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阳》 第一卷 第一章 出关 大丰皇朝,庆州,大青山。 大青山是华州境内一座不起眼的山脉,高不过百丈,长不足百里,因常年四季如春,绿意盎然,因此得“大青山”之名。 山势平缓的大青山山顶有一片颇具规模的建筑群,此处是一座道观,道观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清静安逸,颇有几分遗世孤立之意。 道观的建造年代极为久远,透着股沧桑气息,身处大山之中如一位安享晚年的老人,但观内不时响起清脆悦耳的笑声,让这座看上去死气沉沉的地方又流露出几分勃勃生机。 道观没有名字,因为山门处的匾额上仅写着古朴的“道”字。 “道”字并非现今最常用的字体书写,歪扭七八,十分别扭。 此时观内笑声响起,声音或清脆悦耳,或洪亮有力,明显声音的主人都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吱嘎……”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道观后院已经掉了大半漆色的木门被推开,四男两女,六位身着朴素道袍的年轻人鱼贯而出,嬉笑之间向着后山密林而去。 队伍最前面,一俏皮可爱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在前引路,突然想起什么,露出担忧表情,看向身后诸人。 “师兄师姐,你们说大师兄此次闭关能否踏入五境?”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谁也没有贸然开口,五境是修行者的一道大坎,谁也不敢确定。 就在大伙沉默之际,队伍中个头最高,年纪最大,一身书生气的清俊二师兄笑道:“师父前些日子说大师兄已经破境。” “破境了?!” “大师兄破境了?!” “太夸张了吧?!” “…………” “大师兄今年才十八岁吧?这个年纪踏入五境,若是传出去恐怕会轰动整个修行界。”小师妹双眼放光,一脸崇拜的说道。 “当今修行界除了大师伯,还没有人能够如大师兄这般年纪踏入五境。”小师妹身边一位娴静文雅女子不无感叹道:“二师伯曾说过,大师兄的天赋足以跟大师伯相提并论。” “真是令人羡慕嫉妒恨啊!” 一位身材矮胖如球的青年语气无奈的说道:“第一次闭关冲击五境就成功,在大师兄面前,任何天才都成了狗屎。” 大家联想到大师兄的所作所为,纷纷点头同意。 “在大师兄身上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会变成可能,小爷好久没有跟大师兄过招了,已经饥渴难耐了!” 肥胖青年身边一高瘦如麻杆的青年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说道。 “师弟此言实在是说到师兄的心窝里了!”矮胖青年一副遇到知己的表情。 这一胖矮,一高瘦两位青年站在一块颇具喜感,众人见两人双眼放光,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皆是无奈。 道观现今二代弟子中,两人最是顽劣,出了名的好战分子,自两人十年前上山拜师,道观的清静日子算是彻底没了。 “就你们两个?拴在一块也赶不上大师兄一根手指头。” 小师妹撅着嘴,眼神中满是不屑,而一直不曾言语,跟在队伍最后边跟小师妹年纪差不多的一位眉清目秀少年掩嘴轻笑。 啪! 一声轻响。 高瘦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少年身边,照着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力道不轻,疼得少年呲牙咧嘴。 “小师弟笑什么呢?” “五师兄……” 小师妹受尽诸人宠爱,高瘦青年自然不会跟小师妹计较,但小师弟则一直都是受气包。 小师弟一脸委屈的瞥了一眼高瘦青年,随即露出求救表情的看向在旁看热闹的二师兄。 二师兄摇头一笑,解围道:“好了好了,不要闹了,咱们赶紧去见大师兄吧。” “放你一马。” 高瘦青年晃了晃小师弟的脑袋,道:“走走走,咱们去见大师兄!” 众人继续向着后山而去。 茂密的后山仅有一条蜿蜒的小土路,明显是常年累月踩踏而成。 土路的尽头是一片幽静的竹林,林中散发着清新的味道,微风吹拂,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如一段优美的乐章。 竹林深处有一座竹制木屋,一青衫男子手持竹剑推开竹门走了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一副享受之态。 青衫男子十八九的年纪,胡子虽然经过修剪,但还是看上去有些邋遢,但这并不能掩盖其俊美的容颜,反而平添了几分不拘。 男子的眼睛很亮,如日月星辰,双眉如剑,英气十足,令略显阴柔的容貌平添了几分阳刚之气,他的鼻梁高挺,嘴角噙着笑意,给人安静温柔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温文尔雅”四个字放在男子身上在合适不过。 此人是道观二代首徒,名叫楚昭,四岁上山,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四个年头。 楚昭在开春时闭关,如今已经入夏,闭关三月之久。 “不知道诸位师弟师妹这些日子过的怎么样。” 楚昭经常闭关,但此次闭关时间绝对是最长的一次。 三月未见师弟师妹,楚昭甚是想念,肩扛竹剑,阔步向竹林外而去。 刚刚走出竹林,迎面突然有两道黑影暴起,劲风呼啸,一拳一掌左右来袭。 楚昭面无惊色,微微一笑,闪电出手,一直扛在肩上的竹剑幻化出两道虚剑,两道虚剑近乎同时击打在偷袭之人手臂上,两人如遭雷击,哎呦一声痛叫,身形踉跄的倒在地上。 “你们两个家伙这些日子功力看样子并没有多少长进啊。” 倒在地上的正是矮胖以及高瘦两青年。 两人揉着有些酸疼的手腕丧气道:“大师兄,你这样对师弟们的打击太大了。” 两人年纪要比大师兄大,早在一年前踏入五境,却不曾想面对大师兄却瞬间败北,这随时意料之中,但也让年轻气盛的两人颇为沮丧。 “哈哈……” 笑声响起,二师兄等人从躲藏的树林中走出来。 二师兄领着师弟师妹来到楚昭身前,施礼道:“恭喜大师兄踏入五境!” “恭喜大师兄踏入五境!” “…………………………” 楚昭虽然被称呼为大师兄,但并非是年纪年龄最长者,只不过因拜师最早入门最长所以做了大师兄的位置。 楚昭笑着摆摆手,谦虚道:“侥幸罢了。” “大师兄太谦虚了!” 小师妹跑到大师兄身边,亲昵的拉住了楚昭的手,噘嘴得意道:“改明我就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好好的威风一下,以后谁要敢欺负我,我就叫大师兄给我撑腰。” 小师妹的得意劲仿佛踏入五境的是她一样。 小师妹名叫慕紫翎,最是古灵精怪,深受众师兄师姐的疼爱,看着她俏皮模样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楚昭更是亲切的拍了拍小师妹的脑袋。 第一卷 第二章 青山观 楚昭闭关之后,六位师弟师妹也相继离开道观回家探亲,近两日诸人才陆续返回,他们是约定好了时日一同来迎大师兄出关。 大家迎了大师兄楚昭之后便开始返回道观,路上打打闹闹,一叙久别重逢之情。 楚昭在诸位师弟师妹当中并非年纪最长者,但大家在一起,师弟师妹言语间无不透露着对待大师兄的信服敬佩。 楚昭能够受到师弟师妹的爱戴全因自小早熟,在加上无亲无故,一直渴望亲情,所以自师弟师妹入山,楚昭便将他们当作家人一般关心照顾。 师弟师妹入观,不管是修行学习,还是平日生活起居,楚昭无不照顾的周全周到。 在师弟师妹眼中,大师兄简直是一个无瑕疵的完美之人,论相貌,楚昭绝对是世间一等一的美男子,论修行天赋,十八岁入五境,世间能有如此成就者凤毛麟角,论学习能力,楚昭更是从小通读观内三百余部道藏,倒背如流。 楚昭简直是一个无所不能之人。 返程路上,众人将探亲在家中看到听到的趣闻讲述给楚昭听,楚昭牵着小师妹的手做着一位合格的听众。 大家闲聊嬉戏之间,矮胖青年突然胖手一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道:“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们一件震天响的大事件!” 矮胖青年名叫朱武,七人当中排行第四,出身武勋世家,家事显赫,若说见多识广,众人当中卢峰当仁不让。 众人闻言无不看向卢峰,卢峰居然敢夸海口,肯定是从家中长辈中听到了朝堂中的大事件。 大家都是入道修行之人,本不该理会朝堂之事,可奈何都是年轻人,心中的好奇心极盛。 “什么震天响的大事情?难道咱们大丰要跟北蒙开战了?” 瘦高青年双眼泛光,好奇问道。 朱武挺着滚圆如球的大肚子故意拿腔作势咳嗽一声,瞥了一眼诸人,道:“跟北蒙开战算是什么震天响的大事?于我要说的事情比起来简直就是狗屁。” 此话一处,众人更加好奇,大丰与邻国北蒙之间的战争可谓天下一等一的大事,结果在朱武嘴里却成了狗屁,这一下子将众人的好奇心彻底勾引起来。 “快说快说!” “你就别卖关子了!” “…………” 众人催促,朱武脸色略微凝重道:“这个消息我是无意间听我爹汇报给我爷爷的,此事被朝廷封锁,知道的人极少,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管好嘴巴不要外传,要不然非惹来一身不必要的麻烦。” 朱武向来是一个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性子,诸位师兄姐弟见朱武说的严肃,也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快说吧,你想急死我啊!” 瘦高青年是个猴急性子,嚷嚷道。 “当今陛下每年三月份都有春狩的爱好,我要说的事情正是发生在此次春狩,上月春狩陛下遇到了十四年前‘三王叛乱’余孽分子的刺杀,这些余孽分子视死如归,虽未达到目的却刺伤了圣上,十余名刺客近乎当场死绝,唯有三人负伤逃窜,现如今整个安州都已经被秘密封锁,誓要擒拿住三名刺客。” “什么!” “当年的三王余孽还有?居然隐藏了这么长的时间。” “这可真是大新闻,要是传出去肯定要震惊全国,为了不引起恐慌封锁消息也是应该的。” “………………” 众人闻言震惊之余唏嘘不已,十四年前“三王叛乱”可谓大丰皇朝立国一来第一次也是影响最严重的一次叛乱,这一次叛乱直接导致了原本无缘皇位的皇四子登基为帝,成了天下之主。 楚昭听着朱武口中的大事件,神情并无变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实际上内心翻江倒海,如星辰一般明亮的眸子精光隐现,暴戾之色一闪而过,藏在袖中的双手死死紧握,关节泛白。 朱武带来的消息让大家唏嘘,不过这等国家大事大家也都是当个茶余饭后的趣事聊一聊,毕竟离他们太遥远。 大家嬉笑之间进了道观,楚昭闭关如此长的时间,出关之后自然要向诸位长辈请安。 道观除了他们七位师兄弟外,还有五位师长,偌大的道观只有他们十二人居住,清静之余更有几分萧条冷清。 楚昭作为弟子,出关之后自当先向师父请安,但他却未如此做,而是领着师弟师妹前往二师叔的住所。 楚昭是道观首徒,其师父亦是道观大师兄,只不过他师父常年闭关,很少露面,所以如非师父出关召见,楚昭平日是决计不会打扰师父闭关的。 道观算不得大,但也有楼阁宫殿数座,颇具规模,虽年久失修,却不难看出是一座曾经辉煌且历史悠久的道家观宇。 穿过爬满藤蔓的蜿蜒长廊,诸人来到一座僻静的小院,还未进院,众人便听到了院内传出说话声,众人认出声音的主人,鱼贯而入。 僻静的小院内有一座六角凉亭,凉亭内四位身着道袍的长辈正在品茶闲叙,楚昭领着师弟师妹来到凉亭外,行礼道:“弟子楚昭出关,来向四位师叔请安。” 亭内四位师长看向楚昭,一清俊老者,长发如雪,面色红润,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楚昭,扶须而笑,道:“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清俊老者是本观观主,楚昭的二师叔,二师弟张慕然的师父王文卿。 “昭儿闭关百日这身子却是清瘦了许多。” 王文卿左手边一位面容慈祥的中年道姑一副很是心疼模样的说道。 中年道姑是楚昭的五师叔,三师妹欧阳初雪与六师妹慕紫翎的师父黄安清。 “瘦是瘦了点,但也算是付出得到了回报。”王文卿右手边一富态老者笑道:“若是老道没有算错,昭儿今年才十八岁,这般年纪踏入五境,不说旷古绝今,但也是震铄古今。” 楚昭闻言,神情大囧,丝毫没有因为师长的夸赞而得意,谦虚道:“四师叔此话折杀弟子了。” 富态老者名叫商元明,小师弟陈祯的师父。 “哈哈哈……” 楚昭话音未落,豪迈的笑声响起,六师叔指着楚昭道:“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谦虚,一点都没有年轻人身上的锋芒毕露。” 楚昭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六师叔是四师弟朱武,五师弟卢峰的师父,名叫吴起,本是军伍出身,原本有大好前程,最后却莫名其妙出家做了道士。 六师叔半路出家,难改一身军伍之风,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再加上虎背熊腰,胳膊比楚昭大腿都粗,观内弟子除了楚昭,没有一个不怕六师叔的。 除了在场四位师长以及闭关的楚昭师父,实际上观内原本还有两位师长,分别是三师叔以及七师叔,三师叔在楚昭很小的时候因练功走火入魔过世了,七师叔则是在六年前离开道观行走天下,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此七人在道门乃至整个天下都有一个极为响亮的名号——道门七子。 “道门七子”这个名号并非他们自己起的,而是外界给予的尊称,且已经传承了千年有余。 此间道观无名,却因位于大青山,而被外界称之为“青山观”,此称呼是为了便于区分其它道观,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大家都默认。 至于为何这座道观无名,全因一千多年前,道祖便是在此观注写“道经”,创立道门,此间道观是世间第一座道观,是道门的发源地,“道观”就是它的名字,所以山门匾额上仅写了“道”字。 第一卷 第三章 下山·上 楚昭从小跟在诸位师长身边长大,此次闭关时间甚久,自然有许多家长里短要叙。而朱武和卢峰一向是观内的捣蛋鬼、开心果,有他们二人插科打诨,凉亭内不断有笑声响起,一派和睦温馨之景。 艳阳高照,时至晌午。 马上就要到了开饭时间,因青山观只有他们十二人居住,所以每日的饭菜都是做弟子的来准备,楚昭在临准备饭菜之前将心里刚刚酝酿的想法道出。 “弟子此次踏入五境,自觉有甚多不足之处。师父以及师叔常言,我等修行之辈亦如读书人一般,不能死读书,读万卷书亦要行万里路,如此方能学而致用,再者明年入春便是五年一届的‘青云大会’,弟子想在大会开始之前行走天下历练一番,以期夺得好的名次,不辱没师父以及师叔们的教导。” “青云大会”是修行界的一大盛会,“青云”二字是“直上青云”之意,此大会是给青年才俊展露实力,扬名天下的舞台。 每届的“青云大会”,无不引起各大宗门的高度关注,因为每届能够夺得名次的才俊在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之后,必然成为名震天下的高手。 楚昭话音一落,诸位师弟师妹露出讶色。 在他们六人的心目中,明年的青云大会,大师兄楚昭必然是夺魁之人,根本没有历练的必要,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出同辈之中何人能够对大师兄夺魁造成威胁。 “大师兄,明年的青云大会,你必然是夺魁之人,何必如此重视?”朱武满不在乎的说道:“再者说了,在外行走,风吹日晒要多辛苦有多辛苦,不如在观中自在。” “就是就是,大师兄不要走嘛,我还想跟大师兄一块去打猎呢。”慕紫翎撒娇道。 卢峰和小师弟亦是出声劝阻,三师妹欧阳初雪张口欲言,但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眼神戚戚,满是不舍。 师弟师妹劝楚昭莫要出山历练,在场师长见了无不摇头,六师叔吴起是个暴脾气,拿起石桌上的茶杯手腕微动用寸劲打了出去,茶杯“嗖”的一声呼啸而去。 “哎呦!疼死我了!” 朱武捂着肩膀呲牙咧嘴,疼得直跳脚。 “两个小兔崽子真是没脸没皮,你们若有昭儿一般的自觉性,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德行。”六师叔吴起眼冒火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朱武和卢峰道:“老子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明年的‘青云大会’你们要是拿不了前十,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朱武听了师父的话,也顾不得肩膀的疼痛,脸色哭丧着,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卢峰亦是一副苦瓜脸,两人对视一眼,恨不得照着自己的嘴巴扇一巴掌。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师妹慕紫翎与小师弟陈祯捂嘴而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但陈祯因为担心两位师兄事后算账,硬是不敢笑出声来。 吴起教训完两个不争气的弟子,脸色一变,和颜悦色道:“昭儿的想法不错,境界再高,若只是一味的闭门造车,仍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我大丰皇朝六百万沃土,养育六千万子民,天下间藏龙卧虎,高手不计其数,昭儿出去走走看看,历练一番有利无害,更可结交志同道合之辈。” 六师叔此话深的几位师兄师姐的赞同。 “昭儿若想下山历练,师叔们自然同意,就算你不提,师叔也早有此意。”二师叔王文卿道:“大师兄那边师叔代为通知便可,你择个日子下山便是,只不过临行前师叔有几句话你却要牢记。” “你自小懂事,师叔还是很放心,但还是要唠叨一句,世间险恶,切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谨遵师叔教诲。”楚昭受教道。 “好了,今天的午饭你们便不要做了,你们师兄弟好久不见,定然想要好好的聚一聚,我们几个老家伙就不扫你们的兴了,放你们一天的假,你们自行玩耍去吧。” “哇偶!” “二师伯最好了!” “多谢二师伯!” “………………” 大家见师长们给他们放了假,一个个开心的手舞足蹈,几位师长看在眼里,露出慈祥的笑容。 七人离开了小院,刚刚挨了教训的朱武与卢峰立马忘了刚才师父的教训,叫嚷道:“咱们现在干什么去?要不要去后山吃野味?” “好啊好啊!”慕紫翎跳脚开心道:“好久没有吃大师兄烤的野味了,今天我要吃大师兄做的烤兔,而且还要喝果酒。” 楚昭闻言敲打了小师妹一下,告诫道:“你还没有成年,还不到喝酒的年纪。” 小师妹哼了一声,不服气的噘嘴道:“我入观的时候大师兄就开始饮酒了,现在怎么管起我来了?” 大丰皇朝规定男女要年满十七周岁为成年。 楚昭大囧,惹得一帮师弟师妹笑了起来。 “师兄我先去准备些材料,顺便收拾一下衣物,明日我就下山。” “这么快?!” “…………” 众人没有想到楚昭明日就要下山,皆是一怔,三师妹欧阳初雪更是露出不舍的表情。 楚昭见状解释道:“离‘青云大会’已经不足一年,还是早下山历练为好,师长们都对我寄予厚望,我可不想让师长们失望。” “唉~” 卢峰叹气道:“大师兄,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 “就是就是。”朱武接话道:“大师兄你是从小在观中长大,虽然名义上是师徒关系,但你跟我们却有极大的区别,我们是徒弟,而你则像是师父以及诸位师伯师叔的孩子,我入观时间也不短了,何曾见过师伯师叔对你要求过什么?” 楚昭闻言嘴角露出一抹温馨的笑意,一双明亮的眸子抬头看向天空,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 “我是当今剑圣之徒,是青山观首徒,甚至未来是‘道门七子’之首,我必须要对自己有严格的要求,这是我的义务与责任。” 众人闻言,看着大师兄无言以对。 楚昭的身份太特殊,自拜师之后,十四年间他从未出青山观,但自拜师那一天开始,整个修行界都在关注着他。 剑圣之徒! 青山观首徒! 未来的‘道门七子’之首。 这是三座无比巍峨的大山。 这三座大山带来旁人无法想象的荣耀,但也带来无法想象的压力。 第一卷 第四章 下山·下 楚昭与诸位师弟师妹分开之后直接返回住所。 青山观观大人少,大家都有独立的庭院住所。楚昭身为大师兄,青山观首徒,居住的地方却是观内一处偏僻角落。 楚昭的住所偏僻而安静,院墙上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推开院门,算不得宽敞的小院被打扫的很干净,显然经常有人来给他收拾院子。 扫了一眼院子,楚昭叹了口气,他知道定然是三师妹经常来给他打扫,心中温暖的同时更有几分愧疚。 楚昭进了房间,房间内如院落般一尘不染,窗台上摆放了几株鲜艳的花草,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房间内的家具陈设很简单,唯一令人侧目的是书房内有三个大书架,书架上摆放了满满当当的书籍,粗略一扫足有近千本。 这么多书可不是楚昭为了装学问,书架上的书籍虽不能说倒背如流,最起码每一本书中的精要部分做到牢记于心。 千余本藏书中,有三百是道门典籍,而其余的七百本皆是道门千余年来收藏的剑法秘籍。 楚昭的师父名叫楚升阳,当今修行界剑道第一人,剑道入圣,被尊称为“剑圣”。 楚昭跟随师父,自幼修行剑道,在加上本身天赋异禀,悟性极佳,虽未出山踏入修行界行走,但在师长的心目中,年轻一辈他已然是佼佼者,能与之匹敌者凤毛麟角。 楚昭从衣柜中收拾了几件衣物包裹起来,随即又凝重的从衣柜深处拿出了一个隐藏极深的木质小盒,打开盒子,盒子内放了一块圆润光泽的鹅蛋型玉佩,玉佩上面简单的雕刻了一个“昭”字。 师父楚升阳带楚昭入门时,楚昭不过四岁,懵懂无知,于是根据随身所带玉佩的“昭”字,再加上自己的姓氏,改名楚昭。 楚昭看着玉佩神色复杂,最终将这枚藏了许久只有自己师父才知道的玉佩塞入行囊中。 明日就要下山,楚昭除了衣物以及玉佩没有在准备其他物件,将行囊收拾好,楚昭又将吃野味专门调配的材料找出来塞入怀中,转身离开住所去后山寻找师弟师妹们。 楚昭来到后山,很快就跟师弟师妹们汇合,此时二师弟以及小师弟正在忙活着给篝火填柴,小师妹则无忧无虑的在追着蝴蝶嬉戏,她身材娇小,步伐轻灵,翩翩起舞的蝴蝶根本难逃她的手心。 楚昭坐在小师弟旁笑道:“小师妹的功夫长进不小啊。” 青山观作为道门祖庭,观内有许多道门上乘功法,而其中一门身法名曰“纵云梯”,实为天下间顶尖轻功,此功法迅敏轻灵,传说当年道祖便是施展“纵云梯”踏云上青天,破开仙凡之隔,化为天人成就长生之境。 “小师妹虽说平日做事古灵精怪,但练功上却是从来没有怠慢过。”二师弟张慕然笑道。 闲聊几句,楚昭郑重道:“师弟,我不再山上的日子,师弟师妹你却要多费心。” “大师兄放心,这是师弟应该做的。” 张慕然并不修行,自入门便跟随师父王文卿钻研道经,但楚昭心里清楚,在修行一途上,张慕然堪称“理论大家”,熟晓众多修行功法,指点师弟师妹完全没有问题。 楚昭与二师弟小师弟闲聊,而不在场的三师妹则是去准备一些素食点心,四师弟准备酒水,五师弟跑进林子里去打野味。 没过多久,大家齐聚一起开始了阔别许久的“团圆饭”,此次亦是给楚昭饯行。 篝火“噼啪”燃烧着,两只肥大味美的野兔被烤制着,大家的身前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和点心,每人亦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酒壶,大家在一起喝酒吃肉,高谈阔论,古灵精怪的小师妹更是兴之所至,唱起了歌谣,声音清脆悦耳,如百灵鸟一般让人陶醉。 大家直到午夜时分才散去,一向嗜酒的朱武与卢峰已经烂醉如泥,小师妹也是醉醺醺的让楚昭背着,嘴里不停嘀咕着听不懂的话语。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太阳初生,金色的阳光散在青山观,宛如给青山观披上了一层金纱。 楚昭背着行囊走出院子,门口六位师弟师妹早就恭候多时。 小师妹慕紫翎双眼迷蒙,显然还没有睡醒,但看着楚昭仍旧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 “师兄是出门历练,又不是不回来了,待青云大会的时候咱们就见面了。” “我就想天天看见大师兄。”小师妹任性的说道。 按理说十四岁的小姑娘已经是知书达理的年纪,可小师妹仍旧是一个不懂事爱撒娇的小姑娘。 楚昭劝了几句便和大家一起向着大门处行去,此时除了闭关的楚升阳,观内四位师叔都来送行。 “还要劳烦四位师叔,弟子惭愧。”楚昭行礼道。 “你是第一次下山师叔们自然要送一送。”王文卿笑呵呵的说道。 “也就是咱们青山观不重凡俗礼节,要不然师叔非得弄个阔绰的仪仗队不行。”六师叔吴起大大咧咧的说道。 大家闻言都被六师叔逗笑。 四师叔将一瓷瓶递给楚昭郑重道:“这是老道炼制的一些丹药,按理说以你的能耐用不倒,但为防万一,你还是要贴身带着,万一有性命之忧,这瓶药有救命之效。” 四师叔商元明钻研丹药之道,所炼制的丹药在修行界可谓千金难求。 “多谢四师叔。”楚昭知道这东西是能够救命的宝贝。 五师叔黄安清见众人都已经与楚昭道别,缓步上前,溺爱的看着楚昭,为他整了整衣衫,关切道:“我从小带你长大,你这要出门做师叔的还真舍不得。” 楚昭虽是楚升阳的徒弟,但自小到大却是黄安清一手拉扯大,犹如母亲一般。 “五师叔放心,昭儿定然会照顾好自己。”楚昭安慰道。 楚昭与数位师叔话别之后,看向几位师弟师妹,道:“你们在山上好好修行,咱们青云大会再见。” “大师兄保重!” “大师兄保重!” “……………” 三师妹欧阳初雪神情复杂,心中千万言语,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就在楚昭临走之际,鼓起勇气跑上前将一个连夜编制的平安符递给了楚昭,随即羞赧的躲在了黄安清身后。 楚昭微微一笑,将平安符放入怀中摆手与大家道别,随即挎包背剑下山。 直通山下的石梯上,楚昭的身影渐行渐远,而在青山观后山一颗参天大树树干上,一位身材高大,白袍白发的老者目送楚昭下山。 第一卷 第五章 土地庙 楚昭下山之后在大青山附近的小镇买了一匹劣马,随即着急忙慌的向着安州赶去。 如果没有听到朱武所言“三王”余孽行刺当今圣上的事情,楚昭绝不会下山。 正如师弟师妹所言,以楚昭现如今的实力,参加明年的“青云大会”根本就不需要历练,不说能够稳拿首名,最起码夺个前三绝无问题。 楚昭四岁入观,师父以为他不懂事,所以改名,殊不知他自出生便记事,或者说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是一个穿越人士! 上一世的他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身有顽疾,勉强活了二十年,最终仍经不住病魔的折磨死去。 所以他自落地便以一个成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 这一世他姓李,全名“李昭”,乃是当今皇族,其父是十四年前太子“李政”,母亲是北地世家宋家嫡女,他是先皇亲封的皇太孙。 原本他应该有一个美好的生活,然而一切都因先皇的突然驾崩而烟消云散,十四年前“三王”叛乱夺位,父亲与母亲死于东宫,东宫亲卫冒死将李昭也就是现在的楚昭护送出京城,致使阴差阳错的让他这位皇太孙成为了道门祖庭青山观首徒。 如今的他已经不想去做什么皇太孙,但他这个上一世的孤儿要为这一世的父母做一些事情,让他们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从庆州到安州有千里之遥,他虽仅有一匹劣马,却马不停蹄的赶路,数日时间他便来到了庆州的边境。 因此时正值夏季,整个南方地区都进入了雨季,庆州位于南北交界之地,虽不能说整日阴雨绵绵,但也是隔三差五的下起绵绵细雨。 深夜,天空洒下雨帘,楚昭驾马行于荒野之中,根据之前的打听,再有一个时辰就可到达一处县城,可胯下老马早已累的气喘吁吁,脑袋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李昭全身都已湿透,却无丝毫不适,似他这等修行之士,至五境便可称为“高手”,虽不能说寒暑不侵,但一般的气候变化并不能对他们造成影响。 数日来劣马助他赶路,早已经是精疲力尽,这一个时辰的路楚昭还真害怕马匹支撑不住,所以他打算就近找一处遮风挡雨之地休息一夜,明日在进县城换一匹良驹。 楚昭现在所行的路并不是官道,而是一条羊肠小道,此路有些难走,但比起官道要节省不少的时间,可正是因为这样,他很难能够照到一处露宿之地。 漆黑的夜晚此时只有马蹄声与“沙沙”雨声。 行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道路旁边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楚昭见了眼前一亮,催马而去,只见巨大的黑影是一座破败的土地庙。 土地庙残破不堪,可好歹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庇护之地,楚昭来到庙前将马匹拴在了屋檐下,卸下行囊向着庙内而去。 土地庙庙门紧闭,一阵阵夜风吹来,让人浑身不由一紧,楚昭站在门前并未推门而入,剑眉微微蹙起。 楚昭并非因在荒郊野外休息而害怕,而是他敏锐的察觉到庙内有人,且对方已经发现了他却故意隐藏气息,在不明情况下,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竹剑剑柄不知何时落在了手中,楚昭伸手推开了庙门。 庙门“吱呀呀”的响了起来,一阵夜风如鬼哭一般吹进了庙内,庙内尘土飞舞,将仅存的一丝暖意赶的干干净净。 楚昭若无其事的走进了庙内,看了一眼供台旁草垛上的两个黑影,歉意道:“天色已晚,又有雨水阻路,在庙内休息一宿,还望包涵。” 两道黑影没有说话,楚昭则走到供台另外一边躺在角落位置闭目休息起来。 “一对落难的姐弟。” 天色虽晚,又有阴云遮月,但这并不影响楚昭视物,对面草垛的姐弟二人,姐姐看上去年纪跟楚昭差不多,弟弟的年纪跟小师弟差不多,脸上身上脏兮兮的,但衣服材质不俗,绝非普通百姓所能够穿得起。 楚昭枕着包袱闭目睡去,完全一副赶路人借宿休息的模样,但那一对姐弟却眼神惶恐,如临大敌,两双眼睛盯着楚昭半响不敢挪开,最终弟弟太困熬不住依偎着姐姐肩膀睡着。 庙内安静的有些诡异,庙外的连绵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月光摆脱了阴云洒向了大地。 楚昭面靠着墙,已经有细微的呼噜声,对面女子却一刻没有走神的盯着楚昭,漂亮的杏眸更是露出厉色。 女子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从怀中掏出一柄锋利森寒的匕首,缓步向着楚昭走去。 “宁错杀不放过。” 女子来到楚昭身后,神情稍有犹豫,随即举起匕首狠狠的向着楚昭后心刺去! “啊!” 一声惊呼响起。 女子眼看就要将匕首刺进后心,却突然被一股劲风袭倒,匕首掉落在地划出丈余远,整个胸口遭受重击,闷痛压抑。 “我与姑娘萍水相逢无冤无仇,姑娘却要置我于死地,这心是不是太歹毒了些?” 楚昭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来,目光阴沉的看着眼前女子。 女子此时胸闷气短,暂时说不出话来,眼中满是恐惧慌张,而刚刚已经睡着的弟弟被惊醒,见姐姐被欺负,不分青红皂白,嗖的一下捡起地上的匕首护在姐姐身前神情坚毅。 “坏蛋!不准你伤害我姐姐!” 楚昭看在眼里无言,摇了摇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坏蛋?” “你把我姐姐打伤了!” 楚昭摇了摇头道:“你姐姐要杀我,在下属于正当防卫。” 小家伙一怔,随即说道:“你伤了我姐姐就是不行!” 楚昭看着小家伙倔强的模样微微一笑,背靠着墙,说道:“我不会伤害你们,只是在这里休息一夜,刚才的事就此揭过,咱们各自休息吧。” 话音一落,楚昭闭上眼睛休息。 姐弟二人没有想到此事就这么被楚昭一句话带过,完全没有追究的意思。 弟弟将姐姐扶到刚才休息的地方,二人此时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楚昭此时不过假寝,脑子则在分析着。 姐弟二人都是踏入修行之列的修行者,衣着不俗,那匕首又是难得的利刃,在加上刚才女子所言“宁错杀不放过”,恐怕十之八九是落难逃亡的世家子弟。 第一卷 第六章 救人 楚昭虽说自入青山观后十四年未下山,但可千万不要认为他就是一个只知道修行的“呆子”。 作为道门祖庭青山观首徒,楚昭从小就接受着全方面的培养,再加上他本就是一个成年人穿越,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各种知识的吸收极快。 对方简单的话语,衣着打扮,他基本就将其身份猜的八九不离十。 双方经过这么一番不友好的“打招呼”之后,庙内的气氛极为尴尬,好在没过多久朝阳缓缓升起,温暖的阳光射进庙内,大家都要各奔东西,不用继续在庙内拘束。 楚昭坐起身来完全一副没事人的状态准备吃一些点心充饥。 包袱里面装了一些三师妹亲手制造的糕点,样式精致,香酥可口。 三师妹欧阳初雪出身书香门第,祖上出过好几位大学士,祖父更是当世大儒,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很难想象在观内整日做烧柴做饭的粗活。 观内虽说每日三餐都是弟子忙活,但说白了大部分都是三师妹一人操办,其余人撑死打个下手罢了。 三师妹制作的点心精致可口之余更是足以充饥,四个点心下肚楚昭已经吃饱,喝了口水袋中的泉水,楚昭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此时凑巧看到半夜那个不分青红皂白,一脸坚毅维护姐姐的小家伙一副眼馋的看着点心直咽口水。 “饿了?” 小家伙似乎知道自己出了丑,大袖擦了擦嘴巴,仰着头傲娇道:“不饿!” 楚昭看着小家伙口是心非的样子突然想起了小师妹,哑然失笑,冲着小家伙招了招手示意过来,道:“这里还有不少,想吃就过来吃。” 小家伙闻言眼前一亮,但却没有冒失,神情扭捏有些犹豫,楚昭见了故意道:“你要是不想吃,那我可要全吃掉了。” 小家伙明显饿的厉害,听了楚昭的话急慌慌的跑了过来,楚昭将剩下的点心都交给他。 小家伙轻声说了声谢谢,还不忘向楚昭行礼,随即拿着点心跑到姐姐身边欢喜道:“姐姐,有吃的了。” 姐姐看着弟弟递过来的点心面色犹豫,昨晚还要刺杀对方,这第二天就吃人家的东西,终归是有些不好意思。 楚昭见自己在场肯定让对方觉得尴尬,将包袱一收拾就离开了土地庙。 昨夜下了一场雨,洗涤了大地与空气,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吸上一口神清气爽。 楚昭因为心中有事,驾马迅速离开了土地庙,继续向着安州前进。 不足一个时辰,楚昭来到了一座县城,县城不大却颇为繁华,楚昭进了城直接前往马市。 这种小县城马市小的可怜,只有十余匹马匹,大多是老弱病残,楚昭最终花大价钱才从马贩手中购得一匹正值壮年的骏马。 得了良驹,楚昭准备继续赶路,谁曾想街道上响起了雷鸣般的马蹄声,十余位孔武有力凶神恶煞之辈,骑着高大矫健的骏马在闹市中奔腾而过,嚣张无忌,所过之后人仰马翻。 行人受了伤也只敢低声咒骂,很是忌惮这些人。 落在最后的一位汉子在驾马疾驰时,突然有一张纸画掉落在地,正好落在楚昭附近,有好奇之人将纸画捡了起来展开一看,是位少年的画像,画像惟妙惟肖,楚昭瞥了一眼便认出少年正是他在土地庙遇到的那个小家伙。 不少人围着画像指指点点。 楚昭看着画像突然升出不好的预感,上前一步,向临近的一位大叔问道:“这位大叔,刚才那些人为何如此嚣张?在城中就敢驾马疾驰,不怕官方追究?” “嘿嘿,小伙子是外乡人吧?”大叔打量楚昭笑道:“那些人是沐家的人,在咱们松山郡就算是郡守老爷面对沐家都要弯腰,闹市驾马还算个事?” 沐家? 楚昭脑中急转,想起了一些关于沐家的事情。 沐家是庆州有名的大世家,发家已有二百余年,鼎盛之时也是名动天下,不过老话说的好,盛极必衰,最近这二三十年沐家显败落之相,可就算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沐家的影响力与实力大大不如从前,但在发家之地的松山郡仍旧是土皇帝般的存在。 那十余人带着那对姐弟的画像明显是寻找或者缉拿。 直觉判断,楚昭觉得那对姐弟有危险。 楚昭与他们姐弟二人非亲非故,本不用去理会这些事情,但昨夜在庙内看到他们的时候却勾起了儿时不好的回忆。 楚昭没有过多思考便有了打算,驾马径直向着土地庙的方向赶去。 沐家的人骑得都是上等马匹,速度极快,楚昭出城的时候早就不见他们的踪影,土地庙并不在官道上,楚昭只能寄希望那十余人走的是官道,可走到半路在分岔口,他却看到有是杂乱的马蹄印拐进了小道。 “希望与我想象的结果不一样。” 楚昭叹了口气驾马向着土地庙急驰而去。 当他赶到土地庙的时候除了看到杂乱的马蹄印并未看到有人,寻思那对姐弟应该已经跑远,于是楚昭顺着马蹄印继续前行,走了不足一顿饭的功夫看到有六人驾马冲着他疾驰而来,昨夜碰到的姐弟二人就在其中。 姐弟二人明显是被胁持,神情低落,脸上挂着泪痕。 六位汉子看到楚昭露出警惕的表情,眼神冰冷,楚昭装作路人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姐弟二人看到楚昭表情不已,姐姐神情愤怒,目光带着仇恨,恐怕以为是楚昭通风报信导致被抓,但弟弟却眼前一亮。 “哥哥救命!” 小家伙看到楚昭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高声求救,小家伙身后之人怒喝一声闭嘴,一记手刀便将小家伙打晕,随即凶神恶煞道:“少管闲事,快滚!” 楚昭叹了口气,事情果然向着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小道本来就窄,撑死两骑并驾而行,楚昭听到救命声直接驻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被胁持的姐姐见了神情一怔,不知道楚昭打什么注意,那六名汉子见了纷纷将手搭在了刀柄处。 第一卷 第七章 护送 “小兔崽子找死不成?” 六名汉子见楚昭拦路脸色阴沉,最前方的汉子低喝一声,浑身煞气暴起,迎面扑向楚昭,胯间长刀应声出鞘,刀身寒光刺目,一看就是锋利至极的杀器。 楚昭感受着对方身上的煞气,知道眼前之人绝对是杀人如麻之辈,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但楚昭却不为所动。 “不知这两人犯了什么事情得罪了诸位,还请大人有大量,饶他们一次。” 楚昭完全是一副和事佬的态度,可惜对面六人根本不买他的帐,见楚昭要找麻烦上身,也不过多废话,抽刀汉子冷哼一声,举刀劈向楚昭。 这一刀势大力沉,来势凶狠,奔着一招毙命而来。 楚昭面不改色,后发先至,挂于马鞍上的翠绿竹剑不知何时挡住刀势,无论对方如何用力,硬是难憾分毫,锋利的长刀更是无法对看似脆弱的竹剑造成丝毫伤害。 “这竹剑是什么材质?居然能够抵挡刀锋?” 对方内心一震,知道小觑了眼前年轻人,收刀之后随即一招横扫千军,欲要将楚昭拦腰斩杀。 对方连出两招,皆是不留余地的杀招,楚昭闪电出手,竹剑如一条潜伏已久的竹叶青,准确的击中汉子的手腕,汉子痛叫一声,长刀“啪”的一声落在地面。 汉子看着手上的手腕,额头渗出豆粒大小的汗珠,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他的腕骨被竹剑击碎,若是没有上等药材医治,这辈子几乎废掉。 “这小子是个硬手,大家一起上!” 汉子身边同伴见状,知道眼前年轻人身手不俗,纷纷抽刀向着楚昭杀来。 五人不再去管被胁持的姐弟二人,誓要把眼前多管闲事的楚昭干掉。 楚昭临危不惧,轻挽剑花,身前出现一道翠绿剑幕,不待五名大汉靠近,剑幕中五道尺余长的剑气飞射而出。 砰! 砰! ………… 五名大汉手中的长刀应声而断! 五人愣在原地,看着断刀神情骇然,目光惊惧的看向楚昭。 “剑气!” “你已经踏入五境?!” “……………………” 此时被胁持在马背上的姐弟二人更是目瞪口呆。 “姐姐他真的是五境高手?”弟弟如大白天见鬼了一般。 “只要五境高手才能够做到真气外方!” 姐姐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但还是用肯定的语气回答了弟弟的问题。 此时姐姐脑海中回忆起了昨晚在破庙刺杀楚昭的一幕,当时她被一股劲风吹倒,原本以为天黑,对方实力比她强,没有看到出手的轨迹,现在一想则完全变了味道。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的,不愿害你们性命,你们走吧。”楚昭将竹剑重新挂于马鞍处,接着道:“如果你们继续胡搅蛮缠,就不要怪我下杀手了。” 刚才的短暂接触,楚昭就看出对方都是杀戮果断之辈,把话说死,对方要是不知死活,后果自负。 六人闻言互相看了看同伴,知道对方实力境界跟他们不是一个层次,很知趣的知难而退。 “多谢。” 六人正准备离开,此时还在马背上的姐姐却疾呼道:“不能放了他们,要不然后患无穷。” 六人闻言浑身一紧,忌惮的看向楚昭,而楚昭却眉头一蹙,面露不悦。 “你们走吧。” 楚昭一挥手,让六名大汉离开,姐姐大急,欲要言语,却看到了楚昭的不悦,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最终六人狼狈而逃,姐弟二人虎口脱险,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心中极为感激楚昭。 “谢谢这位哥哥,哥哥你真厉害!” 弟弟脸上露出崇拜的表情。 姐姐比起弟弟要稳重的多,知道刚才自己的言语惹了对方不快,而且之前她还怀疑楚昭跟对方是一伙的,歉意道:“小女子多谢少侠出手相求,刚才失言,还望少侠莫怪。” 楚昭点了点头,道:“你们骑马赶快离开此地,想必一时半会他们是不敢在追赶你们的。” 姐姐闻言露出犹豫之色,思量片刻开口道:“我姐弟二人遭遇大难,有个不情之请。” “你想让我护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 楚昭一下子就看透对方的心思。 姐姐知道此言过于无礼,一脸羞赧,大家萍水相逢,对方又救过他们一次,如在让对方护送明显得寸进尺。 “我知道这样做厚颜无耻,但还是请求少侠帮一帮我们,如果少侠觉得带着我们姐弟二人不方便,可以带我弟弟离开。”姐姐沉吟道:“只要弟弟安全,我就心满意足了。” 楚昭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仔细的观察起眼前的女子,想看一看对方是真心实意的话,还是以退为进的小心机。 “姐姐不要,就算是死我要跟你死在一块,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我死也不离开你。” 弟弟说着死死的抱住姐姐。 姐姐看着怀中的弟弟杏眸噙着泪花,声音哽咽。 楚昭虽有要事在身,但终究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开口道:“我需要送你们到什么地方。” 姐姐闻言露出喜色,赶忙擦了擦泪花,感激道:“松阳郡崇华府。” 楚昭听了心中松了口气。 此去松阳郡崇华府倒是颇近,松山郡和松阳郡紧挨着,驾马骑乘四日稳到,而且对他的行程也不会有太大的耽搁,顶多是绕了点路。 “好!我答应送你们去崇华府,你们赶紧上马,咱们这就赶路。” “多谢少侠!” 姐姐闻言大喜过望,弟弟的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 楚昭带着半路救下的姐弟二人向着崇华府疾驰,而被击败的六名大汉则通过途径跟分开的同伴汇合。 一行十余人荒郊野外聚集,六人一脸惭愧的单膝跪地,在他们的正前方一位满脸虬髯的中年汉子眼神阴沉,其左右有数人侍立在旁。 中年汉子身材高大魁梧,如一座小山一般,不怒自威,肌肉虬结,衣服被撑的几欲破开,一双虎目闪烁着慑人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你说救他们的是一个年轻人,而且还是达到了五境的年轻人?” “是!” 手腕被楚昭击碎的汉子闻声应道。 “如此年轻就能够达到五境,其天赋自然可怕,但此人的背后必然有着强大势力,若如不然,这般年纪绝不可能达到五境。” 魁梧中年男子站起身来语气烦躁道:“我倒是知道一些年纪轻轻踏入五境的天纵奇才,各个都不是我们沐家惹得起的,此事需要三爷拿主意。” 有了主意,魁梧男子立马让手下飞鸽传书。 第一卷 第八章 五境高手 吴家集,松阳郡内的一座小镇。 楚昭护送姐弟二人赶了两天的路,人困马疲,昨天傍晚路径此地决定在这座小镇住宿休息,养精蓄锐。 经过一夜的休息,一觉醒来楚昭神清气爽,穿好衣物走出客房来到客栈的大厅就餐,客栈并不大,没有太多客人,再加上又是早晨颇为安静。 楚昭点了一碗稀粥几碟小菜慢条斯理的吃着,心里则在盘算着若是今日加快些赶路的速度,或许明日晌午就可以到崇华府。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楚昭了解到姐姐名叫沐蓉,弟弟叫沐骏,两人都是沐家嫡系血脉,而追杀他们的也是沐家的人。 简单来说,这是家族争权夺利自相残杀的烂俗戏码。 楚昭对他们的故事没有兴趣,只是片面的了解了一些。 过不多时,沐蓉与沐骏姐弟二人走出了客房。 姐弟二人见楚昭在大厅用餐,缓缓从二楼客房处走下来。 此时大厅内有客人看到沐蓉神色惊讶,议论纷纷,客栈一时间倒是热闹起来。 楚昭听到动静看周围客人指指点点,顺着客人们的目光看去,见沐蓉沐骏姐弟二人正从楼梯处走下来,目光落在沐蓉身上微微一怔。 之前的沐蓉因为逃难,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狼狈不堪,可此时经过洗漱打扮的她则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 此时的沐蓉虽穿着一身粗布衣裙,但仍难掩自身光彩,亭亭玉立,秀丽非凡,如瀑布一般的黑发黝黑发亮,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不得不说,沐蓉是一位大美人,尤其是一双杏眸,晶莹澄澈,格外吸引人。 楚昭非好色之徒,定力亦是不俗,但看着越走越近的沐蓉仍由不得心神一震。 沐蓉的美并不夺目,清丽脱俗,温润淡雅,如江南的水一般。可就是如此才更加让人难以挪开目光,越看越是无法自拔。 姐弟二人走向楚昭,沐蓉见楚昭一直盯着她,羞赧的双颊红晕,弟弟看在眼里嘿嘿笑了起来。 楚昭知道自己失态,自嘲一笑。 “饿了吧?赶紧来吃些东西,咱们争取明日晌午到崇华府。” 两人坐下后各自又叫了一些吃食。 刚才楚昭的眼神引起了沐蓉的尴尬,饭菜来了之后一直低头吃着食物,沐骏洗白净之后也是一个清俊小子,看了看姐姐,故意拉近与楚昭的距离,小声道:“楚大哥,我姐姐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沐蓉闻言见弟弟戏弄自己,在桌子地下狠狠踩了弟弟一脚。 沐骏硬扛着疼痛等待着楚昭的回答。 不知道是因为楚昭在破庙给他吃食的缘故,还是五境的实力让沐骏心生崇拜,总之一路上沐骏对楚昭表现的很亲近,说话也很随意。 楚昭点了点头,很大方的说道:“你姐姐很漂亮,你小子长大了不比你姐姐差,保证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 楚昭的回答让沐骏感觉心里不对味,回答的太坦荡,难道不应该有些难为情的意思? “楚大哥,你喜不喜欢我……” 嘭! 沐蓉使劲将筷子放在桌子上,双颊红晕的说道:“我吃饱了,咱们快点赶路吧” 楚昭早就吃完,一直在等他们,闻言耸了耸肩,表示没有问题。 “等等啊,我还没有吃呢。” 沐骏见姐姐打岔很是烦恼,抗议道。 沐蓉将桌上一些糯米糕塞到弟弟手中,语气带有威胁道:“路上吃,赶紧走!” 沐骏屈于姐姐的威胁下,只能跟着走出客栈继续赶路。 沐蓉姐弟单独乘一骑,楚昭引路,三人快马加鞭的离开吴家集继续赶路。 可惜走出吴家集没有多远,他们便被十余人拦住了去路。 沐蓉姐弟二人的目光落在当中领头之人身上,心神一震,露出担忧之色。 楚昭认出了对面有五人是前两日交过手的,知道对面是沐家追杀他们姐弟二人的人马,扫了一眼,目光同样落在了当中领头之人身上。 此人身材极为魁梧,如小山一般,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五境高手!” 不用交手仅凭直觉,楚昭就直观判断出了领头之人的实力。 楚昭在观察对方,对方同样也在观察楚昭,场面陷入短暂的静寂之中。 “不知道这位少侠师出何门,为何要管我沐家之事?”魁梧男子率先打破沉默,客气道。 “在下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楚昭没有报出师承,仅是一句话便表明了立场。 “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领头男子也是果断之人,见楚昭硬要插手家族之事,粗壮的大手握在了刀柄处。 话音一落,场间突有劲风呼啸,飞沙走石,尘土飞扬,无形的劲风径直向着楚昭扑去。 眼见带有杀意的劲风就要吹到眼前,沐蓉姐弟二人皆是吓得脸色煞白,楚昭却不为所动,劲风在他身前三尺寸步难进,如碰到一面透明的墙壁,难憾分毫,姐弟二人亦是被保护在其中。 除了当事人,其余人看着眼前诡异景象目瞪口呆,沐蓉看向楚昭内心翻江倒海。 眼前魁梧汉子可是五境上品的高手! 此时的沐骏看向楚昭的眼神更加炙热,崇拜之情极具攀增。 当事人则心中同时升起小觑对方的想法。 “我去缠住他,你们抓住大小姐跟小少爷直接返回沐府。” 领头男子原先并未将楚昭放在心上,但刚才的短暂试探,他知道对方虽年轻,但绝非初入五境的雏,短时间他很难拿下对方。 领头男子下了命令之后,整个人从马背上直接飞起,如流星一般急速的向着楚昭冲击而去,长刀不知何时出鞘,寒光森然。 一轮半月刀芒向着楚昭劈来,杀意凛然。 就在刀芒快到楚昭跟前的刹那,楚昭身前突然间燃起一颗熊熊燃烧,炙热无比的太阳! 周围的温度急剧攀升,尤其是靠近楚昭的沐蓉姐弟二人感觉口干舌燥,浑身炙热难挡。 轰! 一声巨响! 半月刀芒劈砍在烈日之上,仅是坚持了片刻便被烈日融化,化为乌有。 魁梧汉子立于楚昭三丈之外,握刀的手臂微微发颤,眼神震惊。 此时的楚昭翠绿竹剑横于胸前,眼神平静。 “让开去路,我不伤你!” 第一卷 第九章 ‘夺命刀\’邱山 “让开去路,我不伤你。” 简单的八个字,平静自然,但又透露着无以复加的自信。 原本在头领发话之后准备朝沐蓉姐弟出手的一帮手下,脚刚抬起来,还未来得及落下,就已经蔫了。 长年刀口舔血的直觉告诉他们,待头领和那看不出深浅的小子分出个雄雌胜负在对付沐蓉姐弟也不迟。 此时立于楚昭不远处的魁梧汉子脸色已经紫了。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赤裸裸的打脸。 沐蓉姐弟看着脸色阴沉到极点的魁梧汉子,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他们姐弟二人太清楚眼前魁梧汉子的厉害与狠辣。 魁梧汉子名叫邱山,名字听上去很普通大众,但他却有一个极响亮的名号——夺命刀! 邱山成名已经十余年,一手刀法虽算不得上出神入化,但也是难逢敌手,一生战过的高手不计其数,之所以有‘夺命刀’的名号,皆因与其交手者无生还者,皆被毙于刀下。 他最辉煌的战绩还属刚加入沐家成为客卿那个阶段,当时沐家遇到了极难对付的仇家,双方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邱山刚入沐家,为求站稳脚跟,再一次交战中独斗两位五境高手,最终以重伤为代价力毙两人。 邱山一战成名,不仅在沐家短时间拥有了极高的威望,倚重非常,更是在修行界将‘夺命刀’的名号彻底打响。 然而就是如此强悍的一个人,却被眼前年轻人羞辱,邱山彻底的怒了,暴躁了。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么?” 邱山此时已经怒火中烧,五境高手在修行界算不得凤毛麟角,但就一州之地,绝对是一流高手的存在。 自当年以一敌二,强杀两位五境高手之后,整个庆州地界,邱山走到哪里都是座上宾的存在。 楚昭仍旧横剑与胸,轻轻的摇了摇头。 楚昭初次下山,对修行界肯定不够了解,他平日从师长以及师弟妹口中知道的都是天下间顶尖的高手以及有望登顶的青年才俊,至于邱山这等年近四十还未踏入六境的修行之辈,根本不值得关注。 “嘿嘿……” 邱山冷笑一声,虎目精光爆射。 “原本我念你年轻,不欲害你性命,既然你如此不知道好歹,那就休怪我辣手无情。” 邱山认为似楚昭这般年纪轻轻就踏入五境的年轻人,背后必然有强大的势力保护栽培,他身后的三爷以及他都顾忌这一点,不愿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或者得罪惹不起的存在,如果识相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知好歹,三爷允许他杀人灭口,因为沐蓉姐弟二人身上怀有沐家重要的秘密,其重要性足以让现如今衰败的沐家东山再起。 此时的邱山跟刚才完全是两种状态,刚才的邱山仅是想恐吓住楚昭,让楚昭知难而退,可现在则完全是要置楚昭于死地。 初夏的时节,空气中突然有莫名的冷意,沐蓉姐弟二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楚昭仍旧神色平静,颇有泰山崩于面前的淡然自若。 高手之间的较量不会打的没完没了,越是境界高深之辈,其战斗的时间往往越短,大家基本上一招或者数招内定输赢分生死,至于什么打个三天三夜,千招不倒,这完全是茶馆内说书先生的夸大其词或者渲染手法。 刚才那一刀,邱山根本没有出全力,现在邱山则将真气提升到了巅峰,不给楚昭丝毫活命的机会。 楚昭收剑,右臂伸出,持剑遥指邱山,翠绿竹剑突有剑吟声响起,剑身更是出现淡金光芒流转闪烁。 邱山知道楚昭同样在蓄势,嘴角一瞥,冷哼道:“受死!” 邱山高举长刀,一记力劈华山斩向楚昭,长刀于半空中拼发出一道三丈余长的刀气,凌厉霸道,似要摧毁挡在前方的一切障碍。 楚昭看着刀气平静的眸子终于有了变化,精光一闪,翠绿长剑金光大盛,化为一轮金色太阳,不退分毫的迎了上去! “不好快闪!” “快躲!” “……” 邱山的手下知道情况不妙,两位五境高手全力相搏,刀气剑气激烈拼斗,他们这些小虾米若是被飞溅的真气击中,不死即残。 这个时候远离他们的争斗范围才是明智之举。 此时的沐蓉姐弟只觉眼前光芒刺目,令人睁不开眼,其身更如在火炉中闷烤,炙热难忍。 不知道过去多久,当光芒涣散,炙热退却,缓缓睁开眼睛的姐弟二人看到了不敢相信的一幕。 嘭! 平地升雷! 整个大地给人颤抖的错觉! 当光芒散去,战圈中楚昭仍旧安坐与马上,眉宇间有几分倦态,翠绿长剑已经重新被挂在了马鞍处,不远处的邱山长刀断裂,单膝跪地,胸口处鲜血染红了衣襟,精神萎靡,气势全无。 “带着你们的头领走吧。” 楚昭冲着邱山的手下说道。 远处邱山的手下早就惊得下巴掉在地上,‘夺命刀’邱山,堂堂五境上品的高手居然败给了一个年轻人! 不光邱山的手下不相信,沐蓉姐弟二人亦是感觉自己在做梦,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实了。 年纪轻轻踏入五境已经足够令人咋舌的了,结果邱山都败了,这个叫楚昭的家伙太……太……太厉害了。 这一刻,楚昭这个名字彻底烙在了沐蓉姐弟的心里。 待邱山的属下将重伤的头领带走之后,楚昭并未立刻启程,而是莫名其妙的说道:“前辈来了多时,这个时候还不愿意现身么?” 沐蓉姐弟二人满脸疑惑,官道旁的树林中,一位一身儒袍的中年书生一跃来到三人身前。 沐蓉姐弟二人见了露出大喜之色。 “陆叔叔!” 姐弟二人看到中年书生赶紧下马,扑到陆叔叔怀中哭泣起来。 “你们家族之变我已经知道。”中年书生看着姐弟二人满脸愧疚,叹气道:“让你们两个孩子受苦了。” “陆叔叔,我要为我爹报仇!” 此时的沐蓉哭的像个孩子,但仍坚定的说道。 “你爹不会白死的。”中年书生语气冰冷道。 ………………………… 中年书生安抚好姐弟二人之后,目光落在了楚昭身上,感激道:“多谢少侠护我侄女侄子周全,崇华府陆羽感激不尽!” 陆羽? “散云手陆羽?” 第一卷 第十章 西蜀剑阁 散云手陆羽! 楚昭没有想到眼前儒雅中年男子居然是“十大小宗师——陆羽!” 陆羽此人楚昭没有见过,但他在观内偶尔听几位师叔所言,皆对其有极高的评价。 首先“十大小宗师”的称号足以证明此人实力强横,已是名震天下的人物,而除了实力之外,他“义薄云天”的品格亦是被世间津津乐道,敬佩不已。 楚昭未想到沐蓉姐弟二人前往崇华府居然是投奔陆羽。 “原来是陆前辈,晚辈不知,失礼了。” “陆某不过是受到修行界一些前辈的抬爱罢了,名不副实。”陆羽谦虚一句,随即颇为感兴趣的打量楚昭,询问道:“刚才在下无意冒犯,小兄弟不要见怪,不知可否告知家师是哪位高人?” 楚昭打揖道:“晚辈楚昭,家师楚升阳。” 此话一出,不光沐蓉姐弟二人目瞪口呆,震惊当场,就连早就猜到楚昭底细的陆羽仍忍不住浑身一震。 “楚升阳”三个字在大丰皇朝修行界的地位宛若一尊神明。 “刚才楚兄弟施展的可是楚前辈的‘焚日’?” 确定了楚昭的身份之后,陆羽这般人物面对楚昭说话都不敢托大,小兄弟直接变成了楚兄弟,完全是平辈而论。 因为似陆羽这般已经处于修行界上层阶段的人而言,他太明白楚昭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他不仅仅是剑圣之徒那么简单,虽然仅仅一个剑圣之徒足以让他在修行界如踏平路,但他背后还有一个青山观,作为青山观大弟子,他可是未来的“道门七子”之首,未来道教的实权掌舵者。 道教在修行界的地位之尊崇,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一千多年的历史足以让任何一个修行门派对其马首是瞻。 “惭愧,仅是习的师父一些皮毛,让陆前辈见笑了。” 楚昭明白“十大小宗师”的意义,谦虚的说道。 陆羽摇头一笑,称赞道:“以五境初品胜五境上品,若是传出去,楚兄弟此战足以名传天下了。” 想当年剑圣楚升阳初踏天下之时,便是以一招“焚日”败尽天下高手,没有想到他的徒弟亦是以一招“焚日”退敌,似乎同样预示着一个新的传奇正在冉冉升起。 “当不得陆前辈称赞。” “………………………” 双方互相寒暄几句,陆羽邀请道:“楚兄弟若无要紧事,可愿前往崇华府一游?陆某要感情楚兄弟仗义出手救助沐蓉沐骏的恩情。” 楚昭有要事在身自然不能赴约,婉拒道:“晚辈还有事在身,不能耽搁,既然沐蓉沐骏现在有陆前辈照顾,晚辈也放心了,不如就此别过,待将来有机会,晚辈亲自前往崇华府拜访陆前辈。” 陆羽也是洒脱之人,不会因为对付身份多么尊贵而厚脸巴结,既然对方婉拒,陆羽也不强留。 楚昭挥挥手跟沐蓉沐骏告别,随即驾马而去。 待楚昭扬鞭走远,沐蓉与沐骏姐弟二人才从楚昭的身份中缓过神来,沐蓉张口欲言,但见楚昭已经走远,只能遗憾的憋在心里。 沐骏此时还有些恍惚,不确定的问向陆羽,道;“陆叔叔,楚哥哥真的是剑圣之途么?不会是在骗人的吧?” 陆羽看着沐骏惊愕恍惚的表情哈哈一笑,溺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道:“这世上恐怕还没有人敢拿‘剑圣之徒’的身份在外招摇撞骗。” “原来他真的是剑圣之徒,我的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啊!” “我就知道楚哥哥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成为五境的高手,而且还打败了邱山……” 沐骏兴奋的上蹦下跳,比他是剑圣之徒还要来的高兴。 陆羽见楚昭已经走远,于是招呼姐弟二人启程前往崇华府。 “好了,咱们也赶紧走吧。” 三人上了邱山一帮人漏掉的马匹,但沐蓉神色仍旧有些心不在焉,总是不自觉的看向楚昭走远的方向,最终失落的低下了头。 “你对我们姐弟有救命之恩,这恩情这辈子我们该如何还你?” ……………………………… 楚昭没有将沐蓉姐弟送到崇华府,算是为赶路节省了不少的时间,然而就在他马不停蹄的赶往安州的时候,整个修行界已经因为他炸了锅。 短短不到十日的时间,各大高手、修行宗门都得到剑圣之徒下山的消息,这可是一个重磅消息,如同十四年前剑圣收徒一般。 剑圣楚升阳在大丰皇朝修行界是神明,是传奇。 他的一生足以在历史的长河留下浓重的一笔,他是所有修行者的榜样,是所有剑修敬仰且追逐的目标,更是大丰皇朝修行界的守护神! 毫不客气的说,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整个修行界的心,但可惜十四年前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楚升阳退隐青山观,世间除了知道他收了一个徒弟之外,再没有一点消息,如今他的徒弟出山,整个修行界如何不热闹起来? 绝大多数的修行宗门都抱着平静的修行界终于要再次热闹起来的心态,毕竟对于修行者而言,他们敬仰剑圣的同时,亦是想要挑战战胜神话,可惜这个机会已经没有,但楚昭的出现让很多人蠢蠢欲动,比如那些从小听楚升阳故事长大的年轻剑修。 老一辈的剑修将剑圣当作目标,年轻一辈的剑修则将战胜楚昭作为对自己实力的肯定,以及名扬天下的登天梯。 但对于某一个门派而言,更确切的说是这个门派的某些人,战胜击败楚昭将会给他们带来报复的快感。 这个门派名叫“剑阁”。 西蜀剑阁! 数百年来有四个字对剑修乃至整个修行界而言耳熟能详。 “剑出西蜀!” 西蜀之地一直是剑道昌隆之地,而“西蜀剑阁”则是剑修心目中的圣地,“剑圣”二字最早便出于剑阁,因为西蜀剑阁一直引领西蜀剑修,大家便尊称阁主为“剑圣”。 这个尊称,也是对其剑道修为的肯定。 然而讽刺的是,不过百年时间,剑阁本打算世代继承流传下去的“剑圣”尊号便被外人夺取,数百年过去,“剑圣”尊号在剑阁去留不断,无法做到“世袭罔替”的地步。 四十年前,剑阁出了一位举世无双的剑道天才,战败“老剑圣”,让“剑圣”二字重归剑阁,但万万没有想到,不过一年之后,楚升阳便单人单剑上了剑阁将“剑圣”二字生生夺走,且斩下当代阁主一臂,给剑阁留下洗不掉的屈辱。 第一卷 第十一章 钟神秀 西蜀剑阁,剑堂。 砰! 剑堂的大门被粗暴的推开,昏暗的房内突然被照亮,一道火红身影急匆匆的踏进房内。 “爹爹!你为什么不让我下山!” 年轻娇美女子隐含怨气的嚷道。 女子身前不远处,一位中年男子盘膝坐在软塌上,看着从小被宠到大的女子,眼神溺爱的轻笑道:“你刚在外面疯玩了好几个月,该好好的在山上练剑了,你不是要做天下第一女剑仙么?” 年轻女子走到跟前,不茬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干嘛要装糊涂!”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仍旧好声好气的说道:“你一个姑娘家的,整天提剑打打杀杀,这如何是个事?将来怎么找婆家。” “你女儿要是想嫁,追求者都能把咱们剑阁的门槛给踏破了,嫁人不嫁人的你就别操心了。”年轻女子骄横道:“爹你赶紧撤了命令,我现在要下山。” 中年男子见自家闺女是撇了心要下山,打击道:“我就是放你下山,你也打不赢那个叫楚昭的,何必千里迢迢的自讨苦吃?” 中年男子是剑阁剑堂堂主,掌管着剑阁最核心最强大的力量。 他的名字叫王延之,父亲是王衍,当代剑阁阁主,就是被楚升阳夺取“剑圣”之名的前任“剑圣”。 一身火红劲装的女子名叫王珺,王延之的女儿,因自小娇生惯养,性格骄横无礼。 “他楚昭算个屁,打赢一个邱山有多了不起?”王珺不屑道:“我非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知道咱们剑阁的厉害不可。” 王延之闻言甚是无语。 “你说你姑娘家的说话能不能斯文一点?” “我就这样。” 王珺顶了一句,不耐烦道:“爹爹,当年那老东西斩爷爷一臂,让咱们剑阁受尽屈辱,这仇咱们必须得报,老一辈的我不管,也管不着,但这个楚昭我非得斩他一臂不可。” 王珺自小接受爷爷的教导,与爷爷王衍极为亲近,自小立誓要替爷爷报仇,不过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剑圣”楚升阳的对手,于是将目标锁在了楚昭的身上,她知道楚昭要参加明年的“青云大会”,信誓旦旦的要在大会上教训楚昭一番,让其成为修行界的笑话。 可谁曾想昨日得到消息楚昭已然下山历练,于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找楚昭麻烦。 “你爷爷与楚前辈没有仇怨,咱们剑阁跟青山观也没有仇怨,当年之事乃君子之争,何来报仇一说?”王延之头疼的拍了拍额头道。 王珺根本不理,任性道:“我不管,我现在就要下山,你要是不让我下山,我就去找娘。” 王延之在修行界是出了名的怕老婆,背后没少有人笑话他。 一听女儿要去找家里的母老虎,王延之这位剑堂堂主立马如坐针毡。 “你也只能拿这句话将你爹的军,罢了罢了,你爱干嘛去干嘛去。” 王延之摆摆手,示意女儿赶紧走。 王珺一下子露出甜美的笑容,嘻笑道:“我就知道爹爹肯定会答应。” 王延之看着离开剑堂的女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待王珺走远,一位与王珺年纪差不多的青年迈步走进了剑堂,此人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在师弟看来,‘软蛋’这两个字这辈子是离不开师兄了。” 王延之看了眼来人,故作严肃,佯怒道:“没大没小,怎么跟师兄说话的?” 青年对师兄视而不见,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拿起果盘上的水果咬了一口,翘着二郎腿道:“我说师兄,平日能不能拿出一点高手风范?你这样严重影响咱们剑阁在修行界的形象啊!” “剑堂堂主的身份还不够威风的?” 青年撇了一眼师兄,唏嘘道:“要不是我知道你得确有两把刷子,我严重怀疑师父任人唯亲。” “…………” 两位年龄悬殊一辈的师兄弟互相闲扯调侃之后,作为师兄的王延之好奇的问道:什么时候出的关?” “昨日!” 青年甚有兴趣的轻吹茶杯中悬浮着的的茶叶,茶叶没有到处乱荡,反而位于中央位置不停旋转。 “你该不会也是听到风声,特意出关?”王延之怀疑的看着师弟。 “你觉得师弟是这么无聊的人么?我可不像你闺女,动不动打打杀杀,我是斯文人。”青年瞥了一眼师兄,将茶水一饮而尽,继续道:“再者说了,师父老人家提起‘楚升阳’三个字都佩服不已,我这做徒弟的才没有兴趣掺合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烦心事。” “我之所以提前出关,是准备前往剑山,毕竟明年就是青云大会,没有趁手的兵刃,如何给咱们剑阁长脸?” 王延之一听师弟要前往剑山,精神一震。 剑山乃剑阁禁地,历代祖师皆葬于此,说是剑山,其实“剑墓”二字更贴切,此地不仅埋葬着历代祖师,更有他们生平所持佩剑。剑阁历代真传弟子都有资格进入此地寻一柄佩剑,只不过能否得到全看历代祖师是否垂青。 剑山虽是一处宝地,但因数百年来无数前辈及佩剑葬于此地,使得剑山孕育出了一股独特气场,实力不足五境根本难以踏足,就算是五境高手,若是不小心,都有可能被此地的气场干扰,轻则重伤,重则暴毙当场。 可就算如此,剑阁历代弟子都以能继承先辈之物而前赴后继。 “你答应参加青云大会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逛逛呗”青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站起身来,道:“不跟你聊了,好些日子没有走动,我在山上逛一逛,透透气。” 王延之目送师弟离开,嘴角挂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些年修行界人才辈出,如雨后春笋。明年的青云大会必将热闹非凡,若是没了你参加,岂不少了很多乐趣?” 青年是当代剑阁阁主王衍的关门弟子,只不过他不似楚昭一般,自拜师便名传天下,即使是到了今天,莫说整个修行界,就算是剑阁都有很多人不知道他这么一号人物。 他叫钟神秀,十岁时被王衍带入剑阁,被钦定为未来剑阁阁主,更被视为有望踏入剑仙之境的“绝世天才”! 第一卷 第十二章 神剑门 楚昭与陆羽以及沐蓉姐弟分别之后,继续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安州进发,一路上风平浪静,虽偶遇了几场械斗,但都是意气之争,楚昭完全是当热闹看。 数日之后,楚昭拖着疲倦的身体踏进了金华城。 金华城靠近安州的边境,是淮州淳风郡的郡城,从此地开始,楚昭打算走水路,这样比起驾马赶路要轻松许多,最重要的是可以养精蓄锐,他需要进入安州境内之前将自身状态调整到巅峰,因为进了安州,他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敌人”,需要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 金华城外有一条澜江,流经四州之地,是南北贸易的重要水路。 金华城虽非淮州的首府,却因位处南北交通要地,是淮州最繁华的城市,整个城市混杂着各色的商人旅人,甚至不乏异国他乡的旅人。 楚昭走在大街上时不时的能顾看到金发碧眼的异国人,当地人习惯将他们称呼为“金毛子”,对这些异国人当地人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进城之后,大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街道旁高楼林立,繁华至极。 楚昭一路行来也经过数座大城,但比起金华城却要差上整整一个档次。 行走在大街上,楚昭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却敏锐的发现有人在暗处偷窥自己,这令他心生疑惑。 难道是沐家的人来寻仇? 沐蓉姐弟的家族内斗,他帮助沐蓉姐弟二人自然得罪了另外一边的势力,可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记恨着自己? 楚昭接过商家递过来的东西,交付钱财之后摇了摇头,不去胡思乱想,俗话说的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沐家要找自己算账,来便是了,都接着。 楚昭毫不避讳的在大街上行走,一个时辰后找了一家名叫“悦来客栈”的地方下榻。 当楚昭下榻悦来客栈之后,一直在暗中跟踪楚昭的男子转身离开,行色匆匆。 楚昭完全没有将被跟踪放在心上,到了客栈要了房间之后便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些吃食。 悦来客栈并不大,不过是四层的酒楼,但地理位置却是极佳,位于城内映月湖畔,坐在二楼便能够心上整个望月湖的景色。 映月湖是金华城的名胜古迹,当地有一句“入金华必游月”,说的就是映月湖。 映月湖实际上是澜江的一条支流流入城内,形成一座湖泊,此地之所以被称之为映月湖全因每月十五月满之日,湖内会倒影出天上满月,整个湖泊宛如明月,这个时候不管是商贾百姓还是官宦豪绅都喜欢坐船游湖,犹如在月上泛舟。 现在距离每月十五月圆之夜到了没剩几日光景,但可惜楚昭没有那个闲情雅致与时间欣赏“湖如满月”的美景。 楚昭要了一斤酒惬意的喝着,今天他要好好的休息一日,去一去身上的风尘与疲惫。 但可惜天不遂人愿,没过多久街道上出现了四五位仪表不俗的年轻人,他们个个身姿挺拔,手提长剑,龙行虎步,气势不凡。 一众年轻人离得老远就目光盯着悦来客栈,楚昭因为靠近窗户,正好与对方打了个照面,年轻人看向楚昭神情一震,脚步加快,楚昭剑眉微蹙,发现对方是奔着自己来的。 他们不是沐家的人。 楚昭看着五人奔向悦来客栈,心里下了结论。 五人一看就是出身大门大派的嫡传弟子。 没一会客栈楼下响起脚步声,五人提剑上了楼直奔楚昭,到了近前,为首一位国字脸,相貌英武的年轻人抱拳道:“阁下可是青山观首徒楚昭?” 楚昭闻言心有疑惑,但亦是起身还礼。 “在下正是,不知几位兄台有何指教?” 五人见楚昭承认,眼中带有几分敬意,国字脸男子介绍道:“在下神剑门卢巉,身后是自家师弟。” “卢某自拜师练剑开始,时长听闻长辈对剑圣大人的敬仰之情,自己亦是神往已久,近日得知楚兄下山历练,不敢错过如此良机,希望能够领教楚兄高招,望楚兄指点一二,砥砺剑道。” 来比试的? 我下山的事情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他如何知道的?而且看样子似乎已经传开了? 难道是陆羽那边透露出来的? 楚昭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太往心里去,这个世间没有不通风的墙,特别是像他这种身份特殊的,肯定特别引人注意。 神剑门这个宗门楚昭知道。 神剑门听名字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门派,实际上不过是个二流的宗门,其创派祖师有一个响亮的名号——“小剑神”,因此门派便叫做神剑门。 这位小剑神跟修行界鼎鼎大名的“南海剑神”一毛钱干系都没有,只不过因为当年在淮州闯荡的时候,其剑法的确高明,独树一帜,且难逢敌手,久而久之便有人称呼为“小剑神”,慢慢的这个名号便在淮州打响,但实际上对于整个修行界而言,这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一个终身没有跻身七境的剑修也敢叫“小剑神”? 楚昭一眼就看穿了卢巉的真实想法,看上去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实际上不过是想踩着自己这位剑圣之徒扬名立万。 卢巉一身五境巅峰的气息哪怕刻意遮掩,仍旧瞒不过楚昭。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不管戏演的多好,眼睛是绝对不会骗人的。 卢巉的双眸闪烁着强烈的求胜欲。 这辈子的楚昭大部分时间都在青山观度过,嫌少与外人接触,但上一辈子的他见识了太多人情冷暖以及肮脏嘴脸。 实际上在他下山的时候就预想到了此类事情,剑圣之徒下山历练的事情肯定不会瞒太长时间,实际上他也没有刻意隐瞒,早晚会有人来挑战他,有为了扬名立万的,肯定也有真心实意砥砺剑道的,但眼前这位,直觉判断绝对是前者。 面对挑战,楚昭欣然接受,虽说此次下山调查安州刺客一事是主要目的,但沿途能够与剑道高手切磋增长实战经验亦是不可多得。 “原来是神剑门高徒,在下对神剑门早有耳闻,其‘落英十三剑’亦是不可多得的一流剑法,能够与卢兄切磋实在是荣幸之至。” 第一卷 第十三章 龌龊小人 卢巉见楚昭答应比试,心中狂喜,但面上却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能够与楚兄弟切磋实乃为兄的福气!” “此地甚是喧哗,不如楚兄弟与为兄移步,为兄知道城外一处清静地方,正合适比武切磋。” 楚昭闻言摇了摇头,笑道:“比武切磋难免误伤,不管是谁伤了都会伤了和气,不如咱们文斗如何,既能切磋,也不伤和气,何乐而不为?” “文斗?” 卢巉师兄弟五人皆是一怔,不知道怎么个文斗法。 “不知道如何个文斗法,楚兄弟可否给个章程?” 楚昭微微一笑,右手身处握住酒杯,真气运转,杯中水酒剧烈颤抖起来,卢巉师兄弟五人面露疑惑,这等手段有何难处,但还未等他们明白过来,酒水化剑,嗖的一声飞射而出! 嘭! 一声轻微的闷响。 窗户旁的粗大红漆木柱多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剑洞! 五人见了面露惊愕之色,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待五人缓过神来,各个脸色难看,心中升起自取其辱的羞愧感。 楚昭伸手做请,示意卢巉出手。 卢巉脸色通红,一脸犹豫,片刻后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抱拳道:“楚兄弟手段高明,卢某技不如人,认输了。” “比武切磋,自然有胜负一说,卢兄莫要放在心上,咱们喝杯水酒交个朋友如何?”楚昭邀请道。 卢巉此来本就没有按好心,如今败了如何还有心情吃酒?赶忙推脱有事在身,领着四位师弟灰溜溜的狼狈而去。 楚昭起身目送他们离开悦来客栈。 刚才楚昭露的那一手凡是五境修士都可做到,卢巉身为五境巅峰想要达到与楚昭一样的效果毫无难度,而之所以认输,原因很简单,由酒水凝练成的剑气太快! 剑气快到他们根本就看不见。 神剑门的“落英十三剑”本就以快见长,出剑如疾风闪电,对手往往看不到出剑,而作为本门嫡传弟子的卢巉却看不清楚楚昭的出剑,胜负还不明显? 楚昭这是以敌之长攻敌,让对方败的彻彻底底。 如果是真正交手,卢巉连一招都接不住! 别看卢巉是神剑门嫡传弟子,根正苗红的宗门出身,更是五境巅峰的修士,但比起前些日子与之交手的邱山差远了。 两人境界相等,但生死相搏,卢巉必死无疑。 在楚昭刚刚拜楚升阳为师的时候,师傅就跟楚昭说过,境界不全代表着实力,世间以弱胜强的例子还少? 说实在的,楚昭此举有点打脸,但楚昭也没有往心里去,对方来此就没按好心,给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作为剑圣之徒,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有资格挑战。 这金华城可以算作神剑门的势力范围,至于卢巉会不会因为丢了颜面而龌龊报复,楚昭一点都不担心,七境强者道门一双手绝对数不过来,小小的神剑门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暗地里使坏。 楚昭的想法是对的,但却未料到卢巉此人是个龌龊必报的小人。 五人在回去的路上脸色极为难看,此行本欲扬名立万,却未料到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而且还是在自家底盘,更可恨的是对方背景实力皆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这亏必须咽下去。 卢巉一路上是越想越窝火,在返回宗门的途中突然勒马停在路边,目光落在四位师弟身上,冷声道:“此事你们不得外传,不然休怪做师兄的不讲同门之谊。” “师兄放心” 卢巉坐在马鞍上脸色阴晴不定,此人以三十出头的年纪踏入五境巅峰,绝对算得上青年才俊,就算是在一流宗门,亦是宗门重点培养的嫡传弟子。 卢巉自拜入神剑门便备受师门长辈重视,倾力栽培,被视为神剑门步入一流宗门的希望,由此而来的便是卢巉表面谦虚儒雅,实则恣意跋扈。 如果楚昭没有强大背景,卢巉早就想办法暗地里教训撒气,但可惜的是楚昭是卢巉绝对不敢得罪的,这就让他心里一股邪火越烧越旺,憋在心里难受至极。 片刻功夫,卢巉突然眼前一亮,嘴角浮现出一抹阴险的笑意,目光落向四位师弟,摆手道:“你们过来,师兄有事吩咐。” “……………………………………” 卢巉五人走了之后,楚昭该吃吃该喝喝,酒足饭饱之后便进了客房休息起来,第二日早早起床,牵着马马匹背着行囊前往城外十里的码头。 码头停有十余艘船舶,岸上大部分都是讨饭吃的苦力,因时间尚早,并无太多客旅。 楚昭经过打听,找到一艘北上安州的商船,商船内还有几间空着的房间,楚昭与船主商量之后登上了商船静待中午出发,马匹则被牵到了装货物的船舱内。 楚昭上了船之后便把自己锁在了房间内盘膝练功。 不知过去多久,甲板上传来吵闹的声音,因楚昭的房间距离甲板极近,听得真切。 甲板上一位负剑少年向眼前一抱着男童的贵妇鞠躬道歉。 “这位大婶实在对不住,小子刚才走神,所以撞到了小公子,还请见谅。” 贵妇心疼的哄着怀中不停落泪的孩子,看向少年的目光中充满了厌恶。 贵妇身边豪奴恶语相向,撸起袖子动手,为自家少爷出气。 负剑少年明显有武艺在身,但因有错在先并不愿动手,可惜他的一番好心却没有人领情,贵妇手底下的豪奴也有不俗伸手,负剑少年架不住人多,支持了不过片刻便被打倒在地遭到一番蹂躏。 五六位豪奴痛下杀手,狠狠地收拾了一番负剑少年,甲板上众人迫于对方气势汹汹,一看就是招惹不得的豪阀,只能在一旁默不作声,无人说句公道话。 贵妇自顾自的哄着自家孩子,直到孩子被逗乐,贵妇才让家奴停手。 “呸!” 豪奴恶狠狠地冲着倒地不起的负剑少年吐了口口水。 “就你这样的三脚猫也想学做那负剑游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 “我家少爷身份金贵着呢,要是受了惊吓,睡不好吃不饱,回头打断你的腿!” “……………………” 豪奴一顿辱骂之后跟随贵妇返回了船舱,负剑少年此时已经鼻青脸肿,躺在甲板上全身疼痛,眼神晦暗。 第一卷 第十四章 少年游侠 楚昭虽然没有走出房间,但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也了解个七七八八。 一位少年游侠因无心之错被豪族家奴欺辱,这种事情的确令人唏嘘,但并没有让楚昭停下修行去打抱不平。 天下间不公的事情多了去了,难道见一件管一件? 此时的甲板上不乏有好心人上前关心少年的情况,不忘好心安慰几句,很快甲板上便恢复了平静。 对于楚昭来说,修行的时候时间过的往往很快,虽无法做到传说中“修行无岁月”,但这的确是楚昭消磨时间的一个另类办法。 不知不觉时至晌午,甲板上开始忙碌起来,船夫开始起锚扬帆,商船缓缓启动,慢慢的离开码头,顺着澜江向北而去。 此时的楚昭依旧心无旁贷的修炼,周身隐隐有淡金光晕环绕,如梦似幻,似真似假,再配上他那张英俊的容貌,衬托着整个人神圣庄严,如道门圣君临凡一般。 楚昭所修炼的炼气心法并非青山观千余年来嫡传正宗的“太玄经”,而是师傅数十年来以“太玄经”做基础创造出的一门足以跟太玄经相媲美,甚至更上一层楼的——“圣阳心经”。 “圣阳心经”因以太玄经做基础,修炼者其真气雄厚异常,较之同境修士真气雄厚数倍有余,不单如此,楚升阳剑修出身,战斗风格干净利落,出剑凌厉霸道,圣阳心经又融合了楚升阳的剑道风格,真气霸道绝伦,一往无前。 观中长辈曾评价“圣阳心经”言:世间心法千万种,唯圣阳至霸至刚,独领风骚。 楚升阳所创的“圣阳心经”严格意义来说已经超越了“太玄经”,但世间之事有利即有弊。 “太玄经”作为道门传承千年的镇教之学,讲究中正平和,循序渐进,门槛极低,不管是天赋异禀的绝世天才,还是木讷蠢笨之徒,皆可修炼,且只要持之以恒,无不有所建树。 “圣阳心经”则与“太玄经”背道而驰,此功法对修炼者要求极为苛刻,门槛高到天下间绝大多数修士只能感叹唏嘘,然后心生绝望。 全因此功法唯有纯阳之体之辈才可修炼! 纯阳之体对于世间而言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体质,而楚昭之所以成为楚升阳的弟子,全因他具备万中无一纯阳之体。 师徒二人能够相遇实乃命运使然。 楚昭自拜师起便修炼“圣阳心经”,如今已经十余年,深刻了解“圣阳心经”的可怕,楚昭能够做到以五境初品胜五境巅峰的邱山,全靠“圣阳心经”的功劳。 以楚昭目前的实力,若是全力出击,就算是六境初品的高手也足以败之,这也是为何师门长辈以及同门对楚昭拿下明年“青云大会”首名如此的有信心。 待楚昭收功已经是夜晚,商船依旧在澜江上行驶着,安静的夜晚不时传来浪花声,楚昭此刻精神抖擞,迈步离开了房间来到甲板上,正巧看到一位做游侠打扮的少年正靠着船舷赏月,手中拿着干粮一口口吃着。 少年一身装扮很寒酸,背负一柄市面很常见的青钢剑,这把剑或许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此时少年身上脸上还有大片的淤青,每吃一口干粮都扯动脸上的伤口,疼的蹙眉,让人见之怜悯。 夜风徐徐,楚昭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少年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见楚昭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手提竹剑,想必也是一位剑修,双眸一亮,将干粮塞入怀中冲着楚昭问道:“这位公子,你也是剑修?” 楚昭看向少年笑着点了点头,向着船舷走去,道:“少侠这么年轻就出门历练了?” 少年见楚昭喊他少侠,心头的苦闷一下子烟消云散,很朴实的说道:“我这算哪门子的历练,我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 楚昭会心一笑,哪个少年没有一个仗剑走天涯的梦想,只不过很多孩子都只是想想,无法付至于行动。 “看公子气度不凡,想必是出身名门正派的高徒,不知道公子可否指教一番?” 少年试探的问道。 楚昭闻言一口就答应下来。 少年见楚昭答应很是兴奋,走到甲板中央,很是熟练的抽出佩剑,摆出起剑式,套路娴熟的打揖道:“沛城王仲,请赐教。” 楚昭见少年有板有眼,没有丝毫糊弄的意思,同样举起竹剑,打揖道:“楚昭,请赐教。” 甲板上在船头闲聊打瞌睡的几位船夫见两位少年要比剑,都来了兴致,没有丝毫嘲笑意味的拍手叫好鼓劲。 “得罪了!” 话音一落,王仲率先发难,长剑如灵蛇出洞,速度极快的向着楚昭刺来,楚昭举剑格挡,清脆的交鸣声响起,两人瞬时间战再一起。 一时间甲板上金戈交鸣声不绝于耳,两人在甲板上打的有声有色。 几位船夫看着少年露出愕然之色,这还是白天被殴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年郎么? 看这模样明显是有真功夫在身,为何白日被打却不还手? 王仲的确是正经的练过剑法,出招快慢有序,不急不躁,哪怕每招每式都被楚昭轻易格挡掉,却无丝毫沮丧之色,沉稳冷静。 两人交手四十余招才宣告结束,王仲已经是满头大汗的坐倒在地。 楚昭则依靠着船舷静待王仲回复体力。 刚才的交手王仲在出到第二十一招的时候就已经技穷,之后的交手完全是楚昭在喂招,让王仲明白自家剑法的缺点已经不足之处。 说白了,楚昭在间接的完善王仲的剑法。 别看楚昭只有五境的实力,在修行界做不到开宗立派,但凭借其从小沉浸在剑典秘籍中积累的知识,楚昭就算离开青山观,投入任何一个剑道宗门都会被奉为上宾,以礼相待。 因为楚昭就是一个活着的百家剑典。 王仲若是将楚昭给他指出的缺点漏洞悟透了,在剑法上必定更上一层楼。 “谢谢!” 王仲过了好半晌才站起身来,恭敬的向楚昭行礼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我都是剑修,是同道中人,本就该互相提携。” 王仲闻言很是感动,他自离家出走已有年余,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跟他说这样话的人。 同道中人! 王仲很开心,对楚昭一下子好感倍增。 而就在此时,几位船夫提着酒水走了过来。 “两位少侠好俊的身手,你们既然让我们看到一场如此精彩的比试,那么我们几个粗坯汉子就请你们喝酒,希望不要嫌弃酒糙。” 一位中年船夫向着楚昭与王仲高声道。 王仲大喜,接过酒水狠饮一口,只觉喉咙火辣辣的,如着了火一般。 “哈哈……有酒有剑这才是我要的生活!” 第一卷 第十五章 老人 一场比试,楚昭与王仲成为了朋友。 北上安州需要数日的行程,两人都是独自一人出行,在随后的日子经常聚在一起闲聊解闷,感情渐深。 经过几日的观察,楚昭发现王仲是一个朴实而有韧性的人,他十分渴望成为一名行侠仗义,名震天下的剑客,且为了这个目标坚定不移的努力着。 王仲的天赋并不高,只能有平庸来形容,对于楚昭给予的指点,他的吸收速度很慢,往往一招半式需要很长时间来消化,每每向楚昭讨教的时候,他都会显得很拘束,很不好意思。 楚昭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这或许与自小苦读剑典练剑有关系,所以王仲每一次的讨教,楚昭总能够耐心讲解。 楚昭的提点对于王仲的帮助极大,足以让他更上一层楼,仅次于授业之恩,对此王仲心存感激,心中更对楚昭带有几分敬意。 王仲每日清晨练剑,下午的时间向楚昭讨教,夜晚两人则坐在船舷上天南海北的聊着,以美酒助兴。 充实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商船就达到了安州的边境地带,再有两三日的行程两人就要分道扬镳。 安庆码头。 此码头是南来北往的一处补给点,码头不大但船只颇多,商船停驻此地补给。 此时正值下午,王仲正认真的像楚昭讨教上午练剑的不足不懂之处,商船上有旅人上下,有船夫搬货卸货,两人置若茫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内。 前些日子与王仲有间隙的贵妇带着孩子与豪奴在此处下船,贵妇看到王仲一脸厌恶,孩童则娇惯的向王仲坐着鬼脸,似是示威,几位豪奴更是一脸讥讽。 这些日子在一条船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贵妇一行人没少冷嘲热讽,王仲皆无理会。 私底下楚昭也曾问过,以王仲的功夫虽说不入流,但对付几个豪奴还是尚有余力,为何自认挨打? 王仲的话让楚昭听后颇为唏嘘。 “那孩童是我撞倒伤了,本是我有错,母亲爱子心切做些出格的事情可以理解,挨顿打不过是皮肉之苦,男子汉大丈夫还在乎这个?” “老话说得好,吃亏是福,我事后认识了你,不正是应验了这句老话?所以说啊,人吃点亏不算什么。” 或许就是这样的心态言论才让楚昭愿意用心指导王仲剑法。 一个时辰的修整很快过去,扬帆开船之际,一位颤悠悠的老人走上了商船。 老人看上去已近古稀,满脸皱纹纵横,身子佝偻着,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胡须已至胸口,看上去邋里邋遢,一双浑浊的眸子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黯淡无光,乍一看像一个盲人。 老人走上甲板,浑浊的眸子扫了一眼周围,在楚昭身上略作停留,随即走进了船舱,消失在甲板上。 一直在指点王仲的楚昭在老人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刹那,全身汗毛竖起,如临大敌! 楚昭并未轻举妄动,心中却加了提防。 老人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看似隐晦的目光实际上已经引起了楚昭的警觉,他缓慢的走进船夫安排的房间内,目光透过船舱小小的窗户看向窗外,伸出干瘦如鸡爪般的手轻轻捋了捋胡须,咧嘴无声而笑,一口的焦黄烂牙,让其看上去恐怖万分。 “时间过得真快啊,已经三十年了,喋喋……” 老人的声音沙哑如老鸦,难听而晦涩,尤其是笑声,更是给人阴森之感,让人不寒而栗。 老人慢条斯理的坐在了船舱内的木板床上,伸出干瘦的双手,浑浊灰白的眸子这一刻冒出凶光。 “苟延残喘了三十年,人不人鬼不鬼了三十年,老夫终于要重获新生了!” 此刻的甲板上,楚昭不露声色的继续指导着王仲,王仲绝对是一位称职学生,认真而细心,不愿漏掉楚昭说出的每一个字,炯炯有神的眸子似乎在告诉楚昭,他要将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 不知不觉已近傍晚,商船早就驶离了安庆码头,乘风而去,激起层层浪花。 夜风徐徐。 楚昭与王仲一起用过晚餐之后照之往常一般高谈阔论,内容很杂,基本上属于想到什么说什么。 “这些时日,都是你请我吃喝,我囊中羞涩,就不与你客气,待到将来我成了天下闻名的剑客,必将与请你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王仲这些时日剑法大进,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楚昭微微一笑,点头应是。 现在的王仲虽然在剑法上有所成就,但说到底他现在不过是一个纯粹的武人,并未踏入修行者的行列。 习武不炼气,终究难成大器。 楚昭这些时日一直在脑中筛选,准备找一门适合他的炼气法门,待离别之时赠予他,至于未来成就高低,这种事情只能随缘,谁也不能一语断言。 时至戌时,王仲告辞返回船舱休息,王仲的作息极有规律,不会因外界因素而改变,这一点让楚昭极为欣赏。 一个能够完全控制住自己的人,不管成就高低,此人的心性都值得让人赞赏。 按理说这个时间段楚昭也应该休息,但他没有动身,继续喝着浊酒,抬头望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此夜,月亮星高,预示着明天是一个好天气。 安静的甲板上不知何时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并未刻意隐匿,声音缓缓向楚昭靠近。 楚昭也不回头,仰头痛饮,待酒壶内酒水喝尽,酒壶轻轻的放在船舷上,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佝偻老人,道:“晚辈与前辈素未蒙面,不知前辈找晚辈何事?” “喋喋……” 老人看着楚昭气定神闲,处事不惊的样子不免露出欣赏的表情。 “这么年轻能够有你这般定力的世上可不多见。” “我曾经听过这么一句话,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楚昭想起了五师弟的口头禅,笑道:“前辈今晚来找我,肯定没有好事,我怕与不怕都要打一场,那为什么非要胆战心惊的与前辈交手?” “哈哈…………” 老人闻言仰天大笑,中气十足,完全不似弱不禁风,行将就木的样子。 “似你这般心性,就算不能够达到你师傅楚升阳的高度,假以时日,未来也足以在修行界有一席立足之地。” “可惜……你遇到了我!” 话音一落,老人枯瘦的手指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点向楚昭的眉心! 第一卷 第十六章 魔宗余孽 老人出手的速度极快,却非偷袭,而是正面以绝对的实力准备碾压楚昭。 楚昭瞳孔中的干枯手指越来越近,近乎快要点到眉心之时,漂亮的眸子金光爆射。 楚昭全身猛然间暴起夺目金光,威严霸道! 一股金色气浪向着老人冲击而去,气势如虹! 老人突感周身空气挤压,金色气浪霸道绝伦,似要将他老迈的身体撕碎。 “圣阳心经?!” 老人一语道破楚昭所施展的功法,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之色,双脚不见有任何动作,整个人鬼魅般的向后飘去,完全不敢与金色气浪硬拼。 老人身在半空,楚昭周身的金色气浪猛然间转换形态,凝聚成一柄金色道剑,剑鸣大振,,呼啸着冲刺而去! 老人灰白的瞳孔收缩,冷哼一声,中食两指并作剑指,迎向了金色道剑。 金戈交鸣声响起! 楚昭看着老人那不断冒着黑气的剑指,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泯灭无情、弑天灭地的杀意,惊骇道:“七杀!” “你是魔宗余孽!” 楚昭认出了老人所施展的剑法,一下子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魔宗! 这两个字已经在大丰皇朝乃至整个修行界消失已有三十年了! 老人抵抗着金色道剑,见楚昭居然能够认出本门绝技,且道破自身根脚,很是意外。 “好小子,居然能够认出‘七杀剑’,了不起!” 话音未落,老人已经双脚落地,身形站稳整个人真气暴涨。 以圣阳真气凝练的金色道剑突然间发出清脆的破裂之色,紧接着道剑剑身出现肉眼可见的裂缝,在老人的不断加力下,裂纹不断加大,最终支离破碎,化为一片金色碎芒。 老人大袖一挥,身前的金色碎芒消散的一干二净。 “你既然能够认出‘七杀剑’,那不妨猜一猜老夫的身份。” 实际上不用老人说,楚昭的大脑已经在飞速运行,判断老人的身份。 魔宗在未覆灭之前,是一座强大到连道门都要忌惮的强大宗门,若论历史,恐怕世间除了中原道门、西域佛门之外,就属魔宗的历史最长。 在中原这片土地上,道门引领天下正道,魔宗其统御群魔,一正一邪,相互敌对厮杀已有数百年的历史。 魔宗的“七杀剑”对于道门而言再熟悉不过。 “七杀剑”乃魔宗宗主嫡传一脉才可修炼的无上魔功,眼前老人曾经必然是魔宗位高权重的掌舵者之一。 “三十年前师傅与魔宗宗主一战,重伤魔宗宗主释天,魔宗气焰大降,随即以道门为首,天下正道齐攻百丈崖,魔宗死伤殆尽,魔宗宗主释天最终力竭而亡,其座下七名弟子誓死相随,但在大战结束之后,却只找到了四具尸体,有三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经过多年的查探,有一人逃亡北蒙,避祸于武都山,另有一人归附西域佛门,唯有释天座下行踪最诡异的弟子鬼厉至今不见踪迹。” 楚昭诉说着自己知道的情况,目光凝重的眼前老人。 “人不人鬼不鬼,前辈应该就是释天座下七弟子鬼厉了。” 楚昭道破老人身份,老人咧嘴发出鬼嚎般的笑声。 “看来道门对我们这未死的师兄弟三人很是上心啊,如若不然怎么能够对我的两位师兄行踪情况了解的如此清楚,只可惜两人都已不在中原,道门鞭长莫及。” 当年魔宗宗主释天座下七弟子鬼厉抬头看了一眼皎洁的明月,讥讽道:“两位师兄贪生怕死,跑到别人家的底盘摇尾乞怜,真是丢了师傅的脸面。” “哦!” 楚昭暗暗运气,拖延时间道:“小子倒是很好奇,不知道前辈这些年又跑到了哪里去?以道门的能力却未查出关于你的丝毫蛛丝马迹。” 鬼厉似乎根本不将楚昭放在眼里,闲庭信步道:“老夫这三十年一直隐藏于一名门正派之地休养生息,道门又如何能够找到我?” 楚昭神情凝重,心中惊诧不已。 哪个宗门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庇护魔宗余孽? 楚昭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惊愕的脱口而出:“神剑门!” “喋喋……”鬼厉赞赏道:“你个小娃娃实在是够机灵,老夫都有些舍不得下手了。” 楚昭说是神剑门完全是猜测,却未想到歪打正着。 因他刚从神剑门的势力范围离开,鬼厉就跟上来,楚昭首先想到的就是不久前有过交集的神剑门。 “前辈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喋喋……” 鬼厉戏谑的看着楚昭道:“小娃子,老夫已经给足了你时间,想必你接下来要释放的杀招已经准备充足,不可现在可否让老夫见识一下?” 楚昭闻言浑身一震。 没有想到自己的小算盘早就被老怪物识破。 “晚辈哪里有什么杀招?”楚昭说着双眸精光爆射,凝重道:“不过倒真是有一招修炼尚未成熟,还请前辈提点!” 话音未落,楚昭右袖一甩,翠绿竹剑自袖中飞出,剑身金光缠绕,宛若一条金龙,剑吟如龙啸! “龙战于野!” 剑招一出,整个商船甲板气氛为之一变,劲风呼啸,杀意凛然,清凉的夜晚突然有股侵入骨髓的冰冷。 一条金色长龙怒目咆哮着欲将鬼厉吞噬! 鬼厉长袍须发飞舞,神情终于变的郑重起来,看着气势凶猛而来的翠绿长剑,不由自主的惊愕道:“青萍剑!” 青萍剑! 道门十大道剑之一! 虽不入天下十大神兵之列,却是天下间绝对的神兵利器! 鬼厉厉喝一声,全身黑气滚动,鬼魅邪祟,整个人如从地狱走出的鬼王一般。 邪祟的黑气滚动凝聚,化为一柄散发着森寒气息的黑色气剑。 “去!” 鬼厉剑指一伸,黑色气剑迎向了咆哮而来的金龙! 嘭! 没有交鸣声响起,甲板上响起了沉闷的撞击声,仿若两个庞然大物凶横的撞击在一起,整个商船剧烈的摇晃起来,早已熟睡过去的人们纷纷被声音吵醒,露出仓皇失措的表情。 轰隆! 船员们还未定下神来,一声剧烈轰鸣声肆虐起他们的耳膜! “前辈,晚辈还有一招伏魔剑,但请前辈赐教,看看是否练出了几分降妖除魔的火候!” 楚昭的声音响起,商船上所有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王仲在船舱内被吵醒,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楚昭的声音之后本能的提剑向着甲板跑去。 第一卷 第十七章 逃命 王仲提剑飞快的向着甲板跑去,可惜商船晃动剧烈,一路磕磕碰碰,待他好不容易站在甲板上,入眼只看到了一位身形佝偻,行将就木的老人。 甲板上此时已经一片狼藉,到处倒是打斗的痕迹,尤其是老人的身后,船舷处炸裂了一大片。 鬼厉神色阴沉,灰白的眸子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他的左衣袖粉碎,整个左臂干枯的完全是皮抱着骨头,左臂此时鲜血直流,无数道细小伤口密密麻麻,森森白骨都能够清楚看到。 鬼厉对左臂的伤势视而不见,目光远眺楚昭逃走的方向,表情阴沉至极。 王仲看着鬼厉,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暴虐气息,心生惧意,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心中却翻江倒海。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兄去哪里了? 不知过去多久,鬼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气息收敛,瞥了一眼王仲,随即身子鬼魅般消失在甲板上,脚尖轻点河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待鬼厉的身影彻底消失,王仲才回过神来,整个人无力的坐倒在地。 “此人是谁,好可怕!” 过了片刻,王仲缓缓站起身来,在甲板上来回走动,露出担忧之色。 “刚才难道是楚兄与此人在战斗?楚兄不会已经……” 王仲不敢想象,表情十分痛苦。 游历年余,好不容易遇到一位知己,结果现在却生死不知,尤其是面对疑似加害楚昭的敌人,他却连举剑的勇气都没有,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 然而此时距离商船数里之外,楚昭脸色苍白的施展青山观绝学“纵云梯”飞速逃窜。 刚才在甲板上,他是拼了命的求得一线机会得以逃窜。 若是真的硬碰硬的跟鬼厉交手,楚昭自信有能力重伤对方,但最终他绝对会落个命丧当场的下场。 鬼厉是当年百丈崖魔宗宗主释天最小的弟子,也是最得意的弟子,以他的实力,楚昭原本是有死无生之局,但好在现今的鬼厉不是当年纵横修行界大宗师。 鬼厉现在的水准以楚昭判断应该在六境中品至上品左右,如此一来,楚昭才有机会从这位大魔头手中逃走。 楚昭施展杀招,暗地里又阴了鬼厉一把,但这并不能拖延太长的时间,现在的他必须有多远跑多远。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逃到一州或者一郡官府之内。 当年对付魔宗,朝廷也是出力不少,朝廷对于魔宗的态度一向是宁错杀不放过,只要能够得到官府的帮助,鬼厉绝对不敢胡来。 朝廷要统治拥有修行者的江山,自然有对付修行者的手段,哪怕打不过只要让鬼厉知道短时间擒拿不住楚昭,他必然会远遁。 如果给官府足够的反应时间,就算是七境大宗师也得伏法。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选择,这也是最安全的选择,那就是逃到安州首府的长春观。 长春观是道门十观之一,观主长春真人乃是七境大宗师,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庇护,自然是高枕无忧。 但可惜的是,这两种庇护之地对于初次下山的楚昭都是遥不可及。 长春观不去多说,楚昭现在才不过初到安州,距离州府甚远,根本就逃不过去,就算去找郡府,可楚昭这人生地不熟的,哪里知道离他最近的郡府在哪里? 毫不客气的说,楚昭现在完全处于孤立无援的状况,能不能彻底的逃脱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楚昭现在的处境有生命危险,但就是这般危险时刻,他也并未慌神,仍旧保持着冷静,这与自小遭遇巨变以及青山观师傅及师叔们的培养有极大关系。 他以澜江为方向,一直顺着澜江而上。 澜江是南北交通枢纽,沿岸肯定会遇到城镇,而最重要的是,澜江是有水军的,只要遇到水军,那么鬼厉对他的威胁便会降低。 且不说楚昭遇到了下山以来的最大危机,此时落后楚昭甚远的鬼厉则在慢慢根据蛛丝马迹向着楚昭追去。 鬼厉在当年便以轻功和令人防不胜防的邪魅功法臭名昭著,单论轻功在巅峰时期绝对能够摆在修行界前三之列。 楚昭在想方设法的将鬼厉对他的威胁降到最低,鬼厉同样打算以最短的时间追上楚昭将其擒拿。 正如楚昭所预料的,拖得越久对鬼厉来说越不利。 鬼厉找上楚昭,一是因为他是楚升阳的徒弟,当年若非楚升阳重伤释天,魔宗根本不会覆灭,找上楚昭的确有向楚升阳报复的念头,但最重要的确实想要得到“青山观”的传承至宝“太玄经”! 鬼厉修行的是鬼道,所以整个人人不人鬼不鬼,如游走在人间的野鬼,三十年前的百丈崖之战,他被楚升阳剑气所伤,留下危及生命的隐患。 鬼道本属阴,楚升阳所创的“圣阳心经”却是至阳功法,先天上克制。 三十年过去他伤势虽好,却因楚升阳的至阳之剑造成他无法重回巅峰之境。然而不断的研究让他找到了一道重回巅峰的道路,那就是太玄经! 太玄经可以调理他的身体,更可让他魔道合一再次成为大宗师,甚至有希望去触摸那遥不可及的八境——天启。 所以此次出手他志在必得! 但他低估了楚昭,低估了这个在他眼里只有五境实力的小家伙。 楚昭暗算他的那一下使得他旧疾有复燃之态,他为了消除隐患,才让楚昭有了可乘之机,逃之夭夭。 不过一切仍在他的掌握之中,楚昭虽暗算了他,但楚昭也被他所伤,且伤势不轻,只要追上,楚昭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皎洁的月光下,两人一追一逃。 而距离他们千里之外的西蜀剑阁剑山之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钟神秀此刻狼狈至极,他浑身鲜血淋漓,脸色惨白,左脸有一道深深的伤痕,皮肉翻卷,鲜血染面。 他神疲困倦的坐在剑山山顶,放眼望去,自山顶至山脚满是墓碑以及散乱在地的先人佩剑。 他的右手死死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咧嘴笑道:“就这点本事?有能耐咱们再打一场!” 第一卷 第十八章 剑阁弟子 东方天际透出一抹亮白,旭日缓缓升起。 逃亡了一夜的楚昭此时正在澜江旁繁茂的灌木丛中休息,青萍剑紧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冲突状况。 此时的楚昭脸色泛白,额头更是渗出豆大的汗珠,呼吸急促,状态较之平时有天壤之别。 楚昭表面上看去并无任何伤势,但正如鬼厉所判断的那样,楚昭受了内伤,且身体内有股邪祟阴寒的气息不断在体内作祟,折磨着他。 这股邪气息如跗骨之蛆,以楚昭现在的能力很难短时间内将其驱除干净。 圣阳心经在先天上克制鬼厉的功法,但这也要以实力高低而论,楚昭虽在功法上要占很大便宜,可双方实力毕竟差了整整一个境界。 楚昭现在能做的只能是依靠圣阳心经压制。 实际上楚昭能够在鬼厉手中逃走已经是大不易,若是一般人,莫说楚昭这样的五境修士,就是六境宗师面对鬼厉亦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曾经七境的鬼厉不知拧下过多少大宗师的脑袋。 “多亏了圣阳心经,要不然就算我逃出了鬼厉的魔掌,其体内的这股阴寒之气也足以要了我的命。” 楚昭现在虽然颇为狼狈,但心态甚好,并未沮丧。 “我现在孤立无援,一切只能靠自己,必须想点法子彻底摆脱鬼厉或者让其知难而退。” 楚昭在此地已经休息了小半时辰,用不了多长时间鬼厉必然会追上来。 就在楚昭思考对策的时候,身后远处的树林中突然有惊鸟飞起,楚昭浑身一震,一个弹跳便消失在了原地。 而身后不远处,追了整整一夜的鬼厉敏锐的发现楚昭就在前面,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小子乖乖束手就擒,老夫还能够看你年轻让你死个痛快,如继续冥顽不灵,待落在老夫手里,定叫你尝尽炼狱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前方逃窜的楚昭突听耳边响起鬼厉那晦涩沙哑的声音,心中冷哼:大不了拼的修为不要,让你个老妖怪在蛰伏个三十年! 作为剑圣之徒,道门未来的掌舵者,楚昭不可能没有保命的压箱手段,只不过这种手段对自身伤害太大,轻则修为尽废,重则暴毙当场。 不到必死之局,楚昭绝不会施展。 就这样继续一追一逃一个时辰之后,楚昭因真气消耗过巨,圣阳心经难以压制体内阴寒之气作祟,纵云梯的速度大幅度下降,在一处小渡口被鬼厉追上。 楚昭的身影落入鬼厉的眼中,鬼厉咧嘴而笑,右手一抬,一出手就是杀招! 一柄阴寒虚剑在鬼厉身前凝聚而出,在空中化为一道黑芒袭杀而去! 楚昭见了脸色大惊,急忙运转圣阳心经,青萍剑闪烁着金光抵抗黑芒。 只见楚昭身前金黑剑芒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交鸣声,半空中剑芒大放光彩,楚昭右臂巨震,险些握不住青萍剑,体内气机流转不畅,原本被压制的阴寒气息如泄闸之洪,立马开始作祟,浑身筋脉剧痛。 哇! 楚昭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自半空垂落在地,摔得七荤八素,眼前一黑,差地昏厥过去。 小渡口本有两三渔家,只听天空响起如炸雷般的声音,接着看到有人垂落,一个个本好奇想上前查看,但随即看到身形鬼魅的鬼厉,腿脚一软,坐倒在地,慌慌张张的躲藏起来。 鬼厉降落在离楚昭三丈之地,手腕一转,又有一柄黑色虚剑凝练而出握在手中。 “真气消耗殆尽,没有了圣阳心经,你小子拿什么跟老夫作对?” 楚昭以剑执地,身子半蹲着,目光决绝,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如鬼厉所言,若非圣阳心经,他根本就不可能依靠纵云梯逃亡一夜之久, 纵云梯虽是道门一等一的身法,但并不见得就比鬼厉的轻功高明多少,多亏圣阳心经的加持,才能够将鬼厉甩在身后。 此时真气消耗几近枯竭,体内又有鬼厉的阴邪真气作祟,当前局面已经到了必死之局! “交出太玄经,老夫让你死个痛快!” 楚昭闻言方才知道鬼厉找上他的真正目的,原来是为了“太玄经”。 不过楚昭如何会将太玄经交给对方? “太玄经在这里面,你个老妖怪想要得到,痴想妄想吧!”楚昭指了指头,讥讽道。 “喋喋……” “老夫这辈子最大的乐趣就是折磨那些硬骨头。” 鬼厉不屑讥笑道。 楚昭现在已经处在生死关头,眼神流露出痛苦之色,体内几近枯竭的真气被急速的调动起来。 “圣阳逆……” 就在楚昭准备做困兽之斗之时,树林深处突然响起粗狂豪迈的怒喝声! “何方妖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逞凶伤人!” 鬼厉闻声灰白的眸子凶光爆射,他担心节外生枝,整个人如幽灵一般向着楚昭扑去! 楚昭见有生机,精神一震,怒喝一声,猛提真气准备拖延至救兵到来,但他这边刚有动作,一柄宽刃阔剑自树林之中飞出,破空声轰鸣,直刺鬼厉面门! 宽刃阔剑比之寻常剑要宽很多,近四尺长,两掌之宽。 此剑给人的感觉速度不算快,但威势惊人,如泰山压顶一般。 鬼厉见了瞳孔收缩,不敢有丝毫怠慢,手中黑色虚剑投掷而出。 砰! 一声脆响! 火光四溅! 黑色虚剑与宽刃阔剑碰撞在一起之后明显出现龟裂,裂纹渐渐扩大,在即将崩溃之时堪堪抵挡住宽刃阔剑的攻势。 楚昭看着宽刃阔剑,惊诧道:“好雄厚的剑意!” 树林深处,一道魁梧身影一跃而出,站在了鬼厉与楚昭之间。 魁梧汉子国字脸,一脸虬髯,阔嘴虎目,浓眉大眼,看上去四十多岁,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间极有威严。 “阁下一身真气阴邪鬼祟,实乃魔道中人,可敢报上名来?!” 魁梧汉子警惕的打量鬼厉,心中则惊诧修行界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实力高强的魔道高手? 三十年前百丈崖被破之后,中原修行界不是早就魔道灭绝了么? 鬼厉看着眼前汉子,眉头紧蹙,长袍一甩,即将崩溃的虚剑消散无影。 魁梧汉子见状伸手一招,宽刃阔剑如有灵性一般飞回到身边,阔剑插入地面,静静与鬼厉对峙。 “剑阁御剑术!” “剑阁弟子救青山观弟子,倒真是叫人好笑。”鬼厉一语道破魁梧汉子的宗门出处,讥讽道:“你这匹夫居然敢管老夫的事,今天就让你们共赴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作伴的!” 第一卷 第十九章 剑三 “哪个妖魔鬼怪这么大胆,敢动我们剑阁的人?!” 鬼厉这边话音刚落,树林中响起了骄横的女声,紧接着一道火红身影一闪而过,自林中掠出,站在了魁梧汉子身边。 女子身材高挑,容貌娇美,一身骄横之气,手持一柄细长佩剑,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女子瞥了一眼半蹲在地的楚昭,一脸不屑,撇嘴道:“剑圣之徒也不过如此!” 此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要给爷爷出气的剑阁阁主孙女王珺。 王珺下山要找楚昭晦气,其父王延之知道自家闺女是个惹祸性子,于是便让阁中剑奴相随,保护周全。 魁梧男子是王延之亲自为闺女挑选的剑奴——剑三。 剑奴非奴才,相反的剑奴在剑阁的地位并不低,总的来说类似于保镖,基本上剑阁真传弟子身边都有剑奴保护。 剑奴非剑阁自己培养,而是来源于修行界中的剑道高手。 剑阁作为剑道圣地,自然有很多人挑战剑阁,而剑阁则有一项规定,凡挑战失败者要在剑阁做剑奴五年。 虽有限制自由的苛刻条件,但每年挑战剑阁的总是络绎不绝,全因挑战失败成为剑奴之后,作为剑奴亦可在剑阁修行,得到剑阁的提点帮助,甚至一些对剑阁做出突出贡献的可以修行剑阁剑术。 剑奴在五年期满便可离开,但有少数者不愿意离开,选择继续担当剑奴,眼前的魁梧汉子剑三便是如此,细细算来,他已经在剑阁做剑奴近十年之久。 成为剑奴是不能再用本命的,剑阁给的代号便是他在剑奴期间的名字。 剑阁有剑奴近百位,熟悉剑阁的人会知道,剑三这个代号的意义非同一般。 “三叔,咱们先擒下这人不人鬼不鬼的魔宗余孽,正事稍后再办。” 王珺神态轻松的向剑三说道。 “小姐,此人实力在我之上,莫要大意!”剑三闻言眉头微蹙,郑重道:“我在此地拖住此人,小姐带着楚少侠先行撤退!” 王珺本想着降妖除魔,却未想到剑三郑重的让她离开,由此可见眼前老者绝对是一个难对付的角色。 “我不走!” “既然此人如此难对付,我更不能走。” 王珺说着看向楚昭道:“姓楚的,你受了伤,赶紧离开此地,免得给我们添麻烦。” 王珺自小被家中亲人惯大,但并非无理取闹,不懂是非之人,平日只不过是耍一些小性子罢了。 她此次的目的是下山找楚昭的麻烦,但现在遇到魔宗余孽,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 楚昭并不认识眼前两人,但谈话间已经知道他们是剑阁弟子,剑阁与师傅的恩怨他自小就知道,而眼前女子对他态度颇为厌恶,这倒是可以理解。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两人没有落井下石,相反的还要帮他,让他心中一暖,女子就算态度不好,他也对两人好感倍生。 楚昭强行吐出一口浊气,舒展一下筋骨,自知还有战力。 “我与二位萍水相逢,却得二位相救,大恩不言谢,至于舍二位安危于不顾,我楚昭还做不出这等事情。” 楚昭站在剑三身边,态度表明。 剑三见状对楚昭满是赞赏,至于自家小姐王珺,他看她长大,早就知道小姐不会听他的话。 “求死之人,老夫就算是有菩萨心肠也难有作为。” 鬼厉见三人要联手对付他,语气虽轻松,但整个人的神色极为阴沉。 理智来说,想要抓捕楚昭得到太玄经的希望此时已经渺茫,一位六境巅峰的剑奴是他很难短时间内搞定的,可此等机会千载难逢,错过这次,今后他想要在得到太玄经可谓难于登天。 鬼厉隐忍了三十年,苟延残喘了三十年,他受够了! 他不想放弃! 没有了太玄经,他今生近乎没有了重回巅峰的希望。 他决定一搏! 原本该有些燥热的天气,此时却透着一股阴冷,空气中不是何时出现了朦胧的白雾,一股杀气自鬼厉身上爆发出来,令人如坠地狱,森寒彻骨,内心颤栗。 “大家小心!” 剑三知道鬼厉要放手一搏,提醒王珺与楚昭戒备,宽刃阔剑握于手中,真气运转,剑吟阵阵。 鬼厉身前,滚滚黑气翻涌,眨眼之间就凝练成了一柄黑色虚剑,虚剑不断变幻,几近化为实物! 鬼厉的灰白眸子闪烁着疯狂之色,他决定一击必杀,铲除眼前最大的障碍。 如果是在平日,他有很多种办法击败真是杀死剑三,但现在则不行,他拖不起,拖得时间越久变数越多,他之前在商船已经让楚昭算计了一把,此时他不能再有丝毫纰漏。 “起!” 一声厉喝! 一口鲜血喷出! 黑色虚剑染血,化为一柄血气森森的血剑! “七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一连七个杀字吐出! 杀意冲天! 剑三见状大惊失色! “不好!魔宗七杀剑,你们快闪!” 话音未落,剑三魁梧的身子上前一迈,宽刃阔剑剑意纵横! “搬山!” 剑三口吐二字! 宽刃阔剑骤然之间,给人有搬山填海之巨力! 身处剑三身后的楚昭与王珺亲身感受到宽刃阔剑此时散发出的剑威,两人如遭泰山压顶,窒息惶恐! 鬼厉面露痛苦之色,眼前如出现幻觉,剑三似搬出一座雄伟大山阻路。 “老夫纵横天下几十年,如何能够让一个小辈瞧不起!” “给我开!” 血剑杀虐! 欲裂石开山! 剑三见状,一脸严肃,手捏剑诀! “镇!” 山重险阻! 血剑开山! 此时的楚昭与王珺已经看不清眼前一切,直觉血气冲天,大山巍峨! 轰! 一声巨响! 平地起惊雷! 暴虐的真气席卷四方! 大地震动,烟尘弥漫,真气肆虐! 楚昭与王珺站立不稳,就在快要摔倒之时,突然感觉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们,随即带着他们快速逃窜! 身处烟尘之中的鬼厉前襟沾满鲜血,灰白的眸子黯淡无光,神情萎靡。 以他的实力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剑三已经带着王珺和楚昭逃离了此地,但他却已无力追赶,就算追赶上,他也不见得能如愿以偿的拿下楚昭。 “时也!命也!” 第一卷 第二十章 突变 剑三脚踏佩剑,粗壮的手臂夹着楚昭与王珺以剑阁御剑术飞速逃窜,楚昭两人只觉眼前事物飞快倒退,根本看不清楚。 楚昭暗暗心惊,他自认七境之下,以纵云梯的本领,在速度上他绝对是拔尖水准,但此时见了剑三的御剑术,他不得不承认,剑三的速度比他技高一筹。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自己一直在青山观算是井底之蛙了。 骄横的王珺此时颇为安静,剑三带她逃窜,显然对手极为强大,而她也亲眼见识了鬼厉的可怕。 不知过去多久,剑三的速度骤然下降,下一刻“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血洒半空,随即整个人一个踉跄自佩剑上摔下,直愣愣的向着地面栽去。 遭遇突变,楚昭与王珺一下子从剑三的手臂中挣脱出,两人身在半空,目光落向剑三面露惊容。 “三叔!” 话音未落,王珺焦急的抽出佩剑,同样以御剑之姿接住了下垂的剑三,随机赶忙降落在地,楚昭知道事态严重,身在在半空一个翻滚,运转真气稳稳降落到王珺身边。 王珺将剑三抱在怀中,神情焦急,惊惧万分。 此时的剑三脸色惨白,整个身体如冰块一般冰冷,口中更不断有鲜血吐出,鲜血中还夹杂着黑血,如果仔细看去,更能够看到脸上与颈上的血管都隐隐发黑,整个人神态萎靡,呼吸微弱,已经出现将死之态。 “三叔……三叔!你怎么了?不要吓唬珺儿!” 突遭巨变,王珺方寸大乱,刚才御剑飞行的剑三看上去根本没有事,为何转瞬间变成如此模样? 楚昭此时也是惊慌不已,但他心理承受能力远远强于王珺,细细观察剑三的情况,更谨慎的将一丝真气注入剑三的体内查探情况。 片刻后楚昭判断出剑三这是被鬼厉的两种真气入体,且已经攻入内脏,之前剑三一直在强忍着,现在是撑不住了。 侵入剑三体内的并非单纯的“阴寒之气”,更有致命的“血煞之气”,两种真气在体内作乱,剑三若不能赶紧治疗,恐怕用不了多大会功夫就会成为一具“冰尸”。 “三叔!……你醒醒……你醒醒啊!…………珺儿害怕了……你快醒醒!…………求求你了三叔…………” 在王珺的心目中除了爷爷以及父母亲之外,最亲近的就是剑三,剑三如她的家人长辈,更是她剑道路上的半个师傅。 剑三一直给她的印象是刚直,朴实,强大! 他就如一座大山,巍峨雄伟! 但现在的剑三却在突然之间就要死去,如大山顷刻间崩塌,这种反差是王珺一时接受不了的。 楚昭看了一眼王珺,知道王珺乱了方寸,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瓷瓶立马有一股浓郁药香扩散,从瓷瓶中倒出一枚赤红丹药,丹药不过黄豆大小,表面圆润。 楚昭不由分说的要将丹药放入剑三口中,王珺见了忙阻止道:“你要干什么?!” “这是我四师叔炼制的‘回天丸’,有保命之效,赶紧让前辈服下。” 王珺闻言一震,面露喜色,赶忙接过药丸塞进剑三的口中。 青山观商元明是修行界著名的炼丹宗师,有着“丹道圣手”的美誉,传言其炼制的“回天丸”有起死回生之功效,被修行界极为推崇,千金难求,曾有人评价“一枚抵一城”, 此话虽有些夸大,但的确有关键时刻救人一命的功效。 “我真气效果太巨,这位姑娘,你以真气助前辈炼化药力。” 王珺闻言,极为听话的向剑三输送真气,炼化“回天丸”药力。 楚昭在一旁也没闲着,趁着这个空档赶忙恢复真气,因为他不知道鬼厉还会不会追上来,需要为不可预知的危机做准备。 “回天丸”的药力极强,在王珺的帮忙下,剑三的情况虽未有所好转,但最起码不会再继续恶化,实际上幸亏了剑三实力强悍,“阴寒之气”与“血煞之气”虽入侵内脏,但并未侵入心门,“回天丸”的药力一发挥作用,立马给心门增添了一道保护门,使得短时间不会有性命之忧。 王珺待帮助剑三炼化了“回天丸”之后,亦想以真气压制其体内作祟的入侵真气,可试了几番发现根本无济于事,甚至剑三体内作祟的两股真气还有要入侵王珺的迹象,此等发现令王珺赶紧收手,心惊这两股真气的可怕。 “阴寒之气”乃阴邪森寒之气,诡异非常,是天下间极为歹毒之物,而“血煞之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实为天地戾气凝结而成,恐怖非常。 寻常人若是遭受两股真气中的任一一种入侵,当场毙命,剑三能够坚持这么久才倒下,从侧面也可见此人实力雄厚,非常人也。 王珺知道剑三体内两股真气的厉害之后,在照看剑三的同时目光也开始打量楚昭。 “倒真如传言所说,长得挺好看,只可惜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王珺此时内心对楚昭不仅有之前的不喜,更有几分埋怨,原本是要教训楚昭的,结果反而被楚昭连累的三叔生命垂危,王珺恨得是牙直痒痒。 若非楚昭拿出了“回天丸”,王珺说不得立马就要抽剑斩了这个扫把星。 剑三情况稳定,王珺心神大定,开始思路清晰的分析当前情况,她已经知道了鬼厉的厉害,鬼厉会不会追来谁也说不准,现在必须要统一战线,共御强敌。 “喂!我这里有恢复真气的丹药,你需不需要?” 楚昭闻言睁开眼睛,冲着王珺善意的摇了摇头,随即闭目继续打坐。 “不识好人心!” 王珺见楚昭拒绝,心里大骂自己多管闲事,反正鬼厉找的是他,待会鬼厉真的追来,大不了扔下楚昭带着三叔逃离此地,他是死是活管我何事? 实际上楚昭之所以拒绝王珺的好意也是情非得已,完全是圣阳心经的缘故。 修炼圣阳心经,一般的丹药根本无法用来恢复真气,就算是一些上等丹药,也不过恢复少许,事倍功半,所以真气消耗之后,楚昭通常以打坐的方式恢复真气。 以王珺的身份,所拿出的丹药绝对是上品,可以楚昭的情况服用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三日 楚昭与王珺都在担心鬼厉是否会追来,可直到两个时辰之后,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两人总算是长舒口气。 鬼厉若是来追,这么长的时间早就追来,现在还不来,说明对方重伤了剑三,自己肯定也不好受。 两个时辰对楚昭而言非常重要,状态虽远不如巅峰,但最起码也恢复了五六成的真气。 此时已经是晌午,艳阳高照,周围一片安静,颇为安逸。 王珺一直守护在剑三的身边,剑三自服下“回天丸”之后,状态未有丝毫好转,但也没有继续恶化,还是需要治疗,如若不然,待“回天丸”药力散尽,剑三离毙命就不远了。 “王姑娘,剑三前辈虽服用了‘回天丸’暂无性命之忧,但待药力散尽,以你我的能力很难保住剑三前辈的性命,在下有一个提议,不如带着剑三前辈前往安州首府崇安城,崇安城城外的长春观观主长春真人修为高强,定能够给予极大的帮助。” 楚昭已经知道了王珺与剑三的身份,提议道。 王珺闻言眼前一亮。 长春观乃道门十大道观之一,地位尊崇,观主长春真人更是名震天下的大宗师,若能够得到长春真人的帮助,最起码也可保性命无忧。 按照王珺原本的想法是打算带剑三返回剑阁,可此回剑阁路途遥远,根本就不现实,虽说去崇安城路途也不远,但最起码比回剑阁要好的多。 王珺对剑三关切至极,蹲身打算将剑三背起来,却被楚昭阻拦。 “王姑娘可守在剑三前辈身边在此等候,在下去附近村镇县城买一辆马车来接你们。” 楚昭见王珺露出不安之色,知道王珺担心自己会不管他们,保证道:“王姑娘放安心,剑三前辈对我有救命之恩,楚某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让前辈有事。”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若无剑三相救,他现在恐怕已经落入鬼厉魔掌,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楚昭郑重其事的样子,哪怕对楚昭有万般怨气,此时也烟消云散。 楚昭知道时间耽搁不得,转身便施展纵云梯离去。 “回天丸”有保命之效,其药力却只有三日时间,此去崇安城楚昭还不知道要耗时多少,所以一刻都不敢耽搁。纵云梯施展到了极致,如疾风闪电,虽不如剑三之前的御剑,但放在五境修士当中,绝对的翘首。 楚昭此次遇到鬼厉,可谓点子极背,这突然又有些时来运转。 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一座小镇,在小镇内,楚昭很顺利买了一辆马车,随即着急忙慌的赶着马车去接王珺与剑三前辈。 一来一回不足一个时辰,楚昭将剑三抬入马车后,王珺照看剑三,楚昭驾着马车向着崇安城疾驰而去。 在小镇内楚昭打听到,按照寻常速度需要七日才可到崇安城,对于楚昭等人而言,现在可谓分秒必争。 与此同时,澜江畔。 鬼厉脸色惨白的从灌木丛中缓缓走出,神色平静,没有了之前暴戾之气。 之前与剑三的一招定胜负,他虽然胜了,但强行提升功力,动用了六境不该使用的“血煞之气”,其身体遭到严重反噬,更万万没有想到剑三在如此重击之下没有毙命,居然带着楚昭逃窜。 鬼厉有万般不愿,可在利弊权衡之后,果断了放弃对楚昭的追捕。 未能擒拿楚昭,反而暴露了自己,用不了多久整个道门都将知晓他这位魔宗余孽尚在大丰皇朝,此次行动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他毕竟是当年魔宗宗主释天最得意最看重的弟子,其心理素质是常人难以比拟的。 既然已成定局,鬼厉很快便从失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思考着怎样应对道门乃至整个修行界狂风暴雨般的搜寻追杀。 一个肯接受失败,且不会被失败打倒,愿意继续为了目标而努力的人,心性之坚韧,非常人也! 数十年前,释天第一眼看到鬼厉的时候,就断言鬼厉乃“百丈崖”三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再想得到太玄经已成奢望,必须另寻他路。”鬼厉站在澜江畔,看着滚滚而流的江水,自言自语道:“世界之大,总有让老夫重回巅峰甚至更上一层楼的办法。” 另外一边,因为距离崇安城有七日之遥,楚昭与王珺昼夜赶路,这样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可就算如此,最快也需要三日半的时间,剩下的半日才是对楚昭和王珺真正的考验。 “回天丸”仅能保住剑三三十六个时辰性命无忧。 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驰,楚昭不断督促着马匹快速前行,马蹄践踏着地面,蹄声不绝于耳,马车内王珺照看着剑三,心急如焚。 一天后,官道的尽头出现了一座高大雄伟的城池——汝宁城。 楚昭驾着马车来到城门口,入眼见到戒备森严的兵士正在检查进出城的客旅百姓。 楚昭看着城门上“汝宁城”三个字,暗自叹了口气。 他此来安州的第一个目的地就定在了汝宁城,他要调查十四年前“三王之乱”余党刺杀当今圣上之事,可惜事与愿违,中间出了鬼厉一档子事,剑三救他于危难之中,身负重伤,他必须放下一切先将剑三护送至长春观。 “王姑娘,前面是汝宁城,咱们不如去城中买些干粮在赶路。” 修行者较之普通人强大数倍甚至数十倍,但毕竟是肉身凡胎,在小镇上楚昭走的匆忙并没有买干粮,他们已经饿了整整一天了。 似他们这般五境修士,熬个三四天一点问题没有,但奈何现在是非常时期,楚昭与王珺的身心都紧绷着,而且还要长时间的向剑三体内渡入真气。 “回天丸”的药力有限,而他们很难在三日内赶到长春观,所以楚昭提议以真气驱除压制剑三体内的“阴寒之气”和“血煞之气”。 他们都清楚两股真气的厉害,只能以“愚公移山”的笨方法,一点一点的驱除,虽然效果甚微,但好在还是有些用处。 王珺闻言轻轻的掀开了车帘,精神萎靡,一脸倦态。 “依你便是。”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麻烦 汝宁城是安州汝阳郡的郡城。 汝宁城虽是郡城,但比之前楚昭所到的金华城却是要差上不少,但其戒备程度,则是金华城拍马不及。 还未进城,楚昭就感受到了肃杀之气,仅城门口就足足有三十名兵士,且有十人配了劲弩,进出城的百姓商旅各个神情紧张,心中惶恐。 劲弩这等利器一般不轻易视众,以楚昭的了解大多由拱卫京师的御林军和边军掌控,朝廷管辖范围内除非出现不服法纪,践踏朝廷尊严的修行者才出动劲弩甚至更强大的神机弩。 由此可以看出,圣上遇刺一事朝廷虽秘而不发,但追讨力度却是极大。 楚昭驾着马车缓缓来到城门口排队进城。 城门口的兵士检查的非常严格,楚昭更是发现那十名手持劲弩的兵士与另外二十名兵士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 手持劲弩的兵士各个虎背熊腰,神情严肃,身上散发着肃杀之气,不怒自威,绝对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精兵悍卒,而另外二十名兵士一看就是没有上过战场的郡兵。 楚昭驾着马车排队等候,身边正好有百姓,向一位中年汉子问道:“这位大叔打扰一下。” 中年汉子笑道:“小兄弟有什么事情?” 楚昭指了指城门口的兵士,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会有如此多得兵士站岗检查。” “听说是有朝廷重犯从州府监狱逃脱,现在全州缉拿,这都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想必是修行者,如若不然,以朝廷的力量如何这么久都抓不到?”中年汉子叹了口气,无奈道:“朝廷抓人这可害苦了我们这些老百姓,每日进出城要等上很长时间,耽误工时,这一个月少挣了好些银子。” 朝廷这是不愿意有恶劣影响,所以隐瞒了圣上遇刺,改为重犯越狱。 楚昭冲中年汉子道了声谢,见进城的人越来越多,自己驾着马车难以前行,又有不少人插队,定然耽误不少时间,决定不进城,沿途经过村镇买些粮食就是。 马车调转车头,准备继续赶路,此等行径却被城楼上值守的都尉发现,认为形迹可疑。 “来人!” 一伍长赶忙上前,行军礼道:“大人有何吩咐!” 都尉指了指楚昭的马车,道:“此车可疑,去查一查!” “遵命!” 什长领命后一挥手,几名兵士跟随什长下了城楼。 楚昭这边刚刚脱离进城队伍驾马前行,后面便响起密集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十余名兵士驾马冲着他们赶来。 伍长马鞭一指回头的楚昭,厉声道:“停车!” 楚昭闻言眉头一蹙,知道有麻烦上身。 马蹄声渐近,转眼功夫便被十余名兵士包围,伍长下马,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楚昭客气道:“我们是赶路的。” 伍长看了看楚昭,继续问道:“赶路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刚才在城门口鬼鬼祟祟的,下马搜车!” 楚昭不愿跟对方发生冲突,老实的下了马车,几名兵士掀开车帘,看到了里面的王珺和重伤的剑三,伍长目光微眯,给属下打个眼色,兵士各个提高了警惕,更有一人驾马向着城门口疾驰而去。 “我们是赶路的,车上有重病的长辈,还望通融。” “生病了为何不进城医治?把你们的路引拿出来!” 修行者是没有路引的,一般身上都带着宗门发下的身份令牌,这等令牌在朝廷都有记录。 楚昭暗骂自己多此一举,无故惹来麻烦,从怀中将身份令牌拿了出来。 什长接过一看,见木牌正面刻有古朴“道”字,背面刻有“三十六代弟子—楚昭”的字样。 “道门弟子?!” 伍长见对方是道门弟子,语气客气了一些,道:“为何没有宗门名称?你出身何门何派?” 青山观是外界的称呼,但实际上道观并没有名字,这种事情楚昭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解释了对方也不一定懂。 王珺知道楚昭难处,将自身的令牌拿了出来。 伍长见了大惊,“剑阁”二字在大丰皇朝可谓如雷贯耳,没有想到女子竟然是剑阁弟子。 就在此时,驻守城门的都尉在一群兵士的簇拥下到来,身后兵士各个手持劲弩。 都尉下马,伍长将两人的身份令牌上交,都尉扫了一眼令牌以及楚昭三人,客气道:“两位身份不一般,末将无法验明真假,还请随我入城,由我家大人亲自验明正身。” 王珺是大小姐性子,任性惯了,在加上剑三有伤,心中着急,语气生硬道:“我三叔有伤在身,没时间在你们这耽搁,快快让路!” 此话一落,楚昭就知道要坏事。 果然不其然,都尉听了并没有让路,周围兵士反而严阵以待,劲弩直接对准了他们。 都尉手扶刀柄,秉公处理道:“还请这位姑娘配合,待验明令牌真假,自会放你们离开!” “你……” 王珺正要说话,楚昭立马拦住,冲她摇了摇头。 最终楚昭等人被都尉领进了城,且周围有重兵把守,相当于间接软禁,此举领王珺到了爆发的边缘。 楚昭则意识到他们好像陷入大麻烦当中。 “严加看管,若有丝毫反抗迹象,杀无赦!” 都尉在离开之时冲看守兵士下令道。 楚昭等人被软禁,都尉大人感觉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不断搓着手,强自按耐住心中的兴奋,着急忙慌的派手下去通知自家大人。 大丰皇朝官职,一郡的最高军事长官为郡尉,但因为现在安州缉拿刺杀圣上的刺客,各个郡县的治安防范全部被州军把控,安州将军将手底下的校尉全部派遣到各个郡中驻守。 此时郡府衙内一独立庭院,坐镇汝阳郡的董校尉正在与一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交谈。 院子有重兵把守,闲人莫近,就算是郡守大人不得通传都不能靠近。 一名兵士急慌慌的来到院外,向院门口的侍卫禀报后,侍卫转身进院,于房门口轻声道:“禀报将军,城门都尉汇报发现疑为刺客的可疑人士,现在已经控制,请董校尉赶去。” 房间内董校尉与中年男子闻言皆是一怔。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官府相助 小院客厅内的董校尉以及对面中年男子听到门外禀报神情一变,一脸惊愕,眸子深处更藏着一丝不安。 两人对视一眼,身着便服的董校尉沉默片刻,道:“知道了,严加看管,我这就去。” 门外手下领命而去,董校尉向中年男子道:“大人……” 中年男子强自镇定,分析道:“应该是抓错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不会这么轻易落网的,你去走忙你的,此地我不宜久留。” 董校尉想想也是,点了点头准备去看上一看,他这边刚起身,中年男子似乎不放心,叹了口气道:“给我一身你身边侍卫的着装,我陪你去看一眼。” 董校尉颇为为难,哪能让自家大人自降身份假扮侍卫? “大人,这如何使得,大人若是不放心,我快去快回给你禀报。” “不必了,就照我说的办。” 董校尉见自家大人坚持,无奈唤来侍卫,让自家大人跟侍卫换了着装,随即赶忙向着城门口敢去。 一行十余人很快就到了城门口,驻守都尉得通传赶忙迎接。 “属下见过大人!” 董校尉骑在马上,表现出一副很重视的模样道:“人呢,速速带我去见。” 都尉虽然怀疑楚昭等人是刺客,但还是谨慎的将他们的身份令牌上交,让校尉大人过目。 董校尉接过两个令牌一看,浑身一震,心中松了口气,随即马鞭一起一落,直接抽在了都尉身上,疼的都尉直接摔倒在地,却硬是不敢叫一声,其身后假扮侍卫的大人瞥了一眼两个令牌,紧张的神色终于放松 “蠢货!” 事情虽然不似他们想的那般,但手下也给他惹来不小的麻烦。 都尉原本以为有立功的机会,见董校尉这般反应,知道闯了祸,也不敢说话,单膝跪地,神色惶恐。 董校尉直接下马,气的一脚又踹在了都尉身上,戟指道:“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这双眼睛真他妈白长了,既然没用,改明我给你换双狗眼。”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都尉闹不明白,就算被软禁的三人不是刺客而是什么剑阁和道门弟子,自家大人也用不着如此对待他,难道那剑阁弟子还是什么身份特殊之辈? “快快带我去见他们!” 都尉得令,忙领着董校尉前往城门口一处囚房。 楚昭等人被软禁在一处房舍内,周围都是手持劲弩的兵士,此时的楚昭和王珺着急非常,若是一般情况,他们被软禁也无所谓,等待查明正身便是,可现在的关键在于剑三根本耽搁不起,近半个时辰没点动静,王珺已经压抑不住要闯出去了。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 王珺说着就要门外走去,楚昭也知道轻重缓急,现在的确不能继续等下,就算闯祸,大不了事后让师门长辈擦屁股,想必他们也能够理解。 两人刚要准备带着剑三硬闯,外门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房门被推开,软禁他们的都尉陪同一位身材肥胖的男子走了进去,其身后还有数位侍卫跟随,神情冷漠。 “你们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我三叔身手重伤,半刻耽误不得,如果他有丝毫闪失,我让你陪葬!” 王珺见了都尉气的火冒三丈,盛气凌人的威胁道。 此话一出让进屋的数位军爷脸色一变。 修行者实力强大,属于朝廷难以驯服的一群人,但这些人毕竟是小数,且一直以来对朝廷而言利大于弊,所以朝廷对于修行者一直优待,但还从未听说哪位修行者敢威胁朝廷命官。 不管你宗门势力有多大,实力有多强,你只要杀了哪怕九品官员都是跟朝廷作对,立斩不饶! 王珺关心剑三,但此话却是过了,如果对方真要找麻烦,哪怕是剑阁大小姐,都要遭点罪。 修行界,道门与朝廷的关系相较于其他宗门还算熟络,毕竟道门是大丰皇朝国教,楚昭赶忙上前化解道:“王姑娘关心则乱,还望多多包涵。” 王珺也不是傻瓜,很快就反应过来,见楚昭解围,气嘟嘟的没有再言语。 此时的都尉知道对方身份不俗,自己肯定得罪不起,只能干吃这个哑巴亏,让自家大人做主。 可惜原本一向护短的董校尉压根没搭理这事,反而看向楚昭道:“这位公子可是青山观弟子?” “三十六代弟子楚昭!” 董校尉见楚昭承认,恨不得拔刀砍死身边都尉。 楚昭的大名不仅在修行界算得上如雷贯耳,朝廷也很重视,这可是天下第一修士,被誉作战力第一的剑圣楚升阳的徒弟! 更何况身后还站着整个道门,别说你个都尉,就算是安州将军也得罪不起啊! “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误会误会!” 董校尉赶忙解释道:“最近咱们安州有重犯逃脱,全州缉拿,正好对方也是三人,其中有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手下也是职责所在,保险起见,所以暂留三位验明正身,还请谅解。” 楚昭见对方如此好说话,心中大定,微微一笑,只要能赶快离开就好。 “不知现在我们可否走了?!” “当然可以!”董校尉见对方不追究赶忙说道:“我刚才听这位姑娘说有人受伤,若是力所能及,楚少侠千万不要客气。” 王珺见能走了,赶忙道:“快点走!” 楚昭却没有动弹,反而心思一转,让王珺稍等,打揖道:“这位将军,晚辈还真有点事情希望将军能够帮上一帮。” 董校尉原本是句客套话,没想到对方真接了,不过他知道与对方打好关系有利无害,他捋了捋络腮胡,笑道:“力所能及,但说无妨。” 楚昭随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董校尉,董校尉得知有魔教余孽,大惊失色,随即拍胸口保证道:“我这就派人快马加鞭前往长春观,向长春真人求救。” “多谢将军!” “既然如此,不如先到府上休息,有什么需要的也好有照应,至于托付之事,大可放心!” 能够得到官府帮忙,这绝对比他们赶路前往长春观要有利的多,对于董校尉的邀请,楚昭原本想谢绝,毕竟帮了这么大的忙,实在不愿打扰,但当他正要开口拒绝之时,目光无意间落在了院外的一名侍卫身上,其样貌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叠,浑身一震,随即答应了邀请。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曾经的股肱之臣 汝宁城城西一座颇具规模,安逸别致的宅子内,楚昭与王珺陪同董校尉一共向大门走去。 这座宅院是董校尉初到汝宁城时,郡守大人联络感情送的,奈何董校尉一直在军营吃住,这座宅子一直空着,赶巧让楚昭三人成了第一批入住的客人。 “两位尽管放心,如不出意外,明早长春真人就能够得到消息,想必最晚明日傍晚就能够到此。”董校尉道:“本将有职责在身,就此告辞,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安排下人便是。” 宅院门口,几名侍卫牵马等待着董校尉。 楚昭余光扫了一眼其中一名侍卫,打揖道:“今日多谢董校尉相助。” “大恩难忘,将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剑阁必报!” 王珺更是郑重道。 “王姑娘客气了!” 此事楚昭与王珺对董校尉感激非常,他相当于间接的救了剑三一命,不仅仅得到楚昭的好感,更让剑阁大小姐王珺与剑三欠了一份大情。 修行界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平时看不出来,但在未来董校尉遇到大麻烦的时候,剑阁不见得没有助他一臂之力的能力。 董校尉与两人招呼一声,随即上马带领侍卫离开。 楚昭与王珺目送董校尉离开之后,王珺自言自语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倒真有个好心肠。” 楚昭闻言一笑,董校尉的尊容的确不敢恭维,身形格外肥胖,离远了看跟球一样,五官歪瓜裂枣,大嘴巴,朝天鼻,一双三角眼给人贼眉鼠眼的感觉,且皮肤黝黑如碳,一看就不是好人。 楚昭没有接话,反而歉意道:“王姑娘,刚才来的路上,在下看到一位故人,需要去打个招呼,姑娘你先照看剑三前辈,在下去去就回。” 王珺这一路悬着的心算是放下大半,整个人不似之前郁郁哀愁。 “楚公子若有事可先去忙。” 楚昭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于无人之处施展身法,快速的向着董校尉等人追赶。 刚才他在董校尉的身边看到了一位“故人”,那是在他未出变故之时,除了父母最亲近的人之一,他要去确认一些事情。 董校尉离开院子之后,并未像他说的那样返回衙门,而是径直向着城西西门而去。 一行人很显眼,楚昭不怕跟丢,远远尾随以免被发现。 大约出城十里,董校尉等人在官道凉亭停下,楚昭赶紧隐藏在了道旁树林中,运转真气,细细凝听他们的对话。 只见董校尉冲楚昭认出的那位“故人”行礼,言不由衷道:“大人,卑职职责所在,不能远送了。” “你个死胖子,压根就不想送,何必呢?” 被称呼为大人的中年男子坐在马上,指着董校尉笑骂道。 董校尉咧开阔嘴,嘿嘿一笑。 “董胖子,你可给我记住了,如果回崇安城,我听到你在汝宁城欺男霸女,我拔了你的皮。” “大人,这冤枉啊!”董校尉与大人的关系极好,私下完全不像上下属关系,抱怨道:“大人也知道下属的人格魅力,那些小娘要是硬要上我的床,我也没办法啊!您也不是不知道,俺老董最怜香惜玉了。” 中年男子看着属下这无耻嘴脸,摇头无语。 “赶紧滚吧。” 董校尉见自家大人要走,赶忙收了嬉笑,恭敬目送大人离开。 中年男子在两名侍卫的陪同下扬长而去,楚昭悄悄跟上。 又行数里,楚昭见此地荒郊野外,知道是动手的好时机,从怀中拿出路上捡的石子,手劲拼发,两个石子飞速射出,正中两侍卫的颈处,两侍卫眼前一黑,自马上摔下昏死过去。 中年男子发现异常,神情镇定,似乎早有预感,勒住马匹,目光凝视楚昭藏身之处。 “不知楚少侠何意?” 楚昭闻言一怔,难道他早就发现了我?什么时候露出的破绽? 楚昭此时心中起伏极大,却是没有太在意这些细节,自密林中缓缓走出,青萍剑紧握在手,目光凝重。 “赵景龙将军,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中年男子没有想到楚昭认识他,脸露疑惑,问道:“我不记得认识楚少侠,不知楚少侠找赵某人有何事?” 中年男子是安州将军赵景龙! “在下想问赵将军一些陈年旧事。” 楚昭凝视赵景龙,身上隐隐散发杀气。 之前见面,赵景龙也观察过楚昭,毕竟是剑圣之徒,赵景龙哪怕身为一州将军,仍不免好奇,不得不说,楚昭比他之前所见的青年才俊优秀很多,称得上人中之龙。 此时近距离面对面,赵景龙目光落在楚昭的眉宇之间,突然没由来的心中一颤,楚昭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强烈感觉。 “你?…………你是?!” 楚昭讽刺的看着赵景龙,道:“我是李昭!” 得到楚昭的承认,赵景龙神情大变,整个人如遭雷击,双眸圆睁,不敢相信道:“昭儿,你是昭儿?你没死……怎么可能……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赵景龙翻身下马,上前就要拥抱,楚昭目光一厉,青萍剑直接抵在了赵景龙的颈处。 “我问你答,如果让我满意,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此时的楚昭与平日完全是两个状态,一身暴戾之气,如果让观中长辈师弟妹看到,恐怕都认不出来,这还是温文儒雅的楚昭么? 赵景龙看着散发着寒气的翠绿长剑,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反问道:“当年之事,你认为我也有参与?” 楚昭长剑轻轻一送,青萍剑刺入赵景龙的肌肤,鲜血顺着剑刃留下。 “我问你答!” 楚昭严肃的重复一遍。 赵景龙长舒口气,无视剑刃,点了点头。 “当年东宫出事时你在何处?!” “平乱!” “撒谎!” “我接太子命令,平三王之乱!”赵景龙铿锵道。 楚昭怒气冲冲道:“东宫求救,为何没有回来!” 赵景龙闻言闭上眼睛,露出痛苦之色。 “说!” 青萍剑更进一步,仅差毫厘刺入他的喉咙。 楚昭双眸发红,噙着泪水,怒视赵景龙! “当时你距离东宫极近,为何整整半个时辰都没有回来!” 赵景龙睁开眼睛,直视楚昭,突然撕开了胸前衣服,露出可怕的伤痕,伤痕遍及整个胸膛,其心口位置更有一道剑痕,触目惊心! “我得知消息立马带人返回东宫,在路上却遭到一群黑衣人埋伏,我等力战不退,最终拼着性命不要突破重围,只身一人返回东宫,可我回去之后,只看到了满地尸首,没有看到殿下,没有看到太子妃,更没有见到你,我去晚了。” 赵景龙懊悔无比道。 “你现在肯定认为我当年投靠了圣上,没有关系,我的话你可以不信,但当年拼死将你带出京城,拼死保护你的魏进忠,魏公公的话你该信吧!” 魏进忠! 这三个字令楚昭踉跄后退。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瘸腿老奴 魏进忠! 十四年前东宫总管,曾是先皇自小的贴身奴才,自确立楚昭的父亲李政为太子后,魏进忠便被先皇派到了太子身边,此举在旁人或有监视控制之意,但对先皇了解的都会知道,李政的太子之位已经雷打不动,板上钉钉。 整个朝廷乃至天下都知道魏进忠是先皇身边最忠心耿耿的一条狗,一把尖刀。 虽是一个让人瞧不起的阉人,却修为强绝,精于政事,毫不客气的说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全才。 魏进忠来到太子身边便是辅佐太子,做登基的基石铲除异己! 自太祖皇帝立国以来,定下祖制,每一位皇子都要在边疆之地待足五年之久,全因北地的北蒙帝国与西部的天竺国一直对大丰皇朝虎视眈眈,想要侵吞大丰皇朝的丰沃之地,每隔数年便会有大战发生,所以注定每一位大丰皇朝的皇帝都必须是文武双全之辈,非如此不足以做一国之君主。 先皇有皇子十三位,各个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才,且多数人野心勃勃觊觎皇位。 先皇此举便是给予太子强大助力,铲除诸位皇子在军中势力,以免将来即位发生波折。 此事本该循序渐进,于不动声色间减弱诸位皇子的军中势力,但奈何先皇是一位“马上皇帝”,一生好征战,年轻的时候便留下隐疾,年过五十隐疾发作,将不久于人世,于是先皇命令魏进忠加快对诸皇子势力的铲除,以便皇权的顺利交接,奈何此举令诸皇子不满之下祸事暗起。 于是在先皇突然驾崩之后立马爆发了“三王之乱”。 当年魏进忠与太子殿下也是早有准备,虽无法制止,却也在掌控之中,但奈何太子殿下错信四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使得一切计划功亏一篑。 魏进忠未能保得太子与太子妃的性命,领太子遗命,护送皇太孙也就是现在的楚昭逃出京城。 可惜双全难敌四手,哪怕贵为京师第一高手的魏进忠也难以摆脱追杀,无奈之下以己做诱饵,引走敌人,将楚昭藏于一座荒废的道观之中,致使楚昭阴差阳错的遇到了楚升阳,成为现在的青山观首徒。 楚昭此行下山的目的便是希望找到魏进忠。 自出关从三师弟朱武的口中得知有刺客刺杀圣上,楚昭立马联想到了魏进忠这位忠心耿耿的东宫总管。 什么三王余孽刺杀皇帝,楚昭一点都不相信,三王余孽早在十四年前的叛乱中死的干干净净。 当然一切都不能妄下定论,任何事情都需要眼见为实,所以他决定来安州查明真相。 此行可谓收获极丰,他不仅遇到了当年父亲视作股肱之臣的赵景龙,更从他的口中得知魏进忠的消息,原来一切与他的预想一般无二。 “魏公公没有死?!” 楚昭一时间激动万分。 赵景龙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他在哪?!” “崇安城!” 楚昭闻言一怔,魏公公在州府?! “魏公公就在我的府上,你只需要跟我去一趟州府,一切便都明了了。” 楚昭渐渐稳定心神,仍旧没有将赵景龙的话全信,如果他设有埋伏,楚昭真可谓插翅难飞,但这个险,他必须要冒。 “我跟你去!” 楚昭收回青萍剑道。 在楚昭的眼中,赵景龙的实力不值一提。 赵景龙体内没有“元海”,无法成为修士,是一名纯粹的武修,修炼的是肉身力量,一名武修的巅峰也不过相当于五境的修士,根本对楚昭构不成威胁。 实际上赵景龙的本事不在于个人实力,而是领兵打仗。 赵景龙本是边境再普通不过的一名边卒,因得到尚未成为太子李政的赏识而一步登天,而赵景龙也的确没有让李政失望,领兵打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边境五年大小几十起战事,无一败绩,被誉作“常胜将军”! 赵景龙唤醒被楚昭打昏过去的两名侍卫,在侍卫疑惑的目光下交代几句,便和楚昭快马加鞭的向着崇安城而去。 一日无话,第二日清晨,楚昭与赵景龙风尘仆仆的赶到崇安城。 赵景龙因是私访汝宁城,所以进城的时候也没有惊动官府,而是带领着楚昭极快的来到崇安城的住所。 赵景龙是安州将军,官职上比刺史大人矮半级,但因并非统属关系,且赵景龙握有一州绝对军权,其实际地位与刺史大人基本不相上下,所以赵景龙的府邸位于崇安城最富贵路段,豪宅红漆黑瓦,高墙大院,大气磅礴。 赵景龙领着楚昭从后门而入,径直向着后花园一处隐秘小院行去。 小院不大,极为普通,楚昭敏锐的发现暗处有不少暗卫守护,保护的严严实实,密不通风。 推门入院,楚昭难掩期待,只见院内听到动静,有一男一女两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跑了出来,见到楚昭露出提防之色,向赵景龙熟络道:“赵将军回来了。” 赵景龙微笑招呼一声,询问道:“魏公公可好些了?” 男子十分警惕,瞥了一眼楚昭,眼神询问赵景龙。 “不妨事,待会他的身份你们自会知晓。” 女子说道:“师傅伤情好转了一些,但奈何伤势太重,想要完全恢复除非能够得到……” “老头子可没有你们想的那般不堪。” 一道沙哑虚弱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一瘸一拐的缓缓自房间内走了出来,一男一女赶忙上前搀扶。 “师傅您怎么出来了。”女子责怪道。 老人已到古稀之年,白发苍苍,但肌肤保养极好,仅从面相看不过六十岁模样,身材矮小,驼背,左臂衣袖空空如也,可以看出整个左臂齐臂而断,走路的时候右腿伸不直一瘸一拐。 实难想象,这么一个看上去风烛残年的残疾老人,当年却是堪称朝廷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红袍”! “这位小友是谁?” 楚昭看着老人,眼眶湿润,难受至极。 赵景龙走到老人身边,轻轻一挥手,挥退保护院子的暗卫,微笑道:“他就是你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老人魔怔似的看着楚昭,老眼落泪,跪地而拜。 “老奴魏进忠拜见皇太孙殿下!”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大红袍魏进忠 楚昭找到了魏进忠,其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观内的师长,师弟妹,还有谁能够让他舍命相待,毫无疑问,瘸了腿,断了臂的魏进忠绝对算一个。 没有魏进忠也就没有了现在的楚昭。 楚升阳有教导养育之恩,魏进忠有舍命相救之恩。 自十四年前的“三王之乱”之后,楚昭在这个世上欠下了好多恩情,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让那些对他好的人活得更好,让那些施加于他身上痛苦的人更痛苦!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他从未忘记过要给父母报仇! 那个人杀死他的父母亲,把他从幸福中一下子揪出来,打入绝望的地狱。 上一世的他是孤儿,而这一世的他又成了孤儿! 好在老天爷没有彻底的将他抛弃,再给了他绝望之后又给了希望,他遇到了师傅楚升阳,令他能够拥有报仇的机会。 当年破败道观,楚升阳看着楚昭曾感叹道:“天生剑心,纯阳之体,命中注定继承老道衣钵。” 楚昭于修行一道堪称绝世天才,自踏入修行之路进步一日千里,于剑道而言更是无师自通,观内七百剑籍,楚升阳近乎从未指点过,仅是细细钻研一番便可登堂入室,天赋之强,于现今年轻一辈中可谓一绝骑尘。 而更可怕的在于楚昭的刻苦,每日都在压榨自己的极限,若非受困于“圣阳心经”苦涩深奥,进境极慢,楚昭现如今恐怕已踏入六境。 一日时间,楚昭与魏进忠、赵景龙三人聊了很多,三人互诉各自的境况,唏嘘感慨之余又欣慰无比,尤其是魏进忠看到代表楚昭身份的那块玉佩,更是老泪横生。 三人中,当年满朝文武无人不识的“大红袍”魏进忠十四年过得最苦,最累,最伤。 当年将楚昭置于破庙,引诱追杀之后,他拼尽全力,于九死一生中保下性命,成了一位断臂老人,他回到破庙找不到楚昭时,整个人都快要疯了。 多年寻找未果,魏进忠便有了自己的打算,他曾是宫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红袍”,是修为高深莫测的大宗师,是立于内阁之外的“七阁老”。 无论哪一种身份无不彰显尊贵,可在魏进忠的心中,他只是先皇的走狗,太子的奴才,狗要尽忠,奴才亦要尽忠。 先皇把太子交给了他,结果东宫惨遭血杀,他愧疚万分,于是要做些事情,待闭眼见先皇的时候有所交代。 傍晚时分,三人一同在小院用餐,随后赵景龙因职务在身,告辞离开。 楚昭与魏进忠将赵景龙送走,魏进忠看着越行越远的赵景龙,感慨道:“这次多亏了赵将军,若非赵将军全力相助,老奴这一把老骨头就要交代了。” 赵景龙当年并不知道实情,认为太子之死乃三王刺客所为,心灰意冷之下欲辞官而去,却被当今圣上留住,派往边关为将。 当年魏进忠死里逃生,养精蓄锐之后,见赵景龙得到圣上重用,定是背叛了太子,所以他第一想法就是杀了赵景龙这个叛徒。 也就是那一次对赵景龙的刺杀促成了两人的合作,原来赵景龙一直蒙在鼓里,不知当年东宫巨变实为当今圣上所为,得知真相后立马决定与魏进忠合作,为太子殿下一家报仇。 忠勇兼备,品行无瑕,这是当年太子给予赵景龙的点评。 有魏进忠在后谋划,赵景龙慢慢的做到了安州将军的位置上,在根深蒂固之后开始了以圣上春狩为计划的刺杀。 可惜行动计划功亏一篑,好在魏进忠留有后手,使得圣上并未对赵景龙产生猜疑,若非如此,赵景龙莫说安州将军的职务,恐怕早就人头落地。 “魏公公,刚才您说赵将军已经练成百丈崖魔宗真魔体,这是怎么回事?” 魏进忠在楚昭的搀扶下缓缓来到小院凉亭中坐下,其女弟子白雀恭敬奉上茶水退去。 魏进忠这些年培养了近二十名弟子,都是孤苦无依的孤儿,此次刺杀行动一番心血尽数化为乌有,仅剩下两名嫡传弟子白雀与童虎。 两人皆是六品境界,这般年纪达到如此境界,若放在修行界宗门之中,绝对是重点栽培对象,栋梁之才。 “魏公公若是可以的话,让他们俩人走吧,我不希望因为复仇而让无辜之人枉死。” 楚昭对于刺杀行动枉死之人内心是充满愧疚的。 在他看来,这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不该牵扯无辜之人。 魏进忠闻言一笑,道:“一切殿下做主便是。” 楚昭如何能够做别人的主,摇了摇头,道此事容后再议,随即继续追问赵景龙之事。 魏进忠道:“殿下如今贵为剑圣之徒,于修行一事所知甚广,当知武人练武终有力尽之时,一身血肉练至巅峰也不过相当于修行者的五境罢了,但天无绝人之路,天道至公,总有一线生机。” “世间三种炼体之术,殿下可知?” 楚昭不假思索道:“道门无垢,佛门金刚,魔宗真魔。” “没错,此三门炼体之术将武修的上限拉至与修行者平等地位。” “但在老奴看来,道门无垢、佛门金刚都有捷径可走,唯魔宗真魔之体是纯粹的武修路子,最难练成。”魏进忠继续道:“当年剑圣楚升阳战魔宗宗主释天,若非释天有真魔之体护身,如何能够抵得住那纵横千里而不散的剑气之威而不死?” “赵将军得知真相后,誓要报仇,老奴见他意志坚决,便走了一趟百丈崖,又寻访天下得到真魔之体的修炼之法传授赵将军,在老奴的帮助下得以突破枷锁,成就真魔之体。” “只可惜赵将军的真魔之体说白了还是走了捷径,参合了道门无垢与佛门金刚的一些法门,算是大杂烩,并不纯粹,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算是伪真魔,无法做到一力破万法的程度。” “可就算如此,赵将军的实力恐怕也达到了大宗师的水准。” 楚昭插嘴感慨道。 实际上在得知赵景龙拥有真魔之体时,楚昭一阵后怕,若是赵景龙如他之前所想投靠当今皇帝,楚昭现在已经是阶下囚。 不管此时的楚昭有多少后手,实际战力有多强,面对大宗师都绝无丝毫胜算。 而更令楚昭心悸的是魏进忠居然能够在短短十年的时间,令赵景龙成就真魔之体,哪怕有残缺漏洞,但七境的战力是实打实的,没有丝毫水分。 能够在皇宫内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红袍”魏进忠真非常人也。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坦言 楚昭与魏进忠在凉亭中聊了没一会,魏进忠便露出倦态,虽有意遮掩,却逃不过楚昭敏锐的观察。 “魏公公,您到底受了多严重的伤,下午我几次询问,您都僻重就轻,更不让赵将军名明言,到底有何难言之隐?难道连我都不能相告?” 楚昭郑重的问道。 “呵呵,老奴已经是古稀之人,自然比不得从前,至于伤势却也未有你想得那般严重,老奴还要辅佐殿下,又如何能够早早离去?” 魏进忠敷衍道。 楚昭看着魏进忠,心中着急,对方越是如此说,他越是担心。 魏公公多年前便是名震修行界的大宗师,其实力已经位于世间顶尖强者之列,而就是如此强大的一个人,却会出现气短体虚的症状,这可绝非年纪大便能够解释的通。 “您也知道我如今的身份,说不得我能够给您一些帮助?” 魏进忠欣慰的一笑,浑浊的双眸突然精光一闪,转问道:“不如让老奴询问一点殿下的事情,以解老奴心中疑惑可好?” 楚昭一怔? 刚才不是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除了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没有明言。 “魏公公有何疑惑但说无妨。”楚昭坦荡道。 魏进忠给殿下续杯,询问道:“殿下为何对于当年东宫之事记得如此清楚,如老奴没有糊涂,殿下当年才刚满四岁,一个四岁的孩子如何能够将当年‘三王之乱’的始末了如指掌?” 楚昭一怔,今日见到魏进忠,他太过兴奋,有些事情说的过了,反而露出马脚。 “您不相信我?” 魏进忠摇了摇头,道:“老奴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就算没有那块玉佩,老奴也敢肯定,您就是的当年的皇太孙殿下,但老奴想不明白,为何殿下对当年的事情记得如此准确。” 楚昭沉默不言,魏进忠也不催,静待答案。 “魏公公相信这个世间有生而知之的人么?” “生而知之?” 魏进忠道:“老奴年轻的时候曾在书库待过几年,阅览过许多古籍,其中佛门有轮回之说,在老奴看来,所谓的‘生而知之’应该类似于佛宗的转世轮回。” “我非佛门中人,不过却是生而知之,更准确的说,我非这个世界的人,我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来到了这个世界,所以小时候的一切我都记得。” 魏进忠一愣,随即大笑。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常人无法理解或解释的事情太多。” “老奴却是钻了牛角尖,不管如何,殿下永远是老奴的殿下,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楚昭一直将自己是穿越者的事情视作最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实际上不管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生活在这里,我叫楚昭,认清现状现实,穿越者便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秘密。 难道就因为我是穿越者,在这个世界的十八年生活便要否定? 师长、师弟妹,魏公公、李将军便不再相认? 原本他一直想要守护这个秘密,当说出去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在给自己添加没有必要的压力罢了。 “魏公公,我已经坦诚相告,也希望公公您对我坦诚相告。” 楚昭真诚的问道。 魏进忠站起身来,认真道:“老奴在刺杀狗皇帝的时候,被赵俅小儿所伤,不知殿下可还记得赵俅?” 赵俅! 楚昭对此人印象很深刻,因为赵俅曾是魏进忠的干儿子。 “据我所知,圣上登基之后,赵俅得以重用,创立了情报机构‘监察院’,其职责是监察百官,刺探消息,直接听命于圣上,甚至有先斩后奏的特权,这些年监察院办了不少大案、重案,深得皇帝器重,如今位高权重,手下高手如云,更有人私底下将其称呼为‘九千岁’。而且最近几年,修行界盛传赵俅练就‘五阴化雷手’,跻身大宗师之境,不知真假。” “没错!” 魏进忠摸了摸胸口,嘲讽道:“当年唯唯诺诺的小家伙如今已是人见人怕的‘九千岁’,比起老夫这个干爹,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夫刺杀狗皇帝时,正是被这小儿的‘五阴化雷手’所伤。” “‘五阴化雷手’阴狠无比,乃是凝练人体五脏之浊阴之气,故称‘五阴’,其真气对五脏伤害极大,如跗骨之蛆,极难化解。”楚昭突有所悟道:“二师伯曾言‘五阴化雷手’乃是将阴气转化为阴雷的法门,道门纯阳之气或至阳之气皆可克制化解,我正好修炼师傅的‘圣阳心经’,乃天下至刚至阳之气,不如让我来给魏公公疗伤?” “剑圣大人的‘圣阳心经’名震天下,自然克制天下一切阴气,但殿下却不要忘了,老奴是阉人,阴阳失衡,修炼的亦是阴气,殿下的圣阳之气至刚至阳,若用来给老奴疗伤,反而出现排斥,说不得有害无益。” 楚昭闻言恍然大悟,自己却是想的不周全,忘了魏进忠修炼的同样是至阴功法。 此时天色已晚,魏进忠因有伤在身,一脸倦意,楚昭便送魏进忠回房,路上楚昭却意外发现魏进忠后颈有数道“红线”,眉头一蹙。 房门口,楚昭欲走之时,却突然问道:“魏公公,您不会还有事情瞒着我吧?” “老奴还要为殿下鞍前马后,不会这么早就死的,殿下放宽心便是。” 楚昭见状只能点头告辞。 楚昭的房间就在小院内,回到房间时正巧遇到了打扫完房间要走的白雀。 “有劳白雀姑娘了。” “公子……不对,殿下客气了。” 白雀退身准备离开,楚昭突然拦住白雀,问道:“我能和白雀姑娘谈一谈么?” 白雀没有想到楚昭会找她,微微一怔,问道:“殿下有什么事情么?” 楚昭示意白雀座下,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水,认真道:“我想向白雀姑娘问一下魏公公的伤势。” “这种事情殿下直接问师傅便是了,我也不是很清楚。”白雀眼神有些闪躲。 楚昭一看白雀的反应,立马明白魏公公的伤势绝非简单的“五阴化雷手”那么简单。 “魏公公可能害怕我担心,所以未能言尽,但我希望白雀姑娘能够跟我实话实说。”楚昭继续道:“白雀姑娘该知道,我现在是青山观首徒,手中握有极大的资源,我希望尽一份力,希望白雀姑娘成全。” 白雀姑娘眼神闪烁,有所意动。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烛九阴 第二日晌午,楚昭向魏进忠和赵将军告辞。 王珺与剑三此时还在汝宁城,早上的时候赵将军已经打听得知,昨日长春观长春真人得到消息之后立马动身前往汝宁城,想必剑三应该没有了性命之忧,但楚昭作为晚辈却要去见一见长春真人,更要当面道谢。 赵景龙和魏进忠也了解了楚昭这一路的情况,对于楚昭返回汝宁城,两人也未阻拦。 做晚辈的求救,结果长辈却见不到人,就算长春真人大度,事后也难免有人会说闲话,这是基本的礼仪。 见到了魏进忠,楚昭此行下山的真正目的达到,魏进忠住在安州将军府,恐怕任谁也不会想到,魏进忠现阶段只需要安稳养伤便可,至于今后有何动作,需要从长计议,毕竟此次刺杀行动没有成功,想要再找机会可谓难上加难。 小院内,楚昭与魏进忠等人告别。 “殿下几日返回?” 魏进忠不舍的问道。 “昭儿此次下山实为历练,为明年的青云大会做准备,魏公公在此好好疗伤,待有空会回来看望您的。” 说实话,楚昭并不愿意离开,甚至想着一直跟魏公公在一起。 观内的师长、师弟妹是亲人,但就感情而言,与他别离十四年的魏进忠反而位置占得更重。 魏进忠带着他逃离京城,一路逃亡的日子是最苦、最累,最绝望的,但这段记忆刻骨铭心,最是难以忘记。 “殿下现在是剑圣之徒,终要展翅翱翔,老奴自不能阻拦,待老奴伤好,自会去寻殿下,殿下也不用为老奴的伤势担心。” 魏进忠安慰道。 楚昭点了点头,看向赵景龙,谢道:“一切有劳赵将军。” “殿下放宽心便是,本将在此经营多年,不说铁桶一块,但就府内绝不会有任何一颗钉子。” 楚昭知道以魏进忠和赵景龙的本事,当今圣上想要查出猫腻,绝非易事。 两人皆是当世人杰! “白雀姑娘与童贯大哥多费心,将来楚昭必有厚报。” 白雀姑娘点了点头,童贯是魏进忠的大弟子,性子沉闷,不爱说话,看上去有些木讷。 “份内之事,殿下放心。” 楚昭见时候不早,告辞离开,为了不惹人注意,众人没有相送,楚昭从后门离开,后门早就准备了马匹,楚昭驾马径直向着汝宁城进发。 楚昭这边一走,赵将军有公务在身,逗留片刻也离开了小院,魏进忠的两个徒弟白雀与童贯陪同师傅返回房间。 回到房间,白雀与童贯准备离开,魏进忠却突然斜睨了一眼白雀,猛不丁的说道:“如果殿下有丝毫闪失,别怪为师不念多年师徒之情。” 已经走到门口的白雀浑身一震,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童贯则一脸迷茫,不知师傅何出此言。 魏进忠虽身受重伤,但以他的修为境界,这个小院发生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昨夜白雀为了师傅着想,偷偷告诉了楚昭一些事情,本以为瞒过了师傅,却不曾想所有话语早就传到了师傅的耳朵里。 白雀站在门口不知所措,魏进忠暂无追究的意思,只是敲打一下,摆了摆手示意离开,白雀如释重负的跟着师兄童贯离开了房间。 魏进忠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呢喃道:“殿下,如果您真能拿回六品雪莲,老奴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将属于您的东西夺回来,不过是与世为敌罢了,若您没有,那就老老实实的做那青山观首徒吧。” 昨夜楚昭留下白雀之后,从白雀口中得知,魏进忠不仅仅是被“五阴化雷手”所伤,单单“五阴化雷手”,对于曾经的京师“大红袍”魏进忠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真正让魏进忠这头老而弥坚的猛虎流露病态的是那独步天下的“烛九阴”。 烛九阴。 西域天竺国火焰山独有的一种剧毒。 烛九阴乃世间最致命的火毒,非天山雪莲不可化解。 烛九阴的厉害之处在于它会侵蚀修行者的经脉、元海,要知道对于修行者而言,筋脉与元海是修行之根本,如人身命脉,经脉被毁,元海被破,修行者便如同被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天山盛产雪莲,名传天下,且有三、六、九品之分,三品雪莲已经是千金难得,价值连城,六品雪莲更是百年难出,其九品雪莲被奉为可遇不可求的圣物,只于古籍中记载。 “山海志”记载:北山有兽,如蛇挂鳞,似龙无爪,头顶独角,性喜于寒,吞云吐雾,隐余山间,俗称地隐,白莲为食,凶恶残暴,非圣者不伏。 描述的乃是存在于神话中的蛟龙,有蛟龙处生白莲,所谓白莲为九品雪莲。 楚昭虽自小沉浸于剑道,但有时也会看一些杂书异志消遣,所以对雪莲还是有些了解。 雪莲乃上等名药,性属寒,克制天下火毒,但其“烛九阴”为世间火毒之最,非六品雪莲不可解,至于九品雪莲为圣物,有坐地成仙之说。 楚昭昨晚便有了打算,去汝宁城感谢长春真人之后,便前往天山寻找六品雪莲。 当夜子时,楚昭一身风尘的返回了汝宁城,整座城陷入沉睡,安静祥和。 楚昭牵着马匹顺着官道向着王珺与剑三暂住的宅院行去,街上尚有一家酒坊亮着灯,店内醉客喧嚷着。 酒坊外有一少年站在窗外,看着店内,露出渴望之色。 店小二见店外有乞丐,推门而出,凶巴巴的吼道:“臭要饭的,滚一边的,一身的晦气。” 少年闻言欲要争辩几句,最终却叹了口气,无奈的转身离开。 店小二目光落在少年背后的铁剑,一口浓痰吐在地上,鄙夷道:“饭都吃不上了,还学人家当剑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少年不理会店小二的挖苦,准备找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地方露宿一夜。 楚昭正好经过酒坊,见到了这一幕,看着少年背影有些眼熟,下意识的喊道:“王仲!” 少年没有想到会有人喊他的名字,意外的回头看去。 少年看到楚昭露出兴奋之色,快步上前,道:“楚兄!” 楚昭记得王仲的目的地并非汝宁城,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仲一脸尴尬,耸了耸肩道:“盘缠没了,被船家赶了下来。” 楚昭微微一笑,道:“正好我在这里有住处,跟我走吧。” “不用不用,我有地方去。” 楚昭拍了拍王仲的肩膀,笑道:“我们不是朋友么?朋友就应该相互帮忙不是?” 王仲闻言一脸感激,郑重道:“谢谢!” 遇到王仲纯属意外,但楚昭对王仲却很有好感,见王仲此时落魄,便带着王仲一同前往住处。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长春真人 汝宁城,董校尉安排的豪宅内,楚昭与王珺正在剑三的房外等待着。 长春真人已经来了三天,自第一天起便闭关给剑三驱除体内的阴寒之气与血煞之气,三天一点动静都没有,王珺着急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已经沉不住气了。 楚昭本以为来此地跟长春真人打个招呼,感谢一番便离开前往天山,结果来了两天连面都没见上,只能陪着王珺等下去。 “王姑娘稍安勿躁,长春真人既然说能医治好剑三前辈,那么便绝不会有意外。” 楚昭见王珺着急,出言安慰道。 王珺瞥了一眼楚昭,转身坐在了石椅上,也不搭理楚昭。 王珺在内心深处是很埋怨楚昭的,若非因为楚昭,剑三绝不会如此,不过此事她也自恼,若是她不任性的非要下山找楚昭麻烦,也就不会遇到这么一档子破事。 王珺已经把楚昭看做灾星,决定以后离他远点,实际上在来到汝宁城的一路上,王珺对楚昭就爱答不理的,楚昭也早就习惯。 就在两人等待的时候,王仲端着饭菜进了小院,偷偷看了一眼王珺,将饭菜放在石椅上说道:“都饿了吧,赶紧吃点东西。” 王仲这两日一直跟楚昭住在一块,原本王仲打算住一宿就走的,但第二天见到王珺之后惊为天人,楚昭还未来得及挽留,王仲就自告奋勇的要在府上多呆两日。 “王姑娘吃些东西,府上做的珍珠银耳粥味道极好,你这样熬着对皮肤不好,这我听厨房师傅说珍珠银耳粥对皮肤极有好处。” 王仲勤快的给王珺端了一碗粥到面前,王珺瞥了一眼王仲,点了点头,却并未接,简单的说了声不饿,倒是让王仲端着碗颇为尴尬。 楚昭见状微微一笑,他早就看出来王仲在见到王珺的第一眼就心动了,不过这种事情楚昭私底下也没有跟王仲点破。 王珺虽算不得倾国倾城,但也是万中无一的大美人,尤其是自小家族环境的熏陶,气质不凡,这一路到汝宁城不知惹得多少男子惊叹心动。 只不过其自傲,高高在上的姿态让许多人望而却步,只能远观罢了。 楚昭是着实没有想到王仲这么一个在他看来朴实嘴笨的家伙,居然在王珺面前一点不怯,哪怕王珺对他不假以颜色,他却反而越挫越勇。 王仲见王珺不吃,自己也没了胃口,做到楚昭身边想着法子的跟王珺搭讪,只可惜王珺因为剑三的缘故,根本没有心思搭理他。 王仲见对方有些不耐烦,便立马住了嘴,寻思如何才能够拉近关系,向楚昭投去求助的目光。 楚昭喝着粥,耸了耸肩,追女孩子这种事情他上辈子没有经历过,这辈子更是没有,他是给不了丝毫的建议。 时间慢慢的消耗着,大约过去了一个时辰,房内突然传出了动静,王珺精神一震,赶忙站起身来,只听脚步声响起,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推门而出。 “长春真人,我三叔如何了?” 王珺见到老人着急忙慌的询问道。 老人身材并不高大,略微有些胖,保养极好,身着青色道袍,给人一种道骨仙风得道高人的感觉,但因给剑三疗伤消耗过大,气色有些差,眉宇间带着倦色。 “剑三体内阴寒之气和血煞之气已被老道驱除干净,安心静养便可,只不过身体元气大伤,想要重回巅峰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老夫待会列个药单,按时服药,出不了十日就可自由行动了。” 老道和蔼的说道。 “多谢长春真人,晚辈能进去看看么?” 长春真人点了点头,王珺郑重行礼之后,赶紧进了房间去照看剑三。 楚昭看向长春真人,迈步上前,行晚辈礼道:“弟子楚昭见过长春师叔。” 长春真人在出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楚昭,微笑的打量一番,笑道:“楚师兄收了一位好徒弟啊。” 楚昭在临前往崇安城的时候留了一封书信,专门让王珺交给长春真人,信中讲明了鬼厉隐余神剑门三十年之久,以及追杀他的真正目的是道门“太玄经”。 “能够在鬼厉的追杀下坚持一日,这对于一名五境修士而言是不可思议的,真是后生可畏。”长春真人感慨道。 六境战五境,而且还是曾为七境大宗师的大魔头,照面没有擒拿住,楚昭的表现可谓令人惊讶。 当然这里面也有鬼厉未真正下杀手的原因,但不管如何,楚昭的表现都可圈可点。 “师叔过誉,楚昭愧不敢当。”楚昭歉意道:“弟子之前因临时有事,未能亲自迎接师叔,还望师叔见谅。” 长春真人不在意的笑道:“你这性子却是一点都不像楚师兄。” 楚升阳自出道以来,给世人的印象就是桀骜不驯,锋芒毕露,身上有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天下剑修千千万,唯有一人独领风骚,哪怕如今年事已高,性子仍旧未改。 楚昭则刚好与师傅相反,性格温和,沉稳,谦逊。 都说什么师傅带出什么徒弟,更何况楚昭是在楚升阳身边长大,以长春真人的想法,该是另外一个“楚升阳”。 “有空来长春观,当年你师傅折断了老道的剑,把老道骂的一文不值,这仇老道还记得呢。”长春真人回忆起了往日时光,不禁一笑,道:“老道这些年也调教了个好徒弟,正好跟你小子过过招。” 楚昭闻言大汗,道:“弟子此番下山历练,若是经过师叔道场,定会前往,到时还望师叔不吝指点。” “指点就算了,让老道的徒弟好好揍你一顿,就算老道这番辛苦的报酬吧。” 长春真人开玩笑的点着楚昭道。 楚昭没有想到长春真人如此的没有架子,如自家长辈,好感大升,觉得极为亲切。 长春真人连续给剑三疗伤三日,着实疲倦了,将药方开出来便休息去了。 楚昭与王仲相送,待长春真人走远,王仲长松口气,道:“你说长春真人是大宗师,咋没点气势呢?一点高手的风范都没有。” “长春真人是道门有数的大真人,其实力虽不见得能够排进道门前十,但单论剑道,绝对在前五之列,其‘六十甲子神锋’独步天下,于剑道已是世间顶尖人物之一。”楚昭介绍道:“凡踏入七境之人,越是修为精进,反而各个返璞归真,神精内敛,看上去与普通人无异,不似五境、六境修士龙精虎猛,气势咄咄逼人。” 王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一卷 第三十章 神剑门的覆灭·上 淮州淳风郡金华城西南方向不足五十里有一座陡峭山峰,名神剑峰,峰顶有一片建筑群,规模极大,占据整座峰顶,气势威严,大气滂破,此地正是神剑门山门所在。 神剑门于淮州之地可谓响当当的名门正派,门下弟子近千余人,尤其是近二十年间,在新任掌门刘高峰的带领下,发展极为迅猛,隐隐要晋升一流宗门。 整个淮州境内,宗门实力稳列三甲之内。 一座清雅小院内,曾挑战楚昭的神剑门首徒卢巉正一脸得意的在阁楼二层饮酒观景,放眼望去,云海飘荡,环绕整座宗门,如置身仙境一般。 卢巉这些日子心情极好,他已有预感,不出三月,他必然能够突破踏入六境成就小宗师,这对于年不过三十的他而言,绝对是人生大喜事,试问整个修行界又有多少人能够在三十前踏入小宗师之境?能有如此成就者哪一个不名传天下? 明年的青云大会正是他扬名立万的机会。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明年技压全场,功成名就的画面,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杯中酒一饮而尽。 “可惜啊可惜,堂堂剑圣之徒是见不到本公子的风光无限了。” 想到楚昭,卢巉的眼中流露出阴狠之色,随即释然,对一个死人应该包容一些。 此时的卢巉沉浸在意淫之中无法自拔,也不知过去多久,突然看到峰梯之上有十余人缓缓向着宗门而来。 “有客人到?没听师傅说近日来客。” 正在他纳闷之时,院中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曾陪同他去挑战楚昭的一名师弟大喊道:“大师兄!大师兄!” “什么事急急慌慌的?” “师傅让你赶紧去大堂,浣花堂的人来了。” 卢巉闻言一震,赶忙放下酒杯下了阁楼,兴奋的问道:“那阮姑娘可来了?” “师弟哪里知道,他们现在还在峰梯那里,师傅让你赶紧随他去迎接。” 卢巉点了点头,甩掉师弟赶忙去寻师傅。 浣花堂是淮州第一大势力,前身是浣花剑堂,百年前淮州三座宗门合并成了如今的浣花堂,也使得一跃成为淮州第一大势力。 神剑门掌门刘高峰与浣花堂三大长老之一的莫长老关系莫逆,尤其是刘高峰上位之后,神剑门与浣花堂关系更加紧密,这二十年间,神剑门的快速发展少不得浣花堂的鼎力相助,两派虽没有到荣辱与共的程度,但也相差不远。 卢巉之前询问的阮姑娘为莫长老的义女,双十年华,才情容貌皆是出类拔萃,是浣花堂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卢巉早就垂怜已久,只可惜一直未得芳心,让他甚为苦恼。 此时的神剑门山门前已经聚集了一众门内实权在握的长老和杰出弟子,正中央国字脸,身材健硕,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便是神剑门门主刘高峰。 刘高峰看着峰梯上的一行人,面色沉稳,心中却是纳闷莫长老不告而来所为何事?难道之前的商议出了差错? 峰梯上的人影越来越近,待看清他们的容貌着装之时,神剑门门主刘高峰精神一震,眉头微微一簇。 “紫阳派紫阳真人?” 一行十余人中有两位道门中人,其中一身着紫色道袍老者正是淮州紫阳派大真人紫阳真人。 神剑门与紫阳派没有太多的瓜葛?不知道因何而来? 刘高峰虽满心疑惑,但毕竟一生见惯风云,不失礼仪的越众而出,抱拳亲切道:“莫长老屈驾而来,神剑门蓬荜生辉。” 此行浣花堂带队的是莫长老,莫长老已近六十岁,成名多年的大宗师,站在人群中并不出众,容貌普通,身材略矮,但精气神极足,目光有神,不时有精光闪过,令人不容小觑。 “刘门主些许时日不见,境界又精深了不少。” 莫长老客套一句。 “莫长老廖赞,刘高峰愧不敢当。” 刘高峰目光落向两位道门中人,询问道:“紫阳真人驾临,刘高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刘门主客气了,老道不请自来,打扰贵派,还请包涵。” “紫阳真人客气了,不知这位是上清派哪位真人?” 刘高峰看向紫阳真人身边另外一位老者询问道。 道门有七大派系,派系之间由道服颜色来区分,比如紫阳派以紫色道袍为主,长春观长春真人为太清派一脉,着青色道袍,紫阳真人身边老者身穿蓝色道袍,凡对道门了解的都知道,这是道门三大派系之一的上清一派。 “这是上清派白云师兄!” 紫阳真人一介绍,刘高峰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不好的兆头。 “白云”是道号,刘高峰对道门不慎了解,却也知道上清派白云真人本名司马祯,道门十大真人之一,七境上品的大宗师,白云真人莫说在道门,就算是在整个大丰修行界,那都是排的上号的大宗师。 一个紫阳真人驾临神剑门已经很奇怪了,再加上道门十大真人之一的白云真人,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 刘高峰越想心里越害怕,可毕竟是一门之主,面不改色,笑容亲切道:“原来是白云真人,实在是让刘某受宠若惊,不曾想我神剑门一日两位道门大真人到访,实在是本门的荣幸,大家还请到殿内一叙。” 一行人在刘高峰等人的带领下前往神剑门大堂,在路上刘高峰偷偷对身边师弟试了个眼色,师弟心领神会,在众人进入大堂之后悄悄离开。 主宾落座,莫长老神情颇有几分无奈,道:“刘老弟,老夫此来实为带路,两位真人有些事情要询问刘老弟,还望刘老弟如实回答。” “哦?” 刘高峰露出惊讶之色,看向两位真人问道:“不知道两位真人何事相询?刘某必然知无不答。” 白云真人司马祯落座之后便不曾有言语,闭目养神,紫阳真人客气道:“却是有一事相询,前几日我道门弟子楚昭游历金华城遭遇魔宗余孽鬼厉袭击,不知这鬼厉刘门主可知道?” “鬼厉?” 刘高峰陷入思考,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难道是三十年前百丈崖释天七弟子鬼厉?” 紫阳真人点了点头,道:“正是此人。” “这魔头居然没有死?!” 刘高峰感慨道:“当年我还年轻,未能出力除魔。实乃人生一大憾事,但听长辈言,三十年前的百丈崖一战,魔宗被斩杀殆尽,却不曾想释天三位弟子狡诈非常逃出了生天,那鬼厉便是其中之一。” “没错。” 紫阳真人语气凝重道:“我那楚师侄遭遇鬼厉袭击,险死还生,却从鬼厉口中得知这三十年间一直隐藏于神剑门内,我等得此消息甚为震惊,却想神剑门一向是我淮州名门正派之榜样,如何会与魔宗余孽有交集,未免鬼厉造谣生事,污蔑贵门,便亲自登门希望门主澄清,免得遭受离间,伤了和气。” 话音一落,大堂内一众神剑门长老哗然,刘高峰更是不自觉的站起来,惶恐道:“污蔑!这是彻彻底底的污蔑!”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神剑门的覆灭·中 神剑门得知鬼厉曾言在本门隐藏三十年之久,一个个大惊失色,神情恐慌,尤其是门主刘高峰,更是激动地站起来,连喊污蔑。 刘高峰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些许不妥之处,冲着紫阳真人解释道:“刘某话语并非在指楚师侄,而是说那鬼厉魔头冤枉我神剑门,这是在挑拨离间,还请紫阳真人、白云真人以及莫长老明察。” 勾结魔宗的罪名如同叛国一般,这是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死罪,如果此事传出去,神剑门必然成为大丰修行界的公敌,莫说是神剑门,就算是当今修行界执牛耳者,若是落得如此罪名,亦要化为灰飞。 “刘老弟莫要慌张,今日前来并非定罪,老夫与老弟几十年的交情,还是信得过你的。” 莫长老同样不相信刘高峰会勾结魔宗,全因两人几十年的交情,相互非常了解,刘高峰的品性他是信得过的。 此时殿内神剑门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颇为嘈杂,刘高峰打揖多谢莫长老仗义执言,随即一挥手让同门安静,平复心境落座后看向紫阳真人,目光深邃。 “我神剑门自创派以来,从未做过持强凌弱,仗势欺人之事,当年百丈崖一战,门内高手前辈全力而战,战死数十人,甚至到现在还有一些前辈终身残疾于后山苟延残喘,本门与魔宗仇深似海,如何会跟鬼厉有勾结?” 刘高峰义愤填膺的解释道。 紫阳真人微微一笑,示意刘高峰稍安勿躁,道:“老道虽与刘门主接触不多,但也算近邻,毕竟紫阳观与神剑门同处淮州,神剑门的口碑老道是知道了解的。” “前两日天师府得到消息,立马发下道令着老道与白云师兄前来调查,为了证明清白,还请刘门主配合。” “不行!” 紫阳真人话音一落,神剑门便有长老一口否决。 紫阳真人的意思在明白不过,他们要搜查神剑门,而对于神剑门而言,这简直是耻辱。 任何一个宗门不管大小,都有秘密禁地,许多事情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这就如同有人来家里做客,结果非要进后院,谁不知后院乃一家之私密之所,如何能够让外人随便入内? 有一个人站起来领头,立马引来附和声。 “此举万万不能,本门虽门小势弱,但也容不得旁人窥视本派根本。” “没错,我神剑门自建门一来,以侠义为宗旨,绝不会与魔宗余孽勾结。” “神剑门建门百余年,还未受过如此对待,此举万万不可!” “………………” 神剑门一众立场坚定的拒绝搜查! 这关乎神剑门的颜面,仅凭一句话就搜查,此事若是传到修行界,岂不成了笑柄? 将来如何在修行界立足? 紫阳真人早就料到神剑门会有如此反应,面不改色,其身边的白云真人更是连脸皮都没有抬一下,老神在在,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态度。 莫长老见李高峰脸色难看,劝说道:“刘老弟,魔宗余孽一事事关重大,本门若想澄清,堵住众众之口,实为无奈之举,此番由老夫及紫阳真人出面,绝不会透露本门秘密半分。” 刘高峰脸色阴影不定,目光闪烁,心中却是着急万分,不知该如何决断。 拒绝? 三位大宗师在场,拒绝有用么? 不拒绝? 宗门脸面何在? 更何况鬼厉的的确确在神剑门隐匿了三十年! 他现在是进退两难! 此时的他恨不得一巴掌扇死那个孽徒! 若非卢巉向鬼厉报信说楚昭到了金华城,龟缩了三十年的鬼厉如何会出手? 刘高峰得知楚昭到金华城的消息比卢巉还要早,他不知道鬼厉与剑圣的恩怨?三十年来的谨小慎微让他隐瞒了消息,为的便是防止出现意外,这个世界上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谁曾想那孽徒多嘴漏了消息。 恼恨卢巉的同时,他更气愤鬼厉这老东西的无能! 一位堂堂六境宗师,居然抓不住五境修士,这岁数都活到狗身上了。 “清者自清,神剑门被鬼厉这魔头污蔑,百口莫辩,但搜查一事神剑门万不能答应,还请诸位体谅!” 刘高峰一副斟酌再三的姿态,最终似艰难下了决心,言辞郑重的拒绝道。 “门主所言极是,不能答应!” “搜查宗门,何等耻辱,神剑门决不答应!” “本门势弱,却不能辱,你们道门有点欺人太甚了!” “对!道门仗势欺人,别人怕你们,神剑门不怕!” “………………” 一众神剑门弟子见门主表态,各个坚定的站在门主身边,且手握剑柄,已经对莫长老以及紫阳真人一行人露出敌态。 场面隐隐剑拔弩张。 双方陷入短暂僵持,神剑门坚定拒绝搜查,莫长老与紫阳真人进退两难,叹了口气目光最终落在了白云真人身上。 这位一直未曾说话,看似优哉游哉的道门大真人才是此次领队。 感受到两人目光,白云真人慢慢睁开眼睛,双眸精光如虹,斜睨了一眼神剑门一众,声音平淡道:“搜查神剑门并非我道门一家之言,而是通过了四大派点头,我手上有四大派的手令,刘门主以及诸位要不要看上一看?” 话音一落,神剑门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老道也知道此举甚为唐突无礼,却希望刘门主明白此事的严重性,当年魔宗于我大丰皇朝肆虐猖狂,作恶多端,杀害了不知多少正道人士,天下正道齐心协力拼死消灭魔宗,付出了惨痛代价,整个天下都绝不允许魔宗死灰复燃,如果你们没鬼,何惧搜查,至于此事冒昧之处,我道门以及四大派愿意给予神剑门补偿。” 刘门主脸色阴沉,骑虎难下,一众门徒长老亦是哑了火,不敢造次。 道门! 四大派! 这是大丰皇朝修行界正道领袖,五家要搜查你神剑门,神剑门就算是铁打的也要服软。 神剑门一众已经不敢插话,齐齐望向门主。 道门以及四大派要搜查神剑门,这是以势压人么? 绝对是! 但换一个角度,道门以及四大派愿意给出最大的诚意,以免同道之间伤了和气。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而不是制造问题,对神剑门声誉上的损失,五家愿意给予补偿。 如果来强硬的,破山搜门,你神剑门又能如何? 抵抗? 单单一个浣花堂就足以将神剑门打入深渊。 就近而言,三位大宗师在场足以让神剑门万劫不复,让搜皆大欢喜,不让搜那就是不识时务。 神剑门在刘高峰的带领下发展迅猛,隐然是淮州第三大势力,但放在整个大丰皇朝修行界——可有可无。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神剑门的覆灭·下 神剑门大殿内陷入僵局,一切的担子都落在了门主刘高峰的手中。 拒绝,必遭灾祸。 允许,大祸临头。 刘高峰进退两难。 姗姗来迟的神剑门首徒没有踏入大殿,卢巉站在殿外窗旁,脸色惨白,心惊胆寒,双眸已经没有了之前在高阁的神采。 殿内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形势如此严峻他如何能够在进殿自投罗网? 卢巉自小拜刘高峰为师,天赋极佳,被刘高峰视为未来的门主,于修行之道卢巉也没有让师傅失望,二十岁踏入五境可谓前途无量,循序渐进,未来不是没有机会攀上七境高峰,成为修行界最顶尖的人物之一。 但正是因为刘高峰的重视疼爱,使得卢巉自小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从小到大就没有吃过亏。 与楚昭的较量本认为是扬名立万的机会,却不曾想被人打的“体无完肤”,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卢巉何曾吃过这样的亏,传出去脸面何在?于是他便心生奸计,透露消息给鬼厉,让鬼厉收拾楚昭。 可惜千算万算,卢巉都想不到鬼厉会失手,且令宗门遭遇灾祸。 卢巉心中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逃。 逃得越远越好! 他有信心用不了多久可突破六境,光明前程在等着他。 五境六境,一字之差天壤之别,任何宗门,哪怕是最顶尖的道门及四大派,六境门人皆是一派中流砥柱,于修行界更是人人尊敬的大人物。 窝藏鬼厉一事,门内知道的不足十人,可若被查实,难道道门以及四大派会放过其他无辜之人? 神剑门的结局只有一个——灭门! 卢巉可不是一个愿意将生死跟宗门绑在一起的忠耿之士。 沉思半晌,卢巉悄声离开了大殿,猫腰奔着后山飞速潜逃。 大殿内,所有人都在等着刘高峰的决定,这些年志得意满的刘高峰手心满是汗水,纠结难断。 宽敞的大殿内落针可闻。 “罢了,孙师弟,你带领两位真人以及莫长老搜查本门,看是否有窝藏魔宗余孽的证据,不孝之徒要去祖堂谢罪。” 被唤作孙师弟的中年男子张口欲言,被刘高峰挥手制止。 “两位真人与莫长老可跟随孙师弟彻查神剑门,神剑门无不可查之地。”刘高峰精神萎靡的冲着三人道:“刘某就不陪同诸位了。” 话音一落,刘高峰不顾众人,置身向着后殿而去,留下诸位门人面面相觑。 孙师弟是在场除刘高峰之外神剑门地位最高之人,虽满心不愿,却也知道势必人强,不得不低头,带着怨气看向紫阳、白云两位真人以及莫长老,打揖道:“三位请吧。” 刘高峰离开大殿,莫长老神情尴尬,他与神剑门关系最好,却也知道今日之后不管结果如何,交情绝不会再如往日。 莫长老等人起身,白云真人却笑道:“师弟与莫长老前去便可,老道在此等候便是。” 搜查的时候谁去都可以,倒也用不着三位大宗师都出动,莫长老与紫阳真人自无意见,于是莫长老带着浣花堂一众弟子与紫阳真人跟着孙师弟离开了大殿搜查整个神剑门。 片刻功夫,原本热闹的大殿一下子寂静下来,只剩白云真人一人独坐。 白云真人细细的品着茶,环顾殿内,面露杀机。 刘高峰一副落寞之态的离开大殿,顺着石板路向着祖堂而去,那里供奉着神剑门历代掌门。 脱离大殿范围,刘高峰突然脚步加速,整个人气质一变,飞速的向着后山而去。 后山有一条隧道,直通山下,位置隐蔽,乃神剑门遭遇强敌时的逃生之路,此隧道被建造好便从未用过。 紫阳真人自说出要搜查神剑门,刘高峰就知道大势已去,神剑门是不能在呆了,虽然门内这三十年做的可谓滴水不漏,可绝逃不过大宗师的眼睛。 好在他之前早有准备,让人通知闭关的门内长辈,这些长辈乃是当年参与百丈崖一战的幸存者,亦是点头同意窝藏鬼厉的知情者。 一旦坐实,这些为了一己私欲的门内长辈必然会拼死抵抗,这就给刘高峰留下了足够逃生的时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大丈夫能屈能伸,早晚有一天刘高峰三个字会响彻整个大丰修行界! 鬼厉在神剑门呆了三十年,作为条件,刘高峰这些知情者近乎得到了魔宗七成真传。 刘高峰欲要做当年百丈崖魔宗宗主释天一般的人物。 ……………… 神剑峰后山山下有一条小溪,溪水淙淙,芦草丛生,足有人高。 芦草摆动,发出沙沙之时,刘高峰狼狈的从芦草遮掩的潮湿山洞内钻了出来,回头望向高耸陡峭的神剑峰,峰顶神剑门山门隐约可见,面露戚色。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此时的峰顶隐约传出打斗的声音,他知道隐藏三十年的秘密已经暴露,闭关的师门长辈已经与紫阳真人等人战再一起。 “你们这些老东西死的也算有价值。” 刘高峰手提神剑门镇牌之宝“毛峰剑”,感慨一句,顺着溪畔而逃。 溪畔不足二里有一条山间土路,土路的尽头可到一处小码头,坐船离开,到时候天大地大,谁人能够找到他刘高峰? 一切的计划都是美好的,只可惜有一人盘溪坐在土路旁的岩石上,早早的在等着他,身边的茶水余温尚在,此人闭目养神,悠哉悠哉。 刘高峰看见此人遍体生寒,胆战心惊! 道门十大真人,上清派白云真人司马祯! “刘门主不去祖堂谢罪,置身这荒山野岭为何?” “铮~!” 刘高峰知道想要安然无恙的离开已是不可能,目露凶光,毛峰剑应声而出。 “你早就发现刘某有问题?” 白云真人没有着急回答问题,反而慢悠悠的抿了一杯茶水,轻声道:“刘门主可知老道一家老小都是死于魔宗之手?” “老道十二岁拜入师傅门下,十九岁开始与魔宗之人交手,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不下二百起,杀了魔宗二百四十一人,对于魔宗老道太了解了,不用看,不用听,仅是有鼻子闻一闻,老道就能够闻出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刘门主,你身上的味道很浓,这三十年来想必你早已转修魔宗的‘血神经’,且已入七品之境,但你很聪明,已玄悟老人的‘龟息’之术遮掩气机,令人难以察觉,哪怕是七境大宗师都很难查出蹊跷,只可惜你遇到了老道,遇到了老道这么一个双手沾满魔宗之血的人。” 刘高峰知道难以善了,再加上白云真人道出了他的根脚,也不在做遮掩,双眸不知何时化为血眸,一股浓郁血腥之气弥漫在空气中,周身更是有血气升腾,手中“毛峰剑”更是化为一柄血剑。 “你以为稳赢我?” “神剑峰毛峰茶虽不入十大茗茶之列,却亦有独到之处,醇香直入脾胃,颇为难得,只可惜你这‘毛峰剑’却是难登大雅之堂。”白云真人将杯中茶饮尽,站起身来,道:“老道此来可不为赢你,而是杀你。” “勾结魔宗,罪该当诛!” 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商队 炽热的太阳高挂天穹,北风袭来,没有带来一丝凉爽,反而卷起热浪肆虐大地。 宽整的官道上,一人一马孤零零的前行着,马匹喘着粗气,耷拉着脑袋,满是倦态,无精打采,两旁的树木草丛亦是被炙热的天气晒弯了腰。 马上少年背翠绿长剑远望,目光所及是没有尽头的道路,脸上没有焦躁,没有汗珠,仅有平静,腰杆笔直,似乎全然不在意头顶那嚣张的骄阳。 楚昭已经离开汝宁城半月有余,如今身处并州。 剑三的伤势虽未痊愈,但体内“阴寒之气”与“血煞之气”已被长春真人逼出,只需精心疗养便可,半月前王珺带着剑三启程返回了剑阁。 想要临别前的一幕,楚昭坐在马背上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楚昭你给本姑娘听着,看在三叔痊愈也有你万分之一功劳的份上,本姑娘暂且不跟你计较,待明年‘青云大会’,我可要打断你三根腿!” “小姐,此话太粗坯了。”剑三躺在马车上一脸捂脸说道。 长春真人饶有兴趣打量着楚昭与王珺,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一直将王珺视若仙子的王仲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这还是他眼中那个高冷玉洁的剑阁大小姐么? 下山近两月,楚昭认识了一个半朋友,一个朋友叫王仲,资质平庸却做着成为一代剑客的梦想,半个朋友是恶狠狠地要教训他,打断他三根腿的王珺。 生命中除了复仇再无他物的楚昭突然有其他的心思在心底冒了出来。 他很期待王仲的未来,只是不知道能否有亲眼见到那一天。 在与王仲分离之时,楚昭交给他了两本秘籍,一本是修炼心法,一本是剑法,心法是早就失传了的一座宗门镇派至宝,剑法则是他在与王仲相处之时为其量身打造的。 剑法高深与否不得而知,但心法绝对是世间一流。 心法“大河势”,三百年前大河剑宗镇派绝学。 想到与王仲离别之时,王仲手捧两部秘籍的拘谨、兴奋、感激之态,楚昭呢喃道。 “这条路荆棘遍地,若是能够走过去,未来的修行界不见得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王仲资质平庸,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须走一条不平凡的道路,要么愿望成真,要么继续籍籍无名。 楚昭一路往北,前往天山。 ……………… 并州紧靠北蒙,却算不得大丰皇朝的边疆重地,全因此地有天堑屏障,在军事上难以铺开阵仗争个雌雄生死。 葫芦口、怀朝关、余丰关,此三地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威势,自古有一关能敌百万师之言,中原与北蒙之战,从未见北蒙能够突破并州三关,侵入中原。 优越的地理环境,良好的地理位置使得“三关”不仅是拒敌之堡垒,更是通商之要地。 每年从三关进出货物资源之数达千万银之巨。 两国相争,最危险的是边关,利润最大的也是边关,每年有无数商人冒死越境经商,赚取丰厚利润,当然此地也埋葬了无数要钱不要命的倒霉鬼。 七月初的余丰关在炙热烘烤了半月之久后,突如其来的下起了暴雨,暴雨如天河垂倾,淹没天地,目不视物,驱散了所有的炎热,带来几分凉意。 十余里的官道上,一支商队淋着大雨,急慌慌的赶路,十余辆马车满载货物,碾压着地面发出“吱嘎吱嘎”令人牙酸的响声。 三十余人组成的商队焦躁的赶着马车,雨滴如本地熟透香甜的罗枣大小,砸在人脸上生疼。 “大家快点!前面有一处山洞,可以用来避雨!” 商队首领常年周而复始,对周围极为熟悉,披着雨梭大声喊着,却被雨声淹没。 马车、护卫忙的一团乱麻,一道纤细单薄的身影匆匆来到领队跟前,语气着急道:“爹爹不好了,油布走水,茶叶湿了,咱们该怎么办?” 领队闻言粗糙的大手摸了一把脸,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倾盆大雨,浓眉蹙成了疙瘩,气急败坏道:“能保多少是多少,这贼老天忒他妈可恶。” 好在他们走的是官道,大丰皇朝对于通往边关的官道修缮的极好,地面并不如何泥泞,大家齐心协力终于看到了一处阔大的山洞。 “瓷器扔在外面,布匹、茶叶赶紧运进山洞!” 领队看到山洞赶忙招呼伙计动作快一些。 山洞很大,足以容纳装载茶叶与布匹的马车全部躲雨,待领队帮着伙计将最后一车布匹推进山洞,抬眼一看,才发现山洞原来有人。 原本宽敞的山洞此时因六辆马车再加上队伍三十余人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楚昭牵着马匹躲在了洞口最外围的角落给他们腾地方,自顾自的看着从天而降的暴雨。 领队是一位中年大叔,一脸风霜之色,他招呼大家赶紧在洞内找些废柴生活取暖,将彻底浸湿的茶叶扔掉,且希望让受潮的茶叶与布匹烘干。 一场暴雨让他损失很大,最起码有两车货物是必须要扔掉的,虽说行商多年早就见怪不怪,可心里还是泛起失落之情。 商队升起篝火取暖做饭,阵阵饭香飘荡在山洞内,令人食欲大振,领队看了一眼自他们进入山洞便一直沉默寡言的少年,迈步走了过去。 “小伙子,来一块吃点东西暖和暖和身子?” 楚昭笑着点了点头,谢绝道:“多谢大叔好意,在下不饿。” “就算不饿也过来烤烤火,看你不像本地人,此地的天气昼夜温差很大,马上就要天黑了,再加上有雨,湿寒之气坏了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领队心肠极好,关心道。 楚昭见对方如此心善,道了声谢便跟随来到了篝火旁。 楚昭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静静的坐在篝火旁,听着商队伙计们的高天阔论,从国家大事到鸡毛蒜皮的小事,消磨时间总是有很多的话题。 第二卷 第三十四章 同行 “昨天我听见个稀罕事,正好跟你们说道说道。”一位伙计突然说道,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什么事?” “你嘴里还有啥新鲜事?” “你别插嘴,让他快讲,别吊胃口。” “………………” 一众人很好奇的问道。 “昨天晚上我肚子饿,半夜起来在客栈弄些吃食,正巧遇到了两位修行者,从他们口中得知修行界这些日子发生了一件大事。” “修行者?” 话题一撤到修行者身上,一众人立马来了兴致,甚至一些靠着洞壁假寝之人也突然睁开眼睛,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修行者距离老百姓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老百姓最爱八卦的事情莫过于谈论修行界的事情,因为那里有太多他们意想不到或者惊世骇俗的事情。 “没错,昨日我听那两位修行者说,淮州一个叫做神剑门的名门正派被修行界除名了,据说死了很多人,整个门派相当于灭门,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仅有极少数的人幸免于难,且有些逃窜之辈还在被追杀。” “淮州神剑门?” “这个我知道,我老家就是淮州的,听老家的堂兄弟们说,这神剑门可了不得,乃是淮州顶天大的宗门,实力了不得。” 有人插嘴问道:“这神剑门既然是名门正派,咋就被灭门了呢?” “好像是勾结魔宗余孽被发现了。” “勾结魔宗余孽?” “那真是死有余辜,我听我爹说,三十年前魔宗在咱们大丰皇朝可猖獗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都干,要不是朝廷跟修行界合力围剿,还不知道要继续祸害多少人。” “………………” 楚昭坐在篝火旁,火光印在脸上忽明忽暗,听着他们的言语,心里并无多少意外,自他将书信寄出去之后便预料到了此等情况,只不过这些日子一直赶路,没有听到这些消息。 商队众人赶了一天路,又挨了雨淋,没多大会便都睡下,只留下几位佩刀的护卫以及领队值夜。 洞内鼻息如雷,却打扰不了楚昭的思路。 并州的昼夜温差不小,尤其是还下着暴雨,带着几分寒意,楚昭身着单衣却不任何不适,拿着一个木叉在地面画着一个长方形的图案。 “这是什么东西?” 一道轻柔悦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楚昭的思绪。 楚昭回头一看,一位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姑娘站在他的身后,正好奇的看着地上那奇怪的图形,一双明亮的眼睛倒印着篝火,火焰在眸子里跳舞,闪闪发光。 “剑匣。” “剑匣?”姑娘好奇问道:“装剑用的?” 楚昭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承认。 “你是一位剑客?为什么没有剑?你自己一个人是在游历么?” 姑娘很热情,大方的坐在楚昭的身边,一连提出三个问题,期待着楚昭的回答。 北地女子豪放不拘小节,楚昭算是见识到的,这般行径若是落在南人眼中,就算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肯定会腹议一番,嘀咕句不知轻重。 女孩子总要矜持,与陌生男子必须保持一定距离。 “算是一名剑客吧,此番前来并州是想去北蒙见识一番,开拓开拓眼界。” 姑娘见楚昭承认,如黑宝石一般的眸子炯炯有神,很感兴趣的问道:“那你是不是他们刚才口中说的修行者?” “看样子你很好奇修行者?”楚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的问道。 “当然了,我爹爹跟叔叔们常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修行者,听他们说修行者能耐很大,虽不能移山填海,却战力非凡,远非练武的可比。”姑娘碎碎念的说道:“咱们并州有位很厉害的修行者,被称作‘北地刀狂’,长刀一挥,展出百丈长的刀芒,杀了北蒙千名轻骑,厉害的不得了。” 姑娘双手夸张的比划着,眼中透露出浓浓的崇拜之情。 “北地刀狂公孙策的大名在下如雷贯耳,手中名刀‘井中月’亦是名震天下的神兵利器。” 北地刀狂公孙策是天下十大宗师之一,曾被二师叔言十大宗师中杀气最重,是大丰皇朝用刀的第一高手。 这位姑娘所说曾展出百丈刀芒并非公孙策的巅峰战力。 “你知道这个人?那你见过他么?我爹曾远远的见过,说是个极英俊的男子,只是不知道跟你比孰高孰低。” 身为一位姑娘,夸赞一位男子容貌却无丝毫羞赧之态,反而很真诚坦荡。 此话一出倒是让楚昭有些不自在,自小到大除了长辈之外,同辈之间甚少有人拿他容貌说事。 就在楚昭不知如何接话时,姑娘的父亲也就是商队的领队拿着一叠薄褥走了过来,道:“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赶紧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爹爹我不困。” 姑娘撒娇道。 领队表情严肃道:“再不听话,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姑娘只能委屈的站起身离开,临了想起什么,回头冲楚昭一笑。 “我叫顾双双,你叫什么?” “楚昭。” “楚昭?”姑娘念了念,摆手再见道:“晚安。” 楚昭目送顾双双离开,目光落向一脸无奈做到身边的领队。 “被褥晚上用,现在还不算冷,待深夜气温更低,一个人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楚昭身为五境修士,普通的天气变化已经可以无视,但还是接过了被褥道了一声。 “谢谢大叔。” 领队点了点头,问道:“刚才听你跟我闺女聊天,你要去北蒙?” “走走转转,听说北蒙那里有千里大漠和万里草原,想去看看是何等景象。” 领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常年去北蒙行商,见过不少楚昭这样的,北蒙与大丰虽是敌对关系,但那里的确有大丰所见不到的美景。 “你一个人要去北蒙可是很危险,不如跟着我们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再者说你不会说蒙语,在那里也寸步难行。” 楚昭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对方会邀请他加入商队,之前几日他也遇到过商队,也因为领队所言的问题想要加入商队,却都被拒绝了,似他们这样的商队,常年行商,见识的多了,好的坏的都有,对于外人的加入很提防。 “谢谢大叔,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吩咐。”楚昭很感激的说道。 领队听了没有当回事,一个比自己闺女小,且一看就是刚过成人礼,细皮嫩肉的小伙子能帮什么忙? 在领队眼里,楚昭只憧憬北蒙的沙漠草原,却不知道它的混乱与杀戮,出了关见识了马匪强盗,恐怕就没有心思再去看什么沙漠草原了,待货物卖了,平平安安再带着他回来,算是帮他一把。 这边关之地,每年无知无畏之人死在北蒙的太多了。 第二卷 第三十五章 黑白通吃 暴雨下到第二日的晌午结束,商队修整片刻,扬起“盛和”旗帜,踏着泥泞的道路前往余丰关。 余丰关是并州“三关”最大的关隘,常年驻有五千镇北军,戒备森严,往来商队想要出关都需要经过严格而细致的检查,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违禁物品就要被囚禁审查。 茶叶与丝绸在北蒙是最挣钱的生意,但一般人想要出关做生意,若无过硬的关系路子根本不可能。 商队领队顾百川能够十余年时间从无到有干起来,靠的是坚持与努力,时至今日,当年无人问津,甚至送礼都拒之门外的顾百川如今已经与余丰关某些校尉称兄道弟。 到达余丰关已经是傍晚,余丰关位于两座陡峭山体的夹缝中,黑暗中宛如两座看守国门的巨人,面积不大,仅为一座镇大小,虽有居住百姓,却民不如军多,实施军管,没有行政长官。 进入关隘,迎面有一人骑马带着数名随从行来,楚昭看了看行头,是一位校尉。 顾百川见了来人,面露笑意,首先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看上去两人关心极深。 楚昭不禁对顾百川另眼相待,能够劳烦边关校尉迎接,此人在此地的能量不容小觑。 边关校尉可不能将其与州郡校尉相提并论,权利与待遇极高,是州郡校尉拍马不及的,如果下方到地方,最起码官升一级。 “劳烦孙兄弟了。” “老朋友了,说这话就见外了,听说大侄女来了?快让我看看是不是如你说的那般水灵?”孙校尉声音很粗扩,尤其此时正值傍晚,周围很安静,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商队的人听得很清楚。 “双双见过孙叔叔。” 顾双双虽没有见过孙校尉,但时长听父亲提起,与父亲十几年的交情,很是礼貌的行礼。 孙校尉上下打量顾双双一番,可惜道:“完了,完了,我原本还想着给我家那小子讨了媳妇,没有想到大侄女这么水灵,那小子是没有这福气了。” “呵呵” “孙兄弟这话太谦虚了,令郎这些年做游骑,可是宰了不少北蒙蛮子,前途无量,是我家姑娘没福气才对。” 见顾百川夸奖自家孩子,孙校尉虽摆手谦虚,仍掩盖不住自豪之色。 游骑是哨兵,游走于边境勘察敌情,做的是最危险的工作,只要活下来,哪一个不是前途无量? 两人寒暄片刻,孙校尉道:“今晚就走?” “今晚就走,你也知道白日天气太炙热,只能夜出昼伏。” 孙校尉点了点头,随即领着众人继续前行前往出关隘门。 到了关隘大门,守门的将士简单的检查了一番货物便放行。 走出关隘,顾百川抱拳道:“孙兄弟,待回来你我好好痛饮一番。” 孙校尉大笑道:“自当如此。” 余丰关外与关内在楚昭的眼中完全是两个世界,关内虽比不得南方山清水秀,绿树成荫,好歹绿树青山的还是能够看到,只不过风沙大了些,关外则不同,完全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戈壁,除了沙子就是嶙峋怪石,尤其是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荒凉清冷。 一关之隔,天壤之别。 戈壁在夜晚时分气温很低,好在商队早有准备,顾百川与孙校尉告辞之后,队伍点起火把趁夜赶路。 此地戈壁名叫托塔旗戈壁滩,面积达五百里,属于托塔旗部落的领地,但实际上是一个三不管的地带,因为此地气候太恶劣,昼夜温差极大,白天太阳直晒,不到两三个时辰就要脱水,夜晚则需要裹着棉衣才能勉强驱寒。 除了可怕的气候,此地遍布恶虫毒蛇,被咬伤一口若不能及时治疗,一个时辰内足以毙命,更不要说五百里戈壁滩有着数千记的马匪强盗,他们多是逃亡的难民、逃兵,流窜的亡命徒,罪犯等人聚集而成,在这三不管的地带无恶不作。 托塔旗戈壁滩可谓“天灾人祸”一应俱全。 如此恶劣的环境条件却代表着“高风险高利润”。 顾百川一年来两趟,两趟的利润加在一起是在中原的百倍,如此高的回报足以让任何“利”字当头的商人拿生命去冒险。 恶劣的气候环境让初次出远门的顾双双很不适应,兴奋了没有一日,整个人就焉了下来,精神萎靡,一天到晚的缩卷在马车上,对于女儿的这种情况,顾百川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咬牙坚持,到了目的地就会好转。 而中间颇令顾百川意外的是,看上去弱不禁风、细皮嫩肉的楚昭却没有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尤其是经过观察,顾百川发现楚昭白日连滴汗水都没有,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自己之前是看走眼了,眼前这位比自家闺女还俊俏的年轻人并不是简单人物。 顾百川在观察楚昭,同样的楚昭也在观察着这位有着好心肠的商队首领。 顾百川在余丰关有着官方关系,而在这戈壁滩更是有着令人难以理解的关系网。 托塔旗戈壁滩作为三不管地带,马匪成患,马匪主要的生活来源是那些跋山涉水来北蒙经商的商队,但一路行来遭遇几波马匪,顾百川却轻而易举的应付化解,近乎没有大的损失,甚至交谈之中,一些马匪对顾百川带有几分令人不解的敬意。 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商队领袖。 队伍的其他人对顾百川了解极深,对此并无意外,楚昭作为一个外人不好开口,反而是他的闺女顾双双耐不住张口询问原因。 顾百川笑着解释道:“这话说出去你们可能不信,十年前我曾在这戈壁滩救过一个人,这人当时只剩下一口气,我心肠软,别人都说就不过来了,不用救了,我偏要试试,于是我就带着他,这家伙一路也是命硬,硬是没有断气挨到了塔旗镇,到了地方经过疗养这人最后活过来,经过了解得知,这个人居然是托塔旗部落被流放的贵族,此人名叫托佰,因为被流放所以跑到托塔旗戈壁滩闯荡。” “此人说要报答我,但当时他连下顿饭的着落都没有,我也没当回事,临走的时候给他留了一百两银子算是尽一份心力,可谁想此人是有真能耐的,短短一年的时间居然成为这片戈壁滩最大马匪帮的首领,托佰为了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说只要我带着盛和商号可以在托塔旗戈壁滩畅通无阻,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东家一直让我跑这条线的原因。” 楚昭闻言,不由感慨:这就是所谓的好人有好报吧? 第二卷 第三十六章 塔旗镇 塔旗镇,“盛和”商队的目的地之一。 塔旗镇是一个极小的镇子,原本是一片绿洲,因为水源的关系聚集成一座小镇。 此镇是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天南海北各色人都有,最多的是商人,小小的镇子光店铺足有上千家,其中还不算一些做小买卖的商贩,在这个地方你几乎可以买到各国特色商品,甚至有足够的金钱,连军队违禁品也可以购得。 名义上归属托塔旗部落掌管,实际掌控权并不在他们手中。 从余丰关到塔旗镇五百里路“盛和”商队足足走了十天时间,一路因为顾百川的黑白道关系有惊无险,没有任何损失。 不过中间却出了个小插曲,让顾百川父女二人起了争执,顾双双因此有两日都未曾理会父亲。 原因是在临近塔旗镇时他们遇见马匪正在对一小商队进行掠夺,小商队奋起反抗,双方互有伤亡,可奈何马匪心狠残暴,且人数较多,很快就将商队聘请的护卫杀了个一干二净,接下来的场面不用多说,马匪为了发泄施行了残忍的屠杀和掠夺。 顾百川等商队老人对此等事情早就见怪不怪,原本马匪见又有大肥羊过来,本欲攻击但看到“盛和”的字号才没有出手,反而威胁让他们快快离开。 顾百川二话不说领着队伍就走,对遭受袭击的小商队视而不见,这引起了顾双双的强烈不满,认为父亲凭借着此地关系本有能力救助小商队,却无动于衷,认为父亲见死不救,独善其身,实非大丈夫所为。 好在不忍血流成河的楚昭出手,震慑马匪,让小商队仅存的数人幸免于难,这不仅令顾双双对其刮目相看,更让“盛和”商队震惊,原来这个“小白脸”是一位真正的高手,心中升起几分敬意。 商队中大部分人常年来此做生意,见识的多,对修行者也有不少了解,楚昭所施展的手段虽非平生所见最厉害的,但也称得上“高手”二字。 年纪如此轻就有此等能耐,众人对楚昭的身份大为好奇,只不过楚昭不说,众人也不好意思问,免得惹来不快。 经此一事,顾双双对楚昭崇拜有加的同时对父亲却摆起了冷脸,顾百川自有难处,闺女在气头上说了也白说,如此父女二人陷入冷战,直到塔旗镇也没有丝毫缓和。 对于此事,楚昭是完全理解顾百川的。 以顾百川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依靠身后有托佰撑腰,他自然有能力制止马匪对小商队的掠夺屠杀,但这种事情做了只会给托佰带来麻烦。 托塔旗戈壁滩的马匪靠的是来往商人而生存,你仗着背后有人多管闲人,如果这等事情管的多了,马匪如何生存? 见一次管一次,一开始马匪或许会顾忌一二,但时间久了,早晚有一天马匪的屠刀会落在“盛和”商队的头上。 多大的能力管多大的事。 因为一次救命之恩,顾百川已经平平安安有惊无险的在这里做了十余年的生意,如果因为自己的不当行为将这点恩情弄淡了,今后的生意如何做? 商人,哪怕是顾百川这等有好心肠的商人,实际上还是以“利”为行事准则。 好事可以做,但要在不伤害别人利益的情况下。 比如说带楚昭来此,顺道而为,也是善心为之。 但绝不能越界过线,每一个地方都有其生存法则,顾百川不过是找了一条独木桥走,哪里有能力去多管闲事? 一个人认清自己的能力最关键。 楚昭对顾百川极有好感,不仅仅是因为他帮了自己,更因为他为人处世很有底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样的人才能走得远,活得久。 楚昭也想做这样的人,但可惜这辈子他都在做“以卵击石”的事情,活得很累,却必须为之,因为这个世上有一些事情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是身为人子的底线。 到了塔旗镇,楚昭也该跟顾百川一行人分别,因为之后的道路不同,他们在塔旗镇出售一批货物之后还要继续向西北方向进发,前往第二个目的地托舍里城。 托舍里城是托塔旗部落主要的城镇之一,顾百川要将最上等的货物直接卖给贵族,赚取最大的利润。 楚昭的目的地是天山,所以要径直向北而去,只不过并没有告诉他们。 原本顾百川想着带楚昭安全来一趟见识一番此地恶劣情况让其知难而退,最终随他们一块返回大丰,可前两日楚昭小试身手,让顾百川将之前的想法抛之脑后,这位看不清深浅的年轻人很明显没有担心的必要。 在塔旗镇休息了一夜,楚昭告辞离开,因为顾百川要联系一些合作多年的老顾客,所以没有前来送行,唯有跟父亲闹别扭的顾双双以及两名护卫陪同楚昭来到小镇的北门。 “多谢三位相送,咱们就此别过。” 楚昭牵马站在镇门口向顾双双三人谢道。 两名护卫见过楚昭实力,对楚昭颇为尊重,郑重打揖道别,顾双双则有些不舍,留恋的看着楚昭道:“你就不能留下来多呆几日?” 两名护卫闻言一笑,这一路行来,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够看出来顾双双喜欢楚昭,只不过楚昭一直保持朋友之间的距离,让顾双双很是失望。 对于自家小姐喜欢楚昭,商队一众人也很理解,论相貌,行商多年走南闯北的一众人还真未见过有谁比楚昭长得还要看好,就连大老爷们私底下都低估,羡慕嫉妒,更不要说楚昭不仅皮囊长得好,身手亦是不凡,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前途不前途的暂且不提,但是对似顾双双这样的姑娘来说,杀伤力绝对是致命的。 “此次出师重在游历,而且身上还有些要紧的事情,却是不能耽搁。”楚昭笑着拒绝,随即替顾百川说了句话。 “顾姑娘也要理解顾大叔的苦衷,在外闯荡并非易事,好人可以当,但不能当烂好人,力所能及为之方是处世之道。” 顾双双闻言有些不自在,倒不是说楚昭说的不对,而是论年纪楚昭小她两岁,让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说教,难免尴尬。 “我知道父亲的苦衷,我早就不生气了。” 顾双双低着头呢喃道。 楚昭一笑,准备驾马告辞,突然间远处响起奔雷声,大地震荡,一眼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扬起一条土龙,一大队人马肆无忌惮的直奔塔旗镇。 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少主 一大队人马疾驰而来,蹄声如擂鼓,震耳欲聋,不过转瞬之间便来到近前,楚昭等人看到来人着装不由眉头一蹙。 来人足有三十之众,各个人高马大,身披轻甲,皮肤黝黑,凶神恶煞,腰配马刀,每个人身上自有一股慑人的煞气流露,绝对是常年刀口舔血的凶恶之辈。 楚昭见他们要驾马直闯入城,忙拉着顾双双以及两名护卫闪开城门,目光警惕,两名护卫都是年轻人,看到这等阵仗心中发颤,露出深深的忌惮之色。 顾双双头次出远门,来人比之前见到的马匪可要慑人的多,知道这群人不好惹,躲在楚昭身后,双手紧紧的攥住楚昭的衣袖。 “他们是什么人?” 顾双双小声嘀咕道。 楚昭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正躲在自己身后偷偷的瞄着对方,不待楚昭回答,同来的两名护卫其中一人解释道:“他们是此地驻军,不过比起马匪好不到哪里去,有些时候甚至比马匪还要可恶。” 这三十人组成的骑兵装备精良,但身上流露出的气息却跟马匪无异,可以看出绝不是良善之辈。 一行人来到镇门口践踏起浑浊厚重的尘土,扬起的尘土瞬间将楚昭等人淹没,原本以为他们会直接入城,却意外的看到队伍中有人一挥手,一众人马拉紧缰绳,驻停在了楚昭等人身边。 队伍中间有一位年轻人人高马大,相貌粗狂,长发肆意乱舞,一双眼睛恣意的打量顾双双,嘴角流露出玩味的笑意。 “你们是中原人?!”年轻人用蹩脚的中原话问道。 楚昭等人忌惮的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年轻人,知道此人是队伍中的领头者,却无人搭话。 “我家少主问话呢,哑巴了不成?” 年轻人身边一属下扬起马鞭,指着楚昭等人同样用中原话喝令道。 楚昭见顾双双与两名护卫都被对方所慑,站出来客气道:“回禀这位少主,我们是从大丰来此做生意的。” 少主斜睨着打量楚昭一番,讥笑道:“一个娘娘腔。” 此话一出引来一众属下哈哈大笑,楚昭闻言也不恼。 少主讥讽一句,随即将目光落在顾双双身上,称赞道:“中原女子的确比咱们北蒙的娘们要水灵的多,都能掐出水来了。” 他说这句话时用的是北蒙语,两名护卫与顾双双受过学习,听得懂蒙语,露出嗔怒之色,楚昭来的路上顾双双教了一些,但对蒙语还很陌生,一知半解,可看到一众人哈哈大笑,知道绝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我父亲前些日子纳了一位中原女子做妾,长得貌美如花,本少主羡慕得很,没有想到这位小娘比父亲那位还要水灵,本少主很喜欢。”少主一挥手,下令道:“将她带回府上,今晚做我暖房丫鬟。” 少主一直说的都是蒙语,楚昭听不大懂,顾双双闻言却吓得脸色惨白,死死的缩卷在楚昭身后,两名护卫更是脸色大变,站在自家小姐身边抽出佩刀。 楚昭见状忙问道:“他说什么?” “这个什么少主看上了小姐,要将小姐带走。” 因为暖房丫鬟这话太难听,护卫解释的时候直接省略掉。 少主一众人见两名护卫居然敢在他们面前抽刀,一怔之后,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完全没有将护卫放在眼里。 几名汉子下马抽出马刀,挑衅似的冲着两名护卫招手,令两名护卫紧张的直咽口水,不敢丝毫妄动。 他们算得上正规军,绝非普通护卫能够抵抗的。 “本少主今日心情好,这小娘陪本少主一夜,第二日就放她离去,若是不知抬举,今日就将你们全宰了。” 少主用中原话威胁道。 “她你不能带走。” 楚昭上前一步,言语坚定的拒绝道。 “你算什么东西,敢管本少主的事?”少主认为刚才解释一番已经是格外开恩,却未想到对方居然敢如此果断的拒绝。 整个塔旗镇,他想做什么事情,还没有人敢拒绝。 “宰了他,头颅挂在城门口示众。” 少主不耐烦的一挥手,属下大批人马下马冲着楚昭奔去。 楚昭面无惧色,冲两名护卫道:“保护好你家小姐。” 话音未落,一柄寒光霍霍的马刀已经冲着楚昭天灵盖劈去,若是不赶紧躲闪,下一刻脑袋就要如西瓜一般成为两半。 千钧一发之际,楚昭动了,原本温和的目光精光一闪,仅是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来人浑身一震,如遭雷击,手中马刀刹那间慢了些许。 “这小子……这小子的眼神怎么让我有种心悸的感觉?” 轰! 来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以楚昭为中心,一股劲风呼啸而至,强劲的风力将人高马大的汉子吹得倒飞出去,在地上连滚好几个跟头,另外那些下马冲杀而来之辈更是被吹得翻倒在地,大量马匹受惊,嘶鸣不安。 少主见状目光一凝,玩味的态度一下子变得郑重起来,其余手下惊呼一声“修行者”,紧紧簇拥少主将其保护起来,对楚昭露出忌惮之色,再无丝毫小觑。 楚昭看向少主,声音仍旧颇为客气道:“少主走好。” 少主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像是卸了劲的皮球,戚戚然冲楚昭拱拱手,不在留恋顾双双驾马向着镇内行去,一众手下紧随其后。 楚昭见威慑住了对方,转身笑道:“没事了。” 顾双双见楚昭再一次大显神威,高兴的不得了,蹦跳的拍手叫好,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楚少侠好厉害!” 两名护卫亦是对楚昭充满崇拜之情。 仅是往那一站,便让对方七八人人仰马翻,这等气势实在让人羡慕嫉妒。 就在顾双双与两名护卫感谢之际,突有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楚昭闻声整个人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不待回头,施展“纵云梯”快速闪躲,一支泛着绿光的短小箭矢险之又险的从楚昭颈处划过。 箭矢没有射中楚昭却向顾双双飞去,楚昭双眸精光暴射,冷哼一声,身手迅敏的直接将箭矢硬生生的抓在了手中。 顾双双看着近在眼前的箭矢被楚昭抓住,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楚昭抓着短箭猛然回头,见那名已经进了镇门的少主阴笑着冲楚昭鼓掌,竖起大拇指表示赞扬,随即准备离开。 楚昭见状眉头蹙成一个疙瘩,心中一股邪火烧了起来,右手劲力拼发,短箭嗖的一声射向少主。 少主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左肩被短箭射中,哎呦一声痛叫,掉落下马。 第二卷 第三十八章 结怨 这位不知名的少主暗箭偷袭楚昭不成,反被楚昭用他射来的沾毒短箭所伤,跌落下马,一时间惹得一众手下手忙脚乱,甚至一些手下冲楚昭拔刀相向,但奈何知道楚昭修行者的身份,心中忌惮,并未轻举妄动。 楚昭此时心中火大,刚才他未动手伤人给予警示,已经手下留情,结果不知好歹,此番算是罪有应得。 以他的实力,刚才一箭足以结果这位少主的性命。 少主被伤,且属下知道短箭沾有剧毒,此时非计较之际,一众属下簇拥着将少主扶上马匹,赶忙向镇内疾驰而去,临走之际,受伤的少主眼神阴狠的瞥了一眼楚昭,如毒蛇一般。 镇门口的一场小风波来得快去得快,待周围百姓反应过来,无不活见鬼般的冲着未走的楚昭一行人指指点点,神情惊诧。 “楚少侠,您伤了那位什么少主,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一名护卫看到少主临走时的表情,不无担心道。 对方身着军装,定然是有编制的,他们这些中原人位于北蒙地界,得罪北蒙军人绝非明智之举,楚昭见顾双双以及护卫一脸忧色,尤其是顾双双更加关心楚昭安危。 他们绝非轻易善罢甘休之辈。 “此事也是我做的唐突了,不过你们放心,,今日在下不走了,倒要看看他们使什么花招。” 楚昭知道若是他一走了之,少主定然将怒火算在顾百川等人的头上,到时候他们定然有大麻烦。 就在楚昭等人准备重新返回客栈之时,一位商人打扮,颇为富态的中年男子找上了他们。 来人是中原人,一看就是来这边做生意的,身后跟着两名手下。 中年商人上下打量楚昭一番,叹息道:“这位小兄弟本事不弱,刚才场景在下全程目睹,虽对方欺人太甚,但小兄弟此举却是过了。” “他要杀楚少侠,难道还伸着脖子让他杀?” 顾双双见对方说楚昭的不是,立马反驳,刚才楚昭完全是帮她,所以心中对楚昭极为感激。 来人闻言摇头道:“看样子你们是初来乍到,并不知道此人身份,这位少主是咱们塔旗镇班拓将军的独子巴根,你们得罪了班拓将军的儿子,这还有好日子过?” “班拓将军?!” “什么?是班拓将军的儿子?” 两名护卫闻言一脸震惊,楚昭亦是蹙起了眉头。 这位班拓将军,楚昭听顾百川提起过,他是塔旗镇实际掌控者,手底下有五千虎狼之师,塔旗镇名义上归属于托塔旗部落,但班拓将军俨然是此地的土皇帝,处于听调不听宣的状态。 在这片区域做生意的商人有两位且万万不能得罪的人,一个是在托塔旗戈壁滩占地为王的托佰,另外一个就是塔旗镇的土皇帝班拓将军。 得罪任何一个人,基本就断绝此地的所有生意往来,且还会遭受他们的袭击屠杀。 “这下该如何是好?” 两名护卫跟着顾百川来过此地两三次,知道班拓将军的凶名,此人是一个残虐之辈,龌龊必报,凡是得罪他的没有一个人有好下场。 “如果仅是矛盾,大不了花钱消灾,可你们伤了巴根,恐怕班拓将军不会轻易善了,我劝你们赶快离开此地,有多远跑多远,恐怕用不了多时就会有大批人马来找你们。”中年商人善意道。 “父亲还在镇中,咱们现在就去通知父亲,让父亲以及众人赶紧离开此地。”顾双双担忧道。 楚昭闻言摇了摇头。 “恐怕等咱们通知完顾大叔等人,这位班拓将军已经找上门来了。” 中年商人闻言叹了口气,得罪此地土皇帝,除非你认识托塔旗部落高层贵族,否则难以善了。 楚昭思绪急转,道:“咱们先回去找顾大叔,让顾大叔拿主意,最不济我也不能拖累你们,大不了我去找这位班拓将军,领教一下这位将军的手段。” 楚昭对于什么班拓将军是不放在眼里的,如果是他孤身一人,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只要他不恋战,班拓将军手下的虎狼之师未必能够困住他。 事不宜迟,楚昭等人谢过这位中原商人的好心提醒,赶忙去寻找顾百川,而此时受伤的巴根则已经在属下的簇拥下回到了镇中府邸。 巴根回到府邸,属下立马先拿解药解短箭的剧毒,随即有大夫前来医治包扎,过不多时,一位健硕威严,满脸胡须的粗糙汉子,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阔步迈进了巴根的房间,身后有一男一女紧随其后。 粗糙汉子便是此地的土皇帝班拓将军,他穿一身常服,大腹便便,身上穿金戴银,奢华无比,虎目瞅了一眼中毒昏脸色惨白的儿子,一巴掌毫无征兆的扇在了侍奉在侧护卫的脸上。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扇的护卫口吐鲜血,却愣是不敢妄动分毫。 “怎么回事?” 护卫忙解释道:“少主在镇门口与一名中原修士发生矛盾,少主用臂弩欲杀此人,却不敌对方手段高强,被对方已弩箭反伤。” “妈的,反了天了,一个中原修士就敢在塔旗镇伤我儿子?”班拓将军闻言大怒,声如洪钟道:“来人,给我调队人马配上劲弩,把那个什么修士射成筛子带回来。” 班拓将军身后一名心腹得令转身就要召集人马,却被身旁女子拦下。 “将军息怒。” 女子身材高挑,蜂腰美腿,妩媚动人,尤其是一双眼睛,勾魂摄魄,实为一妖娆尤物。 班拓将军闻言,语气放缓,道:“您有何见解?” “听手下所言,伤少主的是一位中原修士,算得上修行界的事,此事如何劳烦图达将军,交给小女子便是,正好小女子好久没有尝过修士的滋味了。” 女子舔了舔嘴唇,露出猩红长舌,班拓将军看在眼里,不由得下身火热,若不是此时在场人多,定然把持不住,征伐一番。 图达将军默不作声,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瞄着对方修长美腿。 “可知那修士是男是女,是丑是俊?” 女子缓步向着房门而去,边走边问。 护卫答道:“看上去不足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长得瘦巴巴的,威武不足少主百分之一。” 女子闻言回头瞥了一眼巴根,心中不屑。 巴根容貌粗狂,与父亲有几分相似,皮肤更因此地环境粗糙如托塔旗戈壁滩一般,在女子眼中,外面随便抓一个都比这对父子来的赏心悦目。 “如此甚好,将军在府中静候佳音便是,小女子去去就回。” 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 妖娆女子 楚昭等人回到客栈的时候,仅是找到了留守客栈看管货物的伙计以及护卫,顾百川带着一些老人去找一直以来的合作伙伴销售货物去了。 此时管事的是商队的三把手,他看到楚昭去而复返充满疑惑,当从顾双双口中得知镇门口发生的事情,尤其是牵扯到了班拓将军以及他的独子巴根,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此事十万火急,三把手平复了下心情,亲自带人去找顾百川,很快顾百川带着人匆匆返回了客栈,整个人十分上火,在房间内来回渡步。 “顾大叔,此事却是在下给您添麻烦了,不过你放心,此事未能圆满解决之前,在下绝不会离开。” 楚昭也清楚以顾百川的能力很难化解此事,当时他若是忍让一些,也就不会出现如此困难的局面。 “楚兄弟千万不要这么说,此事是楚兄弟仗义,要不然小女后果不堪设想,顾百川感激还来不及,绝无丝毫怪罪难为之意,楚兄弟放心,只要我顾百川还在,哪怕今后生意不做了,也绝不能让楚兄弟受半分为难。” 顾百川义正言辞,言语诚恳。 “爹爹,此事到底该如何办?恐怕用不了多久,那个坏蛋就要带人找上门来。”顾双双担心道。 顾双双所言也是整个商队所担心的。 顾百川看了一眼女儿,也不回话,蹙眉思索着能够化解此事的办法,他首先想到的是托佰,可托佰距离塔旗镇太远,根本帮不上忙,再者说在塔旗镇,托佰两个字不见得能够镇住班拓将军。 就在无计可施之时,顾百川突然想起一事,向商队二把手道:“范兄弟,你带人去找找,看看镇内是不是有一家名叫‘怀远商铺’的店面,如果有的话,你就去见他们老板,就说大丰‘盛和商会’顾百川有难,希望救助一二。” “怀远商铺?”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商铺的名字就叫‘怀远商铺’,这家铺子是托佰出售黑货的铺子,当年托佰曾跟我提起过,如果在塔旗镇有难,可以去此地寻求庇护。” 众人一听这怀远商铺跟托佰有关系,一下子放心不少,托佰的势力极大,人马并不比班拓要少,如果中间有托佰的关系运作,班拓将军必然要顾及一下托佰的面子,绝不可能肆无忌惮的冲他们下手。 “放心,我这就去。” 商队二把手一招手,领着两个伙计赶忙离开客栈去寻“怀远商铺”。 一众人此时只能坐以待毙的等着范副领队的消息,客房内极为安静,落针可闻。 不知不觉间,楚昭却突觉眼皮发沉,一股睡意涌了上来,心中纳闷,目光扫了一眼屋内众人,发现众人并无异样,自身睡意却越来越重,暗道不好,自己或许着了道,赶忙运转心法,真气在体内流转开来,睡意消散,双眸精光爆射,冷声道:“阁下偷偷摸摸,实非君子所为。” 商队众人突听楚昭厉喝一声,不明所以,但知道绝无好事,皆是一副如临大敌之态。 一声妩媚娇笑自窗外传来。 “呵呵,这位少侠警觉性好高。” 从班拓将军府邸而来的妖娆女子在客栈后院,身体慵懒的依着墙壁,心中暗暗惊诧。 她刚才释放了一种迷香,无色无味,世间一等一的迷药,可在不知不觉间迷惑敌人,令人防不胜防,向来无往而不利,却未想到被一后生给察觉破解掉。 楚昭他们聚集在客栈二楼的房间内,大家听到声音来自后院,赶忙打开窗户,楚昭来到窗户前,目光落在妖娆女子身上,神情郑重,商队其他人则被对方美色所迷,暗暗惊讶世间居然有如此妩媚尤物。 女子浓妆艳抹,看不出真实年龄,一身彩衣颜色夺目,与后院脏乱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哎呦,没有想到是一位如此俊俏的后生,倒是让姐姐好生心动。” 妖娆女子见到楚昭之后,一双妖媚的眸子大放异彩,更是含情脉脉的冲着楚昭抛媚眼。 她本性放荡,最爱英俊男子,见到楚昭这般美男子,自然是喜不自胜。 “不要脸。” 顾双双看着妖媚女子那春心荡漾的模样,很是厌恶的嘀咕一句。 楚昭眯眼打量对方,心如止水,对方不停的勾引却是白费功夫,反而商队一些年轻人,定力不足,被迷的七荤八素,流露出痴迷之态,出了洋相。 “姑娘是班拓将军的手下?” 楚昭疑惑问道。 对方给楚昭的感觉,最起码是五境上品甚至是巅峰的修行者,此等实力楚昭很难想象会屈身于此地。 一位五境修行者若是为朝廷效力,其待遇可不是此地班拓将军能够给予的。 妖娆女子闻言掩嘴轻笑,身上的那股子妩媚劲一扫而空,气质一转,如一位不韵世事的玉女,让人不由咋舌。 “手下算不上,最多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那阁下是因巴根之事前来问罪的?” “此话倒是不假,毕竟小女子寄人篱下,总要出几分力气不是?”妖娆女子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胸前美景暴露无遗,令人窒息,慵懒道:“当然了,若是这位少侠肯与小女子一渡春宵,小女子倒是可以替少侠说上几句好话,想必将军定会给几分薄面,原谅少侠之前的无礼行径,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顾双双见眼前女子居然如此的不知羞耻,将男女之事于大庭广众之下喧出于口,更可恨的是一个劲的对楚昭抛媚眼,直让她气得牙痒痒。 “姑娘好意,在下心领,只不过此事错不在我,还望姑娘明白是非曲直。” 妖娆女子闻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甚为可惜道:“既然少侠如此不通情达理,那小女子只能用强,只不过少侠难免要受些皮肉之苦,事后可不要怪姐姐心狠。” 话音未落,妖娆女子突然出手,袖中一根银针引着细如发丝的丝线直刺楚昭面门。 妖娆女子说出手就出手,且一旦动手就是杀招,毫不留情,可谓笑面虎似的人物。 既然动手,楚昭也不会怜香惜玉,而且击败对方也会让那位班拓将军,投鼠忌器,不敢在轻举妄动。 并指化剑,一道寸许剑气飞射而出,准确的震退银针。 一直藏于身上的青萍剑被楚昭握在手中,整个人施展纵云梯,一下子跃出窗户,举剑刺向妖娆女子。 楚昭本就距离那女子不过数丈之远,近乎是眨眼间便来到对方面前。 “好快!” 妖娆女子暗暗心惊,对方的速度超出了她的预想。 不过她却不见丝毫慌张,双手舞动,一根根银针引着五颜六色的丝线翩翩起舞,封死了楚昭所有的进攻路线。 “陪姐姐跳一支舞可好?” 话音一落,接下来的景象让客栈二楼顾百川等人瞠目结舌。 第二卷 第四十章 奔雷 妖娆女子被无数根彩色丝线围绕着,阳光的照射下,微许银光闪烁游走,如一颗颗星星环绕在周身,如同众星捧月。 楚昭知道那是一根根银针,如一柄柄“飞剑”,看似细小而脆弱,实则锋利坚韧。 妖娆女子嬉笑间,白脂修长素手如弹琴般,屈指微动,十数枚银针飞射而出,以极其刁钻的方向攻向楚昭。 快、狠、准! 多方向的进攻,以及变幻莫测的攻击手段一时间让楚昭唯有招架之力,一根根细长彩线连接银针,在旁人看来,楚昭如牵线木偶一般任凭妖娆女子指挥摆弄。 楚昭如跳起了舞,一支稍有不慎就要命丧于此的死亡之舞。 妖娆女子的攻击诡异莫测,令人防不胜防,却短时间无法突破楚昭的防御,楚昭像是预料到了她的每一次攻击,总能够恰到好处的将刁钻的攻击化解。 看似应对自如的楚昭实则对妖娆女子暗暗心惊。 十七枚银针! 这位女子居然同时控制十七枚银针向他发动攻击! 而更可怕的是在她周身更有十三枚银针处于防守状态,也就是说,这位女子控制多达三十枚银针! 这是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数字! 御物的手段算不得多么高明,世间五境修士能够御物的并不在少说,但能够同时驾驭三十之多的银针,这等本事绝对是凤毛麟角,恐怕六境修士也难有几个做到。 一般而言,御物手段所控制的东西越大,消耗的心力真气越多,同样也越加困难,再者数量的增加,预示着消耗的成倍递增。 据楚昭所知,剑阁曾有一位剑道强者,驾驭七剑所向睥睨,当时曾有一句话赞誉这位强者:七剑齐发,人间无敌! 这位剑道强者驾驭七剑,被视为御剑乃至御物的极致。 这里的极致指如手臂般运转如意,念动剑至。 妖娆女子控制银针,银针体积小,控制起来相对简单,但足足三十枚银针,运转自如绝非易事。 三十枚银针与七剑比起来肯定有所不如,但也足够惊世骇俗。 以楚昭的了解,单是青山观,能够做到此等程度的唯有师傅和二师叔。 同境中不能说无敌,立于不败之地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楚昭笃定,对方绝对是六境强者! 五境强者绝无如此庞大的真气做基础驾驭如此多得银针。 五境修士,楚昭的真气量在同境中已是顶尖,他自问绝做不到对方这等程度。 楚昭在心惊对方手段的同时,妖娆女子也在想办法擒下楚昭。 在妖娆女子看来,楚昭的剑法很乱,这种乱非杂乱无章,而是他用的剑法种类很乱,近乎每招每式都不是出自同一门剑法。 这小子会的东西可不少啊! 双方陷入僵局,一时间谁也奈何不得谁。 妖娆女子的对敌经验很丰富,短时间拿不下你,我就耗死你! 堂堂六境修士硬生生以境界耗你,你个五境修士能够如何? 修士真气耗尽,如待宰羔羊。 六境修士又叫做“百窍修士”。 修士修行以“元海”为基础,但到了六境,元海之外却又可以再次开辟体内隐藏窍穴,人体内隐藏有一百零八道窍穴,又称“百窍”。 “百窍”所储存的真气数量远不如“元海”,且每一道不同窍穴的真气量也大有不同,但对于修士而言,窍穴越多,真气越多,杀伤力也就越大。 这就是为何五境与六境厮杀,常常五境修士会被照面秒杀。 若非楚昭修炼“圣阳心经”,他绝无与六境修士战斗的资格。 妖娆女子打什么样的注意楚昭不知道,但楚昭见短时间无法突破银针的攻击,便决定施展杀招打开僵局。 打消耗战楚昭耗得起,却非明智之举,因为这里是班拓将军的地盘,他要保存实力应付妖娆女子之后的危机。 在表面看来楚昭一直处于劣势,属于被动挨打,只能见招拆招,但就楚昭而言,他除了震惊妖娆女子的这御“银针”的手段之外,还真没把她正儿八经当成一个重视的对手。 魔宗余孽鬼厉他都交过手,且还摆了对方一道,寻常的六境修士他如何放在眼里? 白芒乍现! 一枚枚银针不断被震得倒退出去,长长的彩色丝线颤抖,泛起涟漪。 青萍剑翠绿的剑身白芒附体,发出嘶鸣声。 “打了半天,姑娘却还未接我一招,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姑娘请接招!” 话音一落,白芒划过,其后是雷鸣炸裂声,震耳欲聋,充斥天地! “奔雷!” 一剑递出,如雷霆闪电,摧枯拉朽,毁灭一切! 妖娆女子如一枚弩箭,飞射而出,又似流星在天空划过,倒掠十余丈,撞破土墙房屋,脚下硬生生犁出两道没膝沟渠。 无数根彩线掉落在地,奄奄一息,妖娆女子双膝跪地,右手不知何时握着一柄细长佩剑不断打颤。 妖娆女子脸色惨白的抬头看向楚昭,漂亮的眸子流出的惊恐之色。 刚才那一剑宛如雷霆,她的整个身子如要炸裂开来,如果不是楚昭提前有所提醒,且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有性命之忧,令她运转全部真气抵御,此时必然已经成了一具碎尸。 好强! 这一刻的妖娆女子再无嬉闹之态,哪怕身为六境修士,她也深深的明白自己不是对手。 六境打不过五境,这是一件很打击人的事情。 但还有一件足以摧毁其心境的事情,她预感这并非眼前俊俏男子的真正实力! “这是什么剑法!” 妖娆女子强忍着从喉咙涌出的鲜血问道。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战力可言,活着已是万幸。 楚昭诧异的瞥了一眼女子手中的细长佩剑,回答道:“奔雷剑!” “势若雷霆,好剑!” 女子苦笑一声,抬头看向楚昭,失落而紧张道:“我愿以此剑换性命,可否?” 女子手中的细长佩剑是一柄软剑,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她赶忙抽出缠绕腰间的软剑抵御,如果不是如此而是以银针抵御,早就命丧当场。 细长软剑遭受“奔雷”攻击而完好无损,绝对是一柄难得的兵刃。 女子是一名剑修,之前的银针攻击就有剑法路子流露,但并不明晰,抵御“奔雷”则完全暴露了剑修身份。 对于剑修而言,佩剑就是生命,女子愿意以剑买命,作为剑修相当于自断一臂。 楚昭一向不会害人性命,哪怕女子抵挡不了“奔雷”,楚昭也打算留她性命,可在来北蒙的路上,他心中有一番计划,于是便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第二卷 第四十一章 光棍汉 妖娆女子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离开了客栈,楚昭手中则多了一柄软剑,一件战利品。 此战在塔旗镇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毕竟最后的交战动静太大,再加上镇子本就不大,想不引人注意都不可能。 妖娆女子还未回到班拓将军的府邸,等待佳音的班拓将军就得到了妖娆女子战败的消息。 塔旗镇是班拓将军的领地,这座两国交易的贸易镇被他经营多年,只要是他想打听的事情,不出一个时辰就可查的水落石出。 得到战败的消息,暴躁的班拓将军没有愤怒,反而一反常态的平静坐在太师椅上,显示出一位上位者的冷静与稳重。 妖娆女子并非他手底下的最强战力,但她的战败则告诉了他对方并非是一个可以随意揉捏的外乡人,而是一头强大的过江龙。 “将军,属下愿意带人将那小子擒回来。” 班拓将军手底下的亲信悍将图达请命道。 班拓将军沉默片刻,反问道:“连赤练仙都不是对手,图达你需要多少人马才能够擒住此人?又需要领取多少劲弩协助?” 图达闻言一怔,心思急转,却半天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答案。 班拓将军生性残暴,自懂事起便做着刀口舔血的营生,没有半路夭折,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不仅仅的是杀戮,还有适当的忍让。 五千精兵悍将,就算是七境大宗师也杀得,但损失呢? 能够打败六境修士赤练仙,保守估计需要五百精锐兵士,甚至还要配备劲弩,这中间的损失是未知的,而能否擒拿或者杀死亦是未知。 当然他可以出动更多的兵士,配备更多的劲弩,但值得么? 儿子巴根受伤一事的始末他已完全掌握,起因不过是一个女人。 因为一个女子得罪甚至付出代价去杀死一个六境修士,且毫无利益可言,这是愚蠢的,身为一位领袖,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对于一位领袖而言,尊严是不容践踏的,尤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但当事情的发展超出他不愿承受的底线时,一切矛盾都是可以化解的。 就在班拓将军准备吃下这个恶心的亏时,一个让他可以下台阶的人来了。 怀远商铺的店主桑哈登门拜访。 班拓将军清楚怀远商铺的后台是谁,双方一直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平衡局面,私下没有过任何来往,不知桑哈来意的班拓将军接见了对方,当得知桑哈是来为“盛和”商会说情时,班拓将军在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之后便就坡下驴,表示看在托佰的面子上原谅了“盛和”商会的无礼之举。 事情意想不到的顺利,直到桑哈面见了顾百川,得知客栈发生之事才骂了一句老狐狸。 看似难以化解的危机就这般轻而易举的解决了,所依靠的根本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果楚昭被称作赤练仙的妖娆女子击败或者击杀,那么“盛和商会”一众人的人头已经在镇门口示众,第一次出远门长见识的顾双双也将迎来暗无天日的悲惨结局。 一切因楚昭的实力得以化解。 事情得到解决,但顾百川为了今后的生意,还是决定给予班拓将军大笔赔偿,对此楚昭暗自点头,能够在塔旗镇做十几年生意,顾百川在人情世故上的智慧令人敬佩。 顾百川决定好好感谢楚昭一番,如果没有楚昭,小女顾双双定然被巴根掠走,清白被毁,再者如果没有楚昭,此时的他们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 对此楚昭好言谢绝,且决定即可上路。 魏进忠魏公公的“火毒”不足以致命,却时刻折磨着他,楚昭需要尽快找到六品雪莲,帮助魏公公解除“火毒”之苦。 寻找六品雪莲在时间上是没法把握的,因为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私下楚昭也向顾百川打听过,得知六品雪莲哪怕是北蒙皇族都没有一株。 他真的没有功夫将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最终楚昭离开了塔旗镇,在顾百川等人的目送下,驾马独自一人向着望不到尽头的沙漠行去,当看不到楚昭的身影时,一直压抑着自己的顾双双哭的很伤心。 楚昭出众的样貌,温润如玉的性格,出尘脱俗的气质,以及神秘的身份让顾双双沉陷其中。 顾双双正值双十年华,按理说已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但第一次看到楚昭时,顾双双这位大大咧咧,活泼开朗的姑娘便深深的喜欢上了楚昭。 一见钟情。 可惜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 距离塔旗镇千里之遥的大丰西境,一座不过巴掌大的小村庄来了一位外乡人,年老体衰,伤痕累累,更是一个瞎子,村民很难想象这么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朴实的村民收留了可怜的老人,提供衣食住行,让饱经风霜的老人得到一丝温暖。 老人住在村头一户光棍家,家里只有他一人,三十多岁也没有讨上媳妇,时至傍晚,他正在院子木棚内生火煮着糙粮,炊烟袅袅,粮食的淡香充斥着整个院子。 被收留的老人颤巍巍的从土屋内走出,光棍汉见了憨笑道:“稍等一会,饭马上做好。” 老人一双灰色的眸子没有半分光彩,却似能够看到一切事物,冲着光棍汉笑着点了点头,道:“多做一些,有客人到。” 光棍汉一脸疑惑,不知老人此话从何说起。 就在纳闷之时,似乎是为了应验老人的话,破败的院门响起了敲门声。 光棍汉看了一眼老人,擦了擦手赶忙去开门。 “这都吃饭的点了,也不知道谁这么会踩点来串门。” 院门被打开,映入眼帘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一身青色道袍不染一丝尘埃,背负一柄剑柄处雕刻阴阳图案的长剑,整个人如画卷中走出的道家神仙。 “这位……这位道长有何事?” 老人看了一眼院内老人,笑道:“我来找他。” 光棍汉以为两人是老相识,赶忙邀请进院,灰眼老人让光棍汉去忙,光棍汉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家里粮食虽然不富裕,但怎么也不能让客人饿肚子。 青色道袍老人是楚昭曾见过一面,救了剑三的长春真人,灰眼老者不用多问,魔宗释天座下七弟子鬼厉! 鬼厉完全没有如临大敌的紧张,坐在木凳上,气定神闲道:“你追的很快啊!” “是你走慢了,为何要在这里停留?”长春真人毫不忌惮的坐在鬼厉对面,问道:“再往西不足百里就是吐蕃,入境吐蕃才算真正的安全了。” “一路逃亡,累了乏了。”鬼厉平静道:“三十年前老夫都没有逃亡吐蕃或者北蒙,三十年后更不会。” 长春真人笑道:“这是认命了?” “老夫这辈子什么时候认过命?老夫只不过想试试在这里能不能留下‘乾坤剑’宋真机的命!” 长春真人名宋真机,乾坤剑则是长春真人的佩剑,亦是长春观的至宝,道门十大道剑之一。 长春真人笑道:“三十年前不好说,现在的你不行。” 鬼厉很是吃力的站起身来,笑道:“老夫一个人肯定不行,若在加上老夫师兄,想必该有九成把握。” 长春真人闻言眉头一蹙。 在木棚内煮饭的光棍汉拍了拍手,冲长春真人笑道:“宋真机,可还识的我?” 第二卷 第四十二章 白衣变血衣,凡胎入金刚 塔旗镇往北走不足百里便离开了托塔旗戈壁滩,进入了蓝天白云,河水淙淙,一望无垠的大草原。 当一只脚踩在大草原上,便真正踏入托塔旗部落的领地。 托塔旗大草原。 这里是托塔旗部落的重要领地,北蒙子民以草原作为赖以生存的根据地,虽然现在的北蒙各大部落都不似从前过着游牧生活,但大部分的子民仍旧习惯于游牧于草原间,只有贵族以及少部分的平民住进了建造的城镇中,去掉了流淌自血脉的习性。 北蒙帝国面积达千万之巨,是大丰皇朝的两倍有余,但人口却仅有大丰十分之一,地广人稀是北蒙的特点,进入草原,十天半月见不到人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差异之大让初来乍到的楚昭很不适应,但这也给楚昭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中原人深入北蒙非明智之举,地广人稀可让楚昭躲开很多的麻烦。 除了地广人稀,北蒙帝国的架构也与大丰有着天壤之别,大丰皇朝的最高统治者名为“皇帝”,北蒙则是“天可汗”,寓意“天之子”。 “天可汗”是北蒙的最高统治者,但却非绝对统治者,北蒙帝国由九大部落以及近百余小部落组成,九大部落分别统治着不同数量的小部落已经领地,最高领袖被称为“可汗”,小部落领袖则被统称为“头领”。 “天可汗”的继承并非大丰皇朝这般世袭血脉传承,而是推举投票产生,每一位部落领袖都有成为“天可汗”的可能。 现如今的北蒙帝国“天可汗”为九大部落那苏图部“可汗”——那苏图?克尔丹。 克尔丹已经统治北蒙帝国二十年之久,二十年的统治已经让那苏图部在北蒙一手遮天,甚至很多人将其称之为“皇族”,虽然这种说法只存在于民间,但无风不起浪,谁也不敢保证那苏图部没有将“天可汗”称号世袭罔替的意思。 ??????????????? 楚昭驾着马一路向北,路上不停学习蒙语。 在离开余丰关的第二日,因为对蒙语一窍不通,顾双双将一本蒙语注解交到了楚昭手中,这本书是顾百川专门为了让顾双双学习蒙语准备的,简单易懂,还标注着发音,对于学习蒙语很方便。 楚昭拥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但似乎语言学习是他的软肋,直到塔旗镇也不过说会了简单的打招呼,还不能正常交流。 身处北蒙,学会蒙语是极有必要的。 马儿迈着稳健的步伐踩踏着松软肥沃的草地,楚昭安坐于马上,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拿着一本册子,惬意的学习着,微风吹来,空气中的带着大草原的味道,清凉舒爽,令人心旷神怡。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是对大草原最真实最恰当最美的诠释。 身处大草原很难计算路程,楚昭也没有去刻意计算,只要方向不变,迟早能够到达天山。 顺风顺水走了半月之后,突然的大地震让一直处于学习状态的楚昭将目光从书本上转移。 不远处的平原上,万马奔腾,如洪流入海,气势磅礴。 马群自西向东,奔腾而去,远远看去有股黑云压境的压迫感。 一位年轻人站在马群冲跑的方向,似乎想要阻挡住奔跑的马群,给人螳臂当车的既视感。 楚昭驻马停在一处小山坡,目光落在那位年轻人身上。 “和尚?吐蕃人?” 年轻人身着白色僧服,光头,留有戒疤,颈处带着一窜显眼的黑色佛珠,与白色僧服形成鲜明对比,双手合十,闭目,神情平静,完全无视前方不远处如洪流一般奔腾而来的马群。 “这家伙在找死不成?!” 楚昭惊愕的看着对方心中震惊。 下方马群少说有千余之数,奔腾而去如大厦将倾,有毁灭之势。 面对此等情况哪怕是七境大宗师都要避其锋芒,那年轻和尚如此直面简直是寻死行径。 马群速度极快,数息之后便来到了白衣和尚的近前,下一刻就要被淹没其中,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哪怕如此他仍丝毫未动! 马群中他如黑色夜幕中唯一的一颗亮星,费尽全力的散发着自己的光芒,又如滔滔江水中的一叶扁舟,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巨浪拍打入江中。 楚昭双眸死死的盯着白衣僧人,表情由担心变成了震惊。 白色僧人面对奔腾而至的马群没有躲,哪怕丝毫的挪步都未做,与之要相撞的马匹来到近前如遇到了江中最顽固的礁石,拍打之后见无可奈何便选择退让或绕行。 一匹匹野马从他身边划过,白衣僧人稳如泰山。 楚昭渐渐看出了蹊跷,这僧人在练功!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衣僧人平静的面容出现了些许痛苦,痛苦渐渐加剧,有鲜血染红了僧衣,落在白衣上显得异常夺目。 他的伤势渐渐加剧,嘴鼻有血丝渗出,白衣渐血衣。 野马组成的洪流将其淹没至中游,白衣僧人的周身隐隐有金光一闪而过,很细很浅很单薄,却真实存在。 这等变化极其细微,很难察觉,但一直观察的楚昭没有放过这一丝蹊跷。 “金刚身?” 金色闪光随着时间推移慢慢频繁闪烁,甚至激起金色火花,如绚丽的烟火,令人陶醉亦惊悚。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楚昭一直揪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此时的白衣僧人,不对应该说血衣僧衣仍旧屹立不倒,身上伤痕累累,僧衣破败不堪,狼狈至极。 僧人感受着深入骨髓的疼痛,慢慢睁开眼,意满心足道:“白衣换血衣,凡胎入金刚!” “我佛慈悲!” 楚昭愣在原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血衣僧人咏念佛号之后,抬起头来看向楚昭所在的方向,稽首打了个招呼。 楚昭驾马而去,来到近前还未下马,血衣僧人谢道:“小僧净心,刚才多谢施主关切之心。”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我,楚昭心里低估一句。 血衣僧人虽表现的很轻松,但楚昭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的他看上去精气神十足,实则气力都赶不上一个孩子。 楚昭在离开汝宁城时,长春真人也赠予了几粒疗伤补气的丹药,楚昭拿出一粒交给僧人。 “小僧这般情况,就不跟施主客气了。” 名叫净心的年轻僧人道声谢,将丹药吞服下去,就地盘膝炼化药力。 楚昭在旁看着,心道:有趣的和尚。 第二卷 第四十三章 净心和尚 名叫净心的年轻和尚直到两个时辰后才从打坐中醒来,看到楚昭正在帮他护法,微微一笑,心中默念一声佛号,虔诚无比。 “这位施主,多谢了。” 楚昭见对方醒来,精气神有所恢复,笑道:“刚才你不是已经谢过了。” “刚才谢的是丹药之情,这次谢的是护法之情。” “举手之劳。” 楚昭好心提醒道:“你这练功法子与佛门教义可不符,太极端了,刚才万一有个闪失,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净心和尚满不在乎的笑道:“临出来的时候师傅说小僧要三年才能修成金刚身,可小僧是个急性子,哪里有这个耐心?也是师傅不好,非要说三年,他老人家不说,小僧不就老老实实的稳扎稳打?” 楚昭摇了摇头,道:“你师傅如此说也是让循序渐进,做长辈的都是好心。” “你们道家的人怎么感觉比我们修佛的还木讷呢?”净心和尚耸了耸肩。 楚昭闻言一怔,有些意外对方如何知道自己是道家弟子? 净心和尚像是会读心术,解释道:“好几年前我们寺里来了一位道士,能说会道,师傅那能把石头都说开花的嘴皮子硬是输了,结果师傅老不休,说不过就开打,结果打也打不过,让那道士狠狠的揍了一顿,最后还是小僧出面又是磕头又是哭闹的才让那道士消了气,最后皆大欢喜,道士在我们寺里住了好些日子,小僧偷偷的给那道士饭菜里放了好些泻药,让那道士糟了好一阵子罪,算是给师傅报仇,结果那道士硬是没有发现。” 净心和尚有点话唠,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正题上,最后见楚昭一脸疑惑,才想起来该回答正事,笑道:“你身上的气息跟那位道士很像,我这辈子都记得。” 气息? 道士? 楚昭似乎有点眉目,但还不能确定,问道:“眉心有颗痣的道士?” “哎呦,小僧就猜你俩肯定有渊源。”净心和尚笑道:“没错!那道士眉心有颗痣,长得也是风流倜傥,该不会你俩不仅有渊源,还有血缘关系吧?” 楚昭没有想到初次相识,对方说话就如此随意,纠正道:“那是在下小师叔。” “小师叔?”净心和尚盘膝而坐,陷入沉思,道:“你不要说话,让小僧掐指算算你的身份。” 楚昭见对方模样心中好笑,这家伙是个和尚,怎么架势跟中原那些抗蒙拐骗的假道士一般装模作样的掐指算起来了。 净心和尚沉吟片刻,笑道:“小僧且问你,你是不是姓楚名昭?” 楚昭有些意外,点了点头。 “嘿嘿!” 净心和尚嬉笑道:“师傅是修行界剑圣大人楚升阳,小僧有算错么?” 净心不管是猜出还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楚昭闻言后心中不得不提防起来。 但净心和尚真像是会读心术,一脸人畜无害的说道:“你不用的担心,小僧对你没有什么恶意,咱俩见面纯粹是偶然,绝无任何算计在里面。” “再者说了,师傅的话我或许不听,但你那位小师叔的话,小僧还是信上几分的。” 小师叔离开青山观多年,楚昭对其极为想念,听他话里意思,小师叔对他提到过自己,忙问道:“小师叔说过什么?” 净心和尚露出回忆状,道:“你那位小师叔臭屁的很,把你夸得很厉害,说未来你就算不能达到剑圣大人的高度,亦是修行界剑道扛鼎之人,还说啥小僧若是十八岁之前成不了金刚身,这辈子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哎!还真让你小师叔说对了一半,他说错了前半句,但说对了后半句,小僧就算十八岁之前成就金刚身,亦不是你的对手。” 净心和尚一副很受打击的模样。 楚昭对于这些没有兴趣,他很在意小师叔的行踪,忙问道:“你可知道现在小师叔在什么地方?在下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小师叔也没有小师叔的消息,观内都很关心小师叔的行踪。” 净心和尚一摊手,道:“我也不知道现在他在什么地方,见他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他在寺中住了个把月就走了,临走的时候我只知道他要去大轮寺,但之后却没有他的半点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在大轮寺说不过那些老和尚也打不过那些和尚,让那些老和尚把他给超度了,你应该不知道,大轮寺的老和尚各个都不要脸的很,说不过就动手,一个打不过就一群老和尚一块上,正所谓蚁多咬死象,反正他们人多。” 楚昭虽然没有跟佛门中人接触过,但这位净心和尚说话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这家伙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大轮寺可是吐蕃国寺,佛家发源地,这样说话若是传出去,相当于欺师灭祖啊。 净心和尚又像是知道楚昭心中所想,虔诚的合掌。 “口无遮拦,我心虔诚,心中有佛,如来见我。” “这是小僧的座右铭,是不是很厉害?” 楚昭知道世间一些事,真心胜假意,对方口无遮拦,但此话却让他刮目相看。 他果然是个有趣的和尚。 楚昭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人,没有交流,见到净心和尚如此有趣,且人畜无害,心生好感,便多聊几句,问道:“阁下此来北蒙所为何事?” 净心和尚认真思考了一下道:“小僧若说是出来化缘,宣传佛法,那是昧着良心说话,但要是说出门历练,那是给师傅的托词,可要是再骗你,倒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帮了两个大忙。” “哎!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此番出来就是为了玩。” 楚昭笑了起来。 这人说话真有意思。 如果让他跟三师弟四师弟在一块,那算是遇到知音了。 “历练就是说的好听,说白了就是小辈们在门中呆烦了,想出来玩耍的托词罢了。”净心和尚老神在在,但目光中神华闪烁,一双干净的眼睛直刺楚昭的内心:“但你不同,你不像是出门历练,倒像是另有所谋。” 此话一落,楚昭心中一颤。 第二卷 第四十四章 草原狼 净心这位幽默风趣的年轻僧人出身吐蕃“灵光寺”,师傅是“灵光寺”守经人元化大师。 楚昭对于佛门仅有大体的了解,吐蕃有三大寺庙,但灵光寺并不位列其中,可小师叔曾亲自拜访灵光寺,可见灵光寺并不简单。 净心此来北蒙纯粹是游山玩水,没有丝毫的目的性,两人相见也是缘分,再者双方都是年轻人,很容易聊到一块去,得知对方要往北深入北蒙,俩人便搭伙同行,路上也有个聊天解闷的。 因为净心没有代步的马匹,楚昭本想与他一同步行,可净心却谢绝了好意。 “楚兄尽管走便是,小僧佛法虽不入流,但功夫孬好还能拿出门。” 楚昭劝了几句,见劝不得对方,便按照正常速度前行,净心则凭借双脚与楚昭并驾齐驱,丝毫没有落后半分。 中间每隔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楚昭都善意的休息一下,让净心恢复体力,但当看到净心面不红气不喘,一时间有点考校净心功力的心思,于是便不再休息一路直行,甚至中途会加快速度。 临近傍晚,走了足足三个多时辰,净心仍旧毫无疲态,楚昭看在眼里暗暗心惊。 一路行来,楚昭并没有将马匹的速度发挥到最快,但足足三个时辰过去,净心却跟没事人一样,这一点不得不刮目相看。 净心成就佛门金刚身,按境界来说已经踏入六境,三个时辰的路程较之六境修士不算什么,但不要忘了,净心刚刚踏入六境,且受了重伤,伤势未愈,如此状态下还能够做到此点,其实力之强远胜六境初品小宗师。 楚昭计算,净心若是处于巅峰状态,实力最低也达到了六境中品。 佛门金刚身被誉为世间三大炼体之术,的确有独到之处。 净心见楚昭将速度放慢,笑道:“怎么不继续跑了?” 楚昭笑了笑,夸赞道:“佛门金刚身果然不同凡响。” 净心知道这一路上楚昭在摸他的底,看看他的极限在什么地方,对此他到并不在意。 “这有什么的?道门的无垢之体可不比金刚身来的差,再者剑圣大人的‘圣阳心经’被誉为世间第一玄功,这才是真的厉害。”净心由衷夸赞道:“小僧现在有伤在身,这一时半会很难痊愈,待将来有机会,小僧一定领教楚兄的‘圣阳心经’,看是如何的惊天地泣鬼神。” 楚昭对于净心的恭维并不放在心上,但净心提出的挑战,楚昭却很期待。 十八岁成就金刚身,算得上前无古人了。 楚昭对佛门不甚了解,但大丰与吐蕃也是敌对国,道门与佛门在历史上也争斗过许多年,尤其是三十年前收留魔宗余孽,有激化之态,道门这些年对佛门没有关注是不可能的,以道门所掌握的情报,十八岁成就金刚身之辈还真未听说过。 天色已晚,楚昭与净心找了个避风的地方露营,正准备升起篝火取暖,却突听狼嚎声从背后的山丘后面传来,两人露出警觉之色。 北蒙一望无垠的大草原生活着许多野生动物,其中最令人害怕恐惧的便是草原狼。 一路行来,楚昭曾见过一次草原狼群,每一头成年狼都有小牛犊那么大,身强体壮,中原狼根本没法与其比较。 草原狼的嗜血与攻击性很强,锋利的牙齿与尖锐的利爪更是它们捕捉猎物的利器,在草原上十人以下的队伍若是遇到草原狼群基本预示着死亡的降临。 翻过后面的小山丘,楚昭与净心看到远处平原有两座蒙古包,一群草原狼开始聚集准备发动攻击,隐约间,二人能够看蒙古包内有人拿着武器准备抵抗。 “糟糕!” 楚昭看到有孩子的身影在晃动,心中一颤。 “你我二人距离蒙古包约三里远,从我们这里到那里这段空档正好是草原狼开始攻击的时间,小僧愿意跟楚兄比一比,一左一右,分别保护两个蒙古包,看谁能够完好无损的救下他们。” 楚昭闻言看向净心,净心双手合十,呢喃一句罪过。 “小僧有伤在身,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净心凭空从原地消失,下一刻,楚昭看到一道血色影子近乎以飞射般的速度冲去。 楚昭知道净心刚才所言不假,稍慢一步那里的人就有性命之忧,楚昭来不及拿兵刃,体内真气疯狂涌动,整个人弹射而出! 时值傍晚,天色昏暗,没有人注意到两人,但空气中却响起了刺耳的破空声。 蒙古包,一名成年男子一手持火把,一手持弯刀严阵以待,身后老弱妇孺神情惊慌。 近二十头草原狼将他们团团包围,锋利如匕首般慑人的獠牙准备撕碎眼前的猎物。 它们已经饥渴难耐。 一声嚎叫声,头狼下达了屠杀的命令,二十余头草原狼如鬼魅般冲进了蒙古包的围栏,下一刻就要狂饮火热的鲜血。 一头草原狼直扑妇人身后幼小的孩子,似乎认为那才是最美味的食物。 “啊……!” 不过四岁大的孩子看到一头草原狼扑来,吓得赶紧躲进母亲的身后,母亲手持木棒决绝的护着身后的孩子,准备与要伤害孩子的草原狼决一死战。 刹那间,一道黑影出现,紧接着是一声哀嚎声响起。 楚昭一脚将草原狼踢出去足足十余丈元,头骨尽碎。 然而就在这位母亲愣神之时,嘭的一声巨响,吓得所有人胆战心惊。 众人看去,只见一位血衣和尚仿佛从天下落了下来,硬生生的砸在地上,一只要扑杀年轻男子的草原狼被踩成肉泥。 鲜血溅射一地。 净心完全无视脚下尸体,摸了摸光头,笑道:“后发先至,小僧佩服佩服。” 突然间的变化让蒙古包一家老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这两人从何而来,而一群草原狼却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仓皇间止住了攻击,一个个夹着尾巴快速撤离,与二人拉开距离,它们徘徊在围栏外,警惕万分。 净心扭头看向头狼,道:“小僧出家人不愿多造杀孽,但这位施主可不似小僧慈悲,不想死的话就快点离开,免得一会小僧还要超度你们这些畜生。” 头狼像是听懂了净心的话,低吟几声,迅速带着群狼逃离。 第二卷 第四十五章 骑兵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原本认为劫数难逃的游牧蒙人一家一时间难以接受,哪怕草原狼已经远去,仍旧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 楚昭这些日子蒙语进步很多,但只能简单交流,说起来并不算流畅,相反的净心于蒙语很娴熟,交流毫无障碍。 楚昭看向净心,净心点了点头,露出善意的笑容道:“不用担心,草原狼已经走了,你们安全了。” 一家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心中震惊。 不过是刚刚成年的孩子,居然能够震慑且杀死草原狼,尤其是手段,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位中年妇人,身后的孩子差点被草原狼吃掉,多亏了楚昭相救,妇人领着孩子走向楚昭,深深的鞠躬,行草原最隆重的礼节,感激道:“谢谢您!” 楚昭听得懂对方的话,赶忙将妇人与孩子扶起来。 家中唯一的成年男子收起弯刀,单膝跪地道:“哈察尔?努哈感谢两位勇士对我们一家的救命之恩。” 净心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救命之恩永生难忘,请二位勇士入账,接受哈察尔家的感谢!” 二人本不愿打扰,但耐不住努哈以及家人的热情,跟随努哈进了帐篷,帐篷内家具摆设很简陋,显然生活并不容易,中央生着篝火,锅内煮着食物,满屋都是饭香。 显然他们原本正准备吃晚餐,结果却意外遇到了草原狼的袭击。 大家进屋做简单的介绍。 年过花甲的老妪是中年妇女与年轻男子的母亲,满脸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看面相确是位慈祥的老人,妇女是她的大儿媳妇,老实贤惠,小男孩是她的孙子,虎头虎脑,但因为刚才被草原狼吓到,缩圈在母亲的怀中,对楚昭露出好奇的目光。 二十出头的男子是老妪的小儿子,也就是努哈。 老妪吩咐儿媳将家中最丰盛的食物拿出来招待救命恩人,努哈则拿出了纯正的马奶酒,要与两位勇士一醉方休。 一家人的热情、真挚并没有因为楚昭二人不是蒙人而有所顾忌,这让楚昭与净心对他们好感倍生,帐篷内一时间其乐融融。 楚昭的马匹还在外面,于是出门牵马,待他从之前的露营之地将马匹牵回返回帐篷内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饭香味让一直吃干粮的楚昭食欲大振。 努哈是一位年轻而豪迈的汉子,他有着草原人强壮的身体,说话粗声粗气,透露着直爽与坦诚,餐桌上不断的劝着酒,海量而豪爽,让人很愿意与其交朋友。 用餐时,楚昭发现净心不仅仅是个“口无遮拦”之人,还是位酒肉和尚,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显然是经常如此,且酒量极好,来者不拒。 此时来看,净心没有丝毫出家人的模样,实际上在楚昭眼中,净心有极大反差的两面性,虔诚时尤其是双手合十默念佛号时,如世间最纯粹最干净的佛教徒,而在平时,完全看不到佛门弟子的影子,如果不是剃着光头,留着戒疤,身着僧衣,任谁都会认为他是一位无忧无虑,逍遥自在,幽默风趣的侠士。 楚昭看不透他,却并不妨碍与他交朋友,因为他身上有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如果说楚昭的温文儒雅是一种“静”,那么净心则是洒脱幽默的“动”。 一“静”一“动”。 两人的相遇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夜酒足饭饱之后,楚昭与净心在此地住下,与努哈睡在一起,一晚上努哈都在絮叨着对他们二人的崇拜之情。 蒙人是崇敬强者,豪放不羁的民族,对于强者,他们在内心充满敬畏。 自离开塔旗镇,楚昭这是第一次睡在温暖舒适的房间内,身下和身上盖得都是毛茸茸的皮草,身边有呼噜震天响的努哈和睡觉一点不老实,到处乱窜的净心。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回到了青山观,回到了被称作家的地方。 今夜楚昭意外的失眠了,他想家了。 当朝阳的霞光慢慢铺满东边的天际,阳光驱散了黑夜,洒下温暖的阳光,楚昭站在栅栏旁迎接着晨光。 中年妇女从帐篷内走出,看到楚昭一怔,没有想到喝了一斤多酒的俊俏后生这么早就起床了,简单的打声招呼,妇女做着日复一日的工作,给家中仅有的几头羊喂草。 楚昭看着妇女忙碌的身影,知道他们生活的很艰辛,昨夜吃饭闲聊时,净心曾问妇女的丈夫在何处,一家人都露出了伤感之情,却没有明言。 楚昭准备帮忙,但远处的马蹄声让他止住了脚步,有一队骑兵正向他们这个方向行进。 楚昭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哪怕距离甚远,楚昭也能够看清来人,这是一伙十余人的骑兵小队,装备齐全,行进间流露出纪律严明的铁血之气。 正规军。 中年妇女并没有听到动静,仍弯腰喂着羊羔,还准备挤些羊奶做早餐。 骑兵来时汹汹,令楚昭有一种不好的兆头,更何况他们一家除了努哈皆是老弱妇孺,遇到骑兵绝不会有好事发生。 果不其然,当妇人听到马蹄声,骑兵队伍印入眼帘,脸上流露出惊惧之色,似乎比昨夜遭遇草原狼袭击还要来的可怕,扔下手中的物件,大声说着蒙语叫喊着。 昨夜醉酒睡意沉沉的努哈听到动静,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拿着弯刀就跑了出来,在嫂子的指引下,看到骑兵冲他们而来,铜铃般的眼睛燃烧起仇恨的火焰。 净心慢悠悠的走出帐篷,睡意朦胧,嘀咕道:“大清早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 楚昭走到身边指了指远处的骑兵,净心眯眼注视片刻,道:“是托塔旗部的骑兵,看来麻烦上身了。” 楚昭闻言颇为疑惑,净心如何分辨的骑兵归属以及如此笃定会有麻烦? 净心见楚昭疑惑,解释道:“看到他们胸前轻甲上牛头样式的图腾了么?那是托塔旗部的标志,北蒙每个部落都有不一样的图腾做区分。据小僧一路沿途所见所闻,托塔旗部现在正在打仗,形势很危机,据说已经到了强行拉壮丁上战场的地步。” 听了净心的话,楚昭回忆到在塔旗镇遇到的班拓将军部下,他们的甲胄上就有牛头似的图腾,当然此刻这些并不是重点,他更重视的是净心后半句话,如果所言属实,那么随后将迎来比草原狼还要麻烦的事情。 第二卷 第四十六章 杀生 十余名骑兵驾着战马很快就来到了他们的眼前,每个人雄壮有人,腰挂弯刀,铁血冷漠,其中似头领的骑兵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楚昭与净心以及努哈身上略作停留。 因为刚才大儿媳妇的喊叫声,老妪与孙儿已经出了帐篷,怯生生的看着骑兵,畏惧而焦躁,努哈则咬紧牙关,一脸愤怒之色。 “可汗有令,托塔旗部所有成年男丁皆要披甲上阵,为部落存亡而战。”骑兵头领用蒙语冲着努哈命令道:“你!收拾行装跟我们走。” “我不会去的!” 努哈怒喝道:“我是不会为托塔旗部效力的!” 此话一出,一众骑兵皆露怒容,除头领外,其余人手握刀柄,目露寒光。 “你要想清楚再说话,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定你死罪!” 骑兵头领言语冰冷的警告道。 “死罪?!” “你有什么权利杀我?我的父亲,兄长皆战死沙场,为了那个自私自利,不顾部落人民安危的可汗,是他让我们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他不配做我们的可汗,一个杀兄弑父,谋夺汗位的卑鄙之人不值得我们为之效忠!” 努哈激动的怒斥着,虎目含泪,老妪与大儿媳妇更是泪流满面,吓得小小年纪的孩子哇哇大哭。 他们说话极快,楚昭理解不全,只能懂个大概,得知努哈的父亲与兄长战死沙场,心中同情这一家人。 可惜努哈的怒诉没有得到谅解,骑兵抽出了手中的弯刀,骑兵头领更因努哈的大逆不道的言语露出杀机。 净心对托塔旗部的了解颇多,听了努哈的言语,合掌劝道:“这位大人,他们一家如今只剩下努哈一位成年男丁,如果将努哈也拉去打仗,这一家老小如何生存?再者其父与兄长已经为了部落献出了生命,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你闭嘴!” “你们不是蒙人,更不是我们托塔旗部的子民,我现在怀疑你们是奸细,你们一样要跟我们走。”骑兵头领戟指喝道。 净心闻言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丝毫没有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而此时楚昭看到骑兵来时的方向出现了一队马车,足足有近二十辆之多,待他看仔细才发现那些实际上是囚车,囚车内关押了许多人。 囚车队伍缓缓向他们的方向行驶,周边有骑兵看守。 骑兵头领似乎也发现了囚车队伍,冷笑一声,冲着努哈道:“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既然你不愿意,那么只能强行带走,如果立下战功,可抵偿今日大逆之事。” “带走!” 骑兵头领一发话,身后手下下马擒拿努哈,努哈练过武艺,但哪里是正规军的对手,激烈反抗下被击倒在地。 此事本是他们部落的“家事”,楚昭身为外人本不该管,但着实看不下去,努哈被掳走当壮丁,这一家老弱妇孺该怎么办? 茫茫草原,她们如何生存下去? “住手!” 楚昭将努哈扶起来,将其挡在身后,用生涩的蒙语说道:“我是不会让你们带走努哈的!” 骑兵头领看着楚昭冷声道:“中原人居然来到我们托塔旗部的地盘,绝对心怀不轨,杀了!” 如果说骑兵之前对付努哈还尚有留手,那么面对楚昭时,则露出了冰冷锋利的弯刀! 楚昭堂堂五境高手,自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简单的几个回合便将几个骑兵打的落花流水。 骑兵头领身后的属下见状一个个搭箭拉弓,瞄准了楚昭。 楚昭完全无视,说道:“你们走吧!” 这时囚车已经来到他们近前,二十余辆囚车,押解着不下百余人,押解囚车的骑兵见到这边的情况立马围了上来,对楚昭呈包围之势,囚车内的囚犯看到了楚昭刚才与骑兵动手,一个个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拼命的呼喊。 “救命!” “救命!求求你救救我们,我们不愿意上战场,不愿意继续为那残暴自私的托塔家族效命!” “勇士,救救我,救救我,我的老母亲还需要我照顾!” “……………………” 一时间哭喊救命声不绝于耳。 骑兵头领怒视楚昭,知道对方是位高手,威胁道:“小子,你知道得罪我们托塔旗部的下场么?” 楚昭不言不语,沉默以对。 骑兵头领知道带不走努哈,也知道在继续纠缠下去毫无意义,准备离开,却意外的被净心给拦住。 “既然大人好心放过了努哈,不如再发发善心,放掉这些无辜的人。” 骑兵头领闻言,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阴沉,囚车上押解的并非囚犯,而是不愿为部落战斗的普通百姓,他们今后不仅仅会充实部队人马,上阵杀敌,更是其升官发财的本钱,骑兵头领如何会答应? “和尚,你这是在得寸进尺,但看在北蒙吐蕃两国交好的份上,本大人原谅你的无礼冒失,快滚!” 净心笑了笑,摸了摸光头,双手合十,虔诚无比道:“今日一切孽,皆事出有因,弟子也是迫不得已,佛祖莫怪。” 话音一落,净心出手了! 接下来的画面,让楚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转瞬之间,一众骑兵在没有反应过来,且毫无抵抗之力的情况下被屠杀殆尽。 在拧断骑兵头领脖子后,净心连道罪过三次,杀戮无情的一面被脸上干净的笑意取代,目光落在楚昭身上,道:“这些人是因你而死,此番罪孽,你要与小僧一起承担。” 楚昭看看地上的尸体,又看看净心脸上干净的笑意,遍体生寒。 他到底是佛教徒,还是冷酷无情的杀手? “啊!死人了!” 孩子吓得躲进了妈妈的怀抱,努哈一家看净心的目光带有恐惧之色,尤其是那一身血色僧衣的衬托下,这位昨夜的救命恩人此刻似乎化身成了魔鬼。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楚昭质问道。 “你的意思是,只要他们放人,放他们走便是?” 净心整了整鲜血染红的僧衣,继续道:“放他们走了之后还会回来,被放走的人迟早会再次被他们抓住,努哈一家包括这些人甚至会遭受他们的折磨,小僧想问下楚施主,你这样做到底是救他们,还是害他们?” 第二卷 第四十七章 生死未卜 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两道身影驾着马缓缓向北而去。 楚昭与净心与大家一块将尸体处理掉之后便向努哈一家告辞,临走前嘱咐他们快点离开,尽量往东走,争取避开托塔旗部骑兵,因为拉壮丁这种事情绝不仅仅只有净心杀了的这些。 被解救的努哈以及被押解之人对净心感激非常,但这感激的背后,楚昭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恐惧。 没错,对净心的恐惧。 二十余名骑兵被净心干净利落的干掉,如杀鸡宰羊一般,毫无半分手软,手法老练,淡定的令人心寒。 “你在怪小僧太心狠手辣?” 自离开努哈家,两人一路基本没有交流,净心一个人憋得闷的慌,开口道。 楚昭闻言摇了摇头。 “没有。” “真心话?” “这种事情好像没有必要骗你,只不过有点不舒服。” “对我?”净心指了指自己。 楚昭点了点头。 二十余名骑兵被杀,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楚昭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放在净心身上,则让他很不舒服,其原因或许是因为净心是出家人,一个出家人如此杀戮果决,给他的反差以及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僧一下子救了百余人,这善果可大了。”净心不在乎的笑道:“杀二十人救百余人,善果大于杀孽,百年之后必去西天极乐。” 楚昭叹了口气,这等事情如何能够如此计算? “你真是一个让人把不准脉络的家伙。” 净心搭手帘,看了眼蔚蓝天空下的一只雄鹰。 “你我萍水相逢,君子之交即可。” “你有你的故事,我有我的生活,没必要去深挖,探个所以然。” 楚昭看向净心,深以为然。 净心看着老鹰越飞越远,突然转移话题道:“不如咱们赛马?在草原上若不驾马驰骋一番实在是可惜。” 楚昭长舒口气,心境很快平复,道:“那就比一比!” 说着两人扬起马鞭,骏马四肢发力,于草原肆意奔跑。 ???????????????????? 安州首府崇安城的城东外有一座东坡山,山不高,景色亦是寻常,山顶却有一座规模颇大的道观,此观便是道门——长春观。 长春观是安州鼎鼎有名的道家观宇,虽建造的普普通通,甚至有些老旧,但在道门以及百姓心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常年不曾闭观的长春观,今日在这个百姓看来普普通通的日子里突然闭观了,谢绝一切客人游客到访。 偌大的长春观笼罩着一层愁云,大殿内十余名身着不同颜色道袍之人或站或坐,情绪低落,眉头紧锁。 首案上,一柄普通的道门断剑安静的躺着,剑刃上染着干枯的血迹,令人揪心。 首位上,楚昭的二师叔,青山观观主,道门掌舵者王文卿身着白色道袍,目光落在断剑上,神色复杂。 安静的大殿落针可闻,谁也不愿打破或者不敢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安静氛围。 王文卿之下,道门各派系重要人物皆在,在场一众人皆是一方道派手握重权,实力通天之辈,但此时在王文卿未发话之时,无人敢善做主张。 不知过去多久,王文卿并不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 “宋师弟于追拿鬼厉之际在边境遭遇不测,生死未卜,对于此事你们怎么看?” “鬼厉若无外援,宋师弟绝无可能遭遇不测,此事必然与佛门有脱不了的干系,就算佛门不知情,那也与鬼厉那位逃至佛门的师兄有必然联系,老道临来之时,掌门曾特意叮嘱,希望掌教下法旨,由我太清派前往吐蕃处理此事。” 王文卿对面一位身着青色道袍老者言辞激动道。 此人是太清派长老,与同属太清派分支的长春观观主长春真人宋真机关系莫逆,若非道门有规矩不可逾越,他早就前往吐蕃亲自调查处理此事。 老者此话一落,其余人深感赞同。 堂堂道门大真人遭受埋伏,生死未卜,虽发生在大丰境内,但此事若无佛门的身影在里面,绝无可能。 但此事难办就难办在非发生在吐蕃境内,如此气势汹汹的去质问佛门,很难令人信服,更不要说此事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两教交恶,让原本缓和的关系重回冰点。 王文卿作为道门掌舵者,每一个决定都关乎道门威信,现在关乎宋真机一事都是猜测,没有证据,他不能擅自下决定。 狡猾的鬼厉给王文卿出了一道难题。 若解决不好,不光是道门损失一位德高望重的大真人,更令内部出现不满的声音。 王文卿扫了一眼在场诸人,郑重道:“此事在未掌握证据之前,绝不能贸然行事,金师弟,不如你辛苦一趟,秘密前往吐蕃,调查此事始末。”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尾座一中年道士身上,道士浓眉大眼,相貌端正,英气逼人。 被称作金师弟的中年道士是宋真机的师弟,长春观第二高手,此人似乎早有预料,起身行礼,道:“师弟谨遵掌教法旨。” “仅金师弟一人难免欠缺稳妥,风师弟可派太清派得力弟子协助金师弟,既然是秘密行事,人数要少而精,你们师兄弟二人自行商讨。”王文卿安排道。 太清派真人见掌教真人对于此事采取秘密调查的法子,甚为不满,认为太过保守,畏首畏尾,但法旨已下再无更改,虽有些恼火,但仍是遵令行事。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长春观后院,王文卿与金师弟于凉亭处进行了私下的交谈。 “得知宋师弟出事以后,老道心里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金师弟给王文卿倒了一杯茶水,双眸微眯,沉默半响,道:“掌教师兄觉得三十年前那二人分别前往吐蕃与北蒙非保全性命的无奈之举,而是有意为之?”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王文卿感慨一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三十年前能让他们成为丧家之犬,三十年后亦是如此,当年之战未曾参与,师弟一直引以为憾事。”话音刚落,金师弟想起一事问道:“我听说小师弟在吐蕃,不知道此去能不能遇见。” 王文卿听到小师弟三个字,会心一笑,道:“前些年在吐蕃,现在想必应该在北蒙。” “北蒙?这些年他一直在找那样东西,不知道有没有收获。” 王文卿轻抿一口茶水,没有回答,心里却着实想念小师弟了。 第二卷 第四十八章 海东青 托塔旗大草原的北部边境有一条河流,自西向东,蜿蜒流淌,河水清澈见底,如一条水龙匍匐在草原之上,为大地生灵带来生命之水。 净心说跨过这条河便是吉格朗部的地盘。 吉格朗部是北蒙九大部落之一,实力雄厚,占据着北蒙东部地区最肥沃的土地,拥有十万令人闻风丧胆,能征善战的黑羽骑。 吉格朗部已经鼎盛了二百余年,可谓北蒙部落中的常青藤,而现今的“可汗”更是一位雄才大略,文武双全之辈,在他的手里,吉格朗部的地盘足足扩大了三分之一。 净心对北蒙各部以及局势颇有了解,笑称如果那苏图部在这次北蒙势力的洗牌中夺得更多的主动与拥护者,吉格朗部将成为北蒙第三甚至第二大部落。 那苏图部现为北蒙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而能够得到“天可汗”之位,少不得吉格朗部的大力支持以及拼死效忠。 当年那苏图?铁木真夺得汗位,为报答吉格朗部的鼎力相助,与“可汗”吉格朗?哲别结为异性兄弟。 坊间曾有这样一句话,结为兄弟之后,铁木真许诺:“未来的北蒙,铁木真有的,你有一半。” 此话真假不知,但自此之后,吉格朗部的确获得了那苏图部的极大照顾以及优待。 楚昭与净心在河边略作休息,让马匹饮水恢复体力,两人洗漱一番,饮一口喝水,河水清凉,入口略甜,甚为舒爽。 两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伸着懒腰躺在草地上,一阵睡意袭来,净心头枕着双臂,懒散道:“让小僧好好的睡上一觉。” 楚昭闭着双眼,点了点头没有回话,如此天高风清的好日子,身下是松软的草地,的确是睡懒觉的好日头。 一声尖锐清亮的啼鸣声响起,声音在天空回荡久久不曾散去,净心半眯着眼瞅了一眼天空,见一直白色鹰隼在天空展翅翱翔,雄起矫健,原本朦胧的睡意被驱散的干干净净,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使劲揉了揉眼睛细细观察高空中的白羽鹰隼。 “我得个天,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万鹰之神’——海东青?” 白羽鹰隼从他们伤口掠过,净心看了个仔细,双眸流露出兴奋的光芒,一把将处于假寝中的额楚昭拉了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你看那是什么?!” 楚昭疑惑的顺着净心所指的方向看去,见一只白羽鹰隼,极为神骏,高傲睥睨,如一位帝王,惊诧道:“好雄骏的鹰隼。” 净心闻言一怔,知道楚昭不识货,跳脚道:“那是海东青!海东青!这是神物!我的天啊,你不会没有认出来吧?” “海东青?!” 净心一看楚昭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不识神龙,道:“海东青是北蒙的神物,是帝王的象征,就如同你们中原大丰皇朝以龙作为象征一般。” 楚昭对于什么海东青还真未了解过,但经净心这么一说,明白这等鹰隼的珍贵。 “海东青这等神物可遇不可求,被称作‘万鹰之神’,能够遇到此等神物必有厚福,遇到海东青,许愿可心想事成,若是能够捕获送于天可汗,荣华富贵且不说,最起码封一个千户侯。” 千户侯?! 楚昭一惊,抓一只鹰隼就能够封千户侯,可见这海东青的珍贵,以及北蒙人对海东青的喜爱以及尊崇。 “据史料记载,吉格朗部的发家便是因为海东青,吉格朗部最早的可汗本是一介平民,就因为捕获进献了一只海东青,从此飞黄腾达。”净心激动地说道:“你我二人能够在这茫茫草原遇到此等神物,必是天佑你我,快快许愿。” 话音未落,净心便闭目虔诚的许愿,楚昭看着净心的模样摇了摇头。 一个和尚不去信奉佛祖,反而对着一只鹰隼许愿,若是让佛祖看的,非得气的七窍生烟,不过对于净心一些荒诞无稽的举动楚昭这一路行来已经见怪不怪。 净心一副虔诚的许愿,楚昭却发现了一点异样,那鹰隼看到他们之后便在上空盘旋,不曾离去,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发现了猎物,正在伺机准备出击。 楚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遇到这头畜生恐怕没有厚福,反而会引来灾祸。 “许完愿了没有?许完咱们就赶紧走。” 净心拍了拍僧衣,道:“慌什么,好不容易遇到此等神物,小僧怎么也要好好的瞻仰一番,当然了,若是能够捕获调教,那真是洪福齐天啊。” “我可不觉得你会洪福齐天,总觉得这只鹰隼像是监视咱们似得。” 净心见楚昭眉头微蹙,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目光凝神,抬头注视着鹰隼,同样发现了异样,嘀咕道:“难道有主人?这得是多尊贵的身份才能够饲养海东青?” 不过他同样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他是吐蕃人还好说,楚昭可是中原人,若是被蒙人发现深入草原,旁的不说,首先就要打上一个奸细的罪名,尤其是能够饲养此等神物的主人,其身份必然非富即贵,到时候发现楚昭,绝对是大麻烦。 “你猜对了,这鹰隼有主人,至于有多尊贵,想必一会就知道了。” 楚昭看到远处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这边疾驰而来,他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净心叹了口气,耸了耸肩,道:“跟你在一块就是太麻烦,若是小僧一人,说不得套套关系,还能够弄个座上宾。” 楚昭笑着回应道:“有你这么一位佛门金刚在身边,这北蒙在下去哪都心里踏实。” 两人这一路交情渐深,说话开玩笑已经很随意。 “楚施主千万不要如此,这会小僧可不敢开杀戒。”净心指了指远处来的一群人,道:“看到那面旗子了么?那是王旗,说明对面是那苏图部的人,除非佛祖站在身后给小僧撑腰,要不然小僧绝不敢跟他们作对。” “对了,待会咱们划清界限,免得一会对方杀你的时候溅小僧一身血。” 楚昭听到对面是那苏图部的人,心里一下子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远处数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数杆大旗猎猎作响,旗面秀有雄骏的“海东青”图案,这是王旗,只有“天可汗”的部落才能够使用。 第二卷 第四十九章 初遇 数十人的队伍整齐划一,纪律严明,他们速度极快,楚昭与净心想要离开此地都做不到。 当他们来到近前,楚昭二人发现他们是一支狩猎队伍,不少马匹上挂着猎物,队伍的中央有数位衣着光鲜,气质高贵的年轻男女,这些人非富即贵,身后必然有不俗的势力。 近五十人的护卫骑兵各个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且每一人披甲挂刀,一身的铁血之气,绝非易于之辈。 一众人来到近前,目光首先落在了净心身上,看到他那一身染血风干的僧袍,眉头微蹙。 吐蕃与北蒙是同盟关系,关系向来和睦,僧人在吐蕃的地位极高,北蒙大多数时候也对入境的僧人以礼相待。 当一伙人的目光落在楚昭身上时不免露出古怪之色,中原人与吐蕃人的搭配的确令人想不通。 大丰与吐蕃的关系并不和睦,只不过这些年少动干戈,缓和不少,但还没有到做朋友的地步,大丰子民向来敌视鄙夷吐蕃,认为吐蕃是北蒙的狗腿子,每次两国交战,吐蕃必然参与骚扰边境,令人不厌其烦。 两人在一起落在对方眼中,心里难免嘀咕难道这些年吐蕃与大丰的关系已经如此好了? 实际上吐蕃与大丰子民敌对态度还是很明确的,这种现象同样出现在修行界,但好巧不巧的,楚昭对于北蒙或者吐蕃并没有敌对态度,因为他对于大丰没有一丝一毫的归属感,也没有任何的爱国热情,所以他能够平静的面对,甚至与吐蕃北蒙脾气相投的人做朋友。 而净心这位做事说话让人摸不准路子的吐蕃僧人,同样不会因国家层次的事情,从而禁锢自己的思想。 他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所行之事按照自己的准则来,不受任何外在因素的干扰。 道家弟子与佛门弟子就这样成了朋友。 “和尚和中原人结伴?还真是一大稀罕事。”居中一位明显领头的锦衣青年用蒙语讥笑道,身边同伴露出戏谑的笑容。 “五湖四海,天下之人,皆可做朋友。”净心双掌合十,回应道。 锦衣青年嗤之以鼻,道:“母亲信佛,本少爷就不与你计较,至于这中原人,居然来到吉格朗部的领地,有何目的?” 楚昭这些日子蒙语大有长进,听得懂对法的话,简练的回答道:“游历。” “游历?!” “据本少爷所知,大丰每年都要往北蒙撒千余人的奸细探子,打探北蒙各部局势情况,你一句游历可过不了关。”锦衣青年轻佻的打量着楚昭,继续道:“你需要一个能够说服本少爷不杀你的理由。” “在下只是想见识一下北蒙的风景,别无他意。” 对方要找麻烦,楚昭就是把理由变出花来也是枉然,所以不做其他解释,然而净心却在此时替楚昭说了句话。 “小僧可以证明,这位楚少侠此来北蒙仅是为了增长阅历,见识风土人情,绝无丝毫不轨之心。” “本少爷在问话的时候讨厌有人插嘴。”锦衣青年目光微冷,俯视着净心,尽显上位者的傲慢,完全不将净心放在眼里。 净心闻言神情不变,一笑了之。 楚昭不愿意招惹麻烦,但也不怕麻烦,上前一步,道:“在下本就是来游历,不需要说服你。” “你这人有点意思,敢这么跟本少爷说话。” 锦衣青年回头看了一眼同伴,同伴皆是不屑的看向楚昭,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确实不需要说服本少爷,但本少爷杀人也从来不需要理由。”锦衣青年露出玩味的笑意道:“但本少爷今日心情极好,决定给你一次机会。” 锦衣青年伸出一根手指头,冲着楚昭摆了摆。 “你的马匹上有两把剑,看来是一位剑修,只要你能够躲过我的箭,今日本少爷就当没有遇见你。” 话音一落,锦衣青年根本不理会楚昭的意愿,从护卫手中接过弓箭,拉弓搭箭,慢条斯理的瞄准了楚昭,箭头寒光闪烁,锋利冰冷。 楚昭看着对方,从对方拉弓搭箭之间的气息变可判断出这是一位武道高手。 对方这一众人,在照面之时,不论是楚昭还是净心都已经将对方的战力做到了充分的分析。 这一伙狩猎队伍中,仅有一人能够给他们带来麻烦,其余之辈皆不入眼。 楚昭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宗旨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话音未落,一声利落的离弦声响起,羽箭飞射而出,直射楚昭面目。 两人距离不过三四丈,如此近的距离,羽箭的威力能发挥到最大,哪怕是轻甲都能够轻易,寻常武者与修行者更是来不及反应。 但接下来的一幕令人惊愕,却在净心的意料之中。 楚昭轻而易举的握住了羽箭,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这简单的握、扔两个动作让锦衣青年以及同伴还有身后的护卫骑兵脸色大变。 锦衣青年的脸色很难看,他的实力按照修行者的境界来划分的话,相当于五境修士,对方能够轻易接住他的羽箭,实力之强显而易见。 眼前这位看上去不过刚刚成年的男子其实力最起码是五境中品。 锦衣青年自嘲一笑,歪头看着楚昭道:“本少爷小瞧你了,但本少爷说话算数,按照你们中原人的说法就是一诺千金。” “你们可以走了。” 楚昭与净心颇感意外,没有想到这一身傲慢之气的公子哥却是言出必行之辈。 没有惹来预想中的大麻烦,楚昭善意的向锦衣青年点了点头。 楚昭与净心本打算就这样离开,头顶处响起了海东青那独特的啼鸣声,两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去,锦衣青年的队伍中却响起了悦耳动听却带有几分冷意的声音。 “且慢。” 锦衣青年身后,一年轻女子下马,一身紧身劲装衬托着身材高挑匀称,曲线玲珑,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直垂腰间,五官清秀,算不得绝美,更不是让人眼一亮的美人,但眉宇间七分傲气,三分英气,如一只冷傲清高的凤凰,雍容华贵,令人不敢轻视,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带有几分冷意,似天山之水,清冷明澈。 女子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楚昭,蠢蠢欲动,似遇到了心仪的猎物。 她话语清冷而简洁的说道:“打败我,你才能走。” 第二卷 第五十章 怪物 年轻女子的此番举动令同伴们感到意外,大家一脸惊诧的看着她,身后的骑兵护卫更是紧张起来,显然此女子身份不同寻常,队伍当中仅有两人似乎有所预料,神情不变。 第一位是领头的锦衣青年,他看着年轻女子,本想要开口阻止,最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另外一位便是楚昭与净心认为能给他们带来麻烦的中年男子,他相貌普通,身材粗健,双手拢在袖中,神情悠哉,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 年轻女子气势并不如锦衣青年那般咄咄逼人,却有一股令人不得拒绝的压迫感。 楚昭看了一眼净心,见净心耸了耸肩,意思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人家的地盘,当然要看人家的脸色。 楚昭未曾回复答应,女子已经举起了手臂遥指楚昭,紧接着一柄晶莹剔透的透明短剑从她那贴身的袖中缓缓探了出来。 短剑剔透玲珑,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晶莹的光泽,剑身周围有寒气升腾,如烟如雾,缥缈朦胧,以女子脚下为中心,地上的青草披上了一层薄霜,且慢慢扩散,一股寒意侵身,不少人下意识的紧了紧衣物。 楚昭看着周围的变化,尤其是脚下那肉眼看见快速凝结的寒霜,心中大呼神奇,这是何等神兵,居然有如此大的寒气?! 净心微眯着眼睛,死死盯着女子手中的冰剑,突有所悟,脱口而出:“难道是玄冰剑?!” 玄冰剑? 楚昭作为一名剑修,对于天下剑法以及名剑知晓颇多,却从未听说过“玄冰剑”三个字。 “玄冰剑乃极北苦寒之地,冰海深处玄冰铸造的剑刃,故名玄冰剑,此剑因千年不化的玄冰铸造,冰寒彻骨,剑刃无双。”净心感叹道:“冰海乃人类禁区,哪怕是七境大宗师深入冰海都是十死无生,故此玄冰剑多不为人知。” “玄冰剑出,天下十剑的榜单该换了。” 此女子能够手持传说中的玄冰剑,其身份实在令人难以猜想。 “你居然知道玄冰剑?” 女子想不到净心和尚能够道出佩剑的出处来历,略感惊讶。 “小僧有幸听师傅说起过,数百年前北蒙曾出过一位人间剑仙,此人的佩剑便是‘玄冰剑’,被誉为‘天下第一剑’,这位剑仙前辈可谓成于此剑,败于此剑,他在天下无敌,人间寂寞之时,却因常年佩戴此剑,身体遭受寒气入体太深,留下难以治愈的隐疾,这位前辈弥留之际方时醒悟,知此剑是把双刃剑,害人害己,留在人间实非幸事,于是将此剑丢入冰海,算是尘归尘土归土。” 净心解释一番,随即目光郑重的向女子问道:“不知姑娘此剑与那位前辈的‘玄冰剑’有无关联。” 女子点了点头,轻声道:“此剑便是你口中那位剑仙前辈的佩剑,只不过数百年沉寂消磨,此剑早就不似当年风光,若不然,我也无力配持此剑。” 净心眼神复杂的打量这位冷艳冰清的女子,心中有种预感:难道北蒙要出一位史无前例的“女剑仙”? “楚兄小心,此剑很厉害,此女亦非寻常” 净心郑重的提醒楚昭道。 楚昭点了点头,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楚昭从马鞍处取出一柄细长软剑,此剑是塔旗镇妖媚女子的佩剑,因不知其名,楚昭根据其特点起名“白蛇”,至于青萍剑,他没有拿出来,为的是避免麻烦。 青萍剑乃道门十大道剑,再加上造型特殊辨识度极高,如果让对方知道自己是道门弟子,且手持青萍剑,绝无放过他的可能。 “白蛇剑”明显是女子佩剑,楚昭一经拿出便引来一番嘲笑,楚昭亦是颇感压力,因为他不仅仅不能够动用青萍剑,就连“圣阳心经”都不能使用,此番比试他有点处处受制的意味。 再者眼前女子能够经受得住“玄冰剑”之寒,其境界修为虽看不出深浅,但想来绝非易于之辈。 此番比斗楚昭还真不敢言稳胜二字。 双方严阵以待,那年轻女子表情清冷,如那“玄冰剑”一般,手臂微曲,一收一送,一道冰寒之气自剑体喷吐而出。 简单的动作,毫无技巧可言。 楚昭知道对方在试探他,手臂高举,白蛇剑几乎蛮横的狠狠自上而下劈去,清脆的破碎声响起,地面有无数冰晶掉落在地,久久不化。 然而仅是这简单的试探接触,白蛇剑剑身竟附上了一层冰霜,一股刺骨寒意自剑体传入身体。 “好剑!” 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玄冰剑”的来历问题,女子说的话在楚昭听来都带着透骨的冷意。 能够经受住玄冰之寒的兵刃绝非寻常,“白蛇剑”能够经受寒气不损,虽不入神兵之列,却也是难得的利刃。 “打败我,你才能够走,难道你要这么一直站着?”女子邀战道。 楚昭轻抖剑身,冰霜皆碎。 “得罪了!” 话音一落,白蛇出洞! 楚昭娴熟掌握七百余剑法,剑路之广,剑法之精,剑招之繁,哪怕是练就金刚身的净心都言与他这样的对手过招打着打着就绝望了。 因为楚昭的攻击是没有尽头的,“技穷”二字在他字典里是没有的。 不能动用真正的实力,那么楚昭就在剑招上发力。 楚昭这位堪称剑法活字典之人出招,年轻女子一下子就陷入被动之中,毫无还手之力。 楚昭的打法让年轻女子一阵手忙脚乱,其身后同伴更是傻了眼,那繁杂的剑招令人眼花缭乱。 这小子脑子里面到底装了多少剑法? 唯有那位优哉游哉的中年男子瞥了一眼楚昭,神情不变,似乎笃定输赢已定。 年轻女子被楚昭逼得节节后退,突然间娇喝一声,气机攀升。 净心远远观战,心中巨震! 五境上品! 眼前女子拥有五境修为并不意外,却未想到她是五境上品的高手! 修行界,能够在二十岁之前踏入五境皆是前途无量,天赋绝顶之辈,而能够在十八岁入五境,更是凤毛麟角,绝世天才,楚昭与净心皆入此列。 眼前女子看年纪与他们相当,最大绝不超二十,这般年纪拥有五境上品的修为太可怕了! 楚昭与净心以十八岁的年龄踏入五境以及成就金刚身,在大丰以及吐蕃修行界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而眼前女子能够达到五境上品,那么她踏入五境又该是多大? 绝世天才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 这就是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