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手回天》
序章
恶魔,与人同源。
兽,与妖同源。
兽凌于人之上。
人凌于草木之上。
兽天生神力可控天地之灵气,而人只能被肆意屠杀,几乎毫无反抗之力,除非……他们与恶魔交易。
欲望的膨胀终使人疯狂,由此人畏惧魔而不得不依之,而魔食以欲而不得不依于人。
那些被恶魔寄体的人们,被唤作御妄师,从妖兽的威胁中延续人类文明至今,却终生饱受猜忌与畏惧,惶惶不得终日。
直到一位名为墨修冉的人类从恶魔的手中换取到了修炼的法门,创立墨宗,将其广授于民,情势才得以逆转。
至今,天下无魔,墨家中落,先人的丰功伟绩,被世人冠以四字评价——“无稽之谈”。
第一章 陨落
墨谙攥紧双拳,虽身为少主,却也不意味着可以一直忍受来自自家旁系的闲言碎语。
“废物,你还有脸回来,家族在你身上倾注了这么多资源,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就是就是,当初若不是这么冲动,非要在人手空缺关头出去浪,又怎会被人废了修为?”
“区区一个旁系子弟,不过是跟少主的关系好一点,还真把自己当成嫡系了不成?!”
“谁让少主是个女的,依我看,不会是已经搞上了吧。”
墨家,讥笑声,唾弃声传进了墨玄冥与墨谙的耳中。
他们音量不大,却分明是在故意让两人听到;而这些声音,本不该属于这里。
这里有着传承千年的资源底蕴与文化底蕴,这里,是整个修炼体系的发源地!
(该死,这不过离主阁稍微远点的旁系,难道已经把家族的祖训,连同过去的荣光一齐忘记了吗?!)
墨谙暗自愤恨,但无论再怎么愤恨,潜藏在心底的怒火也显然不可能烧到纵火者的头上,自然也就无法使之明白,懂得敬畏,是种美德。
一个家族最可怕的不是势力的衰败,而是思想意识的腐化。
一个家族的兴衰,本就不应该寄托在某个人的身上才对,更不应该因为这个被赋予众望的人遭受了无妄之灾而落井下石。
“四家的人怎么不干脆把你杀了,以!绝!后!患!”
如果说先前的言论墨谙都还可以装作是视若无睹的话,那么这条,显然已经是触犯了她身为少主的底线。
她一个闪身便来到了说话者的面前,身高高出她半个头的小弟子就这么被墨谙揪住了衣领平举了起来,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在空中来回甩动,后者则没过多久便吐出一连串的白沫。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后患?!你还是墨家人吗!有这么对家族同胞说话的吗?!他们的后患是什么?是墨家!你是巴不得让自己的本家灭门吗,这可是叛宗之罪!信不信我将你当场诛杀!”
“怎么?!说呀?怎么不继续说了?!当着我的面说呀!现在倒是知道怕了,我还是你们自家的少主,倘若你面前站的是一个江家人,他会因为你怕了就放过你吗?!废物!”
“够了……少主;是我辜负了家族,我不配拥有这么多的修炼资源!”
墨玄冥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像是已经完全肯定了这一切都是自己铸就。
隔着叛逆弟子的衣服,墨谙的指甲也已嵌进肉里,鲜红的血液自掌心徐徐淌下。
闻言,她瞳孔放大,双目失焦,双手也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被抓的人因此摔落在地,在尚有意识之际发出了最后的一声哀鸣。
“玄冥……这怎么能是你的错、明明是四家的人……”
“怎么不是我的错!明知道四家的人对自己虎视眈眈,明知道他们一直在等待着墨家犯错,我却偏不听信劝阻,非要前往圣域森林;什么越级挑战,什么半步凝象,什么绝顶天才,都是假的!”
(不,明明不是这样的,毁掉玄冥的,明明不只是他自己的决定,更是墨家的所有人……)
“玄冥,你听我说。”
“都结束了……”
墨玄冥语息扼腕,声音飘渺,眼看有自我了结倾向,墨谙连忙挥出一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明明被扇的人是墨玄冥,可疼的人却像是她,流泪的人,也是她。
而真正被打的人,却木讷地杵在原地,既没有动作,也不发出声音,一切的行动都在瞬息间戛然而止,如同被定格了时间。
“你听我说……”墨谙压低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她甚至抓着对方的衣领趴在了他的胸口,任由泪水浸透青黑色的长衫,将那份湿热传递到墨玄冥的心口。
“恶魔还没有灭绝,在家族的禁地,还封印着最后一只恶魔……也是当年开创了墨家的先祖,墨冉所契约的那只恶魔,只有当家族遭受大劫时……才会动用,只为它所看上的人服务,只要跟他契约,你就能够恢复修为,就能够让墨家重回巅峰……我带你去……好不好……”
事实上,无论禁地,还是最后一只恶魔,都只是墨谙的臆测。
使她产生怀疑的原因归结于墨家的两个未解之谜。
千年前墨冉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能让恶魔改变整个人类族群的命运,将修炼法门传授给他;墨谙不知道,但她清楚,那代价绝不是人能够承担得起的。
百年前,被北方大陆的帝国联军击溃的墨家,究竟是如何破而后立,率领仙门百家一举将侵略了南大陆过半土地的联军逼退回去的?
现如今为了安抚墨玄冥,她只得将曾经那个在自己脑海中一闪即逝的念头重新搬出来。
而随着墨谙的讲述,墨玄冥的眼神也逐渐清明了起来,如同重新焕发出了对生的希望。
他同样压低声音道:“你说的禁地……在哪儿?”
是啊,他还不能放弃,就算是为了不辜负少主,他也不能就此停下,哪怕没有恶魔,也要想尽办法修复自己破损的经脉。
与此同时。
柳家庭院,柳禾快步走上自家家主面前,汇报道:“宗主,今日带三少主测试真理之书威能,果真能无视本家藏书阁禁制。”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白底金纹服饰,银发蓝眸的十五岁少女。
柳彦大喜,曰:“甚好。”
“只是,墨沈如修为被废,江家又与本家世交,一直对三少主怀有心思的江家二公子定会找上门来,逼柳家改嫁,计划得提前了,越早越好。”
闻言,柳家家主低头沉吟了片刻,下令:“柳禾,即刻带缪儿前往墨家,佯作探访,倘若墨璇羽不见,则借口让缪儿先入藏书阁等候;等大功告成,再提及退婚一事。”
在南北两大陆,武者一般为男性,而法师一般为女性,前者发色眸色一般为黑、棕、或灰。
倘若有其他颜色,则代表此人大概率天生有较高的魔法资质。
后者则不受此约束,体征色往往千奇百怪。
但天生银发,蓝眸为衬者,全世界只此柳窸缪一人。
而她也是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废人,原因就在于,无论精神力、气力还是魔法,此女竟无一者是可进行修行的,除开惊人的美貌之外,她一无所有,就仿佛是那副美貌、把她其余所有的天赋都吸收、转化为了自己的一部分一般。
上天将世间一切与美相关的事物,都赐予了一朵玫瑰,却独独抹平了它用于自保的尖刺。
究竟不知这是恩惠,还是惩罚。
倘若不是出生在五大家族之一的柳家,此等尤物的命运、又将会何方?
转眼间,柳禾已经领着柳家长女柳窸缪来到了墨家大门前。
闻讯而来的墨家家主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柳家冒来,墨某筹之不及,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不知长女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墨玦迎上前,略施一礼道。
“墨宗主,说来也莫见笑,窸缪姑娘近日来甚念墨玄冥公子,茶不思饭不想,说什么也要见上一面,不知可有劳扰?”
“两家姻缘之事,岂有劳扰之说?而况玄冥终日无事,能被姑娘挂念,实属荣幸。”
两人相互鼓吹,不一会便眉开颜笑,转入了正题,一旁的柳窸缪则是听得颇为不满,轻声呢喃:“荒缪”。
“多年不见,不知窸缪姑娘方龄几何?”
“三少主今年恰十五,当属成年。”
说罢,柳禾斟下一杯茶。
“如此,看姑娘心切,不如当此机会,将婚定之日提前,不知您意下如何?”
墨玦自然不会愚蠢到相信柳家人的鬼话,这柳彦手下的心腹柳禾,想必定是来打探墨玄冥的状况,看来他们并不完全相信自家眼线的见闻。
柳窸缪并不被家族看重,念墨家为五大家族之末,历史悠久,底蕴雄厚,才与墨家的顶尖天才墨玄冥定下婚约,也算是给予墨家三分薄面。
就算墨家打心底看不上一个生育不出优秀血脉的废人,就算是许配给墨玄冥当做玩物,又有何不可?念在此女的身份地位,此举又何尝不是交好?
除此之外,柳家还有着更深一层的目的——墨家藏书阁。
在柳窸缪的身体左侧,自盆骨到膝盖之间,有着一块形状近似于三角形的布料,下面覆盖着一本厚度为两厘米左右的古朴书籍,硬质的封面上雕刻着玄奥的花纹。
它被一串宽而坚韧的系带系在柳窸缪的腰间,以供她随时取阅。
当柳窸缪被测出废人特质之后,这本书便成为了她的生日礼物,与她阅读的爱好极为般配。
它被作为一件魔具被柳冀拍下,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件魔具居然有着如此逆天的功能。
拥有无限的页数以及将周围半径300米内的所有文图信息收纳进自身的能力,当柳窸缪当着柳莫的面将这话讲给在场众人时,也道出了它的名字——真理之书。
此言一出,闻者无一不被震惊,这是一件何等强大的魔具。
然而木已成舟,与任何人的接触都没有使这本书产生任何变化,唯独在柳窸缪触碰到它的一瞬间认了主,用柳莫的话来说,便是命中注定。
放眼整个柳家来看,它也确实落在了最合适之人的手上。
谁家会对一个废人有所防备?尤其是柳窸缪这个彻头彻尾的废人,根本就无法使用任何法器或魔具,自然也不存在打探消息的可能性。
听到墨玦所言,柳禾皱眉,面露为难之色。
不等他发话,柳窸缪先声道:“近日来,闻听玄冥公子遭人行刺,修为尽废,不知公子近日来可好?能否让窸缪见上一面?”
她坐实先前柳禾所述的内容,并非为了家族利益,而是她自己需要墨家藏书阁内的内容。
“传言姑娘平日甚爱读书,不如到我墨家藏书阁拜读一番可好?我自会派人通知于玄冥,让他来见你,正好在那等候。”
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一旦入了墨家藏书阁,在二长老的眼皮子底下,想必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少女面色难堪,额头微垂,柳眉轻起,眸光中充满苦涩之情。
“……小女心切……让长辈见笑……小女现在就想要见到玄冥公子……还恕宗主答应小女的无理请求……”
“窸缪,不可无理胡闹,怎能如此对长辈说话。”柳禾此时念头通达,配合着柳窸缪,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另一边,墨玄冥随墨谙来到了距离墨家不算太远的一处流水洞穴前。
墨玄冥双眼蒙布,被墨谙拉着在原地兜兜转转,对方还时不时制造出一些动静,佯装在破解禁地机关。
到这,他心下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少主只是在安慰他罢了,哪有什么恶魔啊。
谁知,就在对方说出已经可以进入那个所谓的禁地之后,墨玄冥踏入洞穴,脑海里却没来由地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想要什么?”
他当即心下一惊,难道连墨家长老都参与到了这场闹剧之中吗?传音入内,这可是精神力修为达到元神境的强者才能做到的事。
见墨玄冥虽被裹双眼,却在四下张皇巡视,墨谙连忙关切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好像,听到一个声音。”
他解释道。
墨谙一惊,传言墨家先祖殒命于此,难道传言是真的?此地当真有大造化?
“你,想要什么?”声音再度响起。
对于少主的安排心下了然,墨玄冥决定配合她的演出,于是心道。
“复仇。”
“怎样的复仇?”
“恢复修为,刻苦修炼,再将它们杀得一个不留!”
“它们?”
“是的,它们!”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那声音疑惑道,似是不相信对方的愿望会就如此简单一般。
“当然!”墨玄冥坚定道。
“好的,代价,你准备好了吗?”
“代价,什么代价?”
“那就由我来选好了……契约成立。”
意识朦胧间,他感到似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融入了自身的灵魂,不过这份异样感,很快便随同自己的意识一般消弭无踪。
恍惚间,墨玄冥听到了少主那仿佛来源自远方的飘渺呼喊声。
“玄冥,玄冥你怎么样了?!你还……”声音到后面转为了低声的细语。
“奇怪……我干嘛要……这么关心他……”
第二章 大败柳河
“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修为可有恢复?许了什么愿?”
墨玄冥刚刚睁开双眼,便遭到了墨谙一连三问的轰炸,不禁有些疑惑,自己与少主从小玩到大,少主为人如何,他心知肚明。
以往墨谙对待自己的语气和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他却也没多想,只是略微感觉了下,便答道:“恢复了,都已恢复;愿望是……杀光四家……”
对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好,我墨家光复,指日可待!”
墨玄冥也为之喜不胜收,经脉,丹田具毁,便是动用全族资源,也顶多使其恢复三分资质。
现如今,却一举回归巅峰,甚至因为经历了被行刺之时的殊死一战,还隐隐有突破之势。
墨玄冥坐下身来,进入了入定状态。
这些天来,墨璇羽虽然修为尽废,身体却每天都在吸收着来自各种天材地宝的药力,这些药力因为自身气力、魔力褪去的缘故,一直无法被充分吸收,因而残留了下来。
现如今,墨璇羽修为恢复,这些药力,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此刻修炼的一大助力,加之先前殊死搏斗,他的精神力竟在十息之间便得到了突破,踏入了凝象境。
这意味着他已经达到了能够控制周围的元素或自身的气力形成一幅模糊画面的程度。
墨璇羽的修炼并未因这一惊喜而停下,眼看精神力涨幅趋于稳定,他便分别将精力转入了对气力以及魔力的修炼之上。
之所以先行提升精神力,是因为无论对于武者还是法师而言,精神力都是晋升的前提,没有足够的精神力,就意味着无法同时操控更多的魔力以及斗气,自然无法释放出更加强大的战技或法术。
同时,强大的精神力将支撑修士更加精确地操控两者,使所释放的技能升华。
得益于精神力的晋升,墨璇羽体内过量的气力与魔力、也将他武者与法师的等级一举推入了——化形、与——诡变境界。
现在的他,即便是单独面对当初围堵他的任意两名黑衣人,都有能力将其击杀。
墨璇羽缓缓睁开双眼,眼中自修为被废以来第一次焕发出了光彩。
(樊、江、柳、多伦布,你们这几个家族……给我等好了!)
墨家的崛起,从这一刻开始!
墨玄冥激动地站起身,心情大起大落,久久不能平复。
“走吧,我已经是凝象境强者了,现在回去,定能让他们大吃一惊。”
——墨家藏书阁——
柳窸缪坐在桌椅上安静地看书,墨玦则被柳河带到了一边,他压低了声音道:
“墨宗主,不瞒您说,小辈此次前来,实则是为了取消与墨家的婚事。”
“哦?为何?”
墨玦不禁狐疑,事情真会如此简单不成?
“哎……”柳河长叹一声,接着道:
“听闻墨璇羽公子被废一事,江家二公子连夜赶往本家,向宗主提亲,世人皆知江柳二家世代姻缘,为避免落得世人话柄与闹得江家不和,宗主不得不将三少主改嫁,也是无奈之举,还请贵家海涵……”
他神情惆怅,语气诚恳,听上去不似有半点作假之意,但墨宗主又岂会相信,可以肯定的说,这江家二少主对柳窸缪的看重,正是墨玄冥被废事件的导火索。
不仅仅是墨玦不信,就连刚刚被人传唤而来的墨谙两人也不信。
两人站在藏书阁门口,在修为的加持下,恰好捕捉到了二人的谈话。
墨谙先声夺人。
“柳河公子倒是坦诚,就是不知,柳家问过窸缪姑娘意见没有?”
计划得逞,柳窸缪也干脆不再伪装,一听墨谙的话语,便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她缓步来到众人面前,身形逐渐显露。
“那是自然,不妨承认,小女无论对玄冥公子,还是江家公子都毫无兴致,不过只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告知,那么小女也就在此不多做停留了,这便告辞,以免影响诸位心情。”
柳窸缪说罢,拉起柳河的衣袖,正欲走,却被墨玄冥突然发出的一道狠厉气力拦了下来。
气力破空,从两人面前呼啸而过,而后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数尺深的沟壑。
墨玄冥幽冷森然的邪魅声音响了起来。
“谁允许你们走了。”
柳河察觉到从此人身上散发出的精神波动,当即面色大变。
柳窸缪的脸色也在霎时间变得苍白。
“怎么可能……你不是……”
不仅仅是柳家两人,就连墨家藏书阁里的二位也都为之骇然。
这可是当时经过刺客,与柳家眼线多次确认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出错!
“我们墨家的东西,谁都别想夺走!”撂下一句狠话,墨玄冥一个闪身便来到了柳窸缪的面前,没等他的手触碰到对方的胳膊,柳河便同样射出一道气力打断了他的动作。
“少主,恕手下,可能无法在墨玄冥面前保护少主安全,还请少主不要记恨……”
他说完,转而对墨玄冥发起挑战。
“墨玄冥,在下斗胆与大陆第一天才切磋,不知阁下可否接受。”
“那么你的条件呢?”
墨璇羽眯眯眼,语调玩味。
“你若输了,则保证不对我柳家少主出手。”
“若是你输了呢?”
“在下狂妄,敢对墨家天才出手,该当死罪!”
“好~!出招吧。”
两人拉远距离,来到一处空旷之地。
紧接着,柳河身形电闪之间便来到了墨玄冥的面前,墨轩不躲不避,硬捍了这来自对方全力的一击。
柳河虽同为凝象境修为,但却敌不过墨玄冥魔武双修。
攻击在气力与魔法的加持下顷刻便被化解,武者虽也多会修行几门法术,但终究是不比正统的魔武双修者。
如果说法师在达到诡变境之前是被武者吊打的话,那么诡变境的法师便是对于武者的全方位碾压。
如果说柳河在墨玄冥步入凝象境之前还尚有几分赢面的话,那么现在,便只有死路一条。
柳河接住攻击被化解的反冲力,在空中完成了一个后空翻,完美调整好了自身的姿态,却也在此期间,被墨玄冥的法术层层包裹。
对方只是站立在原地,未曾动过分毫,现在在见识了柳河的实力过后,甚至懒得动用自己主修的气力。
面对将自己层层环绕的法术,柳河在半空中凝聚出气力,脚踩其上,身形在无数火球的空隙之间辗转腾挪,同时还绕面对诸如风束,诡流和岩碎等魔法的轮番骚扰,只能被迫防御,毫无半点还手之力。
尤其是对抗诡流这个进阶版的水系魔法,颇为费力。
水系魔法看似柔和,实则是所有派系当中,最强的攻击与辅助魔法之一。
它强就在于,高速的水流不仅打在胸口会令目标呼吸中断,更是能够四溅开来,干扰敌人的视野以及进一步扰乱敌方的呼吸。
它不同于其他魔法,只要在体表覆盖防御即可,要想不被水花呛入口鼻,进入双眼,只能将气力外放,形成护盾,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相比之只在体表覆盖的防御,消耗不可同日而语。
单纯的水流便已如此难对付,更何况是融入了土系魔法的那混浊的诡流!
一束诡异的土黄色水流环绕在柳河的周身,时而从上空洒下水花,时而从背后冲袭向他,不时又倏然膨胀成为一团巨大的水球,意图将其包裹在内,令他防不胜防。
就在他再次展开气力护盾,以维持氧气的供应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突然涌入了自己的脑海。
这是,精神攻击。
柳河喷出一口鲜血,气力运行也随之紊乱,屏障不攻自破,大量的水涌入了他的七窍,瞬间令他彻底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只能在水中不停胡乱挥动四肢挣扎,缓缓窒息而死,过程极为痛苦。
疲于应对墨玄冥的进攻,柳河的精神力储量消耗迅速,造成了两者精神力上的不均等,构成了精神力攻击的前提条件,这才有了墨玄冥毫不迟疑的致命一击。
可以说,这场比试,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悬念。
但是,柳河的死,却也能让柳家意识到墨玄冥的威胁,这是他能为柳家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第三章 真理之书
墨玄冥拎起柳窸缪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提溜了起来,随着对方的身子在空中摇摆,嘴中不时发出啧啧的感叹。
“不愧是大陆第一美人啊,可惜,不过是柳家的一颗棋子;说,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柳窸缪只在被对方提起的瞬间有稍许慌张,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她轻叹一声,缓缓开口:“左腿。”
“上面盖着的那块三角布料看到了吗?”
墨玄冥视线向下游走,很快便发现了对方所描述的东西。
见他定睛,柳窸缪继续道:“掀开。”
柳窸缪穿的并不是什么裙子,相反,她整个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双手和脖颈以上的部位,那块布也是老老实实地贴在她下半身的装束上,而非与肌肤亲密接触,所以墨玄冥对此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只见布料被揭开,一本厚约两厘米的古朴书籍、和几块晶莹剔透的魔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此刻正被一条白色的绳带挂在她的腰间。
“这本书,名为真理之书,能将半径三百米之内的所有文图信息收纳进书页,家族正是想通过我,将墨家藏书阁内的重要记录带回去。”
“也不仅仅是墨家,江家,樊家,甚至多伦布家都在计划之内。”
“就是这么简单。”
闻言,在场众人无一不露出惊骇之色,若不是墨玄冥冲动之举,此刻还真的就让柳家给得逞了。
“我这有个好主意,不如你们杀了我,把这本书据为己有,然后再将作用透露给江家,说不定能让江柳两家反睦成仇,如何?是个好主意吧。”
墨玄冥双目一铮,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开来,低斥一声:“疯子!”
“不过要是让其他家族知道此事,恐怕会立即攻过来吧。”
柳窸缪双脚着地,揉了揉肩膀。
“就算只有江柳二家知道,也只可能优先针对墨家,之后才会展开敌对吧。”
“你想说什么?”墨谙凝神。
“很明显,这天底下没有比我更适合这件魔具的人了,是要强迫我为你们墨家效力;就算死,损失的也不是自家子弟,更不可能让人发现这本魔具的事情;还是让自家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潜入其他家族,然后被更多家族发现这件模具的蹊跷之处呢?”
“当然,你们还有第三种选择,把这件魔具丢出去,然后公诸于天下,想必能为现在的墨家分担许多压力。”
“那么……你们要怎么选呢?我都不仅生出一些期待感来了……”
柳窸缪语调轻佻,表情邪魅,与安静时那副圣洁的气质截然相反,如果恶魔具有形体的话,一定就是她现在的这副样子。
比起她整个人更加值得玩味的是,她的话中所透露出的两个隐藏信息。
这件魔具一定是与她意识相联的,能够控制其收纳的内容。
这件魔具一定具有被复写的能力,否则不可能装的下那么多的典籍。
那么柳窸缪只要呆在任意一个家族里兜兜转转,就能将这个家族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墨玦咬了咬牙。
“不,我们还有其他办法。”
呼道:“墨玄冥!”
对方一怔,赶忙回应:“弟子在!”
“她就交给你了,以上所说的方法,随你怎么处置;当然,你也可以另寻其他方法,选好了通知我。”
对于墨家家主的说辞,柳窸缪不禁鼓起了掌。
“啪~啪~啪~”
“想不到墨家在生死存亡关头还如此富有野心,小女佩服,只是不要让小女等的太久、不然,柳家在那之前就会先找上门来。”
语落不久,墨玄冥向墨玦示意自己是否可以离开,得到了对方的允诺。
来到卧房的庭院中,墨玄冥展开了对柳窸缪新一番的审讯。
他能够感受到,这个奸滑狡诈的女人显然还藏着一些话没说。
“说吧,你还藏着什么话?”
“如果是让我说出口的话,可就算不上是完成了你们的家主大人对你的考验了吧。”环绕在身上的那股邪魅气质已经尽数褪去,声音清冽,如雨落清泉,带着一丝独特的喑哑,给人以干炼,冷静而睿智之感。
她的目光深邃而悠远,蕴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奥妙,令人宛若直面神明。
过了许久,才只吐出四个字。
“北方大陆。”
……
“瓦伦斯帝国的法师数量众多,对南方多武者的局势形成碾压之势,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整块大陆的人都以帝国为首;南方则群雄割据,宗门林立,犹如一盘散沙,真正的战争一旦打响,南方必败无疑,这才是多伦布家族的目的。”
“从被你留下开始,我的计划就不得不改变了。”
“多伦布家族作为百年前留驻下来的帝国人,难免不会对帝国心存神往,加之柳家因这次事件的推波助澜,四大家族联军不久后就会攻向墨家。”
“到那时,江宗主不过镜象境强者,我这里有一种毒药可以让他失去反抗能力”
“念在江柳两家姻缘上,他若当面看到我定不会下杀手,我就有机会偷袭成功。”
“然后,你去擒获他;如果遇到我父亲,则同理。”
“联军倘若损失两大家族助力,断然不会与墨家拼命,墨家便有时间休养生息,重回百门之首,南方大陆就仍有一战之力。”
“墨家灭门,虽能诞生新一代领主,南方势力却也会受损。”
“倘若南方大陆无法抵御外敌,柳家也注定会随着帝国的侵略一同灭亡,保卫家族,这就是我的目的,即便我并不是那么喜欢那个地方。”
“我要说的,就这些了,信不信是你的事情。”
墨玄冥凝眉思索,少女的话语至关重要,各大家族又何尝不知,却都自大的认为到自己统领南方大陆一日,能够战胜帝国。
“话说的好听,是真是假暂且不提,光是那最关键的一步,你一个废人要如何才能突破镜象境强者的防御?”
柳窸缪再度轻叹一声,接下来的语气也如同这声叹息一般,就仿佛是前面的长篇大论已经耗空了她的力气。
她的手指在衣服上划了划,做出几个手势,身后便立刻浮现出了一道道蓝色的弧光,在各自不同的空间方位上相互交织,联动,随后,手中升起了一颗火球。
“这世上的天才,可不只有你一个而已,通过学习知识,将一个个新研究出的法阵镌刻在真理之书的书页上,再连接这身精心设计的战衣,我也能够做到和你们修士一样的事情,就连我的父亲都不知晓这一点。”
柳窸缪将火球丢向墨玄冥,后者立刻运起气力抵挡,感受到火球在气力屏障上炸裂开来,他不由神色骇然,这一击,竟有诡变法师的威力。
而这颗火球,也正是诡变境法师的招牌技能,爆裂火球。
墨玄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对方所给出的这条选择,相比之前面所有、最大的不同在于,前者的主动权均在墨家手上,只要实行,不论目的是否达到,都能够为墨家带来好处,但后者却是一场豪赌,不仅主动权放在了少女的身上,一旦失败,墨家更是再无转还得余地,也难怪对方不将其当面说出。
法师通过材料镌刻法阵或魔力凝聚的临时法阵施法有两个好处,尤其是大威力和复杂的魔法。
法阵能够将法术形成的主要过程从法师体内转移到体外,即便施法出了什么问题,也不会对法师本身造成什么影响。
凝聚出的临时法阵则在消失前只要注入魔力就能立即再次释放相同的法术,无需在体内重新引导。
体内引导和使用法阵引导法术的过程是截然不同的,由此也诞生了四种不同的法师流派。
体内引导,体外引导,法阵引导,以及混合引导。
值得一提的是,强大的法师无一不是混合引导者。
更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怎样的法阵,都无法彻底摆脱法师在体内的引导过程。
“刚才我背后闪过的,叫做即时立体法阵,能够替代人体催生出释放法术时的魔力波动,进而施展魔法。”
“由于同时作用在长、宽、高,三个空间层面上,其变数远不是常规法阵所能相比的,同时也相较刻画在平面上的法阵更加高效,虽然依托于平面法阵出现,这也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废人,倘若是让其他法师掌握它,想必能够达到前人所无法企及的高度吧。”
生成立体法阵的平面法阵在二维空间上所表达的内容毫无意义,但当它的内容被放入到三维空间上来,却有了意义。
墨玄冥怎会不知对方故意说这话给自己听,相比之威逼利诱,以不可拒绝的筹码让人扭转态度的招数要精妙的多。
那么,他究竟是否应该答应少女接下来的要求呢?
第四章 犯罪嫌疑人墨某
墨玄冥思索片刻,依照少女的说法,只要四大家族联攻墨家之时,少女能够在场,这个计划就能够实施,那么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那立体法阵之说来诱惑自己呢?
只要柳窸缪假死,自己再将真理之书交出,她人就能够留在墨家,而且仍有机会接触到这件模具。
她本人也明显偏向于偷偷留在墨家的选项,那么既要实施扶持墨家的计划,又要诱惑自己的可能性只有两个,她想保下真理之书,担心真理之书离身会发生变数,亦或者有不为人知的更大图谋。
柳窸缪能够通过真理之书变强,想要将这本书留下的理由十分充分。
但是墨玄冥却不能选择这一条路。
心念至此,他突然射出了一道气力,直逼少女,然而意料之中对方被击昏的结果却并没有发生。
只见她的身上猛然升起了一道由气力构成的屏障,而她本人却是一脸的讶异。
“你要做什么?!”柳窸缪慌忙地在衣服上连忙划过几道手势,背后立体法阵的弧光闪过,几乎是同一时间,身边便环绕起了无数由魔力构成的触手。
(原来如此,即便突然遭到了袭击,也不愿意暴露自己吗?也就是说她仍对计划进行抱有希望。)
“把真理之书交出来!”墨玄冥冷声低呵道。
触手将墨玄冥包围,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看来她的确是害怕让旁人注意到任何声响,所选择的战斗方式除了能够拖延时间之外,对于眼前的敌人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真理之书是让计划变为可能的唯一途径,怎么可能交给你。”
墨玄冥凝眉。
“现在交出真理之书,以后还有可能接触得到,但若你执意要保它,我可不一定能让你留在墨家。”
“接触到又能如何?不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话,我要如何才能继续进行研究,为了一个计划,废掉你的一身修为,你会愿意吗?”
墨玄冥的嘴角微微扬起,少女连感情牌都拿了出来,看来确实是没辙了。
“我当然不愿意,可惜,现在可不是别人逼着我;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倘若精神攻击对你留下什么后遗症的话,可怪不得我。”
说罢,见对方不睬,他得意地冲柳窸缪发起了一道精神攻击,心中对于这一击的结果势在必得,然而实际情况再次令他大感意外。
居然……无效,不止是无效,从对方脸上的表情来看,她对此根本就毫无所觉。
事实上,无论是精神力攻击,还是气力或魔力的威压,都是作用于人脑内,一个叫做泥宫体的结构之上的,这个组织是负责同调全身能量的中枢,也是精神力的所在。
然而柳窸缪,根本就没有泥宫体。
虽然意外,但墨玄冥仍不敢下手太重,只一拳冲着少女挥了过去,不过又被对方身上猛然升起的屏障所阻隔。
“怎么?你的这些触手,难道就只是徒有其表吗?”
闻言,对方的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片刻后才又在衣服上划出几个手势,几乎是同时,环绕在墨玄冥身边的触手得到了指令齐齐冲向他本人,同样被他升起一道屏障所抵挡。
墨玄冥注意到,这些触手数量虽多,但执行的动作却都是相同的,极为单调,毫无变化可言,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向导境的新手法师;而且真要战斗起来,需要少女不停地下达指示,繁复异常。
“你的这些攻击,用的是魔晶里面的魔力吧,既然我们都不愿意吸引到路人,那么作为弱者的你,是不是应该稍稍遵从一下我这名强者?不然你猜猜等到魔力耗空之后会发生什么?既然结果毫无变化,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此刻,柳窸缪的眼角中竟浮现出了眼泪。
“不要……”她哽咽着,声音带着哭腔。
“求你了……”
墨玄冥顿时只觉心一软,却仍然坚持。
他第一次意识到,少女终究不过是一个凡人,无计可施时会焦虑,绝望时也会害怕,但只要还有转还得余地,她便永远显得游刃有余。
走到少女面前,伸手掏向真理之书的位置。
此刻如果有人站在墨玄冥后方这个糟糕的角度观看的话,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糟糕的动作,偏偏场景中的女性身后还横放着一张大床。
柳窸缪推了他一把,同时身子向后忸怩着退了两步,眼中的泪水也更加汹涌。
墨玄冥再次向前,少女也欲故技重施。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子便猛然跌坐在床上。
柳窸缪瑟缩着身子,左手环胸而右手护在左腿外侧,真理之书的所在地,惊恐地向后退去。
墨玄冥左手搭上对方的肩头,一把将其按倒在床,整个人趴伏在少女的身上,同时右手摸出真理之书。
系在柳窸缪腰上的绳子此刻成了他计划的最后绊脚石。
他顺藤摸瓜,试图将其解开。
少女的双眼却陡然睁大,随后紧闭,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墨玄冥动作不由一滞,他恍若想到了什么。
莫非……这绳子其实是腰带……
想到这,墨玄冥也老脸一红,但右手却重新开始了他恬不知耻的弟弟行为。
也不知到底是否想趁机揩油,这个过程竟足足持续了半晌,直到少女的脸颊已彻底红透才终于结束。
墨玄冥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真理之书,像是刚刚完成了极大的享受,整个人显得颇为放松,怅然若失。
他将书本放在一旁桌上,目光不停在少女身上游移,看的柳窸缪心里直发毛。
这个男人不会是想趁机把她给办了吧。
片刻过后,少年长叹一声,终究还是觉得不放心,万一这个女人趁他离开期间出去乱跑怎么办?
于是拿出那根绳子,在柳窸缪惊恐万状的目光下,将她的双手绑在了床头,这才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堵嘴什么的还是不用了,相信这个样子她也不愿意让其他任何人看到才是。
现在,唯一一个不安因素已经处置妥当,墨玄冥这才心满意足来带着真理之书离开了作案现场。
第五章 叛宗
墨玄冥带着真理之书来到了墨家家主的面前。
对方显然有些诧异于他做出决定的迅速。
赶忙问道:“决定好了?柳窸缪呢?”
“杀了!”墨玄冥回道。
墨玦心一颤,那么大个美人,你小子怎么说杀就给杀了,你真的是个男人吗?老夫的意思你怎么就不懂呢?
不过随后他便转变了思维,杀了也好,毕竟后者还是存在一定风险,
趁墨玦思考之际,墨玄冥拿出真理之书。
“弟子思来想去,果然还是将真理之书公诸于天下,引得百家争夺最为稳妥,然而……”
不得不说这句转折引起了墨玦的好奇,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少年的脸庞,期待着对方的下文。
“弟子曾试图炼化真理之书,却失败了;倘若真理之书无法与柳窸缪以外的人产生联系,也就意味着其他百家无从验证消息的真伪,恐怕无法达到预想效果。”
“弟子妄下决断,酿成恶果,还请家主责罚!”
说到此,墨玄冥双手抱拳,跪倒在地,语气严肃且认真。
墨玦瞳孔骤然一缩,依照常识,炼化法器(魔具)需要修士使用自身的精神力,魔力或气力进行,然而真理之书的主人却是柳窸缪,这样的一个废人,着实反常。
柳家究竟使用了什么手段,才能让一件法器为一个废人所用,还无法被他人所炼化?
墨玦对着虚空一抓,被放置在地面上的真理之书便飞向了他,他要亲自试试。
要知道,寻常法器,即便是主人还活着,也能被外人炼化。
他手握真理之书,试图将气力注入其中,磅礴的气力盘踞在周身,甚至连周围的光线都为之而扭曲。
然而手上的真理之书,却毫无变化,就如同只是一本普通的书籍而已,气力根本无从进入。
墨玦不仅大感吃惊,第一反应便是将真理之书翻开,以证明柳窸缪所说是否属实。
看着里面那些熟悉的文字,他知道,这一设想也落空了。
魔石,对了,魔石。
他突然想起,当柳窸缪腿上的那块布料被掀开之时,里面所挂着的东西可不只是真理之书,还有魔石。
难道说……这是一件无需认主就能够驱动的法器?
心念至此,他随手唤来一名影卫,下达了取得一块魔石和一本书的命令,品阶要尽可能的高。
没过一会,影卫带着东西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将书籍和魔石凑近真理之书,然而其上的文字却毫无变化。
即便是合上书页再重新打开也还是如此。
“哎~”墨玦长叹一口气,将真理之书丢回到墨玄冥的面前。
“罢了,起来吧,也许有些东西,注定不该是我们墨家的;这本真理之书,你去交给二长老收藏吧。”
墨玄冥抬起头,应道:“是!”
拾起真理之书,转身退去。
当他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转告给二长老墨怀生时,显然得到了对方的好奇。
“当真有此事?”
“真理之书在此,长老大人试过便知。”
他双手将书本奉上,对方在进行了一番尝试过后,同样选择了放弃。
“或许柳窸缪内丫头,当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天赋吧。”
他摇摇头,继续闷头看书,真理之书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他桌上。
“弟子告辞。”
“嗯。”
长老没去看墨玄冥,只是随口应道。
走出藏书阁,墨玄冥下意识地望了望天空,二长老的那番话,让他不由得对上苍升起了几分畏惧。
抛去这些无聊的感慨,计划还是要继续实施的,他纵身跃上屋顶,几个飞身之间,路上与其他弟子打听,来到了墨家少主墨谙的面前。
“少主?”
他招呼一声。
“什么事?”
对方转过身来,询问道。
那股不自然的感觉又从墨玄冥的心底升起,换做以往,少主肯定会让自己别再这么叫她才对,兴许是已经习惯了,也就不再纠正自己。
只是,这声音听上去,为何会比以往冷淡了这么多?
“弟子有一事相求,还请少主随我来。”
墨谙眉毛一挑。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吗?”
“事与柳窸缪有关。”
对方思索片刻,看了看已经有些昏黄的天色,答道:“好吧。”
当墨玄冥打开房门,墨谙看到房间里的一幕之时,不由得面色一红,并从心底生起一股怒意。
只见柳窸缪头发凌乱,身上衣衫不整,双手被捆绑在床头之上,眼角还微微泛着泪光。
她当即一巴掌扇在了墨玄冥的脸颊之上,冷声喝问:
“你对她做了什么?!”
墨玄冥此刻的眼神之中尽是不可思议,对方居然在问都不问的情况下,就动手打了他,这不合理……
嘴上却不慢。
“少主,你听我解释,弟子只是夺走了柳窸缪身上的真理之书,并未对她行不轨之事!”
墨谙也冷静了下来,她看了看柳窸缪,又看了看墨玄冥。
还是选择给对方一个机会。
“说吧,你带我到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墨玄冥不敢怠慢,生怕对方误会。
“是这样的,柳窸缪向弟子提出,由她在四家联合围攻墨家之时,偷袭江柳两家家主的意见,至于她本人是否有这个能力,暂且不提;于是弟子谎报了她的死讯,这样便能够保证柳窸缪能够在此之前一直留在墨家。”
“但若仅仅只是这样,不交出真理之书,还是无法保证这一点,她本人却不肯交出,我这才出手抢夺,至于将柳窸缪捆绑之事,也是为了防止她做出冲动举策。”
闻言,墨谙脸上的怒气不减反增。
“好啊,墨玄冥,你不仅欺瞒家族掌权,还私下与柳家通敌!”
墨谙当场发怒,这让墨玄冥不再有做多余解释的机会。
“少主,如果计划真能成功,将救墨家与生死存亡之间,弟子必须把握住这一丝机会,这才向您通报!”
“柳窸缪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她可是柳家人,你要如何保证她心不向着四大家族?真是疯了!依我看,你莫不是被色迷了心窍!”
墨玄冥不知要如何与她辩论,也不想在这种无意义的话题上多做争斗。
“少主若是能将真理之书取回,柳窸缪便能获得击破毫无防备下、镜像强者防御的能力,计划就有机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墨谙的攻击已经袭向了他,令他不得不进行闪避。
墨玄冥很快意识到了不妙,倘若少主坚持如此认定,置墨家大局于不顾,一定会给自己定下叛离宗门的罪名,到时候,自己就会被整个墨家追杀,再无希望挽回局势。
不过少主只是入微境界,不敌魔武双修又是凝象境的自己。
只要能够在她唤人来过之前,将其击晕,虽然只有短短数秒的时间,也足够他带着柳窸缪逃走,事情就还有转还的余地。
(对不起了,少主……)
在心中道过一声歉,墨玄冥冲着墨谙发起了一道精神攻击,将其击晕,随后赶忙带起柳窸缪,在墨谙那因晕眩而含糊不清的斥责声中,逃离了墨家。
第六章 藏身途中
第二天,墨玄冥叛逃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墨家。
墨玄冥欺瞒家族掌权,与柳家私通,带柳窸缪逃离墨家,缉拿者,斩立决。
墨家家主听闻此消息后,脸上神色不由凝重三分。
墨谙口中所述、墨玄冥的选择,与自己几乎别无二致,只是风险过大,不过再大的风险,在墨家可能灭亡的关头,都显得不值一提。
然而现在事情已人尽皆知,贸然以家主身份出手制止,只怕是难以平复人心。
倒是两人在逃亡途中,互相照应,难免不会感情升温,如此看来,倒真有希望让柳窸缪为墨家心甘情愿的效力,同样也是对墨玄冥极好的历练。
实际上,只要柳窸缪能够死心塌地的为墨家服务,墨玄冥本人就根本不再重要了,化神境以下,个人实力在战争当中能够发挥出的作用终究还是有限,如何渡过眼下的危机,才是最为要紧的事。
墨家突然开始追捕墨玄冥,放在四大家族眼中难免会觉得不可思议,以至于举棋不定,也能够起到一点点的拖延效果。
“墨城,传信给墨玄冥,让他务必躲过追杀。”
语落,从某个位于视觉死角的阴影处浮现出一个人,对着墨玦应道:“是!”
时间回到墨玄冥出逃当晚。
墨玄冥抱着柳窸缪落地,后者刚从其怀中挣脱,便跑到了一棵树边吐了起来。
尽管已经刻意放缓脚步,但这速度对于凡人之躯而言,依然难以承受。
对方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如雪,默默地站在墨玄冥身后,打算就这么跟着他。
那副摇摇欲坠的身形却怎么都让人放心不下来。
墨玄冥缄默良久,终于开口:
“你是对的。”
……
“你不仅要提防墨家的追兵,还要小心江柳两家的人把我带回去,不然,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墨玄冥也不打算继续进行下去。
“要背着还是要抱着?你这个状态,恐怕走不了多远吧。”
“抱着吧,舒服些,反正便宜已经被你占得差不多了”
柳窸缪躺回了墨玄冥的双臂。
“我一直对你恢复修为的事情抱有疑惑,结合你们家族的历史来看,若记载属实的话,你莫不是,与恶魔进行了交易吧。”
墨玄冥动作一僵。
“这是墨家诸多未解之谜,最好的解释方式,甚至于,墨家家主一直知晓或对此事抱有猜测。”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不可思议的存在。”
他矢口否定。
很难相信这话会从一个一心向着墨家的人口中脱出,这可是在否定自家的历史记载。
“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你该不会是想……”
“你与自家少主的关系不一般吧,不然也不会选择告知她此事;那就是说,在这之前,墨家少主一直是处于你可信赖的状态,很难相信这种关系会在短时间内恶化到如此程度。”
少女不给墨玄冥插话机会,完全是在自说自话。
“你对此,难道就没有抱有任何疑问吗?”
“比如,我在做计划之时,就会设身处地的模拟一下目标的情感波动,以求最大限度的预防突发情况;然而对你,却无法做到彻底的换位思考,这其中缺乏了一种对人的情感。”
“如果说这并非我自身的问题,而是你与恶魔交易产生的后果,那么你所付出的代价,恐怕并不来自于你自身,但却会作用在你的身上。”
对方仍旧否定。
“你为何如此笃定?”
“这并不是笃定,而是一种建立在假想情况成立的基础上,进行的推理。”
墨玄冥脚步停下。
“行了,前面是一片很大的灯笼果林,赶紧边走边吃吧。”
不仅仅是为了防止这个普通人饿死,他必须拿点什么东西来堵住少女的嘴,这个家伙难道一秒钟不说话就浑身难受吗?做个安静的美少女难道不好么?
“那是什么?”
面前是一大片低矮的灌木林,郁郁葱葱的枝干间挂着无数球状的果子。
说话间,柳窸缪已经从树上摘下了一颗翠绿色的果实,数道颜色更深一层的竖线自果枝发出,到另一端汇聚,使整颗果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灯笼一般。
她将其放在掌中仔细观察,这才发现原来这些竖线都是由叶片构成的,拨开外皮,里面是一颗灿黄色的果实,即使距离鼻子尚远,也能够闻到从果子中散发出的香甜气息。
“也是,这种果树至今没有被大范围种植,一般是被外出历练的修士摘来食用,很少出现在市场上,倒是偶尔能在婚宴上见到,你不知晓,也实属正常。”
对方已将果实放入口中。
只需轻轻捏住果实的下端,再用力一掐,果子便会从外面包裹着它的那身叶片中迸出。
嫩滑的果皮在牙齿的挤压之下轰然绽放开来,一股清凉之意霎时间随着四溅的绵软肉汁充斥了整个口腔,随之而来的便是令人回味无穷的甘甜、一丝微不可察的酸味,以及果皮所带来的轻微苦涩,令她大脑中的每一个神经元都为之活跃了起来。
将之吞入腹中,她偷偷瞄了墨玄冥一眼,又遮遮掩掩地摘下低处的一颗,走近了树林深处。
见状,不远处旁观的墨玄冥露出会心一笑。
这名少女,倒是也有可爱的一面。
墨玄冥敛起面上笑容,偷偷摸摸地朝着少女所在的位置靠了过去,途中没发出半点声响,在她背后稍微欣赏了一下对方轻手轻脚采摘果实时的姿态,而后突然将手掌搭在少女的肩上,后者明显被吓了一跳,先是整个身子一颤,接着发出了一声惊呼。
“兜上,走了。”
青黑色的薄纱外套被少年丢在了她的身上,柳窸缪愣了愣,似乎因为被发现自己喜欢吃这种果子一事而有些脸红,不过也没磨蹭太久。
随随便便装满了“行囊”,柳窸缪重新回到了墨玄冥的臂弯中,怀里还抱着一大裹零食,时不时还将剥好了的果子送到对方嘴边,吃得不亦乐乎。
每当少年将果子吞下,她的心中便会升起一股奇特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喂小动物一样,在柳家的时候,她也常常对自己的哥哥们做这种事情。
当一颗果子再度被递到墨玄冥嘴边时,少年脸色不由一黑。
“……你自己留着吃吧,还有,别吃太多。”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柳窸缪沉默,心里盘算着是不是真该养一只宠物。
越强大的修士,对进食的需求就越低,就算是口渴了,也可以随手施展一个清泉术来解渴,到了元神境的强者更是直接没有了进食的需求。
眼下还不知道要在野外逗留多久,少女就这么浪费食物,真不知道是从小娇生惯养,没有点自觉,还是没有把自己现在的处境当做回事,这种行为可一点都不理性,与自己之前所认识的那个柳窸缪完全搭不上边。
“那还真是无趣。”她嘟囔一声,接着又将一颗果子放入嘴中。
不理会少女,墨玄冥心里还在打着自己的盘算。
要想最大限度地躲过墨家的追杀,以往那些自己外出时所留宿过的地方肯定是不能呆了,他基本上可是一直在与自家少主一起行动的。
至于附近的村落和县城,就更加不能去了。
直到凌晨,少女已经入睡,墨玄冥才终于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山洞。
山洞外有密集的植物枝干作为掩护,空间不大不小,足有四米见方,内有清水从顶部滴落至一片半米大的坑洼,在洞口布上法阵,再把里面藏着的毒虫一扫而空,将柳窸缪藏身其中,大功告成。
第七章 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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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寒冷环绕着山洞中的少女,柳窸缪睁开双眼,感到一阵昏眩,四肢无力,周围只有冰冷而嶙峋的石壁。
墨玄冥作为一名修士太久,已经彻底忘记了一名普通人在外界有多么的孱弱,居然在晚上丢下她一人,不知所踪。
少女无奈地蜷缩起身子,这加重了腰背的疲劳感,但她别无选择。
(头好疼。)
柳窸缪察觉到了一项一直以来被自己所忽略的因素——体温。
如果能够在绝大多数环境下时刻维持体温恒定,那么自己的行动能力便可以得到进一步的加强。
心念至此,她决定先拿水系魔法开刀,再由此开发出更高级的方案出来。
冬天里的雪,握在手心当中会使得自身体温下降,是否可以理解为,雪吸收了人的体温?
而雪的本质是冰,冰的本质是水,水除了这两种状态之外,还会在高温下消失,消失的水则会有一小部分重新出现在烧水炉的正上方。
这是否意味着,水同时拥有三种不同的形态,固态,液态,和气态?
这三种不同的形态分别对应着不同的温度,所以,天才会降下雨雪?
那么显然,气态的水是将热量传递到了更高的地方之后,自身的温度下降,才会重新变回水。
利用这个原理,是否就能将一片空间内的热量转移到其他地方,从而降低那片区域的温度呢?
那么有没有可能,让尚未成型的水系魔法,在施法的末尾直接以冰,或者气体的形态出现呢?
她拾起一块石头,经历一番思考,在面前刻画出了一个法阵。
它看上去像是一个只画了一半的清泉术法阵,之后又被添加上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组件。
与平时柳窸缪所画的法阵不同,这一个显得十分杂乱无章。
这不仅仅是生理上的因素,更是因为她对于微观分子方面的知识一无所知,自然无从想象她所认为的‘只被完成了一半的水’,究竟会是什么样的。
墨玄冥回来时,已是早上九点,手里还拎着两张虎皮,其中一张里裹着一些肉块。
看着仍然蜷缩在地上睡着懒觉的少女不由叹了口气。
“起来了,懒虫。”
也是,这群普通人用不着修炼,自然无需起早贪黑,况且这洞里也着实没有什么可供她做的事情。
然而,地上的少女却并未给予他任何回应。
墨玄冥这才意识到了不对,仔细观察,洞内温度不高,对方身上的衣衫却尽被汗水浸湿,面色与耳垂也颇为红润,但这却绝对不是什么象征着健康的颜色。
(发烧吗……)
从小到大他好像也就只见少主发过一次烧,至于他本人,则完全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受。
“柳窸缪,你感觉怎么样?要紧吗?”
他俯下身去,测量了一下对方额头上的温度。
“冷……热……头疼……”
柳窸缪终于还是对洞里多出一人之事有所感应,意识逐渐苏醒过来,但双眼却依旧紧闭。
“恭喜你,中大奖了,虽然你们修士可能从没生过病,但是就这种野外条件而言,一场小病都可能要了我的命。”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这里静观其变,要么送我去最近的镇子;如果是后者的话,虽然有些无理,但我还是希望你路上能慢点,尽量别跳,不然我的头肯定会炸开的。”
墨玄冥倾听着少女发言,忽觉脚下触感略有不同,低头一看。
“这地上的法阵是做什么的?”
“什么法阵?”
天可怜见,柳窸缪说这话的时候简直要把墨玄冥的心脏都给吓出来,好在对方即时补充了下半句,不然下一秒他恐怕就要赠送这名少女一套头痛大礼包了。
“哦,那个啊,一个水系魔法,突发奇想画的,不过由于手头没有材料和真理之书,没法进行测试;你要是暂时不打算带我去治病的话,就先帮我测试一下吧。”
墨玄冥将包裹着肉类的皮囊放下,接着为少女垫上了干草,将之放至在上面,并为其盖上了另一张兽皮,这才走到一边,开始将地上的法阵转化为魔力法阵。
“如果你情况恶化的话,我们就不得不去镇上了。”
实体法阵与魔力法阵的原理略有不同,因而只有能够看懂实体法阵原理的法师才能将其转化为同样效果的魔力法阵,直接拿来用的话是根本行不通的做法,而知识,也是法师修为进步的基石。
虽然一般将精神力修为到达凝象境的法师称呼为——诡变境法师,却未必一个凝象境的法师就真的能做到‘诡变’这一点。
魔力的光华在半空中凝聚,一个流动着蓝色光泽的法阵被轻飘飘地推到了少女的面前。
“没问题吧。”
墨玄冥问道。
柳窸缪凝神观看了许久,期间目光涣散了数次,才终于点头确认。
将法阵重新拉回到面前,他侧脸对着少女,好让对方将反应的全过程收入眼中。
作为启动的魔力开始被输送到法阵之上。
“嗤!”
一阵气体极速膨胀的湍急啸音从中发出。
“把手放在法阵前面,看看手上会不会出现水珠。”
柳窸缪下达了指示。
然而就在墨玄冥刚刚完成这一动作的同时,一道道蓝色的弧光出现在法阵上方的空气中;只是接近,便让墨玄冥的手掌产生一阵阵酥麻之感,若是击打在上面,则会带来剧烈的疼痛。
(这是……电……)
没等他多做思考,被电光所波及到的位置就瞬间窜起了一团蓝色的火光,霎那间蔓延至半个洞穴。
墨玄冥反应迅速,连忙运起气力护住了柳窸缪,接着,便发生了爆炸。
“轰!”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石块坠落,岩石崩解,整个洞穴都化为了一片废墟,将两人掩埋其中。
不过很快,废墟中便迸发出了另一声巨响。
“轰!”
漫天的尘土携卷着碎石,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向远方。
一名少女被一只粗壮手臂扼住咽喉的情形渐渐从烟尘中浮现而出。
“柳!窸!缪!你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水系魔法怎么会爆炸?!你告诉我这是水系魔法?!”
虽然刚刚的法术只消耗了墨玄冥极少的一丝魔力储量,甚至制造出了雷电这种至今无人能够掌握的效果,然而在目前的形势下,他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不知道……”
少女艰难地吐出了这四个字,不时挣扎的肢体体现出她此刻的痛苦。
墨玄冥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我……真的……不知道…………额……”
眼看少女即将窒息,他才终于卸下了三分力道。
“这法阵可是你刻画出来的,你居然说你不知道,你要我如何信你?!”
“你……就算……杀了我……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除了断送……墨家之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仔细想来,对方在灯笼树林中之所以要特地避开自己的视线,或许就是为了在路上留下记号,还有那果皮,很可能也在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丢了几片在路上,这样一来,少女的所有不合理举动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他还真是大意了,就因为柳窸缪是个废人,这个身份在某些场合来讲还真是便利,再加上惊人的美貌,墨玄冥实在无法承认自己就对对方没有半点的动心。
真理之书,果真是上天为她量身打造的。
现在再来这么一出,恐怕早已尾随在后的柳家人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他必须带着柳窸缪尽快转移。
将其一掌拍晕,墨玄冥正欲将少女抱起,却突然心神一凝。
(有人!)
气力落入丛林深处,却未见对方现身,只是从那里飞出了一块黑色的物体,随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家主大人有令,请玄冥公子务必逃过追杀,不管用什么手段让柳窸缪,屈服于墨家,于四家围攻本家之时返回。”
“此外,属下在路上发现了柳家长子柳冀的行踪,正在朝这边赶来,属下会尽力拖延,还请公子先行离开。”
说罢,墨城的气息在墨玄冥的感知下迅速移动向远方,而他则抱起了柳窸缪,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他摊开抓住了那块不明物体的手掌,其中呈现的赫然是墨家家主墨玦的随身令牌。
第八章 决断
对于药铺而言,每天早晨开门时、在门上收到一张委托门诊的单子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自从有百姓这么做以来,这种行为便纷纷遭到了效仿,没有寻常的医师反对这件事,对于他们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一场双赢的赚钱福音。
自师傅离世后,山暮便是墨家辖内溪水镇中、为数不多的一名医师,一生之中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进入大城市,习得更加精湛的医术,虽尚且年轻,却仍不妨碍她思考得出手上单子背后所蕴含着的风险。
只是单凭借医铺每年盈余,不知何时才能够凑齐安全抵达县城的路费,若是循规蹈矩,只怕穷其一生也只能如同自己师傅一般困死在这座小小的镇子,面对清单上所注明的一金费用,这个险,她不得不冒。
与此同时,这张清单上的委托人住房中,正在上演着这一幕。
“我路上从未做过你口中所述之事,柳家的人能够找过来,纯属走运罢了。”
墨玄冥回想着家主大人的命令,陷入了沉思。
要如何才能够让面前的这名少女屈服于自己?严刑拷打?还是日久生情?
别傻了,对于柳窸缪这种性格的女人而言,真的有感情可讲吗?
再者如果不弄清对方的站位就冒然行刑的话,形式也只会急转直下。
若是柳窸缪原本就打算帮助墨家,行刑绝对不能够使对方的立场更加坚定,只会让事情往坏的方面发展。
而若是对方原本就不打算帮助墨家的话,行刑也只会将计划实施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断绝。
他原本也想要相信少女,但事到如今,恐怕他的选择就只剩下一种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之所以能够恢复修为,确实是如你所言,与恶魔签订了契约。”
“没错,如今的我,已经是一名御妄师了。”
“只要肯帮助我墨家,就算是让你获得远超我的修炼天赋,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罢了,但即便你不同意,我也能够通过恶魔控制你,或者单凭自己一人挽救墨家,你的选择,在我看来,除了让我肉疼多少之外,根本就毫无意义。”
柳窸缪眸光流动。
对方既然承认了自己已被恶魔寄体,也就是说,在计划的最后,她必须要杀掉墨玄冥,不然不要说是柳家以及南方大陆了,全人类,甚至全世界都存在着被灭顶的风险。
“对于力量,我并无兴趣,所追求的东西,就只有真理。”
“你口口声声声称自己是御妄师,却并未能够如同这个称号所蕴含的意味那般,掌控自己的欲望,你甚至不知道,恢复自己的修为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或许你上一秒达成了自己的愿望,下一秒就失去了对于墨家的忠诚。”
“作为整个南方大陆公认的第一天才,就不仅仅代表着单纯只在修炼方面有所建树,我可不相信这样的人,会这么轻而易举地选择通过这种不可控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墨玄冥一怔,他居然被反向威胁了。
确实,只凭借他第一次与恶魔交易的经验来看,这一过程确实是不可控的,付出的代价瞬间让上一刻实现的愿望变得毫无意义并非不可能之事。
但是,如果这样呢……
(恶魔,我是否可以用寿命,换取这一次柳窸缪对于墨家的合作?)
将代价放在前面,如果能够引起恶魔的反应,就意味着他能够掌控自己所付出的代价,但如果只提及愿望的话,代价将会由恶魔来挑选。
下一刻,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交易不成立。”
(……是代价不够吗?)
“你要付出什么代价,来咨询原因呢?”
(不愧是恶魔啊,还真是见缝插针……如果我付出的代价超过了问题的价值,会怎样?)
“代价的价值,是由你决定的,只要你觉得代价足够,交易便成立,不管那愿望是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恶魔寄体者,被称为御妄师的真正原因。
他仰起头,对着柳窸缪说道:“很不幸的是,代价不可控情况只发生在第一次。”
眼神中洋溢着自信。
对方的身体蜷缩了几分,似乎在她脑海中闪过的念想让她产生了几分惊惧。
“我会帮助墨家的,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因为这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另外,如果你非要威胁我一番,才肯相信我所说的话,那么为何,不将恶魔的能力展现出来呢。”说到这,柳窸缪才终于在此次的谈话中睁开双眼。
正当墨玄冥想要通过给自己造成疼痛,然后让柳窸缪感同身受来佐证自己的说法之时,却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如果他主观的想要某个代价来达成某个愿望,那么所付出代价的价值一定是小于愿望价值的。
也就是说,与恶魔交易的办法只有两种。
一是代价随机,愿望确定。
二是代价确定,愿望随机。
至于代价与愿望等价,根本就是一个悖论,除非将主观意识抹去,否则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
自己的疼痛,和柳窸缪的疼痛,虽然看上去是等价的,但是柳窸缪身上的疼痛却被他的主观意志赋予了另外一层价值——证明恶魔的存在。
也就是说,自己付出的代价在主观意志的加持下是‘一’,作为愿望的柳窸缪的疼痛价值是‘二’。
但如果要给自己的疼痛附加上另一层价值的话,对方的疼痛价值也会随之加一。
【即,自己的疼痛和对方的疼痛都是为了证明恶魔的存在,但只有自己的疼痛无法证明,只有对方感同身受才能证明,所以自己的疼痛价值便是2,而对方的却是3,除非能够骗过自己,让自己相信二者的价值是相等的。】
在柳窸缪的注视下,墨玄冥的眼神开始逐渐变得空洞,毫无色彩可言,仿佛失去了生机。
(他在做什么?)
正当柳窸缪疑惑之际,墨玄冥忽然一拳砸在了自己的左手臂上,但下一刻,房间中传出的却是柳窸缪的一声惨叫。
酒店大厅中的山暮闻之,连忙加快了脚步,若是病人在途中死掉,她可拿不到半点费用。
“现在,你总该信了吧。”
柳窸缪整个人彻底蜷缩成了一团,冷汗与泪水打湿了整张床。
“谁知道……你趁我昏迷时……或是用气力……对我……做了什么……只凭借这些,根本就……无法佐证……你的……说法……”
山暮站在门外,正欲敲门,却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小脸一片绯红,一时之间,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
这次单子难不成是某个风流公子请自己来检测某个女人怀孕与否的……
她犹豫再三,见里面半天没有动静,只有那名女人微弱的喘息声,这才终于下定决心,敲了敲房门。
柳窸缪听见敲门声,为了不引起来者的注意,但又不想就这么憋着话,只好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措辞。
“我说过了,我一直都没有你心中所想的那些打算,对于你的要求,只要不胡乱折腾就可以,你再这样搞下去,我真的会反悔也说不一定。”
门外的山暮闻言,脸色立刻就红到了耳朵根,而且红到了人体生理范畴的极限,忽然后悔自己刚刚作出的决定。
“医师?”站在门口的墨玄冥问道。
而沉迷于自己迷之幻想的山暮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就在刚刚门已经被打开。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思绪刚一恢复,又立马摇摇头。
“没有,不是……内个……你們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她刚转身欲走,却被接下来的声音震得浑身僵硬。
虽然那声音并不大,也谈不上严厉。
“进来。”
“是!公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人乱说的!”
墨玄冥一怔。
“乱说什么?”
难不成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当即升起了灭口的念头。
“没有没有,小女子方才在外面什么都没有听到!”
柳窸缪看出了对方的打算。
“等等!”
墨玄冥转过头去看着她。
“既然她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比起杀掉难以处理,不如直接带上,路上保不齐我还会得什么病,带个医生,倒也方便。”
“好,就依你,不过可千万别让我发现她是你们柳家的眼线。”
墨玄冥此刻念头通达,比起急着让少女相信,不如将恶魔作为最后挽救局面的手段,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赚的。
山暮则石化在当场……自己是不是……稍微误会了一点点东西呢……
不过大体情况……大概还是……和预想的差不多吧……
为什么会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少女被捆在床上啊!!!
而且那名少女还说自己整天被公子哥折腾,刚刚还发出了那么惨绝人寰、惨不忍睹、惨无人道的一声惨叫啊啊啊!!!!
好恐怖啊啊啊!!!!
这个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哥对不会把自己也给捆上啊啊啊!!!
不要啊啊啊!!!!
第九章 枪械构想
房间内,山暮刚刚因为柳窸缪为自己的袒护而稍稍安心,谁料,对方的下一句话就把她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到时若是觉得麻烦,再杀了也不迟。”
即便如此,山暮依旧战战兢兢地来到了柳窸缪的身边。
“内个……公子,你看她这样被捆着……诊断起来是不是有些不方便啊……”
墨玄冥盯了她几秒钟,觉得彼此之间果然还是要多些信任,便在不远处用气力斩断了柳窸缪身上的绳子,后者略微舒缓了一下交叠在背后的双手。
山暮拇指捏在了柳窸缪的手腕上,开始诊脉,然后测量体温,以及聆听胸腔在呼吸时的状态。
“你感觉如何?怎么病的?”她询问向病人。
“很普通的发烧,头疼,晕眩,恶心,发热,畏寒,应该没什么大碍,昨天在野外冻了一晚上。”对方答道。
昨天……野外……一晚上……山暮貌似捕捉到了一些不得了的关键词,自己被吓得不轻,刚褪下去颜色的脸颊又红了几分,但嘴上仍然不停。
“这样啊……注意饮食清淡,食物温度适宜,再开一些清热去火的药就没什么……”
她的视线忽然瞄见了一边。
“桌子上怎么这么多灯笼果啊,你有吃吗?”
“有。”
“吃了多少?”
“不多,也就4、50颗吧。”
“灯笼果有毒的,你怎么随便乱吃啊。”
“……”
柳窸缪倒不觉得自己有随便乱吃,她明明是因为好吃才吃这么多的。
“不过这个只是一小部分诱因,按照之前的方法治疗就行了;只不过……你们的单子上也没写是什么病,看委托费我还以为很严重,现在带的药材没一个能用上的……不知道能不能……”山暮的目光对上了至少在她本人看来一脸凶神恶煞的墨玄冥,不敢将话题继续下去。
“现在室内温度适宜,还好公子你没有盲目给病人盖上被子,不然病人体温过高说不定就真出事了。”
墨玄冥倒没有抢功。
“她要求的,想必是病的多了,有经验了。”他嘲讽道,在柳窸缪展现实力之前,他甚至没有将对方当人看,无法修炼,还是个红颜祸水,这在大多数人的眼中都不过是一件高级点的物品罢了。
“那就交给你了。”
柳窸缪闭上双眼,进入了对知识的冥想状态,虽然用‘清泉术’直接制造气态水的实验失败了,但过程中却收获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依照常识,水火是不相容的,但水之所以能灭火,其最主要的本质却是隔绝了燃料与空气的接触,不对着燃料浇水的话,并不能阻止燃烧。
木头在燃烧后,会变成木炭,那么是不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燃烧后会变成水呢?
心念至此,她突然构思出了一种全新的武器,只要消耗少量的魔力,便足矣产生巨大的威力。
如果将一根钢管的一端封口,在封口内刻画出这个法阵,然后填入一颗实心弹丸,那么法阵所产生的爆炸将把弹丸推入一个极高的速度当中,只要速度够快,理论上就算是贯穿镜象境强者的防御,也并不是不可能。
而这件武器的消耗,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入门法术,清泉术罢了。
倘若把这种武器配给一支军队,哪怕是平民大军,这支军队也将难以匹敌。
只是不知为何,她仿佛早已知晓了这种武器的名字——火枪。
很奇怪,按理来说,这种武器的诞生既然是源于清泉术的,怎么也应该叫做水枪才是吧,不过看在最后是通过燃烧产生爆炸来制造攻击的,这种叫法倒也说得过去。
这些奇怪的专有名词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柳窸缪的脑海中,上一个出现的词汇叫做——逻辑门。
是她制造立体法阵以及自动化感应屏障的基础。
一共二十个逻辑门被柳窸缪分为四大类。
魔力逻辑门,气力逻辑门,电学逻辑门,以及二极逻辑门。
最后还有一种则较为特殊,叫做信号转换器,根据使用材料的不同,能够将不同能量的信号进行定向转换。
输入端能够分别接收两种不同信号的逻辑门被称作二极逻辑门。
有了这四大类逻辑门,便意味着被制成中枢的真理之书将能在任意一种能量环境下工作,同时拥有更加复杂的逻辑运算能力。
电学线路的使用在真理之书中十分有限,它的运行伴随着大量的发热,是个难以解决的技术难题。
高度集成的线路对于材料的消耗十分有限。
品质方面,则不论是高阶晶核还是低阶魔晶,在线路中的表现都没有什么显著区别。
不得不说这群名叫灵兽和魔兽的生物精炼器真是个好东西。
(生物精炼器,那是什么?)
甩开再度莫名出现的新词,柳窸缪将全部精力重新投入到枪械的设计上。
首先是……
【改进】
战衣:
用特殊材质制成,具有将皮肤电变信息反馈到真理之书中的能力,而后由真理之书运算得出结果释放信号,使战衣向特定方向伸缩,以增强使用者的力量,经测试可达发挥出外放境强者的肉体力量,但柳窸缪本身肌肉骨骼强度不够,无法承受。
战衣只能提供摆动发力的力量,难以有效辅助直线发力。
需要新增:长筒手套,长筒袜。
加强手部力量以握稳枪械及其他武器,并将魔石或魔晶内的能量传递入武器中。
加强对直线发力的辅助。
加强手部对外界的防护。
未来方向,新增紧身内衣,包裹全身,提供对直线发力更好的辅助,取代外衣提供力量的功能,让外衣只负责传递信号等工作。
‘清泉术’:使之更加稳定,不会主动放电导致其生成的气体被点燃。
【子弹】
弹壳:
1.把子弹卡在枪膛,保证子弹飞行稳定并且不会掉出枪膛,以支持所有射击角度。
2.使弹头积蓄更大压力,爆发出更高动能。
3.退膛时带走热量,膛内杂质随之排出。
固体燃料子弹:弹壳即是弹仓,撞针点燃子弹内的可燃固体,只发射弹头,退出弹壳,但因为暂时还没有这样高爆发的固体燃料,因此仅存在于设想当中。(零耗能)
魔法子弹:弹壳内部包裹着弹仓,弹头与弹仓是一个整体,弹仓内部刻有‘清泉术’法阵,一个储能法阵以及一个爆破法阵,发射时,枪械的撞针刺入充能法阵末端,为法阵提供魔力,随后,魔力供应给‘清泉术’法阵,产生可燃气体,接着被爆破法阵点燃,整颗子弹被撞针产生的冲击力与尾部的气压推力发射出枪管。(低耗能)
廉价子弹:子弹为实心子弹,无任何特殊,依靠穿甲模式发射,对魔力消耗较大。(中耗能)
魔法穿甲弹:拥有更大的口径,更高容量的储能法阵,进入枪膛时开始充能,过程持续1s。(高耗能)
【火枪】
弹夹:纯机械结构,由弹簧作为动力,安装后顶部解锁,弹簧开始将子弹推入枪膛。
自动模式:枪身上覆盖着一层法阵纹路作为魔力来源,当战衣上的魔力纹路接触到枪身,便开始向其中输送魔力,撞针由强力弹簧作为动力,每激活一次,则在子弹的后坐力与枪管内产生的高压气体作用的推杆下复位,同时打开枪膛,将管内积液排出,释放热量,弹夹将新子弹推入弹膛。
穿甲模式:改变枪膛口径,不再只依赖于子弹与撞针的动能,撞针上刻画的爆裂法阵在子弹激活时同步激活,为子弹提供动力,连发速度较慢,每激活一次,则在子弹的后坐力与枪管内产生的高压气体作用的推杆下复位,被重新固定,再次激活需要重新扣动扳机,同时打开枪膛,将管内积液排出,释放热量,弹夹将新子弹推入弹膛。
【新增武器】
长弓:凝聚魔力或气力制造箭矢,两端为刀刃,提供近战支持,在枪械无弹药时提供远程支持,但近战时不能承受过大的力,否则弓身弯曲无法抵御(符合柳窸缪力量小的特点),可通过输入魔力、气力暂时强化硬度。
————————
柳窸缪对自己的设计方案感到颇为满意,甚至很多零件结构已经呈现在了她的脑海中,但她本人却没能意识到她的这种计算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哪怕入凝象境人类的范畴。
墨玄冥也并没有闲着,他现在的身份可不仅仅只是修士,彻底掌控御妄师这一职业就意味着以往能够被视为绝境的局面将不复存在。
虽然之前能够通过催眠自己来达到降低代价,却并不意味着什么样的愿望都能够实现,更别提将之运用到实战中了。
敌人可不会给他催眠自己的时间。
思来想去,恶魔果然还是只能给自己提供战略上的帮助。
至于战斗方面,没有什么比提升自我实力更加靠谱的方式了。
第十章 巧遇
感到进展十分缓慢,墨玄冥从修炼的状态中转醒了过来。
果然,凝象以上已经不是单靠修炼与天赋就能够得到突破的境界了,继续下去,对他而言几乎毫无意义。
想要成长,所欠缺的唯有战斗与明悟。
天色刚蒙蒙亮,按理来说山暮二人应该仍在睡梦中才是,然而面前的柳窸缪却已经睁着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天花板,墨玄冥却能通过神识感觉到,少女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
她心脏跳动的很快。
也不知是单纯的想要找人倾诉,还是察觉到了墨玄冥问询的目光,少女缓缓开口:“做了个噩梦。”
“梦见自己的各种死法,或者被仇家擒获,生不如死,那种恐惧感还真是真实;明明现在一方势力都还没招惹,我是不是有些自大了呢。”
墨玄冥走到近前,右手抚上了柳窸缪的额头。
触感略有些冰凉,看样子已经是退烧了。
她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转而道:“坦尼斯城,我们必须在一个月内往返,以制作毒药和暗器,可没办法在野外变出这些东西来。”
对于此番说辞,墨玄冥心下了然。
曾经瓦伦斯帝国几乎统治了两块大陆,国境南下一直蔓延到萨尔城,是后世自萨尔城为界,南大陆文化风俗和城市命名风格出现差异的重要因素。
瓦伦斯并没有就此而满足,依旧没有停止他们侵略的步伐。
直到战争后期变故突生,墨宗破而后立,一举反推回大片疆域,重新统领南大陆,战争才终于结束。
柳窸缪此行的目的地坦尼斯城,墨家旧址,东向瓦伦斯帝国,西通莫斯山脉,南往达尼鲁矿区,北临圣域森林,是一座建立在是两块大陆夹缝中的城市,代表着两大板块势力的边界。
同时,位于城市西北方向上的圣域森林,是世界上面积最大,并且危险系数最高的一座森林,它也意味着数不尽的奇遇。
由此,瓦伦斯帝国发源的雇佣兵体系在坦尼斯城大行其道。
各家族的势力会随着领地范围的增长而削弱,坦尼斯城就是曾经南北大陆势力达到平衡的边境线,到那里虽然意味着一行人将不受五大家族的追击,危险当然存在,只是没有恒定的敌人,行动会方便许多。
在内陆城市里筹备计划所需的物资并非不可能,但却注定无法长久逗留,期间来回奔波,不见得就能比前往坦尼斯城风险更小,更加效率。
“那就走吧。”墨玄冥收拾起了行囊。
————————
溪水镇另一家旅店五层。
柳冀与柳谬两兄弟正接收着来自柳家影卫的转唤。
“父亲叫我们回去?发生了什么事?”柳冀皱眉,面前之人名叫柳原,是柳彦的随身影卫之一,父亲肯派他来,说明定是发生了大事。
“情况有些复杂,宗主下令回去再谈。”柳原随口扯谎到。
自家两个少主对妹妹柳窸缪可是关爱有加,宗主这么急着叫他回去,显然是为了防止风声落入其耳中,让他们做出冲动决定。
少主在外,单凭手下难以把控,但若是到了柳家,宗主断不会放他出去。
兄弟二人正欲动身,门外却是传来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呦,这不是柳冀吗?咋还在这儿发愣呢?你内水性杨花的妹妹可是被墨玄冥内小子给拐跑咯,倒是你们柳家,眼看江家二少将要上门提亲,却突然将柳窸缪派去墨家,可是给了我们江家颜面啊。”
柳原心神一凝,好一个江家,居然出这种阴招。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正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你说什么?!”兄弟二人齐声低吼道。
“我说你们妹妹被人抓跑了,没准这会儿已经被墨玄冥内小子给强上了,这都听不懂吗?”
闻言,柳冀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
墨玄冥,怎么可能,他不是被人废了修为,再无翻身可能吗?
还有江家,怎么短短几天里对自家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想不通,想不懂,这些天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收到的信息量让他的头脑有些发涨。
“少主,江家这几天与我们有些过节,您断不可听信此人胡言乱语!”
“什么样的过节,能让江家的人,当着我们的面,说这些话!”柳谬冲他质问道。
“当然是你们柳家本家,眼看我们少主提亲在即,白白将自家闺女送给墨玄冥当尤物这儿事儿喽。”一旁的江家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添油加醋的大好机会。
“少主,你们上哪去!”
“自然是去找墨玄冥那个小子,讨个说法!”
“少主,这是”
情急之下,柳原就要出手拦下自家两位少主,然而技能飞到一半却被一旁的江家人给挡了下来。
那人一改之前轻佻的态度,转而对自己严肃道:“柳原是吧,鄙人倒是早就想跟你会会了。”
“看招!”
——————
墨玄冥正领着两个姑娘下楼,刚出旅馆却迎面撞上了柳家两兄弟。
柳谬转身间不经意瞥见一行人也是一惊,柳冀发现自己弟弟并未跟上,也退了回来。
预想之中,他们要找的墨玄冥、人应该还留在墨家才是,目前的状况着实让他们情绪一时之间跌宕起伏,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原来柳窸缪被墨玄冥抓走,竟然是这么回事……
倘若墨玄冥时刻仍在墨家,他们还可能通过理论和赌斗的方式来夺回自己的妹妹,然而这身处穷乡僻壤,对方随时可以拿柳窸缪作为人质,这要上哪理论去。
不出所料,正当两人准备有所动作之时,墨玄冥就已抢先一步将柳窸缪揽入怀中。
同时,他反手一挥,一道气力便直击向身后山暮的额头,将其当场开了瓢,粉嫩的脑组织,鲜红的血液,以及乳白的脑浆交织在一起,在空中划出一个个优雅的抛物线,不少甚至淋落在了其始作俑者的身上,仿佛在向世人控诉此人的罪行,以及宣泄自身的怨恨。
“你……”
虽为修士,却并不见得会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目睹一条人命在墨玄冥手中这样轻易消逝,显然给予了柳家二兄弟极大的震慑,生怕下一秒钟,自己的妹妹就会如同那名可怜的女士一般惨烈地死去。
柳谬脸色苍白。
在自己妹妹被胁迫的情况下,柳冀同样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勉强接下了自己弟弟的问话。
“你想干什么?”
那语气中除了妥协之外,几乎听不到半点胁迫的意味。
“很简单,柳窸缪暂时对我有用,在此期间,我不希望看到再有人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不然……”
“额……啊…………”
墨玄冥抓在柳窸缪脖子上的手掌忽然用力,后者的脸上也随即爬满了痛苦。
“住手……你放开她……要什么我都给你……”柳谬的双手随着语气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柳冀在背后掐了他一把。
出卖家族利益,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允许的。
“兄……长……对不……起,我把……真理……之书的事情……告诉墨……家了……我真的好怕……他们……对我……对……不起……我已经……没……脸再……回家族了……”
闻言,墨玄冥的嘴角正以一种微不可察的角度悄悄扬起,柳窸缪这演技,差点让他都信了。
看对方演出如此辛苦,他不免卸下了一些力道。
“父亲大人……知道……一定会……杀了我……对不起……”
柳谬心一颤,自妹妹测试过资质的那天起,父亲对她的态度就一直不太好,如果让他知道了这件事,就算不会就此杀死自己的女儿,也势必不会让她好过。
一旁柳冀的胳膊却在缓缓抬起,表情像是在进行着极大的心理博弈。
“哥,你做什么!”柳谬一把将自己兄长的手臂按了下去。
“柳谬,你撒手!”
“不要啊……她可是你亲妹妹,你要将她连同墨玄冥一起杀死吗……”
柳冀猛力一摆手臂,将柳谬整个人甩到了一边。
“她不是你妹妹,是整个柳家的罪人,而且对于家族没有半点帮助!”
他还有后半段话没有说,与其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人糟蹋,不如趁现在让她解脱。
眼见柳冀又要动手,柳谬再次一把扑了上去。
“跑,快跑!墨玄冥,你不是想走吗,带着我妹妹走啊!”
墨玄冥自然没有闲情雅致观看在这里上演的亲情戏码,眼看柳冀被柳谬钳制住,理所应当地冲着两人发动了攻击。
“你做什么!墨玄冥带着废人,本跟无从施展,你我两人合力,将其击杀正好不过!”
火球自两人头顶升腾而起,由墨玄冥脚下出现的大地皲裂飞速朝他们蔓延,骤然升起的狂风压制的他们难以动弹,涌上小腿的湍流破坏着他们的平衡,气力裹挟着更加强劲的飓风冲着他们疾驰而去。
“缪儿才不是什么废人!”
“轰……”
爆炸的烟尘覆盖了方圆四、五十米的街道,浓郁之处伸手不见五指,巨大的响声几乎惊醒了所有还在熟睡之中的人们,四溅的碎石不知又带走了多少无辜民众的性命,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断壁残垣。
哀嚎声,逐渐掩埋了吵闹。
墨玄冥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一切怨毒目光的注视之中……
第十一章 事态发展
缪儿才不是什么废人……
他还记得,那一天,自己妹妹偷偷找上自己时的那一抹狡黠……
手心绽放出橘红焰火时的那一抹笑容……
烟尘散去,柳家二兄弟从包裹着两人的土系魔法之中脱困而出。
首当其冲,迎接他们的是一声充斥着悲愤的责难。
“你们还我儿命来……”
向自己冲来的究竟是人,还是凶兽?
柳谬几乎无法分辨,人怎能发出如此撕心裂肺的嚎叫呢?
一袭红衫的老妇人双臂无力地捶打在兄弟二人的前胸,又很快被周围的路人拉走,那人按着对方向自己两人磕头赔罪。
柳谬的身子颤了颤,被哥哥柳冀拉着手腕离开了此处,最终谁都没有向柳家家主提及与墨玄冥遭遇之事。
同年8月上旬,柳窸缪前往坦尼斯途中,四大家族已经对墨玄冥叛出墨家之事采取了各自不同的态度。
柳家由于掌握有关真理之书的情报,执意夺回柳窸缪。
江家并不在乎一个废人死活,也不惧怕墨玄冥的天赋,要求将柳窸缪连同墨玄冥一齐击杀,除江家二少主及其手下之外,无人出动。
樊家与多伦布家达成一致。
如果墨玄冥叛宗是墨家的阴谋,无外乎是想要在灭亡关头保下墨家最后一颗火苗,顺带分散四大家族的部分兵力,其目的地必然是坦尼斯城,有关这点,多伦布家已派出人手在路途中设卡阻碍。
如果墨家的目的不在此,大概率墨玄冥目前仍在内地游荡,由樊家遣兵侦查。
柳家几乎出动了家族的全部兵力,同步进行江家外,三大家族所有决策。
在墨家灭门之前,四大家族联盟绝对无人敢对他们动手,否则就是率先破坏了联盟的信任,将成为众矢之的。
为了更好地掩饰自家目的,柳家家主柳彦每日佯装痛苦,甚至亲自出动搜寻爱女下落。
继柳家兄弟二人过后,墨玄冥正接下来的数天内接连遭遇了柳家三次,多伦布一次,樊家一次,颇为艰险;重家族经过多次试探,终于确信对方不会轻易杀死柳窸缪,于是在后续的围捕中,形式显得愈发险峻,遂登上向北一路绵延至圣域森林的莫斯山脉。
柳谬对于妹妹之事心存不甘,不顾多方劝阻,瞅准机会冲出了柳家,重新踏上了寻找墨玄冥的旅途。
柳窸缪的目的达到了。
柳彦究竟是否会杀了自己并不重要,在心理学中,重要得并非事实,而是当事人如何认为。
他不需要骗过墨玄冥,不需要骗过柳冀,同样不需要骗过父亲大人,她只要让自己的二哥相信无论如何,自己都一定会有危险便足矣了。
那么接下来,只要他还算争气能够找上自己的话,就一定会参与下一次,从自己嘴中吐出的那个名义上计划。
微风逐渐平息了下来,眼前的事物仿若被蒙上了一层薄纱,逐渐地,越来越多细小的白色团状物浮现于林间,将前方的道路变得未知而神秘。
整个转变的过程不过一分多钟。
墨玄冥停下脚步,莫斯山脉在这个季节,每清晨和傍晚都要升起一次浓雾,期间令人寸步难行,照这样下去,他们究竟何时才能抵达坦尼斯城?
“着急是没有用处的,告诉你个好消息吧,四家这些天来找不到我们的踪迹,估计料到我们登上了莫斯山脉,已经在调回兵力准备进军墨家了,剩下少部分距离坦尼斯城较近的兵力则会继续向前,以守株待兔。”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下山之后几乎不会受到阻力,可以在平原行进,之后再重回莫斯山脉,绕过四家追兵,经由圣域森林抵达坦尼斯城。”
柳窸缪顿了顿,数日来的高强度奔波让她伤得不轻。
倒不是墨玄冥保护不周,而是这种保护,对于体质过于孱弱的废人而言,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为了减轻少女身体的负担,他甚至不得不尽量沿直线,保持速度与振幅平缓的前进,这也是两人能被多次找上的重要原因。
“路上我们遭遇最频繁是柳家人手,这意味着柳家再此期间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搜寻我的下落,三大家族最后都要等待柳家兵力的回调,赶回墨家的时间充足。”
少女终于说完了这长长的一段话,闭上眼睛静静休息。
墨玄冥见状也俯下身来,将背上携带的干草与兽皮重新铺好,让柳窸缪平躺了上去,随即拭去了从对方嘴角溢出的一滴鲜血。
“柳窸缪,你真的没问题吗?就算接下来的路途都不再会遇到敌人,到时凭借这样的身体状态,当真能够偷袭成功?”
少女过了很久才有了回应,似乎因为疲累而不想说话。
“事实上,只要拿下江柳两大宗主的任意一个,墨家都会有很大的胜算;连你可能都不知道,墨家二长老墨怀生,同样是一名元神境强者,就算这点我判断有误,到最后,不是还有你吗?”
少年眉头一皱,重复道:“判断有误?”
“那是根据你们宗主应对我时的决策推测的,不排除墨家藏书阁有其它特殊之处的可能性。”
“如果当时能来得及看真理之书一眼的话,说不定就能够确认了。”
墨玄冥汗颜,这话说的怎么像是在怪他一样。
不再打扰对方休息,这些天入夜以来他甚至比白昼更加小心翼翼,不仅仅是为了敌方野兽与四大家族,更是因为……
“嗖。”
灿黄色的力气撕破空气,发出一道细微的声响,精准无误地将环绕在柳窸缪周身的一只蚊子碾成了碎片。
尽管墨玄冥一直都在做着这样的事情,少女却依旧再次发烧了。
然后,少年自生平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疾病的感觉……
墨玄冥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保障对方的生命安全,更是因为,他喜欢自家少主墨谙。
是的没错,他喜欢的是自家少主。
但那确实他生命中注定不该喜欢上的一个人。
他将这份感情潜藏在心底。
如今,这份感情找到了一个经过多日相伴后,可以转嫁的对象——柳窸缪。
他甚至分不清这份感情的本质,而是真的认为自己喜欢上了对方,这样,他就再不会在面对少主时感到那份莫名的愧疚了。
“嗖。”
看起来又有一只蚊子要遭殃。
不过这一次,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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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域森林内。
赤红色的法阵从脚下徐徐张开,高速旋转,浓郁的气力萦绕在体表,无数不同属性的元素魔法,已经蓄势待发,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墨玄冥第一次能够施展出全力的战斗。
因为保护着柳窸缪的,是敌方……
第十二章 危战
面前之人七者,皆身披软甲,持枪嚇武,有备而来;褚发褐瞳者六,赤发赤瞳者一。
柳窸缪被四人合力升起的屏障护在中央,静观事态演变。
磅礴的气力自墨玄冥手心升腾而起,片刻间便化为了一柄半透的长剑,直指向众人。
“来吧!”他勾勾手指挑衅道。
为首者眉宇凝重,为对手化形境的武者修为忌惮几分。
若是柳家二兄弟在场,赫然能够认出此刻江鲲左手边之人,正是不久前激将自己两人的那名江家子弟。
他挥挥中指食指,示意不要冒进,手下之人立刻对此做出了反应。
只见六名名武者散开,缓步向墨玄冥靠近,成三角守阵之势,与此同时笼罩在柳窸缪周身的护罩开始向着那名红发的法师不断收缩,意图将她逐渐逼迫到江家众人的阵地中去。
墨玄冥自然无法同时应对六名入微境强者,既然对手想要携走柳窸缪,那他干脆将计就计。
“嗤!”突然不知从哪冒出的奇怪声响让江家众人的动作不由一僵,不过对于这阵动静柳窸缪倒是清楚得很。
虽然局面有些混乱,她没能来得及看清,不过墨玄冥脚下的法阵,果然是前不久自己在洞穴中构思的那个,只是有了些微妙的变动,不知究竟效果如何。
迟疑归迟疑,终究不可能被吓破了胆。
江鲲率先提枪上阵,向着墨玄冥冲刺而去,沿途的尘土因他步伐的急停而被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待枪尖将要触及到墨玄冥之时,所有的动力势能皆数被汇集至其上,恍若能贯穿世间一切。
然而墨玄冥只是一个侧身便躲过了这恐怖的一击,对方见状,顺势向侧前方一个低空跳滚,同时枪尖触底,借先前的力完成了一个斜面横扫。
墨玄冥仰身,前腿曲而后腿蹬直,与地面构成一个完美的拱形,气力之剑斜插地面,使得经由此处的枪杆被这一斜面抬往上空。
他手臂发力,顺水推舟,将枪杆推往更高处,与一柄正好冲袭至此的长剑交击在一起,碰撞出炽亮的火花,在众人的视网膜中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江鲲的动作遭到破坏,整个人在空中斜滚向一边,他刚想发力调整身体平衡,却不料一道蓝色的火光突然触及到了自己的视线,接着……
“轰!”
整个墨玄冥法脚下阵所处的地方都发起了一阵剧烈的爆炸,围攻众人纷纷自顾不暇,攻击向墨玄冥的阵型瞬间溃散,冲击波所及之处,尽皆人仰马翻。
对方连自己都一同包裹在攻击范围内的法术使得江家众人始料未及,一时之间,位于远处的法师竟不知究竟是该救助队友,还是牵制墨玄冥的行动。
大象一万只蚂蚁爬上身子固然可怕,但倘若这只大象能激发出一道伤害巨大的范围攻击,将自己囊括在内,那么两个物种之间的天堑也将显露无遗。
墨玄冥本人毫发无损,围攻众人则接连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实力大跌。
这次,他化被动为主动,一个个大小各异的火球接连生成,配合着气力分别朝着各自不同的目标飞去,他本人则冲着江鲲攻去,对方见状,立即向后方逃跑。
强劲的飓风几乎是在江鲲做出决策的同时自江鲲背后刮起,浓郁的土尘与细小的碎石夹杂其中,撞击在墨玄冥的防御上,干扰着他的视线,远处一道宽广的湍流仍在赶往的路上。
其余众人从攻击的冲击中缓过劲来,纷纷支援过来,眼看着墨玄冥的身形没入法师的湍流当中,却迟迟不发起进攻。
墨玄冥眼见这招骗不过他们,忽地运起风系魔法,在周身生成了一股更加强劲的气爆,瞬间将冲刷着自己身体的流水撕开,变为大块大块的水弹以比来时还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而去。
“啪!啪!啪!啪!啪!啪!”水弹命中物体的声响接连响起,有些撞在了树上,将大堆枝叶拋上天空,有些撞击在巨石之上,形成一个个巨大的凹陷,有些撞击在了敌人的身上,将他们击飞向远处。
无论如何修炼,人的体重都是有限的,除非是化神境的强者用能量扭曲重力。
墨玄冥被水流冲上半空的双脚再次踏上实地,虽然这一套爆发式的输出几乎耗空了自己经脉里的两种能量,不过对敌方造成的控制时间也足够他从丹田之中重新调度。
随着战斗的持续,体内魔力的储量会逐渐占据上风,这是因为,魔力无处不在,需要时不光可以由身体凝聚,更可以直接将空间内的游离的魔力提炼入内,而气力则只能通过身体产生,无法快速补充。
护罩内,供柳窸缪活动的高度不过她半人,狭小的面积有利于能量的高度凝聚,以提供更强的防御,这也让她只能在范围内倒着爬行,显得十分狼狈。
(好烦……要是真理之书在手的话……)
江家人可不会顾及她心中所想,依旧孜孜不倦地向阵地内移动着护罩。
感觉到静脉内的气力逐渐充盈,墨玄冥的步伐也愈发加快,冲着那名红发的法师疾驰而去。
敌方自然不会如他所愿,立即开始收拢阵型。
“额……”
距离墨玄冥还有数十步之遥,法师倏地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眩晕与刺痛自脑海产生,这使得她的精神力一度紊乱,短时间内难以再调动魔力。
与此同时,她看到对方的手心间升起了一个小小的法阵。
(这是……清泉术?不对,是浊泉术!)没等她反应过来,法阵内便飙射出两道浑浊的,充斥着泥沙的浑浊细流,向着她的双眼直射而去。
这便是清泉水在战斗中最基础的运用方式。
“啊!”
她惨叫一声,失去了视觉辅助平衡的身体瘫倒在地,拼命地用清水洗涤着双眼,久久不能站起。
远处江家人的阵型刚刚收拢,却只见刚刚还发了疯似的试图冲进他们阵地的墨玄冥忽然停下脚步,接着便是一个后跳,重新拉远了两者之间的距离。
“不愧是大陆第一天才,果真难对付。”
江鲲终于开口,说出了自两方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呵,江二少主,和你兄长比起来,还欠不少火候。”
“哼,那又如何,今天,你照样要殒命于此!”
说罢,一道道气力齐齐从无人身上升腾而起,在半空中构建出了一个巨大的场域,其间的光线都因空气的极速震动而扭曲,隐隐还能感觉到一股股灼热的气流扑打在脸上。
“六方绞阵,去!江若眉,快就位!”
场域陡然扩大,转瞬间出现在墨玄冥身周,将其围拢,一股又一股的气力浪潮以极高的频率交替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只眨眼间,便让他吐出了一口鲜血。
“噗……”
下一声流体喷洒之声并非出自墨玄冥的口中,而是江家阵容中的一人,他同样遭到了墨玄冥的精神攻击。
这已经是墨玄冥最后所能使用的一次精神攻击了,他剩余的精神力可抗不过六个入微境修士的。
气力场域之中产生的缺口几乎肉眼可见,墨玄冥还不迟疑地运起最大力量,一个踏步,身形爆射而出。电光石火间出现在了江家阵型的侧翼。
与此同时,一个令人熟悉的蓝色法阵再次浮现,这次的位置,是在江鲲的脚底。
不好!
“嗤……”
众人刚想离开,腿部肌肉却骤然产生了一阵抽搐,令他们无法调动。
什么?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蓝色的火光又一次悄然绽放,紧接着……
“轰……”
六人的身形被炸的四散而去,蓄谋已久的墨玄冥则突然暴起发难,迅速跃向空中,想要趁对手内体气力回流之际将其个个了结。
气力在空中凝聚,墨玄冥脚踩其上,在空中辗转腾挪,掐灭生机不过两人,却突然被一阵劲风吹向更高的空中。
“嗖!”江鲲手中长枪刺破空气,向着无处借力的墨玄冥而来。
墨玄冥连忙发动风系魔法,仓促之下只堪堪将枪身偏移,枪头下一秒便贯穿了他的小腿。
他眉头一皱,运起气力将留在小腿外侧的两端根切断,武器失去了江鲲气力的加持,墨玄冥此举十分轻易,托举着他的风力也逐渐减弱,整个人开始缓缓下坠。
“嗤……”
熟悉的赤红色法阵再次展开,喷发出的气流减缓了墨玄冥下落的速度。
江若眉虽知火焰能够引爆这股气流,但由于她本人也身处其中,法师防御力薄弱,由此不敢轻举妄动,只快步向法阵外退去。
法阵同样使得试过一次亏的江鲲众人不敢冒进。
正当红发法师刚刚越出法阵,想要将其引爆,江家众人皆一脸看智障一般的目光期待着墨玄冥自作自受之时,异变突生。
只见江若眉手中火球刚刚升起,却同一时间迎面袭来一阵魔力飓风,将血色法阵生成的气体全部吹向了她本人。
没等法师脑海中产生任何念想,火球便已然引爆了那所谓半成的水。
“砰!”
伴随着剧烈的炸响,江若眉,死亡。
江鲲十指微颤,嘴巴开了又闭,半晌说不出话来,那些用于嘲讽墨玄冥的字眼一个也吐不出来,最终都化作了一声无力的哀叹……
“撤……”
第十三章 进城
【之前不小心把柳窸缪写成二少主了,实际上是三少主,已改正。】
“呲……”
断成三截的长枪静静地躺在地上,其上雕琢的精美花纹并未能改变它被斩断的命运,残留在小腿根部的枪柄被墨玄冥的气力逼出,这把折戟只换来敌人伤口中喷射出了瞬息血柱。
在柳窸缪的示意下,墨玄冥将它们收了起来,说是可以节省材料费,虽然不知道什么毒药会需要用到玄铁就是了。
城墙上的哨塔尖在两人的视野中冒了个头,走了没多久,正好撞见城卫兵不小心打了个哈的模样。
似是余光瞥见了远处的动静,这名守卫立刻调整好了自己的站姿,威严地矗立在城门口,静候着两人主动迎上前,接受自己的盘问,尤其是在见到了那名衣装华贵的美丽小姐之后,这种本就正确的做法在他的心中更加坚定,虽然盘问这一环节在坦尼斯城根本无关紧要。
“来历?”他迫不及待地将压抑已久的话语说出口,语气早已在心中酝酿了许久,显得格外中气十足,来人越快地离开,意味着他可以尽早地偷懒,不过这次他是为了更早与两人搭上话。
“墨家弟子。”
“可有证物?”
名义上虽为中立,但坦尼斯城实际并不太欢迎南方大陆的人,相比之南方人的愚钝,西方先进的科技与理念能够为城市带来更好的发展。
“有家主令牌在此。”
卫兵瞄了一眼对方手里的黑色石块,五大家族的人经常来往此地,念在对方底蕴雄厚的份上,在他们眼中还是有些地位的,其他仙门百家不好说,但辨别墨家令牌却是城卫的基础技能。
“入城费,十银,该费用在城内的佣兵公会里登记,或注册通行证可以免除,除非证明物品丢失。”
天可怜见,这是他干这行以来第一次主动告知外来者这么多内容,然而看到柳窸缪并没有对此产生半点的开口意愿,卫兵的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每次都只能干巴巴地看着路过的俊男靓女秀恩爱,对于已经四十多岁还单身的他而言简直是一种酷刑。
“谢谢。”
正当他已经心灰意冷之际,期待的声音终于响起,让他久旱逢甘霖一般重获新生,身姿不由更加挺拔了几分。
“走好。”
(坦尼斯城不是不欢迎南方人吗?)
柳窸缪有些疑惑,但个体之间总是存在差异,兴许她只是碰上了个比较好的人罢了。
再次来到此地,墨玄冥的心中不禁有些唏嘘,前不久,他就是在这座城的城郊被废的,对这里多少还有些熟悉,相信帮助少女找齐药材比之初来乍到的人而言要快上许多。
刚通过城门,少女便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窸缪……”
她停止思考和脚步,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柳家二少主柳谬正靠在城墙,深情地注视着自己。
“二哥……”柳窸缪别过头去,不去看他,似乎是不敢与之对视。
墨玄冥冷哼一声,加入了两人的谈话。
“柳谬,你来干什么?江家七人都奈何不了我,你一个人,也救得了她?”
“废话少说,告诉我,真理之书在哪里?!”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在墨家二长老手上……”
少女阻止了两人的争吵,柳谬闻言,如同受到了某种打击一般,心中火气不禁卸下三分。
墨家传出消息,说墨玄冥叛逃,如今看来是真的了,真理之书只有自己妹妹才能够使用,如今对方既然带着她出逃,难道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吗?
最不妙的在于,照这么看,就连同对方阻止自己带回柳窸缪也是为了保护她,但柳谬还是不打算放弃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墨玄冥,你既然已与墨家毫无瓜葛,为什么还要插手我们柳家的事?”
“我可是把你妹妹从两方水深火热之中给救出来了,你就是这么说话的吗?”
“二哥,我有事想拜托你。”
柳窸缪将行囊解开,从中取出了几张图纸,又重新系上。
这些纸张,都是她在晚上用搜集来的芦苇、芒秆、麦草等制造出来的,上面的文图都是由木炭绘制,精度略微有些欠佳。
断掉的长枪则因为柳窸缪拿不动的原因,被墨玄冥绑在了腰上,现在也一并被递到了柳谬的面前。
“帮我把这些图纸上的东西找人制造出来,我们其实打算在四家联手进攻墨家之时趁火打劫,这些武器在那之后会用得上,只是现在有些赶时间,来不及提前为以后做布置了,如果可以的话”
“窸缪。”
柳谬打断了她的话。
少女愣愣地看着他。
“你喜欢他吗?”
这次柳窸缪是真的愣住了,虽然能够明白对方问出这话的动机,但这个问题着实难以回答。
“你喜欢墨玄冥吗?”
她当然不喜欢对方,只是这个问题无论回答是与否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少女的视线开始时不时地向墨玄冥的身上瞄,只是每次与对方目光接触不久便立即躲开,像是有些害怕那名黑发少年。
对于柳窸缪的伎俩心下了然,墨玄冥的心里扬起一抹冷笑。
“没关系,说吧,反正有的是机会惩罚你。”
这句话过后,能够听到从柳谬身上传来骨骼与肌肉紧缩的摩擦声,以及那阵专属于弱势方的咬牙切齿。
“我讨厌他。”
说这句话的同时,眼泪自脸颊滑落。
“很~好。”
墨玄冥的笑意开始有心底浮现自唇角。
“墨!玄!冥!你给我等着!”
看着兄长转身而去,消失在视野之中,柳窸缪才终于收敛起了演技,表情恢复到了以往的冷漠模样。
都说女人千面,如今一见,感觉恶魔和她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说,是不是我把他们俩给杀了,你就不会再想要守护柳家了?”
柳窸缪瞳孔骤然一缩,身子也随之一僵,声音都变的时断时续。
“你、说、什、么。”
由鼻孔发出一声嗤笑,墨玄冥终于安下心来。
“哎呀,真是,明明利用起来的时候毫不手软……”
少女不再说话,拉着对方的衣角就往街道深处走去,没时间耽误在聊天上。
第十四章 炼药(之前章节错误)
【之前的章节发乱了,系统的锅,我不背。】
交代了柳谬要优先把‘注射器’做出来之后,墨玄冥与柳窸缪来到了一家大型药铺前。
“你好,客官,请问要点什么?”
头发斑白却又英气十足的药店老板向两人微微颔首,当年他求师问道无果,无奈自己开了一家药店提供资金继续钻研,不曾料到药店在坦尼斯越做越大,自从上了年纪之后他就很少再接管过这里的事情了,基本都是佣人们和自己徒弟在照顾,今天,可以说是兴致大发,才来到前台。
“制药室的租金怎么收?”
路上两人早在其他药店中采购完了药材,只差这最后一步。
老板看了看墨玄冥,又看了看柳窸缪,疑惑道:“小姑娘,你会炼药?”
“只在书上见过一种,从来没有实际制作过。”
男人轻叹一声,摇摇头。
“炼药可不是闹着玩,如果你非要试试的话,告诉我你们要制什么药,我可以在一旁免费指导你,只不过,如果是什么危险的药品,还是情两位离开吧。”
闻言,旁边的墨玄冥一愣,这一路上柳窸缪算卜预测,从未失手,如今却在这小小的药铺里阴沟翻船,把自己给坑了进去,他一时间不由好笑。
虽然不知道她手里的毒药何名,不过但凡能让镜像强者短时间内失去反抗能力的,相比价值不菲,现在欺骗药师固然进得去,但对方一眼就能看出不对来,倘若是直白地说出药名,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生出什么歪心思。
“我自己的命,用不着你操心。”
柳窸缪脸色有些难看,她并不喜欢用欺骗的手段达成目的,一般多为隐瞒和误导,不小心就说了真话,这下着实下不了台。
“诺瓦,你过来。”这个药师忽然唤了一个人名,很快药铺里面便传来一个少年欢快的应答声。
“来啦!”
对方刚一出门就愣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窸缪看,一眨也不眨,直到导师再度发话,口水都快要流下来时,才反应了过来。
“给她看看你的脸。”男人微微用下巴指了指柳窸缪示意道。
“……哦……好……”
他的声音还是一愣一愣的,谁知刚才答应得爽快,本人刚走了一半就停住了。
“老……老师……这样不太好吧……”
老板哪里不知这些小年轻的心思,当场低呵一声:“叫你做你就做,哪来那么多废话!”
“好……”
他低声下气地回了一声,又磨蹭了一会才像是终于狠下了决心,破罐子破摔豁了出去,一把将覆盖在自己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给扯了下来,原本还算清秀的脸霎时间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遍布无数黑色糜烂死疮,爬满了疤痕的骇人面容。
那男人足足看了自己徒弟几秒钟,这才对柳窸缪解释道:
“这还只是一瓶低阶药剂造成的后果,他还是一名武者,更何况你呢?姑娘,我可从你身上感受不到半点能量波动。”
“就算成品无害,也不代表着炼药的过程中没有风险,如果你既不愿说出药品名称,又非要亲自操作的话,还是现在请回吧。”
见到柳窸缪依旧毫无办法,墨玄冥这才终于开口。
“如果我们要硬闯呢?”
他之所以这么说话,是因为少女明显是不愿意将炼制方法透露给任何人的,所以让他用气力代劳柳窸缪亲自操作的做法当然不能选择,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了。
“那就交给你了。”
她淡淡地吐出几个字,然后便径直朝炼药房内部走去。
感受到墨玄冥凝象境精神力的威压,师徒二人不由背后冷汗直冒。
“你们是南方人吧,我见过你們那些洛后的仪器,你就算是让她进去了,她也不会使用那些设备”
没等他说完,墨玄冥就打断了对方。
“呵呵,哈哈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缄默良久,憋得难受,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他莫不是遇上某些黑暗势力了,对方身上的衣服只是伪装?
“墨玄冥听过吗?”
师傅没反应,身后的徒弟却是点头如捣蒜,生怕对方一个不开心就拿自己开刀。
“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诺瓦头又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墨玄冥倒没提及柳窸缪的名字,只是来了一句:“她比我强。”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柳窸缪完好无损地从炼药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玻璃罐子。
“瓦伦斯帝国里倒是有不少好东西,这些容器的化学性质真稳定,我现在还缺一个实验对象。”
(化学性质,那是什么?)
墨玄冥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戏谑。
“走吧,去找你那个笨蛋哥哥试试。”
少女脸色阴沉下来,没有理会对方的话题。
“去看看他事情做完了没有,路上找几只野兽。”
在诺瓦师徒两人的注视下,墨玄冥将钱袋中最后剩下的金币皆数洒下,抱起主动向自己“投怀送抱”的少女,转身潇洒离去。
这边人刚走,那边店老板就立刻冲进了炼药房,逐个检查起了实验的仪器来。
可恶……
“该死,处理的太干净了。”
他嘟囔一声,那些东西被乱七八糟的堆放在一起,都被清洗了一遍,里面还被灌满了各式各样的酸液或其他药剂,根本看不出对方制药的顺序,想要从药物残留中找出对方所使用的原料,更是难上加难。
仪器被清洗一遍,她本人也毫发无伤,没被那些诺瓦之前的实验残留伤到,这么多药剂被胡乱加在一起,居然都没起什么危险的反应,说明对方分明就是个炼药高手,要么就是个单纯运气好的新人。
不过就算材料被用这种手段加密,但凡是在坦尼斯城购买的部分,就算分了再多家,也还是能够查到的。
这样也好,对方既然不肯透露,那就代表着该药方具有很高的价值,虽然有可能让自己有所明悟,却也可能让自己为之丧命,直接杀人灭口可比做这些工作要简单得多。
“罢了……诺瓦,帮我清理一下。”
他长叹一声,开始规规矩矩,小心翼翼地将仪器逐个处理,生怕对方在这些瓶瓶罐罐中下了什么套。
不过事实却是,柳窸缪可没时间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第十五章 阴谋的开始
从坦尼斯城出发,柳谬三人于九月十一清晨摸上了江家的队尾。
江、柳、樊、多伦布四家、共计20万兵力分布四方,正如蝗虫过境一般蚕食着他们面前的一切植被、土坡与碎石,开辟出一条条笔直的康庄大道,目标是铲平目所能及的一切,自然包括盘踞在不远处,包围阵中央的墨家势力。
众人的行进随着与柳家部队距离的拉近而愈发艰难,可供他们躲藏的丛林范围伴随一旁江家人手的共同掘进逐渐缩小。
九月十三,柳窸缪派出柳谬去接近另一侧柳家的队伍,探明自己等人赶超对方之时回来汇报。
为了赶超两家兵力,墨玄冥日夜兼程,柳窸缪也不得不从对方舒适的臂弯中挪了窝,她被绑在了墨玄冥的背上,牢牢固定。
如果可以的话,三人谁都不会选择这么做,可惜他们没得选。
谁让柳窸缪只是一个凡人,既然是凡人,就要进食,既然要进食,就会产生食物废渣,既然要产生食物废渣,那就要……咳咳……
(好想洗澡,再也不想让墨玄冥用清泉术冲了,当然,还有二哥……)少女在心中抱怨道,虽然这声抱怨于接下来那个可能让她丧命的决策毫无帮助。
倒不是她愿意,实在是要在别人背上脱裤子的样子实在太丢人了,让她没法不去想。
少女从一同被绑在少年背上的行囊中掏出了一颗已经剥了皮的灯笼果,将其一口吞下,却不忙于咀嚼,而是闭上了双眼,用心感受着从口中扩散至鼻腔的一丝丝香甜,以此来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脑海中纷乱的思绪这才没了下文。
墨玄冥回头望了望柳谬的位置,突然开口道:“柳窸缪,你可以说了。”
少女慌忙将嘴里的果子嚼碎,咽了下去,这才回应:“待会你就不要进墨家领地了,我一个人进去即可,不然那群不明真相的外围弟子一定会率先围攻你,反倒我一个人进去,能更早地进行交涉。”
“你留在外面,伺机偷袭四家之人,才能发挥最大作用,两家家主那边交给我和墨谙就行。”
“等到超过了旁边两家的兵队,柳谬也就失去了作用,你要立刻将他击晕。”
柳窸缪说完,又掏出了一颗灯笼果放进了嘴里,全程都没有张开双眼。
“嗯。”墨玄冥对此表示认同。
“你把这个拿上,要进我宗门的时候先把它丢进去,我怕那些侍卫会把你当场击杀,我一身修为,刚接近就会被察觉,没法帮你,你一个人行动可千万小心。”
柳窸缪接过对方手上、墨家家主的令牌,将其挂在了腰上,先是喃喃自语了一句,接着又解释道:
“聊胜于无吧,以我的力气,恐怕扔不了多远。”
绵延的,如同长龙一般的队伍终于被柳谬看到了尽头,他小心翼翼地离开了队伍的旁边,朝着墨玄冥两人的方向奔去。
视野中,墨玄冥的身影开始配合他逐渐减速,以便自己追上。
“墨玄冥,你没趁机对我妹妹做什么吧!”
对方冷哼一声。
“你看我像个男人吗?”
墨玄冥的脸上再次挂上了戏谑。
“什么意思?”
“那就对了。”
对方面上绽开的怒意让他感到颇为满意。
“你!”
下一刻,柳谬忽然感到脑袋一昏,随后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了对方迎面而来的一拳重击,他便失去了意识栽倒在地,身体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擦痕,不再动弹。
少年那只刚刚袭击了少女亲哥哥的拳头随着与少女的距离重新拉近,缓缓舒张了开来,轻柔地抚上了对方的耳后,撩起了她细腻的发梢,在那逗留徘徊了足足十余秒还意犹未尽。
“话放出去了,不真的做点什么就太冤枉了,提出这种主意,你对自己的长相还真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啊,你哥当时都能被说服可真是个奇迹。”
“哈哈哈……突然觉得很好笑,要是让那些见过你的人知道你在别人的背上……不知道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柳窸缪一把掰开了对方的手臂,这点她倒是不得不认,万万想不到居然会在坦尼斯城耽误那么久的时间,出城的时候居然被一群不长眼的混混给堵了,大打出手后又要向城卫队提供口供。
少年不再说话,专心赶路,沉默间,时间已经来到了子时【晚上12点】。
柳窸缪被墨玄冥叫醒,夜间的薄雾随风吹撒在她的身上,失去了对方体温的支持,身上余温快速褪去,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色轻衫几乎起不到任何的保暖作用,柳窸缪猛地打了个喷嚏。
待到她睁开双眼的时候,面前之人已经消失不见,今后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柳窸缪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空落,甚至一瞬间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缺乏了保护,强烈的不安感开始占据她的心头。
那些有人为她遮风挡雨的日子还真是舒适,只是,终究不能长久。
(以后,会强大起来的……不需要别人保护。)
她迈开步子,双手抱拳随着两腿摆动,以标准的跑步姿势朝着墨家的领地靠近,相比之墨玄冥的速度,墨家的外墙仿佛从未向自己靠拢过。
不知过了多久,小腿以及膝盖附近已经没了大半知觉,柳窸缪终于来到了墨家大门附近。
她撩起自己不知为何变得更加沉重的长发,发现墨玄冥早先一步为其涂抹上了一层黑色的泥土,对此她心里不禁暗暗吐槽。
(剪成短发不是更好,那个家伙还在妄想着以后不成?)
运动的中断反而让疲惫更加汹涌,不过柳窸缪依旧重新跑了起来,与墨家领地的距离终于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拉近,眼看距离差不多了,柳窸缪再次停下了脚步。
由于略微有些喘息,她不得不休息一会才扔出了那块墨家家主的令牌。
令牌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长长的抛物线,落在侧前方不远处的路面上,动静惊动了看守的侍卫,其中一人走上前去,其余人则继续警惕。
虽然牌子通体漆黑如墨,但其尾部系着的尾带却是一片鲜红。
来者举着灯笼瞄了一眼脚下的物体,颇觉熟悉,不由多看了几眼,这才认出了这块东西。
(会不会是墨玄冥扔的?)
疑惑在心中腾起。
(不不不,如果墨玄冥身上携带有家主令牌,家主大人一定会通知的。)
(而且我既然对此人的到来毫无感觉,说明对方至少有镜像境的修为,才能将自身的能量波动伪装得天衣无缝。)
“先请前辈出来吧。”
他拾起令牌,将之交还到了从林中走出的那个身影。
柳窸缪并未说话,径直向门内走去,对方也不阻拦,倒是生怕队友误会,连忙朝里面大喊。
“别动手,是家主派出的人!”
柳窸缪将令牌提在手上,给在场众人一一检视,这才加快步伐,顺便开口询问:“不知家主大人现在何处?”
“大人仍在主阁。”
柳窸缪点点头,担心跑步会暴露自身没有修为,因而慢步向领地内走去。
第十六章 取信
主阁内,墨玦在其中来回踱步,神态焦急,桌面上摊开着领地附近的地图,他却无心去看。
这时,一家仆推开房门走进室内,向他下跪禀报道:“门外有一陌生弟子求见,有家主令牌在手。”
听到这,这名仆人就见家主眼睛一亮,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喜讯一般,之前仿佛一直笼罩在身边的阴云都一扫而空,整个人为之一清。
“快让他进来!”墨玦的声音不禁有些激动。
柳窸缪一路上几乎没有看到居民,反倒是靠近主阁的地方拥挤不堪,不少年幼年老的墨家人都在街边打着地铺,整块领地里俨然弥漫着一副大战在即的架势。
进入主阁,随着她一把扯下身上的轻衫,墨家家主的目光显然更加明亮了几分。
如果柳窸缪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话,那就表明了她定然已经归顺了墨家,不然,为何不直接回归柳家去。
“你一个人来的?”
“嗯。”
少女应道。
“想不到,柳家长女,竟如此深明大义。”
“无用的话还是免了吧,小女今天前来不仅是为了化解墨家的危机,还为墨宗主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柳窸缪的语气一如既往,毫无波澜。
“什么?”
“墨玄冥叛变了。”
只见墨玦的脸上立刻就挂上了一副你在骗我的表情,不过也不急于反驳,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墨宗主不曾过问墨玄冥恢复修为的经过,如此做法,小女深感佩服,只是宗主可否想过,他恢复修为的方式,会是与恶魔交易?”
此话一出,墨玦的神色并为太大变动,说明他对此早有猜测,只是不知墨玄冥叛变之事从何而来。
“玄冥公子接到宗主大人指示,与恶魔交易,换取了小女对于墨家的臣服,但他却并不能控制恶魔所夺取之物,与之相对的,他被夺取了对于墨家的忠诚。”
对于这样的结果,墨玦大感吃惊,只是根据族中文献,恶魔遵循等价交易原则,这让少女的话有了几分可信。
“宗主大人可向少主询问,墨玄冥可有在第一次交易后说出代价之事。”
“不用问了,他当时的回答是,不知道。”墨玦一挥手,背过身去长叹一声,回答道。
“如此,墨玄冥在外,是个隐患,不得不除;他对小女颇有感情,若墨家能活,可由小女为饵,引他出,杀之。”
墨玦神色动容,这样一来,墨家亏欠柳窸缪的未免太多了些,况且,柳窸缪活着,远比死了价值更大,墨玄冥即便不牺牲柳窸缪,也有的是办法除掉,少女所提出的建议,不过是最高效的一种罢了。
“缪儿,你既已身为我墨家中人,作事自然要为家族利益着想,什么才是对家族最有利的决定,你的命,很重要,不要动不动就牺牲自己,除非是我亲自下令,明白吗?”
“……是,家主大人。”
柳窸缪换了称呼,恭敬道。
墨玦这才满意,不得不说这大陆第一美人还真是养眼,连他这把老骨头都不禁动了些收对方做妾的心思,不过留她在更为关键的作用是……
“缪儿,墨谙曾向我说起,你主动提出要对两家家主下手,不知,这把握何来?”
“回家主,先前对家主有所隐瞒,还请家主事后责罚;属下身上这身衣服是属下精心设计的,而真理之书不仅拥有属下之前透露给家族的能力,还具有无限多的页数,属下通过在真理之书中镌刻法阵,然后与这身衣服连接,配合魔晶与灵核,对动作做出感应就可以运用气力与魔力;这一点,连家父都不曾知晓。”
虽然墨玦对于如何利用柳窸缪破局这点计划了很多方案,也对对方的说辞有所推断,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所述之事,竟会如此惊人。
如此一来,柳窸缪的作用可就不仅仅只是自己先前的那些粗陋想法做能比拟的了。
是的,一想到如此人才被自己这般简单粗暴地使用,墨玦都不禁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愧,这分明就是,能让全世界都为之颤栗,能够一举改变整个世界的天才级,啊不根本就令人找不到形容词的伟大人物。
他失态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不考虑身体损伤,能够达到外放境的肉体力量,发动的法术具有诡变境的威力。”
听着少女平淡的话语,墨玦的双手却颤抖了起来。
“墨城,真理之书……快……去把真理之书拿来!”
“是!”
躲在阴影中的墨城同样大吃一惊,不光是被少女的才能所震惊,更是因为他从未见过家主如此失态的模样。
在镜象境强者的速度下,不稍片刻,墨城便带着真理之书回到了主阁。
柳窸缪将其和魔石重新系在腰间,手势变幻间,一颗火球便在另一个手掌上升腾而起。
将火球抛向墨珏,对方的脸上突然扬起了笑容,连喊三声:“好,好,好!”
他步伐轻缓,细细地端详着柳窸缪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侵略性目光中洋溢着贪婪的火焰。
看得柳窸缪整个身子都在轻颤。
“家主……大人……”
“哇啊!”
突然一股清凉的泉水从她的头顶浇落,将她整个人淋了个通透,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
一头的银发,随着附着泥土的脱落,而逐渐显现了出来。
“墨城,你出去一下。”一股燥火烧灼着墨玦的整个身子,令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干哑。
柳彦那个混蛋,凭什么拥有这么优秀的女儿,凭什么抱着一座宝山却不自知,他不配拥有这个女儿!
随着门被关上的响动,柳窸缪整个人突然一把被墨玦抱住,少女本能地挣扎了起来,眼见无效后便逐渐平静了下来。
“家主大人……”
(父亲若是知道,一定也会像这样拥抱我吧……好温暖……)
(但是……他要对我做什么……)
“叫……爹……”
少女双目瞪大,却抿起嘴没有反应。
为了计划顺利,她做什么都可以,唯有这个称呼,她叫不出口。
“为……什么……难道……”她向对方询问,试图用那种狗血故事让自己的反应蒙混过关。
差一点啊,只差一点他就能够名正言顺地拥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了,若是墨家能再强大一些……课下,最终智能以这种阴差阳错而卑鄙无耻的手段来强取豪夺。
“叫我,爹。”
……
柳窸缪能够理解对方的贪婪,但是如果自己的贪婪与其他人的贪婪相冲的话,她可没有必要去成全别人,
“我……不能啊……这怎么可以……这种事情……怎么能……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有悖伦理啊……家主大人。”
可以感觉到,墨玦松开的双臂显得有些不甘。
(恶魔……对了,恶魔……叫墨玄冥来……不行,我真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这么危险的事情……要以家族为重……)
“哎……罢了,你若不愿,我也就不再强求了;只是,传闻柳彦向来对你不好,他不愿给你的,我能给你更多,这样,你都不愿意认我吗?”
“家主大人,此事有悖于伦理,无关”
墨玦挥挥手,打断了柳窸缪的言论。
“罢了……罢了……去休息吧。”
“我刚才听到你膝关节的声响了,一定很累了吧,去吧,养精蓄锐,家族的希望,就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第十七章 战钟敲响
从坦尼斯城出发,柳谬三人于九月十一清晨摸上了江家的队尾。
江、柳、樊、多伦布四家、共计20万兵力分布四方,正如蝗虫过境一般蚕食着他们面前的一切植被、土坡与碎石,开辟出一条条笔直的康庄大道,目标是铲平目所能及的一切,自然包括盘踞在不远处,包围阵中央的墨家势力。
众人的行进随着与柳家部队距离的拉近而愈发艰难,可供他们躲藏的丛林范围伴随一旁江家人手的共同掘进逐渐缩小。
九月十三,柳窸缪派出柳谬去接近另一侧柳家的队伍,探明自己等人赶超对方之时回来汇报。
为了赶超两家兵力,墨玄冥日夜兼程,柳窸缪也不得不从对方舒适的臂弯中挪了窝,她被绑在了墨玄冥的背上,牢牢固定。
如果可以的话,三人谁都不会选择这么做,可惜他们没得选。
谁让柳窸缪只是一个凡人,既然是凡人,就要进食,既然要进食,就会产生食物废渣,既然要产生食物废渣,那就要……咳咳……
(好想洗澡,再也不想让墨玄冥用清泉术冲了,当然,还有二哥……)少女在心中抱怨道,虽然这声抱怨于接下来那个可能让她丧命的决策毫无帮助。
倒不是她愿意,实在是要在别人背上脱裤子的样子实在太丢人了,让她没法不去想。
少女从一同被绑在少年背上的行囊中掏出了一颗已经剥了皮的灯笼果,将其一口吞下,却不忙于咀嚼,而是闭上了双眼,用心感受着从口中扩散至鼻腔的一丝丝香甜,以此来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脑海中纷乱的思绪这才没了下文。
墨玄冥回头望了望柳谬的位置,突然开口道:“柳窸缪,你可以说了。”
少女慌忙将嘴里的果子嚼碎,咽了下去,这才回应:“待会你就不要进墨家领地了,我一个人进去即可,不然那群不明真相的外围弟子一定会率先围攻你,反倒我一个人进去,能更早地进行交涉。”
“你留在外面,伺机偷袭四家之人,才能发挥最大作用,两家家主那边交给我和墨谙就行。”
“等到超过了旁边两家的兵队,柳谬也就失去了作用,你要立刻将他击晕。”
柳窸缪说完,又掏出了一颗灯笼果放进了嘴里,全程都没有张开双眼。
“嗯。”墨玄冥对此表示认同。
“你把这个拿上,要进我宗门的时候先把它丢进去,我怕那些侍卫会把你当场击杀,我一身修为,刚接近就会被察觉,没法帮你,你一个人行动可千万小心。”
柳窸缪接过对方手上、墨家家主的令牌,将其挂在了腰上,先是喃喃自语了一句,接着又解释道:
“聊胜于无吧,以我的力气,恐怕扔不了多远。”
绵延的,如同长龙一般的队伍终于被柳谬看到了尽头,他小心翼翼地离开了队伍的旁边,朝着墨玄冥两人的方向奔去。
视野中,墨玄冥的身影开始配合他逐渐减速,以便自己追上。
“墨玄冥,你没趁机对我妹妹做什么吧!”
对方冷哼一声。
“你看我像个男人吗?”
墨玄冥的脸上再次挂上了戏谑。
“什么意思?”
“那就对了。”
对方面上绽开的怒意让他感到颇为满意。
“你!”
下一刻,柳谬忽然感到脑袋一昏,随后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了对方迎面而来的一拳重击,他便失去了意识栽倒在地,身体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擦痕,不再动弹。
少年那只刚刚袭击了少女亲哥哥的拳头随着与少女的距离重新拉近,缓缓舒张了开来,轻柔地抚上了对方的耳后,撩起了她细腻的发梢,在那逗留徘徊了足足十余秒还意犹未尽。
“话放出去了,不真的做点什么就太冤枉了,提出这种主意,你对自己的长相还真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啊,你哥当时都能被说服可真是个奇迹。”
“哈哈哈……突然觉得很好笑,要是让那些见过你的人知道你在别人的背上……不知道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柳窸缪一把掰开了对方的手臂,这点她倒是不得不认,万万想不到居然会在坦尼斯城耽误那么久的时间,出城的时候居然被一群不长眼的混混给堵了,大打出手后又要向城卫队提供口供。
少年不再说话,专心赶路,沉默间,时间已经来到了子时【晚上12点】。
柳窸缪被墨玄冥叫醒,夜间的薄雾随风吹撒在她的身上,失去了对方体温的支持,身上余温快速褪去,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色轻衫几乎起不到任何的保暖作用,柳窸缪猛地打了个喷嚏。
待到她睁开双眼的时候,面前之人已经消失不见,今后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柳窸缪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空落,甚至一瞬间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缺乏了保护,强烈的不安感开始占据她的心头。
那些有人为她遮风挡雨的日子还真是舒适,只是,终究不能长久。
(以后,会强大起来的……不需要别人保护。)
她迈开步子,双手抱拳随着两腿摆动,以标准的跑步姿势朝着墨家的领地靠近,相比之墨玄冥的速度,墨家的外墙仿佛从未向自己靠拢过。
不知过了多久,小腿以及膝盖附近已经没了大半知觉,柳窸缪终于来到了墨家大门附近。
她撩起自己不知为何变得更加沉重的长发,发现墨玄冥早先一步为其涂抹上了一层黑色的泥土,对此她心里不禁暗暗吐槽。
(剪成短发不是更好,那个家伙还在妄想着以后不成?)
运动的中断反而让疲惫更加汹涌,不过柳窸缪依旧重新跑了起来,与墨家领地的距离终于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拉近,眼看距离差不多了,柳窸缪再次停下了脚步。
由于略微有些喘息,她不得不休息一会才扔出了那块墨家家主的令牌。
令牌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长长的抛物线,落在侧前方不远处的路面上,动静惊动了看守的侍卫,其中一人走上前去,其余人则继续警惕。
虽然牌子通体漆黑如墨,但其尾部系着的尾带却是一片鲜红。
来者举着灯笼瞄了一眼脚下的物体,颇觉熟悉,不由多看了几眼,这才认出了这块东西。
(会不会是墨玄冥扔的?)
疑惑在心中腾起。
(不不不,如果墨玄冥身上携带有家主令牌,家主大人一定会通知的。)
(而且我既然对此人的到来毫无感觉,说明对方至少有镜像境的修为,才能将自身的能量波动伪装得天衣无缝。)
“先请前辈出来吧。”
他拾起令牌,将之交还到了从林中走出的那个身影。
柳窸缪并未说话,径直向门内走去,对方也不阻拦,倒是生怕队友误会,连忙朝里面大喊。
“别动手,是家主派出的人!”
柳窸缪将令牌提在手上,给在场众人一一检视,这才加快步伐,顺便开口询问:“不知家主大人现在何处?”
“大人仍在主阁。”
柳窸缪点点头,担心跑步会暴露自身没有修为,因而慢步向墨家内走去。
一只枯黄的树叶在清风的‘鼓动’下大胆地飘进了墨家领地,仿佛在妄言他们的凋亡。
不过它的狂妄并未被高傲的人类放在眼里,只一脚便把它碾为齑粉,使它发出了那对于人类来说微不足道的一声惨叫。
第十八章 失败
“墨玄冥虽不再忠诚于墨家,但并不会就此十恶不赦,看到这烟,就表明他此刻正在遵从我的命令。”
主阁内,柳窸缪向着墨家家主墨玦如是汇报。
她望向天空,示意对方超远看去,墨玦没有抵触,见到远处的滚滚烟尘,不由问道:
“什么命令?”
“引发森林大火,牵制樊家与多伦布家的进军;想必您深谋远虑,早已派出斥候,我们即刻调兵,现在只等消息返回,确认两家受制,我们就能出动部队,先发制人,与两家率先交战;再由属下与墨城前往柳家大军,名义墨家无望翻盘,执意赴死,却也不愿殃及无辜,于是派人将我归还;如此,将柳彦擒获。”
“妙啊!实在是妙啊!”
不等墨玦发话,一旁暗处的墨城便已心领神会,以最快的速度夺门而出,去将其告知所有墨家子弟。
“我有些好奇,墨玄冥一人,究竟是如何做到同时引发那么多处庞大的火源呢?”
——————
樊星运气魔力,进入查尔斯的体内,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所有指标,随着他的动作而生成对应的增幅,辅助型魔法,是镜像级别以上强者的专利。
具有诸如增加力量,爆发,加快气力回复,伤口愈合,缓解疼痛,增强感知,提高精神力,激发潜能短暂提升目标修为的作用。
事实上,她的确拥有更多对付墨玄冥的有效手段,只是她的两名队友都是武者,先手使用攻击或者干扰型法术反而会限制他们的发挥。
加持下,查尔斯的精神力已经隐隐跨进了元神境的门槛,在感知增强的共同作用下,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墨玄冥的一举一动,以及所有可能的动作都被他牢牢掌控。
墨玄冥看着面前电射而来,快的甚至有些模糊的身影,心下不由大吃一惊,这法师的增幅能力,竟如此恐怖。
当即前后各升起一道土墙,随后将多余的尘土皆数释放到空中,霎时间无数黄沙遮天蔽日,其上附着点点精神力,对敌方的探查造成了极大的干扰。
法师这个职业,说是正面对决中碾压武者,但实际上,一旦被武者抓住手臂或小腿,就无从施展。
魔力不像气力那么刚硬,可以直接释放形成护罩,它的原理是吸引空间中的元素,从而形成法术,不仅瞬间爆发速度不及气力,在防御方面也是柔弱,至少镜象境以下的法师一旦被同阶武者抓住,基本无法挣脱,强行释放法术只会将自己一并波及。
弱的法术不行,撼动不了武者,强的法术又会让自己率先粉身碎骨,要想逃脱,最好的选择便是在第一时间自断手脚。
只要墨玄冥能够将樊星击杀,他就还有战胜其余两人的可能。
查尔斯三人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眼见短时间内无法找出墨玄冥,立刻便循着樊星与自己的精神力链接回到了对方的身边。
樊星的法术正在酝酿,漆黑的阴云盘踞在众人的头顶,下一秒,暴雨倾盆,将空气中的无数污浊都冲刷回大地的怀抱。
墨玄冥为之一恼,烦不胜烦。
(好啊,你下雨是吧……)
短短数秒钟,他的身形已经重新暴露在了查尔斯和藏身于暗处的那人眼中。
随着来者的脚步刚刚蹬下地面,天空中最后一滴雨水的悄然落下,一个庞大的冰蓝的法阵也终于成型。
(这是……领域?!)三人大惊,虽然不比真正的领域,但这个法阵却的的确确做到了领域的事情。
“嗤……”
气流喷发,查尔斯不闪不避,一个凝象境修士强行施展出的伪领域,能有什么可怕?
“叮!”气力幻化作的长剑与金属铸成的长剑交击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鸣音。
冲击持续中,墨玄冥的身子却不退反进,向着樊星靠拢。
对方的法术需要注意力持续高度集中,只是缓步后退。
(疯了……)
查尔斯很清楚在这种倾斜的姿势中,没人能够保证重心的平稳,自己的下一击就能将面前的这小子击倒在地,这对于任何一名武者而言,都是致命的错误。
然而,墨玄冥并不是武者。
两人纷纷旋身,查尔斯的长剑再次撞击在少年的剑身上,对方以向后仰倒的姿态加之远不及自身的力量硬汉了这一击,身体理所应当地失去了所有的控制,摔向地面,竟令人产生了一丝势不可挡荒诞感觉。
墨玄冥瞳孔骤缩,这次格挡,他连五成的力量都没发挥出来,所中的剧毒已经让麻木传遍了整张后背,因此,眼中查尔斯的剑尖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的脖颈而来。
情急之下,他连忙调转全身气力,全部汇集到了脖颈上,身体的其他部位也由此失去了几乎所有的防御和最后一丝掌控力。
暗处躲藏的刺客自然明白墨玄冥当前的状况,不由分说再次转运全力冲对方投出了一计飞刀。
“嗖。”
就在它距离少年不过三十步之遥时,那片被领域所覆盖的区域陡然间化作了一团巨大的火焰。
墨玄冥中二气息十足的爆喝声传遍了整个林间。
“蓝~焰!”
“啊额额!”
突如其来的爆炸,令查尔斯失去了对自身姿态的把控,远处的飞刀不偏不倚地扎上了他的手臂,不由发出一声痛哼。
区域内的温度瞬间攀升,于火焰燃尽间以肌肤可辨的速度飞速滑落,那饱含水分的空气空瞬间弥漫起了一片浓厚的雾气。
(什么!)没等樊星来得及切断与查尔斯之间的联系,墨玄冥身子的模糊轮廓便已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两人的间距之内挂起了一阵风力逐步攀升的狂风,显然随着对方注意力的回归,对于这个法术的掌控力正在逐步加强,然而却依旧没能阻止墨玄冥的步伐。
少年高举起气力之剑,划出数道倾斜的剑气,朝法师袭去。
樊星升起防御,其上张开无数魔力触手,每根触手的末端都凝聚出一颗火球,每颗火球的中心都盘踞着一块土石,纷纷扬扬向着墨玄冥扔去。
“轰轰轰轰轰!”炸开的烈焰裹挟无数崩裂的石片如同骤雨般冲刷着少年的全身上下,墨玄冥丝毫不惧,周身环绕着汹涌的水流,硬顶着火球的轰炸向樊星狂奔而去。
用于防御的魔力飞速见底,距离樊星却还有数步之遥,墨玄冥干脆将气力之剑冲法师一掷。
“咔!”
气力之剑的半截身子卡在屏障之上,为原本完美的屏障制造出了一个完美的弱点。
只瞬间,墨玄冥便已出现在了樊星的面前,一拳攻击在屏障之上,被超越了其掌控力的力道命中,屏障所蕴涵的霎时间化作点点星辰消散在空气中,接下来迎接墨玄冥本尊的,是一只只鞭打而来的灵活触手。
少年刚刚抽回长剑,胸腔中却突然血气翻涌,升起一片强烈的痛楚。
“噗……”墨玄冥不由自主弓下身,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被随之而来的一只触手抽飞,远远地拋上了天空……
第十九章 叛宗
【上一章最后一点稍微修改了一下。】
一只雪白的飞鸽降落在墨玦的肩头,抽出其脚上的信卷,展开,里面内容与柳窸缪所述一致。
樊、多伦布两家果真被困,现在出兵,对两家疲将,胜算显赫。
墨家明面上滑落至宗门第五,实则是隐藏实力的结果,世人皆知长老墨穹,却不想,这墨宗之内,竟还有一位元神境强者——墨怀生。
所以,以一宗之者力匹两家,不在话下。
江柳二家深处密林,消息传达尚有时日,不求为期之内将另外俩家击退,只要能够消减敌人数量,即时撤回宗门领地便足矣。
“一个半时辰,不可恋战!”墨玦站在点将台前,发话引来了众弟子的齐声高呼。
“是!”响声震天撼地,威武雄浑,连远摆放在南门的缸水中都泛起了阵阵涟漪。
柳窸缪与墨谙站在一旁,交待着路上的注意事项,不过对方显然没有心情跟她墨迹,粗暴地揽过少女的两臂往肩上一抗,就将她整个人背了起来,一步蹦出三丈高,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窸缪抹了一把嘴角流出的鲜血,细声道:
“加速放缓,除非你想我死。”
感受到少女胸腔传来的微弱声响,墨城心知方才那一下让她受了内伤,不由有些痛恨自己方才的心切。
“步伐平稳。”
“你可真麻烦,亏得墨玄冥能让你活这么久。”
“区区影卫,废话倒是不少。”
两人不再纠缠,专心赶路,在镜象境的速度下,柳窸缪环住墨城脖子的力度相对于普通人而言根本就是谋杀,待来到柳家面前,她的整个身子都已被汗水浸湿。
少女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双臂,心情十分烦躁。
(太弱了。)
指尖在衣上划过,在一阵立体法阵的光芒闪烁过后,一颗赤红色的球体冲天而起,在天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尾焰。
远处不时观察天空的柳家长老等人齐齐眯眼。
(信号弹?这墨家,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一个驻留在队伍中的斥候率先来到了两人的面前,柳家标志性的洁白衣衫在这林地中格外显眼。
墨城一手托举着一团凝而不发的气力,架在柳窸缪的面前,只要他本人失去意识,这团力气便会立刻引爆。
“柳家长老何在?”
来着凝神望了望人质身上的特征,与柳窸缪一般无二,回想起家主大人的嘱托,自己不敢妄下判断,只好让那墨家之人随自己而来。
回到柳彦面前,斥候跪地行礼。
“家主,有一墨家子弟挟持三少主说要见您。”
柳彦皱眉,随即穿越人墙,来到了队伍最前端,一排士兵正对墨城严阵以待。
“何事?”他向面前之人问道。
“晚辈墨城,受家主之令前来此,归还柳家长女柳窸缪,眼下墨家灭亡已成定局,无力回天,家主大人胸襟宽广,不会做损人不利己之事,但只有一事相求。”
“说。”
“宗主大人不可伤我,柳家有种在正面战场上与我一决!”
疑云未消,墨家究竟目的如何尚不明晓,但柳窸缪对柳家至关重要,柳彦无暇他顾,只一心想早日将之夺回,于是忙道:“好,准了,快将吾女还来!”
同时对身后众人挥手示意,众弟子见状,纷纷放下手中武器。
柳窸缪缓步朝柳彦走去,步伐之间带着几分犹豫,眼眸中满是担忧。
“父亲……女儿无能,未能圆满完成任务,给家族添乱……”
柳彦神色微微有些动容,终究还是放不下此女克死夫人的心结。
“行了,没事就好,等回家再受罚。”
柳家家主眨眼间,刚回过身,后脊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痛,下意识放出神识,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偷袭之人,竟是柳窸缪。
他分明没有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半点能量波动。
(怎么可能……墨家竟藏着化神境强者?!)
但是,化神境强者又岂会屑于用这种手段?
法器,魔具?
思绪电转间,柳彦已经利用气力在四周制造出了一股冲击波,将柳窸缪击的倒飞入林间,不时还能听见树木被撞断的脆响。
柳家之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措手不及,惊讶之余,墨城已经冲到了柳彦的身后,将他整个人抄起,能感觉到对方想要还击,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没了什么动静。
墨城身影隐入林间,消失不见,拾起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柳窸缪飞速朝着墨家赶回。
柳家长老被惊动,从柳家人山中爆射而出,见到对方手中的那团凝而不发的气力,又用元神探知了一下柳彦当前的状况,终究还是没有直接下手。
“柳!窸!缪!你为什么要背叛宗门,爷爷待你可薄?!”
怒吼传入少女脑海,打破了她半梦半醒的状态,少女不曾回头,只虚弱道:“咳咳……缪儿……不曾背叛……咳咳……”
——————
雾气逐渐散去,查尔斯从袖口之中拿出一瓶药剂,拔开塞子服了下去,然而,预想之中神清气爽的感觉却并未到来。
他心下一惊,慌忙敛起袖口查看。
一秒钟。
两秒钟。
中毒的迹象不曾消退,手臂的淤黑仍在蔓延。
谁?!是谁!是谁要谋害他?!
千万思绪一并涌入脑海,天空中的墨玄冥却早已运转气力,将解药的效果瞬间扩散至全身,此刻正手握气力之剑,从天而降。
看着呆立在原地毫无动作的查尔斯,心中杀意愈发强盛。
下一刻,气力之剑从背后贯穿了对方的咽喉。
呵哧呵哧的声音随着大量鲜血的不断涌出而响个不停。
查尔斯整个人随着冲击而跪倒在地,隐隐约约能从口中分辨出那丝饱含着不敢的微弱词藻:“是……谁……是谁……”
声音终于彻底消失,墨玄冥将对方的尸体举起防御着来自暗处的偷袭。
从天而降的那段期间,已经有两把飞刀扎入了他的身体。
墨玄冥将它们一一拔出,再用气力封堵住了创口。
还剩两人,只要再解决掉其中任意一个,自己不受伤过重,剩下一个就不足为惧。
剧情梳理
第一卷剧情已经走了差不多四分之一了,现在我在情节进展上出了点分歧,两条路不知道选哪条比较好,稍微需要点时间,期间先把以前章节的病句什么的改一改吧。
《缪手回天》剧情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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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殊死
【这章有敏感词,删了点东西,对话读起来可能不太流畅。】
见查尔斯莫名被杀,樊星心中大为震惊,对方刚喝下解药,怎么才冲了没两步就突然不动了?
他刚刚在看什么?
回想起对方临死前的异常举动,她对墨玄冥方才引发的爆炸不由多生出了几分忌惮。
莫非刚刚那领域不止那么简单。
墨玄冥从查尔斯的尸体手中夺过长剑,回手间斩下一柄飞来小刀,又一个侧身躲过了另一柄飞刀。
不同于先前的战斗,由于缺少近战队员的阻碍,远处的法师现在可以尽情发挥。
这边少年还没能从冲击的僵直中缓过劲来,便突然遭到了一颗火球的迎面一击。
气力无法阻止热量的传递,无数飘扬在风中的青丝瞬间随着燃烧而逐渐卷曲,墨黑色的内衫上面冒出点点焦灼的火星四散蔓延,灼热的刺痛随着血液的流淌开始渐渐蔓延向全身,被火球直接命中的部位连骨髓都仿佛要融化,空气中似乎隐隐弥漫着一丝烤肉的香味,索性墨玄冥反应及时,用水系魔法浇灭了身上的火焰,这才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的凄惨。
视野如同清水中被浸入墨汁,滋生出一缕缕虚无的黑暗不断蚕食着为数不多的真实世界,像是要将现实永远掩埋。
墨玄冥猛一跺脚,驱散了萦绕在身边的死亡阴影,现实的光鲜重新回到了眼中,他身子一晃,脚步虚浮,来不及避开接下来的一连串攻击,只好运转起了全身气力张开气力屏障硬悍。
在三人视野所无法触及的远处,墨家两长老与宗主墨玦已经杀入了樊家的阵营之中。
身为南大陆为数不多的一个魔法世家,法师成员占了整个家族的六成以上,理应与墨家人势均力敌,然而光是绵延的火情就已经对他们造成了巨额的损耗,昔日里被认为的强大在天灾面前脆弱的如同一张草纸。
墨玦在樊家子弟中大杀四方,却始终不见樊家家主樊星踪影,于是联合长老一同对付樊家长老樊圣。
法师对于武者的压制再强,也终究不能以一敌三,何况樊圣先前救助自家子弟已有消耗,此刻早浑身浴血,双臂颤抖,身形摇摆,随时可能就此陷入昏迷,就连平常看来微不足道的浓郁她都难以抵御,吸入一口便能让她咳上半天,接连露出数个致命的破绽。
身边不时有两家的弟子倒下,有的是因受伤,有的是因烟尘,有的当场死亡,有的则吊着一口气,被吞没在冲天的火光之中,树木爆裂的脆响让其声嘶力竭的惨叫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或许,是因为这些植物比起他们叫的更加凄惨。
(还……不行……再坚持一下,多伦布很快就能前来驰援。)
对于联军而言,此次行动不同于墨家之人,无关乎生死存亡,分而散之数量自不比墨家几乎全员出动。
数量与状态的碾压使得墨家一方近战势如破竹,而樊家孤军却只能节节败退。
自大火升起时,两大宗门就料到墨家会来先发制人,于是早早开始相互聚拢,只要再拖延一段时间,两家便能会合,即便最终不敌墨家,却也有了撤退的机会。
万万没想到,这场他们看来志在必得的战役,竟真有可能将两家推入先前墨家所身处的深渊。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如要升起如此火势,墨家势必要调动大批人马,怎么可能瞒得过两家眼线?
随着意识的昏沉,樊圣脑海中的疑惑却越发强烈,直至最后一个少年的身影在脑海之中渐渐浮现,在对战局毫无帮助的无能咆哮中,她的思维也终于彻底坠入了深渊。
墨家两位长老消停了下来,猛地呼出一口气,纷纷打量着地上的樊圣。
只是不知为何,二长老墨怀生的眼中似乎暗暗藏着一丝欣赏之意。
“咳咳……”大长老墨别离清清嗓子,顺便提醒了一下旁边的小子。
“我说哥呀,虽然嫂子走的早,但您老人家好歹也是有过了的,你弟我直到现在都还是打着光棍呢,你这还让看都不让看人家一下,过分了啊!”
“嗨……我说你,堂堂墨家长老,就不怕传出去名声不好?”
“现在谁还认识我,你跟我谈个屁的名声。”
“宗门规矩不可坏,不可坏,你身为长老,要以身作则,好歹我宗也传承千年之久,你能有点操守吗?”
“去他的操守,就你有操守!”
“我说你小子这上了年纪……咋突然开窍了呢?不醉心于修炼了?”
“我要还醉心于修炼早跟你个老东西一样闭关去了,没人叫的话,估计现在还没出来呢。”
“好好好,你随意,我就当作没看见。”
看着这两兄弟互相打趣,一旁的墨玦倒是长叹一声。
这两位长老现在清闲了,却是显得跟俩小孩儿似的,自己却还要整日为家族生计发愁,女儿到底啥时候才能接替自己啊……
算算时间,一个半时辰,也差不多了,只是这樊家家主究竟去了哪,为何至今都不见踪影?
“宗主,少主发现不远处墨玄冥正与樊家家主交战,现已前去支援,还请二位长老出手,拿下两人。”
墨怀生两人一听,不再斗嘴,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墨谙与数名弟子排开阵列,气力共鸣间形成两片力场,也就是查尔斯等人所说的领域,一部分将一众人护在其中,另一部分笼罩在樊家家主身周,用于杀伤。
樊星见状,只得全力抵挡领域接近,两股力量碰撞,挤压在一起,产生了极高的热量,使得中间光线都开始扭曲。
终于,两方人都不堪重负,双方能量失去控制,转瞬间炸裂开来,将所有人吹的人仰马翻。
墨玄冥盯着昏暗的视线,向隐约是墨家少主的位置疾驰而去,他知道,那暗中之人若是没有能力击杀自己,定会对墨谙下手。
身上气力已所剩无几,无法挡下敌人的下次攻击,少年索性趴下,将墨谙压在身下,没等少女说话,便听得一声短刀入肉,墨玄冥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再无反应。
墨谙神色毫无波澜,一把推开昏迷的墨玄冥,周边弟子也纷纷起身想墨谙聚拢,只是为时晚矣。
樊星终究修为远超他们,早早发动了法术朝众人袭来,分散四处的小辈们此刻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可能。
下一刻,之间墨家人手面前倏然出现一道气力屏障,将所有攻击挡下。
随后,两道黑影窜出,转瞬间便一手提一人回到了墨谙等人的面前。
“回禀长老。”墨谙抱拳下跪道。
“方才墨玄冥与这几人搏斗,又出手救我,不似背叛,柳窸缪所述是否属实还有待商榷,万不可轻信。”
墨怀生:“行了,回去我们会告诉你爹的。”
墨别离:“时候已至,所有人,即刻返回宗门!”
第二十一章 取舍
樊家家主、长老,柳家家主被擒,墨家拥有两位元神境强者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联军,惊骇四方。
如今樊柳两家以无心再战,剩下两家面对聚守在领地内的墨家毫无办法,于是纷纷撤兵,从长计议。
只是墨家周遭大火失去了两家的管控,墨家不得不亲自出兵,控制火势,如此一来,四家在林间安排诸多伏击者,袭击墨家外出子弟,对墨家造成了不小损失。
火烧了五天五夜,也就让墨家持续损失了五天五夜,不过相比之这场胜利而言,显然不足挂齿。
柳长女受了重伤,在途中便晕了过去,若不是墨城返回即时,估计是要丧命,不修养个几月,怕是很难醒来。
此时,墨谙正站在柳窸缪的床榻前与自己父亲对峙。
“父亲,您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肯给自家人一个机会吗?!”
“这个外人救了整个墨家,这就足够了……”
“那是她所图甚远!家族又不是被她一个人所救的,墨玄冥的功劳,难道还在她之下?”
“恶魔之力,不可为凡人所控,危险异常;他们两人之中,只要有一个便能使我墨家崛起了,而柳窸缪不过是一介废人,有的是方法把握,两害相权取其轻,万不可贪心不足蛇吞象。”
墨谙咬了咬牙,并不认同对方的观点。
“柳窸缪昨日能借我族之手灭掉樊家,明日便能与柳家里应外合除掉墨家,为的,不过就是尽可能解决更多世家,好让柳家上位,要如何保证,她所告诉您的就是全部了?”
“墨谙……退下吧……我意已决,墨玄冥醒来后,你若是再敢抗命,以叛宗论处!”
墨玄冥醒来时,还能看到远处的滚滚黑烟。
他尝试运用气力查看自己的伤情,却发现自己一身修为被禁,以为家族多数人对自己的误解尚未解除,便没多想。
周围的布局与印象中并不相符,似乎不是自己的房间,尤其是那床边上放着的那张梳妆台,可不是他会用的东西。
(这难道是……少主的房间?)
来到镜前,拆下绷带查看伤势,房间中弥漫起一股汗臭与药味。
多处被飞刀贯穿的伤口已经愈合,结上了一层厚厚的血痂,算上药物的辅助,自己应该昏睡了至少三天。
梳妆台上横放着一张字条,墨玄冥随手将之拿起:非我令,不得出屋。
(的确实少主的字迹。)
不过,墨谙此番举动究竟意欲何为?
她既救下自己,想必已经是对自己不再抱有误会,为何要封禁自己的修为。
至少三天,他能够在墨家安稳度过,显然柳窸缪已经顺利完成了计划,迫使四大家族退兵了才是,一旦家主长老几人联名将真相公之于众,他就是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敢动他,又岂需躲在这里不露面。
走上门前,摊开手掌,轻轻放在门上,一道气力构筑的屏障凭空显现,倏地生出一股斥力来,将他的手臂弹了回去。
只是这股斥力很是微弱,墨玄冥估计自己哪怕稍一用力就能破开这层禁止,那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字条……与名存实亡的禁止……
莫非,少主这是在考验他?
没等他多想,就见自家少主出现在庭院中,正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
少年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墨谙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大声喝问:“墨玄冥,我问你,那日离开过后,你可有再使用过恶魔之力?!还有,你是如何让柳家长女归顺我墨家的!”
墨玄冥眸光闪动,眼神阴晴不定,他知道少主为什么要问询自己这种问题,但是,诸如运用恶魔之力与他人交换某种状态的事情,真的该说吗?
少主真的会相信与恶魔交易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吗?
况且,就算是通过催眠,让自己短暂地将某些事物划上等号这种手段,就真的成功了吗?
还有哪些在自己心目中更加重要的事情,恐怕无论用何种手段,都不可能让自己认为与其他事物等价。
“从未用过……”
这是他第一次,对上级撒谎。
“柳窸缪倒是说,你用恶魔之力让她忠诚于墨家,我再问你一遍,这事你究竟有没有做过?!”
(柳窸缪……为什么?她做这件事情的目的是什么?她到底在图谋着什么?)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与我无关。”
……
“罢了。”墨谙的双臂松弛下来,音量也变得微弱。
“父亲已决意,要留下柳窸缪,不管你所述属实与否。”
“柳窸缪呢?她人在哪?我要去见她。”
“在母亲的卧房,你去吧,我不拦你。”
冷静下来,刚才的举动根本就毫无意义,不亲眼见过,又怎会知道是真是假。
她虽然不愿一个外人被委以家族重任,却也没有办法扭转这一情况,事到如今,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门口光幕一闪即逝,少年在墨谙面前驻足片刻,似是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朝着门外走去,期间又回头看了看墨谙。
只是他人没走两步,却突然被一枚银针刺入脑门,软倒在地,再无声息。
墨家长老墨别离从庭外走入,闲庭信步间来到了自己孙女的面前。
“我已封住他的神识,倘若柳窸缪背叛,说明墨玄冥所述为真,我们尚有翻盘机会;倘若墨玄冥背叛,家族则没有半点机会,谙儿,族中决策,不可感情用事,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领袖。”
他俯下腰,将墨玄冥扛上肩头,转身大步向地牢而去,不再多语。
第二十二章 疑云
墨谙离开后,房间中就只剩下墨玦与墨雨两人。
宗主凝视沉睡中的柳窸缪良久,又转而对自己的夫人含情脉脉。
可惜谙儿不是男孩。
“小雨啊……要不……我们再生一个……”
“你就那么急着把柳长女变成自己的东西吗?要我说,纳她为妾不是更方便?”
墨玦听自己老婆这么说,当下就急了眼。
“诶,谙儿不懂事,怎么连你也……这两者能一样吗?”
“有本事你自己生去,别搭上我。”
“夫人啊……”
墨雨这是摆明了不跟自己讲道理。
对方双臂环胸,翻了个白眼。
“我要是再生个女儿,岂不是又要惹你不高兴?”
墨玦缄默一阵,答不上话。
“当年是我不好,不该冷落你,那不是家族危急吗,我也是焦头烂额,拼了命的想破局的办法,哪有时间在这里儿女情长啊。”
“哦?那办法呢?”
“……”
“我不管,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柳窸缪又不是少你个名分就用不了了;她要背叛,那是迟早的事,她要不背叛,多个名分又有什么用?想想当年被你拿这些东西栓住,我还真是蠢的可以,她可比我聪明多了。”
男人老脸一红,发觉说不过对方,轻咳两声,强忍住再检查一下少女伤势的想法,挽着爱人的手臂出了房门。
不管查多少遍,柳窸缪都是要折寿,她受伤过重,今后行动都多有不便,墨玦无从想象,对方究竟有何种图谋,才会甘愿承受这种代价。
黑暗中,柳窸缪的意识逐渐清明。
自朦胧时,梦境里,就不断思寻的是如何从墨家的管制中脱身,然而不论她思考多少次,其得出的结果都是——不可能。
怎么可以这样,她可不仅仅是为了保卫柳家与南方大陆才着手制定这一切的,自由,力量,远方的那片广袤的天空与未知的神秘,一切的一切,才只是开了一个头而已,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为了全世界,她设计墨玄冥,同样也断送了自身那唯一的可能性,值得吗?
(墨……玄冥……)
少女睁开双眼,窗外此时正大雪纷飞,屋内却暖烘烘的,那属于火系魔法的光华正在暖炕中闪耀着。
真是可笑啊,前一刻明明自己还在想方设法地至对方于死地,下一秒,却又不得不依赖于对方的力量。
柳窸缪扭过腰,用双臂搭在床上直起身,长发同时从耳侧滑落,使得她这一姿势显得格外诱人。
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倒不是少女想如此,而是……她明明已经拼尽全力,双腿处却还是只能传来微弱的触感。
就连身体的其他部位,都显得不那么灵活,艰难支起的上半身颤抖个不停。
虽然当时被击飞的冲击已经被感应式屏障阻挡,但瞬间的加速度却是如论如何都化解不了的。
少女瘫倒回去,眼神中的信念之火却愈发坚定。
将改良的战衣制作出来,自己依旧能够行动如常。
不止如此,她还要用技术,让这世上的一切边界消失。
终有一天,残疾者不再是残疾者,天才不再是天才,神明不再是神明,恶魔不再是恶魔,势力,也将不复存在。
所有能够被探知到的一切,都将被解析,掌握、和超越。
技术,将带给人平等。
柳窸缪爬上床头,半个身子悬在空中,伸手触到了面前那张梳妆台上的剪刀。
从今天起,长发这一身份标识已经不再重要,她已经不需要别人能够一眼认出自己来了。
今后等待她的战斗还有很多很多,不再是躲在别人身后,而是亲手了结自己对面的敌人。
“嗯?醒了?”墨雨推门而入,面前的一幕着实让她惊了一下。
“多好的头发呀,你怎么就给剪了?”
柳窸缪一愣,很快想好了说辞。
“回夫人,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样子,打扮如此妖艳作甚?”
“诶诶诶,你身体不便,就不要行礼了,我就不明白,留个头发怎么就算上是妖艳了?”
闻言,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可是……家主大人他……”
还没等柳窸缪把话说完,就见墨雨的身边仿佛瞬间腾起了三丈高的火焰。
“哦,墨玦是吧……皮痒了,我去教训他,你在这等着,有事叫人进来!”
说罢为少女盖好被子,拂袖摔门而去。
女孩嫣然一笑,不为人所觉……
另一边,江家家主江宗眠正与族中众臣探讨此次柳彦被绑事件的原委。
当时柳家家主被绑,柳家无心再战,对外至少得有一个理由,于是只好实话实说,可这话落在旁人耳中,自是不一样。
“家主大人,依我看,柳家当初为什么在少主提亲之际还要特地将柳窸缪送去墨家退婚,这其中定有蹊跷,墨家与柳家可能早有勾结;柳窸缪此人可能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柳家可以有;您想,这柳窸缪刚到墨家,转眼就称被墨家劫持,而后墨家便宣传墨玄冥叛宗,还带着柳窸缪,这就很值得寻味了——墨玄冥叛宗为什么还要带着柳窸缪?事后消息又证明墨玄冥叛宗为假,那么墨家让他带着柳窸缪又是为了什么?柳家当初为什么要去全力搜寻一个废人?”
江宗眠还没有开口,旁边一人便一挥手将话题接了下去。
“未必,这也很可能是墨家借助柳窸缪,施展的障眼法,为的,离间我们二家;擒获柳彦谁受益最大?墨家,引发其他四家不和又谁获益最大,还是墨家。”
又一人接话。
“此话有理,柳窸缪是一个废人无疑,为何柳家还敢宣称是她偷袭了自家家主?会不会,这真的就是事实呢?柳窸缪为什么要背叛宗门?很显然,她既然能够偷袭柳彦,说明,是墨家用了某件秘宝让她获得了修为;墨家能够让她修炼,就很可能同样能够重新废掉她,于是柳长女为了能够成为修士,不惜背叛宗门,加之墨夜兄上述,一箭双雕,合情合理。”
此话一出,会议众人越听越觉有理,却不成想,眼看自家家主拍案在即,门外却突然闯入一人,如是汇报道:“报!柳家家主柳彦被墨家释放!”
霎时间,众口同声。
“什么?!”
有个人名打错了
上一张提及到了一个人名,墨夜,应该是江夜,不好意思打错了,下一章晚上11点左右更。
《缪手回天》有个人名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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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惑
闻听此讯,江家众人无不愕然。
如果说先前墨家策反柳窸缪是为了擒获柳彦以及故布疑阵的话,那么现如今,柳彦被放,不能再牵制柳家,墨家抓获他究竟意欲何为?
要说墨家仍在故弄玄虚,这步棋的风险,也未免太大了吧,以至于建立在墨家得失基础上的推断全然不成立。
一时之间,群臣无措,众说纷纭。
会议就此一直延续到了戌时【19点】,一路搏杀至最后的声音重复着三个不同的论调。
“若非两家勾结,那墨家又岂会放柳彦回来,他们这么做只有死路一条!”
“不不,夜兄,我们不妨换一种思路,如果,柳彦也被策反了呢?”
“怎么可能……柳窸缪好说,天生废人又不受家族待见;可他身为一家之主,还能说反就反吗?现在那个宗族不想成为门首?”
江荼无法反驳,只低声沉吟:
“若是墨家掌握着有什么连柳家都不得不骇然的情报的话…或者说…能够直接操控心灵不成?”
“以我之见,墨家越是把事情弄得复杂,就越代表着他们想要掩盖其真实目的,现如今墨家为四家围困,他们究竟想要什么自不必说!”
面对眼前的三个选项,江家家主也是举棋不定,各种论调不断在脑海中重复响起,接连又被其余论调推翻,令他这个镜像强者竟都感到有些头昏脑胀。
于是一拍桌面,挺身而立;“够了,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凭空推断自然无从定论,你们各自派人去两家探听消息,我们改日再议。”
————————
柳窸缪伏案架在床上的小桌前,笔尖雕琢下,一行行材料名称与对应的法阵结构由浅至深。
她现在四肢活动不便,需要先将线条的大致方位确定下来,才能一步步将其勾画精确。
眼看少女如此用心,不过这图,却是假的。
一年,至少要拖延一年的时间,必须在一年之内找到墨玄明的所处。
虽被告知墨玄冥于樊家和多伦布家的围攻下身亡,但这对于一名拥有恶魔之力的人而言,却绝对是不合理的。
一方势力之主,哪个不老奸巨猾?越是聪明人,在对待这些有利于自身的力量面前,反而显得愈发愚蠢,妄图掌控,少女自身也不例外,所以他很清楚,墨家既然敢用墨玄冥身亡这一说辞,就说明,对方目前多半是被他们关押了起来。
否则他日自己若是撞见对方,墨家该做何解释?
然而也不能排除墨玦所言属实的可能,毕竟那具尸体,为何就不能是墨玄冥利用恶魔之力制造的假象呢?
只是鉴于墨玄冥对墨家的忠诚度,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于是少年此刻被藏在墨家某处的猜测,几乎可以断言。
(不知……将父亲释放之后,家族是否还会继续通缉自己……)
落笔,少女仰面长舒一口气,自己究竟是逆流而上的锦鲤,还是随波而逐的浮萍呢?
“窸缪啊,这么晚了,你也该休息了。”
不知何时,墨雨已悄然入室,轻掩房门,似乎生怕这点微小的动静,都会惊扰到少女一般。
少女闻言,转过头去对着她,周围空间狭小,倒实在无法行礼,她能看到对方眼中所潜藏的那点点笑意,就好像这张桌子本就是为此设计的一般。
“属下不敢当此话,也是刚刚收笔,枉对夫人恩惠。”
“哎……少来,怎么跟墨玄冥内小子一个样,这样很不讨喜,知道吗?”
这话对于柳窸缪目前扮演的角色而言,自然说是、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她很自然地将这种心态呈现了出来。
“属下…………”
少女急忙开口,却没了后文,那副慌神的模样,逗的墨雨一乐。
“没错没错,墨玄冥当时就这个反应,话说你俩这一少男少女,一路下来,就没发生点什么?告诉宗主夫人我,有没有对他动心呗?”
调戏间,墨雨已经将小桌子从床上搬了下来,人钻进了被窝,将少女环在怀中,用魔力调整着对方的身体状态。
由于柳窸缪无法修炼,这一过程要比普通人艰难的多。
墨家中,法师修为最高的,也就数她一人了,这也是为什么柳长女会被安排在这里修养。
语落,被窝中的温度骤然拔高。
“从未有过。”
“哦?是吗?可我为什么会感到怀疑呢?你不是不会对我说谎的吗?”
“那……那是因为,墨玄冥曾为了从属下手中抢夺真理之书,与属下的接触……有些……过于亲密……”
“你喜欢他吗?”
“属下……不知何为喜欢,所以……无法回答夫人您的问题……”
(这个人还要纠缠多久?)
随着交流的深入,墨雨的问题让柳窸缪越发难以招架,使得她不由有些焦虑。
就在这时,对方却突然话语一转,不再追问这些八卦。
“唔……算啦,睡觉;话说回来我丫头墨谙倒是挺喜欢墨玄冥来着,说不定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这么讨厌你来着,算了,不提了,怎么一提他就浑身难受。”
(居然是这样吗……这么说来,墨玄冥初次交易,被夺走的就很可能是……)
“……是……这样吗……那属下一定在少主面前多多表现,争取……”
“别,我说你看着挺聪明一丫头,在这方面怎么就这么蠢呢?就因为这样,你越是在她面前晃悠,她就越讨厌你,知道吗?”
“是……这样吗……属下一定谨遵夫人教诲……”
好好的人,一跟忠诚扯上关系,就变成这个样子,这还算是个人吗?
心理如是想着,墨夫人却怪不得家族。
“又来……算了算了,睡觉睡觉。”
墨雨烦不胜烦,实在是没办法跟这块木头聊下去,于是闷头感应柳窸缪体内状况,没再发话。
对于此,少女自然是落的清闲,主动聊天也不该是一个绝对忠心的下人该做的事情,能安心睡觉,她求之不得,希望今天过后,墨夫人不会再与自己东拉西扯了吧。
第二十四章 烟消
得知父亲大人被柳窸缪偷袭的当天,柳谬的心中仿佛有一面明镜被打碎。
印象中,自己的妹妹总是那般平易近人,善解人意,即便是在柳谬还处于年幼无知的孩童时期,都无法对其生出气来,就算被自己所欺负,对方也总能立马搬出一套理论来让自己乖乖认错。
顽皮的柳谬就这样在妹妹的教诲下成长了很多。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却投靠了其他家族,让人如何能够接受。
或许那些从未展现在对方脸上过的仇恨与愤怒,一直都被她潜藏在心底。
但是柳谬,却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
破碎的镜面中所滋生的怒火仿佛吞噬了他整颗心脏,撕咬着他的四肢百骸,却带来一种独特的充盈感,仿佛每一寸肌肉中都洋溢着力量,充斥着一股恐怖的破坏力。
紧接着,怒火一分为二,一股指向墨家,另一股指向柳窸缪。
信使一惊,感受到了二少主此刻体内的躁动,担心他的气力运行会出岔子,走火入魔,于是忙道:“还请二少主冷静,局势越是危机,就越不能慌乱,否则只会蒙蔽了双眼,让敌人有机可乘。”
能够感觉到柳谬的状态缓和了几分。
“坦尼斯城……”
“告诉长老,坦尼斯城藏有柳窸缪的部分装备,若她还活着,一定会派人去取,问问有谁愿同我一路,阻挠那恶女计划。”
“是!”
少年走进屋中,坐了下来,想要喝口茶让自己冷静,然而倒水的手抖个不停,让茶水洒满了桌面,握杯的手亦是如此。
这一杯茶下来,喝到嘴里面的,根本就没多少。
即便如此,少年还是斟了又斟,直到长老,也就是自己的爷爷柳寒出现在面前。
老者看到这一幕,先是眉头轻皱,又眼神微眯,鼻下的两根白须随之抖了抖。
他随手一挥,打掉了对方手中的茶杯,出口问询,而对方的回答也与自己所想无二。
柳寒:“你是怎知那叛徒的事情的?”
柳谬:“弟子……前段时间不听长者劝阻,擅离宗门,这才中了那叛徒的诡计,曾协助过她一段时间,还请长老大人责罚。”
“责罚?你还知道责罚!眼里倒是还有家族戒律!”不知怎地,柳寒全然不符来时的平静,突然暴起发难,体内汹涌的气力在发怒间甚至引动了周围的空气,将这附近的桌椅茶杯统统扫了个七倒八歪。
不时还能听见碗碟落在地面上,撞个粉碎的声音。
但是柳谬并没有被对方的气势所镇住,忙不迭道:“还有……弟子先前隐瞒实情,早已见过柳窸缪;她还说,已将真理之书情报出卖给墨家。”
柳寒气头更甚,不过却强忍下来:“既然你现在将这些情报脱出,说明有心悔过,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是不能,不当这个少主也罢,从此你想去跟谁厮混,都落不下我们柳家这么大的罪名!”
“弟子定不负长老所望,这就率人去将那恶女之物取回!”
柳谬刚一跃上空,却忽觉背上贴上了一块温软之物,揭下一看,才发觉是一块寒草琼脂,有镇痛化瘀之效。
视线向下巡视,却只见柳寒此刻负手而立的背影,不禁眼眶有些湿润。
他一咬牙,将这块琼脂抛飞了回去,不再回首。
带少女回来之时,迎接他的却并非门卫,而是两名腰缠戒鞭,身挂铁锁的行刑人。
他将手中之物皆数交给身旁的子弟,而后随着两人进了地牢,接受家罚。
……
在火炬的微光照射下,随着黑蛇的舞动,阴寒的墙壁上一次次飞溅上炽热的鲜血,寂寥的黑暗中不时传出幽冥之魂的闷哼。
柳谬双臂被锁链吊在空中,默默承受着训官的笞打,心中却宁静无波,坦诚地接受着这一切痛苦。
疲惫感如潮水般缓慢浸没身体,支撑着少年的力量由下肢逐渐转移到了双臂;就连皮肉翻卷与烧灼般的痛楚都犹如被隔绝了一般。
下一次的鞭打并未到来,恍惚之中,两名行刑者似乎与什么人交谈了一番,随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现场。
脚步声由远及近,但柳谬模糊的视线却始终无法捕捉到那道身影。
“知情不报之事,你我皆有过,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来者正是柳家长子,柳冀。
“嘿嘿。”柳谬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傻笑。
“父亲这些天来不在,哥你日理万机,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受罚呢?我的罪名比你重,再多一分,少一分又如何?况且,既然是咱们两人都有的罪名,加你一个,也并不会减轻啊……”
闻言,柳冀的嘴唇蠕动了一番,语气中带着些愤懑:“我是你兄长!既然是我先知情不报,对你的责罚自然要轻上一分!”
“哼哼……这种事情,咱家老爷子能猜不到吗?”柳谬又笑了笑,没再说话。
过了许久,柳冀才终于把先前与两名训官的话重复了一遍。
“父亲他……回来了,而且……平安。”
柳谬倏地双目圆睁,似是想要看清对方是否撒谎。
“是真的,他得知你在此地受罚,一定过不久也会过来的。”
他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又遭到了一次重击,流水霎时间自眼眶滑落,锁链随着他的剧烈挣扎而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音。
“那我岂不是……岂不是……”
(误会自己妹妹了……)
自己兄长撇过头,沉默了片刻。
“没有,刚听文父亲遇难时,我也很愤怒,恨不得冲进墨家,去跟缪儿对峙,况且她袭击父亲是真,想必也早做好了对应的心理准备,谈不上什么,你也不要内疚,妹妹她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
————————
墨家家主有令,见柳窸缪者如见少主,这是要让少女继承墨家家主之位?
不过事实上,家主这个位置也并不太担心被外人继承,只是有些不合规矩,但毕竟上有长老之威,下有群臣监视,外人就算在这个位置上,想要掀起风浪,却也不是易事。
“报,柳家人手在坦尼斯城设伏,前去取物的弟子伤亡惨重,物品也都早被柳家夺走,此去……毫无所获。”
柳窸缪唇齿微动,书写的动作为之一滞,她实在睡的太久了,以至于将提议父亲释放的时间也被延后,这才生出此等变故。
如此一来,少女几乎陷入了绝境。
丧失行动能力,身边无可用之……
(等等……还有墨谙……)
这是少女的最后一张牌了。
究竟……要如何使用呢?
更新问题
由于要上课,还要住校,我在人多的环境脑子容易一片空白,没法日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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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二月:
柳窸缪卧床已有四月之久,也曾旁敲侧击过自己能否下床的问题,但墨玦都以气候缘故拒绝了下来,也不知期间他是否有在谋划什么,不方便被少女撞见。
而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少女终于重新换回了她的战衣,并且拿回了真理之书。
同时,墨玦也宣布了她从这天开始能够自由活动,还为他制作了一座轮椅,但柳窸缪却并不领情。
她用绳子将裤筒束紧,从而通过战衣站了起来,声称这样便于行礼以及康复,墨玦对此不做干涉。
墨家家主此时其实已经相信了柳窸缪的说辞,自己已将墨玄冥藏起,只要再将这两件装备没收,少女就必然会陷入无可挽回的绝境,能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由不得他不信。
如今,既然柳窸缪已经完全归顺于墨家,任由自己为所欲为,那么就算放任对方增长实力,也只会对墨家有百利而无一害,站在如此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谁人能不心动?
再者,家族天资过人者数千,竟无一人能够看懂其中奥妙,自然要物尽其用。
……
墨谙眉毛一挑,对着面前之人道:“连路都走不好,不躺回去歇着,来我这里作甚?”
柳窸缪微微颔首,略施一礼。
“受家主大人之令,他日又必然要辅佐少主,自然要多做熟悉。”
“呵!辅佐我?!父亲大人实指你难道还不清楚,不会是故意来我这里显摆吧。”
墨谙不忿,却也只是说给自己听,排解这些天来的不快,柳窸缪先前的表演,早已让她这个叛逆期的少女都不得不信服,就是想破头,也无法得知对方这么做的理由。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却是,柳窸缪脸上的细微表情在几息之间逐渐消失,眼神也有先前的热诚化作了冷漠。
这使得墨谙的面色也几乎被对方所同化。
她唇齿微张,有些讶然,也有些惊喜。
她是对的……墨玄冥没有背叛。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旁人若不注意,很难看出端倪来。
墨谙很快调整好了心态,眼下既然柳窸缪不轨事真,那么最为重要的便是稳住她,并尽快释放墨玄冥,以免造成更大危害。
既然柳窸缪敢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如此明显,一定是有话要找自己谈,而自己也同样可以借此得到好处,双方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一层,她敛起身上的不自然,转而颇为蛮横地道了一句:“好啊,既然几要跟,我倒要看看,你能跟我到什么时候?”
闻言,远处一驻足观望的弟子摇着头离去,自家少主,未免有些太过不讲道理,明知柳长女身体不适,还偏要这般刁难,着实有伤风化。
晌午,今日无风,即便是冬季,太阳直晒之下,也未免有些微灼。
柳窸缪汗流满面,不仅仅是热汗,更多的则是虚汗,那种麻木了一般的双腿被强拉扯着行走的感受可舒服不到哪去,更何况她的上身也非相安无事。
为了不妨碍血液循环,用于束紧衣服的绳子绑的并不用力,这一步步下来,裤腿一次比一次拉高,墨谙又走得过快,一路上,柳窸缪根本来不及调整,终于倏一声摔倒在地。
听到动静,墨谙转过身来,冷哼一声。
“少主……能否,容属下……”
没等柳窸缪说完,对方便突然打断。
“那你就趴着吧。”
墨谙就这样渐行渐远,旁边路人实在看不过去,于是出手搀扶,顺便趁机揩揩油什么的。
柳窸缪对此倒是毫不介意。
对方原想将她带回墨夫人的卧房,然而却在少女的坚持下一路问询,来到了墨谙的庭院。
到门前不远处时,这名弟子由于害怕此番举动引少主不满,才总算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两人面对面,墨谙不假辞色直言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柳窸缪轻叹口气,苍白的脸庞上更显无奈。
“帮我离开墨家。”
对方嗤笑。
“当初可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儿来的,怎么现在反悔了?”
“那是为了离开柳家,我实力低下,又身怀异宝,不是沦为权利的玩物,就是成为领主,然而,我想走第三条路。”
她左手指尖轻触几下右手袖口,背后弧光连接闪烁,在手中凝聚出了一颗火球。
墨谙虽然早有听闻,但亲眼见证柳窸缪的立体法阵还是第一次,着实有些震惊,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凭什么?就凭你身上这些玩具?”
“那你又是为什么要执着于修炼气力呢?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柳长女的话语一直都是那么平静,然而墨谙的心情却是在平面上下蹿越。
“我跟你不一样。”
“是不一样;不管你修炼什么,你都是自由的,不过被家主之位束缚一段时间,对于修士的寿命而言,到不长不短;我能活多久呢?60年?50年?我不想在争权夺利上浪费时间,就算获胜,最后也不过空守几年的王位;更不想把一生都奉献给家族,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一条路了。”
确实,柳窸缪身为废人,寿命本就有限,加之前阵重伤,又能活得了多久呢?
堂堂墨家,还轮不到盯着这点利益不放,既然柳窸缪不久就要将设计图交出,又身为墨家的恩人,强留她下来,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家族崛起,墨玄冥就够用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无处安身的可怜家伙究竟能做出什么惊天骇人之事。
——————
柳家家主刚被解开封印不久,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却在回到家族的第一时间便召集众臣,
此时,柳彦站在台上已有,发表了最后一局决定性的话语:“传令下去,柳窸缪背离宗门,视为外人,只要不影响家族与真理之书有关的事宜,缉拿者,可随意处置!”
自然,真理之书这几个字眼只是说给在场诸位听的,这道旨意执行下去,不用说,也会被制定成更加具体的规定,诸如不得伤及性命之类。
第二十六章 迫在眉睫
柳窸缪回到自己房间中,又伏案桌前,开始绘图。
先前应对墨家的假图纸早已完成、交付,接下来她要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制造些东西。
墨谙同意协助自己并不代表着她可以就此高枕无忧了,相反,为了不将对方牵扯进来,突入牢房,唤醒墨玄冥这些事都必须由自己独自来执行。
真理之书虽能释放有着诡变境威力的法术,实战起来却连一个向导境都未必打得过,偏偏这种问题是基于指令下达层面的问题,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解决,所以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在物质方面的武器上面下功夫。
同时,考虑如何隐藏这些东西也是必要的。
真理之书,拥有无限的页数以及将半径300米内的所有文图信息收纳进自身的能力;与主人的意识联通,使其能够迅速翻阅到想要获知的信息。
柳窸缪先前已经利用无限页数的特性,在其内部构筑出了一个极为复杂的立体法阵,并通过它实现了诸多功能。
接下来的课题,则是围绕“为何真理之书只能够收纳文图信息”,这一问题进行展开。
少女认为,真理之书之所以能够容纳文图信息,是因为文图本身没有厚度。
那么如果将真理之书无限多的页数叠加起来,使之成为一个整体,是不是就能够使其对立体的事物进行收纳了呢?
在做出对于研究方向的决定之后,这个问题一只困扰了她半年之久,这可比预期要超出太多,原计划最多两月时间,若无法实现,不管是否取得成果,都要放弃,这样才能给其余研究留下足够的时间。
她却在四月那天做出了一个并不理智的决定,对真理的渴望让她无法撤回迈出的那一步,但对未来的恐惧却又时刻萦绕在她的心中,令她憔悴了许多。
好在,实验最终还是奇迹般地成功了。
随手翻开一页,四个奇怪的棕色正方图形正静静地躺在真理之书的书页之上;就像是把一张凳子腿锯下来之后,依照原本的比例摆放,再从正上方观察一样。
柳窸缪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剖面图’这个词,似乎正是用于形容这种画面的。
几乎是在她意念及的同时,原先消失的小凳子便又重新出现。
少女之前还是太过贪心了,历经多日的探索,她终于发现了过往失败的问题所在——真理之书只能够容纳长度、宽度、高度、中任意两个不超过真理之书长宽的物体,而她却想要无节制地将任何希望带走的东西全数装入。
成功以后,柳窸缪带着真理之书进行了上百次实验,结果却令她再度陷入了思考。
它无法收纳活物。
如果只能收纳文图,是因为纸张和文图相似,可以看作没有厚度;能够收纳死物,是因为将所有纸面连在一起,使之有了厚度,那么现在无法收纳活物,是否意味着,真理之书缺乏了某个维度呢?
(维度这个词……倒也很贴切,先用着好了。)
常言道,高明的谎言,是真假掺半,先前成品的战衣与真理之书落在墨家工匠的手里让他们直接研究,无异于盲人摸象。
而这次,在这半年间,他们直面图纸,又配合柳窸缪的讲解,研究绝不可能再一无所获,就比如,逻辑门运行的规律就已经被他们所掌握,于是,那些柳窸缪修改过的部分自然被他们察觉出了不对。
一种逻辑门的运行规律明明单独拿出来与他们认知的一致,偏偏放到某一个模块中会出岔子,也未免太过异常了些。
排除了千百次的失败过后,剩下的可能就只有‘讲师,柳窸缪欺骗了他们’这唯一一种。
在这帮人愈发高涨的呼声当中,墨玦也不禁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些犹疑。
“吱呀……”门被推开,屋内柳窸缪忙碌的身影呈现在墨家家主的眼中,但少女的动作却并未就此停下,这是先前为了不打搅对方的工作,墨玦亲口下的命令。
记得那时柳窸缪强行终止实验,使得某种试剂发生了爆炸,现在想来,却很有可能是对方早就计划好的。
只是墨玦仍旧无法知晓,究竟是什么样的动机,值得柳长女做出那么多不符合逻辑的决策。
柳窸缪不想停下,也不敢停下。
工作台上的是一块即将被雕琢成形的玄金,具有在气力灌注下提高硬度的特性,很是稀有。
是柳窸缪用了那套‘让战衣更适合于修士’的说辞才被墨玦拿来提供给她做材料的。
不过这块玄金的色泽与它刚被交给少女之前有些不同。
因为玄金本身的硬度实在太弱,在不灌注气力的情况下,稍有不慎便会形变,所以柳窸缪将之与玄铁融合,制成了一种合成金属,这才能成为一把武器。
游侠弓。
墨玦此次前来,也不知是否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谎言,哪怕多这一把武器,自己在对方面前仍旧如同一个婴儿一般无力,她也必须将之制作出来,起码这样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哪个女孩不爱美,少女对于之前那段对于武器身上无用的纹理雕琢后悔不跌,若非如此,此刻这把弓早该完成了。
随着脚步声的逐渐逼近,柳窸缪浑身的肌肉也愈发紧张,心脏开始微微加速,将更多热量送往体表,同时新陈代谢加快,一层层细密的汗珠开始逐渐浮现在她的额头上……
桌上的游侠弓,虽然还尚未雕琢完毕,但弓身已经成型,弓弦也以装上,附魔工序也以完成,若要强行使用,除了准头差些,微力弱些之外,倒也并非不可。
如果墨玦真要现在对自己动手,那边只能拼一把了。
墨家家主的步伐稍稍停顿,柳眉也随之竖了起来,身为镜象境强者,柳窸缪身体状态的那点变化,哪能瞒得过他。
难不成,此女当真有问题?
念及至此,墨玦迈出的下一个步子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多了几丝凶厉……
第二十七章 弓(攻)
粗壮的大手抓向了柳窸缪的胳膊,迫使少女停下了自己的劳作。
墨玦站在她的身侧,工作台上那未完工的游侠弓彻底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个完全忠于墨家的人,可不会优先为自己制作武器,这弓由玄金打造,质地柔软,就是她柳窸缪也能拉的动。
“你早做什么。”这话单独写成文字到有几分问询的意味,不过此刻墨玦的语调中却充满了不容置疑。
“墨家家主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是小女为自己打造的武器。”
柳窸缪不再伪装,换来了对方的一声冷哼。
“你莫不是真以为,我这墨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是不是,人说的可不算,倒是你墨玦,以为我为恶魔之力所控,就可以恣意妄为了?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千年大宗,竟生出你这般忘恩负义之辈。”
墨家家主眉羽凝重,面沉似水,他此举不义,不过为了宗门安危,个人的名声,算不得什么。
“柳长女,希望你清楚,既然自己自投罗网,就别妄想着在我宗重霸南大陆之前还能出去;七日之内,若是还不愿交出立体法阵之秘,可就莫要再怪我‘不仁’了!”
只拖延了半年……设计图的效果比起她预想中的要更短,却并不足为奇,毕竟真理,可是不会骗人的。
妄图掌握真理的人,被真理所出卖,是理所应当的。
柳窸缪面对着重新被合拢的房门,门窗上投射出的阴影爬上了她的面容,嘴角颤了颤,心里如此自嘲道。
她回过身,拾起刻刀,弓身上的纹理又能如愿生长了……
——————
第二天:
游侠弓已经完成,但想要将它的威力尽数发挥出来,对于柳窸缪而言,还缺乏了一件至关重要装备——用于增强握力以及输送气力的长筒手套。
介于需求急迫,少女不可能原封不动地照着原先的设计来,这只作为临时使用的手套要尽可能的短,以节约更多的时间,但又必须保证它与袖身的连接。
第三天:
手套完成,不过与其说这是手套,倒不如说只是用无数根金属丝将自己整只手给包裹了起来,不止如此,那只原本光滑白皙的可怜的手,此刻已经被那些丝线的锋锐边缘割出了不少细小的伤口,又被渗出的血液染得一片通红。
从柳窸缪手腕末端延展出来的丝线被与整条袖子缝在了一起,紧紧地箍在少女的左臂上,既增加了这一简陋设计的使用寿命,又提高了对战衣力量加成的转化率。
第五天:
柳窸缪用相同的方式完成了那所谓的‘长筒袜’,这样就能让自己更好地站立了,还能够提高脚腕的力量,毕竟绳子还是太过脆弱,可经不起战斗的摧残,又有些妨碍行动。
休息过后,少女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天与以往的她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明明都是一样的白净,身上却无时无刻不在隐隐散发着一阵阵屎尿的恶臭气息。
毕竟现在的战衣,可是脱不下来了。
柳窸缪昨晚在浴室冲了冲,却并不彻底,不知不觉间一天已过去了大半,实在受不了身上的味道,少女又去浴间冲洗了一次,至少暂时闻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她现在很累,没有时间去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是时候进行下一步的测试了……
“柳大小姐~您连路都走不好了,就不要总是独自下地溜达了吧,这怎么搞的~浑身都流着自己的血和秽物啊?!”
这名丫鬟言辞虽与平日并无不同,但语调中却缺乏了昔日里的那股恭敬,显然风声早已不知何时传入了对方的耳中。
柳窸缪哪能不知道,不过是欺负她有名无实,实力孱弱,甚至比不过她个奴才,又是个外人,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毕竟自己之前昏迷这么久,屎尿屁什么的当然难侍候,对方心里有点怨气倒是能理解。
是啊,对方说的没错,自己强大的心智正如同她身为废人这一事实一般无力,她以为自己能够解析、掌握、超脱一切,此刻却浑身流淌着自己的血液和排泄物。
不过,她可不打算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怎么?你真以为,你们墨家,会在乎区区一个下人的命?”
对方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柳长女竟会对自己发难,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张长弓,正搭箭上弦对准自己,顿感不妙,心中警铃大作,却也不敢贸然对柳窸缪动手,生怕事后遭到家主责罚,于是转身就跑。
她就不信,一个从来没习过武的废人能射出多大威力的羽箭,至于命中活靶,那就更是……
丫鬟上一秒还在这么想着,下一秒浑身便被汗水浸湿,那只木质的羽箭,此刻正横穿在自己的小腿骨间。
“站起来。”
此时身后传来的森然女声恍若发自地狱,丫鬟丝毫不怀疑柳窸缪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正用一只羽箭指向自己,然而那声音和脚步却一秒比一秒接近,既然对方这么不知天高地厚,那也怪不得她了。
“去死吧、贱人!”
柳窸缪闲庭信步般地来到了丫鬟身后一米处,对方猛然从地上窜起,指尖应绕着淡黄的气力光泽,迅猛如虎豹转身般朝她心口袭来;少女步伐却更加诡异,右腿踏出一步,重心下移,双手交叉握弓,身璇一周,弓身两端尖刃便似惊鸿在从丫鬟腰侧掠过,留下一道不浅不深的伤口。
接着,弓身受力形变,柳窸缪顺势抽箭上弦,身形猛然后跃,让丫鬟的反击挥了个空,同时松放十指,瞬间将气力注入弓、箭,毫无悬念地命中了丫鬟还在僵直的躯干,蛮横的气力由箭身扩散到体内,在里面横冲直撞,顿时让她痛的软倒在地,身体卷缩成一团。
但远处的柳窸缪却毫无动作,就像是在欣赏着这一幅画面一般。
丫鬟再也不敢得罪,连忙开口求饶:“小人……胡乱说话,还请主人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柳窸缪不予理会,她不过是找了一个比起木桩来更加有效率的训练对象罢了。
等对方疼够了,少女再度发话:“起来。”
丫鬟仍然瘫在地上,不敢动作。
“大人……不……不要啊……云儿……云儿还年轻……不想死啊……”
“巧了,”柳窸缪走远了几步“我也不想死。”又一只羽箭划过丫鬟的脸颊,插在了她面前的地面上。
对方却没空惊异于少女这可怕的精准度。
“我……我跟你拼了!”
看着向自己疯狂冲来的身影,柳窸缪的眼中依旧平静,她可不怕得罪一个死人。
用弓身挡下了丫鬟的以及爪挥,持弓的左手却在受力不到半息的时间内舒张开来,并非她承受不住这一击的力量,而是游侠弓还有最后一种战斗技巧尚未尝试。
旋弓与背刺。
手臂穿插入弓弦与握把之间,整个弓身随着柳窸缪旋起的步伐而环绕着手臂转动起来,躲过这次攻击的余威,少女已来到了丫鬟身后半步,又猛然停下动作,将弓身璇回手中,重新双手持把,后撤一步。
丫鬟还以为柳窸缪要与自己周旋,于是反向回身而去,谁料对方却是突然回撤,身子带动一端尖刃直插入自己咽喉。
至此,女人便没了声息。
少女看了看双手溢出的鲜血,将游侠弓再次收入了真理之书,又撒了些石灰在手上,默默除了感受那股灼痛之外,也没法再管,脚上倒是还好,不需要像是手指这样精密,即便先垫上几层厚步再缠“长筒袜”也影响不大。
之后柳窸缪回房躺下,如果伤口恶化,她便失去了最后的机会,明晚便是动手的最后期限。
只是杀了一名丫鬟罢了,还远远不够,自己何不想再练,只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练得越多,到时行动反而会越加不利,只好做罢,唯一的练习机会就只是明天傍晚,也就是第六天的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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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最晚下周一,这周有10%的几率再更一章。。。第二十七章错字已修改,增添了一处细节。
感谢书友。。。。emm名字有点长记不住一直以来的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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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更
抱歉因为最近变忙了加上发现对编程很感兴趣,所以这本书可能要太监,唯一能确保的就是第一卷一定会写完,更新时间什么的完全无法保证,距离第一卷完结还有10章左右。
作为一名新人作者,这本书的规划其实是,第一卷,尝试写出一个简单的故事,第二卷妖族卷,尝试写出一个毕竟复杂曲折离奇的故事,第三卷尝试构造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程度的立场冲突,升华文章。
《缪手回天》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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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期间会更1~2章
如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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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卷末(一)
烟味?
墨玦的眉头皱了皱,朝天空中望去,这味道他可在差不多一年前闻惯了。
漆黑的夜色遮盖了燃烧所产生的浓烟,却遮不住那赤热的光芒。
“失火了!”他听到远处有弟子在大叫着。
忽然间,墨家家主目光一定,那是……柳长女的住所。
这丫头居然……
“快救火!”墨玦爆喝一声,身形陡然消失,飞速向着事故现场奔去,心中却对柳窸缪的存活不抱希望,如果这火是她为自尽而准备,那首个点燃的对象,必然是她自己,现如今火势已扩张至如此规模,为时晚矣。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柳窸缪怎么会为区区一个立体法阵就甘愿放弃生命)
“墨!玦!你都对她说了些什么?!窸缪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娘跟你没完!”
“住口!那天若不是你执意不让我安排人手监视,又岂会有今天这番局面!”
几人赶到现场,墨城飞身扑入屋内,四下环视,奈何气力无法阻隔热量,只待了片刻便觉得浑身灼痛,退了出来。
“情况如何?”
“属下无能,未能在大火中寻得踪迹。”
墨玦深知此刻心急不得,既然当即无法确认房屋内部情况,那便只有先从其他方面着手调查。
“配分给柳长女那个丫鬟呢?如此大的火势,她可否向人通报?”
墨城再次起身,将口信一一传给此宅周遭各吏,很快便一一得到答复。
“北吏未见此人。”
“东吏未见此人。”
“西吏未见此人。”
“南吏未见此人。”
墨家家主额头微垂,眉宇凝重。
柳长女身无长物,虽说前段时间造了把弓出来,可从未修习过武功的她又怎会是那名丫鬟的对手,怎可能在对方的眼皮之下放火?
除非……这火是那丫鬟放的……
“全力搜查。”
就在这道命令下达后不久,火势在无数墨家子弟的扑救下渐渐衰退,修炼者们各个狼狈,脸面被熏的发黑,心里余下的,只有对当前情况的好奇。
屋里究竟如何了?
墨城从依旧滚烫的余烬之中翻找出了一具焦黑的尸骸,死者面目全非,让人根本无从辨识。
在场众位高者围观良久,才终于被细心翻找的墨城发现了端倪。
“宗主,此人身上有箭伤!”
就在他指出问题所在之后,远处来自一名狱卒的汇报接踵而至。
“报~!柳窸缪孤身突入地牢,现已与墨玄冥双双失踪!”
惊骇。
除此之外,在没有什么能够形容当下墨玦心情的词了。
他的手掌微微有些颤抖。
“……墨城,你率人去搜寻,其他各司守行动照常,不要担心风声走漏。”
怕不是……墨家最后的时间,也就只剩下这短短的一出空城戏了……
——————————————————
机关,非常之简单。
此时,柳窸缪尚留在屋中。
她抬头望了望绕上房梁的两道绳索,点燃了绳子末端与书桌上的两盏蜡烛,款步离去。
桌上的蜡烛会越烧越短,直至火焰触碰到低于它初始高度的麻绳,将其烧断。
房梁上悬挂着的绳索失去了另一端绳索的制约,便在其末端重物与蜡烛的重量下缓缓下坠。
最终,驻留在床帘之旁。
然后……
“起火啦!”
柳窸缪披着墨家的衣袍,头戴自丫鬟身上取来的黑发,融入夜色之中,丝毫不起眼,在没有谁会因为她那独特的银发而多看一眼,自然更难从远距离上发现这名少女的蓝眸。
更何况,蓝眸本身也并非稀有,墨家夫人墨雨便是一名蓝眸者。
一道黑影驻留在了门口守卫的视野中,怀揣要务的两人本能地警惕了起来。
“什么人?”他问话期间,已经悄然运起了气力。
柳窸缪需要赌。
她不敢现在就揭露身份,生怕对方会立刻派一人去报信。
必须趁现在先干掉一人。
毫无征兆地,一把铂金色的张弓凭空出现在了少女摆出上弦姿势的手中,还有一支相较而言毫不起眼的羽箭。
门口一人猝不及防,瞬间便被刺了个正着,淬过毒的箭尖令他丧失了大半行动力。
“敌袭!”
他的同伴大喝一声,随即飞身向柳窸缪冲来。
灿黄色的气力波动自周身荡漾开来,来者赫然是一名入微境强者。
多亏先前用来对付自己父亲的毒药还有剩余,不然方才那一击,势必起不到什么效果。
柳窸缪向侧面迈出一步,身形蝶转间迫使对方不得不改变了攻击的角度。
一击打在了迎向自己剑身的长弓之上,弓身受力形变。
少女随即将气力注入弓身,再次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枚羽箭,松开弓弦的同时脚下随着长弓复原时、与敌方武器相抵的作用力向后飞速跃去。
这一来一往之间,柳窸缪便几乎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牢门。
有所防备之下,这加注了气力的羽箭并未像先前贯穿这名狱卒的同僚那般,贯穿他的防御,只是对于敌人这神出鬼没一般的战斗方式大感吃惊。
自古弓柄会近战,故人诚不欺我!
他刚欲向前追击,视线便被两块迎面而来的黑色斑块所阻隔,待到一剑将其斩落,面前之人便已不见踪影,想必是已经步入了地牢内部。
“嗤……”悠长的声音在回荡着沉重奔跑声的通道内显得是那般微不足道。
地牢多不通风,门口倒还有些火把,但深处却往往是用晶石照明的,这便使少女有了一丝胜机。
不需要自己击败多少敌人,只要能够拖延足够长的时间,这场胜利,便属于柳窸缪。
一帮重甲大汉杀气腾腾地冲到了少女的面前,终究是愣神了片刻,直到少女那试探性的一击叮的一声撞击在某名侍卫的盔甲上,只滴溜地擦出一串花火,他们才终于反应过来。
有些还在偷笑,有些已经轻笑出声。
不过可没有就此放柳窸缪过去的打算,笑声过后,依旧严阵以待。
少女此刻最大的依仗便是这群人并不会杀死自己,只要她利用战衣,连续使出高强度动作,他们便不敢阻拦。
“柳长女,你这是何苦呢?当初可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怎么?这就反悔了?”
柳窸缪丝毫没有和他们废话的打算,一个箭步便突入了人群之中,人群密集之下,少女甚至丝毫做不出有效防御。
侍卫们不敢硬接,生怕伤到了对方,只顺手一把排在了柳窸缪的身上,于是少女便顺着自己发力的方向侧翻了出去,倒在地上久久未能站起。
一些人不仅咽了咽吐沫,如此一个绝色美女摆在自己面前,有哪个正常男人会不心动,何况就算自己蹂躏一番,只要不真的做出那事,又有谁发现得了?
不过这帮狱卒还没真想些什么,一旁的牢房中倒是先传出一名囚犯的声音。
干渴而有些悦利,富有邪气。
“嘿嘿,女人,是给我的吗?!”
“哼,你个老痞子想得倒美。”
狱卒冷哼一声,朝着柳窸缪走去。
尚不知晓墨玄冥究竟在哪,少女还需继续前进。
就在此人距离柳窸缪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柳窸缪终于是克服了疼痛,从地上爬起,走出一步让身后之人抓了个空。
“柳长女,你最好是乖乖配合我的工作,也免早些皮肉之苦,这样苦苦支撑,有意义吗?”
“你们墨家的野心太大了,一个墨玄冥不够,还要把我也给吃下,我怎么会甘心……啊……”
似是牵动了伤口,柳窸缪轻哼一声,肌肉略一痉挛,搭弓的动作却仍未停下。
“哎。”
为首者轻叹一声,正打算站立不动吃下这一击,好让少女做完最后的发泄,谁料柳窸缪却突然停下动作,转身朝地牢深处奔去。
他率一众人缓步行进,丝毫不担心被少女跑掉,论熟悉,还有谁能比他们更了解这地方,何况这地理只有一道出口,各个牢房之间还有禁制保护,她一个连自己护甲都贯穿不了的废人,能做什么?
“我原本还钦佩你是个理智之人,不成想你非要闹得这么狼狈,有何意义?!”
狱卒们原本倒还有些喜欢这种猫捉老鼠一般的游戏,等柳窸缪闹腾够了,累了,还是要被他们给送回去。
不过这一慢下来,却是让他们发现了不对。
“有异响!这妖女应该是备了些什么,大家小心,尽快将其抓获。”
听到身后脚步倏然急促,柳窸缪的速度却是始终快不起来,主观上,她已经尽力提速了,疼痛都因此加剧,可实际上甚至觉得比之先前还要慢了些。
(墨玄冥……究竟在哪……)
什么计划,策略,在身体遭受如此打击之下,统统化作一片空白,何况她本身也就没有什么后手。
“看到了!”
“拿下她!”
因疼痛而溢出的泪珠模糊了少女的视线,只有耳边那追几声愈发接近,无奈之下,柳窸缪开启了防护,接着释放了一颗火球,引爆了早已遍布四周的不知名气体。
“轰!”
各族地牢都有法术加固,不至于轻易垮塌,不过其中的每个人至少体重有限,反应速度有限,被炸个七仰八叉,不少都受了内伤。
柳窸缪却似乎无碍,利用真空隔离来自空气的震动在修炼界并不是什么秘密,最常见的隔音法术都是这个原理。
爆炸将周遭原本处在灯具中的晶石震出,破坏,黑暗之中,一名少年额头上的银针微微松的,其下的双眸微颤,缓缓睁开。
视野之中,昏沉的光线下,只能依稀便认出那散落在地的干戈和一名浑身浴血的白衣少女。
墨玄冥心下大惊。
“墨……玄冥……你……在哪……”
细微的呢喃,带着丝丝啜泣,那份无助与绝望触动了少年的神经,他当下心绪大乱,一时之间竟顾不得其他,只一心想带这名少女脱离当下的险境。
于是,漆黑之中泛起一抹紫光,待到众狱卒抬起头来,所看到的便只剩下那本应该关押这墨玄冥的牢房,变得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