom里面的那些各式各样的娃娃，真的是，真心理阴影了。希望这个生化危机里面的娃娃不会突脸吓人……」 程子轩：「哦，这里可是生化危机。」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只骷髅洋娃娃突然飞了起来，伴随着她的异动，满屋子的洋娃娃也都一跃而起，周身长出无数的刀械，一边挥舞着，一边笑着问道：「啊？你还活着呀？」 就如宋翊辰所言，他们飞过来突脸，然后开始举着锋利的刀具伤害主角。 「啊啊啊我是乌鸦嘴！」宋翊辰尖叫，「我该死！我忏悔！」 「你最好早点找到我哟，在我的朋友们把你杀死之前！」娃娃们尖啸着发出嘲讽。 娃娃们在遮挡视线后重新落到地上，宋翊辰又一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程子轩。 程子轩：…… － 在围着屋子转了几圈后，程子轩终于用剪刀刺死了那个丑陋的骷髅娃娃，两个人离开了这栋房子。 第119页 「累了，」宋翊辰瘫倒在椅子上，看了看只露出一道缝的深蓝色窗帘，外面是炎热的八月天，聒噪的蝉鸣和刺眼的阳光都被阻挡在外面，「歇会儿再继续。」 屋内开着24°的空调，这是夏天最舒适的搭配。 房间里只有宋翊辰和程子轩两个人。 「累？」程子轩不屑，「那你说说，为了这个游戏剧情的进展，你都做出了什么贡献？」 「我什么都没干。」宋翊辰吐吐舌头，「我负责营造气氛，为你打call。」 程子轩被他逗笑了，瞥了他一眼：「说得对，蛮可爱的。」 「可爱？」宋翊辰一脸委屈，「我一个大老爷们，你又说我可爱了！我不可爱！我一点儿也不可爱！」 「哦，」程子轩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形容你。」 「你要说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稳重洒脱……」宋翊辰清点着，「奥，还要说我183。」 「我可不会说，」程子轩垂眸，「因为我185。」 「啊对对对，」宋翊辰闭眼养目，充耳不闻，张口继续胡说八道，「你说的对，但是你怎么知道我身高183的？我平时不喜欢说自己身高183的，但是今天实在是太巧了，有个傢伙身高185，减去两厘米正好就是我的身高，你说巧不巧？我也觉得我身高183没必要天天挂在在嘴边，身高183一直挂在嘴边也挺没有意思的，主要是今天太巧了……」 「你快闭嘴吧！」程子轩忍无可忍，「你废话太多了，怎样做才能让你闭嘴？」 「这很简单的，」宋翊辰睁开眼睛，喝醉酒一般对着程子轩嘿嘿笑，「你可以在物理意义上让我闭嘴。」 程子轩把电竞椅往后一推，与宋翊辰面对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什么物理意义？」程子轩问。 宋翊辰撇撇嘴，似乎不太满意程子轩这个疑问，继续葛优躺：「啊啊，你说什么物理意义？嘿！你非要我说的更明白吗？」 程子轩慢悠悠的接话：「没错，我要你说的更明白一些。」 「哦。」宋翊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道，「我喜欢你。」 程子轩的眼睛慢慢睁大了：「嗯？」 宋翊辰「啧」了一声，光着脚踩在地上，三两步跑到程子轩坐的电竞椅面前，一把环住程子轩的脖颈。 他的脸通红，羞涩无比，心脏砰砰砰直跳。 「你怎么不说话？」宋翊辰恼道。 「我以为，你知道我喜欢你。」程子轩的声音有些闷，「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你他妈，我不知道！」宋翊辰恼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情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我也喜欢你，然后亲我？听见没有？」 程子轩笑了，这是宋翊辰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如此释怀的笑容——从进入里世界之前，到里世界崩塌之后。 他组织着语言，缓缓道：「我们一直都处在对立面，所以我不想开口——而且我还做了错事，我差一点把你害死了。我对不起你，不配对你诉说我的情感。」 宋翊辰拍拍程子轩的肩膀：「啊，你确实挺该死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一直陪着你，永远不背叛你，做你的挡箭牌，只要你愿意相信我……」程子轩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什么都可以做。」 宋翊辰捂脸：「要命，你不用说这些的。你知道我相信你。」 「嗯，」程子轩点点头，拨开宋翊辰的手，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他向前倾身，贴近宋翊辰咬紧的唇，吻了上去。 宋翊辰闭上眼睛。 -------------------- tips:看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