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方知秋来》 第一章 初识谢家 正直春三月本该是月中月色最好的时候,奈何无端起了薄雾,平白扫了赏月看景之人兴致。 “老太太,已过了三更天,您老人家是否该回屋歇着?”侍女将春衫替主子披上,轻声道。 谢老太太微微一叹,这灵沫泉自己一年难得来逛几次,怎就天不遂人愿!想要唠叨几句方才发现老头子并不在身边,唉,修行之人诸多节制所为何来!忽而眉头微皱,又呆坐片刻,这才将手递于侍女起身回返。 白蘅高举着白白胖胖的大萝卜借着月色欣赏了半天,“啧啧,都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古人诚不欺我!”随即抱在怀中“咔嚓”几下大快朵颐,既解渴又管饿,甚是甘甜。 “卖萝卜喽,又白又大的萝卜,味道比肉鲜咧!”早市上突然冒出个格外清脆热闹的叫卖声,在众多轻声细语轻手轻脚的小贩中显得格外抢眼。然而白蘅却未意识到这些,萝卜虽好吃到底比不得肉。这会子劲头上来,一边耸鼻子闻着不可言喻的气味,一边忍不住揉了揉咕噜噜的肚皮。 “姑娘怕是初来乍到不知我云谷的规矩,要在此处落脚一要得到管事处报个姓名,二要得到名分方能小住几日。”一个粗壮的汉子上前横眉立眼训斥道,虽说腔调不好,却依然尽量保持着他们该有的礼仪。 名分?青天白日的玩笑不带这样来的。卖个萝卜竟然要劳什子名分,白蘅瞬间脸色红了白白了红已是极度不耐烦,哪里顾得了太多,撇嘴瞪眼:“我管你什么规矩不规矩,我自有我的规矩,不劳烦这位大哥!”说完遂将身转向别处继续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咧,又甜又大的大萝卜,比肉香比鱼鲜喽!” “不可造次!”一声威严的呵斥,一辆极为精致的马车停了下来。 白蘅瞥了一眼方才的大汉,那人已是赤眉红眼要吃人的模样。呵呵,口口声声谈规矩,原来你的规矩就是随意打人啊?论打架,白蘅就没有怕过。随即昂起了脑袋挑衅道,“要是打输了,这些萝卜您全包了,怎么样?” “姑娘莫要生气,原是我谢家管教不严冒犯了阁下。”马车中传来道歉声,轻轻悠悠,却又透露着格外的威严。 好生奇怪的地方,每个人都和清风里的不一样,就连老人家都透着怪异。罢了,初来乍到先混饱肚子再说,没工夫费口舌。毕竟这会子自己连说话都觉得费力,再次随手揉了揉咕噜噜的肚皮。“大人不计小人过,本姑娘就放过你。”扬手让大汉赶紧滚蛋,别耽误了自己的生意。那汉子哪里受过这等屈辱,硬着脖子直瞪眼。 “罢了,你把萝卜送去云谷谢家,就当是老生买下了。你看如何?”老人家依旧是不轻不缓又不冷不热的声音。 然而此时于白蘅听来不亚于世外仙乐,眼前瞬间一亮,嘴角的梨涡随即泛起。“多谢老人家,我这就亲自给您送过去!”说的好像除了自己还有谁帮忙似的。拎起地上的半袋萝卜,随着马车欢快的离去。 踏入谢家半晌却不见个人影,瞧着宅院是个大户人家准没错,定然没有算计自己的理由。可是饶娘平日里没少教育女孩子家要知书达礼少言慎行,这会子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了啊!蹑手蹑脚出了客厅,探头探脑东瞅瞅细看看,依然不见有人。白蘅越发大了胆子,使劲嗅了嗅鼻子,只管朝着酒肉香味寻找。 正寻的专注,后背一阵寒气袭来,白蘅猛然转身,手中的琳琅旋即挡了来者一剑。身子迫着退后几步,白蘅不敢轻敌,杏眼怒视来人,手中琳琅已是直击对方面门。谢景飒未料到此贼竟然如此胆大,越发不悦。长身微闪,手握长剑挑开攻势,欺身上前又是一击。“身手不错,”白蘅心中深知今日遇到了高手,明眸忽闪一道灵力随着发出。谢景飒出掌化了对方灵力,飞身又是一剑,却在剑气欲至不至之时陡然换了身形。 白蘅被其虚晃一招扰了神,手握琳琅只待对方又出何妖术。 谢景飒收起佩剑,手中乍现一支通体莹润的玉笛。倏忽间笛声悠然而起,入耳绵远舒缓。 “莫不是摄魂术?没想到这厮生的一副好模样却擅这些下三滥的招数,今日我若不给他些苦头,只怕以后还要祸害别的姑娘去!”是可忍孰不可忍,白蘅正要教训对方只见四面八方突然之间飞来无数只色彩斑斓彩蝶。那群蝶翩然而至灿烂异常,春日里见到蝴蝶并不稀奇,奇怪的是这个时候又是这许多。 “哎呦喂,招蜂引蝶,浪荡子无疑!”白蘅极度鄙夷的抛出个厌恶的眼神,手中半人高的绿色棒子一道弧线划过,身形半空中随着转动。衣裙翻飞,一张俏脸上闪动着熠熠的双眸,摄的人丢了魂儿!绿荫森森,奇山怪石密布的谢家后庭中仿若祥云乍现,彩虹初降,映照的人睁不开双目却又舍不得移开眼睛。 方才还是一根不起眼的棍子刹那间成了一把百花齐放的天丝伞,之只见伞下的人儿几次飞旋,手中伞柄晃动。那成群结队的蜂蝶嗖嗖后退,未来得及的便扑簌簌落下。刚刚还一副铺天盖地千钧压阵的气势,这会子显见的落了败阵。 谢景飒愣了神,未料到区区一个入室的小贼倒有不可小觑的功力。越发不肯收手,举起玉笛又要发功。 “喂?我不过卖几个萝卜给你们家,你左一套右一套,到底有完没完啊?”白蘅后退两米稳住身形忍不住举着琳琅,于伞下仰着脑袋喝问。 “白姑娘,我家老太太有请!”侍女终于姗姗来迟的近前屈膝道。 白蘅喜出望外,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疯子。 谢景飒亦是丝丝窘迫,原来此人当真是来卖萝卜。但他性子素来清冷,从不与人多半个字,纵然心知是自己误解对方依然梗着脖项瞪视着白蘅。 今儿个算是见识了,真是个疯子!白蘅极为不爽的朝对方噘嘴瞪眼,握紧拳头狠狠扬起捏碎。把其可以用来解气的法子使了个遍,正要转身却见那人手腕抬起。 “喂?”白蘅话音未落,一道白光朝自己迎面飞来。意外之喜,竟然是一锭银子,伸手接住,再看那人已经悄然不见。 “知道错了也没个道歉,算不得正人君子。”白蘅鄙夷的,“不过看在你的面上,我还是原谅他好了!”对着银子欣然一笑,万分小心的揣进怀中,刚才的不悦一扫而光。 好面熟的女子,难不成与她有些渊源?花丛之后一双老眼炯炯有神,眉头微皱,谢景飒与其何等神似。 第二章 清风里 晨曦微熹,一弯明月临溪而照,月色静如水。三两声虫儿叫叽叽,把个安静如斯的清风里越发衬托的现世安好! “尧光兄,您说此番半阴山下异常是否与当年狐妖之事相关?”一脸心虚的棠溪尊主刘赟讷讷问道。 尧光是暮阳雪域苏家弟子中最为得势的一个,与苏家少主苏沐更是以半个兄弟相称。今日他出面就好比苏家少主亲临,可见事情何等严峻。 尧光嘴角一丝得意,“有没有关系,进了这道门自然之道。” 刘赟见其有意卖关子便不好再问,苏家人自来这个德行,相比之下尧光好像还算是客气的。唉,心中一声长叹,急忙上前几步追上尧光。 “父亲,那二人已经到了界门外,不知这会子是为了何事而来。”白家长兄白淇夕担忧的回禀道。身为白家长子,白淇夕自是比别人多些顾虑。既要助父母考虑应对之策,又担心清风里的安宁被打破。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二人连夜至此,必定非同小可。 清风里十六年来一直无风无浪,安逸的让人忘记了世外的纷纷扰扰。可惜天不遂人愿,该来的迟早会来。白漾舟眉头紧锁端坐于上首,半天未吐半字,脸色阴沉的可怕。 “怕他们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夫君何必困扰!”说话间,白家主母付小烟昂首步入正堂。白淇夕忙上前拱手见礼,“母亲。” 见夫人前来,白漾舟露出一丝笑意,“夫人辛苦,这种事情由为夫处理即可,何劳你忧心!”付小烟并不搭理,环视一周,都这会子了竟然不见那两个儿子。真是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的他们,从来不知道为家中操半点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然一拍桌子,“去把泠夕,又夕叫来。告诉他们若是慢了一步,老娘打断他们的狗腿。横竖都是白养活,索性关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白淇夕本有意替两位弟弟辩解几句,没想到母上大人大发雷霆,哪里还敢出头。反倒后退一步,耷拉了脑袋以防引火烧身。门外早有仆人闻风而动前去通风报信,一时间白宅内兵荒马乱。 “母亲!”人未到,声先闻。随着进来位年青公子哥,长身玉立潇洒俊逸,眉眼含笑嘴角似嗔。此人即是白氏二子白泠夕。只见其撩衣衫上前拜道,“孩儿见过双亲!”不等他起身又跟着个十五六的少年扑通伏在白氏夫妇面前,这个便是白家幼子白又夕。 白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儿子们,“为何不见蘅儿?” 厅堂内静的出奇,竟然无一人答话。白氏端起的茶盅又放回原处,白尊主更是狐疑问道,“蘅儿在何处?” “兴许是妹妹白日玩累了,仆人叫不醒也是有的。况她也帮不上什么。”白淇夕解释道。白蘅性格顽劣,平日里最爱凑热闹。今夜这般喧嚷,没见到那个无事忙有事更忙的小丫头着实奇怪。可是身为长子,白淇夕实在不希望这会子出甚差错惹母亲不悦。 白又夕却讷讷的接话:“我已经两日不见姐姐,她必定是发现了好玩的东西故意躲着我。” “闭嘴!”白泠夕朝着弟弟的小腿就是一脚,把个白又夕疼的龇牙咧嘴,面上却不敢表现。白泠夕若无其事一副讨好的向母亲回道,“对对对,睡觉,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女孩子家胆子小再给吓着。” 欲盖弥彰,白夫人啐道,“臭味相投,快说这两日你又带着蘅丫头干了什么坏事。”再看儿子神色猛然起身径直往门外而去。 白泠夕面容陡变,想拦已经来不及,一扫方才的嬉笑,“不用了,蘅蘅已经不在清风里。” 白夫人脚步猛住背影轻轻颤动,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强支着不让自己倒下。 白泠夕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忙上前扶住母亲。 白夫人大力甩开儿子,无力道,“快说她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走的。” 白尊主深深一叹,“兴许这就是命数!”随即命令:“淇夕与泠夕即刻从北山出清风里,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将蘅儿寻回。又夕随我现在就去迎接客人,记住闭上嘴巴,该说不该说的见为父眼色行事。” 白又夕哪里经过这些,忙不迭的闭嘴点头。 白淇夕与白泠夕兄弟已是匆匆出了厅堂,微明的晨光中两道白色身影急速往北山行去。 已过了半个时辰,清风里未见半点动静。别说前来接见的阵仗,就是个下人过来递句话,委婉的表达点慢待也能稍许安慰又乏又累的两人。 尧光鄙夷的看向刘赟,这人已是冻成狗缩在门外不停打哆嗦。 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刘赟牙齿打架朝着尧光鼻孔出气:“本尊主的棠溪可不比你们那种鬼地方,你们成日里住在冰天雪地中自然皮厚些。” 尧光越发哂笑不屑道,“我不过是苏家一个弟子罢了,比不得刘尊主的尊贵。白家太不知好歹,竟然让刘尊主在门外苦等了一晚上,传出去必定要让人骂他白漾舟是个无礼仪缺教养的,枉为四大仙门之一的尊主。” “你你你,赶紧闭嘴!”刘赟一骨碌从角落里蹦起来,跺脚劝阻。 方此时院门倏忽间洞开,一道刺目的白光晃的人无法睁开双目,恍惚中一尊天神自天而降震慑四方。 尧光有些心虚方才对白漾舟的不敬言辞,木然的看向清风里界门内。 刘赟已是一蹦三尺高冲向前拜倒在地,“在下棠溪尊主刘赟见过白尊主!” 白漾舟心中一丝不快,世人皆知亲君子远小人,偏生刘赟这等下三流的货色若干年来依然混的风生水起。依然谦逊道:“来者是客,何劳刘尊主行此大礼。”身形却巍然不动,满面灿然的仰视前方。 尧光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上前拜见,“奉我家公子之命前来拜见白尊主!” “难得暮阳雪域与棠溪共聚于我清风里,实乃蓬荜生辉,让两位久等了。又夕还不赶紧将两位贵客引入客房好生款待!”说完一个眼神投向离主人居所甚远的茅棚。 白又夕伶俐的弓腰上前便搀扶起冻到半死的刘赟,殷殷勤勤的道,“两位慢些,一会先好生用些酒菜。” 第三章 谁和谁过不去 白蘅随着侍女曲曲折折进了另一处庭院,抬头看一副匾额上书“念远园”,奇奇怪怪。人老了不是应该念旧,念远是什么道理?再看园内不过几条石子小路三两棵老树,正中央倒是有座别致的八角凉亭,谢老太太正独自坐于其中。白蘅诧异的看着对方,谢老太太刚好也抬起头看向自己。她看我的眼神几分心酸几分熟悉几分欲言又止,然我们不可能曾相识。 经常可以看到春日暖阳之下亦或秋风微雨之中,一位独坐半日的老人两眼无神的盯着远方。我们或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无所谓他们在想什么。可是于他们而言必定是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心之所想皆是过往,眼之所看皆是遗憾! 而此刻谢老太太的心中不知又有怎样的回忆与遗憾,以致于让这样一位老太太突然间失了态。 “老太太,白姑娘来了!”侍女终于提醒道。 谢老太太如梦方醒,大概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掩饰的挥了挥手“把银子结了,送她出去吧!” “不用了,刚才谢公子已是给了我。”白蘅忙将怀中的银子取出高举着晃了晃。天真的举动让一直严肃的谢老太太眼角露出一丝笑意。 “半阴山下有鬼怪作祟,让枫儿即刻启程前往祛除,万不能让其成了气候祸害百姓。”谢老太太望着白蘅离去的背影吩咐下去。 谢景飒诧异的看向侍女,突然外出如此急促,祖母竟然没有亲自嘱托几句。然他更是个清冷的,只随意收拾一下便携带佩剑出了云谷。云谷距半阴山百里有余,先行水路再是陆路,三五日便可以抵达。 “姑娘,要坐船吗?”岸边的船夫热情的招呼着。 白蘅乐悠悠的沿着湖边闲逛,吃饱喝足尚有余粮,天底下再没有比此刻更惬意的了。完全沉浸在初出牢笼,天大地大任我浪迹天涯的狂想中。哪知她的二哥哥已经日夜兼程,恨不得即刻寻得蘅蘅带回清风里。 “岸那边有好玩的吗?”白蘅随意接茬道。 船夫见来了生意忙变着法子招揽道,“岸那边可比云谷要热闹许多,吃喝玩乐只有您想不到没有买不到。”说完又恐白蘅不信,继续补充,“听说岸那边的半阴山近日出了怪事,总有小娃被偷。有人说是山上有妖怪下来觅食,可是谁也没见到,这会子正闹的沸沸扬扬。” 平静的心湖顿时激起了一道大浪,有妖怪的地方岂能没有清风里捉怪小能手。白蘅“嘿嘿”一笑,“劳您老人家渡我过河,改日我捉了妖怪,咱一起喝酒就拿那妖怪的肉做下酒菜!”豪爽的就要迈步上船,岂知面前一个白影略过,再看时已有一人抢先自己一步踏上了船板。 “真是岂有此理!”白蘅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掐腰昂首挺胸气势汹汹就要上前理论。却看那人慢悠悠回转身形 以他七尺有余的身形傲视一切的眼神扫视着全世界,却唯独未看到眼皮底下气鼓鼓的白蘅。 “喂!你是不是上辈子跟我有仇啊,刚被你莫名其妙的追打一场,这会子又追了上来。若是想再打我倒是不惧,但是这会子不行!”明明气势上已经输了对方一大截,白蘅不死心的试图挽尊,后退几步昂脑袋叫嚣着。 “怎么又是你?”谢景飒这才看到白蘅,冷冷道。 这话难道不该是我说?见过没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自己好歹也是清风里小霸王,不能出了家门就如此这般跌份。要是让小柚子他们知道,自己的面子还要不要! 身形腾起手中琳琅毫不留情朝对方面门而去,对方似早有防备长剑直迎上来,但听得一声脆响只见一道电光划过湖面吓得船夫翻身跳入湖中逃命去了。白蘅忙收手冲着逃路的船夫喊道:“你不能跑啊,你跑了谁划船!” 可是哪里还能见到人的影子,真是流年不顺,出门忘记翻黄历。气的她狠狠的朝谢景飒翻了个白眼,环顾四周已近黄昏,别个船只早已经收工。 “下船!”谢景飒背过身形负手而立。 白蘅岂是肯服输的人,“要下船的人应该是你!” “我不喜与人同乘!” 白蘅越发恼火,但见对方神态心知若是再打下去只怕船板都不剩板块,更不用说今晚过河。罢了罢了,好女不和男斗。强吞下怒气,阴转晴,笑嘻嘻上前拱手赔礼,“是小女子冒犯了阁下,失礼了!”装腔作势一揖到底。再抬头审视对方,神色好似略有和缓。遂更上前一步,“半阴山上的妖怪不知是何等货色,若是晚了只怕有更多人遭殃。云谷谢家乃仙门首尊,我想谢公子必定比我一个无名之辈更为心焦。” 谢景飒转过身去,背岸而立遥望对面隐隐山色,依然半字没有。 嘁,就知道这厮必定也是为了半阴山之事,否则以他的身份怎会亲自出面。既然是同道中人,何苦相互为难,白蘅仿佛忘了是谁刁难谁。装作熟练的模样摸起船桨,“我送公子一程,您放心,这次可是免费的哦!”小船荡荡悠悠倒也是驶离了岸边,这让白蘅产生了自己有划船天赋的错觉,一桨又是一桨卖力异常。以往这种事情都是兄长们做,自己从没机会,看来也并不似二哥哥说的那么难嘛! 谢景飒于船头迎风而立,身形颀长,被风吹起的衣袂拂扬飘动越发衬托出个绝世独立的仙门弟子。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我二哥哥更好看的男人,就是冷冰冰的能把人冻死。好在过了今晚就不会再见,和这种人相处实在是无趣的很。”白蘅一边暗暗忖度着面前人,一边不紧不慢的划着船桨,谁知一个急流打来手中船桨瞬间落入水中。她一个探身便要去捞,倒插葱般稳稳的落入了水中。 谢景飒听得身后动静转身一看,湖面平静的好似什么都未发生,忙紧走两步上前。“哗啦!”白蘅猛然露出脑袋来大声道,“原来你也不是全无情感啊?!” “无聊!”谢景飒愤然转身,不待白蘅再开口,他已是飞身形直朝对岸而去。 “喂,你倒是把拉上去啊!”白蘅朝着那人背影大喊。 第四章 船夫没有说假话 一夜好眠,看着窗外的一束阳光洒落在床尾,白蘅终于懒洋洋的下了床。听到房内动静,殷勤的店家立刻把洗净晾干的衣裙送了进来,捎带着还有一份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早点。 白蘅心道,“船家说的果然没错,半阴山下应有尽有,哪里像云谷那么没人情味儿。” “敢问姑娘来此处可是寻亲访友?”店小二有意无意自来熟的找话儿。 “捉妖怪!” “嘭!”小二一个失手将手中茶盅失落在地,顾不得收拾,忙失色摇手劝阻,“万万不可,姑娘是不知道那东西的厉害。据看到的人说那妖怪可生吞活人,而且是隔着十米八米便将人吸入口中。您一个弱女子何苦冒险,听小的一句劝早点收了心离了这里才好。” 白蘅感激一笑,冲小二点点头:“您说的是!” 小二不放心又唠叨几句,好一会方才一步一回头的出了门。 白蘅随即收拾利落,拎起琳琅出门。谁知冤家路窄,开门一刻竟然见到隔壁客房出来一人,不是谢景飒又是谁? 想到昨晚这厮连拉自己一把都不肯,绝情离去的背影,白蘅愤愤的耷拉了眼皮。佯做不见,转身自顾自的出了客栈。 谢景飒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全无视一切,携皓空宝剑随即也出了客栈。 街市上半个人影不见,难不成昨夜这以往热闹繁华的半阴山下只有自己一个客人?或者说两个客人?白蘅边走边打量,意欲寻个当地人打听上山的路,可是家家关门闭户如临大敌哪里找人去。唯见那一袭白衣飘然而过,简直像是黑夜中的一点星光,虽然这点亮光让白蘅恨不得一巴掌拍灭了。 大人不计小人过,为了捉妖拯救一方百姓,本姑娘暂且不跟他一般计较。 白蘅理直气壮的跟在谢景飒身后尾随上山,哪知山路非一般的崎岖陡峭,先时她尚能勉强跟上,再往后手脚并用也就维持个看到那人的影子罢了! “喂,你到底会不会带路啊?这哪里是路嘛,明明是哪里难走你走哪里,不是小肚鸡肠到为了整我吧?”白蘅趴在半山腰处一块大石头上苟延残喘喊道。 前方的背影只是微微一顿,随即毫无所动的继续前行。 “简直比石头还要冷还要硬,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个人,就是人也得是石头变的!”咬牙切齿的狠命砸了一拳石头,疼的她差点没有哭出声来。“你想甩了我,门都没有。降妖除魔的功劳谁也别想独占!”咬牙爬起来,发功几个翻身终于追了上去。 山中的夜总是比山外来的更早也更黑,白蘅蜷缩在一棵古树后努力着试图睁开眼睛。但是大清早即上路,一整天滴水未进,这会子的她当真又累又饿。再看旁边的谢景飒丝毫不见倦怠,一双星目于黑夜中越发显得熠熠生辉,当真这才是仙门当中仙尊的人选。白蘅不无赞赏的微微叹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要是被兄弟们看到自己这副长他人志气的怂样岂不是要被骂死,简直丢尽了清风里的脸。 “来了!”深深夜幕中整个半阴山似乎都在微微颤抖,浓厚的腥膻味填满人的每一个器官,充塞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迟疑间山体越发地动山摇,一只高数尺两只眼睛好似两盏灯笼般的怪兽矗立在眼前。 白蘅看傻了眼,也许是吓傻了眼。这畜生好似也在看着自己,难不成是在琢磨从头开吃,还是从脚开吃? “畜生,还不滚回你的老巢!”谢景飒仿佛暗夜中一道霹雳闪电发出凌厉一击,皓空宝剑直中其上臂。 白蘅这才醒过神来,翻身上前快似闪电手中琳琅直击其硕大的眼珠。那畜生刚被击中手臂疼的嘶吼声震耳欲聋,正失去防备之时又被人刺中眼珠,顿时鲜血如注喷洒而出。 白蘅好生得意,未料到一举得中,旋即便要上前要了其性命。 “不可伤及性命!”谢景飒伸手拦道。 白蘅不屑的扬起脑袋,“白公子不是怕我抢功劳吧?这可是一只危害四方的恶兽,不杀它,等它伤好了继续出来作恶吗?” 谢景飒难得的解释道,“此兽名为狌狌,你看它双耳为白色,如人形般既可直立行走。非修行百年不能有如此特性,万物皆有灵,只教化了即可。” 如此一说,白蘅也生了几分恻隐之心。忽而转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谢景飒,撇撇嘴说不出的心情。对一只狌狌尚且有几分同情心的人,难不成自己还比不得一只畜生? 然不容她做出是否答应对方请求的决定,但觉背后仿若排山倒海之势压来。被激怒的白耳狌狌怒瞪着血窟窿的大眼直扑仇人,蒲扇般的爪子呼啸着扇来。 “啊!”白蘅只觉背后刺痛难忍,身体前扑直入谢景飒怀中。谢景飒怀抱白蘅旋转身形躲过白耳狌狌的攻击,不敢有丝毫轻敌,“我们已经激怒它,现在跟我一同前往山顶,将其引入山穴。”说完拉着白蘅便开始一路狂奔上山。可怜白蘅只觉得背上热辣辣的疼痛,现在又被裹挟着上路,虽痛苦万分也只能咬牙强忍着。 “蠢货,让你们设法将谢枫先行引开,怎让他也上山去了?”苏沐从山石后闪身而出,望着前面狂奔的两人以及愤怒紧随的白耳狌狌怒道。 一位黑衣弟子禀报,“属下也曾用计设法将二人分开,无奈白景飒看似多拿丫头多有照看,为防打草惊蛇只能如此。“ 苏沐怒火中烧还想再骂几句,忽而泄气道,“谢枫有揽月临云的称号,你们那些小把戏哪里能逃过他的法眼。”不甘心的回首给了手下一巴掌,“跟了本尊主几年半点没有长进,一个区区的黄毛丫头都搞不定。” “就是这里!?”白蘅愕然的看着脚边黑漆漆的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她很难相信那雄壮巨大的白耳狌狌能够从此处进出。 谢景飒侧耳静听,“来不及了,先把它引进洞中再说。”说完先行跳了下去。 “谢景飒!”白蘅试图伸手抓住对方,哪里来得及,摊开手掌看了看,“好歹你救了我一命,我清风里小霸王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第五章 召回探子 “尧光与刘赟那个狗腿子无端的来我们清风里送消息,劳什子半阴山作妖,他们能有这等好心?”白夫人越想越生气,让他们蹲茅棚已经算是好的,若不是顾及白家在仙门世家中的门面,直该放狗咬了出去。 要说这刘赟倒是有些渊源,无怪乎白家人如此不待见于他。当年他与白家养子白展心私交甚好,后来白展心夫妇遇难,他不仅不助好友一臂之力,反倒戈一击和暮阳雪域的苏家狼狈为奸。太华山围剿千年狐妖,便是刘氏苏氏两门联合召集仙门百家所为。打的旗帜是扫除妖孽除暴安良,实则是他们欲借机会上位罢了。 “夫人息怒,半阴山一事已过去十六年,苏刘两家也算是成了气候在修仙 门派中站稳了脚跟。没缘由的突然就跑出来生事,我总觉得个中有些蹊跷。”白漾舟心思细腻,角度与看法与夫人很是不同。当年之事他眼见弟弟惨死,弟媳苦泪洒尽托付襁褓中的孩儿,最后自决于半阴山顶。此时想起仍不免令人扼腕,妖虽为妖却从不曾伤人半分;人自称良善却容不得异类。 闻言白夫人越发悲从中来,自己半生所得三子,唯独视白蘅最珍贵。哪里想到她竟然招呼也没一声就私自出走,难道心里全无半点自己这个娘亲?“我就不该养她,让她随了她老子娘去岂不是干净!”白夫人一边哭一边捶胸顿足,哪里如她所说的绝情,更比那亲娘还要亲十分。 方此时白又夕走了进来,一边是娘痛哭流涕,另一半爹爹唉声叹气。不用问,自然都是在为了三姐姐的事情忧心。还以为姐姐不在,娘亲多少会多疼爱自己几分,这会子看来不多打几巴掌都算是好的。 果不其然,白夫人见幺儿鬼头鬼脑的在那嘟嘟囔囔不由得又来了脾气,上前揪住其耳朵。“平日里为娘怎样教导的你,让你多让着些蘅儿,女孩子家的娇贵。这下好了,把人气去哪了,你赶紧儿的给我找回来!”白又夕疼的龇牙咧嘴,家里的女人没一个讲道理的,尤其母亲大人。但是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吸溜着凉气高声道,“大哥传来消息,说三姐姐去了云谷,他与二哥已经赶去,三日后必定将人带回。” “云谷?”白漾舟心中大安,只要不是暮阳雪域抑或棠溪,蘅儿应该都没有危险。而云谷更是当今仙门百家中的首尊,其民风淳朴良善和好,且山水甚优。以蘅儿爱玩的性子,盘桓几日厌烦了自然会回来。 闻听白蘅找到了,白夫人立刻没了继续哭下去的动力,抽噎着道,“把茅棚中的那两位请来客厅,备上宴席,不能让人笑话我们清风里慢待了客人。” 白漾舟无奈的摇头,已经让人家茅棚中蹲了两日难道还算不得慢待?自己这个内人平日里也算得上知书达礼贤良淑德,但是一旦触碰了她的底线就毫无道理讲去。 “爹娘,孩儿方才的话还没说完。两位客人已是在外久等,说是来向您二位辞行!”白又夕揉着红彤彤的耳朵委屈道。 “这就要走?”白氏夫妇面面相觑,更加疑窦重生。 “白尊主,我等知尊主事务繁忙实不该前来打扰,然半阴山妖孽异动不敢轻视这才不能不前来求尊主高见。”刘赟眉眼极低,瘦瘦尖尖的面孔上总让人觉得那两只又细又小的眼睛在偷窥着什么。 白漾舟心中一阵冷笑,明明是来揭白家的短,却装出一副低作的模样实在为人不齿。 忽而灵机一动顺水推舟,“不瞒二位,半阴山之事我已打发了两犬子前去查看,不日即返。二位若是无甚要紧之事不妨多等几日,到时或许大家能有个更好的应对法子。” 刘赟与尧光相视一眼,白漾舟的反应与他们所料大相径庭。是不是苏沐猜错了? 尧光依然不死心,“听说半阴山有白耳狌狌出没,可数米之遥生吞活人。为了一方平安,令郎此番亲自冒险前往实乃我仙门众弟子之典范,在下佩服。” 白漾舟心猛然一沉,白耳狌狌不正是那千年妖狐的守墓者,苏沐到底要干什么? 见对方上了自己的套路,尧光愈加不肯空手而归,“白耳狌狌并非十恶不赦之物,此番性情大变不免让人多想。我家尊主虽少年得志从不敢丝毫松懈,暮阳雪域定当全力助仙门中人平定妖孽。” “哼,有心了,苏尊主的除妖之心实在感天动地。”白漾舟广袖一扬愤然道:“慢走,不送!” 尧光得逞一笑,清风里生生世世摆脱不了的污迹,尊主所料不错还会有好戏看。 打发走两位瘟神,白漾舟更觉忧心如焚疾步往返于室内。按苏氏的门风从来都是赶尽杀绝,十六年前的苏易如是,而今的苏沐绝不在其之下。蘅儿刚出清风里,他们便闻风而动,看来窥视白家已非一朝一日。前方不知有怎样的惊涛骇浪在等着蘅儿,而白家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把人找回来。 等待实在煎熬,白漾舟更怕见到夫人的梨花带雨,索性提了宝剑打算亲自出门去寻。哪料到刚到门外迎面看到长子白泠夕自门外进来,父子二人相见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人呢?”老父亲急切的拉住儿子,人的衰劳仿佛就在一瞬间。饶白漾舟修行匪浅,几日的煎熬却让他倍显老态发间白发隐隐,连握着儿子的双手亦随着颤抖不已。 见此情形,白淇夕几近哽咽,却又不能不实话实说,“我与二弟打听到蘅儿去了云谷,到达灵沫泉时有人描述她偷了萝卜拿到集市上叫卖。可是自那次之后再无人见过她,最后二弟沿湖边寻找断定蘅儿必定到了对岸。“然后......。”白淇夕欲言又止,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云谷月落湖对岸即是半阴山,也就是说蘅儿去了半阴山。”仿若五雷轰顶,到底是逃脱不了宿命。可是这一切为何来的如此仓促,让自己措手不及。 以白蘅与半阴山石墓的关系,只要她现身必有异动。而以白蘅目前的修行想安然归来几乎不可能,更何况苏氏刘氏两家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等她去送死。好你个白漾舟,当年信誓旦旦要护兄弟的女儿周全,他日黄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展心! 第六章 石墓一 “疼!”白蘅直觉浑身上下哪哪都疼,散了架子般的疼痛难忍。 “滚下去!” 耳边传来熟悉的冷冷的话音,白蘅顷刻间感觉不是那么难受了,因为身下确实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坚硬冰冷,甚至还有几分温度。 心中几分感激,嘴上却不肯示弱,谁让他一直这么傲娇。自己好歹也是白家大小姐,清风里小霸王谁人见到不得礼让三分。偏生他处处和自己过不去,真是想起来就生气。 “哼,谁让你反应慢,活该!”白蘅翻身站了起来,再看谢景飒眉头紧锁的模样,倏忽间又有些内疚,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就是块石头也得把地砸个坑吧! “要不要我扶你起来?”白蘅佯做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谢景飒静坐片刻,手扶着皓空剑站了起来,只是身上有的地方细微的皮肉疼痛,其他好似并无大碍。 “看你长得白白净净却是极为结实的。”白蘅伸出的手被闪到了一边,自我解嘲的撇了撇嘴。心中着实拿不准谢家这位公子哥是哪路货色,然而这会子不管他是啥货色,自己也只能与他“相依为命”。谁让自己一腔豪情满腹正义呢,身为修真之人自当如此,她自我安慰。 “闪开!” 白蘅诧异的看向一旁的谢景飒,忽而意识到危险,人已经被一脚踹飞。该来的总会来,白蘅被撞的眼冒金星。只听得一声巨响,毋庸置疑,那个巨大的白耳狌狌也跳了下来。白景飒将门封好,这才打量起四周,原来传说中的太华山狐妖之墓就是这里。偌大的石室正中端放着一座两人高的棺椁,黑黝黝的泛着惨白的光芒。长明灯忽闪着火焰显得格外活跃,白蘅忍不住蹲下身试图护住灯火,“你安稳些,可不能灭了!”像是在哄小孩。 突然的灯火停止了闪动,安静的好似一只眼睛在瞪视着眼前人。白蘅有些不安的抬起头来看向谢景飒,正好迎上对方同样猜测的目光。 “此处不可久留!”谢景飒转而望向已是有些松动的墓门。门外白耳狌狌的狂怒和咆哮声令人不寒而栗,转观室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吱呀呀!”虽是极为细微的声音却又极为刺耳。白蘅耐心的打量起墓室,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高耸的棺椁之上。棺盖在动,莫不是那只狐妖起死回生了?谢景飒悄然靠近白蘅,“躲在琳琅之下,由我来对付她。” 大难当前岂有独自偷生的道理,白蘅自怀中掏出一张符咒拍在谢景飒后背,嫣然一笑,“我自制的平安福,除了我二哥哥,您是第二个享有的。”说完亮出招式与谢景飒并肩而立。只见那棺椁已开启大半,两人屏气凝神暗运灵力严阵以待。忽而棺盖停止移动,静默片刻自棺材中飘出一道狐形魂魄直奔白蘅。 想那千年狐妖玉罗绮山中偶遇英俊少年白展心,意外生出一段情缘,谁知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如今白骨葬于半阴山上,经历十六年怨念凝聚成一股幽魂终在今日重见天日。却见自己襁褓幼女长大成人,怎能不奔赴相拥。殊不知自己已是恶鬼冤魂,近谁谁亡,碰谁谁死。 白蘅手持琳琅半空旋起只见一把百花齐放的天丝伞灿然绽放,那股怨魄发出几声“呀呀”痛苦的喊叫声转眼间又回到了棺椁之中。白蘅此番却觉得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不堪,强支撑着仍自半空掉落。谢景飒见此状,只道是对付那狐妖的怨魄伤了元神并不在意,随手将其扶起靠墙歇息。 “那魂魄好像与我几分相熟,我看到了她的眼睛,很亲切。”白蘅缓过神来悠悠道。 谢景飒斜睨了一眼,只当其是受伤后的梦魇并不当一回事。转而继续沿着墓室细细打探,方才发现偌大一个石墓竟然严丝合缝,除了那扇被白耳狌狌守住的石门外再无出路。方此时白蘅起了身围着黑大幽深的棺椁小心试探,仿佛这个东西对自己有莫大的吸引力。可惜此刻再无其他动静,刚刚打开的棺盖也不知在何时又归了原处。她壮胆踮起脚尖尝试去触摸棺木,试图发现一些破绽“嘭”不知碰到了哪里,凭空里突然发出一声弦音。 白蘅惊吓下转身看向身后的谢景飒,谢景飒已是几步近前撩袖轻触方才发音的地方。白蘅顺着继续往下寻找,二人几乎同时觉出受力,原是一左一右从棺木中剥离出一架古琴来。 白蘅自幼在娘亲教导之下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唯独琴棋书画她也就认得字,乐理更是如图天书。泄气的叹道,“要不一会那白耳狌狌闯进之时我先设法缠住它,谢公子你设法逃走。” 谢景飒正仔细研究古琴,不意白蘅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眼中鄙夷的神色毫不留情的直射过来。 白蘅又是一叹,“你以为我想死啊?我还没玩够呢,哪里会想死呢。据说半阴山下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我原本想打死妖怪就痛痛快快的玩个三天,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之所以让你先逃,是觉得您逃出的机率比我更大些。到时好歹传个信给我二哥哥,让他初一十五的多给我烧点纸钱,我也就知足了。”白蘅越说越觉得伤心不已,不觉流出两行清泪。不知是因为要死了,还是想到没来得及在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的半阴山下痛快玩耍而难过。 谢景飒又是轻蔑的一瞥,随即冷冷道:“过来!” 白蘅泪眼朦胧正自黯然神伤,听到命令下意识的依然挪了过去。却见谢景飒摆好了古琴示意她坐到前面去,依然是不容拒绝的架势。“我觉得我可能更适合耍枪弄剑!”白蘅舞弄了一下手中的琳琅提醒对方。 “这里有一乐谱名曰“缄音”,琴笛合奏或能别开洞天,你难道不想半阴山下的繁华热闹?”谢景飒难得用劝说的口吻说出这许多话来,神情好似也柔和些许。 听说能出去,白蘅将信将疑的探身过去杏眼忽闪细细打量。鬓边发梢不经意扫过,谢景飒不自在的后退,恨不得能闭住呼吸才好。看了好一会,白蘅深呼吸一次,慢慢端坐于古琴之前倒也是该有的样子。 第七章 石墓二 那琴谱刻于琴尾且为梵文,非一般人可读懂,更惊奇之处字迹极小可比蝼蚁。白蘅侧首只见谢景飒眉头微蹙,一双星眸如炬,严肃的像是个玉面罗刹。 “记住了没有?”一曲完,谢景飒手按琴弦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白蘅一直保持着上身后仰极为不适,不过刚才那琴声倒是极好听的,竟然让她沉浸其中有些失了神。 忽然间一道目光射来,如芒在背使得白蘅猛地坐直了身子,“记住了,记住了,多谢谢公子苦心教诲!”她一副讨好的模样朝对方谄媚一笑,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虚心受教的态度。 “呼啦啦!”一阵石块滑落的响声,墓室门外的白耳狌狌显然已经进入狂怒状态,开始用尽一切办法拆墙。若是再不能出去,只怕真的成了腹中物。 白蘅轻抚琴弦不意碰到谢景飒依然落于琴尾的手,眼光意外的扫去,对方讷然收手。但见白蘅纤纤玉手于琴上飞舞,音符个个跳出和方才的示范一般无二。以致她弹完一曲试探的眼神看过去,谢景飒同样狐疑的眼光看过来。 “哪里有不当之处劳烦公子指正,我再练一遍保证达到您的要求!”白蘅懊恼的拍胸脯道。心中暗暗自责,满脸歉意的看向谢景飒。一如她平日里做错事情,见到兄长时的模样。 “可以!”谢景飒自腰间取出玉笛,第一次离的如此近,白蘅方看清楚上面两字“天舞”,不由得暗暗吃惊。莫非此琴便是传说中的“漫舒”琴笛合奏无坚不摧无妖不伏? “轰隆”一声巨响,白耳狌狌的半个脑袋露将出来,血红的一只眼睛吞噬般的瞪视着白蘅。 白蘅不敢再迟疑,纤手拨弄琴弦,一声弦音仿若天外之声悠然入耳。谢景飒横玉笛于唇边,琴笛合奏幻然魔音,致使那疯了般的白耳狌狌木然呆立。二人凝神聚力一曲终了忽听身后几声机璜转动,待得看将过去,赫然一道石门出现在面前。白蘅喜不自禁几步奔至近前,果然是一道通往石墓外的暗门。 两人刚跨出石墓,那暗门于身后忽又闭合,突然的黑暗吓得白蘅一把抓住身边人。 谢景飒吹燃火石只见白蘅吓得面色煞白,双手依旧死命的扼住自己手臂不肯放松。 “对不起!”白蘅歉意松手,苍白的小脸上尚未来得及褪去的恐惧让她在昏暗的火光下有几分我见犹怜。谢景飒沉默片刻伸手抓住其握在胸前的小手,牵引着往前走去。这层墓室暗道尤为狭窄逼仄,两人非侧身而行不能通过。行了一段路依然不见出口,白蘅忽而觉出脚下有几分异常,待得低头看时不由得一阵心惊胆战。 不知何时两人脚下皆是排排铺垫的婴童,且各个仰面朝上面含童稚嘴角露笑。到底是谁如此残忍做出这般丧尽天良令人不齿之事?白蘅这才想起半阴山下丢失的孩子,只恨当初没有杀了那只白耳狌狌。 “这并非白耳狌狌所为。”谢景飒仿佛看出白蘅的行事,检查一刻后方道。 白蘅依然懊悔道,“你本来就不愿我取那狌狌性命,现在又替它辩解。若不是它所为,难道这半阴山上还有旁人不成?” 谢景飒难得的耐心,指着一具尸体给白蘅看。果然淡淡一道鞭痕,若非谢景飒心细如发着实难以发现。白耳狌狌纵然修行百年通了人性,但是要想像正常人一样使用武器依然不可能。然这种地方想要进来,尤其运输几十具尸体进来绝非易事。白蘅更觉胸闷气短,恨不得立即找出那十恶不赦之人杀将他五马分尸。 “他们不是真的!”白蘅伸手轻轻一用力,果然一只胳膊被很容易的掰断,再看那颈项处也有明显搭接的地方。正自为自己的发现高兴,却见旁边的谢景飒依然一脸的沉默。白蘅再细细查看,每具尸体都有一处是肉体所有,也就是说原本的肉身被拆除后重新拼成。如此算来惨死的孩子不过十几人,而这一路踩踏者足足上百具。 “为了进来布局,他们运用婴童元神震住此处怨魄,当真煞费苦心。”谢景飒嘴角一丝不齿。 白蘅越发迷惑不解,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人为,而并非那白耳狌狌发了狂下山祸害百姓。难不成这半阴山石墓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你认识布局之人?”如果真的是这样,白蘅有些愤然的看向谢景飒。若非谢家得罪了某些人,他们也不至于做出如此令人发指之事。 “不认识!”谢景飒转过身意欲继续前行,白蘅却很是介意的抽手后退半步,“我自己可以走!” 大抵感觉出对方对自己的芥蒂,谢景飒却并无解释的打算,依然冷冷道,“还有半个时辰,若是我们不能返回山顶将石墓出口封死,你看到的就不止这些了。” 二人相持一刻,谢景飒声音放低了些:“我亦是奉祖母之命前来,这件事与我谢家并无半点瓜葛。” 然经刚才为人设计的死婴阵,白蘅但觉灵力受损心神不定,几次出现迷雾魅影幻象。“二哥哥!”心之所想眼之所见,白蘅伸手向前方好似白泠夕如往日般又在有麻烦时准时出现在自己身边。可除了冰冷的石墙哪里有二哥哥,白蘅晃了晃神,一双星眸正看向自己。然而失望的发现并不是想象中人,她极为不耐的拍了拍脑袋,自怀中掏出一道符纸来自己贴于臂弯。“天灵灵地灵灵,二哥哥助我一臂之力。”说完仿佛真的容光焕发,竟然抢先一步寻找出路。 看着擦身而过的白蘅,谢景飒微微低了头看不出有什么神情变化,脚步却不自主的紧跟了些。 “你不用担心,自小我娘便教了我十八班武艺,别的不说,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好似感觉到对方的异常,白蘅宽解着冲其调皮一笑。 “尊主,您放心好了。凭咱们的周全计策,不怕那丫头不露出马脚来。”已经守株待兔许久的苏家侍从有些迫不及待的不时探头看向出口处。 苏沐随之得意一笑,有死婴元神的加持再加上千年妖狐的怨魄,必定大损白蘅灵力。枉费白氏十六年心血想要护狐妖之女周全,她若不死,仙门之中有多少人夜不能寐。自己这是替天行道,替仙门中人除去心结,就不信区区一个谢枫能够打破这种死局。谢家老婆子也太高估了她的孙儿,还是说当年半阴山之事他谢家妄想挽回一二,事到如今谁也别痴心妄想后退半步! 明明已是晨日高照,可今日的半阴山顶却半点光不见。 第八章 石墓三 两人一路摸索前行,兜兜转转却不知身在何处。 “停!” 白蘅正自生急,转过身来看向谢景飒,打量一番好似并未有甚新的发现。 “别再走了,我们又绕回了原地。”谢景飒立在一处石墙边端然不语。 白蘅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阵子依然一无所得,猜不透谢景飒所说何意。“这里我们刚才来过?”白蘅到得谢景飒身后好奇问道。 不过是一面石墙实在看不出有何不同,白蘅却见谢景飒手持火石近前,隐约间墙上出现几行黑色大字。 “白玉有暇,黄泉蒙耻,魂断奸邪,骨埋半阴。” 白蘅盯着那墙上的黑字看得出神,十六个字不觉间幻化成一场幻境。境像中一位眉目极为美丽的女子怀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低低嘶哑的哭喊着,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与喊杀声。荒芜的山岭间满目疮痍,鸦叫声凄凉的刺穿最后一丝安宁。“二妹妹,过来,快过来!”是娘亲的声音,为何娘亲会出现在半阴山中,二妹妹是那位哭泣的女子吗? 白蘅失神的喊道“娘亲”,伸手便去墙上一阵乱抓,显然石墓中的遭遇已损了她不少灵力。 谢景飒以掌抵住白蘅后背,输入灵力稳住其心神。半刻方握住白蘅乱挥舞着的手腕,“那只不过是幻象罢了!”语气轻柔许多,力道也轻柔许多。 也许是初次出门便经历这样的大事乱了心经,往日只听得二哥哥灌输自己人心险恶一类,今日所见所闻恐怕连他也不曾想到。自然的抓住谢景飒的衣袖,一如平日里是二哥哥的跟屁虫。谢景飒本想抽出的衣袖顿了顿,眼前想法子离开这里才是正经,并无太多时间浪费在别处。自长姐六岁之时被送出谢家,他已经多年未曾与人碰触,此刻越发生出许多凄凉。 “他们来了!”白蘅拉住谢景飒,惊恐的看向身后结队而来的人。正是方才他们遇见的那些婴尸,此刻不知被人施了什么法术竟然像支军队样虎视眈眈的扑来。 “不好,以婴童元神控制的婴灵较之一般散尸更难对付!”谢景飒抽出皓空宝剑做好迎战准备。 白蘅却认了真,“我倒是想知道背后施法之人到底是何面目,不能替枉死之人找到凶手岂不辱没了我清风里小霸王的名号!”她素日被白家宠的无法无天,一旦认定要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更何况有个白家二公子白泠夕的“助纣为虐”。 谢景飒只当这丫头要与对方死拼,一路走来已是障碍重重心力耗费,怎肯容她胡来。是以长剑突然转了方向,凌厉至极的眼神直射白蘅。哪知白蘅行动并不比他慢多少,身形狡猾的躲过对方的拦阻,手中琳琅绽放临空洒出。只听得空中一番鬼哭狼嚎十分惊心,那琳琅天丝百花伞亦随之上上下下退退进进,矫捷灵动异常。 “成!”白蘅飞身接住琳琅,对着收伏的婴灵道,“我并不想拦阻你们投胎的路,可是不揪出幕后作恶之人来就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遭殃,先借你们的魂魄用几日,到时自然放你们上黄泉路。” 收魂虽易,想要安然守着却是要命的事情,白蘅不会不知道。不仅耗费灵力,若是守护不当伤及元气,以后的修行之路便是仙人指引也难有所成。 “接下来就劳烦谢公子与我多待上几日!”白蘅指了指谢景飒腰间的天舞。谢景飒不自在的转过头去,因为他身上正背着石墓中带出的古琴“漫舒”,显而易见白蘅理所当然的把琴归于自己所有。倒是不枉白家三兄弟十多年来对她千依百顺,如今占起便宜来也做的极为自然。偏生谢景飒本就是个不善言语之人,此刻她又不是自私之举甚至算得上舍己为人(包括自己),是以一时半会间他虽面露难色也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讪讪避开白蘅娇嗔的神色,谢景飒仰视头顶,原来兜兜转转这里就是出口。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发生的一切回复从前,当真千年狐妖石墓非常人可以涉足,还是尽快出去为上。 谢景飒看向白蘅,神情间便是询问其是否已经准备好。白蘅摇了摇琳琅,坚定的点了点头,鬓边发辫微微颤动娇俏可爱。 “一日都不见动静,想必早被那白耳狌狌做了腹中物,尊主您这下可算是安心了吧!”众侍从随着“哈哈”大笑。 苏沐仍有几分担忧,以揽月临风谢枫谢景飒的能力不应该如此安静,难道是自己高估了他的实力? 众人见苏沐半晌默然也跟着安静下来,暮色沉下,朝阳又起。林中竟然比平日早一个时辰见到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虽说又是预示诡计得逞一天的到来,可苏沐却格外无端的焦灼。林中隐隐传来狐狸的叫声,突然而降的浓雾仿佛扑面而来蒙蔽了双眼,让人窒息般的抓狂疯癫。 “尊主,尊主!”侍从们围将上来连声呼唤。只见苏沐双目血色满地翻滚,口中嘶吼连连,仿若疯癫。 方此时,自千年狐妖石墓中飞身而出二人。白衣男子身负古琴,手握长剑,腰间一只玉笛,长身玉立面容皎洁竟似谪仙。随之其后的便是一女子,黄衣黄裙于阳光下灿然如是明媚如是,手中半人高的一根晶莹剔透的棍子被她轻盈而握倒像件宝物。 “出来了!”侍从们惊呼。 苏沐狼狈的从地上爬起,目视那二人逐渐走近,说不出的恨意沮丧。 “璨阳见过二位,听说谢公子前来半阴山降妖伏魔,在下特来助一臂之力!”苏沐面上堆笑,一对眼睛却在白蘅身上来回扫视。只见这丫头虽神情憔悴衣衫褴褛,可遮不住的绝世芳华,尤其对自己的眼神毫无半点回避之意。单这种胆魄便非平常女子所有,除了是那狐狸精和白展心所生还能是谁? “姑娘好面生,竟能同揽月清风平分秋色,苏某人佩服。若是不嫌,在下倒是想要请教一番。”苏沐厚脸无皮说话间已是拔剑直冲白蘅而来。 白蘅早看出这个苏璨阳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够借机教训一番倒也乐意,挥琳琅便与其战在一处。 .- 第九章 石墓四 苏沐身为四大仙门之一暮阳雪域的尊主,其灵力与武功自不必说,放眼仙门百家中并无几个可以与之匹敌的对手。而白蘅虽然自幼由白母严加教诲,深得白氏真传,不足之处实战太少应对缺乏经验。是以十招之后弱点暴露无遗,眼见得渐处下风,就要被苏沐所伤。白蘅虽口口声声自称清风里小霸王,但她自幼兄弟众多,又与母亲斗智斗勇,是以歪门邪道也没少钻营。自知不敌对方也没有恋战的道理,只见苏沐志在必得使出一招霹雳山倒的要命招,白蘅一个转身收势躲在了谢景飒身后。 “谢公子救我!”怯生生的躲到谢景飒身后,不屑的朝苏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苏沐眼见得就要得手,没料到白蘅竟然剑走偏锋,实在是气急败坏怒火中烧。手握宝剑就要继续追杀,哪里顾及到那护着的人可是揽月临风谢枫。然不待他持剑杀到,但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喝止:“苏尊主休伤我幼弟!”话音未落便见一人踏风而来,如云而降,正是谢氏之女谢景飒长姐谢宠谢凝眉。 众人看时此女生得如花似玉貌,端得出尘脱俗姿,不愧是仙门之尊谢家的后辈。提起谢宠却是无人宠的可怜人,要怪只能怪她那个不靠谱的母亲林素。简而言之便是母亲心中有了他人,遂与人私奔出走。谢家自然大怒,把人抓了回来便要活活打死。谢宠不忍见母亲惨死,小小年纪苦苦哀求。最后母女二人被一同逐出家门,可怜谢枫之父谢以轩因为此事郁结于心不久后撒手人寰,只留下祖父祖母扶持年幼的孙儿。 谢景飒眉间一丝欣喜转瞬而逝,谢凝眉只见那丝丝欢喜已是知足,更不敢多言。云袖护幼弟在身后,一如当年,转而正色道:“苏尊主贵为暮阳雪域之首怎好与后生晚辈计较,何况谢景飒此番前来半阴山为的是除妖安民,难道这也有错吗?” 苏沐正自气愤难平涨红着脸指责道,“我要对付的是那妖女!” 谢凝眉早看到弟弟身后躲着的姑娘,嘴角微笑,越发不肯让步,“区区一个弱女子也值得苏尊主劳师动众,我只当是暮阳雪域大仁大义为了半阴山下的黎民苍生而来。殊不知竟然是为了欺负一个小姑娘,敢问她又如何得罪了尊主阁下!” “你你你?!”苏沐被谢凝眉一番反问回击的说不出话来,心知今日自己没有抓到白蘅任何把柄再强辩下去越发落人笑柄。冷笑一声,阴狠道,“妖女有你落于我手的一天。” “哼,你爹娘没教过你要心存善良吗?为何苏尊主处处只想着和墓!”白蘅把个“墓”字音拖的老长,专门触苏沐的霉头,更是气的对方牙根痒。她躲在谢氏姐弟身后翻白眼吐舌头没完没了,也算是报了石墓劫难之仇。 “我们走,后会有期!”苏沐朝谢凝眉拱手抱拳,甩袖离去。 终于送走了瘟神,白蘅拍了拍胸口,“好险,我又不认识这家伙,不知道哪里来的仇恨,真是奇了怪了!” “枫弟,别来无恙。”谢凝眉情不自禁抬手欲抚摸弟弟脸庞,谢景飒不自然的扭过脸去,“长姐一向可好?” 他被祖母教导的极好,心中有多少不满与愤恨皆能做出谦谦君子模样,这样子像极了父亲当年。谢凝眉端详着弟弟,几分欣慰几分心疼几分心碎。若是当年母亲没有走错那一步,一切是否就会不同? “时候不早,告辞!”谢景飒仿佛突然负了气大步流星而去。 一旁的白蘅只当这姐弟久别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自己一个外人早躲到旁边去。没想到谢景飒和亲姐姐也无三两句,不知该骂他冷血,还是该平衡一下内心他几日来对自己的“懒得搭理”。边回头歉意的向谢凝眉点头致谢,边快步跟上那人的脚步。 “妖女?”谢凝眉重复苏沐的话。但看白蘅娇俏可人精灵古怪,倒也名副其实。一静一动,一冷一热,是上天对弟弟的补偿吗?心中格外满意,挥手微微一笑示意白蘅。 “你姐姐可比好多了!”白蘅一心二用冷不防撞到了突然放慢脚步的谢景飒,又被他一个冷眼瞪视的不敢再多言。 两人下得山来已是日暮时分,原想着疾步快行以免误了宿头,白蘅更是一路小跑方能跟上前面那人。 哪知山下早已得知妖兽被除,两位除妖降魔的仙人即刻下山,这下子便热闹了起来。锣鼓喧天彩炮齐鸣,半阴山下男女老少齐齐跪在山脚处感谢神仙下凡拯救百姓,把个几里的山路围的水泄不通。 “哇喔,没想到还有这待遇!”白蘅嘴巴鼓鼓的吹着凉气,有些束手无策。 倒是谢景飒坦然上前扶起众人,又加以好言安抚解释,过了好一会才把人群打发了。 俯首半阴山下灯火通明人潮涌动,终于是想象中的要啥有啥。白蘅梳洗完毕只觉浑身舒爽,伸胳膊伸腿一番舞弄,石墓虽然凶险好在都是些皮肉之伤。谁知她刚推门又见那前日的店小二等在门外,店小二腰背弓起差点碰着地连声高呼:“恩公,小的有眼无珠,前儿个慢待了您喽!”说着当真撩袖擦起了眼泪,笑脸儿上全是泪痕。 有完没完,白蘅最怕这些虚礼,“咣当”一声又把门推上。返回床上仰面朝天唉声叹气一阵,一眼瞥见吱吱呀呀的窗户。悄悄的开了窗,小二和掌柜的正在门外守望着,好似无暇顾及这个出处。白蘅小心翼翼的翻出窗外,脚尖着地顿觉内心安稳。什么仙人恩公的,自己就是个俗世凡人,爱的就是这凡间热闹。 边走边看,皆是清风里没有的玩意儿,件件都稀奇看的人心花怒放爱不释手。 “姑娘来一件吧,您瞧倒有几分您的娇俏模样儿!”捏泥人的老汉笑的老眼眯成了一条缝,看白蘅的目光更像是看自己家孙女儿。 白蘅嘟了嘟嘴,想要,想的东西太多了。无奈囊中羞涩啊,一心想着出来溜达却忘了自己早把卖萝卜所得的那点银子造的干净。讪讪的将东西放回原处,蹦跶着又往别处逛去。不知从哪里过来一支舞狮的队伍,两旁伴着敲锣打鼓声,小孩子们尾随了三五米。过路之人连连让路,这是半阴山几月来最热闹的一天,热闹到白蘅也忍不住随着人群载歌载舞。 却不知人群后有一白衣少年手中握着泥人,目视她跳跃的身影擦肩而过,孤寂而清冷! 第十章 不能分开的烦恼 仿若心有灵犀,一瞬间的回眸,谢景飒白衣胜雪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白蘅急忙跳出欢歌舞蹈的队伍,笑靥如花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我就知道谢公子也是喜欢热闹的,只不过和我一样平日里家人管教得太严厉故意端着罢了!”边说边看向对方手中握着的正是自己刚才看上的泥人儿,伸手便要抢过来。“蘅蘅!”一声呼唤,虽声不大却让该听到的人刻骨铭心;虽人潮熙攘却依然能让白蘅在人群中瞬间找到那要寻的人儿。 “二哥哥!”白蘅蹦跳着到得白泠夕跟前,撒娇的搂着其脖项竟然激动到说不出话来。谁也未顾及到身后那个落寞的身影,以及谢景飒眼角眉梢转瞬即逝的失望。 能够在太华山下见到二哥哥于白蘅而言直是天大的欢喜,因为从小到大白泠夕是全家最宠也最顺着她的人。无论吃的玩的,只要白蘅想要,白泠夕都会想法设法帮她找来。偏生白蘅从来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较之家中男孩子还要淘气顽皮,白母没少骂二儿子“助纣为虐”。 “二哥哥,你来的正好,这里可比我们清风里好玩多了。我们就在这儿吃喝玩乐几天再回去,横竖都是一顿打。”死猪不怕开水烫,她哪里知道清风里众人此刻已是望眼欲穿心焦欲焚。 白泠夕眼角扫过谢景飒原在的地方,人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兄妹两人这一番狂欢,白蘅恨不得把整个半阴山都收入囊中。左手一个葱油烧饼,右手一块桂花糕,嘴巴鼓鼓囊囊嚼着羊肉串没一点女孩家家该有的样子。白泠夕习以为常,手中大包小包肩挑手拎毫无怨言,顺便掏银子的手势也十分帅气。 “二哥哥,你不知道我走的时候忘了带你给我准备的荷包,身无分文好不凄惨。好在我聪明,找到一块萝卜地,平日里娘亲只说萝卜青菜保平安我还不信。有几日真的只靠着萝卜果腹,倒比那些鱼啊肉啊的还香。”白蘅倒有些怀念那块萝卜地。 白泠夕听得极为心疼,“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毛毛躁躁的习惯,还有啊可别再提是我放你离开清风里的事。腿打断都不能说,要不然不仅你倒霉,娘非打断我的腿不可!”他挤眉瞪眼恐吓白蘅。 白蘅没心没肺的“嘿嘿”傻笑,连连点头表示明白。想当初母亲突然找媒人来说事儿,只道自己年满十六岁已过了及笄之年,正该找个好人家赶紧嫁出去。这本也是人之常情,谁知二哥哥听说后却不屑道“好好的女孩子家为何随便找个人嫁了,浑然乱世,知人知面不知心。更有那大好时光繁华人世未见过未玩过,蘧然嫁为他人妇岂不是枉来人世一遭!”所以自己才偷着跑了出来,如今看来二哥哥果然是真心为自己好。外面的世界虽然有妖魔鬼怪人心险恶,但是也有没吃过的美食没见过的美景,甚得我心! “嗝!”白蘅忙捂嘴闭了口气摇头晃脑道,“太不雅了,谢公子那样的人肯定会嫌弃的。”一边说着将手中吃的喝的递给了二哥哥,抬手就去敲隔壁的房门。 “蘅蘅,你撑傻了啊,这间房才是你的。”白泠夕生气的拎脖子将白蘅提了回来。 白蘅缩脖子躲过二哥哥的魔掌,坚定的说道,“不对,我今晚必须和谢公子住一屋。” 白泠夕脸色瞬间煞白,双目圆睁一副吃人的模样瞪视着白蘅。“蘅蘅,和二哥哥说实话,那姓谢的是不是用了妖法迷惑于你?” “吱呀!”谢景飒实在被这兄妹聒噪的受不了,打开门来正看到白蘅试图挣脱白泠夕。挥云袖一道寒光直刺白泠夕,顺势抢过白蘅揽入怀中。 这还了得,白泠夕眼睁睁看着一个男人抢了自己妹妹,更是气到青筋暴起。 二人话不多说已混战在一处,只见得飞转盘旋上天入地冷风飒飒寒意浓浓,实在比之降服那白耳狌狌更精彩的多。毕竟半阴山百姓没有谁够胆量围观狌狌,但是突然从天而降两位谪仙般的男子,且武功灵力皆是举世无双的高手怎能不让人奔走相告兴奋异常。 白蘅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来不是像父亲所说的那样“女人简直不可理喻”,男人一样不可理喻。她晃了晃脑袋,这几日实在疲乏的要紧,乍见到床铺忍不住一头扎了上去。 “滚起来!”白泠夕一脚跺开房门命令道。 白蘅激灵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只见其面色惨白神情紧张,双眼紧紧看着放于一旁的琳琅。但见通体碧绿的琳琅好似突然躁动不安,那色泽更渐变渐黑,陡然间又是一阵颤然。侧耳细听且闻得细细哭泣浅浅呜咽好生凄切,无端中好似有无数只小手挣扎着哀叫着在向你伸手求救。 白泠夕不明所以,暗运灵力稳住心神,以防那谢景飒再使出什么妖法。 “不好,定是婴灵回到熟悉的地方发生了感应!”谢景飒挥云袖拉过桌椅,漫舒古琴端正的摆放于白蘅面前。 笛声悠扬,如风习袅袅,盈水展千华。琴声悦耳,似飞花飘絮,霓裳翩翩舞。 一曲终了,白蘅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面色苍白勉强笑道,“若不是谢公子发现的早,只怕我这会子已被小鬼们缠魂夺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谢景飒面上并无半点欣喜之色,默然转身走至窗前,一袭白衣严整如常看不出他刚才还和别人打斗过。 倒是白泠夕一脑门子的郁闷不解,心中怜惜蘅蘅,嘴上却有些生气道,“赶紧跟我回清风里去!” 白蘅抓了抓脑袋,“二哥哥,你还没看出,我把小鬼收进了琳琅。如今只有我与谢公子琴笛合奏方能将他们震住,不然你想我被他们一起拉着见阎王爷啊?” “什么琴笛合奏,别忘了二哥哥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我呢。”白泠夕依然不服输。过了一刻好似有些懊恼的下定决心,“睡一屋可以,我也在这屋。” “呃?”白蘅打量一番室内,床确实只有一张,软塌着实只有一处,椅子倒是有好几把呢。 “二位随意,我只打坐即可!”谢景飒端坐香案前已是闭目入定,再无话语。 第十一章 众生皆苦 “父亲、母亲,二哥来信了!”白又夕一惊一乍又蹦又跳的进了厅堂。白漾舟与夫人翘首以盼,总算来了消息,不由老泪纵横。连那后山练功的长子白淇夕也飞奔赶至内庭,期待二弟的好消息。 然看完信却没人笑的起来,反倒愈发担心。白蘅这丫头也算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怎出门不过几日所做之事一件比一件令人咋舌。若不早点捉她回来,只怕仙门百家都得被她翻腾个遍。到时别说救她,不连累到白家已是万幸。 白夫人气的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道,“我早说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偏要念及情分。我看你不是要念及兄弟之情,心里还不知道念谁的情呢!” “不可理喻!”白漾舟拍案而起,“蘅儿刁蛮任性素来有之,她可是你一手调教长大,怎么如今又想赖到我身上来。哼,别说我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哪怕你当年多听我一句话也不至于有今日的局面。” 妹妹的事情还没解决,两个老家伙倒是先闹起了内讧。不过因为这丫头的教育方式,爹娘吵吵闹闹十几年,众人也已习以为常。 到底是白淇夕担起了一家子的重担,壮了壮胆量试探着分析道:“二弟说他们离了半阴山便要赶去鬼蜮桃园,想必有非去不可的道理。蘅儿虽然任性却也不是胡来的人,二弟更是聪慧稳妥,爹娘不必过于担心。” 那鬼蜮桃园是什么地方?仙门白家谁肯与他们有半分交集,踏入半步便要冒恶鬼缠身之险。倘若不入鬼王的法眼,直接送去黄泉路走一遭也不是不可能。两个后生小辈不知死活的就敢去闯,万一有个好歹再想见面就靠他们投胎转世的缘分吧! 换个角度思考这也算是件好事,说明暮阳雪域与棠溪两家未能得逞,白蘅自半阴山石墓全身而退。四大仙门中的两家联手却未能动那丫头分毫,起码说明自己多年来的心血没有白费,虽不算计别人却有不被坑害的能力。只这一点就足以令世人仰视,让苏刘两家损兵折将气急败坏。 白夫人突然又觉得也没有想象中的绝望,可是再看夫君那副斗红了眼般炸毛公鸡模样又着实生气。撩裙起身,由侍女扶着气势昂然大步离去,留给屋内三个男人一个藐视众生的背影。 白蘅由白泠夕搀扶着一步一喘气的往前爬,若不是被人扶着,这会子只怕已经手脚并用做匍匐状前行。白泠夕怜惜道:“早知今日,我是万万不能让你受这般苦楚。” “娘亲说女孩子家不能太娇气,再说我以前被她老人家虐待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谁出来说句话了!”白蘅苦中作乐,挑眉质问二哥哥。 白泠夕立刻转身看向别处,别的事情还可,母亲教导妹妹之时就是父亲也不敢多说半句。家中兄弟三人平日里不被当做出气包已经是万幸,谁敢挑她老人家的理。找死啊! “那边有山泉,我去取点水来!”白泠夕终于找到借口,向着山泉水跑去。 “嘿嘿!”白蘅得逞一笑,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谢景飒。 “这次有劳谢公子!”鉴于对方一直清清冷冷,白蘅也不好硬套近乎。说话中透着十分的客套,举止更是万般的礼仪。 谢景飒并未正眼看她,只是负手而立,朝着远方凝视半晌不语。他素日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捉摸不透。可在白蘅眼里更觉得要连累其一同前往鬼蜮桃园多少有些强人所难,毕竟谢家出面除妖已是正义之举。而想要弄清楚石墓之中的秘密是她一己之私,着实没有要连累人家的理由。 “等到这件事情过后,我邀请您去清风里做客!好酒好菜好玩的管够,包您满意!”白蘅说的眉飞色舞,不知怎的突然有些想家。 远望的人背影略动却依然无意回身给白蘅一个答复,就好似一切都离他十分遥远,远到他可以不听不闻不问。 或许他没去过清风里,不知道那儿的好。没关系,等他去了自然明白。自我解嘲的“嘿嘿”一笑,肚子也随着咕噜叫了起来。包袱就在身边,她却懒得伸手碰一下。 “蘅蘅,喝水,我尝了这山泉水十分的清甜。”白泠夕将水袋扔给妹妹。 白蘅接过水袋,耷拉着眼皮,“要吃肉!” 哪里来的肉,仅有几块糖糕。白泠夕环顾四周,几只野兔探头探脑的半山腰中游走。 “你等我一刻,二哥哥给你做烤兔肉!” 白蘅顿时来了兴致,刚才的疲劳一扫而光,欢呼着起身去和二哥哥满山的抓兔子。 “那边那边,那边有只大的。这里,这里也有一只。”两人一边咋呼,一边东突西窜好不热闹。白蘅身形矫健的顺着山坡往下溜,果然被她发现一只肥嘟嘟大兔子在石块旁装死。她蹑手蹑脚凑上去,哪知原本认真装死的兔子猛地调转头就跑。白蘅哪能容忍到嘴的兔子肉跑了,朝肥兔子飞身便扑了上去,正好撞个满怀。 “抓到了!”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中,她怀抱兔子乐得躺在山坡打滚,糊弄的满头满身的野草沫子。 白泠夕双手掐腰看妹妹撒野,这丫头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看她开心莫名的让人跟着开心。 “谢公子,我抓到一只大兔子。”白蘅双手举兔子过头顶向谢景飒炫耀,落日余晖洒在她灿然的黄衣黄裙上映照的笑容格外大,大到让人忍不住随之翘起嘴角,“我们可以大饱口福了。” 谢景飒居高而望,只见得夕阳下一位黄衣少女与笑靥如花梨涡飞扬,比天边的那抹晚霞格外的鲜艳与夺目。 “慢着点,小心跌跟头。”白泠夕一脚踢飞一块石头,不耐其烦的千叮咛万嘱咐。只觉得一直袖手旁观的谢景飒坐享其成太过称大,饶他谢家位为仙门百家首尊,可白家也并不差。何况若论起年龄来,自己好似还大他两岁。 白蘅完全沉浸在空手套兔子的惊喜中,哪里注意到二哥哥的情绪变化,一溜烟的跑到谢景飒跟前。 “谢公子,你看!”白蘅拍了拍兔子脑袋,炫耀道。 谢景飒轻飘一眼转过身去,“我已用过干粮,白姑娘自用便好。” 第十二章 凌音 “好美的琴声!”白蘅由衷赞叹。世人只知鬼蜮桃园之中鬼王法力无边,却忘了鬼蜮桃园之外还有一位与其隔江相望的凌音仙姑。话说当年凌音与鬼王同拜在谙离仙师门下,二人师兄妹相称潜心修行互相帮扶,最是得谙离仙师心仪的两个徒弟。鬼王修习鬼蜮之术,以惩治人间游荡的恶鬼为己任,这原本是件好事。怎知他久沾阴间邪晦变了脾性,性情十分阴冷毒辣,久之为谙离仙师所不容遂被赶出师门。哪知他不念师徒之情更不懂师父苦心,竟然怀恨在心意图出手谋害师父。谙离仙师大怒,取了其两只眼睛挂于山门之上警醒后世弟子。 而凌音研习音律是位蕙质兰心为人仰慕的女子,既见师兄被逐少不得要替其苦苦求情。谙离仙师对两位徒弟数年苦心培养,哪里会想到眼前凄凉,铁了心的要取鬼王性命。可凌音跪于山门外叩头三月不起,最终感动了老仙师。只是再不准他二人提及自己,一同赶出山外。 后来鬼王便入了鬼蜮桃园,千百年来从不曾与活人有任何交道,但是游历人鬼间是个鬼神莫测非仙非魔的存在。 而凌音却在鬼蜮桃园外的两心江边的梅园作曲抚琴,她当年苦心救出师兄,却也从未原谅鬼王背叛师门弑师的所做所为。 这件事也只有从老一辈修仙者那里听到二三三,白蘅最是个淘气的,自然对此事略有耳闻。今日听到这琴声,始觉惊喜,又觉遗憾,透过绵延十里的梅园仿佛能看到园中寂寞道十分却又内心坚韧的凌音仙姑。 “梅乐吟在此恭候多时,进来吧!” 好生温柔的声音,白蘅循着望将过去,方才还是密不透风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梅林忽而闪出一道幽静的小路来。三人逶迤而入,仙乐淼淼令人心生向往仿佛一股魔力般吸引着人不知不觉的朝她行去。 “蘅衡!”白泠夕细心的喊住一直走在最前的白蘅,伸手将她拉至自己身后。白蘅听话的闪身到二哥哥背后,调皮又贴心的附耳小声嘀咕了两句,气的白泠夕抬手就在其面颊上捏了一把。 身后的谢景飒仿若不见的转向别处,细心谨慎如他好似发现了哪里有些不对。这里既是凌音仙姑的居住处就不该有男子的踪迹才是。只要稍微留意就会发现林中有男子脚印,空气中有那人的气味,好似......。谢景飒嘴角一丝讥诮,看来有人硬闯进来。 “莫语,限你速速离去。念及你虽擅闯我梅林禁地却无甚罪不可赦的罪行,此番本仙子便饶恕于你。若是还有下一次,势必取你性命!”凌音仙子面冷如霜,声音更是刀子般生硬冰冷,可以想象面纱之下那张绝世的容颜此时是个怎样的愤怒表情。 白蘅与白泠夕见此情此景立刻双臂环抱来了兴致,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仙姑也敢觊觎。再看躲在一棵梅花树后的那位“始作俑者”,此时慢慢探出半个脑袋很是有些猥琐。突然看到来了这么多人,那莫语壮着胆子跳了出来。一边胆怯的靠近凌音仙姑,一边舔着脸道:”乐吟姑娘,您好歹听我说完。我并不是坏人,只是觉得姑娘一人在此弹琴多有寂寞,而本尊主刚好可以做您的知音。这样既可填补了你的寂寞,也免我相思之苦,岂非一举两得?”他说的卑微,行动却透着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伸手就要去触摸抚琴的玉手。 未及凌音仙姑动手,一直站在最后默然不语的谢景飒忽而使法力将其扫出三五米去,速度之快人所不及。 白蘅诧异的看向谢景飒,这家伙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没想到也懂得怜香惜玉。不由得联想起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粗鲁行为,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咳咳,要怨就怨自己这张脸不争气,怨不得人家高高在上的审美与品位。 “你谁啊,区区一个无名小辈就敢对本尊主动手,我饶不了你!”莫语稳了稳身形,极为傲娇的回转身来。 谢景飒越发不屑,转身郑重警告道:“莫语莫不言莫尊主,若要顾及你莫氏的脸面,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的好。若是再惹的凌音仙姑不悦,恐怕就不是摔一个跟头这么简单了。” 此人原来就是仙门百家之中四大名门世家之一的“静司山”尊主莫语字不言。莫家贵为名门世家,多少年来皆有不错的口碑,没曾想竟然出了这么位掌门人。公然调戏良家仙子,怕那莫家祖宗泉下有知也要气的跳出来。 白蘅正看的有趣,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顺着自己三人方才经过的小道冲了过来。领头的与莫语十分相像,想必是莫家子侄辈。 “晚辈莫氏二子莫休莫不听拜见凌音仙姑,兄长有得罪之处听之愿代为受罚。还请仙子看在莫氏的份上不与兄长计较。”莫休言语恳切,伏倒在地“砰砰”便是几个响头。 凌音仙姑轻叹一声,挥袖示意其速速离去。偏莫语还不肯死心,被几个门生拖着往外走,仍拼命抬着大脑袋喊:“乐吟姑娘,我过几天再来看你,等我啊!” 莫休唯恐他又惹事,干脆塞了破布堵住嘴巴。恼恨道,“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赶紧随我回去。”一行人终于吵吵嚷嚷出了梅园。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白蘅意犹未尽的眼神依然朝着身后。怪不得二哥哥说女孩子家要出门见见世面,今儿个所见所闻比那石墓中白耳狌狌及狐妖魂魄还有那些小鬼们的还要耸人听闻。 “嘿嘿,二哥哥你说他还会再来吗?”白蘅一时走了神,手搭上白泠夕肩膀随意问道。 白泠夕正要回答,白蘅却早被谢景飒冰冷的眼神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尴尬的面上赔笑连连向凌音仙姑保证:“这等痴心妄想的小人,若是他敢再来骚扰您,我一定把他的狗腿打断。再在他的大脑门上画一道符,就写‘花心鬼’”。说完还表决心的扬了扬粉拳。 凌音仙姑见她天真可爱,原本一腔怒气瞬间消失不见。抿嘴笑道,“白姑娘能够出手相助自是感激不尽,如此看来为了我一个初见之人你已能鼎力相助,对于那些冤死之人心怀同情之心更是难得的大仁大义。我便予你一件信物,你们只管交予鬼王,要办之事他必定相帮。“ 第十三章 莫氏 儿行千里母担忧,而在白家却是儿行千里父担忧。白氏兄弟俩已经陪着父亲凭高远望足有一个时辰,白淇夕心知个中原因。二弟与蘅儿吉凶未卜,苏氏与刘氏不达目的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清风里的安宁不知何时就会被再次打破。 白蘅没料到凌音仙姑竟是个如此爽快之人,忙接过信物小心翼翼的放进怀***手再拜道:“多谢仙姑,仙姑乃世外仙姝,不同我等凡间俗物。是以白蘅所做之事实乃承蒙您的恩泽与指引,实不敢居功自傲。” 凌音仙姑又是一笑,正要打发他们离去忽而眉头微微一皱,淡淡阴云浮上心头。 “时辰已晚,不如尔等三人日今夜且于梅园小憩休整之后再上路也不为迟。” 白蘅有些意外,可主人留客合情合理亦没有拒绝的理由。白泠夕一心牵挂白蘅,听说能够好好睡觉吃饭已宠溺的看了看身旁的二妹妹,边不忘道谢:“晚辈多谢仙姑!” 谢景飒不自在的轻咳几声,他不得已而来之,只愿早日把事情办完好回云谷去。但这对兄妹实在有些麻烦,若非今日好客的是凌音仙姑,他只怕要拂袖离去。 莫语被弟弟粗暴的带回了静司山,他心知理亏却又万分不甘心,直着脖子一个劲的喘粗气就是不低头认错。莫休恶狠狠的瞪了兄长一眼,只恨当年自己一时心软阻拦父亲把他打死。如今辅佐他做了静司山的尊主,他却丝毫不知悔改,偏生还要惹上最招惹不起的。恨铁不成钢,抓起桌上的茶盅向兄长便砸了过去。 莫语倒是十分灵活的闪躲到一旁,显见得平日里没少被打,已经很熟悉这种招数,甚至有些得意。片刻未到,依然赌气道:“若不是你硬把我抓回来,说不定兄长我已经美人在怀,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还好意思发火!” 莫休越发气恼不堪,拍桌子喊道:“关禁闭十日!” “回二公子,暮阳雪域苏沐苏尊主求见!” 莫休神情一怔,想不出静司山与暮阳雪域有何瓜葛。但是苏沐为人狠毒狡诈,最是个得罪不起的。竟然来了,只能先以礼相待,看他耍什么花样。 “扶本尊主起来,我要亲自前去迎接贵客。”听说有客人来,莫语顿时趾高气扬起来。弟弟就是再不顾及自己的颜面,外人面前总是要为静司山留些余地。他伸着小短胳膊瞪着仆人,肚子挺起老高,身子跟着扭转。 莫休不忍直视的皱起了眉头,依旧毫不留情的挥了挥手“带走!” “喂喂喂,好你个莫老二,一点情面都不给哥哥留啊你!”不等他再嚎,大嘴巴又被塞了破布。 “莫尊主,难道是不欢迎我?”不知何时苏沐已大摇大摆的闯了进来。他本就瘦骨嶙峋嘴耳朵鼻子眼睛都往外凸出,尤其一双眼睛好似暴尸般露出半个眼眶。此刻在静司山莫氏门中肆无忌惮猖狂至极,好比那恶龙张牙舞爪混迹于鸡群中可恶可厌。 莫休不悦的看向来人,这是欺莫氏无人吗? 莫语却一把推开挟制自己的下人,三下五除二解开绳子扔了口中破布,装模作样的甩了甩脑门上一绺头发。“不知苏尊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他大摇大摆的走上上首昂然端坐,傲慢无礼至极的模样,倒是和方才苏沐的形容表现十分协调。 仙门百家,各家啥情况苏沐了然于胸。外加刚才的窘迫,难为莫语还能佯做什么都没发生。苏沐竟然觉得对方也算得上是个“大才”甭管人才还是蠢材,遂弯了腰敷衍的恭敬道:“暮阳雪域苏沐见过莫尊主。” 莫语眼前一亮,让人闻风丧胆的苏氏竟然肯向自己俯身行礼?他挪了挪硕大的臀部,大脑袋恨不得扬到天上去,与太阳公公肩并肩。又炫耀的向着弟弟莫休眨了眨眼睛,“苏尊主不必客气,来者是客,请上座。”、 莫休见不得这两人装模作样虚情假意的模样,只管虎视眈眈的盯着兄长,提醒他趁早把人打发了。 “不知苏尊主此番来访,所为何事啊?”或许静司山实在太过偏远,不似那云谷与清风里地处中原繁华处,总得仙门中人走动拜访。莫语自独当一面以来还不曾如今日这般被人尊重,对苏沐也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情。 苏沐直言直语,“听闻苏尊主仰慕凌音仙姑美貌才情已久,今日更是得幸能入梅园一睹佳人芳容,实在羡煞旁人。” “不敢不敢,梅姑娘与我两情相悦,他日若能白首偕老定当大宴天下仙门弟子!”莫语没羞没臊的开始吹牛皮。 “不知尊主可曾在梅园中见到一位姑娘,名为白蘅?”苏沐话锋一转,“可知此女乃是清风里白家养大成人,实是白展心与千年妖狐玉罗琦所生妖女?” 白家妖女?一直立于一旁的莫休这才明白苏沐此行的目的,当年诛灭狐妖,杀白展心,逼得白玉罗绮自尽,苏家责无旁贷是罪魁祸首。如今此事已过去十几年,难不成连其幼女都不肯放过,要赶尽杀绝吗? “这件事情我兄长并不知晓,苏尊主若是有意探听为何不去梅园直接问凌音仙姑自然一清二楚。”莫休不留半点余地,直言不讳。 苏沐有备而来又岂会被他两句话打发了,鼻孔出气,冷哼道:“当年半阴山一战莫老尊主也是其中一份子,虽说如今他老人家已经得道升天,可你们兄弟二人势必该继承遗志。也别以为苏家为铲除仙门异类便要独占了所有虚名,今日又有扬名天下的机会,我苏氏可不是自私之辈。只要能够挑明那丫头的真实身份,你我两家联手,一定能够再立天威。到时候灵力一定大增,试问天下仙门百家谁敢小觑我们?” “好啊!那丫头不过是个无名小辈,捏死她易如反掌。”莫语突然拍手欢喜道。回想起梅园之中倒确实见过一个小姑娘,平平无奇,很好欺负的样子。他自掌管一门便不为众人臣服,今儿个终于来了机会岂能错过。 见过蠢的,没想到一奶同胞的大哥能愚蠢到这个地步。无利不起早,苏沐精明狡诈到极致的人岂会轻易送好处上门,可谁又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莫休真真气到吐血。 第十四章 意外 白蘅留宿梅园,本该沿途奔波疲惫异常,然到了这种人间仙境岂能辜负美景。梳洗毕便入了园子兜兜转转意兴浓浓,艳羡无比,只恨不得能长久留在此处才好。“这姑娘好生淘气!”侍女换了熏香,复又添上新的。转身看到白蘅东瞧瞧西看看补蜂捉蝶忙的不亦乐乎,天真无邪十分的让人喜欢。 凌音仙姑却轻轻叹气道:“可怜小小的人儿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深陷泥沼,仙门百家一直不容我师兄,可我却很难瞧得上他们。不过是些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罢了,却非要冠冕堂皇数落别人的不是,跳梁小丑可笑至极!” 从没见自家仙姑提起别人的不是,侍女吓得不敢说话,忙束手站于一旁。 “凌音仙姑!”白蘅没想到这个时辰还能在园子中看到仙姑,很是有些意外。 凌音招手让她过去,“你且坐下,可知我留你下来有何用意?” 白蘅顿时一头的雾水,茫然揉了揉额头:“仙姑好客留下我三人休整一晚,白蘅深表谢意!” 凌音仙姑轻轻摇头,过了片刻方叹息道:“你这几日可曾觉得哪里不适?” 白蘅细细想来,自从离开半阴山日夜奔波赶路,自己确实有些劳累,这些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凌音仙姑如是说,莫非真的哪里出了差错?低头认认真真打量了半晌,陡然一个激灵,把一直袖于箭袖中的灵符取了出来。灵符不知何时已经被人调包,而自己现带着的这份显然是份邪咒。 “若我猜的没错,你之前所有的应该是道护身符。这道符咒你且细看,是诅咒邪灵附体的极凶符,它会逐渐侵蚀人的身体弱化人的心智直至其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凌音仙姑对着手中符咒吐出一口仙气,欢腾的火苗诡异的挣扎着哀嚎着试图挣脱逃生。 白蘅早惊得忘了一切,不知过了多久方回过神来,忙起身拜谢:“再次感谢仙姑救命之恩!”再看时方才的二人已消失不见,唯有那依然在闪烁着的点星火光证明刚刚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必定是那位暮阳雪域的苏沐苏璨阳所为,没想到他阴险恶毒至此。今日若非得仙人所救,自己只怕还未到得鬼蜮桃园就先交代了性命,死后被人给一个结论“死于非命”。他从半阴山便对自己下狠手,处处想要自己性命。一招未得手又费尽心机换了护身符,为的还是要自己死,到底是为了什么?白蘅百思不得其解,她生于清风里长于清风里,若非一时兴起出来游逛说不定已经定了人家结婚生子。哪里会和暮阳雪域扯上半点关系。 不行,一定要问清楚事实真相,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姓苏的。 “啊!”白蘅捂着额头疼的喊出声来,因为实在气到爆炸转身用力过大哪里料到与迎面的人撞了个正着。 “你?”谢景飒扶起怀中的白蘅,但见其脸色煞白大不似平日,有心询问一时又不知如何说起。 白蘅满脑子的“为什么”一把甩开谢景飒大步流星便去寻白泠夕,“二哥哥!”一脚踢开房门冲到床上揭开了被子,却是空空荡荡。这就越发奇怪,难不成苏沐得知二哥哥前来助自己一臂之力,今夜设计要陷害于他? “二哥哥!”白蘅转身又要往外冲。 “嘭”这次更惨,整个脑袋撞到了门上。白泠夕自外面进来,正推门时不防有人从里面把门又撞上,闪的他以为遭了贼,一个趔趄险险的稳住身形。 只觉眼冒金星脑门子火辣辣的疼,白蘅咬牙切齿的问道:“是不是苏沐又要寻事,二哥哥,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他非要我死不可?” 谢景飒此刻经过门外,扫眼房内二人。却见白泠夕衣衫齐整,神情慌张,随手将身上脱下的夜行衣塞进了床下。若非白蘅此刻自顾不暇恐早已发现了不对,然自己是个外人自是不好插嘴人家兄妹之事。是以佯做无视飘然而过,这件事情只做不见! “蘅蘅莫不是撞傻了脑子,苏沐身为四大仙门之一暮阳雪域的尊主,怎会和你一个无名小辈斤斤计较。”白泠夕甚是怜惜的按白蘅坐好,打湿了毛巾替她热敷。这才发现脑门子上鸡卵般大小的一个紫包,明晃晃的透着淤血,心中自是万分心疼。 白蘅可顾不了这些,咬牙切齿道:“我怎会冤枉他,不是他,谁会调包我的护身符?半阴山一战他就招招致命,我只当他争强好胜,如今看来应该是早就设计好的圈套。二哥哥你再帮我细细想想,是不是爹娘曾经得罪了他,他把帐算在了我的头上?” 一语中的,白泠夕一个走神正在热敷的手不由得用了大力,疼得白蘅“吸溜”一下疼的眼泪汪汪。 “瞎说什么,我们白氏家族可是百年来最为贤明远达的仙门世家,怎会与其他仙家树仇。便是真有,那也是别人亏欠了咱的,躲着还来不及怎会寻上门。你别胡思乱想,平日里在清风里称王称霸习惯了,觉得外面的世界还是处处让着你由着你,殊不知你没心没肺的指不定哪里就把人得罪了。”白泠夕一番絮叨把白蘅说的头大,但是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还会有第二个人想害自己。难不成当初偷了人家萝卜被报复?不至于吧! “二哥哥,你是不是刚才出去了?”白蘅终于看到床下的一件夜行衣。 白泠夕若无其事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觉得那个姓谢的阴冷多疑,一直步步不离的跟着你定是别有用心。” 白蘅抓过二哥哥手中的毛巾,瞪大眼睛教训道:“你胡说的什么?谢公子可是为了帮我才迫不得已来到这里,本来就不关人家的事情还要白白受累,我感激还来不及。不准你再在我面前诋毁他!再说了,自我认识他以来就是这个寡言的样子,可不是你说的那样阴冷多疑。” 白泠夕瞪着白蘅忘了要说话,十六年来,自己才是她口中心中最好的二哥哥。什么时候跑出个谢景飒,自己难道就这样被取而代之吗? 大概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太伤二哥哥的心,白蘅可怜巴巴的仰着小脸撒娇:“别人再好终归是外人,我二哥哥才是天底下对蘅儿最好的人!” 但觉鼻子一酸,白泠夕堂堂七尺男儿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又转却没能落下。快了,只要把该办的事情办了就立刻带她返回清风里,生生世世再不会分离。 第十五章 猪油蒙心的贼 “白二答应只要我们不伤害白蘅性命,他就一定会帮助我们揭穿她妖狐之后的身份。”尧光仰视的目光追随着苏沐的身影。夜色中,苏沐一袭银色斗篷闪着鬼魅般的光芒,那张凸出的面孔好似随时准备跳起捕食的猎者时时充满戒备。但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尧光崇敬爱慕的眼神几乎无法有片刻游离,一如当年自己几乎冻死在苏家大门外,气息奄奄眼神涣散之时那个和自己一般高的男孩出现在面前。他只需一个手势就可以将自己从阎罗殿外拉回来,给自己重生的希望。原本可以在半阴山解决的事情却拖到了鬼蜮桃园,这让苏沐颇有些不耐烦。暗夜中鬼影般闪至尧光面前,伸手扼住其脖项,仿佛冒着蓝色火焰的眼睛逼近对方“我要让那丫头死在鬼蜮桃园的路上,你能做到吗?” 意外的感受着来自对方的温度,尧光甚至有些享受此刻的近距离接触。神情木木的看着面前的脸孔,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羞怯,整个人也跟着软绵绵的瘫落在地。 “废物!”苏沐甩手将人扔下,背向低低骂了一句。 梦虽短,好在来过。尧光从地上爬起,抱拳回道:“她身边有谢枫与白泠夕两位仙门世家中一等的高手,若要硬拼恐非易事。何况那丫头好似甚得凌音仙姑喜悦,要想动她就更难上加难。” 算她命大,如果不是凌音仙姑插手,我们现在又何必一路尾随潜行至此。想起莫家那对废物兄弟,苏沐嘴角一丝不屑,何不给那多管闲事者添些晦气! 没想到苏沐倒是个知心知意的朋友,竟然要帮自己向凌音仙姑示爱。我好歹也是仙门百家中堂堂静司山尊主,比那个鬼王不强了千百倍?莫语拍胸脯摇头晃脑想象着凌音仙姑的如花美貌,才子佳人喜得连理实在天作之合。 “那种女人往往都太自以为是,平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只有此一招可以让她明白终归要入了你莫尊主的英雄怀。”苏沐高声恭维道。 莫语一副志在必得信心满满的模样,与苏沐相视一笑,二人携手迈大步下了静司山往梅园去。早已有人做好准备,莫语钻进一个偌大的竹篮,苏沐施法将其托起。眼见得竹篮带人缓缓升起朝着梅园飘去,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妙计。 莫语此刻虽有些后悔,可是他素来又胆小怕死的紧,死死抓住绳子不敢动弹愣是没敢出一声。竹篮飘了一刻速度越来越快,吓的他正要大叫“二弟救命!”睁眼看时自己已是置身梅园之内,苏沐果然没有骗自己。今夜若是能与凌音仙子好事得逞,回去一定要重谢于他。顾不得浑身上下皮肉之痛,起身摸索着前行。 “仙姑,你看那里!”侍女怒然指向一处。 凌音仙姑没料到莫语竟是个如此冥顽不灵之辈,自己与莫家做了百年的邻居本不想伤了和气。偏他们家出了这么个毁三观断五服的子孙,传将后世为多少人所不齿。难得今夜不用自己动手,再弄脏了手,只顾抚琴任莫语瞎魔腾去。 白蘅顶着脑门子上的大包,疼的闭不上眼睛。心里又想着护身符的事情,真是越想越觉得烦躁,直挺挺的躺了半日全无半点困意。侧目看房内两个男人,二哥哥是打定主意要在自己床边打地铺的主,此刻已经齁声四起。再看谢景飒,因着这间客房着实过小,或许凌音仙子就不曾有过客房的想法,他只能勉强临窗打坐。长得好看的人真是哪里都好看,只这背影若是在清风里就得迷倒满大街的姑娘。颀长挺拔,白衣素衫被风儿撩起一点角儿,所谓的玉树临风大概如此吧!皎皎君子,泽世明珠。谢家贵为仙门世家之首,谢景飒责无旁贷身负未来仙尊的重任。不知哪位姑娘能配得上这位公子哥,那必定是前世,不对,应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不过再热烈的目光也不能对窗边的公子有丝毫触动,无来由的,白蘅有些失望的重新躺好。我还是先想想自己吧! 门外传来极为轻微的动静,谢景飒一双星眸陡然而动,扬手发出一道灵力迎向推门而入的莫语。 “哎呦!”莫语正为能轻而易举的打开房门暗自窃喜,张开的大嘴尚来不及闭上。脚下被狠狠的绊倒,肥胖的身子猛然就往前倾去,真就要来个五体投地。 哪知白泠夕睡梦中惊醒,眼见得一个硕大的身影喘粗气朝自己砸来。只道这货莫不是个熊瞎子夜袭,抬手一个二指禅直戳对方两只眼睛,紧跟着又飞起一脚将其踹至一旁。 “走你!” “嘭!”莫语重重的砸中床边,但觉两眼刺痛难忍,脑袋懵懵的发晕连哼哼两声的力气都没有,死猪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蘅本就没有困意,瞪大眼睛看完这一番折腾顿时愈发精神抖擞,大喝一声跳起身来。 “生活之所以精彩,是因为总有意外。看我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原地跳起三尺高来,“砰”的落在地上之人身上。一边狠命的踩踏一边骂道:“让你干坏事,让你干坏事!主意打到我清风里小霸王身上,算你眼瞎,今儿个不把你打个半死便有负我小霸王的名号!”踩踏一刻觉得不解恨,转身看到床头小几上一只花瓶,顺手操过来就要问候那人脑袋。 “停停停,我是莫语,是静司山的尊主,可砸不得啊!”莫语经一番折腾鬼哭狼嚎的求饶,再看身上脸上赤橙黄绿没一处好的。亏得他胆子小怕死的很,换做旁人也没脸再求饶。 “额,原来是你啊?”白蘅与白泠夕异口同声意味深长默契调侃道。兄妹两相视一笑,狗改不了吃屎,竟然敢私闯梅园试图占仙姑的便宜当真是色胆包天。凌音仙姑什么样的威名,外人不知,难不成静司山这样的老邻居也不知?不过也亏了这个有眼无珠的东西,要不然自己还不知道怎样答谢凌音仙姑的救命之恩。 白蘅忽而换了副面孔惊呼道:“哎呀,不好,打错了人。我只当是哪位瞎了狗眼吃了熊心豹子胆喝了猪油蒙了心的畜生觊觎本小姐的美貌呢!” “就你?我......。”莫语还想逞强,忽见白蘅立起来的眉眼赶紧捂住了嘴。 第十六章 谁敢造次 “一二三,走你!”白蘅与白泠夕同时放手,袋子咕噜噜滚将出去。白蘅乐呵呵的拍了拍手好生痛快,虽然抬着个一二百斤的袋子走了二里路却不见丝毫疲倦。 “蘅蘅,你要做什么?”白泠夕见白蘅自腰间抽出琳琅在手心里搓了搓,冲着在袋子中挣扎着的莫语走去。 白蘅冷哼一声,对付这种人不给他动点真格的,他怎知道世界远比想象中的残酷!今儿个本小姐就是带他认识人间真面目的领路人,迈方步走至跟前举棍子就要打。 “姑娘手下留情!”莫休匆忙赶到,俯首替哥哥求情。 “又是你?”梅园中见过一面,白蘅对这个莫氏老二倒是有些印象。 莫休羞愧难当却又退无可退,哆嗦着身子再求道:“莫休替我家兄长向凌音仙姑谢罪,更向姑娘告饶。只求姑娘略打几下,好歹留下兄长一条残命他日必当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二位。” 白蘅“噗嗤”一笑,瞧这话说的多么顺当,可见莫家老二就没少替他的废物大哥收拾残局。呵呵,死性不改,就是再给他一百次机会也没用。 莫休也是不易,见白蘅没有放过兄长的意思,自知理亏。转念不死心道:“姑娘半阴山斩妖除魔威名天下人皆知,何必与兄长这等糊涂肠子计较,再脏了您的手!” “蘅蘅,赶紧回去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呢!”白泠夕上前牵住妹妹的手,示意她见好就收。 “慢着!”谢景飒拦阻。 白蘅瞅了瞅左边英俊潇洒的白衣少年,又看了看右边潇洒英俊且亲切可敬的二哥哥,权衡着这会子该听谁的。这个世界真是奇怪,明明两个都是一等一的人中龙凤仙中翘楚偏偏一副水火难容的模样。再看那莫氏两兄弟,人家可是十分的相亲相爱。莫非真应了那句话“优秀的人儿未必是朋友,那垫底儿的则必须是兄弟!” 白泠夕不悦的看向谢景飒,也就看在我自己不在的几日里他帮忙照看蘅蘅的份上,要不然哪有他说话的份儿! “闪开!”谢景飒说话间揽白蘅入怀,身形斗转携佳人跃出三米去。 白泠夕正自寻思不与他一般见识,怎见得如此这般,遑顾其他便飞身去阻拦。一道黑影快似闪电瞬间蜿蜒而至,只听得空中一声刺破的撕裂声,那鞭子结结实实打在了白泠夕腿上。 “二哥哥!”白蘅惊叫一声便扑身前去护人。鞭影如影随形再次发出撕裂声,眼见得便要落下。白蘅瘦弱身躯若是受此一下便能去了半条性命。谢景飒嘴角一丝狠意,空手便去捉那鞭影,轻轻一带仿若用了万钧的力气便揪出偷袭之人。正是暮阳雪域一等的门生尧光,显而易见今晚这出闹剧谁才是主使者。 尧光经谢景飒拽动长鞭滚了出来,他意在白蘅无心恋战,却不知自己犯了两个男人都无法容忍的错误。谢景飒俏脸微沉,右手握剑,左手抖动长鞭反抽。洒脱自如飘若惊鸿婉若游龙直把个尧光打的满地翻滚血肉模糊。惊得莫氏兄弟呆立一旁,莫语但觉双腿发软打颤,一步也挪不动。莫休暗暗吃惊,谢氏不愧为天下仙门首尊,这谢景飒也不过十八九的年纪武功修为已非我等可以匹敌。不免又狠狠瞪了一眼大哥,“瞎了狗眼!” “住手!”苏沐长剑指向谢景飒,冷声喝止。 谢景飒喉间一声不屑,再看已是奄奄一息的尧光,这才随手把鞭尾扔给了苏沐。 苏沐俯身去抱蜷缩做一团的尧光,双手颤抖着几乎无法将他搂入怀中。只为了自己的几句责骂,他便拼得一死,实在愚蠢到了极致。 “站住!”白蘅几步上前直直盯着苏沐不肯让路。 苏沐虽有杀她的心,却并不愿此时与她计较,阴冷道:“让开!” “苏尊主难道就不想解释一下吗?”白蘅执拗的不肯让步,指着尧光所用长鞭质问。显而易见的半阴山作妖一事便是苏氏暗中作祟,他却还敢一路追杀自己至此,又纵容手下收了二哥哥,今日势必要讨个说法。 苏沐一双凸出眼眶的阴鸷眼神猩红的瞪视着白蘅,发起攻势前的眼镜蛇般发出慑人的“丝丝”声。 白蘅胆怯的闪了闪眼神,壮胆继续道:“清风里与暮阳雪域有何过节,还请您直言不讳,不要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殃及无辜之人。” “苏尊主大可不必顾忌旁人,毕竟公道自在人心,白姑娘绝非无理取闹之人。”谢景飒踱步至白蘅身后,伸手轻扶其单薄的香肩。 苏沐见此形势又是眉头一紧,半阴山之时自己只当谢景飒是为了制伏白耳狌狌救助百姓,才会与白蘅联手。而今日显见得他已经完全站在白家一边,这完全不合乎常理。狞笑道:“揽月临风谢公子您是否太过年幼,对许多往事一知半解。十六年前的事情你们谢家亦是参与者,诛灭妖狐驱逐异族乃我等仙门世家的分内之事,谢公子别忘了你谢氏的身份。” “祸不及子孙!”谢景飒犹豫半晌方道。 “做过的事情岂是轻易便可以抹杀的!”苏沐步步紧逼。 白蘅却以为苏沐是做贼心虚,他不肯放过自己不就是怕被揭穿真实面目。越发紧紧逼问道:“别打着仙门世家的名号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以为我会屈服于你们暮阳雪域吗?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引白耳狌狌出关害人,但是你利用活人设阵的手法却实在令人不齿!” “蘅蘅!”白泠夕心痛喊道,唯恐苏沐一时恼羞成怒会对她下狠手。 苏沐终于得逞的大笑出声,到底是狐妖之女聪明过人,只是可惜再聪慧的女子终究逃不过天生的命运。在这个世上非黑即白,谁也逃不出的定法,白家想要逆时改命就连上天都不会答应。一指白蘅,只见琳琅脱手而出直入了苏沐手中,惊得白蘅跺脚便要上前与其拼命。 谢景飒却毫不犹豫的拔出皓空宝剑,剑指长空雷声阵阵闪电齐鸣,惊得四下几人胆战魂飞。 苏沐连连后退,心中纵然再多愤然也不敢再把话说下去,狞笑着扔回琳琅。 “此番我前往鬼蜮桃园求证半阴山事实真相,若确实是你为了一己私欲残害苍生,我必定替那些亡魂求个公道。”白蘅一字一顿字字铿锵。她素来为白夫人当做男儿教导,行为做事自有一股敢作敢为的气魄,绝不肯苟且偷生。 但她毕竟生就的一位弱女子,看在众人眼中又别有一番悲壮。 第十七章 难舍又难分 经静司山下一战,白蘅越发坚定信念一定要将半阴山之事查个水落石出,不仅为了那些冤死的人也为了证明这个世界应该有是非黑白之分。不会因为人的地位、身份不同,黑与白便失去了本该有的色泽。“我的伤势不要紧的,不妨碍我明日前往鬼蜮桃园。”白泠夕心急的试着抬了抬腿疼的他直冒冷汗。越是不能动他越是上火,咬牙撑着就要坐起来。 凌音仙姑见白泠夕徒劳挣扎的模样不由得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摇头叹息道:“你若是再挣扎下去,这条腿恐怕就要废了。”无视对方惊恐的眼神,仙姑继续道:“我已经祛除你腿上的残毒,但是深入经脉中的毒液却需些时日用针剂慢慢调理。你若是耐得住性子,我或许能保你残而不缺,否则性命堪忧!” 白泠夕颓然跌落,他贵为清风里白二公子,人送名号“舟芜君”。英俊潇洒举世无双,武功修为谁敢匹敌。突遭此劫难只觉万念俱灰,立刻就要去取了尧光主仆性命。 白蘅门外听得二哥哥歇斯底里的喊声忙推门闯进来,只见白泠夕已翻身下床,手握从容宝剑却虚弱难支扑倒在地。心如刀绞,这一切要怪只能怨自己,连累的二哥哥受此磨难,她更恨不得代为受过。“不要,二哥哥,你不要这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蘅蘅求你好好养伤,一定能好起来。”白蘅将白泠夕搂入怀中,涕泪交加哭的撕心裂肺,看者无不动容。 经这一番折腾,白泠夕毒性大发再次昏迷不醒。白蘅寸步不离跪在床前日夜相守,眼见得一人气息奄奄,另一人也已去了半条命。 “你此番歪打正着,只要白泠夕死了,那个丫头自然不肯再活下去。早知道如此简单,我们何必要大费周折。”苏沐满意的看向尧光,抬手捏住其下巴,突然仰天发出舒畅的笑声。忽而得到垂爱,尧光受宠若惊,不由得小心翼翼的试着回触对方的肌肤。 苏沐猛然甩开手沉吟一刻:“还有一人是我们最要提防的,谢枫必须尽快离开那丫头,想法子赶紧让他们去鬼蜮桃园。”面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滑过,“让她怀揣美梦却空手而归,抑或永远留在鬼蜮之中做个女鬼也不错,人妖结合的东西终究斗不过我等修仙得道的名门正派。” 莫语悄咪咪的摸进莫家祠堂,枉他身为莫氏尊主却不敢轻易的踏入这地方,今天却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因为莫休自那日把他救回以后便再不肯见这个大哥一面。平日里只觉得这个兄弟碍手碍脚管东管西聒噪的很,如今留得偌大的莫家给自己,莫语突然失去了主心骨,没头苍蝇似的乱晃悠。尤其家中还有两位大神留不得赶不走,莫语只恨自己昔日眼瞎心盲,有苦说不出。 “二弟,你听我说,只这最后一件事。莫尊主答应,这件事办成之后自然携人离开静司山。从此以后路归路桥归桥,井水不犯河水!”莫语厚着脸皮凑近二弟,对方却一副入定的样子,良久不发一语。哎哎哎,莫语捶胸顿足一副要死不能活的死样子。回头看到上首一溜的莫氏祖上牌位,慌得缩了脖子垂死挣扎。 “二弟,我知道你对我是恨铁不成钢,哥哥我知错了!我再不去寻仙姑了成不成?”莫语虚情假意的哭诉,提起凌音仙姑不觉又是一番心湖荡漾。不防那众多的牌位中不知哪位实在看不惯这个不肖子孙,“咔咔”发出几声怪叫吓得莫语赶紧闭了嘴。心里念着“子孙不孝”依然不肯放弃的道:“好兄弟,就是让你我兄弟一同去送个信,我发誓再没有其他的。” 莫休终于睁眼狐疑的看向兄长,“你意指?” 终于把个石头人喊热乎了,莫语“嘿嘿”笑着蹲下身来扶着二弟的肩膀,艰难的吸了吸肚皮。“莫尊主说只要我们送封信给白蘅,她与谢枫自然会离开梅园,而他们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莫休冷冷一声唾弃,阴险狡诈如苏沐岂会如此轻易收手,他们苏家素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天下仙门谁人不知。当年半阴山一战,苏氏从名不见经传的小派门户成为斩露头角的仙门世家,如今又怎么可能放任白蘅前往鬼蜮桃园找他的罪证?但是事到如今,莫氏有什么资格来评判苏氏,唯有尽量躲避保得自家安危才为上策。 见二弟面上好似有所动,莫语格外殷勤的将其扶起,气的莫休狠狠的瞪了眼对方。莫氏尊主岂能如此低三下四,当真是烂泥糊不上去墙。莫语却丝毫无感,趁热打铁:“只要把信送到,苏尊主自然觉得我们站在他这一边不会再为难于莫氏;仅仅是送信罢了,若是真有什么事清,白蘅要怪也怪不到咱们身上。” 白泠夕直觉心如死灰,自己少年得志风华正茂本该有的大好前程突然之间毁于一旦。一步错,步步错,而始作俑者却是自己。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吗?自己却何尝有过害人之心,可是真的害了那许多人又实实在在。若是蘅蘅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即便自己揭露了她与自己并非兄妹的事实真相,以她的性子又岂会原谅一个为了私欲的二哥哥!只怕失去的会更多,又何苦呢! “二哥哥!”趴在床前的白蘅疲倦的露出笑意,正看到二哥哥醒来。虽然凌音仙姑说毒液不至于攻心,但是二哥哥却不曾睁眼看过自己一次,若非悲痛至极,他怎会忍心最为爱护的蘅蘅辛苦。白蘅心酸的又流出一串泪珠儿,见二哥哥关切的目光,那泪珠儿便再也忍不住哗哗的夺眶而出。 方此时谢景飒听得屋内动静,有意进来看看,便见得兄妹二人痛哭的模样,一时之间进退踌躇。 “我今日觉得好了许多,你不必在这儿守着。梅园景致极好,让谢公子陪你四处走走散心,过两日便出发去鬼蜮桃园好了,免得一天天的守着我哭鼻子反而惹得二哥哥伤心。”白泠夕心中纵然千般不舍万般悔恨,这会子也只能强撑着说出违心的话来。一眼看到门外站着的谢景飒,心中更是说不出的百般滋味。 第十八章 鬼蜮桃园一 又听到二哥哥打趣自己,白蘅这才止住了泪水,抽泣道:“人家都伤心死了,你还笑话我!在你伤愈之前我哪里都不去,就在床前守着你,不能亲眼看到你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我怎能放心。”白蘅细心的牵住二哥哥的手塞进被子,又摸了摸额头是否发烧,这才转身去端外面火炉上煎着的药汁。见这里并不需要自己,谢景飒略有些尴尬,讪讪的便要退出去。 “揽月临风谢枫,我信你是个正人君子,把蘅蘅托付给你,我代白氏一族叩谢!”白泠夕眼圈红了又红,男儿有泪不轻弹,偏这几日他好似把二十几年的泪水攒足了要释放干净。 谢景飒不解的看向对方,若是记的没错,前几日这位白二公子还似保镖一样对自己左防右堵。再看了一刻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往外走淡淡道:“白二公子不必客气,你的伤势有凌音仙姑调理过些时日便会痊愈。白姑娘是你白家的人,自然由你这位兄长照顾才是最好。” “谢景飒,白蘅若是有个差池,我定不会放过你!”白泠夕不容分说,一字一顿警告道。可那咬紧的嘴唇及几乎夺眶而出的泪珠儿无不在昭示着他的悲痛,将最心爱的人拱手他人是怎样的一种撕心裂肺切肤之痛。 白蘅小心翼翼的端着药汁恍若无人般避开门前的谢景飒,献宝似的端到床前,“二哥哥,这是我求凌音仙姑给的灵丹妙药,听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你喝了这碗药保准可以下床活蹦乱跳,到时候可别忘了谢我!”哄孩子般,一如当初二哥哥哄自己的模样。 “鬼才信你,你就是想邀功讨赏居心叵测,别打二哥哥的歪主意。伤筋动骨一百天,娘她老人家说的,所以我啊只能在这里舒舒服服躺着喽!”白泠夕脸转向一边,装作要睡的样子不肯喝药。 白蘅正要再劝,却听得门外一声响,心下疑惑别是苏沐又出幺蛾子忙跳出门看个究竟。 “莫氏送来消息,约我们梅林外见。”谢景飒手持一枚飞羽正是莫氏独有。 白蘅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苏沐捣鬼,莫氏那两个窝囊废倒是不足为惧。回头看向安静躺着的二哥哥,白蘅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以防他被扰了睡意。这才转身向谢景飒道:“我们就去看看他们又有什么花样。 “白姑娘!”见得白蘅前来,莫语有些惊喜慌着大肚子就想上前打探仙姑的事情,走两步忽而又想到身边的莫休忙停住脚闭了嘴。 “你们回去告诉苏沐,我二哥哥好着呢,最多再过两三日我们便前往鬼蜮桃园。他没有太多为非作歹的好日子过了,赶紧滚回暮阳雪域准备好后事等着被仙门世家问罪吧!”思及这几日二哥哥所受的苦,白蘅气的牙痒痒,若是眼前站着的是苏沐与他那狗腿子尧光,她怕是要立即找二人拼命。 莫休忙好言奉承:“姑娘说的极是,我兄弟二人此番前来一是为了感谢那夜姑娘能手下留情。”莫休俯身一拜,态度尤其诚恳。再道:“二者是我二人回去好生反思,自觉留客苏沐实属不当之举。故在祖宗面前求得一签,或于几位有所帮助,今日特意给姑娘送来。” 白蘅没想到这莫休倒是个明白人,虽然圆滑世故,却也比他兄长好出太多。伸手取过打开看时,原来是此月十五日为鬼节。七月中元日,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民间布施恶鬼得解脱。若是趁着那日混入鬼蜮桃园要比平日容易百倍,是一年中唯一绝佳的机会。 要说鬼蜮桃园,顾名思义自然有鬼蜮与桃园两层含义。而鬼蜮包含三处所在,一是鬼门关,二为噬魂蝼蚁,三则恶犬当道。三道关口,每一道都能让人死个七回八回,当然也有省事的地方,死后就地安居不用挪地方。所以这种场所鬼去自然轻轻松松,一般人想进去就难如登天。闯过三关后便是鬼王的居所——桃园,白蘅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凌音仙姑给的信物还在。 只是眼下白泠夕伤势严重,若想让白蘅撇下二哥哥那是万万不能的。是以虽然面对莫氏兄弟十足的“诚意”,白蘅依然推辞道:“这件事情多谢二位替我想的周到,只是兄长为尧光主仆所伤,我必得等他伤势痊愈后方能放心离开。”白蘅话音刚落便见得莫休一脸的失望,看来莫氏与苏沐相处也不甚融洽。心中又觉得好笑,原本以为的善意还不知道对方费了多大周折,立时把信还给对方。“有劳二位,告辞!” “喂,白姑娘,替我问凌音仙姑好!”莫语终于忍不住高声叮嘱。 白蘅头也不转的挥了挥手,“这就不劳您挂念了!” 事情没有办成,兄长还有心思想这些,莫休忍不住又是一番吹胡子瞪眼。兄弟二人皆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返回静司山中,苏沐与尧光甚为意外白蘅竟然会放过这种机会。思量一番,倒不是那丫头不想对付自己,而是相比较之下白泠夕更为重要。好死不死的,定是凌音那个老妖婆救了他,好在中了苏氏独门剧毒就是不死也要他去了半条命。 “尊主,要不让我下手毒死白泠夕?”尧光只恨那晚不够狠,又给少尊主添了烦恼。 苏沐摇了摇头,白泠夕前番中毒实属意外,自己尚有推卸的余地。若是再出手,不只白蘅与谢景飒,就是白家也决然不肯袖手旁观。既然那丫头不肯即刻就去鬼蜮桃园,我们就慢慢再给她送些惊喜,惊喜多了自然就巴不得快点上路了。 然而不等苏沐主仆再出什么阴谋诡计,白泠夕却再不肯继续拖累白蘅。 “蘅衡,怎么样了?”眼见得白蘅脸色煞白元神几度离散,白泠夕强忍伤痛关切的问道。原来琳琅中收伏的鬼魂近日活动逐渐猖獗,蘅飒二人合奏的“缄音”曲眼见得已经很难压制住,若是再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碍事,也许这几日没能好生休息伤了真元,等我睡一觉再来制他们。”白蘅不服气的摇了摇琳琅,又是一阵小鬼哀嚎的惨叫声。 “啊!”白蘅强撑着走至门外,谁知一个头晕目眩整个人向前倒去。 第十九章 鬼蜮桃园二 白泠夕咬牙腾然坐了起来,但觉毒气攻心浑身无力瘫倒在地,徒然看着妹妹晕倒。“白姑娘!”谢景飒惊呼一声正要出手相救,忽见得摔倒在地的白泠夕。伸出的双手陡然收回,右手一股灵力接住白蘅缓缓放于地,悄然闪身离去。 “二妹妹”,白泠夕心痛不已却半点动不了,眼睁睁看着晕倒在门外的白蘅好似万箭穿心。心知再也护不了她周全,一个差池只怕拖累她受难也未可知。 一缕阳光刚好洒在回廊下的鸟雀儿身上,五颜六色的羽毛闪烁出耀眼的光芒。安然好眠一夜,白蘅只觉神清气爽。提着琳琅便过来寻白泠夕,“二哥哥!”欢快的跳进门内,十几年来在二哥哥面前都是蹦蹦跳跳无忧无虑的她,没想到今日却扑了空。 “难道二哥哥的腿伤已好?”白蘅正琢磨着忽而听得身后轻轻脚步声,冷不防调转身,“二哥哥!” 谢景飒略微顿了顿方道:“白二公子昨夜已经启程返回清风里,让在下转告姑娘不必挂心。” 白蘅越发不解,二哥哥的伤势不轻,怎好此时长途颠簸的。更何况他就是急着赶回清风里以免爹娘担心,也不应该不和自己辞别,便是自己无话嘱咐他,他竟然连句话也没有对自己说的吗? “二哥哥!”不知怎的,悲从中来。白蘅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又是委屈,那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从面颊上滚落,越哭越发伤心不已。左右打量只见谢景飒在近前,遂走近些趴在其肩上边哭边道:“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惹事,二哥哥一定不会受伤,他肯定生我的气才不辞而别。他从来没有生过我的气,谢公子你说二哥哥会不会以后再不理我了?” 谢景飒有些不自在的后退一步,只见白蘅眼泪鼻涕已是哭花了脸。他又是个有洁癖的,自然扫了一眼肩头,果然更是糟糕。若是换做以往此时只怕早已发作,可是白泠夕走时的托付声犹在耳,他们兄妹二人一个残一个弱只能自己忍气吞声罢了。 “白二公子应该是希望你早日前往鬼蜮桃园寻到苏沐的罪证替他报仇,再说能够返回家中养伤自然周到些。”谢景飒安慰道。 白蘅想了想倒是这个道理,吸溜下鼻子狠狠点了点头。然又不甘心的朝着幽径处看了又看,多希望二哥哥还像小时候一样在和自己玩躲猫猫,自己找不到假装哭鼻子他就会突然冒出来。可惜今日只怕没了可能,他真的扔下自己独自走了。 “等我回清风里再收拾他!”白蘅扬了扬拳头咬牙生气道。 二人匆匆作别凌音仙姑不敢略有耽搁,连夜便往鬼蜮桃园赶,以免错过七月十五中元节。 两心江边秋风飒飒水波潋滟已是有了几分秋意,白蘅望那碧波荡漾船只悠悠而过又是一番怅惘,转眼离家已是半年有余。 谢景飒寻了良久却没有一艘渡船肯靠岸,这也是自然,摆渡人谁敢往鬼蜮桃园去。 白蘅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身为云谷谢氏长孙毋庸置疑谢景飒绝不需要借助外物便可抵达对岸。凭他的武功与修为踏浪临风而行易如反掌,难得他对自己这么照顾。可是这会儿偏生连个船只的影子都没有,白辜负了人家的好心。 “谢公子不必劳神,您只管先行过江,我随着游过去便是。”白蘅豪爽的将飘起的裙摆扎进腰带,长发结成辫子盘在头顶,抬腿伸胳膊做起热身运动。 谢景飒见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见其微微运气足尖轻点微波,人好似一叶扁舟径自飘向对岸。白衣胜雪,身形飘逸,俊采星驰,真个谪仙的圣人般。 白蘅深吸一口气扎入水中奋力向前,为了二哥哥,为了那些枉死的冤魂,更是为了这天下的黑白公道,自己一定会无往不利。往日在清风里不知背着母亲玩过多少次水,那时只觉得能够像鱼儿般自由自在的遨游是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可是今日却有些不同,水有些凉,刚游出四五里腿脚便有些抽筋。明明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可是几次钻出水面那对岸还是遥遥无期。莫不是要做个淹死鬼吗?她突然赌气的再次钻进水中,就是没有二哥哥帮忙我也一定可以靠自己游到岸。 “啊!”白蘅身不由己的出了水面,像是一条被雄鹰抓住的小白条般。“扑通!”人重重的摔在岸边,一阵秋风吹过冻得她牙齿咯咯作响。 “喂,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明明可以自己游过来的。”白蘅有些不爽被谢景飒这样狼狈的拎出来,若是被几个哥哥弟弟们知道恐怕又要笑话自己离开他啥事都干不成。 谢景飒不屑的转过身去,“你游错了方向,我若是不帮你,你怕要顺流而下回你们清风里去。” “呃?”有些尴尬,白蘅顿时羞臊的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勉为其难攒起个笑容朝对方绽放。“多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你我或许可以直接称呼彼此姓名,更方便。”谢景飒脚步不停,一会儿便甩开白蘅一大截。 “谢公子,谢景飒,谢枫。”白蘅撇了撇嘴,实在没觉出用哪个称谓更方便,明明就是差不多。不过显然这会子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因为前面那位好比一只仙鹤,而自己就是只小鸡崽,人家一步当自己三步。“等等我,谢景飒!”白蘅一边跑一边喊。 谢景飒身形稍稍一顿,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拂过,转瞬即逝。 “客官,进关了啊!再晚点今儿个的鬼门关可就关门了,要不是看在过节的份上小女子我可懒得在这替你们守着。”一位红衣女子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站在那儿吆喝,朱红色的大门门楣上刺眼的三个大字“鬼门关”。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鬼门关也要靠美女来招揽生意,比起黑白无常凶神恶煞来说,眼前的这位简直可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白蘅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起那红衣女子半晌,双臂抱于胸前笃定的说道:“谢景飒,他在看你。” 以这人素日的德行必定没好脸色给自己,白蘅胆怯的转身一瞧,却见谢景飒好似痴迷般双目一动不动的紧盯着那红衣女人。 第二十章 鬼蜮桃园三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连仙门世家之首的云谷谢家谢景飒都不能免俗,白蘅撇了撇嘴深表遗憾。殊不知鬼门关第一道关既被称为“夺命黑水”,所谓的“黑水”指的便是这“红颜祸水”。以往只是听说,今日终于得以亲见总算明白男人所说“温柔乡里死做鬼也风流”。那门前站着揽客的女人满意的点了点,朝门内“啪啪啪”拍了三下。不一会儿一顶八人抬的轿子缓缓而至,抬轿子的却是八个缺耳朵少鼻子烂嘴巴的走尸。个个皆是硕大威猛的身材,整齐划一的动作,难为找的如此齐整。轿子后面忽而探出个脑袋来,光溜溜的没有几根毛,大嘴巴紧紧闭着仿佛张开就能把人一口吞进肚子里。这个光头就是那八个轿夫的赶尸人,也就是有意识有知觉的活尸。 白蘅拉了拉谢景飒的衣角,“喂,你醒醒,可别上了那个女鬼的当。你看那几个男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色字头上一把刀。您英俊潇洒举世无双,修为武功更是仙门世家中的佼佼者,若是在这儿挨一刀实在不值当。” 谢景飒竟然扭过头来看了白蘅一眼,喜得白蘅正以为对方清醒了,谁知他径直走向了那位红衣女鬼。 “完了,鬼迷心窍!”白蘅惊得一把抓住谢景飒的手腕不肯放行,红衣女鬼媚眼中两道诡异的光芒闪烁随即张开血盆大口直奔白蘅而来。“跑啊,赶紧跑!”白蘅连声催促,谢景飒却两眼盯着红衣女鬼不肯挪动半步。吓得白蘅只能撒手独自先溜,跑过两个街角不见身后有鬼追来。然而心中念及谢景飒安危,回过身慢慢往回查看情况。 “姑娘,要灯笼吗?新鲜的人皮灯笼结实耐用,来一个吧!”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白蘅吓得捂着胸口不敢出声,待得扭过头看时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神情木然的老婆婆手中赫然挑着个血糊糊的人皮灯笼。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闹腾。 “不不不!”白蘅拔腿就跑,发了疯一般往旷阔的大街跑,大口喘着气环视四周终于安全了。 不知不觉的原本还有几丝光亮的街头突然弥漫起黑压压的大雾,迷雾中由远及近一群人缓缓而来。热闹的喧哗的抑或悲伤啜泣的嘈杂声,原来是中元节后群鬼得以回去与亲人相见,现在在互相诉说节后的心情。 “他们看着心情还不错,应该不会找我的麻烦。”白蘅壮了壮胆佯装没看到对方的模样,试图蒙混过关。 哪知群鬼早知道今晚关内来了两位活人,活人闯鬼门关真是个新鲜事儿,哪有不想看热闹的。 “男人必定是被柳依带了去,她霸道惯了从来不替我们姐妹着想。不过能够多个姐妹也是好的,人世间苦楚太多,何苦留这位妹妹受罪呢。”几个女鬼说笑着围了上来。 白蘅暗暗叫苦,真是够闲的,也不问问我答不答应就替自己做了主。只见女鬼们一个个披头散发口中黑眼睛中看不到瞳仁,嘴巴倒是鲜红的,牙齿白闪闪的就朝自己扑过来。 都是些上不了黄泉路,喝不到孟婆汤,无**回转世的苦命鬼,何苦再为难自己呢?若是被这些女鬼咬到,她们身上的尸毒能瞬间把活人变成同类,可不是闹着玩的。白蘅叫苦不迭,自怀中掏出一张符箓来吹燃,口中念出一段经文。此法名为“沧笙决”,是她当初从母亲房中搜得偷偷学了。据书上所说可以治鬼魂降妖魔,没想到真的有用。但见众女鬼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张牙舞爪的围在周遭。 “哼,和我斗,我可是清风里小霸王。”忘了自己刚刚的狼狈模样,大摇大摆的出了包围圈绕着群鬼转了个圈。手中琳琅又有异动,毋庸置疑,定然这些小鬼见到大鬼们起了劲想要往外蹦跶。谢景飒还不知道怎样呢,小鬼们又开始闹腾,白蘅只叹自己命苦找了个“不堪一击”的臭男人来帮忙,哀叹一声忙去找人。 长街长,烟花繁琐,你挑灯回看,短亭短,红尘碾,我束手而叹。若非刚刚和女鬼们一番较量,白蘅真要当这里是人间盛世繁华。烟花炮竹中依然是那顶奢华至极刺眼至极的八人抬的轿子,旁边摇摇曳曳随着的红衣女子不是柳依又是谁。倒是最后面的赶尸人戴上了大红色的花帽子,脑袋乱摇口中呜啦啦的狂吼着好似在欢歌一首,虽然听着惊悚恐怖异常。 谢景飒啊谢景飒,你就打算今儿个做新郎,是不是忘了答应我的事情?白蘅负气的跺了跺脚,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去,可是逐渐暴躁的琳琅告诉自己离去的后果很严重。不敢迟疑,跟着喧天的锣鼓唢呐声一路尾随,只见轿子逐渐离开大街往曲曲折折的小路拐去。白蘅心中直哆嗦,这夺命黑水关没见到一滴水,可是漂亮的女鬼飘来飘去的到处都是。冷不防还有个吓死人不偿命的半拉脑袋半个身子的男鬼过来找话儿,他们大抵是不敢去招惹那些女鬼的,到自己这里寻乐子。若非琳琅中小鬼正闹着,真想打的他们鬼哭狼嚎。 “姑娘,前面是柳依小娘的宅院,可是去不得!”虽然已经有心里建设,在这里听见的遇见的都与平日不同,不用害怕。白蘅还是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竖了起来,侧目看时身边站着个浑身湿漉漉长满了白毛的恶鬼。因为毛发把他的面容遮的严严实实,看不出性别,也看不出这货到底啥身份出道。 白蘅壮了壮胆量让自己尽量不要想着逃跑,手心死命攥着“沧笙符”,狠狠的瞪着对方。倒像是她要把面前的恶鬼怎么样。 “来吧,来吧!”这白毛鬼原是个淹死鬼,最是能以水声幻象迷惑于人。此刻白蘅只觉得耳边一阵水花溅起的水波声,二哥哥正在面前护着自己。为了躲避那水花再次砸来,她紧紧的躲在二哥哥身后笑个没停。 不对,不是二哥哥,白蘅拼命的挣扎着挣脱幻象。那淹死鬼长长的白毛的嘴角露出得逞的诡异笑容,猩红的大嘴嘟起朝着白蘅伸过来。 第二十一章 鬼蜮桃园四 白蘅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冲着那逐渐靠近的大嘴就是一巴掌,谁知那水鬼看着足有一个半成人大小,重量却没有多少。正常人的一巴掌把他打的像是漏了水的皮囊,只听得水流的汩汩声,再看地上一滩污水连个鬼影也不见。原来人的人间阳气太重,这些见不得光的鬼东西实则最怕阳气压住自己的阴阳怪气。偏偏人在见到鬼时先就自己吓唬自己,吓了个半死,那阳气也就自然的削弱了大半。这个时候的鬼自然要壮着胆子前来欺负,若是被他们吸取了真元便会变得更为虚弱,越发惧怕鬼怪们。 “我可是清风里小霸王!”白蘅一巴掌得胜士气大涨,挥拳给自己加油。 环顾四周鬼影撞撞,忽而想到谢景飒被柳依小娘的鬼轿子抬着拐进了小道,来不及喘口气顺着隐隐约约的唢呐声寻过去。一路跌跌撞撞不知进了何处,只觉磕磕绊绊不时发出“咔嚓”断裂的响声,偶尔还夹杂有三两声低吟啜泣。白蘅两只手紧紧捂住耳朵,口中默念“听不到听不到”,谁知一只骷髅手轻轻的搭在了肩头:“姑娘,你踩到老生的脚了。” “啊!”白蘅反手就是一肘子正中骷髅尸体的前胸,只听“咔嚓咔嚓”几声响,骷髅被拦腰折断碎成满地的白骨。 这是到了哪里?白蘅颤颤巍巍的低头一看方才发现自己正踩在一堆骷髅身上,而那些白骨被她踢的七零八碎这会子正你拿了我的胳膊,她拿了我的腿,吵得不可开交。你们慢慢忙活,我就不打扰了。心提到了嗓子眼,要赶在她们整到全乎身子前赶紧离开,自己这可是自投罗网啊! “跑!”拔腿就跑,身后不断传来惨叫及埋怨叫骂声,阴风阵阵吹的后脑勺凉飕飕的森冷。 “哈哈哈,你往哪里跑呢?”娇媚女子的声音传入耳中。 白蘅脚步顿住,不等她回头,只见一个眉眼如酥的女子闪身到得面前伸出白森森的手掌便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时间无数只手从四面八方伸来,有揪头发的有揪耳朵的有的拽着胳膊有的拖着腿,白蘅只觉得即刻就要被五马分尸死无全尸,可惜死后也没个人回去给爹娘报信。尤其二哥哥,他一定会伤心死的。陡然想到手心一直扣着的沧笙符,口中念出咒语随即用力将符箓扔向半空。但见漫天的火光闪烁,那符纸好似天女散花般四下碎落,凡是触及之处一片凄惨哀嚎。“扑通!”白蘅四仰八叉的摔落在地,觉得浑身骨头除去牙齿外好似都摔成了渣渣,龇牙咧嘴好半天才爬起来。 一群女鬼们已经没了踪影,四周再次恢复宁静,静的让人内心格外不安。一处两层花楼耸立在眼前,四角叮当作响在这般的暗夜中显得格外的悦耳,引得人不自觉走至近前,只见一块偌大的匾额上书“彼岸楼”。柳依小娘站在回廊下挥着帕子朝白蘅嗤嗤一笑,身姿摇曳,花颜乱颤。 “谢景飒就是这样被迷住的。”白蘅有些嫌恶的耸了耸鼻子。怎么说自己也是白家大小姐,虽然谈不上花容月貌好歹也算得上端正清秀,那厮好像就没正眼瞧过一眼。“我干嘛要计较这些,莫名其妙!”白蘅自嘲一笑,疾步进入花楼去寻谢景飒。 “白姑娘一路上辛苦了!”房内锦团花簇金杯玉盏晃的人眼睛睁不开,想不到鬼门关的第一关竟然有如此奢华之地。柳依小娘已是换去之前的红衣,浅浅柳绿色的衣裙越发衬托的她杨柳细腰我见犹怜。 原来花招用尽就是为了引我到这里,真是煞费苦心,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白蘅可不敢和这女鬼中头号扛把子的平起平坐,说不定一会儿原形毕露就能吃了自己。警惕的四处打量,没有谢景飒的影子,显然柳依小娘设的局并非轻易能破的。 扬起下巴一副不服输的模样,满脸上写着“你想干什么?”握着琳琅的手上青筋暴起,好似随时预备着拼死一搏。 柳依小娘饶有兴致的看着小丫头,把要递给白蘅的茶水收回唇边细细品尝,果然中元节的祭品与平日就是不一样不由得使劲嗅了嗅香味。 敌动我动,敌静我静,决不能输了气势。白蘅佯做气定神闲的稳了稳身形,这屋子看似花房暖室实则冷的冰块一样,她已经冻的手脚麻木上下牙齿打颤。不知是不是自己又出现了幻觉,毕竟这种地方没一样是能够相信的。若是没看错一抹笑意好似从柳依小娘的嘴角滑过,她是在笑话自己吗?不是嘲笑,没有她看谢景飒时的妩媚,淡淡的像是娘亲的和蔼可亲。 “姑娘刚过及笄,可曾许配了人家?”柳依小娘终于再次开口,问的竟然是私事,而不是白蘅所想阴谋诡计。 哼,又是打的哪门子主意,决不能上当。白蘅借机动了动腿脚,一边屋内四处巡视想要发现些蛛丝马迹,毫不领情道:“不劳您老人家惦记,我娘亲自有安排。还请赶紧放了我那位同伴,我们有要事要办,待得回去必定厚礼相赠。” 柳依小娘依旧不慌不忙的道:“莫非就是那位谢公子?” 白蘅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真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明明他已经被你勾引上却还要问自己,是想证明什么呢?你徐娘半老风情犹在,我毛丫头一枚不值一提!女人的虚荣心简直要命,不过有时也并非全是坏事,譬如现在。 “哪里哪里,谢公子怎会看上我这等中人之姿,他青睐的是柳依姑娘您的花容月貌无限风情。”溜须拍马这是白蘅的强项,手到擒来。一边夸赞对方,一边故作仰慕的花痴眼看向柳依。 当真是在笑,这次白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果然女人这种虚荣的人类就喜欢听别人的阿谀奉承,借机试探道:“谢景飒绝对不是良人,柳依姑娘您可看清楚了。他除了长得还算不错,人又无趣又无情又刻板,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闷都要闷死。您这样好看又有风情的女子实在应该找更好的,待得我回去一定帮着物色,直到您满意为止。”她信口开河一心想要哄对方开心。 第二十二章 鬼蜮桃园五 论长相与姐姐有七八分相似,然这小嘴巴可比姐姐当年要巧上百倍,姐姐若是还活着能得这丫头承欢膝下只怕更不愿离了人间吧?柳依越看越喜欢,仿若看到当年姐姐年少的模样,娇俏可爱古灵精怪。“你何苦徒增烦恼?”对面一直端着的男子终于开口道。此男子乃此关之中唯一一位正常些的男鬼,更是夺命黑水关内的守门人,修为比别的鬼自然更胜一筹。飘忽关内无鬼可见其真面目,若非他愿意现身凡胎肉眼也难以看到其真身。今日柳依小娘灌醉了自己,守着关门站了一日,谁知竟然领回一位男子。直到此时钟离意才明白,她要见的原来是玉罗琦的女儿。 十六年前半阴山下,春三月,风光无限!两只小狐狸跳跃着在丛林中奔跑嬉闹,突然其中一只“哎呦”了一声掉进猎人的陷阱中。“哈哈哈,好笨的狐狸。”另一只幻化身姿变成个人间绝色的美人儿,笑嘻嘻的指着遇难的小狐狸幸灾乐祸。 “玉罗绮,你还是不是我姐姐,有你这样当人家姐姐的吗?”柳依来了脾气,又蹦又跳的在陷阱中指着被唤做玉罗琦的狐女斥责。不知是诚心知错还是被骂的生气了,半晌上面也没个回应,柳依正纳闷便见一人探着脑袋往陷阱中打量。 玉罗绮面若桃花含羞带怯,娇娇婉婉,语带吴侬,“公子且看,她虽然是只畜生却也有家有父母,瞧着也蛮可怜的。” 再看那男子身高七尺有余,修长身材,憨厚面容,手中一柄宝剑腰间佩戴美玉端的世家公子气概。此人便是白家义子白展心,今日路过此处深山里听得女子打闹声音心中疑惑故前来查看。顺着女子所指处查看,果然一只小狐狸在陷阱中。憨厚一笑道:“姑娘菩萨心肠实在难得,您后退两步容我将它救上来。”从包中取出手腕粗的麻绳一端打了结,抬头看身边女子。玉罗绮怯怯的又后退了两步,不敢抬头再看对方。 白展心唯恐再吓到人家,即刻将绳子放入陷阱把小狐狸套了上来。“去吧!”解开绳套,爽朗的话语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很是悦耳。 “有劳公子!”玉罗绮温婉一礼,面上又添了几分桃色,一双杏眼却悄然打量起面前男子。 白展心憨厚的挠了挠后脑勺,举手之劳被人三谢四谢的很是有些难为情,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玉罗绮却又道:“此处空旷,再走个三五里路也未必会有人家,公子若是不嫌可到我那小屋歇息片刻喝些茶水再走不迟。” 白展心没料到此女子倒不像那小家小户的女儿拘谨,想了一刻自己提前两日自太华山返回清风里,便是路上耽误一时片刻也算不得什么。是以欣然点头应许,随了玉罗绮到家中喝茶。这一去便从片时片刻延长至三两月,且音信全无,把白氏一族急得差点上太华山找太华老君要人。 “好姐姐,你玩几日也就得了,再消磨下去恐要出乱子的。”柳依恨恨劝道。 玉罗绮脸色如蜡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只知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舒适,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听得妹妹劝说却半晌不语,自己与展心相爱乃是真心,岂是外人可以明白的。 “便是你不顾及自己的身子,且想想白展心是什么身份。他可是仙门世家白家的人,若是被发现他和一只成精的狐狸媾和,仙门中人自然不会饶过他。到时你可以逃回狐狸洞,难不成想他也和你一同在那见不得天日的洞里继续做夫妻?” “妹妹说的极是,是我奢求了。”玉罗绮闭上眼睛,任泪珠儿滚落,只觉心痛到难以自已。 柳依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她已经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待得找个机会打发了白展心便是。 “姑娘,姑爷去找大夫回来了!”小丫鬟进来回报。 玉罗绮忙擦拭干净泪水,强颜欢笑就要起身去迎。白展心已进得屋来见到夫人赶紧上前搀扶,“早说了让你只管好生躺着,你又不听话。”宠溺的捏了对方一下鼻子,转身去请门外等待着的大夫进来。 柳依见此情景不喜反忧,纵然一段佳偶天成到底意难平! “恭喜恭喜,这位夫人并非身体有恙,只是已有身孕两月才引起的不适罢了!”年迈的郎中手抚山羊胡边笑边点头,做大夫的见惯了生老病死,四者中“生”应该是他们最乐意看到的。 府中喜添新丁自然是天大的喜事,白展心恨不得立刻宣告天下,自己有孩子了。 “当日与夫人仓促成亲未曾给你一个名分,这次我必定要宴请仙门中人,热热闹闹的办一场。”掩饰不住初为人父的喜悦,白展心激动的起起坐坐没个安稳。 “姑爷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您这般吵闹还让不让姐姐好生休息了?”阖府都是开开心心的,柳依不满的责问道。 玉罗绮心知妹妹担心之处,只是这个时候责怪夫君又着实不忍,左右为难甚是难做。 “你说的是,我这就出去,去给兄长嫂嫂写信报喜。”白展心忘乎所以的撩衣襟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玉罗绮嗔怒道:“你又何必如此?” 柳依恨得几声狐叫,自己修行尚浅很多事情不懂,难道她一只千年的狐狸也有不明白的?和人结合生子乃是狐族大忌,不仅伤及自己,更是要被逐出族群的大罪。 “事已至此我又怎能奈何,或许这便是我的劫数,前世注定只能认命罢了。”玉罗绮轻抚腹中婴孩,眼中慈爱之色哪里还是那个修行千年幻化人形的妖媚狐狸精。 然玉罗绮又怎会不知前路艰险,自己缠住白展心几月不许他与外界有任何联系,可事到如今若是再阻拦势必不可能。仙门百家中的白氏,那是何等的尊贵,任凭自己如何痴心妄想也不可能入得了仙门法眼。 但是她无论如何想不到的是,容不下她的并非白氏,而是更加险恶的人心。 第二十三章 鬼蜮桃园六 “刘兄,何事令你如此兴奋啊?”虽口称其兄,但是苏易却连个正脸也没给刘赟。苏氏与刘氏都是仙门中的后起者,虽说都十分刻苦努力。然修仙这种东西,小成靠运,大成靠命。苏易便是那个常常叹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者,不能如谢氏、白氏般风光无限万人敬仰。刘赟诚知苏易看不起自己,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的天赋确实远远高出自己。是以巴结加炫耀道:“白兄来信,他喜得麟儿,邀请天下仙门前去喝杯喜酒。” 白兄?苏易立时瞪大了眼睛,莫非是清风里的白氏?心中羡慕万分,面上依然掩饰道:“我还以为是谁,千里迢迢前去喝杯水酒有甚好得意的。”说完甩手就走。 千里迢迢喝杯水酒自然没什么好炫耀的,可惜你还没有这个福分。刘赟终于能在苏氏面前扬眉吐气一次,心中自然百般舒坦,这都亏了自己的好兄弟白展心。 第二日刘赟便辞别太华老君前往赴宴,谁知到得山下看到苏易已经等在那里。 “既然都是修仙之人又都拜在老君门下,自该是一家,我理应前往道贺。”苏易说的极不自在。 刘赟鄙夷一笑,白展心一直看不惯苏易自以为是的嘴脸,不知看到他会是怎样的情形。罢了,两家哪一个都比自己强,何苦操这份心。自嘲的摇了摇头,随着苏易一同上路。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饶是满腹不满的柳依看到粉嫩可爱的婴孩也忍不住多了几分慈爱之情,遑论那久盼的老父亲老母亲。 “姑爷,外面又来了两位客人!”下人站在门外回了几声,白展心这才依依不舍的出门前去迎接。 刘赟翘首期盼,乍见得白展心前来忙上前抱拳祝贺,“展心兄,得佳人抱麟儿,可喜可贺啊!” 老友相见格外的热情,更何况此刻白展心人逢喜事精神爽,忙谦逊道:“哪里哪里,托福托福!”二人正自客套,冷不防看到一同前来的苏易,白展心不由得愣住。自己并没有邀请于他,缘何他也跟着来了? 刘赟等着看好戏,铆足劲就是不开口,把个一心指望对方帮自己打开僵局的苏易急得冒了一脑门子的汗。 “二弟!”白漾舟一声喜极而泣的呼唤,隔着数米便听得人心一颤。 白展心已几月未曾见到大哥,更是连个消息也没有给白家,今日相见自是万分愧疚,抛开他人来至兄长跟前倒身便拜,“展心,见过兄长、嫂嫂。” “起来,起来,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倒让人瞧着生分。”白漾舟欢喜的扶起二弟,得知兄弟已成亲生子他这个做大哥的激动的几天没得好眠,风餐露宿总算及时赶到。 而白夫人早撇开一群男人来至后院去见弟妹,只见这处宅子方方正正精精巧巧格外的别致,矗立于山林中倒比别处越发的幽静。没想到二弟那么个憨货竟然有如此福气,不知弟媳是个怎样的巧人儿呢! “夫人这边请!”小丫鬟前面带路,一路逶迤便到了一处暖房外。 白夫人抬眼望去只觉内里干净爽利暖意融融确是个产妇修养的好居所,正要进门,忽而一眼瞥见从房内出来的一名侍女。但觉行为古怪,神情有异,绝非普通女子。 柳依被白夫人看的心中一阵打鼓,没曾料到这位白氏夫人已经能看出自己的真身,更不要说其他前来赴宴的仙门中人。 “二妹妹,嫂嫂早该来看你才是,都是我那不懂事的二弟竟然才给家里送消息。”白夫人紧跟几步走至床前,亲切的伸手扶住就要起身的玉罗绮,“好妹妹可使不得,快安稳躺着。”心中又是一阵颤栗,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把襁褓中的孩子好生夸赞了一通方才告辞出门。 “夫君可发现此番再见二弟与以往有何不同?”白夫人心事重重,二人刚进屋便急急地向夫君发问。 白漾舟今日心情好便不由得多喝了几杯,借着酒劲更是浑身的舒畅,仰面躺下懒懒道,“这是自然,二弟的人生大事理应高兴!” “放屁!”白夫人不屑的拍桌子道,“你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咱们的二弟这下子可算是闯下了大祸。都是孽缘,孽缘啊!这可如何是好?”急得走至床边拎起了白漾舟,“你就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到底怎么了,你好好说话不行,隔壁可住着人呢!”白漾舟指了指墙壁,又指了指脸皮。 这下子更提醒了白夫人,此番前来的可不只是自己一家人,仙门世家几乎到了个遍。事情一旦露馅,白展心一家三口不保,白家亦会受到牵连。 “二弟的媳妇是只修炼成精的狐狸,趁着还没被人发现,赶紧的让他们找地方躲起来。”白夫人顾不得依然没回过神来的夫君,开门就要去见白展心。哪知白展心挂念兄嫂,此刻有意前往房内私聊,没想到竟然听个清清楚楚。 “二弟?” “大嫂,您所言当真?” 白夫人一把将二弟拉入房中,这才急道,”亏你也算是白氏子弟竟然连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都没发现,罢了罢了,狐狸精的魅惑能力千古有之也怨不得你。只是如今她已经生了你的孩子,夫妻一场,好歹留她条性命也算是我们白氏一族的造化。”付小烟出生何其显赫,江南付家鬼神无惧,天下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她既说出玉罗绮是只修炼成精的狐狸,白氏兄弟二人自是没有不信的道理。 可白展心原本满腔欢喜换来兜头一盆冷水,此刻好似木头人般呆立不动,一时间完全没了主意。 白夫人急道:“你若是再磨蹭下去只怕妻儿难保!”一语惊醒梦中人,白展心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忙脚步匆匆去寻妻女。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房内半个人影不见。再看回廊与院子也是空空荡荡,原来的婆子丫鬟全都人去楼空。 白漾舟夫妇不放心二弟,此刻跟着过来,见此情景已是心凉了半截,必定是出事了。 第二十四章 鬼蜮桃园七 苏易揪住刘赟的衣领警告,“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是我们苏氏与你刘氏翻身的大好机会。只要揭穿白展心娶了狐狸精做妻子,那么白氏一族便要因他蒙羞。而最为重要的你知道是什么吗?是我们的仙格便会连升三级,从此跻身于仙门世家前四,不会再被别人瞧不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个蠢货!”刘赟被他勒的差点喘不过气来,要自己背叛好友万万不能。但是苏易所说亦让他无限心动,能够提升灵力让家族从此翻身,这是任何一个修仙之人毕生的梦想。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二位竟然有这般的好事却不通知小弟,若不是我碰巧路过岂不是就要白白错过得道的大好机会?”百里淳一从树后闪出身来满脸捡到便宜的开心。百里淳一,百里氏家族中众所周知的败类,没想到今日也凑热闹的赶了过来。 被人发现了秘密,苏易不怒反喜,幸灾乐祸的转向刘赟看他还有什么退缩的借口。 “放开我夫人!”白展心大喝一声冲上前护住妻女。 他还是来了,玉罗绮一瞬间的恍惚,疲惫的脸上现出欣慰的笑意,“夫君又是何苦,我自知不该欺骗于你,早已料到会有今日。妾罪有应得,还请你善待我们的孩儿。” 白展心淡然一笑,“我心中只有一个玉罗绮,无论她是人是狐。” “呵呵,好一对苦命鸳鸯。白展心你被这狐狸精迷失了心智,只有杀了她,你才能重归正道。”苏易假意相劝,叫嚣着带领众人冲了过去。 白展心忙推开妻女,命令道:“快走,我自会去寻你们,生死与共!”玉罗绮刚生产完不久身子极弱自知不是来人的对手,留下来只会给夫君添麻烦,搂紧怀中孩儿转身隐入丛林。 白夫人凭着自己的捉妖术一路找寻,终于看到玉罗绮倒在一片蘅芜草丛中,可怜怀中的婴儿已是被捂得脸色发青。“好妹妹,快醒醒,我带你离开。”白夫人抱过孩子便要搀扶玉罗绮。 “不用了,孩子便托付于姐姐,大恩大德玉罗绮来生再报!” 白夫人怀抱婴儿眼见得其消失不见,不由感慨,人妖殊途,说到底只不过是人的自私与残忍罢了。 “夫君!”一声凄惨的呼唤响彻山间,闻者动容。 玉罗绮擦干泪水站起身来,看着那些嚣张狠毒道极致的仙门世家子弟,他们打着降妖除魔的幌子要杀了自己。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害死夫君,明明就是些披着名门正道皮囊的衣冠禽兽。 “我成全你们!”玉罗绮妖媚一笑倾国倾城,惨艳无双。 苏易不可置信道:“白展心为了你不惜舍弃性命,你不想要为他报仇?” “夫君已去,我岂能独活。至于你们,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短剑架于脖项,最后看一眼心爱的丈夫,玉罗绮随着那一抹飞溅的鲜血一同跌进石墓之中。 刘赟有些后怕,他一直被苏易和百里淳一裹挟着前行,不知怎的就造成了眼前的局面。 百里淳一却欣喜若狂,一举歼灭妖狐可算是奇功一件,自己就要成为百里氏尊主的最佳人选。 “走,我们上前看看是不是真的死了。狐狸可是狡猾的很,别被她给骗了。”苏易推搡着两人一同向前,三人来到石墓旁俯身看去。只见玉罗绮陡然睁开眼睛,不待他们回过神来一股黑烟腾起,玉罗绮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闭目安然死去。 “啊!”惨叫连连,原本跋扈的三人满地翻滚着叫喊着,吓得正在观望的世家子弟四散逃走。 柳依冷冷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可是你也知道,当初姐姐临死之时都做了什么。让苏易瞎了一只眼,刮拉百里淳一半个脑袋,刘赟再不敢动用真气成了半个废人。就这些麻烦事都不知道我家蘅儿是如何安然长大成人的,我这个做姨娘的无论如何总要尽点心意。” 钟离意无话可说,但是心中怨气却半点没少。把一个男人生生变成怨夫,他的女人必定能力无穷大,只是这能力对自己起了反噬伤及心肝肺。然当初自己心甘情愿追随她一路来到鬼门关,怀抱美好理想,作不了狐族白首偕老,到阴间成一对**妻也是种美好。都是一厢情愿,活该今日依然排在人家心路的末尾。 “所以你打算如何帮这丫头?” 柳依喟然一叹,“等了十六年终于等到今天,我一定完成姐姐的遗愿,让蘅儿成为一个真正的凡人。” 钟离意惊得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小娘子不在乎她的男人也就罢了,竟然连自己也不在乎。 柳依哪会听他啰嗦,对着那瞟来瞟去窥视半天的白蘅道:“姑娘此番来我夺命黑水关多有慢待,不如就此处歇息一刻,容我好生款待一二再做打算如何?” 白蘅没好气的暗暗吐槽,又来了,真是贼心不死啊!谢景飒已经被你金屋藏娇,难不成连本姑娘也不放过?可是我好像也没啥可供利用之处。不由得打量起自己,上上下下瘦的皮包骨,荷包中更是空空如也。 “那谢公子可在我的客房中安睡呢,姑娘还是听我一句劝安稳些,别伤了大家彼此的和气。”柳依小娘故作气恼的警告道。 白蘅顿时没了底气,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自己本质上也就比一条虫强那么一点点。忙假笑客套惺惺作态装低服小,就是自己留在夺命黑水也不能伤了谢景飒一根汗毛。 万事俱备,柳依小娘暗运内力传至白蘅体中。只见得一股邪魅之气从白蘅身体悠然而出,随之消散,最后归于无形。看得钟离意胆战心惊,此刻若是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必定会让柳依魂飞魄散。偏生在此时当真出了岔子,白蘅放于一旁的琳琅又开始躁动不安,眼见得触动了柳依小娘的法力。 “找死!”钟离意施法镇压琳琅所困鬼魂,怎奈对方并非他所管辖,是以法力的作用甚为微弱。 终于达成所愿,柳依小娘颓然收手瘫倒在地,不经意间看到一旁的钟离意已被几个逃出的小鬼扼住喉咙快要毙命。 第二十五章 鬼蜮桃园八 饶谢景飒是个可以做到对一些无聊至极的人完全熟视无睹——譬如白蘅,但是如此赤裸裸外带别有用心的目光,却依然让他感觉诸多不适。冷冷的回个眼神过去,冰到可以让人冻僵。一心八卦满腹热情的白蘅忍不住关怀道:“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不会说的,就是烂在肚子里也决不告诉任何人。”一边赌咒发誓,一边一脸暧昧的笑意。 “你?”谢景飒话未说完一把拉过白蘅到跟前,伸手替其把脉,脉象平稳不像是中了尸毒迷了心窍。 白蘅试着挣脱手腕,只当对方想要杀人灭口吓得“哇哇”大叫。 “谢景飒,我已经说了绝不会说出你被柳依小娘看中的事情,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可不是好惹的。”果然是清风里小霸王举起琳琅就打。 谢景飒这才明白白蘅神神秘秘半天所为何事,一张本就瓷白色的俊脸越发冷若冰霜,双目死死盯紧白蘅,“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白蘅被他抓住手腕本就挣脱不得,此番更觉得疼痛难忍。从来没人对自己这么凶,尤其自己还救了这个男人,真是不知好歹的臭男人。“要不是我一路辛苦追寻到彼岸楼,再苦苦哀求柳依小娘放了你,你以为自己能够在这跟我耍威风?” 谢景飒一时间回想不起自进入夺命黑水后发生的事情,好像恢复意识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白蘅。既然她如是说便只能认了,不自觉的松开手,只见白蘅已是疼的眼泪汪汪。 “对不起!”讪讪松开手,人已是走出三米去。 白蘅揉着通红的手腕恨恨道,“哪有这样跟人道歉的?” 两人站在高大的城楼下仰望黑漆城门上几个红色大字“噬魂蝼蚁关”,再细致看便觉出有些怪异,原来那几个字竟然在动。二人不约而同连连后退,可是已经没有了退路。刚才还高达数米的城门陡然间土崩瓦解,成片的蝼蚁 黑压压的移动,彷如千军万马般发动攻势。 谢景飒抽出皓空宝剑凌空划出一道火光,闻得空气中阵阵烧焦的味道,群蚁开始后退。白蘅见状一个箭步从崩塌的城门上翻身而入,待她稳住身形回头看时刚才缺损的地方一瞬间又恢复原样。原来感应到此处有敌情,成群的蝼蚁已经赶来援助。 “反应也太慢了!”白蘅翻了个白眼,对谢景飒越发有些不满,他也就欺负自己的事情挺厉害。不过几只蝼蚁而已,夺命黑水关那么多亡魂我都闯了过来,何惧这些小东西。 俗语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没想到千年凝结而成的冰岩也能被它们琢磨成一个个蚁穴。白蘅边走边看,这哪里是什么夺命蝼蚁关,明明就是一个冰雕玉琢的奢侈宫殿。透过冰层能够清楚看见躲进窝**的蝼蚁,它们或是三五成群,或是独居独处。与进关之时不同,此刻的蝼蚁格外的安静,甚至算得上祥和。白蘅亦配合着这份安宁,亦步亦趋的前行,唯恐惊扰了它们。 谢景飒着急的守在门外,蝼蚁越聚集越多,好似比刚来之时的城门又高耸出几米。要想硬闯是不能的,这些蝼蚁一旦被激怒必定无孔不入,夺人性命只是瞬间的事。只能暗运灵力吹起阵阵大风,翻身从吹破的一角闯入。只觉浑身刺痛难忍,谢景飒不敢乱动,就地而坐默诵一段心经过了半晌方才得以起身。 “嘘!”白蘅回身看到赶到的谢景飒,忙示意其不要发出声音。 “不要说话,我发现这些蝼蚁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只要咱们不招惹它们就能平安过关。” 谢景飒看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再打量四下好似明白了些。 谁知天不遂人愿,白蘅正走的小心翼翼,冷不防一个趔趄但觉身子忽然下沉人便没入谷底陷入一片黑暗。 “白蘅!”谢景飒话音未落,伸手相救之时只抓住一条丝带,再查看白蘅坠落的地方却无半点破绽可寻。 黑,没有一丝光亮与一点声响,白蘅尽量蜷缩起身子。她自幼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黑。黑暗中一切未知的危险都可能存在,你纵然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却无能为力。而黑暗这只怪兽无时无刻不在消耗你的耐心,折磨你的毅力,吞噬你的勇气,最后将你无声打败摧毁。 “白蘅!”一道火光划过,谢景飒运用遁形之术穿过冰岩下至地牢。白蘅仅存的一点意识尚来不及做出回应,人悄然靠在冰壁上沉沉睡去。但觉千万只蝼蚁慢慢钻入体内奇痒难忍,片刻间魂魄晃晃悠悠游离真身,只余一具躯壳于原处。 谢景飒一瞥墙边那抹黄色,手中黄色丝带是他唯一能够追寻她踪迹的物件,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将白蘅揽入怀中,鼻息已是极为微弱。地牢中寒冷至极,若是不能尽快离开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谢景飒默念心经几次施展灵力皆未能成功,而怀中的白蘅已是渐渐没了气息。他本运用遁形术已是消耗太多真元,此刻依靠自身能力逃出去的希望已是渺茫。 缓缓放下白蘅,将体内真元尽传至对方。但觉白蘅一张苍白的脸上不见半点和缓,谢景飒身子一凛口中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人已是虚弱的几乎无力起身。慢慢挪身到得白蘅身旁,心中略有欣慰,好在她还活着,淡淡笑意滑过嘴角。寒冷到极致的冰狱中一星火光照在二人身上,谢景飒解开衣衫将白蘅拉入怀中,这是他最后为她能做的事。斜斜的依靠在冰柱上好似安然睡去。 “渣男,住手!”白蘅见状急得就要上前制止,心中默念:“完了完了,要是让娘亲知道非打死我不可,以后哪个男子还愿意娶自己。”可是干着急却无可奈何,忙向四下朝自己观望的蝼蚁求助,“各位兄弟姐妹们行行好,好歹让我去把凡间之事处理妥当再来与你们作伴。” 她正着急求助忽见一位年长的蚁人蹒跚步伐由远而近,因为年纪太大每一步都走的特别艰难,忽而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扑倒在地。白蘅几步上前将其扶起,“这里地滑的很,我扶您!”眼睛却一刻不离谢景飒,以及被搂入怀中的自己的肉身。 “罢了,罢了,我等虽低贱如蝼蚁,但是也余些人性。你二人既是恩爱夫妻,天底下只有成人之美,没有让你们生离死别的道理!”说话间这只浑身漆黑佝偻身子,大脑袋费了半天力方提起的老人家叹息道。 第二十六章 鬼蜮桃园九 白蘅见来人似人非人,似蚁非蚁,虽神情诡异十分可一双眼睛却昏黄中带着点点光芒。没想到他竟是此处管事的,既然刚才没有杀了我们,自然没有这会子再多费功夫的道理。壮着胆子道:“老伯可是此处守关人?”蚁人艰难的抬起偌大的头颅,定定的看了半晌两行热泪不觉脱框而出。吓得白蘅再不敢开口,不知哪里触动这个奇怪的老人家。 原来这噬魂蝼蚁关尽是前世身份低贱的三教九流之辈,生前被人当做猪狗般对待,死后沦为蝼蚁得一隅安魂。他们自生至死早认定了自己轻如浮尘,何尝体会过为人敬重的滋味。看这女娃不过十多岁的年纪,却为人良善不以丑陋大小待人,今日一句“老伯”脱口而出倒是动了蚁人内心最为脆弱之处。 “老奴守此关百年有余从未获人一句敬语半字人言,今日姑娘待我如人,我自当回报。”蚁人躬身点了点硕大的脑袋,这才转身慢慢退出门。 白蘅对着那苍老的背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佛家云:“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照灯”。世人只道万物平等,可谁又真正能做到。所谓放下,不过是因为放不下才会不断自我警醒罢了,最后徒然落得内心纠结挣扎。 “咳咳咳,”白蘅但觉五脏六腑都被咳的移了位,口中一股腥膻,鲜血顺着嘴角流出。再睁眼看时男人坚实的胸膛赫然面前,瞬间羞红了双颊。但是这个男人是真的好看啊,皮肤比自己的还白像是个瓷人儿,鼻子嘴巴眉毛睫毛每一处都挑不出半点瑕疵来。唉,枉自己是个女人竟然要花痴一个男人的相貌。 猛然间两道目光射来,白蘅猝不及防便要起身,脚下裙摆刚好被踩住身子随即后仰重重的摔倒在地。 “哎呦,疼!”本就虚弱的身子瘫痪般半天动弹不得。却见那人已经起身整理好衣衫,仿若未看到自己一般率先出了冰牢。 明明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他却装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渣男无疑。说不出是失望还是生气,白蘅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发誓办完事后她就再不会搭理这个冷血薄情的男人。 恶犬当道,一排十几只恶犬瞪视着二人。它们招摇的龇牙咧嘴发出阵阵莫名的叫声,好似在嘲笑这二人不自量力竟然胆敢来闯鬼蜮桃园的恶犬关。 白蘅轻蔑一笑,“不知道我清风里小霸王自小练就一身的打狗棍法,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她这话倒是实情,从小跟着几个兄长弟弟打狗撵鸡的事情做的太多了。手中琳琅便是娘亲根据实际用途为她量身打造,打狗棍法——白蘅是认真的。 谢景飒眉头紧锁转身看向白蘅,仿佛面前所站女子不是与他相处已有数月,而是初次相见一样。 “不可轻敌,一旦被这些恶犬咬到便会变为丧尸,鬼神难救。”冷冷嘱托道,已经是最后一关,他可不想功亏一篑。 “明白!”白蘅手持琳琅先打狗头,顿时激怒一众的狗兵狗将。群狗疯了般冲了过来,白蘅身形矫捷东突西击每发必中,功力好似比来时大有长进。 谢景飒不敢放她一人任性随即加入鏖战,两人珠联璧合把守门的狗群打的七零八落,惨叫连连。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原本嚣张至极的守门狗已是残的残死的死,一片血流成河。 “面对恶犬就要比它更狠,唯有打的它服打的它再也爬不起来,你才能顺利的迈过。”白蘅经验总结道。 谢景飒斜睨一眼,但见其黄裙飘展容颜换发,手中把玩着琳琅嘴角翘起一副吊儿郎当模样。 “你看那是什么?” 白蘅顺着谢景飒所指看去,更多的恶犬好似千军万马般奔过来,那气势只怕自己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来。 “打不过就跑啊!”白蘅伸手拉起谢景飒拔腿就跑,一个白衣飞扬,一个黄裙轻舞,只是形容有些狼狈。却不知怎的,谢景飒竟是有些微微露出笑意,反手抓住白蘅施展灵力踏云而起。白蘅倒是也听人说过踏云而飞的样前辈,可惜自己一直不务正业没能修炼至此境界,第一次体验好不新鲜。 “抱紧了!”谢景飒冷冷道,一副摔下去跌死我可不负责的语气。 白蘅吓得赶紧搂住对方腰身,不服的扬起下巴,心道,“若不是我太贪玩,娘亲说凭我的悟性早学会了。”转念又觉出技不如人的悲哀,被狗追着跑,还要被个渣男吆三喝四的。清风里小霸王真是越混越差,回去能把兄弟几个笑死。 脚尖着地,再回头看时恶犬群早没了影子,总算是躲过一劫。二人拨开迷雾试探前行,哪知雾水越来越重眼见得已是对面难识,只能驻足。白蘅最怕看不清摸不到,只能抓住衣襟步步紧跟在谢景飒身后。 “好像有犬吠。”白蘅挥手试图拨开迷雾,可惜完全是徒劳,说话声也跟着颤抖起来。 谢景飒无奈只能再把她小手握于掌心,二人亦步亦趋前行,却发现黑雾漫天而降已是寸步难行。 “那是什么?”低沉的呻吟声隐隐传来,白蘅拉谢景飒蹲下身来,果然有一只毛发全白的大犬正虎视眈眈的蹲在离他们一尺远的地方。一双眼睛警醒的瞪着二人,身子却微微发抖。它不是要发起攻击而是害怕,它怕什么?白蘅正自纳闷,忍不住探出手去。 “住手!”谢景飒立刻喝止。 哪里来得及,白蘅已经一把捉住白犬身边的一样东西,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白狗。 “它与它们不一样,你没发现那些黑色的犬类都攻击性十足,眼神透着阴邪。而它只不过是想保全自己的幼崽罢了,并非想对我们怎样。”白蘅轻轻抚摸着小狗光滑的皮毛,又把它推回妈妈身边。 方这时,那只白色大犬一跃而起从二人头顶窜将出去,白蘅吓得赶紧钻进身边人的怀中。谢景飒伸手护住白蘅,待得偏过头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已经站满了那些恶犬。 白犬仿佛杀进千军万马中的常胜将军,数百只的黑犬中只见那一点皎洁疯狂的撕咬跳跃,任凭黑犬的围攻与强力反击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 它要与它们同归于尽,它在保护自己的孩子。白蘅突然回过神来,难怪刚才它看到自己抢它的孩子却没有发起攻击,它是在做临终的托付。 “走!”白蘅怀抱白色小犬飞速消失在弥漫的浓雾中。 第二十七章 鬼蜮桃园十 两人已经在桃园的桃木门外等了一日依然不见白犬前来,大抵是个怎样的结果已经猜的出来,不免有些感伤。“不如你将它收养了,狗是最为忠诚灵性的动物。”谢景飒见白蘅抱着小东西眼巴巴的朝来路眺望,淡淡劝说道。 白蘅一声轻叹,看来自己真的只能接下狗妈妈的委托接纳这个突然闯入的“外来者”,有些感慨难过和负疚。“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呢?”她举着白色毛茸茸的小可爱摇了摇,扭头看到谢景飒正面带笑意的看自己。见白蘅突然看过来,谢景飒很是不自在的走至一旁,一副“与我何干”的冷漠模样。 “就叫你做‘谢谢’,谢谢你的娘亲救了我,也谢谢你这个小可爱以后可以一直陪着我。”白蘅得意的拍了拍谢谢的小脑袋瓜,抱着谢谢便去敲门。 “你?”谢景飒正要责问,却见身后木门戛然而开。 “鬼王已等二位许久,请随我来!”一位清秀少年躬身迎道。 白蘅先一步跳入门内,假客气道:“多谢仙长,有劳前面带路。”自顾自的跟着那少年大摇大摆的走了。 谢景飒只能默默叹口气,看白蘅的小狗骨碌碌乱转的小眼睛也好像在嘲笑自己,当真哭笑不得。 过了鬼蜮便是桃园,桃林幽幽花香馥郁,好一个世外仙境。然令人惊异的事情还在后面,远远见一身影端坐于园中凉亭下,举止文雅风姿卓绝。面上一道白纱蒙住眼睛,必定是被谙离仙师取去双目的鬼王无疑。若说真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便是那一袭蓝色长衫的腰间一枝梅花刺绣红的耀眼,别有韵致。 白蘅讶异的看着鬼王,心想我原本以为所谓鬼王必定是个青面獠牙奇丑无比的怪物,凌音仙姑那样神仙一般的人儿怎会喜欢上他。今日算是开了眼界,没想到这人不仅性格温润如玉,形容相貌更是千古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可惜,真可惜,如此两位般配的人儿竟然百年来隔江相望。唉,当真情深缘浅有缘无分,人间憾事! “这是凌音仙姑让我交给您的信物。”白蘅自腰间掏出一个荷包递将过去,两眼一眨不眨的观察鬼王的神情变化。 只见鬼王手捧荷包慢慢抚摸沉默良久不发一语,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却再没了后悔药。 “既是乐吟托付之事,本王自当竭力相助。”面上一丝苦涩滑过,转而向二人道。 白蘅早有准备,忙将琳琅献出,“被冤死的鬼魂被我收伏在此,劳烦鬼王查问出他们的死因,我好替他们洗清冤情。” 伸手接过琳琅细细把玩,半晌不发一语,面上毫无神情变化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白蘅与谢景飒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就连鬼王也无法查问出实情? “并非我不愿帮你们,你的琳琅确实曾经将那些鬼魂收伏在内,但是后来被人做了手脚在路过鬼蜮之时已经陆续逃窜无处寻去。”鬼王不无遗憾的摇头道。 历尽万难却落得这个结果,白蘅怎肯甘心。取过琳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明明自己一直时刻不离的贴身物件怎突然就被奸人使了诈? 谢景飒忙道:“鬼王阁下可否提示一二,谁有此能力放出鬼魂?” 鬼王沉吟道:“若是我猜的没错必定是那始作俑者,也只有他有此能力。冤魂生前为他所害已形成固化畏惧心理,死后自然不敢不听他使唤。他只需在琳琅上稍做手脚便可如愿,却让你们冒了闯过鬼蜮三重死关的危险,着实技高一筹。” “哼,静司山下,我就知道有诈。苏沐我绝不会放过你!”白蘅气的小脸通红,恨不得即刻回去找他算账。 谢景飒欲言又止,让苏沐逃脱罪行也是自己的疏忽,身为仙门首尊的谢氏惩治仙门败类责无旁贷,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遗憾。 鬼王见此情形先就猜出大半,手托下巴凭着一双耳朵看起了热闹。世外桃园固然是外人向往之处,但是人间烟火也是自己许久未见的。尤其这一对,一个看似冷冷冰冰,另一个却又痴痴傻傻,可是凑一块看别有趣味。 “谢谢,我们走,回去找苏沐算账!”白蘅抱起谢谢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原来不是谢本王啊?鬼王落得个自作多情,抬起的手顺势摆手道:“姑娘且留步,您虽未能如愿证明那个苏沐就是凶手。但是并不代表此番冒死闯鬼蜮三关便一无所得,难道就不想听本王说说你那位慈爱的姨娘吗?” 白蘅身形顿住,不可思议的转身看向鬼王。只见其一脸的真诚,决不是假意安慰敷衍的样子。但是“姨娘”是个什么东西,自己的娘亲付小烟可是付氏唯一的女儿,哪里又出来个姨娘? “柳依小娘不惜耗尽真元祛除你体内所存‘妖气’,实在令人感佩至极。不枉十六年前你那个千年狐妖幻化人形的娘亲待她一片真心,亲似姐妹。玉罗绮泉下有知大可安心,她与白展心的孩子终于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人世间。”鬼王侃侃而谈好似也有万千感慨。 白蘅愣了神,这个真相要比知道苏沐对琳琅做了手脚破坏她查出元凶来得更震撼更让她无法自处。狐妖娘亲,柳依小娘姨娘,白展心,她默念着这些称谓。再将他们一一串联,半晌方才想明白自己的身份。原来半阴山上那个石墓中便是自己的娘亲玉罗绮——一只修炼千年的狐狸。苏沐所说所做针对的都是自己,那些被他害死的冤魂也是因自己而起。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一时之间白蘅实在难以面对这样的真相。 “不是如你所想,以前的事情遑论是非都不是你可以左右的。”谢景飒静观白蘅神情变化,忙劝解道。 “多谢谢公子!”白蘅凄然一笑,一直冷酷无情的谢景飒难得竟然会安慰人了,难道是可怜自己无父无母又是狐妖所生的妖女为世人排斥,而心生怜悯吗? 谢景飒情知她误会了自己,不好再解释,却有些失落她不懂自己的心。 “白蘅谢过鬼王殿下告知晚辈真实身份,告辞!”白蘅郑重拜别鬼王。 鬼王淡然一笑,一个人要从认可了若干年的身份中转换确实需要时间,况她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但是该要面对的谁又能躲避呢!再轻抚掌心的荷包,乐吟的刺绣比当年越发好了。 第二十八章 该来的 “走喽,小谢谢,我带你回清风里。那里有山有水有爱我们的家人和朋友,你一定会和我一样喜欢上他们的。”白蘅搂着谢谢边走边叨叨,看着心情不错。忽然走出鬼蜮桃园,外面天大地大人也随着开朗不少。既然这个世界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我们,难道我们还能缩回娘胎里说一句老娘先躲一阵不成? 白蘅抬头仰望蓝天,用力感知来自阳光与微风的温暖。生而为人,我们都有追寻幸福的权利,可以放纵自己在蓝天白云下大声宣告:“我的人生不是父母的续曲,不是后辈的前传,也不是亲朋好友们的外篇。我就是我,无论明天如何都要好好面对今天!” “谢景飒借点银子花花呗?”嘿嘿一笑凑了过去,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满脸的无辜,“我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就算我不吃,可谢谢它还是个孩子。” 谢景飒听到她说“谢谢”便有些不悦,又不好强行让她改过,只是板着脸不理她。 白蘅故作生气的瞪眼道,“你也太小气了,怎么说我们现在也算得上是同患难过的朋友,一点银子都舍不得给。要不算是我借你的,等我回到清风里让二哥哥加倍还你。” 谢景飒心猛然往下坠,想起白泠夕之前对自己的百般防备,此刻恍惚一瞬间明白过来。 “你二哥哥放你出的清风里?” “二哥哥说女孩子家应该出来看看,他可是最宠我的人,除了......,”话到嘴边白蘅又变了口吻,“等回到清风里二哥哥的腿伤应该已经好了,我要让他带我去清风里最好的酒楼一醉方休。” “你刚出清风里便遇见苏沐,可曾想过是白泠夕有意要揭穿你的身份?”谢景飒说出内心疑问。 白蘅正沉浸在回家的遐想中,听得谢景飒如是说倒是愣了神。白泠夕与苏沐那个十恶不赦的恶棍实在扯不上半点关系,他怎么配得上与我二哥哥相提并论?必定是苏沐对当年杀害爹娘之事心存忌惮,这才设计引自己去了半阴山。目的不过是想要揭穿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将自己斩草除根。 “我二哥哥保护我还来不及,怎会与苏沐串通啊?”白蘅不悦道。若不是回清风里路途遥远,而她又是囊中羞涩肯定要翻脸,谁都不可以诬陷自己的二哥哥。 谢景飒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有些唐突了,白泠夕与白蘅十几年的手足情深,她怎会怀疑兄长。但是白泠夕却着实行迹可疑,只是事情的发展后来让他失去了控制能力,希望现在的白泠夕不会为当初的所做而后悔。 “此处用餐后再上路不迟!”一路上皆是沉默不语的谢景飒难得说话。 白蘅看时只见一家酒楼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想来酒菜应该不错。意外之喜,乐滋滋对怀中的谢谢可爱的嘟了嘟嘴,“有好吃的了,姐姐给你买骨头吃怎么样!” “掌柜的把你们这里好吃的多上几样,酱肘子、糖醋排骨、红烧牛肉啥的这些。”白蘅一声吆喝引得四座皆投来异样的眼光,从没见过哪个女子出门在外如此嚣张,偏生与她同行的男子又是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说完自己爱吃的还不忘问谢景飒,“可以吗?” 谢景飒微微点头,顺便扫了一眼她怀中的谢谢,很是不悦的看向别处。 “都赶紧过来,过来,有大事发生了!”一位身形精瘦留着山羊胡子半老不老的男人神气活现的招呼着,呼啦一声,一群人围了过去。各个伸长了脖子满脸的期待,就连一直忙的不可开交的店小二也忍不住想蹭过去凑个热闹。 “眼瞎啊你,没看到两位客官等着呢,赶紧儿的!”掌柜子倒是个老练的,一边过来给他们擦桌子一边道:“我们店是个百年老字号,是以老主顾较多,平时没事就爱来聚聚说些稀罕事,二位客官多担待!” 白蘅没听到掌柜说什么,她是个最爱热闹的,一双眼睛早盯着人群看的起劲。 “静司山出事了,诸位都知道是谁干的吗?”山羊胡子压着嗓门宣布,可声音依然大到整个酒楼都能听到。 谁干的?众人一阵哗然,说事最忌讳说一半,大家要是知道谁干的还轮到你在这摆谱故弄玄虚?一时间众说纷纭,各种猜测的都有。妖魔鬼怪最有可能,横竖修仙的人降妖除魔自然得罪的都是这些东西。可是没听说妖魔鬼怪能打败仙家的,何况静司山是仙门世家中的佼佼者,岂是轻易就是邪祟能招惹的。 白蘅与谢景飒对视一眼,白蘅便要取放于桌上的琳琅,谢景飒却一把按住道,“吃完再走。” 白蘅不自在的抽出手来,满脑子却想着莫氏,心中隐隐不安 静司山地处偏僻却也得天独厚,山门高耸如云,山下望去只觉莫氏宅院飘于淼淼大地跨越风霜百里,当真神仙居所。可行至门前却觉出一种肃杀,二人忙上前打门。谢景飒突然道:“不用敲了。”白蘅只见门下凝固的鲜血已经昭示了一切,急得她试图抬起一脚把门踹开。门未开,却发觉头顶好似有些动静。 忽然间门上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的鬼影,继而“呜呜”的哭声连绵而起,风声大作夹杂着砂石迎面扑来。宅院上空无数恶鬼张牙舞爪的咆哮着呜咽着,惨状不忍直视。 白蘅二人正要后退,谁知大门洞开一阵妖风将二人卷入门内,身后“嘭”的一声门又自动紧紧关闭。白蘅试着去摸琳琅却一把抓住一个人的大腿,待得仔细辨认方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堆死尸中。而那些尸体全部面向自己,死状诡异诡谲中透着丝丝笑意越发看的人头皮发麻,身上汗毛根根竖起。 “这是摆了活死人阵法对付我们。”谢景飒起身环顾一阵后道。话音刚落,地处东方的尸体蹒跚着站起身围了过来,原来是一群被人控制的活死人。一个个活死人白的狰狞的面孔以及空洞的双眼却能准确无误的攻击任何活物,刀剑对他们不起丝毫作用。白蘅挥琳琅敲落几个头颅,又见活死人们重新捡起自己的头颅装在脖子上。如此僵持下去只不过是徒劳消耗体力罢了,两人并肩而立环顾四周又有西方一排活死人起身围攻。 第二十九章 破阵 “怎么办?”白蘅环顾四周,不用多久两人就得被这些活死人包围。总不能闯过了鬼蜮桃园却死在静司山,岂不是死的冤枉!谢景飒忖度片刻忽道:“这些活死人与半阴山的婴童死法倒是有几分相像。” 白蘅立即明白他所说的含义,惊喜道,“忘了这茬,娘亲给我的漫舒琴配上你的天舞笛音一定能破得了活死人阵法。” 一曲“缄音”意韵悠长绵绵深远将静司山笼罩其中,让原本鲜血横流尸体遍野的莫氏家族越发添加几分悲怆。活死人堆中先时还试图挣扎着上前,忽然一个个的肢体支离破碎,眨眼间变成了一堆的破烂尸体。阴邪的北风渐止,悄无声息的的山顶恢复了原有的宁静,只是那两扇高大的山门好似有说不尽的冤屈依然在不停的“吱呀”颤抖。 “谢谢,去看看谁来了。”白蘅一指门外,谢谢抖动脖子上的铜铃“叮铃铃”迈动小短腿一溜烟跑过去。不一会儿果然生拉硬拽出个人来,正是抖成筛糠的莫语莫不言——静司山莫氏尊主。 没想到还有个活的,白蘅很是意外,不过片刻又了然了。这静司山莫氏想来没有第二个比莫尊主更蠢的人了,既然如此,他活着和死了又有区别! “还需要我们问吗?”兵亡将独活,白蘅很是为之不齿。 莫语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得二人跟前,面如死灰早没了之前去骚扰凌音仙姑时莫氏尊主的抖擞精神。“他们杀了二弟,杀了所有人,是他们干的。是个魔鬼,是魔鬼要灭我们莫氏,魔鬼啊!”莫语语无伦次的说到最后竟然蜷缩起身子哭的喘不过气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与苏沐狼狈为奸之时就应该想到会有现在的结局。白蘅虽然对莫氏无甚好感,但是他已经惨遭灭门,实不忍再说什么。 “你可知是谁所为?”白蘅没好气的问道。 莫语抖抖索索道,“魔鬼,是个魔鬼,他没有脑袋,一定是个魔鬼。他们杀了所有人,杀了所有人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不让我一起走!” 谢景飒轻声道,“我们走吧!” 白蘅扫视院内惨状,就留给这个莫氏的千古罪人面对吧,他理应要正视自己对莫氏的责任及罪孽。 “应该不是苏沐,但是苏沐也脱不了干系。活死人阵,他们是为了活死人阵才杀了莫氏一族,为的还是对付我们——我。”下山的一刻,白蘅突然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即便不是你还有别人,你又何必全揽在自己身上!”谢景飒负手走在前面,并没有回过头来看白蘅,轻轻的几个字飘然而至。 怎会完全无感呢,你是仙门世家首尊云谷谢家的长孙未来的尊主。而我,我算做什么?有些忧伤,白蘅不愿意去想,可是总是有人在想法设法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忘记。 一路走来,从半阴山石墓到鬼蜮桃园再到静司山莫氏灭门,一桩桩一件件都和自己脱不了关系。难道就是因为自己的娘亲是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吗?可是事到如今,谁也没有说过她在人间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是非黑白,孰黑孰白? 鬼蜮桃园外,尧光已经等待多时,忽见一人旋奔近前,“他们已经入了桃园拜见鬼王殿下。” 尧光神色一沉,没想到次次都让那妖女逃出,实在是气愤不过。 “尊主,要不要我亲自出手取了她的性命?” 苏沐不悦的看了一眼尧光,“早就叮嘱过你很多次不要性急,做事要慢慢来,还是如此!我们要是做得太过明显会招惹多少麻烦,你明白吗?” 尧光低头不语,他对苏沐向来言听计从,之所以急于行事也是为了给他解忧,自然也就没有埋怨对方的理由。 “这次不用我们出手,也是时候换个人背锅了。可惜刘赟那个缩头乌龟躲进棠溪不肯出面,好在我还留了一手。”苏沐颇为得意自己的思虑周全。当日苏沐一行辞别莫氏兄弟,多谢其热情款待,随后堂然离去。 莫语有些不甘心,苏沐答应自己帮忙的事情还没办成,竟然就这样走了。言而无信实乃小人,枉费自己热情款待。莫休好生欢喜终于送走这个瘟神,回头看见兄长一副郁郁寡欢模样自是猜出大半。甩袖进了内堂,留下莫语更加不爽。 “你们都说我不务正业,可我爱一人,爱而不得的痛苦谁又能明白?”越想越伤心,莫语索性决定下山喝酒解闷。一醉解千愁,或许乐吟能看在我对她的一片痴心份上,哪天真就随了我。怀揣美梦与幻想莫语下了山,却不知这一去便成了莫氏的千古罪人。 祠堂内莫休潜心修行默念经文,忽而听得门外三两声吵闹,只当兄长醉酒归来寻事并未搭理。但过了一刻忽而觉出不对来,慌忙起身赶至外院,但见横七竖八死的都是家中亲卫。他转而便要回去取静思刀,哪知敌人已经近在身边。 只见一个半拉脑袋的鬼影挡住了自己的去路,莫休一时慌张便问道,“来者是人是鬼?敢私闯我静司山,就不怕我断了你的黄泉路让你永世成为游魂不得转世为人?” 百里淳一最恨的就是别人骂他不是人,虽然只有半个脑袋,但是他自认并不比苏易和刘赟差。苏易是只老狐狸当年拉着自己和刘赟陪他被妖狐暗算,而刘赟实在窝囊只能躲在棠溪苟安虚有其名。倒是自己这个半拉脑袋今日就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本事。冷笑一声,手中使出一股灵力,“本尊主先让你尝尝黄泉路的滋味。” 莫休闪身躲过,百里淳一步步紧逼,不出十招便将其逼入绝境。 “敢问我莫氏与你有何冤仇?”莫休不甘心的问道。 “莫家与我无冤无仇,但是我却需要你们的尸体做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祛除妖孽,仙门世家子弟责无旁贷,只是方式不同各家的付出也就不同罢了!”半拉脑袋上的一只眼睛眯缝着露出狠似蛇蝎的光芒,刀柄往前送入莫休心脏。 第三十章 离别 “就此别过,白蘅多谢谢公子一路多方照应。”白蘅跳上马车向谢景飒挥手告别。想到多日奔波,终于要返回清风里,心情不由得晴朗许多。谢景飒见其欢喜异常,此刻纵然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唯有一笑告别。 二人分道扬镳各自返回不说,白蘅这次可当真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怀抱漫舒古琴心中无限感叹,好在有谢谢这只小狗相伴解了些许烦忧。 “二哥,你猜谁回来了?”白又夕最是个冒失鬼,冲进房内一个没刹住撞到茶壶,噼里啪啦一阵响满桌子的水壶水杯摔个稀巴烂。 白泠夕刚练功完毕,此刻正暗诵经文修炼仙法,被弟弟打扰了清净自然不悦。可一瞬间面上飞起一片阳光,忙推动轮椅便要出门。白又夕扔下破水壶赶紧推着二哥前去见白蘅,白家里里外外听说大小姐回来了,丫鬟婆子小厮全赶了来。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倒把白蘅最想见的人挡在了外面。 “王伯您老好好的呢,别闲着,我最爱吃的桂花糕呢?” “李婶,好歹给孩子多准备些下酒菜,这些日子可想死你的手艺了。” ...... 白蘅见到大家喜不自禁,一个个打招呼,突然一眼瞥见人群中的二哥哥。只觉鼻中酸痛难持,眼泪瞬间滑落,扑身上前道:“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跟我说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下地走路吗?” 多少个日夜的相思之苦,白泠夕抚摸白蘅蓬乱的发丝满脸的慈爱,泪珠儿也跟着簌簌落下。 众人自然知道几个孩子中,就数他们两关系最好。赶紧你招呼我,我拉着你退了出去。 白又夕这会子难得的聪明了一回,劝慰道,“阿衡你别见到二哥哥就开哭,再让他伤心,伤势自然好的更慢。 白泠夕“啪”一巴掌打在弟弟扶着轮椅的手上,“就你话多,哪有这么严重,只不过娘她老人家杞人忧天让我多休养几日罢了。”转而又拉起白蘅,“让二哥哥看看你这些日子可瘦了。” 哭了一场,白蘅反而没那么难受了。擦干眼泪道,“好着呢,谢景飒对我很是照顾。这次出门要不是他,我只怕也没命回来见爹娘。”她只管说出心中感受,却不见二哥哥已经变了神色。白泠夕紧紧掐住双腿膝盖却没有一点感觉,吓得一旁的白又夕赶紧接话,“你别只顾着和二哥说话,爹娘可在正厅里等着你呢!” 白蘅立刻没了刚才的神气样子,趴在白泠夕的腿上装可怜,呜呜咽咽的就是不肯起身。 “好了,别装了,我陪你一同前去。”白泠夕一如往日的拉着白蘅的小手,兄妹两一同去见白氏夫妇。走至半道,白泠夕佯做不经意的问道:“此番你前去拜见鬼王可曾有甚收获?” “你乃是千年狐妖玉罗绮与白展心之女,柳依小娘拼尽毕生法力祛除你身上的妖气,从今往后只与常人一般无二。”鬼王的话尚在耳边,而爹娘正在厅堂内等着自己。白蘅沮丧道:“一无所获,琳琅被苏沐动了手脚,小鬼们全跑了。”白泠夕听言有些失望,随之安慰的拍了拍白蘅,“自然再有别的办法证明他的恶行。” 白夫人听说闺女回来早激动的老泪纵横,可她心中有气。气自己辛辛苦苦养育她十六年,她说走就走,一点不念及母女之情。更气她不顾及自身安危,胆大包天就敢去闯半阴山,更是连鬼蜮桃园也能跑一遭。若是这次不给这丫头一点教训,以后不得窜到天庭,玉皇大帝的龙椅也想试试不成? 是以她不去看女儿,也不许白尊主前往。两个老家伙板起面孔端坐于上首,只等着某人前来领家法。 “爹娘,孩儿回来了!”白蘅看这阵势,想躲是没的躲了。怯怯的松开二哥哥的手,老老实实跪下求饶。 白夫人只管板起面孔装作不见,白尊主却舍不得,故意装作嗓子不舒服咳了又咳。 “回来就好,赶紧起来,让下人们安排好沐浴更衣,捡着好吃的赶紧备好了。” 白又夕忙道,“他们都去做了......。”话没说完,忽见娘目光刀子似的的看向自己,吓得他赶紧闭了嘴。 “你还知道回来,还记得有我这个娘?”白夫人虽是责备的口吻,但是母女情深哪里能掩饰住,一边说一边哭的泣不成声。白蘅忙膝行几步上前抱住娘亲,母女二人好一番哀痛,各有各的悲伤。 此番情景怎能不让人动容,还是白氏长子白淇夕最为明事理,怕娘和妹妹哭坏了身子上前赶紧搀扶白蘅起身。 终于恢复平静,白蘅洗漱完毕换上平日常穿的衣裙开开心心的去二哥哥房里。按以往的习惯开心或者不开心,这对兄妹必定是要凑一处嘀嘀咕咕的。更何况今天是个好日子,九死一生回到家里,白蘅但觉简直就好比重生了一次那么庆幸。 “哇哇哇,都是好吃的!”一蹦三尺高的跑到桌前,馋的差点流出口水。转而看到二哥哥正盯着自己,不好意思的笑道,“外面的饭菜再好也不如家里的,”说着便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白泠夕看着妹妹吃饭,之前想好的千言万语,此刻却不愿打破这份安宁祥和。 “蘅蘅,你还好吗?”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妹妹垂下的发辫,再捏了捏鼻子,笑着看她大快朵颐。 白蘅微一迟疑,随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毕竟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人世间还有她最爱的二哥哥,和疼爱自己爹娘。可是以往有些话只能和二哥哥说,有些事情也只能让二哥哥帮着分析出主意。现在呢?现在要试着独自前行,慢慢摸索。 “好,也不好。”白蘅边吃边点头又摇头,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没了笑容。 但是,白蘅却不知道,二哥哥等的就是她告诉他真相。他会欣喜若狂,他会生生世世守着她,陪着她,更加不会有任何隔阂与分离。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各自保留着内心的秘密,为的依然是彼此诚挚的感情。 微风拂过,偷偷离开清风里时才是春日,再归来又是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的好时光。北山上不知不觉布满了新绿,南湖也见点点春意。不安分的人儿爬完北山又在南湖边放起了风筝,大呼小叫半点不能消停。自她归来,清风里又如以往的热闹,因腿伤而足不出户的白泠夕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只要阿衡在二哥连腿伤都忘了。”白又夕手握心经很是不满意,凭什么最该修炼的人天天到处玩儿,他却要辛苦练功。 白淇夕看着湖边二人,笑意漾起。有阿衡在二弟的心情大好,还有什么病是不能痊愈的。 第三十一章 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有备而来一 望远亭内谢老太太再次陷入了深思,前番孙儿陪同玉罗绮之女走了一遭鬼蜮桃园,归来后却更少与人相处。当真不知这孩子心中想的是什么,难不成前人犯的错真的要后辈来受过吗?虽说当年半阴山之事谢家也有责任,可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苏氏、刘氏、百里氏,谢家今日能做的也只能是尽力帮助其后人。又思及家事,百般愁绪浮上心头,又是一番长吁短叹。“据说景飒在半阴山之时曾偶遇凝眉。”谢尊主走至夫人身旁坐下。孙女当年执意要随母亲背离谢家,这是老两口心中永远的痛。 “哼,那丫头心机极重,哪里会是偶遇。说不定是她早有安排,为的就是见景飒。”白老夫人生气道。 纵然谢凝眉有百般不对,可是她依然是谢家的孙女,谢老尊主不好再说什么。 “太华山上传下请帖,又到了十年一度的仙门世家齐聚问学时间,太华老君虚席以待各家学子。”原来谢尊主是前来听取夫人意见来了。 这有甚好说的,谢景飒作为谢氏长孙也是未来唯一继承者,太华山之行自然责无旁贷。更何况能得太华老君指点一二是多少仙门中人想而不得之事,十年一次,想去的人怕是要挤破了脑袋。可是这会子谢老夫人却犯了踌躇,孙儿在身旁自然安心许多,显然前儿出门一趟和祖母已经生疏许多。若是再离开云谷,老人家心中多少不舍几许担忧把个老心老肺的差点没堵死。 “祖母不必烦扰,孙儿独自修为很好,何必去凑那热闹。太华山十年一次问学,虽打着仙门世家的旗帜,可是谁又说不是鱼龙混杂。”不知何时谢景飒步至二老身后安慰道。 谢氏二老听得此言自是欣慰,孙儿虽然寡言少语却心思细腻知道体贴两位老人家。再者他平日勤苦,无论文才武略还是仙文经传在仙门之中皆高出同辈人不止一星半点。谢氏得此子孙,夫复何求! “但是太华老君乃是得道仙长,为天下仙门敬仰,不去实在可惜!”谢老尊主试图再次劝说。 谢景飒决心已定,不待祖父说完已躬身行礼默然退去,留下二老相视叹息。 “二哥哥,你的腿有救了!”白蘅兴冲冲的捧着一枝莲蓬进来,蓬头垢面显然刚从南湖摘莲蓬回来,裙摆上还粘着星星点点的浮萍。小心翼翼的把莲蓬剥好放进玉盏中,莹白衬托碧绿十分的好看,再将玉盏端到二哥哥面前。“今儿个摘的十分甘甜,你赶紧多吃点。过几日出门便没福气享用了,可怜我这好手艺竟然没个欣赏的人。”白蘅摊手故作伤心,突然发现两只白净的小手上都是莲蓬上的绿汁液,难看的要死。 白泠夕好笑的看妹妹自导自演了半晌却没个重点,伸手捉住她的两只小手来用毛巾仔细擦拭干净。“你话说一半,快点坦白又想出了什么馊主意?” 白蘅乖乖的让二哥哥擦手,嘟囔着嘴巴道,“待会自然有人跟你说,就知道你们几个都不是好人,嫌我烦。” “谁嫌你烦了,你个小没良心的。”白泠夕捏住白蘅鼻子仰脸佯怒骂道,果然看到大哥与三弟一前一后进了门。 白又夕见到白蘅被罚喜的拍手道:“抢了我的莲蓬来献殷勤,恶人有恶报,你也有现在我眼里的时候。” 白蘅气的拍桌子道:“小柚子闭上你的狗嘴!哼,就知道你们几个恨不得现在就走,免得我扰了你们清修!”抬腿立刻走人,临出门时又忽然转身把桌上的莲蓬一并带走。 白淇夕与白泠夕一同看向弟弟,得罪了家里这位小祖宗谁都甭想好过,可是就有不知死活的每次都要往枪口上撞。 “看我做什么,我不过实话实说。”白又夕无辜的翻了个白眼。 白淇夕这才道:“蘅儿前番出门也算是见了不少世面,可这性子却一点没变。也难怪娘会操心早日把她嫁出去,待得我们自太华山问学归来想必就要吃喜酒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泠夕端起茶水掩面道:“不知大哥三弟前来所为何事?” “太华山十年一度的问学,能得太华老君指点是我等修来的福分。你的腿伤若是再能经他老人家医治必定能够康复,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二弟的腿伤已成了全家的心病,爹娘不知花了多少工夫四处寻医问药,他这个做大哥的自然也没少操心。今日白氏前往太华山问学,重中之重便是替二弟疗伤。白淇夕欣然说完再看二弟却不见一点喜色,倒是好像有些闷闷不乐。转念又想他久病心伤是否已失去了希望,多想也是难免的。便又宽慰片刻,这才与白又夕携手出门离去。 四周安静,白泠夕独自呆坐片刻突然下决心道:“推我去见母亲大人。” 后堂内欢声笑语一片,媒婆围着白夫人正说的热闹。这个举荐鸿福酒店掌柜的儿子,家财万贯人又生得清秀最不像是经商人家的商家,大小姐嫁过去每日都能吃香喝辣岂不乐哉!那个说书院李先生家的长子才是最好,书香门第举案齐眉,大小姐性子野又贪玩有人拘束些才好。 白蘅一旁边吃莲蓬边听她们谈话,自己在清风里混吃混喝了十几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多英年才俊。觉得每个都很好,又觉得每个都有不足之处,不过配自己好像都绰绰有余。毕竟自己除了能吃会喝爱玩儿,论相貌论才情论才艺,咳咳咳,没一样拿得出手的。 是以她不觉间露出会心的笑容,就等着看娘亲给自己选中哪一家,她得空儿偷偷的提前去看看才好。。 “蘅蘅!你在这里做什么?”白泠夕进的门来没想到一眼便见到个吃瓜的,且吃的还是她自己的瓜,不由得又添了几分怒气。 白蘅见二哥哥进门,忙抬手“嘘”道,“娘在给我选夫君呢,我听听,二哥哥也帮我拿个主意。” “出去!”白泠夕陡然变了脸色,极为少有的冲白蘅发火。 第三十二章 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有备而来二 “小柚子!”白又夕正逗弄院子里的几只飞鸟,听得喊自己回头看时,白蘅张牙舞爪的扑身上来。 “好姐姐,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好歹说个明白!”白又夕被揪住耳朵动弹不得只能连连求饶。 白蘅气愤道:“一定是你向二哥哥告我状,快点坦白你又说我什么坏话了。”边说边手脚并用又踢又踹,把白又夕一顿胖揍。 “孩儿啊,这次太华山问学是你治愈腿伤的大好机会。为娘已经许了大愿,只要你能恢复,我便素食三年以谢上天庇佑。”可怜天下父母心,白夫人心疼的轻抚儿子双腿,眼含心酸轻声柔语。 白泠夕却推开母亲,转而道,“此番前往太华山,不知都有哪几人?” “自然你们兄弟三人同行,一来这是难得的修仙问道之机,二来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白夫人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狐疑的看向白泠夕。 “孩儿希望蘅蘅也一同前往,她亦是白家子女,修道成仙既是仙门毕生信念自然人人都当遵守。太华山向来为天下仙门子弟崇仰,自然也不会多她一个。”白泠夕说明来意,他素日处事在白氏三个儿子中最为圆滑周到,今日态度与平日却大相径庭。 “你所说倒也无可厚非,只是这还要看蘅儿的意见。”白尊主自门外进来,他是应夫人之请前来商讨白蘅婚事。 白夫人随之点头应允,今日已经选定几位合适的人选,待得再与蘅儿商量一番或许就能把亲事定下来。女儿的婚事自然不可马虎,她这个做母亲的也算是操碎了心,这会子说让白蘅去太华山实在有些不妥。 “不如等事情办成,蘅儿再去不迟。”白夫人思量片刻道。 白泠夕冷脸当即拒绝,“不可,必须与我们兄弟立刻上路,难不成母亲大人也有世俗对待男女的偏见?” “怎么说话呢你?”付小烟立刻拍桌子跳将起来,她身为付氏独女可从来都是父母的掌中宝心头肉。嫁入白氏后,白漾舟更是百般呵护,从不曾让她受半点委屈。白展心夫妇去世,自己收养了白蘅,几个儿子谁有她的优待,一应起居哪一样不是最好的。这下倒好,不用别人责问,亲生儿子先就发难。 白尊主赶紧眼神示意儿子速速走人以防引火烧身,转身便劝阻夫人消气何必与孩子一般计较。哪知两个人今日都有点不比寻常,白泠夕执拗的不肯退步,白夫人一定要让儿子说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会让他如此大逆不道。 “大小姐三少爷,快别打了,二少爷和夫人闹呢,赶紧儿的看看去。”下人吓得面无人色,白宅内谁不怕夫人发火,就是尊主也拿她半点办法没有。 白蘅顿时傻了眼,自己刚刚被二哥哥骂了一顿,转眼咋又和娘亲吵起来? 云谷的冬日比别处暖几分,夏日又较他处凉爽些。山谷小径中一人悠然漫步,近看白衫清扬身形修长,一张找不出缺点的俊容上看不出什么心情。但是那双眼睛却骗不了人,淡淡的忧郁仿佛一丝尘埃蒙蔽了暗夜最亮的星光,令人睹之心伤。一别数日,不知她可曾如自己这般有过丝丝思念。或许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不经意的擦肩而过,早已是过眼云烟。 “小少爷!” 笑意浮出嘴角,谢景飒顿住脚步等待下人回事。 “并没有自清风里传来的信件。” 那笑意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忧伤,忧伤到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 “不过倒是有一封没有署名的小笺。”下人照着手心一张小纸片念道,“太华山上,蘅芷汀芳。” 谢景飒猛然抬起头来,语带惊喜,“从哪里得来的小笺?” 下人极少见小主子失仪,此时惊得有些乱了手脚,不防一阵风吹来把纸片吹入溪水中。 谢景飒脚下移位不待下人回过神来,修长的身形已是凌于溪水之上。可惜墨水已经晕染,上面的字迹模糊成一团哪里还能分辨出什么。 “太华山上,蘅芷汀芳!”口中默念刚才所听。 不过一张小笺,没想到小主子如此在意,下人忙跪地谢罪,“奴才该死,正是此八字。”可是过了良久也未听到主子饶恕自己的命令,终于熬不住抬头看时,哪里还有谢景飒的影子。 “别的犹可,只把银子多封些带够了。”谢景飒看似不经意的轻瞥了眼忙乱中的祖母和下人,又似乎毫不在意的说道。 谢老夫人迟疑一刻,忽而又欣慰的点了点头。孩子大了,知道出门在外不易,最应该带的自然是银子。遂吩咐下人抬了个檀木箱子来,整整封了十封百两纹银放进去。想了想,又从箱底取出些金子来,若是急用这个都能派上用场。 听说谢家小主子要去太华山问学求道,云谷之中的百姓们自然要相约而来夹道欢送。他们世居此处多得谢家庇护,感恩之心无以言表,能做的便是尽些心意给足谢家排面。是以待得出发之日百姓早悄无声息的站在街道两旁目送,没想到谢家先就运出一马车的银子,再出两马车的细软,不知道的还以为此番是去哪位姑娘家提亲。 “娘亲不必难过,等我送二哥哥去了太华山治愈腿伤立刻就回来相亲。您老人家在家也别闲着,替孩儿多看几家。”白蘅好脾气的哄白夫人开心,却不知道一旁的白泠夕早恨的牙痒痒。若非他此时多有不便,只怕这丫头的狗头难保。 “蘅蘅,过来推我。”明明有白又夕推车,白泠夕却非喊白蘅。 白夫人更是气的不行,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以前的那些容人气魄都哪里去了?虽说腿受了伤,难不成传染的脑子也坏了?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欺负妹妹,竟然还要蘅儿推车。可怜的闺女此番跟着去太华山还不知道要怎样遭罪,越想越生气也就越看白泠夕不顺眼。 “你替娘担待着点,等他腿好了我再治他。”白夫人宽慰女儿。 白蘅灿然一笑,哪里就要担待了呢,不过是替二哥哥推个车开心还来不及。“娘放心,蘅儿推车轻巧细致,二哥哥坐着舒适才会选我呢。”白泠夕听话又是一阵心酸,他哪里想要蘅蘅推车,又怎会不心疼她弱小。 第三十三章 所有不期而遇都是有备而来三 匡当用肩膀碰了碰谢凝眉:“大姐姐,大哥哥出门都这么有派头的啊!”羡慕之情溢于言表。作为异父同母的姐弟,匡当从来没当谢宠是外人,一如谢宠从来没把这个弟弟当做亲弟弟。现年十二岁的匡当生就的一张孩子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子,瞧着比实际年龄还有小上两三岁,也就是说相貌上也就八九岁的样子。与自来心事重遇事三思而后行的谢宠站一处,长姐如母再合适不过。谢宠本就不愿带这个弟弟出门,在她心目中唯一的弟弟只有景飒,再不可能多出一个来。只是母亲那样的央求实在难以拒绝,听匡当多嘴只是冷冷一个眼神却没理他。心中却忖度,想来是两位老人家担心孙儿出门受了委屈方才会这般兴师动众,按枫弟的性格断不会如此。一丝笑意浮上嘴角,没想到弟弟行动倒是十分的迅速。 “你做什么?”谢宠拉住匡当不耐烦道。 匡当眨了眨眼睛,小脑袋瓜晃了晃,又迟疑了一刻还是不肯开口。谢宠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再不说就给我滚回烹雪山庄!” 匡当立刻耷拉了脑袋,大姐姐和爹一样真是太不通人情了,还是娘好。故作委屈的支吾道:“我们去与大哥哥同行吧,也好有个照应。”说完就想往外冲,却被谢宠一掌拍倒在地疼的他龇牙咧嘴直“哎呦”。谢宠已经失去了耐心,早知道就不应该带他出来。 “跟着你风餐露宿的我都要饿瘦了,我可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匡当敢怒不敢言,挤眉弄眼冲谢宠好一番做鬼脸。 “起来,上路了!”见得谢景飒的车马走远,谢宠招呼一声匡当,人已经先行追着车马先行去了。 匡当不敢磨蹭,大姐姐随时都想甩掉自己,这一点他还算是个明白人。 “少主,已经到了月落湖,是否继续前行?”下人近前询问。 谢景飒立于马上眺望,天边的夕阳尚未落下,月色却已上了半天空。晚风吹散了暑气,湖水带起的丝丝凉意煞是舒适。“继续前行!”收了缰绳,颀长的身形慢慢融入淡淡的夜色中。 匡当有些想不通,明明走的这么慢就不像是着急赶路的样子,干嘛要巴巴的走夜路啊?可怜自己一天连口热水都没喝上,要是再走一夜的路岂不是送了半条命。“大姐姐,我们找个客栈住一宿再走不迟。”匡当正要苦苦哀求,转身见谢宠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人早跟上了前面的马车。 过了月落湖往东是半阴山,往西再走半月便是太华山。可是往西人烟稀少若是想寻个歇脚打尖的地方几乎不可能,更不用说还要翻过两座荒山,山上豺狼虎豹毒蛇猛禽应有尽有。一般人都会留宿云谷境内月落湖旁,晓事的甚至歇息个三五日养精蓄锐储备粮草准备充分才上路。可是谢宠要随弟弟一同前往太华山,匡当这个后爹家的孩子也无可奈何。 然想不通的还不只是匡当,白淇夕与白又夕也同样想不通。出门在外白淇夕身为兄长不仅要照顾弟妹们的饮食起居,还要照顾各人的情绪变化,比别人更要辛苦。好在他自来有做为兄长的肚量,凡事能忍则忍,能让便让。譬如此刻,白又夕兴奋的指着前方一处客栈道:“快看,阿衡、大哥、二哥你们快看那里。”几人行至云谷已是出家门十日后,虽说一路上也算是好吃好喝,可一路颠簸依然是人困马乏。人人都巴不得好生休整一番再上路,白蘅亦忍不住舒心的松了口气。 “既是前往太华山问学便要做好吃苦的准备,更何况此番前往的学子众多,我们白氏断没有落后的道理。还是少些享受的念头,做好卧薪尝胆的准备。”白泠夕不冷不热道。 白蘅与白又夕只当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齐齐看向兄长,白淇夕也是一脸的茫然猜不出二弟的想法。 白蘅试着俯身劝说二哥哥,“二哥哥,这云谷有一家老字号的点心店,我之前吃过味道极好。不如我们在此歇息一晚,我带你去品尝一下,也不急在一晚嘛!”她信心十足,只要自己撒娇放赖在二哥哥这里就没有不能得逞的。可是她话刚说完就发现二哥哥神色阴冷好似自己犯了什么大错,忍不住伸手去拉白泠夕放在腿上的双手。 “滚开!”白泠夕一声怒喝,大力的甩开白蘅,兀自推着轮椅急速离开。 白蘅一个不防备被推的跌坐在地,不知是身上疼痛还是心中委屈,两行泪珠簌簌滚落。 “阿衡,你去哪里!”白又夕着急喊道。 白淇夕顾左难顾右,指着白蘅道:“你去把蘅儿劝回来。”自己忙去跟上二弟。 白蘅一行哭一行跑,不知过了多久跑的累了方才停下坐在岸边低低哭泣。晚风夹杂着浪花扑上岸打在衣裙上,越发增添了诸多悲伤。想自己一路上小心翼翼时时不忘哄二哥哥开心,可是他却那样对自己。他还是当初那个捧蘅蘅在手心的二哥哥吗?还是我自作多情,毕竟我并非白家人,便是他对自己再好到底隔着至亲血脉。 “阿衡,你跑慢些!”白又夕累的只有喘气的份,扯着白蘅手臂就往回拉,“快随我回去,要不二哥又要生气了。” “他生气和我有什么干系?”白蘅没好气的回道。 白又夕叹了口气,“真是不明白二哥是咋想的,平日好吃好喝好玩的哪一样不是先想到你,我这个幺弟只有羡慕的份。你不看别的,只这一点他说你几句还不得忍着?”这话倒是实话,也是白又夕对白蘅一直以来的羡慕嫉妒。 “那又如何,也不能成为他不讲道理乱发脾气的借口。”白蘅嘴硬反驳道。可是心里却已经消了气,说到底还是腿伤影响了二哥哥的心情,要不然他也不舍得朝自己发脾气。 起身往回走,边走边自说自话,也是说给白又夕听,“他要是以后再朝我们凶,谁都不要搭理他,让他孤苦一生好了。 “好好好,就这样做,一言为定!”白又夕蹦跳着与白蘅击掌为盟,两人说说笑笑的沿湖边边走边打水漂儿早忘了刚才的不快。 第三十四章 所有不期而遇都是有备而来四 “二弟!”白淇夕喊住白泠夕。灰心一叹,面上从来没有的自责与愧疚,或许只有在大哥面前才能表现出真正的内心。白泠夕抬头看向兄长,两行泪痕在月光下隐约可见。然而内心的伤痛却有口难言,日夜活在患得患失中,前路茫茫他渐渐看不清出路。 “你是我们白氏三子中最聪明的一个,有些事情你不愿说应该有你的道理。但是大哥始终相信你一定能够妥善处理,给自己和爹娘一个满意的交代。”白淇夕再想说些什么,听得脚步匆匆,是白蘅与白又夕携手回来。 白蘅抽了抽鼻子,依然有些委屈的走至白泠夕跟前,“二哥哥,你说的对,我们现在就继续赶路。”摇了摇小脑袋强行挤出笑容来,不忘伸手擦干二哥哥面上的泪水。 白泠夕见状越发心如刀绞,自责之情越甚,咬牙咽下所有悔恨。 连夜赶路,几人皆是疲惫不堪却要强打精神,谁也不敢随便提出休息的要求。白蘅拍了拍谢谢的脑袋瓜,几天没有骨头啃,小东西显见得萎靡许多。“你乖点哦,吃得苦中苦方为狗上狗,继续加油!”她拉起谢谢的小爪子互相鼓励。可是谢谢显然并不领情,小脑袋摇的拨浪鼓般脖子上的铜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嘁!”对于谢谢的不近人情白蘅很是不爽,冲其抬起巴掌轻轻落下,转身自顾自的走了。谢谢见主人好似不管自己,等了一刻忙又追上去。 看得一旁的白淇夕白又夕好不开心,果然狗是最通人性的畜生,也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谢景飒身形一顿,回身看时依然是来时的杂草丛生,几棵大树光秃秃的暴露在烈日下。偶尔三两只野兔流窜,不知怎的他竟然瞧着兔子出了神。低飞过的雄鹰一声长鸣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其捡起一粒石子扔将出去,那雄鹰到嘴的兔子便撒野的跑远了。 “大哥哥看着清清冷冷的还有颗热心肠。”匡当趴在草丛中口里衔根茅草干嚼着,少年不识愁滋味,除了肚子抗议,其他好似都不足以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悲伤。 谢宠一直往身后看,掐指算来时间也就这两天了。只是那丫头生性贪玩,白氏兄弟又都依着她,一路上多玩个十天半月也未可知。想到这里又不免替弟弟着急,一脚踢在匡当屁股上,“滚起来,躲山石后面去。像只野兔子样一点不安分,小心被打死。”对于弟弟的武功灵力谢宠还是极有信心的,是以不得不多加小心。 匡当正躺的安逸,被这一脚踢得老大的不高兴。但是敢怒不敢言,悻悻的起身。 “谢谢,你别乱跑,小心迷路了。”白蘅边追边喊。这傻狗上山见到兔子突然兴奋起来,喊也喊不住,抓又抓不到,直让人干着急。 “蘅蘅慢点跑。”白泠夕不放心嘱咐道。白氏三兄弟兴致勃勃的看傻丫头追傻狗,天底下恐怕也只有白家大小姐能干出这等事了。好在是这荒郊野外,若是被人看到还不知要怎样嘲笑。 谢景飒身形怔住,一缕笑意无论如何掩饰也遮挡不住眼中的星光,牵了缰绳却半天不动。下人们个个抓耳挠腮,大日头下面杵着,每人都热的汗湿重衫。但是少主的性子素来与旁人不同,谁也不敢问,只能一群人陪着。 “叮叮当当”,谢谢一口咬住谢景飒的衣衫不肯松口,一边回头汪汪叫好似在召唤白蘅。 白蘅绕过山石突然看到一群人马也傻了眼,再听得谢谢叫声,待细致寻过去顿时大喜。他乡遇故知,白蘅几乎是飞奔上前喊道:“谢景飒!” 谢景飒悄然低头转过身去,一如以往淡淡道:“想必大家都一样。” “哦哦,”白蘅顿时了然,但是依然万分高兴道,“我两位兄长与弟弟就在后面,大家可以一同上路,这样更热闹。”一边去抓谢谢,“你个小机灵鬼怎会知道有朋友在此,看来是我小看了你,奖励一根大骨头。”谢谢好似听懂了般连连点头。 半天不见白蘅回来,三人不放心,忙赶上前查看情况。只见白蘅站于一群车马中有说有笑,正自不解,白泠夕却一眼认出谢景飒的身影。 “原来是云谷白氏的人,他们也是去太华山问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白淇夕忙上前施礼相见,一时间众人互通有无十分和谐。 白蘅喜滋滋的从谢景飒手中接过一大包吃食,忙连声谢过,笑的见眉不见眼。 “我这里还有许多,你若是需要尽管取去便是。”谢景飒面无表情冷道。 白蘅早习惯了这人的冷如冰霜,但是掩饰不住的好感,就差没有向天下人宣布“谢景飒不仅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而且行侠仗义慷慨大方”,反正目前为止除了‘冷’还没发现其他什么缺点。 “二哥哥这是你的,谢谢这是你的。”白蘅小心翼翼的分着东西,能在荒山中有酒有肉,这滋味堪比任何山珍海味。 白泠夕却味同嚼蜡实难下咽,自己千算万算却步步失算,这算是天意吗?在梅园之时自己一度失去希望,只奢求蘅蘅能够安然从鬼蜮桃园中安然返回,曾亲手将她交付于谢景飒。可是自从返回清风里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自责和懊恼中度过,或许自己能够与命搏一搏,为了自己更为了蘅蘅。 “蘅蘅,你多吃点,不能辜负谢公子的好意。”白泠夕将手中的鸡腿递给白蘅。 白蘅乖巧的接过鸡腿,“二哥哥不必担心不够吃,谢景飒那里多着呢。”她啃了一口又将骨头扔给谢谢。 白泠夕面上又是一颤,扭过脸去看向对面,白家人已经生了篝火预备休息。没想到他与蘅蘅已是如此相熟,也是,曾经同生死共患难,这是抹不去的交情。 “你觉得谢公子为人如何?” 白蘅没想到二哥哥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这有什么好问的,天下仙门哪个不知谢家少主。谢景飒不仅生得仪表堂堂举世无双,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修为灵力更是责无旁贷的天下首尊之子弟。不过话到嘴边却是:“见惯了我们白家的青年才俊,眼里哪还容得下旁人,你说是不是?小柚子!” 第三十五章 所有不期而遇都是有备而来五 白又夕吃饱喝足正悠闲自在的躺着看星星,听得白蘅问自己,转身看了看白家那边。哼了哼道,“那是当然,我们白氏三兄弟什么时候输给别人!”众人闻言不觉启齿一笑,此刻渐渐已到了三更,白蘅靠在二哥哥身旁慢慢有了困意。 “唉,人家都是好吃好喝,就我们餐风饮露。”匡当再次试图装可怜来感化谢宠,又再次被一个杀人的眼神吓的闭上嘴。 谢宠欣慰的看着今夜的弟弟终于不再独自打坐一整夜,篝火旁的他此时大概已经酣然入梦。这是自己最想看到的景象,一如当年两人在院中依偎着娘亲听故事看月亮,安详而宁静。可惜这一切早已一去不复返,如今的自己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且尽些长姐的责任。 “明日我们便先行上路赶往太华山,你不必再唉声叹气了!” 匡当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好好的为何就不跟着大哥哥的车马了? “尊主,您要的狐狸已经带来,一百单六只一只都不少。”尧光挥手让人把装狐狸的袋子提上来,凄惨的叫声沉闷的从袋中传来。 苏沐转动眼球看着一袋袋的狐狸,那妖女竟然能从鬼蜮桃园中全身而退是自己完全没有料到的。她的半人半狐之身不可能顺利的通过鬼蜮中的三关,更不可能逃脱鬼王的法眼。哼,或许是她的运气好,毕竟有谢氏少主贴身相随。 “妖女与谢景飒琴笛合奏破了静司山的活死人阵,听说百里淳一那个蠢货气的另一半脑袋也疼得不行,看来她确实不好对付。”尧光回禀道。 没想到百里淳一花了那么大的功夫也是功亏一篑,枉费自己一番苦心将消息传递于他。只是可惜莫氏一族枉死,要怪就怪妖女的戾气太重,不除她仙门世家将永难安宁。 “今夜将这些狐狸全放入荒山之中,我就不信那妖女还能无动于衷。”苏沐露出得逞的笑容,凸出的眼珠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大,笑容也就显得很诡谲。尧光欣赏的点了点头,尊主计谋甚多,较之仙门世家中的子弟实属数一数二的人才。他日修成仙道,苏家必是仙门首尊。自己但求常伴相佐,此生再无他想。 “还不快去办事!”苏沐一声断喝,吓得尧光忙跪下领命,人却恋恋不舍的又迟钝了一刻才起身。 苏沐心有不忍,“你明晚替我守夜好了,你我许久不曾秉烛夜谈,你沏茶的功夫怕是要退步了。” “不能不会。”突然而来的意外之喜让尧光激动到语无伦次,赶紧提着狐狸出了门。 “汪汪汪!”谢谢的叫声将众人吵醒。 白蘅睁开惺忪的睡眼,转身看时谢景飒持剑而立站于不远处的篝火旁,再看二哥哥也已经醒来。 “二哥哥不必担心,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不待白泠夕说话,白蘅已经快步走至谢景飒身旁,二人相视一眼齐齐看向山顶上成群结队饿红了眼的狐狸。 白淇夕与白又夕不敢离开,紧紧护在白泠夕身旁,狐狸的叫声自远而近令人不寒而栗。这荒山野岭怎会突然出现大批的狐狸,必定是人为所致。众人心中有数,越是如此越是觉得凶险至极,人人自危。 狐狸已经被饿了数天,闻到人味早已是馋涎欲滴,是以双方对峙片刻狐群便纷纷飞奔下山直扑人群。 白蘅手持琳琅率先一步冲了上去,她素来多智不肯硬拼,只捡着对方薄弱处击打。是以片刻功夫便已有数只狐狸惨叫连连,狐群些许退步,转眼间再次发起攻击。谢景飒持剑护在白蘅左右,“不可恋战,这些狐狸好似有些诡异,你看它们的眼睛。”白蘅只顾驱散狐群倒是没有细看,此刻经提醒再仔细观察果然有些异样。狐狸是百兽中最为狡猾的,可这些狐狸好似失去了灵气,木木沉沉的一味硬攻。它们被人操纵了,一定又是使的阴邪法力,短短几月二人对这等招数早见怪不怪。 但见白蘅端坐漫舒古琴旁,纤手轻抚一串悦耳的音律缓缓流出,于狂野中的粗犷相较越发显得天外来音。谢景飒长身玉立自腰间抽出天舞玉笛,琴笛合奏一曲“缄音”天衣无缝。随着音律流出,狐群先是慢慢停止攻击,二人不敢疏忽大意继续合奏。哪知已经安静的狐群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它们好似疯了般的互相撕咬吞食。混战中的狐狸早已经不认识同族,眼中的恨意与愤怒一点点的燃起,它们挣扎着奋战着亢奋的神经支撑下即便是浑身的毛皮全被撕下,它们依然靠着最后一口气肆意撕咬着同类。好似这不是血腥的斗殴,而是它们在快乐的享受着狩猎的趣味。 白蘅不忍心再看它们互残,抚琴的手断然停下,转而看向谢景飒。谢景飒放下笛子,亦是满脸疑惑的看将过去。 “小心!” 白蘅正自出神,不防一只发了疯的狐狸猛然转身朝她扑来,破碎的躯体淋漓的鲜血洒得她黄色衣衫上刺眼的红色。她抬头看向狐狸那双深邃的眼睛顿时失了心神,就那样坐以待毙的等着。 “噗!”再看时狐狸被剑从头到尾整个剖开,好似一件破旧的毛皮被扔到了一旁。 白蘅这才回过神来,惊叫道:“谢景飒!”谢景飒顺着白蘅目光方才发现刚刚只顾着救人未防备手臂被抓到,此时看来鲜血流出顺着衣袖往下,隐隐的疼痛。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白蘅自责的跳了起来,一把拉过谢景飒的胳膊不觉泪珠儿又滚了下来。边哭边取出丝帕帮对方擦拭伤口,大臂上好长的一道口子血肉模糊,以谢景飒的能力若不是为了救自己怎会受如此重的伤。又是伤心又是自责又是心痛,眼泪鼻涕的一发不可收拾,竟然抱着谢景飒哭个没完。 白淇夕使了个眼色,白又夕赶紧将白蘅拉到一旁,“人家救了你,你不报恩反而抱着哭,又不是死了岂不是给人添晦气......。” “你说什么呢你,找死啊!”白蘅揪着白又夕的脖领就是一顿胖揍。 第三十六章 所有不期而遇都是有备而来六 “走吧,立刻上路带你去找好吃的。”谢宠踢了一脚看傻了眼的匡当。匡当斜睨了一眼谢凝眉,“大难当头我们就这样临阵脱逃,姐姐你不是这样的人吧?”匡当不可思议的外带鄙夷的口气:“哥哥现在可是最需要我们的时候,只要拿出我的耐心与爱心现在就前去悉心照顾他,没准他就能分我点银子。” “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啥好心,早点死心吧。景飒有人照顾,哪会需要你这种居心叵测的小人!再啰嗦立刻滚回烹雪山庄,省得在我跟前看着烦心!”谢宠提起行李大步流星的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她终究还是掩饰不住对狐狸们的怜悯,不愧是千年狐妖之女。只要我有足够的耐心耗下去,不论她隐藏的有多深迟早有一天会露出真面目。山顶上无尽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骨碌着慑人的光芒,苏沐笑的十分开心,离除去心头大患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二哥哥!”白蘅无力的瘫坐在白泠夕身旁,紧紧搂住其双腿忍不住又是一番泪眼滂沱。这几个月是她十六年来觉得最漫长最难捱的日子,好像做什么都不成,还要屡屡连累别人受伤。为什么总是奸邪之人得逞,正义始终无处伸张,自己却唯有无能为力的悲伤。二哥哥的腿伤,谢景飒的手伤,每次看到他们受伤白蘅都会心痛到难以自已。莫不是真的人妖难以相容,妖只会给人带来灾难? 白泠夕很少看到白蘅这般无助的模样,见她呆坐身旁两眼无神的看向前方,转身见另一处一袭白衣面容苍白的谢景飒正自打坐养神。心中淡淡酸楚,可惜自己腿伤不能与她并肩作战,又让她因为连累了别人内疚。 “谢少主论武功灵力都是我辈中佼佼者,修养三两日便可康复,你不必多虑。” 白蘅仰头愣怔的看着二哥哥,苦涩笑道,“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可以站起来,二哥哥你什么时候可以站起来。你没有怨过我吗?是我害了你们,都是我的错。”她虽是笑着,但是那泪水哪里抑制的住,早哭的难以自持浑身颤栗。 白泠夕呆住,原来蘅蘅并非只是为了他人落泪,心中更多的是惦念自己。只是最该自责的不是自己吗?二人皆有说不出的苦衷,一时之间相对无言唯有泪眼婆娑。 太华山号称天下第一名山,其险峻陡峭自不必说,要入山更是考验众仙门世家子弟修为的第一道要命题。更何况白泠夕此时双腿不能行,要是想上山难比登天。众人立于山下,白蘅仰视耸入云霄的山峰,但见云山雾海如梦似幻。 “二哥哥!”白蘅轻声唤道,面上又是无限的歉意。白泠夕不忍见,伸手拉住白蘅故作开心哄她,“你先上山,二哥哥随后就到。从小到大走哪里你都要偷懒让我背着,今日难得躲个清闲,难不成你又有什么歪主意?” 白蘅悄然扭过头去,凡事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二哥哥,他从来不肯让自己伤心。 “这并非什么难事,我与白蘅琴笛合奏助力,劳烦白大公子、三公子施展灵力托举。虽耗些时间,想来送舟芜公子上山也不是不可能之事。”谢景飒凝望片刻转向众人道。他所言并非毫无根据,漫舒琴与天舞玉笛合奏已是无人可挡。而白氏武功修为自不必说,合四人之力,送一人上山实乃绰绰有余。 白泠夕转向谢景飒,看不出对方现在有什么想法,只能颔首谢过。 白蘅端然坐于漫舒古琴旁,冲二哥哥欣然一笑,琴声响起随笛声直入九霄云天。惊得那太华山顶余音绕梁徐徐不决,慑的太华老君自昏睡中醒来,“多少年不闻漫舒天舞合奏一曲!”掐指算计“一百二百......。”一刻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拂开云雾伸长了脖子往山下观望,但见一白衣少年长身玉立潇洒飘逸手执玉笛正是自己的徒孙谢景飒,其身旁一女孩儿乖乖巧巧黄衫黄裙十分明媚纤指落处琴声如水。 “好一对天作之合,只是可惜命途多舛,令人扼腕啊!” 白泠夕身形徐徐升起,几个回转,待得再细看时人已是在太华殿山门外。 “二哥哥上山了!”白蘅激动的跳起身来,冲着谢景飒笑的见眉不见眼。她本就一副笑面孔,哭时梨花带雨,笑时眉眼弯弯好似月牙儿煞是好看。谢景飒不由得出了神,片刻后极为不自在道:“这都多亏了两位白公子,我等只是略尽薄力罢了。” 白淇夕自然明白若非谢景飒帮忙,凭他和弟弟两人纵然使出全身的本事也难让二弟上山。是以忙领二人上前施礼称谢,自然将谢景飒方才表现尽收眼底。早就听说蘅儿之前与谢少主没少打交道,但是两人到底交情如何他这个做大哥的一时间也不好多问。 “我扶着你。”白蘅极为殷勤的主动上前扶着谢景飒,就好像他虽然是手臂受伤却影响了走路,引得众人一好一番哑然失笑。“就让我略表心意,不然你这份大恩都不知道要到何时才有机会报答。”满心愧疚说起话来也带着深深歉意,白蘅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不知怎的此刻看来竟然有些可爱。 “不用!”谢景飒不自在的甩开对方,自顾自的往前走。 “喂,谢景飒你慢着点,虽然伤的是手臂,可山路崎岖重心不稳还是很危险的。”白蘅说的没错。太华山的确异常艰险,更何况谢景飒大伤初愈,刚才又施法动了元气。这会子步行上山自然远不如平日,白蘅依然不折不挠的搀扶起对方,无论其是有多么的不情缘。 “从来没见阿衡对我如此体贴入微。”白又夕有些吃醋。自己作为她的亲弟弟平日里就只有挨打,什么时候被这般细心照顾过,享受过来自姐姐的温暖和爱护。 白淇夕宽厚笑道:“蘅儿这是替我们白家报恩,知恩图报,报之有道,这一点上她比你我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既然大哥也夸她,白又夕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赔小心道,“我自然知道她比我聪明,不过白说说而已。”嘿嘿一笑,跟着众人一同上了太华山。 第三十七章 问学一 “天下仙门百家齐齐拜见太华老君!”仙童于殿门外高声通禀。白蘅环顾四周,只听说太华山好比人间天宫,夕时还没些概念,今日所见当真是开了眼界。别的不论,只这等脱于尘世一切的仙然气势便令自己这样的凡夫俗子望之却步。遑论山门外一众的仙门弟子,个个仙风道骨气度不凡,此等气派想来也就太华山才配得上。 谢景飒长身玉立于最前,其次便是清风里白氏,依次为暮阳雪域苏氏,棠溪刘氏,以及此刻难得还会是出现的莫氏唯一的活人莫语莫不言。再者便有烹雪山庄匡氏、阮北叶氏、南国花氏、阆苑燕氏、涉水岛百里氏等。 “姐姐,没想到你们谢家这么大来头。亏得大哥哥生就的相貌不凡器宇轩昂能压得住阵脚,要是换做我恨不得脑袋缩回肚子里,震不住场子啊!”匡当又是兴奋又是担心,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对谢景飒的敬仰之情当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谢宠身后悄悄看向弟弟甚是安慰,谢氏子弟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他身边无一人相伴不觉有些孤寂。 白蘅翘首以待,不知太华老君生得是不是老仙翁模样,无论如何今日上得太华山来一定要想方设法求他医治好二哥哥的腿伤。白泠夕仿佛能感觉到白蘅的焦急与不安,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听说太华老君向来讲究个眼缘。缘法若是不到,便是再怎么苦苦哀求他也不肯搭救,我们还是安心等待的好。”白蘅侧身投以微笑,一个不防看到身后的苏沐,身子不觉就是一个激灵。这人好似阴魂不散,有他在的地方定然没有好事。 想起半阴山的冤魂,白蘅便是一阵心痛,白白让这人动手脚毁了证据。虽说二哥哥腿伤不是他亲手所为,但是尧光是他最得意的手下,与他也定然脱不了干系。更有莫氏灭门惨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苏氏当真够狠够阴险毒辣。 “白姑娘小心点身子,这太华山上最是仙家向往之地,也便是那妖魔鬼怪的丧身之所。”苏沐故意刺激道。 白蘅轻蔑的瞥了对方一眼,“有劳苏尊主关照,本姑娘好着呢,倒是某些心术不正的小人作恶太多小心报应才是!”今非昔比,以前是无知者无惧,如今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苏沐无所谓的摇了摇手中折扇,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白氏三位公子个个素有礼仪教化典范的美名,却偏偏一门之中出了这么个异类,看来任凭什么也改不了本质。 “阿衡,小心他恶意挑事。”白又夕嫌恶的瞅了一眼身后的苏沐,心中暗道“丑人多作怪,这样的相貌怎配得上“尊主”的称谓。” “云谷谢氏见礼!”仙童一声通报,谢景飒手捧一只锦盒大步进入殿内。盒内是一枚坤鼎炼制的丹砂,是天下可遇不可求的延年益寿良药。 “清风里白氏见礼!”闻言,白淇夕双手将礼盒呈上,内装通灵符箓。 “这位就是太华老君,黑发黑须眼不花耳不聋最多也不过四五十岁的模样,哪里是想象中的老仙翁嘛!”心中感觉有些失望,白蘅随意的摇了摇手中的琳琅,不知不觉松懈了精神。 太华老君上首看的清楚,这个丫头不就是山下抚琴的那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老夫不满。 “漫舒古琴乃是流传千古的神器,你区区一个肉眼凡胎怎配拥有?” 白蘅正走神,突然听到‘漫舒古琴’四个字,忙道:“半阴山捉妖怪时捡到的。” 半阴山是什么地方,太华老君又怎会不知。沉吟片刻仔细审视白蘅又着实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端端的被她捡到千古神器或许只是种缘分,是自己多想了。“你的琴与我那徒孙的玉笛合奏实乃绝配,要好生珍惜!”太华老君轻捻胡须欣欣然道。 白蘅又是一怔,忍不住道:“原来谢景飒是您的徒孙,可是您瞧着可比谢家老尊主年轻多了。” 只见太华老君眼睛陡然一亮,拍案精神道:“那是当然,谢文泽那个老家伙怎能与老君我相提并论。” 众人见状强自忍笑,没想到太华老君竟然也会在意自己的年龄,他可是个活了不知几百年的老家伙,谢氏着实无法相提并论。 暮阳雪域所送乃是世所罕见的七星纹佩玉,玉身通透触手生温,可谓天下极品玉器。 棠溪刘氏此番更是舍了万贯家财竟然送上一卷西海龙珠帘,刘家少主刘斌与他老子倒是十分的相像,都是外貌上便能看出的拘束,确确实实小心谨慎之人。苏沐几次试图与其接触,都被他谨慎却不失礼仪的避开。 苏沐鄙夷的:“刘赟这个废物竟然生出个比他还要胆小怕事的儿子!” 白蘅一旁静观众人,虽然今日皆统一着绣竹蓝衫,这些仙门子弟中无论来自寒门还是世家,亦全都是一副中规中矩模样。但是若细看依然很大区别,譬如南堂花氏必定张扬热闹,而阮北叶氏就老实憨厚许多。再看烹雪山庄的少主子一副孩童模样,只那挺直的腰杆就知道匡当一定是个匡扶正义敢作敢当的主儿。她也来了,白蘅冲谢凝眉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洗尘宴在前厅举行,请各位前往就坐!”仙童指引着众人前往。 白蘅与白氏三子并行,不一会儿便落后许多随即混迹人群去寻谢凝眉。 “姐姐好久不见,半阴山之时未来得及道谢,今日容白蘅在此谢过!”不知怎的,白蘅对谢家这位很有争议的女子十分有好感。谢景飒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神色,而谢凝眉看着就平易近人多了。且她自幼混在男孩子堆里长大,难得有个年龄相仿的姐姐说话,心中不由得更近了几分。 那日匆匆分别,谢凝眉着实未曾好好看过白蘅。今日细细打量真是越看越喜欢,忙扶起来,“我还要谢你呢,你三番几次的助枫弟一臂之力,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惭愧。” 白蘅笑道,“哪里的事情,谢景飒不嫌弃我碍事就不错了。”说完一个丧气的白眼就好像她说的是真的一般。偏这时谢景飒正在身后,白蘅所说所做皆被他看在眼底。 还是匡当眼尖,一眼看到两人身后的谢景飒忙喊道:“大哥哥,我是匡当。”说着就凑了上去,热络的倒像是两人真的很熟。谢景飒冷冷一个眼神扫过众人,穿过人群理也不理的独自离去。 第三十八章 问学二 “刚刚去了哪里,这里人多眼杂,还是要多加小心的好。”白泠夕见白蘅匆忙入座关切的嘱咐道。白蘅心中挂念谢景飒,仅仅敷衍着点了点头。看了好一阵方才发现主人位左方仅有一座,上面端坐着的正是谢景飒。不愧是太华老君的徒孙,地位自然与众人不同,可年纪轻轻就坐上那个位置不知又有多少人心中难以信服。 “二哥哥,我觉得太华老君挺好相处的,待我得到机会一定求他替你医治。”白蘅安慰着白泠夕,伸手端起桌上酒水闻了闻很是醇香,忍不住就要一饮而尽。 方这时匡当端着酒杯走至邻桌,桌上端坐之人正是涉水岛百里氏的少主百里智渊。论年岁,论地位,匡当较之百里智渊差了许多,可这种场合攀交情实乃最普通不过的事情。然白蘅却不以为然,虽然和匡当刚认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以自己看人的眼光来说,他还不至于刻意攀附于谁。而百里氏与暮阳雪域的苏氏及棠溪的刘氏,三家臭味相投多为世人所唾弃。匡当当着众人面上前劝酒就越发令人生疑,不由得放下了酒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百里智渊百里少主,您一路奔波,来到太华山也没闲着,辛苦了!”匡当半阴半阳的举着酒杯送到对方面前,晃了晃杯子转而一饮而尽,神情中诸多挑衅。 百里智渊本无意同这等名不见经传的小辈一般见识,轻瞄一眼故作无视的只管自斟自饮。匡当却不依不饶的夺过其酒壶来认认真真看了半晌,转身走到白蘅桌旁又打量了酒壶一刻。白蘅何等聪慧之人,立刻明白匡当的用意。趁机接过酒壶道:“匡当少主是怕百里少主的酒水不够喝,刚好我一介女流之辈不胜酒力,尽管拿去便是。”说着便把酒壶与匡当交换,含笑向百里智渊点头表示客套。 不待百里智渊发作,匡当已经斟满酒送至对方面前不依不饶直瞪瞪的等着,一时间厅内众人的目光皆转向这边。百里智渊面上一阵黑一阵白,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上,这让他万万不能甘心。忽而一丝冷笑浮上面来,手中一枚银针飞出直冲对方眉心。 白蘅一直注视对方暗中早有防备,飞身形撞开匡当,待得站稳身形手中明闪闪一枚银针泛着隐隐的黑色。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仙门弟子,竟然敢在太华老君的宴会上公然行凶。”白蘅举起毒针向众人展示。匡当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自己还是太年轻,若是早知道如此凶险只怕未必有胆量揭穿百里智渊的诡计。赶紧向白蘅道谢:“多谢姐姐救命之恩。” “该说谢谢的自然是我,那酒中下的料怕是够我死的透透的。”白蘅狠狠瞪视百里智渊道。 太华老君已是气的胡须乱颤,真是乱了乱了,问学的第一天便发生这等丑事。传将出去让自己老脸往哪里搁,往后还有甚面目教诲天下仙门弟子? “百里智渊你缘何要害白蘅,还不快快说来?”太华老君震怒,众人忙闪退一旁只留百里智渊与白蘅当面对质。 百里智渊胸有成竹,指着白蘅道:“老君可别被此女蒙蔽了眼睛,她便是十六年前玉罗绮与白展心产下的妖孽,我是为了清除仙门异类才做出下毒之事。实乃弟子不得已之举,还望老君见谅。” 一时间众人阵阵哗然,十六年前的事情多少都有些耳闻,谁也料不到今日又被人旧事重提。纷纷看向太华老君,只待他老人家给个结论。 太华老君疑惑的看向白蘅,凭自己的眼力实在没发现这丫头身上半点妖气。更何况即便她有甚法器护身遮盖了本来面目,难不成要让个无名小辈当着天下仙门中人揭穿自己是个徒有虚名的假神仙?哼,居心叵测实在可恶,老夫今日断然饶不了你。 白蘅端详手中毒针正看的出神,忽而道:“弟子还有一事要回禀。”白蘅眉头紧锁心有余悸道:“此毒针我曾在静司山莫氏灭门之时见过,那些活死人眉间皆因插入一枚银针夺命,又被银针上的毒素浸染后为人施法控制。”说着从袖中取出块帕子,解开帕子时赫然包着一枚一模一样的飞针。 众人又是一片愕然,不觉退后几步将百里氏孤立的置于圈内,人人对其怒目而视。 莫语一直不言不语的躲在后头,此刻听说莫氏被灭门正是百里氏所为。心头好似被无数枚毒针刺穿,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嘶吼一声冲上来便要找百里智渊拼命。 铁证如山,百里智渊一时间百口莫辩只能任凭莫语拳打脚踢,纵然万般不甘也无可奈何。 太华老君捻须长叹,如此恶贼竟然也能混迹于自己的弟子中求学,实乃自己老眼昏花不辨善恶的耻辱。沉吟片刻道:“你个恶毒的小人诬陷白氏之女不说,竟然还能干出此等灭心灭德之事,我岂能轻饶你!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夫自来以普度众生为己任,从不曾杀生。今日你百里氏罪可当诛,我便给你们个赎罪的机会。不如罚百里氏一族终身为奴,且为天下庙宇中燃香祈祷以赎罪,永世不可再入仙门。” 百里智渊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发颤抖抖索索的跪地求饶:“老君饶命,这并非学生的本意,我是受人唆使才会铸成大错。老君饶命,再给百里氏一次机会吧!”然太华老君哪里再听他辩解,挥衣袖任由仙童把人带出去。 白蘅顿觉身心巨爽,抬头见一直居于上首的谢景飒正看向自己。心中得意不由得生出几分淘气,挤眉弄眼朝对方好一番嘚瑟。没料到谢景飒自袖中伸手好似比了个手势,可惜白蘅得意过了头一时没看明白,待得仔细看时人已经侧过身。“一定是我眼花了,那个冰雕玉刻冷冰冰的神仙人儿怎会搭理我。”白蘅兀自转身去寻白氏三子。 恍若一梦,厅堂聚集的仙门百家目光齐刷刷的转向白氏一边,有敬畏的有仰慕的。最多的却是赞赏,没想到白家一个女孩儿已是如此厉害。更不必说其他三个儿子,更有个舟芜公子之称的二子白泠夕。清风里白氏当得起四大仙门的魁首,仙门百家中没一个不服的。 谢景飒见状心知今日扰了老君雅兴,这顿酒宴怕是只能不欢而散。起身代老君谢客,转而扶起太华老君去了后殿歇息。 第三十九章 问学三 “你就是宴席上那个不畏强权勇于揭穿百里氏阴谋诡计的匡少主?”白又夕对匡当可是仰慕已久,不为别的,单就他小小年纪却有那样的勇气已经让自己拜服。匡当自那日宴席后早已声名远扬,头一回出门便能如此斩露头角,说不得意那是不可能的。只是面对众多崇拜者多少还要掩饰些,故作矜持道:“哪里,百里氏行为歹毒龌龊,身为仙门弟子人人当诛之。我不过做了分内之事,阁下谬赞了。” “哎呦,不仅有能力还很谦虚!”白又夕顿时增了几分好感,“在下白又夕多谢匡少主对家姐的救命之恩。” “原来是白家人,早说啊!”匡当立刻放下负担:“白姐姐堪比女中豪杰,我家长姐对她十分喜欢。”心中又道:“哥哥可能更喜欢。”机会来了,只要和白家搞好关系,到时候还怕某人不正眼看我呢! “匡少主若是无事,不如我们一同游览这太华盛景?” “称呼少主太见外了,看样子你和我差不多大年岁,不如彼此称呼名字更亲切些。”匡当觉得自己和白家的关系还是很有可能更近一步的,是以更加不客气。 “这自然好,我还以为你也像其他仙门中人般迂腐客套,原是我多虑了。”难得能在这种地方寻个知己,白又夕觉得放下身份家世的感觉实在轻松愉快,瞬间原形毕露。 “好好好,听说后山上有温泉,不如我们去看看。”匡当拉起白又夕就走。 阳光甚好,秋风不躁,雨过微凉,神清气爽! 白蘅悄悄的出了房门,四下打量一番果然如自己所料,这会子众人已经各自回房休息,以备夜间功课。趁着机会赶紧溜下山去逛逛,来时只顾着着急赶路只是走马观花的经过,现在想来太华山下的澜溪镇与山上截然相反。澜溪镇得天独厚地处太华山下,一般草莽从不敢到此处骚扰。又临江水拥沃土物产甚为丰富,是以澜溪镇虽然地方不大,但是集市上的繁华热闹却非一般集镇可比。 手中挥着琳琅,身后跟着谢谢,一人一狗晃晃悠悠的出了山门往山下去。一袭白衣把个伶俐的姑娘衬托出几分雅致,白蘅与别人不同之处便在她的眉眼十分灵动,素雅配上俏皮竟然别有一番风情。 “谢谢快着点,要想吃上大骨头咱们就得快去快回。”白蘅催着谢谢,手中琳琅一刻也没停的转出个花来。 走了一阵转过山角突然发现前方一人,吓得白蘅赶紧藏起来。若是被太华山的各位管事发现自己私自下山必定是要罚的,自己受罚倒也罢了,可身为白家人不能丢了白氏的脸面不是! 谢景飒侧身看到谢谢,谢谢一眼发现是老熟人,挪动小短腿便追了上去。 “原来偷偷下山的不止我一个。”白蘅偷偷一乐,紧跟几步来到谢景飒身旁。自从上了山,自己既忙着照顾二哥哥,又要应付太华老君的功课,忙的不可开交。掐指一算,倒有三五日不曾和谢景飒谋面了。不过人家可是太华老君最为得意的徒孙,不能同自己这些外人相提并论。便是自己有时间,他也未必有的。 谢景飒好似故意稍稍放慢了脚步,淡淡道:“我去山下替师祖抓几味草药。” “哦,原来如此!”白蘅好没意思的应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人家是奉命出行,自己是偷偷开溜。 谢景飒又道:“不过因为我还有些私事,能多个人帮忙自然更好。” 白蘅忙自告奋勇道:“我帮你,买东西这件事我最在行。”这样即便回去晚了也不会被罚,多么冠冕堂皇偷懒的理由,想到都要笑出声来。 “哇哇哇,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白蘅招呼谢谢,“今天你有口福了,待会的骨头都归你。”说的好像她还能把骨头怎么样一般,完全忘了刚才还答应谢景飒要帮他的忙。而谢景飒只是一路相随,任由白蘅东摸摸西看看走马观花喜笑颜开。 “这个真好看,我戴上合适吗?”白蘅将一支珠钗插入鬓发转身问谢景飒,只一瞬又转了回去,“他一个冰雕玉刻的神仙人儿哪里懂得这些凡间俗物。”便向摊主大娘问道:“这个多少银子?” 摊主大娘笑眯眯的端详着面前的两个人儿,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是以格外热情道:“不贵,只一两银子,难得姑娘喜欢,配你又是再合适不过的。” 白蘅吓得吐了吐舌头,出门时娘说太华山上管吃管住,所以不必带太多银子傍身。自己下山时还从小柚子那里强取豪夺了一些,加上自己荷包里的也不过二两银子。若是买一支朱钗就用了一两,大骨头酱牛肉啥啥的就都没了。再低头看看脚边的谢谢,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狗崽子。 “算了,这个我不喜欢!”白蘅毫不犹豫的放下珠钗。 大娘本以为就要到手的生意没想到会黄,忙再招呼道:“姑娘再看看,好东西虽多,遇到合眼缘的却难得!” 白蘅连连摇手,“不用,不用!” 二人正你来我往,一直默然不语的谢景飒突而淡淡道:“若是喜欢不如买下。” 白蘅和卖货的大娘齐齐看将过来,白蘅无奈的摇了摇荷包:“囊中羞涩,您老人家还是做别人家生意去吧。” 谢景飒却已经掏出一锭银子来,“就当我借你的。” 白蘅正要拒绝,大娘已经眼疾手快的接了过去,再把珠钗利索的帮白蘅插好。笑眯眯道:“姑娘家家的就得打扮好看了,瞧,多合适!” 白蘅顿时犯了难,左看看右看看,一个是决不会交出银子的,另一个已经迈步向前。 “喂,谢公子!” “谢景飒!”谢景飒毫不客气道。 白蘅忙改口道,“谢景飒,我有银子,只是少了点不舍得花。所以你不必为我付钱,要不我这就还你?” 谢景飒忽而顿住脚步,冷冷看向白蘅,半晌方道,“为何白泠夕的银子你就可以随意?” 白蘅正被对方看的心里发毛,没料到他会这样问自己。这人不通人情世故也就罢了,连这点常识也没有的吗?二哥哥可是自己的哥哥,一家人,自然不同的。 第四十章 问学四 “二哥哥的银子也是娘给的。”白蘅觉得自己说的已经相当明白了。谢景飒听言,只回了一个“哦”字,人已经大步流星的混入人群中。 白蘅一路紧追,气喘吁吁的随着对方进了家酒楼。掌柜的也不说话,直把二人引入二楼雅座,不一会的功夫各样美酒美食悉数摆上桌。白蘅看的两眼放光,没想到澜溪镇还有这等档次的好东西,今日真是有口福了。扔一块大骨头给谢谢,随即开动。太华山上的饮食实在太过清淡,对于她这种吃货来说也就勉强饿不死罢了。难得吃顿好的,她头也不抬的足足吃了平日分量的两倍还多。 谢景飒素日饮食清淡,只稍稍动了几筷子便一直看白蘅吃。莫说谢氏,就是云谷的普通百姓也不肯在旁人面前不顾形象的这般大快朵颐,遑论一个女孩子家。是以她吃的投入,他看个兴致。 猛然抬头见谢景飒只顾着看自己吃,白蘅讶异道:“你都不吃的吗?” 谢景飒推了推碗筷,“我向来饮食清淡,你只管自己吃便好。” 啧啧,搞半天这桌酒席是给自己的啊!白蘅顿时不知该怎么说话了,俗语有云“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会子不仅吃了还拿了,可如何是好? “我没有那么多的银子还你。”白蘅实话实说。 “白泠夕也没有让你还银子。”谢景飒依旧道。 白蘅无奈的道,“可是二哥哥是哥哥。” “都一样。”谢景飒继续道。 都一样?怎么可能一样嘛!白蘅啃着鸡腿认真审视对方,惜字如金为人冷漠,是自己迄今为止遇到的人中最揣摩不透的。可是心思极细,领悟能力特别强,外加超尘脱俗的容貌便是在茫茫人海中也能让你一眼找出他来。这样的男子好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不知哪位神仙姐姐才配得上。 “谢少主,你要的东西已经置备好,烦请查验。”掌柜的毕恭毕敬奉上一个包袱。 谢景飒颔首示意明白,掌柜的忙躬身又退了出去。 白蘅酒足饭饱,一把抢过装草药的包袱背上,“这种事情还是让我做的好。”不愧是娇俏伶俐的白蘅,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太华山上,白泠夕正焦急的等待消息,蘅蘅已经不见两个时辰怎能不让人担心。可是几乎问遍了所有人,却没一人见过白蘅。白泠夕推动轮椅试图亲自去找,正好此刻白淇夕进的门来:“二弟,让你不要着急,我与三弟已经回禀了太华老君。蘅蘅是个淘气的,说不定躲在哪个山涧玩忘了时间也是可能的。”这话也只能用来安慰人,马上就是晚课时辰,白蘅就是再贪玩也不可能现在还不回来。 “谢景飒,下次我再也不同你下山了。”白蘅吃的太多连走路都弯不了腰,太华山山路难行,她勉强爬了几步便觉难受异常。说好的吃人嘴软呢?现在不感激反倒埋怨起来,若是换做旁人早该翻脸,除了白泠夕没一个人能忍受白家大小姐的坏脾气。 谢景飒站在前方伸出手来,“我拉你!” “这还差不多!”白蘅松了口气,开心的把小手放入对方大手中。以前走累了都是二哥哥背着自己,可惜已经很久没有同二哥哥出去玩儿了。不知是心中感伤还是累的,白蘅突然长长一声叹息。 谢景飒见时辰不早,再看白蘅,忽而将其拉至怀中。白蘅但觉身子一轻人已经飞离地面,踏云而行,太华山便在脚下。须臾时刻二人便已到得山门外,正遇见前来寻人的白又夕与匡当。 “阿衡,你又去了哪里?”白又夕几步跑上前愤然责骂道。 白蘅自知闯了祸,慌忙带领谢谢一溜烟的往里跑,怯怯的赶去见二哥哥与兄长。 匡当却别有兴致的捅了捅白又夕,“你看。” “看什么看,阿衡最是个惹事的模子,以前都是二哥替他收场,今日惹恼了二哥看还有谁帮她。”白又夕气愤难忍,关键时刻白氏三子倒是极为团结有爱。 谢景飒未料到这件事会给白蘅招来麻烦,可是这会子出面显然诸多不妥,一时间犹豫不前。 “哥哥莫要担心,我去帮白姐姐说话。”匡当及时抓住讨好的机会,转身跟着白又夕往回跑。 白蘅刚跑了几步迎面见谢凝眉走了出来,谢凝眉似有备而来,冲着白蘅安慰一笑。这才俯身耳语道:“莫要慌张,就说是和谢少主下山替老君采买,因为时间紧迫未来得及报备。我已经替你跟各位管事的仙童打过招呼,你尽管照我说的做便是。” 白蘅见谢凝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道“她怎知我是和谢景飒一同下山?两人偏又和我说了同样的话难道真的姐弟连心?”不管了,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才是要紧。忙点头称是,匆匆几步进了白氏所居寝室“清风小居”。 白泠夕脸色铁青,见得白蘅进门虽有一丝动容却依然喝问道:“你去了哪里?” 白蘅方才还信心满满,这会子进得门来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二哥哥何时对自己如此严厉过。但是自己有错在先,敢怒不敢言,半晌小声道:“陪谢景飒下山替太华老君买些东西,走的太急没有告知兄长,还请二哥哥见谅!”她心中委屈到十分,眼泪不自觉的便在眼眶中转悠。今日若是换做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最最心爱的二哥哥,让她如何能够承受。 白泠夕见其进门时的可怜模样早动了恻隐之心,本打算说两句也就罢了。听得白蘅竟然是和谢景飒一同下山半日,这下不仅生气,更多的是无尽心酸难过。一时间双目泛红,双唇紧闭怔怔的呆了半晌,好似失了神般。 白又夕匆匆赶到,唯恐白蘅再惹二哥生气。此刻看到屋内情景,勿用分说必定是白蘅的错,帮着教训道:“你违反山中规定私自外出,如今又不服兄长管教,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白蘅再忍不住,转身推门而出。 “白姐姐,你小心着点别扭到脚。”匡当还没来得及帮忙,少不得有些遗憾。 第四十一章 问学五 夜色如水笼罩在太华山的青葱草木中,三五只晚归的飞鸟扑棱着翅膀不时的飞起,秋虫在做最后的鸣唱以纪念它们短暂的生命。山石十分的冰冷,白蘅却觉得再冷也比不过自己的心冷。以往不知道犯过多少次错误,每次都是二哥哥帮自己向母亲求情。心目中的二哥哥比任何人都要亲,曾经想过哪怕是自己丢了性命也决不会离开二哥哥,要一直守着陪着他。可是自从受伤后,他慢慢的变了。变得好像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白泠夕,或许人都是会变的吧。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变,总是惹是生非,总是给别人带来灾祸。埋怨逐渐变成自责,白蘅哭的几乎不能自已。 不远处一道身影已经立在那里许久,只是静静的看向前方哭泣的女子,却始终不肯再走近一步。 谢宠轻叹一声上前扶住白蘅不断颤抖的肩膀,静静听她的呜咽声由大到小,仿若一个伤心到极致的小妹妹。想起多年前自己每每夜间独自哭泣,可惜不能如她这般哭的肆意哭的坦然。突然间甚至有些羡慕这个女孩儿,她有人骂有人疼,更有人默默守护。而自己却只能故作坚强,装作无所畏惧,装作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对抗任何危险。以致于时间长了自己都快要相信了,借着夜色的掩饰面上浮出一丝无奈与倦怠。 “有人骂你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是有多担心你才会把你骂的要一个人跑出来哭到三更半夜啊?”谢宠调侃道。 听她还要打趣自己,白蘅越发不服气道:“我不过是下山去吃了点好吃的,又不是多大的错误,他凭什么要骂我!” 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谢宠还要劝说,却见夜色之中一人匆匆而来。原来正是白氏长子白淇夕,他刚刚安慰完二弟白泠夕,这才抽身出来寻妹妹。 月色中初次相见,两人皆是一怔不知从何处说起,谢宠自然见过白淇夕,便见礼先道:“谢凝眉见过白大公子。” 原来是谢氏早期出走的孙女谢宠谢凝眉,虽然早有耳闻却没想到会在太华山遇见。白淇夕最是个稳重的,忙抱拳回礼道:“有劳谢姑娘!” 二人齐齐起身又是一眼对视,不知怎的皆是一阵心慌。饶白淇夕人情练达此刻也不觉失了声,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了神。谢宠见对方如此越发难以自处,只对白蘅道:“妹妹还是早点回去歇息,这里霜冷雾重若是伤了身子反倒不好了。”随即脚步匆匆离去。 白蘅也哭的够了,只觉头昏沉沉的被兄长牵回清风小居。一宿无话,至第二日清晨白蘅忙早早的起床洗漱去见二哥哥。 白泠夕一夜无眠,此刻守在门外几次欲敲门皆打了退堂鼓,回想往日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两人感情不知何时到了这种地步。 “二哥哥!”白蘅推门而出没料到白泠夕就在门外,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白泠夕见她这样神色越发为昨夜的冲动感到愧疚,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如此狭隘敏感,还是当初的那个“二哥哥”吗? “就知道你们还没吃!”昨晚没来得及发挥的匡当少主大清早便来清风小居拜访,虽说他住的烹雪小居离这里少说也有两三里的山路。手中捧着个食盒装着两样点心,以昨日发生的情况来看送吃的绝对没错。白蘅顺势将匡当让入屋内,两样极为精美的糕点和一样小菜,搭配山上每日晨间的份例——稀粥,十分完美。 “二哥哥你多吃点这个,我来帮你。”白蘅殷勤的将各样吃食放在白泠夕面前,看似兄妹情深,实则只有二人心中明白个中变化。 白淇夕与白又夕刚到门外便见匡当也在极为诧异,白又夕朝对方挥了挥手。匡当兴冲冲的跑过去,“怎么样,我做的不错吧?” “你打的什么主意,这么早过来送早点,自己吃了吗?”白又夕见匡当底下半截衣衫尽被露水打湿,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一拳故作凶狠问道。 匡当挑眉引他朝屋内看,不言而喻,满面写着那两人和好了都是我的功劳。 白淇夕被两人逗笑,代三弟致谢道:“多谢匡少主!” “甭客气,咱们还分什么彼此。”匡当嘿嘿一乐。白又夕却有些害羞,这话说的,好像两个人之间有点什么似的。 “快别说了,赶紧找点吃的填饱肚子。否则太华老君万一今日又来了兴致,像前日一样足足讲了三个时辰,我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给饿趴下。”说着一手揽着白又夕,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白淇夕纳闷,不知何时三弟与匡家少主有如此深厚的友谊。烹雪山庄尊主匡正义在十六年前倒是有些名气,自从与林素结合,气死谢奕宣后便极少再露面。两人的儿子应该就是这位匡当,而谢宠又是谢氏的孙女儿。谢宠却是凝眉,若是有人宠爱又何须凝眉哀伤呢? 太华山问学,晨起必有诵读,饭后才是正课。然课时却没个定数,全凭太华老君当日所教授内容,以及他老人家的心情。是以所有求学的仙门学子无不有备而来,吃饱喝足穿暖则是首要的。其次便是耳到心到口到,千里求学,谁不想学有所成。他日得道成仙便是终身夙愿,更可福及子孙。 纵然是心怀不轨之人也不敢对求学之事有丝毫怠慢,譬如晨诵总是无比准时的苏沐此刻已经准备妥当预备正课。而一旁的尧光亦是正襟危坐,偶尔偏身过来议论两句。 “那丫头当真是和谢景飒下山去了?” “回尊主,他们确实一同下了山,不过依我看来除了吃喝外倒是看不出有何异常。”尧光此刻再细细想了一遍当时的情景,仍然笃定道。 苏沐有些不甘心或者说有些担心,刚入太华山便被那丫头揭穿莫氏灭门的真相,看来自己有点低估了她的能力。尤其那个谢景飒竟然能够违反山规与她同出同进,要是再不动点手脚只怕以后想再出手就更难了。 “把带来的金子拿出一包送出去,我就不信太华老君还能再护着他。”苏沐狠狠道。尧光领命,环顾四下无人赶紧溜出去办事。 第四十二章 问学六 山中诸多清苦,饶是仙童管事个个也都不宽裕,能得些额外的收入自然是极好的。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仙童进得门来打点太华老君一应起居,不经意道:“昨日景飒公子下山办事多有非议,悠悠众口不得不防。”太华老君最为得意的便是这个徒孙,几年不见已然生得苍松翠柏秀出班行,当真谪仙一样的人物。谢文泽那个老家伙能把人送来已经难得,可不能落他口实。但是小孩子家家的事情,老人家也不好管多的。自己虽然老是老了点,可不是老古板,何况孙儿的眼光还不错的说。听仙童回禀思索良久方清了清嗓子收拾一应用物往“知逾书斋”而去,为学如登山,知愚而逾方能不断进取有所长进。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这里的四个“合”字,意寓“天人合一”。所谓“先天”,便由白氏之女白蘅来说说有何感想吧! 白蘅正自神游太虚,冷不防被太华老君点名回答问题,起身环顾左右。看热闹的、正襟危坐的、传递消息的凡所应有无所不有。经前儿宴会上正义凌然揭露百里氏阴谋,谁还不认识白家这位大小姐。看笑话等着她出糗的人数占绝对比例,毕竟这天底下的好事均分了才是最好,哪能由她一人独占呢! 谢景飒心知今日之事必定与昨日有所牵连,有心求情,偏偏太华老君好似完全无视自己。再看白蘅又是一脸茫然懵懂模样,心中难免替其暗暗担忧。 “二弟,不可妄动!”白淇夕按住白泠夕的手,摇头示意。白泠夕轻轻一叹,白蘅几斤几两他最清楚不过,唯有佯做无视。 “小柚子,怎么办?”匡当看谢景飒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心里着急,转而回头问白又夕。不愧是热心的匡少主,急他人之所急,想他人之所想。 “嗐,这都不是事,阿衡只要拿出平时对付我时所用的一半聪明才智,这题轻轻松松。”白又夕敷衍对方,轻轻松松回答。 “所谓‘先天’指的是天为先导,在这世间之事未发生前便加以引导;所谓‘后天’指的是人当遵天而行,从天而动。与‘天地合其德’,即人与天之间要相互谦让协调,人不可逆天,天亦要从人。”白蘅信手拈来,侃侃而谈,想不通这么简单的问题太华老君劳神费力的要说个半天。到底是老人家啰嗦点,也不能太过苛责。 小小年纪对天人之说如此通透,仙途不可限量!太华老君闻言已是大喜,却又故作严肃道:“你既知此道理却要背天逆行破坏山门规矩,你可知罪?” “纵然人需要先天引导,但是也有一说‘人定胜天’可见天并非总是对的,人也可能做的更好!”白蘅突而另辟蹊径冒出一段独特理论。心里顺便嘀咕,“有完没完,吃了一顿好的回来后除了被骂被骂还是被骂,现在竟然还要罚!” “你胡说的什么,竟然敢对上天不满,当真无法无天!”太华老君气的胡须乱颤,拍案呵斥道。 “民以食为天,山中饮食太过清淡,吃的我实在受不了。再说我下山寻点吃食也是顺天而为,好像也不算是背天逆行吧?”她试着狡辩。 一时间仙门百家的一众学子一片哗然: 白氏大小姐竟然为了点吃的便私自下山,真是没有规矩! 一个女孩子家的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真实丢我们仙门中人的脸! 谁说女孩子家就不能吃好喝好的,真是歪理邪说,我喜欢这样坦荡不做作的! ...... 众说纷纭,吵吵嚷嚷,指指点点,眼看着热闹起来。 “你你你,去后院思悔树下跪诵经文,没有老夫的允许不准起来!”太华老君何曾被人这般当众反驳,早气的脸红脖子粗,一把大胡子乱颤。连声让仙童把白蘅速速领走,免得看了气恼。 去就去,不至于发这么大火吧?对于一个闯祸精,从小到大这样的场面见的多了也不觉有啥难处的,麻溜的出了书堂。身后又是一阵唏嘘,没见过被罚还如此理直气壮的,此女颜面何在置父母兄弟于何处,实乃世间罕见! 苏沐与白氏兄弟目光相撞,一家喜一家忧,恨不得当即就去外面打一架。 “暮阳雪域果然不肯安分,这次算是给蘅儿一个教训,日后定要谨慎些才好。“白淇夕提醒两位弟弟,亦是劝阻二人暂且忍耐。 “景飒,你去看着,她如有偷懒耍滑尽管严加管教。”太华老君一副十分气不过的样子,大声命令道。 苏沐立时变了脸色,太华老君莫不是老糊涂了,派谁不好偏偏是谢景飒!可是他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龙须,纵然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忍气吞声。 白又夕忍不住偷笑,就知道阿衡福大命大吃不了亏,胳膊肘杵了一下匡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匡当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连点头称是。就连谢宠也不由得偷笑,这算是哪门子的惩罚啊! 外面空气清新,又没人打扰,当真适合默诵心经。白蘅老老实实跪下,突然觉得不能浪费这次的学习机会,学有所成方能答谢兄长告慰父母。为人子女,潜心向学立长远之志方为正道。是以老老实实将太华老君这些时日所教授内容仔仔细细的默背了一遍,掐算时间好像不到一盏茶功夫。没法子,熟能生巧,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又默诵两遍。 今日倒是十分乖巧,谢景飒远远望着,只见白蘅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当真遵循老君教诲。心有怜惜,遣退左右,有意让她暂且休息片刻。 一声轻咳,不用问肯定是救兵来了,白蘅神采飞扬看向身后果然是谢景飒。 “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跪太久,咱们是什么交情!”白蘅拍了拍膝盖站了起来。 谢景飒面上一阵不自在,随即道:“我并未让你起身。” “嗯嗯,不是你说的,是我又违反了山规。”白蘅秉承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光荣传统,以及她善解人意的优良美德,外带知恩图报道:“桂花糕和玫瑰糕,你尝尝,味道可比外面买的那些好吃多了。” 谢景飒诧异的看向这些糕点,刚才她不是说山中饮食清苦,这些点心是哪里来的? “我见别人有的吃就顺便去大厨房看了看,果然没有失望。不是山中吃的朴素,只是被看人下菜碟罢了。”白蘅若无其事的捏起一块玫瑰糕送入口中,甜而不腻软硬适中,实在是合自己口味。 第四十三章 问学七 “我娘说人不开心的时候就要吃点甜的,这样就不会觉得心里太苦。她老人家有很多大道理,但是这一条经本人验证绝对是至高无上的真理。”白蘅煞有介事的边说边吃。谢景飒忽而反问道:“你也有不开心的时候?” 白蘅听得此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一双杏眼忽闪着看向对方。谢景飒一双星目熠熠生辉实在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是那张永远有些过于平静的如谪仙圣人般的脸孔却让人莫名觉得安心。长亭幽静,微微的秋风拂过,便连那平日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鸟儿也息了声。 夜色渐浓,已经过了卯时,山门内人影全无。白蘅晃晃悠悠出了知逾书斋往清风小居而去,却不知身后的那个人直到她身影消失不见方才回转身。 “今日又让她钻了空子,少尊主,还有什么法子治治这个妖女。”尧光阴险道。一包金子却换来她后院中吃点心聊天,真是想到便恨不得立刻要了那妖女的性命。 苏沐一直阴冷的脸却在这时莫名的慢慢化开,突而诡笑道:“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妖女虽然手段颇多,但是树大招风有她受的。”尧光不知主子何意,狐疑一刻顺着苏沐所指方向看过去。知逾堂外的竹林边两个身影鬼鬼祟祟的钻了进去,那是白蘅返回清风小居的必经之路,不必多想自然是有人要寻她的麻烦。 尧光正要询问是何人,苏沐已道:“南堂花氏花馥馥和她的兄长花间醉都是仙门子弟中的佼佼者,花家和百里氏是什么关系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南堂花氏与涉水岛百里氏乃是世交好友,两家早在十几年前便结了亲家。花馥馥与百里智渊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小情侣,两家约定,此番太华山求学之后便预备婚礼。没成想天作之合的一段美满婚姻突然被个妖女破坏,花家此番前来寻仇再正常不过。 太华山上寻仇,那花馥馥倒是个性格刚烈的女子。这样才好,早点收拾了妖女,自己也好回去交差。为了避嫌,苏沐领着尧光二人匆匆离去。 “妹妹,今日看兄长的!”花间醉按住要起身的妹妹,抽宝剑跳出竹林,黑暗中剑光如银蛇般奔向来人,下手之快用力之猛势必要取人性命的架势。 花馥馥伸手未能拉住对方,赶忙也跟着冲出竹林连声制止道:“兄长你这是为何?” 白蘅早觉出杀气来,只是没想到对方胆子如此大。便是自己今日真的死在他剑下,也不过是一命抵一命,谁又能逃出太华山?琳琅挡住对方宝剑,借月光仔细打量,只见来人方脸细眼白净面庞并非是个歹毒之人。 “我与你何怨何仇,好歹说清楚了再打不迟!”白蘅躲闪至一旁,高声质问道。 花间醉拿定主意今夜一定要杀了白蘅,她竟然敢断了妹妹的好姻缘,身为兄长责无旁贷要替妹妹出这口气。是以不管不顾,又杀上来一剑。 莫非是个疯子?白蘅步步后退,对方步步紧逼,眼见得便要退到山石边。 花馥馥见兄长不肯听劝,也顾不得太多,只能拔剑上前。“白姑娘,我兄长并非有意对你不利,还望你大人大量!”说着一剑重重的拍在兄长手臂上。只听花间醉哀嚎一声,抱手臂连连后退,怒气冲冲不解的的看向妹妹。 方此时白又夕与匡当双双赶到,白淇夕不放心妹妹独自走夜路遣了弟弟来接人,果然所料不虚——夜路有鬼。二人话不多说,齐齐拔剑护在白蘅身旁。白又夕叱问道:“来者何人,快报上名来!” 花馥馥暗自庆幸,好在自己出手的及时,若是晚了一刻更加说不清楚。 匡当却是个闲不住的,吆喝道:“小柚子和他们啰嗦什么,这两个我认识,是那做了和尚的百里智渊未过门的婆姨和大舅哥。他们就是来寻仇的,今日不给他们点厉害尝尝,白姐姐以后还得吃亏。”实则心中恨不得出点事,他也好向自家哥哥姐姐邀功。 小哥两亮剑上前,花间醉被打个措手不及,幸亏有花馥馥相护才躲过一招。两人一招不中再出一招,双剑合璧十分默契。 白蘅抱手臂站于一旁看热闹,只见花馥馥只是护着兄长并未有反攻的意思,联想刚才她所说。一时间有点猜不透对方的来意。若是敌人自然如匡当所说给点厉害尝尝,万一她有其他说辞呢?正犹豫间,忽而花馥馥肩上受了匡当一剑,身子紧跟着往后倒去。花间醉忍痛接住妹妹,二人皆有伤在身眼见得没了还手之力,只能坐以待毙。 “住手!”白蘅忙拦住匡当,“多谢匡少主出手相助,只是他二人罪不至死,到此为止吧!” 匡当如愿以偿,收剑归鞘,冲着白又夕得意挑眉一笑。白又夕上前搂住对方肩膀:“有你的,今夜算我白氏欠你一个人情。”匡当捅了捅白又夕肚子,“迟早一家人,说啥客套话。”白又夕一怔,随即满脸绯红,好在夜色遮挡,否则怕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蘅见花馥馥依在其兄长怀中,面色惨白,倒生出几分怜悯之情来。说到底自己毕竟破坏了人家的姻缘,如今算是扯平吧。冷冷道,“今夜之事我不会再提,还请两位好自为之。” 花馥馥却上前一把拉白蘅裙角不肯撒手,娇容之上惨然浮出一丝无奈,“姑娘且听完我一句话再走。” 白蘅越发惊奇,自己已经放他们一马还想怎的? 夜已深,寒意透骨,花馥馥内外交困猛然一阵抽搐却强打着精神站了起来。原本没有血色的脸浮出淡淡笑意,若是白蘅没有眼花的话甚至能觉出些安慰来。 “你可知我今夜并非前来向你寻仇,而是特意谢你来的?” 这次不仅白蘅满头雾水,就是匡当与白又夕也傻了眼,完全没有道理啊? “若非白姑娘及时揭穿百里氏的所作所为,再过些日子我怕是就要嫁入百里家成为他们族中一员。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如果到那时,我的结局又当如何?与百里氏族人一同被罚,或者侥幸逃脱做一辈子寡妇。” 第四十四章 问学八 “白姑娘对我的大恩,难道不值得我亲自前来致谢吗?”花馥馥说完跪倒在地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花间醉也失了神,原来妹妹想的竟是这些,竟难道是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做错了。 “馥馥,你胡说的什么?” 花馥馥却示意兄长不必多说,神情坚定,不顾身上伤势毅然站起身来。花间醉纵然一肚子火也不好再发作,只能扶着妹妹悄然离开。 白蘅怔怔的看着花馥馥起身与花间醉相互搀扶着离去,忽然佩服起这个女孩子的胆量和勇气,又为她的未来担心。按现时礼法既已许了婚约便是对方的家人,无论发生了何事,想要毁约再嫁都是一件与世俗相违背的事情。何况南堂花氏又是仙门中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一去前只怕途未卜。 苏沐领着尧光作为勤学的典范第一个踏入知逾书斋,昨夜看到花氏兄妹伤痕累累返回,苏沐虽不爽又觉聊胜于无。只要他们今日抖搂出自己的伤势是白氏所为,那么白蘅自然脱不了干系。意外随时都有,看来只要自己不放弃,她迟早会现出真身受万人唾弃。 “少尊主,今日情况好似有些不对啊?”尧光再次朝门外看了看,卯时已过不仅不见其余学子,便是太华老君也不见前来。 苏沐正自等着看白氏再次出丑,想的入神,经尧光提醒方回过神来。尧光已经打探消息回来,上前拉住苏沐的手便往外走,“今日的早课安排不在这里,是我们弄错了。”苏沐脸色一变狠狠甩开尧光拉着的手,侧身便出了知逾书斋。尧光有些委屈,昨夜送到自己房中的一碟糕点现在回味起来依然妙不可言,他到底心中有没有自己? “都是属下的错!”尧光追上前认罪。 苏沐冷冷道,“哪里是你的错,那些仙童管事们胃口越来越大,咱们的金子怕是撑不到学成之日。” 太华山温泉声名远扬,可以去病根除邪祟,是不可多得的人间仙泉。今日之晨课便是安排了仙门百家的学子们前往温泉洗去浮世尘埃方得仙风道骨,是以众人比平日更早的赶往温泉。 欢天喜地如匡当和白又夕自不必说,两人铆足了劲要在温泉中一较高低,看谁可以没入水中憋气时间最长。白泠夕自进山便得太华老君亲自医治,如今腿伤已大有好转。若再经太华温泉医治只怕就要大好了,是以白淇夕不敢有丝毫大意,一直守护在二弟身边,凡事必亲力亲为。 倒是白蘅觉得这件事于自己而言毫无意义,一堆人聚一块儿洗澡有甚好高兴的,她宁愿躲起来一个人玩儿。是以等到所有仙门世家中的女孩子都下了温泉,叽叽喳喳热闹的不行,她还蹲在边上独自发呆。 谢宠见状忙招了招手,“蘅儿,到我这边来。” “凝眉姐姐!”白蘅故作开心的抽动面部肌肉,一步一挪的终于挨着谢凝眉坐好。 “你瞧,那个就是清风里白氏大小姐白蘅!” “就是她揭穿了百里氏的阴谋诡计,还莫氏一个公道!” “有胆有谋,实在令人佩服!” “那有什么,也不看看当时是谁在身边帮忙。”一个声音极为不和谐的从人群里冒了出来。 众人忙围了上去,“快说,快说,是谁帮的她?我就知道她区区一个小女子没那么大的能耐,果然被我猜中。” “还能有谁,仙门世家子弟中长得最好看的,武功修为最高的那位便是了。”酸溜溜的话语声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当即人群中便是一声长长的“哦”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了然。 白蘅起身便要上岸,却被谢凝眉拉住道:“纵然今日不见,难不成明日也要躲开?你有多少理由逃避呢?” 白蘅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经提醒倒觉得完全没必要。太华老君所言:“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现学现用,多有裨益。 既来之则安之,白蘅索性舒舒服服的泡起了温泉。心底无私天地宽,突然就觉出这太华仙泉的妙处来,果然沁人心脾润之肺腑消之忧愁去之邪祟。 见白蘅无事,谢凝眉方放下心来。心中怜惜她为人诽谤,又爱她的开朗豁达。只是可惜自己那个木头人般的弟弟,不知他到底是怎样的想法这般拖下去只恐夜长梦多啊! “时辰到,速速更衣返回知逾堂听训。”一声令下,众人忙你推我赶的上得岸去。 白蘅睁眼看那密密麻麻的热闹不由得有些厌恶,便再次闭了眼睛装睡,只等众人走后再说。 不知不觉没了刚才的嘈杂,万籁俱寂唯有泉底潺潺的流水声仿佛拨弄着天地之音。“汪汪汪”谢谢大概等的着急了,以嘴叼着白蘅的衣裙站在山石上叫醒主人。 白蘅故作不满的拍出一阵浪花,飞溅的水珠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就你最积极,见不得你家主子偷一点懒,白蘅跳上岸扯衣衫披上。只听身后“扑通”好大一声水波响起,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仿佛自天而降般落入温泉内。 “快来看啊,白氏之女竟然和个男人一同沐浴。”不知是谁凭空喊了一嗓子,一传十,刚走不远的姑娘们不顾迟到被罚又急匆匆的返回看热闹。“果然是个男人,瞧那大肚子大脑袋,也就比只猪好看点。 “天哪,她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被谢少主拒绝后自暴自弃,但是这也太随便了一点吧!” 故作惊讶和做作的语气简直让人听了想吐,偏偏又是一声声的莺声燕语温柔至极悦耳至极。 白蘅裹紧衣裙已经气得面色惨白浑身颤抖,一时间却又百口莫辩,任凭别人任意侮辱。 莫语糊里糊涂的从水里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怎的就掉进了女泉,挣扎着想要爬上岸。他本就是个胖子,心中紧张,努力了几次都未能成功反倒更狼狈的落进泉水。岸上不时爆发出阵阵银玲般的笑声,众女修羞羞怯怯的不敢正眼看他,却又忍不住想看他出丑的模样。 有几个好事者上前劝道:“白姑娘,你好歹伸把手把人拉上来。怎么说人家也是奔你而来,你不能如此薄情寡义不是?” 白蘅猛然回头看向对方,咬碎贝齿恨不得立刻敲碎她们的脑袋。这些人也是当初知逾书斋内给自己鼓掌叫好的仙门世家子女,也曾路遇之时投来赞赏的目光,也曾尊称一声‘白大小姐’。可是今日今时,她们仿佛换了一副嘴脸,让自己看不清哪张才是真的,哪张又是假的。 第四十五章 问学九 “蘅蘅,发生了什么,赶紧告诉二哥哥!”白氏三子匆匆赶到,但见白蘅一人独自站在一旁任人围观。白泠夕伸手拉住妹妹青筋暴起的小手,冰冷入骨。白又夕眼尖,指着泉水中已经放弃挣扎的莫语道:“看那个死胖子,他怎进了女泉,莫不是又在搞鬼?”匡当顿时大怒,慌忙间捡起地上一颗石子照着他脑袋扔过去,吓得莫语缩脖子钻进了水中。方此时谢宠走了过来,看这情形心中已是明白大半,出手制止正打算再次投石的匡当。示意他不要再制造事端,只是懊恼刚才自己不该丢下白蘅独自离去。 “快看,谢枫来了,她这次丢人丢大发了!”人群因为谢景飒的到来再次掀起一阵窃窃私语,可是这满怀恶意的中伤随着白氏三子强势的目光立刻被压下。 “如若有事自当请太华老君定夺,请各位随我前往书斋议事!”作为太华老君最为宠爱的徒孙,谢枫责无旁贷要助其处理山中日常事务。 莫语见到谢枫前来忙招手求助道:“谢少主,你救救我,不是我要来的,不是我啊!”他一行说一行蹚水试着往上伸手求救,那形容说不出的狼狈,枉他身为一代静司山尊主。 “不用了,莫尊主是为我而来,我们早就约好了共浴爱河。你们有什么疑问尽管朝我来,莫要冤枉了好人!”花馥馥分开人群大声宣告,躲避不及的几个女修被她撞的险些摔倒。 “好生不要脸,做出这等败坏门风之事还敢大肆宣扬,花氏到底怎么教导的子女!” “哼,不过一个望门的寡妇,勾引汉子也是人之常情。不像我们姐妹日后能有个好的归宿,修道成仙做一对神仙眷侣。” 尧光冷笑一声上前质问:“今日沐浴温泉是早间才发出的消息,敢问姑娘如何提前得知?” 花馥馥一时语塞,没想到苏氏中人也要来凑这个热闹,环顾一周白蘅的大眼睛正看向自己。 “我与白姑娘最是知己好友是她告诉我的,昨晚聊天说话儿到后半夜,这个仙童管事可以作证。至于白姑娘从何处得知的消息我就不好问了,您要是想追根究底不妨亲自去问问?”花馥馥理直气壮回道。 白蘅与谁走的近这个自然不用问,谢景飒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被众仙门女修孤立的白蘅,引得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方这时男修士们也忍不住看起了热闹,“倒是个敢做刚当的豪爽女子,白便宜了莫语那等败类。” 花间醉正混在人群中想瞧个究竟,哪里会料到热闹看到了自己妹妹的头上。羞愧的耷拉了脑袋,唯恐被人看到,转身朝山林跑去。然跑至半道终究狠狠心折了回来,若是此刻自己当了逃兵留妹妹一人独自面对,那么余生自己又有何面目见父母和花氏的列祖列宗。 “我与莫尊主两情相悦早就私定了终身,今日得太华老君恩泽得以沐浴仙泉。我们商定既是做定了夫妻便可同修仙道,是以便让他趁着女修们离去之时进泉内等我。不想惊扰了白大小姐才闹出这场误会,让诸位笑话了,我在此替我夫君向各位赔礼道歉。”说着环顾四周皆是一礼,极尽虔诚。看的众人哑然失色,天底下当真有此荒谬之事,男女双休的事情竟然当着众人面便可出口。 花间醉愤然上前拉过妹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花馥馥戚戚然一笑,“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请兄长成全。” 花间醉一时间怒火冲上头憋的脸红脖子粗,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刺激着自己,每一个嘲笑都可以把花氏全族打入万丈深渊。但是他到底下不去手,高高扬起的巴掌又重重放下,血红的眼睛瞪视着妹妹。 “这绝对不可能,请问姑娘敢当着所有仙门世家的面与莫尊主当面对质吗?”苏沐晃身出了人群,今儿个的笑话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敢把笑话开到她本人身上的怕也只有花氏这位疯女人了,他倒是想要看看她如何收场。当然,敢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都该去死,死法千千万万,她偏要选个最不堪的又能怪谁! 花馥馥不由得后退了半步,再侧目看向一直呆若木鸡的莫语。莫语莫名其妙被人扔进了女泉池中,这会子刚被人拉上来尚处于懵逼状态。但是苏沐与花馥馥站一处,他身子不由自主的便偏向了花氏,两只眼睛畏惧的转向别处哪里敢看向苏氏主仆。 “莫不言,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苏沐恐吓的上前一步就要伸手去抓对方,吓得莫语连连后退,身子刚好碰到一直静观二人的花馥馥。 花馥馥趁机拉住莫语衣袖道:“夫君莫怕,有我花氏兄妹在,谁也不敢欺负于你。” 莫语又是一阵懵然无知,自己何时多了个妻子?细看身边之人,只见花馥馥浓眉大眼神情坚毅不由得多了几分安全感,索性反手握住了对方小手。胆子顿时大了许多,冲苏沐怯怯喊道:“是不是你招来的百里氏害我全族,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等着,总有我静司山莫氏崛起的一天。”他虽然嘴上强硬,身子却不知不觉躲在了花馥馥身后。 花间醉见这个被强拉来的妹夫何其怂包,真是又气又恼又怒,无奈此刻当真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也无法。 众人见状,人家既是真夫妻便是做了些出格之事也不过是家丑罢了,倒是自己这方唐突了。更有些未曾谈婚论嫁的世家女修早羞红了脸,这是怎说的,一个个闺阁小女子不知廉耻的看人家夫妇之间笑话。知道的只当是年少无知,不知道的还不知要怎样揣度嘲笑去。一时间众人四散离去,只留得几位心知肚明的人在场。 “苏尊主,既然事情已经查明,还请你不要再过多掺杂别人家的家事!”谢景飒冷冷道。 尧光依然想再教训莫语一番,苏沐气恼的瞪了一眼,“都已经到这个时候,难不成把自家卷进去,听莫语胡乱咬人吗?”两人愤然离去。 白蘅冲谢景飒感激一笑,又打量自己狼狈模样方想到今日这事是因自己而起,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兄长!”几人齐齐望向白淇夕,实在不知这种事情要如何处理。 白淇夕已猜出大半来,必定是苏氏想法设法要污蘅儿清白才会做出这等无耻之事。可是花氏的大恩却无以为报,忙上前向花间醉一揖到底:“清风里白淇夕代舍妹感谢二位搭救之恩,只是......这?”白淇夕看向花馥馥及其身后的莫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 莫语见势不妙悄然转了身就想跑。 ps:花馥馥的决定到底对不对,她会不会后悔嫁给一个草包和窝囊废,如果是我又会怎样选择?有些选择一旦做出就是一辈子,真的好难啊! 第四十六章 问学十 花馥馥一个眼神扫来,莫语吓得迈出的步子来不及收,一个趔趄身形不稳重重的跌坐在山石上,疼的他五官挪位差点背过气去。“既已经当着仙门百家修士的面承认了我们的夫妻关系,难道你现在还想反悔?”花馥馥近前一步一把将莫语拖了起来,四目相对厉声叱责道。 莫语还想再挣扎一下,转眼看到白氏三子以及谢景飒,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白蘅纵有万语千言此刻却不知该怎样劝说花馥馥,明眼人谁个看不出,莫语莫不言和草包无二绝非可选良人。而花馥馥无论样貌还是家世在仙门之中都属上等,这种结合便有万种理由到底意难平。 哪知花馥馥却浮出欣然一笑,“姑娘莫要负疚,这桩婚事馥馥心甘情愿。” “花姑娘,你不必为我如此。我的清白天地可鉴,无论小人如何作祟,清者自清何须外人认可!”白蘅怎能不对其怀有亏欠,毕竟是一个女子的终身大事,此一去便是一生。 “你怎知我是为了你?”花馥馥不以为然的笑道,“你揭穿百里氏免我受牵累,我昨儿个已经谢过,自此已经两不相欠。至于今日之事理应我谢你才对,我能嫁入静司山莫氏是我的福气。莫语就是再不争气那也是仙门世家上四门中的尊主,比那一般的小门小户不知强了多少。他纵然草包一个,可我又强了多少,不是刚好般配吗?”说完意味深长的冲白蘅使了个眼神,嘴角的笑意更盛。 一瞬间白蘅突然明白了一切,果然是个通透的人,也不由得启齿一笑。 仓促间没有凤冠霞帔,好在花馥馥是开心的,莫语虽然像是被绑架了一般陪着笑脸却也十分的配合。长兄如父,花间醉冷冷的坐于上首接受一对新人的三拜九叩,目送妹妹嫁作他人妇。 一个人的一生可以经历九死一生百般劫难,也可以简简单单的在清风里莲间游走花中嬉戏,再由父母娘亲千挑万选择一佳偶。也可以如花馥馥这般倏忽间便完成了所有事情,余生便只有静司山只有那个大胖子加怂包的莫语莫不言。白蘅目送着两人下山的背影很久很久,久到她觉得已经与这山这水成为一体,如它们那般安然祥和再无世间千般万般吵吵扰扰。 谢景飒放慢了脚步看那背影弱小而坚定,两个人就那样一前一后,任凭秋风肆意的撩拨。 “谢景飒!”白蘅突然转过身来,娇俏的脸上梨涡绽开笑的何其灿烂。 谢景飒有一瞬间的失神,片刻后方道:“白泠夕的伤势恶化,师祖要将其送往西华山师伯处医治。”西华山为太华老祖师弟西华圣君所居住处,其通晓天上人间医理,有起死回生之能耐。这在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又得太华老君引荐,白泠夕还是仙门世家子弟中的头一个。 白蘅却很是不解,这些日子看来二哥哥的伤势已经开始好转,突然间又说恶化要去西华山。此番前去还不知多久才能相见,纵然自己不好因此有怨言,但是要说高兴却也有点难。 “我去送送二哥哥!”刚送走两位新认识的朋友本就十分失落,这会子越发无精打采,眼泪不觉又在眼眶中转圈。 谢景飒掏出丝帕正要递过去,可白蘅已经跑远,徒留秋风中他孤寂的身影。 “这傻孩子还在那呆站着干什么,一点没有老夫当年的雄风。他爹当年要不是跟块木头样也不能好好的老婆跟人跑了,唉,上梁不正下梁歪扶不起的烂泥!”太华老君嘀嘀咕咕说个没完,就差亲自上场示范。一把美髯被他糊弄的乱七八糟,骂骂咧咧的招了一片浮云到面前,踏云往西华山而去。 山石后面两颗小脑袋弓着腰驼着背蹲守了半天,这会子已经累的瘫倒在地。 “白姐姐走路也太快了点!”匡当很是不满的埋怨道。 白又夕扭头看过去已经没了白蘅的影子,点头赞同道:“那是,我们家阿衡是个急性子,你是没见她打我的时候跑的更快。” 白蘅一路跑进清风小居便高声喊道:“二哥哥!” “白姑娘回来了!”闻得一位女子的声音,从房内撩帘子走出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来——原来是阮北叶氏之女叶蓁蓁。 白蘅不明白她怎么来了,又在二哥哥房中,楞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蘅蘅!”不待二人说话,白泠夕自房中推着轮椅出来。看来他也已经知道要前往西华山就医,是以见到白蘅颇有些不舍。 “二哥哥,你的腿这次一定能好,西华神君可是能肉白骨活死人的神医!”假装高兴的蹦跳着到得跟前,把脑袋埋在二哥哥腿上,不觉又红了眼眶。 “原来如此,看来白二公子痊愈有望,便不再需要我叶氏灵丹。”叶蓁蓁有些失落的说道。仙门世家中各家皆有炼制丹药,然各家又都有自己的功效。以叶氏而言对筋骨疏络有奇效,便是那花甲古稀之人若是服用叶家丹药何时依然可以做到健步如飞不输少年。今日的叶蓁蓁显然是前来送药的,难为她能有这番情谊,白氏众人自然感激不尽。 白蘅忙起身拉住叶蓁蓁道:“叶姑娘人美心善又亲自送来灵丹,我们感激还来不及,你若是不嫌不如坐一刻再走,我去泡些茶水就来。”白蘅说着话冲二哥哥俏皮一笑,白泠夕佯做不见的转过头去。 叶蓁蓁却执意要走,别过白氏兄妹径自出了清风小居。 白蘅只得送出门去,二人携手前行说说笑笑好不开心,倒像是一对亲姐妹。 “听说白姑娘与谢少主极为亲近,你们是之前有过交集?”叶蓁蓁突然换了话题,装作不经意间问道。 白蘅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两个人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是若论起交集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索性不提过往,只道:“谢少主是太华老君最喜欢的徒孙,我二哥哥的腿伤又指着他老人家。我也是因为二哥哥才来的太华山,这才与他多接触过几次,也算不得什么。” 原来我们并算不得什么!谢景飒止住脚步,厚重的树荫遮挡住他一双星目,那熠熠的光芒瞬间消失不见。 ps:如果遇见心仪之人出手一定要快,白蘅虽然不是扭捏之人,但是一路牵绊太多想要良缘着实不易。这世间哪里会有单纯天真,在感情上女人好似有着天生的敏锐与观察力。如果真有,大抵是是旁观者眼睛不好使。 第四十七章 问学十一 “原来如此,我还当你们已经十分相熟了呢!”叶蓁蓁立时笑意吟吟,谢别白蘅高高兴兴离去。这就走了啊?原来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看来二哥哥可以轻松的前去西华山,反正我们清风里有那么多又漂亮又温柔的姑娘!白蘅有些不开心,捡起一块石子扔出老远,拍拍手潇洒的一个转身回了清风小居。“二哥哥,我回来了!”声音传出老远。 谢景飒伸手接住石子,看那抹身影进了院子,再低头仔细打量手中石子。 “姐姐,你看我哥哥这样的还有戏吗?”匡当急得抓耳挠腮,这阵子真是为了哥哥的事情操碎了心。 谢凝眉眉头紧蹙,弟弟这性子果然像极了父亲,最是个沉得住气的。殊不知有些事情过去了便再找不回。然而自己的身份亦是只有担心的份,多说一句多近一步都不能。转而训斥匡当:“枫弟自有主见,还轮不到你个毛孩子瞎操心,管好自己便是!” 匡当瞪视着姐姐离去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自己好心好意一天天的不都是为了兄弟姐妹和睦相处,怎他们两位就丝毫不领情呢?“哼,把我惹急了,我就和白姑娘好!”匡当也来了脾气,掐腰叫嚣。 “啪”脑袋上着了一记,疼的他正要发作,白又夕怒气冲冲的正等着他。 “刚才说的什么,连我家阿衡你都敢打主意,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说完又要打。匡当赶紧抱脑袋求饶,“小柚子你胡说的什么,这种事情我怎能干得出来,我不过随便说说想气我姐姐。” 白又夕得意的笑道“谅你也不敢!”这才饶过他,两人又勾肩搭背的你来我往打闹个没完。 “二哥哥,等你去了西华山,我也该回清风里了。离家这么久,不知爹娘怎样,我们四个总得有一个留下陪着二老。”白蘅一边帮二哥哥收拾行李,一边想起清风里的点滴往事,越发动了回家的心思。 白泠夕听言自然欣慰,又道:“若是母亲又逼你嫁人,只管说要等我回去。切记,务必等我痊愈回去。” “那是自然,二哥哥没有康复痊愈,蘅蘅岂有就嫁人的道理。这个你不必操心,我可不是个小没良心的。再说说你可是白氏最最英俊潇洒修为武功最高的白二公子,我出嫁之日还想二哥哥给我撑门面长脸面,一定会等着你的”。‘小没良心’是母亲常骂几人的话,白蘅模仿的样子颇为相像,惹得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又听到妹妹夸赞自己,白泠夕内心很是高兴,分别的哀伤也跟着淡了许多。 许久不曾听到笑声,白淇夕自门外迈步进来,“若是收拾妥当,我们现在便可以出发,莫让仙童久等了。” 白蘅便把一包银子递于兄长,这是打点仙童的,所有带出来的银子全在。 “一定要等我回来!”出门之时白泠夕不放心的再次叮嘱白蘅,满眼的不舍与难离。 白蘅但觉心中一股酸楚翻涌,贝齿轻咬朱唇半晌不肯说话,泪眼汪汪目送二哥哥出了清风小居与兄长离去。 “二哥哥!”珠泪滚落,白蘅从不曾如此伤心。 “谢少主,老君让你前去有事要吩咐。” 谢景飒回看仙童一眼,好似有些恍惚,又过了一刻方才随着去了。 卯时正,知逾书斋内仙门世家的各位学子们正摇头晃脑用心诵读经文,便见仙童从外走了进来。 “太华老君因事外出七日,留各位仙徒们独自山中修行,待得他老人家归来再逐个考核。还望诸位不辜负我家老君的希望,他日得道成仙修成正果!” 众人谢过,这才纷纷起身离去。白蘅随着兄长正往外走却被仙童拦住,那仙童转身对谢景飒道:“谢少主,老君他老人家说太华洞内的灵芝草这几日要劳烦您帮着浇水养护,您若是觉得一个人太过劳累可寻白姑娘帮忙。” 太华老君果然慈善仁义,只是不知是对他的灵芝草太过细致,还是对他的这位徒孙太过关心。别人都要抓紧时间复习功课,难道自己就不用的吗?再说了自己此番前来就是为了照顾二哥哥,如今他已经离开太华山,自己也该返回清风里侍候爹娘。 白淇夕见妹妹好似十分不喜这件差事,忙道:“不如由我代蘅儿帮谢少主......。” “我也可以!”匡当自告奋勇。 仙童见众人吵吵嚷嚷的已有些不耐烦,大声道:“灵芝仙草乃是神物,岂是一般人可以接触的!”说完转身走了,徒留一众干瞪眼的人们。 白蘅无奈的长长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拳头又颓然放下,无精打采的回到清风小居。二哥哥已经不在屋内,她觉得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没力气,想说个话撒个娇也找不到人。一时气不过抓起床上的枕头扔出门外,吓得奉命守在外面的白泠夕跳起半人高。“嘿嘿,我定是长进了不少!”白泠夕惊喜的发现自己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忍不住又使了几招仙术皆有不错反响。 “小柚子,随我到外面练功,别没有老君督促就想偷懒!”匡当一本正经的吆喝着,一双眼睛却滴溜溜乱转直往屋内瞧。忽而瞥见地上的枕头顿时明白,趴在白又夕耳朵上嘀咕:“白大公子又让你来给白姑娘当出气筒啊?” 白又夕正值兴头上,无所谓道:“我高兴,某人倒是想做出气筒,无奈什么哥哥姐姐的都懒得搭理他啊!” 真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这下戳中了匡当的痛处,瞬间煞白了小脸一句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 “喂喂喂,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匡少主,您跟我一个毫无家族地位的小幺计较啥。别看他们表面对我热情周到,可是打起我来毫不留情。就连我最最心爱的兄长都把我当靶子用,你也看到了。”他一副可怜样装的十分到位,再伸手搂住匡当肩膀好一番唧唧歪歪。 匡当这才趾高气扬的晃了晃脑袋,“若有下次一定饶不了你,你既出不去,咱们就在这里比划比划。”两人于是你一拳我一腿,你一个落叶飞,我一个秋风起,打的好不热闹。 屋内白蘅双目大睁着看床顶,想二哥哥不知此时是个什么情况,想回清风里。以前一心盼着出门,这会子真的出来了又巴不得立刻回去。 ps:白泠夕啊白泠夕,你聪明过人却一步错步步错,有时候真的恨男人们的“沉稳”。 第四十八章 问学十二 白蘅见谢景飒提一个白玉瓶汲满山泉水缓步而来,忙殷勤的上前接过,“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做的好,谢少主只管一旁监工,若是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劳烦批评指正。”她说的假惺惺,干活倒是不含糊拎着瓶子大步流星的往太华洞去。谢景飒被她夺去瓶子很是不自在的站了一刻,这才默然随着进了太华洞,没想到这里竟然别有一番风景。 芳草萋萋,流水潺潺,蜂飞蝶舞,暖若三月,此是太华,别有洞天。 白蘅以为太华山的景致已经是天下少有,没料到太华洞内更是罕见。难怪灵芝草会长在这种地方,拂高天之云翳,仰日月之光辉,得天独厚!再看洞中一处嶙峋怪石下一株与众不同的小草傲然孤立想来便是那传说中的灵芝仙草,忙就要上前浇灌。 “等等!”谢景飒拉住白蘅。 白蘅只当自己操作不当,有些惭愧方才的鲁莽,万一出了岔子纵然整个白氏是万万担不起责任的。谁知谢景飒却拉着他躲进旁边一个洞**,洞穴极窄小,白蘅还好,谢景飒却要弯了腰刚好将白蘅拥入怀中。白蘅很是不自在的感受着对方的心跳,慢慢往外挪了挪,正看到一个人影闪过。吓得她急忙往后退,紧紧缩进谢景飒臂弯下。 那潜入的身影悄然停在灵芝草前,四下环顾无人,伸手轻轻采下一片绿叶装进怀中。又以极快的速度返回,再次从两人面前闪过。谢景飒立刻便要去追,谁知怀中的白蘅却一动不动的靠在怀里没有要走的意思。一丝羞涩飞过脸庞,谢景飒低头看时正迎上白蘅抱歉的眼神。 “我的脚卡住了。”白蘅委屈的说道。 谢景飒试了试只能双手将人抱起,两人这才出了狭小的山洞,可那来人早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蘅一边揉着被卡住的脚踝,一边分析道:“一定是哪个胆大妄为的世家子弟,我瞧着身形应该是位男子。” 谢景飒却未注意白蘅所说,俯身仔细查看一番,见其无碍方放心。再仔细查看仙草后方摇头惋惜,“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虽然灵芝草对修仙之人有所帮助,但是若太过便会乱了心神成为毒修,后果不堪设想。” 白蘅顿时来了兴致,只要这几日自己好生等着来个守株待兔也许真能抓到只大的,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偷老君的灵芝。也算是白氏还他老人家的一个人情,一举两得。 “我们明日早点来。”白蘅起身便要往外走,谁知脚上一阵刺痛,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 唯恐被对方看到,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摆弄起肩上的发辫:“这儿的风景真好,我多待一会儿,您先走。” 谢景飒心中记挂刚刚所发生的盗窃,听言便径自先出了太华洞,留白蘅独自在其中。 “谢少主缘何如此慌张?”仙童见状慌忙上前询问。 谢景飒细细回忆所看之人形状特征,再一一交代明白,让仙童先不要惊动众人暗中查探最好。一时间太华山内暗流涌动,这件事非同小可,谁也不敢疏忽大意。待得三更时刻依然不见有任何消息进来回报,不由得踱步出门边走边想,待得抬头看时不知不觉已到了清风小居门外。 “你别着急,她和我哥哥在一处必定平安无事,今夜天气不错兴许正一同观赏月色也未可知。”匡当被白又夕拖着往前走,身子却又尽力往后缩。急得白又夕恨不得给他两脚,两人正闹着忽见谢景飒就在身旁。 “谢少主,阿衡呢?”白又夕惊喜问道。 谢景飒愣怔一刻转身便往太华洞而去,匡白二人跟着明白过来,也撒腿追了上去。三人到了太华洞,只见一片静寂哪里有白蘅的影子。谢景飒站于洞中环视周围,不见任何打斗痕迹,她应该还很安全。但是将事情始末连起来思考却发现自己上当了,那人故意引走自己为的就是对付白蘅,实在可恶。阵阵心悸隐隐痛心,那么明显的骗局却能蒙蔽自己的双眼,让她陷于危险之中。自责将谢景飒重重包围,他要立刻找到白蘅,否则那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由暗中行事变为明目张胆的彻查,太华山顷刻间被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仙童们翻了个底朝天。搅扰的一众养尊处优惯了的仙门子弟惴惴难安,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显然能看得出谢少主在找一样异常宝贵之物。 “白姑娘,我家少尊主恭候多时,想与姑娘一叙旧情。”尧光不知何时出现在太华洞内,阴笑着看白蘅慌乱地穿好鞋袜。 白蘅下意识的望向洞外,这会子几乎是不会有人来的,显然自己被算计了。勉强撑着站起身来,冷冷一笑,“劳你家主子惦记,可惜本姑娘没工夫奉陪!”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尧光伸手拦住。 “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汗毛后果自负!”白蘅不信暮阳雪域的人会在太华山生事,以太华老君的仙术对付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尧光不屑的喷出一声鼻音,阴冷的眼神越发看的白蘅心惊。“谢少主!”白蘅惊喜喊道。趁尧光回身之时不顾一切的往外跑,刚至洞口便见一阵黑色迷雾扑面而来,想要躲时已来不及。 “带走!”苏沐得意的看着自己的佳作,妖终究逃不过猎人的陷阱,这是世间既定的规则谁也别想违反。 耳边有水声,虽然极为轻微此刻听来却清晰的很。白蘅昏昏沉沉的醒来,试着去摸身边的一切,除了湿透的石块再无其他。黑暗,任凭如何挣扎也逃不脱的黑暗,她有些崩溃的低低哭泣逼自己把这些全想象成梦境。只是做梦罢了,梦都是相反的,醒来后必定有窗户照进的阳光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二哥哥一定在等着小懒虫快点出门一起用早点,小柚子马上要来踹门了,兄长正端坐于桌前等着三人一起用餐。 可是这不是梦,黑暗、潮湿与不时爬过的蛇鼠让她每时每刻都处在恐惧之中。而这种恐惧却在不断蔓延,好似永远也不会有尽头,一点点的消磨她活下去的勇气。 “少尊主,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莫不是已经......?”尧光语带双重的露出笑意。 苏沐满意的伸出两只手来得意的打量,太华山果然是处宝地,不仅让自己法力大增还如愿以偿的消除了心头大患。 ps: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可惜对于白蘅来说身边能帮的人虽然很多,可是用谁都不对,和谁走的太近都不好。最怕黑的人还是被扔进了最黑暗的地方,有时候替女主不值,可谁又明白她心中的苦! 第四十九章 问学十三 “谢少主,太华山已经被翻遍还是没有白姑娘踪迹,莫非已经被人带下山?”仙童进来回报。谢景飒熬红的双眼紧紧盯着门外,不可能下山,太华山山势陡峭想带一人出去谈何容易。人到底去了哪里,从未有过的惊慌与无措,让原本清瘦的他飘零似落叶。 “兄长,这里我们已经来了不下十遍,阿衡真的不在。”白又夕烦乱的一通乱踢,不知是对大哥发脾气还是对自己不满,石子好似天女散花般飞的到处都是。谢谢围着温泉水“汪汪汪”的叫个不停,被飞来的石子打中耳朵,惊叫着跑开。 相隔不远处的温泉旁几位姑娘在相伴说话儿,叶蓁蓁“咦”了一声,自地上捡起一支朱钗来。好生熟悉的,只是一时间却想不出哪里见过。同行的几位看了看也不是自己的,但是式样别致价格定然也不菲,想必是哪位有品味之人的。“管她是谁,我捡到就是我的。”叶蓁蓁得意的将珠钗插于发间。 白蘅已经失踪六日,谢景飒将太华山几乎翻了个遍,但是佳人何在? “老君回来了!”仙童一路小跑着来报。 撩起衣衫施展仙术眨眼间便进了太华老君的内室,太华老君身子一颤,“那丫头还是不见踪影?” “回师祖,遍寻不见!”谢景飒躬身施礼,神情严肃回道。 太华老君无奈摇头叹息,“她本就非寻常之人,这也是她命中该有的劫数,你不必自责,问学时限将到赶紧散去吧!” “师祖?”谢景飒仅有的一点希望瞬间破灭,眼看着双目泛红语音哽咽。 可太华老君已无再搭理他的意思,洗去风尘闭目安息。 “少尊主,明日便是考核时限,万一被太华老君发现点什么......?”尧光不敢再说下去。 苏沐手中一片灵芝仙草的叶子,上山六月服食这草叶子虽有助灵力增进,可还是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必定要想想办法才行,否则岂不辜负了太华老君一番苦心教诲?“你设法在下山之前将灵芝仙草偷采了带回去,我要得其精华,这样才能真正练就至高无上的灵力。什么白氏、谢氏,统统拜倒在我暮阳雪域的脚下。” 尧光迟疑一刻,拱手道:“手下遵命!” 十年一次的问学时限已到,虽然时间不长——仅仅六个月的修仙问道,但是各个仙门弟子的长进却显而易见。 “暮阳雪域苏沐拜别恩师,此番求学沐甚有感触,非潜心向学不能得其道。不能得其道者,安能得其法,道法相通方能直达仙门。”苏沐甚是得意,对比之前的那些雕虫小技,但见其幻化掌风瞬间生出一团灵力。那灵力如梦似幻冉冉浮动,被他轻轻一推只听得一声巨响竟把一块巨大的山石粉碎。 众人一阵哗然,苏氏自来道修不浅,可是这位苏尊主比他老子苏易胜出不止一点半点。今日考核只是雕虫小技,可以想象其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想那谢氏素有踏云而行的本领,可是比起苏氏又稍逊些。 太华老君凝目细看,这苏沐一副谦逊有礼正人君子模样,但一团邪气笼罩早就入了魔障。心中了然,意味深长道:“苏尊主年少有为他日必成大器,还望慎思笃行,道阻且长!” 能得太华老君夸赞自是大喜,苏沐得意一笑,目光扫光一种仙门子弟。拱手道:“他日得道定当致谢老君教诲!” 仙门百家虽不满其傲娇之气,但是放眼看去除了白谢两家,谁又能与之抗衡。少不得忍气吞声,且做无视。 叶蓁蓁却不关心这些,已是最后一日,一双美目只在谢景飒身上逡巡。一旁的谢宠哀然叹气,白姑娘杳无音信,不知枫弟为此事有多痛心内疚。身为长姐却无计可施,这种旁观的滋味更加难受。 “哎呦,我的朱钗!”叶蓁蓁娇滴滴一声喊。谢宠只见一物掉落脚边,正要弯腰去捡不防正撞到一人。 “滚过去!”尧光厌恶的推开谢宠。 苏沐驻足看那投怀送抱的女子,原来是半阴山有过交集的谢凝眉,这些时日竟然不曾注意到她。今日看来其容颜绝世风流多姿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不由得心中一动。 谢宠见他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十分厌恶,冷冷转过身去,“苏尊主请便!” 苏沐得逞一笑,领着尧光大摇大摆的从众人面前走过,完全一副目中无人的骄横之态。 “多谢姐姐!”叶蓁蓁乖巧的接过朱钗,眼光又再次投向谢景飒。 “散去吧!”太华老君挥手吩咐众人。 仙门百家齐齐谢恩,山中苦修虽有利法力,但是谁不又能不念及家中父母亲人随即纷纷下山而去。 “小柚子,你等等我。白姐姐的事情怨不得我兄长,他亦为了此事煎熬几日,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乱冤枉人!”匡当追着白又夕解释。 白又夕停下脚步恶狠狠瞪了匡当一眼,恨不得立刻把这家伙打趴。可还是忍下怒火,头也不回的自顾走路。 白淇夕与谢宠在后跟随,二人皆是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各人皆有心中记挂,此时千言万语只余二字“不舍”。 “谢姑娘,就此别过!”终于到了离别之时,白淇夕苍白一笑。想自己身为兄长未能尽到责任,便是又万种理由也无法过得自己这关。 而谢宠更是对谢景飒十分牵挂,此时面对白淇夕同样的眼神,不由得生出些“惺惺相惜”来。四目相望,情感了然,一笑别过。 “去吧,去吧!”太华老君挥手不肯再看谢景飒。“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缘法,到时自然有你的解释,何必执着于一时一刻!”仙童上前送客,亦不敢抬头看向谢景飒孤寂绝望的神情。 山门徐徐在面前关闭,深秋的山间几许凉意,几许孤寂,然而这些却都及不上谢景飒心中凄凉的万分之一。 从白日等到黑夜,任凭夜风呼啸前来接主子的下人们远远的围着谁也不敢上前。可谓是兴冲冲而来,悲戚戚而归。 留下一人,留下一心,让他如何独自离去! ps:如果白蘅不走失会怎么样? 第五十章 煞曜门一 “老君,灵芝仙草被盗,请让弟子速速下山追回!”仙童着急道。太华老君摇了摇头,“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他以为得到灵芝仙草便可以修炼成仙,那就送他好了!“ “汪汪”的狗叫声好似从地面传来,白蘅挣扎着从无边模糊的意识中清醒,是兄长他们来寻我了。我不能就这样受死,我要活着出去。回清风里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风光出嫁,爹娘他们一定在等着我回去。可是任凭她如何挣扎不肯屈服,煞曜门岂是凭她薄弱身躯便可争出一丝活路的。 煞曜门埋入地下已几千年,是太华初立之时先祖为诛灭山中妖邪设置。内中阴邪之气至重,若是寻常人不意而入瞬间魂飞魄散,一般修仙之人或可留得性命但若是想再入仙门便绝无可能。白蘅乃是人与千年狐妖所生,天生灵气已胜于旁人。又被柳依小娘祛除邪气只留灵力,是以她方能阴邪之气不入,勉强支撑维持一线生机。 钟离意见柳依又要有所动,急忙拦住道:“她既入了仙门就必定命途坎坷,我早就说过你祛除她邪气也是枉然。问题不在于她是怎样,而是仙门世家众人认为她怎样。你纵然为她耗尽毕生修为,能抹杀她是玉罗琦所生的事实嘛?” 柳依但见白蘅在煞曜门中日渐衰弱,倘若自己再不出手,她那般消耗下去必定会落得个魂飞魄散永世不能超生。身为姨娘堪比亲娘,怎能眼睁睁看着骨肉至亲一点点惨死。毅然道:“若非为了姐姐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我又有何苟活的意义!” 钟离意瞪着双失望至极的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也罢,何必跟个死魂灵与毛丫头争风吃醋。只能忍气继续劝道:“你打算如何救?煞曜门何种地方,莫说你我,便是太华老君也不敢轻易启动机关。你念及亲情我自是无话可说,然玉罗绮泉下有知你白白送命就能瞑目了吗?” 柳依沉吟良久,煞曜门确实如钟离意所说无比凶险,可是蘅儿依然活了十日有余。所以现在并非是自己有信心能救她出来,而是要让她想法自救。 “我会破了太华山的结界,送蘅儿自煞曜门入太华万妖洞,那是她唯一的生机!”柳依下定决心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绝地反击,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当年姐姐就是不肯听自己的话才落得与白展心双双葬身太华山,否则白蘅也不至于今日这般任人践踏。 钟离意没有想到柳依会想出这一招来,从煞曜门入万妖洞,除了死还是死。只是死法不完全相同罢了,实在不知面前这个女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然柳依何曾顾忌到钟离意的想法,旋身幻化做一股白烟遁出鬼蜮。钟离意纵然一万个不解与埋怨,此时也只能喊道:“小娘子,你倒是等我一等。” 太华殿内老君正独自打坐诵经,忽而惊醒掐指一算,太华山怕是要乱。 方此时仙童慌慌张张闯进来:“回禀老君,山门外来了两位非妖非鬼的男女,扬言要进山救白姑娘。师兄弟们正在迎战,眼看就拦不住了,您老人家赶紧出去看看!” 太华老君眉头紧锁,来者不善,不知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都住手!”太华老君一声长喝,手中拂尘轻扬,对柳依、钟离意怒目而视。 柳依冷笑一声,上前怀抱双臂傲然道:“太华老君别来无恙,我只当这些小辈们前面打个阵做做样子,没想到您还真敢出来。你不敢做的事情,我们前来代劳,不以礼相待也就罢了,还想怎样?” 太华老君牛鼻子一股冷气喷出,铁青的老脸半晌方道:“你们不在鬼蜮好好呆着,跑我太华山上撒野,当真以为我会怕你们不成!” 钟离意上前一步护柳依小娘在身后,拱手礼敬道:“我们也是一时情急才会不请自来,有冒犯之处还望您老人家见谅。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白蘅被困煞曜门随时都会毙命,难道您就真的忍心看着她白白送死?” 被对方看穿真相,太华老君一张老脸有些遮不住,不由得侧向一旁。自己又何尝不想救那丫头性命,只是煞曜门为先主所设凶险至极人妖难近,一旦稍有触碰非死即伤。自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不敢告知他人,否则白谢两家不知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左右为难,只能装作不知,看来该来的总会来终究是瞒不住啊! “我已设局惩治凶手,二位又何苦!” “哼!贪生怕死,枉你也被仙门世家尊称一声‘太华老君’,岂不是让我们这些妖魔鬼怪耻笑!”柳依最是看不得仙门中人自以为是的嘴脸,说话自然半点不留情面。 太华老君早气的面色铁青,有意出手教训二人,转念作罢。自作孽不可活,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柳依见气走了太华老君正合心意,一刻不敢耽搁,飞身形直往煞曜门而去。 白蘅已然气若游丝,勉强依靠一点心力扯住将要游离的生魂,心知这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小娘子,若要破太华结界太过伤损真元,你一个女人家终究太弱。”钟离意拦住柳依小娘,上前一步便抢先施法。柳依小娘气愤不过,这种家事自然要亲力亲为,岂有让他人代过的理由。忙拦住道:“钟离意,我不想再欠你的,起开!” 钟离意恨意越浓,怒视着柳依小娘,这个死鬼婆娘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当做一家人。若非那个死了十六年的玉罗绮魂无归处,自己便要把她鬼魂找到,然后站一处让柳依选。 柳依直指太华山界门,只见电光闪耀风起云涌,天地间恍惚一瞬间换了乾坤慑的一众蛇鼠虫鸟四散逃命。可是太华结界历经数百年岂是她说破便能破的,已是用了九成灵力依然不见有所进展。钟离意蓦然上前一步助柳依小娘一臂之力,二人竭尽所能眼见得便要得逞。 “哼,自不量力!”太华老君得意一笑正待离去,忽而见一人踏云而至,并非他人,正是自己的得意徒孙谢景飒。 第五十一章 煞曜门二 “谢景飒,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踏入太华山半步,赶出去!”太华老君人情来者立时大惊,挥衣袖命令道。一众仙童道徒蜂拥而上便要拦人,仰望那祥云之上的谢景飒浮过众人头顶竟然急速往山内而去,众人哪里跟得上一个个急得只有干瞪眼的份。 太华老君更是气的胡须乱颤,指着骂道:“反了反了,竟然敢违背老夫的命令!” 谢景飒不敢丝毫大意,上前助柳依与钟离意打破太华山结界,只见阵阵金光四射随之便是黑云压顶眼见得大雨滂沱万物凋零。原一个太华仙境顷刻间灰飞烟灭,端的落得个衰落破败之势。 “成了!”柳依小娘颓然倒入钟离意怀中,惨白小脸上渐渐没了活气。钟离意忙封住她真元,转身扫一眼谢景飒,一言不发抱起柳依小娘遁然消失。 “前辈,多谢!”谢景飒对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拱手致谢。再转身看向界门破除之地,不知此举对被困的白蘅有多少帮助,今生今世对她的亏欠怕是再难以弥补。 白蘅已无力再与生魂纠缠,一缕气息眼见得慢慢飞散。忽而耳边阵阵山崩地裂,那生魂见不是走的时候忙又钻入肉身。白蘅忽而一把摸过琳琅翻身坐起,前方便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也已由不得她再有一点犹豫。吹燃“沧笙符”奋力甩出去,初见煞曜门真容。只要她敢稍有所动便要立刻承受百般折磨,此中有的是万种刑具千种刑罚完全可以让一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今日我倒是要搏一搏,看看是我的命硬,还是这些破铜烂铁厉害!”白蘅言罢挥琳琅便瞅准一个方向闯去。只是一个跨步但见无数种暗器伴随毒雾无缝不入倾泻而下,怪道连太华老君也要惧之三分。手中琳琅绽放,更使出毕生绝学不敢有半点疏忽,却依然被硬生生击落。 “啊!”白蘅摸了把脚腕黑色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看来自己已经入了阴邪之气。但是目测离着远处的洞口依然十米之遥,她不敢再有丝毫移动。怀中的‘沧笙符’只有一个,咬牙再扔出去,果然打落一堆邪祟操纵的暗器。煞曜门至阴之所,个中情形不言而喻,便是从黑暗中觑到的一个个邪灵便可知一二。此刻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早没了性命,然白蘅却非是一般人可比。她坚定了信念要出去,既然这个世界待我如是,我唯有想法子坦然面对。没有退缩,没有胆怯,有的只是与他们拼一拼搏一搏的信念。 咬牙掬一捧黑血洒出去,隐约听到几声惨叫,原来以毒攻毒是有效的。白蘅趁机再窜出几米,身子突然被一条巨蟒缠住狠狠摔落在地。那巨蟒黑暗中泛着金色光芒,细长的蛇信子反噬着朝背后而来,顷刻间已是将人吞入大半。白蘅握琳琅直刺对方上颚,黄金巨蟒不舒服的把人吐出。白蘅顺势往洞口移动,身形陡然起立就要逃。不想原本安静的门内突然一阵乱响,万种阴物暗器齐齐发动,纵然你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逃一劫。 方此时只觉一道刺眼的光芒从头顶洒落,瞬间把门内的所有暴露于眼前。或许它们已不见光几千年,更可能是惧怕这突然而来的异样,片刻的静止后它们越加疯狂。 “有人破了太华山的结界要救我出去!”白蘅惊喜的发现。可是他救不如自救,趁那些阴物尚未回过神来反而扑身后退打它们个措手不及。琳琅狠狠刺入黄金巨蟒的眼中,金色血液喷涌着洒开,让本来就阴气极重的地方越发腥臭难忍。 “原来你也不是牢不可破!”白蘅一招得中正看到黄金巨蟒耷拉在脚边的尾巴。索性拔出腰间备用的匕首,一刀下去齐齐整整剁下个尾巴来。黄金蟒被此意外攻击刺激的疼痛难忍,甩起残余的巨型蛇尾巴便把人扫至空中。白蘅抬头忽见上面掉下个百斤重的大钟,上面张牙舞爪的一只怪物,这东西若是砸中自己必定死的很全乎,连滴血都喷不出去。情急之下旋转身形,手握黄金蟒的尾巴索性拼死往洞门撞去。 “哎呦!”没有想象中的好运,白蘅重重的顺着墙壁滑落。只是刚才逃脱的地方已经被砸了个深深的大坑,她后怕的掐了掐脸颊,还知道痛。 被激怒的黄金巨蟒猩红着眼睛摇着它残缺的尾巴终于找到了好似巴掌大点的仇人,称霸煞曜门几千年,今日却着了这么个小东西的道,它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四面八方再次伸出无数的触角,以及不知被人还是被鬼操纵的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头的暗器。任凭你封住自己的七筋把脉也可以迷惑心窍的阴邪之气,白蘅仅存的一点神志已经逐渐开始模糊。 “不能睡去,再往前走,往前便是生门!”恍恍惚惚中被摇醒。既然已经有人前来破了太华结界,说明我是有救的,我一定不会就这么死了。 然不待白蘅再次鼓起求生的勇气,一个大过黄金蟒数倍的黑影由无形至有形一点点幻化成个奇怪的幽魂。只见它哼哧着一巴掌将蟒蛇拍的支离破碎,并那飞溅的残肢血液一点不剩的全吸入腹中。大腹便便异常满足的打了个嗝,臭味比刚才那股至阴之气还要有攻击性,白蘅再次闭起浑身所有的毛孔以免被活活臭死。 “来吧,来吧!”它在招手轻唤,飘忽的躯体上好似能看到藏在其中的一双诡异的眼睛,摄魄般将人心神身体一同剥离。 白蘅瑟缩着畏惧的一点点后退,手中黄金蟒的断尾不自觉的捏得更紧。竟然躲无可躲藏无可藏不如殊死一搏,她猛然起身便要和那幽魂一战。谁知尚来不及使出灵力,人已是把一把抓起又搞搞抛出,就像是再玩弄一个玩偶。 “啊!”方才的腿伤已是疼痛难忍,这会子更觉得浑身早散了架子,跟个死人也差不了多少。 “你要么直接把我打死,否则我是不会被你玩弄的!”白蘅也来了脾气,持琳琅再次发起攻击。“呵呵呵!”幽魂一阵耻笑震的白蘅耳聋目眩。琳琅被抢过去又随手丢开,那好比白蘅的命一般岂能放弃。白蘅不顾性命随着琳琅落下,又是一击重创,人已是昏昏然便要毙命。 ps:柳依小娘穷毕生精力去了白蘅的妖气,但是迫不得已之下依然送她入了万妖洞,为什么?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钟离意说的对,仙门世家不会在意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她的身份在出生的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第五十二章 煞曜不死 原来这个幽魂是集结了煞曜门中数百年阴邪之气幻化而成,轻易不会出手,出手必定有个引子。而白蘅今日便触了这道机关把个万千邪灵的精华招惹出来却不自知,眼见得丢命也不过是瞬间之事。白蘅艰难的爬起身,徒劳的去打门,忽然之间只觉身子一个前倾扑向前方。 “啊!”骤然间陷入万丈深渊,原来她一直紧握不放的半条巨蟒尾巴便是门的钥匙,无怪乎会招出更大的灾难。身后传来巨大的关门声已经万千妖灵嘶吼尖叫挣扎的恼怒声,白蘅试着回头看最后一眼,无数双眼睛于阴暗闪烁的煞曜门内若隐若现。它们可能有凄婉有愤怒有不可思议,但是也只能那样看着一个突然闯入又突然闯出的女子消失在眼前。 “哎呀呀,可了不得,咱们这里来了个这么大这么大的怪物!”乌鸦精尖着嗓子一番叫唤,把各家各户的妖怪们都招呼了出来。倒不是对乌鸦精的奇事趣闻产生了兴致,而是众多小妖各有各的起居作息时间表,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吵醒了换谁谁能乐意。 孔雀精先就傲娇的抖了抖它漂亮的羽毛,厉声质问道:“你这只丑乌鸦,莫不是前日你捡了我一根孔雀翎被我羞辱了一番,今儿个就想着法子故意骚扰我睡觉?”孔雀精被众小妖宠惯了的怎能受这种委屈,叫嚣着就要去撕乌鸦精。 乌鸦精吓得往后一跳,扑棱着翅膀“哼哼”对孔雀精的矫情劲儿嗤之以鼻。心中念道“你先嚣张一刻,待会必让你们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妖精开开眼。” “看,这是什么?”乌鸦精终于展示出它刚刚发现的惊天大秘密。一个硕大无朋的“怪物”血糊糊的躺在它的乌鸦窝棚里,乌鸦窝棚多少年没有来客,没想到一来就来了个这么与众不同的。这让乌鸦精怎能不借机炫耀一番,自己虽然丑是丑了点嘴是碎了点,也不是别的妖精说的那样毫无可亲近的理由嘛! 众妖精纷纷上前查看,一个个又慢慢散开,大家连连摇头谁也说不出这个是什么玩意儿。 自几千年前太华山初立之时,降妖除魔翻山蹈海,它们这些小妖小怪没有丝毫反抗能力便被压在山底造就今日的万妖洞。生老病死妖之常态,早忘了人间的样子。 “只怕只有煞曜门中的那些大怪物才会知道。”耗子精仗着脑袋灵活突然道。 此话一出众妖皆怒,煞曜门都是些不服仙门管教的大妖大怪们。它们几百年来从不曾放弃反抗,无时无刻不妄想重返地面夺回地盘再造昔日辉煌。也正因为如此,仙门中人视它们为不可触碰的痛处,从未曾放松警惕。那些法力无边的妖怪就连仙家也要严加防范,何况自己这些不值一提的小家伙们。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说,至于大妖大怪和仙门百家,他们长成什么样又有怎样的能耐却无从得知。 不待众妖怪们讨伐,喜鹊精小脑袋瓜一转又语出惊人:“也许她就来自煞曜门也未可知?” 这下众妖一阵哗然,有些胆小的已经夹着尾巴藏起来,就连一向傲娇的孔雀精也抖着优美的孔雀翎瑟瑟道:“怎么办,要不趁着她还没醒赶紧想法子埋起来?” “都散开,都散开!让龟爷爷看看这是哪位来客。”乌龟精虽说一早便听说来了位稀罕物,无奈年老体衰行动不便这会子方颤巍巍赶到。 白蘅只听得耳边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她本就极为虚弱,此刻更觉得头痛欲裂。勉强睁开眼睛,只见一双黑豆般大小的眼睛正伸在面前与自己对视。 “哎呦喂!”乌龟精吓得一个激灵,长脖子立刻缩进了乌龟壳半晌没有动静。小妖怪们这下子谁也不敢再看热闹了,呼啦一声溜的光光。 乌鸦精着了急,这是自己的家,别的妖精都可以跑唯有它跑不成。伸嘴巴对着乌龟壳毫不犹豫的开啄:“龟爷爷,您别做缩头乌龟好歹说出个所以然来,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白蘅已经支撑着坐起身来,面对一只乌漆麻黑的乌鸦以及一只乌漆麻黑的乌龟壳犯了傻,自己这是到了哪里? 过了好半天,乌龟精大抵觉得没什么危险,长脖子瑟瑟的又伸了出来不知怎的竟然挂了两滴泪水。一边哭一边看着呆坐着的白蘅,“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一个活人,竟然还是这么个漂亮姑娘,上天待我不薄,我老龟死而无憾了!” 原来它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人了,白蘅突然回忆起立刻煞曜门的最后一刻跌进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看来这里就是了。只是这些会说话通人性的小妖怪们不知是什么来路,是敌是友。经前一番致命打击,她不能不防着些。身子不由得往后缩,眼神也随着犀利许多。 “姑娘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伤害于你!”乌龟精慈爱的安慰着。 乌鸦精顿时不忿起来,凭什么我发现的事情要你做好妖啊?欺身上前自我介绍:“我乃是万妖洞内大名鼎鼎的精明能干乌鸦精,为人热情乐善好施,你尽管在我的窝棚中安歇养伤。” 原来她是位姑娘-----孔雀精费了好大力才发对音,“那她是人还是仙?” 致命一问,不知何时又聚拢来的小妖小怪们再次吓得瑟瑟发抖。仙门中人已经害得它们失去过一次家园,难道今日躲进这万妖洞还不肯放过吗?这里虽说不能同祖先们口中的‘老家’相提并论,可是住的日子久了自然都是有感情的,谁愿意再次背井离乡抑或被它们以斩妖除魔的借口诛杀! “你到底是人是仙,赶紧如实交代!”一只黑狗精龇着牙一下子窜到了白蘅背后,爪子掐住脖子便要用力。 白蘅此刻五脏六腑没一处妥帖,七筋八脉无一根顺畅,四肢五体全是废的,更别提反抗喘口气都费力。看来大妖精打不死自己,最后却要死在这群小妖精手里,不由得心灰意冷闭目甘心等死。 乌龟精此刻急了眼,以它作为万妖洞中最最大的长辈拍胸脯保证道:“你们糊涂肠子啊,我们被那仙门中人欺负自知凄苦,又何苦再害人。这位姑娘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否则她也不能被害成这般模样。难道被关在万妖洞中几千年都忘了世间所存以良善待万物的美德,要被我们的子孙诟骂妖精祸害吗? 第五十三章 万妖难入 原来大名鼎鼎的仙门世家在这些入了万劫不复之地的妖精心中竟然是这么个口碑,白蘅不觉凄然一笑,“乌龟老前辈,多谢你的善意。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并不怪黑狗精。”黑狗精听言“原来她真是个人”,又见白蘅被自己控制毫无反抗之意,越发觉得乌龟精所说十分在理。遂放了爪子,到得白蘅面前恭敬一礼道:“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原谅我的无礼!” 一场‘误会’解开了,众妖怪顿时释然,随即奔走相告万妖洞里当真来了位贵客---她是个人是位姑娘。孔雀精也惊喜道:“姑娘还是到我屋里安歇的好,纵然您先选了这处地方,可是到底与您的身份不相符。”它说着故作姿态的上上下下打量,只见窝棚顶已经破了个大洞,下面垫着的草褥子早已经揉巴的不成个样子且烂七八糟的没眼看。这种地方也就乌鸦精这个丑八怪外加糙汉子才会住,自己就大不同了,住所总得和身份相匹配才是。 乌鸦精自然不服,既然是人家姑娘选择的自己,它孔雀精凭什么就要半路截胡。这话就是说到天边去也不成,一定要力争到底。 可不等乌鸦精与孔雀精吵起来,白蘅绷紧的神经终于熬煎不住再次昏死过去,吓得一众的小妖当即扑上前便是各种掐人中拍胸涂抹药膏。 再次醒过来已是十日后,白蘅环顾四周“精致的草编顶棚现出优雅的花纹,碧绿色的帷幔丝丝缕缕的不时被风儿撩起透着不经意间的优雅”透过帷幔孔雀精正忙着熬药煎药准备糕点。这情景多久没见了?白蘅哑然失笑,没想到仙门中人以降妖除魔为己任,而今日自己却被一群妖精救了性命,三生有幸能够享受它们的美食。 “姑娘,你醒了?”孔雀精惊喜的喊道,其声音之大差点没把白蘅再次震晕过去。强忍着耳背的不舒服正要致谢,孔雀精已经飞快的跑出门去报告消息。 “赶紧去告诉乌龟爷爷,姑娘醒了!”这不仅是万妖洞的大事,还意味着它---孔雀精不仅长得如花似玉更是位无所不能细致小心的鸟中极品----百鸟之王。看那只乌漆麻黑的臭乌鸦以后还敢跟自己作对。孔雀精得意的翘起尾巴嘚瑟够了,这才转身优雅的进了屋。 白蘅已经端坐于桌前,审视的打量着孔雀精以及它的作品,着实自叹弗如。 “白蘅拜谢百鸟之王孔雀姐姐!”白蘅想了半天这个称呼应该会让对方满意,抬头看时,果然见孔雀精已经美得忘乎所以。不由得暗暗偷笑,但凡雌性动物没有不虚荣的,成了妖也不能例外。 孔雀精激动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手忙脚乱的端过一旁的糕点殷勤道:“好妹妹,赶紧尝尝姐姐的手艺,这可是我用树林中清晨最新鲜的松果与松露做的点心,比那街上买的更加甘甜。”边说边塞进白蘅手中,脸上早已笑开了花。 乌鸦精早在门外看了个清清楚楚,心道“这只虚荣矫情又虚伪的孔雀精,不过照顾了人家姑娘几日便要讨彩头,真真万妖洞的颜面都被它丢光了。”愤愤不平的进屋将一袋子的松果扔到桌上,“这才是最新鲜的,你那放置了几天别尽诓骗人家姑娘初来乍到不晓事儿。”突然被闯入的乌鸦精揭了老底,孔雀精刚才的喜悦瞬间被愤怒代替。两只争了几十年的老鸟支棱起根根羽毛,瞪起豆粒儿大小的眼睛,眼见得就是一场恶斗。 白蘅也傻了眼,它们若是真打起来,自己这个不速之客该多难堪。赶紧起身夹在中间劝阻,说这个做的很好,说那个其实也没错。横竖大家都是为了自己好,不能为了一点点小事就伤了和气。可是劝了半天,乌鸦精与孔雀精谁也不肯让步,反倒越来越起劲儿。白蘅见势不妙,索性眼睛一闭身子一歪再次装死。 “不是说姑娘已经醒了吗?”乌龟精终于迈动着它的小短腿进了屋,纳闷的看着紧闭双眼的白蘅。 孔雀精与乌鸦精这会子也不争了,你瞪我我瞪你的干瞪眼,但是气势上明显弱了下来。 万妖洞不仅没有妖气,处处还诏显着勃勃生机与浓浓的烟火味,当然也有同于凡间的你抢我夺明争暗斗。 白蘅采了大把的紫菀草搭配几朵小雏菊编成个漂亮的花环送到孔雀精手中,得意道:“姐姐若是想要别样的尽管说,我一定全都满足。”没料到她小小年纪如此心灵手巧,孔雀精接过花环戴上自觉又美出了一个高度,不觉心花怒放连连称赞。 乌鸦精不爽的看着孔雀精臭美,花花草草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有啥值得高兴的。好在白蘅早备了一手,变戏法般的摇着一件蒲草编制的斗篷,“这是给您的,下雨天出来觅食就再不会淋雨了。”乌鸦精接过斗篷仔细打量,用材讲究,手艺精良。再佩戴上感受一番,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不由得感动的老泪纵横。虽然都是万妖洞中的老邻居,可是自己从不受待见,没想到刚认识几日的小姑娘却能如此诚意待自己。 路过的黑狗精很是意外的看向乌鸦精,不知发生了什么。白蘅见它那一双探究的眼神不觉想到了谢谢,不知离开了自己,它怎么样了。爱屋及乌,便忘了刚来时被黑狗精卡脖子的事,冲着对方粲然一笑。倒是把黑狗精惭愧不已,挠着脑袋夹尾巴飞快的跑了。 这里虽然不错,可惜到底不是清风里的家,不知自己活着的时光内是否还有机会回到人间。 可以同二哥哥撒娇耍赖发脾气,可以生气的时候就拿小柚子出气,可以和兄长要银子到外面挥霍无度再找二哥哥掩盖事实真相瞒天过海。白蘅怅然的仰望洞顶,或许娘亲已经帮自己选好了夫君,只待择取良辰吉日办喜事。若是等不到蘅儿,她会怎样的伤心啊! “打,给我狠命的打,打到他认识到错误再来回禀!”太华老君从不曾如此生气,今日却一反常态,尤其是看到谢景飒丝毫不知悔过的神情。 第五十四章 惹不起的谢氏 “敢问师祖,白蘅她何错之有?是不该答应与我一同前往太华洞,还是该叱责她修行太浅才为恶人所害?”谢景飒昂然不屈掷地有声反问太华老君。太华老君早已气的暴跳如雷,试问天下仙门有谁敢当面质问自己,若非是最心爱的徒孙只怕有十个谢景飒也已灰飞烟灭。见他思不悔改,指着骂道:“好你个不肖子孙,谢老头子怎么教导的你!事到如今,她已害得我太华山仙境沦为万草枯百花谢的地步,还要问那丫头所犯何罪吗?” 伏妖鞭为太华山镇山之宝,此鞭一出妖魔鬼怪闻风丧胆,鞭风所到之处魂飞魄散。此刻谢景飒硬接了三十多鞭,面上却不肯有丝毫认错悔改之意。听太华老君说完,轻蔑的一个眼神飘过,索性咬牙再不肯说话。把太华老君气的差点厥倒,本想着给他些台阶下这事就算过去谁知竟是个不识时务的,跺脚扬长而去。 “回禀老君,已经一百鞭了!”仙童走路带风一溜烟的跑了进来回禀。 太华老君赤眉瞪眼:“悔改了?” 仙童无奈摇头,见太华老君脸色越发不好,赶紧夹尾巴走人。 又过了一阵,仙童风驰电掣般跑了进来:“老君,一百五十鞭了,您老可想好了?” 太华老君勃然大怒,该想好的难道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想好了’? 仙童见主子脸色已经难堪到了极致只能赶紧闭了嘴巴,跑的比妖还快。 再一刻,仙童几乎是带着哭腔跪着爬进门来:“老君,已经二百鞭了,再打下去只怕景飒少主就没了......呜呜呜。”哭将起来,引得一众侍立左右的徒子徒孙也跟着慌了神。 太华老君掐指一算不觉神情微变,可是当着满殿的徒弟们哪里好意思食言,掩面佯做不理却急得冒出汗来。 谢老夫人急得团团转,孙儿忽然不见了踪影,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自太华山问学归来便见他满腹心事郁郁寡欢,今日失踪怎能不让人操心,他若是有个不测,自己活着还有甚意义? “夫人莫要惊慌,容我细细查找。”谢文泽谢老尊主突然被紧急找进前厅,相依相伴几十年还不曾见夫人如此着急,忙安慰道。 谢尊主掐指一算,心道‘不好,景飒怕是要大难临头’,可面上却不敢做出来,唯恐吓到谢老夫人。便强作欢笑道:“枫儿不过是外出散心,过几日自然归来。夫人若是仍觉得内心难安,我这就前去把他找回来就是。” 谢老夫人一把握住夫君的手求道,“那更好,赶紧的把人给我找回来!” 谢尊主见没了退路,只能点头应允,施法踏云而起直往太华山去找孙儿。 “老君,已经二百五十鞭了,不好了不好了!”仙童大喊着跳进门来,慌张的直打哆嗦哪里还能再说出话。 太华老君本就烦躁,听童子又是此番喧哗不由得责备道:“谢景飒咎由自取......。”不待说完,一眼看到殿外异动,旋即施展隐身之法逃之夭夭往西华山避难去也。 “住手!”谢老尊主冲进太华殿内没见到人,凭直觉进得后院果然看到正在用刑的仙童。一声冷喝吓得那仙童高高扬起的伏妖鞭停在了半空忘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身子早抖成了筛糠。谢文泽上前去一把夺过鞭子,震怒之下一折两段,把个童子吓得抱头鼠窜。 “这可是太华镇山之宝——伏妖鞭,被您老就此折断可让徒儿们如何向老君交代?”仙童们远远的观望着发出阵阵哀嚎,可是谁也不敢上前来。 “枫儿,祖父来晚了啊!”上前颤颤巍巍扶起宝贝孙子。只见谢景飒一直傲然而立的身躯此时轰然倒入祖父怀中,把个谢老尊主心疼的老泪纵横,花白胡子瑟抖着恍若瞬间老了许多。回头看向太华殿只觉一股怒火燃起,挥手一股灵气,偌大的太华殿瞬间房倒屋塌成为一片废墟。 西华神君简直没眼看师兄狼狈的模样,不过就是打了徒孙几下子,何至于就夹着尾巴跑到自己地盘上避难。若是被别人听去莫说他太华老君面上无光,就是自己这个师弟脸上也不好看。是以太华老君来了半晌终于坐椅子上喘匀了气,却始终未听到一句安慰的话。诧异道:“师弟,莫非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西华神君鄙夷的转过脸去,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对于手下的那帮熊孩子他自来信奉该打就打该夸就夸。至于打错了这种做法,就当是对他们要求严格,无论如何没有师父做错事情的可能。 “师父,不好了!” 两人正探讨如何为人师表时,一位仙童哭天抹泪的从殿外奔进门来,见到太华老君便抱着好一顿嚎。 上梁不正下梁歪,师父还没检讨完,徒弟又来自我反省了。西华神君有些不耐烦,起身就要出门。 “伏妖鞭被折断,太华殿也被云谷的谢老尊主给毁了!”仙童终于喘过气来,抽噎着说道。 西华神君身形一顿,回过头来看向师兄。太华老君反倒安心了,自己打了他的宝贝孙子,他毁了自己的宫殿和镇山之宝,这下互不相欠。 “你就不打算找姓谢的算账?”西华神君有些气不过,上前冲着师兄喊道。 太华老君转过身装作没听到,自己这个师弟别的都好,就是有些不该有的的年轻气盛。殊不知忍一时风平浪静,让三分海阔天空的道理。更何况谢氏岂是好惹的,这不刚让那祖孙不高兴,一个让太华山寸草不生百花凋零。老家伙更是心狠手辣,竟然直接捣了自己的老窝。唉,真是流年不利啊!转而忽然想起白蘅来,祸事的渊源便是那个黄毛丫头。要不是她,哪至于生出这许多事情来。 “可是当初白蘅为暮阳雪域苏沐连连迫害,您老人家竟然由之任之,该,活该!”西华神君忽然赌气道,转身离去,留下太华老君师徒好不丧气。 白泠夕已然服用过仙丹只觉双腿发热,心中不由得一阵惊喜,使劲捶打双膝也能觉出些许痛意来。 “凭我的医术治疗你的腿伤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可惜你在太华山耽误了些时日,否则这会子怕是已经可以痊愈。”西华神君悠然道。取过一只竹篓子背在身上又要上山草药。这是西华神君的癖好,高兴了要采药,不高兴也要上山采药,仿佛唯有采药才是他一切快乐和不快乐的分享者与分散者。 第五十五章 匡当送信 “一天天的就知道诋毁我,忘了当年师父教训你的时候是谁帮你说好话!”太华老君不乐意的干瞪眼。清风里,白淇夕与白又夕守在门外看娘亲里里外外的忙活,两人满腹感伤满心惆怅却不能吐露一字。 “三公子,门外来了个叫匡当的,说是你的朋友。”下人近前回报。 白又夕听说匡当来了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果然见匡当头戴斗笠腰挂宝剑站在白氏大门下打量。“匡当,你小子怎么这会子跑来了,是不是想我想的离家出走?”白又夕搂着匡当肩膀就往里走,两人边走边说十分的热闹。不防白夫人的马车路过,一眼看到儿子身旁多了个陌生面孔,忍不住问道:“幺儿,怎么来了客人也不给为娘介绍一下,越发没了规矩。” 匡当见是白母忙上前见礼,“晚辈烹雪山庄匡当见过伯母。” 白夫人忖度一刻,“烹雪山庄,不就是林素当年私奔之处,心中就有些不悦。”依然道:“既是烹雪山庄的少主子,又夕你要好生款待,切莫慢待了贵客。” 匡当孩子气笑道:“我与小柚子是最好的朋友,伯母不用担心,当初在太华山上......。”他还要说话,白又夕一把将其嘴巴捂住:“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您老人家了,娘亲且忙自己的。”把匡当搂着拖着赶紧带到了自己房内,再把房门关紧上栓这才松口气。 匡当惊愕的看着白又夕一气呵成完成所有动作,双臂护于胸前害怕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休想占我的便宜,你虽然有兄长和姐姐,我也是有姐姐和兄长的孩子。” “唉!”白又夕一声长叹,哪有心思和匡当瞎扯。沏杯茶水递到匡当面前,“阿衡失踪之事我与兄长还未告诉爹娘,刚刚你也看到了,她老人家已经给姐姐相中人家正忙活着准备嫁妆。”原来自太华山问学归来后,兄弟俩只说白泠夕腿伤加重已经送往西华山西华神君处医治。白蘅作为陪护一同前往,要到二哥腿伤完全康复后才会返回。至于事情真相两人一直不敢说,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暗暗的着人查询。 匡当这时方才想起正事,从怀中掏出个信封来说道:“姐姐派我来送信说是十万火急,让我务必交到白大公子手中。”白又夕拿在手中想了一刻,莫非是关于白蘅的消息?随即打开信来只见面色大变,愣怔了好一阵方喊下人速速去寻大哥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北山之上白尊主正与长子白淇夕切磋仙家道法心经,太华老君果然名不虚传,得他指教后儿子们的能力大长。白尊主来了兴致又将平生所学精髓教授几招给白淇夕,父子二人你来我往,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虚心煞是和谐。 “可惜你二弟的腿受伤,以他的悟性前番问学必定能在仙门百家弟子中拔得头筹。”想到让暮阳雪域的人占了上风,白漾舟心中不由得笼罩一层乌云挥之不散。也就越发惦记西华山求医的二子白泠夕。 白淇夕有些羞愧难当,枉自己身为白氏长子竟不能替父分忧。可是眼下比二弟腿伤更严重的事情是蘅儿的失踪,一桩桩一件件压在他的心中万分沉重。 “尊主,不好了,夫人在千佛寺跟人打起来了!”下人慌张失措的跑来报信。 白漾舟忙道:“夫人不是去了集市采买,怎会在千佛寺与人打架?” 下人茫然道:“奴才不知,只知道随行的丫鬟回来说夫人在千佛寺与人打的难解难分,您赶紧去看看吧!” 白漾舟回望一眼儿子,两人不敢有丝毫耽搁,赶紧赶往千佛寺。 “兄长人呢?”白又夕不解的看着又回来的下人。 下人摇了摇头:“奴才跑遍了北山和南湖都没见到大公子的人影,想必出门去了。” 匡当急得抓耳挠腮,姐姐嘱咐了无数遍十万火急,一定要交到白大公子手中。自己日夜兼程好不容易赶到,却又找不到人,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我们一同外出去寻大哥,我也好顺便带你逛逛我们清风里,让你小子开开眼界长长见识!”白又夕得意的揽过匡当肩膀,两人有说有笑的出了白氏大门。 千佛寺是清风里一座百年寺院,香火极为旺盛,方圆百里的百姓人来人往但凡有个小事大情必定要到佛祖面前烧柱香算上一卦。今日又逢十五,庙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谁也没注意谁。可就在这热闹的人群中却有两个陌生的面孔,白氏一族最不愿意看到的人——苏沐以及苏氏门中最得意的弟子尧光。 “少尊主,您的妙计果然是妙啊!”尧光居高临下便能看到白氏的宅院,个中动静一览无余。苏沐收起折扇,端起茶盅闻了闻却并非自己想要的味道,皱眉丢弃一旁。当日白蘅当众揭穿百里氏的阴谋,太华老君罚其全族侍奉庙宇永世不得再入仙门以赎罪。自己便动了这个脑筋,将百里智渊安置进了千佛寺烧香炉。“哈哈哈,在这般热闹的地方守着香炉也不会太过寂寞,您说呢百里兄?”苏沐一阵刺耳的笑声转向百里智渊。 百里智渊恼恨于苏沐的猖狂,当初若非自己信了他的蛊惑也不会做出那等事情,害了百里氏一族。可是事到如今他已无法抽身,苏沐就像是条毒蛇随时纠缠着如影随形,不知今日又有甚害人的阴谋。 “百里兄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本尊主,万一我有个失手再伤了你的双目,那该是多么愧疚的事情啊!”苏沐又是一阵冷笑,一旁的尧光附和着向百里智渊投去警告的眼光。 百里智渊只能忍气吞声道:“有话快说,今日十五寺内事务繁忙,我没工夫与你们纠缠。” 苏沐冷哼道,“别以为你还是涉水岛百里氏的少主子,你现在连条狗都不如。我今日前来自然有事要吩咐你,但是却为了你好,你难道就不想为族人报仇,为自己雪恨?”百里智渊已经气的浑身发抖,自己的仇人不就正在面前,还哪里寻去? 第五十六章 焚香炉 “那白氏主母付小烟马上就会进来焚香祈福,你到时只需听我吩咐。”苏沐看向簇拥的人群中,心中估算这人应该马上要到了。“夫人,好好的,为什么要来上香?不如容奴婢回去禀告尊主,让他亲自陪伴您才好,不然回去我又要被骂!”侍女有些不情不愿的劝阻道。自己家这位夫人虽说脾气大了点,但是人倒不是娇气的。‘娇气’的是一家之主的老尊主,处处让着夫人宠着夫人,一辈子了还一刻不放心的跟着。 付小烟没好气的道:“你也不看看我最近的事情有多少,拉扯他做什么,男人都是不中看又不中用的。绫罗绸缎钗环珠宝哪一样能够出主意,还不得我亲自的查验。”今日往珍宝阁取东西,平白无故的就摔碎了一只玉镯。镯子碎了倒也没什么,可是自己的这颗心却总是“扑通扑通”的乱跳,心慌的很。是以无论如何要先来上柱香再说,便是耽误了时辰,横竖蘅儿的婚事还有几月并不会误事。 侍女护着夫人进了寺院左挡右拦,唯恐主子磕到碰到受到惊吓,两人好不容易方进得大殿。白夫人正要上前请香却被侍女拦住,“我去,您只管这里安稳等着。” 尧光穿过人群一瞬间闪身到得付小烟身后,诡异道:“夫人此次前来莫不是为你那位已经死去的养女焚香祷告的?”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白夫人转身看向来人,一双眼睛正透着阴冷的光死死的盯住自己看得人浑身发冷。但是无端的就敢口出狂言,她付小烟可不是好惹的。挥拳打过去,尧光早有防备,虚与委蛇的应付几招便蓄意将其引往偏僻之处。付小烟追着对方进了寺庙后院却不见了对方的人影,待得细细寻找时一眼瞥见个焚香人颤颤巍巍的躲在角落里清扫香灰。 “师傅,刚才可曾见有人进来?”付小烟上前打听。 百里智渊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管把香灰往竹筐中铲,急得付小烟一把将其按住:“敢问您是否看到有人进来?” 一丝笑意浮上嘴角,“这可是您自找的晦气!”百里智渊扬起一筐的香灰朝对方身上泼洒,顿时满院子中灰尘弥漫呛的人睁不开眼,付小烟忍不住蹲下身发出剧烈的咳嗽。 苏沐一个眼神,尧光顿时了然扬起鞭子便要置付小烟于死地。尧光所持兵器乃是蟒蛇蜕却的躯壳所做,不仅柔韧有加更含有剧毒,白泠夕的双腿便是为之所伤。没想到今日又轮到白母,实乃这天下令人发指的惨剧。 “啪!啪!啪!”接连三鞭打的一个较弱的贵妇人转眼间皮开肉绽,付小烟满地翻滚痛苦的挣扎着试图反抗。枉她一辈子争强好胜从不肯在任何势力面前屈服,今日却遭人暗算受此毒手。咬牙从地上爬起,双目止不住的泪水,面前之人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影子。饶是如此依然准确判断道道:“你们是暮阳雪域的?” 苏沐大吃一惊,没想到她一个妇道人家竟然有如此觉悟。冷笑道:“不愧是江南付家的千金大小姐,只是可惜嫁给白漾舟那个窝囊废。今日你既然认出了我,可想而知后果必定是一死。” 付小烟只觉刚才被鞭打之处阵阵剧痛袭来,料到必定有毒,拖延道:“我死不足惜,只是不知暮阳雪域为何要寻我白氏的晦气?” 苏沐轻蔑一笑,好一个歹毒的妇人,想等人来救你是痴心妄想。“不怕你知道真相,免得到了阴曹地府做个屈死鬼。你白氏管的太宽了,若不先废了你们,一旦你们得知我将白蘅送入煞曜门中被妖魔一点点折磨而死岂不是又有诸多麻烦事?” 付小烟但觉心中刺痛,身子颤了颤终究一个不稳摔倒在地。经她刚才运功发力毒性已经遍及五脏六腑,此刻更是加速了毒发的速度,眼见得便要断气。 尧光上前探了探鼻息,“少尊主,怎么办?” 苏沐无所谓的摇了摇手中折扇,“这种事情自然和我们四大仙门的暮阳雪域无干,人是他杀的!”扇子指向躲在墙角观望的百里智渊,吓得对方连连后退:“我什么都没干,你不能血口喷人!” “少废话,也不看看现在的场面,你就是有一万张嘴也撇不清。听话点,或许还能有条活路。”苏沐一个眼神示意,百里智渊纵然万般不情愿也只能照做。 只见百里智渊强按捺心中恐惧,上期拖起付小烟就往香炉处挪步,一代名门闺秀仙门主母即将此惨死。 付小烟心知今日必定丧命,可她是有多么不甘心。还没有看到宠爱的女儿风光嫁人,还没有与夫君携手夕阳下看花开花谢,还没有收拾利落那三个混小子,自己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付小烟像是一件华服被人无情的抛弃,唯有那冒出的几缕青烟告知世人她曾来过。 白漾舟侧耳倾听随即奔向后院,白淇夕随着父亲进门一看却被风扬起的香灰迷了眼睛,两人边捂住口鼻挥打灰尘边尽力仔细查看。 “刚才是你娘的声音,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白漾舟神情沉重,细心的审视着院内的一切。 白淇夕却未察觉出有甚不同,娘不似那普通女子,若想对付她也不是一时半会就可搞定的事情。或许是爹心中过于惦念一时听错了也是可能的。但是他老人家既然如此紧张,自己断没有多嘴的份,只能陪着仔细查看。 “好好的怎么把香灰撒了一地!”管事僧人不耐烦的嘀咕着,一边高声喊道:“小渊子,你是死了还是眼瞎了,赶紧过来打扫!” 百里智渊缩着脑袋慌张的倒拿着扫帚就冲了出来,一边打扫,一边忍不住暗中观察白氏父子。 白淇夕上前询问:“小师傅,方才可曾见到一位妇人到此地?” “嗯呃呃啊啊啊!”一通胡乱支吾,百里智渊哪里敢直面白家人,慌得就躲到了墙角。 白漾舟寻不见夫人踪迹,暗自揣摩莫非是自己听错了。又见儿子拉住个小沙弥不放,摆手道:“他是个哑巴,别问了,也许你娘这会子已经返回府中也未可知。” 第五十七章 付于青烟 白又夕领着匡当满大街的逛悠心中却记挂着谢宠的来信,是故一双眼睛四下里寻找兄长,不知不觉把个清风里玩了个遍却还是没见到人。白又夕正纳闷,只见两人从千佛寺中出来,看身形正是兄长和父亲。“爹!”白又夕紧走几步上前,看到爹只是傻笑不说话。白尊主心中惦记夫人,最是见不得儿子这副不务正业的模样,没好气的甩长袖离去。 匡当这才凑过来,二人神秘兮兮的赶紧把信递给白淇夕,“赶紧看看,我姐姐说事关重大十万火急!” 白淇夕诧异的看了眼匡当,不知匡氏姐弟所为何事。“不好,赶紧回府!”白淇夕好似闪电般射向白家,跟着的白又夕和匡当虽不知何事也随着一路狂奔至府上。 侍女早急得团团转,偏偏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人,尊主和两位少爷好似约好了般全不见了。 白尊主一脚踏入厅堂,便问道:“夫人何在?” 侍女见状上前跪下,“我随夫人同往千佛寺上香,不知怎的她就不见了踪影。奴婢已经把该着的地方都找了,这才回来向尊主禀报。” 白漾舟蓦然想到千佛寺中那声惨叫定是夫人无疑,可惜自己当时未能有所察觉,相守相爱三十载终究负了她的信任。白淇夕、白又夕以及匡当刚至白家大门外,只见一辆马车飞奔而出,竟是爹爹又要返回千佛寺。三人来不及喘口气,立刻跟着又往回跑。 白尊主白漾舟携儿子前来造访,惊得千佛寺住持志海老和尚忙披了袈裟亲自前来迎接。此时华灯初上,千佛寺已然辞别众多香客,点起佛灯,寺内除却诵经声外一片静寂。 “白尊主!”志海住持见得白漾舟一脸的悲痛疑虑也慌了神,不知与千佛寺是否有牵连,忙上前问候。 白漾舟悲伤过度此刻倒不知从何问起,若是太过冒昧,唯恐让仅有的蛛丝马迹消失不见。到底是白淇夕处事周到,上前拱手问道:“敢问住持大师,千佛寺内是否有个哑巴和尚,能不能让他前来问话?” 志海住持眉头紧皱,千佛寺虽说不大占地也足有百亩,虽说僧侣比不得那皇家国寺但几千人也是有的。可是哑巴和尚却从来没有见过,不由得也起了疑心。回头向身后的一个和尚招手道:“快去问问今日可曾收入个别哑巴残废,若是有尽快带来给白尊主及大公子看。” 被问到的管事和尚傻了眼,自己日理万机整个寺庙前前后后事无大小哪一件不是亲自过目,寺庙中怎会收个哑巴毁了千佛寺的门面? 管事和尚忙上前高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清风里数年来得白氏家族庇护素来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是以千佛寺从不曾来过残缺不足的僧众。白老尊主莫不是看错了?” 白淇夕顿时觉察出异样,飞奔至后院,但见偌大的一只香炉中香火袅袅异常旺盛。但是燃香人却不见了踪影,不觉四处打量起来。墙角处一个黑影挪动,看身形瘦小孱弱较之白日所见装哑巴的小沙弥差异巨大。但是这人的样子又好生熟悉的,白淇夕正要上前问个究竟,只见父亲并其他人已经跟来。 “百里淳一,没想到会在千佛寺相见!”白漾舟高声喝道。 百里淳一见躲是躲不开了,索性摘去僧帽扔下装香火用的篮子,大摇大摆的到得白漾舟跟前。老熟人见面毋庸多说,只是十六年前白漾舟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而今日已经饱含风霜多了些许秋色。不得不令人感慨岁月不饶人,纵然是仙门世家的白氏也逃脱不了时间的烙印。 白漾舟见百里淳一一如当年死性不改满脸的诡谲狡诈,冷冷道:“还不实话实说,你把我夫人藏到了哪里?” “天底下也只有你白漾舟会把付小烟那种跋扈无礼的妇人当做宝贝似的藏着掖着,我百里淳一志在修仙得道,什么女人不女人的从来没有兴趣。白尊主你怕是走错了地方,还是别处找找去吧,或许人家看上个小白脸跟着跑了也难说!”百里淳一越发的捡着难听的说,只想赶紧把这父子几人速速赶走。哪知他越是掩饰,越是被对方瞧出破绽。 白淇夕按住要出手的三弟,上前质问道:“当初太华老君惩罚你百里氏一族永守香炉不得再修炼仙法,你们早失去了灵力与常人无异。今日若非看在志海住持的面上,我早就废了你,快点说你把我娘怎么了?” 百里淳一见被揭了老底,他素来爱惜一张脸比命还重。自进得千佛寺以来时不时的吹嘘仙门世家往事,自己年少时也曾太华问学得见太华老君等等。今日竟然全被撕破,老脸上火辣辣的透着恨意,方这时香炉中猛然冒出几个火花映衬的他一张僵尸脸突然现出瘆人的笑意。 “哈哈哈,要找付小烟,她啊人如其名早就化作一缕青烟回江南喽。白漾舟你枉费心思,早跟你说不值得的。”诡异的笑声在黑暗中飘荡,紧跟着香炉里又蹦出偌大的火花来。到底心中有鬼,百里淳一恍惚见看到付小烟从香炉中走出要向自己索命,吓得一屁股跌坐地上。 白漾舟只觉一阵头晕袭来,以自己对百里淳一的了解,他虽然够狠却是个没有几分城府的莽夫。众人只当他此刻是恼羞成怒的疯话傻话,可是唯有自己知道小烟怕是不保。 “你不说,那就让他来把事情真相说清楚好了!”不知何时白又夕与匡当入僧侣房中将百里智渊押了出来,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紧紧的搁置在其喉咙上,只要稍稍一个用力便让本就已是凡夫俗子的百里智渊瞬间毙命。 “智渊,你个蠢货,早就让你跑,你怎么还在庙里?”百里淳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一辈子只有这么唯一的宝贝儿子,原本指望他光耀门楣,谁知初次出手便连累百里氏全族被罚。然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儿子还在就还有翻身的希望。可是,此刻连他唯一的希望上天也要剥夺,他疯了般冲向白又夕。 “滚你的!”匡当抬腿便给了百里淳一来了个窝心脚。 第五十八章 两相望 白淇夕挥拳打在对方脸上,怒吼道:“百里智渊你快说,你们把我娘藏在何处,或许还能留你父子一条性命。”百里智渊并不打算隐瞒事实真相,反问道:“我若是坦白,无论你娘是何结果,你们当真会放了我与父亲?” 白淇夕转而看向父亲,白漾舟已是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思再与其周旋,随即点头保证道:“只要与你们无关,我们白氏一族自然不会冤枉好人。” 百里智渊显然放下了所有戒备,正要开口交代真相,忽觉空气中一股灵力射来直逼自己。不待他开口,已然口吐白沫没了气息。白又夕扔下匕首扯着对方衣领拼命摇晃道:“百里智渊你不能死,你还没说我娘在哪里?” “是......,”百里淳一见儿子死于非命,心知是苏沐下的毒手,生无可恋便要供出其罪行。可惜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紧随儿子被夺了性命。 “是谁?”白漾舟跃上房顶放声喝问,无边的黑暗好似在嘲笑他的无能,无能道连自己的夫人都保护不了。妖风乍起,飞沙走石,并那千佛寺偌大的香炉一并卷起落地。洒落的香灰突然幻化做一个柔弱的女子形状缓缓站起,对这曾经路过的尘世最后一眼深情的留恋随后徐徐飞升飘远不见。 “小烟,是你吗?”白漾舟扑身向前试图拦阻,可是除了点点灰尘外哪里又有什么。 白又夕见兄长在香炉旁仔细打量,一眼看到件金光闪闪的东西,忙道:“这是什么?”正是娘亲在生前最爱佩戴的首饰。 “这是大婚之日我送她的凤钗!”白漾舟仿若失了魂一般慢慢蹲下身子捡起灰堆中的钗环,小心翼翼的擦拭干净抱进怀中。身子摇摇晃晃好似位垂暮的老者蹒跚步伐往外走,哪还是那个叱咤风云运筹帷幄的白氏尊主。 招魂幡飘摇在白氏宅院的上空,纸钱撒落在清风里每一寸土地,哀伤注入了空气里随风儿飞向远方。 谢宠眼见得满目的素白不由得大惊失色,自己终究晚了一步,不知苏沐一伙又做了什么造孽之事。 “烹雪山庄少主匡当携长姐谢宠前来吊唁!” 白淇夕长跪不起,他二十多年来牢记身为兄长的责任从不敢有分毫过错,可是今日却失了态忘了应尽的礼仪。谢宠来至近前凝望那对方许久,心中纵然千言万语只能幽幽一叹,“白大公子节哀顺变!”白淇夕哭红的双眼看向对方,突觉一丝安慰就那样看着彼此失了神。谢宠不知是退出去还是该提醒对方,只能这般回望着,两两相望都是欣慰之感。 “暮阳雪域苏沐前来吊唁!” “是他,他竟然还有胆量进白氏的大门!”谢宠猛然起身只见苏沐尧光二人大摇大摆的进了灵堂,若是白夫人泉下有灵一定要让这两个凶手立刻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得翻身。 苏沐转而看到谢宠与白淇夕正在一处,不知怎的冒出点点酸水。心中不悦自然就要上前找茬,尧光忙伸手拦住耳语“此时此地,我们还是要小心些的好。”苏沐却不管不顾,径直走上前就要寻白氏的晦气。哪知尧光先一步道:“谢姑娘也在此,若我记得不错你乃是烹雪山庄长女,什么时候许了人家?哦哦哦,白夫人新丧,白公子守孝三年,这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到底春闺寂寞,也是人之常情!” “啪!”苏沐胸中一股火起,抬手便是狠狠的一巴掌,直把尧光打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尧光并非是个多嘴多舌多话之人,今日也不知怎的突然之间一股脑的冒出这许多来,自己也有些懵圈。手捂着打肿的脸转过身去,眼角余光依然满满恨意的瞟向谢宠。 “下人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苏沐拱手道歉。谢宠对于这种阴险狡诈的小人恨之入骨,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嫌恶的转向白淇夕一边。白淇夕只能按礼节还礼,心中却细细品味刚才发生之事,看谢宠的目光便透着几分温暖。 “苏尊主,且留步!” 苏沐正要领着尧光离开,忽听白淇夕留人,不觉浮出几分讥笑“白氏一族除了白泠夕外也不全是傻子,我更喜欢旗鼓相当的对手,那样玩起来才有意思”。 “不知百里氏父子被安置进千佛寺一事您可知晓?”白淇夕紧紧盯着对方,纵然自己有一千种理由相信娘亲的死与暮阳雪域有关,但是没有证据也是枉然。而苏沐狡猾的像是条毒蛇,一个不小心不仅打不到他的七寸反可能会被咬上一口。 苏沐不屑的叹了口气,“这种事情自然是由太华山太华老君操办,轮不到我暮阳雪域插手。我看你还不如去问问云谷谢氏,他们家可比我暮阳雪域吃香多了,对太华老君的事情也就知道的更详细。”当日打点仙童管事特意将百里氏父子遣往清风里千佛寺,自己可是花了大价钱,小把戏罢了不值一提。 白淇夕见苏沐脸上不屑的神情已是猜出大半,一定是他在背后做了手脚,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以他稳重的性格只能暂且放对方离去。 “苏沐你给我站住!”白又夕一边呵斥一边就要上前找人拼命。匡当哪里肯放手,这会子闹事不仅会丢了白氏的脸面。且以小柚子的能力被苏沐打趴下那是轻而易举之事。一边紧紧抱住,一边捂着其嘴巴不给乱说。“小柚子,你听我说,你冷静点。如果有证据能证明伯母就是被她所害,我姐姐和你大哥早就出手了,轮不到咱们俩在这闹腾。” 苏沐见是两个小孩子瞎玩,挑衅的冲白又夕一阵冷笑。忽而又听到匡当提到谢宠照顾白淇夕,不由得眉头紧锁,老大的酸味在胃里翻滚。 匡当何等聪明之人,一眼发觉苏沐的不对劲,索性更大声道:“小柚子,你别闹了。我姐姐照顾白大公子已经够忙活的,你难道还要劳烦我伺候你?”说完直着脖子就等看苏沐什么反应,竟然将歪主意打到自己姐姐的身上,他是欺负烹雪山庄没人,还是真的活腻歪了! 一句话又使得走出老远的苏沐身形顿了顿,尧光见状越发生气,气冲冲的先行出了白氏的大门。 第五十九章 余生携手可好 “白氏气数已尽,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苏沐摇着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整个人好似十分的疲惫。以往这个时候都会有人上前来伺候,可是今日却有些不同偌大的房子连个人影都不见,他有些不适应的跌坐进椅子中。不知过了多久尧光方进得门来,看不出什么表情,“回少尊主,老尊主传来消息,让您先行返回暮阳雪域休整些日子再做打算。”苏沐不以为意的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人老了总是要服老的,爹还是喜欢对自己的决策谋略指手画脚。要不是前番太华山上下狠手除了白蘅,他老人家现在还活在十六年前的阴影中无法心安。既然已经占了便宜就要识相些,认可儿子的能力与才华不仅不是件丢脸的事情,反而应该与有荣焉才是。 “愚蠢,付小烟新逝,白漾舟一病不起,白氏一族早已乱了阵脚。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尧光一直唯苏沐马首是瞻,可是今日却坚持道:“老尊主的命令岂敢不从!” 苏沐心知他是为了今天的一巴掌赌气,也不好责怪,只以一双惫懒的眼神迷惘的看向尧光。灯光下那双尖锐的眼睛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些温柔和惑然。他只有在这个时候看自己的眼神时候才会如此,尧光顿时忘了一切不快,缓步走上台阶斜倚在苏沐的脚旁。仿佛白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两人悄悄的说着话儿,十分的悠闲自在。 “你看这是什么?”苏沐将一粒沙枣托在手心递到尧光面前,“可恶的鸟儿把枣子全吃了,我只摘得这一粒。” 尧光受宠若惊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把枣子接过来看了半天也不舍得吃,最终用手帕包了放在胸前。 “夜已深,好好去准备,我们这两天便见机行事。”苏沐打着哈欠推开脚边人,独自大踏步离去。 尧光却靠着躺椅上那点余温久久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若是随了他的意做完这最后一件事,两人便返回暮阳雪域朝夕不离。早起同练功,日下共徒步,岁月静好无思无扰。 “家母葬礼多亏谢姑娘帮忙,不然这些琐碎杂务还不知会被我弄得有多乱,让你见笑了!”南湖边白淇夕与谢宠漫步于朝阳之下,阳光洒在湖面反射出灿烂的光芒,将悲戚之情减去几分。 谢宠却没想到会留在白家帮助白淇夕料理事务,她本是担心匡当才随后赶到,谁知看见了最不想见的局面。或者是同情心,也许是其他的,不过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些日子自己过的忙碌却开心,这算作所谓的助人为乐吗? 白淇夕半晌不见对方说话,转头看时,只见谢宠正自偷笑。笑靥如花大致如此,白淇夕便住了脚步轻声喊道:“凝眉!” 谢宠脚步一顿不解的看向对方,随即两道霞色飞上脸颊真个美人如画,娇羞的就要转身离开。 “凝眉,余生携手如何?”白淇夕最是个庄重憨厚的,此刻紧握对双一双玉手一字一顿面向谢宠郑重说道。 “我去,你大哥动真格的了!”匡当激动的差点没被莲子噎死,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猛拍白又夕的肩膀。白又夕这些日子一直有小脾气,看啥啥不顺眼,被匡当打的很是不耐烦就要还手。“你家大哥的歪主意打到我姐姐身上了,明白吗?”匡当涨红着脸又吼了一嗓子。 白又夕依然不解,兄长那般稳重的人怎会有甚歪主意,匡当这是污蔑。可是定睛看向不远处的两人,谢宠娇羞着低下头刚好到白淇夕胸前,白淇夕好似有些紧张目光一瞬不瞬的紧盯着面前人。两人的形容神态像极了那啥,对,就是那啥! “好好好,就是这样!“匡当蹦跳着到得跟前就帮姐姐答应了下来,“白大公子一表人才品行端正是仙门世家子弟中的表率,姐姐你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赶紧答应。我回去就和爹娘说,他们定然不会有异议。” 谢宠与白淇夕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两个毛孩子发现,一个又羞又臊捂着脸跑了,白淇夕无奈的看着两个弟弟束手无策。白又夕上上下下打量起大哥,倒是从没想到自家兄长有如此勇气。然而先生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兄长既然心悦谢姑娘,敢于表白方是男儿本色。不由得投去赞许的目光,却被白淇夕一个眼神瞪了回来:“好好的往南湖来做什么,还不回去练功!” 匡当抖机灵指着湖中几片莲叶喊道:“看那个嫩绿多汁,我姐姐最喜欢莲叶粥的清香,再辅以莲子的甘糯。” 白淇夕由不得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几片碧绿的荷叶被小鱼儿围着轻轻摇晃,心中已经琢磨起该怎样用莲叶做出几样美食来。待得想起三弟,再看身后哪里还有人。 “你说咱们俩是不是有缘?”匡当简直是太开心了,手舞足蹈一刻不停的蹦蹦跳跳。 可惜美中不足,若是娘亲还在,这会子忙完阿衡的嫁妆又要准备大哥的婚事了吧?她老人家最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以前总是嫌她烦处处躲着走,今日是多想再听她提着自己耳朵骂几句。 “小柚子你可别再愁眉苦脸了,如今白老尊主已经一病不起,若是你不帮着大哥打理家事,他哪有时间和我姐姐漫步聊天说事儿!”匡当提点着白又夕。 一句话点醒了白又夕,匡当说的没错,自己不能一味的沉浸在母亲惨死的悲伤中。她老人家的仇尚未得报,暮阳雪域的人一定不会就此收手。爹一病不起尚需要床前伺候,大哥一个人背负了太多。自己已经不再是个孩子,要担当起家中的责任,为兄长分忧。 “三公子,大公子让你速速回去,有要事打发你去做。”下人匆忙来禀。 果然是想什么来什么,白又夕一刻不敢迟疑,急忙返回厅堂。只见白淇夕着急的紧走几步抓住三弟道:“有人传来消息,说是在灵沫泉内发现蘅儿的踪迹,此事不知是真是假。你速速准备了即刻赶往灵沫泉,无论真相如何务必查实!” 竟然现在让自己离开清风里,白又夕有些慌张,母亲新丧父亲卧病,他无论如何不肯就走。 第六十章 灵沫泉中 “让谢姑娘陪你一同前往,她对灵沫泉比较熟悉,或许有所帮助。”白淇夕见三弟一副拒绝的神色忙补充道。让谢宠陪同一是为了帮忙,二是三弟毕竟年幼又是第一次独自外出,身为兄长他怎能放心。谢宠见状上前道:“三公子,白姑娘的安危要紧,若是白老夫人泉下有知定然希望白姑娘安然归来。” 白又夕纵然一万个不想离家的理由,可是去灵沫泉却只需要一个理由——白氏全族每个人都在惦记的大小姐必须安然归来。 既然要走,很快收拾妥当后,白又夕便决定连夜上路。出门时匡当与谢宠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他,匡当伸手拉对方上了马车,偷笑低声道:“其实姐姐大可留在家中陪大哥,有我陪你就好。” 谢宠一个眼神扫过来,匡当全当没看到,躲在白又夕身旁一副无事人般欠揍模样。 灵沫泉为云谷谢氏所有,其初时以景色绝佳着称,后为谢氏族人发现泉水有疗伤养生的功效便多加维护逐渐成了谢氏一处别院。是以受了伏妖鞭的谢景飒理所当然的被安置在灵沫泉修养,谢老尊主及夫人时不时前来探视孙儿。此处原本尚有三两个慕名而来仙游的道友上门求见,为了让孙儿安心养伤,如今早被老夫妇全都拒之门外。 这日晴光放好水波潺潺,泉水叮叮咚咚敲打着山壁,幽静的灵沫泉空旷的鸟鸣声格外清脆。又到了入泉水疗伤的时辰,谢景飒缓步踏入水中,双目紧闭任凭冰冷的泉水清洗伤口。返回云谷已经一年有余,而她始终没有半点消息,身上的伤痛再重也抵不过心中的悲伤。 一直在岸上看着孙儿的谢老夫人见状,只道他的伤势又发作,不由得心疼安慰道:“你若是哪里不舒服只管告诉祖母,我再去寻西华神君来帮你看看。” 谢景飒缓缓睁开眼睛,身上的伤能够医治,那心中的痛呢,谁又能医? 白老夫人见孙儿半晌孤寂不言,这种样子已经一年多了,难道余生枫儿只能如此度过吗?老人家站了一刻,到底伤心的擦眼抹泪离去。 眼角的余光追随祖母离去的背影,转而忽然被荡起的水波所吸引。溅起大串的水花几步到得跟前,自水中捞起一条黄色发带,细细打量半晌谢景飒断定这是白蘅所有。她既然被柳依小娘从煞曜门送入万妖洞,为何发带又会流入灵沫泉中?万分狂喜几分疑虑,想了几日后这才将消息送往清风里白氏。 “回少主,清风里白又夕求见!”若非早就吩咐了姓白的才可以进来,下人是万万不肯进来打扰。 谢景飒眉梢一抹开朗,忙道:“快请进来!” 白又夕与匡当已经等不及一溜烟的进了灵沫泉,白又夕慌张问道:“我家阿衡在哪里?” 谢景飒端坐于软塌之上,长衫覆体墨发飘洒,修养一年越发的眉若岱山黛目如朗空。只是神色也越发清冷,隔着三米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 乍看清亭中的谢景飒,白又夕不由得后退几步拱手道:“清风里白又夕见过谢少主。” 匡当冲着谢景飒装傻,“哥哥,我是来看你的。” 谢景飒并不看二人,只将目光转向桌上端放的发带,示意道:“白三公子可见过此物?” 白又夕没想到谢景飒千里迢迢的把自己找来就是为了看一样东西,但是黄色发带却让他有几分眼热。阿衡最爱黄色,娘亲平日里给她剪裁了不少黄衫黄裙,这发带是同样的料子。 “阿衡的发带,再不会错的!”白又夕笃定道。 谢景飒极为单薄的肩膀极为明显的颤了颤,她还没有死,发带是不是她传递给自己的信号?白又夕手握发带不懈追问,“敢问谢少主哪里得来的这东西,我好带人前去寻找,白氏一族感激不尽!” “我并不知她在何处!也请白三公子不要将今日所见所说告知他人,免得给谢氏带来麻烦。”谢景飒说完显见得已露出倦怠,下人忙上前送客。 白又夕惊得半晌忘记闭上张开的嘴巴,云谷谢氏天下闻名,太华山上早就见识过。可没想到谢景飒如此薄情寡义,不由得反呛道:“阿衡是随了谢少主一同去的太华洞,为何只有你独自返回。她是真的失踪不见,还是被别有用心之人设陷阱所害,还请谢少主给个说法。” 匡当没料到小柚子敢挑衅谢氏,一个跳脚蹦起来把白又夕嘴巴捂住就往外拖。边走边小声道:“你傻啊你,这里可是云谷谢氏的地盘,谢家贵为天下仙门世家的首尊,谢少主怎会对白姑娘不利。况且若真是他做的,怎会把你找来见证白姑娘的物件?” 白又夕心知刚才有些鲁莽,可是谢景飒的态度又着实让人生气。不依不饶道:“如果不是他做的,他急着打发我们做什么,就是做贼心虚!” 方此时谢宠走近道:“白三公子息怒,恕我说句私心的话枫儿绝非你想象中的奸诈小人。他让你来又急急地赶你走,想必另有苦衷。”为了回避与谢景飒过多接触引起谢氏误会,谢宠进了云谷后便未再与白又夕、匡当同行。凭幼年记忆一路打探,倒是也略有收获。此刻越发坚定对弟弟的认可,继续劝解道:“白姑娘无故失踪一定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如今以一年之久,想那凶手大抵已放松警惕。是否白姑娘聪慧伶俐找到逃出的方法故意放线索出来,枫儿为防消息走漏才赶你们出来?” 白又夕听言慢慢放下心来,只要阿衡还活着,以她的聪明一定能够逃出来。可是姓谢的连白氏族人都不肯告知,这未免也太以为是了。他不过是个外人,白氏才是阿衡的亲人。 “好了,别再计较刚才的事,我大哥哥也是一片好心!”匡当对谢景飒的作风好似已经十分习惯,毕竟被谢宠虐了这么多年,心态上就比一般人坚强许多。 “就此别过,我二人离家已经数月,家中父母催促,来日方长必有再会之日!”谢宠向白又夕道别。 匡当依依不舍的回望着白又夕老大的不情愿,小柚子正是人生最黑暗的时候,自己怎么可以弃他而去! 第六十一章 白氏被灭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随时听从少尊主调遣!”苏沐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过了今夜他便可以回暮阳雪域稳坐尊主宝座,放眼当今天下还有几人敢与自己匹敌。 夜已三更矣,白淇夕坐在父母卧房的台阶外迟迟不肯离去,护院的几个老奴守着少主子只有唉声叹气。半空的月亮渐渐被飘来的一片乌云遮盖,让一直走神的白淇夕忍不住望月思人。二弟的伤势不知如何,蘅儿又始终不见踪迹,不知此番三弟前去灵沫泉是否有好消息带回。昔日吵吵闹闹的白氏宅院此刻透着初秋的清冷,他身为白氏长子,纵然千难万险也一定要冲破眼前的黑暗。弟弟妹妹和病中的父亲,他们需要自己的庇护,一定要撑起白氏的一片天。还有凝眉,忽而想起在南湖湖畔之时谢凝眉的娇羞,佳人如斯,夫复何求! “唿!”一声鸽哨响起打破了黑夜的宁静,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杀气。无数黑衣鬼面人自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将白氏宅院困在其中,而白淇夕便成了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点。 白淇夕没料到敌人会这么快出现,他们有备而来,白氏生死在此一搏!“所有人严阵以待!”数百位白家弟子护院手握各样武器涌了出来。白氏家学素来宽容有度从不曾苛待任何人,是以这一战于他们而言更是守护自己的家园。 “定不负大公子所望!”众人异口同声冲向扑来的敌人。 “杀,一个不留!”尧光一声令下,所有黑衣鬼面人跳入院内见人便杀逢人便砍。 这场血战怕是仙门世家几百年来最大的一场死战,所到之处皆是拼杀,所遇之人无不以命相搏。隔着三五里路依然能听到刀剑碰撞的尖锐之声,静寂的暗夜中,随处流淌着的鲜血以及血泊中人的呻吟。白淇夕死命守着父亲的病房不许任何一人踏入,便是自己枉死,也要护爹爹周全。 “你快走,快走,这里有爹爹守着不会有事的。”白漾舟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无奈他伤痛的身体实难支撑下地。 苏沐看戏一般得意的俯瞰自己的大作,白家人法力不错,竟是自己小看了他们。只是可惜啊,他们太过自命不凡竟然未设任何机关暗器哪里敌得过自己的手段。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这点道理他白漾舟怕是到死都不会明白。而他的愚蠢儿子白淇夕更是谨遵父命,父子一对蠢货。 “你去取了他们的性命,免得夜长梦多!”西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皮,苏沐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命令道。 尧光仿佛一直在等这一刻,领命跳下房顶直冲白淇夕而去。“白大公子,你白氏一族已经被我们杀光,赶紧自刎免得我费事。” 白淇夕血战许久早已杀得两眼充血,恶狠狠的看向来人,猜不透他到底是谁。 “大公子,你快带尊主走,让我等对付他。”十几位满身鲜血的白氏弟子瞬间将尧光包围。 白淇夕见状只能忍痛进屋前去救父亲,然待得他到达床前却没了白漾舟的影子,心中诧异之时却发现不知何时房内又多出一人来。 “留着他也是个累赘,不如早日送入地府让你爹娘团聚也算是你的一份孝心。”黑暗角落中的黑衣鬼面人阴冷道。 白淇夕细看之时原来爹正坐在黑衣鬼面人旁边的椅子上,抽剑上前就要抢人。不待他近身,黑衣鬼面人反手一剑便要了白漾舟性命。身形旋转到得白淇夕身后,长剑直指对方后心,“我就说你们父子二人都是蠢货,你偏要印证我的话前来救他,那就满足你的孝道吧!” “当啷!”尧光挥长鞭打落苏沐的佩剑,哑声道:“白氏救兵到,你先走,让我来对付他。” 苏沐听言不敢恋战,示意尧光速战速决,随即跳窗离去。 一夜之间父亲惨死,白氏被灭,白淇夕心如死灰。咬牙拼尽全力要与仇人同归于尽,可尧光左躲右闪就是不肯下狠手。直待院内喊杀之声渐渐退去,他一记长鞭挑下屋内所有灯火,眼见得一应用物桌椅燃起方于无人顾及到的黑暗中借机逃跑。 “你哪里逃!”白淇夕手握长剑追出,曙色已出,可四下寻找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唿!”又是一声相同的鸽哨声,院内的黑衣鬼面人满意的收起兵器踢开绊脚的尸体纷纷跳出白氏的宅院,明目张胆的在晨光中逃脱罪行。 转而看向白氏宅院经一夜血洗已是尸体成堆血流成河,不断升起的浓烟仿佛在愤怒的诉说着冤屈。清风里仙门世家四大仙门之首的白氏就这样被灭,怎能不令人痛心。 “天啊!”白淇夕一声哀嚎扑倒在地。母亲死因不明,父亲在自己面前被人杀死,二弟腿伤未愈,蘅儿已经失踪一年。对了,还有三弟,还有三弟。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捡起地上宝剑就要去找三弟。 “大哥,这是怎么了?”白又夕离开灵沫泉便马不停蹄的往家赶,可还是晚了一步。面前惨况让他小小年纪几乎不能承受,颤抖着半天哭不出声来。 “父亲,父亲在哪里?”忽然想起爹,白又夕用力摇晃着大哥反问。可是白淇夕只管搂着三弟不放,心中唯一的信念便是决不能让三弟有事,他要好好保护他。“三弟你别走,你千万不能离开大哥!”白淇夕哀求着不肯撒手。 白又夕忍痛掰开兄长双手冲向正房,火势已经被扑灭,一块被烧的已经残缺的门板上躺着的正是白老尊主,因为死的人太多人手不够,他这会子尚未来得及得到一块盖尸体的白布。 “三公子,您节哀!”前来救助的清风里百姓们试图越过白又夕将尸体抬走。 白又夕傻了,痛到无力呼吸,沉重的窒息感让他忘了还有眼泪可以发泄。 “爹,爹!谁都不许动他,他是白氏尊主岂能轻易被那些无耻之辈所害!”白又夕上前将父亲搂在怀中,一如年幼之时父亲搂着他的样子。 清理尸体的百姓一拨又一拨,从天亮直到天黑,黑色的衣裳与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格外分明。这是个是非黑白分明的世界,但是谁来主持黑与白的界限却无人提起。 白氏兄弟长跪于白漾舟棺木前,任人如何劝说却决不肯挪动一步。 第六十二章 万妖洞中的阴谋 从乌鸦精家中取了松果出来,白蘅琢磨着怎样委婉表达才能让孔雀精在糕点中少放点松露,甜的太腻味了。“呃,又来!”是小黄金蟒,虽说它长不过一米对自己构不成多大的威胁,可总归对这东西没什么好感。若说甜腻的松果是腻味人,那么它就是恶心人,今日索性试试这个幼崽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白蘅加快脚步狂速往前奔,小黄金蟒便加快了游动速度随即跟上。白蘅放缓了步子走走停停看看,它也亦步亦趋不紧不慢的跟着。白蘅被扰的恼火,拔腿就跑,不待正在疯狂追随的小黄金蟒回过神来,猛然刹住了脚步。“说吧,你一直跟着我想干什么?”万妖洞中一年的平淡生活,唯有这个麻绳样的小东西给自己添堵,今儿个必须搞清楚了。 小黄金蟒摇了摇尾巴一脸无辜的样子,不急不忙却也不正面回答她,反而转头钻进杂草从中不见了踪影。 “喂喂喂,你别跑啊?”白蘅气不过跟着一通吆喝,可它不愿意说就是抓住也是徒劳。 没好气的回去,进屋瘫坐在桌前托着下巴独自发呆,看得孔雀精诧异道:“又是乌鸦精那个丑东西说咱们的坏话了?” 白蘅眨了眨眼睛看向愠怒中的孔雀精,这位老姑娘时时刻刻警惕她的邻居老光棍乌鸦精,可是据自己借住在此一年的感受人家不仅没有她想象中的刻薄反倒挺和善的。将松果推到孔雀精的面前,讷讷道:“你说小黄金蟒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孔雀精满意的打量着松果,早忘了她刚才还在诋毁送松果的乌鸦精。“能是为什么,它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野孩子没爹没娘怪可怜的,见你慈眉善目自然就跟着了。” 没爹没娘是个野孩子,白蘅犯了嘀咕,这万妖洞中的群妖都已经在此住了上百年。它竟然是个野孩子? “姐姐,你说会不会它是出生后才进的洞里?”试探着问道。 孔雀精正一点点将松果掰开磨碎,听白蘅这样问立刻瞪大眼睛道:“不可能,它要是能半道进万妖洞,我还能在这里?” 怅然的叹了口气,说的也是,万妖洞要是有和外界相通之处早被这些妖精们发现了。也许自己的那条发带已经被水里的鱼儿吃了,就别再痴心妄想有生之年能够出去。 吃完孔雀精最拿手的松果糕点,白蘅再次腻味的百般不舒服,出门往小树林去遛弯儿。不知不觉小黄金蟒又出现在身后,四顾无妖,白蘅一个飞身手持琳琅照着其脑袋便是一下子。“说吧,你打的什么主意,这里没别人,或许我们能做个交易。” 小黄金蟒经她一击有些眼花缭乱,听得对方如此坦白忙抓住机会道:“将你体内灵珠给我,我便返回煞曜洞再不会骚扰你。” 灵珠乃是修仙之人的精气所在,丢了灵珠灵力尽失,从此只能做个凡夫俗子。更何况此刻身处万妖洞,若非有灵珠护体,自己只怕早沾染了妖气,连个人也做不成。 “果然是个半道打入的奸细,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告知大家?”白蘅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赔本的买卖也就这种没有脑子的畜生才会想到。 谁知小黄金蟒亦是轻蔑一笑,“我既然来了就有法子回去,而你就不同了,只能老死此处。”一语中的,想到自己即便老死万妖洞倒也没什么。只是爹娘和家中兄弟们不知要怎样挂念,漫漫数十载,难道就让他们在对自己的无尽思念中度过吗? “以你目前的能力便是拥有灵珠也是无用,何不将其送给需要之妖?更何况你从此以后可与万妖洞中小妖们修炼妖法,或许还能熬到出去的一日。”小黄金蟒见白蘅好似有了动摇,继续劝解道。 白蘅不屑道:“你休要欺骗于我,放你出去祸害人间,我就是千古罪人。在这里也挺好的,吃饱喝足又困了。”说着打了大大的哈欠便返回休息,剩下小黄金蟒空欢喜一场直恨得发出‘嘶嘶’的叫声。 孔雀精收拾利落一把揪起还在做梦的白蘅:“赶紧醒醒,今日乌龟精有时间替咱们守着,我可是打算好好洗洗我美丽的羽翅的。”边说边对着不远处的镜子照了又照,露出孤芳自赏的满意神情来。 是应该洗澡了,虽然一天天的吃了睡对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但是洗澡这种事情白蘅却十分感兴趣。因为万妖洞有一处泉水异常清澈,在里面扑腾翻滚畅游是她为数不多的娱乐之一。 “龟爷爷,您说顺着泉水可以游出山洞吗?”这句话白蘅问了不止一次,每一次都怀抱希望。 乌龟精翻着小眼睛面前露出一个缝,“傻孩子,若是能游出去,爷爷早出去了。” 孔雀精已经下了水小心翼翼的梳洗着它最爱惜的羽毛,被水打湿的孔雀让白蘅没眼看,还不如一只拔了毛的公鸡。但是这些话她是打死不敢说出来的,她再次撒欢子疯狂戏水翻腾,好似哪吒大闹龙宫一般搅个天翻地覆。 “没有看到我的黄色发带,会不会真的随着泉水流出很远呢?”一人一妖收拾好走出老远,白蘅依然忍不住频频回头寻找。 乌龟精终于睡醒睁眼睛看向恋恋不舍的白蘅,“傻丫头,便是能够游出去,龟爷爷也老喽!” “扑棱棱”乌鸦精扇着翅膀冲进屋内,吓得白蘅赶紧把孔雀精护在怀中,担忧的看向乌鸦精,接下来少不得一场唇枪舌战。 “不好了!”乌鸦精一贯的惊慌失措,黑豆似的眼睛里流出的恐惧让白蘅相信这次绝非是恶作剧。 孔雀精却不理会对方什么样子,从白蘅怀中挣扎站起早气的炸了毛,眼见得就要扑上去和乌鸦精大干一场。 “死了十来只小妖,现在各家各户还在清点孩子,没找到的不知还有多少。”乌鸦精瑟缩身子着抖了抖翅膀,担忧的看向孔雀精。它们两只斗了几十年,可是关键时刻最挂念的却还是对方。 孔雀精心里也不由得抖了抖,万妖洞向来风平浪静众妖精几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突然间发生杀生的事情实在出乎所有妖精的意料。难不成真的有甚灭顶之灾? 第六十三章 人性的本质 “一定是它!”白蘅拔腿便往小树林跑,除了小黄金蟒她实在想不出会有第二个凶手。小树林今日格外的幽静,大抵因为刚刚发生的残杀事件将小妖们吓得不敢出门,便是一向在树林里最活跃的松鼠一家都没出来采果子饱腹。白蘅边走边探,琳琅扫过野草的荆棘又挑开高高的树叶,正要转去别处寻找忽见草丛中多出一条蛇蜕。心中大惊,小蛇蜕皮了! “不必啰嗦,都是我干的,目的也就更不用说了,就是逼你交出灵珠。” 白蘅但见黄金蟒一夜之间大出原先数倍,心中先就怵得慌,又见其公然挑衅不由得怂了许多。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真面目抖搂出来?” 黄金蟒转了转眼球,“谁把谁抖搂出来?” 白蘅没意思的咬着嘴唇,蛇蝎一窝,显然它们才是同类。自己这个外来者还想威胁黄金蟒,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知这个狠毒的家伙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对付自己。 “献出灵珠事关重大,你容我再想想。”白蘅退后几步试图拖延时间。 “哎呀,真的不得了,洞里一下子死了十几只小妖,失踪的还有二三十。”孔雀精战战兢兢的进了屋子,连它-平日里最为珍惜的羽毛沾了灰也忘记擦拭。但见白蘅一个人愣愣的坐在桌前也不答话,只当她被自己吓坏了,又安慰道:“你别怕,这几日可千万别没事就往小树林跑,乖乖在家呆着有我呢。” 白蘅听言不由得些许安慰,抬手爱惜的抚摸着孔雀精的羽毛:“好姐姐,就知道你最疼我。”心中却越发的内疚,万妖洞中的小妖们对自己都不错,从来没有排斥排挤过一个来自凡间的人。可是自己却害得它们丧命,如果被它们知道还会一如往昔的和睦相处吗? “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白蘅见孔雀精一脸的意外忙转而苦笑道:“我来到这里后分享你们的食物、水、衣裳,那么多的东西都被我吃了用了。其他小妖精会不会私下里埋怨我?” 孔雀精傲娇的翘起了尾巴,“它们敢,你可是我最好的姐妹,吃的喝的都是我的,关它们屁事。不过呢,咱们万妖洞可与凡间仙界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啊仙的不同,他们整天争来斗去的最是没人性。小妖精们互帮互助才能活的更久远,否则这巴掌大的地方憋也把妖精们憋死了!” “那就是说我还是自私的。”白蘅颓丧的跌回椅子里,手捧下巴茫然的对着空气失魂落魄。 孔雀精皱了皱眉头,这姑娘今儿个着了什么道,跟她理不清爽了。罢了罢了,一定吓的元神出窍,等自己给她整点又甜又香的糕点吃吃就好了。穿上她优雅的烹饪衣裙,踮着脚尖美美的进了厨房。 “白姑娘,你想好了没有?”睡梦中警醒,黄金蟒又在追问自己。 “嘭嘭嘭!”一阵紧促的敲门声,吓得孔雀精几乎是扇着翅膀扑上前开门。可是门外却空无一妖,白蘅歪脑袋往下面看来的正是龟爷爷。什么事情能劳它老人家大驾,脑子闪过黄金蟒狠毒的眼神,心先就揪了起来。 乌龟精背着龟壳滚进门,眼含热泪半晌方道:“乌鸦精不见了,它平日都是按时给我送吃的去,可是今日我等了一天也不见它的影子。” 孔雀精听说失踪的是乌鸦精不由得放松了心情,还当是谁,原来是那个讨厌鬼。可是被讨厌了这么多年,若是就这么突然的没了还觉着哪里有些不对劲。勉为其难道:“我随你老人家出去找找,深更半夜的也不好惊动黑狗精一家。”黑狗精素来以强干大公无私被小妖精们称道,这次洞里出事,它老人家没少忙活。孔雀精虽然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是关键时刻倒也分得清轻重。 白蘅赶紧跳起来,“我和你们一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她捡起琳琅便先一步跳出门去,不等乌龟精与孔雀精回过神来便先跑了个没影。 该死的黄金蟒,已经说好等我的消息,它出尔反尔不得好死! “滚出来!”白蘅将琳琅抱于胸前,怒气冲冲的对着小树林一声狂喊。 “呱-呱-嘎-嘎”乌鸦精被掐住了脖子叫的比平日还要难听一百倍,好像随时便要咽气。白蘅掏出一道‘沧笙符’朝着声音来的方向扔过去,自进得万妖洞她还不曾动用任何符咒。 “你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还有什么招数尽可以使出来,看看这些小妖们能不能承受的住。”黄金蟒得意的拎着乌鸦精从大树背后游了出来。乌鸦精没想到来救自己的竟然是白蘅,急得使劲扇动翅膀示意她赶紧跑。 白蘅安慰的冲乌鸦精露出个笑脸,安慰它保命重要。转而对黄金蟒道:“既然你已经等得不耐烦,我今日便给你个确切的答复。” “哦?你同意献出灵珠?”黄金蟒有些急不可耐的往前游了几步。 白蘅冲乌鸦精道:“先把它放了,我立刻就把灵珠给你。” 黄金蟒不以为意的撒了手,不等乌鸦精喘口气又一把抓住,吐毒舌不屑道:“别跟我玩小把戏,放了它也没什么,只是我懒得再去抓一次。不如来个公平交易,你给我灵珠,我放了它。” 乌鸦精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黄金蟒抓自己是为了交易。灵珠?以前好似听谁说过,无论那是个什么东西必定十分重要,否则黄金蟒也不用大费周折。 “不能给它!”乌龟精高声一喝,它老人家虽然言语不多,可是威严却不减。震得跟着的孔雀精与被控制的乌鸦精瞪大了眼睛看着老爷子。 乌龟精缓了缓一路狂奔的急促,这才道:“白姑娘不能将灵珠给它,免得助了它的淫威,到时更一发不可收拾。” 黄金蟒阴狠道,“你个老东西,我早该让你闭嘴,也省得你现在碍事。别太自以为是,你们收留的这位姑娘可不是位凡人,她是仙门世家中白氏的养女白蘅,自幼修炼仙术灵力可不浅啊!” 白蘅没料到黄金蟒会现在揭穿自己的身份,着急解释道,“可是我从来没有要伤害小妖之心,你不要妄想挑拨离间。你这样做只是自寻死路罢了!” 第六十四章 谁是谁的恩人 “你是位仙徒?”孔雀精心有余悸的往乌龟精身后躲了躲。白蘅有心解释又觉得只怕说多了更糟糕,索性摊牌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仙门世家四大仙门之一的白氏之女。但是你不知道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我的生父是白氏养子白展心,我的生母是半阴山千年妖狐玉罗绮。” 黄金蟒没想到白蘅如此坦白,更没料到她还有这么个背景,咬牙恨道:“不要给我耍这么多嘴皮子,今日我只问那你一句话,给不给灵珠?”乌鸦精已经被掐的全身炸毛,再犹豫一刻便要一命呜呼。 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留给自己,白蘅跺脚道:“你来取便是,啰嗦那么多做什么!”把琳琅丢弃一旁,只身上前一步只待束手就擒。 没了灵珠,她十几年的修行便没了。这里是万妖洞,没有灵力护体便会逐渐妖化,从此只能与妖精们同进退。乌龟精深知这意味着什么,心中对这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不由得生出由衷的佩服之情。“人妖殊途,你又何必如此?” 白蘅苍白一笑,大伙儿已经在一处混了一年多,说这些见外话可不是龟爷爷的风格。 黄金蟒见白蘅妥协,一把将乌鸦精甩了出去,身形幻化便要自其体内摄取灵珠。 “上,你左我右!”孔雀精一声令下,乌鸦精扎着翅膀狠命的朝黄金蟒的左眼下嘴,孔雀精不管不顾的便要取其右眼。黄金蟒眼见得就要得逞却半路杀出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一个响尾甩出,险些大家到孔雀精。白蘅随即捡起地上的琳琅飞身形便打在黄金蟒的脑袋上,这次出了死力,便是人的脑袋也能打的脑浆迸裂。 黄金蟒被前后左右夹攻一时间有些昏头转向,怒不可遏的它突然不管不顾直冲着花孔雀下手,可怜的孔雀精瞬间被它紧紧咬住了脖子。 “啊啊啊,救命!”孔雀精挣扎着,可惜只一刻便连吓带疼昏死过去。 乌鸦精见孔雀精不出声直以为它已经被害,瞬间红了眼便发起再次攻击,誓要为孔雀精报仇。这越发刺激了黄金蟒的神经,它甩脑袋扔掉孔雀精,尾巴高高扬起将尚未近的身来的乌鸦精重重拍下。只一下便见乌鸦精好似条破布别轻飘飘扔出几十米,落地时竟是连个声响不闻。白蘅见两个小妖已经因为自己惨死,心中恨不得即刻将黄金蟒碎尸万段,而身后便是奔涌而来的万妖洞的小妖们。 “你要的灵珠,给你!”白蘅扑身往黄金蟒而去。黄金蟒立刻露出邪魅的一笑随即亮出一柄匕首深深插入白蘅胸前,空中忽而飘出一枚金光闪闪的明珠,不待其他妖精行动已经被蛇信子吸去。 “有了这东西,我煞曜门重见光明指日可待!”说完,黄金蟒幻化身形离了万妖洞。 白蘅只觉身体虚弱的就要死去,不甘心的抬起头来看向孔雀精的方向凄声哭道,“好姐姐,是我害了你!” “嗐,就你姐我这样的命硬着呢,哪能就死了呢!”孔雀精扑棱了两下翅膀,发现还能用,赶紧上前去把白蘅扶了起来。 一人一妖相互搀扶着走过来,只见赶来支援的一群小妖并乌龟精正围着一物黯然不语。孔雀精先就慌了神,“不能啊,不会的,我都没死,丑乌鸦可比我经打多了。它不会就这样死的!”待得细看时乌鸦精已经被黄金蟒拍进了土里,好似睡着一般就那样安详的断了气。 “它是因我而死!”白蘅内疚的泪如雨下。 “不!”孔雀精断然否定白蘅,“它是为我而死,谁都不许抢!” 白蘅与众妖精安静的看着,平生第一次孔雀精与乌鸦精和平共处。孔雀精一点点的替乌鸦精整理好羽毛,让它可以体面的离去。一把一把的抓出个墓穴,安葬好它的死冤家活对头,直到压好最后一块镇坟的石头。孔雀精终于忍不住嚎啕出声,哭的惊天动地,哭的撕心裂肺。谁都想不明白,是哭它从此失去了一个邻居,还是哭从今往后再没有一个妖精可以天天与它争吵。是哭一只乌鸦为了它的挚爱而死,死的坦然从容吗? 白蘅觉得其实死的更应该是自己,虽然自己一直都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生命,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轻易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但是这样活着确实让她生不如死,无时无刻不在消磨着她活下去的勇气。 小树林中挣扎着的人儿已经憔悴的不成人样,孔雀精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只能等到她又扛过今日的这一关再拖着她回家。 “从一位修仙的女子成为凡人,又从凡人变成妖,实在太为难她了啊!”乌龟精叹息着,摇着它小小的脑袋硕大的身躯不时颤抖着,泪珠儿随即摇落。 黑狗精警惕的神经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万妖洞的异动,白蘅每次发作它都会闻风而动,可惜并不是它希望和想要看到的。 “龟爷爷,就没什么方法可以救救白姑娘吗?”自从乌鸦精去世,孔雀精日益消瘦,少了以往的光彩却显得更加贤淑。 乌龟精低头陷入了深思,能帮白蘅的法子并非没有,可是其凶险并不比她现在承受的痛楚更少。它不敢轻易尝试,毕竟这个孩子经历了太多也承受了不该属于她的磨难。“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这或许就是她的缘法!”乌龟精默默的转身离去。不远处的白蘅已经又熬过一劫,孔雀精与黑狗精忙上前帮着扶起,却见白蘅苍白的脸上堆笑对两位歉意道:“有劳二位。” 孔雀精仰起脖子抑制住要落下的眼泪,自从小树林一战乌鸦精惨死,白蘅对万妖洞的每一位妖精都格外的客气。在她心中大概自己就是万妖洞的罪人,可是殊不知万妖洞的妖精们更被她的勇敢浮出所感动。若不是她自愿献出灵珠,黄金蟒还会陷害多少枉死的妖精,所以谁又有资格指责她的自私! “姐姐带你去温泉边好好沐浴一番,瞧你这个丑样子,比那只乌鸦还丑!”孔雀精随口说道,一时间自己回过神来,自己赶紧前面带路道,“我回去取些衣物带上,你自己先去,别什么都指着我帮忙。” 第六十五章 来自老龟的怜悯 “游吧,快着点,总比要死不得要活不能来的自在!”乌龟精絮絮叨叨的在一旁督促。失去灵珠的白蘅哪里比得上从前,想当年横渡云谷月落河也不过几个回合的事情,这会子游出三五米便有溺水的恐惧。气的乌龟精在岸上手握着拐杖就要敲她脑袋:“废物,废物,再不努力你只有死的份。” 孔雀精收拾好东西匆匆赶到,没想到看到老家伙如此不通情理。明明白姑娘已经是个废物,他还专捡着人家的痛处说。没好气的回呛道:“你若是愿意帮忙自然好,若是嫌弃我妹妹尽管走人,我们还不稀罕呢!” 万妖洞里谁不尊称乌龟精一声“龟爷爷”,突然被个孔雀精这样反驳,老龟气的脑袋乱颤索性扭头走了。 白蘅终于挣扎着游了过来,趴在岸上好笑的看孔雀精和乌龟精斗气。两个老家伙都是为了自己好,帮谁好像都不合适。倒是孔雀精生气的又吼她:“你还笑,我若是再晚来一步,你非被这个老家伙折磨死不可!” “好姐姐,你误会龟爷爷了,它在教我游泳的本领呢。我现在没了灵力又没有你们的妖法,每天都活的好难啊,龟爷爷是想让我能有更多的能耐轻松点活着。”白蘅边说边举起手臂示意。 原来如此,老家伙又不说,我哪里会知道。孔雀精有些为刚才的鲁莽内疚,转而便释然了,给老家伙多做点好吃的弥补便是。 从这日起白蘅白日无事便去温泉水中学游水,果然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老乌龟精的本事就和它的年龄一样大到让人难以琢磨。 “不许出气,闭嘴憋气,腿往上一点,身子下倾,背凹下去......。”乌龟精不耐其烦的在旁边一一教导纠正,时不时挥起拐杖飞溅起一片水花。白蘅努力按着师父的教导去做,比起老乌龟,当年娘可比这严厉太多了。所以孔雀精一旁看的心疼不已,白蘅却乐在其中,天底下哪里有什么不劳而获还不都是勤被无数的汗水泪水堆积来的。 “龟爷爷,您坐!”白蘅不知何时用蒲草给乌龟精编织了个舒适的软垫,献殷勤的扶着乌龟精坐上,大小刚好十分舒适。 乌龟精一边享受着来自徒儿的孝敬,一边吹胡子瞪眼,“投机取巧的心要是能用到游水上,哪里还用得着我老人家每日累的半死陪你瞎磨。”嘴里这样说着,挥起拐棍便把白蘅扫进了泉水中,“别以为你送礼就可以少练一会,今日再加一个时辰,开始吧!” 白蘅知趣的伸了伸舌头,师父明明就是为了自己好却总要摆出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自从跟乌龟精练习游水,之前的痛苦减少很多,好似已经再次逐渐适应了万妖洞的一切。白蘅心知这也是自己从一个正常的凡人往妖的转变,并且确认这已经是不可否认和避免的事实。在这世上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谁还不是努力的活着! “开始计时,从这里出发努力往前游,没有我的允许决不可以停下或者回头,明白了吗?”乌龟精挥动着拐杖声嘶力竭的喊着,一个没喘上气来,缩回脖子躲龟壳里狠狠咳嗽了一阵。 白蘅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游就游嘛,费那么大的力气干嘛!深呼吸开始她第一次的长途游水,应该是失去灵珠后的第一次。她已经做好充分的心里准备,一定要让师父对自己刮目相看。开始的水流十分和缓,索性没入水中自由自在的前进就像是条欢脱的鱼儿,游的无忧无虑。可是随着体力的消耗,白蘅觉得略有些吃力,水流也越发的湍急。没想到这万妖洞的泉水竟然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若非跟着师父学习,当真不知道其远比看到的长且深。 “再往前一点就是胜利!”白蘅给自己鼓气,再次潜入水底。 不知过了多久乌龟精终于驮着白蘅上了岸,吓得孔雀精捂着胸口连连呼气,好似溺水的是它一般。 “谢天谢地,谢谢龟爷爷,若不是您老人家,蘅儿这会子怕是要做了水鬼了。”说完帮着将白蘅翻过身去,又是拍又是打好一番折腾,直到她吐出一大滩的水方罢。 白蘅睁开被水泡肿的眼睛,露出一丝惨笑,“下次我一定可以的。”换来孔雀精一个白眼。 灵沫泉内,晴光放好,万物复苏,泉水叮咚,莺啼蝶舞,翠竹绿挺,阶庭玉兰。 受伏妖鞭刑的第一年,万念俱灰,只待朝夕! 受伏妖鞭刑的第二年,如旧! 受伏妖鞭刑的第三年,如旧! “好孙儿,你这是做什么?”谢老尊主携夫人进了灵沫泉便看到内里一片乱七八糟,赶紧问道。早几日便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谢家少主子受伤后乱了心神,尽做些让人啼笑皆非之事。好端端的要挖沟渠引灵沫泉水,你说这不就是笑话吗?老两口起初并不信孙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谢景飒是谁?仙门世家首尊谢氏长孙,其行事端正作风正派素有苍松翠竹秀出班行的美誉,哪一样不是当世典范。 可是今日一见也把两人吓得不轻,挖几道沟渠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好好的孙儿为何干出此事?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习音律练仙法,苍松翠柏秀出班行的谢景飒! 谢景飒伤势已经好了一半,时不时的便要过来监工巡视,比之当初修炼仙法背诵心经更认真细致百倍。 见得祖父、祖母前来,谢景飒只轻飘飘一句:“灵沫泉一直一个模样看的倦了,趁着无事改个样子。”一句话已是将两位老人家欢喜的无可无不可的。可是这样的回答根本就不是答案啊,老两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问。 养伤的三年,闭门谢客三年,他将自己关进灵沫泉中不见任何人。便是偶尔祖父母前来探视,也不过远远看一眼便罢,若是离的近些他自会先行退去。“只要孙儿开心,由着他好了,好在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谢老夫人先就堵了夫君的口。谢老尊主纵然心中百般疑问,百般不悦,也只能认了。 “再挖深三尺,将泉水更多的引出。”谢景飒冷冷命令道。 谢老尊主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灵沫泉的泉水已经顺着挖成的沟渠缓缓流出,心中不免十分惋惜。这等好地方,旁人想来还没机会,可惜就白白被破坏了。 “扑通!”不等谢老尊主心痛腹诽几句不肖子孙,只听得众人齐齐喊道:“少主子,那里水流过深又太急,您可不能下去啊!”谢景飒早扎身水中没了影子。这里往外竟然是顺流而下,也就是说发带是逆流而上流到灵沫泉中。一丝苦涩浮上嘴边,早忘了自己依然负伤在身,并不容得他游的太远。 第六十六章 抓住在手的那一半命运 “好好的,怎么就要离去,你就这样狠心?”自听说白蘅即将离开万妖洞,孔雀精已经哭了一天一夜。一人一妖已经相伴三年,突然说走就走,凭谁也舍不得。更何况孔雀精心中白蘅就好比亲妹妹一般,如今一旦离去说不定就是永别,简直割肉似的的痛。乌龟精等它哭的差不多了方慢慢劝解道:你也不用这样悲伤,蘅儿的沧笙符我老人家给加持些妖术,不为别的,为的只是让她能够自保。我们妖类与人终究殊途不能同归,她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转而又对白蘅道;“我老人家能做的也就这些,你且试试可还好用?” 白蘅听说乌龟精加持了沧笙符,疑惑的抓了抓发辫,有心想要试试又恐孔雀精怪自己没良心一门心思想要走。倒是孔雀精取过细细打量道:“您老人家怎么鬼画符一样把小妖们都画了上去,难道怕蘅儿将我们忘了不成,倒是个好主意。” 白蘅很是无奈的叹口气,知道大家都留恋自己,若非是心中还有惦念就在此处待一辈子无忧无虑的有甚不好!伸二指取过沧笙符口中念道“狡兔尽时走狗烹,貔貅屯处卧龙归,万妖听令!”随即狡黠一笑射将出去,忽见黑狗精和豹子精两位万妖洞的领头妖精突然出现在面前。 “姑娘好好的召唤我二位作甚?”黑狗精正自树林中劳作,莫名其妙的被找了来有些懵。 白蘅愣怔了一刻,这就是乌龟精所谓的“妖术加持”,若是能得万妖洞妖精们相助自己何愁出去会被人欺负。躬身一揖到底,“白蘅多谢各位,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一时间众人静默皆是满满的留恋不舍,孔雀精更是哭的梨花带雨,越发把个白蘅心酸的哽咽不语。 “你练了三年,今日终于出师。不是万妖洞容不得你,而是你本就不属于万妖洞。去吧,生死有命,好自为之!”乌龟精终于睁开它好似从不曾睁开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龟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徒弟就此离去。 孔雀精仿佛已经哭干了眼泪,看那一抹黄色于水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转身时方才发现不知何时万妖洞的妖精们都赶来送行,可惜白蘅却未能看到大家对她的情谊。不由得趴在乌龟精背上嚎啕道:“你老人家既是早就知道她会有今日的无情,何苦不告诉了我,枉费我这三年对她的一片苦心。” 乌龟精叹息了一声,万妖洞护她三年安然无恙,不知余生还有谁肯保她安好! 盼了三年想了三年,今日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白蘅突然有那么一刻想要留下来的冲动。以致于她不敢轻易的回头一瞥,怕孔雀精的依依不舍,怕师父闪闪的泪光。以及万妖洞熟悉的味道,鸡犬相闻相安无事的安逸。拼命的往前游,若是有机会,自己一定会再来看它们。 潜入水中将泪水和温柔的泉水融为一体,再次奋勇前进,三年了终于有机会可以再回清风里。 游了约一个时辰,渐渐感觉体力不支,白蘅便试图靠边稍事休息。这泉水本就是逆流而上十分消耗体力,若非她苦练三年,此刻只怕已经又被冲了回去。好在有乌龟精教导有方,这会子只要找个依靠之处稍事喘息便能补充些体力。 “你终于来了!”黑暗中一声喑哑的招呼,在这低沉阴暗的洞中显得格外突兀。白蘅猛地提高警惕,闭上眼睛用心感受声音的来处,忽而身子一颤人已经被一条尾巴高高卷起投入水中。原来她靠着的所谓石壁竟然是条黄金蟒的身子,它早就在此处等自己?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与这类畜生交手,早已没了当初的慌张,白蘅甚至蔑视的一笑。“你个老家伙还没死,你当初派入万妖洞的小蟒蛇拿走了我的灵珠,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话说完手持琳琅直接跳到黄金蟒的脑袋上,突然拔出腰间一把匕首插入对方另一只眼睛。黄金蟒身形巨大在这小小的洞中不能自在移动身形,任凭它大力甩动脑袋也未能把白蘅再次扔下。 “三年前你刺瞎了我一只眼睛,我让儿子取了你的灵珠;今日你刺瞎了我另一只眼睛,我要你的命!” “有本事你就来取!”白蘅身形灵巧的跳进水中,钻进黄金蟒的腹下使命用匕首试图刺破其肚皮。 黄金蟒顾上不顾下,疼的一通死命挣扎,好一阵子把洞中搅弄个天翻地覆。纵然白蘅这样的水中老手也有些吃不消,咬牙用力刺了最后一刀。 “哗啦,趴!”黄金蟒终于吃痛不起,原处将白蘅踢出水面数十米,夹着尾巴迅速逃去。 白蘅静静的趴在水面半天不动,经方才一战已经消耗了全部的气力,此刻黄金蟒若是再返回追战她唯有受死。缓了不知多久,白蘅终于回过气来,一点点的试着再次前行。 “师父说过了煞曜门后便是冷泉,想必这里就是了!”白蘅试探着碰了碰赶紧缩回,明明是同一条道路同一片水域怎就能有两种泉水,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众妖已经陆续返回,唯有乌龟精一直遥望着温泉水面不肯挪动半步。白蘅此去生死难料,经温泉必得路过煞曜门,以黄金蟒的嗅觉不会察觉不出。三年的勤学苦练,以徒儿的能力要在水中战胜对方应该有一半的把握,再辅以她要出去的决心又添了两三分的胜算。可是过了煞曜门便是冷泉,冷泉之水冰冷入骨,虽然可医治百病。但是一旦久入不出取人性命亦是易如反掌,她一个女孩子家若想平安穿过只怕难啊! “你既知道蘅儿要游出去有多难,为何还要让她冒险?”孔雀精懊恼道。 乌龟精摇头叹息,“她终归是人不是妖,非我等同类,人妖同处必定伤损真元。届时走火入魔不人不妖不鬼不仙,你让她又以何自居?” 孔雀精此刻只恨不能再帮妹妹一把,呆立泉边望眼欲穿,早忘了刚刚的埋怨。 “怎么办?泉水太冷了,以自己现在的体力恐怕只能撑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还不能穿过到时只能力竭冻死在里面。”白蘅试了几次都是游出个三五米便返回,眼巴巴的咬着下嘴唇发呆。 人生一半在老天爷的手里,那是宿命;一半在自己手里,那是拼命。而现在自己唯有拼命,因为这里暗无天日,说不定黄金蟒已经纠结了同伙马上赶来。 第六十七章 看到阳光下的你 “少主子,灵沫泉中的水已经将云谷的大小河道灌满,再挖下去只怕就要水淹云谷了。”下人进来小心翼翼的回禀。谢景飒以手掩口微微咳嗽了几声,最近多次下泉水试探难免受了些许风寒伤了身体,背上的鞭伤好似再次复发阵阵剧痛让他一张本就瓷白色的脸庞越发惨白。听得下人回报,迟疑了一刻方道,“让他们住手吧,我晚些时候再下水,你们守好门不准任何人进来。” “这......?”下人们顿时犯了嘀咕,老尊主的命令言犹在耳,少主子又公然违背。着实让他们做下人的左右为难,可是看少主子的神情势必不达目的不罢休,无可奈何过了一刻终究还是妥协。 三年了,自己已经无数次试探过这条水道,若非是她怎会逆流送来发带,若是她又为何再无半点音讯? “少主子,您可慢着点,别再往前了,危险啊!”几位水性好的下人跟后面连连制止。 谢景飒停下脚步审视半晌终于看到自己上次做的标记,每次都更远一点,是否离她也就更近点。再次扎入水中运内力奋力前行,哪怕有一点希望,都是余生的光与亮。 白蘅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漂在水面歇息,游水时倒不觉得寒冷,一旦停下便是浸入筋骨的凉意。不行,不能停下,要么继续前行,要么就是在这儿活活被冻死。她猛然拍开水面,借着水花仿佛能看到二哥哥教自己游水的样子,“蘅蘅快来啊,到二哥哥这里来!” “我来了!”白蘅仿佛再次充满了力量,身形灵动倏然便能跃出三五米去。第一次尝试这种游水的方式,惊喜的连用了几次,竟然比师父所传授的更快更省力。“二哥哥!”白蘅再次拍起水花,溅起的浪花让她更像是一条调皮的鱼儿。时间一点点流逝,水流也越来越湍急,白蘅有些气馁的靠石壁站立休息。 随身携带的给养在与黄金蟒打斗时就已经丢失,这会子当真是又冷又饿,就是飞溅起的浪花中也无法看到二哥哥的模样。因为饿的眼花缭乱,头脑发蒙,连喘气都觉得十分困难。 不知不觉阖上了眼睛,待得被水声吵醒时白蘅又急又气,自己竟然被水流冲回很长一段路程。她咬牙再次扎入水中,势必要将被“吃”掉的路追回来。或许是心太急,或许是梦里的大鱼大肉给予的力量,这次比她预想中的战果要好出许多。微微喘了口气,无聊的晃了晃腿幻想着或许会蹦出一条鱼来,这会子就是生吃她也能把它吞了,连骨头都不带吐的。 “温的,温泉水,是温泉水!”白蘅试探着往前再走几步,没想到又进了温泉水水路。好歹让身子暖和些,人也不至于太过难熬。慢悠悠的泡进温泉水中,一边泡一边慢悠悠的再往前划拉,只要是能够前进就离成功又近了那么一点点。 大概是游的时间太长了,她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全凭感觉一点点往前蹭。又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就要沉沉的进入梦乡,但是什么东西突然刺的眼睛有些疼。疼的睁不开,她警惕的猛地扎入水中再仔细打量水上的世界,是光芒是太阳。她终于重见天日了,这不是自己做了三年的梦,是真真实实的太阳光洒在温泉水上。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刚才还觉得自己快要饿死了,这会子突然就生龙活虎的上蹿下跳扬起阵阵水花,扑腾的整个山谷回声阵阵。 谢景飒怔在原地半晌不动,随即用力摇了摇头以确定不是自己的幻听,明明就是她的声音,日思夜想的三年决不会出错!奋力往前,这一次他绝对不允许她再从自己面前丢失。三年的惩罚已经足够! “谢景飒?!”白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站在不远处白色衣衫的男子,那个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不正是谢景飒吗?他还是那个样子,冷冷冰冰不苟言笑,但是以自己现在的眼光看来简直是太亲切了。亲切到她几乎不顾一切的扑上前抱住他又哭又笑,“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吗我差点就要被大蟒蛇吃掉,被黑暗吞噬,被小妖精们当做坏人杀死,被冷泉水冻死,被饿死。”白蘅几乎语无伦次的说着她内心中无尽的委屈,哭的身子也跟着一颤一颤的紧紧的贴在对方身上。三年了,她终于看到阳光、风和活生生的人,这些让她在无数次梦醒时失望到恨不得再次闭上眼睛的期盼。 “我带你回去!”谢景飒拍了拍怀里已经哭到累得软绵绵的人儿,伸双手大力的将白蘅拥入怀中就如拥有绝世珍宝,这一世再不会轻易丢失。 白蘅紧紧的抓住对方衣衫,唯恐对方再把自己扔进无尽的深渊。她回来了,她又可以回到清风里去见爹娘和二哥哥、兄长以及小柚子。 “少主子!”下人们惊讶的发现少主子神情庄重的抱着个女子返回,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鱼”? 白蘅酣然沉睡中,室内的熏香恰到好处,舒适的床榻也是她想要的味道。是人间的味道,她再再再次确认,于是更加安心的继续睡去。身边的谢景飒静静的守着这个自己三年前丢失的女子,是她,又好像不是她。因为三年前的白蘅最多也不过算得上清秀娇俏,而今日的她便可以形容为“手如柔夷,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三年内竟然成了个绝色佳人。若非她高声的喊“谢景飒”,若不是她可以无所顾忌的扑进自己怀中,或许无意中遇到自己也未必敢认出这个便是白蘅。 “我饿了!”白蘅终于自梦中醒来,浑身舒坦的伸了个懒腰。因为睡的时间太久太贪婪两颊不觉浮出淡淡的红晕,此刻看来更是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谢景飒正看的痴然,不觉被白蘅一巴掌拍在肩膀上,“谢景飒,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特别丑?”她忽然意识到这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一个机灵从床上跳起来抓过床头的镜子。 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十分欣慰的转向不明所以然的身旁人,“还好,还好,没有变成小妖精。” 原来担心的是这个,不知怎的,一抹笑意浮上谢景飒的嘴角。 第六十八章 猪和萝卜都跑了 “有点。”谢景飒不轻不重的吐出两字,转身便要往外面去。谁知白蘅眼睛顿时瞪的溜圆,极为不自信的拉住谢景飒追问,“你是觉得我有点像妖精是吗?哪里像,快说说?” 谢景飒不过是随意的调侃,没想到对方竟然问到了自己脸上,看她认真的模样不觉又是一阵痴然。“当年是我弄丢了姑娘,今日能再得相见,自然有点歉意。”难为他一个从不肯多说半个字的人竟然在短短时间里编出这么长的理由来,确也合乎心境。 白蘅顿时释然,原来如此,只要自己浸淫万妖洞三年没有变成个妖精模样,其他的都不重要。挥手豪爽道,“那件事情怎么能怪在你的头上,是我技不如人才会遭暗算。不过幸好你当时不在,那人能力太大手段也太过恶毒,你是没有进煞曜门,不知那里有多恐怖多黑暗。”白蘅说的十分轻松,过去的就让它赶紧过去,毕竟现在的自己凭实力得以重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好好活着总有报仇雪恨的一天。 “煞曜门的黑暗与恶毒我便是不去也清楚,可是你当真对我没有一丝一毫抱怨吗?”谢景飒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失落,瘦削的身形迎风而立又是几声轻咳。 “谢景飒,你有银子吗?”白蘅压根没有听到对方说什么,拉过对方的衣袖抬小脑袋试探着问道,一如三年前的她耍赖的样子。 谢景飒无奈的摇了摇衣袖,领着白蘅二人匆匆忙忙的出了灵沫泉。三年来少主子第一次踏出灵沫泉,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般瞬间就飞回了云谷谢府,急得老尊主及夫人立刻上了马车匆匆赶往灵沫泉。 三年不食肉滋味,白蘅却从来没忘记这些当年的最爱,翻着菜谱一个劲的圈圈点点差点没让掌柜的把眼珠子瞪出来。纵然知道跟着买单的是谢氏少主子,可是一个小姑娘家点了各种大鱼大肉二三十样也着实有些奢侈。但是谢氏少主好似心平气和的模样,掌柜的自然没有插嘴的余地。 “够了吗?”白蘅终于合上了菜谱,意犹未尽的问向谢景飒。 谢景飒轻轻点头,“一切按这位姑娘的吩咐去做,要快!” “听说今儿店里来了位姑娘,不仅人生得绝世,饭量也是这个!”说话的人伸出大拇指。 “还有这等稀罕事儿,谢少主那样雅人深致的人儿所交的朋友倒是与众不同的。” 一时间云谷这家老字号“富源楼”里交头接耳众说纷纭,时不时的还要探着脑袋往楼上雅间瞧瞧,虽然什么也没看到。但是总还是能从透过的隐隐约约身影猜出个一二三,大快朵颐的娇小身姿必定是那位绝世的姑娘无疑。瞧瞧谢少主的坐姿,半个时辰了愣是动也没动,难不成看没人吃饭自己就能饱了?你懂什么,这便是秀色可餐! 谢氏老夫妇坐在角落里听得一惊一诧的,甚至有些怀疑刚才一路跟踪的人是不是自己家的孙儿。 “当初她刚来云谷偷了萝卜在大街上叫卖,是我给了银子救助于她。”谢老夫人回忆道。那时她还和枫儿打了一架,她是第一个和他打平手的女子。只是谢氏欠玉罗绮的已经在自鬼蜮桃园归来后便还清了,这余下的路要怎样走? 随着当年白蘅的失踪,白氏同时被灭门,天下仙门世家中多有人觊觎白氏在仙门中的地位。这其中自然以暮阳雪域的苏氏为最甚,暗中不知使了多少手段。幸在白氏三子个个不输于人,三年来不仅在天下仙门中站稳脚跟,白氏也鲜见得能重立世家门庭。如今白蘅又再次冒了出来,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风雨,给白氏带来多少麻烦。 白尊主运筹帷幄这些缘由始末他又怎会揣度不出,而眼前最该操心的却不是白氏的安危,一时间让他这个仙门世家的首尊很是犯了踌躇。 “谢少主,您二位慢走!”掌柜的一直侍候在门外,此刻点头哈腰的将两人送出门去。 白蘅有些遗憾的揉了揉肚子,“很好吃,可也没我想象中那么好,不是当年那个味儿。” 谢景飒不紧不慢道:“明日可以让他们把当年的厨子找回来给你做,你想吃什么尽管列个单子出来,我派人送过去。” “别别别!”白蘅连忙推辞,这么大的人情她可担不起,还是回清风里让二哥哥破费吧!想起清风里便异常的兴奋,“可能是我更习惯于家里饭菜的味道,等到我回去的时候一定请你尝尝我们清风里的美味佳肴。顺便让我娘帮着替你物色个漂亮姑娘,咱们那里的姑娘可和外面的不同......。”白蘅越说越来劲儿,仿佛清风里的什么都比外面的好,就连空气也是清风里的香甜,阳光也更灿烂。 哪知谢景飒根本无心听她唠叨这些,脚步飞快,人影便消失在灵沫泉门内。大门“哐当”一声在面前关闭,白蘅这才回过神来,“完了,一定是我今晚得意的过了头,花了他那么多银子还要说云谷的饭菜不好吃,真是该打!”十分没意思的站大门外看了又看,既然已经被拒之门外也没有硬腆着脸挤进去的理由。这样也好,我就先回清风里,大恩不言谢,横竖我记得他谢景飒的恩情便是。 想通了,反而兴冲冲的星夜赶路就要回清风里,完全忘了刚才闭门羹之事。 “上马!”谢景飒策马奔腾,经过之时长臂稍稍一揽便将白蘅裹挟至马背上,两腿轻夹飞驰而去。 白蘅稳了稳心神抬头只能看到谢景飒的下巴,身子被他牢牢固定在马背上动弹不得,不知道这家伙打的哪门子主意。 “我们要去哪里?”白蘅大声问道。 谢景飒目光直视前方,一如以往的清冷,月色如水洒落满身衬托的一张俊脸越发清隽无比、 “回家!”坚定的两个字,让白蘅一瞬间以为他要带自己回清风里。可惜还来不及高兴便知道这是通往谢府的路,是他要回家,而非自己。 “可是我的家在清风里啊!”白蘅试着提醒对方。 谢景飒低头一个眼神射向对方,“再啰嗦,扔你下去!” 第六十九章 回家 白蘅赶紧闭嘴,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若是被扔下马恐怕能摔个胳膊断腿残。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是不知道好端端的他带自己回谢府做什么。难不成给白氏送个消息,就说白氏大小姐白蘅欠债不还,尽快带银子前来赎人?想到二哥哥一定又高兴又气愤的样子,白蘅就不由得笑出声来。 “老尊主,少主子回来了。”老仆人有些激动,说话间眼圈微微的泛红,怕老主子听不到又唯恐小主子听到,压着嗓子回禀道。 谢老尊主看了眼一旁的夫人,谢老夫人反神情自若恍若无事般的品着茶,他便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白蘅手腕被谢景飒牢牢抓住疼的她几次想要甩开,可惜技不如人,只能生生受着。唉,这还没咋样就体会到了武力值太弱的酸楚,明儿回到清风里一定打死也不再出门。 “孙儿见过祖父、祖母!”谢景飒携白蘅进门拜见道。 白蘅只见上首端坐的两位老人家,虽说当年也见过,但是那是小贩和买家的身份。突然之间如此正儿八经的相见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也跟着跪下拜道:“白蘅拜见白尊主、白老夫人!”一句话说完却不见那二位有所表示,正迟疑间已被谢景飒拉手腕站了起来。 谢氏身为天下仙门的首尊,其家世威风自不必多加描述,只看这一处厅堂便抵得上王侯之家的数倍奢华庄重。白蘅初来乍到不由得有些胆怯,身子自然而然的向着谢景飒一旁靠近,“我有点冷!”身子随着哆嗦了一下。 “你们下去早点歇息了吧,有事情明日再说不迟。”白老夫人点头示意二人,倒也有几分普通人家老太太和蔼的模样。 谢景飒这才拉着白蘅出了厅堂,二人的背影被月光投射出长长的影子,看得两位老人家一时间走了神。 “若她不是玉罗绮的女儿,或许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很多!”谢老尊主语带惋惜的说道。 谢老夫人不置可否,年轻人的事情容不得她这个老婆子过多的干涉,毕竟谁都年轻过。夜深了,终归是上了岁数,要早点安歇。 翌日清晨,白蘅早早的爬了起来,或许这谢氏宅子的庄重让她觉得诸多拘束,或许归心似箭催着她赶紧踏上回家的路。推开窗子没想到谢景飒更早,一件白衫于阳光下飘洒,随着旋身飞起一张俊逸到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英俊面容在此刻看来更加的赏心悦目。白蘅顿时来了兴致,手握琳琅从窗户跳出。黄色衣衫翻转个大大的太阳花,依然是那个清风里小霸王的样子。 谢景飒早知道她不能安分,皓空剑轻轻迎上琳琅,只听的“当啷”一声。白蘅呆呆的看向落地的琳琅,手臂的震痛已经来不及顾及,心中无限失望。 “大抵是灵力尚未恢复,修养几日便好!”谢景飒捡起琳琅送至白蘅手中,低声安慰道。 白蘅依然红了眼圈,耸了耸鼻子强笑道:“那是,当年在那里我们可是打了个平手的!”纤手一指花园里,姹紫嫣红十分鲜艳煞是好看。 谢景飒一把将她伸着的手牵过,拉着便往那边走。白蘅乖巧的跟着,她对这白氏的宅院确实仰慕中带着几分好奇,有机会自然要好生游览一番。 “这短短的一生,我们最终都会老去,不妨大胆一点,努力去攀登一座山,用心的去对待一个人,穷毕生精力达成一个梦!”谢老夫人目视远方自言自语道,眼角深深的皱纹中仿佛隐藏着她这一生中不曾与人诉说过的无限心事。 白蘅怔怔的望着谢老夫人发呆,可是年少的自己已经攀不过那座山,不知那个人是否还在等着自己,梦想是多么奢侈的东西。年老时的遗憾,年少时的无奈,或许是年少时的轻狂。 暮阳雪域,阳春三月依旧积雪数尺,但仙门世家的苏氏门内却红梅怒放安静祥和。尧光早起打了兔子拎回来,这会子候在少尊主的门外等着一同用饭,让他兴奋的是早饭后两人约好外出比试骑射功夫。这是暮阳雪域内最为刺激的一项活动,比之外面的不同,积雪数尺莫说马儿出行不便,就是修仙的各位修士们行动起来也举步维艰。所以尧光总是更早的起床练习,顺便抓只兔子回来,一举两得。 “进来吧,你就这么想赢了我?”苏沐佯怒的望着暗自偷乐的尧光,嘴角隐隐笑意。 尧光推门进入内室,苏沐已经起床,任由他伺候着穿衣梳洗。“少尊主的武功仙法早在我之上,我便是不睡觉不吃饭的勤学苦练也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只是不想给你丢脸罢了!” 苏沐一把抓住尧光正在系腰带的手,看着对方的一点点变得面红耳赤,忍不住笑道:“小尧光,你啊还是当年一个样,是个孩子。” 尧光瞬间甩开手,不悦的端了面盆就冲出门去,身后传来苏沐肆无忌惮的“哈哈”大小声,待得出门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才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在南方过了夏天才肯回来复命!”尧光将手中面盆交给来人,伸手自其腰间取过信件。谁知室内忽而飞出一道灵力将信拿了进去,这让尧光不由得有些意外,少尊主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能知道的? 苏沐暗暗得意道,“烹雪山庄谢凝眉终究与那平常女子不同,就是不知匡正义用了什么法子让她从了自己,竟然瞎耗了自己三年多的等待。”原来自外归来后苏沐一直对谢凝眉念念不忘,是以几次着人带了重礼前往烹雪山庄求亲,这事自然是要瞒着尧光的。 可是打开的一刻苏沐恨得一拳打在床柱之上,大红色的请帖正是谢凝眉与白氏尊主白淇夕的新婚请帖,匡正义竟然敢如此羞辱自己! “原来是一张请帖!”尧光捡起请帖清清楚楚看到白淇夕三个字,怪道少尊主会生气,白氏已然东山再起必定会是暮阳雪域的死敌。心中几分歉意,可又掩饰不住的惊喜,掩饰着也是一阵叹息。 “清风里新任尊主大婚,天下仙门必定都要到场祝贺,怎么能少得了我们暮阳雪域!”苏沐紧握双拳恨道。 第七十章 最好的你们 “回少尊主,据手下一路归来得到的消息,云谷白氏近日好似来了位客人。”那下人话说到一半,抬头见少主子脸色不对,吓得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苏沐强吞下怒气怒视着对方,命令道:“说,我倒是想知道,是不是他们都做好了对付我们暮阳雪域苏氏的准备!” “云谷的客人是位姓白的姑娘,据说是白少主从灵沫泉中救出,已经带回谢氏府邸由谢老尊主夫妇亲自照料。” “嘭!”一股灵力将回禀的下人甩出门去,震的整个暮阳雪域的大雪一瞬间自高处落下大半,好似天塌雪崩一般的慑人。 苏易早起正扶着侍妾雪白的玉臂肆意享乐,听得动静不由得皱起眉头,终归他也不是个省心的。一如他娘当年的样子,掐指算来,也该到了该换的时候。 “回老尊主,清风里新任尊主白氏大公子白淇夕大婚,少尊主让手下来问送什么贺礼?” 苏易皱起眉头,原来是因为此事,只是不知他娶的是哪门的姑娘会令孩儿如此大动肝火。既然白氏东山再起少不得还有些尾巴需要收拾,只能扫兴的换了副面孔去哄儿子几句,遂推开小妾往苏沐房中去。 “白氏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没有了白漾舟与付小烟,单凭一个白淇夕能有什么出息,你大可不必如此生气!” 苏沐听出父亲话中好似并没有有责备的意思,心中却仍有不甘,嘴角一丝狞笑,“白淇夕纵然算不得什么,可是白泠夕腿伤已愈即将返回清风里,白氏三子并非传说中的草包。如今他们又联姻烹雪山庄匡氏,势力之大不容小觑。更何况......。”想到白蘅已经进了谢氏大门,苏沐就觉得割心扒肺的疼,那个妖女命是真的够大。 苏易惊道:“何况什么,你现在还想要遮遮掩掩的隐瞒为父?” 苏沐丧气道:“白蘅已经从煞曜门中逃出,并且是云谷谢氏谢景飒所救。” “混账,蠢货!”苏易端起桌上的漱口水泼的儿子满头满脸,愤然转身离去。 尧光一旁看着早心疼的恨不得代为受过,不待老尊主出门便冲上前以衣袖替苏沐擦拭,却又被其一把推开跌坐地上。 苏易听得身后动静已是猜出原因,心中越发的不悦,对苏沐的能力也就更加多了几分怀疑。 “我暮阳雪域苏氏的威名迟早要败在那个不孝子手里,都是那个贱人留给我的孽种!”苏易余怒未消,进得房门便开始大发雷霆,吓得一众婢女赶紧逃出门去。 瑶姬刚刚换上新作的衣裳,一袭薄纱香肌若隐若现,轻迈金莲袅袅娜娜从纱幔后走了出来。一边替苏易捶胸拍背一边柔声劝道:“你这又是何苦为难自己,横竖他也不是你亲生的又为了苏氏卖命这么多年,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哪日真觉得用不着尽管一脚踢出去,也省得惹气。” 苏易经瑶姬这一番抚弄方平息了怒火,细细想来白氏那样的根基已经被苏沐撼动,到时即便他真的功亏一篑自己也有手段让苏氏全身而退。今日着实有些火气大了点,找机会应该哄哄那小子,苏氏暂时还需要他。 尧光见瑶姬房中的丫头捧着琉璃盏走了进来,心中琢磨必定是少尊主被骂一事被他们知道来看笑话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却没想到小丫头上前行礼道:“瑶姬夫人让我把这盏炖好的鹿茸燕窝送予少尊主,说是老尊主的吩咐。”说完将东西放在桌上,这才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两房中的人素来不和,尧光倒是对老尊主不敢有任何怨言,但是对于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从来没有半点好感。纵然瑶姬几次三番示好,尧光却从来不屑一顾,今日却到苏沐面前讨好道:“我就说老尊主心里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其他人不过是玩物罢了,赶紧儿的喝了莫要辜负老尊主的心意。” 苏沐将琉璃盏推向尧光,故作无所谓的扭过脸去,“谁喝还不是一样,倒是你最该把这个喝了。”尧光听言喜的眼前一亮,毫不客气的端起琉璃盏一饮而尽,喝完看人的眼神越发透着游离,身子也慢慢趴在对方肩上不肯挪动。 苏沐回过头去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们又有事情要做了,只是在这之前你得让人赶紧把消息送出去。我要在白淇夕大婚之日给他们白氏送一件大礼,这是咱们共同的心意,你说是吗?” “少尊主的心意便是尧光的,尧光连命都可以给你,又分什么彼此。”尧光面泛红晕冲苏沐微笑,笑容越来越大,直至淹没在满室的红烛如浪中。 白蘅走出花园故作轻松的道:“我想我今日一定要回家了!” 谢景飒神情一怔,随即转过身去,从其口中飘出轻轻的几个字,“我陪你!” 白蘅有些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很是不适应这样的相处方式,退后两步让两人拉开适当的距离。有些心虚的拒绝:“不用,您应该多陪陪老尊主和夫人,他们年岁大了最需要的就是晚辈们的陪伴。” 谢景飒回过神来看向已经充满生疏感的白蘅,一个箭步靠近,伸手不容分说的抓住其纤细的手腕,再次重复道:“我陪你!” 白蘅立刻来了脾气,哪有这样强买强卖的,自己还就偏不了。“我不用......。”但是只一刻,她便改变了主意。因为她用了最大的力气也未能甩开谢景飒分毫,今非昔比,真是悲哀! “嗯嗯,有谢少主相陪,我一定可以平安返回清风里。”既然是他自己主动的,那我不趁机沾点便宜岂不是亏了,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已经泛起乌青的手腕不免又是一番腹诽。“可是我要吃好的喝好的,你也知道我很能吃,我还要最好的马车,舒适点奢华点。不能让我娘看着我太寒酸的回去,不然多跌份,再让她老人家给我选中的得意夫君看轻了去。”想到家人白蘅就忍不住的嘴角上扬,得意洋洋说个没完,一张笑脸在黄色衣裙的映衬下相得益彰。 第七十一章 苦口婆心的白姑娘 刚刚回来就又要出门,谢老尊主不说话一张老脸却阴沉的可怕,几次眼神扫过孙儿却没能说出口。谢老夫人又在嘱托下人多准备些东西,别的倒是也罢了,只银子一样最不能少。一个早上偌大的府邸忙的不可开交,金银细软没少往外搬。白蘅满脸不解的看着门外忙碌的下人们,几口解决完自己的早饭,拿起琳琅等着谢景飒一同出门。“我们骑马,只需带够银子,其他一律不用。”说完跳上马背将手伸向正在发呆的白蘅。 白蘅已经傻了眼,虽说这几日已经真正见识到谢氏的豪气,可是对自己这么个毫不相干的外人也能如此大方却十分的意外。漂亮舒适的马车以及车后几辆装满财物的货车,带着这些回清风里简直太有排场了! “我不坐这个,”白蘅往后退了几步表示拒绝,眼神直往马车上瞟,示意道:“那个更好!” 谢景飒冷冷的收回眼神,两腿猛然一夹马腹,银白色高大威猛的闪电驹一声嘶鸣高高扬起前蹄。白蘅见状转身就想逃,可依然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被扔在了马背上。 “谢景飒,你也太霸道了,我要告诉老夫人!”白蘅高喊着腿脚不安分的又踢又扒拉,不经意间回头看到谢氏大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为首的便是谢氏老夫妇。 老老实实坐在马背上,口中却连连唏嘘个不停,“可惜啊,可惜,我明明可以衣锦还乡。这会子却要风尘仆仆的回家,都怪你,放我下去!”谢景飒栓好闪电驹,看着气鼓鼓站在远处的白蘅,自顾自的负手立于一处山坡处眺望远方。 “一直都是这个德行,也不知道说句好话哄哄人,难怪谢氏那么大户的人家至今没个上门说媒的。”突然想起太华山上的趣事儿,忙跑向谢景飒,暧昧的冲着对方好一番挤眉弄眼。 “谢景飒,你知道我这次回清风里肯定就要嫁人,我娘嫁妆都为我备好了。不过呢,你也不用难过,南堂花氏的叶蓁蓁还记得不,她对你有意。只要你们云谷谢氏上门提亲,以谢氏仙门首尊的地位和你秀出班行苍松翠柏的人品模样,一定能抱得美人归。”白蘅笃定的点了点头,示意谢景飒一定不要错过机会。 她过来就是要和自己说这些,谢景飒不屑的瞪了眼对方,旋即走向闪电驹。白蘅见状,不知怎么又得罪了这位谢少主,环顾四周荒郊野外若是被扔下就惨了。赶紧追上去喊道:“谢景飒,你等等我,说好要送我回清风里,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出尔反尔。” “就知道你不会食言!”白蘅笑嘻嘻的看着谢景飒端坐于马背之上,不等她再啰嗦,人又被悬空提起。 “其实啊,阮北也是是完全值得你好生考虑的,花叶蓁蓁人生得很美性格也极为温柔。而你呢性子又冷又硬,必得那样温柔如水的女子一点点融化你这块冰,这叫做天作之合!我娘经常就跟我这么说,女孩子家要有女孩子家的样子,叶蓁蓁就是她老人家所说的女孩子的样子!”白蘅依然不肯死心的继续劝说,却没看到她背后之人一张冷脸已经冷到能把人冻死。 夜幕降临些许凉意,微微的风儿拂过树梢草地,三五不时的便有出来凑热闹的各样野物出来蹦跶。谢景飒忽而抽出皓空剑来,“我去捉只兔子来给你烤着吃。” 白蘅赶紧拦住,不自在的解释道:“不用,我不饿,再说小兔子多可爱啊,野鸡啊孔雀啊多么的漂亮。我才不要吃,我吃点干粮就好。”眼神一刻不移的盯着面前躲进草丛里的野兔子,不觉就想起万妖洞中的点滴。孔雀精应该又在做松仁糕点,师父它老人家刚刚游累了到岸上休息,黑狗精正“汪汪汪”的催促小妖精们按时出工。 “你们都是一样的吧,万一哪天你修炼成精进了万妖洞,替我向大家问好!” 谢景飒已经牵过闪电驹来,见白蘅嘀嘀咕咕一个人自言自语,只当她还在埋怨自己。忍不住道,“你要是真的想要,改日我亲自送上门去。” “啊,什么?”白蘅茫然的看向对方,随即点头道,“嗯嗯,就应该亲自上门才有诚意,叶氏的门楣和叶姑娘的人品配得上你。”终于将个冷冰块说开了窍,白蘅极为有成就感的亲自翻身上马。 圆月当空照的黑夜好似白昼,闪电驹的速度太快,快到白蘅觉得浑身要被颠簸的散了架子。不由自主的缩向身后温暖的怀抱,仰头歉意道:“借来用用,有点好意思哈!” 谢景飒不置可否,只是抬手将其瘦小的身子再多些揽入怀中抱紧,脚下越发加快了速度。不到天亮的功夫二人已经赶至一处热闹的集镇,喧哗的叫骂声和香气扑鼻的各样美食如约而至,白蘅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一眼看到面前的景象,尚未闭上的嘴巴顿时溢出大大的笑容,眉眼含笑转身紧紧抱住谢景飒以示感激。 “谢景飒你也不全是冷冰冰的嘛,竟然猜得出我好这一口。唉,在回家嫁人之前最后一次爽快的大吃一顿,谁也拦不住我!”白蘅洒脱的跳下马,脚下一个踏空险些就要摔倒。谢景飒及时的扯着衣襟又把她扶正了,冷冷叮嘱,“没人和你抢,要想吃随时都可以。”先行朝着最热闹繁华的地方走去。 热闹繁华的集市上谁也没注意到突然多出的两人,白蘅一边东挑西看一边把喜欢的全搜楼起来。跟在身后的谢景飒只管将随身带的银子取出任人拿取,只要面前那个人开心便好。 白蘅掂了掂包袱,今儿的收获不错,不忘感激的冲谢景飒道,“等到了清风里,我就立刻还你。”却无视对方丝毫的无视。 又是一家热闹的酒楼,上面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好事者进”,好生别致的名字正符合白蘅爱玩的心理。雅间自然是不能去的,那就失去了进这家酒楼的趣味,大厅才是酒楼这种地方的精华——应有尽有。 第七十二章 谣言猛于虎 “听说没,清风里白氏马上就要为长子白淇夕举行婚礼大典了。到时候天下仙门世家必定前往祝贺,多少年难得一见的盛大仪式,哥几个就没打算前去凑个热闹?”一位好事者说的唾沫横飞,兴致勃勃的怂恿着众人。白氏乃是天下闻名的仙门世家,随即就有几人附和,“这是当然,我们虽然都是些凡夫俗子,可是有机会一瞻仙门中人真面目还是多新鲜的,一定要去。” “去去去,大家都去,清风里是块风水宝地,到时候咱们结伴前往借着势头好再做点买卖什么的一举两得。”酒楼中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全都过来凑热闹,果然是好事者的所在。 听说大哥白淇夕即将成亲,白蘅已是喜不自禁,举酒杯高声道:“白氏喜庆之事必定会广布善施,大家一定要往清风里讨杯水酒喝喝!”随即豪爽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群人忽然听得个姑娘也要前往看热闹,不由得把目光都投了过来。乍一看竟然还是个美貌绝伦的天仙,越发来了兴致,有几人便围了过来,“姑娘既然要去可与我们一同,大家有个照应啊!”嬉笑着举酒杯递到白蘅面前。 “滚”,谢景飒身形未动却有一股灵力自其掌心发出,那几人并未将面前这个面容英俊举止文雅的青年男子放在眼中,谁知莫名的摔出四五丈去。 “哎呦,可疼死老子了!”口中依然不肯认怂,人却怯怯的爬起来溜的比耗子还快。 白蘅哪里顾得了其他,恨不得立刻吃饱喝足继续赶路,白氏这样的大事自己怎能错过。只是一时半会间猜不到新娘子是谁,托着下巴左思右想忽而道:“该不会是谢宠谢凝眉?” 谢景飒神情一凛,随即冷冷道:“她的事情与我无干。” 从来没见过这样无情的,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你的亲姐姐,哪有割得断的姐弟情。白蘅忍不住又道:“不提别人了,那个阮北叶氏的千金大小姐你考虑的怎么样?” 谢景飒听她又要啰嗦,抓起桌上的皓空宝剑就要走人。急得白蘅赶紧拉住对方衣袖耍赖道,“罢了罢了,是我瞎操心,你就原谅我这一次,以后再不会了!”随即举手发誓,虽然心中很是不爽“我这还不是作为好朋友关心你,怕你一个人寂寞,换做旁人我才懒得多费口舌!” 谢景飒不悦的又问道:“你就不担心白夫人给你寻的夫君并非你想象中人?” “那不会,我娘可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娘,她老人家选的必是良人。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来有之,我理当听从安排。”白蘅说的头头是道,完全忘记自己一路走来哪一件遵从过娘亲的教诲,都是离经叛道的行径。 谢景飒越发的不高兴,不待白蘅说完已然气冲冲的出了酒楼的大门,慌得白蘅抓起一只鸡腿就追了出去。“哪有这样的,说生气就生气,莫名其妙。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但是今儿个高兴,自然就不会为了点小事斤斤计较。白蘅依然没心没肺的上前与谢景飒一边并肩而行一边啃着大鸡腿,“这次你到了清风里一定要多住几日,我把好吃的好玩的全带你体验一把。你要是不喜欢姑娘也没关系,反正你有我这样的知己朋友,有什么不解的尽管问我好了。你也知道我脸皮厚,一向看不得那些扭捏作态,咱们除了作不了夫妻之事,其他百无禁忌!” “为什么做不得夫妻之事?”谢景飒突然打断白蘅。 白蘅口中咬着鸡腿惊得几乎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只见对方近在咫尺,一张俊脸几乎问到自己脸上。“那个......”,白蘅努力咽下鸡腿,这才缓过气来,“我觉得我们俩好像不太合适”。 “哪里不合适?”谢景飒绷着一张脸好像要吃人的样子,继续追问道。 白蘅也来了脾气,哪里有男子这样追问一个女孩子这种事情的啊,尤其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都说了除去夫妻之事,其他才是百无禁忌,你是没听到怎么着?可是这个时候她哪里有胆量说出来,只能犯怂道,“我说了,这种事情要我娘说的才算。”随即越过谢景飒一个劲的往前走,唯恐对方又上来继续追问。 这次白蘅算是彻底老实了,乖乖上马,如坐针毡般腰背挺得直直的就怕会碰到什么。谢景飒似是更加冷傲孤僻,催马狂奔,眼见得便进了清风里的地界。 “我回来了!”白蘅叫喊着欢快的跑起来,马上就能见到思念已久的家人。三年了,她一度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回家,期盼这一天的到来实在经过太长远的时间,以致于让她有如梦似幻的错觉。风景仍然,亭台楼榭,大街小巷都是熟悉的味道。她欣喜的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穿梭不息的人群,尝试着回忆他们本来的面目,可惜他们好像已经完全将这位白氏大小姐排斥在清风里之外。 不知是离开的太久所以多了一份生疏感,还是清风里已经物换星移渐渐将她忘却,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疏离将白蘅与清风里之间无形中铸造了一道墙。 “就是她,她又回来了!” “小心着些,她可是个妖女,会带来霉运的!” “如果不是她,三年前的白氏也不会招致灭门之灾。如今好不容易又盼到大公子掌管白氏一门,又与烹雪山庄的大小姐喜结连理,她又要回来祸害!” “赶紧走,去报信,把她赶出清风里!” ....... 白蘅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好似每一步路都是错的,每一个呼吸都让她备受煎熬。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说的是自己吗? “小心!”谢景飒上前一步扶住白蘅,看她脸色煞白早没了一路上的欢喜雀跃。 白蘅失魂落魄的看向谢景飒,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忽而反手握住对方问道:“我做错过什么吗?” 谢景飒安慰的摇了摇头,拉起白蘅纤弱且冰冷的小手一点点往白氏走去。 终于来到熟悉的地方,可是不知何时这白氏的大门全变了模样。但是门楣上高挂着的红色灯笼和彩带却无形的昭告着喜事的到来,没错,白淇夕即将迎娶谢凝眉。喜帖已经发出,天下仙门即将奔赴至此共同道贺! 第七十三章 止步门外 “自煞曜门与万妖洞中出来的妖女,怎能入得了这天下仙门世家的大门。若真的进了门,不知是妖女的妖法厉害,还是白氏已经忘了修仙之人的职责所在——降妖除魔,竟然敢与妖人勾结做出此等离经叛道之事!”一位少年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看面相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但是口齿伶俐,眼神毒辣,想来必定是个狠角色。白蘅从未见过此人,只是他平白无故的,敢在白氏大门外口出狂言却让她十分不爽。这不仅是对自己的侮辱,也是对整个白氏家族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哼,清风里白氏还由不得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说完手持琳琅便要教训那人。 那少年并不惧怕,边招架边道,“我金蛇郎君金步愚看不过的事情自然要计较,你一个妖女竟然如此嚣张,我定要代天下仙门教训你不可!”金蛇郎君金步愚是近两年刚出山的一位仙徒,他自称来自金蛇山,修行的更是人所鲜见的独门仙术。因着面容英俊故人称之为金蛇郎君,想他今日亦是收到请帖前来赴宴。 白蘅心中恼他出言不逊,用力难免过猛,几招下来已是渐屈下风。金蛇郎君心中得意,果然没了灵珠的修仙人就像是被取了蛇胆的蟒蛇,空有一个空架子。看似云淡风轻却暗暗下了狠手,一记黑拳挥出直打的白蘅倒退数步跌倒在地。白蘅哪里肯服气,待要再起身只觉体内一股寒气升起,不祥的预感袭来,没想到他竟是个小人暗中下毒。 金蛇郎君喜出望外,早就料到她现在 已经不堪一击,没想到会这般的弱。随即就想陈胜追击取她性命,眼见得一道灵力发出刺鼻的黑雾直射向白蘅。 “住手!”异口同声间,谢景飒与另一人几乎是同时上前护住白蘅。与此同时共同使出灵力直击金步愚,将个正得意洋洋的金蛇郎君瞬间扫出十米外,这才关心的转向怀中的白蘅。 “蘅蘅!”白泠夕惊喜的看向怀里的白蘅,自己归心似箭一路不敢有丝毫耽搁的返回清风里,果然如愿以偿第一个见到的便是心想之人。 白蘅也是傻了眼,是二哥哥,他的腿伤已经痊愈终于可以走着回清风里。 兄妹二人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一时间百感交集却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白蘅轻蔑的斜睨了一眼还躺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的金步愚。想在白氏撒野,你这是自寻死路。 “白二公子,难道你想在你兄长大喜的日子里让一个妖女扫了大家道贺的兴致?”不知何时苏沐带着暮阳雪域的众人出现在众人身后,而处于末尾的却是棠溪刘氏父子——刘赟及其子刘斌。 又是他,白蘅有一百种理由相信自己在太华山被害之事与苏沐脱不了干系,只是一次次被他侥幸逃脱。这会子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当真是不除去自己决不肯善罢甘休! “苏沐你当真以为自己所做之事天衣无缝,殊不知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白蘅一字一顿恨不得立刻与苏沐等人同归于尽。 苏沐却毫不以为意,以金蛇郎君的观察,眼前的白蘅已经今非昔比。失去灵珠又在万妖洞中浸淫三年,她早失去了灵力,如今也就比那平常人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罢了。想要对付她易如反掌,今日要做的是借助妖女抹黑白氏,一箭双雕让他们永远也别想东山再起。 “妖女,若是想证明你不是妖也容易,只要拿出证据来给大家看,我们苏氏自然乐得撒手。”挑衅的摇了摇手中折扇,苏沐冷笑着转向围观的众人,坐等一起看笑话。 白蘅从白泠夕手中抽出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向白泠夕道:“二哥哥你先回去,蘅蘅过两日再回。”白泠夕岂容她退缩,一把将其拉回,怒目道:“你是我白氏族人,这是谁也抹不去的事实,怕他们做什么?” “她是害得白氏被灭门的妖女,白二公子离家三载难道连父母及族人的生死大仇都不顾了?”刘斌从人群中走出,昂然正义道。 “什么灭门?”白蘅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刘斌。一路上只闻路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心中一直猜疑,此刻方明白过来。原来三年前白氏已然被灭门,那么爹和娘早在三年前便不在人世。顿觉天昏地暗万箭穿心般的痛,自己日夜期盼的回家,家其实早已经不复存在。 “是这个妖女害得白氏灭门,就是她!”无数声指责和唾骂蜂拥而来,眼前的人群仿佛变成了妖魔鬼怪狰狞的张开他们的血盆大口。白蘅不由得连连后退,转而看到苏沐正得意洋洋的狞笑着看向自己,他的目的达到了,这应该是他最想要的效果吧? “不是,不是我!”白蘅惊恐的不停摇着脑袋否定,不知是否定她不是个妖女,还是无法面对父母早已经死去的事实。不可能,怎么可能,娘亲还要给自己找个如意郎君再风风光光的看着自己出嫁。她不会舍得就那样死去,怎么可以一句话不跟蘅儿说就离开。 白泠夕已经冲进大门,他要去求证事实,白氏身为仙门世家的上四门怎会轻易被灭门。 “二哥?”白又夕忽见白泠夕闯进门来,惊喜的喊道。白泠夕一言不发,上前一把揪住其衣领着急问道,“爹和娘呢,他们在哪里?” 白又夕立时没了精神,当年白氏灭门,天下人皆知。可是兄长为了不影响二哥治疗腿伤特意送信西华神君,让其代为隐瞒,至今家书往来仍未告知其真相。 “快说,爹和娘在哪里?”白泠夕死命摇晃着弟弟,对方却连挣扎一下也没有,只那样任凭他发泄。 方此时白淇夕闻讯赶来,见此情形心知真相已经被二弟知道,他自然深知二弟脾气。只能拿出兄长的架子呵斥道:“爹娘已然过世,二老若是泉下有知你不去设法替他们两位老人家报仇雪恨,反要手足相累,不知会怎样伤心。” 白泠夕闭目任凭泪水洒落仰天一声长啸直震的苍穹颤抖,天地同悲,便是那守在大门外的众人也随之神情突变。 第七十四章 退缩 “我白氏族人恭迎前来贺喜的各位仙门道友,但是白蘅身为白氏养女自幼与我兄弟几人亲似家人,我们皆可以作证她是人而非妖类。”白淇夕领着白氏众人站于白氏宅门之下正义凌凛然道,神情不卑不亢,显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苏沐冷笑一声,“君子成人之美,白姑娘早点拿出证据也免得我等为了白氏一族的安危操心。” “正是这个道理,快拿出证据来自证清白!”众人随着催促道。 一边是殷殷期待的家人,一边是等着看好戏的恶人,白蘅突然间觉得从来没有的悲哀奔涌而来。这个世间哪里有什么是非黑白,被说的多了白便成了黑,黑便变得跟黑。自己在开始之时就错了,错的可笑。 不知不觉的面上泛起丝丝笑意,苦涩的笑让人看之不忍,却又在一瞬间让人觉得她只是是为了迷惑于人罢了。 “蘅儿,到兄长这里来!”白淇夕毅然道。身后的白泠夕与白又夕一同看向悲痛欲绝的白蘅,多么想立刻将这位白家的女儿接回家,从此大家再不分离。 白蘅忍住悲痛,忽而坦然道,“你们说得对,我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就不劳各位动手了,后会无期!” “想走,没那么容易!”尧光晃动身形拦住白蘅去路,“既是妖女,我仙门中人降妖除魔责无旁贷,今日就要取了你的性命替天行道。” 白泠夕正要跳出门去,却被兄长拦住,以眼神示意其忍耐。白氏此时动手便是与天下仙门为敌,他们输不起。 “既是替天行道,敢问苏氏可曾见到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谢景飒声音冷的可以杀人,一双星目瞪视着嚣张的苏氏众人,先是苏沐就不由得心中颤了颤。 苏沐依然不肯退让,狡辩道,“好一个妖女,既然连仙门首尊的谢氏少主子都着了你的道,还不速速自刎免得我等动手!” 谢景飒将白蘅护于身后,环视一周,“谁来试试?” 刘氏父子今日有心要助苏沐等人一臂之力,可是没想到今日的对手不是白氏却是突然冒出来的谢氏,自然先行躲了起来。其他众人更是知趣,刚才的嚣张气焰退却,人潮也随着往后退。苏沐咬牙不屑道:“丢尽你们祖先的脸!”最终也只能一个眼神示意尧光退下。 “蘅蘅,到这边来!”白泠夕再次殷切喊道。 白蘅决心已定,再不肯连累白氏受难,此刻纵然万般舍不得也唯有摇头拒绝。既然爹娘已经去世,兄长便是白氏新任的尊主,他与谢凝眉的婚事不容有半点差池。苏沐打好的得意算盘就是要搅合的白氏不安,唯有自己退出,他才找不到任何理由。 “我们走!”谢景飒伸手牵过白蘅,任凭她几次挣扎依然坚定的不肯松开。闪电驹狂奔出清风里,身后是白氏三子无尽的无奈与歉意。白泠夕被再次兄长拦于身后,“二弟,过了今天你要怎样我都依你,可是现在不行。你现在便是将蘅儿留在清风里,以我们的能力自保尚难,又何谈保护她。暂且忍忍,她随谢少主离去是最安全的。” 白泠夕深知兄长的用心良苦,可是他又哪里知道自己心里的苦。前番的离别是离别,今日的分离怕是永远也难回到从前,让他怎能甘心,怎能冷静? 去哪里,往哪里去,白蘅泪眼朦胧中愣愣的看着周遭安静的异常的花草树木。它们尚且有根有来处,可自己没有,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没有父母亲人,从此成为一个流落在人间的孤魂野鬼。她不哭不闹的样子让谢景飒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一直默默的跟在身后,却无从安慰。 唢呐声自远而近,是兄长迎亲的队伍来了,鲜红的花轿里坐着娇媚的新娘。谢凝眉那样的人儿配得上白氏长子,她会幸福一生一世吧!白蘅站在山顶上默默祝福着一对新人,好似就在前天她还曾幻想过自己凤冠霞帔十里红妆的样子,可惜家没了娘不在了,从此再无人过问蘅儿。 直至迎亲的车马走得再也看不到,唢呐声也再听不到,白蘅幸福的抹去腮边最后一滴泪水。 “汪汪汪,”是小狗的叫声,白蘅惊喜的发现不知何时谢谢突然从路边的树丛中跑了出来。三年不见,它已经从一只小狗崽子长成雪白的大狗,只那一双眼睛看自己的时候依然未变。充满了信任、依赖,如今只有你了! “多谢你一路相护,大恩不言谢,白蘅铭记于心。”白蘅强挤出笑意来,好几日没有仔细看过这个一直跟在左右的谢少主,他眉宇间好似多了几分惆怅。 谢景飒怔忪片刻,“你可随我回云谷,不会有人敢在我谢氏闹事。” 这算是理由吗?无疑是个非常完美的理由,毕竟能好好活着对自己来说有点难,或者说很难。 “不劳谢少主,白蘅理应回到我该回的地方,从此再不会打扰到这天下的仙门百家!”白蘅说完转身告辞而去。寒风乍起,只留一袭白衣的谢景飒于风中寂寞独立。 三年前自己初次逃出清风里便上了半阴山降妖除魔,没想到今日自己又被人当做妖怪赶回了半阴山。有些让人笑不出的笑话,白蘅抬头望向山顶,走了半日依然未到。不知那时是怎样追着谢景飒一口气上了山,突然想到是因为自己失去了灵珠,忍不住自嘲的拍了拍行李——里面装满了各样吃食。 谢景飒一路护送着白蘅上了半阴山,又呆了半日方下山返回云谷。白蘅失落的看着那抹白衣消失在山路中,他也走了,从此这山中唯有自己一人。释然的摇着头仿佛就能摇去一切的不愉快,我还有娘亲的魂魄相伴,一点也不孤单。半阴山是你老人家的埋身之地,孩儿不孝一直不敢与你相认,可是从今天开始便只有我们娘两相伴在此。恭恭敬敬的在石墓前插好三炷香,白蘅终于悟出个道理,该是自己应得的就是再怎么躲避也不妨碍它砸你脑袋上。 瞧瞧我娘对我多好,十几年前便料到我会无家可归流落天涯,她就占领了这个山头让我做个山大王。白蘅可怜巴巴的缩在山洞里,小小的身子尽量蜷缩成一团。 第七十五章 半阴山上的自在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半阴山名字虽然听着不吉利,可是它既然半阴自然就有一半充满阳光。人生第一次睡到自然醒,当然在煞曜门的那几日不能算。白蘅伸展了一番腿脚,冲着山下使劲的喊了几嗓子,当回音返回时忙侧耳仔细听了听。仔细勘察一番地形,终于找了一处地形平坦面向阳光的地方安家落户,森林中的小木屋总是让人充满神秘的向往。白蘅用尽了她女儿家的心思仔细打点着,突然灵机一动拍脑袋想出个好主意。这里太安静了,除了飒飒的风声,还差些什么。 “快看,那个妖女下山了,快跑啊!”商贩们你推我挤一如当年听说白耳狌狌要来时的恐慌。 “娘亲,那个姐姐不是当年帮我们除妖的大姐姐吗?”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手指着黄衫黄裙的白蘅问道。当年她就是这个样子,小男孩记得非常清楚。 一个女人气急败坏的发现儿子不仅没有跟着自己一起跑,竟然还对着妖女喊姐姐,一巴掌打的孩子“哇哇”大哭,赶紧抱着孩子躲进了街角的店铺不敢露头。 白蘅有些无措的站在街角,但是只一刻便立即释然了,一如往常欢喜的边走边看。遇见喜欢的便收入囊中,顺便放下些蘑菇木耳什么的以物易物。“叮铃,叮铃!”一阵清风拂过,悦耳的风铃声随风声响起。白蘅驻足倾听,终于在铁匠铺的门前看到自己此次下山最想要的东西,有了它,一个人在山上时就不再寂寞了。 “听说枫儿最近忙的很,你没去看看他都忙了些什么?”谢老尊主故作无事的问向夫人。 白老夫人一刻不停手中的活计,好像她也挺忙活,一家子中最闲的也就是这个老家伙。打理好一箱衣物刚刚盖上,又不放心的打开再次数了数,满意的点头道:“够了,都够了!”谢老尊主心里纳闷,借着喝茶的功夫凑上前看了看,都是些颜色鲜亮的衣裙。 “既然知道孙子忙就别去打扰,免得惹人烦!” 什么时候夫人也学会了怼自己,谢尊主心里老大的不悦,“都跟你们说了,她并非我谢氏良人,你让枫儿趁早断了念头。” “枫儿是什么想法我不知道,他从小到大的想法你又知道几分?枫儿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不用我多说,而白蘅那个丫头现如今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常凡人罢了。天下仙门附庸暮阳雪域苏氏竟然连一个无辜的姑娘都不肯放过,你若是再想棒打鸳鸯,我便和枫儿搬出去住!”谢老夫人一边说一边令侍女搬起箱子往外走,留谢老尊主一个人生气。 谢景飒看着侍女们一件件的往自己屋里送东西,毋庸多说必定都是祖母她老人家的安排。他只能对门外那个苍老的背影投以感激的目光,一时间心中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有人来了?”白蘅忽而听得木屋内传来清脆的风铃声,晃了晃手腕上的竹篮,刚采的一点木耳和几支野花安静的躺在其中。谢谢已经欢快的跑向木屋,是熟悉的人,因为只听到悦耳的铃声。 一袭白衣迎风舒展,几日不见这家伙更消瘦了几分,但是面容也越发英朗清隽。欣喜的看向山坡上迎风而立的谢景飒,白蘅几乎是一路雀跃着奔跑着到了跟前。 “谢景飒,你怎么来了?”白蘅丝毫不掩饰的开心。 几日不见,她消瘦了不少,这山上毕竟清寒些何况她又不肯多食山中野物自是难免委屈了自己。谢景飒伸手将白蘅拉至身旁,仔细打量了半日,看得白蘅很不好意思的别过脑袋去。忽而又高兴的,献宝般举起篮子,“今天的收获,够我和谢谢一天的口粮了。” 原来她也是会害羞的,谢景飒跟着走进木屋,险些被白蘅退出的脚步踩到。“这些都是你带来的?”白蘅不可思议道。小木屋内已经满满当当塞满了东西,只看这些箱笼便能猜出内里之物定然价格不菲。白蘅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样和谢景飒解释,自己这地方实在与他送的东西不相称,踟蹰着不免走了神。 “你还缺些什么尽管告知于我,最多两三日必定送来。”谢景飒只当所送之物并非白蘅所需,老老实实问道。 白蘅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指着屋内道:“屋子被它们占了,我睡哪里啊?” “那我明日让人上山造一栋房子便是!” 白蘅赶紧连连摇头,“别别别,谢少主子,白蘅在此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一个妖女实在消受不起,今儿个送的我勉强收了,以后可再别送也别来了。”她说完急着进屋收拾,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说错了什么,是以一步踏入屋内,另一只脚还在屋外却犯了难处,是进是出? “你刚才说什么?”极致的冰冷,谢景飒瞪视着面前的女子,恨不得立刻拎着她扔下山去。 白蘅讪笑着支支吾吾了半天,“那个,这个,我是怕你麻烦。以我现在的身份,莫说你谢氏身为天下仙门的首尊,便是普通百姓尚且避之犹恐不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有些落寞的说完这些话,无所适从的小手拍了拍依偎在脚边的谢谢,大有送客的意思。 谢景飒上前一步将白蘅逼退到墙角,“你这算是拒绝我吗?” 白蘅也急了,自己说了半天,看来他还是没明白啊?道理再简单不过,就是怕连累谢氏,怕给谢氏带来麻烦,谢景飒不是号称腹笥渊博秀出班行,什么时候也这么低智! “我再说一遍,不要再来,也不要再送东西来!”白蘅一字一顿高声宣布,扬起的下巴和瞪起的眉眼无不表示自己此刻的决心。 但是她忘了面前这位是谢景飒,谢景飒做事何时需要别人的支使与安排。 “不!”谢景飒气到脸色发青浑身散发出的冰冷可以冻死个人,半晌回了一个字。 “你?”不知是气过了头还是怎么的,白蘅突然不知该怎样继续拒绝对方。只见其醒目如炬俊脸铁青,坚实的身体紧紧的靠着自己,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对方硬实的肌肉与体温。 第七十六章 一切或许都是注定 既然赶不走你,那我就吓吓你,让你下次还敢来。促狭的白蘅突然伸胳膊搂住谢景飒脖子,朱唇飞快的印了上去,舌尖扫过对方温热的嘴唇旋即又放开。不待谢景飒回过神来,白蘅已经灵巧的从其臂弯下逃了出去,一脸得逞的笑意。“都说了我是个妖女,而且是天底下最坏的那种。你可是仙门世家首尊的继承者,随时都要谨遵圣训洁身自好!”远远的朝着谢景飒挥了挥手,领着谢谢大摇大摆的走了。 身后再次传来悦耳的风铃声,傍晚的半阴山显得格外寂静与空旷,风铃的响声也就传得更远。 余下几日果然不见谢景飒的身影,他被自己吓跑了,白蘅有些欣慰有些落寞有些失望有些希望。秋风不觉间扫过,匆匆又一年,风铃叮当却不见故人归! 白氏宅邸内,两个少年刚从北山练功归来,一个前面拼命走一个后面使劲追。 白又夕不耐烦的停住脚,冲匡当道:“是你姐姐嫁进了我们白氏,又不是你。你整日留在这里混吃混喝也就罢了,别老缠着我,烦的很!” 匡当瞪眼睛一本正经的反驳道:“你们白氏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大姐姐嫁进了你们谢家,我独自一个人在烹雪山庄有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混吃混喝,我整天还不是陪你吃陪你练功陪你睡觉,并且不收你一文钱的工钱。” 对于匡当来说,在烹雪山庄自然要受父母约束,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实在无聊至极。虽然谢凝眉尚未出嫁之时也不曾给过这个弟弟几次好脸色,可是他自幼在脸上练就的一身过硬功夫,早就刀枪不入。是以被白又夕骂几句也毫不以为意,反而像是别人占了他多大的便宜般洋洋得意。 白又夕怀抱宝剑绕匡当一圈上下左右的打量,自己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可是这样厚脸皮的还不多见。然而白又夕不明白的人生法则其实非常简单,对于某些人来说:所谓生存就是贱呗,所谓仗义那是傻呗,被夸赞的谦虚是装出来的,所谓的勇敢也就是犯二,人人乐道的幽默其实就是瞎贫。好在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集大成,细观身边之人能有个三两点便可混出个人模狗样来。 匡当高高举起双手让白又夕仔仔细细的看个明白,证明自己对他绝对一片真心,藏不得半点假。 “我其实就是心里烦的很,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时候真的羡慕你这种没心没肺的,那样就会少了很多烦恼,你可别生我的气啊!”白又夕向匡当道歉道。这些日子多亏有匡当在身边开解自己,要不然他会更加茫然惶惑。 匡当一把搂住白又夕开心道:“我就知道小柚子是不会生我气的,你心里有事尽管跟我说,有气就朝我撒。姐姐和姐夫忙着处理家务还忙不过来,哪有功夫顾及我们,说实在的你是不是惦记白姐姐?” 白又夕视线转向南湖方向,若是自己没猜错,二哥必定在那里。当初阿衡最喜欢在南湖玩儿,春季采摘菱角,夏季摘莲蓬,秋天帮忙挖藕,冬天无聊的时候就在湖面泛舟。如今阿衡被逼离白氏,二哥哥就好似丢了魂,一天天的消沉下去。没有了爹娘,没有了阿衡,这清风里白氏让人感到格外的清冷。 “白姐姐是你们家的养女是吧?”匡当问道。 白又夕很不屑回答他这个问题,“阿衡虽然不是我娘亲生的,但是她老人家生前待她胜过我们任何一人,这一点你尽管去打听。” 匡当赶紧拍了拍白又夕的肩膀,“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白氏待白姐姐如何,只看她对你们的情意便一清二楚,又何须去问。我只是觉得二哥哥怪怪的,你没觉得他对白姐姐的喜欢和你们兄弟俩不一样吗?” “他们俩从小就比旁人亲密,二哥哥疼阿衡确实胜过我们,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白又夕不明白匡当什么意思,一脸茫然的问道。 匡当不可思议的皱起眉头,难怪这货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原来还是个木头。匡当暧昧的冲对方挤了挤眼睛,把白又夕纳闷的问道:“你眼睛不舒服,我帮你看看。” 匡当把白又夕的手打开,不耐烦的道:“小柚子你就没想过二哥哥是因为喜欢白姐姐,所以他才会表现的比你们更伤心更内疚。你就说他像不像一个失去爱人的男人,整日失魂落魄浑浑噩噩?” 白又夕好似傻了般呆在原地,这种想法不仅自己没有,就是整个白氏都不会有。明明是一同长大的兄妹,怎会生出儿女之情来。可是二哥哥的样子和匡当所描述的又十分贴合,难不成二哥哥真的喜欢上了阿衡。 凡事皆经不起推敲,只要你一个劲的往一个方向去想,总是能扯出千丝万缕的瓜葛来。当然,有时候这样做也会适得其反酿成恶果,但是更多的时候却能让你顷刻间醍醐灌顶如梦方醒。 “小柚子你别跑啊,等等我!”匡当见白又夕突然间发疯了般往前跑,吓得赶紧追上去。 白泠夕枯坐岸边不知已经过了多久,以往自己要是这么久还不回去,必定有个疯丫头要来捉弄人。可是她竟然被人逼迫的无法踏入白氏大门,而自己就眼睁睁的看着谢景飒把她带走。三年的分离,蘅蘅到底经历了什么,是否自她初次踏出清风里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如今的结局? “白泠夕,你快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阿衡不是我们白氏亲生的女儿?”白又夕一路狂奔至此累的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双目怒视着二哥,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样。 白泠夕没想到弟弟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现在知道与否还有什么意义。不想过多的与他纠缠,起身便打算离去。 “站住!别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到,阿衡与你最为亲密,她偷偷离家出走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知道却默许,或者说是你怂恿她离开清风里,然后再放消息出去让天下仙门世家得知千年妖狐的女儿就是白蘅,是不是?” 第七十七章 兄弟反目 “三弟,你胡说的什么,二弟怎会做出揭穿蘅儿身份的荒唐事?”白淇夕闻讯赶来制止,可白又夕却抓住白泠夕决不肯放手。白又夕冷冷一笑,依旧瞪视白泠夕道:“因为你的私心,所以害得白氏被灭门,害得阿衡有家归不得。我曾经有过怨恨,恨爹娘为何要收留她,以为是她才给白氏带来灾难。可是我现在明白了,阿衡她是最无辜的,她只不过想有一个家然后按照娘亲的安排风光出嫁安稳的度过一生。可是你呢,你作为阿衡最亲近最心爱的二哥哥,你对她做了什么,你有脸说出来嘛?”白又夕说到激动处一拳挥了过去,直打的白泠夕满面是血。 匡当赶紧抱住小柚子,心虚道,“他可是你二哥,你现在就是打死他也于事无补,伯父伯母泉下有知也难以瞑目。” 白淇夕恍惚明白过来,身为白氏长子他怎会对此事一点没有察觉,只是不愿相信罢了。今日被三弟抖搂出真相,一时间他这个白氏尊主却不知该怎样处理。爹娘惨死,阿衡再难如白氏家门,这或许已经是对二弟最大的惩罚。 匡当拖着白又夕终于离开,远方依稀间依然能听到白又夕嘶哑的吼声,是那样的歇斯底里与绝望。 白淇夕看了眼面如死灰的二弟,踉跄着脚步缓缓走开。身为兄长他自问谨小慎微处处为白氏考虑,时时以身作则照顾弟妹孝敬爹娘,可谁也没告诉自己当家人犯错时要怎样惩罚。 谢凝眉见到夫君归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忙倒杯水递到面前,“自古‘情’之一字最难解,也怨不得二弟。要我说眼下还是想办法主动出击才是正经,总不能一味的任凭他人踩踏。”谢凝眉六岁随母改嫁,小小年纪便懂得看人眼色猜人心里,所思所想也就较一般人周全。但是白淇夕虽然身为白氏长子为人忠厚,在心思上却要逊色自己夫人几分。 听得夫人说要主动出击,白淇夕不由得放下水杯转向对方,不知她意欲何指? “暮阳雪域野心勃勃,当今天下仙门世家中刘氏是个软柿子任凭他人揉捏,百里氏再无翻身的可能,谢氏身为首尊地位谁也无法撼动。唯有我们白氏几经风雨依然屹立不倒,夫君想想以苏氏父子的为人,他们肯放过我们吗?”谢凝眉分析的头头是道。当初太华山上她几次注意苏沐动向,对其为人也能猜出几分。又及自己大婚之时借助前来贺喜的天下仙门之手逼走白蘅,在白氏脸上抹黑,其狼子野心必定不会轻易收手。 白淇夕不由得犯了踌躇,爹娘过世后自己掌管白氏,新收的学生武学与灵力都尚浅。若是现在便要主动对付苏氏,是否有些太过性急? 谢凝眉自然知道夫君担心什么,继续道:“我听说苏沐并非苏易的亲生骨肉,苏易的原配夫人乃是南堂花氏。确切的说是南堂花氏一个小妾的女儿,当年苏易尚未成名也不是什么苏尊主,能攀上南堂花氏这门亲已是他极大的福气。可惜花氏嫁入苏家后一直不能生育,她又仗着娘家人撑腰不肯让苏易再娶妻妾,为了延续苏氏香火无奈才抱养了个儿子便是苏沐。” 既然还有这等事,白淇夕自幼跟随父亲勤练武功苦修仙法,哪有人会和他提起这些。今日见夫人说的头头是道,一时间倒也想不到这和白氏有什么关系。 “但是苏沐不知道他爹其实有一个亲生儿子,他娘当年就是因为逼死了生子的小妾才会被苏易一剑刺死。你说如果有人将这件事告诉苏沐,他会怎么想?”谢凝眉猜测着,不知这招能不能奏效。三十六计之离间计,若是能让苏氏父子反目成仇,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白淇夕显然非常排斥这种做法。 谢凝眉瞬间瞪起一双杏眼,轻咬朱唇转向夫君,冷冷道:“我去,我自进门便未能在公婆跟前尽孝,这件事情就当是我对二老的一片孝心无需他人插手!”一甩云袖翩然而去,留下白淇夕望着那出门的背影好一阵未能回过神来。 经前日那么一闹,白又夕越发郁郁寡欢,整日里痴痴傻傻的一个人坐着。匡当急得围着白又夕左一圈右一圈,做鬼脸说笑话故意气他,什么法子都用完了,可是一点回应也没有。想当年太华山上两人整日勾肩搭背吃吃喝喝说笑逗乐,好事坏事一起做,挨罚也是一起,那会子多开心。当初得知姐姐要嫁入白氏,自己可是第一个举手赞同的,还以为从此以后远离孤独寂寞有知心好友常相伴。这下子好了,竟是个跟傻子常相伴才对。 “你们又偷懒,下人们说你与三弟已经三天未练功,可有此事?”谢凝眉拿出当家长嫂的做派,进门来便故意斥责道。 匡当心领神会,委屈巴巴的诉苦道:“弟弟我自从来了这里吃不惯住不惯,心中思念父母,还请姐姐打发人将我送回烹雪山庄。 白又夕虽然面上对匡当毫不在意,但心里一直拿他当个知己。今日听说他要走,自然万分舍不得。嗫嚅着向嫂嫂请求:“匡当如今已是白氏至亲,既然他要回去,不如由我送上一程以表我们白氏的心意。” 姐弟两顿时暗自偷笑,果然不出所料,匡当就知道小柚子舍不得自己。可是他还要做足姿态,高傲又不失委屈的继续坚持,“我不过是个客人罢了,哪里能劳驾白三公子相送,姐姐只给我一辆马车便好,其他一律不用破费。” 谢凝眉一本正经的看面前两位弟弟一本正经的做戏,倒像是两个年幼的孩子在玩过家家,却让她这个长姐的来做评判。 白又夕到底还是坐上了马车,匡当跳上车就忙不迭的搂着他肩膀嬉笑道:“姐姐见你整日在家闷闷不乐,特许我陪你到外面逛逛,我早想好了就往咱们没见过的地方晃悠去。” 白又夕没想到长嫂心思如此细腻,自从母亲过世,兄长忙于家事已经许久没有人关心自己。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对匡当自然也就看着越发顺眼。 第七十八章 爬墙头的代价 白蘅好玩的吹了吹脸上的蒙纱,这下吓不到人了,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潮无端的开心终于找回点人间烟火气。上次和上上次好像都是和谢景飒一同闲逛,突然独自一人面对陌生的人流竟然有些不习惯。几次回头希望能看到背后的他,可惜是自己多想了。他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做,毕竟身为仙门首尊谢氏的唯一传人,比不得我的二哥哥。“蓁蓁,你慢着些,据说这半阴山鬼怪颇多还是要多加小心!”叶归尘一边细致叮嘱,一边警惕的四处打量。叶蓁蓁心里有事一时间没有听到堂哥的话,果然一个不小心就撞到路人身上。叶归尘乃是阮北叶氏同族中最出众的男子,此番叶蓁蓁应谢氏邀约前往云谷,说是替父亲取一样至关重要的物件。可是她心里明白,这是父母的良苦用心,结局如何就看自己如何把握。 谢氏贵为天下仙门世家的首尊,阮北叶氏若是能攀上这门亲事其意义不容多说,从此可以高枕无忧矣!更何况谢景飒的人品风姿更是苍松翠柏秀出班行,放眼当今天下有几个能与之媲美的。是以这遭出门无论是为了叶氏还是自己,她都要百分百的用心、 “对不起这位姑娘,我妹妹她着急赶路才会不小心碰到您!”叶归尘扶起被撞到的白蘅,陪着小心道歉道。 白蘅忙道:“不碍事,只不过碰一下,你赶紧去吧!”目光追随叶蓁蓁的身影好似有些熟悉,又看到她鬓环之上的珠钗正是太华山上自己丢失的那支。 这是通往云谷的路,莫非叶氏兄妹要赶往谢氏?心中犯了疑惑,又思及这些日子来谢景飒一直未上半阴山,想必与叶氏有关。反正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如跟上去看个热闹。白蘅摇了摇手中琳琅,白色衣裙是谢老夫人前番所送,今日穿着却十分的合身,尤其上面刺绣的蘅草花淡雅不羁十分合自己的心意。 “我前几日让人送信给阮北的叶斯雷,他早几年求的仙丹已经备好,想必这几日叶氏就会着人上门来取。”谢老尊主十分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大作,两枚置于锦匣中的仙丹泛着淡淡的白光。这是谢氏的独门仙术所炼制,非一般人可以求得,于修仙之人大有裨益是以为天下仙门盼而不得之物。 谢老夫人叹息道:“叶斯雷倒是个正直之人,可惜当年败在苏易手下,这么些年来想必过的十分不好。你这仙丹或让他多活几年,也是一种造化。” 二人正说着,下人果然进来回报:“阮北叶氏之女叶蓁蓁及堂兄叶归尘求见!” 叶蓁蓁与叶归尘踏进谢氏大门顿觉眼前一亮,人只道云谷谢氏仙法灵力无与伦比,今日所见更自觉卑微。云雾缭绕仙鹤悠然从面前飞过,远山时隐时现,近处奇花异草亭台楼阁无不恰到妙处。偶有山泉叮咚,经过之处溪水潺潺,或有瀑布洒落,再有白氏仙修学生三五成群茂林修竹般侃侃而谈。竟是个人间仙境,让人一瞬间忘却所有凡间忧愁。 “两位且随我前厅等待,老尊主午后要往后山讲学,大概要一个时辰后方能来见二位。”侍女引着叶氏兄妹往内堂走,刚好遇见一顶两人抬的精致小轿,那侍女忙朝着轿子行礼道:“老夫人!” 原来是谢氏老夫人,叶蓁蓁也慌忙随着退向路边行礼拜见,却见轿子一刻未停径自往前门而去。 白蘅见得叶蓁蓁进了谢氏的大门,很是有些说不出的味道。早就猜到谢景飒是个大忙人,没想到这么忙,罢了罢了,这天下只怕最闲的就是我这个半阴山的妖女。嘴里这么说着,可是心中依然好奇的不行。叶氏就这样把女儿送上门,没有道理啊,他们肯定是因为其他的事情才来的云谷。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个热闹,说不定还可以给谢景飒出出主意什么的。毕竟自己上次只不过亲了他一下,他就吓得再不肯露面,人家姑娘已经上门来了,他还不得躲起来啊! “哎呦!”白蘅一只手揉脑袋,另一只手揉屁屁。看来谢氏的墙头也不是好翻的,不知道用的哪门子结界,法力好生厉害。 “那是谁?”谢老夫人上香归来,只见一个面带白纱的女子鬼鬼祟祟的在自家门外往里窥探。随从正要上前问个究竟,只见一抹笑意自嘴角滑过,谢老夫人叹息道:“一个不顾惜身上的伤势,硬撑着也要往半阴山去。另一个遮遮掩掩的找上门,也不打个招呼,若非我老人家替你们操这份心,还不知以后要怎样的追悔。” 白蘅正透着门缝往里看的起劲,一个不防备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只见谢老夫人的侍女笑意吟吟道:“姑娘可是前儿个说好要入府为婢的那位?刚好我们老夫人从外面上香回来,这就带你进去。” 白蘅一头的雾水,什么为奴为婢的,一定是老夫人认错人了。 “姑娘不必害怕,我们谢府乃是天下仙门世家的首尊,从不肯委屈一点下人。您既已无父无母,就尽管把这里当做家一般,伺候好了我们少主子,老夫人自然没有亏待你的道理。”侍女依然不紧不慢有理有据不温不火慢条斯理的向新人解说着。白蘅可等不及她说完,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不不不,你认错人了,我并非你们要找的奴婢。” 哪知身不由己被两名侍女左右夹攻直推进了谢氏大门,果然谢氏是个好地方,便是连小小的婢女功力也是相当厉害。白蘅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这要是被认了出来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后果。随着“砰”的一声大门紧闭,算是彻底断了退路,她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想死的心都有了。 “送去枫儿房内,一应吃喝用度只需按照那屋里的要求去办即可。”谢老夫人看似无意的吩咐着。侍女们面面相视猜不透老太太的想法,少主子什么时候用过侍女,而且一个下人的吃喝用度要和主人同等,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第七十九章 同处一室各怀心思 风铃响,故人归,我在等风起,也在等你回!可是风儿已经来了几遭,风铃响了又响却始终等不到想要见的人。谢景飒蹲下身和谢谢四目相对,谁也听不懂对方的话,可是想的却应该是同一件事。这半阴山自从三年前出了白耳狌狌吃人之事,至今不敢有人上来,除非是仙门世家中的人又来找茬。谢景飒心中很是不安,自己伏妖鞭伤复发赶去灵沫泉疗伤几日,谁知回来后却怎么也找不见白蘅。 既然山上无人,总不能一味的等下去,心急如焚的谢景飒连夜返回清风里。 少主子深夜返回谢府,下人们很是意外,着急忙慌的就要往墨玉堂内禀告老尊主。 “不用,我亲自去见祖父!”谢景飒提长衫直往后堂去。 谢老尊主听得来人禀报立刻就要起身,孙儿鲜少半夜来见自己,今日莫非有甚要紧的事情让他老人家怎能不着急。谢老夫人却拦住夫君道:“你不是嫌弃他一直冷脸冷面,深更半夜的能有何事,不过是小孩子家闹脾气,且由他去。” 听得夫人如是说,谢老尊主细细想来,阮北叶氏刚到,夫人便换了态度,看来她已经同意自己的安排。若能让孙儿心有所属,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办了,了却自己多大一桩心事。是以待得谢景飒到时只见黑灯瞎火连个守夜的下人都不见,更不要说祖父母。这情形摆明了是不想见自己,呆立一刻只能默默退了出去。 揽月阁内淡淡灯火几声虫鸣,白蘅已经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将这所居处看了个遍。一句话,无聊的很,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无聊至极的人。除了书本就是经卷,冰冷的桌子硬邦邦的板凳,这哪是个正常人住的地方嘛!不由得就思念起自己的小木屋来,虽说小是小了点但是被自己收拾布置的温馨舒适。而且在半阴山上自己想干吗就干吗,可以带着谢谢满山的跑,可以大吼大叫。在这里却只能窝在巴掌大的地方,规矩一大堆不说,干什么都提心吊胆的。 “唉,怎么办啊,要是被发现会不会被谢老尊主直接打死。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可是个妖女,冒充婢女上门就是用脚趾头想也是别有用心,打死绝不为过!”这样胡思乱想了一通,白蘅越发没了睡意。对比半阴山上夜半听着风声雨声入眠,这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觉得是种噪音,她反而清醒的脑袋疼。 “吱呀”一声推门响,白蘅正焦躁的无以复加,不耐烦道:“谁啊,别进来,烦着呢!” 谢景飒神情一怔,整个身子仿佛石化了般立在进门处,一双星目闪闪发光直看向内室。 白蘅听了听为何突然又没人了,心中纳闷不由得下床瞧个究竟。她一身春绣小衣衫鬓发微垂慵妆懒意提着个小灯笼就往外走,哪料到正门处正立着个大活人,吓得身形一凛圆瞪着两眼就要出手。 “是你?” “是你!” 谢景飒掩饰不住的星目内点点星光,面上却依然冷冰冰模样,只待对方给自己一个答案。她是否知道自己刚刚从半阴山归来,而她却出现在谢氏,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吗? “别想太多,我不是故意的!白蘅连连摆手,一脸的“我是无辜的”可怜样。“是你家侍女认错了人把我带了进来,说是只要伺候好她们少主子,其他不用管。还说谢氏为人良善乃是天下仙门世家中的首尊从不肯亏待我这种无父无母的可怜人,意思是不是只要我想走就是不知好歹?”白蘅一口气抱怨完,转而面向谢景飒,“现在你回来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说完整整衣衫抓起琳琅已经做好了立刻走人的准备。 谢景飒端坐于书桌前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嘴角丝丝笑意,取过笔墨练起书法。 “喂,你听我说话了没有?”白蘅有些不悦的质问道,这个冰冰凉的谢少主总是一副什么都和他无关的样子,有时候实在让人受不了。 “我从不过问家事!”谢景飒正色道。 白蘅歪着脑袋凑的更近些,以确定自己没看走眼,面前的这位真就是曾经和自己同生死共患难的谢景飒。当初那样的险恶之势他尚且在自己身旁,怎么突然的就翻脸不认人,自己被谢氏抓来做了奴才,他说不关他的事。天底下还有这等可笑的事情吗? “谢景飒,你想想清楚,我可是白蘅!”白蘅加重语气咬牙切齿的警告对方。 谢景飒好似未听到一般,打定主意不搭理对方,任凭白蘅叫嚣一通推开笔墨打算歇息。 白蘅抢先几步上前躺到床上,既然你不让我走,那我就不让你安稳。 谢景飒见状却丝毫不以为意,跟着也躺了下来。吓得白蘅一骨碌爬起身恨道:“一直以为你们谢氏都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今日才知其实都是心怀不正的小人。”她还要继续,却见对方正双目炯炯的看向自己,两个人离的这样近又都是小衣衫打扮不由得心虚的做了让步。 琳琅放于床的正中以示楚河汉界,白蘅是谁,清风里小霸王决不会轻易向任何恶势力妥协。 已是日上三竿,揽月阁中剑声飒飒,谢景飒一袭白衣舞出令人目眩的剑式。几道灵光发出,惊得谢老尊主忍不住抚掌赞叹:“好孙儿的仙法灵力又进了一层,是我谢氏之福啊!” 听说谢景飒返回谢府,叶蓁蓁自然正中下怀,当真自己和他是有缘人。一直听说他久居灵沫泉,为何偏偏我来了,他也跟着来了,不是有缘又是什么? 叶归尘刚和几个谢氏门内学生探讨归来,心中琢磨的专注,抬眼望见妹妹一脸春色的斜依在门廊上发呆。“蓁蓁,若是我猜的没错,可是那谁回来了?” “要你管!”叶蓁蓁害羞的转过身去。 叶归尘此番前来谢氏一心只想学点本事回去,是以并不在意妹妹的想法。叶斯雷虽然有意将女儿许与谢氏,可是他们是高攀,自然也不好大肆宣扬。是以看破不说破,叶归尘只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现,赶紧将今日心得回房记录下来。 第八十章 闹情绪的人们 谢老尊主今日心情不错,遂命令下人安排一桌酒席,名义上宴请阮北叶氏个中真实原因自不必多说。“是否也太过性急了些!”谢老夫人好似有些不满的道。 谢老尊主正在兴头上,忙想着法子劝解夫人道:“难得枫儿回来,也让他多见些客人。我瞧着两个都不错,若是将来能够喜结连理自然就了了叶斯雷的一桩心事,这也算得上我们谢氏头等的大事。”他老人家沉浸于自己想当然的喜悦中,却不见夫人好似完全无感。 白蘅无聊的品着茶水摇着琳琅,紧盯着对面端坐着的谢景飒已是看了一个时辰的书,好似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存在。百无聊赖的她已经喝了两壶茶水,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般认真品过茶水。舌尖几分圆润,喉间些许滋润,淡淡清香浮于鼻尖。 “少主子看书累了,要些糕点果品,不必太多三五盘便好。”白蘅叫进下人吩咐道。 谢景飒忍不住又是一笑,打着自己的旗号胡作非为,谢氏上下谁不知道少主子从来不吃甜食?转而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正是谢氏修为中最为精华的修仙术。 白蘅扫了一眼桌面,只当是谢景飒觉得自己无聊,定睛看时不由得惊愕的长大了嘴巴。 “你自万妖洞出来后灵力几乎尽失,是何缘由?”谢景飒一直不解白蘅为何功力大减,也曾想过是否和万妖洞内妖气过重相关,但是两相消减还不至于令她不及一个普通的仙徒。 白蘅衰衰的坐回软塌,捡起一块玫瑰糕闻了闻,好似比自己以前吃的都要更香甜。“你也知道煞曜门,我进了万妖洞后,黄金蟒派了小黄金蟒追过去。是它威胁我抢走了灵珠,不过只要能保万妖洞的妖精们周全,即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给它。” 黄金蟒与灵珠,谢景飒不由陷入沉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谢谢你的修仙术,我现在练起怕是再过十年也难敌当初十分之一。唉,但是能够在半阴山守着我娘的陵墓也挺好。”白蘅又开始想念自己的小木屋,以及和谢谢满山奔跑撒欢的时光。 谢景飒忽而见对方一脸怅然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不喜欢这里?” “肉太少,味道太淡,如果能加点巴蜀带回的辣椒或许还能多住几日。”白蘅并非酒肉之徒,但是日子久了总会外出胡吃海喝几顿。以前都是跟着兄弟三人一起偷着出去,后来二哥哥总会想法设法给自己买些该吃不该吃的回来,可是现在自己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过那种滋味。就是思念,思念曾经的味道和感觉。 宴席设在念远园内,十几位下人端着各色盘盘碟碟逶迤而入,谢氏内厨自是色香味俱全。谢老尊主安坐上首满意的看着客座的叶蓁蓁。“我与你父亲叶斯雷也算得上忘年之交,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个如花似玉淑娴静雅的女儿,是他的福分啊!” 被仙门首尊的老尊主如此夸赞,叶蓁蓁已是羞涩的面色桃红,怯生生道:“谢老尊主和老夫人谬赞,天下仙门谁人不知谢少主苍松翠柏秀出班行,亦是我辈的楷模。蓁蓁此番前来,父亲也曾嘱咐,务必要向谢少主多加请教。” 谢老夫人冷眼旁观,这个叶蓁蓁虽说也不过十多岁的年纪。但是她举止有度谈吐恰当,一言一行皆谨小慎微。这样的女子竟然当着众人偏提了自己的孙儿,叶斯雷果然教导有方,是个有前途的姑娘。 “少主子到了!”下人紧走几步上前回报。 谢老尊主虽有些不悦,哪有主人比客人还迟的道理,可是自己这孙儿自来不喜热闹能来已是给了面子。是以忙歉意道:“枫儿潜心于求仙问道,还请叶姑娘不要见怪。” 叶蓁蓁与叶归尘皆起身道,“谢少主如此醉心修行正是我们该学习之处,又怎会见怪。”转而看向亭外,果然见谢景飒与个黄衣黄裙的女子一同前来。谢景飒身形颀长玉面星目颇有仙人之姿,只是手里提着个食盒倒让人好生奇怪。而那女子面上好似老大的不乐意,若说是个婢女,哪有下人与主子同行并进的道理。 白蘅小声的嘀咕道:“这样进去,我怕会吓到两位老人家。”反正跑是不可能跑的,刚才揽月阁内只不过两招自己就被对方制的服服帖帖,现在只能找借口外加认怂。 “我祖母与祖父早与你相识,何谈吓到!”谢景飒丝毫不肯松口。 白蘅白了一眼对方,明知故问,这厮显然在跟自己装傻充愣。可是再看他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说多了也徒劳,少不得只有叹气的份。 “叶蓁蓁认得我,就这样进去不好,总得有个啥名分。”她揣摩着要不要装作是谢氏的远房表妹堂妹啥的。 谢景飒顿时停了脚步,认真问道:“你想要名分?” 白蘅被问的呆了一刻,忽然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立刻涨红了脸。羞答答,恨绵绵,抬手就要给对方一拳。无力的收回拳头,“婚姻大事必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别张口就来,再说了我还不同意呢!”生气外加傲娇的转过头去,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欣喜。 “枫儿,你这提的什么?”谢老夫人也很好奇孙儿怎会拿着食盒前来。 谢景飒看了眼身旁的白蘅,白蘅立刻非常自觉的站到了身后——婢女应该有的位置。 谢景飒随即退后一步与其并肩而立,这才道:“厨房额外做了几样小菜,孙儿带来与二老共用。” 白蘅讪讪的对着一桌子的人皮笑肉不笑,这里只有谢老夫人对自己的到来若无其事,其他三人皆是一副看到鬼的模样。倒是也合乎常理,毕竟本来就是位妖女,被人喊的太久已经习以为常。 “坐!”谢景飒像是在礼让又像是在命令。 白蘅礼节性的朝几位点了点头,赶紧靠着谢景飒身旁坐下,唯恐他下一句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一时间食盒内几样小菜摆了出来,谢老尊主不由得紧紧皱起了眉头,这哪里是人能吃的东西? 第八十一章 好话三冬暖 没想到谢景飒提的全是些放了红通通花椒辣椒的小菜,看的白蘅两眼放光,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些刺激的东西不觉食指大开。但是思及自己今日尴尬的身份,顿时犯怂,不免踟蹰着不肯动筷子。“谢少主,今日相见蓁蓁只当是老友再会,昔日太华山上未能讨教甚是遗憾。若是改日你有时间,我与兄长皆想听你讲解一番修为心得不知可否有这个机会?”叶蓁蓁落落大方起身敬道。 谢景飒慢条斯理回敬道:“叶姑娘与叶公子大可不必如此客气,二位若是想请教谢氏仙法不妨每日到我谢氏学堂听祖父如何教导学生,祖父修实乃景飒可望而不可及。”旋而微微点头示意,这才举起筷子夹了菜放进白蘅碗中。 自己不好意思,可是既然有人送进碗里就没必要再装矜持了。白蘅咽了下口水,只管低头享受美食,反正也没人愿意搭理自己。 “白姑娘既然喜欢吃这些口味的就应该早说,我让厨下另备一份便是,这些日子让你委屈了。”谢老夫人体贴的令侍女又将自己面前一份菜移送到白蘅面前。面上慈祥的笑意,喜爱之情已是不言而喻。 谢老尊主早已是满肚子的火没处发,孙儿不听话也就罢了,就连夫人也帮他瞒着自己。白氏妖女什么时候进的谢氏宅院,她怎么就和枫儿在一处,这些事情只怕整个谢家也就自己还蒙在鼓里。 “叶姑娘,你多吃些。你虽然是客人,但是我与你父亲已经相识多年,只当这里和家一样。”老尊主来了脾气,格外热情的礼让叶蓁蓁。 形势不妙,白蘅这般聪慧过人的怎会看不出,一顿饭吃出了鸿门宴的危机感。只见谢氏二老各为其“客”,各自为政,大有一较高下是势头。 “谢景飒,我早就说了不要去,你看看把老尊主气成了什么样。说不定他老人家一会就派人来对付我,再送往升仙台召集仙门百家开诛妖大会。惨了惨了,这次必死无疑!”白蘅满屋子的转悠,真是越想越害怕。 谢景飒默默上前抓住惊恐不安的白蘅,手中余温将其纤细的小手包裹其中,柔声安慰道:“你放心,他不会那样做,也不敢那样做。” “你用的什么法子威胁他老人家,就不怕触底反弹,再惹得他一发不可收拾?”今日谢老尊主的样子白蘅是见了,感觉没有谢景飒说的这样轻巧。 谢景飒轻轻摇了摇头,祖父自然不会对自己的想法完全赞同,但是祖母的想法他却不可能视若不见。 “是老夫人!”心有灵犀一点通,白蘅突然想到谢老夫人的笑容,格外的温暖。 白蘅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但是只一瞬间立刻充满敌意的瞪向谢景飒,在谢氏对自己目前的身份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如果你想要个名份......。” “不想要!”白蘅再次果断拒绝。 谢景飒便不再言语,取过书本专心研究仙术,他这些日子比以往都更用心。 可是白蘅却不知道这些,在她眼里,他不过是有意敷衍和逃避罢了。 谢氏万般好,只一样不好,没有二哥哥不好玩儿! 白蘅脱去鞋袜坐在溪水边扑腾出水花,顺便戏弄起水里的小鱼,果然被她捉住个筷子长的大鱼来。好久没有吃过烤鱼,今日就把你烤着吃了!“龟师父,对不住了,吃了你的远方亲戚!” “噗嗤!”一个男子的笑声从山石背后传来。 白蘅翻了个白眼朝背后招了招手:“叶归尘,念及你是初犯,本姑娘就不追究了,下不为例!” 叶归尘不可思议的闪出身来,惊讶的瞪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只不过前两天和她同桌吃过一次饭凭什么就能猜出是自己啊? “吃鱼吗?”白蘅烤好了鱼在叶归尘面前摇了摇,随即独个儿吃的香甜。这招二哥哥当年没少用,只是鱼最后还是落进自己肚子里,一边吃鱼一边回味往昔顿觉味同嚼蜡寡淡的很。 “姑娘果然豪爽,世人都道清风里白氏出了个妖女,我看他们一定是嫉妒你的美貌与才华!”叶归尘对着白蘅深深崇拜道。 无事献殷勤,白蘅警惕的看了眼对方,对这叶氏兄妹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将吃剩的鱼头放置于一旁,忽而想起谢谢不在谢氏,沮丧的随着火坑一起埋了。 叶归尘见她不理自己,忙又道:“姑娘别怪我性子耿直说话不过脑子,这些都是我想了好几日才敢说的,难道有哪里不对?”叶归尘抓着脑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问题,可怜兮兮的望向对方。虽说是打着叶氏独女叶蓁蓁兄长的旗帜,可叶归尘着实是叶氏门中最普通一户人家中资质较好的一名子弟。是以他有着朴实无华的信念,与人为善结识良友,只是表达方式上十分欠缺。 见怪了尔虞我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白蘅突然对面前这位有了几分好感,转念忽而问道:“你是替叶蓁蓁来打探消息的?” 叶归尘一愣随即摇头道:“白姑娘不要误会,你当年勇上半阴山除妖,又闯鬼蜮桃园求证真相。后为人陷害坠入煞曜门,再自万妖洞内活着归来。这些事情中的哪一件拿出来都够一个仙门子弟吹嘘一辈子的,我崇拜还来不及。是以谢少主心属于你实乃再正常不过之事,试问天下多少男子仰慕姑娘的才智英勇与美貌,又有几人配得上的!” “呃?”白蘅一路艰辛不说,又一路被苏氏各种算计打压,还真不曾听过这般好话。 叶归尘见对方一副怀疑的神情,忙指天发誓道:“我发誓,刚才所说若是有一句是假话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还差不多!”好话一句三冬暖,白蘅顿觉身心舒适。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冲叶归尘微微一笑,“就冲你这份诚实,本姑娘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叶归尘“嘿嘿”一声憨笑,赶紧追着要走的白蘅继续问道:“白姑娘您那么厉害可否教我几招,若是您嫌麻烦说说心得也是好的,我虽然愚钝但是勤奋。万一你以后还要去降妖除魔什么的也好有个帮手不是?” 第八十二章 柠檬精 “不用!”谢景飒突然出现在二人中间拦住紧追不舍的叶归尘,冷冷一个眼神吓得对方一个身形不稳险些歪进溪水中。叶归尘好不容易扶住老树站稳,吓得颤声道:“谢少主我只是有些问题想请教白姑娘,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您要不信问白姑娘是不是这样。” 白蘅可没兴趣参与两个无聊之人的对话,早走出老远。忽听叶归尘大声喊着白姑娘,头也不回的摆手道,“不是!” “呃!”叶归尘吓得面无人色傻傻的看向谢景飒变得越发阴沉的脸,连滚带爬的离开是非之地。 白蘅已经沏好茶,来了一段时日把个揽月阁的好茶喝个遍,竟然还有些上瘾。 “叶氏此番前来别有用意,你还是离他们远些的好!”谢景飒冷冷提醒。 白蘅若无其事的端起茶盅,先慢慢闻香味,再品了一小口静静任茶水润遍唇舌。 “好茶!” 谢景飒见其只管品茶不理自己,按捺不住又是一个犀利的眼风扫了过去。 白蘅这才跳下地双手掐腰大摇大摆的走至对方面前,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打量起这位谢少主。不错,这些日子好吃好喝好生休养,又英俊潇洒了不少,也难怪被人家惦记。 谢景飒安坐上首待其看够了,这才不解的问道:“是不是那叶归尘对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白蘅忙否认道,“我刚刚不是说了‘没有’,他一个第一次出门的傻孩子能对我说什么不该说的。”一边说,一边回想叶归尘的彩虹屁着实受用,面上随即洋溢起丝丝欣喜。 谢景飒审视着白蘅的神情变化,心内越发有些不自在,只恨自己去迟了一步,看来谢氏府邸也不是安全之处。 “近日你老实些,最好不要外出!” 白蘅这些日子以来闷的要死,今日难得有点高兴,突然就被禁足哪能同意。立刻变了脸色气冲冲一脚踩到书桌上,直问到谢景飒的脸上:“凭什么?” “白姑娘,老太太那边给奴才发了月例银子,让我把你的这份也送了过来!”窗外传来侍女说话的声音,随即帘子被人从外面挑开。 白蘅与谢景飒齐齐望将过去,两人现在这副样子本就十分奇怪,把那侍女羞臊的一时间不知是进还是退,慌张着就要转身。 “银子拿来!”白蘅心里有气说话的声音大了不少,上前一把将银子取过在手中掂了掂,谁和这东西有仇呢! 没见过当下人还这么嚣张的,侍女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屋内二人,只见少主子好似一副见怪不怪模样心中越发好奇。 “还不走,看什么看?!”白蘅故意赶人。哼,你不让我去外面跟人说话解闷,我也不让你好过。可惜只一刻她便觉得自己这样做好生无聊,从来就没见过谢景飒和谁说话聊天超过三句,不知他那样的人是如何长大的。 “啊,好无聊,我死了!”白蘅最惯会这些耍无赖的招数,毕竟用了十几年简直手到擒来。躺倒在软塌上干瞪眼看窗外洒进的阳光,这样大好的天气自己只能在室内呆着简直就要发霉,比当初在万妖洞更要煎熬。 侍女门外听到这一句吓得一溜烟的跑出了揽月阁,这还得了,一个小小的婢女在少主子房里毫无规矩。一定要赶紧禀告老夫人,趁早赶了出去。 “沏茶!”也许是看白蘅实在太无聊,谢景飒终于开了点窍,命令道。 软榻上的人动也没动,反而有气无力的嘟囔着,“不渴,沏的什么茶。” “一两银子!”谢景飒将笔搁置一旁认真道。 停顿一刻,白蘅一个雀跃跳将起来,“嗐,早说,马上就好。” “磨墨!” “铺纸!” “洗笔!” “换水!” ...... 白蘅忙的团团转,但是银子也哗啦啦的到手,算是痛并快乐着。 终于累趴下,白蘅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抬头向谢景飒埋怨:“进门的时候你们家下人可是跟我说谢氏最是慈善仁德从不肯亏待下人,谢景飒你这简直就是虐待知道吗?” 谢景飒斜瞟了她一眼,指了指面前堆积成小山一样的银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谢氏有的是金银珠宝,你还要这些做什么?” “那是你们谢氏的,我现在孤苦一人自然要多挣点银子以备不时之需。”白蘅泾渭分明的把银子全搂进怀中,面上不觉又有了几分凄凉之色。 谢景飒一把将白蘅抱银子的手按住,正色问道:“你当真就这么讨厌我们谢氏?” 以往自己都是先行挑逗对方的那个,突然被这样正经质问,白蘅却慌了神。 “嘿嘿,谢景飒你别这样,弄疼我了!”一边试图将谢景飒的手扒拉开,一边畏缩着往后退。谢景飒放开手随即两手用力的将退缩的白蘅拉到自己面前,四目相对,一个是咄咄逼人,一个是闪烁无措。 “我心里有人了,你也知道我可是清风里白氏的大小姐,当初我娘给物色了那么多青年才俊也不全都是差的。我们清风里人杰地灵物华天宝,可不比你们云谷差多少!”白蘅说的煞有介事,只不过一个谢景飒罢了,清风里小霸王可不能轻易认怂。 “那他是谁?”谢景飒依然不肯撒手。 白蘅一时间想不出来,干瞪眼正要编个人名来历糊弄过去,哪知谢景飒却变了脸色。 “是白泠夕对不对?” 忽然听到谢景飒提到二哥哥,白蘅不由得愣怔了半晌。忽而点头,“嗯嗯,就是我二哥哥,我们相亲相爱发誓一辈子都不分开。你也知道他对我有多好,我自然是要嫁给......。”话说到一半,只见谢景飒一张瓷白色的面孔绷的更紧,星目瞪视着自己,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你在撒谎!”谢景飒肯定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提我二哥哥,是你逼我撒谎的!”白蘅很是有些不爽,什么人啊,无聊至极! 望着白蘅一副被人戏弄愤然出门的身影,谢景飒倏忽间无比释然,对着面前铺好的纸张只是浅浅而笑半日未落一笔。 “老夫人,依奴婢看新来的丫头放在少主子房里多有不便,还是应该选咱府中调教好的。”侍女想着自揽月阁看到的情形仍有些心有余悸。 白老夫人细细打量一眼下人便猜出了大半,一定是那丫头在外面淘气惯了今儿突然吓到侍女,不由得笑道:“这偌大的府邸就是规矩太多了,总也得破些规矩,不然枫儿该多闷!” 第八十三章 也有今天 真是个大笨蛋,白泠夕可是我二哥哥,哪有兄妹成夫妻的。谢景飒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不是,应该是他脑子一直都不太好用,要不然也不可能猜到二哥哥身上!白蘅边走边抱怨,踢的路边石子乱飞,只听得一声“哎呦!”叶蓁蓁捂着腿蹲在了路边,白蘅仔细打量半天心中十分的不好意思,必定是自己伤到人了。“对不起叶姑娘,让我看看你伤到了哪里,重不重?”白蘅十分抱歉的问道。 叶蓁蓁小心揉了揉被踢中的地方,试着站起身走两步还是一瘸一拐的,可见刚才被踢的并不轻。 “不碍事,回去搽些药膏过一夜自然就好了,再说白姑娘也是无心之失。”叶蓁蓁宽容道。 白蘅见状只能歉然一笑,随即就要离开。 却听叶蓁蓁喊道,“白姑娘留步,蓁蓁有几句话要同你说,不知道方便与否?” 白蘅心中老大的不情愿,当初在太华山只不过一面之缘,她现在又是谢氏的客人能和自己有什么话说。可是既然人家提了,自己总不好就走,便道:“我还有事,叶姑娘有什么话请快点说。” 叶蓁蓁这才道:“不知白姑娘为何会在谢氏府中?” 白蘅越发不情愿听她啰嗦,自己被逼出清风里天下皆知,难不成非得流落街头才是正常?可是也不想得罪人,叹气道:“我本已经在半阴山上安居,只是因着与谢少主昔日有些交情,故也同姑娘一样前来谢氏做客。” 原来如此,叶蓁蓁长长的舒了口气,高兴道:“你好似就住在揽月阁内,我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不如明日去寻你玩儿?” 白蘅眨了眨眼睛,好一个天真无邪的叶蓁蓁,明明知道自己和谢景飒都住揽月阁。谢景飒那种脾性自然不会容忍外人进入,自己已经说了是前来做客,她打着自己的旗帜算什么。 “这个恐怕要去请教谢少主。”白蘅礼貌笑道,笑容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叶蓁蓁却丝毫不恼,恍然大悟的晃了晃脑袋,“哎呀,看我这记性,竟然把白姑娘当成了揽月阁的主人。正是应该去问谢少主才对,天色不早,蓁蓁也该回去歇息了,告辞!”叶蓁蓁匆匆告辞离去。 白蘅看了看已经高高悬在半空中的月亮,出来的那会好像还没有天黑,时间过的好快啊!一边走一边细细揣摩叶蓁蓁今日到底闹的哪出,她对谢景飒的心思自不必说,当初太华山上已经见端倪。如今叶氏又亲自把人送上门,若没个结果他们是万万不肯死心的。脚步忽然顿住,正路过望远亭外,此刻才想起那日宴席的一幕。谢老尊主显然是更偏向这位叶氏大小姐,所以留叶氏两位小辈住下不仅是叶家的目的,也是谢老尊主的主意。 君子成人之美,我既然与谢景飒无缘,为何就不能成全了她呢!毕竟以阮北叶氏的门庭和其在仙门中的地位比自己这个孤零零的半阴山妖女高太多了。而叶蓁蓁虽然算不得国色天香倒也称得上小家碧玉,性格也是女子中常见的隐忍宽容的,或许她与谢景飒给为匹配。主意打定,心中越发落寞,有一步没一步的慢慢往回挪,恨不得能就地卧倒。 “蘅儿!”月色下谢景飒一袭白衣随晚风拂动显得尤其孤寂,原来他久等不见白蘅回去,放心不下这才寻了出来。 白蘅借着月色看向对方,月光如水洒在他本就瓷白色的面庞上真是好看,他如果也生在清风里就好了。那样娘亲一定早早的就把自己的婚事定了下来,因为天底下再不会有第二个这么好看的人了。 谢景飒注视着白蘅,夜色也掩盖不了她的绝世容颜,每看一次都会舍不得移开眼睛。借着淡淡的月光明显可以看出她已经一脸倦容,瘦弱的身躯不由得让人心生怜惜。真不知道她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到底有颗多大的心,为什么自己总是看不透猜不着。 “谢景飒,我累了!”白蘅扯过谢景飒的云袖半依靠着,随他一同慢慢往揽月阁去。月色将两人的影子拉出很长很近,谁也没有说话,心却离的最近。 不远处的望远亭中有人正无限失望满怀伤心的看着这一切,叶蓁蓁任凭泪水滚落面颊,这或许就是自己的命! “老夫人,夜深了,您也该歇着了!”侍女催促道。 谢老夫人仿佛已经有了睡意,被侍女警醒这才道:“难得出来看会景儿就被你们三催四催的,你是不知道今晚月老给人牵红线,我这上了年岁的人啊就爱瞧个热闹。明日多做些桂花糕玫瑰糕藕粉糕各类糕点给揽月阁送去,枫儿爱吃。” 这侍女只当是老人家上了年纪记性不好,少主子什么时候转了性爱吃起甜食来。可是也不敢违背,伺候好主子安睡赶紧就去找厨房管事的婆子叮嘱一番。哪知那婆子指着一溜儿的筐筐篮篮道:“揽月阁传来的消息,早就备好了! “谢景飒,你对我也太好了吧!”白蘅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梨涡浅浅,口中含着甜食连说话都是甜的。 谢景飒已经练完功换了日常穿的淡色长衫,上面绣着祥云出岫,黑漆漆的长发洒落肩头衬托的他越发英俊挺拔。 白蘅心中又是一痛,美男和美食近在咫尺却要拱手于人,不知这算不算是一种酷刑。什么叫做杀人于无形?苏沐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时也没有现在这么绝望,那个时候反而会有一种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的勇气。可是现在,每次看到谢景飒温柔的眼神,受到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真的就是剜心挖肺的疼痛。 “我要出去,我不能再呆在谢氏!”白蘅心中暗暗呐喊,以致于每一口糕点都是恶狠狠的咬下去。 谢景飒但见白蘅一副反常模样不由猜测,不知又是哪位得罪了她。但是以她有仇当场就报的脾气,莫非有甚要顾忌的,不由得关心道:“你心中若是有事不妨说出来听听,谢氏家规森严,我一定让祖父严加管教。” 听得谢景飒如是说,白蘅越发内疚的无可无不可的。 第八十四章 谁是英雄 谢景飒是什么人,仙门世家中有口皆碑的青松翠柏秀出班行。论人品论修行,哪一样都是天下仙门同辈中的佼佼者,更是无数修仙青年仰慕的楷模。但是这位谪仙般的人儿,说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或许有些过分,可谢氏内务他是从来不过问分毫。人又极为冷漠,谢氏几百的仙修学子见到这位少主子无不绕道而行,隔着三五米都能感受到来自其身上的极致冰冷。便是他偶尔发个脾气,哪怕一个不悦的眼神,阖府上下没有不提心吊胆的。老尊主与夫人更是对这个孙儿万般宠爱,虽然谢景飒饮食起居简单朴素,但是偶尔有额外的点什么要求没有不满足的。所以白蘅越发受不起这样的宠爱,每一刻都让她觉得是种煎熬,是种无形的折磨。 “白姑娘在吗?” 是叶蓁蓁的声音,昨晚自己明明告诉她要来揽月阁做客必定要经谢景飒的允许,她怎么还是来了?心中各种不满甚至讨厌,可是来者是客总不能表现的太没有涵养。 不待白蘅起身,谢景飒已经明显表现出不悦来,大有闭门谢客的架势。 “我请的叶姑娘,太无聊了,找个人说话儿。”白蘅讪讪的赶紧起身出门迎接。 叶蓁蓁真好似昨日受到邀请前来做客般,热情道:“因为要听谢老尊主讲学所以起的较早,有没有打扰到姑娘?” 白蘅只能往下接话,“不早,我已经吃了点心正打算出去逛逛。你来的正好,赶紧尝尝,一会我们一块出去。” 叶蓁蓁之所以来的早为的就是能见谢景飒,是以进得门来一双眼睛四下里打量。只见书案上一杯茶水还冒着热气,显然刚才人还在,大抵是听得自己来了从后门走的。进门时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顷刻间用完了般,整个人也跟着没了精神。 白蘅何等聪慧,见她进门这种表现便猜出个大概,一边将糕点往对方面前挪了挪一边道:“谢景飒大概又去溪边独处了,他这个人怪的很,最好离得远远的。”说完还一脸嫌弃和害怕的样子。 “哦,这样啊!”叶蓁蓁眼睛慢慢又有了光泽,陪着白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话来不及吃点心便匆匆告辞离去。 白蘅好没意思的捏起一块藕粉糕全塞进了嘴里,当心空荡荡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美食填满它。 “谢少主,好巧,原来你也喜欢这条溪流。”叶蓁蓁已经换了一套黄色衣衫,形容娇俏说话的声音好似泉水般十分的悦耳。 透过山涧的薄雾,谢景飒一度以为是白蘅前来,再看又有几分不似。 “哎呀!”叶蓁蓁只顾着看向山石上的谢景飒,一个不防脚下踩空,身子便朝着旁边倒去。 谢景飒但见那女子即刻就要跌入溪流,一个飞身盘旋而起,却发现认错了人。忽而见其发鬓之上的珠钗好生眼熟,正是自己当初送白蘅的那支。随手摘下朱钗,回转身形又落回山石上,细细打量确实是太华山下所赠之物。想起那时的白蘅古灵精怪骗吃骗喝的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 “扑通!”叶蓁蓁不出所料的重重的掉进了溪水中,她本就是北方人不善水性,一时间难免惊慌。是以虽然溪水不过刚刚及胸,她却狠狠的喝了几口水,扑腾着好一番挣扎。 叶归尘慌忙赶来,一眼看到溪水中扑腾的叶蓁蓁,着急道:“蓁蓁妹妹别怕,我现在就来救你!” 而此刻叶蓁蓁已经站稳了身形,尝试着探了探水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可怕。转而看向岸边,谢景飒站在高处的山石上正俯瞰着自己,顿时飞红了脸颊羞臊的恨不得立刻被淹死才好。 “蓁蓁妹妹你慢着点,刚刚打湿了衣裳万一着了风寒可就麻烦了,还是赶紧披上我的才好。”叶归尘跟在叶蓁蓁后面边跑边喊。可是叶蓁蓁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第一次私下相见自己就丑态百出,哪还有心思顾及到其他。 白蘅寻思着出来看看谢景飒怎么应付叶蓁蓁,反正无聊就当打发时间喽,谁知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热闹。 “叶归尘,站住!”白蘅突然喊道。吓得叶归尘愣在原地不敢动,眼巴巴的瞅着白蘅希望她能指点迷津。 白蘅转着琳琅晃晃悠悠走到叶归尘身旁,揉着鼻子道:“我好像闻到了傻乎乎的味道。”一句话说的叶归尘更懵了,‘傻’难道还有味道? “人家叶姑娘掉水里了不假,可是英雄救美之事是你该做的吗?”白蘅用琳琅点着叶归尘的脑袋认真教导,“下次可别再干这种蠢事,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世间百态要学的可不止是仙法一种。” 叶归尘恍然大悟,自己一时着急误了蓁蓁妹妹的大事,难怪她会那么生气。幸亏白姑娘指点,要不然回去被骂死还不知道怎么死的。是以赶紧朝白蘅拱手一揖,“在下多谢白姑娘指教!” 白蘅得意的点了点头,“不过这会子也只能是你了,一定要好生照顾着!” 叶归尘无限感激的冲白蘅又是点头又是挥手,这才跑去照顾落水的叶蓁蓁。 “你倒是很聪明,叶蓁蓁的把戏也是你教的吧?” 白蘅正得意中,自然而然接话道:“哪能呢,我可没她那么蠢!”待得转过身,谢景飒近在咫尺,自己刚好能看到他一副略薄却很有吸引力的嘴唇。忍不住转过头去,不用看就知道他现在准没个好脸色,白蘅知趣的转身就想跑。 谢景飒轻轻捉住衣领强迫白蘅转过身来,心中已是恼恨至极,“你是不是一日不惹事就不舒服?” “哪有,我这是君子成人之美,你不会明白的。”白蘅突然觉得有些委屈,抽了抽鼻子强扯出个笑意来,“你不厚道啊,好歹人家也是个姑娘,你怎能见死不救呢?” 谢景飒却道:“她落水与我何干,本少主可不比白姑娘侠肝义胆乐于助人!” 白蘅得意道:“叶归尘太笨了,我这是实在看不过去。”想起叶归尘一副蠢笨的样子,白蘅忍不住就要笑。 谢景飒眼睛一瞪,“下次不许帮他!” “为什么?”白蘅不解道。 谢景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扯出谢氏家规来:“谢氏家规规定男女授受不亲,不可打闹不可说笑更不可接触,路遇则绕道而行。” 第八十五章 认错 “哦?”白蘅圈起嘴巴发出长长的一个疑问,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对方不放,直把谢景飒看的不经意间慢慢转过身去。“谢氏少主除外!”远处传来谢景飒说出的最后一条家训,不远处几位少年学子不由得走了神。 “谢氏家训中有这一条?”一位自认已经熟背谢氏所有家训的弟子很意外的问向另外几位。 “没听说啊!” “按理还没到修补家训的时候!” “难道改了而我们还不知道?” 白蘅没好气的冲着几人喊道:“还不赶紧回去补背,若是哪日违反了必定重罚!”转而看向那走远的身影,连忙追上去,“谢景飒,你可是仙门世家中的典范,苍松翠柏秀出班行的谢氏少主竟然乱改家规,传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话?” “谢氏家规每年按照具体的要求增减,我身为谢氏少主职责在身,白姑娘尽管遵守便是。” “可是,你家这家规也太有针对性了!”白蘅依旧不服。 谢景飒脚下不停,口中却继续道:“但凡家规自然有所指,否则岂不是白立了!” 白蘅累的气喘吁吁终于追到对方,手扯着谢景飒的云袖耍赖:“你要是这样改,我明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有我!”谢景飒回答的十分详略得当。 竹林中吹过阵阵瑟瑟的风声,一股凉意袭来冻得人上下牙齿直哆嗦,更何况是浑身湿透了的叶蓁蓁。叶蓁蓁缩成一团的身子越发显得娇小可怜,可是一旁的叶归尘却不敢伸手去扶。不知过了多久,叶蓁蓁终于强撑着站起身来,“我们回去吧!” 翌日谢氏府内便传的沸沸扬扬,阮北叶氏的大小姐叶蓁蓁不知怎的突然着了邪魔,身上高烧不退口中直呼妖女。谢老尊主亲自前去为其医治,只见其面色阴鸷似有中邪祟的征兆,脉象极弱必定被邪魔夺了真元。谢氏身为天下仙门百家的首尊,竟然容忍邪魔入侵,这要是传将出去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而叶蓁蓁虽为女子却是叶氏独女,自来如珍似宝,万一有个闪失谢氏难以向叶氏交待不说。便是天下仙门也必定要质疑其威信,到时再闹出什么乱子来后果更是难测。 “回少主子,老夫人让奴婢传话让您带白姑娘往灵沫泉小住几日,行李已经准备好装上马车即刻便可上路。” 白蘅看时竟然是谢老夫人身边婢女亲自前来,并且这会子打发了两人出门,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不过能够出门总归是好的,赶紧将各色糕点打包装好,喜滋滋的等在门外。阳光甚好,风儿不燥,抬头看向风淡云轻的天空不觉想到谢景飒踏云而行的样子。只是好可惜啊,自己还来不及练就那种功力就丢了灵珠,现在连个谢氏大门的结界都破不了。 “谢景飒,你快着点。听说灵沫泉被你改建了一番,上次没顾得上欣赏,这次一定要好好的玩一遭。”提起水,白蘅就浑身舒坦。现在的自己大抵只有在水中才能与人相抗衡,忍不住就有了把一些人拉入水里活活打死,或者干脆看着他们溺死的想法。 谢景飒提起皓空剑来至门前,自然而然的伸出手牵过白蘅。白蘅有些不自在,可是心知抗议亦是无效,倒不如顺着这家伙点,他心情好自己也好早点离开。两人携手而行,刚出了揽月阁便远远的见着一群人匆匆而来,好似有大事发生。 白蘅不自在的停住脚步,试着就要将手抽出来,却被谢景飒紧紧握住不放。 “别怕,有我在!”谢景飒静待那群人走近,一道眼风扫过,慑的众人瑟缩着不敢继续再上前。 领头的壮了壮胆子,回道:“少主子,我等奉命前来带白姑娘去见老尊主,还请姑娘随属下走一趟。”眼神警惕的看向白蘅,好似有防范之意。 “不必!”谢景飒直接拒绝,拉着白蘅就要继续往前走。一众的下人被少主子吓得退后几步却没一个让路的,两方对峙,显然今日无论输赢的是谁让都必定要有个结果。 正当此时,一直沉默的白蘅却冷冷道:“既然是老尊主有请,我岂能不知好歹,前去便是!”说着就要走,可惜手依然紧紧握在谢景飒手中,两人纠结一刻,白蘅只能作罢。讨好的靠近耳语道:“我只不过去见见老尊主,他可是你的祖父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去去就回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谢景飒冷冷的打量着面前一群人,半晌方紧紧牵着白蘅冷声道:“让开!”白蘅眼神示意众人,“她可不是怕事的人,”人群方才闪出一道缝来。 谢老尊主怒气冲冲等了半天依然不见白蘅前来,拍案道:“早就跟你说要提防着枫儿与那白蘅,你倒好竟然还将人带进府中,今日闹出这等乱子要如何收场?” 谢老夫人面色沉稳,见夫君埋怨依然不紧不慢道:“若我不将人带入府来,枫儿也就不会回谢家,你选哪一个?” 谢文泽愈加大怒,拂袖走至门外,忽而又转回身来。今日叶氏之女在自己谢氏门内身中邪祟,据他素日的观察决不可能是白蘅所为。然谢氏身为仙门世家的首尊,有人在门内中邪,这种事情总得找到个源头。毋庸置疑只能是那丫头,心中纵然对她无甚好感,可是要这样冤枉一个后生晚辈又着实非他所愿。 “没错,叶蓁蓁就是我害的,谁让她没事打谢景飒的主意。这叫做自讨苦吃,怨不得旁人!”白蘅进得门来便坦白道。 谢景飒愤然看向身边之人,白蘅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而白蘅为什么要这样说,他也猜出了八九分。 谢尊主与夫人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谢老夫人怜悯道:“傻丫头,你又何必如此?” 白蘅凄然一笑,“蘅儿多谢老夫人几日来的照料,多有打扰,就此告辞!” 谢景飒任凭对方抽出手去,眼中的留恋与不舍都随着白蘅毅然而然的转身化作冷冷秋风冰冰细雨滑落心中。 第八十六章 雪夜探苏府 “白姑娘!”叶归尘从树丛中探出脑袋来,见四下无人这才赶紧上前。手中一样东西嗫嚅着不知该不该说,面上已是深深的愧疚,竟然抬手“啪啪啪”给了自己几个巴掌。白蘅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转过身去冷冷道:“我是害了叶蓁蓁的妖女,你这样追出来就不怕被人看到?到时候再说你私通妖女祸害主子,罪名一旦盖在脑袋上想脱去就太难了!” 叶归尘忙道:“姑娘是冤枉的,这里是我们叶氏用来招邪祟的符咒,姑娘他日或许有用得到的地方。恕归尘胆小力薄只能帮你到这里,告辞!”叶归尘将符咒塞入白蘅手中,面上亦是说不出的悔恨与无奈,半晌方才转身离开。 白蘅见那仓促的背影飞快消失在谢氏的大门内,方才苍凉的内心忽然有了些许温暖。打量一番手中的符纸,随即将其细细撕碎扔进秋风里。黄色衣裙和那东方徐徐升起的朝阳融为一体,一瞬间让人分辨不出哪里才是白蘅,谢景飒俊面逐渐阴沉。 “下雪了,小柚子快来看啊,好大的雪!”匡当一袭猩红色的斗篷在茫茫的大雪中耀眼般的闪烁,伸出双手一边挥舞一边大声的喊着白又夕。 白又夕缩着脖子钻出门来,果然是漫天的大雪,顿时惊喜的张开双臂却立刻被匡当撞入怀中。 “你也对我好些,要不是我带你来,你哪能看到这么美的雪!”匡当说着话却促狭的将个早准备好的雪球塞进对方衣领中。 这下子热闹起来,白又夕岂是个省油的,两人当即满雪地的打滚互相掐个没完。 “够了够了,我求饶还不行,你这功夫不知道跟谁学的。平时看着人模狗样是个世家子弟,一旦打起架耍起赖来简直神仙难敌。”匡当被蹂躏的衣衫不整鬓发散乱,最可惜的是新买的斗篷也沾了不少泥水。无奈之下只能举手投降,再看对方好似也不比自己好多少,忍不住窃窃偷笑。 白又夕起身边整理衣衫边道:“我们清风里的人可不全是君子,也有女子,而且是十八般武艺俱全的女中豪杰。” 匡当心知小柚子又想到伤心事,忙转移话题:“快着点,今天已经是我们来漠北的第十天,连苏沐的鬼影都没见着想要完成任务还不知要遇见多少难处。” 话说谢宠打发两位弟弟前往暮阳雪域设法离间苏氏关系,以削弱其势力。匡当与白又夕倒是不负所托想尽了办法将消息放出去,只是可惜所有消息都是泥牛入海杳无音讯。两人终于绷不住,今夜无论如何要潜入苏氏府邸查看究竟,以防他们再有什么阴谋诡计。 南方还是深秋,这会子的暮阳雪域已经整个被厚厚的积雪包裹,白茫茫的雪域中偌大的宅院就好似一头怪兽般矗立。两个黑色的身影悄然跳上屋顶,随即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分开行动。匡当猜测东方为上,自己一定能找到苏易父子,是以也就更加小心谨慎。果然不出所料,没出个三五米便见得一处四四方方精致的小院内灯火通明欢歌笑语,一定就是主宅没错了。 白又夕往西走了一段,但见黑乎乎一团连个人影不见,偶尔有只夜猫子出来寻食证明这里连只耗子都留不住。既然如此便就放松了警惕,跳下房顶到得院中慢慢摸索。忽而闻得一股诱人的香味儿,忍不住凑近那窗前往里看。只见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美人儿托着下巴黯然神伤,原来是个独守空房的小妾,白又夕很是无趣的就要往别处去。 “抓刺客!”一声尖叫打破了暮阳雪域这头沉睡的怪兽。顷刻间四面八方跳出无数的鬼面人,这些都是苏氏门徒,其下手凶狠毒辣在仙门中早有风传。 白又夕暗叫“不好”,一定是匡当行踪泄露,忙就往东面宅院跑。哪知没跑出两步却被一人拦住,“你现在过去也不过是多个死人罢了,何必呢!”说话间一节酥臂轻轻一揽将人带入门内,旋即就要将门带上。 “嘭!”匡当慌不择路也跟着一头钻了进去,却被眼前情景惊住。 只见那姑娘一只玉臂将白又夕搂入怀中,而小柚子刚好嘴巴亲到人家脸上,两人好似情人私会,哪里是和自己一同来苏氏府邸打探消息的! “瑶姬姑娘,今夜府中潜入刺客,我等奉命前来搜查!”几个鬼面人推门便要进屋,却见得一面镜子兜头砸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哐当”倒地晕了过去。 瑶姬冷眼再看那后面跟着的几个,冷笑道:“别以为我今日不得宠便任由你们欺负,我再不济也是主子,由不得几个奴才肆意践踏。”几个鬼面人愣了愣,这瑶姬原是苏易的宠妾,就是因为性格太过刚烈才被冷落。虽说她今日在小院里独守空房指不定哪日又要登堂入室,没必要为了一点不着边际的风声干掉脑袋的事。 是以几个人赶紧将地上被砸晕的那位拖起,边退便道歉:“小的们有眼无珠打扰了姑娘,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这就告辞!”说完赶紧一溜烟的往别处去查询。 瑶姬这才松懈下来,咳了两声以示危险已去。匡当与白又夕齐齐从被子下露出脑袋来,匡当没好气的,“滚过去,离我远着些!” 白又夕刚刚从惊恐不安中回过神来,没想到遭匡当这般嫌弃。有些纳闷道:“你被追杀差点连累我,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朝我发脾气!” 匡当冷哼一声,“你干的好事,还有脸说,我们才来暮阳雪域多久,你什么时候就和人勾搭上了?” 瑶姬冷眼瞧着床上的两个毛头小子斗嘴,就这样的也敢夜探暮阳雪域苏府,若非自己一时兴起生了怜悯之心他们有多少脑袋掉呢? 白又夕一脸的茫然,“你胡说的什么,我和谁勾搭了?” 瑶姬不屑道:“你们两赶紧给老娘滚下来,糟蹋了我的床,慢一刻我可喊人了。” 两人吓得动作迅速的下了床,白又夕自然知道这瑶姬并非与苏氏父子一般的恶人,少不得恭维道:“姐姐出淤泥而不染是这苏府中鲜有的好人,实乃令小弟敬佩!” 第八十七章 万妖听令 “少跟老娘放屁,哪里来的兔崽子,竟然入得我瑶姬的房门就没有轻易出门的道理。快点说说,你们今夜谁给我暖被子焐脚丫啊?”瑶姬妖妖娆娆的靠近二人,笑容透着满意,看完一个又转向另一个。匡当轻声道:“小柚子,我刚才冤枉你了,不该不相信你的为人。” 白又夕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婆婆妈妈,自己怎么会和这种人结伴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匡当心知自己今夜做的不对,更不应该一错再错。只能硬着头皮向瑶姬道:“好姐姐,你就看在我们还是孩子的份上饶了我们吧。”一边说一边娇滴滴的伸手扶住对方手臂摇了又摇。 瑶姬扫了一眼他扶着自己的双手,“信不信我立刻把你两只胳膊剁了?” 吓得匡当赶紧收手,既然软的不行,看来只能牺牲自己了。“小柚子,你走吧!我惹的祸只能自己背,你是清白的,是我对不住你!” “滚开!”白又夕一把将匡当推开,旋即抱拳道:“瑶姬姑娘,不瞒您说我二人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乃是有事才潜入苏氏府邸。既然现在被你发现,可我敢对天发誓我们的目的只是苏氏父子,对您并无丝毫恶意。” “你们要找的两人都不在,到底还是太嫩了,差点白送了性命!”瑶姬不屑的讽刺道。 白又夕与匡当相视一眼,不知这瑶姬所说是真是假。 “苏易志在做仙门世家的首尊,如今终于来了机会,他们父子已经赶往云谷。细细算来这会子应该已经赶到,若是事情顺利怕是不日就要返回暮阳雪域。”瑶姬话说完一口气吹灭桌上的蜡烛,屋内顿时漆黑一片。 匡当与白又夕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其继续道:“若想从这里安然出去也不难,带我一起,否则一损俱损!” “这个简单,姐姐早说!”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答应道。 黑夜中苏氏下人只见瑶姬由两名侍女陪着出了大门,乍见这么个泼辣子如此堂而皇之的出门,虽然有几个胆子大的试图上前盘问。可是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又想着老少尊主都不在也没得地方邀功去,是以谁也不肯上前拦阻。 “三弟来信,苏氏父子已经前往云谷,想来定是又有甚阴谋诡计。”白淇夕一副忧心忡忡模样。 谢宠听言心中忖度“看来两个弟弟此番前往暮阳雪域扑了个空”,不过也好,毕竟两个孩子和苏沐正面交锋令人多有担心。这次白氏提前得知消息,也算不枉他们长途跋涉赶往漠北一遭。“谢氏为仙门世家首尊,暮阳雪域野心不小,竟然连谢氏也敢动。 白淇夕恨道:“这次我白氏不能坐视不理,我明日便前往云谷谢家,家中之事恐要有劳夫人!” 谢宠犹疑间,白泠夕从门外进来,“兄长最好坐镇清风里,嫂嫂虽然持家有道到底新入白家,许多地方并不熟悉。白氏已经经过一次灭门之灾,决不可再有丝毫闪失。由我代兄长赶往云谷,我早就想会会苏沐!” 白淇夕与夫人看向二弟,见其神情坚定便不再多言,只略叮嘱几句这事便算是定了。 一路晃晃悠悠失魂落魄的回到半阴山,待得到了山下突然就来了精神,白蘅加快脚步往山上冲。 “谢谢,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白蘅站在小木屋外兴奋喊道。果然如自己预料的一样,谢谢摇晃着大脑袋箭一般的从木屋内冲向主人。白蘅忙将其抱住好一番又揉又亲,这才把骨头摆好让其好生饱餐一顿。 “妖女,看今日还有谁来护你?”苏易闪身从木屋内出来,一张老脸上的独眼出着狰狞的笑意与志在必得的得意。 白蘅脸色陡变,环顾左右不由得拉起谢谢连连后退,万万没有想到这次竟然是苏易亲自出面。对方既然是有备而来,自己只怕凶多吉少,转身就想跑。 “你往哪里跑?是谢氏还是白氏?”尧光跳将出来拦住白蘅退路。 白蘅没想到一同前来的竟然是尧光而非苏沐,不知苏氏这次又打的什么主意。故意往石墓处看了看,“当年之事苏尊主记得应该十分清楚,不然也不能一直对我穷追不舍。可惜你们来的人少了一个,如果苏少尊主也能一同前来,今日你们的死相也许不会太难看。” 苏易冷笑道:“妖女,好大的口气,就凭你现在的能力只凭老夫一人就能取你性命!” 尧光忙道:“何必您动手,让手下来便可。”苏易看一眼尧光,小心嘱咐:“不要小看了她,此女最是诡计多端,小心着了她的妖术。” 白蘅轻鄙道:“没想到苏尊主也有慈悯之心,对一个下人竟如此关怀,可惜晚了。今日我便要了你的老命,半阴山的账今日也该到了了结之日。” “休要啰嗦,吃我一鞭!”尧光上前一步挥鞭直向白蘅。 白蘅闪身掠过鞭风,手中琳琅随即旋飞出,未待近身已被尧光一鞭子打落在地。 “哈哈哈,你就这功夫,还不速速受死!”苏易得意大笑,看来自己今日的这盘棋赢定了。 白蘅哂然一笑,脚尖点地飞至半空,手中乍现沧笙符,口中念道:“狡兔尽时走狗烹,貔貅屯处卧龙归,万妖听令!”顷刻间黑狗精率领无数小妖现身,冲着苏易、尧光二人蜂拥而上。 尧光与苏易哪里会想到白蘅竟然有召唤万妖的能力,情急之间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尧光的长鞭根本无法施展,几番下来便逐渐落入下风,黑狗精瞅见空隙张大口便要断其性命。“尧光你快走,这里由我来应付!”苏易奋力扯开黑狗精扔到一边,愤怒的催着尧光赶紧离开。 白蘅一旁悠然观战,心中纳闷尧光是苏氏什么人,为何苏氏父子对他都是另眼看待。不过管他是什么货色,今日旧仇新恨一并了结好不快意。 “万妖遁去!”白蘅看到原处一白衣飘动忙收起沧笙符,转而一路往来人身前狂奔,“谢景飒你来的正好,他们要取了我的性命!” 谢景飒见白蘅惊慌失措的模样遂冷冷一个眼神扫过,再伸手将其愤然拉至身后。 第八十八章 装腔作势 苏易与尧光已是毫无招架之力,突然间刚才的妖怪们全都消失不见,一切就好似做梦般难以置信。两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正自怀疑发生了什么,忽而见谢景飒与白蘅一同来至跟前,再看那妖女已是一副可怜娇弱模样。“妖女,你刚才用了什么妖术,还不快现出原形!”苏易气急败坏说话就要上前捉拿白蘅。 白蘅赶紧躲在谢景飒身后,“谢少主,你快看,他们欺负我一个毫无灵力的孤女算什么英雄好汉。你们谢氏贵为仙门世家的首尊,一定要替我做主!” 谢景飒诧异的看向苏氏二人,苏易与尧光衣衫已经被撕碎的不成样子,无数条破布招魂幡般随风飘起。而苏易身为暮阳雪域尊主此刻连鞋子都没穿,花白的头发成了个鸡窝,整个一副斗败了的大公鸡尊容。饶他素日有青松翠柏秀出班行的美誉,此时此刻也忍俊不禁,扭过头去不屑道:“白蘅虽为玉罗绮的女儿,但是她现在已经尽失灵力更无妖气独居半阴山潜心悔过,苏尊主依然要赶尽杀绝是否不合我等仙修之本?” 苏易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狼狈,又被谢景飒一番讥讽着实老脸上过不去,只能携尧光愤然离去。 白蘅好不得意,一边躲在谢景飒身后做鬼脸故意气他们,一边依然故作可怜兮兮道:“我已经被你们逼的无家可归,还请苏尊主大发慈悲就此放了小女子!” 谢景飒猛然转身正将白蘅的神情收入眼中,一时间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待她自己快快坦白。 白蘅抓耳挠腮一时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忽然道:“我觉得苏易此番前来一定是还有其他图谋,不然他不会大老远的从暮阳雪域赶至半阴山,明明一个尧光就够对付我了。” 谢景飒看着她演戏,若非自己亲眼看到当真就以为她弱小而无辜,枉自己一路悉心相随。 白蘅见谢景飒不肯信自己,而自己也着实没有让对方信服的证据,为了避免两人之间的尴尬转身就进了小木屋。 “我累了需要休息,谢少主还是早点回去吧,恕不远送!”白蘅翘着二郎腿安逸的躺在小床上,两眼无神的打量着屋顶,耳朵顺便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谢景飒哪里容她就此逃脱,只一掌便将木门推开,却见白蘅安然躺着好似要睡着了的惺忪模样。 白蘅吓得就要坐起来,口中哀嚎:“我的门!”下一刻却任凭她如何挣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谢景飒长臂微微用力人已经入得怀中,薄唇重重盖了上去感受柔柔的温度随即大力吻下。这个冷冰冰水晶刻出来的人儿什么时候开窍了?白蘅吓得六神无主,一扫她昔日撩拨别人的威风,又蹬又抓连声喊道:“谢景飒你在耍流氓!”她越是如此,谢景飒反而越是想要她知道什么才是流氓,毕竟这也算得上是某人咎由自取。 正热烈间白蘅突而从褥子下抓出一样东西,好似心灵感应般突然就觉出这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答案,只能斜着眼睛设法看清楚抓的是什么。 “谢景飒你停停,我们等一下再来也可以!” 谢景飒身子一顿,心中恼恨这个女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抬眼却见白蘅好似完全没有在意自己。 “这里有一封信,是小柚子给我的,莫非白氏有事?”白蘅急忙将信封撕开。 听说是清风里白氏,谢景飒立刻兴致缺缺,起身便往外走。白蘅却追了出来,拉起谢景飒便要下山:“不好,苏沐已经带领鬼面人前往谢府,我们快快前去救人!” 云谷谢氏身为天下仙门首尊竟然发生鬼妖作怪一事,暮阳雪域携仙门中人前往问罪责无旁贷。原来苏氏的野心还不只是白氏,他要的是整个天下仙门首尊的位置。 “谢老尊主,您在位数年威名远播,晚辈仰慕已久。可是叶氏之女突然在你谢氏府中中了邪祟,您老人家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不能辜负我等的期望与敬仰之情!”苏沐轻摇折扇阴阳怪气的问责道。 谢文泽威严站于上首,他身负首尊的重任已经百年有余。若非家门不幸独子早丧,孙儿又尚且年幼,自己早该得道升天。如今却被个阴险小辈问到面前实在是自己生平的奇耻大辱,冷冷道:“你便是暮阳雪域苏易之子苏沐苏璨阳,尔等区区幼齿不配与老夫说话,况谢氏家事自会处理,就不劳驾各位插手!”一甩长袖一股灵力射出将堂内站着的一众仙门弟子吹的东倒西歪。众人相扶着站起身来,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要如何,有几人已经有了退意。 苏沐反唇相讥:“谢氏收留妖狐之女招至鬼怪牵连叶氏之女无辜受害,我等虽然地位不及谢尊主,但是公道话总是要说几句的。敢问谢尊主,你们谢氏到底还藏了多少妖孽,莫非天下首尊已经成了妖魔鬼怪们的庇护者?” 谢文泽没料到面前这个苏璨阳竟然巧舌如簧,颇有苏易当年颠倒是非信口雌黄的风范。随即正颜道:“哦,苏少尊主言之凿凿,莫非有谢氏藏污纳垢的证据?若是有,老夫倒是要感谢你帮谢氏清理门户;若是没有,就不必在此祸乱仙门!” 苏沐等的就是这句,一指门外,“大家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听言赶紧看将过去,只见刚才还阳光普照现在突然黑雾弥漫,浓黑的雾色随风四处散开好似怪物般扑入厅堂内。谢文泽看的心惊,暗自忖度莫非中了苏氏的阴招,随即就要出门查看。苏沐一声狞笑,“啪啪啪”三下,自浓雾中走出一队的走尸来大抵数十人有余。走尸身着谢氏学生衣衫——白衫刺绣祥云出岫,必定是谢氏中人无疑。 “怎么可能,他们昨日还好好的,怎会突然成了走尸?”谢文泽大惊失色便上前试图查看。哪知走尸闻得人味顿时露出本性,一个个僵直的躯体直转向谢老尊主。谢文泽发灵力将围攻自己的几个打退,那后面跟着的又扑上来一批,好似源源不断的涌来将这位仙门世家的首尊困在其中。 第八十九章 谢氏遭难 “大家可看清楚了,这位谢尊主竟然利用走尸之术修炼仙法,对外却是仙门首尊的道貌岸然模样,妄想蒙骗我们。谢氏几百弟子不过都是他招来的走尸罢了,所谓的仙门首尊只不过是他用来作恶多端的外壳,今日不灭谢氏天理难容!”苏沐振臂高呼。一应仙门世家子弟见谢文泽被走尸围困已难脱身,而谢氏门内再无人前来,队形分明自然站到苏氏一边。一时间偷拿抢掠席卷偌大个云谷谢氏,任谁也料想不到这般惨剧会发生在仙门首尊的谢家。 叶归尘颤声道:“谢氏遭受灭顶之灾,我二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可如何是好?” 叶蓁蓁也傻了眼,她本意要逼走白蘅,哪知会被苏氏钻了空子。情急之下便要上前救人,却被早混在人群中的父亲叶斯雷一把抓住:“你不要命了?” “父亲,可是这事与叶氏不无瓜葛,女儿做不到坐视不理!”叶蓁蓁依然试图挣开束缚上前救人。叶斯雷怒道:“谢氏已经中了暮阳雪域的天阴符全成了走尸,任凭他谢文泽单打独斗是赢不了苏氏的。爹爹现在就带你走,好女不愁嫁,你就别惦记那谢景飒了!”叶蓁蓁心中愧疚哪里肯就走,回身看向叶归尘,叶归尘已经转身往别处跑去。 “兔崽子,平日里只觉得他聪慧过人,没想到愚蠢至极!”叶斯雷不容分说拉起叶蓁蓁便离了谢氏是非之地。 谢文泽眼睁睁看着谢氏几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直痛到难以自已,挥长剑见人便杀,逢人便砍。仙门众人见状想这首尊定然也已是半人半妖,为了讨好苏氏更加肆无忌惮,眼见得昔日盛世繁华地到了灰飞烟灭时。 苏沐得意的看着自己的佳作,没想到谢文泽如此不堪一击,待得其已身心俱疲这才拔剑相向,“谢尊主,今日我若杀了你算不算替天行道?” 谢文泽面对苏沐得逞的笑容,转而看向四周,满地被自己刺死的门中弟子与仙门众人。他们竟然全都死在自己手中,这是怎么了?一双昏花的老眼怒不可遏的瞪视着对方,“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天下仙门非苏氏统帅不可,你以及你那个冷冰冰的孙儿早该关起门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也不会落得这般地步!”话说完脚下加速向前飞奔,手中长剑直指前方,誓要取谢文泽性命。 谢老尊主眉间一丝冷笑,手中长剑随即迎上去,两剑相碰雷声阵阵电光闪闪。苏沐但觉五脏六腑皆挪位,这才料到是自己轻视了这个老家伙,但想退已晚唯有一较高低。谢文泽哪里将个苏璨阳放于眼中,陪着过了几招,一式飞天凤舞径自跃过对方头顶。两脚稳稳落在苏沐肩上,猛然一个用力狠狠将人踩入地足有三公分。苏沐仿佛成了活死人不得动弹,仰面看时剑尖已经指在喉咙间眼看得便要毙命。 “谢文泽,你就不念及结发之情?”尧光手执长鞭勒在谢老夫人项间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苏易。 谢老尊主暴怒道:“苏易无耻小人竟然以妇孺性命威胁老夫,我定然杀的你暮阳雪域片甲不留!” 不待苏易说话,尧光已经将长鞭紧紧用力陷入谢老夫人脖项,顷刻间一道血水流出。“你若是敢动我少主,我尧光定要她的性命!” 苏易不屑道:“妇人之仁,若非她留那妖女在谢家也不能让我苏氏找到机会,留着何用倒不如趁早杀了以慰你府内几百亡魂!” 谢老夫人毫不畏惧的啐道:“夫君休要信他们胡言乱语,我谢氏满门的今日与那白氏灭门都是苏氏早设计好的陷阱。至于白蘅,她只不过是这场阴谋的棋子罢了。要怪只能怪我们没有早日识破他的诡计,反而一再冤枉好人。为妻未能辅佐夫君守住谢氏家业心中有愧,但也决不肯连累于你!”说完生生自尽于尧光刀下。 谢文泽端的发出一声嘶吼扑身上前接住夫人,谢老夫人已经血流如注气息尽无,就这样在夫君怀中泰然闭目。 “快!”白蘅见得谢氏府邸内阵阵黑烟冒出,心急催促道。谢景飒一脚踢开谢氏大门,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人间惨况,顿时身子一颤便要摔倒。白蘅赶紧扶住,冲苏氏父子杏眼圆睁一字一顿道:“苏沐苏璨阳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你是否就这样闯入我白氏,杀我族人害我父亲,灭白氏满门?” 苏易没想到白蘅如此聪慧竟然带着谢景飒杀了回来,一个谢文泽已是难以应付,更何况又多了两人。半阴山的一幕尚且令他心有余悸,不由得转了念头,旋即指着苏沐道:“是他,就是他,是他不顾我的劝阻执意要做天下仙门的首尊。是他设计几次三番的害你,更是他设计借助百里氏父子之手杀了付小烟,然后趁着白漾舟思念成疾灭了白氏满族。今日之事亦是他所为,我和尧光晚来了一步,真是恨啊!”苏易一边说,一边跺脚叹息,好一副痛心疾首的真诚模样。 白蘅已是听得泪流满面,仅仅为了个人的野心,他苏沐便杀了那么多人。无辜的娘亲,病中的父亲,还有几百位白氏的族人。这笔账她今日就要与苏沐清算了,手持琳琅飞身上前就要拼命。 苏沐已经傻了眼,“父亲莫非也中了邪祟,信口胡扯的什么?”一时间不防,任白蘅的琳琅抽中手臂,好似完全忘了该如何防备。尧光见状赶紧冲上前救人,一边把苏沐挡在身后抵御白蘅攻击,一边道:“少主子莫要惊慌,老尊主糊涂了才会乱说,所有的事情都是手下所为,和你半点关系没有!” 苏易喝道:“尧光你竟然敢质疑本尊主,苏沐干了什么,你恐怕比我还要清楚。如果不是你当初一时起了善念,白氏长子白淇夕岂能还有命。可惜合我二人之力也拦不住这个逆子,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错,苏易对不住苏氏的列祖列宗更对不住谢氏、白氏与天下仙门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的十分动容。 第九十章 苏沐送命 “老尊主,你疯了吗?”尧光不可思议的看向苏易,意欲制止道。苏沐一把拦住,“让他说,我还想知道他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苏易却冷哼道:“你作恶多端已经被逐出暮阳雪域,从此便不是我苏氏族人,以往你的所作所为都独力承担与苏氏毫无瓜葛。”继而转向谢老尊主,“苏氏不孝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景飒已手持皓空宝剑直逼近前,一剑刺破苏沐手中的折扇,反手一掌直将其击打在地。尧光见状便要再上前救助,哪知苏易赶紧将其制止,冷眼观看苏沐被仇人报复。谢景飒以剑指向苏沐冷道:“你的死期到了!” “慢着!”白蘅踱步上前好似有话要说,注视一刻苏沐又转向苏易,唇角丝丝轻薄笑意,“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苏璨阳枉你自以为聪明才智无人能敌,却不知道早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你可知这二位是谁?”白蘅冲苏易与尧光挑起眉头,吓得苏易赶紧转过身去不敢看她,尧光却是一头的雾水。 “谢少主手下留情,逼死谢老夫人的是在下,并非我家少主。只要你肯放了他,我愿自刎谢罪!”尧光已然慌张的丢了魂,一把抓过掉落的匕首横在项间。 苏易一把将其匕首打落,“废物,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苏沐主使,与你我半点瓜葛没有,何必自讨苦吃!” “老尊主,他可是您唯一的亲骨肉,难道您就舍得看着他去死?”尧光抱着苏易大腿苦苦哀求。 谢景飒冷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的罪行无人可替代!” 当此时白蘅却自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递到苏沐面前,“苏璨阳想不到吧,你才是那个棋子,现在更是苏氏的弃子。” 苏沐细看那信纸上所写文字,一双凸出的眼睛忽而紧紧瞪视着苏易,好似吃人般的咬牙切齿。猩红的眼珠子冒出滴滴鲜血,比那走尸形状更为恐怖可怕。“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尧光早已心疼的无可无不可的,转而放开苏易大腿,一步步向苏沐爬来。“少尊主,你永远是暮阳雪域的少主子,是我尧光心中的那道璨阳。“ 苏易恨铁不成钢一脚把个尧光踢的飞起,咬牙吐出事情,“事到如今我便让你死个明白,当年你娘因为无法生养才从外面抱养了你。可恨那个贱人竟然因为嫉妒害死光儿的娘亲,让我们父子差点相逢不相识。不过看在老天有眼的份上,你也算是替那贱人赎了罪,赶紧以死告慰那些被你害死的仙门中人吧!” “啊——”苏沐发疯般的仰天长啸,七窍之中血流奔涌,片刻倒地而亡。两只眼睛却死死的盯住前方,看的苏易心中一阵发颤,赶紧走至尧光身边,“从现在其你便是我暮阳雪域苏氏的少尊主,爹终于可以放心的把整个苏氏交出去。” “不,不,不,”尧光甩手挣脱苏易伸出的手,终于爬到死去的苏沐身旁。轻轻抚摸他余温尚存的面颊,拉过他的手放在嘴边,一如昔日自己偎依在他膝边,他便是这样轻轻触摸自己的双唇。 “废物,来人把他带走!”苏易一声令下,两个鬼面人随即出现将已是半死的尧光拖出谢氏大门。 苏易转身向谢文泽及谢景飒深深一揖,“告辞!” 谢老夫人辞世,这世上对谢景飒最好的人怕是再没有了,不知他心中是怎样的苦楚。白蘅回看了一眼身边的谢景飒,他已经跪在老夫人墓碑前一天一夜,而自己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回想起老夫人的音容笑貌就好似仍在眼前,自己进云谷遇到的第一个好人便是她老人家。可惜好人总是不能得到好报,一如黑未必是黑,而白也未必是白。 “谢老尊主,还请节哀顺变!”白蘅放下食盒立于一旁,只见昔日那个鹤发童颜精神抖擞的老人家仿佛一夜之间又老去许多,忍不住劝道。 谢文泽听得是白蘅声音随即转过身来,昔日自己见这个姑娘总是怀着一份猜疑一份疏远,其实怕的就是她给谢氏带来麻烦。若是自己愿意早日认清事情的真相,或许就不会被老太婆骂,她也就不会死。她到死还是为了谢氏,为了我谢文泽。 “白姑娘,老夫求你一件事,帮我好生安慰枫儿。”这或许是谢老尊主一声中最难为开口的一刻,可是却不能不说。 白蘅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竟然没有埋怨自己,哪怕骂几句其实自己也是可以承受的。 “谢老尊主客气,我与谢景飒是曾经同甘共苦的同道中人,他如今有难我自然竭力相助。”白蘅赶紧接受托付,但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较之以往柔和许多,受之有愧忙慌慌张张的逃了出去。 踏入云谷离着三五里路便可看到高高的招魂幡随风飞扬,白泠夕暗道一声不好,自己只怕来迟了。快马加鞭赶至谢氏门外,果然入目皆是素白,内里却出奇的安静。翻身下马报上名帖,看着下人飞速前去送信。再拿眼四处打量,虽然已经清理干净,可是恶战之后的狼藉依稀可见。没想到暮阳雪域手法如此残忍,这一战又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清风里白泠夕来迟一步,未能救得谢老夫人出苏氏魔掌,心中有愧!”思及当年白氏被灭门,感同身受,白泠夕五体投地拜倒在灵位前。 谢景飒见状冷道:“苏沐作恶多端害人害己,我谢氏已经将其诛杀,白二公子大可不必如此自责。”、 听说苏沐已死,白泠夕不由得心中跟着大喜,这也算是替爹娘报了仇。随即拜道:“谢氏身为仙门世家的首尊,既能为天下仙门扬奸除恶,我白氏自然感激不尽。”谢景飒见其神情似悲似喜,大抵也猜出个八分,闭目一声轻叹。 隔日云谷谢氏为谢老夫人举行丧礼,天下仙门百家一并前来吊唁。人群络绎不绝,人人面上无不有悲色,或有三五个面上好有泪痕。唯有一清瘦女子立于众人之后冷眼看着这些,那日谢氏被围攻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今儿个他们依然做的一手好戏。实在这世上只有说不着的,就没有做不到的。 第九十一章 醋意浓浓揽月阁 “蘅儿,苏沐已死,从此再没有人会对你不利。”白泠夕不知何时来至身后,依然是熟悉的气息,白蘅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一阵温暖。白蘅转身看见二哥哥,一如以往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又可以随心所欲的欺负我二哥哥,赶紧儿的把银子掏出来,我离家许久早穷的叮当响。”伸手直送到对方面前,一副讨债的模样。 白泠夕嫌弃的往后仰着身子,趁白蘅又要上前伸手捏住她鼻子故意骂道:“就你最败家,快说又看上了什么,二哥哥有的是银子!”随即拍了拍荷包,一副有钱人的嚣张模样。 白又夕用他自以为最瞧不起的眼神向匡当道:“看到没有,我要想得得点银子比登天还难。可我们家阿衡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二哥都会给她找梯子。”虽然是生气的模样,可还是没忍住笑着冲到二人中间就去掏白泠夕荷包。 “半道杀出个打劫的,小柚子你找死啊!”白蘅照着白又夕的屁股就是一脚,紧接着又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死命的摇来摇去。 “哎呀呀,救命啊,白大小姐要杀人了啊!”白又夕夸张的发出求救声,一旁的白泠夕只做看热闹状任凭他们俩闹。 匡当无比羡慕的看着白氏几兄妹,讨好的凑上前,“小柚子,我这里有银子,我带你出去玩儿。”白蘅几人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格外讨喜,忍不住同时哄然大笑,倒把个一向皮糙肉厚的匡当羞臊的红了脸。 热闹的望远亭内笑声传出老远,谢景飒只身站于山石上看那处的热闹,心中越发的孤寂。她也在,自己怕是已经没有留她下来的借口。孤寂变得格外灰暗,就连入目的花草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转身下了山消失在曲曲折折的山间小道上。 白蘅忽见那道白色身影隐没于山石中,便向着几人道:“你们几个等我一刻,我捡着好吃的张罗几样,今夜必定要好生慰劳一下几位近日的辛苦。” 话说当日白泠夕赶至谢氏门中已晚了一步,因为未能相助谢景飒除去苏沐又对谢老夫人惨死一事深感同情,便留下来协助谢景飒料理谢老夫人丧事。白蘅自不必说有一百种留下来的理由,她又早对谢府之中一应事务无比熟络,也算是人尽其用帮了不少忙。白又夕与匡当是后来赶来奔丧,匡当责无旁贷代表了烹雪山庄尽一份心意,如此也算是凑的比较齐全。 如今离着谢老夫人仙逝已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该办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眼见得就到了几人告辞之日。 “谢景飒,就知道你又躲起来享清闲!”白蘅进得揽月阁便大声喊道。 谢景飒正端坐书桌前手捧一卷心经,见得白蘅进来虽有几分欣喜,却依然不动声色的转而端起水杯。 哪知白蘅与几人闹了一通正觉得口干舌燥,看到茶水凑上前便先喝了一口。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是我喜欢的香味,这茶必定要用山泉水来沏才行。”可惜身边人好似未听到一般,谢景飒将书放下起身便往门外去。 “我既然沏不出姑娘想要的茶香,何妨别处找找!” 白蘅忙追上前喊道:“谢景飒你也太小心眼了,我只不过随口一说,你看我还不是都喝了?”哪知谢景飒身形一顿,随即又道:“姑娘既然不爱喝便不喝也罢,何必说我小心眼?” 白蘅赶紧绕到他身前拦住去路,陪着小心道:“好吧好吧,都是我嘴笨不会说话,我赔礼道歉。”说着从袖中掏出个荷包来,神秘兮兮道:“趁着他们没发现,今天我请客。我们到外面逛逛,一应花销都由我出!”自从谢氏出事,谢景飒便一直闷在揽月阁中不肯见人。白蘅一直想尽法子让他出门散散心,不然以他不与任何人亲近的性格,时间长了只怕要闷出毛病来。 谢景飒盯着白蘅手中荷包看了一刻,白蘅解释道:“我向二哥哥讨来的银子,不是偷的抢的,谢少主尽管放心。” 谢景飒面上好似放松了些,神情也不似刚才一本正经的样子。白蘅抓住机会一拳打在其胸前,“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换身衣裳,立刻就出发!”白蘅在内室更换衣物,谢景飒于外间等待,一眼又看到软塌上正躺着那个荷包。遂随手将荷包捡起扔进了院中的水池中,复而若无其事的踱步至桌前继续看书。 “我的荷包呢?”白蘅上上下下好一番折腾就是不见了装银子的荷包。 谢景飒一边翻书一边云淡风轻的若无其事道:“不过是二两银子,何必为了这个耽误时间!” 可是白蘅说好了今日请客,平白无故的把银子搞丢怎肯罢休。是以又仔仔细细翻捡一遍,果然被她在角落中看到个荷包。惊喜的把东西掏出来,却又觉得这荷包和二哥哥给自己的那个好像有些不同,只是一时半会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若是时间来得及,我们或许还可以去一趟灵沫泉。”谢景飒又似无意的说道。 白蘅立刻将荷包胡乱的塞进袖中,惊喜问道:“今日果然可以前去灵沫泉?” 谢景飒清冷的眼神扫了过来,“若是姑娘不愿同行,我一个人前去也未尝不可!” 大好的机会岂容错过,白蘅顿时慌得连连摇头,面上已是喜笑颜开两个梨涡嵌在嘴角笑的见眉不见眼。心中忖度,“别看这个谢少主表面上冷冷冰冰的,其实心思细腻,最能体会女孩子的心思。”不待她高兴一刻,却听谢景飒又道:“此番前去灵沫泉为的是疗伤,非三五日不能返回。姑娘眼下恐怕多有不便,还是不去的好。” “我早答应了谢老尊主这些日子要照顾好您,所以现在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您散心,其他都是小事不足为虑。”白蘅一步步进入圈套却丝毫未察觉。 一丝笑意从嘴角滑过,就连那窗外的鸟雀儿也跟着欢呼雀跃着发出一串悦耳的叫声,谢景飒终于勉为其难的同白蘅出了揽月阁。 第九十二章 意兴盎然灵沫泉 “白姑娘早吩咐好了,几位尽管吃喝着,若是有什么缺的说一声立刻给您上!”谢氏的厨房果然如白蘅所说不仅点心做的好,各种菜色也都十分精美。一桌子山珍海味琳琅满目看的匡当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他这几年走南闯北也算是看了点世面,但是这般好的还真一次没见过。难怪姐姐平日总是对烹雪山庄的吃食嗤之以鼻,只能说别人都没见识,忍不住对谢氏又添了些好感。“两位不必客气,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去通报厨子立刻就上。” 白又夕立刻嗤之以鼻嘲讽道:“今日是我家阿衡请客做东,和你有什么关系?” 匡当立刻不服气了,“谢氏可是我大哥哥家,哥哥家自然就是我家,我难道不比白姑娘更当得起主子?” 白又夕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依然鄙夷道:“你倒是乐意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就是谢氏没人稀罕。” 匡当没皮没臊的拿起筷子热情的礼让,自顾自的先就品尝起各样美食。又拿起酒壶给白氏兄弟斟酒,吃到开心处与白又夕吆五喝六的行起酒令,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唯有白泠夕没什么兴致,等了半日不见白蘅身影,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 方此刻匡当让人上酒,白泠夕借机问道:“不知白姑娘可在府中?” 下人听言迟疑一刻道:“小的不知,”随即转身离去。 白泠夕越发不安,以白蘅如今与谢氏的熟络程度,何至于请客喝酒自己不现身却又不告知下人的道理?是以转身出了门,径直往揽月阁去,不巧遇见谢老尊主迎面而来。 “晚辈见过谢尊主!”白泠夕施礼道。 谢文泽微微点头示意,白泠夕便想要继续往前赶路,谢谢文泽却突然道:“白姑娘与枫儿去了灵沫泉散心,白二公子若是家中有事着急返回或可先行,老夫自会择良辰吉日将人安然送回清风里。” 白泠夕只觉心中一阵悸然,“什么叫做‘择良辰吉日’”?蘅儿一声不响的扔下自己与谢景飒出门散心,在她心中又置自己这个‘二哥哥’于何处?又思及她一个女孩子家竟然私自与男子外出,若是放任不管那还了得。瞬间怒火中烧,冷冷道:“我白氏之女素来懂礼数知廉耻,这些时日留在谢氏已属不当之举,如今府中大事已安,自然不可再容她胡来。我这就去灵沫泉将人接回,然后直接返回清风里,就不再劳驾老尊主!”说完扬长而去,留下谢老尊主一时语塞唯有隐隐担心。 匡当与白又夕吃饱喝足出来消食,两人你扶着我的肩膀,我搂着你的小腰推推搡搡亲亲我我好不腻味。忽而见得二哥气冲冲走了过来,白又夕忙问道:“二哥去哪里?” “收拾一下立刻返回清风里!”白泠夕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往门外去,一边吩咐二人。 白泠夕吓得傻了眼,不知道清风里又发生了何事,一把推开匡当,“你去收拾,我跟二哥先行上路,若是我白氏有事你最好躲着点。”说完跟着白泠夕就往外跑,急得匡当在后面跳脚,连声道:“呸呸呸,小柚子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你一定等着我,我去跟大哥哥打个招呼就来!” 灵沫泉中白蘅如鱼得水,将当初跟着乌龟精学的十八般武艺全都拿出来试炼一番,扬起一片片高高的水花。许久没有这种畅快体验,今日难得的机会自然要尽兴。 谢景飒远远看着那水浪飞溅,手中玉笛放于唇边,悠扬的笛声伴着山泉中的流水声十分的悦耳。 “谢景飒,你的音律越发精进了,只是可惜我还是只会你教的那首‘缄音’古曲。不如你再教我几首曲子,我也不好和你这位谢氏少主差距太大的。”白蘅从水中露出个脑袋来,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脸上。小脸被水浸泡的有些煞白,但是一双杏眼却越发的闪闪发亮。 “嗯?”谢景飒发出一声疑问。一张瓷白色的俊面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但只一刻便将这疑问隐去,复而转过头去不看对方。 白蘅嘴角梨涡随即飞起,扬起下巴来回了个大大的“嗯!” 谢景飒身子一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过了好半会方才轻轻转过头来看那美到不能直视的笑脸。洁白的额头下两只眉眼弯弯的眼睛冲自己眨了眨,小巧的嘴巴微微嘟起娇俏无比。一瞬间的恍惚,她就好似水中的仙子般,莫非这是个梦吗?可是下一刻白蘅便故意拍起了一道水花,泼洒的他满头满脸都是。“哈哈哈!”一串银玲般的笑声在山间萦绕,也让谢景飒确信这不是自己的梦。她是真实的存在,在水中,在自己的身旁。 “谢景飒,我来了!”白蘅刚从泉水中爬上岸,迈着欢快的步子跳进暖坞。虽说也不过是刚刚入了秋,但这暖坞中却早燃了金丝银炭火,踏入的一刻便觉得身子瞬间活络了不少。只见谢景飒已经端坐于漫舒古琴旁,手中一本琴谱,那样子已经等了很久。 “我还有事情,告辞!”白蘅说的利索,动作也极为灵活,转身就想跑。 “回来!”声音不大却极为有威严,不愧是仙门首尊谢氏的少主子,冰冰冷冷的能把人冻死。 既然躲不了,白蘅又使出惯用的伎俩,磨磨唧唧嘟嘟囔囔半天挪不动步子。刚刚还在泉水中肆意玩耍上蹿下跳,突然间就要静若处子老老实实的坐着抚琴,这转变也太大了着实接受无能啊! 谢景飒抬眼看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嘴巴撅起老高,眉头紧紧皱起。两只小手好像没处放不停的揉搓着,刚才一步能跨个三米,这会子竟是一尺要挪动十步。忍不住就要笑出来,无视她有多么不愿意,伸手一股灵力射出,白蘅来不及躲避人已经入了其怀中。 “可以先吃饭吗?我饿了!”说着又挣扎着想走。 谢景飒微微低头,两人瞬间耳鬓厮磨,微语轻抚耳畔,“等弹完一曲,我自然陪你一起用餐。”白蘅但觉得耳边痒的不行,两颊已是羞臊的通红。 第九十三章 苦心孤诣 白蘅心中嘀咕,“学这些有什么用,又不能降妖捉怪,也不能对付恶人。”心里不耐烦,行动上自然敷衍,有意的在谢景飒怀中磨来磨去的厮混时间。这人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其实身子坚实的像块石头,还是块很有弹性的石头。哎呀,如果以后与他朝夕相对万一不小心惹的他不开心招打怎么办?白蘅胡思乱想着,必定要寻到他的软肋才行,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遂悄无声息的先摸了摸对方手臂见没有动静,又抬头触碰了几下下巴胡茬刺的有点疼,见对方没有反应胆子便越发大起来。踢掉鞋子把个小脚丫伸进对方白色衣衫内的长腿上,“好光滑的皮肤,竟是连我一个女人都要羡慕不已!”不知何时琴声乍停,安静中透着股不安白蘅怯怯的仰头看过去,谢景飒已是两眼微红呼吸急促。显然自己引火烧身,起身便想跑。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谢景飒长臂微揽,白蘅又重重的跌入怀中。不待她开口求情,凉薄的双唇已经重重的覆盖下来,先还是轻风细雨容得她睁眼偷看。然后便是疾风骤雨席卷而来,直吻的人呼吸困难,搂着的双手却随着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白蘅无力的可怜巴巴的求饶:“谢景飒,求求你赶紧放开,我再也不偷懒了行不行?” 谢景飒终于肯放开怀中可怜的小人儿,只见她已经被自己亲吻的满面通红大口喘气,不由得爱怜的拍了拍脑袋。认真的看她夸张的做出各种痛苦的表情,直到她闹够了方轻声喊道:“蘅儿!” “嗯?”白蘅有些纳闷的看向对方,自己就在身旁,好端端的喊的什么? “你会离开吗?”谢景飒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看得白蘅不由心中一阵怜惜。将他大手拿起放在自己脸上,让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温度,甜甜笑道:“谢景飒,这话不是应该我来问你吗?你们谢氏身为天下仙门世家的首尊,你又是有口皆碑的苍松翠柏秀出班行的谢少主,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觊觎你的美色与才能。而我这个白氏妖女,一路遭人践踏苟且活到现在,能得你的垂爱简直是三生有幸!” 谢景飒大手捂住白蘅嘴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一双星目只怔怔的盯着面前人,好似要将她牢牢刻在心上唯恐下一秒她又会从眼前消失。白蘅直看到对方的眼中,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眼睛和这么好看的男子,老天对自己终究还是公平的。 或许这花痴的眼神让谢景飒醒悟,大手将她抱起端放在漫舒古琴旁,“你现在没有了灵力要想自保就一定要听我的。”白蘅抱着谢景飒脖子不肯撒手,“你知道我不善音律,当初也是为了保命才勉强学了一首曲子。不如你教我些谢氏的武功,总比练这些来的便宜。” “方才谁说的不能比本少主差太多?”谢景飒冷眼问道。 白蘅不依不饶:“你不是说不嫌弃我?” “我好像并没有这么说!”谢景飒回答的异常郑重。 “喂,谢景飒!说了半天你还是觉得我一个舞刀弄剑的粗人配不上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谢少主是不是?”白蘅说着就要起身,却被谢景飒一个眼神吓得赶紧坐了回去。 “好好好,我学还不成,不就是弹琴嘛!我可是清风里小霸王,还怕这些东西!”气鼓鼓的端坐于琴旁,认真看对方教授,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用心。 白蘅本就聪慧过人,旁人一年也不过习得谢氏三五首音律,可是她得谢景飒亲授后也就三五日便能领悟其中精髓。以致于灵沫泉中的下人几次三番前去寒烟阁中偷看,从来没见哪个人比得上自家少主子,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原来这天下当真有人天赋资质可与谢景飒相媲美,而她又是个天仙样的美人儿,不由得就随着正主生出些别样心思。 “这首乃是我谢氏祖上所谱‘湘竹含烟’曲,你务必要熟练了,关键之时或可防身用!”谢景飒一曲罢,认真叮嘱白蘅道。 白蘅正凝心会神听得专注,淡淡的回了声“哦!”随即将刚才的曲子弹了一遍,分毫不差,引得谢景飒赞许的连连颔首。以往只觉得她较之一般女子或许出众些,如今二人相处数日越发如获至宝,难怪她可以穿过煞曜门再逃出万妖洞,这世间恐再无第二人可以做到。 “谢景飒,快闪开!”白蘅只是随性拨弄琴弦没想到竟然发出如此大的威力,说话间扑身上前与谢景飒翻身滚至一旁。身子压在对方身上,一双杏眼却惊恐的瞪起,“这就是你说的可以防身?” 谢景飒好笑的看着白蘅这副模样,索性双手垫在头下,任凭其压在自己身上。 “谢景飒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够快,你只怕已经伤在了我琴弦之下。”白蘅后怕的伸双手掐住对方脖子恶狠狠埋怨道。 谢景飒故意板起脸来,抿嘴偷偷一笑,忽而认真反问道:“你这算是谋害亲夫吗?” 一句话说的白蘅瞬间羞臊的满面通红,趴在其胸膛上“咯咯咯”笑着不说话,小小的身子也随着笑声不停抖动。谢景飒抬双臂将她搂紧,静静的感受着来自对方的心跳。心中不由得细细思量要如何向清风里白氏提亲,非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不能与其相配,从此有了知己有了终身相伴的人儿。 门外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守门的下人前来报事却被亲近的几个下人拦住问道:“急的什么样子,越来越没有规矩,不知道我们少主子最忌讳下人鲁莽?!” 守门小厮想进门是不能了,只能着急道:“嗐,外面来了三个客人,说是要找白姑娘。他们催的紧,我自然就着急。” “男的女的?” “三个男人!” 一时间众人好似都是心有灵犀般,一个个你看着天我瞅着地都闲的抽筋似的就是不说正事,那小厮恍然大悟转身一溜烟的跑个没影。 第九十四章 翻墙 白蘅见谢景飒又在研究琴谱,心知他多半是为了自己,柔声道:“其实你不必为我担心,虽然我没了灵珠法力尽失,可是自保却绰绰有余。上次半阴山你也看到了,本姑娘以一敌二把苏易和尧光打的狼狈不堪!”这件事谢景飒倒是记得非常清楚,心中猜测必定是白蘅古灵精怪设置了什么机关暗器,但是能把苏易、尧光两位玩弄于鼓掌之上依然让人不能不让人佩服。不由问道:“上次自然说明你的手段高明,然若是离了半阴山你又该怎么办?” 白蘅愣了愣神,心知他猜错了,一笑将事情盖过。起身伸了个懒腰:“呆的累了,我要去活动活动筋骨!”径自出门去往温泉水。泉水叮咚,鸟鸣深涧,秋风送爽,竹影姗姗,水中的人儿在肆意挥洒着属于自己的自由自在。这一场撒欢就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蘅再次冒出水面时但见日已西斜,细细想来谢景飒也该到了沐浴的时刻。 “谢景飒,我让人准备了几样点心,你陪我赏月如何?”白蘅从山上一路狂奔而来,黄裙飘动竟是比那月色更为赏心悦目。 谢景飒一声轻叹,嘱咐她多少次凡事不必慌张就是不听,山路崎岖若是磕碰到又得厮缠几日。遂动了脾气只管于泉水之中闭目凝神,却不搭理累的气喘吁吁的白蘅。 “啧啧,不愧是苍松翠柏秀出班行的谢少主,这副出水芙蓉的样子若是让别人看了去还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要跟自己抢。生得好看就罢了,连生气的样子都让人稀罕。”白蘅花痴的凝望着水中人,一时出神不留意脚下打滑,身子便稳稳的歪进了下去。 “扑通!”砸出个大大的水花,白蘅挣扎着站起身来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故意的!” 谢景飒无奈的摇了摇头,当真是不让人省心,遂起身携手上岸。 “那是什么?”白蘅只见谢景飒脊背之上道道刺目的鞭伤,脱口问道。谢景飒不置可否,立即披上衣衫搪塞道:“算不得什么。” “谢景飒,都伤成这样了怎会算不得什么,你快说这伤是怎么来的。”白蘅跟在身后不停追问,忽而想到太华山上的伏妖鞭,莫非与自己有关? 虽然未到中秋可是月亮却十分圆满,月光洒在水面折射出的光芒越发将个灵沫泉映照的仿若白昼。白蘅静静的望着月色,手托着下巴看的入神,不由得就想到了娘亲想到了清风里。如果自己不是玉罗绮的女儿,如果自己当初没有离开清风里,现在也会在赏月吧?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着南湖中采来的莲藕做的藕粉糕,把玩着母亲给做的各色各样的驱蚊香包。散席后便缠着二哥哥带自己出去疯玩儿,小柚子肯定又是跟屁虫,偌大的清风里似乎永远都有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着自己。 “谢景飒,你说我是不是个不祥人?”白蘅从遐想中抽身出来,忽而问向身边人。 谢景飒但见白蘅皎洁的玉面之上淡淡的泪光,贝齿紧咬朱唇,夜晚的她没了白天的率真随性却多了几分忧郁和凄楚。伸手擦去那泪痕,将其轻轻揽入怀中,“蘅儿怎会是不祥之人,休要瞎想!” 白蘅却再止不住的泪水,直哭的浑身颤抖,仿佛所有的委屈与伤心都在今夜得以释放。 “二哥,怎么办?”已经第六次被谢氏的下人拒之门外,白又夕有些懊恼的问道。 谢文泽明明说谢景飒带蘅儿来了灵沫泉,可是下人却几次三番的推说少主子不在,莫非是那姓谢的有意不让自己见到蘅儿?好你个谢景飒,枉仙门世家众人对你盛赞有加,没想到竟是个世俗小人。 “你是匡氏少主匡当?”谢文泽威严问道。 只这气势就把匡当小胆量吓得差点跪下,本想找谢景飒辞别,没曾想却遇见谢老尊主。千防万躲还是没能逃过去,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正是晚辈!” “细细算来枫儿便是你的兄长,明白吗?”谢老尊主唯恐面前的傻小子没理解自己话中的意思,刻意拖了长音。 匡当赶紧点头称是,匆匆说了两句客套话便逃也似的逃出了谢氏,这才赶上白氏兄弟二人一同来了灵沫泉。 直到第六次吃了闭门羹,匡当突然间就开了窍,谢老尊主莫非说的就是这? 上前拦住就要上前打门的白又夕:“既然谢氏门人说主子不在,想必真的不在。我们是客人,若是在云谷谢氏门前大吵大闹岂不是有失身份?”白又夕很少见匡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是细细琢磨他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已经是后半夜,大街上的行人本就不多,现在更是没几个人影。白又夕已经绕着偌大的灵沫泉探视了三遍,回来禀报道:“二哥尽管放心,方圆一里都查看了,决不会有人看到你翻墙。” 白泠夕冷冷一个白眼抛过去,“好生在外面等着!”说完就要跳进墙内。 匡当抢先一步就要上墙,可惜灵力不够,捂着被硌疼的肚子直“哎呦!” “添乱!”白泠夕骂道。 白又夕赶紧扶住匡当,“你好好的逞什么能,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谢氏的院墙也是随便谁都能爬的?” 白泠夕听在耳中真是百般不是滋味,方此时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大门“吱呀”一声便有一队护院结队出来查探。 三人迫不得已赶紧撤退,好不容易打定的主意就这样化作泡影,让白泠夕好不气馁。 “我头疼!”白蘅偷懒窝在被子里不肯起床。昨夜本来好好的赏月竟被自己搅合了,今日更觉得意兴阑珊全无练琴的兴致。 谢景飒怜爱的把被子替她盖好,悄然掩门退了出去,留她独自一人好生休息。 白蘅一骨碌爬了起来,来灵沫泉已经五日,不是练琴就是玩水多少有些厌倦。不如趁着谢景飒给我放假的机会出去逛逛,想到能出门玩儿顿时神清气爽,头不疼脑不热脚步都比平日的轻了不少。 “去哪里,我陪你!” 白蘅打开门来正做贼样左右窥探,不防听到一声问话,不由被吓得一个激灵。 第九十五章 表露心声 “嘿嘿,谢景飒,我有银子的!”白蘅将荷包从袖中取出故意摇了摇,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不想有人跟着自己。谢景飒看也没看她,只一句,“走吧!” “我还是练琴好了!”白蘅兴致索然转身又进了屋。一直觉得粘人这种事情只有女人才做的出来,没想到对男人也是一样。自己不过想到他的地盘上转转,怎么就不能一个人了,好在这会子还没......。 侧耳倾听屋外脚步声渐行渐远,拎起琳琅转出个花来,“还没人能拦得住我清风里小霸王!” 一路顺利溜出门房,虽然没了灵力不妨碍这位小霸王身形矫捷动作迅速,直把守门的小厮们晃的只当是自己眼花了。 天大地大任逍遥,此刻连呼吸都觉得无比自在,自从进了谢氏就没机会独自出门,今日终于能随意转悠把个白蘅乐得一路小跑。可惜云谷不比别处,小摊小贩并那些大大小小的商铺都是一副礼尚往来中规中矩的模样,少了些尘世间该有的喧嚣和热闹。好在新鲜的东西依然不少,掂量着荷包的重量捡着喜欢的一一收入囊中。“好漂亮的铜项圈,谢谢一定会喜欢的!”白蘅伸手去摘那项圈正好另外一只手也同时伸了过来,不由得看将过去。 “二哥哥!”白蘅惊喜的发现白泠夕竟然就在面前。 白泠夕一袭蓝色长衫风流倜傥眉眼含笑满脸的宠溺,左手中一柄从容宝剑朝白蘅逗乐的摇了摇,随即傲娇的朝对方点了点头伸开双臂。 “蘅儿!”身后一声轻唤,引得白蘅内心一真惊悸赶紧回过身来,正是谢景飒立于身后。长身玉立玉面冷峻眉眼含霜薄唇微凉,一柄皓空宝剑握于手,负手而立静待佳人近前。 “谢景飒!”白蘅有些局促的搓着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自己偷偷溜了出来。 灵机一动赶紧解释道,“谢景飒并不是我今日非要独自出来,而是听说我二哥哥就要返回清风里,所以才出来与他相见。”一边说一边走到身边讨好的笑了笑,“你不会生气吧?” 谢景飒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随即道:“原来要送别白二公子,大可不必瞒着我,谢景飒在此多谢几位多日的相助。” 方此时白又夕与匡当已经找了过来,白又夕见情形立刻就要上前,好在匡当早有防备赶紧搂住劝阻:“这里可是云谷,若是惹出事来不好收拾。况且以我大哥哥的武功法力,你和白二哥合力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竟然如此诋毁白氏,白又夕更是恼火,抬脚便向着匡当的脚背狠狠踩下去。 “哎呀,小柚子你不知好歹啊!”匡当疼的抱起脚好一通叫苦连天。 白泠夕心中一股怒火已然烧的炙热,毫不客气回道:“谢少主不必客气,谢氏身为仙门首尊此番诛灭苏沐功不可没,白氏理当相助。既然事情已经料理完毕,我等便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就此告辞!”说完便上前一把拉过白蘅就要走。 谢景飒怎肯放人,一手拉住白蘅另一只手,双目射出两道冷光能把人瞬间冻死。手中皓空宝剑越发握紧,但见得手背之上根根青筋暴起,握着白蘅的手也就格外用力。 “蘅蘅,别忘了你的身份!”白泠夕警告道。 谢景飒不屑的动了动嘴角,沉声道:“蘅儿倒是记得家居清风里,你白氏若能护她周全,又何至于又有今日的局面。奔赴太阴山,三闯鬼门关,入煞曜门,万妖洞中九死一生逃出,最后却被拦在门外。白二公子现在让她铭记自己的身份岂不是可笑至极?” 白泠夕手持从容宝剑指着谢景飒辩驳道:“那是身不由己才让你占了便宜,从今往后我白氏再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还请谢少主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现在的身份就是要永生永世守着她,保护她,再不许她受丝毫的委屈。”谢景飒长身玉立昂然表白。 白又夕与匡当直惊掉了下巴,没想到这位平日里冷若冰霜是人都勿近的仙门首尊少主子竟然当众表白。这还有什么说的以谢景飒的人品与才能,天下多少女子的梦想,再好不过的一段姻缘。 “小柚子你是个聪明人,别感情用事坏了脑子,现在可不是偏私的时候。纵然白二哥是你亲哥哥,白姐姐也是和你从小玩到大的。但是不能因为徇私就误了一桩天作之合的好姻缘。”匡当理所当然的站谢氏,一边又担心白又夕感情用事,忍不住提前敲打几下。 听得谢景飒当众表白真心,白蘅直觉一股暖流直入心田,早感动的无可无不可的。以谢景飒为人处世从不肯多说一字多行一步多表露半分情感,但是他却能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向自己说出真心话,这份情感怕是一生也够用了!眼中莹莹泪水,面上粉粉桃腮,嘴角三分春色,口中几分欲言又止。 白泠夕没想到谢景飒会在此时此地做出这种事情,一时间但觉五脏俱裂,心内酸楚无奈万般涌了上来却无法开口。一张玉面上万条思绪无不透露着心焦和难舍,反手将手中纤细小手举起放于胸前,紧紧盯着白蘅仿佛要她看进自己的心里。 白蘅有些被吓到,担忧道:“二哥哥,你不必再为蘅蘅担心,谢景飒......。” 不待她说完,白泠夕疯了一般一把再将其拉的更近。白蘅整个人几乎贴在其胸膛上,能清晰感受来自对方剧烈的心跳声,可是却猜不透二哥哥这到底是怎么了。白泠夕左手持从容剑将白蘅环抱,敌视的目光瞪视着对面,“蘅儿只能是我白氏人,谁都别想抢走。” 谢景飒见此情形唯恐他一时走火入魔会对白蘅不利只能放手,但却不肯退后半步,不屑道:“不要做蠢事,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柚子,怎么办?”匡当也慌了神,搞不好今日就是一场悲剧。他可不想在场的任何一人受伤,好不容易杀了苏沐那个魔头,何苦自家人又斗个没完。 白又夕上前一把扯开白泠夕圈着白蘅的手臂,哪知对方心魔已重,反手一剑直将他打翻在地。 第九十六章 真相的痛 “小柚子!”白蘅没想到二哥哥会对兄弟下手,用力想要挣开其怀抱却被搂的更紧,又是担心又是气愤。挥拳打在白泠夕身上,着急道:“二哥哥你这是做什么,我自幼长在清风里,无论往后余生去往哪里心中只把自己当做清风里白氏子女。求你赶紧放开我,有话我们好好说便是。”谢景飒却劝道:“蘅儿不要和他说道理,他已中了心魔除非自己醒悟,小心再伤了你!” 白又夕亦是没有想到二哥会对自己动手,恨道:“阿衡,你以为抱着你的还是当初那个二哥哥,他就是个阴险自私的小人。当初有意送你出清风里的是他,与苏沐内外勾结要害你的也是他,你还会认他吗?”匡当吓了一跳,一把将小柚子嘴巴捂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嫌事不够大,胡说的什么?”白又夕不肯理会,按住匡当继续道:“你就问他敢承认吗?” 白蘅越发糊涂了,当初二哥哥让自己出清风里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些确实是事实。可是他与苏沐勾结谋害自己,这绝对不可能的。静思山下尧光的一鞭子让他险些失去永远站起来的能力,还不是为了自己,他又怎会与人勾结?这天下任何人都可能抛弃自己,害自己,唯有二哥哥不会,她不信。 是以她反而抱紧白泠夕好生劝道:“二哥哥,告诉他们那些事情不是你做的,你最爱的是蘅蘅又怎会做害我的事情。二哥哥快点跟他们说明白,说清楚后我们就回清风里,从此再不踏足外界半步!”一边说一边已经哭的两肩乱颤声音哽咽,却始终不肯撒手。此情此景倒让白又夕与匡当看的动容,谁能料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清风里小霸王竟然如此依恋她的二哥哥。早知如此又何必揭穿真相,事实的残忍或许比它曾经造成的后果更要无情。 “蘅儿!”谢景飒伸手想要安慰哭的泣不成声的白蘅,可是手伸至一般又无力的垂下。唯有旁边陪着看她怀抱另外一个男人哭到伤心欲绝却无能为力,自己刚才许愿的护她一世此刻看来是多么的虚无。 “当啷!”白泠夕手中从容剑倏然落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惊得谢景飒立刻拔剑出鞘警惕的看向对方,“白泠夕你休要再胡来!” “舟芜公子,你可是仙门之中赫赫有名的风流倜傥不可一世的白二公子。既然白姐姐已经答应你一同回清风里,你先冷静些,我们回去再说。”匡当慌张的推起白又夕,让他帮着劝说。 众人只见白泠夕双目猩红透着阴毒好似入了魔道,手中将白蘅越发搂的紧,直恨不得二人融为一体。而白蘅只一动不动的任她搂抱没了一丝反应,一如小时候累了困了之时二哥哥的肩膀便是她最好的归宿,若是能够选择她便宁愿一辈子都停留在此刻。不要真相不要事实,不管什么苏沐不管任何人,只要有二哥哥就好。 “二哥哥,蘅蘅累了,我们回家!”白蘅低声喃喃道。附耳轻语,柔弱无骨,小小的身子便倒在了怀中。白泠夕一瞬间的恍神,赶紧轻拍道:“蘅蘅别怕,二哥哥这就带你回去。”下一刻却陡然将其重重推出,好似着了魔般双手无处安置的上下乱舞,“是我,都是我,是我咎由自取!” “蘅儿!”谢景飒一个箭步上前接住白蘅。但觉其浑身冰冷好似没了半点求生的气力,一双杏眼充满泪水痴痴的看向白泠夕,贝齿紧紧咬住朱唇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蘅蘅,是我对不起你,二哥哥让你只身逃出清风里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揭穿你的真实身份,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千年妖狐玉罗琦的女儿,是我给苏沐送信。你出清风里后遇见的每一件事每一处危险我都有提前预知,可是你一心依靠信赖的二哥哥却是个魔鬼,只有魔鬼才会亲眼看着你一次次的去送死不是吗?”白泠夕疯狂的吼叫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身躯,恨不得能将自己撕碎以偿赎他曾经的罪过。 “不,不是你,不会是你!”白蘅哭着挣扎着去拉开白泠夕自残的双手,“二哥哥,不是你,你怎么舍得看蘅蘅落难,你怎么会私通苏沐害白氏被灭门,这都都不是你做的,不是,一定不是!”白泠夕一次次甩开白蘅,摊着双手害怕道:“不要碰我,我会害了你的,蘅蘅赶紧走,你赶紧走啊!”抬眼认真的看向蜷缩身边已经哭到失声的白蘅,两行热泪滚滚滑落,转身逃也似的消失不见。 “二哥哥,等等我,你等等蘅蘅!”白蘅好似哭干了眼泪,徒劳的喊道。 白又夕与匡当已是陪着痛到极致,匡当扶着白又夕向谢景飒喊道:“劳烦谢少主好生照顾白姐姐,告辞!”领着白又夕赶紧去寻白泠夕,白又夕怎舍白蘅,无数次回首看向那个痴然相望的姐姐。 “蘅儿!”谢景飒弯下腰身试着将白蘅抱起,却遇白蘅一双茫然无助的眼神,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拒绝。 轻轻推开对方,仰望这大千世界朗朗乾坤,心中却有千万般苦楚翻涌着堵塞喉咙。唯有那源源不断滚落的泪珠儿能诉说出心中点滴,在这世上当真是没有黑与白的,只恨自己是个自以为是的痴人。可二哥哥更傻,他才是个十足的傻子,他为什么那么傻。他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他应该知道蘅蘅最爱的是他啊。蘅蘅愿意一生一世与他相守相依,才不要看这黑白难分的世界,他就是蘅蘅的全部!那样就不会有今日的悲剧,就不会有白氏灭门双亲惨死的悲剧。 “啊!”白蘅向着白泠夕离开的方向发出一声绝望的喊叫,旋即再次无力的跌坐在地。 谢景飒担忧的再次上前扶住,只见她已是哭干了泪水,却又再次将自己推开。 “多谢谢少主多日来的照拂,白蘅何德何能得你怜爱。但我确是不祥之人,只望余生可以安静度日不再打扰他人,就此别过!”一抹黄色身影与西斜的日光一同渐渐隐没,纤瘦的身姿望之令人心伤。 第九十七章 终归一个情字 送往半阴山的衣物吃食刚刚备好,白氏府邸内又忙个不停,下人们进进出出大箱子小笼子一件件的往外搬。看的匡当眼花缭乱,又是难过又是羡慕,姐姐可从来不曾对自己这样好。少不得怂恿白又夕:“看到没有,都是送出去的!”白又夕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冷哼道:“都是瞎忙活,阿衡什么都不会缺。且不说她从来不肯亏待了自己,就一个谢景飒还不得把谢氏的家底子都搬去半阴山?” 匡当听言不由泄气的耸了耸肩,看来可怜的也就自己两人,还一天天的替别人担惊受怕。忽而想到什么,赶紧搂住白又夕道:“我姐姐出嫁之时只怕也都把烹雪山庄的好东西带进了你们白氏,小柚子咱以后可穷着呢,你不会嫌弃我吧?” 白又夕见下人们已经装好车,一个跃步跳上了马车,“也不看看你这德性,哪一次出门不是我花银子,要是再废话就给小爷滚回烹雪山庄。”匡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白又夕这话倒是说的不错,可是穷也不是自己的错不是?伸手给白又夕也跳上车,两人驾马车出了清风里,迎着东方慢慢升起的朝阳吹着口哨得意忘形。晨时的光芒洒在两位少年脸上身上,让人看的舍不得移开眼睛,时光荏苒转眼数月飞逝却从不留恋这人间点滴分毫。 “这些日子把你忙坏了,赶紧坐下,我替你捏捏肩。”白淇夕爱怜的手捧爱妻姣好的容颜,忍不住将其搂入怀中以体温为其取暖。自从父母双亲过世,这白氏便多亏了她,否则自己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破烂不堪满目疮痍的清风里。如今二弟久居北山修行,蘅儿又隐居在半阴山上,两人都让人操心啊! 谢宠心知夫君担心弟弟妹妹,可惜事到如今只能看他们的造化,遥想云谷的谢景飒不知如今是个怎样的光景。正失神间“哎呦”了一声,原来是腹中的胎儿踢了自己一脚,夫妻二人皆看向谢宠已经隆起的腹部不由相视欣慰一笑。 “好端端的怎么就把人看丢了?”守门人一遍遍捶胸顿足的自责着问自己。等了半日终于看到少主子自外面回来,一众的下人谁也不敢说话。只见谢景飒好似丢了魂般一路飘进了灵沫泉内,再进得暖阁后便不见了人影。 孙儿突然关起了紧闭,没了夫人的谢老尊主束手无策,世间万事万物只一个“情”字难倒多少英雄好汉。况以枫儿品行若是真的认定了那位白姑娘便只能是她,让自己哪里寻人去?思来想去唯有尽量以谢氏名义往半阴山上送些女孩子家的用物,也算是聊以慰藉,不至于让孙儿彻底断了念想。 “这些黄色衣衫是夫人生前就备好的,尊主看也要送去吗?”下人打开妆筪问道。 谢景飒刚自灵沫泉疗伤归来路过望远亭,乍听得说话声忍不住看将过去。下人见机忙又道:“过两日便是大雪节气,山上多湿寒,奴婢再去备几样御寒的物件一并送去。”谢老尊主看了看似有担忧道:“半阴山终归阴气太重,只怕寒冬季节又有鬼祟出来作怪,待我这两日炼几张祈福符来给白姑娘带去。” 谢景飒正要走忽而又停下,向几人道:“她自有方法应付,何须谢氏相帮! 这说的显然就是气话了,可见孙儿心中还是有那白姑娘。谢老尊主忙道:“枉我平日教导你知恩图报礼尚往来,白氏兄妹在你祖母仙游之时对我谢氏多有帮助,如今她独居半阴山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这不仅是我谢氏身为天下仙门首尊的礼数,也是我老人家对晚辈的爱护。只是可惜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有心亲自送去,到底心有余力不足。”说完谢老尊主便是一顿剧烈的咳嗽,由下人赶紧扶着进寝室休息。 “少主子不必担心,奴才门随便哪位送去便是,也不是甚大事!”话没说完只见谢景飒脸色一变,赶紧闭上嘴一溜烟的出了望远亭。谢景飒这才看清那黄色衣裙,果然都是昔日祖母悉心准备的,可惜未能亲自交予她。愣怔一刻终究还是出了亭子,身影寥落的独自回了揽月阁。 翌日谢氏府内越发忙的不可开交,下人们吆五喝六吵吵嚷嚷的从早上便开始各种收拾,更有谢老尊主坐镇监工。便连那外宅的工人也进来帮忙,只听管家大声吩咐,“都快着点明日就要大雪了,东西送的晚了怕是连山也上不得,再耽误了大事。”不一刻又有人匆匆从门外跑来回禀:“回老尊主,小的看到清风里白氏的马车已经到了云谷明日就要出发前往太阴山,车上的好似是白氏的两位公子。” 谢老尊主似梦似醒中“哼”道,“什么大事就急的这样,他们是一家人自然不能割舍的,我们可不能落后了再让人说不够诚心!” 谢景飒踌躇片刻依然还是漠然离去,揽月阁外守着的一应谢氏弟子一个个霜打茄子似的回来回禀。 “不必再等了,我今夜便将东西送往半阴山。”谢景飒不知何时进得门来,一句话说完随即出门往大门处去,手中一个包袱显然已经做好准备。 终究还是过不了“情”字这一关,但愿你此番前去能打动白姑娘,我也不辜负了你祖母在世时的托付。白老尊主低声长叹,偌大的云谷谢氏还要屹立于天下仙门,而自己终归是老了。 风铃响,无人归,我在等风起,却不见那人回。 山峰之上一袭黄色斗篷灿烂的耀眼,斗篷的雪白毛领风边衬托的白蘅格外的唇红齿白秀发墨黑,一双杏眼痴痴望着山下。任凭北风凛冽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原本就纤细的身形却依然不动,心中万般凄苦悄然涌起又瞬间平复。笛声悠扬,好似被风儿送至山中的每一处,也招惹的谢谢躁动不安的在主人身边翻滚低嚎。一滴粉泪落在香腮,白蘅拭去泪水,转身招呼谢谢,“再发脾气我就把你送下山,从此不许回来!” 第九十八章 终究还是等到了他 白蘅一把将谢谢揪着换了个方向,指着后山道:“看到没有,那里兔子多,要想吃肉还得自己动手。”谢谢好似听明白了一般,撒开腿往后山的兔子窝飞奔而去。白蘅慌忙跟上,谢谢虽然极为灵性,但是雪后的半阴山却诸多陷阱不得不防。“谢谢你慢着点,等等我!”白蘅一路紧跟,一人一狗闪烁于山石树丛中。在山间肆意奔跑时会感觉特别的开心,随意跌倒,随性呼喊,没有羁绊不见喜忧! 不一刻白蘅便累的气喘吁吁,可是谢谢早跑的没了影子。偌大的半阴山,谢谢雪白的皮毛早与漫天的大雪浑然一体到哪里寻去?白蘅着急的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转圈寻找,一边双手做成喇叭状大声恐吓:“谢谢,你若是再不回来就别想再进我的门,更别想吃到大骨头。”也许是只顾着找狗,不想一心二用冷不防脚下一个羁绊整个人便直直的朝前跌去。“哎呀!”口中一声惊呼,两手半空挣扎着胡乱一通抓。 “小心!“一声轻轻的叮嘱。白蘅好似做梦般僵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谢景飒只觉心中一阵凄楚随即将面前的人儿搂的更紧。雪花越发铺天盖地的自天空飘落,空旷静寂的半阴山上此刻只能听到“沙沙”雪花落下的声音。而山顶之上一袭黑色斗篷的谢景飒与灿若阳光的白蘅就那样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时间好似就此停止又仿佛已经过了一生一世。 “不!”白蘅终于回过神来狠狠的推开对方,头也不回的往山上跑。 谢景飒一张瓷白色的俊面已是冷到极致,看那娇小的身影一点点的向前,好似迫不及待的试图离自己更远。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娇嗔蛮横,她的果断杀伐,她自云谷愤然绝望转身的神情此刻一一浮现在脑海中。为何她小小的身躯总是能出乎自己意料的容纳更多的东西,为什么她从来不会向自己求助,难道两人这几年的点点滴滴她真的可以狠心到转身即忘吗?若是真的转身便是一世,是否我与她都不会有悔意? 终于忍不住一声轻唤:“蘅儿!” 多么轻柔的两个字,若不是此刻依然惦记着身后的那个人,白蘅几乎可以将他同下雪的声音一并忽略。可是她终究还是听到了,听进耳中,刻进心里。纤瘦的身躯无力的瘫坐在雪地上,不远处谢谢摇着脖子上的铜铃正睁大眼睛看着茫茫雪野中的两人,随即欢快的摇着尾巴奔向小木屋。 “蘅儿!”谢景飒惊喜的奔向前,一把将雪中的白蘅抱入怀中,转头拭去面上欢喜的泪水。 白蘅哭的发颤,紧紧搂住对方的脖子哭诉:“你这个傻瓜,你怎么现在才来。你可知道每次木屋前的风铃声响起,我都会立刻奔回去,我怕我去的迟了你就会转身离开。你可知道每个黄昏与晨间我都会坐在山上看你,多么希望那个苍松翠柏秀出班行的谢少主正走在半阴山的小路上。多少个日夜过去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所以我发誓即便你来了我也不会再理你,可是你为什么现在又来了!” “傻丫头!”谢景飒只觉心如刀绞,自己只知她离去时的绝情,又怎会猜到她心中的不舍。好在自己还是来了,并且来的不是太迟。更加用力的将怀里的人儿抱紧,任凭她小手一次次无力的拍打在胸前,直到她哭的再没了力气昏昏沉沉睡去。 待得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在小木屋中,白蘅一眼便看到正一点点把树枝扔进火堆的谢景飒,惊得陡然站起身大眼睛乌溜溜的瞪视着对方。“谢景飒,我准许你进入我的地盘了吗?”傲娇的,强势的指责对方,“快点出去,不然......。” “不然怎么样?”谢景飒将火势挑到最大,站起身来面对面的看向对方。 白蘅突然觉得浑身一阵无力,兔子没打到自己倒是累的不轻,颓然的又躺回柔软舒适的床铺上。可是心中依然恨意难消,继续道:“谢景飒你可是仙门首尊谢氏的少主子,独自来我这半阴山传出去对你不好。赶紧走吧,若是再晚点我可要让谢谢送客了!” 谢谢好似听懂了主人话里的意思,哼哼唧唧的躲进墙角瞬间发出甜甜的鼾声,在宁静的小木屋中显得格外祥和。 谢景飒好笑的看着沉睡的谢谢,转而看向懒洋洋的白蘅,“它白日要为主人抓兔子,晚间再要为主人送客,你这个做主子的岂不是太过苛刻?” 白蘅恨铁不成钢的盯着谢谢,恨不得立刻把这只不给力的狗子打出去。可是自己现在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它先偷个懒。没好气的冲谢景飒翻了个白眼,继续赶客:“谢景飒你要明白,你我并非同类中人,还是离得远点,我这是为了你好。再说我早就发誓要守着半阴山,以我妖狐之女的身份还是不要去祸害别人.......”。 “小丫头,你今日的话有点多!” 白蘅只顾着自己碎碎念,不防谢景飒突然也上了软塌,吓得赶紧翻身。谢景飒哪里容得她躲避,一把将其揽入怀中二人四目相对,两片薄唇到底忍不住深深盖了上去。 “谢景飒,你放开我,我有誓言在先!”白蘅先还试图挣扎,可每一次挣扎都会引得对方更加用力。她吓得只能慢慢放弃抵抗,一双眼睛惊恐的盯着对方,早没了刚才飞扬跋扈的样子。谢景飒见其不动唯恐吓到对方,翻身躺在一旁审视的打量着面前人,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花招。 “蘅儿!”不由自主的再次确定她真的就在身旁。 白蘅转过头来看那双星目正紧紧的盯着自己,不由怯怯的继续道:“谢景飒,我现在有点乱,你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毕竟......。” 谢景飒面上一凛伸手阻止白蘅继续说下去,“我明白,有些事情并非你的错,你不必都揽到自己身上。” 只一瞬间,白蘅又觉得鼻子酸的难受,眼见着就要流出泪水来。 第九十九章 矛盾 “不许哭!”谢景飒命令道。白蘅忍住笑伸手利索的一把擦去泪水,带着鼻音委屈巴巴,“谢景飒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你真的特别特别的霸道。” 谢景飒不可思议的瞥了对方一眼,自己身为谢氏少主子,自认谈吐言行无一样不深思熟虑三思而行,何时霸道过?更为了她亲自前来半阴山,这更非霸道之人所为。“按姑娘所说,我应该将你强抢回云谷,哪里会有这么多事情!” 白蘅见其又是一副冷面冷言的样子,吓得赶紧闭嘴。眼下自己势弱,少不得要忍气吞声,火已经更大了可不能再继续撩拨。 “可是!”白蘅再次想要表明态度。 “没有可是!”谢景飒冷面制止。 白蘅不再说话,只是身子不由自主的靠的更近,日思夜盼的人儿就在身边,这是自己想要的吗?二哥哥,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可曾惦念过蘅儿,可有再为了往事深陷悔恨无法自拔,一步错步步错,惟愿他往后余生安稳度日。往事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一件件一条条,可惜再也回不去了。人都道造化弄人,其实都是私心所致,该抱怨吗?抱怨又有何用,只是徒增伤心烦恼罢了。 “少主子自从去了半阴山给白姑娘送东西,这些日子就没见到人,可是昨夜守门的弟子又确实看到他回来了。”下人进门来回报。 谢老尊主满意的点了点头,叮嘱道:“每日采购一应用物都选最好的送过去,一定不能让人笑话我们云谷谢氏吝啬。记住千万别被人发现,也别打扰了白姑娘,更不要让枫儿知道。” 下人领命赶紧出去办事,心道“老尊主为了少主子可算是操碎了心,谢氏的家底子都快搬去了半阴山,何有吝啬一说?” 白又夕与匡当并肩立于山下,只见一群人悄悄的从半阴山后山下来,匡当立时就要上前问话。白又夕淡淡道:“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是谢氏弟子的对手,赶紧省省吧。好歹省点力气陪我将东西搬上去,不然回去不好交差。” 匡当意外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还以为是几个寻衅的小人。小柚子你越来越厉害了,跟着你本少主觉得无比的踏实。喂,你慢着点,别想甩开我!” 白又夕得意一笑,与匡当两人一前一后押着马车上了半阴山,离着老远便听得一阵铃声。 “是谢谢,好家伙你又长大了,还认得本公子吗?”白又夕惊喜的拍了拍谢谢的狗脑袋。匡当伸长脖子往上看却不见白蘅,心中纳闷她不至于没有发现山里来了外人。莫非是大哥哥也在山上,几月不见十分想念,正好也替姐姐解了思念之苦。 “来了客人,且是熟悉的人!”因着谢谢又狗模狗样的前去献殷勤,半晌不见它的影子,白蘅猜测道。 谢景飒警惕的看向不远处,除自己外它最熟悉的也就是白氏子弟,莫非是他们来了。不悦的拉起白蘅就要走,“我们别处看看!” 白蘅不情愿的耍赖,“谢景飒,你总得让我看看是谁来了。” “有些人不见也罢!”谢景飒继续坚持。 白蘅心知他说的是白泠夕,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眼神也随着游离至山外。如果真的是二哥哥来了,她不敢保证自己会怎样做,是以心虚的偷看了一眼身边人。谢景飒敏锐的捕捉到白蘅的神情变化,一个冰冷的眼神射出,伸手将其揽入怀中,“不许去!”白蘅试图挣扎出其怀抱,换来的却是更紧的拥抱直紧到她无法呼吸。 “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我就知道大哥哥是个聪明人,一定不会错过与白姐姐独处的机会。”匡当得意的赞道。只见山顶上一道黄色身影纤细婀娜,长长的墨发垂于腰际,手中一支碧绿色的琳琅玩出花儿来。定是那个清风里小霸王白蘅无疑,看形态比之之前越发出落的风华绝代倾城倾国。身边一袭黑色斗篷长身玉立风姿卓越的男子应该是谢景飒,二人并肩而立,远远看去当真如画中人一般。 匡当一边赞叹不已一边偷着着打量白又夕,唯恐他此时会觉得不自在。 哪知白又夕却跟着道:“我们清风里白氏的姑娘自然配得上谢少主,到时没有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八抬大轿他休想娶阿衡进门!” “同意,完全同意,这事我代我大哥哥同意了!”匡当拍着胸脯保证,忍不住又扯过白又夕的胳膊好生亲热,两人打着闹着去寻白蘅。 谢景飒看着匡当与白又夕走至近前这才放开白蘅,不知这二人此行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紧跟着也上前。 “小柚子!”白蘅又惊又喜紧着几步到了二人面前却突然停了脚步。昔日两人见面打打闹闹从不避讳,可是今日莫名的便生出些生分来,一时间皆愣在了原地。白又夕见白蘅不仅生得越发绝色,便是衣着打扮也比当初在白氏更华丽尊贵,心中先就替二哥断了念头。 “我与匡当受兄长与嫂嫂的托付送些过冬的物件来,清风里一切安好,姐姐不必挂念!” 听说是兄长与嫂嫂的心意,白蘅已经感动的无可无不可的。自从谢宠嫁入白氏,自己还不曾当面喊她一声“嫂嫂”,她却如此细心周到。“代我向兄长与嫂嫂问好,也问二哥哥好,恕蘅儿不能相伴左右。若是此生还有机会,一定亲自前去看望!”说话间白蘅已是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何时竟沦落到相望不相见的地步? “好了好了,该做的也做了,该说的都说了。北风越来越大,看样子今夜少不得又是一场大雪,我们赶紧的下山要紧。”匡当知趣的拉过白又夕,朝着谢景飒一番挤眉弄眼示意,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说道:“清风里的女儿可是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的,也不知哪家有这个排场能娶我白姐姐!” “就你话多,滚!”白又夕心情不佳,朝着匡当屁股就是一脚,匡当骨碌碌滚下山去。 ps:白氏的点滴总会在白蘅内心掀起波澜,她终究是当白氏为自己的至亲。 第一百章 你非我怎知我所想 “从今往后我怕是真成了孤家寡人!”想到小柚子刚才看自己的眼光,哀伤中透着淡淡的疏离,白蘅失落的自言自语。“你还有我!”一直立于身后默然不语的谢景飒突然道。 白蘅转身看向对方,这位谢少主论外表人品家世自然无可挑剔,转念一想人总是会变的。忍不住小声嘀咕:“至亲至爱的亲人都会离自己而去,其他人谁又说的定!” “你说什么?”谢景飒反问道。 白蘅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回身掩饰道:“我说我只有你了,你可得对我好点,要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 谢景飒欣喜异常几步追至近前,伸手拉过白蘅来,“随我回云谷!” 白蘅立时失了神,胆怯的看向对方,唯恐谢景飒会将自己抓去谢氏。与其说是不愿意倒不如说是害怕,害怕自己刚出了一个悲伤的深渊又进了一个更深的悬崖,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既然伤人伤己何不图一份自由自在,时间久了甚至觉得空无一人的半阴山也分外的可爱,虽然再见时仍是满怀期许满心感动。 “我可以再等!”谢景飒怜惜的轻抚那垂下的秀发,柔声安慰道。北风果然吹来了更大的风雪,白蘅突然冲进雪中大声喊道:“谢景飒你追不到我的!”银铃般的笑声随着风声传出很远,传到山脚下白又夕的耳中。 掐指一算那人已经连着十日都在半阴山,此番他回云谷非三五日不能返回,机会终于来了。白蘅目送谢景飒下山,又是挥手又是故作留恋,此刻匆匆返回小木屋随意收拾了几样衣物便打算上路。 “谢谢,这次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你要乖乖的听话!”开心的拍了拍狗狗的脑袋,随手关上木屋的大门,想了想要不要给谢景飒留个消息什么的。对了,这棵桃树就可以借来一用,“逃之夭夭”十分应景。掏出匕首正要刻字突然又生出几分失落感,不知他再回来时会有怎样的失望。 “不会啦,见到时或许有两情相悦,分别久了自然什么都忘了!”一边自我安慰的自言自语,一边就要动手。 “你怎知分别后便是两相忘,你是不是一定会忘了我,但你又怎知我所想?” 白蘅但觉一阵心慌手中匕首随即落下,转身看向来人正是谢景飒。此刻他怕是已经伤心欲绝,冷面之上是更加的冷漠,一双星目静静的看着对方。握皓空宝剑的手青筋暴起,因着气愤身子也随着轻轻颤抖,两人持久的僵持与沉默仿佛要将已经微露出的春意淹没。 “是我的错,我不该想当然!”白蘅终于忍不住嗫嚅着道歉。从未见谢景飒会如此生气,可是她也更握紧了行李,“我有要事要办,去几日便回,本来不想让你担心才会给你留信。” “哎,警醒着些,少主子好像被赶回来了!”几位谢氏弟子相互招呼着看将过去。只见谢景飒一副周围十里内能把人冻死的模样脚步飞快进了揽月阁,这副神情与前几日大相径庭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瞎说的什么,以我们谢少主的人品修为谁敢对他不敬?”一个形容不过十多岁很是清秀的少年手捧经卷路过,听得几位师兄说的热闹,忍不住插了一句。 说话的几人立刻围了上来,一个个满脸的欲说还休,朝着谢朝暮挤眉弄眼没完没了。末了拍了拍对方肩膀道:“嗐,朝暮你来的晚不知个中缘由,再过些时日自然都明白了。” 谢朝暮依然不明白师兄话中的意思,反正不信有人敢对少主子不敬,遂将这事撇开想了想今日外面要送匹小马来。老尊主说自己近日表现在师兄弟中最好,所以就给了自己,这会子人应该到了。小跑着到得大门外,果然见一匹皮毛雪亮的枣红色小马就栓在门外,小孩子家心性没有不淘气的立刻翻身上马往外奔去。 “谢朝暮,你胆子忒大了点,这马儿还没驯服呢小心摔着。”谢容冉与谢南天两位师兄唯恐师弟出事,一边跟后面大喊一边追了上去。 “驾驾驾!”谢朝暮第一次骑马无比新奇哪里顾得了其他,催促的马儿箭一般的便跑出不知多远去。 “少尊主我等已经到了云谷,离凤凰台也就半月的脚程,我们可以在此地稍事休整一下后再赶路不迟。”苏怅上前回道。 自苏沐死在云谷谢氏,尧光便随苏易返回暮阳雪域做了苏氏的少尊主。虽然未对外挑明他才是苏易与小妾的亲生儿子,但是苏沐本就是苏氏抱养的独子,以他与尧光生前的关系取而代之也无人有异议。但是于尧光心中自苏沐死的那一刻他也就是半个死人罢了,余生所想所做都是为了心中的那个他。 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云谷境内,本不该多留一刻,可是尧光却觉得心中人死在此那魂魄或许就在此。毕竟自那日后夜夜梦中从无他的身影,不由得就多了些怅惘之情,轻轻颔首表示同意。 “停停停!”谢朝暮终于发现自己驾驭不了胯下的马儿,连声喊停却无丝毫用处,那马发了疯儿般依然一股劲的撒欢跑。 谢容冉与谢南天从两面夹击试图制服谢朝暮的小马,哪知马儿突然受到惊吓,一声嘶鸣把谢朝暮甩了出去。 “哎呦,疼死我了!”谢朝暮捂着屁股好一番惨叫。两位师兄见状又是心疼又恨他淘气,遂骂道:“该!” 谢朝暮自知理亏也没甚好辩解的,忽然看到小马后腿上一支羽箭,难怪马儿会突然发疯。一把将羽箭拔下,转身看见不远处有几位外地来的生面孔正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 “谁干的,是个男人就站出来!”谢朝暮愤然问道。 苏怅立刻跳了出来,胸前抱着一把宝剑趾高气扬的大声道:“一个小毛孩子就敢出来遛马,没摔死算你命大!” “哼,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原来是一群暮阳雪域的卑鄙小人。你们还敢跑云谷来撒野,信不信立刻打的你们哭爹喊娘!” “好大的口气,我们暮阳雪域可不是好欺负的,要不然现在比试一番?!”苏怅立刻拔剑出鞘。 第一百零一章 独行 “朝暮,你怎么刚出来就惹事,看回去老尊主能饶了你?”谢容冉与谢南天好不容易将马儿收拾妥当,转身见小师弟又与人剑拔弩张。谢朝暮指着苏怅道:“师兄看那小子嚣张的气焰,这是欺负我们云谷没人呢!今日若是被暮阳雪域的人占了上风,回去才是对老尊主不好交代,看我的!”说完不等两位师兄说话持马鞭就冲了上去。原来是暮阳雪域的人,谢容冉与谢南天也随着来了气,他们还敢来云谷惹事理应给点颜色看看。 谢朝暮动作极快身形又敏捷,几鞭子便逼得苏怅连连后退,苏怅倏然拔剑就要和对方决一死战。 “住手!”尧光高声命令道,转而向谢容冉与谢南天两位抱拳道:“我等此番经过贵宝地前往凤凰台并非有意冒犯,几位若是不喜,我们现在就走便是。”说着率先起身扬长而去,苏氏几位弟子见状只能跟上。“苏怅,少尊主的命令你敢不听?”一位苏氏弟子提醒依然不肯认输的苏怅。 “后会有期!”苏怅无奈只能将剑归鞘,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愤愤然的看向朝暮几人。 谢朝暮突然来了兴致,大声朝着苏怅几人离开的方向说道,“我这小马儿还没有个名字,就叫你舒畅好了,舒心的舒,畅快的畅。”两位师兄见师弟如此唯有扭转头暗自偷笑。 谢文泽已是暗暗观察孙儿好一会子,这孩子只要你不问,他可以站一天。想自己身为天下仙门的首尊对自己的孙儿却是束手无策,往日还有夫人操心,如今唯有亲自过问。一盏茶喝完又添了些新茶,谢老尊主终于问道:“如今春暖花开,不知白姑娘可还好,或可邀请到府中来小住几日。” “她已经离开了半阴山!”谢景飒面无表情,看不出喜乐悲伤,但是从话语中依然能感受淡淡的孤寂。 谢老尊主惊讶的看向孙儿,转而想到白蘅。没料到这个白氏的小女子竟然如此厉害,孙儿对她的情意便是自己这个老古董也看的一清二楚,偏偏她就是不为所动。手边正是管家送来的账簿,随意翻翻送往太阴山的物什虽谈不上贵重,可是总也得有个十车八车的。 “你没一同前往?”谢老尊主又试探着问道。 谢景飒侧过身去,已经没了继续回答祖父问题的耐心,“孙儿身为谢氏少尊主并无理由与一个外人同行!” “哦,也就是说白姑娘独自去了静司山。半阴山离静司山路途遥远,她一个女孩子家孤身上路不容易啊!唉,罢了,我谢氏能帮的已经帮了,其余只能看她的造化。”谢老尊主一声长叹,大有悲悯怜惜之意。 谢景飒出了墨玉堂一副更加沉默的神情,路过的谢氏学子无不避路而行,唯恐又惊扰了这位少主子。 “快着点,老尊主能派我们几个前往静司山助莫氏扫除鬼怪是对我们的厚爱,可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心意。”谢朝暮看着清秀斯文,可是做起事来却格外利落,竟然催促起几位师兄。 谢容冉点着他脑门笑道:“你个小家伙在尊主面前就装的乖巧模样,出来便原形毕露。此番前去莫氏帮忙,我看你有什么本事,到时可不准抱大腿求救!”谢南天也附和笑道,“他哪里是去打妖怪的,去打嘴仗还差不多,今日差点没把暮阳雪域的几人气死。”一番话说的一众的师兄弟都笑了起来,谢朝暮也跟着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 众人都回屋准备行李,因为这次前往静司山助莫氏除妖后便要奔赴凤凰台,是以也就较平日要麻烦些。 大家正忙着朝暮却急匆匆的跑了回来,“知道吗,少主子要与我们一起去静司山。”不知是担心还是害怕,朝暮有些紧张的说道。 “你慌的什么,别是上次拿了师兄的功课冒充自己的交上去心里虚的慌。也不想想我们此行最重要的是去凤凰台参加三年一度的灵力飞升比试,少主子自然要去的。” “少主子也许不放心我们独自前往除妖,他虽然外表看着冷冷冰冰,但是对我们这些弟子倒是真的好。” 谢朝暮遗憾道:“可惜我入谢氏晚了两年,不然习得踏云而行的本事一定可以在凤凰台压暮阳雪域一头。” 谢容冉上前拍了他一下脑袋:“小子想什么呢,你才来多久,我们这些做师兄的还不会踏云而行,就凭你!” “我不过就随口说说,哪里比得了师兄们!”谢朝暮确实是嘴巴随便说说,但是心里一直对苏氏耿耿于怀,尤其那个叫苏怅的。 谢老尊主打发人又备了些银两送出来,不待谢景飒问,下人便急忙回道:“家里几个弟子都是第一次出远门,老尊主怕他们委屈了自己。” 谢朝暮摸了摸荷包,不解的问向容冉师兄,“老尊主不是说我们的盘缠都是固定的,况这些已经足够,为何又送了来?” 容冉轻笑道:“你小子话真多,难怪会怕少主子。” 白蘅将花馥馥的飞羽传书看了又看,确定是莫氏所有,不知她为何偏偏寻了自己前去除妖。论能力自己是失去灵珠没有一点法力的凡夫俗子,论威信就更谈不上,难不成千年狐妖之女的身份可以吓退妖怪?但是花馥馥那样的刚烈性子轻易不肯求人的,既然将书信传予自己自然有她的道理,不妨前去看看再说。 从半阴山下来已经六日,一路独行倒也十分肆意洒脱,可是夜深人静之时不免觉得有些孤单。方要洗漱休息这时门外一阵喧哗声传来,紧接着便有妇人嚎哭声隐隐传来,客栈中旋即脚步纷乱人声嘈杂。白蘅拎起琳琅,不待她起身,谢谢已经身形矫捷的先一步窜出门去。 “这位姑娘还愣着做什么,这家客栈闹鬼呢,赶紧跑吧!”一位大嫂手里拉这个七八岁的孩子,见白蘅呆立院中不由得劝道。 白蘅心中一阵冷笑,离着鬼蜮桃园还远着呢,怎么就闹起鬼来。是以手中琳琅一指,谢谢便径自跳入左面一间客房内,女人的哭声正从那里传出。 “看来还是个厉鬼,竟然闹腾的这般厉害,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他。” 第一百零二章 小鬼寻仇 “鬼,鬼啊!”屋内一蓬头垢面的女人歇斯底里吼叫,她怀中还抱着个小婴儿左躲右闪。那婴儿大抵是被搂抱的太紧,面色通红眼神游离。白蘅正要上前帮忙只觉背后一阵阴气袭来,一个闪身躲过,谢谢便朝着那人扑上去。再看时偷袭自己的是位五大三粗的大汉,此刻被谢谢咬住了手臂,他却不喊叫不后退反而一把将狗子提了起来细细打量,不管不顾的任凭其撕咬。谢谢挣扎了一阵,忽而放开手臂,两只爪子紧紧扼住其脖子。 “谢谢,撒开!”白蘅命令道。眼前之人显然已经被鬼魂附体,鬼要的就是他死,自然不退不打由着狗咬人。 谢谢听得主人命令麻利的伸爪子给男人肥胖的大脸一爪子,直抓个皮破血流破了相。 “嘻嘻!”一声清脆的女孩儿笑声想起,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床上抱着婴儿的女人又尖叫道:“鬼啊鬼,小鬼来索命了,救命啊!” 白蘅手中琳琅玩出个花来,斥责道:“小小年纪胆子倒是不小,他们与你何愁何怨不防直说,或许我还能帮你几分。” 小鬼见来人手中琳琅道道白光摄的自己几近魂飞魄散,又听白蘅说可以帮忙,便小声道:“姐姐若是肯帮我便杀了这个男人,他生了我又用杀猪刀把我剁碎了喂猪。天底下还有这般残忍的父亲吗?不杀了他,我便不进鬼门关,一生一世的缠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白蘅听得心惊胆战,都道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哪会有如此狠心的爹。回头看向床上战战兢兢地女人,强压怒火问道:“她说的是真的?” “是小金子,我就知道是小金子来索命了。杀千刀的,他嫌弃我生了女儿,说女儿都是贱货不如剁碎了喂猪。啊啊啊,我的小金子,是娘亲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啊!你带了娘去,娘要陪着你,娘不舍得你走!”妇人将怀里已经昏死过去的婴儿放置一旁,爬着来到男人身边就好似看到自己年幼的女儿一般。 “罪有应得!”白蘅一脚踢开死猪一般的男人。随即安慰道:“小金子,你听我说,他纵然十恶不赦到底还是生你的爹。你若是杀了他,以后入地府便要受十八般酷刑,永世不能投胎转世,这是天道轮回不可改变的规则。” “难道就容他如愿以偿抱着儿子在这世上逍遥快活,而我便成个孤魂野鬼吗?”小金子伤心不已,立刻“嘤嘤”的哭出声来。 白蘅犹豫片刻又道,“这个也简单,我断了他的手脚让他成个残废,余生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这样既替你报了仇又惩罚了他,你也可以安心前去地府转世投胎,如何?” 一道黑影从男人壮硕的身躯中闪出,果然是个两三岁乖乖巧巧的女孩子。“小金子在此谢大姐姐替我报仇雪恨,大恩不言谢,但愿来世有机会报答您的恩情。”说完,小小的身影从地上爬起来,滴滴泪水滚落却不见踪影。转而又露出欣慰的笑意,向着白蘅挥手作别。 “小金子,我的好女儿,你带为娘一起走!”女人一阵哀嚎复又昏死过去。 谢谢鼻子里发出一阵喷气声好似非常嫌弃这里,抖了抖腿脚,静静的走向门外。 “善恶终有报!”白蘅将琳琅塞进腰间,甩了甩手迈步跟上。 经这一番闹腾已经是半夜三更,白蘅于院中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已是十分疲倦。客人早跑的干干净净,掌柜子与店小二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听得还有人在,两人试探着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打探,竟然是日暮时分才进店的那位黄衫黄裙的姑娘。 “黄姑娘,您还好吗?”掌柜子瑟缩着身子小声问道。 白蘅没好气的,“本姑娘姓白,不劳您大驾给我改名换姓。”说完悻悻的进了自己房间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却不识时务的冲着主人“汪汪”叫了两声,引得白蘅有些恼火的呵斥:“再不睡就把你赶出去!”立刻熄灭灯火,蒙头盖脸的进入梦乡。 身为大师兄,谢容冉自然责无旁贷先行进店打探是否还有多余的客房。谢朝暮紧贴着谢南天问道:“这个镇子挺大,客栈那么多,少主子为什么偏偏选了这家啊?”从外面看去仅有三五间客房,且都是泥巴墙茅草顶,与旁边的青砖绿瓦对比确实寒酸了不少,也与谢氏的身份十分不相配。可是一众人从镇子的西头走到东头,谢景飒却一眼看中了这家,确实匪夷所思。 谢南天哪里能猜透少主子的心思,但是少主子虽然并不比自己年长几岁行为做事稳重老练也是世人皆知的,是以他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拍了拍师弟的脑袋,“一天天的就你废话多,跟着多学着些。” “掌柜子说店里的客房都是空的,他已经立刻安排人打扫,让我们进店先喝杯茶水歇息片刻便可入住。”听得大师兄回话,谢南天便冲谢朝暮挑眉示意道:“我们这么多人又这么晚了住店,一般的客栈哪里还有空房,也只有少主子的聪明才智才能一下子选对地方。”谢朝暮仍是有些不解,但是这会子他哪里还敢追问,只能也随着众人进了客栈。 “您住那间上房,”掌柜子没想到今夜遇见这样大的乱子还能有生意上门,比平日更加殷勤,亲自迎着谢景飒往最好的一间客房走。 谢谢趴在窗台上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人,或许怕被赶出门,一双狗眼尽力闪烁却没敢出声。 谢景飒顺着直觉看过去,转而对走在前面的掌柜子道:“我就住那间!” 掌柜子没想到这家的主子竟然不喜欢住上房,又看他指的方向正是白蘅所住的房间旁边一间,不由得踌躇了一刻。半晌方劝道:“客官不知,那房里有个姓黄的姑娘带着那么条大狗,小的怕惊扰了您!” “你啰嗦的什么,我们主子是怕狗的人吗?说是那间房就是那间房,赶紧儿的开门!”见谢朝暮一脸严肃的训斥掌柜子,谢南天与谢容冉等几位师兄弟不由得面面相觑。 “你小子出息了,溜须拍马的功夫见长,你怎知旁边那屋住的是谁?” 第一百零三章 狗不如人系列 “我哪里知道旁边客房住的谁,少主子决定的事情自然都是对的,这不是师兄平时教导的我?”谢朝暮理直气壮道。刚才一众的敬仰目光顷刻间换成一阵“嘘”声,众人随即散去各自歇息。白蘅有个习惯,早起时若是有阳光顺着窗棂照进卧室,她便会觉得身心舒畅按时起床。若是没有阳光,她就当时辰还早多磨蹭一刻,势必要起的晚晚的。 是以这会子谢氏的一众弟子们并少主子谢景飒已经早起半个时辰,一众人皆坐在不大的客栈内静等。早点已经用了,早茶也喝了,可是依然没有要出发上路的意思。掌柜子与店小二站在柜台后纳闷,要说他们打算再住一夜却早早的将行李收拾妥当,若说不住却一个个呆坐着不动。 “谢谢,咱们吃饭上路喽!别颠颠的朝我摇尾巴,今儿没有肉骨头吃,明天也没有。你主子我荷包里的银子也就紧着咱们俩温饱,想多吃一口都难!”白蘅梳洗完毕把个琳琅玩出花来,神清气爽的大踏步进了厅堂吆喝道:“掌柜子!” “汪汪汪!”谢谢朝着地上的几块骨头叫了几声,然后扯了扯主人的裙角。 谢朝暮很是欣赏的看向谢谢,心道“这狗子倒是十分灵性,吃块骨头还知道请示主人!” “姑娘您的白粥!”掌柜子按昨晚的吩咐飞快的将白粥送上桌。 白蘅看了看地上的肉骨头,再看看自己照出人影的的白粥,忍不住哀叹“人不如狗系列”。 “姑娘不必担心,我家少主子说他认得这条狗,特意留下弟子送它两块骨头啃啃。前方路途遥远,若是吃的太差恐很难到得了静司山。“谢朝暮说的头头是道,自认将师兄交代的事情办的非常妥当。 谢景飒也要去静司山,且与自己同路?白蘅突然觉得自己昨夜好像睡的太死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谢景飒这算什么,明明遇见了却说只认识狗子,还单单送狗子肉骨头。白蘅好一番腹诽,“唉,谁让人家是云谷谢氏的少主子,而自己不过是半阴山妖狐之女。本就是两路人,到底到不了一块,放开对大家都好。” “代我家谢谢向你们家少主子道谢!”白蘅笑意吟吟冲谢朝暮道。 谢朝暮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怔了好一会方才指着谢谢问道:“它也姓谢啊?” 白蘅得意的,“正是!” “哦哦!”谢朝暮皮笑肉不笑,一边告辞一边忍不住回头看狗子,心道‘难怪少主子对这狗子另眼相看,原来如此!’ “回来了,怎么样,赶紧说说!”几位师兄弟一窝蜂的将谢朝暮围起。谢容冉与谢南天是几人中最大的自然不好也跟着凑热闹,但是两人都把耳朵竖起想听个究竟。 谢朝暮摇头道:“不好,那位黄姑娘根本没提我们少主子!” “是白姑娘!”其中一位忍不住纠正道。 “白姑娘好像对少主子完全无感!”谢朝暮又道。 “怎么可能,少主子对她可算是尽心尽力,我们在谢氏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少主子对别人那么好过。” “当初她从万妖洞逃出,若不是少主子冒死相救,只怕她早活不成了。” “还有太华山上的二百伏妖鞭!” “还有太阴山上嘘寒问暖!” “听说人家已经心有所属,可惜啊!” “闭嘴!”谢容冉一声呵斥,吓得脸都白了。众人抬头看时不知何时谢景飒就站在跟前,慌得一个个赶紧站的笔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一个。 “若是太闲今晚都不必睡了,谢氏心经抄写一百遍!”轻飘飘的一句话引得身后一众人瞬间昏倒。 谢朝暮无辜的皱巴着脸,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真是飞来横祸。 过了小镇前面便是条清水河,眼见已是日暮时分,河上不见舟船要想连夜过河是不能了。谢朝暮巴不得今夜不用过去,没有纸笔一应用物也就不用抄写心经,挨着河水露宿虽然辛苦些但是多有意思的。是以当谢景飒下令就地安歇,谢朝暮立刻甩了鞋袜下河摸鱼捉虾去了。 “朝暮快着些,今晚的夜宵就指着你了!”师兄们在岸上吆喝。 待谢氏人马已经安顿好了,白蘅与谢谢方才赶至岸边,她是故意落在后面以免尴尬。是以悄悄的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褪去鞋袜,欢快的拉着谢谢的脖圈吩咐:“好好的把自己洗洗,饿死不可怕,脏死才丢人!”夜晚的清水河格外的安静,河水清澈见底,借着月光可以清晰的看到时不时穿梭而过的鱼儿。水中的白蘅彷如一条美人鱼,黄色的衣裙在月色照射下格外鲜艳耀眼,优美的身姿勾的人无法移开眼睛。终于游的累了,倏然于水中冒出头来,墨发飘洒出一串明亮的水珠落下。肌肤胜雪闪烁光芒,朱唇微启随即吐出一口水雾,娇俏模样越发诱人。 “她竟然很开心,难道和自己分开真的让她更开心?”谢景飒甚至生出些恨意,咬牙转过身发誓再也不看不管她。 白蘅却不知道这个时辰还会有人于黑暗中偷偷窥视着自己,与谢谢一前一后上了岸,怀里还抱着偌大的一条鱼准备宵夜。 “你别看,你是有人送肉吃的狗,我可是得自食其力的人!”将一直用鼻子闻鱼肉香味的谢谢扒拉到一边,独自享用整条大鱼。谢谢可怜巴巴的趴在旁边看主子如何诱惑自己,一会儿甩着尾巴朝身后望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朝暮,闻到什么味了没有?”谢南天捅了捅睡在身边的谢朝暮,抬头看见原处一堆篝火已是猜到谁来了。 可谢朝暮却不知道这些,一骨碌爬起来朝着火堆跑去,“师兄们别急,我用银子买两条回来,算是补偿你们。”他忙活了半晚上没捞着一条鱼,不忍师兄们失望,这会子一心想要补偿。 白蘅没料到这闻香而至的谢朝暮竟然是为着买鱼而来,看了看手中啃了一半的鱼骨头,问道:“多少银子?” 谢朝暮忙道:“一两银子一条,姑娘抓鱼不易,自然不能少给您。” 这还差不多,越过谢朝暮看向身后确定谢景飒不在,领着谢景飒到水边伸手探入水中。 “这样就能抓鱼?”谢朝暮狐疑的审视着对方。 第一百零四章 又遇叶氏 “多大点事,不就是抓两条鱼,你看这是什么?”白蘅得意的将一尺长的大鱼扔到谢朝暮脚下,吓得他立时跳起半尺高。众人已经重新燃起篝火等师弟回来,顺便警惕歇息在另一处的少主子可曾注意到这边。“鱼来了!”谢朝暮小心翼翼却又压抑不住的兴奋,“你们知道那位白姑娘多厉害,只不过随意的在水里摸了摸,大鱼便手到擒来!”众人又是一副了然的模样,不约而同的看向另一边,“这就难怪了!” 谢景飒仰望星空,耳边传来众人议论的话语声,闭上眼睛试图忘却往日种种。可是越是想要忘记越是记得格外清晰,她的一颦一笑撒娇蛮横谦和粗暴都历历在目。甚至两人初遇之时的交手今日想来全部历历在目,那日月落河上任凭她落入水中,此时想起不由嘴角泛起丝丝笑意。 “蘅儿啊蘅儿,你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横在我们之间的当真是条难以跨越的河吗?” 望着夜色中星星闪烁,白蘅细细回忆清风里的欢乐,童年的自己总是那么无忧无虑。虽然娘亲总是那么严厉,可她老人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又有爹爹总是护着自己。再大点更有兄长与二哥哥护在左右,二哥哥是白氏最聪慧的孩子,可别人却不知道他还是心思最细腻的。自己的小烦恼小心思都会被他识破,再想法子替自己排忧解难。不知不觉中就联想到了那个人,他虽然不像二哥哥善于表达,但是却一路细心相护。谢景飒啊谢景飒,你纵然万般好,可是我却无力承受。 种种情愫翻涌着充塞着内心每一个角落,怨自己优柔寡断若即若离,无可奈何的翻身坐起。 河边的夜风十分轻柔,仿佛知道这人间已是万般烦恼不忍心再过多的打扰,只是温柔的抚摸着他们的面颊。 白蘅抱膝坐在岸边静静的看着河面,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坐的久了竟然慢慢生了困意。谢谢体贴的挨着主人趴下,让她可以有所依靠,一人一狗在暗夜的河边竟然无比和谐。 谢景飒立于身后有心要抚去她遮住面颊的秀发,伸出的手终究还是缩了回来。任凭夜风来了走走了来,发丝半掩着的面容于酣睡中竟然露出笑意来。 “二哥哥,你等等蘅儿!”低低的梦呓声传来,白蘅随着伸出手好似要抓住什么。 谢景飒骤然转过身去,任凭身后发生何事都再与他无关,只当往日情意付于这夜风。 谢谢猛地抽开身子将主子抛在地上爬起来看向另一边,白蘅正睡的酣实不防被狗狗坑了一下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汪汪汪!”远处只留下一堆篝火尚且冒着几缕青烟,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一夜梦魇连连,白蘅睡的并不踏实,竟然就趴在地上继续闭着眼睛偷懒。 “那位难不成是白姑娘?”叶归尘望着白衫白裙歪着身子躺在地上的白蘅疑问道。一旁的叶蓁蓁做贼心虚一把拉过堂兄,不屑道:“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凤凰台拔得头筹才是正经,又瞎管闲事。什么白姑娘红姑娘的,说不定就是个妖女。” 叶归尘甩去叶蓁蓁拉着的手,反呛道:“昔日在谢氏所作所为本来就是我们的不对,你若不是一心想攀附高枝私心作祟也不至于害得她被诬陷。好在最后天佑谢氏才没酿成更大的罪过,今日无论如何要向白姑娘赔礼道歉!”说完径直走至白蘅身边,小声唤道:“白姑娘?” 白蘅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男子的脑袋就在上方,惊得抬手就给了对方一棒子。叶归尘捂着额头“哎呦”一声,却也看清楚自己并没有认错人,少不得委屈道:“白姑娘,在下叶归尘啊!” “早不说!”白蘅没好气的,睡醒就被吓了一跳,不打你才怪。转身又见叶蓁蓁也在,怀抱琳琅静待这位叶氏大小姐怎么向自己解释。 叶蓁蓁自然不肯低头认错,明明就是公平竞争,谁也没说谢景飒就是她白蘅的了。技不如人就要俯首认输,别仗着自己有个狐狸精的娘亲给了张狐媚的面孔就觉得占了上风。不过见对方此刻孤身一人,显然她也没得到谢景飒,不由就高兴了几分。 “怎么,白姑娘不是谢氏请去的贵客嘛,如今也落得形单影只?”叶蓁蓁一副幸灾乐祸的挑衅道。 叶归尘冷声道:“蓁蓁,你胡说的什么?” “我说错了吗?当初谢氏府中谢少主可是当着众人示爱白姑娘,这才几日啊就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不是你的就是用尽狐媚诡计终究也不是你的,就凭你拿什么和我争!”叶蓁蓁终于扬眉吐气,自觉这次前往凤凰台众仙门相聚更有把握得谢景飒倾心于自己。 叶归尘还要斥责叶蓁蓁,白蘅丧丧的阻拦道:“你说的都对,以色侍人终究不长久。我便是一朵花儿也有看腻的时候,不如叶姑娘既有显赫家世又有温柔品行,哪一样都在白蘅之上。所以你尽管想法子嫁给谢景飒,我一个妖狐之女再不会妨碍姑娘。” 叶蓁蓁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有些不相信她就这样认输。毕竟以谢景飒苍松翠柏秀出班行的品行与修为,又及谢氏门第,哪一样都让仙门世家的姑娘趋之若鹜。想了一刻倒坦然了,都说她聪慧过人,今日看来确实没错。明明得不到的东西又何苦痴心妄想,徒增烦恼罢了。转而同情起对方来,“日后你若是有难处,但凡我们叶氏能相帮的地方不防说一声。” 白蘅心中一阵不可思议,“这就化敌为友了,原来也不是想象中的十恶不赦嘛!” “嗯嗯,多谢叶姑娘!”白蘅坦诚道。 “喊我蓁蓁便是!”叶蓁蓁豪爽道。 白蘅抿嘴一笑,“喊我白蘅就可,我要去静司山除妖,两位想必是要往凤凰台参加三年一度的比试大会。” 叶蓁蓁狡黠一笑,“往凤凰台参加比试事小,你明白我的心意。听说谢氏也要前往静司山,所以我与兄长便打算先绕道静司山再去凤凰台。” 第一百零五章 月光庵 “这这这,那真是太巧了,我应静司山尊主夫人之邀也要前去刚好可以与你们作伴。”实则白蘅此刻心中却一百个不情愿,恨不得即刻返回太阴山。叶蓁蓁已是热情拉着白蘅开心道:“好姐姐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赶紧给我多说说谢少主的喜恶,我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没想到会有这等的好事,叶蓁蓁喜的眉开眼笑。来时的担忧一扫而光,更觉自己好事将近,叶氏从此或可于天下仙门中站稳脚跟爹爹的心病总算有药医了。 三人随即租了一条小船就要过河去,叶归尘见船舱内有些拥挤,便有意出得船舱来到船头要帮船老大撑船。方此时初秋天高气爽波光粼粼,偶有三两只水鸟略过水面发出清脆的叫声,风景倒是极好的。 “船家你且放手歇歇,让我来替你!”叶归尘性格憨厚,随即便要去接船夫手中的船桨。哪知那船夫心怀叵测竟然趁对方一个不防猛然用船桨将其扫入水中,但听得一声“扑通”,复又用桨狠狠用力将人往水下拍。 “不好,上了贼船!”白蘅警觉的从船舱中钻出来。果然见船尾的船夫已经扔掉头上的斗篷,竟然是客栈中遇见的那个粗壮男人。当时想他要养活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一时发了善心便留了他一只胳膊一条腿,没想到他竟然心肠如此歹毒还要加害自己。粗壮男子面容狰狞的瞪视着白蘅,淫笑道:“你害了我,就用你的一辈子做牛做马来伺候爷吧!”挥起船桨试图将对方也扫入水中,白蘅跃身而起躲过一击,手中琳琅随即朝着对方那条未断的腿打去。“扑通”,不待被打到,粗壮汉子径自跳入水中咬牙猛然掀翻船只。白蘅与叶蓁蓁纷纷落入水中,叶蓁蓁哪里懂得水性,惊惶中扑腾着就落入了对方手中。 “放开她!”叶归尘呵斥道。随即就要上前,却被对方手中的一柄大刀吓得变了色。 白蘅冷冷道:“是我断了你的手脚,你要找的人事我,你放了她,我反正也逃不出去就留在这任你处置。”一边说一边狠命的抓住船板,身子便险险的没入水中呛的头脸通红。 “想和我斗,在水里你就好似小鱼小虾只能任我揉捏!”那恶人押着叶蓁蓁轻松到得白蘅身边,伸手便要去捉白蘅。不待他近身,白蘅突然沉入水中绕至起身后,动作之快令人猝不及防顷刻间一把匕首横在其脖子上。 “你自寻死路就怨不得本姑娘!” 粗壮汉子吓得瑟瑟发抖,“你们捉鬼除妖的人也懂水性?” “对付你这种连鬼怪都不如的畜生,我们什么都会。”白蘅一个眼神示意叶归尘速速将叶蓁蓁带离,这才处理了粗壮汉子,随即飞身上岸。 “咳咳咳!”叶蓁蓁经刚才一番惊吓又呛了几口水,此时脸色煞白心有余悸的瞪视着水面。既然已经杀了却不变尸身浮出水面,不由得好奇白蘅到底施了什么手法。 “这种人自然是喂了水里的龟鳖们,赶紧将湿的衣物换下,我们再不抓紧时间今夜只怕又要露宿野外。” 叶蓁蓁换上干净衣裙,见白蘅却一改平日风格穿着一套白衣白裙,不由问道:“这身衣衫倒是与谢少主的十分匹配。”何止匹配,就是那人特意送的自己,不知怎的就裹进了行李。白蘅淡淡一笑转身看向远方,白衣白裙随秋风摇曳,垂于腰际的墨发越发衬托的其唇红齿白飘然出尘 “白姑娘,我知道离此处三十里里地有个月光庵,是当初我叶氏族中一位老夫人发善心所建。不如今日先不急着赶路,先往那庵堂中小住一夜也好让蓁蓁安安神。”叶归尘不好意思的建议道。白蘅心知这位叶氏旁系子弟的叶归尘虽然看着憨厚老实,但是心思细腻最是善良,难得对叶蓁蓁如此照顾。不由得就想到了当初,又思及独自离去的谢景飒,两人再见便是陌路了吧? 月光庵地势偏僻人迹稀少,多年来都靠着叶氏族人分拨的银两供奉。内中供奉着月老与观音菩萨,为的便是叶氏一族能人丁兴旺永世相传,只是可惜到了叶斯雷这一辈只有叶蓁蓁一个血脉。不知是叶尊主心中不悦,还是叶氏已然将此处忘记,今日看来已经十分的破败。 “有人吗?”叶蓁蓁捂着鼻子已然被庵堂中腐烂的气息熏的受不了,只能退了出来连声嫌弃道:“什么鬼地方,叶归尘你确定这是我们叶氏供奉的庵堂?”半晌不见回应,叶蓁蓁有些不耐烦的催问,转身却见叶归尘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起开!”白蘅飞身一把推开叶归尘,手中琳琅旋即挑起一物扔出门去。 叶蓁蓁只觉头顶一阵凉意飞过,吓得抱头蹲在地上半晌不敢动弹。白蘅随身携带的一只白玉瓶倒出些许粉末撒在地上,又过了一刻确定没有危险方向二人道:“都起来吧,蛇已经全跑了!” 原来刚才叶归尘所见之物正是一条得了道的小蛇,若非白蘅及时发现,他此刻已被摄取魂魄再被钻进肚子吃了个精光。后怕的又朝观音像后看了看,窃声道:“那后面好像还有。”白蘅刚将雄黄粉收起,安慰道:“我已经试探过,不可能再有蛇在这里,你们且放宽心。”她话还没说完,一道白光从眼前穿过,果然又蹦出来一样东西。 “哎呀!”叶蓁蓁吓得赶紧又抱头蹲在了地上。 叶归尘却笑道:“原来是只白老鼠,竟然胆敢吓唬我们,看你怎么死的!”一出手将白鼠牢牢抓住,得意的高高举起,“蓁蓁,我抓住它了!” 白蘅见状不由得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女孩子家最害怕这些蛇啊老鼠什么的,赶紧扔了,蛇鼠一窝,说不定那条得道的小蛇一会就回来找同伴。若是被它发现了,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叶归尘听言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是他到底是最怕蛇的,只能息事宁蛇放了白鼠。 “这是什么?”白蘅意外看到观音像下压着一张纸条,取出看时只见上面仅有个小字,且离着有一寸长的距离:“远静”。“离静司山远远的?”白蘅随口解释道。 第一百零六章 除妖一 “一定是那只蛇精和耗子精在作妖,它们做的坏事怕被我们发现,故意使出这些把戏来!”叶蓁蓁气愤的夺过字条撕得粉碎,还不解气的将观音像下的几件香炉烛台的摆设砸在其后的角落里。想来也是,看来它们还不止一只两只,若是一大群上静司山还不知要把莫氏闹成什么样子。可怜那花馥馥嫁了个废物,莫语是指望不上的,否则她也不能巴巴儿的给自己来信。幸好谢景飒领着谢氏弟子先行前往,有仙门首尊相帮降妖除魔必定手到擒来。思及此处白蘅突然就有了主意,若是自己路上拖延几日或许谢景飒携一帮弟子已经离开静司山。到时候自己既不会与他碰面,以防再让他生气,也免得又和叶蓁蓁生了嫌隙。 主意打定,又见外面几道闪电划过屋顶,白蘅遂道:“时辰不早,我们就在此处寻个干净角落暂且歇脚,明日赶早继续上路。” 她这话倒是合情合理,可是无奈叶氏两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叶蓁蓁环顾四周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战战兢兢的紧挨着叶归尘不肯撒手。叶归尘壮着胆量安慰道:“你不用怕,若是还有蛇精,我就把它们统统烧死。”手里的火把随即挥舞着燃烧的格外旺盛,谁知一个不防滑出手去。三人仰头看时火把被架在了正堂的房梁上,这房屋本就是木材所建,年久失修老朽腐烂见火即着。先还是大梁一点点的火苗,慢慢的顺着帘幔往下走,眨眼间整个庵堂已经陷入火海。 方此刻又是一阵狂风大作,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白蘅随二人退出月光庵来,心道:“难怪叫做月光庵,果然被烧的精光。”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见得就要下雨,可去哪里寻找栖身之地? “停停停!” 三人正望着烧的断壁残垣的月光庵苦苦思量该怎么办,忽而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声。转身看时一清秀少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那少年上前细细打量一刻方道:“几位想必是要前往静司山,刚好我从此路过,若是不嫌或可搭乘一位。”原来此人便是谢氏弟子谢朝暮,因为受师兄们的指派,特意从静司山驾了马车回头来接白蘅。 三人互相看了一阵,既然人家只能搭乘一位,那就有两人剩下。白蘅自然不着急,便向叶蓁蓁道:“你先行前去,我们随后就到。”叶归尘虽然有些不放心堂妹跟个陌生人上路,无奈不待他开口,叶蓁蓁已经欢快的朝马车跑去。能立刻离开这种鬼地方已是求之不得,何况还能早点抵达静司山更是欢喜。 谢朝暮只见面前的两位姑娘都长得不错,虽说那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更加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可是自己显然只能让穿黄衣黄裙的姑娘上车。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忙翻身上车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你不必担心,他是云谷谢氏的弟子,蓁蓁一定能够安全到达静司山。”白蘅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安慰叶归尘,长衫上是祥云出岫的刺绣,不是谢氏还能是谁? 送走叶蓁蓁,白蘅不由得轻松不少,接下来的时间只管与叶归尘晃晃悠悠的边走边逛。 “叶归尘,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往西有个镇子我们先去打个尖过两日再走不迟。”白蘅拉过谢谢来对它凶道:“刚才抓蛇精打老鼠的时候不见你的影子,这会子听说有吃的倒跑的快!” 叶归尘一心惦念叶蓁蓁,忽而听白蘅说要往西走,不由问道:“静司山不是在南边,我们走错了方向。” 白蘅正色道:“你刚刚倒是告诉我们可以到月光庵借宿休整,若不是我眼疾手快还不知是个怎样的结果。你听我的没错,西边镇子上经常有去南方的商贩,我们说不定能跟个商队一起上路。”叶归尘好没意思的抓了抓脖子脑袋,今日的灾祸确实都是自己的责任,只能跟着白蘅往西走。 谢南天在静司山莫氏门外已是徘徊了半日却始终不见师弟的身影,不知他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正着急时,谢容冉从门内出来跟着着急道:“朝暮那孩子到底行不行,有没有把人给带回来啊?” 谢景飒携谢氏一众子弟已经到了静司山三日,按理即便白蘅脚程慢些,昨日也该到了。见得少主子神情担忧,谢南天便出了主意让谢朝暮以遛马的借口下山往回走,务必早点将人带至静司山。 “来了!”谢南天一声惊呼,赶紧的下山去接人。 “让你去遛马,你跑的不见影子,还不赶紧下来!”谢南天故作威严的呵斥道。谢朝暮得胜归来喜不自持,配合着师兄下马受罚。师兄弟像模像样一个扬手要打,一个耷拉着脑袋领罚。 “手下留情,看在本姑娘的面子上且放过他这次!”叶蓁蓁撩开车帘紧跟着跳下马车。 叶南天本就是演戏,见那一袭黄衫黄裙已是喜不自禁,忙又装腔作势的责骂几句也就罢了。 马上就能见到心上人,叶蓁蓁不知怎的就露了怯意,羞答答的站在门外踟蹰着不肯迈步进门。 谢南天却看傻了眼,冲着谢朝暮瞪眼疑问道:“你怎么把也是大小姐叶蓁蓁接了回来?” 谢朝暮正暗自高兴,觉得这次立了大功,说不定少主子能教自己踏云而起的本事。谁知还没等他得意忘形,师兄竟然说接错了人。小声问道:“你不是说白姑娘最爱黄衣黄裙,没错啊?” 谢南天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碍着叶蓁蓁还在旁边,只能忍着气骂道:“你眼睛瞎啊,这个长得细眉小眼睛的哪里有白姑娘那般绝色容颜。况且离开的前夜你不是还去向她买了鱼回来,怎就不认识了呢?” “你也知道那是夜里啊,况且我只顾着看鱼了,根本没在意她到底长什么样子。”谢朝暮有些委屈的说道。 谢南天暗道一句“完了!”这下要有大麻烦,还不知道少主子要怎么惩罚几人。领着谢朝暮也不管叶蓁蓁,两个人倒是先行进门商量对策去了。 花馥馥听说又来了客人,还是位姑娘,终于叹道:“她可算是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除妖二 “叶氏之女叶蓁蓁拜见莫夫人!”太华山上也曾与这花馥馥有过一面之缘,当时面上虽然随着一众仙门女子表示出惊奇比试,可是内心对她的勇气倒也十分佩服。今日仔细打量面前这位妇人,虽然亦是绫罗绸缎缝制的锦衣绣服,却依然掩饰不住她满面的疲惫神色。如此看来她当初的抉择也未必正确,如今静司山又被中了妖道还不知闹的怎样,真是为难了她。花馥馥盼了几月终于把人盼来,此刻却傻了眼,为何会是阮北叶氏叶蓁蓁? “不知叶姑娘此番来我静司山有何事?”心中百般揣摩也想不出个合适的理由来,花馥馥待得叶蓁蓁坐定后方问道。 叶蓁蓁拱手回道:“听闻莫氏有难,我叶氏亦是仙门百家的子弟,理应出手相助!” 花馥馥听言不仅没有惊讶反倒格外的平静,因为前几日谢氏领着一帮弟子进门时也是这番言语,不知何时莫氏竟然有这个排面引得仙门世家中的两家前来相助除妖。心中纵然百般疑问,可是有人帮忙自然再好不过。忙礼让道:“莫氏何德何能得叶老尊主垂爱,此番若是能扫出妖孽还我静司山清净,我一定重谢。” 叶蓁蓁不自在的笑了笑,爹爹只知道自己要去凤凰台参加三年一度的比试大会,哪里知道自己半道拐弯来了静司山。不过有谢景飒在此,若是他老人家知道想必也不至于责怪。 “什么,你把叶氏之女接到了静司山?”谢容冉怒骂道:“你可知当日他叶氏都在我们谢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若不是她暗中陷害白姑娘,也就不会让苏氏抓住把柄,或许老夫人也就不至于自杀而亡。一个害人精,我们谢氏躲避还来不及,你竟然将人接了来。” 谢朝暮吓得躲在一旁不敢出声,谢南天责无旁贷这会子只能出面求情:“大师兄息怒,这事我也有责任,朝暮他还小。再说当初的事情罪魁祸首是暮阳雪域的苏氏,叶小姐纵然有错也是无心之失,少主子大人大量早原谅了叶氏。” “就是,少主子最是个心胸宽阔的,何况我们也是一番好意。谁知道白姑娘突然就换了衣裳,要怪就怪她和咱们主子没有缘分。”谢朝暮跟着辩解道。 “你们在吵些什么?”谢景飒从门外迈步进来,见几个弟子于旁人府邸吵闹已是动了气,又见是谢氏几个最得意的弟子越发冰冷道:“罚跪于莫氏后山石路上守夜。” 自进入静司山三日以来风平浪静不见半个鬼影,突然听说要去后山守夜,谢容冉几人立刻来了精神。不以为是被罚,反倒觉得莫非少主子发现了什么? “又是罚跪,这个鬼地方还没到中秋就冷的半死,再跪石板路上一夜还有命吗?”身后有人埋怨道。 谢朝暮不屑道:“这是少主子相信我们的能力,说不定半夜闹鬼怪被我逮个正着。”那师弟早就听说这次是他和师兄们惹事,只是敢怒不敢言,听他说的天花乱坠依然不悦的把头转向了一边。 “闭嘴吧你!”谢南天呵责谢朝暮道。 莫氏祠堂内莫语正自打坐念经,求莫氏列祖列宗保佑自己可以顺利度过难关,黑暗中忽而竖起耳朵眼睛也跟着转了个弯。 “这岂是你来的地方,若是被那泼妇发现,爷又得替你求情罚跪!”莫语又是欢喜又是害怕的摆手,让小妾速速离去。这小妾是他下山喝酒时带回,不知是天意弄人还是他有福气,此女名为梅花当真和梅园那位凌音仙姑长得十分相像,是以自进得莫氏大门便一直得其独宠。虽然也被花馥馥闹过几次,无奈莫语是死了心的不肯放人也只能依了他。 这些时日莫氏家宅难安,莫语唯恐让花馥馥又抓住把柄让他赶人,不等对方说话先就跑进祠堂念经祈福。谁知小妾梅花独守空闺耐不住寂寞竟然趁黑摸了进来,自然让莫语又喜又忧。 “夫君,你一个人在这种冰冷的地方万一冻坏了身子可让妾身如何是好?”梅花娇嗔着扶着对方肩膀发嗲,一张香喷喷的粉脸已然贴了上去。但闻得香气扑鼻直入心肺,莫语忍不住将佳人搂入怀中便乱摸起来,口里自然“心啊肉”的喊个不停。 “丝丝!”黑暗中一条青红相间花纹的蟒蛇吐着星子从祠堂的桌案下爬了出来发出慑人的叫声,只是可惜那两人小别胜新婚正厮缠的难舍难分,哪里在意这些。 “哎呀,夫君,你这是做什么?”梅花忽而觉得一样冰凉的东西顺着裤腰往里进,头脑发昏间用手摸了摸,滑溜溜冰凉凉的倒是很适合给两个干柴烈火的男女降温。 “妈呀,是蛇!”待得终于察觉出来,梅花尖叫着试图抱紧对方求救。哪知莫语听的一声尖叫已是吓得魂飞魄散,又听说是蛇更吓得两腿发软,赶紧将怀里的小妾推出去转身就往门外爬。 “夫君救我,救我!”梅花哪里肯放手,咬牙拽住莫语的一只腿依然求救道:“快救救我!” 蟒蛇依然顺着其裤脚缠上了脖子,再顺着脖子往上爬,三角形的蛇头灵活的转来转去寻找它想要的猎物。只是一瞬间便盯上了肥头大耳的莫语,摇晃着身子就要顺着梅花的手腕往前游动。 莫语暗暗骂道“死婆娘,你想害死我啊!”既然挣脱不了对方,只能从腰间拔出匕首来朝着梅花死命拉着自己的手狠狠的扎下去。白皙的手背瞬间被匕首刺透,鲜红的血液流出,蟒蛇闻到血腥味立刻伸长了脖子从伤口处吞噬顷刻间把整个人咽进了肚子。 谢景飒听得呼叫声一路追踪到莫氏祠堂,果然见到一条撑得圆滚滚的蟒蛇躺在地上打滚。那蟒蛇惊觉有人来却没了刚才的猖狂,畏缩着飞快的又退回洞中。谢景飒岂容它就此逃跑,扔出皓空剑直中其七寸,但听得一声“哎呀!”顷刻间毙命。这时众人已经闻讯赶来,谢朝暮挑着灯笼走近,壮着胆子细细打量竟然看到个蛇头人身的怪物已经断了气。 谢景飒收回皓空剑,这才道:“此蟒蛇并非静司山之物,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第一百零八章 除妖三 “夫人,夫人快救我啊!”莫语已经吓得尿了裤子,见得花馥馥进来,哀嚎着便要上前哭诉。花馥馥扫了一眼旁边掉落的衣衫与血渍,鄙夷的越过他径自走向谢景飒。“有劳谢少主亲自前来为莫氏扫除蛇精,只是不知这蛇妖出自哪里又为何而来?” “这是条修炼数百年才成精的蟒蛇,可惜乍出来害人便贪心无度才会丢了性命,那大的主使者怕还没有露面。”此番前来静司山帮助除妖乃是计划之外的行为,见此情形又不由得庆幸,好在自己先行一步。谢景飒又巡视了一刻这才放心退出祠堂。 叶蓁蓁寻了半日方到得祠堂外,只见一袭白衣率先出来,喜不自禁喊道:“谢少主!” 谢景飒忽见个黄衣黄裙的女子出现在面前,心思一阵恍惚好似看到白蘅手持琳琅玩出个花来,一边巧笑倩兮向自己走来。 “蓁蓁见过谢少主!”叶蓁蓁躬身一礼,没想到谢景飒竟然眼睛也不眨的看了自己半天,心中自是大喜。 “原来是叶姑娘,蛇精已经被除,你尽可回房安歇!”谢景飒说完手握皓空剑长身玉立飘然而去。谢氏子弟逶迤而出,一个个都是祥云出岫的长衫,却唯有最前面的那个仿若谪仙圣人般超尘脱俗。 “哼!”谢朝暮忍不住冷哼道:“害得我们被罚,她还好意思出来见人!” 谢容冉唯恐他再惹事,忙制止道:“她可是阮北叶氏的千金大小姐,叶斯雷与老尊主又有多年的交情,你休得胡言乱语!” 目送谢景飒离开,叶蓁蓁越发心绪难宁,想着自己一个姑娘家若无借口也不好私自前去寻人。又见莫氏祠堂内一片混乱,不如趁机与花馥馥打好关系,或许也是个机会。 莫语经昨夜一番惊吓已经去了半条命,此刻死命的拉住自己夫人的手臂不放,口中连声呼叫“救命!”花馥馥没好气的甩手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说不定那梅花就是招致莫氏祸患的罪魁祸首,你倒是找她去,拉着我做什么!” “夫人,你别走,是为夫错了!”莫语哭着叫着又把花馥馥搂进怀里,颤抖着身子倒像个孩子依偎在母亲怀中。 花馥馥站在门外抿嘴笑道:“莫尊主一时半会间怕是真的离不开姐姐,您若是有事尽管打发我去。” 叶蓁蓁心中又羞又恼却无可奈何,又觉花馥馥一番诚意不好辜负的,便欣然点头同意。 翌日清晨,谢氏弟子已经将静司山前前后后搜罗了一遍,唯恐漏下任何一点蛇精藏身的蛛丝马迹。谢容冉静待半日方道:“收阵法,今日便到此刻,你等回去好生休息以备夜间继续巡视。”谢朝暮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昨夜自己明明将莫氏祠堂里里外外每一块地砖都看了个仔细,可是蛇精还是在祠堂内出现。纵然师兄与少主子都未加责备,可是他却觉得技不如人实在丢脸。 “朝暮师弟,你速速回去休息,别再看了!”谢南天招呼着谢朝暮,可他的身子却未动,看样子是放心不下仍然要留下继续巡视。 谢朝暮虽然是谢氏弟子中最小的一个,可是心性脾气却不小,乜斜了师兄一眼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谢南天心知他因为昨夜之事又犯了牛脾气,只能哄道:“我们虽然是仙门弟子,可是神仙也要吃饭的。”赶紧催促着师弟一同往莫氏饭堂赶去。 叶蓁蓁虽然从莫夫人手中“喜接重任”,但是她哪里做过这些,由着厨子随便做些吃食打发众人。 “我们好歹是来替莫氏降妖除魔,这伙食也太差了点?” “前几天稀粥还有馒头搭配着,莫尊主的脑子莫不是被吓傻了,现在这粥都可以照出人影来!” 众人议论纷纷,昨夜不得安眠,今日又早起忙碌了半天。一个个都饿的前胸贴后背,拿这种吃食忽悠人实在不应该。 谢容冉身为大师兄只能好生安慰众人,忍耐几日扫除蛇精后自然就离开静司山。谢氏身为仙门首尊要有包容之心,切不可为了些许小事引出麻烦来,再让人笑话去。 “谁说莫氏吃食不好,好东西这不就来了?”谢南天与谢朝暮闻得一阵香气飘来,惊喜的招呼众人。一时间一众的弟子都蜂拥着朝门外看,只见叶蓁蓁端着个托盘从门前路过往少主子房内去。 “这是我亲手做的几样早点,听说您喜好清淡些的,不知可还合口味。”叶蓁蓁轻声细语将几样吃食摆好,站于一旁看着对方,一副期待的神情。谢景飒没想到竟然是她来送东西,迟疑一刻道:“有劳叶姑娘,我素来习惯与门中子弟共同用饭,”说着将几样点心又放回托盘,一只手端着便昂然出了门。叶蓁蓁本打算趁着他吃东西的时候说上几句话,谁知机会竟然白白从眼前溜走,颇有些失望。 “这些你们拿去吃吧!”谢景飒将东西往前一推,转身用起桌上摆着的一碗稀粥。 少主子赏赐谁也不会推辞,说不定吃完了还有人再送,早饿了的一群谢氏弟子瞬间抢的精光。 金蛇山上,金蛇郎君金步愚简直气炸了肺,“大郎那个愚蠢至极的东西,让它先去莫氏宅内闹出些气氛来,它竟然贪吃到送了性命!如果被谢枫看出此事是我金蛇山所为,只怕连我们的老窝也得被谢氏给端了。你们都给我听明白了,我们的目的是要取白蘅那个妖女的性命,若是谁再起了贪念我一定重罚。” 耗子精紫魅“吱吱”笑道,“郎君莫不是被一个谢枫给吓着了,凭他一个人的本事还奈何不了我们蛇鼠一窝三千兵甲。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大郎是个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废物,要想除了那个妖女只需紫魅一人即可。” 金蛇郎君便是当初万妖洞内威胁白蘅获取灵珠的小蟒蛇,如今他因灵珠助力幻化成人性,又到得人间寻得金蛇山做起了一方霸主好不得意。可是自听说白蘅竟然出了万妖洞后,它便没一日能安枕无忧,总觉得自己会随时失去灵珠再回那不见天日的煞曜门接受无尽的刑罚苦楚。 第一百零九章 除妖四 “你别口出狂言轻视了谢枫与那个妖女白蘅,他们的琴笛合奏能在顷刻间将我们三千蛇鼠一窝的兵力折损一半,就凭你恐怕还不够。这件事我要从长计议,做到万无一失,你们都下去吧!”金蛇郎君疲乏的瘫坐下,随即现出真身来,两丈长的偌大蛇身眨眼间钻入洞**。紫魅花痴般的打量着对方的身子,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能够信任与依赖的只有自己。抬手抹去额头秀发,那里有一处耗子皮总是无法隐去,粉色的皮肤上浓密的白毛与周围光滑的皮肤对比显得十分突兀。“听说那妖女是千年妖狐的女儿,若是能喝她一点点血或吃她一点肉,我便能成为个真正的人。”思及此处不由开心的再次发出“吱吱”的尖叫声,一张粉面上笑的格外妖媚。 叶蓁蓁忙碌了半天,终于看到谢景飒又进了房间,赶紧的把备好的东西又送了去。这次为了让他没有借口躲避自己,索性直接摆在了莫氏饭堂内。不同的是自己的一份也放在了旁边,乖巧的坐在旁边一边吃一边暗暗偷看对方享用自己亲手做的美食。 “都在一个饭堂里,端着同样的碗,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谢朝暮又犯了傻病,看对面又是美食又是美人,自己独自守着碗稀粥有些失落。 谢南天捅了捅谢容冉,“大师兄,你别一天天的就看着我们修炼仙法,别的也该教授些。” 谢容冉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你们若是生得有少主子一半英俊潇洒又何必我教?”端起大碗,自顾自的喝起了稀粥。 “总算是到了,好像还赶上了饭点。”白蘅人未到声先至,碧绿色的琳琅挑开帘子露出一张倾世绝美的容颜。笑靥如花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杏眼闪烁光芒,一路风尘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 叶蓁蓁正挑起一勺自己亲手烹制的小菜送到对面之人的碗中,听得说话的声音不由得侧身看去。高高举起的手和勺子恰恰到了谢景飒嘴巴的高度,那情形任谁看了都要误会。 “看清楚了,这位才是真的白姑娘!”谢南天也不知为了谁高兴,指了指门外的白蘅,赶紧向朝暮介绍。 谢朝暮早看傻了眼,娘亲当初说自己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进了谢氏后务必要少说多练多学习。如今看来当真自己就是只井底之蛙,如此绝世美人竟然没认出来,也就难怪这几日少主子都没正眼看过自己。 “都吃着呢!”白蘅的目光倏然从谢景飒与叶蓁蓁那一桌转移到别处,好似完全不在意的拉着叶归尘捡着个角落中的桌子坐下。 花馥馥听说这次又来了个绝世的美人儿,心中忖度“这次必定是她”,亲自拿了吃食进来,果不其然正是白蘅。 “你怎么才来?”花馥馥以眼神向白蘅示意,偌大的一间饭堂乌压压坐满了人也都有意无意的看向这位新来的姑娘。 白蘅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话要从何处说起啊? 叶归尘一边吃东西,一边将目光扫向叶蓁蓁处,心不在焉道:“谢少主自然比我们快些,谢氏又用马车接了蓁蓁前来,我和白姑娘便落在了后面。” “嗯嗯,就是这个原因。”白蘅赶紧附和,随即问道:“听说静司山前日遭了蛇精还把莫尊主吓出毛病来,事情怎么样了?” 一时用罢餐饭花馥馥便赶紧拉了白蘅去后院说话,直叹息道,“当初我一时意气用事还以为今生便有了归宿,谁知倒不如守一辈子的寡好。莫语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静司山偌大的家业眼见得就要被他败光,我苦劝不听又怕他到我娘家去闹只能忍着。你也听说了前日闹蛇精的事情,我倒是要感谢那蛇精,若不是它也不能安生这几日。”自从小妾梅花惨死,莫语已经吓出心病来,往后怕是也没有胆量再敢出去肆意妄为。 白蘅不由暗暗叹息,以花馥馥的刚烈性格与花氏的门第却任由莫语胡作非为,甚至于还要忌惮于他。还不知道那些性格温柔娘家无钱无势的女子要怎样受夫家的气,若是遇到个薄情寡义的一辈子也就搭进去了。又思及进门一刻所见情景,一路上的懊悔内疚随即被侥幸取代。哪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见异思迁才是人之本性。 “你来了就好,也就不必劳烦谢少主与叶姑娘。”花馥馥欣慰道,一边观察白蘅神情变化。当初在太华山上两人的关系人尽皆知,谁不羡慕白氏之女白蘅与太华老君的徒孙同进同出。没想到时过境迁,她面对昔日的知己与旁的女子在一处竟然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白蘅却有一丝为难,倒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自己现在失了灵珠灵力有限,又不知那蛇精是个什么来头,事关莫氏安危不得不慎重。 “白姐姐也是要去凤凰台的,到时天下仙门的英年才俊都会前往比试仙法灵力,莫夫人难道就不想让她早日寻个如意郎君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叶蓁蓁不知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三人年纪虽然相仿,但是叶蓁蓁经历却最是单纯说话也就由着性子。“再说莫氏身为天下仙门四大家之一,难道就不想前去比试一番?”叶蓁蓁追问道。 莫氏这番情形已经自保不暇还谈的什么比试,叶蓁蓁天真无邪,白蘅却十分明白。好在花馥馥也不是那扭扭捏捏矫情的女子,叹气道:“莫氏现如今也就我儿莫知忧还算是个正常人儿,你们看他能打得了谁,又抢得过谁?”白蘅本还担心叶蓁蓁有口无心得罪人,此刻又被花馥馥逗乐道:“三岁小儿娇憨可爱,谁又能下得了手呢!” 花馥馥又向白蘅问道:“你如今出了清风里白氏,孑然一身在外可有甚打算?”原来莫氏早就听说白蘅的遭遇,是以静司山出事后花馥馥与莫语不肯向旁人求助,反倒几次发出飞羽信邀请白蘅前来相帮。 “有啊,”白蘅将手中的琳琅摇出个花儿,“一人一狗一琳琅浪迹天涯除暴安良!” 另外两人没想到她一个柔弱女子竟然有这般侠肝义胆,欣赏之余又不免为其担忧,到底女孩子家多有不易。 第一百一十章 除妖五 花馥馥目送两人离去,心中却有些担忧,白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大小姐终究生了怯意。转而思及自己,当初太华山上年少气盛,自己不也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变的不自己还有他人。故人重逢的喜悦一瞬间冲淡开去,一副意兴阑珊模样踱步进得后堂却听莫语又在大呼小叫。叶蓁蓁前去寻白蘅乃是为了她的正事,自己按着她所说的法子做的吃食总是不能讨得谢景飒开心,功夫花了效果却没达到怎能不丧气。今日她既然来了便要让她手把手教自己,是以一边走一边陪着小心问道:“山珍海味我都试了个遍,也都是你说的清淡口味,可是谢少主总是提不起胃口的感觉。今儿个姐姐一定要把绝招教给我,往后你有事尽管说一句。我虽然技不如人,可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叶氏一应吃穿用度人手都是齐全的。” 白蘅有些为难,自己也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吃货,要说做饭实在有些为难。可是叶蓁蓁一副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外加叶氏全部的身家,这个时候推辞说不会只怕她一定误会自己不肯传授“绝技”,少不得硬了头皮随着一同进了厨房。只见一张一丈长宽的桌案上摆满了各色米面鱼虾猪牛羊肉......,简直看的人眼花缭乱。心中思量“那些肉骨头什么的倒是可以给谢谢,其他的都是好东西。娘在世时常说人不能挑三拣四,要什么都吃才会有好身体。”于是取了一只锅来将各样米面等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取了些,正要再抓一样看着奇怪闻着却很香的调味料。叶蓁蓁拦住问道:“姐姐不是说谢少主喜好饮食清淡,这几样香料用来去肉食的膻腥还可,放进粥里是不是有点不好啊?” 白蘅懵懂的听她说完,故作醒悟的笑道,“你准备的东西太齐全,我一时手误,是不应该用香料。”转身却将一把花椒放进锅里,故作熟稔道:“这些就够了,谢景飒一定会喜欢的,你就等着他对你刮目相看吧!” 叶蓁蓁本还要发出疑问,见白蘅一副笃定的神色,又及这最后一句甚得她心。不由得害羞小声道:“姐姐不要再笑话我啦,如果真能如你所说,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白蘅听言突而没了兴致,讪讪道:“我有些累了,这厨房内事情你尽管看着煮熟便可,等你的好消息。”推门而出正看到几道白色人影闪过,想了想或许是谢氏子弟正在巡视便不以为意,无精打采的回房休息。 谢朝暮突然来了底气,不客气向两位师兄道:“看清楚没有,纵然白姑娘生得天姿国色可是人家对咱们少主子一点意思没有,倒是叶姑娘一直尽心尽力的。就你们事多,一天天的若是肯把心思用在修炼上哪里会被骂!”揶揄完师兄们赶紧缩脑袋,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谢容冉与谢南天互视一眼才发现被这小子耍了,赶紧左右夹击就去抓人。 “谢朝暮,你胆子不小,连师兄也敢教训!”谢南天一个飞身跳进前院喊道。却不防谢景飒就在院内,一时张口结舌吓得说不出话来。方此时谢容冉也跟了进来,见少主子也在,忙找借口道:“我们怕少主子您对这儿的饮食不习惯,所以抽时间去厨房看看。没想到叶姑娘想的那样周全,鸡鸭鱼牛羊......都有。” “滚!”谢景飒一声沉喝吓得二人赶紧退了出去。适才见白蘅从后院出来,不知怎的自己就信步走至此处。相见怎如不见,竟是对面不相识。回想刚才的一幕,谢景飒面上更多了一层霜色。 多日长途奔波白蘅玩的十分尽兴,这就归功于钱袋子叶归尘,亏得他多加支持。是以此刻安顿下来但觉得疲乏劳累到了极致,黑甜一梦便到了日暮时分。睁开眼正看到枕边谢谢的一双狗眼瞪视着自己,现在也就是这条狗子才能想到自己了。虽然它的眼色并不友好,白蘅还是十分宽容的朝对方甜美一笑,“知道你饿了,走吧,给你吃肉骨头。” 叶蓁蓁正等在门外,忽见白蘅出来忙拉住追问道:“白姐姐,你当真确定谢少主喜好清淡饮食?” “这有什么好问的,谢景飒那人一向冷冷冰冰,喜好自然就不似我们寻常人这样丰富多彩。”白蘅早把睡前做了什么事忘得一干二净,领着谢谢一边走一边挥手道:“你再啰嗦就错过了饭点,小心白忙活一场。” 有了白蘅再次给的肯定,叶蓁蓁便不再有任何疑虑,这才急匆匆赶往厨房将精心熬制半日的粥送往饭堂。依然是紧挨着对方坐下,只是这次的吃食与前几日不一样,心里想象着他会以怎样赞许的目光看向自己,不由得又比平日多了几分娇羞。桃腮粉面端的小家碧玉风情万种,虽然身子坐的笔直,一双眼睛却紧盯着大门。 白蘅端着个脸盆大的面碗走了进来,里面是她给谢谢准备的肉骨头,香气扑鼻引得一屋子的人全伸长了脖子往碗里看。谢谢警惕的“呜咽”几声,白蘅赶紧喝道:“你给我老实点,这里可不是咱们的地盘,小心被他们宰了吃肉。”转而环视一周,向着长相清秀主要是瘦巴巴的谢朝暮招手道:“反正我们俩也吃不完,就分你一块!” 谢朝暮赶紧端碗来到跟前,感激道:“姑娘难道不认识我了,那晚向你买鱼的就是弟子。”谢朝暮终于得到机会近距离与少主子的意中人接触,不由得上下仔细打量起来。白蘅扔了几块骨头给谢谢,也拿起块骨头自顾自的啃起来。忽见对方不吃肉反一直看自己,狐疑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谢朝暮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师兄们说我有眼无珠,姑娘这样的绝代风华竟然分辨不出,我现在算是服了。谁说大口吃肉的都是粗人,姑娘是个天仙样的人物,无论怎样都好看。” 小嘴巴倒甜,白蘅只当他孩子气逗自己开心,便也陪着笑道:“那是,我们这是真性情,比那些故作清高却心怀不轨的人不知好了多少。” 第一百一十一章 除妖六 谢景飒刚进饭堂便觉出气氛与平日有些不同那一袭黄衫黄裙正手捧大骨头跟人说的热闹,再看到谢朝暮正不亦乐乎的坐在一桌手里亦是一根硕大的骨头。不悦神色一扫而过,转身坐下。不愧是谢氏弟子都是些最有眼色的,谢朝暮从白蘅尴尬一笑,赶紧缩着脖子抱起自己的大碗退回到师兄一桌。 谢容冉与谢南天憋笑的差点背过气去,“你小子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竟然敢当着少主子面与白姑娘并坐啃骨头,回去等着被罚吧!” “为何他可以和叶姑娘一同用餐,而我就不能陪着白姑娘?”谢朝暮仍有些不解。 然不等谢南天继续启发教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弟,叶归尘已经大摇大摆的坐在了白蘅身旁。两人相处几日也算是曾经共患难的好友,有了好吃的自然要分享,把碗中的牛肉分一半给对方。白蘅喜的见眉不见眼,后厨能给自己点骨头已是格外开恩,没想到还能吃到牛肉。 “谢少主您尝尝今日的粥可还合胃口。”叶蓁蓁神秘兮兮的将粥碗推向对方,一脸期待的看着谢景飒。 谢景飒纵然心中很是不爽,这会子却没有发作的借口,只能取过汤匙浅尝一口。 “怎么样?”叶蓁蓁赶紧问道。 谢景飒微微皱起眉头,只觉舌尖已经被麻的没了感觉,抬头看向叶蓁蓁。叶蓁蓁似乎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但是从对方的神情变化汇总又察觉出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大概从来没被谢景飒这样盯着看过,心中越发如小鹿乱撞,慌张的伸出双手就要端粥碗。 “这个如果不好吃就别吃了,我也是新学的手艺并不知道你会不喜欢,一会再另外给你做一份。” 一丝笑意自谢景飒的唇角浮起,虽然转瞬即逝却已经让叶蓁蓁欣喜若狂。大手盖上对方纤细的小手,点头道,“不必,只这个便好!” 白蘅只顾着看人家秀恩爱连牛肉都忘了吃,一个不防被谢谢从碗里抢去几块肉。她也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兴致,索性把碗也扔在地上,“都是你的,吃饱喝足记得回屋。” “白姑娘,你不吃了啊?”叶归尘有些意外,她明明很能吃的,一路上差点把自己的钱袋子吃个底朝天。 谢朝暮却得意道:“看到没,在这里白姑娘和我最对脾气,旁人陪着她连胃口都没有。” 谢南天与谢容冉也傻了眼,明明少主子心里只有一个白姑娘,如今又和叶姑娘打的火热。他若是真的已经对白姑娘无感,为何又几次三番的又明明在独自生闷气。 “你找死啊!”谢南天训斥谢朝暮。 谢容冉却跟着道:“说不定是我们想多了。” 饭堂内人已经走光了,白蘅回来寻叶蓁蓁,她依然花痴的坐在桌旁守着一只空碗发呆。 “我说的没错吧,他最喜欢‘清淡’饮食。”白蘅没好气的抬腿坐在对面,心中腹诽“一只别人吃过的饭碗有什么好看的,女人一旦陷入了爱情当真和个傻子没什么区别。” 叶蓁蓁终于从幸福的遐想中回过神来,依然掩饰不住的快乐,捂嘴笑道:“你知道嘛?他朝我笑了,是真的只对我笑。” “恭喜你啊,得偿所愿。”白蘅无精打采的应付着。 叶蓁蓁并没有注意到白蘅的变化,一心只被惊喜占据,将剩下的粥舀入自己碗中又给了白蘅一份。“你一个女孩子家别整日里就知道大鱼大肉的吃,对身体不好,尝尝这清淡口味。”说完放一勺入口中,表情逐渐狰狞,痛苦的转身跑了出去。 白蘅本无意与某人吃一样的东西,但是看叶蓁蓁那副模样不由得起了好奇心,也喝了一口。 “呸呸呸!你到底会做粥吗?”叶蓁蓁已经连喝了三大杯白水依然赶不走舌尖的麻辣之感,可怜一张小脸几乎变了形,还不忘责问白蘅。 白蘅是个吃辣的,所以这样的麻辣还难不倒她。但是看叶蓁蓁的痛苦样子就不由得联想起谢景飒,他足足吃了一碗,那样一个饮食清淡的人什么时候能吃麻辣了?便是换了胃口,可是麻辣粥也算是独创,他竟然能够忍受。 “蓁蓁,你先听我说,这是件好事儿!”白蘅猛然拍了下桌子分析道:“这说明谢景飒已经完全接受了你,无论你做的东西是苦是甜是麻是辣,在他心里都是天底下最美味的美食。” 叶蓁蓁突然就忽略了舌尖被麻辣的失去了感觉,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还有别的解释吗?”白蘅理直气壮地反问。 “好像没有了!”叶蓁蓁立刻忧转喜,没想到一次失误竟然试出了对方的真心,也不枉自己一路辛苦跋涉来到静司山又尽心尽力的为他每日饮食忙碌。 “都是你的功劳,明日你想吃什么我一并做出来!”叶蓁蓁已经出了门又返回身来向白蘅道。 白蘅宽宏大度的挥了挥手,“不用太过奢侈,只是些山珍海味便足够,你知道我并不挑食。” 门外传来陷入爱情的少女轻快的脚步声,门内的白蘅无聊的拨弄着不知何时燃起的蜡烛。谢谢走过来扯了扯主人的裙角,白蘅拍了拍它的脑袋,“走吧,既然来了就不能闲着,我们现在就往后山看看说不定你还能干点狗拿耗子的分内事。”谢谢仿佛听明白了般,一溜烟的窜出门去,白蘅赶紧一路紧跟。“你慢着点,这里不比我们的山头,万一走丢了我可不管你。” 一人一狗逐渐淹没在夜色中,谢景飒负手立于身后静静观望却没要上前的意思。谢容冉几人看的心急,真是猜不透少主子到底怎么想的。谢南天已经恨不得上前去推一把,可是他也就想想,随手想抓师弟商量个主意,谁知却抓了个空。 “一个女孩子家半夜三更的山上多威胁,你们不仗义,我却不能坐视不理。”谢朝暮突然的就来了脾气。这事和旁人没有半点关系,但是他白天刚刚与白蘅同桌啃过骨头,人家对自己如此慷慨,老尊主平日里教导弟子要知恩图报。”是以不待两位师兄说话紧跑几步到得谢景飒跟前,“回少主子,弟子请求前往后山巡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除妖七 “回少主子,弟子要求前去后山巡视!”谢朝暮声音洪亮回道。把躲着的容冉、南天二人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蹑手蹑脚的回转身就想溜。谢景飒疑道:“今日轮值你应该是前院,为何又要去后山?” “是师兄他们要跟弟子调换。”谢朝暮往谢景飒身后一指,那要逃走的两人恨得牙痒痒却只能上前听命。 谢南天拱手回道:“回少主子,朝暮师弟听说今夜白姑娘要去后山查看,他不放心便要往后山陪同。”真是一个比一个坑啊,谢容冉吓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可不想死。 “正是这样!”谢朝暮毫不掩饰道。 谢景飒已气的十米范围内能把人活活冻死,沉吟良久却轻吐两字:“去吧!” 这静司山最是个风水宝地,百年来莫氏子弟生于斯长于斯可算得上人杰地灵,可惜到了莫语这辈便逐渐走了下坡路。后山山峰逶迤山林茂密,溪水或环绕或穿过山石潺潺流动,偶尔三两只走兽跑过溅起阵阵水花。白蘅便捡起石块朝着其扔出去逗它们玩儿,偏生谢谢是个不识趣的竟然以为主人要对付它们,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白蘅赶紧喝道:“谢谢住嘴,这里可不是我们的山头,不得胡来!” 谢谢不情不愿的放开到嘴的猎物,大抵有些生气,也不理白蘅,甩着尾巴跑到了一边。白蘅将手中的琳琅玩出花儿来,心道,“你们姓谢的别的优点没有,小心眼倒是一样的。”懒得跟一只狗子计较,向着山林深处继续查探。 “哎呦,哎呦,谁来救救我!”树林中突然传出呼救的声音,虽然不大,在这静寂的后山中依然听得十分清晰。白蘅立刻起了警觉之心,这种地方竟然有女人来,想相信都难。偏偏这个时候谢谢不在身旁,也没个试探的法子,只能又蹲下捡起块石子扔了出去。 “哎呦,哪位恩公来救救我,我是莫氏的婢女因着采摘野生菌菇才扭伤了脚。”那个哀婉的声音又求救道。 白蘅顿时来了兴致,别的不清楚,但是静司山上的女佣早被花馥馥赶的干净她怎会不知道。既然人家有意想和自己玩捉迷藏,自己也没有扫兴的道理,忙“嗯嗯啊啊”的支吾对方。忽而绕道山石后,手中琳琅猛然砸下。只听得一声尖叫,再看时一只死耗子就在眼前。原来是只耗子精出来作妖,白蘅颇为不屑这种伎俩,想不出谁会和只耗子联手。他们联手祸害静司山又图的什么,明明莫氏已经山穷水尽并无他们可以想要的东西。 “汪汪汪,”不远处谢谢求助的发出叫声,白蘅赶紧扔下死耗子循声找去。“汪汪汪!”谢谢的叫声越发急促,可是白蘅找了好一刻依然不见它的影子。心中着急,便冲着山林大喊:“你在哪里?”回声传出老远,引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往这边赶来。 山林突然安静了下来,再听不到谢谢的叫声,死寂的黑暗让白蘅心中一阵抽搐。谢谢素来机警,又久居半阴山对付山中的飞禽走兽都有一套自己独特的方法,一般的兽类还不至于让它闭嘴。越是这样想,白蘅也就越觉得后背阵阵发凉,一个不防脚下被一物绊住身子便往前倒去。 “谢谢!”白蘅摸了摸身下压着的皮毛,果然就是谢谢。可惜山林里实在太暗,她无法看清它的伤势,只能轻轻呼喊:“谢谢,赶紧起来。” “丝丝!”黑暗中又再次听到月光庵时传出的声音,白蘅立刻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细听声音的来处。果然是蛇鼠一窝,刚刚才打死一只老鼠精,这会子蛇群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是为了给老鼠精报仇吗?伸手从怀中掏出雄黄粉,还好路上自己多了个心眼用叶归尘的银子多买了几份,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送你们一份见面礼!”白蘅飞身形跳起来在半空中旋转着撒下雄黄,随即跳出圈外,再扔出一道火折子。借着火势果然看到密密麻麻的蛇群痛苦的蠕动着翻滚着,心中正自得意,忽而觉得身上不对。低头打量,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再次被蛇群包围,有几条已经脑袋项已经伸到了自己的脖项间。 手持琳琅将它们迅速挑下扔出十米去,可是蛇群数不胜数依然源源不断的前来,眼见得已经无法抵抗。白蘅哂然一笑,脚尖点地飞至半空,手中乍现沧笙符,口中念道:“狡兔尽时走狗烹,貔貅屯处卧龙归,万妖听令!”顷刻间黑狗精率领无数小妖现身,冲着地上的蛇群蜂拥而上。 那些小蛇哪里经得起若此摧残,只是眨眼的功夫便被打的四散逃走。再看林中一片狼藉,有被打死挂在了树梢上,有试图逃走却被拍进了树干里,更多的是被撕碎成破布条再踩的稀烂。白蘅怀抱琳琅一边看蛇群被打退,一边暗暗琢磨自己一而再遇见这种情况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万妖洞,是的,万妖洞中的小黄金蟒来了。人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它拿了自己的灵珠还想要取自己的性命。哼,万妖洞中被它得逞,那是因为有软肋在它手中,这次却由不得它张狂。 “师兄,前面好像有火光。”谢朝暮领着众人前来寻找白蘅,果然看到树林内有打斗的迹象。 白蘅慌忙取出沧笙符再次念道:“万妖遁去!”顷刻间刚才还异常惨烈的战场突然静得可怕,偶尔还有三两条小蛇从树丛中钻出脑袋来,随即便拼命的逃之夭夭。再利索的从怀中掏出几支火折子扔出去,上前抓起谢谢便出了山林,身后大火逐渐蔓延空气中飘来香喷喷的烤蛇肉味。 谢朝暮惊喜的喊道:“白姑娘,可找到你了,刚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说着就要上前,却被白蘅拦住道,“不用看了,是我的狗子不听话咬了几条蛇,我已经防火把它们全都烧死了。” 谢朝暮等人听说又是蛇不由得面面相觑,前日莫氏祠堂的蛇精至今想来还觉得惊悚异常,可她一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却说的如此轻松。 第一百一十三章 除妖八 第二日清晨莫氏宅内便传的沸沸扬扬,说的都是白蘅以一人之力协同她那只狗子如何力战群蛇。最后蛇群是如何凄惨的被做了烤蛇肉,这种胆量与能力只怕放眼整个仙门也未必能找出几个来。最为高兴的也许就是花馥馥了,终于找到了理由,可以礼貌客气的送走谢氏弟子以及贸然前来的叶氏。莫语勉强扶着夫人出门来送别谢景飒一行,但是面上却依然心有余悸,又贱又欠揍的可怜道:“多谢谢少主肯屈尊来我静司山排忧解难,我莫氏全族感恩不尽。日后若是能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花馥馥一旁简直没眼看自己的夫君,谁能用到一个废物,吃喝玩乐吗?虽说是送别莫语却是一副难舍难分的模样,磨蹭的让人难受。最后还是花馥馥一把将人拽了回来,陪笑着将谢景飒一行送下山去。 这边叶蓁蓁对白蘅的感激之情简直无以言表,两人站在山门处握着手不舍得分开,白蘅被她看的竟然有些依依惜别的忧伤。“白姐姐,您既有对战群蛇的本事,这次没有去凤凰台实在有些可惜。说不定以你的能力能够在仙门中独树一帜,也让暮阳雪域那些人看看。”提到苏氏,白蘅便难免思及前尘往事,颓然抽出手来。叶蓁蓁见状忙又安慰道,“您放心吧,即便你不去,以他们做的那些坏事自然有人收拾。” 白蘅看向其身后,谢氏已经下山,叶归尘正着急的等在一旁。促狭的指了指那袭白衣,“再不去,人家可是就要走远了。” 叶蓁蓁面上立时泛起一片红晕,佯怒的瞪了白蘅一眼,赶紧抓紧行李往山下追去。 昨夜自己于山林内出来只看到谢朝暮几个谢氏弟子,直到返回莫氏宅内也未曾看到那人出面。或许是真的已经伤透他的心,自己的安危对他来说还不如叶蓁蓁来的重要,难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白蘅自嘲一笑,轻柔的拍了拍谢谢的脑袋,“看来对我不离不弃的只有你啊!”因为昨夜被蛇咬伤了狗腿,也或许因为昨夜的危险,谢谢即便拖着一条腿却始终默默的跟在主人身后。 不知何时花馥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出现在了面前,揶揄道:“人家在的时候你不理不睬,还变着法子往外推,这会子倒独自难过起来。我本来还觉得自己有些自私,竟然留你独自在这里帮我们莫氏,现在想来实在都是你咎由自取。” 白蘅没好气的反呛道:“太华山上我就知道你是个厉害的角色,可没想到嘴巴更损,活该嫁给莫语那样一个废物。” “那也好过你嫁不出去!”花馥馥得意的转身进了大门。 白蘅被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冲着对方离去的方向幽幽道,“我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不好吗?” 金蛇山内一片紧张肃穆,金蛇郎君又怒又怕,自己明明取了她的灵珠,凭她一人的能力何至于伤我千条蛇兵?如果她知道自己便是当初万妖洞中的黄金蟒,事情再闹出来,自己不只是要返回煞曜门恐怕性命难保。走了个谢枫,事情并没有变的简单,到底要怎样才能除掉她,看来事情远不是自己当初想的那样简单。面对上首的金蛇郎君,老鼠精紫魅闷着头半天不吭声。昨夜她派了个手下前去试试水,谁知竟然被那妖女一棍子打死了。 “那妖女既是千年妖狐所生聪明才智自然远非寻常之辈可比,我们应该智取。”紫魅沉吟良久忽然道,“就由我前去魅惑于静司山莫氏尊主莫语,然后郎君您尽管等我消息,我们里应外合一定可以将她死死的捏在手心里。” 金蛇郎君正一筹莫展,听得紫魅如此说却不屑道:“经过上次大郎之事听说莫语已经吓得半身不遂,更有花馥馥寸步不离的陪着,你有什么本事能混进去?” 紫魅不服气的反驳,“难道凭我的美色还不至于让谢胖子神魂颠倒?” 金步愚越发鄙夷道:“美色纵然可以魅惑人心,但是聪明的人早就识破了美貌下的丑陋,昨夜死的那只耗子精就是你派去的吧?美貌与愚蠢相结合是种极为凶险的东西,你丢了性命不怕,可我金蛇山不能有一点闪失。你还是退下吧,这件事我自有分寸,有白蘅在你决不能踏足静司山半步。” 紫魅自恃貌美如花又聪慧机智,可是到了金步愚这里却从不曾正眼看过自己。而他却对自己的仇人白蘅另眼相看,还没有正面交锋已经吓得退避三舍,她真是又心疼爱人又恨的牙痒痒。暗暗赌气,“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等到我带着那妖女的尸首回来看你,你自然知道我对你的好。”女人的嫉妒心有时候可以让一个人发狂,尤其是一个漂亮女人对另一个漂亮的女人,面对心爱之人对另一个女人褒奖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对她进行无形的刺激。 静司山自那夜山火大起烧死无数毒蛇后终于太平了几日,白蘅依然习惯于每日带着谢谢兜兜转转各处的查看。并非她为了不负所托,而是在半阴山生活的这两年已经习惯了,只有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 “咦,这后山上竟然还有一条下山的小路,之前倒是没有听莫夫人提过。”转念想了一刻便了然的笑道,“一定是莫语那厮又出幺蛾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花馥馥正在房中教导儿子莫知忧看书写字,忽而见得谢谢跑了进来,忙起身迎了出去。自从谢氏与叶氏的人离开,她也就那日和白蘅拌了几句嘴,然后就再也没看到她的人影。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生了嫌隙,但是不见面不说话又着实有点奇怪。 “我说白大小姐,您是来帮莫氏降妖除魔还是来闲逛的,一天天的往后山跑。”花馥馥总算逮住白蘅拉进了屋子。 莫知忧人小却聪明的很,紧跟着接话道:“我娘因为没个说话的人才会想您,您可别嫌她说话刻薄啊!”奶声奶气小小的一个人儿,说出话来却格外的老练,这稳重知事的形容神态和他那个胖子老爹半点不像。 第一百一十四章 除妖九 “你两口子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有这样的儿子,可得好好的照看着,别再给带偏了。”白蘅将琳琅放于桌上,两手抱于胸前意味深长的说道。花馥馥何其有心之人,听得白蘅话中有话忙将刚泡好的茶水递于对方,转身打发莫知忧道:“我与姑姑有话要说,你到外面玩去。”莫知忧听话的将纸笔归置齐整,起身后朝向白蘅躬身行礼道:“侄儿告退!”这才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引得白蘅又是一番轻叹。 花馥馥一旁看着白蘅神情变化越发心里没底,静司山安稳也没有几天难不成又要作妖?身心恍惚的坐到白蘅身旁,颤声问道:“妹妹知道我的性子,自嫁入莫氏以来大风大浪也算是经过几起,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平安安。您有话尽管直说,我都受得住。” 白蘅转身打量莫夫人,这才几日仿佛又老了几岁,鬓发之间隐约见白发,眼角眉梢略微露风霜。外人看着这静司山莫氏家大业大风光无限,却不知道个中人的心酸与艰难。况她自作主张嫁人,只怕花氏早已经与这个女儿断绝了关系,外无所依内无所靠又有幼子要照料更难上加难。 “莫语在何处?” 听得又是夫君的缘故,花馥馥突然噤了声,脸上神色格外的难堪。 白蘅叹道:“快说!” “在祠堂诵读心经!”明知道这是谎话,只是用来自己欺骗自己罢了,但是花馥馥却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白蘅恨铁不成钢的骂道:“难道女子嫁人后就会变成傻子吗?花馥馥你也是南堂花氏的大小姐,仙门世家女修中的佼佼者,怎嫁给死胖子莫语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你也说那是婚前,然而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如今是莫氏的尊主夫人自然要以夫君为本。”花馥馥低眉顺眼说道,见白蘅已是气到小脸煞白,又可怜兮兮补充道:“他说心情不好,每日早出晚归下山买醉,再过两个时辰回来后我问问到底干什么去了。” 白蘅听完拎起琳琅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去,谢谢尾随而出,只留个莫夫人心中不安坐卧不宁,不知夫君又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翠秀楼内纸醉金迷花影重重莺歌燕舞好不欢乐,莫语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养病的这些日子山下会忽然冒出这么个神仙地方,又能喝酒又有美人儿相伴比得昔日的酒馆强出百倍去。是以也就更加变本加厉直恨不得能住进此处,总好过回去面对家中什么都要管的黄脸婆。 “莫尊主,紫魅哪里做的不好您尽管说,今日可不能再丢下我又偷偷溜走。”一袭轻薄紫衫下露出吹弹可破的肌肤,尤其那张小嘴软语呢喃听得不喝酒人都要醉了。让美人儿生气是种罪过,尤其对于莫语这种自认为怜香惜玉的男人来说。赶紧爬到美人身边搂过香肩好生安慰道:“小美人儿莫要生气,我今夜就留下陪你还不成?” 紫魅一把推开搭在肩头油腻腻好似猪蹄般的大手,佯怒道:“你可别哄我,哪日你不说夜里留下陪我免我空闺寂寞,哪一次你不是偷偷的溜回静司山。难不成我堂堂翠秀楼的花魁紫魅还比不得你家中那个糟糠之妻,你可知道外面多少英俊公子排队等着本姑娘,我若不是看在你对我的一片真心才懒得再理你。” 莫语没想到这次真的惹到紫魅,又见她花容愠怒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动了情不由得就生出些英雄气概来。那些小白脸算什么,我可是静司山尊主莫不言,天下仙门世家哪一个敢小看了本人! “我并不奢求你娶我进门,只一月内能够陪奴婢三五日便知足,难道这么点小小心愿你也满足不了吗?”紫魅见对方显然已经信以为真,更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经意间洒落两滴美人泪来。 白蘅从后山下山一路追寻莫语的踪迹,可是大街上的几家酒馆都问了个遍也没人见过他,不由得有些气馁。也越发担心他再惹出什么幺蛾子来,花馥馥母子可经不得他三番五次的折磨。 “听说没就这静司镇上竟然还有个翠秀楼,里面都是清一色的美人儿,要不今晚我们就去那里歇歇脚?” “再敢胡说小心我告诉嫂嫂,让她禁你足!” 白蘅猛然听得两位青年男子提及青楼,赶紧上前一把拉住,“敢问阁下可知翠秀楼在哪个方向?” “白姐姐?”匡当惊叫出声。 白又夕也没想到会这么快遇见白蘅,自从半阴山分别一晃又是数月,此刻相见自然心中百味杂生。故意学着兄长们的样子骂道:“不是说要帮莫氏降妖除魔,你不好好在静司山呆着,一个姑娘家又出来瞎晃的什么?” 几日不见就连小柚子也敢责备自己,可是这会子听来却格外的舒适。白蘅将三尺长的琳琅扛在肩上,冷哼道:“刚才谁说要去逛青楼来着,等我见到兄长的时候一定将此事原原本本禀告于他。” 白又夕斜眼看看匡当,匡当好没意思的摇了摇脑袋,上前与白蘅并肩而立傲娇道:“白姐姐向来对我可好了,是不是?” 白蘅肯定的点了点头,这会子瞧着倒好像他们俩才是亲姐弟,气的白又夕干瞪眼。 一番打闹后三姐弟便随意寻了处酒家坐了下来,白又夕便将清风里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与白蘅听,白蘅听了自然有悲有喜。原来谢宠已经怀有身孕,这自然是白氏天大的喜事。几兄弟商量后先留兄长在家中多陪嫂嫂几日,白泠夕则领着白又夕及白氏弟子先行赶往凤凰台,待得到了时间几人方才聚齐参加仙法灵力的升格比试。 “二哥听说你孤身一人赶往静司山便打发我前来照看,一再叮嘱务必确保你安然无事方可离开。”白又夕说道。再看白蘅又没了精神颓然呆坐在一旁,相伴长大的情意怎是其他可以比的。 匡当催着店家上了几样特色佳肴,忙着夹了一筷子送到白又夕面前,“小柚子你一路辛苦赶紧多吃点,不然我姐姐见到又说我欺负你。” 白又夕见又是油腻腻的红烧五花肉嫌弃的推到了一旁,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自己不喜欢什么偏要拿来找骂。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除妖十 不待白又夕说话,白蘅赶紧拿到自己面前,“小柚子最不爱吃这个,给我!”白又夕诧异的看向白蘅,往日饭桌上没少被娘亲敲打的白氏娇娇女什么时候也不挑食了。心中越发明了二哥哥为何会打发自己前来,阿衡到底还是变了。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可惜画楼不是有情人,然而却能装作一往情深。情意绵绵的两人也不是心有灵犀,但是蠢笨如莫语此刻已经被迷的晕头转向,恨不得立刻掏出自己的心来送予怀中的美人儿。 紫魅灌下最后一杯酒,嫌恶的将死猪一样的莫语推倒在床上,起身一个眼风扫向珠帘外。随即进来两个侍女,“回姑娘,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了,如果真有人闯进来一定让他有去无回。” 莫语在这个时候不回静司山,以白蘅的性子一定要下山来寻,便不是为了他莫语也为了花馥馥。只要她进了自己的老鼠洞,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到时自己抓住白蘅送进金蛇山看金蛇郎君怎么说。思及金蛇郎君英俊的面容,紫媚便不由得心潮彭拜。方此时床上传来莫语的呼噜声,嫌弃的她恨不得立刻挥刀了结他。“等着吧,等我收拾了白蘅,再一刀刀的把你剁碎了喂我的鼠兵鼠将们。金蛇郎君最是个有洁癖的人,你既沾了我的身子,我便不可能留你。” “开门,开门!” 方此时大门外传来大声的叫门声,紫魅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快人就来了。赶紧取了自己的双锏藏在身上,这才随着整理好衣衫迎出门去。 匡当与白又夕敲了半天门正不耐烦的要跳墙,忽见一个妖媚无比的女人突然出现在门内,两人眨巴着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原来青楼内的女人都这么漂亮的!”匡当惊得差点没瞪出眼珠子去,随手拐了拐白又夕,“小柚子警醒着些,可别被这些妖精迷的忘了正事。” 白又夕一眼见到紫魅便觉出哪里不对劲,再扫视整个翠秀楼阴影绰绰说不出的怪异,即刻手按宝剑迈步入内。 紫魅没料到来人竟然是两位年轻男子,心中失望至极面上却装出笑意道:“二位客官可是要找姑娘,我们翠秀楼最多漂亮姐儿,这就给您二人安排上。”说着上前去拉着白又夕便往里推,口中招呼着姑娘下楼接待客人。 匡当顿时急了眼,一把将人夺了回来,立时道:“我们是来寻人的,莫语莫尊主可是在你这里?” 紫魅眼前一亮上上下下又打量两人半晌,实在猜不出莫氏之中何时冒出这样的两人。但是人既然来了就决没有让他们轻易脱身的道理,魅骨乍露便软绵绵的向两人靠了过去。吓得匡当拉着白又夕连连后退,以剑指着对方喝道:“你再过来我们就不客气啦!” 白又夕却冷冷道:“休要和她纠缠,闯进去找人。”旋即飞身形便要往里冲,匡当跟着拔剑助其一臂之力。 紫魅岂将两个毛头小子看在眼里,在自己的老鼠洞中撒野,也不怕被撕碎了。拔出腰间双锏便与二人战在一处,其身形诡异招法奇特,专攻对方不备之处。白又夕自认剑法在仙门世家中也排的上名号,可是这会子却空有一身功夫用不上,疲于应付。匡当更是个花架子,几招下来便被紫魅一锏敲打在地,背上随即刺拉拉的疼。 “匡当!”白又夕跳出圈外便去扶人。紫魅陈胜追击又是双锏同出,眼见得就要取了白又夕性命。 “住手!”白蘅自墙外一声高喝便跳了进来,手中琳琅随即挑开紫魅的双锏。 紫魅站稳身形,只见来人一袭白衣灯光朦胧中仍觉千娇百媚举世无双,饶自己已称得上绝色却不能不在白蘅面前逊色三分。难怪金蛇郎君对她另眼相看,果然是个妙人儿。只是本事如何还要仔细较量了才好下决断,今夜就让我紫魅见识一番这个美貌与聪慧集于一身的奇女子! “好能耐,只是求胜心切必露破绽!”白蘅最是个懂得顺势而为的主,见对方功力不比平日所见随即生出应对之法。转身退出攻势,待得双脚落地立刻做出一副要施展灵力的架势,吓得紫魅赶紧施法相对。白蘅随即飞身而起,不等对方师范,脚踏紫魅的尖脑袋借力便往楼内冲。 紫魅被她虚晃一招气的跺脚,还以为她有多了不得,却原来是个花架子。转而发出“吱吱吱”的瘆人笑声,钻进了了自己的老鼠洞中,今日你死定了。白蘅乍一踏入门庭便闻得刺鼻的骚臭味,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不知又是个什么妖精!”待得要往外逃时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谢谢光临!” 白蘅笑靥如花面向迎面推门而入的紫魅,“谢谢姑娘的盛情,今夜多有打搅,既然你与莫尊主两情相悦那就送给你好了!”说着便要试图去开门,自然被紫魅伸手拦住。白蘅定睛一看雪白的玉手上露出尖尖的爪子,面前这位妖媚的女子是老鼠精没错。 “谢谢!”白又夕听得门内喊了两声狗子,仔细一想随即推开守门的几个侍女放谢谢进来。 “啊!”院中十几位修为不够的耗子精突然见得闯进来的大狗吓得一阵尖叫,赶紧四散逃命。谢谢嗅了嗅鼻子,“嗷呜”一嗓子朝那跑的慢的侍女后背咬去。 匡当吓得缩在了白又夕怀里,“这狗子莫不是疯了?” 话音刚落但见得刚才还是人模人样秀气端庄的女子,转眼间现了原形。谢谢左一只右一只的抓住后便照着脖颈一口下去直咬的其彻底断气,这才挥抓起死老鼠扔出老远。 “原来我们今夜进了耗子洞啊!”匡当有点后怕的拍了拍衣裳,刚才开门的时候被那只最大的耗子精碰到过,唯恐染上病。 白又夕赶紧上前一脚跺在紧闭的房门上,可惜这门板厚重异常,经此一击竟然纹丝不动。 “嗷呜!”谢谢又是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叫,紧跟着朝着门内“汪汪汪”的一阵嘶吼,吵得人震耳欲聋。 紫魅正步步逼近眼见就要得手,忽而听到狗叫声花容立时变了颜色,身子也随着晃了晃。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除妖十一 “妖精,还不快现出原形!”白蘅抓住机会举起琳琅狠狠砸下。果然见得紫魅瞬间变成了一只白耗子,但是不容她再动手,对方便以猝不及防的速度灵巧的顺着墙壁爬了出去。白蘅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开门出来喊道:“到二楼去找莫语!”话说完,人已经飞身形上了二楼。白又夕与匡当一前一后跟着往上跑,冷不防谢谢从两人头顶上窜过去,先三人一步撞开了房门。 “好样的狗子!”白蘅冲谢谢满意的夸赞道。 谢谢得了表扬越发得意,瞪大眼睛两只前腿微微弯起就要往床上扑,只听得一声“哎呦!” 莫语粗大的脖子上架了把明晃晃的钢刀,紫魅撅嘴巴轻轻吹开帐幔,一副得意神情眨着狐媚的双眼看向白蘅。“没想到吧白姑娘,人就在我手里,要想带他走得留下个条件。” 白蘅忙喝退谢谢,怀抱琳琅轻哼一声,“就你也配和我谈条件?” 紫魅恼羞成怒,手中钢刀随即划开莫语白花花的肥肉,鲜红的鲜血立刻浸透白色的寝衣。莫语吓得一滩烂泥般就要瘫倒,紫魅一声冷喝“敢耍花样我就立刻送你去见阎王爷!” “别别别,美人儿你这是怎么了,爷若是有做错的地方你说了我改还不成?今夜不是已经按你的吩咐留下过夜,你如果还觉得不够明晚后晚以后我都陪你睡!”他最是个胆小怕事的,此刻迷糊间摸不清是什么情况只管信口胡扯。 匡当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白又夕赶紧堵住他的嘴,示意他主意形象。但是两人面上皆是掩饰不住的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美人搭配公猪,什么眼神啊? 紫魅抬手照着莫语的大脑袋狠狠砸了一下,“给我闭嘴。”莫语赶紧抱着脑袋趴在地上不敢动,肥胖的身躯却依然呼扇着像头猪般的颤抖着。 “你留下,我放他走!”紫魅再次向白蘅道。 白蘅紧盯着紫魅仿佛要看到它的心里去,一只老鼠精却打起自己的主意,难道真的如自己所料“蛇鼠一窝”?只是黄金蟒这步棋走的也太大了些,竟然从半阴山把自己召到静司山,不知道它们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花馥馥为了你才嫁入莫氏,你就不念及她当年的情意?”紫魅试着提醒白蘅。 原来如此,看来它们早已经把自己的当年之事摸了个一清二楚,这也就难怪了。白蘅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对着莫语死猪般匍匐在地的姿态投去个鄙视的眼神,却把手中的琳琅转出一朵花来。 紫魅见对方着急,暗喜道“我要让金蛇郎君看清楚了,谁才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子!” 白蘅猛地收回琳琅,这才强打精神回紫魅:“算了,你杀了他吧,我还要回静司山保护花馥馥就不奉陪了。”说着拉起匡当二人就要出门,急得屋内的莫语大喊:“白姑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紫魅也傻了眼,她明明刚才还是一副担心的表情,忽然间就换了一副模样莫非是想糊弄自己?金蛇郎君说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看来自己到底低估了她的能耐。 “莫语啊莫语,不是本姑娘见死不救,明明是你见色起意自寻死路我有什么办法?”白蘅摇着琳琅无可奈何道,脚下依然不停步子。 “你当真不念花馥馥当初对你的恩情?”紫魅不信的再次质问。 白蘅坦然道:“若非是念及她当年对我的舍身相救,我又怎会千里迢迢来到静司山,这一点你们拿捏的倒是十分到位。” “那......?”紫魅仍然不解。 白蘅很是嫌弃的白了对方一眼,继续道:“你也说是花馥馥对我的恩情,与他莫语什么想干。我这人是非黑白向来掂的清楚,这就赶紧回去保护花馥馥,以防你们又打什么主意。” 紫魅见白蘅要走立刻慌了神,脱口喊道:“金蛇郎君要的是你的命,与旁人无关,你只要肯留下来换回莫语,我们自然不会再骚扰静司山。” “果不其然,当年那条黄金蟒威逼着我献出灵珠,如今还要斩草除根?”白蘅当即返回步步逼近紫魅,面上神情也就越发的可怕。 紫魅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对方引诱供出金蛇郎君来,转而道:“什么黄金蟒,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金蛇郎君是新晋的仙门子弟金蛇山之主,他救过我,我听说你是千年妖狐之女便想杀了你算在他的名下的功德,也算是我报恩。” “哼,好伶俐的口齿,若是进门时你这么说我或许就信了,可惜你脑子不好使慢了一步。”白蘅说完上前就要收拾这只老鼠精。紫魅怕的是她走人,倒不怕她继续和自己打下去,随即一刀再次狠狠插入莫语的大腿上。 “啊啊啊!”莫语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其惨状不忍目视。 白蘅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她刚才也只不过是做戏罢了,目的就是想问出紫魅背后的主使人。莫语纵然该杀,但是花馥馥对他的情意却是真真切切,便是为了花馥馥母子,自己也决然做不到看着莫语惨死。 “你放了他,我留下任你处置!”白蘅毅然道。 紫魅顿时眼前一亮,“吱吱”笑道,“不愧是千年妖狐之女,果然爽快!”说完一只手握紧钢刀胁迫莫语起身,一边紧紧注视着白蘅以防她再有其他动作。 白又夕与匡当同时上前拦住白蘅,白又夕道:“你既为的是报答莫夫人当年对你的恩情,可我此番前来却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们自小一同长大自然知道彼此都不是食言之人。” 白蘅见白又夕一副坚定的模样一时间束手无策,这小子别看平时被自己收拾的妥妥帖帖,但是真要拗起来还真不好搞定。匡当也立刻挺起胸脯说道:“我们答应了白二哥前来保护你,就一定要做到,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起开,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白蘅不耐烦的推了推两人。 白又夕与匡当依然不肯移动半步,打定主意今夜一定要带走白蘅。 紫魅已经忍耐到极致,扬起钢刀再次插入莫语的另一条大腿。这次莫语连哀嚎的力气也没了。“扑通”一声脸朝地趴下,狗啃屎状“哎呦”着。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除妖十二 “你们不知道莫语对于花馥馥意味着什么,如果他死了,让她们娘俩如何活下去?”白蘅低声劝说着二人。莫知忧尚值幼年,花馥馥对莫语虽有百般怨恨可却无怨无悔。莫语虽然不配为人父人夫,可他毕竟是莫氏尊主,一旦他死了留下孤儿寡母势必难以在莫氏立足。所以白蘅现在要救的不是莫语,是花馥馥和天真无邪的莫知忧。白又夕听白蘅说完,直盯着白蘅双目半晌问道:“你若是有个不测让二哥又如何活下去?” 白蘅但觉内心猛然往下沉,自己纵然再不想面对,可是又如何躲避。 “你们让开!”白蘅一声高喝,不待二人回过神来侧转身形直奔紫魅而去。 紫魅一双鼠目中倏然两道精光射出,纵然她倾国倾城聪明绝顶也逃不出我耗子精的手掌心,白蘅你死定了。唯恐她有诈,手持双锏迎在原地,只待白蘅到手立刻踢开身边的肥猪莫语。 白又夕与匡当二人怎肯就此放手,双双飞身上前去拦人,眼见得三人齐齐奔紫魅而来。紫魅正要使出双锏先发制人将白蘅降服,一直躲在角落里的谢谢却龇牙咧嘴的护在主人前面。紫魅惧怕狗子,又怎舍得就此罢手,转而又要对莫语下狠手。 白蘅赶紧制止道:“住手,你若是再扎一刀他就没命了,到时候你拿什么和我交换?” 紫魅眼神示意谢谢与白又夕匡当二人退下,手中钢刀随着第三次高高举起,逼得白蘅不得不咬牙恐吓那二人与狗。眼见得一步步走向老鼠精,这次紫魅不敢轻举妄动,势必要等白蘅真正到了自己手中。 “白姑娘不必了,我花馥馥感恩你能拼死相救于夫君,但是他不配!”不知何时花馥馥出现在门外,手中还牵着三岁大的莫知忧。 白蘅没想到花馥馥会在此时找到此地,脚步顿住,防范的扫了一眼四周。向花馥馥安慰道:“你也太小看了我,纵然我落到他们的手中也未必就是死,倒是你们莫氏的尊主实在有碍观瞻!”转而又向莫知忧道:“你是个读书识字的娃娃自然知道什么叫做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今儿个都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理应回避!” 莫知忧懵懂的睁大眼睛看了看娘亲,花馥馥感激白蘅的有心,附和道:“娘亲告诉你的话难道都忘了,还不快去?”说完扔开牵着儿子的手,两行泪水随即滑落却咬牙不肯再多看儿子一眼。 “孩儿遵命!”莫知忧小大人般转身离去。 白蘅忙唤道:“谢谢!”一个眼神,谢谢已经跟着莫知忧去了。 已经无牵无挂的莫夫人大步的走向自己的夫君,都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自己同他夫妻一场,纵然他一直觉得是被自己用手段强骗取婚姻,可是他毕竟还是自己的夫君。夫妻便要生死与共,这是自古以来老祖宗认定的事谁也无法更改。 莫语见得夫人前来,死命的想要抬起脑袋却终究不能,趴在地上呜咽着求道:“夫人,求你快点救我。这是最后一次,只要你救了我,我再也不出静司山。我留在家里陪着你和孩子,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你救我啊!” 一席话说的白蘅越发不忍,再次上前拦住花馥馥道:“你不是她的对手,让我去,我一定能够安然返回。你说只要我一日不嫁人莫氏就要管一天的饭,难道想食言不成?” 花馥馥一双凤目静静看着白蘅,面上乍浮起一丝安慰,转而又重现昔日的刚烈。“你想的倒美,从今往后你不仅要照顾好自己的一日三餐,还要帮我照看好莫知忧。别忘了你是他的姑姑,至于我们夫妻自然要恩恩爱爱永远不分离!” 白蘅一时间摸不透花馥馥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就转身看向门外莫知忧离去的方向。 “夫君我来救你!”花馥馥一把推开白蘅,身子径自向前扑去。 紫魅等了半天没料到总是有人前来坏自己的好事,刚才的那条狗也就罢了,现在又来了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二话不说手中双锏直捅入花馥馥的胸膛内,再死命一甩将其扔到莫语身旁,冷笑道:“好一对患难夫妻!” 莫语只当是夫人前来救自己了,喜得就抬起了硕大的脑袋,却见得花馥馥惨笑着两股鲜血顺着嘴角汩汩流出。他先是一阵悲伤,随即想到自己没了希望,不由得骂道:“你个蠢女人,你死了我怎么办,谁来救我?” 花馥馥凄然笑道:“你这一生幼时依靠父母,少时仰仗兄弟,壮时求助妻子。你可曾想过为他们做些什么,可曾想过莫知忧?“ “呸,老子都要死了,想那小兔崽子做什么!”莫语急红了眼,瞅着没了机会便开始破口大骂。 花馥馥却依然于血泊中一点点的向前爬,既是夫妻便要生生世世在一起,此时此刻她竟然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白蘅怎忍见得她如此惨状,立刻就要向前相救。白又夕拦住道:“没用了,不如让她死前得偿所愿。” “和一个禽兽做的哪门子夫妻,花馥馥你当初的决定就是个天大的错误!”白蘅咬牙切齿恨道。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花馥馥越发笑的开心笑的花枝乱颤,这情景让莫语有些不安。退缩着身子试图往旁边挪,口中依然骂道:“你这个疯女人,你一定是疯了!”花馥馥突然收起笑容,一直藏于袖中的匕首猛然刺向莫语喉间。莫语瞪大眼睛看向对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自嫁入莫氏后便一直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女人为何突然变了脸。她并不爱自己,她当初只是利用自己,只是贪图莫氏的地位与权势罢了。 “这辈子我不悔嫁给你!”看着莫语倒地断了气,花馥馥痴痴道。 “花馥馥!”白蘅惊呼一声,但见花馥馥已经搂着莫语的头沉沉睡去,莫氏尊主与夫人就这样死在了一座青楼里。花馥馥至死都不悔嫁入莫氏,而莫语到死都没有想过自己错在哪里。这个世上总是有不同的人不同的思想,他们互不相通永远无法融合,但是上天却要将他们牢牢绑在一处。 第一百一十八章 火烧耗子洞 白蘅转而看向一旁的紫魅,一双美目瞪的对方瑟瑟发抖,步步逼近势必要为花馥馥报仇雪恨。紫魅忽而顿了步,妖媚一笑冲白蘅招手道:“你若是想替他们报仇就跟我来!” “我今日一定要把你这只耗子精变成死耗子!”白蘅花容肃然恨不得即刻取了对方性命,紧追着紫魅身影便出了翠秀楼。 匡当与白泠夕不敢大意,两人一并就要紧随其后,匡当却突然拦住白泠夕道:“慢着些,对付耗子精一定要带上谢谢!” 白蘅一路追赶紫魅不知不觉来至一处荒郊野外,细细打量四周荒无人烟连棵遮挡的树木都没有,紫魅却凭空消失不见。细细观察一刻不觉一丝笑意浮出嘴角,掏出火折子吹燃一点点的引燃满地枯黄的荒草,好整以暇的寻个石块安坐将手中琳琅玩出个花儿来。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金蛇郎君传来消息,说他已经带人前往凤凰台参加仙门的比试,叮嘱你好自为之!”侍女前来回禀。 紫魅正自得意忽然听说此言惊得跌坐在地失神尖叫道:“他明明知道我已经乔装打扮混进了静司山下的翠秀楼,我这么做一心一意都是为了他,他竟然一声不响的弃我而去。”只觉自己一片痴心全付了流水,倏忽间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傻笑。“紫魅啊紫魅你太傻了,他明明从来未将你放在眼里,你又何苦一味的单相思!”强撑着站起身来,忽闻得一股刺鼻的气味飘进耗子洞内。 下面一众的小妖吓得吱吱乱叫,搅合的紫魅越发烦躁,不耐烦的呵斥道:“都给我滚出去!” 便听得一只小耗子拉着哭腔悲戚道:“滚哪里去,洞口的火势往洞里冲眼看就要烧过来了,姐姐赶紧想办法吧!” 自己明明躲过她的眼睛跳入洞中却还是被发现,紫魅不由想起金蛇郎君曾经对白蘅的夸赞有加,看来是自己太愚蠢了。既高估了自己的魅力,自以为是的觉得金蛇郎君终有一天会对自己动心;又低估了白蘅的能力,她不愧是一个令敌人都闻风丧胆的聪慧与勇气并存的奇女子。可是眼下已经再无退路,既是如此何不拼死一搏,或许金蛇郎君会念在自己的痴心一片而略有愧疚。 满脸绝望的紫魅立时握紧双锏大喝一声:“都给我听好了,今日我紫魅誓要与那妖女决一死战,尔等全同我前去迎战违者一律处死!”一众的耗子精正慌乱的四处钻洞逃窜,忽然听到命令越发惶恐,有些胆子大的更加死命往土里钻。胆子小的忌惮主子的威胁勉强退了出来,洞中一副混乱景象。紫魅平日自视甚高,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个孤家寡人,此刻更是万念俱灰,索性挥手道:“你们都逃命去吧,我一个人欠下的债就让我独自去还。” 白蘅等了半晌却不见紫魅的影子正自寻思莫非又让它钻了耗子洞逃跑,有意用琳琅四处敲打查看,果然被她发现一处可疑的地方。寻思着该用什么招数对付她,不防自洞内一阵黑烟冒出,紫魅随即手持双锏跳身出洞。 白蘅但见其形容狼狈神情萎靡,这才多大的功夫竟然有如此变化实在令人纳闷。可它竟然敢乔装打扮魅惑莫语,不仅胆子够大脑子也够用,自己一定不能被它的诡计迷惑了。思及此处冷冷一笑道:“我与你远无怨近无仇,本不想取你性命,可是你实在不该对莫氏夫妇下手。古语云‘害人害己,’你咎由自取就怨不得我了!”说完,持琳琅飞身形上前,本迎面而来的琳琅突然旋转了方向往其身侧扫去。 紫魅不待回击只觉两只手臂一阵痛楚颓然丢失双锏连连后退,咬碎一嘴鼠牙,自口中忽而吐出一股白雾来。白蘅冷不防被熏的差点吐出来,旋转身形退出三米去,捂紧口鼻骂道:“好一只恶臭的死老鼠,好好的老鼠洞你不呆着,偏要跑出来兴风作浪。” 方此时白又夕与匡当领着谢谢与莫无忧赶到,谢谢“汪汪汪”叫着跑到主人身边蹲下。白蘅赶紧指了指狼狈不堪的紫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现在轮到你了,拿到耗子奖励一盆肉骨头!” 紫魅已经丢了双锏,本以为可以用体内毒气对付白蘅,却没料到白蘅浸淫万妖洞三年早对这些异味习以为常。只见她嫌恶的随手扇了扇风,神情举止并无二样,心知今夜自己小命不保。突然之间就没了刚才的绝望,纵然被金蛇郎君辜负,难不成自己几百年的修行就此断送?怯懦的朝着老鼠洞的方向一步步后退,不待谢谢近前弯腰便要进洞。 白蘅轻蔑一笑,手中琳琅随即扔出,只听得一声“哎呦”琳琅正打在紫魅的两条腿上。受了伤的紫魅见势不妙索性现出原形再次试图逃脱,哪知谢谢蓄势待发一个飞跃便将它衔进了口中。 “谢谢,好功夫!”白又夕与匡当拍手叫好,两人正要上前却见莫知忧小小身板已经先来到谢谢面前。 白蘅便拦住二人道:“小小年纪便知道为父母报仇雪恨,难为他!” “可惜没有抓住那幕后的大黑手,就让莫知忧暂且聊以解忧吧!”匡当说完上前将腰间宝剑送到莫知忧手上。 莫知忧瞪视着趴在地上的老鼠精,紫魅已经被谢谢咬的浑身是伤,这会子再没了逃跑的能力。可怜它也算得上鼠群中的佼佼者,只因一时意乱情迷走上不归路。莫知忧一张小脸看不出是悲是喜,过了不知多久,突然郑重道:“你害我爹娘惨死,我本要等到长大后凭自己的能力杀了你,可是现在既然有了机会自然不能放过。”这才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举起长剑将其剁成两半。 白蘅突然间就明白了莫知忧的迟疑,就如苏沐已经死去很久,而自己却始终从失去爹娘的悲痛中跳脱出来。他小小年纪还不懂太多的人间冷暖,在他迟疑的一刻是否有想过自此便没了爹娘,在举剑的一刻是否又在想从此与过往划出界限?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下山 “两位兄长不必为知忧担心,娘亲早就教育我身为莫氏长子身上便有千万斤的担子,没有时间为了自己的喜怒哀乐虚耗光阴!”莫知忧小小的身板挺的笔直,虽然眼角的泪痕尚未干去语带凝噎,可是已然能明显看出花馥馥身上刚烈的影子。白又夕与匡当只能退出莫氏祠堂,留莫知忧独自为爹娘守灵,大门一关里面显然传来低低的抽泣声。两人不由得又是一阵唏嘘,偌大的静司山尊贵的仙门四大家之一莫氏竟然只剩下个黄口小儿守家,以后的路不知道他要怎样走。 白蘅独自呆坐院中望着天空一轮明月发呆,突然听出脚步声朝自己走来,喜得往后一看。白又夕与匡当明显能看出白蘅面上的失望之情,两人一左一右围着坐下,三人又是好一番沉默。 “我们这两日便要赶往凤凰台,阿衡你收拾一下一同下山,可想好如何安排好莫知忧?”白又夕道。 匡当接话道:“这事好办,以莫氏眼前的情况留他一个孩子守门定然不妥,还不知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他一个小娃娃。万一莫知忧有个三长两短,莫氏便绝了后,倒不如送给我当小弟。我烹雪山庄少主子匡当能文能武又富有爱心同情心,收养个徒弟再合适不过。” “想的美,就你们两一天到晚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配带莫知忧,我看还是把他送给花氏的好。舅父舅父,舅舅如父,他们才是莫知忧在这世上剩下的最亲的人。”白蘅郁郁说道。 明明已经想到法子安置莫知忧,白又夕与匡当显然觉得这个方法再合适不过,可白蘅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的高兴。月光时隐时现,这莫氏宅院中的石桌石凳被照的透亮,白蘅的神色就跟着月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令人捉摸不透。“你们两瞅着我做什么,竟然已经决定下来,你们两还不赶紧回屋收拾一下明日带着莫知忧赶紧滚蛋?” “为什么是我们三?”白又夕与匡当几乎是异口同声问道。 白蘅早料到没那么容易打发这两货色,拍着桌子再次强调:“姐姐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带着莫知忧多有不便,所以要劳烦二位暂且帮个忙行不行?” “不可以!”又是异口同声的回复,外带大白眼。 “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我看你们两才不正常!”白蘅咬牙捶了下桌子,起身往莫氏祠堂走去。 白又夕与匡当一个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另一个好没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随即同声道:“嫉妒,就是嫉妒!” “嫉妒什么?”白又夕忽而回过身来问道。 匡当拍了拍胸脯:“嫉妒咱们俩情比金坚的友谊呗!” 白蘅已走出老远去,低声合计着;“友情也可用情比金坚,我一直以为是花馥馥对莫语之情,或者爹爹对娘亲的情意。”可惜她读书少,又不爱想这些事情,随即就抛在了脑后。 第二日白又夕早早的起床准备出发,与二哥分开已经有些时日,此番凤凰台各仙门较量不比往日那些小打小闹。此次有关仙格提升,事关各仙门世家的地位,对于白氏尤其重要他更要前去助兄长们一臂之力。匡当还在做梦,冷不防被掀被子抖搂到地上,可他紧紧拽着被子闭上眼睛依然不肯起床。“昨晚折腾的要翻天,现在老实了,再不起来刚好留下给莫氏看门。”白又夕没好气的拎起行李就要走。 匡当从地上一跃而起,抱住白又夕脖子开始耍赖死活不肯撒手。无奈之下白又夕扔了行李,两人又打了一架差点没把卧室内的床给拆了直到都没了力气这才消停,收拾的像模像样一同携手出门。 “姑姑让我在这等二位!”见到二人到得跟前,莫知忧抬起稚气的小脸一本正经道。 白又夕急忙问道:“姑姑让你在这等我们,那她人呢?” “是哦,我白姐姐呢?”匡当跟着催问。 莫知忧转过身去小小的身板背对着他们,半天方道:“姑姑不让说!” 昨夜就觉得阿衡有事,没想到今儿个当真应验了,可是她现如今已经不比当年清风里的白蘅竟然一点破绽没有留给自己。白又夕急得直转圈儿,二哥让自己前来帮助阿衡,事情好不容易办完却把人又整丢了回去可咋交差。只能继续追问莫知忧:“小家伙你赶紧说她去了哪里,白三叔给你买好吃的,要什么买什么。” 莫知忧抬头看了眼白又夕像是在看个傻子,转了个身继续不搭理他。 匡当见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你要是不说,小心我们两位叔叔把你丢下,让莫一直觊觎莫氏家财的人把你抓去。” “两位哥哥此言差矣,我虽然年龄尚小还不至于毫无自保的能力,大不了与他们鱼死网破同归于尽。”莫知忧依然不卑不亢不屈不挠的回答道。 白又夕与匡当顿时没了脾气,看来白蘅既然能让他独自在此处等待两人想必就已经笃定他们问不出来消息,与其白费力气倒不如再想办法。两人一个眼神对视立刻来了主意,一人往正门去,挥手道:“后会有期!”另一个也挥了挥手,“后会有期!”一个朝南门也就是正门而去,另一个往北门即后山去,就见莫知忧沉默了片刻跟着向南门的匡当走去。 “阿衡果然不走寻常路,偷溜也敢走大门,不愧是清风里小霸王!”白又夕赶紧折回来拉着匡当一路往山下跑。两人卯足力气一口气跑出五里路,匡当一把将肩膀上的莫知忧拎放地上,喘着粗气问道:“小家伙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莫知忧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似被人施了定身法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正当两人已经放弃从小家伙嘴里掏出点东西来,他却忽然说道:“两个时辰到了,姑姑哪个门都没有走,她还在静司山。” 白又夕与匡当没想到被个孩子当猴耍立刻就要返回去找人,谁知身后又传来,“她说会在我们离开后立即出发,所以现在应该已经不在山上。”莫知忧的眼神好像在看两个傻子,嘴角甚至透着一丝讥讽。 第一百二十章 金蛇山一 太华老君正在太华殿内安然打坐,再过些日子便是仙门世家仙格飞升的日子,凤凰台上一较高低的场面势必异常激烈。谢文泽那个老东西还在为几十年前的事情记仇,否则将徒孙送来自己调教一番必定能一举斩获仙尊的名号。唉,景飒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实诚,玉罗绮之女误入煞曜门又进万妖洞几年他竟然痴痴苦等。如今人倒是出来了越发冷心冷性的,还不知道要给自己的徒孙多少苦头吃。 “师兄在吗?”西华神君背着个采药的背篓光着大脚丫站在太华殿外伸长脖子便吆喝一嗓子。太华神君吓得起身就想溜,可惜慢了一步,只能堆起满脸褶子陪笑道:“师弟怎突然就来了,莫非到我山上采药来了,我这就打发仙童陪你一同前去。” 西华神君没好气的将身上的背篓扔到一旁,翘起脚丫子坐下,一副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的架势。 太华神君见混不过去,只能收起场面上的那些虚礼,端起茶盅边喝边问道:“说吧,可是又找师兄我的麻烦来了?” “哼,你还有脸问我,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没有点数。当初白蘅坠入煞曜门你装聋作哑还不是怕损了先辈们的名声,如今又纵容黄金蟒蛇在这世上逍遥自在,如果我还不出面你打算等他闹到什么时候才肯出面?”西华神君是个快言快语的,但他却极少过问师兄职责范围内事。今日前来也是唯恐他一味的不作为再闹出什么乱子来,毕竟面前摆着的几位都不是好糊弄的主。 太华老君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可心中纵然有百般无奈又同谁人说去。先祖的脸面要保全,小辈们的心思要顾及,自己虽然是位神仙却也不是无所不能!只是今日被师弟逼到了面前,少不得要给个说法:“我知道你是心疼自己的徒弟,可是我又怎会不怜惜徒孙,只是小黄金蟒这次能够重返人间本就是上天对煞曜门之事的一次补偿,的并非你我能够决定之事!”白泠夕上西华山医治腿伤三年内,因着他天资聪颖悟性过人颇得西华神君喜爱,是以早已经拜了西华神君为师,所以这会子太华老君找借口搪塞师弟。 “你这招忽悠旁人或可以,忽悠我还差得远。谁安排它再次返回人间我不管,只是抢去白蘅灵珠获得凡人之身这事就做的不厚道。它做贼心虚竟然要害那灵珠的主人,蛇蝎之心我西华神君就更不能容它!”西华神君不似太华老君有无限的包容退让之心,但凡有事他必定要理出个是非黑白来,否则他便不肯善罢甘休。是以明面上看着是为了徒儿的家事,实际上也是为了仙门中的正义公平。 太华老君不解道:“以师弟之见要将金蛇郎君如何处置?” “此番凤凰台仙格提升之事将其列入名单外,无论胜败与否都不可取其名次,让它机关算尽却落得一场空!”西华神君义正言辞道。 太华老君眉头凝重半晌无语,如果当真如此做便是置其于死地,是有违天帝之意的做法。然而师弟已经问到了面前,饶上天有好生之德,此时此刻自己也替它找不出一件活命的理由。幽幽一叹,或许真的应了那丫头所说,天人合一是相互的成全又是彼此的退让。 谢朝暮骑着他的小马舒畅与师兄谢南天一路狂奔,眼看着就要到达暮阳雪域,两人终于停下来歇息片刻。谢朝暮跳下马瘫坐在地上,可怜自己刚刚学会骑马就被逼着日行千里,这会子只觉浑身散了架子的疼痛。谢南天仰望一刻静司山,语带不祥道:“少主子果然神机妙算,静司山上如此安静,想必已经出事。” 谢朝暮不屑一顾的转到另一边去以防挨打,少主子是为情所困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这点上来说怨不得他。可师兄们也跟着捕风捉影就不应该,好在谢氏总算还有一个头脑清醒的弟子,那就是智勇双全的小师弟谢朝暮。 “让开!” 谢朝暮正沉浸于自我陶醉中,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巨大的喊声,来不及回头看身子已经被师兄一把拽到了路边。匡当因为跑的太快一时间刹不住,呼啸着就从两人面前闪过,紧跟着便是脖子上驮着莫知忧的白又夕。 “停停停!”白又夕紧急喊停,他与匡当于谢氏府中小住过几日,对谢氏子弟的穿着打扮自然知晓。只是想不出为何会突然在此时此地遇见谢氏的人,少不得要上前问好。 “敢问几位是否从静司山而来?”谢南天不待白又夕询问便急道。 白又夕拉着莫知忧的小手叹了口气:“莫氏现在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娃娃,二位若是有事上山大可不必了莫尊主与夫人已经相继仙逝,莫氏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令人扼腕。我受人之托将莫氏唯一传人送往南堂花氏抚养,若是无事就此告辞!” 谢朝暮赶紧拦住三人去路:“我们不是来寻莫氏,请问两位可曾见过白姑娘?” “清风里白氏之女白蘅?”匡当好似已经猜出其中玄机,悄咪咪的又道:“是不是我大哥哥让你们回来找我白姐姐的?” 谢朝暮听不明白他一会“哥哥”一会儿又是“姐姐”的,瞪着一双迷茫的小眼睛看着对方,冷不防被身后的小马舒畅用脑袋蹭了下整个人立刻扑进了面前人的怀中。匡当但觉突如其来的拥抱,猝不及防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处。还是白又夕手脚利索,一把将谢朝暮推出去,似有不悦的问道:“你们是不是前来寻我们家阿衡的?” 谢南天连忙躬身施礼道:“恕弟子有眼无珠竟然不知阁下便是清风里白氏白三公子,实不相瞒我二人确实受少主命令前来寻白姑娘,不知三公子可知她的去向?”谢南天最是个聪慧的人,刚才一旁看了半天也未见白蘅前来,想了想只能是四人分了两路。 白泠夕本不愿将白蘅消息告知对方,可是眼下自己也搞不清她去了哪里,既然有人送上门来就没有不用的道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金蛇山二 “多谢谢少主对我们阿衡的惦记,只是你们来的不巧,她已经先我们一步就走了!”白又夕指着前方给谢南天看,为防对方不信又补充道:“我们家阿衡素日是个急性子,不知我们还追得上她吗?”谢朝暮顿时来了精神,牵过小马舒畅保证道:“这有什么难的,有我的千里马舒畅在保准半日就能追上白姑娘。” 匡当立刻附和着使劲点头,“就是,就是,这下不愁跟不上我白姐姐了。” 谢朝暮欣慰又自豪的咧嘴一笑,随即拍了拍马脑袋示意匡当同自己共骑一匹马。匡当大大咧咧的正要上前,白又夕随手拎起莫知忧送到匡当怀中:“记住我们此行的重任,别一昏头就乱了分寸,蠢货!” 白又夕还从来没有当着人骂过自己,匡当突然有些懵逼,怀中抱着个孩子嗷嗷叫道:“不是你说当务之急要赶紧找到白姐姐?” 白又夕没好气的又瞪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满的杀气,就差说“你给我闭嘴吧!” 谢朝暮与谢南天越发搞不清这两人的情况,心中记挂主子的命令,只能牵过马儿辞别三人赶紧前去追白蘅。 “喂,你们就这么走了啊?”匡当有些不甘心,直着脖子在后面喊道,难得有个省力的法子就这么看着他们走了。白又夕没好气道:“省省力气吧,你以为他们是来找你的啊?” “自然不是找我,可是我们的目的相同啊!” “莫知忧过来我们走,懒得理这号人!” 莫知忧乖乖的牵住白又夕的大手,两人头也不回的将匡当扔在身后,可惜匡当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小柚子。 白蘅找了处高地张望好一刻不觉放下心来,那三人没有跟上来,自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前去金蛇山。想到金蛇山心中便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不找他讨要灵珠就罢了,他却不知死活的三番两次找麻烦。这次听说金蛇郎君金步愚已经前往凤凰台,自己就给他来个前方打仗后方失火端了他的蛇窝,再找机会向他讨要被他抢去的灵珠。但是这件事白蘅希望可以独自完成,不想要牵连任何一个人。正要从高处跳下耳边传来马蹄奔跑的声音,再近些看竟然是云谷谢氏弟子。 “师兄,我们追了这么远还是没看到白姑娘,莫非是走错了方向?”谢朝暮勒住马头问道。 谢南天眉头紧锁不发一言,此番受少主之命来寻白蘅意义重大,如果有个闪失两人只怕都没脸再回谢氏。 白蘅瞅着两人一脸焦灼的模样,可想而知这都是拜谢景飒所赐,他一个人好面子心思重也就罢了还连累的一众弟子日子都不好过。唉,真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当初干脆直接带了他来有多少蛇窝端不掉的。心中同情谢氏两名弟子不好回去交差,只能无奈现身佯装什么也不知道,“谢朝暮,你不是同你们家少主子一同去了凤凰台,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谢朝暮与谢南天正在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愁的不行,忽而听到头顶传来说话声顿时喜出望外。 “白姑娘!”谢朝暮一张秀气的小脸笑的见眉不见眼,赶紧顺着斜坡就往上爬。谢南天牵住马儿守在下面,那情形警惕性极高,围追堵截的法子都用上了。 “白姑娘!”谢朝暮兴冲冲到得跟前又喊道。 白蘅手握琳琅玩出个花儿来,意兴阑珊问道:“你们刚好恰巧路过是不是?” 谢朝暮刚才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自己确实是受命少主子,可是他只说找到白蘅再设法将人带去凤凰台。没理由,少主子说话做事什么时候有过理由,一时半会间让自己哪里找个理由出来。呆滞了半晌挠着脑袋只顾着“嘿嘿”傻笑,顾左右而言他:“不知白姑娘意欲何往?” “我要去金蛇山端了金蛇郎君金步愚的老窝,大概同你们不是一路的,就此别过后会无期!”白蘅见对方不太实诚的样子心生不悦,即刻便要走。谢朝暮怎肯让路,赶紧拦住白蘅去路,依然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傻乎乎样。 白蘅越发的不高兴,心道,“好你个谢景飒,我已经表明态度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瓜葛,你也另寻新欢又着人来跟着我算什么?”眼瞅着谢朝暮不肯让路,一时火起抬起一脚将其踹了下去。 谢朝暮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出手来不及尖叫身子已经直直的扑了下去,谢南天看到有意上前相救,一眼看到白蘅已经大摇大摆的离去。 “师弟你注意着点!”一声叮嘱,谢南天随即跨马上路紧紧跟上白蘅。 “哎呦,疼啊!”谢朝暮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闷哼道。 谢南天却没皮没脸的一路紧随着白蘅,对方慢他便慢,前方快他就快。这样走了二里路,白蘅却已经无法继续忍受,不知谢景飒此番的目的是什么。双手掐腰立在路中央指着身后的两人质问道:“你们,赶紧的滚过来!” 谢朝暮刚刚还揉着浑身的肉各种不舒服,听白蘅喊自己赶紧的又拍着小马舒畅的屁股催促:“赶紧儿的,误了我们少主子的人生大事,我就杀了你炖汤!” 两人巴巴儿的又到了跟前等待训话,白蘅不耐烦的一声冷哼,手中琳琅咚咚敲着路边大树质问道:“说吧,想干什么?” 谢南天无奈赔笑,“姑娘既然已经猜到又何苦为难我们做弟子的?” “我猜不出你们谢少主那么细腻的心思,明明已经和叶氏大小姐打的火热又打发人来跟着我,他想的倒是挺美!”白蘅颇有些不屑道。或许她也未曾注意此刻自己已经带了浓浓的醋意,饶她已经将谢景飒抑或旁人都排斥在自己的人生计划之外,可是前儿个静司山所见所闻之事都令她不欢喜。 大抵能看出主子对自己的不友好,小马舒畅随了主子的脾性一蹶子将谢朝暮尥到了地上。谢朝暮来不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赶紧替主子辩解:“白姑娘您误会了,我们少主子心里只有姑娘你一人,这点旁人不知我们做弟子的可都看在眼里。”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金蛇山四 好不容易到得了山脚下,匡当瞧着白又夕四处打量便猜到他正在找白蘅,忍不住低声埋怨道:“都是你神经病发脾气,要是早点与谢氏两位弟子一同乘马赶来说不定早见到我白姐姐了!”白又夕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只是看在最后还是谢朝暮与谢南天返回接二人的份上不好发作。谢朝暮得意的仰望着金蛇山,向师兄讨好道:“怎么样,我聪明吧,找白氏的族人一同前来就算不得我们俩跟着她。回去记得在少主子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说不定回去他一高兴就能教我踏云而行的本事。” 莫知忧却不知自己为何要来到这里,黑乎乎的石头山冷冰冰的在一个孩子眼中显得是那样可怕,他转而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喂,莫知忧你别乱跑,这里危险!”匡当边喊边追上去。可莫知忧自幼在静司山长大,年龄虽小走山路的本事却比一般人厉害许多,眼见得便跑出老远。 前方便是一处茂密的树林,绿油油的大树对比突兀的怪石要可爱许多,莫知忧欣然钻了进去。 “你能和我玩吗?”一个稚嫩的童声从树林后传来,很友好很亲切。莫知忧瞪大眼睛看向那声音的来处,长这么大自己还从来没有个玩伴,只是从书上看到过一同读书写字的小伙伴。突然间有人提出要和自己玩,他既高兴又防范性的杵在了原地。 “我是金聪,在这山上长大,我知道哪里有好东西可以带你一起去采蘑菇摘草药。”金聪从树丛后钻出来,小脑上上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子乱转,掩饰不住的开心。 莫知忧愣怔的看了对方好一刻这才伸出手去,“我可以帮你!” 匡当跟在莫知忧身后进了树林一眼看到金聪身后的蛇尾巴,吓得一个飞身上前将莫知忧夺回。转而将人护在身后好生安慰:“你别怕,有匡当哥哥在一定不会让蛇妖们伤害你!” “谁是蛇妖?我娘说我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小花蛇,你们不觉得吗?”金聪朝着两人转身调皮的摇了摇尾巴,不解的看向面前这位突然闯来的不速之客,显然有些不高兴他抢走了自己的小伙伴。但是娘亲教导自己要与人为善,他又不好发脾气的,只能按捺着性子慢慢说。 匡当却不屑的冷笑一声,一旁打量了这位小蛇妖半晌看他到底有什么花招。可惜除了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着实看不出有什么内幕来,或许他年龄尚小还不懂蛇妖们蛊惑人心的妖术。即便如此也不能不防,匡当拉着莫知忧便要走。 金聪见对方竟然要带走自己的伙伴瞬间游走至二人面前拦住去路,横尾巴任性道:“要走你走便是,不准带走他!”一手指着莫知忧,扬起脑袋对匡当怒目而视。 就知道他没按什么好心,大抵是知道自己修行尚浅还对付不了大人,他便捡着小孩子家蒙骗。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深的心机长大后必定也是个祸害,若是自己今日不取了性命岂不是枉费平日仙长的教诲。匡当主意拿定拔剑直指金聪,喝道:“小蛇妖是谁让你来的,又有什么目的?” “是我娘让我出来玩儿!”金聪哪里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立刻如实回答。 一抹杀意从面上拂过,匡当一剑挑了金聪手中拎着的背篓,紧跟着便以剑直挑对方七寸。金聪气的跳脚大喊一声“你赔我背篓”,随即便着急去抢根本没料到已经死到临头。 “匡当哥哥,他不是坏人!”莫知忧拦住匡当劝道。 匡当一把推开莫知忧警告他道:“害死你爹娘的老鼠精就是和他们一伙的,你还觉得他不是坏人吗?” 莫知忧顿时愣在了原地,两个孩子四目相望谁也想不到彼此竟然是仇人,仇人能够是两个从来不曾相见的陌生人吗? “让我先取了他的性命,然后再端了他们蛇妖盘踞的老窝!”匡当再次执剑上前,这次金聪好似有了防备闪身躲到一旁。顾不得再去找背篓瞅着一处丛林茂密处便钻了进去,嗖嗖几声闪过,人已经消失不见。好生狡猾的小蛇妖,早就知道他不简单,匡当嘟囔着拉起莫知忧便追上去。 白蘅从后山带着谢谢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忽然听到一阵打斗声,谢谢刚要叫便被捂住了嘴巴。白蘅轻声道:“安静些谢谢,我们现在身处蛇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群蛇围攻。你千万不能打草惊蛇,省着点力气一会帮我端了他们的老窝!”一人一狗悄悄的一路追寻。这金蛇山外面看着本已是黑暗阴森,越是往山里走边越觉得阴气逼人,蛇腥味好似如影随形熏的人十分不舒服。谢谢本就对这种东西十分敏感,此刻更是随时随地高度警惕。 “小蛇妖你给我站住,休想用你那些雕虫小技蒙蔽我们!今日若是连你也拿不下岂不是有辱我烹雪山庄少主的称号?”匡当追的气喘吁吁,心中惦记的却是自己连条小小的蛇妖都对付不了,若是传到小柚子耳朵里又要被他笑话。莫知忧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冷不防被一处荆棘绊倒,抬头看时匡当一心追赶金聪早跑出老远,试着喊了几声也是徒劳。 “谢谢,朝这边走!”突然听到喊声好似有些熟悉,白蘅惊喜的领着谢谢便循声找去。 匡当正追的起劲冷不防被一个人拦住,定睛一看却是正要找的白蘅。白蘅忙以眼神示意其别说话,两人屏住呼吸听了一刻前方果然传来打斗之声。又过了一刻好似又安静了下来,两人这才轻手轻脚的就要上前查看,却被谢谢一个飞窜拦在了前面。 “臭狗子就是不能冷静些,看我一会收拾你!”白蘅有些担心谢谢再受伤,口中埋怨着步子却更快。 一股新鲜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呕的人几乎无法呼吸,匡当拉住继续向前的白蘅道:“白姐姐这里危险,你留下等我,我上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白蘅回转身看了眼匡当,再看向谢谢,抽出手来又要上前。 “阿衡、匡当,发生了什么?”白又夕几人终于找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金蛇山三 白蘅顿觉面上一阵火热随即羞臊的转向一边,敷衍道:“他心里有谁那是他的事与我何干,只是我也不是你们谢氏的什么人,你们若是这样再跟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果然女人心海底针,无她不行有她也不行到底要怎样,谢朝暮与谢南天傻了眼。 “汪汪汪!”谢谢甚是体贴主人心意的冲着发傻的两人叫了几声,摇着尾巴跟在白蘅身后离去。 终于不见了身后的两条尾巴,白蘅轻松的拍了拍谢谢的小脑袋,毛茸茸的手感很不错。再抬起头时不知怎的突然一阵悲凉萦绕心头,泪珠儿也不由得涌上眼眶红了一双水眸。明明自己已经打定主意要一生留在半阴山陪伴娘亲,可为何每次还会有剪不断理还乱的万千愁绪不定时的打扰?谢景飒啊谢景飒你身为仙门世家的首尊传人却是个傻子,仙门内哪个世家小姐不比一个妖女强了千百倍,何苦为难自己又为难我! 白蘅正黯然神伤冷不防脚下被谁抓住,手中琳琅随即挥舞出去却连个声儿未闻,低头细细打量杂乱的草丛里一个乱糟糟的脑袋上炸着乱糟糟的毛发若是不看仔细了还发现不了。原来自己刚才的一棒子直接把人打晕了过去,白蘅还来不及扒拉开草丛却被谢谢从一旁挤上前。“汪汪汪!”谢谢又是一阵异于寻常的叫声。 荒郊野外的突然冒出个人来,让人不得不防,只是没了灵力想要辨别对方的身份却是不易。正犹豫踟蹰间忽觉草丛里又是一阵骚动,定睛一看竟然是只刺猬尖尖的脑袋黑豆样的小眼睛正瞪视着谢谢。“谢谢,过来!”白蘅唯恐谢谢没见过这东西再被其伤到,赶紧喊道。谁知谢谢依然对着刺猬不停的“汪汪汪”,一边叫一边试图上前。说时迟那时快不等白蘅与谢谢回过神来,一直乖乖巧巧的刺猬猛然跳起一米高仿佛一颗流星蛋朝谢谢砸来。 “嗷呜!”谢谢被对方击中要害立刻倒下满地的打滚哀嚎,白净的皮毛渗出血色瞬间惨不忍睹。 白蘅没料到这是只成了精的刺猬,待得要找它算账的时候还哪里寻得到。只能转身去救治谢谢,好在未伤及眼睛都是些外皮被刺伤擦点金疮药也就再无大碍。“平日里不听话也就罢了,这次金蛇山之行都是些狡猾的妖怪,让你早点明白人间险恶也好!”白蘅又是心疼又是责备扬起手却没舍得落下。 谁知伤疤还没愈合又忘了疼,不待白蘅起身谢谢又从其一侧跃过往朝前方扑去。白蘅一时间只当是狗子记仇,也许是刚才的刺猬被它发现了。可是再细看在谢谢嘴下惨烈挣扎的竟然是一条花斑毒蛇约略有手腕粗细,跟只毒物斗怎么着都是自己受伤,这狗子越来越不聪明了。白蘅慌忙上前助阵,照着花斑毒蛇的七寸狠狠打去,哪知对方早发现了异常竟然借力躲过一击,旋即反口就朝白蘅扑来,谢谢口里叼着蛇尾巴傻了眼。 “嘶嘶!”两声虽然极小却让人闻之胆颤的叫声,白蘅慌忙松手跳出圈外,只觉手臂上一阵凉意袭来低头看时已经被毒蛇缠上。谢谢惊见主人有难立刻上前相助,可那花斑毒蛇似无心恋战,不待对方近前便飞快游走。白蘅跌坐在地一时间并未觉得有甚不适之处,待得低头细细打量方发现手腕上一处细小到可以忽略的伤口应该是被蛇咬伤之处。 白蘅愤然提着琳琅继续赶路,心道:“好你个金蛇郎君金步愚竟然早就料到我会前来找你算账,提前设计好陷阱算计于我,那么我也不能让你失望。今日若是不端了你的老巢断了你的后路,我就当着上天发誓今生今世再也不想着取回灵珠,白送你好了!”心中有气便将所有的烦恼磕绊都抛诸脑后,脚步飞快眼见得便到了金蛇山山下。 原来金蛇山是座石头山,漫山遍野山石林立自石头缝中长出的大树也比别处多了几分坚韧之姿。偶有几声虫儿鸣叫却很难看到其他动物,偌大的一座山林平白的多出几分肃杀的气氛。谢谢又发出令人不安的叫声,白蘅赶紧制止它,一人一狗找了条小路便开始上山。 “夫人,不好了,山下有狗叫声大概是仇人找上门来了!”守山的蛇妖摇摇摆摆的跑了进来,虽然已经幻化成人形,可惜却半点没有人的习性。金夫人正抱着怀中的婴孩逗着玩乐,听得喊声便把孩子放下道:“聪儿自个儿去后山玩去,听话可别跑远了!” 这金蛇夫人是黄金蟒蛇金步愚来到人间后的结发夫妻,两人虽然都是蛇妖却十分恩爱,这也是为何紫魅即便送了性命也未能得金蛇郎君倾慕的原因之一。再看金夫人容颜相貌果然是人间难得一见的极品,身姿步履更如古人云“仿佛兮若轻云之避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也许是猎人想要上山捕猎,想法子将人吓跑便罢,何至于如此惊慌失措的!”金夫人不慌不乱轻轻柔柔道。刚刚回禀的下人见夫人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也没了下话,犹豫着是不是还要说些什么,不防身后又进来一个蛇妖。 “回禀夫人,山下来了四五个人。那样子都是修炼得道的仙人,他们一定是来害我们的!”第二个进来的蛇妖已经吓得说话间抖了抖身子。金蛇郎君的前生是被困在煞曜门中的黄金蟒,这事整个金蛇山的蛇妖们都知道。而它们最害怕的却是主子之所以能够逃出令妖怪闻风丧胆的煞曜门是因为抢了一位仙徒的灵珠,这人世间纵然妖魔鬼怪可以兴风作浪,但是谁又敢和人斗,更不敢提仙门中人。 金夫人抓起一把篮子中的草药继续搭配着药方,此番夫君前往凤凰台与众仙门比试法力,如果一切顺利便可以如愿提升仙格。到时候即便失去灵珠他也可以在这世上安好的活下去,只不过三两月的事情,自己一定可以守好金蛇山等他归来。只求与那些仙门中人能够相安无事,并无心与他们产生任何矛盾。 “去找聪儿回来吧,为娘要让他陪着去寻几味草药!”金夫人继续温文委婉说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金蛇山五 白蘅来不及回答赶紧朝着谢谢的方向跑去,血腥味更浓,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汪汪汪!”谢谢的叫声有些急促更多的是在呼唤主人,惊得白蘅一个飞身翻至跟前。“谢谢!”只当谢谢又遇到了麻烦,但是细看时狗子却异常安静的站在一旁,身子微微颤抖眼神中透着恐惧与惊惶不安。 “呃!”白蘅只觉嗓子里一阵恶心,刚才一直压抑着的感觉即刻翻涌着滚了上来。好在一旁跟着的白又夕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才没让其摔倒,低声道:“是谁这么残忍?” 白蘅勉强压抑了一刻这才敢细细打量眼前的情形,只见杂乱的草丛上随处可见的血迹,被斩断的蛇身瑟缩着散落各处。忽然一颗小孩的头颅半露出来,白蘅脑海中立刻浮出莫知忧的样子,一个箭步便冲上前。匡当这才想起一直跟在身后的莫知忧,此刻回头看去哪里还有他的影子,顿时也急红了眼。 伸手拂去上面的草叶,白蘅几乎不敢用眼睛直视,但是只一瞬间便安心了。因为金聪尚来不及变回真身便被砍掉了脑袋,是以自嘴巴以上依然是人的样子,但是一张嘴巴及以下却已经变成蛇的模样。“原来是只小蛇妖,难得小小年纪便有这番修行,可惜就这样被人杀了。”白蘅不无惋惜的的道。 众人一时安下心来便要去寻莫知忧,可匡当却踟蹰着不肯走,急得白又夕连连催促道:“莫知忧若是有甚不测看你还有心思在这瞎磨蹭?” 匡当指着地上的头颅道:“那是金蛇郎君金步愚的儿子金聪的脑袋,我刚才还和他说话来着,为何突然间暴死山林?” 跟着的几人一阵慌乱,白又夕赶紧上前拉起匡当便道:“赶紧走,晚点怕我们都要死在这里!”谢南天与谢朝暮便对白蘅道:“白姑娘,事情恐怕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还是赶紧离开这块是非之地的好。” 白蘅却摇了摇头,并非她不知道眼前的形势如何凶险,而是现在就是自己想走也走不了。“你们赶紧走,眼下仙门世家子弟都去了凤凰台要搬救兵怕是来不及了,保命要紧。我留下来去找莫知忧,找到人后在山下与你们会合。若是等的久了,你们只管先走。” “不可能,我与你是亲姐弟要走自然一起走,我岂能丢下姐姐独自偷生?”白泠夕愤然道。 自从记事起还不曾听他喊自己一声‘姐姐’,白蘅突然觉得自己一直当做孩子的小柚子突然间强大起来,强大到可以做自己面对一切困难的精神支柱。 谢朝暮与谢南天自然也不肯独自偷生,坚定道:“我二人奉命前来保护姑娘,若是被少主子得知我们独自偷生必定不会轻饶了我,倒不如留下来陪姑娘一起面对或许还有生的希望。” 匡当更是丧气道:“莫知忧是我弄丢的,理所当然由我找回来,你们不用争了留我一人去找就好。” 众人正互相推让谁也不肯独活,不防这偌大的金蛇山已经暗流涌动硝烟四起无数条毒蛇正从四面八方悄然游来。“嘶嘶”的叫声仿佛钢针般刺中人的心脏,就像刽子手举起屠刀前的那一声怒吼,让人的神经瞬间绷紧。偏偏那针与钢刀又久久不能断了自己的性命,等待的煎熬简直令绷紧的心弦经不得一丝风吹草动,发疯般的渴望与迷茫陷在生与死的漩涡中拼命挣扎。 “都不要说话,身上带的火折子全拿出来准备好,只要我说一声‘放’立刻吹燃后扔出去。”白蘅屏息凝神静静倾听着逐渐靠近的敌人,低声吩咐身旁几人。一点点的近了更近了,它们在试探在观望,也在猖狂的做着战前的准备。白蘅默默的数数“一二三,放火!”身后四人立刻将怀中的火折子一一吹燃后扔了出去,立刻能听到山草燃烧后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游动的蛇群紧跟着开始后退。白蘅微微一笑这才稍许安心,只要有火就不怕这些蛇会有什么大动作。但是只一会儿的宽慰,白蘅这才意识到金蛇山是座石头山比不得平日里所见的土山,地表都是坚硬冰冷的石头而非长年累月积累的腐烂杂草,火势燃烧片刻后便开始一点点的熄灭。 蛇群再次活跃起来凄厉的“嘶嘶”声也随着更尖锐离的更近,“让开!”抬头猛然发现毒蛇不知何时开始从头顶的树梢开始发动攻击。推开众人,白蘅猛然跳起手中琳琅散开旋即成了一把百花伞,伞柄转动便将伺机偷袭的毒蛇彷如瓢泼大雨般甩开。白又夕四人各自抽出长剑来拼命砍杀,几人都是仙门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今日算是见了真功夫不一会便将蛇群斩杀至连连后退。 浓重的血腥味愈加令人喘不过气来,白蘅本就觉得有些胸闷气短,此刻收了琳琅但觉腿脚发软好似疲惫的有点支撑不住。 “阿衡,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白泠夕关切的问道。 另外三人赶紧上前仔细查看并未发现有受伤的地方,细细想来也许与蛇群僵持时间过久,她一个姑娘家体力不支也是有的。可是只有白又夕明白,白蘅虽然是个姑娘,但是她自幼得母亲严加管教绝对不会因为对付几条毒蛇便受不住,难不成是中了毒? “阿衡,你的手腕怎么回事?”白又夕忽而查出异样,上前拉过白蘅手臂撩开衣袖仔细查看,左手腕至肘处已经一片深黑,一看就知道中了剧毒。四人顿时慌了神,若是白蘅安然无恙凭几人能力或许能杀出一条血路逃下山去。可是她现在中毒至深,带着她想要逃走就太难了,更何况还要去找一个不见踪影的莫知忧。 “白三公子你带着白姑娘速速下山,我们三人留下断后!”谢南天果断拿出主意。谢朝暮与匡当随即点头同意,这个时候自然是救人要紧。 “小柚子,别犹豫了,这会子白姐姐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匡当一个坚定的眼神示意白又夕。 白泠夕想了想确实再无更好的法子,只能咬牙谢过几人,抱起白蘅便欲找机会先行逃走。 第一百二十五章 金蛇山六 “回夫人,我等找遍了整座山也未见小公子,倒是寻到个孩子。”下人将莫知忧一把推向前,喝令道:“见到金蛇夫人还不下跪!”莫知忧老沉的看了眼推自己的蛇妖,娘说遇恶要强,示意强掩饰内心的惧怕楞是挺直了腰板。他这副情形倒真把小妖们震住,又见夫人一语不发越发不好再声张,只能由他。 金蛇夫人听说山上进了外人已是担心至极,又听得还是没有找到金聪越发的浑身颤栗,良久未回过神来。细细思索金聪平日里都喜欢去哪里玩,莫非又玩的着了迷忘了回家的路,越想也就越是心烦意乱。突而转过身来才发现被蛇妖们抓回的孩子,愣怔片刻方问道:“你是谁?” 莫知忧瞪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看向金蛇夫人,坦然问道:“你便是金蛇夫人?” 金蛇夫人见他小小年纪说话做事倒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心里先就喜欢了几分,和蔼道:“正是,不知你是谁家孩子,怎独自一人上了我们金蛇山?” “我是金聪的好朋友,他说我们可以一起玩。”莫知忧回道。 听说对方见过儿子,金蛇夫人立刻惊喜的上前拉住莫知忧的小手,“你见过聪儿,他现在在哪里,你带我一同前去找他如何?” 莫知忧在前带路,金蛇夫人领着一群的小妖往后山找去,山路纵然崎岖不平好在莫知忧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忽然间停下脚步,莫知忧回过头来看了眼金蛇夫人,再转过身去盯着正从四面八方持续游来的蛇群身子不由得连连后退。 “山里进了外人,你们不问青红皂白的便昭令蛇群发动攻击,如果伤了我聪儿看你们拿什么赎罪!”金蛇夫人怒道。 见夫人发了脾气,身后的蛇妖之首银蛇犹豫了半刻回道:“此番前来寻事的乃是我金蛇山最大的仇人,手下是迫不得已。” “那也要找到聪儿后再决定如何处置他们,郎君当初的嘱咐你们难道都忘了?” 银蛇越发不忿,心道“妇人之仁,若不是金蛇郎君一再嘱咐保他们母子平安自己早杀了那个白蘅,劳什子的相安无事,仙与妖怎可能无事?” 金蛇夫人见银蛇没有号令群蛇后退的迹象顿时勃然大怒,但见花容色变,自袖中取出一道符来正是金蛇郎君所留。银蛇先还不以为意待得看清符纸也不由得胆颤,冷笑道:“他被你下的迷魂蛊乱了神思才会留下此符,女人终究是祸害,否则我与他珠联璧合早自成一家。” “银蛇郎君到此,群蛇归洞!”银蛇郎君施法术驱散蛇群,不情不愿的给金蛇夫人让出道来。 莫知忧这才敢继续上前,指着不远处道:“我看到他时,他正在那里采药摘蘑菇!” 匡当几人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救出白蘅,忽然发现蛇群倏忽间全部消失不见,原本阴森的丛林竟然有几束阳光洒了进来。白泠夕抱紧白蘅喜道:“大家赶紧下山!” “你们往哪里去!” 只听得一声恐吓,几人抬头看时只见一位男子拦住了去路。只见他身高七尺有余着银色盔甲,手握长鞭,面容刚毅唇角眉梢却又有着几分说不出的娇媚。竟是个比男人英勇无比的男人,又是个美过女人的男人。其身后跟着数人却都是一个面孔,窄脸细眼满面的杀气,于此时看来好生阴冷。 匡当轻声道:“这位想必就是金蛇山的二当家银蛇郎君,他与金蛇郎君情同手足,没想到此次却没去凤凰台。” 谢朝暮不屑道:“既然是仙门道徒偏偏叫什么金蛇银蛇的,内中一定有蹊跷,今日我们就要揭开你们的真面目 免得再去凤凰台作妖去。” “师弟休要胡说八道,各仙门自有所修道法,这不是我等可以妄自非议的。”谢南天呵斥道。上前一步抱拳见礼:“我等是云谷谢氏,清风里白氏,烹雪山庄匡氏之人,今日误闯宝地还请银蛇郎君不要见怪,我们这就下山。” “哼,竟然都是仙门中数的出的名门世家,难得来我金蛇山做客哪有就走的道理。只是阁下所说‘误入’我却不明白,难不成我金蛇山在仙门中寂寂无名至此,以致于几位可不经通禀随意上来玩儿?”银蛇郎君话里带刺势必要让几人好看,眼见得一群蛇妖又将几人团团围住。 “匡当哥哥!”莫知忧与金蛇夫人随后赶到,见到匡当、白泠夕二人自是喜出望外。 匡当忽见莫知忧在对方阵营中已经猜出大概,挤眉弄眼是以他赶紧过来。忽而又看起身后一位绝美的妇人,吓得一把拉过谢朝暮与自己站在一处好遮挡身后的场景。 “你在做什么?”白泠夕见匡当神色举止不对,不耐烦的问道。 匡当这会子吓得腿脚发软,连说话都提不上力气来,勉强压低声音说道:“你看那个女人,这山上除了金蛇郎君的夫人谁还能有这般排场。金聪的尸身就在我们身后,我们就是说到天上去,这会子也说不清楚。” “小柚子你放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要找的仇人是我。让我去跟他们说清楚,这事和你们无关!”白蘅推开白又夕挣扎着下得地来。毒性发作极快眼看着已经波及心脉,白蘅试着暗运内力竟然被其反攻一口鲜血陡然喷出。 “这位姑娘莫非中了我们金蛇山的蛇毒?”金蛇夫人一旁看到便欲上前替其亲自查看。 银蛇郎君当即拦住她的去路恶狠狠恐吓道:“你可知她就是入煞曜门出万妖洞的白蘅,我们杀她还来不及,你竟然还想救她真是愚蠢至极!” 金蛇夫人一愣没想到面前这位看似柔柔弱弱的娇俏美人儿就是传说中的白蘅,她能够入煞曜门不死出万妖洞不妖,这样的人间奇女子难怪会让郎君提心吊胆。 “郎君离开时说过,此番凤凰台提升仙格后他便可以与白姑娘化敌为友,既然如此我更要救白姑娘。否则郎君岂不是就成了仙门世家中的罪人,这个责任你我二人都担待不起。”金蛇夫人说着已经跨步上前。哪知银蛇郎君面生一丝阴冷,冲其后背警告道:“你这个愚蠢的女人太天真了,难道以为别人都像你这样蠢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金蛇山七 银蛇郎君话未说完手中鞭子已经抽出,金蛇夫人闪身躲过却见那鞭子转了个弯直冲白蘅而去,匡当与白又夕几人慌忙前去护人。“聪儿!”只一瞬间,金蛇夫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几近疯狂的绝望看着儿子的头颅赫然出现在面前。 银蛇郎君露出得意的笑容旋即收回长鞭,早就让她不要妇人之仁,现在终于知道现实的残酷。谁也不能阻挡自己杀了白蘅,一定替兄长护全灵珠,什么天道轮回人世法理,唯有自己牢牢握在手的才是正道。 莫知忧看着痛苦的金蛇夫人,突而讷讷道:“我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夫人请听我说......。”银蛇郎君岂能容他上前,一把捉住莫知忧拎在手里得意的冲着白蘅笑道:“看好了,他是拜你所赐!”一只手将莫知忧举起,眼看着就要活活摔死。 白蘅只觉五内俱焚,自己的誓言声犹在耳,若是莫知忧就此惨死自己有何面目九泉之下去见花馥馥夫妇。手扶着琳琅猛然站起身来,高声道:“金聪不是我们杀的,你们要的是我与他们几个无关,放他们走!” 银蛇郎君手一松莫知忧骤然跌落在地,虽然疼痛令他小小身躯紧缩着不断的抽动,但是好在还活着。匡当冲上前一把将其护在怀中退了回去,白泠夕侧目催促道:“你们三人护着他赶紧下山,我留在这里陪阿衡。” “小柚子,我们说好要做一辈子生死与共的好朋友!”匡当转而将莫知忧送到谢朝暮怀中,退后两步与白又夕一左一右紧紧护着白蘅。 白又夕低声骂道:“蠢货,你留下来只能送死!” “既是挚友自然都是一样的,你还不是一样送死!”匡当不以为意的回道。 白蘅只觉毒气逐渐侵入筋脉想来命不久矣何苦连累旁人,但是这二人都是死心眼子骂也无益,一时气血上升再次昏死过去。 谢朝暮与谢南天相视一眼立刻将莫知忧塞回匡当怀中,“我们奉命保护白姑娘,若是她有事我们回去也是一死,还是二位赶紧先走吧!” 方此时已是悲痛欲绝的金蛇夫人忽而发话道:“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全部离开这里,我们只要白蘅,要想送死的尽管留下!”话刚落音,只见其出掌发功一阵旋风平地而起吹的山林内烟尘陡然而起。满天的落叶纷飞,无数的枯枝发出飒飒的响声,飞禽走兽逃也似的四散飞奔却被裹挟着不知所踪。 “你个疯女人又想干什么?”银蛇郎君好不容易在一片混乱中找到金蛇夫人,一把将其揪起怒喝道。 金蛇夫人收起儿子头颅抱于怀中,面对银蛇郎君的责问只冷静道:“夫君正赶往凤凰台,若是此刻我们伤到仙门中人后果会是什么,这一点不用我提心你也能猜到?”银蛇郎君听言负气的将其甩至一旁,转身示意身旁的蛇妖速速将白蘅带离。 匡当白泠夕等人自昏迷中苏醒这才发现人已经置身于金蛇山下,匡当将地上躺着的莫知忧提起晃了晃,“醒醒!”莫知忧睁眼看到四人,即刻问道:“我姑姑呢?”一句话说的众人皆陷入沉默,白蘅落入金蛇山手中无疑,但凭几人能力竟是毫无办法。 谢朝暮拔出宝剑愤然道:“要不我们冲上去和他们拼了,难道我们仙门弟子还能制服不了几个妖精!” 白又夕叹息道:“可惜我们现在连上山都不能,又谈什么制服他们。倒不如速速赶回凤凰台,只要找到金蛇郎君就不怕他们不放阿衡。” 谢南天点头道:“事到如今只能如此。” 银蛇郎君捧着个酒壶喝的晕头转向,一路吆五喝六的往里闯,冷不防一头撞在了门上。恼怒的揉着脑袋骂道:“让你们把门守好了,不是让你们一个个都没有眼色跟个木头样杵着,连老子来了都不知道伺候!”说完眼睛恶毒的看向一旁的美女蛇妖,紧随着伸长舌头在其面上舔舐一下立刻留下一道鲜红的伤口。那美蛇妖捂着脸低声啜泣却不敢说话,身子瑟缩着就往后躲。 “废物!”银蛇郎君不耐烦的一脚将她踹倒在地,自己打开门钻进地牢中。 白蘅但觉手臂刺骨的疼,睁开眼只见金蛇夫人就在面前,手中一柄银色柳叶小刀已经割开自己的肌肤。刀刃的银色光芒在烛光照射下显得格外的刺眼,金蛇夫人的玉手异常纤细但用起刀来却格外的熟练。惊恐的看着她划破自己的手臂后拿过一只银色小碗来接住留下的鲜血,白蘅沉声问道:“我与金蛇郎君之仇不共戴天,此番前来为的就是端了他的老窝,为这天下除去祸患。但是你们的儿子金聪却不是为我所杀,我见到他时他已经是身首异处。” 金蛇夫人端着银碗的手微微颤了颤,随即稳住,抬头看向白蘅的眼睛。 白蘅诧异的看向这位金蛇夫人,初见时只觉她貌若天仙是不可多见的美人儿,但是人道蛇蝎美人狠毒至极是以自己对她并无一丝好感。此刻近看只觉她眉眼里些许温柔,尤其那双眉目竟然透着温柔与善良。或许是自己中毒至深乱了心神才会看走眼,白蘅低下头不再看对方。忽而又想到万妖洞中的妖精们,忍不住又抬头问道:“所以你知道金聪并非是我杀的,你在救我?” 金蛇夫人见毒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这才放下银碗,转而替白蘅包扎好伤口。待得所有事情处理完毕方道:“聪儿之死我一定不会放过凶手,但是凶手却不可能是你,你在上山之前就已经中毒根本没有能力杀他。” “聪明,不过我却不感恩,下毒的就是你们金蛇山。快点说你救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让我放过你夫君放弃找回灵珠绝对不可能!” “你未免也太过狂妄,要知道现在只要我稍微动动手就能立刻了结你的性命!” “你如果能轻易的杀了我就不会这般麻烦的替我祛毒,无利不起早无功不受禄,快说说你遇见了什么麻烦。若是我猜得不错,这个麻烦应该来自你们金蛇山内部。” “你猜到了?”金蛇夫人不敢相信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金蛇山八 白蘅换了个舒服的睡姿躺好,轻松道,“这有什么难的,堂堂金蛇山金蛇夫人身边竟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把我带进这间黑咕隆咚狭窄逼仄的小房间藏起来不就是为了防自己人嘛!”金蛇夫人猛然站起身来,警惕性盯着白蘅,回头再看一眼房门整个人也随着绷紧所有神经。“你知道更好,如果被他们发现死的只可能是你。” “也可能是你!”白蘅轻蔑一笑,“他连你和金蛇郎君的儿子都敢杀,如果知道是你把我带到了这里必定猜出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你说你还有命活着?” “你!”金蛇夫人顿时沉下脸来,“你想怎样?” 白蘅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要金蛇郎君还在凤凰台一日,你们谁都不敢把我怎么样,这也是我敢单枪匹马前来金蛇山的主要原因之一。” “我还以为你多聪明,原来也不过如此。”金蛇夫人嗤之以鼻,“银蛇要的就是激怒仙门世家众人,然后端了我夫君修道成仙的心,从此与他一同守在这金蛇山上占山为王称霸一方逍遥快活。” “哦?”白蘅翻身坐起,虽然一阵头晕袭来可仍然挡不住她的好奇心。认真看向金蛇夫人,小心翼翼问道:“你的意思是银蛇郎君不仅是你夫君的结拜义弟也是你的情敌,所以他狠心杀了你与金蛇郎君的儿子。其目的大概就是嫁祸给我,然后你为子报仇再杀了我,到时候你夫君自然就没了退路。”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些,但是银蛇素来心狠手辣又掌管着金蛇山大部分的势力,我不一定能保你周全。眼下你和我的性命都岌岌可危,还是要想出周全的计策度过眼前这关。” “然后你夫君若是能仙格飞升纵然皆大欢喜,否则我终究是你们的心头大患逃不过一劫是吗?”白蘅懒洋洋的再次躺下,蛇毒虽然已经排除,但是浑身七筋八脉依然透着中毒的虚弱。头晕目眩一点点力气使不上,这会子别说端了金蛇山就是被人拿着刀子架在脖子上自己也只能乖乖受死。 金蛇夫人沉默不语,这个问题对她来说的确很难回答。白蘅不屑的斜睨了对方一眼,人心都是自私的,何况她不过是个蛇蝎美人罢了。纵然生的倾国倾城也不能掩盖事实,差点被她刚才为自己医治伤口的假象给骗了,有些不值的转身假装睡着不想再和金蛇夫人费口角之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因为身体太弱,白蘅睡的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传来大力的砸门声。惊觉中坐起,金蛇夫人刚好也看将过来,只见其下定决心般向白蘅保证道:“只要我能逃过此关,无论夫君是否能在凤凰台得偿所愿提升仙格,我都会让他还你的灵珠!” “此话当真?”白蘅有些不敢相信的随口反问道。 “刀山火海我都愿意陪他闯,重返煞曜门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同夫君在一起我雪娘今生今世死而无憾!” “又是一个傻女人!”白蘅轻蔑一笑骂道,可内心却略有触动。 金蛇夫人将屋内一应用物稍事整理,这才来到床前递给白蘅一粒药丸,“服下她!” 白蘅接过来闻了闻,一股浓浓的香味熏的脑子疼,捏着鼻子问道:“我看你是个超尘脱俗的仙女,没想到竟然如此恶趣味,这里面到底放了多少香料啊?” 金蛇夫人没想到都这会子了她还这么贫,没好气的说道:“这是防止尸体腐烂变质发臭的药丸自然要比一般的丹药更香些,赶紧服下!” “果然是个蛇蝎美人!”白蘅再次闻了闻药丸依然无法忍受,抬眼看到门即将被撞开立刻放入口中躺下。 金蛇夫人上前正要开门,门已经被银蛇从外跺开,躲闪不及整个人跌坐在地。 “你竟然敢私闯禁地?”金蛇夫人坚持拦住对方,愤然质问道。 银蛇并不理睬于她,四下扫视一眼便看到躺着的白蘅,拽开金蛇夫人便要上前。 金蛇夫人不依不饶的继续拦住他问道:“你想干什么?” “取了她的性命,这事难道不是兄长最想做的吗?”银蛇用淫邪的目光看向长嫂,逼迫着对方后退让步。 “或许曾经是,但夫君现在已经前往凤凰台,如果他能够侥幸飞升仙格也许就不必再杀人,还是说你并不想让他就此踏入仙门?” “胡说,兄长的愿望便是我银蛇的,我怎会阻挡他修道成仙。倒是你凭借美色对他百般魅惑,现在更是敌我不分,难不成聪儿本就不是我兄长的血脉,而你才会这么久忘却杀子之仇,为的就是以后才不会暴露你的丑陋面目!” “你血口喷人!”金蛇夫人忍无可忍一掌劈过去却被银蛇一把抓住推至一旁。 转而几步来到白蘅面前只见其一副沉睡模样,自怀中掏出匕首便要取其性命。金蛇夫人不屑道:“她早死了,拜你的毒药所赐,所以我该感谢你这个叔叔替聪儿报仇雪恨吗?”一双美目狠狠的盯着对方,银蛇有些不自在的假意轻咳两声。不放心的再次试试鼻息果然已经断气,没想到传说这的妖女就这样死在自己的心中,得意与释然一并涌上心头喜不自禁。 “是你杀了她,这里的所有蛇妖都可以作证,她是进了你的密室后才死的。”银蛇郎君舒服自在的晃了晃脖子,突而叹了口气,“你说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因为她的丧子之痛伤心过度忧虑成疾而暴毙,人们会不会认为这是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金蛇夫人立刻警觉道:“银蛇,你想做什么?” 银蛇摊了摊手,“没想做什么,只是突然除去心头大患轻松自在,不由得想起其他事情。嫂嫂莫怪,兄长走时一再嘱托我好生照顾于你,我怎会让你太痛苦呢!”说话间手中长鞭陡然而出挥舞着甩向金蛇夫人,金蛇夫人闪身躲过。只是这间密室地形狭小根本容不得她过多抵抗眼见得就要吃亏。 “银蛇是不是你杀了我们的聪儿却想嫁祸于人?”金蛇夫人经受他几鞭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金蛇山九 银蛇见对方已经渐渐失去抵抗能力,死到临头还想离间他与兄长之间的情意,实在是最毒不过妇人心。扬起鞭子立刻就要取了金蛇夫人的命,只听得密室内一声响亮的鞭响,随即便听到刺耳的惨叫声吓得外面一众的蛇妖瑟瑟发抖。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屋内听不到半点响声,静的可怕,蛇妖们簇拥着推搡着往密室门前一步步探来。 “你进去看看怎么样了?” “我不去!” “要去你去,银蛇郎君手段狠毒万一得罪了他,你我都得死!” “可是夫人还在里面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金蛇郎君回来后我们一样要死!” 众妖商量半天依然没有个决策,只能狠心大家一起慷慨赴死,共同推门进得密室。 只见室内干干净净半点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一张石床上好似躺着个人,听得吵嚷声却未有动静。 “银蛇郎君!”一个蛇妖失声叫道。 “夫人哪里去了?” “就是,夫人呢?” “赶紧出去找夫人!” 乱哄哄的吵嚷声再次响起,小妖们四散着往外冲,招呼着依然在外面守候的蛇妖们速速寻人。金蛇夫人被抓来的妖女白蘅带走,此事对于金蛇山来说非同小可。夫人可是金蛇郎君的心中宝,若是有个好歹只怕众小妖皆小命不保,就是那些胆小怕事的小妖精们也不敢大意。 一时间金蛇山上暗流涌动,蛇妖们游出山穴四处散开奋力寻找它们的夫人,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慑人的光芒。 白蘅扶着金蛇夫人艰难逃出密室,她本就举步维艰此刻更觉得虚弱的好似去了半条命,而身后凶险将至却再没了逃跑的力气。“后山离这里还有很长一段山路,我们只能从前山出去,但是我怕是不行了,不如你一人先行下山或许还能蒙混过关。”白蘅跌坐在地已经没有了起身的力气。 金蛇夫人虽然有伤在身好在她本就是妖类又有些法术自然比白蘅经受得住,但是要想公然从前山逃出去也是不可能的。掐指算来离银蛇苏醒还有段时间,她一把拉起白蘅道:“你要是死在这里我所有的功夫岂不是都白费了,赶紧起来,我驮着你下山。” 白蘅虚弱的躺在金蛇夫人背上,但觉一阵冰冷渗透衣衫,细看时原来其已经幻化原形成了一条晶莹剔透的白色蟒蛇。顿觉浑身的汗毛根根竖起,若非被其紧紧箍住了身子,此刻就是爬也要离的远远的。 远处群蛇游动追寻的声响越来越大,白蘅只能屏气凝神双目紧闭任凭白蟒蛇带着自己离开,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身子时不时的因为撞击摇来摇去。刚来时并不觉得这金蛇山有多艰险,此刻金蛇夫人选了一条最让人意想不到,也最为荆棘丛生的道路。好在她也算得上一条小有修为的蛇妖,若是换做一般的早被沿途的岩石荆棘扎成了刺猬。 “啊!”白蘅只觉有危险袭来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果然一座岩石赫然出现在面前。“雪娘姐姐,你看清楚路,再撞下去我们俩都要没命!”她忍不住提醒对方。 “扑通!”果然不负白蘅所望,她们两冲上高大耸立的大石头后重重的摔在一处山坳里。 白蘅扒拉了好一阵才从腐烂堆积的枯叶中脱身,四下里看了看金蛇夫人就在自己身旁,她一袭白衣白裙不仅破烂不堪几处还在渗着鲜血。“我们逃出来了!”金蛇夫人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山石,刚才自己的一跃自己已经抱了赴死之心。没想到老天爷可怜竟然没死,或许是看在自己刚刚失去幼儿又被仇家追杀的份上才留自己在这世上苟延残喘!若是能活着见到夫君,就一定要同他回来替聪儿报仇雪恨,陪着他夺回金蛇山。 谢容冉听说两位师弟回来了高兴的前去迎接,可是谢朝暮与谢南天的脸色难看的好似罩了一层乌云,三位师兄弟相见竟是一个字也未说。 “回禀少主子,白姑娘她被金蛇山的妖精们抓去了。”谢朝暮壮着胆子上前回禀道。 自他二人进门谢景飒便已经看出端倪,暗暗猜测或许白蘅性格刚硬不肯随着一同前来凤凰台,抑或她贪玩又去了别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两位弟子带回的消息竟是她被抓了,金蛇山与金蛇郎君,当初在静司山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有所察觉。后悔懊恼一并袭上心头,他一张毫无变化的冰冷面容几乎可以将人活活冻死。 谢朝暮生无可恋的看了眼大师兄谢容冉,谢容冉忙上前道:“眼下凤凰台的比试即将开始,少主子不宜离去,就让弟子带人前去救回白姑娘。” 谢景飒一个眼风扫了过去吓得谢容冉三人连连后退,金蛇山何等凶险之地,莫说他们三个,就是换做他谢景飒也要谨慎行事方有胜算。谢容冉心知自己鲁莽了,白姑娘在少主子心中的地位或许也就仅次于谢氏,区区一个仙格飞升的比试实在算不得什么。 “我这就亲自前往金蛇山,这里所有的事情你们代表谢氏见机行事便可,不必争强好胜!”谢景飒握紧皓天宝剑命令各弟子。 方此时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名谢氏弟子进来回禀道:“回少主子,白氏三位公子并烹雪山庄的少主子正在围打金蛇山的金步愚,也不知所为何事。太华老君还有三日才到,仙童劳烦您先去看看。” 金蛇山金步愚,谢景飒忽然回过神来,起身出门前去查看。 “金步愚你是不是抢了白姐姐的灵珠才入了仙门,竟然有脸来这凤凰台妄想提升仙格,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替白姐姐把灵珠夺回来!”匡当说完手持宝剑就要上前。白又夕忙拦住他道:“你别意气用事,阿衡还在金蛇山,即便你这会子将灵珠抢回来让他现了原形。万一事情传了出去,惹怒了金蛇山的一众蛇妖势必对阿衡不利。” 金步愚吓得脸色煞白,他本就白净俊俏,此刻看着倒是有些孤单落魄的凄惨。 白泠夕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道:“是你抢了白蘅的灵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凤凰台一 金步愚防范的退后一步,双目紧张的看着逼近的白泠夕以及虎视眈眈的其余几位。他自夺得白蘅的灵珠从煞曜门来到人间,便日日提心吊胆唯恐稍有差错便再次万劫不复,可是没想到会在自己即将有机会翻身的一刻又出差错。难道想要凭借真实能力过上平凡的凡间生活,对卑微的自己来说就这么难,老天为何如此的不公平!“此番凤凰台大会,待得在下有幸提升仙格后我便会将灵珠奉还给白姑娘,还请几位宽限几天。”金蛇郎君几乎是低声乞求道。 当初在清风里白氏的大门外伙同苏沐一伙威逼的白蘅有家难进,那一幕惨况白泠夕自今依然难以释怀,而他却现在却在求放过求原谅。他有没有想过那个想要回家的姑娘是何等的孤苦,他有没有想过等待蘅儿回家的家人是何等的悲伤,他有什么资格求宽限? 一道灵力自白泠夕的掌心发出,只闻得一声哀嚎,金步愚已是摔出数十米去。白泠夕一声冷笑便要再次发力,谁知却被一袭白衣冷若冰霜的谢景飒拦住。 “闪开!”白泠夕毫不客气道。 谢景飒依然一动不动的挡在前面,两人皆是一触即发,眼见得便要出事。白淇夕忙上前劝阻:“两位想必都是为了蘅儿,如今她在金蛇山生死未卜,我们还是要坐下来从长计议。” “金步愚杀不得,我要带着他一同前往金蛇山。”谢景飒面上看不出是什么心情,但是话语中却透着不可辩驳的笃定。 白泠夕冷漠道:“别以为只有你一人关心蘅儿,她可是我们白家人,救人的事情白氏责无旁贷。金步愚自然杀不能轻易的就杀了,但是想让他老老实实的回去救人难如登天。倒不如我们速战速决取了他的性命夺回灵珠,再向金蛇山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谢景飒冷眼看向对方,白泠夕这样做绝对会将白蘅置于危险的境地。但是白氏三子中白泠夕向来自视甚高,如今更是将自己列入仇人的行列,想要说服他怕是比杀了金步愚还要难。 白泠夕寸步不让,两人对峙半晌,只见其狠道:“谢景飒劳烦你摆正自己的位置,我敬的是你云谷谢氏身为天下仙门的首尊,但是不代表你就可以干涉白氏家事。” “白氏与金蛇山的事情也算是仙门中事,谢氏理应要管。”谢景飒淡定回道。 从容宝剑瞬间出鞘,白泠夕多日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遑论什么仙门首尊谢景飒,他今日就是要和他一较高低。 仙童管事本请了谢景飒前来处理事务没想到他倒和人打了起来,急得热锅上的蚂蚁冲着白氏几人喊道:“白大公子白尊主,您好歹让二公子等到老君到时再闹事,不然我不好交差啊!” 白淇夕自然比别人都要着急上火,他辞别娇妻日夜兼程赶来凤凰台就是怕出事,没想到自己刚到便真的出了事。一时无法只能拔剑冲上前试图分开二人,可惜白泠夕与谢景飒都是仙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凭他一人的能力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小柚子别愣着啊,上!”匡当招呼一声白又夕,紧跟着也冲了上去。白又夕愣怔片刻,再打下去势必两败俱伤,到底还要不要救阿衡?心中上火便抽剑也跟了上去。 这边谢氏众子弟傻了眼,既然白氏想要打群架,自己人就决没有看着少主子单打独斗的道理也都拔剑上前。 仙童急得跺脚高喊:“我说各位祖宗们,你们闹的哪门子,老君知道怕是要折了我的仙寿的。”他喊归他喊,谁也没把他的话听进耳中,场上依然打的无比热闹。 金步愚藏在背后冷眼旁观没想到谢氏与白氏两家会因为自己斗在一处,他们打他们的,只要再过两日太华老君前来到时自然天下太平。想了想招手喊过身边人:“你速速返回金蛇山打探情况,务必......。” “云谷谢氏谢老尊主到!” “南堂花氏花尊主到!” “阮北叶氏叶尊主到!” ...... 暮阳雪域的一众人远远的看着热闹,没想到谢氏与白氏也能闹出这样子的戏来,着实让人看了笑话。“少尊主,各家的尊主们今日都进了凤凰台,我们要不要出门迎一下老尊主?”下人见尧光心情还不错,趁机问道。 尧光回过身来打量了一番这位侍者好似有些面生,楞了一刻方道:“去吧,你一人代表我便可,顺便留在他老人家身边伺候就不必再回来了。” 下人听言心知少尊主对自己生了嫌隙,讷然的应对两句只能讪讪退下,留下的几位皆面面相觑人人自危。 “枫儿,还不收手!”谢老尊主没想到孙儿会同仙门中人打起来,满面怒容呵斥道。 谢景飒瞪视白泠夕一眼这才收剑跳出圈外,其余众人本就无意争斗,见主子收手也都跟着赶紧散去。 “胡闹,凤凰台是仙门重地岂容得你们这些小辈在此无理打闹,若是让太华老君知道全都该降低仙格逐出仙门。”谢老尊主气的一把花白的胡子乱颤,指点着训道。跟着前来的几位尊主地位身份自然都比眼前这位低出几个层次,见老人家生气都跟着好言劝说,当着众人的面这出闹剧总算平安收场。 叶蓁蓁托着下巴发呆,就连爹何时进得门来也没有发现,吓得叶归尘站在身后一个劲的咳嗽。 叶斯雷瞪了侄儿一眼,轻手轻脚的走到女儿面前俯下身问道:“想谁呢?” “还能有谁,想而不得之人呗!”叶蓁蓁只当是叶归尘闲的没事又来调解自己的神经,哪里会料到爹爹突然大驾光临。 叶斯雷故作生气道:“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拒绝我的宝贝闺女,明日为父亲自上门替你讨回公道。” 叶蓁蓁吓得跳起身来娇嗔道:“爹爹连您老人家也来嘲笑女儿,让我如何见人去!”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睛委屈的无可无不可的。女儿如此神色,也把个叶尊主心疼的一时无话。 叶归尘见状忙退了出去,心中思虑今日谢氏与白氏相斗之事必定与白蘅相关,可是白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却不知该找谁打探。 第一百三十章 凤凰台二 谢朝暮一个劲的金蛇郎君的住处赶去,他要去找金步愚,让他想法子让银蛇郎君住手。谢南天跟后面劝道:“他们都是一伙的,更何况眼下金蛇夫人误以为是白姑娘杀了他们的儿子,你去找金蛇郎君也是毫无用处。”“那么我们就这样坐等白姑娘送死吗?”谢朝暮愤愤不平道。“自然不能让阿衡等死,既然明面上不能动金步愚,那我们就玩阴的。”不知何时匡当与白又夕到了跟前。两人看似有备而来,皆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冲着谢氏两位弟子诡秘一笑。 谢朝暮与谢南天赶紧围上来看两人都打算怎么来阴的,匡当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来得意道:“都说蛇妖怕雄黄,我让他原形毕露,这样他就别打算再在凤凰台混下去。” 白又夕鄙夷道:“你难道不知道他得了我们阿衡的灵珠已经是半个仙门中人,雄黄粉对他屁用没有,还不如来把火或者放只鹰来的实用。”匡当好没意思的收起雄黄粉,被蛇妖们祸害的时间太长脑子有幸不太好使,竟然没有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 谢朝暮急了,既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是简单粗暴点好。跺脚急道:“就依我们家少主子的意思,我们将金步愚抓住打晕了抬回金蛇山一命换一命。” 四人面面相觑好似并无异议,于是达成一致意见立刻前去绑架金步愚,哪怕被逐出仙门也在所不惜。 “汪汪汪!”不知何时谢谢跟在几人身后凑起了热闹。 匡当赶紧瞪眼皱眉挥手的警告它:“我们马上就实施计划前去救你主子,关键时刻你可不能坏了大事,赶紧回去!”谢谢是白蘅最贴心的伙伴,如果它无故离开,白氏谢氏两家人都会猜测是否与其主人有关。 莫知忧远远的看着谢谢跑远,小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几位大哥哥都不愿意让自己跟着还是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转身‘噔噔噔’的跑向另一处,正是云谷谢氏于凤凰台的起居室,谢景飒正于厅堂内听训。莫知忧上前拉了拉谢景飒的云袖,谢景飒低头看向这位莫氏的遗孤,不知他为何会来寻自己。 “姑父,你什么时候去救我姑姑?”莫知忧奶声奶气的问道,小眼睛忽闪着紧盯着谢景飒。 微微一愣,转而看向祖父,谢老尊主亦是满脸的迷惑不解,“谢氏何时多了这么个小侄儿?” 莫知忧却不知对方想的什么,他的心里只有分别时白蘅昏倒在地时的情形,继续催问道:“娘说姑姑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如果找不到姑姑可以来找姑父,只有你才能救姑姑。” 原来是花馥馥临死之前交代的儿子,她早看出谢景飒对白蘅的一往情深,更知道白蘅心中万般牵挂难以取舍。既然两位有情人心中都有对方,她确信白蘅有难谢景飒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这才交代儿子喊一方为姑姑,另一方自然就是姑父。 谢文泽谢老尊主叹息道,“可惜离灵力比试仙格提升的大日子仅剩两日,怕是来不及去救白姑娘啊!” “仙格之事孙儿并不在意,祖父应该知道。” “你可以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但是谢氏却不能放任子孙肆意妄为,你明白吗?” “姑姑中毒了她会死的!”莫知忧又道。 谢景飒与谢文泽同时看向这位突然闯入的孩子,谢景飒双目微蹙忽而撩长衫跪下,“孙儿不孝!”起身快步走出门去。 谢文泽已是气的一把花白胡须乱颤却拿他无可奈何,良久方悲声道:“家门不幸啊!” 莫知忧跟着一路小跑试图追上谢景飒,可惜他高估了自己小短腿的能力,只一个转弯便再瞧不见对方的身影。正自寻思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忽然看到谢朝暮牵着他的小马舒畅走来。原来他们几人商定要挟持金蛇郎君金步愚前往金蛇山救人,谢朝暮自认足智多谋就用舒畅驮着金蛇郎君上路,这才刻意提前赶着马儿找个隐蔽的地方等着。 “你们已经做好准备前去救我姑姑?”莫知忧问道。 谢朝暮只顾着翘首等待哪里有心情理会小孩子,推着莫知忧回去,敷衍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快回去吧!”莫知忧本想告诉他刚才的事情,想了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昂首步入大门自顾自的离开了。 谢朝暮等了半晌却不见那几人的影子,正自着急忽而看三人脚下生风飞奔赶来。匡当懊恼道:“没想到金步愚起了防范之心半日未曾出门一步,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抓人,这可如何是好?”白又夕与谢南天也是一脸的懊恼,心中都是金蛇山上身中剧毒又被误认为杀害金聪的白蘅。 “雪娘你且忍耐些,过了这道山谷到有人家的地方,我想法子给你找顶小轿就不会这么痛苦了。”白蘅见金蛇夫人因为痛苦而逐渐扭曲的玉容不由得怜悯道。没想到堂堂的金蛇夫人修行却是一般,此刻正值正午时分炽热的太阳热烈的烘烤着大地,原本喜好潮湿与阴暗的蛇类哪里能承受的住。雪娘又身负重伤此刻简直生不如死,煎熬的将身子紧紧缩做一团任由白蘅拖曳前行。 “罢了,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到前面找人来。”白蘅终于受不了将其塞进一个狭小的洞穴里,再捡拾些枯草树枝将洞口掩盖,仔细打量一刻觉得没有破绽方才放心离开。手中一根三尺长的琳琅被她玩出个花来,想当年自己在清风里的时候谁不知道白大小姐怕黑怕蛇、老鼠、蟾蜍......。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忘记了害怕,竟然能够与蛇妖同甘共苦,还能够闯进老鼠窝杀他们个干干净净。所以最善变的就是人,尤其像自己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白蘅手持个晶莹剔透长的棍子晃晃悠悠进了个村子,见到人便问,“有轿子吗?没有轿子换辆马车也可以。” “我可以加银子,价钱不是问题!” “我不是坏人,只是走累了想找个代脚的。” 接二连三问了五六个人都被人家远远的避开,躲瘟神般的拒之千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凤凰台三 白蘅丧气的找个阴凉处盘腿坐下,想不通凭自己一个弱女子的可怜模样,怎落得连个愿意帮忙的都没有,思来想去完全没道理啊?双手托着下巴耷拉着脑袋独自怄气,突然看到两只脚走到了跟前,看其鞋履锦缎织就纤尘不染想来此人非富即贵。原来还是有人慧眼识珠怜香惜玉的嘛,立刻高兴的跳将起来,“双倍价钱如何?”谢景飒一双星目认真打量面前的白蘅,只不过半月不见她已经憔悴瘦弱的几乎换了个人,说不出的心酸与怜惜让他冷若冰霜的面容更加的冰冷。白蘅却没想到谢景飒会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顺着对方的眼光一点点的打量,这才发现自己不仅衣衫褴褛。且一群之上随处可见的斑驳血迹十分瘆人。可想而知这会子自己是何等的狼狈不堪,虽然已经当面拒绝了对方,处于女孩子家的虚荣心依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般模样。白蘅佯做不见转身便走,或许是心虚作祟边走边自言自语:“你认错了,认错了,我可不是......!” 谢景飒随手将皓空宝剑换到左手,纤长的大手微微伸出一股灵力随即直奔前方,白蘅回过神时人已经在某人怀中。仰头看向对方,心中的怒火腾腾的往上窜,努力压住火气质问道:“是不是你暗中动了手脚收买了他们,所以我求助了半日也没人帮忙?” 谢景飒轻蔑道:“就你这副落魄的样子便是再喊半日也不会有人敢帮你。” 白蘅挣扎着反驳道:“胡说,明明就是你暗中作梗坑害于我还不承认,谢景飒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险了?” “你进谢府卖萝卜的那一刻。”谢景飒脱口而出。 “呃?”白蘅一时呆住不知该如何作答。 谢景飒见其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这才道:“乖乖听话,随我一同找个成衣铺子将衣物尽数换下,然后再寻家酒楼吃饱喝足。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事情都听你的,否则以你现在的尊容只怕再过一刻就会有更多的麻烦找来。” 白蘅听他说完已经不耐烦道:“伤重的雪娘还在洞里呆着呢,我哪有心思随你吃喝玩乐。” 谢景飒抬头看向炽热的太阳,它依然焦灼的炙烤着大地,这个时候让蛇妖上路无疑是要取其性命。只一瞬间,白蘅心有灵犀的明白了谢景飒的用意。思量了片刻抬起袖子自个儿闻了闻立刻被熏的隐隐作呕,一股子馊臭血腥以及蛇窝里那种说不出的骚味儿,难怪人家都对自己一脸的嫌弃。忽然想到自己这会子正在某人的怀里,索性使坏的拉过谢景飒的云袖来遮住半张脸,身子也更往怀里靠了靠。他这种自视甚高天生就目空一切的世家公子哥不知道该怎样嫌弃,哼,我看你以后还跟着我不! 谢景飒见白蘅如此,只当是女孩子家为自己的这身不合时宜的打扮害羞,轻叹一声,索性两手将其托起抱进怀中。 “喂,你这样子会被人误会的?”白蘅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按规矩办事,越发羞臊的把脸藏在其胸前。 谢景飒低头看向怀中娇小的人儿,认识这么久她这般小女儿状的模样却十分难得,嘴角不由浮起一抹笑意随即搂的更紧。 “别动,否则别人还以为我拐卖人口,会有更多人前来围观。” 白蘅听言立刻老实了,一路奔波逃命并不曾注意到辛苦劳累,这会子安稳躺在人家怀中顿觉轻松不少。 “谢景飒你不是应该在凤凰台,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外的小村庄啊?”打内心白蘅并不想与谢景飒私下相见,但是在见到他的时候始终有让她无法拒绝的理由,这是个迷。 “路过!”谢景飒随口答道。 “哦!”白蘅轻道,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希望。 衣裳铺子的掌柜见一位潇洒俊逸的贵公子抱着个脏兮兮衣衫褴褛叫花子般的女子进门,迟疑一刻赶紧迎上去,“两位里边请!”不由自主的抬手扇了扇刺鼻的气味,却被谢景飒一个眼神吓得赶紧住了手。 白蘅瞧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衣裳实在都不合自己的心意,娘亲当年只把自己当男孩子来养,衣物打扮都是她老人家安排好的。若说审美她是半点没有,不过捡着手边有的穿。娘说蘅儿没心没肺的一天天傻乐和天上的日头一样晃的人头晕,于是她的衣裙几乎都是和日头一样的颜色。 可惜这样的小地方大抵不会有人穿那样招摇的衣衫,满架子都是绿色粉色,没一件喜欢的。 “这一件就很好!”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谢景飒指着一套粉衣粉裙色道。 白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己纵然花容月貌娇俏可人,可这样的颜色穿着也未免太过矫情。转身便往外走,“我们别处再看看!” 谢景飒一把将其拉住,“这里仅此一家衣裳铺子。” 白蘅立刻皱起眉头一副苦瓜脸,嫌弃的捏起衣裙的一角反问道:“你认为我穿这个合适?” 谢景飒已经手握皓空宝剑转身看向门外,全然是我说的算的架势,哪里容得她辩解。 白蘅也来了脾气,半月未见他倒是脾气见长,既然你如此霸道,我也不是好惹的。跺脚大声喊道:“店家把你这店里最贵的衣裙给本姑娘拿出来!” 掌柜子早被谢景飒通身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已是吓到胆缠,又见他与面前这位姑娘关系非同一般哪里敢慢待,小跑着就进里面取最贵的衣裳,不一会儿果然献宝般双手捧出个包袱来。 谢景飒听白蘅突然变了主意也不由得转身查看她到底选了一件怎样的,白蘅更是挑衅的冲其挑眉得意的皱起小巧的鼻子,娇俏傲娇模样引得对方低头含笑不语。 “回姑娘,这件就是小店最贵的,包您满意!”掌柜子好似非常有信心的把包袱端端正正的摆在案头。 白蘅看那包衣裙的包袱便是华贵的锦缎,立即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嗯,就是这件,多少钱您尽管说,我们这位谢少主有的就是银子。” 掌柜的满面堆笑道:“小地方的小本买卖不敢向两位乱要价钱,纹银六十六两即可!”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凤凰台四 白蘅立时瞪大了眼睛,自己长这么大可从来没穿过如此贵重的衣裙,只当掌柜子看他们年轻不通世务要讹人。立刻瞪大眼睛,手中琳琅玩出个花来,紧走两步就要上前说理去。掌柜子吓得连连后退,哭丧着脸求情道,“姑娘有话好好说,我这店小伺候不了大神,您手下留情!” “拿去!”谢景飒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案上,又道:“剩下的劳烦您帮着寻辆马车与一匹好马来,车马费我会另付。”掌柜子做了一辈子生意可从来没见过如此阔绰的客人,为防对方反悔,喜的一把抓了银子冲出门办事去。 白蘅立时翻了个白眼,果然财大气粗,既然如此自己也就没必要再小家子气,一把抓起包袱进内室更衣。 一会功夫只听得珠帘轻响,白蘅手里还抓着条红色丝巾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做什么用的,懵懵懂懂走了出来。 谢景飒不由得看傻了眼,只见白蘅一袭薄纱红衣如梦如幻仿若从画上走出一般,细细打量更觉娇媚无比艳夺天下。 白蘅突然觉得室内有些太过安静,抬头猛然见谢景飒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平日里冷冰冰的谢少主这会子好似有些心神荡漾。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失误了,没想到他们这种小地方的审美如此低俗,不是大绿就是大红。纹银六十六两啊简直太亏了,想必掌柜子也一定不会给我们退货的,先勉强穿着不能浪费。” “是很贵,所以你一定不能浪费!”谢景飒接话道。 白蘅顿时得逞的挺直了腰板,心道:“谁让你穷大方,既然送了衣裳就别想要回去,我就要穿着让你看到就闹心。” 方此时掌柜子已经租借了马车返回,乍看得白蘅身着一袭红衣后神采飞扬气质不俗,竟是个活脱脱的世家大小姐。哪里还有刚来时的落魄模样,竟是个比画上还要好看无数倍的绝世美人儿。又见她与谢景飒一红衣娇俏绝色一白衣洒脱飘逸真真是天作之合,只待两人走远了方拍脑袋道:“我今日莫非是遇见神仙下凡来了?” 终于将金蛇夫人扶上了马车,白蘅长舒了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没想到自己这遭前去金蛇山的初衷被彻底打破,没能把金蛇郎君的老窝端了不说,竟然还救了金蛇夫人,这世间啊就是造化弄人。 “多谢谢公子相助,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下了马车,白蘅手握琳琅躬身一礼由衷道。 谢景飒并不理会她,转而牵过马儿来,翻身上马随即命令道:“上来!” “你不是路过吗,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就不劳烦您了!”边说边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谢景飒不想过多言语,一个冷冷的眼神扫了过去不言而喻的调正了马头,好整以暇等着某人乖乖听话。 “明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也知道我这一生早许在半阴山与娘亲相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啊?”白蘅执意不肯上马。 谢景飒双目深沉的转向那抹红色,眼睛深邃的仿佛能容纳这世间所有,又简单的只有那个红衫红裙的女子。白蘅突然生出些许不忍,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明明每次见到他都无比的开心却非要装出拒人千里之外的不可理喻样。 “快,他们就在前方!” “抓住那个妖女回去领赏!” 蛇妖们吆喝着往前冲,手中的兵刃于暮色中闪烁着寒光,密密麻麻好似成千上万的毒蛇伸长脖子朝自己扑来让人望之胆怯。 白蘅来不及多想赶紧握住谢景飒伸出的大手翻身上了马,两人跟在马车后一路狂奔离开。那些蛇妖哪里肯就此放过对方,有些趁着夜色幻化出原形疾速游走眼见得上了马儿。谢景飒一手将白蘅揽入怀中,一手紧握缰绳哪里有功夫对付毒蛇。方此刻前方马车内传来雪娘的呻吟声,白蘅咬牙使琳琅接连将其挑开扔出老远,口中咒骂道:“找死的畜生,竟是连你们的主子也敢害。” “白姑娘不必管我,你快走!”雪娘忍痛道。 白蘅轻哼一声,傲娇的自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来,朝着马车中的金蛇夫人喊道:“好姐姐你赶紧的将口鼻捂住,我要让它们知道我清风里小霸王不是好惹的。”话音刚落挣脱谢景飒的怀抱旋身飞起数米高,手中药包展开来了个天女散花。夜月笼罩只见个红衣女子自天徐徐而落,那面纱下依然掩饰不住的肤若凝脂目若朗月唇似丹朱,及腰长发散开垂落将个纤弱的小小人儿半裹住。 群蛇哪里经得住这般攻击早四散的逃走,剩余的三五条也被谢景飒收拾个干净利落,皓空宝剑当啷归鞘。 白蘅赶紧上前查看金蛇夫人,好在她机警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竟然半点未受到伤害。 见谢景飒不解的看着自己,白蘅得意笑道:“多亏你们谢氏的谢朝暮,他在我受伤昏迷之时塞给了我几包雄黄粉,没想到派上了大用场!” 谢景飒面无表情的上前去牵受惊了的马儿,那身影好似在提醒白蘅“明明有人数次相助却从来没听过她夸赞的话!”白蘅装作什么也没看到,正寻思着现在是坐车还是......,谁知马车夫被刚才那番景象吓得魂魄出窍,不知何时跑了个无影无踪。 谢景飒翻身上马也好似忘了还有一个人,双腿紧夹马腹一声轻喝:“驾!”马儿飞一般的从白蘅面前闪过。白蘅尚来不及惊叫,人已经被捞上马背。夜风拂面,月色怡人,二人一马,一红一白穿行在黑夜中。 又是白守了一夜,匡当并谢朝暮四人打着哈欠黑着眼圈不甘心的围在一处,时间再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是以每个人都是度日如年,恨不得破了这凤凰台的规矩闯进去抓住金蛇郎君。 “行不通的,如果被仙童发现不仅我们的计划会落空,只怕还要连累到本族人。”白又夕叹气道。 匡当恼恨的跺脚:“难不成就看着白姐姐在金蛇山等死?” “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刀山火海我也一定要救蘅儿出来!”不知何时白泠夕出现在众人身后。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凤凰台五 白又夕忙劝道:“二哥,这事还是让我去比较合适,你身负重任怎能轻易涉险。”兄弟二人皆知今日凤凰台一役非比往日,兄长白淇夕身为白氏尊主自然不可轻易出马,更何况长嫂此刻身怀有孕难免令其分心。白泠夕自来便是白氏子弟中最出众的一位,如今更是西华神君之徒,仙门中人皆等着此次凤凰台上看舟芜君如何重振白氏威风。白泠夕一个眼神扫过三弟,那神情便是已经下定决心取舍,任凭谁也休想让他回心转意。 白又夕却扑身上前拦住其去路,一把揪住白泠夕衣领骂道:“你能不能清醒些,难道你当年的错误必须要拿白氏的名誉地位来偿还吗?” 匡当眼见得白氏兄弟二人又要闹起来,吓得一个眼神使给谢朝暮,自己赶紧上前劝阻。可怜白又夕哪里会是白泠夕的对手,只一击便将其扔出十米去,白泠夕眉头紧锁收回掌风。匡当惊呼道:“小柚子!”白又夕毅然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拦住二哥去路,誓死不肯让他弃白氏于不顾。 “白尊主,您快去看看,令弟在门外打起来了!”谢朝暮匆忙入内报信。 莫知忧迈开两条小短腿便往外跑,来到白氏兄弟跟前仰头道:“都别打了,我姑父已经前去救姑姑,若是我猜的没错这会子应该就回来了。” 白泠夕茫然的看了一眼莫知忧随即怒火烧的愈盛,白淇夕并白氏一众子弟于此时已经赶到,皆被莫知忧的玩笑话惊在原地。 匡当一把拎起莫知忧藏在身后,陪笑着向白泠夕解释道:“白二哥哥莫要听他小孩子胡言乱语,我大哥哥正在内室修炼仙法预备两日后的比试,谢氏门规森严断不会容得他此刻离开。”言下之意白氏也是有规矩的人家,劝他以大局为重切莫临阵乱了手脚。 白淇夕这几日或从几人的口风中略知一二,此刻更是了然,几步上前道:“蘅儿安危至关重要我白氏岂能坐视不理,二弟、三弟听令,我以白氏尊主的身份命令你两人即刻赶往金蛇山将其带回,务必保她毫发无损,否则家规伺候!” “兄长?”白又夕没想到大哥也会如此感情用事,即刻便要上前劝说却被匡当一把拦住。 “兄长!”白泠夕已是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全在这两字之中。 莫知忧挣脱匡当的束缚又来到众人面前一本正经道:“救姑姑有我姑父便够了,无需几位为此奔波劳累,再说......,”小人儿话未说完,顿了顿,忽而往众人身后一指:“你们看,那不是回来了吗?” 谢朝暮并谢南天、谢容冉一众谢氏弟子此刻也在,只打算事情有个决断后一定协同白氏一同前往救白蘅。但是莫知忧一直提到姑父,几人听着心中说不出的是喜还是什么,身子却随着往后退去。 此刻莫知忧又再次提到他的“姑父”,众人忽而听到一阵马蹄声忙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不知不觉已是晨曦微熹淡淡的晨光洒落人间,薄雾好似一层撩拨不开的帷幕遮挡着前方的事物让人好不着恼,隐隐约约中一袭白衣洒脱少年怀中揽着位红衣女子自远而近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不愧是我大哥哥!”匡当喜不自禁道。白又夕狠狠的给了他一胳膊肘正拐在其腋下,沉声怒喝道:“你找死呢!”匡当冷不防这一击只疼的直不起腰来,但是想想眼前的形势,自己刚才的确有所失态也只能忍了。 谢朝暮轻轻的碰了碰师兄们:“少主子什么时候出门的?” 谢容冉茫然的想了想,这件事自己当真不知道,也许知道的只有一个人吧。但是作为弟子的却不该无端猜测主子的事情,一个眼风扫向师弟:“这也是你我该问的?” “就是好奇,师兄莫怪!”谢南天一副诡笑的模样,随手拉了把谢朝暮示意他不要多话。 白蘅与谢景飒在路上已经提前安排好了金蛇夫人,此刻趁着时辰尚早,意欲上得凤凰台来见金蛇郎君,谁知刚至凤凰台外便见得一众人迎接在山门外 。“谢景飒,这都是你安排的?”白蘅有些愠怒的质问身后之人,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恨不得能立刻施展隐身法遁地术逃之夭夭。可惜这些能力,自己身后的某人倒是有,而自己连个金蛇山的蛇妖都斗不过,更遑论其他。 谢景飒已经看到谢氏几位弟子,只是那几人都跟做了错事般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向自己。倒是白氏众人的神情十分明了,今日这副场景不知是福是祸,无论福祸既然遇到了便一同面对。翻身下马却见白蘅一副一副呆呆的模样看着前方,伸出长臂将其裹挟着抱起放在地上。 “谢景飒,我完了!”白蘅凭空的想要找样东西来安慰一下毫无着落的内心,可惜除了空气外什么都没抓住。 谢景飒低头看到,大手将其小手包裹其中,任凭白蘅奋力挣扎却握的更紧。 “阿衡?”白又夕惊喜喊道,欣慰之情不言而喻。那日离开金蛇山之际她已是中毒至深,这两日自己只要闭上眼睛便梦到她呼救的样子。如今见她安然返回自然喜不自禁,高兴的转向大哥:“兄长,阿衡她回来了,娘说她福大命大果然是真的。” 白淇夕点头欣然道:“那是自然,娘亲她老人家素来看人最准,她说蘅儿多福多寿就一定不会错。” 唯有白泠夕冷冷的瞪着不远处的白蘅,她竟然当着谢氏与白氏众人的面与谢景飒十指相握,置自己于何地。她还是当初清风里那个小丫头吗?她不过是千年狐妖玉罗绮与白氏养子白展心的私生女,白氏的脸都被她丢尽了。拔出从容剑怒不可遏的直指前方:“白蘅,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简直寡廉鲜耻!” 白又夕上前一把按下二哥的宝剑反问道:“你胡说的什么,阿衡得以死里逃生我们白氏高兴还来不及!” 白泠夕愤然甩开三弟,再次道:“你忘了她是狐狸精的女儿,这种女子不配进我们白氏的大门,就让她死在外面好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凤凰台六 白淇夕顿时大怒上前一把将二弟的从容宝剑击落在地,反手便是一掌直打的白泠夕连连后退,继而咬牙低声骂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白泠夕仿佛疯了般不顾兄长的拦阻,推开围上来试图劝阻的白又夕与匡当,侧目再次看向不远处也正看着自己的白蘅,一瞬间的心痛与恨意几乎让他抓狂。忽然转身向着凤凰台最高处狂奔离去,逐渐刮起的北风胡乱的吹拂本就纷乱的思绪,也让悲伤与绝望来的更深更痛。 白蘅跟着追了两步骤然停下,美目中的泪珠转了又转始终未曾落下,口中喃喃吐出三字:“二哥哥!” 白又夕跺脚气道:“简直自作孽不可活!” 匡当催促着:“啰嗦什么,赶紧追上去看看,别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白又夕本一肚子的火气不肯前去,转而见得兄长一脸的焦虑,到底被匡当拉着去追白泠夕。 谢容冉轻咳一声,“都愣着做什么,少主子车马劳顿归来,还不随我上前迎接?” 谢朝暮与谢南天正被白氏这边左一出右一出闹得大气不敢喘一个,好不容易大师兄发话赶紧一个个的重新抖擞精神随着前去迎接谢景飒。 “弟子几人前来恭迎少主!”谢容冉领头躬身道,身后跟着的谢朝暮与谢南天偷眼看向白蘅。这才几日不见,当初金蛇山上那个身中剧毒憔悴衰弱的白姑娘竟然大变样,红衣红裙映照的整个人容光焕发。尤其这一袭红衣十分的耐人寻味,两人不由自主的低了脑袋暗自偷笑。 谢景飒握紧手心的小手制止其面上已无泪水,这才轻声道:“我们进去!” 白蘅亦步亦趋跟在谢景飒身边,一双眼睛却不曾离开过依然等在门外的兄长白淇夕,心中纵然万语千言此刻又哪里说去。白淇夕喟然长叹,人人都说白氏三子中天资最为聪颖的便是二弟,但是今日看来他却是最傻的。时至今日自己这个做兄长的亦是无可奈何,只能看着阿衡入了旁人的门。 “回老尊主,少主子回来了!” 谢老尊主正一筹莫展忽而听到孙儿已回自是喜出望外,可是一瞬间又故作恼怒道:“他回来做什么,让他去金蛇山找人好了,谢氏在他眼中还不比得一个丫头片子重要!” 白蘅与谢景飒携手门外正要前来拜谢,忽而听到谢老尊主的抱怨不由得住了脚步,转而看向一旁的谢景飒。谢景飒却是一副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的淡淡模样,一张俊脸倒是多了几分坚毅神色,但是依然冷的能把人冻死。白蘅以小指挠了挠对方的手心,试试这人是不是真的是冰雕玉琢出来的。为什么明明每次为了自己做出有违谢氏家规的事,他却偏偏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别闹!”谢景飒松开握着的手,昂然于白蘅身旁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卓尔不群。 白蘅促狭的冲对方眨了眨眼睛,可惜那人却视而不见,有意要招惹他转而却又看花了眼。这厮每隔一段时间不见,再见时都会觉得好看的令人移不开眼睛,真真的苍松翠柏秀出班行绝世独立!若不是自己有个千年妖狐的娘亲,容貌上稍占优势,只怕要被他一个男人的美貌比了下去,白蘅不甘示弱的挺直了腰杆一副笑靥如花的模样迈步进得门内。 “晚辈白蘅见过谢老尊主!” 谢文泽有意想不理孙儿,可是白蘅的出现依然让他眼前一亮,无怪乎向来以大局为重的枫儿为了她可以将谢氏的大事抛在一边。这丫头真真是见一次又更美了一点,今日这袭衣裙衬托的她仿若仙女下凡,与枫儿并肩而立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好了,一路奔波你们也都累了,赶紧下去好生歇息。枫儿留下,我有几句话要问你。”谢老尊主显然已经消了气,向白蘅含笑叮嘱道。 白蘅求之不得,欠谢氏这样的人情不知道要怎样还,谢景飒也就罢了,面对谢文泽着实不知该说些什么。忙躬身再拜,转身长长舒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可怜谢景飒为了她不惜触犯家规惹怒祖父却未能得个安慰的眼神,乖乖的站在原处等待祖父责骂。 谢老尊主冷眼看了孙儿半晌,这小子倒是能沉得住气,要不是自己这个做家长的开口还不知道他要等到什么时候。“那白蘅可知你对她的心意?” “孙儿不知!” “你就没问过?” “问过!” “她就没个准信?” “没有!” “凭我们谢氏的家世以及你的人品,她到现在也没有个答复?” “没有!” “啪!” 躲在门外的谢朝暮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朝着一众听墙根的师兄弟使了个眼神“快走!”,唯恐引火烧身。 莫知忧躲在外面等了半天终于看到白蘅出来,推谢谢道:“快走,姑姑出来了!” 白蘅听到谢谢脖子上的铜铃声已是惊喜万分,又看到莫知忧紧随其后跑了过来,喜的无可无不可的。先揉了揉谢谢的大脑袋,转而拍了拍莫知忧的小脑袋,“你们怎知我回来了?” 莫知忧依然一副少年老成稳重模样,郑重回道:“姑姑为了知忧身中剧毒被困金蛇山内,我自然要想办法,娘亲说姑姑有事便去找姑父果然没错。” 白蘅愣了愣,这孩子是自己见过的同龄孩子中最稳重的,但是今儿这话却说的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姑姑姑父的,他什么时候有了姑父? “莫知忧,你说是你告诉谢景飒让他前去金蛇山救的我?” 莫知忧点头道:“姑父听说姑姑有难即刻便离开凤凰台前往金蛇山,可惜白氏几位哥哥原本也想要去救您,但是他们太笨了耽误了时辰,到底还是我姑父可信!” 白蘅不可思议的皱起眉头,没想到谢景飒看着冰冰冷冷手段却不少,竟然收买一个孩子。 “娘亲说姑父才是姑姑的良人,知忧愚笨不知良人是何意,但是这份恩情知忧一定替姑姑好好记在心里。”莫知忧郑重道。 白蘅越发没了脾气,看来如果自己再不领谢景飒的人情连个孩子也要鄙视自己了,花馥馥果然教导出个好儿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凤凰台七 “都快着些,今日来的乃是南堂花氏尊主花丛次及其次子花已眠,万一慢待了惹得对方不高兴,可没我等好果子吃!”仙童管事一边催促众人,一边领先朝门外走。“听说花氏次子花已眠可了不得,人送尊号神鹰圣手,是个不可多得的修仙奇才。” “可不是,花氏这次不派长子花间醉却由次子花已眠作为代表便可看出端倪,今年的凤凰台各仙门相争有好戏看了!” 原来是花氏来人了,白蘅低头看向莫知忧,小家伙正蹲在地上和谢谢大眼瞪小眼的玩儿,恐怕他还不知道花氏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从六年前花馥馥自作主张嫁给莫语,花氏便在族谱中将其除名,早不认了她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儿。忽而心中一阵刺痛,自己现在算不算被白氏逐出家门? “莫知忧你外公和舅舅来了!” “知忧只有姑姑与姑父,并不知他人。” 听他一本正经的说“姑父”白蘅就来气,自己还没认可呢,他喊的倒是十分顺口。 “不许再喊任何外人作姑父!”命令的口气,不容置疑。 莫知忧抬头看向愠怒中的姑姑,半晌又道:“姑父不是外人。” 顿时气馁,和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实在说不清楚道理,白蘅摇着琳琅领着谢谢与小小的莫知忧决定即刻就去办正经事。 “我家主子正闭关修炼概不接客!”守在门外的金蛇山的下人十分的敬业。 白蘅极尽鄙视的踮起脚尖往里看了看,只要金蛇郎君在里面就应该知道自己前来。隔着下人用琳琅使劲的打了几下门:“金步愚你夫人就在凤凰台外三十里地的千秋客栈,她现在身负重伤,你纵然贪生怕死足不出户到底也该念及夫妻一场,在她死前前去告个别留个念想。” 金步愚听的清楚却为来人的愚蠢不屑一顾,“夫人与聪儿都在金蛇山好好的,她怎会突然跑来凤凰台?”可是下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外面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困于金蛇山的白蘅。不是说她身中剧毒急需医治,怎么会突然前来自己门外叫嚣,还是真的如她所说出了大事? “请她进来!” 不待下人来请,白蘅已经先一步踏入大门,四下打量一刻也不得不为金步愚的煞费苦心所折服。原本这凤凰台上的居所就为太华老君布置的机关重重,如今又被悉心改造,纵然外面千军万马也难伤及里面的人一根毫毛。 “你终于肯见人了!”白蘅挑衅的看向对方,抢了自己的灵珠来到世上锦衣玉食娶妻生子,如今更是打起仙门的主意。金步愚啊金步愚你果然是聪慧过人! 金步愚谨慎道:“你刚才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还我的东西?” “待我提升仙格之日一定奉还!” 这话说的倒是和金蛇夫人所说一般无二,白蘅暂且信他。遂拖过把椅子懒洋洋坐下,“你的雪娘身负重伤就在凤凰台外,若是有空劳烦去看看她。” 金步愚依然狐疑的看向白蘅,想不通她是怎么逃出金蛇山,雪娘受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银蛇郎君妄图杀了我,以此为由令你同时得罪白氏、谢氏两大仙门,从此再无可能踏入仙门半步,好与他在金蛇山相依相守。所以他先行杀了你的儿子金聪嫁祸在我身上,幸好你有位美貌且聪慧的夫人,雪娘发现了银蛇的阴谋便暗中救我下山。我们俩历尽艰苦逃了出来,她只怕撑不了多久,我特意前来给你送个信儿。”白蘅言简意赅说了个清清楚楚,唯恐金蛇郎君防范心过重特意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来在其面前抖了抖。 金蛇郎君一把夺过丝帕心已是凉了半截,自己费尽心机前来凤凰台不就是为了夫人与孩儿,哪里会料到会被兄弟背后捅刀顿时后悔自己当初看走了眼,认贼为亲。 “金聪死前我曾答应他同他做好朋友,伯父要为其报仇倘若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毕竟我是他的好朋友。”莫知忧一本正经道。 白蘅不由得对莫知忧刮目相看,想那花馥馥就是个有性格缺脑子的傻女人,莫语更是要啥没啥的怂人。没想到他们俩一同生了个知恩图报爱憎分明的好儿子,这算是莫氏祖坟冒烟了吗? 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儿和自己聪儿年龄相仿,就好似聪儿就在跟前一般,金蛇郎君伸手想摸一下莫知忧,忽然仰天一声悲鸣立刻便往外去寻夫人。 看着金蛇郎君倏忽间失魂落魄的背影,白蘅突然生出些同情心来。“哼,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残忍,黄金蟒你也有今日真是老天有眼!”白蘅两手掐腰骂的理直气壮。倒是莫知忧莫名其妙的看着姑姑,想不出她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小子心里明白就好,有些事情未必都要说出来,小心被人利用!” 谢景飒已经到了金蛇郎君的居所外,听得白蘅这般教训莫知忧倒安心不少,既然金蛇郎君不在想来她便没有危险,随着便要离开。 白蘅却已经跳出门来看到要走的谢景飒,见其要走立刻有些落寞道:“你要走了,那我去哪里呢?”白氏显然是回不去了,偌大的凤凰台竟然让一向开朗的清风里小霸王突而生出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无措感。这种感觉较之当初被苏沐与金蛇郎君拦在白氏大门外更为无助与凄凉,甚至在半阴山只有谢谢陪着自己时也没有这般伤心。正应了那句“心若是没有归属,在哪里都是流浪!” 谢景飒身形一顿,白蘅的话不高不低刚刚好传进他的耳中,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她唯一的依赖? 转身看将过去,一抹笑意飞扬着自嘴角展开,便是半阴山上她飞奔向自己时也没有这般发自心底的欣慰。 “来!”大手伸出,随即另一只大手也微微展开,偌大的怀抱好似拥抱属于自己的整个世界。 白蘅突然红了眼睛,这个人,自己伤了他无数次。但是每次只要需要,他都会在张开怀抱等着自己。 “谢景飒,你知道吗,你是除了我爹娘外在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白蘅吸溜着鼻涕委屈道。 莫知忧低头看了看谢谢,“狗子,我带你去找骨头吃!” 第一百三十六章 凤凰台八 “再哭下去被别人看到,会以为我欺负了你。”谢景飒拍了拍一直呜呜咽咽哭个没完的白蘅。白蘅赶紧在对方肩膀上擦干净眼泪,没事人样晃了晃脑袋,语带凝噎的委屈道:“这天底下的人都欺负我,你也不会欺负我的,因为我们打了几次都是平手不是嘛!” “以后都让你赢!”谢景飒牵过白蘅小手握于掌心。 白蘅立刻便想挣脱被紧握的手,不服气的翻白眼:“什么叫做让我赢,等我拿回灵珠咱们再打一架,本姑娘一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谢景飒淡然一笑,立刻故作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对方的说法。可惜白蘅不依不饶道:“谢景飒,你什么态度,你是不是觉得救了我一次就很了不起.......?” 叶蓁蓁躲在门外偷看谢景飒与白蘅说笑打闹,何时见过谢少主对人如此笑意吟吟满怀爱意,饶自己一路追谁小心伺候却从不曾得到过他一个正眼。她不过就是个白氏的养女,是狐狸精生的半人半妖之物,如今更是为白氏所不齿。 “说话不算话背信弃义的小人!”叶蓁蓁气愤不过索性出面拦住白蘅二人的去路,当面恶狠狠的看向对方,等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白蘅这才想到叶蓁蓁也在凤凰台,自己一时糊涂竟然忘了还有一个她。心中也知这次是自己不对,可是此刻纵然有一万个理由一时间也无从说起,只能任凭对方嫉妒到发红的眼睛恨不得将自己瞪进泥土里。 “白蘅,枉我对你真心真意把你当做亲姐姐对待,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叶蓁蓁顾不得一旁的谢景飒,当面质问道。 白蘅有苦难言,此时此刻要怪就怪自己自作孽不可活,活该被人指着鼻子骂。只能低声下气赔礼道歉:“叶姑娘,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我与谢少主......。”一边说一边再次试图挣脱谢景飒的大手。 谢景飒却一把将其揽在身后,转而向叶蓁蓁直言道:“在下感激叶姑娘一路上的苦心照顾,但是此事与蘅儿无关,都是我的错。” 叶蓁蓁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看着心爱之人,本以为他起码会对自己的良苦用心多有感激,哪里料想人家仅仅只是为了给白蘅开脱,对自己竟然连句道歉都没有。当真眼中有你有错也是无错,心里无你无错也是有错,倒是自己自作多情徒生是非。一时气不过,跺脚转身哭着跑开。 白蘅忙喊道“叶姑娘,”随即就要去追,却依然被谢景飒拦住。 “喂,谢景飒你的心是冰雕玉刻的吗,人家为了你苦心钻研厨艺银子心思不知花费了多少。现在把好好一个姑娘伤成这样,好歹要追上去说些好话哄哄吧!” 谢景飒依然是冷到不能再冷的眼神看向白蘅,不再多说什么,用力将其揽入怀中霸道的带出门去。 “谢景飒,你也太不近人情了!”白蘅边走边试图劝说对方,可惜看似毫无用处。 谢朝暮猛地直起身子把身后看的正入神的谢南天撞的眼冒金星,“唉,少主子也太无情了,花姑娘也不错嘛!” “想死啊你!” “你小子就是活腻味了!” 师兄弟们皆是鄙夷至极的神色,不屑一顾的眼神纷纷离去,落个一头懵的谢朝暮还在原地。 “爹,孩儿已经将礼物送进了花氏,他们既然收了咱们的东西自然就会令刘氏看一眼。”刘斌不无得意的进门道,忽而又想到什么,继续道:“今日孩儿还看到了暮阳雪域的尧光,他完全没了当年苏沐活着时候的威风劲儿,苏氏怕是就要败在他的手中。” 刘赟正眉头紧锁思索着什么,听儿子回来一番话不由得眉头舒展开来。苏氏压了自己这么多年终于得到他们该有的报应,四大仙门中百里氏彻底被灭,暮阳雪域不过是虚架子,白氏虽然遭受重创依然有三子支撑。但是清风里白氏素来是光明正大的君子可以完全不用惧怕,四大仙门中的棠溪刘氏终于可以挺直身板堂堂正正宣称自己的身份,这是自己熬了几十年的心血啊! “花已眠是仙门中的后起之秀,我们送礼前去表明刘氏从不曾低看过他,但是花氏身份地位毕竟不如我们刘氏。是以你我要多加注意自己的谈吐言行,切莫让人笑话了去!” “孩儿明白,孩儿一定谨遵父亲教诲,此番凤凰台比试势必要使出真本事来让天下仙门对我刘氏一族刮目相看。” “尽力便是,不必与人争强好胜!”刘赟叮嘱儿子,刘氏秉承明哲保身方留得一线生机,这天下仙门谁要争只由他们去便是。 叶蓁蓁哭着跑开一时间错了方向,待得回过神来方才发现自己进了别处的院子,慌忙就要寻出路。 “好一位漂亮的小姐姐!” 叶蓁蓁只听得身后传来夸赞声,但是语带戏谑,她本就在气头上此刻越发恼火的回头看过去。原来是位年轻英俊的美男子,只见其身形挺拔眉宇俊朗,但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生生透着股邪气。出于女子的直觉,她不敢与其纠缠,赶紧凭着记忆往回走。 “小姐姐既然来了就陪弟弟我玩玩,怎好就走的,岂不是让人家伤心?”花已眠拦住叶蓁蓁去路,继续调戏道。说话间不知用了什么妖法便将叶蓁蓁整个人圈进了怀中,低头打量美人儿羞臊的满面通红,他更加高兴的蠢蠢欲动。 叶蓁蓁哪里受过这般凌辱,狠狠骂道:“厚颜无耻之徒,你可知我是谁就敢如此放肆,若是被我爹知道一定砍了你的脑袋将你剁成肉泥!” “叶姑娘对人家谢少主投怀送抱未能如愿,我花已眠自认也不必谢景飒差了多少你却看不上眼,你也太让人不快活了!” “明明知道我是谁还敢如此无礼,赶紧放开我!”叶蓁蓁猛然一挣身子便向前栽去。花已眠不扶不拉随着其一同摔倒在地,嘴巴刚好贴在对方皎洁的脖项上,不由得伸舌头舔舐几下。 “畜生,你给我滚开!”叶蓁蓁又羞又怕,用尽全身力气去踢对方下体。或许是受了刺激,可她却不知自己正在引火烧身。这花已眠明面上是花氏二公子仙门后起之秀,内里却是个十足的浪荡公子花花太岁。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凤凰台九 花已眠但觉体内一股热流涌出顿觉得奇热难忍,当初父亲让自己随他一同前来凤凰台,自己还觉得无聊的很。没想到刚到便遇见个对胃口的美人儿,真真老天爷也懂自己的寂寞空虚冷,不枉此行啊!“住嘴,把人招引了来就不好玩儿了!”花已眠伸手捂住叶蓁蓁的嘴巴,四下打量一刻趁人不备将其拖进了草丛。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惊恐的睁开眼睛时忽见一张男子的面孔就在跟前,抬手便是狠狠的一巴掌打的叶归尘差点就归了尘。用手捂着火辣辣的面颊纳闷道:“蓁蓁,你这是怎么了?让人送回来不说,睡醒就打人!” “被人送回来,被谁送回来?”叶蓁蓁惊坐起抓住叶归尘高声问道。 叶归尘被她连勒带摇的差点喘不上气来,好在此时叶斯雷从门外赶了进来,急忙上前扯开女儿的手。他一生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如珍似宝,不知怎的突然间变成这样怎能不让人担心。 “蓁儿你怎么了,赶紧告诉爹爹,爹定然轻饶不了那欺负你的人。”叶斯雷担忧的问道。 叶蓁蓁出神的望着父亲,自娘亲去世父女两便相依为命,爹的心思自己自然明白。可惜枉费他老人家一片苦心,自己不仅没有如愿嫁入谢氏,如今更是落得个残破之身。这件事若是被他知道怕是要了老命,自己更是成了令世人耻笑让叶氏蒙羞的坏女人。 “谁敢欺负也是大小姐呢!孩儿只是累了,睡一觉便好!”叶蓁蓁无力的躺下,将自己紧紧的包裹在被子里,无声的泪水瞬间打湿了被褥。 听说叶蓁蓁失踪一夜晨起才被人发现扔在了大门外,白蘅放心不下,寻个机会急匆匆的前来探望。 叶归尘见白蘅前来,像是抓到根救命稻草般求助道:“白姑娘你来的正好,蓁蓁不知怎么了,我们问什么她都不说。一个人躲在房间不吃不喝只顾着哭,把老尊主都急坏了!” 白蘅越发内疚,心中暗道:”没想到叶蓁蓁对谢景飒用情至深,若非自己再次出现与谢景飒重归旧好,或许她也不会这般伤心欲绝吧!”转而安慰叶归尘,“不必担心,姑娘家都是爱哭的,让我安慰一下便好了。”正要上前敲门便听得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谢朝暮匆匆赶来回道:“白姑娘,我家少主子遇到了麻烦,您赶紧去看看吧!” 白蘅怔怔的看向谢朝暮,不知对方说的是真是假。认识谢景飒这么多年每次有麻烦的都是自己,他何曾有过麻烦,他不给旁人制造麻烦就是好的了。但是谢朝暮的神情决不是在说谎的样子,少不得有些担心的向叶归尘道:“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白姑娘您可记着些,一定要再来!”叶归尘不安的看了眼依然紧闭的房门,向白蘅喊道。 谢朝暮边走边向白蘅说明情况,“今儿早起少主子按平常习惯要寻一处地方静修,我与两位师兄遵循老尊主的命令远远跟着,谁知一个错眼不见他就被逼上了鹰眼峰。不知从哪里来的恶鹰成群结队的把少主子围在了上面,老尊主已经施展了法力依然无法将它们驱逐走,我这才着急的来寻姑娘。” 谢景飒被困鹰眼峰,白蘅不由得犯了嘀咕,凭他的能力放眼天下仙门还没有谁敢单挑。莫非有人明面上打不过就暗中下毒手,此番凤凰台比试事关仙门各家往后的前程,被人暗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白姑娘,鹰眼峰凶险异常,你上去未必能帮到谢少主!”金蛇郎君金步愚拦住白蘅去路劝道。 自那日白蘅将雪娘安置在凤凰台山下,金蛇郎君早出晚归十分匆忙,明日便是太华老君亲临之日他这才留下来潜心修行一日。 白蘅看了眼金蛇郎君气色不错,想来雪娘并无大碍。见到他白蘅就来气,若非他抢了自己的灵珠什么样的山峰自己上不去的,不悦的拒绝道:“管好你自己,本姑娘就不劳金蛇郎君记挂了!”说着以琳琅挑金蛇郎君奋力往山上攀爬,果然如其所说这上山的路就陡峭异常,可以想象鹰眼峰是个什么场景。 “白姑娘,有劳了!”谢老尊主见白蘅匆匆赶来,一双担忧的老眼转而露出些喜色来,竟然拱手向白蘅施礼道谢。白蘅顾不得回礼,抬头看向前方,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鹰眼峰乃是依据次座山峰的形状大小命名,它还有个俗称“鬼绕道”意思指即便鬼到了这里也得绕道而行,可见其到底有多凶险。于山峰下看去它一枝独秀耸入云霄,山峰的另一方便是仙门中人闻之色变的盘龙渊。一般人摔下去自然粉身碎骨,若是修仙之人或许能留的口气在,可是万丈深渊内早盘了十条恶龙就等着这口好肉。是以遑论你是人是仙,只要上了鹰眼峰大抵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偏偏此刻谢景飒就被数十只凶恶的雄鹰困在峰顶。 “谢景飒!”白蘅冲着峰顶大喊道。 不知谢景飒是否能够听到喊声,反而一直盘旋在他头顶的雄鹰瞪着通红的眼睛虎视眈眈的围观着他,好似随时都会发起攻击。皓空宝剑连连出招,身形几次险险的掠过峰顶又落下,如此反复数次却始终没有逃生的希望。好在谢景飒是个最能稳得住的性子,见此情形便知这些野物是有意想要激怒自己,它们好坐享渔人之利。 收剑归鞘,盘膝坐下,秉承敌动我动的原则开始养气凝神。 “谢景飒!”白蘅奋力向上,每当离着他再近一点便会让自己心安一点,虽然没有了灵力但是她依然毫无畏惧的努力攀爬着。 谢老尊主从来不曾这般心慌过,手握宝剑手捋须髯叹息道:“枫儿何德何能得此女真心!” 谢氏一众子弟皆守在山下,谢朝暮早已经吓得手心冒汗,抓着师兄问道:“白姑娘没有灵力,让她去救少主子只怕凶多吉少!” “你们既已知道我们家阿衡没了灵珠失了灵力,一群大男子在下面围观,让她一个弱女子前去救人,颜面何在!”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凤凰台十 白又夕与匡当听说白蘅前往鹰眼峰救人赶紧前来相助,谁知竟然看到眼前景象,怎能不生气。匡当劝道:“小柚子你先别着急,白姐姐虽然没了灵力但是比我们这些有的不知强了多少倍。你看她哪一次遇见的危险不是致命的,不都被她化险为夷。她毕竟也是入过煞曜门进过万妖洞,又死里逃生从金蛇山回来的人,别的不说处理危险的法子就比咱们多出很多。” 白又夕听匡当说的轻巧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平日里口口声声大哥哥,你大哥哥有难你还在这费的什么口舌,你行你上!”一句话堵的匡当几乎背过气去,愤愤然站到谢氏一堆里,留他白又夕孤家寡人一个看还向谁发脾气。 “谢景飒你一定要等着我,我来了!”白蘅抬头看向鹰眼峰峰顶,几只不耐烦的苍鹰已经开始发起猛烈攻击。可是谢景飒在哪里,盯了好一刻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心中着急便不由得分了神,一个不防脚底踩空顺着陡峭的山路便往下滑。尖锐的石刃刺破娇嫩的肌肤,饶白蘅一向觉得自己早就练就皮糙肉厚金刚不坏之身,可是看到汩汩涌出的鲜血依然疼的紧咬牙关。 白泠夕仰望白蘅几乎就要坠落山崖,飞身形便去救人。众人只见一道身影晃过眼前,只是一瞬间便已经到得鹰眼峰半山腰上。高空中忽然传来高亢的鹰呖声撕裂般的俯冲而下,白泠夕眼见不妙只能退步而下,哪知接连几只苍蝇盘旋而下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原来这些野物一时间攻不下谢景飒已经着了恼,此刻闻得杀气袭来越发不悦,转而转移了注意力直扑白泠夕而来。 想白泠夕得西华神君亲授仙法本就是仙门世家中佼佼者,不过是几只禽鸟罢了哪里放在眼中,挥舞从容剑一剑砍下一只苍鹰的翅膀。只见那断了翅膀的苍鹰半空中摇摆几下随即跌跌撞撞便往下坠落,惊得一众的苍鹰先还惧怕的意欲逃走,转身聚集了更多乌压压的以泰山压顶之势再次直冲白泠夕而来。 白蘅趁势赶紧咬紧牙关往山顶上攀爬,当沾满鲜血的纤手扒紧最后一块山石猛然用力登上顶峰时,谢景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鹰眼峰以自己的能力想要上来尚且颇费了些周折,她一个弱女子又凭借怎样的毅力才能做到? 白蘅趴在山崖边笑意吟吟的望着谢景飒,还好,还好他依然在原处等着自己。 “蘅儿!”千言万语化作两字,谢景飒一双星目已是闪烁泪光。 白蘅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忙故作轻松道,“你小子没事跑这么高干什么,害我差点送了小命,早知道你这么淘气独自跑这么高的地方玩儿,我就该时时刻刻守着你。” 谢景飒试图上前搀扶,只是一个轻微的挪动便又坐回原处,内疚的苦笑道:“有劳蘅儿!” 白蘅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还是谢少主第一次对自己如此客气,看来今日的功夫没有白费。心中得意身上的伤痛便也不觉得什么,手持琳琅支撑着站起来,赶紧上前检查谢景飒的伤势。 “不用!”谢景飒试图推开白蘅。白蘅诧异的看了看对方,转而望向山下,离着这么远自己一点小举动应该看不清楚。“你不让我检查看是哪里受了伤,我怎么帮你医治,我们怎么下山啊?”白蘅瞪着一双美目冲对方眨了眨,不怀好意的暗暗伸手自谢景飒的怀中摸进去。 肌肉依然很结实,没有流血,也没有任何受伤的感觉。转而又摸到后背,依然完好无损,莫非是内伤? “你伤到哪里了?”白蘅终于全部摸完,这才不耐烦问道。 谢景飒被他摸了个遍,此刻依然一本正经的模样,闭口不提自己的伤势。 “喂!谢景飒你难道是脑子坏了,再拖延下去我可走了!”白蘅冲着对方瞪大眼睛吼道,随即起身就要独自离开。 谢景飒轻起薄唇轻轻吐出几个字声音小的好似蚊子在叫,见白蘅即将爆发,忽而一把将其拥入怀中。微微的热气撩拨的白蘅只觉满心痒痒,正要发作,却听得几个字:“你的衣衫已被撕破,仙门中人衣冠不整怎好就此下山。” 刚才只顾着关心他竟然没有想到自己,白蘅低头打量果然胸前垂着一块破布,再看腰间也露出几道白皙的皮肤。难怪他一直目不斜视,原来是要当着天下仙门的面避嫌,好一个伪君子! “不好,二哥哥有难!”白蘅一声惊呼便要扑身下山,却被谢景飒一把抓住。 只见云谷谢氏少主云袖轻展漫舒古琴便端然摆放在白蘅面前,谢景飒随即抽出天舞玉笛,二人相视一笑即是天下最好的默契。 “小柚子你等一刻,那些苍鹰都是鹰眼峰上最凶猛的禽类,二哥哥与我大哥哥尚且斗不过它们,你我二人此刻上去也只是送死!”匡当拼命阻拦白又夕。 可是兄弟情深,纵然这些时日诸多矛盾,可是关键时刻白又夕怎能眼睁睁看着二哥惨死,挣脱对方束缚便开始往上爬。谢氏众子弟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大师兄谢容冉领先一步,其余众人也都随着一起上山。 白泠夕纵然是满身的本事,无奈苍鹰越聚越多,他哪里有施展的余地眼见就要吃亏。 方此时自空中忽而飘来一阵琴笛合奏之音,仙乐缥缈令人精神一震,又似千军万马杀气腾腾。苍鹰们突然停下攻势,白泠夕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转而望向山顶一袭红衣的蘅儿正隐在那袭白衣身后。她是为了他才冒死爬上山顶,能够琴笛合奏古曲“缄音”的也只有白蘅与谢景飒,那么自己为何会在此处? 四散逃走的苍鹰不断发出凄惨的叫声,偶或三两只受惊过度忘记了还会飞便扑簌簌的摔落山崖,成群结队的巨禽眨眼间消失不见。 “小柚子,我早就说白姐姐福星高照,怎么样?”匡当停下脚步得意问道。 白又夕心有余悸的摸着胸口,转而看向已经收剑下山的二哥,白泠夕顾及的身影飞快的消失在山脚下。 “我们阿衡自然是厉害的,不像某些自以为是的仙门子弟,枉有一身的名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凤凰台上凤凰游 “走吧!”终于消除了所有危险,白蘅起身就要下山。下一刻又傻了眼,山下依然乌压压的站了一堆人,看来他们不看到谢景飒安然归去是不会走的。“我抱你!”谢景飒伸长臂便要揽过白蘅。 白蘅连连后退,以手指向山下,那里可站着仙门首尊的谢老尊主以及各仙门有头有脸的任务。若是被那些老人家看到自己如此不守妇道还不得当场气的吐血,纵然自己是为了天下仙门首尊的少主子只身涉险,无奈现实与想象终归是有差距的 谢景飒见白蘅为难的神情顿时了然,可是眼下并没有更好的法子,两人呆立山顶四目相望好一阵愣怔。 白蘅有意催促谢景飒尽快下山,但看情形怕是徒劳,心中琢磨了半天忽而将手中的琳琅摇了摇。“谢景飒,如果我告诉你,即便没了灵珠我也并不是个普通的凡人,你会怎么看?” 谢景飒沉默片刻上前拉白蘅入怀,云谷谢氏初遇,半阴山共涉险,鬼门关同患难......,这个傻丫头还要问自己怎么看她。她是人,自己便陪她坐看夕阳一起老去;她是仙,自己便陪她天上人间肆意潇洒;她是妖,自己便陪她生生世世不论其他。 “我有一个小秘密或许不容于你们仙门,但这是龟爷爷给我的保命术,今日迫不得已只能一用。”白蘅狡黠一笑自袖中取出沧笙符,口中念道:“狡兔尽时走狗烹,貔貅屯处卧龙归,万妖听令!” 谢景飒未料白蘅竟然还有此招,心中犹疑便见一只五彩斑斓的凤凰于空中乍现,扑闪着翅膀落在两人面前。白蘅心中想着谢景飒莫不是因为自己会妖术有了嫌隙,不由得后退两步,心中泛起些酸楚面上随着没了笑意。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难得有这般荣幸你就打算独自离去?” 白蘅随即喜道,“我还以为你会不喜欢,但是.......。”迟疑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谢景飒身份不同常人,她万不可在此时给其添加不必要的麻烦。 长臂揽过佳人,白蘅静静感受来自身后的温暖,依然不死心的劝道:“谢景飒你会后悔的。” “你上山之时可曾想过会后悔?” “根本来不及多想。” “那么凶险的地方你都不怕我又怎会怕!” “那不一样!” “你怎知道山上的一定就是我?” “因为你站在那儿便闪闪发光,我自然看的清!” 谢朝暮揉了揉已经痛到抬不起来的脖子,忽而指着远处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正期盼山上两人早点下来,哪里注意到其他,被他这么一吆喝也都随着看过去。果然一只硕大的凤凰自天而降却又渐行渐远,凤凰背上不是自家少主还能是谁? 白蘅紧紧缩在谢景飒怀中催促着凤凰,“快点,快点,别让他们看到了!” “好妹妹,我为了前来救你下山特意乔装打扮了半天,你好歹心疼着我些别再催了。” 原来竟然是孔雀精假扮了凤凰前来相救,白蘅喜不自禁,泪珠儿先行就滚落下来。 “好姐姐没有想到咱们还能再见面,你若是无事不如多留两日,好歹让我尽些地主之谊!”白蘅拉着孔雀精不肯撒手,早忘了身旁还有个谢景飒。 孔雀精虽然也舍不得白蘅,但是来时乌龟精一再叮嘱人妖殊途,自己多留一刻便多一份危险。可白蘅又怎舍得就此别过,她的孔雀姐姐是在自己最无助孤独的时候,每日把香喷喷的点心放在自己面前的啊! “好个你侬我侬,没想到白姑娘竟然还有这等法术,枉我等仙门中人一身的灵力却无人有召唤凤凰的本事。”不知何时花已眠轻摇折扇徐步而来,身后是一众的仙门世家子弟。 匡当已经羡慕的无可无不可的,拉住白又夕问道:“我怎么不知道白姐姐有这样的本事,你们白氏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赶紧说!” 天知道白又夕有多惊讶,便是从西华山得西华神君亲自传授仙法的二哥也望尘莫及吧? “多管闲事!”白蘅忙将孔雀精护在身后,低声道:“孔雀姐姐你快走,这里有我善后!” 孔雀精懊悔自己不该不听乌龟精的话终于惹出事端来,扇动翅膀试图尽快逃走,不待它飞离地面便被一枚暗器射中。 “花已眠是你暗中害我孔雀姐姐?”白蘅脱口而出便要上前找其算账。谢景飒忙将其护在身后,小声道:“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来!” 花已眠冷眼旁观二人,心中正自恼火,自己苦心积虑布置的圈套竟然被他们轻松逃脱。既然这只妖精也想过来掺和一下,怎么着也得给它留点念想,否则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 “在下南堂花氏花已眠见过谢少主与白姑娘,早就敬仰谢少主的修为人品,今日一见果然令我辈为之汗颜。刚才子清只当这只妖精和那些鹰眼峰上的苍鹰是同伙想要谋害你二位方才动手,未曾料想白姑娘和它竟是至交好友,是子清冒犯了!”花已眠谦逊的拱手赔礼道歉,那神情举止竟是因为面前二人的鲁莽才会误会了他。 白蘅越发气不过,没想到一个男人也能做到如此的婊气十足,怀抱琳琅看他到底还有甚幺蛾子要出。谢景飒冷眉冷眼相对,冷道:“不劳花公子大驾,这件事我们自会处理妥当。”一句话即刻打发了花氏并一群看热闹的世家子弟,谁也没料到谢景飒丝毫不给花子清这位仙门中的后起之秀半点颜面,有几个已经偷笑着退出。 人群中唯有一人一直死死盯着花已眠,那便是叶蓁蓁,她要看清楚那只毁了自己清白的禽兽。他竟然可以做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冠冕堂皇的在仙门世家面前红口白牙的彰显能耐,在他眼中是否自己连只蚂蚁都不如? 白蘅无意间瞥见双目透着恨意的叶蓁蓁顿时心中一阵愧疚,经今日之事天下仙门更是无人不知自己与谢景飒之间的关系,算是彻底伤透了这位叶氏大小姐的心。唉,世间安得双全法,若是有机会自己真心想要补偿于她。 第一百四十章 凤凰台上凤凰游 “凤凰台乃是仙门世家三年一次比试仙法,由太华老君亲临评定仙格,修仙之人拜为圣地之所。突然就冒出只妖精来算怎么回事,传出去不说我们仙门门风不正,还以为是一群打着修仙的旗号实则修炼妖术的乌合之众呢!”人群中一位着紫衣的少年调侃道。众人看去此人正是前仙门世家上四门百里氏的远方亲戚唐汀唐若幽,百里氏一门被罚没后再没了消息,倒是他的这门远亲成了些气候竟然能荣登凤凰台参加仙门比试。既然能来的自然都是有些名号的,唐幽若虽然比不得花已眠刚出山便声名远播,可也是不容小觑之辈。 白蘅却不以为然,邪不胜正,百里氏那般心机也不过落得灭门的下场,区区一个小辈还想出来兴风作浪! 他说出的话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一直候着的仙童随即上前道:“这只凤凰要暂且圈禁起来,待得明日老君辨别真伪后再做决断。” 白蘅没料到又横生枝节,赶紧上前拦住仙童拒绝道:“它是我请来的自然由我带走,你们仙门世家规矩多却管不着我。我早失去灵珠是个名副其实的凡人,还请阁下打听清楚了再来管闲事。”说完毫不客气的就要带走孔雀精。 仙童见状转而看向谢景飒,身为仙门首尊的少主子,太华老君不在之时他理应主持大局。可惜谢景飒显然没有阻止白蘅的打算,倒是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示意其让路,吓得仙童不由得闪身至一旁。 “白姑娘前日借给在下的马车就在外面,不如我帮你把这位仙长先行送下山去!”金蛇郎君唯恐被旁人注意到,耷拉着脑袋上前来帮白蘅扶着孔雀精就往外走,却不知其怯懦神情早就引起花子清的注意。 夺了白蘅灵珠的妖精也想要来凤凰台分一杯羹,真当这里是你们这些异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花已眠一声冷哼随即出手阻拦道:“慢着,白姑娘既然不是仙门中人我等自然管不着,但是降妖除魔乃是我等仙门子弟的分内事却非管不可!” 白蘅与金蛇郎君金步愚一左一右已经将孔雀精扶上了马车,没想到花子清依然不肯放过,少不得让她很是不爽即刻动了脾气。 “花已眠你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仙门弟子,这里有仙门首尊及各大仙门世家的尊主在,便是你爹花尊主也没说过一句话怎么就轮到你说三道四了?”论吵架,白蘅就没服过谁。 匡当也跟着来了脾气,“正是这个理,我好歹也算是烹雪山庄的少主子尚且懂得此时此刻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你一个花氏次子不觉得今日说的有点多吗?” “我们少主子被困鹰眼峰,白姑娘是为了救人才不得已召唤了这只凤凰,你口口声声要降妖除魔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因为它救了我们少主子,你就要杀了它,你安得什么心?”谢容冉一个没看住,谢朝暮立刻钻出人群反驳道。他少不更事,但是护主这事却拎得清。尤其几次三番见白蘅险中求胜,今日更是危机之中爬上险峰,就冲这份情谊自己也不能任由旁人对她肆意诽谤。 当着仙门世家的面如此没有规矩,若是换做旁日谢容冉是决不会容忍师弟们如此放肆。但是今日有所不同,他偷偷看了眼少主子,转而也耷拉了脑袋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花子清冷笑道:“你们果然都是仙门中数得着的名号,合起伙来一起围攻我这个花氏次子,算你们狠!”甩袖愤然离去。 “白姑娘快走!”金步愚催促白蘅赶紧上车,随即跑到前方亲自去驾驶马车。 “谢景飒,我们后会有期!”白蘅以手指了指他的腿伤,示意其不要跟上来。 谢景飒哪里舍得与她片刻分离,但此刻纵然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个惜别的眼神,目送其随着马车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扑通!”白蘅正于车内好生安慰孔雀精让其不必惊慌,忽而车子一震,她再次睁眼看时已经在一张网中。金步愚就在网外看着自己,任凭他如何掩饰慌乱的眼神依然暴露了一切。白蘅双手死死抓住网试图扯破,只听金步愚道:“这是金丝银线打造的伏妖网,你是扯不断的,白姑娘,我......。”无奈与自责令他几乎抬不起头来,只能缓缓跪倒在地,无声的忏悔试图减轻一些心中的愧疚。 白蘅先还当他依然是为了灵珠一事要害自己,见此情景不由转了心思,莫非又是那个花子清捣的鬼?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可当不得你如此大礼,怕折寿,赶紧起来吧!” 金步愚哪里肯就此起身,羞愧道:“恕在下软弱无能,不仅不能帮到姑娘却还要伙同他人陷害于你,但是我是被逼无奈还请你见谅!” “哼,你好歹也算是拿了我灵珠的半个仙门中人竟然被人牵着鼻子走,他对你做了什么?”白蘅最是瞧不上这种窝囊废,可是对于金步愚这个自己的死对头一次次的说不上是怜悯还是同情,或许是看在雪娘的份上,她自嘲道。 “他们取了我的蛇胆!”金步愚惶恐的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赶紧站起身来。 “好狠毒的手段,难道又是为了对付我?”白蘅冷眼瞧着走近的花已眠,身后竟然还有暮阳雪域的尧光,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勾结在一处。 花已眠得意的看着被自己抓住的孔雀精,拍手笑道:“早就让姑娘消停着些何必受这难堪,赶紧来人把白姑娘放出来,我们要的只是这只妖精。”几个下人急忙上前解开网口却又傻怔怔的站着不动。 花已眠细细看去方才发现白蘅打定主意不出来,而她身后的假凤凰也抓住了她的衣裙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得笑道:“白姑娘果然是位侠肝义胆的豪杰,难怪就连仙门首尊的谢氏也都对你维护倍加,可惜却被个妖精迷惑。” 白蘅不屑笑道:“我孔雀姐姐虽然是只妖精,但是它可比某些衣冠楚楚的仙门弟子重情重义多了,尤其是暗中下黑手的东西连只畜生都不如。”一句话将花已眠与尧光骂的变了脸色。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凤凰台上凤凰游 花子清恨道:“好一个恶毒的女人!”“没见识,仙门中人谁不知道本姑娘闯过鬼门关,渡过煞曜门从万妖洞出来的大仙儿自然与众不同,你小看了我,手段还在后面呢!” “你?”花子清抬手就要施展灵力最后依然恨恨垂下。 尧光上前劝道:“花兄弟对她还是了解的太少,以我与白氏这么多年的交道,只一个白大小姐敌得过千军万马。” “过奖,我再厉害也斗不过苏少主的卑鄙无耻行径!”白蘅话中有话冲尧光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吓得对方赶紧退后两步躲在花子清身后。没了苏沐的尧光果然逊色多了,但是他有什么理由惧怕自己,难道心中有鬼? “再厉害也不过是些嘴皮子功夫,女人终究上不得台面,只要等到明日太华老君驾到自然有这只妖精受的,我们走!”转身领着一群人扬长而去,只留下金步愚守着一张伏妖网不知如何是好。 白蘅望着他们走远的身影连声喊道:“花子清你无耻背地里使手段算什么仙门子弟,赶紧回来放我与孔雀姐姐出去。”可惜任凭喊哑了嗓子也无济于事,转而看到金步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金步愚再次屈膝跪在白蘅面前,虽然一个字没有但那面上却是满满的忏悔让人不忍责备,夜风吹起却见他始终一动不动的佝偻着身子。谁能想这是煞曜门中苦苦爬出来的小黄金蟒,本以为从此可以重见天日,然而这世间又有多少无可奈何! “孔雀姐姐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明天他们把你交给太华老君还不知要受怎样的苦楚,都怪我不该只想着自己的安危却忽略了你们每来这世上一遭都是一次生与死的冒险。”白蘅懊恼的瘫坐下,将已经瑟瑟发抖的孔雀精搂进怀中。脑海中浮现昔日万妖洞内孔雀精的优雅自在,如今被困在伏妖网内又身负重伤,实在不知该怎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后悔之情。 “汪汪汪!”几声狗叫把金步愚与孔雀精吓得立时瞪视着摇着铜铃跑来的谢谢。白蘅喜出望外,赶紧招手喊道:“谢谢,快去喊人来!”她张大嘴巴用力做着口型以便狗子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莫知忧知道姑姑有难找姑父,希望谢谢也可以。 “不必了,你们逃不走的!”叶蓁蓁忽然自一旁冒了出来,想必她一路跟随,刚才花子清等人说的话也都听了去。 旁人犹可,只这叶蓁蓁,白蘅拿她最是没有办法总觉得欠她点什么。 “叶姑娘,我并非有意欺骗于你,你也知道感情这种事情......。” “是我不配,并没有怨你的意思。”叶蓁蓁苦涩一笑算是一泯恩仇。 白蘅长舒了口气,这仙门中的女子难得都是豁达的,前有花馥馥今有叶蓁蓁。虽然花馥馥的眼光不怎么样,可叶蓁蓁就不同了,她一定会找到个与她真心相爱的男子携手一生。 “我的意思是花氏已经做了埋伏,你就是打发这条狗前去引了人来,他们自然有别的法子将你们换个地方藏起来。倒不如在此安安稳稳等到天亮,或许太华老君并没有想象中的黑白不分是非不辨。” 原来如此,怪道花子清与尧光走的那么利落,还以为是自己骂的他们离开,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白姐姐,你相信因果报应吗?”叶蓁蓁忽然一脸认真的反问道。 白蘅茫然的看向对方,想不出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莫非是遇见了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我就想知道这个世上真的有报应吗?”叶蓁蓁继续追问道。 白蘅忙道:“自然有的,我曾去过鬼门关,生时所做的罪孽都会在死后得到惩罚。” “不,我要的是活着的报应,我要亲眼看到。” “花姑娘,你有事尽管跟我说,我虽然没了灵力但可以帮你想出一万个对付坏人的法子。”白蘅哄孩子般的试着劝说。 叶蓁蓁突然笑了,笑的十分天真,只一刻便转过脸去任满面的泪珠滚动却无法说出一字的委屈来。 “你先想想如何自保吧!我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个谢景飒罢了,这仙门世家子弟中难道就没个比他强的,凭我花氏的家世我的美貌就不信找不到!” 白蘅顿时哑然,只觉得叶蓁蓁好似比平日有些不同,也可能——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一夜又冷又操心白蘅几乎不曾安稳的合上眼睛,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待得醒来怀中依然抱着孔雀精。再打量一刻便发现伏妖网已经不见,马车前方坐着昏迷不醒的金步愚,看来花子清的布局十分完美。 “时辰已到,仙门众子弟迎接太华老君!”仙童挥拂尘高声宣道。 身后的凤凰台立时露出它昨日的模样,以谢氏为首的仙门子弟赫然出现在面前,白蘅双目无神的看向谢景飒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只一夜的时间白姑娘就改变了主意,不愧是仙门白氏教出来的人觉悟就是不同,仙妖岂能同在!”花子清率先出得队列拍掌赞扬道。 尧光随即附和:“白姑娘既然将这只妖精带了回来,就等老君到时再做决断该如何处置,还不赶紧带下去!” 仙童询问的看向谢景飒,谢景飒早从白蘅眼中猜出事情的大概,然此时此刻唯有走一步算一步。遂点头道:“按苏少主吩咐去做便是。” “孔雀姐姐你一定要沉住气好好呆着,我自会想办法救你。”白蘅不舍的松开手看着孔雀精被带走。 凤凰台外紫气东来祥云笼罩,眨眼间自云间射出几道白光,太华便从那光芒中幻化出身形。道袍加身鹤发童颜,但威仪不减,天威更甚。 “弟子拜见太华老君!” 一众的仙门弟子跪在凤凰台大门外,太华老君于人群中一眼看到自己最宠爱的徒孙谢景飒,以及谢景飒身边的白蘅。小丫头好生命大,入煞曜门进万妖洞,此刻越发出落的比她娘亲还要光彩照人百倍。心中先就生了些许好感,紧走几步便要去扶谢景飒,却听仙童几声轻咳,“老君,仙门中人可都还跪着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凤凰台上凤凰游 “哼,谢文泽见过太华老君!”谢老尊主拱手一揖,随即侧过身去不愿正眼看向对方。太华老君心道,“这个谢老头真是个小肚鸡肠的,虽然我打了你的孙子,可是你也毁了我太华宝殿,咱们算是扯平了。”然而自己总不能在仙门弟子面上失了仪态,是以面上依然堆笑云袖清扬道,“都起来吧,枫儿你到师祖这里来。” 谢景飒没想到太华老君会当着众仙门子弟这样说,更何况身边还有个祖父,不由得迟疑了一刻。 白蘅却立刻推了他一把,“为了我孔雀姐姐,你赶紧去替我们说几句好话!” 太华老君见谢景飒迟疑本有些不悦,又见白蘅催促,不由得喜上眉梢,到底还是面前这个小丫头伶俐懂事儿。 “有请太华老君登上凤凰台,其余各仙门子弟皆可按次序就座!”仙童高声宣道。 太华老君得意的由谢景飒扶着昂首登上凤凰台,偌大的天下仙门哪里看上一眼,只为着有这么个得意徒孙而高兴。谢文泽在身后已气的面色铁青,老家伙刚来便和自己闹不痛快,真当谢氏非要来凤凰台凑热闹吗? “谢老尊主,您该上台入座了。”仙童心知两位老人家都在闹脾气,可自己一个都得罪不得,只能低声下气的小心催促着。 唯一的宝贝孙子也被人拉走了,谢文泽一时间气不过转身看到好似没事人般的白蘅,随即命令道:“蘅儿,你过来,与老夫一同入座!” 白蘅听言不由慌了神,这凤凰台的仙位都是按各世家的地位排序,也只有其族中之人方能入座半点错乱不得。自己如今是个孤家寡人一心只想找个法子救出孔雀姐姐,哪里料到会被谢老尊主拉去充门面。 “那个,这个不好吧?”白蘅推脱道。 谢老尊主心中正不爽,听其推脱不由变了脸色,“怎么,是嫌弃我谢氏的仙座配不上你吗?” “配得上配得上,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蘅心虚道。转而求助的看向四周,刚好与白泠夕的目光相撞顿时慌了神,赶紧转过身跑到谢文泽身后。 “她......!”白泠夕紧握的双拳狠狠的捶在自己的大腿上,恨不得立刻离去。 白又夕冷哼一声,不屑道:“这怪得了谁,还不是你自作自受!” “你说什么?”白泠夕拔剑就要动武,白又夕立刻针锋相对。白淇夕一个眼神扫过其意不言而喻,看在兄长的份上,两人这才收手。 匡当吓得直拍胸脯暗呼‘吓死了’,小柚子脾气越来越大竟然连二哥哥也敢当众顶撞,自己要不勤勉些以后还不知道要受他多少欺负。 谢朝暮得意的一扬脑袋,向师兄们道:“看到没,白姑娘好似跟咱们谢氏的仙座十分相配,不然老尊主为甚偏偏请她入座呢。”就差直说白姑娘与他们谢氏的少主子更配。心中高兴不由得就嘚瑟起来,转头正看到不远处的一人,细看时好似有些面熟——正是暮阳雪域弟子苏怅。两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隔着一段距离便针锋麦芒蛤蟆对绿豆的瞪来瞪去谁也不肯让步。 “今日便是凤凰台天下仙门共聚比试之日,由我老君前来主持,在座的各位务必谨遵规则违者重罚!”太华老君说的煞有介事,一眼扫过众弟子便觉得今年的凤凰台势必难以太平。 “弟子暮阳雪域尧光有事情回禀,凤凰台昨日上来一只冒充凤凰神鸟的孔雀精,不知老君要如何处置?” 白蘅嗤嗤一声不屑,花子清果然有自知之明,今日找了尧光打头阵。他也未必如面上看的不可一世,这世上也有他畏惧的东西,不知又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太华老君听言不由得捋须髯皱起眉头,凤凰台上妖精冒充凤凰,此事倒是难得一见。不知那是哪里来的妖精,所来又为何事? “孙儿昨日意欲前往鹰眼峰静修,不料为苍鹰围攻,这才招引了它来为我解困!” 太华老君又是一愣,竟然还有此事,鹰眼峰上何时容得那些苍鹰撒野。 “凤凰台乃是仙门圣地,岂容得妖精任意来去,还请太华老君重罚!”花子清上前道。 “谢少主身为仙门首尊的少主子且如此不自重,让我等仙门子弟何以为榜样,岂不是教坏了后生晚辈?”尧光又道。 “正是这个道理,仙门首尊理应做出表率,不然何以服众!” 人群中已经有几位按捺不住开始起哄,更有甚者转而开始挑衅谢氏弟子,眼看着就要闹起来。 太华老君纵然为仙门所敬仰,但是没有确切的理由也难堵悠悠之口,对着下首的众人仿若不见闭口不言。 白蘅这会子忽然明白过来,他们要对付的不是孔雀精不是自己,而是谢氏少主谢景飒。谢景飒年纪轻轻便声名远扬,更是太华老君的徒孙,在比试之前先对他下手简直再合理不过。看来自己昨日救他不仅没有帮到他,反而给谢氏带来了更多的麻烦,还连累了孔雀姐姐。 不由得耷拉了脑袋,歉意的冲着不远处的谢景飒连连摇头,示意其尽管把罪责都推给自己。 或许敌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花子清料定当着太华老君的面谢景飒一定会独自担当,而谢氏的弟子也不肯将白蘅推出来。这样光明正大的颠倒黑白当真非一般人可为,无怪乎他一次子的身份便可代表花氏,实在够阴狠。 “是孙儿的不是,我愿意领罚,请老君降罪!”谢景飒终于如他人所愿的跪下请罪。 “笨蛋,岂能如此轻易的让恶人得逞!”白蘅猛然站起便要上前却被谢老尊主暗施一道灵力跌坐下,再想动弹时才发现不仅不能动连说话都不能。 太华老君看向座下的谢景飒叫苦不迭,与谢老头的心结还没解开,乖孙儿又给自己找事。沉吟半晌只能徐徐道:“将那只孔雀精押上来,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妖精竟然敢迷惑于仙门首尊的少尊主。” 谢景飒本意自己独自拦下祸端,不料太华老君却顾左右言它,只能又道:“是孙儿的错,不该召唤于它,还请师祖降罪。”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凤凰台上凤凰游 谢景飒唯恐太华老君怪罪于孔雀精急着认罪,可是太华老君怎肯听他言,即刻着人将孔雀精押上台。白蘅一旁坐着干着急却无济于事,只见孔雀精早吓得翎羽尽失光彩耷拉着脑袋,全凭旁人拖着一路前来。 “你是何方妖孽,此次私自登我凤凰台又意欲何为?”太华老君明知故问,但是话中的意思显然是偏向谢景飒一边。 孔雀精许多年来打交道的只有万妖洞的一众小妖,莫说神仙,就是见到个凡人都吓得打摆子。这会子只见太华老君一身飘然天外的神仙之气,稍稍靠近便觉压得自己抬不起头来,哪里敢对他所说的话稍有异议只顾着一个劲的点头承认罪过。 谢景飒转而看向被施了定身法的白蘅,继续求道:“师祖误会,是我私自召唤于它,否则以它一个小妖精的能力还不能进这凤凰台。您要罚只罚孙儿一人即可,还请不要冤枉了无辜之人。” 太华老君斜睨了一眼谢景飒,心中埋怨:“你这孩子怎不知好歹,我有意替你开脱,你却一再的认罪求罚。难不成我老人家的心意还比不得一只孔雀精来的重要?” 花已眠与尧光却得意的笑起来,今日无论是谢景飒将罪名独揽,还是孔雀精代为受过,最终倒霉的都是谢景飒。谢氏在仙门首尊的位置上已经够久了,也该让位给其他世家感受一番。花已眠得意的翘起腿来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一旁的花氏尊主花丛次却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儿子,不知他为何如此高兴。 “花二公子,难道不是您施用妖术招引的苍鹰围攻谢少主,又故意召唤孔雀精前去救人?”叶蓁蓁忽而走出人群来到花氏仙座旁大声质问道。 叶斯雷没料到女儿会突然站出说话,且是得罪人的事情,有些慌乱的示意叶归尘立刻将人带回来。 叶蓁蓁执拗的挣脱叶归尘,一脸的视死如归继续问道:“敢问花二公子前日卯时你在哪里,和谁在一处,在做什么?” 花子清没料到叶蓁蓁会在这个时候杀出来坏了自己的好事,面对质问干瞪眼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花二公子那个时候同我在一处,我们一起喝酒聊天讨论修炼之法,姑娘是否还有疑问?”尧光与花子清站于一处替其堂然辩解道。 花子清立刻别过脑袋去,不仅不敢认同尧光的袒护,反而更加惊慌。 叶蓁蓁一声冷笑,“前日卯时花二公子在你院中花园内,既未见苏少主自然也就没有喝酒聊天,我说的对不对?” “是的,我确实在修炼仙法时不小心惹怒了鹰眼峰上的苍鹰,但是弟子为免铸成大错方才召唤孔雀精让它前去救人。这些都是子弟所做,还望老君念在弟子知错就改又是初犯的份上饶过我这次!”花子清迫不得已只能俯身认罪。 白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叶蓁蓁几句话就逼得花子清把莫须有的事情认了,她莫非也用了什么妖术?事情复杂的让人一时间理不出个头脑,也让白蘅更加替叶蓁蓁担忧。 “蓁蓁,赶紧随我下去!”叶归尘拉着叶蓁蓁逃也似的走了。 太华老君勃然大怒,竟然有人胆敢兴风作浪陷害自己心爱的徒孙这还了得,拍案骂道:“花已眠你修仙不成却触及妖法,一错再错嫁祸于谢景飒,我若是不罚你岂不是乱了规矩。来人啊,降低花氏次子花已眠一层仙格,此番凤凰台比试他若得胜倒还罢了,若是技不如人便将其逐出仙门贬为凡人!” “师祖,那孔雀精要如何处置?”谢景飒问道。 太华老君这才想到自己刚刚还想要这只孔雀精背锅,此刻不由得生了恻隐之心,便道:“就将花已眠出去的一级仙格转于孔雀精好了,它纵然不该前来凤凰台,念及其最终做了好事理应奖罚分明。” 花已眠顿时气血攻心差点昏死过去,罚自己也就罢了,竟然直接清除灵力。仙门子弟谁人不知一层灵力需要多少时日的潜心修炼,要取修士的仙法好比要他们的性命。更为可恶的是却要把自己的仙法灵力给了孔雀精,简直奇耻大辱,自己在这个老头眼中还不如一只妖怪。想这花子清自幼便天资聪颖早就盛名在外,没想到初次出山便遭受此般重创怎能忍受! “我儿纵然有过错,老君可以罚他,但是取他灵力未免太过苛刻。花某不才恳请老君收回成命,花氏一族感激不尽!”花次丛最为宠爱此子,少不得要厚着脸皮上前求情。 谢文泽谢老尊主这才起身道:“我谢氏身为仙门首尊理应胸怀宽广有容人之量,为天下仙徒做出表率才是。” “正是这个道理,花次丛代犬子先行谢过谢老尊主!”花次丛病急乱投医不待谢文泽一句话说完立刻倒身谢道。 “但是今日之事非同小可,饶我谢氏再有雅量也无法容忍他人蓄意陷害,还请太华老君秉公决断!” “你怎可出尔反尔,既然谢景飒安然无恙为何就不能饶我儿一命,谢氏位列首尊之位就不怕天下仙门笑话?” “罪有应得!”谢文泽负手扬长而去。 白蘅终于被解了定身术,从椅子上跳起来便去看孔雀精,抱着哭道:“孔雀姐姐你终于平安无事了,今日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怕是要咬舌自尽陪着你一起去阴曹地府!” “胡说八道的什么,你姐姐我福大命大马上就要跳上枝头变凤凰了,谁愿意跟你去甚劳什子的阴曹地府。”孔雀精因祸得福心中好不得意,连说话都带着高调。一人一妖突然又哭又笑抱着搂着难舍难分,看的谢朝暮等人满脑门子的雾水。 苏怅打探好消息急忙回来禀报,“花二公子已经被仙童带往地宫,据说此次由太华老君亲自施展仙法取他灵力,要想救他怕是毫无机会。” 尧光叹息着坐下,本来指望花子清能够对谢景飒产生威胁,自己只要一旁稍动手脚便可得偿所愿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看来想通过谢景飒威胁白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她实在太难对付了,比整个谢氏都要难对付! 第一百四十四章 凤凰台上凤凰游 “苏郎啊苏郎,你去了一年从未入梦,当真不曾思念在这世上那个心中唯有你一人的尧光吗?我要怎样才能将你找回,求你给尧光一点指示。”苏怅门外看着少主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只当其因为今日之事担忧,哪里会想到其他。 “舒畅赶紧来吃草了,最鲜嫩的草,现在不吃以后后悔哦!”谢朝暮看到苏怅出来赶紧抓了把草吊在小马脑门子上逗弄它。 苏怅哪里气的过,立刻上前理论,“谢朝暮你不要欺人太甚!” “哎呦喂,这话说的也特不要脸了,到底是谁欺负谁?你们苏氏伙同花氏要害我们少主子,弟子又吵上门,你说我谢氏欺负人。我谢氏身为仙门首尊从不欺负无赖,只有被无赖死皮赖脸的赖上!” “这是闹的哪出?”白蘅怀抱琳琅饶有兴致的看谢朝暮与人吵架,虽然已经猜到原因,但是心中实在对苏氏没有好。是以骂他们的话,她都愿意听人多说两遍。 谢朝暮转身看到白蘅来了,忙将小马舒畅推到旁边,十分恭敬道:“弟子见过白姑娘,不过跟个无赖说明道理罢了,这也是我们谢氏首尊的职责所在。”得逞一笑,继而忙又道:“您是来寻我们少主子的吧,我这就进去禀报!” 谢朝暮一溜烟的进了屋,白蘅这才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苏怅,好似苏氏众人除了苏沐意外其他人都长得还不错。可惜这一门人皆心术不正,纵然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个空皮囊,顿时没了兴致。 “白姑娘请留步!” “是尧光,他喊自己做什么?”白蘅顿时提高了警惕。 尧光自然察觉出白蘅对自己的排斥,犹豫着道:“听说姑娘曾经闯过鬼门关有召唤鬼怪的能力......。” “蘅儿!”听说白蘅前来,谢景飒便急忙出来寻她,一眼看到近前的尧光。 长臂将白蘅揽在身后,冷冷道:“苏少主若是还有事情尽管找我,蘅儿并非仙门中人,还请阁下不要过多打扰!” 尧光见状心知自己不受欢迎,心中长长一叹,知趣的离去。 白蘅看他惆怅的背影已经不如当年的嚣张跋扈,今日神情举止倒像是个空闺怨妇充满了思念与惆怅之情,堂堂苏氏少主的日子原来也不好过。只是自己能帮他什么呢? 谢景飒见白蘅还在想着刚才尧光的话,唯恐她又落入圈套,忙道:“孔雀精接受灵力后要稍事休整,你且等些时候再去见它。” “我知道,我并不是来求你带我去见孔雀姐姐。”白蘅蓦然道,随即狡黠一笑:“可不可以让谢少主陪着我这个凡夫俗子四处走走,明日就是大比之日,恐怕你再没有空闲时间。” 原来如此,谢景飒欣然揽过白蘅,两人缓步往后山走去。 “谢朝暮你又在看什么?”谢容冉这个大师兄一天天的可谓是操碎了心,提溜着谢朝暮的耳朵便往门内拉。 谢朝暮捂着耳朵求饶:“大师兄饶命,我只不过是看看又没做什么,再说老尊主不是嘱咐咱们好生跟着少主子,我也没违反规矩啊!” “老尊主还教导咱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怎么都不记得?小小年纪一天天的不是同人吵架就是跟人打架,现在更加过分了!” 谢南天同情的看着师弟,帮着求情道:“他眼中啊只有一个白姑娘,比少主子看的还要重,师兄您想多了。” “连雨不知夏去,风起方知秋来!” 白蘅边走边随意摘着路边的野花,不一会的功夫便是满满的一大捧,心满意足的闻了闻花香,“孔雀姐姐最喜欢这些,她说这就是品位,只有她那样高雅的人儿才会有。” “汪汪汪!”谢谢忽而瞧见只兔子跑过,跟着后面叫起来。 白蘅立刻挥手指挥道:“上,把它抓回来咱们加餐,预祝谢少主明日旗开得胜!”谢谢果然通人性,冲白蘅摇了摇尾巴便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谢景飒低头一笑刚好被白蘅发现,立刻得理不饶人的问到脸上,“快说,你刚才为什么嘲笑我,不许撒谎!” 谢景飒见她杏眼晶莹肌肤胜雪樱唇如朱,不由得低头轻轻一吻,羞臊的白蘅赶紧将其推开。 “谢景飒你又占我便宜!” “为何是‘又’,难不成曾经也占过姑娘便宜,本少主记性差一时间记不起来了。” “谢景飒,你学坏了!”白蘅故意做出失落的神态说道。 “既然已经是‘又’,那就让它变成‘又’好了。”长臂一揽佳人入怀,白蘅已经害羞的紧紧闭上了眼睛。 “汪汪汪!”谢谢非常不合时宜的在这个时候跑了回来,嘴里咬着条肥肥的大野兔,蹦跳着叫着围着主人团团转。 谢景飒不悦的看向狗子,狗子却视若不见的将野兔交到白蘅手上,一副‘我才是正主’的傲然姿态。 “这狗子大了带在身边有些不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以前我想吃兔肉都是自己抓,现在有它帮忙方便多了。” “我也可以!”谢景飒低声道,竟然沦落到要和一只狗子争宠,十分的不适应。 “什么?”白蘅正欣赏谢谢抓回的肥美的打野兔,转过头问道。 谢景飒这才缓缓蹲下身来与白蘅一同打量兔子,伸大手覆盖在白蘅的小手上,一双星目点点星光。 白蘅好不纳闷,一直觉得谢景飒虽然表面上看着冷冷冰冰,但是有颗温柔细腻的内心。可是他每次这样看着自己的时候还是非常的不习惯,傻傻笑道:“谢景飒你是不是在为明天的比试担心,放心吧,以你的能力必定能仙格提升成为名副其实的仙尊。” “蘅儿,昨日鹰眼峰上你可想过自己没有灵力一旦坠落便是粉身碎骨?” 白蘅没想到他还在想着昨天的事情,随即两只小手将其大手包紧紧握住,一张俏脸傲然抬起紧盯着对方的眼睛:“谢景飒你给我听清楚了,当初太阴山上,鬼门关中,你可曾想过机关重重?你既然都没有想过,我这样的粗人哪里能想到那么多。更何况你闪闪发光站在山顶,我一直看着那点光亮就什么都忘记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凤凰台上凤凰游 “我并没有带着任何灯光!”谢景飒不解的看向面前这位满眼都是自己的姑娘。“怎么会没有呢,我明明看到了!”白蘅不服气的反驳道。 谢景飒欣然一笑直达眼底,“可以不再分开吗?” 白蘅顿时装作生气的样子,撅起嘴巴故意道,“我本来是打算一生一世留在半阴山过着清净的日子,又怕某人一天天的前去骚扰,再惹怒了其家中老少一群人。唉,得罪不起啊,只能听谢少主的!” 谢景飒倏然将其拉入怀中,相识相知到她终于答应不再分开,这条路自己走的好生辛苦。 “你又欺负我!”白蘅挣扎着要推开,可惜哪有身旁之人的力气大,只能暂且容忍某人“又”欺负。 “扑棱棱”,孔雀精盘旋在凤凰台上半晌终于搜索到白蘅的身影,赶紧扇着翅膀落地。 “哎呦,这是在做什么?”刚刚只顾着找人没想太多,冷不防看到身旁的谢景飒,羞臊的孔雀精捂着眼睛尖叫着转过身去。 白蘅促狭的睁大眼睛看向一脸不悦的谢景飒,谢景飒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放开她,顺便埋怨一句:“你身边的狗子、鸟雀实在有点多。” “嘻嘻,要你管!”白蘅狡黠一乐,转而跑向孔雀精。 孔雀精瞪大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尖声细气的诘问道:“难怪当初那般凶险你都要出万妖洞,可怜我同乌龟精的一片苦心,都是因为他吧?” 白蘅忙反驳道:“哪有,我可不是重色轻友之人,当初为的自然是我父母和亲人。” “哼,鬼才信!”孔雀精不屑道,随即才想起正经事,“太华老君已经将花子清身上的一成灵力转于我,仔细看看有什么变化?” 白蘅夸张的眨了眨眼睛随即绕着孔雀精转了一圈,怪道人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有了一成灵力加持孔雀精简直又美了十倍。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会子真的就是凤凰了。 “孔雀姐姐你也太美了,回去后怕是小妖们都认不出你来。”白蘅不可思议的摇头赞叹道。 孔雀精得意的扬起脑袋,“谁说我要回去的,太华老君说我是仁义之妖,已经封了我为这凤凰台上的守护神。从此以后我便可以在此处自由自在的飞翔,凤凰台上凤凰游,请称呼本孔雀精‘凤凰仙子’。”随即抖擞翅羽,但见一只斑斓炫目的凤凰旋即旋即出现在面前。 白蘅喜的无可无不可的,赶紧拉过谢景飒指着凤凰仙子喊道:“快看,我孔雀姐姐成了仙子,它再也不用回到万妖洞了!” 谢景飒揽过白蘅肩头,附耳轻声道:“你总是可以给大家带来意外的惊喜。”白蘅得意一笑,凤凰仙子却不打算再看他们俩撒狗粮,忽闪翅膀飞上半空在蔚蓝色的天空下美的令人移不开眼睛。 “哼,你做的好事,竟然在大比之前意图谋害谢氏。你虽然有几分天资,但是也看清楚是跟谁比,简直自不量力!”花丛次见儿子由人扶着从外面进来,恨恨骂道。 花子清刚刚受罚体弱气虚哪里还能再生气,想自己少年得志之时爹爹不知要多得意,如今自己刚刚有一点挫折他老人家倒第一个蹦出来辱骂。大哥倒是忠厚老实苦心修炼还不是连抛头露面的机会都没有,老东西自己无能便把所有期望都转移到孩子身上,一旦不能达到期许便各种气急败坏简直为人不齿。 “若不是那个叶氏女子半道杀出来,孩儿已经让谢景飒退出比试,也就稳拿此次凤凰台的魁首。”花子清不服气的说道。 花丛次不甘心的问道:“你现在虽然失去一成灵力,但是与其他人相比依然有机会,切莫再出差错。若是此次凤凰台比试我们不能有所成就,你也就不必再跟着爹爹回南堂了。” 花子清但觉心灰意冷,被太华老君抽取灵力之时也没有如此的痛苦不堪,强撑着挪步到室内终究瘫倒在床前。 “回二公子,苏少主前来看你!” 苏怅跟在少尊主身后不屑的打量花氏的一切,卑鄙无耻的小人有什么好看的,少尊主偏偏一而再的帮他。那花子清也就有五分与苏璨阳相似,少尊主尚且抛舍不开,男人太过重情重义实在难成大事。 “花二公子可还好?”尧光明知故问推门进来。 受伤后的花子清少了几分平日的傲娇之气,慌张的抓过枕头将自己盖住以掩饰此刻的狼狈,虚弱的向来人露出勉强的笑意。 尧光怔怔的看向地上坐着的花子清,苏郎昔日最喜欢自己这样紧挨着他坐下,两人推杯换盏总有着说不完的话。如今逝者如斯,不知没有自己陪伴的日子他可会孤独?夜半醒来是否怀念昔日两人相伴的日子? 默默的撩长衫紧挨着花子清坐下,静静感受此刻的宁静,有时候暂时的不清醒也是种享受。 “子清感谢苏少主能在危难之时出手相助,可惜依然被谢景飒逃了过去!”花子清不甘心道。 尧光淡淡一笑起身来到窗前,一抹阳光洒在手心,丝丝温暖渗入心田。“只不过是一成灵力罢了,对于二公子来说实在不足挂齿,还是赶紧调整一番应对明日的比试才是正经。” 能在此时此刻得一人的鼓励,看似微不足道却弥足珍贵,花子清凄然一笑:“多谢苏兄。” “只是那位叶姑娘好像与你有些过节,若是不尽早解决怕是还有后患,二公子对此有何见解?” 想到叶蓁蓁竟然胆敢在仙门世家面前当众威胁自己花子清便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将她杀死鞭尸。一局好棋毁在个女人手中,他怎能容忍,狠狠道:“不过是个糊涂女人被拒绝后的报复罢了,我哪里会料到她如此厚颜无耻,早知如此就该让她早点死心。” “哦,这就难怪了,女人疯狂起来比男人还要可怕。二公子若是有什么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苏氏最是乐于打抱不平。”尧光说完看向花子清,却见其逃避的扭过脸去。 “不必了,区区小事何劳苏尊主,子清自会找机会和叶姑娘说清楚。” 地一百四十六章 慕雪楼一 太华老君好整以暇,待得座下仙门世家行跪拜之礼完毕方才手捋须髯故作姿态的亮出第一道题目,“慕雪楼捉妖,胜者提升仙格三级!”“提升三级仙格,岂不是有望跃入仙门世家的的上四门?” “悠着点,太华老君从不做赔本的买卖,慕雪楼哪里是想的那般简单。” “怕什么,不放手一搏谁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出头机会!” “小柚子听到没,有人惦记仙门世家的上四门呢,你可得拿出真本事!”匡当与其说是提醒白又夕,倒不如说是让他谨慎些,毕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白又夕用力点了点头,“我清风里白氏有两位兄长相护怕他们做什么,倒是你孤身一人,虽说匡氏荣誉十分重要但是行事还是小心为上!” 两人大力握手互相鼓劲,匡当心道:“这样的大场面匡老头都没来,我急得什么,横竖跟着混一遭积累些经验等到我自己当了尊主后再说。” 谢朝暮却无暇顾及众人说些什么,眼看时辰就要到了可是白蘅还没有来,他心里着急琢磨着如何能找个机会溜出去找人才好。 “你小子老实些,凤凰台比试的第一道关我们谢氏只能赢不能输,明白吗?”大师兄谢容冉见这家伙好似又想打什么主意,不放心的叮嘱道。 谢朝暮赶紧点头称是,心中却想‘大师兄也太天真了也不想想白姑娘不跟着,少主子哪有心思降妖除魔,万一一个走神出了点啥意外岂不是更糟糕!’忽而捂着肚子呻吟:“哎呦,我肚子痛,我去上个茅房一会就来。”不等几位师兄说话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白蘅正牵着谢谢领着莫知忧悠闲的四处晃悠,谢景飒要去参加仙门仙法比试,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仙门中人自然没有参加的资格。趁着机会遛狗看娃倒也不错,谁知刚要出山门却被凤凰仙子拦住了去路。 “往哪里去?” “随意啊!” “你傻啊?” “怎么了?” “谢景飒就要走了,去慕雪楼,离着这里一百多里呢!” “那又如何?” “慕雪楼最近杀戮不断,搞不清楚是哪门子妖精出来兴风作浪,你就不担心?”凤凰仙子急了,依着自己活了一把年纪的经验,白蘅这样的迟早被人甩了还不自知。 白蘅想了想,煞有介事的点头:“既然如此,我更不能去了,你也知道我没有灵珠根本斗不过那些妖精。” “你个傻姑娘怎么就听不明白我的意思,谢景飒要去慕雪楼,没有你陪着他指不定会分心。万一因为你他有个好歹,你的良心就当真能安?” 谢景飒无论武功还是仙法都是仙门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是以白蘅在这一点上不存在半点疑虑。但是他会因为自己不在身边而分心,按理不应该,因为他不在的时候自己倒是好吃好喝好睡的,没觉得有什么影响。 “好姐姐您多虑了,谢景飒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小家子气,他......。”白蘅还没说完只听得身后急速的脚步声。 谢朝暮边跑边回头看,唯恐师兄们追了出来,这情景倒是把白蘅吓一跳。 白蘅与凤凰仙子意外的看向谢朝暮,难不成还没有出发就有甚意外发生? “白姑娘,我们就要出发赶往慕雪楼!”谢朝暮满脸期待的说道。 “嗯嗯,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白蘅郑重回道。 谢朝暮诧异的盯着白蘅,就好像她脸上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看的白蘅越发纳闷。 “白姑娘,我们少主子昨晚一夜无眠,今早早起后更是一粒米也没有碰。”谢朝暮自认自己说的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大概意思还是表达的非常到位的。毕竟谢景飒这两日确实心神不宁,送进去的饭菜也只是动了两筷子,他这个样子怎么能斗得过花子清与尧光一伙人! 凤凰仙子立刻一脸的‘我说的是不是?’脑袋指向谢朝暮来的方向,催促道:“再不去可就来不及了!” “可我并非仙门中人啊!”白蘅被凤凰仙子推着,由谢朝暮拉着手臂,依依不舍的朝莫知忧与谢谢挥了挥手,随着谢朝暮去寻谢景飒。 “姑姑你快着点,姑父等你呢!”莫知忧也催道。 谢朝暮最喜欢莫知忧说话的样子,偷着回头道:“回来哥哥给你买糖吃。” 虽然被这么多人催,白蘅却走的不紧不慢,依然一副看似毫不关心的模样。此番前去慕雪楼是仙门世家子弟同往,不可避免的要遇见二哥哥,时至今日自己依然没有想好要以怎样的身份面对他。“二哥哥啊二哥哥,你是最疼蘅儿的人,可你却一步步把蘅儿推到无法自处的地步。我要怎样做你才会满意,你到底让我怎么办啊?”无精打采的走到凤凰殿外白蘅却驻足不前,有些畏惧的朝里面看了看。 谢景飒正于太华老君座前聆听比试规则,不经意间看到门外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浮上一抹笑色。 “快看,少主子看到你来了!”谢朝暮好似比那两人还要高兴,推着白蘅继续往前走。 白蘅无奈之下只能从门边闪身进了大殿,好在仙门众子弟此刻一心谋算如何取得首战告捷,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她来做什么?”白泠夕向黄衣黄裙的白蘅投去嫌恶的目光,“难道还嫌不够丢白氏的脸面?”心中不悦,随即使出一道灵力直奔对方而去。 谢景飒正自欣喜忽而觉出不对,即刻施法破解了白泠夕的偷袭,敌视的目光好似天崩地裂般相撞。 “二弟,不可分神!”白淇夕发现不对出言提醒道。 白泠夕无法再次狠狠瞪了白蘅一眼后方才罢休,好在白蘅心中惧怕于他,一直也未曾注意到发生的事情。 轻巧的跳到谢景飒身旁,嘻嘻笑道:“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不如我陪你一同前去慕雪楼,打妖怪我最在行了。” 谢景飒故作无事的转过身去,大手却已经将白蘅纤细的小手握于掌心。 “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和白姑娘一同回来?”谢容冉气愤责骂道。 谢南天忙以肩膀撞了一下大师兄,示意其看向少主子,两人随即禁声不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慕雪楼二 仙门子弟已经各自回去准备出行的行李,太华老君却瞪圆了一双老眼手捋须髯喊道:“枫儿!”谢景飒只当师祖还有事情要吩咐,回转身来躬身问道:“师祖赐教!” 太华老君越发不悦的瞪大了眼睛,心道‘你还需要我教,我看你熟练的很呢,也不看看自己要去做什么就敢私自带个外人。’ “白蘅并非仙门中人,此番慕雪楼乃是仙门弟子比试,且凶险无比,不宜让她同行啊!”太华老君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晃悠着脑袋道。 谢景飒立刻变了神色,迟疑着半晌方要回话,却听白蘅说道:“我既不是仙门中人也就不受你们的规矩约束,我自己前往慕雪楼,你们谁也管不着。 “你?” “我怎么了?”白蘅可不怕劳什子太华老君,当初自己在太华山坠入煞曜门,他不是一样做了缩头乌龟。这会子想要耍威风,哼,当我白蘅是你想支配就能的吗? “白姑娘若是能同去慕雪楼助枫儿一臂之力,老夫感激不尽!”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文泽谢老尊主突然站起说话。自前日鹰眼峰上一幕,白蘅便入了他老人家的眼,哪能容得了旁人说闲话。 太华老君顿时更加不悦,一个白蘅不懂规矩也就罢了,谢老头这是明摆着跟自己过不去。 “她并非仙门中人岂能参加仙门比试?” 谢老尊主斜睨了对方一样,两人立时有一试高下的势头,慌得谢氏弟子并各位仙童慌张的立刻站在自家主子身后。 “蘅儿,你觉得呢?” “蘅儿一切但凭祖父您老人家吩咐!” 这一声‘祖父’直把谢老尊主立时喜的见眉不见眼,果然一点就通,枫儿没看走眼。 谢景飒也傻了,蘅儿何时对祖父改了称呼,但是这样正合自己的心意。是以师祖与祖父斗的激烈,他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含笑低头不语,一副但凭吩咐的乖模样。 “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孙女了?”太华老君指着白蘅向谢老尊主问道。 谢老尊主端然坐下端起身旁茶几上的茶水,试了试不是很热,一旁的谢朝暮赶紧识相的给换了杯热茶。 “也可以是其他关系,不一定非得是孙女是不是?” 白蘅听言先还觉得有一丝羞赧,但是又觉得能够气到太华老君很是畅快,立刻附和道:“嗯嗯,也可以是其他关系,是不是,谢景飒?”她随手摇了摇谢景飒的手臂,唯恐这厮因为一时的礼仪家训而否认,那么自己就颜面尽失了。不过也没甚要紧的,要是他敢这会子返回,看琳琅一下子能不能敲烂他的脑袋! 谁知谢景飒立刻向祖父及太华老君一揖到底,郑重其事道:“孩儿与蘅儿两情相悦,还望两位成全。” 谢老尊主自然无话可说,当即“哈哈哈”笑道:“不错,枫儿的眼光祖父自然赞同。 太华老君却黑了脸,这祖孙俩是故意给自己难堪吗?转而细细打量白蘅,她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又经煞曜门自万妖洞而出,这样的女子怎配得上自己的徒孙。 “你纵容暮阳雪域的人在太华山作恶多端,害得白蘅坠入煞曜门,这档子事你真的以为可以瞒过去?”师弟的话不合时宜的在耳边响起,太华老君纵然再有意见也只能作罢。 到底是千年狐妖玉罗绮的女儿,纵然失去妖法,丢了灵珠,一样可以博得仙门首尊之子的青睐。或许这就是她的缘法,自己又何苦逆天而为,太华老君终究一声长叹道:“罢了,白蘅此次可与枫儿一同前往慕雪楼,但是只能胜不能败。胜则提升仙格三级,败则罚白蘅不得进谢氏家门。” “谢氏家事不劳你操心!”谢老尊主立时起身不悦道。 谢景飒也没料到太华老君会定下如此苛刻的条件,慕雪楼一战形势复杂前途未卜,如果真的败了岂不是要与蘅儿缘尽?当即就要上前与师祖理论,却被白蘅摇头劝阻。 “他是故意刁难我们,与其在这里白费口角,倒不如全力以赴!”白蘅将手中的琳琅玩出个花来。她一路走来经历千辛万苦早就习以为常,求人不如求己,虽说老天爷掌握了自己一半的宿命,不是还有一半需要自己拼命争取嘛!只是为什么自己连找个心上人也得拼命才行,天底下还有这等好笑之事! 谢景飒依然不肯让步,谢氏一老一小两副面孔虎视眈眈的瞪视着上首的太华老君,让这位老神仙竟然生出几分寒意来。 到底还是白蘅懂事,高声向谢景飒道:“喂,谢景飒你不是怕万一赢了就必须迎我过门吧?放心好了,到时你若是遇见更好的,我自然不能强人所难。”一句话说完,倒先行摇着琳琅出得门去。 终于下得凤凰台赶往慕雪楼,白蘅一路闷头不语,谢景飒几次想找她说话都被有意避开。 “完了,我好像好心办了坏事,万一这次我们没有取胜可怎么好啊?”谢朝暮一路唉声叹气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嘴巴子,一张小脸皱巴的像是个老太太。 少主子不说话,谢容冉并一众弟子谁也不敢吭声,此刻听谢朝暮抱怨不由得将怨气都转移到他身上来。一双双眼睛索命似的瞪的谢朝暮后背发凉,只能跑去试着找白蘅先行和解,“白姑娘,让你一同前来慕雪楼是我的意思,还请你不要错怪了我们少主子。” 白蘅正自发愁,忽而听得谢朝暮替主子求情方才懵然的点了点头,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谢景飒,他正一个人眺望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心里有事的时候就独自发呆,但是现在又不是一人。 “谢景飒,我累了!”白蘅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娇滴滴的挨着谢景飒脚边坐下。 谢景飒意外的看向身边的白蘅,有些摸不透她在想什么,她不是一直在生自己的气吗? “蘅儿?” “嗯!”白蘅确实想事情想的头疼,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应付着。 “万一我输了怎么办?”谢景飒谨慎小心道。 白蘅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对方,原来他一路默然不语是在想这件事情,不由得撇嘴摇了摇头。 第一百四十八章 慕雪楼三 谢景飒以为又惹的白蘅不悦,赶紧保证道:“我一定全力以赴......。”“你为什么要拼尽全力,万一你有什么事,你让我该怎么办?”白蘅一脸悲凉的看向对方,想到这个不善言语的男人会为了自己拼命已经高兴到要流出眼泪来,但是想到他会拼命又会难过的要哭出声来。 “蘅儿?” “何必理会旁人的眼光,如果这次慕雪楼我们没有取胜,大不了你跟着我一同浪迹天涯四海为家。那样多好,逍遥自在,再也没有这些仙门之中的纷纷扰扰!”白蘅说到激动处高高扬起手臂挥舞着碧绿色的琳琅。 谢朝暮默默道:“完了,白姑娘要动手!” 谢景飒握住白蘅挥舞着的小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紧紧的握着。四目相对,由最初的沉默到逐渐露出笑容,再最后竟然彼此心有灵犀的笑在一处。 “完了,少主子一定是被逼疯了!”谢朝暮又道。 谢南天看不过去了,上前一脚将谢朝暮踢到一旁,随即又拉着脖子将其拽起来,指着前方道:“你也看清楚再叨叨,少主子有这么疯的吗?” 白蘅懒洋洋的蜷坐在谢景飒怀里,突然又心事重重起来,唉声叹气道:“没想到我竟然要去慕雪楼降妖除魔,恩将仇报可不是我白蘅的作风,怎么办啊?” 谢景飒立时皱紧了眉头,蘅儿一路来愁眉不展原来是因为要去慕雪楼,自己还当她是埋怨自己。 “慕雪楼是不是与金蛇山的那位雪娘有关?” 白蘅猛然坐起身来,意外的看着谢景飒,这厮太聪明了,跟聪明人打交道实在是件危险的事情。 “雪娘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慕雪楼是她的娘家人,你说怎么办?” “可是他们都是作恶多端的妖怪!”谢景飒提醒道。 “管它是人是妖,只是眼下我与金蛇郎君都要前往慕雪楼除妖,若是被雪娘得知一定会疯的。” 慕雪楼乃是蛇妖一族的久居处,本与仙门中人毫无过节,几百年来两方人马也从未起过干戈。但是最近两年却屡屡从慕雪楼内传来不好的消息,其族长赤沙纵容手下外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以此番太华老君借机除去慕雪楼并非无意为之,而且仙门世家子弟全部出动摆明了就是要将其赶尽杀绝! “既然如此,我们要抢先一步赶到慕雪楼查清事实真相,如果他们当真罪无可恕只能按老君吩咐行事。” 白蘅纵然满心的担忧也只能点头道:“见机行事吧!”继而故作虚弱的磨磨蹭蹭就是不起身,谢景飒无奈的回看一眼谢氏弟子们。 谢南天赶紧拉着谢朝暮转身装作什么都看不见,谢容冉即刻命令道:“众人听令,全部后转!” 白蘅嘻嘻笑着趴在谢景飒宽广的后背上,“既然祖父他老人家已经认可了我这个孙媳妇,我也就不客气了。前面好像有一家酒楼,我们吃饱喝足再往慕雪楼打架!”说的好像她什么时候客气过,让人背着还不忘各种指挥。 “这种事情怎好让少主子做的,要不我去吧。”谢朝暮嘀咕着就想上前。 还好谢南天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拎了回来,气道:“聪明的是你,糊涂的也是你,真不知道你小子脑袋瓜离装的都是什么?” 谢容冉无语道:“你现在去碰一下白姑娘看会不会被大卸八块!” 谢朝暮恍然大悟,不以为然道,”我一心为主哪里想太多。”转而嘀咕,“白姑娘才不会这么小气,她不仅能力高强更加慷慨大方!” 离着慕雪楼还有十里路白蘅却觉得一阵阵的眩晕,一个不防险些摔倒,用琳琅狠狠敲了敲脑袋。 “蘅儿,你怎么了?” “自那次金蛇山被蛇毒所伤后便留下了后遗症,这会子又闻到那味儿了,应该是有人前来迎接我们了!”白蘅回望一眼身后,因着此次谢氏是抄了近路前来,仙门世家的其他子弟尚未赶到。 谢景飒小心的将其拉至身旁,一路相护小心翼翼前行,引得谢氏一众子弟如临大敌人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竟然敢来偷袭,你们这些妖孽好大的胆子!”谢朝暮果然发现一人鬼鬼祟祟的一路跟着自己,趁其不备上前一通拳脚。待得打完愣怔了半晌,心中疑惑咋还不现出原形,扬手又要打。 白蘅侧目过来看了一阵忙喊道:“住手!”随即上前拦住谢朝暮,对着那蹲着的妖怪问道:“金蛇郎君坦白从宽,快说跟着谢氏做什么?” 金蛇郎君金步愚挨了一顿却连声也不敢出,抱着脑袋可怜巴巴的道歉道:“路过,我只是路过这里才与几位相遇。都是仙门子弟我心知比不过谢氏,只求能平安赶至慕雪楼杀几个小妖,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白蘅却很难相信于他,自己救了金蛇夫人让他们夫妻相聚,他却能伙同花子清陷害自己。这种无耻败类的话凭他说上天上去,自己若是再信他就是个傻瓜笨蛋。 “谢朝暮,这人我并不认识,你既然怀疑他别有用心尽管按照谢氏对待敌人的方式处置。”白蘅着重强调‘方式’两字。 谢朝暮一时搞不清楚白蘅的用意,明明已经认出对方是金蛇郎君,为何又要处置? 白蘅见谢朝暮傻在一旁不明所以然,只能自己动手,手中琳琅摇出个花来慢慢踱步到得金蛇郎君跟前。 “人都说打蛇打七寸,我却嫌费事,不如直接给它开肠破肚看看是不是心肠都坏了!” 一句话吓得金蛇郎君趴在地上呜呜咽咽哭起来,“白姑娘饶命,我的蛇胆已经被神鹰圣者花子清抢去,没了胆子哪里敢去慕雪楼。实在是迫不得已才一路跟着谢氏,姑娘恨我理所当然,好歹看在我夫人的面上饶过我这一遭。” 白蘅自认不是个菩萨心肠,但是此刻依然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想那雪娘还在凤凰台山下的客栈中苦等自己的郎君,哪里会知道他做的一摊子破事。 前面便是慕雪楼,只不过是一座小小的白色竹编的精巧两层吊脚楼,因着曾经住过蛇族第一美人儿雪娘而得名。 第一百四十九章 慕雪楼四 谢氏一行人便进了蛇族村落边走边看,只见男女老少自得其乐,偶有孩童调皮打闹穿巷子跑过。街边或是洗衣的老妇,或是舂米的青壮男子,透过狭隘逼仄的窗户往里望可以看到年轻的姑娘忙着织布纺纱。明明就是一副怡然天伦的景象,哪里是传说中的血腥可怕,太华老君莫非是真的老糊涂了?过了一刻,谢容冉领着谢氏一众弟子打探消息归来,附耳低语几句便引得谢景飒陡然变了神色。 “蘅儿,快随我离开!” 白蘅瞬间猜出这里有诈,赶紧随着谢景飒便往外跑,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刚才还其乐融融国泰民安的蛇族村落突然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地流淌着的鲜血以及随处可见的累累白骨,间或游动着蛆虫以及偷偷跑出来的小蛇。 谢朝暮几人已经忍不住跑到一旁连连作呕,只有谢容冉依然坚挺着跟在少主子身后亦步亦趋,不敢丝毫大意。 白蘅微微一笑,想当初自己也是这副景象,现在已经可以完全做到处变不惊见脏不乱。人啊不到万不得已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潜力,忽然身形一顿想到还少了一个人。 “金蛇郎君跑了?” 谢景飒回身看了看,“他既是金蛇郎君来到这里自然不会惧怕,想必为了提升仙格,已经躲着我们去引诱赤沙。” 白蘅又道:“他最是阴险狡诈,说不定此时已经得逞,当初真不该带他一起前来。” 谢景飒见白蘅似有悔意便安慰的拍了拍她肩膀,两人顺着那鲜血流淌的方向往后找,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竹林外。竹子谁都见过,但是面前这些却与众不同,雪白色的竹竿时不时的发出沙沙的响声。众人顺着竹子往下看,鲜红色流淌着的血液格外刺眼,一股腥臭味熏的众人几乎无法呼吸。 谢朝暮惊叫一声,“快看,竹子上是什么?” 白蘅回身以眼神制止大家不要慌乱以免惊动群蛇,可惜来不及了,蜿蜒缠在竹子上的银蛇已经开始纷纷坠落。它们吐着星子开始飞快的往外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都别动,这些银蛇毒性最大攻击性也最强,若是发功后被它咬到会即刻毒发身亡。”想到当初金蛇山上自己身中银蛇的蛇毒,好在还有金蛇夫人相救,白蘅此刻不能不故意添油加醋吓唬众人。 谢景飒已经发灵力击退群蛇,众人趁机赶紧撤退,白蘅却从身上掏出一包东西扔进竹林。忽而闻得一股烧焦的味道,紧接着更多的蛇群从竹林中发疯的往外游动,白蘅傻了眼,“磷粉里一定掺了假,该死的小贩!” 谢景飒一个飞身,上前将正在抱怨的白蘅抱起退出五十米外,生气道:“再敢冒险就将你送回凤凰台,让凤凰仙子好生看管!” 白蘅正沉浸在被小贩欺骗的愤怒中,随口接话道:“等回到凤凰台我再去找那小贩算账,我有预感这里的银蛇好像认识我,也许它们都是金蛇山上银蛇郎君派来的。” 谢景飒只当她又胡思乱想,心中记挂她的安危,赶紧领着众人速速离开。 当众人再顺着来时路往回走,绕了几圈却又回到原处,眼看着日已西斜想出去怕是不能。 蛇鼠最善于夜间活动,若是再不出去今夜势必要面临一场大战,谢氏众人被围困在蛇族村内凶险至极。 白蘅摸了摸袖中只剩下一包磷粉还是掺假的,早知道就该当场验货,也不能落得这么凄惨。 “蘅儿,你同我一起往西,其余众人往东,沿途路上撒下磷粉,见到火光则往相反方向继续跑。无论身后发生何事都不要回头,切记!”谢景飒叮嘱谢氏众人道。 谢容冉身为大师兄责无旁贷领着一众师弟往东而行,谢景飒目送其安然走远方道:“西面我早做了标记,你猜的没错,这里的银蛇和你曾经见过算得上旧相识。” 白蘅恍然道:“所以你料准了银蛇郎君就在西面,看来谢少主英明睿智名不虚传竟然连我都轻易骗过。” “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 “否则就送回凤凰台,谢景飒你变了!”白蘅一脸的懊恼,这才刚见家长就被威胁,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啊! 谢景飒不置可否依然不相信的将白蘅小手紧紧握于掌心,踏云而起直往银蛇郎君的老巢而去。依然是慕雪楼外,只不过它用了障眼法,谢氏一群人几次经过都未能再次发现。此刻银蛇郎君正与金蛇郎君把酒言欢,都说小别胜新婚,对于银蛇郎君来说几月的思念之苦足以让它诉说三天三夜。 “兄长出门在外多有不易,那些仙门弟子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何如我们金蛇山逍遥自在!” “二弟有所不知,我也是被逼无奈,体内灵珠既是借来终究要还的。” “为何要还,只要我们守住金蛇山,凭她是谁也别想将灵珠抢回。是不是你受了雪娘那个女人的魅惑才做出这等蠢事,现在我已经将她劝阻悉数杀死,又将方圆百里的百姓杀个精光。慕雪楼蛇族气数已尽,还是咱们兄弟一处夜夜笙歌来的快活!”银蛇郎君恨不得能立刻劝说金蛇郎君回心转意,把自己所做之事全部抖搂。 一丝阴影不觉滑过金蛇郎君的面上,端起酒杯掩饰的一干而尽,脑袋晃了晃好似有了醉意。 “进来吧,出了什么事?” 进门的是条着赤红色衣衫干瘦的男子,容长脸型精瘦身形,他便是蛇族族长大魔头赤沙。“谢景飒与白蘅已经发现我们的住处正在赶来,赶紧带着你的兄长离开蛇族村落,你我从此两清!” 银蛇伸手抚过醉酒的金蛇郎君面颊,满意的露出一丝诡笑,自己的布局虽然有点太久了,久到自己快没有继续熬煎下去的耐心。好在一切终于如愿,他起身便扶起金蛇郎君走密室离开慕雪楼。 “这是什么地方?” “若是我没有猜错此处便是太华老君所说的蛇族村落,鲜血与白骨都是那些蛇妖做的坏事!” “这里好似已经有人来过,莫非谢景飒已经提前一步?”花子清不甘心道。 第一百五十章 慕雪楼五 南堂花氏与暮阳雪域苏氏领先一步进入蛇族村落,却发现自己依然晚了一步,众人急忙便往里冲。谢容冉带领众师弟按照少主的吩咐往西走,沿途撒下几处磷粉作为标记,若是再遇见磷粉便往相反方向走。一路摸索着竟然真的走出了迷阵,直到最后一人踏出蛇族村落,众人这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谢朝暮却忽而叫道:“不好了,银蛇要吃人了,它们的毒性最大,中其毒者必死无疑。”都是白蘅吓唬谢氏子弟的话,没想到他记得倒是十分清楚。谢容冉正不知这小子又闹什么鬼,却见一群人从暮色中突然冒了出来。 “都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谢容冉一声命令,谢氏弟子随着纷纷往外跑。 花子清与尧光面面相觑不知谢氏所说是真是假,花子清思忖片刻道:“既然谢景飒没有出来,那就说明危险还不至于像他们说的那么大,欲盖弥彰危言耸听!” “几条毒蛇而已,以谢景飒的能耐还不至于落荒而逃,花二公子当真打算以身涉险?”尧光吹亮火折子细细打量,谢氏所说好似并非全都是假的。 花子清却拿定了主意,既然这是仙法灵力的比试,就不能不冒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进蛇族村落又怎么能够捉住蛇妖赤沙赢得三成仙格?自己身为神鹰圣者自认并不比谢景飒差了多少,凤凰台上所受的侮辱他日一定要让他加倍的偿还! “既然谢氏弟子从西往东逃脱,谢景飒必定就在西,我们往前走没错!”花子清上前一步引着众人摸索着前进。然而周遭越发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地上的白骨不经意间便会滚落在脚边,空气中不时传来“嘶嘶”的叫声,每一样都让人胆战心惊。 “不好,是走尸!”一直跟在少尊主身边的苏怅突然指着斜前方一群死尸喊道。 尧光这才借着火光发现不知何时冒出一群走尸,看其穿衣打扮大抵都是些被杀死的普通百姓,此刻不知被什么妖法驱使前来作恶。赶紧施展驱尸灵力射向尸群,只见一道寒光发出,那群尸体随即摇晃着便要倒下。 花子清却摇头道:“这些并非走尸,他们只是体内钻进了毒蛇,是毒蛇借助尸体行走。”不待他说完,那些倒下的尸体果然又晃晃悠悠站起。每具尸体的嘴巴与鼻子忽然张开从中露出三角形尖尖的脑袋,毒蛇疯狂的摇摆着伸着星子肆虐。 “哼,旁人怕你们,我神鹰圣者怎会怕几条毒蛇!”花子清狞笑着伸开双臂,好似苍鹰一般忽而伸出两只翅膀闪动着便直扑那些走尸。一时间风沙弥漫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睛,竹林吱吱呀呀发出断落的响声,走尸们一个个扭曲着身体不断倒下。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最后一具尸体摔在尧光面前,慌得苏怅顾不上自己赶紧上前扶住少尊主。众人仔细看时数条闪烁着银光的毒蛇就在脚下,吓得赶紧四散跳开。但是这次却没有毒蛇追上来,惊魂甫定方才发现它们已经被啄烂肚皮,青黄色的液体不断流出,尚且来不及挣扎几下便成了一条毫无用处的死物。 “趁着它们没有再次发起攻击,我们赶紧走!”没想到花子清竟然有如此绝技,无怪乎他那般轻狂,尧光便多了几分必胜的信心。 谁料花子清却摇了摇头,“我们这样一路被拦截即便是到了地方恐怕也早被谢景飒抢了先机,这些尸体和蛇是突然冒出来的,这里肯定就有密道。” 苏怅眼前一亮,求之不得,他可不愿再遇见这些个劳什子玩意。 花氏并苏氏弟子十几人赶紧细细探寻密道,尧光与苏怅正认真寻找,只见花子清发出一声低低的鸣叫好似鹰啼。“这里,我闻到了他们的味道,”花子清傲然笑道:“好生熟悉的味道,怕是遇见了熟人。” 银蛇郎君怀中搂着金蛇郎君金步愚从密道往外走,哪里会想到出口处已经被人堵住,待得要出洞口之时已经后悔不及。 “被我摘了蛇胆便胆小的像只虫子,金步愚你是如何做到抢在我与苏少尊主前面到得这个地方,又在你的兄弟面前耍的什么花招?”花子清好整以暇说的头头是道,让一旁的尧光等人摸不清套路。 倒是银蛇郎君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听到他竟然摘除了金步愚的蛇胆,银蛇顿时恼恨的露出了真面目。 “敢动我兄长,你好大的胆子!”一阵毒雾随即喷射而出,银蛇郎君紧跟着缠上了花子清。 尧光不敢应战,立刻领着苏氏弟子退出密道,却不料情急之中丢了苏怅。 “兄长快看,那里不正是苏氏族人?”白又夕与匡当走在最前,冷不防看到尧光仓皇倒退的身影。 白氏并匡氏一行人赶紧上前查看情况,尧光却不肯恋战,转而绕道去寻其他出路。 “花子清你竟然敢摘除我兄长的蛇胆,速速还回来!”银蛇郎君疯了一般死死缠住花子清的脖子不放。花子清猝不及防根本无力还击,急得花氏几位弟子围着二公子团团转。 “他也有今日!” “活该!” 白又夕与匡当一唱一和怀抱宝剑站在一旁看好戏,白泠夕却先行一步跨进了密道,白淇夕不敢大意也跟着钻了进去。 银蛇郎君一击得中这才想起兄长金蛇郎君,忙放了花子清转身去寻金步愚,洞里哪还有他的影子。 “赤沙,你伙同金蛇山的银蛇郎君祸害族人残杀百姓,难道就为的有朝一日被仙门所灭?”白蘅不解的盯着面前这位精壮的汉子,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干出这种事情。家族被灭,臭名远扬绝非是一个聪明的蛇妖所为,是以他一定另有所图。就如金蛇郎君冒险是为了获得灵珠逃出煞曜门,而赤沙为了什么? 赤沙闪烁着一双精锐的眼睛不敢正视两人,自己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今天,不能因为一点点的失误便放弃一切。 “赤沙,你为什么要杀了所有的部落中所有蛇妖,你又如何面对雪娘对你的信任?”不知何时金蛇郎君金步愚又返回到慕雪楼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慕雪楼六 “金步愚,你怎么又回来了?”赤沙警惕的退后两步,即刻又笑道:“是你联合仙门中人前来将我蛇族村落杀的我们蛇族片甲不留,怎么反而血口喷人,雪娘当年就是太过纯洁天真才会被你所骗!”“原来你还在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雪娘为什么会离开你还不是因为你残暴不仁,但是你又是怎样答应她的?保蛇族百姓平安无事,保这一方百姓安居乐业,这些你都忘了?” “放屁,你带走了我们蛇族的第一美人,还有脸回来质问于我!”赤沙忽而面色一沉,一股毒液便从口中射出。 白蘅正待上前救过金蛇郎君,谢景飒已经施展灵力将金步愚推开,转而把又要行凶的赤沙制服于地。动作干净利索令人目不暇接,白蘅惊得瞪大一双杏眼,弯腰踩了踩赤沙验证他还活着。笑靥如花冲着谢景飒摇头晃脑煞有介事道:“想不到谢少主的手段完全不输于我这个半阴山的妖女,啧啧,厉害!”伸出大拇指在对方面前晃了又晃。 “乖!”谢景飒大手将白蘅高高扬起的小手握住,“虽然捉住了赤沙,但是这里毕竟是蛇族部落暗藏凶险,我们不宜久留,赶紧将其带回凤凰台方是正经。” 白蘅赶紧连连点头表示同意,招手示意门外的人,“都进来吧!” 谢容冉领着一众的师弟们推门而入,欣喜的发现蛇妖头子赤沙已经被降服,意外的是金蛇郎君也在一旁。谢朝暮不屑的对着金步愚瞪了一眼,“没见过你这种坐收渔人之利的无耻之徒!” 一时间谢氏弟子纷纷上手三下五除二的将赤沙绑了个结结实实,谢朝暮好不得意,笑的见眉不见眼情不自禁向白蘅道:“我早知道有白姑娘出马一定无往不利,你才是我们谢氏的福星!” 谢容冉并谢南天急的赶紧以眼神示意师弟,可惜谢朝暮眼里只有白蘅,哪里注意到师兄们。 白蘅讪讪笑道,“这次可不是我的功劳!”转而看向身边的谢景飒,谢景飒却已是一脸的冰冷,沉声命令道:“还不赶紧走!”吓得谢容冉立刻架起赤沙便要出门。 “让开!” 众人一怔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一道白影飞身上前冲开谢景飒与白蘅,待得看清来人正是白氏二子白泠夕。 “白泠夕!”谢景飒拔剑就要上前。 “谢少主稍安勿躁!”白淇夕随后赶到,赶紧劝阻。 白蘅被二哥哥撞倒在地脑袋好巧不巧的碰在了门板上,腿上又被他剑锋扫到瞬间渗出鲜血。伤口疼痛难忍却又有苦难言,一只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按住腿上的伤口故作无事般的挣扎着起身。 “蘅儿!”谢景飒收剑归鞘赶紧上前搀扶白蘅。 白泠夕一瞬间迈出的脚步只能默默收回,心中纵然百般恨意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唯有无限心痛的盯着白蘅。 “没事的,没事的,二哥哥也是不小心碰到!”白蘅莫名其妙的解释道。 白泠夕越发心中酸楚,“我依然是她的二哥哥,我只是她的二哥哥!” 白淇夕见白蘅无事,这才拔剑上前从屋顶挑下一条血红色的毒蛇来,原来刚才便是它意图偷袭二人。 “不好,快走!”白淇夕一声惊呼,只听得无数“嘶嘶”的叫声从慕雪楼中传来,无数只眼睛从任何一点空隙射出寒光。 众人正要往门口冲,却见门外一道白影乍现堵住了出路,来人正是金蛇夫人——雪娘。 “大家不必惊慌!”雪娘言罢挥云袖洒出一片粉末,闻着只觉清香扑鼻令人神清气爽,细看时刚才的毒蛇已经隐去身形悄悄退去。 “雪娘!”赤沙忽见自己日思夜想之人出现自己面前,情难自禁不觉深情喊道。 “夫人!”金蛇郎君忙上前扶住夫人,担心道:“你大伤未愈应该好生休养,为何又跑来这里?” 雪娘一双美目泪光朦胧,环视这慕雪楼内一景一物皆如往昔,三年来竟然无丝毫变化。而自己一路走来遍地尸骨处处腐尸鞋履之上尽是血迹,不知该大喜还是大悲,手捂胸口跌坐在夫君怀中半晌说不出话来。 “雪娘,你怎么了?”赤沙关切的问道,随即转向金蛇郎君,“金步愚,你答应我一定会照顾好她,可你却任由银蛇杀害她的孩子,又害雪娘身上重伤。难道这些都是你当年答应我的承诺,你还我雪娘!” 金神郎君听得迷惑,继而看向怀中的夫人,“我们聪儿真的是死在银蛇手中?” 雪娘已是悲伤的难以自已,含泪点头道:“银蛇杀害聪儿又意图谋害于我,我想他们的的目的就是今日今时你看到的情景吧!” 金蛇郎君不敢相信的颤抖着双手,自己最为信任的兄弟,甚至下山的那一刻亲自将妻儿交付于他。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跪下,把你的罪行一五一十的全招了!”匡当与白又夕一左一右把银蛇郎君狠狠往前一推,耀武扬威的高声命令道。 金蛇转向银蛇,薄唇颤抖着问道:“你快说,告诉他们那些都不是你做的,快!”嘶哑的吼声几乎能将慕雪楼掀开。 银蛇吓得浑身直哆嗦,一路爬到兄长脚下抱着大腿哭道:“不是的,不是你听到的样子,是赤沙诱惑于我。他说只要我能够逼得这个女人离开金蛇山,他便会将她重新带回蛇族部落。所以他杀光了蛇族老小,又杀光了方圆百里的百姓,为的就是能够吸引这个女人的注意力。都是她的错,都是她,你赶她走,让我留下陪着你!” 金步愚一脚将银蛇踹开,怒骂道:“丧心病狂!” “是的,我与银蛇都病了,被你逼的,你夺人所爱逼我们病入膏肓才是罪该万死!”赤沙唾骂着,骤然挣开绳索扑身向前,吓得众人即刻拔剑抵挡。 金蛇郎君紧紧搂住怀中夫人不敢动弹,低头却见赤沙好似死了一般趴在雪娘身上,异常嫌恶的抬起一脚将其踢开。 雪娘扔掉手中染着赤沙之血的断刃,闭目任凭泪水无声滑落,任凭夫君大手遮住一张美若天仙的脸颊哭的肆无忌惮。 第一百五十二章 慕雪楼七 终于安全出了蛇族部落,白蘅趴在谢景飒宽广踏实的背上,满脑子却是雪娘与金步愚相依相伴的情景,两个相爱的人要在一起真是太难了。随手捏了捏谢景飒的耳朵,“谢枫,虽然我们这次凯旋而归,可是你祖父同太华老君万一反悔了怎么?”谢景飒身子顿了顿,不明白她小脑筋又在琢磨什么,随口敷衍着:“祖父身为仙门首尊谢氏的尊主,应该不会言而无信。” 白蘅满意的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又问道:“万一你们谢氏有人对我不满呢?我可是半阴山千年狐妖的女儿,只怕很难服众!”想着这些不由得烦恼起来,不断的唉声叹气。 谢朝暮跟在身后听得不耐烦,为免白蘅又变卦,赶紧上前回道:“白姑娘多虑了,我和诸位师兄都是您忠实的崇拜者,也就我们少主子才能和您匹配,其他人谁都别想。” 匡当听言不由得随手推了一把白又夕,白又夕不悦道:“推我做什么,我既不能不让人说话,又不能把某人的耳朵堵住。” “好歹他也是你的二哥,你身为弟弟理应照顾着点,别太绝情好不好!”匡当冲跑开的小柚子骂道,继而又想没话找话的去安慰一番白泠夕,谁知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白蘅自认这方面一直是个行家里手,但是谢氏这个小徒弟却好似更胜一筹。笑嘻嘻的正想着如何敷衍他,冷不防谢景飒一个抖动将其高高抛起,吓得谢朝暮瞪大眼睛呆在原地。 伸长臂稳稳接住,一双星眸煞有介事的盯着怀中的人儿,白蘅翻了翻白眼羞臊的赶紧又闭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抱着,他是当自己三岁小孩吗?可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怪那个谢朝暮话太多,不过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白蘅越想越高兴,忍不住嘴角泛出个大大的笑靥。 “都快着些,二公子身上的毒万一耽误了医治,你们都得被打断腿!”花氏弟子抬着花子清一路狂奔而去,这里方圆百里荒无人烟连辆马车都找不到,也真苦了他们。 凤凰仙子早已等的不耐烦,几次想要往山下打探都被莫知忧劝回,“我姑姑武功盖世智慧超人,你不必担心,还是按太华老君的吩咐守护好这凤凰台方是正经。小小人儿说起话来总是让人无可辩驳。 凤凰仙子伸手点了点莫知忧的脑门子叹气道:“你那个姑姑处处不着调,没想到却有个太着调的侄儿。虽然说我们蘅儿论武功聪明都是人上人,可她那性子实在有些毛躁,我总是不放心。”掐指一算白蘅随着仙门子弟出凤凰台已经半月有余,慕雪楼又是极凶险的地方,让人不能不担心啊! 莫知忧又道:“姑姑心思可细了,”一时间好似找不到白蘅细心的例子,转而指着一旁蹲着的谢谢说道:“你看,她把狗子从小小的一只养到这么大。” 凤凰仙子一时间哭笑不得,忙点头附和,“你说的都对,你姑姑非常细心周到,再过些年她还能把你养得那么大呢。”指着棵挺拔的苍松说道。 “我已经选好陪我长大的人,并不用劳烦我姑姑。”莫知忧说着拍了拍谢谢的大脑袋,领着它去山门外守望。 让我不要操心蘅儿,他倒是一日三遍雷打不动的去候着,这孩子心思太重以后也是个操心的命。 还有一日便能抵达凤凰台,白蘅严词拒绝再被某人背着或者抱着,简直比受刑还要让自己难受。 “谢景飒你放心,我伤到的是脑子,腿上只不过是皮外伤早好了。”白蘅大摇大摆的来来回回走了几遭以此证明自己完全没有问题。 谢景飒终于点头同意,顺便大手伸出又将人拉至身边,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安心。 谢南天叹道:“没想到少主子心思如此细腻!” “你难道没听到白姑娘伤到了脑子?”谢朝暮很为师兄这句无知的话感到无语。 谢容冉摇摇头无奈的拿起水囊去给赤沙喂水,若是当初知道朝暮是这个聒噪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老尊主收了他做徒弟。 “嗨!”白蘅朝着远处的叶归尘摆手问好,叶归尘抱拳回敬,两人相视一笑十分开心。 叶斯雷好眼光,这个叶归尘虽然没什么大的能力,但是为人忠厚老实最是可靠。转而在人群中看到叶蓁蓁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不是要去找花子清吧?起身便要上前看个究竟,果然叶蓁蓁真的是去看花子清,那样子好似驾轻就熟。 “她自暴自弃也不能找个纨绔子弟花花太岁啊!”心中气不过,白蘅摇着琳琅便大踏步的走至叶蓁蓁身后。 “他决不是你的良人,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好歹想想叶氏全族。你未来的夫君便是阮北叶氏的尊主,花子清心肠歹毒诡计多端,这里仙门子弟云集难道就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白蘅气愤道。 叶蓁蓁静静的等她说完,这才慢悠悠回转身来盯着白蘅的眼睛,“我若说我想要谢景飒,你会让给我吗?” “你?”白蘅气的说不出话来。 叶蓁蓁却轻蔑的冷笑一声,继而从花氏弟子手中取过水囊来,一脸关切神情小心翼翼的喂于花子清。 昏睡中的花子清好似觉出有人到得跟前,迷糊中看到来人,随即闭上嘴巴死活不肯张开嘴。 “花二公子中毒至深已经无法自主喝水,这可如何是好?”叶蓁蓁担心的向围着的几位花氏子弟说道。 白蘅冷眼旁观,心道:“不能喝水更好,让他活不到凤凰台便一命呜呼,省得再祸害别人!”反而一扫刚才的不悦,好整以暇的看叶蓁蓁还有什么法子讨好对方。 “二公子已经几日未进饮食,若是连水也喝不进去怕是难再撑下去,这可如何是好?” “二公子是我南堂花氏最厉害的青年才俊,最得老尊主喜爱,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南堂一族难啊!” “叶姑娘,您是叶氏大小姐最是聪明机敏,你试试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让二公子进些饮食。” 面对一众花氏弟子的哀求,叶蓁蓁好似动了真感情,过了半晌拿定主意道:“让我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或许真心一 叶归尘没想到叶蓁蓁能做出这种事情,气的脸色铁青,上前一把抓住叶蓁蓁手腕质问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叶蓁蓁转过脸去不看对方,半晌方才冷冷回道,“我自然是明白的!”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白蘅自认自己的脸皮已经厚到天下无敌,然而此刻也不得不认输。看不惯的扯过叶归尘来,“有人自轻自贱就随她去好了,你是她远房的兄长却不是她爹,管不了那么多!”叶归尘依然不死心,然白蘅也生了臭脾气,死死抓住对方不肯撒手。 “完了,白姑娘要跟人打起来!”谢朝暮领着一帮谢氏子弟便往前冲。 “都回来!”谢景飒一副气结的模样命令众人。 花氏弟子自然求之不得,赶紧围成一个圈隔开众人,得意的朝围观之人露出笑容。仿佛在傲娇道,“都看到了吧,纵然此番慕雪楼的比试我们花氏棋差一着,可是一样有阮北叶氏的大小姐投怀送抱!” “我们家阿衡的脾气就是这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惜总是有人不识好歹!”白又夕不无得意道。 白泠夕不屑道:“她那是多管闲事,丢了灵珠又屡次受伤有什么好高兴的!” 匡当赶紧示意小柚子闭嘴,两人目送白泠夕走出老远方松了口气,每次提到白蘅都会斗气偏生她又总不安分。 白蘅哪里会想到旁人的看法,气冲冲的返回,冷不防见谢景飒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浑身上下冒着能冻死人的冷气。 “我乖!”说的言不由衷,甚至有点接不上气。 “我乖还不成,你再生气我就走了啊?”白蘅继续连哄带吓唬道。 谢景飒依然没有转身,冷冷道:“既然知道自己犯了错,又何必前去自讨没趣?” 白蘅却忘了两人正在置气,晃悠着琳琅一副想不通的样子,“你说,是不是巅峰产生虚伪的感情,落败才是见证真正情意的时候?” 谢景飒不解的看向对方,不知她小脑袋又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简单点说就是你这个仙门首尊的少主子得到我这个妖女之后的感情是虚伪的,而叶蓁蓁此时对花已眠的爱才是真情实意!”白蘅一口气说完,自我感觉总结的十分到位。 “刚才说的什么?” “乖啊!” “现在做的什么?” “你不能这么霸权专横,我总得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你也说了我是仙门首尊的少主子,正处人生巅峰,自然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 “可我不是旁人啊!” “你是谁?” 白蘅嘻嘻一笑,这家伙学坏了,竟然用圈套设计自己。闭口不答,转身便要跑,却被结结实实的圈进怀中。 “蘅儿” “嗯!” ...... “吓死我了,还以为少主子会和白姑娘闹脾气!”谢朝暮躲在树后偷看,有些后怕道。 谢南天鼻子里冒出一股凉气来,“咱们少主子苍松翠柏秀出班行举世无双的人物岂会跟人置气,倒是你小心着点,别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说不定哪天被逐出师门还不自知!” 谢朝暮无聊的捏了把自己的嘴巴,该说的不该说的有时候真得好生掂量掂量,师兄的话值得深思。转而看到一人颤颤巍巍的往水边取水,正是苏氏弟子苏怅,看着一副怪可怜的模样。 “你受伤了,让我来帮你吧!”谢朝暮说着便去抢苏怅手中的水囊。 苏怅毫不领情的躲开,“谁稀罕,要不是你们帮助白氏抢了银蛇郎君,这次的功劳就是我们暮阳雪域苏氏的,用得着你在这里假惺惺!” “呵呵,原来是为这事?”谢朝暮笑的不屑一顾,“你们苏少尊主见银蛇用毒先行退出了密道,若非人家白氏及时赶到,就凭你和一个中毒的花子清。你认为你此刻还能前来取水,怕是早送了小命!” “白氏前去还不是你师兄谢容冉送的消息,别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苏怅依然气不过道。 谢朝暮懒得和他计较,“你们苏氏倒是赶在白氏之前遇见的银蛇郎君,自己没本事别怪别人!”说完故意在苏怅面前晃晃悠悠半晌方才离开,差点没把对方气死。 “少尊主,您请喝水!”苏沐双手奉上水囊。 尧光却不接水,转而看向花氏一边,花子清依然昏迷着而那个叶氏大小姐叶蓁蓁正守在身边。以前每次大战之后他也会让自己守在身边,陪着他一同吃喝,那是两人最开心快乐的时光。 “叶姑娘,辛苦你了,不如先去休息一刻等到二公子醒来再通知您!”或许是同情叶蓁蓁,也许是同情受伤的花子清,尧光竟然十分温柔的伸手扶起了看似十分疲惫的叶蓁蓁。 叶蓁蓁回过头来又盯着花子清看了一刻,喃喃道:“或许他就要醒了!” “那是当然,有也姑娘的悉心照料,花二公子一定吉人自有天相马上醒来!”苏怅安慰道。 叶蓁蓁一个清冷的眼神扫过,吓得苏怅一阵心惊,自己莫不是说错了什么? 睡醒已经是半夜三更,叶归尘不敢有丝毫疏忽,唯恐叶蓁蓁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谁知睡醒的叶蓁蓁又要去往花子清处,叶归尘哪里能拦得住,只能陪着一同前往喂水喂药。花氏众弟子见有人如此细心照顾二公子自然乐得躲清闲,倒是叶归尘跟在身后随叫随到,不时的送药送水半刻不得清闲。 白蘅拨开树枝看的出神,当初静司山上也见过叶蓁蓁对谢景飒殷勤备至,可也没到这份上。她虽然对心爱之人也算得上细心,可自己本身是个千金大小姐,何至于能做到这等地步。 “一定是花子清那个纨绔子弟花花太岁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否则眼瞎了才会看上他!”白蘅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朝叶蓁蓁脑袋上打两拳,看她还糊涂吗! 不知何时谢景飒已经站于身后,轻轻将白蘅滑落的斗篷扶好,冷道:“各人都有合适的选择,你又何苦多此一举!” 白蘅转身正对上谢景飒一张俊脸,简直美到毫无瑕疵,花痴下看了半晌却连连摇头道:“不对!” 第一百五十四章 给你真心二 “哪里不对?”谢景飒不解道。 白蘅俏皮一笑,“她一路从太华山追到谢府又跟着上了静司山继而凤凰台,心仪的都是你谢景飒,不可能突然之间就把品位降低那么多。” 谢景飒唯有宠溺一笑,拿她毫无办法的转身离去。白蘅却紧紧相跟着追问道:“谢景飒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嘛!”娇声入心温柔入骨。 今日便能安全抵达凤凰台,慕雪楼一行虽然凶险却满载而归,谢氏弟子个个精神抖擞荣光满面。 对比之下花氏几人由前几日的担心变成异常的焦躁,不说这第一关便空手而归,二公子至今尚未醒来可如何是好?叶蓁蓁擦去唇边最后一滴药液,随手将药碗狠狠的甩出去,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蓁蓁,花二公子的毒解了?”叶归尘跟在身后追问道。 “他好与不好都和叶氏毫无关系!”叶蓁蓁回答的响亮而决然。 花氏众人顿时傻了眼,最毒不过妇人心,大抵是二公子的毒已经无解她便变了心,好生歹毒的叶氏大小姐! “这就变了?”谢朝暮不可思议的。 “变了!”白蘅开心的。 谢景飒一把揪过白蘅去,命令道:“少管闲事!” “嗯嗯,我就看看!”白蘅嘴上答应着,一双眼睛却追着叶蓁蓁的身影,心中狐疑有点琢磨不透她。 比起别家,花氏尊主花丛次更加着慌,是以自得到儿子即将返回的消息便早早的在山门外等候。此番花丛次不顾旁人的眼神舍弃长子花间醉,携二子花子清前来凤凰台参加比试为的就是能一举夺魁,让世人对阮北花氏刮目相看。是以对花子清抱的希望与信心不言而喻,仿佛慕雪楼的赤沙就等着花氏前去将其押解领回请功一般,花丛次首挺胸傲然立于凤凰台山门处。 “谢老尊主神情疲惫,莫不是昨夜未曾好睡,担心令孙的能力难以与谢氏的威望相匹配?”花丛次人逢喜事精神爽,见谢文泽一袭长袍前呼后拥的前来,忍不住寒碜两句。 谢文泽怎会屑于与这等人言语,轻拂袍袖掸去一丝灰尘,负手静待谢氏众人归来。 叶斯雷与刘赟等人自然不敢期望太多,只盼着人能安然归来,对面前两位的较量唯有充耳不闻装聋作哑。 叶斯雷比旁人更加着急,女儿离开的前几日便精神恍惚,唯恐此行有甚不测。是以他不知不觉的伸长了脖子,或许连着数日忧思一个不防,只觉眼前发黑人便摇摇晃晃似要摔倒。 “叶尊主,您这是怎么了?”刘赟扶住叶斯雷,小心的将其挨着石墩安坐下。 谢文泽一旁看去,有心安慰几句,可是叶斯雷几次三番要将女儿嫁入谢氏都未能如愿。两人虽然面上不说什么,心中到底有些芥蒂,只能作罢。 叶斯雷扶着石块坐了一刻只觉胸口闷的厉害,好在有刘赟帮着安抚,两人算是惺惺相惜难得于一处呆了这么久。 “前往慕雪楼参与比试的仙门弟子已经到了山下,请各位尊主宽心!”仙童上前告知。 太华老君已经端坐凤凰台宝殿,虽然已经得知结果,一双老眼看似半闭半睁实则一直等着徒孙前来。好孙儿到底没有丢你师祖的脸面,只是可惜要答应那丫头的条件,谢文泽这个老家伙也和自己过不去。 “仙门弟子得胜归来拜见太华老君!”仙童高声宣布。 以谢景飒与白蘅为首的谢氏众弟子领先逶迤而入,其次便是白氏、烹雪山庄匡当、金蛇山金蛇郎君等人,到得最后方是被人抬进来的花氏花子清。 “回太华老君,此次前往慕雪楼扫出蛇妖还一方平安,幸不辱使命,谢氏谢枫前来复命!”谢景飒长身玉立器宇不凡,一袭白衣摇曳衣角,手握皓空宝剑上前禀报。 白蘅站于身后一双杏眼紧紧盯着谢景飒的背影,这家伙虽然有时候不近情理冷冷冰冰,但是论身形相貌却无第二个人可与之相提并论。无怪乎叶蓁蓁对他一往情深,好在自己见他在先,不然就被人给勾引跑了。 太华老君闻言欣然点头赞许道:“谢氏谢枫功不可没理应提升仙格三级,谢氏其余弟子皆有功提升一级,退下!” “这就完了?”白蘅回过神来,竟然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岂有此理! “老君是否还忘了什么?”白蘅手持琳琅上前几步问到太华老君的鼻子下。 太华老君见事情躲不过去,只能勉强道:“不知你有甚要求?” 这也太敷衍了,你徒孙得胜归来你就巴巴儿的又是赞又是赏的。三级仙格啊,多少人修炼一生也未必能有如此成就,你嘴巴一张就给了他。我与谢景飒同行,你却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简直可恶! “我没什么要求,只是此次降服蛇妖赤沙,金蛇山金蛇郎君功不可没且对谢氏多有帮助,还请老君给予论功行赏。” 金步愚没想到白蘅会在此时提到自己,明明她可以为自己请功,但是却把功劳让于自己。 太华老君意外的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谢景飒,取舍交予他们自己人。 谢景飒却毫不犹豫地回道:“白姑娘说的是事实,若非金步愚以身涉险引出赤沙,我等不能如此顺利完成任务。” 既然为那丫头的意愿是从,枫儿啊枫儿,你好歹也是仙门首尊的少主子。如今提升仙格三级便是名副其实的仙尊,岂能听一个丫头片子的。太华老君耷拉着眉眼腹诽半晌,可惜谢景飒一直沉默不语,连看也没看他老人家一眼。实在无法,只能下令道:“既是如此那就提升金步愚仙格一级,赐他金蛇山改名为‘神龙山金氏’,金步愚你可还满意?” 金步愚只当自己听错了,愣怔半晌方茫然的看向白蘅。急得白蘅瞪眼恐吓道:“还不快点谢恩,晚了小心他反悔!” “金步愚谢太华老君赐名!”金步愚五体投地跪拜谢恩,声音颤抖,身子也激动的微微抖动。自入人世便提心吊胆不曾安稳过一日,今日今时终于入得仙门,从此名正言顺活在这昭昭世间怎能不万般感慨。 第一百五十五章 酒后 “众仙门弟子自今日起大休三日,三日后再出第二道题,众人跪谢退下!”仙童送客道。站了大半天白蘅早有些不耐烦,终于拜完即刻站起就往外冲,冷不防撞到一人身上。 “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像个什么样子!”白泠夕好似十分不耐烦的训斥道。 白蘅立时愣在了原地,握紧琳琅认真听训,却不敢抬头看二哥哥。 “滚!”白泠夕见她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越发生气,低声喝道。 白蘅逃也似的出了大殿,暗暗后怕,又恨自己干嘛要去惹二哥哥生气。今日论功行赏白氏抓住二号蛇妖银蛇郎君,兄长被提升仙格两级,其余众人皆有赏赐,自己偏偏这个时候给二哥哥平添不悦。 “阿衡只是不小心才撞到你,无论如何我们白氏都是她的家,你都是她的二哥哥,为何就不能前嫌尽释?”白又夕气不过,上前找二哥理论。 匡当一个疏忽没拦住小柚子,只能一旁陪着,唯恐两兄弟又开战。 白泠夕哪肯听旁人说叨,自己心中的万般苦又同谁说?沉吟一刻,并不理会三弟,手握从容宝剑愤然离去。 “小柚子你消停点吧,白二哥哥每日看到白姐姐同我大哥哥卿卿我我的,他不知道有多痛苦。他骂白姐姐也是因为爱而不得,这种痛苦你我自然是不会明白的!”匡当说的极为正经,好似他能体会出什么似的。 白又夕依然不服气道:“他的心情我自然能理解,可还是觉得那样对阿衡不公平,明明从头到尾我们阿衡都是无辜的受害者。有家不能回,好不容易有个疼爱自己的人却又要处处被敌对,他若是真心对她好才不会那样做。” “嗯嗯,你说的都对,但是感情的事情谁又能控制!”匡当长长一叹,也犯了愁。 谢景飒出得宝殿门来并不见白蘅,左右寻了一刻依然未见人影,只能悻悻的独自返回住处。 谢老尊主已经备好庆功宴只待孙儿回来与其一起共同庆祝谢氏得此功劳,谢朝暮一众弟子自是也跟着喜气洋洋,谁知过了好半天方见少主子闷闷不乐跨进门。 “谢景飒,快点儿,我都等的饿了!”白蘅正坐在游廊下赏花看鸟,手中把玩着琳琅摇出个花来。 谢景飒眼前一亮,一扫刚才的愁绪,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紧走两步到得白蘅身前。 谢朝暮等人看傻了眼,原来人真是有两副面孔的,看自己这些弟子时从来不曾见他如此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白蘅笑靥如花杏眼圆睁神神秘秘的凑上前对着谢景飒的耳朵低语道,“祖父大人为了给大家庆功竟然拿出了一坛子好酒,听说是藏了百年的杏花村,一会儿我要多喝上几杯,你不许拦我!” “你要乖!” “就一次嘛!” “乖乖的!” “最后一次!” 谢景飒宠溺的捏了捏白蘅鼓起的两颊,见她一脸的装软弱,无奈的叹了口气。白蘅赶紧抱着对方手臂好似挂在上面一般,两人说笑着朝客厅走来。 “赶紧散去!”谢容冉催促着众人,一众的弟子眨眼间逃也似的跑了个没影。 “我什么都没看到!”一直站在师弟们身后偷看的谢容冉自言自语,也随着溜之大吉。 “喝,大家共同举杯庆祝我们此番大获全胜,一举扫除银蛇那个恶棍。”想到金蛇山时自己险些死在银蛇郎君的手里,白蘅此刻便觉得十分解气。是以率先一饮而尽,待得放下酒杯才发现一桌子的谢氏子弟都已经趴在桌上打呼噜。 原来谢氏家规甚严,但凡入得其门便有‘不许饮酒’这一条,是以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喝酒岂有不醉的道理。“既然不能喝干嘛还逞能嘛?”白蘅余兴未消,放下酒杯便又去抓酒坛,边豪气念道:“我有一杯酒,足以慰风尘,千杯不解饮,万杯苦沉沦!” “乖!”谢景飒按住酒坛示意她别再喝。 白蘅这才想到一直坐在旁边看自己和众人推杯换盏的谢景飒,他倒是没有坏了规矩,从头到尾一杯清茶伺候。有时候想想自己与他实在算不得一路人,可是造化弄人偏偏将初次见面便打的天昏地暗的两人拉至一处。 或许是喝了酒,也许是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爆发,白蘅踉踉跄跄便往外走。 “蘅儿,你喝多了!” “不多,怎么会多呢,我和二哥哥可以一人喝上一坛子都不带醉的。” 谢景飒顿了脚步,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在月光下越发显得孤寂,不知是不是应该再追上前。 “但是谢景飒一定不喜欢我喝酒,我又犯错了!”白蘅吐着酒气忽然说道。 “蘅儿,看你满身酒气的样子,哪里像个姑娘家的样子!”凤凰仙子不放心特意前来看看,没想到果然碰到她一副醉醺醺的姿态,赶紧拉着人就走。 “蘅儿!”谢景飒紧走几步拦住两人去路,歉意向凤凰仙子道:“我纵容她多喝了几杯,不好劳烦旁人,还是由我亲自照顾的好。”说着不待凤凰仙子答应便接手将白蘅搂进怀中。 凤凰仙子傻傻的看这谢景飒抱起白蘅离开,闹半天自己竟然是旁人,早知道何必挨冷受冻的特意前来。 一宿无梦,待得清晨的阳光照进窗户,白蘅方才心满意足的一脚蹬开被子放松的伸着懒腰,身子乏累的很怎么也起不来。 “小心着凉!”谢景飒自门外端着一杯白粥走了进来,长衫上带着阳光的暖意,在明亮的早上看着十分的舒适。 白蘅花痴的看直了眼,忽而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大喊一声撩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谢景飒,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进人家的闺房?” 谢景飒放下托着的白粥,上前去掀开白蘅的被子,满脸的宠溺,“这里是我的房子!” “你的床?” “嗯!” “他们都知道?”白蘅只觉得熊熊怒火升起,简直气到爆炸。 谢景飒却不正面回答,只淡淡道:“这与你我何干?” 白蘅立刻掀被子跳了起来,“怎么会和你没有关系,明明就是你故意留我在这里的,快点说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了。哎呀,我没法出去见人了!”白蘅揪住谢景飒的衣衫好一通撒气。 “回少主子,金蛇郎君前来求见!”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他们真的都知道了 “这下他们真的知道了!”谢景飒看向门外仓皇逃跑的谢朝暮,促狭道。“啊?”白蘅傻了眼,看来自己被骗了,颓丧的瘫坐在床上骂道:“谢景飒你越来越坏了,又欺负我!” “你也说是‘又’,那就‘又’吧!” “再敢‘又’,我一定饶不了你!”白蘅卖力的扬了扬拳头,不敢再耽搁,麻利的起床洗漱去见金蛇郎君。 谢朝暮边走边嘀咕,忽见大师兄从身边走过赶紧拉住问道:“‘又’是什么意思?” “老尊主正要严惩昨夜破坏规矩喝酒的人,你等着挨罚吧!”谢容冉骂道。昨夜几人趁着自己前去送老尊主安歇,竟然透偷着把其藏着的好酒摸了出来,大清早的就查案子呢。师弟既然不知死活的说醉话,这不是找事是什么? “既然禁酒又藏酒,可不是让我们喝的吗?”谢朝暮对着师兄的背影说道,谁知脑袋上立刻挨了一棍子。 白蘅双手掐腰怒目圆睁,“是不是你说酒是老尊主特意准备的,害得我喝了那么多!”想起昨夜自己喝醉还不知道怎样丢人现眼,白蘅就恨不得敲破谢朝暮的脑袋。 谢朝暮哭丧着脸一时间语塞,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指着门外道:“金蛇郎君和夫人已经等了许久,指名要见您和少主子,您快点去吧!”趁机一溜烟的跑个没影。 金蛇郎君要见自己,白蘅自然猜得到原因,可是连伤重的金蛇夫人也来了是怎么回事? “金步愚拜谢白姑娘、谢少主!”金步愚进得门来便拜,神情严肃至极,话语真诚至极! “今日我夫妻二人一是前来道谢,纵然万语千言不足以表达万分之一的谢意;二来是还姑娘的东西,金某有罪,今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姑娘的恩重如山!”金步愚再次五体投地跪拜。 白蘅忍不住就是一个白眼,谈什么深情厚谊,要不是你恶意威胁自己就是以死相拼也决不会把灵珠给你。随即轻轻扬手将灵珠吸入体内,但觉五脏六腑灵气浮起,又回到了昔日那个白蘅。 金步愚与夫人相视一笑,终于把心结了断,两人再无牵挂。此番前来凤凰台的目的便是提升仙格能够名正言顺的脱离妖界,既然达成所愿便没有其他奢望,二人商定即刻返回神龙山好生修行再不过问世间扰扰俗事。 金蛇夫人自袖中取出一只瓷瓶,欣然笑道:“这是我于蛇族村落时所得,可以医治百毒,今日赠与姑娘也算是雪娘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不要嫌弃!” 这是怎么说的,能够医治百毒的解药求之不得,不知道多少人要羡慕自己。白蘅喜不自禁,可是收人家这样的大礼多少有些心虚,转而见金氏夫妇态度真诚自己却之不恭沉吟一刻只能双手接住。 “姐姐这就要再回金蛇山?” 雪娘苦涩一笑,“可惜没了聪儿,当日我救你之时仅是发觉聪儿并非为你所害,实则用意依然是要保我夫君万全。没想到妹妹不仅保了我夫君,亦是让雪娘得以重生,让神龙山可以千秋万代。这份恩情,我们一定铭记在心!” “哪里的话,这些都是你们的因缘造化,我只不过是凑巧路过罢了。”金氏夫妻能有这等结局自然皆大欢喜,白蘅面上清清淡淡,内心却无限安慰与祝福。目送他二人相依相伴出得门去,不觉又痴想了半日,好似丢了魂一般。 “你也可以有!”谢景飒见白蘅怅然若失又无限向往的样子,不觉轻道。 “有什么?”白蘅蓦然回过神来,不明所以的问道。 “我们也可以那样!”谢景飒朝着金氏夫妻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提醒道。 白蘅顿时了然的眨了眨眼睛,手中琳琅摇出个花来,起身步步逼近,“谢景飒,你好像忘了些什么!” 谢景飒伸手又要拥佳人入怀,白蘅却突然出招,“你忘了我现在也是可以和你过两招的清风里小霸王了!” 谢景飒却一招将其制服,大手越发用力紧紧把人儿揽在怀里,薄唇随即覆盖直吻的白蘅差点背过气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蘅好似已经陷入这凉凉温温的吻中,谢景飒方在其耳畔轻语:“你还忘了一件事!” “又欺负我!”恨恨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白蘅极尽嫌恶的擦拭着嘴巴。“我忘了什么?”忽然间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昨日凤凰台宝殿内,太华老君......。”嗐,真是失算,不知我现在再去向太华老君讨赏还有用吗?那个老家伙好似一直对自己有意见的样子,怕是有些困难。这些都是拜谢景飒所赐,都是他的错......。 无力的躺回床上,忽而摸到刚才金蛇夫人送自己的瓶子,晶莹剔透的非常好看。叶蓁蓁既然对花子清有意,若是自己将解药送给她,她救了花子清算不算自己赔罪了?思及此处,白蘅赶紧坐起收拾一通便打算出门去。 “白姑娘,少主子让人预备了一些点心,让奴才通知您一起前去享用。”谢朝暮代了下人的差事,喜滋滋的前来回禀。 话音刚落白蘅一把将门打开,吓得门外的谢朝暮连退几步,忖度自己哪里惹了对方不悦。 “不去,没心情!”欺负了人家还要人家陪着一同用餐,天底下还有这种霸道之人,我呸,我白蘅可不是吃素的。 谢朝暮忙紧紧跟上,又道:“少主子说如果姑娘心情不好,不想前去,他自然有法子请了你去。” 白蘅立刻停下脚步转身恶狠狠的瞪着谢朝暮,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你们谢少主平时也这么霸道不讲道理?” 谢朝暮连连摇头,“我们少主子素日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有苍松翠柏秀出班行的美誉,他只是对姑娘您才这样。”这话说的好生欠揍,谢朝暮说完见白蘅的脸色已是大变,吓得赶紧后退了两步。 白蘅立时没了脾气,她素日信奉‘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至上真理。而对于谢景飒这号的,只能随机应变,比如‘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顺着’。反正是去吃东西,又不是别的,思及此处立时就没有那么生气了。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好像确实有点饿了,转身乐呵呵的往前厅走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要一起哦 虽然老老实实的前来陪某人共进早餐,可白蘅依然心有不爽,进门将琳琅“啪”放在桌子上,两只大眼睛瞪的老大意味深长的盯着对方。“乖!”谢景飒细心周到的将一碟子藕粉糕推到她面前。 随手捏了一块放入口中,嚼的咬牙切齿,然而下一刻却觉出些许异样来。是当年的味道,是清风里最好吃的糕点铺子做出的感觉。谢景飒竟然让人去学了手艺,只为了自己能吃到儿时的味道吗?说不出是因为一直被他欺负的委屈,还是意外而至的感动,白蘅抬起头发红的双眼使劲将眼泪控制住不要落下。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谢景飒伸手将她纤细的小手握于掌心,温温柔柔的。 白蘅笑骂道:“你还问,都是被你欺负的!” “乖!”再把另一样点心送到她嘴边,一双星目中全是点点温柔闪烁。 “谢景飒你只欺负过我一个人啊?”白蘅边吃边不甘心的问道。 “嗯!”谢景飒回答的十分顺口。 “你这样也太不厚道了,仗势欺人算不得君子所为!”白蘅鄙夷的。 谢景飒一个冷冷的眼神射来,白蘅知趣的一把抓过琳琅便跑,“你等着,总有本姑娘报仇的一天!” 谢朝暮迷茫的看向师兄们又接受同样迷茫的目光,一天天的事情复杂的把个人能想破脑袋,看来感情这个东西还是不碰的好。 站在叶氏门外认真思量了许久,不知该怎样表达才能充分表明来意而又让叶蓁蓁不再针对自己,至少让自己把要说的话说完。 唉,都怪谢景飒,他要不是生得那样好看又不是那般才华出众,我也不至于凭空多出个敌人来。 一天天的就想着欺负我,也不想想他自己给我带来多少麻烦,忘恩负义。一时没忍住拿起琳琅狠狠敲了两下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叶归尘讶异的看着门外气鼓鼓的白蘅。 “白姑娘,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叶姑娘,她在吗?”白蘅立刻收敛了怒气一本正经道。 叶归尘自然欢迎,回头望了望屋内小心翼翼的叮嘱道:“只是心情不太好,若是有对不住姑娘的地方,劳烦您多担待着些。” 白蘅欣然一笑,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如此客气,举了举手中的药瓶示意她是特意前来送东西不是添麻烦的。 叶蓁蓁正凭窗而坐静静发呆,从铜镜中发现进门的白蘅,随即道:“要进来就快点,偷偷摸摸可不是你白大小姐做事的风格。” 竟然被发现了,白蘅越发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说道:“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这样才好,不会做傻事。 “我做的那些傻事还不是拜你所赐,你好意思前来笑话我?” “我那也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所以并没有埋怨你的意思,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可以与你一如既往和和气气。” “看人秀恩爱确实是件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劝你离我远点!”叶蓁蓁说话显然已经不客气。 白蘅忙不迭的递过东西,“神龙山金夫人所送的解药,可以解百毒,尤其是蛇毒。你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从此以后你我两清,谁也不欠谁的!” 叶蓁蓁面上一怔,没想到白蘅既然如此慷慨周到,心中对她的恨意便去了一半。冷冷一笑,“拿走,我不需要!” “那是你的事情!”白蘅将解药放于案上立刻退出门去,心中喟然长叹,终于解决了压在心头的一件大事。 叶归尘一直等在门外,见白蘅安然出来方放下心来,憨厚笑道:“有劳白姑娘对蓁蓁的照顾,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其实没有坏心眼。” 白蘅上下打量了叶归尘一阵,忽而道:“听说凤凰仙子每日晨起必在后山修炼,你若是不嫌弃不如我将你引荐于她,总好过你独自一人天天瞎琢磨。” 叶归尘没想到白蘅会将这等好事给自己,凤凰仙子何等身份,自己不过是叶氏临时拎出来的无名小辈怎敢不领情。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冲着白蘅一个劲的傻乐,半晌方想起来谢恩,抱拳一揖到底,“叶归尘多谢姑娘的提携之恩!” 白蘅可没闲工夫同他谢来谢去的,摇了摇琳琅前面带路,“你只要虚心求学便是真的谢我了,不过话说回来,凤凰仙子看上去温柔善良是个天仙般的人物。其实吧,她这个人还是有待考量的,你一定要小心着点。” 凤凰仙子等了半日还不见白蘅回来正自着急,没想到她回来后还给自己带了个徒弟,真是没事找事! “你也知道我说好听的是这凤凰台的仙子,其实就是个打杂跑腿的。如今仙门世家都在,每日大事小事说不上来的都有几十件,你不帮忙也就罢了竟然还添乱!”凤凰仙子恨不得立刻将白蘅赶出门去。 白蘅立刻笑嘻嘻的贴上去,“好姐姐,知道你忙所以才给你找个小跟班。你也见他一脸老实样子最是好使唤,再说他好不容易能得阮北叶氏的提携却没个拿得出的本事,你只当用了个免费的下人,平日练功让他一旁观摩即可。” 凤凰仙子被她缠的没法子只能同意,随即又道:“快说说你的事,到底怎样了,一天天的光为别人瞎操心。好不容易解决个叶蓁蓁,若是哪天再冒出别人来,你也不可能一直如此幸运。” “我们自然极好的,就是他总是欺负我,我又无力反抗很是恼火!”白蘅烦恼的摇了摇琳琅。 凤凰仙子念道‘欺负你?’正要再问下去,只见门外一道人影闪过,随即暗自叹口气‘快点去吧!’ 白蘅一路无言随着白泠夕走至偏僻处,秋风飒飒,落叶飘零。以往的这时都是清风里丰收的季节,二哥哥总会带着自己四处吃喝闲逛,今日想起仍忍不住满心的向往。 “蘅儿?”白泠夕轻轻一声呼唤,多么希望白蘅可以离自己更近些,而不是好似陌生人般保持三米的距离。 白蘅挤出一丝微笑,“二哥哥,好久不见!” “我们怎会好久不见?”白泠夕瞬间十分恼火,她是对自己视而不见还是当自己是隐形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说不清道不明 看到白泠夕逐渐升起的怒火,白蘅胆怯的退后两步,不明白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又惹得二哥哥发脾气。白泠夕见自己吓到白蘅,一时间又哀又怒,颤声道:“蘅儿,我是你的二哥哥啊!” “你一直都是蘅儿的二哥哥,我怎会忘记。”白蘅苦笑回答。二哥哥永远都是二哥哥,只是再也回不到过去,回不到清风里白氏的南塘与北山。 “我只问你一句,到底愿不愿意同我再回清风里,再做白氏的族人?” “我还回得去吗?” “自然!”白泠夕心中一喜,疾步上前便要去抓白蘅手腕。 “蘅儿!”谢景飒长臂微揽将白蘅拥入怀中,转而一双星目对白泠夕警惕的射出两道寒光。 白泠夕立刻拔出从容宝剑指着谢景飒道:“姓谢的你不要仗着家世地位欺人太甚,白蘅是白氏之女,这是个永远不能否认的事实!” 谢景飒不屑一顾,“白二公子当初送她出白氏大门的时候是否也是这么想?” “你?” “当年你想的是怎样让她暴露狐妖之女的身份,害得她闯鬼门关、入煞曜门、进万妖洞,被苏氏及天下仙门追杀。可曾想过她经历了怎样的绝望与无助,请问那个时候你白泠夕在哪里?”谢景飒吐字如珠,声声震耳。 白泠夕被问的哑口无言,唯有转向白蘅惭愧自责道:“蘅儿,你要相信二哥哥不是故意的,我并不知道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我们走!”谢景飒揽过白蘅立刻离去,不愿再让她面对如此两难的境地。 躲在远处的匡当与白又夕终于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有惊无险,若是今日舟芜公子与揽月临风真的打起来才是要命。都是仙门世家中一等一的高手,也都是两人的亲人,到时帮谁是好? “我大哥哥已经是仙尊,白二哥这次虽然也升了仙格依然是打不过他的!”匡当不知好歹道。 白又夕狠狠瞅了对方一眼,“住嘴!” 匡当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嘴巴嘿嘿一笑:“后日便要领命再次离开凤凰台,趁着还有工夫,不如我们寻个地方逍遥自在一日。” 可惜白又夕已经生了他的气,一个劲的只管走自己的路,匡当只能一路小跑着追赶。 谢容冉恨铁不成钢的怒视着师弟,早就提醒他没事少说话偏不听,就知道会给自己惹事。 “快说,你又跟少主子说什么了?” “哪有什么,只是告诉他亲眼所见的事实罢了,白姑娘确实领着叶归尘去了凤凰仙子处。” “你傻啊,你说领着一个人不就完了,天天就你话多!” “做事要认真细致,这不是您平时对我们的要求?” “大师兄也教导我们要审时度势!”谢南天见师弟一副不开窍的模样忍不住插话道。 谢容冉更是恨铁不成钢,立刻吩咐谢朝暮,“从今往后你只管跟在师兄身边,少主子的事情让南天前去便可!” 谢朝暮心不在焉的答应了声“哦”,以往这种跑腿的事情都是自己,明明自己尽心尽力做的好好的凭什么说换人就换人啊!可是他哪里敢跟师兄们拗,只能乖乖听话照办。 白蘅正襟危坐偷偷盯着对面的谢景飒,只听说过女人气性大心眼小,没见过男人也是这样的。都说云谷谢氏谢少主苍松翠柏秀出班行是仙门子弟中的佼佼者,可谁知道他还有这一面,突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干什么去?” 白蘅刚刚要离开椅子,被谢景飒一声冷喝吓得赶紧又坐了回来,“我,我口渴要喝水!” 谢景飒随即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其面前,又再次坐回对面,拿起刚才放下的书本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白蘅无奈的端起水杯浅饮一口自觉十分优雅,既然不能动总得找点事情做,捧着下巴静静的欣赏美男子。难怪这厮如此嚣张,都出生名门世家可他偏偏就生得明眸皓齿谈吐不凡举止潇洒,一举一动都透着谪仙圣人的风姿。人人都说我自出了万妖洞后越发娇媚,可与这家伙比起来还是要逊色些,不知道他那几年都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谢景飒偷眼见白蘅一副花痴模样,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两声,随手扔给她一本书。 白蘅立刻耷拉了脑袋,别的都行,只这一样万万不行。 “谢景飒,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单独出行!”低声下气的求饶。 “当真?” 白蘅赶紧点头如啄米,“那是自然,你日理万机已是心力交瘁,我总不好让你再替我操心。” 谢景飒见其又开始耍花招,不由再次黑了脸,继续静静看书不再搭理她。 看来马屁也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白蘅无力的趴在桌上装可怜,“谢景飒,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吗?我能做到尽量不去招惹别人,可不能保证别人来找我啊!” “别人?”谢景飒听得心中一怔,旋即抬眼看向白蘅。白蘅却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懒洋洋的瘫在桌子上各样耍无赖装无辜。冷不防某人隔着桌子薄唇突然覆盖下来,可怜自己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只能放任其对自己为所欲为。 “乖!” 白蘅揉了揉已经有点红肿的嘴唇赶紧点头,“嗯嗯,蘅儿一定乖乖的,不给谢少主子惹麻烦!” 谢景飒无奈的对着怀中的人儿叹了口气,她要是哪天真的不给自己惹麻烦才是不正常,然而又能拿她怎么办? 谢南天打头阵躲在墙角里蹲了半晌始终没听到里面的人有啥动静,急得身后的谢朝暮一个劲的嘀咕:“少主子莫不是真的生了气,可白姑娘是饿不得的,就是生气也不能不让人吃饭啊!” 谢容冉喝止道:“白姑娘什么时候轮到你瞎操心,闭嘴!” “嘘,出来了!”谢南天急道。 谢景飒推门而出,一袭白衣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长身玉立星目熠熠不由让人眼前一亮。手中牵着娇俏柔美的白蘅,一袭黄裙绝世芳华,杏眼水眸身姿飘转,怎一个绝世的美人儿! 白蘅手中的琳琅摇出个花儿来,边走边道:“谢景飒,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寻个地方赏花看景可好?” “嗯!”谢景飒轻声回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叶蓁蓁再次出手 “谢景飒,快看,那里的景色不错!”白蘅大声说着便跑了过去。她所说的景色不错,其实就是看上地上厚厚的茅草坐着舒适罢了,又可以靠着某人宽广而舒适的肩膀偷会懒吹着风儿好不安逸。谢景飒静静的看着白蘅先是安稳坐着晒太阳说话儿,慢慢的挨着自己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最后终于如愿以偿的缩进了怀中。 “不许乱动!”低头打量怀中人儿不安分的小手,不由小声警告道。 白蘅抿嘴偷笑,这家伙关起门来就欺负自己,这会子倒是要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打定了主意就是要人看清楚他的真实面目,看以后还敢欺负自己。 小手小心翼翼伸进了对方胳肢窝就要使坏,然不等她再动,谢景飒已经迅速的将她两只手紧紧握在手中。 低声恐吓道:“再敢胡来立刻带你回去!” “不会的,你还没娶我呢,欺负你未过门的未婚妻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现在就去拜堂成亲!”谢景飒作势就要起身。 白蘅吓得“哇哇”乱叫,赶紧抱着对方脖子不肯撒手,这才罢了。 “蘅儿?” “嗯!” “你会后悔吗?” “不会的,我只有你了!”白蘅一直纳闷谢景飒为何会对自己一往情深,明明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兜兜转转他眼中却始终只有自己。自己只有他一个,而他却可以拥有天下任何一个女子。或许是他太傻却不自知,白蘅暗想。 谢景飒望着远方,不觉将怀中人搂的更紧,紧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虽然躺在某人的怀中,一双眼睛却没闲着,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来来回回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叶姑娘,你怎会在此处?”因着前番去慕雪楼受了些许毒气,棠溪少主刘斌便多有不适,今日天气晴好难得出来走走不想正好看到连续几日前去探望自己的叶蓁蓁。 叶蓁蓁正隐在一丛蔷薇花后,见刘斌前来急忙将放草药的篮子藏在了身后,“没什么,刘少主可是好多了,竟然能够到这后山随意走动。” 刘斌见叶蓁蓁于蔷薇花后若隐若现,真个人比花娇,只是可惜她已经心有所属。想到此处顿时没了刚才的兴头,敷衍道:“我无事之人这就道别处逛逛,姑娘忙你的便是。” “刘少主先别走!”叶蓁蓁不由喊道。 刘斌慌忙停步,不知叶蓁蓁找自己还有何事,一时间探寻的眼神直望过去。 叶蓁蓁被他看的有些羞涩,怯怯的从蔷薇花丛后走了出来,抬起头来与对方四目相对说不出的情意缱绻心意绵绵。 刘斌第一次与个姑娘离的这样近不由得怦然心动,赶紧退后两步便要走,“姑娘若是无事,容我先行告退!” “刘少主是嫌弃蓁蓁吗?”叶蓁蓁顿时抽泣着掩面问道。 这是怎么说的,明明自己与她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莫非她对自己有些意思?刘斌仅是猜测,支吾着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忽而从袖中抽出条丝帕递了过去。 叶蓁蓁抽噎着接过丝帕拭干泪水这才道:“蓁蓁自幼便深知罪孽深重,叶氏缺的是个能独当一面的男儿,偏生我是个最不中用的女儿家。如今大了依然要处处任人摆布,哪里有寻找幸福的权利,仙门中但凡有些地位的女子无不把我当做笑话。如今刘少主这般待我乃是蓁蓁咎由自取,可谁知道我心中的苦,我又何尝愿意做出那样的事情?”她边说边哭,一双美目莹莹泪光点点朱泪,纵然铁石心肠也被她哭软了。 刘斌越发闹不清楚头尾,又不知该如何哄一个女孩子,见她越发哭个没完不由自主的上前帮着擦拭泪水。 叶蓁蓁却抓住刘斌的手不放,一字一顿含泪问道:“你当真看不出我对你的情意?” 刘斌顿时傻在了原地,支吾着道:“叶姑娘,你喜欢的难道不是花氏二公子花子清?” 叶蓁蓁听言随即扑向怀中哭的止不住,“你这个傻瓜,我那是被逼无奈,方才不得已为之。现在我只求你带我离开,我再不要在别的男人面前虚与委蛇强作笑脸。” 原来如此,难怪堂堂叶氏千金大小姐竟然当着仙门百家的面对花氏二子殷勤备至,她其实是被逼着才迫不得已为之啊!可是自己虽然身为刘氏少主,实则并不见得比花氏强出多少,不知叶氏能不能看上自己啊! “我不管,我既认定了你,就算爹他老人家不同意我便去死!”叶蓁蓁搂着刘斌不肯撒手,直将一个男人的心哭化了。 刘斌这才伸手将其搂入怀中,低声问道:“蓁儿,你当真非我不可?” “从第一眼遇见你我便知这一辈子非你不可,可是你个呆子几次三番对我视而不见,若非这些日子我狠了心上门你是不是还要将我挡在门外?” 刘斌思及这几日来叶蓁蓁对自己悉心照料,本还以为是因为两家之间的交情,没想到是自己太过薄情。可怜她一个姑娘家又要受多少闲言碎语,怜惜之情陡增,越发抱着不肯放开。 “只要你去跟我爹求亲,他就不会再逼着我去照顾花子清,这一生一世我只愿陪着刘郎永不分离。”叶蓁蓁耷拉着眉眼声音越说越低,可是绯红的两颊却道不出女儿家的娇羞可爱。 刘斌越看越爱不释手,恨不得即刻将人含入口中,连连点头道:“我们现在就去说!” “蘅儿?”或许察觉白蘅良久不说话,谢景飒轻轻喊了一声。 “这就成了?叶蓁蓁的手段果然高明,废了一个花子清又来一个刘斌,当真女追男隔层纱。”心中嘀咕了一阵,随即抬起头来看向谢景飒,好险! “从今往后你离我近点,没事别一个人瞎晃悠!”白蘅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谢景飒只当白蘅说了自己的话,笑而不语。却不知白蘅已经暗下决心从今往后再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有些人丢了便是丢了,就是再次找回来也已不是想要的样子。 “太累,走不动了!”白蘅拖着谢景飒的手臂开始耍赖。 谢景飒习惯性的弯腰抱起佳人,看她在自己怀中偷着乐,嘴角也随着翘起。 第一百六十章 第二道题 太华老君肃然坐于宝殿之上俯视一众的仙门弟子,半晌方清了清嗓子宣布道:“第一道题是捉妖,这第二道题便是捉鬼,尔等听清楚规则。此番前往万家村捉鬼务必谨慎小心,此女鬼煞气极重,万一被她伤到神仙难救。”白蘅不由得撇了撇嘴,自己鬼门关都闯过,还没见过有鬼如此厉害的。太华老君言过其实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招,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又有什么赏赐。 太华老君仿若知道有人质疑自己,话说到此处忽然停下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谢氏、白氏两家身上。 “因着这道题与谢氏、白氏皆有着不同程度的关系,故而两家此次前往万家村仅仅作为协助,如若捉到女鬼是你们分内之事。但是必要彰显你们仙门首尊与四大仙门之首的风范,助仙门众人一臂之力。其他各人如若能够凭一己之力擒获此鬼,提升仙格一级!” 白蘅顿时嗤之以鼻,就知道老家伙没按什么好心,有意要上前同他理论一番。转眼打量众人,好似都无甚异议,谢景飒好似已经猜出什么伸大手将她牢牢抓住。 白蘅随即故意问道:“谢景飒,你说这个女鬼会不会是因为对你单相思忧郁而亡?” 谢景飒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大手捏了一下手中纤细的小手,不言而喻某人又欠欺负了! 白蘅赶紧闭嘴,偷眼看向白氏众人亦未发现有甚异常,越发好奇太华老君话中的意思。 “小柚子,这次你可得多帮着我点,反正你们家就是赢了也没奖赏!”匡当得意洋洋的挎上行李,能得白氏一门相助自己简直志在必得,何况还有谢氏呢! 白又夕怀抱宝剑无精打采,没有好处的差事着实令人提不起兴趣来,若不是看在匡当面子上他才懒得去。 对比白氏与谢氏的情形,其他世家简直可以用大喜过望来形容,送上门的好处谁不巴望着能接住。 叶斯雷耐心叮嘱:“这次万家村捉鬼你二人务必小心,我们叶氏还是那句话,自身安危重要,其他再论。” 老尊主这是担心自己的压力太大,叶归尘外表看着憨厚老实心里什么都明白,回道:“我一定竭尽全力为叶氏争光,请老尊主安心静等好消息。” 叶斯雷会心一笑,转而又要对女儿说上几句,却见叶蓁蓁只顾着收拾行李并没有打算理会旁人的意思。 半晌叶蓁蓁收拾完毕便要出门,打量了一眼叶归尘,“你还是留下跟在凤凰仙子身边多学点能耐的好,万家村你就是去了也是白去,叶氏有我一人便已足够。” “蓁蓁不可如此跟归尘说话,他随你一同前往多少有个照应,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出门爹不放心啊!” 叶蓁蓁凄然一笑,“等到这次万家村归来女儿便给爹爹一个交代,您老安心在家等着吧!”话说完推门而去,叶归尘意欲追上去依然被其一个眼神吓了回来。 刘斌已经等在门外,叶蓁蓁一路小跑着来到面前,额头上已经冒出星星汗水。 “傻丫头,急的什么,看累的。”刘斌逃出丝帕便要帮其擦拭。 叶蓁蓁忙拉住他的手,“快走,这次万家村捉鬼你我联手一定能够立功,到时你就可以向我爹提亲,我们再也不分开!” 刘斌爱怜的抚摸依偎在肩头的叶蓁蓁,突然有个美人不仅投怀送抱还对自己百般体贴,任何男人都挡不住这份温柔。 白蘅与谢景飒比肩而行,手中琳琅玩出个花儿来,忽然瞧见花氏众弟子匆匆忙忙赶着马车下车不由促狭一笑。 “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你当初心思不正,实在报应不爽!” “蘅儿,不可如此无礼!” 白蘅翻了个白眼,刚才所说为的就是让花氏之人听见,看他们以后还敢害人害己。 花丛次躲在马车里不敢露面只一个劲的唉声叹气,本以为此次凤凰台比试,花氏无论如何也要博个名头。谁知赔了夫人又折兵,拉着个废物一样的儿子回去还不知道让人怎么笑话去。不过就是中了蛇毒,仙门世家子弟中也有人完全痊愈的,为何偏偏自己儿子成了个废物? 尧光目送花氏马车离去,这才问道,“你打听清楚了,刘氏的少主刘斌果然已经痊愈?” 苏怅见少主疑问便又再次回禀道:“弟子打听的千真万确,那日慕雪楼中刘斌意外闯入密道也中了蛇毒,可是回来后不日便恢复。” 尧光心中疑惑,“那几日里都有谁前去探望他?” 苏怅想了想,天下仙门世家这些日子差不多都上了凤凰台,刘氏身为仙门世家的上四门少主子中毒上门探望的人多了去了。细细琢磨着其中最为与众不同的当属阮北叶氏之女叶蓁蓁了吧?毕竟慕雪楼回来的路上,她对花子清殷勤备至招引不少异样目光,连自己至今也未能想明白。 “还有个叶氏大小姐叶蓁蓁,”唯恐少尊主一时间不明白个中缘由又补充道:“就是那个曾经照顾过花二公子的姑娘。” “哦?”尧光一个眼光掠过众人落在与刘斌一处的叶蓁蓁身上,好似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但仍然有些疑惑。 花子清透过马车颠簸晃动的车帘绝望的瞪视着外面,正好看到叶蓁蓁笑靥如花的正与身边之人亲昵交谈,挣扎着就要起身。可惜他如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纵然使出浑身的力气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几个喘粗气罢了。倒引得花丛次不耐烦的骂道:“你给老子消停点,可别再丢人现眼,我南堂花氏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说完还不解气,抬手左右开弓给了儿子两巴掌。 花丛次唉声叹气道,“当初就不该嫌弃你兄长而选了你这个废物,都是我糊涂,我让花氏祖先蒙羞啊!”跺脚拍手在马车中长吁短叹,一扫来时的傲慢,气急败坏催促马车带领家中弟子仓皇逃跑。 谢景飒立于闪电驹之上,一袭白衣于阳光下闪闪发光,看得白蘅舍不得移开眼睛。 “这家伙也太好看了点!”白蘅再次感慨,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看,正好迎上二哥哥追随的目光。 “上马!”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万家村一 白蘅伸手于谢景飒掌心,黄裙于阳光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翻身上马,闪电驹一骑绝尘扬蹄离去。虽然此番前往万家村捉鬼谢氏并无封赏,然谢景飒身为仙尊责无旁贷要助仙门众人一臂之力,是以他能身先士卒自然引得仙门众人一片赞扬之声。 但是白蘅是不会在意这些的,能够与二哥哥分开行动求之不得,能够同谢景飒单独出行更是心之所向。 “谢景飒,你是不是不想背我才故意骑马的?”白蘅气鼓鼓的站在万家村外质问道。才半日便抵达目的地,而其他众人怕是还要两日才能到,尤其是两个人一路上只顾着狂奔连沿途的好风景都没能看上一眼怎能不生气。 谢景飒手握皓空宝剑,神色凝重站于村外看了半晌方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白蘅无精打采的摇了摇琳琅,“战什么战,我才不去,臭死人了!”随即捂着鼻子不耐烦的就要走人。 “蘅儿!” 白蘅只能转过身来,谢景飒几步上前拉住她道:“我们寻个地方先住两日探探消息,至于这里,”回头皱眉忍着令人作呕的臭味,“先等他们到了再说。” 白蘅喜不自禁赶紧拉着谢景飒就跑,两人又跑出几十里路方才找到一个小镇子,虽然算不得繁华热闹好在有个不错的客栈。 镇子地处偏僻鲜少有客人来,掌柜的并小二平日里不过兼做些酒菜卖于街坊邻居聊以谋生,这两年听说前面的万家村不安生更是关门的早。谁知道深更半夜的突然来了两位神仙一样的人儿,店小二瞪的眼珠子差点跑了出来,还是掌柜子见过世面一脚踢在小二屁股上,“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客人的马牵进去好生喂了。” 白蘅上前将琳琅搁于柜台上,高声道:“掌柜的,把你们这里最好吃的东西送上来,记住一定要有特色,本姑娘不差钱。” 掌柜子忙不迭的点头,不由得又看向其身后的谢景飒,谢景飒亦是点头应允。 “姑娘放心,我们斜阳镇虽然地方不大,却也有了些年数,特色吃食倒是有几样包您满意!” 听说有好吃的,白蘅不由得欣然笑道:“再将上好的客房打理干净了,我们要两间!” 掌柜的立时再次看向其身后的谢景飒,只见谢景飒稍稍转身看向别处,好似没察觉对方在看自己。 “姑娘您见谅,今儿个可是不巧客房被人包去了大半,这会子刚刚只剩下一间。” 白蘅眼睛一瞪立刻就要发作,荒郊野外的小地方总共也没有几户人家,自己进来之时更没有发现车马怎么就说客房被人包了?哼,一定是个黑店黑心的掌柜。 “罢了,我们将就一晚便是,何必为难掌柜!”谢景飒大度的掏出一锭银子放于案上,将个掌柜喜的合不拢嘴。 完了,完了,以往与他共处一室好歹还有个软塌书桌。这个巴掌大的上等客房内却仅仅有一张床,房内两个人转身都觉得麻烦。 白蘅盯着床忍不住一番唉声叹气,自己就不该答应他出来打探消息,这家伙越来越坏了时刻想着欺负自己。今夜的事总觉得有些蹊跷,说不定就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谢景飒倒是十分坦然,用罢饭菜洗漱完毕后便要宽衣就寝,吓得白蘅赶紧转过身去。 “谢景飒你无耻!” 谢景飒继续将身上衣物悉数脱下只余一件中衣,翻身上床闭目养神,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待得室内安静下来,白蘅方才缓缓睁开眼睛,悄悄偷看床上的人。果然是欺人太甚,一路上人困马乏的直都快被颠散了架子,他一个堂堂大男人倒先行躺下了。心中气不过,可又放不下女儿家的架子,跺脚就要往外走。 “站住!”谢景飒自床内伸手抓住白蘅。 白蘅鄙夷的眨了眨眼睛,“谢景飒你又想欺负我?!” 不待她话说完人已经倒身摔在床上,谢景飒身双手将其牢牢固定,白蘅侧过脸去不肯看对方。可温热的气息却不断的吹在面上,低沉的话语钻入耳中:“蘅儿。” “嗯!” “别怕,我自已经许了你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定会等到你嫁入谢氏的一日。” 白蘅转脸正与谢景飒四目相对,彼此的温润气息轻正扑在对方的脸上,不由低头去感受那薄唇上的温度。 小二守到那客房中的烛火熄灭方退去休息,纳闷不解的问掌柜子,“明明咱们店里有的是客房,您为何偏说只有一间,两间便要收两份房钱这个帐您老也能算错?” “哼,你小子还太嫩了些,两份房钱才几文,你看这个是什么?”一锭银子“啪”的砸在小二面前,掌柜子得意的伸长脖子看了眼黑暗中的客房露出一丝微笑。 一夜好眠,不知何时白蘅已经习惯于对方身上的温度,比起半阴山上的阴冷要舒服太多。出得房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谢景飒已经准备妥当在门外等着自己,十指交握携手步入前厅。 小二正候着两位,忙不迭的上前擦桌子搬板凳,掌柜子肥大的手掌托着几样小菜送了上来。 “按姑娘吩咐,都是咱们这里的特色吃食,您二位若是不嫌弃就多吃点。” 白蘅放眼看去清清爽爽的小菜散着麻油的香味,尤其一碗龙须挂面上飘着几点葱花儿,再放上个金灿灿的荷包蛋无比满足。 “掌柜子,你这里可曾听说过万家村之事?”谢景飒举起筷子边用早点边似不经意的问道。 白蘅便偷偷打量对方神情变化,果然两人面上都有惊慌之色,可见都听说了一二。 掌柜的摸了摸袖中的银子,压低声音上前道:“不瞒两位吃完赶紧走吧,听说那女鬼杀的都是男人,尤其是肥头大耳膀大腰圆的男人!” 白蘅一口面刚吃进嘴中忽而猛咳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擦去因为咳嗽流出的眼泪。谢景飒便放下碗筷起身替其收拾捶背,细致耐心模样又引得掌柜子与店小二侧目。 “谢景飒,我们赶紧吃饭,吃完了速速走人。别妨碍那女鬼前来抓人,素昧平生却耽误人家的正事便是我们的不对!”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万家村二 “姑娘这话怎么说的,昨儿个我就觉得遇见了仙人下凡,莫非两位真的是神仙?神仙救命,小的虽然生得膀大腰圆肥头大耳可是从来没有做过坏事,还请两位大神跟那女鬼说一下不要来取我小命啊!”掌柜子与店小二双双跪在两人脚下求情,那神色竟是真的就要被索命一般。谢景飒无奈的转身,无奈的摇了摇头,嗔怒的看了眼身边的人儿。 一时白蘅止了咳,两人复又坐下用餐,白蘅奇怪道:“你说那女鬼只杀肥头大耳膀大腰圆的男子,可是有什么缘由?” “那就不得而知了,知道的人也早就没了命,若不是舍不得我这间小店我早就逃命去。唉,人穷志短,还望两位神仙可怜可怜小的,这银子我也不要了还给你们。”掌柜纵然不舍,依然慢慢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白蘅拿眼瞅着银子怎么也有五两,转而看向对面,谢景飒却低头用饭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银子我拿了,保你平安无事长命百岁,放心去吧!”白蘅毫不客气的将银子塞回袖中。下次住店我要自己开房,看谁还敢跟我耍心眼。 被掌柜子与店小二拜佛一般送出了客栈,两人乘马飞奔离去再次来到万家村外,眼见得已经将近日落时分。白蘅细细算来仙门中人应该到了,果然一盏茶的功夫后便见得谢氏众弟子领先一步抵达。 谢朝暮见到白蘅当即甩了一众的师兄弟,上前惊喜喊道:“白姑娘!” 谢景飒于一旁蓦然瞪眼看向近得跟前的谢朝暮,训道:“谢氏家规不许大声喧哗,罚你回去后先抄一百遍心经!” “快看,那是什么?”白蘅正自凝神观察万家村内的情况,只见暮色中好似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女子手持菜刀棒槌各样武器正杀气冲冲往村口处走来。 不待回答少主子,谢朝暮先一个跳出来道:“白姑娘莫怕,有我在,一定要将这些女鬼杀的精光!” “哎呦,完了,朝暮这小子死定了!”谢南天简直没眼看师弟,闭着眼睛往后缩,唯恐被少主子发现自己。 白蘅没想到谢氏这位小徒弟如此胆大英勇,不由得赞道:“仙门中有你这样的弟子,那些妖魔鬼怪一定再也不敢出来骚扰百姓。” “滚!”谢景飒一声轻喝,吓得原本意气风发的谢朝暮急忙退后两步。转而无辜的看向白蘅,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得少主子不悦。 “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巴巴的往前蹭,真当进了仙门首尊的大门就能无往不利?”苏怅嘲讽的顾左右而言他,但只要不是聋子傻子都能听出说的是谁。 谢朝暮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怀抱宝剑反嘲道:“有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我再不济也比你强,不信比试比试?” 苏怅气不过便要上前迎战,好在被门中人团团劝住,可圈外的谢朝暮愣是挥拳拔剑的不消停直把对方气的吹胡子瞪眼。 “敢问来者又是何方鬼怪,我们万家村的男人已经快死光了,就留下我们这些孤寡女人同你们决一死战!”领头的女子身形瘦小但是说话的底气却十足,手中一柄大菜刀磨的雪亮。 原来这些女子都是万家村的村民,因为家中父亲丈夫抑或儿子都被害死了这才迫不得已亲自出来应战。看这情形想是无济于事,因为跟在后面的女人们都是一脸麻木的表情,根本就没有见到鬼怪的慌张与害怕。 “这位大嫂莫要慌张,我等是最善降妖除魔的修仙之人,闻得万家村有女鬼出没特意赶来。”匡当上前一步说明身份和来意。 “有救了,他们都是神仙,是来救我们的!” “杀害我丈夫的是个女鬼,来的这些都是男人,他们不是一伙的!” “赶紧儿的把大仙们请进村!” “快快快,把村长请出来,告诉他大仙来救万家村了!” 也许是太久的绝望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方才还视死如归的万家村妇人们转眼万分热情的将众仙门中人请进了村子。更有几位上了年纪的跪在道旁连声念:“阿弥陀佛!”老泪横流,让人望之心酸。 白蘅几乎是一路捂着鼻子不敢大口喘气,因为随着往村子里走,那臭味就越发的令人无法忍受。转眼看向众人,都是跟自己一个表情,恨不得即刻折回去。 “戴上,或许好受点!”白泠夕递过一方面纱来,虽然依然是冷冷的面孔,但是话语却柔和些许。 白蘅有些不敢相信的接过面纱,上面淡淡的檀香味,是当初在清风里时两人经常买的香料。 “谢谢二哥哥!” 白泠夕已经走出几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脚下一顿忍不住回过头去看身后的白蘅。 笑靥如花,娇俏可爱,依然是清风里那个白氏的小霸王啊! “蘅儿!”不知何时谢景飒突然发现白蘅不在自己身旁,待得找到时便看到眼前的情景。 白蘅顿时收了笑容几步到得谢景飒身旁,装作没有看到谢景飒伸出的手,快步便往里走,“时辰快到了,我去巡视一番以防今夜女鬼又来杀人!” 谢景飒失落的收回手,清冷的身影在匆忙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孤寂。 “白二哥快点,姐夫正找你呢!”匡当受白又夕所托特来救场,唯恐又发生什么,催促着白泠夕往前走。 待得众人都散去,村门外只余一个谢氏少主,谢景飒抖落一身落叶却发现不知何时白蘅就在身边。 “谢景飒,没有你陪我一同前去,我有点害怕!”白蘅胆怯的伸出小手,想了想又赶紧缩了回去。眉眼低垂甚至不敢正眼看向对方,心中慌张的好似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他一定是生气了,唉,都怪自己没有出息。每次遇见二哥哥都不舍得让他伤心,却又每次伤了谢景飒的心,他一定恨死我了! “蘅儿!”谢景飒轻唤。 白蘅缓缓抬起头来,月光下泪珠晶莹,满腹的亏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景飒伸开双臂,一双星目于月下熠熠生辉,便是连那皓空宝剑也不能与之相媲美。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万家村三 “谢景飒,你骂我吧,打我两巴掌也可以。是我的错,我并不想每次都让你难堪,但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白蘅伏在对方怀中泣不成声。当忽略他伸出的手时自己便后悔了,可是面对二哥哥却始终没有勇气回头。谢景飒轻轻拍着怀中的人儿,面上看不出是是什么神色,直待她哭够了方才牵着手一同步入万家村。 谢容冉带着师弟们就等在村口,可是谁也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少主子拉着白姑娘从身边经过。 “我是这万家村的村长王福喜,听说诸位是来祛除女鬼的大仙,请容我老王头先给各位救命的菩萨磕上三个响头。”王福喜趴在地上果然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这才让身边的人搀扶着爬了起来。 白淇夕这才问道:“听说村子里闹鬼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知是因何而起,又是怎么个闹法?” 那老王头一双老眼胆怯的望了望门外,身子顺着板凳往里挪了挪,半晌方说出闹鬼的事情来。 原来这万家村本是个极为富庶的村子,村子里的精壮青年勤劳肯干积攒了不少财富,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村子里原本有个屠夫,不知哪一日带着妻女外出办事,回来的却只有他老婆和一个襁褓中的儿子。屠夫和他的大女儿就那样不见了,村子里有人前去询问,屠夫老婆只说他罪有应得该死,却不肯多说。这件事情久了众人也就忘了,有一日村子里的洗衣妇发现屠夫老婆死在了村头的小河里,只有那个儿子站在岸上傻笑。 他一边笑一边喊,“我姐姐小金子回来报仇了,她没找到爹爹就把娘亲推进了河里,她来报仇了!”原来屠夫的儿子一夜之间竟然被吓成个傻子,再后来傻子也死了,就死在村子里的大粪池里。自从傻子死后隔三差五的便有精壮汉子们被害死再推进大粪池,先亲属们还会被女鬼害死的亲人捞出来安葬。慢慢的村子里的男人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老弱妇孺哪里有那把子力气,只能任尸体在大粪池中腐烂。 “原来臭味是大粪夹杂尸臭,难怪如此销魂!”匡当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随手揪过白又夕的袖子便擦了擦鼻涕。 白蘅此刻才想起在赶往静司山的路上曾经救下的屠夫家人,可是后来屠夫被自己杀死扔进湖水中喂了鱼鳖,小金子理应安心投胎转世去,缘何又回来索命? 当初一时善念却没想到造成更多祸患,白蘅转身拉着谢景飒出了万家村的祠堂,一脸的苦瓜相闷着不说话。 “蘅儿?”谢景飒不解的问道。 白蘅拉着对方的胳膊甩来甩去烦恼无比,半晌方下定决心道:“谢景飒,我又犯错了,而且是天大的错误。万一这件事情被太华老君知道,他老人家更有理由拦着不准我进谢氏的门,这可怎么办啊?” 谢景飒没有想到白蘅烦恼的是能不能嫁给自己,心中不由得生出些喜悦,但是想起今晚的事情便只管沉默不言。 “要不我坦白从宽,就说那个女鬼小金子是我当初抓住后又放了。可是那样也撇不清干系,太华老君自从知道我自煞曜门出万妖洞便看着我不顺眼,这下真的完了!” “那样不是更好,你便不用嫁入我们谢氏!”谢景飒轻声道。 白蘅听言不由得惊在了原地,看来这下是真的完了,就连谢景飒也无法原谅自己所犯的过错。 “谢景飒,我知道我罪不可恕,你身为仙尊自然要严明执法。可是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再去将小金子抓住当面质问她原因,我再来向你与仙门世家请罪!”白蘅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谢景飒又拎了回来。 四目相对各怀心思,白蘅立时觉出有些不对来,大声质问道:“谢景飒,你又欺负我!” “你说‘又’就是‘又’吧,只是以后犯了错要及时告诉于我。”谢景飒捏了捏白蘅委屈到发红的鼻子,亲昵的说道。 听完村长老王头的话,白淇夕不解道:“小金子既然两三岁上便死了,论理她区区一个不成气候的小鬼还不至于害死那么多的青壮男子,想必这件事情另有隐情。” 尧光又道:“今日且安排些弟子好生防守,等到明日打捞出沉没在大粪池中的尸骨再做决断,白尊主意见如何?” 众人想了想是否并没有其他办法,是以即刻在村长老王头的安排下歇息,只待明日到来。 “刘少主留步,我这里有条村妇处讨来的毯子,你蛇毒刚愈若是感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叶蓁蓁贴心的将毯子递于刘斌。刘斌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惦记着自己,伸手于对方袖中捏了捏,直把叶蓁蓁羞臊的绯红了脸。 “瞧瞧,人家两人多恩爱,羡慕啊!”匡当花痴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喃喃自语。 白又夕嫌恶的嗤之以鼻,“就你这点出息,也就剩下偷窥的能耐了,赶紧随我巡视去!”揪着匡当,两人你搂着我的腰,我揽着你的背,一路没个正形的走了。 听说要打捞大粪池中的尸体,白蘅早早的做好准备,面纱将一张脸蒙的严严实实。 谢景飒负手而立等于门外,任凭熙熙攘攘的仙门众弟子穿梭着从身边经过,他却安然不动。 谢朝暮见少主子不动自己自然没有离去的理由,怀抱宝剑老老实实的等在一旁,谢容冉与谢南天轮流着给他挤眉弄眼吹风都没注意到。 “朝暮,大师兄找你有事!”谢南天终于气不过,上前来揪着谢朝暮的衣领不容分说的把他拉到了没人的地方。 谢朝暮哪里知道内情,无事人般上前恭敬拱手道:“不知大师兄找我有何事?” 谢容冉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蠢货!”随着带领一众的谢氏子弟赶往大粪池,谢朝暮还在发呆被谢南天一把拎着旋即跟上。 白泠夕自身边经过看到白蘅所戴的面纱依然是自己昨日所送,欣慰一笑,继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出了祠堂。 见到二哥哥开心,白蘅不由得浮上笑色,蹦跳着几步来到谢景飒身旁。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万家村四 “谢景飒!”白蘅心情不错,笑靥如花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贝齿朱唇灿然佳人。谢景飒嘴角一丝笑意转而看向对方,只瞬间那笑意消失不见,两只眼睛盯着面纱不放。 白蘅心有灵犀一把扯了面纱,“这劳什子不要了,既是仙门中人皆要前往,没理由我如此矫情让人看了笑话!”讪然一笑与谢景飒一同前往万家村的大粪池。 匡当紧紧皱起眉头,可怜巴巴的向白又夕求救,“小柚子,怎么办?” 白又夕有意躲开,毕竟这等小事白氏并非一定要出面,可是为了匡当只能认了。 “你去安排几个匡氏弟子找来大粪桶,我再让这里的村民试着能不能把河水引过来。” “少尊主,这里臭味熏天,您还是退几步等着的好。”苏怅捂着口鼻道。 尧光微微皱起眉头,此番万家村捉鬼白、谢老家都为辅助,暮阳雪域苏氏责无旁贷就要打头阵。更何况这次的仙格升级理应归苏氏,自己不能因为小事而让他人白白占了便宜。是而施展屏息大法示意苏怅速速前去做事,他便在前方坐镇指挥,静待何时出结果。 “你怎么说也是棠溪刘氏的少主子,这种事情你怎好亲自前去的?”叶蓁蓁拦住刘斌道。 刘斌环视周遭无人,伸手捏了捏叶蓁蓁细腻柔润的脸颊,“这种事情我不去,难道让你一个柔弱可亲的女儿家去吗?等着我,我只是帮着做点杂事,并非真要亲自动手。” 一时间偌大的万家村大粪池便人头涌动,平日里冠冕堂皇举止文雅的仙门弟子肩挑手提着各样粪桶往来穿梭,为的就是能够让埋没其中的尸骨早点重见天日。 白蘅紧紧挨着谢景飒,两人虽然离着那地方有个半里地,可这种秋高气爽的季节臭味能飘出十里去。谢景飒施展屏息大法尚且无碍,可怜白蘅一个女孩子家的简直忍无可忍,双手捂住口鼻依然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谢景飒伸右手将其揽入怀中,白蘅便将小小的脑袋埋在其衣衫内,淡淡的香味丝丝沁入鼻息顿时感觉好多了。 “谢景飒你可真香啊!”白蘅不自觉的又贴近了些。 谢景飒身形一怔,旋即伸左手拍拍白蘅的后背,俯身耳语道:“别闹!” “二弟!”白淇夕出言制止。 白泠夕却不肯退后,隔着老远一声咳嗽,白蘅吓得身子一震随即扭头看向二哥哥。 “此番前来万家村降服女鬼还村民安居乐业,论理我们白氏与谢氏只是协助。但是看情形只怕没个三五日难以将其清理完毕,”白泠夕转而看向大粪池方向,“所以有劳谢少主与我放下身段,一同前往帮忙,不知谢仙尊可愿屈尊?” 这分明就是为难谢景飒,莫说他现在已经贵为仙尊,便是谢氏少主的身份也容不得做那种事情。可是白泠夕既是有意给谢景飒出难题,眼下想要回避是不能的。 白蘅不觉伸手握住谢景飒的大手,身子也跟着往后退,“谢景飒,我觉得难受,你陪我回去歇息!” “白姑娘,你身为半阴山山主,既是清风里白氏的养女又是千年狐妖玉罗绮与白展心的女儿,想必不会阻止谢少主为民除患?”白泠夕双目闪烁着嫉妒的光芒,恨不得立刻将白蘅拉到自己身边。 谢景飒握了一下手心中白蘅不舍的小手,转而看向白泠夕,“难得白二公子有这份大公无私之心,谢枫理应奉陪!”便将白蘅推出怀抱,安慰道:“不必为我担心,若是实在难以忍受,我让人送你回祠堂休息。” “不,我陪你一起去!”白蘅无视白泠夕冒火的目光,又再次拉住谢景飒的云袖不舍放下。 白泠夕气的几乎厥倒,鼻中一阵冷气,猛然转身先行离去。 “谢仙尊留步,是我二弟冒犯了,不如由我代替阁下前去。”白淇夕拦住谢景飒,歉意道。 谢景飒释然一笑,绕过白淇夕径直随白泠夕前去,可怜白蘅只能亦步亦趋紧紧相随。 “你也有今日?”叶蓁蓁眼见白蘅跟着两个男人前往大粪池,忍不住寒碜道。 白蘅驻足看向春风得意的叶蓁蓁,叹气道:“比不得叶姑娘手段高明,自然只能受些苦楚,改日我一定要亲自登门请教。” 叶蓁蓁神情微变,但是只一瞬间便回归正常,不以为意的转头看向也正同样看着自己的刘少主。 匡当为了这次能够取得奖赏不辞辛苦亲自上阵,肩膀上的挑子晃晃悠悠险些把个英俊潇洒的匡少主活活臭死。憋着一口气好不容易将两桶粪便运出去,转身抓住白又夕诉苦:“小柚子,你闻闻我身上的味道,怎么样?” 白又夕一路上也没丝毫消停,紧紧跟在身后,唯恐他担着两桶大粪摔倒。那场面简直不敢想,但是即便没有摔倒他也几乎无法忍受。 听匡当让自己闻闻他身上的味道,白又夕怀抱宝剑纵然心中百般嫌弃,此刻只能勉强说:“洗洗还能要!” 匡当立刻高兴起来,上前一把搂住白又夕,“我就知道你不嫌弃我,等我这次抓住女鬼立了功,我带你回烹雪山庄见我爹娘玩儿!” 两人正商量着怎么玩,白又夕抬头便看到二哥挑着两桶粪水走了过来,再一闪后面跟着的正是谢氏新升为仙尊的谢景飒。惊讶的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转而就要跟上去。 匡当却拉住白又夕道:“白二哥哥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不甘心也是情理之中,你上去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可是二哥这样耿耿于怀抓着谢景飒不放对我们家阿衡没有一点好处,他虽然对阿衡一往情深,但是所做的事情却没一件对她有利的。” “感情的事情我们俩哪里明白,若是能管白尊主早管了,更何况白姐姐也不是那些只会哭哭戚戚的闺阁女子,你多心了!” 白又夕依然不忿道:“二哥就是知道阿衡最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才会一直紧追不放,但凡柔弱点早嫁入了谢氏,也就生不出这档子事来。” “闭嘴,白二哥哥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可消停着些吧!”匡当赶紧拉起白又夕离开是非之地。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万家村五 “凭什么我们谢氏少主都能亲自挑粪,而你们暮阳雪域的少尊主就可以一旁闲看,莫非苏氏只等着坐享其成?”谢朝暮鼻子上蒙着个束发的发带,抱着扁担理直气壮的上前与苏氏弟子苏怅理论。谢容冉与谢南天几位谢氏弟子经过之时仅仅斜瞟一眼,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匆匆而过。 苏怅被谢朝暮拦住去路,虽然对方有错在先,但是显然自己现在和他吵起来对苏氏没有半点好处。两位少年好似斗炸了毛的公鸡,一个器宇轩昂气势汹汹不肯罢休,另一个怒火冲天闭着嘴巴半晌不言。 “谢朝暮,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看的一天!”苏怅终于败下阵来,挑着粪桶绕过谢朝暮,愤愤然离去。 尧光多聪明的一个人,当初跟随苏沐也算得上八面玲珑的一员得意干将,是以这看似乱糟糟的挑粪现场发生了他尽收眼底。眼见苏怅气呼呼的回来,上前接过担子放在自己肩膀上,既然白、谢两家能做自己自然也可以。苏怅忍不住劝道:“少尊主何苦与那些小人一般计较,我苏氏前来万家村的弟子本就比别家的多,您理应不必如此。” 可尧光哪里听他所言,待得两只粪桶装满,稳稳当当的挑起粪水离去。 匡当意外的看着尧光从面前经过,抓住白又夕让他快看,“这下仙门世家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干上挑粪的活计了,谁家也没埋怨的理由。”得意的嘿嘿一笑,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好似也像来时那般的难闻。 正好阮北刘氏少主刘斌挑着空桶过来,煞是奇怪的看向二人,竟然有人挑粪还能这么开心。 白蘅准备好洗澡水两眼直直的看向门外,等到谢景飒进来赶紧捂着口鼻连连扇风,“快点脱衣洗漱,这味儿简直要人命,我出去等着。”说完冲对方复杂的笑了笑,莲步轻移便要走人。 谢景飒可怜巴巴的看了对方一眼欲言又止,原来这位金娇玉贵的少主子哪里干过这种粗活,不过挑了几桶粪水竟然把肩膀磨破了皮。 怎么说害得谢景飒挑粪的事情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白蘅纵然万分嫌弃面前这个名副其实的臭男人也不好意思不管,只能捏着鼻子上前帮着宽衣。 臭,真臭,臭死了!白蘅好不容易一口气将谢景飒的衣裳脱了,直到掐着指尖将最后一件里衫扒了下来,像是扔垃圾一般飞快的扔到门外,这才敢畅快的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往外摸,边道:“好了,你赶紧洗洗吧,我等你洗好再进来!” “蘅儿!”谢景飒好笑的看着白蘅瞎子摸象般往外走,“我肩膀上的伤不能沾水。” 白蘅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想了一刻便道:“我去喊谢容冉来帮忙。” “不要!”谢景飒拒绝的十分果断。 白蘅身子一怔,不过磨破了点皮,这男人矫情起来真不如个女人。“你觉得谢氏子弟中哪个最是心细周到,我去把他喊来便是。”白蘅闭着眼睛等在门口。 “要你!”谢景飒话说完,不待白蘅跨出门去,一把将其拉入怀中。 白蘅正眼看时,自己正紧紧贴着对方坚实的胸膛,顿时羞臊的满脸通红。赶紧闭上眼睛骂道:“谢景飒你又欺负我,堂堂天下仙门的仙尊若是传将出去,看你以后怎么服众。” 谢景飒低头耳语道:“蘅儿,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夫君。” “夫君?”白蘅心中一颤,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谢景飒熠熠生辉的目光。旋即又低头道:“你还没有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迎我过门,我可不能上当受骗。”转身推着谢景飒去沐浴,“谢少主赶紧洗洗或许本姑娘还能勉强收了你,不必麻烦别人,我伺候你成不成?” 谢朝暮手捧少主子的衣裳就要出门,谢南天一直防着他,急忙上前拦住道:“伺候少主的事情,大师兄早就交代由我做,你又瞎忙活的什么?” 谢朝暮当即不满道:“你既然知道大师兄已经交代过要你照顾少主子,为何半天不动?”以眼神提醒对方隔壁房中传来的水声,显然少主子这会已经开始沐浴。 谢南天赶紧搂着师弟往里走,顺便将衣衫接过来,只捡着琐碎小事叨叨就是不提伺候少主子的事情。 终于伺候完谢景飒沐浴更衣,白蘅一张粉脸羞的比那西天的晚霞还要艳丽夺目,掬一捧清水敷面在火热的面上。耳边传来脚步声,谢景飒已经换了衣衫,撩帘子正迎上满面是水的白蘅。 白蘅心中不由得又生了花痴,这厮不过就换了件衣裳怎就这般好看,苍松翠柏秀出班行的美誉实至名归。 谢景飒站在那里看黄衣黄裙的白蘅,桃腮含羞粉面落珠,眉眼好看之余尚含三分娇俏,朱唇含笑又似点点魅惑。不由得上前一步将其拥入怀中,两人四目相望笑意直达心底,纵然无语却胜似万语千言。 “谢景飒,你说杀害这些村民的会不会是小金子,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怨气很重。当初在客栈里遇见她时,我亲眼所见她几乎将屠夫置于死地。”白蘅想到今日打捞出的尸骨便收了笑容,心中压着的重担一瞬间重的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谢景飒拥着佳人转身坐下,静静思量片刻方道:“万家村的事情恐怕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便是小金子为了报仇杀人,也不能杀了那么多。至于事情的真相还要从他们的村长老王头身上入手,不如你我今夜前去探他一探,或许能有新发现。” 白蘅自然愿意,若是不查出事情真相,她哪里能睡得着。两人赶紧收拾一番,悄然推门而出,直奔万家村村长老王头的宅邸而去。 谢朝暮终于甩开师兄的纠缠,独自取了衣裳殷勤备至的来伺候少主子,不能因为离开云谷就失了做弟子的本分。可惜推门进来方才发现少主子好似早已经沐浴更衣,室内四处汪着水渍就是不见人在哪里。 “不过一个村落的村长,老王头又是那般看似寒酸的一个扑通老人,没想到这村长的宅子堪比那些豪门权贵之家。”白蘅摇着琳琅嘀咕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万家村六 “老大你怎么又回来了,混账东西,你知道爹我花了多杀银子方让那个牛鼻子老道保你平安?”村长王福喜看到儿子不由怒骂道。王家老大王富膀大腰圆挺着大肚子愤愤不平的冲着老子叫嚷:“你老人家还痴心妄想丁真人真能够保我平安,想想咱们家弟兄六人如今只剩下我一个,这些年他从我们家搜刮的银子能堆成座大山如今都打了水漂。我也懒得再躲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管他什么女鬼男鬼,我就是想看看他们长什么样子。”王富不服气的扛起把大刀推门来到院里,吓得王福喜忙跟出去好一番打骂才将儿子又关进了房间。 “看来我们今夜来的刚好!”白蘅十分开心的转身对身边人道。不想谢景飒也正转头看自己,两人双唇微微一碰,白蘅赶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翻身坐在屋顶。 皓月当空星辰点点,秋风习习凉意微微,正是个赏月看景的好时候。 谢景飒自袖中取出两道符纸射出,这才靠近白蘅轻轻坐下,长臂揽佳人入怀静静看着天空不时划过的流星。 “蘅儿!” “嗯!”白蘅扯过对方云袖盖住脸,当此良辰美景她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睡吧!”谢景飒搂的更紧,唯恐怀里的人儿冷到。 迷迷糊糊中突而听到下面传来嘈杂声,白蘅敏锐的翻身坐起,正看到谢景飒一双星目露出警惕的光芒。 “稍安勿躁,我已经设了阵法,谢氏弟子随即便到。”谢景飒示意怀中的白蘅不要惊扰了前来的鬼魂。 果然来了,希望不是小金子,白蘅担心的默念。可是手中琳琅发出异动,前来的鬼魂里有小鬼无疑,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白蘅看向王福喜的大院内,一团黑影徐徐前行,空气中顿时阴气重重。 “快点,村长的宅子里有鬼,少主子召我们速速前往!”谢容冉催促着众位师弟,每人怀抱宝剑陆续从祠堂内奔出。 一群人急速冲进府中,吓得王氏上上下下惊慌的四处逃窜,王福喜赶紧出来查看情况。 颇为恼火的上前质问,“诸位都是前来降妖除魔的大仙为何私闯民宅?” 谢容冉忙上前解释道:“你府中刚刚进了群鬼,我等是应召而来,还请村长安排好家人不要妨碍我等施法除鬼。” 王福喜听说家里进了鬼立时吓得惊在了原地,抖抖索索的喊道:“快去看大公子,我的大儿呦!”人跟着便跌坐在地上,由三五个下人七手八脚的搀扶着方才将其拖进屋。 “朝暮你站乾位,南天你于坎位,其余按照自己位置站好。”谢容冉高声吩咐道,众人拔出宝剑严阵以待。只闻得煞气越重,可始终捉摸不透他们的方向。 “小鬼站住!”谢朝暮仿若见到一位红衣小女孩从面前跑过,立刻持剑紧追。 谢容冉忙道:“朝暮不要上当,快回到你的方位上!” 可惜晚了一步,谢朝暮已经被三四个大大小小的恶鬼包围,再想退后一步也难。 方此时谢景飒与白蘅双双从房顶跳了下来,白蘅转动琳琅冷笑一声,“我这琳琅许久不曾收过小鬼正闲极无聊,今日刚好给它找点事做。”说完只见其随手将手中一根碧绿色的棍子扔起几米高,再落下时便是一把天丝百花伞,在这暗夜中美的令人炫目。 “嘤嘤!”空气中立刻传来小女孩的哭声,惊恐的颤抖着求道:“好姐姐再饶我一命,小金子知道错了!” “果然是她!”白蘅心中猛然一沉,旋即收回琳琅,怒道:“小金子你竟然不知好歹又在害人,快说你这次都害了多少个万家村的村民?” “蘅儿!”谢景飒拦住就要上前的白蘅。 谢朝暮只觉得脖子被人紧紧掐住几乎就要断气,浑身冷的打哆嗦,可是挣扎之时又看不到是谁要害自己。“嗷嗷,”的发出求救声,越是死命想要挣脱,脖子就被掐的越紧。 谢容冉手持宝剑指向谢朝暮,怒斥厉鬼:“你放了我师弟,我或许还能留你一命,否则你们都会在今夜烟消云散!” 小金子怯生生的喊道:“刘奶奶你就放了那人吧,我们是逃不出去的!”说话间现出原形来,依然是那个三两岁模样小小巧巧的红衣女孩子。 “嘭”的一声巨响王家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仙门世家众人一窝蜂的涌了进来,人人拔剑出鞘誓要捉拿鬼怪。 白泠夕一眼看到白蘅面前正是个红衣的小鬼,关心则乱不由自主的持剑便刺向小金子。白蘅闻得身后风声,即刻以琳琅相抵,只听得“哐啷”一声宝剑落地。白泠夕没有料到白蘅会阻拦自己,怒目问道:“你在做什么?” “二哥哥,她不过是个孩子!”白蘅替小金子求情道。 匡当却趁势扔处一道符纸,小金子狡猾的跳到白蘅身后:“好姐姐救我!” 尧光立刻上前一步,“半阴山山主到底脱不了那一半的阴,如今竟然袒护起恶鬼来,视我等仙门中人为何物?” “苏尊主言过其实,蘅儿只不过是想要查清事实真相,并非阻拦你等捉鬼领赏!”谢景飒上前护白蘅在身后,冷冷道。 尧光继续有理不饶人:“连谢仙尊也要袒护于她也就难怪了,看来今夜我等若是想要降妖除魔匡扶正道就必得与仙尊作对!” “尧光你休要蛊惑人心,小金子她是恶鬼没错,我也并没有蓄意袒护于她。只是在事情真相未查清之前你们除去她也就失去了线索,你难道打算拿着一个小喽啰的鬼魂前去邀功,却任由万家村的村民继续遭受祸害?”白蘅最是见不得这种不长脑子的做法,怒斥道。 “好一张伶牙俐齿,无怪乎能凭借凡人之身混迹万妖洞,是我大意了!”尧光知错也要倒打一耙,好在依然收剑退后。 “刘奶奶,这是你们含冤得雪的机会,您赶紧把人放了!”小金子见自己安全方才转身跑去谢朝暮身边连声劝道。 众人只见一个红衣小鬼一个劲的劝说,却半晌听不到回应,谢景飒便要施灵力令其现出原形。白蘅却道:“还是让他们心甘情愿才好!”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万家村七 一众的仙门弟子肩挑手拎水桶穿梭着跑来跑去,一遍遍的冲洗着被捞上来的白骨,随着每一桶水浇下露出的真相也就让人越加迷惑不解。杂乱的骨头中有大的小的,有佝偻的有笔直的,有的好似年迈老者有的又像极了襁褓幼儿。白蘅痛心的转而看向身边的小金子,自己差点就冤枉了她,好在她人小鬼大还知道辩解。 “这些便是你说的膀大腰圆的精壮男子?”尧光上前问向村长王福喜,他本就是一副阴柔模样,此刻透着恐吓更是怕人。 王福喜并非那等没见过世面怕事的无名小辈,见被大仙们质疑早备好言辞狡辩道:“我们村内失踪的都是精壮男子,倘若大仙不信可问村子里的寡妇们,孩子也可以。我就是再聪明再有权势总不能每个人都听我的,村子里的老老小小都出来等着大仙询问!” 过了没多久,果然家家户户的老小妇幼都站在大街上等着,放眼看去几百人中也没两个男子。 匡当胳膊肘拐了一下白又夕,“小柚子,你说村长会说谎话吗?” “这天下我只信你,你说他会说谎吗?”白又夕怀抱宝剑无所谓道。 虽然是一句调侃的话,但是匡当听来却格外的入耳,灿然一笑。 “刘奶奶,快去!”小金子催着道。 “孩子们都随我来,我们终于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了!”刘奶奶蹒跚着一点点向前,身旁跟着她老人家的三个孩子,只见其中那位少妇哭的尤其厉害。 终于来至累累白骨前,一直扶着刘奶奶的少妇突然疯了般冲上前抽出一块幼儿的腿骨,“这是我儿的,他生出来时腿便伸不直,没想到死后却被那些畜生扔进了粪池。” 白蘅见状急忙俯身问道:“你说的是你儿子被扔进了粪池,难道这里面的尸骨不都是万家村村民的吗?” 可那妇人并刘奶奶一家围着块骨头哭得惊天动地,哪里容得回答白蘅的问题。仙门众人看的动容,一时间又搞不清楚状况,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处。 “叫上大公子,赶紧走!”王福喜暗暗吩咐下人。 谢朝暮何等机灵,既然少主子半夜前来王家,说明这个老王头一定有问题。是以老家伙的一举一动他都冷眼旁观,终于给他逮着机会,赶紧退出人群悄然跟上王家下人。 “你跟着我做什么?”忽而发现苏怅一路尾随而来,谢朝暮不悦的问道。 苏怅反诘,“大家都是仙门子弟,要对付的敌人自然相同,你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 谢朝暮还想跟他辩驳几句,可又怕错过机会,何况此番谢氏前来万家村的任务便是协助其他仙门。他如果拦着苏怅只怕回去还要被罚,倒不如送对方一个人情,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的好。 “可以,你走前面,我害怕!”谢朝暮忽然变了态度,十分友好的向苏怅道。 苏怅心知谢朝暮是让着自己,虽然感激但是面上却不想表现的太过明显,抽剑跟着王家的下人一路到了厢房外。 王富已经得知家里出了大事,原先的那点一时之勇早没了,下人敲了半天门他方才从门缝里露出半个脑袋来。 “大公子,老爷让奴才带你从后门赶紧返回仙鹤观,现在只有丁真人才能保你平安无事!” “又是那个牛鼻子老道!”王富千般万般不肯离开家,此刻却只能按照爹的吩咐。两人一路小心谨慎飞奔向仙鹤观,不想在半路正遇见前来寻他的丁真人。王富上前抱住丁真人求道:“一群大仙已经进了万家村,那些死掉的人尸骨都被捞了出来,真相已经暴露了。您老人家赶紧想办法救我爹,再晚就来不及了!” 丁真人手持拂尘好似对王富所说无动于衷,半晌念道:“无量佛祖保佑,这是你爹的劫数,旁人爱莫能助全凭他的造化吧!”手持灯笼转身就要回去。 王富哪里肯放他走,心中的怒火一瞬间爆发,上前一脚将丁真人的灯笼踢落在地。挥起拳头对着老道的脑袋打过去,哪知这丁真人竟是个有几分修行之人,忽而施法令王富动弹不得。下人见主子发火忙躲到了一边,此刻又见丁真人要对主子不利立刻跳出来指着骂道:“若非你这些年来怂恿我们老爷,万家村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你想干什么?” 丁真人狞笑一声,拔出腰间宝剑直刺下人胸膛,鲜血喷的他一头一脸。 “天底下还有这等修行的恶道,”苏怅年少气盛,忽而看到面前场景,不由一股怒火熊熊升起。 谢朝暮本是跟着来看个热闹,不曾想热闹没有,惨象倒是实实在在。 两人一同抽剑上前,一左一右同时砍掉丁真人的手臂,看着那恶道摔倒在地挣扎呼救。 刘奶奶伸手指着村长王福喜一字一顿字字带泪,“是他,就是他指使万家村的人谋杀路过的商贾,数年来从不放过任何一人。抢了我们的财物与仙鹤观中的丁真人平分,万家村的钱财都是我们这些被杀之人的,可恨死后还不能入土为安却要被投入大粪池内!” “因为我是万家村的人,是以死后即便变成鬼也能够重返村子。刘奶奶他们死的太冤枉了,小金子不忍心看着他们枉死,便带了他们进村。”小金子天真的小脸上带着笑意,或许她小小年纪便被亲生父亲害死,还来不及明白杀人意味着什么。更不会明白亲生父亲杀死女儿又意味着什么。 刘奶奶将小金子搂入怀中,“仙人们要怪就怪我们,是我们诱使小金子带路,让我们可以报仇雪恨。杀了他们,再把他们的尸体也扔进大粪池中,哈哈哈!”刘奶奶的笑声何等凄厉,吓得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王福喜不由转身要逃。 不待他人出手,谢景飒使出一道灵力将其打倒在地,可恶的王福喜索性趁势躺在地上装死。 “跪下!”谢朝暮与苏怅一同押解着被斩断手臂的丁真人进了大门,高声呵斥道。 王富由下人扶着也跟了进来,见父亲躺于一旁慌得哭道:“爹,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万家村八 王福喜唉声叹气的翻身坐了起来,“你虽然身为王家长子却没有一点出息,论血性能力,不及你几位兄弟半点。但是你却是我们王家最后一点血脉,爹爹不能再让你死啊!”“都是我的错,是我纵容万家村的百姓杀人越货,事到如今我唯有以死谢罪!”王福喜坦然道。 白蘅最是不屑听这种人说着言不由衷的罪行,明明就是心知肚明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却偏偏装作痛心疾首的死样子。认罪又有何用,能让那些冤死之人活过来吗?能换得万家村几百户人家阖家团圆吗?一无所用,人生如戏,他们这一辈子都在做恶事演好人罢了! “想死!”刘斌眼疾手快一掌拍在王福喜的后背,一粒药丸立刻被吐出来。 叶蓁蓁随着唾弃道:“你害死了那么多冤魂就想如此轻易的去死,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情。” 想死也死不得,王福喜万念俱灰,瞪着两只灰蒙蒙的老眼冲着已经半死的丁真人嘿嘿傻笑。 转而将这些年的罪行尽数倒出。 想当年万家村也是个民风淳朴鸡犬相闻的好地方,直到一日村里来了位仙风道骨的道人,便是这位自称能让万家村旧貌换新颜的丁真人。村子里花重金为其建起一座道观,自以为从今往后他便可以为村民祈祷风调雨顺,谁知他竟然暗地里劝说村长王福喜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村子里的人被二人蛊惑跟着一起做坏事,果然从此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些银子的来路不正当,但是做到心知肚明谁都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直到有一日村子里开始闹鬼,到了晚上便妖风四起哭声大作,男人们仗着力气大出来查看却有去无回。慢慢的那些冤魂开始更加疯狂的报复,他们把害死他们的人活活吓死再扔进大粪池内,让他们的家人每日对着恶臭无比的大粪池呕吐哭泣悲伤。 直到万家村内的男人所剩无几,就连村长的儿子们也只剩下一个,村子里妇孺的哭声成了他们最愿意听到的声音。 “他们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众位大仙若是要罚就罚我们,此事与小金子没有半点瓜葛!”深深的夜幕中越来越多冤死的鬼魂涌现出来,他们是前来为小金子求情的。 “丁道长你可知罪?”尧光审问道。 丁道长以往不过是个游历四方的普通道士,到了这万家村便与村长王福喜臭味相投沆瀣一气,想出发家致富的门路。如今大错铸成,自知罪孽深重唯求一死,可惜转而看向四周怒视的目光,现在想死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既然你们都承认了自己所犯的罪过,此事也算是有了个了结,他二人就交予你等冤死的鬼魂处置。一切结果我仙门中人只当从未插手,不知诸位觉得如何?”尧光问向群鬼。 王氏的大门于身后重重关闭,从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与求饶声,吓得小金子紧紧靠在白蘅身边不敢动。 白蘅暗自一笑,这尧光果然阴险狡诈,竟然能想出这等方法来惩罚恶人。不知里面的王福喜与丁道长是个怎么样的死法,反正一定很难看,心中不忍之余是对枉死者的告慰。 “小金子你险些铸成大错,你可知罪?”白蘅拉过小金子来吓唬她道。 小金子虽然天真懵懂一无所知,但是好人坏人她还是分得清。 面前的白蘅,她无论如何不会认作坏人,是以依然嘻嘻笑道:“姐姐就原谅小金子这次,我已经答应爷爷奶奶叔叔姨娘们,只要他们报了仇,我就随他们一起前往地府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投胎转世。” 白蘅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抬头看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皮,再过一刻便要鸡叫三声。遂催促道:“你年纪小比不得他们大的怨气太重,阳气会伤了你于无形,赶紧回去吧!” 小金子依依不舍的一个劲的朝着白蘅挥手告别,天真的小脸渐渐隐去,直至消失不见。 万家村闹鬼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谁也不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只是天亮时村长家的大院内死了两个人。因着面目全非死无全尸,村民们只能分辨出死的是两个男人,其余的便不得而知。 再有就是王家那个侥幸逃脱的大儿子疯了,整日里四处晃悠口中胡乱吐着一些乱七八糟的鬼啊怪啊小女孩什么的。最后他也淹死在村里的大粪池中,村民们好不容易过几日安稳日子,实在觉得晦气便连着尸体一同将大粪池填平碾压结实。 白蘅见谢景飒又牵过闪电驹来不由喜出望外,能早两日返回凤凰台自然是求之不得。这种地方不说呆着,就是想想都觉得臭到不行。 “白姐姐好福气,我大哥哥从来没有对人这般好过,可是对她简直无微不至令人羡慕嫉妒啊!”匡当没能在此次万家村行动中立功已是诸多不开心,转而看到别人秀恩爱更是触景生情,无限感慨。 白又夕看不惯的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瞧你一副没出息的样,若是拿出这些心思来仔细应对怎会被别人抢去功劳。转而又安慰道,反正你也是出来瞎晃悠的,没必要作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来装可怜。”白又夕仿佛看穿了一切,丝毫没有同情心,却透着鄙夷意。 竟然就这样被对方看穿,原本想着博同情的匡当立刻嘻嘻笑着追了上去,“小柚子,我就知道你最懂我,赶紧想想回去找些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才是正经。” “二弟,走了!”白淇夕提醒道。 白泠夕目睹白蘅跨上马背同谢景飒绝尘离去,心中的醋意滚滚而来,却无可奈何。忽而计上心头,趁着兄长不注意,一道银针飞了出去。 闪电驹嘶鸣着腾空而起,白蘅整个人原本依在身后之人怀中并无别的支撑,经这一摇晃身子便往旁边飞去。谢景飒一手紧抓缰绳另一只手猝不及防,眼见得怀中人儿被甩了出去。惊得谢氏众弟子蜂拥而上,谢容冉冒险前去制服马儿,谢朝暮与谢南天便前去救人,其余的恨不得当了人肉垫以防少主受伤。 第一百六十九章 意外 白泠夕本意要看谢景飒出丑,没曾料到竟然害得白蘅摔落下马,当即悔不当初眼见得就要铸成大错。白蘅只道这次怕是真的要葬身在马蹄之下,死的好冤,闭上眼睛哪里敢看。忽觉身子被人猛然托起,再睁眼看时已经在谢景飒怀中,四目相望皆是又惊又喜。 谢景飒闪退两步方才稳稳站住身形,谢容冉等人慌忙上前问候:“少主子,您的马刚才被人下了暗器,这便是!” 白蘅静静看向那枚银针好生眼熟的,继而不由转向白氏一方,正逢兄长关切的目光。 神情微动淡淡道:“或许是闪电驹自己踩到了也未可知,这里都是仙门世家中人,若是没有证据不好无风起浪还是罢了。” 一场蓄意的阴谋就这样被忽略显然不是白蘅的性格,可是她既然说了,谢景飒便示意其他人不要再提。 谢朝暮牵过自己的马儿舒畅来,朝白蘅眉飞色舞的推荐道:“白姑娘您别看我这马儿年纪不大,贵在乖巧听话,也适合您这样的新手。” 谢南天一个错眼不见发现师弟又开始干糊涂事,急得上前一把将谢朝暮揪到一旁骂道:“你让白姑娘骑你的小马,少主子怎么办? “少主子自然骑大师兄的马啊,这还用说?”谢朝暮不解道。不等谢南天再说话,他赶紧又跑上前帮着白蘅跨上马鞍,可谓殷勤备至。 谢容冉牵着自己的马送到少主子面前,吓得一句话不敢说,递过缰绳逃也似的躲去一边。 白蘅跨坐马上回首看向白泠夕等人,说不出的伤心失望,手中马鞭骤然落下只听得一声嘶鸣小马一骑绝尘瞬间跑的没了踪影。谢景飒见状一个眼神意味深长的扫向谢容冉,顿时将一众的谢氏弟子吓得面无人色束手而立,直至马蹄声消失方颤颤巍巍的面面相觑。 “谢朝暮!”四面八方涌来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谢景飒张望四周不见白蘅的身影,赶紧下马仔细寻找,唯恐错过一点蛛丝马迹。 白蘅一路狂奔也不知跑出多远去,直至小马力竭趴下大口的喘气,她方才下马呆坐一旁捧着下巴暗自伤神。 “蘅儿!”谢景飒隐约自树荫后听到马儿的喘气声,赶紧紧走两步到得近前,果然白蘅依然傻坐着。 白蘅抬起头来看到谢景飒关切的目光,心中一阵触动,起身扑入对方怀中默而不语。 这不是蘅儿的性格,她可是爱哭爱笑的清风里小霸王,何时这般隐忍起来?谢景飒越发怜惜的搂紧了怀中的人儿,静听林中虫鸟的鸣叫,风儿走过的声响。 “把谢朝暮的小马放在这里会不会丢啊?”毕竟是谢朝暮亲手送到自己手里的,白蘅有些不放心。 谢景飒瞟了一眼小马,“不会的,它会在这里等到主人的到来。” 白蘅摇着琳琅冲小马舒畅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你若是丢了可怨不得我啊,我倒是欣赏你一骑绝尘的风姿。可惜有人不喜欢,白蘅用琳琅指了指谢景飒,转而赶紧追上前。 “前面好生热闹的唢呐声,想必有甚喜庆的事情,不如我们绕道前去看看!”想要忘记一件不开心的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找一件开心的事情,白蘅不知不觉的加快脚步来到山脚处,果然见得一队送亲的队伍。十里红妆逶迤而出,十六人抬的花轿前后簇拥着满面春风的喜婆子,唢呐锣鼓声不绝于耳。 若是娘亲她老人家在世,自己也会这般风光大嫁吧! 心中向往不知不觉的来到队伍前,铺天盖地的红绸仿若自天而降将个天地染红,载歌载舞的人群欢快的扭动腰肢。白蘅笑看围绕身边的男男女女,他们极尽能耐的拿出最动人的舞姿,红色水袖飞舞着自其面前飘过。一瞬间的眩晕,白蘅伸出琳琅撩开面前的遮挡,一袭白色身影正自远处走向自己。 “放肆!”谢景飒一声高喝随即取出一道符纸射将出去。 空气中传来哀叫声以及仓促的脚步声,作乱的小鬼慌乱逃窜。 白蘅忽见刚才的漫天飘红陡然散去,只余自己独自站于山路中,恍惚中谢景飒已经来到面前。 “刚才是鬼娶亲?”白蘅意外却不吃惊的问道。 人都道鬼穷凶极恶,鬼又何尝伤我半分;我道人间自有真情,人却伤我体无完肤! “蘅儿!”谢景飒牵过白蘅小手再不肯放开。旷野中一袭白衣长身玉立临风而立,黄裙迎风清扬墨发垂至腰际的白蘅凄凄切切的依靠在身旁人肩头,蓦然而来的秋日惆怅。 “谢景飒,我突然很想回太阴山去,或许那里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谢景飒移开肩膀,以手托起白蘅的脸庞,一双美目淡淡泪光。看似无比刚强却又柔弱至极的小霸王,或许她的这一面只有自己才见过,谢景飒轻轻吻去那泪光。再次将人儿拥入怀中,伤她的人却是她曾经最爱的人,她怎能不心痛至极。 “不许走!”轻柔的却也霸道的。 白蘅吸了吸鼻子,“谢景飒你不能总是欺负我!” “你走了,我还欺负谁?” “你还可以......。”白蘅突然心痛的说不出话来,挣脱怀抱愤愤道:“谁都不可以欺负,你身为仙尊自应以身作则,哪能天天想着欺负人呢!” “那就欺负你一人好了!” “喂?”白蘅不平的吼道。 谢景飒一把拉过又想发作的白蘅飞身形上马,叮嘱道:“坐好了!” 白蘅挣了挣试图下马,可惜身子被他死死抱紧哪里能动弹得,大气道:“谢景飒,你又欺负我!” “既然是‘又’,那就是‘又’吧!” “谢景飒,我要......!”风中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这笑声传出很远。 谢朝暮纳闷的解开小马舒畅的缰绳,终于明白自己会被师兄们围着打,显然连白姑娘那般不拘小节之人也喜不欢自己的马儿。 “都怨你,若是你让白姑娘受了惊吓,看我回去不宰了你!” 谢南天不屑的:“只怕被宰的不是它!” 谢朝暮不解的,“少主那样细致周到的人也照看不好白姑娘,要是让我说,他也怨不得旁人!” 第一百七十章 面对 第二道题终于完美得到解答,太华老君不甚欣喜,都是自己门下的仙徒门该奖赏的自然毫不吝啬。“这次万家村之行他二人又是头功一件,你还有何话要说?”谢文泽谢老尊主坐于殿内下首,一副‘我看你个老东西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态度。 太华老君尴尬的笑道:“你个老家伙可别不识好人心,我这都是为了我徒孙你孙儿着想,枫儿值得更好的女子与之共度余生。” “我觉得千年狐妖玉罗绮与白展心的女儿就不错,主要是枫儿喜欢。”思及孙儿几年来对白蘅用的心思,谢文泽实在想不出这天底下还会有第二个女子让他那般用心。 太华老君立刻不赞同的连连摇头,“不然不然,枫儿涉世不深一时被其迷住心窍不足为怪,待我给他安排个天作之合,他自然就知道什么样的才是好的。”说完还不忘冲谢文泽神秘一笑。 谢老尊主心中犹疑,不知太华老君又耍什么花样。转而思虑这对枫儿或许也是一次考验,就看他二人之间的情感是否经得起波折,继而赞同的点了点头。 “兄长你找我?”白又夕与匡当一同进得屋内。 白淇夕看似心事重重的样子,放下家书便道:“凝眉临盆在即,我怕是不能继续留在凤凰台,你也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 白氏此番凤凰台之行也算是圆满,白淇夕身为白氏新任尊主本该志满意得,可是他却始终忧虑重重。白泠夕对白蘅一往情深紧追不放,可对手偏偏是谢氏少主谢景飒,白氏与谢氏万万不能有嫌隙。 “又是二哥,他自作自受罪不可恕,兄长早该把他带回清风里关起来严加管教。”想起一路以来白泠夕的种种,白又夕气不打一处来。 匡当赶紧将白又夕推到旁边,上前道:“姐夫休要听小柚子的气话,他其实心里比谁都关心白二哥,你尽管回去照看我姐姐和小外甥便是。” “滚开,你胡说的什么?”白又夕不耐烦的骂道。 匡当再次将白又夕推到身后不准其再说话,两人推推搡搡谁也不肯退让,把个白淇夕看的无可奈何。 “兄长赶紧把二哥带回清风里才是正经!” “姐夫不要听他的,白氏论仙法论能力还是数二哥哥最强。” “能力强有个屁用,心思正才能修的正道!” 白淇夕叹息道:“你二人不用再争了,我去找二弟说清楚,若是他同意就与我一起回清风里。” 白又夕终于得逞,赶紧拜别兄长,昂首挺胸欣然离去。 “小柚子,你个傻子,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姐夫不安心。”匡当飞奔上前扑在白又夕肩膀上不肯撒手。白又夕左甩右甩就是扔不下他,双手紧紧抓住匡当的下身衣裳就往下拉。 匡当立即跳下地,呵呵骂道:“你个流氓!” “回少主,消息已经送到!”谢容冉进门回禀。 夜色已浓,凤凰仙子刚刚巡视完整个凤凰台,心中纳闷,“已经这个时辰白氏二子还往后山去,莫非是为了打败谢少主,博得蘅儿放心?无论动机如何,用情专一倒是令人感动,只是可惜对错了人啊!” 白泠夕怀抱从然宝剑静立夜色中,眼前便是魏巍鹰眼峰,依稀还可以想到当初白蘅不畏艰险爬上山顶的情景。“若是我一日落难,蘅儿是否也会为了我而奋不顾身?”一番唏嘘悔不当初,然不待他再次追忆过往只觉身后一阵凉风袭来随即以剑鞘挡住谢景飒的皓空剑。 两人都被震出三米去,谢景飒意欲再次发起攻击,白泠夕却高举宝剑示意‘何谈’! “休想!”谢景飒射出一道灵力直击白泠夕,手执宝剑再次飞身形上前。 白泠夕站在原地却视死如归,直待宝剑剑锋划过项间方正色道:“我今夜前来并非是为了迎战,而是要和你公平竞争!” “你不配!”谢景飒恼恨他不还手,冷冷回道。 “我知道我已经错了太多,蘅儿便是让我死上一百次都不足惜。可是她既然从来没有埋怨过我,我便不会放弃任何机会,谢景飒敢不敢来一次公平的竞争?” “你是依仗她对你最后一点的亲情痴心妄想!” “我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你和她才认识多久,你又怎知她对我的仅是亲情?” “白泠夕你又何苦为难于她?” 白泠夕面上一变,继而笃定道:“少废话,胜者才有资格说这句话!” “休想!”谢景飒说话间又举起宝剑。 “既然谢少主不愿蘅儿为难,倒不如答应我二弟的请求,或许这也是一种最不会伤害到蘅儿的做法。”不知何时白淇夕来至二人中间,语重心长道。 夜色逐渐深沉,刚刚跳跃着的星星也隐去它们调皮的脸庞,夜风卷起鹰眼峰上的沙土裹挟着扑面而来。忽而几道电闪雷鸣,深秋时节风雨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凤凰仙子跟在身后喊道:“好妹妹,你听我一句话,他们或许就是见面说几句话。你又何必这么慌张,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白蘅满心的慌张冷不防差点被脚下的石子绊倒,偏这时真的有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落,她衣衫单薄立刻冻的哆哆嗦嗦。回头强打精神道:“马上又要到巡更时辰,你别管我,赶紧回去干你的事情才是正经。” 凤凰仙子掐指算了算果然没错,虽然放不下白蘅,但是凤凰台正值特殊时期半点不能马虎只能按捺住担心暂且回去。 “谢景飒,你在哪里?”雨越下越大,大到人几乎睁不开眼睛,白蘅踉踉跄跄的往前跑。也许因为身子已经冰冷的失去知觉,一个不防摔倒在地,溅起的泥浆糊弄的满头满脸。 伸手拂去面上的泥巴,拄着琳琅站起身来,膝盖上一阵疼痛袭来。“真是倒霉!”白蘅借着又一道闪电看鲜血顺着小腿直流到鞋里。 “蘅儿!”猛然听到风雨中白蘅的喊声,谢景飒即刻收剑往回赶。 白泠夕自然不肯示弱,两人几乎同时顺着那声音飘来的方向飞奔而去,果见狼狈不堪的白蘅正于风雨中等着自己。 第一百七十一章 选择 “蘅儿!”“蘅儿!” 白蘅忽而听到谢景飒在喊自己,抬头看时便见那一袭白衣于雨中乍现,来不及多想便飞奔扑向对方怀中。 “谢景飒,你还好吗?”白蘅担忧的问道。 谢景飒但觉白蘅浑身上下湿透,细细打量方知她已经等了自己许久更是心碎至极,旋即抱起便道:“我送你回去!” 白泠夕怔怔愣在原地,目送那二人离去,刚才的决心在这一瞬间好似有了些许动摇。 “且给蘅儿一些时间!”白淇夕伸手搭在二弟的肩头,语重心长安慰道。 “快点去准备热水、毛巾、金疮药、纱布,干净的衣物,另外再备些温热的粥食,最好能有几样小点心。”谢朝暮一副大人物般的模样,向着守在门外的师兄们高声吩咐着。 谢容冉唯恐记错了,师弟说一样他重复一次,直待谢朝暮说完依然不放心的追问道:“就这些?” 谢朝暮一心关注着房内的声响,漫不经心道:“暂且就这些吧,若是还有需要我再告诉师兄。” “你小子没大没小,找死啊!”谢南天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气冲冲的骂道。 谢朝暮揉了揉脑袋,委屈道:“是大师兄问的我,也怨不得我啊?” “暂且让你先得意一会,等到白姑娘好了再找你算账!”谢容冉口中念念叨叨将刚才的一应物件又重复了一遍,边走边道。 “对也打我,错也打我,到底有没有天理啊?”谢朝暮可怜巴巴的反驳道。 白蘅身上包着个被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看某人会不会自觉的回避,可惜等了好一刻那人仿若不知的依然待在房内。 “蘅儿,我来帮你沐浴更衣。”谢景飒说话间便要将白蘅身上的被子扯开。 白蘅赶紧搂的更紧,皮笑肉不笑的边退边道:“不劳您大驾,小女子更习惯于自己照顾自己,还请谢少主移步门外。” “上次我受伤你帮我,这次理应我帮你。”谢景飒丝毫没有领会对方言外之意的意思,再次上前扯被子。 白蘅立时瞪大眼睛喊道:“谢景飒你又欺负我,你还没有十里红妆凤冠霞帔的迎娶我过门,休想占我便宜!” “蘅儿,我仅仅是帮你脱去衣物,并不打算看着你洗澡。” “啊,流氓!”白蘅一声惨叫,吓得门外众人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 白蘅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验证,已经用手绢蒙上眼睛的谢景飒确实看不到,这才满意的点头道,“不错,不许耍无赖,我说停你就停!” 蒙上眼睛的谢景飒听话的点了点头,这才伸手帮着白蘅褪去外衣,手不小心落在她光滑的香肩之上两人皆是一阵呆住。 “啪!”白蘅立刻打落他的大手,“不老实,小心本姑娘收拾你!” 受了伤也不肯服软,白蘅已经羞臊的几乎抬不起头来,骂完赶紧转身往浴室跑。 谢景飒微微一笑,还来不及落下的手这才收了回来,正待于房内静等,忽听里面传出一声“扑通”。白蘅伤在腿上,刚才跑的有些着急,冷不防又重重摔倒在地。只觉冰冷的地面刺骨的寒冷,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又再次裂开,白蘅扒着浴桶尝试了几次都未能爬起来。 “蘅儿!”谢景飒一声惊呼赶紧上前将人抱了起来,这才发现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大意又害得白蘅伤重,自责的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白蘅好似犯了错的孩子,赶紧劝慰道:“没事的,只是一点皮外伤,谢景飒你赶紧放我下来。”已经褪去外衫的白蘅只余下极为轻薄的中衣,被这般紧紧的搂进怀里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挣扎着还要下地。 谢景飒冷冷一个眼神看向怀中的人儿,“别动!”吓得白蘅赶紧闭了嘴,僵硬着身子唯恐又惹到他。小心翼翼的把白蘅放于浴桶,伸手便要去解她的中衣,白蘅忙一把按住:“我可以的,我自己来!” 大抵察觉自己的失态,谢景飒松手让白蘅解了衣扣脱下衣裳却始终不肯退出去半步,一双眼睛静静的看向浴室的墙壁。 “谢景飒,你发脾气的样子好可怕!”白蘅一边洗浴一边心有余悸道。 谢景飒背对着白蘅回道:“你要乖!” “谢景飒,你不能对一个弱女子如此霸道无理!”白蘅一边舒舒服服的泡澡,一边回想刚才某人的行径,确实有恃强凌弱的嫌疑。 “伤口不能浸水太久,你该出来了,若是不方便我可以帮你穿衣!”谢景飒提醒道。 不正面回答问题就是心中有鬼,白蘅鄙夷的腹诽道,心中有气随手撩起一道水花泼向对方。只是一瞬间白蘅便发觉自己这是引火烧身,赶紧缩进浴桶中佯做可怜样,“谢景飒你不能又欺负我!” “不在乎多一个‘又’”,谢景飒冷着面孔不容分说,上前从水中将人儿抱出,一道灵力飞出浴巾便将白蘅严实包裹其中。“天冷,别着了风寒!” 白蘅吓得脸色煞白,缩在其怀中大气不敢出一个,只待拉上帐幔换上衣衫方才松下一口气。 “谢景飒,我这里没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谢景飒随手撩开帐幔,只见刚出浴的白蘅仿若一朵藏在墙角飘摇的花儿般娇弱,墨色长发垂至床边尚且有水滴落下。 “快去!”谢南天在师兄的吩咐下瞪视着谢朝暮,催促他赶紧将各样饮食送进去。 谢朝暮无奈,只能敲门道:“白姑娘,少主子令弟子做了稀粥与点心送来,您刚淋了雨吃点热的东西不容易感染风寒。 听说有吃的,白蘅转而看向谢景飒,眉宇间一丝惊喜,“多谢!” 谢朝暮推门进来将各样饮食放在桌上,偷眼看向少主子,竟然发现一丝赞许。只当是自己在做梦,恍恍惚惚的出了门,拉住谢南天便道:“少主子刚才好似表扬了我!” “做梦呢,你做的那些缺心眼子的事情,若不是大师兄跟在后面替你收拾,你早被扫地出门!”谢南天起身离去,留下越发迷惑的谢朝暮。 “你吃,”白蘅乖巧的把一块点心放在谢景飒嘴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今夜我二哥哥没有找你麻烦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烹雪山庄一 “是我找他的麻烦!”谢景飒坦率道。 白蘅刚放在嘴边的点心立刻又放回了盘中,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谢景飒不是多事之人,竟然会先去找二哥哥的麻烦,不知两个人又说了什么。无论说什么逃不开一个话题,一个无解之题,何必呢? “蘅儿!”谢景飒伸手握住白蘅垂于桌上的小手,眼中说不出是留恋还是不舍,看的白蘅隐隐担忧。 反手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他的大手中,慢慢感受来自他的温度,“谢景飒,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是且只是我的二哥哥。” 一句抵得过万语千言,谢景飒伸双手将白蘅两只手包裹其中,二人四目相对尽是无限的珍惜。 “太华老君事务繁忙已经返回太华山,今日由谢氏少主代为宣读第三道题,众仙门弟子仔细听题。”仙童上前代为宣告。 仙门中人低低喧哗,想来这第三道题无关紧要,否则太华老君也不能让人代劳。只是不知这道无关紧要的题目具体怎样,又设置了何等的奖赏,毕竟辛苦一场谁都不想空手而归。 “蓁儿,我已经得太华老君提升一级仙格,此第三道题无论结果如何都具备了去你叶氏提亲的条件。”刘斌暗中捏了捏叶蓁蓁的玉手,眼中满满的爱意。 叶蓁蓁抽出手来,嗔怪道:“我等你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娶我入门,可是这第三道题你也要认真相待。毕竟三年一度的凤凰台大比事关仙格等级,不管对刘氏还是我花氏都至关重要。” “谨遵夫人之命!”刘斌忽而压俯首耳语道。 叶蓁蓁听言不由面上一红,转而看向上首,谢景飒一袭白衣款款而出仿若谪仙圣人。 “第三道题便是前往烹雪山庄,听闻西天上神唐津的第十个女儿唐汀下凡间游玩至今未归,上神对此甚为烦恼。是以若有人能够劝解十公主返回西天,这其中的好处自不必说,想来众位一定会尽力为之。”谢景飒宣读完题目,正迎上白蘅投来的奇怪眼神。 饶他聪慧天下无人能比,可是一时半会间却未能领会其中意思。 叶蓁蓁意味深长的看向刘斌,刘斌只当其征求自己的意见,忙答道:“首先要博得十公主的好感才可劝说她返回西天,不知蓁儿有何高见。” 叶蓁蓁冷冷一笑,随即快步出得宝殿,急得刘斌赶紧追上去。 太华老君果然手段老辣,竟然整出个十公主来对付自己,这下子有麻烦了。白蘅幽幽一叹,无精打采的跟着人群往外走,不防有人来至身边紧挨着自己。嫌恶的往一边让了让,这才发现靠近自己的正是二哥哥白泠夕,一时间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蘅儿,听说烹雪山庄物产丰富,到时二哥哥带你去好生玩玩。”白泠夕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熟络的向白蘅道。 白蘅再次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不习惯二哥哥这般热情,警惕的四下环顾才想起谢景飒应该是从宝殿后门出去。 “二哥哥,蘅儿还有其他的事情,你说的等到去了烹雪山庄再说。”白蘅说完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那样子好似见了鬼般的惊恐。 匡当搂着白又夕晃晃悠悠出了殿门,无限佩服道:“你有没有发现白二哥哥不仅是你们兄弟三人中长得最好看,修行最高,也是最痴情的?” “他这是一根筋,瞧把我们家阿衡吓的,若是爹娘还在世一定不许他如此胡来!”白又夕气不过的道。 匡当不赞同的摇了摇脑袋,“反正我就佩服白二哥的这份痴情,别的纵然有不对,痴情却无措。” “谢景飒!” 谢景飒刚出凤凰台大殿的后门便见到等在外面的白蘅,一直都是自己等她寻她,何时她也来等自己了?心中欢喜,眼睛便随着闪烁发光,伸手牵住小手,“听说烹雪山庄有几样好玩的地方,到时我们前去多玩几日,你想要吃些什么都依你。” 男人的套路果然一模一样,白蘅暗道,“难道自己看着就是个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之辈,就不能一心向上极力博得十公主的好感再劝说她返回西天,到时自己便是上神唐津的大恩人,个中的好处傻子也能猜出来。” “不去,不去,”白蘅烦躁的连连摇头拒绝,“我要去完成太华老君留下的第三道题,做一个积极上进的仙门弟子,决不能让他老人家抓住任何把柄。” “你还在为当初师祖为难你,不许你进谢氏门生气?”谢景飒轻咳一声好似十分无意的说道。 白蘅眨了眨眼睛看向还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谢景飒,这家伙越来越坏了,变着法子给自己设套。不过呢,让他得意一下也没啥坏处。白蘅立刻赞同的重重点头道:“嗯嗯,他竟然还痴心妄想拆散我们,连祖父他老人家都赞同了的事情。任凭他太华老君再使出什么花招来也甭想得逞,我说的是不是?” 谢景飒已经喜上眉梢,可依然要顾及他仙尊的身份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是步子忽而换了方向拉着白蘅往无人之处行去。 “蘅儿!” “干什么?”白蘅心知某人这会子心满意足正是春风得意时,配合的扬起无比崇拜的小脑袋,露出欣赏的目光。 谢景飒情不自禁一把将佳人拥入怀中,只要这第三题圆满结束,自己一定许她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迎进门。 “谢景飒,听说那上神的十公主美艳异常,我有些担心自己比不过她呢!”白蘅依在对方肩头讷讷说道。 “比什么?” “美貌啊?” “还有呢?” “家世啊?” “没了吗?” “还有什么?” “只要你是我的蘅儿就够了,谁也比不上,你无需同任何人比。”谢景飒抬手揉了揉白蘅的小脑袋,怪她一天天的胡思乱想。 “花言巧语!”白蘅起身抓过琳琅玩出个花儿来,一副目空一起的模样边走边道:“便是你移情别恋也没什么大不了,横竖我还有娘亲,回半阴山守着她老人家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可白蘅的心虚与担忧却坦然暴露在心爱人面前,只是不知那个心思细如发的谢景飒有没有发觉。 第一百七十三章 烹雪山庄二 “蘅儿,你看还喜欢吗?”白泠夕喜滋滋的上前道。白蘅忙放开手与谢景飒撇开点距离,有些慌乱的看向二哥哥,不知他又有什么主意。 “我刚刚找来一匹马儿送你代步,你过来看看可还喜欢?”白泠夕一把抓过白蘅便去看马。 谢朝暮今日奉命将少主子的闪电驹备好,只待少主子与白姑娘共乘一骑前往烹雪山庄,谁知半路又冒出个送马的顿时就不高兴起来。 “想害得我被师兄们骂,不可能!” 闪身上前拦住两人去路,对白蘅道:“白姑娘,您昨日不是说要和我们少主子一同骑马赶路,放心吧,这次我和师兄们一定会看好了绝对不会让旁人动手脚。” 白蘅有些局促的不知该说什么,谢氏这位小弟子别的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实在。 白泠夕不以为意,只当谢朝暮是谢景飒特意派来阻拦自己,再次拉起白蘅道:“我们先去看马。” “不可以!”谢朝暮执着的一手牵着闪电驹,一手执剑拦住两人去路。 白泠夕面上一丝阴冷滑过,随即抬起手中握的从容宝剑轻轻一震便将谢朝暮打趴在地,转而还要动手却被一人拦住。 谢景飒冷冷盯着对方,“我谢氏弟子还容不得旁人管教,白二公子最好说明白他犯了什么错!” “多有得罪,是我二哥误会了,白又夕代为谢罪!”白又夕上前躬身一礼。 白蘅忙挣脱白泠夕的钳制,转身来至谢景飒身旁,着急道:“谢景飒,我们走!” “蘅蘅!”白泠夕还想再说什么,白又夕赶紧喝止道:“你闭嘴吧!” 谢朝暮刚从地上爬起来,嘴巴里都是泥土,受了莫大委屈般的狠狠朝着白氏兄弟方向吐了口口水。 “是我没用,没能完成师兄交代的任务!” 不待大师兄说话,谢南天上前一巴掌拍在谢朝暮肩膀上,“好小子,有你的,连舟芜公子白泠夕你都敢拦!今天你不仅完美完成了任务,还超额了,今夜就由师兄我代你值班。” 谢朝暮不敢相信的看向师兄们,这些日子自己一直挨揍,突然被夸赞还有些不敢相信。 “值班的事情你尽管放心交给师兄们,你从现在开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寸步不离的照顾少主子与白姑娘,明白吗?”谢容冉耐心吩咐道,从来没有的语重心长。 谢朝暮一头的雾水,自己不是已经被剥夺了照顾少主子的权利,突然的又还了回来?无论如何照顾好少主子是弟子最应该做的事情,纵然冒着被师兄群殴的风险,他还是欣然接受。 “蘅儿!”谢景飒已经跨坐于马背之上,伸手欲将白蘅拉上马。 白蘅偷眼望向身后,二哥哥也牵着一匹马等在那里,心中长长叹了口气。随即做出高兴的样子冲谢景飒道:“听说去往烹雪山庄的路上景致极好,不如我们一路步行,反正也不着急赶路!” 听说蘅儿更愿意步行,谢景飒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翻身下马。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握着白蘅的小手,两人边走边看谈笑风生十分温馨。 “谢景飒,你看这朵黄色小花好看!”白蘅举着一朵十分别致的野花送到谢景飒面前,一脸期待的模样。 谢景飒会意,随即接了过来,大量一刻细心的为白蘅戴在白蘅发间。 白泠夕见状不由一阵醋意涌上心头,牵着马儿就要上前找事,却被一直步步相随的谢朝暮挡在了面前。 “让开!” “大路朝天,只许你走,不许我走?”谢朝暮理直气壮的反驳,好像不久前被打趴在地的不是他。 白泠夕随即就要动手,白又夕与匡当慌忙上前阻拦。匡当急道:“白二哥,仙门世家的弟子可都在这里,你纵然不为自己考虑,总要为白氏的脸面想想。” “兄长就是对你太过宽容,才纵容的你如此不知廉耻!”白又夕狠狠骂道。 白泠夕顿时怒火攻心,“白又夕你不要以为是我兄弟,我便不敢把你怎么样!” “你自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阿衡被你害的还不够惨,你还想害我不成?”两兄弟眼看着就要打起来,急得匡当赶紧将白又夕带走。 叶蓁蓁冷眼远望,冷哼一声方道:“妖女就是妖女,魅惑的那么多男人为她神魂颠倒,再这样下去仙门便要被她搅合的乱了套。” 刘斌忙安慰道:“只要这次从烹雪山庄圆满返回,我便将你迎娶过门,从此再不过问这些世间俗事!” 见白泠夕愤然离去,谢朝暮这才放心的牵着闪电驹往树林中走去,“好好吃草,多吃些,有用到你的时候!” “没想到你如此忠心耿耿,只是你们少主子沉迷女色,你恐怕所跟非人啊?”不知何时苏怅跟了过来,倚在一株大树上意味深长道。 “挑拨离间?”谢朝暮不愧是谢氏最聪慧的弟子,一眼便看出对方的来意。 冷笑道:“我们少主子与白姑娘那是两情相悦,可惜总是有人自不量力想要破坏他们,我帮着少主子赶走身边的苍蝇蚊子责无旁贷。最讨厌那些本事不大心眼不少的,有这功夫不如替你们苏尊主想想要怎样才能重振暮阳雪域昔日的威风,不能少了一个作恶多端的苏沐,你们苏氏就成了个仙门世家上四门中的摆设!” “你竟然如此毒舌!”苏怅气恼间便要拔剑。 谢朝暮撅嘴巴一声唿哨,立刻跳出几名谢氏弟子来,“我还有更难听的,你若是不想听就赶紧滚远点!” 苏怅见打不过,只能恨恨的跺脚离去,身后又传来谢朝暮挑衅的口哨声。 “谢景飒,前面便是烹雪山庄,你可做好准备了?”白蘅关切的问道。 毕竟林素离开谢氏嫁于匡正义已经十多年,谢景飒又是个沉闷不言的性子,白蘅唯恐到时闹出什么不开心来伤到一方。 “你也是幼时便被白氏收养,可曾对你母亲有过恨意?” 白蘅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们可不一样,我是被我娘捧在手心养大的,又有我二哥哥疼,兄长和小柚子待我也是极好的。所以我心中没有恨,只有对以往的留恋,无论现在二哥哥对我做过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恨他。” 第一百七十四章 烹雪山庄三 “蘅儿!”每次谢景飒单独喊自己的名字,白蘅都会有种心痛感,好像自己才是他在这个世上的所有。所以听到他喊自己,她都会立刻回以笑脸,让他看到自己的时候是高兴的样子,那样他才会心安。 “不过呢,女生外向,我现在心里只有你!”白蘅一副自责的模样,狠狠的点了点头。 谢景飒被她这副模样逗笑,转身继续往前走,“这可是你说的!” 完了,这家伙别又拿着鸡毛当令箭欺负我,失算! 白蘅赶紧上前打着哈哈道:“开玩笑的,我娘把我养大不容易,我自然永远都是白氏的女儿!” 然而那人只顾着走路,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自己说话。 烹雪山庄内花影重重鸟鸣声声,随处可见的山水如画,四下皆有的亭台楼阁。因着就要接待仙门世家的子弟们,今日没有往日的闲情雅致,下人们进进出出十分的繁忙。 烹雪阁内一位中年女子守着“呼呼”作响的茶水炉子发呆,虽然眉头紧锁满面愁容可依然掩饰不住她的绝美容颜,失神的模样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夫人可是又在为了枫儿即将前来忧虑?”匡正义进门端去冒着气泡的茶壶,擦去茶壶上汩汩流下的热水,这才拉着林素到旁边的美人榻上坐下说话。 自从十多年前两人不顾天下人的目光结为夫妻便一直两情缱绻情深意浓,可是林素心中终究有个结,那便是被自己留在云谷谢氏的幼子谢枫。 盼早日母子相聚,又怕他恨自己当初心狠,接到太华老君送来的消息后自己就一直没有安眠。每次闭上眼睛都是枫儿的样子,和宠儿说的一样,眉眼像自己,但是沉默寡言又像极了昔日的“他”。 “我欠枫儿的,纵然他要埋怨我亦无话可说。只求此番能够为他与十公主唐汀结得良缘做些该做的,也算是了了我这做娘亲的一块心病!”林素幽幽道。 匡正义起身沏了杯茶水递给夫人,不以为然道:“夫人想的自然很好,可是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还是随缘的好。” 林素立刻不悦道:“十公主是西天上神唐津的女儿,若是这门亲事成了,枫儿便可平步青云。更何况以唐汀的姿色,天底下有哪个女子可与之相媲美,这么多年来我这个做娘的总算能够为枫儿为谢氏做点弥补。” “对对,你的心意为夫都明白,也绝无异议。可惜十公主至今下落不明,我派下去的人手已经把江南翻了个底朝天依然遍寻不着,只能等着那些想要建功立业的仙门世家弟子们前来喽!” 林素嗔怒的看向夫君,“你就是胸无大志,凤凰台大比别的仙门世家的老尊主都前去坐镇,我们连当儿有没有去都还不知道。十公主已经到江南三月有余,那么大个人竟然说找不着,真不知道我当年是怎么看上你这个浪荡子的!” 匡正义见夫人又要老调重弹慌得立刻起身往外走,“夫人莫怪,我这就去找,去找还不成!”迈着四方步一本正经的出了彭雪阁往后花园赏花看景去。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白蘅没有想到天底下还有这等好地方,眼花缭乱中紧紧拖着谢景飒的云袖,唯恐熙熙攘攘的人流将自己淹没其中。当然,混在人群里看人生百态品世间冷暖是件极为有意思的事情,可是若不拖着个钱袋子很多热闹都将与自己无关。有时候连白蘅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这份清醒,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 “谢景飒,我要那个,还有那个也不错!”白蘅指着小贩的摊子兴奋不已,都是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买回去细细把玩。 谢景飒清冷的身影与这闹市的喧嚣格格不入,却又与他面前这位黄衣女子的娇俏顽皮天作之合,引得无数路过的行人驻足回首。 谢朝暮跟在后面与白泠夕作对,左左右右的两人谁也不肯让谁,谢朝暮目测只要能将对方隔离在离着少主子十米范围内都是可行的。 谢容冉等一众的师兄弟只做睁眼瞎,只要谢朝暮做的不太过分,谁都咬紧牙关死不开口。 白又夕气不打一处来,堂堂白氏二公子竟然要被谢氏弟子防贼一样的提防着,让人看到岂不是贻笑大方? “小柚子,前面不远处就是我们匡府,我先带你前去拜见爹娘!”匡当唯恐白又夕又生气,赶紧拉着他挤开人群往家中赶去。 “哎呦,哪个冒失鬼碰到了本小姐,还不赶紧道歉?”说话的是个紫衣女子,身材纤细风格极高,显然非身旁这些俗人可比。 白泠夕正想一脚将谢朝暮踢到路旁的肉摊子下,谁料谢朝暮最是个机灵的,身子一闪便躲过对方的攻击。 白泠夕恨的咬牙切齿,忙俯身去扶那被自己踢到的女子,赶紧赔礼道歉道:“是在下不小心踢到姑娘,还请见谅!” 唐汀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一位手握宝剑身着一袭蓝衫的青年男子正躬身拜礼,待其抬起头来方才看清来人面貌。但见一双丹凤美目透着歉意,矍铄的脸庞似有几分憔悴,可这些都掩饰不住他超然于世的风姿。这人间自己本已经玩腻了,正打算三连日便返回天庭,没想到又遇见个好东西。 “哎呀,我的腿好像被你踢折了,怎么办?”唐汀眉头紧皱顺势摔进对方的怀中。 白泠夕顿觉全身僵硬手脚也不听使唤,活到这么大除了自家妹妹还不曾抱过其他的女子,身子不自觉的就往后退去。 “你想耍赖不成?”唐汀立刻柳眉倒竖气势汹汹问道。她虽然生的一副弱柳扶风纤细模样,可是发起脾气来倒是中气十足,气势凌人! 谢朝暮见白泠夕遇见了麻烦自是喜不自禁,忙帮着骂道,“你好歹也是堂堂舟芜公子,怎么能够对人家姑娘不负责,不怕丢了你们白氏的脸面?” “什么叫做不负责?”白泠夕脸色陡变,杀人般的眼神往向谢朝暮。 “大家快来看啊,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欺负一位姑娘还不认账!”谢朝暮一嗓子喊出老远去,引得原本就闲极无聊闲逛的人们瞬间围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烹雪山庄四 白蘅听说二哥哥出了事随即忙着挤进人群,只见白泠夕怀抱个娇弱的女子正不知所措,而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已经将事情始末说的清楚明白。“这位姑娘好眼光啊,我二哥哥配她绰绰有余,妹妹我认定了你这个嫂子!”白蘅眼睛一转计上心头,赶紧拉了拉谢景飒的云袖道:“银子,快点给我银子!” 谢景飒只当她要代白泠夕赔人家钱,便从荷包中取出一块银子递了过去,白蘅却一把将荷包抢了过来。 “姑娘您别着急,我二哥哥也是无心伤到你,我们这里有银子现在就带你去郎中那里检查伤势。”随即向白泠夕埋怨道,“你伤了人家这样一个美若天仙女子,还不赶紧的抱起来送去就医,若是有个好歹,再或者留了疤痕一辈子也赔不起。” 这话正合唐汀心思,瞬间垂下娇羞的脸颊又试着往对方怀中靠了靠,依稀能听到对方躁动的心跳声。 白泠夕但见四下人流不断的正在往自己这边汇集,纵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眼下也只能抱起唐汀前去医治。 “快去,跟上我二哥哥,把银子全都给他!”白蘅吩咐正在看热闹的谢朝暮。 竟然让自己去给白泠夕送银子,谢朝暮为难的简直要就地装死,可惜少主子没有表态他也只能遵命而为。 白蘅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大作,只要这姑娘够聪明缠着二哥哥不放,自己再从中推波助澜就不信搞不定二哥哥。 “蘅儿!” “嗯?”白蘅这才想到身后的谢景飒,有些歉意的道:“不好意思,把你的银子都送了人。” “没关系!”谢景飒依然淡淡的,转而看向谢容冉,大师兄赶紧又掏出一包银子送到面前。 “姑娘尽管随意,若是不够用,我再去各家银号里给你取。” 白蘅讶异的抬头看向谢景飒,没想到在谢氏弟子眼中自己竟然是这样败家的人,忙摆手道:“不必了,我只随意看看就好。”赶紧逃也似的出了闹市。 “烹雪山庄”四个大字十分的娟秀,正如林素的名字般令人遐想她必定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没想到匡正义爱她如此深,就连这匡氏的招牌门面都透着爱意。 “小柚子,你快着点,我爹娘正等着我们呢!”匡当催促的紧,白又夕却有些不情不愿。明明自己是跟随仙门众弟子一起前来却偏要单独拜见匡氏夫妇,不仅感觉别扭,还有点奇怪。 “爹、娘,孩儿回来了,我还带了小柚子一起前来看望您二老!”匡当脚步极快,说话间已经进了烹雪阁,白又夕踟蹰着也跟了进来。 匡正义瞪了儿子一眼,“你没野到天上去啊,还记得回来看看你老子娘?” 林素忙推了夫君一把,欣喜的上前扶起儿子,“许久不见,快让为娘好好看看,你怕是又不好好吃饭都瘦了。” 匡当挣脱娘的怀抱,回身一把将白又夕推到前面,“这便是小柚子,白氏三子白又夕,我们俩情投意合相处的可好了!” “混账东西,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胡说的什么。”匡正义骂完儿子又看向白又夕,满意的点头道:“当日宠儿出嫁我也见过你,只是匆忙间未得仔细攀谈,没想到我们两家有这般的缘分。好,甚好,你以后尽管随意来府中居住,顺便也将我那外孙子带回来给我这个外祖父好好看看。” 白又夕忙躬身施礼道:“伯父客气,我兄长已经亲自返回清风里家中陪伴嫂嫂,若是一切顺利他们势必要带着侄儿前来拜见你老人家。” “哈哈哈,喜事,天大的喜事!”匡正义爽朗的笑声传出烹雪阁,引得匡当等人一并笑了起来。 听说儿子要回来,林素早单独为他置办了一桌好菜,匡当毫无顾忌的搂着白又夕进了自己的叮当楼。边走边感慨,“我这个糊涂蛋竟然忘了你曾经来过我们烹雪山庄,连我们两家是姻亲都不记得了。” “你糊涂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我早习惯了!”白又夕心里惦记着二哥的事情,随意的敷衍着对方。 匡当立即喜道,“管他呢,横竖你不嫌弃我就好!”两人对着一桌子珍馐美味推杯换盏喝的好不乐乎,早把一肚子的不快抛诸脑后。 林素守在门外翘首以望,既然当儿已经回来,枫儿也该快了。可是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却为何还是不见他的身影,莫非他有意要避开我?心里正胡思乱想着,只见下人匆忙来报,大门外来了一群自称仙门世家弟子的人。 匡正义即刻亲自前往大门处恭迎,虽说他们谦称自己为弟子,可是这带头的一位可是天下仙门世家的仙尊揽月临风谢景飒。更遑论清风里白氏儿子舟芜公子,暮阳雪域少尊主尧光,棠溪刘氏少主刘斌......,哪一位自己都得罪不起! “烹雪山庄匡正义谨遵太华老君之命,在此恭迎各位仙长光临寒舍!”匡正义毕恭毕敬高声道! 谢景飒负手立于首位,长身玉立卓然不群,面对匡正义仅仅微微一颔首便先行跨入门内。其余众人这才一一还礼,紧随仙尊之后逶迤而入。 “这位便是匡氏尊主匡正义,也没见得有甚与众不同之处,就是他当年硬生生抢了林素!”白蘅暗暗腹诽,与谢景飒比肩而立便进了烹雪山庄。 欢迎宴席便设在花园内,谢景飒坐于上首,左边是匡氏夫妇陪席,右边坐着尧光。 “蘅儿,到我这边来。”谢景飒对坐在白氏一边的白蘅道。 匡氏夫妇不解的看向下首的一位黄衣黄裙的姑娘,显然其余众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不习惯这样被当众点名的唯有白蘅。 “不,不了,我在这里也挺好的!”白蘅十分抗拒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猴似的围观,可是很明显谢景飒并不以为然。他很不习惯白蘅与白泠夕坐在一处,尤其是当着仙门中人的面,一刻也无法容忍。 “赶紧给白姑娘另外安排一座。”匡正义周到的起身吩咐道。 “不用,就在我身边便好!”谢景飒冷冷道。 看他的样子是不打算给匡正义脸面,但要说过分,似乎也算不得。 第一百七十六章 烹雪山庄五 白蘅无奈只能过去挨着谢景飒坐好,心中暗暗祈祷大家都长点眼色可别再惹这位爷。明明已经上完酒菜,可是白蘅发现下人又端了一盘藕粉糕放在自己面前,心中纳闷“难道匡氏夫妇也知道自己喜欢吃这个?”。 “白姑娘,这一样是白二公子嘱咐奴婢给您送来的,二公子嘱咐奴才如果姑娘喜欢明日还有。”下人轻声道。 藕粉糕好吃,江南的藕粉糕更是观之晶莹可爱吃着细腻甘甜,白泠夕将白蘅一切的喜好都记得清清楚楚。 白蘅正待道谢,只见谢景飒看似无意的一个轻飘飘眼神扫过,伸出的筷子顿时停留在半空。男人要是吃起醋来简直要命啊,只是一盘子糕点,便是自己吃了也不能说明什么。何苦跟吃的过不去,简直暴殄天物。白蘅决定无视某人的眼神,吃了再说。 “嗖!”好似一阵风儿吹过,盘子里的藕粉糕不待白蘅触碰到便逃也似的摔落在地。 “哐啷!”一声脆响,满座的人皆望了过来,白蘅失望的放下筷子低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谢景飒依然一副无事人的样子,只是谢氏弟子们一个个都是人精,谢朝暮早就偷偷溜了出去。 “清风好客,是代我匡氏欢迎大家的到来,来,大家同举杯!”匡正义豪爽的举起酒盅一饮而尽,其余众人也都跟着喝干杯中酒。 林素心细如发,早就觉得这位白姑娘不是一般人,没想到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事多。一顿宴席上竟然有两位男人为了他争风吃醋,堂堂谢氏仙尊更是当众摔盘子,这还了得! 自己一定要早点想法子让枫儿断了对她的念头,娶个这种媳妇进门岂不是要祸害谢氏三代,重要的是枫儿不能因为他赔了余生的幸福。 宴席罢,因着心里有气白蘅故意不理谢景飒,匆匆先行告退,出了后花园便往前门走去。 谢朝暮刚刚买了热气腾腾的藕粉糕进得门来,迎面见到白蘅便上前献宝般喊道:“白姑娘,您要的藕粉糕,热乎着呢!” “不必,留着给你们家少主子吃吧,他喜欢!”白蘅头也不回的径自走了 谢朝暮顿时犯了难,从来没听说过少主子喜欢吃这些,莫非少主子又惹到她了?不能啊,藕粉糕撒落在地,少主子立刻下令自己前去买了来。这样的细心周到的事情,也就是对她白姑娘,便是老夫人在世时也没享受过这等待遇。 出了匡氏的大门白蘅才想起自己初来乍到哪有地方可去,可是竟然出来了也没有立刻回去的道理,索性随便逛逛。边走边看,没用多长时间便将刚才的不快抛之脑后,被些琳琅满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吸引了目光。手中握着个布偶细细打量,忽而觉出身边一人擦肩而过好似有几分眼熟,定睛看了一刻正是叶氏大小姐叶蓁蓁。 自己单独出来闲逛并不稀奇,但是叶蓁蓁却称得上是个举止有度稳重贤淑的大小姐,更何况如今又有一个刘斌如影随形,她就更没有独自出门的理由。心中正自好奇,叶蓁蓁仿佛察觉有人在看自己,竟然闪身进了个巷子,又过了片刻方才放心的出来。 白蘅越发起了好奇心,老远跟着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又走了几条街方见对方进了家药铺。 “不过就是抓药嘛,何必搞得鬼鬼祟祟的,大门大户人家都这么小心的嘛?”白蘅不屑的转身就想离去,忽而想起被二哥哥踢到的那位姑娘好似就进了这家医馆。反正自己闲着没事,不如去问问姑娘的伤势怎样,再或许能打听到姑娘的住处也未可知。心怀叵测,白蘅倒是十分警觉的好生等了一刻,只待叶蓁蓁出了药铺的大门走出老远,她方才进去。 “掌柜的,晨时是不是有位姑娘到您店里来看病,不知道她伤的怎么样?”白蘅一副煞有介事的问道。 掌柜的见进来的是位姑娘,再看时但觉气质脱俗谈吐不凡,绝非是这江南城里一般的女子。忙哈着腰迎了上来,“姑娘问的可是一位紫衣姑娘,由一位年轻公子送来?” “正是那位紫衣的姑娘,不知她怎么样了?” 掌柜的犹疑一刻不知该怎样回答,要说实话那是连点皮外伤都不曾有。可是人嘴两面皮,咋说全随您,到底咋说却要好生想想。 “掌柜子,抓药!” 白蘅正等着掌柜子答话,忽而听到身后有人进来抓药,惊喜的回过头来,果然是那位紫衣服的姑娘。 “是你?” “是你!” 两人看破不说破,都是大喜,倒闹得掌柜子愣怔着不知如何是好。 “你那兄长踢伤了本姑娘就想耍赖不管,我来抓药的银子,他可是要还给掌柜子的。”紫衣女子一本正经道。 白蘅忙点头,欣然应允,“那是自然,我清风里白氏岂会耍赖不认账,多少银子尽管让掌柜记在账面上,我让二哥哥前来清算便是。” “你是他妹妹?” “如假包换!” “我叫唐朵朵,就住在江南城中,你若是不嫌弃,我带你城中四处走走如何?”唐朵朵好似热情的有些过了头,连腿伤都忘了。 白蘅客气道:“你腿上的伤不碍事吧?” 唐朵朵这才想起什么,忙皱了眉头朝着掌柜的喊道,“赶紧把你这里最好的金疮药再给我包些,伤筋动骨一百天,哪能就好了呢!” 白蘅不经意的看向掌柜子回到柜台后,只见其老眼昏花颤颤巍巍的掀过刚才记录的一页纸,这才拿笔将现在要开的方子记录在册。 “天花粉、麝香、西红花、斑蝥、三棱......,功用:破血逐淤,峻下逐水之功用,这些合起来不就是堕胎吗?”白蘅不由得大惊失色,难道叶蓁蓁有甚不可告人的秘密? 唐朵朵这会子前来药铺也是想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碰到白日遇见的那位男子,谁知没见到白泠夕倒碰到了他妹妹。这也算是意外的缘分,心中更加笃定对方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人间走一遭总算没有白来。 两人拎着药包出了药铺,唐朵朵便捡着这些日子的心得领着白蘅把江南城里好玩的好吃的全都逛了个遍,直到两人都累得瘫在路边方罢。 第一百七十七章 烹雪山庄六 “明人不说暗话,你瞧着我配得上你二哥哥吗?”唐朵朵眨了眨眼睛,特意摆正身姿,靠在桥栏上突然问道。此刻夜幕已经深沉,江南城原本的喧哗热闹好似被黑暗这个怪兽吞没了般变得沉静异常,两个貌若天仙的女孩子肆意的坐在白玉桥栏下守着一堆到手的吃喝随便说着话。 饶白蘅自认不是那些小家碧玉欲语还休的闺阁女子,但是像唐朵朵这般大方奔放还是将她吓了一跳,咬了一半的藕粉糕差点没呛的她背过气去。 “我还以为你是个与众不同的,谁知也这样扭捏做作。罢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唐朵朵有些气恼的转过身去,两眼盯着桥下潺潺的河水自顾自的生气。 白蘅喝了口酸梅汁好不容易将气理顺畅了,赶紧上前劝说道:“我只是觉得你胆子也太大了,我二哥哥虽然生得皮相好,脾气秉性也无可挑剔。但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又是这样的绝世容颜,怎么着也得好生打听一下,万一芳心许错了人岂不是要误了终身?” 唐朵朵听白蘅这样说更是心花怒放,看来自己的眼光不错啊! 随即做出更加坚定的神情道:“你既是这样说,我越发相信他是个值得托付的,哪有妹妹如此善良懂人意儿,兄长却十恶不赦的?你只赶紧说明白了我要怎样才能嫁给你二哥哥,我照办便是。” 白蘅立刻又傻了,这让自己怎么说,毕竟二哥哥都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人看中了。 “你等我一日,等我回到烹雪山庄好生跟他说说,到时再给你消息。”到了这个时候白蘅反而没了主意,二哥哥纵然千般好,可是他的好脾气也只是对自己。万一不小心伤了唐朵朵这样天真的女子,自己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回少主子,整个江南城都找遍了也没见到白姑娘,倒是有些铺子说有个黄色衣裙的女子同一位紫衣的姑娘有说有笑的经过。可是白姑娘刚进城不可能认识什么紫衣姑娘,更不可能那么熟络,其他师兄还在寻找,有消息了再来向您回禀!”谢容冉回道,偷眼看向少主已经面色冷的可以把人冻死,慌得立刻转身再次出门。 谢景飒哪里还坐得住,起身缓步步入匡氏的前院,假山上一个小小的亭子与谢氏的望远亭倒是有几分相似。 “哎呦!”白蘅满脑子都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冷不防撞进一人的怀中,抬头看时竟是谢景飒。 “你去了哪里?”谢景飒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不开心的问道。 这人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明明脸上写满了担心,可嘴上就是不肯承认。有本事你别让谢氏的弟子满城的找我,你也别在这大门处守望,哼! “谢景飒,我脚磨破皮了,疼!”白蘅顺势坐在山石上不肯再走。女人一旦开始逛街就什么都忘了,可是一旦停下来便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难受,尤其是两只脚简直疼的受不了。 谢景飒看她怀中还抱着不少东西,顿时明白了所有,轻叹一声弯腰将人抱起。 “原来是白姑娘回来了!”林素领着两位婢女突而出现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白蘅对这位匡氏尊主夫人不甚了解,但是她既是谢景飒的母亲,又是匡当与谢宠的娘亲,对自己理应也就没什么恶意。 歉意道:“初来这江南城随意逛了逛,没想到惊扰了匡夫人,是晚辈的不是。” 林素见她丝毫没有从儿子怀里下来的意思,心里越发的不悦,又道:“江南城自然是个好地方,姑娘若是想玩明日我陪你一起玩个尽兴。现在夜深了,我特意为你安排了一处别院,请随我来。” 给自己特意安排了一个院子,匡氏果然家大业大,白蘅看向谢景飒示意她放开自己。 “不必了,蘅儿脚上有伤不方便一个人独住,还是在我谢氏院里较为方便照顾!”谢景飒说完便不再理会对方的脸色,抱紧怀中人在林素的目光中走了。 白蘅仿佛能从黑暗中感受到来自后方的锋利目光,不由得压低声音道:“谢景飒,我看我还是到别处歇息的好,免得惹匡夫人不开心。” “你要是敢走,我立刻就搬过去!”谢景飒本就对今日之事心怀歉意,此刻更不肯让白蘅离开自己。 怪道人家说‘婆媳是天敌’,我好像还没怎样就把匡夫人给得罪了,开罪主人这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有些不好过啊! “白姑娘,这是白二公子让奴婢送您的酸梅汤,您尝尝。”白蘅刚进屋,下人便捧着个好看的琉璃碗送了进来。 白蘅刚好有点恼火,正缺一口喝的,赶紧把琉璃碗端了起来。 “当啷!”碗从手中滑落跌在地上摔的粉碎,白蘅有些恼火的审视一番双手,也没觉着有甚异常啊? 谢景飒倒了一杯茶水送过来,“你今日甜食吃的太多,还是尝尝这个茶水,去些油腻的好。” 堂堂仙门仙尊谢氏少主,什么时候懂这些了?白蘅满腹狐疑的接过茶盅一饮而尽,果然觉得清淡解渴,丝丝甘甜渗入心田。 “我们旁边院中住的可是刘氏与叶氏弟子?”忽而想到叶蓁蓁,白蘅忙问道。 “正是他们!”谢景飒惜字如金答道。 白蘅托着香腮陷入沉思,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是件天大的丑闻,叶蓁蓁胆敢在匡氏胡来想必是迫不得已。要怎样才能帮她一把,好歹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她只怕唯有一死以谢叶氏了。 “十公主唐汀是个直爽的女子,你与她相处应该还算愉快,可曾劝说她返回西天?”谢景飒看似若无其事的问道。 白蘅眨了眨眼睛“唐汀?”,恍然道:“你的意思是唐朵朵便是唐汀?” “她私自下凡已经触犯了天规,如果不能在上天使者查出来之前赶回去,只怕后果难测!”既然白蘅得天独厚,刚来便与唐汀相遇又相交,他自然希望这份好处由蘅儿拿去。 “可是?”白蘅欲言又止,刚刚的心烦又加重了几分。唐朵朵就是唐汀,那她和二哥哥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还怎么喜结连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烹雪山庄 七 “白姑娘,我家大小姐让奴婢来请您过去,说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儿!”已是深夜,叶氏门中侍女前来请白蘅。谢景飒看向白蘅,立刻代为回绝道:“就说白姑娘脚受了伤不能赴约,明日再说吧!” 白蘅立刻堆起满脸的笑意,小心凑到某人身旁,可怜兮兮道:“谢景飒,我就去看看,马上就回来。叶蓁蓁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也许她真的有什么麻烦想找个人帮忙也说不定,你若是不放心就等在门外。” “蘅儿,”谢景飒面色越加阴沉,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她。 思及今日之事白蘅也来了脾气,起身往外走去,走至门边又不忍心道:“我去睡觉!” 叶蓁蓁早早备好了一应茶点只待白蘅前来,可是等了一刻却见下人失望而归,旋即咬牙喝下整碗煎药。 “可怜的孩子不要怨娘狠心,实在是你来的不是时候!”叶蓁蓁正要熄灭烛火,忽听外面传来敲门声。 “大小姐,白姑娘来了!” 白蘅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脸色惨白的叶蓁蓁,忽而领会到她喊自己前来的用意,忙将下人打发走再将门关紧。 “叶蓁蓁,你这又是何苦?” 叶蓁蓁没想到白蘅已经察觉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在做什么,若是嫌脏了你白氏大小姐的手现在走还来得及。” “嫌弃自然是嫌弃的,可是遇上了我也做不到坐视不理,先说吧,我能帮你些什么?” “等一刻孩子出来,你帮我把他扔了!” “什么?”白蘅吓得脸色比叶蓁蓁还白。 叶蓁蓁不屑的唾弃道:“收起你白大小姐的怜悯之心来,我看着觉得恶心。 昔日若不是你执意要与我抢谢景飒,我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白蘅立时不悦的回呛道:“做得出杀害亲生孩子之事的女人有什么脸面指责旁人,你的请求我做不到,也不想做!”话说完,转身便要推门出去。 “啊!”叶蓁蓁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只觉肚子“咕咕”几声作响,下体随即流出一样东西来。 “他出来了,求你帮我扔了,我快要不行了!”叶蓁蓁挣扎着看向身下,随着鲜血一同出来的还有个死婴。心中越发恐慌,苦苦求道。 天下最惨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若是此时自己离开,保不准叶蓁蓁明日就成了一个死尸。 白蘅纵然再生气此刻也无法做到不管,转身上前掀开其衣裙果然见得一个婴儿被流下。大概因为打胎药的分量不够,抑或叶蓁蓁煎药的火候没达到,那婴儿竟然尚存一丝鼻息。 “快,别管我,快把他带走!”叶蓁蓁催促着,恨不能自己立刻起身亲自将孩子扔了。 白蘅却道:“我先帮你止血再说,这个孩子鼻息微弱恐怕活不长!” 叶蓁蓁依然不耐烦道:“你懂什么,这点伤我自己便会处理,如果被人发现孩子,我只有死路一条!” 白蘅却见叶蓁蓁下体鲜血越流越多,如果不及时处理不消一刻的功夫她便小命不保。遂不再搭理她,翻开室内所有箱子抽屉开始扒拉着找东西,“上次我送你的药瓶放在了哪里,赶紧拿出来应急!” “可是那并非止血之用!”此时的叶蓁蓁也发觉白蘅说的或许正确,因为自己只觉得身体好似快要被抽干了,意识也随着慢慢恍惚。 白蘅急了,“管它什么药,雪娘给的必定是极品,快快拿出来用了再说!” 叶蓁蓁伸手进胸前想要掏出药瓶,可掏到一半,人便昏死过去。 白蘅一把将药瓶取了出来,庆幸它还在,随即将其送入叶蓁蓁口中。 果然蛇王与蛇王夫人给的东西就没有差的,眼见得叶蓁蓁体内的鲜血被止住,白蘅这才想起放于一旁的孩子。 “小柚子,咱们烹雪山庄的好东西多着呢,今儿你才见了多少,明天我再陪你去玩更乐呵的!”匡当与白又夕勾肩搭背刚刚厮混回来,两人边走边唠煞是轻松愉快。 白又夕心里却没有匡当这般轻松,兄长给的任务让好生看着二哥,这一路上他生出多少幺蛾子来让自己措手不及。 “阿衡?”正暗暗思忖着二哥的事情,抬头看到个黄色衣裙的女子慌慌张张的朝外跑。 白蘅正自发愁,襁褓中的孩子虽来的不是时候,可让自己亲手将其溺毙亦是万万做不到的事情。 忽而看向小柚子与匡当站在面前,喜道:“路上捡来的,送你们了,好生养着。” “白姐姐,您这是送了个什么玩意儿?”匡当心中纳闷,赶紧接了襁褓查看,吓得差点没将孩子直接扔了。 白蘅立时变了脸色警告道:“小心些,他才刚刚生出来娇嫩着呢,比不得你们俩皮糙肉厚一天天摸爬滚打的。” 白又夕也傻了眼,别的尚可,可是养孩子自己着实不会啊? “我先回去了,为了他,我做贼似的东躲西藏几次差点被人发现。”白蘅好像甩了个烫手的山芋,忙不迭的告别两位弟弟转身就溜。 匡当还想去追却被白又夕拉住,“我们家阿衡是个女孩子,怎么能让人看到她抱着个襁褓中的幼儿,你刚才不是还说这江南城内就没有你匡少主摆不平的事情?” 匡当急得抓脑袋,眼看怀中的孩子张了张嘴巴好似找食的鸟雀,若是再过一刻怕是要哭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抱着往偏僻的地方先躲起来,只待天亮再想办法。 “白姑娘,是你伤了叶氏大小姐?” 白蘅如释重负方进得匡氏后院,忽见院内灯火通明,一众的护院手举火把虎视眈眈的看向自己。 这是怎么说的,自己又是担心又是害怕累了大半夜,最后落得个要杀人害命的名头。转而看向一旁,果然见得叶蓁蓁半死不活的躺在一个软塌上,棠溪少主刘斌正陪护一旁。 “我与叶姑娘是至交好友,刚刚约好了明日一同外出寻找十公主顺便游玩江南城,怎会在今夜害她?”白蘅故作一身轻松地回道。 “你休要狡辩,若非是你所为,你衣裙上的血迹因何而来?”林素好像笃定白蘅害了叶蓁蓁,好整以暇继续追问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烹雪山庄八 白蘅这才发现自己衣裙上满是鲜血,这个样子莫说自己伤了叶蓁蓁,就是说自己杀了十个八个也得全担着。看来这个匡夫人一直找人盯着自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好在叶蓁蓁还活着还有人给自己作证。 “叶蓁蓁,你告诉匡夫人,你身上的伤果然是被我害的吗?”要想诬陷自己可没那么容易,白蘅不屑的转过身去。纵然对方看自己百般不顺眼,但是要跟谢景飒的亲娘撕破脸,白蘅依然做不到。 刘斌扶着叶蓁蓁稍稍起身,柔声安慰道:“蓁儿莫要慌,今日有匡夫人为你做主,一定能抓到那害你的恶人。” 恶人?谁是恶人?白蘅突然想起一时惊慌忘了问那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不过显而易见的绝非面前这位刘少主便对了。 遂接话道:“叶姑娘尽管实话实说,匡夫人最是个扬善惩恶的好人,让她替你出气。”挑眉看向叶蓁蓁,不知她又要编排出什么样的谎言。 “白姑娘亦是一时冲动不能怪她,是蓁儿的错,蓁儿当初不应该遵循两家长辈的意愿痴心妄想与谢少主结为秦晋之好。有劳夫人为蓁儿担心,这事到此便罢了!”叶蓁蓁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这番话,随即昏死过去。 刘斌心痛不已忙将叶蓁蓁拥入怀中,转而恨恨的瞪了眼白蘅,“没想到你生得花容月貌心肠却如此狠毒,天下人都称你为妖女,我以往只当是偏见,今日算是见识了。” 白蘅早已气结,眼见得这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自己一时间全无可供辩驳的理由。 “白蘅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林素义正言辞质问道。 白蘅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匡正义从内门神色慌张的赶了出来,急匆匆劝道:“夫人,您怎跑到这里来了,害得为夫遍寻不着还以为出了甚要紧的大事。”他明知故问,打着哈哈就要将林素劝回去。 哪知林素打定主意这白蘅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又被当着众人面抓住了她的把柄,岂能前功尽弃! 执意道,“夫君且看这位半阴山的妖女竟然敢在我烹雪山庄作怪伤人,我们自当主持公道,不然岂不是让天下仙门笑话?” “当儿出事了!”匡正义见夫人执意不肯罢休,只能附耳说出来由。虽说匡当平日不招待见但是毕竟是亲儿子,林素旋即变了脸色,却依然不肯放过白蘅:“暂且将白姑娘请进别院住着,等到我查明事情真相回禀太华老君后再做处置。” 匡当怀中搂着孩子与白又夕满脸的无奈,人要是不走运喝口凉水都能塞牙。明明是想躲开烹雪山庄往反方向跑,谁知竟然被巡视的护院抓了个正着,当贼样好一番围追堵截给逮了回来。见抓到的是自家少主子,下人们早吓软了腿,可他怀里婴儿一声嘹亮的啼哭立刻将众人惊醒。 “你早不哭晚不哭,有人来了你才哭,你个小兔崽子就是要和老子作对是不是?”匡当对着怀里的孩子张牙舞爪的吓唬道。 白又夕看不过去,劝解道:“消停着些,一会你娘进来问话,赶紧想想怎么应对。” “就说是我们俩生的,反正大家都知道了,想撇也撇不干净!”匡当挺直胸膛做出一副敢作敢当的死样,让白又夕好一番嫌弃。 “当儿怎么了,赶紧让为娘看看!”林素匆忙进屋冷不防看到面前两个大男孩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小男孩,半晌回不过神来,不知这又是闹的哪出。 匡正义气呼呼将宝剑摔在桌上,指着儿子骂道:“你个小王八羔子赶紧招来,这孩子是谁家的,今日若是说不清楚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匡当抱着孩子退后一步胆怯道:“都跟你说了是捡的又不信,那就是我生的,这下你们都满意了吧?” “你还未婚配哪里来的孩子,又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匡正义震怒拔出宝剑便要将儿子劈两半,吓得匡当满屋子的跑。 白又夕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赶紧劝道:“匡伯父息怒!” 林素却已经被气的捂着胸口瘫坐下,哀婉道:“你个不省心的,一日不给我和你爹惹麻烦就不痛快,赶紧打出去。就当我从来没有过这个孩子,也免得被活活气死!” “夫人,真的要打出去啊?” “不然还能怎么办?” “他就是个贪玩的性子,不一定真的犯了错!” “你真以为他未婚就不能生孩子?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匡正义恍然大悟,勃然怒道:“我匡氏丢不起这个脸,你赶紧给我滚蛋,以免为父我变了主意灭了你小子!” 匡当也傻了眼,原本以为爹娘最多骂两句这事也就过去了。从小到大祸事没少干,哪一次不是一顿打一顿骂,谁知这次就突然变了样。怀抱个婴儿戚戚然从匡氏后门被赶在大街上,一阵夜风吹过越发增添了几分悲色。 “小柚子,我完了!” 白泠夕却道:“放心吧,有我陪着你,先帮你爷俩寻个住处安顿下来再说。” “我们爷三!”匡当提醒道。 白泠夕抽动了一下脸庞,勉为其难道:“总要留一个下来,不然我们三个都得活活饿死!” 这是白蘅过的最为煎熬的一夜,思来想去总觉得人间不值得,对任性与活着充满了太多无奈与怀疑。 “咚咚!”敲门声十分轻微好似唯恐吵醒她,心中烦闷,无力的嘶吼着:“滚开,本姑娘就是死在这里也无需你们这些虚伪的人前来怜悯!” 谢景飒踱步进门,只见异常简陋的一间卧房,白蘅合衣趴在床上看样子一夜未眠。昨夜他有意不要让她插手叶氏之事,可她却执意不听,是以发生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却偏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今日看她这副模样又觉心疼,上前将人拉进怀中,轻声道:“随我离开这里!” “我不走,他们冤枉了我,我就要看他们有什么证据。否则本姑娘就扎根此处与他们较真到底,看看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是非黑白,看人心到底有无公平公道!” “当真?”谢景飒低头看她。 第一百八十章 烹雪山庄九 白蘅抬头看向谢景飒,突而又泄了气,“你也知道我做这些事情并不图虚名,只是凭心而为之,虽然或许早猜到了这个结果却总是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我是不是很傻?”“你不傻,只是下次最好保全别人的同时也别亏待了自己,若是有什么要帮助的劳烦姑娘告诉在下一声,谢景飒随时待命!” 白蘅被谢景飒一本正经说笑的模样瞬间逗笑,起身耍赖道:“谢景飒你学坏了,我可不敢劳驾您谢仙尊,还是靠自己吧。” 嘴巴说着,手脚却不听话的挤进了人家怀里,累了乏了走不动了。 谢景飒小心翼翼的抱起怀中佳人,看着她受委屈后的可怜样,心中格外的怜惜。 经昨夜一番折腾林素由人扶着方才强撑出门,当儿不争气干出败坏门风的事情,自己可不能让枫儿再毁在那个妖女手里。 必须趁热打铁将妖女赶离枫儿身边,昨日自己当众指责她却无人出面替她说话,可见自己的判断不错。妖女就是妖女,无论她生的多么美丽娇艳都改变不了妖精的本质。 “枫儿,你在做什么?”蓦然发现谢景飒抱着白蘅出了别院,林素惊道。 谢景飒并不屑于与对方说话,可是眼下她是烹雪山庄的尊主夫人。且又是接待天下仙门的东道主,少不得要讲究些礼仪。只是话语中难以掩饰的不经意与不屑:“我要带她离开这个院子!” “可是她诡计伤人,叶姑娘几乎被她伤及性命,这种蛇蝎心肠的女子怎能亲近?” “敢问匡夫人可有证据,抑或是亲眼所见蘅儿伤人?” “我自然有证据证明她做的坏事,”转而便让人去寻叶蓁蓁过来,一双美目透着浓浓的恨意瞪视着白蘅。 白蘅心道:“我原本以为她会是个人美心善的女子,谁知竟然也同那一般的俗妇一样,想拆散我和谢景飒简直痴心妄想。” 心中不爽,转而搂紧了谢景飒的脖子娇滴滴道:“谢景飒我饿了,要吃这江南城中最好吃的藕粉糕。” 当着自己的面竟然做出如此不雅的行为,私下里还不知道怎样的放荡,说她是妖女都便宜了她。林素气的无可无不可的,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回夫人,叶姑娘昨夜便匆忙离开山庄,走时让人带话给您,让您不要为难白姑娘。” 林素没有料到叶蓁蓁竟然就这样走了,还让人传话让自己不要为难白蘅,她这样做岂不是在说自己多管闲事? “既然如此,夫人也请回吧!”谢景飒抱着白蘅绕过匡夫人,恍若无人般离去。 林素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凄声道:“枫儿,你怎么就不能理解为娘的一片心!” 谢景飒脚步一顿,发出一声冷哼。随即再次抱紧怀中人儿飘然离去,再不肯多看她一眼。 “痛快,大仇得报!”白蘅从谢景飒怀中一跃而下,重又精神起来。叶蓁蓁虽然仓皇脱逃总算给了自己一个交代,念及她尚存一丝良知,白蘅决定就忘了她当众诬陷自己的事情。 “记吃不记打!”谢景飒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骂道。 白蘅吃吃笑着凑到跟前,“我要是那等记仇的小人,就凭你我见第一面便打的难分难解,我这会子只怕已经将整个谢氏闹到天翻地覆。所以你要觉得我这一点是优点,而且是不可多得的优点。” “阿衡!”白又夕从门外悄悄探进脑袋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白蘅一愣只当是二哥哥白泠夕又出甚幺蛾子,赶紧背着谢景飒跳出门去,两人找了个隐蔽处方才问道:“二哥哥让你来做什么?” “我能让他做什么,应该问你让他们做了什么,那个婴儿是不是你塞给匡少主的?”白泠夕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不知从何时他总是这般的神出鬼没,白蘅倒是见怪不怪了。 完了,差点忘了那个孩子,白蘅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一脸的生无可恋。 “匡当和我决定将他养着,只是现在手里缺银子,所以才找你们讨点。”白又夕见二哥哥也来了,索性坦白道。 白蘅眨了眨眼睛看向二人,片刻了然,林素对自己尚且如临大敌又怎肯让匡当突然间多个孩子? “银子自然不是问题,只是你们真的打算养那个孩子,他可是来路不明的?”有些不可思议的问向白又夕,不知怎的为那夜自己的鲁莽举动有些后悔。匡当与白又夕都是未来可期的仙门弟子,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不能因为个孩子就断送了。 “不然呢?”白又夕反问道。 白蘅顿时无言以对,想了想搪塞道:“你们先养一阵子,等到我给他找到适合的下家再送人。” 白又夕简直没眼看她,从小到大她不知忽悠了自己多少次,这下倒好直接送了个孩子给自己。可是谁让她是姐姐,虽然才大自己不到一年,只能认了。 白泠夕这才从袖中掏出个荷包来,“兄长给我的银子全在这里,你拿去用着,若是还不够我再想办法。” 白蘅见状自然感激不尽,也试着摸了摸身上,空空如也。 讪讪笑道:“你给我留下个地址,等一下我让人把银子和东西都给你们送去,记住千万别委屈了孩子和你们自个儿。” 白又夕拿了银子赶紧往回赶,只留下白泠夕与白蘅,二人单独相处不觉又是一阵尴尬。 “十公主驾到!” 匡氏大门大开,匡正义忙不迭的整理衣冠前去迎接十公主,差点连鞋都忘了穿。 仙门中人自从来到江南城便使出各自的本事四下打探,可是都是无功而返,更不要说劝说她返回西天。这会子鱼贯而出,纷纷前去一睹芳容,心里自然希望讨个好的眼缘抑或别有收获。 “挤什么挤,就凭你这副尊容也想往十公主面前凑,简直痴心妄想!”苏怅总算找到机会寒碜谢朝暮。 谢朝暮愤然的看向对方,自己平日里虽然不注重外表这种虚荣的东西,但是还没有人说过自己长得难看。气的他一个用力将苏怅挤出老远去,“就凭我们少主子苍松翠柏秀出班行的美誉,我们谢氏早胜出你们暮阳雪域苏氏百倍,你也敢说我,自个儿先撒泡尿照照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烹雪山庄十 别的尚没有个标准前来衡量,可是论起容貌,谢氏少主便是放眼整个天下也没个敢与之媲美。且云谷谢氏是什么地方,将几百弟子一个个拉出来,虽然比不上主子可每一个也都算得上相貌堂堂。听说暮阳雪域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笑话谢氏长得不好,一众的仙门中人不由暗笑出声,众说纷纭无形中将苏氏自贬了身份。 苏怅寡不敌众立刻没了精神,躲躲闪闪藏在人群里,再不敢与谢朝暮正面交锋。 “回少主,白姑娘来了!”谢朝暮虽然已经试图极力遮拦,可是仍然没能阻挡谢景飒看着白蘅与白泠夕一同前来。 谢景飒早看到了白蘅,不由醋意连连。心中不悦,一个眼神便不经意扫了过去,可惜白蘅的心思都在唐汀身上根本没注意。 “谢景飒携仙门众弟子恭迎十公主殿下!” 唐汀只一个劲的在人群里找白泠夕的身影,并未注意到其他,随意摆手道:“都起来吧,不必客气!”果然被她看到白蘅身旁的白泠夕,赶紧上前望着白泠夕傻乐。 白蘅觉得自己因为在清风里与兄弟们一同长大,已经是个没规没矩的‘不良’女子,今日看来自己简直太讲究了。这位十公主可是西天上神唐津最宠爱的女儿,自幼不知习了多少规矩,上过多少礼仪课,竟然这般胆大肆意。 看着身后一众的仙门子弟皆眼神复杂的看过来,白蘅终于忍不住胳膊肘拐了下身边的白泠夕,“二哥哥,十公主向您问好呢!” 白泠夕一时没有回过神来,那日自己无意间伤到的女子竟然就是十公主,她这会子自报家门前来是找自己寻仇吗? “清风里白氏白泠夕拜见十公主殿下!”白泠夕慌忙就要再次跪拜。 唐汀嘻嘻笑着亲自搀扶起对方,转而看向白蘅,“你果然聪明,竟猜出唐朵朵便是唐汀。 “哪里,是公主与众不同,我就是想猜不出都难!”白蘅欣然笑道。 听说十公主进了烹雪山庄,林素自然不能不亲自出来迎接,可是刚出来便见白蘅正十分熟络的与对方攀谈。不由得又恨得咬牙切齿,旁人受了她的魅惑也就罢了,十公主可是天上的神仙怎就如此轻易的上当? “十公主殿下请屋内请,臣妇已经备下一应茶品水果恭候殿下。”林素上前屈身拜道。 唐汀一门心思都在白泠夕身上,她又是个小孩子家心性哪里顾得了太多。听匡氏夫妇你一遭我一遭的没完没了,立刻厌烦的挥了挥手。 转而笑眯眯的盯着白泠夕:“我只要白公子陪着我便好,你们都退下吧!” 众仙门弟子一片哗然,早知如此,自己千里迢迢赶来烹雪山庄难道就是为了陪跑?尤其暮阳雪域的苏氏众人,尧光本来对此次找到十公主信心十足,没想到还没开始比试自己就败下阵来。心中无比失望,就连跟在身后的苏怅也为少尊主难过不值,可是又能有什么法子? “这次你们总怨不着我们谢氏,即便我们少主子不出手,你们一样斗不过白氏。无能就是无能,却想着投机取巧去算计旁人,小人作风!”谢朝暮从身边经过,指桑骂槐的说道。 白蘅上前几步迎上谢景飒,示意他不要再过去,两人赶紧携手悄然的离去。 “白公子,本公主心悦于你,不知你有何想法?”唐汀快人快语立刻表明心意。 白泠夕环顾四下无人,连匡氏的奴才都走的干干净净,显然谁也不敢得罪这位天上来的神仙。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想自己身为白氏二子,论聪明才智武功修为在仙门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这二十多年却只爱过一个女子,自认非白蘅不娶,谁也抢不去心中的这份爱。 “恕白泠夕莽撞,公主乃是千金之躯,白某人实在配不上!” 唐汀立刻拦住其去路急道:“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任凭谁来反对都无用,你就说对我哪里不满吧?” 白泠夕哪里敢说公主殿下的不好,愣怔着说不出话来,这次当真把舟芜公子给为难的不行。 “你既然说不出我有什么不好就是对我很满意,刚好我也喜欢你,两情相悦天作之合!”十公主喜得眉飞色舞便要去牵白泠夕。 白泠夕慌得再退后两步推脱道:“你贵为公主,婚姻大事岂是能够私自做主的,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如公主殿下先行返回天宫回禀上神,待得他老人家决断后再说?” 十公主听言想了想正是这个道理,此番自己偷偷下凡就是为了找个自己喜欢的男子,与其相依相守。可是终身大事毕竟还是要经过父母亲人同意,他这是为两人的长远打算,显见得心里也是有自己的。越发喜道:“我知道了,趁着父王还未来寻我,不如我与公子好生在这风景如画的江南城中游玩几日。” 白泠夕挣脱十公主的双手,讪讪推辞道:“在下还有其他事务要做今日不能陪同公主,这里仙门弟子众多,您也可以寻其他人相伴,告辞!”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想到他还是个害羞的,扰扰人间这般纯情的男子可不多见,本公主的眼光果然不错!” 情人眼里除出西施,十公主对白泠夕越发产生了浓浓的爱意。手舞足蹈的扬了扬云袖,一袭紫衣瞬间带起轻轻微风拂过心田。 尧光半日方壮胆从暗处上前自报家门:“暮阳雪域少尊主尧光拜见公主殿下,公主若是不嫌,在下现在愿意陪公主游览这江南城中美景。”转而轻咳一声,一辆小巧精致的马车便到了跟前,好似有备而来。 十公主自从偷偷潜入凡间都是独自玩儿,整日晃悠多有辛苦,忽而见到马车顿时眼前一亮。 急忙爬上去感受一番,虽然比天庭的神龙车差了些,可是总体也算得上舒适。 “甚好,本公主喜欢!”向着车外欣喜夸赞道。 “那就让在下亲自驾车陪同公主殿下一起出游!”尧光接过马鞭正要跳上马车却听十公主喊道:“慢,去把白姑娘找来。” 白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坐上尧光驾驶的马车,而且对方还是不得不心甘情愿做马夫的那种,欣欣然便要出门。 第一百八十二章 烹雪山庄十一 “蘅儿,切记十公主的身份,说话行事务必小心!”谢景飒嘱咐道。白蘅忙板了面孔故作一本正经道:“公主殿下可没你想的那么高不可攀,再说她这会子心思都在我二哥哥身上,我对她来说就是牵线的红娘,她想要巴结我还来不及。”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你依然要小心行事,尧光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尧光对十公主也有想法?” “自然不是,他的心思都在苏沐身上,苏璨阳的遗骸完好无损的保存在暮阳雪域的雪宫中。尧光一路处心积虑为的就是要设法召回苏沐的魂魄,提升仙格是,蓄意靠近十公主唐汀也是。”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屈尊去服侍公主殿下,原来一心想的是给苏沐招魂。”白蘅顿觉一股凉气直逼而来,便没了刚才的兴奋劲。 自己岂不是亲手将二哥哥推到了苏氏的对立面,成了尧光的敌人? 谢景飒上前托起白蘅耷拉的小脑袋,“傻丫头,不用惧怕于他,你还有我。” “希望我没有做错事情!”白蘅叹气道。 “白姑娘,我家少尊主与十公主正等着姑娘!”苏怅于门外催促道。 谢朝暮不悦的盯着对方,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刚才就不该让这厮进门。 直到白蘅与苏怅走出老远去,谢朝暮依然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恨不得将苏怅抓回来打一顿。 谢容冉与谢南天奇怪道:“明明是公主殿下要找白姑娘,苏少尊主亲自驾车,这等好事别人求之不得,你急的什么?” “白姑娘随着苏氏出门怎么能不让人担心,你们看!”众人顺着谢朝暮所指看过去,果然少主子已经又手捧书卷安坐桌前。 虽说少主子平日也是手不离卷,但是每次心神不宁的时候他看书的神情坐姿是极为不同的。这一特点是谢氏弟子平日用来分辨少主子心情的依据,自然都明白。 “白姑娘!” 白蘅出得院门便听一人在身后喊自己,回身看时却是棠溪刘氏少主刘斌,“他不是送叶蓁蓁回阮北叶氏去了?” “有劳白姑娘将这件礼物送予公主殿下,这是我与蓁儿的一点心意。”刘斌极尽卑微的将一个檀香木雕刻的精致礼盒送到白蘅手中。 白蘅打量一眼对方,满身风尘神态疲倦,他难道是半道折回来送东西? 以叶蓁蓁这会子的身体状态哪里会想到送礼,更不会得知十公主殿下已经进了烹雪山庄。看来刘氏表面上忠厚老实安于现状,实则野心不小,只是能力与他们的奢望不相匹配罢了。 “叶姑娘并非为我所伤!”白蘅依然解释道。 刘斌慌忙再次鞠躬道歉,“蓁儿早跟我把事情原委说的清楚,实在是那夜迫不得已才将责任推在您身上,我这次回来也是特意跟姑娘赔礼道歉。”刘斌讪笑着忙又一揖到底。 “哼,以叶蓁蓁的性子她就是死也不会承认那夜说了谎话,毕竟天底下再没有比自己这个傻瓜更合适的背锅侠了。” 白蘅已经没有耐心应付对方,只是略带不屑的应允道,“我一定将礼物交予公主,你且放心!” 刘斌自然感激不尽,连连鞠躬致谢,这才目送白蘅离去。 刚走过两个路口白蘅忍不住打开盒子,竟然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正愁着缺银子这可不就来了。便将夜明珠取出揣进怀中,随手将檀香木盒子扔了。 “白蘅快点上来,今日有马车,你就不会把脚磨破了!”十公主十分贴心且孩子气的说道。 白蘅却没了那日的兴致,前面跟着个尧光,简直就是安排了贴身的间谍。 “多谢公主殿下考虑的如此周到,不如容我下去随车跟随,毕竟你我身份不同。”白蘅生疏的推辞道。 十公主立刻扫兴道,“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该去烹雪山庄自报身份,好不容易在凡间有了个谈得来的朋友却要因为身份地位成了主仆。没意思,我也不坐马车了,陪你一同走路还不成!” 白蘅见状自是高兴,可是转而看向尧光投来的杀人目光立刻怂了,赶紧抢先一步上车,尴尬笑道:“怎能劳驾公主陪我一同步行!” 十公主见白蘅上了马车欣然一笑,催促着马车快些,直到来到一处酒楼前方才叫停。 两人下了马车便有掌柜的亲自出门来迎,白蘅扶着十公主往里进,忽而十公主停下脚步回头道:“我与白姑娘进去便可,有劳苏尊主在外面等一刻,不必陪着本公主进去。” 白蘅吓得立刻转身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尧光身为暮阳雪域的少尊主,身份地位便是太华老君也另看一眼。可是十公主初来乍到不通人间礼法,管你什么尊主少主的,一律平等相待。 “我已经找人问了,都说白姑娘最喜爱美食佳肴,这里虽然不如江南城中的鸿运楼繁华热闹贵在可口味极好。尤其是这里环境优雅也适合我们女孩子家说些知心话儿。”十公主说完神秘一笑。掌柜子适时的从门外进来,手中恭恭敬敬捧着一套笔墨纸砚。 “你来说,我来记,一定要事无巨细的都告诉我。”十公主撩起云袖拿起狼毫小笔一脸的慎重。 白蘅何等聪慧,不可思议道:“您要问的——是不是关于我二哥哥的事情?” “正是!” 白蘅顿时代白泠夕感动的无可无不可的,二哥哥这些年来花在自己身上的心思不知多少,可惜自己从未考虑过他的喜好。突然出来一个十公主对他竟然如此用心,是否连老天爷也怜悯他的不易,便派来个天使拯救舟芜公子? “白蘅代二哥哥叩谢公主殿下!”白蘅起身便拜,一时间泪光晶莹,心中酸楚,唯有这一拜才能道出她心内多少的歉意与感激。 十公主意外道:“你们兄妹情深至此,不知他舍不舍得随我回天庭呢!” 白蘅面色一变,急忙道:“那就要看公主与我二哥哥之间的情意了,白蘅相信凭借你的真心一定能够博得二哥哥的好感,殿下勿须担心!” “正是这个道理,凭本公主的花容月貌与一片深情就不信感动不了白泠夕。” 第一百八十三章 烹雪山庄十二 “黑狐妖,你的机会来了,那丫头现在独自一人在楼上。只要杀了她,你便可独占半阴山守着你的爱人玉罗绮,我自然也就会去除你的魔咒。”尧光一边欣赏着自己修长的手指,一边嘴角阴笑着吩咐道。但见其身旁畏畏缩缩站着个黑衣黑帽的中年男子,此人便是千年黑狐妖,一直隐居半阴山不敢露面。它此番被尧光找来亦是迫不得已,自己被他下了魔咒每日折磨的生不如死。 与其坐以待毙,黑狐妖觉得倒不如殊死一搏,谁让那丫头占了自己的山头搅了自己的安稳日子,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白泠夕听说白蘅随十公主一同出门便有些不放心,一路寻了过来,果然见尧光又要玩弄诡计。遂转而从后门潜入酒楼,一路随着黑狐妖上了二楼,隐约听得里面传来白蘅说话的声音。 “我二哥哥其实不喜欢吃甜食,但是你吃的时候分他一点,他会非常开心。”白蘅托着下巴绞尽脑汁娓娓道来。 十公主忙拿笔记下,点头道:“甜食这一条可以划去。” 白蘅不解的看向对方,“公主难道不喜欢吃甜点?”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但是可以和心爱的人有共同的爱好岂不是更好,你继续说。” 白蘅不可思议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喜欢背着别人,当你累的时候决不要跟他客气,他力气大着呢!” 十公主欣喜道:“这一条好,我喜欢。” “我二哥哥的优点可多了,越是熟悉就会越喜欢,不过公主殿下也是个好人。”白蘅夸自家的同时也不忘拍马屁。 十公主忽而低声道,“我与他是不是十分般配?” “那是自然,天作之合!”白蘅脱口而出,显然对十公主十分的满意。 “你也甭喊我公主了,让人听到不好,我们年岁相仿不如就叫我唐汀,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改口叫嫂嫂。”两人皆知‘合适的时候’是什么时候,遂小女孩家凑在一处偷偷的傻笑。 “小的前来给两位姑娘添些茶水,”门外传来敲门声,不待白蘅二人回应便推门而入。 白蘅奇怪的看向来人,唐汀心中奇怪早就吩咐掌柜子非召唤不得入内,莫非是下人们忘记了? “你不是掩月楼的伙计?”白蘅突然问道,手中琳琅随着便挥了过去。 黑狐妖有备而来闪身躲过,手中热水壶便向白蘅扔去,滚烫的热水瞬间泼洒开来。 白蘅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一招,撩起衫袖便欲遮挡,可哪里拦得住。 “蘅儿小心!”白泠夕破窗而入上前将白蘅揽在身后,转而拔出从容宝剑来质问道:“你是谁,为何要害人?” “她占了我的老巢害得我无家可归,你问我为什么要害她,她早该死了!”黑狐妖破釜沉舟立刻幻化出原形张牙舞爪朝着白蘅扑来。 白泠夕忙用从容宝剑刺向其皮毛,可惜几次用力都无济于事,反而被其一掌扫过去。 白蘅见状再次挥出琳琅打其天灵盖,果然一招得中,只听“嗷”的一声惨叫,黑狐妖捂着脑袋从窗口跳窗而出。 “蘅儿,你受伤了!”白泠夕上前握住白蘅手腕着急道。 白蘅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转而看向唐汀,“公主殿下可还好,是白蘅无能让您受惊了。” 唐汀虚惊一场,摇头道,“是我说抱歉才是,若不是本公主邀请你一同前来,也不会害得你被那只黑妖狐偷袭。” 一双眼睛却紧盯着白泠夕,他自进门来便没有看过自己一眼,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妹妹。难怪白蘅一直在夸他,他确确实实是个好兄长,这样的人也会是个好夫君吧? 白泠夕牵着受伤的白蘅向十公主辞行,“蘅儿受了伤,我现在要赶紧带她回去医治,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说着就要立刻将人带走,白蘅挣了两下发现没用,只能勉强向十公主歉意道:“有劳苏尊主驾车送您回去,我在烹雪山庄等着公主殿下......。”不待她话说完,人已经被白泠夕带着离开的掩月楼。 “二哥哥你太大惊小怪了,只不过是一点点皮外伤,哪里需要特意回来医治?”白蘅不耐烦道。 想到十公主被一个人留在酒楼该多失望,她就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尤其是尧光就在楼下,看着自己被带走,他那样狡猾的人什么故事编不出来的。本来有心要帮着二哥哥与公主,这会子事情办了一半,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收场。 白蘅被白泠夕拖着回到烹雪山庄,迎面便见到谢朝暮等在门外。明明白蘅离开烹雪山庄半日不到,谢朝暮却好似久别重逢似的迎上去,“白姑娘您可回来了,我们少主子让弟子们找您过去。说是凤凰仙子刚刚送了信来,大致是关于莫知忧的。” “莫知忧有事?”白蘅急忙反问道。 谢朝暮摇了摇头,“其他的弟子也不敢多问,您亲自去问我们少主子便知。” 白蘅忙撇下白泠夕便往里跑,白泠夕正要追上前去却被谢朝暮拦下,“白二公子您是何苦呢,”一副欲说还休欠揍的模样,继而又道:“反正只要是白姑娘的事情,我们少主子比您还着急,您尽管放心好了。” 白泠夕无奈只能作罢,想了想仍然不放心,从怀中掏出个白色药瓶递给谢朝暮。“这里面的金创药是蘅儿从小就用的,她最喜欢这种味道,劳烦阁下代劳送进去。”声音谦恭,与平日那个目空一切神采飞扬的舟芜公子判若两人。 “自然,有劳白二公子惦记!”谢朝暮促狭的说道。明明人家是两兄妹,倒要他一个外人说这等见外的话可是听者却只能听着。 见白泠夕走的远了,谢朝暮拔掉盖子闻了闻确实香气扑鼻,依然不屑道:“什么俗物,怎么能与白姑娘相配?”抬手就要扔了。 “谢朝暮,你越来越过分了,竟然敢信口雌黄,等着少主子揭你的皮!”谢容冉气的脸色铁青,寻到跟前便恶狠狠恐吓道。 谢朝暮这才想起来刚才骗白蘅的事,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要信了,慌得缩着脑袋夹起尾巴赶紧溜之大吉。 第一百八十四章 烹雪山庄 十三 “信呢?”白蘅进门便催问道。 谢景飒正于室内研究心经忽见白蘅闯了进来询问‘信’,立刻计上心来,转而一个眼色递于身旁的谢容冉。 再细看之下方发现她手臂上的伤口立即皱紧了眉头,忙拉过来仔细查看,“先容我为你包扎好伤口再说。” 白蘅心里惦记着凤凰仙子的书信,不知莫知忧发生了什么事情,挣脱谢景飒便又往门外冲。 “白姑娘莫要着慌,少主子见是您的信怕是有什么大事便打发人送到了掩月楼,没想到您这会子回来。想必那人见你不在又往回赶,您且等等或许人就到了。”谢南天拦住白蘅,接着撒谎。 谢景飒装作没事人样转过身去,简直不能正眼看这些谢氏弟子,心中有气却也无可奈何。 既然如此白蘅只能折回来慢慢等,忽而想起自己受的伤,皱着眉头苦哈哈的看谢景飒处理伤口。若是闲来无事白蘅倒是愿意静静的看着谢景飒做事,堂堂八尺男儿做起事来慢条斯理有条不紊,比自己细致多了。尤其他又生得仿若位谪仙圣人,自带让人崇拜的光环,怎么都看不够。 “轻点,疼!”虽然说秀色可餐,可是依然没有转移白蘅对疼痛的感知,小脸因为疼痛变得煞白。 谢景飒爱惜的一声轻叹,手下动作更轻,直至将伤口包扎完毕方骂道:“你又逞能!” 白蘅心知他是心疼自己,不忍心再惹他生气。 少不得撒娇道:“我这次可不是去寻别人麻烦,是有个黑妖狐上来找事,说我占了它的地盘。半阴山那么大的地方,我只占一隅而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幸好我二哥哥去的及时才救了我一条小命,否则就那壶开水都能把我浇个皮开肉绽。” 说到这里忽然想到白泠夕没有同自己一起进门,又思及他为自己遮挡开水,不由一脸的担忧。 “既然如此你理应前去看望白二公子,我这里有些烫伤药膏顺便也带去。”谢景飒慢慢取出一个精致的匣子递在白蘅手上。 白蘅没想到这次谢景飒如此大方,顿时喜出望外,腻歪的仰着小脑袋盯着谢景飒看个不停。 谢景飒倏然瞪了一眼面前的人儿,一双星目透着说不出的光采吓得白蘅立刻退后一步,拿了药膏赶紧出门去。 “滚进去,你小子还想往哪里跑?”谢南天一脚将谢朝暮踢进门,随即与大师兄谢容冉一人一边把守在门外。 谢朝暮这下傻了眼,没想到师兄们这般无情,都是撒谎凭什么让自己一人承担啊? “主动承认错误,或许我还能再给你一个机会!”谢景飒背对着谢朝暮道。 谢朝暮依然有些不服,可是又不敢当着少主子的面发作,毕竟自己确实撒谎了。 过了一刻方委委屈屈的叹气道:“弟子承认错误,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敢撒谎了。” “向白姑娘主动承认错误,就说书信被你不小心弄丢了。”谢景飒依然背对着谢朝暮,不紧不慢道。 谢朝暮眼前一亮,随即精神百倍回道:“弟子明白,弟子毛手毛脚一不小心丢了白姑娘的信件罪不可恕,这就主动前去承认错误求白姑娘责罚!” “去吧!”谢景飒看不得弟子在面前得意忘形,轻飘飘两字将人打发了。 谢朝暮立时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走出书房,出门时还不忘鄙夷的扫了一眼门两旁的谢南天与谢容冉,那神情简直就没把师兄们放在眼里。 “你小子出息了!”谢南天恨的牙痒痒。 谢容冉忙使眼色让他小声点,继而又道:“咱们就知足吧,今日之事好歹是朝暮一人扛了下来。” 掩月楼外尧光好整以暇,直到黑妖狐落荒而逃,他这才装作慌张的样子上楼查看。果然见到白泠夕扶着白蘅离去,心中暗喜,上前关切的问向十公主,“公主殿下受惊了,在下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十公主已经没了来时的兴致,意兴阑珊道:“那只妖精是来找白蘅的并没有伤到本公主,现在已经无事,我们回去吧!” 尧光忙劝解道:“既然都来了,这掩月楼布置精巧置身其中令人心神俱爽,听说店内菜品也都是江南城数得着的好。不如就让在下伺候公主用了餐再回去,算是苏某人为今日的疏忽大意向您赔礼道歉。” 十公主见窗外日已西斜,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只顾着办正事连用餐都忘了。索性再次坐下道,“就依着苏尊主的主意,我吃完再去找白泠夕也是一样的。” 尧光见十公主答应留下用饭自然正中下怀,自然的撩长衫便要作陪,忽而瞥见十公主一个审视的眼神慌得又站了起来。 “这里能够潜入黑妖狐想来并不安全,在下也是为公主的安全着想,由尧光先行一一试用了公主再用才好。” 十公主先时只当他也同其他仙门众人一样是为了讨好自己,没想到他如此周到,不由得点了头。 “一个人吃什么都觉得无味,苏尊主若是不嫌就坐下一起吧!” “多谢公主殿下!”一丝笑意滑过嘴边,尧光撩长衫堂然坐于十公主面前。 没想到他想的确实非常周到,所有菜品都是自己心仪的,连饭后的甜点也是让人特制送来。一顿饭吃的十公主心满意足,对尧光的态度也就随着有所改变。 “从这走回烹雪山庄并不用太久,若是公主不嫌,不如容在下陪同您沿着江南河畔一路漫步。赏河边杨柳轻舞,听画舫吴侬软语岂不是人间乐事?”尧光轻轻挑开垂于十公主肩头的一枝柳叶,俊面含笑,柔言细语甚合时宜。 这江南河畔自己已经独自闲逛过无数遍,本没了兴致。既然对方热情邀请邀请,十公主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方此时一阵秋风拂过煞是凉爽,几片发黄的柳叶晃晃悠悠的落入河水中,好似一叶扁舟顺水而下。十公主便伸手欲将那落叶接入掌心,不防尧光递过一根柳枝来,“与其一心探究苦心相随,不如拨乱反正将结局掌控在自己手中。”笑意暧昧,盯的十公主瞬间羞红了脸。 第一百八十五章 烹雪山庄十四 尧光陪伴十公主唐汀自掩月楼用餐后,两人又一路沿着江南河步行回到烹雪山庄已是巳时中,匡氏宅院内已然灯火通明。“臣妇已经在此恭候殿下多时,公主一日劳累,我这就亲自伺候您洗漱。”林素亲自迎出大门外道。 十公主皱起眉头好似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似有似无的闪躲对方的热情。 林素见状却不自知,忙又道,“若是公主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臣妇再等一刻也是应该的。” “不必,我只是想前去看望一下白二公子,不如林夫人前面带路随我一同前往。” 林素听说十公主深夜要去造访白泠夕自然十分的不赞同,可她又不敢像对白蘅那样对待十公主,少不得忍气吞声遵命行事。 唐汀早忘了身后还跟着的尧光,立刻随着匡夫人一路往里走,片刻后便到得白氏院外。 “二哥哥,时辰不早,您早日歇息!”白蘅告辞道。 难得白蘅能够亲自来看望自己,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白泠夕却觉得胜过一切。 有意想留她再呆片刻,便故意无病呻吟道:“哎呦,烫伤果然不比其他,不知那只黑狐妖使了什么招数竟然如此疼痛。” 白蘅自然明白他的用意,这点招数从小到大两人不知用了多少次,自己可不会轻易上当受骗。恍若没有听到对方的叫疼声,径自整理好桌上一应清理伤口的用物,随即就要出门。 “白二公子,我来看你了!”十公主欣然推门而入。 白蘅顿时大喜,没想到这么晚了唐汀还惦记着二哥哥,忙装出一副辛苦模样上前拉着对方诉苦,“公主殿下来的正好,我二哥哥伤重正需要一个小心服侍的人,就劳累殿下了。” 说完朝唐汀会意一笑,这才头也不回的夺门而逃,总算能够安然脱身。 “白蘅,你好大的胆子,一面与白泠夕勾勾搭搭不清不楚,一面又紧抓着我枫儿不放。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等厚颜无耻的女子,难怪枫儿那样机智过人的一代仙尊也会被你迷昏了头脑。”林素守在门外等候十公主,冷不防看到白蘅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刚好抓住机会教训道。 室内灯火通明,院子外却是灯影幢幢好似鬼火般闪动不止,白蘅适应了好一会才确定面前几个鬼影是人。 “原来是匡夫人,你老人家莫名其妙的就把我骂一顿,枉我尊称你为‘尊主夫人’,和那乡村粗妇又有何区别?” 林素只觉自己有理有据骂她是利索当他,她哭着求饶还差不多,竟然胆敢反唇相讥。一时气不过抬手就要打人,可惜她到底低估了白蘅这种‘野’惯了的女子,哪里像是江南女儿家莺莺燕燕哭哭啼啼般的娇弱。 遇事不慌,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会子显然用不着跑,莫说一个林素,就她养尊处优的这些年早荒废了往日所学,是以就是十个林素也非白蘅的对手。 “匡夫人,请您对我客气点,说话好听点。毕竟来者是客,起码的礼仪还是要遵循的,否则传将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话说回来,白泠夕是我二哥哥,无论我们是否一奶同胞,我白蘅今生只当他是二哥哥。至于谢景飒呢,你更管不着,我与他两情相悦早就互许了终身。”白蘅回呛的理直气壮,从没有过这般痛快。 由此可见欺负弱小是一件让人十分愉悦的事情,尤其是那些外表看着飞扬跋扈盛气凌人实则外强中干的草包,偶尔蹂躏一下他们更是舒心到极致。 林素被白蘅抓住手好生骂了一通已经气到胸口疼,又被她一把甩到路边险些摔倒在地,瞬间恼羞成怒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其撕成碎片。 “白蘅,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害我的枫儿!” “这话你说的不算,要谢景飒说了才算,再说他可不是你的,他是我的!”继续火烧浇油道。 瞧着差不多了,白蘅见好就收。若是真的把这位尊主夫人气出个好歹来也是一桩事,一溜烟的溜之大吉。 谢氏院中安安静静不像是平日的风格,一般这个时候谢容冉早已经安排了谢氏弟子前来值班,今日一个人影不见。悄然推门而入,谢景飒依然一身白日的装扮,显然还未曾洗漱也就没有安歇的打算。 “累了,我要休息去!”白蘅颓丧的瘫坐在软榻上说道,随即便要起身回自己房间。 谢景飒轻抬手发出一道灵力将房门“砰”的一声关闭,不言而喻有话要同某人说,而且这话还非常的重要。 刚刚骂完人家的老娘,这会子来见儿子,说不心虚那是不可能的。白蘅有些后悔这么相信谢景飒,母子连心,说不定自己骂人的消息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完了,这下子捅了马蜂窝,还不知道要怎么罚自己。 “你好大的胆子!”谢景飒身形颀长站于书桌后看向白蘅。 既然出不去,白蘅索性又退回软塌上,“胆子一直都不小,这一点谢少主子应该知道。” “蘅儿!” 白蘅没意思的全盘托出,“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如果重新来一次我大概还是会那样做。” “所以呢?” “所以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妥,我也无话可说,天不早了,告辞!”白蘅已经没有继续和对方就此事讨论下去的耐心,夺门就想出去。 谢景飒长臂微揽将人抱入怀中,任凭白蘅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对方的钳制,只能被迫的看向对方的眼睛。 “蘅儿,你说过我是你的,你怎能言而无信弃我而去。”谢景飒一双星目射出深情的光芒,任白蘅紧贴在胸前低低耳语道。 刚才的满腔怒火瞬间化为无限柔情,白蘅从来不曾奢想过谢景飒对自己用情至深。在这个薄情的世间苟且而活,两情相悦已是难得,谁还敢抱有幻想呢! “谢景飒你不怨我对匡夫人不敬吗?” “你也说了她是匡夫人,又是她先招惹的你,你理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她毕竟是你的母亲!” “如果她真的是个合格的母亲,就应该知道尊重我的选择!” 第一百八十六章 烹雪山庄十五 谢南天正于院门处值夜班,冷不防看到谢朝暮偷偷摸摸的又跑了过来,上前一把揪住其耳朵骂道:“大师兄让你这两日安稳着些不要乱走动,大晚上的你不好好睡觉又出来瞎胡闹,赶紧滚回去!” “哎呦呦,师兄饶命,我这不是着急白姑娘还没回来嘛!” 谢朝暮捂着耳朵疼的乱叫,一双眼睛却盯着少主子书房的门,忽而就消停了。 “原来人早回来了,害我白操心了半晚上!”好似忘了刚才的疼,喜滋滋的又走了。 谢南天无语的看着师弟的背影,这厮上辈子一定是个红娘,而且是个操碎了心的红娘。 走了一个刁钻娇俏的白蘅,进来一个温柔大方的十公主,白泠夕的心思却是彻彻底底的大反转。有心想打发十公主回去,可是却没有借口。 毕竟她瞧着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已经将自己的伤势与所用的烫伤药膏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一会儿问喝水,一会儿问吃果子,就差没有打洗脚水了。 “我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要不然我给公主殿下舞一套白氏的剑法看看?”白泠夕试着触类旁通点拨对方。 十公主没想到白泠夕竟然有这份雅兴,立即点头赞成道:“早就听说清风里白氏的剑术天下无敌,本公主还未曾有幸见识一二。若是二公子的伤势已经无碍,我倒是想见识一番。” 她美目流转满是欣赏之情,朱唇微启尽是爱慕之意,饶对面站着个铁石心肠的此刻也无法拒绝这番盛情。 两人于是来到院中,明月当空星辰闪烁,微风拂过树梢间或夹杂几只鸟雀的鸣叫。白泠夕一袭浅色长衫潇洒俊逸风姿不凡,手中紧握从容宝剑抽剑出鞘,旋即起落盘旋摧落枯叶无数。那矫捷的身形好似于落叶融为一体变幻莫测令人目不暇接,偶尔翩飞而过闪出一道寒光,身上淡淡凉意却来不及喊出一个“好”字。 十公主姿色衫裙随着剑气摆动好似一只暗夜中的彩蝶,偏她又自带神仙圣姿,晃的人醉眼迷离。 “好,好剑法,比我们天庭那几个肥头大耳的元帅强的不止一点半点。”,一段剑术舞罢,十公主忍不住拍掌叫好。直把门外一直守着的林素众人听得脸色骤变,唯恐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赶紧退后十米。 “公主见笑!”白泠夕收剑归鞘上前谢道。 十公主是个坦诚之人又不懂凡间礼法,偏偏如实说道:“我早就说过自己的眼光不错,白二公子不仅生得风流潇洒,论本事也是极厉害的。” 欣然上前递过一方丝帕,白泠夕不觉愣住,十公主索性亲自抬手替其擦拭汗水,一张绝美的面容上满满的笑意。 “听说明日便是这江南城的庙会,本来苏尊主要陪我一同前去看热闹,可是我这会子想要白二公子您陪着我。不知白二公子可否有时间,又可愿陪同本公主去那种地方?”十公主快人快语,毫不含糊说出心中的想法,说完一脸的期待又凑前两步直问到白泠夕脸上。 尧光竟然这般殷勤,今日也是他守在掩月楼外等着公主与蘅儿两人,会不会是他下的黑手?不安与怀疑逐渐演变成确定以及肯定,与其让苏氏占了便宜,何不自己变通一下捡了眼前的好处。 “陪公主逛庙会是我等的职责所在,可是若被你的上神父亲得知会不会怪罪于我啊?” 十公主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偷着来到凡间,看来父亲已经发出寻找的命令,凡间的仙门百家大抵也都知道了。 “等我玩够了自然回去,到时自会说清楚原因,他老人家决不会迁怒于你的。”唐汀回答的有些沉重,玩够了是什么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人世繁华就是再玩个三五年也没有够的,眼前敷衍着再说。 白泠夕可不上当,故作犹豫的再问道:“要不然等我陪公主逛完庙会您就先回天庭向你父皇复命,听说西天上神唐津为人大度开明,他若是知道公主在人间过的开心快乐指不定就准许你再下凡。那时岂不是皆大欢喜,总好过您整日提心吊胆躲躲藏藏的好。” 十公主顿时无言,瞧瞧凡间仙门弟子口中的父亲多么英明神武,可自己咋就没发现呢?“我得和我的如意郎君一同返回天庭,以防父亲不答应我再下凡。”唐汀忽而实话实说道。 “公主为何一定要于凡间找些凡夫俗子相伴,那天庭之上多少谪仙圣人,我等凡间弟子羡慕还来不及!”这一点白泠夕当真是不解。 唐汀立刻不屑道:“他们不是贪图我的美貌便是看重我的家世,尽是些虚情假意的,可惜我爹老眼昏花分辨不出。我只能来凡间找,一定要我觉得好才是好。” “找到了?”白泠夕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这会子想不跳都难。 唐汀立时羞答答的看向对方,转而又毫不掩饰道:“就是白公子你了,我觉得就很好。” “我哪里好,脾气又倔又臭,人又是不知冷暖的二混子。” “不攀慕富贵,不贪恋美色,这两点就是极好的!”唐汀说完忍不住又将白泠夕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打量了一番,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更是极好的! “不不不,不行,我配不上公主殿下!”白泠夕吓得赶紧往后退,就差落荒而逃,当然他也明白自己逃也是白搭。 唐汀立刻收了笑容恼怒道:“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回天庭,到时我父亲怪罪下来我们一起担着。” 啧啧,好处还没捞着,竟然就要背负西天上神的责罚。白泠夕觉得这次给自己挖的坑有点大了,好似没有‘生还’的希望,脑筋一转先哄道:“那明日先去逛庙会再说!” 唐汀只当他先答应了下来,立刻喜道:“这还差不多。” 白泠夕转身就要进房间,心中暗暗揣摩要怎样做才能让十公主对自己死心。不能太过柔和,不然这个傻丫头根本看不出来自己拒绝她;当然也不能太过直接,伤了她的心,万一上神唐津怪罪下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第一百八十七章 烹雪山庄十六 “夫人,您的安神汤来了!”下人端进安神汤来。林素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哪知竟觉手脚无力,颓然的瘫坐下。 两个婢女赶紧上前搀扶,花了好一会功夫方才把人扶起来,看的匡正义满脸的心疼。 “你又是何苦,孩子大了都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们做长辈的点到即可。”匡正义接过汤碗来一口一口的亲自喂药。 林素经这几日的折磨活脱脱将个神采奕奕的贵妇人折磨成个怨妇,但是只要有一口气在,她就不能放任不管。喝了几口看时辰差不多了,一把将夫君的药碗推到旁边,着急道:“十公主今日要去逛庙会,我一定要陪着,昨夜已经让人给枫儿送了消息,不知他会不会答应与我一同前往。” 匡正义见她不听劝只能作罢,抓起宝剑独自往后院去练剑修行,乐得自由自在。 “回夫人,谢少主院里有动静,看样子是答应了您的请求。”婢女进门来回禀,面上一片喜色。 林素刚才还憔悴疲倦的脸上顿时升起一片光彩,早就知道母子连心,他既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是分别再久也依然向着亲娘的。什么白蘅白氏大小姐,不过是个妖女罢了,想打我枫儿的歪主意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要太鲜艳的衣服,一定要素净些的,我可是去陪十公主与枫儿的。”人逢喜事精神爽,林素这会子说起话来都透着宠溺,就好似十公主真的成了她的儿媳妇。 白蘅还在书房与谢景飒厮磨,“去吧,去吧,就当是去看看江南城的别样景致。哎呀,谢景飒你别一天天的就知道研究这些乐谱心经什么的,总要出去走走看看。”可惜对方无动于衷,看样子是没戏了。 “白姑娘,您要的马车备好了!”谢朝暮进来回禀道。 白蘅没劲的坐回软塌唉声叹气,“十公主有我二哥哥,我二哥哥要好生陪着公主殿下,那么热闹的庙会我一个人去总觉得缺点什么!”一边说一边偷偷的看向谢景飒,希望这个冰雕玉琢的人儿能开窍。 谢景飒依然不为所动,忽而停下笔来向谢容冉道:“替白姑娘准备些银子,”转而问向白蘅,“你还缺点什么......?” 不待他话说完,白蘅立刻赌气接话道:“缺点你!”起身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还不忘将门狠狠的甩上,吓得谢容冉等一众谢氏子弟大气儿也不敢出。 “少主子,您看这银子?”谢容冉捧着一包银子站在门槛处,陪着小心问道。 谢朝暮不屑地看向师兄,“你傻啊,白姑娘刚才说缺......。” 不待他话说完,谢南天自旁边一把将其嘴巴堵住便往外拖,吓得谢容冉赶紧将脑袋耷拉的更低。 谢景飒却在这时放下了书卷,门外阳光正好秋风不燥,依稀能听到马儿的低鸣吐气声。 “谢景飒,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赶紧扶我上车!”白蘅喜出望外,伸小手放进对方的大手中,阳光洒在身上射出点点耀眼的星光。 林素与侍女们等在门外,眼见得马车来了好一会十公主房内依然全无动静,只能耐着性子再等。 唐汀对着镜子照了半日方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轻快的跳出门去,却见得一群人正等着自己。林素忙上前见礼,“臣妇前来陪同公主一同去逛庙会,马车已经备好,公主请上车!” 唐汀忙摇了摇头,“不劳匡夫人大驾,逛庙会这种事情还是约着与我年龄相仿的陪逛才有意思,您也知道我野惯了怕累着您!” 林素欣然一笑,没想到十公主小小年龄心思倒是很细腻,知道替长辈考虑以后必定是个孝顺的孩子。忙道:“公主思量的极是,臣妇年纪大些不知道现在的孩子都喜欢什么爱看什么,是以我特意为公主准备了一个......。” “他来了,有话回头再说!”看到白泠夕手握宝剑一袭长衫翩然而至,唐汀好似一只花蝴蝶般扑上前。 白泠夕但觉眼前一亮,这世上除了蘅儿外从未觉得其他女子有这份灵气,不由得看的移不开眼睛。 唐汀见对方盯着自己不放,心中自是得逞,上前自然而然的牵住白泠夕大手,“马车已经在大门外等候,我们这就过去。” 林素只觉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黑身子便朝前栽去,幸得婢女及时搀扶住才为摔倒。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乱了,全乱了,这些孩子一个个都不知好歹啊!”正叹息着忽而听得马铃声响起,顺着看过去,只当自己老眼昏花忙摇了摇脑袋。 谢景飒坐于马车前亲自驾车,身旁贴身坐着的正是白蘅,两人有说有笑好不开心。 “谢景飒,让我试试,我保准它会听我的。”白蘅几次去抢马鞭都未能得手,娇娇弱弱的耍赖央求道。 谢景飒只管专心驾车任她调皮捣乱全不理,低声吓唬道:“再乱来,我就调转马头带你回去!” 白蘅听言立刻老实了,无聊的呆坐一旁,冷不防看到路边已经呆住匡夫人。对方的眼神简直可以吃人,平日里那般温柔贤淑的模样全不见,若非自己亲见还以为她是被甚妖魔鬼怪俯身。 转头看了眼谢景飒,对方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什么。立刻起了促狭之心,紧紧搂着谢景飒的手臂故作娇滴滴状,一边还不忘回头一脸无辜的看向林素。 “可以了,若是气出了人命,你怎么也不能完全脱了干系!”谢景飒低头看向还在装腔作势的白蘅,两只星目光芒闪烁,好似早已经洞穿一切。 “原来你早知道了!”白蘅好没意思的立刻坐直了身子,忽而自言自语道:“如果我娘她老人家还在世,她不喜欢的人我也一定不会喜欢,不管是谁都绝对不可以!” “那么现在呢?”谢景飒看似随意的问道。 白蘅叹了口气,“现在只能都听你的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夫人不好了,她晕过去了!”婢女们奔走着去找人,匡氏府邸一片慌乱。都知道匡夫人清早便打扮妥当要陪十公主外出逛庙会。如今大门还没出,好端端的忽然就昏死过去,这事儿实在蹊跷的紧。 第一百八十八章 烹雪山庄十七 “苏尊主,马车就停在这里,大概三个时辰后你再来接我与白二公子回去便好。”十公主于马车内吩咐道。白泠夕一路忍笑简直憋出了内伤,堂堂暮阳雪域的少尊主给自己做了车夫,这事怕是今日最大的奇闻。潇洒的先行跳下马车,伸手温柔的扶着十公主,小心叮咛道:“公主请下车!” 大抵是今日穿的有些复杂,十公主试了几个姿势都不能保持她端庄的大家风范,心中不由犯难。 白泠夕原本冷眼旁观,忽而注意到另一边正眼目不定的尧光,立刻双手将十公主稳稳当当的抱下车。 能得心爱之人温柔呵护是多少女孩子的梦想,十公主羞羞答答的沉浸在刚才温暖的怀抱中,越发小鸟依人状紧挨着白泠夕。 白泠夕有意要躲开点,可是这会子明显更适合临场发挥。索性拿出他男人有力的一面,立刻揽着十公主的肩膀小心呵护着往人群中走去。 “苏尊主,有劳您亲自驾车相送,别忘了按时来接公主回去!”明明已经走出好几米去,白泠夕偏偏故意转身朝尧光大声喊道。 尧光手持马鞭脸色已经阴沉到发黑,不得已上前一步拱手礼敬道:“在下一定记得准时前来接公主!” 十公主这会子正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中,忙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离去,拉着白泠夕迅速淹没在人流中。 “听说前面有座千福寺十分灵验,不如我们一同去拜拜?”不知怎的,刚才还大大方方的唐汀突然变得有些扭捏,说话时也不敢看着对方。 女孩子家就是麻烦,白泠夕虽然一心只把自己当个移动的木偶——陪同,但还是觉得求神拜佛有些无趣。这一点蘅儿以往倒没有,她只在乎吃喝玩乐,信自己更胜于相信神佛。 “快点跪下,我们要一起拜才会灵验!”唐汀提醒白泠夕。 白泠夕莫名其妙的看着对方,自己无缘无故的实在没有必要这么虔诚。可是既然公主殿下命令,他也只能勉为其难跟着跪下也拜了拜。 上神唐津捋着花白的胡子笑的合不拢嘴,没想到女儿偷偷下凡真的寻到一段良缘,今儿个带着亲自来拜自己这个老岳父。人瞧着也确实如太华老君所说“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苍松翠柏秀出班行”,小小年纪便位列仙尊也算得上是年少有为。虽说汀儿依然是下嫁,但是只要她喜欢,这门亲事倒还算说得过去。 “爹爹,您觉得如何?”唐汀闭上眼睛心中默问那上面摆着的佛像。 上神唐津这才故作生气的冷道:“你私自下凡已经触犯了天规,如今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领着个男人来见为父,简直胆大包天!” 唐汀见父亲又摆他的臭架子,不耐烦道:“是女儿一厢情愿,人家还不一定同意呢,你好歹给个话,我还得想法子把人骗到手!” 唐津顿时一脸的不可思议,什么,自己娇滴滴美哒哒的女儿下了凡间竟然还有人瞧不上?真是岂有此理,我一定要好生教训一下那小子。心中恼火,左右扫视一眼,一脚将放于脚边的烛台踢向白泠夕。 白泠夕跪的久了无聊的紧,忍不住偷偷的直起腰身睁开眼来休息片刻,忽而看到神仙面前的烛台砸向人群。不容多想即刻将十公主推至一旁,转身看到角落中备着的一盆冷水,端起来朝着烛台泼去。 唐津“呸呸呸”的吐着污水,起身胡乱抖着官府,气的“哇哇哇”大叫。“太华老东西赶紧来见我,看看他极力推荐的人选是个什么东西,哪里能配得上本王的十公主!” 唐汀傻愣愣的看着父王的神像被白泠夕浇了个落汤鸡,心中想着老头恼羞成怒的样子不觉嘴角上扬,上前拍了一巴掌谢景飒,指了指神像道,“你得罪神仙了!” “若不是我及时将火势扑灭他哪能好好的在那坐着,他谢我还来不及,公主殿下觉得我说的对否?”白泠夕一双眼睛透着狡黠,顽皮对着唐汀道,又像是在对唐津说。 唐汀立刻点头称是,一本正经向着父王的神像宣道:“白泠夕救驾有功,本公主恕他无罪!” “走,我带你别处转转,江南的庙会虽然热闹可还是比不过我们清风里。每年三四月清风里的热闹一点不比这里差,方圆百里的百姓拖儿带女要在城里安营扎寨三四日才肯散去。每年那个时候我都要带着蘅儿混在人群里不肯回家,母亲气的让三弟来寻我们,可惜也被蘅儿诓骗了留下玩闹。”好似突然打开了话匣子,眼前的喧嚷热闹将白泠夕又带回了当年,不由自主的握紧手心的小手唯恐她走散了。 十公主听得兴致盎然,真盼望有一日自己也能去清风里逛逛庙会,顺便和他一起玩失踪。 “白蘅!”十公主猛然看到人群里与谢景飒携手而行的白蘅,一白一黄十分醒目,忙摇手喊道。 白蘅顺着喊声看过来,十公主小巧的身形正在二哥哥臂弯处,交握的十指像是在向天下昭告他们之间的关系。长长的舒了口气,回过头来与谢景飒互望一眼,这才携手上前拜见公主殿下。 “快别行这些虚礼,让人看到就不好玩了,早知道你们也来凑热闹就该约着一起。”十公主显然十分开心,笑意盈盈拉着白蘅说道。 白蘅忙凑近一步贴着耳朵问道:“公主殿下莫要诓骗于我,小心你以后做了嫂嫂,我再翻出这些旧事来找您要好处。” “刚才他还说蘅儿最是个吃喝玩乐的好手,这会子你就原形毕露,我做不做得你嫂嫂还说不定呢就想勒索人!“十公主哑然失笑,嗔怪道。 白蘅忙收手求饶:“蘅儿错了,还请嫂嫂饶命,我这就走不妨碍你们!” 谢景飒负手而立好似未看到身旁之人一般,倒是白泠夕怎么看着这个冷冰冰的谢少主都不顺眼,真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又见白蘅冲自己偷偷一笑,心知她误会了,踟蹰着不知要怎样解释。 “我和谢景飒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不打扰两位了!”白蘅冲着十公主挤了挤眼睛,赶紧拉起谢景飒闪身躲进人群。 第一百八十九章 烹雪山庄十八 白蘅健步如飞一路往前奔,心中猜想小柚子和匡当应该不会委屈自己。可是到了地方却傻了眼,这里明明是座大户人家的宅子,哪里像是小柚子说的临时租住的地方嘛?“早知要前来看望他二人,我们应当多带些银子才是。”谢景飒难得惦念旁人一次,在他身边的又缺银子的人好像只有一个白蘅,以致于谢氏弟子都知道少主子携白姑娘出游必定要准备足够的钱。 白蘅一边四处转悠试图找个人问问情况,一边无所谓道:“这个我早准备了,不用你操心,小柚子与匡少主两人带个孩子实在不容易。” 谢景飒不解的问道:“你哪里来的银子?” 白蘅被对方问住,顾左右而言他,指着一边比划一边说道:“大婶,敢问这里可有这样大这样高这样胖的两个青年男子来过?” 那大婶见是两个谪仙般的人儿在跟自己说话先就恍的老眼发昏,又看了一刻方才确定这二人并非神仙,只是生得也太好看了些不由得对着谢景飒多瞅了两眼。 “大婶,这位公子前来寻人,不知你可曾见过两位面生的青年来过此处?”白蘅即刻将谢景飒推到前面,再次询问道。 大婶立刻羞臊的垂下了脑袋,指着白蘅刚才见到的大宅院道:“那里!” 白蘅立刻拉着谢景飒便跑,直至来到宅院的门外方才停住脚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便要敲门。 谢景飒却一把将她推至墙角处,一双星目光芒闪烁甚为异常,白蘅心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可怜兮兮的讨好道:“借你美色一用罢了,你又没有损失,不要这么小气嘛!” “你?”谢景飒气不过正要动手却听得门内一声响动,白又夕与匡当双双出现在门后。 “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两人齐齐转身捂紧眼睛喊道。实则差点憋出内伤,挤眉弄眼好一番暗暗鄙夷。 白蘅见状顿时拿出做姐姐的范儿,大摇大摆的走至两人身后,一人赏了一脚。并耀武扬威命令道:“下次出门记得敲门,教了你们多少次了还是记不住,这两脚是让你们长记性的!” “小柚子,你们家的家规中有一条出门也要敲门吗?”匡当苦哈哈的问道。 白又夕挺起腰板任罚,低声向匡当喝道:“闭嘴,你也不看看跟她一块来的是谁,找死啊你!” “孺子可教也,都转过来吧,”白蘅满意的,顺便瞅瞅偌大的院子,“这就是你们租来的临时住处?” 小柚子朝匡当努了努嘴,意思让白蘅问身边的人。 匡当却理直气壮道:“我当初出来的时候也没想到爹娘竟然如此绝情,真的一文钱都不给我,不过我知道白二姐姐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她有多穷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是痴心妄想!”白又夕无奈的摇了摇头。 匡当却不以为意的偷乐道:“我自然知道白二姐姐很穷!” 白蘅很没意思的翻了个白眼,这两个家伙是故意寒碜自己吗?看来不给他们来点真格的,真当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两手空空的清风里小霸王啊!从衣袖中掏出半路截胡的夜明珠,得意洋洋的托在掌心以不可一世的眼神扫向两个小崽子。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够不够你们把孩子养大成人的?” 谢景飒这才发现白蘅手中竟然是颗世所罕见的夜明珠,心中不由得起了疑心,可是当着众人也不好发问。 匡当看的两只眼睛发直,正要伸手去拿,却见那夜明珠像是长了翅膀般飞向了谢景飒。 “喂!”白蘅不服气的喊道。 谢景飒已经将夜明珠放入怀中,随即道:“折算成多少银子尽管到我谢氏各个银号去取。” 见好就收,白又夕忙点头赞同道:“这个好,也免得我们拿去当铺被人忽悠了,谢氏银号遍天下取银子也方便。” 将白蘅与谢景飒送出门去,匡当立刻搂着白又夕狂呼:“小柚子我们有钱了!” 白蘅听得身后传来的喊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忽而想到身边的某人,趁其不备拔腿就跑。 “回来!”谢景飒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杀伤力极重,白蘅立时觉得腿脚不是很听使唤。 慢吞吞的挪了回来,立刻不甘心的反驳道:“那东西是别人送我的,不是偷不是抢,你干嘛一副审贼的架势啊?” 谢景飒见她昂起小脸与人争辩的模样十分好笑,温婉至极是她,诡计多端的也是她,真不知道小小一个人儿到底有多少面孔。不再追问,只紧走几步靠近对方,逼得白蘅又缩进了墙角。 “又来,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白蘅心里老大不爽,指着其身后喊道:“大婶!” 谢景飒哪里会再次上当受骗,伸手捏住其下巴,低头便吻了上去。 “谢景飒你越来越坏了,就知道欺负我,夜明珠是刘斌要送给十公主的礼物。”白蘅好不容易推开谢景飒,警惕的四下看了看,好在这里地处偏僻并没人看到。 谢景飒眉头紧锁想了一刻方恍然道:“这颗夜明珠是当年祖父送给叶斯雷的东西,被叶氏视为镇家之宝,没想到叶蓁蓁竟然将此物赠送给刘斌。” “而刘斌却把东西送给十公主,他果然用心良苦,卑鄙无耻的小人!”白蘅忍不住骂道。 谢景飒自袖中取出夜明珠来道:“这颗珠子虽然价值不菲却毫无用处,不如给你也许夜间可以用作照明。” 白蘅没好气的唾弃道:“不吉利的东西我才不要,再说了万一哪天我随手送了别人,你还不得把那人活活打死!” “嗯!”谢景飒轻道,随即转身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往前走去。 白蘅又是生气又是可乐,追上去一边走一边抓着对方手臂摇来摇去,“谢景飒你太坏了总是想法子欺负我,你再这样我指不定哪天一并新账旧账还回去,你别忘了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清风里小霸王!” “少主子,不好了,十公主她不见了!”谢朝暮匆匆忙忙前来回禀。 白蘅顿时怔住,十公主与二哥哥好好的逛庙会,怎会就失踪了呢? 第一百九十章 错上加错 “有我二哥哥在,十公主不可能被人轻易虏去,莫不是你们看错了?”白蘅不敢相信道。谢朝暮哭丧着脸就差哭出来,“白二公子也不见了!” 唐津上神气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呆坐殿中等着太华老君前来。大殿里里外外的宫人连个大气也不敢出,谁也想不明白今儿个明明是上神被人供奉的好日子为何这副狼狈模样归来。 自宫门外便能闻到门内不祥的气息,更不用说宫人们个个闪烁不定的目光。 太华老君恨不得一步分做三步往前挪,唐津的脾气在天庭中那是出了名的暴躁,今儿个着急上火的把自己召唤来准没有什么好事。莫非是自己那个徒孙始终不开窍,惹的十公主不开心了? 论容貌、论才情、论家世,十公主与枫儿都十分的相配,这点毋庸置疑。感情这种事情终归还是要慢慢培养,哪是急得来的,太华老君忽然想明白迈着四方步进得上神宝殿。 “太华老君拜见上神!”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拜道。 唐津铁青着脸看太华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问道:“你个老东西干的好事,说什么谢氏子孙都是苍松翠柏秀出班行的人物,今日那个谢枫让本尊在众人面前丢尽老脸又怎么说?” 太华老君抱着进门被骂的心态,此刻听唐津所言好似是谢景飒犯了错误,便不由得问道:“敢问枫儿他做了什么事惹得您不开心?” “他与汀儿大闹万福寺害得本尊差点泥胎不保金面丢光,简直胆大包天,若非看在你的面上今日一定不能轻饶了他!”唐津余怒未消拍案喝道。 太华老君越听越品出个中的味儿,枫儿与十公主唐汀一同前往万福寺烧香拜佛,善男信女所为何来?以枫儿的性格能够单独陪着公主殿下已然难得,何况又陪同大闹万福寺,欣喜之余忽而又起了疑心。 “敢问谢枫何在,我一定要替尊上好生教训于他,非此不能严明家规!” “什么家规不家规的,太华老君又打算教训谁?”十公主唐汀大摇大摆的走进宝殿,先是白了一眼父亲上神唐津,继而又没好气的转向太华老君。 太华老君吓得赶紧缩起脖子不敢说话,心中不由又是一喜,这才几日功夫十公主已经对枫儿袒护至此,便是自己挨了上神唐津几句骂也算不得什么。 “越来越不像话,为父平日的教导你都忘了,他就值得你这般顶撞为父?”唐津上神气不过的骂道。 唐汀没好气道:“父亲莫名其妙的踢倒了烛台,若非他眼疾手快不顾自身危险灭火,这会子万福寺只怕已经沦被您烧了个精光。你可倒好,却怪罪他弄脏了你的官服,损了你上神的颜面。难道平日里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都是用来教育女儿,父亲大人倒是用不到的?” “你你你,你个不孝女!”唐津气的差点背过气去,拍着胸口直哎呦。 太华老君见状自是越发欢喜,忙劝道:“尊上息怒,老臣倒是觉得公主殿下说的有几分道理,毕竟民生为本。” 十公主见太华老君竟然向着自己,不由得气消了些,得意的向父亲昂头道:“女儿的幸福难道还不比得您的颜面,若是如此我就随了他在凡间再不回来,也免得您老人家看着心烦!” 唐津见女儿好似生了自己的气,这会子心里的气消了些,又觉得自己今日确实火气大了些。到底是心疼宝贝女儿,哪肯让她独自留在凡间,忙阴了晴晴了阴的变了好几遍脸色方堆起满面的笑容。 “你当真心属于他?可想清楚了,你是本尊的十公主,他纵然再好也不过人间一个凡夫俗子!” 十公主见父亲改变了态度,心知他对白泠夕印象亦是极好的,羞怯的低了头。 太华老君忙上前帮着说话道:“公主殿下亲自挑选的夫婿已然是人上人,他日得尊上随意指点一二便可升为仙品,到时做一对神仙眷侣陪伴尊上左右岂不是天伦之乐?” 那父女二人听得太华老君如此解释顿时觉得正是这个道理,白泠夕的人品与悟性毋庸置疑,若是能得上神的指点必定如日中天。 “你自然是帮着他的,若是将来他有负汀儿,我一定拿你是问!” “老臣听凭尊上发落!”太华老君忙躬身听命道。 “快把人放了吧!”唐汀催促道。 唐津见女儿一脸急切的表情,故作不悦的冷哼一声,“这才分开多久就盼着相见,你偷偷下凡几日倒是从来不见思念为父!”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唐汀娇滴滴撒娇道。 唐津顿时笑的见眉不见眼,挥手道,“把人带上来!” 唐汀立时满面的幸福翘首望向殿门外,心想事成,一颗心总算定了下来。 太华老君这才放下心来,枫儿果然不负自己所望,自己也算是不负上神的托付。 白泠夕跌跌撞撞随着仙侍一路云里雾里往前走,突而见得对面仙雾缭绕中一座宫殿赫然出现在面前。舟芜公子算不得胆小之辈,可是此刻心中却不由得犯怵颤栗着便要往后退。 “公子请随我一同去见上神!”仙侍不容他打退堂鼓,推着往前走。 上神?那不就是十公主的父亲唐津?忽然悟出自己这是干什么来了,莫名其妙的被抓走,如果再糊里糊涂做出不该做的事情简直害人害己。白泠夕极不情愿的迈步进入宝殿,果然看到上首坐着的唐津,与万福寺中的金像一般无二。 “白公子,赶紧拜见我爹爹。”十公主欣然一笑悄声提醒道。 “清风里白氏二子白泠夕见过尊上!”白泠夕跪拜道。 太华老君身子一怔顿时傻了眼,转头看时没想到地上跪着的竟然是白氏的二公子白泠夕,慌得几步走近擦了把老眼又打量了一刻。继而皮笑肉不笑的跺脚道:“尊上,错了,错了,这不是老臣推荐之人!” 唐津刚高兴不到一刻,又听太华老君说什么错了,定睛看了看下面跪着的确实是女儿心仪之人没错啊? “老臣所说乃是仙门世家首尊云谷谢氏之孙谢景飒,并非白氏二子白泠夕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但求一人心 “白二哥哥正是女儿心仪之人,至于老君说的谢景飒,他纵然千般好也与我无干。我才不稀罕,谁要喜欢谁留着!”十公主上前与白泠夕比肩而立表明态度,顺便狠狠的瞪了太华老君一眼。太华老君气得掩起脸面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今日这笑话闹得老脸都丢光了,枉自己一世英名最后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唐津手捋须髯犯了傻,自己竟然也闹了个大乌龙,此刻想要让女儿改变主意恐怕不易。 谢氏少主纵然也非仙界但也是凡间仙门的仙尊,这个白泠夕与女儿差着十万八千里,便是自己想要提拔点化于他也未必能够如愿。况且看他神情好似透着不情愿,既是低就又是勉强来的姻缘,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心安。 “既是一场误会,还请尊上与太华老君恕晚辈叨扰了,就此告辞!”白泠夕知趣的躬身回道。 十公主没想到白泠夕竟然当着父亲的面拒绝自己,顿时花容失色丢了魂般的转向白泠夕。神情中皆是疑问,眼泪中多少委屈。 白泠夕一时间没了主意,想上前替其擦拭眼泪解释明白,可若是踏出这一步自己更加没有退路。索性什么都不说,就当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场误会,默然转身就要离去。 “你要是敢再往前走一步,我便立刻死在你的面前!”唐汀拔出宝刀横于项间冷冷道。 殿内众人顿时大惊失色,却谁也不敢上前一步阻拦,唐津紧张道:“汀儿,你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做傻事,为了一个并不爱你的人实在不值,大不了你再回凡间几日要找谁为父都听你的!” 十公主自幼养在深宫从未与外人有所接触,年纪稍微长倒是有几家上门提亲的,可是她都不放在眼里。偶得机会偷偷下凡愿寻一天作之合,不求荣华不求富贵,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初见白泠夕便动了芳心,怎能容忍对方如此无情相待,一时间心如死灰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可白泠夕心中早有个白蘅深入骨髓,并非不喜欢唐汀,只是再容不下旁人。 “你我人仙殊途又何必以死相逼,在下所做若是有让公主误会的地方还请见谅,但是男女之事实难从命!” 白泠夕见此情形只能再次躬身告罪,可是言谈中却也态度坚决。 唐津顿时大怒,“白泠夕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若是汀儿有个不测,我必将你谢氏满门处死!” 白泠夕没想到上神唐津竟然以自己身家性命要挟,他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从不肯屈服于谁,见此情景立时不屑道:“尊上此言有辱仙界清名,白泠夕不服!” “放肆,竟然胆敢顶撞本尊,白泠夕你好大的胆子!” “事不平则鸣,白泠夕就事论事罢了!” 唐汀见白泠夕与父亲顶撞心知不妙,再要设法解围一时间又无计可施,犹豫间忽见父亲行动有异当即持刀挡在白泠夕面前。 “汀儿,她对你无情无义,你为何还要护着他?”上神唐津愤然问道。 唐汀颓然一笑,“事到如今我方明白,一切都是女儿的一厢情愿怨不得白二公子,我已经想不明白就放他回去从此再不提及此人。” 唐津却道:“想的美,辱我爱女,顶撞本尊,若是让他如此轻易的就离开岂不是欺我唐氏无人?今日为父一定要杀了这白泠夕为你雪耻,你让开!”一阵法力将唐汀推至一旁,唐津随即就要对白泠夕下手。 “不要!”唐汀再次起身护住白泠夕。 唐津不耐烦道:“你若是执迷不悟就怪不得为父,贬你去凡间做个乡野村姑,为父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殿内众人顿时大吃一惊,贬入凡间就好比将神仙判了死刑,于十公主而言只怕更是生不如死。 “一人做事一人当,白某愿意独力承当犯下的罪过,还请尊上责罚我一人不要牵连无辜!”白泠夕将唐汀推至身后,上前求道。 唐津面上一丝触动,心道,“好小子果然有担当,我倒是想看看你要怎样认罪!” 遂对白泠夕丝毫不加理睬,只对女儿道:“你可想明白了,是容为父杀了这个有眼无珠的家伙,还是立刻将你被贬为凡人永不许再入天庭?” “女儿甘心情愿被贬,只求您放了他!”唐汀手中宝刀掉落在地,人也随着无力的跪在父亲面前求道。 白泠夕见状百般滋味立刻涌上心头,自己对她如此绝情,她却肯为了自己失去法力成为凡人。这份情意虽未入心,但是却不能装作不见,自己背负不起这份沉重的爱。 “万万不可,我并不值得你用情至深,还请尊上快快出手吧!”白泠夕视死如归再次将唐汀拦在了身后。 太华老君先还提心吊胆想着这个顾着那个,此刻见他二人这副情景,抬头审视唐津忽而悟出了什么。含笑不语,默默的躲在一旁看这家子做戏,也算是自己将错就错做了一件好事。 唐汀见白泠夕几次维护自己已觉心满意足,泪眼潸然道:“我若是被贬入凡间尚能有机会远远的看着公子,如此了却残生亦觉此生无憾。但是你若是死了,我即便在天庭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也是生不如死。公子不必再说,就满足我这最后一个愿望,也不枉你我相识相知一场!” 唐津哪里容一个要逼死自己女儿的人啰嗦,何况他竟然敢公然反驳自己,一道仙法发出便欲置白泠夕于死地。 “不要!”十公主一声惨叫扑身上前相救。 白泠夕还来不及拔出从容宝剑,身体便倏然衰落,顷刻间元神出窍小命休也! “白泠夕,你醒醒,你醒醒。”十公主苦苦喊道,再试鼻息竟然已经毙命。忙向父亲求道,“我不嫁了,孩儿愿意一生守在父亲身旁,只求您放过他!” 唐津怒火中烧再不肯多看一眼,起身愤然离去。 “他贸然顶撞尊上已经犯了大忌讳,杀他一人已是法外开恩,公主若是再闹下去只怕会殃及白氏满门啊!”太华老君亦是满肚子的不忍与懊恼。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好心办坏事,都怪自己糊涂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哪辈子造孽呢 烹雪阁内林素正在向匡正义发火道:“我早就说那个白泠夕没安什么好心,果然拐了十公主,早知道白氏子弟品行如此下作真不该糊里糊涂就将宠儿许配白淇夕。”匡正义摇头不赞许道:“以十公主的聪明才智还不至于被人拐骗,再说白泠夕是白泠夕,你可不能将怒气迁怒于旁人。眼下无论事情真相如何早日寻到公主才是正经,不能让人觉得其在烹雪山庄失去踪迹,万一上神怪罪下来匡氏可吃罪不起啊!” 白蘅已经将整个江南城的大街小巷里里外外摸索了三四遍,谁家的米糕好吃,谁家米酒好喝,谁家娶媳妇抱孙子,谁家又闹别扭生嫌隙都摸了个七七八八。可是公主与二哥哥的影子却半点不见,急得她就差掘地三尺。 兜兜转转又回了槐树庄,下人一溜烟的跑进去回禀:“两位小主子,大小姐和谢少主回来了!” 也不知道下人们怎么想的,真正的主子被称为小主子,而白蘅就是大小姐。 反正最近白蘅每次进门都分外的沮丧,看谁都不顺眼,也只有谢景飒那样的能受得了她。 “我们三走还不成,每次来都像是只斗败的大公鸡,脸色难看的像是我们欠了她五百两银子!”匡当没好气的埋怨。 白又夕心里记挂着二哥,自然也就明白阿衡的心情,端坐桌前发呆好似没听到匡当在说什么。 匡当没好气的“啪”一脚踩在其坐着的桌子上,没事找事,摆明了要找白又夕的麻烦。 “你再不收收你匡少主大手大脚的脾性,谢氏在江南城的银号得把你封杀了,这才多久你去支取的银子怕早不 止五百两了吧?万一再得罪了我们家阿衡,她翻脸不认人咱们都不好过。” “小柚子你也说了她是你们家阿衡,就算是她不承认当初硬生生把白晓匡塞我们手里,可是她一个做姑姑的总也不能看着我们饿死!” “你也可以叫他匡小白,我没意见!” 匡当立刻没了脾气,嘿嘿笑着凑到跟前,“你们也别为了十公主与二哥哥的事情发愁,一个是天上的神仙,一个是人间的极品,这两人凑一块还能被人拐卖了不成?指不定找了个神仙去处离群索居,从此不问世间事,佳侣携手纵情山水让人羡慕啊!” “找到了,找到白二公子了!”谢朝暮推门而入高声喊道。 苏怅跟在主子身后犹疑道:“白泠夕失踪数日如今莫名一人归来,却不见十公主的身影,少尊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尧光颓然一叹,自己机关算尽却没料到白泠夕竟然能够弃白蘅选了十公主,原本想要在这第三道题上下大功夫谁知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氏占尽了上风。 苏郎啊苏郎,我要怎样做才能救你归来,你可知尧光只身于这人世何等孤单! “站住!”尧光一个飞身形上前拦住了白泠夕的退路,宝剑直指对方喝问道:“快说你将十公主骗去了何方,否则今日本尊主一定饶不了你!” 死而复生的白泠夕看着面前的一切仿若隔世,可叹世间之人却仍不醒悟。 不屑的看向尧光,暮阳雪域会如此在乎十公主的下落不知又有什么阴谋。原本的敌对情绪转为一个无奈的的哂笑:“十公主殿下已经返回天庭,苏尊主晚了一步,清风里无意占先奈何老天相帮!” “你有何证据证明十公主已经返回天庭?”尧光怀疑的看向白泠夕,不知怎的总觉得今日的白泠夕与平日有些不同,可是要想从他口中得到消息势必难如登天。 白泠夕不屑的晃了晃手中的从容宝剑,“我没法子证明也没那个兴致,不过阁下可以去问太华老君,毕竟他老人家给我们出的这道题目。就此别过,希望下一次你不要这样后知后觉,没有了苏沐的暮阳雪域当真是大不如往日!” 白泠夕跨入房中随手甩上房门,等了一刻却没听到骂声,看来尧光与苏沐的感情倒不是人走茶凉的那种单薄。 “走吧,回去了!” “唉,白跑一趟,早知道就不该对此题抱有奢望!” “十公主秀色可餐,这一趟也算是值了!” ...... 仙门众人无精打采的各自散去,收拾了行李纷纷与匡氏告别,三五成群踏上归程。 林素不死心道:“十公主就这样回了天庭,让我枫儿怎么办,他的一生不能毁在那个妖女手中啊!” 匡正义终于送完仙门客人顿觉轻松不少,见夫人又发了魔怔勉强提起精神上前劝解:“你就别操这份心了,我倒是觉得那个白蘅倒是没有传说中的恶毒狡诈,明明就是个漂亮真诚善良的好孩子,不然当儿也不能对她白姐姐长白姐姐短的喊着。” “你懂什么,当儿岂是个上道的,这会子他还不知道躲哪里带孩子呢!”提起匡当林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思及谢枫的一生又忍不住落泪啜泣。 匡正义这才想起儿子来,这些日子忙于接待仙门中人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傻小子做的孽原本该他自作作受,可是孙儿是无辜的,当儿那样的混蛋连自己也照顾不好,如今带着个襁褓中幼儿还不知道遭了多少罪。遂悄悄往外去寻下人,吩咐道:“打听了少主子的消息赶紧来回我,记住不能让他知道是我在找他,免得他以为我和他娘已经原谅了他做的好事!” 下人领命离去,匡正义踱步往回走,忽而看到白泠夕独自一人悄然出门。 “白二公子这就要离开寒舍,容我送上一程!”冷不防遇到,匡正义语带结巴道。 白泠夕趁着这会子众人终于归去方才偷摸着出门,没想到还是遇见了人。好在不是别人,强作镇定的点头道:“我三弟与匡少主不知去了哪里游玩,他这般不务正业,我恐被人知道了嘲笑才想私下去找了人后返回清风里。” 原来如此,匡正义顿时找到知己般的低低一声叹息,不知是不是哪辈子造孽生了个败家子还要祸害了亲家一起受累。白又夕那孩子看起来可比当儿正经多了,若不是自己儿子硬拉扯上人家,舟芜公子也不至于偷摸着出门。 第一百九十三章 难言的别过 “二哥哥,你回来了?”白蘅刚赶至匡氏大门外便看到白泠夕独自出来,惊喜的上前问道。刘斌一步跨出门外好似与对方意外相遇,实则他已经在此久候多时,为的就是等白蘅。 “白姑娘,好久不见!”虽然笑的真诚,可是心里发虚,几个字竟然带着颤音。 白蘅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他的来意,动机不纯啊!可惜遇到自己这个视财如命的,再说送人的东西岂能轻易的要回去,枉他也算是棠溪一门的少主子也不怕丢人现眼。 “刘少主这是打算去哪里?” 刘斌被她问住,呆立在原地不解的抓了抓脑袋,皱了皱面皮回道:“自然回我棠溪,此次前来没能博得半点封赏自觉技不如人,正该回去好生修炼以待他日能有所成。” “不知叶大小姐的伤势如何,你作为人家的心上人就没想着替叶姑娘报仇雪恨?”白蘅故意揶揄道。 刘斌吓得赶紧摆手否认道:“那日是场误会,再说前日我也跟姑娘解释了,是蓁儿她亲口所说误会了姑娘。” “这样正好,也省得我日后要跟人解释,我还有事情要做就不耽误刘少主上路了!”白蘅说着就要进门,却被刘斌出来时顺手关上大门挡在了门外。 “白姑娘,我那日让您送给十公主的礼物不知......。”刘斌声音越来越小,样子比当年他爹在半阴山被苏易等人裹挟着干坏事的时候还要怂。 白蘅立刻回以一个同等的皮笑肉不笑,声音洪亮的回答:“在!” “在哪里?”刘斌喜出望外声音也跟着高了八度,一脸谄媚期望的望向白蘅。 白蘅随即用手指了指上面,“既然十公主已经回了天庭,你的礼物也应该在天上!” 刘斌顿时掩去了笑容,眼睛里喷出被耍弄后的愤怒,沉默一刻终究愤然甩手而去。 “哼,无聊!”白蘅对着那背影越发的不屑道。 可是却不见了二哥哥,有些失望。正要再次推门进去,忽听得里面传来脚步声,白蘅不由得退了两步。 正要出门的白泠夕莫名的也往门内退后一步,好似有些不愿意在此刻见到对方,支吾着点了点头随即脚下生风急速离去。 “没道理啊,二哥哥连我都要回避,他还没告诉我十公主的下落呢!”白蘅自言自语道,随即就要追上去询问。 一直跟在身后的谢景飒忙上前制止道:“或许白二公子此番有不为人知的苦衷。” “什么苦衷,保不齐是他劝解公主返回天庭,上神唐津最宠爱十公主高兴之余赏了白二哥做个天官什么的。他从此高高在上辉煌腾达,不愿意再和我们这些穷亲戚有任何瓜葛,以防玷污了他的清白名声。” 大抵是初尝人间疾苦,匡当从墙后踱步出来格外感慨的滔滔不绝道,仿佛他已经洞穿世间一切。 白又夕随即上前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骂道:“不是已经许你在谢氏银号随便取银子,又胡扯的什么?” “你们看他不许我多取银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打我!”匡当可怜兮兮的躲在白蘅身后指着白又夕告状。 白蘅对他二人的所作所为习以为常视若不见,只一心念叨二哥哥的奇怪行径,莫非是十公主出了意外?二哥哥为了避免我们担心,于是决定独自去救公主殿下,英雄救美的心思倒是极好的! 忽然想到二哥哥可能移情于十公主,白蘅不由得浮上满面的喜色,挥手道:“我二哥哥既然做了天官,我们自然要为他高兴,准许匡少主取一百两银子置办酒席庆祝。” “白姐姐圣明!”匡当上前一步拱手拜道。 夜色初降几点寒露随着风儿洒落,白蘅冷的拱背缩肩不由往谢景飒身边靠了靠,一双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前方。 谢景飒见状起身解开身上的斗篷替其披上,低声劝道:“已经是寒露时节夜间更冷,不如我们先回去,让他们仔细守着也是一样的。” 已经蹲守了一日,白蘅也觉得身上疲乏的很,伸手在谢景飒的大手中暖了暖便要随他起身。 “吱呀,”一直安静的小院突而从里面打开了条缝,昏黄的灯光透出来在这寒冷的夜里显得无比温馨。 一直藏在暗处的白泠夕这才上前轻轻的推开木门,好似有些迟疑,但是最终跨进了院子。 “是二哥哥!”白蘅惊喜又意外的说道。 谢景飒随着皱起了眉头,白泠夕夜访农家小院实在有违白氏平日作风,就连自己派出去查探的谢氏弟子也未能得到丝毫消息。 “幽会!”白蘅肯定的说道。 谢景飒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你刚才说什么?” “安详而宁静的小院里一定住着个品味不错的姑娘,我二哥哥深夜造访还能来看个老太婆啊?所以他们一定在幽会,只是不知道什么姑娘才能吸引他。” 谢景飒见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转而轻轻一笑,看来蘅儿还不够了解白泠夕。清风里白氏的舟芜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他又何须深夜偷偷摸摸的前来与一个女子幽会。这是仙门弟子们所不齿的,更不要他说白二公子。 褪去锦衣华服的十公主别有一番风情,粗布衣衫掩不住她的仙人之姿,随意挽起的两个发髻在脑袋上倒衬托出出她以往未曾示人的可爱。 灯光下看似正在认真缝制着手中的针线,实则一颗心跳的厉害,面颊上不知何时飞起两道红晕。 “白二公子这是前来和汀儿告辞的吗?”唐汀看似无意的问道。 白泠夕拱手恭敬道:“回公主殿下,我已打算明日便回清风里,今日特意前来向您辞行。” 唐汀手中针线抖的厉害,到底只能放下掩饰,一双明眸静静的看向对方,“白二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我现在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乡野村姑罢了,何劳仙门世家的白二公子行此大礼!你我相识一场终究有一别,还请公子他日路过江南城记得城外的小院中住着位故人。” “公主!”白泠夕自觉羞愧不已,沉声喊道。 唐汀再次凄然一笑,“若是不嫌请公子喊我为汀儿,免得让外人听了笑话。”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世道无常 “回少主子,烹雪山庄传来消息,匡夫人请您无论如何要去一趟!”谢朝暮壮着胆近前回禀。谢景飒听说是林素要找自己,立时冷冷的扫了一眼报信的谢朝暮,随即便不做理睬的转过身去。 谢朝暮心里委屈,何苦为着个外人的事情又惹少主子不开心,可是这件事说来毕竟牵连的人较多。 想了想又上前回道:“匡夫人说她手上有件东西关系到白姑娘,还说匡少主的事情想来有些蹊跷还要劳烦于您,而且匡尊主也特意嘱托弟子务必将消息带到。” 论理白蘅是一百个不愿意谢景飒去见林素,毕竟对方一定不会说什么好话,可是人家毕竟还是母子两。 母子连心,打断骨头连着筋。 她也想知道林素手里还有什么把柄是关于自己的,母亲对儿子的掌控欲简直可怕,无论他们隔着多远的距离。 白蘅看向欲言又止的谢景飒,忙赔笑催促道:“匡尊主与夫人此次接待仙门世家众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十公主已然返回天庭,你作为仙尊理应前去道别。” 谢景飒虽然还是有些不愿前去面对林素,可是听白蘅此言又不能不去,又将斗篷替其整理了一番方才领着谢朝暮离开。 “滚出来吧!”白蘅没好气的对着黑暗中的人影轻声喝道。 白又夕与匡当立刻从大树后跳了出来,匡当忙解释道:“今夜这事可怨不得我,小柚子他就想知道白二哥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瞎说的什么,我二哥怎会做出令人不齿之事?”白又夕抬手就要打。 白蘅最烦他们二人天天窝一块却天天斗,要是合不来就分开,两个大男人整天腻腻歪歪让人笑话。可是他们虽然天天斗还是天天好的不分你我,如今有了个白晓匡促使两人更加团结一致,当然因为多了个拖油瓶矛盾也就越多。 “再吵就给姐滚蛋!” 白又夕忙推开匡当解释道:“兄长回去前交代的任务一定要看好二哥,我也是身不由己,快点说说他这次又闹什么幺蛾子?” 白蘅立刻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若是我猜的没错,里面住着的一定是个姑娘,二哥哥那个性子也就见女人才用得着藏着掖着。” “金屋藏娇?”匡当也来了兴致。 白氏姐弟立刻双双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外加不稀罕理他,方此时门内传出动静来,三人随即隐身藏好看着白泠夕悄然离去。 寂静的小院又回归寂静,可是院外的三人却谁都有一颗躁动的小心脏,就看谁能先打破这种僵局。 “你去敲门,就说路过讨口水喝!”白蘅手持琳琅敲了敲匡当命令道。 匡当立刻大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样的拒绝道:“您看我这身打扮像是个缺水喝的人吗?” 此刻晨光刚刚升起,丝丝阳光透过浓密的树荫照下,再过一刻怕是就有人出门了。再看匡当一身绫罗绸缎简直比朝时的太阳还要晃人眼,他确实不像是个需要讨水喝的人,更像是个下三流的小地痞。 “刚好试探一下那姑娘是否是个嫌贫爱富的人。”白蘅突然想到个借口。 匡当越发不解道:“姐姐难道觉得白二哥像是个穷人家的子弟?” “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白又夕不耐烦的抬脚就要踢。 想匡少主平日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主,哪里受过这等欺负。 可是今日却只能忍气吞声,委委屈屈的看了眼白又夕,匡当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往小院走去。 “砰砰砰,”他素日是个粗人,这会子明明干着偷偷摸摸的事情依然粗手大脚的。 白蘅与白又夕姐弟两耐心的蹲在大树荫下等着匡当回来,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得日上三竿却依然不见人影。“难道是我猜错了?”白蘅暗暗嘀咕,有些不放心。 然而对比白蘅的担心,白又夕似乎更加担心匡当,忽而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白又夕行动显然比匡当细致许多,只见那小院门开了条缝后将人让进去又关上,白蘅依然来不及看清楚门内人的影子。 烈日当头,从昨夜蹲守到现在,白蘅只觉头晕眼花。不仅长时间没有进食和休息带来的身体疲惫,更多的是担心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翻身跳进小院,白蘅警惕的打量着院内的一草一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立刻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旁边的两间小房子上。 “里面是谁,赶紧滚出来,免得本姑娘动手!”白蘅高声喝道。 门应声而开,依然不见有人出来,白蘅手持琳琅冲进屋去。 小屋正中跪着匡当与白又夕二人,此刻见白蘅进来,两人转了转眼睛似乎没有要动的意思。 若不是他们的眼睛还能动,白蘅正以为他们被人失了定身术,眼神旋即扫视小屋便看到墙边临窗而坐的一位姑娘。 “你总算是来了,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十公主,但是白姑娘却是位娇客委屈你了。” 借着屋内昏暗的光线,白蘅不可思议的看了又看,终于看清楚那个粗衣荆钗手中捧着针线活的姑娘确确实实就是十公主殿下。 “白蘅拜见十公主!” “都起来吧,我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从今往后我就同这村里的凡人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当初一时兴起下凡游玩,没想到一切都是宿命,我当真留在了这江南城中。”十公主不无感伤的放下手中的针线,冲三人露出微微的笑意。 倒是没有失落伤心,坦然或许唐汀对自己的宽恕。纵然现在这种凄凉度日,也好过看着心爱之人死在面前。 白蘅不解道:“公主殿下是为了......。” “因为触犯天庭规矩被罚下凡,并非为了谁。”唐汀当即答道。 白蘅三人立时呆立原地,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开解这位曾经的天庭公主,尤其白蘅更是满脑子的疑问。 “既然已经知道事情真相,还请三位从此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这陋室,恕不远送!” 听到十公主送客,匡当如遇大赦赶紧告辞出门,白又夕姐弟也随着退了出去。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仙门众人原本兴冲冲而来想要讨得上神唐津的好处,可是大家最终都是无功而返。就连令人仰慕的十公主也被罚落入凡尘,世道风云变幻,诡异莫测! 第一百九十五章 阴谋一 “枫儿,你来了!”林素见谢景飒进门喜得上前相迎,谢景飒却不由自主的闪身躲过她的热情。满怀欣喜化作一腔的辛酸,林素停下脚步好似有些无措的从袖中掏出丝帕来绞弄着缓解尴尬,过了一刻方道:“谢少主请坐,上茶!” “不必,匡夫人有话请说,晚辈还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谢景飒负手而立全无坐下好生谈话的意思,好似多留一刻都有万分的不愿。 长久的隐忍让林素身心俱疲,此刻更是绞痛着几乎直不起身来,含泪道:“枫儿,你当真如此恨娘,当年之事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已经过去了,何必旧事重提,夫人若是无事恕我事务繁杂就不奉陪了!”谢景飒撩衣衫便要离去,林素忙上前紧紧抓住其衣衫不撒手。 谢景飒随即将其甩开至一旁,再次退后几步,一副严阵以待的神情。 林素没想到儿子会如此排斥自己,千思万想的一番肺腑之言全郁结于胸。怕是此刻用任何言语也无法打开心结,唯恐又惹怒他只能尽快将心中担忧说出来。 “白蘅便是千年狐妖玉罗绮之女,她娘当年勾引白展心令其英年早逝,白氏念及旧情方收留于她。你的身份地位与她并不匹配,宜早日脱离她的迷惑方是正道,否则前途堪忧啊!”林素语重心长道。 谢景飒越发觉得今日不该来,若非是蘅儿相劝,便是他匡正义亲自去请也难如愿。 冷冷一笑道:“有劳匡夫人,我的事情用不着别人操心,您若是闲来无事倒不妨多照看一下匡少主。” 提到匡当,林素自然又是满腹的苦水,可是眼前谢景飒的事情才是她最为关切的。 依然不肯罢休道:“枫儿,听娘一句劝,人妖殊途,她绝非你的良配。你若是不信,且看这个是什么?”说着亲自送上一道符纸。 这符纸样子谢景飒见过,白蘅随身携带,有几次就摆在他的面前。没想到林素为了拆散自己与蘅儿竟然试出‘偷窃’的法子,哼,她这般行径又做何说? “不用了,蘅儿的东西我从来不过问,她自然有她的用处!” 林素依然将符纸竖起送到谢景飒面前,满面不屑道:“你且细看了再说,这是张召唤万妖的符纸,若非她也是妖又怎能使唤那些小妖。你贵为仙尊,如果和一个妖精结为连理,试问这天下要怎样看谢氏,天庭上神又会怎样看你谢枫?” “匡夫人当年与人私奔之时可曾想过谢氏,可曾想过谢枫?” 谢景飒一字一顿,林素已是呆立原处。 “匡夫人如果再没有别的事,恕我就不奉陪了!”谢景飒负手而立转身就要离开。 林素既伤心又绝望,一时间急火攻心便要晕过去,慌得丫鬟们一窝蜂涌上去搀扶。 “枫儿,为娘再求你最后一件事,看在我的面上照看一下当儿!” 身后传来林素虚弱的喊声,谢景飒走的义无反顾,即便是对匡当有些照看也绝非因为她。 谢景飒刚回到匡当与白又夕的刚刚改名的“当夕别墅”便觉出有些异常,即便是偌大的宅院,因为有几个闹翻天的人也能吵的人头疼。 “我大哥哥回来了,小柚子赶紧去通知白姐姐,要快!”匡当声音大的就是别墅外都能听见,何况已经进门的谢景飒。 “咳咳,”谢景飒提示性的两声轻咳,一直没露面的谢朝暮赶紧上前俯身回禀那三人回来后的表现。 “也不知怎的,白姑娘领着两位公子哥昨夜蹲守到日暮时分才回来,三人都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除了吃饭睡觉都还正常,其他的都和平日不同,大师兄已经领人出去打探。过一会子也该回来了,少主子先用了饭再进来不迟。”谢朝暮细心的便要将他主子往外请。 “谢景飒,你可算是回来了!”白蘅像是许久没见对方,实际上他们分开也才一日,大喊着拦住其去路。 白又夕与匡当尾随而至,三人严严实实堵住门口,好似要打劫的样子。 谢朝暮不乐意了,找人办事也得瞅人家有没有功夫,哪有这般强拉硬拽的?当即故作不经意道:“我们少主子自昨夜便随着白姑娘外出蹲守,到了这会子可滴米未进呢!” 谢景飒瞟了他一眼怪他多事,忙向白蘅浅笑道:“蘅儿有事尽管说来听听。”一双星目满满怜惜,不由伸手将其冰冷的小手包裹在手心,二人携手坐下。 白又夕轻轻提了匡当一脚,“快去!” “去什么?”匡当不解道。 “去把饭菜端来,要不人家该有意见了,不能仗着我们家阿衡的地位我们就没了眼色。” 匡当恍然大悟,忙不迭的向谢朝暮点头哈腰道:“这就把你们少主子伺候妥当了,你们就放心吧!”转身便去吩咐下人准备饭菜。 用时不长,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便送了进来,一直冷着脸的谢朝暮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白蘅陪坐一旁负责貌美如花秀色可餐,匡当于另一边端茶倒水,阵势之盛大越发让谢景飒不解。 “谢景飒,原来我们昨夜蹲守一夜的小院里住着的正是十公主殿下,她现在已经被贬入凡间再也不是公主。”白蘅有些失落的说道。 谢景飒疑惑的看向白蘅,昨夜白泠夕深夜造访难道就是为了隐瞒她被贬的事实,不应该啊? “我二哥哥劝解十公主返回天庭,没想到她反而被贬下凡,你能说说太华老君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老人家是不是故意给人添堵,好好的一件功劳变成了坏事,二哥哥还不知道要怎样自责。” “也许并不是你想象的这般糟糕!”谢景飒已经用罢饭菜,匡当赶紧将打湿了的毛巾递在其手中。 白蘅无精打采道:“但愿如你所说,可是事实真相就摆在面前,十公主蜗居在那个小屋中孤苦伶仃。她自然是清高孤傲的性子不肯接受我们的帮助,二哥哥又离开了江南城,你说现在怎么办?” “一切随缘,她若是该有这番劫数别人也是无可奈何,倒是白泠夕当真已经离了江南城?”谢景飒看向一直站在白蘅身后的白又夕,好似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阴谋二 白又夕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按理若是兄弟二人其中一个离开则必定会给对方消息。可是突然遭遇这等变故,二哥临时有其他打算也实属正常。“不好,十公主有难,速速随我前往小屋。”谢景飒好似突然间想起什么,起身手握宝剑便往外走去,惊得众人急忙跟随前往。 十公主的小院依然安静祥和的一如昨夜,众人推门而入,白蘅已经率先一步进得小屋。 “十公主已经不在屋内!”白蘅失望的搜罗完小屋。茫然看向众人。 “吱呀!”一声轻响,小院的木门被人再次推开。 白蘅惊喜的看过去,却见白泠夕手握从容宝剑身着一袭蓝衫诧异的站在门外。 面对突然而至的一众人,一眉间微微皱起,不待众人相问便道,“你们已经知道公主被贬下凡的事情?” “我们是想要帮她才会前来,并没有其他想法!”白蘅解释道。 白泠夕好似很不屑白蘅的这种说法,落魄的人并不是谁都会希冀被人怜惜,十公主若是想要寻求帮助便不会只想要一处小屋独居。她会不会因为被人发现才故意离开,去寻找其他更为隐蔽的居处,从此不肯再与自己相见? 淡淡的担忧,说不出的愧疚。 “二哥哥,你可知公主是否还有其他的居所?” 白泠夕抬头看向白蘅,关切是真实存在,她依然是当初那个蘅儿。快步踏入房间,小屋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可是所有的箱函也都是没有动过的样子。 是谁带走了她,带走她又有何计谋,白泠夕有些后悔昨日轻易的离开她。一个没了仙法护身的女子什么危险都会发生,可是自己却忽略了这一点,一而再的令她置身危险却不自知。 “少主子!”谢容冉匆忙进门。 谢景飒正仔细打量这处院落寻找线索,见得弟子进来忙道:“可是有十公主的消息。” 谢容冉见院内众人皆是一副急切的神情,忙大声将打探的消息说出。 “暮阳雪域一行人昨日便告别烹雪山庄,可是今日弟子却在江南城中遇见对方的人,看样子有甚要紧的事情。弟子便不动声色仔细跟踪,刚才发现他们又租了辆马车从东门出去,这才赶紧回来向少主子禀报。” “赶紧追!”匡当急道,白泠夕已经领先一步跨出门去。 谢景飒制止道:“来不及了,若是我猜的不错,江南城四个城门应该都有苏氏租的马车出城。”说完深深一叹,尧光虽然不如苏沐阴狠歹毒,但是他胜在智谋。这或许也是他能活的时间比苏沐久的原因,也就意味着要对付他更难。 白泠夕听言立刻拿定主意,“我们兵分四路一起拦截,就不信救不出公主!” “尧光生性狡猾,即便被我们真的发现了公主,他的布兵也一定是最多的。我们力量分散想要对付暮阳雪域的人谈何容易?”白蘅不赞同道。 “蘅儿,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十公主被暮阳雪域的人带走?”白泠夕屈身上前咄咄逼人,若非面对的是白蘅只怕他立刻就要动手。 谢景飒立即上前一步护在白蘅身旁,二人难得和睦相处片刻,没想到眼见得又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 白又夕赶紧插身上前挡住二哥哥,压低声音忍气劝说道:“蘅儿分析的在理,她若是真的不想帮助公主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你要想骂人什么时候不能。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想法子救人,我倒是有个熟人,不妨找她问问。” 匡当听言忽而道:“小柚子,你说的是瑶姬姐姐吧?” 瑶姬自几年前被两个混小子救出暮阳雪域便于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择二亩良田过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常日子。难得家中来客,细细打量你把地上的脚印好似还不止两个。 瑶姬双手掐腰故作生气的吼道:“臭小子们还不赶紧滚出来,多久没有回来看看姐姐,一下子就带来了这么多人。难怪姐姐养的几只鸡凌晨就没了命的叫,它们那是知道小命不保啊!” 白蘅仔细打量四面八方,这个地方也亏得他们能够找到,临山依水的一片坡地。外人要进来难,他们想出去也不易,较之仙姑的梅园更是幽静。再看那瑶姬纵然布衣荆钗依然掩饰不住一副妖娆动人模样,也亏得她死了心能够在此安居乐业。 瑶姬一番笑骂后,紧跟着从其身后的坡上下来个粗壮的汉子,古铜色的皮肤精壮的胸脯在阳光下闪着健硕的光泽。汉子冲自己婆娘憨厚笑道:“家里就这么一次有客人,就是倒腾出家底来招待咱也不能说什么,瞧把你小气的。” 瑶姬娇嗔着骂道:“就你会做好人,我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好了吧!”两口子说说笑笑来到白又夕众人面前。 “瑶姬姐姐,我们来向您打听一件事。”匡当急不可耐道。 瑶姬随即变了脸,“既然来了就先待一日再说,否则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瑶姬为人刻薄,什么天大的事情都等到明日。” “这位姐姐看着一副笑面模样,脾气倒是不小!”白蘅还是头一遭见到比自己还要阔朗的女子,不由说道。 白又夕侧身解释:“她若是没点脾气能从暮阳雪域的苏家宅邸跟着我们出来,当初我们俩可是扮做此刻进的苏宅,她救了我们,作为答谢便是远离苏家。” 这件奇事白蘅倒是从来没听两人说过,不觉一笑,忙讨好的上前道:“姐姐说的甚是,他们两毛手毛脚的一点事情就急的天塌下来一般。好几年不知道回来看看姐姐,如今理当赔礼道歉,今夜不醉不休!” 瑶姬为人爽朗大方自然就喜欢白蘅这种看似大家闺秀美若天仙,实则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女子。 转而拉着白蘅,两人有说有笑的径自进屋准备,把白又夕二人撇在了身后。 “事急则废,不在乎这一夜!”白又夕安慰二哥道。 谢景飒负手而立环视山野,身形颀长白衫迎风摇曳,腰间皓天剑端的一股浩然正气。 白泠夕自其身后凝视半晌,忽而意识到两人之间的不同之处,蘅儿欣赏的大抵是谢景飒的这种慨然天下的气势。 第一百九十七章 阴谋三 平日太过宁静的山谷陡然间热闹起来,匡当满山跑着去抓鸡,吓疯了的鸡群恨不得能飞到山那边去。 白泠夕摇着脑袋简直没眼看这货副傻里傻气的模样,这厮自从被逐出家门自立门户后就越来越没个样子,连抓只鸡都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不对,白晓匡吃奶好似也没有他这么费力。 “匡少主让让!”白蘅一声高喊,随手折下一截荆棘枝。只见其手速快如闪电,一道黑影弹出,还来不及叫一声的大公鸡好似睡着了般晃悠了一下身体便一脑袋栽倒在地。 “白姐姐好功夫!”匡当立刻竖起大拇指夸赞。 白又夕上前捡起公鸡查看,刚才的荆棘枝一枝穿喉,这等内力绝非白蘅在白氏所练就的功夫。不由得转而看了一眼身旁的二哥,这才不动声色的拔出荆棘枝将鸡交予匡当:“蠢货,赶紧帮着烧水退毛去!” 这一夜的热闹是白蘅十几年来最尽兴的一次,偌大的山谷空旷到能容她耍出平生所有拳脚,只闻虫叫鸟鸣不见一人之声。瑶姬夫妇热情的取出家中所有山珍美酒,主客极尽欢愉,瑶姬更是趁兴为大家高歌热舞一曲。 直至后半夜这个最该醒着却醉倒在地的女主人由男主人歉意的扛进屋,其余众人方才兴尽散去,留一堆篝火在微凉的夜空下散发出它暖暖的温情。 “谢景飒,你看天上的星星为什么总是不停的眨着眼睛,他们也和十公主一样对这繁华俗世充满好奇吗?”白蘅已经有了醉意,安静的依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望着星空胡乱问道。 实则心里明白,若是没有这些俗世纷扰该多好! 谢景飒将其揽入怀中躺的更舒适些,这才看向星星们,他们俯视人间的同时又有多少人对他们无限向往?而只是一刻的功夫白蘅已然在怀里沉沉睡去,小巧的脸庞上依然泛着红晕,被握在掌心的纤手反握住大手仿佛只有这样睡才会更安心些。 “小柚子,你说白晓匡会不会想我们?”匡当已经闭上了眼睛,忽而惊问道。 白又夕将他脑袋按下,不耐烦的骂道:“他才几个月大就知道想人,再说即便是想也是想念奶娘而不是你个只会惹哭他的猪头。赶紧睡觉,明日还有要紧的事情,哪里来的许多废话!” 白泠夕清冷的背影面北朝南而望,若是尧光真的挟持了十公主返回暮阳雪域。这会子应该已经出了江南城百里,不知她近况如何。 若是自己当初逢场作戏暂且答应了她,结局会不会要好出很多? 不会,那样更会害了她,自己也会更加追悔。这一生陪着自己的只能是蘅儿,无论她现在怎样想跟谁在一块,自己都坚信一直的守护终究会换得她某一日的回头。 “二哥哥,秋日的夜晚露水重,你盖上这条虎皮的褥子会好些!”白蘅双手递上,白泠夕却忘了伸手接过来。二人尴尬一刻,慌得白蘅赶紧帮着为其盖好。 白泠夕伸手抓住白蘅问道:“蘅儿,你还在关心二哥哥对不对?” “你是二哥哥,永远都是!”白蘅退后一步回道,随即迅速离去。 白泠夕意欲起身却见白蘅已经奔向正等着她的谢景飒,失望的重新躺下,褥子上还有她的气味柔柔的暖暖的。 谢景飒替白蘅撩去脸上一缕青丝,看她粉面泛红微微喘着粗气便猜出刚才发生什么,爱抚的拍了拍后背。 白蘅安心的暗暗舒了口气,抬头看向谢景飒好似有些难以启齿的笑道,“没想到在你怀里睡觉的感觉还挺舒适,看来你平日练就的打坐功夫没白费!” 谢景飒宠溺的敲了敲她的脑袋,仙门弟子的修为在她嘴里竟然是如此之用,若是被人听去还不知怎样的嘲讽。 不知不觉天已微亮,众人开始起身做准备。 “瑶姬姐姐您快着些,我们这次可是为了救人,天大的事情耽误不得!”匡当一夜好眠精神抖擞,大清早的便开始各种催促。 瑶姬将一钵刚刚熬制的肉粥放在桌上,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匡当,“你小子一天到晚猴急的,也不想想姐姐我这两日为了招待你们费了多少工夫,累的腰都断了。” “难道不是姐夫......?”匡当正要脱口而出,忽而悟出什么来,转而到瑶姬身后帮着捶背继续催促。 瑶姬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怀中宝贝似的掏出一张羊皮的图纸来铺在桌上,招呼众人道:“赶紧过来看吧!” 白蘅惊呼一声:“这是暮阳雪域的地图,您一个妇道人家竟然能有?” 瑶姬傲然露出笑容来,凤仙花染过的指甲敲了敲地图,“这东西是老家伙当初找人绘制之时我一旁看着就按样子临摹了几份,比我平日里绣花的样子难不了多少,可是只给你们地图作用却不大。暮阳雪域外面看着冰雪覆盖,实则那冰雪终年不化早积攒了数尺之厚,苏易便打了它的主意。若是我猜的不错,苏氏的冰雪别院就有三五处,你们到哪里去找人?” 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茫茫漠北都归苏氏管辖,如果真的如瑶姬所说那么找到人的机率简直微乎其微。尤其那种极寒之地,一般人想要活着已是困难,更遑论对付苏氏的机关暗算。 “别发愁了,这些姐姐已经给你们做好打算,虎皮褥子貂皮大衣我和你姐夫平日里倒是积攒了几件。既然你们也是做善事,少不得要发慈悲暂且借出去,用完记得还回来便是。”瑶姬慷慨大方道。大手一挥,果然见其丈夫抱着一人高的各种皮毛扔在案上。 白蘅随手捡了件雪白的貂皮披在身上夸赞道:“多谢姐姐姐夫的深情厚谊,白蘅一定铭记你们的大恩大德!” 一句话说的众人皆笑起来,没想到她平日看着精灵古怪说起话来却还像个孩子,但是越是这天真的感激才最是真心。 “瑶姬姐姐可曾听说尧光将苏沐的尸身运回了暮阳雪域,他最可能藏尸体的地方又应该在哪处?”白蘅趁着对方高兴,忙问道。 瑶姬立刻皱起眉头想了想,自己还在暮阳雪域之时苏沐是少主子,尧光不过是个下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 阴谋四 “尧光与苏沐最喜欢去打猎,每次去猎场总是要待个三五日才会返回府中,可是却从来没有见到他们带回猎物!”瑶姬边回忆边说道,此刻依然是一脸的茫然。白蘅与谢景飒相视一笑,谢景飒便将貂皮的冬衣替白蘅抱着,二人先行道谢离去。 匡当跟在驴子后面小心翼翼的吆喝着,唯恐老驴一个不高兴又尥蹶子不干活,毕竟一堆的毛皮他要想独自运出山谷难如登天。 谢容冉领着谢氏弟子已经在山外等了几日,终于见到少主子出得山来,慌忙上前回禀。 “苏氏分四路出江南城,如今那四路人马依然往四个方向赶路。弟子思量再三,只能集中人马一路沿着往北路追寻。其他三路只管派个人跟着,适时送回消息来便是。” 白蘅心中暗暗赞同,尧光此番为了抢十公主可谓是用尽了计谋。四路人马需要人手不说,便是这份韧性就非一般人能够做到。若真的如此,那么四路人马中都有可能藏着十公主,自己唯有前往暮阳雪域来个守株待兔。 “我觉得十公主被直接带往暮阳雪域的可能性很小,毕竟连我们也能想到的事情,尧光不会轻易冒险。”白泠夕显然已经有调转马头的打算。 “二哥说的极是,南辕北辙,我倒是觉得往南的一路人马更有可能。”白又夕附和道。 匡当却毫不以为意,瞅着自己辛辛苦苦赶上山的毛驴和毛驴背上的一对毛皮冬衣,怀抱双臂皱起了眉头。 “我赞同去暮阳雪域守株待兔,尧光就是再狡猾也依然是暮阳雪域的少主子,他要做的事情也只能回到暮阳雪域后才能达成。” “为何?”众人异口同声问道,做坏事还分地点,什么歪理谬论? 白蘅与谢景飒对视一眼,手中琳琅摇出个花来,大摇大摆来至众人面前,“因为苏沐的尸身还在暮阳雪域!” “尧光处心积虑从江南城抢十公主的真实原因,是用十公主的仙灵之身妄想召唤苏沐元神归来,主仆情深使然。”谢景飒最后补充道。 “也可能是别的感情。”匡当随口小声接话。 白又夕不耐烦的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挡在其前面,免得一个不留神又听他胡诌。 众人已然开始预备出发好似都没有听到他的话,白又夕这才压低声音怒斥道:“你胡说八道的什么?” 随手帮着其把各样皮衣运到马车上。匡当被骂却高兴的咧开大嘴,“小柚子就是关心我!” “她若是到了暮阳雪域便连个普通的凡人也做不成,竟然要被人利用召唤苏沐元神。若是仅有的仙灵之身也不能保住,那么她的元神只能从此流落阴间成为孤魂野鬼,而被召回的元神法力也将比原来的强上百倍。这种阴毒的法子只有在至阴至寒的暮阳雪域才能做到,也只有苏氏才有如此大的法力!”白泠夕瞬间懊恼的紧紧闭上双眼,自己为何没有早一点想到尧光会有如此阴谋?竟然放她独自留在小屋,她求的只是来这人间安稳度日,只是活着之时或偶有机缘再见到自己啊! 一把抢过谢朝暮拉着的缰绳,白泠夕翻身上马飞奔而去,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的谢朝暮气愤的就要上前追赶。 “算了,由他去吧!”谢景飒吩咐道。 谢朝暮却不忿道:“那可是少主子您的闪电驹,百年难得一见的汗血宝马,就这样眼睁睁的被他抢走!” 白蘅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听说北方宝马甚多,到时我们再多花些银子买一匹便是。” 见白蘅如是,谢朝暮自然没有再坚持的道理,可依然不快的转身走至一旁。少主子早就吩咐但凡遇到白氏的事情,谢氏能帮则帮,若是两家之事相冲突也一定要礼让三分。其他小事也就罢了,如今连马儿也要相让,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憋屈成什么样? “谢景飒,你快看,雪,白茫茫的都是雪啊!”白蘅从马背上站起身对着满眼的白色兴奋的高声喊道。 谢景飒见怀中人儿如此惊喜,立刻脚下用力催促马儿快速前行,不一刻便进入那片苍茫。 白蘅突然从某人手臂下一个缩脑袋跳下马,小巧的身形陷入厚厚的积雪中,好似一瞬间她身上雪白的貂皮与雪色便融为一色。 谢景飒来不及制止飞奔的马儿,转身跳下马背,茫然的看向身后的雪白。 “咯咯咯!”一串银玲般的笑声从地下传来,白蘅挣扎着试图从雪堆里爬出来,可惜她试了几次反而掉的更深。 谢景飒蹒跚步伐艰难走上前,看着小小的一个雪团子已经陷进雪窟一米深的高度,扬起的小脸依然带着惊喜的笑容。 “快点拉我上去!”白蘅嘻嘻笑着,伸手求救道。 谢景飒无奈的摇了摇头,什么时候都不忘玩,伸手便要拉她上来。 谁知白蘅趁对方不防猛然用力将谢景飒也拽进了雪窟内,不等她得逞后的大笑,整个人被跌下来的谢景飒结结实实压在了身上。 更悲催的事情是因为两人动静太大,上层的积雪塌落,瞬间将个一米深的雪窟掩埋的严严实实。 白蘅双手被压在身下,眼睛被雪盖住,想着自己现在的模样忍不住“咯咯”的又是一阵傻笑。 谢景飒尽量让自己不要伤到身下的人,身形稍稍拱起,不料白蘅只当他人已经起身跟着便要坐起来。 “哎呦!”白蘅顶着满面的雪硬生生的撞向对方,疼的再次躺回原处。 谢景飒经她一击随即重重的趴下,但觉身下的人儿再次发出痛苦的叫声,可惜想要再动已经不能了。因为上层的积雪仿若雪崩般连续滑下,两人再次被深埋。 “谢景飒!”睁不开眼睛的白蘅试着喊道。 谢景飒无奈只能暗蓄灵力只待一击跳出雪窟,谁知此刻外面传来马儿奔跑的嘶鸣声,必定是白泠夕与谢氏一众子弟赶到了。 马蹄从雪窟之上踩踏而过,原本松散的积雪重重的压下,白蘅觉得自己已经学习困难。忍不住伸出舌头来试着舔舐面上的雪层,忽而觉出一些温润的气息,唇角绽出笑意赶紧张大嘴巴贪婪的呼吸空气。 第一百九十九章 阴谋五 但是只一刻便察觉出不对来,是某人温润的唇舌以及熟悉的味道,原来又被欺负了。谢景飒朝着她面上的雪花吹了口气,柔声安慰道:“乖,好生呆着,你若是再折腾下去我们今夜怕是就要在这里睡觉了。” ‘睡觉’二字本是极为平常的,可是白蘅试了试身上的重量,忽而羞臊的满脸绯红。 “走!”谢景飒一声轻喝,但见平地的雪花飞洒出四五米高,再纷纷扬扬落下。夕阳西下之时晚霞投射出的霞光将个空旷的原野幻化出无数道彩虹,也惊吓出无数的野兔从雪地里抬起脑袋看着这突然乍现的奇观。 “少陵君,您快看那边,好大的雪啊!”近侍们瞪大眼睛发出连连的惊叹。 一辆装饰异常华丽的马车自远而近驶来,车外二十名侍卫皆是满身戎装手握宝剑紧紧相随,就连那赶车的马夫也透着不同一般人的气势。 车内坐着位气质高雅相貌不俗的男子,此人便是暮阳雪域有名的美男子少陵君兰舒,也是苏易最为宠幸的幕后娇客。 “停车,我倒是想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暮阳雪域兴风作浪。万一惊吓到本公子,我可就不能去伺候老尊主了,谁担待的起这份责任呢?” 少陵君翘着兰花指妖妖袅袅的放下香茶,这才不情不愿的来到窗前。一道晚霞中两个青年男女相拥而立,是那么的刺眼,让他忍不住转过头去让近侍帮着擦了擦眼睛。 “有人来了!”白蘅惊喜的发现在这空旷到放眼望去连个鬼影都不见的地方,竟然会有如此豪华的车。 谢景飒不放心道:“稍等片刻,我们已经被他们发现,万一是苏氏的人就麻烦了!” “应该没有这么倒霉吧,苏氏虽然在漠北只手遮天也不一定谁都受他们的管束。我们已经弄丢了马,还不知要走多久才能找到人,还是碰碰运气再说。” 白蘅与谢景飒携手来到马车边,白蘅试探着回头看了看跟着的一众侍卫,他们好像是被冻上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人不动,车也不动,难不成车里的人也被冻死了?呆立了一刻,白蘅有些不耐烦,猛然伸手撩开车帘。 “哇!”车内传来一声娇滴滴尖叫,白蘅也吓得连连后退险些摔倒。 谢景飒小心的将其扶起,为防她再冲动干出傻事来,遂伸长臂紧紧将其揽入怀中。 “吓死本公子了,什么人啊,冒冒失失的。”少陵君没好气的撩起帘子本想再骂两句,忽见面前情景顿时嫌恶的皱起眉头,“恶心死了,看看他们两个狗男女竟然搂搂抱抱的,男人和女人之间不清不楚的多么恶心。快将本公子的痰盂取来,我实在受不了这对肮脏的男女,赶紧来人把他们带走!” “公子,您出门的时候也没吩咐要多带辆囚车,不如把他们绑起来一起押解进府里。”近侍试着劝解道。 少陵君立刻来了小脾气,他一直是暮阳雪域最得宠的公子,小性子上来谁也拿他没办法。听近侍如此说来,他微微撅起红润的嘴唇,依然不肯罢休。“把他们绑起来带进苏府中交给老尊主处置的法子自然是极好的,可是我无法容忍外人看到我竟然带回去一对恶心的狗男女,你下去!” 近侍不解的看向少陵王,“王爷,您是想让奴才帮着押解他们?” “二哈子你下去,让他们两上来,我一定要亲自看管他们。记住嘱咐侍卫们千万不能走漏一丁点儿风声,刚出门就遇见这等晦气的事情本公子可丢不起这个脸,事关我的清白半点大意不得。”少陵君怀抱着痰盂命令道,见近侍还在迟疑,抬起一脚将其踹下了马车。 “哎呦,主子您可轻点!”近侍翻了个跟头从马车上掉了下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身拍着屁股环视四周。好在侍卫们依然是张冻僵的面孔,谁都没有在意自己。 他正了正衣冠方轻嗽一声命令道:“今日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不许说出去,谁敢泄露分毫,少陵王一定让他好看!” 见众人没有反应,又尖着嗓子补充道:“都听明白了吗?” “是!”一直僵硬的侍卫队伍终于发出一丝声响,这让白蘅也一同觉得好多了。 “二位请上马车,我们家公子要亲自押解二位上路。甭看了,你们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二哈子胜算在握,以俯视一切的眼神仰望两人。 白蘅拉着谢景飒的手就要上车,谢景飒不放心道:“对方身份不明,我们还是小心点的好。” “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如果现在跟他们打起来一定会把苏氏的人引过来,到时候更不好收拾。再说二哥哥和小柚子他们已经冲在我们前面,我们保持最小的动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白蘅再次与谢景飒携手一步步走向马车,顺着车帘的缝隙仿佛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少陵君瞪视着那二人,手中的痰盂抱的更紧,枉他身高七尺面容俊俏是个不折不扣的潇洒公子。 “那个,在下白蘅,敢问阁下尊姓大名?”白蘅试着套近乎。 眼前这位虽然说话透着一股妖气,可是眼睛明亮,倒不像是那一般的阴毒之人。 少陵王不屑的看了眼白蘅,随即将目光定格在谢景飒身上,面上浮起一丝羞涩一丝仰慕一丝甜蜜。 白蘅不自在的动了动腿脚,想着还有什么法子跟对方搭上话,好歹能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那个......。” “你闭嘴,臭烘烘的女人,本王已经忍耐你很久了。”少陵君指着白蘅命令道,那语气神态就好像被非礼了一般。 白蘅气的恨不得立刻打他一顿,混迹江湖几年还不曾被人骂过臭女人,这个臭男人什么审美啊?可是,显然她对谢景飒好像更为友好,或许?试着碰了碰谢景飒的手臂,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再次用力碰了碰,“谢景飒,该你了,事关我们的大计!” 谢景飒很是不屑白蘅的做法,但是眼前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半晌方勉为其难的发出两声不自在的咳嗽。 少陵君沉醉于对面美男子的美色中无法自拔,人都道自己已经是人间绝色,没想到今日竟然遇见更绝的。 第二百章 阴谋六 “快点啊,谢景飒,你再犹豫我们可就要被拉进苏氏宅邸了!” 白蘅急得嗓子冒烟,一路上没少使眼色做小动作各种提醒,可是某人好似被施了定身术愣是一言不发。 白蘅终于忍无可忍,撩车帘看了看“苏府”两个大字已经赫然眼前。而谢景飒依然没有想好是否该开口,此时不逃,一会儿想要逃出苏氏鬼面人的围攻简直不可想象。 “好吧,既然两位远道而来,咱们也不可太过唐突显得我们漠北人粗鲁无礼,掉头回去!”少陵君又是伤心又是生气的瞪了谢景飒一眼,尖着嗓子委委屈屈的吩咐道。 一双不曾从谢景飒身上移开的眼睛越发透着暧昧,车子颠簸了一下。白蘅身子不由得又靠近一些身边人,恨得少陵君又甩起脸色。 谢景飒一路紧按宝剑的手这才松开,转而看向已经蓄势待发想要跳车的白蘅,两人重又规规矩矩坐好。 “你刚才那么沉得住气不去讨好他,是不是赌他一定舍不得把你送进苏府?”白蘅促狭的小声问道。 谢景飒正自端坐屏息,乍听得白蘅如此相问,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白蘅吓得赶紧闭嘴,不过想想两个大男人在这巴掌大的马车中两两相望就觉得异常的诡异,不由得将身子往旁边移了移以防某人吃醋一会子再改了主意。 少陵君发现白蘅竟然如此知趣,心中越发欢喜,索性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便能将对面的人儿看的更清楚些。 哎呀,这么大胆的,这个少陵君是没吃过亏啊!谢景飒身为天下仙门世家的仙尊自来目空一切,怕是真的进了苏府也够他们喝一壶的,这会子可算是遇见对手了。一个妾意绵绵,一个郎情冷冷,有好戏看了! 白蘅看热闹不嫌事大,突而向谢景飒道:“回少主子,弟子突然想起刚才我们掉进雪窟时马儿往西边跑了,不如由我明日去寻马,您尽管在少陵君宅邸中静候佳音。” 谢景飒莫名其妙的看向白蘅,不知她玩的什么花样,却见对方朝其一个劲的挤眉弄眼。 “不可!”谢景飒想也没想便一口回绝。 白蘅贝齿轻咬朱唇,这个傻子也不想想两人现在的处境,少陵君是万万不肯轻易放他走的。总得出去一个人打探消息,瞎子都能看得出谁去才是最合适。 “急得什么,难不成嫌弃我少陵府邸慢待了你们,配不上你二人的身份?”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下,少陵君面上的笑意已经大到可以溢出来,终于放下他一直宝贝般搂着的痰盂伸手便去搀扶谢景飒。 谢景飒一个转身衣角撩起的风险些将其带倒,毫不客气的先一步吓得马车,这才回转身形伸手牵引白蘅下车。白蘅犹豫了一刻,仿佛能感受到来至身后刺眼的目光,遂选择无视某人伸出的手,稍稍移开点距离打算自己跳下车。 “啊!”白蘅双脚凌空正要往下跳,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裙角被人从身后踩住,整个身子顿时失衡重重朝车下摔去。 谢景飒眉头紧锁调整身形稳稳将人儿揽入怀中,两人连退两步方才站稳身形。白蘅吓得紧闭眼睛只道自己这次怕是要摔个狗啃屎,没想到睁眼看时正碰到谢景飒想要杀人的目光。 慌得她赶紧站起身,故作正经道:“没事的,是我刚才不小心,少主子请看什么事都没有!” 说完还不忘雪地里转个圈以示自己没有说谎,雪白的貂皮披风被她旋转出个花儿来,在昏暗的灯火中显得格外的耀眼夺目。 “都愣着做什么,客人来了还不赶紧请进门,若是冻到谢公子,你们今夜都跟夜滚雪地里打地铺去!”少陵君站在马车前双手掐腰尖声尖气怒不可遏的骂道。 慌得一众侍卫并等在门外的下人们蜂拥而上,众星捧月般将谢景飒与主子请进门中,却都好像约定好了一般没一个人去管白蘅。 啧啧,我早知道自己长得不如他好看,所谓人贵有自知之明。今儿个难得遇见个和我一样识货的,既是知己我自然没有埋怨的理由,只能认命! 白蘅好一番自我安慰,这才若无其事的尾随着往里走,只见正房内灯火通明人头涌动便要进去。 “姑娘止步,那里是我们主子的住处,您这等人只配住那儿。”说话的正是被少陵君赶下马车的二哈子,此刻手持灯笼摆明了正等着白蘅。 白蘅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这才随着二哈子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往后院去,唯恐谢景飒出手太狠惹出麻烦来。 “姑娘不必担心你们家主子,我们少陵君自会好生待他,这是府里的规矩。”二哈子好似很瞧不上白蘅的表现,那神情摆明了写着‘你一个被人嫌弃的下等货色有什么资格操这份闲心!’ 白蘅摇了摇手中琳琅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二哈子正躬身带路,借着灯光看到地上的影子吓得一个躲避不及跌坐在地。 “姑娘饶命!” 白蘅正要伸手去扶,没想到二哈子举双手护在脑袋上,吓得大叫。 原来是怕自己的打狗棍,白蘅知趣的将琳琅收进怀中,解释道:“您误会,我这棍子只打恶犬,您看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哪里会挨揍!” “进了少陵府都得把各样兵器收起来,谁许你随意玩弄的?”二哈子见白蘅好说话反倒来了脾气,起身训斥道。 别的犹可,只这琳琅跟随自己十几年已是形影不离,想要拿走简直痴心妄想。 白蘅顿时杏眼圆睁冷冷的转向对方,“你说什么?” “二哈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公子那里正等着你伺候,还不赶紧滚!” 白蘅转身看时只见个戴了鬼面人面具的男子手持宝剑只身出现在身后,苏氏府邸护兵素来以鬼面示人,在少陵君府中见到鬼面人倒也见怪不怪。 “既然如此,就不劳阁下相送了,我自己进去便是。”白蘅手持琳琅又不经意的转了两下,吓得二哈子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姑娘留步,后院虽然不大,但是你初来乍到还是容在下送你前去。”说话的鬼面人不容白蘅说话,已经抢先一步走在前方带路。 第二百零一章 阴谋七 白蘅于门外看那鬼面人进屋将烛台点燃,守在门外只待他出来自己才好进去,可是等了一刻那人好似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这里虽然简陋些,可是一应物件都是齐全的,姑娘若是还缺什么尽管喊一声我自会亲自送来。” 白蘅闪身躲至一旁,待得里面说话的人伸出脑袋来查看,她急速闪入门内抬脚将其踢了出来。 “嘭”的一声巨响,惊得庭院内枇杷树上的积雪纷纷落下,这才从屋内传来爽朗的说话声“本姑娘只是寻个睡觉的地方,没有那许多麻烦事,多谢阁下的一片好心!” 和衣而睡撩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心中暗暗琢磨谢景飒这会子是个什么情景,说不定灯红酒绿举杯换盏山珍海味正热闹非凡。 果然颜值就是硬实力,想自己天南海北的闯荡从来没有被人那般款待过。若说格外的优待,也就在谢氏府中的日子,自己是不是应该感激他的眼拙啊?认命吧,能够沾光有个温暖的被窝躺着已经是莫大的福气,胡思乱想的什么。自寻烦恼啊! 屋内暖意融融,白蘅翻了个身困意浓浓的袭来,遂裹紧了被子打算美美睡上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咚咚咚,”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二哈子心中没底也不敢敲重了,战战兢兢的等着。 也许是外面的积雪从屋檐上滚落,白蘅慵懒的再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哎呦,我的二哈哥,您怎还在这里杵着。再晚点咱们公子都要被打死了,赶紧叫人啊!”从院外接二连三的奔进一群下人,催促着让二哈子赶紧敲门。 二哈子愁的满脸的肥肉把眼睛鼻子挤得几乎不见,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指着门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白蘅这次算是被彻底吵醒,侧耳仔细听原来是来谢景飒打了少陵君,吓得一骨碌坐起身。一个晚上只顾着想自己形单影只好生可怜,倒是没顾及到那厮,在人家地盘上就敢撒野胆子越来越大了。 谢景飒端坐于桌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少陵君缩在角落里可怜巴巴的看着面前人,连对方端杯子的动静都吓得一个哆嗦。 “康老大,要不要进去把那小子教训一顿,咱公子不能就这样白白挨打了!” “就是,咱们少主子请他回来好吃好喝的供着,说打就打什么人啊!” “您一声令下,我们就是丢了小命也得替主子讨回公道来!” 一众的侍卫义愤填膺纷纷发表意见,毕竟打进少陵府来,这事传出去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康老大趴门缝太久,伸手一边捶背一边幽幽说道:“公子被打事小,这也不是第一遭了,若是事情传出府去被老尊主知道才要命。到时候不仅公子还要被打,我们这些人谁都跑不掉。你们进府时日不多,不明白府里的规矩,谁要敢惹事或者传事不到半日这少陵府又要换侍卫了。” 原来如此,都知道少陵府总是换人却总是不换康老大,原来是这个原因。众人赶紧收起刚才的闭了嘴巴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缩起脑袋小心翼翼的往外挪。 “白姑娘您快着点,去晚了,奴才怕我们家公子明天没法见人,您是不知道您家主子有多狠,打人只打脸啊!”二哈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跟在白蘅身后哭诉。 白蘅先时还记得什么样,唯恐谢景飒打出人命来,毕竟以他的能耐要了少陵君的小命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可是这会子听二哈子说来又觉得事情和自己想象中好似有些不同,打人打脸,这不是谢景飒一贯的作风啊?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既然不是我们家少主子喊奴婢,我也不好就此贸然前去。”白蘅突然停下脚步,故作无奈道。 一直沉浸于主子被打脸的二哈子絮絮叨叨一个没停住脚步便往前撞去,白蘅稍稍闪身,他人便结结实实的在雪地上拍了个雪人。 白蘅抬头看向天边泛起的朝霞,雪域的白天好似比南边儿来的更早些,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肚子跟着唱起了空城计。 “又困又乏,哪来的心情去劝架,我回去再躺一刻等少主子召唤了再说。”白蘅随口说道,人便要转身再回后院睡觉。 二哈子还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便连声喊道:“别啊,姑娘,就算是我求您了。姑奶奶您好歹就去看一眼,要不然我让厨房把一早炖好的鹿肉给您送进房里,您先吃两口有了力气再去也不迟。”不愧是少陵君身边的近侍就是有眼力见,见白蘅已经走出老远去,慌得伸长脖子喊道。 鹿肉?白蘅当即停下脚步,山珍海味自己也吃过不少,可是新鲜的炖鹿肉却是头一遭听说。 二哈子已经连滚带爬的上前,一改昨晚的横挑鼻子竖挑眼,笑的整张脸好似被蒸坏了的馒头。“奴才这就让人把鹿肉送来孝敬姑娘,您昨夜劳累未来得及用饭,想必这会子饿了!” 白蘅简直没眼看这等货色,昨夜他哪里管过自己的饮食,恨不得像甩垃圾般把自己赶紧送走。这会子用到自己了,好话都被他尽了,若非自己还不算傻真要相信他是个好人。 “天太冷了,若是有点酒水......。”白蘅作势的打了个寒颤。 二哈子当即威风的挥了挥手,“给姑娘准备好上等的黄酒,要热热的,那样喝下去才暖和。” 得嘞,有酒有肉,吃饱喝足去看看谢景飒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白蘅当即进屋坐等,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见下人们陆续捧着各样物件进门,热水净面漱口。再然后便是喷香的鹿肉与黄酒放在盘子里恭恭敬敬的端了进来,不要说吃,闻一下便觉得心满意足。 酒足饭饱,白蘅恨不得再次躺下睡个回头觉,可门外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却容不得自己多歇息片刻。 脚步匆匆,白蘅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进了门,只见谢景飒正于软塌之上打坐。这是他一贯的脾性,到了个生疏的地方从不肯安睡,必定要打坐一夜。 再四下打量一刻,角落里兰陵君可怜巴巴的看向自己,那神情姿态哪里还有刚见时的光彩照人风流洒脱。 第二百零二章 阴谋八 “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见白蘅进来,少陵君试探着问道。可眼光扫了一下谢景飒,身子依然畏缩着依然不敢站起身。白蘅不解的看向谢景飒,不知他对少陵君做了什么。 只能上前帮着说好话,试探着压低声音道,“我们都在他的地盘上,你好歹对人客气点,万一激怒了对方再招引来苏氏的人麻烦就大了!” “因为是他的地盘才不能不谨慎,你准备好没有?”谢景飒抓过皓空宝剑便要带白蘅离开。 白蘅忙点头回道:“新鲜的鹿肉鲜美多汁,黄酒也是极好的,”一双星目晶透发光显见得这会子酒足饭饱格外满足。 “你打了本公子,你又抢了我的鹿肉,你们这叫做恩将仇报!”少陵君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忽又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两人的背影骂道。 谢景飒一个眼风扫去,随即发出道灵力将其再次打回墙角蹲着,免得听到些不想听的。 白蘅歉意的朝兰陵君挥了挥手,得罪谁不好,你偏要得罪天底下最招惹不起的。有心安慰几句,可是谢景飒已经到得门前,遂赶紧跟上去。 “站住!”康老大手中宝剑晃了晃不慌不忙的拦住两人去路,“我们家公子好意救回你二人,你们就是这样知恩图报的?” “你们难道不是图谋不轨,只是不小心遇见了硬茬子罢了!”白蘅怀抱琳琅上前一步不屑道。 或许被白蘅一语中的,康老大有些不自在的低着头一时语塞,因为鬼面遮脸并看不到他的真容。但是他始终没有让路的意思,少陵府内守备森严,想贸然闯出去势必要闹出动静来。 “你们吃我的喝我的又打了我,好歹报个名姓,本公子可不能吃个哑巴亏!”少陵君终于扶墙出,只是不敢直视谢景飒,颤颤巍巍的挨着墙根假威风。 白蘅最看不得男人的窝囊相,但是今日不知怎的看着少陵君一副怂样倒觉得十分的顺眼,或许是吃人嘴软?既然人家热情招待了,这点小小的要求总归是要答应的,索性躬身朝着对方拜道:“在下清风里白氏之女白蘅,我身边的这位便是云谷谢氏少主谢景飒!” 鬼面之下的康老大依然没有让路的意思,一双阴沉的眼睛从面具下死死盯着两人,半晌方道:“二位请客房议事!” “什么,你让这个臭女人进我的房间,康老大你胆大包天!本公子的地盘不能容忍任何一个臭女人踏足半步,管她是真横还是白蘅。”少陵君不知死活的一路吵吵嚷嚷随着也进了客房,随手将房门关好。 白蘅见状顿时起了疑心,与谢景飒二人顿时做好戒备之势,冷冷喝道:“还有什么花招尽管拿出来,我们既然敢入暮阳雪域就不怕你们的暗算,只是苏氏这次使的招数也未免太过低级了些!” 康老大与少陵君并不理会二人的挑衅,只各自找个地方坐下,那样子好似并没有要找麻烦的样子。 谢景飒突然收剑归鞘意外问道:“你们并不是苏氏的人?” 康老大惊喜道:“仙尊果然慧眼,我二人等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等到一人可以解救漠北百姓于水火的大恩人。” “少花言巧语,谢景飒秉性纯良会被你们欺骗,可是你们却骗不过本姑娘的法眼。”白蘅手持琳琅上前去架在少陵君的脖子上逼问道。 谢景飒有些不自在的踱步到椅子前复又坐下,手中的皓空宝剑也放回桌上。一双星目望向屋外,倒是一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闲散模样。 少陵君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突然被人刀架脖子上逼问慌得差点尿裤子,不等白蘅再问眼睛一闭竟然昏死过去。 “没用的东西,就这样的人也能被人称为少陵君,可见苏易那个老家伙眼光也不咋样!”白蘅没好气的收起琳琅不平道。 康老大立刻替主子鸣不平,“姑娘可低估了我们公子,他厉害着呢!” 眼睛中透着崇拜的光芒,虽说他主子这会子听不到,可是说起来依然中气十足。 白蘅这才转向康老大,气势凌人道:“是他设计陷阱引我们掉进了雪窟,又假装路过把人带回了少陵府,确实有几分小聪明,可惜他没算到我白蘅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明人不说暗话,坦白说吧,找我们来到底什么事?” 康老大身子一怔,连同那地上躺着的少陵君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两人再次郑重其事的向谢景飒与白蘅拜了三拜。 “瑶姬姐姐说你们是好人,我兄弟二人就认定你们是好人,这三拜是为了我们自己,但更多是为了漠北的百姓。”康老大一把摘去鬼面露出真容,竟然是和少陵君一般无二的模样。 白蘅惊道,“你们是孪生子?” 少陵君扭捏的白了一眼白蘅,细声细气道:“多大点事情也值得姑娘如此大惊小怪的,若非是为了求你们办事,我这屋里决不肯容忍个臭女人踏进半步。” 见过嚣张的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明明是他设计将自己骗了来,如今又有事相求却处处对女人百般嫌弃。白蘅气不打一处来,举起琳琅又要教训他。 “蘅儿!”谢景飒制止道。 白蘅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谢景飒,那样子是看谁都不顺眼,显见得他们三都是香的,自己就是个臭的。 少陵君见白蘅如此跋扈的人竟然为谢景飒之命是从,看对方的眼神越发透着不对,娇羞之态比一般的女儿家还要楚楚动人。 “我等前来暮阳雪域确是为了救人,可是两位所说的漠北百姓又是怎么一回事,愿洗耳恭听!” 康老大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回原处,看来瑶姬说的没错,谢氏与白氏弟子都是好人。只要自己能够把握机会倒出苏氏的罪行,他们就一定会出手相助,这次怕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平生唯一的机会。 “谢尊主,暮阳雪域的罪行罄竹难书,我们兄弟二人都是受害者。可惜我们能力有限无力反抗,二弟做了苏易那老淫贼的**,我乔装打扮潜伏在这少陵府内做了一名家仆。我们如此苟且的活着,就是为了等到有一日可以手刃仇人啊!” 第二百零三章 阴谋九 原来二十年前苏易称霸漠北这块土地,建立暮阳雪域自立为尊主,原本朴实的漠北百姓便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苏氏依仗自身的法术欺压百姓,抓获无数的幼童进府任其玩乐,但凡其家人有所反抗则全部杀光。后来百姓发现丢失的不仅仅是孩子,成人也会时不时的失踪。这事越闹越大,有些人终于受不了,他们联合起来要一起对付苏氏一族。那天夜里组织好的队伍打着火把浩浩荡荡的赶到苏府宅院外,领头的上前打倒门人踢开大门,后面跟着的众人便要往里冲。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却傻眼了,眼前的阵势逼得他们唯有一点一点往后退。后面跟来的人忍不住破口大骂,既然已经视死如归就要今夜拼个死活,哪能还没动家伙就认输。 可是又过了一刻,所有的人都失了魂般的呆立着,因为出来阻拦他们的正是他们的亲人。那些被苏氏抓起来的人已经丢了真神,被苏易用仙法训练成任人摆布的阴兵。丧心病狂的苏氏竟然让他们手足相残,这是何等残忍的做法。 “谢尊主,天底下还有这等没有人性的事情吗?我们的父母亲人就是这样被苏易那个老匹夫害死了,可是二弟依然要爷爷对他笑脸相迎,我纵然有浑身的力气却对父母的死无能为力。”康老大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此刻说起往事,心中无限悲伤用来依然双目泪光点点,闻之莫不让人心生同情。 白蘅听得动容,原本以为苏沐已经是个坏到顶的东西,没想到根子在他老子这里。 苏易掌管暮阳雪域二十多年,因着地域原因极少与中原各仙门有来往,谁也想不到他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当初追杀自己几乎逼得白氏走向绝路,众人还只当是苏沐一人所为,如今看来极有可能是苏易授意。 阴兵——何等残忍的招数,身为仙门中人竟然把仙法用在作恶上,这等阴毒非一般人可为啊! 白蘅突觉有些异常,抬头看向谢景飒,只见其身旁的皓空宝剑已然发出异动。看来这把灵剑已经得到主子的指示,斩妖除魔仙门本分,此番前来暮阳雪域是对了。 “苏氏前番死了儿子苏沐,如今又将小妾生的孩子扶上少尊主的位置,不知那尧光人品如何?”白蘅问道。 提起苏氏府中人,少陵君自然别旁人更有话语权。 他翘着兰花指一副怯意的的表情细细道:“尧光少尊主自然比苏沐好出千百倍去,他一心只为苏沐,可惜苏沐命短没那个福分。人死后就放进了冰棺,害人害己,苏沐也没少帮苏易干坏事。” “若是如你所说,苏沐死后尧光应该伤心欲绝才对,为何他倒帮起了苏易心安理得坐上少尊主的位置?”白蘅依然装糊涂问道。 康老大拍案骂道:“还能为什么,一家子丧尽天良的东西,尧光原本希冀苏易能够采集凡人真元救回苏沐。可惜他们杀了太多人身上阴气太重,纵然采集了几百条真元也无法让苏沐起死回生。听说用仙灵的真身可以帮着召唤那死去的亡灵,反正他们苏氏有的是阴谋诡计,不知又去祸害了哪路的神仙。” 凡人不行就用神仙,苏氏果然神通广大若非亲眼所见,白蘅只当是做梦一般。 “不知苏沐的肉身被藏在何处?”谢景飒愤然抓起宝剑。 康老大见状忙回道:“谢尊主英明,毁了那苏沐的肉身,尧光一定会发疯。如果除去尧光,好比除去了苏易的左膀右臂,再想要对付苏氏就容易多了。” 等到天色再次暗下来,扮做车夫的康老大熟练的甩了甩马鞭静待白蘅身形矫捷的跳上马车,车上等着自己的依然是少陵君与谢景飒。 “唉,好臭啊!”少陵君依然忍不住掩起口鼻,好似真的闻到了什么臭不可闻的东西。 白蘅恨不得立刻把他揪过来痛扁一顿,念在两人目前也算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朋友,只能瞪了对方几眼忍气吞声挨着谢景飒坐下。 “蘅儿,你最是怕冷,这个给你好生带着。”谢景飒掏出个看似不起眼的荷包来送予白蘅。 谢景飒平日里送金送银这些都是不限量的,平白无故送个荷包,白蘅立时好奇的拿过去仔细把玩。 “这东西是采集人间至真之火炼制九九八十一天方能得一个的暖宝,我总的也就三个,一个送予大哥一个送予谢尊主。您怎可将我送的东西轻易送人,岂不是伤了本公子的心?”少陵君越说越觉得委屈,从袖中掏出条手帕来掩面而泣,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白蘅先还犹豫了一刻,再看谢景飒简直不曾正眼看对方,随即坦坦荡荡的将暖宝放进了袖子里。 不仅如此,她还故意往谢景飒身旁挤了挤,微微一笑可怜巴巴道:“还是你懂我,”随即将两只纤细的小手放在对方的大手中,娇滴滴道:“快点帮我暖和暖和,一会子好打坏人。” “恶心!”少陵君忍无可忍猛然站起身来就想下车,谁知马车好巧不巧的一个晃荡,车里的人赶紧缩起身子靠在背板上。唯有少陵君一时失去重心,整个人便往前栽去,眼看着便要碰着他最为讨厌的人。 白蘅眼角的余光惊见那张艳俗的粉面,抬脚便将其扫荡至一旁,“无耻王八蛋,想占姑娘我的便宜,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少陵君被踢到车厢一旁,下身好巧不巧的碰到凸出的木板上,疼的捂着肚子直‘哎呦!’“谁说我想碰你了,你个臭女人,我躲你还来不及!” “闭嘴!”康老大听到车厢里传来弟弟的叫叫痛声忙喊道,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当自己是那个娇滴滴的少陵君,简直恬不知耻。 少陵君听得哥哥的骂声勉强闭了嘴,可是心中也就越加的委屈,对白蘅也就更看不上眼。 “前面就是苏沐当年所用的行宫别院,外面看着小小的一座,据说里面机关重重。他死后尧光也经常前来,每次都要呆个十天半月,我断定苏沐的肉身一定藏在里面。”少陵君对着面前隐隐发光的冰雪建筑说的头头是道,完全看不出他就是刚才那个柔柔弱弱的美男子。 第二百零四章 阴谋十 “暂且别动!”谢景飒忽而按住就要冲出去的白蘅,四人又退回隐蔽处。 短暂的静默,从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人的脚步声。 借着雪光清晰可见几个怪物从苏沐与尧光的地下别院中爬了出来,他们的身子有正常人的两倍大,行动也显得有些粗笨。没跑出一段距离便有两三个要停下来,过了一刻再紧紧跟上去。 白蘅眼瞅着前方心中直犯嘀咕,莫非是尧光此番前去凤凰台提升仙格后又出了新花招?仙法用在坏事上简直如虎添翼,这些妖怪就是他调制出的新成果? 心中疑惑,不由得就将手中揉搓的雪球不经意的扔了出去,“啪!”一招制敌。 “哎呦!”被打中的人发出一声闷哼,身上背着的东西滚落在地。 白蘅手中摇着琳琅愤愤道:“差点被他们骗了过去,赶紧上前看看这些鬼面兵又做了什么坏事!” 谢景飒已经抢先一步施展灵力拦住几人去路,不待那几个苏氏的弟子说话,抽出皓空宝剑一剑毙命,手法快准狠为世所罕见。 随后而至的康氏二子吓得瞪大了眼睛,随即又惊喜的发现这次真的找对了帮手,赶紧蹲下身子仔细检查。 “不好,是小柚子和匡当他们!”白蘅将人翻转过来,借着雪光只一眼便心痛到极致的喊道。 谢景飒随即一一查看,果然谢朝暮、谢容冉、谢南天三人也在,他们才到暮阳雪域两日便已经遭到毒手。没想到苏氏的耳目如此神通广大,手段也何其毒辣,不由得一股怒火腾腾升起。 “小柚子醒醒,你怎么了,我是阿衡啊!”白蘅急得几乎哭出声来,她虽然蛮横但是泪水也比别的女子多,只一瞬间便哭的止哽咽不已。 少陵君原先是极为瞧不上女子的,觉得她们外表看着柔柔弱弱小鸟依人,实则一个个蛇蝎心肠手段毒辣。 尤其对白蘅这种会武功有灵力的女子更是看不上眼,明明生得一副绝世姿容,却偏偏比一般的男子还要厉害。可是这会子看她真的伤了心,原来也是个有血有肉懂感情的人间至真女子,少不得要劝说两句。 “还没死透呢,你哭的哪门子丧!”虽然是劝慰的话,可是从不同人的嘴里出来听着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他却还觉得费了自己的精神,嫌弃的撩起自己的貂皮斗篷起身说道。 康老大忙解释道:“我们暮阳雪域不同于别处,人死了后如若是两日还没有变硬就是假死,我摸着这几位都还软和的,所以二弟才会说他们没有死透。” 白蘅忙擦去眼泪试了试白又夕与匡当等人的鼻息,又确实已经断了气。唯有心存侥幸,或许真如他们兄弟二人所说是‘假死’? “放到火上烤烤就活了,你先别急着哭,赶紧把被杀死的那几个人找个地方埋了。我再想法子叫了马车把你的人带回去火烤,误了时辰被人发现可怨不得我,我一个柔弱的美男子最是看不上你这等虚伪的臭女人!”少陵君边说边嫌弃的退后两步,捂着鼻子扭扭捏捏的往别处去找马车。 白蘅重复着少陵君说的话“放火上烤烤”,心道:“那不就像是烤红薯样,漠北荒野之地,人的行为举止就是不同。”可是这会子除了听话行事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赶紧与康老大两人处理了尸体,留谢景飒照看白又夕几人。 架起的柴堆烧的正旺,熊熊的火苗伸着火舌肆虐般的随意舔舐着,离得两三米的距离已经被烤的受不了。竟然就这样把人架在柴堆上烤,别说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就是活蹦乱跳的大活人也经受不住啊? 白蘅心中不踏实,身子也就不知不觉靠谢景飒越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听康氏兄弟们的主意。 “放心,他们还不敢当着我们的面有其他企图,即便这里是少陵君府邸!”谢景飒自云袖中伸出手来抓住白蘅小手握了一下,小声安慰道。 不一会的功夫果然见几张钢铁打制的担架抬着“没有死透”的几人走了进来,随着一声简简单单但又齐声合力的喊声“上”,担架便被架在了火堆上。钢铁本就透热,火苗被压制住的火舌开始舔舐冰冷的担架,也不知过了多久始终不见上面躺着的人有任何异常。 白蘅的心也仿佛被那炽热的火焰烧烤着,每一刻都是无比痛苦的煎熬,若不是被谢景飒紧紧牵制她早已经上前救人。 “热!” 虽然是低低的一声呻吟,可是在白蘅听来好比天籁之音,急道:“快放他们下来!” “急得什么,大火烤完了还得用这小火慢慢的熏,不把寒气全部逼出来就是活了也得是个活死人!”少陵君最见不得女人的矫揉造作,多大点事情就把她们急得什么似的,好像天底下就她们有情有义懂得照顾人体贴人。难道自己这样的美男子不够细心,不够贴心,不懂人意儿? “白姐姐快点救我下去,我快被他们烤熟了!”匡当终于挣扎着从担架上抬起脑袋,一眼看到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白蘅,虚弱的求救道。 白蘅好生为难,又想即刻把人放下来,又恐自己一时冲动做错事情。思来想去唯有勉为其难的向少陵君问道:“还要多长时间,我们毕竟是江南人,体热,比不得你们漠北人寒气重。” 少陵王还要摆他的高高在上的大架子,简直没有正眼看白蘅,离得近点都要捂着口鼻说话。倒是康老大是个实心肠,上前解释道:“白姑娘不必着急,火势已经弱了下去,再等一炷香的功夫就彻底好了。” 白蘅这才放心,讨好的看向一旁的少陵王,无论人家给不给她好脸色看,此刻她看向人家的目光都透着感激不尽。 “回少陵君,老尊主那边派人来接您过去,说是他老人家今日心情不错让人宰杀了两只驯鹿让您一块儿前去品尝。”侍卫进门回禀。 竟然是苏易那个老东西来请他,或许是得知杀了几位仙门世家子弟想要庆祝吧!白蘅心中猜测,不快的神色随即浮在脸上,刺人的目光也就不由自主的转向少陵君。 第二百零五章 阴谋十一 “我才救了你们门中的弟子,你就翻脸不认人,都说臭女人们没一个好东西,这话从来不会错的!”少陵君恨得跺脚喊道,那神情好似真的受了莫大的侮辱。 白蘅这才觉出自己失态了,有些歉意的扯了扯脸皮,可是笑的比哭的还要难看,索性作罢! 少陵君看她一脸的嫌恶表情又是一番气结,指着白蘅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眼睛一瞪,只能委屈的向谢景飒告状道:“谢尊主品行高洁之人怎可容忍这等心肠歹毒的妇人,不如早日打出去,也免得污了你的清名。” 白蘅见其竟然想借用谢景飒来对付自己,内心不免“呵呵”,也有样学样佯装委屈的看了眼身旁人。 谢景飒一个冷冷的眼风扫向少陵君,用意不言而喻,再次将白蘅揽入怀中安慰道:“不必担心,就好了!” “灭火,收人!”康老大一声高呼,侍卫们上前熟练的将担架抬了下来。 白蘅赶紧蹲下一一打量,拍了拍白又夕的脑袋,又打了几下匡当的脸蛋。 “不用拍,趁热乎刚好吃,”匡当死里逃生还不忘调侃自己,边说话边从嘴巴里冒出股股的白烟,又道:“我这是成了仙还是做了鬼?” 康老大没想到救下的小家伙如此有趣,赶紧解释道:“神鬼都不是,阁下死而复生还是人,能从尧光手里逃脱也算得你们福大命大。往后一定可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原来前日他们一行人策马飞奔进入暮阳雪域后便被苏氏人察觉,尧光早有防备,并没有即刻派人与他们硬打。而是悄然下达命令,管辖之地范围内任何酒店客栈都不能收容外地来的客人,并送上他们几位的画像逐一排查。这一招尤其阴毒,暮阳雪域终年积雪奇冷无比,本地人尚难以忍受遑论自南方而来的白泠夕一行。 几个青年才俊空有一身好本事,可身上无防寒之衣,腹中无果腹之粮。不到三日便已经冻的半死不活,尧光这招坐以待毙之法可谓是妙不可言。 “他们见我们已经成冻僵便趁着半夜要把我们活埋了,还好你没去的及时,否则这会子我只怕已经去了阎罗殿。”匡当越想越后怕,忍不住红了眼圈,转而委屈巴巴的看向白又夕。 白又夕刚刚恢复元气,感同身受。好言好语的安慰道:“你可是匡氏少主自有神佛保佑,不会那么轻易死的,再说你死了白晓匡怎么办?” 两人少不得要相互亲昵安抚一番,听得其余众人也是万般感慨,若非白蘅几人恰巧赶到后果真真不堪设想。 “二哥哥,我二哥哥在哪里?”白蘅突然想到还有一个白泠夕不见,难道自己终究去晚了一步,尧光已经提前对他下手? 白又夕也傻了,自从进入暮阳雪域地界便没发现二哥的踪迹,他孤身一人生死未卜。 康老大也随之担心道:“我再派人前去猎场别院打探一番,或许白二公子早一日进入暮阳雪域并未被禁止入住客栈也未可知。白姑娘莫要惊慌,等我二弟从苏府回来便能知道详细的消息。” 然而白蘅哪里能坐得住,她与白泠夕自幼同起同坐最为要好。虽然这几年来二人有几分隔阂,可是对彼此的挂念却从不曾有分毫减少。 “我乔装打扮潜入苏府,想必这会子尧光也已经赶回府里,正是打探消息的好时机。”白蘅拿定主意,旋即便要起身出门。 谢景飒听其要为了白泠夕只身冒险顿时变了脸色,伸手抓住白蘅手腕,一双星目转向门外并不看她。可是那神情中却透出万般的不舍,让人不忍直视。 或许对于白蘅来说,谢景飒只不过是她心爱之人的其中之一;但于谢景飒,她却是他的全部。他随她一路前来暮阳雪域更多的是为护她周全,否则以其仙尊身份要惩罚苏氏又何须费如此多的周折! “谢景飒,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一个人前去,可是尧光与苏易决不是轻易能对付的人。我们稍有闪失就会被发现,那样二哥哥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如果二哥哥有难,蘅儿余生纵然活着亦是了无生趣!”白蘅说的情真意切。 谢景飒星目流转好似在回避什么,终归避不开自己的内心,转而低声吐出两字:“蘅儿!” “你放心,我一定没事的,你要相信我。”白蘅将两只小手都放入对方手心,紧紧的一握又随即松开,身形极快的出门而去。 虽然少陵府中找不出一位母的来,但是想要找到一套苏府侍女的衣衫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尤其少陵君还给自己送了套上等女仆的衣服,这让白蘅有些后悔惹他生气。 “喂,知道苏府今日因何大办宴席吗?” “谁知道呢,大富人家的事情,一年之中总有无数的噱头找乐子。” “听说鹿肉就备了几十只,作孽啊,都是些刚怀上崽子的母鹿。” “老尊主喜欢,说是那样吃起来才得趣儿!” “杀人都不算事,杀几只鹿你们倒来叨叨!” 众人听言忙住了嘴,该说不该说的人人心中都有个准星,是以众人避瘟神般的离那说话的女子三米远。 白蘅见状不由暗喜,这府里的人也不都是穷凶极恶的,眼前这位清秀冷漠的姑娘应该就不坏。 “你滚去后厨烧火,这里用不着太多人伺候,听到了吗?”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突然冒了出来对被孤立的女子命令道。大抵是听到了风声,这么快就出来找茬了。 “寒春遵命,这就前去烧火!”叫寒春的女子眼皮都没抬一下,异常温顺的便往后厨走去。 白蘅混在人群里瞅了半天,趁人不备赶紧往厨房溜,哪想到这苏府极大,连着厨房也大到令人咋舌。一溜烟的十几间房子,里面煎炒烹炸各司其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比着外面的庙会还要热闹。在这么多的人中找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白蘅顿时泄了气的皮球般呆立在一旁。 “滚出去,没用的东西,爷好好的鹿肉都让你炖坏了!”一个大厨模样的男子骂骂咧咧的揪着头发把个姑娘拎到了门外。 第二百零六章 阴谋十二 “寒春!”白蘅一眼认出被责骂的姑娘就是自己要找的寒春,唯恐错过,小跑着就要上前。“路滑,小心!” 白蘅仿佛听到身后一声叮嘱,好生熟悉的声音,待得跑出几步后回头看时并未见到有人。心中惦记寒春,复又赶紧上前,陪笑安慰道:“不用理他们,你头发乱了,我来帮你理理。”说着就要动手,却被寒春一把推至一旁。 一双仇视一切的眼神狠狠瞪了白蘅一眼,没好气的拍了拍被碰到的衣裙,及其嫌恶的转身就往回走。 “那老婆子把你赶到厨房,你这会子回去肯定要挨骂的!”白蘅跟在后面好生相劝,实则是觉得她到了前面自己就不好搭话了。 “少管闲事!” “我不是管闲事,是可怜你!” “先可怜你自己,你新来的吧,只有新来的才有心思可怜别人!” “正是新来的才想找姐姐问些经验,以免挨骂被打!” 寒春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向白蘅,“你倒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才能活的久些,是不是这个道理?”白蘅笑脸回道。 寒春这才放下防备之心,叹了口气道:“在这里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你年纪小说了也不明白。” “我明白的,我娘说我人小鬼大机灵着呢,好姐姐你就教教我,免得我刚进来就吃亏!” 寒春看她一脸的讨好相,不知怎的就笑出声来,“没想到你生得这般好看,脑子也极够用,可惜啊!” “不可惜,我刚进来就做了上等侍女,少受不少苦呢!”白蘅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以证明聪明与美貌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寒春看了她一刻,忽而弯腰从地上抓了两把会便往白蘅脸上胡乱抹,边抹边道:“在这里只有丑八怪才能活的久些,你不想死就听我的。” 白蘅对着镜子差点没哭出来,自己莫不是遇见个疯子,把自己折磨成这个鬼样子可怎么见人啊? “听说老尊主今夜要迎娶一位神仙公主,那个老色魔男女通吃,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淫棍。府里多少人遭殃,外面又养着一群美男子,这种人怎么还不下十八层地狱!”寒春说到气愤处随手将桌上的镜子梳子全扫下,噼里啪啦好一阵响。 但是这么大的响声却没能惊动白蘅,她好似傻了般站在远处口中念念有词“神仙公主,公主,神仙”,蓦然转向寒春一字一顿问道:“神仙公主?” “是他那个小儿子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谁知道又是哪里抢来的,我也是听老婆子们说的。你问这些做什么,新人还是放老实点......。”寒春话还没说完,只见白蘅转身就往外跑,吓得她急忙吓唬道:“小丫头片子你找死啊,府里不准下人乱跑!” 跑了一阵白蘅方稳住心神,若是自己猜的没错,苏易今晚要娶的一定是十公主唐汀。真是要了命,十公主如果被那个老东西玷污,还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泼天大祸。只怕天下仙门都逃不出一劫,他好大的胆子,这种事情也该! “蘅儿!” 白蘅只觉脑子一片空白,扶着墙壁的手颤抖着不能自已,对喊声视若罔闻。 “蘅儿,你怎么了?”白泠夕上前搀扶起白蘅问道。 白蘅只当自己出现了幻觉,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二哥哥白泠夕,伸手摸着二哥哥的脸已然说不出话来。 “蘅儿,我是二哥哥,你是不是打听到什么消息?”白泠夕着急催问道。他今日刚刚混入苏府还来不及打探消息便见白蘅冒失的横冲直撞,唯恐她闯出祸事,只能放下伪装跟踪前来。 白蘅这才恢复意识,欣喜万分道:“二哥哥,我还以为你也被苏易父子算计了,所以才来找你。” 白泠夕面上一动,不觉伸手将白蘅紧紧搂入怀中,万语千言涌上心头此刻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白蘅这才想到刚刚打探到的消息,忙推开二哥哥说道,“苏易今晚要迎娶十公主,今日办的宴席明面上是吃鹿肉,实则就是办喜事。” 白泠夕大惊失色,自己一路狂奔暮阳雪域,前几日只顾查探尧光的行踪却没料到最大的黑手是苏易。 “二哥哥,你莫要着慌,且听我慢慢说来。”白蘅遂将昨夜如何从猎场别院救回白泠夕、匡当几人的情况仔细说来。白泠夕听得胆战心惊,自己单枪匹马前来暮阳雪域倒是安然无恙,哪里顾及三弟等人。是自己为逞一时之能却忘了身为兄长的责任,若是小柚子与匡当出甚意外,自己有何脸面回去面对兄嫂? “所以他们这会子以为白氏与谢氏的人马已经遇害,一定会放松警惕,我们趁势救人胜算很大。”白蘅安慰对方道。 白泠夕听言这才放心不少,两人又从长计议一番,白蘅往里去查探十公主的具体情况,白泠夕只管外围掩护做好随时接应的打算。一切趁着苏府中锣鼓喧天笑声阵阵暗中进行,势必要让苏易与尧光两父子空欢喜一场。 “好儿子,你这次不仅能让为父了却多年的夙愿,练得至高无上的仙法。待得我与十公主双休达成之后,你便能用她的仙灵之身召唤回璨阳的灵元。实乃我暮阳雪域苏氏一天大的功劳,只要过了今夜,我便退去尊主的位置安心养老。这暮阳雪域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才是我苏氏纯正的血脉!”苏易说完仰天大笑,直至笑出两行老泪仍不止不住的狂喜。 尧光轻蔑一瞥,若非刚返回雪域便被他发现了十公主,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人献出的。被他用了的仙灵之身势必灵力大减,即便召回苏郎的元神也要费些周折。可是这会子自己只能装作孝子贤孙,任由老东西肆意猖狂,且熬过今夜再说。 然尧光却没有注意到苏易的眼神,他心中从来没有苏沐那个儿子,苏沐的死才是他的得意之作。而自己的亲生儿子痴迷于那个孽种,若是不断了他这一点痴念,苏氏岂不是就要断子绝孙?他怎会能够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他要做的不仅是破坏尧光试图召唤苏沐元神的计划,还要让尧光彻底死了心。 “老尊主,少陵君请您老人家快点过去,说新鲜的鹿肉已经为您老人家烤好了!”白蘅站在帘子后怯生生回道。 第二百零七章 阴谋十三 听说是少陵君让自己过去,苏易越发高兴起来,叮嘱儿子道:“你让人好生看着别出甚岔子,我去去就回,过了今日我暮阳雪域苏氏便可称霸天下仙门,从此仙门子弟为苏家马首是瞻!”尧光忙躬身回道:“孩儿一定着人好生看管,今日府中内外都布置好了人手,父亲尽管放心!” 苏易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迈步往外走去,经过白蘅身边不由多看了一眼这个新来的侍女。 “哪里找来的野丫头头脸都不知道洗干净了,还不滚!” 白蘅恨不得脑袋耷拉到胸前,一言不发,只待他人走出老远去方敢抬起头来。 “啪!”只见一把纸扇被扔进屋内,白蘅赶紧闪身躲进暗处。 尧光正于室内闭目遐想,忽而被这轻微的动静警醒,不由得透过珠帘往外看。只见一位白衣男子恍恍惚惚出现在门外,身形姿态好似苏郎的模样,便不由自主的撩开珠帘出来查看。 人影不见,可是地上的扇子却确确实实存在,捡起看时正是苏沐生时所用之物。 尧光但觉心中酸楚便随惊喜交杂而来,他死去一年之久从不肯入梦,今日是想起自己这位故人了吗?将折扇抱于怀中,闭上眼睛静静感受上面残存的他的气息,恨不得将其点滴吸入骨髓。 “苏郎,是你吗?”门外又是轻微的动静,一道白影再次闪过。 尧光再顾不得其他,怀抱折扇紧跟着往外跑,边跑边轻唤“苏郎”。 白蘅见二哥哥将人引开,忙进了内室查看,没想到这屋子里里外外好几层。过了五道门方才走到头,摆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道结结实实的石墙。 没道理啊,隔着这么多道屏障就为了建这么一道石墙,当人都是傻子吗?白蘅不服气的伸手试探着每一块石砖,上上下下几乎全摸了一遍,莫要说机关就连个缝隙也没发现。泄气的瘫坐在地上,托着下巴仔细打量面前的这堵墙壁,越看越觉得每块都是一模一样。 “蘅儿!” 白蘅身子一动便猜出是谁来了,惊喜的回过头来,谢景飒一袭白衣负手站于自己身后。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白蘅有些不悦的努了努嘴巴。 “仗着仙法灵力都比我强就知道欺负人,现在是彰显你仙门尊主威风的时候,赶紧儿的。我二哥哥虽然将尧光引走了,可是保不住他一会就发现自己被骗。还有那个少陵君,我总觉得他不靠谱,有你在也好让他赶紧儿的离开这是非之地。”白蘅催促道。 虽然被埋怨谢景飒却欣然一笑,刚才只是一眼自己便辨别出这墙的秘密所在。暮阳雪域随处可见的便是中年积累的大雪,而苏家的宅院便是矗立在这漫天苍白中的一座雄狮,这种构思在苏府中随处可见。 “你看这房子有何异常?” 白蘅听言无奈道:“我看了半天就是没发现任何不同的地方,除了白还是白,自从进了暮阳雪域我都快得了雪盲症,眼睛要瞎了。”她说话间便闭上眼睛休息一刻,身子晃晃悠悠的依靠着谢景飒没半点正形。 “我想到了,”白蘅转身一把推开放于窗台上不起眼的小小的石狮子,方才只当它是座摆设,万万没有想到机关就在此。 石墙应声而开,谢景飒牵白蘅小手于掌心,两人这才屈身进入密室。 “不好,有毒气!”白蘅赶紧捂住口鼻屏住呼吸。 两人跨进的一刻身后的石墙应声回落,室内旋即弥漫其一阵黑雾,想来是两人不知不觉中触动了机关才会启动毒气。 谢景飒暗施灵力封住自己的筋脉,以防毒气攻入身心,这才转身看向白蘅。白蘅先还能克制,可是只是片刻的功夫便不由得张开鼻口,整个人软绵绵的跌坐地上。 “蘅儿!”谢景飒这才施法封住其筋脉却已经来不及。再看四周都是石壁,想要出去已是不能,唯有继续往前探路。 顾不得理会其他,怀抱白蘅,一掌劈开前路。谢景飒躬身进入第二道石门,反手迅速将门洞封闭以防毒气跟着进入,处理妥当方要查看中毒的白蘅。却觉四面八方无数银光朝自己飞来,伸云袖护住怀中人,另一只手旋扫出去。只一刻的功夫便见端端一个石室墙壁上钉满了暗器,每一支都闪着隐约的紫色光芒。 “咳咳咳,”白蘅不待其俯身已然睁开眼睛,原来她当初浸淫万妖洞三年身体早就发生了变化,只是不自知罢了。“闷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毒气,原来就是浓烟。真是够损的,害得我以为这次一定死定了。”白蘅抓过琳琅站起身来,有些头晕顺势摔进某人的怀中。 “蘅儿!”谢景飒一时间弄不清白蘅有没有中毒,担心的轻唤道。 “嘻嘻,吓唬你的,看看你是不是变心了!”白蘅没个正形的随口说道。 谢景飒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放心的依然将其小手握于掌心,领着往前走。 “你没注意到那个少陵君看你的眼神,简直要吃人,不过他看我的神色也是想要吃人。”大概是有个无所不能的仙尊相伴,一时间忘了这里是暮阳雪域的密室凶险异常,忍不住把这几日的怨气发一发。 谢景飒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倒把白蘅看傻了眼,杵在原地想想自己这次又错在哪里。 “蘅儿,你这算是吃醋吗?” “呃?”白蘅哑然呆望着对方,吃醋,自己吃一个男人的醋?这算什么事? 不过下一刻白蘅却笃定的点了点头,“算是吧,毕竟少陵君可比我好看多了,我胜在你不喜欢男人。” 不等她继续胡说八道嘴巴已经被两片清凉的薄唇封上,任其挣扎反抗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某人肆意妄为。 “谢景飒,你更坏了,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我!”白蘅使劲咬了咬嘴唇,任其牵着自己的小手亦步亦趋的跟着往前走。 面前便是第三道门,若是过了此关还不能见到十公主,今日这遭就白来了。不仅一无所获,说不定还会被苏易发现行踪,要想再找到公主简直难如登天。 白蘅紧紧握住机璜望向另一方的谢景飒,两人默契的同时点头,只听得轻轻的机关启动声。 第二百零八章 阴谋十四 白蘅但觉阴风阵阵,心中猜测这次必定失算,哪有人将新房设在如此阴冷晦气之地。待得石门敞开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彻底惊呆在原地,大红色的彩带飘满了房间,红色雕金龙凤烛台闪烁着明媚的火焰,随处可见的帐幔将喜房缠缠绕绕不知挂了多少层。 依稀可见帐幔后的桌椅以及桌上摆放着的交杯酒,没想到苏易那个老家伙竟然有此等情趣,真个把自己当成了新郎。 抬脚正要进门却被谢景飒拦住,白蘅知趣的伸手将琳琅扔入房内,但见琳琅自外而内转了个圈又安然返回。 “放心吧,这里是安全的,”白蘅收回琳琅得意道,忽而又觉出哪里不对,待得打量手中琳琅顿时惊叫道:“你是谁?” 但见琳琅之上赫然一只人手握于一端却又不见其现形,白蘅岂肯将琳琅拱手于人,立刻施灵力试图让其撒手。可是那只手不仅不肯放开,反而又多出几双手来,好似拔河般死命的争夺。 “蘅儿,撒手,苏易在这里布置了阴兵,只要我们试图抵抗开阴兵会越来越多!”谢景飒上前劝说道。 白蘅自是不甘心,拔出匕首向着那些手狠狠刺去,可惜刺了一只又来一只,确实如谢景飒所说阴兵越来越多。 谢景飒见白蘅不肯放开琳琅,沉吟一刻忽而拔出皓空宝剑割破手臂,以染血的宝剑直刺向琳琅上的人手。 “哇哇哇!”惨叫声阵阵,刚才还死抓着不肯松手的阴兵好似受了重创,忽然之间消失不见。 白蘅猛然挣脱与阴兵的相持,身子狠狠往后面摔去,谢景飒顾不得手臂受伤趋身上前将其揽入怀中。 终于将琳琅完好无损的夺了回来,纵然惊险无比,可白蘅却惊喜异常。 捂着胸口叹息道:“跟了我十几年的好伙伴,谁也甭想把你夺走!”随手又将琳琅玩出个花来,得意洋洋的回过头去看向谢景飒。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谢景飒见白蘅开心便已释然,掩饰道,“刚才那般惊险你依然不肯撒手,我不过太过担心你罢了!” 白蘅这才良心发现,讪讪道:“实在抱歉,我一心只想保住琳琅,没来得及想太多。” 谢景飒低头扫了一眼琳琅,心中虽有些不快,面上却毫不以为意的先行迈步进入这第三道门。 白蘅知趣的抢在前面,用琳琅撩起一道道帘幕,两人躲躲闪闪好一刻方进得内室。 “那是十公主唐汀?”白蘅撩起喜床上的喜帐一眼便看到唐汀躺在上面。 唐汀已经被困在这张床上几日,心如死灰只求一死,没想到绝处逢生竟然看到前来救自己的人。 心中凄苦眼泪便止不住的涌了出来,看的白蘅也跟着伤心,忙将其扶起来,安慰道:“公主,我们来救你出去!” 谢景飒刚将手臂上的剑伤包扎完毕,忽而发觉皓空宝剑又发出异响,看来大批阴兵已经来袭。 轻声唤道:“蘅儿,你带着十公主快走!” “走不了的,我已经试过了,要想逃出这间房子除非把所有阴兵都杀了!”唐汀沮丧道。 白蘅顿时呆住,没想到苏易疑心这么重,明明已经安排了尧光层层防守却还是暗中动了手脚。 为免唐汀太过忧心,近前几步与谢景飒商量道:“不如你带着公主先走,我留下来冒充公主新娘,阴兵也是有任务的知道他们要留住的人还在自然就不会和你拼命。” 谢景飒冷冷的扫了一眼白蘅,好似对她的建议十分不屑,再次将其护在身后。 白蘅见状心知只能与这些阴兵决一死战,手中琳琅忽而扔向前方,但闻几声惨叫即刻便觉阴气再次迎面袭来。 “蘅儿让开!”谢景飒挡开白蘅抽出皓空宝剑接连刺将出去,又是一阵嚎叫,随即又涌上来大批的阴兵。 如此硬拼下去就是神仙老子也扛不住,白蘅怎肯让谢景飒独自承担,手持琳琅连连发出攻击。两人皆使出毕生的能耐,却苦于阴兵有增无减步步紧逼,直到退无可退。 “白蘅与谢尊主,你们赶紧走吧,不要再救我。我已经被贬入凡间无家可归,便是死了也无牵无挂,何劳两位费心!”十公主见二人为自己赴死,恨不得当即就死,也免得他人替自己枉送了性命。 白蘅边打边回头劝说道:“公主殿下莫要惊慌,我们一定想法子救你出去!” 随即靠近谢景飒耳语道:“形势紧迫容不得再犹豫了,你带公主走,我留下顶替她!”话说完便上前扯下十公主的衣裙换上,推十公主道:“还不快走!” 谢景飒见状纵然万般不肯,可是公主就在面前,他踟蹰着该如何选择但觉一阵巨大的阴风袭来将他与十公主一同推出喜房。 白泠夕将尧光骗去偏僻处便赶忙返回查看情况,可是等了半日既未听到动静也不见白蘅出来。眼见得外面宴席已经到了尾声,苏易势必就要前来,蘅儿与十公主都难逃一劫。 “不等了,”白泠夕手持从容宝剑便要进门,但见迎面两人朝自己砸来,着黄衣的女子不是蘅儿还能是谁? “蘅儿?”白泠夕双手将其接住忙唤道,却见怀中的十公主惊恐的睁大双眼,随即指向来的方向道:“白蘅还在里面,她顶替我做了苏易的公主新娘,有阴兵防守凭她一人的能力根本不可能逃得出来。” 白泠夕转身看向一旁的谢景飒,二人皆是心痛无比,恨不得能够代白蘅留下。 “我去救蘅儿!”白泠夕手握从容剑便要杀进去。 谢景飒却道,“没用的,苏易马上就要过来,他能够操纵那些阴兵。如果知道十公主已经被蘅儿顶替,势必就会要了蘅儿的性命。”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蘅儿送死吗?”白泠夕怒吼道。 谢景飒沉着冷静道,“要想救蘅儿也不是毫无办法,你先带十公主离开苏府前去少陵君府中,让其余人速速前往猎场别院吸引苏氏的注意力。我留在此处救蘅儿出来,记住出门之时一定要散布公主逃走的消息,苏易以为是一伙人做的自然就会放松对这里的警惕。” 第二百零九章 阴谋十五 白泠夕依然不放心里面的白蘅,可是两人留下一个,显然谢景飒是决不会和自己谦让的。唯有不甘心道:“你一定要替我们白氏将蘅儿安然救出!” 谢景飒淡淡扫了对方一眼,好似完全不经意的转过身去,但那紧握宝剑青筋暴起的手腕却告诉白泠夕他决不会让白蘅有任何差池。 宴席依然热闹非凡,少陵君一边殷勤的给老尊主端茶倒水劝酒夹肉,眼睛却总是不自觉地往外瞟。心中急切的盼望白蘅救人的计策能够得逞。 可是都这会子了还没有消息,自己看人从来不会错的,那个臭女人就是太愚蠢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易晃悠着身子站了起来,“都散了,散了,老夫我还有要事要办就不奉陪了!” 少陵君哪敢让他走,赶紧上前投怀送抱揉搓着苏易胸前的花白胡子撒娇道:“老尊主若是走了留下这些半生不熟的三瓜两枣的还有什么意思,再说奴家几日没见你正想的慌,你若是走也得带着我,不然我可不依!”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从来没见苏易的男宠们当面这般没皮没脸的。 尤其是这个少陵君,虽说他年纪最轻,但是也属他最得老尊主的心意,为人自然就比其他人高傲些。今日这豁出去的模样较之女人还要妩媚三分,不由让一屋子的酒客起了兴致。 “哎呦,瞧瞧少陵君这个模样,这个矫情劲儿!” “你懂什么,老尊主就爱他这样的。“ “别嫉妒,嫉妒也得有人那个姿色!” “嫉妒不来的,纵然有姿色,也得有那个味道!” 一群人吵吵嚷嚷又将苏易按下再灌了几杯酒,眼看着真的不行了,这才不得不让人把老尊主送回去。 “我陪老尊主一同回屋!”少陵君依然不依不饶道。 管家忙陪笑着劝阻,“今儿个可不是您的牌子,老奴瞧着您也喝多了,还是赶紧儿的回去歇着吧!” “不嘛,不看着老尊主安稳躺下,我哪能睡得着呢!”少陵君越发来劲,扭捏着便随在苏易身后往外挪。 尧光失魂落魄的回到正堂之时,父亲已经由人送进了喜房。不觉再次将怀中的折扇掏出看了有看,真真是格外的心灰意冷。苏郎一定是还在生自己的气,不然他怎会进了家门却不肯见自己? “回少尊主,守门的侍卫传来消息,说是有人看到个陌生男子裹挟着位姑娘逃出门去。“苏怅匆忙来报。 尧光茫然的看向喜房的方向又看向苏怅,不知这是闹的哪出。按理两道机关外加阴兵守护,没有人也不可能有人能将十公主救出,除非是谢景飒也到了暮阳雪域。 “据侍卫们描述那人的外形相貌倒是与白氏二子白泠夕有些相像,白泠夕在江南城时便和十公主交好,说不定这次也跟着来了暮阳雪域。”苏怅担心道。 尧光无所谓的招了招手,“区区一个白泠夕就把你吓成这样,枉你也跟了我几年。还有一件事你怕是还不知道,你回家的这几天我在猎场别院内发现几个仙门弟子,其中就有白氏三子白又夕与谢氏几个弟子。他们自投罗网活活冻死在猎场内,本尊主发善心方才把他们都安葬了。” 苏怅躬身聆听,只觉心一点点下沉,不知为何得知这个消息不仅不喜反而无比沉重。 “去吧,你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到猎场去给他们烧几张纸钱,也算是大家同是仙门弟子的一点心意!”尧光挥挥手,随即手持纸扇径自去了。 白蘅着一袭红衣安静的躺在大红色的喜床上,八仙桌上一对不时喷出灯花的龙凤喜烛摇曳着烛光,双眼盯着烛光看的久了不觉就恍了神。 “谢景飒!”白蘅喃喃唤道。 烛光中一袭红衣的谢景飒长身玉立迈步进门,星目闪烁尽是喜悦,嘴角翘起显然的笑意。这厮什么时候也学会偷乐了,一天天的冰冷的能把人冻死,看我怎么收拾他。心中主意打定,白蘅伸手抓起琳琅便要起身,忽而眼前的人儿消失,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老尊主慢着点,让奴才来伺候您!”少陵君声音大的能盖过外面的锣鼓喧天,动作更是夸张的差点把门板踢落。 白蘅倒吸一口凉气,苏易那个老匹夫还真的想与十公主洞房花烛夜,今夜自己就让他彻底断了再祸害人的念想。手中紧握琳琅,想了一刻又将怀中的匕首放在手边,准备妥当方用盖头把自己遮盖严实。 进得洞房来少陵君一眼便发现床上的人有异,白蘅脚上的羊皮小靴还是自己让人送去的。她不是要来救人,怎么自己跑到喜床上去了?一边扶着苏易坐好,顺手倒了被茶水送到面前,一边朝身后连连摆手示意白蘅赶紧走。 可惜白蘅将头脸都盖个严实什么都看不到,只一双耳朵仔细倾听,就等房内无旁人后她好动手。 少陵君简直急得发狂,这个臭女人真是不知好歹,自己已经用了最大的努力她还能沉住气在床上挺尸。 苏易喝完一杯茶水,又接过一块糕点,最后再是一把枣子,少陵君把能抓到手的东西一一奉上。 “老尊主您身子弱,这些都是极好的补品,多吃些不仅滋补还能醒酒!”少陵君碎嘴胡诌。 “不必了,天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老夫难得的大喜之日,你别耽误了本尊主的好事。”苏易斜斜的瞟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公主已经按捺不住内心躁动,冷冷打发少陵君道。 少陵君顿时委委屈屈的磨磨蹭蹭不肯离开,一边不死心的继续对床上的白蘅吹气瞪眼咬牙切齿,无奈费尽力气依然没有丝毫反应。出门的一刻,少陵君恨不得再次将门撞开,可惜耳边冷冷的阴风吹起不容他再回头。 “哈哈,十公主殿下,仙灵之体。过了今夜我苏易的修为便可提升仙格十成,成为天下仙门真正的尊主。什么云谷谢氏,清风里白氏,他们统统都要跪在我的脚下顶礼膜拜!暮阳雪域这片圣洁之地终将统领天下,我苏易才是真正的胜者!”一点点解落身上的衣衫,一脸淫邪笑意慢慢走向床前。 第二百一十章 阴谋十六 轻轻揭开那层面纱,苏易志在必得的眯缝着一双老眼,俯身要垂下脑袋行不轨之事,哪知对方忽而瞪大眼睛看向自己。 白蘅卯足力气一脚踢在其胯下,随即便拔出了匕首朝前刺去,动作之快让苏易这个老淫棍根本来不及躲避。 翻身倒地,苏易伸手摸向下体只见满手的鲜血,再一刻才惊觉发生了什么。“你你你,你个妖女对本尊重做了什么,公主呢?” 白蘅这才跳下地得意的将手中的琳琅玩出个花来,转身坐于桌前端起酒杯中的美酒晃了晃,随手便朝着对方的伤口出泼去。 “啊!你个恶毒的妖女,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苏易枯瘦如柴的身体支撑不住骤然而至的伤害,佝偻着蜷缩在地上,好似一条穷途末路的老狗,可怜且可恨。 白蘅不屑于同这等人交谈,既然事情已经顺利办完,抬脚便要往外走。刚打开门便惊觉门外一群阴兵拦道,原来苏易这个老东西谁也不肯信,晚上睡觉唯有阴兵相护方才安眠。 “你逃不出去的,我有十万阴兵,他们会把你个恶毒的女人一口一口撕吃了。”苏易眼冒凶光,手中符纸随即扔处。 白蘅气不过的恨恨道,“我死之前先解决了你。”手持琳琅便要取苏易的性命,哪料那符纸扔出阴兵随即拥入房间,直逼白蘅而来。 白蘅手中琳琅摇曳生花所到之处但闻惨叫连连,竟然逼得阴兵有后退之势。苏易见状怎肯放过她,随即又再次发出一道符纸催兵,果见对方攻势瞬间凌厉许多。 白蘅冷笑一声,“你能召唤阴兵,可还记得当年我的沧笙符?” 苏易闻言顿时瘫倒,半阴山上自己与尧光联手尚不及沧笙符一击。阴兵胜在众多,若是与修炼百年或几百年的妖精相比,自己的阴兵还是太弱了。 “谁?”尧光守在门外惊觉一道白影闪过,警觉问道。 谢景飒闪出身形,手中皓空宝剑几乎要飞出剑鞘,二人同时听出喜房内的异响亦同时转身便往房内冲。 “蘅儿!” “父亲!” 白蘅手中沧笙符刚要扔出,忽听得喊声,不由大喜。转而向苏易个老东西唾弃道:“今日且饶你一命,恭祝苏老尊主好死不如赖活着,从今往后仙门总算安生了!”手持琳琅杀开一条血路。 苏易几乎动弹不得,但是恨意支撑他再次扔出一道召阴符,势必要取白蘅性命。 “嘭!”门被二人一同撞开,屋内场景混乱的令人一时间无法分辨从何入手。 白蘅一眼看到谢景飒立刻喊道:“抓住他的儿子!” 谢景飒立刻抽剑出鞘便迎上尧光的长鞭,两人于门外大打出手,都是取对方性命的势头。若是要与揽月临风谢景飒一较高下,尧光显然还差的很多。 “好一个恶毒的女人!”苏易看儿子就要落入下风,挣扎着就要同白蘅拼命。 白蘅为阴兵所困根本近不得苏易的身,此刻见她朝自己而来便也顺着往前作势要迎战,一个猛杀便将苏易挟持在手。 “尧光速速命令苏氏的鬼面人退下!”白蘅挑眉威胁道。 “光儿休要听她的,这个妖女坏我们大事,为父就是死也决不肯饶恕她!”苏易还要猖狂,白蘅脚下用力再次踢在他的致命处。新伤加新创纵然铁打的汉子也抵挡不住,可是遇见这般促狭阴险的敌人也是世所鲜见。苏易几乎疼的昏厥,瞪着一双昏花的老眼就是说不出话来。 苏易丧失召唤阴兵的能力,那些阴兵便自然慢慢退去,白蘅只要稍稍动手便能取了其性命。 尧光无奈之下只能愤然退后,向白蘅道:“放开他,否则纵然是天下仙门齐来也休想撼动我暮阳雪域的铜墙铁壁!” “口出狂言,本仙尊倒是想试试苏氏还有甚见不得人的招数!”谢景飒手握皓空宝剑傲然道。 白蘅却心虚的眨了眨眼睛,谁知道苏氏还有什么阴招,眼下苏易已经是半个废人还是见好就收。 “要想要你老子的命就赶紧让他们退了,本姑娘慈悲心肠不愿毁你暮阳雪域百年基业,可是不代表我有耐心与你继续消磨下去。” 尧光见父亲已然像个死人般任白蘅拖拽,心中担忧,不敢再拖延时间即刻示意鬼面人退下。 白蘅欣然点头,“言而有信君子所为,人给你!”旋即将苏易推向尧光,身形一闪直奔谢景飒而去。 “蘅儿!”谢景飒上上下下的打量白蘅,心中担忧她是否也受伤。 白蘅得意道:“不用看了,毫发无伤,倒是他只怕从此再不敢做坏事了!” 谢景飒并不明白白蘅做了什么,但是只要她安然无恙便好,忙携了其迅速离开苏氏府中。 少陵君早已飞奔回府,心中想着谢景飒与白蘅都在苏府虎狼之地,不知道还能回来吗? “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若是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惜的,然而我只能坐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少陵君越想越觉得难过,不由得一声长长的叹息道。 白蘅在门外便听到某人的说话声,肩膀上扛着琳琅进门便重重的砸在少陵君面前,“你没事在这诅咒谁呢?” 少陵君正自失神,冷不防被人这么一吓唬差点灵魂出窍,慌得“嗷”一嗓子跳起三尺高来。连连退后数步,两眼直直的瞪着面前之人,嘴巴却哆嗦的说不出话。 “看你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小,我若是再用点手段岂不是要把你个大男人活活吓死?”白蘅不屑的转身坐下,自顾自的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灌进肚子,一日的疲劳顿时消散。 谢景飒随后步入室内,嘴角一丝浅笑端坐在桌前,手中皓空宝剑轻轻放于桌上。 “你们活着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少陵君拍了拍仍然在乱跳的小心脏欣慰道。自从白蘅向自己讨要侍女的衣衫便心神不宁,再看到她穿着一袭红装躺在喜床上简直吓得魂都没了,这一日受的惊吓比前二十多年加起来都要多。没想到她竟然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少陵君虽然不想承认,可是白蘅着实不同于一般女子的事实却又不可否认。 第二百一十一章 阴谋十七 “小柚子呢?”回来半晌却不见小柚子与匡当前来,白蘅不由得疑问道。少陵君道:“他们死里逃生刚刚活过来,一定在好好休息,你一个女人家闹腾也就够了没得让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白蘅想了想正是这个道理,难得赞同对方一次,陪笑着静待下人送上夜宵。 二哈子笑呵呵的端着满盘子的鹿肉送了进来,一边将烫好的黄酒给三人斟满一边道:“几位哥儿也是吃了这鹿肉喝了热乎乎的黄酒才出门,让他们多歇息一刻都不肯,几位远道而来不辞辛苦的奔波我二哈子只能一直守着厨房备好吃喝......” 白蘅刚喝了口黄酒,放下酒杯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谁出去了?” “就是姑娘昨夜救回的几个小哥,一刻也闲不住,康老大不放心也陪着一同去了。”二哈子陪笑着回道。 完了,白蘅暗叫不好,小柚子他们一定又去了猎场别院。苏氏鬼面人可都不是吃素的,他们刚刚身子刚刚恢复哪里能够抵挡,说不定要吃多大的亏。 与谢景飒相视一眼,随即抓起琳琅,二人疾速便奔出门去。 “等等,我让马车送你们,用我少陵府的马车一路无人盘问。”少陵君尖着嗓子追出门外喊道。 夜色已深,苏氏猎场内悄无声息,连只鸟儿也不肯往这边飞。守卫们先还警醒着,大抵到了后半夜都有些熬不住,寻思主子们不能这会子前来遂都闭上眼睛开始打盹。有个年纪小的侍卫或许是太累了,身子晃了晃便摔在雪地上,手砸在钢刀上顿时染红了一片雪地。 “没用的东西连个大门都守不好,滚!”苏怅突然走至近前低声呵斥道。 吓得那小侍卫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手上还留着血,抓起钢刀给苏怅鞠了一躬便退了下去。 “你们都放聪明点,虽然主子不在,可是敌人随时都可能出现。猎场别院乃是我们少尊主最看重之地,有一点差池你们谁都活不成!” 一众侍卫赶紧打起精神来,齐声回道:“遵命,弟子一定不辱使命!” 苏怅吩咐完毕这才拉过一人问道:“昨夜前去埋人的是谁?” 侍卫听说埋人不由得楞在原地,昨夜几个兄弟确实被派去将几个前来送死的的刺客掩埋,可是他们这会子都还没回来。一时间想不出好的理由,支支吾吾道:“属下不知道,好像他们还......还没回来!” “胡说,昨夜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只不过处理几个人用得着这么久?”苏怅愤然骂完,忽而想起什么,随即召集几个侍卫与自己一同前往埋人的地方查看。 匡当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身边的白又夕,“小柚子,天助我们,今日一定可以彻底断了苏氏的邪念。” 一旁的谢朝暮却道:“苏氏不仅狡诈又极为阴险,这次我们兵分两路,万一中了其暗算或许还能有个救助的。” 白又夕赞许的点头,“正是这个道理,我和匡当从正门入,打得过就进去,打不过就把人引走你们再进。” 谢容冉与谢南天亦是应允,一时间几人分成两批,势必要报被活埋的大仇。 匡当与白又夕并肩上前,惊的苏氏的侍卫们还以为自己眼花看到鬼了,不待对方举刀便双双出手直取对方性命。顷刻间双方刀枪相见在这夜间传得尤其远,不一刻的功夫苏氏的鬼面人便闻风而至,把白匡二人包围其中。 “走!”匡当唯恐再次吃亏,虚晃一招便向白又夕喊道。 两人跳出人群便朝来时路跑去,苏氏鬼面人果然如白蘅所说不是吃素的,区区两个无名小辈丝毫不放在眼里。 二人未跑出多远去便再次被包围,匡当心虚道:“小柚子,我们来的消息还有谁知道?” 白又夕冷笑道:“现在谁都帮不了我们,还是想法子自求多福吧!” 两人遂双剑合璧誓要杀出一条血路去,但不待他们再次迎战,忽而两声烟火升空发出响亮的炸裂声。 “不好,别院遭了埋伏,我们中计了!”鬼面人顾不得二人转身便往回救援。 康老大朝谢朝暮等人招了招手,“往这边来,”他身形虽然高大但是动作却极为轻巧,猫着腰便钻进了一处密道中。 这密室也只有苏氏内部人员才能知道,而康老大作为少陵君的兄长也是从平日里与苏氏的接触中隐约了解到。刚刚他换了苏府内侍的衣装先行进入别院,果然被他找到苏沐藏尸的所在。机会难得,忙就直接将谢氏几名弟子带了进去。 几人兜兜转转走了好长一段路依然不到地方,谢朝暮不由得疑惑道:“这里都是冰层凿通打造,比一般的地道施工起来不知要困难多少倍,苏氏好大的财力!” 谢南天冷笑一声,“你以为苏氏那些阴兵都是假的,十万阴兵十万条汉子,让他们打一条冰雪通道算什么,事后能留得他们一条贱命都算是天大的仁慈。” 谢容冉身为谢氏大师兄最是稳重沉着,赶紧制止两位师弟,“都别说话,我们若是被他们堵在这里就糟了。” 康老大忙笑道:“不必担心,我已经问过二弟,这条冰道平日里也只有尧光才进,平常的侍卫胆敢踏入半步一定会没命。尧光为人又是极为小心谨慎的,所以目前还不曾有人冒险,赶紧走!” 几人加快步伐一路往前,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发觉一处强光迎面射来,那光强的令人睁不开眼睛。 一处冰雪打制的密室内,屋顶与墙壁中却安放了鸡卵般大小的夜明珠,虽然照的密室亮如白昼却无一丝温度。谢朝暮惊讶的已经闭不上嘴巴,这里的每颗夜明珠都价值连城,不由得数了数到底有多少。 “一、二、三......。” “快看,那就是苏沐的尸身!”忽而发现冰棺,谢南天惊呼道。 密室内正中的地上被凿出个冰棺来,苏沐就躺在其中,眉眼如初丝毫看不出这已经是个死去很久的人。 走近细看,但见其一袭红的刺眼的锦缎长衫,头顶上是新郎的冠帽,脚踩崭新的皂靴,明明就是个正待迎娶新娘的新郎。 第二百一十二章 阴谋十八 “不好了!”侍卫仓皇的上前回禀,“有人闯进了别院密室,鬼面人已经将出口堵死,但是他们万一有甚要不得的想法,我们就都完了!”听完侍卫的话众人皆是大惊失色,守备森严的猎场别院竟然被外人闯了进去,这次暮阳雪域到底潜入多少敌人? 苏怅眉头紧锁,继续下令道:“把人抬出来,我要看清楚来的这些人都是些什么来头!” 侍卫不敢有丝毫懈怠赶紧下去把尸体抬了出来,苏怅急忙蹲下身亲自检查,没想到里面埋着的竟然都是苏氏的侍卫们。 看来那谢氏与白氏弟子应该逃了出去,一直提着的心方才放下。面上仍不动声色,又吩咐再次将人扔回去埋好了。这才想起刚才的事情,忙道:“我先回别院查看具体情况,”遂又对前来报信的侍卫道:“你带几个人赶紧赶回府中报信,切记不要惊扰了老尊主!” 看着侍卫领们走远了,苏怅这才急匆匆的带着人返回别院,果然见鬼面人已经闻风而动将别整个别院围堵的水泄不通。 “里面情况如何?” “回苏护卫,据说偷偷潜入密室的大概有三个人,这会子还没有任何动静。手下们合计要不要往里放毒气,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苏怅狠狠瞪了那人一眼,骂道:“蠢货,密室乃是最为尊贵之地岂容有丝毫损伤,这种主意说给我听也就罢了,若是被少尊主听到一定割了你们的舌头再剁了你们的双手化作阴兵!” 侍卫们听言顿时吓得鸦雀无声,众人只能守在外面严阵以待,无人再敢乱出主意。 苏怅心中暗暗琢磨,三个人,那个多事的谢朝暮最喜欢跟着师兄们到处惹事。说不定他此刻就在里面,再说不定正看着夜明珠眼红,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 “苏护卫,已经等了半个时辰少尊主还未到,再这样等下去手下们怕节外生枝啊!”侍卫首领担忧道。 苏怅又何尝不提着一颗心,可是这会子还能怎么办,只有拖延一刻是一刻! 苏府中静的有些可怕,下人们进进出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盆盆热水毛巾送进去再抱着满是血腥味的包裹往外扔。不知道的还当是哪个女人生孩子,可是偌大的苏府有多少年没有再出子嗣。 “光儿,为父中了他们的暗算,为父的公主新娘已经被他们劫走。”苏易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说一句喘一阵,可是依然不肯死心。 尧光自是心有不甘,自己千辛万苦将十公主从江南城带回暮阳雪域冒了多大的风险。眼见得即将心想事成,谁知竟然就这样被他们将人救走。白泠夕、谢景飒,你们在自己的地盘可以称王称霸,但这里是暮阳雪域还轮不到你们猖狂。 苏易拍着床板气愤道:“我咽不下这口气,若不找回公主,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尧光忙安慰道:“父亲大人暂且息怒以养好身体为首要,待得你伤愈之后,孩儿一定亲自带人再把公主为您找回来!” “不,你现在就去,只要能把公主的仙灵之身寻回,为父的伤势自然就好了!”苏易苦声道。 尧光有些犯难的迟疑着说不出话来,可是苏易哪有耐心继续等下去,催促道:“快去,你若是不去,为父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 父亲伤重又没个亲近的人相陪,尧光怎肯就此离去,可是眼下显然找回十公主更为重要。 “孩儿遵命!”尧光迫不得已只能应允道。 等待的侍卫已经守在门外许久,因着里面的叫骂声不绝于耳,谁也不敢轻易踏进门。此刻见少尊主出来,忙上前回道:“猎场别院有敌人潜入,还请少尊主即刻前去指示应对。” 尧光心中有事,只当是几个蟊贼就把手下一群人吓得这样,毫无耐心骂道:“滚!” 侍卫们一时呆立,过了一刻又壮着胆子追上去继续回道:“少尊主,此事非同小可,那些刺客已经进了密室。” 尧光只觉一阵气血攻心,嗓子处顿时涌上阵阵腥味,随即口中喷出数尺的鲜血来。 “少尊主!”侍卫们蜂拥而上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尧光。 “滚开!”尧光愤然推开众人,翻身上马拼着最后一点心力往猎场飞奔而去。 白蘅心中系挂白又夕等人,恨不得马车能够一步便赶到猎场别院,伸出小脑袋一路紧张的往外察看。 “怎么还不到!”口中埋怨着,不经意间便拍到谢景飒手臂之上。 “丝!”一丝不经意的叫痛,谢景飒往一边挪了挪身子,看似无意的将手臂往怀中收了收。 白蘅狐疑的看向对方,一把伸进其云袖之中笑道:“藏了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 点点粘腻之感,闻着还有些腥味,不是鲜血还能是什么?白蘅只恨自己心太大,连谢景飒受伤也不知道,一把将其手臂抓过撩开云袖。只见一道半尺长的伤口深有半寸,细细查看应该是今日的新伤,恼恨的抬头望向对方。眼神中尽是埋怨与愤怒,半晌方紧咬朱唇质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区区小伤何须挂齿!”谢景飒将云袖盖住伤口,装作毫不在意的说道。 白蘅越发怒不可遏,恨自己不够关心谢景飒,更气他什么事情都独自承受。 “既然如此就请谢尊主打道回府,不必为了一点小事便亲自出马,不值当!”白蘅一双杏眼圆睁死死的盯着对方,那神情便是真的伤了心。 谢景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不说只是不想因为一点事情让她担心,可是现在自己明显引起了更大的不快。 “我平日里哪怕一点点不开心,都会告诉你,就连渴了累了不想走路了都会想到你。因为我觉得我们是余生可以携手的至亲至爱,所以才会毫无保留的将所有开心与伤害都让对方知道。谢景飒你受伤了却不肯告诉我,你真的心中有我吗?”白蘅气的珠泪滚落,恨不得立刻把这厮赶回云谷去。 谢景飒静待一刻,忽而伸手将其揽入怀中,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受了伤也是可以告诉别人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阴谋十九 “少陵府的马车!”匡当一声惊呼,赶紧跑上前抓住疯跑的马儿连声叫道:“停车,停车,送我回少陵府找人!”漠北的马儿性子本来就烈,少陵君府里的马自然都是千挑万选的好马,突然被人斜刺里拦住顿时发了疯般的朝来人便狠狠撞去。 “让开!”白又夕箭步上前推开匡当,自己却被发疯的马儿一蹄子踢在臂膀上。只听得一声闷哼,白又夕一瞬间好似一捆草包跟着飞出数十米去。 马夫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下车将受惊的马儿制服,险险的将匡当从马蹄子下救出。 白蘅与谢景飒这才下车,忽见白又夕与匡当双双躺在地上顿时慌了神,匡当只是受了惊指着白又夕飞出去的方向却说不出话来。白蘅见状忙又跑向小柚子,只见其已经昏迷不醒,浑身上下血人一个。 谢景飒忙施法替其止血,沉声道:“速速送他回府医治,再耽误一刻只怕性命难保。 “我送小柚子回去,谢容冉大师兄他们几个进了苏沐与尧光的猎场别院,这会子怕是被困住了。劳烦白姐姐与大哥哥赶紧前去营救,我怕去迟就来不及了!”遂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势,匡当咬牙挣扎坐起抱起白又夕便上了马车。 白蘅目送马车走远,纵然万般放不下小柚子也只能暂且忍住。与谢景飒急忙携手前往猎场别院,远远地便看到别院外已经布置的风雨不透。 “蘅儿?”谢景飒不放心的看向白蘅。 白蘅释然一笑,“什么鬼地方我没闯过,区区几个鬼面人还拦不住本姑娘,趁着尧光还顾不到这里赶紧杀进去才是要紧的!” 谢景飒拔出皓空宝剑与白蘅相视一眼,两人随即亮出招式齐齐冲上前,迎接他们的是源源不断的暮阳雪域最强势兵力——鬼面人! “苏护卫,又有刺客前来,怎么办?”侍卫从人群中往回跑,仍心有余悸的不时回望身后,就好似那区区两人随时能冲破千百计的鬼面人而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般。 苏怅正自寻思今夜这事该怎么办,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中顿时没了主意。 “来了多少人?” “两个?” “两个?” “一个白衣用剑的男子和一个黄衣黄裙手握棍棒的女人。” 苏怅不由自主的望了一眼黑压压涌向去的鬼面人,今夜苏氏凶多吉少,谢景飒与白蘅联手天下有几人能够抵挡?此刻忽然有些后悔让人前去苏氏府中报信,懊恼一刻忽而下令道:“退下,鬼面人听令,速速隐去!” 侍卫们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大敌当前正当死命反抗,岂有不战而退的道理? 但是少尊主不在,苏怅的命令便是主子的命令,鬼面人开始慢慢隐退直至沉寂的猎场别院再次回归沉寂。仅仅是一炷香的时间,雪地上已经倒下几十个鬼面人,可以想象继续反击的后果。 “暮阳雪域弟子苏怅拜见仙尊!”苏怅上前恭敬施礼道。 谢景飒收剑归鞘,一双星目射向对方,不知这位苏氏弟子打的什么主意。 “既然仙尊亲自前来,我苏氏自当给您一份薄面,人可以带走,但是不能再有其他任何要求!“ 白蘅轻蔑一笑,“苏氏聪明的人不多,你算是一个,今夜看在你的份上我们就暂且不做其他打算,赶紧把人交出来!” “他们在密室中,有劳姑娘亲自去请!”苏怅为难道。 白蘅杏眼忽而瞪向对方,敢在自己面前玩花招,小子你还以为暮阳雪域苏氏还有多大的能耐? 苏怅也犯了难,别院密室门中弟子入者死,这个规矩谁也不敢破啊! “你二人留一个在这里等,我以自己为人质,直到等你们全都出来才放了我如何?”苏怅只能暂且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谢景飒看向白蘅,“我下去找人!” 白蘅忙抬下巴示意四周,黑影闪烁在夜幕下的猎场中仿若鬼魅,凭自己的能力恐怕难以应对。“地下密室那种地方机关想必不少,我最擅长闯关了,还是你留在这里看着他的好。”白蘅说着顺便轻轻抚摸一下谢景飒的伤处,示意他务必小心。 手中摇着琳琅一路顺着冰雪凿出的密道往前,和自己想的不同,大抵是这里已经够保密竟然一路畅通无阻。白蘅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苏怅的圈套,但是想到外面等着自己的谢景飒,莫名的心安。密室,大抵就是藏苏沐尸身之处,尧光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白姑娘!”谢朝暮突然惊呼道。 谢容冉与谢南天正仔细研究这间密室,冷不防被他这一嗓子吓到,两人不满的转向师弟。 “白姑娘来了!”谢朝暮欣喜道。 谢南天苦着脸看向师弟,“见到白姑娘比少主子还要亲,你小心身上的皮,再说白姑娘怎会独自来这种危险的地方?” “就是,少主子肯定要陪着的。”谢容冉素来少言,这会子却不由自主的顺着说道。 白蘅扬眉以琳琅敲了敲墙壁发出脆响,“谁说我就不能来的?” 谢朝暮得意的几步走至跟前,还不忘伸头往外查看,确定少主子的确没有来。 “快走,你们少主子正在外面给我们看守人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白蘅口中虽然这么说,一双眼睛却早把密室内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果然被她发现不同寻常之处,苏沐的尸身的保管果然精巧绝伦,这座冰棺只怕有一米厚,想要捣碎它谈何容易! 谢容冉见白蘅盯着苏沐的尸身不防,不由沮丧道:“弟子们思虑的不够,今日怕是白来一遭。” 谢朝暮却不服气道:“我留下来一点点的用剑戳破冰层,就不信毁不了这个死了还不安生的东西,就算是弟子对老夫人的一点孝心。” 谢南天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老夫人泉下有知也得感谢你呢,这冰层比金刚还要硬,不等你把它戳破,你的脑袋早被苏氏的人打的稀巴烂。” 白蘅沉吟不语,半晌忽然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这会子......。”她担心时间耗的太久,外面的谢景飒怕是会有危险,不同于平日的想到做到,此刻竟然极为稍有的迟疑起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阴谋二十 “我就知道白姑娘机智过人,您有什么法子尽管告诉我,我留在这里慢慢毁了他!”谢朝暮说的咬牙切齿。若非是这个死人,尧光也不能绑架十公主带回暮阳雪域,少主子和师兄们也不必来这种冰天雪地的鬼地方。尤其苏氏原本就作恶多端,就连死了还要作恶,他身为仙门弟子实在忍无可忍。谢容冉与谢南天也纷纷看向白蘅,不知她有什么主意,可是转念思及等在外面的少主子不觉就迟疑起来。 白蘅一双美目转了转,变戏法般从袖中取出个包袱,几人顿时眼前一亮。会意一笑,就知道白姑娘不会让人失望自然又是一番惊喜。 “你们先出去,我随后就来!”白蘅向三人示意道。 “不可!”谢容冉立刻拒绝道,“我留下,你们三人先走!” 谢朝暮还要争,却见白蘅已经不悦道:“停,要不现在我们打一架,你们谁赢了我,谁就留下!” 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白蘅会提出这个要求,论仙法灵力三人就是加一块也不是她的对手。心中泄气,就连跟人争着干活的底气都没有,只见白蘅挥了挥琳琅不耐烦的示意三人赶紧滚蛋。 “快点走,我把磷粉撒下后自然就会出去!”白蘅大声催促道。 三人这才狠心拔腿就往外跑,边跑边时不时的回头打量,怕跑的慢又怕跑的不够快。 白蘅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将布袋中的磷粉全部倒出铺在苏沐的棺材上,只是轻轻的一吹瞬间火势大起。美滋滋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苏沐啊苏沐,你没有想到死后还会被我焚尸吧?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停了一刻想了想,应该是死后还不安生的人就不配拥有全尸! 磷火果然给力,不一会的功夫便见得湿哒哒的水渍往旁边溢开,白蘅捂住口鼻嫌恶的出了密室,事情做完也该回去了。可是过了一刻依然不放心的回去瞧了瞧,唯恐自己所带磷粉威力不够,万一烧不到地方岂不是功亏一篑?这样想着不由得蹲在密室门外静待结果,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冰块融化的面积与深度也就越多越深。 “快了,快了,快点啊!”白蘅心中暗暗念佛,这个时候也就只能祈祷佛祖保佑。 可惜冰棺的冰层太厚,最后一点的磷粉烧完,冰下的某人依然完好无损的安然躺着。白蘅甚至能看到他嘴角的一丝嘲笑,笑自己愚蠢,得意他能够躺赢吗?简直无法容忍的耻辱,白蘅举起琳琅狠狠砸下去,一下两下......,就不信自己一个大活人还斗不过一个死人。 “少主子!”谢容冉三人终于出了密道,见谢景飒就等在外面,慌忙上前拜见。 可是这会子的谢景飒一双眼睛内哪里有别人,紧盯着密道的出口却始终没有见到想要见的人,星目中的星光在一点点消失。 谢朝暮急得几乎要掉头回去,小声解释道:“白姑娘她说好久么有见到老熟人,一定要留下跟苏璨阳多说几句话才肯走,弟子们就先出来了。” “对对对,白姑娘一直重情重义,见到旧人自然不肯马上离去的!”谢南天言不由衷,甚至觉得自己在睁着眼说瞎话,心里慌的连说话都结巴。 苏怅却从几人的异样中猜出一二,愤然上前道:“谢仙尊,我们有言在先,你们将人带走但不能再有其他举动。君子一言九鼎,现在又做何解释?” 谢景飒眼风冷冷扫过对方,他心中的担忧不比对方少一点,可是现在又能如何? “鬼面人听令!”苏怅退后一步,手中令牌高高举起。 谢容冉三人忙闪至少主子身后,两方对峙,眼看又是一场恶战。 “是你们不仁,就休要怪我们苏氏不义!”苏怅面上一丝被骗后的恼怒。 谢朝暮却从少主子身后伸出脑袋来吓唬对方道:“白姑娘在密室里,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也不知道,你若是敢动我们少主子,她一定会把你们苏氏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就不仅仅是那间密室,和那具不会说话的尸体的事情,你可想好了!” 谢景飒一个冻死人的眼神扫来,吓得谢朝暮赶紧缩脖子又躲了回去。谢容冉与谢南天却忍不住耷拉了脑袋捂住嘴巴偷乐,不知怎的,两人都觉得师弟这几句话虽然有辱少主子的威名,但是可信度确实很高! “你敢威胁我?”苏怅越加愤怒道。 谢景飒轻叹一声,转而道:“再等一刻,蘅儿自来对什么事情都很好奇,说不定真的留在下面多看了会苏璨阳。” 这话都能信,当自己是三岁孩童吗?苏怅忍无可忍,立即挥动手中令牌,“鬼面人听令,将这四人全部拿下!” “不必了,就让那妖女好好陪着苏郎,我自有办法对付她!”尧光得意的笑声在黑夜中显得十分的突兀。 自从白泠夕带着十公主逃出苏府后,便欲再回到自己前番所住的客栈。可是到了客栈外方才发现苏氏的人已经前来查看,不仅自己回不去,客栈里所有的外地人都被赶了出来。 暮阳雪域常年积雪数尺,要想在外面过一夜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苏氏这样做简直就是杀人不用刀。白泠夕无奈之下只能与十公主往别处寻找住处,可惜漠北地方虽大,两人的能力却有限。尤其十公主如今被贬为凡人,又经苏府中一番折磨此刻已经虚弱至极。 “我背着你,这里不安全,苏氏的人随时都可能赶过来。”白泠夕蹲下身让十公主趴在自己的背上。 唐汀苍白的小脸已经没有一点血色,瘦弱的身躯僵冷的瑟瑟发抖,便是连起身的力气都不再有。 白泠夕无奈转身,看着这位昔日光彩照人的十公主,自责之情不觉狠狠折磨着内心。她原本永远不会受这种苦,都是因为自己,难道这就是孽缘吗? “你后悔吗?” “什么?”看着对方如此认真的看着自己,唐汀艰难的挤出一丝笑意来面对对方。 “后悔遇见我!”白泠夕苦涩的说道。 唐汀轻轻的摇了摇头,“如果我孤独一生死在那间小屋里,也许闭眼的那一刻我会后悔!” 第二百一十五章 阴谋二十一 “但是现在我可能会死在你的怀里,这一生能够有幸在自己心爱的怀中死去,或许会是我最开心幸福的时刻!”唐汀说完,撒娇的,羞涩的将小手交给他的大手。白泠夕但觉五脏六腑都被懊悔与愧疚填满,紧紧将面前人儿拥入怀中,将这冰天雪地的寒冷全部抛诸身后。 “只要我们能逃出暮阳雪域,白泠夕一定护公主一生一世。” 唐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拼命挣扎着挣脱他的怀抱,颤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不会因为可怜我而骗我吧?” “白泠夕何德何能拥有公主的真心,我若是还不知足,就让老天来惩罚我......。” “不许胡说,你好不容易说要照顾我一生,我才不许你出事。”唐汀忙伸手堵住对方的嘴巴。 “公主!” “不许喊我公主,我现在就是个贫弱无助的弱女子!”唐汀简直欣喜到不知该说些什么,刚才还觉得饥寒交迫现在全都忘的干净。可是正如她所说,她现在就是个最为普通的弱女子,终究抵挡不住身体的虚弱。短短的惊喜之后,她便好似睡着了般慢慢从心爱之人的肩膀上滑落。 只是一瞬间的恍惚,白泠夕拼命抱起昏迷的十公主拼命喊道:“汀儿,汀儿,你醒醒!” 漫天的大雪再次飘落,无人的旷野中唯有雪花落地与自己的喊声,每走一步腿脚都会陷入数尺深的积雪中。白泠夕从未有如此的绝望,绝望自己还没有给过她许诺的幸福,她便要离自己而去。这算作惩罚吗?当日她兴冲冲带自己回天庭,当面向自己表白爱意却被拒的时候是不是也有着这种绝望?她独自一人留在小屋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被尧光摆布之时是否这样绝望?她被送上苏易的喜床之时会不会有这样的绝望? 而自己一句承诺便可以让她将所有的不快全部忘记,可是老天终究还是要惩罚自己的,不能因为她的健忘便抹去自己的绝情与冷血! “白二公子果然是个情种,前有白蘅兄妹情深,今有唐汀不离不弃!”尧光闪身从一株枯死的老树后出来,虽然刚被人潜入苏氏宅院坏了好事,可是依然没有影响他此刻的好心情。面上带着笑意,志在必得的揶揄道。 白泠夕惊慌的就要转身往回走,可是四面瞬间冒出几十位鬼面人,看来今日要想全身而退势必要费些功夫。 “留下她,我便放你离开!”尧光好整以暇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 白泠夕搂紧怀中的唐汀,一字一顿回道:“休想!” “暮阳雪域方圆千里都是积雪,我的人马会无时无刻的追踪你们的行踪,你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不吃不喝安然逃脱。更何况带着她,那更是自寻死路!” “我白泠夕还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要是想要较量一番,白某奉陪!”白泠夕凌然大气道。 尧光不由被他的阵势吓住,稳了稳神继续劝道:“你堂堂舟芜公子犯不着为了一个已经毫无用处的女人拼命,若是将她交给我,我暮阳雪域一定会记住阁下这份人情。” “哼,你们也配,我还没找你清算当年白氏灭门的账,你倒来跟我谈人情!” “你听谁说白氏灭门与我相关?” “我从未听说此事与你相关,只是你若问心无愧又慌的什么?” 尧光没想到白泠夕如此狡诈,为防夜长梦多,随即下令道:“夺回那个女人!” “你们过来试试,我师父西华神君当年教授我的能耐一直未有用武之地,今日就借你们苏氏的鬼面人练练手!”白泠夕微微一笑,解开身上的斗篷铺好,这才将唐汀安放在上面。拔出从容宝剑瞬间一剑挑杀三个鬼面人,吓得其余众人连退数步。 “啪!”尧光挥舞着长鞭飞身形上前。 众鬼面人见状便再次蜂拥而上将白泠夕团团围住,白泠夕自来目空一切,根本没将对方放在眼中。又是一番剑风飞闪,又是几个人头砍落在地,鲜血泼洒的遍地都是。鬼面人的二次攻杀眼看就要失败,尧光见势不妙,随即吹响令角召集来更多的鬼面人。 白泠夕来者不拒只管砍杀,可是眼见得越来越多的人头涌动,他忽然发觉自己上了尧光的当。他这是拖延之计,要用人头牵制自己,用意还是在别处。 尧光却不待对方退出包围,挥舞长鞭再次加入混战,趁着白泠夕自顾不暇悄然带走唐汀。 这一战白泠夕杀死鬼面人不计其数,果然不负他舟芜公子的盛名,可是终究还是丢了唐汀。 “汀儿!”望向马车飞驰离去的方向,白泠夕却逃不脱鬼面人的围攻,但觉一股气血涌出瞬间杀了个天翻地覆。 “少尊主!”苏怅见主子前来顿时大喜,总算有人替自己解围了。 谢景飒冷眼看向尧光,不知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心中打定主意蘅儿还在密室中唯有尽量拖延时间才是正经。 “谢尊主,你从我们苏府中将公主带走,又将白姑娘送到苏氏的密室内。您是觉得玩够了想换换口味就早说嘛,我漠北的女子娇媚可人,比那个妖女好出百倍去!”尧光阴气十足,连说话也透着种说不出的妖孽。 谢景飒愤然看向对方,丝毫不屑于同这种人多费口舌。 谢朝暮却忍不住了,“你们漠北的男人都是你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那女人还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妖法,哪能跟我们白姑娘相提并论!” “你说谁是妖怪?”苏怅立刻反呛道。 谢朝暮还要再说话,却被谢南天一把揪了回去,“闭嘴!” “谢景飒,我念及你贵为天下仙门的仙尊并不想和你计较,可是你却纵容白蘅屡次坏我好事是何道理?” 谢景飒正义凛然回道:“不平之事我自然要管,你挟持十公主意欲用她的仙灵之体召唤苏璨阳的神元归位,此举乃是逆天而行。我劝你早日改邪归正,只要你将苏璨阳的尸身安葬,并保证从此再没有邪恶执念,我等自当不再前来暮阳雪域打扰。” “苏郎是枉死在那个妖女手上,他原本不该死的,都是那个妖女害了他!“ 第二百一十六章 阴谋二十二 “苏沐明明就是罪有应得,你少诬陷白姑娘!”谢朝暮又翘首喊了一嗓子。尧光已是气的无可无不可的,看样子就要动手。 “哼,你若是一意孤行,就不要怨本仙尊按规矩行事!”谢景飒负手而立面容肃然,端的把个暮阳雪域一干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苏怅低声劝道:“不如把白蘅放出来,只要她未做对不住我们的事情,倒不如就算了!” 尧光纵然不愿,可是谢景飒是谁,谁又敢轻易招惹谢氏的人!想了一刻便道:“事已至此我本决不肯饶恕那妖女,既然仙尊出面我便给你们一个面子,下不为例!”随即招手让马车驶入门内,这才道:“我这就下密道将其请出,几位稍安勿躁!” “我也去!”谢朝暮抢先一步便要往里冲,谢南天一个不注意没能抓住。 谢容冉也着急道:“这等小事何劳苏少尊主,不如我们多等一刻也罢了!” 谢景飒见几人这副模样心知白蘅在下面必定做了什么事情,索性上前道:“我同苏少尊主一起下去。” 尧光见状立刻变了脸色,猛然退后一步随即一道石门从天而降将别院大门处死死封住,数位鬼面人立刻上前严阵以待。 “完了,我们上当了!”谢朝暮惊叫道。 “让开!” 众人但听得一声大喝,回头看时,不知何时白泠夕出现在苏氏别院外。 谢景飒见状忽而想起苏沐刚才乘坐的马车一直遮挡的严严实实,这会子大门紧闭,不仅是为了对付蘅儿,只怕还有位不期而至的十公主。 尧光满意的打开车门,唐汀正安然的躺在里面,伸手将其抱出。“苏郎,我来救你了,过了今夜你便可以重返人世,你我永世不再分开!”通往密室的冰道入口洞开,尧光怀抱唐汀的身影步入其中,洞门随即再次关闭。 谢景飒与白泠夕同时收手,诧异的看向面前的石门,不知此物为何所做竟然如此坚硬。两人都是仙门内的佼佼者,合二人之力竟然未能动它分毫,心中隐隐焦虑。 谢朝暮绕着别院转了半圈不断的吹口哨学鸟叫半晌没有反应,急得他连连蹦跳着去扒拉那冰雪铸造的院墙,上面早做了手脚可怜他已经伤的两只手没一点好的。 “在这里!”康老大终于传出话来。 喜得谢朝暮赶紧上前催道:“赶紧去前门给我们少主子和白二公子开门,白姑娘还在密室烧苏沐的尸身,若是被尧光发现就惨了!” 原来他们几人混入别院之后,康老大有心利用自己的优势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就是怕有个意外要用到自己。听说谢氏与白氏一等一的高手就在门外,康老大立刻激动的两眼放光,赶紧就往前门处跑。 “都让让,少尊主命令我前来开门,谁敢违抗?”康老大手举令牌高声吩咐道。 一众的鬼面人正死守正门,突然听说少尊主竟然打发人来开门,一个个怎肯就此撒手。可是康老大手中的令牌却是实实在在的,如果不从,万一真的是主子的吩咐违者必死无疑。 “不如我先进去问了少主子,只一刻的功夫并不会耽误阁下的大事!”领头的鬼面人突然道。 已走至门前的康老大脚步顿住,心虚的回道:“少尊主的吩咐你都敢质疑,好大的胆子,这事还由不得你说话!”一把抓过门栓就要开门,但觉脖子上凉意森森,鬼面人已经将大刀架在他脖子上。 康老大冷哼一声,随手将令牌扔向身后,“亲自前去询问之前,你们倒不如仔细查看这令牌是真是假!”趁着众人不注意,猛然拉开门闩。 白泠夕眼疾手快一脚踢开大门,便见门内鬼面人正围着看个令牌,倒在地上的康老大连滚带爬的躲在了谢氏几人身后。 “上!”鬼面人首领一声令下,黑压压的鬼面人再次涌向白泠夕。 谢景飒随即拔剑相助,两人边打便往里冲,不一刻便来至密道外。 原本寒冷至极的冰室内白蘅却热出一身的汗,无力的瘫坐一旁,苏沐的冰棺已经被她毁损个七七八八。要是我再多带一包磷粉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把他揪出来剁成肉泥,不行,不能放弃。再次起身用匕首一点点的划破冰层,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就不信我打不开你的棺材盖。 “你在做什么?”尧光扔下怀中的十公主,仓皇的扑向爱人的冰棺上,疯了般的扫去上面乱七八糟的冰渣。 白蘅一心沉迷搞破坏没想到尧光这会子会来,心中埋怨谢朝暮那几个人也不给自己传递消息,转身却看到被扔至一旁的唐汀。 “公主!”白蘅忙扑身上前试着拍了拍唐汀的面颊,急切唤道。 也许被尧光刚才的一扔惊醒,唐汀终于幽幽睁开眼来,可惜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自己想见的人。失望的神色不免浮上脸,疑惑道:“我这是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你马上就要被他用作召唤苏璨阳神元的工具,怎么办?”白蘅叹息道。心中不免惋惜,好不容易将公主救出苏府,转身她又被抓回别院,这算是在劫难逃吗? 十公主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往后退,“不要,我不要,白泠夕已经答应要陪我一生一世,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白蘅正自郁闷,忽然听说二哥哥答应了公主,喜上眉梢问道:“此话当真?” 十公主眉眼间立刻动了动,两人私定终身的话语音犹在耳自己便要送命,老天对自己也未免太刻薄了。 “你们谁也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我的苏郎他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可是你们却千方百计的要害他。今日我便要救他回来,谁也无法阻止,今日便是我与苏郎团聚的日子!”尧光仿佛疯魔了般妖孽入骨,妩媚的笑意随着他为苏沐一点点清理冰棺而变大。 “公主,你先走,我留下来应付他!”白蘅推唐汀出密室的门,手持琳琅转而面向尧光。 尧光终于扫除最后一点杂物,轻舒一口气,这才起身看向二人,“没用的,我进来之时已经将门封死,没有我谁也无法开启密道的大门!” 第二百一十七章 阴谋二十三 白蘅极尽藐视的撇了撇嘴,“你们苏氏的机关若是能难倒谢景飒与我二哥哥,苏璨阳也不至于死在云谷,苏易那老淫棍早得道升天了!”“苏郎之死还不是拜你个妖女所赐?”听到苏沐的名字,尧光几乎就要发疯。 白蘅无奈的又是一个白眼,“你这人真是好笑,苏璨阳的死因你不去责怪始作俑者倒找我的麻烦,难道是我让苏易用苏沐顶替你的身份为苏氏卖命,最后却落得凄惨死去的下场吗?” “是你把真相透漏出去,若不是你,苏郎他绝对舍不得扔下我!”尧光几乎发疯的甩出长鞭,偌大的密室内好似毒蛇般追随着白蘅的身影。 白蘅岂肯坐以待毙,趁对方走火入魔之际手中琳琅陡然打开对方的鞭子,翻身两个飞跃便冲出困境。 尧光长鞭虽然舞的出神入化,可是对于近身的敌人却束手无策,忙急急后退两步再试图出招。 白蘅一招不中转而跳至一边,正是苏沐的冰棺之上,心中更是不爽脚下就跟着用力。 “你敢动我苏郎分毫,我必定将你碎尸万段!”尧光说话间再次挥鞭子抽向对方。 白蘅巧妙躲开,顺势再次发动攻击,琳琅晃动狠狠一下便打在尧光手腕之上。 只觉半只手臂几乎痛的失去知觉,尧光身形晃了晃再次稳住,不顾一切的立刻疯狂的挥舞起长鞭。鞭影晃动于密室内好似织了一张天罗地网将白蘅紧紧罩在其中,她躲闪片刻依然被其一击打中。 “啊!”身子被鞭子牢牢缠住,再一个反手随即甩了出去。 十公主见状惊呼一声,“白蘅!”上前查看时但见白蘅双目紧闭,试了试鼻息已然十分微弱。 尧光得意的收起长鞭,“没有人能逃出我的天罗地网,为了苏郎我什么都可以做,这个妖女她早该死了!”上前来揪起白蘅再次狠狠扔了出去,但听得一声重重的撞击声,白蘅纤弱的身体再次毫无防范的坠落。 “白蘅!”十公主正要再次上前查看却把尧光一把拎起,面目狰狞的好似变成个无心鬼怪,“这次轮到你了,用你的仙灵之体救回我的苏郎,只要你肯就一定能救他。” “不,我不愿意!”唐汀嘶喊着。 “去吧,能够帮我救回苏郎,你应该感到荣幸!”一掌将其推至冰棺之上,唐汀本就十分虚弱,经这一下顿时昏死过去。 因着苏沐在世之时杀孽太重,尧光几次采用人间凡人的灵识召唤都未能如愿,机缘巧合竟然让他与十公主相遇。是以他前番赶往凤凰台时便已经得到消息,他的唯一目的便是将唐汀带回暮阳雪域。上天不负苦心人,今日他终于得偿所愿。 一道道灵力逼进唐汀体内,她的意识先还能固守着身体,可是这种坚守实在太辛苦。 “公主,不能放弃!”白蘅挣扎着往前爬,心中暗暗为唐汀祈愿。 一丝笑意爬上尧光全然变形的面孔,分出一只手来透过冰层将唐汀的仙灵之气转入苏沐体内,这样便可以召回苏沐已经游散的神元。 “不可以!”白蘅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推开尧光的魔掌。 尧光正自施灵力冷不防被人乱了阵法,体内的灵力随之而出便直向白蘅传来,白蘅本就是垂死挣扎此刻更是致命一击。 “蘅儿!” “蘅儿!” 谢景飒与白泠夕前后冲进门来,谢景飒疾步上前抱起白蘅,发觉其已经没了气息。 尧光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掌打的是白蘅,转而看到闯进啦的两人。 慌忙道:“我只想救苏郎,并没有打算杀了她,是她自寻死路!” “白蘅,她是为了救我!”十公主垂死挣扎中悲戚道。 谢景飒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儿,轻声唤道:“蘅儿,你还好吗?你说过只是进来看一看,你怎么了?”说话的声音由沉着冷静变为怒不可遏,将随后进来的谢氏众人吓得呆立原地。 白泠夕悲从中来,怎能亲眼看着蘅蘅就此死去,她怎么可以死? “她是为了救我,是我的错!”唐汀趴在冰冷的地上痛苦的呻吟道。 “是你!”两人几乎同时看向尧光,吓得尧光即刻挺直了脊背不知所措的看向他们。 “轰隆!”一声巨响,尧光与苏沐的尸身一起消失不见。原来看似平淡的密室早就设置了机关,一旦危险出现,他们完全有机会全身而退。 少陵君于门前盘桓良久始终看不到有人回来,时不时的回身关注府中的两人,白又夕身负重伤依然在医治。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从早上睁眼便一直提心吊胆,大半夜的还不敢闭眼,唯恐睁眼时又发生了什么想不到的意外。 “外面太冷,主子到里面暖和些,老奴在这替您等着。”二哈子上前劝说道。 少陵君岂肯进去,依然忐忑不安的来回踱步,时不时的翘首望向远方。 “快快快!”康老大‘扑通’摔在少陵府门外,口中依然着急催促着。 少陵君忙上前搀扶二弟,又着急又心疼的问道:“快什么快,这是又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快点准备静室,白蘅不行了,谢尊主要为其施法救命!” 听说白蘅不行了,少陵君立时傻在原处,就那个臭女人属她蹦跶的最欢怎会出事? 二哈子倒算得上老练的,闻言赶紧扭起老腰往院里跑,招手吩咐众人:“把最雅静最暖和的那间暖房收拾利落了,主子要用,动作都快着点!” 马车一路飞奔回到少陵府,谢景飒已经抱了白蘅飞身形飘至房内,刚刚将人安置房中的暖榻上转身却见白泠夕推门而入。 “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白泠夕沉声道,眼睛已经远远的看向仿佛睡着的白蘅。 “不用!”谢景飒拒绝道。 白泠夕立刻火起,“蘅儿不仅仅是你谢景飒的,她也是我们清风里白氏的女儿!” “如果不是为了你,她决不会对十公主舍命相救!” 白泠夕一时语塞,蘅儿的性情自己最是清楚不过,她能够为之拼命的人并不多。 这次是自己放不下的原因吧! “所以是我欠她的,我要还给她。” “不,你不欠她,只是从今往后她与你互不相欠!” 第二百一十八章 阴谋二十四 白泠夕再无话可说,默然推门而出,怀抱从容宝剑静静守候于门外。“蘅儿,你一定要醒过来,为了我!”谢景飒俯身轻轻一吻,一双星目中已然点点泪光。 要救心脉尽断的白蘅并非是件简单的事情,一般的仙门弟子恐要消耗数年的修行,而对于谢景飒或需要用十年的修为来换。他新任仙尊身负重任,若是这般折损灵力,前途尤其艰难。但是为了白蘅便是耗尽所有修行,他亦是心甘情愿。 “怎么办,怎么办?”谢朝暮守在门外时不时的试着从门缝往里看,可惜什么都看不到,心中越发急的无可无不可的。 谢容冉与谢南天也跟着着急上火,两人蹲在走廊的立柱旁闷着脑袋不说话,要想救活白蘅意味着什么人人心中都明白,可是谁都帮不上忙。 “那个十公主在天庭呆的好好的,没事跑来凡间做什么,害人又害己!”谢朝暮终于忍不住说出心里憋着的话,顺便瞪了眼旁边的白泠夕。早就看他不顺眼,没事就会添乱。 谢容冉一个眼神,谢南天上前将谢朝暮拎到立柱之后教训道:“你个碎嘴子,这会子你说这些做什么。保护公主是我们少主子的职责所在,哪需要什么理由,再啰嗦就滚回云谷去!” “我才不回去,我还得守着少主子呢!保护白姑娘才是我们主子的事情,总不能闲的闲死,没眼力见的就跟着看热闹吧!”谢朝暮又不忿道。 谢容冉简直忍无可忍,狠狠瞪视了一眼师弟,谢南天抬手便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谢朝暮身形敏捷赶紧躲闪,“我不说了还不成,我去看看少主子去!”走至门前顺便再朝白泠夕鼻中出气,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 “嘭!”是人栽倒的声响,白泠夕抢先一步推门而入。 只见谢景飒已然筋疲力尽斜躺于床上,怀中却紧紧地半搂着白蘅,两人皆是面色煞白气息微弱。 白泠夕自西华神君学了些许医术,此刻忙替二人查看,半晌方沉声道:“无事,只是太过劳累,歇息一夜便好了!” 谢朝暮听言顿时喜上眉梢,依然不忘给身旁的人一个白眼,随即安顿好二人顺便坐在床前的小杌子上打算守夜。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几人已经出了门,谢南天发现不见谢朝暮,回头看时那小子正安坐床前两眼溜圆的看着床上的两人。 谢朝暮侧着身子往后躲,唯恐师兄来抓自己,“我要留在这里!” “蠢货!”谢容冉骂道。 谢南天果然进得门来再次将师弟拎了出去,“这里有少陵府的仆人随时伺候着,你个粗手大脚缺心眼子的东西尽瞎操心。” 被师兄揪住耳朵的谢朝暮依然不死心的频频回首,不能一直守着少主子他无论如何是无法安心的。 出得静室白泠夕徘徊于门外良久,眼前依稀是昏迷后的谢景飒紧握的小手,蘅儿便在他的怀中。已经多久没有在蘅儿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是自己一点一点的将她推给了别人,三弟说的没错。现在竟然要连累她为了自己的‘幸福’差点送命,这就是自己一直自以为是的爱吗? “最最疼爱我的是二哥哥,对蘅儿最最好的也是二哥哥,为了二哥哥蘅儿可以付出一切。”蘅儿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面带笑容无比的幸福,别人一定也觉得她有个无比疼爱她呵护她的二哥哥吧。何必让深爱变成伤害,从今往后让自己回到该有的位置——二哥哥,只希望可以一直守护她再无伤害。 “她还好吗?”不知何时唐汀披了斗篷来到身旁,瘦削的身子好似随时会被经过的北风吹倒在地,像是那海棠树上摇摇欲坠的枯叶。 白泠夕挤出一丝笑意来,上前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安慰道:“会好的,蘅儿一直皮实的很,明日就好了!”拥着她慢步离开,却又忍不住回首那静室中的一缕灯光,依稀映出蘅儿的笑脸。 白蘅觉得自己肯定是地府晃悠了一遭才回来,不然怎会感觉如此疲倦,累到浑身散了架子般无力动弹。 然而耳边轻轻的呼吸声不停拂过面颊,痒痒的。 想了一刻方才觉察出异样,转身变了脸色恨恨道:“谢景飒,你越来越坏了,又欺负我!”猛然起身想要教训对方,可是身不由己,但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人便不争气的面朝下重重摔在了某人身上。 “蘅儿,你醒了吗?”谢景飒虚弱的几乎无法睁开眼睛,却伸出手来将她的小手握于掌心。 白蘅这会子觉得自己的小脑袋有千斤重,试了几次都无法移开,力竭的静静趴着等待再次集聚力气。 “我......,我眼瞎了什么都看不到!”忽然推门而入的谢朝暮紧闭双眼,回转身便要出去。但觉身后一股灵力飞来,随即将他像块破布般扔了出来,身后的两扇门“砰”然关闭。 “该!”谢容冉恨铁不成钢骂道。 “活该!”谢南天有些幸灾乐祸。 “真活该!”少陵君简直不忍心睁眼看他那副惨象,可是又觉得这孩子着实不值得同情。 谢朝暮默不作声的爬起身,恨这些人一点没有同情心,但是转念想到少主子平安无事瞬间又高兴起来。 “谢景飒,你不许再欺负我,听到没有?”白蘅终于用尽浑身力气离开某人的身体。只是要想行动自如恐还需两日,唯有打嘴仗这一条还算顺利,胜在她最擅长这个。 “蘅儿,你饿吗?”谢景飒答非所问,大手中的小手好似又瘦了些,忍不住问道。 白蘅这才想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人是铁饭是钢,娘说人只有吃饱喝好才能做想要做的事情。譬如把某人打一顿,狠狠告诉他不可以趁人之危,自己绝对不是好惹的。 “饿!”白蘅回答的干脆利落,“如果能有鲜嫩的鹿肉就好了。” 谢景飒顺势坐起,门便在此时被人推开,少陵君亲自端了碗稀粥送了进来。 大手自然的将粥碗接过,少陵君有些不情愿放手,“谢仙尊病体初愈更该好生休息,这种事情还是由在下代劳的好!” 第二百一十九章 阴谋二十五 白蘅躺在床上看着两个男人为着一晚稀粥僵持不下,她本来就对这东西没半点兴趣,既然他们都想要就拿去好了。促狭的抬脚踢起一物想打破僵局,谁知那放于床边的香囊直飞少陵君面上,少陵君便伸手试图挡开。谢景飒担心他弄洒粥碗,一手握碗一手微微发力便将少陵君弹出数米去,这才稳稳的端着粥碗坐下。 “哎呦!”少陵君跌坐进院中,好巧不巧正落入一滩雪水内。顿时喷溅的满身满脸的泥水,其形状简直惨不忍睹。 谢朝暮同病相怜畏缩着往后躲,就好像这会子被扔出来的是自己一般,紧皱着眉头半晌方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便赶紧溜走。 “公子您这是怎么的了?奴才早说这种粗活还是由我来做,您身子金贵,可不就摔着了!”二哈子赶紧上前搀扶起主子,再用衣袖帮其擦拭身上的污秽。 少陵君有苦说不出,一把推开二哈子,狼狈的回了自己屋。 白蘅没想到自己一个小把戏竟然闹出这么一出大戏,有些心虚的拉被子蒙住头脸,“不用了,我又不饿!” 谢景飒却不听她这些,伸手掀开被子,瓷白色的面庞些许黄晕显见得十分虚弱。 “乖,吃了这些恢复的自然要快点!” 白蘅不情不愿的任凭他扶着坐起身,乖乖张嘴一口口的咽下稀粥,清淡无味!但是一碗吃完身上顿时活络不少,看来娘说的病去如抽丝不假,自己躺了几日还是应该吃点易于消化的。 “谢景飒,你把苏沐的尸身怎么样了?”白蘅有了力气,话也就多了起来。忽而想到猎场别院内的事情,既然自己被救回,那么谢景飒一定会借机毁了苏沐的尸身,让尧光断了作恶的念头。 谢景飒斜依在床头闭目养神,半晌薄唇方启,淡淡道:“尧光带着苏沐的尸身逃了!” 又让他跑了,白蘅有些失望,心中暗自琢磨要怎样才能扫除暮阳雪域的阴邪之气。忽而觉出身边有些异常,扭头看时一直坐于身旁的谢景飒慢慢倒下,吓得她立刻喊道:“谢景飒!” 一直不肯离开的谢朝暮当即跳进门来,“少主子为了救姑娘耗费灵力太过才会如此虚弱,姑娘您好歹怜惜着点我们主子,不能让他一天天的总是为你操心劳力。” 白蘅这才想起自己醒来之时只觉鬼门关外走一遭的疲惫,如今看来自己真的是死里逃生,是谢景飒几乎耗尽平生的修为方才救了自己。 自责之情油然而生,慌得帮着谢朝暮赶紧把人扶着躺下,又亲手拧了条热毛巾替其擦拭。心中无限愧疚,自己逞能好强是惯犯,可是心里却明白每次出事他都会及时的出现在身后。就是有了这份恃宠而骄,自己才能一路从半阴山到暮阳雪域,才能从白氏养女妖狐之女活成白蘅。 “谢景飒你赶紧好起来,不然我怎么办啊?”端着粥碗呆坐床边,看着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眼前人,白蘅突然有种无助的失落。这种感觉当初孤身一人立刻清风里时也未曾有,可是现在看着病弱的他却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谢朝暮端着碗进门来叹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等我们少主子好起来姑娘待他好点就行了,别一天天有的没的就把他抛在脑后。我们主子心里眼里可只有姑娘一人,做人一定要专一!” “知道了!”白蘅擦去脸上的泪水,随口答道。 “这话谁教他的?”谢南天茫然看向师兄。 谢容冉啐道:“没大没小的家伙,若是让少主子知道他又乱说一定把他逐出师门!” 谢南天偷笑道,“要看是什么事情,这次可不一定!” 谢容冉有些不自信的看向师弟,抓了抓脑袋不再偷看,守好门才是正经。 “白二公子!”谢容冉见白泠夕走来忙恭敬道。 白泠夕已经远远的看向这边许久,蘅儿已经可以下地随意走动,心中些许欣慰。终是无法按下心中这份惦念移步前来探望,进门的一刻便见白蘅守在床边,一双美目痴痴的望着眼前人。 曾几何时她的床前守护着自己,她睡醒后的笑容总是满满的幸福,那一声“二哥哥”便可以消除自己所有的疲倦。 静静的退出门去,抬头看时不远处等待自己的是汀儿,自从旷野中她被尧光掳走后便一直难以安眠。自己刚刚离开一刻,她果然又跟了出来。白泠夕忙紧走一步上前拉起她的小手,欣然一笑,两人又相伴着回去。 白蘅好似觉出身后曾有人来过,但是几次回头都没看到人,不由得起身走至外面。 二哥哥与唐汀相携而行的背影很美,爹娘泉下有知一定会开心吧,他们最担心的儿子也已心有所属。白氏二子不再是那个意气用事只知惹事的臭小子,他有一颗爱人的心,从此更有值得守护终身的人永远陪在身边。 “咳咳!”嗽声虽然不大,但白蘅却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回床边。但见谢景飒一双星目正望向自己,不知是悲是喜,两行泪水立刻顺着面颊簌簌落下。 “蘅儿,你怎么了,可是又有事情发生?”谢景飒挣扎着便要坐起身来。 白蘅越发忍不住,上前扑在对方身上呜呜咽咽哭个没完,那情景真如被欺负了一般。 “滚回来!”谢南天眼疾手快一把逮住谢朝暮给拉了回去。 谢朝暮着急道:“我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闭嘴!”谢容冉呵斥道。 两位师兄齐心协力,终于将好奇心太重的师弟带走。 “还能有什么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是为了救我才会如此。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若是有甚不好,谁来惩治苏氏的罪孽,我岂不是成了天下仙门的罪人!”白蘅哭了半晌方抬起头来,梨花带雨委屈道。 谢景飒最是见不得白蘅的眼泪,每次都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才总是让她哭,可是这次却不同于以往。便是舍了仙尊的位置,便是让这天下仙门世家耻笑自己的无能,自己也决不会丢下她不管。 “就知道你不会知错就改的,但是有事却不告诉我,你错了没有?”白蘅扬起下巴质问道。 第二百二十章 阴谋二十六 “蘅儿!”谢景飒轻唤一声,星目内点点星光闪动。白蘅看的真切,他每次这样轻唤自己时眼睛中都会有星星,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连撩人都自带星光的。 也就是他谢景飒,否则自己美男子堆里长大的恐怕也很难发现这份情感,不过他确实很好看啊!忍不住俯身对着那长长的睫毛轻轻吹了口气,对方便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旋即一个蜻蜓点水吻过薄唇。 “咯咯!”清脆的笑声传出门去,引得门外的一众人掩面而笑。 康老大自外面匆忙返回,经过静室门外随意扫了一眼便赶紧离去,引得谢朝暮顿时起了疑心。莫非是苏府内又有甚要紧的事情,自己得赶紧告诉少主子和白姑娘去,可是还没走到门前又被谢南天拦下。 “我有事!”谢朝暮急道。 谢南天几乎没有正眼看他,啐道:“你有个屁事!” 谢朝暮见此情形,师兄是打定主意不许自己打扰少主子,转念想想着实是自己鲁莽了。转而脚步匆忙的往别处去,进得门来却看匡当正服侍白又夕饮食。 “何事?”白又夕眼尖,一眼便看出谢氏这位弟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当然这点也怨不得人家谢氏。 谢朝暮思量一刻方道:“苏氏又有动作,我家少主子这会子身子虚弱恐无力迎敌,是以我才前来找二位商量。” 匡当看是谢朝暮前来倒也不意外,面前这位虽然是谢氏最小的弟子,但是吵架打仗每回都少不了他。且忠心护主,为着自己的那个大哥哥没少给白氏人脸色看,当然也包括自己。 “你怎会得知苏氏又有异动,他们刚刚受了重创,不等个十天半月难以恢复元气。听说苏易那个老家伙被我们家阿衡打的现在还无法动弹,尧光一人掀不起大浪!”白泠夕想了想好似没有理由相信对方的猜测。 这话果然把谢朝暮问住,抓了抓脑袋思量着白泠夕的分析倒是很有道理,可是康老大的表现又让他不能不多想。 三人正自沉默不语,果然见少陵君与康老大一同进了门,“各位收拾一下赶紧离开这里,大事不妙,苏易发了疯竟然要发动十万阴兵围攻我少陵府。我与兄长无能无力护几位周全,还请见谅!”康老大说完,回头看了一眼二弟,两人便向几人躬身一拜。 谢朝暮忙上前扶起康老大来,“话可不能这么说,若不是两位,我们早被苏氏害死了。大恩不言谢,我们自会铭记心中,两位何谈见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氏身为北疆仙门世家肆意妄为作恶多端早就该杀,他们来的正好省得我去找他。”白泠夕从门外进来,手中从容宝剑“啪”放于桌上。 他身为西华神君的高徒,仙门世家眼中的舟芜公子,今日便要替天行道灭了苏易的十万阴兵还北疆一片净土。 少陵君见白泠夕出面顿觉万分欣慰,纵然谢景飒大病初愈无法迎敌。可是有白泠夕在,就你一定容不得苏易张狂。只是暮阳雪域为苏氏的老巢,想要撼动他们的根基谈何容易,事情依然要从长计议才好。 谢朝暮冷眼旁观,但见白泠夕一心要灭苏氏不由得大喜,这样自家少主子便可少出些力气。 可是少陵君却为何一副心事重重模样,自打进门便一直觉得他不对,堂堂一个大男人说话做事扭捏的让人起鸡皮疙瘩。这种不阴不阳之人的想法难以捉摸,纵然他们此刻前来报信,到底还是要多注意的好。 夜半三更谢朝暮守在静室门外不肯离去,谢南天一把将他脑袋推到旁边不耐烦道:“你个小兔崽子一天天的不消停,好好的不去睡觉,在这里和我们熬的什么?” 谢朝暮被师兄推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笑道:“师兄让我睡觉是可怜朝暮年纪小,但是我不能仗着比你们年轻就忘了尊老爱幼,留你们在此守夜朝暮实在于心不忍。” “尊老爱幼?”谢南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得要揪他耳朵时,谢朝暮已经跳起身跑出老远。 谢容冉一旁哭笑不得,小师弟虽然调皮但也是师兄弟中最让人省心的,大事小事没少操心。 谢朝暮故作不经意的走至正房外,果然见二哈子鬼鬼祟祟的等在那里,不一刻功夫一袭白色斗篷的少陵君从屋里推门出来。两人四下打量一番,脚步匆匆往大门外去,轻装简从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不好了,赶紧起来,要出大事了!”谢朝暮进门便喊道。 白又夕惊醒,无奈一只胳膊不好起身,忙掀开了身边匡当的被子。 匡当白日要照看小柚子,还要寻思怎样对付苏氏可谓辛苦至极,此刻梦中醒来依然一脸迷茫的在犯傻。 “少陵君一定是反悔了,现在要和苏氏内外勾结,试图偷袭我们,赶紧起来!”谢朝暮越想越是这个道理,不然深更半夜的他有什么理由离开? 白泠夕手握宝剑从门外进来,上前问道:“此话当真?” “不可能!”匡当立刻否定道,“少陵君要想对我们动手何须麻烦,一包药通通毒死多简单的事情,傻子也明白的道理。” “可是我亲眼看到他刚刚偷着出门,不是与苏氏密谋暗算我们还能是什么,还是早点做好戒备的好。”谢朝暮执意道。 “你是怕打扰到你们家少主子休息吧?所以才来搅扰的我们大家都不得安宁,我们这会子已经醒了,就是真的打进来也是我们几个挡在前面!”匡当没好气的发牢骚道。 谢朝暮立刻委屈道,“我岂是你口中的那种人,如果不是为了他们白氏,我们少主子又怎会如此?” 两人还要争执,康老大已经从门外进来,看样子已经听到众人刚刚讨论之事。 一时间众人尴尬的纷纷看向一边,猎场别院一幕尚在眼前,兄弟二人对于众人皆是舍命相帮。可是这会子却要私下里说人家的不是,让这些仙门子弟怎能不羞愧。 “康老大你说,少陵君他干什么去了,你若是说的出缘由便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大难当前不容犹豫,谢朝暮索性不顾及脸面直接问道。 第二百二十一章 阴谋二十七 康老大扫视一眼屋内,竟是长叹一声半晌说不出话来来。众人不由心中一紧,莫非真让谢朝暮猜对了? “二弟他确实是去见苏易,可是他为的却是这你们,以及暮阳雪域的百姓们。”康老大悲从中来,一双虎目已是微微泛红,几乎不能自已。 白泠夕忙劝慰道:“你慢慢说,是不是苏易发现我们隐匿于少陵府内被苏易发现,所以他才威胁少陵君?” “不是,但是他大抵已经猜到,这暮阳雪域虽然很大能够以及敢收留你们的并不多。少陵府便是其中一个,今夜他召二弟前去或许就是为了逼问他交代实情,那苏氏陵地便是苏易修炼天阴符打造阴兵之地。二弟此行势必凶多吉少,之所以不愿告知诸位是想先行打探消息后设法传出,以防我等吃了苏易的亏!” “原来如此!” 众人一阵唏嘘,纷纷将鄙夷的目光投向谢朝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明明知道我们人少势寡却又自投罗网,实实在在是个大傻子蠢货!”白蘅手中摇着琳琅踏入门来,愤愤然将琳琅狠狠放于桌上。 谢朝暮心中更加愧疚,却心口不一的跟着重复道:“蠢货!” 白泠夕见白蘅前来便关切道:“蘅儿,你伤势未曾好利索了还是应该多休息,这件事情有二哥哥便可!” 白蘅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苏易是个什么货色众人不会不知道。当初云谷内当着仙门百家的面抛弃养子,让苏沐惨死;后来认了亲生的儿子也是处处利用,但凡对他有利无所不用其极。这种人一旦知道时日无多必定触底反弹,十万阴兵非常人可以抵挡,眼前已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今夜我们就设法潜入苏氏陵地设法破坏他的诡计,或许还能救得少陵君一命。”白蘅抬头看向二哥哥,兄妹多年前的默契再次出现,白泠夕轻轻点头赞同。 谢朝暮被留下照看少主子,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就是因为两位师兄的话语权以及拳头比他的更硬。目送着一行人出门而去,就连受伤的白又夕也上了马车,谢朝暮说不出的失落。 一眼无垠的雪地中一辆马车狂奔向更为遥远的地方,白蘅撩开车帘欣赏外面的雪花,不知过了今夜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与他雪地漫步行至共白头。 雪娘给的药应该是极好的,足够他昏睡三天三夜,希望他醒来之时一切都已经过去。云谷的天是极蓝的,灵沫泉的泉水也是极好的,谢氏少主徜徉其中仿若天人。还会有女子贸然闯入,无论去卖萝卜还是白菜,谢氏应该是从来不会赖账的吧! “蘅儿!”白泠夕伸手将白蘅小手握于掌心,努力搜寻着可以用来安慰的话语。 白蘅不自在的抽出手来,苍白笑道:“二哥哥不必担心蘅儿,别忘了我可是清风里小霸王,娘亲早说过我福大命大一定会长命百岁!” 白泠夕陪笑着挤出个笑意来,亦是苍白到无力。车内唯有匡当时不时的照看着小柚子,虽然没有言语,但是埋怨他跟来的神情一眼便能看出。 康老大于车外奋力的挥动着马鞭,四匹马儿并排拼命的奔跑着,眼看着便到了苏氏陵地外。 苍白的白雪已经覆盖了一切,但是依然能让人感受出这片土地的不同来。 一间不大的房间内,尧光守着苏沐的尸身一刻也不舍得离开,没了召回神元的机会,他的心也随着死去。 苏易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指着尸身骂道:“当初我就不该答应那个贱人收留你,让你死了去喂狗,总好过死了还要祸害我们苏氏。” “父亲,孩儿不许你辱骂于他,苏郎他是无辜的!”尧光起身将半个身体护在棺材外,怯怯的反驳苏易。 苏易最是见不得儿子这个模样,当初苏沐是主子他是奴才,如今他才是真正的主子为何还要维护一个顶替了自己位置的人? “好孩子你才是我苏氏真正的后人,为父都是为了你好,帮着父亲除去那些违背我的仙门中人,让暮阳雪域成为这天下仙门的首尊才是正道。这个东西早就该毁了,来人啊,把他拉出去烧了!” “谁敢?”尧光猛然推开父亲,抽出腰间长鞭虎视眈眈的看向听命而入的侍卫们。 苏易冷喝道:“光儿,你连为父的命令也敢违背吗?” “别的事情可以听你的,但是唯有这件事情不能。”尧光冷漠答道。 苏易近前一步冷冷逼问道:“若是我执意要毁了他呢?” 尧光漠然转过身来与父亲四目相对,字字斟酌的回道:“那就请你老人家一同把孩儿也毁了!” 苏易简直忍无可忍,天底下有谁敢公然违背自己的命令,就是谢文泽那个老东西还不是看着自己在云谷作乱。苏氏毁了谢氏又逼死他夫人,他却只能只能忍气吞声,自己在暮阳雪域依然逍遥快活。 “你不要逼我!” “孩儿唯有这一个请求,父亲请看在死去的娘亲面上放过我们吧!”尧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你们?”苏易免露狞笑说不出的阴狠,“何时成了你们,而不是我们,你个不孝子!”一脚将伏在地上的尧光踢将出去,脑袋正碰在苏沐的棺材上瞬间冒出鲜血来,顾不得疼痛再次死死护住棺木。 “废物,等我处理完事情,再用天阴符召唤十万阴兵杀了那几个白氏与谢氏的人再回来与你算账!”苏易愤然甩袖离去。 另一处房间内正在等待的少陵君心神不宁的将茶水倒了满桌子,忽而听到苏易的脚步声,着急起身时随手又将手中茶盅扫落在地。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没有规矩,真当我老的要死了吗?”苏易不悦的踢开脚边的碎片,不阴不阳的看向少陵君。 少陵君忙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上前便要拉对方,却被苏易嫌恶的一闪而过。忽而拉了个空,少陵君更加心虚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茶水刚刚好,看来你对本尊主依然是用心的。”苏易自倒了一杯品了品欣慰道。 少陵君听言忙又陪笑着上前,蹲下来紧紧的靠着其脚边坐下,手下便试探着伸进了衣物。 第二百二十二章 阴谋二十八 “没了!”少陵君惊呼一声,下一刻便迎上苏易阴毒的目光。“什么没了?”苏易低下头来直问到他的脸上,眼中的凶光几乎能够把人杀死。 少陵君吓得浑身发抖,张了几次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子一点点往后仰想要躲开对方的逼问。 “啪!”苏易恼羞成怒,一巴掌将少陵君扇趴在地。 “竟然敢背叛本尊主,你好大的胆子,快说谢景飒以及白氏众人是不是就藏在你的少陵府里?” 少陵君捂着半边被打肿的脸,嘴角丝丝的咸味,但是这些都抵不住一句‘谢景飒在自己府里’。赶紧爬着到苏易脚下继续陪着笑脸道:“老尊主就是给我天大的胆子,奴才也不敢收留外面来的人,我偌大的府邸已经被鬼面人搜了个底朝天您老还有什么不信的!” “呸,就你这点手段我还能不知道,鬼面人早被你收买了。现在也只有我的十万阴兵才是最听话的,只要我今夜将天阴符的最后一道关破解,操控阴兵将谢景飒他们一网打尽,从此以后这天下仙门便唯我独尊!”苏易得意的露出笑容,看着少陵君的眼神也随着温和不少。 少陵君跌跌撞撞的一路随着苏易往前走,随手悄悄留下记号,难得苏易不曾带有亲侍才得以如愿。 “今夜你陪着我见证苏氏最重要的一刻,过了今夜这一关,老夫会更加宠爱于你!”一把将少陵君拉至跟前,推着他进入屋内。 “鬼啊!”少陵君尖叫一声,转身便要往外跑。 苏易拦紧紧住他的去路,阴笑道:“有我在,你怕的什么,他们不会吃你的!” 少陵君见逃脱不得,只能畏畏缩缩的紧紧跟着苏易,可是面前这些奇形怪状的人着实可怕。 他们有的没了耳朵,有的是独眼,有的被开腔破肚肠子流出老长,还有一个好似没有了心肝。肚子就那样敞开着,血糊糊的令人又怕又恶心。 这些都是苏易用来练天阴符的祭品,至阴至狠方才能够召唤十万阴兵,他耗尽一生的成就便都在这间屋子里。 “老尊主,其实要对付谢景飒他们何须如此费事,您只要施展灵力仙法将他们找出来。凭我们暮阳雪域天然的条件他们一个也甭想逃出去,岂不是省事?”少陵君试着没话找话说,能拖一刻是一刻。 苏易摇了摇头,“你是不知道谢氏与白氏的厉害,暮阳雪域的雪或许能够冻死几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小辈,但是对于谢景飒与白泠夕那样的仙门弟子中的一等人物并无太大的影响。 更何况还有个一个妖女白蘅,当年半阴山之时老夫见过她的妖术,若非让她钻了空子也不至于要牺牲苏沐。”提到苏沐不由便想到自己的儿子,不争气的东西,心中越发发狠。 少陵君见对方脸上又不对,赶紧闭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些死人。 “不要碰他们,他们随时都可以把你撕成碎片,老实的坐着!” 少陵君立刻乖乖坐在桌前,看苏易开启暗门自墙壁夹层中取出一只锦匣来,得意之色浮上布满皱纹的老脸小心翼翼的将锦匣端放于桌上。 “这便是天阴符,我看看!”少陵君伸手便欲取天阴符。 苏易大惊失色,一记法力便将其打翻在地,恼怒道:“废物,谁让你碰我的东西!” 白蘅一行顺着少陵君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寻,突而听到动静即刻停下脚步,却见康老大自后面追了上来。 “不好,侍卫们好像已经发现我们刚才是伪装的,这会子正往这里赶,怎么办?” 白蘅与白泠夕相视一眼,白蘅便道:“你们几人设法引开侍卫,我同二哥哥去对付苏易父子,切记只是引开不要和他们对面交战。” “那是自然,小柚子的手臂现在还无法用力,我们能跑就跑。” “二哥哥和阿蘅务必小心,这苏氏陵地总让人觉得怪怪的,别是有诈!” “既是陵地岂能有好的,你先照顾自己才能免得别人担心,赶紧走!”匡当催促着,随即护着小柚子同几人速速朝着侍卫来的方向迎去。 白蘅与白泠夕便按刚才的响声摸索前行,一刻后又听得尖叫声,正是少陵君的喊声。 “那是什么?”少陵君忽见一具被掏空了内脏的空壳尸体朝着自己走来,吓得失声叫道。 苏易正自施法修炼天阴符,被他打断好生不悦,随即封住了他的嘴巴。 “老老实实呆着!” 少陵君说不出话来只能瞪视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尸体在室内活动,不一刻的功夫又有几具尸体开始挪动,他们开始往一处走。 “天阴符,天下至阴至狠之符咒,天随我愿扫除一切阻碍于我的孽障!” “你才是那个最应该被毁灭的孽障,在这里又诅咒谁呢?”白蘅手持琳琅摇出个花来,大摇大摆的走进门,身后跟着的真实白泠夕。 苏易大惊失色忙将锦匣抱入怀中,这才发现少陵君不知何时站到了对方一边,刚才是他开的门? “你竟然敢背叛本尊主?”苏易不敢相信的问道。 “这暮阳雪域又有几人不想杀了你,背叛才是对自己的救赎,我盼这一天盼了十年。”少陵君挺直脊背,双目炯炯有神的看向对方,平日总是陪着小心笑意的嘴角此刻全是刚毅。 “哈哈哈,你这是找死,就不要怪本尊重无情!”苏易忽而将怀中锦匣扔向前方,转身便欲逃走。 白蘅与白泠夕急忙上前拦住其去路,只见原本严丝合缝的石墙突然将其吸入,苏易便在三人的惊讶中悄然隐身离去。 “他一定还有别的出口,我们一定要拦住他的去路,不能让他有机会召唤阴兵!”白蘅着急道。可是要往哪里阻拦,三人面对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陵寝虽看着明白却又无从找起。 “往那边去,尧光将苏沐的尸身安置在那间房中,苏易一定不会丢下他儿子的。”少陵君指着一个方向道。 白泠夕拉起白蘅便向其所指的方向跑去,少陵君哪里敢落后,只能铆足了力气拼命追随。 “滚开,为父的大业只剩下这最后一步,能够为苏氏做出这最后的贡献,我想璨阳一定会为他所作出的贡献赶到骄傲!” 第二百二十三章 阴谋二十九 苏易推开儿子,奋力施法打开棺盖,随即掏出天阴符来欣慰道:“再取了这最后一个尸身残余的灵识,我便练就天下无敌的天阴符,这天下仙门终将落入我手中!”“不要!”尧光一声惨叫。抽出长鞭挥向对方,猝不及防将天阴符打落在地。 苏易正自得意忽而遇见来自亲生儿子的偷袭,顿时勃然大怒便狠狠出手相向,只一招便打的尧光吐血倒地。 “知道老子的厉害就放乖点,我费尽心思为的都是我们苏氏,都是为了你!” 尧光依然不肯撒手,再次起身去抢天阴符,又被苏易一脚踹开。 苏易躬身捡起天阴符来,随即推开棺盖,一记掌风发出瞬间把个千年檀香木打制的棺材击得粉碎。苏沐的尸身掉落于地,苏易手执天阴符施法令其吸了苏沐仅存的灵识。 尧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苏郎一点点变化,他的肌肤慢慢消失不见,头发成为枯槁,一袭喜衣也随着瘪塌失去原有的光泽。他终于不见了,彻底消失,从此再无转世可能。 “我要杀了你!”尧光发了疯般,一跃而起扑向父亲。 已经走火入魔的苏易此刻哪里还能认出儿子,他的心里只有十万阴兵的魔咒,空手接住尧光的身体就好似撕碎一件破衣烂衫般挥洒出去。 “简直就是个疯子!”白蘅忍住恶心唾弃道。 随后赶来的少陵君已经无法忍受面前的惨状,回过身强力压制心中的难受,却还是扶着墙不停的发出痛苦呕吐声。 苏易双手背于身后以俯视天下的眼神看向来人,此刻的他们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便会灰飞烟灭,这种感觉好生痛快。 “苏易你去死吧!”白蘅手持琳琅冲上前。 白泠夕立刻拔剑相助,然而不待两人近身,忽见苏易再次隐身。 “杀” “杀” “杀” ...... 无数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在这封闭黑暗的室内压抑的人简直要猝死,少陵君已然惊惧至极瘫在地上起不来。 白蘅没好气的上前踢了他一脚,“走啊!” 白泠夕立刻拉起白蘅,两人速速飞奔而出逃避身后围过来的阴兵。可是只一瞬间他们便突然意识到,这会子想要逃几乎已经不可能。因为苏易已经召出他的十万阴兵,今夜引他们前来便是要一网打尽。 “是你们自投罗网,就怪不得本尊主无情!”苏易的身影无处不在,说话声回荡在空气中,讥讽的看着他的敌人徒劳拼命。 少陵君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冷冷看向得意之中的苏易,“你故意骗我前来,就是为了杀我?” “你原本就是老夫的陪葬品,这是苏氏的规矩,早死晚死都一样。”苏易得意的笑道。 少陵君不以为然的爬起身来,“所以我这个少陵君就是为了给你这个糟老头子陪葬的,白瞎了我这几年的苦心相伴,还以为你和你儿子都死了我就可以继承苏氏的家产。” “你休想!谁也不可能取代我们苏氏,我们苏氏才是天下仙门的尊者!”苏易变色疯狂道。 少陵君回身看了眼正同阴兵混战的白蘅二人,“白姑娘,你说尧光死了后苏氏还会有后人吗?” “哼,除非他能将那地上的碎片再拼好了,否则这一辈子苏氏怕是真的就要断子绝孙!”白蘅促狭的随手挑起一块碎片扔向苏易。 苏易急忙从黑暗中跳出接住儿子的残片,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一声大吼顿时天崩地裂。 “蘅儿,你快走,我留在这里对付他!”白泠夕催促白蘅,人已经折回杀向苏易。 白蘅忙拉住二哥哥,“没用的,他现在已经入了魔道,我们根本近不得他的真身。要走一起走,更何况十万阴兵岂肯为我让开一条活路!”手中琳琅顿时旋转出手瞬间打掉数个阴兵的脑袋,但是那些阴兵仅仅是找到头颅重戴在肩膀上的时间,随即又加入进攻的队伍。 这样打下去莫说是两个人,便是两位神仙也无力抵抗,白蘅情急之下掏出沧笙符。 “狡兔尽时走狗烹,貔貅屯处卧龙归,万妖听令!” 一瞬间蹦出无数的妖怪加入战斗,两人得以喘息机会退至角落,只见少陵君畏畏缩缩躲在那里。 “蘅儿?”白泠夕疑问道。 白蘅凄然一笑,“二哥哥,我日后自会向你解释,现在赶紧想想要如何逃命才是要紧!” 白泠夕了然道:“雕虫小技,你没有召出煞曜门中的困兽门已是可惜,改日二哥哥陪你一起再走一遭。” 两人皆是疲劳笑出声,好似小时候干了坏事被娘亲追着打,一边躲避挨打一边想着这次的坏事做的不够完美。 “善待唐汀,她值得!”白蘅突然收敛了笑意真诚说道。 白泠夕心中微微苦涩,伸手将其小手握于掌心,“二哥哥听蘅儿的。” “听自己的!”白蘅美目转了转,调皮促狭的神情乍现。 白泠夕忍不住回以一笑,“我们都听自己的!” 少陵君最是看不惯两个人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谈笑风生,先逃命才是要紧的,指着前方慌张道:“我看你召来的这些妖怪也不咋地,根本不是苏氏阴兵的对手。” 白蘅鄙夷的,“你行你上,不然就赶紧闭嘴!”随即施灵力念道:“万妖散去!” 白泠夕不安的看向再次涌来的阴兵,“看来苏易的阴兵极厉害,竟然连万妖洞中的小妖都不是他们的对手,那就让他们尝尝我师父的大招。”话说完自袖中取出一物,但见一道寒光射出,原来是西华神君的无影神针。 “有用,再发针,把他们全定住!”少陵君见中招的阴兵好似雕塑般僵立原地,喜得催促道。 白泠夕不由得耷拉了脑袋,纵然将师父所有的锦囊都戴上也对付不了十万阴兵,接下来还得拼命。 “上!”白蘅一声高呼再次跳入敌军阵营,拼尽全力誓死杀出一条生路来。 白又夕等人兜兜转转总算甩了尾巴,再想回头找人的时候才发现阴兵挡道,不由得暗叫不好。 “阿衡和二哥还在里面,我们要想法子救他们!” 康老大却道:“十万阴兵非同小可,就凭我们几个人几乎不可能!” “不可能也要可能,难道要看着他们死吗?”匡当抽出宝剑便转身上前拼杀。 第二百二十四章 阴谋三十 谢容冉忽而喊道:“苏易故意引我们前来为的就是将我们一网打尽,这会子进去怕是自投罗网,不如另想法子。” “来不及了,师兄且回去寻少主子,我同他们杀进去!”谢南天随即抽剑与匡当几人奋力往里杀去。 “蘅儿,你怎么样?”白泠夕一边抵御阴兵的进攻,一边问向显然已经疲于应对的白蘅。 白蘅闪身至对方身后歇息一刻,扫视一周又看到苏易的身影出现在旁边的石壁中,气恼中狠狠扔琳琅朝对方砸去。 “他竟然躲避,也就是说苏易只是使了障眼法让我们误以为他隐身其中,实则一直就在眼前。”白蘅收回琳琅不再主攻阴兵,而是哪里没人她便打哪里,哪里空旷她便朝那里发起攻势。如此三番五次竟然将苏易逼迫的难以藏身,索性对白蘅下了狠手,一队更为凶险的阴兵突然冒出将其围住。 “苏易,别以为你的这点招数就能难倒我,别忘了半阴山你们父子俩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女,那日是万妖助你一臂之力。今日你的妖精们已经被我的阴兵击退,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苏易气不过再次召集更为阴狠的阴兵前来,势必要取了白蘅性命。 “啊!”白蘅不敌众阴兵的攻势,人狠狠被扔了出去。 她顺势抓住洞顶的墙壁不肯下去,像只蝙蝠般于黑暗中窥视着下面的一切,忽而发现一处不同寻常之处,便朝着那个方向飞身而去。 “蘅儿小心!”白泠夕见白蘅被扔出去已是心痛至极,可是自己分身乏术,唯有高声叮嘱。 白蘅只想寻个逃出的破绽,没想到闯进去之时却发现自己好似来错了地方,里面空空荡荡的仅仅摆放着个棺材。 “这里就是苏易的墓室,按常理来说,他死了就会埋葬在此处。”不知何时少陵君冒出个脑袋来,他竟然躲在敌人的棺材里,真是对得起他的名头。 白蘅待要去别处查看,无奈阴兵丝毫容不得她喘气,再次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你要不要一起躲进来,少陵君往旁边挪了点位置,”转而问向白蘅。 白蘅嫌恶的瞪了他一眼,挥舞琳琅击退几位阴兵就想往外跑,可偏在此时苏易再次出现身旁的石壁中。 “妖女你休想逃!” 白蘅冷笑道:“谁说我要逃了,今日不杀了你这个老魔头我誓不出去。”手中琳琅直挥向对方,几个回合下来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白蘅心中不悦,忽而掏出包磷粉来,“我要烧了你的棺材,让你死了也没个可以安葬的地方。” 少陵君听言吓得一骨碌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抱着脑袋躲进了角落,心道,“好险,差点就被这个臭女人活活烧死!” “你敢!”苏易瞬间现身便要上前制止。 白蘅已经挥洒出荷包中的磷粉,只是瞬间的功夫棺木上已经起了点点火星,那火势一点点扩大。本意只是出口气,没料到苏易会如此在乎他的棺材,白蘅索性将整包的磷粉都扔进了棺材里。这东西自从静司山与耗子精紫魅过招用过之后便常备着,总觉得哪里能用到,果然每次都用的不错。 “我的天阴符,你毁了我毕生的心血,你去死!”苏易疯狂的朝白蘅而来。 天阴符与棺木有何关系?白蘅躲开对方的进攻定睛看向已经烧起来的棺材,只见那火焰好似与平常所见有所不同,再细细听火中无数的挣扎叫喊声。原来他将这些阴兵的元神都困在了自己的棺木中,即便有朝一日他意外死去,十万阴兵依然可以助他在阴间肆意嚣张。 好歹毒的做法,白蘅绕过苏易的再次进攻随手将旁边一包落空的磷粉也踢进了棺材,转而得得意道:“苏易你的气数已尽还不束手就擒,本姑娘或许会留你一个全尸。” “对对对,赶紧投降,我求白姑娘让她留你个全尸。”少陵君躲在角落中看的真切,白蘅烧了棺材便毁了天阴符,苏易徒做困兽之斗。 苏易看着熊熊燃烧起的火焰,身子晃了晃似要倒下,却突然转身走向角落中的少陵君。“你是本尊主的陪葬品,就是死我也要带着你,”举起手中的长剑便要刺下。 “白姑娘救我!”少陵君惊呼救命。 白蘅随即丢出手中琳琅打落苏易的长剑,少陵君顺势便要逃走,哪知苏易疯了般的伸双手将其扼住颈项。 “住手,你放了他,我便从这里退出去!”白蘅让步道。 苏易手中死死的掐住少陵君的脖子,转而看向自己的棺木以及身后逐渐消退的阴兵。一双浑浊老眼中的阴狠也跟着褪去,疯疯癫癫的晃着身子喃喃道:“晚了,已经来不及了,我只有他了。”手中一个用力便拧断了少陵君的脖子,再一个用力将其扔进棺木喷出的火焰中。 “少陵君!”白蘅一个疾冲却未能拦住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焰一点点将少陵君吞噬。 谢朝暮扶着少主子一路狂奔至苏氏陵地,阴兵显然已经消失不见,然四处都有打斗过的痕迹。谢容冉前面领路边走边不可思议道:“十万阴兵是我亲眼所见,不可能就这么快都没了,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大师兄!”谢朝暮忽而制止道。 谢容冉亦是正常猜测,此刻方知自己说错了话,慌得赶紧继续往前找人。 “蘅儿,苏易你放开他,我一定放过暮阳雪域和整个苏府。”白泠夕但见苏易手持天阴符挟持白蘅在手,慌的劝道。 苏易木然看向进来的几位,却始终不见光儿,也没有璨阳。他们应该都在阴曹地府等着自己,既是如此何必留在一无所有的人间,倒不如阴间与他们团聚。 “天阴符已经被你毁了,这全都拜你所赐,我只恨当年为什么没有在半阴山上便将你杀死在襁褓之中。” “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就是你的报应!” 苏易恼怒的再次扬起天阴符,“那么今日我便为二十年前的事情做个了结,妖女随我一同下地狱吧!”天阴符发出最后一道耀眼的光芒随即化作点点灰尘飞散。 第二百二十五章 魂飞一 “蘅儿!”谢景飒飞身上前试图拦住苏易。无尽的凉意在这石室之中满眼开来,苏易得逞后的阴冷目光扫向众人最后落在谢景飒身上。紧紧抓住手中的白蘅,突然施法,二人就那样一同消失于人世。 白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苏易那个老恶魔害死,这会子游荡在阴间连个熟悉的面孔都见不着,真的成了孤魂野鬼。 “过鬼门关喝孟婆汤走奈何桥,转世投胎了哈,排队排队,谁都不要挤!”鬼差神气活现的吆喝着,好像非常忙碌。 白蘅看了一阵又转回身去,自己还没活够呢怎能就转世投胎,那样还不知道投胎去哪一家。万一谢景飒认不出自己,他再娶了别的姑娘,自己一定会咒他娶个丑八怪生不出孩子来。 对,就是这么恶毒,谢景飒这一辈子只能娶清风里小霸王。郁闷了一刻又想到自己死的倒也不冤枉,不仅扫除苏氏一族且救下十公主唐汀,如果再来一次自己依然会选择这样做吧。 从今往后二哥哥一定会好好保护唐汀,就如他当初保护自己一般。两人恩爱相守,二哥哥便不会再孤单。 “姐姐,你怎么也来了?”小姑娘拉了拉白蘅的裙角,睁大天真的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 原来是小金子,白蘅忙道:“你怎么还没转世投胎?” “这里的鬼差太忙了,我今日才排到号,可是......?”小金子依然百思不得其解,像姐姐这样的好人怎么会现在就进了阴曹地府。 白蘅一时之间说不出个合适的理由,只能搪塞道:“我生病了,人有生老病死,这些都会死人很正常!” “哦哦,原来如此!”小金子似懂非懂的使劲点了点头。此刻正叫到她的号,小金子边挥手告别边依依不舍道:“我先走一步,姐姐尽快排队哦!” 白蘅有些失落的也向着小金子挥手告别,刚刚遇见个熟人就要分开,想起凡间的热闹更加惆怅。 “卖酒了,卖酒了,姑娘是新来的吧?买一壶好酒送给鬼差,保准您能提前三年排上轮回的号,否则您可有的等喽!”沽酒郎自来熟的上前招揽生意,朴实的脸上露出精明的笑容。对于正百无聊赖的白蘅来说,倒让她觉出些许亲切。 白蘅睁眼打量了一番对方,显然这是个阴间的老手了,既然卖酒给鬼差能够提前取号,他为什么还在这里卖酒? “姑娘不要不信邪,鬼差们最喜欢的就是我们卢家老字号酿制的桃花酿,小的凭着这门手艺三年便在这阴曹地府成家立业。”沽酒郎不死心的继续劝说道。 “你当初是怎么死的?” “卖酒的时候被醉汉打死的!”沽酒郎依然一脸的骄傲。 白蘅终于相信他的酒确实是好酒,可惜这会子自己莫说买酒,便是有一个买烧饼的铜板也好。 沽酒郎精明的发现这位新来的看着鞋履光鲜实则是个穷鬼,难得的客气道:“等您凑够银子来买也是一样的,小的再别处问问去,您先歇着。” “怪道他一个卖酒的三年便可以成家立业,果然好脾气!”白蘅暗道。转而看向自己除了打架斗殴外一无所长,竟然比不过一个沽酒郎,莫不是真的要喝孟婆汤去? “蘅儿!” 谢景飒绝望的喊声让在场的所有人痛入骨髓,个个掩面离去,不忍再看这幕人间惨剧。 已经三日了,他几乎拼尽了所有的灵力召唤白蘅的神元回归,可惜却不见她的一丝生息。 谢朝暮将一个个食盒摆放整齐,便是少主子不吃也还是要备着的,不然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唉,主子走了,白姑娘也走了,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二哈子看着大门紧闭的静室忍不住用衣襟擦眼抹泪的叨叨。 谢朝暮挨着廊檐下的立柱蹲着,没有了白姑娘,少主子也就没有了魂。云谷谢氏的精气神好似都在白姑娘身上,她在时弟子们打打闹闹少主子听之任之,他不在时谁也不敢说一句大话。唯恐声音大一点便惊扰了少主子,其实说话文雅行止有度本应该是修仙世家该有的气氛,但是就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来做什么,少陵府不欢迎暮阳雪域的人!”二哈子没好气的关了门。 苏怅怅然一叹,暮阳雪域苏氏终究成了漠北最为人唾弃的姓氏,要转变这种看法不知道需要多少年。 “苏怅!”谢朝暮看着苏怅落寞的背影忽而喊道。 苏怅欣喜的转过身来,“谢朝暮,我是代苏氏前来向各位道歉的!”说完深深一揖,阳光下的雪地上倒映着他弯的很低的腰。 谢朝暮试着挤了挤嘴角,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默默的退回少陵府中。 康老大忙活了两日终于安排好马车,摘去鬼面的他便是第二个少陵君,这少陵府真正的主人。 “你有何打算?”白泠夕进门问道。 谢景飒抓起桌上的皓空宝剑,腰间的天舞玉笛已经不见。三日的闭门静修,让他颀长的身形越发清隽。 “等她归来!”声音不大,可是字字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白泠夕突然有一丝悔意,如果自己当初不是坚持不肯放手,或许现在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谢仙尊不必过于伤心,白蘅死于扫除暮阳雪域这群仙门败类,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定许她早日投胎转世。”唐汀已经恢复如初,有了白泠夕的爱惜今日看来格外的光彩照人。 谢景飒听言不由意味深长的回望一眼,唐汀这才觉出些什么,忙低了头退于白泠夕身旁。 “你说蘅儿真的只能投胎转世再回人间?”白泠夕问道。 唐汀想到今日谢景飒看自己之时的神情便觉得无限遗憾,可是还能怎样?她已经被苏易害死,即便是天上的神仙气数尽了也要阎王殿走一遭来个轮回的。 “除非阎王爷不收她,不过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早日轮回转世才是她最好的出路。” 白泠夕顿时皱起了眉头,以自己对蘅儿的了解,她那等倔强的性子岂肯屈服别人的安排。这一世有多少牵绊多少留恋,突然的就要抛去所有,她或许宁愿苦苦的等下去也决不会选择忘记。 第二百二十六章 魂飞二 “都让让,让让,眼瞎啊!没看到当着了本公子道,还不滚一边去!”鬼差原本正在安排小鬼们按号排队有序进入,忽而冒出个男子来打乱了原本的队伍。男女老少携幼搀老,面对突然而来冲撞的好一阵鬼哭狼嚎。 不仅人间没有黑与白,三界内哪有一处是清白的。不是说奈何桥有去无回,这人逆向而行是何道理? 白蘅叹了口气,还是不惹麻烦为妙。转身摇着琳琅往别处去,眼不见心不烦。 “喂,新来的吧,见到唐爷我也不见礼,你是瞎了吗?” 也不怕风大闪到了舌头!白蘅老大的不高兴,转身看到个身高七尺锦衣玉服英气勃发的男子立于身边,正是刚才闯奈何桥的那位。离近了细看,倒有世家子弟的风范。 但那没眼间透着股邪气,横竖让人觉得不是个心术不正的家伙。惹不起躲得起,说不定是阎王爷哪门子的亲戚在这里横行霸道。 “小女子这厢有礼了!”白蘅不情不愿的行礼道。 唐一澂挑了挑眉头,得意道:“这还差不多,你手里那个东西是什么,给唐爷把玩一下。” 别的倒也罢了,想要琳琅,白蘅恨不得当即一棍子把他敲死。 “你想要命吗?”豪横的反问道,有些人开始时就不能对他太客气了。 唐一澂伸舌头舔了舔嘴唇,顺便接过仆人递到面前的一盅茶水润了润喉咙。 自来阴间还没有遇见个敢在自己面前说大话的主,难得遇到个与众不同的。就眼前这个小娘子,生得天姿国色,性格倒和她的容貌十分相配,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拿来!”唐一澂抬腿踩在下人的身上,伸大手勾了勾,更加豪横示意道! 白蘅也扬起了小脑袋,及腰的长发随即甩起,“给你!”一个凤凰展翅扫过对方面门,算是给他一个警告。 唐一澂身体后仰躲过对方的进攻,顿时眼前一亮,心道,“这小娘子有点意思,唐爷我正闲得慌,就陪她玩玩。” 一脚踢在下人屁股上扫除自己与白蘅之间的障碍,以绝对的身高优势俯视对方,“敢得罪唐爷我,你可想好了,在这里就连阎王他老人家见了本小爷也得礼让三分。你怕是不想投胎转世,永世做个阴间的小鬼吧?” 好嚣张的唐爷,本姑娘从来就不信邪,轻蔑笑道:“正有此意,所以少拿你那点见不得光的东西来恐吓我!” 还有人来到阴间不想投胎转世的,唐一澂不由得一愣。然不等他再问,白蘅已经飞身形上来誓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唐一澂只能应战,两人你来我往竟然在这阴曹地府打的难解难分,惊的一众小鬼们四散逃窜保命。 在这里没了灵力护体,仅凭着身上的一点功夫,唐一澂这个自天庭来的真神仙显然不是人间高手白蘅的对手。白蘅打了一阵,瞅见对方一个破绽,抬脚一下把其踢趴在地。不等他爬起来上前一步踩在其背上,微微一个用力便疼的唐一澂嗷嗷直叫。 “女侠饶命,小的知错了,从今往后您才是这阴曹地府的老大。” 白蘅最是瞧不上这种没骨气的男人,但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认怂的风格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罢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暂且饶他一命或许还有别的用处。抬头看向奈何桥上已经傻掉的鬼差,这家伙是阎王爷的亲戚,自己也算是给阎王留点面子。 “滚吧!”白蘅抬脚冷冷道。 唐一澂瞬间从地上爬起来,再看白蘅肩膀上扛着琳琅若无其事的已经离去,不知怎的死皮赖脸的又追了上去。 “老大,您这功夫好生了得,不如收了小弟,从今往后我跟着您混。咱们俩打遍阴间无敌手,吃香喝辣的好生怯意,你觉得怎么样?” 白蘅无奈的叹了口气,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竟然还想劝自己跟他一同作恶多端。嫌恶的瞪了他一眼,再次摇了摇手中的琳琅唾弃道:“少痴心妄想,我才不愿同你这种恶霸无赖为伍,离着本姑娘远着些!”手持琳琅将唐一澂推出离自己一米的距离。 竟然还是个心地纯净善良的女子,看来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惹得佳人误会,怎么办?硬的不行来软的,狗皮膏药也要贴上她,唐一澂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扑通趴在地上连声叫唤:“哎呦,疼,疼啊,刚才被姑娘打到的地方怕是骨折了。可疼死小爷我了,快点来人啊!” “唐爷您这是怎么了,小的们立刻将您太会阎王殿内,让阎王爷请最好的大夫给您看病。”一窝蜂的围过来六七个下人,焦急的安慰道。 白蘅回头看向那趴在地上的人,好像怕是被赖上,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开。 “滚!谁让你们过来的,都离小爷我远着点!”唐一澂气不打一处来,一骨碌爬了起来,不无遗憾的踮起脚尖寻找那人的身影。 白蘅躲开唐一澂,一路边走边寻思着该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总得寻个安身立命的所在。走了半日也没觉得自己能有个啥拿得出手的能耐可以换得自己活下去,随手拔下发髻上的一支朱钗来,身上也就这个东西最值钱了。 “掌柜子,您看它可以当几两银子?”虽然不舍,为了果腹唯有如此。 “十文钱!” 白蘅顿时大失所望,没想到阳间的东西拿到这里来值这么点。 正要点头应允,却见唐一澂的脑袋从柜门后冒了出来。 “老大,您是不是缺银子了?” 白蘅一把夺过自己的朱钗便要离去,可唐一澂在身后喊道:“整个阴曹地府只有这么一家当铺,您若是想过奈何桥之前好好活着也只有我能帮你,再说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并没有大仇大恨是不是?” “地痞恶霸仗势欺人之辈,我自然不肯与其为伍,清风里白氏岂能为了五斗米折腰!”白蘅依然肩扛琳琅大义凛然离开。 不仅生得绝世之姿,更有心地纯洁之品,且具洁身自好之德,如此女子天上人间仅有! 唐一澂一双眼睛着迷了般傻傻的望着白蘅离去的背影发呆,她越是要远离自己,自己就越发想要跟着。心里痒痒的难受,好似一会儿见不到她就丢了魂似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魂飞三 阎王爷处理完一日的公事正要收拾妥当歇息一刻,忽见门外人影闪动,慌得他老人家顾不得手边的各式簿册便要跑。“帮个忙!“唐一澂伸手拦住其去路,客套的扶住阎王爷的肩膀诚恳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阎王爷不知吃了他多少次亏。缩了缩脖子就当没听到,再次意欲从旁边溜走。 唐一澂再次拦住其去路,“给个面子,就这一次,好事!” 阎王爷吓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要是能干好事也不会被上神从天庭赶到阴间,我还是赶紧保命的好! “你到底帮不帮,不帮我可要干坏事了,”唐一澂蔫坏的四下瞅了瞅阎王殿,寻思着从哪里着手拆比较容易操作。 “唐爷,算我求你了还不成,你玩够了就赶紧回去免得上神他老人家操心。我这儿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神,明儿个我就报禀璇玑娘娘,让他派人前来迎你!” 唐一澂赶紧连连摆手道:“您可千万别干这种蠢事,我是被贬入地府,你一定要恪尽职守将我看管好了。如果你这么轻易的就将我放出去,被人知道了必定说我唐氏仗势欺人,地府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阎王哭丧着脸求道:“那您要我怎么办,为非作歹之事我是断断不会干的。” 唐一澂眼前一亮随即跳上阎王爷的公案,高高翘起二郎腿来。 又仔细想了半刻方煞有介事道,“这次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如果我爹知道你帮着唐氏办了这件好事说不定把你调回天庭当个逍遥自在的神仙,免去你一天到晚的在这见不得天日的地方熬煎。” 阎王爷听的动心,眼睛却半信半疑的打量着对方,天底下当真有这么好的事? 溜达了一日白蘅无力的找了处舒适的地方坐下,这里到底是阴间比不得人世繁华。勉强留在奈何桥外的不是沽酒郎那种衣食不愁的外,就是混日子等着投胎转世的。 像自己这样的实在少有,想要苟活于此并不容易。若是想要安稳度日,难不成卖身为奴? “敢问阁下可是清风里白氏白蘅?” 白蘅正暗自神伤,冷不防两位鬼差到得身边问话,吓得她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我不去!” “姑娘莫要不知好歹,阎王爷念及你前世之死乃是为了仙门正义才特许你提前转世,赶紧随我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去。” 白蘅后退一步以琳琅警戒两个鬼差,“不要逼我动手,我都说了不想转世投胎,代我谢谢阎王爷的好心,白蘅心领了!” “阎王爷旨意已下,岂是你想不去就能不去的,动手!”两个鬼差说话间便要上前抓人。 “多大点事就值得你们对个姑娘家动粗,让我跟她说说。” 白蘅手持琳琅正要迎战,转眼看到唐一澂吊儿郎当的冒了出来,白蘅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离这家伙远点。 “你可知这来的可是地府的鬼差,他们要真出手抓你,你是绝对躲不掉的。” 白蘅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既然已经在阴曹地府迟早还是要走这条路,阎王爷的旨意谁能逃避。难道就这样走奈何桥喝孟婆汤,从此与前一世断绝一切? “不,我不去!”忽而坚定的拒绝,再次举起琳琅便要大战鬼差。 “放肆!”两鬼差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知好歹的,当即便要动用法力。 “喂喂喂,给我一点薄面,两位先去喝杯好酒,待得我劝说她几句自然乖乖跟你们走了!”唐一澂熟练的掏出一沓子银票塞进鬼差怀里,转而向白蘅使眼色让她不要和鬼差较劲。 白蘅颓丧的叹了口气,生不容易死也不容易,是自己命该如此吗? “姑娘何必和鬼差作对,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多少人期盼的事情。”唐一澂回身望向奈何桥外眼巴巴等着的一众鬼魂。 白蘅冷道:“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才不要去,若是要去的人间已经不是自己想要的倒不如留在这里做个鬼魂。” 没想到她还是个专一的,想必前世有无法忘怀的人,所以才至死也要牢记与坚守。她这样子可不妙,便是熬过一年两年三年......,终归还是会轮到她。到那时阎王爷真的发下旨意,便是天王老子也无法改变。 “姑娘如果不想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也不是全无办法,你可以成为我的人,我帮你买通鬼差往后延期。” 白蘅只当自己听错了,反问一句:“你的人?” “对啊,做我唐爷的人,他们自然就不敢动你。而且我有的是银子,你想在阴间待多久都可以,保你衣食无忧事事顺心!” “你找打,我白蘅士可杀不可辱,休想打我的主意!”说着手持琳琅便朝对方打去。 唐一澂吓了一跳,便躲避边道:“你别不知好歹,我是好心帮你,若不是看你功夫不错可以留在身边做个护卫,我才懒得费这么多口舌。” “仅仅是护卫?”白蘅收起琳琅,反问道。 唐一澂想了想,眯缝了眼睛嘻嘻笑道:“也可以是其他,全凭姑娘喜好。” “你找打!”白蘅又要动手。 唐一澂连忙举手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我让你做老大,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唐爷的大爷。” 白蘅这才满意的住了手,心道,“横竖自己也没了退路,既然有个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又向唐一澂道:“这话可是你说的,若是敢反悔,我决不手软!” 唐一澂顿时喜的就要凑上前,却被白蘅一个眼神吓得赶紧退后两步,“从今往后还请老大罩着小弟。” 白蘅看他一脸虔诚的样子,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少贫嘴,这里哪家馆子的菜好酒香,你一定都知道。” 唐一澂赶紧跟上去,“那是自然,一切都是备好的,老大前面请。 鬼差们摸了摸鼓鼓的腰包,又望向那点头哈腰的唐一澂,真心搞不明白这家伙到底图的什么。 “这一杯敬你仗义出手相救,我白蘅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从今往后但凡有事尽管说一声,一定尽力!”一番畅饮后白蘅已是面颊绯红,也忘了对唐一澂的防范之心,一如在凡间之时的恣意洒脱。 第二百二十八章 魂飞四 原来女子也是可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唐一澂看的入了神。这样的真性情实在难得,比那些整日里故作姿态扭扭捏捏的天庭仙女们看着顺眼多了。听说弟弟们回来,白淇夕与夫人早早的等候在大门外,从日出到得日暮终于远远看着一辆马车急奔而来。 白淇夕欣慰道:“终于可以再次开门相迎,爹娘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谢凝眉自然猜得到夫君指的是谁,颔首不语,待得那马车近前便忙亲自迎上去。 “汀儿,慢些!”白泠夕先行跳下马车,再伸手搀扶唐汀下车。 白淇夕面上笑意逐渐消失,回来的并不是白蘅,心中一股不祥的预兆。只觉眼前一黑,人便随着晃了晃险些倒下。 “兄长、大嫂,这位是唐汀。”白泠夕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谢凝眉早觉察出夫君的异常,忙抢先一步扶了唐汀道:“好妹妹赶紧随我进去休息,一路自漠北奔波至清风里想必一定累坏了,嫂嫂特意为你们准备了最能滋补养生的补品......。” 直待那两人走远,白泠夕方上前“扑通”跪在兄长面前。 但见其紧闭双目深深一拜,“我未能将蘅儿带回来,今生今世她已经再不可能回到清风里,我未能尽到守护她一生的责任,还请兄长责罚。” “她是不是为了除去暮阳雪域那些大魔头才死的?”白淇夕不忍心看向二弟,兄弟二人的悲伤不用言语却都明白各自内心的痛。 “是的,蘅儿已经魂飞魄散再无生还可能!”白泠夕呆呆道。 白淇夕仰头看向朗朗晴空,白氏欠蘅儿的,这一世怕是不能还了。 虽然是第一次踏进白氏的大门,但是众人眉眼间的悲伤唐汀却清晰可见。思及白蘅于苏府中代替自己冒充新娘,又潜入猎场别院中冒死救自己,现在也该到了自己为她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趁人不在悄悄从腰间摸出一柄宝镜来,这面镜子是当初大哥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说是有需要他的时候一定随叫随到。如今自己已经是个凡人,还不知能不能使唤得了这柄宝镜,且试试吧! “唐一澂,你又在哪里厮混,赶紧出来帮忙!”唐汀对着镜子喊道。等了半天什么动静都没有,看来自己痴心妄想了,哪有凡人能召唤神仙的。 忍不住将镜子甩至一旁,埋怨道:“什么破东西,扔了也罢。” 转念又觉得兄长太无情无义了,一点也不关心这个被贬下凡的妹妹。当初他犯错的时候自己可是屡次出手相助,免了他多少顿打,臭没良心的家伙。 唐一澂摸了摸耳朵,自己这种千杯不醉的酒仙还不至于喝了几坛子就醉的这样,转念一想莫不是谁在暗中骂自己?汀儿,和自己过不去的也只有自己这个小妹妹了,听说她前番偷着下凡私会情郎惹得父亲大发雷霆。当时自己还暗暗佩服她来着,难道这会子后悔了,想让自己向父亲求情再回天庭? “你说你个小丫头好好的天庭不呆着,跑去找劳什子的情郎,这会子被人甩了你就哭去吧!”唐一澂对着镜子立时拿出他做尊长的姿态来对着镜子里的妹妹训斥,就好像他比她好出多少似的。 唐汀喜出望外,难得兄长还没忘记自己,再看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立刻不乐意了。 “唐一澂你自己从阴曹地府回去了吗,就敢来教训我,咱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一语中的,两人不愧是上神唐津众多孩子中最为臭味相投的两个,唐一澂不以为耻反得意笑道:“知我者汀儿也!” 唐汀这才得意一笑,继而正色道:“跟你打听个事,你如今在阴曹地府不知见过个叫白蘅的女子没有,她是小妹在凡间的大恩人。“ 唐一澂正要回答,忽而转了个念头,“你想要给她插个队早日投胎转世啊,这事好办,改日我跟阎王爷打个招呼便是。” “这样啊?”唐汀有些犹豫的停了一刻,又道:“能不能把她给退回来啊,反正阴间有的是孤魂野鬼,少她一个也算不得什么。” “不可以,阴曹地府自有他的规矩,岂是我能改变的!”唐一澂当即拒绝道。 唐汀立刻不悦道:“难道你也要转世投胎再世为人?” 唐一澂被她问的一时语塞,嗫嚅道:“我是神仙自然与旁人不同的。” “你到底要不要帮忙?”唐汀发怒质问道。 唐一澂唯恐再跟她说下去暴露心事,立刻收了法术中断二人的联系,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反正白蘅现在自己身边的事情只有自己一人知道,找到个志趣相投的人不容易,哪能轻易就让她走呢! “唐一澂!” 唐一澂还没从刚才的谈话中回过神来,冷不防跳出个人来吓得他又跌回椅子中,拍着胸脯直叫后怕。 白蘅斜眼瞅了他一眼,突而用琳琅指着对方的心正色道:“快说,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老大饶命,小的自从得到您的英明指点早已经改邪归正一心向善,一片真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 白蘅听他信口胡说立刻制止道:“罢了,收起你那档子破事,我这里有件天大的正事要和你商量。你说从今往后都听我的,不知现在还算数吗?” 有了前车之鉴,唐一澂立刻生了防范之心,“您且说来听听。” “我要去见阎王爷!”白蘅直言不讳。要想离了这里再返人世,眼前能够求助的也就只有阎王爷了,而能够将自己引荐给阎王爷的唯有唐一澂。 原来是想认识阎王,这事简单,唐一澂顿时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让自己帮着求阎王爷让她返回人间,其他的事情都是小菜一碟。 两人当即就要出门,唐一澂伸手便要去拉白蘅,撒谎道:“没有我的仙体保护,凭你是过不去奈何桥的,若是被孟婆她老人家发现说不定还得灌你一碗孟婆汤。” 白蘅立时没了精神,可仍然不肯与他肌肤接触,瞅了半晌伸手扯了他的腰带一端牵着。 虽然不是心目中想要的,但是总比之前她一只防着自己的好,唐一澂满意的领着白蘅踏上奈何桥。 第二百二十九章 魂飞五 路过孟婆门前,白蘅不觉放慢了脚步,但见极长的队伍中每个人都是一脸平静的接过碗来一饮而尽,从此前尘往事尽抛于脑后。唐一澂看向身后人,她的拒绝就写在脸上,不知是那一世之中何人值得她如此惦念。 无来由的生出些许醋意,赶紧顺着腰带将白蘅扯的离自己更近些,催促道:“赶紧的,若是晚了阎王爷可没时间接待我们。” 白蘅歉意一笑,立刻跟上前,二人脚步匆匆不一刻便到了阎王殿外。 听得唐一澂在门外,阎王爷顾不得手边的公务当即迎了出来,“下官拜见......。” 唐一澂一下子蹦上前扶起要下跪的阎王爷,挤眉弄眼的提示对方,口中敷衍着:“瞧您老人家这身子虚弱的连站着都不能了,改日我一定多送些补品来给您老人家好生补补。” 阎王转而看向唐一澂身后的白蘅,好似明白了,又好似依然琢磨不透。既然小王爷不让跪那么自己只有听从,便恭敬的站于一旁道:“不知唐爷今日前来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就是白姑娘进入地府已经有些时日,她想来看看您老人家。” 白蘅但见阎王爷一副慈眉善目模样,和传说中的样子实在大相径庭,心中不由得就多了几分好感。 “在下清风里白氏之女白蘅拜见阎王大人!” 阎王爷安心受她一拜,每日里前来喊冤叫屈的见的多了,不知面前这位又什么事情来求自己。遂清了清喉咙便要拿出他的官架子,冷不防一阵邪风吹来直吹的睁不开眼睛,连官帽也险些被吹掉。 “你敢受她的跪拜!?”唐一澂借机瞪眼恐吓道。 阎王爷越发不解,不过是个女鬼,自己怎么就受不得她跪拜? “白蘅请求阎王爷看在我是为民除害的份上,能够让我重返人世,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不忘!” “白蘅?”阎王捋着须髯想了一刻,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莫非就是仙门世家中那个清风里白氏之女白蘅?她在世之时半阴山除妖,勇闯鬼门关,为人陷害入煞曜门出万妖洞,最后死在扫除仙门败类苏氏之时。这等功绩仙门之长太华老君早就上报,阎王殿也已经得了特批,准许她不日便返回凡间再续阳寿。 “你敢!”唐一澂一旁观察阎王神情变化已经猜出八九,立刻出言恐吓道。 阎王赶紧闭嘴,想了想方说道,“轻容下官暂且进去翻翻生死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些都有定数早记录在案。”说完慌忙返身进了内室,唐一澂也紧紧跟了进去。 “小王爷,这等事情都是上神早就安排好的,您不能为难下官啊!”阎王一脸的犯难,不知这位小爷又打的什么主意。 唐一澂便道:“我并非有意为难你,只是想留她多在阴间待机日。有她陪着小爷,我就觉得应该一心向善早日修成正果,你也不想我整日无聊尽给你找麻烦吧?” 这倒是个很好的理由,阎王沉吟片刻,退步道:“半年,这是我能给的最多时间,再长点怕要被上神追究下来,到时下官吃罪不起。” “成交,有我在,你老就放心吧。”唐一澂满意道。 两人遂又出门去将商量好的方案向白蘅说明,白蘅没想到自己真的有望重返人间,自然大喜过望。 “白蘅谢过阎王爷!”再次跪下向阎王郑重磕了三个头,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告辞。 出了阎王殿,一扫往日的阴霾,白蘅连走路都觉得轻快了不少。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眉眼间神采飞扬,手里的琳琅更是玩出个花儿来。 “能够再回人间就让你这么开心啊?”唐一澂躲开白蘅手中的琳琅,有些酸酸的问道。 白蘅此刻哪里会注意到其他,当即高兴道:“那是当然,人间有我惦念的人以及思念我的人,难道你没有吗?” “没有,我自来是个孤家寡人早习惯了,从没人想我,所以老大你要对我好点。我自打见到你就觉得无比亲切,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你可不能抛下我独自回去。”唐一澂拿出他无赖的功底,脸不红心不跳的信口胡说。 哪有人当真无牵无挂啊,尤其这个唐一澂一看就是纨绔子弟浪荡子,指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惯坏了的。更何况连阎王爷见到他都要恭敬有加,他说自己孤家寡人,除非他是某位上神大仙。 “好了,你别说的那么可怜,指不定心里巴望着我快点滚蛋你好继续逍遥快活!”白蘅才不肯信这臭小子的话。此时当真心底愉悦天地宽,恨不得一闭眼半年就过去,自己也算是刑满释放了。 只是可惜这阴间哪里有白天,天永远灰蒙蒙的,让人格外的不尽兴。白蘅一路走着忽而注意到哗哗的流水声,平日里也天天听到,可是这会子却格外的悦耳。 “带你游水,敢不敢?”白蘅指了指不远处的奈河。 唐一澂心中暗动,你可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啊,连游水这玩意儿都会。忙挺直了胸脯道,“小菜一碟,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走起!” 两人晃晃悠悠到得奈河边上,白蘅伸胳膊伸腿活动一刻,只见一道耀眼的黄色光芒闪过人便倏然跳入水中。没想到这阴间随处都是暗灰色压抑而沉闷,但是这奈河水却是温润舒适的,看来一切事物都不能太过于相信表象。唯有你亲自体验感受过后才能给出精确的评价,又何况每个人的心情经历不同,能给的解释也会有所出入。 “老大救命!”唐一澂忽而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磕绊了自己,用力抽出时突然见一个水怪从水底冒了出来,张开大嘴就朝自己扑来。 白蘅听见喊声回身看时那水怪的大嘴已经要咬他的脑袋,忙将手中琳琅扔出直射其眼睛,但听得一声“哀嚎”水怪当即沉没不见。白蘅赶紧上前托起唐一澂便往岸上拉,两人刚刚上岸,惊魂甫定正要埋怨两句忽而赶紧闭嘴手牵手起身便跑。 原来奈河岂能与平常水流相提并论,里面有无数的水怪守候,他们够毫发无损的逃出来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第二百二十章 魂飞六 “老大,今日多亏了你,否则小弟我只怕已经成了水怪的腹中之物。”唐一澂手中依然握着白蘅的小手感激道。 一双俊目晶莹闪动,面上带笑,嘴角含春。一眼看去让人猜不透这厮是吓傻了,还是这阴间的鬼魂们表达谢意的方式与常人不同。 白蘅持琳琅敲了敲他脑袋教训道:“你来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奈河里有水怪,今日还好我眼疾手快,不然咱们俩都得交待了。我这会子还心有余悸,好不容易能够重返人间死而复生,可不能就这么白白葬送你小子手里。” 唐一澂听她又提人间不由得失了笑容,耷拉着脑袋黯然的帮着白蘅拍去鞋履上的尘土,忽又故作高兴的将对方从地上拉起来。 “无端害得老大受惊,理应赔礼道歉,请您喝桃花酿如何?” 白蘅欣然点头,两人立刻又高高兴兴的携手去寻那沽酒郎,刚才的不快之事立时被抛于脑后。 阴曹地府中的白蘅正自欢欢喜喜,可云谷谢氏却大相径庭。 谢朝暮等人正于后山听课回来,忽而听得揽月阁内传来琴声,正是当初灵沫泉内少主子教白蘅的“湘竹含霜”曲。毋庸多言,定是少主子又在思念故人,这个思念何时是个头哦!逝者如斯,生者何堪,自暮阳雪域归来后谢氏子弟便再未见少主子笑容,话也就更少。 “早知那一日白姑娘与少主子便要永别,我就不应该瞒着他,这样少主子心中的悔恨或许能少些。”谢朝暮寻了块山石坐下,两眼怔怔的发呆。 谢容冉与谢南天也陪着一同坐下,能想的办法老尊主应该都想到了,既然连他老人家也无计可施想来白姑娘与少主子当真缘分已尽。 窗外一片落叶随风飘入窗棂,谢景飒不经意瞟过,便将其捡起对着继续发呆。 “谢景飒,起风了,我们去看枫叶吧?” 好似忽然听到蘅儿的声音,蓦然回首空无一物,紧闭的房门外是秋风拂动门环的飒飒响声。今生今世再见不得那抹轻快的黄色跳跃于眼前,听不到她扯着自己的衣袖唤“谢景飒”,没了她的人间好生清冷。 “蘅儿,秋日的藕粉糕是最香甜可口的,我已经让厨房为你备好。还有你最喜欢的枫叶,后山上的大片枫树林红的耀眼,你何时归来与我同赏?” 又是一阵风儿吹来,拂去手心的落叶。谢景飒看向空无一物的桌面,仿佛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她不曾来过,不曾抓过自己的衣袖,不曾拉着自己进闹市入酒肆,更不曾随着自己上半阴山再入鬼门关......。如果一切都紧紧是个梦,那么自己真的能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会想着悄然去清风里偷看那个总是快乐的小丫头吗? “枫儿!”谢老尊主推门而入,高声唤道。 谢景飒听得祖父前来这才起身上前拜见,只是沉默如斯,清冷如斯。 谢老尊主心中一声长叹,纵然千言万语见到孙儿如此亦唯有满满的怜惜,天意弄人啊! “昔日你们在凤凰台之时好似留下蘅儿所养的家犬,你若是无事不如前去将其接回。听说那狗子极通人性,也算是我们能够为蘅儿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谢景飒这才想起谢谢来,果然它还留在凤凰台上由凤凰仙子养护,自己理应将它带回。 “少主子好像要出门。”谢南天很是诧异道,毕竟谢景飒自暮阳雪域返回后便一直闭门修行,难得今日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谢朝暮却早得了消息,叹气道:“这是老尊主为免少主子闷出心病来给他找事做,上凤凰台接回白姑娘所养的狗子,改日是不是要把半阴山上的小木屋一点点搬回府里?” “小木屋当然要留着,指不定白姑娘哪天回来还是要回去看看的。”谢容冉从来不乱说话,今天却说出句众人皆意外的话来。 见师弟们皆是一副见到鬼的模样,谢容冉依然坚持道:“白姑娘什么地方没去过,这次去的阴曹地府跟以往那些相比差远了,所以她一定能想法子再回来。” “对,大师兄从来不骗人!”两位师弟立刻加以肯定,可不知怎的各人立时红了眼眶忙掩饰着赶紧散去。 自从白蘅离开了凤凰台,莫知忧每日雷打不动的按时去山门外守候,今日依然如此。 以致于谢景飒的身影自山脚处出现后,小家伙几乎是一路飞奔,边跑边喊:“姑父!”既然姑父已经来了,那么姑姑还会远吗? “莫知忧见过姑父,”莫知忧十分老道的行礼拜见,不待对方答话即刻又问道:“我姑姑呢?” 谢景飒但觉心中一阵酸楚,仰面掩饰悲伤,却见高高耸立的鹰眼峰就在眼前。蘅儿小小的身形顺着山峰一路向上,她说自己那样闪闪发光,所以即便是黑夜她也能准确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可是她眼中闪耀的自己却把她弄丢了,阴曹地府黑暗无比,她能找到回来的路吗? “师父,好像是谢仙尊回来了!”叶归尘刚练功回来,依然是小衣装短打扮。 凤凰仙子眼中无光,幽幽道:“蘅儿却再回不来了!” 叶归尘不置可否,却执拗道:“白姑娘那样的本事什么关闯不过的,师父你也太小看人!”说完转身离去,好似谁惹他生了天大的气。 凤凰仙子对着叶归尘的背影又是一番叹息,自己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老实人性子拙,认定的死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见过谢仙尊,不知仙尊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凤凰仙子上前见礼道。 谢景飒直言道:“接蘅儿所养的家犬回去,不知它现在何处?” 提起谢谢凤凰仙子又是一阵心伤,都说狗子是最通人性的,自从蘅儿去世后它便窝在主子当初的住处再不肯挪窝。今日能得谢景飒接出自然很好,否则看着狗子如此,自己也难免睹物思人。 谢景飒推门而入,迎面便见到谢谢欢快的朝自己奔来。见对方仅是一人前来,下一刻便即刻悲声呜咽着围着门乱转。 “谢仙尊这就要回去,论理我不该说什么。但是最近听说阴阳相接之处多有仙门子弟前去捣乱,总该有人管管。”凤凰仙子看似不经意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 魂飞七 叶归尘挨着师父凤凰仙子,手中拉着小小的莫知忧,三人一同目送谢景飒下山的背影。 半晌不解道:“师父,您说的事情不该仙尊亲自管理,那等小事原本就是地府中一些恶鬼为谋私利,借口寻事才引得仙门前去。依徒儿之见,倒不如我没事了前去练练手,看看这些日子所学是否精进了。” 凤凰仙子听得徒弟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就如当初蘅儿所说此人憨厚朴实最能信任,但是变通就差了些。正要点拨他几句却见莫知忧默默的走至自己面前,小眼睛通红的一定是看着谢谢被带走独自伤心呢。 “不急,姑父一定是带了谢谢去接姑姑,我娘说只要姑父在,姑姑就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小小的人儿自我安慰一句,旋即挺直腰背若无其事的走开。 凤凰仙子顿时怜惜他少而知事,或许已经失去了太多,让他小小年纪便学会了自我调节。但是不表露不代表无感,这种独自咽下的苦涩往往更加伤人。 “你若是无事倒不如多照看点孩子,外面的事情少管!” 掐指一算少主子前往凤凰台已经半月有余,这两日理应返回,可是谢老尊主并满门的弟子望眼欲穿也不见他回来。 “莫不是一时想不开?”谢朝暮一时口没遮拦,想咬舌头的时候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师兄们的大耳刮子劈头盖脸而来。 谢朝暮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却依然不肯松口,“你们又没证据证明我说错了,老尊主平日的教导都忘了吗?” “打的就是你记性好!”谢南天打完还不解恨,再朝着其屁股送上一脚。 “少主子上能踏云而起,下能遁地而入,我说他去了阴间寻白姑娘绝非信口雌黄!” 谢容冉倏忽转身望向师弟,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莫非少主子真的去了阴曹地府? 一众弟子立刻慌了神,几班人马轮番在谢氏大门外守望,一日又一日依然不见他的身影。 “老尊主,您看这可如何是好,要不然您老人家前去太华山上向太华老君打听一下。凤凰台来的消息,少主子下山已经一个月了,便是他路上耽误几日这会子也该到家了!”谢容冉代表众位师弟进门来劝说道。 让自己前去求太华老君,谢文泽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可是宝贝孙儿迟迟不归他亦是十分担心。思忖再三挥手让弟子出去,自己关起门来又是一番苦思冥想,夜半时分趁着无人方才踏云前往太华山。 “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找老夫何事?”太华老君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两个老家伙多年不对付,看到对方不是不说话就是互掐,今儿个太华老君更是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谢文泽却一改往日神情,陪着笑脸道:“枫儿已经离家数日,特意前来问问老君可曾见过他。” 哦,原来是为了枫儿,太华老君顿时也来了精神,小心询问道:“莫不是他又为了那个白蘅做出甚煞是来?” “为了蘅儿怎么了,她可是因为除去暮阳雪域那群仙门败类才被害的,你就不该管管?” “我说了不管吗?这件事早有了结论,只是天机不可泄露,你且劝说枫儿耐心等待便是。” “等待?枫儿人都不见了,等什么等。你赶紧帮我看看他去了哪里,那孩子心思重,我怕他一时想不开。” 太华老君立刻来了脾气,冲谢文泽吼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为个女人失了分寸,他身为仙尊不想着修炼道法打理好仙门......。” 只见谢文泽一个冷冷的眼神扫来,太华老君立刻闭了嘴,两人各自不言又生了一会子闷气。 方此时仙童进来回禀:“回老君、谢老尊主,谢仙尊已经在前往地府的路上,阎王差人来报请两位赶紧想办法。” 两个老家伙惊得互相看了一眼,太华老君忙抬手示意谢文泽别慌,“我马上想法子把他找回来,阴曹地府岂是他一个修仙之人能轻易去的,身为仙尊违背天条是要遭天谴的啊!” 阎王殿中阎王爷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忽见鬼差进来,不待其跪下便上前抓住问道:“太华老君怎说?” “太华老君让您即刻派鬼差把仙尊拦住,还说千万不能让他入地府之门,如有闪失必定唯你是问!” 阎王爷一把将鬼差推开,急得跺脚道:“他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啊,鬼差拦阻仙尊就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老夫我舍了一条老命以死谢罪倒也罢了!”绝望的跌坐进座椅中,那神色竟是真如死了一般。 推开地狱之门,谢景飒手握皓空宝剑立于门外,犹豫一刻毅然跨入门内。 “来者何人,可知这地狱之门有进无出,从此阴阳两隔?”鬼差喝问道。 谢景飒轻声回道:“知道!” “你不请自来已经坏了规矩,势必要受百般刑罚折磨,再遭天谴索命,最后能不能轮回转世尚且不定,你可明白?” “明白!” 鬼差不由呼出一股凉气,自己该说的已经全说了,他却未有丝毫惧怕,看来今日这一仗是打定了。 “谢景飒,阎王爷让你速速退去,不然就怨不得我们不客气了!”鬼差一声高喝,乌压压的一群鬼兵鬼好似潮水般涌来拦住了入口。 “我既然来了便早已经做好准备,你们又何须做无谓争斗?”谢景飒看似并未将对方放入眼中。 “好大的胆子!”一声呵斥,随即振臂高呼,“将他拿下!” 谢景飒闪身躲过鬼兵们的进攻,只管一路奋力上前,身后与脚下不时出来哀嚎声。平日猖狂嚣张至极的鬼差们顿时傻了眼,不敢再做抵抗,赶紧回转身前去报禀。 阎王爷正在阎王殿中急得伸长了脖子,见鬼差那副模样便先叫了一声:“糟糕,这可如何是好?” “大人为何不去请帮手?”判官放下手中判笔,沉声提醒道。 阎王爷先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去把唐爷请来!” 鬼差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唐一澂便进了阎王殿。忽而听说有人要闯地府找白蘅,他比阎王还要着急。 “那个谢景飒是什么来头,他凭什么就能来地府找我老大?” 第二百三十二章 魂飞八 “他就是你那位老大宁愿饿死,也不肯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也要等的人,现在咋办?”阎王爷极为不厚道的把问题推给了唐一澂。 唐一澂心虚的搓了搓手,生平第一次有点害怕,害怕失去。 “我可以伪造一道父亲的旨意,由你亲自送出去,先将他诓骗退出地府再说。”唐一澂灵机一动来了主意。 虚造上神旨意可是掉脑袋的事情,这事也就亲儿子干得出,阎王爷不由得摸了摸肩膀上的脖子。就看唐一澂拿过判官的笔略一沉吟随即“刷刷”写完,得意的打量一阵便转手交给了阎王。 “白蘅气数已尽理应坠入轮回,望尔等好自为之不必再痴心妄想?”阎王念完不由抬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位小爷。 唐一澂故作冷静道:“你也说了天机不可泄露,难不成要实话实说?” “那自然不能!”阎王忙摇头。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鉴证他对我老大的真心,说不定他听说老大再也回不去就变了心,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阎王听了不由得犯起嘀咕,可是细细琢磨好像也有些道理。左右拿捏不下,眼前也只有先用这道旨意把谢景飒骗出阴曹地府再说。 “谢景飒听旨,上神有旨命你速速退出阴曹地府,白蘅气数已尽理应坠入轮回,望尔等好自为之不必再痴心妄想!”阎王手持圣旨高声诵读。 谢景飒面上冰色越甚,左手执剑,右手突而抽出皓空剑直指阎王爷:“你再说一遍?” 阎王爷原以为自己念完圣旨这事便了了,哪里料到引火烧身。看眼前这副情形,谢景飒竟然要找自己拼命。他连上神的旨意都敢违背还有什么不敢的,这个时候想躲是来不及了,可是硬拼显然非明智之举。他是仙尊,背后又有太华老君那个老家伙撑腰,自己一个见不得光的小官还是别得罪大神们的好。 “有话好好说,仙尊若是对上神的旨意有甚疑问不如先行回去,待得下官禀报后再做定夺。”阎王爷心虚道。 谢景飒冷道:“不必了,我今日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见到白蘅,劳烦阁下前面带路!” 阎王爷还想推辞,可是见谢景飒的宝剑飒飒发光,只能见好就收免得老脸丢尽。 唐一澂自阎王殿返回后便心事重重提不起精神来,细细打量正自闭目打坐的白蘅,她倒是一直气定神闲。想必想要养好精神等着时间到了便返回人间与心上人相聚,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是想拦也没了借口。 “唐爷!”鬼差悄然于门外轻唤道。 唐一澂小心翼翼的退出门外,待得到了僻静处方问道:“如何?” 鬼差愁的差点哭出来,“我们爷已经把仙尊请去阎王殿,暗中差小的前来给爷报信,让您再想办法。” 唐一澂只觉十分的恼火,这个谢景飒好大的胆子连父亲的旨意都敢违背,当真不把上神放在眼中。有心前去教训他一番,忽而想到自己这会子连白蘅都打不过,更不必说能闯过千万鬼差挡道的谢景飒。 思来想去唯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老大平常教导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那日听她说时自己还偷笑了好久,今日突然觉得这简直就是至高无上的真理,比天庭那些高大上的教条道理实用多了。 “老大,闷不闷?”唐一澂贴上去讨好道。 白蘅睁眼看了看自己这个小弟,这些日子多亏他的照顾,否则自己也不能在阴曹地府活的如此滋润。抬手拍了拍对方脑袋瓜,“说吧,想去哪里玩儿,我奉陪便是。” “天庭,敢不敢?”唐一澂有意挑衅的冲白蘅抬起下巴,那神情若是换做以往必定换得一顿打。可是今日看在白蘅眼里就是特意给自己解闷,难为他有心了,自己岂有不领情的道理。 阎王一路小心翼翼的引着谢景飒前行,唯恐让他发现关于白蘅的一点迹象,鬼差开道吓得众小鬼们避而远之。间或三两个小鬼好奇心重的,透过缝隙往里一看不由失了神。 莫不是自己入了阴间时间太久,早就忘了世间还有如此谪仙圣人。真个如苍松翠柏泽世明珠,若阴间也有这般人物,自己便是永世做鬼也觉得没什么要紧。 白蘅与唐一澂出得门来但见鬼影重重,三五不时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种场景自自己来阴间还是头一遭遇到。 有意想上前打听个究竟,却被唐一澂阻拦道:“一定是阎王今日又捉了个厉鬼,他们都是闲的无事瞎凑热闹,我们还有正事要办赶紧赶路才是要紧。” 白蘅听言倒是这个道理,想到即将上天心中不由得有些兴奋,自己前一世没少四处乱闯。如今掐指算来所见到的都是妖魔鬼怪,如今可是要见神仙去,沾沾仙气顺便去了晦气。 正自犹豫间已经被唐一澂推着转身离去,便在其衣角飘飞的一瞬间谢景飒随着阎王前来,两人谁又能想到日夜思念换做现在的擦身而过。 “听说今日阎王爷领进来的是位绝世美男子,那形容神态竟是比神仙还要胜出一筹,我来阴间这么多年头一遭遇见。”沽酒郎连酒也不卖了,跟着几个无事的小鬼在路边聊的起劲。 白蘅自其身边经过不由得又回身看了一眼,果然隐约见得一个白色身影,好似有几分熟悉的。 步子顿时停住,紧跟着就要转身回去。 “老大,您快着点,若是误了时辰咱今日可就走不成了!”唐一澂连连催促道。 “哦!”白蘅看向对方,不由歉意一笑,只能再次跟上前。 谢景飒好似觉得身后有熟悉的目光,但是顺着看过去却又不见那希望中的身影,顿了一顿便又随着阎王往前走。 “谢景飒,是你吗?” “蘅儿,你在哪里?” 两人耳边都有心声传来,可是谁都刚刚好错过交集的机会,算作天意弄人吗? “仙尊已经看过,我这地府之内并无白姑娘,她的宿命自有上天安排非我一个小小的地府官员能够左右的。”阎王说的倒是十分中肯。 蘅儿既然不在阴间,若是按阎王的话她已经坠入轮回之路,可是她的轮回又该去哪里找寻? 第二百三十三章 魂飞九 “爷,待会把人送出去的时候可得小心点,万一被上神知道个中缘由,后果可了不得!”判官上前小心叮嘱道。 阎王看了眼下首沉吟不语的谢景飒,太华老君的信笺就压在自己的公文下,上面重重的写着务必要把他的徒孙安然送出地府。两头都吃罪不起,这会子恨不得将谢景飒化作空气能够被自己一口气吹出去。 “仙尊往何处去?”鬼差见谢景飒要出门,急忙上前阻拦道。 阎王于身后朝着众鬼差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散去,亲自陪着谢景飒于阴曹地府内随意走走。 “仙尊不必担心,白蘅虽然已入轮回之地,但是她天资过人又得上神青睐必定会有个好的结果。” 谢景飒负手立于奈何桥上俯视脚下,蘅儿曾经从此处经过,她可曾留恋过自己?信步下了奈何桥便见一位沽酒郎放下挑子站在路旁,酒香扑鼻,不由上前看了眼那酒坛子。 “我这桃花酿是这里最好的酒,就连唐爷的老大都说好呢,”沽酒郎自豪道。 谢景飒遂转了头往别出去,希冀能寻到关于白蘅的蛛丝马迹,却未听到沽酒郎在身后嘀咕“白姑娘说她喝过天底下最好的酒都抵不过我的桃花酿!” 阎王忙骂道:“滚,信口胡吣的什么。还敢在这里卖酒,明日就让鬼差砸了你的铺子!” 沽酒郎吓得赶紧挑起担子一溜烟逃得远远的,原本想寻个新客,没想到却碰了个钉子。 “多有打扰,告辞!”带着失望,谢景飒再次回望奈何桥,向阎王告辞道。 阎王跟了他几日,好不容易盼到这最想听到的一句话,赶紧前面带路:“仙尊请随我往这边走!” 谢景飒不解其何意,明明出口就在身后,他却指了相反的方向。 “不瞒您说,这是为了阁下着想,仙尊此番能够前来地府游玩下官自然欢迎。可是三界毕竟有别,还请仙尊体谅于我等尔尔小官!”阎王说的谨小慎微,谢景飒只管倾听不再多言。 两人顺着出路一直向前,谢景飒忽而见到一处地方花草芳香鸟鸣阵阵,好似与别处有很大的区别。心中一时好奇便有意进去看看,遂折了方向径自入内,但见一架天梯耸立顿时吃惊不已。 “地府内也有神仙前来?”谢景飒试探着问道。 阎王已经慌了神,心道,“小王爷啊小王爷您带着白蘅躲上天也就罢了,为何不把梯子收了,万一被谢景飒觉察出异常岂不是前功尽弃?” 想了想忙回道:“我地府虽然在仙界是个不起眼的地方,但是上神也会偶尔下来视察一二,主子们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的品德值得我等学习效仿。” 谢景飒陡然转向还在歌功颂德的阎王,吓得他险些跌坐在地,赶紧闭上嘴巴扶着梯子半晌方站稳当了。 “不如我也上去看看,若是能够亲自向上神请教学习,实乃我等后生晚辈之福!”谢景飒故作姿态便要攀着梯子向上爬。 阎王刚刚站好了,忽而见谢景飒动真格的吓得忙抱着对方双腿求道:“仙尊饶命,下官让你进地府寻人已是犯了天条,您身为仙尊私自潜入地府也是大罪。是以现在千万不能上天,万一被发现了,我们都吃罪不起啊!” 谢景飒又道:“也许上神们走时不小心多带了样东西却不自知,您说对不对?” “对!不对!”阎王惊觉中了对方圈套,吓得脸色突变,紧紧闭起嘴巴再不肯开口。 谢景飒好似猜出一二,顺利从天梯上下来,不用阎王相送便以极快的速度出了地府返回人间。 白蘅正与唐一澂在天庭四处游荡,走走看看倒也十分怯意,但是如白蘅这般食惯人间烟火味的女子还是嫌弃这里太过清冷。来了半天来个鬼影都不见,偶尔飘过去几个仙女,不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便是羞答答连个头也不敢抬。 “唐一澂,难怪你会流连地府那种鬼地方,起码阴曹地府还有桃花酿你想喝多少都可以。在这里怕是衣食住行处处都得让人管着,哪里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都是天大的事儿,搁谁都得疯了!”白蘅本就随意惯了的人,这会子依然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唐一澂欣赏的便是白蘅这种洒脱随性,但是这会子可不敢让她乱说,赶紧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咱们斗不过他们!”顺便做了个自杀的动作。 “怕什么,大不了再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倒省得我自个儿回去。”白蘅好笑道。 两人边走边看,不知不觉便到了自家门外,唐一澂忽而想要进去看看娘亲。离家这么久还不知道她老人家怎样伤心,可是一时间又想不出该如何安置白蘅。 “这个简单,我就扮做你的贴身侍女陪着,老夫人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哪里会注意到我。”白蘅何等聪慧,早看出对方在想什么,再打量一下自己现在这副寒酸样倒是很适合做下人。 唐一澂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白蘅这个主意不是不错,而是非常好。 刚好借着这个机会让母亲她老人家看看自己的心上人儿,她不是总说自己不务正业,男子汉大丈夫理应成家立业。现在自己想要先成家也算是合乎唐氏家规的初步要求,至于以后,一步一步来嘛! “回禀娘娘,小王爷回来看您了?”侍女急匆匆进来回禀。 璇玑娘娘正于自己宫中梳妆打扮,忽然听说王儿回来立刻推开侍女便要迎出去。但是走出几步去,忽而又退回来端坐桌前自顾的生闷气。 宫中众人便知这是娘娘生小王爷的气,一个个你招呼我,我拉着你赶紧无声退下。 唐一澂悄然迈步进了娘亲的宫殿,只见她老人家独自坐着啜泣,也觉得自己不该惹娘亲生气忙上前解劝。“孩儿好不容易回来看望娘亲,您若是伤心,我以后可不敢轻易再来。罢了,是孩儿不孝,我走还不成?” 璇玑娘娘没想到儿子如此无情,立刻收起手绢正色骂道:“你果然是为娘的好儿子,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 唐一澂忙借机回转身来扶着娘亲劝解道:“孩儿也是迫不得已,等到父王给的惩罚时间满了,我即刻返回天庭再不离开。” 第二百三十四章 魂飞十 白蘅一旁看着人家璇玑娘娘母子母慈子孝亲亲爱爱好生羡慕,自从自己第一次离开清风里后便许久未曾体味母爱,这会子触景生情倒生出些许悲伤。 唐一澂见时机差不多,便压低声音向母亲示意道:“您老人家看看旁边那位,可还满意?” 知子莫若母,璇玑娘娘扭头看向白蘅,只觉儿子的眼光不错。此女果然天香国色,且看身形姿态又不是那等矫情做作的之人,与儿子的脾气定是相投的。 “只是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公主?”璇玑娘娘这才想起问儿子。 唐一澂立刻不乐意了,“什么公主不公主,难道孩儿我必须娶个公主您老人家才满意,非逼得我像十妹妹那样下凡做个凡夫俗子是不是?” 璇玑娘娘好不容易将儿子盼了回来,自然不想母子两不欢而散,赶紧劝说道:“做娘的自然都是为了孩子好,我们家就你一个儿子,你必定要娶个公主回来才算门当户对,这有什么错呢?” “错就错在我不该生在帝王家,我现在就走,从今往后再不会回来讨你老人家厌恶。”唐一澂几步到得跟前,也不说话一把拉过白蘅便往外走。 “站住,这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璇玑娘娘顿时大发雷霆,抬手封住了二人出去的道路。 白蘅吓了一跳,闹半天这小子难得回来看看亲娘还惹得她老人家生气,却不知这气是因自己而起。故作嫌弃的推开唐一澂,朝其身后使了个眼色连哄带吓,“滚回去哄老人家开心了再说!” 唐一澂只当没听见,倔强的将脸转向一边,鼻子中冷气直冒。 “别以为到了你家就可以不听老大的话,小心我回去好生收拾你,快点!”白蘅手持琳琅再次恐吓加命令道。 唐一澂心道,“你个傻瓜,我娘生气还不是因为嫌弃你,你还帮着她说话!”但是嘴巴上自然是不能这样说的,只能僵持着,坚决不肯妥协。 白蘅回头看向璇玑娘娘,多么慈祥美丽的娘亲。可惜孩子不知惜福,又惹得她老人家被气的趴在妆台前呜呜咽咽哭了半天。 这样打量了一刻,越发觉得唐一澂有些过分。伸手拎起对方的耳朵,扯着便向璇玑娘娘走去,“快点,跟你娘道歉,百善孝为先,老大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把唐一澂一把推到璇玑娘娘身边,手持琳琅无比威风的挥了挥示意其速速照办。 唐一澂这下子当真没了法子,唯恐被白蘅发现真相,赶紧赔礼道:“对不起,我不该惹您老人家不开心,孩儿改日再来看望母亲。”一句话说完,唯恐璇玑娘娘再说出些不该说的,拉着白蘅逃也似的跑了。 “这就走了?”白蘅有些不甘心的回望一眼身后富丽堂皇的宫殿,那般奢华的地方想必一定要许多好吃好喝的东西,可惜了! 唐一澂尴尬一笑,“今儿个跟阎王请假的时间短了些,改日,改日我再请老大前来做客。到时一定提前做好准备,美酒美食但凭您享用。” “这还差不多!”白蘅欣然一乐,自己的天庭一日游就此结束,两人忙再次携手匆匆返回地府。 阎王已经等到心焦,忽见唐一澂与白蘅双双归来心头的石头这才落地,今儿这一出躲躲藏藏的大戏终于圆满收场。 “白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一日不见你与唐爷前来买酒喝,小的心里发慌。还以为我这桃花酿已经不合姑娘胃口,唐爷从天庭拿来琼浆玉液侍奉姑娘,从此我便少了一个大主顾。”沽酒郎原本只是开玩笑,可没想到被他歪打正着,气的唐一澂恨不得立刻敲碎他的脑袋。 白蘅暗暗偷笑,也跟着打趣道:“什么琼浆玉液也比不得你的桃花酿,再说我可没那口福,赶紧儿的给我来一壶!” 唐一澂听言少不得在一旁陪着笑脸,急忙就把银子从怀里掏了出来,讨好的亲自为白蘅接过酒壶。 沽酒郎打好酒本就该走了,可是他这人嘴碎话多,平日走街串巷见识又广难免更要多说两句。 这会子见到白蘅二人刚回来,忙道:“姑娘今日可是不巧,没看到个神仙一般的美男子来咱这地方。阎王爷陪着四处转悠,好像是在找人,又好像是随意四处看看。反正不管为了啥,他那样的言谈举止都透着超尘脱俗,绝非一般人可以相媲美的。用一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貌比潘安,颜如宋玉’,对,就是这么说的。” 沽酒郎又是拍大腿又是打手势说的唾沫横飞,把路边经过几个小鬼都招引过来听起热闹。 找人?超尘脱俗的美男子?这话怎么像是在描述一个自己熟识的人,是他吗?是谢景飒前来找自己了,一定是他来了! 白蘅脚步不停急速前往阎王府想要问个究竟,身后唐一澂拎着酒壶追上来故意问道:“老大,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事情想要找阎王他老人家问个明白。”只要想到谢景飒竟然能够入地府寻自己,白蘅便觉得心痛的无以复加,他当真可以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了! 两人刚来到府门外,只见两个鬼差押着一个小鬼出来,边走边呵斥道:“既知今日上神前来巡视,你却故意造谣生事惹得上神怪罪阎王爷,若不打你个魂飞魄散还真当阴曹地府没了王法!” 白蘅立时呆在原地,不知失望还是欣慰,突然释然一笑。最好,最好他没有来过,连这个想法都不要有。谢景飒你一定要沉住气等我回去,仅仅半年时间,你一定等得起。 唐一澂看着白蘅神情变化,心中失落之意也就越多,自己只怕是痴心妄想。 仅仅是听说谢景飒前来她已经难以抑制的激动、高兴与担心,这份情意唯有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才会有。 反观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个心仪之人,她不仅对自己无感,就连娘亲也极力反对。也许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她,可是越是觉得无法拥有,也就希望能够拥有。 终归这个世上好看的皮囊千千万万,而能够遇见个志趣相投的太难了。但是白蘅却是自己遇到的,唯一一个两者兼有的女子。 第二百三十五章 魂飞十一 “那个逆子呢?”上神唐津怒气冲冲进了寝殿叱问道,“老子让他在阴曹地府好生反省,他胆敢独自跑出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璇玑娘娘独自坐于妆台前出神,夫君埋怨了半晌她好似全未看见,面上泪痕虽然尚在,可嘴角却显见得有几分释然。 “爱妃,是不是那逆子又惹得你不开心?你且消消气,为夫我这就前去教训于他!”唐津越说越上火,旋即就要出门。 璇玑娘娘没好气的,“我看你就消停点吧,一个被你贬入凡间,一个被你打入地府,你若是看着我们娘几个不顺眼干脆一并处理了。也省得你啊今儿一个,明日再一个的麻烦!” 原本想在爱妃面前讨个好,谁知又惹得佳人不悦! 唐津立刻堆起笑脸来近前抚慰道:“爱妃这是哪儿的话,我怎舍得罚您,但是那逆子却着实该打。”边说边伸手拂去旋即娘娘面上的泪痕,恩爱之意浓浓。 “你说我们的儿子从小到大挨了多少打,有用吗?”璇玑娘娘仰着一张粉脸问道。 唐津想起这事就恼火,有心要埋怨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自责道:“子不教,父之过,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好好教导他啊!” “沚岸啊随了你的脾性是个倔脾气犟驴,仅仅靠打是不行的,还得另想办法!”璇玑娘娘说的意味深长,好似已经想出对付儿子的方法,一副胜算在握的样子。 唐津自是求之不得,天庭之中上神大仙百家,就唯独唐氏的独子不争气丢尽了自己的老脸。 若是真的让儿子改邪归正,他宁愿弃权退位,总算是对得起唐氏的列祖列宗。可是要想浪子回头谈何容易,那小子软硬不吃,不是个能够轻易糊弄的主啊! 璇玑娘娘见夫君一脸的绝望,忙拍了拍其手背,意味深长道:“也不是全无办法,这事就看我们怎么想,今日我倒是就遇见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遂将儿子如何偷偷返回天庭,怎么来看自己,娘俩又起了口角,一一说来。 “你能想到沚岸被那姑娘拎着耳朵一顿训,他连个大气也不敢出,竟然口称老大任凭处置。最后不仅给我道歉,更许诺再回来看望为娘。他那副乖巧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没想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竟然能把他制的服服帖帖。”璇玑娘娘此刻说来仍然如做梦一般,双目迷茫,如入玄幻之境。 唐津也傻了眼,就自家那头犟驴,平时挨老子一顿打还要尥蹶子蹦跶半天。 有些不相信的看向璇玑娘娘,莫非是做娘的太过思念儿子一时走了神,看花眼了也可能。横竖自己是不信的,只是嘴上又不好当即反驳,好言安抚几句便借口有公务处理离了寝殿。 “回禀殿下,太华老君有信前来,说十公主已经入住清风里白氏。且白氏儿子白泠夕对公主呵护有加,二人情意日深,恐佳期将至矣!” 唐津听言不觉面上浮出喜色,汀儿果然得偿所愿,也不枉她人间委屈几日。随即吩咐道:“让太华老君多留意十公主在凡间的日子,一并那白泠夕之事也要经常来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闹的那出!” “奴才知道,只是太华老君还有其他请求,他想问问咱们宫里近些时日可有甚喜事。说是许久未曾来上神天宫做客,有些馋璇玑娘娘亲自酿制的琼浆玉露了。” 唐津立时有些不高兴,老家伙才办了多少事就想要好处,可是转念又觉得没必要这么小气,勉强能道:“捡着宫里剩下的给他送一壶去!” 云谷谢氏府邸,太华老君与谢文泽谢老尊主两人围着一壶酒发呆。 看了半天,太华老君终于笃定道:“虽说唐一澂就在地府受罚,可是也不能说他就将白蘅骗入了天庭,毕竟这种事情想瞒也是瞒不了的。” 谢文泽摇了摇脑袋:“不然,若非唐一澂别有用心,他也不可能捡着枫儿刚好入地府寻人的时间故意将白蘅带离地府。” “你怎知就是唐一澂所为,枫儿入地府寻人本就是触犯天条之事,阎王有意将白蘅藏起避免横生是非也是极有可能的。” 谢文泽依然不认可,“枫儿已经看到未收起的天梯,所以一定是唐一澂将人带走了,我现在就是怕夜长梦多啊!” 太华老君却深不以为然,区区一个白蘅罢了,真当谁都把她视作珍宝啊? 唐氏什么地位,唐一澂又是什么身份,唐津与璇玑夫妇是绝对不可能看上那么个毛丫头。但是这话自然不能跟谢文泽说,若非看在自己徒孙的份上,自己才懒得管那白蘅在哪里又去了哪里。 谢景飒步入润墨堂来见祖父,自地府归来,他倒是更加勤谨于修炼仙法未曾一日怠惰。 这让谢文泽十分满意,忙示意孙儿近前说话,祖孙二人已经好久没有一块品茶。可是谢景飒明显没有要喝茶的意思,他来就是想知道有消息了没有。 谢文泽虽然有些扫兴,可是孙儿能亲自前来已是难得,便道:“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你尽管安心等待,蘅儿之事上神已经做了妥当安排。” “孙儿领命!”失望之情显而易见,谢景飒告辞出去,落寞的背影让人望之不忍。 “白蘅,千年狐妖玉罗绮与白展心之女......,除暮阳雪域之败类,所累,坠于地府,半年后返!”唐津翻阅着手边的问卷。 白蘅应该就是那个与沚岸一同前来的女子,就是她把儿子制的服服帖帖?怎么想都有些不信,可是越觉得不能信就越是想亲眼见见,一时心中烦乱便扔开公务步出殿门散心。 “听说了吗,昨儿个小王爷回来,身边还带个姑娘。” “何止听说,小王爷还被那姑娘打了。” “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敢打我们小王爷?” “我当时就在娘娘的宫门外当值,亲眼所见,绝非信口雌黄!”说话的宫女指天发誓。 “咳咳!”唐津不自在的故作咳嗽两声,吓得宫女们四散躲避。 看来儿子真的被那丫头揪了耳朵,老子打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把那小子打服了,当真他能听一个小丫头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魂飞十二 “老大,你看看这个怎么样,放在你的房间刚好。”唐一澂殷勤的递上个宝贝,喜滋滋的一旁等着,满脸都写着快点夸我。白蘅正自打坐静思,忽而被他打断,只能勉强舒展了四肢半晌方才取过东西来细看。 这不是谢景飒当初从自己手里要回去的夜明珠吗,怎么会流落进阴间? 白蘅心中纳闷,转而问向一旁眼巴巴等着的唐一澂,“这东西哪里得来的?” “你且说喜不喜欢?”唐一澂一心求赞道。 白蘅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东西倒是极好的,只是这么贵重的宝贝怎会落进你的手里,别是用了什么不好的手段。你快点说,若是抢来的最好赶紧给人家还回去!” 唐一澂听其说是个好东西顿时高兴道:“我就知道老大会喜欢,并非偷抢扒拿,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今儿个阎王殿的贡品,我顺手牵羊取了一个,反正阎王爷也不缺这颗珠子。” 莫非是谢景飒以此夜明珠祭奠于我?白蘅顿时没了兴致,这会子还不知那人伤心成什么样子,他本就少言寡语冷若冰霜,现在只怕更加不肯与人言语! “唐爷,您取的那颗夜明珠是我们阎王爷钦点了要用来供奉上神的贡品,您拿了来可让小的们如何交代啊?”鬼差们在门外苦苦哀求。 无语的向着门外看了一眼,遂转过身去不再看对方。 “还回去!”白蘅将夜明珠丢还唐一澂。 唐一澂委屈的接住夜明珠掂了掂,转身出得门去,倒也爽快。 白蘅取过放置一旁的黄历翻了翻,又过去了半日,离见到谢景飒的时间又短了半日。那厮一定也在苦苦思念自己吧?几次分别,几次重逢,姻缘都是上天注定的。想象着和谢景飒相见时的情景,白蘅就止不住的嘴角上扬,心里高兴便要出门转转。 “哎呦,疼死我了,唐爷手下留情!” “唐爷饶命,小的们知道错了,夜明珠您拿去便是!” 唐一澂得意的挥了挥手中宝剑,吓得鬼差们鬼哭狼嚎跑的飞快,敢向小爷我讨东西你们胆子不小。自怀里掏出夜明珠又打量了一刻,明明她很喜欢这个,生生被几个小鬼坏了好事。 “唐一澂!” “嗯?”唐一澂只觉后背一股凉气袭来,缩起脖子佯装什么都没听到,迈步子就想逃。 “唐一澂,你个混蛋,又背着我做坏事!”白蘅气不打一处来,手持琳琅跟后面便追。她身形步伐比对方矫捷许多,飞快拦住其去路,举琳琅便给了几下子。 唐一澂抱着脑袋连连叨扰:“老大饶命,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知道你看上这颗夜明珠才特意留着的。” “来路不明之物,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要的,你少打着我的旗号干坏事!”白蘅狠狠训斥道。话说完依然不解气,思及自己能不能按时返回人间都掌握在阎王手里,可不能让唐一澂这个纨绔子弟花花太岁坏了自己的名声。 冷哼一声,上前揪起唐一澂的衣领,拖着便往阎王殿走,边走边道:“你自己去跟阎王解释,就说下不为例,从今往后再不敢抢他的祭品,再不会任意殴打鬼差。” 唐一澂只能乖乖听话,任老大拽着衣领一路“哎呦”着卖惨,看神情却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无比舒适模样。路遇看热闹的小鬼们时不时还要做个鬼脸,那一脸欠揍的贱样赤裸裸的向他人宣告:“瞧见没,我被老大揍了!” 阎王殿内阎王惊见上神大驾光临忙上前接驾,一时间猜不透上神突然造访所为何事,是关于唐一澂,是关于白蘅,还是两人都相关? 莫非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他老人家不悦,这次亲自上门兴师问罪?左思右想,胡思乱想,反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谨慎陪侍一旁半日不敢说话。 “我那逆子今日可曾惹事?”唐津终于忍不住问道。 阎王听得上神询问,忙躬身回道:“唐爷自从到得地府受罚每日必勤修仙法,一日三餐从简,从不肯外出嬉戏打闹。还请殿下放心,待得戒律之日满后,下官一定亲自送小王爷重返天庭。” 唐津不可思议的看向阎王,“哦?逆子当真已经悔过?” 阎王忙再次躬身道:“正是如此!”一边答话,一边眼神示意鬼差们,便有鬼差悄然退了出去。 “哎哟,我的爷,您怎这副模样?”鬼差迎面遇见白蘅与唐一澂,几乎惊掉了下巴,可是容不得他多说话两人已是擦身而过匆匆进了阎王殿。 唐一澂跨进门的一刻忽而看到父王端身坐于殿内,脚下的步子来了个急刹车,挣扎着便要后退。 已经到了跟前白蘅岂会给他机会耍赖,手中琳琅玩出个花来,抬脚对准其屁股只一下子,“你还想跑!” 但见唐一澂一个扑身向前,脚下打滑,哧溜一声来了个五体投地服服帖帖。 白蘅这才拱手向上首的阎王回禀道:“这厮抢了您府里的东西,我命他给您送回来,有得罪之处还请阎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他一回。” 阎王爷傻了眼,小王爷被逼着前来给自己送东西,竟然进门还被个人打了。 这罪过可就大了,自己怕是背不起啊!一时间想撞墙的心都有了,颤颤巍巍的想要转身请示唐津上神,可是上神正襟危坐显然没有想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白蘅见阎王吃吃不说话,气氛略带尴尬,抬脚又给了唐一澂一下子,“快着点!” “老大,您让我说什么?”唐一澂哪受过这等苦楚,只觉得胳膊腿哪哪都疼的受不了,可又不敢大声喧哗引人注意。 偷眼看了看坐于一旁的父王,赶紧装死的趴在地上装可怜道:“我的腿断了,哎呀呀,疼死我了!” 白蘅看他那副死样子也有些心疼自己的这位小弟,毕竟他也是位天神王爷,只能代为道歉道:“我们现在就把夜明珠还给您!”说着伸手从唐一澂怀里掏出夜明珠来,双手奉上。 阎王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两人要还给自己的祭品是枚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随口道:“这东西是仙门世家谢氏进贡之物,最适合做地狱之门的照明。” 第二百三十七章 魂飞十三 果然是谢景飒送进来的,他一定是担心自己在地府怕黑才会想起送夜明珠。自己最是明白他,别看谢仙尊这个人平日看着清清冷冷,其实心思最细。白蘅突然有点想把夜明珠要回来,谢景飒给的东西,只有自己才配拥有。 出了阎王殿,白蘅越发失落,也忘了还有个小弟在后面追随自己。 唐一澂从地上爬起来的瞬间瞥向父亲,老家伙虽然还是一副板着脸的丑样子,可是微微翘起的嘴角显然带着笑意。 嘁,他就是想看自己没好日子过,自己越惨他就越开心。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亲生的! 没好气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出得阎王殿,加快脚步去追老大。 “这枚夜明珠倒是个极品,难为谢氏记着,你且收着吧,为谢氏记一功。”上神唐津心情好,赏赐便是随口的事情。 阎王爷正握着烫手的夜明珠发愁,没想到上神竟然命自己将其收下,感动至极正要谢恩却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谢氏府邸之内一名少年脚下生风,欢喜跳跃着奔跑。 除了那位小师弟还能是谁,不等师兄们拦住去路,谢朝暮一头闯进揽月阁回禀:“少主子,您昨日让我供奉的夜明珠不见了!” 谢景飒正自演习经文,乍听得夜明珠不见,立刻起身问道:“正是供奉阎王的那颗?” “正是!”谢朝暮有些异于平日的兴奋。 谢景飒冷若冰霜的面上好像有一丝触动,天下仙门的供奉阎王从来不会取的,一定是蘅儿在地府捣鬼。 她那样的脾性在哪里都不能安稳,还不知道又闹腾的怎么样了。思及白蘅仍在地府,谢景飒便一刻也坐不住。 “站住,你不可再潜入地府寻人,那样做是触犯天条要遭天谴的?”谢老尊主拦住孙儿,语重心长道。 谢景飒却丝毫不为所动,“便是遭天谴,孙儿也一定要前去地府寻找蘅儿,她是为了天下仙门才被害,祖父难道让孙儿做个无情无义之人吗?” “胡说,我什么时候不许你和她在一起,但是她若知道你为了找她冒着被上天惩罚的风险,你以为她会同意?” “这是孙儿的事情,就不劳祖父操心了!” 谢老尊主见无法让孙子收手,只能泄露天机道:“上天自有明断,待得时机成熟自然会让白蘅重返人世,你又何必急在一时?” 谢景飒犹疑的看向祖父神色,并不是要骗自己的样子,想了一刻毅然坚持道:“夜长梦多,便是她不回来,我下去陪着她也是一样的。” “胡闹,你身为仙门首尊世家的继承人,又贵为仙尊岂能轻易去那种地方!今日你若是敢迈出一步,我谢氏便再无你这样的子孙,我谢文泽便是对不住谢氏的列祖列宗也容不得你初触仙法条例有辱家门!”谢文泽大发雷霆,誓死也要拦阻孙儿再犯错。 太华老君终于忍不住,半空中跳了出来护住徒孙道:“好孙儿你就听师祖一次,那地府乃是至阴至煞之所,决不是你这种身份该去的地方。你若是担心那个丫头,我和你祖父再想法子,一定不会让她出事。” 谢景飒一心想要白蘅回来,纵然千难万险亦是无所畏惧,可是眼前祖父与师祖的话他却不能不听。犹豫了一刻只能暂且退回自己的揽月阁中,留着两个老家伙面面相觑,暗自感叹。 “这事有些麻烦啊,看着枫儿的意思是非那丫头不可,若是真有个差池只怕要酿成大祸!”太华老君莫名感慨道。 谢文泽最是看不上太华老君这副嘴脸,不悦道:“还能有什么差池,上神既是已经许了白蘅半年的地狱之灾,到时必定会让她回来。你这些话少在我府里说,若是让枫儿听到,指不定又要惹出乱子来。” “枫儿思虑的没错,夜长梦多,那丫头着实又出事了!”太华老君心里着急,可是眼前这事除了谢文泽外还真没个可供商量的人。 谢文泽立时吃惊道:“又出什么事了?”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自己豁出老命即刻就将白蘅找回来。 上神唐津急匆匆的返回天庭,立时进了璇玑娘娘的寝殿,面上一片喜色端起宫女送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却半天没一个字。 璇玑娘娘心中纳闷,不由得上前好生伺候了一阵,慢慢问道:“可是有甚喜事?” 唐津这才道:“爱妃说的不错,当真那丫头是我们逆子的克星,总算寻着一个相配的,不易啊!” 原来如此,璇玑娘娘听言自是高兴,随即又道:“殿下可打听了白蘅的出生家世及生辰八字,这些都不能大意了,毕竟是孩儿的终身大事势必要一件件慢慢来。” “这何须别处问去,我早已经翻阅过她的文书,全部看的仔仔细细。虽然说她是千年狐妖玉罗绮的女儿,但是玉罗绮论相貌才华哪一样不是出类拔萃的......。” “咳咳咳!”璇玑娘娘掩面一阵急嗽。 唐津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继续道:“清风里白氏门第清白又是仙门世家的上四门,我们的汀儿不就是看上了白家老二,若是白蘅能够与那逆子喜结连理便是亲上加亲,天大的喜事!” 先是对玉罗绮赞扬有加,又觉得白氏哪哪都好,对自己的儿子却是一句一个“逆子”,果然是个好父亲。璇玑娘娘心中埋怨,可却不敢这会子惹得夫君不悦,少不得自己留点心仔细谋划了。 突而想到什么,便问道:“殿下为何突然对那白蘅改变了态度,难道就是从文书上所见?” 唐津当即摆手道:“我亲自去了地府,你猜本殿下都看到了什么?” 璇玑娘娘好奇的看向夫君,“莫非儿子又被那丫头捏耳朵了?” ”哈哈哈,何止被捏耳朵,”唐津想着阎王殿内发生的一幕已是大笑出声,随即便将自己看到的情景细细描述。尤其是儿子被白蘅踢进阎王殿,命令他交出祭品,再向阎王赔罪的经过说的清清楚楚。 最后总结道:“这丫头不仅生得和她母亲玉罗绮一般无二天香国色,品行高洁尤其难得,但是最最重要的是把那逆子管理的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爱妃,你我的安享晚年终于有望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魂飞十四 璇玑娘娘听得上神唐津说完自是十分欣慰,至于身份家世什么的也就忽略不计了。老两口甚至能想象到往后余生儿子乖乖听话,儿媳相夫教子的美好情景。 “明日我便命人请那白蘅前来做客,到时找机会向她说明用意,这件事情就算是定了下来。”璇玑娘娘最是操心,即刻便要吩咐宫人们下去准备。 上神唐津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制止道:“慢着,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殿下莫不是反悔了?”璇玑娘娘不悦道。 “不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白蘅于阴间受难时间只有半年,如今已经过了三月。也就是说还有三月她便可以重返人间,重新做回她清风里大小姐。”唐津意味深长的看向璇玑娘娘。 璇玑娘娘越发的一头雾水,“那又如何,难不成她是清风里白氏大小姐便看不上我们的儿子?” “还有别的原因!”唐津立时有些沮丧的低了头,跟着便是好一番长吁短叹。 璇玑娘娘何等聪慧,立刻明白道:“你是说白蘅已经许配了人家?” “云谷谢氏谢景飒,也是天下仙门的仙尊,其为人又苍松翠柏秀出班行的美誉绝非我们那逆子可以相比的啊!” “就是那个太华老君提到的徒孙?” 上神唐津幽幽的点了点头,想来太华老君几次没事往自己的宫内晃悠,必定都在给他孙子探消息。 自然也就猜到谢景飒是个什么想法,阴阳相隔尚且念念不忘。既然他与白蘅情投意合,自己身为上神决没有拆散的道理,这一日来竟是空欢喜一场。 太华老君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守在谢氏润墨堂里一个劲的品茶,半晌也没有个只言片语。 谢文泽终于不耐烦道:“你若是馋我这里的极品大红袍尽管都拿去,没必要有的没的瞎坐着,我可没工夫相陪。” 太华老君立时拉下了脸,合着谢文泽当自己是贪图他的好茶呢,自己倒还不至于! 立时瞪了对方一眼,起身作势便要离去。 慌得谢文泽忙上前劝阻道:“我知道你来云谷必定有事,但是你一直不说,我心里着急啊!” 太华老君也跟着叹息道:“我早说那个白蘅并非祥瑞之人,你偏不信,这会子惹上大麻烦了看你怎么办?” 谢文泽眼巴巴的瞅着太华老君,只待其把话说完了,其实心中已经搅扰的不得安生。 “谁能想到好巧不巧上神唐津之子唐一澂也在阴间受罚,他偏偏就看中了那丫头,前儿个已经带回天庭见过璇玑娘娘。若是我算的不错,唐津今日入地府巡查为的就是看那丫头,事情到这份上你认为还有回转的余地?” “上神还不至于亲自前往地府看白蘅吧?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会不会只是巧合,你想多了。” “你个老糊涂,唐一澂已经被罚入地府数日,唐津这个当爹的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会子去巡查。他的那个儿子一言难尽,如若真的相中白蘅,唐津夫妇势必要帮着想法子的。” 谢文泽无力的跌坐于座椅之上,原本盼着白蘅返回人间后自己便可操办她与孙儿的婚事,郎情妾意情投意合好一桩美满姻缘。如今看来竟是痴心妄想,要和上神抢人,谢氏哪里吃罪得起啊! “孩儿见过师祖,祖父!”谢景飒进得门来问候道。 两个老家伙抬头望向孙儿,长身玉立风流潇洒,兼着脾性沉稳天资聪颖自来是秀出班行的仙门娇子。如果被他知道白蘅回来无望还不知闹出怎样的祸事来,眼前只能瞒着,且过一日是一日吧。 “师祖此次前来是想告诉孙儿,白蘅阴间受罚时日有定数,你尽管安心等待。切莫再做去阴曹地府寻人的傻事!”太华老君好生安慰道。 谢景飒冷眼打量两位祖父,眉间一丝耸动便觉出今日好似有些异常,两人有事瞒着自己。 心中怀疑,随口便道:“孩儿前日让人敬奉了阎王一枚夜明珠,今日得知已经被其收下,希望他能够对蘅儿多加照看。” 谢文泽与太华老君慌得互相递了个眼神,太华老君忙道:“这是自然,阎王那里我早打了招呼,他一定不会亏待了白蘅。你且好生修炼仙法,准备迎接她归来,这应该也是白姑娘的心愿。” 谢景飒听言好似有一丝触动,但是又见上首的两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面上不动声色悄然退了出去。 谢朝暮从角落中目送少主子进了揽月阁,自己今日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劳乏的伸伸胳膊腿,转转脖子正要收工却看师兄们匆匆而来。 “少主子在里面呢?”谢南天问道。 “那是当然,我刚刚亲眼看少主子进的大门。”谢朝暮十分肯定道。 谢容冉已经急的顺着门缝往里看,边道:“你去找个东西来由我送进去,不管什么都可以。” 谢朝暮从未见大师兄这样失态,不可思议道:“发生了什么?” “快去啊!”谢容冉已是有些不耐烦。 吓得谢朝暮撒腿就往厨房跑,四下翻了翻拎着壶开水跑回来,“少主子爱喝茶,送这个准没错。” 三人端着个开水壶推开揽月阁的院门,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挪到书房外。可惜杵了一刻却没个敢去敲门的。 谢朝暮见师兄局促的样子便抢先道:“少主子,弟子前来给您送水。” 等了一刻,里面没有半点动静,谢容冉终于开口道:“少主子,给您添些开水。” 依然没有回应,三人凝神再等一刻终于一同上前将门打开,里面空空荡荡哪里有谢景飒的身影。 谢容冉当即叹息道:“果然不出老尊主所料,少主子一定是察觉出异常来,他又去了阴曹地府。事情闹大了,一而再的触犯天条,万一真的被上神发觉可要遭天谴的!” 方此时谢氏大门外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正迟疑着要如何进门。 “夫君,我们冒昧上门是否有些不妥,不如再等等。”唐汀向白泠夕道。 两人自暮阳雪域返回清风里白氏,既是两情相悦天作之合便由白氏尊主白淇夕主持婚事,如今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妇。 白泠夕等了一阵,今日的云谷谢氏好似有些门庭冷落,半晌不见有人出入。 第二百三十九章 魂飞十五 “天不佑我谢氏啊!”谢文泽仰天长啸悲声凄凉,闻者无不动容。白泠夕与唐汀刚至院中便见此情景,心中大吃一惊,堂堂云谷谢氏仙门首尊为何发此悲声? 太华老君亦是垂头丧气,谁知道那孩子心思如此重,前番刚刚安抚了他却不动声色的再次前往地府。老家伙也没了昔日的精神,正自寻思接下来要怎么办,忽而眼前一亮盯上了刚刚进门的唐汀。 “老臣参见公主殿下!” 唐汀许久不见有人参拜自己,忽而如此一时间有些恍神,倒是白泠夕忙上前扶起太华老君。 “老君不必如此客气,汀儿现为我唐氏内子,并非什么公主。” 太华老君却道:“话不可这样说,上神一时气愤将公主贬入凡间,等他老人家想开后念及父女亲情自然会再还她本身。倒是白二公子能够与公主结为伉俪实乃天作之合,更是你白氏的荣耀,恭喜恭喜!”嘴上说着恭喜的话,可是心里的小算盘却打的噼里啪啦作响。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谢老尊主忧心忡忡?”唐汀关切问道。 白泠夕早已发现来了半日未见谢景飒的身影,想必事情一定与他有关。 而能让谢景飒乱了分寸的人唯有一个,看来前日得到的消息没错,想必是蘅儿的事情有些麻烦。 但是即便如此白泠夕还是莫大的欣慰,只要有关于白蘅的消息,无论好坏都比杳无音信强百倍。是以他们新婚夫妇不辞劳苦亲自前来云谷,所为的也就是探探口风,再者能帮忙自然是责无旁贷。 “枫儿他为了寻白姑娘二次前往阴曹地府,这种事情有违天规,一旦被上神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谢老尊主担忧道。 唐汀闻听此言顿时着了恼,父亲若是连这种事情都不放过,那他就活该被女儿抛弃。 “夫人,你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解了谢仙尊眼前的困局?”白泠夕小心问道。 唐汀立刻道:“这有什么难的,我爹违背天条把儿子放在地府给阎王管教。唐一澂是那个德行,想也不用想他早已经把地府搅弄的一团糟。父亲若是好意思去管教仙尊,得先把自己的儿子调教好了,老尊主不必担心!” 谢文泽听言尴尬一笑,十公主虽然说的条条是理,可是这种事情终归是由他唐氏说的算。 唐汀又想了一刻,转而向夫君道:“我们此番出门便是来瞧仙尊的,既然他去了阴曹地府,不如我们也一同前去看看。我那个不争气的兄长已经有些日子同我断了联系,我倒是要去看看他在干什么好事!” 白泠夕不可思议的看向夫人,阴曹地府是何种地方,凡人谈之色变。 但是从夫人口中说出就像是南湖一日游轻轻松松,心中纵然打鼓,也没有在夫人面前认怂的理,唯有点头认同。 “天无绝人之路,看着吧,这次枫儿有救了!”太华老君悄声向谢老尊主道。 自从上次被打,唐一澂这些时日老实多了,每日早起早睡跟在老大身后读经练功勤勉的不行。 而白蘅之所以能如此勤于修炼实在是闲的不行,总要寻些事情聊以打发时间。再者可以用这些寄托对某人的相思之情,也免自己的相思之苦。 一阵弦音拨动,总是灰蒙蒙不见天日的地府内顿时让人神志一清。便连那一天到晚不得闲的沽酒郎也放下了挑子细细聆听。 “老大,你这是弹奏的什么曲子,比天庭的仙乐还要好听!”唐一澂一脸欣赏的端坐于旁。 白蘅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得意道:“这首是可以降妖伏魔的‘缄音’神曲,或许比不得你们天庭的仙乐,但是偶尔听听还是不错的。我还有一首曲子,你若是听了,只怕三月不识肉味。” 唐一澂立时凑上前,“老大劳您大驾弹来听听,也让我这等俗物长长见识,或许就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个好神仙!” 白蘅嫣然一笑,纤手拨弄琴弦发出一阵清泉叮咚之声,随即双手十指飞舞便奏出一首天籁之音。 唐一澂但见面前之人娇俏可爱已是失了魂般的看得入神,又见其云袖轻舞指下涓涓流出乐音,美人美色绝美的音乐。若有如此佳人相伴,自己又何须整日里不务正业被爹娘下到地府,便是为了她也要有个正形混出一番天地来。 “此曲叫做‘湘竹含烟’是一位故人手把手教授于我,只是可惜我们已经好久不见,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白蘅原本是要抒发相思之情,一曲弹完却更加思念谢景飒,呆呆的望着琴弦出神。 有了前番的经验,谢景飒这次再入地府竟然避开了所有鬼差,神不知鬼不觉的到得奈何桥边。 先闻得一曲“缄音”已是痛彻心扉,再一曲“湘竹含烟”却又欣喜若狂,手中天舞玉笛放于唇边,悠悠的笛声便飘荡于奈河之上。 “是他来了!”白蘅蓦然起身推开窗户往外看,一抹白色身影在地府灰蒙蒙的天空下若隐若现,而天舞玉笛的声音却实实在在的飘入耳中进入心里。 白蘅不敢移开眼睛,唯恐自己一个眨眼他便会消失不见,难道是自己在做梦吗? 唐一澂不解的顺着开启的窗户往外看去,顿时大吃一惊,又是他!上次阎王让自己将老大带回天庭躲避,没想到他贼心不死又来了。可是显然前番所做之事是不能让白蘅知道的,一声轻咳唤来下人,让其速速前去阎王府中禀报。 “谢景飒!”白蘅站在谢景飒身后十米的地方不敢再近前,犹豫着怯怯喊道。 笛声戛然而止,那长身玉立苍松翠柏般的身躯似乎不经意间颤抖着,谢景飒慢慢回转身来看向身后的人儿。 奈何桥水雾缭绕,阴间风声习习,无数的鬼魂诧异于面前情景。当真有人可以人间地府不相离? “谢景飒!”白蘅欢呼着跑上前,狠狠的抱紧对方,唯恐他再抛下自己。 谢景飒伸手将怀中人抱的更紧,一双星目微微闭上,隐去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自她离开的一百个日夜,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像重逢,没想到此时真的梦想成真。 “蘅儿!” 听到对方唤自己的声音,白蘅再次确定这不是自己在做梦,笑中含泪的抬起小脑袋:“谢景飒你怎么才来啊?” 第二百四十章 魂飞十六 “何方神圣胆敢私自闯我阴曹地府,快拿命来!!”阎王亲自领着一群鬼差杀气冲冲赶来。白蘅这才想起这里是阴间,谢景飒的身份地位就是有一百个理由也不容他到这种地方。 纵然万般不舍,依然将其护于身后小声劝道:“谢景飒,你赶紧回去,这里由我向阎王解释。” “蘅儿!”谢景飒显然不愿意就走。 “谢景飒,你赶快回去,我不久之后便可以重返人间。犯不着为了这个得罪阎王,万一惹得他老人家不高兴就不好了。” “可是蘅儿......。”谢景飒欲言又止,一眼便看到不远处的唐一澂。 白蘅眼前一亮,手中琳琅转出个花来,指着唐一澂道:“你和阎王相熟,赶紧帮着我们说几句好话,我送谢景飒出去。” 唐一澂立刻老大的不乐意,这算是什么事,自己可不干! 遂眼观鼻鼻观心,躲着白蘅做起了缩头乌龟。 阎王见唐一澂不高兴,立刻大手一挥,无数的鬼差上前将谢景飒与白蘅围了起来。 “蘅儿!”谢景飒伸手将白蘅护于身旁,转而扫视一周,气势飒然吓得鬼差们哆嗦着退后两步。 “谢景飒,这会子可不是与阎王的鬼差们为敌的时候,我们还是以退为进的好。”白蘅自来圆滑机警,按住谢景飒握着的皓空宝剑不许他动手。 唐一澂见白蘅紧紧护住谢景飒,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又是一个眼神吓得阎王便要下令抓人。 “慢着,你们也不看看他是谁就敢肆意妄为,就不怕这阴曹地府真的成了死亡场,你们这些小鬼们也得魂飞魄散?”唐汀与白泠夕大摇大摆的到得跟前。 因着鬼差们都被召集来对付谢景飒,两人捡了个便宜,一路顺畅的进了地狱之门。 阎王高高举起的手臂缓缓落下,赶紧上前拜道:“下官见过十公主。” “不必了,我现在就是个凡人,哪里敢劳您老人家大驾!”唐汀轻飘飘道,眼睛却早发现了躲在人群之后的兄长。 唐一澂有意要躲避自己这个妹妹,没别的意思,两人自小最是交好也就最能明白对方要干什么坏事。 “唐一澂,你在阴曹地府玩的挺开心啊!”眼见其要溜走,唐汀立刻喊道。 唐一澂身不由己的转了回来,尴尬的冲十妹妹笑道:“你在凡间玩的还不尽兴,怎么想到来这种见不得天日的地方?” “这是我夫君,清风里白氏白泠夕!”唐汀十分得意的介绍道。 唐一澂早见到谢景飒一袭白衣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便嫉妒的无可无不可的,再看自己这个妹夫也生得一表人才风姿卓绝,相形见绌心中十分的不爽。 自己好歹也是小王爷,在天宫也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怎就被两个凡间的仙门弟子比了下去! 他却不知实在是自己运气不佳,刚好遇见的两位便是天下仙门中的佼佼者,强者相遇总是相互猜忌的。 “白泠夕见过小王爷!”白泠夕倒是十分知趣,躬身拜道。 唐汀立刻皱起眉头,忙纠正道:“应该叫兄长!” 白泠夕看了看夫人,只能再拜,“白泠夕见过兄长小王爷!” 唐一澂烦躁的挥了挥手,自己的风头都要被抢光了,恨不得立刻把他们都赶走。 “蘅儿,我与你二哥哥一同前来看你,听说你不日便将返回凡间。”唐汀熟络的牵起白蘅。 白蘅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谢景飒闯地府还有个理由,二哥哥与唐汀这是为了什么? “唐一澂,蘅儿是我们白氏之女,自幼同夫君一同长大的。她与谢仙尊情投意合早就许了终身,此番甘冒风险潜入地府看望蘅儿便见其足够真心,你记得一定要多照看着。”唐汀欣然向兄长一番介绍,其来意已是不言而喻。 唐一澂此刻已是忍无可忍,都说女生外向,这个死丫头才嫁人就胳膊肘往外拐。心中万分恼火又不能不顾及颜面,使眼色让阎王退兵,自己催促道:“还不赶紧走,若是被发现后悔后悔也来不及了!” “多谢!”白蘅知趣的向唐汀与二哥哥谢道。转而依依不舍的看向谢景飒,虽然只是小聚,但是分别亦是心痛不已。 “仙尊请上路!”唐汀小声催促着。 白泠夕向白蘅轻轻颔首示意,两人相视一笑,有欢喜有悲伤。 阎王正要下令退兵,忽见一道金光闪烁,一位身披盔甲的神仙出现在众人面前。来者正是上神唐津的护法金甲神霍骁,其下至阴间犹如上神驾到,众人皆下跪接驾。 “不必了,”霍骁身高九尺壮如小山矗立于众人面前,声如洪钟声声震耳欲聋,这一声高喝更是吓得阎王爷变了脸色。 “下官不知霍骁护法驾到,还请恕罪!” “哼,阎王你可知罪!” 阎王原本依仗唐氏兄妹也在,霍骁不看僧面看佛面应该不会为难自己,哪知他竟是治自己罪的。慌得跪倒在地求道:“下官知罪,还请护法大人责罚!” “你纵容凡间仙门弟子任意出入阴间禁地,此是一罪;既是发现却不加以惩戒,从今往后你要如何掌管地府法规,这是二罪;两罪并罚,便是将你削职免官贬入凡间亦不为过!” 阎王听完已经吓得换身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哆嗦着嘴唇不知该如何辩驳。 唐一澂见状只能出面道:“这件事情怨不得阎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主意,你要罚就罚我好了!” 霍骁怒道:“小王爷已经被罚入地府却不思悔改,既然你已经认罪,便容不得我徇私枉法。再罚你阴间思过三年,白蘅同罪并罚三年,其余众仙门弟子降仙格一级再不可入地府搅扰。谢景飒身为仙尊知法犯法,着押解回天庭听候上神发落!” 谢景飒闻言自是不服,然哪容得他上前说话,只觉眨眼之间便被带出地府。 “谢景飒!”白蘅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自己罪责三月变成三年,又连累谢景飒受罚。心中万般苦楚,此刻只觉心灰意冷,恨不得即刻上奈何桥喝孟婆汤投胎转世,总好过这般煎熬。 唐一澂虽有些内疚却暗自窃喜,总算赶走了不该来的人,竟然觉得以往无比讨厌的霍骁今日也有些顺眼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魂飞十七 璇玑娘娘宫中,宫女们正围着娘娘欣赏新出的花样,顺便将各样丝线取出配色忙的不亦乐乎。“娘娘,不好了,殿下怒气冲冲朝我们宫里来了!” 璇玑娘娘听得回禀眼神闪了闪,随即挥退了众人,由宫女扶着来到榻上安稳躺下。刚躺好又觉着缺了什么,远远对着铜镜看了看拔下发簪打散头发,这才重又睡好。 宫女偷偷一笑,赶紧装模作样的端了茶水侍奉床前,“娘娘您多少喝口水,总是这样躺着再让殿下知道又要责怪奴婢们伺候的不好!” 上神唐津满腔怒火进得璇玑宫中,忽见爱妃卧病在床。虽然怒不可遏也不好就发火的,然静了一刻依然发飙。 “你就是有一万种理由也不能将谢枫打入天牢,他可是天下仙门世家的仙尊,多少年才出这么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再说传将出去我这老脸往哪搁,帮着儿子抢媳妇,这是上神宫该干的事情吗?” 璇玑娘娘听他说完,显然夫君今日着了大恼,能够看在自己面子上强压怒火便是难得。少不得装作病恹恹的样子挣扎着坐起身,慌得唐津立刻上前搀扶。 “你也不必扶我,我不被你们两父子活活气死是我命大。你们两个一个有立场有格局事事都有自己的说法,另一个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无法无天,你们让我怎么办?我帮谁?”一行说一行悲从中来,泪珠儿不觉顺着粉面滚落,抽抽噎噎的先行哭起来。 唐津唉声叹气半晌,仍道:“赶紧想法子将谢枫放了,至于那霍骁,他竟然敢背着我私发旨意才应该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我何尝想过要真的罚谢枫,只是帮着沚岸关他三日,到时间自然会放出去。霍骁是你的护法,你要罚他自是理所当然,可是被人知道你因为亲生儿子的事情责罚手下,这事说出去也不好听的!”璇玑娘娘柔柔说道,绵里藏针,好一个算计夫君的好爱妃。 唐津立时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璇玑恨道:“慈母多败儿,我看有你哭的一天!”跺脚又冲出璇玑宫,吓得守在宫门外的宫女们纷纷躲避。 直到他走远了,宫女们这才进得宫中上前伺候。 璇玑娘娘虽然有些不悦,但好歹能帮到儿子就算是挨骂做娘的也无话可说,不觉又放下了些许行事轻松自在起来。 “娘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这件事情以奴婢之见还是早点结束的好,否则依着殿下的耿直脾性是一定要放了谢枫的。到时谢枫势必不肯善罢甘休,据说那个白蘅与他同甘共苦一往情深,小王爷要想得偿所愿就更难了。”璇玑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婵娟耐心分析道。 这些璇玑娘娘又怎会不知,是以将谢枫打入天牢才是她的第一步,下一步棋便是想法子将白蘅稳稳拿下。 谢文泽急得满屋子转悠,时不时伸出头眼巴巴望向天边,外面一群谢氏弟子也是慌了神。 “都是你,让你看着少主子,人呢?”谢南天恨不得把谢朝暮吊起来打一顿,谢容冉看不过,护着小师弟躲至一旁。 谢朝暮内心的自责之情不用师兄们骂已经恨不得一头撞死,可是少主子如今下阴曹地府上天庭牢狱,他一个小小的仙门子弟又能奈若何? “谢老头!”太华老君颤颤巍巍几步踏入润墨堂喊道,那神情颜色把门外一群人又吓个不轻。 谢文泽从来不曾如此期盼过太华老君前来,如今两位老家伙相见直恨不得抱头痛哭,唯一疼爱的孙儿被打入天牢这可如何是好? “枫儿触犯天条必遭天谴,这是仙门的规矩,还能有什么法子?”谢老尊主一夜之间好似老了百岁,衰弱的颤颤巍巍扶着太华老君问道。 太华老君平日里装糊涂惯了的人,今儿个却双目炯炯格外精神。 认真想了一刻默默摇了摇头,“还能有什么法子,得罪了上神已是大罪,想要求情都没有门路。” “哎呦,可要了老命,早知如此我当年又何苦将他一点点养大成人,竟是活该谢氏断子绝孙啊!”谢老尊主悲从中来仰天长啸,只恨自己回天无力。 “也不是全无办法,只要枫儿能够妥协退出,我自然有法子让唐氏收手。”太华老君意味深长看向谢老尊主。 或许这是个情非得已之举,但是谢景飒是甚样的人品性格。自己这个做祖父的比谁都清楚,让他放弃白蘅,只怕比打入天牢还要折损于他。 润墨堂内,众人肃立两旁,谢老尊主与太华老君端坐于上首。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谢朝暮,吓得他踏进门的一刻差点没站稳当了,怯怯的看向大师兄谢容冉。 师兄眼神满满的期待好似和想象中的不同,都这会子了,连太华老君与老尊主都束手无策,自己一个仙门小辈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你过来!”太华老君招手让谢朝暮走近些。 谢朝暮瞅了一眼老尊主,缓缓靠近太华老君,每一步都走的十分沉重。 太华老君对少主子的感情一点不比老尊主来的少,所以谢朝暮眼中的太华老君此刻好似洪水猛兽,仿佛他随时都会伸手把自己捏的粉碎。 自怀中取出一个白玉样的瓷瓶,这是西华神君炼制的仙药,非万分亲近之人他是不肯赠予的。断情散一出斩断万种情丝,这等缺德之事纵然神仙也难做出,可是今日却要用在天下仙门的仙尊身上。 “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此药是我炼制的,断子绝孙的事情,我还做不出来!”西华神君似乎有些鄙夷师兄的做法。 虽然明明知道是在骂自己,太华神君却只能忍气吞声,如果有其他的法子自己又何苦如此! 是以这等众人便落在谢氏这位辈分最小也最得谢景飒信任的小弟子身上,谢朝暮平日里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重要,胆寒半日却没料到被委以重任。 “只要你能让枫儿服下这些仙丹,他从今往后便不再记得那个白蘅,斩断情根方得自在也才能逃过天谴。”太华老君将药瓶递予谢朝暮,含笑点头叮嘱道。 谢朝暮转而又看了眼谢老尊主,谢文泽赞同的回以点点笑意,显然两人已经商量好了的计谋。 第二百四十二章 魂飞十八 今日的上神宫格外的安静,说是娘娘有重要的客人要来。所以各个宫人忙前忙后,谁都不敢掉以轻心。而此刻璇玑宫中的大宫女婵娟正引着一位老婆婆慢慢走,边走边耐心叮嘱道:“您老人家小心着脚下,天庭比不得您老那地方,各处亭台楼阁水榭山路错综复杂,就连我们这些待的久了的也时常会磕磕绊绊的呢!” “姑娘说笑了,我老婆子三生有幸能到天庭来看看,就是磕掉两颗大门牙也认了。就是一会儿见到娘娘不晓得该怎么说,您也知道我老婆子平时粗嘴笨舌的,还要劳烦姑娘不要嫌弃能点拨点拨。” 婵娟听言自是中听,忙笑道:“您老人家说笑了,璇玑娘娘最是怜惜老人家的,待会她问什么您老尽管如实回答便是。” 两人说笑着便到了璇玑宫门外,孟婆对着宫门上映出的影子慌慌张张的上上下下理了理鬓发,又拍了拍灰尘这才敢迈步进入宫门。 “娘娘,人来了!” 璇玑娘娘早就听到门外的说话声,只是这会子方才慢悠悠看向对方。 故作热情的含笑起身道:“有劳您老人家亲自来一趟,我这身子经不得阴气熏,不能入你那地方看望老人家。” “娘娘可折煞了我老婆子,奴才怎敢劳璇玑娘娘大驾,有幸能来拜望您便是老婆子三生有幸喽。” 看着孟婆慌张的没个章法,璇玑娘娘心中虽然有些嫌恶,可面上却依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而坐在离着其更远的软榻上端起宫女刚沏的茶水。 “听说你那儿的汤水是极好的?” 孟婆虽然面上看着粗笨无礼,她又岂是真的糊涂,不知比面前这位高高在上的真主子机警了多少倍。 “老奴虽然愚笨,好在还有点手艺傍身,尤其熬的一手好汤,不知娘娘想要哪种?” 璇玑娘娘了然一笑,心道,“倒是个聪明人,这样最好,省了自己多费口舌。” “若是能够斩断情丝回归本真,那么人活着是否要轻松自在的多?” 孟婆眼神流转,心中已猜出所为何事,忙道:“娘娘不仅天姿国色更有一副菩萨心肠,老奴明日便将您要的汤送来!” 璇玑娘娘便显然一笑,微微点头示意其可以出去了。 婵娟将孟婆又送出宫门,待得到了地方自怀中掏出一个锦匣来送予对方,“娘娘的一点心意,还请婆婆笑纳!” “举手之劳,我老婆子哪里敢收娘娘的东西!”孟婆嘴上谦让着,可是手已经将东西接了过来,璇玑娘娘给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 阴曹地府中白蘅度日如年整日盘桓于奈何桥上,眼望向桥另一端,那里是排队等着领取孟婆汤的鬼魂们。 唐一澂紧紧守在一旁唯恐白蘅一个想不开下了奈何桥,陪着小心道:“老大,您想开点,只不过三年的功夫,有小弟我陪着你给你解闷转眼就过去了。” 白蘅凄然一笑,纵然三年后自己重返人世又能如何?谢景飒已经被打入天牢或遭天谴,都是自己连累的他,自己独自一人活着倒不如真的死了的好。突然加快脚步便要下奈何桥,慌得唐一澂赶紧挡住去路求道:“你若是真的喝了孟婆汤投胎转世便忘了这世的一切,你的亲人朋友,当真舍得?” “舍不得又能怎样,谢景飒入了天牢生死未卜,我一人独活已经没了意义。”白蘅抬琳琅敲开唐一澂拦着的手臂,万念俱灰的又要往前冲。 唐一澂忍着手臂的疼痛大声道:“我去给他求情!” “你说什么?”白蘅不敢相信的问道。 唐一澂心不甘情不愿的:“我去为谢景飒求情,求我父王法外开恩放了谢仙尊,这下你可以乖乖呆着了吧?” 白蘅想了想,复又摇了摇头,“你已经自身难保,何况谢景飒这次是初犯了天条,谁也救不了他。或许我投胎转世后还能有机会与他在来世相逢,你不必阻拦,也谢你能够为了我去帮他求情,来世再见吧!” “我可以为了你去死,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唐一澂忽而大声吼道。 白蘅身子一怔顿时停下脚步,并着那桥上和桥下的鬼魂们全都望了过来,唐一澂走上前伸手将其揽入怀中,“答应我,不要将我忘了!” “你胡说的什么?”白蘅挣脱对方怀抱,不自在的道。 唐一澂故意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昂起脑袋再次回道:“我喜欢你,自从第一次我们相见,我便认定你就是可以相伴之人。” “不可能,你明明知道我的心里已经有人,而你又是上神之子,名副其实的小王爷怎会喜欢上一个妖女!”白蘅很难相信唐一澂这种纨绔子弟风流种子会喜欢自己,毕竟谢景飒能够喜欢上妖狐之女已经是个例外。 当初太华老君几次给自己使绊子还不是为了拆散自己和他徒孙的姻缘,不能不佩服他老人家的远见,如果当初谢景飒听了他的话也就不会有今日的无妄之灾。 唐一澂见白蘅面上阴晴不定几番变化,立刻上前再次表明心迹,“那你现在知道了,给个态度吧,到底喜欢谁?” “唐一澂你疯了,我的心中自然只有谢景飒,我们两可是曾经一起同甘共苦的难兄难妹。”白蘅嫌恶的退后两步。 唐一澂还不曾被人这般嫌弃过,面子有些过不去,执意欺身上前,“我当初也不认识你啊,要是知道人间有个白蘅我何苦天上阴间的胡闹,早该学十妹妹到人家走一遭陪着你刀山火海一起闯。” “晚了,我就一颗心容不得太多的人,你还是另寻佳人吧!”白蘅断然拒绝。 唐一澂却毫不以为意,侧着脑袋诡笑道:“如果我能够救下谢景飒,你是否愿意以身相许?” 白蘅立时皱起了眉头,见过不要脸的没讲过这般不要脸的,早就知道他是个纨绔子弟玩弄感情的浪荡子果然没错。懒得再跟他啰嗦,手执琳琅再次怒斥道:“滚开!” “一点机会都不给啊?”唐一澂十分的失望,但是身子却死死的挡住去路。 “决不可能!”白蘅咬牙切齿道。 “老大,我错了!”唐一澂犯怂道。 白蘅见推不开对方,冷冷吐出一字“滚”转身往回走。 第二百四十三章 魂飞十九 白蘅一心一意,谢景飒又何曾有过丝毫放弃。天庭大牢外,谢朝暮终于鼓足勇气踏出一步。 “多谢霍护法,我进去见了少主子便立刻出来,决不会给您惹事!”谢朝暮小心翼翼的又往霍骁身后看了一眼,这才蹑手蹑脚的进了天牢。 谢景飒正打坐闭目养神,忽而听得轻微的脚步声,睁开眼时谢朝暮便出现在狱门外。心中一喜,忙问道:“可听说蘅儿现在如何?” 谢朝暮心中顿时酸楚到了极致,少主子已经这般处境仍然惦念着白姑娘,而自己这番前来却是要断了他的情根。 不敢抬头看少主子,连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小了很多,心虚道:“回少主子,据太华老君说白姑娘在阴间甚好,所以您一定要保重身体等她平安重返阳间。” 谢景飒这才安心,重又打坐闭目道:“你回去吧,我犯了天条理应受罚,让祖父不必担心。” 谢朝暮握着忘情散的手已经冒出汗水来,抖抖索索拿出却又慌张塞回袖中,杵着身子发呆。 谢景飒睁眼看向对方,发现他手中的药瓶,狐疑的眼神扫向谢朝暮。 谢朝暮猛然将忘情散拿了出来,“这是太华老君吩咐弟子给少主子的,说是西华神君炼制的仙丹,最是难得的。” 谢景飒听完,冷冷道:“不用!” 谢朝暮忙又将仙丹塞回袖中,好似松了口气,起身便要退出天牢。 谢景飒忽而又睁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把仙丹留下吧!” 谢朝暮已经要出牢门,听言脚步自然停下,可是却踟蹰着不知该不该回头。 谢景飒不解的看着那游移不定的背影,良久后谢朝暮方才笃定的回过头来,迎上少主子不解的眼神。 一如往昔做了坏事求饶的模样,咧嘴笑道:“少主子天赋异禀哪里需要劳什子仙丹,还是赏了弟子吧!”好似如释重负般的出了牢门,脚步也比来时轻快的越走越远。 唐一澂可怜巴巴的守在门外,白蘅已经几日不肯出门,送进去的吃食也半点不动的退了出来。都怪自己太过莽撞吓到了她,早知今日还不如做个跟班打杂的小弟,那样起码还有希望。 “下官见过小王爷!”霍骁手捧着个食盒突然出现在门外。 唐一澂赶紧起身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昂首问道,“你来做什么,这里现在不需要你。” 霍骁好似觉察出自己不受欢迎的原因,讪讪道:“手下奉命前来给小王爷送东西,娘娘为白姑娘炖了汤。” 听说母妃特意为白蘅炖汤,唐一澂比自己收到娘亲的爱心汤还要高兴,忙起身就要打开食盒查看。 霍骁却躲开唐一澂的伸出的手,再次道:“娘娘特意叮嘱,这是给白姑娘的,小王爷若是想喝改日再由手下送来。” 唐一澂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母妃才见了蘅儿一面就这般偏心于她,可见自己的眼光确实不错。心中对白蘅就更多了喜欢,立刻接过食盒道:“替我谢谢她老人家,以后若是有什么好东西尽管送过来,地府毕竟比不得天上人间到底清苦些。”唐一澂笑嘻嘻讨好道。 霍骁从不见小王爷这副模样,一时间有些愣住,却见唐一澂忽而瞪了自己一眼赶紧隐身遁去。 “老大,这可是我母妃亲自为你炖的汤,就连我都没有份。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赶紧开门,不能辜负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唐一澂和尚念经般怀抱食盒继续叨叨。 “吱呀!”一声响,门果然从内推开,白蘅面色苍白出现在面前。唐一澂顺势立刻钻了进去,献宝般将食盒递到白蘅面前,满脸期待的看着对方。 听说是璇玑娘娘给自己送来的汤,白蘅自然觉得不好拒绝的,就好似娘亲般的关爱。 “我来给你盛汤,”唐一澂殷勤的抢过勺子帮着盛了一小碗亲自送到白蘅面前。 几日没有饮食,此刻闻着碗中的汤好似十分美味,忍不住尝了尝果然很合口味。 唐一澂一旁看着白蘅十分开心的把一碗汤喝完,赶紧又帮着盛了一碗,边道:“你要是真的喜欢,我明日还让霍骁来送,反正他们也巴不得天天来。” 白蘅不解的回看了一眼,唐一澂赶紧解释;“来看我!” 那是当然,以防你再干出什么坏事,直接说自己就是个惯犯也省得做无谓的解释。白蘅心中暗暗腹诽,又把碗里的汤喝完,忽而觉得脑袋懵懵的难受,身子歪了歪便昏睡过去。 唐一澂慌得上前把人扶起,连声喊道:“老大,老大!”可是怀里的白蘅好似睡的十分香甜,轻微的鼻息带着淡淡的香气,让他忍不住凑近了闻闻。 “大概是这几日伤心过度又不思饮食身体太过虚弱,现在吃饱喝足就想要睡觉,正该如此!”唐一澂将人抱起轻轻放于床上,安置好老大,想了想还是坐在床前好生守着才放心。 璇玑娘娘在天庭之上,焦急的看着白蘅将自己送去的汤喝完方才安心。又见儿子竟然守在床前不觉一声叹息,混小子什么时候对旁人如此用心过? “娘娘,这下您该放心了,只是要如何处置天牢的那位?”婵娟提醒道。 璇玑娘娘微微一笑,“既然白蘅已经服用了孟婆汤将他彻底忘记,也就没必要继续关着,惹得太华老君一日三次的去烦殿下。你想个法子卖个人情给太华老君,让他赶紧把人领回去,记住一定不要让殿下发现。” 婵娟领命离去,匆忙赶至宫门外正打算去寻太华老君,却见他老人家已经等不及赶了来。 “你老人家这副急吼吼的样子做什么?”婵娟明知故问道。 太华老君哭丧着脸唉声叹气一番,求道:“还请姑娘通禀一声,就说老臣有事求见,让娘娘务必见我一面。” 婵娟掩面笑道:“娘娘早就猜到你会来,是以让奴婢出来告诉您老人家......。”近前一步小声耳语几句,随后道:“只要谢枫不与那白蘅纠缠不清,我们殿下又念及他的人品才华自然就会放人。” “可是老臣无法保证啊!”太华老君发愁道。 婵娟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你尽管去说,其他的不用你管,我们娘娘早打理好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魂飞二十 谢朝暮已经在谢氏后山下跪了一天一夜,谢氏弟子一个个路过都恨不得给他两巴掌,救少主子的唯一法子就这样被他白白放弃了。这种人简直就是谢氏的罪人,非逐出师门不能平众怒!“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谢老尊主痛心问道。 谢朝暮迟疑片刻毅然道:“弟子知错,但是弟子更知少主子的心,若是让他忘了白姑娘,那我才是大错特错!” “你?”谢老尊主指着谢朝暮气的说不出话来。 谢容冉与谢南天一旁看着师弟干着急,虽然怜惜他被罚,但是又恨他死不悔改。 “少主子回来了!”门外传来急切而高亢的喊声,几个谢氏弟子一路狂奔进门,顾不得行礼个个喜上眉梢:“回老尊主,少主子回来了!” 谢老尊主不敢相信的看向门外,果然见谢景飒扶着太华老君,两人缓缓往润墨堂而来。 “枫儿!”谢老尊主一声轻唤,两行浊泪瞬间溢出眼眶。 揽月阁内谢景飒再次弹起“湘竹含烟”曲,思念之情随着音符传出,闻者无不伤心。 “三年,少主子这个样子不知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谢朝暮望着揽月阁内的灯光愁道。 谢南天抬手又要揍他,“啪”一巴掌果然避开大师兄落在了谢朝暮的脑袋上,“就你整日里胡说八道。” “我说的都是有理有据的事实,上次少主子为何会冒险二次前往阴曹地府,一定是被他发现了什么异常。可能白姑娘有危险,也可能白姑娘要喝孟婆汤投胎转世,反正必定有原因。”谢朝暮躲在大师兄谢容冉身后不服气道。 听谢朝暮如是说,谢南天虽然不肯相信,可是少主子素来行事稳重老练。他确实不会无缘无故的冒着天谴的危险二次前往地府,难道真的是白姑娘有难? “唐一澂,我头疼!”白蘅睁开眼便看到床前的唐一澂,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抱怨道。 唐一澂立刻睁眼不可思议的盯着白蘅,平时老大极少搭理自己,都是自己想法设法讨她开心。莫非今日喝了母妃送的汤心生感激?即便如此也够他高兴一刻的,当即跳起身来道:“我去帮你找大夫过来看看。” “不用,你扶我起来坐一会就好,也许是睡多了。”白蘅可怜兮兮道。 唐一澂又是一喜,抬手仔细打量了片刻,又在衣衫上使劲擦了擦手这才敢上前扶白蘅起来。 “你若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我现在觉得好多了,一会我清醒些恢复了力气便去找你。”白蘅温柔道,随着伸手推了推唐一澂,嘴角两个梨涡满满装着笑意。 面若满月,目似星辰,唇红齿白,笑意嫣然,这还是当初那个总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老大吗?或许是被粗暴对待的久了,不期而至的温柔让唐一澂有些受宠若惊,傻呆呆的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怎么了?”白蘅看着一动不动的唐一澂不解道。 唐一澂猛然站起身来,旋即推门而出,待得来到门外方才放声大笑。 自言自语道:“老大终于认可我了,她认可我了,蘅儿认可我了!” “耶,我要离开这里,从今以后的唐一澂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小王爷,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内心忽而生出无限大的力量,脚步飞快直奔阎王殿。 阎王正埋头公务,冷不防看见唐一澂冲了进来。只当这位主子又来找麻烦,吓得立刻起身就要上前行拜礼。 “免了免了,你也不用这么麻烦,只赶紧在我刑满释放的册子上盖上大印放我出去便可!”唐一澂人逢喜事精神爽,潇洒的随意挥了挥手道。 阎王顿时不解的看向对方,要说放他出去自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留着这位爷在就好似给自己留下块心病随时发作让自己心绞痛。可是总得有个理由保证他出去后不会再瞎胡闹,否则上神与璇玑娘娘定是要怪到自己头上的,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啊! “你不必担心,昨日我母妃还命霍骁亲自送来了滋补汤,意思都再明显不过还需要我细说吗?”唐一澂眉飞色舞道。 阎王尴尬一笑,“您这样解释好似有点牵强啊!” 唐一澂顿时来了脾气,自己好言好语跟这个老家伙说了半天,他怎就不知好歹呢? 上神宫中,唐津刚刚起床喝了碗参汤正要整理衣冠出门,只见璇玑娘娘匆匆而来身后跟着的宫女手中也端了碗汤。 “殿下早起正应该用些清心明目的汤汁,总是用这些滋补的东西也不好的,快点尝尝臣妾亲手为您熬的这个。”璇玑娘娘今日盛装打扮粉面桃腮风姿流转令人不舍移目,又亲手为上神殿下喂食汤羹更是温柔可人。 “爱妃难得今日亲自前来我宫中,莫不是有甚要紧的事情要与为夫商谈?”果然是多年的夫妻,唐津仅仅是察言观色便能猜出个十之八九。 璇玑娘娘刚刚接过宫女递过的温热毛巾擦拭了纤纤玉手,闻得此言也不由觉得好笑,看来自己白白费了一番功夫梳妆打扮。早知如此,直接差人过来送个消息也就罢了。数十年的夫妻,何苦来着? “既然你已经猜到,那我就明说了,沚岸在地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这两日闲暇之时想了想不如放他与那白蘅回人间走一遭,以白蘅的眼界阅历或许能对他有所启发,仙门世家的门风如今正值鼎盛之时也能熏陶其一二。” 这些自然是璇玑娘娘苦思冥想后的用词,实则心里是期盼儿子能与白蘅日久生情,并将这份自己一手操作的“感情”公之于众。上神唐氏小王爷的婚姻大事必定要光明正大,这才是自己这个做娘的应该为儿子做的。 唐津幽幽一声长叹,儿子就是再不争气也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哪有做爹的不希望他好的。既然已经将谢枫放回人间,那么让儿子与白蘅一同重返人世也算不得徇私之举,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仙门才俊自该格外优待。是以点头同意道:“放他出去可以,你务必要叮嘱那个逆子,让他多注意着些。我能把他放出来也能让阎王随时再收了他!” 第二百四十五章 重返人间一 润墨堂内谢老尊主手执太华老君刚刚送来的信笺低低自语,上神唐津已下令命阎王将白蘅与唐一澂放回人间,白蘅那丫头要回来了!上神竟然法外开恩突然放了白蘅,是因为他自己的儿子吗?除此之外是否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想,那么枫儿怕是又有麻烦了。 “少主子,听说白姑娘已经出了阴曹地府,这会子正前往凤凰台的路上!”谢朝暮喜的连该有的礼数都忘了,推开揽月阁的大门便大声道。 谢景飒手中的书卷倏然落下,起身看向谢朝暮,随即匆匆出了揽月阁便往润墨堂内去见祖父。 “你小子胡说的什么,白姑娘自半年的惩罚后不是又被罚了三年,这会子怎会突然重回人世?”谢南天虽然心中一百个理由想要信师弟说的是真的,但是理智告诉自己这绝对不可能。 谢朝暮却立刻瞪起了小眼睛,摆出一副谁不信他就立刻跟谁干的架势。 咬牙切齿怒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上神能够放了我们少主子自然就能放了白姑娘,少主子对白姑娘的情意感天动地不行啊?” “行是行,可是与白姑娘同出地府的还有个唐一澂,听说是上神唐津的儿子。”谢容冉一旁道。 “那又如何?”谢朝暮依然理直气壮地反驳,“难不成你以为凭他一个半路冒出来的货色,就能动摇白姑娘对少主子的真心?” 这副神情显然是不相信任何人能干扰摇自家主子与白蘅之间的感情,感天动地的情感谁也不可动摇,毋庸置疑! 师兄们见这小子已经斗红了眼,多说无益也都懒得搭理他,赶紧散去忙自己的事情。 “祖父!”谢景飒踏进门来虽然一如往常的沉稳,可是面上泛起的丝丝红意与微微急促的呼吸,这是平日所没有的,是以还是让谢老尊主察觉出孙儿的不同。 谢老尊主慈祥的笑着挥了挥手,“去吧,祖父等着你们回来!” 阳光灿烂,微风习习,飞鸟辗转,蜂飞蝶舞。 白蘅做梦也没有想到阎王爷竟然法外开恩将自己提前释放,手中挥舞着琳琅玩出个花来,吓得唐一澂连连躲避。 “老大,回到你的地盘一定记得要罩着小弟,我怕乍一出来那些仙门弟子欺生!”唐一澂故作可怜的凑近白蘅道。 “你当天下仙门的家规都是摆设啊,还是你以往坏事做的太多怕被报复,快点招来!”白蘅收回琳琅转而架到对方的脖子上,扬起下巴逼问道。 唐一澂立刻犯怂,“以前倒是做过几件不该做的事情,可是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违背天良违背法例,只是我爹娘总是嫌弃我不务正业才赶我进阴曹地府反思。” “你现在既然反思好了为何还不回天庭,跟我去人间做什么?” 唐一澂立刻傻了眼,自己去人间干什么,跟着你个傻丫头呗!但是这个傻丫头好不容易刚刚对自己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好感,万万吓唬不得,只能撒谎道:“去见见世面了解民间疾苦是我等天神的职责所在!” “哦——”白蘅极为不认可的拖了个长音。 阴曹地府同通往人间的路途并不遥远,两个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便离了那地狱之门一段距离,白蘅回望一眼身后混沌中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 “老大,快点了,万一阎王反悔!”唐一澂故意道。 白蘅没好气的朝其瞪了一眼,以为别人都像你言而无信?首要琳琅逼退对方,撒腿便往前跑。 骄阳普照大地,秋风适时的带走阳光留下的灼热,留给人点点清凉。便是这一丝凉意让人觉得无比的舒爽,多出在狂野中肆意奔跑的冲动。所以白蘅甩开唐一澂的大手,热情的奔向前方去拥抱那无限的光芒,裙角飞扬银玲般的笑声同她手中旋转的琳琅一同在空气中飞舞荡漾。 “真开心!”跑的累了,寻一处松软的草地躺下,白蘅闭上眼睛让心慢慢感受这人世间才有的温暖与温情。 唐一澂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家可以如此洒脱自如,此刻小心陪伴在她身旁依然觉得好似做梦一般,伸手摘去粘在她墨发之上的杂草。 “老大,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玩儿?” 白蘅忽而睁开眼睛,想了一刻才道:“去看谢谢和莫知忧他们。” 听到“谢”字,唐一澂立刻紧张起来,又问道:“看谁?” 白蘅知趣一笑,立刻解释道:“我说的是从鬼门关带回来的小狗,它的名字叫做‘谢谢’,好奇怪是不是?” “有点!”唐一澂心虚的陪笑道。 “然后再回清风里去看望兄长和大嫂,还有你的十妹妹以及我的二哥哥。”思及清风里白氏,白蘅忽而有一丝心痛,这或许也是她先去凤凰台的主要原因。 唐一澂暗自窃喜,她竟然没有提到谢景飒,自那日她睡醒后好似已经忘了跟姓谢的一切事情。会不会是姓谢的给她带来了太多的伤心,自己一早就觉得那张冰块脸任凭谁看着都很难开心起来,蘅儿重生之后的选择再正确不过。 “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小弟我奉陪到底!”唐一澂自告奋勇,拍胸脯高兴道。 白蘅怀抱琳琅得意的看了看自己这位小弟,乖巧听话,关键是腰缠万贯。 “前面有个镇子很是热闹,我们先去玩两日再赶路不迟,老大我带你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味。” “老大待小弟果然不薄!”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迈开大步直奔凤凰镇,阴间的半年虽然也未曾受委屈,可是与这人间至味比起来还是差的远了。 “你看那个,捏泥人的,让他给你捏一个。”白蘅手持琳琅指挥道。 唐一澂素日是个爱玩的,但是人间盛世繁华他却还是头一遭见到,只觉一双眼睛不够用。此刻白蘅指哪他打哪,喜滋滋的跟在后面掏银子,“老头,给我捏两个泥人!”顺便指了指自己和身旁的白蘅。 白蘅立刻抬了抬下巴,“捏的好付双倍的价钱!” 捏泥人的老头听言立刻来了精神,忙睁开昏花的老眼仔细打量了一刻,“二位靠的再近些,体谅老朽老眼昏花,让我老人家看仔清楚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重返人间二 白蘅一边扬下巴兴致盎然的与唐一澂站一处让人捏泥人玩儿,眼波流转便瞧见了不远处的糕点铺子,隔着老远便能闻到阵阵香味扑鼻而来。脚下不由自主的调转了方向,挤过人群便往那香味走去。 唐一澂见白蘅淹没在人流中,急忙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案上,“捏好了先放你这,小爷一会再来取!”赶紧往前去追人。 谢朝暮实在想不明白少主子为什么会选这条路前往凤凰台,明明有更方便的捷径,且他对这等热闹的集市看不出有丝毫的兴趣。 既然主子选定的路,再多疑问也只能一路紧紧跟着。 谢景飒脚步停在了一处捏泥人的摊贩前,只见突而换了个神色。 谢朝暮几人顺着少主子的目光看将过去,突而叫道:“那个泥人和白姑娘好生相像!” 谢容冉细细打量,哪里是像,明明就是一模一样。黄衫黄裙墨发及腰,明眸皓齿巧笑嫣然,娇俏可爱,不是白姑娘还能是谁? “老人家,这个泥人多少银子?” “不卖,这个是两位客人预订的,他们说一会儿回来取!”老丈今日做了笔大买卖,高兴的笑着说道。 谢容冉偷眼看了看少主子,又道:“我给你双倍的价钱,你照着这样再捏一个给他们便是,顺便向您打听一下那二人去了哪里?” 老人听言越发喜出望外,忙将泥人包好了递给谢容冉,随手指道:“那姑娘去买糕点了!” 谢朝暮忙不迭道:“我这就去看看!” 谢景飒静待原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的叫卖声却没有半点入目入耳。一双星目紧紧盯着过往纷扰的行人,唯恐错过那一道背影。 谢朝暮失望而归,糕点铺子里的人被自己问了个遍,可惜谁也没注意是不是有个黄衣黄裙的女子前去。 三人无奈之下只能陪着少主子静静守着捏泥人的摊贩,像是四尊没有感情的护法,吓得路过的孩子谁也不敢近前。好在谢容冉银子已经给的足够,是以捏泥人的老者只能端坐于摊子前。怀着满腹的疑惑,瞪着昏花的老眼与他四人相对。 直至西天已经霞光四射,前来赶集市的人们逐渐散去,拿了银子的泥人老者依然默默陪着他们端坐着。 “唐一澂你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德行,我跟你说这人间捏泥人的很多,你要是想要我明日再带你......。” 白蘅不情不愿的被唐一澂拉着回来取泥人,怀里还抱着一包糕点。是不是往嘴里送上一块,顿觉万分的满足。 唐一澂回头看白蘅无精打采的挣扎模样不由觉得分外可爱,陪着笑脸哄道:“那可不一样,我是付了大价钱的,今日要是不取就亏大了!” “老丈,我们的泥人呢?”唐一澂兴致勃勃打量着满桌子的泥人,只是不见自己的两个。 谢景飒猛然抬头看向前方,那一抹黄色便在眼前晃动,日思夜想的人儿终于回来了。 谢朝暮已是等不及被白蘅发现,躲开师兄们的拦阻,几步到得跟前惊喜道:“白姑娘!” 白蘅听得喊声转身看时先是一怔,随即谦逊道:“久违!没想到在此能遇见几位。谢氏身为天下仙门的首尊,自是能者多劳,不知此番又是往何处降妖除魔去?” 谢朝暮傻了眼,不可思议的前后左右打量对方半晌,以确定面前这位就是自己认识的白蘅。 “蘅儿!”谢景飒一声轻唤,两个字道出心中万般欣喜万般思念万般安慰。长身玉立潇洒俊逸,手中天舞玉笛犹在,似与主人一同等待另一半的前来。 白蘅怔怔看着那一抹白色身影,好生熟悉的。认真想了一刻,突然恍然大悟道:“原来谢仙尊也来了,想必这次遇见的是个难打发的鬼怪。就不妨碍各位办正事,后会有期!” 唐一澂实则早就发现了谢景飒等人,可是躲是躲不过的,好在如自己所愿,白蘅当真已经决定与其一刀两断。 取过两个泥人献宝似的递到白蘅面前:“老大,你看看像不像?” “喂,你谁啊,别总是缠着我们白姑娘!”谢朝暮看不过去,上前挤开唐一澂,愤愤然道。 唐一澂哪里吃过这种亏,平日这种情形都是自己挤别人,立刻拉开式子就要教训谢朝暮。 白蘅也傻了眼,自己何时成了谢氏的白姑娘?莫名其妙的看着谢朝暮,再转向不远处的谢景飒,几步上前便要质问。可是再看对方的眼神,无限深情含情脉脉一往情深,难道是自己眼花了要不就是神经错乱了? 原本到嘴边的话不由咽了回去,好声好气道:“那个,谢仙尊,您看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唐一澂初来乍到不了解仙门的规矩,但是他应该也没有坏了仙门的规矩,还请阁下让门中弟子不要无故寻事!” 谢朝暮正与唐一澂对峙中,忽然听白蘅说自己是无故寻事,立时不战而败收势不解的看向师兄们。 “蘅儿?”谢景飒不禁皱起眉头再次唤道。 白蘅一边向谢景飒问罪一边注意着唐一澂,随口答道:“嗯!”忽见谢朝暮收了招式,只当是谢景飒的命令,立刻转过头抱拳道:“多谢仙尊!” “赶紧走,还愣着做什么?”白蘅催促着唐一澂。 原本还气不过的唐小王爷见谢氏几人不战而败,不由的得意起来,眼神扫过众人尤其是谢景飒身上。接过白蘅怀中的糕点,标准打杂小弟的模样跟着老大扬长而去。 “白姑娘!”谢朝暮不肯死心,还要再阻拦白蘅却被两位师兄拦住。 谢容冉担心的看向少主子,却见谢景飒已然不动声色的往白蘅离去的方向走去,不由又是一番长吁短叹。 “咱们就这样跟着也不是个办法,白姑娘好像换了个人,她怎能对少主子无动于衷。即便是两人闹了矛盾也无法做到这般绝情,不行,我要找她问个究竟!”谢朝暮倔强道。 谢南天瞪了他一眼,“你消停点,那个唐一澂一直防着咱们,这会子怕是想接近白姑娘都难。” “蘅儿看我的眼神一如当年园中初遇时,但是对她身边的唐一澂却熟络至极,这是为何?”谢景飒百思不得其解,两人最后一别时她依然是那个蘅儿,可是现在形同陌路判若两人。 第二百四十七章 重返人间三 听说白蘅要来看自己,莫知忧今日比平日来的更早,凤凰台外的凤凰树下立着一个孩子和一条狗。 凤凰仙子招呼一声徒儿:“走吧,知道你今日心不在焉,也不必装着掖着。你这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为师我又不是个瞎子!” 叶归尘憨厚笑道:“白姑娘死而复生是天大的喜事,师父也一定想立刻见到她,不如我们一同去门外陪莫知忧等着说不定就要到了。” 这几个月来对于凤凰台的每一个人都是煎熬,生生死死乃是人生平常事,可是在她这里却是牵动着众人心绪的一根琴弦。她轻轻的一个随意拨弄都会让每个人痛彻心扉,今日终于得到她前来的消息,任凭凤凰仙子如何按捺依然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莫知忧习惯性的抚摸着谢谢的脑袋,叶归尘走至身前拍了拍莫知忧的小脑袋。此情此景,凤凰仙子面上不觉浮出一丝笑意。 “快看,是姑姑!” 那一抹黄衣黄裙出现在山脚下时,莫知忧第一个跳了起来,谢谢已经离弦的箭般狂奔下山。 “旁边的那位应该是谢仙尊吧?”叶归尘猜测道。 莫知忧立刻摇了摇小脑袋:“那个不是姑父!” “小家伙,你怎知就不是谢景飒?”凤凰仙子纳闷,除了谢景飒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能是谁? 莫知忧依然摇头道:“姑父在时,姑姑不是这个样子。” 凤凰仙子细细再看,只见白蘅手中挥舞着琳琅前面带路,后面跟着的那个怀中抱着一堆东西紧紧跟着。 确实不似当年两人携手而行相依相伴的情景,难为莫知忧还记得,自己老糊涂了竟然全都忘了。 “谢谢!”白蘅惊喜的蹲下身子将狗子抱进怀中,许久不见,谢谢看到主子依然亲热如故。 “汪汪汪!”谢谢朝着主子身后的唐一澂警觉的叫着。 白蘅忙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新朋友,不许叫!” 唐一澂冲着谢谢皮笑肉不笑,怯怯道:“一会给你买肉吃,别咬我哈!” 白蘅看他那个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这才迎着山门外的凤凰仙子等人走去。众人相见心中纵然千言万语,此刻却仅是一番的无限感慨。 “赶紧进去看看,看看我这个凤凰台的守护神将此处打理的如何!”凤凰仙子热情的谦逊道。 叶归尘拉着莫知忧跟在身后,忽而听莫知忧喊道:“姑姑快看,是姑父来了,我要去接姑父。”挣脱叶归尘拉着的手直奔下山,比之刚才见白蘅还要热情。 “姑父!”莫知忧伸手等待谢景飒上前牵过自己,这才随着谢氏一行人也上了凤凰台。 凤凰仙子纳闷的看着一旁的白蘅,“蘅儿?” 白蘅随口“嗯”了一声,不明白凤凰仙子喊自己做什么。 “想必谢仙尊一行是路过此处,想要借宿一夜,我就不奉陪了。”转身领着唐一澂兴致勃勃的进了大门。 “这?”叶归尘也傻了眼,看了看随后赶到的谢景飒等人,再盯着师父希望能得到解答。 “仙子!”谢景飒微微点头敬意。 凤凰仙子还礼道:“不知仙尊前来,我等失礼了!” “打扰!”谢景飒客气道。 莫知忧扬起脑袋忽闪着大眼睛道:“姑父我带你去你的住处,姑姑就住隔壁。” 众人不由偷笑,这种事情也只有莫知忧做着才显得自然,旁人心照不宣只由着他去。 白蘅熟门熟路的进得门来,一路奔波多了几分倦意,闭着眼睛静静歇息。却听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唐一澂探脑袋进来委屈道:“老大,你住这里啊?” “滚,困着呢!”白蘅翻了个身继续休息。 唐一澂不敢得寸进尺,退出门来左右打量,偌大的凤凰台有的是房间为何偏偏把自己安置在那等偏远之处。心里气不过便寻思着自己找个离白蘅近点的房间,先行搬过来再说。 “看什么看,这是我们谢氏既定的院子,外人不可入内!”谢朝暮突然从门后闪出来呵斥道。 唐一澂吓了一跳,挑衅的挥了挥拳头,心不甘情不愿的转向别处。 “不用找了,这间是我的,那间是叶归尘的,还有那边是仙子的。”莫知忧如数家珍细细道来,身边的谢谢虎视眈眈的盯着唐一澂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 “好好好,我走还不成!”唐一澂人生的开局好像就非常不顺利,比之他做神仙的日子天壤之别。 莫知忧忙又道:“夜里不可随意走动,谢谢认生,在你没有和它熟络之前它是不会准你在无人之时踏进这座院子半步的。” 唐一澂无力的叹口气,早知是这种情形,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劝说白蘅放弃来凤凰台的想法。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转念思量其实自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显然老大心里已经没了那个姓谢的。纵然他们住得近又如何,他若是胆敢对老大有非分之想只怕会死的更惨。 朝身后的莫知忧挥挥手,大摇大摆的离去,决不能让人看出自己堂堂小王爷会败在别人手里。 一觉酣睡,醒来时也不知到了几更,白蘅掀被子跳下地顿时被摆在桌案之上的藕粉糕大力吸引住眼神。 “嘿嘿,唐一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了,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这个,还特意提前准备好。”捏了一块放入口中,绵甜松软竟是·小时候的味道。不对,唐一澂还不至于对自己如此了解,那就是凤凰姐姐的心意。 一份糕点还未吃完便听得窗外传来笛声,月色如水笛声悠悠,在如此幽静的夜晚听来甚是心旷神怡。推门而出,顺着笛音仔细找寻,一轮新月下便是立于房顶之上的颀长身形。长身玉立风流潇洒,天下仙门的谢仙尊果然名不虚传。 有心想退回房中以免打扰了对方的雅兴,可是这会子自己睡意全无,又见如此美的夜色岂能轻易辜负了! 飞身形跳上房顶,遥遥站在远处欣赏,不知怎的就觉出几分熟悉来。这种谪仙圣人一般的人物怎会在意我一个妖女,看他冰冰冷冷能冻死人的神情,大抵平日里也不喜与人亲近的。 白蘅暗暗忖度,一如当初进得谢氏门庭时的胆怯,缩着身子便想悄悄退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重返人间四 “站住!”白蘅刚要转身,忽而听得一声冷喝,吓得一个不小心身子失去重心整个人便朝下摔去。 “啊!” “老大!” “蘅儿!”谢景飒转身看到身后一幕,飞身上前将其稳稳揽入怀中。 “汪汪汪!”谢谢冲想要闯进门的唐一澂一阵狂吠,狗眼虎视眈眈愣是摇着尾巴将其逼出门外。 白蘅吓得一颗心刚刚归位,赶紧挣脱对方怀抱,连连歉意道谢:“多谢仙尊救命之恩!” 一边还不忘后怕的深呼吸一次,转身就要回自己的房间去。看来今夜就不该出门,若是就这么摔死就太冤了。毕竟好不容易才从阴曹地府跳出来,还来不及安享人世繁华。 “蘅儿,你当真已经不记得我?”谢景飒再次心痛问道。 白蘅正自自责后怕,忽而听得谢景飒问话,忙转身随口答道:“记得记得,我怎会不记得仙尊您呢!”那是,刚刚还救了自己的小命,自己还不至于如此忘恩负义。 谢景飒上前一步紧紧握住白蘅手腕逼近问道:“你当真不记得我是谁?” 手臂上一阵剧痛立刻传来,白蘅疼的鼻子眼睛皱成一团,连声“哎呦!”“仙尊,您弄疼我了!” 谢景飒这才松开其手臂,一双星目紧盯着眼前人,再次问道:“我是谁?” 白蘅揉了揉手腕,有些胆怯的往后退了两步让两人之间空出一段安全距离来,摇手道:“我都说过了你是仙尊,你还要我怎么样?” “不对,你再想想!”谢景飒不肯罢手,即刻又欺身向前问道。 白蘅立刻来了脾气,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这人看着冰冰冷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可能就是为了掩饰他的失心疯。 “你再过来我可就不客气了,我清风里小霸王的名号不是白给的,管你什么仙尊也不能随便欺负人!”白蘅手持琳琅就要出手。 谢景飒顿时无语的后退一步,两人就那样僵持着。白蘅眼中这就是个神经病疯子,谢景飒眼中她是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怎会又怎能轻易将自己全忘了。是以一个又怕又恨,一个情意缱绻依依难舍。 “在下鲁莽,所做不当之处还请姑娘见谅!”谢景飒忽而拱手歉意道。 白蘅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这人果然脑子不好使,一会儿咄咄逼人,现在大概觉得自己不好惹又变得谦逊有礼起来。罢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好歹是仙尊,万一真的树敌自己也未必是他对手的。 多一位朋友总好过多一位敌人,忙摆手大方道:“人世之大偶有认错也算不得甚要紧的事情,谢仙尊的那位故知大抵与我有些相像,才会在这月朗星稀之夜睹物思人。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改日我一定帮着打听打听,嘻嘻!” 充分发挥她清风里小霸王一贯的风格,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打不过跑不了就尽量化干戈为玉帛,这才是为人处世,保全自己的王道。 “多谢姑娘盛情!”谢景飒索性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 白蘅满意的松了口气,今夜的这出总算过去了,轻松自在的转身便要回屋休息。 “藕粉糕可还合姑娘口味?”谢景飒轻声问道。 藕粉糕?白蘅立时瞪大了眼睛,藕粉糕竟是他送进自己房间来的,他为何会对自己如此了解。待得转身时,谢景飒已经不见了身影,白蘅突然有些失望。 一夜翻来覆去几乎没有合上眼,白蘅但觉头疼厉害,用被子捂住脑袋对震天响的敲门声视若罔闻。 唐一澂大早上便买回来一堆好吃的孝敬老大,可惜被拦在了门外,只能可怜巴巴喊道:“老大,您爱吃的糕点我都买了回来,赶紧开门!” 白蘅这才翻身下床上前开门,复又返回床上躺下,脸色也白的下人。 “老大,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唐一澂见白蘅这副情形关切道。 白蘅脑袋埋在被子里,抽出手来挥了挥:“头疼,吃不下,”忽而掀开被子问道:“唐一澂你说我以前认识谢仙尊吗?” “认识啊!”唐一澂脱口而出。他有些迷惑白蘅为何会这样问自己,难道不是她有意要和谢景飒断绝关系? “是哪种认识?”白蘅迷茫的眼神让人相信她绝对不是有意伪装自己。 唐一澂一时间想不出来要用怎样的言语表达,只能试探着问道:“老大,你觉得谢景飒这个人怎么样?” 白蘅立刻来了精神,一双美目盈盈笑意,连刚才因为没睡醒的朦胧倦怠也烟消云散。上前一掌拍在唐一澂的肩膀上,有些羞涩但掩饰不住的爱慕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唐一澂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问话,可是他依然想要白蘅的真心话,悻悻道:“自然是真话。” “谢仙尊茂林修竹皎皎君子任谁见了也要仰慕有加,可惜他这人冷冷冰冰的不好相处,还是你好!”白蘅揉了揉昨夜被捏疼的手腕,伸手捏起块糕点送进口中,不忘夸赞跟班小弟。 所有的不快与担心一瞬间烟消云散,唐一澂立刻转至老大伸手小心翼翼的替其捶背捏肩殷勤到十分。“老大就是有眼光,谢景飒虽然人长得好看,可是他有好看的皮囊,我却有有趣的灵魂。和我在一起开心快乐天天有乐子,你要是整日面对那个冰雕玉琢的仙尊不得闷死!” 白蘅心满意足的点头赞同道:“唐一澂,枉你是个神仙小王爷也太没有志向了,你整日围着我转悠不觉得委屈了自己?” 唐一澂捶背的手立时顿住,转而坐到白蘅对面郑重问道:“蘅儿,你当真没有察觉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白蘅将剩下的半块糕点塞进嘴巴,故作深沉的思考力一阵,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唐一澂有些不忍心,便道:“你若是真的觉得为难就暂且不要回答我,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你傻不傻?”白蘅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 “那能有什么办法,我长这么大也就傻这一遭,无论结果如何只能认了!”唐一澂故意说气话,一双眼睛却半刻不离白蘅神色变化。 白蘅不好意思的转了身子不让他看到,但是羞涩之色已经蔓延道耳根,看的唐一澂好不开心。 第二百四十九章 重返人间五 “姑姑,仙子让我来请你前去用餐!”莫知忧不知何时站在门外,身边的谢谢忽然发现不妙一头闯了进来,对着唐一澂猛地扑去。“老大救我!”唐一澂可怜巴巴哀嚎道。 白蘅慌忙起身将唐一澂挡在身后,对着谢谢骂道:“再胡闹我就揍你,还不赶紧出去!” “谢谢过来,我们走,找姑父去!”莫知忧似乎对姑姑责骂谢谢很是不满,临走时小眼睛还不忘瞪了两人一眼,领着谢谢愤愤而去。 那谢谢好似知道主人今日对自己不是很满意,走出门去仍然时不时的回头看过来,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白蘅立刻有些失落,自己无形中得罪了一人一狗,偏偏这两位还是最说不通道理的。 “走吧!”白蘅起身招呼道。 唐一澂尴尬的皱了皱眉头想要挤出个笑容来,谁知笑的比哭还难堪,“我就不去了吧?” “怕一个孩子做什么,他年纪小不懂事,你总不会生他的气吧?” “不是还有一个嘛?”唐一澂十分形象的比划了一下。 白蘅安慰的看了眼可怜巴巴的跟班,看来今日要委屈这位小王爷,无可奈何的独自出门前往凤凰仙子处。 出了院子走出没多远,便听到身后一声轻唤。 “白姑娘!” 白蘅回头看时正是谢景飒,经昨夜一幕,两人此刻相处起来好似不那么尴尬。最主要的应该是谢景飒已经放下心中执念,眼前的只是白姑娘——而已。 “我没听错吧,少主子竟然喊白姑娘!”谢朝暮丧气一刻,忽而就要跳出去。 “你给我老实点,少惹事!”谢南天早就注意着师弟,“你要是闹大了,说不定白姑娘就真的跟那唐一澂跑了,你看不出来她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们少主子?” “没理由啊?” “什么理由不理由,唐家人有一百个理由让她忘了少主子!” “那怎么办?” “重新开始,一切看造化!”谢容冉一脸沉重道。 谢朝暮顿时泄了气,就少主子那个脾性,也就是当初遇见白蘅早点才占了先机。若是重新再来过,一切都说不定,不,应该是差不多已经将人让出去了。 凤凰仙子喜气洋洋看着众人前来,抬头看了眼白蘅,指着谢景飒身旁语带命令道:“你挨着仙尊坐下。” “我和姐姐一块便好。” “白蘅,你这是忘恩负义,当初是仙尊陪着你上半阴山闯鬼门关。你坠入煞曜门,在我万妖洞内苦熬的三年有人为了你差点没把偌大个云谷淹没。如今暮阳雪域被灭,白氏大仇得报,你说忘就把人忘了。今日如果没个说法,你便当没我这个姐姐!”凤凰仙子素来是个直性子,今日故意设宴就是为了将肚子里的话全说出来。 莫知忧也随着站起来,举着小手道:“我娘说了,有姑父在姑姑才能平安无事,知忧只有一个姑父。” 白蘅见他们一个个跟唱戏似的,不由看向叶归尘,不知他准备了什么说辞。 “我无话可说,”叶归尘是个老实人,赶紧扯起面皮尴尬的笑了笑胆怯的躲至一旁。 谢景飒没想到前来赴宴会闹这一出,倒好像是自己安排的一般,少不得要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白蘅却觉一个头两个大,自从上了凤凰台简直诸多怪事,自己一时间却半点也想不起来。面前这个冷冷冰冰的男人,说自己当初跟他有甚瓜葛,说实在的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的。 谢景飒是谁?位列仙门世家首尊,如今年纪轻轻又是名副其实的仙尊。 自己算什么?妖狐之女,白氏养女,还是个命运坎坷历尽艰险的不祥之人。 再说了,当初上半阴山除妖,闯鬼门关,太华山上求学,这些事情现在想来依然历历在目。可是唯独没有他的影子,所以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姐姐怕是听信了谣言才会有此一说,恕白蘅直言,这位谢仙尊于我而言是位值得所有仙门弟子敬重及仰慕的仙门前辈。白蘅从不敢有非分之想,还请姐姐不必再提这些无稽之谈!” “蘅儿,你胡说的什么?”凤凰仙子实在想不通白蘅为何会突然如此绝情。 “姑姑,娘说你不能离开姑父,那样很危险!”莫知忧天真道。 “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既无别的事情,就容我先行告退。”白蘅实在无法容忍众目睽睽之下被逼着认可一个陌生的男人,虽然这人各方面都比自己强太多。 可是一个冷冷冰冰能把人冻死的谢景飒怎能比得上逗比搞笑的唐一澂,还是赶紧找自己的小跟班去,说不定又准备了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等着自己呢。 “蘅儿!”凤凰仙子喊道。 白蘅视作不见,脚步匆匆出了凤凰仙子的住处,径自前去寻唐一澂。 “不对,蘅儿不是这种人,当初万妖洞那般绝境她亦是将仙尊放在心上,又怎会在此时将您忘的干干净净?” 谢景飒已是心灰意冷,漠然出门看向前方那抹身影,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看吧,我早说了我们少主子也就是胜在出场顺序。别看他仙法世间独一无二,如果论追女孩子的法宝他是半点招数都没有。”谢朝暮看着谢景飒独自返回,自言自语道。 “要不我们想点其他的法子帮帮少主子,也许白姑娘仅仅是暂时将他给忘了,说不定有个什么物件或者不一样的事情就能让她突然记起来。”谢南天虽然这样说,他亦是毫无办法,只不过是想提醒谢朝暮罢了。 谢朝暮摇头叹息,“白姑娘与少主子最刻骨铭心的经历大概就是半阴山除妖,勇闯鬼门关,抑或暮阳雪域扫除谢氏妖孽。你看看哪一桩能够再现,再让他们携手再战一回?” 一句话说的谢南天与谢容冉哑口无言,自从少主子遇见白姑娘确实一直不曾消停,三灾八难的每一件都可以让一般人死个几回。 好在白姑娘机敏过人,少主子沉着冷静,两人历经千难万险终于盼来今日的安稳时光。如果不是白姑娘把少主子忘了,这会子云谷谢氏应该已经张灯结彩,天下仙门来贺老尊主必定笑得合不拢嘴! 第二百五十章 重返人间六 “老大你看这是什么?”唐一澂献宝般从身后拿出个大大的风筝,五彩斑斓,竟是只足有一人高的凤凰。白蘅惊喜的打量着这只凤凰,如果飞在半空中好似比凤凰姐姐还要漂亮些。今日自己惹得她不开心,不如放只风筝哄哄她,忙催促着:“快走,我们到后山放风筝,那里空旷地方大可以飞的更高。” “先别着急,趁今儿个天气好,我还准备了这些省得再回来用饭耽误时间。”唐一澂拎起个大大的包袱拍了拍,得意的朝白蘅神秘一笑。 秋风掠过发梢,及腰的秀发随风扬起一道波浪,待得重又落在黄衫之上时便绚烂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唐一澂一旁欣喜的看着白蘅手持线轴一点点跑远,瞅准时机放开双手,那风筝便徐徐飞上天空。 “它飞起来了!”白蘅惊呼道。仰面紧盯着越飞越高的凤凰,阳光下闪闪发光,眼神不由转向一旁的鹰眼峰。好奇怪,总觉得那座黑乎乎的山峰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山顶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再说自己是不可能爬得上去的,那么高,那么险! “老大,赶紧跑啊!”眼看一阵风吹来,风筝抖了两下便要往下落,唐一澂大声提醒道。 白蘅暗叫一声“不好”转身便跑,边跑边回头看。偏生那风筝好似在跟自己作对一般止不住的下落,眼看便功亏一篑。 唐一澂见白蘅仓惶模样不由觉得好笑,转而打开包袱取出各样吃食摆好,只等风筝再次飞起两人便享受秋高气爽下的闲暇时光。然一切准备妥当,再回头看时哪里还有白蘅的身影,只有硕大的凤凰风筝飘飘荡荡在半空中似落非落。 “蘅儿!”立于鹰眼峰之上的谢景飒眼见得白蘅被苍鹰一点点逼向悬崖边缘,情急之下即刻飞身形自鹰眼峰上跳下。 谢朝暮几人正在山峰下守着,忽而见得峰顶一人落下,不是少主子还能是谁。 “不好!”谢容冉惊叫道。鹰眼峰本就极为险峻,纵然少主子灵力已是出神入化,但是从那种地方跳下依然凶险至极。 “完了,少主子这是为情所困寻了短见?” “啪!”谢南天这次半点也没给师弟留情,一巴掌险些将谢朝暮打的翻个跟头。 “胡扯的什么,纵然白姑娘一时间迷了心窍,可是少主子自然会等她。还不去找凤凰仙子前来救人,小心我一会打死你!” 谢朝暮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痛,忙就要起身去寻人。却不料唐一澂匆匆赶来,绕开众人便往鹰眼峰后跑,正是谢景飒跳下的地方。 “你做什么?”谢容冉拦住对方问道。 唐一澂哪里有功夫和他们啰嗦,伸手便要将人拨开,一掌将谢容冉打出三米去。 谢南天与谢朝暮见状立刻围了上来,两人联手将对方围住,胆敢打谢氏大师兄,凭他是谁今日也要给个说法。 “朝暮你别管我,快去喊人,南天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看看少主子。”谢容冉起身再次扑向唐一澂。 唐一澂心中惦记白蘅安危,并无意在此与他们纠缠,急道:“我老大有难,你们胆敢拦我救人,若是她真的有个不测我一定饶不了整个谢氏!” 谢容冉傻了眼,趁着他出神,唐一澂一脚将其踢开赶紧往鹰眼峰后跑。 白蘅不记得自己跟这些苍鹰有何过节,但是此刻它们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阴鸷,心中慌得很脚步不由连连往后。环顾四周空无一人,不由抬头看向山顶,白衣迎风而动长身玉立皎皎君子不是谢景飒还能是谁。 “咕嘎!”苍鹰好似突然觉察出威胁,一声尖叫便忽闪着翅膀扑上前。 “谢景飒救我!”白蘅一声惊呼,人已经随之跌入万丈深渊。 “蘅儿!”谢景飒听得喊声随即跃身跟着跳下。 唐一澂但觉眼前一道黑影略过,再细看时正是谢景飒从鹰眼峰上落下,急得就要跟着往下跳。 谢南天忙从旁边将其拦住,不耐烦道:“你省省吧,我们少主子救一个已经够了,你要是摔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唐一澂不服道:“我就是死了也用不着你操心,滚开!” “救死扶伤是仙门弟子的本分,我岂能看着你送死,还是在这等着吧。有我们家少主子在,白姑娘一定会没事的。” 唐一澂看向脚下的悬崖,不仅深不可测且险峻异常,确实十分危险。 “蘅儿,你醒醒!”谢景飒轻轻摇了摇怀中的人儿,但见其双目紧闭,两只手不自觉的将自己的衣衫牢牢抓住。不放心的又检查了一番,除了手臂与腿部擦伤几块,身体其他之处好似并无大伤。 “谢景飒救我!”白蘅昏迷中感觉整个人依然在急剧下沉,不由喃喃求救道。 谢景飒停下替其包扎的手,不由伸手拂去其额头上汗湿的秀发,轻声回道:“我在!” 白蘅倏然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的正是那个冷冷冰冰莫名其妙的谢仙尊,忙缩着身子要往旁边躲。 “哎呀!”手臂和腿伤被碰到,疼的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谢景飒生气的再次将她裙子撩开,“既然怕痛就不要乱动!” 白蘅一双美目瞪的老大,这厮不会想要趁人之危吧?看到他是要替自己包扎伤口,忽而放松的出了口气,忍不住问道:“看你手法熟练,想必没有少做这种事情,不知仙门之中哪位姑娘能有这等好命。” 话说完还不忘感激的回以笑意,以往觉得他冷的能把人冻死,这会子救了自己一命顿时觉得他好似也有温柔的一面。 “你全都忘了?”谢景飒一双星目紧盯着对方。 白蘅赶紧警惕性的又往后退了退,“我早说过是你认错了,不然为何其他人其他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唯独单单把你忘了?” “蘅儿?”谢景飒但觉心中痛楚难耐,伸手便欲将其拉至怀中,可是过了一刻却无奈作罢。 白蘅看着他缩回去的手,畏缩着将自己蜷成一团,闭眼睛假装睡了。 “你安心养伤,等明日天亮后我设法救你出去。”谢景飒默默转身离开,在离着白蘅不远处的一块山石上坐下。夜幕已经渐渐降临,山崖下尤其黑的早,四下安静的让人有些不适应。。 第二百五十一章 重返人间七 不知过了多久,白蘅迷迷糊糊中看到对方将他的衣衫盖在自己的身上,那眼神里的炽热稍稍用心便能够感受。 篝火渐渐灭去,白蘅忍不住坐起身来捡着几段枯枝扔进火堆,对面的人儿却装作睡着的样子就地而坐。 “谢景飒?” 谢景飒警觉的坐起,环顾四周并无危险,一双星目点点星光温柔的看向白蘅。 白蘅突然有些慌乱,镇定一刻后方道:“谢景飒,你说我以前真的认识你吗?” “蘅儿?”这一声呼唤简直痛彻心扉,她真的已经将自己全部忘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忘记的仅仅是自己? 白蘅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依然再次问道:“我以前真的认识你,或者说与你很熟络?” 谢景飒几步到得跟前,屈膝跪在身旁,伸手将白蘅小手握入掌心。万言千语此刻都汇聚在眼神中,星目之中闪烁着令人心痛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我只是想搞清楚事实真相,并没有其他想法。”慌乱的抽出手来,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丝笑容,可却发现心里酸楚的难受。 谢景飒霸道的拉过小手,“你必须知道事实真相,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将我忘记,你能告诉我吗?” “不能!”白蘅面上满满的无奈,“我真的不记得关于你的所有事情,但是当我跌下悬崖的一刻,山顶上的你闪闪发光,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当初你为了救我孤身攀上鹰眼峰,难道连这你也忘了?”谢景飒诧异问道。 白蘅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不可能!我根本做不到!” 谢景飒看其神情,一丝绝望掠过面庞轻轻的松开手,忽而起身走出山洞。 “但是我知道当你义无反顾跳下悬崖救我的时候,一定是因为当初我们相识相知,是不是?”白蘅终于说出疑问,虽然内心依然非常矛盾,但是每次面对谢景飒看向自己的眼神都会莫名生出愧疚。 “我们又何止是相知相识,你闯入谢氏大门的一刻便注定了我的宿命,你却说忘了我。”谢景飒颀长的身形消失在山洞口。 白蘅用力摇晃脑袋试图唤醒脑海中每一个记忆的角落,可是任凭她摇晃的头晕眼花却依然找不到关于他的一点痕迹。 这是梦,一定是梦! 直至一缕阳光顺着山洞顶的缝隙照在脚边,白蘅方才从噩梦中醒来,但觉得身体由内而外的疲惫。呆呆的靠在石壁上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不肯动,不仅身体上的劳累,尤其觉得心中的困顿。逃避或者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逃避时的感觉让人非常舒适自在,所以白蘅觉得应该珍惜短暂的美好时光。 “我带你回去!” “不要!”白蘅果断拒绝,“这会让我觉得对你更加亏欠,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亏欠你,可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打算自己回去。” “又任性!”谢景飒伸手便要拉对方。 白蘅立刻闪开,转而愤愤然的看向对方:“我不想回去,如果我真的丢失了某部分记忆,那么回去面对一个虚假的人世又有什么意义?” “蘅儿!”谢景飒无奈喊道。 “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好好思考一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白蘅固执的坚持道。 “等到你安全了,想多久都可以,我会一直等你想起我。”谢景飒沉静道,依然是冷人冷面,可是一双星目透出的温柔无奈与怜惜总是令白蘅不忍多看一眼。 白蘅突然有想要哭的冲动,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要是不这么好自己也就不会觉得愧疚也就不用纠结丢失的记忆。 “如果我一直想不起你来呢?”脱口而出的一刻,白蘅才发觉这是最不该问的,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谢景飒抬头看向对方,郑重的回答:“那就一直等下去!” “谢景飒,你知道这样做就是逼我吗?”白蘅气恼道。 “还有什么办法,难道让我装作忘记了以前,我做不到!” 白蘅突然觉得脑袋嗡嗡的开始发涨,眼前一黑,人随即昏了过去。 “蘅儿!”谢景飒将人揽入怀中,只怪自己刚才太过冲动才会刺激到她。 这种情形想要返回山顶是不能了,唯有山谷中再呆一日,静静躺在某人怀中的白蘅假装睡着了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醒了?”谢景飒便要移开腿。 白蘅执拗的不肯动,“借我用用,石头硌的哪哪都疼,若是再躺上一夜我怕是要散架子了。” 谢景飒只好再把人扶进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躺好,不知这个小脑袋中又打的什么主意。 白蘅左晃晃右晃晃,晃来晃去也想不出曾经有过这种感觉。但是看谢景飒动作熟练程度,自己以往应该没少这样躺着才是。 “喂,你说我们曾经关系很不错,可是我又怎会唯独把你给忘了?”白蘅眉头紧锁不解道。 这也是谢景飒一直想要明白的事情,为何仅仅忘了自己,难不成是唐一澂暗中使了手脚? “我又没喝孟婆汤,依然回到了这个我恋恋不舍的凡间,除非是当初遇见了不好的事情受了刺激!” “蘅儿!” 白蘅立刻举手投降,每次谢景飒单独喊自己“蘅儿”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一股柔情蜜意在心底荡漾。虽然他看着冰冰冷冷,却唯独对自己与别人不同,所以自己才无法做到“忘了便忘了”吧? “我知道你是不会给我一点点委屈受的,要么是我受了别人的算计,让我这一世即便重返人间也难以回到从前。” “不可能,你和苏易一同坠入阴曹地府之时我刚好赶到,我两次潜入阴间看你时你也是原来的样子。可是等到你被法外开恩释放之时却完全把我忘了,你仔细想想,谁才会这样做?” “唐一澂?” “是他?” “不可能,他没这么多心眼。”白蘅立刻否定,想想那家伙虽然有时候不怎么靠谱,但是对自己这个老大向来都极好的。 “你怎知他是什么人,你才认识他多久?”谢景飒显然有些不悦。 白蘅正要与其理论,倏忽间平息了怒火,人家好歹救了自己一命不能这么快就忘恩负义! 第二百五十二章 重返人间八 “嗯嗯,你说的都对,不过没有证据就不能证明唐一澂对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你还要袒护于他?”谢景飒再次气恼道。 “好好好,我错了,等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查查他的底细。”白蘅采取拖延式战略,对付谢景飒这种人她好像天生就具有方法,那就是一定不能硬碰硬。 “不许回去!”谢景飒断然道。 白蘅立刻忘了一切伤痛,以坠崖时的速度飞快的起身站的笔直,还不忘双手掐腰摆出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 “谢景飒!” “蘅儿!” 这一声轻唤让白蘅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可是转念一想明明是他过分了,不回去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一辈子待在这里啊? “那你说怎么办?”白蘅忍气反问道。气势明显弱了下来,更重要的是白蘅觉得有些委屈,明明心里并不记得亏欠了他什么,可是这会子说话做事又总是透着对他的亏欠。 悬崖之上,谢氏几个弟子并凤凰仙子等人一直守护观望,唐一澂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没个完。 谢朝暮气不过道:“还不是你没有看好白姑娘,害得她坠崖,这会子知道着急也晚了!现在连累我们少主子也没了踪影,你还在这里给我们添堵?” 唐一澂有心反驳,但是内心也觉得是自己疏忽大意,只能任对方埋怨也无可奈何。 “你干嘛把我的东西都扔下去?” 谢朝暮没好气的道:“你的这些吃食能把苍鹰们喂饱了,它们自然就不会打白姑娘的主意,万一我们少主子一时半会间没有找到她,白姑娘也多了一分生机是不是?” “你胡说的什么?”唐一澂恼火道。 “都别吵吵了,被你们吵得头疼,眼看着就要天亮。我们已经在此守候了一夜,待得天大亮时如果还没有动静,大家就一同下到谷底找人。”凤凰仙子抬头看了眼东方泛起的朝阳,隐隐的担忧,不耐烦的发令道。 终于等到日上三竿,就连成竹在胸的谢朝暮等谢氏子弟也有些按捺不住,论理以少主子的能耐还不至于无法应付区区一个鹰眼峰。经一夜休整,两人这会子无论如何也应该回来了? “原来谢氏仙尊也不过如此!”唐一澂有些失望又有些恼火,早知他救不了老大,自己又何必在此苦等。昨夜就应该下去找人,说不定老大已经安然回来。 谢朝暮立刻不乐意了,“你行你上,你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待了一夜,这会子说什么风凉话?” 唐一澂哪里听过这等不敬的话,立刻就要教训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赶紧下去,等找到两人,你们回来较量不晚。”凤凰仙子先行跳下山崖,叶归尘跟在后面。谢容冉一个眼神,谢朝暮气呼呼的收了招式,一个个逶迤而下。 这鹰眼峰本就是凤凰台上对位险峻的山峰,而紧挨着的涯谷就更深不可测,是以极少会有人涉足此处。顺着山崖一点点往下,苍天的古树好似织就了一张天然的大网将个山谷遮掩的密不透风。这种形势想要下到谷底已是不易,所以一个常人在这种地方跌死好似并不是想象中的情形。 众人不由就放松了警惕,甚至觉得白蘅二人大抵正在谷底寻找出去的路,自己还是应该原路返回安心等着的好。 “小心!”谢容冉伸手拉了一把身边的唐一澂。 唐一澂正自用力想要踢开一个入口,没曾想太过用力整个人险些就要摔下去,有些后怕的看向紧紧拉着自己的谢容冉。 感激道,“多谢!” “不必!”谢容冉善意笑道。 “有些人啊就是自以为是,还什么小王爷,小王八还差不多!” “朝暮,休得对小王爷无礼!”谢容冉呵斥道。 唐一澂看在谢容冉的份上没有同谢朝暮计较,顺着刚才踩踏的入口,施仙法直入谷底。 “果然有两下子!”谢朝暮看着黑黝黝的谷底,不由赞道。 谢南天拍了拍师弟的肩膀:“悠着点小子,随着咱少主子的地位提升,咱也要逐渐提升自身修养不是?” “嘁,那也要看遇见什么人?”谢朝暮嘴硬道。 众人终于下到谷底,但见各类尸骨遍布,偶有骷髅头滚过脚边,间或夹杂苍鹰秃鹫的叫声。唐一澂自来也觉见多识广,阴曹地府那般阴暗污秽之所处之泰然。可是光天化日的人间竟然还有这种地方,不由让人毛骨悚然。 “小王爷小心!”谢容冉说话间拔剑砍落一只秃鹫,这些猛禽想来早已肆虐横行成了习惯,竟然胆敢袭击活人。 唐一澂转而见那秃鹫生得奇丑无比,嘴角和脑袋上好似还有血渍及其他污秽,嫌恶的就躲在谢容冉身后。 谢朝暮不快的斜睨了对方一眼,师兄是自己的师兄,他一个外人刚认识就想要横刀夺爱怎的?可是这是大师兄的吩咐,他只敢怒不敢言,少不得要给对方眼色看。 “蘅儿有谢仙尊相护理应无事,会不会两人已经离开谷底,我们来晚了?”凤凰仙子寻了一阵未见有甚异常,不由猜测道。 “他们既然来过必定会留下什么,我们不如到山洞或者大石头后看看,等确定他们确实安全离开才好返回。”谢朝暮虽然走哪里也不忘吵架斗殴,可是一心系挂少主子也是事实。 唐一澂以手掩住口鼻小心翼翼避开所有腌臜之物,谁知他越是小心谨慎越是觉得寸步难行,忽见一堆刚被掏空的内脏但觉恶心无比立时就要吐出来。 众人谁都懒得搭理他,视若不见,迅速的撇下他往前走去。 谢容冉素来慈祥宽厚,见此情形自然不好丢下唐一澂一人,索性蹲下道:“我背你前行!” 唐一澂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两人素昧平生突然对自己这么好有些不适应,何况自己好好的也没道理让谢氏子弟如此照顾。 谢容冉见其犹豫,不由微微笑道:“你别看朝暮嘴巴刀子般的厉害,他往昔怕黑偷懒都是我背着他,所以小王爷不必有有太多的顾虑。” 唐一澂还在犹豫不决,只见谢容冉已经走至身旁蹲下了身子,不得已只能勉强俯身趴在了背上。 第二百五十三章 走过来时的路一 “谢景飒,我走不动了!”对于自小就习惯出门不带腿的白蘅来说,这句话早已经成了她的口头禅。在有些时候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可是对于谢景飒来说,自从接替清风里白氏代为照管面前这个小霸王后,或背或抱也早已是习惯。 “过来!”谢景飒轻道。 白蘅一时间没有回过神,只当自己哪里又做的不对,惹得这位仙尊不高兴了。 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眼神中几多迷惑与不解。 谢景飒已经来至跟前微微弯腰示意,白蘅好似做梦一般,不由自主的趴上去感受着他温暖宽厚的肩膀,以及一种熟悉的却又说不出的安全感。 “谢景飒,我以前是不是也这样让你背着的?”转而又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我可是清风里小霸王。” “白泠夕呢?” “那不一样,我二哥哥背我自然是理所当然的!”白蘅脱口道。 但觉身下的某人微微一顿,白蘅立刻知趣的闭上嘴巴。 这样看来谢景飒曾经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绝对在二哥哥之上,自己刚才不是很自然的就让他背着了吗?不对啊,两个人能够这么熟络,没理由我一点点都不记得。 忍不住抬手拍了拍脑袋,这两日拍脑袋努力想要回忆起过去的情形不断出现,白蘅甚至觉得脑壳隐隐作痛。 “不要强迫自己,我会一直等你想起我!”谢景飒看向苦恼中的白蘅,不由伸手轻轻揉了揉她凌乱的发丝。 “你别对我这么好,负罪感更重,你明白的!”白蘅防范的往一边躲开,直觉谢景飒这人太狠了,简直杀人于无形。 表面上他看着冷冷冰冰不苟言笑,但是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笑容都会刻进自己的心里。时间越长越觉得依赖他,明明知道这是个错误,可是面对他时又从来不知道该怎样拒绝。 “蘅儿!” 白蘅心中最温柔的地方又是轻轻一动,无奈的扬起小脑袋:“谢景飒,如果到最后我也没想起你,你会不会后悔?” 谢景飒看向郑重其事的白蘅,不置可否,只道:“走吧,在日暮之前我们还能赶到半阴山下。” “谢景飒,虽然我知道或许曾经我们在半阴山一同降妖除魔,可是这会子又没有妖魔鬼怪!”白蘅不情愿的跟上去埋怨道。 谢景飒伸手自然的将其小手握于掌心,前面便是半阴山下的镇子,白蘅放眼看着那片人间烟火立时就来了兴致。 “捏泥人喽!”捏泥人的老汉正自招揽生意,一眼便看到黄衣黄裙的白蘅:“姑娘,今日故地重游可还想要个泥人?” 白蘅没料到他竟然认识自己,歉意的摇头道:“不用!” “哎,那日你同这位公子前来我这小摊照顾生意,公子给的银子给我全家一年的花销。所以我早把你的样子记在了脑子里,今日这泥人是我老汉送的,不要钱。”说着不容分说,已经捡着最好的泥胚操作起来。 白蘅回头看向谢景飒,他依然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模样,负手而立站于自己身后。 谢过老人家的泥人,两人晃晃悠悠又往前走,客栈的掌柜子突然喊道:“姑娘又与公子故地重游啊,可有意还住在我这小店中?” 白蘅回头再次看向谢景飒,他好似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但是自己还是一点印象没有,只能歉意摇头道:“不用了,我们还有别的事情,着急赶路!” 手里捏着藕粉糕,怀中揣着泥人,白蘅依然想不明白。当然也有想的明白的,譬如又自热而然的趴在了某人的背上,补偿性的将藕粉糕送了一块在谢景飒口中。 “等我回到清风里一定要重谢你,让兄长与二哥哥把清风里最好的东西都送你一份。还有小柚子,他狡猾的很,私下里没少背着我私藏好东西。不过他现在与匡当一定在忙着照顾孩子,就不去劳烦他了。” “好的!”谢景飒放下背上的人儿,两人面前的小木屋依然是当初的模样,丝毫没有破败感。 白蘅不可思议的跑过去前前后后的打量,下意识的便道:“谢景飒,是你帮我照顾的房子,是不是?” 谢景飒推门便进了屋内,白蘅伸进脑袋看了看,小木屋还是当初的小木屋,只是里面已经焕然一新。心中更是感激不尽,看来今夜可以在自己的家里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想到睡觉立刻奔向舒适的床铺仰面躺下。 熟悉的环境,放松的心情,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呃?”随着床轻轻一动,谢景飒也随着躺下,白蘅斜眼看了看对方便想起身逃跑。 “好好躺着!”谢景飒依然轻声道。 但是在白蘅听来这比雷公电母的法器还要震耳欲聋,每次都有一百个理由不服从,可是每次都乖乖听话。 “睡吧!” 耳边传来微微的呼吸声痒的白蘅忍不住往一边挪了又挪,就这样和一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如何能睡着,可是这一刻却有着莫名的心安。扭头偷看一眼,谢景飒好似已经进入梦乡,白蘅赶紧把身上的被子裹的更紧翻了个身也沉沉睡去。 谢景飒扭头看向酣睡中的白蘅,兜兜转转,两人一路遇险无数都已经化解。他不信这一次的遗忘便能将两人分开,伸大手将小手包裹其中,大抵感受到了温暖与安心白蘅不由往其身边挤了又挤。 “谢景飒!”白蘅猛然睁开眼,一脸怒色的朝着对方喊道:“你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近?” 谢景飒看了眼对方,又看了看两人所处的位置。白蘅的一条腿依然搭在自己身上,嘴角一丝笑意滑过,随即不动声色的下了床往门外去。 小木屋内传来白蘅的哀嚎声:“啊,怎么回事,我怎么可以挨着个陌生人睡觉还不自知!这次丢人丢大了,呜呜呜!” 不觉一抹笑意浮上嘴角,放眼今日的半阴山阳光普照,万物生灵仿佛知道主人的到来皆透着盎然的生机。 “不好意思啊,我睡觉总是喜欢挤人,有没有挤到你啊?”虽然内心是极为拒绝道歉的,可是毕竟自己一错再错,白蘅决定还是要放下架子。这样心里会好受点,不会觉得太过尴尬。 谢景飒难得一脸欣慰的看向对方,好似心情非常的不错,薄唇轻启回道:“习惯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走过来时的路二 “啊,你这个坏蛋,你别仗着我记不得往事就胡编乱造的诓骗于我!”白蘅万分不屑的投以一个大白眼。 谢景飒等了半晌却不见其跟上来,回过头茫然的看向对方,白蘅越发气恼道:“背着我,昨夜被你挤的没睡好,现在一点力气没有,没法走路下山!” 谢景飒无奈的皱起眉头,却又带着一丝幸福。微微躬身等着其趴在背上,小心翼翼一路慢慢下山,边走边问道:“蘅儿?” “嗯?” “你想起什么没有?” “想起你总是欺负我!” “当真?” “你现在不是欺负的很顺手吗?想也不用想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百般欺压的,赶紧坦白从宽,不然我就让你一路背着我回清风里!”白蘅恨恨道。 “我若是去清风里接你应该是用十里红妆八抬大轿,你当初是这样吩咐的。” “呃?我说过?”白蘅立刻就要跳下去逃跑,可身子却被谢景飒紧紧搂住。 顺手将人抱入怀中,四目相对,可以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那个,我自己走就好,不用劳驾谢仙尊!”白蘅忽而跳出怀抱,背对着谢景飒用力平定一下情绪。 谢景飒上前一步,伸大手便将其小手握入手中:“一起!” 半阴山的山路上又见那一道白衣胜雪,一身黄裙若阳,一位娇俏可人活泼可爱,另一位沉着稳重潇洒俊逸。原本是最好的风景,可惜有人看到此情此景早气的一通发作,恨不得将个半阴山夷为平地。 “我的傻儿子咋就笨的这样,为娘都已经为他把该做不该做的全做了,他依然没有得偿所愿。竟然让白蘅这个丫头随着谢景飒上了半阴山,他还傻乎乎的在凤凰台帮着找人,我怎么就生出个这么不争气的东西来!”璇玑娘娘气不过,随手把妆台上的一应首饰脂粉全扫落在地。 璇玑宫中立刻传出刺耳的响声,吓得门外的宫女们纷纷进门来告罪,就有人忙去把大宫女婵娟找来。 “娘娘,您何苦为着一点事情就大发雷霆,事情也许不是想的那样糟糕。小王爷聪慧机警,他既然喜欢白姑娘,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取得她的芳心。那谢景飒既是天下仙门的仙尊,在人间他自然占得绝对优势,这也怨不得我们小主子!” “他就是蠢,怎能放任白蘅根谢景飒单独相处,万一他们旧情复燃,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娘娘多虑了,孟婆的汤药您还不放心?” 璇玑娘娘想了想倒也是这个道理,忽而又道:“听说自那次召唤孟婆来天庭之后,她私下又寻过你两次,可有此事?” 婵娟没想到这等小事璇玑娘娘都知道,忙跪倒在地回禀道:“娘娘恕罪,孟婆确实找过奴婢两次,可是奴婢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惊扰您。” 璇玑娘娘忙笑道:“何必如此惊慌,我也只是随口问问,她是个成了精的老婆子,免得她骗了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 婵娟这才放心道:“她是想换个地方,这才几次找我留意,娘娘也知道这天庭之事岂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做得主的。再说她一个阴曹地府熬汤的老婆子又能有什么能耐,我就劝她好好回去待着得了。她见没了想头,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再来,想必早就死了心。” 璇玑娘娘这才点头赞许,夫君整日为公务操劳,自己这个做妃子的既然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给他徒增是非。但是儿子的事情却是个例外,还是要尽快把他与白蘅的关系定下来,否则自己便一日不得安心。 “传我的旨意,给汀儿送几样东西去,捡着贵重的送,顺便提一下她兄长的事。白蘅既是清风里白氏养大,她的终身大事自然绕不开白氏这一关,还是要从情理上收服人。单单靠沚岸那个傻小子,只怕他这一辈子只能打光棍了。” 婵娟不由笑道:“到底还是娘娘思虑的周到,当初十公主要入凡间找心上人您并未多加反对,想来是为了小王爷备着呢!” 璇玑娘娘也被逗笑道:“我哪里会想到这些,只是汀儿那丫头的性子有多刚烈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她能如愿嫁入白氏,白泠夕又是那样的人品能耐,我这做娘的再满意不过。话说回来,你也要多留意殿下那里的事情,找个机会还是赶紧将他们两人接回天庭,孩子留在身边我也放心些。” “奴婢明白!”婵娟欣然回道。 清晨的风儿顺着南湖一路溜过游廊吹到室内,唐汀睁开眼便见躺在身边的夫君,喜滋滋的翻过身认真看夫君熟睡的模样。 “醒了?”白泠夕闭着眼睛问道。 吓得唐汀赶紧又躺下,紧闭着眼睛装睡,却随口回答,“没呢!” 白泠夕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傻瓜!” “嘻嘻!”唐汀立刻翻身跳下床,“今日是侄儿的周诞,嫂嫂与兄长还不知怎样忙碌,赶紧起来帮忙。”随手拉开窗帘便见窗下几个箱笼,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宝物。 “怎么了?”白泠夕见夫人呆在床前,好奇问道,待得来到窗前也不由得愣了。 唐汀却惊喜的转身道:“是我母妃送来的贺礼,她老人家认可你了,我们终于可以做一对被父母祝福的夫妻!”心中欢喜,忙出门吩咐下人把礼物打开,捡着贵重的送往侄儿房间。 白泠夕却静静的坐在窗前欣赏外面的景色,依稀间一个黄色的身影便蹦入眼帘。蘅儿素日慵懒,可是秋日的她每日必然早早起来闹腾,这会子该是自己陪她去南湖的时辰了。 “二弟,你猜谁来了?” 白泠夕转身见兄长兴冲冲的进门,那神情好似有天大的喜事,今日是侄儿的周日自然有各方的亲友前来道贺并不奇怪。 “蘅儿,蘅儿与谢仙尊也来了!”白淇夕得知这个消息后便一刻不停的赶来给二弟送信。兄妹之间的情意不用多说,又能够在清风里白氏的宅院中相聚便是意想不到的大喜。 飘在外面太久的孩子终于回到家,白蘅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死而复生,她终于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进白氏的大门。 “蘅儿!”谢景飒见白蘅仰望白氏门前的匾额长久发呆,轻声提醒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 走过来时的路三 长兄白淇夕携长嫂谢宠并襁褓中的侄儿,二哥哥白泠夕并夫人唐汀,小柚子和匡当拉着个小小的人儿一同出现在大门处,白氏老老小小全体出动前来迎接白氏大小姐。 白蘅一时间呆住,这种场景是自己几番梦中想都不敢想的,然而今日就在眼前。 “蘅儿!”谢景飒再次提醒道。 大手将其小手握于掌心,二人一同步入白氏大门:“谢景飒恭喜白尊主,贺小公子周诞之喜!” 白淇夕忙回礼道:“多谢谢仙尊!”二人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小柚子与匡当忙上前起哄,“阿衡,你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白氏最大的喜事给你们赶上了!别的不说,云谷谢氏富可敌国,你们就这么空手而来?” “小柚子你胡说的什么?”白蘅立刻瞪眼骂道。 谢景飒却已经敏锐的察觉对方话中的意思,淡淡一笑,“我与蘅儿的贺礼随后就到。” 匡当当即欢呼:“就知道谢仙尊出手必定不会让人失望,只是......,小柚子我们俩是不是显得有些太寒酸啊?” 众人听言不由得哄堂大笑,唐汀穿过人群上前扶着白蘅,一众人边走边说笑着其乐融融往院内走去。 “汀儿这个死丫头,拿了为娘的东西送人也就罢了,这会子竟然和白氏众人一同欢迎谢景飒。我看她不仅脾气臭硬脑子也不够用,真是气死为娘了!”璇玑娘娘气的跌坐在软塌上,好一番牢骚。 凤凰台上谢氏几位弟子得到消息,少主子已经与白蘅一同自半阴山前往清风里,让他们速速返回谢氏。 “我就说少主子法力无边一定能保白姑娘平安无事,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来个旧地重游,又合家团聚。”谢朝暮说到最后好生失落,这么大的喜事自己没跟去。万一少主子一时顾及不到太多,再让人看了谢氏笑话,岂不是自己这个做弟子的失误? 自得到消息便一刻也等不得,立即收拾妥当,招呼了师兄们便要下山。 凤凰仙子得知白蘅平安无事忙连声念佛:“阿弥陀佛,我就知道我们蘅儿福大命大,这下可算是否极泰来从此幸福安康。” 谢朝暮等人一直觉得仙子是个不好相处的,没想到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操心命,不由得笑起来。 “师父,既然如此,不如让徒儿一同下山前去白氏看看。再说我在凤凰台也待的太久了,下月便是叶氏尊主的寿辰,正好再回阮北看望一下老尊主。”叶归尘憨厚的笑道。 “去去去,都赶紧走,省得一天天的尽让我担心。”招手让莫知忧到自己身旁,“还是这个小家伙对我最好,你就留下来跟着师父好好修炼。” “那是自然,姑姑和姑父如今已经和好如初,知忧便再无挂念,从此一心跟随师父修炼仙法。”莫知忧昂首堂然道,宛如个成熟的大人。 “那我呢?我也要去清风里找老大,她可不能抛下我独自跑了。我们出地府之时早就说好永远不分开的!”唐一澂一直站在谢容冉身后,这会子突然冒出来发表意见。 谢朝暮早防着他,警惕道:“白姑娘现在有我们少主子,你跟去算什么?” “蘅儿答应过我,她一定不会和我分开!”唐一澂坚持道。 “你敢去,我就打断你的狗腿!”事到如今,谢朝暮也火了。 “你?”唐一澂立时瞪大眼睛就要拔剑相对。 谢容冉忙劝阻道:“小王爷息怒,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白姑娘当真答应了你?” 唐一澂忽然就没了底气,嗫嚅半天道:“她既然已经忘记了谢景飒,没理由还会跟他在一起,所以我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对白姑娘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她把以往的一切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却唯独不记得我们少主子,今日一定要说个清楚!”谢朝暮拔剑便奔向对方,心中打定主意管他天王老子胆敢跟少主子过不去,自己就跟他死拼到底。 “啊!”谢容冉出手试图阻拦师弟,不料那一剑刚好划在自己手臂上。 “师兄!”谢朝暮等人慌忙围上前查看,只见谢容冉右手小臂一道三寸长的伤痕已经露骨。 唐一澂顿时五味杂陈,愤然上前推开谢朝暮,自怀中取出一个药瓶来亲自为谢容冉上药包扎伤口。 “没想到他平时看着高高在上的样子,心思倒是细致的很,”谢朝暮暗暗腹诽:“只是有时候用错了地方!” 于是在返回清风里的路上唐一澂便一直对谢容冉照顾有加,旁人想要搭把手都把他一个眼神吓得闪至旁边,倒好像他才是大师兄的亲师弟。 “我这是天庭秘制配方的金疮药,就你那点本事能有好吗?” “笨手笨脚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容冉师兄,滚一边去!” “你还敢靠近师兄,若不是看在你是谢氏弟子的份上,我早让阎王收了你!” 几位谢氏子弟被唐一澂说道的好似没有半点好处,一个个只能看着师兄干瞪眼。 谢朝暮忍气吞声站的远远的,生平还没这么被人嫌弃过,即便是少主子那般孤僻的性格也对自己欣赏有加。今日这个唐一澂不过仗着自己是位神仙,神仙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围着大师兄转悠? “你跟他生什么气,这是好事。他顾着照顾大师兄,也就顾不得别的事情,总比咱们一天到晚的担心少主子又多个情敌来的自在!”有人照顾师兄,谢南天乐得逍遥自在,顺便安慰师弟道。 谢朝暮可不是这么想,防人之心不可无,指不定唐一澂又打的什么歪主意。起码从白姑娘身上就能看出,这厮不是什么好货色,他要是真想算计人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的。 “师兄,您觉着怎么样了?”谢朝暮歉意的看着大师兄,再帮着他把被子盖严实了,一边防贼样看着门外有没有人。 谢容冉被谢朝暮这副神情吓到,正要起身,却又被按下。谢朝暮这才道:“我就是想来问问你,唐一澂都给你说了什么,有没有打探我们少主子的事情?” 谢容冉果然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有,他仅仅对我照顾有加,其他的事情只字未提。” “不能够啊,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知恩图报的良善之人!” 第二百五十六章 走过来时的路四 “谢朝暮,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怎么就看着不是好人了?”唐一澂一脚跨入门内便拿出要干架的架势。 谢朝暮也不肯相让,立刻起身反驳道:“你若是能说出原因,白姑娘为什么仅仅忘了我们少主子,我便认你是个英雄好汉。若是不能,哼,你在我谢朝暮眼中一辈子都是敢做不敢当的怂包!” “我早说过我不知道,老大睡一觉醒来后就成了这个样子,我当时也很纳闷。再说她是我的老大,我护着她还来不及又怎会害她,你休要无理取闹血口喷人!”唐一澂说着话拔剑便跳进屋,两人眼看着便要打起来。 “啊!”谢容冉挣扎着起身就去拉谢朝暮。谢朝暮正值气头上一把将师兄推了回去,疼的谢容冉惨叫一声瘫倒在床边。 唐一澂见状立刻收剑归鞘便去扶谢容冉,谢朝暮一把将其推开,“少猫哭耗子假惺惺,如果不是你害得白姑娘忘了我们少主子,我们师兄弟又何苦劳累奔波?” 唐一澂还要上前争辩,忽见灵光闪动,心知是母妃派人来寻自己便一言不发忍气退了出去。 “奴婢参见小王爷!” “起来吧,母妃让你来做什么,不会又反悔了想让我立刻返回天庭吧?”唐一澂心中有气,说话也就格外尖锐。 婵娟了然一笑,璇玑娘娘为了这些儿女可谓是操碎了心,可惜他们却没一个领情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便是神仙也不例外。 “娘娘让我前来告诉小王爷,要想娶白蘅为妻宜速战速决,事情拖的久了怕要节外生枝。” 唐一澂觑着眼睛打量婵娟半晌,忽然明白过来。 神情陡变,紧走几步逼近婵娟道:“是不是母妃对白蘅做了什么,让她忘了谢景飒?” 婵娟见小王爷神色不佳,可是事到如今也没必要瞒着,毕竟这也是为了他好。 “娘娘也是为了小王爷您能得偿所愿,如果白蘅不忘了谢景飒,小王爷是万万得不到她芳心的。” 唐一澂但觉气血攻心险些晕厥,不由得仰天一声长啸,尽是无限悲愤。 吓得婵娟忙上前劝慰:“事情既然已是如此,小王爷为何不能尽快娶了白蘅,这桩婚事殿下与娘娘都是默许的啊!” “既然是为了我好,为何会让我做一辈子的别人的替代品,难道他们眼里我这个儿子只能任由他们摆布吗?”唐一澂怒吼道,随即掏出一道灵符吹散,人便重返天庭。 听说儿子回来了,璇玑娘娘自然十分高兴。待得匆匆赶来,方才发现紧闭的宫门上显然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拒见”。 “娘娘,小王爷只是一时想不通您对他的爱,过几日他想明白了自然就好了。”婵娟小心安慰道。 璇玑娘娘却摇头道:“我倒不是怪他不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也许只有我将那白蘅真的娶进门,他才真的能够明白为娘做这些都是为了他。” “娘娘的意思是?” “这件事情就交由你前去操办,我已经通知了汀儿帮忙,她纵然已经脱离唐氏成为白氏的人,兄长的终身大事总是不能不管的。” “奴婢领命!” 唐汀烦恼的将自己一个人锁在房中发愁,母亲竟然让自己想法子把白蘅骗去天庭,这种事情让自己如何才好? “汀儿,你怎么了?”白泠夕半日未能见到夫人,特意回房间来寻人。 唐汀乍见白泠夕进门,忙装作不舒服的样子回道:“我有些头疼便回来休息,外面一定非常热闹,兄长与三弟未必忙的过来,你别管我,赶紧去看着帮忙。” 白泠夕但见夫人脸色煞白,说话也是慌里慌张的模样,微笑道:“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比不得你重要,我留下来陪你一刻,待会去也是一样的。” 唐汀灵机一动又道:“不如你让蘅儿前来陪我,我同她自来投缘,有她陪着你尽管放心好了。” 白泠夕想了想倒也好,遂又待了一刻见夫人并无大碍,这才出门前去叫白蘅。 听说是二嫂喊自己,白蘅欣然前往,这位十公主如今能成为白氏明媒正娶的媳妇实在是白氏三生有幸。 “蘅儿?”谢景飒看向要离开自己身边的白蘅。 白蘅忙悄声道:“我去看看嫂嫂,一会儿就回来。” 谢景飒正要起身陪同前往,白蘅赶紧将其按住,“谢景飒,我去嫂嫂的房间,难道这你也要跟着?” 白泠夕不解的看向窃窃私语的两人,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却把白蘅看的面上一阵绯红。 “不许跟着我,我尽量快点回来!”命令的口吻,白蘅唯恐二哥哥看着自己领着个男人前去看望嫂嫂,这种事情简直太奇怪了。 谢景飒听白蘅说完,又顺着她的眼光看向白泠夕,一瞬间察觉自己的行为好似有些不妥这才重又若无其事的坐下。 白蘅长舒了一口气,赶紧逃也似的逃出前厅直奔二哥哥的住所,很是奇怪为何这种日子房间却门窗紧闭。 “好妹妹你可来了,快点!”唐汀着急催促道。 白蘅有些纳闷,二哥哥不是说她不舒服在房中休息,这样子明明就是好的很嘛! 一把将白蘅拉进房间,又随手将门牢牢关闭,转而来到桌前倒了杯水放在白蘅面前:“坐好,我有事情要审你!” “你疯了,我有什么事情让你审的?”虽然嘴上这么说,白蘅却有些心虚的端起了水杯,莫非是二哥哥当初做的傻事被嫂嫂知道了? 唐汀却没注意到白蘅神情变化,她身负母妃委托的重任,今日必须弄清楚了状况。“你跟我说清楚了,你心中到底有没有那个谢景飒?” 原来如此,白蘅顿时如释重负,一口把杯子里的水喝干净又示意唐汀倒水。 “别磨蹭,大家都是明白人,赶紧给个明白话,我可等着呢!”唐汀虽然这么说,可还是给白蘅又倒了杯水。 白蘅不由叹了口气,“没有,我的心里一直想不起有这个人,虽然很多事实告诉我或许可能大概曾经我们是极好的。” “也就是说现在你并不认可这份感情?”唐汀惊喜道。 白蘅忽而又犯了犹豫,“怎么说呢,陌生感更多些,有时候会觉得那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走过来时的路五 唐汀顿觉如释重负,既然白蘅已经亲口承认她和谢景飒之间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感情,那么自己作为妹妹帮一下亲哥哥好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到底是私心占据了理智,昔日暮阳雪域之中白蘅与谢景飒之间的感情有目共睹,此时唐汀好似全都不记得了。 说不定兄长能娶白蘅便是上天早就注定的缘分,毕竟两人虽然相识时日不多,可是能够得到父母及兄长同时认可的姑娘只有她一个,日后阖唐氏之家也一定会对她宠爱有加。 再说能够嫁入唐氏是多少神仙圣女的梦想,蘅儿理应会感激自己才是。 “那么我大哥唐一澂呢?”唐汀笑眯眯问道。 白蘅不觉嘴角翘起,“我那跟班对我这个老大自然是没的说,可谓是尽心尽力爱护有加,他平日对你们姐妹也是如此吗?” “嘁——但凡有对你的十分之一,我也得尊称他一声兄长大人。蘅儿你简直就是我们唐氏的大恩人,多少年的浪荡子终于回头是岸,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待得我回禀了母妃,她老人家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尽管开口不必跟我客气哦!?” 唐汀话中有话,实则思虑白蘅也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毕竟她一个女孩子家已经亲口承认对兄长的爱慕之意。可是她哪里又知道白蘅年少游历四方,想什么做什么自来随心随意,与一般女子大相径庭。 白蘅羞涩一笑,明明是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怎好再开口讨赏的!是以摇头拒绝道:“嫂嫂休要取笑我,唐一澂待我的好,我感激还来不及。” “那就这样定了!”唐汀见白蘅羞怯的模样不由开心道。没想到自己嫁入白氏,既然还促成了一桩完美姻缘,当真父王不该罚自己还应该给予大大的奖励才是。 “定了?什么啊?”白蘅不解的问道。 唐汀神秘笑道:“你说什么,还能有什么,到时别忘了谢我这个大恩人便是!” 白蘅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思来想去大抵与自己相关,可是嫂嫂对自己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欣欣然告辞出去,刚转过回廊便看到尽头处一道白色身影,谢景飒久等不见其返回,遂顺着白氏院内小径一路寻来。 “谢景飒,我带你去看看清风里的南湖,很多好玩的!”白蘅一直许诺待得谢景飒到得清风里一定要好生款待于他,今日终于得了机会,忙上前主动牵了大手盛情邀请道。 谢景飒心中自是欣喜,两人离了热闹异常的白氏主宅,悄然从后门溜了出去。 秋日的南湖波光潋滟轻舟荡漾残荷诗意水鸟相逐,湖中一条浮桥漂于水面,随着水流的晃动那浮桥仿若游龙懒意蜿蜒。 白蘅黄裙摆动笑声悦耳一行跑一行招呼身后之人:“快点,快点,晚了就赶不上外出打渔的渔船了。” 谢景飒便不习惯走这种浮桥,眼见其离自己已是三五米远,嘴角笑意浮现撩衣衫踏波而行竟是纤毫未湿鞋履。 白蘅但见那道身影潇洒飘逸,日光下的谢景飒简直闪闪发光,好似自天而降的谪仙圣人一般,不由看的走了神。 “蘅儿!”谢景飒到得跟前,伸手轻揽腰肢将其抱起。 “哇!”南湖上厮混十六年却从不曾如此时这般俯瞰清风里的景色,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转而看向身旁之人,谢景飒星目正自俯视怀中的人儿,吓得白蘅赶紧扭过脸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湖岸的一隅,白泠夕遥望着湖上的二人不知做何感想,只是面上的笑容不觉中逐渐消失。原本要来这南湖疏散一日的辛劳,可是此刻却觉愈加疲乏,只是一双眼睛却始终离不开那道闪闪发亮的黄衫黄裙。 “那里,我要去那里!”白蘅指着北山上一片花海连声道。 谢景飒轻收灵力,两人随即轻轻落下,白蘅立刻欢快的奔向花丛。花儿一如往昔灿烂繁华,自己离家几年大抵没有人前来踩踏,它们反而长得更好了。 舒适的坐在花丛中闻着花儿浓郁的香味,好似身心都沁入了花香,真个人懒懒的便有了困意。谢景飒便挨着她坐下,任她半个身子都靠着自己,还不忘抬手扶住她摇晃的小脑袋。 “我困了!”白蘅说梦话般随即整个人往下倒,竟然真的沉沉进入梦乡。 谢景飒宠溺的看着她贪睡的样子,手下用力将其揽入怀中,看她睫羽忽闪着留下的阴影。 “蘅儿,你可知我等的你有多苦!” “谢景飒!”仿佛心灵感应,白蘅呓语着喊道,随即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眼见得日落下,眼见得秋风起,眼见得渔船归,怀里的人儿终于悠悠醒来。 白蘅睁眼看了看也正看着自己的谢景飒,有些不好意思的坐起身来,“本来要带你欣赏我们清风里的美景,没想到倒劳烦你让我睡了半日,晚上我一定要好好犒劳你一番!”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好似十分慷慨的说道。 “今晚你要如何犒劳我?”谢景飒星目熠熠,嘴角笑意融融问向白蘅。 只一瞬间,白蘅面红耳赤的瞪了对方一眼:“谢景飒,你个大坏蛋又欺负我!”抬手便要打,却被其大手紧紧握住手腕动弹不得。 但见谢景飒呼吸急促,双目隐隐泛红,另一只手便大力将人揽入怀中薄唇随即盖下。 白蘅睁大眼睛看向眼前人,不知怎的连躲避都忘了,竟是就那样迎上去。 “蘅儿!”双手紧紧环抱怀中的人儿。 白蘅不由伸手搂住谢景飒的脖子,抬头仔细审视眼前的人儿,自己刚才一定是被他的美色迷惑才会情不得已。 “谢景飒,我累了!” “随我回云谷?” “我走不动!” “又懒?” “嗯!”白蘅忍不住笑道,“傻瓜,我可是清风里小霸王,如果真的要嫁人一定是......。”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不待谢景飒说完,白蘅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嫁给你这些都免了,谁让我见色起意呢!” 谢景飒立刻面色一沉,故作嫌恶的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要压下去吓得白蘅赶紧逃出怀抱。 “谢景飒,我们要快点,今日要去的那家酒楼十分的热闹,去的晚了可就没得吃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失去一 白泠夕进得室内,但见夫人端坐榻上双目紧闭,且看她身边一道灵符便不言不语静待身旁。过了一刻唐汀方才睁眼,乍见夫君,随即兴致勃勃道:“白氏又有喜事了,你猜这次是谁的好事,若是猜到了有奖!”手中举着一本经文正是修仙之人求而不得的独家心法,没想到对于这位十公主来说只不过是随手就可以送入的小玩意儿。 白泠夕自然心动,可是让他好奇的更是谁的喜事,思虑一刻不觉心中猛然往下沉。 唐汀见夫君思虑的辛苦,不忍心道:“罢了,既是喜事也犯不着让你为此白费精神的,是蘅儿的好事。怎么样,能嫁入我唐氏,算不算是天大的喜事?” 白泠夕陡然看向夫人,满腹不解及震惊的反问道:“唐氏?” “是啊,蘅儿已经同意了,她与我兄长虽然相识时日不多,但是两人兴趣相投正是天作之合。” 唐汀依然沉浸于自己一手促成的美满姻缘中,当初自己一意孤行下到凡间。虽然嘴上强硬,但是心中早知因为一时任性多有亏欠父母,今日也算是了结自己一段心病。 “胡闹,蘅儿怎可能与旁人成亲,你简直胡闹!”白泠夕神情陡变,起身骂道。 唐汀立刻傻了眼,自从自己嫁入白氏夫君便对自己爱惜有加,何尝如今天这般大发雷霆。 “可是她明明同意了!” 白泠夕已经等不及听夫人解释,急匆匆出门便去寻白蘅,却见谢景飒迎面走来。 “蘅儿在哪里?”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问道。 白泠夕歉意的长叹道:“是汀儿,是她以为蘅儿心悦唐一澂,所以从中促成。我们要改进想办法,这会子只怕唐氏已经为二人预备下婚事。” 谢景飒只觉天昏地暗万念俱灰,身子一晃仿若就要跌倒。 白泠夕伸手将其扶住,关切道:“谢仙尊!” 云谷谢氏,太华老君从来不曾跑的这样快。 待得进了润墨堂来不及喘口气,面色仓促大声道:“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老东西你还有心在这挥笔弄墨,还不派人前去把枫儿寻回,他怕是又要入天牢了!” 谢文泽不知太华老君又发什么神经,明明刚才弟子进来回禀,枫儿已经随白蘅回了清风里白氏。怎么自己一幅字还没写完,他又要入天牢,便是大罗神仙也不能这样神速。 “白蘅被十公主送上天庭做了唐氏王妃,她即刻就要与小王爷唐一澂完婚,我也是刚刚收到请帖便来告知于你。”太华老君一把将喜帖拍在案上,慌得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谢老尊主也傻了眼,忽而喊道:“快来人!” 谢容冉匆忙进来应命:“弟子已经备好车马即刻赶往清风里去接少主子,老尊主还有什么吩咐?” “快去,快去,一定要把人给我接回来!”转而一阵剧烈咳嗽,仍然支撑着向太华老君道:“还有什么办法您尽管说,枫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二人比谁都清楚,那丫头是他的命啊!” “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太华老君欲言又止。 白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新房之中,用力晃了晃脑袋确认这不是在做梦,慌得便去拍门叫人。 “姑娘总算是醒了,我现在就去禀报婵娟姑娘,让她进来为您梳妆打扮。”宫女见白蘅一脸茫然,羡慕的笑着又退了出去。 白蘅见那宫女衣着打扮方回过神来,上次前往天庭拜见璇玑娘娘,她宫中的下人便是如此。细细思忖,唐汀之前与自己的谈话,如今又是这般新房。原来自己已经上得天庭,若是猜的不错,新郎应该就是唐一澂吧? “喂,快开门,我要见唐一澂!” “姑娘好生等着吧,我们小王爷正忙着,再说拜堂成亲之前论理你二人是不能相见的。”宫人于门外小声回答。 白蘅立刻慌了神,便是让自己嫁人也不能这般仓促。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甚至自己连个亲人也不在场,若是见到唐一澂一定要将他狠狠暴打一顿。 “婵娟姐姐,小王妃醒了,您赶紧前去为她梳妆更衣吧!” 婵娟忙收拾好手边东西便要出门,忽自铜镜中瞥见一道身影闪过,便向小宫女道:“你外面等着,我这边还有些东西要准备,小王爷的婚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小宫女领命告退,婵娟这才道:“出来吧,不知婆婆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孟婆拄着拐杖步履蹒跚自帐幔之后露出脸来,一双浑浊的老眼将这处宫女的寝室上上下下打量个仔细,艳羡道:“连这天庭中的一个下人都比我老婆子奢侈,唉,命苦哦!” 婵娟嫌恶的转过身去,“婆婆若是无事,我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就不奉陪了,您老请回吧!” “上次我托付姑娘给娘娘带的信不知姑娘还记得吗?娘娘是个大忙人,几个儿女个个都要操心,比不得我一个孤老婆子只管自己吃饱便好。” “既知如此你还敢三番五次前来打扰,这两日是我们小主子的大日子,我劝婆婆最好识时务些速速退去!” “就是捡着这等好日子我才敢前来,难道姑娘没有把我的要求告知娘娘?” 婵娟已是十分的不耐烦,当即回绝道:“自然是说了,娘娘怜惜你老人家寡妇人家无人照顾,命阎王每月多发些份例。你老自己几斤几两也该掂量着些,别不知好歹!” “就这?”孟婆追问道,一张老脸也越发狰狞可怖。 婵娟微微一笑,面上便带了霜色“是的,您老人家请回吧,以后不许再往我们璇玑宫的地方踏足半步,来人送客!” “老奴知道了!”孟婆双目浑浊看不出在想什么,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便出了门。 “不知好歹的老东西,真当帮了我们娘娘一个忙便可以索求无度,璇玑宫也是你这些腌臜物可以随便进入的!”终于打发走孟婆,婵娟收拾好东西,又对着铜镜恢复往昔端庄模样这才步履轻盈的出门而去。 唐一澂手持宝剑杀将过来,对着门外的宫女一声怒吼:“滚开!” “娘娘说新人在拜堂前不可相见。”小宫女怯道。 唐一澂当即横眉立眼随手晃了晃手中宝剑,吓得宫女们“啊”一声全散去。 “蘅儿!”唐一澂推门便见白蘅正坐于室内。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失去二 “唐一澂你玩的什么把戏,竟然伙同唐汀一起把我骗来天庭拜堂成亲。亏我平日里把你当各门,你却背着我做出这等事情!”白蘅手持琳琅恨不得立刻打爆这家伙的脑袋,吓得唐一澂赶紧绕着桌子躲开。两人隔着桌子绕了两圈,白蘅怒骂道:“快点送我回去,不然今日我一定打的你找不到北。 “老大你听我说,这件事情并不是我的意思,要怪只能怪你实在太好了!我父王和母妃都觉得咱们俩非常相配,这才背着我将你带来,别说你想逃,就连我也是插翅难飞啊!” “你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还不是你个乌鸦嘴到处乱叨叨,这会子我只找你算账!” “老大,你若是再打下去时辰就到了,你难道真想嫁给我?” 白蘅听言顿时停了下来,唐一澂说的没错,再不想法子逃走就只能和唐一澂拜堂成亲。可是这里是唐氏的地盘,以上神唐津的能力与璇玑娘娘的爱子心切,自己又往哪里逃? 唐一澂见白蘅失魂落魄的跌坐下,跟着也发了愁,紧挨着老大唉声叹气。 “要不你就嫁给我算了,我们在天庭做一对神仙夫妻,你以后想要降妖除魔为夫就陪着!” “你想的倒美,我堂堂清风里小霸王岂是谁想娶就能娶的!“ “蘅儿!”唐一澂苦涩的冲白蘅一笑。 白蘅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那也不能被你们家抢进洞房吧?” “反正你都来了,干脆就把事情办完,你有什么气尽管朝我撒!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尽心尽力做个好夫君!” “你别一厢情愿的瞎说,倒把责任全推到别人的身上。我还没想好要嫁人呢,总觉得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蘅儿,你放心好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都清楚。我母妃与父王又对你百分之百满意,这样的美好姻缘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还犹豫什么啊?”唐一澂说着便紧挨着白蘅好一番撒娇厮磨,把个白蘅烦的无可无不可的。 “可是我还有个谢景飒呢!” 唐一澂立刻顿住,转而审视的看向白蘅:“你想起什么来了?” “没有,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不清不楚的就嫁人,你说呢?” “蘅儿,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唐一澂立刻表示抗议,变了脸色转向另一边。 白蘅可不管这些,唐氏太欺负人了,她这会子还是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突然想起自从唐一澂进门后好一会子没听到门外有响动,何不趁着机会立刻跑路? 悄悄走至床前推开窗户,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生气的唐一澂,立刻跳上窗台。 “蘅儿,你不能走,也走不了!” 白蘅不屑道:“还没有我清风里小霸王逃不出的地方,你甭想吓唬我!” “只要你敢踏出这个房间半步,母妃便会立刻将你变为妖狐,所以你一定要嫁给我!” “她威胁你娶我?”白蘅恨道。 唐一澂赶紧摆手否认,“我对你的情意在先,母妃也是为了达成我的心愿才会出此下策。但是她老人家素来独断专行,我也是无可奈何!” 白蘅垂头丧气的走回至唐一澂身边坐下,两个被逼无奈的的人突然有着惺惺相惜的感情,相互依靠相互谅解。 “嫁就嫁吧,反正时间长了他就会忘了我,就像我想不起他一样。”白蘅喃喃自语,心中依然有一丝不舍,可是这点不舍还是比不上眼前璇玑娘娘的威胁。 清风里小霸王的人生信条: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打不过跑不了只能认怂。 “你以后可要对我好点,你母妃太厉害了,我怕她欺负我!” 唐一澂心中又是悲伤又是欢喜,不由将白蘅搂进怀里好生安慰道:“你放心,等成亲后我都听你的,咱们离那个老妖婆远远的。” 白蘅吓得赶紧顺着门缝往外看,自己还没怎样就撺掇人家母子反目,这话若是被璇玑娘娘知道只怕自己拜了堂也一样被变成妖狐。 婵娟与一众的宫女们在宫门外远远的看着这边,直到听得一声招呼才围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小王爷的脸色。 “你们进去伺候吧,记住了,都给爷小心着点。要是王妃有一点不满,我必定重罚!”唐一澂冷冷呵斥道。 白蘅在房中听到外面的骂声不由觉得十分愉快,唐氏既是上神,自己嫁给唐一澂后便是小王妃。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摇身一变便成了王妃,虽然有那么一点点遗憾,但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 “小王妃,请容奴婢们为您梳妆打扮!”婵娟领着一众宫女进门来拜道。 白蘅可能从来不曾这般盛装打扮过自己,珠光宝气的凤冠,金光灿灿的金钗,闪烁的耳环,香喷喷的胭脂水粉。再配上厚重无比却奢华极致的新嫁衣,她几乎不敢相信镜子中的人便是自己,风华绝代大抵如此吧! “已经装扮好,请小王妃暂且休息一刻,待得吉时到了小王爷便来迎娶于你!”婵娟躬身告退。 白蘅随意的挥了挥手,却见几个年岁小的宫女对着自己的衣装窃窃私语满满的艳羡神色,越发暗自欣喜。 “你干的好事,那白蘅到底是怎么上的天庭,你快快招了!”上神唐津怒气冲冲闯进璇玑宫,见到璇玑娘娘便开始兴师问罪。 璇玑娘娘大抵料到会有这一出,随即挤出几滴泪水来回道:“我能干什么好事,是汀儿得知她与沚岸情投意合后才把消息传递予我。如今儿子好不容易有意浪子回头,我这个做娘的自然要成全他,殿下若是不信便去问他们好了。” “回娘娘、殿下,小王妃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小王爷那里吉时前去迎娶!” 唐津狐疑的看向婵娟,“你说的小王妃是自愿任你们摆弄的?” “回殿下,替小王妃梳妆打扮的一应用物都是娘娘准备,王妃很是满意!” 唐津还是有些不信,只听璇玑娘娘又道:“喜帖已经发出,虽然您交待了尽量简朴,可是沚岸的婚事毕竟是我们唐氏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啊!” 事到眼前已经容不得过多质疑,唐津只能暂且相信这桩婚事正如爱妃描述的一般,情投意合美好姻缘。 第二百六十章 失去三 “少主子,老尊主让弟子前来接您回去。”谢容冉拦住去路,躬身说道。 谢景飒立刻变了脸色,冷喝道:“滚开!” 谢容冉暗暗吸了口凉气,壮胆再次道:“这是老尊主的命令,弟子不能不从!” “我现在还有要事要办,你且回去,让他老人家等我消息便是!” “少主子,弟子心知你担忧白姑娘,可是唐氏已经为唐一澂与白姑娘操办婚事。前日太华老君到得府中便带了喜帖,恐怕这会子他们已经拜过堂,你又何必.......。”谢容冉不忍再说下去。 少主子对白蘅的情感谢氏弟子哪个不知,如今被唐氏生生分开,各人更是恨得牙痒痒。 谢景飒顿觉万箭穿心般的疼痛,闭目强按住内心的伤与怒,沉声道:“她即便是嫁人,我也要去看最后一眼。”话说完撩长衫毅然离去。 白泠夕愠怒的看了眼唐汀,一声冷哼,甩长袖跟着也追出去。 “等等我!”唐汀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个多么大的错误,不知此刻赶去还有没有补救的机会。 白淇夕一直将夫人搂在怀中,然谢宠颤栗的身体依然能让他明显感受她内心的担忧,俯首安慰道:“相信一定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我大哥哥纵然是天下仙门的仙尊,可是他又如何斗得过上神唐津。还有那个唐一澂,夺人所爱,恬不知耻!”匡当恨不得立刻找到唐一澂好好教训一番。 白又夕扭头看向气的鼓鼓的匡当,好好的合家团聚,谁知又闹出这档子事情。不知是阿衡命途多舛,还是她命里就有这番桃花劫,好似那个唐一澂对阿衡也是极好的。不然唐氏不能合力将其骗上天庭,又大摆宴席昭告三界,迎娶这位未来的唐氏王妃。 “谢景飒,你听着,但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无法与唐氏相抗衡。你如果受到丝毫伤害对蘅儿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她不会希望看到你为了她拼命!”白泠夕拦住谢景飒劝解道。 谢景飒一双星目射出逼人的光芒,“便是一死我也决不肯让她糊里糊涂的嫁人,蘅儿并非心甘情愿的嫁于唐氏,那不是她想要的姻缘!” “可是我问过她,她亲口告诉我的,说她与唐一澂相处的非常好。而我母妃与父王又对白蘅十分满意,否则也不可能大宴宾客迎娶她做了唐氏的小王妃。”唐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低的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因为她中了你们唐氏的诡计,是唐氏让她丢失了对我的记忆,这就是堂堂上神所做的事情,难道十公主不知道?”谢景飒眼中射出炽热的怒火,吓得唐汀越发胆怯的躲在夫君身后。 白泠夕心中本就有气,此刻便闪身到一边,“你身为唐氏的十公主可有甚法子补救?” 唐汀显然能感受到夫君的不满,忙道:“我倒是有法子让你们前往今日的婚宴,本来母妃要邀请我二人前去的,我拒绝了!” 谢景飒立时更加怒不可遏,原来这件事情她早就得知,可是她却一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上前紧紧抓住唐汀手腕质问道:“快说,他们什么时候完婚?” 唐汀看了一眼夫君,白泠夕亦是询问的眼神看向自己,只能回道:“若是一切正常,应该还有两个时辰便是吉时,你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准备妥当的白蘅终于重获自由,几次进进出出四处观望都无人过问,守门的宫人唯恐得罪这位新主子更是对她礼敬有加。等待是无聊的,尤其对于白蘅这种自幼便不知温婉贤淑为何物的女子。是以既是无人管,她便大起胆子四处晃悠,好好欣赏一番这处奢华的宫殿。 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今日总算深有体会,若非自己记性不差只怕能迷路了。“还好唐一澂答应我以后也可以回人间打妖除怪,否则整日待在这种地方还不得闷死!”鼓鼓囊囊一番抱怨,顺手摘了几束漂亮的花枝抱在怀中。自己的住处奢华舒适自是没得说,就是没意思的很,添点五颜六色的花儿看着心情好。 “姑娘可是新来的?” 白蘅正蹦跳着去抓一枝开得最为艳丽的花枝,不防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慌得她一个走神差点扭到脚。 “哎呀,”惊叫一声,后怕的动了动脚腕,好在并无大碍。 “姑娘既是新来的还不知我们宫中规矩吧?”老人家又问道。 白蘅细细打量对方,好似有些眼熟,想必是不经意间在这宫中见过。只是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自己坏了宫里的规矩?讪讪笑道:“婆婆是指?” “到这宫里来的新人都要喝我煮的汤水,这是规矩,你来的匆忙恐怕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 白蘅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什么规矩是喝汤,总觉得这个老太婆鬼鬼祟祟的别是有诈? 是以赶紧敷衍道:“我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婆婆不如把汤水送到我宫中,宫女们自然会提醒我喝的。”说完便要跑开,却见那老婆子身手敏捷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如果不喝汤便随意在宫里走动,体内的昔日阴气便被这天庭的仙气激发而出,姑娘仔细想想你会变成个什么?” 白蘅立时吓了一跳,自己会变成什么?妖狐?难道她看得出自己身上有妖气?可是当初柳依小娘明明已经扫除自己身上所有的妖气,这老婆子一定在胡说八道。 “姑娘若是不信我老婆子的话也不要紧,还是把这汤水带上,等你想好了再用不迟。”从怀里取出个瓶子来递到白蘅面前,硬塞进其手中。 眼见得自己出来的时间已是不短,白蘅只能接了东西塞进袖中,急匆匆的返回屋内。 “蘅儿?”唐一澂因着不放心白蘅,趁人不注意又跑过来找她。 忽见白蘅从外面进来,凤冠霞帔绝世风华,这般的姿容与气度天上人间只怕唯有此一人。 不由围着前后左右的仔仔细细看了半晌,这才扶着其肩膀激动道:“蘅儿,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嫁入唐氏的。” “少给我花言巧语,你这等纨绔子弟浪荡子能不给我添堵已是我的福气,谁还指望你能怎么样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失去四 白蘅正向着词打击唐一澂,忽而想到刚刚遇见的奇怪老婆子,便问道:“你们宫中是不是每个人新来之时都要服用一种汤汁?” “什么汤?”唐一澂心虚反问道。 “你不知道?” 唐一澂只当是白蘅想起母妃当初送给她喝的汤,赶紧信口胡诌道:“这个自然,论煲汤尤以我娘的手艺最佳。” “还有呢?” 唐一澂已是站不住,脚步不由自主的便往外挪动,回头不自在的敷衍道:“宫里几个老婆婆的手艺也很好。” “哦!”白蘅这才放心,原来那老婆子说的都是真的,不由又取出袖中的瓶子来出神看了一阵。 天门处两名门神一人手持大斧,另一个扛着把大刀,凶神恶煞般的守立两旁。 谢景飒与白泠夕并肩而至从容行至门外,大斧与大刀“哐当”一声便拦住两人的去路,“来者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天下仙门首尊揽月临风谢枫!” “清风里白氏之子舟芜公子白泠夕!” 二位门神相视一眼,又打量两人一阵,一个是仙尊,一个既是仙门中上四门的公子又是上神唐津的女婿。手持斧头的那位忽而声音洪亮道:“二位莫不是前来参加小王爷的婚宴?” 谢景飒立时眉头紧锁,手中皓空宝剑微微颤栗,神思困于心结仿佛已经忘了此番前来的目的。 白泠夕见势不妙慌忙回道:“二位说的极是,我们正是受邀而来,还请两位给予通行。” 门神正要放行,忽见一位宫人匆匆赶了过来,随即又将二人拦住:“劳烦两位稍等片刻!” 白泠夕心知不妙,环顾四周唯有此处可进入宫廷,想绕过去是万万不能的。 “稍安勿躁,看他们还有什么阴谋诡计拦截我入宫!”谢景飒手握宝剑已经做好了硬闯的准备。 白泠夕听言越发不安心,谢景飒这等态度今日势必要闹个天翻地覆,到那时不仅他难以逃脱责罚恐还会连累蘅儿。一时间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又见一位衣装打扮极为华丽的女子蹁跹而来,身后跟着的小宫女边跑边喊道:“公主殿下等等奴婢。” “让你别总是跟着我,你偏不听,今日若是耽误了本公主的正事回去一定打断你的狗腿。”九公主唐洢不悦的骂道。 那宫女被骂依然不敢离主子半步,小心翼翼道:“娘娘已经吩咐奴婢务必让您前去子坤宫参加小王爷的新婚大典,您却跑到这里玩儿,若是被娘娘知道是一定要罚的。” “罚就罚呗,也不是没被罚过,就唐沚岸那个德行还不知道从哪里拐骗来的新娘,我才懒得去看他。”唐洢不屑道。 骂完宫女转而看向不远处的谢景飒,一改刚才的声色俱厉,两只桃花眼外露淫邪之色紧紧盯着对方,仿佛要把人刻进心里去。 门神听完宫人的话正要阻拦两人进门,便见九公主上前抬手便是一个耳刮子,“谁许你在此虎假虎威的?也不看看你面前的是谁,天下仙门的仙尊谢景飒,就连我父王也对他青眼有加。你们这等狗腿子连仙尊都敢拦,看我不回禀了父王把你们一个个都打下凡间转世做个蠢猪!” 素日都听说上神十个孩子中数九公主最为蛮横跋扈,今日莫名其妙的挨了她的打,门神纵然有一百个理由发作也不敢跟这种人纠缠。 捂着被打肿的脸,忍气拱手回道:“我等亦是奉命行事,还请九公主不要妨碍下官执行公务,若是......。” “如果我父王怪罪下来自然有我顶着,你们区区一个守门的狗腿子就是想认罪也轮不到,还不赶紧放行?”唐洢扬起下巴骄横命令道。 宫女见自家主子今日闹的太厉害了,赶紧劝阻道:“公主殿下,门神虽然官小却责任重大,何况他们又是奉了殿下与娘娘的命令,公主就别闹了!” “你给我闭嘴,没看到谁在旁边?他可是传说中的仙门仙尊谢景飒,三界之中有名的美男子,今日难得一见我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宫女也急了,自己家的主子莫不是个傻子吗? “显见得谢景飒今日前来别有所图,娘娘今日防的便是他,您搞反了!” “滚开,你当本公主是什么人,我是那种趁人之危夺人之爱的小人吗?”唐洢啐道,“那种事情只有唐沚岸那个败类才做得出来,都是母妃平日娇惯的他。我就是欣赏谢景飒这种不畏强权,为了心爱之人勇闯天宫的勇气,这种极品的美男子三界之中也只有这么一个!” 唐洢说完还不忘一脸仰慕之情的又盯着谢景飒半晌,不仅谢景飒觉出不适来,便是事不关己的白泠夕也觉得十分的难为情。 两位门神被九公主一番刁难好生难做,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县官不如现管,还是先放人再说。 白泠夕忙拱手谢道:“有劳九公主代为解难。” “你平日对我十妹妹好点便是谢我了,那丫头没啥子缺点,就是有时候脑子不够用。她若是哪里做的不对,念在我今日帮你的份上,多少担待些!” 白泠夕听言这倒是真话,忙再拜道:“多谢九公主惦念夫人,在下自当谨遵嘱托。” 唐洢这才松了口气,桃花眼闪烁着仰慕及羡慕的光芒,直至目送两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戴上大红的盖头,白蘅突然生出些沉重来,自己就这样被逼着嫁了人。闭上眼睛用力劝说自己,认命,好死不如赖活着。胳膊扭不过大腿,自己又怎能斗得过璇玑娘娘? “小王妃,吉时已到,可以走了!”宫女们吃吃笑着围着新人看热闹,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无不是羡慕到了极致。 “小王爷,快去啊!”婵娟催促着,“吉时已到,娘娘与上神以及众多宾客还在子坤宫等着两位新人呢!” 唐一澂欣然一笑,今日后白蘅便是自己的结发妻子,这是上苍对今生的自己最大的奖赏。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上前,让一段红绸成全二人的喜结连理。 白蘅一声轻叹,这次怕是真的要嫁人了。既来之则安之,从袖中取出瓶子将其中的汤水喝的干干净净,免得一时不慎坏了这宫里的规矩。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失去五 “蘅儿!”谢景飒但见凤冠霞帔经过自己面前的新人,身影步伐纵然未能谋面也可认得清清楚楚。她竟然嫁给了别人,云谷谢氏相见之时自己便不觉许了她一生一世。今日又怎能眼看得她蓦然远离自己,不由轻声忍痛喊道。 内心狠狠下一沉,步子便随即停下,白蘅只觉莫名的悲伤奔涌而来,一把扯去红盖头回首看向来人。 “谢景飒!” “蘅儿?” 四目相对,往昔的一幕幕全部浮现在脑海中,他是谢景飒是自己曾经爱过珍惜过的人。曾经陪着自己一同闯关,一同涉险的谢景飒,每次身临绝境回头看时都会出现在身后的谢景飒! 再看自己一身红衣以及身边的唐一澂,面上顿时冷了下来,随即闪身至一旁,“唐一澂,你想做什么?” “蘅儿?”唐一澂不解的看向白蘅。 “反了,白蘅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璇玑娘娘不顾众人目光穿过人群,上前看似在好言安慰实则出言恐吓。 白蘅看了眼璇玑娘娘紧紧牵制自己的手腕,冷笑一声反问道:“我倒是想问问娘娘曾经对我做过什么,派人亲自送您熬制的汤给我,这份大恩白蘅还来不及报答好生遗憾!” “汤能有什么问题,是你贪慕虚荣才会选了我儿,如今你又想临时反悔简直痴心妄想。今日前来的都是仙界的各路高人,只要我咬定你见异思迁,就是变十回妖精你也死不足惜!” 白蘅顿时没了底气,璇玑娘娘能够对自己下药,她就能够为了唐氏以及唐一澂做出其他事情来。自己孤身一人倒是无所谓,可是谢景飒不一样,自己已经亏欠了他太多。 不忍心看向身后之人,身子颤了颤方才勉强站稳。 白蘅苍白笑道:“娘娘恕我年幼无知才会犯这等无心之错,”蹲下身子捡起大红色的盖头强忍下泪水,“我听你的便是!” “蘅儿!”谢景飒伸手将白蘅拉至身前,“一切有我!” “谢景飒,你好大的胆子,别以为你身为凡间仙门百家的仙尊,本宫便拿你没办法。今日是我唐氏小王爷大喜的日子,你若是前来捧场我便给你个脸面,若敢坏了唐氏的好事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娘娘请便!”谢景飒手持皓空宝剑傲然而立,丝毫不见怯意。 “你!”璇玑娘娘勃然大怒,当即就要动手。 唐一澂忙劝阻道:“母妃,上面的人可都看着呢,您老人家息怒。”随即又劝白蘅:“蘅儿,只要过了今日,你要如何我都依你。” 白蘅眼见得面前情景明显对谢景飒不利,遂向唐一澂道:“我听你的!” “蘅儿!”谢景飒再次握紧了拉着白蘅的手。 白蘅用力抽出手腕:“谢景飒,你我已经缘尽,无需多言。” 谢景飒眼见得白蘅要同唐一澂拜堂成亲,当即奋不顾身再次上前挡住两人去路。一双星目怔怔看向白蘅,万语千言却无一字。 白蘅但觉心如刀绞却只能认命,忍痛盖上红盖头,从今往后自己便是唐氏的人。 “唐一澂,请拔剑!”谢景飒公然抽出皓空宝剑直指对方,惊得身后一众宾客同时变了脸色。 上神唐津看似与各位故知好友谈笑风生,一早注意到爱妃的变化,却没想到竟然闹到这般田地。安抚了众人赶紧上前道:“谢景飒,上次我饶你一遭,你还敢前来挑衅?” “在下不敢,谢枫今日前来只想带走一位昔日的故人,并无其他的意思。” “谢仙尊今日前来确实仅仅想带走蘅儿,这其中一定有些误会,还请娘娘与殿下查实。”白泠夕见唐津前来过问,这才见机相助道。 唐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白泠夕,面上的怒色便淡了一分,这才重又打量几人。 白蘅被围在其中神情犹豫进退两难,而自己那个不争气的逆子一副畏缩的模样站于一旁,一点不像是唐氏的子孙。踟蹰一刻方问道:“白蘅,这件事情你作何解释?” 白蘅说话前看了一眼璇玑娘娘,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依然挣脱谢景飒紧握的大手示意他赶紧离去。 “回殿下,白蘅自愿嫁入唐氏与唐一澂皆为夫妇,还请您与娘娘作证。” 璇玑娘娘不觉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难怪儿子谁都看不上却偏偏对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丫头青眼有加,果然识时务知进退。 “既然如此,谢景飒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谢景飒伸手紧紧抓住白蘅肩膀,一把将其转过去看向自己的眼睛,那双目里说不出的愤怒、悲痛、失望。每一种光的闪烁都让白蘅心碎,可是她是为了他好啊? “你真的是为我好吗,蘅儿?”谢景飒薄唇轻启字字如刀般刻入人心。 白蘅不自觉的摇了摇头,那泪珠儿便顺着粉面滑落。谢景飒双手滑落肩头,只觉万念俱灰,瘦削的身形仿若一片落叶般便要飘出宫门。 “谢景飒!”白蘅突然喊道。 璇玑娘娘只当谢景飒知难而退,今日儿子的婚礼已是万无一失,刚要回到主位之上接受一对新人的拜礼却见白蘅要逃。 冷声喝道:“白蘅,你可要想好了!” 白蘅陡然转身,怒目看向对方,嘴角一丝讥诮简直要把璇玑娘娘气到吐血。天上人间还不曾有人胆敢对自己如此不敬,看来自己太过高看这个小丫头,她大概早忘记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不劳烦娘娘亲自动手,待得白蘅返回半阴山便自决于我娘亲的墓前向您谢罪,顺便再多谢娘娘当初送我的孟婆汤。” 唐津怒目圆睁看向爱妃,“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璇玑娘娘心虚的指使宫人道:“还不赶紧把这个疯子拉下去好生看管了,是想让旁人看我们唐氏的笑话吗?” “够了,已经够丢人,也就不差这一点。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她说的可都是事实?” “殿下,你我夫妻一场,你竟然信一个妖女对我的诬陷之言?”璇玑娘娘故作委屈的道。 白蘅却不屑道:“娘娘贵为璇玑宫之主敢做不敢当,不过一碗孟婆汤罢了,只是可惜连孟婆她老人家也懂得知错就改的道理。所以我才会重新记起谢景飒,没有能按照您的旨意嫁入唐氏,白蘅有愧请娘娘责罚。”索性撩衣裙跪倒在地,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凛然模样。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失去六 “蘅儿?”谢景飒没想到白蘅会为了自己公然与璇玑娘娘为敌,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担忧,一双星目紧盯唐津看他要如何处理。 璇玑娘娘恼羞成怒,此刻恨不得将白蘅碎尸万段,抬脚看似不经意的踩在其放于脚边的手指咬牙重重碾压。 唐一澂看的心痛,暗暗劝阻道:“母妃,您就饶了蘅儿吧!” “滚开,还不是为了你,我和你父王的老脸今日都要被这丫头丢光了!” 唐津沉吟一刻,恨铁不成钢的瞥了儿子一眼。身后便是仙门各家,若是此刻放了白蘅,那么唐氏便成了众仙家口中的笑料。 “白蘅,你既然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便没有现在悔婚的道理。我看......。” “殿下,这就是您给的公道?”谢景飒怒不可遏上前便要找唐津理论。 白泠夕见状忙制止道:“谢枫,现在还不是论理的时候,我们赶紧抓住机会将蘅儿带走才是当务之急。” 谢景飒哪里肯听,执意拦住唐津与璇玑娘娘去路,今日若是不能给自己一个是非公道他便决不肯善罢甘休。 白蘅手指被璇玑娘娘踩于脚下只觉疼痛入心,颤栗着身子不敢出声,更无法帮到谢景飒只觉万念俱灰。 “谢景飒、白蘅听旨,奉天帝之命特传你二人前去问话,不得有误!”自天帝宫而来的一名宫人手持圣旨高声宣读道。 唐津与璇玑娘娘皆吃了一惊,莫非天帝得到什么消息,这就要让他二人前去查明实情?璇玑娘娘慌忙收回脚放过白蘅,蹲下身小心将其扶起,面上堆起虚伪至极的笑意:“是本宫的不对,让你受委屈了,你若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应该早说,也不至于闹出这等乱子来!” 唐津侧目看向谢景飒,虽然有些心虚,可是依然坚持着不肯承认他唐氏这次真的错了。 谢景飒一心只在白蘅身上,赶紧将其从璇玑娘娘手中接过,充满敌意的扫了一眼唐氏众人。 “谢景飒,我们走!”白蘅来不及擦去额头上渗出的虚汗,忙催促道。 唐一澂纵然万分舍不得白蘅,可是眼前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娶她,眼巴巴目送她出了子坤宫。 唐氏好端端的一场婚宴竟然因为天帝的旨意临时改变,虽然多有遗憾,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一众看热闹的仙人们便也只能陆续散去,唯有太华老君知道刚才的那一幕有多凶险,自己的徒孙差点小命不保。 “蘅儿?”出得宫门,谢景飒方才发现白蘅双手已经青紫肿胀的老高,细细想来才知是璇玑娘娘所为。心中自是心疼,面上便又多了几分霜色。 白蘅却已经笑中带泪,伸手让谢景飒帮着自己涂药包扎,只字不提心中的委屈。 白泠夕见状只能赶紧回避,退后几步寻着个柱子斜倚着打发时间,冷不防跳出个人来。 “快喊姐姐!”九公主趾高气扬发号施令道。 白泠夕何等玲珑之人,忙躬身拜道:“在下见过九姐姐!” 突然被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仙门弟子口称姐姐,唐洢顿觉十分受用,更不由暗叹汀儿那个小丫头眼光就是好。这个白泠夕不仅生得一表人才,为人处世行为举止都恰到好处,这等如意郎君天上人间能有几个! “听说你还有个三弟,可是叫做白又夕?” 白泠夕不知唐洢何意,点头道:“三弟正是白又夕。” “还有那个谢景飒是不是有个弟弟唤做匡当的?” “正是,是谢仙尊同母异父的弟弟。” “哦,听汀儿提了一次,所以问问。”唐洢好似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白泠夕更加不解,三弟与匡少主从未插手唐氏之事,与这天庭众仙家更是素无瓜葛。唐洢突然问起,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可自己又不好多问的。 唐洢顺着石柱往外看,谢景飒与白蘅一人长身玉立潇洒俊逸,一个娇俏可爱楚楚可怜,当真一对璧人。心中无限羡慕,随口道:“这事也就是汀儿那丫头求我,害得我把一年的份例都搭在里面才求得大仙人帮着在天帝面前提了一下,这份恩情你回去之后可不许忘了。” 白泠夕恍然大悟,难怪天帝会突然召见连个无名小辈,原来是被从中做了手脚。这份恩情不仅救了谢氏,也救了蘅儿一命,便是倾两家的全部家当也报答不完。 “九姐姐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告诉汀儿,我白氏与谢氏比起唐家虽然不值一提,但一定会竭尽全力满足您的要求。” 唐洢这样豁达的性子,听说白氏与谢氏要报答自己竟然羞涩的转过身去,“你回去问汀儿好了,她早答应了我,否则我也不能这样帮你们。” 白泠夕当真想不出夫人能答应唐洢什么,可是她既然已经答应了,想必就有法子应对。 大仙人一旁等的着急,故作一声轻咳,白蘅便会意的推了推谢景飒,“快去问问什么事情。” “你们也知道这次得罪了唐津以后准没好日子过的,他可是掌管天下仙门的神仙,依我之见不如......。”身为天帝身边的大总管思无大仙欲言又止。 谢景飒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此刻蘅儿既然无事,便是以后被唐津为难也可担待。 白蘅却不这么想,眼前这位大神仙摆明了是能帮忙的,此刻不出手还待何时?忙可怜巴巴求道:“大神仙慈悲心肠知道我等无名小辈的苦楚,可怜白蘅已无父母照管,见到您老人家就好似亲人长辈一般,你老人家有话尽管说,我们一定照办。”边说边伸手自谢景飒袖中把荷包全掏出来,再摘下唐氏给自己的所有珍宝首饰全送入思无大仙的手中。 “若是能得您指点一二,日后还有重谢!” 思无没想到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极为灵通的,大腮帮子笑的鼓起老高把一双眼睛挤成了门缝。 “都等着!”嘴角朝着二人动了动,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 白蘅赶紧连连躬身致谢,目送其步入宫门。 谢景飒不解的看向白蘅,显然思无大仙是趁火打劫,天帝怎会召见自己二人? 白蘅怀抱双臂静等,既然已经到了天帝的宫门外岂有错过的道理,便是豁出谢氏的家底子也要进去看看。 第二百六十四章 待得果满园 “你们抓紧时间进去,陛下刚刚处理完政务,这会子正空出时候啦。”拿人手短,思无大仙挺着鼓鼓的肚子得意的向二人宣告。白蘅忙拉着谢景飒。对着思无大仙恭恭敬敬又是一拜:“多谢大神仙!” 天帝从未听说过凡间的仙尊想见自己,虽然那等小人物不值一提,可是这会子刚好无事倒不妨见上一见。 “姑娘小心着些!”思无大仙忽而低声道。 白蘅当即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不知对方此话是何意。 思无却意味深长的冲其笑着点了点头,多亏自己刚刚想到当年的一段趣事,这丫头倒是和她娘有几分相似。当初听说玉罗绮自决于半阴山上,天帝还懊恼了一刻,今日能得见其后人倒是解了他的一段心结。 “谢景飒、白蘅拜见陛下!” 天帝先还想这凡间仙尊,一眼看过去却见到下手站着的白蘅。 心神不由晃了晃,半晌方忙命令道:“都起来吧!” 白蘅刚刚一门心思想要见天帝,为的就是决了唐氏再寻衅的想法,可此刻进得门来却慌了神。天啊,这可是主宰三界的天帝,自己刚才一定是脑子坏了才想见他。万一不小心把他也得罪了,自己定然死的更惨,是以便打定主意闭嘴不说话。 “谢景飒身为天下仙门百家的仙尊,特前来拜见天帝,代仙门祝陛下永世长安!” 天帝一双眼睛紧盯着白蘅,眼角余光稍稍扫了一下其身旁的谢景飒,这人倒是比我那些文武百官超尘脱俗许多。再看白蘅又悄悄的挨近了些谢景飒,不由得有些不悦,微微轻嗽一声。 “陛下,谢仙尊此番前来天庭还有个不情之请!”思无大仙冲白蘅二人好一番眼神示意。 谢景飒何等神思清明之人,哪里懂得这些门道,只能故作不见。 然白蘅却深谙此道,忙上前求道:“请陛下赐我与仙尊永结连理百年好合!” 谢景飒神情一动,这等儿女之事自是不敢劳烦天帝,但是转念便明白蘅儿的用意。 “放肆!”天帝不由不悦道,刚见到的美人儿就要许配旁人,他怎能不生气。 “陛下,这白蘅刚刚替天下仙门除去暮阳雪域的败类,又差点被璇玑娘娘错点鸳鸯谱嫁给了自家儿子。几经波折方得逃脱,如此奇女子理应奖赏,昨日帝师可上门逼要功德了!” 每月一件功德,大了显得自己治理无方纵容下属,小了又要被说成有功不赏的昏君。这成了天帝最大的烦恼,既然眼前送来一件好事,自然就生出成人之美的想法。 然而,当年的玉罗绮已是错过,这个白蘅倒是比她娘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天帝不舍的盯着下首的白蘅,无视一旁催促的思无大仙。 “或者缓缓也好,感情这个东西多培养几年不是件坏事。”思无大仙善解人意道。 “好,就这样!”天帝当即赞同道。 “白蘅谢天帝赐婚!”白蘅不分三七二十一倒身便拜。 思无大仙不过是想度过眼前这关好打发了白蘅,天帝更是赞同这条缓兵之计,谁料两位神仙都没想到还有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白蘅。 谢景飒也忙跪下谢恩,“谢景飒与蘅儿谢陛下大恩!” 天帝已是气傻了眼,狠狠的瞪了眼身边的思无,大有要将其油炸水煮的意味。 “陛下还有一物要赏赐二位,御花园的果子还有三日就要成熟,待其采摘后送予你们做新婚的贺礼如何?” 白蘅喜不自禁,这等好事岂有拒绝的道理,忙点头再拜谢。 思无大仙却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小丫头你还嫩了些,天上三日地上三年你就等着吧! 天帝已经不耐烦这些俗务,心中无限遗憾,此刻只能挥手道:“一切听从思无的安排,都退下吧!” 白蘅这才与谢景飒携手走出宫殿,终于得偿所愿,又白得了一份贺礼。这份荣耀恐怕是三界的独一份儿,看那唐津与璇玑娘娘还敢寻自己的麻烦! “恭喜二位,贺喜二位!”思无大仙拦住两人去路,上前祝贺道。 白蘅与谢景飒相视一笑,共同回礼道:“有劳大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什么忘不忘的,等你们回人间三年后成亲之日,我再去讨杯水酒喝喝便是。”思无大仙话说完还不忘轻蔑的看了二人一眼,挺着大肚子,气呼呼的扬长而去。 “三年?”白蘅茫然的看向谢景飒。 谢景飒却早已看出那二位的心思,好在有惊无险,这一日总算是平安度过。 “便是三十年又如何?”伸手将小手包裹掌心,一同迈步离开。 云谷谢氏张灯结彩阖府热闹的好似过年,然此时既非年节也不是什么要庆祝的日子,仅仅是谢氏少主谢景飒要回府罢了。谢老尊主亲自出门指挥,这里要挂灯笼,那边多放置几盆花草,忽而要回书房中挥笔泼墨写上几笔。 “老东西,你就不打算置备一桌酒席,再把你藏的那些酒坛子搬出来犒赏我一番?”太华老君最见不得谢文泽这副模样,有事就去太华山,没事的时候只字不提自己。 谢文泽正忙着写字哪里想分心应付太华老君,若不是这个老家伙当初对蘅儿百般不待见,说不定两个小辈早成了好事。如今他们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他倒想来要好处,不给他个白眼一棍子打出去都算好的。 “你要是能够让御花园里的果子早点成熟采摘,我那些好酒都归你。” 太华老君立时气的吹胡子瞪眼,扬起拂尘便打:“谢文泽你个老没良心的,看我带了枫儿回太华山修行,让你做春秋大梦去吧!” “哼,”谢老尊主竟然对太华老君轻蔑的一笑,“你也只能想想!” 太华老君立刻没了脾气,这会子别说让枫儿离开云谷前往太华山苦心修行,就是让他前去听学数日也怕难成。 “回老尊主、太华老君,少主子和白姑娘已经进了云谷,马上就要进府了!”谢朝暮手脚利落,今日一日数次的来回送信可没少忙活。 谢容冉等人门外听到更是喜的无可无不可的,谢氏身为天下仙门的首尊,少主子又贵为仙尊,直至今日方才恢复他往日的风姿。 第二百六十五章 被欺负了 揽月阁内今夜的烛光格外温柔,白蘅将自己妥妥当当的安置在舒适的大床上一动不动,两眼无神的盯着床顶发呆好像丢了魂般。忽然的一阵阵香味飘进鼻中,终于忍耐不住翻身下床。顺着那味道一点点寻出门外,只见一壶桃花酿赫然摆在面前。 “人间也有桃花酿?”惊喜的扑上去。 谢景飒却轻巧的将酒壶一把抓紧手中,星目闪烁,示意白蘅乖乖坐好。 “嘿嘿,我坐在这里,咱们把酒言欢不醉不归。”白蘅说着又要抢酒壶。 谢景飒将酒壶藏于身后,星目眨了眨,“好酒来之不易!” 白蘅不悦的白了对方一眼,又想欺负我,没门! 可是抵不过酒香扑鼻,腹中馋虫作祟,只能陪着笑脸一点点蹭到身边:“二斤桃花酿成酒,半点不敌你温柔,我早知道这天底下对我最好的就是你了!” 谢景飒见白蘅这副讨好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随即拍了拍盘起的腿脚,“坐到这里来。 “谢景飒,你别太过分,我们还没有成亲呢!” “那又如何?” “让人看到要说我堂堂白氏大小姐不守妇道。” “咳咳,”谢景飒低头轻咳几声,“你今日可是被我祖父带领谢氏三百弟子亲自引进门,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 “嘿嘿,”白蘅依然想耍赖:“可是思无大仙与天帝的贺礼还没到,所以不能算。” 谢景飒神色一变,云袖轻扬便将某人带入怀中,抬腿圈在其腰间牢牢抱住,“乖!” 白蘅抬眼看了看头顶的某人不由又是一阵心旌荡漾,唉,自己就栽在这美色上。 “喝酒!”谢景飒打开酒壶便饮了一口。 白蘅眼巴巴的看着,只当要轮到自己了,不料那位身子已经压了下来迅速将酒水吐入其口中。 “谢景飒,你又欺负我!” “蘅儿!”轻轻柔柔的两字好似定身法般让白蘅软绵绵的瘫在其怀中。 窗外明月高悬,皎洁的月色铺在床前,终是比不过那久盼的无限风光。 翌日艳阳高照,这秋日的风与落叶是白蘅最喜欢的景色,可以坐着看上一天。然而眼见得太阳已经升起老高,谢朝暮见少主子已是练完早课,慌得上前接过宝剑。 “回少主子,今日的早饭是在饭堂还是送去揽月阁中?” 谢景飒一袭长衫迎风而立,听得谢朝暮相问沉吟片刻方道:“待我回去问问再说。” “呃?”谢朝暮诧异的看向少主子,旋即又低了头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谢南天与一众弟子远远的盯着这边,见到谢朝暮便照着他脑袋一巴掌,“你是不是又乱说了,我早怎么嘱咐你的?” “我哪里有乱说,只是请示一下少主子的早饭在哪里用,这有什么错?” “蠢货,说你是个蠢货你还不服,这还用问,自然要让人送进揽月阁中。”谢南天骂道。 谢朝暮依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按平日的规矩少主子都是和弟子们一同饭堂用饭,白姑娘之前在谢氏时也是如此。 “昨夜能和以前相比吗?” “为什么不能比?” 众人当他是个木头疙瘩,个个恨铁不成钢排着队一人啐了他一口,留他独自反思今日错在哪里。 “蘅儿?” “不要喊我!”白蘅越想越觉得委屈,气呼呼的道。 谢景飒撩开帐幔但见白蘅蒙头盖脸的躺着,少不得要掀开被子劝慰,“我错了!” 从没见过这人认错,往日即便明明就是他的错,他给你一个好脸色就不错了。今日实在难得,竟然认错。白蘅瞬间就消了气,忍不住抓被子盖住脸“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有没有弄疼你?”谢景飒轻柔的大手盖住小手,俯身轻声耳语。 还敢问,白蘅一把掀开被子,因为动作太大又觉一阵不舒服。 “蘅儿,怎么了?”关切的。 “谢景飒,我痛!” “哪里痛?” “哪哪都痛,痛的动不了!” “我抱你起床!” “不用了!”白蘅立刻果断拒绝。 然而由不得她多说话,谢景飒已是伸大手将其拥入怀中,抱着出了卧室。 送早饭进房间的下人猛然见此情景,赶紧耷拉了脑袋:“奴婢先行退下,少主子与白姑娘慢点用餐。” 谢朝暮拦住匆匆忙忙跑出来的婢女问道:“怎么样,少主子让我准备的藕粉糕可还合白姑娘的口味?” “要问你去问!”婢女已是羞臊的满面通红,再啐了他一口,转身跑开。 白蘅看着逃出门去的下人,再看了眼身边的谢景飒,这人好似完全无感,竟是自己多虑了。 安心躺下,身子依然疲乏的厉害,自己当初打暮阳雪域对抗十万阴兵时也没觉得这般辛苦。看来嫁人有时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什么相濡以沫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都是骗人的。 昨夜自己已经哀求他放手,他依然下得去手,若不是当时毫无还手之力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谢景飒,你以后不许再欺负我。” “蘅儿?”谢景飒不解的看向白蘅,“我几时欺负了你?”一边举止有度的将各类吃食放置盘中,举止温文有礼看着确实不是欺负人的谢少主。 “哎呀,谢景飒,你不能仗着力气比我大就欺负我,这是小人作风!”白蘅依然一口咬定自己被欺负了。 “哦,那便怨不得我。”将一块藕粉糕放进她口中。 白蘅狠狠咬下藕粉糕,这人是如何做到一边谦谦君子一边......,真是越想越气。 “我吃好了,你不必管我,这会子感觉好似没有那么难受了。”为了催某人快走,白蘅故意伸了伸胳膊显示自己的确已经恢复如初。 “当真?” “自然,我可不敢骗你,毕竟没你力气大嘛!”面上挤出一丝可爱的笑意,实则恨不得立刻给他一拳,让他尝尝被欺负的感觉。 “那就再来一次,或许就没那么难受了!”大手用力又将人抱起。 白蘅吓得便要大叫出声,谁知那人早有准备,两片薄唇顷刻间盖了下来堵住嘴巴。任凭她又喊又叫人已是又被带了进去,阳光洒在揽月阁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万道光芒,却盖不住室内的旖旎春光。 “谢景飒,你又欺负我?” “蘅儿?” “嗯!” ...... 第二百六十六章 唐汀的承诺 “谢景飒接招!”白蘅手持琳琅忽而从山石后跳出偷袭。吓得谢朝暮等人真的以为有人前来行刺,一个个慌得就要拔剑往里冲。谢景飒手持皓空宝剑挡住她一击,白蘅岂肯就此罢休,收回琳琅转旋转身形再次发出进攻。两人假山之上打到花园中,又从花园一路退回后山,看得谢氏一众弟子傻了眼。少主子这哪里是找了位少夫人回来,明明就是个潜在的对手,且下手稳准狠。 也就是谢仙尊法力无边才能应对,换了旁人那就是谋杀亲夫,早闹出大乱子来。 眼见已无退路,白蘅终于缴械投降,娇嗔道:“不打了,又欺负人!” 谢景飒这才收剑归鞘,明明是她偷袭在先又一路追杀自己到此,她却一副委屈模样。无奈摇头道:“急功近利怎能长进,还不快过来!” 白蘅灿然一笑,忽而促狭的从半山一块怪石上凭空落下,黄裙飞舞仿若一只坠落凡间的仙子。 谢景飒飞身接她入怀,叹气道:“刚才若是我没注意到你落下,后果不堪设想。” “哦哦!”白蘅随口胡乱应付,一双美目却四处打量全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乖!”谢景飒已是一副严肃神情,语带冷淡道。 白蘅当即收心凝神,嘿嘿笑道:“谢景飒,我知道错了!” “晚了!”谢景飒毫不客气的拒绝道歉。 白蘅审时度势,忽而挣开怀抱便跑,“我去厨房为祖父他老人家做两样小食。” “少夫人那般手艺也就老尊主与少主子能吃得下,亏得府里的大厨子都是世代相传的名家,不然我还以为是我们的口味有问题。”谢南天无奈摇头道。 谢朝暮却不以为然,“这你就不明白了,老尊主与少主子吃下去的那叫做吃食吗?那是爱,来自未来少夫人满满的爱心,不然你看老尊主对哪个厨子笑过?” 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能够得孙媳妇亲自下厨,谢老尊主已是知足。再能让孙儿与孙媳妇一同陪着自己用饭,这是谢氏府邸多少年没有的情景,他老人家便是吃糠咽菜也整日乐呵呵的。 清风里白氏的南湖边,唐汀正取了渔网试着学渔民捕鱼。只见她上蹿下跳忙的不可开交,半日后连一条鱼影也没看到。 白泠夕不知何时来到夫人身后,帮着其把渔网收起,安慰道:“你若是学捕鱼,改日我教你,只是眼下就要入冬天气寒凉还是应该待在房间里的好。” 唐汀温柔的看着夫君帮自己收网,顺手帮忙,“夫君素日帮着兄长打理家中一应大小事务已是非常繁忙,哪里还抽得出时间来陪我,我不过随意玩儿打发时间。再说我结实着呢,夫君不必担心。” 白泠夕见夫人如此体贴自己顿觉十分安慰,停了一刻方问道:“九公主最近可曾找过你?” 唐汀立时变了脸色,自己已经做得十分隐秘,难道还是被他发现了?但是这种事情自己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自然是能瞒一日便是一日的好,免得闹出什么乱子来。 遂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我自从被贬入凡间便很少同姐姐们有来往,九姐姐又是姐妹中最为刁钻的一个,我没事才懒得去招惹她。” “若是有事呢?”白泠夕当即反问道。 唐汀赶紧闭嘴,再连连摇头否认,脚步匆匆往回走。 “汀儿,你我已是结发夫妻,你有事一定要告诉为夫。”白泠夕拦住其去路,扶住唐汀肩膀催问。自那次唐氏逼娶蘅儿之后,白泠夕返回清风里便一直等着夫人向自己坦白,可惜这傻丫头显然还是想要瞒着所有人包括自己这个做夫君的。 “没事,真的没事!”唐汀再次否定。 白泠夕便不再逼问,故作无意道:“三弟与匡少主过两日便打算返回烹雪山庄,白晓匡不习惯这边的气候,他们要回北方过冬。” “啊,这么快?”唐汀脱口而出。 “他们已经到清风里三月有余,原本也到了要回去的日子,你好似并不希望他们离开?”白泠夕察言观色故意问道。 “我习惯了人多热闹。”唐汀失落道。九姐姐那里自己还没个答复,她是个急性子岂能轻饶了自己,看来最近要赶紧找个机会去试探一下两位弟弟。 “二嫂,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说九公主,也就是你的九姐姐看上了我和小柚子?”匡当暴跳而起,指了指白又夕和自己反问道。 唐汀赶紧去关门关窗,示意他不要声张,这件事情是自己情急之下想出的馊主意哪里能想到后续这么多麻烦。 “确切的说是看上了你二哥和谢仙尊,只是他们俩都已经心有所属,所以才退而求其次。” “不行,我和小柚子也已经心有所属,你让九公主另寻他人吧!”匡当果断拒绝道。 唐汀立刻犯了难,这种事情岂是说换就换的?一时半会间让自己去哪里找个青年才俊,且能保证让九姐姐满意。一时间愁绪满怀,埋着头呆坐一旁。 白又夕身为白氏三子自然不能看着嫂嫂有难却不管,可是要怎么管他也是一筹莫展。凡间之人都羡慕神仙在天上逍遥快活,神仙又羡慕凡人自由自在,最终谁有谁的烦恼。 “既是九公主要嫁的人,那他一定要才貌双全,还一定要是仙门弟子。我和匡当虽然都是世家子弟,又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兄长,但是这差距不用我说嫂嫂也都明白。” 唐汀抬起头来打量二人一阵,差距确实有,但是应付九姐姐大抵还是能过得去的。 “天庭那么多谪仙圣人,为何九公主殿下要找个凡人,她有多想不开啊?”匡当不解的埋怨道。 白又夕忙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匡当赶紧闭嘴,歉意重唐汀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的意思我明白,就像你们两个大男人整日里在一处难舍难分,我也很纳闷。是以人各有志,我九姐姐自幼便是个洒脱不羁的性子,她那样的无论嫁入哪一门仙家都会闹的天翻地覆,没几个神仙子弟敢娶的。她又眼光极高,非得要求才貌双全,这样就只能待字闺中了。” “所以你才会骗她,许她一个如意郎君?”匡当调侃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选亲 唐汀见这二人都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心知自己草率了,原本还有的一点点希望破灭,顿时愁的无可无不可的。失信于亲人比什么都难受,尤其是唐洢那样的,抱着脑袋趴在桌上好一番长吁短叹。 “怎么办啊?”匡当指了指身边。 白又夕也跟着发愁,“要不我去?” “你敢?!” “你去?”白又夕又问道。 “我死也不能从,管她是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我岂是那种见异思迁的货色。”匡当这话就有了两种意思,说完还不忘警示的看了眼白又夕。 “你们两总得去一个,否则我可不客气!”白泠夕推门而入,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要替夫人出面撑腰呢。 唐汀惭愧的望向夫君,白泠夕走至夫人身边伸手拍了拍其肩膀:“为夫我自有办法,你不必担心!” “白二哥,你的办法不是强迫我们俩从了那位九公主吧?”匡当紧张的抱双臂靠紧了小柚子,好像谁来抢他一般。 白又夕立刻揽住匡当强力维护道:“别怕,谁来咱也不去,有我在呢!” 白泠夕与唐汀异样的眼神看着两人,鸡皮疙瘩冒了一身。往日只觉得他们两关系好,整日里小孩子家打打闹闹腻腻歪歪也很正常,却不知已经感情这般深厚。 白泠夕顿时摆出做兄长的架子,命令道:“你们都去,谁也不可逃避,违者必以家法给予重罚!” 匡当立刻举手抗议道:”我可不是白氏的......。” “你说什么?”白又夕转而问道。 匡当吓得把余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只见白泠夕扶着夫人,两人没事人般的出门离去。 自从嫁入白氏,唐氏一族从未有神仙进门拜访,是以今日的清风里白氏尤其的慎重。 身为长兄长嫂的白淇夕与夫人一点也不敢马虎,院内的角角落落,并着下人们的一言一行,但凡能够想到的无不一一过问细细打理。 “二妹妹,您看着还有什么是我与你兄长没能做到的,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及时改正。”谢凝眉如今为人妇人母,说话办事更透着慈爱宽容。 白泠夕扶着夫人一路从南湖看到北山,便是当初自己两人大婚之日也没这般讲究,不由先就起了醋意。 “她不过前来做客,还打着别的主意,原本该是他们唐氏操办才是。” 唐汀随即附和:“正是,九姐姐那样的性子自来不讨喜,她若是知道自己这么被厚待指不定不想走了。” “要不你通知她别来了?” “二弟,你胡说的什么?”谢宠训斥白泠夕。 唐汀顺着夫君的意思往下说:“有道理!” “胡闹,哪能说不让九公主殿下前来,这是白氏百年的荣耀。”白淇夕进门来听得弟弟、妹妹说笑,跟着夫人一同责骂道。 方此时已经被打扮妥当的两个人被白氏弟子推着进了门,随即便在门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把守稳妥了。 “不是吧,竟然还让人看着我们,你们也太狠了点?”匡当抗议道。 白又夕撩凳子坐下,“既来之则安之,你不想跑,他们也是白守。”再看向两对兄嫂都是一副气势汹汹模样,今日除了配合难道真的要闹得被家法伺候? 白淇夕满意的点头道:“你们已老大不小,自当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定下来。九公主又是那样的人品出身,若是被她看上便是我们高攀了,实乃白氏与匡氏天大的喜事。” 白又夕与匡当立即歪斜了鼻子眼睛,一个劲儿的冒凉气,连个正眼也懒得给众人。堂堂两个大男人被强迫着关起来供人挑选这算咋回事,劳什子的荣耀不荣耀。如果真的被那位公主大人看上才是奇耻大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 白淇夕见他们这副模样忍不住想要再叮嘱几句,白泠夕忙劝说道:“兄长,我刚刚进门时看到西天一道祥云,想必九公主不一刻便到了。” 唐汀也赶紧跟着圆场:“嗯嗯,正是这样,我九姐姐是个急性子应该就要到了。” 两个人赶紧将兄长及大嫂簇拥着出了门,白泠夕还不忘回过头来盯了那两人一眼,警告他们务必配合。 “不择手段!” “恬不知耻!” “出卖兄弟!” “见色忘义!” “祝他被二嫂赶去睡书房!” “说得对!” “你们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白泠夕怀抱双臂靠在门栓上,眉眼间一股邪气,看的屋内的两人一阵心虚。 “九神仙来了,都老实着点!” 唐汀上前迎接道:“多日不见姐姐,您可越发漂亮了。” 唐洢最是不受用这些官面上的话,连正眼也没给妹妹一个。眼神一个逡巡,话不多说便向着众人身后打量,“人呢?” 谢宠偷偷一笑,忙道:“公主殿下请随我来,他们听说公主要来早就准备好等着呢,您是想先比试仙法还是其他?” 唐洢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他们还是不了解自己,自己要找的是夫君又不是护法。比试仙法算个什么东西?先看顺眼了才是正经,于是几步走到最前便见一道雕梁画栋的宅子立在面前,透过窗棂两位英俊少年正把酒言欢聊的好不热闹。 “来了!”匡当惊慌的坐正身子,好似等待检查的小学生。平日的放荡不羁早消失不见。 白又夕轻车熟路的往一块移了移,还不忘示意匡少主给自己剥最爱吃的莲蓬,一副好整以暇的享受模样。 “你们便是十妹妹说的白三公子以及匡少主?”唐洢将宝剑“啪”放于桌上开门见山道。 白又夕与匡当心中紧了紧,慌得再次坐好,两人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兄长、嫂嫂们交待的那些礼仪话术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唐氏的十公主是那个样子,谁也没想到这个九公主如此英姿飒爽,较之一般男子还要利索干脆。尤其眉宇间一股霸气,让原本想要装腔作势捉弄人的二人瞬间收了心,在这种女人面前玩花样那是自寻死路。 “你是白氏三子白又夕?”唐洢问向小柚子,居高临下,吓得白又夕赶紧点头默认。 匡当一把将椅子推后,自我介绍道:“在下烹雪山庄少主子匡当,在此见过九公主殿下!” 第二百六十八章 对比后的伤害 “唐汀,你给我滚进来!”一直等在门外的唐汀仿佛听到了鬼叫声,转身就想逃。 白泠夕一把将夫人拉了回来,不解道,“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是觉得差距太大了,她要找我算账。九姐姐素来心狠手辣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我,夫君你先帮我顶着,我等躲过了风头就回来。” 白泠夕还想要再安慰夫人几句,可是唐汀哪里给他机会,闪身消失在屋前。 谢宠好生纳闷,论理三弟弟与当弟都已是仙门弟子中的佼佼者,这九公主的眼光也未免太挑剔了些。 “有什么好奇怪的,谢仙尊那样的人品风姿,再看旁人自然都会觉得不堪入目。不然蘅儿当初也不会......。”白淇夕话说到一半便被夫人的一个眼神制止。 谢凝眉冷冷道:“枫儿与蘅妹妹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不许胡言乱语,否则我谢氏一定饶不了你!” 白淇夕心知凝眉对谢景飒的感情,赶紧闭了嘴,静待今日的结果。 “九公主殿下,汀儿她有点事,让我前来听命。”白泠夕伴着一丝西斜的阳光出现在进门处,风姿卓绝令人如沐春风,这样的人品风范怎能不让人眼前一亮! “二哥哥你来了?”匡当与白泠夕垂头丧气的问候一声,随即携手走至身旁乖乖的退到二哥哥身后。 “这就结束了?”白泠夕看着无精打采逶迤出门的两位弟弟心中暗想,忽而有些尴尬,自己这会子进来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但是另一个声音却在耳边响起“夫君,帮我挡住九姐姐!”人生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之事,强按捺了心中的忐忑,只能端然坐下端起水杯以掩饰面上的尴尬。 “谢仙尊与白蘅后来又去了天帝宫中,听说思无大仙还许了他们一样礼物,是什么?”九公主突然问道。 “是御花园中的果子,思无大仙说三年后待得果子成熟便送他们一份,作为新婚的贺礼。” “那个白蘅果然精明,因着这一茬我母妃一直耿耿于怀,谁还敢算计天帝亲赐的姻缘!”九公主话语中已是带了很大的不满。 “蘅儿自幼聪明伶俐,谢仙尊亦是绝世聪明,他们二人正配得上天帝的赏赐!”白泠夕虽然明白此刻自己的任务所在,但是要他听着贬低白蘅的话而无动于衷着实很难做到。 唐洢忽而想到了什么,“御花园里的果子三年后才能成熟,也就是说谢景飒与白蘅还未曾拜堂成亲?” “正是,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蘅儿与谢仙尊早就心心相通是一对神仙羡慕的眷侣。”白泠夕不知唐洢这话是什么意思,警觉的说道。 “那又如何,你们凡间不是讲究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没有这些面子上的东西便是再亲近也难上得台面。”唐洢不屑道。 “不知公主殿下作何想法,对三弟及.......。” 唐洢忙摆手不耐烦道:“我对这人世间还是知之甚少,被十丫头骗了,你让她小心点,就说九姐姐心里有她改日一定再来拜会!”一句话说完,不容白泠夕解释便摇身化作一道银光消失在屋内。 匡当与白又夕躲在门缝处偷看,喜得击掌庆贺,“躲过一劫!” “就你们也配的,破鼓对烂锤,枉费兄长花了那么多心思!”想到九公主的恐吓白泠夕便不快,这股子气自然撒在了匡当与白又夕身上。 匡当立刻不服气道:“白二哥话可不能这么说,想当初在太华山求学之时有多少仙门的女弟子对我秋波暗投,但是我专心学业从不肯分心。就是在暮阳雪域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还收到好几封情书呢,若不是当时形势混乱也不能伤了那么多姑娘的心。还有我们烹雪山庄的门槛都让媒婆的脚踩破了,我娘的信您是没看到。” 等他一番嚣张宣言完毕,这才想到身旁的白又夕,怯怯的看了眼小柚子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子。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些事情,你背着我还做过什么?” 匡当拔腿就跑,白又夕岂能饶了他,一把拔出宝剑气势汹汹追杀过去。 “救命啊!” 唐汀从窗缝中伸出脑袋来但觉两道黑影从面前闪过,来不及细瞧便赶紧要把窗户再次关上,却见一只大手挡住了自己。 白泠夕见夫人吓得皱起一张笑脸,闭着眼睛不敢看向自己,无奈摇头道:“人已经走了,你那副平日嚣张模样竟是只针对我?” “哪有?”唐汀不好意思却十分感激冲夫君娇嗔道。 云谷谢氏的后山上,谢少主与白蘅正自开启每日必定有的一幕,决战后山顶。虽然白蘅从来没有占得一点优势,可是靠着一股永不言败的气势竟然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十九、二十、二十一,”谢朝暮仰望山顶的两人,“今日的白姑娘有些不对啊,按惯例二十招是一定要败下阵来的!” 谢景飒也觉出白蘅的异常,闪身退后一步,疑惑的看向对方。 白蘅得意眨眼,“怎么样,有进步吧?” “坦白从宽!”谢景飒居高临下冷冷道。 白蘅立时不爽的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仗着力气大无时无刻不忘欺负自己,自己不想点法子又怎能把他拿下。 “祖父他老人家说我近日熬的粥有进步作为奖赏教授我两招,既是你谢氏的仙法绝学,你早该知道的。”白蘅乖乖交代,顺带腹诽他小心眼子。 谢景飒欣然一笑,招手让她过去,随即将宝剑归鞘。 白蘅还没有打过瘾,不情不愿的把手中的琳琅玩出个花儿,转身就想逃。 “往哪里走?”谢景飒轻舒手臂将人揽入怀中,于耳边轻声问道。 白蘅顿觉身子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哎呦着撒娇道:“谢景飒,我累了,我要吃好吃的!” 谢景飒低头看向怀中恶作剧的某人,随即道:“我们回去。” 既是饿了,按照惯例不是应该前往云谷最最热闹的那家馆子,回去是几个意思?白蘅乜斜了对方一眼,立刻精神百倍的站直了身子,“谢景飒,天天就知道欺负我,你等着,我再去寻祖父他老人家练几招。”一边说一边挥起琳琅便要偷袭对方。 谢景飒不料她还要打,一个猝不及防身子便往后仰去,吓得一众的谢氏弟子瞬间从后山的犄角旮旯全冒了出来。 “少主子小心!” 第二百六十九章 病的蹊跷 白蘅也随之傻了眼,随即跳下山石伸手去救人,却见谢景飒星目中一丝笑意滑过。心知有诈,赶紧收手便要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扑通!” 一个巨大的水花高高溅起,把个围观的一众人惊得四处逃散躲避。 “咦,怎么又没了动静?”谢朝暮伸出脑袋来往水潭中查看。 “哗啦!”一声巨响,自潭底突然掀起一道更大的水浪将再次围过来的人冲出老远。 谢景飒抱紧怀中人腾空而出,白蘅但觉浑身湿透,秋风顷刻间透过衣衫凉意阵阵。下意识的抱紧对方,瑟瑟发抖道:“谢景飒你又欺负我!” 谢朝暮一把擦去面上的水珠,惊喜道:“我就说没事的!” 众人但见少主子怀抱白蘅若无其事的从面前经过,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紧张了半天竟是是弟子们瞎操心了。 “阿嚏!”白蘅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显然有些着了风寒。虽然这些对她这位清风里小霸王着实算不得什么,然而润墨堂那边一日已经打发人前来问了几遍。经弟子们的转述,老尊主的心情也一次比一次透着不悦。 谢景飒亲手接过下人送来的白粥正要喂于白蘅,却见白蘅一边研究心经,一边心安理得的吃着白粥,笑得灿若朝霞。 “你就这样高兴?” “我也可以不高兴,”说着便作势要躺下,招手便要向着刚刚退出去的下人喊话。 谢景飒赶紧腾出一只手来捂住她的嘴巴,宠溺的骂道:“再敢说话明日本仙尊可不做陪练了。” 白蘅立刻坐起身来求饶:“嘿嘿,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仙尊大人也有畏惧的人,被我抓住把柄看你还敢欺负我!”伸出拳头来做了个捏碎的手势,配上傲娇与不可一世的表情,嘴角却不觉露出一缕诡笑来。 “你当真?” 白蘅正自得意,立刻扬起小脑袋:“我告诉祖父他老人家去,谢景飒又欺负我!”但见对方面色已经赤红,呼吸好似也有些不对,心虚的往后退了退撩衣裙便想要逃。 谢景飒紧盯着身下紧紧捂住眼睛的人儿,虽然是轻轻柔柔的话语,在白蘅听来却还是要了自己小命一般。 “还逃不逃了?” “仙尊饶命!” “乖!” “不乖!” “再说?” “不说了!” 往日多少还能挣扎两下证明自己是不会任人欺负的,今日一切都免了,身子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是以便多了几分心情静静感受来自他的温柔,任其凉凉冰冰的薄唇挑逗,情不自禁的想象着面前人的样子。就是这个一直把自己放在心上的谢景飒,绕天下一遭,绕天庭一遭,终究还是把自己绕进了他的怀抱。 “如果那一日我没能跟上你,没能同你一起上半阴山,是不是便不会有以后的一切?” “我自会在原处等着你。” 白蘅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原来他早就图谋不轨,只有自己还跟个傻子样被他折磨的那么惨。恨得牙痒痒,生气道:“万一我根本不知道你在等我呢?” “那就一直等。”谢景飒说的云淡风轻。 突然的心软,天底下最傻的人原来并不是自己,翻身重重压着对方。不要等待,不要分开,这人间他值得。 平常人着了风寒也不过三五日就好了,以少夫人的身体最多两日必定痊愈,所以这几日谢氏弟子们都准时前往后山等着两位主子之间的身影出现。 可惜连着空等了三日,谢朝暮终于按捺不住了,埋怨道:“是不是少主子照顾的不妥当,这都五天了,白姑娘连揽月阁都未出。老尊主那边的下人跑断了腿,听说白姑娘不仅没好,咳嗽也好似更严重了些。” 话是这个话,事实也确实如此,众人却不敢出声。毕竟白蘅便是再病重几日也轮不到别人上前照顾,自她真正入主揽月阁,除了打扫的下人们,谁敢走近一步呢! 终于觉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白蘅皱着眉头苦哈哈的小脸看某人又端了白粥过来,捂住嘴巴不肯开口。 “乖!” “不!” “听话!” “不!” 谢景飒无奈的轻轻叹口气,继续哄道:“听说今日棠溪刘氏与阮北叶氏同时送来喜帖,不知何事!” 白蘅立时来了精神,叶蓁蓁果然要嫁入刘氏,也不枉自己当初在烹雪山庄为了她受人冤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不是因为自己一次救了她与白晓匡两人,所以才会死而复生逃过一劫? “你若是这两日不能恢复便不能......。” 白蘅一把抢过粥碗,眨眼睛朝着某人连连抛媚眼。 拍胸脯保证道:“谢景飒还是你了解我,这等热闹的场面怎能少得了我清风里小霸王到场!” “谁?” “清风里.......,白蘅!” “再说一遍!” “谢氏少夫人,仙尊大人满意了吗?”以前好似并没觉得这厮如此霸道,只觉他又冷又酷又大方,现在只全朝着反面组词便对了。 谢景飒这才起身离去,还不忘提醒道:“这次出门一切都要听令行事,不准背着为夫答应别人任何要求,也不准......。” “啊!”不待听他说完,白蘅已经蒙上被子发出哀嚎声,早知如此自己才不要为人妇。 到了要出门的日子,白蘅果然精神抖擞,手持琳琅摇出个花来。这次没有谢氏弟子跟随,只两人独自前往棠溪刘氏贺喜,白蘅的一颗心仿佛长了翅膀般早飞出了谢氏飞出云谷。 “老尊主,少主子与少夫人已经走远了,咱们回去吧!”谢容冉扶着谢老尊主目送那两道背影越走越远。第一次没能同主子出行,几位弟子都觉得有些不安,尤其谢朝暮骑着小马舒畅从小路一路跟着跑现在还没有能返回。 “快了,快了,马上就轮到我谢氏广发喜帖邀请天下仙门喝喜酒。”谢文泽老尊主不无遗憾道。 跟着的弟子们又是一阵心酸,这或许是谢氏如今唯一的期盼,好在时日已经不远。 闪电驹飞奔向前直跑了半日方才停下歇息,白蘅大病初愈略觉疲乏,靠着谢景飒坐在山坡上歇息。 另一处的两人正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但听得“不过是刘氏举办婚事,你巴巴儿的赶去做什么,留白晓匡一人给大嫂照顾我总觉得不靠谱。” 第二百七十章 身家 “我身为烹雪山庄的少主子,这种世家的大事自然要出面的。再说我姐姐照顾亲侄儿你还担心的什么,你若是怕白晓匡欺负白怡冉那也是多余的。他就是喜欢惹事,次次挨揍的不还是他自己?”匡当一副责无旁贷,以大事为重的架势。且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白又夕,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来。 白又夕身为白氏三子自来乐得躲在兄长身后潇洒自在,好似并不能明白匡当的想法,若不是被强拉着出门,他是万万不肯相随的。 “再说咱们俩有多久没有这么逍遥自在了,趁着这次去刘氏的机会,一定要把这沿途的好吃好玩的都逛个遍!”匡当见好就收,变个法子继续哄着白泠夕。 这话简直再合意不过,白蘅当即上前拍下匡当高高抬起的手臂:“算我一个!” “白姐姐?” “阿衡!” 两人喜出望外喊道,转而又看见白蘅身后的谢景飒,忙收敛了一些齐齐上前拜见仙尊。 “小柚子,好久不见,想念姐姐了没?” “咳咳!”匡当立刻提醒白又夕,边向其使眼色抹脖子的示意。 白又夕许久没见白蘅,两人自幼打打闹闹一同长大,情意自不必说。况且那日白蘅从清风里白氏突然失踪,纵然得知其已经安然返回,如今日这般见到真人还是又欣慰又高兴。 是以心里眼里只有姐姐,赶紧热络的搂住白蘅肩膀促狭一笑:“听说你们谢氏好东西无数,哪日邀请我们前去玩两日,顺便送些给弟弟。” “你想的美,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怀好意,从小就惦记姐姐的宝贝。” “那还不是二哥总是偏袒你,我只有眼馋的份,如果你现在还不想着补偿我一二。哼哼,等你出嫁时我就带领白晓匡和白怡冉闹上天,自己掂量掂量!” 白蘅顿时红了脸,她自来撒娇任性都是习惯了的,如今又有谢景飒对她百依百顺。是以一如往昔停了脚步,转向谢景飒娇嗔告状道:“小柚子打算打劫谢氏的宝贝!” 匡当吓得心中一颤,明知是他们姐弟闹着玩儿,依然转向谢景飒赶紧赔笑。 “姐夫,你看阿衡这般小气抠门,以后您娶她进门岂不是要失了身为仙尊该有的的威风大度?”白又夕自然而然反唇相讥。 一时间众人哑口无声,白蘅与匡当一同不可思议的看向小柚子。堂而皇之厚颜无耻的当众拍马屁,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招! 谢景飒自幼便孤身一人,自来对别人家的热闹只是置身事外远远观望,没想到今日自己会成为别人家‘热闹’的核心,立时也失了神。尤其‘姐夫’二字简直直击内心,眉宇之间喜色难以掩饰,对白又夕也就格外的好感。 “姐夫,你说啥时候邀请我们前去谢氏做客,你可是一家之主。”白又夕得寸进尺,越过白蘅直问到谢景飒面前。那副神情简直小人得志,把原本不安的匡当也惹笑了,乐得躲在一旁看热闹。 “随时!” “此话当真?” “嗯!”谢景飒轻轻颔首。 白泠夕继续道:“好东西随便我挑?” “随便!” 白蘅立时跳了起来,“谢景飒,你别被他骗了,小柚子这是找我报仇呢!”举琳琅便要教训白又夕,好气又好笑道:“你欺负不过我就转移目标,当真我们谢氏也能被你搬空了,你个小混蛋!” 远方传来白蘅的笑声与骂声,以及白又夕的讨饶声,声声入耳皆是欢喜。 “姐夫救我!” “谁也救不了你,受死吧小柚子!” “姐夫,你一定要在写休书之前请我前去做客啊,越快越好!” “小柚子你太过分了!” 匡当一路上笑个不停,几次偷看谢景飒,终于看到大哥哥笑时的样子。 哪有天生就不爱笑的人,只是他没有遇见对的人罢了,这是个让人喜又让人忧的话题。 西边的天空出现火烧云,白蘅站于山顶看那一抹火热,伸小手放在温暖的大手中。安安静静的靠着他的肩膀,任凭秋风吹乱发丝,吹起裙角。 “谢景飒,我累了!” 匡当也学着白蘅的样子转向白又夕,“小柚子,我累了!” “那你就先睡一觉,等明日有力气了再来追我们!”白又夕一句话说完把腿就跑,气的匡当即刻跳起来便去追。 “小柚子,你别想去讨谢氏的便宜,等着以后跟着我吃糠咽菜吧!” 白蘅趴在谢景飒的肩膀上喃喃自语:“匡少主倒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吃糠咽菜也带着我们家小柚子。”忽而又问道:“谢景飒我们到底有多少家底子,你给我透露一下,免得我一时大意被人占了便宜。” 谢景飒身子一颤差点没将背上的人给扔了,想笑又不敢笑,半晌方道:“大抵能买十个清风里,所以你不必太过操心,让人讨去一些也无碍。” 白蘅已是惊得瞪大眼睛,心中暗暗算计清风里有多大值多少银子,再折合成谢氏的身价。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赶紧就心虚道:“要不我自己走吧?” “你不是累了?” “毕竟您身价太高了些!” “没关系!” “怎会没关系?” “你以身相许便好!” 谢景飒放下白蘅,将其拉至面前,捧着她的小脸痴痴看了一刻柔声道。 “你会不会有一天嫌弃我啊?” “傻丫头!”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高攀了!”虽然白蘅极不情愿说出这句话,但是却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若非他一直不离不弃,若非他不畏万般艰难,若非他随时出现在身后,也许就不会有今日。 “蘅儿?”谢景飒不解的看向对方。在他眼里白蘅自来便是天生的乐天派,从不知她心中竟然有这种做法。自己一路苦苦相随难道给她带来了不必要的困扰,还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傻瓜,不是你想的那样!”白蘅伸手环抱住对方的脖子,任自己埋头在他颈项见静静厮磨,两颗心也便贴的更紧。 谢景飒双手搂的更紧,“傻丫头,只要你我在一处,其他又算得了什么。” 白蘅看向天边渐渐冒出的星星,它们闪闪发光熠熠生辉高高在上,令万人敬仰。所以谁又能超脱世外,只不过是糊弄麻醉自己的迷药罢了,药效过后带来的阵痛不会比当初的放弃来的更轻。 第二百七十一章 相助 “白姑娘!”站于人群中的叶归尘招呼道。白蘅机警的察觉出对方给的提示,趁着众人进入刘氏的会客厅便闪身往偏僻处走去,叶归尘果然跟了过来。 “总算是把姑娘等来了,蓁蓁吩咐‘让我通知姑娘,让您务必在她拜堂前去见一面’,再把这个交给你。”叶归尘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来塞入白蘅袖中。 白蘅了然一笑,“叶姑娘她还好吧?” “不好?”叶归尘摇头叹息,“好像是刘少主子弄丢了她一样东西,两人因为这事没少争吵,可是又不说具体是什么。” “哦?”白蘅顿时想到那颗夜明珠,忙安慰叶归尘道:“这事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免得引起别人怀疑,他们的事情我有办法解决。” 这是叶归尘意料之中的事情,会心一笑赶紧向白蘅拜了一拜,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蘅儿!” 谢景飒自房后闪身出来,面上好似有不悦的神色,自己来时的嘱托她是半点都没记住。 白蘅忙上前抱住其手臂晃悠,“我错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犯,你就原谅我这次!” 无奈的看她撒娇的样子,再次扶住其双肩郑重其事的警告:“不许再背着我答应别人任何请求,明白了?” “明白了!”白蘅答应的十分干脆,转而又垮了脸,伸手入谢景飒的怀里一通乱摸。 “你做什么?”谢景飒嗔怪道。 白蘅随口找借口,“我怕晚上睡不着觉想你,所以找个东西,看到它就好似你在身边一样。” 谢景飒心知她准是又答应了旁人什么,便掏了一张银票出来,谁知白蘅难得的看也不看一眼。 “要珠子,夜明珠,黑夜里闪闪发光和你最像。” “在行李中,你晚点找我取。然而一定要记好了,这次是最后一次!” 白蘅赶紧连连点头,一双美目笑的眯成一条缝,还是谢景飒最懂自己。 夜深人静,白蘅将叶蓁蓁的书信读完随手点燃烧了。看心中内容,她还算是个有良心的。想起当初她让自己将婴儿扔了时的狠毒,那一刻自己便决定绝对不会告诉她,自己把孩子送去了哪里。后来她一次也没问起孩子,自己只当她真的忘了孩子,没想到即将嫁为人妻反倒激发了母性。 “咚咚咚!”敲门声十分轻微,白蘅只当是谢景飒担心自己特意前来看看,忙起身欢快的前去开门。 “谢景......,”第三个字还没出口便发现来人头脸遮的严实,一副匆忙慌张的样子,这种打扮显然不是谢景飒。 “打扰了,谢少夫人!”叶蓁蓁不等白蘅开口相请便径自走了进来,揭开斗篷露出真面目来,半点不见即将成亲的喜色。 白蘅关好门窗,转而不屑道:“你的信我看了,孩子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你就不必再提了。” “呵!”叶蓁蓁发出一声轻笑,笑的十分苦涩。 “连自己孩子都不要的女人,算我开了眼界见了世面,你倒是想的开!”白蘅越发不喜欢对方。 叶蓁蓁冷冷笑道,“你又何必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我面前施舍怜悯之情,想必谢景飒现在对你更是宠爱有加,你的自以为是的圣母情节有增无减!” “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白蘅顿时暴起骂道,真是没见过这等厚颜无耻的女人。 叶蓁蓁却不管对方如何骂自己,反倒搬了椅子小心坐下,好似十分疲乏的扶了把腰身。 白蘅不可思议道:“你又有了,这次是谁的孩子,你不会又想我帮着你作孽?” “不必了,不劳谢少夫人,我还不至于那般恶毒。这孩子是刘氏的血脉,若不是因为他,刘斌也不能娶我。我马上就是这棠溪刘氏的少夫人,与你平起平坐,再不用羡慕你有人宠爱被人捧在掌心呵护。”叶蓁蓁好似非常得意。 这是她的心愿,也是整个阮北叶氏的心愿,这个心愿将在明日达成。 “何苦呢!” “何苦?你这种自幼便集万千宠爱一身的女人大抵是想不通的,你可以鄙视我的轻贱与狠毒,可是你生来便有的一切却是我为之奋斗终生的目标。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这种性子迟早吃亏。” 白蘅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叶蓁蓁今夜不是来寻自己帮忙,而是前来找茬的。将夜明珠放在桌上,忽然有一丝同情,“拿去吧,我能够做的也就这些,善待你腹中的孩子。” 叶蓁蓁忽而闭了嘴,眼中闪出点点泪花,伸手取过夜明珠放入怀中便要起身离去。 却又在迈出门的一刻突然停下,“谢谢!”诚恳的道谢,随即咽下泪水,脚步匆匆离去。 黑暗中谢景飒目送那道背影消失,转而看向屋内的白蘅,灯下的她正自一个人看着灯火发呆。有心要推门进去,忽又改变了主意,只静静看着她神伤的样子。 翌日早起,白蘅推门的一刻便见叶归尘经过门外,神秘笑道:“问题解决了,多谢少夫人!” 白蘅听到鞭炮与锣鼓声自远而近,想必是刘氏迎亲的队伍已经进门了,叶氏、刘氏联姻羡煞天下仙门。生活像是一袭华丽的衣袍,谁会在意那上面的蚤,这样甚好! 转而看向正自游廊尽头等着自己的谢景飒,白衣玉立卓然之姿,便是再昏暗的环境中他都是闪闪发光的那个。 “谢景飒!”白蘅扑向对方怀中,小手自觉放于大手手心,“快说,昨晚有没有想我?” “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谢景飒环顾四周,小心翼翼环住身边人。 “我累了!” “刚刚睡醒怎会又累了?”谢景飒不放心的仔细打量,直到发现她嘴角偷着的笑意才知自己上当受骗了。 白蘅窃喜道:“就知道没有我在,你一定睡的不好,可惜还不能明目张胆的睡谢仙尊,深表遗憾!” “蘅儿!”谢景飒作势一把拉了她便往偏僻处去。 白蘅赶紧道歉:“我错了,谢景飒,我赔礼道歉成不成?”苦哈哈的抬起头来求饶。 谢景飒这才作罢,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这才携手赶往婚宴。 “刚刚过去的那位是不是九公主?”白蘅回过头去看擦身而过的一位女子,身形姿态与九公主唐洢十分相像。 第二百七十二章 隐忧 谢景飒怎会没有察觉,只是不愿过问太多事情,是以仅仅随意的一瞥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请白姑娘往这边走,”二人被等在门外的两名迎宾拦住,其中一名下人迎着白蘅走向女宾所在的厅堂。 忽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几次回头目送谢景飒离去,却不料九公主的身影忽然又从自己面前闪过。 “仙尊请慢用!”扮做刘氏下人的唐洢将一碟点心轻轻放于谢景飒面前,启齿一笑妩媚至极。 谢景飒不由看走了神,这位确实是唐氏九公主唐洢,她为何会出现在刘氏的喜宴上?趁人不备疾步跟了出去,待跟到后院却突然又不见了那道身影,正自犹疑忽而见唐洢又到了跟前。 谢景飒忙退后一步躬身拜道:“在下见过公主殿下!” 唐洢盈盈一笑,“仙尊不必客气,我今日前来是有事要找你帮忙,原本应该是我谢你才是。” 谢景飒正自不解,九公主贵为公主理应在天庭安享荣华富贵为何下凡找自己帮忙,自己又有什么可以相帮的? “啊,仙尊救我!”唐洢轻声尖叫即刻投入谢景飒怀中,紧紧搂着对方道:“快抱紧我,快!” 谢景飒猝不及防正要推开怀里的人,忽见一道银光闪过,自天而降一名天兵气势汹汹的踏入门来。 “他是我母妃派来抓我回去的!”唐洢急道。 谢景飒只能将其揽入怀中,以云袖掩饰蒙混过关。那名天兵初来乍到人间,不由对面前拥抱着的一对男女惊掉了下巴。都说人世繁华,没想到竟然这般失了礼数,难怪璇玑娘娘着急要把九公主抓回天庭。 白蘅心中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出来散闷,抬头便见一道背影好生熟悉的。 “唐洢多谢仙尊出手相助!”直到天兵走的远了,唐洢方才躬身施礼道。 谢景飒讪讪一笑,“公主不必客气!” 唐洢忽而抬手赧然的指了指谢景飒的长衫,“实在抱歉,刚才进厨房时沾了些面粉,竟然弄脏了你的衣衫。”话说完就要动手去擦拭。 “公主不必如此!”谢景飒再次退后。 “你就不问问我这次为何下凡?”唐洢一计不成,颇为不甘心道。 “公主自有道理,谢景飒不敢唐突。” 唐洢眼珠转了转,随即又叹气道:“因为当初我私自放你前往唐一澂婚礼的事情败露,母妃要抓我回去惩处,我一时气不过才下凡来避难。谁知人心险恶,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一行说一行掩面而泣,显见得十分伤心。 公主落魄看似十分老套的故事,可是眼前的谢景飒却不能袖手不管,思忖片刻方道:“不如由在下送公主殿下前往清风里,想来白二夫人一定会好好照顾于你。” “千万不可,母妃肯定早拍了天兵天将在清风里守着,只要我胆敢靠近一步就是自投罗网!” “殿下也可以去太华山,太华老君热情好客,山上又是避难的最佳场所。”白蘅移步到得谢景飒身边,向九公主施礼建议道。 唐洢暗暗一笑,好一个千年妖狐玉罗琦的乖巧聪慧的女儿,竟然还能做到对自己彬彬有礼。就冲这份气度与智慧,她与谢景飒也算得上般配,只是可惜跟自己比还是差了点。 “太华老君那个老家伙最是狡猾,我若是去了他的地盘,他指定立刻前去报信邀功。唉,看来我只有留在这棠溪做个打杂的仆人,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不如公主殿下随我二人一同回云谷,谢氏虽然比不得天庭,但保公主衣食无忧尚不足虑。” “这样自然好,就是担心少夫人,哦,不,你们还不曾拜堂成亲。我理应称呼你白姑娘。白姑娘不会嫌弃我吧?” 刚才的一幕白蘅已是看的清清楚楚,然而自己现在又能做什么呢?能忘恩负义阻拦九公主前往谢氏,还是不许谢景飒知恩图报? “九公主既是与我们同行,我还是先去准备一下,免得公主殿下一路上不便!”白蘅心中烦躁,慌忙找了个借口离去。 “阿衡,你这副匆忙的样子做什么,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惹得仙尊不悦?”白又夕与匡当正商量婚宴结束应该直接返回清风里,还是再寻个神仙地方逍遥快活几日,忽见白蘅从跟前走过忙抓住问道。 白蘅心里不爽自然就要找个发泄的地方,一把抽出手来反问道:“为什么非得是我惹了他,难道就不能是他惹我,我就得处处迁就顺着谢景飒是不是?” 一句话问的白又夕傻了眼,身后的匡当见势不妙自然不肯捅马蜂窝,只管赔笑脸悄然藏在小柚子身后。 白蘅见对方无话可说,连个吵架的都没有更是生气,跺脚扬长而去。 “昨日两人还你侬我侬亲亲我我,今日就翻脸不认人,姐夫到底是怎么得罪我们家阿衡了?” “女人心海底针,你少多管闲事,他们明日保准就好了。” 这话说的倒是个正理,白又夕随即忘了不快,继续与匡当商量两人接下来的去处。 刘氏大门外,刘赟亲自送出谢景飒与白蘅,仙尊能亲自前来参加儿子的婚事这是刘氏莫大的殊荣。是以待遇也就比别人隆重些,几样回礼都是极好的,令下人绑扎安置妥当放于马车上。 直至那刘赟终于消失不见,白又夕才与匡当打劫般的拦住两人的去路,“姐夫!” 白蘅不自在的看向身后的马车,忙走向白又夕:“趁火打劫也不带你们这样的,东西是刘氏的心意不能随便送人,这里有几张银票尽可以拿去用。” 有银子更好,携带也方便,白又夕与匡当忙接了银票揣进怀中。 白又夕不谢白蘅,却转向谢景飒躬身一礼,“多谢姐夫厚赏!” 谢景飒微微一笑,好似对白又夕的称呼十分受用,全无视白蘅抛给自己的白眼。 “谢景飒,你也跟着他们胡闹,小心......。”用手指了指马车,小心翼翼道。 谢景飒大手将其小手握于掌心,“你已是我谢氏的准少夫人,这只是迟早的事情,九公主也是知道的。” “可是?” “何须在意那些虚礼,快点上马,祖父怕是已经等的着急了!” 唐洢撩车帘看向窗外,谢景飒怀抱白蘅坐于马上,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醋意。 第二百七十三章 私心给的开心 “会有两颗永远不会分开的星星吗?”“会有的。” “当真?” “当真!” “你骗我!” “乖,闭上眼睛睡吧!” 白蘅乖乖闭上眼睛,搂着心中闪闪发光的星星,秋叶虽然寒意森森心中却觉得温暖无比。 “谢少主,帮我!”唐洢不顾场合,匆忙奔上前道。 白蘅慌得就要起身却被谢景飒牢牢抱在怀中动不了,抬头看向十公主,只见其面露焦躁好似真的遇见了什么威胁。 “我母妃与父王正以射天宝镜寻我,必得有个仙法超群之人于身旁施法扰乱我的灵息,才能让他们发现不了我的行踪。” 谢景飒略有些犹豫,白蘅却忙挣脱怀抱催促道:“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谢景飒暗暗一声轻叹,只能照办。 只见唐洢便于谢景飒身旁坐下,闭双目尽量屏息凝神,以掩盖她身为十公主的灵息。 谢景飒但觉阵阵灵力自天而降,慌忙施法屏蔽其干扰,好在这股灵力只是一晃而过便罢了。 “有劳仙尊!”侥幸逃脱,唐洢不无感激道。 “举手之劳,公主殿下不必客气,以后您若是觉出危险尽管来寻我们便是。”白蘅热情大方道。 唐洢忙歉意道:“可是这种方法的效力会慢慢削弱,所以我要仙尊相助的时间也就会随着更长,到时还请姑娘见谅。” “呃?”白蘅略一迟疑,没想到竟是这样,只能无措的看向谢景飒。 谢景飒已经起身走向其身旁,伸大手握其小手于掌心,转而向十公主道:“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待我回去问过祖父便知,公主不必为此担忧。” “嗯嗯,谢老尊主道法高深,谢氏的弟子更是个个了得,到时大家一定可以帮到公主殿下。”白蘅向九公主点头微笑。 谢景飒见西天已经渐起晨曦,便不打算再在路上耽搁时间,拉过白蘅一同上马两人先行飞奔回云谷。 “谢景飒,不是应该回府吗?你也说祖父他老人家会担心我们,更何况九公主到府里做客,我们却在这里玩儿不太好吧?” “你不喜欢灵沫泉?” “自然不是,怎么会不喜欢水,灵沫泉才是我的最爱!” “那我呢?” “你排第二!” “你敢!” “嘿嘿,”白蘅怂嘻嘻的咧嘴一笑,撒腿便跑向泉水,“敢!” 泉水在阳光下挥洒,在水中恣意逍遥的白蘅仿若一条鱼儿自由自在,忘却一切的不快与烦恼。 一曲湘竹含烟弹罢,谢景飒看向水中的人儿似乎还未有丝毫上岸的打算,随手抹弦拨弄出一道灵力扫过水面白蘅便被拎了出来。 “啊,我不走,我还要玩!”白蘅耍赖道。 “快点!” “不!” “再说一遍?” 白蘅立刻跳上岸来,不管不顾的投入某人怀中撒娇放赖,生生把谢景飒的衣衫揉的皱巴巴湿漉漉。 无奈的摇头叹息,拍了拍白蘅的小脑袋:“需要我帮你换衣裙吗?” 白蘅立时起身连连摆手,“不用了,不敢劳烦仙尊大人,”脚步飞快的进了暖阁,只听一声“嘎吱”门闩便被挂上。 随手翻了翻衣柜,意外看到条粉色的衣裙,“啧啧,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品位,就这粉粉嫩嫩的样子是给他以后的闺女准备的吗?”刻意当做没看到,便拿出一套平日最喜欢的黄色衣裙。刚要更衣忽而又退了回去,既然他喜欢,自己还是应该试试。 还有几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但是这几日的月色已是极好,是以灵沫泉的院中便摆了一桌果品糕点供主子赏月用。下人们都十分警醒,尤其是守门的弟子更是被委以重任,白日让他们睡饱喝足以免夜里走了神再把人弄丢了。 “谢景飒!”听说要赏月,白蘅蹦跳着便进了月洞门。 谢景飒听得笑声抬头看时只见一抹粉色飘然而至如梦如幻,手中琴弦不由就乱了音符,慌忙收了神便去端酒杯。 “咦?”白蘅一眼便看到桌上的酒杯,抢先一步夺了过去一饮而尽,身子自然而然缩进某人的怀抱仰头赏月。 “还喝吗?” 白蘅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向头顶的某人,这家伙今日简直好看的没有天理,真实应了那句人美心善。 赶忙点头道:“再来一坛子!” 谢景飒一个眼神,下人当即抱了一坛子美酒送上来,还不忘多放了个大碗在桌上。毕竟偌大的一坛子酒,若是论酒盅来量就是喝到天亮也喝不完。 白蘅满意的看着雪白的玉碗露出会心的微笑,美酒配大碗,绝配。 然不等她伸手,谢景飒已是体贴的先拿过大碗来,端起酒坛倒了满满的一碗。 白蘅又是一喜正要伸手,却见某人已经将酒碗送到了自己嘴边。遗憾的伸了伸舌头,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失望的看着某人和美酒赏美景。 忽然间眼前一黑,嘴巴也被堵住,口齿还来不及抵抗便“咕咚”一口将酒水咽下。 “呸呸呸,谢景飒你这个大坏蛋,竟然又算计我。看我回去告诉祖父他老人家,就说你......。” “说我不给你酒喝,还是说我特意给你喂了美酒啊?”谢景飒忍笑看着怀中的人儿脸色白一阵红一阵,随手又端起酒碗。 “算你狠!”白蘅眼巴巴的看着某人,恨不得立刻掐着他的脖子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可惜这只能是想想,技不如人,可怜可怜! 因着灵沫泉屡次的教训,这次的下人们都像是打了鸡血般。一盏茶的功夫走马灯似的前往门子处查看,却谁也不说话,急得守门的弟子直抓脑袋。 “府里来人让仙尊赶紧回去,说是九公主有急事,九公主是哪位神仙?” “别管哪位神仙,既然是位公主就一定有些来历,这事到底要不要进去回禀才是眼前最为关键的。” “你去还是我去?” “我不敢!” “我也怕被里面扫地的老张做饭的老王还有洗衣妇的老婆子们围殴。” “少主子,老尊主让弟子前来请你和少夫人赶紧回去,九公主有难!”被挡在门外的谢朝暮心中着急,急得围着后院的院墙跳脚高喊。 白蘅侧耳倾听,都已经这会子了竟然还有人在外面大声吵嚷,难道有甚要紧的事情发生? 第二百七十四章 生魂换幽魂 白蘅听得外面的喊声正自犹疑,转过头来看到身后的谢景飒。一袭白衣温润如玉,许久不见其如此轻松,便把那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若是累了,我抱你进去!”谢景飒低头看向怀中人,一双星目闪烁。白蘅顿觉温柔入骨,乖巧的闪了闪眉睫,伸双手环抱其脖项身子便抱的更紧。 谢朝暮蹦跶的累了无力瘫坐门槛外,没想到自己有一日进不得谢氏的大门,他不知道今夜若是真的进了灵沫泉只会更加狼狈。 “两位师兄,你们就让我进去吧,府里有大事。” “什么大事不大事的,这次看好少夫人才是我们灵沫泉今晚头等的大事,莫说是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迈过这道门槛!” 两位守门的弟子握了握宝剑,说的咬牙切齿,好像随时要同人拼命的架势。 “完了,饱暖思**,连正事都忘了。”一觉醒来,白蘅坐在床前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 谢景飒紧皱眉头扭头看向身后的某人,捡起地上丢下的衣衫送至床前边帮着穿衣边道:“谢氏家规森严,有些话......。” “停停停,有些事情你做都做了还不许我说,哼!” “蘅儿!” “我偏要说!” “教你两招谢氏仙法如何?” “不必,祖父自然会教导蘅儿的,就不劳驾仙尊大人了!”白蘅大摇大摆的走出暖阁,跟自己耍流氓,真当清风里小霸王徒有虚名! “白姑娘!”谢朝暮脑袋都要被门缝挤扁了,拼着命往里面挤,苦苦喊道。 白蘅立刻跑向门外去分开众人,但见谢朝暮衣衫褴褛满脑袋的脚印,刚才打他的下人却都跑个精光。 “少夫人,你们送回去的那个公主殿下有难,弟子前来报信却被他们拦在门外。说你和少主子有要事,闲杂人谁都不准进去,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谢朝暮可怜巴巴告状。 “哦!”白蘅露出尴尬的笑容,不自在的拍了拍额头回想昨晚自己与谢景飒的大事。 难道真有下人们说的那般重要? 谢氏宅院内,大师兄谢容冉刚刚从老尊主的房内退出,围在门外的一众弟子便围了上去。 “大家不必担心,老尊主只是有些累了,歇息一下便无碍。” 白蘅见此情形便能猜出昨夜一定是祖父帮九公主挡了射天宝镜,他老人家虽然法力无边,可是毕竟年老力衰经不得太多磨折。心有愧疚的叹了口气,都是自己太任性了,否则也不能连累到老爷子。 “祖父若是挡不住射天宝镜自然会再想法子,我们还是回去吧!”谢景飒虽然跟着回来了,但是并没有留下的打算。 白蘅慌忙着谢景飒喊道:“谢景飒你不是说要教我两招,我答应了!” “我忘了!” “喂,你不厚道!” “也可以厚道!”谢景飒依然是冷冷冰冰的样子,回头看向白蘅。 白蘅立刻瞪大了眼睛,这厮越来越猖狂了,不由环抱双臂在胸前恶狠狠回答:“不必了!” 谢氏别的都好就是地方太大,白蘅撇开众人晃晃悠悠四处闲逛。一边排解心中烦忧,一边想着找个适合自己发挥的场所,哪天引诱了谢景飒来此比试。到时杀他个措手不及,让他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看他天天就想着欺负自己。 “白蘅,你霸占着谢景飒不让他帮我是什么目的,难道你忘了当初是我救了你?”唐洢从山石后闪身出来,拦住白蘅质问道。 白蘅本就心怀歉意,此刻面对唐洢更是无话可说,确实自己与谢景飒的不是。 “如果我被母妃抓回天庭受罚,你以为你就能够与谢景飒在凡间成双成对逍遥快活吗?” “公主您误会了,昨夜确实是我们疏忽大意了,从今以后我们一定随叫随到保公主殿下平安无事。” “哼,你倒是个识时务的,可是这件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便能解决的,你想清楚了?” “先保你眼前平安再说,璇玑娘娘既是你的母妃总不会真想害孩子,等她气消了,你自然就会无事。” 唐洢立时无语的瞪了白蘅一眼,“你放聪明些,若是我再有危险一定饶不了你。” “明白!”白蘅忙知趣道。 唐洢满意的点了点头,见白蘅就要溜走,随即又道:“玉罗绮的女儿果然聪慧过人,也不枉她把自己困在半阴山的石棺中这么多年。如果有一天你不想活了,记住一定要死在半阴山的石墓前,那样就可以换你娘的幽魂出来,也算你这个做女儿的一片孝心。” “你说什么?”白蘅不明白的返身回来,娘亲死在半阴山的事情天下皆知,可是从来没人告诉自己她的幽魂被困石棺。 “玉罗绮甘愿被困石棺以换女儿在凡间做个自由自在的凡人,这事天庭的大小神仙都知道。哪里像我那个老娘,为了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就要追杀女儿,我羡慕你还来不及!” “她是甘愿被困的?” “所以你该珍惜自己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唐洢说完,自嘲的冷笑一声转身离去,徒留失魂落魄的白蘅蹲在山石后。 半日不见蘅儿,谢景飒于山顶独处之后下了山,山脚的谢氏弟子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散去。就连谢容冉也失望的埋怨道:“不是让你们看好白姑娘,人呢?” “刚刚白姑娘和九公主在那边说话,我也不敢打扰啊!” 谢南天没好气的抬手就想揍谢朝暮,“你笨啊,应该早拦阻九公主,告知其谢氏修炼仙法之所在外人不得入内。” “要说你去说,我可不敢!” “好了,人家毕竟是公主,初来乍到我们先担待些,过几日再给她立规矩不迟。”到底是谢容冉有主意,师弟们满意的点头赞成。 谢景飒匆匆忙忙进了揽月阁却不见白蘅,慌忙就要再出门去找,却见白蘅正从外面回来。 “蘅儿?”但见白蘅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连见到自己也好似完全没看到,径自进了卧房躺下发呆。 谢景飒忙上前将其扶起,一双星目担心的盯了半晌,白蘅依然呆呆的不说话。 “蘅儿,你怎么了?” “你知道我娘吗?” “为何问这件事?” “九公主说我娘是为了我才会甘愿被困石棺,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前去换我娘出来过几年,否则是不是有点自私啊?” 谢景飒大惊失色,忙制止道:“哪有生魂换幽魂之说,旁人胡言乱语岂能相信,从此再不可单独出门!”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耽误正事 白蘅仍道:“九公主久居天庭,这种小事她一定是知道的,所以......。”“所以什么?”谢景飒逼近问道。 一双星目射出冰冷慑人的光芒,脸色更冷,只觉嗖嗖寒意直把人冻个半死。 可是白蘅这会子却沉浸在思考娘亲的幽魂中,根本没注意到眼前人的变化。叹了口气,仍然不经意回道:“所以我不能太自私!” “你休想!”谢景飒上前握住白蘅手腕狠狠命令道。 白蘅吃痛不过,倒吸凉气求道:“谢景飒你疯了,弄痛我了,赶紧放手!” “不放!” “我就是想想,再说即便是我真的想换我娘的幽魂重返人世,她老人家自然也是不肯同意的。” 谢景飒这才松手,蹲下身子柔声道:“蘅儿!” “我明白你的心思,如果我死了,这世上的人虽然多可是能够被你随意欺负的却不多。”故作生气的翻了个白眼,引得谢景飒抬手别捏了捏翘起的鼻头,帐幔随即于身后放下。 客房内,唐洢正等着谢景飒的到来,门外稳健的脚步声传来,心中一阵窃喜却久久不见那道期盼的身影进门。 “公主殿下,我们少主子请您前往书房,他在那里等着您。”谢朝暮门外回禀道。 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他既然会为了避嫌让自己去书房,想必又是那个白蘅出的主意。心中无限恼火也不好发作,起身又将脱下的外衣穿上,好一刻方才袅袅娜娜的出了房门。 “朝暮,你能耐了,竟然给少主子出这等主意。” 谢朝暮老实的冲师兄们笑道:“其实不用我想,除了我们的准少夫人外,你们看我们少主子对哪个女人笑过。若是真的让他与九公主独处一室,最后受苦的还是我们,我这也是求生的本能。” “嘁!”众弟子一阵哄笑声,随即散去。 留下谢朝暮朝着众人喊道:“我这是拯救苍生,你们不感谢反而嘲笑,一个个且等着遭天谴吧!” 趁着某人还未回来,白蘅喜滋滋的把自己悄悄准备的东西取了出来,不停搓手思量从哪件下手才好。马上就是中秋佳节,这等节日自己一定好好表现一下,虽然人家没有要求,可是生活该有的小惊喜总是要有的。 一块块绸缎,几大包香料,绫罗丝线,材料都是尚好的。可惜白蘅一双玩枪弄棒的纤纤细手总是拿起一件又放下,琢磨半晌也没想出好办法来。 “蘅儿?”谢景飒脚步匆匆进得门来,灯光下一眼便看到满桌的五颜六色。 白蘅愁眉不展的看向谢景飒,“赶紧来帮我看看,你喜欢哪个颜色尽管选,这次本姑娘一定要让仙尊大人刮目相看。”得意的朝对方挑了挑眉头,那样子明摆着叫嚣“论武的我不如你,但是姑娘我也有独门绝技啊!” “怎么样,佩服不?” 谢景飒伸手便要将满桌子的东西扫到一旁,吓得白蘅赶紧护住道:“这些可是我让朝暮帮忙找了几天才凑齐的,你不准动,再说我搜集这些都是为了你。” “我?”谢景飒不可思议的,再看那些零星的东西实在猜不出用处来。 白蘅急道:“我要给你缝制个香囊随身携带,就像我陪在你身边一样,你到底喜欢那种颜色快说!” 谢景飒知趣的复又打量了一刻,随手挑了块青绿色的布块来,清清淡淡是他的喜好。 白蘅赶紧接了过来,凑近灯光继续研究自己的大作。谢景飒于书桌旁几次投过目光,灯光下的人儿面容娇俏乖巧,一双美目正聚精会神的把玩手中针线。 “哎呦,”白蘅随即甩了甩右手,小小的绣花针还有些扎手。 谢景飒轻叹一声上前拉过手来检查,“别做了!” “谢景飒!” “不许做!” “夫君?” “不许!” 白蘅眨了眨眼睛即刻计上心头,迅速的趴在其颈项间厮磨,手边不安分的顺着衣领往里撩拨。只觉身旁之人呼吸越来越急促,炽热的身体也越发靠近,忽而诡笑着道:“刚才润墨堂的人来说祖父他老人家找你,那样子好似有甚重要的事情。” 谢景飒身形一顿,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有些气恼的斜睨某人一眼。 白蘅旋即抬高了下巴,“还不去?” “办完事也来得及!”不待她求饶身子已经压下,桌上的布条丝线香草一件件飘落,芳香满屋。 润墨堂内谢老尊主好似忘了手中的狼毫,一滴浓墨重重落下晕染的刚刚写下的几个字已是分辨不出。 “祖父?”谢景飒进得室内,一眼便看见书桌上的变化,内心便随之往下沉。 谢老尊主抬头看向孙儿,这些日子的变化显而易见,荣光满面神采奕奕。虽然还是沉稳老练,可无论是对府里弟子还是自己,都多了几许温暖的笑意。多少年了,谢氏又回到了从前,夫人若是泉下有知应该能够瞑目吧?她说的不错,枫儿自己选的一定是对的,这孩子为人做事都配得上他的身份。 “这是太华老君送来的信,你自己看吧!” 谢景飒取过桌角的一封书信,太华老君果然亲自打听了关于玉罗绮的事情,但是答案却十分的意外。玉罗绮的幽魂确实被封石棺,她亦是自愿而为,为的却不是白蘅。白蘅是千年妖狐与仙门弟子白展心的女儿,所以她身上虽然有妖气,后来也被柳依小娘竭力祛除。 所以白蘅现在是个可以堂堂正正活在世上的仙门弟子,而非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口中的妖女。 “玉罗绮是为了等白展心才不肯离去?” “白展心早就魂飞魄散无归处,是她的痴心将自己困住。” “所以谁也无法将她救出?” “只有至亲之人的生魂能将其召出,你们昔日为了除去那只白耳狌狌闯入石墓之时,她或许也在。否则漫舒古琴何来,以你们的仙法还不足以全身而退。” “生魂召唤幽魂,对生者会有什么影响?”谢景飒着急问道。 谢老尊主不安的摇了摇头,半晌方才抬头看向孙儿,“魂飞魄散无归处,是以这种事情谁也没提起过。” 谢景飒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退了几步方才扶住书架站稳身形,慌得谢老尊主便要上前。 第二百七十六章 别有用心 “枫儿!”“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九公主送走?” “九公主?”谢老尊主忽然意识到什么,当即答道:“我来想办法。” 出了润墨堂的谢景飒每一步都分外沉重,无论往日面对多少困难,他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慌乱紧张。 “少主子?”谢朝暮揉了揉眼睛,见那道身影飘忽着进了揽月阁,只当自己眼花了。 谢容冉也好似察觉出不同,“连少主子也觉得棘手的事情,看来我们这些日子要警醒着些。” “看好大门吗?” “我也不知道。”谢容冉叹息,虽然明显能察觉出哪里不对,却又无可奈何。 终于等到中秋这日,白蘅清早起床便拿了琳琅到院中寻衅挑事,果然见谢景飒还未收剑。这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了习惯,以往都要前往后山独处的修行都放在揽月阁内。虽然省了不少事,但是白蘅却觉得这使得自己发挥的不够完美,简直是种无形的限制。 “谢景飒,接招!”从背后发起攻势,手中琳琅于阳光下晶莹剔透,眼见得便到了谢景飒的身前。 轻轻闪过,伸手便去夺琳琅,慌得白蘅立刻收势。脚步点地转而攻其下盘,琳琅往下,左手却一掌打向前胸。谢景飒这次却任由她进攻,抬脚踩下琳琅,大手牵制其左手,人便入了怀抱。 “你放开我,再接我三招,若还是你赢,我就认了!”白蘅有些不服气道。毕竟最近自己除了穿针引线便是跟在祖父身后勤修仙法,没道理这么轻易就被拿下。 谢景飒轻声警告道:“今日的中秋家宴,你总不至于也要迟到吧?” “呃?”白蘅立刻没了脾气,技不如人就只能认怂,她算是深谙此道。 不过只一瞬间她又高兴起来,喜滋滋的从袖中取出个青绿色的香包送到谢景飒面前。晃悠着的丝线下坠着个小巧的香包,虽然针线走的很崎岖,好在大致样子还是有的。 接过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是自己喜欢的味道,眉眼带笑看向心爱之人。 白蘅得意的眨了眨眼睛,“怎么谢我?”指了指脸颊,示意对方,“不用仙尊大人太过麻烦,这里就可以。” 谢景飒不自在的看向门外,吓得几个弟子赶紧退下,来不及的那位干脆就地滚出门外。 俯身在那洁白如玉的肌肤上轻轻一啄,白蘅抱住其脖项不肯撒手,“谢景飒我累了!” “乖!” “不!” “到哪里?” “一百步!” 伸大手将人抱起,白蘅便开始数数,“一二三四......。” 门外的弟子原本以为躲过一劫,没想到又紧跟着出现这一幕。一个个撒丫子散去,沿路命令众人赶紧撤,不能撤的就装瞎子。 “有什么好紧张的,我们少夫人也就这个时候才像咱谢氏的少夫人,不然你们还希望她天天跟少主子打的天翻地覆?”谢朝暮摇头不解道。 谢南天第一次觉得师弟的话很有道理,总不能让人说谢氏的少主子与夫人天天在府里比武吧?要不然揽月阁的花草为何三天两头的扔出去一堆残枝败叶,再不然长了百年的老树也没理由突然的就成了光头。 “停!”再往前便是宴客厅,白蘅紧急叫停,这点自觉她认为自己还是有的。 谢景飒执着道:“还有十步!” “不必了,仙尊大人!” “言而有信!” 白蘅立时慌了神,挣扎着道:“谢景飒你就是故意的,祖父他老人家也在里面呢?” 谢景飒挺起胸膛手下越发用力将人搂紧了,跨步进入宴客厅,全无视一众的目光。 唐洢简直气炸肺,白蘅这是什么意思,为了向自己叫嚣连脸面都不要了吗?枉她还是仙门世家上四门白氏的大小姐,就这等德行,若是放在天庭早被批作“寡廉鲜耻”进了天牢。然而心中纵然怒火熊熊燃烧,面上却始终要保持云淡风轻的大家仪态来,只是一个不小心依然将手边的碟子拨弄掉下。 “当啷!” 众人的目光随之转移,白蘅也借机缓解了尴尬,赶紧跳下地找准位置坐下。 “今日是中秋佳节,更是天上人间团聚的日子,容老夫敬九公主一杯。”谢老尊主举杯转向唐洢。 唐洢笑意嫣然随即举杯,“多谢谢老仙尊!” 一杯酒喝完,谢文泽这才拿出今日最大的事情来,“老夫还有一件东西要送公主殿下,不知你喜欢与否?” 唐洢不解的看向谢文泽手中的一个锦匣,心中顿时一沉,是母妃的东西。打开看时果然是个小巧玲珑的玉戒,这是她老人家最喜欢的饰物,今日出现在自己面前意思已是十分明了。 “恭喜公主殿下!”谢文泽颔首笑道。 唐洢却轻轻一叹,转而看向谢景飒,他好似全没注意到自己。 “谢景飒,你打的什么主意?”白蘅满腹疑问道。 今日这事毋庸多问一定是谢景飒所为,祖父怎会想到这些。 谢景飒并不言语,只悄然在桌下展开掌心。白蘅低着脑袋看了半天,这家伙就是故弄玄虚,明明什么都没有嘛! “今夜可以一直陪着你赏月。” “嘿嘿!”虽然想要克制点,但是白蘅还是忍不住捂住嘴巴偷乐。 “多谢老尊主,既然即将离开,今日不知可否邀请谢少主一同赏月?”唐洢突然请求道,眼神清澈真挚,但是丝毫不减爱慕之意。 白蘅的笑意顿时从面上消失,随即又释然的向谢景飒做了个理解的表情,低声道:“赶紧答应!” “谢仙尊可是有甚重要之事,要不明日也可,毕竟十五的月亮十六会更圆满。”唐洢穷追不舍,显然不肯甘心就这样认输离去。 谢景飒只能点头答应,伸手握了握小手,低声道:“等我。” 独自返回揽月阁,虽然有些失落,但是想想还有自己亲手缝制的香囊陪着他便也就释然了。随手取过心经研究,这个东西初看时觉得枯燥无味,但是为了能够早日能同某日一决雌雄竟然也看入了心。 待得觉得脖子难受时,白蘅抬手揉了揉,再看向时间竟然已经到了三更天。 悄然出了揽月阁,顺着小路一直往前便是谢氏的客房,“仅仅就去看看。”白蘅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 第二百七十七章 着了唐洢的道 唐洢面对面前之人,但觉月色如水公子如玉,天上人间唯有谢枫方入得了自己的眼。是以心神荡漾,不待谢景飒举杯便将起身站于其面前,“谢仙尊尝尝我这杯美酒,可比得上你让人学来的桃花酿?” 谢景飒看向面前的酒杯自是不愿,唐洢却凑上前又喝了一口,“谢仙尊如此嫌弃,那我就只能自己喝了。”十分的委屈,望着对方的一双美目隐隐透着泪光。 “时辰不早,公主明日还要返回天庭,在下就不奉陪了!” “啊!”唐洢身子一歪便装作要倒下。 白蘅见此情景气的便要转身,忽而听得身后一声响,唐洢摔了个结结实实。 “蘅儿?”谢景飒抬头看向门外的白蘅,惊喜喊道。 白蘅有些尴尬的恨不得能够即刻找条地缝钻进去,这家伙是块实实在在的木头疙瘩,做成桌椅板凳百年不坏的那种。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喝醉,要是喝醉了正好接你回去,免得给公主殿下添麻烦!” 谢景飒已经大步到得跟前,大手握紧小手,两人相视一笑便要离去。 “谢谢仙尊的香囊,唐洢一定记得您这份情意!”唐洢恨不得立刻将白蘅化作灰烬。但是面上依然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起身柔声道。 白蘅回头但见唐洢手中青玉色的香囊在满园明亮的烛光下十分刺眼,正是自己送谢景飒的那个。心中先就不爽,不由得抬头审视的打量一眼对方,“难道自己刚才看见他们搂抱一处喝酒都是真的?” 谢景飒一路紧随白蘅回到揽月阁中,安静的让人心慌,可是又无从解释。 白蘅静静的呆坐软塌之上,脑海中都是唐洢灯下向谢景飒致谢的情景,她没有离别的悲伤。她是为了谢景飒才来到谢氏,明日便要重返天庭竟然没有丝毫惜别之情,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知道自己不虚此行? “蘅儿,为娘苦啊,为娘在这里好孤独好苦啊!”耳边突然传来哭声,白蘅痛苦的摇了摇脑袋想要甩开那种折磨。然那哭声却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让她心神不安坐卧不宁,烦躁的在室内奔走哭泣。 “蘅儿,你怎么了?”谢景飒惊问道。只当白蘅是因为误会自己才会这般模样,立刻上前将其揽入怀里,却发现根本无法控制她。 “放开我!”白蘅一声惨叫随即跑出了揽月阁,身影飞快的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谢容冉等一众谢氏弟子闻声而至,只见少主子飞身形往外飞奔,众人随之跟了出去。 唐洢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大作,果然乱了心神的白蘅轻易的便被自己操纵,只要她再闹几天,这天下都知道白氏大小姐是个疯子。 “蘅儿!”谢景飒一声惊呼却来不及阻拦,白蘅纵身一跃跳进了月落湖中。已是中秋河水冰冷,但她却浑然不觉,任凭自己沉入水底以躲避那缠绕耳边的哭声。 谢景飒随即跳进湖水,只见白蘅静静躺在那里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猛然一把将人抱出水面。但见其双目紧闭,忽而又睁开,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大叫:“不要,我不要听,放开我!” “蘅儿你听我说,我和她什么都没有,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然而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白蘅疯狂的挣脱怀抱,她要逃,逃出如影随形的魔咒。 “蘅儿,救娘出去,救我出去!”哭声越来越清晰,眼神朦胧中仿佛能看到一个疯女人爬着石棺的大门向自己伸手求救。她是玉罗琦,是千年狐妖玉罗绮,是生自己的娘亲。 谢朝暮骑马引着一辆马车前来,着急上前回禀:“少主子,马车来了,赶紧带少夫人回府。” “啊,不要,不要!”白蘅头痛难忍,起身便朝着木门撞去,谢景飒以身体相拦才免她受伤。迫不得已伸手封了她的穴位,顺势接住她孱弱的身躯,怜惜的撩开散乱的头发。哪里还有之前的光彩,不过才几日的功夫,那个清风里小霸王好似换个人般。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谢氏即将过门的少夫人发了疯病。这是何等的笑料,到底是个妖狐所生的妖女,纵然躲过一时却躲不过一世,狐狸尾巴这不就露了出来?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般飞进了清风里,白泠夕立刻就要出门,慌得唐汀随意抓了两件行李便紧随其后。 白淇夕与谢凝眉闻讯赶来拦住去路,“二弟一定要冷静,以蘅儿的资质与心态还不至于就病了,想必是着了什么道。” 白泠夕冷哼一声,星目射出两道慑人的光芒,“我不管蘅儿是为何病的,她是我白氏的女儿,我们好端端的交至谢景飒手中,他一定要给个说法。”不管兄长还想说什么,人已是愤然离开。 匡当与白又夕刚刚到得大门外便见一辆马车飞奔而出,正要下车,只见谢凝眉大声道:“赶紧去追你们二哥,千万看着他别闯出什么乱子来。” “唉,都这么大了一点分寸没有,都是你平日里惯的他们!”白淇夕气恼道。 谢凝眉看向夫君,埋怨道:“你也看看是谁出了事,蘅儿在二弟心目中的地位谁人能敌,他还想着找谢景飒理论而不是拼命已经是难得的成熟稳重。你若是要骂尽管把我们大家都骂了,尤其是我这个坏人的总领。” 白淇夕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气话惹恼了夫人,赶紧赔笑脸,小心翼翼扶着爱妻返回。 “二哥,你消消气,没准是阿衡发脾气故意闹腾。”白又夕终于赶上二哥,上前劝说道。 白泠夕立时瞪眼骂道:“蘅儿是什么人品教养,她虽然喜好与你打闹嬉戏,什么时候这样不管不顾闹的天下皆知?” “正是这个道理,何况谢景飒的人品决不会惹得蘅儿到这步田地。”唐汀分析道。 匡当却不知好歹的接话道:“女人嫁人后还不都是泼妇一样,你们看那大街上撒泼胡闹的妇人,昔日不都是娇羞懂礼的女孩子?” 这话一出,恼得唐汀恨不得上去把他嘴巴封上。匡当大抵也猜出自己失言,赶紧闭了嘴巴,闪身躲在白又夕身后。 “蘅儿不会,她纵然有委屈也一定有办法解决,决不可能装疯卖傻。她是清风里小霸王,是白氏大小姐,有什么委屈是我们白氏帮不了解决不了的!”白泠夕沉着一口气恨不得即刻赶到云谷谢氏。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万念俱灰 “有劳九公主,服用您熬制的汤药后,我们少夫人果然安静了许多。”谢朝暮感激道。 唐洢正前前后后挑选草药忙的不可开交,见这位谢氏的小徒弟向自己表示谢意,立刻露出会心的微笑。 转而又故作姿态道:“可惜你们少主子却一点也不领情,倒像是我有意要害白姑娘似的,他以前也是这副模样吗?” “少主子自来如此,公主不必在意,他也就对我们少夫人才有笑脸。”突而想到少主子与白蘅在山顶比武时的热闹场面,谢朝暮忽而有些失落的深深长叹。 方此时谢南天从外面跑了进来,着急道:“这里交给其他人,你赶紧随我出云谷迎接白氏众人,老尊主特意交待的!” 谢朝暮心领神会,少夫人在白氏是什么地位。这次白氏前来必定不能善了,若是言行上有丝毫怠慢怕有谢氏好看的, 唐洢目送两人离去,心中暗暗思忖,“既然白氏来人,想必十妹妹也来了。自己得速战速决,万一被她看出端倪,只怕后果不堪设想。”遂赶紧熬制好汤药不待人来取,亲自端了送往揽月阁内。 谢景飒正守在床边,手中是白蘅瘦弱无骨的小手,不知不觉又见那苍白的脸庞上滑下泪珠来。 “蘅儿,你怎么了?”谢景飒将其小手紧紧贴在唇边,虽然极力克制,仍有热泪滚下。贵为天下仙门的首尊,竟然为了个女子伤心落泪,此情此景怎能不让人格外感慨。 唐洢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谢景飒,他竟然为了白蘅落泪,堂堂仙尊会为了一个女人落泪? “谁许你踏进门?”忽而察觉有人进来,谢景飒转身看时正是唐洢,随即怒道。 唐洢因为有法子让白蘅安静下来方才多留了几日,但是谢景飒却命令除了自己决不许第二人踏进揽月阁半步,此刻看到唐洢更是万分愤怒。 “谢景飒你别不知好歹,这是最后一剂药,服用之后白蘅自然好转。”唐洢躲过他一击,气不过的说道。 听说蘅儿马上就能好,谢景飒立刻收招,上前端过药碗亲自喂白蘅喝下。 随着最后一滴药汁灌入口中,白蘅果然睁开眼睛看清楚了眼前人,是自己一直放在心中的爱人。伸手想要触摸他瘦削的面庞,终是体力不济,手腕无力的垂下。 “不着急,慢慢就好起来了,”谢景飒握住小手,柔声安慰道。 白蘅便扭过头去看向床前的妆台,里面映出自己一张丑陋无比的面庞,乌黑的眼圈瘪塌的脸蛋毫无血色的嘴唇。尤其自己原本一头墨黑的秀发此刻尽已雪白。惊恐的想要喊出声却用不了力气,想要立刻逃跑却动不了腿脚,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心爱之人爱怜的将自己揽入怀中。 唐洢得意一笑,只不过略施小计就把她彻底打败,什么闯得了鬼门关入得煞曜门出得万妖洞的白氏之女白蘅。现在看来简直不堪一击,真不知当初暮阳雪域是怎样被她打败的。 “白二公子不必着急,九公主就在谢府,她已经用了最好的方子给少夫人医治再过三两日便可痊愈。” 白泠夕哪里肯听谢氏弟子说话,脚步匆匆闯进门,直奔揽月阁而来。 唐洢听得窗外声响,立刻上前递给谢景飒一方丝帕,柔声道:“心爱之人病痛如此,仙尊的悲痛我能理解。可要完全医治好白姑娘的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尚需你多加照料,是以仙尊要保重自己啊!” 谢景飒听言自是不好拒绝对方的好意,伸手正欲接过丝帕,白泠夕正好赶至床前。 “蘅儿!”白泠夕狠狠瞪视床边二人,随即推开唐洢扯开谢景飒,一把将白蘅揽入怀中无声哽咽。 “二哥哥来的晚了!” 白蘅任凭泪珠滚滚滑落,所有的悲痛与悲伤在此一刻爆发,哭的几乎昏厥过去。 “你怎会落得如此地步,我白氏清风里小霸王自来风光无限聪慧漂亮,是谁害得你到现在这种地步?”白泠夕痛声道。 白蘅只当二哥哥看到自己的样子一如镜子中自己所见,早已经心如死灰只恨不能即刻一死了之,紧紧闭上双眼一言不发但求速死。 白泠夕放下白蘅,拔出从容宝剑指着谢景飒问道:“我只问你一句,是谁害的她?” 谢景飒手中还握着那方丝帕,木然的摇了摇头,担忧的看向虚弱的白蘅。 “你少还在这里给我装作心疼蘅儿,你当着她的面同别人卿卿我我,是真当我们白氏拿你这位仙尊毫无办法吗?” “此话怎说,我何时与人卿卿我我,又何尝当白氏是敌人?”谢景飒已经是极力退让,可却容不得别人怀疑自己对白蘅的情意。 白泠夕越发愤怒,一剑将其手中丝帕挑成两半:“这算什么,女孩子家的贴身之物都拿出来私相授受了你要做何解释?蘅儿为了你当初悔婚于唐一澂,你今日攀高枝和九公主好上了,我白氏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大度体谅送贺礼上门,否则便是不知好歹与仙尊为敌!” 谢景飒素来寡言少语,见白泠夕如此不问青红皂白便刀剑相向恶语中伤,他便是有一百个理由驳斥对方也不屑一顾。是以仅仅冷冷道:“谢氏不欢迎你,请白二公子出去!” “我是要走的,只是还请谢仙尊给一个说法,给蘅儿一个说法。” 唐洢一旁柔声道:“谢仙尊并未迎娶白姑娘入门,白氏放个大小姐在谢氏这么久,怎的就突然闯进来兴师问罪。这要是被天下仙门听到,只会说白氏不懂规矩,谢仙尊又何罪之有?” “你说什么?”白泠夕听言更是暴跳如雷,手持宝剑直指九公主。 唐汀随后赶到,进门便见这副情形,慌得上前抱住夫君。 白蘅躺于床榻之上但觉已没了一丝一毫的念想,人在虚弱无助之时更加会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好似所有是与不是都是自己昔日犯的错。自己活该会变得丑陋无比,活该为天下人所不齿,死个一百次也不足惜。 “带我走,离开!”拼尽全身力气乞求道。 白泠夕听得白蘅说话,慌忙挤开众人趴在床前好生安慰,“二哥哥接你回家,是我的错,我不该放你一个人在外面。” 兄妹二人相视而泣,其惨状见者无不动容,哪里有人想到会另有隐情。 第二百七十九章 谢宠斥胞弟 “蘅儿!”谢景飒悲声喊道。白蘅却仿若不见,任凭二哥哥将自己抱起,由匡当几人护着便出了谢氏的大门。 “不行,不能让少夫人就这样走了!”谢朝暮着急的就要上前阻拦。 谢容冉当即拦阻,“少主子都不敢拦,你逞什么能,万一再伤了少夫人,你担待的起吗?” 谢南天难得向着师弟,朝师兄吼道:“总不能看着少夫人就这样走了,让少主子痛苦一生吧?” 马车动的那一刻,白蘅留恋的顺着车门缝隙看向外面,唐洢紧挨着谢景飒为自己送别。谢景飒那样谨慎的人,何时见过他与别的女子如此亲近,自己一直以为会是他的唯一。看来是多虑了,九公主殿下与谢氏仙尊是多么般配的神仙伴侣。而现在的自己连他们脚下的一粒尘埃都不如,又有什么资格怨恨? “送我回半阴山吧,我要陪着我娘,她老人家一个人被困在石棺中一定很冷很寂寞!”白蘅说完请求竟然挤出一丝笑容来,两滴泪水随即滑落眼角。 白泠夕还要劝说,唐汀忙拦阻道:“就按蘅儿的意思先去半阴山待几日再说,她身子弱并不适合长途颠簸,等到好了点再返回清风里也不迟。” 白蘅便闭了眼睛听娘亲的哭声,没有当初的抵抗恐惧,反而是一种亲切的召唤。 “娘,孩儿不孝让你受了那么多年苦楚,我来了,来陪你老人家了!”轻轻的低语仿若梦魇从她瘦弱入纸片般的身体中传出,众人闻听又是一阵心痛。 听说白氏的马车调转方向前去半阴山,不用主子吩咐,谢容冉当即命令众弟子立刻准备好一应物件送往山上。谢景飒远远看着众人忙碌,好似丢了魂般的那样站着,不知何时自己才有机会再次前往半阴山看望蘅儿。 “谢仙尊不必担心,白姑娘的病情已无大碍,再修养两月必定恢复如初。”唐洢终于得偿所愿,轻松道。 谢景飒看向唐洢,冷冷道:“有劳九公主替蘅儿的照顾,既然她现在已经好了,你也就没必要留在谢氏。我与祖父近日要研习仙丹替蘅儿修复身体,就不送了!” 唐洢没想到谢景飒如此绝情,亏得白氏针对他时,自己还出面维护,他真是半点也不领情。本还想再解释两句,不等她靠近,谢景飒已经透过厌恶的眼神。 堂堂九公主哪能受得了这般委屈,立刻阴沉下一张粉脸。 “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再见白蘅,恨你的不仅仅是白泠夕,白蘅这次只怕也已经恨透了你。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她,那个妖女要用自己的生魂救玉罗绮的幽魂,人家母女情深,你一个外人又算得了什么?” “你有意蛊惑蘅儿,让她知道玉罗绮的幽魂被困石墓,让她为此追悔懊恼才会发了疯病是不是?” “怎么会,害得白蘅得了失心疯的难道不是你谢仙尊吗?” “你信口雌黄!”谢景飒怒不可遏,自己怎舍得伤蘅儿分毫,一定就是这个心肠恶毒的九公主。 唐洢却越发不屑道:“最爱的人才会伤到她,你以为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就能伤到白蘅,那你就太高估我了。” 谢景飒拔皓空宝剑便要质问唐洢到底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一道银光铺设于揽月阁,是璇玑娘娘催促女儿速速返回的警告。 唐洢闪过对方的宝剑,讥讽道:“自以为是的男人啊,你其实什么也不是,只有白蘅那样的傻子才会为了你白丢了性命!”随即返回天庭,只留下一个失魂落魄的谢景飒手持皓空宝剑,形单影只立于揽月阁中。 “你错了啊,孩子!”谢老尊主身后跟随一人自门外跨进揽月阁内,但见谢景飒如此情形不由感慨万千。 谢景飒茫然望向祖父,一时间不明白其话中的意思,自己与蘅儿两情相悦心心相印却落得如此结果。错?错在哪里,是谁的错? 谢凝眉闪身上前看向弟弟,当初苍松翠柏秀出班行的谢景飒,今日入目却是失魂落魄,让人怎能不心疼。 谢老尊主却忍不住指着孙儿骂道,“蘅儿本性纯良,外在看着不拘小节进退有度,为人处世更是不输于男儿。但是她久为世人不齿,又被苏氏追杀陷害多年,受的苦楚比之平常之人多出千百倍。人人都道白氏之女白蘅闯得了鬼门关,入得了煞曜门,更能与万妖为友。最后诛灭暮阳雪域一群仙门败类,更得上天格外开恩安然出得阴曹地府,最后被天帝赐婚谢氏仙尊谢景飒。但是这些荣耀之下你可曾见过她有一分一毫骄娇二气?她肯许身我们谢氏原是她下嫁,我们谢氏能得此女更是莫大的荣幸,可是你呢?” 谢景飒何尝想过这些,蘅儿便是蘅儿,无论现在还是当初两人初次在谢氏过招,她都仅仅是蘅儿。想过她内心的变化,她一如往常要和自己争个高低,依然不喜欢走路。喜欢吃浓油赤酱鲜香麻辣,喜欢耍赖耍滑,喜欢找机会就偷偷跑出去玩儿。她只做她便好,其余的事情都留给自己。 谢凝眉见弟弟依然不解自己错在何处,若是蘅儿能知谢景飒心中眼中只有她一个又怎会到得那般田地?忍着惋惜一一指责: “你明明知道九公主的居心却仍然将她带回府里,这是一错。” “九公主于我们有恩,这件事蘅儿也是同意的。”谢景飒茫然道。 “然九公主的居心你早该有所察觉,她那样的心机与手段,蘅儿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我从未有过二心,蘅儿又何须与人相对?” “所以她将所有心结埋藏心底成了心魔!” 谢景飒神色一变,难道说蘅儿病重确实因为自己而起,唐洢说的是真的? “中秋赏月便是引子,你的自以为是成了伤害她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任何人都无法挑出毛病,这是二错。” 谢景飒无言以对,只静待长姐提出的三错。 “许九公主照顾蘅儿汤药是三错,将她的性命交在情敌的手中,枫弟你智者千虑怎会犯下这等错误?” 谢老尊主仰天长叹,“我谢氏无福啊,可惜却要伤害那样一个无辜女子,老夫有愧白展心夫妇!” “都在这里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眼下得赶紧想想如何应付上头,三年之期将至,御花园的果子明日就要采摘了。”太华老君着急忙慌的闯了进来。好在自己跟思无大仙交情不错,他无意跟自己提了一下,不然突然发生这等变故天帝是一定要怪罪的。 “我这就去接蘅儿!”谢景飒突然察觉出是自己害得蘅儿,心中阵阵绞痛,立刻就要出门。 谢凝眉摇头拦阻道:“你现在前去只能徒增是非,白泠夕怎肯放人,蘅儿又怎肯同你回来?” 太华老君从不曾责怪自己这位徒孙,今日也忍不住骂道:“你好生糊涂,九公主那是个六亲不认的毒妇,连自己亲爹娘都不顾的,你却还想着报恩!今日也就是白蘅,换做旁人只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你别只顾着骂人,赶紧说说眼下还有什么办法?”谢老尊主着急痛心道。 太华老君最不屑这老家伙优柔寡断,如果不是他听之任之也不至于到得这般田地。 “九公主虽然让白蘅病了一场却也无妨,但是心魔难除,她那样至真至纯心性怕是难啊!” 第二百八十章 回转 “死丫头!你还敢回来,可知我们唐氏就要被你害得灭门,你这次玩够了吧!” 唐洢刚返回天庭便见母妃堵在门外,怒气冲冲,神情可怖。 假惺惺的耷拉着脑袋做认罪状,心中思来想去自己当初就是破坏了唐一澂的婚事,也不至于牵累到整个唐氏。母妃自来偏袒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没的什么屎盆子都往自己脑袋上扣,真是莫名其妙! “你还不服气,还有几个时辰御花园的果子就要成熟,到时思无大仙便前往谢氏送贺礼主持谢景飒与白蘅的婚事。你把白蘅害成那般模样,这件事若是被天帝得知,我们唐氏便是灭门的大罪!”璇玑娘娘一番破口大骂,气血攻心身子但觉不支,晃了几晃便要昏倒。 “九公主,这次事情可大可小,您赶紧想想法子补救,不能只让娘娘整日操心啊!”婵娟扶着璇玑娘娘坐下,顺便劝说九公主。 唐洢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当真闯下大祸,万一被思无大仙发现自己私自下凡害得仙尊与白蘅难成美满佳缘,那么自己就是在打天帝的脸啊! “我这就去......。”唐洢起身便要往外跑。 璇玑娘娘忙下令道:“站住,给我把她关起来好生看管,再放纵你们这些不孝的儿女下去,我这条老命就算是交待了。” 唐洢有苦难言,白蘅是自己害的,也只有自己才能前去解释清楚。可惜到了这会子璇玑娘娘哪里肯信她,当即领着一众的宫女扬长而去,徒留她一个人着急慌张。 “你也有今日?”唐一澂幸灾乐祸的看着被关起来的唐洢。毫无同情心的嘴角一丝冷笑,自己这位妹妹想来心狠手辣活该被罚。 唐洢正自发愁忽然看到唐一澂赶紧求道:“我知道当初错了,不该破坏你的好姻缘,但是你也是被逼无奈才答应娶白蘅的是不是?所以那件事情也怨不得我,终究是你们缘分不到。好兄长,你就看在我们唐氏安危的份上赶紧放我出去,现在只有我能救白蘅。” 唐一澂更是鄙夷道:“你是不是觉得害得她不够,一定要将白蘅置于死地,然后你就可以得偿所愿嫁给谢景飒了?想让我助纣为虐,门都没有,呸!” “唐洢对着唐一澂背影慌忙喊道:“唐一澂,你这个混蛋,白蘅的婚期将到。如果她不能按时同谢景飒成亲便是违背天帝旨意,到时不仅她死路一条,我们唐氏也不能幸免。” 唐一澂无视唐洢的哀求漠然的出了天牢,然事关重大,饶他素日是个不管事的此刻也不能坐视不理。这次唐洢使坏破坏了谢景飒与白蘅之间的情意,依白蘅的性格既然已经出了谢氏的大门,想让她回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思来想去还是应该下凡看看,好歹先解了白蘅身上的符咒。蘅儿毕竟是无辜的,至于后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夫君!”唐汀示意白泠夕不要打扰,引着一众人出了小木屋。 白泠夕与匡当自不必说,心中慢慢的疑惑。当初从棠溪刘氏出来之时谢景飒与白蘅两人还是好好的,这才多久就发生这等变化。 “姐夫给的银子我们还没花完,若是阿蘅不同意谢氏的亲事,是不是还要把银子还回去?”白又夕不无遗憾的向匡当抱怨。 匡当一眼看到身旁的白泠夕已经变了脸色,为防无端的争斗,赶紧拉了小柚子逃之夭夭。 白泠夕恼恨的盯着两人匆匆而去的背影,正自不悦,忽见自天而降一位神仙。 唐一澂上前见礼:“上神唐津之子唐一澂前来赎罪!” 唐汀见兄长前来,慌忙上前问道:“兄长何罪之有?” “九妹的罪也算是我的,我先进去替蘅儿解了符咒,你赶紧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白泠夕却不放心谁同白蘅独处,正要拦阻,唐汀诚恳的看向夫君。 “虽然兄长平日不务正业,但是他对蘅儿的情意能看出是真的。否则以他唐氏小王爷的身份地位,也不会亲自下凡来帮助蘅儿。” 白泠夕这才微微放心,但是依然上前紧紧守在门外,唯有如此才能安心。 唐一澂进得门来但见白蘅苍白枯瘦哪里还有当初的神采飞扬,而这些都是唐氏害得她,自己也不能免责。抬手施法立刻为其解除符咒,细细观察,一刻后白蘅果然缓缓醒来。 “二哥哥!” 听得蘅儿的喊声,虽然声音极小,白泠夕依然听的清晰。一把推开房门,几步抢到床前,果见白蘅精神恢复几许。 “二哥哥好生守在门外,你尽管放心,从今往后再无人能够欺负我们蘅儿。” 白蘅听言只觉悲从中来两滴泪水顺着眼角滑入口中,咸咸的涩涩的,却哪里比得上心底的苦涩。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唐洢有意为之,为的就是破坏你同仙尊之间的感情,九妹一时不懂事还望你能够原谅她。”唐一澂舌头好似打了结,一句话说完只觉面红耳赤羞臊难当,是谁给的唐氏脸面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她面前?深深的愧疚袭来,决然转身便要离去。 “我的好徒儿,你就要走了吗?”白蘅突然向着唐一澂道,因着太过虚弱,不过几个字她却已是累的不轻。 唐一澂惊喜的转回身,上前道:“老大,你这是原谅我了?” “你有什么错,这不刚刚给我祛除魔咒,本该谢你才是,只是我这身子!”随着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连喘气都觉得有些困难。 唐一澂赶紧从袖中取出一粒金丹来递于白泠夕,“快帮她服下。” 白泠夕略一犹豫便把金丹放于白蘅唇边,只见阵阵芳香散发,金丹便径自进入体内。 “若是想彻底康复恐怕还得要些时日,不如我找了西华神君前来,他最通医理。若是能够帮着蘅儿调养,想必不会耽误婚期。” 白泠夕听说要去请师父,顿觉懊恼,自己一时糊涂竟然忘了他老人家。 起身道:“不如我陪你一同前去?” 唐一澂正要点头,却见白蘅又好了些,竟能抬手表示拒绝:“不用,徒儿在此陪着我便好,等我好点便与他同返天庭。到时有什么毛病便由着天庭御医前来医治,什么病治不好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 去意 唐一澂只当自己听错了,蘅儿竟然还肯同自己回天庭,难道......?一时之间万般想法浮上心头,可是看着对方却不敢吐露一个字。“既然九公主对谢仙尊情有独钟,她又用了那么多的心思,我没理由更不敢坏了公主的一桩好姻缘。”白蘅十分诚恳道。 唐一澂不可思议的,“九妹那是自以为是,她素来骄纵惯了,你千万别把她当回事。她现在已经被母妃关进了天牢,若是你与谢仙尊的婚事不能如期举行,她一定会被狠狠惩罚。” 白蘅看唐一澂说话的神情,苍白笑道:“我的为人你还不明白,心底自来无私的,女子为了追求真爱算什么错?” “可是?”唐一澂越发觉得惭愧。 “所以有劳小王爷将我带至天庭,白蘅无能,一定在天帝面前亲自禀明实情。让九公主与谢仙尊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原本就是我该做的。”白蘅看似已经痊愈,一双美目淡淡光彩,从容道。 唐汀与白泠夕一旁听到只当是这件事伤了蘅儿的心,她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是正常。可是就这样让唐一澂带她去见天帝,事情好似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她这是拿定主意要与谢景飒恩断情绝? “不如先行修养几日再说,不如兄长暂且回去禀报母妃,免得她老人家担忧。”唐汀出面化解尴尬。 “不必,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很多,何况我也该去见见璇玑娘娘。”说完,深情款款的看了一眼唐一澂,嘴角竟是浮出一丝笑意。 唐一澂但觉手脚都无处安放,心花怒放,莫不是蘅儿终于醒悟自己才是最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 白泠夕与匡当相视一眼,匡当一把拉起还在发呆的白又夕:“小柚子,要想不还银子就赶紧下山,快!” “可是唐一澂那厮好像也不错。” “你傻啊,他在天上,远水解不了近渴!” 两人拿出毕生绝学一路奔至山下,便是在暮阳雪域那般艰险的境地也不曾这两位有这般速度。扯过缰绳正要上马,却见自山石之后闪出个人来。 谢景飒早等在了半阴山下,可是觉得自己这会子上山只怕白蘅情况会更糟糕,是以此刻才露面。 白泠夕喜得上前禀报:“姐夫,大事不好,阿衡她要同唐一澂返回天庭。” “她说要当面向天帝禀明事情,以此成全你和九公主的美好姻缘。”匡当补充道。 谢景飒不可思议的看向二人,自己从未对那唐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爱意,蘅儿她为何有此想法?难道真的如长姐与祖父所言,便是自己从未有过想法,但是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早已伤透了她。 思及此处顿觉心中绞痛难忍,慌得匡当与白又夕双双上前扶持,眼见堂堂仙尊已是面色苍白虚弱无力。 “姐夫,你可不能就这样认输,阿衡还在木屋中,赶紧去拦住她啊?”白又夕见谢景飒此情此景不觉生出同情心来,便把自己的私心抛下,赶紧提醒道。 谢景飒闭目歇息一刻半晌方道:“蘅儿脾性你们不是不清楚,她既然拿定了主意,谁也无法改变。是我的错,我伤她太深,怨不得她。” “大哥哥你糊涂,即便白姐姐已经决定同你恩断义绝,难不成你就愿意娶那个九公主唐洢?”匡当一语中的刚好点化了心乱如麻的谢景飒。 “你如果真的想要娶九公主就当我们什么也没说,不耽误仙尊前程似锦美好姻缘。告辞!”白泠夕说完拉过匡当边走。 匡当哪里肯情愿就走,着急道:“你胡说的什么,我大哥哥怎会是你口中的人?” “我自然知道谢景飒是个什么人,请将不如激将,不这样做他能上山吗?” 半阴山的小木屋一如往昔,谢景飒立于门外不知该不该再向前一步。这里曾经有两人雪夜中相拥的温暖,也有分别时的伤感,却从来没想到始于此终于此。 “蘅儿!” 白蘅与唐一澂跨出门时抬头便见到这位不速之客,大抵已经来了很久,他的额发上显然已经有晶莹的露珠。 白蘅仿若不见,只向一旁的唐一澂道:“我们走吧!” 唐汀与白泠夕有意相劝,可是见白蘅态度十分决绝,一时间也无从劝起。 白又夕与匡当却沉不住气,不断向谢景飒使眼色吹口风,“快去吧,她这次若是真的走了,再见时可就不是清风里小霸王白蘅,而是唐氏的小王妃。”白泠夕狠狠道。 “蘅儿,留步!” 白蘅停下脚步看向身后,“你我相识相知一场,有劳仙尊前来相送,白蘅预祝您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蘅儿?”谢景飒依然只有两个字,但是短短的两字中包含他多少的委屈多少的不甘。可是她去意已决,此刻千言万语又有何用。 白蘅见对方再无他言,当即大步向前,不再给任何人留机会。 璇玑娘娘听说儿子已经去见白蘅,心中担忧,此刻正惶然等在宫中。 婵娟脚步匆匆进来禀报,“小王爷与白姑娘来了!” “不是让你把小王爷支开?” “奴婢已经想尽办法,可是小王爷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肯让白姑娘一人见您,娘娘难道还不明白?”婵娟为难道。 璇玑娘娘立刻无奈又气恼的叹了口气,一个个都不省心,他们连自己这个亲娘都要提防。 “你留在这里,我自己进去。”白蘅来至璇玑宫门外突然停了脚步,向唐一澂道。 唐一澂立刻摇了摇头,“母妃心机极重,我怕她又会对你不利。” “不会,你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娘娘聪慧至极的人应该已经领会。”白蘅笑向唐一澂眨了眨眼睛,这才抽出手来独自进了璇玑宫门。 璇玑娘娘与婵娟不解的看向独自进门的白蘅,两人不由暗叹:“这丫头果然厉害!” “白蘅见过娘娘!” 璇玑娘娘当即挥退左右,这才道:“姑娘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跟你绕圈子,你要如何才肯放了我唐氏?” “娘娘何出此言,白蘅哪里有这个能力,此番前来是要恭喜娘娘双喜临门。更求您老人家日后对蘅儿能略施怜悯,蘅儿便知足了。”白蘅一副可怜兮兮模样,细声细语道。 “何出此言?” “我成全九公主殿下的心愿,让她嫁给谢景飒,至于我,若是娘娘不嫌.......。” “呃?”璇玑娘娘神情微变,九儿那样害她,她能轻易放了唐氏? 第二百八十二章 以牙还牙 听说白蘅回心转意要成全自己,唐洢拼了命从天牢逃了出来。径直闯进璇玑宫中,但见母妃面前摆着几个首饰盒正自细细琢磨。“母妃,你上了白蘅的当,她哪里是成全我,明明就是想害我。”唐洢当即大喊大叫道,恨不得立刻去找白蘅算账。 璇玑娘娘恨的咬牙切齿,“胡闹,当初你畏罪潜逃不就是想要那个谢景飒?闹的人家好好的姻缘断绝,差点害了白蘅的性命。现在人家心甘情愿拱手相让,你还不知足?” 别人不知,唐洢又怎能不知白蘅与谢景飒之间的感情,那个谢景飒就是打死也不会娶自己这个心机又恶毒的女人的。白蘅就是对谢景飒太了解了,所以她才有底气对报复唐氏。 表面上看她宽宏大度成全天成全地,实则阴险狡诈,是个十足的心机女。 “你当谢景飒是谁,当初他都敢来天庭找你和父王要人,如今你们又把我塞进他手里。他不接是常理,就是接了还不得把我活活捏死,你老人家就忍心看着孩儿枉死?”唐洢一行说一行哭,真好像嫁入谢氏就是死路一条。 不过以她离开时对谢景飒说的那番话,大抵离死也不远。 璇玑娘娘被女儿这一番叫闹吵的头昏脑涨,一时间不知该听谁的,谁又是真心谁又是假意。 “事到如今,你让为娘怎么办,这件事情你父王还不知,若是被他知道只怕又是天翻地覆。” 唐洢见母妃已经被自己说动,又道:“还能怎么办,答应她一切条件,让她和谢景飒如期完婚。” 唐一澂果然尽心尽力,就差把唐氏的家底子掏个低潮太难。但凡是金丹补药全都令人备好了,摆放在面前任凭白蘅品尝。 白蘅顺着逆着来回走了两圈,看似宠辱不惊,实则心中乐开了花。自己前番受的苦楚就是把这上神宫搬走都算便宜了他们,区区几个金丹又算得了什么。 是以捡着看的顺眼的一样尝了一颗,有延寿的有美容的有理气的有......,反正都是好东西吃了没错。 “白姑娘!”璇玑娘娘悄然进得门来,身后的一众宫女早已被打发,见得一桌子的金光闪烁也只能忍气吞声。 白蘅忙起身就要行礼,璇玑娘娘此刻哪里敢再惹她,慌得双手扶住。慈祥的面容上浮起浓浓的笑意,连身形都好似矮了几分,“姑娘难得来一次,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让人立刻给你置办来。” “蘅儿不敢,这已经是小王爷的深情厚意,我自当.......。” “不必!”璇玑娘娘立刻表示拒绝,随即又堆满笑意:“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但凡能做到的一定都满足,这眼看日子就快到了。” “原来娘娘担心的是婚期,这个我已经想好,今日便去拜见天帝把事情说清楚。天帝自来圣明定不会强人所难拆散一段美好姻缘,这一点娘娘与我都是清楚的。” 昨日听白蘅如此说,璇玑娘娘尚觉得无比欣慰。小丫头到底是个聪明人知道谁才是良人。 可是今日的璇玑娘娘听的唐洢的一番话,越看白蘅越觉得其心思深不可测。此刻听她死不松口,为了唐氏满门,更是为了儿女们只能豁出自己一张老脸。 沉吟片刻忽而起身就要向白蘅行拜礼,慌得白蘅赶紧扶住,只听她还要怎么说。 璇玑娘娘这才悲戚求道:“孩子的错都是怨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导好,姑娘若是有气尽管算在我老婆子身上,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了他们。” 白蘅听得此言犹疑一阵,再看璇玑娘娘正满怀期待悲伤的看着自己,若是再僵持下去似乎已经没有必要。 “我要救我娘!” “千年妖狐玉罗琦是自愿困于石棺,非生魂替代不能救她出来!” “这件事已经有劳九公主告诉了我,我也曾想过娘亲她老人家只有我一个女儿,要不然只能牺牲自己去救她,才算是尽了孝心!” “姑娘万万不可!”璇玑娘娘言不由衷道。 白蘅冷冷一笑,“我何尝说过要舍弃自己性命去救娘亲?若真是那样,天下做娘的心自然都是一样的。娘娘尚且不舍得自己的孩儿受苦,我娘又岂能舍我而独活?” “可是还有什么法子能够救你娘出来?”璇玑娘娘心虚的低声道。 “这就要看娘娘了!”白蘅一个犀利的眼神投向璇玑娘娘。 “要唐氏枉杀生魂绝对不可!” “然而娘娘当初也差点逼死了我同谢景飒,可曾想过就是杀人?唐洢用她的仙法施魔咒于我,差点害得我惨死,可曾想过这也是杀人?” “你们并没有死,所以算不得杀人。” “那是我命硬,不代表你们的善心!” “白蘅你别得寸进尺!”璇玑娘娘大怒,旋即就要翻脸。 白蘅一声冷笑:“那就只能恭喜娘娘双喜临门了!” “你敢跨出大门,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有唐氏满门陪葬,白蘅死得其所!”白蘅回过神来嚣张一笑,从没有的痛快。 璇玑娘娘捂住胸口几乎活活气死,勉强扶住桌子站稳身形道:“好吧,我答应你救玉罗绮出石棺。” “以神仙的仙魂救幽魂好似并不需要太费功夫,就用九公主的吧,关个三五百天而已!” 璇玑娘娘听言更是一番气绝,枉自己聪明一世竟然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中。但是反观白蘅好似早已经做好打算,她果然如九儿所言就是来报仇的。 “蘅儿,天帝他老人家听说你来天庭,让思无大仙召你前去呢!”唐一澂欢快的身影飞快的从外面跑进门来。 璇玑娘娘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一家子被一个凡间小姑娘拿捏得死死的,如今还要赔上女儿。可是这小子还蒙在鼓里,一天到晚屁颠的跟在后面献殷勤。 瞬间又是一番气绝,恶狠狠的怒视着儿子。可惜唐一澂只当是母妃有意为难白蘅,进门来竟然先行投去一个审视的目光,旋即挡在璇玑娘娘面前将白蘅护了个正着。 白蘅依然是一副欣喜纯真神情,不敢相信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思无大仙还在外面等着呢,你快些准备!”唐一澂好似没看到母妃,伸手牵着白蘅便要去挑选衣物。 白蘅看了一眼璇玑娘娘,讪讪一笑。再向唐一澂道:“你外面候着,我让娘娘好生帮我打扮打扮,立刻就出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意外之喜也是喜 唐一澂自是不情愿,只是既是白蘅的吩咐却又不能不从。勉强转向璇玑娘娘,眉头紧锁露出疑虑,半晌方冷道:“有劳母妃!” 这才一步三回头,又是微笑向白蘅隐隐安慰,又是冷眼向母妃暗暗警示,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退出门去。 “娘娘请吧!”白蘅双目紧紧盯着璇玑娘娘。 等了一刻见其依然迟疑,又道:“思无大仙可等着呢!” 璇玑娘娘万般无奈之下伸手取出一粒灵珠,正是九公主唐洢的仙元,狠心随即扔向凡间。 “那是什么?”白泠夕正无聊,忽而看到山顶石棺处冒出一阵玄青色烟雾来。 众人随着看将过去,果见一道幽魂晃晃悠悠飘了出来。其形态婉转优美,似聚似散之间正是个女人的样子,忽而定了原形立于石墓旁。 “是玉罗琦,蘅儿的生母!”白泠夕惊道。 玉罗琦看向山下的众人,可惜未能与自己的孩儿见上一面。不无遗憾的微微一笑,幻化身形消失于半阴山上。白蘅于宝鉴内看着母亲,她老人家终于重返人间,自己的心愿也就了了。 谢氏广发请帖,谢氏少主当今仙门的仙尊大婚,仙门百家无不前来庆贺。更有天帝亲派思无大仙亲自主持婚事,如此盛世之景也只有云谷谢氏才有,谁不想来开开眼界凑个热闹。 “听说新娘子是上神唐津的九公主!” “不是说清风里白氏的女儿?” “区区一个仙门世家的小姐自然比不得天庭公主,这天下终归没有谁人能够免俗啊!” 谢朝暮与一众的谢氏弟子出门来迎接客人,听得身后议论纷纷不由气恼,回过头狠狠的瞪了那些乱说的人。转而又觉自己莫名其妙,少主子当真没能娶到白姑娘,别人并未说错什么。 那个一袭黄衫黄裙鲜艳明明的女子,那个总是穿梭于邪魔之间却依然纯真的女子,那个每日晨起都要同谢氏少主子一较高下的白蘅。 “凝眉,祖父别无所求,只求你这两日务必替我好好看着枫儿!”谢老尊主一夜之间彷佛老了许多,大喜的日子他却满面愁容,连说话声都透着沧桑与失落。 谢凝眉与夫君白淇夕相视皆是一叹,万万想不到会是这么个结果。纵然万般不情愿,可是天帝已经派了思无大仙前来主婚,今日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 谢容冉与谢南天手握腰间宝剑一刻不敢松懈,揽月阁外已经埋伏了几十位谢氏弟子。今日防的不是别人,可是却都更加的紧张,个个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然而大概只有天知道,这会子最轻松的就是白蘅了。望着已经准备好的凤冠霞披美滋滋的穿戴整齐,终于办妥所有事情,可以轻轻松松做个新娘子。 随着那一声响亮的唢呐声响起,莲步轻移缓缓踏入谢氏的大门。这道门槛自己已经跨过无数次,唯有今日今时刻骨铭心。这一次的踏入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此再不会分开。 倍感幸福的白蘅不由得偷看了眼身边人,冰冷的恨意便是连大红色的喜袍也遮挡不住。 原本是今日最幸福的谢景飒早已经心如死灰,那个秀出班行苍松翠柏的谢仙尊今日仿若个牵线木偶般。每行一步都需要人搀扶,每一个动作都要人指示。 为了谢氏满门,更为了天下仙门,身为仙尊他不敢有丝毫忤逆。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生生死死不过为了身上的责任。 翘首以待的仙门百家且等着看这桩天赐良缘,哪个世家子弟不眼巴巴的用羡慕的眼神看向一对新人。但是今日这种情形,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发觉哪里不对。新郎冰冷的可以把人活活冻死,而新娘子莫不是已经感受到这种冰冷,几次三番的试图去靠近身边人。 “快看,只要不是谢仙尊心仪之人,即便是娶了个神仙也难成就美满姻缘啊!” “哼,他若真的有这般气魄早该拒绝,现在又算什么?” “你说的轻巧,你以为仙尊如你这般短视?” “娶了上神的公主,他自然算不得短视。” “你?”谢朝暮冲着那同自己吵架的人就要拔剑。亏得谢南天一直跟着,要不然怕是要闹出乱子来。 “师兄,你干嘛要拦我?”谢朝暮恼怒道。 谢南天不置可否的蹬了他一眼,转身便拉着师弟离开。 谢朝暮极其不情愿就这样放过那人,眼神还在人群中逡巡,一个不留神被谢南天拉的一个趔趄绊倒在地。 只这一下刚好仰头看到了什么,那抹黄色,喜娘喜服之下是黄色衣裙。 “白姑娘?”不由自主的轻声喊道。 谢南天只当师弟有意磨蹭还想闹事,一把将其狠狠拉至身边,“再啰嗦就割了你的舌头。” 白蘅却清楚的听到了谢朝暮在喊自己,心中这个不悦。就连个小徒弟都能察觉出异常来,偏生这个呆子一点感觉没有。忍不住再次偷看了一眼谢景飒,这厮现在就是个木头人,任凭别人扶一下他才动一下。 心中虽然生出些不忍来,但是还是用力忍住。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让他不长心,活该被折磨。 “咕噜咕噜!”早起就开始化妆穿衣到这会子还滴水未进,某人却像是入定了般隔着十米的距离远远的坐着,一点没有前来给自己揭盖头的意向。 白蘅实在熬不住,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是娘她老人家的至理名言啊! 小心翼翼的往前蹭了蹭,离那人近了许多,顺便发出轻咳声试图提醒。 谢景飒已是心如死灰,今日这些场面不得已而为之罢了,是以全无视身边之人。长长一声叹息,起身便要出洞房。 白蘅急了,这红色盖头据说一定要由新郎揭开才能幸福永远,看来今夜不给这厮点厉害尝尝是不行了。自被子下摸出琳琅,抬手便狠狠扔了出去,烛光下碧绿色在满室的大红色映衬下异常好看。 谢景飒察觉身后的变化,身形不动,伸手接住对方的暗器露出不屑的神情随手便要扔下。 忽觉出不同,再打量手中之物立时大惊失色,几步走至跟前揭开那大红色的盖头。 白蘅仰着小脑袋埋怨道:“谢景飒,你是要饿死我吗?” “蘅儿!”谢景飒但觉心头一热,随即将人拥入怀中。 第二百八十四章 闹洞房一 匡当与白又夕终于找到机会,趁着黑夜一路溜到揽月阁外,缩到墙角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半晌没有动静,急得匡当总是毛燥燥的蹭身边的人,心中好生不平。 白又夕终于不耐烦了,“就知道你们家没有一个是好人,可怜了我们就阿蘅痴心一片!” “难道不是白蘅抛弃了我大哥哥?”匡当突然就不蹭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白又夕正值火头上,鼻子里冒凉气,“我们家阿蘅那是迫不得已而为之,里面那位难不成也被人强了?” 这话说的简直能把人噎死,饶匡当平日里伶牙俐齿这会子也只有呼哧着喘气的份。 跺脚道:“我就不信我大哥哥是见异思迁的人!”话说完立刻撩衣衫就要往墙里跳,势必要看看里面是啥情况。 “站住!”谢朝暮同诸位谢氏弟子赶到,众人慌忙制止。 谢朝暮忙道:“两位且留步,今日是什么日子,万万不能搅扰了我们谢氏的大事!”实则他心里也犯着嘀咕,就是身边一刻不离人,他找不到机会一探究竟。 是以他此刻见有机可趁便抢先一步上前责问白、匡二人,边责问边使眼色示意他们,看的白又夕满头的雾水。 匡当却已是悟出了蹊跷,拉过白又夕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啊?” 白又夕心中老大的不情愿,被匡当拥着离开。二人走出十多米远的距离,匡当这才停下脚步。 “诸位师兄辛苦,容我去方便一下就回来。”谢朝暮一副内急的模样。实则他这一日就没少摆脸子发脾气,心里的郁闷无处发泄,尽让师兄们看冷脸。 难得他如此客气,众人忙催促他快去,这里有人守着尽管放心。 谢朝暮转身便寻到了白又夕、匡当二人,上前道:“都随我来!” “做什么?”白又夕不解道。 “如你所愿!”匡当十分义气的说道。 三人从另一条十分隐蔽的小道又绕回了揽月阁外,谢朝暮指着前方道:“你们从这里进入,我去绊住师兄们。该怎么做你们自然都明白。” 直到谢朝暮走远了,匡当却见白又夕还在发呆。显见得这位白氏三公子又要讲究那些大道理,引得匡当自顾自的摸索着上前。 “小柚子,你只想想白姐姐往日是怎么待你的,她还是不是你们清风里白氏的大小姐。今夜咱能坐视不理,任由他谢景飒见一个爱一个?” “可是这事原本也是阿蘅自愿的,谢仙尊实属无奈!” “那他也不能变得这么快,他难道还能被强了?” 白又夕瞬间没话说了,又思及白蘅自来的性情,绝非那种薄情寡义的。她自愿随唐一澂重回天庭一定另有苦衷,说不定就是为了谢景飒。这样想了一刻,不待匡当爬到墙顶,白又夕已经一个跃步闪电般的进了院子。 房内白蘅正瞪着一双凤眼乜斜着某人,谢景飒自知理亏,手中端着个点心盘子好生伺候着。 “太干了!”白蘅没事找茬,将谢景飒递过来的点心随意的扔回桌面。 谢景飒扫视了一圈屋内,正要起身去倒茶水,可是又碰到白蘅提醒的目光。这会子的谢仙尊显然是不愿意让外人破坏美好的氛围,但是要想平息了衡儿的怒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衡儿,夜深人静,能不能明日再吃?” 衡儿立刻瞪大眼睛,谢氏少主新婚大喜的日子自然阖府都要好生候着的,何谈夜深人静? “不劳仙尊大驾,我自己去!”白蘅说着起身就要开门。 谢景飒忙放下点心拦住其去路,原本一张冷冰冰的俊面上此刻说不出的喜忧参半,长身玉立将白蘅整个圈入怀中。 白蘅立刻就不爽了,怎么,还想仗着比自己高大欺负人啊? “我今夜必须吃到嘴!”恶狠狠的叫嚣。 谢景飒不知可否,但是颀长的身影倒映在门窗之上,半晌纹丝不动。 “没有新婚之夜不给新娘吃的,你让开!”白蘅也来了脾气。 “我知道你心中不悦,余生我一定弥补你,衡儿!”谢景飒压低声音柔声劝阻。 白蘅听得一声“衡儿”已是些许动摇,他还是那个谢景飒啊!转念又想到昔日的种种场景,自己所受的委屈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了结的。都是自己太过好说话,体谅他身为仙尊的种种不易,事事替他考虑。 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胡搅蛮缠的黑心肠。 “我必须现在吃,一刻也不能等!”故意尖着嗓子叫嚣。 这一嗓子刚刚好落入站稳身形的白又夕耳中,心中这个不屑。 谢景飒见白蘅越发过分,上前一步将房门牢牢守住,“不许胡闹!” 白蘅既是有意找茬也管不得其他,显然硬闯是不能的,转身就要跳窗。 一只脚跳上临窗的桌子,另一只脚就要踢窗门。 谢景飒眉头一皱,不待她抬起脚已经上前一步将人拦腰抱入怀中。 白又夕看的清清楚楚,站在桌子上的人是九公主唐洢没错,后面抱着她的一定就是谢景飒了。 心中这个气啊,好你个谢景飒,这才几日你真的就移情别恋了。合着当白氏好欺负,阿蘅当初为了你受了多少苦。如今她违心嫁入唐氏,你却在这里搂着别人。 “大哥哥难道真的要被强了?”匡当紧跟着跳下墙。透过窗上的影子,两人着实是搂抱在一处的。只是看不清是谁抱着谁,犹疑着猜测道。 “哼,亏你有脸说出来,我倒是想看看这位仙尊大人如何解释。”白又夕满肚子火气就往前冲。 匡当想拦却又拦不住,只能跟在后面一个劲的劝说:“小柚子你想开点,白姐姐已经加入唐氏,你若是闹得谢氏不得安宁岂不是让人背后说三道四?” “仙尊尚且毫无顾忌,你瞎担心的个什么,滚一边去!” 被白又夕随手推到旁边,匡当一个冷不防身子就往后倒。 “哎呦,小柚子你好狠的心!” 白又夕正值气头上,虽然心中有所歉疚,回望一眼依然大踏步的来到房前。 匡当见状不敢稍有迟疑,一骨碌爬了起来跟白又夕一左一右的守在洞房门外。 第二百八十五章 闹洞房二 房内白蘅正与谢景飒纠缠不清,一个拼了命的要出去,另一个死活不肯撒手。“衡儿,你乖乖听话,过了今夜你要做什么我全听你的!” “不行,我非得现在出去找吃的,凭你什么仙门世家的首尊也没有饿着新娘的道理。” “现在有多少人盯着揽月阁,难道你不明白?”谢景飒从来未曾如此为难过。大家都知道自己今日成婚,且娶了上神唐津的九公主。若是白蘅这会子出去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他实在不愿意今夜再出任何意外。 “谢仙尊大婚,不仅仙门百家来贺,便是天帝也送来了贺礼。我自然知道您的身份地位,不像我这种妖女之后受了委屈只能自己忍着受着。” “衡儿!”谢景飒自知理亏,声音也就低了八度。 “所以我才不管谁在看,看什么,反正我现在就要出去!”白蘅突然声音提高了八度,一脚将窗户踢开便要往外蹦跶。 谢景飒眼疾手快,不待其跳出窗外,突然伸手将人抱了回来。 匡当同白又夕正门外守的着急,听得一声开窗的动静,便看到窗户打开随即又被关上。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立刻撞开门。 只听白又夕喊道:“哪里来的小贼,竟敢捣乱谢仙尊的好事,找打!” “吃我一剑!”匡当抢先一步便要出招。 白蘅被谢景飒搂在怀中背对着两人,哪里知道自己被他们误认为是唐洢。直觉背后寒气逼人,待得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 谢景飒眼见二人手持宝剑刺来,情况危急,一道仙法立刻发出。但见一道白光掠过随机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白又夕同匡当双剑合璧竟然难敌对方半分。不待伤到仇人,便被迎面而来的仙法冲出门外,双双摔落在地。 “少主子屋内有妖人作怪,快随我去擒拿妖魔鬼怪!”谢朝暮一直在外面牵绊着诸位师兄们。待得听到动静,便看到摔的惨兮兮的白又夕两人,赶紧明知故犯的怂恿众人。 谢容冉身为大师兄责无旁贷首先冲进门来扶起白又夕,再警惕的看向门内冷喝道:“何方妖孽还不赶紧现身?” 谢朝暮这会子却知趣的躲到了师兄身后,心中明镜似的,若是真的惹恼了九公主唐洢肯定没好果子吃。自己待会能打就挥两棒子,不过还是见好就收,免得被他们发现猫腻来。 白蘅听着外面一众讨伐之声,先还纳闷,转念想到缘由瞬间感激的无可无不可的。 “简直胡闹!”谢景飒气的俊面含霜,立刻就要出去教训一群弟子。 白蘅哪里肯让他出门,虽然自己刚才险些被伤,但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我现在不饿了!” “不可以!”谢景飒稍一迟疑便知白蘅的用意。门中弟子竟然敢做出这等事情来,于情于理都要好生教训一番。身为少主子责无旁贷,谢景飒目视门外,大力想要推开怀中人。 白蘅越发死皮赖脸的抱着对方不放,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出门。不能让他去教训那些帮自己“报仇雪恨”的至交好友,这是做人的原则。 而外面的一众人却看傻了眼,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场景。一个个闭了嘴吧,瞠目结舌的看着新娘像只蝙蝠般紧紧贴在新郎的怀中,看样子还是她“厚颜无耻”硬贴上去。 “我大哥哥真的被强了?”匡当经刚才一摔,半晌方才从蒙圈中回过神来。 白又夕极其嫌恶的看着屋内的两人,简直有伤风化不忍直视。亏他谢景飒还是天下仙门的首尊,竟然能够容忍内人做出此等事情来。 心中又是恨又是不平,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她连个凡间女子都不如。我们家阿蘅就断断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大家女儿的风范教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习得的。 “小柚子,现在怎么办?”匡当看着面前形势,大哥哥在自己心目中一直高高在上的宏伟形象已经轰然坍塌。堂堂仙尊屈服在女人的石榴裙下,不仅自己看不起,传出去简直令人笑掉大牙。 白又夕猛然收剑归鞘,恨恨道:“咱们走!” 白蘅听到小柚子说话,不由得转身看过去,只一瞬间便被谢景飒抓到机会跳出门外。 “站住!” 一声冷喝吓的谢氏弟子一个个面面相觑,缩着身子弓着背便往后退。谢朝暮本就躲在众人之后,眼见得已是引火烧身且火势凶猛,脚底抹油比谁溜得都快。 谢景飒早有所察觉,府中闹事怎会少得了他。云袖微动便见一道银光穿过众人将谢朝暮拎了回来,人人自危,个个掩面哪里敢看。 “谢景飒,你......?”白又夕正一肚子火没处发,见此情形怎会袖手旁观。 谢景飒转身看将过去,不仅白又夕一副气冲冲模样,便是匡当也跟着面带不悦。 “谢景飒你打伤自家弟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冲我来!“白蘅跟出门来叫嚣道。 “白姑娘!”谢朝暮惊呼出声。 众人也都跟着傻了眼,天下人皆知今日谢氏迎娶的是天庭唐氏之女唐洢,什么时候变成了清风里白氏白蘅? “阿蘅?”白又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得喊道。 白蘅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又指了指谢景飒,接着做出发怒的表情。显然告知众人,因为他们的误会,某人正在气头上。 这下子连白又夕也没了主意,自家姐姐的大喜日子没想到竟然被自己搅合了,若是被大哥二哥知道指不定要揭一层皮。 匡当拉着白又夕,身子跟着瑟瑟发抖。他本就忌惮这位同母异父的兄长,今日更是做出此等不可原谅之事。心中的畏惧自不必说,无奈腿脚不争气,越是想跑越是觉得双腿打颤脚软的挪不动步子。 “闹洞房,我们是前来闹洞房的!”谢朝暮灵机一动突然生出个鬼主意。新婚三日无大小,与其坐等受罚,不如找个勉强的借口先蒙过眼前这关再说。 白又夕与匡当像是被打了鸡血般,顷刻间来了精神。 对啊,自己家姐姐新婚大喜,弟弟们前来热闹一番讨点彩头乃是人之常情。 赶紧彼此壮了壮胆子理直气壮宣布,“对对对,就是是来闹洞房的,没点好处今夜休想打发我们!” 第二百八十六章 闹洞房三 “好啊,好啊,欢迎!”白蘅即刻拍手开心道。她本就打定主意今夜一定不能让某人安稳,没想到突然多出这么些人和自己一起闹腾,自然求之不得。 谢朝暮原本就是给自己找个台阶,没想到台阶越来越高,大有高处不胜寒的趋势。这下子彻底怂了,左瞧瞧右看看,师兄们全都默默的望着自己没有一个敢动的。 但是匡当和白又夕这一对娘家人却有恃无恐,既然大姐姐热烈欢迎,再不趁机捞一把岂不是真的傻了? 所以两人也不用礼让,一对潇洒俊逸的世家公子哥非常默契的迈步进了谢仙尊的洞房,撩长衫端然坐下。 “上茶!”白蘅拿出她少夫人的架子,高声吩咐道。 就院内这阵势丫鬟婆子早跑的没有影子,好在谢朝暮最是个知趣的,朝着众位师兄们招了招手。一群人赶紧进门伺候着,吵吵嚷嚷热热闹闹确实有了几分闹洞房的气氛。 白蘅眼见得逞,心中这个高兴,随着也就坐下以茶代酒推杯换盏喝的好不热闹。 众人看似一副其乐融融开开心心的样子,实则心中哪能不发怵。毕竟门外的那位一直没有表态,再怎么做出一副盛世模样也只是表面工作。 谢景飒终于面带冰霜的进得屋内,原本的“虚假繁华”也在顷刻间戛然而止。 谢朝暮知趣的赶紧给少主子搬椅子挪凳子,其余谢氏子弟众星捧月的将自家主子目送至桌前,再个个昂首挺胸的在身后站好。 白蘅正同自家兄弟相谈甚欢,忽然就觉得气氛有些不正常。刚才还对自己点头哈腰殷勤备至的谢氏子弟显然已经“叛变”,不由得面色微寒,斜瞟了一眼对方众人。 虽然只是看似不经意的一眼,杀伤力却大的惊人。谢氏子弟们当即没了一刻前的精神头,赶紧耷拉了脑袋眼观鼻鼻观心。站队固然很重要,但是局势尚未分明前,多少还是要考虑一下后路。 谢景飒显然也感受到来自新婚夫人的凌厉攻势,他虽然不屑于俗事,但不是不懂俗事俗务。 端起茶盅,扫视了对面那两位,但听得清楚明白的一字:“请!” 白又夕与匡当立刻傻了眼,仙尊这是向自己敬茶吗? 二人也不客气,赶紧举杯回敬,大有小人得志的势头。 白蘅见此情形甚是舒心,总算让谢景飒体会了一把凡尘俗物的感觉。要不这位人间的谪仙圣人哪里知道自己当初受的委屈,经历过的心酸? “要多少?”谢景飒放下茶盅,一双星目自两人面上扫过,最后落在夫人身上。 白蘅只当自己看走了眼,这人显然在偷笑。笑的什么?他今夜明明一直处于劣势,难不成突然想通了? 白又夕和匡当听言越发通体的舒适,果然是仙尊姐夫,为人处世就是明白。 “养大白晓匡那样的孩子大概需要多少银子?”匡当轻声问道。 “怎么着也得要个万儿八千吧,咱们的孩子总不能太寒酸了。吃的喝的用的,往后还得送去太华山拜师学艺,这些都是银子堆出来的。”白又夕粗略的估摸了一下。 “可是我出门好像也没咋花爹娘的钱。”匡当有些想不明白。 白又夕立刻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自从有我在,花的还不都是我们清风里白氏的银子?” 匡当赶紧闭嘴,自认理亏。一直把小柚子当做自己人,他的钱就是自己的,确实没有好好算计过这些。 “万儿八千的,姐夫您看着给。”匡当笑嘻嘻的回道。 谢景飒立刻投过去一个迷惑不解的眼神,吓得匡当忙低了头,眼角余光求助的看向白蘅。 “那就一万八吧,讨个吉利!”白蘅果然豪爽。 白又夕同匡当喜不自禁,若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两个人怕是要喜极而泣相拥欢呼。 再看谢景飒向着白蘅一声轻叹,眼神中既有宠溺,又有无奈。 谢朝暮简直瞪出了眼珠子,少夫人刚刚进门便朝娘家搬了一万八千两白花花的银子。想想自己一个月统共八两的份例,八两对一万八千两,真是想想就心肝肺痛。 心中痛苦无比,神情上便有变化,端着的水壶晃了晃眼看掉下。 白蘅眼疾手快一把接过水壶,大度道:“谢氏弟子每人赏银八两。” 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场景,无论谢容冉这位大师兄如何卖力示意,众位师弟们依然掩饰不住的一脸失落。 白又夕见此情形就跟着不开心了,虽然自己这位小舅子要的多,但是白家姑娘值得啊? 无精打采的拍了拍匡当,“匡少主,时辰已是不早,既然谢氏不欢迎我们,还是知趣点早回吧!” 匡当何等狡诈,立刻看向白蘅,“银子我们不要了,免得姐姐日后难做。” 白蘅自然乐得再触碰一下某人的底线,无所谓的起身道:“说到底还是家好,我这就随你们回去。” “蘅儿?”谢景飒抬头看向白蘅,星目之中尽显霸道。 白蘅刻意的扬起了下巴,一双凤眼漫不经心的眨了眨,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弟子们这就去准备银子,务必这两日就送到两位舅爷的府上。”谢容冉躬身礼敬道。 谢容冉身为谢氏大弟子,他的话自然有些分量。其余众人也都知趣的赶紧出门忙活,唯有一个谢朝暮一步三回头,冲着白又夕、匡当二人鼻孔里股股的冒凉气。 “我好久没有回......。” “你新婚之喜,接下来的事情多着呢,暂且不要总想着回清风里。”匡当迅速打断了白蘅的念头。 白又夕却知道白蘅的性子,唯恐她再胡闹,毕竟已经为自己“闹”了几马车白花花的银子。 满脸陪笑道:“虽说三日回门,但是你是远嫁,兄长和大嫂又亲自前来为了你的婚事奔波劳碌。既然我们都在,也就跟回了家一样。所以你想回清风里怎么也得三五个月,所以尽管安心的好好陪着姐夫吧!” 两人一边说一边默契的同步往外退,步子刚出了房门,忙一把将门紧紧锁牢了。 “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白蘅还想再骂两句,但觉纤腰一动,人已经跌入某人的怀中。 “乖!” “好的!” 谢景飒一把将人抱起,看着怀中乖巧异常的白蘅,嘴角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辛苦夫人为为夫摆平了如此大的麻烦,现在理应好好睡上一觉。” 白蘅双目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夫君,突然问道:“谁睡谁?”一个猝不及防,翻身将其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