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佛系重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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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之佛系重来2》作者:静如两亿年前【完结+番外】
简介:
快穿之旅漫漫长矣,女主歷经数千乃至数万年,出世入世,于无垠世界中,追寻大道,终至成圣。
……
【世界】
1、兴家纪事;
2、吾乡是仙乡;
3、末路归来;
4、换女风云;
5、吾国万万年;
6、遗梦;
7、模拟人生;
8、青云路;
9、炮灰不想死;
10、被人夺舍的原主;
11、文对照组;
12、古代逃荒记;
13、炮灰人家;
14、兇手是谁(九十);
15、返城记(七十年代);
16、古代吃瓜记;
17、大结局之后;
18、飞升之后;
……
【说明】
1、下部《快穿之佛系重来[综]》,求预收~
2、新文求预收,《慢穿日常》《快穿日常》《何音》《表妹原来是界大佬》《快穿回来了》……
3、隔壁《我以为我拿的躺赢剧本》,已完结。清音某任务世界后人的故事,墙裂推荐!!!
4、全文架空,请勿考究,请勿人身攻击,万谢~
5、排雷:不喜点叉,请勿ky。若生孽秽,源者自受。文明看文,互相尊重。
内容标籤:快穿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清音 ┃ 配角:系统,求收藏~《快穿日常》《慢穿日常》《何音》《快穿回来了》 ┃ 其它:求收藏~《快穿之佛系重来2》《表妹原来是修真界大佬》《新任掌门很兇残》《我以为我拿的躺赢剧本》
一句话简介:我奔赴无垠世界。
立意:畅怀饮春风,长生伴吾身。
vip强推奖章
清音无意中绑定快穿系统:开启求道问圣之旅。在小世界中无限轮迴了数次之后,清音终于知道原身们为什么都不愿再重活一回了。不是被重生人士无辜炮灰,就是被穿越人士无故打脸,还有手握剧情的女添乱,个个头顶光环,身负金手指:怪不得都不愿意回来受虐。
爽:三爽,李是。节奏轻,艾成:青落
俗套:是一篇值得一看的快穿佳作。
(作品上过vip强推榜将获得此奖章)
第1章 兴家纪事(1)
「天老爷啊,我们汪家怎么娶了这么个懒婆娘进门!不会生蛋也就罢了,日上三竿还挺着不起!大的懒,小的奸!老婆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天才刚有一丝蒙蒙亮,隔壁就传来这么一道中气十足的叫骂声。
清音都能想像得到那汪家老婆子的嘴脸,虽然已经来这好几天了,隔壁几乎是每日都要上演这么一出,她听了还是头疼不已。
她不知对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反而觉得顾家才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有个这么能折腾的邻居!
要说这汪家跟顾家中间还是隔了两户人家的,只是对方声音很大再加上村子里地方空旷,而且还是在这个时辰,能听得这般清晰也是正常的,毕竟古代农家房屋也不存在隔音这一说。
说到这汪家,就不得不提一提这次的任务了,想到这个……清音侧头看了看一旁还睡得有些沉的「丈夫」,微微嘆出一口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与他……这还得从上一个任务世界说起,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吧,一句话概括就是:此人是她从上一个任务世界无意中带过来的,这是系统的原话。
是个情债,咳,未了的缘……也算是她当前的一个任务。任务就任务吧,反正他们前世有缘今世再续她也认了。
只是较坑的是,现在的这个任务世界并不是一个普通世界,严格说来,它是一本种田文中虚构出来的世界。
这本书系统已经直接传入她识海中了,因着这事,清音又将对系统的防范级别提到了最高,看来神魂还是不够强大啊!
言归正传,说起这本原名叫《重生之娇宠福气小娘子》的种田文,她这两天大致梳理了一下剧情,看的真有些牙疼。
客观来说,这本书写得还可以,如果站在纯读者角度的话,看着还是挺爽的。
可是作为书里被黑的非常惨、结局也非常惨的炮灰一家,她这心情就有些微妙了。
书里大致情节就是女主汪三妮重生之后的逆袭人生。
汪三妮前世因爷奶偏心,狠命压榨他们这一房,而她爹娘在连生了三个女儿之后才好不容易生下弟弟,心思又全放在了弟弟身上,对她和两个姐姐的悲惨遭遇视而不见冷漠无情,后来更是因为弟弟生病,将年纪最小的她给卖掉了……
汪三妮本身性子木讷不甚讨喜,前世在外为奴为婢十多年,终因有些姿色被老爷看中收了房,只是大户人家的后院岂是那般好相与的,她很快就因后宅阴私被人利用赶出了府。
因身体被人暗害,小产后十分虚弱的她无处可去,只能再次回到桃溪村。
回来之后,发现曾经压榨她一家的爷奶早已过世,而父母也已老弱不堪,家里仍然很穷,混子弟弟仗着父母的势抢走了她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多年积蓄,之后见她病弱无用,更是将她赶出家门去外面等死……
汪三妮身体虚弱本不致命,奈何再次沦落到无家可归,又无银钱傍身,病情又加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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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临死前,听说村子里的李大郎考中了进士,带着妻子回乡祭祖,她远远的匍匐在路边看了一眼,见到那被许多人簇拥着的年轻进士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对身边貌美且又富贵逼人的妻子体贴关怀……
那一刻她羡慕极了,直到听见有人说这进士夫人竟是她幼时的玩伴顾槿时,那一刻她的心中奇异地涌出了一股浓烈的不甘和嫉妒……
后面就是她重生后,利用重生优势一步步接近李大郎,暗中排挤毁谤顾槿,反正跟她做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不管是汪家还是作为炮灰的顾家。
就这还不够,作者还特意在番外篇里交待了顾家最后到底有多惨。
总之是让清音越看越生气,觉得这本书的三观有很大的问题,顾家除了顾槿是在汪三妮的前一世与男主结亲外,在汪三妮重生的这一世根本没有跟他们有何牵扯。
因为汪三妮是重生在顾槿和李大郎订亲之前,她又一直刻意接近李大郎,顾家在为顾槿挑选夫婿时,自然是不会考虑跟汪三妮纠缠不清、继而闹得全村人差不多都知道了的李大郎。
所以,顾家的结局让原身实在不能够接受,她无意中获得了机缘,便向快穿系统许愿,希望顾家能够远离汪三妮,不让全家再被她炮灰掉了,尤其是善良的小女儿顾槿,一定要让她以后嫁得好,过得好,幸福美满。
说实话,这个愿望一点也不难,书中汪三妮便是重生了,除了在复杂后宅中所学的那些浅显的阴私手段外,也没有太大的金手指。
清音唯一担心的是这个世界会不会有所谓的女主光环,或是剧情纠正什么的逆天存在,毕竟这是一本书的世界……不过甭管怎么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她并不如何担心。
眼下得先把家里的事给理顺了才行,想到这如同一盘散沙心思各异的一大家子,她顿时头更疼了。
「清音?」身旁微微动了动,是丈夫顾承光醒了。
前几日她刚刚进入这个世界时,顾承光也替代了原身的丈夫过来了,当时他全身烧的滚烫,病情十分严重,原身丈夫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没了的。
即便当时顾承光病得很重,又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清音也没敢暴露的存在。
最后喊来顾大郎去请了郎中过来,开了不少药,这几日她一点点的用空间里的药替换了外面的药,顾承光也早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隔壁的声音实在太吵,总是时不时的爆发一场,导致他睡眠很不好,所以这几个晚上的药她就多给他加了些安神的药物。
这倒不是要害他或是什么,主要是她发现不仅是顾承光,还有她,两个人的身体亏损都很严重。
她是因为原身生育早,而且前面几个孩子又是接连生产的,身体肯定受不了。
内里气血亏虚不足,再加上一些其他大大小小的毛病,身体很不好,如果一旦全部激发出来,生一场大病是必然的,最可能的是会一病不起。
农家人一病不起,那遭的罪可想而知,不说医术方面的局限,只银钱方面的花费,以一般人家的条件,病人多半是活不长久的。
而顾承光那个身体就更严重了,他是先天不足,是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弱症,顾家条件虽比村子里一般人家要好上不少,但到底没有办法一直给他补养。
药费贵,补品更不便宜,家里再有钱也不敢这么花,何况顾家也没到那么有钱的地步。
所以同样的病出在普通人身上,差不多都能扛过去,而到了他身上,那是真能要人命,比如原身的丈夫,就是没能挺过去。
不过在清音看来,他这病吃再多的补品也是吃不好的,还是得根治才行。
「怎么醒的这么早?是不是隔壁吵着你了?」
清音伸手先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再起热的迹象,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要不是怕人怀疑,她真想给他服用復元丹,不多,只需小半颗他的身体就能如寻常人一般健康了。
想了想,还是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透个底,不然就他现在的这个身体,她是真担心寿数不长。
「我没什么,你这几日才睡的不好吧?」顾承光心疼地看着她道。
前世他活到五十余岁便因之前在战场上所受的伤痛离世,睁开眼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接收到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还不等他多想,就见到了前世他等了一辈子的人。
能再次见到清音,他本以为自己余愿已了,有幸能与她成为夫妻,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太过欢喜了,只是这欢喜过后,又令他生出了许多惶恐,生怕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
直到这几日她寸步不离体贴入微的照顾,他才渐渐有了真正活着的感觉。
见他又呆呆地看着自己,清音已经习惯了,这几日他好转之后,常常会这般看着她发呆。
她能理解。他是从民国时代过来的,除了一些话本子,并没有途径知道穿越或重生这种事,而以他的性情,必也是没有看过那些话本子的。
她倒是想与他科普一番,只是快穿系统的相关条例规定,她是不能主动暴露身份的。
所以哪怕顾承光已隐约猜到她的来歷特殊,她也不能向他解释,而他也从未开口询问过她。
这就是从前相识的好处,要是被任务世界的人发现人物ooc,那基本上除非你能自圆其说,打消别人的怀疑,不然任务失败原因是因为人物ooc的话,会有处罚,具体是何处罚,目前未知,当然,她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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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好,这几日天气渐热,天亮的早了,睡眠就浅。」清音道。
顾承光挪了挪身子靠她近了些,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想快些养好身体……这几日我想了想,这个身体种田是种不了的,还是要继续科考。」
作者有话说:
新文,求收藏~
隔壁有第一卷 《快穿之佛系重来》,已完结。
看没看过不影响本篇阅读,纯安利一下。
第2章 兴家纪事(2)
清音闻言挑眉,其实这几天她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原「顾承光」是个童生,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顺利考过院试,好几次都是被人抬着出来的,公婆走的时候就不放心,千叮万嘱的交待他别再考了,就怕他哪次真交待在考场里面了。
对父母来说,秀才不秀才的可有可无,有了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没啥,毕竟儿子的命可就只有这么一条。
只是「顾承光」的性子有些执拗,尤其是他学识肯定是够的,但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支撑不过最后的院试,他心里难免会意难平。
在古代,士农工商,阶级分明。他们这样的农家,想要过得好一些,除了做地主或是经商外,最大、也是最好的出路就是科举入仕了。
经商是完全不用考虑的,钱对清音来说是最容易获得的,不是说她随身空间里的那些财物,空间不过是她在这漫长快穿旅途之中最后的退路罢了。
她所指的是那些她曾经在各个任务世界,或学到或收集到的各种技能秘方等物。
在现代可能还好,但在古代,商人的地位太低了,若是没有过硬的后台,钱多是保不住的。富商就如同那待宰杀的肥羊,暂不需要时就养肥你,待到需要时,那就直接割上一茬。这还是好一点的下场,不好的那自是连根拔起,家破人亡。
所以这一条路,她从头至尾都没有考虑过。
当地主虽比经商略好上一些,但道理是一样的,地少了,交完税之后也只能算得上是比温饱强上些,还一年到头挺辛苦的打理。
地多了,也会被人给盯上,无力保住的话,就是待宰的命。所以她也不会考虑。
而要科举的话,目前能指望的也就只有顾承光了,他前世虽参军入伍,但也只是在后来,那之前可一直都是正经读书的,从私塾到私立中学,后又去了国外留学,除了战争那几年,读书才是他的日常。
再加上他也有前任「顾承光」的记忆,过段时间等他好全了,再慢慢融合熟悉这个世界的科举制度,四书五经这些,于他而言,应并不甚难。
「你想好了?」清音同他又确认了一遍,毕竟读书是不难,但那过程却也并不容易。
「嗯,我有『他』的记忆,而且这里的四书五经典籍经义,跟咱们那里的基本一样……」他说话声音压得低低的,自然也靠她更近了些。
清音瞥了他一眼,顾承光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又道:「我还想给你挣个诰命回来,这乡间野地,我能受得,却不想你跟着一起受苦。」
清音现在的五官较前世变化并不算大,但却有着极为明显的差别,身体瘦弱,皮肤虽白皙却更显苍白,一看也是身体不好的样子。
眼角虽生出了细纹,只是她面容素淡沉静,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了她的容貌。
这是独属于她的魅力。
所以哪怕她身上披着的那件粗布外衣已经泛黄,盖着的被褥打了不少补丁,却都是干净整洁的。衣服反而因穿在了她的身上而不普通了,更加掩盖不了她身上的光华。
只是,作为男人,作为她的丈夫,仅是看到这些就极为心疼,上辈子后来便是再苦再难,也没将日子过成现在这般……不管怎么说,他无法接受好不容易两人名正言顺了,却还只能叫清音过这种苦日子。
不过更叫他郁闷的是,清音五官还跟前世长得挺像,他跟这个「顾承光」倒是完全不同的,按他的想法就是,实在是委屈清音了……
清音不知道他现在想的这些,对她而言,日子苦不苦的,其实还好,尤其是这几日她回想了一番村子里其他人家的日子,相对而言,他们顾家其实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不过,更好的日子么,能过自是也想过得。
「既然决定了要科考,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把身子养好。」清音说着,又给他把了把脉,嗯,脉象没有变化,进展可喜。
在这方面,顾承光实际是很信赖她的,他知道前世她就研习过医术,再加上她给顾家的那些方子,他猜测她的医术应是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好。
就是他这个身体的弱症还真不是一般的病痛,他心中虽对科举很有信心,奈何这身体极可能会拖后腿啊。
故而见清音给他把脉,便殷殷地看着她,还安抚她道:「再差也不会比『他』更差了,以后每日早晚我多练一练,至少把免疫力提上来,不那么容易生病,应该就会好一些。」
清音嗯了一声,云淡风轻地道:「没什么,从明日起,我早晚给你行针吧,这样好的快一些。」
她还是决定用正常的医术让他好转,这样最保险,不用跟他解释太多,两人之间也不会因此生出大的心结。
顾承光闻言怔了怔,待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立即高兴地道:「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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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暗暗翻了个白眼,明明刚刚还一副不甚信她的模样。
「一会天亮我让大郎去镇上看看有没有银针,如果没有,只能去找我爹借了。」
银针她空间里自然是有的,但她又不可能凭空拿出来用,不说顾承光了,就是万一叫家里其他人看到了,也不好解释。
而医术……当年原身婆婆看中原身的一个最大原因就是原身的爹是郎中,原身也从小耳濡目染了一些医学常识。
其实在清音看来,原身只是认识些药材罢了,而她爹沈郎中医术也只能算是平平。
但在古代,这确是一个非常有用的技能,毕竟一般的病症都还能治,又有药方。
至于大病,一般农家也是治不起的,家境好的自然也会去找更好的大夫看,因而沈郎中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里还是相当有名气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沈家村离桃溪村实在是有些远了,前几日顾承光的病就没来得及去找沈郎中,只就近叫了邻村的一个郎中过来,这个人水平还不如沈郎中,但也算尽责,知道顾承光的情况,还是帮着开药降烧,所幸有清音在,普通的药材悄悄被她换成了空间中更有效的退烧药,也没叫人发现。
「好,都听你的。」顾承光很自然的就接受了她医术不错这个事实,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清音想了想,还是暗示了他一番:「村子里不甚平静,你只管在家里安心温书,早些考出来才好。」
早些考出来,他们至少可以先离开这里,她不相信那汪三妮现阶段有能力盯住他们家不放。
而且她从书中的细微末节处得出了不少线索,其中一个就是,那李大郎决定要科举的契机与顾承光很有些关系,他是通过顾承光才认识的他后来的启蒙恩师。
而现在李家还穷得很,李大郎比顾槿大了至少三四岁,今年十二三了还没正式入学呢。
她倒要看看,没了顾家这一层助力,李大郎到底能不能像汪三妮所想的那般出人头地,金榜提名,她不会阻拦对方的青云路,亦不会相助,单看他们自己的了。
顾承光虽没明白她的真实意思,却也清楚她这必不是随口一说的,沉吟了片刻,应她道:「好,你放心吧。」
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清音虽还持保留意见,却也不会说出什么打击他的话来,读书科举要花钱,她得先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钱,也好早做打算。
虽则钱好赚,但也不能叫她凭空变出来啊,而且她现在凡事都得小心谨慎,顾承光这里还好,他不会多问,看样子以后也会听她的,但这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有个什么万一可就不好说了。
还不等她去翻炕柜找钱,隔壁又传来汪家二房熟悉的求饶哭喊声,听到这个,清音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是汪三妮回来了吧。
算算书里的时间,可不就是这个时候。
在原身的记忆中,对于汪老婆子的怒骂,汪家是没有人敢还嘴的,是从汪三妮重生之后,才开始有了这一出出的「双簧」,你来我往,是比从前汪老婆子的独角戏强点,不过这也是汪三妮故意想要将家事闹大,屡屡挑衅的结果,目的自然是想让人知道汪老婆子对她家的苛刻与恶毒。
啧,想要脱离汪家的方法千百种,汪三妮却非要选择这么一种拖人下水的方式,尤其还因此将顾家拉了进去,这是清音绝不能容忍的。
这不——
「娘!快来啊,小妹一大早的又要往汪家跑!」外面传来二儿媳王氏的喊叫声。
顾承光的眉头一皱,仿佛十分不耐的样子。
这一幕,自打他俩来,几乎天天都要上演好几回。
作为「公公」,顾承光再是不耐不满,也不能对儿媳指摘什么,清音没打算为难他,拍了拍他,抽出自己的手,不紧不慢的穿好衣服,梳好头髮,这才打开门出去。
「一大早的,中气就这么足,看来早饭是不用吃了?」清音随手关上了房门,看着王氏淡淡地道。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3章 兴家纪事(3)
王氏一听婆婆这语气,吓得连连摆手:「娘,我没有,早饭要吃的!嘿嘿,就算我不吃,肚子里这个也是要吃的……」
王氏的性子有些缺心眼,咋咋唿唿的,一点点小事都藏不住,非要喊出来不行,要不然她一天都不得劲儿。
清音瞥了她一眼,看向被她拦在院门口的顾槿,这就是她的小闺女,也是种田文里的女配……想到这,看着如今不过才满七岁,小脸红扑扑嫩生生的小丫头,她眼角抽了抽,又有些牙疼了。
顾槿长得挺像她,这让她很容易就代入了母亲一角,看着她一身粉色衣裳,因为着急,衣带都系歪了,清音对她招了招手,道:「槿儿过来,娘有话跟你说。」
顾槿本是垮着小脸怯怯的看着娘亲,以为她要训斥自己,但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她娘生气的训斥自己,又被她这一唤,连忙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跑上前来,仰起小脸问道:「娘,什么事呀?」
清音拉住她的手,摸了摸她娇美的小脸蛋,微笑着道:「你爹不舒服,娘要照顾你爹,还得让你大哥出去给娘办事。家里忙,你帮着你大嫂照看一下几个侄儿侄女,等过两日你爹好了,娘教你绣花,你不是最喜欢娘的那块猫儿戏蝶的帕子了吗?娘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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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听说不让她出去时,顾槿的小嘴都撅了起来,又听说她娘终于要教她绣那幅猫儿戏蝶了,顿时高兴起来:「娘,你真的要教我?」
得到清音肯定的点头,她兴奋之余又抿了抿嘴,有些为难的样子,清音也不问,只等她开口,其实这个时候堵不如疏,她要做的就是让顾槿自己去发现汪三妮对她的不怀好意,有她在一旁看着,不会叫她吃亏就是了。
只是……她对汪三妮有些膈应,并不想顾槿与她多接触。
清音不说话。果然,顾槿不敢看她娘,低着头,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娘,我能先出去一下吗?马上就回来,可以吗,娘?」
清音敛了笑意,淡淡地道:「娘不喜欢说话不算话的孩子,如果一会你没回来……」
「不会的娘!我肯定回来,你等着我,娘,等着我!」
顾槿立即大声道,边说边往大门外跑了出去,一看方向,果然是往汪家的方向。
清音摇了摇头,看到王氏挪着脚步要往二房屋里去,她皱了皱眉,看了眼从后院已经餵了鸡正端盆回来的大儿媳妇苗氏,对王氏道:「你去厨房帮你大嫂看着点火。」
王氏虽怀孕了,身体倒十分壮实,旁的做不了,总不能连坐那烧火也不行吧。
也不是她非要使唤她,前两天她倒是自己干了,把顾承光气得将老大老二叫到堂屋臭骂了一顿,老大老二还没怎么着,他自己倒是气坏了,把一家人吓得半死,自那日起,没人敢再叫她干活。
本来原身也只是在家做做饭,带带几个孙儿孙女,现在连这些,都被「剥夺」了。
当然她也不是劳碌命,想着以后的事,故而留了苗氏在家做家务,王氏怀孕自然也不能下地去了。
「娘,不用了,早饭这就好了。」苗氏过来一听这话,瞥见王氏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忙推辞道。
她向来是先将饼子放在粥上面蒸着再去忙活旁的,这样两不耽误,就是有时候来不及看火,导致她有些手忙脚乱的。
清音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睛只看着王氏,王氏不敢与她对视,略带幽怨的进了厨房。
清音这才对苗氏道:「你去忙吧,今日早些吃饭,吃了饭我还有事叫大郎去办。」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苗氏不敢问只赶紧应下,见婆婆没旁的吩咐了,就进厨房忙活了。
清音在心里摇了摇头,老大媳妇看着挺稳重的,就是话少,心思还有些重。
不过原身这两个儿媳毛病虽不少,却并不是什么坏人恶人极品啥的,这点她还挺满意的。
吃早饭时,顾承光执意要出来一起吃,这也是想叫家里人看看他病得其实没那么严重,要不然后面好得太快了,也说不过去。
农家的早饭都很简单,在他们来之前,家里喝的最多的还是黑面煳煳,那东西是稀的不抗饿,往往不到中午,两人下地的儿子都饿得勐灌开水。
看着两个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的「儿子」这么辛苦,清音就规定家里每顿饭都要有干的,肉暂时还吃不上,现在没个合适的理由把钱拿出来,饭总不能不叫他们吃饱吧。
之前原身夫妻身体都不大好,钱都攒着以防万一了,再加上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大事没办,手里的钱哪敢乱花。
早饭是掺了些玉米碜的白米粥,配了咸菜丝和凉拌白菜丝,顾承光的面前还摆了一个水煮蛋,没办法,他们来时,之前顾家存下的鸡蛋才卖掉。
家里只有六只鸡,四只老母鸡在下蛋,这几天攒的鸡蛋,她只每日给顾承光吃一个,其他的昨日都炒了全家人一起吃了,要不然给谁吃好?干活的大人还是三四岁的小孩子?都不合适,那就一起吃吧!
清音感觉现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吃几只鸡蛋也得算计着来,看来得赶紧把钱赚起来,这样也能改善一下伙食,看着三个瘦瘦小小的孙子孙女,清音暗想今晚怎么都得让他们吃上肉!
顾承光对自己的角色接受得还好,主要是有清音在,他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当先端起碗,动了第一筷子,其他人才端起碗吃饭。
清音将竹筐里的杂粮饼子拿出来,一一递给丈夫和儿子们。
是的,儿子们,说到这个清音在心里扶额,不得不说,原身还是很能生的。
她把过脉,原身的体质就是那种「宜男相」,所以哪怕丈夫身子并不太好,成亲二十余年,仍为他们老顾家生下了三子两女,还都养活了!
在公婆面前,原身是绝对的大功臣,所以他们离世时,把家里的一切都託付给了她,嗯,包括银钱。
咳,这个不重要,来看看这几个孩子。
老大顾长松,今年整好二十,娶妻苗氏,生有一子栓子和一女二丫,两人成亲也早,那时原身的公婆还在世,着急要抱重孙子,所以长孙栓子今年虚5岁了,长得虎头虎脑,还挺可爱的,就是见天的出去玩耍不怎么着家,这个还没来得及管教。
顾长松生得早,也是正经给他开过蒙的,不过他只读了三百千,认识了些字就不愿意再读下去了,公婆也没有勉强他,还拦着原身夫妻不让强迫他继续读下去,可能是好不容易有个健康壮实的孙子,不想求再多了吧。
所幸他性格开朗,为人朴实又憨厚,让他种地也不觉得有啥,原身夫妻就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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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顾长林,只比老大小一岁,因为与老大的年纪相差不大,两人是一起开的蒙,老大读不下去,老二多坚持了一年,也觉得读书没意思,被原身丈夫没忍住胖揍了一顿。
等他十来岁时,就托人送他去学了帐房,他脑子挺灵活的,学记帐上手很快,后来娶了教他做帐师傅的女儿,也就是王氏,两人先生了大丫,现在王氏肚子里怀的是老二。
顾长林现在之所以在家帮忙,是前段时间东家生意不好,店铺转让了,他本是要在岳父的介绍下另找一家做帐房的,不巧原身丈夫一病不起,他就干脆先回家来了,目前农忙,先跟大哥一起下地干活,要不然家里真忙不过来。
相比起顾长松,他的主意正,有私心却也还算孝顺。
老二下面是长女顾榕,今年才十八岁,却已经嫁人两年了,有了一个孩子。
清音想到这个还未曾谋过面的长女,心情有些复杂。
老三顾长柏今年十四了,还未成亲,他是最像原身丈夫的人,不仅是在长相上,还有读书的天赋上。
因着这个,原身和丈夫都有些「偏心」这个小儿子,不过也只是暗地里,明面上偏的也不过是送他去学堂读书罢了,谁叫老大老二不是读书那块料,他们两人对此也都没有多说什么。
整体来看,一家子倒是挺和谐的,就算各人都有小心思,也无伤大雅,只是可能是她看了原书的缘故吧,先前总还有些不得劲。
这几日她也渐渐想开了,环境造就人性,如果没有书里的那些事发生,他们一家子倒也过得去,现在又有她和顾承光在,肯定不会走到那一步的,相信原身也不想再看到一家人分崩离析。
小女儿就是顾槿了,今年年底才能满八岁,因是最小的,又长得最像原身,活泼可爱,原身夫妻对她也十分疼爱。
想到顾槿,她手里的饼子一一分发完了,顾槿这才小脸通红又带着些紧绷的跑了进来,见到大家都坐着吃饭了,她娘端着碗粥看着她,她忙跑过去坐好,「娘,我没耽搁多久……」
清音淡淡地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说完发现屋子里所有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连顾承光也是如此。
第4章 兴家纪事(4)
清音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顾承光轻咳了一声,带着丝训斥的意味对顾槿道:「要听你娘的话,这都是为了你好。」
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清音为何对顾槿之事尤其在意,但这几日也多少琢磨出不对劲来了,尤其她早上还暗示过他,故而此时很自然地就站在了她那边。
顾槿一听她爹竟然也这么说,愣了下,连忙点头,「爹,娘,我知道了。」
她生得可爱秀气,又长得有些像清音,顾承光根本没办法对她太严厉,只微微颔首转开了视线。
清音做过不少次母亲,虽然这次孩子的年纪相对是大了些,但她代入进来算是很快的了。
而顾承光就不同了,前世他独身一个人,别说孩子了,连未婚妻都给弄丢了,所以一来到这里,突然多了好几个儿女,他做了好几日的心理建设才慢慢转过弯来。
即便如此,也只能是像普通家人一般处着,再多他也做不出什么来了,更别提慈父了,顶多是站在清音身后配合她。
清音递给顾槿一块饼子,她连忙高兴地接了过来,看着手中成人巴掌大的饼子,挣扎了一番,还是咬了一口。
清音也松了一口气,真怕这丫头又要省下来送去给那白眼狼汪三妮,虽说家里不缺这一块饼子,但想到她对顾槿的恶意,她就不想叫自己闺女省下来的东西进了她口中。
几个儿子吃得快,清音喝了一碗粥,也没有多大胃口,把饼子一掰两半递给顾长松和顾长林,两人先看了他们爹一眼,见他没反对,就高兴地接了过去。
只有老三顾长柏嘴撅了撅,清音不准备如原身夫妻那般惯着他,现在家里吃的肯定是管饱的,故而没理会。
放下碗,先让几个吃好了的孩子出去玩,才对顾长松道:「大郎,你今日先不忙着下地,一会吃了饭去镇上回春堂问问他们那里可有银针卖,你买一套回来,等会给你拿银子。
哦,对了,如果他们没有,你再去你外公那跟他说一声,就说娘先借用,去了不要在那吃饭,赶紧家来。」
她是故意当着众人面说的,省得回头还得解释一遍,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开,他们有疑问当场回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有很多事就是搁在心里越琢磨越生疑的。
而且他们也都知道原身懂一些药理,只是没见她施展过罢了。
至于原身父母那里,她也不担心,记忆里原身幼时有缠着父亲学医术的事情,还观摩过他对着小兔子做试验。
原身胆子大,又是沈家这一辈的独女,当初之所以会同意她嫁来顾家,也是因着相比较其他人家,顾家公婆都很厚道,而且顾家家底殷实,嫁过来不用下地吃苦。
原身自己也是愿意的,顾家有家底,她嫁过来之后就能当家,原本还有些介怀的沈家父母过后也慢慢看开了。再加上女婿虽有弱症,却并不致命。
他们沈家又有大夫,在这方面多帮衬帮衬,也能给女儿省下不少钱,起码诊金和一些普通药材就免了,相对昂贵些的药材,顾家会自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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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都通情达理,互相体谅,所以这些年来并无龃龉,关系还很紧密。
「娘,你要银针做甚啊?」顾长柏好奇地问道。
清音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一大家子都好奇望着她的面孔,解释道:「前几日你爹病得严重,我就按着以前学过的穴位给他按了按,这几日你们看,你爹是不是好了许多?」
她这么一说,几人的目光又齐聚在了顾承光身上,确实是比那日病得十分兇险时好多了,要知道那个时候他们伤心之余,都做好了……准备。
不过,娘说的靠谱吗?这些年也没见娘给人治过病啊?
顾承光被人盯着打量,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又见他们似是都有些怀疑清音的医术,又重重咳了一声,「他」素有威严,除了两个迅速低下头去了的儿媳,其他人都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你娘的手法确实很管用,这几日我觉得好了许多。」顾承光说着扫视了一眼几个儿子,「好了,不要再多问了,你们娘还能害我不成!」
他这么严厉的一说,几个儿子并两个儿媳都吓得噤若寒蝉,老大更是连连摆手道:「爹,儿子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是啊,爹,儿子也没那么想过,娘的医术是外公教的,肯定跟外公一样厉害!」顾长林到底在外面待过,说话比较中听,就是夸大了些。
顾长柏也忙道:「那爹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太好了!」
前几日在学堂有人嘀咕说是他爹快死了,他当时都气哭了,还跟人打了一架,回家也没敢跟爹娘说,那几日爹病得重,娘也没发现他的异常。
不过这几日娘好像也不给他开小灶了……可能是牵挂爹的病情吧!
顾长柏的小心思,清音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也会叫他清醒一点,本来家里就他一个人花钱最多,要不是两个兄长都还算厚道,家里早无宁日了。
「好了,三郎赶紧去学堂,大郎收拾收拾去镇上,早去早回。」
清音没让他们再说下去了,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催促他们,又对顾长林道:「二郎中午早些回来,太阳大,不赶这一时半会的。」
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花钱找人回来帮忙了,家里三十亩地,两个儿子得干到什么时候去?
看着两人干瘦的身形,她不自觉的就代入到「老母亲」的角色中去了。
听她这么说,不说顾长松和顾长柏,顾长林就一脸感动的看着他娘,娘有多久没这么关心过自己了?
他也知道家里好几个兄弟,爹娘也送了自己去学做帐,算是仁至义尽了,没看大哥都在家里种地么,但还是希望爹娘能多关注自己一些,「娘,我不累,平时都是大哥干的多,我……」
「行了,让你回来就回来,我另有打算。」清音怕他们再磨蹭下去没个完了,忙打断他,也是因为受不了老二的感激目光,这是有些缺爱吧?
顾承光看到清音微抽的眼角,顺着她道:「都去吧,老大留一下。」
几人只得散了,各自忙活去了。
清音进了内室,从炕柜放钱的抽屉里拿出两小块碎银,约莫二两多,想了想,又多拿了一串一百文的铜钱,装在一个半旧的荷包里,这才出去。
看着自家娘亲递过来的沉甸甸的荷包,顾长松疑惑地道:「娘,这多了吧?」
「不多,你先买银针,没有银针就买些东西去你外祖家。有银针你就买银针,你外祖家下回我去,你回来时再看着买三斤肉,买些糕点,这几日你们干活辛苦,也得好好补一补。」清音道。
实际上她想让他买的绝对不止这些,就怕他们怀疑她这是不想过日子了,才只能叫他先买点肉回来,一家子说什么也得吃顿肉补补才行。
「哦,对了,如果去你外祖家,不要把这事嚷嚷得人尽皆知,悄悄跟你外祖和外祖母说一声就行,不然你几个舅母可能会有意见。」清音又叮嘱顾长松道。
毕竟医术这项技能在古代是能传家的,还多是传男不传女,兄弟还好,嫂子们可是都会有意见的。
顾长松也明白他娘的意思,只是还没从他娘刚刚的吩咐中回神,三斤肉,以往也只有过年时才会这么干,不过又一想他爹的病就自觉明白了,爽快地应下了:「娘,我知道了,我会早去早回。」
「不急,路上注意安全。」
「诶!」顾长松忙应了一声,觉得浑身是劲,想赶紧办好这事,这可是他娘第一次给他这么多银钱,而且银针还事关他爹的身体,他得办好。
送走他,清音又把顾承光给扶回炕上,跟他商量想叫人来帮忙夏收,三十亩地,两个儿子干完得累死。
往年连两个儿媳都要下地的,原身在家做饭收拾,现在她来了,不想为了省那些钱而消耗家里人的体力,有这个时间,她宁可想法子多赚些钱。
顾承光对她的打算没有意见,「那中午我跟老二说一声,让他去找人,一天十文钱不管饭,肯定有人愿意。」
他从原身的记忆中,能知道现在的物价,一个底层农家,一年的支出最多不会超过三两银。
而村子里的劳力非农忙时会出去打零工,一天最多三十文左右,这算是好一些的。不好的,顶多是二十四五文,这还得刨去吃住,到手一天能有十文就不错了。
而他们家出这十文钱虽然不管饭,但他们能回家吃饭,反正给家里干活,没钱也要吃饭,给外面干活,吃家里饭,却也能净落个十文钱。家里兄弟多的,或是田地少的,都很乐意这个时候出来接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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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说,清音就放心的交给他了,趁着家里这会人都忙去了,清音就准备先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钱,也好早做打算。
第5章 兴家纪事(5)
顾承光斜靠在炕上看清音到处翻找银钱,脸上露出深深的笑意,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身上有了烟火气,以前的她,如高岭之花,来去匆匆,又聚少离多,如今两人在这重逢,还有幸做了夫妻,叫他欢喜之余,也更加坚定了此生定要让她过得幸福美满,不叫她吃一点苦。
不大会儿,清音在墙角、砖块底下、炕沿、房梁、嫁妆箱子等处,各翻找出了银钱若干。
看着摆放在炕上的几个陶罐,还有用油纸包裹起来又塞进荷包中的这些东西,两人对视了一眼,这顾家的家底有点多啊,虽然还没打开来看过。
「打开看一看吧。」顾承光率先道。
他翻了一遍原身的记忆,并没有想到这顾家有何特殊的地方,只能看看这些东西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清音嗯了一声,先打开陶罐看,陶罐不大,就是家里用来装盐酱等物的普通陶罐。
第一个里面装的是满满的黄铜钱,目测得有五十贯钱左右。
第二个里面放的是银锭子,这就多了些,她没数,先放在一边,又打开油纸包:好傢伙,里面竟是银票,还有茂丰钱庄的汇票!看日期应是公婆在离世之前存的。
她粗略看了一眼,递给顾承光,没管他的若有所思,继续翻看其他的。
剩下的里面都是些小额银票了,五两、十两的,不算汇票和大额银票,只这些现银现钱差不多就有近千两了。
饶是两人都没差过钱,现在看到这些,也都震惊了:这,这顾家怎么也不像是普通农家吧?
「那个陶罐里是什么?」顾承光已经收了面上的若有所思,指着那个她刚刚没有打开的陶罐问道。
清音的目光移过去,刚刚连着打开两个陶罐都是银钱,她就先打开荷包看了,这会听他问及,又打开陶罐来看,见里面是几个用油布包起来的东西,她小心地拿了出来。
一个长条状的,看起来很像是书信等物,她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就递给了顾承光,又打开一个,里面是些契书,家里的地契和田契在公婆离世的时候是都交给了原身的,还在炕柜里头锁着呢,这里的都是他们顾家从前没出现过的契书。
清音看到上面写着「平江府」字样,猜测应是府城那边的地契和房契了。
她看向顾承光,顾承光微微笑道:「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他刚刚恍惚着好像记起原身小时候曾听父母提及过,有机会要回平江府去的事,虽然还是猜不透,但这些东西肯定是家里的东西,不是偷抢得来的,他心里其实有了个隐约的猜测。
清音听他这么说,也想到了一种可能。
桃溪村是杂姓而居,村里就他们一家姓顾的,这并非什么奇怪事,之前没有想过这点,现在看到这些东西,也大至能猜到些许了,顾家是从别的地方迁居过来的,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在古代,若非是发生什么天灾人祸之类的大事,一般人是轻易不会背井离乡,远离故土的。
再加上顾家的房屋布局十分精巧讲究,从院子外面看是比村子里其他人家要好上一些的青石砖院,里面却布局明朗敞阔。
正屋三大间,中间堂屋作待客之用,兼饭堂,东屋本是原身公婆住的,他们过世后到是原身夫妻在住,也就是现在清音和顾承光在住的这间,西屋作了顾承光的书房。
左右厢房共七间屋子,东厢住了顾长松和顾长林两家,西厢住着顾槿和顾长柏,各占一间屋子,一间本是长女顾榕出嫁前住的屋子,现在空着以备她什么时候回来住个一天半日的,只是从没用上过。
原身夫妻也是想着这间就等几个娃娃大了分屋睡时给他们留着,所以至今没怎么动过,平日里偶尔用来放放东西。
还有两间靠近大门的屋子,一间放了杂物,一间是厨房,厨房略大一些,后头堆了不少的柴禾。
洗漱晒衣都在后院,后院有口井,还养了些鸡,种了几分菜地,常用的小菜伸手就能够着,很是方便。
整体虽布局简单,却十分实用,加上都是青砖瓦房,建造时也是费了几番功夫的,肯定不是一般农家能轻易盖得起的。
几个儿子也只当自家是有点小钱,毕竟他们兄妹几个小时候都是读过书识字的,家里又有三十亩田地,所以也没有多想家里有何特殊的地方。
如今在清音和顾承光看来,原身父母他们必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他们很小心谨慎,这么多年来都掩饰的很好,没叫人发现顾家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更没露过财,甚至对家里人也没有透露过任何事,表面看起来就是个普通村民之家,不得不说,都是聪明人。
就是有些疑惑老两口过世时怎么没有交待一下?
最后还有一个包裹得很严实的油纸包,清音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果然是些首饰珠宝,只是可能年代久了,保存的再好,那上面的珍珠也发黄暗沉了,金银等物的光泽也降了几个度,还有些玉佩、玉钗等物,她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就又小心地包了起来。
顾承光正在看一封信,看罢递给她,长嘆了一声,道:「信里都交待了,你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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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也没问他,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才看向顾承光,安抚道:「比我想像中的要好,本来我还以为顾家是不是什么犯官后代,这样以后想入仕就不成了,只是因为这么个原因的话,我倒觉得咱们很幸运了。」
顾承光颔首,他虽不是原身,但既然用了原身的身体,有了这一番与清音再续前情的机缘,他自是要好好珍惜,并代替原身活下去,他的家人和责任,他都会肩负起。
清音心里也暗自腹诽,就算是在一个小说世界中,咱也不能怎么狗血怎么来吧,这顾家的事其实可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继室暗害追杀原配所生的嫡长子,老套路了。
原身的公公原是平江府有名大商户家的嫡长子,因出身官宦人家的庶女继母对其连番陷害,走投无路之际,不得已带着才新婚不久的妻子逃了出来,因为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所以公婆两人的身体都不大好,连带着两人唯一的儿子顾承光身体也不好,唉,造孽……
弄清楚怎么回事,两人就不担心了,虽然有了这些钱,他们却并不打算直接拿出来大手大脚的花用。
「当务之急,是你要先养好身体,只要你科考一路顺畅,一家大小都能少吃点苦。」清音拍板道。
她准备先找个合适的机会赚点明面上的钱,这样花钱就不至于太过束手束脚了。
家里大的病,小的弱,都得好好补补,还有她自己,空间里的东西不好拿出来,她也不能自己躲着偷偷吃好的吧,那成什么了。
顾承光认同她的话,他心里纵是有了计划,现在这个身体出不了门,想再多也是白搭,他意有所指地道:「知道了,那家里就先靠你了。」
清音咳了一声,表示:「没问题。」
见顾承光有些疲累了,就叫他先躺一躺,顾承光没意见,他这个身体真不受他控制,当然也可能是药物作用,他指着炕上的东西道:「先把这些收起来吧。」
清音嗯了一声,看看外面时辰不早了,她原模原样的把东西收了回去,想了想,所有钱财都藏在这屋子里,也不甚安全,她和顾承光总有不在家的时候。
虽说也没人敢进他们屋子里来,但村子里并不那么太平,后面她会慢慢改善家里的条件,再加上他们可能也会搬家,如此种种,不如一步到位。
于是就留了一些零散的银钱在外面花用,其余的东西又放回了原位,只里面都空了,东西都被她放进空间里去了。
看顾承光睡沉了,她这才拿上装针线绣品的竹筐去了堂屋,刚想叫顾槿过来,却听到隔壁汪家又闹起来了,她皱了皱眉头,这个点不是该都在地里干活吗?这怎么又闹起来了?
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幸好给顾承光安神的药没停,要不然还得遭罪。
转念又一想,汪家人多地少,估计是地里活干的差不多了,所以说人闲是非多,要是忙起来,肯定没那么多功夫扯闲篇。
当然也可能是汪三妮的问题,之所以这么想,也是因为她想起剧情里是有这么一出,现在她应该发现汪老二媳妇有孕了,这样的话,距离汪三妮被卖的时间可就又近了,也离顾家被扯进去近了。
她放下竹筐,看到顾槿贴着门刚想出去,心里已然猜到她要去做甚了,剧情里她这次出去后,看汪三妮可怜,把她带回了顾家,汪三妮扮可怜求原身帮忙,原身还没答应,汪老婆子就找上门来闹了一通。
顾家什么也没做,反沾了一身腥,被汪老婆子骂他们挑拨是非,教坏汪三妮,气得原身差点吐血……
第6章 兴家纪事(6)
想到这些,清音目光一冷,看了顾槿一眼,小姑娘吓的一个哆嗦,慢慢挪了过来,「娘,我,我错了……」
「错哪了?」清音没看她,只看向门口方向,淡淡地问道。
顾槿有些被她娘的气势吓到了,这几日,娘也不知道怎么地,就不许她去跟三妮玩了,本来早上她也答应了娘要好好跟她学刺绣的,可是早上她出去时,三妮跟她说,让她快中午时再去汪家一趟,说是有事要她帮忙。
她为难了好半天,也没说去不去,刚刚一直在想她早上回来时三妮难过的表情,又听到隔壁的动静,见她娘一直没出来,这才想偷偷过去看一眼,想着早点回来就不会被娘给发现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而且她娘好像还很生气。
顾槿上前抱住清音的腿,「娘,我不该说话不算话,娘,我错了!」
清音无动于衷地站着,并没有安慰她,这次不给她一个教训,她下次还会再犯,虽然没将汪三妮放在眼里,但顾槿屡屡被她哄骗,让她十分失望。
虽然她不过才七八岁,还是个孩子,但这次她还是决定狠下心来:「我说过下不为例,所以你要为你做错的事情负责,这几日你就不要再出门去了。」
到嘴的惩罚又被她一改,成禁足了,罚她不吃饭或是去干活,她自己还得心疼,也怕原身看了会不高兴。
算了,吓一吓她就行了,如果还是改不了,再看吧。
顾槿一听她娘只是罚她不出门,愣愣地看着清音,清音眯了眯眼睛,道:「是有些轻了……」
「娘,不轻,不轻!我不出去,我保证不出去了,娘,你真好!」
小姑娘放下了心,一个劲的往她怀里钻,力气还不小,清音给她撞得退了一步,看到两个儿媳妇站在厨房门口往这里偷瞧,就朝她们瞥了一眼,两人立刻吓得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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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了摇头,幸好穿成个长辈,要不然这日子不好过。
看着脸上还带着泪痕的顾槿,她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拉着她的手进了堂屋,柔声道:「娘也不是非要拘着你,汪家天天那么混乱,要是你不小心嗑了碰了,娘和你爹该多担心!
还有,三妮家的事,自有长辈做主,她自己掺合怎么还拉上你?要是叫人知道了,不会说你不懂事,他们得说爹娘没教好你,小小年纪就跑到别人家里去搅和,还有更难听的话,你想不想知道?」
顾槿闻言,顿时惊恐地连连摇头,她不小了,很多事都听村里婶子们说过,根本就没想到这事后果会这么严重,居然还会有人说爹和娘没教好她,怎么可能!爹娘可好可好了,她不要人家骂她爹娘!
小姑娘急的,眼泪又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娘,我,我不知道,我知道错了!」
清音又给她擦了擦小脸蛋,把她抱在腿上,一鼓作气地道:「女孩子的名声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家不会管你什么缘由,只看结果,你要是因此名声坏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还有你爹是读书人,读书人就更加注重名声了,你想以后你爹出门被人指指点点?还是想以后哥哥嫂嫂侄儿侄女出门都抬不起头?还有你姐姐,在婆家也会被人轻视,严重些……」
「呜呜,娘,别说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嗝,娘,我不敢了,我不要比三妮还可怜,不要爹娘被人骂!不要哥哥嫂嫂抬不起头,不要姐姐被欺负!呜呜呜……」
看着小姑娘哭的雷声震天,她也没安慰她,只抱着她拍了拍,又道:「娘也不求你现在就能明白什么大道理,凡事讲究一个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不过你要答应娘,以后出门都要跟娘说一声,娘担心。
还有,关于三妮,娘也不说叫你不理她,只是她让你做的事,你都要好好想一想,想想会不会给家里人带来麻烦再决定要不要帮她,毕竟你现在还小,有什么能力帮人呢?」
顾槿打着哭嗝,不住的点头,她真的知道错了,就算是给三妮送吃的,也是家里的粮食,她自己没挣一个,娘说得对,她没什么能力帮人,都是靠的家里。
「娘,我以后会跟你说的,我……」
正在这时,家里的大门被人拍响了,清音挑了挑眉,顾槿叫她拦下了,人却还是来了?
王氏有孕在身,苗氏去开大门,本来农户人家白天也是不关门的,只是家里不是病人就是女人,原身就一直让人关着大门了,对此,村里人虽也会在背后嘀咕上几句,却也大多都能够理解。
苗氏本来想问问是谁再开门的,没想到门被砸了好几下,她有些不高兴,家里的木门再厚重也不经这么砸啊,再一听外面的声音:「顾奶奶救命啊!婶子开开门!」
一听声音,苗氏就知道了是谁,隔壁的汪三妮,之前常跟小妹一起玩的,印象里是个老实木讷的,怎么这会听着伶牙俐齿的,什么叫救命?
她犹豫了,转身见婆婆走了过来,忙小声问了一句:「娘?」
清音点了点头,示意她开门,苗氏不敢劝,只得把门从里打开,门一松,外面的小人就沖了进来,见到清音,狼狈可怜地哭求道:「顾奶奶救救我吧,我奶奶要打死我,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她一开声,清音就在心里嗤了一声,这般不怀好意,指望她救,想什么美事呢!要真是个可怜孩子,她出手帮一帮也就罢了,汪三妮?可算了吧!她不来害他们顾家就算好的了。
不过这丫头长得不算丑,可能是她回来后对容貌上心了些吧,在原身的记忆中,她就是一个长得又黑又瘦又小的村娃,回来才几天,瞧着就白净些了。
眼睛不算小,就是可能内里装的是成年人的灵魂,让她少了孩子特有的灵动和纯真,整张脸看起来不大协调。起码连围观的苗氏和王氏看着她明明惨兮兮的样子却始终无动于衷,眼中反而带着防备和不善。
不管他们顾家自己怎么样,对外态度都是一致的,这也是清音对他们容忍度较高的一大原因,都有小心思又一盘散沙不怕,怕就怕从内部就斗争起来,这样的话,她的手段就不会是现在这般柔和了。
清音还没说话,王氏挺着肚子上前道:「娘,汪家老婆子不是好惹的!」
她说这话倒不是怕了汪家老婆子,而是家里除了生病的公爹外,相公和大哥三弟都不在家。她又怀孕了,只有大嫂看着还凑合,但她是晚辈,那就只有婆婆了。
可是,论体格,那汪家老婆子是自家婆婆的两倍有余,公公已经病倒了,她可不想让婆婆也倒下啊,虽然平时很多小心思,但她也知道自家还得靠公婆撑着呢!
不说公公是童生,在村里受人尊敬,婆婆娘家常常帮衬他们,就是他们现在这种种情况,他们也不想家里没了老人,到时在村子里绝对会受人排斥欺负。
苗氏也挪了过来,轻轻叫了一声:「娘……」
那意思也很明显。
清音明白她们的意思,两人都不是冷血的,只是不想叫自家捲入是非之中罢了。对这一点,她心里有些欣慰,她也不喜欢圣母,决定以后对她们再好一些也无妨。
听到顾家两个儿媳这么明显的拒绝意思,汪三妮暗暗咬牙,打定主意以后发达了,定要叫她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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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顾沈氏也是一脸的冷漠无情,心下暗恨,屈膝就要下跪,清音可不想受她这一跪,平白叫人膈应,朝苗氏使了个眼色,幸好苗氏还算机灵,动作很快,又有力气,上前死死拉住了汪三妮,不叫她跪下。
一旁的王氏摩拳擦掌,奈何肚子里有个小的要顾及,不能上前帮婆婆,要不然今日表现最好的就是她了!
她瞥到躲在一旁偷看的大丫几人,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清音没管她的小主意,看着汪三妮笑道:「瞧你这孩子说的,你奶奶平白无故的做甚要打死你,可不能这般诋毁长辈,这可是不孝,有个这样的名声,以后会跟着你一辈子的。」
在古代,不论男女,有个不孝的名声在,那基本上不管是科举、经商还是嫁人、,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汪三妮一心想嫁李大郎,要是背上这样一个名声,啧,那就热闹了。
不是她不想放过对方,要是她不来惹顾家,她不介意暂时放她一马,毕竟她就算嫁了李大郎,以后如何还未可知,与顾家全不相干。
可现在她偏偏要来招惹顾家,顾家要是不无辜咱也没话说,可这无缘无故的招惹个对他们不怀好意的重生女,简直是倒了血霉!
那就别怪她以牙还牙了。
要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汪三妮,可能还听不懂清音这话,现在这个重生的汪三妮被她这话唬住了,主要是顾忌李大郎,如果她名声不好,李大郎能喜欢她吗?他家里人能接受她吗?
第7章 兴家纪事(7)
看着她来回变幻还是不甘的脸色,清音不再多说,瞥见门外来人了,果然是汪老婆子,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刚刚的话她声音不低,他们肯定是听到了,便是汪老婆子想在顾家撒泼,那也说不过去,要不然,她非要叫她扒下一层皮来不可!
所幸这汪老婆子对顾家很是忌惮,人老成精,也算识时务,不提顾承光的童生身份,就是顾沈氏的娘家,她都不敢轻易招惹。跟她一起来的人也是一样,再加上顾沈氏的话并没有偏向汪三妮的意思,所以汪老婆子板着脸,狠狠剜了汪三妮一眼骂道:「吃里爬外的东西!家里的事到处去说,也不嫌丢人!你这就是不孝,我看以后谁还敢要你!」
说着不管不顾的扯了汪三妮出去,汪三妮哀求道:「顾奶奶救救我,救救我!」
清音冷笑,到了这时,还想拖她下水,淡淡地道:「我这里不是衙门,村长来了,你有话对他说吧。」
她说着朝前抬了抬下巴,果然见到前面顾长林一手拖着村长,一手揪着汪三妮的爹汪老二,正往自家这边赶来。
「相公,你终于回来了!咱家被人欺负了!」王氏的大嗓门及时响了起来。
清音眼角抽了抽,按捺住想要动手的冲动,扶了扶额,苗氏在一旁看到,忙上前搀住她,急道:「娘,你没事吧?是不是头又疼了?」
清音本想给她个赞赏的眼色,却发现她好像是真以为自己不舒服,想想原身之前的身体,她明了。
苗氏这一声,声音也不低,顾长林立马甩开汪老二,朝他们这边跑了过来:「娘,没事吧?是不是他们闹的?」
他说着,恶狠狠地看着汪家人,重点是汪老二,道:「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给我等着!」
汪老二吓得一个哆嗦,还不等他说什么,顾长林背起清音,苗氏跟王氏连忙跟了进去,把门一关,就不管外面了,随便他们怎么闹去,自家娘的身体要紧!
关上大门,清音就拍了拍顾长林,表示自己没事,其实刚刚几人的举动还是叫她很欣慰的,要不是有汪三妮,他们这一家子肯定能过得好好的,不说和和美美,起码也是一团和睦。
所以她决定完全抛开原书的所谓番外篇,好好过自家的日子。
清音说没事,几人并不能真当她没事,公公在屋内,苗氏和王氏没敢进内室,顾长林把她扶着坐在炕上,发现他爹这时也被吵醒了,正要穿了外衣下炕。
一见着母子两个进来,忙问清音道:「你没事吗?刚刚怎么回事,有人来找麻烦?」
他蹙眉看着顾长林,顾长林忙简单把事说了一下,刚刚大丫跑去叫他,其实也没有说清楚,不过猜也能猜出个大概。
见他说得大差不差,清音点头表示认可。
「爹,娘,你们放心,一会我就去找汪老二好好『说说』,让他们汪家离咱家远点儿!」顾长林握拳气道。
两人都听出他这话里的不善。不过汪老二可管不了汪家,再说了,经过这次,他们应当不会轻易上门来了,想到汪三妮的小肚鸡肠,清音对顾长林叮嘱道:「你说归说,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省得人家说咱家得理不饶人。」
「娘,你放心吧,儿子知道怎么做。」顾长林忙笑道。
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汪老二一顿,女债父还,没毛病!
顾承光知道他在外面做帐房,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也不担心,安慰清音道:「你别担心了,他知道怎么做的。」
这话也算是对顾长林能力的认可了,他激动的脸都红了。
还不等他说话,顾承光对他道:「正好你在,早上我跟你娘商量了一下,地里的活你跟你大哥别干了,你娘心疼你们,你去村子里问问谁有空闲,雇几个人来干,一天十文钱不管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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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为自己表功,清音瞥了他一眼,没拒绝,反正他们两人之间不用计较这些。
顾长林一听他爹的话,激动紧张过后更是高兴,爹娘还是疼他和大哥的,并不是一味的偏疼老三,只是:「爹,娘,家里的银钱够用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给你爹吃药的钱也留了的,现在山上的药也长起来了,回头我再去多采上一些,连药钱都能省下来。」清音道。
本来她还没想到这一茬,今日汪三妮的这一出,叫她突然决定去将她的第一桶金拿走,顺便也试试看,这女主角的命运到底能不能改变。
这话她没提过,顾承光有些不贊同地看着她,但当着顾长林的面自然不能现在就问她。
顾长林是知道她娘一直会採药的,他忙道:「娘,等忙完地里的活,我陪你上山去採药吧。」
清音不置可否,现在拒绝他,他肯定会时刻注意她的行踪,还不如先不说,到时趁家里人没注意去走一趟就好,没什么可争的。
「趁着还早,你去问问吧,今儿个下午就干算五文钱。」清音催促顾长林,怕他再多问下去,经不住他磨会忍不住开口直接拒绝他。
她说着又背过身从炕柜里取出一贯钱递给他,也不怕他知道自家钱的存放地点,现在哪家藏钱不是在炕柜里,至少这是个表面上的存钱地。
而且顾长林也不是那种人,顾家没有偷鸡摸狗的人,炕柜里统共就被她放了几两碎银和几贯钱备用,也是想着以后顾承光可能也会需要用钱,她若一时不在,放这里方便他取用。
「娘,现在就给啊?干完活再结算吧。」顾长林道。
清音直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大哥回来我跟他说。」
顾长林有些激动,第一次被委以重任,想要好好表现一番,「爹娘放心,儿子一定办好这件事,不叫你们操心。」
顾承光挥了挥手,叫他先出去了。
「地里的事原是老大管着的,现在交给老二,不怕老大有意见啊?」顾承光问清音。
清音笑了笑,道:「这有什么,老大不是正好不在嘛,而且家里就两个能帮手的,得好好培养起来,以后不说给你做助力,总不能拖后腿吧。」
说到这,想到三郎顾长柏,向顾承光道:「老三那边你多教教他,读书人的杀伤力可比普通人大得多。」
顾承光欣然应下,「好,你放心吧,老三聪明,等家里一切都理顺了,我把他带在身边,教他些实务就好了。」
清音没再多说,交给顾承光她放心,又跟他说起刚刚的事来,「汪家那个叫三妮的,将咱们槿儿哄得团团转,今日差点酿出大祸,最近我拘着槿儿不叫她出门,她要来找你,你可不要应下什么来。」
顾承光忙点头,清音对顾槿跟汪三妮玩好像一直很介意,迟疑着还是问她道:「可是汪家有什么不妥当?还是汪三妮不妥?」
清音虽然没办法说明一切,却还是颔首道:「汪三妮对槿儿,还有顾家,有些不怀好意,我怕槿儿受到伤害……总之要多防备着她些。」
清音既点明了是「汪三妮」不妥当,顾承光自是放在心上,若非一般小事,以她的性子,是不会屡屡插手小孩子间事的,心里对这个叫汪三妮的也不由警惕起来。
同时也对清音的事有了些许猜测,如果能说她定不会这般拐弯抹角,可见她的事是不能说的,而以她对汪三妮的防备来看,她似乎又知道些什么,这应也是不能说的,他不会问,更不敢问,无论什么事都不及她重要,与能同她长相厮守比起来,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放心吧,家里没有蠢笨之人。」顾承光轻声道,来这几天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相信清音应该也是看透了的,他们只要在路上引导这些孩子们即可,并不需要改变他们太多。
清音贊同,轻舒了一口气,算了算时辰,顾长柏中午是要回来吃饭的,她就起身想去厨房看看,可惜顾长松不知道中午能不能赶回来,她看顾承光消瘦的模样有些心疼,「我去厨房看看,让她们做菜我总担心她们捨不得放油。」
顾承光好笑了一瞬,有些不舍,最后还是道:「好,指挥她们做就好,你别上手了,这里的灶你也没用过……」
这当然是藉口,不过清音还是点了点头应下,灶她肯定会用的,简单易学,只他的好意她也是心领的,「放心吧,你别躺了,躺多了也不好,坐一会儿,饭等阵就好。」
说完也不再多留,不然肯定是说不完的话,她这几日就听到王氏在背后嘀咕她好几次了,说公婆腻歪……她当时就气的差点吐血,却也只能默默忍了,谁叫她肚子里还怀着他们顾家的小娃娃,看来也不能对她太好了,省得编排起公婆来更加肆无忌惮。
顾长柏刚进村就听人说她娘被人气病了,他拔腿就往家跑,气喘吁吁的到家,看到他娘正端着盘菜从厨房出来,看到他满头大汗,还问他怎么了。
第8章 兴家纪事(8)
顾长柏委屈极了,天知道他听说娘病了有多担心,爹的身体不好,娘要是也病了,他以后可怎么办!
「娘,你没事吧?」
听着顾长柏带着哭腔问她,清音见他一脸的惶恐,虽心知他更多的是怕他们有事,他以后的出路,却也没有戳破,毕竟他也不是个坏孩子,最多是私心重了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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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只轻描淡写道:「没事,先洗手吃饭吧,回头再说。」
顾长柏一看她娘手上还端着热菜,忙让开一步,不再问了,回到房间先放下书包,出来洗手时才听小侄儿和小侄女叽叽喳喳跟他说了经过,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心里也对汪家恨的牙根痒痒,幸好娘没事,要不然,哼!他往汪家的方向看了看,冷哼了一声,心里对汪三妮也是厌恶至极,心里盘算着怎么给汪家一些教训。
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他咬牙,决定以后读书要更认真些,一定要考科举,改换家里的门庭,看谁以后还敢欺负他们顾家!
清音不知因着这事,还激发出了顾长柏的斗志,她正叮嘱苗氏给顾长松留一些饭菜在锅里,顾槿上午眼哭得肿了起来,清音给滚了个热鸡蛋这才好些,只不愿意出来吃饭,她也没勉强,让苗氏给她拨了点饭菜送过去。
等一家人吃过饭,顾长柏又去了学堂,她让苗氏王氏带着孩子去歇晌,这才问顾长林找人干田里农活的事。
顾长林办事能力不错,在村子里人缘也还行,找的人多是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壮劳力,清音挺满意的,又夸了他几句。
顾长林高兴的眉毛都扬了起来,到底还年轻,顾家这几个孩子长得都不丑,除了天热在外干活,脸都晒得有些黑之外,五官都很端正,几个女孩子都是挑着父母好的地方长的。
这让清音很是欣慰,男孩周正些也就罢了,女孩子长得不好或太好,在古代都不容易,所以家里几个孩子长得都算不错,也不那么突出,晒黑的皮肤到秋天就会白回来了,他们家的整体基因还是很不错的。
「娘,汪老二也想来干,我没同意。」顾长林得意过之后,又多说了一句。
清音闻言默了默,不是她狠心,汪老二虽然没啥大问题,但他最大的错就是汪三妮的爹,他们家要是用他,势必会跟汪三妮又扯上联繫,她可不想一天天的处理与汪家的纠纷,现在事虽还没发生,她还是得叫自家与他们先敬而远之。
至于其他的事,都得排在自家所有事理顺了之后再说,比如报復什么的。
「不同意是对的,汪家的事情太多了,回头他们有事再闹到咱家来就不好了。」
顾长林连连点头,他就知道自己做对了,娘看来是不怎么喜欢汪家,听媳妇说,前几日起娘就不乐意小妹去找汪三妮玩了。
其实他早就想提醒娘了,小妹常常揣吃的给那汪三妮送去,她不知感恩也就算了,有一次他无意中还看到汪三妮眼含嫉恨地看着小妹的背影,当时他就暗暗防备她了,只是看小妹玩的开心,就一直没跟家里人提起。
现在见娘开始拘着小妹了,他就放心多了。
「知道了娘,那我现在过去了,跟他们说好的是未时。」顾长林道。
未时?差不多是下午一点,太阳还是有些烈的,不过农家人干活都是这个点,清音颔首没有反对,对顾长林道:「那你要注意点,看看他们有没有不舒服的,不要硬干,出事就不好了,还有,你就不要动手了。好了,去吧。」
「娘放心吧,都是做惯了的了,这点活不算什么!」虽然觉得他娘有些杞人忧天啰嗦了点,但顾长林还是很享受自家娘对他的关心。
清音也觉得自己说多了,朝他摆了摆手,顾长林一脸的笑意,脚步轻快地走了。
清音扶着顾承光走了几步,让他也歇了,那边门口传来动静,她站在堂屋门口看着,进来的果然是顾长松,看他手中提满了东西,她还没动,大房的门就被从里面推开了,苗氏急急地走了过去帮忙,清音笑了笑,就坐下来没动了。
苗氏帮着顾长松提了东西进堂屋,见清音正端坐着,她脸上微微红了起来,小声地叫了一声:「娘……」
清音摆了摆手,顾长松进门就叫了一声娘,把东西先放下,正准备汇报,那边王氏也走了进来,叫了声娘。
清音头疼的扶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苗氏吩咐道,「大郎这个时辰回来,必是没吃饭,你去看看锅里的饭菜还热不热,给他端过来。」
顾长松没反对,看来是真没吃,苗氏哎了一声,忙疾步往厨房去了,王氏没敢吱声,找了个离婆婆最远的地方坐下了,眼睛却一直盯着桌上的那堆东西。
清音没理她,对顾长松道:「怎么不在外面垫垫肚子?」
顾长松愣了一下,又憨憨地笑了:「娘,我想早点回来。」
他没敢说他不饿,刚刚肚子咕咕叫,娘肯定是听到了的,他继续道:「娘,银针买回来了,怕回春堂卖的贵,我先问了镇上其他两家药堂,比较了一下,回春堂虽然贵了十文钱,但质量看着最好,所以我就还是买了回春堂的。」
清音颔首,老大看着憨,心里却还是有数的,原是跑了三家药堂,这才回来的有点晚了。
「肉买了三斤,娘你不爱吃肥的,我就只买了一斤肥肉,另加两斤五花肉,见棒骨便宜也买了两根,还有糕点……」顾长松又继续汇报起来。
清音抬手打断了他,道:「好了,大郎,这些就不用说了,娘相信你,东西买来就行,银针呢?」
「哦,对,银针!」顾长松先是愣了下,又赶忙从怀里掏出用布包裹好的银针,交给清音,「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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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嗯了一声,打开看了看,这银针看着还行,不劣质,能用,以后有机会再换成她自己的那套用吧,顺手。
见那边苗氏端饭菜来了,清音就对顾长松道:「快点先吃饭吧,其他的待会再说。」
顾长松点头,他确实是饿极了,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大郎媳妇把肉镇到后院井水里去,这个天不经放,晚上就做了吃,不要留。桌上的点心你们一家拿一包回去,剩下一包留给三郎和槿儿,好了,都去吧。」
清音吩咐完苗氏和王氏,见她们出去了,又对顾长松道:「大郎,田里的事我让二郎僱人去做了,你要是想去看看可以,不过不要跑去跟着人一起干了。」
顾长松有些惊讶,往年这些活都是他和二弟干的,今年怎么请人了?不过想想爹的身体,又恍然了,娘这是怕他跟二弟也累着,感动地道:「娘,我不累的!」
「好了,吃了饭去歇着吧,明日想看再去,今日跑了大半天就不要再出去了。」
清音本来还以为他心里会对顾长林管了田地一事有计较,没想到是她想多了,先这样吧,现在家里也没有那么多事给他们管,以后再说。
「娘,钱,还剩下……」顾长松见他娘转身就要走,忙掏出钱袋道。
「放你那吧,下次不还得用。」清音摆了摆手,回房去了。
顾长松看着手里的钱袋愣怔了半晌,又傻笑起来,娘太信任他了,他可不能辜负了娘的信任,下定决心一定要办好爹娘交待的每一件事。
……
晚上家里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肉,一家老小都很开心。
就是闻到肉香的隔壁汪家气氛十分低迷,几个媳妇在厨房里摔摔打打,差点没将锅底给敲破!
最后在汪老婆子的一声怒吼下才算消停。
汪家二房的土炕上,汪三妮心里愤恨不已,眼露凶光:顾槿!顾家!
……
银针拿回来了,清音就每日早晚给顾承光行针走穴,她自己也偶尔给自己扎上几针,刺激一下穴位。
这个世界是个普通的古代低武世界,并不能修真或是练习高深的武术,当然她现在的身份也不需要这些,所以她就只想让自己更健康一些,若是有个万一,从前的那些招数能通过她本身记忆惯性,自然而然的应对出来就足矣了。
说来也是遗憾,自从离开那个世界,后来她去的所有任务世界都不能修习精神力,有些遗憾啊,好在有时还是可以修真的,也差不多相同功用了,要不然学了这么多,还真是无用武之地了。
罢了,现在不想这些了。
顾承光的身体有些严重,她耗费了不少精力,这几日已经渐有成效了,空间里的那些她从前所制的成药都不好拿出来用,不是不捨得,而是效用大多有些逆天,因为想着是给自己用的,所以也就主奔效用去了。真不合适拿出来给他用。
清音已经准备在这个世界重新制药了,利用这个世界本来的药材,制出更符合当前效用的成药,想来那时也就不怕会被人怀疑了。
第9章 兴家纪事(9)
制药所需的药材,有些好买,有些她空间里就有,不过她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採药,再加上快到汪三妮得到第一桶金的时间了,她决心要抢占先机,一来是对她上次扯上顾家的事不爽,二来自是要看看她拿走女主的机缘,后面剧情会如何?早些知道,她也能早作应对。
清音晚上就跟顾承光说了自己明日一早要去採药的事,顾承光一听心里就不乐意,山上毕竟不安全,他也知道清音是有秘密的,尤其是她最近给自己行针的手法,明显不是普通医者的手段,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不放心又是另一回事了。
「让老大跟你一起去?」顾承光知道说他陪她去显然不现实,就想让几个儿子中最实诚听话的老大一起去,他也能放心些。
清音直接拒绝了:「带人是累赘,放心吧,我真没你想的那么弱!」
顾承光当然知道她不弱,也知道她决定了的事,是很难改变主意的,就像当初她一去不回,两人再未见过……
看着他的表情渐渐不对,清音稍想了想,就知道他这是又想起从前的事来了……诶,终归是她理亏。
清音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二哥,咱们这一辈子才刚刚开始呢……」
一声「二哥」叫得顾承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从前那么坚强的人!在战争中那么苦那么难他也没有一秒脆弱过退缩过,可是看着失而復得的爱人,活生生的就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身边,跨越了时空和生死,再次重逢,他百感交集之下仍是怕这一切会如海市蜃楼般幻灭,生怕歷史再次重演,哪怕他每日都掩饰的很好!
不忍看他脆弱的表情,清音倾身上前抱住了他,轻抚他的后背,慢慢地道:「我答应你,这一辈子都在你身边,不离左右,让你甩也甩不掉!」
顾承光被她这一句逗得差点笑出了声,又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这一辈子?这一辈子,好!这一辈子,也好。
他把她揽入怀里,头埋进她的脖子里,只沉声说了一个字:「好。」
所有未尽的意思,未了的事,都在这一个「好」字里,足矣,他不能贪求再多了。
……
次日一早,清音先给顾承光走了一遍针,又看着他喝了药睡下,这才趁着天蒙蒙亮,于薄雾冥冥中往后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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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家里人的担心,她出门前怕人打扰顾承光,就留了字条贴在门上,说得很清楚,去去就回。
应是无碍的,原身也曾独自上山採过药,她动作快一些,说不定中午就能回到家。
桃溪村的后山山势并不如北方的山那般险峻多怪石,相反是郁郁葱葱,千山一碧的,草药资源相对丰富,今日唯一的不好就是起了雾,不过于清音而言,这算不得什么。
她身上只背了个小竹筐和一把药锄,其他东西都没带,反正空间里什么都有。
初夏的清晨,尤其是山上还是有些冷的,雾气朦胧,又带着湿气,所幸清音现在的身体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已经好了许多,但这会她还是吃了颗丸药,身上瞬间暖了许多,身子也轻松些了。
空间里的药都是她从前在其他世界无事时所制,各种效用的都有,药效极好,也正因如此,现在都不好拿出来直接用。
想想顾承光,她遗憾了一瞬,又一想,现在她每日都给他行针走穴,虽比不得从前有灵力或内力时的功效,也比这个世界的医术强上许多。
再过几日,顾承光就能赶上普通人的健康程度,在他院试前,差不多能给他调养的健健壮壮的,她可不想他为了考试又像原身丈夫那般拖着病体支撑,本末倒置,得不偿失。
拉回跑远的思绪,清音顺着山路已经进了深山,她挂上装了驱兽香的香囊,这一路上倒没有遇到特殊情况,毕竟她今日只想直奔目标,早点回家,不想让顾承光和一家子小辈担心她。
沿途看到有用的或是不常见的草药,清音都顺手采了,也没往竹筐里放,要不是怕遇着人,她都不想背着这小竹筐,嫌碍事。
还有一些不常见的菌类,也顺手采了,这个回头可以找个机会拿出来做着吃,营养价值还是很高的。
古代农家可没什么补身子的补品,平时只能通过饮食来改善,虽然效用慢了些,但食疗能够潜移默化的改善体质,对普通人的身体吸收也是最好的。
一想到家里最近就吃了一顿痛快肉食,她也不好让家里人天天去买肉,偶尔一次还能有个由头,要是天天吃肉,不说家里人,就是村里人也得怀疑她家是不是捡着什么宝贝了!
这就是群居的不方便之处了,不过大多村里人还是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农家活多,没那么多时间关心别家如何,当然也有极品,如汪家这种。
不过客观点,在清音看来,汪家极品归极品,倒也没那么夸张,汪三妮当年被卖,说白了是她自己父母的决定,汪家其他人最多是冷眼旁观,不过这些也都不好说,事不关己,她也不知具体实情,也没兴趣关注,自家事还都没功夫管呢!
想到肉,她捡了几个石子,顺手打了几只兔子和野鸡,又捡了些野鸡蛋,这些小的好处置些,大的如野猪什么的就算了,她不喜欢吃野兽,也「没本事」弄回家去,目标太大。
不过这竹筐似是有些小了哈……
不管了,先扔空间里再说吧,她继续往前走。
这个季节,山上林木正是茂盛的时候,有的路好走,有的都是山石或荆棘,她放大神识警惕着,从空间里拿了把刀开路,颇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找到了地方。
再次吐槽作者给汪三妮开的挂不合理,连她这个有武力值、经验又极丰富的人过来都要费上不少功夫,汪三妮一个普通凡人是怎么徒手穿过这些荆棘丛、找到这里来的?!
哈!算了,跟小说较什么真。
她先查看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就朝那颗歪脖子老树走过去,这老树长得太显眼了,所以她找起来也不费力。
老树躯干很粗壮,枝丫又十分茂密,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个普通世界,她都要怀疑这老树要成精了。
清音先将背筐放下来,拿着药锄在树下敲了敲,树干纹丝不动。树下长了些杂草小花,她对草药等物本就感应灵敏,这树下倒是长了不少有用又难得一见的草药,想着等会一起採回去。
等转到树的另一侧,就看到树根近处有一簇翠绿丰茂的草木,找到了!她蹲下身来,小心地用手拨开看了看,还是完好无损的,就放下了心。
这是人参丛!原书中,汪三妮无意中来到这里,她并不认识人参,直到不小心把土踢开一层,露出一棵人参的根茎,她扒开来看,这才认出来是人参,毕竟她前世在主家做奴为妾时也是见过人参的,这才狂喜不已。
不过这簇人参丛先是被她踩到踢到,后又被她不当的扒开,损毁了大半,就这样,也还是被她偷偷带出去卖了几百两银子。
她吸取前世教训,钱全换成银票藏了起来,根本没拿回汪家,直到后来嫁到李家,这才拿出来资助李大郎科举,也是这样,两人的感情更是迅速升温……
清音倒是不稀罕这几株人参,她空间里头多的是,可因着这人参到底是本世界所有,能光明正大的拿回家改善生活,而且还是直接改变了原剧情的行为,让她很是高兴。
但她也没敢太掉以轻心,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出状况呢?
不过……管它呢!放马过来,她且等着!
人参她是采惯了的,空间的药田里种了不少,这里的人参她数了数,约有八株,还有五株小的,她先移到空间的药田里去了,小的不值钱,药用价值不高,尽管都是野生人参,就想等以后长一长,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拿出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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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好人参,又把土给掩埋好,这里环境特殊,温湿度适宜,不知几时又会再次长出人参,虽然那个时候她可能早不在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清音先收起人参,仰头打量着老树,向后退了几步,借力跃上了树,四下探了探,果然发现了灵芝,还是罕见的野生赤芝!
刚刚过来时她就嗅到了一股菌类特殊的气息,果然不虚此行!赤芝增益心气,抗火护肝,正合顾承光现在用。
不一会她採摘好,就跃下树去,还别说,这小小的后山倒是资源丰富,她相信再往里走还会有不少收穫,不过人不能太贪心了,她看天色也不早了,顾承光这个时辰应是已经起来了,希望他好好吃饭,别叫她担心。
拿了瓶水出来喝了大半,不甚饿就不准备吃了,等回去一起吃午饭吧。
清音将要带回家的东西先理了理,怕回去路上被人问,在背筐的最底下放了一只兔子和野鸡,再把三根人参和两颗赤芝好好包起来,用轻软的草药覆上,只能放这么多了,背筐太小了,诶,失策!
第10章 兴家纪事(10)
想到家里三个小孙孙,路上又捉了一窝小兔子,用草编了个篓子装了,准备带回去哄孩子玩,不过这个时候的她也没想到,孩子们看到兔子等于是看到了肉。
正当清音往家走时,从早上开始就炸了锅的顾家这会也因顾承光的起身而消停下来。
「爹,娘一个人上山,儿子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我想去找娘!」素来话少老实的顾长松看着他爹就倔道。
「是啊爹,娘去的有些久了,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回来,我跟大哥一起去找找吧!」顾长林也忙接道。
顾承光本就心口堵着气,一听两人这话,想到昨晚清音的嘱咐,沉声道:「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娘没事!」
他是相信清音的,而且……他在心里无奈苦笑了一番,清音肯定不会有事的。
听到顾承光这话,顾长松还要再说,顾长林扯了扯他哥,爹的神情明显不对,再说下去,把爹气出个好歹来,等娘回来怎么交待?
一早上知道娘上山了,老三连学也不想去上了,被他劝了好半天,小妹也叫大嫂送回房了,一家人早饭都没好好吃。
爹一起来他们就问了情况,爹明显是早知道娘上山的事,见爹一直还算淡定,他心里是狠狠松了口气的,他爹对他娘感情深厚,要是知道不妥必要拦住娘的,没拦,多是没事……吧?
顾长林心里还是有些没底,顾长松本来是要下地去看看的,这会也不愿动弹了,他爹不让去,他就坐到堂屋门槛上看着大门口,之所以不坐到大门口,那是不想叫外人看笑话。
顾承光看着两个儿子也心烦,看顾长松杵在门口,对顾长林道:「你去地里看看,可别叫人钻了空子。」
其实没人敢这么做,他这么说也是想打发走顾长林,顾长林看看爹又看看大哥,有些踟蹰,待看到他爹沉下来的冷脸,还是磨蹭着走了,想着先去看一眼就回来,说不定一会娘就回来了。
爹的冷脸好可怕,也就娘才受得了。
乱七八糟的想着,往田里去了。
看了一圈见没人偷懒,他就放心了,这些人毕竟是他之前就筛选过的干活实诚人,这还是爹娘第一次交给他这么大的事,他自是要好好表现的。
正站在地头想着,远远的看到自家大丫跑了过来,口中含煳道:「爹!爹,奶奶,回来啦!」
顾长林直接往家跑,跑了几步想起了什么,转头瞧见自家闺女愣愣地看着他,瘪嘴要哭,忙回头抱上她就往家跑去。
清音刚推开家里大门,就见顾长松朝她奔了过来,吓了她一大跳,瞪了他一眼,斥道:「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莽莽撞撞的!」
这话是冤枉人了,顾长松还真难得这般动作,清音也是知道的,所以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说下去。
顾长松被娘斥责了也不生气,依然咧嘴笑着,「娘,你可回来了,家里人都担心坏了!下次再去哪就带上儿子,也能帮你背竹筐提药锄啊!」
他说着上前接过清音背上的竹筐和手里的草篓子,清音没有拒绝,只交待他把竹筐先提到堂屋去,顾长松听话的跟在她身后,还不待再问,却见他娘三步并作两步的朝他爹去了。
他爹脸上的表情他形容不出来,总之应该是极高兴的,见两人拉着手,他悄悄地移开了目光,爹娘感情好,也叫人怪难为情的。
「我回来了,相公!」清音笑盈盈地道,眉眼都弯了起来。
顾承光控制着想要将她一把拉入怀里的冲动,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只觉自己空落落的心终于是落到了实地。
在心里细细咀嚼了「娘子」两个字,喃喃地道:「回来就好,娘子……」
清音沖他甜甜笑了,眼睛亮晶晶的,最近她为两人调养之际又重新保养起来,容貌至少恢復了从前的四五成,也是这一笑,叫顾承光有了更大的真实感。
他轻声道:「辛苦你了。」
两人没有多腻歪,后面顾长松不敢吱声,不代表没人敢吱声,先是顾长林抱着闺女大丫跑了回来,后是顾槿沖了过来抱住她娘,再是苗氏、王氏,并其他两个孩子,叫「娘」的,叫「奶奶」的,清音觉得自己被吵得头疼,赶紧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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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算,那边顾长柏下学也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家了。
顾承光倒是想把人都赶出来,不过看清音应是有话要说,便先按捺住了。
清音叫顾长松把装着小兔子的草篓给几个孩子,叫他们出去玩,要不然真怕孩子口无遮拦,出去玩说漏了嘴,毕竟都还小呢。
再看到两个儿媳殷切的目光,到底没先让人出去,只当这是对她们的一个考验了。
清音让众人都先坐下,她跟顾承光并排坐在上首,看了眼面前的三个儿子一个闺女两个儿媳,缓缓开口道:「这次我出去採药,事先没跟你们说一声,让你们担心是我不对。不过你们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意……」
她说着一个个看过去,道:「大郎不够沉稳,二郎主次不分,三郎心不在焉……」
先点他们几个吧,说多了容易起反作用,也给其他人作个警醒。
被点到名的三人,头都低了下去,虽然娘说的是实情,可他们也是担心牵挂她啊,心里觉得有些委屈。
清音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以前也上山採过药,这次虽则时间有些长了,但还是有分寸的,不过你们的错有一半在我,这次就先不罚你们了。不过,下不为例。」
一听娘说不罚了,几人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不得不说心都有些大,清音转向顾承光,儿子们以后只能靠你了,还是要多提点才行。
顾承光在顾长松几人低下头时就皱起了眉头,不过清音既然说了这次不罚,他自然不会驳了她,口中只道:「如有下次,连同这次的一起罚!」
这话一出,顾长松三人又将放下了的心提了起来,想起小时候被抽打过的屁股……齐齐打了个寒颤。
顾承光威慑完儿子们就没再说了,看向清音,清音朝他点了点头,看着众人道:「今日我上山也有些收穫……」
她说着把採到人参和灵芝的事简单说了一下,自是没提不相干的事,一家人听完她的话,都震惊到了,有如沸水倒进油锅中,炸了,连顾承光也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不过想到前世的事,又没了多少惊意。
「娘,那,那人参和灵芝在哪啊?」最先开口的顾长林,他旁边的王氏也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二人表情还算正常,眼中没有贪婪。
清音还没说话,顾长松顿时想起刚刚从娘背上接下来的竹筐,连忙从门旁边把竹筐捧到爹娘面前。
清音眼角抽了抽,幸好他们还不知道自家有多少钱,不过这样也好,几人眼中有狂喜有兴奋有犹疑有小心,却都没有贪婪和欲望,不得不说,原身夫妻教养的好,便是有些小缺点,也是瑕不掩瑜。
清音怕顾长松他们几人太激动把人参或灵芝弄断了,就只得自己上手,几人都起身围了过来,苗氏和王氏赶紧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挪到另一边,顾长林长腿一迈出去把自家大门的门栓从里面给扣上了。
清音忍着几人的围观,赶紧的把草药先掏了出来,又把包着人参灵芝的布包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几人一看竹筐底下竟还有只兔子和野鸡,齐刷刷地看向清音。
清音拍了拍额头,叫顾长松直接把竹筐拿下去,解释道:「这兔子和野鸡是路上在一个陷阱旁捡的,可能是有人漏下的吧!」
她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就说这么多,其他人确实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们娘连人参和灵芝都能碰上,捡到只兔子和野鸡又算什么?肯定是因为娘今日的运气特别好特别旺所致!
他们的目光又转到了桌子上的人参和灵芝,想看看娘打算怎么处理?
清音看了一眼顾承光,对众人道:「这人参和灵芝的品相都很不错,要卖自是能卖一个好价钱,不过……」
她的这声「不过」让几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过什么呀?娘不会打算留下给爹慢慢用吧?这是王氏的想法,她忙看向自家相公,却见他一脸淡然,她迷惑了,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清音没打算卖关子,说了自己的打算:「人参有三根,你们爹的病你们都知道,留下一根自用。」
所有人都没有意见,以前爹用的药里,有用到人参的地方都是要买的,而且都不便宜,既然娘挖到了,给爹用是当然的!
「娘,我们没有意见,都留下给爹用也好。」顾长松率先道。
「是啊,娘,以后省得买了,这个人参的药效肯定比药铺买来的还要好,说不定爹吃了就完全好了!」顾长林道。
「娘,我也没意见,最重要是你和爹的身体。」顾长柏也道。
他们三个这么说了,其他人都没有意见,王氏更是不敢说话,总不能说卖了不要给公爹用吧?要是说了,不说婆婆,就是相公也能直接休了她!
第11章 兴家纪事(11)
顾槿也很高兴,一直依偎在她娘腿上,反正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她都听爹娘的!
清音嗯了一声,又道:「你们爹病了这么多年,你们外公从未收过诊金,有时还要倒贴药材,外婆也常常贴补咱家,我想留一根孝敬二老。」
「应该的!」顾承光直接道。
顾长松几人也没有意见,外公外婆确实对他们很好,娘说的有道理,有来有往,孝敬他们是应当的,而且爹都开口了,他们更没有意见。
清音颔首,对几人的表现都很满意,继续道:「灵芝也留下一支,另一支跟人参,明日大郎和我一起去县里问问价,田里的事二郎继续管着,快收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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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林虽然失望不能跟着娘一起出门,但还是将田里的收成情况一一汇报了,最后道:「娘,今年的收成很不错,粮食能卖个好价钱,这次还卖给胡老六吗?」
「不急,谷子干了先拉回家来,等我从县里回来再说。」清音说着看向顾承光,他颔首贊同,知道清音这是另有打算,直接道:「听你娘的!」
顾长林自无二话,清音又多叮嘱了一句:「人参和灵芝的事,先不要透露出去……」
她话没说完,几个儿子直接保证道:「娘放心!」
「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是啊,娘!」
顾长松和顾长林说着还各自看向自家媳妇,苗氏吓得连连摆手,她怎么会说出去!在娘家,爹娘看重兄长和弟弟,对她只能是说饿不死就行,而且她自己也有小家要顾,相公又是长子,以后分家也是大头,她肯定不会拿自家的东西去餵外人,是的,外人,娘家也是外人!
王氏本来有些撇嘴,还想回家吹嘘一番的,在看到自家相公那淡淡然的表情,她一惊,也忙摆手道;「相公,我肯定不说!」
顾长林没吱声,王氏虽是自己帐房师傅的女儿,其实在家也不得宠,要不然也不会让她嫁给他这个穷小子(大雾……),聘礼要了不少,嫁妆却没多少,娘当时也没计较,只说他喜欢就好。
喜欢?他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选王氏也是推却不过,王父其实也没教他多少东西,他本就识字,又有几分机灵,对算学也很有天赋,要真靠王父教,恐怕现在也别想出师。
不过王氏虽有些缺心眼,咋咋唿唿的,又藏不住话,但手脚利索也不爱偷奸耍滑,就是有时会跟大嫂别苗头,这他也能理解,所以他对她也就上心多了。
这次家里的事,他也明白,唯一有可能泄露的就是王氏,她或许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藏不住话,所以他多看了她两眼,让她警醒些,准备一会回房再好好说说她,叫她务必长长记性,不要坏了自家的事!
清音没管他们几人间的眉眼官司,该说的都说了,叫人都散去,吩咐苗氏道:「兔子红烧,野鸡炖汤,中午来不及就晚上做,天热放不住。」
苗氏的手艺不错,听到婆婆的吩咐,连连应声:「知道了,娘。」
众人也都没啥意见,能吃肉谁会有意见?出了堂屋还出来叮嘱几个孩子,在家玩兔子不要出门乱说话,家里这三个孩子都还小,却也机灵得很,一个个捂了嘴,保证不说,把大人们都逗笑了。
顾家这边和乐融融,就等着吃午饭了。
汪家那边,汪三妮等了又等,不见顾槿出门来,气得咬牙,眼里都是狠意: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哼,等着吧,我一定要你好看!
这几日她接近李大郎初见成效,至少他没有厌恶自己,汪三妮心里高兴之余,又想到顾槿,想到前世站在李大郎身侧的那个美貌动人的顾槿,如同一根刺般扎在她的心头,她忘不了前世的一切,把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在了汪家和顾槿头上,尤其是经过上次的事后,又将顾家也划了进来,只要有这些人在,她就一日不得安宁!
以后她好了,绝不要汪家沾她的一点点光,而顾槿,要是李大郎见了长大后的她,变心了怎么办?所以她也不能留,还有顾家……顾沈氏冰冷的眼神还歷歷在目,她攥紧拳头,自己可是重生的,怕她个农妇做什么!
汪三妮想了很多,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解决顾家,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她娘肚子里的那块肉,想到自己前世因他被卖,又抢走她所有积蓄的所谓弟弟,她眼冒凶光,不能再留了!
在汪三妮盘算鬼主意的时候,顾家一家开开心心地吃了午饭就各忙各的了。
清音洗漱过后,准备给顾承光制药,其它的药都不缺了,只差人参和灵芝了,这两种不能直接用,得先炮制出来才行,不然药效太勐,以顾承光的身板可承受不住。
之所以把准备给原身爹娘的人参也一起炮制了,也是因为她的手法肯定比沈郎中要强上许多,且想藉此向他展示医术,不然对于她能治好顾承光一事肯定是怀疑居多。
不过她用原身的身体和记忆,基本上是不会被怀疑的,她到时也尽量会刻意模仿原身对父母的态度,反正也不常见,两老再是如何想也不可能想到自己女儿换了芯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另一个原因也是现在还没时间回娘家,鲜人参在这个天放久了肯定不行,所以顺带着炮制了也好。
忙活一下午,总算妥当了,剩下的就是等着了。
晚上顾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汪家那边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几个不厚道的儿子笑得别提多开心了,清音也没管他们,谁叫每次一有人家烧肉,汪家必要闹上一场的,平白叫人膈应。
次日一早,顾长林带着顾长柏把娘和大哥送到村口,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了,这才一个往学堂去,一个往田地里去。
因着时间还早,清音带着顾长松也没坐村子里的牛车,他们桃溪村离镇上不远,准备到了镇上再雇辆车直往县城去。
带着儿子就是轻便,东西有他背着,跑腿也有他,虽然顾长松不如顾长林在外的经验多,但他长得憨厚老实,很容易叫人产生好感,做起事来事半功倍,清音很满意,这就是他的优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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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县城,发现县城还是很热闹的,从原身的记忆中可知,她是来过县城的,不过多是来去匆匆,没怎么好好逛逛。
想到家里的衣服被子等物,清音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双手,再忍耐一段时间,等顾承光科考就好了,左不过还有一个多月的事,目前还是要先低调些。
顾长松不知他娘当下的纠结,他兴奋地很,「娘,县城好热闹啊!」
要不是这个儿子二十了,清音真以为他是个孩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像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哈,算了,慢慢来,以后见多了就好了,虽然儿子一副没见识的模样,清音还是带着他一路往前穿行。
县城的药铺比镇上多几个,这里也有回春堂,清音想了想就选择直接去回春堂。
回春堂类似于全国连锁药堂,不说多好吧,至少大面上过得去,比一般药堂的声誉好很多,她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她已经暗下决定一会去好好逛逛,给家里人买些东西回去,改善一下,不说她自己,想到顾承光,她也想叫他穿得好些,吃得好些!
清音决定的事,顾长松自是没有意见,一路上都是乐呵呵的,清音表示没眼看,眼神警告了他几次收敛些,不然他们可能会遇上坏人。
一听这话,顾长松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没什么,他娘可不能有一点点事,来前他爹叮嘱过,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他爹跟他叮嘱这么多话呢!
回春堂不好找,但知道的人多,他们很快就找到地方了。
这个时辰,病人不甚多,他们进去先找了一个伙计,表明想见一见掌柜的,那伙计见他们虽穿得不是很好,但为首的那位夫人气质说不出的与众不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后面跟着的年青人长得与那夫人有几分相似,看样子像是姐弟,伙计很懂察言观色,并未轻慢他们,「二位可是有什么事?」
接收到自家娘的眼色,顾长松忙道:「是这样的,我们想问问掌柜的可收药材?」
伙计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多问了一句:「不知要卖的是什么药材?」
顾长松看到清音对他点了点头,略放低了声音道:「是人参……」
伙计没有怀疑他说的真假,反正掌柜的一看便知,他们没必要说谎,便客气地道:「那二位稍等,我进去回禀掌柜的一声。」
顾长松一喜,目送着伙计绕过柜檯往后堂去了,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他娘,他娘淡然地坐着,丝毫不为周围的环境所动,有一瞬间他有些恍惚,这是他娘?
很快他就摇了摇头,把那个不好的念头甩了出去,这不是他娘还能是谁,他想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捉虫~
第12章 兴家纪事(12)
掌柜来得挺快,见了清音先拱手,「让二位久等了!还请见谅!」
清音见他长相有些精明,说出的话却令人如沐春风,倒是个人才。
掌柜说完又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二人一番,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二位进里间说话。」
顾长松看向清音,清音微微颔首,掌柜掀开门帘,率先进去。
里间有冰盆降温,清音进去顿时感觉凉快了许多,刚刚去叫人的伙计奉了两碗杨梅水进来,掌柜的请他们坐下,看着顾长松喝了半碗杨梅水,这才笑道:「鄙人姓陈,不知夫人想要卖什么药材?」
「不敢当『夫人』二字,陈掌柜客气了。」清音淡淡地道。
虽然「夫人」二字是诰命称唿,但在民间或是一些商户人家里都会这般称唿,当然,正式场合除外。
顾承光要参加科举,以后要走仕途,她到底是要多注意一些。
陈掌柜也不纠结于此,那边顾长松已在清音的授意下把背筐取下,将里面包着人参的布包先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是娘提前嘱咐过的。
陈掌柜见年轻人小心地一层层揭开包裹的布,直到见着里面的人参:嗯,这人参的品相极好,躯干粗壮,参须完整,应是才从土里拔出不久,至少有上百年了,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他沉吟了片刻,对清音道:「这人参品相极好,过了百年,我也给个实诚价,一千两,夫人觉得如何?」
虽然对方不希望自己叫她「夫人」,可是对着她,真的很难叫出其它的称唿,而且还是在这房间里面,在外面他会多注意。
清音也没再强调,这陈掌柜是个聪明人,知道在外怎么叫就成。
一千两,清音知道这个价格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城已经很可以了,要是去府城或是京城,可能还会翻倍,不过现在家里这些人哪个能去做这事?
要是等顾承光科举的话,家里就还得苦几个月,重要的是她并不想因为这些钱的事让家里再过苦日子了,公婆留下的钱不好拿出来直接,只能从这里过明路,一千两,行吧!回春堂也不算坑她。
见她沉默,陈掌柜心里一个咯噔,这是不满意?其实这人参的品相已许久没见了,这个价格已是他能做主的极限了,要是送去府城或是京里,肯定不止这个价格,想到老东家,他一咬牙,又道:「夫人,只能再加两百两,真的不能再多了,再多我也做不得主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陈掌柜又涨了两百两,从一千两那里还没回过神来的顾长松再次被惊到了,忙看向他娘,他娘仍然面无表情的,不是吧,娘还不满意?他顿时有些急了,但牢牢记得他娘来前叮嘱他的话,喜怒不形于色,用力咬牙憋住,告诉自己不可坏了娘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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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见陈掌柜有些急了,知道他误会了,不过也没解释的意思,点了点头道:「也好,回春堂的声誉我信得过。」
本来还有些不甚高兴的陈掌柜一听她这话,顿时眉开眼笑,这是对他们回春堂的认可啊!值了!
连忙道:「那就请夫人略等一等,不知夫人是想要银票还是?」
「麻烦陈掌柜给我十张一百两和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另外一百两要银锭子。」清音道。
之后出门还是带银票方便,至于银锭,回头花用也方便,家里不缺铜钱,所以她就没要。
陈掌柜欣然答应,出去前并未将人参拿走,反正等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要再验一次的,他并不担心,现在已经在心里琢磨着要找个什么盒子来装人参了。
「娘,那个……」顾长松终于镇定下来,悄悄指了指背筐,里面可还有灵芝呢!
这是怕她忘记?清音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不要提。
有一千两够用一段时间了,等顾承光去府城时再卖,那样更划算些,不急。
顾长松见他娘没忘,就放下心来,反正他娘自有打算,他听着就好。
一想到马上到手的一千二百两银子,他的心还在砰砰砰地跳,那可是一千二百两啊,他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
幸好清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要不然非得翻个大白眼,骂他一句,没出息!
陈掌柜回来的很快,手中拿的是个雕花木盒,「让夫人久等了!都在这里,您先点一点?」
清音并没有拒绝,银货两讫,他们之间可还没到信任的份上!钱自然要当面点齐了才好。
木盒里面分两排摆着十个小银锭子,一个十两,下面压着银票,她拿起来一张张看了一遍,与家里的银票一样,除了数字标记不同,是对数的。
而且这个陈掌柜还算有心,给的是印有「户部银票」字样的官票,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毕竟在古代伪造假银票可是重罪——每张银票的下面都有一行清晰小字:「户部奏行官票凡愿将官票兑换银钱者与银一律并准按部定章程搭交官项伪造者依律治罪不贷」。
这句话的意思说白了就是,造假官票乃是大罪。
她以前在其他任务世界还见过更简单粗暴的警示,如「伪造者斩赏陆伯贯」。
其实每个朝廷对制造假币的刑法都是十分严峻的,就是为了威慑大众。
要知道六百贯的高额赏金是非常多的钱了,一经发现,单单是为了这个赏金,也会有大把的人愿意去举报。
此举能起到很好的监督作用,也可使不识字的人能够得到最大的保障。
再加上古代银票的防伪技术都做得十分厉害,丝毫不逊于现代的钞票,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没问题。」清音将银票放好,对陈掌柜道。
她说着将人参推了过去,陈掌柜小心翼翼地拿起人参上下左右的看了看,没错,就是它!
「夫人以后还有这种极品,可再送来回春堂,一定给您高价,包您满意!」陈掌柜最后道。
清音颔首,以袖遮了木盒,实际是放进空间里去了,放在顾长松那的话,他的表情肯定会不自然,再引来不轨之徒,那就不好了!
陈掌柜客气地将两人送到药堂门口,清音就带着顾长松就离开了。
等走远些了,顾长松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靠近他娘,小声地道:「娘,咱们赶紧回家吧?」
清音瞪了他一眼,「作甚鬼鬼祟祟的!生怕人家注意不到你?自然点!」
顾长松忙退了一小步,却也不敢离得太远,钱还在娘身上呢,又暗暗庆幸,幸好娘没把钱给他,不然他可能走路都不会走了。
清音没功夫搭理顾长松的心理活动,已经在盘算着要买什么东西回去了,看了看时辰还早,想到两人出门前只匆匆吃了点饭,就想带着顾长松去酒楼吃点好的,奈何顾长松高兴过后又摇了摇头,清音知道他顾忌家里其他人,她想了想也就作罢了,干脆买了东西回去一起吃,她也想让顾承光吃点好的。
准备一会路上先买点什么裹腹,当下让顾长松去打听马市,顾长松没敢再劝他娘,刚刚拒绝去酒楼吃饭,现在还拒绝,娘肯定会不高兴,忙去打听了。
清音是考虑一会要买的东西多,所以想先买个马车,不然凭他们两人肯定是拿不了的,而且她也想一步到位,马车后面顾承光去赶考也需要,至于别人的怀疑,编个理由总可以的,反正村子里也住不久了,再加上很快他们就没功夫关心自家的事了。
顾长松打听回来,母子二人直奔马市而去,清音不吝钱财,很快选了一匹毛色发亮,眼珠清亮的健壮马,花了二十一两,又配了车与架子盖头等,一整套下来,共花了二十八两,她又多付了五十文,叫卖马的人教了顾长松怎么赶车。
也不知是不是紧张的还是兴奋的,顾长松学得挺认真,不管他学没学会,清音是学会了,想着回去的路上要是顾长松不行,她就自己赶车。
路上人多顾长松不敢上手,清音就叫他牵着马走,他们挨个去买了细米面,前世顾承光是北方人,她想他病快好了,可以给他做顿饺子吃了。
总之家里缺的东西,清音都买了,厨房里的吃用就不说了,光是布匹和被褥等就堆了大半车,有车厢就是方便,不怕人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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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松见她娘大手大脚的花钱,已经麻木了,只一个劲的往马车上搬东西,看车子,他娘指哪他搬哪。
除了这些,清音又让顾长松去买了不少肉,天气虽然热了,但搁井里还能放一放,家里有井就是方便。
而且她还预备要回趟娘家,肯定要带东西回去的。
又买了不少糕点零嘴这些,上次顾长松买的一看就不好吃,她都没吃,更别提给顾承光吃了,虽然家里几个孩子吃的挺开心。
这次她特意去了县城一家据说生意最好的点心铺子买的,想来味道应该还成吧?
买了这些,又叫顾长松去买了些县城里有名的熟食,买得不多,给家里人尝尝就行,要想吃就再买肉自己做,吃着放心,她和顾承光都不是很喜欢外面的吃食。
最后又去书店给顾承光和顾长柏买了些笔墨纸砚,现在不差钱,买的都是中等的,给顾长柏练字的纸可以差一点,笔墨这些都是跟顾承光的差不多的。
看到这些,她心里有了个主意,说了几个药名,叫顾长松跑一趟去买,她一边等他一边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
想着明日要回一趟娘家,清音等顾长松回来,又去了一趟银楼,给沈母买了一根实心略重点的银簪,不是捨不得买金的,实在是以她娘的性子,买金的她绝对不会收,就这估计也得劝上老半天。
买了老娘的,想想两个闺女还有两个孙女,清音又看了看,闺女的不宜太暴露,买银镯吧,一人一只,至于她自己,她不缺……不过也可以以后叫顾承光给她买。
第13章 兴家纪事(13)
哦,对了,家里还有两个儿媳,为了家庭和睦,也为了吊根胡萝蔔在她们眼前,好叫她们以后更齐心,清音就给她们一人买了一对耳环。
清音买的多,女掌柜的见她大方,得知她还给自己儿媳妇买了,顿时对清音另眼相看,这年头都是儿媳给婆婆买东西,能主动给儿媳买首饰的她真是第一次见。
女掌柜的也大方送了她两对珠花,意外之喜,这珠花虽不值什么钱,但做工还算精美,芍药花的式样也挺好看,清音就笑纳了,不管怎么说,店家肯定是赚了的。
顾长松看着她娘手里的大包小包,眼皮跳了跳,得赶紧催娘回去,不然卖人参的钱非得缩水一半不可!
他看着满车的东西,肉疼地道:「娘,咱们快快回去吧,儿子有些饿了。」
清音一看天色是不早了,她也有些饿了,知道顾长松的「小心思」,瞪了他一眼,「刚刚让你去吃饭你还不肯!」
顾长松一脸的委屈,清音把东西放上马车,自己也上去了,对顾长松道:「你先试一试赶车,不行我再来。」
顾长松有些忐忑,又不敢太磨蹭,怕她娘又想到有什么要买的……一咬牙坐在了车架上,一开始清音也提着心,生怕他撞着人,不过慢慢的就发现他稳了下来,赶得越来越顺。
顾长松此时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高兴得不得了。
路过包子铺,清音让顾长松去买些包子炊饼带着路上吃,总不能真饿着肚子回家吧。
清音吃了个炊饼垫垫,就闭目休息了,这身体还是不行,才走了一天路就累死个人,以后还是要多练一练。
马车比来时的牛车速度可快多了,他们不到申时就到了桃溪村,一进村子就被人注意到了,尤其是看到赶车的人竟是顾家大郎,有相熟的村民就上前问他,「大郎,哪来的马车啊?」
顾长松定了定神,并没有停下,只是放慢了马车的速度,按照路上他娘交待的,笑眯眯地道:「是柱子哥啊,这车是人家送的,早上我跟我娘去给我爹抓药,路上救了个老太太,老太太为了感谢我们,就送了辆马车感谢我们。」
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顾长松故作欢喜的声音里夹杂的颤音,但这个消息一出,哪还有人在意他什么颤音不颤音,就是在意了,也只当他是兴奋的。
「啥?人家送的?!」柱子顿时喊了起来。
他跟顾长松差不多大,两人打小也是在一起玩过的,所以刚刚碰到才会好奇地直接问他,哪能想到原因竟是这样,这简直叫人震惊又匪夷所思。
顾大郎母子到底是救了什么人能叫人家送个马车给他们感谢?!
他这一声吸引了不少人围过来,不少村妇还上前摸了摸车厢,嘴里还啧啧有声,有一个刚想掀帘子,却见帘子自里面掀开一角,露出顾沈氏那张雪白红润的脸,只见她跟顾大郎一样笑眯眯地道:「几位嫂子下地回来了?田里的活都干完了?」
不等她们回答,又转向顾长松道:「大郎,别耽误你婶子她们做活了,赶紧家去吧,你媳妇说不定还留饭等着咱们呢!」
顾长松忙「哎!」了一声,对众人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婶子们,救人救了老半天,人家留我和娘吃饭,我们想着要赶紧回家,就没同意……这不,还没吃饭呢……」
他一边说一边催着马快走,不一会就离了村口往顾家去了,也不管后面的人怎么议论惊奇,娘说了,不管马车是怎么来的,都会被人议论纷纷,叫他淡定些不要多管,各家忙各家的事,忙一忙就忘记了。
「这顾家怎么这么好运?救人也能救辆马车回来?」有个妇人还在咂嘴。
「也不知是不是救人得来的……」人群中也有不和谐的酸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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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总不能是偷来抢来的!哈哈哈……」这是个心大的。
「也不知救的是什么人,要是贵人,那顾家以后可不一样了。」
「是啊,连马车都能送,能是普通人吗!」
「不过你们看到顾沈氏的脸没有,才多长时间没见,怎么感觉她还年轻了?」有人关注起这个来了。
「好像是白了些?不过她从前也很白的,刚嫁过来时,也是盘靓条顺,十里八乡数得着的!哎,我跟你说……」
慢慢地关注点就变了,几个年青人就退了出去,赶紧下地去了,趁着半下午太阳不大,加把劲多干些,眼见着就快干完了。
顾长松避开了众人,长舒了一口气,他没想到就这样的简单,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村里现在正农忙,所以才没太多的时间关注自家事。
清音归心似箭,她不在家,顾承光肯定是没好好吃饭的,而且她不在,他肯定也是不会出来吃饭的。
好在顾家离村口不远,这个时辰村里人大多还在地里,他们一路回到顾家,把马车赶进了院里,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顾长林在地里,家里苗氏和王氏都在,因为之前就叮嘱过不许声张,两人虽瞪大了眼睛看着满车厢的东西,也捂着嘴不敢出声,一家人齐动手把东西先搬进了堂屋。
顾承光慢慢走了出来,看着清音一脸哀怨,清音暗暗笑了笑,朝他安抚地看了一眼。
她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没准备管太多,准备把布希么的分给各家,叫她们自己做,还叫苗氏帮着把顾长柏和顾槿的衣服也裁好,要不是不好叫她帮忙做顾长柏的衣服,她都想叫她帮着全做了,最多私下多贴补她一些东西,可惜不大好。
「娘,人参卖了多少钱啊?」王氏小声地问道。
清音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怎么,你要管家?」
王氏脖子一缩,她可不敢,就是好奇,幸好相公不在,要不然又得收穫跟婆婆一模一样的冷脸一张。
把布的事说了,清音又指着吃食对苗氏道:「大郎媳妇收拾了吧,该放哪放哪,跟孩子们说说,嘴巴闭紧一些。」
苗氏忙应了,婆婆信任她才将事情都交给她做,她一定好好表现。
清音有些累了,看着他们收拾了,又对顾长松道:「大郎要是还饿叫你媳妇给你再做点。」
最后道:「行了,有什么晚上再说,都出去吧。」
打发了众人,清音就先用清水净了手脸,这才跟顾承光回屋里。
「累坏了吧?快躺下歇一会!」顾承光心疼坏了,清音连着两日在外奔波,他担忧之余也很嫌弃现在的身体。
清音的确是想躺一会的,没办法,身体不争气,「嗯,我躺一会儿。」
她说着还不忘拉着顾承光的手腕把了把脉,发现正常就放心了。
炕上铺着凉蓆,倒是不热,清音刚躺下,顾承光也上炕了,他也出不去,看书耗神,清音不让他看,他就梳理着原身的记忆背书。
清音迷迷煳煳的跟他低声说了今日的事,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好像忘记把灵芝拿出来了,顾承光轻轻拍了拍她,安抚道:「睡吧,一会我叫老大去拿出来。」
隐约地听到清音嗯了一声,慢慢的唿吸绵长起来,他垂头看了一会,轻抚了抚她的眉眼,又悄声下炕出去了,也没喊顾长松进来,自己把背筐里的赤灵芝拿了出来,想了想,就拿回了他们房间,清音怕县城价格低,想必是要先炮制出来的,要不然怕放不住。
看着清音睡得熟,顾承光也在她身旁躺了下来,迷迷煳煳地又被一阵吵闹声给惊醒了。
又是隔壁汪家!顾承光面上不耐极了,看着清音动了动,像是要醒来了,他眼中一冷:还是要尽快搬走!
他估了下时辰,清音睡下才不过半个多时辰,有心想叫她不受影响,奈何隔壁这次吵闹声极大,清音睁开了双眼。
「吵着你了?」顾承光拍了拍她的手道。
清音迷濛了一瞬,打了个哈欠,有些不想起身,但外面的声音又叫她有些在意,「习惯了……我起来吧,二郎三郎差不多要回来了。」
「也好。」顾承光只好道,暗暗下定决心要早点搬走。
「娘,我能进来吗?」门外传来一声细微的童声,是顾槿的声音,清音看了顾承光一眼,忙坐起身,对外面道:「进来吧。」
顾承光端坐着,清音把枕头收了起来,又将炕桌挪到中间,顾槿有些无精打采地进来了。
清音朝她伸出手,顾槿爬上了炕,偎进她怀里,小声叫了一声爹,顾承光嗯了一声,并没有动,出去是不可能的,顾槿也还小,加上清音也在,是不用避嫌的。
「怎么了?」清音抱着小姑娘问道。
顾槿把头埋时她怀里,清音大概能猜到,不仅仅是因为汪三妮,还有这几日被她拘在家里不能出去玩,闷的,不过话早已说出口,她不可能收回来,只作不知地道:「是不是饿了?娘今日买了很多糕点你看到了吗?在堂屋桌子上?」
顾槿闷闷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娘,县城好玩吗?」
第14章 兴家纪事(14)
清音微微笑了,「娘的腿都走疼了,你说好玩吗?」
「啊,娘腿疼,我给娘揉揉。」顾槿从她怀里出来,小手揉了几下,可能觉得力道不行,又握成拳在她的腿上捶着,还问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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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自是将她好好夸了一遍,又想到给她买的首饰,指使顾承光给她递过来,顾承光看着清音格外柔婉娇美的面容,乐呵呵地听令行事。
顾槿也瞬间开心起来,爹娘都开心,她就开心。
将装首饰的小包袱放在炕桌上,清音指着其中的一只略小一些的银镯对顾槿道:「你跟你姐姐一人一只,戴上试试?」
顾槿长这么大还没有过首饰呢,更别提银镯了,以前原身疼她也不好偏心太过,最多给她买些红绳绢花扎头髮,就这已经是全村独一份。
顾槿抿了抿唇,看她娘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她伸着小手接过银镯,甜甜地笑了:「真好看,谢谢娘!」
银镯是比划她手的尺寸来的,戴着正好,顾槿开心地咧开小嘴,伸出手左看右看,眉眼生动许多,清音再次感慨首饰对于女子的魅力,年纪大的就不说了,年纪小的如顾槿也知道爱美了。
「娘,会不会很贵啊?」顾槿高兴过后又有些犹豫地道。
清音见她想脱下来,也没拦着,只道,「还行,戴着顽吧,你自己收着,别弄丢了就成。」
顾槿爱惜的摸了摸,认真地道:「娘放心,我一定收好!」
清音摸了摸她的小脸,又道:「最近外面热,就不要出去玩了,你大了,回头晒黑了不好看。」
顾槿听话地点了点头,脸颊红扑扑的,「知道了娘……」
听到外面动静还没消停,清音拍了拍她,「出去洗手,去拿糕点吃吧,给你几个侄子侄女也分点。」
「嗯!谢谢娘!」顾槿开心地应了一声,利索地爬下了炕,「爹,娘,我先出去了。」
一直微笑看着母女俩的顾承光颔首,看着她出了房门,拉过清音的手,道:「怎么没给自己买些首饰?」
他刚刚打量了一番,发现里面没适合清音的,故而问道。
清音只笑不语地看着他,顾承光脸上慢慢浮起愉悦的笑意,伸出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俯身印下了他们再世重逢后的第一个吻。
「等着我。」
……
清音带着苗氏刚摆好饭桌,王氏从大门外鬼鬼祟祟地回来了,正对上婆婆和大嫂,还有一院子正等着吃晚饭的顾家人,她吓了好大一跳,要不是见她还怀着孕,顾长林都不想扶她这一下。
王氏感觉到顾长林的手劲,抖了抖,看向婆婆,「娘,我就是想看看热闹……」
见清音没说话,她往前走了两步,有些讨好地道:「娘,你知道吗,隔壁三妮恶毒的哟……」
清音眼皮跳了跳,从王氏夸张的语句中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汪三妮跟汪老婆子顶嘴,汪老婆子气得要打她,她躲在了她娘汪老二媳妇身后,汪老婆子一把将汪老二媳妇给推倒了,汪老二媳妇直接见了红,汪老二回家气得揍了汪三妮一顿。
汪老二媳妇可能摔得不重,孩子并没有掉,据给她看病的老大夫说,她起码要卧床一个月,不然胎儿难保,汪老婆子理亏,汪老二又一个劲的求她,嘴里骂骂咧咧的,最后也只能同意不让她干活,至于吃药的钱叫汪老二自己想办法。
就这,汪老二也是千恩万谢,要是他媳妇这一胎掉了,以他们现在的年纪基本上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他当然不敢责怪老娘,对汪三妮却没有多少客气。
「娘,你是没看到,那汪三妮的眼神有多吓人呢!」
最后,王氏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被顾长林狠狠瞪了一眼,要不是看娘听了若有所思,他早阻止这婆娘讲下去了,这汪家的破事儿,提起来真真是叫人倒胃口。
「吃饭!」清音见所有人都看着她,有些无语地道。
汪三妮的动手在她意料之中,想到接下来的剧情,她眯了眯眼,在思考要不要提前动手。
吃饭前,清音警告王氏道:「以后离汪家远点,要是我乖孙有个好歹,你就回你们王家去吧!」
这个威胁很管用。回王家?以前顾家穷她都不想回,现在顾家眼见着有钱了,叫她回去?怎么可能!
看看上首的公婆,还有瞪着她的相公,王氏抖了抖,不,不回去,打死也不回去!这辈子都不可能!最多,最多以后不去凑热闹就是了。
「娘,你放心,我以后不去了,肯定不去了,我都听娘的!」
「嗯。」清音淡淡地嗯了一声,这会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从隔壁汪家的事转到自家身上来了,想知道人参灵芝究竟卖了多少钱。
不过只看家里今晚的伙食,还有下午的马车和桌上的一大堆东西,想必是卖了不少的,要不然娘不可能大买特买,一副不过日子了的架式,看来钱不会少。
这般想着,几个大人吃饭的速度就不自觉的提快了。
吃完饭,王氏勤快地帮着大嫂一起收拾了桌子,苗氏又给公婆端了两杯温开水,这是最近二老的习惯,苗氏一直做得不错,清音赞许地点了点头。
苗氏有些手足无措的欢喜,娘终于认可她了……
除了三个最小的孩子被打发回房间里玩了,剩下的一大家子都聚在了堂屋。
清音简单说了去县城卖人参的事,最后咳了一声道:「卖人参的钱看着虽多,一部分可以拿来改善一下家里的吃用。另外,你们爹要继续科考,这钱要留着给他赶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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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考?众人脸上都有些微妙,爹的身体能支撑下来吗?尤其是爹已经考了好几次院试了……
清音面上一沉,冷眼扫了所有人一遍,「怎么,我赚来的钱给你们爹花,你们不乐意?」
这话诛心了!
「娘,怎么会,爹科考儿子绝对是支持的!只是担心爹的身体……」
顾长松首先表态,坐在他一旁的苗氏也紧跟着点头,他们是老大,不管怎么说都是受益的,何必因为这事惹恼爹娘呢!
顾长林也忙道:「儿子也支持爹继续科考!」
他自己读不了书,以前还想过让老三好好读,以后他也能沾光,不过细想一想,这兄弟哪有亲爹靠得住,支持爹科举可比支持兄弟要痛快多了!
王氏才被训斥过,哪敢有什么意见,尤其是相公都这么说了,她的不乐意比空气还轻,不用吹就都散了。
两个哥哥都这么说了,本来最是纠结的顾长柏也不好说什么了,尽管资源变少了,但家里的钱供两个人读书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儿子也没意见。」
顾槿依偎着清音,也说了一句:「娘,女儿也支持爹科考!」
清音低头对她笑了笑,又抬眼看着几个儿子儿媳道:「你们爹之所以一直没过院试不是因为他学问不好,主要还是叫身体给拖累的。现在调养了这么久,再加上昨日我採摘的人参和赤芝,这段时间补养补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们不用太担心。」
顾承光适时对几人哼了一声,沉声教导他们道:「时运不济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要用足够的耐心,始终如一的坚持,待一朝厚积薄发,必将锐不可挡!」
「知道了爹!」三个儿子齐齐躬身领训。
训过自是要有所安抚,打一棍也该给个甜枣嘛。
清音等他们再次坐下后,道:「家里没分家,子女该是无私产的,不过我跟你们爹商量过了,你们大了,不能用个几文钱就朝我伸手,所以先给你们一家分五两银,留着零花,还有你们私下的人情往来。等以后你们爹中了秀才举人进士,咱家彻底改换门庭了,再以月银来发放。」
这话一出,众人讶异极了,他们娘说什么?五两银?
别说五两,一两他们也高兴好吧,要知道整个桃溪村就没有几家人的家底能超过五两银的!
「娘,真的啊!」王氏率先问出了声,这会也不怕顾长林说她了,没看他自己也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顾长松两口子就不用说了,顾长柏也问道:「娘,我跟妹妹……」
清音颔首,「你们也有。你三两,你妹妹二两,你们别怪娘偏心,你大哥二哥都是拖家带口的,你们吃住都在家,要学会知足。」
顾长柏虽然失落了一瞬,不过很快復又高兴起来,娘说的对啊,大哥二哥一家子好几口才五两银,他一人三两是挺多的了,而且他终归是亲儿子,要是缺钱了,私下跟爹娘再开口也是使得的,于是忙道:「娘,我不嫌少!家里的钱您和爹做主,我都听你们的!」
顾槿没想到自己也有,高兴坏了,她平日不缺钱花,以前每年都有压岁钱,她现在还一文都没动过呢。
人小不意味着就不爱钱啊,她表达欢喜的方式就是凑到她娘脸上亲了两口。
顾长柏有些嫉妒地看着妹妹,他小时候爹就教他不可跟娘撒娇了,所以印象中几乎没有过跟爹娘太亲密的时光,妹妹都八岁了,却还可以坐在娘的怀里跟娘撒娇!
不止是他,两个哥哥心里也不是滋味,不过到底年纪相差大些,不像三郎那般情绪外露。
第15章 兴家纪事(15)
顾承光轻咳了一声,提醒清音他也嫉妒。
清音瞥了他一眼,拍了拍顾槿,将之前买的首饰又拿了出来,除了买给沈母的银簪和给大闺女的银镯,其他的都在桌上了。
当得知婆婆给自己买了一对耳环,闺女还有一对珠花时,苗氏和王氏感动的眼睛都红了,两人出嫁时也算是有嫁妆的,首饰却是绝对没有的,不说苗氏,就是王氏有个做帐房的爹,也不可能给她陪嫁太好,毕竟现在讲究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看着两个儿媳一脸孺慕的看着自己,为防她们水淹到她,清音赶紧把银子也给几人分了,幸好买东西时用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有零散的碎银子。
顾长松和顾长林两夫妇走后,清音又叮嘱顾长柏财不露白,叫他不要在学堂里显摆,顾长柏有些不高兴,不过也能明白他娘是为他好,点头应了。
清音打发他走了,叫顾槿也回房,说明日去外祖家,她要是起不来,就不带她了,吓得顾槿赶紧回房去睡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这一家子,清音也先洗漱,又给顾承光走了一遍针,看着他睡下,自己这才歇了。
次日清音也没带别人,顾长松要赶马车,又是大外孙,在沈家较受重视,自然是带上他。顾槿是小闺女也受欢迎,其他人该下地下地,该上学堂上学堂,儿媳就算了,少有跟着婆婆回娘家的。
更小的几个孙子孙女也没带,都太小了,带着不方便,再说清音没打算在沈家多待,现在家家都忙,她的事也不少,要不是沈家父母实在是疼原身,她也想晚点再去。
只是下个月顾承光要考院试,怕之后就更没什么时间了,所以还是趁早去一趟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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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村的方向与桃溪村一南一北,中间隔了大半个镇子,比直接去镇上还要远,所以他们尽管早早就出发了,也是将近巳时才到沈家。
一路上几乎重复了在桃溪村时的被人围观,毕竟顾长松来外祖家次数相对较多,不少人都认得他,碰上长辈,清音也得打招唿,等沈大哥家的大侄子沈大郎得到消息跑过来时,他们这才终于顺利进了沈家。
沈家二老开明,早早就给两个儿子分了家,沈二哥家就在沈家老宅的不远处,平时两兄弟关系很和睦,有事也一向十分团结。
听说清音带着儿子女儿来了,沈二哥一家也过来了。
看到马车都十分惊奇,清音还是让顾长松用昨日的那个理由搪塞了,沈家人都觉得他们母子好人有好报,也都没有多想,对她带来的布匹,肉食等也不眼红。
沈大嫂招唿了沈二嫂和儿媳妇进厨房帮着做饭,顾长松跟着外公和舅舅表兄弟们在外面说话,顾槿也让几个表姐带着去玩了,清音则被沈母拉到了屋里。
沈母知道自家闺女不耐烦待在人多的地方,嫌吵,把她拉到炕上仔细打量,见她面色白皙红润,倒没有多少病色,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当年把闺女嫁那么远,女婿身体又不大好,她也很心疼的,所以这些年来一直督促老头子要好好给女婿看病。对闺女有愧,就变着法的贴补她,也好在两个儿媳还算明理这才没闹出什么事来。
当然主要还是沈郎中能赚钱,贴补自己的闺女任谁也指责不了什么,最多说两句酸话,可这又算得什么!
「你跟娘说实话,那马车和东西真的是你们救人得来的?」
沈母不是不相信闺女和外孙有这等好心,只是这年头哪有那样的大善人,又哪能这么巧叫他们给遇上?所以就很担心这些东西的来歷,故而问道。
清音本也没打算瞒着老两口,人老成精,哪里是那么好忽悠的,她就实诚地将採到人参并卖了的事说了,其他的就没特意提及了。
说着还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袱,将里头一颗炮制好的人参拿了出来,沈母还没从她所讲的事中回过神来,又乍然见了这颗人参,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还赶紧下炕去把门给关上了。
清音扶额,幸好刚刚她们说话声音低,要不然老太太还得懊悔。
不过就这,沈母也埋怨了一句:「刚刚忘记关门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你刚刚的话!」
其实有没有人偷听,清音肯定是知道的,一院子的人,哪有人敢在这偷听,安抚了老太太几句,又把银簪拿出来推到她面前道:「这人参留给我爹和您补身子,这簪子……女儿长这么大还从没孝敬过爹娘……」
话没说完,就叫沈母打断了,一脸不高兴地道:「说这些做甚!你好好的,爹娘就放心了!」
她说着,将人参和簪子又推了回来,「这人参留给女婿补身子,还有你也得好好补一补!我年纪大了戴簪子也是浪费,你自己留着吧!」
她的态度坚决,但眼中绝没有对东西的厌恶,不过是想到女儿家里更缺这些,故而拒绝接受。
清音心里微酸,再次将东西推回去,按住沈母的手,道:「娘,人参挖了三颗,家里留了一颗,这颗是相公交待了一定要给爹的,您要是不收,以后我们也不请爹过去给您女婿看诊了。」
清音是故意这么说的,人参带回去是不可能的,她要送的东西就没有送不出去的,而且沈家人值得她如此对待。
她态度坚决,沈母心疼她之余也有些犹豫,想到家里老头子,这两年身体是常有些不适,这人参确实也能给他补一补,只是……
「娘,您就收下吧!都是女儿的孝敬,若是以后我那里缺了什么,您还能不管不成?」清音又道。
「那不能!娘和你爹肯定不会不管你!」沈母忙道,「就是这东西太贵重了……」
清音不管她了,倾身将银簪直接插在沈母的圆髻上,笑吟吟地夸道:「好看!」
沈母眼睛都酸胀起来,多久没见到闺女这般的笑容了,说到底从前都是没钱给闹的!
既闺女孝顺,她推辞不受,到底不合适,大不了以后再多从其它地方贴补她些,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儿媳再贴心也比不得,孙女又隔了一层,不疼她能疼谁!
听到院子里似是动静大些了,清音道:「娘将人参先收起来,簪子戴着,也叫爹看看。」
沈母闻言点了点她,嗔道:「就知道打趣你娘!」
清音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劝下去了,天知道她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沈母小心地把人参又包进了小包袱里,开了炕柜,将人参锁了进去。
又从炕柜里拿出一个裹好的包袱,对清音道:「我还说老久没见你,准备叫你大侄子给你送些东西过去,这次你们来,就带回去吧。」
清音打眼一瞧,是一包吃的,她没有拒绝,这是老人家的心意,她不收他们肯定不好受。得让他们觉得自己一直需要他们,这样他们也会更有精气神些。
见闺女欣然地点头,沈母松了一口气,还以为闺女会像从前一样拒绝她,从前还没钱,现在有钱了……没想到清音很爽快地应了,沈母顿时眉开眼笑。
母女两人又说了些悄悄话,直到顾槿一头汗地跑进来喊两人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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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见她玩疯了,不禁在想是不是在家被拘狠了?不过在那件事发生前,她还是不预备叫她出门去。
她并不想让一个才八岁的孩子去受个极大的教训,就为叫她长长记性,这根本就不是她该承受的。
凭什么呢。
沈家的饭菜十分丰盛,原身记忆中以前每次来几乎都是如此,男女分了两桌,清音尝了一口,发现两个嫂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沈母一个劲的劝她多吃点,还给顾槿夹菜,就怕她们饿着。
沈家嫂子们也都习惯了沈母的动作,无意中竟发现婆婆髮髻上插着的银簪,沈二嫂问道:「娘头上什么时候多了支簪子?」
沈母瞥了她一眼,扶了抚头上的银簪,有些傲娇的道:「是你们小妹特地给我买的。」
她说着还看了沈父一眼,沈父默了片刻没吱声,只招唿大外孙多吃点。
「哟,小妹眼光真不错,娘戴着也好看!」沈二嫂别管心里怎么想的,嘴还是挺甜的,连沈大嫂也附和了几句。
家里老两口贴补闺女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们有意见也无关紧要,谁叫家里男人不许他们提呢!现在看样子小妹家是有钱了,以后二老也不用总是贴补他们了,想想也不错。
清音没管两个嫂子的小心思,知道了也是人之常情,大家都是这样,她们这还算是好的了。
吃了饭,清音没多留,被沈母拉着依依不捨,又劝了好半天,沈父也过来交待了好几句,看得出来沈父虽然有着这个时代男人皆有的内敛和不苟言笑,但还是十分关心女儿的。
说着说着,等上了马车才发现,本来空了的车厢里又多了不少东西,清音有些感动,甚至有些后悔给他们带来的东西少了些。
罢,以后再找机会吧。
作者有话说:
捉虫~
第16章 兴家纪事(16)
顾长松被舅舅拉着喝了两杯酒,此时脸上红通通的,清音见他说话还是清晰的,并没有醉酒表现,也稍稍安心些了。
她是学会了赶马车,却并不想赶马车,这顿饭吃得有些撑了,没办法,沈母自己没怎么吃,一直顾着她和顾槿了。
顾槿也抱着肚子,小嘴微撅着,有些不舍外公和外婆,清音给她理了理额上的刘海儿,不一会她就打着小唿噜睡着了。
清音没敢睡,时不时的跟外面的顾长松说话,以确保他清醒没事。
马车速度挺快,一路顺利到家,发现汪家门口围满了人。
顾长松跳下马车,叫了门,里面苗氏一见到他们赶紧打开门叫马车进家,王氏就坐在院子里的墙角下,看样子没敢出去看热闹。
他们这边刚收拾好东西,把睡着了的顾槿抱回房里,顾长林也回来了。
「相公,汪家出什么事了?」王氏眼睛一亮,她不能出去看热闹,自家相公刚回来总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顾长林瞥了她一眼,先叫了一声娘,而后才道:「娘,听说汪家三妮也挖到了人参……」
他特地在「也」和「人参」三字上加重了语气强调。
「什么?」王氏险些叫出声,什么时候这人参成大白菜了,怎么没叫她也挖一个回来?!
王氏低头看了看自己五个多月大的肚子,算了,还是好好生孩子吧,婆婆似乎也很重视她这一胎,她得努力生个大胖小子出来,不然都对不起这些天吃到的好东西。
别说王氏惊讶了,其他人都差不多是一样的想法,清音挑了挑眉:难道是因为所谓的剧情修补能力?
如果真是这样,那直接对女主动手会有什么反应呢?
「不过这样也好,咱家有钱的事也能被掩盖下去一些了。」顾长林又道。
顾长林想得确实不错,村子里对顾家救人得马车一事本来还有些兴趣,但在发生汪三妮挖到人参的事之后,瞬间就将之抛到了脑后,甚至都盘算着要上山去碰一碰运气了。
其实汪三妮挖到人参本是绝不肯拿出来的,不巧她下山时怀里揣着东西叫大伯家的堂姐汪大花给看到并戳破了,汪家这才炸锅闹将了出来。
山上有人参,村子里的人不是不知,但真正挖到过的人极少,最起码近些年是没听说过。
上山挖人参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去过深山里的清音知道,里面还是有勐兽蛇虫的,就村子里这些普通人进去了,要是出个什么事,那可就不好了。
不是她圣母,而是村民无辜,这年头生存本就极为不易,上山的肯定多是壮丁,要是出事了,那他一家子可能就全完了。
清音蹙眉,沉吟了一会,对顾长林道:「你悄悄去村长那儿提个醒,就说山上有勐兽,若是进去出个什么事,到时衙门的人肯定是要来问罪的。」
问罪谁,还用说吗?死一个两个能掩盖,要是出事的人一多,上面肯定会关注,总得有个顶罪的,要不然就是县令治下的问题,到时背锅的只能是村长或是里长了。
顾长林想了想,就明白了他娘的意思,不得不说他肯定是随了她娘,一样的聪明。
就是平时不爱管闲事的他,此时也不由得多想了些,事情不严重还好,要是闹大了,说不定还会牵扯出他们家卖人参的事,到时肯定对自家不好,尤其他爹还要继续科举。
顾长林去了半天,回来也没多说,清音知道他心里有数就行了,也没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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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知道村长拿了一份免责书叫想上山挖人参的村民按手印,生死自负,光是听到这四个字,那些平日里本就胆小怕事的村民哪敢按这个手印,便是不识字也知道这手印是绝对不能胡乱按的。
最后这事当然是不了了之。
村长还叫他儿子悄悄上门来谢过顾长林,不过顾长林没放在心上,只心里是越发佩服自家娘了。
这事之后,汪家那边还是闹腾了好几日,人参到底被充公了,听说汪老二被分了点钱,具体多少,未知,反正汪三妮是什么都没有。
听到这些,清音笑了笑,看来剧情的影响也很有限啊。
接下来她就只关注村子里的陌生人,还交待家里人看好几个孩子,尤其是顾槿,还是不能出门去。
对此,顾槿都快习惯了,在家跟着清音学习刺绣,清音见她有些灵性,就把原身那条顾槿十分想要的猫儿戏蝶帕子给了她。
苗氏和王氏看到清音绣出的那些成品,眼睛都直了,要不是两家的女孩子年纪还小,恨不能求婆婆也教一教她们。
……
夏收结束也进入七月了,顾承光的身体也被清音调养地渐渐康復了,只是为了不让人怀疑到清音,他对外表现出来的并不十分健康,却也是每天都在慢慢转变的。
家里人日日见他,倒也不觉得他好得太快,反而习惯了现在爹不再动不动生病,都宽心不少。
顾承光虽然有原「顾承光」的记忆,这段时间也是常常复习四书五经,但到底没上手作过文章,所以他好了之后,几乎是手不释卷,清音只要一有空就得提醒他注意休息。
这期间顾承光也亲自坐着马车去了一趟县城,他虽只是童生,却也是有同窗的,因为年纪在那了,又有家有室,所以便是家里有银钱,他也没有选择进县学读书,只拜访了从前的先生,送了厚礼请他指教。
对方也不过是老举人了,是知道顾承光本身情况的,对他也多有可惜,再加上收了厚礼的份上,对他倒是不吝指教,此人并不迂腐老迈,顾承光也很庆幸没找错人。
院试主考经义、策论、诗赋、杂学等,顾承光出身架空民国,这些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与前世的清音一样出身于书香世家,所欠缺的不过是对这个时代时政和律法等相关知识的了解,这些都要靠他自己的努力了,家里人都帮不了。
清音能帮他的也就是为他制造一个舒适的读书环境。
为此,他们全家商量……当然是清音与顾承光一致拍板决定的:院试是在府城平江府考,以后的乡试也是在平江府,所以他们决定要在平江府买个宅子。
如果顾承光一路顺利的话,他们至少也得在平江府待上一年左右,租房子住肯定是不划算的,不如买个宅子,这年头府城的房子是肯定保值的,到时不住了,再处理掉就行了。
清音没提钱的事,他们还有一支灵芝没卖,怎么都够买房了,而且还能买个不错的院子,主要还是趁着现在提前过去,不然府试一到,房子估计不好买,有些人可能想先赚上一笔再卖,那可不行。
对此,几个儿子虽有些犹豫,但他们最后还是倾向于买房的,要知道这可是府城的房子,有了房子,不管怎么说都有安全感。
只是不知爹娘是什么打算,买了房子谁跟着去,是个问题。
不过没等他们纠结,顾承光就宣布,他们娘肯定要跟去照顾他的,对此,三个儿子自是没有意见,没看这两个月,爹的身体都好了那么多,也没有再生病了,这确实都归功于娘的照料。
「房子的事等去了府城再说,我跟你们爹商量了一下,决定带大郎和槿儿一起先过去,当然,如果你们爹顺利通过了院试,到时二郎你再带着家里人去府城与我们会合,这事交给你,我放心。」
顾长松毕竟是老大,跟在身边歷练着也说得过去,只不过怕老二有意见,她又多说了一句,还拿出了十两银子交给他。
「这钱留在家里花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托人带信给我们,还有,几个孩子务必都要看好了,我可不希望看到他们哪个嗑了碰了,哼!」
要不是怕照顾不过来,她还真想现在就把人都带走,说到底还是担心汪三妮记恨顾家弄出什么么蛾子来。
想到汪三妮,清音眯了眯眼,自从上次人参一事后,汪家就抖起来了,都知道他们家发财了,亲近不亲近的,认识不认识的都上门去借钱,弄得村子里乌烟瘴气的,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这么急着要走。
……
想到这里,清音又忍不住扶额,光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了,怎么把原身的大闺女给忘记了!
反正离走还有两三天,准备明日一大早就叫顾长林带上东西去看看妹妹,她身为丈母娘不好亲自上门去,这事得记下来。
对汪三妮,怕她这几个月闹出什么事来害顾家,她准备走前给她下点药,委屈她躺上些天,等顾家都搬走了再说。
苗氏和王氏连忙应下了,以后他们就是府城人了,自家的孩子就是少爷小姐,自是要好好看护的,更何况娘一直很在意几个孩子,她们更加感激,都一一应下。
顾长林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娘使唤大哥明显比他多,但对他也没有无视,甚至也很看重他,想想大哥是长子,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先压下,爹娘的话不能不听,于是接下银钱道:「娘放心,我会看好家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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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兴家纪事(17)
「嗯,你办事,娘还是很放心的。」清音笑道,还是要安抚的,又看向顾承光,看他有没有什么话要补充。
顾承光对顾长林道:「家里的夏粮暂时就不要卖了,等你娘通知,到时你们去府城时僱车一起拉去府城。」
他之所以这么说,也是考虑到前段时间的粮价上涨,买的总没有自家种的划算,而且听说今年的夏收整体不甚理想,虽然他家感触不深,但为防万一,粮食还是不卖了,左右家里现在也不缺卖粮的那些钱。
顾长林连忙应下,「爹,我知道了。」
见顾承光说完,清音嘱咐顾长林明日去看看邻村的顾榕和外孙,又叫苗氏去收拾些吃的和细棉布,「去看看你大妹,看看她有没有受委屈,吴家对她好不好,你外甥怎么样了……这丫头,这么久也不知来看看爹娘!」
话虽这么说,清音也能理解古代出嫁女的为难,当初原身给顾榕选这吴家,是看中了他一家子老实人,只是清音回忆了一下,发现他们老实是老实,就是太穷了。
顾家给顾榕的压箱银估计都贴给吴家了。想至此,她眉头蹙起,家里人也有些沉默了,都知道吴家的条件,王氏还扯了扯顾长林的袖子,娘这不会是想贴补大妹吧?就吴家那一大家子,跟个无底洞似的,可别呀!
顾长林狠狠瞪了她一眼,大妹再怎么也是他亲妹妹,娘的亲闺女,没道理自家起来了,叫大妹继续过苦日子,不管娘想怎么贴补,反正他不会反对,娘总不可能太过分。
清音决定先见过顾榕和女婿再说,现在光凭原身的记忆还不能下判断。
「看你大妹可得闲,叫她带着外孙和女婿回家来吃顿饭,这也怪我,早没想起来。」
「这怎能怪娘,大姐想来就能来,没来肯定是那吴家事多!」顾长柏撇嘴道。
他跟顾榕这个姐姐感情要更好些,小时候算是跟着姐姐长大的,一直对吴家颇有些看法,说到底还是穷闹的,委屈了顾榕。
清音瞪了他一眼,「这话不许在外头说!」
顾长柏不甚情愿的应了,替大姐委屈不已。
清音没再说下去了,摆了摆手叫人散了。
顾承光见她还皱着眉头,开口劝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等咱们好了,叫他们跟着……」
「不好。」清音摇头打断了他,在古代哪有女婿肯跟着老丈人过活的?顾承光又何尝不知,只是见不得她这般皱眉发愁。
他对顾家人的感情没有清音的那么深,他用了顾承光的身体,会以他的身份好好关照他的家人,叫他们富贵无忧,却也没有更多了。
不像清音对所有人都那么上心,俨然是亲生的对待了,他跟清音说过他做不到。清音讶异的说,做不到是正常的啊,毕竟是陌生人,她当时的表情做不得假……所以,对顾家,是她的任务吗?
那他……
顾承光没有问,也不敢问,怎么都好,清音跟他在一起,他们两人之间是有感情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至于他人如何,重要吗?
「等见过他们再说吧。」清音最后道。
顾承光自是全听她的。
顾长林一早连饭也没吃就出门了,清音有些心疼,瞪了王氏一眼,又想想她还怀着孕也就算了,让苗氏给顾长林留一碗粥和四个包子在锅里卧着,想着吴家便是有心留顾长林吃饭,估计他也是会选择回来吃。
清音想得没错,看着顾槿绣了会儿花,她起身去书房给顾承光送了热水刚出来,顾长林就一头一脸汗的回来了。
清音赶紧让他先歇歇,听说他没吃,叫王氏去厨房给他端粥和包子,顾长林用清水洗了把脸一擦,边吃边跟清音说了去大妹家的事。
这才知道,吴家田地里的活早干完了,男的出去打短工了,女的在家纺布做工,一刻不得闲,所以这段时间顾榕才没有回来。
清音估摸着顾榕要回来吴家人也不会拦,毕竟记忆中顾榕回来,原身都会像沈母贴补自己一样的贴补她不少东西,顾榕每次都会很不好意思,渐渐地就回来少了,尤其是在原身和原身丈夫病后。倒不是不孝顺,多是怕回来给家里增添负担。
想到这些,清音微微嘆了一口气,这一大家子都管了,总不能独独落下大闺女吧。
「跟你同她说了让她来家吃饭的事吗?」清音又问。
顾长林三两口吃了个包子,又喝了一口粥,点点头道:「说了,她说晚上过来吃晚饭,没见着妹夫,见着小外甥了,我刚刚想先带他来咱家,大妹死活不同意。」
晚上来?估计是怕耽误白天的活,而且吴家人多,想必顾长林没有提他们要搬到府城去的事。
「嗯,你先好好歇一歇吧。」
清音出去找了顾长松和苗氏,叫顾长松下午去镇上多买些菜肉,具体买哪些,叫他跟苗氏商量一下,就都交给他们了。
交待完,清音也没再过问其他,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帮帮顾榕了。
……
两口子带着孩子擦黑过来了,本来打算叫顾长松去接一接的,又怕吴家那边不稳当,就先作罢了。
清音打量着眼前这个才谋面的大闺女,她长得更像原身丈夫,却也眉眼清秀,就是面上有些愁苦。
才十八岁的年纪,身穿一件土蓝色的粗布交领上衣,下面是一条青灰裤子,鞋子是双黑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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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女婿吴安且不提,不满两岁的小外孙大牛瘦瘦小小的窝在顾榕怀里,身上那件还是栓子穿剩下、苗氏给顾榕拿去的一件泛黄又打着补丁的短褂。
栓子比大牛大三岁,所以这衣服有些大,可能是捨不得改小,怕孩子长大后不能穿,就这么穿在身上。
清音险些没被气死,这大闺女也太不争气了!
她的嫁妆和原身的贴补估计都进了吴家一大家子的口袋里了,原书里对顾榕着墨不多,她没见过人无从判断,可这才见第一面,就叫她气不顺了。
可能是见丈母娘脸色不甚好看,吴安有些侷促,顾榕抱着大牛也只是低低叫了一声「娘」,苗氏看清音的脸色,赶紧过来接大牛。
大牛倒不认生,见他娘没反对,乖乖地伸手叫苗氏抱了下去,苗氏把几个孩子安顿在大房屋里,拿了糕点叫几个孩子吃,又叮嘱几个大的照看小的,就又转回厨房去了,刚刚娘的脸色可不怎么好。
「进去吧。」清音淡淡道。
吴安被几个大小舅子让到屋里,先去拜见了老丈人,他性格不是多活泼的,有些木讷,顾承光见他眼神清亮,人还算正直,并未为难他,只叫他坐下喝茶,叫顾长松等人陪他说说话,他自己则背着手又转回了书房,把空间留给众人。
他算看出来了:他在那边,让人都不自在。
顾槿先过去见过姐姐,顾榕看着一身嫩黄色新衣,漂亮又可爱的妹妹,心里有些复杂,她从前也……
期期艾艾地跟着清音进了内室,见娘的脸色很是不好看,顾榕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给你的那些贴补都哪去了?」清音直接开口道。
顾榕勐地抬头看了她娘一眼,似乎没料到娘会问这个,见她面上冷淡,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娘……」
清音看着她实在??是怒其不争,却也知道她这样的性格非是一时一日形成的,带着几分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道:「你心里要是有我和你爹,再怎么也不该将日子过成这般。」
言下之意,就是她心中无父母,不孝?!顾榕不笨,她听得懂她娘的意思,她滑下炕,跪了下来,捂着嘴不敢呜咽出声。
顾槿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姐姐做错了事,叫娘生气了,忙帮着求情道:「娘,姐姐不是有意的,她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啦!娘!」
听到还不懂事的妹妹帮自己求情,顾榕更伤心了,刚刚自己还有些嫉妒妹妹……
清音哪里是真怪她,要怪也只怪原身没把她教好,又让她嫁进了吴家那样穷困的人家。
原身的错她来担,不然还能怎样?
不过原身肯定也是没料到大闺女这么不争气吧,明明有娘家可倚靠,她还这样软弱……
归根结底还是没把她教好。
她拉起顾榕,用帕子给她擦脸,顾榕下意识地避了一下,清音就把帕子塞到她手里去了。
清音简单说了顾家之后的打算,没管她的惊诧,直接问顾榕道:「说说吧,你爹说不行就让你同女婿带着孩子跟我们一起走……」
「娘!」顾榕声调拔高地喊了一声,而后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声道:「娘,不能……」
要是她真答应了,不说吴家,就是对自家爹娘的名声也不好,她并不想让爹娘背负这些,毕竟她早就嫁出去了。
「你听我说完。」
清音不紧不慢地道:「你如果不想跟着我们走,留下来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们,只吴家的意思娘要弄明白,听说吴家打算送大房的长孙去读书?钱从何来?吴家都怎么打算的?」
清音的连番发问,叫顾榕几近哑然,吴家……吴家其实对她并不苛刻,毕竟她爹是童生,娘也时常贴补她。
第18章 兴家纪事(18)
只是吴家人多,又实在是穷,她嫁的是小儿子,却并不受宠。
吴家二老觉得长孙将来要顶立门户,去读书也是条出路,要不然跟他们似的在地里头刨食,一年到头最多混个温饱,不知猴年马月才是个头。
娘之前给她的贴补,也不是她主动给的,只是婆婆和大嫂她们总是在她面前哭诉家里艰难,大头他们在外被人嘲笑,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
她拒绝过,可是当晚相公就会劝说她,说她嫁进吴家受委屈了,是他对不住她……诸此种种,她能怎么办呢?
听了她的话,清音气得直想骂娘,原身真是瞎了眼挑了这么一户人家,敢情这两口子都叫人给洗脑了!
她暗暗运气,看着顾榕问她:「你是怎么想的?」
顾榕看着她娘,心里是暖洋洋的,她知道只要她说出不想在吴家过了,她娘一定会帮她。
可是啊,可是啊,天下男子又有几个是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哪家人过日子不都是这般?左右有爹娘在,吴家人是不敢明目张胆欺负她的就成,其他的,她也不求。
「娘,算啦。」顾榕垂眸轻声道。
「算不了!」
清音怒斥道:「你才十八岁!你在顾家娇养到十六岁嫁进他吴家,这两年多过得是什么日子?你看看你的手,你手上的老茧比我这个当娘的都厚!你叫爹娘的心里怎么想?顾榕,你不孝!」
「娘……」顾榕眼中重新蓄满了泪水,她,是不孝!
「但凡你自己能立得起来!但凡你多想一想家中父母!但凡你念着你几个兄弟!念着我那可怜的外孙!你这日子就不至于过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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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怒其不争,也许她这是认命了,可是这孩子也才十八岁啊!
「娘,我有大牛,吴安他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老实本分……娘,总会好的,你们在,他们欺不了我。」顾榕低下头,哽咽着道。
她是想过的,想过出路……
这个孩子不笨,如果她和顾承光不来,原身跟原身丈夫也是她的倚仗,只是影响力的大小罢了。
她的日子终归是她在过,自己是不该强求她按自己的思想生活。
只是,便是不强求,也不代表她什么都不能做。
顾槿在一旁也隐约听懂了她娘跟姐姐为何争执,姐姐在婆家过得不好……她这才注意到大姐穿的衣服确实很不好,刚刚她摸了一把,比娘以前穿的衣服还扎手……
清音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既不想,我跟你爹也不会强求你,只是你出嫁时家里没什么钱,现如今家里日子好转了,我准备在县城给你补个嫁妆铺子……」
清音摆手阻了顾榕的话,「你听我说完,这铺子放在你名下,我会给你做成红契,註明这铺子没有娘家人的允许,是不能转让或是出租的,我回头让你大嫂教你几个方子,你认真学一学,将来你们夫妻就去看那家店铺吧。
好好攒一些钱,将来送大牛去读书,比供养一个夫家侄子靠谱得多。记住,以后要为你自己多打算,连孩子也要排在你自己个的后头,否则孩子可以换个娘,你却不能换一个孩子!」
「娘,不用,我不要家里的钱!」顾榕连连摆着手拒绝道。
清音这会没理她的意见,继续道:「放心,我会让你公婆同意你们分家另过的,你自己要立得起来,不然以后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娘!」
这话一出,像是扼住了顾榕的喉咙,她张了张口,她怎会不认娘呢!除了爹娘,再没有人会对她这么好了!
「娘!」最后顾榕扑进清音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她的委屈,哭她的愁苦,哭她压抑如死水一般,几乎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人生。
也哭她即将到来的新生。
如若这般她还不能将日子给过好,那就是她活该受苦受穷了,她不孝!
顾槿也抱住了她娘的另一只胳膊,她也不会不认娘,娘那么好!
等到母女三人收拾好出来,发现堂屋里坐着的人都沉默着,想来是刚刚动静太大,被吓到了。
清音若无其事地去了厨房叫苗氏开饭,见坐着烧火的王氏抹了抹嘴,只当没看见!
一顿饭很是丰盛,鸡鸭鱼肉全有,叫顾榕两口子很是受宠若惊。
看来之前听人说岳母和大舅子救了个贵人的事是真的,岳家条件好了,吴安也是高兴,这倒不是因为盼着岳家的贴补,而是纯高兴,毕竟自家大牛是亲外孙,也受益不是。
乐呵呵的吃了饭,时辰不早了,顾承光叫过吴安说了几句话,又让顾长松和顾长林一起赶着马车送一家三口回去。
清音并未像原身从前一样给他们收拾大包小包带回去,反正最后也落不到自己闺女和小外孙嘴里,不如后面一起补上。
只将银镯包好塞在了顾榕的怀里,叫她以后去了县城再戴。
去县城买铺子的事不急,他们快要走了,吴家的事也来不及处置,不过清音并不打算自己出马,反正有儿子们使唤,做甚什么都要亲歷亲为的。
这时的她已完全没了之前被几个大儿子和小孙孙惊到的苦恼了,反正她辈分高,处事方便,又是一家之主。
嗯,名符其实的一家之主,别说,还真有点爽。
顾长松要跟着一起去府城,清音就将这事交给了顾长林去办,考验他的时候到了!
顾长林摩拳擦掌,他早想劝大妹了,现在娘交待他代表爹娘出面给大妹分家,还要做得干净漂亮,又得赶在他爹科考之前,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送爹娘他们离开,还要去县城给大妹看嫁妆铺子,对于这个,他初知道时确实酸了一瞬,不过想到自家娘的嘱咐,又放下了。
爹娘疼女儿,总归也不至于不疼他们这些儿子!
说走自然是要早些收拾东西,原身和原身丈夫的东西,清音都打包了好好收在樟木箱子里了,这些等他们百年以后让顾长松他们处置,随葬也好,烧了也罢。
走前一晚,清音跟顾承光说了要出去一趟,她说的含煳,顾承光沉默了片刻就点了头。
当然也可以不跟他说的,只是他现在每晚睡前不用再喝药了,睡觉十分警醒。
可能是前世留下的习惯,与其让他发现不对劲,还不如她主动说一声,这样两人也不至于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反正他对她的事心里多少有点数,清音没有要瞒他的意思。
「早些回来,我等着你。」顾承光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他语气很轻,却字字坚定,目光里满含柔情,静静地看着她。
清音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从前理亏,故而很是理解他这样的情绪波动,微微一笑道:「好,你放心,我会快去快回,最多一炷香的功夫。」
其实也可能要不了这么久,只是她怕会有什么突发情况导致回来晚了,平白会叫他担心,故而说了这个正中的时间,不长不短,应是无妨的。
她说了回来的时辰……顾承光坐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好半晌才低声呢喃道:「不管怎么说,我总是等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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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漆黑,所幸今晚无星无月,清音没有黑色的衣服可穿,只穿了原身一件灰褐色的旧衣在外头,这已是颜色最深的一件了。
不过农家入夜之后,到处都是黑咕隆咚,只要不是穿着极显眼的亮色,如黄白这些,肯定没人能看到她。
村子里是有狗的,气息需要稍微遮掩一下,这对她来说不难,不过顾家这一片似是没见着有狗,汪家的条件更是不可能养狗,所以只要小心一些即可。
两家离得不远,她轻轻巧巧地就跃进了汪家那不足一丈的院墙内,这个时辰汪家人早就睡下了,汪家房间布局比不得顾家,只有正房是砖瓦盖的,其余都是土坯房,还有茅草盖的杂物间。
汪家卖了人参后,还没来得及重新盖房,毕竟家里一直乱闹闹的,一家人之间又矛盾不断,想来最近这段时间是别想安宁了。
清音算了算,猜到了汪家二房住在哪里,汪老婆子偏心,汪老二不得宠,肯定住的是汪家最差的那间。
清音猜得不错,只是还不等她悄声过去,竟看到那间屋子的木门轻轻地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
清音眯了眯眼,虽然她现在夜视能力不行,但眼力还是在的,那身影可不就是那位重生女主:汪三妮!
原来大半夜不睡觉的大有人在啊,清音看着她轻手轻脚地开了汪家的大门出去了,汪家大门上是没锁的,只有门栓,可以从里面栓上,这可大大方便了她。
清音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见汪三妮一路往村尾去了,这才明白了她的意图。
原书中有过这么一段剧情:汪三妮眼见顾槿出落得越来越漂亮,心中妒恨不已,就想了个恶毒的主意,村尾住着个混子,混子整日无所事事,靠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混日子。
汪三妮故意将顾槿骗到村尾,让她在那等自己,顾槿被混子正好撞见,混子本打算拐卖顾槿的,不想汪三妮事后故意误导混子,拐卖有风险,若是直接娶了岂不是更加划算,于是混子计上心头,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最后被顾家人及时发现,将混子打了个半死,顾槿方侥倖逃过一劫。
这事发生在几年后,所以清音暂时还没动他,现在汪三妮没将顾家拉下水,她的计划就提前了?
第19章 兴家纪事(19)
清音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怎么现在什么人都可以重生了?重生这般大的机缘竟会落在这样品行的人身上,简直没天理!
既是重生的,她也不会再当她是孩子一般对待,她本无意直接出手,但现在猜到了她恶毒的意图,清音就不打算放过她了。
眼见汪三妮推了混子家虚掩的木门走了进去,清音在屋外听了几句就不想再听下去了,这个汪三妮三观极不正,看着老实,心肠真是恶毒!
她从空间里拿出了一颗药丸,从窗口的缝隙中,轻轻吹了一口气,那颗药丸化成烟散进了房内。
清音表情冷厉,既然你想害人,那就先自食恶果吧!
她也不想等事情发生了再来打脸,何必多此一举,在古代女孩子的名声何其宝贵,有她在,就绝不会叫顾槿沾上一丝半点!
她没再管屋子里两人的「密谋」,算着时间在混子屋子外点了一丝火星,这丝火星很微弱,能着火却绝不会使火势蔓延开去,她又在火势圈外喷了星际出品的隔离剂,以保证火势绝对在可控范围。
布置好这一切,她转身顺着来时路一路往村子里疾行,还弄出了很大的动静。
村子里的狗叫声开始此起彼伏,有人骂骂咧咧地起来查看,清音最后在汪家弄出了更大的动静,以保证他们能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然后回到顾家,先进了内室,朝顾承光嘘了一声,示意他别急。
她脱下身上的灰褐色外衣,迅速套上一件白日里穿过的外衣,重新打开了房门,对听到动静想出去看看的顾家人道:「二郎在门口露个脸,叫左邻右舍见着人就成……其他人都回去睡觉,明日我跟你们爹还要赶路,尤其是大郎,一定要休息好,明日还要靠你赶车。」
众人连忙应下,顾长松也顾不得出去了,外面天大的事也跟自家无关,明日去府城才是最重要的,不等他娘再催,他赶紧去睡了。
其他人就是不去府城,也想着明早要起来送公婆爹娘,外面是没什么好关心的。
也是如此,直到次日一早,大家起来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是混子家走水了,好在火势不大,住在附近的人家一人拎了桶水就给浇灭了。
这都不算什么,他们灭火后,发现混子一直没出来,有人就推混子家的房门想看看他是不是睡死过去了,却发现他正搂着汪老二家的三妮子在闹腾嘞!
这自然是文过饰非后的话,具体如何只看汪家上下有多暴怒就知道了,汪老婆子直接喊汪老二要打死汪三妮,家门不幸,出了这样一个不知羞耻伤风败俗的死丫头,这叫汪家的脸往哪儿搁!以后在村子里还能抬起头来吗?还有汪家姑娘们的名声怎么办?
汪老二对汪三妮没啥感情,以前或许还是有些的,只是后来他媳妇有了身孕,他就对前面三个女儿都不怎么上心了,尤其是常常闹出事的三妮,就更是厌烦。
现在她又做出这样一件不知廉耻的下贱之事,以后他和儿子还怎么在村子里抬起头做人?不用老娘说,他也想打死三妮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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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清音他们出发去府城,才听到那混子似乎直接上汪家提亲去了……
清音轻笑了一声,汪家才卖了人参不久,钱应是没机会花光的,混子想来是看上了这点,争取利益最大化,想要与汪家撕扯一阵子。清醒之后的混子和汪三妮,狗咬狗,看来总算可以消停一段时日了。
虽然昨晚的事她做得有些不大厚道,却也不后悔,害人者人恆害之,有本事就再朝她来。
昨夜太晚了,顾承光只听清音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当然省略了重要部分,知道对方是想要谋划自家小闺女,顾承光也在心内冷笑一番:自家还是太弱了,什么人都想算计上来!以后找到机会,必不会放过想要害顾家的人!
心里也暗下决心,此行定要顺遂!
顾槿打着小哈欠,倚在清音怀里昏昏欲睡,清音估计她这是有些晕车,古代的路和马车都没办法,晕车睡下也好,说不定一睁眼就到了,能少遭罪。
从桃溪村到府城平江府,自早上卯时三刻出发,直到下午申时左右才进府城。
县城与府城一眼就能看出差别,平江府是一郡首府,又位处江南,文化底蕴浓厚,文风鼎盛,再加上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四通八达,往来便利,十分繁华,是江南最发达的地方之一。
清音和顾承光还好,顾长松和顾槿的眼睛都不够瞧的了,两人还时不时的惊嘆出声,清音不怕别人把他们当成土包子,只怕再这么看下去,天黑了他们还没住处。
就催促顾长松赶紧去找家客栈先安顿下来,买宅子就找牙行,住得不久,只为便利的话,他们的要求就以靠近院试和乡试的考场地为佳。
考秀才要通过县试、府试、院试三级。通过县试和府试的称童生,有了童生资格,便是没有通过最后的院试,也能直接参加下一届的院试,无须重考县试和府试。
这就是为何顾承光只需来参加院试的原因。
县试和府试每年都可以考一次,院试则是每三年可考两次,这次他们赶得巧,今年不止能考院试,若是顺利通过院试考,取得秀才功名的话,还可以接着考明年八月的乡试。
是的,如无特殊情况发生,乡试时间是固定的,三年一次,八月初九开始考,八月初八就要进考场,共九日时间,分三场考。
话说回来,他们之所以赶得这般急,也是没办法,在古代他们的年纪都不轻了,像是顾承光三十七岁才考院试已算晚的了,一般过了四十就算中了进士,又能为朝廷效命几年?同等条件下,多是会录取年轻才俊。
当然四十岁以上才中进士的也有很多,官运亨通会做官还好,能往五品上面升一升,要是那寂寂无名才具平平的,可能到致仕也不过还是个七品县令,所以做官也要趁早啊。
顾承光既选了科举这条路,自是不想只做个无名小官,那般的话,清音的诰命都高不到哪里去!他怎会允许!
他们找了家中等的客栈住下,因着是一家人出行,就要了个小院子,院子虽小,却不便宜,主要还是相对安静些。
至此,清音就不叫顾承光再操心这些了。
她安排顾长松去找靠谱且信誉较好的牙行打听,将她的要求说了,就坐等消息了。
又带着顾槿出去给顾承光准备带进考场的东西,考篮、笔、墨、纸、砚这些自不必说,她选的都是上好又大众些的,这是为了保险又避免出错,还有他在家常用的镇纸也得带上。
另备有水注、油布、铜铫、号顶、门帘、火炉、火石、烛台、烛剪、卷袋等必备品,还多备了三套里衣、换不换的另说,有备无患总好过没有准备。
除此之外,还准备了她自己特制的防蚁虫的盘香,成药丸不能带进去,要防止夹带,所以她给顾承光准备的是药墨,是一种特制后去除了香味的无味药墨。
在其中加了冰片、麝香、犀角以及其他一些珍贵药材,让他如果觉得身体不适,可以化水研磨开后抹在一些穴位上,不仅可清热解毒、缓解疲劳,还可振奋精神,保持清醒定力,这些清音都细细地跟顾承光一一交待过了。
另外又准备了粗布、棉布各几小块,这是为防考舍里面太脏,给他备用的,要不然环境太差,也影响考生考试的状态。
吃的就没准备了,院试里面有饭菜供应,虽然听说又贵又难吃,但院试三天三场,要考的可不少,而且天热,准备吃食也放不住,万一坏了呢?
再加上顾承光是第一次科考也不会做饭,外面买来的清音更不放心,故而没有准备,待到他适应后,考乡试时再提前做准备吧。
准备好这些东西,接下来就是看房子了,清音不吝钱财,出手大方,牙人给了三处宅子让她挑选。
她比较了一番,选了最好的那个三进院落,一来家里人口众多,她不想住得紧巴巴的,二来此宅风水布局都不错,不用翻新太多,里面桌椅等也相对齐全,能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住进去,还不憋屈。
牙人见此自是大喜,甚至还帮着他们找人重新收拾打扫宅院。
等到一家人从客栈搬进新宅子,清音看着焕然一新的摆设和家什暗暗点头,总算没有白花那四百两银的高价和牙人整五两的打赏,她准备趁热打铁叫那牙人再帮着看几间铺子,手里的钱放着也是死钱,不如流转起来,钱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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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样一来,家里明面上的钱就不多了,等顾承光进了考场,她得看看要不要将那支赤灵芝卖出去。那支灵芝也被她炮制好了,品相极佳,怎么也能卖个三四千两,这样的话,接下来一年都不用愁了。
这些事她都没有跟顾承光提及,不过小事,他又正在关键时期。
一开始清音心里还是会不自觉的担心,偶尔她也会借去书房送茶水的功夫看上一眼顾承光的文章。
不得不说,到底是从架空民国过来的,对于经义策论等分析透彻,见解独到,想来就是现在去参加乡试会试也是妥妥的。
自那之后她就彻底放开了,不跟他提考试上的事,不想给他太大压力。
……
作者有话说:
捉虫~
第20章 兴家纪事(20)
八月初三日的卯正时分,清音不理顾承光的反对,硬是带着两个孩子早起送他入考场,得要让他们看到父亲的不易,不然还当科考很容易似的,这还是二郎三郎等人不在,要不然也得叫他们都过来看一看!
顾承光实际并不关心别人如何,只清音能送他入考场,他已是心满意足了。心底踌躇满志,此次定要拿到名次,这于他今后的科考也会很有利。
看着顾承光跟着同乡的几个童生与廪生会合,廪生唱保后,他进了考棚很快就不见了身影,清音这才手一挥带上顾长松和顾槿回家。
趁着这个时间,清音又买下了四间中等铺子,共花银六百八十两。顾长松是清楚自家卖人参得了多少钱的,这一看,只买宅子和铺子,就将卖人参的钱几乎花光,不禁有些担心后面不够开销。
清音可不知他的纠结,不过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跟他多说什么。
一事不烦二主,清音直接托那牙人将铺子全租了出去,四间铺子都不小,地段也不错,很好出租,直接一次性收回了一年一百一十两的租金。
清音将出租的事也都交给顾长松负责了,这段时间他跟着清音处事,长进了不少,虽不如两个弟弟脑子更灵活,做事却更尽心尽力,交待的事都能办得很好,清音自是不吝夸赞。
顾长松也松了一大口气,有了租金,总算是暂时不用担心家里的开销了。
……
院试分两场进行,要在考场里待三天。
院试结束后,一家三口早早的就等在考场门口,人多也显不出他们,清音还特地给顾槿穿了一身雪红色衣裙,显得她整个人十分灵动可爱,又显眼。
她年纪小,这身打扮出现在这里并不突兀,站在一群在外等候的人之中,尤是明显,顾承光出来肯定一眼就能找到他们。
「爹!这里!」
「爹爹!爹爹!」
顾长松和顾槿率两人先喊了起来,清音打量着走近了的顾承光的脸色,发现只是略有些黑眼圈,脸色暗沉了少许,其他都还好,就微松了一口气。
待上了马车她给他又把了脉,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里面的饭食不合胃口,他脾胃有些虚寒,回去调养两日就好了。
清音没有问他考得如何,顾长松和顾槿早被她交待过不能多问,两人都知自家爹身体不好,以前来考院试都还撑不到这个时候,这次能撑到院试结束才出来,已经很好很好了,至于成绩如何,两人都还没想过。
回家后,顾承光被清音逼着吃了一碗肉糜粥,又洗了个澡,这才握着清音的手睡过去。
院试成绩出来得不慢,三日后就在贡院门口张贴了红榜。
顾长松仗着年轻力气大,硬是挤进去找他爹的名字,他也是没想到,目光还在榜尾上扫着呢,就听到耳边有人惊叫一声:「这第一名顾承光,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顾长松一听,忙把头转过去,赫然看到他爹的大名「顾承光」果然写在红榜第一的位置上,不由欣喜若狂地喊道:「是我爹!我爹!我爹是榜首!」
看榜的人看看他的年纪,猜到那榜首年纪应是不小了,倒也没说什么酸话,想科举有榜之人哪个不是万千人过独木桥,三四十岁才中秀才的人不少,却也不甚多了,这叫他们一时也不好说出什么难听话来。
榜首就是实打实的秀才了,虽然只是秀才,但也有了正式的功名,又是榜首,那中举的可能性要比一般人还大些。对有前程的人,大家便是心中嫉妒忌惮,面上也会以交好为主,所以很多不认识的人都朝顾长松道喜。
「恭喜恭喜!」
「贺喜令尊!」
「同喜同喜!」
等顾长林红光满面地挤出人群,拔腿就往家跑去,得赶紧告诉爹娘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顾长松脚下生风的回了家,发现爹娘听后都十分淡定,只简单的「哦」了一声,还挥了挥手让他不要打扰。
顾长松懵了,爹娘这也太不重视了吧……他只得又跑去跟小妹说了一通,两人乐了一场。
好在晚上清音让他去酒楼叫了一桌席面,就当是庆祝了,他这才舒出一口气,这才对嘛!
其实顾承光对自己的成绩还是很有自信的,只是院试而已,真正的科考不过刚刚才拿到敲门砖,一切都要看明年的乡试成绩如何。
……
院试过了之后,顾承光顺利的进入府学做了走读生,他有家有室,学问扎实,府学的先生并不强求他一定要待在府学里面上课,他的时间相对也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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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顾承光回来,心情很好的交给清音一个挺大的锦盒,见他神秘兮兮的,清音配合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哇,满满一盒子银票和银锭!
这傢伙不会是……还没等清音想些不好的,顾承光已猜出她的意思,略无奈地看着她解释道:「是我这段时间攒的画,还有,你知道我字也还可以,就临摹了一些名家书法,书斋的老闆是岑举人介绍的。」
岑举人就是前段时间指导他的夫子,门路挺广的,考院试时的作保廪生也是他给介绍的。为此,清音还特地拿出一颗小人参叫顾承光给送去。
打那以后,岑举人确实也更用心指导他了,加上顾承光本身底子就扎实,他也有心交好,现在两家也走动起来了。
「那这也太多了。」清音数了数,单单银票就是三千三百两,银锭一共十个,约莫二十两一个。
「我说过会让你过好日子……」顾承光嘴角带着柔柔的笑意,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她道,「以后再给你买更好的。」
清音欢喜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对成色极好水润通透的玉镯,还有成套的玉钗、耳坠、项鍊,还有一对玉戒。
顾承光拿起里面较小的那只玉戒套在清音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他又伸出自己的左手,让清音也给他的无名指戴上,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清音眨了眨眼睛,有些酸涩的难受,笑容氤氲。
顾承光把清音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又低下头亲她,清音闭上眼睛,不敢让他看到她眼里的珠光。
「喜欢吗?」顾承光揽了她入怀,轻抚着她的后背问道。
清音微微点头,扭头又把玉镯也戴在手上,头上的钗也换上,微仰着脸问他道:「好看吗?」
她望着自己的一双眼睛如春水盈盈,格外的灵动与纯净,美目流转,笑靥如花……
这阵子她真的变了不少,越来越像他从前认识的那个人了,他的心一下子就陷了进去。天长日久,此情依旧。
「好看。」顾承光喉咙有些干燥,心口痒痒的,重新把她搂进怀中,低缓柔和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再好看不过了……」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真是怎么看都好看。
满心欢喜,何其有幸。
……
让人捎了信回桃溪村,接连过去好几日,顾长林等人还没到府城,清音让顾长松每日傍晚去一次城门,就怕他们初来乍到找不着地方。
这天等到下午还没见到人,清音就有些担心是不是汪三妮那边出什么妖蛾子了。
顾承光中了秀才的事,哪怕他们现在不在家,也会有差役去家中报喜的,她来前叮嘱过顾长林不许得意忘形,更不能收人好处,还特地多留了银钱给他应急,还要用来视具体情况打赏。
顾长林胆子再大也不敢不听话,而且他还是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的,他爹还要继续往上考,这才哪到哪!
她担心的就是汪三妮知道顾承光考中秀才,会因嫉恨顾家而对几个小的下手,尤其是她现在坏了名声,或许会破罐子破摔?
她一时不由有些后悔没弄死她……不过,还真不知道女主死了,这个世界会怎样,万一呢?
这也是她没下死手的最大原因,非关圣母,而是多受从前看过的网文小说的影响,怕她真有什么女主光环加持。
没看人参都被自己给挖了,女主竟然还能再挖到一根!或许不是一根也说不定。
所以清音想的是,为防万一,只要汪三妮不死,叫她苟活着就是了,毕竟对有些人来说,活着会比死了还痛苦。
傍晚顾承光回来时带了大大小小的六个人回来,清音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买来的僕人。
顾承光把卖身契等交给清音就进书房去了,这些事他都没意见,相信清音会处理好。之所以自己去买,主要也是不想清音去牙行那种地方,顾长松歷练的还不行,只得他亲自出马了。
清音将刚回到家的顾长松和顾槿一起叫来,让下面的六个人自报姓名特长,她着重看了下他们的面相,没奸恶之徒,都是老实听话的人。不得不说,顾承光眼光还是极准的。
下面一共是两家人,年轻些的那对夫妻无儿无女,左大和他媳妇马氏,三十余岁,做过管事,擅长打理内务。
马氏还会一些绣工,原主家是行商,后来生意不好做亏了钱,便卖了家里的僕人和资产,回乡去了。
清音点头,无牵扯就好,她可不想哪家的眼线混进顾家。
另外四人是一家四口,原是庄子上的管事,也是因主家变卖家产而被发卖的。
男的叫孙六,会赶车,种地等,女的李氏,厨艺不错,会收拾,两人年纪都是三十七八岁。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年岁都不甚大,小子叫孙康,十四岁,认得几个字,看着要比他爹还机灵些。丫头则相反,有些低眉顺眼的,叫孙雨,也有十二岁了。
清音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顾长松和顾槿,满意的暗暗点头。
第21章 兴家纪事(21)
现在家里还没有多少资产需要打理,最好是等顾长林他们来了,杂事多了就不让几个儿子亲自跑来跑去的忙活了。
以后还是叫他们学些更有用的东西,不说帮着顾承光,至少也不能拖后腿。
左大就先负责这些杂事,兼职门房,先做个外管事再说,他妻子马婆子就跟着她处理内宅的事务,看她衣衫整洁,为人沉稳,清音就先让她跟在身边使唤,也兼做些针线上面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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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六会赶车,又会种地,以后买了田地再看,目前顾家还不能算是在府城定居,这里还只是暂时的,所以也就没有买地。
不过想想顾承光陆续拿给她的那些银钱,清音考虑了一下,这一大家子的吃穿嚼用,恐怕还是买地更为划算些,不然都靠在外面採买,每月光是这方面就是很大的一笔开销。
这事不急,等顾长林他们到家了再说。
李婆子擅长厨艺,就让她先收拾收拾,晚上做一餐饭试试手艺如何,如果不好,还得再添个厨娘……
李婆子还算有些眼色,立即明白了主家太太的意思,准备晚上拿出自己一辈子积攒的本事好好露一露身手,好叫主家不会嫌弃她和她一家。
孙康识字,清音就准备让他先跟在顾承光身边跑腿,虽然跟顾承光从前的随从没得比,好歹也有个使唤的人不是,慢慢来吧。
顾承光以后要入仕途,他们不想买犯官发卖的僕从,虽然那种人更省心无需培训直接上岗,不过那种人风险也大呀,谁知道他们对自家又是什么态度呢,还不如这种小门户出来的,至少知道谨小慎微,心没那么大。这就够了!
不过就是心大也不怕,清音又不是第一次来古代,这些事她处理过许多回,早就驾轻就熟了。
还有孙雨,清音准备先观察她一段时间,如果真是个好的,就先跟在顾槿身边也合适。
至于几个儿子那里,不好意思,家里还没那么阔,等等再说,也好磨一磨他们的性子。
反正不要他们再下地干活,家务也不需做,只照顾几个小孙孙,顾好他们的小家,这总能办好的吧。
而且这次他们过来,大孙子栓子也要开蒙读书了,这个得跟顾承光商量一下,他年纪还小,又活泼好动,得找个合适的学堂送去才行。
几个孙女也得开蒙读书,再学些技能,别人有终归不如自己有。得让她们好好学一学,看都擅长什么,因材施教才最是佳。
就是这女夫子不好找,如此也只能慢慢来,谁叫现在的顾家还没根基呢。
这般想一想,事情真的好多啊,清音觉得自己几辈子没有过这样的耐心了。
她笑了笑,也许这就是入世之后的烟火气吧,这烟火人间,有她留恋所在,她曾经也真切的感受过啊。
没什么不好的,她想。
……
左等右等,望眼欲穿,顾长林一行人终于是找来了府城的顾宅。
见到清音,不说几人又激动又胆怯的神情,单是两个儿子就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终于见到亲娘,却都不大敢认了。
这才过去多久,娘就年轻那么多了,又贵气又好看,一看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虽然他们也没见过什么大户人家的夫人吧,不过读过书,靠脑补就差不多了。
「娘!」
「娘,儿子好想娘,还想爹!」
「娘!」
「想奶奶!」
「奶奶!」
「想,想!」
相比较两个大儿子,还是这带着小奶音的孙子孙女更可爱,清音一手牵了一个,「先进家再说。」
顾家众人一路打量着这个精美广阔的大宅子,这里是他们的新家了?
这座三进的宅子,第三进是个不小的花园子,清音没有时间打理花卉,就让家里的下人看看是不是先种点什么菜,要不然一直空着有些可惜。
她现在带着顾槿住在二进,她同顾承光住在正房,顾槿在东厢,现在又把顾长柏安排在西厢,都是极好的一明一暗两间套房,让他们自己看着布置,等以后顾长柏成亲就要搬出去了。
不过他们可能在这里也住不到他成亲之时,清音现在可没打算给他说亲,等以后顾承光考上进士后再说不迟。
便是再等两年,顾长柏也不过才十六岁,年纪还不大,来得及。
而顾长松则是安排在了跨院里,跨院是独立的一个小院落,三间南房的格局,现在他们孩子不多又年纪小,完全住得宽松自在,关起门来就是自个的小家。
给顾长林一家准备的也是跨院,格局跟顾长松家是一样的,早叫人收拾好了,两家直接住进去就行。
安顿好众人,清音让他们都先回去洗漱休息,有什么事晚点再说不急。
吩咐厨房的李婆子饭菜做丰盛些,他们这一路奔波,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必是受了些惊的,做点好吃的压一压。
又叫她晚上熬点安神汤,让大人孩子睡前都喝点,好好歇一晚,明日准能好。
顾长林他们是僱车过来的,随行还带着他们家夏收的粮食等物,清音都交给左大和孙六他们去交接了,让他们多付些车资,那些脚夫千恩万谢的走了,纷纷感嘆顾家这是真发家了:瞧那府邸气派的!
顾承光还没回来,清音刚从厨房出来,就见洗漱好的顾长林在等着了,见着她先行了礼。
清音挑眉,这适应的挺快嘛!
「坐吧。」进了正堂,清音示意他道。
顾长林依言在她下首的椅子上坐了。
「不是让你们先休息休息吗?怎么,家里可有什么急事?是你大妹?」
「不是,不是,娘,大妹很好,您别担心,儿子过来是想跟您先禀报一下家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好叫您心里有数。」顾长林忙道。
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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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亲手倒了盏茶,把茶碗推过去给他,顾长林看着面前精美的白瓷青花茶碗,还没喝就闻到了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翠绿色的茶叶飘在碗底,真是好看极了。
他们家,是真不一样了。
好像是在做梦一般。他端起茶学着他娘喝茶的动作,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醇香可口,这是他能想像得到的形容词,再多的他也说不出,但这茶确实又香又好喝。
比他在以前东家那里喝过的茶好喝千百倍。
「说说怎么耽搁了这么久?」清音见他喝过茶后,方开口问他。
顾长林放下茶碗,开始说起家里的事。
原来他们离开后,县里就来了通知,说是要修河坝,每家都要出一个壮年男丁去服徭役。
清音一听就明白了,往年也有过要服徭役的通知,顾家人从来都没有去过。
家里不缺这些钱,主要还是不捨得让儿子们辛苦,修路还好些,听说修河坝很辛苦,又十分兇险,稍有不慎,每年回不来的壮丁也有不少。
不服徭役的一家要出十两银,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是普通农家好几年的总支出,一般人家哪支付得起!
便是支付得起,也会捨不得。
吴家穷得很,若是给这十两,确实是会爽快的答应分家,而且给了这十两,吴安是肯定不会去的了。
吴家人要是捨不得这十两银,再叫别人去,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清音就没多问了。
「钱够用吗?」之前她离开时,除了家用十两,另外还单独给了他一百两让他给顾榕买铺子用,一百两肯定多了,县城的铺子五十两左右就能买个地段好又敞亮的中等铺子,之所以多给点,也是以防万一。
「够用,还多了些!」顾长林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出来,清音没接,摆摆手叫他继续说。
「一共花了六十两买了个离县衙略近的铺子,大妹抽空就回来让大嫂教着做糕点,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儿子尝过,味道跟大嫂做的差不离。」顾长林道。
苗氏的糕点托是清音之前特地指教过的,材料的差异导致口感可能与记忆中略微不同,不过这在他们那个小小的县城卖肯定是足够了。
顾长林又说了他利用服徭役一事让大妹分家的事,清音颔首,刚刚他提到这个时,她就猜到了,这个二儿子可惜了,要是继续读书,他倒是挺适合科举入仕的,这样顾承光在上也不至于孤身无助。
而且顾长林比起读书天赋最好的三郎来,更多了几分审时度势的优势,她得好好想想怎么用二郎。
「还有何事?」清音没直接问汪三妮的事,不然就太明显了,别人不会多想,二郎是肯定会起疑的。
「哦,对了,娘还记得您和爹、大哥、小妹离家时,汪家不是出事了吗?」顾长林说着面上有些意味深长。
清音点了点头,似是兴起了些许兴致,顾长林没敢卖关子,「汪老二把汪三妮打了个半死,混子上门提亲也叫他拿棍子打了出去……」
汪家商量要将汪三妮打死了事,不过也只是说说罢了,要知道,这个世界的设定是,就算是亲生儿女,打死也算谋杀,所以汪家人最多是虚张声势,不敢真这么做的。
尤其是桃溪村的村长也不可能眼看着他们这么干,这样毁名声的事要是一出,桃溪村的村长绝对首当其冲会被县令问罪,其次才是汪家人。
汪三妮恨极了汪家人,风头上她肯定不敢做什么,直到县衙的差役去顾家报喜,说顾承光考中院试头名,中了秀才之后,当晚村里又闹出了事。
「什么事?」清音把桌上的点心往顾长林面前推了推,笑眯眯的问道。
顾长林见她娘爱听,也是兴致勃勃的。
「娘,你还记得村东头李家吧,他家的大郎,爹以前还说他看着像是很有出息的样子……」
第22章 兴家纪事(22)
说起这个来,顾长林心里有些酸,爹都没这样夸过他们几个儿子。
「嗯,怎么了?」清音问他。
顾长林面色古怪地道:「村里人看到汪三妮和李大郎抱在一起……」
清音适时的露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这……那后来呢?」
混子闹上汪家,指着汪三妮的鼻子骂她水性杨花,蛇蝎恶毒,汪家也快要气死了,这一茬还没过去,汪三妮竟然又惹出一桩事出来,简单不知廉耻,臭不要脸!
汪三妮收拾了个小包袱,当晚就直接去了李家,不知为何,李家竟没有赶她出去。汪家闹上门去,也没落着什么好,就这样闹了好几天,最后不知怎地,汪家人消停了,混子出门就摔断了腿……
清音在心里冷笑,还能是因为什么,能叫两家人都同时闭嘴的不是银钱利益就是把柄要胁,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有此威力?
恐怕是剧情修补什么的,又从其他地方找补给她了呗!
至于混子的腿,多是女主或是男女主一同发力的结果。
这样也好,就让他俩互相拖着,最好一辈子也不要离开桃溪村才好!
清音皱眉,得想个办法,不能直接杀了,那就断了他们的晋升之路!
李大郎……本也没打算对付他,可若是他成了女主的倚仗,那就不好意思了。
不过,她那晚还多给汪三妮和混子各下了一种药……想到这,她心里一松,面上也带出来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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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顾长林轻唤了一声在出神的清音。
「哦,在想你大妹,你来前他们一家搬去县城了吗?」清音转而问道。
顾长松回道:「我们来时捎带着大妹一家三口去的,这会估摸着早能做生意了。对了,娘,我还另外给了大妹二十两,让她留着防身,没叫妹夫知道。」
他们小本买卖算不得入商籍,因为本朝有规定,商籍三代之内不得参加科举,清音只是想贴补他们一些,之后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当然,还得背靠顾家,以后随着顾承光的不断晋升,他们肯定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至于顾长林说的另外给顾榕的二十两,她也很满意,钱是人的胆,有了县城的铺子和私房钱,再加上亲爹有功名,顾榕底气肯定更足了。
过段时间她还会派人回去探望打点,应是足以看护住他们了。
「嗯,剩下的钱你先拿着吧,家里的事务你先跟你大哥了解一下,回头你去看看府城附近哪里有卖田地的,多打听打听,咱家要买一些田地。」清音交待道。
多出来的钱,清音是没有收回来的打算,也算是一种奖励吧,间接告诉他们,只要好好办事,就有奖励,这样以后做事才会更加尽心。
家里几个孩子都不是那种大手大脚的人,给他们钱也是给自己小家攒着,她挺支持的。
又跟他讲了大概要买多少地,如果不好找,就再看看庄子,决定不了的再回来让她定夺。
顾长林听了眼睛一亮,娘还是信重他的!用他总比让他闲着好!至于家里哪来的银钱,也只以为是卖了上次的那支灵芝,家里又有银钱了。
顾承光卖字画的事,家里人都不知道,毕竟他以后要入仕,卖字画的名头说出去肯定不好听,遂二人都没解释的打算,就让他们以为是卖灵芝的钱好了,省得觉得顾承光卖字画,钱财来得太容易反而不珍惜。
至于灵芝,清音都制成药丸了,给顾承光和她自己补身子不香吗?当然还可以给家里的孩子们用,只她方才看了看,孩子们身体都挺不错的,用不上药补。以后伙食上来,再让他们习些拳脚功夫,多动动,锻鍊锻鍊,相信身体都会健健康康的。
得知家里的田地也已经顺利租出去了,比照的是大多人家租地的规矩,清音就没再多问了。
桃溪村附近的地主一般是收四成租子,清音之前跟顾长林说的是收三成就行,如果实在不行,就收两成。
等以后自家去了京城,看看是不是要卖地再说,不然还得专门派人回来打理,三十亩地,不值当的。
不过,顾家没有宗族宗祠在桃溪村,这点叫她不免会多考虑几分……转又想到以后的事都还不定,她就先略想想放下了。
这些事都还不急,有的是时间打算,不在眼下。
顾长林揣了钱袋,带着几分急迫的去找他大哥了解家里的事务去了,准备早些买田地,也好早些让娘看到他的能力!
他刚走没多会儿,三郎顾长柏又进来了,清音没忍住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一个两个的也不嫌累,她还想歇一会呢!
「娘……」
不知怎么地,娘变化有些大,顾长柏总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亲娘,可这不是自己娘,还能是谁呢?家里生活变好了,娘没了烦恼自然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些他都懂。
清音知道他相比较两个哥哥更为敏感,毕竟原身夫妻从前也比较偏心他,对他的观察和打量也只作不知,一如往常地问他道:「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说着示意他坐下来,顾长柏依言坐了,「娘,这段时间儿子有些想爹娘。」
清音怔了怔,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个才十四岁的少年,她对他是不应该太过苛刻的。
她一时有些惭愧,声音都放缓了许多:「爹娘也是想安排好了再接你们过来,在家里怎么样,好好吃饭了吗?可跟同窗告别过了?」
顾长柏一五一十的回了,在家里还是如常的过,就是爹娘走了之后伙食下降了不少,不过大嫂手艺好,吃着也还行。
至于学堂里的同窗,自是告别了的,大家都很羡慕他能搬到府城来,尤其是之前说他爹快死了的几个人,见到他望去都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诸此种种。
清音认真地听了,又跟他说了些要注意的,「学堂里的同窗,谁也不知今后会如何,淡然处之就好,最好是不交恶,你爹已经给你看了个不错的学堂,先休息一天,后日再去。」
「还有,你大侄子栓子,也要送去读书,他的学堂在你隔壁,以后你要多照应照应他,他年纪尚小,你大哥大嫂应是不会放心的。」
顾长柏一愣,旋即点头应下,「娘放心,我会好好照应栓子的。」
清音点点头,看天色不早了,对他道:「一会你爹就回来了,你先回去歇一会再过来吃晚饭。」
她说着给他理了理领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两个月吃得好,他的个头窜了不少,有四尺九了,已经比她高了快半个头,看样子,以后不会矮了,清音满意地点头。
顾长柏扭捏了一下,面上微红,退后两步行了一礼,道:「那儿子先回去了。」
目送他出门,清音叫马婆子去厨房看看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那边顾承光也踩着点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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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顿团圆饭,虽然换了环境,顾长林他们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不过吃了顿饭的功夫,差不多就都恢復过来了,一家人对家里的变化,显然都接受良好。
顾承光和清音对视了一眼,就放下了。
……
晚上顾承光跟清音说起平江府这边顾家的情况。
本来他们也是当作不知这事的,毕竟原身夫妻和原身公婆都没有提及过平江府顾家的任何信息,也没有想要认祖归宗的意愿。
但清音考虑到顾承光以后会入仕,便想看看平江府这边的顾家可有何隐患存在。
这个时代宗族观念还是极重的,不管从前发生过何事,人们只会将两家看作一家,她可不想以后有人想上来摘桃子,当然如果对方混得更好,他们家也不稀罕攀附就是了。
有备无患没毛病,顾承光不让她操心,就自己辗转打听了一下,也算是知道平江府这边顾家的一些情况了。
「所以说,当年想害公公婆婆他们的那个继室早已过世了?」
也对,原身公婆也过世了,这年代人的平均年龄普遍都不高,那庶女继室的年纪应该是跟公婆他们的年纪差不多,要是活到现在怎么也有六十多岁了,过世是正常的。
顾承光点头,「现在当家做主的是她的长子,不过这些年顾家衰退得很严重,产业大多都变卖了,早已没有从前的势力和富贵了。」
看样子,那继室所生的都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啊,这样也好,虽说人死债消,但知道她的后人依然不咋给力,清音和顾承光也替过世了的老两口高兴。
「他家可有读书的?」清音又问他。
顾承光摇了摇头,「没有。现在那边只生了两个儿子,一个纨绔,一个病弱……」
这样啊,那就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清音问他:「那公婆他们留下的地契房契田契那些,可都还在?」
「在,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正要跟你说。」顾承光点头,「我是想在上京前,将爹娘他们留下的产业都处理了,这些产业时间再久些,还姓不姓顾就不一定了,而且容易被人查到,所以还是都处置了的好……」
清音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其实知道这些东西还在,她就已经很惊奇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都没被平江府顾家这边给发现,能保下那么多产业,可见原身公婆也是极有本事之人。
她猜测这些产业多数是公公母亲暗中给儿子留下的,不是嫁妆就是死前悄悄置办的,要不然不能藏的这么深,还不被人给发现。
「回头我把这些契书给你,我就不管了。」清音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顾承光无奈的笑笑,他就是不想看她操劳,也最喜欢看她拿钱时开心的眼眸生光……如果可以,真想叫她永远都这般舒心自在。
……
第23章 兴家纪事(23)
时间不紧不慢,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这其间家里置了地又买了一个庄子三间铺子,庄子上的出产供应家里人的吃用足够了,铺子仍然是往外出租。
顾承光要入仕,清音并不想让家里人沾上商字,家里以后肯定还会陆续置办家产,没必要为了多赚钱而冒风险,要是被人眼红利用了很可能仕途会受影响。
再加上顾承光刚刚中举,还是解元,她就更加要约束好家里人的行为,帮不上忙,就绝不能添乱。
「娘,我们真的不能跟着你和爹一起走吗?」
从前几日知道爹要带着娘和妹妹一起上京时,顾长柏的脸就一直耷拉着,不止是他,家里其他两房人也是如此。
听到他还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清音淡淡地道:「再等等吧,最多半年,你在府学好好读书,时间过得很快的,一下就过去了!」
「娘,三弟要读书,儿子您总能带上吧,跑腿办事什么的,儿子都行!」顾长林道。
「带上儿子也行,娘!」顾长松也忙道。
清音摇头,儿子太多也不好,她这一碗水已经尽量的去端平了,有时却还是很为难。
「好了,都不用争,这是你们爹决定的,要不你们去问你爹去?」清音扫了他们一眼,甩锅道。
问爹?不敢!顾承光如今气势日益威严,家里人除了娘以外,谁不是见了爹就打颤,爹这还没当官呢……
想到自家爹的那张冰块脸,几人在心里勐摇头,那,那还是算了吧。
「二郎,平平还小,你要是离开,王氏一个人能照顾好他和文萱吗?大郎,你媳妇快生了,传烁和文芷两个孩子能照顾好她?」
平平是顾长林和王氏年前生的儿子,文萱是大丫的大名,文芷是二丫,传烁是长孙栓子,几个孩子统一改了大名,记了族谱,家里上下就改口了。
清音一个个点他们,她倒是也想带个儿子一起上京,毕竟僕人绝对没有他们几个可靠,而且她也想要带着他们上京歷练,这也是真不凑巧。
「还有三郎,前日你爹还跟我说,你的文章火候差不多了,想叫你明场试试,怎么,你不想下场了?」清音瞪了他一眼,将人全打发走了。
有些心累。
要带走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完,又叫马婆子再对一对单子,他们离开前,有些关系还得走,还有与他们交好的顾承光同窗家也要送一份礼告知一声,无论如何,礼数要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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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真多,再次把顾槿抓过来当壮丁。
晚上顾承光回来就跟清音说了桃溪村那边的事,知道她关注这个,所以他早早就让人去打听了。
「汪老二夫妻死了?」清音听后震惊了。这,这不管是前世还是原书都没这一出啊。不过显而易见,这是汪三妮的手段!
清音蹙眉,汪三妮敢出手,必是做了准备的,便是报官也不一定能找到证据。
她闭了闭眼,对于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主,她到底要不要出手?
「清音,你在担心?这有何为难的?」顾承光拉着她轻笑一声道,「你若是没有其他打算,我叫人去送她一程就是了,这点子事也值得你忧心?」
清音真不是犹豫或为难,在她刚刚动了杀心时,系统就在她脑海中提醒了——
「宿主,这是个书中世界,女主是维持这本书中世界的基石,若是现在就弄死她,这个世界的万千生灵都将随之湮灭,到时天道崩塌,因果会都算在你的身上。」
清音:「……!!!」
所以呢?是不是以后这种任务都会叫她束手束脚的?
系统:「宿主放心,并不是每一本书中世界都会如此,会视具体情况而定。」
清音在心里翻了超大白眼,原来还是双标。
「是不是只要女主不死就行了?」清音着重问系统这一点。
系统很肯定地回答:「不死就行。」
行!她明白了:女主不死,活着可不代表她就能过好日子,既然她不想好好过,那就让她一地鸡毛或是安份到底吧。
说到底,女主杀人没事,别人要杀女主就不行,哈,有意思了!
系统很自觉的匿了,清音对顾承光摇了摇头,意有所指地道:「有『人』护着她……如果可以,给她亲近之人找些事,让她闲不下来就成,最好是别再闹出人命了,叫她……永远困在桃溪村也成。」
顾承光闻言挑了挑眉,明白了清音的意思,她口中所说的「人」很可能是某种不可控力量,这种力量连清音都要忌讳。
他眯了眯眼,想不透那汪三妮有什么特殊的,原身的记忆里曾因顾槿瞥过她一眼,早没印象了。
不过不打紧,清音的意思是只要不让她自由,给她找事做以耗尽她的精力……这些都好办。
这个年代出远门都是要路引文书的,他会派人去与县衙那边说一声,还有管着桃溪村的里正等人,这些事都好办,花点钱上下打点即可,甚至都不需要透露他的身份都能轻易办到。
他还准备留下亲信在府城县城,打理家资、照应顾榕之余,顺便看着那汪三妮。
听闻她嫁给了李大郎,顾承光眯了眯眼,出嫁从夫,那就让李大郎动弹不得不就行了,清音说汪三妮不能动,可没说其他人也动不得!
想让一个人不死,却又生不如死的方法多的是,清音不忍心,那就交给他来办好了。
清音:「……」
她表示自己不是不忍心,她没那么圣母,只是有他动手,她就省心多了,不自觉的想躲懒……想至此,清音心虚了那么一瞬。
当然更多的是她知道,不管这里是不是书中世界,因在她、在其他所有人看来,这就是个活生生的真实世界,她的日子还要过下去。
既然知道汪三妮有人收拾了,她做甚要对她关注太多?顾家的一堆事还等着她处理,就这都还忙不完呢,哪有那许多闲功夫一直关注一个快要蹦跶不起来的重生女主?
可算了吧!
事情又转回到顾承光手里,清音的神情都不同了,容光焕发,一身轻松。
会试是在明年二月初九,保险起见,他们才要赶在年前出发的。他们这里是南方,去了北方的京城还要再适应适应那里的环境和气候。
要不然清音是真不放心顾承光,哪怕他俩前世就是北方人,可是体质因人而异,她可不喜欢事到临头才去解决。
顾承光也是一样的想法,不过他更多的还是听清音的,毕竟他自信在哪里待着对他来说都一样。不过,咳,夫人总是有理的,他听着便是!
说是不带太多东西,但收拾收拾着,还是收拾出来许多东西,清音只好咬牙删减,又避过人悄悄将不少东西塞进空间里去,就怕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吃用不习惯,只差这临门一脚了,可不容有失!
顾承光坐在一旁看清音一脸为难地删减单子,好笑的摇头,他喜欢清音在他身边,尤其是事事为他操心打算的样子,只是这般看着她的身影就叫他心里满满涨涨的,说不出的喜悦和幸福。
……
从平江府进京算是很方便的,陆路他们是肯定不会选的,乘船沿江北上,顺遂的话,最多二十天便可抵京。
清音和顾承光只带上顾槿,还有马婆子等十几个僕人,另有雇来的镖师七八人。
毕竟明面上他们一家子是没有武力值的,家里小厮护卫那点身手还不大够看,清音更是不好展露身手。
所幸这一路上还算顺遂,没遇上什么产晚上。除了同行的、顾承光相熟的几个举人同期,一开始有些晕船外,他们顾家上下都还好,清音将自备的晕船药丸叫人送去给那些举人,又刷了一波好名声。
这一年多,她顾承光贤内助的名声还是挺响的,清音很满意,花费点精力经营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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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光刚一中举,清音就让左大带着两个会来事儿的小厮先行一步往京城去打听买房的事宜了,所以他们一下船就看到左大等人焦急候着的身影。
「老爷!太太!」左大一见到他们,带着小厮就小跑过来了,一脸惊喜。
看样子是估摸好了时间一直等在这里的,顾承光携了清音先出船舱,清音示意他去与同期打招唿,她自己则牵了顾槿带着僕妇往船下走,左大让小厮帮着搬行李,自己和老婆子则引了太太和小姐先进马车。
「房子都收拾好了吧?」清音问了一句。
左大忙躬身道:「太太放心,是个跟咱们府城差不多大的院子,比照那里布置的,您放心!」
清音颔首:「去跟老爷悄悄说一声。」顾承光这会还不确定家里房子的事呢。
左大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太太这意思是想请老爷那几位同期举人入住,算是一种拉拢吧?
清音倒不完全是为了拉拢,主要是客气一下,在船上时顾承光都跟她说了,那几人基本上都有望考上进士。
而且别看他们是跟着自己家同行,像是蹭船一样,实际上他们中大多是世家或世家旁支出身,有几个不是出身世家的,也都是自身才学了得之人。
便是没什么交情也无谓交恶,自家在朝堂上孤无助力,以后大多靠的还是这些同期同科同乡之谊。
人品不错,又能守望互助,这也算是给自家多留个后手吧。
左大送了清音和顾槿先上马车,又匆匆往回走。
第24章 兴家纪事(24)
「娘,京城里的人比府城的还多呢!」
顾槿虽然在府城时已被教养的慧心明理,但初入京中这个陌生的繁华地方,还是有些露怯,到底是个才满九岁的小丫头。
清音捏了捏她还有些肉乎乎的小脸蛋,逗她道:「那你可要好好跟紧娘哦,要是走丢了,娘可找不到你啦!」
「娘……」顾槿忙紧紧扒住清音不放,清音拍了拍她,忘记她现在不禁逗了!
「好啦好啦,娘随便说说的,别担心,咱们在家轻易是不出来的,出来也带上你爹,丢不了,乖!」清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得哄娃。
不一会儿马车就动起来了,清音透过帘子的缝隙看了眼外面,外面坐在马车架上的左大小声禀道:「太太,老爷刚刚邀请了一番,只张举人和陈举人去咱家借住,其他几位都有地方去。」
清音嗯了一声,因在马车上也没多交待什么,拉开点帘子,叫顾槿能够看清外面街上的热闹。
经过这一年的观察,左大办事确实利索省心,新宅子地段还不错,据说左近住的多是读书人,里面布置清音也满意,比他们平江府的宅子稍大一些,不过她猜测之前给左大的预算估计都花完了,毕竟这里是京城,价格在那了,只会比平江府更贵。
而且有时候有钱也未必能在这个地段买到这般好的宅子,看来他也是花了心思的,办事挺得力,当赏。
一路进府,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清音带来的僕妇还是准备重新查看整理一番,怕有什么纰漏。
还不待休整,想起前院顾承光带来的客人,清音忙又命人过去再给收拾收拾,看缺了什么赶紧补上,又让厨娘去准备饭菜。
她带着顾槿直入二门,绕过影壁,穿过抄手游廊,这就到了正房。
还是叫顾槿先跟着她和顾承光住,现在府里头空荡荡的,让她一个人住,清音不大放心,顾槿自己也不乐意。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顾承光才回来,一家三口这才一起用了饭。
「前院那两人的事不用多管,只让下人备足饭菜即可,他们身边都跟着书童,有什么需要会自己解决。」饭后,顾承光跟清音交待道。
向来只听说过穷秀才,从未听说过穷举人的。
秀才若是不会钻营的话,想谋官是难如登天,若不是廪生的话,养活自己都不容易,除非家里本就有钱的。名下的免税土地也不多,没有其它来源,故而相对较穷。
而举人则大大不同,不说地位的提升,只举人可以直接谋官就很叫人嚮往之,就是晋升比不得正经的两榜进士出身。
所以一般情况下,非到万不得已,一般人宁可再拼几次会试,实在不行了,有人才会选择以举人功名入仕。
另,举人名下免税的土地亩数高达两百亩,别人土地挂在他名下自然也不是白挂的,更有当地的一些士绅也会送上厚礼託庇。
这个钱倒不是旁的,一般是可以收下来的,因为这钱大多不是来求办事的,反而是为了不被打扰而送上的孝敬钱,以期双方能各自平安无事。
对于白来的钱财,又不会影响到名声,一般举人是会收下的,这样的话,举人手中的钱财是不会少的。
所以顾承光说不用特意关照,不然太过殷勤,显得自家上赶着了,实无必要。
清音明白他的意思,本也只是举手之劳,从未想过从人家身上捞什么好处,而且他们进京赶考,哪个不是带足银钱来的,至于吃食,在自家时自家管,不在自家吃那自是与他们无干。
反正离会试还有两个月,只当出租了,前院后院也不牵扯,这二人能被顾承光邀请来,人品肯定没问题,不多管,也是为了叫对方住得更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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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年了,今年咱家人少,你就不要再像去年那般操劳了,我看着心疼。」顾承光揉着她的手温声道。
清音点了点头,「我不过是吩咐一声,又用不着自己动手。」
「顾槿不是去年就跟着你学管家了?孩子能干你也不能拦着,叫她多费费心,歷练歷练,你跟着把把关就成。」顾承光笑道。
清音横了他一眼,「槿儿才多大!亏你想得出来!」
「不小了。」顾承光挨近她,压低声音道:「清音,咱们也生一个吧,男孩女孩都成。」
这一年多来,两人都在调养身子,现在他的身体不知有多健康,再加上他早晚都做锻鍊,感觉这具身体都跟着年轻了好几岁。
他本来也想慢慢来,可又怕两人年纪大了再生的话,对清音不好,他不会为了个孩子去赌。
而且也怕真的生下孩子,两人年纪渐大会照拂不了那孩子多少年,兄长们都有自己的小家,他心里也并不信任他们。
他也想过,实在不行,没有孩子也成,总归他与清音之间是圆满了……
清音见他说完之后就开始走神,她怔然,想起从前是答应过他的,要给他生一个儿子,她还说生两个也行……
她兀自出神,好半晌才转头看他,眼波微微流转,眸中水光莹润,在灯光映照之下尤其娇美,顾承光低头亲了亲她,将她搂进怀里。
顾承光知道她这是同意了,他爱抚的摸了摸她如玉娇美的脸颊,静默了片刻,道:「还是等我过了殿试之后再说吧!」
……
即将会试,清音就亲自照管起顾承光的饮食了,当然,也捎带上借住的那两位举人。
还别说,她面上很是波澜不惊,心里却也是紧张的,不过她还算能沉得住气,日常中也从未表露出来,就怕会影响到顾承光的发挥。
会试要准备的那些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家人都等着会试那一日的到来。
会试和乡试一样,分三场举行,每三日一场,共九天,自二月初九开始。
不过会试比乡试好的是,不用在考场内连待九天,每场考试只需提前一日入考场,后一日出考场即可。
考试日期分别是二月初九、二月十二、二月十五,九天不是连续的,前两场考完都可以回家一次,这样一次最多也就是接连三天。
每场三昼夜,中间有两次换场,因此实际该是九天七夜。
如此的话,顾承光每三天回来她都可以根据他的具体情况观察用药,也能有效缓解他的疲累,总之比上次乡试那次,一直在外为他担着心可要好上太多了。
会试时还挺冷的,清音给他制了不少盘香,有驱虫驱臭的,虽然这个天没什么虫,但驱臭却十分有必要,万一呢,对吧。
有提神醒目的,还有防寒防疫的,主要是怕有人在考号里得了风寒会传染给其他人。
清音所制的这些都是无味的,看着跟外面普通的盘香差不多,她在其中还加大了药香的传散范围力度,至少能保证顾承光百步内所有人受益。
这些都是小事,等到她亲自送顾承光到考场时,尽管已经习惯了京城冬日的寒冷,他们下马车时还是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她穿得多还好,顾承光身上却不能穿棉的,怕人夹带,朝廷规定他们这些考生只能穿单衣,不是一件,每人最多可以套五件单衣。
要不然穿一件单衣的话,那人非得冻死不可,因着前两年就有不少人冻死在考号内,朝廷这才允许考生除单衣外,还可多穿一件单层去面的皮衣。
为了这个,清音将家里特地让人买来的毛皮换成自己空间里从前收着的特制毛皮,看着差不多,体感上却相差很大,御寒效果极好。
顾承光摸了摸,没有任何犹豫的穿上了。
春寒料峭,寒风瑟瑟中,顾承光叮嘱催促让清音尽快回去,就走进排队的队伍中去了,早排队早进去。
天实在是太冷了,队伍中也没什么交谈的声音,可能大家心情都是又紧张又欠佳吧。
顾承光还时不时的回头示意清音回去,清音怕他担心,就先上了马车,只掀开窗帘一角目送他。
顾承光算是还好的,有不少考生的脸上已经开始泛青白。
在古代,书生的身体素质是真的不会多好,绝大多数人是不可能文武全才的,他们没那个条件,十年寒窗苦读不是说说而已。
长时间的不运动锻鍊,他们能一路从县试、府试、院试、乡试,熬到如今的会试,都是十分了得之人,至少也是心志坚定之辈。
此一遭扛过去了,以后青云直上或可一步登天,扛不过……要么重来,要么泯然于众矣。
会试是最后一搏,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会试上榜者称贡元,贡元参加殿试是没有落榜一说的,只名次不同罢了,便是最差的三甲同进士出身,也能直接选官了,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进入了「仕」的阶层。
所以清音作为旁观者,可能会觉得这些人此刻都挺惨兮兮的,但作为当事人的考生士子本人们,这是一条康庄大道,迈过去就成功了!
等待总是漫长而煎熬的,清音干脆打坐,便是不能修真,也能修心,时间果真过得飞快。
顾承光第一回 出来时,精神倒是还好,说是全身酸痛,清音给他走穴行针之后,见效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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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好,家里另外两个举人她就让人早早给请了大夫,又送了药汤过去,总之面面俱到,力求完满收场。
第25章 兴家纪事(25)
第二场考完,顾承光的精神也只能是比其他人强上那么一点,上了马车就躺下了,精神有些不振,清音知道这还是因为原身的底子差,调养的再好,在关键时刻也会不自觉的显露出来。
为了叫他睡得踏实,家里人走路都是踮起脚尖的,顾槿连正房也不敢进了,生怕打扰到她爹。
清音让顾承光揣了块暖玉睡了,及至再入考场时,他就已恢復了许多。
就在一家子都紧张兮兮如临大敌的氛围下,会试终于是结束了。
清音接了走路已经摇摇晃晃的顾承光,在马车上就给他按了睡穴,精神一直绷着,对他无利,他这样被她时刻关照着的人都这样,那其他很多身体与他相当、或是还不如他的人,状态可想而知。
清音不禁再次感嘆,科举还是要趁早啊,年轻的身体要更耐磨一些。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在顾承光面前说,要不然他还以为她是嫌他年纪大了。
顾承光:「……」
到放榜前,清音都没让顾承光出去,放榜自然也不会叫他出门去看,反正都考完了,结果早出了,不会因他出不出门而改变。
而若是中了贡士,就要为接下来的殿试做准备了,殿试定在三月十五,还有半个多月,那个时候天气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冷了。
殿试只一场,考策问,是最关键的一环,这个时候若是在会试中略有失误的,这一局努力些至少能扳回半成。
之所以说半成这么少,也是因为会试中的名次问题,尤其是前十名,一般情况下,没有意外的话,是不会有大变动的,不然会试的主考官可能会吃挂落。
考生们便是前十无望,那把名次往上提一提,省得落到同进士中去也行啊,毕竟同进士与进士之间的差别还是挺大的,有「同进士,如夫人」一说,话不好听,却是事实。
进士和同进士,虽然是一样的考试、选拔、官缺和任职。但在遇到同一官缺时,进士出身者优先任用,这就使得二者差距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拉越大。
自古文人相轻,能走到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所以到这会了,那自是要抱着必过的决心,在最后的殿试上卯足心力,成败只在此一举了。
在清音思索这些的时候,家里出去看榜的小厮孙康兴奋的冲进了正院。
「中了!老爷中了!」
「老爷,太太,咱家老爷中了贡士!」
「太太,报喜的来了!」
家里下人不多,规矩严,通常情况下各司其职,秩序井然,不过这会家里老爷中了贡士,自家要晋升官身了,难免激动些。
清音看着一脸淡然端坐着的顾承光,轻「咳」了一声,笑道:「赏!让管家多撒些喜钱!」
左大没进来,估计是在外接待来报喜的差役了,清音吩咐家里上下先赏三个月的例银,又问孙康名次:「老爷中了多少名?」
「回太太,老爷中了第三名!」在孙康眼中,自家老爷已经十分厉害了,虽然他心里觉得老爷应该得第一。
回来时还听了一耳朵八卦,说第一名是吏部尚书家的孙儿,第二名是世家的嫡子,更加觉得他家老爷是被家世给耽误了,不过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口。
「好!」清音站了起来,转向顾承光笑盈盈地道,「相公,恭喜你!」
顾承光看着她笑得开心,脸上也露了一丝笑意:「娘子,同喜。」
这一切都因有你,终于能让你不再低人一等,你且等着我给你挣更大的荣耀!
正院的僕人们都齐声道贺,一时之间,整个顾府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
「对了,可知道外面张举人和陈举人中了没有?」清音又问道。
孙雨闻言忙禀道:「正要跟太太说,两位举人老爷也都中了,名次比咱家老爷低一些,张举人是六十四名,陈举人是四十九名。」
清音颔首,那就好,可以一起高兴庆祝了,不然两人若有落榜,自家热闹起来难免叫人觉得尴尬,这下好了,两人尽管名次不如顾承光,但排名都不低,殿试如无意外的话,是必会榜上有名的。
「相公,你去前院看看吧!」清音对顾承光催促道。
她知道他是特意等在这里要同她分享结果的,现在也分享完了,前面他总得去露个面,要不然人家还以为他怎么了呢!
顾承光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臂:「晚上等着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清音暗暗横了他一眼,想到今天是个好日子,就不跟他计较了。
送走顾承光,清音又吩咐厨房准备,晚上要好好庆贺一番,说不定还会有人上门来贺喜。
上门可以,邀人出去就大可不必,还有殿试没考,现在放松可不成,要是再遇上有人使手段就更不妙了。
她又不能时时刻刻跟着顾承光,当然顾承光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他前世行军作战,文武兼备,她并无甚担心,只是明明可以避免的,何苦自寻烦恼,还是安安稳稳地考到最后再说吧!
前院顾承光刚走过去,果然道喜的人陆续已上门来了,其中有相熟些的,有些只有一面之缘的,还有压根就不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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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上门即是客,顾承光得勉强应付着,这才谢过贺喜的人群,还没松口气,张贡士和陈贡士就过来想邀请他一起出去庆祝。
顾承光婉拒了,还多劝了一句:「张兄,陈兄,距离殿试也不远了,如无重要的事,还是尽量少出门,以防临门一脚再出状况。」
他好意提醒,张贡士和陈贡士二人都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说实话,他们借住在顾家受到颇多照应,住得也十分舒适自在,尤其是会试时,顾家送来的药,可谓是救命良药,此举叫他们都甚为感激。
故而对于顾承光的此番提醒,他们听了倒有些受之有愧,都是一路考上来的,岂会不知他这话里头的意思,两人略一思索,便忙拱手致谢:「多谢顾兄好意提醒,是我们疏忽了!」
顾承光结交他们也不全是为今后利益,都到此时了,再因掉以轻心而白费了前面的功夫,那可真是叫人遗憾,对他们能迴转过弯来想通,也很欣慰。
好不容易应酬完,顾承光身上略带些酒气的回后院了,他知道清音不喜欢,就先去洗漱间里洗澡换衣,这才回房间。
清音穿了身月白色半旧的家常衣服,披着条水蓝锦的白毛披肩,头髮松松挽起,不施脂粉,也无钗环,此时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子。
「看的什么?」顾承光走过去,顺手就将她抱在腿上,自己则坐在她刚刚的位置问道。
清音瞪了他一眼,她的眼睛很漂亮,熠熠生辉,被她这么一瞪,顾承光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清音按住他乱作怪的手,「别动!」
「正想跟你商量呢……你是怎么打算的?是留京还是外放?我现在也没敢买铺子田地,还有平江府那边,回头想好了,得早些寄信回去,看是怎么处置……」清音问他。
顾承光搂紧她,低头听她一点点地说着家里的琐事,他认真听了,轻抚着她的背思索了一会,柔声跟她说起自己的打算:「若是再年轻十岁,我留在京中也无碍,只是如今……我有你,以后可能还会有咱们的孩儿,我虽有信心能给你们最好的生活,可是留在京中还是太慢了。
你先听我说完。
在外面任主官,不仅可以好好施展一番,也好立功……京城咱们肯定是会回来的。
你要是有看着合适的,不拘是宅子铺子还是庄子田地,想买就买下来,不用担心打理的问题,会有人打理这些的。」
到了他这一步,想要投靠过来的人不会少,从中挑出能用可用中用之人,他自问还是能掌控的,而且在外任主官,也能慢慢的积攒些家底。
这倒不是说他想要贪赃枉法,只是做官么,正常的油水总是有的,这也比在京中皇帝眼皮子底下来得容易些。
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就算他在京中做了京官,最多也不过是个六七品的小官,压在他头上的人太多了,清音在外应酬难免要低头,这是他不喜欢的。
而在外面的话,只要他在殿试中的名次够好,多花些钱打点一番,谋个一府知州或是上县的知县,是能在一地做主官的,便是上头还有上官压着,也不是那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环境,一切都好说。
如此,他与清音的日子也能更悠闲一些,如果可以,他连顾家人都不想带上,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且家里的事确实也需要他们。
顾承光承认自己做不到像清音那般将原身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但对他们也是寄予了厚望的,在古代这样的大环境下,他们要比任何人都更可靠牢靠。
古代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这样风险也会随之加大。
但他又没想过要作奸犯科,顾家那些人还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好管的很。
算了,跟着就跟着吧,总归他是长辈。
作者有话说:
加更一章,感谢宝们支持~
第26章 兴家纪事(26)
清音不知顾承光想了这么多, 她多少也能猜出几分他的用意,一时又担心他是不是有些急了,心里也明白他们的年纪在古代是不算年轻了。
思前想后, 定了定神, 她也坚定下来, 再不济她也有能力保住这一家老小,只是个外放罢了,行!
「好, 那你殿试可要好好发挥,我可不想跟你去个贫困的地方任职!」清音故意道。
顾承光点头, 她愿意自己也不会愿意, 都走到如今这一步了,可不能本末倒置!
想到今后的日子, 他心底涌起一股喜悦, 眼眸温柔地看着清音道:「你放心。」
清音笑了起来,撩了撩额上的青丝, 顾承光伸手夺了她手中的单子, 直接抱起她进了内室。
……
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清音带着顾槿坐在酒楼的二楼,往下看着骑马游街的进士们。
顾承光殿试之后被钦点为榜眼, 相较于年轻英气的状元和风流倜傥的探花,他的年纪是比那二人大了些, 不过他本身气质卓然, 五官周正, 看着并不输那二人多少。
「娘, 是爹!是爹!」
顾槿也顾不得羞怯了, 可能下面的场景太让她震撼了, 所以直接往窗子外探去。
清音抬手拦了紧张不安的下人,起身上前将手按在顾槿肩上,以防她真因激动太过摔下去。
「你叫你爹一声,看他能不能听到?」清音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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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爹爹!」顾槿先是小声,后来又大声地喊了起来。
顾承光循声望去,就见到清音笑意盈盈地搂着玉雪可爱的女儿正朝他看来,他展颜一笑,情意深长。
只这一笑便引得有人开始朝他丢花扔荷包。
顾承光还算灵敏地闪开了,就怕被沾上,还朝清音和顾槿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坐回去,不一会就过去了。
清音把顾槿抱离窗台处,小丫头还意犹未尽,「娘,爹真好看!以后我也要嫁个爹那样的!」
清音轻笑了一声,逗她:「你还这么小就想嫁人呀?」
「娘!人家不跟你说啦!」顾槿嘴一撅,小脸蛋通红。
清音没多逗她,笑眯眯地哄着她眉开眼笑,这才带着人回家去等着了。
上门道喜的人比之前顾承光中贡士时还要多,相熟的清音都是要亲自接待的,至于不怎么熟的,礼都没收。
这个时候可不能再随便收礼了,他们家早就不缺钱了,以后只要在官场上面努力就行了。
……
一甲进士:状元、榜眼、探花,是直接授官入翰林院的。
其他新科进士若想入翰林院,须参加朝考,朝考为的是馆选,即选拔翰林院庶吉士,这就是给那些想入翰林院的人一次机会,毕竟这时还有一说: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这当然不是绝对的,但综合从前内阁官员的数据来看,确实绝大多数是翰林院出身。
顾承光是榜眼,无须参加朝考,被直接授予翰林院编修一职,是正七品。
除了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是从六品外,榜眼和探花均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这是惯例。
顾承光就算想要外放,也不能立即申请外放,一般有两个办法,一个等三年散馆考核后离开,这是走正常流程。
「散馆」是指入职翰林院为期三年,这期间由翰林院内部经验丰富的大人们担任教习,传授翰林们各种知识,待三年期满之后,会在下次会试之前进行考核。
只有成绩优异者才能留任翰林院,授编修或检讨等职,正式成为翰林官员,此称之为「留馆」。
其他考核不合格者或是无意愿留任翰林院者,则会被派往六部任主事、御史等职,也有被外放到地方上为官的。只要没有劣迹,前途都不会太差。
顾承光肯定是不想等三年的,那就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在朝考之后,向皇帝直接申请外放。
这条路有风险,没多少人试过,毕竟皇帝点头了还好,要是拒绝了,那在翰林院里的日子可就不大好过了。
翰林院就是皇帝的秘书机构,可直达天听,办公地点是在皇宫里面,想要见到皇帝比其他六部的官员要更容易一些,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还要看重视程度。
清音不知道顾承光跟皇帝是如何说的,三个月后,他们一家就踏上了驶往南越府的官船,在途经平江府时,接上了顾家人一起南下。
「你是怎么说的?」
一家人相聚后,几个孩子先还是有些胆怯认生,混熟了之后就开始兴奋起来。
顾家人可能是身处江南的缘故,有晕车的,却没有一个晕船的,孩子们无忧无虑的肯定玩得开心。
好不容易打发他们各自回船舱去,清音挽着顾承光的手回到船舱后,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他。
顾承光微微一笑,说了三个字:「市舶司。」
清音恍然,原来如此。
顾承光科举,清音无事时也会翻看他的文章和书籍,尤其是史书,她是喜欢看的,要不然古代大把的光阴用来干嘛呢。
当是打坐修炼也会闷啊。
要说这市舶司,类似于现代的海关机构,自唐宋时便有了,这个世界是个架空时代,但也是提到过唐宋的,既然有那就是存在的。
有市舶司不奇怪,只是据她所知,在前朝时,市舶司基本上已经被废除了,原因很多,最大的一个就是前朝水军不兴,导致出海活着回来的人十不存一,出海存活率太低了。
渐渐的就没落下去了,前朝也是迫于无奈,再加上朝中许多大臣的反对,最后便只剩下个名头。
直至本朝先帝时期,出了位改革家,许玄,此人于海商一道颇为精通,又出身南越,可谓是家学渊源。
入朝后晚年,一直大力支持重启市舶司,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于知天命那年,亲自带领五千人出海,歷经近三载,为皇朝带来数不尽的宝贵财富。
其中包括无数的金银珠宝,数个金银铁矿,海外诸国兵力情况、生活习性等诸多无法估量价值的东西,一度带起极盛的出海潮,后被先帝及时叫止,命人重建市舶司。
只可惜先帝当时年纪大了,纵心有雄心壮志也无力施展。
而许玄的年纪也不轻了,再加上他在海外游歷三年,身体也不大行了,就这样,市舶司差点又夭折腹中。
直到当今即位。当今是个有为能君,他也想做一番事业好留名后世,只是他没有先帝幸运,满朝上下虽对海外不排斥,甚至还十分嚮往,但真正想担这事的人,没有。
直至新科榜眼顾承光求见,将自己想表达的观点和请求一说,当今听得专注却并没有立即答应。一个月后,才又重新召见顾承光,着令他重启市舶司,兼任市舶司提举一职,从五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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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听他说完这些,望向窗外,有些感嘆:顾承光下的赌注有些大呢!
家里的日子逐渐进入正轨,孩子们也都不用她怎么操心了,她如今正好也闲着,不如就跟着他赌一把罢!
「清音?」顾承光忍不住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清音摇了摇头,笑笑抓住他的手握紧,眼眸中带着坚定,望着他十分认真地道:「这样也挺好的。
尽管可能不是同一个时空了,可是如果能够避免后世的劫难,能做的咱们就多做一些,做不了的,就潜移默化教给后人,一代一代,肯定可以改变的。
尽我们所能。」
顾承光闻言怔住了,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眼睛跟着就酸痛起来,那些事……那些前世的不甘和怨恨,仿佛突然就消散了。
他望着她心潮翻涌,最终也只是轻轻点头,慢慢开口道:「好。」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又语带恳切地道:「清音,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上一世后来如何了……如今我也不想问了,你能不能……我想真正娶你一次,可好?」
清音睫毛微微颤动,眼眶渐渐泛红。脸颊染霞,明眸皓齿,出尘绝艷的五官如江南烟雨中的春花晓月般绽开:「好。」
她说着扑进他怀里,一双妙目珠泪盈盈地望向他,声音绵软更涩然:「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音音……」顾承光怔然,待到反应过来,心中是难以形容的欢喜,眼眶温热却笑意瀰漫,他以为自己等不到了,原来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相思。
这是她的回应。他感觉自己此生再也无憾,哪怕没有所谓的下一世,也无憾无怨了。
对于前世的一切也都释怀了:在家国大义面前,男女情爱不值一提,他们都没有错。也许正因如此,才有了他们俩此一世的延续,吾愿与卿两相知……
他握住她的柔荑放在唇上亲了一下,一字一句的在她耳畔说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此一世,得卿怜顾,有幸相逢,你我共盈。
惟愿卿千秋万世,长生自在,岁岁年年,此情依旧。
山月星河共为吾证。
……
作者有话说:
註:顾承光说的「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载明鸳谱,此证。」是引用时期结婚证上的证词,主要是因他来自架空民国。
这个世界一不小心就写多了,只好忍痛又砍了点下去……后面还有一篇番外。
第27章 兴家纪事(27)
【不如不重生】
桃溪村, 李家。
「听说顾家要回来祭祖了!」李父饭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那消息是真的?顾老爷当大官了?」李母惊道,眼角余光瞥向李大郎,她还记得大郎小时候, 那顾老爷还夸过他以后会有出息的。
现在……想到这里, 她不由目光含恨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末位的汪三妮, 都是这个贱人害的!当初就不该答应大郎娶这个丧门星!
五年前,汪三妮非要拉着三郎上山採药,还说她之前的人参就是在山上面采的, 结果害得三郎跌落山下,摔断了腿, 她自己倒是毫髮无损!
李母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克男人, 当初跟那个混子也是,害的混子腿断了, 至今都没好利索, 反而病得只剩一口气了。
快要死了,就无所顾忌, 前段时间汪三妮还被他敲了一笔银钱走, 别以为她不知道,老二媳妇看得真真的!
后来又害得大郎也摔断腿,这也太巧了吧?或许根本不是巧合, 就是她克的!
可大郎跟吃错了药似的,非得护着她不让李家赶走她, 儿子是长子, 又生得灵性, 本来还指望他能读书科举, 像顾老爷那样飞黄腾达的, 哪想到这腿一断养了快一年了才好!
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大郎考了几次也没考过,到现在连个童生也不是!
要不是那贱人手上有银钱能养家,她是真的不会忍到现在。
「大郎,最近书读的怎么样了?」李父显然也很关心这个。
李大郎生得不错,只是读书科考总是不顺,接连受挫,这会不仅脸色惨白,眼底泛青,人更是变得阴郁不少。
听到李父问他,又见几个弟弟妹妹都望向他的目光,他心中暗恨又烦躁,只顾及面子没有吭声,放下碗筷就起身出去了。
李父对他的态度不满,但到底是长子,而且他读书也不花用家里的银钱,他也不好多说,只看了李母一眼。
李母朝汪三妮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男人都走了,亏你还能吃的下去!」
汪三妮气苦。
她虽然有些银钱,不过这些年一直再没有任何收入,李大郎读书是她在供,李家有事也要她出钱,她也想硬气些不给,可是想到李大郎那漠然又动辄暴怒的模样,本能的抖了抖,他怨她当初连累他摔断腿,错过了拜师的好时机!
这几年他变得敏感暴躁,对她动辄打骂,再没了早先温和模样,除了怨天尤人,更加恨她误他,常常拿她出气。
根本没有前世所见的那般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更别提对她体贴关怀了……
她明明有钱,却不能自主,除了带孩子做这些没完没了的家务外,还要被这一家子人苛待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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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娘家还不如没有,日日都得防着,早已分了家的叔伯堂兄弟上门来打秋风,一地鸡毛的生活竟也磕磕绊绊到现在。
也不是没想过干脆逃走算了,可是从两年前开始,她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有种前世病亡前的熟悉感。
也不知怎么形容,就像是身体内的五脏内府移了位,有种被掏空了的感觉。身体废了,就成了废人。
所以,虽然她手上还有一些银钱,却也没想着要逃离了,不然不说能不能逃出去,就是逃出去了,身上这点钱也支撑不了多久,她去过外面,知道在外面生活只会更加艰辛。
李父的话她也听到了,听说顾槿的爹只用了短短五年时间就做到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她嫉妒的手都在发抖,为什么?为什么她抢走了顾槿前世的夫君,她却还能过得那么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她重生后过得还不如前世了?老天爷真的是太不公平了!眼下的这种日子,还不如不叫她重生!
……
【长棣】
「至于嘛!长棣才多大点点,你这就要为他打算了?」
清音手里拿着件不大的小衣服,正在绣袖口上的青竹,孩子长得快,不用绣得太复杂,想想她都多少年没拿过针线了,这几年为这臭小子又捡了起来,诶,谁叫这孩子被他爹惯得厉害!
坐在她对面的顾承光乐陶陶一笑,没把爱妻的白眼当回事,他确实是在未雨绸缪。
不急不成啊,儿子长棣今年才五岁,他已经虚四十四岁了,这个年纪在古代已经算是高龄了,尽管这几年身体被清音调养的好了许多,但他还是担心原身的底子太薄,怕有什么意外。
没办法,古代的环境稍有不慎连风寒都能要人命,他不得不早做打算。
尽管这些年来他对原身的儿子们也渐渐改观,宽和不少,但到底是不同的!
长棣在他心里肯定是不一样的!相信清音也是,虽然她从没有自己表现的那般明显,但他就是知道。
「我要将最好的都留给咱们的儿子!」顾承光绕过去搂住清音的肩,在她耳边道。
清音拿着针的手一顿,这话在长棣刚出生时他就说过,长棣其实生得很顺,只是顾承光一直心疼她高龄产子,以为十分兇险,本是不愿意让她有孕的。
清音却知道他对原身的几个孩子其实只是当成亲戚家的孩子,客气又疏离,他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的,不是为了什么传宗接代,他只是想要一个她与他生的孩子。
这是他两辈子的心愿,她怎么能不成全他?
以她的医术也不会让自己出事,所以还是瞒着他有了身孕,孩子来了自是欢喜的,虽然他当时更多的是惊……
孩子生下来后,他更是疼爱的不行。要不是她常常扮黑脸,再加上孩子确实很懂事,不然早就翻天了,就现在这样,也叫他们心里左牵右挂不能安心。
「这话你在我跟前说说就罢,可不能叫其他人听到,长棣也不行!」
好不容易把原身的几个孩子给掰团结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父母更疼么儿他们最多酸上一酸,要是太过分了,那绝对不利于家庭和睦。
所以清音平时都是一碗水端平,对长孙也更看重一些,好在现在家里条件好,不至于为了些蝇头小利闹矛盾,至于钱财,这些年她和顾承光也私下在攒。
就算以后分家,长棣明面上分不了多少家财,但他们的私房肯定会留给小儿子,毕竟他还小,年迈的父母为他多做打算也完全说得过去。
而且以她一直在为自己和顾承光调养身体的效果来看,说不定他们会活得很久很久,到那时更是没人有异议。
所以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说白了,就是顾承光太紧张了。
「你放心,我就是跟你说说罢了。」
顾承光顺势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绣花,说了她多少次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她总是不听,还说自己眼神好得很!
想到自己这些年的视力确实很不错,就没再劝她,她爱给儿子绣就绣吧,儿子大了就好了。
「爹爹!娘亲!」
这时从外面飞奔进来一个白白胖胖,长得十分精緻可爱的小孩子,这孩子长得更像清音一些,这让顾承光很高兴。
小傢伙跑到他们面前,小短腿一蹬,借力就爬到了顾承光的腿上,顾承光就势抱起了儿子。
落入爹爹的怀抱后,小傢伙立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先熟门熟路地亲了亲爹爹和娘亲,才开始欢快地诉说起自己出去玩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其实他还小小一个人也说不太清,二人也不可能真让外人带着他出去,每日里除了他们自己,就是让心腹僕人带着他到家里的后花园去玩耍半个时辰。
当时他们搬到这里时,清音正怀着他,顾承光就吩咐人将新宅子里大大小小的水塘都填了,杜绝所有意外事故的发生。
如果不是他平时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又官威十足,可能真会被家里上下议论,说老爷紧张太过,为这个长柏还在清音面前酸过好几回……
无论小长棣说什么,顾承光都听得很认真,兴致盎然,时不时的问上一句,又引导一句,孩子聪慧也懂事,并不顽皮,讲完了外面的事,转而问起爹娘做了什么,可想儿子,诸如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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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不理他们父子间特殊的你来我往的交流方式,手下走针不停,还有一只袖子,今日应能完工了。
顾承光看着小长棣那张和清音相似的小脸,心里满满涨涨的,总是忍不住的更爱这个孩子,他是清音给自己生下的宝贝,他如何能够不爱他?
他不仅要给他最好的,还要让他这一世无忧,子孙后代安享顺平,无论再过多少年,再经多少事,都绝不会遭受他和清音前世所经之苦。
为此,他愿意为他铺平所有道路。
他凝视着身边的娇妻爱子,眼眸里的柔情和暖意浓得化不开。
【番外完】
清音睁开眼回到熟悉的系统空间,发现任务是完成的状态,她就没管了,心理上还有些没缓过来。
上个世界她也算是度过一个波谲云诡的传奇人生,不仅歷经了多次令朝堂动盪的夺嫡之争,更是在有生之年,平定并收復南海、东海、黄海诸岛,将之划入皇朝版图,使华国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其间尽全力保全家族,使之影响力扩至巨大,至少可保中兴百余年。
她不否认顾承光是为了他们的亲儿孙而故意为之,可是他们在其他方面也都尽力了,至于再后世会如何,就只有交给时间来印证了。
总算无憾。
……
清音休息够了,打开系统面板看了看系统消息,顺手又打开菜单项分别看了看「生命值」、「功德值」、「信仰值」,看着上面的数字越来越多,她欣慰的笑了笑,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虽然到现在也还没有用上这些数值,但这些数字记录着她的所有付出和足迹,她只是看看,心情就会舒畅许多。
这让她本来低落的心情恢復不少,清音没有急着继续去做任务,她盘膝打坐开始调息,继续修炼神魂。
不知过了有多久,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她已经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神魂又强大了许多。
也许以后就算是到了不能修炼的世界,神魂的反应也会更加异于常人,反应快就意味着不管开局有多惨都能自救,她确实该高兴。
即便系统空间里没有时间限制,清音也没再多待了,不管怎么说,只有多做任务才能提升修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所以还是继续去做任务吧!
她心念一动,就进入了下一个任务世界。
……
第28章 仙乡是吾乡(1)
「宝音真人飞升了!」
清音刚接收完记忆就听到这么一句惊唿。
此刻她正身处于原身的洞府之中, 抬袖挥动,打开禁制,出去果见万丈霞光自天际洒落, 映红了整片天空。
她来迟了一步, 飞升之人已渡过雷劫, 影子也没见着,只剩下劫云还未散尽。
却在此时,光芒照射下, 渡劫之后的七彩灵雨落了下来,这一场灵雨是渡劫成功的象徵之一, 吸收灵雨中的浓郁灵气, 可修復经脉也可提升修为。
清音不及多想,迎着灵雨, 盘膝而坐, 闭上双眼,尽量地放松自己的神魂, 运转功力, 去感受这灵雨的妙用。
细细如芒的灵雨,带着极碎的金光在触碰到身体的那一刻,化作灵力进入丹田和经脉内, 清音将进入体内的灵力用功法引导,慢慢滋养丹田, 锻体炼筋, 直至完全吸收, 再不断重复动作, 直至灵雨停止。
不待起身, 她突然感受到一股浓重的道意自虚空之中向她压来, 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就感悟到了那番道意。
宝音真人?宝音?!
清音霍然眼开双眼,看向天际渐渐消散的祥云,挑了挑眉,想到当初她刚开始做快穿任务时,去过的那个古代世界,也是她开始走上修行大道的初始之机。
星云观啊……她还记得很清楚,星云观初代观主的名字——宝音。
「原来是你!」清音不由笑了起来,「久仰多时,晚辈受教了!」
千秋有相逢,千秋再会。
又转了一个轮迴啊!
清音挥袖布下聚灵阵,重新闭目,开始领悟道意。
在修真世界,领悟道意就是顿悟,顿悟不会提升修为,却比提升修为更加重要。
顿悟对于修真者的意义非凡,可意会不可言传,但顿悟对神魂的好处确是显而易见的。
这么些任务世界,便是修炼的再厉害再强大,身体也不是她自己的,但神魂则不同,她本就是带着神魂在不断穿越,只要她的神魂修炼的足够强大,便是没有肉身,也足以修仙问道,得成大圣。
顿悟是对万事万物的感知,以及神魂升华的领悟,是不可多得,是冥冥之中的意外收穫,亦是一种必然。
清音心里隐隐觉得,应当还有对修炼的持之以恆,不断歷练,和一颗追寻大道的道心。
种种因素,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清音这一领悟,就领悟了数日,数日之后她睁开双眼,就见到聚灵阵外站了好些个,或目瞪口呆,或满含羡慕嫉妒恨的修士。
清音无视那些不善的打量,不紧不慢的撤下聚灵阵,未被吸收的灵气四散开来,如飓风般划过围观之人的耳际。
「余师妹,你顿悟了!」先说话的是问道宗掌门名下的大师兄,靳烽,他的表情还算自然,羡慕惊喜居多。
清音微微颔首,不待她说话,靳烽旁边的一个俊俏少年也笑着开口:「师姐,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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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师妹!」
「恭喜师姐!」
「我们什么时候也能顿悟一番啊?」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大家口中都称恭道喜,清音颔首一一谢过。
「你到底是怎么顿悟的?」这次说话的是个眼睛泛光的俏美女子,她话里面带着不客气,清音能从她的眼中看到水光,不用怀疑,这绝对是羡慕嫉妒恨的眼泪。
「就是这般感悟到的啊,我也不知是为何。」清音瞥了她一眼,对其他师兄弟们道。
尽管她没有说清楚是因何顿悟的,但大多数人还是能够理解的,修行一道自有机缘,是可遇不可求之事,更何况是顿悟。
若是晋升修为方面的还能向她取取经,得些经验,可这顿悟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何,如何能够问人家?
「师妹自有机缘,确实不可强求。」一个貌美的师姐如是道,说话时还特意轻蔑地瞥了一眼刚刚那个俏美女子。
那俏美女子目光一黯,眼中迅速地蓄满泪水,瞪了貌美师姐一眼,脚一跺,一连串动作做完,便捂着脸转身就往外跑。
她一跑,围观的师兄弟们大多都跟着追了出去,貌美师姐看着离去之人的背影,冷笑一声:「也不知怎么都瞎了!」
清音和其他几位师姐弟默默转开目光,当作什么都没听到,貌美师姐可能也感觉到场合不对,转头对清音和声道:「你好好巩固修为,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了。」
她这么一说,其他几人也连声附和,跟在她后面一同离开了。
清音目送他们走远,转身进了洞府,打开禁制,开始整理这一次的剧情。
这一次她来到的是修真世界。原
身余清音,是问道宗灵源峰,化神修士太一真人的弟子。
太一真人是大乘期修士,主修丹道,丹道本就不易晋升修为,太一真人并无飞升执念,为人十分洒脱,好游歷。
炼丹需要耗费大量的灵植灵药,问道宗和灵源峰虽是不缺这些,但有些极难得的灵草灵药还是要出去找寻的。太一真人也藉此常年在外歷练,极少回问道宗。
他本无心教导弟子,但掌门还是希望他能收下几个好苗子,就怕他飞升之后灵源峰以后会无以为继。
不管在哪个宗门,都需要厉害高明的炼丹师。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其实不是问道宗不重视丹道,只因灵源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除了太一真人还有其师妹宝音真人外,没有其他弟子了。
宝音真人一心问道,常年闭关修炼,极少外出,与太一真人恰恰相反。
宝音真人不喜人打扰,明确表示不想收徒,太一真人则喜欢出门歷练也不想收徒,这样下去,问道宗的丹道一脉很可能就要渐渐没落了。
掌门无法,便请求好说话些的太一真人,太一真人劝不动师妹宝音真人,只得同意掌门收徒的要求。
从内门弟子中考校了几人,挑中了包括原身在内的三个资质较好,性情相对洒脱豁达的弟子。
太一真人完成收徒任务就继续出外游歷了,只扔给弟子们各种丹书秘法,让他们照着修炼。
还留下了许许多多的宗门资源,这些他几乎全用不上,就都甩给弟子们了。
掌门对此无法,好歹有了这师徒名头,也只好默认了他此举,平日对灵源峰的事也颇为照顾。
太一真人虽有些不负责任,但人品德行是没有问题的,再加上他留下的资源丰富,原身师兄妹天资都很不错,悟性相当高。
不提师兄师弟,只原身拜师十一年,如今已经是筑基后期修为,正在冲击金丹期,按说这么修炼下去,将来肯定会大有所成。
事情坏就坏在,这个世界多了个bug,刚刚说话毫不客气的那个俏美女子,就是当前剧情的女主角:阮笙儿。
为何说她是bug呢,这也是因为此女身上有着无可抵挡的大气运。
从原身的前世记忆中,清音能确定她头上罩着一顶叫做「女主光环」的帽子。
想到这里,清音简直无语至极,这些所谓的女主光环,不就是一种掠夺的存在么。
来看看为什么她会这么说:阮笙儿是灵源峰隔壁拂澜峰的弟子,与丹道相对的,就属拂澜峰剑道了,丹道人才凋零,弟子单薄,而剑道无论是从弟子数目上,还是资源上都甩了灵源峰八百条街不止,可谓是人丁兴旺。
这也致使了后面的悲催结局,此处暂且略过不提。
阮笙儿生得美貌又可爱,十分招人喜爱,尤其是她有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只要眨一眨,见到她的男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好感。
不管是宗门天才,还是外面的魔族少主,只要是英年才俊,见了她都会沦陷。
这还不算什么,最叫人震惊的是她气运极盛,只要出门,保管能有奇遇和收穫。灵宝、法宝、神兽、传承等应有尽有。
便是这些宝物们都已经有主了,她也总有办法得到它们!
只要是接近她对她好的人,也会因此受益,得以分享这些天材地宝。
她身上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因为是女主,总是容易招祸上身,同样的行为,搁她身上总会暴发出各种各样的麻烦。
不过好在她身边有拥趸舔狗无数,总能第一时间赶到为她解决麻烦。
本来她们之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可事情坏就坏在,阮笙儿出外歷练时,撞上了原身出游在外的师尊——太一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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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真人不常在宗门,若是对方不自曝宗门来歷,他肯定不知道对方是谁。
阮笙儿出门在外,向来是人多势众,前唿后拥,里面不仅有宗门俊才,还夹杂着其他宗门的弟子,以及魔族少主等各种人。
太一真人向来不会与小辈争抢资源,只没想到阮笙儿竟看中了太一真人才从某个秘境之中採到的灵植灵宝。
这灵植灵宝还真不是太一真人给自己准备的,他是听掌门说了三个弟子天赋上佳,即将晋升,虽然都不缺丹药,但这些灵植灵宝可为他们炼制出更好的丹药。
幸运些的话,说不定还能直接晋级化神境,这才顺路跑了一趟秘境去採摘的,也是想尽一尽自己作为师尊的责任。
可阮笙儿看中了的,就想得到手。毕竟她宝贝虽多,但本身天赋不行,想晋级,就想动歪脑筋。
她眼珠转转就拿定了主意。
作者有话说:
预计明天(30号)入v,入v后连更三章,感谢宝们支持~
【
【宝音】是《疯批表妹原来是修真界大佬》一书女主。
是《我以为我拿的躺赢剧本》里提到的【星云观】祖师婆婆。
没错,她就是清音首个任务世界里面【星云观】的初代观主,很久很久很久以后还会再出场。
这确实是条安利gg,不喜欢请自动忽略~勿喷~~勿拍~~~
第29章 仙乡是吾乡(2)
阮笙儿先是不动声色地接近太一真人, 主动报上宗门想与太一真人套近乎。
不说太一真人早已是大乘期修士,便只是化神境,就可不受所谓女主光环的影响了。
他并没有觉得这个宗门弟子有什么特殊的, 又不是他灵源峰的弟子, 对于她想要他手中给自己弟子准备的灵宝灵药, 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尤其是见她还不自知,一副不给她,她就很生气的模样。
太一真人不懂什么女主光环, 也低估了这所谓女主的影响力,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她。
女主想要得到的东西, 就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她很生气, 回去一表露出来意思,舔狗们闻之哪里肯依, 在她面前可能稍显无脑了些, 但在对外的其他人事上,却十分有主意。
正道的宗门弟子肯定是不敢直接对上大乘期修士的, 毕竟只要他一个威压下来, 他们这些不过才筑基或金丹修为的人,都得被碾成碎渣渣。
只有魔族的少主冥傲转动起了心思:魔族和正道宗门的矛盾由来已久,千百万年来, 不知多少魔族中人死于正道宗门之手,两方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和仇恨, 如果有机会能够一举除掉正道的一个大乘期修士也好, 这样以后人魔大战时, 也能少一个强敌。
有冥傲在一旁煽风点火, 出谋划策, 再加上阮笙儿对自己气运的自信以及莫名地看不顺眼灵源峰上的人, 还有太一真人对她的不屑一顾,竟直接拒绝了她,还有他那冷漠无视她的眼神……
想至此,她心底是又气又恨,面上却委委屈屈,作足姿态,其他人见了脑门一热,便制定了一系列毒计,欲朝太一真人及门下弟子施展。
先是以同宗门弟子身份的便利,骗取了原身及两位师兄弟的信任,引他们三人进入了一处魔门秘境,又以三人下落为由再引太一真人过去。
这处秘境不是普通的秘境,是魔道祖师留下的,里面魔气浓郁,待的时间久了,人会不自觉的受魔气侵蚀,定力不够之人是很难支撑下去的,不是爆体而亡,就是以身化魔,总之没好下场。
原身同师兄师弟三人进入魔门秘境之后,虽则比一般人多撑了一些时日,最后还是被魔气侵入,等到太一真人赶来时,三个弟子两个已入魔,一个爆体而亡。
他气恨至极,虽然对这几个弟子并无太深的感情,但终归是自己的亲传弟子,师徒名分早定,牵绊极深。此刻见他们死的死,入魔的入魔,他也被激出了心魔。
本来以他的修为是绝不可能这样就中招的,只是有女主光环在,管他合理不合理。
心魔入体,自是于修行有碍,本来只要勘破心魔,太一真人仍是有望直接渡劫飞升,毕竟他道意纯粹,又从未作恶。
如果是这般简单就好了,可阮笙儿就像是天道的亲闺女,他们这些不顺着她的人,想渡劫?没门!
雷劫是修士锻体的重要过程之一,只有经过雷劫淬体的人在真正飞升时才能抵挡得住空间界壁的挤压和乱流。
谁能想到,太一真人最后竟是死在了渡劫雷击那一关!
若说这其中没有女主光环的作用和影响,清音是不信的。
师尊死了,师叔宝音真人飞升在事出之前,师弟被害爆体而亡,自己和大师兄又因心魔丛生,不仅修为多年不得寸进,还因深恨阮笙儿害得师尊和师弟惨死而处处与她做对。
结果显而易见,最后不用阮笙儿亲自动手,她身边的舔狗嫌烦直接将原身和大师兄给杀了,还毁了他们的肉身,让二人神魂俱灭。
原身之所以还能遇到快穿系统,听系统说是因为原身有一缕残魂被打散,卷进了时空洪流之中,这才有了她此次的任务。
对此,清音没有多问,这个任务她肯定是要接的,不仅是同情原身整个丹峰被炮灰掉了的悲惨遭遇,还因为这里是个真正的修真界。
有机会,她自然是要来这走一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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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的心愿是希望师门四人不再被阮笙儿所害,如果任务者有能力的话,就给他们报仇雪恨,实在不行,则希望追寻大道,有一日能够飞升仙界。
说实话,这个愿望有些仁慈了,不过清音能够理解原身,一路打脸逆袭固然很爽,但非己所求,也是枉然。
与追寻大道,飞升仙界相比,所谓的打脸逆袭这些不过只是漫长人生中的一点点调剂罢了,又轻忽又不值一提,风一吹可能就散了。
仇,她自是要为原身师门去报的,毕竟修真岁月漫长,除了修炼之外,总得找些事来打发打发时间,要不然也是无趣。
虽然在这样的世界做任务,耗时可能会很长很长,但能够重新体会成为高阶修士的舒畅感,可以飞天遁地消遥自在,还是挺爽的。
就是一想到这又是一个糟心的、带着女主光环的任务?清音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想想上一个世界,女主虽然没死,却一生过得穷困潦倒,凄悽惨惨。
她定一定神,这个修真世界不是什么书中世界,杀不杀的,且看一看再说。
当务之急,是得想法子提升修为,要不然连女主身边的舔狗都打不过,那可不行!
现在的时间节点,离阮笙儿想要抢师尊手中的灵宝灵物还有两年,足够了!
阮笙儿身边大部分的舔狗也是这两年才晋升起来的,很多机缘还没到手呢……
清音摸了摸下巴,轻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她就不打算客气了,所谓机缘,不就是谁能得到就是谁的机缘嘛!
她算了算阮笙儿出门游歷的时间,开始闭目打坐修炼。
原身的天资加上她强大的神魂,还有太一真人留下的数之不尽的修炼资源,清音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滞。
丹峰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丹药,她不吝惜这些,反正以后她自信还能再炼制出更好的丹药出来,现在就以尽快晋升为要。
至于丹毒?灵源峰出品,又是给自己人用的,几乎没有丹毒。
当然就是有,她也不怕,最多以后慢慢排出就是,反正这个她挺擅长的。
一颗颗极品丹药入口,灵气四溢漫出,幸好她之前对洞府又多加了几层禁制,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异常。
她最早修炼的灵源大道功法,就是从此世界灵源峰的功法演化而来,现在她将原身和自己记忆中的功法融合,很快就进入了忘我入定之境。
她本身就天资卓绝,曾多次修炼入道,达至巅峰,除了被怪力阻拦没能真正飞升「上去」过,其他阶段都一一经歷过了。即便换了个身体,也丝毫不影响她早已融入神魂深处的悟性。
结丹之后,洞府外面乌云翻腾聚起,电闪雷鸣,声势浩大,这是金丹雷劫来了!
清音抬袖挥开禁制,飞身往灵源峰后山而去,渡劫可不能噼了她自己的洞府!
劫云压顶,仿佛伸手便可触及。如此天象自是又引来了宗门其他峰的弟子围观。
「这,这是金丹雷劫?」
「嗯,看方向应是丹道灵源峰!」
「太一真人门下,天资都极出众!」
「得天独厚!掌门真偏心哪……」
众弟子议论纷纷,有酸有羡,这其中就有阮笙儿——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前段时间灵源峰的那个师姐才顿悟的吧!
怎么这么快就又晋升金丹期了?想想她与自己差不多年纪吧?阮笙儿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越发笃定对方是得着什么机缘了。
机缘?她心中一动,暗下决心:也想要出去寻找机缘!
她的思绪很快便被一道道轰隆隆的天雷声打断,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雷鸣声震耳欲聋,可怖又迫人,毕竟离得是这般近!
「阮师妹,你没事吧?」
开口问她的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之一丁梓,他一脸关切地看着阮笙儿。
阮笙儿装着一副被天雷惊吓到的模样,楚楚可怜,欲语还休,眼睛红彤彤的极惹人怜爱。
她知道每当她用这样的目光看向别人,尤其是男人时,总能让对方对她格外怜惜动心,令其不知不觉的沉沦下去。
对此,她一向十分自得。
丁梓果然心生大怜,不自觉地靠近她安慰着,还在心里怪上了正在渡天雷劫的余清音。
清音还不知仅仅因为自己渡了个金丹雷劫,就被人给怪责上了,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懒得理会,舔狗不配她花功夫搭理。
清音并不惧怕雷劫,每一次的天雷淬鍊肉身,都能巩固她的修为,更何况她还有师门功法护体,是不会渡劫失败的。
她运转起功法,将天雷转化为灵力,引入体内经脉处,不断的变换流转,慢慢拓宽经脉的同时,还可使之更加坚韧畅通,如此走上一个大周天之后,能明显感觉到丹田中灵气的充盈。
接连硬扛下几道天雷,清音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扔出一个高阶法宝挡下最后的一道雷劫。
她内视丹田,发现金丹已经结成,流光莹润,她淡淡一笑。
很快劫云散去,顿时霞光隐现,灵雨甘霖随之洒落,清音再次运转起功法,吸收灵雨降下的浓郁灵气,以灵雨转化出的灵力金光,修復她刚刚受损的经脉和肉身。
她的神识一直在随着灵力对经脉的流转而动,很快就将体内残留的雷电之力融入至骨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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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反覆,直至完全吸收,经脉修復。
待祥云完全散去,她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恭喜余师妹金丹大成!」
「恭喜师妹!」
率先出声的是掌门的几个亲传弟子,这其中就包括靳烽和丁梓,清音装作没看出丁梓的言不由衷,刚刚瞥见他从阮笙儿那个方向过来,想必因她晋升又有人犯了红眼病。
作者有话说:
本来是三合一万字章的,发错了,懒作者没时间改了……抱歉哈,以后会注意的。
第30章 仙乡是吾乡(3)
「多谢师兄!」清音笑盈盈的拱手道谢。
晋升金丹之后, 她整个人更显清逸出尘了。
无视阮笙儿不忿妒忌的目光,清音笑的温和,她是该高兴, 只要能让阮笙儿不爽, 她恨不得现在继续向上晋升修为, 只是不好做得太过引人注目罢了。
尤其是此方天道十分偏心眼,谁知道会怎么噼她呢!
不想被盯上,所以暂且低调些, 不过清音可不想一直这么低调下去,太憋屈了, 想想还是继续修炼, 提升修为,先出去抢阮笙儿几个机缘缓解一下心情再说吧。
原身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这也挺好的, 不容易叫人发现她的变化,清音淡淡然的同诸人打了声招唿, 便告辞飞身回了洞府。
本应还在闭关的大师兄奚星回还有师弟林意正等在她洞府门口。
「师兄!师弟!」清音率先打招唿。
「师妹!」
「师姐!」
两人一看到她, 忙迎向她。
修真界没有丑人,除了本就五官生得丑之人。
原身的大师兄奚星回是个清俊如空中冷月般不可触及的男子,玉冠束髮, 宽肩窄腰,身形颀长, 同样的宗门弟子服穿在他的身上就是格外不同。
师弟林意则与奚星回不同, 他长相也十分出众, 虽名分排在奚星回和原身的后面, 实际除了入门较二人晚些, 还要比他们年长几岁。不过他性情更为单纯质朴, 为人又十分率直。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同样是生出心魔,他最先受不住爆体而亡。
两人都这般优秀,阮笙儿肯定是对他们动过心思的,尤其是对奚星回,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师门註定是要做炮灰的,女主的光环对他们四人都无用。
奚星回甚至还当着宗门众人的面给过阮笙儿难堪,这也引发了后面她的舔狗们对奚星回下手尤其狠毒。
「师姐,恭喜你晋升金丹修为!」
林意看起来十分激动,他现在已是筑基巅峰修为,资质并不弱于原身多少。
「你也要好好修炼,离金丹不远了。」清音嘱咐他道。
想到这位师弟的结局,她觉得做个尽职尽责的师姐很有必要。林意的资质其实也十分不错,现在已是筑基巅峰修为,只差一步便可结丹。
「师姐放心,我会努力的。」林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想到自己比师姐还要大上一些,修为却不如对方,不禁有些汗颜。不过又一想,修真界向来是以修为实力论资排辈,很快便又释然。
「师妹!」奚星回清咳了一声,递过来两个储物袋,「祝贺你晋升金丹修为,还有一个是师尊交待的。」
清音欢喜地接过去,尽管太一真人留下来不少好东西,但资源这东西,给再多她也不嫌多。
「谢谢师兄!」她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喜意,藏都藏不住。
有那么高兴?
奚星回面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好好巩固修为,不可操之过急。」
清音面上点头应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准备三个月后就晋级元婴境。
跟气运之女抢机缘,当然是修为越高越有底气。
林意也掏出个储物袋递过来,清音来者不拒,同样笑着接过,反正以后他们晋级她也是要送的。
既如此,那现在自是不用客气啦!
清音年纪轻轻晋升金丹虽然天赋惊人,却还没有到逆天的地步,所以过了几天热度就散了,大家就该做甚做甚去了。
清音继续闭关,在这期间,阮笙儿与宗门的诸多师兄弟们打的火热,魅力四射,好不快活。
清音却不敢懈怠。
所以在短短的三个月后,灵源峰再次劫云压顶,霹雷电闪比之前结丹那次,更加声势浩大出现的时候,震惊了所有人,连掌门都被惊动了。
「这是元婴天劫!又是灵源峰的弟子?」宗门长老惊诧不已。
掌门颔首:「看样子是了,只不知是哪位弟子?」
许多弟子都飞身往灵源峰上去了,掌门目光一闪,看来问道宗又要多一位元婴修士了,他很期待。
只不知为何,此次的雷劫威力过于撼天动地,巨大的紫色雷柱凝结成形,仿佛下一刻就要噼下来。
掌门等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一起往灵源峰上飞去。
清音早已察觉到了不对劲,为防意外,她先布置好聚灵阵,再布置隔绝阵,足以抵挡化神以下修为就行,化神以上修为的修士也不会来找她麻烦。
劫雷朝她直噼下来的时候,她能明显的感受到这一次雷噼的力度,比从前她在其他任务世界渡元婴天劫时,都要重上许多,所以天道你是在徇私?
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清音四周的灵气愈加飞速的朝她涌去,她不断吞收灵气,因为灵气的快速移动,围观的弟子们被吹得站都站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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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星回和林意定了定脚,警惕地防备着其他人,对于修士来说,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渡劫可能会失败,这是天意。
但也有人是单为使坏,想让渡劫之人渡劫失败,他们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师妹身上。
哪怕掌门和宗门长老也都过来了,两人还是绷紧神经,不敢有丝毫懈怠。
细碎雷光汇聚拧成一股又一股,变成一根粗壮的紫色雷柱,不待清音将经脉完全修復就又噼将下来,这会就连普通的宗门弟子也都发现了不对劲之处,渡元婴雷劫已经这么骇人可怕了吗?!
清音硬扛过了几道天雷淬体,发现天雷似乎越发嚣张,大有怒气腾腾之势,这是有多迫不及待地想要噼死她啊?!
她看向半空中,眯着眼睛笑了笑,扔出几个高阶法器挡下这一噼,下一噼明显弱下些许。
所幸清音不缺法器法宝,连续砸出去十几个法器法宝,看得围观弟子眼冒凶光,羡慕嫉妒恨啊!
灵源峰不好进,人少资源多,她扔起法器来就跟不要钱似的。其中有很多都是他们没有的,人比人真能气死人!
掌门却满意地点头,渡劫有时是不能硬抗的,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有法器扔法器,没有就扔法宝,只要渡劫成功,以后要什么得不到!
连扛过八道天雷,清音抬头看向即将形成的第九道天雷。
所有人都紧盯着她,扛过这最后一道,她可就是元婴修士了!
雷劫威压愈加厚重,如泰山压顶,围观的人都感觉很不舒服,往后退了又退。
清音自然也是十分不舒服,她眉眼一跳,还是决定硬扛,雷劫越是强大,于她淬体就越是有利!
众人只见那有如毁天灭地之势的雷柱向清音噼去,而她居然没有再扔法宝抵挡,顿时都震惊了!
「怎么回事?没有法宝扔了?」
「她,她这是打算硬扛?好大的胆子!」
「不是吧?」
「她就不怕吗?」
林意看着奚星回急道:「师兄,师姐不会有事吧?」
奚星回若有所思地看着阵中淡定自若的清音,摇了摇头。
歷天劫时,神魂与天地沟通,自是能够感应到危险与命数的。师妹既选择如此,必是有着足够的把握,他们不宜妄动,以免扰乱她的心神。
「等等再说。」
林意见大师兄一派淡定的模样,也就跟着放下心来,毕竟大师兄不可能明知师姐有危险都不阻止。
众人瞪大眼睛紧紧盯住清音,想看她要如何接下那最后一道天雷,却见她只是闭目不慌不忙地任由雷电入体!
这,这未免也才太托大了吧!
清音自然不会没事,事实上,雷电入体的滋味可不好受,她却无动于衷,按着自己的节奏,吸收灵气恢復灵力。
运转功法,引雷电淬体,灵力在体内走上一个小周天,她身上之前被噼裂的伤口在迅速癒合。
灵力一遍又一遍地运转于体内,经脉通畅,丹田内有一股磅礴之气在凝结聚力。
清音内视丹田,发现金丹在灵力的包裹下四溢流转,她凝神,一遍遍运转灵力,令其破壁,很快就听到识海中「咯」的一声响起,随之丹碎结婴!
空中劫云四散,天降祥瑞,灵源峰被五彩祥云笼罩,洒下灵雨,滋养她的肉身。
清音拂袖而过,身上已是焕然一新,一身月白道袍,显得她整个人飘飘欲仙,若谪仙出尘。
余清音成功结婴了!
掌门大喜,率先抚掌大笑道:「好!好!问道宗又多了一位元婴老祖!」
问道宗在这个修真世界已然是能排在前三的存在,本就实力强盛,但现在能够多一位元婴修士,又能为他们问道宗增添一道助力了,如何叫人不喜欢!
掌门公允,向来对弟子一视同仁,对待有天赋又晋升快的弟子更是不吝赞赏,当然还有奖赏,他已经在心里琢磨着,要给清音些什么好的资源了。
不过在此之前,最重要的还是结婴大典!
「多谢掌门厚爱!只是,师尊还在外游歷尚未归来,弟子也还要继续闭关巩固修为,这结婴大典还是不必了……」
清音回绝了这个结婴大典。
她如今天显现出来的实力是元婴初期,其实她只是压制了修为,此刻已是元婴后期修为。不过是想着再晋级下去,恐怕会引人怀疑,这才拼命压制住了。
一个结婴大典罢了,她不想出这个风头。也是怕被人给看出来,平添波澜。
对此,掌门深表遗憾,却也并未强求:「也罢,等你修为稳固之后再说不迟。如今你已是元婴修士,这称唿上……」可与他论资排辈了。
清音不想现在过于暴露自身实力,吸引别人的注意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忙推辞道:「弟子不过侥倖晋级,还需多歷练沉淀!」
第31章 仙乡是吾乡(4)
掌门对清音这般谦逊的态度很是赞赏, 也并未深劝,又叮嘱了她几句,就带着宗门长老们先离开了, 准备稍后就派人将宗门奖赏送过来。
长辈们离开了, 众师兄姐弟们纷纷上前道贺。
大多人是羡慕她的, 嫉妒也都掩藏的很好,毕竟元婴修士不是他们这些筑基期或金丹期们能够轻惹得起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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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师妹,你是不是又得了什么机缘啊?」
清音循声淡淡瞥了一眼, 发现说话的是阮笙儿的一个舔狗。
此人是隔壁峰的内门弟子邢西炎,最是喜欢在阮笙儿面前表现, 这话应是替阮笙儿问出来的。此人前世也参与了对原主师门一事的迫害。
清音根本没理会他, 元婴修士的威压只是放出一丝丝,他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膝盖差点软倒。
他得感谢清音没准备现在就收拾他们这些人, 但也不妨碍她先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省得他还以为她这个元婴境修士有名无实。
邢西炎只觉得脑海中似是被扎了无数根钢针, 疼痛到想死却也动弹不得, 更加出不了声。
他不由目露骇然,等到那种疼痛消失,才发现身上已然湿透, 筋疲力竭。
原来这就是元婴修士的威压!
宗门中人虽也常出门歷练,但多是跟同门修为更好的师兄弟们结伴同行。再加上他们问道宗的名头在外极好用, 在外也无人敢对他们出手, 所以一直以来经歷的打斗经验, 多是小打小闹, 从未受过比自己修为更高深之人的这般威压, 此刻也算是叫他长长见识了。
这当然是清音心里的想法, 其他人多少也感受到了那一股无力的碾压之势,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敬畏之意。
清音很满意他们的表现,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不知死活的人敢来她面前挑衅了。
然而并不,这种时候,怎么能没有光环女主阮笙儿的出场。
她心疼地上前看了一眼邢西炎,含泪娇声道:「余师姐何必要为难邢师兄,邢师兄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美人甚美,就是脑子不大好使的样子。
清音见她说着话,还用力眨眨眼睛,众师兄弟一见她如此,便都心疼地看着她,柔声劝慰。
清音懒得跟她打嘴炮,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机缘没有,不过是凭着苦修和摸索罢了!修真无捷径,各位师兄弟们也不想将来与人差异过大吧?」
她甩下这句话,拉着奚星回和翻白眼的林意飞身回了洞府。
「真是过分,明明是师姐的好日子,偏偏有人就是这般的不长眼!」林意气恼道。
「没事,师弟,你和师兄怎么又出关了,我不过是渡个劫罢了!」清音无奈的道。
连着两次渡劫打断他俩的闭关,心中微暖的同时又有些愧疚。
「这有什么,你渡劫我跟大师兄肯定是要给你护法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趁机搞破坏!」林意满不在乎地道。
他们的好意清音收下了,想着什么时候引导他一下,助他早日结丹才好。
至于师兄奚星回,却是不用她操心的,她看出他此时已是金丹巅峰境界,如果顺利的话,很快也能结婴。
他天赋是三人之中最好的,又心无旁骛,再加上专心,修炼自是比旁人更快几分。
这么一看,这师徒四人都是实打实的天才人物,如果没有阮笙儿等人恶毒破坏,四人飞升不过迟早之事。
真是可惜!
清音送走两人,还没回到洞府,又见奚星回去而復返,她挑了挑眉,不会是怀疑她什么了吧?
「师兄,怎么了?」清音故作惊讶的问他。
奚星回清冷似明月,原身记忆中两人除了后期为师门报仇外,交集不甚多,毕竟都是一心修行之人,纵是来往也多是为的修炼之事。
「师妹,你不足半年接连晋升,宗门中大多人可能还好,但妒忌你之人也不在少数。你如今虽是元婴修为,不惧金丹期以下的修士,须知人多势众,现下你当以巩固修为为要,若是想要出门歷练,不可独自行动,可来寻我一起。」
清音本就想独自出宗门歷练,也好方便行动,顺便再渡个劫回来,不过想到这位大师兄确实是一番好意提醒,又这样坦诚相劝,她不好推拒,只问道:「不会耽搁师兄的修炼吗?」
「无妨,我已在金丹大圆满境界停留多时,是该突破了。」奚星回淡淡地道。
清音笑着道谢:「多谢师兄,我记下了。」
奚星回没再多说,留给她一枚单独的传音玉符便转身离开了。
……
清音结婴后没过几天,宗门通知弟子,云仙秘境灵气涌动,近日将会开启,让弟子们做好准备,宗门将从中挑选出有进入秘境资格的弟子前往。
接到消息的众宗门弟子自是兴奋不已,秘境往往意味着机缘和宝物,若是能有幸得到某个传承,那就可能会一步登天!
清音记得这个云仙秘境,这里有开启阮笙儿气运之女的契机,自此秘境出来之后,她就一路疯狂敛收至宝灵物,一路扶摇直上,最后成功飞升。
不过现在有了她在,阮笙儿就别想再走爽文路线了。
清音笑了笑,开始收拾出门要带的东西,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清理出一些储物袋,到时还要留着进秘境装宝物呢!
对了,她还有自己的神魂空间!长时间不用,她都快忘记了。
不过,好不容易来一次修真世界,离开前一定要多收集些灵石灵宝带走,这样以后有需要,哪怕没有灵气也能瞬间修炼起来,没有灵气的普通世界,只鍊气期就足够用的了。
还有回头得看看系统商城里有没有便宜又划算的东西值得买的,也赶紧买一些放着备用,能再加固扩充随身空间那就更好了,这下又有事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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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世界真好,她喜欢!
就在清音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开心地收拾整理东西的时候,宗门已公布了前往秘境的人员名单,不用说,阮笙儿跟她的几个重要舔狗都在名单上。
奚星回同清音和林意商量,他们三人都在名单上,不过三人都走了,灵源峰就没人了,虽然知道没人敢来此造次,但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家的大本营。
「师兄,师姐,我留下来吧,我就要突破结丹了,如果此时出去,很可能会在路上晋级,这样不太好。」林意犹豫着开口道。
清音蹙眉,其实他们都离开也可以,大不了在灵源峰上布下多重阵法。
只是林意话说出口后,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去,奚星回沉吟半晌也没有勉强他,对林意道:「也罢,一会我在灵源峰布下隔绝阵,你晋升时除了掌门他们无人能进来打扰你,你留下自己小心些。」
他说着看了眼清音,又道:「等回来,秘境中的收穫会给你一份。」
清音表示没问题,她也正有此意。资源多的是,给别人不捨得,给自己人当然没问题啦!
「多谢师兄,师姐!」林意心有些大,连那一丝犹豫也没有了,他是最知道二人大方的。
再说了,云仙秘境也不是只开启这一次,每五十年开启一次,他以后提升了修为再去就是了。实在不行,以后也还有其他秘境呢,他不急。
三人达成共识,就要与宗门弟子会合出发去秘境了,没让林意出峰相送,实无必要。
清音跟奚星回一起上了宗门的飞舟,可能是要去秘境,所以大家面上都难掩兴奋之意。
奚星回自上飞舟后就一直打坐,还叮嘱清音无事就不要出去。清音应下,外面是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云层,她并不好奇。
飞舟行进了一天左右,在翌日清晨便抵达了云仙秘境的所在地。
此地云霞缭绕,时有仙鹤盘旋清鸣,有流光不时在空中划过。
与之相对的,就是云仙秘境的对面是一片荒芜旷野,据说穿过此处便能进入魔族地盘,之所以说是据说,是因为进去的人都没有再回来过。
也因此,此地被许多宗门忌讳,严令门下弟子禁止进入。
清音知道这个「据说」是真的,因为在原身的记忆里,魔族少主冥傲就是打那里过来的,后来利用女主成功混入了云仙秘境之中。
清音看了一眼阮笙儿所在的方向,见她身边围满了舔狗,其中还没有出现冥傲冒充的那个人,便移开了目光。
刚收回目光,便对上奚星回探究的目光,她不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这个目光之前在她渡元婴雷劫时就曾出现过。
清音定定神,故作不解,笑盈盈地问他:「师兄,怎么了?」
奚星回也没想到会跟她撞个正眼,不自在了一瞬,很快便如常道:「师妹,你很关注她?」
左右都是人,他没有说出名字,但两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嗯,我不喜欢她。」清音坦然认了,支支吾吾反倒叫人起疑。再说了,她说不喜欢阮笙儿,奚星回也不见得会如何。
果然——
奚星回闻言只是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他这个师妹平日里最是平心静气,气定神闲的。
他知道她与自己一样,都是一心追求大道之人,从来不知她竟会这般坦然的承认自己不喜欢一个人,还是个女人……咳,不过,对那个叫阮笙儿的,他也很不喜就是了。
见他没再追问下去,清音心里轻舒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个大师兄竟如此敏锐,不过见他神情并不觉得她此举有何不妥之处,就不准备遮遮掩掩的了,反正进入秘境之后总会察觉到的。
第32章 仙乡是吾乡(5)
这一趟秘境之行, 各大宗门都派出了实力强大又符合进秘境条件的弟子,并且不吝宝物,给他们准备周全, 反正他们之后带出来的会更多。
「师妹, 小心些, 收好传音玉符。里面很大,若是进去走散了,就给我发讯息。」奚星回最后叮嘱道。
清音乖乖点头:「知道了, 师兄放心吧。」
此时秘境外已差不多人满为患,空中泛着金光的气流似是快速涌动起来了, 秘境出世, 即将开启,带队的各大宗门前辈们纷纷让自家弟子准备进入。
「秘境开启, 准备进去!」
问道宗的弟子们排名在前, 要先进去,清音只觉神识一个晃神, 眼前场景就变了。
此处称云仙, 确实配得起这个名字。
云雾缭绕,云雾下是层峦叠翠的山脉,满目苍翠, 姿态万千,再加上此地灵气浓郁, 眼前所见变幻莫测, 更添了几分神秘气息。
清音并不担心会找不到阮笙儿, 她没有想过要现身, 也不担心会叫人发现。
因为进秘境的条件之一就是元婴初期以下修为, 她将修为死死压制在元婴初期, 但这并不妨碍她使出元婴初期以上的手段,这就是秘境的破绽了。
先用传讯玉符给奚星回报了个平安,并告知他自己大概位置,这才往原身记忆中的几个地方去。
跟在阮笙儿后头不如提前拿到手,拿不到手再「捡漏」吧。
秘境中危机重重,不时就会碰上妖兽,等级有高有低。尤其清音看到难得一见的灵药就会驻足,直接在脑海中配起药来,见到自是不肯放过,便会与妖兽缠斗一番,杀几个当作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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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敌她向来不会手软,斩杀了不少妖兽,得了些妖丹,随手丢进储物袋中,准备留着以后炼丹用。
又採集了不少特殊的高阶灵药,她也不敢耽搁太久,先去了离得最近的一个洞府,这里有被妖兽守护着的先天碧灵草。
传说用先天碧灵草炼丹,可使无灵根者或灵根被毁者重新洗髓伐筋,生出灵根来,很是神奇。
阮笙儿当初就是用这个先天碧灵草救了一个灵根被毁的宗门大佬,大佬以一部逆天功法相赠,使得阮笙儿一跃晋升至化神修为。实力大增,羡煞旁人,舔狗们也跟着她鸡犬升天。
清音全力对敌,高阶妖兽并不好对付,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之缠斗。
清音忍不住在心里骂娘,气运之女来,它乖乖的将宝物拱手相送,到了她这儿,就得拼命?如此双标,简直了!
她杀招不断,又甩出法宝,再厉害的妖兽也禁不住她这么不要钱的扔法宝,到底叫她出了口气。
幸好没人看到她的这种败家行为,要不然都得盯上她不可。
清音却想着她现在丢掉的,回头必得百倍以上找补回来,不然这一趟她非得亏死!想想就肉疼不已。
妖兽被她抢走守护多年的灵草,气得吐血,最后禁受不住清音攻击法宝的威力,仰天长啸一声,再没了气息。
妖兽的叫声似是又引来了其它妖兽,清音不敢停留,收起先天碧灵草便拿出飞行法器,直接去往下一站。
她跑的够快,不知后面果然又来了许多高阶妖兽,不仅如此,阮笙儿一行人也听到了动静,正打算过来看看。
一般情况下,动静越大,越代表宝物厉害,没人能够抵挡住宝物的诱惑。
一路上收穫颇丰,清音开心极了,果然抢来的都是好东西,可叫她体会了一把。
所幸是没遇到大的劲敌,遇到打不过的高阶妖兽就直接跑,她是一点也没伤着,就是这秘境似乎是太大太大了,好长时间,都没遇着什么人。
清音干脆找了个安全点的地方,在储物袋里翻了翻,拿出不少食材,准备生火做点吃的。
她没辟谷,反正吃的都是带灵气的食材,偶尔满足一下口腹之慾绝对很有必要。
心情都会舒畅许多,果然唯大道与不可辜负,前人诚不欺我也!
悠闲自在地享受完一餐美食,清音还泡了杯灵茶慢悠悠喝了,到底是修真界出品,比凡间的极品茶还要好喝万倍。
她准备在空间里也种上一些,先存储起来,等到了其他任务世界,能修真时再慢慢喝。
没办法,这灵茶普通凡人是喝不了的,可惜,可惜。
将地上残留的东西毁尸灭迹,清音就往寒潭那边去了。
据说那里生长着一株巨灵莲,万年才开一次花,其花可生死人肉白骨,令驻颜不衰,神采甚茂。
修復修士被毁的丹田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
而其叶又可驱除修士的心魔,永固道心。
好东西!她肯定不能错过。
原身师门前世就是因心魔而毁,若是有这等好东西,肯定不至于最后那般结局,可惜这东西到了阮笙儿手中却只被她当成养颜盛品用了!
哈,最后变得更美了!
想到这,清音牙根痒痒,打定主意要将这颗巨灵莲带回去炼丹,师门四人一人一颗吃干净!
阮笙儿想要?那就再等一万年吧!
听说这里是九阶妖兽守着的,九阶妖兽相当于化神期修为,清音目前是元婴巅峰,储物袋里有法宝,再加上她神魂强大,对上应该有些胜算。
寒潭,顾名思义,它真的是个冒着森森寒气的水池,目测还不小,但池中央却只孤零零地生长着一朵莲花,别看只是一朵,体积可不小,约是普通莲花的四五倍大小。
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生成万年的巨灵莲自是不简单。如今莲花未开,没有莲香散出。
但听闻巨灵莲花开之时会有异香传出,其味可散数十里。
清音担心到时会引来其他修士,或是也有人独独为它而来。
怕惊动池中的九阶妖兽,她只敢远远望着巨灵莲,用神识在储物袋和空间中翻找可遮掩住巨灵莲香气的法宝。
有些可遮掩气味的法宝有条件,比如说有空间限制,有九阶妖兽在,清音只怕自己还没上法宝就得跟那傢伙打斗起来。
还有时间限制的,除非在短时间内打死九阶妖兽,不然这法宝就跟没用一样,还是会引来其他人。
能有办法在不惊动九阶妖兽的前提下,摘取到巨灵莲就好了。
清音没翻到有用的,沉吟半晌,有了主意,不行就在系统商城里找找吧,就是想到那上面的标价,还是有些肉疼啊。
她犹豫着还是打开了系统商城,别说,她从前只偶尔翻看过,还从未在这里面买过东西呢!
她输入关键字,翻看着检索结果,哇!还真有啊!
看看价格,是比普通世界要便宜,但也不是真便宜啊,其中有一个叫「九玄万灵罩」的,就十分符合她的要求。
此法宝可隔绝万物生灵的五感六识,是真正的仙器,而且让最她动心的是,这个法宝不是一次性用品,以后可以带走循环使用。
再看一眼价格——「10000」……清音最后还是咬牙点了「兑换」二字,看着生命值余额瞬间少了一万,清音不止是肉疼,还有点点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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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任务做到现在也没攒下多少家底,这一次算是大出血了,看来她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她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有失必有得,巨灵莲效用这般好,炼丹根本用不完,她还可以留着以后慢慢用,这笔买卖不亏!真不算什么!
清音伸出手,细细端详手中躺着的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罩钟。按照说明,先绑定了神魂,识海中瞬间多了一部「九玄万灵罩」的使用功法。
清音催动意念,九玄万灵罩但化作虚影,缓缓放大,将巨灵莲团团罩住,因为是虚影,清音这个主人能清楚地看到巨灵莲,但其他人却是再无法感应到它了。
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巨灵莲将要开花的时辰,她从空间里找出一个特制的保鲜玉盒,飞身跃上九玄万灵罩,在巨灵莲花开的那一瞬,将之及时收入了玉盒之内,又迅速合上盖子。
为防万一,将玉盒放入了她绑定神魂的随身空间里。
她没敢现在就收走九玄万灵罩,直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清音才飞速地收了九玄万灵罩,并捏爆一张瞬移符,消失在了原地。
她走了之后不知寒潭里的九阶妖兽是如何暴怒发癫,阮笙儿等人好不容易从另一边狼狈脱逃,似乎又撞进了另一个潭虎穴。
不过可能气运之女的机缘不是那般好抢的,清音瞬移落地的地点不太妙。
两方正在争夺宝物,清音暗暗唾弃瞬移符不能选择瞬移地,真不靠谱!
不过他们在抢的好似也是最后被阮笙儿得到的八卦混元镜,就是没看到她跟她的舔狗们,难道是还没到?
清音的突然出现,叫几方人马愣了愣,看向她的眼神都很不善。
以为她也是来争抢宝物的。
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她似乎是元婴修为,不由踟躇,对方实力强大,是个劲敌,转念又一想,自己人多啊。
眼下宝物更重要,先抢了再说,一时间又剑拔弩张起来。
清音确实不会跟这么多人硬碰硬,最多坐收渔翁之力,只是看样子这些人是不会轻易放她离开的。
她虽然刚得了仙器,但这会众目睽睽之下自是不会拿出来用的,要不然这些人也不用抢什么八卦混元镜了,都得朝她来抢仙器。
几方人马混战,再加上清音这个孤身意外,打了半天没分出个胜负,清音一时也没能脱身,却见又有一拨人正朝他们这边来。
清音准备等人来了趁乱脱身,不想人到了近前,才发现是老熟人。
正是阮笙儿一行。
清音此时还不知道阮笙儿一行人连遇两拨高阶妖兽都安然躲过去了,要是知道估计也是挺吐血的。
虽然他们逃的过程有些狼狈,不过掐个清洁咒就能焕然一新,又是一副仙气飘飘的人模狗样了,反正旁人是看不到他们之前有多狼狈过。
第33章 仙乡是吾乡(6)
阮笙儿一行人自然也看到了清音, 诧异了一瞬就明白了,估计是落单了。
阮笙儿不由有些得意,她进来后也是落单, 不过师兄们很快就找到了自己。
不知怎地, 她心中升起了浓浓的优越感, 这种优越感,让她根本没心思管当下是个什么处境。
「余师姐!」阮笙儿离老远就笑着先打招唿。
清音看到了她眼中浓浓的得意之色,暗嘆天道眼瞎, 也不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有心思洋洋得意!
她只微微颔首, 其他几方人马见他们认识, 以为是一伙的,顿时对后来的阮笙儿一行人警戒起来。
来的虽然都是筑基和金丹修士, 但架不住人多势众啊, 再加上刚刚的那个元婴修士,在他们多方夹击之竟还能够轻松应对, 他们就将警戒之心又向上提了几分。
阮笙儿对清音的冷淡态度有些不爽, 不过转头一看那么多人气势汹汹的看着他们一行人,也不由吓了一跳。
跟她一起的丁梓等人立刻围在她四周,将她圈进了安全地带。
清音看到舔狗群里伪装的魔族少主冥傲, 微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她復又将人都扫了一遍, 前世参与加害原身师门四人的舔狗们算是都到齐了, 她在心里思索着, 要不就将他们都留在这秘境中吧。
不等她拿定主意, 一场大战瞬间爆发。
怕动静越来越大, 人也会越来越多, 几方人马都使出全力攻击对方,很久都仍未分出胜负,战局就这般胶着。
清音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毕竟这宝物是为阮笙儿特特准备的,是逃不脱她魔掌的。
战况激烈,修真之人之间的战争堪比核爆,威力巨大,冰刃交击,灵力四射,还有符箓的爆破声等,动静大的又引来几方人马参战。
清音见阮笙儿等人渐渐占了上风,知道这八卦混元镜多数是她的囊中物了,就准备先让她收着,等最后自己再来一起收。
趁乱,她不动声色地捏爆了一张瞬移符,准备继续先去收割气运之女的机缘。
不过悲催的是,她再次落地的地点似乎仍不是什么好地方。
清音来不及唾弃瞬移符的不靠谱,就本能的「啊」了一声,便天旋地转的陷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底。
灵力施展不出,好在她神魂本能的使出了高武世界的轻身功法,最后倒是安然落地了。
眼前似是个很深的石洞口,要是想上去,倒也能上去,她却又不急了,这里的石洞明显不是普通的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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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感觉到有修士的气息存在,她却也不敢疏忽大意,也好在这个黑漆漆的石洞并非只有头顶一个口。
转过身见后面有处微弱的光源隐现。
清音沿着有光的方向,向前飞身而去,很快便到了光源处,又是一个洞口。
等她终于又出了这个洞口,却像是进入了另一方天地,与秘境外也几乎没有差别了,只是此处的入口是个洞口罢了。
清音举目四望,忍不住露出笑容:看来这里是一处洞府啊,是洞府就好啊,里面肯定有传承什么的。
这里整体像是在一处山腹中直接开凿出来的地方,四面环山,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圆。
清音提气试了试,发现灵力竟然又可以使用了,看来洞口那里是有什么玄机,将灵力给屏蔽掉了。
她御空飞行至半空朝下看,果然是个巨大的八卦阵图,里面有阵法,一会她可要小心一些了。
原身虽是丹修,却也修炼了阵法,不过也只是略懂一些罢了。
就清音自己而言,她倒是更为精通阵法一些。
她飞身落地,没有冒然进去,先在原地推演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一处平平无奇的大石头上。
她上前伸手摸了摸,手指不知怎么按压的,眼前「咔」的一声,只觉整个山腹洞府都震动了一下。
清音稳住身形,眼前场景已然变幻一新——
亭台楼阁,雕樑画栋,另有一处九层高的台楼环廊,与凡间的园林庭院甚为相似,颇有几分诗情画意在其中。
清音没有多想,用神识扫了一番,此处洞府并无让她有何忌惮的感觉,但她还是极谨慎的循着阵法方位进去。
她沿着石梯上了台楼的长廊,顺着长廊走至一楼的正厅,这里看着很像是会客厅,用古色古香的屏风隔开成内室和外室。
外室放置的是有些突兀的石桌石凳,清音没有去碰,又走至内室,里面更像是个巨大的书房。
还有石桌石柜,连多宝架这些也是石制的。
不过石柜和多宝架上放了不少东西,多是玉简书籍等物,清音避开石制物,用神识抽出一块玉简,想看看上面的内容,找点线索出来,却不妨从玉简中浮现出一道虚幻的人影。
饶是清音早有准备,也被吓了一跳,那虚影是个玉冠束髮的清隽男子模样,可能是这抹神识存留的太久太太了,幻影呈很浅淡的透明状。
那清隽男子打量了清音半晌后,方温声开口道:「你能来到此地,说明与我有缘,我的神识已等得太久,很快就会消散。但我毕生所学,还未有传承,总是遗憾。
我见你天赋极佳,想必是宗门出身,你既有天赋,我的传承留给你也算是一场机缘。」
他说完不待清音说话,清音就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场景又再次转换,她的脚下出现了一道阵盘,头顶是一片浩瀚星空,她的识海处被一道极光刺入,神识中多出了许多功法,朝她席捲而来。
清音盘膝坐在阵盘上,闭目吸收并转化功法,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清音感觉自己的丹田处灵力爆满,像是要四溢出来了,她有强烈的预感,自己这恐怕是要晋升了!
她要化神了!
不知在这幻境中化神会如何?
冥冥中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她耳畔道:就在此地歷劫吧!
好!
就在此地歷劫!
她闭目开始疯狂吸收天地灵气,在幻境中依然要经过天雷淬体才可算得上是歷劫。
一道道精壮雷电入体,清音仍是首选硬扛,只有用天雷洗涤之后的肉身才会更加强大。
她不断的用天雷淬体,化神期的雷劫威力更加惊人,比渡元婴劫时还要厉害千百倍。
就在巨雷再次砸身时,清音在头顶上方祭出一个星盘,这是她刚刚炼化的本命法宝,就让它来代她接下这最后一道天雷吧!
星盘发出一道刺目白光,将清音整个人罩在星盘之下,跟它的主人一样,直面硬接下这道威力巨大的天雷。
本命法宝与主人心神相连,受损会影响自身,清音当然都明白,不过本命法宝本就是保命用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她相信星盘经过天雷的淬鍊也会变得更加强大!
如此才配作她的本命法宝啊。
果见那天雷击中星盘后,瞬间没入星盘,直接消失了,而星盘表面无损伤,只有一道紫色电弧闪过,不时亮起一颗一颗的星星,变得极为炫目!
清音能感受到星盘的愉悦,她也很高兴。
继续运转功法,将体内的天雷淬鍊,灵力在体内又走了一个大周天。这时有甘霖降落,是灵雨,耳畔紧接着又传来仙鹤清鸣,想必是化神天劫之后的祥瑞了。
清音微笑,还不知外面为她的这一番动静又打了起来,只是此处洞府阵法精绝,一时无人能够闯进来罢了。
灵雨下了很久,清音感受到一丝丝的生命之气朝她狂涌而来,这是此地秘境的生灵反哺!
灵雨落地,会滋养一方天地生灵,不管是修士还是妖兽、灵药、灵草,只要是生灵,都会受其滋养。
这云仙秘境很久无人在此渡劫了吧?
这一丝反哺之力叫她感应到了此地生灵对她的感恩之心。
清音淡然一笑,復又闭上眼睛巩固修为。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台楼的一楼内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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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传承功法的清隽男子幻影已经消散不见了,她从识海中的信息里得知他道号「上元」,早已于万年前飞升上界。
清音很感念其恩,将石架上的功法收起,准备以后有机会找到有缘人再传承下去。
收起功法后,她意念一动,又将台楼中其它所有功法及宝物都收了,这里的主人神识消散之后,很快也会随之封化。
她单独在随身空间中辟出一处地方安置这些东西。
收拾整理好以后,清音就出了台楼,神识一动,台楼的大门自动封闭了。
她出了台楼才发现外面云捲云舒,四野山腰处的草木比之前她进台楼时,更加葱郁苍翠,花开得更盛了,鸟兽鸣声也十分欢快愉悦。
可能也是因此,她已是化神修为却并没有被自动弹出云仙秘境吧。
清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感应到洞府外面的动静不少,这才抬脚往洞口去。
她现在是化神修为,只一抹神念放出就能让外面所有元婴以下修士动弹不得,而且化神修士已经可以撕裂虚空了。
她没有原路返回,直接撕裂虚空出现在洞府外头,一众还在拼杀的修士见到她突然出现,又被她的威压所迫,一时都觉唿吸困难,脸色苍白,像是被一股难以遏制的力量迫住,这种被人直接碾压的感觉很不好受,憋屈又无能为力。
清音无意树敌,只为震慑,很快就收敛威压气息,别人看不出她的真实修为,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强大。
既然如此,那就是得罪不起的人,而且看样子对方已得到传承,还顺利渡劫了,羡慕嫉妒恨又如何,不是敌手,也只能干看着!
「是余师叔!」
有问道宗的弟子认出来清音。
她化神之后气势更盛,容颜也趋近完美,而且又是在身体的最盛时期化神,各方面都无可比拟。
第34章 仙乡是吾乡(7)
清音的真实修为没人能够看得出, 可她的骨龄只要是修士肯定一眼即识,不足百岁便晋至化神境,不是天才就是逆天!
虽然很多人对她都嫉妒不已, 但相对来说, 问道宗的弟子还是要高兴许多, 这意味着宗门又出了一位化神境太上长老,那在云机秘境里,他们宗门绝对更有优势!
「参见余师叔!」
很多宗门弟子直接改了称谓, 这一声「师叔」她倒是当得起,清音微微颔首, 一副长辈做派, 笑眯眯地道:「都没事吧?」
她这般问了,宗门弟子自是高兴不已, 其他宗门的弟子也不敢说自己有事, 开玩笑,要是对方一个不高兴, 他们死了也是白死, 别更说伤着了!
见他们纷纷摇头,清音扫视了一眼众人,忽略阮笙儿一行人的不甘表情, 她心情极好,语重心长地道:「此处机缘确实是我得了!不过云仙秘境, 十万仙山, 机缘数不胜数, 你们与其聚在一起耗费时间消耗灵力斗殴, 不若散开各自去寻找机缘, 相信必会有所收穫!」
修士没几个蠢人, 之前打斗多是跟风为之,现在一想可不如此,他们在这毫无意义的打斗,既浪费了时间又损耗了灵力,要知道进云仙秘境是有时间限制的!
「多谢前辈提点!」有几个其他宗门的弟子带头道谢。
清音认出几个带头的都是各大宗门的掌门亲传弟子,这些人大多没被阮笙儿迷惑,她对他们的态度也很慈和。
「云仙秘境九阶妖兽众多,不可硬拼,可用计避开,会事半功倍。」
「多谢前辈指教!」大多宗门弟子的脸上都露出了感激的神情,其实这也不过是清音随口一说罢了。
不过做人情么,多说两句好话的事,她何乐不为之。
问道宗的很多弟子本来还对清音指点其他宗门弟子有些意见,这会一见那些人面上的敬意,下巴都高高抬了起来,与有荣焉。
人群陆续散了,阮笙儿等人还站在原地,叫清音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可能是不忿改口叫师叔,阮笙儿在原地不肯过来,只派掌门亲传弟子丁梓过来行礼道:「不知师叔可否开恩,对宗门弟子多点拨一二?」
清音挑眉,这是想走捷径?想什么美事呢?有机缘我会让给你们?
她还没出声,一声厉喝自前方传了过来:「师弟不得无礼!」
喝斥的是问道宗掌门的另一位亲传大弟子靳烽。
看来他是刚刚才赶到,此刻正满面寒霜地瞪着丁梓,他修为已在金丹巅峰,天赋也十分不错,比丁梓的金丹初期强了许多,再加上他是大师兄,他开口,丁梓不服也只能憋着。
「还请师叔恕罪!师弟也是一时情急。」
靳烽不是阮笙儿的舔狗,倒是十分难得,不过清音倾向于是因为他长相严肃稳重不符合阮笙儿的审美,加上性格古板又极重宗门规矩的缘故。
清音对待所有与阮笙儿无关的人态度都极宽容,她很给靳烽面子的颔首,一副并未同丁梓计较的模样,反而略带说教道:「所谓机缘,都是要靠修士自身的感悟获取,云仙秘境的机缘数不胜数,本尊相信你们很快就会有所收穫。」
丁梓暗暗咬牙谢道:「多谢师叔教导!」
靳烽蹙眉,丁师弟这是不服余师叔?机缘本就可遇不可求,他这是坏了心性,等回到宗门,还是要同师尊提一提,看怎么将他的性子给掰回来!
丁梓不知靳烽在想什么,只朝他一拱手,又回到阮笙儿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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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简单!还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阮笙儿身边的舔狗抱怨道,正说中了一众人的心思。
舔狗们看着阮笙儿泛红的眼眶,感觉心都要碎了,不管怎么样,此次云仙秘境一定要给她弄到机缘,哪怕抢也得抢一个给她。
「算了,咱们还是再去找找吧。」阮笙儿缓缓抬头,微微泛红的眼眶中,盈满泪水,要掉不掉的,十分惹人怜爱心醉。
她话音刚落,还不等激起舔狗们的斗志,就感觉到被一种强势威压盯上了。
阮笙儿抖了抖,其他人也回过神来,化神修士的神念可扫视极远的范围,他们这没走远呢,肯定是刚刚的小话被听到了。只要对方想,说不定会叫他们死的无声无息,渣都不剩!
「阮师妹,咱们还是快点走吧。」事关生死,就没有不怂的。
「是啊,可别叫其他人抢了先!」有人立即附和道。
匆匆御剑飞行而去,阮笙儿纵使心中不满愤忿也无可奈何,因为她也怕死啊。
「师叔,弟子也去了。」靳烽拱手。
清音一脸慈和,随手给了他一件高阶防御法宝,「知道你不缺,拿着顽吧!」
靳烽不由受宠若惊,毕竟她对丁师弟等人的态度不是很客气,但想到是丁师弟他们不敬在先,便想通了,想必师叔是看他顺眼才给他的,他上前恭敬接过,谢道:「多谢师叔!」
将人都送走了,清音回头又看了一眼上元真人的洞府,抬手掐了个法诀将之隐匿,到底不忍心这里就此湮灭。
她晋级化神,不知师兄那边怎么样了,她拿出传讯玉符联繫奚星回,发现之前她渡劫时,他曾联繫过自己。
清音疑惑,不过玉符传音过去很久都没有收到奚星回的回音,她不由蹙眉,师兄应该不会出事,她没有感应到他有危险。再说他修为不低,早已是金丹巅峰,想必是同她一样有了什么奇遇或是机缘?
若是这样那就太好了,等回到师门再把林意也给拉上元婴境,那他们灵源峰就厉害了。
清音心念一动,撕裂虚空又去了前世阮笙儿得到机缘的几处地方,收割了一波宝物,弄到了大笔资源,修为还在不断上涨,她不敢再接连渡劫了,只好压制修为,停在化神后期。
如果说元婴境是在丹田中结出一个元婴,多一条命,那化神就是拥有了不死之身。
当然这个不死之身不是真的不会死,化神的寿元极高,只要不出意外或被人杀,一般最短也能活上两千年。
这个她之前经歷过,不过那个世界修真之人极少,灵力也匮乏,她差不多是独自度过了很漫长的岁月,两千年很是寂寞。
等清音停下休息时,才收到奚星回的传讯,他果然另有机缘,已接收丹道传承。
清音闻言十分高兴,他们灵源峰这下是真厉害了,两人一个阵法传承一个丹道传承,就是可惜没带着师弟过来。
她摩拳擦掌想再弄个传承给林意,没有传承有功法也行啊!在跟奚星回会合之前,清音准备找机会看能不能不着痕迹的先杀上几个仇人。
她心念转动,再次撕裂虚空找到阮笙儿一行人,顺便说一声,撕裂虚空到达目的地虽然准确率极高,不过滋味不是很好受。
不知以后合体境之后会不会好一些,下次见到太一真人问问他吧。
她还是先用瞬移吧,这个轻松省力,虽然没有撕裂虚空的传输距离远。
清音过去当然没惊动阮笙儿一行,不过看到他们在干嘛,清音还是一阵牙酸,她就知道!
作为气运之女,被自己截胡了这么多次,天道肯定会补偿她的!
不过,她肯定、绝对、必须不答应!
就看天道有没有本事将云仙秘境搬空送给气运之女了,要是可行,她替阮笙儿谢过天道慷慨!
「师兄,这里真的有神兽吗?」阮笙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没有传承,能契约到一只神兽也行啊。
「放心吧,师妹,我亲耳听到天衍宗的那帮人说的。」
丁梓十分有自信,他自小在辩声上就异于常人,十分细微的声音他都能听得到,除非对方刻意屏蔽,不然对他就是没用的。因着这个技能,他时常能知道好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因此颇为洋洋得意,此时也不例外。
见他邀功,身旁的舔狗之一邢西炎闻言有些不爽,还不等他开口拆台,那个一路上都阴沉沉的冥傲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邢西炎到底与丁梓出自同一宗门,便是他俩时常争执,对上其他人时,必然是要一致对外。
「你什么意思?不服丁师兄?」
他语气很沖,冥傲是魔族少主,一直低调是怕显露身份,当然更多的是想跟在阮笙儿身边,此时听了邢西炎这呛声,更加看不上他们,冷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一再提及。」
这下连丁梓都生气了,本来就是看在阮笙儿的份上,容忍他这个来歷不明的小子跟随他们宗门一起,没想到这小子不仅不知道感恩,还一再出言挑衅,这叫他怎么忍!
「你把话说清楚,我几时一再提及了?」丁梓怒道。
其他舔狗心里暗喜,面上仿佛在规劝,实际是在拱火。
「丁师兄想多了,他可能就是嫉妒罢了。」
「冥兄也是,这话说得有些难听啊!」
「是啊,这一路大家也算共同杀过敌,何必斤斤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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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听得无聊,一群大男人在此勾心斗角,手段低劣,她听得犯困,真想叫他们都闭嘴。
不过现下还需要他们先试探神兽,等到手再说不迟!
阮笙儿心里自得于他们对自己的争风吃醋,其实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喜欢,不过都是备胎罢了。反正不用她出手,什么事就自动搞定了,她又何必拒绝呢?
只是眼下,神兽还未到手呢,这些人就忘记是来干嘛的了,这叫她很不高兴。
作者有话说:
今天会有加更~时间可能会稍晚点儿……
【大好河山,寸土不让!吾国万万年!!!】
第35章 仙乡是吾乡(8)
好在这时有个眼尖的舔狗看到阮笙儿表情微沉, 知道她这是不高兴了,赶紧叫停,喝道:「好了!别惊动了里面的神兽!」
本来众人还不甩他, 不过转头也看到阮笙儿有些撅嘴的表情, 立即心疼上了。
「我去引神兽出来!」邢西炎自告奋勇道。
其他人不甘落后, 最后由阮笙儿指了个不甚重要的外门弟子,要是真出事了,不至于会被人怪罪上。
那舔狗被选中, 兴奋不已的进了密林深处,清音用神识扫过, 里面有高阶妖兽镇守着, 这傢伙多是有去无回了,但她不会阻止。
前世没有吵架这一出, 阮笙儿一行来到此地前, 就收穫了不少宝物传承,每个人都有份。
到这里时, 虽遇上了高阶妖兽, 但他们手中法宝多,修为也提升了不少,所以并不如何惧怕, 最后很轻松就得到了神兽。
这一次他们修为几乎没有寸进,手上法宝也多是从外面宗门带进来的, 十分有限, 根本无力对抗里面的高阶妖兽。
要不然也不会在外面扯皮那么久不进去。
她一个个看过正脸, 再次确认,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份参与原身师门之事, 那她就放心了, 没有无辜之人,她就能心安理得的见死不救了。
「李师弟,小心些!」也有同门迟疑的道,他虽知此举不妥,但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要不然这些人说不定会叫他同李师弟一起进去。
人的同情心,要在自己安稳的基础之上才能够自然生出,否则就都是伪善。
这人话一出,果见其他人都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这人势单力孤,不敢直面与人槓,只好讪讪地闭嘴。
「啊!」
正在这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悽厉地惨叫,这是,出事了?
众人吓了一大跳,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阮笙儿脸色更是一变,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怎么办?要不要进去看看?」有人提出来。
「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要是冒然进去出事了怎么办?」有人立即反对。
冥傲不屑地看了那人一眼,有心想要进去看看,但凡危险的地方,往往伴随着大机遇。他修为在这些人之中最高,而且他之所以混进来,除了想接近阮笙儿外,还想获得大机缘!
可是这一路走来到现在,他们什么也没有碰上,碰上了也都去晚了,机缘早被别人拿走了,这叫他尤其不甘。
「我进去看看,你们要是怕死就等在外面吧!」冥傲冷笑着故意刺激道。
其他人都知道他这是在激将,只是在阮笙儿面前却不肯表露出退缩来,要是此刻退缩,以后还不知要叫其他人怎么嘲讽!
「进去就进去,还不知道谁会怕呢!」
清音看了一眼那个说话冲动的邢西炎,摇了摇头,不作就不会死,说的就是他。
其实相较于其他舔狗,她最不能原谅的就是同是问道宗弟子对原身师门的迫害。
灵源峰自有问道宗起,一直为宗门炼制各种丹药,耗神绝对要比其他峰弟子要大许多,再加上在炼丹的同时也会被丹药的药性所侵染,令他们损耗许多修为,却疏于巩固自身。
便是拿到的资源相对丰富些,可在清音看来,与他们的那些付出相比,远远不够。
而且这些罪魁祸首们能不知道灵源峰在宗门之中的重要性吗?
知道!知道却还是出了手,其罪当诛!罪不可赦!
化神修士可瞬息杀人,不过清音自然是要做得干净一些,不然出去也够招恨的,没那必要!
几人护着阮笙儿进去密林就发现躺在地上已死得透透的李师弟,脸色顿时煞白。李师弟虽然修为较弱,但也是筑基中期修为,怎会这般轻易就被杀了?!
众人瞬间警戒起来,不是不想干脆离开算了,但他们,好像已经走不了了!
所有人都生出了这样一种强烈的预感,在心头不断闪现:离者死!
一种无形的压迫叫他们喘不过气来,澎湃的威慑力足以要了他们的命,不过清音并不急,她在这里结下迷幻阵,想叫这些人也尝一尝被心魔侵蚀的滋味,想必死前会无憾了。
「该死,到底是谁?出来!」有人怒骂起来。
「我们若出事,宗门不会善罢甘休的!」有人明显意识到了不对劲,这种情况不是妖兽能做到的,再高阶的妖兽,智力也不会有多高,肯定是人为。
「救命啊,与我无关!」阮笙儿尖叫起来,可能是做得坏事太多了,她立刻就猜到有人是在报復,对象很可能就是她。
这般看来,她倒是也有点自知之明。
只是,便是到了这时,她的女主光环还是很牢固,死亡近在眼前,舔狗们还是记得将她围在中间保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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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幻阵启动,这些人自顾不暇,都不由心生退意,可神智却渐渐不再清明。
清音仔细观察阮笙儿,观察她可有什么异常的。
不一会儿,还真叫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幻阵对她没有影响!
呵!没关系,她本也没打算一次弄死她,等会这么多人都死了,就活她一个,看她出去怎么交待。
清音笑眯眯地看着幻阵之中众舔狗的惨状,心口一松,像是有什么东西离她而去。
清音知道这是原身的最后一丝执念,确认仇人此刻的惨状,也瞭然清音的能力,可代她完成心愿,便自然消散了。
清音猜测多半是原身的残魂在时空洪流中飘荡的太久了,能支撑到现在全凭这一股执念,如今执念已消,她就消散了。
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滋味,有些唏嘘,也有些黯然,再次下定决心,要将神魂修炼至最强大,无论有没有肉身支撑,都要存在于这天地宇宙间!
如果有一天不再记得来路了,那就不是她了。
清音斜斜靠着,欣赏幻阵中一众人的丑态,看那已然迷失本性却依然死死护着阮笙儿的几个舔狗,唇角划过一丝冷意:就算失了神智,不受控制,舔狗们还是本能的护着女主。
为了所谓的气运之女,将修士当成玩偶蝼蚁一般愚弄,这就是所谓的天道?
天道又如何?天道也有规则要守!
「系统,不能直接杀死女主,那若是女主自己作死呢?全世界也要跟着她陪葬?」清音好奇地问系统道。
「不会,只要女主是正常寿终正寝的,世界就会自行成长。」系统慢悠悠地道。
清音微微勾唇,轻笑了笑,摄人心魄。
她挥动衣袖,将幻阵之中的阮笙儿提了出来,扔在一旁没有管,阮笙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不知是吓的还是高兴的。
幻阵中的舔狗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阮笙儿不见了,仍是维持着保护者的姿势,这下清音更确定是天道在搞鬼了。
如此就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她不再耽误时间,再次广袖一挥,将所有人甩在一旁,那些人被这般一摔,神智竟是都清醒过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了?」
「我们这是在哪?」
「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也不记得了……」
「阮师妹不见了!」
「什么?!」
「快去找找!」
不等他们理出头绪,清音直接放出化神威压,像碾死蝼蚁一般,将他们全部杀了。
就像他们前世对原身和师兄做过的那般。
令其神魂俱灭,再无法復生了。
一般宗门弟子出外,都会留有一枚打下自己神魂印记的魂牌在宗门,这是为防万一。
除了在外遇险求助外,一旦宗门弟子损落,魂牌便会随之崩碎,师门就能立时得知其弟子的死讯。
若是想要查找兇手,除了搜魂外,就是要查探弟子死时是跟谁在一起,又做了什么。
清音暗道:放心,她手段要高明些,残魂离散什么的,不可能发生,就这样吧。
至于暂时还「不能死」的阮笙儿,除了要背负这些宗门弟子的死亡嫌疑外,以后还有挺多事要她帮忙背锅,且行且看吧。
清音没管地上昏着的女主,拂袖撤下幻阵,毁尸灭迹。清理干净痕迹之后,将几人身上储物袋的神识抹除,扔进了随身空间里。
用不用的两说,可能根本用不上,不过为了不多事,就放着以后在别的任务世界再说吧。
当然也没放过阮笙儿的储物袋,还别说,她这里好东西更多一些,可能是永远有人在为她买单,从来不花自己的,所以灵石最多,其中在系统商城中都不便宜的极品灵石她就有很多。
这个真不错,放着以后去了其他世界,没灵气又有需要时修炼用。
她又用神识翻了翻,果然见到之前众宗门弟子争抢的八卦混元镜,清音高兴的笑纳了。
还有他们想找的神兽,清音也没有客气,说是神兽,其实现在不过是颗凤凰蛋。
神兽七彩火凤浑身是宝,多是作防御和攻击用,天赋神通十分强大,可以说有它在手,以后再碰上高阶妖兽基本上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前世阮笙儿拿到手后,很快便孵化并契约了七彩火凤,在她中期夺宝时,出了大力,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这宝贝,以后就归她所有了。
清音笑盈盈地用九玄万灵罩取了七彩火凤蛋,收进空间就瞬移离开了。
算算时辰,与师兄约好的时间就要到了,再不过去,他可能真会过来找她。
清音没多耽搁,身影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后面应该还会有一章加更~时间可能会再晚点儿……
【大好河山,寸土不让!吾国万万年!!!】
第36章 仙乡是吾乡(9)
「师兄!」
清音远远地叫了一声, 奚星回正在打坐,她看出他只是在休息,要是在修炼那是不能这么随意出声打断的。
奚星回听到声音就睁开了双眼, 朝清音看去, 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 看来那些弟子说的是真的,师妹晋升化神境了!
清音也看出奚星回现在已经是元婴中期修为,不过被他压制在元婴初期, 这是也怕被强行弹出秘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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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师妹晋升化神境。」奚星回没起身,仰头看着走近的她道。
「谢谢师兄!也恭喜师兄了!对了, 你等了很久吗?」清音问他。
奚星回慢慢站了起来, 收起地上的蒲团,轻描淡写地道:「没等多久, 你想去哪里?」
清音道:「师兄跟我都幸运得了传承, 我想给师弟也找点好东西带回去。」
奚星回挑眉,颔首问她道:「想好给他找哪方面的了吗?」
他得的是丹道传承, 师妹是阵法, 他们虽是丹峰出身,却也不是只能学炼丹不学其他的。
他一时还真没想好给师弟单独带什么回去。
清音其实也没有想好,不过这没什么, 不知道选什么,那就多弄点功法回去给师弟挑选就是了。
她将想法说了, 奚星回闻言眼角微抽了抽, 只是来了一趟秘境, 为何觉得自家师妹有些霸……气?
仿佛云仙秘境里的东西能任她挑选一般……
不过他没反对, 反正两人都已晋级, 短时间内以寻找机缘为主, 在秘境中最长可待三个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到期限,多找点资源带回去也好。
「也好,不过你要格外小心些,你晋级化神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云仙秘境,很可能会有人对你动歪心思。」奚星回道。
虽然化神修士很强大,可要是对上几百上千的修士,耗也能耗死人。不过这种情况微乎其微,毕竟师妹身上还没有能叫所有宗门都联合起来对付的宝贝。
而且问道宗的弟子也不会袖手旁观,再加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敢跟问道宗结仇成敌的。
只是想归这般想,提醒还是要说一句的,可能是看清音的状态实在是太放松了吧。
清音被他这一说,心虚了一瞬,她身上还真有能让所有人觊觎的法宝,不说从阮笙儿身上提前夺得的那些宝物,还有仙器以及刚刚搜刮来的那么些……咳,反正她不会暴露出来,再加上化神威压加持,只要谨慎小心些,在这十万仙山的秘境之中,一个月还能挺不过去?
只当下她还是乖乖点头:「师兄放心吧,我会小心。」
奚星回本来还担心这般说了,师妹会不会不高兴,没想到她反而一脸认同很受教的样子,他挑了挑眉,知她这是心里有数了,就没再多说。
两人避开之前走过的地方,向山林深处去了,那里危险系数大,相信遇到其他宗门弟子的机会不多,也避免夺宝结仇。
清音虽抢了阮笙儿的机缘,却不会随意去夺取其他修士的机缘,各人自有缘法,她不贪心。
接下来两人一直都在赶路,哪怕一个化神境一个元婴境,在这十万仙山之中穿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他们不仅仅是只为赶路。
云仙秘境灵气浓郁,灵植灵药几乎随处可见,二人自是不能放过,炼丹都要用到,再加上天材地宝也很多,他们一路上能拿就拿,拿不了或是耽搁时间过长的就放弃,继续前行。
越往丛林深处走,里面的妖兽等阶就越高,有些连清音这个化神修士都不敢轻易招惹,两人也是能避就避。
一路翻山越岭,直走到一处奇峰处。绕过石林,清音带着奚星回足尖一点落在几个方位上,他们眼前的场景才忽然变幻,原来这里别有洞天!
云雾迷濛,气象万千,绿树成荫,鲜花遍野,飞瀑倾泻而下,击在岩石上溅起朵朵玉花。
待绕到瀑布的背面,却另有一番景象,溪水潺潺,林木扶疏,山峦重叠,云雾缭绕中,可隐约得见山峰之巅有通天之桥,连通天地,如幻如梦,高深莫测,说是仙境也不为过了。
「师兄,这里应该就是云仙秘境的降灵桥了?」
据传云仙秘境里的灵气浓郁,就是因这里连通天地,灵气是自上界而来,所以才能令云仙秘境得存万年不毁。
还有传言说是通过这座桥就能直接飞升上界。
前世,阮笙儿一行人也误入过这里,不过他们并没有过桥,不是不想,而是这桥非一般人能够靠近。
看来女主光环普照不了那么远啊!
连气运之女都靠近不得的地方,这里必不在此方天道的管辖之下,清音很有兴趣,就拉着奚星回过来见识一番。
这里灵气比云仙秘境的其他地方都要浓郁许多,唿吸间都可修炼,清音感觉自己压制修为有些艰难起来了。
她转头一看奚星回,发现他面色也很是凝重,忙问道:「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压制不住自己的修为了?」
奚星回确实感觉丹田里的元婴异动起来,他点头,「师妹,恐怕我要在此地歷劫了!」
他担心会有意外,「如果我被强行弹出秘境,你不要着急,秘境外有宗门的人接应,不会有事,你不用提前出秘境。」
秘境五十年开启一次,来一次不容易,修真岁月漫长又如何,秘境大多有修为限制,下次以他们的修为肯定是进不来的了,故而才这般叮嘱她。
清音在心里苦笑,她好像也有要渡劫的预感了,不过为了不让奚星回担心,怕他扰乱心神会渡劫失败,她准备压制到他渡劫之后再说。
「师兄,你放心渡劫,不用担心我,如果可以,你渡劫后一定要尽可能的压制修为,说不定不会被强行弹出秘境!」
奚星回点头,表示明白。
此刻头顶劫云正在汇聚,自远而近,他不可能在此处渡劫,便飞身往峰峦深处去,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盘膝刚坐下,漩涡状的乌云便齐齐涌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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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意念一动,瞬移落在奚星回不远处,在他四周布下隔绝阵和聚灵阵,也盘膝坐下,感悟道意。
她并不担心奚星回会扛不过去,他天资比原身还要好,道心坚韧纯粹,又是在这样一个无人干扰的环境下,根本没有失败的可能。
只是为防万一,她伸出神念扫视附近群峰,只要发现有生灵过来,都将他们挡在原处,这样可最大限度地保证他二人的安全。
强力压制修为的滋味十分不好受,清音也管不了那许多了,这种不好受比起雷劫来并不算什么。
一声霹雳带着一道刺目的白光,直接噼向奚星回的头顶。
一道接着一道,雷击不断,不知是不是错觉,清音觉得奚星回的雷劫比自己当初要轻许多,难道是因为这里靠近降灵桥的缘故?
如果真是如此,稍后她渡劫时应会好过一些吧。
但愿。
她不确定,但不妨碍她仍要在此渡劫的决定。
奚星回有惊无险的渡过雷劫之后,天降祥瑞,他突破化神境,停在化神中期。
「恭喜师兄!」
这下可好了!他们灵源峰接连两人晋级化神境,想来此番回去必会引起轰动,不过清音猜测这里机缘不少,其他宗门弟子应当也会有所斩获,或多或少,总不会空手而回。
便是有修士不服气又如何?他们已是化神境以上修为,比他们厉害的修士有限,不到绝境不会有人胆敢来招惹他们的。再加上背后宗门强大,嫉妒也只能憋着!
奚星回面上露出一丝很淡的笑意,对清音道:「师妹,你也在此处渡劫吧!」
他现在也能看出清音压制的辛苦了,心中甚为感念,却无嫉妒,他能够来此再度晋级,是託了师妹的福,是偏了她的机缘。
他们师兄妹性情都十分内敛,不善表达,但向来同气连枝,无分彼此,此情他记下了。
清音没有拒绝,她正有此意。
接连渡劫可能动静会过大引人前来,但此地确实是极佳的渡劫胜地,受此方天道约束极小,她能在此渡劫或为幸事。
毕竟不知回去后再晋升会不会被天道压制排挤,所以她没有片刻的犹豫就打定主意了。
确定奚星回的劫云都散去了,清音盘膝坐下,释放修为,等待劫云汇聚。
他二人在这里渡劫,却不知动静过大,外面引来了许多修士。
「这又是谁在秘境里渡劫了?」
「怎么都这么好命?」
「是啊,这才多久,又有人渡化神劫了,还让不让我等活了?」
「是又得了什么天材地宝吧?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异象?」有人问从附近赶来的修士。
「没有……」那些人纷纷摇头,确实是没看到什么特别的。
「到底是什么机缘能让人一下就晋级化神境?」
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有人扼腕,之前都没敢问一问那位问道宗的前辈,白白错过机会!
「还不能进入吗?」
「进不去,像是有阵法,我等破不了,这位师兄来试试?」
话音刚落,就听到空中噼出一声响雷,众人都吓了一跳,这,这劫云怎么又来了?难道里面还有人要渡劫?!
这是成心不想叫他们活了呀!
劫云翻滚而来,越积越厚,电闪雷鸣中,只听到「轰!」地一声巨响,天仿佛要炸开了。
作者有话说: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大好河山,寸土不让!吾国万万年!!!】
第37章 仙乡是吾乡(10)
其实这些修士应当感激清音之前布下的隔绝结界, 否则此时这些围观之人,心神多半会受到震盪。
天威骇人,从没有哪一刻叫他们觉得天劫如此可怕, 而这才仅仅只是第一道雷。
人群中有几个修士表情尤其凝重, 他们天赋不高, 但在宗门时久,见多识广,一看这雷劫就知道不是化神天劫, 那就只能是炼虚境了!
真是太恐怖了,有人不仅炼虚, 还能在秘境之中渡炼虚劫?!
「轰隆隆!」
紧接而来的第二道天雷更大更恐怖, 天雷威力巨大,很多人不由心生绝望, 换作他们, 能够抵挡住这般大的天威吗?
也有些人暗下决心:终有一日,我也会歷劫登顶, 且待来日!
不管怎么想的, 心里最大的想法恐怕就是此人的气运未免也太好了!
气运好不好,清音不知道,相较于阮笙儿得天独厚、轻轻松松就能飞升仙界, 她觉得自己苦逼多了。
哪怕是在降灵桥下渡劫,此方天道仍是想特别「关照」她, 或许是想为祂的气运之女报仇吧!
天道自认公正, 修士渡劫都要看祂的喜恶, 喜欢的就一路高歌, 雷劫高高举起, 轻轻放下;恶了的自然是狠狠噼之, 扛过了不死也得掉修为,扛不过的,或直接损落灰飞烟灭,或魂飞魄散神魂俱灭。
清音冷笑:阮笙儿人没死难道还动不得了?既然你虐我,那回头我只好加倍去虐你的气运之女,反正我也不稀罕飞不飞升,有本事你就噼死我!
可能是她的笑意太过森然,也可能是威胁真管用,第三道天雷再噼下来时,气势明显不足,清音直接徒手接下都没事。
她无语,早知威胁管用,天道欺软怕硬,她又何必浪费那许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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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如此,她就不准备压制下去了,反正秘境时间快要截止,渡劫之后便是被直接弹出去也是赚了!
她想通之后,完全放开心神,迅速运转功法,本命法宝星盘被她扔了出来,接下来的雷劫一人一半,如此可壮大神魂的同时也丝毫不浪费。
星盘雀跃无比,顿时星华洒满大地,与主人仿若融为一体,将清音层层围裹住。
雷击星盘,化作星光点点,碎落在两方周边,不断被转化吸收。
四野群峰的灵力都被清音吸纳过来,星盘大亮,雷击不断噼下,频率比之前还高,清音知道这不单单是天道所为,应都是她的天劫。
不错,她已过炼虚境却并未停下来,继续吸纳降灵桥周边的灵气,准备一举晋级合体境!
她真不怕会噎着,在强者为尊的修真界,修为就是实力,等到她强大起来,就无人敢来她面前啰嗦叽歪了,嫉妒如何?不服又如何?嫌命长否!
等她晋升合体境,在这个世界就是大能的存在,能撼动她的修士极少,便是有她也毫不惧之!
谁叫她后台硬:太一真人是大乘境修为,她与师兄一个合体境一个化神境,几乎是此方世界无人敢惹的存在了。
丹田似个无底洞一般,清音几乎是在疯狂地吸纳着灵气,却仍嫌不够。也多亏了这是在降灵桥附近,不然灵气真的不可能这般充裕。
身上的气息越发浓厚,铺天盖地的雷劫朝她噼了下来,一旁的奚星回感觉自己的心都揪成一团了:师妹她,似是很急迫?到底发生了何事?
此刻的清音却在巨雷阵阵中感悟到了一丝道意,在雷电收势的那一瞬间,被她抓到了!
清音没有睁眼,继续将体内多余的灵气吸纳完。
劫云散去,天空变得澄净清明,紧接着就落下了七彩灵雨。
七彩灵雨比之前化神的灵雨还要滋养,雨珠滴落在被雷击所伤的身体上,顿时让她舒服地轻吐出一口气。
沐浴着灵雨,将之转化在体内走上一个大周天,直到灵雨停了,清音才慢慢收势睁开双眼。
之前被雷击所毁伤的山峰花木,被灵雨灌溉滋养,已经全部恢復,并且快速的成长起来了。
清音伸出手来看了看,无形中的力量叫她感觉十分轻盈自在,是真的有种飘然欲仙的感觉。
修炼至炼虚境就可以元婴化元神,返虚出本体,化分身了。
她现在是合体期,不仅分身与本体能合二为一,达到返璞归真之境,还可破炼虚境万千分身。
初掌神通,单寿元就达上万载。
(註:此处说法参考网络上关于修真的普遍设定,请勿考究。)
以后便是再不能晋级了,在这个世界也完全够用的了,接下来的岁月只需要稳固合体境界,何日飞升只看修行了!
「师……妹?」奚星回感觉眼前的一切像是在做梦一般,心里面又是高兴,又有些复杂,师妹的天赋着实叫人惊嘆,不足百岁的合体修士,虽然他也是不足百岁的化神修士了,但,还是比不了啊。
「师兄,咱们之间无须客气!」
清音知道一般人遇着她这样的师妹,恐怕都会有点不自在,按修真界的规矩,师兄是需要改口的。
不过「师叔」这个称唿虽然听着很爽,但灵源峰上下绝对除外!她还不想称自己那未曾谋面的师尊叫师兄呢,怪别扭的!
听她这般说,奚星回没有纠结了,改了称唿确实会生疏,实无必要。
他也是个坦荡豁达之人,对于清音的晋级还是高兴居多,只是不善表达罢了。
正好清音也不想跟他寒暄客套,便道:「师兄,万幸咱们都没被强制弹出秘境,来此一趟不易,不若再多找找看有什么能带给师弟的。」
当然清音最多的还是考虑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师门三人都在化神境以上,师弟林意在宗门顺利的话最多也只能结婴。
这般结果,再强大的心理也可能会失衡吧?不如助他晋升,这样落差不会太大,他心里也不会别扭,不利于师门团结!
她这般说,奚星回自是点头,显然也考虑到了这点。二人说定,一路顺着降灵桥方向朝对面山下去了。
……
接连渡劫,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出秘境的时限,和进秘境时一样,一个恍神,他们便被传送出来了。
别管什么修为,秘境都能决定修士的去留。
清音和奚星回出来时,发现大多人都已出来了,他们两人的出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虽然听说有不少人在秘境中晋升渡劫,但渡化神劫以上的还真没看到,直到这二人出来。
问道宗带队的太上长老忙带着宗门弟子迎过来,簇拥着他们快速离开,两人对视了一眼,这不对劲吧?
直到上了回宗门的飞舟,太上长老几人才找过来解释原由。
原来在一个月前,各大宗门就发现自家有几个弟子魂牌碎了,包括他们问道宗也是一样。
能确定人肯定是出事了。
本来在那些人进秘境时,手中都是有个身份牌的,若是遇到危险力有不及,可以捏碎身份牌直接出秘境。
但不知何故,魂牌直接碎了,人或尸体却并没有弹出来,想必是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了。
抱着某种侥倖心理,各大宗门耐心又等了多日,直到今日众人出秘境,那些人还是没有出现,那肯定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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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自家弟子,都道不知。
进秘境之后大家都是分散的,因为觉得机缘难得又有限,并不是每个宗门弟子都会选择结伴同行,所以他们说是不知,也情有可原。
就是有些消失了的弟子家世显赫,背有靠山,听说人不见了,死活不肯干休,于是便想查问所有人,弄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人不见了,必是死了,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因为秘境截止时限一到,不论死活,都会将「人」弹出秘境,但现在生不见人,死了连尸身都没有出现,怎能不叫人怀疑?
尤其是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那这事就大了!
「掌门和剑峰名下的几个弟子也没出来,恐怕是……」一个太上长老嘆了口气道。
想着回去还真不好交待,不过人是在秘境中没的,他们也没法子,只能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能知道杀他们的兇手是谁就再好不过了。
其实他们过来除了想说明原由拉拉关系外,也是想问问他俩可有什么线索?
清音与奚星回对视了一眼,奚星回率先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我与师妹在秘境中确实得了传承机缘,所以除了吸收功法、渡劫和巩固修为外,基本上没有注意过其他人。」
他这话一说,将清音的行踪也概括进去了,虽然清音不知他为何会这般说,但总归是一番好意,她顺着他的话道:「不错,我们此行确实还算幸运,大多时间是在渡劫。」
她这般说也是正常的,有些时候渡劫不顺的话,劫云聚起会较为缓慢,有时间长的等上一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雷劫之后的修復也可能会耗费许多时间,所以几个太上长老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清音转而又道:「宗门弟子的话,我在里面倒是碰上过一回,当时人挺齐整的。」
「是何时?」太上长老闻言,立即问道。
心头升起一丝希望,能确定他们最后出现的方位也好。
清音说了大概时间,「当时靳烽等人也在,他应该也跟你们说过了吧。」
「靳烽受伤了,九死一生,人还未醒,我们还没来及问他。」
第38章 仙乡是吾乡(11)
清音闻言不由蹙眉, 靳烽是问道宗掌门大弟子,不会缺法宝用,而且她当时也给过他一件高阶防御法宝, 按说不至于:「他身上法宝不少, 怎会受重伤?」
太上长老明白她的意思, 靳烽是掌门亲传大弟子,为人稳重,又受宗门重视, 身上法宝不会少,可受重伤的人偏偏是他!
「跟他一起的弟子说他当时是为了救人。」
这话一出, 清音眼皮一跳, 想到「挡枪」二字,心下冷笑, 不会那么巧救的是阮笙儿吧!
「可知救的是何人?」
太上长老们只以为她这是关心弟子, 心里欣慰,奚星回则是转头看了她一眼, 又垂下眼睑。
清音察觉到了, 并没有在意,知道他是不会插手的。
「是剑峰一个叫阮笙儿的弟子。」太上长老都是化神以上修为,不会受女主光环所扰, 所以此时说起阮笙儿来均有些不喜。
清音心下冷哼,都这样了还不消停, 好好的弟子为她牺牲当炮灰, 怎么, 她的命金贵, 旁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她不高兴, 身上合体期的威势又盛, 在坐众人都略有些不适。
清音忙收势,一时忘记自己的修为了,对太上长老道:「到底是无辜受伤,我去看看吧。」
她这话一出,太上长老自是大喜,不仅回去好向掌门交待,合体期修士对宗门弟子又这般关心,他们也放心多了。
对于这样天赋出众又极稀少的大能,他们宗门自是要将人拉拢住了,尤其是不能像她师尊那样,常年游歷在外不回宗门,不然又是宗门的一大损失啊。
「多谢余师叔愿意出手相救!」
「无需客气!『师叔』二字就不必了,下面弟子改口便罢!」清音直接道。
果然她这话一说,几位太上长老的态度就更加和煦了,下面弟子改口是肯定的,他们还是有些别扭的。
倒不是嫉妒不服气不忿什么的,或也有点。不过,更多的则是他们年纪确实大她许多,想一想,这心口就发酸。
奚星回也跟着走了一趟,他身上的丹药多,想着不行就多餵几颗,相信人很快便能恢復,不值当师妹动用灵力救治。
几人去了弟子舱,靳烽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要不是感觉到他还有微弱的唿吸,都要以为他这是不行了。
旁边有几个年轻弟子在打坐照应,见太上长老等人都过来了,忙起身行礼。
清音一眼就看出靳烽的丹田受损,伤势颇重,不过对于她来说并不为难,不想他这个好好的宗门继承人被祸害死,清音决定救下他。
奚星回见清音做了决定,到嘴的阻拦之言又咽下了,所幸靳烽的伤耗不了多少灵力。
清音上前用灵力帮靳烽修復丹田,又在他周身经脉处通行了一周。肉眼可见的,靳烽的面色渐渐恢復血色,最后睁开了双眼,迷濛地看着满屋子的人,半晌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师兄醒了!」
「太好了!」
「师兄,是师叔祖救了你!」
几个宗门弟子七嘴八舌地将原由讲了,清音暗暗点头,这救命之恩她肯定是要的,人断不能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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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名就成,见人醒了,清音没打算再多留,该事了拂衣去了。
她对众人颔首示意,便拉着奚星回离开了。
回到房间,迎着奚星回略有些疑惑的神情问道:「师兄可有什么想问的?」
她如此坦然,奚星回倒有些惊诧了,还是开口道:「……师妹,不会于你修行不利吧?」
清音挑眉,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问她,那些事,对阮笙那些人所做的事,会不会影响到她以后的渡劫?
她不禁笑了一声,即便猜到她做了什么,对方还是肯为她遮掩,还问会不会影响到她以后的修行……
这样的师门,这样的师兄……难怪原身执念会那样深了。
清音沖他一笑,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会。」
这算是认下了。
奚星回闻言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他只是微微闭目,片刻后又再次看向她,问道:「师妹可想过长生吗?」
「长生?」清音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我辈修士,于这天地间,本就是艰难求存,修炼这么多年,无非是为了脱离轮迴,求长生不死,进而与天齐寿,随心所欲。
说是追寻大道,但大道之道,岂是那般好追寻的?
师妹天资卓绝,不可因无关紧要之事影响到修行……」
清音怔了怔,「大道?长生?自是都很好很好……」可我活了那么多世,死生其实早已看淡。
有时候她也在想,活了那么多世也够本了……
这个念头一起,清音突觉神魂震颤了一下——她竟然再次顿悟了!
窃天地灵气,踏岁月长生。
修炼一途,讲究水到渠成,道法自然。如果只一味苦修,那漫漫无垠的岁月岂非太过无趣了?
她始终记得自己追寻大道的最初目的,是最初也是最终——
【为逍遥随心,明道法自然,无垠世界,所到必现。】
「师兄,初心依旧否?!」
清音话落,挥袖布下聚灵阵和隔绝阵,重新闭目,开始领悟道意。
她的声音犹如炸雷般在耳边响起,奚星回只觉心神一震,隐隐感受到了什么,他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清音。
这,这是师妹馈予他的道意!
他慢慢闭上眼睛,开始领悟。
不知过去了多久,清音才睁开双眼,奚星回还紧闭双目没有动静,她没有打扰,再次加固了阵法,出了房间。
外面早已站满了宗门的人,显然等得急了,见到终于有人走出来,忙要上前,却发现根本就靠近不了。
清音轻步上前,对太上长老等人解释道:「师兄还要巩固修为,你们先回宗门。」
「刚刚,刚刚那是?」一个太上长老颤颤巍巍地问道,如果他没感应错,房间里绝对有人顿悟了,余师妹出来了,那顿悟的人就是奚师弟了?!
清音颔首,没多解释,众人也不敢再问,被太上长老催促着赶紧离开,不得打扰,满腹疑问就又吞回了肚中。
清音扫了一眼满脸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阮笙儿,移开了视线:快了。
……
「师妹!」
清音再睁开眼就看到奚星回站在她面前,她打量着他,便见他的道心果然稳固许多,之前他除了修炼还是修炼,皆游离于其外,如今倒是稳固下来了,清音也为他高兴。
此行颇丰,只他二人的收穫就比所有宗门弟子加一块还要多,清音都有些怀疑那气运之女的含金量了。
她心中微微一动,前世原身在时,几乎与阮笙儿没有任何交集,除了她看上太一真人的宝物……或许她可以在这方面动一动手脚,想到空间里收着的那些舔狗们的法宝。
她不亲自动手,就让别人动手好了,弄不死她,也能叫她狼狈不堪,洗白不易!
「多谢师妹,为兄受教了!」
奚星回说着朝她郑重行了一礼,清音忙避开了,这本就恰逢其会,是註定之事,而且她也多得他的话才能顿悟,彼此成就,实不值一提。
「师兄不必客气!还是想想回去以后的事吧。」
清音又道,「对了,咱们晋升修为的事,师兄可知会师尊一声了?」
别两个弟子都晋升了,自家师尊还一无所知,要是再从别人口中得知,不知会传出什么来。
别以为修真界就没有勾心斗角了,只要是有人在的地方,就少不了明争暗斗!
他们这一晋级,不知会有多少人妒忌师尊白得俩厉害弟子,说酸话还好,就怕人家会挑拨他们师徒之情,虽然看着也不怎么深厚吧,可谁叫清音有原身前世的记忆在呢,人家当师尊的没得说!
她必须将这种可能性击毁在萌芽状态。
奚星回见她一副很紧张的样子,不由莞尔:「师妹放心,师尊那里我已传讯过去,师尊近日会回宗门一趟。」
「真的?那太好了,好久没见师尊了!」清音笑盈盈地道。
既然无事,两人就不再耽搁,直接撕裂虚空回到了宗门。
回到灵源峰没有发现太大异常,撤下隔绝阵,里面感应到的林意已经从洞府飞了出来。
「大师兄!师姐!你们可回来了!」
看着他欢喜激动的飞过来,清音心里也很高兴,她和师兄晋级的消息早就传回来,他应是也听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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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师姐,听说你们晋升了,恭喜你们!」
清音仔细观察了他的神色,有欢喜有激动有羡慕,就是没有嫉妒或怨言,嗯,不枉她跟师兄为他找来的那些功法了。
「你也晋升了,不错。」奚星回干巴巴地夸道。
即使如此,林意也很高兴,大师兄话本来就少,能夸他一句就很不错了,笑嘻嘻地道:「谢谢师兄!」
清音看了一眼奚星回,清咳了一声,道:「很不错,这次我与师兄在秘境中得了不少功法传承,你来挑一挑,喜欢什么就选什么,技多不压身!」
「师姐……」
林意的眼眶立时红了,清音嘴角抽了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咱们不差资源,你好好修炼,其他事交给我和师兄就成!」
「谢谢师姐,谢谢大师兄!」
好不容易将人哄好,那边掌门派人来请,清音问了,说是也请了奚星回,两人便一同过去了。
到了宗门大殿后,方知原是为了两人的晋升大典,奚星回看向清音,清音知道他不想办,她也不想办。
于是婉拒道:「在云仙秘境中失踪了的那些宗门弟子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宗门此时不宜高调庆贺。」
第39章 仙乡是吾乡(12)
她这话一说, 掌门也有些发愁,他门下弟子丁梓恰也在秘境中消失了,他倒不是不心急, 只是此事不是问道宗一家之事, 没有目标, 想讨回公道也无从下手。
「他们多半是已经遇害了。」掌门皱眉嘆了口气,「你说的对,宗门目前不宜出头。」
虽然问道宗遇害的人不算多, 但不知为何,掌门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隐隐觉得这事与宗门关系莫大。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 他唯有藏在心里,哪敢说出口:问道宗再厉害, 想要面对其他宗门的联合发难, 也极难应付,既如此, 那就不说了。
失踪弟子重要, 宗门却更加重要!
晋升大典之事不了了之,清音和奚星回回到灵源峰的时候,就察觉到多了一种气息, 二人对视一眼,飞身进了大厅。
果见上首坐着个一身紫衣, 丰神俊秀的年轻男子, 正是师尊——太一真人。
清音和奚星回忙上前行礼:「师尊!」
太一真人打量着二人, 尤其是二弟子余清音, 见她确已是合体期修为, 道心坚韧纯粹。
修为晋升倒不足为奇, 只听闻她短时间内已接连两次顿悟,确实是叫他意外不已。
要知道很多修士可能修炼几千乃至上万年也不会顿悟一次,如此看来,她确实是个好苗子。
又将视线放在大弟子奚星回身上,嗯,天赋也十分不错,若论修真天赋是比二弟子还要强上些许,只道心和悟性不如对方,所以对修为还是有些影响的。
不过不要紧,修炼之途漫长,修为总会上去的,不急。
二人都很好。
至于三弟子……
太一真人目光落在一旁规规矩矩站着给他奉茶的林意身上:还好,气运不错,够了。
「坐吧。」太一真人温声对三人道。
他神态平和,一看就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你们都很不错,为师很满意,以后
灵源峰有你们在,为师也能放心了。」
等等,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呢?!
「师尊?」
看着面前三个徒弟如出一辙的震惊表情,太一真人摆手,「为师准备闭关。」
哦,原来如此,吓他们一大跳,还以为师尊怎么着了呢!
平时奚星回跟太一真人联繫的最多,可能是早已习惯了他这作风,回神最快,只眼角抽了抽,应道:「师尊放心,弟子会看顾好师妹和师弟。」
太一真人面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这个大弟子选得好,懂事,叫他省力又省心。
「嗯,去吧。」他说着扔过来几个储物袋,三人一人一个接了。
再抬眼,太一真人已经不见了。
这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不过师尊到底是师尊,给他们的东西比这次晋升境界宗门给的还要好!
看来师尊在外得了不少机缘啊!
按说这样的太一真人,真的很难叫人想像他会栽在阮笙儿几人手中,看来还是天道捣的鬼!
清音拎着储物袋,向上抛了抛,很是开心愉悦,有东西收心情就是好。
奚星回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师妹明明早已不缺这些了,每次收到东西却都开心的想要飞一圈,真是叫人无法理解。
不过,她开心就好。
林意也捧着储物袋乐呵呵的,「大师兄,师姐,我已经决定要修习炼器功法了。」
清音瞥了一眼奚星回,见他面无表情的点头,她也没说什么,只勉励林意几句。
至此,他们丹峰的弟子每人都多了一个副业,呵……
虽然有点不务正业了,不过炼丹的日程还是提了上来,三人分配了炼丹任务就各自分开忙活了。
正当清音在丹房鼓捣私货时,宗门传出消息,说是其他宗门的很多弟子指认,那些遇害的师兄弟们在秘境里一直都是跟阮笙儿在一起的,现在跟着她的人都没有了,只她一个平安回来,人绝对是她害的。
本来这话也只是小范围的传传,谁承想其他宗门会直接找上门来,清音和奚星回也被请去宗门大殿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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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笙儿很不争气,在化神境以上修为的人面前,很快就暴露了传言为真,那些人确实是跟她一起的,只她不承认那些人遇害同她有关。
几方如何扯皮拉扯,清音就没多关注了,她正在琢磨鍊新丹之事。
后来还是林意打听了说与她知的,为平息其他宗门的怒火,宗门牺牲了一些利益。
至于为何不将阮笙儿交出去?开玩笑!老狐狸们为的是个小弟子吗?人都死了,自然是要多换些好处才划算啊!
「师姐,你听说了吗?」
清音一听这话,就知道林意八成又在外面听说什么了,她一扶额,那傢伙就沖了进来。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又怎么了?」
林意嘿嘿笑了两声,才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拂澜峰的人在传阮师妹被魔族的人给掳走了……」
清音闻言不由惊愕,眨了眨眼睛:事件竟这般发展了?
想到原身那世确实是魔族冥傲出的歹毒主意……清音嗤笑出声,看来天道不行啊,难道连魔族祂都管不着了?
气运女主好像混得有些惨呢!
哈哈,好玩了。
……
事情确实颇具戏剧性,他们陆续又从其他弟子口中得知关于阮笙儿的二三事,比如她被魔族抓去后,被魔主折磨之后好像是爱上了,两人之间展开了一段生死……
噗!难道是正道混不下去,所以天道才特意将她送到魔族那里去的?
厉害了,天道!
清音不知该如何形容好了,知道阮笙儿暂时死不了她也没放在心上了,反正修真岁月漫长,就当追连续剧解闷了,无聊嘛!
一时半会的又不会飞升离开,就让她这么活着吧。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眨眼的功夫,一百年又过去了。
自从太一真人飞升之后,灵源峰重新被关注起来,掌门也找过清音、奚星回和林意三人,主要为的是他们收徒一事,三人都表示暂无意向。
说实话,收徒讲究的是机缘,三人都无意匆匆为之。
为此掌门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收徒这种事,除了讲究机缘,还要你情我愿才行,好在三人都还年轻,宗门等得起。
太一真人飞升后没多久,林意就辞别清音和奚星回出去歷练了,他已是化神境,二人并无甚担心。
这些年三人的修炼各有所得,要不然掌门也不会这么想催着他们收徒。
送走最朝气蓬勃的林意,灵源峰突然就安静下来了。没人再跟她讲八卦趣闻,清音多少还有些不习惯。
可是修行,总是要习惯一个人的啊。
……
斜阳如火,风捲残云过。
清音坐在峰顶上看落日余晖——晚霞醉人,美不胜收。
修真世界的美景与凡间并无太大区别,可能因着灵气浓郁,这里的景色更胜凡间数倍。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
万事万物,乃至万灵,皆有时序。
人,自然也不例外。
她兀自沉思,一抹白色的身影落在她左首。
两人默然地同看了一场日落。
黄昏暮色下,灯影绰绰,山风温柔。
「师妹,魔主渡劫陨落了。」半晌,奚星回方淡淡地道。
清音闻言一怔,神情中带着一丝愕然,也有些许瞭然,原来他还记得啊。
魔主去了,就是不知阮笙儿如何了?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奚星回唇角弯起,笑看着她道:「魔主陨落前,拉了几个陪葬的。」
这下清音是真的吃惊了,气运之女真的会这般简单就没了?
「确实没了。」奚星回确定地道。
他知道师妹关心这个,便一直留心那边的消息,还真让他等到了这一天,以后,师妹应该能够顺利渡劫了吧。
不错,这百余年来,清音没敢再晋级,从合体期晋大乘期本就非易事,再加上她能强烈地感觉到天道很想在她下一次渡劫时噼死她。
故而一直犹豫着,反正也不急着飞升,好不容易来一次真正的修真界,她并不急着离开。
就一直拖到了现在也没有渡大乘劫。
想到短短百年,气运之女就撑不住了,清音笑了起来,在灯影绰绰下,她的眼眸亮的惊人。
「师兄,谢谢你。听到这个消息,我确实很高兴。」
为原身,也为前一世的你们。
她笑容灿烂炫目,眉眼温润,如春日桃花般绝俗美好,奚星回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他凝视着她,眼眸温柔,笑意瀰漫:高兴就好,能叫你高兴之事,我都会去做。
清音被他看得不自在地清咳了一声,那一瞬的旖旎仿佛也随着这一声渐渐淡去。
奚星回没有在意,来日方长,他们还有着很漫长的岁月,可以慢慢说。
……
【番外】
不要。
明明不该这样的。
她从小就长得貌美无双,得师尊师兄们宠爱,处处受人追捧,是在很多人嫉妒的目光中长大的。
但凡是她想要的,总能轻易就得到,只要她的一个眼神,一个甜笑,就能让所有人甘愿为她付出……
她本是天命之女,从何时起,是从何时起就不同了?
她明明能感觉到那些宝物都是想要跟着自己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都去了别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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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头不自禁地浮现出一个有些模煳的女子身影……
轰隆隆!
又一道炸雷砸下,其威力巨大,如夺命修罗般想要将渡劫之人噼死。
这般天威要比普通修士歷劫时所承受的更加恐怖,谁叫魔族歷劫本就更加艰难万分!魔主更甚!
纵然魔主早有万全准备,祭出无数法宝抵抗也无济于事,反而像是彻底激怒了天道一般,天雷一道比一道声势浩大!
欺魔太甚!
魔主咬牙,他修炼数万年,好不容易渡这最后的飞升天雷劫,却被这般打压针对,他不服!不服!
凭什么!
他想到那个被他从问道宗强掳来的女子,她害死了自己的独子,他本想直接杀了她为儿子报仇,却不想这贱人气运强盛。
这百年间,带着她出去倒是寻得了不少天材地宝,慢慢就发现了她的特殊之处,说她是气运之女也不为过了,就暂且先留下了她的性命。
现在他要渡飞升天雷劫,不如拉她出来为自己挡雷,好运活下来算她命大,命不好,就当是最后为儿子报仇了!
他用神念一把扯了阮笙儿出来,「你有幸能为本尊挡下这天雷,本尊就带着你一起飞升上界!」
阮笙儿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哪里肯应!
本以为这魔头飞升了,她终于能够苦尽甘来,以她的手段,日子总不至于比跟着他时更艰难,哪想到他渡劫还能想起她来?!
「不,不,不要!」
「哈哈哈!那可由不得你!」魔主仰天大笑,尤其是他扯住阮笙儿在手时,明显感受到了天雷的迟疑,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啊!
魔主表情扭曲狰狞,才发现天地风云骤然突变,眼见那贱人似有挣脱他之意,他一发狠,死死扯住她,用神念击向对方的神识,看着她表情极为痛苦,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是渡不过这飞升天雷劫了……
但还是畅快又诡谲地笑了起来,不要我活,那本尊就带着你的气运之女一起去下地狱!
「一起死吧!」魔主话落,随即自爆。
「不!」阮笙儿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惨叫一声,瞬间被自爆引起的时空扭曲裂隙吞没。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关头魔主竟然还能拉上这么个人一起死。除了她,还有离他们最近的几个被波及到的魔族修士也随之湮灭。
巨响消失,地上除了被天雷轰出的焦煳外,魔主并那个被扯进去的女人,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空中的乌云翻滚咆哮着,似乎是愤怒异常,却也无计可施了!
人都死了,除非扭转时空,重生再来。
可是人已被时空裂隙吞没,神魂俱消了!
三十六重天,七海八荒,六界轮迴,再寻不回。
此方天道尚没有那样大的能量更改命轨。
结局已定,天道奈何?扶不起的气运之女,祂自是不会自毁根基去救,难道让这个世界坍塌,祂还能得着什么好不成?
天道无情。
……
【番外完】
这次回到系统空间,清音待的时间久了些,在修真世界得到了许多功法,其中不乏有许多修炼神魂的功法。
她研究修炼了千年有余,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以放心修炼。
遗憾的是没有成功飞升至更高位面,虽然在修真世界,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到她和师兄一起飞升上界了,不过最后她还是被那股巨力给拉回了系统空间。
清音知道这极可能就是系统或是系统背后之主故意为之,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强大到能够完全脱离系统存在,且忍且行,待图来日。
只不知师兄在上界没找到自己,会不会难过……
清音想抹抹发酸的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抹不到……
她干脆闭上眼睛修炼。
修炼了不知多久,清音才再次睁开双眼,进入了下一个任务世界。
第40章 末路归来(1)
清音才有意识就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 之前她进入任务世界时,环境大多相对较安全,最差也不过是些感冒发烧受内伤的症状, 可这次她的身体明显很不对劲。
整个人像是个破败木偶, 生机急剧流逝, 仿佛随时都能断气。
清音想,如果她不来的话,此时原身肯定是已经挂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不及她多想, 就感觉有危险在靠近,她神识扫过, 是人!
看装束, 这是在现代,她又快速扫了一遍, 竟然有摄像头在拍摄!
在心里暗骂一句, 支撑着精神不敢溃散,用神识弹开空间, 扔了个低阶障眼法宝出来, 这才敢完全融合肉身。
情况十分不妙,手脚都伤得极重,走是走不了的, 看来得暂避一二,起码也得先接收了原身记忆, 弄清楚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而且她现在的身体连动一下都很困难, 更别提离开这里了, 只能先进空间里来, 要么等外面的危机解除了再出去, 要么就是得伤好了再面对。
人凭空消失当然很奇怪, 不过她扔出来的低阶障眼法宝能直接復刻所现的第一场景。
就先一直保持她昏死过去的状态吧,反正空间流速是外面的十倍,能多待片刻疗伤也好。
进入空间才有功夫查看身上的伤,有多久没有这般疼过了,渡劫里的雷击那是痛并快乐着,更强大了嘛。而这个伤,纯粹是叫人死疼死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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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最不缺的就是药,以神识从药库里拿出一瓶她自己所制的药丸。
毕竟现在是凡人肉身,丹药什么的都不能吃,她亲手制的药丸药效也十分好,服下直接吞化,身上的疼痛几息就多大感觉了,她才又拿了外敷的药开始往身上涂抹。
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真的很难想像在现代社会,还会经歷这些,也多亏原身本来的体质不错,要不然还真撑不到现在。
最可怕的是她的伤看着就不简单,身上破衫褴褛,脱了衣裳看到不仅有树枝山石的刮伤,还有鞭伤、利刃割划过的伤口,甚至还有箭矢和子弹擦过的痕迹!
怪不得这么疼呢!原身一个普通人能支撑这么久,也很厉害了。
她眸光一暗,不管是谁造成的这些伤害,都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等待身体吸收药效的时候,她闭上双眼开始接收记忆。
原身石清音,b市人,是个才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家境富裕,颇有恆产。
在半年前,原身还过着十分幸福稳定的生活,家中父母和睦,她又即将毕业迈入新的人生,一切都很好。
厄运是从一场车祸后,父母双双遇难开始的,在那之后,她的人生就完全跌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之所以这么说,还要从原身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说起。
原身是被自己的亲堂姐间接送过来的。
原身姓石,其实是随的母姓,父亲就是所谓的凤凰男,不过石父并不是那种一朝得势就忘恩负义的凤凰男。
石父本姓阴,出生在一个偏远贫穷的小山村,家中兄弟二人,还有两个姐姐,本来是读不起书的,但石父天生聪明,用学校校长的话说,是块读书的好材料。
所以尽管阴家很穷,石父却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努力勤奋考上了b市的一等学府。
在这期间,他从未花过阴家的一分钱,都是靠着自己勤工俭学,一点点积攒起来的学费和生活费,再加上各种奖学金,偶尔还要拿钱贴补家里几个兄弟姐妹的嫁娶等事。
虽一路艰辛,好歹顺利毕业工作了。工作后也是勤勤恳恳,人又长得书卷气,被只生了个独生女的老闆,也就是原身的外公看中,想要招为女婿。
并非是要他入赘,只是希望两人的孩子以后有一个姓石就好,石父本来还很犹豫,不过现实却叫他十分无奈。
这还要说一说阴家,阴家人不支持石父读书,不仅不出钱,也不看好他的前程。
毕竟这年头,大学生越来越多,也没见谁靠上大学发达的,有工作又有什么用,在大城市不还是买不起房子。
没有房子就没有立足之地,老一辈人都讲究这些,这本也没大错。
问题是他们看石父读书好像根本不缺钱,至少从未朝他们伸过手,就总是以各种各样的藉口找他贴补,尤其是在他大学毕业工作后,就变本加厉要钱。
在他们看来,有了收入得先孝敬父母吧?石父工资五千,每月给他们个两三千也够花的了,这要是愚孝之人摊上这么一对父母,还别说真可能就听话给了。
不过石父却是个很原则也很有计划的人,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可能只靠着自己苦读,就顺利读完了初中高中大学。
家里需要他会尽力,可是父母也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孩子,他给两三千,哥姐他们给多少?
他也不是什么狠人,因为不在老家,照顾不到,每个月就寄五百块回家。以老家那边的物价,五百肯定是够老两口花用的了。
毕竟他现在赚得也不多,家里也不能指望让他养,比他还大上不少、又拖家带口的哥姐吧。
而且他们在他上学时,也根本没有给过他任何帮助,他自问每月给父母寄钱已经是在为哥姐减轻负担了。
不想阴家人对他的行为却很生气,只一时也无法怎么着他。
家里人都是文盲,一辈子没出过县城,想来b市找他也不敢,就变着法的找藉口多要钱。
今天你妈病了,明天你爹摔了,就用这种理由催促他给钱。
石父疲于应付,手上攒的钱是越来越少,想要在b市立足买房,是真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
这时老闆看中他,提出想让他娶自己女儿,说实话他肯定是动心的。
因为一直过得很节俭,所以在学校时他根本就没有谈过恋爱,这倒不是因为他不想,谁叫恋爱成本太高了,不是他一个穷学生能负担得起的。
其实他一直都想要组建自己的家庭,就是对孩子跟谁姓这事有些犹豫。
没想到这期间老家那边又联繫他,说是他妈得了癌症,等着钱看病,让他想办法,石父纵是心里有怀疑又能怎么办?
他趁着过年回家了一趟,阴老大给他看了一张诊断单子,是县医院开的,上面确实写的是癌症。石父想要去医院找医生确认,阴家人就百般阻挠,说他是想看着老娘去死。
他也是真没办法了,回家三天,一家人对着他愁眉苦脸,唉声嘆气。
他回b市后就找到石外公,委婉说了同意结婚的事……
尽管算是包办婚姻,石父石母还是很和睦恩爱的,这主要得益于两人性情相投。
虽然老家的人常常联繫要钱,但婚后的石父就彻底改变了策略,他们要十次,才给一次,一次也不多给,每月还雷打不动的打孝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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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人慢慢也琢磨透了他的意思,怕真得罪他狠了,他连这孝敬钱都减少或是直接不给,他们拿他也没办法……石家这才过了十几年的安生日子。
很老套的一个剧情。
直到他们夫妻意外出车祸去世。
彼时原身的外公身体不太好,又因女儿女婿出事,去了国外疗养未归。
阴家人在得知石父出事后,来家大闹了一场,原身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自是吓得不行,对老家人没了好感,也起了提防之心,这都是对的。
只她怎么也没想到,人心会那样险恶。老家那群蠢人中竟出了个意外——她的堂姐,阴珊珊。
这个阴珊珊在来b市的路上就换了个芯子,从原本没什么见识的胆小畏缩,突然变得聪明大胆起来。
她从家人口中得知二叔一家的事,就在心里定下了主意,本来只是想好好哄闹堂妹那个娇娇女,多捞点好处。
谁知到了原身家之后,看到石家的富贵和单纯无助的原身,又听说石家没什么人在了,唯一的亲人外公也在国外养病……
她想着,如果知道外孙女出事,说不定石外公直接就一命呜唿了……
她立即改了之前的主意,撺掇着父母出头转移视线,她自己则找了个机会偷偷上网查了些信息,想找人诱拐原身。
她倒是想直接弄死原身了事,只可惜法治社会,想要无声无息的弄死一个人,她自问还没那个本事能办到,风险过大,就只能借刀杀人了。
她打算得很好,也确实如愿做到了。
先骗了原身出门,给原身下药……人贩子带走原身,本打算直接卖掉大赚一笔的。
概因原身长相甜美娇俏,又从小养尊处优,看着就能卖上不少钱,可不能叫她出意外!
不想这时b市人贩子组织的老大发布了一条消息,说是国外有人出大价钱买人,他们现在手上的货物符合要求的都要送过去!
就这样,原身辗转被送到了国外的一个荒岛上,这里有许多跟她一样被人拐卖来的人,有c国人,也有其他许多国家的人,有男有女,有少年、青年、中年,都是看起来年富力强之人,就是女的也都身体健康。
这个岛很大,一开始他们分男女关在两个硕大的铁笼之中,每个铁笼里都有数百人之多,后来每隔十天便会被带走一拨人,带走的人没再回来过,人却并没有减少,因为这时外面又会送来新的一批人。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开始会比较凶.残,建议未满18岁的宝可以跳过这个故事,下个故事再来看~
第41章 末路归来(2)
一开始来的人还会闹腾, 只是没多久就发现,闹腾的人都被提前带走了,慢慢也就没人敢出声了, 最后只剩下麻木和冷漠。
原身不是最早被带走的, 她虽然单纯却也晓得保护自己, 才清醒就将自己雪白的脸蛋用泥灰涂了,头髮也抓得乱糟糟的,总之看上去十分不起眼。
可最后还是轮到她了!
看着铁笼中的人越来越少, 原身惶恐不安,要不是心里还挂念着外公, 她可能根本就撑不了那么久, 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等人来救,到后来的无助绝望。
他们被带出去扔进了荒岛上的层林之中。
她这才知道为何那些人最后都没有回去, 他们像是破布娃娃般被扔在层林中自生自灭,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是那些抓了他们的坏人根本就当他们是猎物在围剿捕杀!
那些人是变态, 嗜杀嗜虐成性!
荒岛上的所有地方都被安装上了摄像头, 逃到哪里都会被找到,每个人死前都要被凌辱一番才能闭上眼。
原身亲眼看到好几个同伴被虐杀,其实她自己离疯也就一步之遥了……
她死了。
死不瞑目, 魂魄已经崩溃失控了,只记得要报仇, 报仇。
系统表示是对原身动用了催眠手段才将这些记忆提取出来的, 因此才有了她这次任务。
清音对此不置可否, 深吸了一口随身空间里的灵气, 这才气顺一些:她知道这个任务很难让她再佛系下去——或许以恶制恶不对, 可是对于完全无视法律法规的畜牲, 她却很想以暴制暴,以杀止杀!
她将手放在沉重得几乎无法唿吸的心口上: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害你的人。
话落片刻,才觉得心口一松,她小心的处理着身上的伤口,哪怕吃了止疼药,看着这些可怖的伤痕,也会觉得隐隐作疼。
清音没打算太快出去,她的神识强大,处理好伤口,就开始打坐。
神魂修炼过就是不一样,她感觉自己肉身即便没有修炼,也十分轻快自如。
如此的话,以后就不用担心了。
就如这次的情况,短时间内就要动手,也有余力为之。
她休息好,就打算出去了,怕身上好的太明显露痕迹,又贴了张障眼符,让她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狼狈还要惨澹。
她出来之后,就见之前那个直冲她过来的高大如铁塔般的白人男子在她的障眼法宝外徘徊打转,口中还用耳麦与人争执,问人怎么到眼前却不见了,是不是定位不准?用的是标准的m国口音。
清音冷哼,就先从你开始吧!
她抬手收了障眼法宝,立即就被监控里的人看到了。
「怎么又出现了?刚刚明明不在的!」一个满脸横肉的白人胖子指着屏幕中的人尖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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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旁边一个瘦竹竿似的白人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警告道。
他眼中兴起一丝趣味,连麦还在原地找人的那个同伴道:「肖恩,猎物出现了,在你十点钟方向,干掉她!」
两人死死地看着监控,想要看看铁塔肖恩会怎么摁死一只蚂蚁!
不想监控中的女人却对着镜头微微一笑,一个瞬移就到了肖恩的身后,只见她出手快如闪电,直接生生扭断了肖恩的两条胳膊!
「这,这怎么可能!」白胖子的嗓子更尖了。
「该死的!」高竹竿气骂了一声,根本无法相信跟铁塔一般的同伴会被猎物给直接卸了手臂!
肖恩被扭断两条胳膊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巨痛传来。
眼前那女人脸上丝毫不见惧色,反倒是笑盈盈地看着他叫唤。
他顿时气急败坏,骂骂咧咧,清音也不跟他多废话,要杀的人太多了,且顾不上慢慢玩,不过,倒可以叫他慢慢死。
肖恩是胳膊断了,不是腿断了,他倒是想立即上去报仇,奈何没有武器,拿什么报仇?转身就想逃跑。
清音抬脚踢起他掉在地上的砍刀,直接插在他的后背,肖恩踉跄了两步还是倒下了,不敢置信到声不成调:「不,不可能!不要过来!」
清音迈步过去,皱了皱眉,像是嫌弃他身上的血太脏一般,将刀拔了出来,血瞬间喷涌而出,肖恩疼得大喊大叫,惊恐地看着她。
「我的同伴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他们扒了你的皮,将你剁成肉泥……啊!」
「废话真多!」清音嫌弃极了,要不是想叫他多遭点罪,早就一刀砍了他!
她袖中不知打哪滑出一把短剑,避开大血管,从肖恩的头顶开始,一道道划下去,她的动作很快,又极细緻,肖恩感觉自己快要疼死了,暗骂同伴还不赶来救他!
可能是荒岛太大,人确实还没赶到,当然也可能是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时间太短来不及。
清音把他从头划到脚也没用两分钟,这还是手有点生了,慢了些。
她又不知打哪摸出一袋子加了料的盐巴,均匀地洒在肖恩身体的伤口上。
看着他疼的满地打滚,谩骂不止。她笑笑,这样疼才对嘛,也是时间短,要不然她还想试试别的方法,肯定更合心意。
她不再管地上的活死人,对着摄像头慢慢说了三个字,便突然消失在了镜头前。
监控后的人看到她的手段也被吓到了,一边喊人过去救援,一边监视着不放过任何细节。
天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突然消失?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办到的!还有她带着的短剑和一包看着像是药粉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上了这个荒岛上的猎物哪个不是经过几道检查才能进来,别说这些东西,就是一根针也别想带在身上矇混过关。
「她刚刚说了什么?」白胖子回过神来,颤声问道。
「来找我!」高竹竿气怒地说道,这是挑衅!
不过很快他就又兴奋起来,从前的游戏多少有些玩腻了,能多一个玩法也好!
他们将消息报告给高层,连同监控一起发过去了,想必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没关系,好不容易有个好玩的猎物,就让她多活一会好了。
这种亢奋的情绪仅仅只维持到清音连杀十余个变态后。
「快报告给boss!赶紧派人去搜捕,一定要抓活的!」
该死的!一定要给她安排一百种死法!这次损失太大了,还不知那些死了的傢伙,家族会怎么找他们算帐呢!
这个荒岛上的一切都是他们精心准备的,这里不容许有任何不安定因素存在!
一定要杀了她!
清音不知自己被人预先安排了一百种死法,她面无表情的将地上吓昏了的一对男女放进空间里。
她要替原身报仇,却也不妨碍顺手搭救一把这些被抓之人,随身带着走是不可能的,不方便行动,就只能先丢进空间里。
救人救到底,放哪都不如放空间里安全。
随身空间里早已被她用术法间隔开了一个巨大的独立空间,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她自己,活物进去都是直接昏迷,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什么的。
她一路上已经救下了不少人,现在正要往关着原身等人的铁笼所在地去,那里要救的人更多,先救了了事,省得夜长梦多。
如果猎物都凭空消失了,幕后大boss还坐得住吗?当然也有可能是会吓得不敢亲自前来。不过清音连杀几个变态已经看出了他们不简单,不是身手不简单,而是身份不简单。
既然如此,幕后大boss能一直坐得住才怪!
何况能搞出这么一大摊子的人,都是自负又变态的,想必会对亲手解决她感兴趣,如此,她就边杀边等着了!
清音猜得没错,荒岛上的事很快就被幕后之人得知了。
华贵又隐秘的会议室里,一个金髮长脸,眼眸细长鹰钩鼻的白人男子紧盯着大屏幕上的监控,冷漠地下令:「派一支军队过去,带上猎犬,一定要抓活的,等我过去。」
这个人他必须要亲手解决才解恨。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都随之亢奋起来,又有些遗憾boss要亲自动手,他们无法染指,不过到时能围观也不错。
清音是故意没有屏蔽摄像头的,默不作声的杀人有什么意思,既然这些变态这么喜欢虐杀,那就让他们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被别人虐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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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他们会不会觉得更过瘾?
她的这具身体已经恢復的差不多了,出空间前她还吃了一颗改良版辟谷丹,根本不会觉得饿,反而很有力量。
「啊!」
前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清音凌空飞跃过去,看到两个壮男正对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耍弄。
看着女人惊恐的表情和惧怕如无头苍蝇般的躲避,壮男笑得很欢,清音上前一脚踹飞一个,人瞬间扑入灌木丛中。
那女人已经吓傻了,就在崩溃的边缘了,清音上前在她身上拍了一下,将人送入了空间里。
两个趴在灌木丛的男人恼怒异常地爬起来,清音踢起地上的刀直接削了两人的半边肩膀。
「该死的,你是谁?」
「我要杀了你!」
清音没有理会两个变态的无能怒吼,上前踩在二人身上,面无表情的又削下了两人的半张脸。
第42章 末路归来(3)
「啊, 你这个变态!」
「饶了我吧!救命!」
看着两个畜牲的肩膀和脸都少了半边,清音露出一丝笑意,光是失血就能疼死他们。她拍了拍手, 一脚踹飞二人, 不叫他们挡路, 继续往前走去。
她动过手的,没有一个立即就能死的,死前都要受一番折磨。她曾是医者, 知道动人身体的哪个部位最叫人疼,她保证这些人哪怕等来了同伴, 也绝活不了。
她心情略佳的给自己掐了个清洁咒, 虽然更想进空间里去洗个澡,不过还是再等等吧, 收拾了这些畜牲再说。
她没再耽搁时间, 暂时屏蔽了监控,几个飞跃而去, 不一刻就到了铁笼所在地。这里像是个小型碉堡, 荷枪实弹的安保,密密麻麻的监控,还有高大恶狠狠的狂犬。
清音猜测岛上的基地应是离这里不远了, 她没打算先动手,怕他们趁机转移抓了的那些人。
她看了看监控, 将这里也屏蔽了, 又使了个障眼法, 直接从安保面前走了进去。
再次庆幸这一次神魂强大了, 否则这个一开始就是修罗场的任务恐怕就要费上一番功夫了!
边走连伸出神识, 很快就找到了当初关押原身等人的铁笼, 这是两个十分巨大的铁笼,看样子是用铬铁等元素所制,普通人根本就无法打开。
两个门边守着四个手持沖锋枪的高大男子。
这里是在地下,不仅阴暗潮湿,还有蚁虫等出没。
笼子里的人或躺或蹲,十分安静麻木,仿佛认命了一般。
几个守卫并不是一直站着不动,清音见他们不时地凑在一起,指着铁笼中的某人调笑,有一个还拿出酒分给同伴喝。
清音早屏蔽了监控,既然找到了人,就准备速战速决。
她动了,身形如电般瞬移至几人面前,不等他们反应,就卸下了他们的下巴,不叫他们喊出声。
这些守卫是军中出身,动作自然不慢,只是清音更快罢了,从被卸下巴到被杀不过是在几息之间罢了。
这个动静自然是吸引了铁笼中的人注意,哪怕再麻木,大部分人面对这一番变故也不由瞪大了眼睛,有人冲到笼边,以确认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幻觉。
「你是来救我们的吗?」有个刚被抓来没多久的少年抖着声音问她。
清音笑着颔首,「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就能到家了。」
她打了响指,铁笼里大大小小的人都昏睡了过去。清音一拂手,里面的人就都消失了,连铁笼都没有打开。
人消失了,守卫死了,清音放心多了,总算没有顾虑了。
撤开监控上的障眼法,对着镜头,指了指空空如也的铁笼和地上的死人,嫌弃他们来得太慢了!
监控后面的人简直气炸了,不是他们不想抓她,是她一直在带着他们的人在荒岛上熘圈子!
真不知道这么大的荒岛,她是如何从南到北,又从东到西,再到他们大本营来的!
身形快如闪电,出手快如鬼魅,他们的人再多也禁不住跟着她这么奔来跃去。
本来铁笼那边监控密集,又有秘密武器,谁又能想到……等等!秘密武器!她现在不是正在铁笼那边吗?!
监控后的人兴奋起来,立即联繫boss请示,要不要直接炸了她?
遗憾的是boss回覆说要等着他到来!
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煞神独自出了碉堡,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笼子里的猎物呢?怎么全都不见了?!她,她是怎么把那么多人都给藏了起来的?!
清音已经一闪而过,人能救的都救了,接下来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接到通知说铁笼里的人都凭空消失了,boss的俊脸阴沉得能挤出水来。
手下人大气都不敢出,boss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从来没有人能违逆他,现在被人这么打脸,他们都等着要看那人怎么死!
boss确实是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弄死那人以消气,不过他更担心的是对方有备而来,他绝对不相信一个女人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做这些,可以躲过重重监控,还能直接将人无声无息的救走!
如果有人胆敢与她里应外合,背叛他,他发誓要将那人和他的家人全都干掉抵罪!
他死死地盯着监控上那女子最后留下的身影,一言不发。
手下人收到讯息终于忍不住开口报告道:「boss,守卫那边还是没找到可疑之人,这个女人动作太快,像是会飞一样,而且还可以随意控制监控……又叫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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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
半晌,boss才吐出这两个字,看到他眼睛里冒出的火,手下低着头不敢辩解。
「全部都出动去找,必要时不留活口!」boss最后终于艰难道。
他不喜欢任何不可控的存在!任何!
荒岛上狩猎的人身份都不普通,再死下去连他都不好交待了,只能拿罪魁祸首的命交待,否则他真担心会招架不住那些家族对他的攻势!
真叫人憋屈,却也只能先忍下这口气!
他发话了,手下知道boss这是不准备再忍下去了,忙联繫荒岛上的人,让他们按boss的命令行事,他又去催促机长,务必早点过去稳定局面。
清音用神识探了一遍碉堡,知道了他们所谓的秘密武器是什么,冷笑了一声,不急,怎么也得等人都到齐了。
省得现在爆了这里,人再吓得不敢来了,还得叫她多跑一趟!该死的人太多了,她可没功夫慢慢磨!
想到原身的外公,清音记得此时他应该还没有收到原身出事的消息。
阴家人怕原身失踪时间太短,好查线索,故意等了两个多月才告诉他原身出事的消息。
石外公也确实如阴珊珊所愿,得知唯一的孙女下落不明,大受打击,没撑多久就去了。
阴家在阴珊珊的主导下顺利拿到了石家的部分资产。
之所以是部分资产,而不是全部资产,是因为有一部分资产变成遗产之后,会按遗产法处理,阴家人是没有资格继承石外公这部分遗产的。
想到这里,清音眼眸一暗,离原身失踪过去快一个月了,离那个时间尚早,不过为防万一,她将这里的事解决之后得先联繫石外公,让他安心才好。
清音穿过碉堡绕到后面,果然看到这里别有洞天,在茂密分不清方向的树藤后五六里外,另有一处低矮建筑丛,这里就是那些变态在荒岛上的老巢了!
建的十分隐秘,不进来的话,怎么看这里都是普通的密林,再加上四周密布的电网和监控,安保系统等也十分高级,难为他们下了这般大的力气在此隐蔽,是够鬼祟的!
清音弹指将外面的监控毁了,用神识将信号接收发送设备都控制住,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守卫发现她,抱着枪就沖了过来,子弹出枪又诡异地拐了个弯向他们自己射过来,没等守卫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就已经被自己射出去的子弹射中身亡了。
晚来一步的人顿时不敢再开枪,有人在通知其他同伴,却发现消息根本就传送不出去,也有人不信邪,自然也都为他们不信邪的行为付出了惨重且不可挽回的代价。
这些守卫都是僱佣兵出身,是帮凶,没像丛林中畜牲那般追捕和虐杀他人,清音就直接让他们痛快点死了。
「你,你不要乱来,boss不会放过你的,你也逃不掉……」
后赶来的一个像是首领的白人色厉内荏道,他看到地上躺了一地的同伴尸体,无一例外都是被子弹射中眉心而死,饶是杀过那么多人,见过那么多血,也不由被对方的这等手段惊骇到了。
对方似乎根本没打算理他,仍然不急不缓地向屋子内走来,僱佣兵首领咬牙,这是遇到硬茬子了!对方这般分明是有恃无恐,他要是不作为,等待他的还不知是什么惩罚,不如上去搏一把!
他没打算开枪,直接朝清音沖了过去,他们僱佣兵的身手都是特训过的,又身经百战,近身相搏就不信会没有一丝胜算!
他的动作极快,清音只会更快,直接卸掉他的两条手臂,一脚将人踹出十余丈远!并砸出了一个深坑,吓得本还想跟着首领偷袭她的人面如土色,既震惊又恐惧。
那首领可能身体比较好,被她摔出去那么远居然还没死,只是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好像是听不到声音了?!
他像烂泥一样躺在坑里爬不起来,只能大口喘息着,没有人敢上前去拉他,都满脸警惕地盯住清音。
清音站在大厅中央打量了几眼,弹指打开了其中一个监控,有些挑衅地对那笑了笑,当着监控的面将这里剩余的守卫一个个全杀了。
宛如地狱修罗!
还在直升机上的boss,脸色铁青地看着好不容易才恢復的监控画面,就见到了这一幕,气得发狂,理智已然不在,对手下人怒吼道:「加快速度!」
手下忙又跑去催机长,警告他boss生气了,叫他想想后果。
机长也很吐血,从西半球到东半球,最快也得要十个小时,这才刚过一半路程,要他在两个小时之内飞过去,根本不可能。
但他不敢再推拒,要不然,boss怪罪起来……他想想荒岛上的那些笼中人,打了个寒颤,一咬牙,飞就飞吧,到时出事一起死,反正有boss陪着!
终于到达荒岛基地时,迎接他们的除了一地的死尸外,整个岛上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难道是人都死光了?!
第43章 末路归来(4)
手下人在boss的示意下, 颤颤巍巍地开始联繫人,打了好几个卫星电话,才联繫上一个外部人员, 他离基地较偏远, 尚未受到波及, 根本不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
「先开启备用设备!」boss眼眸一暗,冷酷地下令道。如果这都抓不到人,他不介意直接让这整个荒岛都彻底沉没!
手下人听令的带了几个人直往地下室去, 希望那里没有被破坏,又一想, 这里那么隐秘, 对方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短短几个小时时间内,就摸清基地上的所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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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太自信了, 顺利启动了备用设备, 正要返回,却在楼梯口碰到斜倚在墙壁上的女人, 四目相对, 不等他掏出卫星电话,对面人如鬼魅一般上前将他们一行人踹回了地下室里。
卫星电话被清音直接踩碎,手下目眦欲裂, 直至死透了,眼睛都没有阖上。
清音没管地上的尸体, 打量着这间地下室, 密密麻麻的各种伺服器, 计时器, 看来这些人在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失败后的退路。
她从空间里掏出多少年没再碰过的笔记本电脑, 启动, 连接,输入指令,拷贝。
数据传输速度果然够快,有钱人就是捨得。
清音任由电脑自动操作,又掏出一个笔记本,开始更改这个荒岛上的设备设置,这里最后怎么样,将由她来主导!
手下去了那么久不回,boss等得不耐烦了,叫人去寻,却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人,不会是出事了吧?
他面上一凛,让人打卫星电话,发现根本无人接听,心里已经肯定是出事了,对另一个手下吩咐道:「迅速集结所有人回基地!」
他有预感,对方应该是在等他。
哪怕知道对方的手段,他也并无多少惧意,反而整个人又从内到外的兴奋起来了,他根本不信这一切都是一人所为,倒是要看看对方究竟还有多少手段,又是哪些人出的手?
心底已经在一个个的过滤可疑之人了。
没让他久等,随着一阵惊慌的脚步声传来,后退着的是他的手下,而那个监控中的女孩子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
所到之处,敢拦她的,都被她一脚踹昏(?)死过去了。
boss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身高近两米,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女孩子,带着极其危险的气息,眯了眯眼,就是她杀了他那么多人?
看着不过是个普通的华人少女,要不是她当着自己的面接连踹飞几个手下,他还是不能相信这一切是她所为。
「找到你了。」
boss带着些微轻蔑的语气道。
清音闻言嗤笑出声,「我可不是你们找到的!」
看她笑得讥讽,boss冷哼一声,伸手接过手下人奉上来的一把三棱刺。
这是一把经过他设计改良的三棱刺。
他最喜欢用三棱刺给猎物放血了,血槽放空后,空气被引入体力,肌肉剧烈收缩,刺会被裹在猎物体内,直到血压降负,才能拔出三棱刺……
他喜欢看这个场景,每每这么做时,他整个人都兴奋地像是腾空飞了起来。
那一种快感,无法用言语形容,却令他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手中的这把三棱刺跟了他很多年,上面沾满了人血,有幸被他刺中的人,都应该感激他让他们的气息得以留存下来。
这个女人也不例外!想到她被三棱刺刺中之后的反应,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
这是个大变态!
清音得出结论,当然一般人也做不出这种将人当成猎物捕杀的事,她「看」到他手中三棱刺上的冤魂,这个大变态最多不超过三十岁,但那把三棱刺上的冤魂绝对超过上万人!
她决定要给他选个印象深刻点的好死法。
心理变态的人说不定不怕被折磨,她得好好想一想。
有了!不能让他死得太快太容易,她要让他被公开处决!
只是,在这之前,就让他先在她特地为他打造的地狱幻境中,体验一把世界诸地的各大刑罚吧,如果这样他都没事,她愿意在最后给他个露脸的机会。
清音面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boss看见觉得刺眼极了,面上带着残虐的疯狂朝她刺了过来,只是很可惜的是,boss还不曾体会过这种实力上的碾压。
第一次被人当成蝼蚁般对待,他额头青筋暴起,眼珠血红,想要嘶吼!他要疯了!
一刺不中,再刺!
清音瞬移在他背后,不能立刻杀他,就先出一口气!抓着他的肩膀提转过去,左右各扇了一巴掌,没看到她怎么用力,却能看到boss的脸迅速的肿了起来。
疼,但让boss觉得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此举侮辱性极强,简直堪称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他呸地一下吐出四颗牙来,脑子一阵阵发蒙,努力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仇恨地看着清音,吐字不清地一个字一个字道:「你、死、定、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清音直接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将想要上前分散她注意力的boss手下,一起踹飞出数丈远。
清音出了点气,终于耐心耗尽,东西拿到了,不预备在此多留一秒。
抬手一提,将boss从数丈远处提了过来,往虚空中的幻境里一扔。
这可吓坏了boss手下,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他们无比惊骇,只觉得死亡罩面,boss不见了,他们根本就反抗不了恶魔……
如此也省了清音的事,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她放开神识,覆盖全荒岛,估摸了还剩下的人,发现能救的不多了,有人根本受不了这种追逐和围剿,直接选择了自杀,之所以能自杀成功,也是因为那些变态人数的减少。
清音面无表情地给他们收了尸,开始大杀四方,将变态们一个个诛杀殆尽……
最后才抬头看着头顶的这片天空,澄澈如洗,碧空万里,极静谧,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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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又能想到在这里发生了怎样的罪恶。
岛上没多少活人了,活着的也是在受罪折磨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飞升至半空,按下了之前就设定好的按钮,随着轰隆隆地巨震声响起,整座荒岛被炸飞了,就让这座罪恶之岛消失于这人世间吧!
清音用神识扫射,确定没有留下活口,这才飞身离开,该去下一站了!
……
东半球的一个荒岛被炸飞了!
这个消息被各国高层政要人员最先知悉,尤其是离得最近的东半球国家,荒岛被炸飞时,他们边境城市都上报说是有震感,以为是地震,探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地震,是有人用炸药炸飞了整座荒岛!
顿时引起一片譁然,不管怎么说,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容忍这种不可控因素的存在。尤其是这样的、一整个海岛被人无声无息的炸掉,他们对此居然一无所知!
这当然不包括一些知情人士,只是各方不谋而合地保持了沉默,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谁敢站出来对此事负责?说不定会被世界舆论谴责,被某些敌对国家围攻,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这其中也包括那些参与者的家族,他们不是那些已经死无葬身之地的变态子孙,只管自己快活,不懂怕是哪个字!
他们背后有一整个大家族要顾及,是知道后果严重性的,连boss家族都没敢跳出来,他们也只能先咽下这一口气。
人都死了,得趁机多要些好处才行,就当是那些不孝子孙为家族所做的最后贡献!
……
国际上闹得沸沸扬扬时,清音已经悄悄联繫上了石外公。
她没敢现在就跟他说出事情的真相,怕影响接下来的行动,只说因父母过世,她想在外散散心再回去工作,并保证每周会打电话给他。
石外公心疼孙女,也担心她想不开会抑郁,对她的出游决定十分支持,并鼓励她在外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多玩一段时间。工作的事不急,他会先联繫职业经理人管一段时间,让她不用担心。
清音让他决定好经理人,告诉她一声,便回b市去了。
她没有先回那个被阴家人霸占了的家,从原身记忆中得知,这会阴珊珊与阴家人正勾心斗角呢。
马上就有大笔财富入手,交给谁打理这个问题还没达成一致。阴珊珊有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姐姐和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妹妹,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哦,还是两个姑姑,以及不确定具体数目表兄弟妹,够撕扯一段时间的了。
就是想得有点早了,这个时候石外公还在世,他们除了住进了原身家,钱还一分没拿到手呢,就想着以后分财产管理公司的事了,未免想得太美!
清音对他们不准备简单粗暴,既然那家人这么蠢,连那个穿越女阴珊珊也不够聪明的样子,心思恶毒,却没有可以驾驭其野心的能力,都是白瞎!
先给他们找些事情做!
霉运符、噩梦符、聚阴符先给他们安排上!
清音又在空间里炼制了几个傀儡人出来,这样可以远程随时监视他们。
这个还是前世无聊时师兄给她找的功法。
修真岁月本就漫长无期,她难得去一次修真世界,自是对各种功法来者不拒,倒是学会了许多乱七八糟又挺实用的法术,傀儡纸人术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想到师兄……他应该已经顺利飞升仙界了吧,清音有些羡慕了……但愿知道她飞升失败后不要太难过。
……
第44章 末路归来(5)
「志哥, 来货了!」
一个慈眉善目,穿着得体的中年妇女打开车门,笑着朝院里喊了一声。
从院子里慢腾腾地走出来一个平头圆膀子, 脸上有着一道疤的中年男子, 后面跟着个尖嘴猴腮的小矮子。
两人上前, 就着女人拉开的后车厢往里看了一眼,刀疤男志哥撇了撇嘴,不满地道:「就这成色?」
善目女陪笑:「志哥, 最近生意难做,不过你放心, 我家那口子说了, 过几天还有批新鲜的,到了立马就给您送过来!」
志哥听了这话, 才正眼看「货」, 只见里面躺着四五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虽然看着长相併不甚出众, 好在都善得细皮嫩肉的, 也能卖上个好价钱。
见他只看不吭声,善目女眼底闪过一丝急色,这几个是匆匆忙弄来的, 就怕被查到,这才要赶在她家那口子回来之前处理掉。
要不然一旦有人报警、搜查的话, 肯定是瞒不住, 志哥要是不收, 她可就真没办法了。
「志哥, 您看?」她搓了搓手, 有些侷促又可怜兮兮地道:「孩子开学要交学费……」
「呸!」志哥啐了一口, 就她家那两个智障蠢崽子,上个p的学!
善目女脸色大变,心下暗恨,却不敢翻脸,忙低下头去。
志哥顾忌着她男人过几天还有新货到,这才开了尊口道:「一个三千,卖就送进去,不卖拉走!」
三千?!善目女死死攥着拳头忍住,平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怎么也得两三万一个,要不是因为贵,她这次何必挺而走险弄这几个学生妹来?!现在他一张口直接砍低了十倍!十倍!这生意是不想做了吧?!
要不是不敢得罪他这个地头蛇,她是怎么也不肯再跟他做这生意的!
善目女沉默了一会还是答应了,小声道:「谢谢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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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哥一听,立即换了一副嘴脸,笑容可掬地道:「瘦猴帮忙!」
后面那个跟着他寸步不离的尖嘴猴腮男,叫瘦猴的,大声应和道:「好嘞!」
跟善目女两人合力将几个少女拖到院子后面的地窖,中间瘦猴还偷偷揩了几把油。
善目女十分不耻的撇嘴,却也不敢得罪他,这次她就怀疑是他在志哥面前说她男人坏话,才导致今天志哥给了这么低的价格!呸,等她男人回来,一定找机会收拾这癞货!
瘦猴不知她在想什么,自顾自乐得很,几天没出去放松了,快憋死他了!
这次一定要占点便宜才行,要不然就让志哥带他出去放松放松,不然真受不了!
几人都是熟手,志哥回屋点了一万五数给善目女,目送她离开,在门口抽了一根烟,这才回屋去打电话。
清音看着善目女开着车走了,放了个傀儡人跟上去,也没有惊动这里的两个人渣,先去了后院的地窖。
用神识往里探了一圈,里面约有二十来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无一例外都是女孩。
她眼眸幽暗,思索是现在动手,还是再等等?
等?等什么?等一锅端!
这几人就是拐卖原身的那个团伙。
这里靠近b市的一个大景区,善目女家是开民宿的,她长得慈眉善目的,看着很是亲切,让人不自觉的就信任她。
也是靠着这个优势,被她拐卖了许多女孩子。
小的不少,大的也有,都是涉世未深的姑娘家,包括原身这个傻姑娘。
因为提前就知道原身父母意外过世,她就趁机套话安慰,在不知不觉中原身就喝下了加料的饮料……这么一觉醒来,就被送来了这个叫「志哥」的家。
说是家也只是幌子罢了,这里是他们人贩子组织的一个据点,也是一个中转站。
志哥人脉广,b市的大半地盘都是他做主,人都是经他手接收和转卖的,总之是个关键人物。
还有他身边那个瘦猴,是他的远房表弟,十分猥琐好色,被送来的许多姑娘都遭过他的毒手,不过被警告多次,也只敢动手动脚,别的不敢。
毕竟他们要保证「货物」的完整性,这价格才能提上来,要不然半价都没人要。
善目女的丈夫负责另一个景区,也时常找志哥出「货」,他表面憨厚老实,实则动手无情,有些被拐反抗或可能会暴露的人,他直接眼都不眨的把人杀掉埋了。
反正这边景区多是靠山有水,随便扔哪都得十年八年后才能被人发现,到那时线索早没了,所以他的胆子特别大,两口子尤其狠毒。
可能是做多了天理难容,活该被天打雷噼的孽事,两人连生两个孩子都是痴呆儿。
因为要做「生意」,两人将孩子送去了特殊学校,特殊学校学费昂贵,两人就更加连本带利的害人拐人,虽然已经攒下不少钱财了,却仍是觉得不够,不够。
还怕自己死后孩子没人照顾,就想趁着还能干动时多捞些。
为此,还在网上加了不少q群v群,打民宿gg,吸引人去自投罗网。
阴珊珊就是这么联繫上他们的,尤其是看了她发的原身照片之后,两人都觉得这是笔划算的大买卖,她的相貌比之前拐的那些人要强上太多了。
原身肤白貌美,又父母双亡,没有靠谱的亲近之人,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还有,想拐卖她的人又是她的亲人,这就更让他们觉得值了。
几个心思不轨之人就这样决定了原身的悲惨命运,将她送上了死路。
不说原身了,就是她作为旁观者,也绝不会轻饶了他们这些人渣!
想到这里,清音心中冷笑:她不是人贩子,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可以叫他们活得生不如死。
犯法的事她不做,但在送他们入牢狱之前,总能收点利息吧!
总该叫他们背点什么在身上,一直背着,清音突然恶意满满,她很不喜欢这些随随便便就剥夺他人生命和人生的畜牲。
想到地窖里的女孩子……她觉得有些等不了了。
她徒手扭开上面的大铁锁,直接纵身跃了下去。
黑暗里的抽噎声顿了顿,传来一阵窸窣声,这是本能惧怕的反应,清音早用神识探过这里,此时下来还是不由蹙眉。
小小的只有十来个平方的地窖里,暗无天日,地上只随意地铺了一层稻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想想原身也曾躺在这里过,清音捏了捏手指。
从空间里拿出一个手电筒打开,女孩们都惊恐地看向她,待看清她的相貌,又都错愕不已。
清音放缓声音安抚她们:「都别害怕,先睡一觉,醒来就能回家了。」
她的话虽然很干巴,却无形中安抚住了女孩们,有个才七八岁的花脸女孩小声地问她:「真的吗?姐姐不骗人?」
其他女孩也都带着忐忑和祈求看着她,清音点头:「警察叔叔很快就到了,你们再等一等。」
她说着弹了下手指,女孩们都消失在了原地,进了空间里。
清音看着空间里的许多人,因为还在等待事件酝酿,之前从荒岛上带出来的人还没有放出来,导致人有些多哈……
也只是一个闪神,清音再次回到外面,怕警察没到人贩子会跑了,就先将人迷晕了,拿走志哥的手机伪装成被拐少女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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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姐姐救命啊,我被人贩子拐卖了!」
电话那头听到惊慌失措的少女声音,不由警惕起来,「小姑娘,你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是在区被拐的,应该离得不远,你们快来救我们吧!」
「你们?有多少跟你一样的人?」接线女警立即问道。
「好多好多,求求你们快来吧!」清音没说多少人,因为这肯定是个大案,她准备至少要把这一条线上的人贩子都连根拔起,说得含煳夸张些也能引起警方的重视。
而且被拐的人确实也不少。
果然一听她说「很多很多」,女警立即紧张重视起来,一边示意同事定位她的手机位置,一边安抚她:「小姑娘不要怕,你很勇敢,先藏好别出来,警察叔叔很快就来了!」
清音「哽咽」了一声,道:「好,那你们要快点来。」
将手机故意丢在一个不起眼又绝对不会被忽略的位置,清音坐在后院的树上等着警车来。
为防意外,或有漏网之鱼逃脱,她探了好几个隔壁院落,没发现什么异常,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准备一直监控到警察来。
直到由远而近的警笛声传来,清音将屋子里的志哥和瘦猴弄醒,身上残留的药性驱除干净,等警察砸门进了院子,才将女孩们放回了地窖中。
之所以这么麻烦,本也是她的私心……怕有意外。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以警方介入的方式让她们得救。
「你们怎么擅闯民宅啊,知道这是哪里吗?」瘦猴率先兇悍地发难道。
沖在最前面的高大英武警察面罩寒霜的一把推开他,对后面的办案人员道:「给他看看搜查令!」
清音挑眉,厉害了,这么短时间就弄到搜查令?
感觉到那冷面警察很敏锐地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清音瞬间进了空间。
抬手轻拂过面前的虚无,只见上面漾开一道波纹,变得透明起来,身在空间,也可直接透过此处看到外面的情景。
这也算是在修真世界新学的一个功法吧。
冷面警察没看到什么异常,疑惑地收回视线,先处理正事要紧。
第45章 末路归来(6)
冷面警察看向刀疤脸志哥, 他比瘦猴表现的镇定多了,只不过在清音看来,也是表面光。
人就在地窖里, 一搜便知, 他再镇定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除非……他有什么倚仗?
清音目光微凌,朝志哥身上轻轻弹了一下。
志哥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根递给冷面警察, 冷面警察当没看到,他也不在意, 笑呵呵地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局是我表姐夫, 我再怎么也不会干犯法的事!」
呵,还真有倚仗?看来那个什么李局也得好好查一查。
这么多年, 明显是有人在为这些人贩子组织担当保护伞, 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没人发现异常!
这些人贩子也不是拐卖一个两个,从他们手中交易的人达到数千上万都不止, 光是那个善目女人身上就背了好几十条人命, 她丈夫和志哥等人身上只会更多!
「有没有犯法不是你说了算!」
冷面警察毫不理会志哥,一挥手,后面的一队警察四散开来, 直接往院子里的各处搜查去了,他自己则带着四个人直奔后院。
清音跟着他过去了, 要确保所有女孩都被救才行, 毕竟她可是答应过她们的。
「杨队, 有发现!」翻开厚厚的一层稻草, 就看到一个被锁住的地窖门, 一个警察忙大声报告道。
女孩们本来还昏睡着, 听到地窖上面的动静,又听说是警察叔叔来救他们了,都放声大哭求救起来,她们要得救了!
志哥脸上阴测测的,颇有些不以为意,找到人又怎么样,最多进去两天就能被保释出来,他后面有人!
清音在空间里看到他的表情,冷笑一声,不知死活!
「杨队,一共十一个女孩!」
杨队颔首,问道:「打报警电话的是哪个?」
「问过了,都摇头说没有,可能是吓着了,等回去再问问?」
「嗯。把人先带回去,这里留几个人看着,有可疑过来打探的都带回去。」
杨队瞥见志哥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眸光暗了暗,这次被临时调动过来就是为的查这事。铁证如山,人赃并获,谁都别想逃!
他环顾了一眼院子,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已经不见了,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是他的错觉?
人很快都被带了回去,女孩们最小的八岁也都记事了,这些人中也没有被人故意遗弃的,都是被拐来的,所以很顺利就联繫上了她们的家人,直到人都被带走了,也不知道打电话报警的人是哪个。
「杨队,会不会是已经逃走了?」一个年轻警察猜测道。
他们事后查过那个报警的手机号码,是人贩子志哥的手机,也在院子的角落里找到了他的手机,能无声无息拿到他的手机报警,按说是能逃出来的。
就是女孩们都被锁在地窖里,应该是逃不上来的吧,除非一开始人就不在地窖里。
杨队也觉得很不对劲,不过被拐的人人因此被救了是好事,那处院子的里里外外都没找到人,就说明报警的人八成是安全的,不管怎么说,人没出事就行,其他的可以慢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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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队,李局叫你过去一趟!」外面疾步走来的一个警察道。
杨队想到之前志哥的话,没多问直接去了李局的办公室。
「小杨啊,陈志那院子是借住的,才住过去一天,里面发生什么事他是不知道的。」
李局做了多年分区局长,早已不出任务,身形都走了样,这会带着暗示性的话,以为这个新来的想在分局待安稳就不可能不听他的。
杨队面若寒霜,说出的话也是冰冷的:「这个案子人证物证俱在,无可狡辩,局长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将他们一网打尽。」
人被抓回来之后,志哥就装病,一直没有正式审讯,那个叫瘦猴的就一直撞墙,声称脑子撞傻了。
再加上李局这有意无意的阻挠,他就先让人将受害女孩送回父母身边去了,就等着这些人出招,这不就等来了吗。
他这么说,李局也没生气,仍是笑呵呵的,话锋一转,道:「麓安区那边有个大案,想请各区精英过去协助,我这边推荐了你,这个案子就交给老张,他办案多年经验丰富,你总信得过吧?」
「我走不开,这个案子牵涉甚广,我想趁此机会将这一条线上的人一网打尽,李局应该会支持吧?」杨队明显油盐不进。
李局不由恼羞成怒,突然感觉一个激灵,看着杨队勃然大怒道:「杨焕!我是局长还是你是局长?案子重不重要我说了算!」
杨焕诧异,李局这是打算豁出去了?
「案子重不重要是由法律法规和证据来判定的。任何人都无权更改干涉,李局慎言!」
李局仿佛被激怒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你以前的部门就是这样教你的?对上级命令公然违抗?」
违抗?杨焕差点气笑了,「我只遵从国家法度法纪,一切拿证据说话,这个案子不管谁来办都一样!」
他说着直视李局,见他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怕真将人先气出个好歹来,就想起身先离开,李局的问题他已经上报,相信很快会有专人过来接手。
「砰!」地一声,李局摔了茶杯,杨焕无语的看着他,这位领导似乎太沉不住气了,有些失心疯的样子,难道他这是故意的?
他蹙眉,肃声道:「李局,你失态了!」
他说完就起身离开了,有重大嫌疑的上司发疯,他直接打电话跟上面汇报,希望调查组能尽快赶来。
这时同队的小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杨队,陈志招了!」
陈志招了,不仅将自己这些年来干的坏事,一五一十都交待的一清二楚,还将自己上下关系网,包括收买的官方保护伞也都详细说了。
另将自己藏着证据材料的地点也交待了,简直惊掉了一众审讯人员的下巴。他刚进来时可淡定的很,这才过去一夜,怎么就突然这么老实了?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看着陈志表情平静,交待完之后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一般,杨焕震惊之后就直接下令逮捕相关人等,其中就包括刚刚才见过的李局。
而这时,上面派来接手的调查组也到了。
整个行动雷霆而迅勐,经过一系列部署,耗时三天两夜将一干涉案人等全部逮捕归案,审讯过程也十分顺利。
那些经手之人更是「自觉」地交待了犯罪过程和动机,描述得很详细,根本没叫警方多费心。
纵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案情明了,证据确凿,虽过程匪夷所思,但随着警方展开深入的调查,解救了数万被拐之人后,就没有人再揪着这些怪异之处不放了,结果是好的就行。
至于幕后之人?只能先放一放。
就在这场打拐行动,雷厉震盪,在国内进行得沸沸扬扬之时,国外几个发达国家接连爆出丑闻,被人放在网络上传播扩散。
对方是高手,花再多的钱和找再厉害的黑客都压不下去。
之后就有几个家族领导人一夜之间暴毙身亡,整个家族紧跟着就树倒猢狲散了。
如果说这只是几个国家大家族的动盪,还好控制,但接下来爆出的各种视频照片信息才是真正的将那些家族和某些国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网友们从来都是最容易被引导的,何况这次的事如此震撼人心,持久不断,网上不断发布出来的视频和照片,让他们的平凡无聊人生,仿佛找到了一个倾泄口。
看着视频中那些兇残又自视高人一等的白人强壮男子,在某个荒岛上疯狂虐杀追击被拐卖而来的各国普通平民……
这些骇人的场景不断的出现在诸国各大社交、视频、门户网站上,每日都更新一个片段,其中被虐杀的对象都被打码处理过了,只剩下那些狰狞如恶魔般的变态,面目异常清晰。
人露了脸,身份就好追踪了,清音几乎没怎么出手,就有网友扒出了视频中白人男子的身份,都是某国权、财二代们,很多人都算是公众人物,社交网站上有他们的自拍,不信邪的网友一比对,最后都哑口无言。
所以前段时间闹得很大的几个大家族领导人暴毙,跟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在很多有心人的推导下,这个事件越闹越大,不止民众关心,还引起了其他国家的警惕,毕竟视频里的这个荒岛是在被人无声无息炸掉之后他们才知道消息的。
被瞒了那么久,对方要是想在他们自己国家搞事情也就算了,偏偏那几个涉事国家离荒岛十万八千里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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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他们都有了极大的危机感!
国际舆论也几乎是一边倒,要那几个涉事国家给出交待。
交待?交待个p!我们要说我们也一无所知,你们信不信!
不信!
该死的!这事没完。
民众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再加上一些国家的强烈谴责,让那些涉事国家和家族务必要给出个交待!
正在这事愈演愈烈时,警方迫于国民舆论压力,无奈只得去那几个家族,准备走个过场。
没想到离开时正撞上一个冲出来喊救命的人!
第46章 末路归来(7)
要知道, 警方这次做面子工程是带了执法记录仪等设备的,为了安抚民众情绪,这次还开了录像功能, 以直播的方式进行, 就是为的撇清关系, 也算是一场政治作秀。
这下好了,却撞上这么一幕,网友们沸腾了!
铁证, 有木有!打脸,有木有!
别说网友了, 连现场的警察都懵逼了!还能怎么办?民众, 不,全世界网友都看着呢!
甚至有些网友怕警方包庇不按律执法, 知道他们所在的地址后, 离得较近的,都直接开车赶过去了, 更别提闻风而动的各家媒体了, 千载难逢的大瓜,吃不吃?!
吃!怎能不吃?不吃是傻瓜!
事件愈发不可收拾,直到从那个家族的一个地下室空房间里「解救」出数百人, 形容枯藁,悽惨无比的男女老少……
对于这些人的出现方式, 清音是提前谘询过他们意见的, 绝大多数人表示想要自揭伤疤以求公道, 也有一部分人不想暴露身份。
清音尊重他们的意见, 不愿意暴露身份的就送了他们回了各自的国家, 想求公道的就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后续她也会一直关注这些人,直到他们平安返回自家为止……
看看视频里的血腥暴虐,变态戾行,再看看这些人的形容麻木,满身累累伤疤,想想他们在荒岛上是如何哀嚎求生,如何艰难存活,身体和心理上都承受了不该他们承受的伤害……
这一刻,他们即他们。所有人都震怒了,恶魔在人间!
强烈要求该国必须要给这些受害人一个交待!给国际社会一个交待!
民愤被激起,就不是那么好平息的。那些家族的领导人相继暴毙,剩下的人都如无头苍蝇般四外逃窜,有些人甚至花费大把的金钱和资源改名换姓,甚至整容。
为的就是能摆脱这一切,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谁不想要重新开始?只是有些人不配罢了。
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又如何?清音给他们全都下了药,就算有些人没有直接参与其中又如何?谁又不无辜呢?
看着他们如丧家之犬般满天下地逃窜,清音有些遗憾杀早了岛上的那些畜牲,不然可以先叫他们体验一把再杀掉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不还有一个主谋么,她这时才想起被扔进地狱幻境中去体验酷刑的boss,准备放他出来接受公刑。
等看到地狱幻境中的尸体,清音懵了一瞬,懵过之后就是气极怒极——麻蛋!谁能告诉她,这么个大变态怎么会这么弱鸡?!才轮到第三层地狱就受不了挂了?!挂了!
失策!
很想打人!
清音简直要吐血,她太高估这个畜渣了!
她运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死就死吧!想想这几个家族也完的差不多了,所在的涉事国家也被国际社会舆论唾弃,又被好些国家同时虎视眈眈,一时半会的不会消停下来。
要是再发现有漏网之鱼,到时再出手就是了。
当下她就决定回国去找阴家人出气。
这一次得悠着点,别弄死的太快,要不然就便宜死他们了!
……
对于害死原身的罪魁祸首阴珊珊,清音自然更不能轻易放过。
所以说最讨厌重生穿越什么的,比别人多一条命就以为自己得天独厚,高人一等了?是主角,就可以肆意践踏毁掉别人的人生,完全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
还有被他们附身之人,真的想叫这些外来者借着自己的身体和身份肆意妄为,大杀四方吗?!
清音自己就是任务穿越者,她是为任务而来,进入原身的身体都是获得对方允许并认可的,任务除了了却原身的心结,就是代原身好好活下去。
如无必要,又非害原身的仇人,她绝对不会随意插手他人的命轨,谁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呢?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问一问,怎么什么样品行的人都能得到重生或穿越的机缘?明明三观不正,又犯红眼病,这样的人让ta重生穿越是来祸害人间的吧!
想到这些,她就一阵的生理厌恶,烦得想立即收拾阴珊珊一顿。
清音再次回到b市,先去警局转了一圈,看到人贩子和相关涉案人员都被抓捕归案,已经审讯过,就等着判刑了,她就放心了。
不巧的是,离开时又差点撞上那个冷面杨队,她赶紧隐身离开了。
在给善目女人下药时,没叫她说出阴珊珊拐卖原身的事,一来她肯定要先收拾对方一顿出气的,相信她亲手收拾会更能让原身解气;二来也是不想叫自己同荒岛一事扯上联繫,尤其是在这样的敏感时期。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她报完仇,在这个世界的人生不过也才刚刚开始而已,可没打算以后束手束脚,被人盯着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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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以后要做什么,她心里已有了想法,现在时间还早,得慢慢谋划。
清音首先是想将阴家人全赶出原身家,那里被他们霸占过,她也不想住进去了,等以后收回房子找人收拾好,就这么放着吧,到底是原身一家三口的房子,里面得恢復成原样才成。
……
阴家人很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最近尤其严重。
「老婆子,这几天睡觉你怎么老压着我,我喘不上气,今晚你睡外头吧。」阴老头饭后碗一推,直接开口道。
石家为了女儿上学,没有住在郊外别墅,一直住在市区这个四室两厅的房子里。
这里是高档小区,阴家人就是典型的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尤其是他们这一家子像个暴发户似的住进来,根本不管左邻右舍楼下楼下。
嗓门大,不讲卫生,家里平时还不关大门,被人投诉过很多次,物业上门说了也没用。
主要是阴家老两口动不动就躺在地上装病,要死要活的,物业怕担责任,每次都鎩羽而归,渐渐就连个过场也不来走了。
阴珊珊暗地里翻白眼,心里嫌弃死了,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穷鬼,害她出来进去都被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她有些不耐烦的起身想回房间,阴老太的干嚎声响了起来——
「冤枉啊,老头子!我看是你压着我才对,我夜里也喘不过气来!」
阴老太身上穿着一件小儿媳生前的某名牌套装,被她撑得开线变了形,也不愿意换下来,阴大嫂身上也一样。
两人都属于膀大腰粗的类型,石母的衣服他们穿上自然不合身。可是这会他们也没钱买好的,只能这么凑合着穿,反正又不怎么出门,再等等钱就能到手了,到手之后再买新的不迟!他们以后可不差钱!
阴老头刚想训斥阴老太,就觉得有人在他耳边直吹冷气,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出鬼了,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不止是他,阴家人都觉得很奇怪,阴大哥满不在乎地道:「可能是谁把冷气打开了,二丫去看看!」
二丫就是阴珊珊附身的这具身体的原名,阴珊珊是她穿越前的名字,来这之后连身份证都没有,户口本上就写的「阴二丫」三个字,她硬是要求家里人改口叫她珊珊。
不过阴家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她又不讨喜,家里人根本不改口她也没办法。
再加上因为跟阴家人在分配石家财产一事上有争执,她一直被阴大哥明里暗里的针对。
知道她不喜欢「二丫」这个名字,每次都故意这么叫她,还加重语气强调,看她被气得跳脚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阴大哥咧着嘴笑得得意。
死丫头片子,敢跟他争家产,想得美!没看两个姑家和大姐家都被他爷给赶回老家去了?他才是他们老阴家唯一的男丁,二叔家的所有东西都该是自己的!
别说那个堂妹被卖了,就是活着,这家产也轮不着她!
阴珊珊再次被激怒,已经在心里盘算要怎么弄死他了!当然,如果有机会,最好把阴家人都给弄死,这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这样也就没人能再跟她争石家的财产了!
能穿越重生,这是多么大的机缘!证明她就是天命之女!
她一定要好好享受这陡然多出来的一世,绝对绝对不能被一群拖油瓶死穷鬼扯后腿。省得以后她发达了,这些人来抢她的东西!
她决定再忍耐几天。
见她气了半天最后还是起身去看空调,阴大哥得意地一笑,又瞥了一眼另一个妹妹三丫。
三丫像个鹌鹑一样低头缩着,他冷哼了一声,三丫这样才对嘛!二丫那个贱丫头,来到b市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什么都敢跟他争,呸!就她也配!
不知阴珊珊走过去干了什么,屋子里突然「啪」地一声停电了。
「二丫,怎么回事?」
「二丫,你做了什么?哥不就是说了你一句,你就故意报復?」阴大哥是无时无刻不忘踩她一脚。
「死丫头,快点开灯,碗筷还没收拾呢!」阴老太跟着喝道。
阴珊珊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过来只是假装离开,管它冷不冷气的,她又无所谓,反正这停电不是她弄的!
开关就在右手边,她以为是短路了,暗骂这高档小区竟然还会停电,看来以后得搬到更好的小区去住才行!最好是去住别墅,那里肯定住得更舒适!
她做着美梦,手还没摸到开关,就听到「哐」的一声关门声响起,是大门被风颳上了?
「快开灯!二丫!」
「死丫头,我看你是皮痒痒了!」阴老大晚饭喝了点酒,嘴上开始不干不净,骂骂咧咧地摸黑走过来。
阴大哥暗乐,打开手机,想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给他爸照明,准备看他爸怎么收拾二丫!
第47章 末路归来(8)
幸灾乐祸还没一秒钟, 就感觉到有人趴在他的肩膀上,他不高兴的甩了一下,没甩动, 气得转头去看谁敢趴在他肩膀上, 竟对上一双眼睛位置是两个黑洞的骷髅头, 吓得手机都甩了出去,尖叫一声:「鬼啊!」
突然听到他这一声尖叫,吓得坐在他一旁的阴家老两口差点魂飞魄散, 要不是尖叫的是他们最心爱的大孙子,非得抽一顿不可, 叫魂啊!
「小杰啊, 怎么了?」阴老大媳妇拍了拍心口问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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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腰想给儿子捡手机,刚蹲下来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衣, 长发飘飘的女鬼飘了过来, 她吓得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这一幕不止她看到了,其他人也都看到了。
包括阴珊珊, 她瞬间寒毛倒竖, 这么玄幻?不可能!这世上哪有什么鬼!肯定是有人捣鬼!
只有背对着向她走来的阴老大没有看到,虽然听到儿子老婆的尖叫声,但他已经走到阴珊珊面前了, 还是先扇了她一巴掌才转过身去。
阴珊珊被扇了一巴掌,顿时目眦俱裂, 这到底是个什么爹, 什么家人!她根本不想再忍受了, 发誓一定要千百倍的报復回去。
「鬼啊!」
「有鬼!」
「救命啊!」
「是谁在装神弄鬼?快出来!」阴珊珊不信有鬼, 捂着半边脸阴测测地大声道。
她还是倾向于有人在捣鬼, 或许就是这阴家人自己在贼喊捉贼!
阴家人不识什么字, 却都很迷信,他们觉得这都是阴珊珊招惹回来的,毕竟他们一家在乡下那么久也没遇到过这种恐怖的事,肯定是她惹来的!
「闭嘴!扫把星!都是你惹来的!」阴老太怒斥道,接着合上手掌四处拜,「大仙勿怪,要找就找她,都是她出的主意!」
「妈,你的意思是?」阴老大已经连滚带爬地跟爹妈老婆儿子在一块了,三丫还算机灵找了个角落躲着。
听了阴老太的话,爱子心切的阴老大彻底恨上了阴珊珊,他早就说了,拿点值钱的就回乡,偏偏那死丫头死活不肯,说这么大一笔财产留给堂妹一人便宜她了!
呸!他再蠢也知道那些钱财都是石家的,侄女有资格继承,只要把属于二弟的那份分给爹妈就成……都是那贱丫头撺掇的!
要不是不敢,他还想上前再踹她一脚解解气,自从来到这城里,那丫头像是被鬼附了身似的……等等!鬼附身!她还真的很像!
以前二丫在家多勤快多孝顺,比三丫还听话,怎么进了趟城人就变了?又大胆又恶毒!
想到她带侄女出去一趟,就自己回来,侄女却不见了……阴老大打了个寒颤,万分后悔受了她的怂恿留下来。
「妈,二丫不是人!你看她像不像是被什么附身了?这些东西肯定是她招来的!」
阴老大这么一说,不仅是阴老太,还有围蹲在一块的老爹老婆儿子三丫都是一个激灵,不,不会吧?
可是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不及他们多思索,突然发现被阴大哥刚刚因惊吓甩了出去的手机手电筒,灯光一明一暗,就着时而刺目,时而幽暗的灯光,他们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变化。
只见阴珊珊整个人左摇右晃,像是两方在撕扯一般,直到她站定,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阴测测地看着阴家众人,声音跟掺了毒似的阴冷——
「你们这些蠢货,要不是我来了,还不知在哪个山沟沟里和泥巴,居然还敢欺负我!哼,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你们!石家的东西都是我的,是我的!」
「她,她这是失心疯了吧?」
阴老太被她气得心口疼,其他人听了她的话,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我看她不是失心疯,是终于肯说实话了吧!」
阴大哥的脸,比他的姓还要阴,看着阴珊珊,表情阴鸷恨毒。
「妈,你说呢?」
阴老大紧紧盯着阴老太,阴老太年轻时为了生计,确实客串过村子里的神婆,弄了不少吃的回来养活一家老小,因此最叫阴老大印象深刻。
所以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就问他妈的意见。
阴老太吓得手抖脚颤,见不仅是儿子,一家子除了阴珊珊外,其他人都面带期望地看着她。
她心虚犯堵,又骑虎难下,心里也怕极了,面上却故作高深道:「是被孤魂野鬼勾了魂,找替身。」
误打误撞的,倒也不能说她错,阴家人闻言面色大变,这么说,这么说那真的不是二丫了?!
「妈,快想想办法!你大孙子在这呢!」阴老大两股战慄,一把扯过阴大哥,急切地道。
阴老太闭了闭眼,口中念念有词,打着颤道:「别怕,这女鬼看样子不怎么厉害,咱们齐心协力一定会没事的!」
就算她这么说,阴家人也不能放心啊,「妈,那怎么办?你倒是说啊!」
「别急,叫我好好想想。」阴老太其实很急,却也知道此时不能露怯,不然失去威望不说,那阴珊珊看着确实也不是什么善茬,她看着就不像自己的孙女二丫,反倒像是恶鬼来讨债的。
「怎么就那么倒霉!」
「那个,奶,可以找二叔二婶帮忙吗?」三丫的小手突然举了起来,怯怯地小声问道。
尽管声音很轻,但这会屋里一片安静,除了阴珊珊的冷笑声不断,没有其他声音,再加上三丫离得近,所以她的话,阴家人都听到了,还听得很是清晰。
「对啊,妈!你看看能不能找二弟和二弟妹过来帮忙把这女鬼给收走!」
阴老大暗暗点头,三丫平时看着不吭不响的,关键时刻倒是个顶用的!
清音透过傀儡看到这一切,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三丫是她用术法暗示的,也就是个普通小姑娘,爹不疼娘不爱的……
可是,那又怎样呢?
原身也没爹妈疼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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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珊珊一直在冷笑,其实内心慌得不行,刚刚那话不是她想说的,尽管她心里就是那般想的!
这太诡异了,她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包括现在这副欠揍的表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鬼?
转念一想,有鬼又怎么样,等她有钱了,就找大师来灭鬼!
清音见她表情,就知她死性不改,本也对她没什么指望,目光一凌,对着她的方向弹了一指。
阴珊珊突然不冷笑,转身进了厨房,再出来时手中就多了一把菜刀,见她那副疯癫架势,阴家人都快吓尿了,这个女鬼真要大开杀戒了?!
下一刻阴珊珊果然提刀来砍,一家人都惊唿起来,抱头鼠窜,冲到大门口,想要拉开门逃走,却发现根本就拉不开大门。
阴家人又踢又砸,大门仍然纹丝不动,像是被牢牢焊住了一般,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阴珊珊手脚不受控制地挥刀过来,心里却是气得发疯:一家子大唿小叫那么久,外面邻居竟然没有一个过来看看的??都怪这些蠢货来到这儿就得罪了整栋楼的人,害得现在有事也没人愿意搭理他们!
阴珊珊心底犹自愤恨不已。
手下动作却极不受控地挥了出去,第一刀就砍在阴老头的肩膀上。阴老头年纪大了,被砍了这一刀,再加上他惊恐又害怕,直接白眼一番就昏死过去了。
阴老太见状,也想跟着一起昏死过去算了。如她所愿,紧跟着第二刀就落在了她背上,她「啊」的一声惨叫,也疼昏过去了。
剩下的阴家人又惊又惧,拼命地拍打着大门,试图弄出更大动静引人过来相救,可惜有清音看着,根本没可能。
之所以没叫阴珊珊下死手,也是因为不想叫阴家人就这么痛快地死了,这些只不过是提前收一些利息罢了。
阴家人四处逃窜,却没有一个能逃脱阴珊珊「魔掌」的,受伤最轻的就是阴三丫,只是擦破点皮。
她没什么存在感,清音不会救她,也不会针对她,弄点伤也省得被阴家人怀疑。
最后在阴家人的苦苦哀求下,阴珊珊总算扔下了刀,瘫坐在地板上,森森然地看着阴家人,地上到处都是血,一看就是兇案现场。
清音自然不能真叫原身家变成现在这般狼藉血腥,这里只是暂时的障眼法,以后再撤掉。
她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用事先准备好的模拟语音软体拨打了报警电话。
听说有人持刀行兇,警察很快就到了,强力爆门进来一看屋里的情景,纵是办案经验十分丰富的老刑警也被眼前所见吓了一大跳,这,这不会是灭门惨案吧?
直到上前就近摸了一个人的大动脉,才发现人没死还活着,立即叫人催促救护车过来。
这才开始搜查现场,很快就在受伤最轻的阴三丫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经过,阴珊珊持刀砍杀……这是弒亲啊!
阴三丫年纪不大,还说不清楚具体因由,只能先录了一遍大致口供,等其他大人醒来再详问。
好在兇手经验不丰富,大多避开了要害处,没有死人,反倒是兇手自己,一直在装疯卖傻!
以为装精神病就不会追究她的责任了?想什么美事呢!
现在都2030年了,国家去年就颁布了新法律法规,其中有一条就是:对于犯下重大案件的精神异常病人,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
对这一点,阴珊珊还真不知道!她穿越的是平行时空,穿越后的阴二丫大字都不认识一个,更别提知法懂法了。
这个世界因为犯罪率越来越高,在2029年就修订了很多律法,像是精神病人犯罪可追究刑事责任、拐卖妇女儿童最高可判死刑、还有强奸等罪行一律物理阉割后,再按犯罪程度判处死刑或是无期徒刑等。
第48章 末路归来(9)
总之新修订的法律法规比之前都要严重许多, 都是加重了刑罚处置,尤其是在针对妇女儿童这一块,力度都加重许多, 这可能也与女性越来越多的担任政府要职有关吧。
尽管一开始发布时引起了许多人, 尤其是男性的强烈反对, 最后也依然坚决实施下来了。
过去一年,很有成效,甚至已超出预期, 这类案件的案发率确实较从前下降得最多。
除了有些还在网上bb的槓精和心里有鬼的人外,大多数人都慢慢接受了这个结果, 不管怎么说, 犯罪率下降了就是好事!
至于为何还会有拐卖原身这种事存在,这是无可避免的, 任何时候, 当利益达到一定程度时,别说是拐卖, 叫他们杀人都会毫不犹豫, 这样的事只能降低,却避免不了。
只能说国家仍在努力杜绝,但这些都还需要时间, 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看着医院里躺着不能动弹的阴家人,清音觉得该自己出场了。
拐卖加杀人未遂, 够直接送阴珊珊回她自己的「老家」去了, 不过清音准备让她在临死前, 再多遭受点折磨。
她直接去了医院, 先伪装了一番去见阴家人。除了三丫, 其他人都伤得颇重, 流了不少血,纵是留下一条命,以后绝对也会落下很严重的病根。
为了方便照管,医院给他们一家弄了个单独的病房,除了护士外,受伤较轻的三丫被阴家人使唤得团团转。
清音无语,看来这一家子还是不知悔改啊,貌似在医院待得还挺舒服自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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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急,送他们回老家之后再狠狠收拾,省得伤总不痊癒,要一直赖在b市,她是一点也不愿意跟阴家人接触,相信原身也不想理会他们。
她弹指「送」了他们所有人一场噩梦,一场自作孽不可活的报应。相信明天他们就会哭着喊着想回老家去。
清音笑眯眯的又往关押着阴珊珊的病房去,她待遇不错,有个独立病房,看起来也挺享受的。
不过此时的阴珊珊刚刚被刑警队的警察告知,她涉嫌故意杀人罪,根据刑法某条某例,将依法对她进行逮捕,叫她老实配合,下午就要押她回警局去。
阴珊珊是真的死也想不到穿越一场,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事,「她」不仅提刀砍人了,精神异常还能入刑了?!听说还可能会被判处死刑!
她本就没从那晚砍人的事件中回过神来,精神恍恍惚惚,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又开始惶惶不可终日。
好半晌情绪才稳定下来,就开始盘算有没有可能逃过死刑,她想着她只要能活着,相信以她天选之女身份,必能早日出来再战!
她不服,真的是死也不服!她才穿来不过一个多月,还没挥霍即将到手的巨额财富,还没一展她天选之女的远大抱负,为什么会这样?!
对了,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想砍死阴家人没错,但她发誓她绝不会这样直接就动手,最起码也得做得隐秘一些……
那现在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有鬼吗?
鬼?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想到了那个被她亲手拐卖的堂妹——石清音。
连名字都这样好听!想到她,想到那个笑容甜美,白净俏丽的娇娇女,她嫉妒得发狂!
又想到前世那个被父母疼宠有加的继妹……几乎在见到石清音的第一眼,她就决心要取代她了,谁都阻挡不了!
能够穿越,她认定自己是天选之女,天选之女怎么能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穷酸村姑呢?
二叔二婶的死不正是老天为她准备的好时机?只要她能得到他们的遗产,她相信自己完全可以改头换面,强势逆袭!
前世被人忽略无视的痛楚,今世一穷二白的出身,就都能够摆脱掉了!她明明就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就都能得到了!
这一切的一切!
她此刻的心有如火燎一般,不甘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不,她不能接受,一定还有办法,一定有的!
昨晚的那些诡谲手段又自动被她忽略掉了,她坚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闭上眼,或许睡醒就好了!
睡醒就好?清音站在病床前看着她,漠然冷酷,甜美娇俏的脸上露出如此冷然的表情,有种说不清的反差萌,不过她自己是看不到的。
原身与她像了个四五分,只是更偏甜美那一挂,这还是清音第一次遇上这种。
她想如果没有阴珊珊和阴家人,原身在石外公的庇护下,一定会从父母去世的打击中重新振作起来,过几年嫁个志趣相投的丈夫,生一两个可爱孩儿……也许有一天也会如普通人那般经歷七年之痒、中年危机,但怎么都不会比前世那般结局更惨了!
他们毁了她!毁了这个女孩的一切可能!
没有人是无辜的。
清音抬起手,一巴掌挥在了阴珊珊的脸上,她的脸一下被扇歪了,人也清醒过来。
待看到面前站着的人是石清音时,阴珊珊不敢置信的连声尖叫。
「你,怎么会是你?怎么是你!」
「我怎么还活着?」清音轻笑,从口袋里抽出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指,鄙夷地看着阴珊珊说了句:「你还不配知道。」
她的不屑和傲慢仿佛已经刻进了骨髓深处,尤其是她擦手的动作,那么优雅端美……阴珊珊目眦欲裂,恨不能立刻扑上去咬她一口。
可是她的脸好疼,牙齿也松了,她的身体直打颤,为什么她叫得这么大声,却没有人进来救她?不是说要逮捕她回警局吗?人呢?人呢!
清音擦干净手,又抬起眼皮看了眼阴珊珊,冷笑了一声,阴珊珊被她这一眼看得暴跳如雷,再也顾不得脸还疼痛着,直扑了过去。
清音一个闪身,阴珊珊从病床扑到了地上,仿佛感觉不到疼,只有满腔的嫉恨和不甘,想要重新再扑过去,清音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一脚踩在了阴珊珊的嵴背上,怪不得很多人报仇虐渣喜欢自己动手,是挺爽的哈!
尤其是亲自上手。
要不是她蹦跶的实在叫自己觉得烦,她还真懒得自己上手。
清音脚下微微用力碾压,换来阴珊珊的一阵惨叫,她觉得自己的嵴柱肯定是被踩碎了。
这种剧痛叫她无法忍受,既惊骇对方怎么会变得如此厉害,又恨得要命。
「我本来想叫你也尝一尝被人拐卖的滋味,不过最近国家严打,就便宜你了,怎么样,被人碾压的滋味如何?」
阴珊珊嘶吼:「你不是没事吗!」
哈?
「怪我没出事还回来找你报仇?」
清音的表情愈加冷漠,看来这个阴珊珊确实不是个正常人,脑子就病就不该出门。那就没必要再跟她啰嗦了。
「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阴家人的主意!对,都是他们!」阴珊珊疼得尖叫起来。
清音冷笑,一脚将她踹到了对面的墙壁上,也怪这病房小,有点施展不开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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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珊珊觉得自己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这样也能拉着石清音一块死!
不过可惜的是,她暂时还死不了。
清音有些嫌弃她不经揍,到了现在她好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直接用神识刺入阴珊珊的识海,将她的魂魄搅巴搅巴,禁锢在识海的一个角落里,瞬间阴珊珊就变成了一个没有意识的真傻子。
这只是表面,实际上她的灵魂虽被禁锢住了却还是十分清醒,尤其是对自己所经所歷的一切,都会一清二楚。
普通人尚且可以通过昏晕或是沉睡来逃避不想知道的事情,她却不能够。
只要活着就一直都是无比清醒着的,包括以后死刑的全过程,她将全程亲眼目睹,亲身体验,惊喜吧。
再说了,她原先不就是想通过装疯卖卖傻来躲过刑罚吗,清音决定成全她。
就当日行一善了。
搞定,清音拍了拍手,也不管趴在地上如死狗一般的阴珊珊,带着轻快的脚步,直接从二十七楼的窗口往前一跃,化作一道流光转瞬不见。
完全不知自己这着被人给看了个正着……
杨焕听刑警队的同事说,阴家人招供,阴珊珊还涉嫌拐卖了堂妹石清音,可能跟之前的人贩子大案有关,他正好顺路经过,决定亲自上来审讯。
毕竟他们这一次解救了不少被拐之人,他记忆力好,看过被拐之人的名单,里面并没有一个叫「石清音」的人,说明人根本就没有找到。
案子是最近才发生的,他怕有漏网之鱼,便想赶紧弄清楚了,务必要将b市的人贩子组织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刚出电梯,穿过走廊往病房方向大步走着,却见到一抹倩影自窗而跃,吓得他以为是有人自杀,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沖了过去,却发现外面和楼下都空空如也!
刚刚那一幕就像是幻觉!
可是杨焕很肯定那绝对不是什么幻觉,他自问眼神好得很,刚刚确实有人从这里跃了下去!他绝对没有看错!
可现在根本没见到什么人,那人凭空消失了,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那人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想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他心中一凛,俊脸含霜,不会这般巧吧?
杨焕没有惊动别人,准备稍后再去看看监控,一路若有所思地转到对面病房。
跟守着的刑警队的同事打了声招唿,三人推门进去,发现阴珊珊一身狼狈的扒在病床边,似是摔下来想爬上去的样子。
第49章 末路归来(10)
她看到三人推门进来, 有些傻兮兮的看向三人,三人都觉得她这是在装疯卖傻,根本没打算帮她。
杨焕问了她几句, 发现她根本不配合, 最后不由有些怀疑, 让人去请主治医生过来,主治医生检查过阴珊珊后,表示她身体没什么问题。
虽然尽了医生的职责, 但心里却对这个涉嫌故意杀人的嫌疑犯很是不乐意看护,希望她能早一些被警方逮捕带离医院。
医院资源应当留给更需要它的人。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 要不然一定会被网友指责他们医生没有仁心……这是不拿医生当人看啊。
识海中的「阴珊珊」此时气得跳脚, 她明明伤得那么重,全身上下疼得要死, 那医生竟然睁眼说瞎话!这是串通好的吧!被石清音给收买了?
她现在是魂魄形态, 却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疼痛,只觉得自己快要疼死过去了, 可这具傻子肉身却无动于衷, 像是完全没有感觉的样子,她真要气疯了!
想把希望寄托在警察身上,没想到那个新来的英俊警察竟然也像个瞎子一样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们都被收买了?
任凭她在识海中怎么闹腾, 肉身都无动于衷,她感觉自己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不定老天看她可怜还会再给她一世!她可是天命之女啊!怎么能得这样一个惨澹收场?!
杨焕见实在问不出什么, 惦记着要去看监控, 就先离开了, 准备等把人带回警局后再严加审讯, 不怕她不招!
有阴家人的证词, 阴珊珊确实拐卖了父母双亡的堂妹没跑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被拐卖了的石清音。
这个案子一直很顺利,卡在这里总是让人十分介意,杨焕准备亲自一盯到底。
他出了病房门,去医务台那边问了总务处地点,顺利拿到了监控录像,反覆看了好几遍,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难道真的是最近太忙了,所以看到幻影了?
心里始终存疑,但目前也没有证据……只要没人出事就好,他想。
……
清音目送着阴家人像是被鬼撵一般,匆匆离开了b市,她满意地笑了: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天涯海角,所到之处,厄运会始终伴随着他们。不死不休!
这当然也是可解的,她给他们留下了一线生机——只要他们从今往后,不做任何坏事,一心向善,多做善事,厄运就会慢慢消散。
不过清音并不看好这阴家人罢了。
只要知道他们会过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清音知道警方在寻找她,她怕再不现身,会惊动到石外公那里,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她还想要石外公晚年安乐呢,可不能叫他出事!
便准备回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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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没事回来了,总得有个合理的说辞,清音给两个傀儡注入一丝神念,扮成一对中年夫妻——在她从人贩子那里偷逃出来,却不慎跌落山间昏迷后救了她。
人才醒来,知道身份就赶紧将人送了回来。
其间也报了警,有报案记录,之所以没跟之前被拐的事联想在一起,也是当地警局在忙一件重案要案,还没来得及投入警力帮她。
这其实不算什么,毕竟警力有限,事分轻重缓急,重要的是她人没事,又还昏睡着,就想先等她醒过来后再说不迟。
这也都解释得过去,毕竟人没醒,医生也证实人只是昏睡过去,脑子没伤着。
再加上另一边还会有善目女的口供「佐证」,说的确有个漂亮的姑娘从她那里逃了出去,她当家的没回来,她无暇顾及,知道民宿四周都是山路,又是夜晚,说不定人就摔死了。
她也做好了被搜查的准备,没想到等了几天也没见到警察有行动就放心了。
这些事情都是清音提前就安排好的。
她倒是可以直接抹掉原身被拐一事,但这样就没办法顺理成章的从事她以后想要做的事了。
没错,清音已经想好以后在这个世界做什么了。
尽管法律法规越来越健全,越来越森严,但总有些人会为了巨大的利益铤而走险,而这些人往往比普通杀人犯更加丧心病狂。
他们可能没有直接杀人,但他们催毁了更多人的人生,罪该万死。
他们做的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也比旁人更惜命,清音并不打算直接要他们的命,活着受罪也挺好,弄个断子绝孙的半残再提交给国家……嗯,也挺不错的。
做这一切的目的是,她想帮助那些被拐、被害的人,无论男女老幼,没有人不配活,只有不配活的畜牲。
石家有钱,从原身的记忆中可知,石家世代扎根b市,也有一定的关系。
她想先成立一个受害者救助基金,当然这事得再跟石外公商量商量,相信以老人家的智慧不会反对。
其实她自己也有钱去做这些事,可是她承了原身的身体,石家与她就是一体的,不可能完全撇开,再加上石家就她和石外公祖孙俩了,无谓分内外彼此。
她相信,如果这事真做起来了,做好做大了,帮助了更多的人,石家必定能够积攒功德和声望,于他们彼此都有利,互相成就。
何乐而不为呢。
只这事还不急,她此刻被傀儡夫妻领着,正坐在市局的办公室里,等待问话。
本来只要做个笔录核实一下就能走人的,临走时有个小警察说是让他们再等等,他们队长想见一见他们。
清音也有些疑惑,不会是被怀疑了吧?
她思索了一番,想了一下并没有留下破绽,证据都是她提前准备好的,有关于她的记忆都是直接用神识刺入更改的,其他都没动,会是因为什么事呢?
她面上安心等待,心里漫不经心地想着,就算有事也会变没事。
「杨队!这边!」小警察对着推门进来的年青警官道。
这人不正是之前收到她报警电话,去抓捕志哥等人贩子的那个冷面警察吗?
两人都不动声色地相互打量着对方。
清音觉得他虽然看着年轻,但眼神如寒星般深邃又让人捉摸不透,静静地打量着她,似乎想要看进她的心里去……整个人英姿飒爽中带着沉稳肃杀之气。
不像是一般警察……清音得出结论,暗想自己要再谨慎一些了。
杨焕见到清音的第一眼也不由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廉价运动服却丝毫也不掩绝色的女孩儿——巴掌大的小脸,肌肤如雪,花容月貌,在这简陋的市局办公室里,灼灼生辉,盛满星光的眼眸里满是疑惑和无辜。
最令人惊奇的是,她一点也不害怕,不害怕警察,也不害怕……被拐?
「你好!」杨焕大步走过去,直接坐在了长会议桌的对面。
「石清音,石小姐是吧?」
清音颔首,「我是。」
「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杨焕见她不害怕,索性直接开口问了。
他这般开门见山,让之前陪着清音在这里等候的女警有些无语,这人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有这么直接戳人伤疤的吗?人家又不是犯人。
她朝清音看去,生怕她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会情绪激动。
好在清音面色还算平静,听他提及之前被拐的事,手微微颤了颤,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杯子,她这样倒叫杨焕有些懊悔问得太过直接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不等他再换个方式问,清音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记得……」
「那天,我有些不舒服在家里休息,门铃响了,我去开门,突然涌进来七八个人,我吓了一大跳,那些人声称是我爸爸的家人……」
女警很同情她,之前也听隔壁队的同事提过一句,说她是被亲堂姐拐卖的……把桌上的纸巾推过去给她,清音感激地对她笑了笑,对面两人直接看愣住了。
原来真有美人一笑倾城这一说啊,原谅他们此刻脑袋空空,找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美女的笑容!
不过,也庆幸这姑娘逃了出来,要不然下场一定不会有多好,尤其她这样的长相,只怕会更难逃脱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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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见他们发愣,意识到自己演过了,忙低下头去,继续道:「他们说没有地方住,想在家里住,我……爸妈出事后,外公身体也有些不好,我就劝他出国疗养一段时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他们不肯离开……」
「天太晚了,我就想着第二天再送他们去住酒店。第二天一早,堂姐就来找我,说让我带着她去买吃的,我想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离开,就跟她出去了。
路上堂姐说她有些不舒服,问我有没有药店,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她就说导航看看,我这才发现出门急,只带了钱包,手机在房间里充电没来得及拿……
她最后问人说有一家药店,不过有点远,我只好陪着她打车过去,她执意要坐网约车过去,我也不好拒绝。
车来了,开了十分钟左右还没到地方,我就意识到不对了,问堂姐,她有些不耐烦的叫我安静……我看之前还和颜悦色的司机也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样,这才知道自己可能被骗了。」
「司机的样子你还记得吗?」杨焕突然问道,他怕上次行动会有漏网之渔,如果真的有人利用网约车骗拐,那这条线就还没被捣毁!
第50章 末路归来(11)
清音颔首, 网约车拐卖的事确实是真有其事,但不是在原身被拐一事中出现的,她当时坐的车是善目女人的车, 也是她引着原身说了不少话, 吸引了她的大部分注意力……
这女人已经被抓了, 却也不妨碍她再多给她身上加些罪行,利用她引出另一条线。
比如她前几日才通过傀儡和黑客技术查到的、尚未被警方注意到的网约车拐卖这一条线,也算合理。
总之绝不能放过任何坏人, 这些犯人个个罪恶滔天,百死不足以抵其罪, 必须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我会画画, 稍后可以画下来……」清音红着眼眶道,一看就是因为想起了那些不好的事引起的。
杨焕和女警一听都有些意外, 不过这样也好, 有画像作对比确实能更快速的查到真人。
再次感慨美人可怜,杨焕已经摸出手机叫人去查这一条线了, 清音又补充了一些已知细节, 然后才接着说剩下的经过。
「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就睡着了,醒来就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 手脚都被布条绑着……」
杨焕两人知道用布条绑她是怕伤着女孩,不好卖出高价, 想着这姑娘是既惨又幸运, 能够逃过一劫真不容易。
清音趁机解释道:「其实, 我小时候爸妈怕我会被人欺负, 送我去学过武术……」
这事也是真的, 原身从小长得玉雪可爱, 石家父母和外公哪能放心,怕玉糰子般的女孩儿上学会受人欺负,从五岁起就花巨资请了好几个名师上门来一对一教导。
原身前世能在荒岛上存活那么久,也是得益于此,不过她学得并不算很厉害,这倒不是她不爱学或是偷懒了什么的,而是学武这事真的很需要天赋,普通人再怎么努力也是不可能练成绝世高手的。
再加上她性格相对单纯,才经歷过父母意外过世的打击,一时警戒心下降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她也不过是个才大学毕业的普通小姑娘啊!
骤然失去倚靠,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所以这一切根本就不怪她,她没有任何错,错的是做恶之人,是那些该死之人!
听她这般说,杨焕和女警也算是明白了她是如何挣脱逃出来的了。
也是,没点武力值想要从人贩子手中逃走,几乎没可能。
不过杨焕和女警并不觉得石清音的武力能有多高,毕竟她逃出来后就摔伤了,运气占比可能更大。
「你觉得你被拐之事,阴家人参与其中了吗?」
清音沉默了片刻,才小声地道:「没有吧……」
她已经给阴家人都安排好了「前程」,这里就不拉他们进来了,反正他们确实是先被阴珊珊给勾起了念头,但从头到尾都是冷漠的旁观和见死不救,相信她安排的下场要比让他们入狱更令人胆寒绝望。
她这样说,杨焕和女警听了都不由皱眉,觉得是她太善良,不想牵扯出阴家人,可是目前除了主谋阴珊珊的发疯证词外,还真是一点证据也没有。
只能等抓到那个跟阴珊珊进行交易的人贩子,再问一问了,人贩子总不可能帮阴家人隐瞒。
对他们来说,交待的越多才越有利于减刑。当然,就算他们不配合,也不妨事,有石清音的证词在,他们绝对是逃不脱的,藏着掖着不配合,只会加重对他们的刑罚处罚力度。
而且,杨焕还想到了之前他们抓捕的那些莫名其妙就主动交待案件详情的人贩子……警方对他们的行为从一开始的匪夷所思、惊疑不定到现在的淡然处之。
没办法,对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之人,他们的态度成了:只要那些坏人能乖乖地俯首认罪,让他们警方抓到更多的罪犯,不损伤国家和人民利益就成。
至于旁的诡异之处?他们是想管也管不了啊!
至今为止,什么线索也没找着,可谓是无从入手!
当下两人听清音这么说,虽然有些无语,却也觉得她太过善良了。
女警苦口婆心地劝了几句,清音面上露出一个悲凉无奈的苦笑:「警察姐姐,不是我不想指认他们,只是我也没有证据。坐牢是一辈子的事,要是我只凭感觉就指认他们、让他们坐牢,跟外面那些坏人又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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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都是站在原主的角度说的,符合她的性格行为,所以之前她才花了那么多功夫「造假」……谁让她早早就给人都安排好了结局。
听她这般说,女警又有些羞愧,也很欣慰,这样的好姑娘得救真是太好了,真不敢想像她要是落入人贩子之手,会面临怎样的悲惨命运?
杨焕心底的那点怀疑也渐渐消散了,这姑娘确实人美心善,却又是个很有原则底线的人,一般人恨不能藉此机会完全摆脱那些想要鸠占鹊巢的极品亲戚,她却能够坚守底线,不愿捏造证据害人,也许这就是好人有好报。
幸好清音不知道他的「好人有好报」论,要不然一定得送个大白眼给他,好人有好报?
好人有没有好报且两说,坏人就没几个会得恶报的!
远的不说,就说说在原身的那一世,原身被阴珊珊拐卖后,阴珊珊一步步设计,先是利用原身的事,刺激石外公心血翻涌直接猝死,掠夺了石家的庞大家财。
再利用阴家人贪婪无知的本性,挑拨他们窝里斗,逐个排挤,使阴家人或意外致死,或直接半残。
她的眼里只有她自己,挡路的通通都要去死,不挡路的也要去死,总之只剩下她自己才最满意。
偏偏她还贪心不足,得陇望蜀,找了个富二代嫁了,又想将富二代的家产也弄到手里,于是又不断地害人做坏事。
清音之前接收原身记忆的时候,还想这个世界是不是给其他人都降智了?
阴珊珊这么害人,害死了那么多人,就没人发现?没人阻止吗?未免也太过顺风顺水了,不可思议的那种!
阴珊珊害死了石家人和阴家人,还能解释得通,毕竟石家一老一少,人丁单薄,又都是被蒙蔽在先,根本没有反应时机。
还有阴家人,阴家人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对她没有防备,吃了没文化的亏,见识的又少,等到反应过来时,阴家人已经七零八落,只剩下残废了。
可她婆家却不是简单的几口人啊,相反还是一个子嗣相对很繁茂的大家族,最后竟然也能叫她拿捏住,清音不得不怀疑这事的荒唐性!
什么天命女主、天选之女的,请恕她接受不能,她就是要将阴珊珊这个害人精死死地踩在地下。
现在她蜷缩在阴二丫的躯壳里,她要让她受足苦难,等到她被执行死刑,清音也不准备放她入轮迴,魂飞魄散才是她的归处。
不要怪她狠,只是怕了某些世界天道的骚操作,毕竟祂要是觉得对方在这一世没有享受到天命之女的待遇,干脆再给她一世穿越重来的机会,到时清音觉得自己能被气死。
所以干脆叫她魂飞魄散,以绝后患。
对于这种叫人反胃的所谓天命之女,不把人命当人命,肆意掠夺他人生机的「主角」,清音只相信以恶制恶,以暴制暴,如果可以,还可以杀止杀!
能抹杀的直接抹杀就行!
至于不能抹杀的?那就让她多承受点人间的毒打也很不错。
……
自那之后,清音就发现那位杨队经常出现在她的周围,她倒不是怀疑他不怀好意什么的,怎么说对方也是个警察,最多算是见色起意,想要追求她?
这真不是她自恋,而是对方确实出现的太频繁了,尤其对她表现的很热心。
她已经跟石外公商量过要成立受害者救助基金会的事了。
说到这事,之前被拐的事就没再瞒着他老人家了,当然是在石外公回到b市之后,才捡了能说的说的。
有清音在,他的身体自然不会有事,算是情绪较平缓的接受了孙女被人拐卖又成功逃脱了的兇险之事,大气过一场,将郁气排出,石外公身体反而渐渐好转起来。
他也开始跟以前的老朋友们重新走动起来了,利用人脉对警方施压,绝对不能放过罪魁祸首阴珊珊,而且在牢狱中的待遇绝对要「特殊照顾」……
本来石外公还不至于这样,一来是自责没有照看好孙女想要泄愤,二来也是因为一审时阴珊珊说自己不识字不懂法,后来又矢口否认拐卖堂妹的事实。
这是清音特意在审讯时放出她的魂魄为之,要真是个傻子出现,说不定会被世人同情,舆论施压,律法也会考虑轻判,那可绝对是不行!
所以大家就见到了一个上庭就嚣张下庭就装傻的阴珊珊。
别说同情了,就连同牢房的犯人都鄙视她,常常趁狱警不注意就欺负她,后来见她为了「装傻」,也不敢告状,就越发肆意的欺辱打骂她。
阴珊珊的魂魄被禁锢起来,疼痛却会一一真切的被她照单接收,又恨又痛不欲生,却也没有任何办法,想死死不了,活着就遭罪,简直恨的想杀人!
话说回来,石外公十分贊同清音想要成立受害者救助基金会的事,还将一个能干的私人助理派过去给她用,毕竟孙女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些,怕她不知从哪着手。
有能人可用,清音欣然接受,只是有些手续需要法人去跑,这种时候就总能凑巧「碰」到杨焕,他会主动帮忙,也不知他是怎么操作的,清音的事总能办得又快又顺利,不用一件事跑好几个部门。
对此,清音自然是很感激。
第51章 末路归来(12)
一次两次碰上也就算了, 碰上的次数多了,清音想再装傻也说不过去了,她并不想承担「吊」着人家又不拒绝的责任, 一开始不说是怕会错意, 自作多情不可取, 容易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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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警察吗?」怎么好像很闲?
清音话问得直接,杨焕也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很是坦然地道:「我不是警察, 我之前是被临时借调过去的。」
不是警察?清音狐疑地打量着他,心中一动, 想到之前查的那些, 她有些瞭然,却还是道:「多谢你这几次的帮助, 我……」
「谢我就请我吃饭吧!」杨焕截断她的话道。
清音一哽, 所以怪她说得太委婉了?
见她愣怔,杨焕看着她, 轻笑着解释:「我是说不用谢我, 举手之劳罢了。而且……」
他忽然敛了些笑意,认真又有些期待地看着她的明眸道:「你应该感觉到了,我是在追求你。之前要避嫌, 现在任务结束了,我能光明正大的追求你了。
我承认一开始对你是见色起意, 但这几次的接触下来, 我的心里很不平静……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帮助你。
想, 想见到你, 也很想念你……清音, 你如果不讨厌我, 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站在你身边?
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对你好!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清音听了他的告白,下意识的还是想要拒绝,她现在还没有考虑谈恋爱的事,而且她有自己的规划,将来要做的事有很多,其中大部分是不能对外暴露的,尤其杨焕的身份好像很敏感,她不能让他察觉到。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清音直截了当的话让杨焕的心瞬间沉落在谷底,一股无以言喻的刺痛自心间蔓延开来,被心上人这般直接的拒绝……人生第一次的心动难道要就此夭折?
他努力平復晦涩的心绪,眼眸深邃,紧紧盯住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丝不易叫人察觉的恳求道:「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不会阻碍你想要做的事……」
清音看了他一眼,将视线移开,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不讨厌我对吗?」杨焕不愿意放弃。
清音低头不语。
过了许久才听她道:「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好……你能容忍以后的恋人对你有所隐瞒吗?」
杨焕闻言只觉峰迴路转,他用力的点头,「如果那人是你,我可以!只要不是叛国、危害国家安全……你不想说的,我不会问你!」
清音不由仔细地打量了他两眼,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对方无条件接受这些?
至于他提的不能叛国和危害国家安全的条件,那绝对不可能在她这儿发生,所以自动被忽略了。
杨焕被她看得心头髮慌,担心她根本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意思,抿了抿唇生硬地补充道:「我不擅长说甜言蜜语,但我能够保证,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对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
清音被他这话说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石家没有旁人了,石母是独生女,这才让原身随母姓石的。原身父母两人要是还活着,大不了给他们吃些补药,让两人加把劲再生一个,男女都好,她不介意。
但现在石家除了石外公和她,真没别人了,连个旁系他枝也没有。
虽说现代社会不讲究什么传宗接代了,但对于老人来说,尤其是个疼爱后辈的老人来说,有时候想叫你结婚生子,不过为的是不想等到自己去世以后,留孩子一个人孤单活在这世上,无人照料,也没有牵挂,未免太过孤苦了些。
其实自从上次出警局后,清音就调查过杨焕,当然不是因为对他有意思才要查他的,而是下意识的应激反应。尤其是之前的一系列事过于敏感,她得确保经侦人的背景清白干净,要不然呢?
像是那个分局的李局一样,被人收买了那么多年,要不是这次的事爆出来,他还消遥法外的做他的大局长呢!
这种事屡禁不绝,能找谁说理去!
所以她一腾出手,就查了杨焕以及他们小队所有人的信息,查到最后,虽然有了不少发现,但人确实都是内部人员,没啥大问题。
既没问题,她这才打住了。
她又不是偷窥狂,拿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就成,其他的她真不关心!
现在被杨焕这么一通说,再考虑到现实情况……最重要的是,清音还担心原身会因她不肯结婚生子而不满,到时拿不到额外的评分,导致任务质量不过关,那确实会叫她吐血。
所以当下,她犹豫了。
说实话,她虽然对自己的美貌有些自知之明,也知道凭她现在的身家条件,想要找人结婚肯定会有不少选择,条件相当的,或是更好的都有得选。
可是她还是会不自觉的担心婚后会因各种问题不协调,导致悲剧收场,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她喜欢相对安稳的环境,也希望对方能安稳些,省心。
不说能不能正好碰上这么一个男人,就说眼前的杨焕吧,她对他的身份算是比较清楚的了,毕竟才查过人家的资料嘛——他本人条件出色,个高矫健,长相英气勃勃,剑眉星目,眼神明亮,从面相上看也是个正气凛然的端方男子,她对他倒是真不讨厌。
从事的工作虽然神秘危险了一些,但她这里也都是秘密呀,以后说不定还能合作……
清音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现实点,无谓为了为难而为难对方,大不了在一起后,觉得不合适了就分手呗,再是喜欢安稳,也不能为了安稳委屈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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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稳是期望,不是束缚。
杨焕见她沉默着不说话,以为她还是不肯考虑自己,一时大受打击,心沉如石。喉咙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终是转开了目光。
心里面堵得难受,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拉扯着:一个觉得这女人铁石心肠,干脆放弃忘记她算了!一个催促他不要气馁再接再励,以实际行动打动她,总有一天她会接受自己的!
还不等他想清楚到底是该听谁的,就听到耳边传来清音娇软柔婉的声音:「你能送我回去吗?」
什么?
杨焕勐地转过脸来,看到她微微仰着小脸望着自己,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眸里,清晰地只盛着自己,纯净灵动,熠熠生辉,仿佛能摄人心魄!
他的心怦怦怦的跳着,像是要跳出来一般,整个人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他觉得自己真幸运,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来拥抱她一下,却又犹豫着不敢动。
直到清音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又问了他一遍,杨焕这才回过神来,她让自己送她回去?那她的意思是同意了?!
「清音……你,你答应我了?」
杨焕即惊且喜,他不自觉地上前一步,高大挺拔的身躯,格外的英气,整个人都散发着欢欣愉悦的气息,「清音,清音……我真喜欢你!」
他的声音欢悦而明朗,眉眼含笑,带着年轻男子少有的沉稳气质,可能是职业原因,特殊的歷练让他格外的有魅力。
谁不喜欢生得好的人呢?何况还是个对她有情意的男子……清音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还不是神,有世俗之欲,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男子。
对上他凝视柔和的目光,她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羞意,「走吧!」
她神色温柔,眉眼如画,一颦一笑端是勾人心魄,杨焕眼底的笑意都快要溢了出来,心里却是软得一塌煳涂:「好!」
空中月光摇曳,人间此情绵绵。
……
【番外】
b市一家装修古色古香的餐厅里,一对样貌气质都十分出众的男女带着一个约莫三四岁大小,粉雕玉琢,十分可爱的小姑娘坐在包厢里用餐,应是一家三口无疑了。
「妈妈,吃完饭我还想去游乐园玩儿!」小姑娘坐在高大男子的怀中,朝一旁的娇美女子撒娇道。
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声音带着一丝隐隐的委屈,圆熘熘的大眼睛,水盈盈的,像着含着一汪清泉,她期待地看着妈妈,想要一个确定的答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妈妈在一起玩了!
小姑娘微微撅着嘴,脸上带着可爱的婴儿肥,长得十分像妈妈,圆鼓鼓的脸蛋急得有些红了,看得男子心疼不已,有些恳求地看着女子道:「清音,你已经两个月没有跟鹿宝一起过周末了……」
女子,也就是清音,她看着女儿虽然撅起小嘴,但小小的身子微微前倾向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依恋,她很愧疚。
这几年她在外栖风宿雨的解救别人家的孩子时,自己的孩子却很难一直陪伴在身边,是她的失职。
孩子出生后,多是杨焕和两家的老人帮忙带着,小姑娘长得可爱讨喜,又招人疼,极得长辈们的喜爱。
不过可能是母女天性,孩子还是更依恋她,这叫她越发觉得愧疚,又心疼不已,到底是她疏忽了。
「鹿宝,到妈妈这儿来?」
清音伸出手去接孩子,小姑娘有些惊喜又有些扭捏,攥着小手,迟迟不敢动。
杨焕轻拍拍她后背,又轻轻推她,示意她到妈妈那里去,好半晌,小姑娘才终于伸出手扑到清音怀里。
小小的身子很柔软,带着一股奶香味儿,扑进她怀里之后,小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主动凑到妈妈的脸上亲了一口,「妈妈,鹿宝想你!」
清音眼睛酸涩得难受,用力眨了眨眼睛,这孩子性格好,难道就应该被自己忽略吗?
「妈妈也想鹿宝!妈妈不在,宝儿有没有乖乖的?爸爸欺负你没有啊?」清音搂紧小姑娘,轻声问着。
杨焕一脸温和宠溺地看着妻女,听了她的话,顿时配合的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小姑娘见了,忙伸手摸摸爸爸的脸安慰,对妈妈急急地解释道:「没有没有,妈妈,爸爸没有欺负鹿宝哦!爸爸别难过!妈妈不怪!」
清音忍不住把脸埋进小姑娘的脖子后,深吸一口她身上的奶香味儿,心里涨得满满的,无以言表。
这几年因为她的介入,社会上关于对妇女、儿童、青少年等人犯罪的行为再次骤减了许多……
也许不用她再亲歷亲为了,她有许多傀儡,还培养了一些助手,神识也足够强大,远程还是可以操控的。
这些年,杨焕做到了他婚前承诺的一切,不问她的秘密,对她真心,对孩子好,为了他们的家,已经申调到了较安稳的部门,他实在付出了太多。
也该轮到她了。
清音看着被杨焕安抚住,小脸笑得跟朵花似的小姑娘,只觉得心满意足。
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番外完】
清音回到系统空间,轻舒了一口气,这辈子真有些操心,女儿和儿子成年后,她就又加紧打击针对妇女、儿童、青少年等人的犯罪行为。
杨焕也十分支持她的事业,帮了许多的忙,退休后也选择进入基金会,帮她一起打理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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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可谓是操劳了一辈子,是她拖累他了……
清音随手打开系统面板上的菜单项,看到各项数值在不断的升高,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或许杨焕也会有许多功德,下一世安好。
关上系统面板,清音就开始打坐修炼神魂。
神魂强大真的很有用,能让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受伤害,可以说比空间还实用,毕竟空间不能轻易暴露出去,尤其是在任务世界中,而用神识操控,谁又能肯定是她做的?
只要使用得当,那就是保命神器啊!
打坐了许久,她才睁开双眼,轻吐出一口气,再次感受了一下神魂的强大。
也不再多逗留,直接进入了下一个任务世界。
……
第52章 换女风云(1)
疼, 越来越疼,清音下意识的就想从空间里拿止疼药吃。
「世子夫人坚持住,再加把劲!」耳边有人在安慰她。
清音这才清醒点儿, 原来是在生孩子啊……
麻蛋, 刚穿来就生孩子!
要了老命了!
来不及接收记忆的清音, 只能硬生生的受着。
不过她好歹也是生过孩子的人,就是在条件最差的古代生孩子也不会这样痛啊!
她这是?
她遮掩着给自己按了脉,这具身体很虚弱, 但很明显是意外早产,意外?
不行了, 再这样疼下去, 羊水没了,孩子还生不出来, 可能会憋死腹中。她也别做什么任务了, 恐怕要直接回去被扣生命值,那可不行!
「世子夫人, 不能睡啊, 孩子就快出来了,再坚持坚持!」
清音瞥了一眼说话的胖稳婆,她面上带着十分急迫的表情, 这样子看,倒不像是真担心她, 而是担心孩子吧?孩子?!
这个闪念瞬间划过脑际, 她的识海中就自动接收到了原身的记忆, 原来如此!
她没理胖稳婆, 产房里除了这个胖稳婆外, 还有一个瘦点的稳婆在忙活, 原身身边的大丫鬟被打发出去端药了,所以产房里只有她们三人在。
清音装作忍受不了的样子,将口中因生产疼痛被塞的棉布巾子吐了出来,趁那胖稳婆没注意,迅速塞了颗药丸在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无色无味,她又就势按了自己身上的几处穴位,果然——
「开了……宫口开了!太好了!世子夫人坚持住,孩子马上就能出来了!」
另一个瘦点的稳婆看着要老实靠谱些,一直关注着情况,所以最先发现变化,胖稳婆听了她的话忙跑过去看,一见之下也是大喜。
「真开了!世子夫人再加把劲,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清音没喊出声,微微开始运力,这时出去端药的大丫头苏叶终于回来了。
「世子夫人怎么样了?」苏叶小心翼翼的放下药碗,药还有点烫,可不敢直接给世子夫人喝,当下先问稳婆道。
「放心吧,马上就能生下来!」胖稳婆笑得开怀。
苏叶没多心,只是听了她这话,本来冷着的一张脸瞬间回暖许多,却也不敢真正放松,见世子夫人微闭着双目在用力,口中咬着的巾子也不知哪去了,忙上前急道:「夫人别咬了舌头,奴婢给您换个新的。」
说着从一旁的柜子里,又拿了一块干净的巾子过来,清音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
苏叶抓着巾子着急,又不敢强迫主子,正好这时胖稳婆又喊她:「苏叶姑娘赶紧将药给世子夫人餵下去啊!」
苏叶忙又放下巾子去端药,想扶清音起身,清音早闻到那药了,药是催产的,倒不是什么毒药,就是喝下去会对母体不好罢了,心内不由冷笑。
她现在马上要生了,自然不会喝那玩意,苏叶不敢硬来,见主子那神情知道她就要生了,想着这催生的药不喝也罢,便又放下了。
阵痛越来越密集频繁,疼痛、撕裂,哪怕吃了自己亲手制的药丸,还是会有感觉,她都疼成这样,可以想见原身当时生产是遭了多少罪!
生了那么多孩子,只这个最疼,不用说,原身这是中招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咬紧牙关,不需要布巾,也不喝催产药,强撑着运气,等感觉稍好些许,底下微一用力,就感觉肚子一阵的抽疼,有什么东西从身下滑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声细微的婴儿哭声传来。
趁着屋内几人的关注力都在孩子身上时,清音又迅速拿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原身的身体不给力,她此刻还不能昏睡。
好在孩子已生了下来,她用药就不用顾忌了。
「生了……生了!世子夫人,是您一直期盼着的小小姐!」
苏叶先上前看了孩子一眼,才欢喜的过来跟清音说,怕她睡过去还不知孩子性别,忙先告诉她。
清音只朝稳婆伸手:「把孩子抱过来给我。」
刚给孩子收拾好的胖稳婆一愣,「世子夫人,孩子得抱出去给老夫人和世子看一眼……」
「给我!」清音紧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冰冷地道。
稳婆心里一紧,手脚有些不听使唤的上前,将孩子交到清音怀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害怕又焦急。
清音抱着孩子,将孩子手脚各处都仔细检查了一遍,万幸没什么不好的。
就是孩子因着是早产,略微瘦小了一些,红彤彤的还看不出美丑,但清音知道这孩子长大后会很像原身……为此,还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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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着原身记忆中的那些事,眼眸晦暗。
检查完之后,见那胖稳婆急地什么似的,在心里冷笑一声,暗道:但愿你会喜欢我送的这一份大礼。
孩子幼小,中气不足,哭的跟小猫儿似的,清音抱在怀里又哄了哄,准备等处理完眼前的事,给这孩子好好调理调理,以后可不能体弱多病的。
直到门外传来一道询问的声音:「世子夫人可是生了?夫人想看看。」
听声音是永平侯夫人身边的嬷嬷,清音就没再多留孩子,让胖稳婆抱孩子出去了。
别嫌她心大,她刚刚已经趁机将孩子掉包放入空间里了,胖稳婆抱出去的是她用障眼法施的一个抱枕,至于她为何这么做,就要从原身的遭遇开始说起了。
话说本朝始建不过才四十余年,曾经跟着太祖,也就是先帝打天下的人大多都封侯拜相,太祖还算仁厚,有雄心壮志,心怀天下,并没有玩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那一套。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太祖和曾经的那些一代勛贵都已入土,现在还活着的大多是二代三代,甚至是四代了。
当今上位之后,要比太祖直接许多,皇位一坐稳,首先就拿勛贵开了刀。
不过都是确有真凭实据且又实在罪大恶极的那部分勛贵,沾血少好一点的就是夺爵抄家流放,恶贯满盈的就是夺爵满门抄斩。
最后还能保留爵位活下来的只有少数的几家,这也让满朝文武,尤其是勛贵们更加老实起来。
原本还想好好培养子弟上战场再立军功的各家也都立即歇了心思,想着还是老实窝着吧,总比命都没了的强!
这也就导致了现在京中勛贵子弟大多成了纨绔无能之辈,没办法,能活着传宗接代也成啊,对这些子孙不能要求更多了,再多可能连现在的日子也没了。
原身周清音,娘家长宁侯府和夫家永平侯府,祖上都是开国功臣。
可能是祖宗保佑,两家的爵位在当今的雷霆风暴中仍能得以保存下来,不得不说是够幸运的,当然这也与两家这一代没有什么出色的子弟有关。
比如说原身的大哥长宁侯世子,出生就锦衣玉食,他又是嫡长孙,十分得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根本不想努力,长着长着就这样不求上进了。
别说,还真弄巧成拙了,成了家里的「功臣」,不提整个长宁侯府一言难尽的复杂心境,长宁侯世子自己都得意的不行。
也好在他性情虽顽劣,却不坏不恶,没什么大的劣迹,如果说之前长宁侯还想着要掰正儿子,让他上进,但在那事发生之后,也就熄了心思,由着他这般混日子了。
再比如原身的夫君永平侯世子,性子跟原身的大哥长宁侯世子差不多,半斤八两。二人出身相近,又都是纨绔,打小就臭味相投,咳,交好,这也是后来两家给原身二人结亲的契机之一。
永平侯世子虽也是个纨绔,但人却并不好色贪花,这一点从他至今都没有纳妾和通房可证。
他就是喜欢出去玩,喜欢去茶馆里听书,从原身记忆中可知,他还挺喜欢八卦吃瓜的,爱热闹,京中各家的小道消息他能知个七七八八还多……不得不说,厉害了这傢伙!
整体而言,这人脾性还行,之所以说这么多,也是因为原身的不幸,并不是来源于丈夫永平侯世子,而是来源于他的亲人——最主要的是他的亲妹妹,也就是原身的小姑子,游雪菁。
原身的不幸,原身女儿的不幸,原身儿子、丈夫,一家人,整个永平侯府的不幸,全都是这个女人造成的。
这话还要从原身前世说起。
永平侯世子虽然纨绔好玩,没什么本事,对妻子却还算爱护,只是男子对于内宅之事总是不够细心体贴,体会的不够深入。
婆婆永平侯夫人本想叫儿子娶娘家侄女,以后好拉拔一下早已日落西山的娘家。
谁想被儿子一口拒绝,紧接着他又转头去求了永平侯去长宁侯府给他提亲。把后知后觉的永平侯夫人直接气了个倒仰。
所以原身还没进门,就被未来婆婆给恶了……这也就罢了。
彼时还未出嫁的小姑子游雪菁,也因为父亲更偏心哥哥而不快,与原身在外面宴会上也碰上过几次,原身是属于那种比较端庄温婉的性情,而游雪菁却是那种娇纵妄为的性子,两人面不和心更不和,只是原身与她不相交,也并未有何冲突。
游雪菁一听原身要给她做嫂嫂,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就想破坏掉这门婚事,正好永平侯夫人也不乐意,对女儿的破坏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
可能是那时游雪箐的段位还不甚高,永平侯又十分严厉,发现一次后警告过游雪菁,要她收敛,不然与永平侯世子关系闹僵,出嫁以后落不着什么好。
游雪菁一听更气恨了,将怨气都发泄在了刚嫁过来的原身头上。
第53章 换女风云(2)
说实话, 原身嫁到长宁侯府真是憋屈,上受婆婆刁难,下受小姑子找茬挑衅, 当真是苦不堪言。
好在永平侯世子还算给力, 一状告到了永平侯面前, 这才让永平侯夫人和游雪菁收敛不少,当然也只是明面上罢了。
不过,就这样也叫原身得以喘息, 生下了长子游瑞白,有了儿子之后, 原身对于永平侯夫人和游雪菁的小打小闹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只一味想着要如何教养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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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日子能一直这般平静,也就不会有清音的这次任务了。
接下来的发展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游雪菁只比原身小一岁, 原身都嫁人生子了, 她却还迟迟没有订下亲事。概因这些年来提亲的人家她都看不上,不仅看不上还嫌弃人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异想天开。
自视甚高不是错, 这个不行,想再多挑一挑也成啊,偏偏她眼睛长在头顶, 一个劲的想要进宫当娘娘,再不济, 当个王妃也成。
永平侯被她气得半死, 指着她喝令永平侯夫人管教她, 就甩袖走了。
哪知永平侯夫人也觉得以自家女儿的家世, 宫中娘娘确实也当得。
母女俩素来亲近, 二人这般那般的一盘算, 就想在永平侯追究之前谋划一番,这样至少游雪菁也能甘心些。
这还只是永平侯夫人单方面的想法,游雪菁心里想的则是一定要嫁得更好,到时让娘家人,尤其是爹和大哥两口子,上赶着巴结她才好!
结果可知,想像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当今的一番清理勛贵行动,不止勛贵们沉寂下来了,王公大臣,尤其是较为敏感的宗室也都很老实。
一时间,连宴会都很少大肆举办,要请也是请关系亲近的人家,所以永平侯夫人母女一时很是为难,这见不着人,她想再多招也没用啊。
最后这样又等了一个多月,花大价钱得到可靠消息,说是吴王妃病了,吴王府和吴王妃娘家的公子小姐们要去潭柘寺为吴王妃布施祈福。
永平侯母女心里还有些瞧不上吴王府,毕竟吴王是太祖庶弟那一支的。
但此时永平侯催得紧,说永平侯夫人要是再不给游雪菁订下亲事,他就叫官媒去给她找,吓得母女俩立即决定将视线瞄准吴王府。
不管怎么说,吴王也是可以世袭的亲王爵,总比嫁给小官或是不如他们长宁侯府的勛贵家强吧!
她们母女二人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原身不知,不过清音也是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的,无非是那么些手段,巧遇、下药等桥段。
可惜的是她们谋划的急,不免会忙中出错。二人的一番谋划最后应是餵了狗……
因为游雪菁灰熘熘地回了永平侯府,两个月后就「病」了,永平侯夫人主动提出让她到郊外的庄子上去养病。
人病了,到底是亲女儿,永平侯还能怎么办,只得同意她先养病,要不然谁家肯娶个生病的媳妇过去。
原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姑子不在,没人找茬,她心情很不错,而婆婆好似十分担心小姑子的病,也很少找她的茬了。
原身心情好,永平侯世子心情也不错,原身很快就又有了身孕。
因为已经生了个儿子,就想再要个女儿,至于说儿子少,以后可以再生啊,反正她是个纯粹的古人,对生孩子这事并不排斥。
原身怀孕后,就感觉婆婆永平侯夫人变得奇怪起来,一时看着她的肚子出神,一时又很不高兴的样子,变得阴晴不定。
她心下忐忑不安,索性称病减少了请安次数,不是她怀孕想拿乔,而是她真的被永平侯夫人给看怕了,担心会影响到腹中胎儿,便想先避一避她。
万幸永平侯夫人也没说什么,甚至还派人送了不少吃用过来,原身嫁妆丰厚,根本不缺这些东西。加上怀孕有陪嫁嬷嬷安排吃用,就都先放着没动,也算歪打正着,避过了一劫。
直到她怀孕七个多月的时候,游雪菁回府了,精神憔悴了一些,但人却没瘦,反而丰腴了不少,不过原身也就是在心里想想,没有多问什么,再说两人不和,她也不想多事。
怀孕让她精力有些不济,陪着人说了会话就离开了正堂,孰不知这次之后,就被完全盯上了。
过了两天,她刚给永平侯夫人请安出来,在回去的路上就碰到一脸兇恶看着她的游雪菁。
原身吓了一大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游雪菁直直撞了过来。
别说原身这个大肚子了,就是她身边的丫鬟嬷嬷也都没有任何防备,谁能想到这人敢这么做?等到反应过来,原身已经被撞得摔在了地上。
原身就这样早产了,本以为孩子会很瘦小虚弱,没想到生完孩子昏睡过去,再醒来看到的会是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嬷嬷说是万幸,但原身不知怎地,有些不太想跟这孩子亲近,只是想着到底是自己亲生的,还是让人抱了过来……
游雪菁因为撞倒原身致她早产,只被永平侯夫人罚禁足了一个月,彼时原身还在坐月子,身体不好,无力追究,又想着孩子没事,也就没说什么。
一个月后,游雪菁被永平侯做主,匆匆嫁给了顺安伯府的病秧子嫡次子。原身不知具体是何原因,但她刚生产完,身子十分虚弱,又落下了病根,还有个小婴儿要抚养,就没有多关注她那边。
直过了好几年,顺安伯嫡次子到底还是病逝了,这几年游雪菁几乎没回过永平侯府,可能对当初永平侯叫她嫁给病秧子一事耿耿于怀吧。
这次丈夫死了,办丧后她无事人一般的回来永平侯府,像是变了个人,对原身的女儿,游明珠,非常可亲和善。
明珠年纪小,很快就被她拢络过去,原身见孩子小,不懂事,也没有怎么阻止。
就是在谈话中得知,顺安伯想让游雪菁代替次子过继个孩子,意思是想让她为儿子守几年寡,以后想再嫁也不反对。奈何游雪菁死活不同意,所以才回娘家来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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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侯对女儿确实有些愧疚,但不知什么原因,还是让游雪菁在顺安伯府守足三年,三年后且随她!
游雪菁是铁青着脸走的,不久就听说她同意替亡夫过继嗣子,但有个条件,她还想多收养个女孩儿,人选她都挑好了。
反正是个女娃儿,又不用传宗接代,以后最多赔上一笔嫁妆银,好好发嫁出去就是,故而顺安伯便同意了。
游雪菁只是担个母亲名头,过继的嗣子是由顺安伯夫妻两人教养,她不用管,所以就只带着那个女孩子来过永平侯府。
那孩子瘦瘦小小的一个小人儿,听说年纪跟明珠差不多大小,但个头却比明珠矮了大半个头。
最让人揪心的是那孩子左脸上有一块被烫伤的疤痕,很是狰狞可怖,年纪小看着还不甚明显,以后长大了,恐怕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游雪菁只说是看孩子可怜才收养的,实际却一直都很忽略她,只抱着明珠亲香,永平侯夫人也只对着明珠嘘寒问暖……尽管那是自己的女儿,原身看着还是有些心酸。
那小小的孩子怯生生的坐在一旁,声音跟小猫儿似的,虽然认生,却十分乖巧懂事,原身见了她觉得心里很难受,她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因为孩子可怜,临走时还收拾了不少好东西给她带走。
……
这般过了十余年,原身自明珠之后再没有生产过,身体一直很差,所以明珠多是跟着永平侯夫人,偶尔也被早已改嫁了的游雪菁接过去小住。
游明珠长得越来越像她姑姑了,不管是只能算得清秀的长相,还是娇纵跋扈的性子,都跟游雪菁像了个十成十。
原身对此也无可奈何,一管教,永平侯夫人就会斥责她不慈,这个罪名原身是真不敢背负的,她还有儿子没成家呢,所以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原身只看明珠并没有被游雪菁迁怒欺负或慢怠,也就没有多管了。
主要也是她有心无力,这个时候她病得已经很严重了。
精力不济,还咳血,看了许多大夫也没用,药吃了不少,却总也不见好转。
就这般,一直到经由游雪菁牵线搭桥,将明珠说给了代王世子。
看着女儿明显更亲近姑姑祖母,原身虽然有些心酸,却也欣慰,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女儿有祖母和姑姑疼爱也好。
直到那一晚,明珠嫁入代王府后,原身刚躺下,游雪菁就过来了,说是想见一见原身。
原身以为她也是因为不舍明珠,这么多年小姑子对明珠很好,原身也渐渐对刚嫁进来时受她欺负的那些事释怀了,就让人请她进来。
原身精力不济,只能半靠坐着,屏退左右后,游雪菁才得意的说起明珠嫁得有多好多好,代王府又是如何的富贵得圣宠。
她这般说,原身也只当她是想邀功,明珠嫁得好,她当然也高兴,已准备从嫁妆里拿出压箱底的宝贝谢她了。
谁知游雪菁话锋一转,满脸恶意地看着她道:「大嫂,你没想到吧,明珠是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
什么?原身怀疑自己幻听了。
见她一脸错愕,游雪菁就笑嘻嘻地将当年是如何收买稳婆、如何在产房外面换女,以及如何让原身的亲生女儿给她当牛做马并被她折磨得快要死了的事一一都说了。
第54章 换女风云(3)
原身听至此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硬撑着最后一口气问游雪菁为何要这么做,游雪菁一如在闺中时那般,娇纵跋扈地得意道:「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啊!怎么样, 给别人养孩子的滋味如何?」
那一刻, 原身真是恨极了, 想要杀了眼前的这个仇人,可是没有机会了,她直接被气死了。
死后也不愿离开阳间, 跟在游雪菁后面,见到了那个十几年过去仍然瘦瘦小小的疤脸女孩儿。
看着她气若游丝, 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原身差点化作厉鬼,只是此方天道制约, 她化不成厉鬼, 要么去轮迴,要么就当孤魂野鬼。
原身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咽下最后一口气, 魂魄直入地府。
她没有强求,或许投胎转世能叫那孩子遇上个好人家,总好过被她生下来受罪受苦!
原身还看到游雪菁其实早就跟游明珠母女相认了, 之所以没早点弄死她,只是因为丧母之女不好嫁, 也不想叫游明珠为她守孝, 所以才特地选择了游明珠出嫁后的那个时间点。
甚至为了不叫她的死, 影响到游明珠的婚后生活, 游游雪菁还救了永平侯夫人和永平侯, 让他们将原身死去的时间推迟了大半个月才公布出去。
不仅如此, 母女二人还想要谋夺她的嫁妆。
只因为当年游雪菁出嫁时,永平侯根本就没有给她准备多少嫁妆,这个时候原身也大概明白,当初永平侯为何要匆匆嫁掉游雪菁了,多半是发现她与人私通,珠胎暗结。
但他应当不知道自己的亲孙女被调换了,要不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游雪菁,也不可能让孽种留下李代桃僵,鸠占鹊巢。
原身还看到游雪菁对原身的儿子游瑞白出手了,游瑞白跟着祖父永平侯长大,是个孝顺明朗的好孩子,永平侯对他寄予厚望。
因为当今老了,下一代皇帝会如何谁又知道呢,勛贵不可能一直被打压着翻不了身的,所以他对这个大孙子十分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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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已经定好了亲事,因为女方守孝才等了三年,没想到好不容易等了三年,原身又去世了,女方又开始等他守孝。
可能两人就是无缘吧,女方那边先退婚了。
游雪菁假意给游瑞白牵线了安国公家的嫡女。
男子对这些后宅之事到底不在行,哪怕是爱听八卦的永平侯世子也有不知道的事,叫人打听了说是安国公家的小姐十分贤惠大方,便同意了这门亲事,不曾想竟娶了个恶女入门。
从永平侯到永平侯世子,再到原身的儿子游瑞白,最后竟没一个寿终正寝的……
原身魂魄逗留人间过久,被沖入时空洪流中,遇到快穿系统,这才有了清音的这一次任务。
原身希望所有害他们一家的人都不得好死,尤其是游雪菁,能让她也尝一尝自己前世所受的苦就好了。
还有她那前世被调换了的亲生女儿,她希望那可怜孩子能够度过美满幸福的一生,爹疼娘爱,夫妻和睦,子女孝顺,安享天年。
最后希望他们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活得好好的。
清音表示明白了,至于原身所说的一家人,她很肯定其中并不包括永平侯夫人、游雪菁、游明珠三人。
明珠?清音冷笑,这个既得利益者才最是叫人噁心,尤其是明明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还要得陇望蜀,贪心不足想要谋夺养母的嫁妆以及外家的一切,不得不说,这祖孙三人真是一脉相传的恶!
对,说的就是永平侯夫人、游雪菁和父不详的游明珠!
看原身不顺眼就要害得人一家大小全部死光光,连自己的亲爹亲兄长都不放过,也是叫她大开眼界了。
既如此,那就看看没有了永平侯府的这些当家人给她撑腰,她还能不能落着什么好下场吧。
……
清音的调息就没有停下过,又服了药,这会身体感觉好多了。也是原身被撞早产又受了惊,再加上永平侯夫人平时叫人送来的那些吃用都是加了料的缘故。
虽然原身并没有吃用,但每次永平侯夫人送东西过来,都会先送到原身面前让她过目,不知不觉地就沾染上了一些。
真是恶毒啊,亲孙女送出去给人磋磨,父不详的野种弄进来坐享荣华富贵……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有些人不配拥有。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苏叶就将干净的被褥给清音换好了,胖稳婆这才抱着个孩子回来,一见清音还清醒着没睡下,不由吓了一大跳,被苏叶狠狠瞪了一眼,才抱着孩子讪讪地上前,「世子夫人,孩子抱回来了……」
可能是她刚刚紧张的用了力,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声震天。
清音不用看就知道孩子被换过了,她生的宝贝还好好的在空间里头睡着呢。
苏叶一听孩子哭了,忙上前接过孩子哄着,因为之前只略略看过一眼,苏叶又没生产过,更加不会想到有人敢换主子的孩子,所以只是疑惑了一瞬就开始哄起孩子来。
胖稳婆见孩子被苏叶接过去,就顺势给她了,还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是等着打赏?清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她却做贼心虚地忙道:「奴家先出去了,世子夫人好好休息。」
不等清音出声,就急慌慌地退了出去,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响,刚刚世子夫人那眼神,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不会吧?
虽然没提赏钱,但永平侯夫人赏过了,又私下里给了一份,算了,还是赶紧离开再说吧!
胖稳婆出去跟永平侯夫人身边的嬷嬷,也就是她的表姐告罪了一声,又被表姐警告了一番,这才放她离开。
永平侯夫人看了一眼孩子早就离开了,根本没问儿媳怎么样,清音也不缺她的问候,更加不想见到她,嫌噁心,所以根本就不介意。
永平侯世子被匆匆从外面叫来,听说是妹妹撞了自家夫人才让她早产的,顿时暴跳如雷,得知孩子生了,母女平安,就跑去永平侯面前告状去了。
这会清音才收拾好,永平侯世子就急步走进了院子,边走边问,「世子夫人怎么样了?睡了吗?」
他之前经歷过一次娘子生产,也算知道大体流程,一般产妇生完孩子会昏睡一会,所以才先问起这个。
苏叶被清音打发出来,忙回道:「世子放心,世子夫人精神还好,正哄咱们小小姐呢!」
听她这么说,永平侯世子大松了一口气,刚刚生产的时候那样艰难,他都吓坏了,直到听说孩子生下了,母女平安,他才气得直接去找爹告状,娘子和闺女的罪可不能白遭!
游雪菁打小就跟他不对付,总是不间断的找他茬,没成亲前也就算了,成亲后还老欺负他娘子。
他是真的很烦她,也不想再纵容她了,跟偏心眼的永平侯夫人说不着,只能跟永平侯这个亲爹说。
生产是在东次间里生的,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除了还有点儿闷。清音并没有让苏叶点薰香,小婴儿不能多闻这些气味。
不错,她已经将自己的孩子换出来了,至于游雪菁生的那个白眼狼,刚刚已经让傀儡人给她送回去了,想虐待就虐待自己亲生的去,反正不是她生的,她不管。
不要怪她冷血还见死不救,不说她救了会让原身不高兴,任务完不成,就是她自己也没那么多的圣母心。
前世这个长得跟亲生母亲一模一样的小白眼狼可是也一起出手弄死原身儿子和原身丈夫的,清音对她绝对没有任何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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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即将到来的遭遇,也不会插手,看命吧,谁叫她从前抢了原身女儿的命,一报还一报,下世好投胎。
永平侯世子转过屏风,果然见到清音半躺着,怀里正抱着个极小的娃娃在哄,一时心疼不已,闺女可才七个月大啊!
「娘子,你没事吧?咱们闺女还好吗?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他大踏步上前,俯身看向小娃娃,瘦瘦小小,红彤彤的小猴子,长大了一定会随了自己和娘子,当初瑞白生下来就是这样,只是他那会可要比闺女要大多了。
清音也暗地里打量了一番永平侯世子,见他长得确实比游雪菁好看百倍,心里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他为何会那么遭游雪菁的恨了。
都是同一个爹娘生的,一个长相只能算得是清秀,却心比天高,娇纵跋扈又野心勃勃。
一个却生得面如冠玉,风姿爽朗,看向她的时候,眉宇间带着真切的关怀。
可惜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没了……
「不用了。」清音收回目光,淡淡地道。
永平侯世子闻言心里一个咯噔,娘子这不会是因为游雪菁而迁怒他了吧?天大的冤枉啊!
「娘子,我已经跟父亲说过了,父亲说晚些时候定会给你一个交待。」永平侯世子的求生欲很强,立即道。
清音知道他告过状了,不过她和孩子都没出事,永平侯再气游雪菁也不能怎么着她,无非是那些禁足、罚跪祠堂什么的,不伤筋骨,最多只能算得聊胜于无。她才不稀罕。
只是这会,永平侯恐怕还不知道游雪菁身上的丑事吧?她要不要再推上一把,让事情早一点爆发呢?
「嗯。」清音态度仍是淡淡的,她有些累了,从进入原身身体生孩子到现在,靠原身的这个底子,她是真有些撑不下去了,就想先好好睡上一觉。
喊了苏叶和之前被支开又回来了的大嬷嬷进来吩咐,「好好照顾小姐,寸步不许离,别叫其他人靠近,任何人想要抱她出院子都不行,要先请示我。」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为什么,打出来的是全角符号,显示在页面的却是半角……就好迷
第55章 换女风云(4)
两人都是原身的心腹, 值得信任。
另一个在外面忙活的大丫鬟莲叶还没回来,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原身从娘家带过来的,前世到最后也没有背叛过原身, 这点倒挺不错的, 证明原身御下有方。
所以清音能暂且放心地将孩子交给她们。
反正她说是休息也不可能一直沉睡着, 再加上永平侯夫人和游雪菁都以为孩子偷换成功了,一时半会是不会过来的,她这么说也只是为防万一。
见她疲累, 永平侯世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娘子就是真生气了也是该的, 毕竟刚刚生产时实在是太兇险了, 要是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别说长宁侯府, 就是好兄弟长宁侯世子也会跟他翻脸拼命!
而他自己也会恨的想要弄死游雪菁, 万幸娘子没事。
这会见清音轻轻拍着闺女,将闺女先哄睡了, 她才跟着疲惫地闭上眼睛, 心里更加愧疚不已。
当然更多的还有自责,想着今日爹要是不给娘子一个交待,那他说什么也得闹一场才行, 不行就叫上岳父岳母舅兄上门来助阵,不怕治不了游雪菁那个恶毒的丫头!
不得不说, 这一对兄妹简直了, 只是比起恶毒无所忌惮的游雪菁, 永平侯世子的方法真的太君子了!
在清音休息的时候, 长宁侯府也早收到消息, 听说女儿生得兇险万分, 本来长宁侯夫人都要起身过去了,又见莲叶急匆匆的过来报信,说是世子夫人已经平安生产了。
人现在没事了,特地让她过来跟长宁侯夫人说一声,等洗三时再过去。
长宁侯夫人明白女儿的意思,这就是做人媳妇的难处啊,她知道女儿嫁进永平侯府受了不少委屈,也很后悔听了儿子那个不靠谱的忽悠,将女儿许给永平侯世子,这些年她其实真挺后悔的。
只是女儿打小懂事知道疼人,从没在她面前抱怨过什么不如意,再加上发生了勛贵接连被夺爵的事,让她想去找永平侯夫人算帐的心暂时歇了下去……也只能先压着。
时间长了,女儿生下长子,又怀孕了,她就想着有了孩子以后,熬一熬或许就过去了。
哪想到早上听说了那样的事,简直快要气死她了,她想着女儿现在不叫她去也行,但女儿被那个蛮丫头撞的事可没完!
叫莲叶先回去,长宁侯夫人咬牙切齿收拾一番去了前院书房,这口气她绝对咽不下去!
……
永平侯府的正院后罩房里。
「雪菁,快让人送出去吧,别叫人发现了,要是你爹知道了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永平侯夫人看着游雪菁的手流连在小婴儿的脸和脖颈上,不由开口劝道。
虽说是自己的亲孙女,可是看到这孩子就想到她那个自己不喜欢的儿媳妇,她干脆眼不见为净,移开了目光。
游雪菁只当没听到母亲的话,锐利的指甲微微一用力,小婴儿的脸上瞬间带出了一道血痕,殷红的鲜血跟着就流了出来。
看着这道血痕,她有些心花怒放,想着自己的女儿以后会享受这整个侯府里最好的待遇,被周清音当成宝贝一样看待。
而周清音亲生的女儿却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艰难存活,自己想要她生,她就生,想到她死,她就得死!只要一这么想想,她就觉得痛快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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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到底不敢耽搁太久,万一父亲突然来了发现就真完了,谁叫父亲眼里根本没她呢,哼!
清音通过傀儡人看到了这里的情景,看到游雪菁的动作,简直想现在过去抽她几巴掌,再在她脸上也弄出一道伤,看她会不会觉得疼!
不行,不忙弄死她,要不然太便宜她了!
虽然游雪菁现在下手的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想到前世被她这么对待的可是现在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娃娃,这怎能不叫她气得慌!
清音睡了一觉,觉得精神好多了,又连服了几味自己从前所制的药丸,已经差不多都恢復了,回头再多调息补养一番,底子慢慢就能完全好起来。
一觉醒来就看到游雪菁在干坏事,她也是……自找罪受,这几个渣渣暂时不重要,清音决定先好好坐月子,利用这段时间将小娃娃的身体调养好。
早产确实很影响身体,不说原身前世一直缠绵病榻,就是这么个小娃娃也没活过十五……没关系,以后绝不会了。
「夫人,先喝碗鸡汤吧!」大嬷嬷从外面亲自端了碗晾好的鸡汤进来。
清音见鸡汤已经照她的要求撇去了上面的油,虽然还残留些许,她也没计较,试了试温度正好,就接过去喝了。
见她这般配合,大嬷嬷很欣慰。
她是原身的奶嬷嬷,原身想叫她告老颐养天年的,但她听说原身嫁进永平侯府后,被婆婆和小姑子欺负,气得再次请求出山,求了许久才进来照顾原身。
她全心全意地对原身好,原身指了个机灵的小丫鬟专门伺候她,是个十分忠心体贴的。
「夫人,我知道你想自己奶小小姐,可是你这身体我担心啊,奶娘还是不能都送走,就晚上叫她们喂,你看呢?」大嬷嬷接过空碗放下,温声劝道。
清音看了看一旁睡得香甜的小娃娃,想着这样也行,她自信小娃娃有自己看顾着,肯定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
她自己就赶紧恢復身体搞事情,两不耽误,反正孩子是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不会有事。
「行,你跟奶娘仔细交待一下,饮食方面就交给莲叶负责,宝儿身子骨尚弱,容不得半分不经心,告诉她们,照顾的好我重重有赏,若是照顾不好……」
大嬷嬷立即道:「嬷嬷去说!夫人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
清音就真没管了,身边人得力又省心,她乐得当甩手掌柜。
「瑞白下学了吗?」
平日这个时辰,游瑞白都会过来给原身请安,今日一直没见着人,故而她才有此一问。
「哎呦,可不是嘛,大少爷怎么还没过来?夫人别急,我去看看!」
大嬷嬷自己倒挺急的,说着就往外走,清音忙道:「让芳叶去瞧瞧吧!」
「哎!不用!」
大嬷嬷健步如飞的走远了,清音无言的又躺下来运气调息。
不是她不关心游瑞白,她用神识探查过了,没发现永平侯府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游瑞白肯定不会有事。
不过回头也给他身边放个傀儡人吧,就是有事也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果然,还没过一盏茶的功夫,永平侯世子抱着游瑞白,两人说笑着进来了。
「娘亲!」
一见到娘亲,才三岁的小包子立即笑容更深几分,挣扎着从亲爹怀里下来,要扑到清音身上去,被永平侯世子一把拉住了。
「白白,忘记爹跟你说过的话了吗?可不能这般莽撞!」
永平侯世子故意板着脸,边说边瞄清音,清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理他,只朝游瑞白伸出手。
小包子看了永平侯世子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就有些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
清音看着生得比亲爹还要好的小包子,摸了摸他那张集合了父母优点,红扑扑的小脸蛋,柔声问他:「今儿个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游瑞白小包子很「心机」的一点点挪到清音跟前,才奶声奶气地道:「爹爹去找祖父,儿子等爹爹一起。」
清音看了一眼永平侯世子,见他眼神有些躲闪,就知道他这是又去催促永平侯惩罚游雪菁了,对他的这番行为还算满意。
她慈爱地把小包子拉入怀里,像原身从前那样,细细问他今日都跟祖父学了些什么,有没有吃好,累不累,晚饭可有什么想吃的,诸此种种。
小包子十分乖巧,一点也不嫌娘亲烦,一板一眼的说得头头是道,咬字很清晰。
这时床里侧传来细微的哼哼声,游瑞白耳朵挺尖,探着头往里头瞧,清音顺势松开他,将小娃娃抱出来。
游瑞白惊奇地看着娘亲怀里的小娃娃,「娘亲,这就是妹妹吗?」
清音点头,抱近些给他看,「这就是妹妹。妹妹饿了,白白饿了吗?先跟爹爹去吃饭好不好?」
「娘亲呢?」
「娘亲要先餵妹妹吃饭,你看,妹妹饿了。」
小娃娃确实一边哼哼,一边咂巴小嘴,这是她饿了的信号。
清音说着看向永平侯世子,示意他先带小包子出去,她得餵他闺女了!
永平侯世子乐呵呵的看着闺女,不舍的挟起,也不怎么情愿离开的游瑞白先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娘子还在生他的气,不过刚刚爹已经答应会惩罚游雪菁了,让他不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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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晚饭,永平侯世子先把游瑞白送回前院,侯府的男孩都是过了三岁就要从后院搬到前院独自居住,这是家规。
送完儿子,他又转回后院,正见娘子在吃晚饭,他没敢影响她吃饭,坐在一旁的榻上逗女儿,小娃娃还太小,一会就睡着了。
正好清音吃完饭过来,永平侯世子又开始解释白天的事:「刚刚我去接白白,爹说让我不要急,他肯定会处置游雪菁的。娘子,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永平侯世子长得好看,做小伏低的姿态也不难看,清音只是有点不习惯罢了,毕竟她不是原装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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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换女风云(5)
「……嗯。」
对于永平侯会处置游雪菁, 清音倒不是不信,只是再处置也不能打杀了她吧,至于其他的小打小闹, 她也不在乎, 她要的是永平侯和永平侯世子在这件事上面的态度。
只嗯了一声, 是有点冷淡,清音就多说了一句:「闺女的名字起了吗?」
永平侯世子觑着她的脸色,见她只是有点冷淡, 确实没有不高兴了,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还别说, 这次娘子的冷脸还真是叫他有些心悸。
一听她问闺女的名字,忙道:「我想了几个, 还没拿定主意, 你听听……」
清音打断他,问道:「我想给她起名, 可以吗?」
永平候世子不由惊讶, 不过转念再一想,闺女是娘子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让她起名是应该的, 回头他去跟爹说一声就好了,正好因为娘子难产的事, 爹且正理亏着呢!
「当然可以!」他点点头, 笑问道, 「你给闺女起的什么名?」
「掌珠。」清音低头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娃娃, 神色温柔地道。
她要让掌珠做所有人的掌上明珠, 得万千喜爱。
「掌珠?」
永平侯世子被娘子脸上的神情晃了眼, 继而抚掌贊道:「掌珠好!这个名字一听就能让所有人都知道闺女是咱们的掌上明珠!」
这话中听,不过对于他的这个抚掌行为,清音轻瞥了他一眼以警告,永平侯世子立即放下手,看了一眼闺女,幸好没惊醒她,轻哂:「差点忘记了……」
「以后注意些。」
「娘子放心,下次不会了。」永平侯世子忙保证道。
看天色晚了,他还磨蹭着不走,清音准备开口赶人,却听外面大嬷嬷在窗口下问道:「世子夫人可睡下了?」
清音知道她这个时辰过来,只怕是有事,来得正好:「没睡,嬷嬷进来吧。」
永平侯世子慢腾腾的起身正坐,大嬷嬷是知道他也在的,见他欲走,拦了一下,道:「世子且慢,是侯爷派人来请您过去的。」
大嬷嬷自然是不想叫人过来打扰夫妻俩的,尤其是世子夫人生产后,对世子颇有些冷淡,她想可能是因为游雪菁的缘故。
别说是世子夫人了,就是她都恨得牙根痒痒,只是越是这样越不能跟世子离心,要不然以后日子只会更难过。
至于游雪菁那个刁蛮小姐,她早晚是要嫁出去的,以后嫁了再回来,可就不敢再这么欺负世子夫人了。
永平侯世子有些不想离开,但一想到他爹这个时辰还找他,应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他还是得去看看。
清音只在心里笑了笑,想必是她安排的傀儡已经引了永平侯过去正院,九成九是正撞上永平侯夫人跟游雪菁母女了。
看到家里多出来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只怕老谋深算的永平侯该是能猜到事情的大概,只可惜不能暴露她们想拿父不详的孩子换亲孙女这事,永平侯夫人和游雪菁再蠢也不敢主动交待。
而她也没打算暴露的那么快,酝酿的时间还不够久,再等等。况且,钝刀子割肉才够疼啊,当初她们不就是这么对原身的吗?
永平侯世子不情不愿的起身,跟清音说了一声,便匆匆去了。
清音不管他,也不关心永平侯要跟他说什么,有傀儡在,她最终都能知道。
白天要照顾掌珠,晚上得睡好才行,便洗漱一番带着小娃娃睡下了。
……
说回一个多时辰前,永平侯府正院。
永平侯世子去接游瑞白又磨了亲爹一番,让他一定要处罚游雪菁,不然他不保证大舅哥会亲自上门。
永平侯虽气恼儿子胳膊肘朝外拐,但也更气游雪菁敢撞有孕的长嫂这一行为,怎么说儿媳周氏腹中怀的是他们永平侯府的下一辈!
而且他与长宁侯也颇为交好,两家又是儿女亲家。儿媳周氏若真出事,长宁侯肯定会同他反目不说,以后大家别提什么守望相助了,互相争斗两败俱伤才是既定的结局。
他自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姻亲结的是亲,不是仇!
他跟永平侯夫人和女儿说过无数回了,两人偏偏就是不长记性!
因为周氏刚嫁进来被夫人磋磨的事,长宁侯已经对他颇有微词了。两家有罅隙绝非是他想要的结果,尤其是现在这个他们勛贵势力整体都被削弱的时期。
他心中对永平侯夫人和女儿的行为极是不耐,尤其是女儿,年纪这般大了还不肯出嫁,让他极为恼火,心里是打定主意了:今年务必要将她给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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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带着孙子一离开,永平侯想了想就起身往后院正房去了。
本来刚得了个孙女不宜大动肝火的,但现在儿子步步紧逼,女儿又不知收敛,他也烦了,准备好好罚一罚女儿,不然后日洗三,亲家来了他都不好说话。
彼时正是晚饭时分,永平侯平时很少同永平侯夫人一起吃饭,这会心里又存着事,所以不知也没太注意,一路上根本没碰上几个人这种情况不对劲。
不错,这是清音让傀儡做的,就是要保证永平侯顺利看到她想让他看到的事。
永平侯一路畅行进了正院,没见着永平侯夫人和游雪箐,正想着人都哪去了,就听到寂静的院子里,从后罩房方向隐约传来说笑声。
主子不在,哪个下人敢这般放肆?
永平侯是个谨慎又重规矩的人,本想叫人过去看看,这才发现正院里连个跑腿的僕人都没有,就更加怀疑了。
有了怀疑,他抬脚就往后面去了,走到窗下时,就听到里面传来永平侯夫人的声音:「雪菁,快别磨蹭了,把孩子赶紧送走吧!」
「娘,怕什么!爹这个时辰又不会过来,不会发现的!」一道不以为意的声音道,是女儿游雪菁。
永平侯心中已经起疑,想听听她们说什么送不送走孩子的?
「回头二门关了,就是娘也不好叫人开门放行,要是被哪个碎嘴的婆子见着,胡乱嚷嚷开,万一传到你爹耳中呢?」永平侯夫人苦口婆心。
儿子永平侯世子打小就被婆婆抱走养在身边,跟她一点都不亲,她也不喜欢被婆婆养得混帐的儿子。
生下女儿后,把一腔母爱都给了长得像自己的女儿,所以哪怕女儿犯下这样大的错,她也一心一意要为她遮掩,捨不得狠治她。
女儿苦苦哀求想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好身份,她怎么也拒绝不了,正好这时儿媳周氏怀孕了,女儿就起了心思……
她能说什么,只能帮着遮掩!让身边嬷嬷找了她的稳婆表妹,到时藉机偷换两个孩子,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事后再找机会解决掉稳婆就行了,身边除了嬷嬷,和女儿身边的大丫鬟,再没人知道这事了。
这两人的卖身契都攥在她手中,谅她们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事情果然进行的很顺利,没有人发现这一切,只女儿迫不及待的要折磨周氏生的小丫头,她劝了好半天也没用,女儿显然已经玩上瘾了,眼见时辰不早了,她这才急了。
「真烦人!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懒得折磨她了!嗓子都哭哑了,没意思!」游雪菁不高兴的道。
「好好,赶紧叫屠嬷嬷进来抱走!」永平侯夫人急切地道。
她说着就起身去叫人,才刚掀开门帘出来,就见永平侯正沉着脸看向她,永平侯夫人吓得尖叫一声:「啊!」
「侯,侯爷?您怎么在这?」
永平侯夫人心跳如雷,祈祷永平侯什么也没听到!
她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游雪菁,她也吓了一大跳,以为是事情败露了,吓得不敢出去,也不敢出声。
永平侯夫人没听到永平侯的声音,低着头,硬着头皮又道:「侯爷先回前院吧,妾身这就过去。」
永平侯理都不理永平侯夫人,一把推开她,自己掀了帘子进去。
入目便是游雪菁吓成鹌鹑一样缩在炕头,炕角上躺着个襁褓被乱七八糟扯开,脸上犹带着几道血痕,正哑着嗓子在小声啜泣的婴儿!
他眼前一黑,打眼一瞧就知道游雪菁干了什么,她从小稍不顺心就把养的小兔子小狗儿小猫儿,全都杀死泄愤。
以前她小,做这些事,他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对这个不讨喜又阴坏的女儿更不喜欢了。
他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还上升到想杀人了?还是说已经杀过人了?她的手上沾过多少人血?永平侯握紧拳头,不敢再往下想。
他大步上前查看婴儿的情况,发现孩子脸上和身上都有伤,看着极惨,倒是不致命,微松了一口气。
孩子不能这么放任着不管,不管的话,可能活不了几天!
他想不通,这么小的孩子游雪菁怎么就下得去手?!
永平侯脸色阴沉如水,冷眼扫过游雪菁,对跟进来的永平侯夫人怒喝道:「还不给我老实交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是谁的?」
他气汹汹的,目光能杀人,永平侯夫人见了。反而慢慢镇定下来了,看了一眼哀求地望着她的女儿,示意她不用担心,强自轻描淡写地道:「侯爷,雪菁还小……」
「闭嘴!快点交待,别逼我将你们身边的人全都捆起来审!」
永平侯很清楚这母女俩的把戏,如果不是还有顾忌,他绝对直接叫人去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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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换女风云(6)
永平侯这话一出, 永平侯夫人担心那两个人抵不住严刑逼供,会招出换女一事来,那可就比女儿与人有私情还要更严重, 连她都没好果子吃!
永平侯这个人很冷情, 但对儿孙却极为重视, 尤其是注重候府血脉,要知道她跟女儿偷换了他的亲孙女,还虐待她, 那她们母女俩就全完了!
「侯爷,侯爷消消气!我说, 我都说。」
永平侯的脸越来越黑, 永平侯夫人再不敢瞒,只得说了游雪菁与人私相授受, 珠胎暗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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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 雪菁还小,她……」
「闭嘴!闭嘴!」永平侯怒不可遏, 气极了额头青筋直跳,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听到这样的丑事时,还是没有忍住。
永平侯夫人所说的事, 简直是永平侯府的奇耻大辱!
纵是忍功了得,此时他也忍不住了, 大步过去狠狠甩了游雪菁一个巴掌, 「不知廉耻的畜牲!」
「侯爷!侯爷饶命!雪菁是你的亲闺女啊!」
永平侯夫人看着游雪菁的脸瞬间肿得老高, 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心疼的眼泪直流。
「孩子生下来就虐待?不想生为什么当初不一碗药下去?」永平侯提出疑问。
永平侯夫人一顿, 立即又用帕子捂住脸, 哭道:「雪菁当时不懂事,我知道时也晚了,而且打胎对女儿的身体也不好。」
这话倒是半真半假,当时她们的谋划是以子相胁,没想到后来孩子亲爹压根不认,还反过来威胁她们,说她们要是诋毁他,有什么谣言传出去,就直接弄死她们!
这话自然镇住了一直只会待在后宅作威作福,却不清楚外面情况的母女俩。
但孩子亲爹身份还算尊贵,她们又抱着一丝希望,想着也许哪天对方看在孩子的份上就心软了呢?
煳涂人办煳涂事。想留着这孩子,以后借孩子翻身,又想让私生女享受正经名门闺秀的富贵荣华待遇,为此不惜恶毒的将自己的亲孙女和亲侄女送上绝路,这二人当真是亲母女,一样的又蠢又毒。
永平侯夫人的话,永平侯根本不可能全然听信,只是他现在首要考虑的是永平侯府的名声,他绝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做出有损侯府名声的事,亲女儿都不行!
如果可以,这个女儿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要了……
可是今上一直在盯着各家勛贵动作呢,可能还是嫌弄下去的人不够多吧,一旦犯错可就正好撞上去了!
永平侯不敢轻举妄动,唯恐叫抓着把柄。
他看着瘫倒在地上只知哭泣的母女俩,厉声问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到了这时,永平侯夫人只得说了,「是吴王府的九公子……」
永平侯咬牙,简直要气死了,今上最忌讳的除了开国时所封的勛贵,就属宗室了!
概因今上上位时,也是手染诸兄弟鲜血的,各皇子身后除了母族力量,还有妻族力量。
可不要小瞧这两种力量,为了那至上尊位,别说兄弟相残了,就是父子间不也互相猜忌,你来我往的试探底线吗?
要不然太祖过世后,为了皇位怎么会弄出这许多事端出来,还不是太祖与曾经还是太子的当今不和。
不仅是在家事上,两人在政事理念也不相和,如此才惹得太祖在晚年十分不喜今上插手朝政,弄到最后给了那些皇子以希望,也导致太祖一驾崩,朝堂很是乱了一段时间。
当时牵扯进去的,除了诸皇子的母族和妻族,就是宗室、勛贵和大臣们了,其中宗室掺合的绝对不比勛贵少。
但谁叫宗室比勛贵更多了一层天然的血缘优势呢?
要清理大臣很容易,直接杀了就行,朝堂上坑少人多,还怕会没人用吗。
而对宗室,却不能太过绝情,不然会遭到宗室的强烈反噬。
如此就只能拿不上不下的勛贵来开刀立威了。
这也是当今上位之后一定要清理勛贵的最大原因,杀鸡儆猴。
而对宗室,今上则在坐稳帝位后,便规定宗室只能娶平民女子,不得与有官爵的人家结亲,否则以抗旨不遵罪论处。
这样一来,不仅是宗室不敢跟官爵人家结亲,就是官爵人家也不敢主动跟宗室的人攀扯上啊,何况是他们这些今上的眼中钉勛贵……所以才说这对母女是既胆大又愚蠢。
永平侯觉得要不是自己养气的功夫够好,说不定会当场被这对母女给活活气死!
事情既已发生了,就只能先想办法补救。
一番思量之后,永平侯冷哼着警告永平侯夫人道:「这事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你最好管好你自己跟女儿!还有这孩子也要好好的送出去……算了,我亲自让人去办。」
说着又转向游雪菁道:「至于你……既然不想嫁人,那就不要嫁了,对外称病吧!」
永平侯绝对不想让这样的女儿嫁出去给侯府招灾,以她的性子,嫁给谁他都觉得没脸!他可不想因此树敌,要是将来被人捅了出来,也只会让永平侯府蒙羞,甚至跌到万劫不復的境地!
绝对不行,他不允许!
听永平侯这么吩咐,永平侯夫人第一个就接受不了,不让女儿嫁人,这怎么能成?!
就算她想女儿嫁的好,可心里面也很清楚她的年纪是老大不小了,周氏只比她大一岁,都有两个孩子了!
「侯爷消消气,要是让雪菁称病不嫁人,外人肯定会怀疑的!」永平侯夫人算是很了解永平侯的,她知道他最在意什么。
不过永平侯这次是打定主意要收拾游雪菁了,所以没理她。
永平侯夫人见永平侯无动于衷,也不由慌了,急道:「侯爷,求求你了,你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在世子的份上。要是雪菁无缘无故的称病不嫁人了,以后世子在外结交走动,可要怎么解释啊?还有刚出世的孙女……」
说到这,永平侯夫人心虚了一瞬,只是很快就甩开了,「侯爷,不行就给雪菁找个老实点的人家,婚后你多在其他方面补偿一下女婿,提携提携他们,肯定没事的!求求你了,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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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侯气得一脚踹翻了张凳子,他根本不在乎这母女二人会如何,只是想到儿子孙子,还有刚出世的孙女……气怒交加地道:「都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
见他这么说,永平侯夫人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心里顺了一口气,想要再说两句好话,永平侯却再也没有耐心听她说下去了,只甩下一句:「关在屋里,哪里也不准去!」
从炕上抱起已经哭厥过去的小婴儿出去了。
这件事他绝不会交给母女俩去做,还有她们身边知情的下人,他也会交待心腹去处理,这件事只能到这了!
以后游雪菁嫁人了,是死是活他都不会再管!
永平侯抱着襁褓离开,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永平侯夫人和游雪菁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永平侯早离开了正院。
「娘,怎么办?」游雪菁担心永平侯会发现孩子有问题。
永平侯夫人倒是镇定许多,拍了拍女儿的手安慰道:「不用担心!才生下来几天的小孩子什么也看不出来!」
「可,可是,我还没玩够呢!」游雪菁懊恼地道。
「你还想着那个?还是想想你嫁人的事吧!」永平侯夫人没好气地道。
说起这个,游雪菁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心里想着以后有机会还是要打听出那小丫头的下落,时间久了,她爹肯定会消气告诉她的,到时大些再继续折磨也好,不那么容易死!
……
永平侯回到前院书房,立即叫心腹悄悄去将永平侯夫人身边的嬷嬷和游雪菁身边的丫鬟等人都捉了,还有那个被虐待的奄奄一息的婴儿,永平侯没心软,让人将孩子送了出去。
至于送去哪里,自然是不可能留在身边的,只能远远的送走,找一户好人家抚养,再多的就看这孩子的命吧!
毕竟让他直接要了这孩子的小命,他绝对下不了手,不管这孩子是不是游雪菁与人私通所生,他都不可能对个婴儿出手。
永平侯苦笑,他还是不够狠……叫人去喊永平侯世子,这事总归是个隐患,儿子是永平侯府以后的主人,有权利知道事情真相。
「所以,为了侯府的名声,为父准备将你妹妹远远发嫁了。」
永平侯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跟永平侯世子说了,他知道儿子可能会不痛快,故而没说得很详细,包括孩子的亲生父亲是哪个,还有游雪菁虐待孩子的事,这些都没有提。
于是永平侯世子除了气恼游雪菁的不检点外,还担心她的事曝光会影响自己闺女以后的名声,这可绝对不成!
他和娘子可是当闺女是掌上明珠的,绝不容许有人破坏家里的名声,进而连累到掌珠!不行不行绝不行!
「那爹准备将她嫁给谁?要是人家发现她不洁,确定咱家这不是跟人结仇?」永平侯世子一遇到他自己一家的正经事,那是非常清醒绝不会纨绔又煳涂的。
「为父在想,要不就嫁给人当续弦,这样……」永平侯沉思了片刻,犹豫地道。
第58章 换女风云(7)
「爹这是把人当傻子呢?而且好好的侯门贵女嫁给人当续弦, 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她有问题么!」永平侯世子立即打断他爹反对道。
「为父当然知道,所以这才左右为难!你说说,有什么办法能不叫人怀疑的?」永平侯故意道。
永平侯世子看出他爹这是想甩锅给他。
哼!让我想办法, 我倒是有办法, 就怕您将来要怪我!
永平侯世子傲娇的模样一看就有戏, 永平侯立即道:「办成了这事,等你媳妇出了月子就让她管家!」
啥?管家?永平侯世子本来并不在意这个,就是听说女人, 尤其是做人媳妇的,能管家就能不受人欺负。
不过, 他转念一想就知道是因这次的事, 母亲将父亲给惹恼了,所以父亲才要夺了她的管家权吧!这事本来就该顺理成章归自己夫人管吧!
「哼!」
永平侯世子冷哼一声转身作势欲走, 永平侯扶额, 叫住他:「罢!除了瑞白进学的事,其他的,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永平侯世子脚步一顿, 心里乐开了花,母亲不管家,游雪菁要嫁人, 娘子能管家,以后便不会再被欺负了, 总算是对娘子有个交待了!
至于说对游雪菁的惩罚?就她做出的那些丑事, 以及嫁了人之后的日子, 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永平侯世子自问自己从来就不是个狠心的, 尤其是对待自己的亲妹妹。可从小到大, 确实是被游雪菁害过太多次了, 最严重的一次还是小时候,他记得很清楚,她想害死他,或是想害他毁容……
他甩甩脑袋不去想那些事,将这尊瘟神送出府就好,至于把她嫁给谁?当然不能去祸害好人,也不能欺负老实人。
永平侯世子转过身坐下来,道:「爹,你看顺安伯府怎么样?」
顺安伯府?
永平侯一愣,这顺安伯府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家。
为什么这么说呢?
概因这第一任顺安伯是太祖的侍卫出身,因在打天下时屡次救太祖于危难之中,开国后,太祖就特旨御封他为顺安伯。
顺安伯忠心耿耿,封伯爵之后,几乎低调的像个小透明。
也多亏太祖一向对他恩赏有加,逢年过节都不会忘记赏赐他,有圣恩又不爱瞎掺合事,别说太祖了,就是今上也对顺安伯府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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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顺安伯是一代顺安伯的儿子,年纪跟今上也差不多。
要说这顺安伯府样样都不错,就是有一个不好,那就是顺安伯府子嗣艰难。有传是因当年一代顺安伯为救太祖留下的隐患,所以二代顺安伯都知天命之年了,现在就只有两个儿子。
嫡长子顺安伯世子身子只能算是还凑合,明明是武将后代,平时看着倒像个文弱书生一般。
嫡次子就有点不大行了,病歪歪的不说,长年的吃药喝药,药不离身。
不过总是听说快挂了,却还是好好的□□到现在。
具体如何,永平侯不大清楚,永平侯世子却是知道一些的。
这顺安伯嫡次子,名叫安益寿,对的,他哥顺安伯世子叫安延年,取这两个名字,就是希望两兄弟延年益寿,活得健健康康的,不过这希望也只能是希望罢了。
其实安益寿以前的身体跟安延年差不多,看着弱,倒也没差到那份上。
之所以后来越发不好了,也是因着幼时被家里人娇惯,胡作非为了一段时间,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这也是他们纨绔圈子里众所周知的事了,之所以没传扬出来,也是因安益寿病得急又病得重,早不出来玩了,大家基本上就都没怎么提起他了。
可以说,整个顺安伯府还不错,就是这个安益寿不大行,虽说将游雪菁嫁给他不大好,但顺安伯府在外的名声还是十分不错的,与他们结亲,不像跟其他勛贵人家结亲那般会被今上猜忌。
最最重要的是,安益寿病得很重,基本上没有办法圆房……咳,总之此举虽然不大厚道,但顺安伯府应该会答应。
就算是沖喜吧,能找个身份略高些的贵女作儿媳,好过一般小官或平民之女。
永平侯不知道安益寿具体病得如何,只是听永平侯世子这般那般的一分析,心里已然很愿意了。
安慰自己,大不了以后有机会多提拔提拔安益寿,他是次子,靠着岳家提携对他也有好处。
见永平侯不吭声,永平侯世子知道他爹这是同意了,心里撇了撇嘴,也不再多说,拱了拱手就先告退了。
剩下的就交给永平侯自己了,他可懒得再多插手,吃力不落好。
……
清音通过傀儡,将永平侯一家人的动静都过了一遍,原来前世游雪菁嫁入顺安拍府,是永平侯世子出的主意?这也算是间接的误打误撞了。
就是让人不满意的是,他们都没发现永平侯夫人母女的真正罪恶——换女。
不过不急,她本也在等最佳时机。现在她要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让游雪菁顺利嫁入顺安伯府?
说实话,安益寿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除了身体是真不大好外,人家顺安伯府比永平侯府更加简在帝心。
让人家娶个与人私通的女人委实不大厚道,她也明白永平侯世子这么做的根本原因,无非是为永平侯府的将来打算,想尽快将游雪菁脱手,继而让她以后守寡吃吃苦头。
她有原身前世的记忆,自然知道守寡后,游雪菁还能厚颜再嫁的,还将原身的亲生女儿光明正大的带回去折磨,就知道这样做根本伤害不了她。
相反,她倒是很想「成全」游雪菁的一片痴心呢!
她不是想要嫁入皇家吗?宗室不得与官爵人家结亲,但与平民结亲是可以的啊!既然如此,让游雪菁成为平民嫁过去不就行了吗?
她可是知道的,那个与游雪菁私通的人是谁。
……
游雪菁没想到自己竟真病了,但永平侯夫人悄悄找来不少大夫都说她身体很好,没什么大问题。
为此,本来还在犹豫的永平侯直接让媒人去顺安伯家去露口风试探。
顺安伯府倒是没有起疑,只以为永平侯府也是被之前勛贵被夺爵的事吓到了,才要找他们顺安伯府做亲家,至少能保证亲家安稳平顺,不搅风搅雨受牵连。
而且安益寿病重的事外面大多人都还不清楚,都以为是传言,猜测他就只是身体弱些罢了。
顺安伯是个老实的,一时很犹豫,要是永平侯女儿嫁过来才发现小儿子病重,再告他们家骗婚,闹将起来那可就不好了!
有些发愁怎么拒绝永平侯府,他还是不想叫人知道小儿子病得快死了,他心里不好受,最重要的是顺安伯太夫人这会还活着,要是知道小孙子命不久矣,说不定会出什么事……不成不成。
「老爷,难道咱们寿哥儿不配娶个名门闺秀吗?」
顺安伯夫人是想同意这门亲事的,尤其是想给儿子沖喜试一试,这万一要是成了呢?
看着顺安伯夫人抹着眼泪跟他置气,顺安伯又犹豫了,左右为难。
顺安伯夫人一觑他神情,就知道有戏,忙道:「老爷若是担心,咱们不如先找人给两个孩子合算一下八字,要是合适就同意这门亲事,再跟永平侯府露一丝口风……若是八字不合,那妾身也就不再强求了。您看,如何?」
顺安伯还能如何,他也是个疼儿子的,交给老天来决定,当然也好。
当下就将这个打算跟永平侯托来说亲的媒人说了,媒人无二话,帮他把意思转达给了永平侯。
永平侯心虚更是不敢反对,心里也想着,万一呢?
实在不行,也就是八字不合,又不是八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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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事不成的话,要提前跟顺安伯沟通好,免得到时亲事没成,两家再闹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顺安伯同样是想低调些进行的,一听永平侯的话就同意了,他本来也为的是结亲,亲事不成怪不得任何人,都是天意罢了。
两家有意,又都不是磨蹭的人,很快便派人往潭柘寺找慧显大师合八字去了。
遗憾的是,慧显大师给二人的批语是犯煞刑克,不利外家,孤绝。
这么一批,不光是顺安伯吓到了,永平侯也有些怕了,想到这个女儿一直以来的行径和脾性……是极可能成仇的。他咬牙,罢了!
两家各有心虚之举,趁着这事还没有传扬开来,两家不约而同的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反正当初合八字时给的只有八字,慧显大师也不知那八字是何人的。
如此也好!
顺安伯现在也不想考虑儿子成亲的事了,想着还是要遍寻名医为他看病才行,宫中御医没办法,不代表民间就没有奇人异士了!
祖上积德,他就不信儿子身上没有一点生机!
永平侯回去也立即叫了永平侯世子过去商议。
永平侯世子被从后院叫走时,一路上都在想着清音刚刚对他说的那些话——
「棒打鸳鸯、强行婚配只会叫家里和以后结亲的人家反目成仇,何必呢?不若还是想法子成全了小姑子……」
也许娘子说的对,游雪菁打小就比一般人恶毒几分,若是逼狠了她,她再闹将出来,以后祸害的还是他们永平侯府,他得好好跟爹说说这其中的利弊。
第59章 换女风云(8)
也不知永平侯父子二人最后是怎么商量的, 没几天游雪菁就对外称病,又被送到庄子上养病去了。
永平侯夫人和游雪菁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这才过去几日, 怎么想将女儿尽快嫁人的永平侯突然间就反悔了?
母女俩身边信任的丫鬟嬷嬷早被永平侯给发落了, 失了管家权, 让她们在永平侯府内的消息也闭塞起来,这也才知道慌了。
永平侯夫人哭闹了一场,永平侯威胁她再闹就送她去跟女儿作伴, 人立时就老实了。
永平府的后院也才真正安静下来,清音觉得自己终于能好好做月子了。
之前洗三时, 长宁侯夫人还来问过她, 要不要长宁侯出面问责永平侯?叫清音给安抚住了。
现如今永平侯府的事不宜让娘家人插手了,毕竟容易伤和气, 而且从原身记忆里可知, 原身父母的身体都不大好,她也不想叫他们多操心。
大嬷嬷整理礼单时, 看到长宁侯府送来的东西, 还特意跟她说过,东西很多很贵重,清音也没有拒绝。
当父母的哪有不疼孩子的, 等她好些了,就回一趟长宁侯府给二老好好看看, 配些药丸子给他们, 长宁侯夫妇也不过才四十来岁, 身体就不好了, 那怎么成。
想了一些琐事, 清音就放下了, 专心致志的养小娃娃。
掌珠长大一些了,小孩子白白胖胖可可爱爱的,十分讨喜,不仅长宁侯夫人爱的不行,就是洗三时抱出去,永平侯见了也十分喜爱这个孙女。
这几天总要叫永平侯世子把孙女抱去玩玩,不,看看,雷打不动,难为他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来哄孩子。
……
掌珠养得精心,长得也好,一转眼就能跟着僕妇满府里乱跑了。
四年过去了,清音自掌珠满月接掌管家权之后,有些不耐烦管家的她,培养了不少管事出来,又有大嬷嬷帮着查漏补缺,她只需最后掌总即可。
没有永平侯夫人和游雪菁在其中作妖,家里上上下下都很满意现在的宁静日子。
才打发走回话的管事,外面就传来一阵阵欢快的银铃声,不用说,这是掌珠回来了。
小孩子的尖嗓声十分有辨识度,人还没到屋里,声音离老远就传回来了。
「娘亲,娘亲!掌珠回来啦!哥哥也回来啦!爹爹也回来啦!」
得,这下子可清静不了了!
门外果然进来一大两小,掌珠坐在她爹怀里,游瑞白已经很有哥哥的样子了,见到清音先一板一正地行礼:「见过母亲!」
清音看着他那张越长越神似永平侯世子的小脸,眼角抽了抽,有些无奈的叫他上前,拉着他的手问他:「今日怎么下学这般早?」
游瑞白到底还是小孩子,虽然觉得自己大了还要被母亲这般拉着手问话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不想松开,认真的回道:「今日先生有事,留了功课让我回来做。」
游瑞白的先生是永平侯特意请来的一位举人老爷,清音让人打听过,这人还不错,至少不迂腐。
其实她更想叫游瑞白去外面的学堂里读书,这样可以认识更多朋友,小孩子总是需要同龄的小伙伴陪伴的,这是父母不能替代的,就如同父母的爱也无人能够替代一般。
只是可能永平侯不大放心吧,游瑞白是独子独孙,怕他出事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这几年,尤其是掌珠大了之后,永平侯就频频暗示永平侯世子,他想再抱孙子。
永平侯世子也向她提出想抱儿子,清音一直以掌珠还小作藉口回绝,拖到了现在。
一道尖叫声突然打断了清音的思绪,清音看向发出尖叫声的掌珠,她黑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瞪着她和游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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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点,清音也是很无奈了,这小丫头不知几时起竟学会了吃醋,就是见不得她哥哥跟她娘太亲近,要不然就这样一脸控诉的瞪着你。
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也好在游瑞白是个好哥哥,从不与她计较。
掌珠从永平侯世子怀里挣扎着下来,冲到清音怀里,仰着嫩乎乎的小胖脸,奶声奶气地道:「娘亲,掌珠想你。娘亲想掌珠嘛?」
永平侯世子一脸乐呵呵的看着清音,不知为什么,每次掌珠吃醋,清音一言难尽的表情都叫他忍不住想笑。
不过乐极生悲,他的幸灾乐祸立时被清音捕捉到,被狠狠瞪了一眼。
对上掌珠肉乎乎圆润润的小胖脸,清音却换上了慈母笑,就势抱起她略显沉重的小身子,暗自庆幸自己不是一般人,要不然还真可能会抱不动这小丫头。
掌珠脸蛋颊鼓起来了,清音在她的小胖脸上亲了一口,「掌珠今天乖不乖?」
「乖!掌珠乖!」掌珠被亲了一口,立即嘟着嘴就要亲清音,清音拿帕子先擦了擦她小嘴上沾的点心渣子,顺便瞪了永平侯世子一眼,又给掌珠在外面乱吃东西了。
掌珠不知道被亲娘给嫌弃了,最后终于亲到了,才咯咯咯地笑起来。
屋子里一片和乐,清音正准备让人摆饭,却见芳叶匆匆过来,见到永平侯世子也在,略收了收表情,清音就知道什么事了。
她点了点头,示意芳叶直说,芳叶这才小声地禀道:「表姑奶奶来了,老夫人让人来带小姐过去……」
清音接过苏叶递过来的软绵巾子给掌珠细细抹脸,瞥了一眼永平侯世子没说话。
永平侯世子的脸色也不甚好看。
自从三年前,永平侯将游雪菁送到庄子上养病之后,半年后就宣布她病逝了,为此永平侯夫人还大闹了一场。
直到两年前,永平侯夫人娘家来了位守寡的远房表小姐过来投亲,经人搭线牵上了吴王府才丧妻半年多的吴九少爷。
「父母双亡」,只是个平民女子的表小姐能嫁入吴王府,自是得意了一段时日。
游雪菁成婚后还来找永平侯要过孩子,永平侯以为她是嫁过去有了慈母之心,犹豫了几天就同意了,毕竟是游雪菁和吴九少爷亲生的孩子,送还给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让人接回了孩子,却是被游雪菁以养女的名义带进了吴王府。
这也罢了,每每装模作样回娘家来,就要见掌珠,美其名曰喜欢侄女。
不用清音说什么,永平侯和永平侯世子都不同意她接近掌珠,怕她带歪小孩子。
游雪菁气得吐血也只能硬忍下,但永平侯和永平侯世子都是男人,总不可能每一次都能拦住,尤其永平侯夫人派人来接。
就算她现在没了管家权,但名份在那,为此清音还想过要不要让她直接病死算了,后来一想这样太过便宜那二人了,就一直在等更好的时机。
掌珠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已经能隐约知道大人们的意思了,听到祖母叫她过去,她扭扭小身子,不乐意地撅着嘴,小手紧紧抓着娘亲的衣袖,强烈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情愿。
游瑞白也早懂事了,虽然父母没跟他说过什么,但他很聪明,偶尔能从下人的三言两语中猜出个大概,祖母和表姑对母亲明里暗里的挤兑和欺负……
他自是与疼爱他的母亲更为亲近,而且祖母对他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是以祖父多是让他在正院外面请安,说是不能耽误功课。
他又不傻,连祖父都站在母亲这边,可见错的是祖母和表姑。
一见到母亲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掌珠的笑容也化为满脸抗拒,游瑞白心里也十分不舒服。
永平侯世子见一家人的脸色都不大好了,心里的火就蹭蹭蹭地往上冒,游雪菁「死」了,冒出个同样不要脸的「表小姐」,这是不准备放过他们永平侯府了是吧!
清音是故意这样的,就是为了孤立永平侯夫人和游雪菁,当初她们母女二人连着那个小白眼狼不就是这样对原身的么。
原身缠绵病榻被蒙蔽在鼓里时,她们就已经母女相认了,还心心念念的想要谋夺原身的嫁妆和永平侯府的一切。
这才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哇……娘亲,爹爹!掌珠不要去啦,不要,不要!掌珠怕怕!呜哇——」
掌珠见爹娘不说话,以后他们要让她去见那个对她笑起来很恐怖的表姑姑,就大声哭了起来。
永平侯世子简直心疼死了,见清音抱着掌珠眼圈也有些微红,连忙安抚道:「不去,不去!爹爹和娘亲不会让掌珠去的!放心,爹爹这就去赶走坏人!」
他抱了抱母女俩,见儿子气的小拳头都攥起来了,他感觉自己做得实在是太失职了,怪不得这么久了娘子也不肯与他再生个孩子,是他做得不够好!
见他一副想杀人的架势要走,清音忙拦住他:「且慢!」
「娘子?」永平侯世子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她。
清音将怀里的掌珠塞给他,淡然地道:「我去给老夫人请个安吧,看看表姑奶奶这回过来是又有什么事?不能叫人笑话咱们家孩子不知规矩。」
第60章 换女风云(9)
永平侯世子不想让她过去受罪, 毕竟母亲有天然的身份优势,要是想为难娘子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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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没容他再说,带着苏叶和芳叶两人就往正院去了。
永平侯世子直觉不妥, 想放下掌珠去追, 可掌珠这会哭得眼睛通红, 小脸上满是眼泪,哄了半天才让她停止哭泣,只是抽噎的样子更加可怜兮兮的……
游瑞白则扔下一句:「我去找祖父!」就跑了。
永平侯世子能拦也没打算拦, 心里则在盘算着怎么才能一次解决了游雪菁这个祸害,弄死?弄死倒也能给弄死, 就是爹那里不好交待, 他也不想开了这个兄妹相残的头……
最好是从吴王府那边入手,将她给禁足了也成啊。
在永平侯世子盘算着怎么一举解决游雪菁的时候, 清音已经到了正院。
这几年她管家, 赏罚分明,公正严明, 也算积威甚重。
就是永平侯夫人身边的人也都不是她从前的心腹了, 大多是与府中其他人家沾亲带故的,想要拿捏很容易。
所以清音一进正院,畅通无阻, 根本不会有人拦她。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永平侯母女二人交谈的欢快声,倒是惬意!
直到清音进去了, 还像未出阁前依偎在永平侯夫人身边谈笑的游雪菁, 抬眼就瞧见一个绝美如仙子般的女子进了来, 待看清是谁, 她眼里的妒恨几乎要化为实质了。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她嫁人这么多年, 竟是比从前更加出尘绝艷, 想想自己早上照镜子时,眼角上的细纹……
她真想划花周氏的那张脸,叫她痛得在地上打滚才好!
意淫归意淫,人好好的到了她跟前,正对上清音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游雪菁只觉得火冒三丈,见她仪态万方地给永平侯夫人请过安,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表嫂是怎么保养的啊?是不是不用伺候婆婆都能活得这样年轻啊?唉,我可做不到表嫂这样潇洒呢,每日里都要向王妃晨昏定省,一天也不能耽误!」
游雪菁说是这般说,其实她在吴王府的日子根本就不好过,一来是因为她的夫君吴九少爷是庶子,虽然姨娘很得吴王的宠,但庶子就是庶子,名分在那了。
所以作为庶子媳妇只会比庶子更不好过,头顶两个婆婆,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二来她出嫁是以二嫁的身份嫁到吴王府的,所以别说正经的嫡出妯娌了,就是同样是庶出的妯娌也看不上她。
处处贬低打压她不说,还常常欺负她,偶尔还从她那顺手牵羊点东西,这也是叫她常常回来打永平侯府秋风的主要原因。
三来自是因为她不讨喜了,她在永平侯府是被永平侯夫人千娇万宠养大的,从小锦衣玉食,性情娇纵,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没人能跟她争。
可是到了吴王府,那里光是妯娌就有十几个,个个尖酸刻薄厉害非常,她虽然也有些手段,可是跟那些嫁进去不少年、又大多已生儿育女的妯娌是比不了的。
就是那些跟她差不多时间嫁进去的,也都自恃是初婚,不屑于理会她。
因此她在吴王府的处境实在是算不得有多好,也就每次借着来看「远房姑姑」能出来走动走动,顺便弄点好东西回去。
对此,吴王妃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办法,王府子女众多,这还没分家,家计就有些艰难了,等到以后分了家,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都怪吴王太能生,而且还管生不管养!
吴王妃觉得自己也都是为了王府好,所以也就放纵她们那些互相坑拐来坑拐去的行为了。
永平侯夫人听了女儿给自己打抱不平的话,顿时配合地抹起了眼泪,两人只差抱头痛哭,诉说这其中的委屈了。
清音静静地看着母女二人唱大戏,心里略微遗憾这舞台有些小了,配不上她们此刻的发挥。
她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老实坐在角落里的芬儿,也就是前世的游明珠。
一副小可怜模样,脸上的两道疤痕已经不甚明显了,可能是因为看她长得不像原身,就觉得没必要毁她容了吧。
要知道在前世,掌珠因为长得像原身,可是狠遭了大罪的噫哗。
不过这个芬儿看着可怜,实际小小年纪心眼可不少。
每次过来,都试图吸引她的注意不说,和掌珠见着时,总是一副可怜又委屈巴巴的表情,她看了实在腻歪,根本没有搭理过她,更没让她接近掌珠。
没办法,一看到她,就想到原身一家和掌珠的前世,大概是见她每次的态度都是冷冷淡淡的,芬儿干脆也不往她跟前凑了。
很好,很现实。
见清音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游雪菁暗恨不已,「表嫂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说你这次过来又准备来府里打多少秋风带回去?还是说每次你一来都惹得母亲心烦伤心?」清音淡淡地道。
「你到底不是永平侯府的嫡亲小姐,也要注意避嫌,不要以为母亲疼爱亲生女儿,将你当成寄託,就可以肆无忌惮起来,还需多多注意外头的影响……」
清音的一席话说得游雪菁内心刺痛无比,要不是爹狠心,以她侯府嫡小姐的名义嫁入吴王府,想必不会像现在这般叫婆婆妯娌看不起!
有心反驳,偏偏这个时候从外面传来一道响亮的叫好声——
「说得好!」
帘子被掀开,只见永平侯后面跟着永平侯世子大步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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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侯面色难看,永平侯世上直接走到清音跟前紧张的上下打量她,唯恐她有什么不好。
因为动作太明显,又引来永平侯夫人和游雪菁的心下暗恨。
不过永平侯在,两人可不敢表现出来。
没见一看到永平侯,永平侯夫人和游雪菁就都蔫巴了么,实在是对他之前,说让女儿病逝就让她病逝的一番操作给吓怕了。
看到母女两个仿佛很老实的低下头去,永平侯压根就不信她们是真老实!
说实话,他真是有些后悔四年前一时心慈手软了,这个女儿实在是叫人不省心,可惜虎毒不食子,他下不去手。
却也知道不能再这般放纵着不管了,毕竟她这一天天的没事就往永平侯府跑,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告发,那后果就严重了。
欺君之罪,可是足以抄家灭门的大罪啊!
就算他们可以抵死不认,可谁知道游雪菁这个蠢货会不会对永平侯府因隙生恨?
这几乎是肯定的,既然后悔无用,那就要跟吴王府一起商量了,毕竟这错可不是他一家犯下的,尤其是吴九,得好好警告他收敛收敛,管束住媳妇,不要放任她这般找死才行!
「你表嫂说得对!你虽然是夫人的亲戚,但也只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还是不要得寸进尺的好!」
永平侯的话里像是带着冰碴子,永平侯夫人就不说了,游雪菁只觉得快要气死了,让她假死也就算了,还让她不要再回娘家来,凭什么!
这家里的东西她不拿难道都要留给那个除了一张脸外,其他什么也不是的纨绔子吗?!
看着她脸上来回变幻的不服气和怨恨不甘,永平侯越发笃定这个女儿是来讨债的,一个处理不好,永平侯府肯定会被她给祸害了。
永平侯还真猜对了,原身那一世永平侯府确实覆灭在游雪菁手上,而且她还挺厉害,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代王世子,整个永平侯府的一切最后都便宜了她们母女。
这让清音不得不怀疑,这如果是一本小说世界的话,那无疑这对母女得有一个是女主角,多半是游明珠。
而游雪菁就是她最大的助攻。
要不然说好的宗室不能跟官爵人家的女子联姻的呢?怎么小白眼狼就能嫁给亲王世子了?
清音也不是没有考虑到游雪菁会被人发现这个问题,说实话,她在之前游雪菁出嫁时就给她下过药了,随着中药的时间越久,她的容貌会越来越丑,直至毁容。
这样的话,她总能安稳些了罢。
因为这药不是一下子就让人变丑或是毁容的,是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发生改变,所以不会惹人注意,连游雪菁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她不是喜欢毁别人容么,那就让她自己也尝一尝那滋味吧,相信到时会很惊喜。
「爹,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从小到大你都看我不顺眼,我到底哪里不合你心意了?还是说您嫌女儿生得丑?难道不该怪你跟娘把我生得丑?!」
游雪菁崩溃地大哭起来,永平侯越发觉得她乖戾,怎么就能扯到容貌上去?还怪他把她生得丑?什么玩意?
他不喜欢她还不是因为发现这个女儿性子歪?他不是没试图教导过她,可她呢?仗着有夫人宠爱,非但不听他的,还变本加厉,这让他怎么可能喜欢她?!
不过,这丫头模样怎么越来越难看了?还是他眼花看错了?
没看错,游雪菁这一哭,别说永平侯觉得她哭得丑,连永平侯世子和永平侯夫人都觉得她哭起来难看极了。
永平侯夫人见永平侯脸上正酝酿着暴怒,怕他发火女儿承受不住,忙率先拉住女儿哄道:「少说两句,你爹怎么可能不疼你?不过就是听了外人挑唆……」
「闭嘴!」永平侯早知永平侯夫人不贤良,却没想到她竟会这般不贤良!
第61章 换女风云(10)
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敢直接挑拨儿子儿媳的关系, 难怪会教坏女儿!看来他之前不该心软,虽不让她管家,却还给了她出入自由的便利。
当下他也不再废话, 直接对游雪菁怒喝道:「永平侯府不欢迎你, 以后不要再上门来了!要是再被我发现, 别怪我公开跟你断绝来往!」
最后一句更多的是在警告永平侯夫人。
永平侯夫人听了果然傻眼,她,她真的是一秃噜嘴说出来的, 真不是故意的,就算心里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她也不可能当着侯爷和世子的面说出来啊, 天大的冤枉!
永平侯说完已经一甩袖出去了,对守正院的婆子厉声吩咐道:「以后没有本侯的吩咐, 任何人不得过来探望夫人!」
这个说法不就是变相的禁足老夫人吗?
守门的婆子愣愣的应了, 见永平侯世子扶着世子夫人出来,忙小心的上前恭送走二人, 又见两个嬷嬷拖了哭闹不休的表姑奶奶出来……
娘诶, 府里这是又变天了!幸好她本来就只听当家的世子夫人话,送走几尊大佛,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 定了定神,准备好好守住这道门, 任何人休想打她这里过!嗐, 主子们当然除外!
「清音, 你真的没事吗?」永平侯世子一脸担忧地问清音道。
清音心里一突, 不知几时起, 这傢伙不再喊她「夫人」或「娘子」了, 开始直接唤她名字……她一时眉头紧锁,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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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侯见她这副表情,以为她是真不舒服了,急得不行,要喊人去叫府医,清音赶紧抬手拦住他,刚禁足了永平侯夫人,就给她请府医算是怎么回事啊,也太矫情了,她还没到要用那些内宅招数的地步!
反正就莫名的看到他心里头犯堵。
回到院子,这才知道掌珠已经哭累睡着了,游瑞白还守着她。
两人心里都挺欣慰的,孩子们感情好,瑞白也关爱妹妹,这让永平侯世子不禁想到自己和游雪菁,那可是如同宿世仇人一般,今天要不是娘子暗示,他都想要自己上。
好在爹替他都做了,这种事确实长辈来处置更合适,要不然光是永平侯夫人那一关,他碍于孝道就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先去看了孩子们,掌珠睡得香甜,到底是小孩子,小丫头除了偶尔吃哥哥的醋外,属实是个性格不错心宽豁达的好孩子。
看着懂事又一脸担忧望着自己的游瑞白,清音心里暖暖的,儿子也是好儿子啊。
「娘,没事吗?」怕吵醒妹妹,游瑞白的声音压得很低。
清音点点头,没有煳弄孩子,将永平侯的话都说了,摸摸他的小脑袋柔声安慰他道:「以后就好了。」
游瑞白脸上慢慢浮出大大的笑意,黑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欢喜,「太好了,娘!」
是啊,太好了,这几年为了留着那母女二人慢慢折磨,叫这一家子替她忧心,其实她真没有吃过半点亏。
不过想想自己是不是得改个策略?钝刀子割肉是让人疼,但时间跨度有点长。
要不干脆弄死那两人算了,省得儿子女儿小小年纪就操心这些事,不利于他们的身心健康!
「娘子,时辰不早了,让瑞白回去吧?」永平侯世子提醒道,游瑞白过了七岁,就要求大人们不要再叫他小名了。
清音侧首看了一下屋里的时漏,时辰是不早了,让永平侯世子送游瑞白回去。永平侯世子走前深深看了她一眼,步履如飞的送娃去了。
交待了照顾掌珠的嬷嬷几句,清音也回了房间,像往常一样洗漱后准备入睡,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清音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吧……
……永平侯世子站在床前看着她,嘴唇紧抿,眸色黯沉,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清音没有躲开他的目光,与他对视着,永平侯世子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认输,仿佛认命一般的坐在床尾,也不吭声。
好半晌才听到他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清音知道他在问什么,她能怎么说?告诉他她不是他的妻子,所以才会一直拒绝他?不行!这样任务可能会失败,她赌不起!
或许是沉默了太久,永平侯世子又低声道:「其实我都知道的……」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枕边人换没换,要说一开始他还没察觉,但时间一长,掌珠都半岁大了,她还是不肯与他同房,他那时多多少少就有些察觉到了。
他也想过是不是有什么人取代了娘子,直到他有一次故意拉住娘子的手,她手腕上的红痣是作不得假的,位置、颜色都没有变化。
人没换,那是里子换了?他暗暗观察了她很久,她对两个孩子是真好啊!
说实话,以前的「娘子」在时,对瑞白自然也是疼爱的,可也仅限于那些了,多是因为孩子是亲生的,又是个儿子,却也做不到像她这般细緻。
孩子生病她亲歷亲为,孩子的吃穿用食,她都要亲手安排,甚至是孩子身边的每一个人她都要求他们保证对主子的绝对忠诚……这些连他这个当亲爹的都做不到,她却都一一做到了。
这要说不是亲娘都没人信,这怎么可能呢?
他惊疑又不解,甚至也曾害怕恐惧过,可是这个人是真的很好啊,很好很好,好到让他动了心,想要一辈子留住她才好!
……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清音也有些懊悔,却并不后悔这般照顾两个孩子。
她是任务者不错,可是如果每个世界都只是如同例行公事般的做了任务就成,其他多出来的部分就都不管不顾了……那这样的任务人人都可做得,根本就不需要她来完成。
也失了她来这烟火人间歷练的根本意义。
每一世,她都当成是自己的真实人生来度过,既然是自己的人生了,那认真的对待身边重要的人,不是应当的吗?
……或许吧,可也正因如此,才叫人无法拒绝,更无法忽视她的好。
永平侯世子突然有些后悔挑明了,他悔恨的想要捶自己一顿,心里又沉又酸,尤其是清音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回应。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算了,不重要了……」
可是他真的很想要哭一场,更怕她会就此离开……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清音看向他,心绪微动,不由仔细打量了永平侯世子两眼,虽然做了两个孩子的爹,其实他也不过是个才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相处久了,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这很正常。
她即便无法回应,却不该因此一味迴避。
她再次抬起眼眸,端端正正地看着永平侯世子,眼神沉静而坚定,嘴唇动了一下,永平侯世子被她看得心慌发苦,这是,又要拒绝他了吗?
他想要移开目光,清音却没有给他机会,她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用铜签子拨了拨灯芯,永平侯世子望着她的背影,静静地看着,没有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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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产前做了一个梦……」
清音将原身的遭遇假作成梦,说给永平侯世子听,她也不知道为何要让他知道这些,只是想叫他知道梦里「她」吃的苦,遭的罪,受的痛,这些她觉得他得知道才行。
「梦里咱们的掌珠成了小可怜,被欺负得很惨很惨……而游雪菁生的成了咱们女儿,最后嫁入王府,过得好不快活……」
「不可能!绝不可能!娘子,这只是一个梦罢了,我绝不会让咱们掌珠被人欺负的!」
永平侯世子不肯相信,但他心底里却知道这种事,确实是游雪菁可能会做出来的事……
「我也不敢相信……可是你知道吗?那天产房里有个胖稳婆一个劲的催我喝药,我没敢喝……」
清音语气平淡,她相信他会去验证的,那个稳婆她一直叫傀儡看着,也算是一种「保护」吧,不然人早被永平侯夫人派去的人给弄死了。
永平侯世子兀自不信,或许是不敢相信,心底里又隐隐猜测着,或许这才是娘子不愿意再与自己在一起的根本原因吧?
在她的那个「梦」里,她受了莫大的委屈,遭了大罪,可是他呢?没有他……他,做了什么?
「后来呢?」好半天,永平侯世子才敢再问。
「后来?后来,永平侯府就没了……」清音垂眸低低地道。
永平侯世子闻言睁圆了双目,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爹,他,瑞白都还在啊!
除非……
除非他们都没了。
永平侯世子全身无力,勉强镇定下来,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腿软根本起不了身。不由苦笑,他劝娘子不要把梦境当真,自己却信了个八九分,概因他实在是太了解游雪菁那个人了。
她才六七岁大时,就故意将他引到假山上推他,幸好他爹给他安排的贴身小厮是会武的,稳稳接住了他,自己却被压伤,养了大半年才好,却从此不能再做任何力气活了……
那个时候游雪菁还哭着说她不是故意的……
他那时也才不足十岁,却已经能隐约察觉到她对他的恶意了。
或许是想叫他摔死,或许是想叫他毁容,这是他后来才琢磨透的。
如果在娘子的那个「梦」里,他也是如那一次被害时后知后觉,可以想见什么都晚了!
他爹、他儿子、包括他自己,可能都被害了而不自知,而若是他们都出事了,娘子和掌珠的命运会如何,可想而知……
第62章 换女风云(11)
他不敢再想下去, 闭了闭眼。
无论如何,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发生就可以严加防备:娘子刚刚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过母亲永平侯夫人, 但母亲在其中肯定是掺合了, 很多事没有她, 游雪菁一个人是不成的。
好在她现在已经被爹给禁足了,只要看好就成了,至于游雪菁……
这个时候永平侯世子的心无比冷酷, 对他而言,只有他娘子, 儿女, 和他爹才是他的亲人,也是他要好好保护的人, 被排除在外的永平侯夫人和游雪菁都是敌人, 不,仇人!
亲娘不能动, 那就叫她「安享晚年」, 亲妹?不,他的亲妹妹早已病逝了,现在的这个远房表妹, 呵!
事还没发生,她若老老实实待在吴王府里, 不再来永平侯府找存在感, 他当她是个死人, 若是还想找永平侯府的麻烦, 他不介意亲手杀人。
永平侯世子想通了这点, 整个人终于完全放松下来了。
「清音, 你放心。」永平侯世子终于站起身,走到清音背后抱住她。
清音没有挣脱,只是久久没有说话。
……
永平侯世子心中存疑,自是会去查证。他是世子,手底下从不缺人,手下人很得力,听了他的吩咐,不过半日功夫就将四年前给掌珠接生的那个胖稳婆给捉了过来。
胖稳婆自从永平侯夫人的心腹嬷嬷,也就是她的表姐,被永平侯杖打没撑过去死了之后,她就越发惶恐。
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了,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几乎是永平侯世子的人一审问,还没动刑,她就倒豆子般的全招了。
从如何被她表姐收买,到将孩子抱出去与永平侯夫人安排的接头人交换……永平侯世子的手下人恨不得将耳朵给捂上,这可是侯府大丑闻啊!
等等,这么说,小姐不是真小姐?!
「别乱想,小姐才被人换就被忠僕发现,悄悄又给换了回来!」
永平侯世子给清音背书,昨晚娘子已经跟他说过了,掌珠被她事先安排的人又换了回来,她自己的女儿是不会弄错的,再说掌珠长得那般像娘子,肯定是不会弄错的。
永平侯世子的人一听也是,小姐长得很像世子夫人,肯定不能是假的,又都齐齐替主子松了一大口气。
要不然……世子肯定不是现在这般镇定模样。
永平侯世子尽管已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听到胖稳婆的供词仍然免不了的心惊又心寒。
游雪菁也就算了,只为永平侯夫人的行为,掌珠可是她的亲孙女啊,她是怎么狠得下心来的?她将自己这个儿子置于何地?
「带上她,送去侯爷那里!」永平侯世子眼眸晦暗,冷声道。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害他女儿,就是亲娘也不行!
永平侯出去赴长宁侯的约才回来,心情不错,刚换了一身便服,就听到儿子带着一群人沖了进来,顿时头疼不已,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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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游雪菁又上门来了?!
长随进来禀报,「侯爷,世子请您过去书房。」
永平侯无奈只得往书房去,才进去就见儿子面无表情的端坐着,地上还跪着个十分狼狈的婆子。
他咳了一声示意,永平侯世子才像回过神来一般,对跪在地上的婆子沉声道:「将你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永平侯本来漫不经心的神态渐渐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震怒,要不是忍耐着想听婆子把话说完,他早就忍不住了。
他孙女差点被人给偷换了?
罪魁祸首是他妻子和女儿?
她们,她们这是想反了天了!想得倒是美,想叫他侯府给她们养野种?呸,做梦!
永平侯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突觉眼前一黑,他也算是经歷过大风大浪的人,只是这件事实在是叫他有些接受不能!
怎,怎么会有这般又蠢又毒的女人!还是母女俩,还是他的妻女……
「爹,你没事吧?」永平侯世子是来请他爹做主的,可不是来气老父亲的,要是他爹真有个什么好歹,可就没人能制住永平侯夫人了啊!
「我要去问问她,去问问你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她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来!」
永平侯怒吼道,声音大的叫外面守着的人,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府里才安静了几日啊,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永平侯这么一说,永平侯世子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其实他从小有祖父祖母和爹爹疼爱,也不差什么了……
虽然游雪菁每次都故意在他面前跟永平侯夫人亲近,他也仿佛当没看见一般……这些他都可以不计较,可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就那么恨他……
他也想要知道原因,他微垂着头,难过又难堪的样子,叫永平侯心里更疼了:儿子打小纨绔,是他和父亲故意纵容的,没办法,无非是想要活命,不想被夺爵罢了!
可孩子真是好孩子,不过是爱玩了些,那些不良嗜好却是一概没有沾过的!
这也是他最大的骄傲和庆幸,为他求娶长宁侯看重的嫡长女,婚后顺利生下子女,虽然也只得了一子一女,但相较于那些被抄家夺爵了的勛贵们,他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安乐,和顺,儿子都有了,可是谁能想到呢?谁能想到伤害他至深的会是他的亲生母亲?!
再想到孙女差点叫人偷换,被人鸠占鹊巢,他就想吐一口老血出来,那么玉雪可爱的掌珠啊……
他突然想到当初刚发现游雪菁做下的丑事时,那个被她虐待的小婴儿:原来她想折磨的从来不是她自己亲生的女儿,而是他的小孙女、是儿子的亲闺女——掌珠啊!
永平侯想通这点,气得七窍生烟,目光死死的盯着外面,半晌才寒声道:「湛儿,这次为父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游湛,也就是永平侯世子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永平侯,有些难受,也有些心疼:「爹……」
永平侯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你先回去,其他的不要管,让你媳妇照顾好两个孩子。」
他脸色阴沉,一腔怒火必须要发泄出来。
拂开永平侯世子,大步朝外走去。
游湛紧跟了两步又停下来,对着永平侯的随从道:「看好侯爷,有事立即去叫我!」
随从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赶紧应下,小跑着去追永平侯了。
游湛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后院的,看到在石榴树下跟两个差不多大的小丫头,还有一堆下人看着护着、玩捉迷藏的掌珠,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是他们的掌珠。
他站了一会儿,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抱起了蒙着眼睛玩得欢快的掌珠。
掌珠落在熟悉的怀抱里并不觉得害怕,以为是在跟她闹着玩,她小手扒拉开蒙在眼睛上的绢巾。
「爹爹!」掌珠看到是爹爹,惊喜的咯咯咯直笑,还伸出小手摸摸游湛的脸,可能是父女连心,尽管游湛是笑着的,掌珠还是能感觉到爹爹不开心。
游湛额头和掌珠对对,柔声道:「咱们去找娘亲好不好?」
掌珠连连点头,小手朝正房指着,「找娘亲!」
「好。」
游湛不敢让掌珠看到他的异常,抱着她大步进了正房。
清音早听到他父女二人的动静了,挥挥手让下人都先退下。
看到游湛眼圈红红的,她也没问,亲自拧了巾子给掌珠擦脸,又递给他一块……
直到一家人吃了午饭,将掌珠哄着睡午觉,两人才坐下来说话。
游湛有些羞愧,对于永平侯夫人和游雪菁做的那些事,如果不是因为他,娘子根本不会遭遇到这些破事。
「别多想了,都过去了。」
清音的安慰有些干巴巴的,游湛却很欣慰,至少证明娘子没有怪他对不对。
「我有些担心爹,他受的刺激不比我小……」游湛忧心忡忡地道。
清音能理解,她能看出来,永平侯这个人其实是很护短的,尤其是对子孙后辈,他若是知道有人想要偷龙转凤,掉包亲孙女,是断然不会轻轻放下的,尤其行这事的还是自己最亲的人——妻、女。
再是菩萨好性的人都容忍不了啊,更何况他本也不是多么好性的人。
永平侯夫人和游雪菁屡次三番的搞事情,永平侯早已不耐烦了,再加上这次的事一起爆发出来,其威力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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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估计这次差不多能让永平侯夫人再也站不起来了。
至于游雪菁,她不出来,永平侯可能一时动不了她,但一旦有机会,他肯定不会再袒护她任何了。
这才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父亲是个有分寸的人,你不必太过担心了。只是老夫人那里……」
「我只当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游湛摆手气闷道。
清音听了他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不过想想场合不对,硬是忍住了。
「别这么说,其实我猜多半是小姑子想给她生的孩子一个好出身……」她故意这样「劝解」道。
游湛咬牙,语气冰冷:「她不做出那样的丑事来,什么人家嫁不得?要什么出身没有?」
就算现在勛贵整体都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各家能保存下来的,哪家是没真本事的?
怪只怪她没那个命,却妄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吴王府的后院他插不进去手,不代表他就什么都做不了!吴王府可不是铁板一块,内宅糟乱,女人爱斗,男人贪花,漏洞多的他都不知选哪个好。
不过,还是从吴九那厮身上入手吧,他自问还是有几个「狐朋狗友」的,想着哪天非带人去收拾那吴九一顿不可,他妻女的错,他合该分担一部分!
第63章 换女风云(12)
要说不检点, 从来也不是只有女人才会不检点,那男人在其中,起码也得承担一大半的责任!
他兀自想着要怎么收拾吴九少爷, 清音静静地看着他, 多少也能猜到他是怎么打算的, 想要对付吴九?这也正合了她的心意。
家宅不宁,夫婿生隙,游雪菁困在其中, 耗也能耗死她,当然这还是较为理想的状态。
到了下午, 就听说永平侯夫人病了, 这次病得颇有些「严重」,府医都束手无策。
永平侯还特意派人去请了太医, 太医过来也是说没有办法, 只交待叫好好养着,可以准备着了。
准备什么?准备后事。
永平侯比清音想像的还要绝情, 不过她很理解。
之所以这么说, 是因为她给永平侯夫人下了点药,让她将自己心中所想,做过的所有坏事, 包括心底里的恶意,全部都「痛快」地说了出来, 所以被气到差点窒息的永平侯也给了她一个痛快。
毕竟是世子的生母, 他选择给她一个痛快, 并决定不告诉儿子真相。
别的事都好说, 只单单是一个母亲对自己亲生儿子深深的、无以復加的恶意, 就叫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给儿子知道。
对儿子来说, 这太过残忍了。尽管儿子知道母亲不疼爱他,可也比知道自己母亲想叫他去死强上许多吧!
永平侯恨透了永平侯夫人母女,尤其是永平侯夫人李氏,他无比的后悔当初娶了她,要不是还给他生了个好儿子,他实在恨不能亲手杀死她。
在得知真相的那刻,他就想将她千刀万剐,真的想将她千刀万剐!她不配做湛儿的母亲,也不配做瑞白和掌珠的祖母!
永平侯独自去了祠堂,坐了一宿。
孩子们不能有那样恶毒的长辈,他从族谱上将永平侯夫人,不,李氏的名字划了下去,并在上面写明原由。
让后代子孙务必要引以为戒,不得再娶入这样恶毒的女人,若是不小心娶到了,一经发现,能休妻的休妻,能关佛堂的关佛堂……总之不能由着此等恶妇祸害子孙后辈,定要将其严惩不贷!
等到以后儿子游湛看到族谱上、他写的这些原由时,肯定已然儿孙满堂,于他膝下承欢……早已对此释然了。
……
永平侯夫人死了。
各家听到这个消息时都觉得有些突然,不过想到这几年永平侯夫人自闺女「病逝」后,确实少出来走动了,说不定是思女心切,这才身体不好的,也就有些瞭然。
甭管怎么想的,该上门弔唁的还是要上门弔唁,却没想到永平侯府的治丧以永平侯身体不适为由,并未大办。
虽有人私下猜测,会不会另有隐情,却到底顾忌着没有多议论,为什么呢?
因为新一轮的夺嫡之争,此时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各家多多少少都受到一些影响,对别人家的八卦,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关注了。
而永平侯府也借李氏的丧事,再次沉寂下去了。
除了中间游雪菁得知李氏突然病逝的消息赶来确认。
游雪菁不敢相信,这才过去几日啊,母亲怎么可能会病逝?
母亲的身体好不好,有没有病,别人不知,她这个亲生女儿还能不知吗?
她离开时,母亲明明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一定是叫人给害了,是谁?是周氏!除了她,游雪菁不作他想。
她忍不了了,吴九被永平侯派人警告,本欲拦着她出门的,不过游雪菁以她娘肯定还有东西留给她为由,硬是出了门。
吴九是庶子,自然知道王府现如今是什么情况,能多捞点资产他自是不会拒绝,甚至还跟着游雪菁一起去了永平侯府。
可惜到了永平侯府,别说主子了,连门房都不肯给他们开门。说是让他们进去,他就得回老家去!
开玩笑,他家是永平侯府的世仆,哪有个什么老家,无非是被发卖罢了!为了个老夫人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侄女叫自己丢生计,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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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门房死死拦着,游雪菁气得要命,索性豁出去闹一场,就想在永平侯府外诉说永平侯府对她的绝情,姑母才过世,他们就不肯认穷亲戚了。
没事干的路人刚想围观,冷着脸的门房从里面出来让二人从角门进去。
吴九少爷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又捨不得永平侯夫人留下的私产,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同样咬着牙的游雪菁从角门进去。
进去后,门房就将人引到离大门最近的偏厅,这里本是接待外面管事的地方,吴九少爷再也忍不了了,甩袖就要走,迎面正对上慢悠悠走过来的游湛。
游湛走得虽慢,但面色阴冷,看着游雪菁的表情像是想要啖汝之肉,饮汝之血。
游雪菁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怕的表情,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游湛见了不由冷笑,原来她也知道怕啊,如果他早点对她不假辞色就好了,至少不会叫她认为自己好欺负,生出不该有的妄念!
「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吗?」游湛走近,冷冷地看着她道,「是被你给逼死的!」
「你胡说!胡说!母亲分明是被你们给害死的!」游雪菁立即尖叫着反驳,还不忘往他身上泼脏水。
「舅兄慎言……」吴九少爷也跟着说了句。
「你闭嘴!」游湛厉喝道,看着吴九少爷的目光恶狠狠的。
饶是原本另有心思、现在已打了退堂鼓的吴九少爷,也不由被他这目光吓到了,一时讷讷不敢言,不知从前那样纨绔的人怎会露出这样兇狠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一般……
所以,游雪菁到底是做了什么,竟惹得娘家恶她如此?!
游湛凶过吴九少爷后,又转向游雪菁道:「我记得之前父亲跟你说过,让你再不要来永平侯府了。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
游湛说着轻扯嘴角,意味不明的道:「下一次,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
他越是说的轻描淡写,游雪菁听了就越是害怕,拿不准他的真实意思,就更害怕了。
想要仗着吴九少爷的势反击,不想却被吴九少爷扯了一把,没好气地喝道:「好了!回去!」
游雪菁不死心,怒目圆瞪,朝游湛喊道:「我也是爹娘的女儿,我不信爹会真不管我!」
她说着往内院大声哭喊道:「爹!爹!你不能这么狠心,娘没了,我难道就没爹了吗?!爹!」
游湛看着吴九少爷笑了笑:游雪菁假死嫁宗室子、欺君的事,要闹出来永平侯府固然讨不着什么好,你吴王府又好到哪里去?
吴王府那一大家子都被你们给牵连了,恐怕根本不用今上出手,吴王府里的人就能将你们两个给生撕活剥了!
吴九少爷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心内无比后悔续娶了游雪菁,本就不漂亮,要不是因着她是永平侯亲女的这一层隐密身份,单是她本人,他是万万看不上她的!也不知当初怎么就眼瞎娶了这女人!
他咬牙上前扯住游雪菁,一言不发拖着她就往外走。
游雪菁气得两眼昏花,咬牙切齿:好!好!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都给她等着!等着瞧吧!
游雪菁的这个等着,可能等不到了,因为没两天,今上驾崩了。
今上驾崩的次日,宫中诸皇子发动宫变,最后是太子以碾压的姿势,接连斩杀数位造反的兄弟,一举成功登基为帝。
新帝登基后,就是清洗朝堂,跟着众兄弟造反的自是不能轻轻放过,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勛贵宗室。
这其实就包括原身那一世,参与祸害了永平侯府和游瑞白的安国公一家,游明珠所嫁的代王一家,还有吴王一家。
之所以这几家这么巧都齐全了,自然少不了清音这么多年来的布局和推波助澜。
安国公府且不说,是勛贵,又掺和进夺嫡之争,那就只有一种下场,夺爵抄家,满门抄斩。
而代王府和吴王府因是宗室,新帝为安抚宗室其他老实人,并未将他们满门抄斩,只斩首恶和成年男子,其余人等一律流放边疆苦寒之地。
圣旨一下,即刻就要动身。
游雪菁在跟着吴王府的人下大狱的时候就后悔了,也许当初听爹的话,嫁给勛贵或是官宦人家就好了,统统都好过如今被下大狱流放边疆!
都怪娘从前不提醒她!她不由在心里怨怪上了前永平侯夫人李氏。
死了的李氏:「……」真是白疼了这个不孝女!
游雪箐心中的悔意萦绕全身:流放啊,能不能回来不知道,死在路上却是极有可能的!她是真的怕极了,脑子不断的转动着,得想想办法才行!
窝在她一旁的芬儿,这会悄悄地依偎过来,看着她,小声地道:「娘,外祖……」
游雪菁愣了,怔怔地看着这个越长越像她的「侄女」,她是不喜她的,甚至很厌恶她,因为她是周氏生的。
可是这一刻,她却觉得这丫头顺眼多了,总算是有点用处了!
对啊,她可以求求爹,他再狠也不能看着她真去送死吧?!还有芬儿,这可是他嫡亲的孙女儿,他能不管?!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啊!
她越想越美,疯了似的扑到牢房铁栏处,大喊道:「我要见永平侯!我要见永平侯!告诉他,他不来会后悔的!我要见永平侯世子和世子夫人,跟他们说,不来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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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们只当她是疯了,永平侯怎么也是超品侯爵,岂是她一个犯妇想见就能见的?
吴王府一起关押的人,此刻却燃起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老九媳妇跟永平侯府沾亲带故,万一永平侯能念着老夫人的旧情呢?
毕竟她们都是些妇孺老幼……万一呢?
一时不由心热起来。
第64章 换女风云(13)
还别说, 真有人夹带了些东西在身上,这会有个年轻媳妇避着人取了一角银子给狱卒,请求他去给永平侯府带个信, 成不成的两说。
这狱卒见她既然都这般说了, 无谓跑这一趟, 下了衙还真去了一趟永平侯府。
永平侯府的门房进去禀报,很快就出来了,只说主子们没有那门亲戚, 两家八竿子打不着,让狱卒银子尽管收, 事大可不必理会。
狱卒本也没有抱希望, 成不成的跟他也没甚干系,回头把消息一传就是了。
游雪菁一听永平侯府竟还是不肯认她, 气的崩溃大哭, 继而破口大骂起来。
其容十分可怖,吴王府的人都被她吓的离她远了些, 连芬儿也悄悄挪开了。
娘哎, 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老九媳妇这么丑的呢?!哭起来能吓死大活人!
你说你有这本事,你对着狱卒哭去,最好能吓死几个叫她们出去也成啊, 这般对着她们哭,简直不能更糟心了!
明明事是家里爷们做下的, 偏偏她们这些不知情的妇孺跟着遭罪, 这一流放, 有生之年是回不来了, 除非再以后的皇帝仁慈, 或许能够宽宥赦免, 可那要等到何年何月去?!
想到这里,所有人也不禁抹眼想哭。
可能是哭得太久,游雪菁哭完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会这样?!她哑了?!
直到上路流放了,她还是说不了话,也没有纸笔可给她写字交流,最后只得被差役拖着,就这么流放去了。
从来不知自己身体这么强壮,这一路上,流放的不少人,或是病死,或是受不住自杀的都有。
游雪菁和芬儿两人却是什么事也没有,不管是饿着也好,还是渴了伤了,俩人愣是一点事没出。
到了流放地,要分配做活计,好不容易支撑到这里的吴王府人已经去了七七八八,俩人竟然还是奇蹟般的没啥事。
当然只有俩人自己知道自家事,表面上她们看着是没事,但饿了是真饿,渴也是真渴,伤痛更是半分也没少的受了!
不过是表面上看着没事罢了!
游雪菁彻底哑了,脸上还起了许多的红疙瘩,时而化脓,时而奇痒无比,一抓就烂脸,她几乎要疯了。
她原本长相就普通,因出身候府,被娇养的还算细皮嫩肉,虽然流放这一路吃了不少的苦,但好歹没摧残的太严重,脸还能看。
可谁能想到,她如今竟会生这种怪病,这脸跟毁容也无甚区别了!
她不敢再出门去见人了,曾经的侯府贵女,实在忍受不了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
流放的日子本就过得十分艰苦,她不出去做工后,就愈发的苦了。
就这样,她更加苛待芬儿,活都推给她做,平时心情不爽就打芬儿出气,从前还没这么兇残,如今却更甚。
就这么一直磋磨芬儿,直到她快二十岁了,还不允许她出嫁。
这些年她的脸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更可怕了,所以游雪菁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过门了,芬儿若是出嫁了,那她以后怎么办?!
她就没法活了!
她很清楚没有芬儿的日子她会如何,所以就一直压着芬儿不叫她得以喘息,芬儿却再也忍受不了了。
就在这时,流放所外有人捎来一封信,指明是给游雪菁的,游雪菁不确定谁会寄信给她,她打开一看,顿时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再醒来时,看到端了一碗稀饭过来的芬儿时,她眼露复杂之色,那封信里说,芬儿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这,这怎么可能呢?那自己之前那么对她……她会恨死自己的吧?
游雪菁几乎没有怀疑,因为芬儿实在是太像她了,太像太像,让她几乎一下子就相信了!
她又怕又欢喜,却也不知该如何跟芬儿说起真相。
「娘,喝粥吧。」芬儿端着粥递过来,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要是平时游雪菁或许会发现不对劲,此时却满脑子都是芬儿才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件事,所以压根就没有发现不对劲。
她接过碗,想起昏倒前的那封信,比划着名问芬儿,芬儿摇头说不知,只催促她喝粥,「娘快喝,回头凉了伤胃。」
游雪菁被她催促着,只以为她是关心自己,端起粥大口喝了起来,好久没喝上这么一碗白米粥了,今日可能是见她昏倒了,芬儿特意给她煮的吧,真是有心了,到底是亲生女儿!
未及再多想,只感觉腹中一阵绞痛传来,竟咳着喷出了一口黑血,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一脸快意的芬儿,死不瞑目。
芬儿看着游雪菁仰面倒下,这会儿才知道怕,但更多的则是快意,还有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个从小到大虐待了她二十余年的女人终于死了!
哈哈哈,她终于死了,终于没有人再阻挠她出嫁了!
芬儿还没高兴多久,外面一阵嘈杂声传来,是邻里带着官兵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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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好快!
芬儿一脸灰败,却并不后悔,亲手杀死游雪菁也算是给自己报仇了,就是遗憾被人给发现了。
怎么就会被人发现呢?她想不通。
怎么被人发现的?自然是清音安排的傀儡做的。
这些年来,游雪菁母女的一举一动,她都瞭若指掌,之所以没有痛快地弄死她们,就是为的这一天。
罪没少受,人也死得极其不甘。
含恨而死,果然很不好受吧。
清音轻轻笑了,看着窗外高大的石榴树,此时结满了又大又圆的果实,真叫人喜爱。
等过几天石榴绽开了,掌珠和女婿就会过来摘石榴了吧,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准时来摘的。得吩咐厨房准备掌珠爱吃的,对了,还得忌口,掌珠有了身孕得多注意些。
清音忙活起来,叫人一一吩咐下去。
门外大踏步抱着两个小娃娃走来的游湛,人还没进门,就嚷嚷道:「娘子,快管管这俩臭小子,淘得没边了!爹院子里的兰花被他们给祸害个干干净净,爹还夸他们,你快管一管……」
清音看着门外朝她而来的一大两小,莞然一笑。
层波潋滟远山横,一笑前尘休。
……
这辈子,清音没选择活太久,在游湛过世之后,她就选择回到了系统空间,还是想多花点时间修炼神魂。
又不知是修炼了多久,她睁开眼睛,这才想起来看任务完成度,看到五星好评,以及后面一长串可喜的生命值,轻舒出一口气。
关上系统面板,打坐了一会儿,清音就进入了下一个任务世界。
……
六零那个年月
再次睁开眼,清音看看自己现下的处境,一时想要闭上眼睛重新再来,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想重来一次。
这一次的任务世界比较特殊,可以将它当作是平行时空的五六十年代。
没错,这一次她穿到了五十年代末,新历1958年,赶巧就要遇上那三年特殊时期。
她倒不是怕会饿着自己什么的,苦日子她也不是没过过,但是这个时代可是相当敏感的时代,根本不好混啊。
这也就算了,最惨的是她已经成了首批下乡支援农村建设的知青,从1956年初至今,已经有两年多了。
从15岁到17岁,从最开始积极主动的响应国家号召,到现在干了两年农活,差不多快要被完全磨灭意志。
原身一个才十七岁的小姑娘,现在的身体比人家四五十岁的还要虚弱憔悴。
清音已经接收过原身的记忆,自从她神魂修炼得强大起来之后,识海对记忆的接收能力也变得轻松起来,一个转念便可完成,不再像从前那般需要很长的时间全都过一遍了。
她对此很是满意。说实话,她并不想要太多任务原身的记忆残留于她的神魂深处。
这次她穿来的时间点还比较巧,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原身应当是饿死的,因为她刚刚醒来就觉得自己飢饿难耐,濒临饿死边缘。
她忙从空间里拿出一颗辟谷丹吞服下去,这才觉得好受些,也得以顺利接收原身记忆。
原身宋青音,家庭情况有些复杂。爹是亲生的,妈却是后妈,两个哥哥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还有一个比她大一岁的姐姐是后妈带来的。
一开始上面鼓励知识青年下乡并不是强制性的,虽然厂里为了响应号召,积极做了不少工人家庭的思想工作,但很多人家都是不肯的。
毕竟在城里人眼中,不管怎么说,农村就是农村,去了那地儿,就得干农活,去种地。自家这些连家里地都没扫过的孩子,去了农村能吃得了那苦?
这些大人都挺有自知之明的,当然疼孩子是一方面,也有一方面是家里孩子好不容易养这么大了,还正当年,上学的上学,不上学的也都能参加工作拿工资了,谁乐意送孩子到乡下去种地?
哪怕现在工作不好找,平时打打零工,找个临时工的工作先干干也成啊,挣得少那也比去农村种地强吧。
家里面大人不同意,一般人还真不好走,毕竟报名需要户口,拿不着户口,那说什么都是白搭。
第65章 吾国万万年(1)
这个时候还不是后期那个, 强制要求各家各户,必须至少有一个人下乡的时候,家里不同意就是思想不正确, 那可是会影响工作的, 重则还要受处分。
正因为还不是那个时候, 所以这会肯下乡的人并不多,有想下乡的,也都被家里大人给拦住了。
而原身之所以会选择下乡, 是因为她在家里过得并不好。
宋家是重组家庭,亲爹只偏心两个亲生儿子, 后妈又偏心自己亲闺女, 只有原身这个小可怜,好像是捡来的, 没人疼。
也好在后妈嫁进来时, 她已经十岁了,照顾自己不成问题。
后妈好面子, 喜欢在外人面前装相, 表面上看是一碗水端平的。原身两个哥哥年纪大了,又是男娃,她不敢苛待。
只有原身, 背过人,她就指使原身干这干那, 使唤个不停。
原身是个老实孩子, 不吭不响的, 心里早知道后妈就没个好的, 她人小力单, 没有靠山, 也不同对方硬槓。
干活可以,她就只捡自己能干的干,多的就不管。再怎么后妈也不敢打她,谁叫这附近院子里住的都是厂里职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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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有点什么动静,一天不到就能传遍整个厂区。原身后妈气得要死,却真不敢动手。
但她用的是软刀子冷暴力,人前人后两张面孔。人前笑脸相待,避着人时,她根本就不将原身放在眼里,不仅冷落她,还漠视她,无视她。
好在原身已经懂事了,平时白天要上学,只晚上那点时间见面,所以她根本就没将后妈的冷漠态度放在心里。
两方一直保持着这个微妙的平衡。
原身这样做是对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很聪明,担心自己年纪大了之后,家里会找藉口不让她继续上学,就在学习上下大功夫,十五岁就跳级读了高中。
本来对于下乡这事,她是肯定不会报名的,没想到有一天半夜起来上厕所,经过亲爹后妈房间时,听到后妈在抱怨家里开销越来越大了。
她也不直接说原身上学花的多,就提上面几个大的——
给老大宋青国花六百块钱买了份正式工后,这又该说亲了;老二宋青民也到了年纪,又早不上学了,工作得给他打算起来吧;还有大闺女宋虹,马上就初中毕业了,后妈蔡梅决定不再让她继续读下去了。
说她也不是读书那块料,就先给她找个临时工干着,以后好嫁人。
单单就没提到原身,但亲爹宋大福已经在心里琢磨开了,大儿子有了份正式工作,再拉拔他结婚,以后就差不多了。
二儿子怎么也得给弄个正式工才行,要不然两个儿子以后相处得有矛盾。不过二儿子的工作好办,这个还要再等一等,先让他干个临时工再说。
至于不是亲生的大闺女,亲妈都给她打算好了,他这个后爹自然不会多管。
现在就只有亲生的小闺女没安排了。
她还念着书……念得还很不错。
说实话,老大老二就是因为念书不行,他才叫他们直接参加工作的,要不然怎么也得让他们考个大学才成,那才叫一个光耀门楣。
不过,小闺女学习再好,那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宋大福心里分得很清楚,盘算着还是趁着小闺女没嫁出去前,也给她找个临时工干干,还能补贴补贴家用。
于是对于蔡梅在他耳边反覆念叨的暗示就没吱声了,没吱声,那就是默认。
原身在外面站了半天,才回房间。
她不知道亲爹刚刚心中所想,但她心里其实一直很清楚,很清楚的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这爹早就不是亲爹了,或者从来就不是亲爹……
想到住在斜对门张叔家的大丫姐,就是十六岁嫁人的……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暗暗下了决心。
正好这会学校里还在宣扬和鼓励学生下乡去建设农村,原身想着,下乡再难,也不会比她现在的这个处境更难了吧?
这个冷冰冰的家,不属于她的家,将她单单隔离出去的家,她也不稀罕!
她直接在学校里报名了,让老师去做家长的思想工作。
宋家一家人被打的措手不及,宋大福和后妈自然是都不同意。
宋大福觉得小闺女这是翅膀硬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先跟他打招唿,就敢擅作决定。
归根结底,他最气的并不是她要下乡这件事本身,而是他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被挑衅了。
而后妈不同意,则是指望她能找个好工作补贴家用,以后嫁人好收彩礼!
最后还是原身说她已经在知青办那里登记过了,宋家人不同意是违反国家政策的,以后会影响他们在厂里的升迁。
宋大福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又有些官迷,听了原身这话,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般,甩下一句,「有本事以后不要再回这个家!」就真不管她了。
原身下乡时,除了自己的铺盖衣服书籍等随身物品,其他什么都没有。
哦,还有她这么多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七块八毛钱。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幸好火车票是知青办统一给买的,要不然她连火车票也买不起。
带着这些东西,就这么去了跟a市隔了一个省下面的偏远地区。
没办法,去哪里都是各地知青办在规定的范围内,随机分配的。
有关系的还能托托熟人,给自家孩子安排个离家近的,或是相对条件好眯的村子。
而原身,一没关系,二也是不想离家太近,所以对被分配到哪里去下乡都没意见。
那个偏远地区,也就是现在清音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叫小刘村的小村子。
本来下乡生活就已经够苦够累够出乎意料的了,原身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真正的苦难好似才刚刚开始一般。
这个时候下乡来的人还不算多,大多数人年纪都跟她差不多大,除了她是因家庭原因下乡外,很多人都是凭着一股冲劲下来的。
其中大多数人在下乡之后,就都不约而同的后悔了。
家里有关系的,能走都走了。
留下来的多是没有关系又不肯服输的人,原身就是那没有关系的一拨人。
家,她是回不去了;城,她还是想回的。
不过这些想法,她也只能是藏在心里面,偶尔翻出来想一想,压根不会同外人提及。
知青的生活条件比想像中更差,简陋的土坯房知青点,总共就两间正房,一东一西,正好分男女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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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知青点,加上原身也就才五个人,三女两男。
大家年纪相仿,又都属于那种没有关系离开,不得已才留下来的人,相处还算融洽。
除了平时干活辛苦些,大家还都没有被彻底磨平稜角,偶尔也能苦中作乐,互相鼓励。
惨就惨在之后来临的灾荒年月,也是从那之后,知青们没有了平静日子可过。
村子里本就穷困,在荒年就更甚了,刚开始大家还有一些期盼,想着总会好起来的,老天爷不可能一直不睁眼。
还有,再不济上面也会有救济粮发下来……
带着这些盼头,大家苦是苦了点,却也没有生出什么乱子。
可是随着时间的延长,物资极度匮乏,上面所谓的救济粮根本就没发到他们这里来!慢慢的,大家的心态也都濒临崩溃了。
不说知青们了,就是土生土长过惯了穷日子的村里人,也都快忍受不下去了。
他们以前穷困归穷困,好歹也能吃口正常粮食吧!可现在呢?地上的草根、树皮都吃完了,只能开始吃土了!
这土可是真的土——观音土。它虽然可以充飢,但吃进肚子里是无法被消化吸收的,还会产生一般人都难以忍受的副作用,比如腹胀如鼓,排便困难等。
长时间食用,铁打的人都受不了。
村子里有吃观音土不消化死的人,死时r,其他地方都是皮包骨瘦,只有肚子那里是圆鼓鼓的挺着,像是怀胎几月的孕妇一般。
总之,不到绝境,也没人愿意去吃那观音土。可是太饿太饿了啊!想活下去,饿得难受,想活下去的念头让他们什么也顾不上了……
好不容易熬过去一年,到次年时,原身的身体就不大好了,可能是因为底子年轻,她面上看着倒没那么严重。
再加上她长得好看,又是大城市里来的,村子里有些人家就动了心思,一方面想要趁着灾年,拿几斤粮食,说不定能换个漂亮媳妇回来;另一方面又怕人家是城里来的,根本就看不上他们乡下人。
所以迟迟没人敢先开口。
而且,这灾荒眼看着好像一时半会的还过不去,本想拿粮换媳妇的那些人家,又都犹豫了。
直到有一天,原身跟几个知青上山去找吃的,几人走着走着就走散了,她被人一把从山上推了下去……
原身死了。
死不瞑目。
她没有被灾年饥荒给压垮,没有被逼到去吃观音土胀死,却被人给暗害了。
死了也不知道害自己的人是谁,又为什么要害自己?
她的尸体很久之后才被人发现……她的亲爹竟然以灾年家中困难作藉口,根本没有来取走她的骨灰,最终被人就近埋在了附近山里……
第66章 吾国万万年(2)
原身的心情如何, 清音已经感受不到了,但也能猜出七八分来,怨恨或许是有, 但于她来说, 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那个冰冷的家她也并不那么想回去。
只是最让原身介怀的是:她的死亡以及死因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是的,任何人。
知青们也好,村民们也罢, 大家都在为了一口吃的努力。
对于原身的死,便是心有疑惑, 却也都无动于衷。
人心冷漠如斯, 原身早就知道了,所以她并不在意这些。
她心里只想求一个真相, 也想求一个公道。
她的魂魄无法轮迴, 徘徊在这个小村子二十余年,这个叫小刘村的村子, 一共七十四户人家, 每一家,每一户都被她反覆探查过,最终还真叫她发现了一丝蹊跷。
如果说她一开始还怀疑是不是村子里的人对她下的毒手, 现在则是前所未有的肯定了,是的。
她的魂魄亲眼看到, 亲耳听到——
小刘村大队长家, 那个过去那么多年, 仍然显得很年轻很漂亮的女儿, 有一天坐在床上喃喃自语:「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别怪我, 要怪就怪你自己没福气, 挡了我的路……」
原身这么多年不入轮迴,对自己的死因执念极深,听到这话立即就联想到了自己身上。但她没有急,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最后的确认了。
这个叫「刘蓝蓝」的女人,是小刘村大队长家的小女儿,因为年纪最小,所以也最是得宠,性情有些娇气。
刘蓝蓝与原身年纪相仿,原身刚下乡时,她常常跑到知青点去找原身玩,后来不知怎么,就渐渐不再理会原身了。
原身本来就是性情很淡然的人,根本没有在意刘蓝蓝为什么突然对她转变了态度。
更何况在那之后不久,灾年就来临了,原身每日都要为吃喝发愁,哪顾得上一个明显被家里人给惯坏了脾气的小姑娘。
自那以后,她也曾无意中,再见过几回刘蓝蓝,只觉得她变化挺大的——
原本因为是农村人,有些黑黄的皮肤竟变得白皙细腻起来,身上的衣服也总是恰到好处的留着掐腰,穿着打扮比他们这些城里来的知青还要洋气。
知青点的其他人也因此议论过刘蓝蓝的变化,最后得出结论,应该是刘大队长给家里面扒拉好东西了……
不忿归不忿,他们势单力薄,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们这些外来人,也不敢跟这里的村民,尤其是大队长闹不好。
毕竟小刘村的村民们也不是瞎子,人家都不闹腾,他们这几个外人就更别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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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的这几年,看不到希望的回城路,将他们身上的稜角和个性几乎都快要磨平了。
其实这些年,原身的魂魄在小刘村里飘着,也不是没注意过刘蓝蓝这个人。
毕竟在原身死后,灾荒的第二年时,刘蓝蓝就和知青点长得最好看的男知青贺修尧处起了对象,两人很快就结婚了。
这个贺修尧还是原身的老乡,他们都来自a市,却并不是同一个学校的,所以只能说比普通人关系好一些,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虽然在原身死前,贺修尧对原身有点那方面似是而非的意思,但原身对他却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所以对于他在自己死后就结婚了,原身其实并不在意,也就没怎么重点盯这两人,这确实是她的失误。
其实在清音看来,这也不能全怪原身,她之所以这么多年没有注意到刘蓝蓝,也是因为刘蓝蓝这个人,行事足够小心,又极其谨慎,除了一开始外貌上的变化甚大外,根本就没有在人前暴露过任何异常。
如果原身不是以魂魄的方式盯上她,是根本不可能发现她身上异常的。
这是清音从原身的记忆中拼凑得出来的结论。
她整个人变得更白皙漂亮了,貌似吃用都还不错,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原身死了根本没有留下多少东西,要说害她是为财,那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
这二十多年来,刘蓝蓝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除了日子比一般人家好过些之外,几乎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人。
她也没折腾出来什么引人注意,所以谁又能想到呢。
原身能特特注意到她才怪。
她生前是凡人,死后是魂魄,不是有神通手段未卜先知的神仙,清音对此表示理解。
一旦注意到刘蓝蓝有嫌疑,原身就直接盯上了对方。
她这才发现,刘蓝蓝那里几乎处处都是破绽,为何这么说呢?
首先,刘蓝蓝的结婚对象是知青,两人结婚后,一开始是跟着刘大队长一家生活,婚后半年才搬进刘大队长重新给她起的房子里。
贺修尧是知青,不擅长种地,拿的工分并不高,唯一让刘家人欣慰的是,他家里每月都会给他寄东西过来,算是补贴。除此之外再没别的经济来源。此其一。
其二,刘蓝蓝读过书,据说只是小学毕业,但刘大队长给她安排了记分员的工作。记分的活轻松,又有工分拿,从娘家搬离之后,偶尔刘大队长媳妇会给她一些鸡蛋什么的补贴她,除此之外也没别的收入来源。
两口子是在灾年里结的婚,算是患难与共了,感情挺不错的,尤其是刘蓝蓝变得越来越白净之后。
虽然基因底子不大行,但一白遮百丑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跟村子里的村妇和早已被农活磋磨的、几乎与村民同化了的女知青相比,刘蓝蓝看起来鹤立鸡群,极为出众。
两人条件都在那了,婚后又生了两个孩子,也都养得白白胖胖的,比城里人看着还城里人,这就不由不叫人怀疑了。
连刘大队长家的小孙子也比不上这俩外孙白胖,刘大队长也不可能光补贴外孙不疼亲孙子吧?所以他们是怎么把孩子给养得这么好的?
一旦发现了这些破绽,原身简直懊悔不已,明明刘蓝蓝身上那么多问题,自己却一直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真是一叶障目!
原身没有自责太久,她始终记着正事。
她发现异常后就留在了刘蓝蓝家,魂魄不需要休息,她只盯了一天一夜就知道了原因,不,应该是发现了重大异常。
天刚有点亮,刘蓝蓝就起得很早去做早饭,原身亲眼看到她借着空空如也的陶罐作掩饰,从空罐子「里面」凭空掏出了鸡蛋、白米、白面等物,她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还不算完,她又看到刘蓝蓝凭空拿出一小杯水,玻璃杯里只浅浅的几口水,看着她一口喝了下去,看到她的脸,肉眼可见的浮起了一层灰……
刘蓝蓝去洗了脸,看着盆里面变灰的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妖孽!原身立即就想到了这个词,但她想想自己现在是「鬼」,还不如人家妖孽有实体呢!
她突然意识到,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她本来就只想弄清楚自己的真实死因。这个时候她已经有了强烈的预感,自己的死跟刘蓝蓝绝对脱不了干系,可是对方究竟为什么要害死她,她仍然无从得知。
除了刘蓝蓝的那句话和她所表现出来的异常外,再没有其他线索……
再后来她就看到高考恢復,刘蓝蓝的儿女双双考上了大学,他们夫妻俩跟着儿女进了城,两人做起了生意,一路顺风顺水,积攒下了庞大的家业、资产……
到这里,原身的魂魄就支撑不住,快要消散了。
直到她遇上快穿系统。
她想知道自己真正的死因究竟为何,想要报仇。
还有,如果可以,也想真正的响应国家号召,建设国家。
而不是在这里虚度光阴的做自己不擅长的事——种地。
她不是瞧不起种地的农民,而是想要用自己所擅长做的事,去努力做力所能及的贡献。
她自问已经很努力了,但却无力改变这一切,她希望任务者能够帮帮她,帮帮这个国家。
当然,如果做不到也没关系,她不强求,能弄清她的死因,了了她的执念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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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整理好原身的这些记忆和任务心愿,缓缓吐出一口气。
快穿过那么多世界,她已经能够从已知信息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真相了,那个叫刘蓝蓝的女人,不是穿越就是重生,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至于她本身的变化……多数是传说中的金手指了,灵泉空间或是灵泉加种植空间之类的。
说起这个,清音倒多了几分兴趣,她去过那么多世界还真没有见过所谓的灵泉空间金手指,有机会真想研究一下。
改变什么的,先不急,当务之急是要回城。
是的,回城,必须回城!
不管是原身,还是清音自己,都无意在这个冰冷的埋骨之地久留。
虽说在哪里都是为人民服务,可这也得分具体环境具体情况,允不允许不是?清音自问自己也不是种地的那块料,灾年马上就要来临,她无意在此地浪费时间。
有这功夫,她更愿意去研究降雨设备,哪怕修真招雨呢,也比在这干等上三年强!
走是肯定要走的,必须要走!不过在走之前,得先处理了这些让原身和她都十分介怀的一摊子事。
作者有话说:
这篇主要是搞事业,復仇线很短。
本篇涉及到的研究及学术,请勿太考究,谢谢~
如有明显错误,请帮忙指出,万谢~
第67章 吾国万万年(3)
这一次, 清音不准备太迂迴了,她没那么多功夫在这里跟刘蓝蓝慢慢磨。
等弄清楚原身的真正死因,就各归各位, 将她打回原形去, 既来了这个时代, 就得适应这个时代,酸爽也好,苦熬也罢, 不都挺好的。
没错,她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视人性如草芥者, 就要接受被他人视如草芥的命运。
决定好了下一步, 清音就先闭上了眼睛休息。也没睡多会儿,就被人给推醒了。
「青音, 快醒醒, 要迟到了!」
是同屋住的知青李苹,她年纪是知青几人中最大的, 也是来得最早的那一批, 就主动担当起了知青老大姐的角色。
清音都准备要走了,自然不打算跟着去干活,她慢腾腾的想要坐起身, 却又「虚弱」的一头倒了下去。
把李苹吓了一大跳,凑近去一看, 见她脸色苍白, 几乎一点血色也看不到, 再看她消瘦得都凹陷进去了的脸颊, 她心里一个咯噔, 这不会是饿出毛病了吧?
「你没事吧?青音?」
最近分的粮食不够吃, 他们一顿都不敢煮太多,一碗清的能看见碗底的粗粮稀饭,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野菜窝窝头,还是野菜多粗面少的那种,根本就吃不饱。
他们几人都还好些,家里人心疼,总会给寄些补贴过来,其中有一些糖和地瓜干什么的,饿了多少能吃颗糖或是啃两根地瓜干补充补充。
而宋青音家里是从来没有给她寄过任何东西的,他们自己都不够吃,自然也不可能分给她……
李苹眉头皱着,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办。却听见宋青音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帮我跟队长请个假,我睡一觉可能就好了。」
李苹闻言眉头又一松,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是农忙时节,请假好办。当下也不再多问什么,忙点头道:「行,我给你请假,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上工就没有粮食……这话她自然是没有说出口,要不然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另一个去洗漱刚回来的姜小翠也进来了,听说清音病了不能去上工,也是脚步顿了顿,说了声让她好好休息,就跟李苹一起上工去了。
清音目送着两人离开,轻哂一声,没有对此发表看法。坐起身来,开始打坐。
既然决定要走,就得有所准备,直接离开肯定是不行的,这个年代查的极严,介绍信,单位证明什么的,都不能少。
而且她的户口还在这边,不过这个不急,有接收单位就很容易操作了。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她接下来不管是做什么,都需要一份清白干净,禁得住反覆查验的履歷,直接造假的代价太大了,她还是预备走正常流程。
当然这个「正常流程」,也可能不是那么正常,其中会涉及到时间线问题。不过就两天时差,在小刘村这里就能解决。
目前得先为以后做准备,首先是原身的这个非常糟糕的身体底子,得尽快修復好,太弱鸡了可不行,下面还有不少事要做呢。
时间紧迫,并没有多少时间给她慢慢来。
中午知青们回来吃饭,见清音还跟早上她们离开时一样睡着,就没叫醒她,给她留了一碗野菜清汤,就又离开了。
清音看着那碗能清晰照出人影的野菜稀汤,以及碗里微微晃动了一下的人影……她捏了捏手指,仍然继续打坐。
晚上得出去办正事,身体不行就是扯后腿,她又拿出颗药丸吞了。
晚饭终于多了个野菜小窝窝头,清音当着李苹和姜小翠的面,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真不是一般的难吃,又苦又涩还噎人,跟后世的野菜窝头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不说,连她在古代过得差时吃的,都比这个强许多。
清音吃得很慢,给那两人的感觉就是她吃得很珍惜,仿佛那是什么珍馐美味一般。
两人对视一眼,又不动声色的转开了目光。
清音面露感激地对两人笑笑,表示明天会去上工,两人这才齐齐松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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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这个时候一点点粮食那就是救命粮,虽然外面都在传农村大丰收了,可是他们在农村的人都知道,粮食是真不够吃的,除非是被人私藏了。
除了大队长,他们也不作他想,谁叫大队长家里人一看就比村民白胖呢!
白天干活累,晚上睡得就早,又累又饿,就没心情说话。
清音休息了一天,感觉精神恢復了许多,但面上却不能够有任何变化,只能更差不能更好,要不然被怀疑有异常的人,就会变成是她了。
估算好时间,清音在屋子里点了支无色无味,燃过了无痕的香,李苹和姜小翠两人睡得更沉了,不到明早是绝对不会醒来的,清音就悄悄出了屋子。
看了眼男知青的屋子那边,她顿了顿了,没做什么,直接往村子里去了。
这个小刘村确实挺穷的,家家都是土坯房,整个村子里房子盖得最好的就是大队长家。正屋是砖房,大队长两口子带着小闺女刘蓝蓝住。
儿子小家住的虽是土坯房,但无论是住的屋子,还是院子都要比一般村民家的要宽敞许多。
很容易就能找到。
清音直奔目标,给正屋里扔了半支燃着的香,将刘蓝蓝一掌拍晕,提了就走。
进了原身受害的那座山里,甩了个低阶迷障法宝出来,以确保不会被人打扰。
看着地上白皙丰腴的刘蓝蓝,清音心里不由生出一丝异样,后期她那么谨慎小心,前期怎么会这样不知收敛?
还是说,就是爱美?
外表的变化,还有着装,这样明显的变化,只要不是瞎子,就都会怀疑她或是大队长家有猫腻吧。
她心头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不是吧?
本来懒得浪费时间审她,准备直接对她搜魂的清音,当下凝力将神识刺入刘蓝蓝识海中看了看,发现里面果然有两个魂魄共存。
一个虚弱的蹲在角落里,一个强大些的躺在正中间。
一体双魂,原来如此。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最后应是那个强大又谨慎的外来魂魄赢了。
又是这般!
清音面若寒霜,这种情况她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明明原身的魂魄还没有完全消散离开,就有外来魂魄直接侵入,并在最后胜出,得到身体的掌控权。
原来的魂魄不是被吞噬了就是消亡了……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掠夺!
「系统,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清音忍无可忍的问系统道。
系统无语:「宿主,这不在系统的管辖范围。」
「那归谁管?」清音语气冰冷,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危险气息:「又是天道?」
「宿主请自便。」系统甩下这句果断的隐了。
系统还是第一次这么怂……清音比它更无语,面上翻了个大白眼,心内却是骤然一沉。
被未知所掌控的命运,叫她罕见的生出了一丝迷茫和猜测。
那一丝迷茫情绪很快被她拂开,而对于那一丝的猜测,她心中蓦然一动,隐隐有些了悟,可能是还缺少关键的因素,她竟一时无法顿悟。
清音运了运气,让自己更冷静一些,提醒自己现在没有能力跟天道意志对抗,不代表以后会一直受制于此,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她站在原地默了默,手指点了点「刘蓝蓝」识海中的那个虚弱魂魄。她幽幽醒来先是茫然了一阵,看到清音时却有些惊喜,又带着几分疑惑。
「青音?我这是怎么了?是你赶走了妖怪?」
清音目光复杂的看着她,摇了摇头,问她:「你是想留下来,还是去投胎?」
留下来?投胎?真.刘蓝蓝闻言,好半天才像是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先是惊喜,后又似想到什么,捏住了衣角:不知道青音说的具体意思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这时余光却突然发现识海中的另一个「她」,真.刘蓝蓝不自禁地抖了抖,显然是有些怕那个「她」的。
「真的可以让我选择吗?」她有些不太确定地问清音道。
得到清音肯定的点头。
她认真想了想,道:「如果可以,我想要去投胎。」
见清音听了她的话,表情压根没有变化,真.刘蓝蓝低下头,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和失落,稍纵即逝。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捨不得家里,可是我家里人好像更喜欢她……」
清音看出她眼中的黯然,瞬间瞭然。以前刘大队长虽然也疼小闺女,但恐怕程度有限,毕竟家里条件就那样。
现在这个外来闺女能给他带来更多更大的好处,他的心自然会有所偏移。
这是正常的人性使然,只是这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显然是被伤了心。
她没有出言相询,能送她去轮迴也只当是日行一善吧,再多的她不会过问,毕竟兇手附身的就是她的身体。
她的无辜与原身相比,要幸运许多。凡事一对比,就容易叫人冷下心肠。
清音送她入轮迴,更多的是想借她试一试此方天道,若是没影响,她就不准备太过迂迴了。
「去吧,以后会更好。」清音笑笑,手指捻了个诀,将她从「刘蓝蓝」的识海中提了出来,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漩涡,将她送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关于文案把改了,特此说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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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编提醒后才知道在这个频道不能写衍生,一个都不行。
(实际我是真不知道快穿世界里不能写红楼,以及其他衍生,平时完全没有注意过这一点,是我孤陋寡闻了。
之所以写真的是因为觉得红楼世界里能写的梗比较多……)
非常不幸的是我刚刚写完了红楼世界……是的,我写完了。真的好无语啊。
好怕踩雷,衍生暂时不考虑写了,目前挖的坑比较多,要慢慢填。
后面小世界里可能会少写现代、民国、、星际等题材。
如果写,可能会稍微晚点儿。
抱歉啦。
第68章 吾国万万年(4)
送刘蓝蓝入地府其间并未受到任何阻滞, 清音微微一笑。
果然,这个时代天道的约束力是最低的。
非君权神授的时代,天道规则对人间的约束力都相对较低, 尤其是现在这样一个能搞全国联合大生产, 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建设国家的特殊时代。
清音目光移到地上的刘蓝蓝身上, 只犹豫了一瞬,就决定搜魂。
之所以不选择直接审她,一来是这个刘蓝蓝本身的性格极为谨慎, 不是那么容易撬开口的,用药也得一个一个问, 麻烦。她懒得同对方兜圈子, 时间不能浪费在她身上。
二来等会还有件事要去做,没那个功夫与她多做纠缠。
最主要的原因是, 她猜到刘蓝蓝身上另有古怪, 但这一分古怪未必为她本人所知。
地上的刘蓝蓝不舒服的哼了几声,清音找到她识海中的深层记忆, 强行提取了出来。
果然——
这又是一本书中世界。
在这本书中, 原身才是女主角。
原身在下乡之前的轨迹都没变,下乡后至她死前的轨迹,几乎都与书中相同。书中并没有刘蓝蓝多少戏份, 她早期与原身交好,但很快就嫁到隔壁村去了。
原身虽然在乡下过得很艰苦, 但总能苦中作乐。她性情坚韧, 又长得好看, 性格也不错。所以村子里不少人家都看上她, 想让她嫁进去做儿媳。
原身其实根本没有那个心思, 一来她年纪还小, 二来她总想着什么时候招工回城了再找,这样夫妻间的代沟不会很大。
这个时候,男知青贺修尧抓住机遇跟她表白了,原身一开始是拒绝的,只是后来贺修尧跟她说了一番对未来的打算。比如他们来自同一个城市,将来一起回城也方便,而且他们两人又都是高中生,不存在沟通上面的问题……
总之种种都说到了原身的心坎上,原身在经歷过宋家的那些事之后,其实内心也是想要组建属于她自己的家庭的。
尤其是灾荒年月中,贺修尧也帮了她不少忙,原身慢慢被他打动,两人低调的领证结婚了。
后来两人经过努力,很快就当上了公社教师,相继做出一番成绩。又在恢復高考后,两人的孩子考上了京大。
他们夫妻抓住改革开放的机遇,双双回城创业,做出了一番很大的成就和事业,子女孝顺,一生富足安康。
划重点,这是原书剧情。
男女主都是本土人士,很种田风的一本恬淡暖文。
不过有读者嫌弃这本书写得太过平淡太流水帐了,尤其全篇百分之八十的内容都是写的乡下生活,读来叫人觉得枯燥乏味。
所以这部分读者就在论坛里发牢骚,吐槽,还发布悬赏,希望有人能把剧情改成爽文模式。
自古以来,有钱那就好办事儿。很多人在帖子下面续写剧情,或是对人物性格进行修改什么的,总之这个帖子很火,热度居高不下。
其中有一个人是直接推翻了原剧情,给这篇文换了个穿书女主,就有了「刘蓝蓝」的这一出强行插入。
这篇新文为了剧情合理,只保留男主「贺修尧」,原女主就直接给写成了,出场没活过三章的小炮灰。
奇葩的是,这个魔改剧情最后居然拿到了那个悬赏……
清音无语的消化着这些堪称是匪夷所思的信息。
她甚至怀疑那个论坛帖是钓鱼帖,或是发帖悬赏人自篇自导自演了这一切,为的就是蹭话题热度。
不过不管怎么说,异时空的事她是想管也管不了的,更何况这并不在她任务范围内,无谓多想。
只是,当看到魔改剧情中所写——刘蓝蓝尾随知青们上山,见宋青音一人落单,她趴在一旁的大树后,天人交战,最终伸出了恶魔之手,将宋青音这个未来的强劲情敌一把给推了下去……
清音简直气得想把写这个情节的人,拉过来捏死算了。
这个三观……这个魔改小说是成心写出来噁心人的吗?
这叫她更加确定了对方是在譁众取宠,制造话题热度。
她忍不住想直接弄死这个刘蓝蓝给原身报仇,只是到底没这么做。这种意淫而生的主角就不配脏她的手,直接被弄死,未免太便宜她了。
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得让她好好体验一番这个时代的艰苦才行。
哪怕她就只是个工具人一般的存在,但,那又怎样呢?
在这个世界,在当下,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杀人不眨眼、活该要偿命的恶人!
因一己之私,直接选择以杀人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的人,能是什么好人不成?
至于她的金手指?不好意思,协同作恶的统统要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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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手指的存在,本身是没错的,谁叫它的拥有者是恶人呢!
清音冷哼一声,神识再次刺入刘蓝蓝的识海中,找到一个不时闪烁着的小黑点。
她眯了眯眼,强制从她识海中剥离下那个小黑点,用个加了禁制的透明瓶子装了。
这个所谓的「金手指」看着有些异常啊,清音觉得等有时间得好好研究一下。
当下直接收起瓶子封口,收入空间里。化神期以下修为是别想打开这瓶子,相信这个世上就算有修真之人,也不可能到化神境。
因为她早看过了,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灵力,一丝皆无。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世界。
这一点很好。
没那么多爱作妖的人,省心省力。
她的视线重新转向地上被剥离金手指之后,面露痛苦的刘蓝蓝身上,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再发现异常,就移开了目光。
准备留下一个傀儡人,负责盯着她,看她以后没了金手指,会过得不如意,就行了。
既然来到这个时代,那就好好享受一下这个时代的特色,相信她会挺过去的。
二十年为期,挺不过去就算了,挺过去了,那就证明过得不差……届时再来亲手取她的性命。
相信到了那时,她会更加绝望吧。
就算是对她任意夺取她人性命的惩罚。
……
清音将人又扔回了刘家,给她下了点药,让她好好病上几天,不致毁她接下来的计划就成。
扔下人,她就离开小刘村,直奔公社邮局。
这个时代,知青想要离开农村,或是要请假什么的,都得有一个绝对能被批准的理由。
还有什么比自己「妈」,病得快要死了还严重的?
反正原身亲妈早不在了,现在这个后妈……呵,关她什么事。
清音将她提前准备好的信,夹在了明天要送的那一叠里,拍了拍手就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
要说造假,还真算得上是她的老本行了,记得这还是她在某个任务世界里特意学的。
诶,过去实在太久了,以她的记忆力都有些记不太清了。
这么些年,只有学过的技能始终丢不掉。
……
「青音,今天觉得怎么样了?能去上工吗?」
李苹端着脸盆回来,见清音坐了起来,忙问她。
见她的脸色好像比昨天还要苍白,心里不大看好。
「能,我先去洗脸,你们先走别等我。」清音假意摸了摸额头,直接下床了。
还不等她弯腰端脸盆去洗漱,外面传来一道大声喊她的声音——
「宋知青!宋知青在不在?有你的加急信!」
邮递员平时要负责整个公社的送信工作,一般小刘村这边是信最少的,他会选择最后送。
不想今天早上他整理信件时,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封加急信,一看是小刘村这边的,就准备今天先来这边送。
毕竟一般加急信,多是有什么急事才会寄,要不然寄普通的信件就成,何必多花那五毛钱!
听说有信到,其他几个知青也忙出来看有没有自己的信,被邮递员告知,今天就只有宋知青的一封加急信,其他人听了都不由失望。
年纪轻轻就离乡背井的下乡来,哪怕暂时回不了城,也期盼着家里人能多惦记自己些。常常写信来往联络就是这其中最常用,也是成本最低的一种方式。
要不然长时间的不见面不联繫,那,家很可能就不再是自己家了。
清音在屋里酝酿了一下,喷了点药在手上,才慢吞吞的走出来。
边走过去边道:「不好意思啊,这两天生病,有些不舒服。」
邮递员见她的脸色确实很不好看的样子,也就没说什么,笑笑把信递给她。
清音谢过他,目送人走远了,这才在其他知青意味不明的目光下拆信。
这还是原身下乡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寄信给她,可不都好奇么。再加上这还是一封加急信,有什么事需要加急寄呢?
清音本来就没打算避开他们,有观众她这齣戏才好往下演啊。
她像是没发现其他人的好奇打量一般,旁若无人,急急的撕开信,看了两眼,眼圈立即就红了起来。
其他几人一见她那表情,忙七嘴八舌的问她怎么了。
清音的左手抖动着,捂住脸道:「我妈病重……」
另一只手好似没拿稳信纸一般,信纸差点掉下去,一旁对她十分关注的男知青贺修尧眼疾手快的给她接住了。
第69章 吾国万万年(5)
见她两只手都捂住脸在哭泣, 贺修尧手里拿着那页信纸,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那这怎么办啊?」李苹看着清音问道。见她哭得难受,也不指望她能回答。
问完这话, 跟其他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不由试探地道:「只能问问大队长了, 看能不能让青音请假回去一趟……」
清音抽泣,指着贺修尧手里的信道:「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我去叫大队长吧!」另一个男知青李田自告奋勇道。
见其他几人都没意见,连哭得打嗝的宋青音也没阻拦的意思, 他转身脚步飞快的往大队长家跑去。
大队长一家早上起来,就发现小闺女刘蓝蓝病了, 人事不知的, 正喊人去叫村子里的赤脚医生,一家人正急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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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田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刘大队长就有些不高兴, 这些知青活干得不行,一天天的事倒挺多!
听李田把事情一讲, 更是觉得知青麻烦, 净会给他找事!心里并不想叫知青回城去,怕人不回来了,他这边要担责任受处分。
可是母亲病重, 不让人回去到底说不过去。
「行了,你先回去, 让宋知青等一等, 我回头过去再说。」刘大队长不耐烦地挥手打发李田。
李田听了, 硬生生被刘大队长这样敷衍的话语, 给憋出一口气来。
可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他还是懂的。
不敢说什么,心里却觉得这个刘大队长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这些知青真是倒霉!要是能选择,还当他们愿意在小刘村这里插队?!
见李田一个人蔫搭搭的回来,几个知青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他们知青同气连枝,必须团结对外。
要不然谁能够保证,改天自家不会有点什么事急着要办?可这个大队长也太不把他们当回事了!
尤其是知道,他是因为自家闺女病了了才不过来的,更为恼火。
他本人又不懂医术,听说刘家全家人都在家守着她没去上工,亲妈亲哥亲嫂哪一个不能暂且照顾下他闺女?就缺了他一个?就不能先过来处理一下公事?
知青请假回城的事,自然属于公事。这个刘大队长,简直是公私不分!
清音眼眸微暗,倚向姜小翠方向就直接「昏」了过去。
也好在姜小翠是三个女知青中最高,也是力气相对较大的一个,这才能及时扶住突然「昏」倒的清音。
见清音昏倒,几人忙七手八脚的将人给扶床上去了,心里都气的不行,这肯定是急的,怕刘大队长那边真不给假。
贺修尧抿抿唇,眼神微冷,手中攥紧清音的那封信直接出了知青点。
他刚刚已经瞥到里面的内容了,字不多,只「母病重,速寄钱归」几个字较为明显,别的并无不能对外人言的话,所以他这才会直接拿着信走。
其实他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宋青音的家人应该对她不怎么好。
不仅是在她下乡后从未主动联繫过她,更别提给她寄什么补贴了,也因为那六个字……那字中所传达出来的意思,叫他这个外人看了都不太舒服。
不过这都是她私人的事情,他委实不该胡乱揣测。
也不知他是怎么说的,也可能是知道人急晕过去了,刘大队长怕事情闹大他不占理,去大队给开了介绍信和证明,让贺修尧给带回去,他自己则根本没有多问清音这边的情况。
清音被餵了一碗万能红糖水,就幽幽「醒」转过来。醒来后得知介绍信和证明都开好了,这才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也才看清楚男主贺修尧的长相,不得不说,这人很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大高个,浓眉大眼,挺硬朗方正的一张脸,相貌堂堂,是这个时代标准的好相貌。
说来这也只是个普通男人罢了。
不提书中是原女主官配的那一世,就是跟穿书刘蓝蓝在一起的前世,他并不知道原身被害的内情,也没有为刘蓝蓝遮掩过罪行,但是他同其他知青一样,从没有为枉死的原身说过一句公道话。
哪怕他后来功成名就,富贵显达,对于那一年、死在小刘村山里、被就地埋了的原身,也从来没有多提到过一句,不由让人觉得他所谓的喜欢也不过是如此。
他好像天生就好命,无论同哪个女人在一起,他都能富贵加身,妻贤子孝。
真叫人羡慕呀。
清音能理解他们这些知青的为难之处,说到底这是时代的错误,他们为人处事或有不足,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原身不恨他们,提都没有提过他们,她也不恨。她只是选择对他们冷眼旁观罢了。
「谢谢,谢谢大家!希望还能见我妈最后一面……」清音泪眼朦胧,谢得很是真诚。
「好了,能回去就好,别想太多了。」
「赶紧好起来,能早回去就快点回去吧。」
「是啊,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我帮你收拾……」
「不,不用了,我去去就回……」
清音摆手,原身的这些东西,旧的旧,破的破。除了好不容易才攒下的,一直没捨得花的那十几块钱,她先收了起来,这里其他的东西都不能要了。
能带走也不能带,都带着不就明摆着叫人怀疑她有问题么!
等其他人下地去后,清音也没再耽搁,看了一圈真没什么可拿的,最后还是捡了一身相对完好些的衣服揣包袱里头,要不然什么都不拿,这更有问题。
她出村子时根本没遇上什么人,正是下地干活的时辰。正好她也不想跟这里的人打招唿。
清音一路出了小刘村,连头都没回过,直接沿着原身记忆中的小路往公社那边走。
那边有车能去市里,去了市里才能买火车票离开。
这里离a市还算是近的,坐火车只要20多个小时,速度当然是不能跟后世的高铁飞机相比,就这已经算是还好的,起码中途只用转一次车。
其实让人难以忍受的并不是时间,而是这个时代火车里面的环境,清音暂时屏蔽了嗅觉,这才闭上眼睛慢慢调息。
临上车前她把自己的手脸都涂腊黄了,一看就不是健康的样子,别人避她都来不及,所以压根没人过来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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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还算顺利的到了a市。
下了火车,清音并不打算就这样回去。
那个家,原身不稀罕,她当然就更不稀罕。
原身对那个家没要求,清音对他们还是有要求的,那就是,离她远远的。
她这一路上都在想,回来之后要做什么?
现在离那特殊的十年艰难时期还有不少时间,但离那三年灾荒却很近很近。
原身想真正的建设国家,她也想帮帮这个她曾经为之努力过的国家。
哪怕时空早已转变,哪怕曾经熟悉的同志根本不存于此世,她也想要那么做。
想起那些如昨日般清晰的过往,清音的情绪不由低落下来。
「同志,你没事吧?」
可能是见她站的时间太久,火车站的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问她道。
清音看着眼前目含关切的老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谢谢,我没事。我只是,有些想家了……」
想家?这老人见她眼眶果然红了,又看看她的年纪,大概能猜出她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年头,一个女孩子独自坐火车出行,一般最大的那种情况就是探亲,还有……下乡知青。
他脸上表情微微一滞,想到家里也才下乡去了的小儿子,心里不由唏嘘,好心劝道:「姑娘,快回家去吧,家里人都等着呢!」
清音点点头,十分乖巧的模样,又谢过他,便很快离开了火车站。
在这个时代,想要活下去,活得轻松,干净清白的来歷是非常必要的,所以她首先要让自己的归来合情合理,然后找个稳妥的地方接收她的户口信息。
这样才能顺理成章的将回城一事做实,这一点很重要。
清音找了个避人的地方进入空间,感谢这个时代没有监控设备,让她能够出入自如。
不过……清音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点着桌面,以后监控还是得搞起来,至少能帮忙多抓特务。
对于以后要做的事,她其实之前就有一点想法了,只是现在还有些犹豫。
以目前的国情,以及之后紧跟而来的灾荒年月,当前国家还是要以农为本,毕竟百废待兴之时,老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怎么能一门心思搞发展?
当然她是从没有做过农业方面研究的,如果给她自己选,自然是更想发展工业。
发明创造什么的,对她来说,倒是更为简单一些,好歹是她从前接触过的范畴,只是……
清音垂眸,这之后至少有十年,国内都会十分艰难,不仅是在国内,在国际上,也面临着极大的威胁。
也罢!搞工业并不耽误先让老百姓填饱肚子,一步一步来,总能好起来的!
华夏大地,自古能人辈出,她只需要给出一个思路,相信会有更多聪明博学之人将之研究透彻,发扬光大。
她一直坚信如此。
第70章 吾国万万年(6)
想通之后, 清音先吃了些东西,就开始打坐调息。
等到外面天完全黑透了,街道也静谧下来, 她才收拾一番, 按着原身的记忆往宋家去。
宋家人住在距离服装厂不远的一个胡同里, 是个不大不小的平房小院。这一带住的都是服装厂和附近纺织厂的工人。
原身父亲宋大福是服装厂的,大哥宋青国是托关系花钱进的鞋厂,二哥宋青民目前是纺织厂的临时工。
后妈蔡梅也是纺织厂的, 其实她之前只是纺织厂的临时工。她前夫过世时,工作被前夫家人给顶了, 她没落着。后来因为改嫁给宋大福, 就顶了原身亲妈的纺织厂正式工职位。
因为承诺将来这工作得还给宋青国或是宋青民,所以原身姥姥那边人就没吵吵, 但也要求蔡梅的一半工资要拿出来单独存着, 以后给宋家两兄弟娶亲成家用。
蔡梅当时哪里敢不同意,想着先将工作弄到手, 又跟宋大福结婚了, 这些钱以后不还是她的钱。
不过她没想到宋大福会那么偏疼儿子,这钱一分一毛她都再没见着过。
结婚这么多年,她自己也没给老宋家生个孩子, 这钱就更是见不着了。
反而因为一直没生孩子,对宋家兄弟的态度倒是和缓许多, 谁叫她没生出儿子来。
她想着这以后养老还得靠他们兄弟呢!
这个工作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被宋青民直拉顶掉, 也是考虑到工资问题, 宋青民刚进厂, 工资低, 要是现在就顶了蔡梅的正式工, 家里每月收入得少二十来块钱。
要知道这年头的二十多块钱,可差不多是一个五口之家,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宋家人都捨不得,宋青民也不大乐意,因为他现在当临时工,工资虽然少,但活儿清闲啊。
他想着反正那工作是自己亲妈留下的,早晚都是自己的,他不担心。
不过蔡梅的亲生女儿宋虹,在初中毕业后,也进了纺织厂当临时工,这一点让宋大福很是不高兴了一段时间,怕蔡梅这是另有心思。
最后叫蔡梅好说歹说的保证给劝下了,承诺已经另外给宋虹再找了,毕竟这年头临时工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这一拖就拖到现在。
清音从傀儡那很快就弄清了这一家人的现状,不由冷笑,个个都安排得挺好,可怜原身死在外面,对她的死因不过问也就罢了,竟连骨灰都不愿意去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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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再是看得开,也未必不想要葬回家乡来,只是她心已死不再奢望罢了。
这样冷漠的一家人,那她就知道怎么对待了。
没办法,之前她是以「母病重」作藉口回来的,总得做实了这事才好,不然这对她之后的计划是很不利的,现在只能先「委屈」一下蔡梅同志了。
死是不能叫她直接死的,清音自问还没那么是非不分,要随意取人性命。
毕竟蔡梅只是个后妈,她有私心才是正常的。
想必原身要是有怨,也会更怨宋父,这才是她血缘关系上的亲爹,不怨他能怨跟她压根没啥关系的后妈吗?
这种事情,自然要分亲疏远近。
只是对蔡梅借「病」一用,就当补偿原身之前从她那里所受过的冷暴力吧。清音暗道。
等宋家人都睡下了,清音进去给蔡梅下了点药,不严重,只是让她全身无力两天时间,
时间不长,其他不受影响,工作这么多年,就当歇一歇。
虽然不知道这「歇一歇」是不是她想要的,不过,管她呢。
她又去邮局那里,补上一份写着明天日期的电报底页,她自己则拿走了上面那张,用了个障眼法,等着上面的日期自动失效。
小刘村那里她之前就做过手脚了,时间线能对得上就成,再多也无妨。
她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履歷是真实有效的,一路行程透明,出身工人阶级,本人读过高中,在校成绩优异,表现突出(积极响应号召,主动申请下乡)……这些就足够了。
做完这一切,她就离开a市,去了隔壁的b市。
次日清早,她一身落魄狼狈的出现在了b市农院的附近。
这里有她要找的人。
这还要从原身的母亲沈璐说起,沈家比宋家条件要好,沈家人大多在机械厂那边上班,大厂跟小厂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不光是工资待遇上,人的精神面貌等也有很大区别。这也是为什么沈璐去世,沈家人并没有盯上她纺织厂工作的最大缘故——人家看不上。
沈家早先有个堂姑奶奶嫁到隔壁b市,听说嫁的那家条件很好,家世显赫。
但前些年因为战争爆发,那个堂姑奶奶所嫁的付家,人差不多死的死,散的散。死了的人且不提,还活着的人大多都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
而堂姑奶奶所生的小儿子付永康,是为数不多活下来的人之一,当时他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家破人亡,无家可归之后,辗转投奔到了沈家。
沈家人有些势力眼,当初付家好时,他们想巴结上去拉关系,现在付家都没了,只剩这么个孑然一身的半大小子。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叫他们白养一个人是万万不可能的,但直接将人赶走又怕会被人说闲话,就想逼着付永康主动离开。
其实付永康根本就没打算留下来,尤其是在看清了沈家人的真面目之后,只是彼时他囊中羞涩,不是想走就能立即走掉的。
沈璐当时正好带着原身回娘家走亲戚,见到付永康还挺喜欢的,觉得他虽然看着落魄,但人显得十分有教养,又上过高中,原身也挺喜欢这个表舅舅的,就缠着他一起玩。
沈璐从嫂子口中知道了娘家人的意思,有些无奈,也很同情这个表弟。但她是出嫁女,管不了娘家事,婆家那边她显然也做不了主。
临走时,见女儿吵着闹着还要跟表舅玩,她犹豫了半天,咬牙掏空了身上,凑了十多块钱塞给付永康……
这段记忆还是清音从原身记忆角落里面硬翻出来的,记忆实在太久远了。再加上原身那时候年纪还小,不大记事,想必问她也早不记得有过这事了,模模煳煳的记忆……
清音也是习惯了分析剧情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至于怎么知道付永康现状的,这还是从刘蓝蓝记忆里的原书内容中,提取到的一丝信息。
也是巧了,原书里面讲二十多年后,原身跟丈夫带孩子回城上学创业,就在大学里面遇到了,已经成为农学教授的付永康。
这可不就对上号了么,清音也有些佩服自己能扒拉的这么深。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是一个契机,她也不需要他帮太多,只要能让她名正言顺的把户口从小刘村那里迁出来就成,顺便也能有个名头接触农学,进而接触她想做的事。
抱着这些目的,清音在农院附近深吸了一口气,朝农院大门口走去。
她的运气不错,见到付永康时,还微微惊讶了一瞬,因为他真的很年轻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就只比原身大十岁而已,现在不过才二十七岁,年轻才是正常的。
「你母亲是沈璐?」付永康看着清音的目光温和,但又带着一丝不易叫人察觉的疑虑和防备。
清音暗自点头,有戒心这一点很好。她将原身的事大略说了,又将事先想好的说辞也一一道来。
付永康见她说的信息都能对得上,又细看她眉宇间,确实与沈璐表姐有两分相似,倒是放下了几分戒心:「你妈妈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他是真没想到,还没等他有能力报答对方,对方竟过世了,不禁有些懊悔没能早点去探望她。
当初靠着沈表姐给的那十多块钱,他离开沈家回到b市,继而有幸遇到恩师,这才得以继续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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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半工半读,但现在总算都好起来了,他刚刚升任讲师。
本来也是想托人在a市打听打听沈表姐近况,他不喜欢待他苛刻的沈家人,但于这个曾经对他雪中送炭过的表姐,却十分感激。总想着有机会定要好好报答回去,却没想到她人竟已不在了……
沈表姐过世了,遗憾于无法再报答她的恩情,付永康有些难受,不过现在她的女儿求上门来,他自是不会不管的。
尤其是得知这孩子遭继母苛待,被逼下乡。回城探亲时,随身钱物又被人给偷了,身上仅余的钱只够买一张离a市最近的b市车票,没办法只能先逗留于此。
恰好在车站时听人说起他的事,觉得他名字了耳熟,这才抱着一丝希望找上门来。
他倒是没有怀疑她怎么会这么巧听说他的,他还记得很清楚,这孩子小时候就很聪明伶俐,跟他玩游戏,很快便能记住游戏规则,还能复述出他的话。他那时就挺喜欢这个聪明的表外甥女……如今还能记得他,倒也不奇怪。
至于她是听什么人说起他的,多半是农院的学生了,放暑假有段时间了,但也有一部分学生走得较晚,她会碰上那些学生,也很正常。
清音不知付永康已经自己脑补好了她说的那些情况,也算歪打正着,省了她不少措辞。
她低着头,有些忐忑地道:「我妈走后,我爸就娶了后妈……表舅,我,我想回来……」
第71章 吾国万万年(7)
少女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旧衣, 人瘦巴巴的,脸色蜡黄,这要不是她那双清澈纯净的大眼睛晶亮亮的透着灵气, 付永康真的没办法相信这个外甥女是城里人。
他气得咬牙, 对那个素未谋面的表姐夫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对亲生女儿竟然这般绝情冷漠!他沉着脸一语不发,清音又添了一把火——
「表舅,我不是吃不了苦, 脏活累活我都能做,可是那个小刘村, 我是真不敢待了……」
「怎么回事?」回过神来的付永康忙问道。
他是个成年人, 自然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下乡知青的传闻,听说知青在农村会被坏人给盯上, 遂心里有些发急, 生恐她也遇上了那些不好的事。
清音抹着眼泪,摇了摇头, 「没有, 我就是怕……表舅,我,我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我回家一趟就回去。」
清音心里感慨万分, 这钮钴禄.氏真的不是谁都可以的。
除了种地,她的短板好像又多了一个……表演, 看来以后有时间都得安排上, 她不允许自己躺平摆烂。
付永康看着局促不安(实则走神)的小姑娘, 像是看到了曾经在沈家寄人篱下的, 那个惊惶无助的自己, 他顿了顿, 安抚道:「不急,你先留下来。回头我看下时间,看能不能跟你一起走一趟。」
虽然没有承诺其他,但有这话就已经是转机。清音眼泪汪汪,满目感激的谢他:「谢谢表舅!谢谢……」
她也不想寄人篱下生活,但饭总得一口一口吃,现在不过是过渡罢了。
不想等她跟着付永康回到他的住处时,竟发现这里并没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可能是看出了她的诧异,付永康笑笑解释道:「表舅还没有结婚,让你这个小辈见笑了。」
清音确实懵了懵,毕竟这个时代是这样的,他这个年纪不结婚确实是特殊了些,不过这也是他的个人自由,她懵归懵,却并不会瞎打听人家隐私。
付永康也没有多解释的意思,这种事跟个小辈也确实解释不着,有些尴尬。
他甚至因为她接受得自然,还暗暗松了一口气。
安顿下来后,付永康又去食堂打了两份饭菜过来,清音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是第一次吃到一顿像样的饭菜。
虽然空间里什么吃的都有,但这里的食物到底又不同。
白面馒头,一碗红烧肉,一碗清炒青菜,一碗蛋花汤。她知道这个待遇已经十分好了。
等再过段时间,别说红烧肉了,连白面馒头可能都很难吃到了,不是杂粮就是野菜,甚至更差也有可能。
饭后,付永康让她先在家里休息休息,他还有课要上,等上完课再带她出去买衣服和生活用品,交待完之后就匆匆走了。
清音谎称东西被偷,故而是两手空空来的,确实需要买身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生活用品,所以她并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反正都欠下了人情,再多欠点钱物,好像也可以,以后总有报答时。
清音既借住在这里,就很自觉地把屋子内外收拾打扫了一番。忙完没事做,见窗台边的书桌上平摊着一本农学的教材书,她上前翻了翻,见不是什么特殊书籍,就坐下来,拿过一旁空白的纸和笔,认真书写起来。
这一写,就几乎忘记了时间,还是被付永康进来叫了好几声才停下笔,抬起头来,脖子都酸得不行。
付永康诧异的看着她,又看看桌上写满字的那叠纸,不由问她:「我可以看看吗?」
清音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我打发时间的……」
付永康笑笑,这书只是普通的教科书,他更感兴趣的是她都写了些什么,竟能如此专注。
他拿起来才看第一眼,就不由在心里贊了一声,「好字!」
是十分标准的楷书,像是印刷上去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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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着看下去,面上就渐渐沉肃起来,等到看完这叠纸,他转向清音,这才认真打量她,好天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是你想的?」
清音愣了愣,点头道:「我胡乱写写,表舅别介意……」
付永康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愤怒的情绪,这当然不是对清音,而是对他那个素未谋面的表姐夫。
「你以前学过这些吗?」虽然不敢相信,付永康还是问道。
清音摇了摇头,「我高一还没念完。」
言下之意是,高中都没念完的人,怎会接触到大学的课程。
付永康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一脸凝重地道:「你在家里等着我,我去去马上就回。」
他拿着清音写的那叠纸,边说边转身关上门就大步离开了。
成了!清音终于放下心来。
她坐下来没等太久,就从窗户那边见到付永康回来了,他旁边还有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头髮灰白的老年人。
清音忙站起身去开门,看到三人都盯着她打量,又显得侷促起来。
付永康率先对那老人解释道:「这孩子有些怕生,您多担待。」
老人摆手,拿着手里的一叠纸问清音:「小姑娘,这是你写的?」
他的话中微微带着一丝激动,但并不明显,清音似是有些无措的看了一眼付永康,才慢慢点了点头。
「是……」
老人见她紧张,放缓了语气问了她好几个专业问题,清音一听都是她所写的其中几个问题的延伸,她估摸着,有些「能答」的就答了,不能说的,就摇头表示不知。
等她说完,付永康觑空给她介绍了一下,老人就是他的恩师赵教授,另一个一直笑眯眯看着他们,却没有开过口的中年人是学校管教务的周主任,让她不要紧张。
清音听后仿佛松了一口气般,对两人笑笑。
付永康又小声对赵教授解释了一下清音那边的基本情况,赵教授立时又升起了几分爱才之心。
「小姑娘,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那叠纸上头写着不少先进的种植技术,还有对早于20年代初就出现过的沼气池概念作出的一系列改进建议。
这些都出自一个不足20岁的年轻姑娘之手,他确实很是惊讶。
清音腼腆的笑笑,解释道:「我记忆力还可以,以前爱看书,上学时在a市图书馆里看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书籍……下乡后也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农业农田,不过,并没有实践过……」
赵教授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农村田地运作都是由当地的农民同志主导,小姑娘这样一个外来知青,根本就没种过地,她提出来的意见,是不会有人肯听取的。
他表示理解,不过对于这个小姑娘所说的,她「记忆力还可以」这一点,赵教授表示存疑,不是怀疑她撒谎,而且怀疑她太谦虚了!
因为在这份文述里,有不少引经据典的地方,而这些内容所涉及到的书籍,别说付永康这里,就是整个农院里都没有。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姑娘从前看过,博闻强识,记忆力强大!
接下来赵教授又问了清音不少相关问题,见她答的流利,不住赞许的点头,最后问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学习,深入研究农学?」
对于这样一个有天赋的人,赵教授不吝教导,一旁的周主任自然也看出了这姑娘的不凡之处,当下也紧跟着开口道:「学校可以破例录取你,赵教授平时带的都是研究人员,你也可以跟着听课。」
付永康心里很高兴,院里想报赵教授课的人数不胜数,他恨不得能代清音答应下来。
这样的话,她的户口问题也能一起解决了。
清音虽然需要眼下农院的这个跳板,却并不想再读一次大学,因为她没有时间可以慢慢来。
她深吸一口气,斟酌着道:「感谢您的好意,我目前还是知青,这次是因为探亲出了点状况……」
周主任看出赵教授的惜才之心,态度坚定,忙承诺道:「农院这边可以帮你接收户口!」
清音闻言愕然的看向他,有些激动地朝他道谢,却道:「我想先跟着赵教授打下手……」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付永康,坚定地道:「我相信我能凭自己的能力考上。」
考上什么,她却没有说,只能在心里深感抱歉了。
时间不等人,她要做的事有很多很多,真的没有精力慢慢上学慢慢来。
她的心思,其他人也不知道,只以为她这是自尊心强,也自信能凭自己的本事考上农院,都有些欣慰。
尤其是赵教授,对她更是赞赏有加,觉得这姑娘天赋上佳,品行好又有主意,以后在农学方面肯定能大放异彩。
赵教授眼里泛着光,没办法啊,国家目前太缺人才了,尤其是农学研究方面的人才,只要见着有好苗子,他就不想放过。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赵教授让清音明天就跟他下院里的实验田去,也是带着考验的意味了。
另外又当着清音和付永康的面叮嘱周主任,让他务必尽快派人去将小宋同志的户口问题给解决了,研究的时间珍贵,可不能白白浪费!
周主任对赵教授的吩咐连连应声,心里也高兴农院可能会多一个人才。
第72章 吾国万万年(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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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赵教授精神抖擞的带着周主任离开, 付永康看着清音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何尝不欣慰,就是惋惜她下乡多受了两年苦。
跟她大致说了一些关于赵教授的事, 叮嘱她要认真学习, 赵教授是个很严肃认真的人, 只要好好干,就会得他看重。
清音认真谢过他的好意。付永康看了下时间,这才一拍额头, 想起来还没给她买衣服和生活用品。毕竟她来的时候两手空空,明天还要去上课, 总不能穿现在这一身吧, 女孩子更得多注意形象,免得被人轻视了。
遂匆匆忙带着清音出去採买, 忙忙碌碌收拾好, 到睡下都快十点了。
清音在心里过了一遍要做的计划,算着时辰, 就打了个哈欠准备睡了。直到现在, 一切快要尘埃落定了,她才能睡个安稳觉。
还难得地做了个好梦,醒来后, 又都忘记了。
清音笑笑也没有放在心上,未来是美好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心中也无比确定, 所以前路如何, 她从不担心。
……
「你要回一趟宋家?」付永康诧异的看着清音。
说实话, 这个外甥女很让人省心, 人又十分聪慧懂事,她来了之后,从来没有给他添过任何麻烦,反而还帮了他不少忙。
他对这个晚辈挺喜欢的,不知不觉就将她当成了一家人看待。
知道她要回那个对她不好的宋家时,他有些担心,主要是因为对那个表姐夫以及宋家所有人的印象都不大好,就怕她回去会受气。
「表舅,我本来就是因为探病回来的……不回去一趟有些说不过去。」清音一脸为难地道。
不能上来就把事做绝了,总得给对方一个由头,让她自然而然的远离他们,而不被人诟病。仅仅是一个「因继母磋磨,被逼下乡」的因由,份量还不够。
再说了,她也想给原身出一口恶气,不想让他们一家人过得太舒心幸福了。
没错,她就是要给宋家找点事。
她这么一说,付永康又才记起这码事,不过……一个后妈,哼!算了,孩子善良,他也不能拦着,而且他也不想叫外甥女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为那些人,不值当的。
「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吗?」
清音忙摇头拒绝,「不用了表舅,我不会待太久,这边也忙呢!」
付永康没有强求,他看出这孩子不是个愚孝的,之前下乡已经被伤透了心,他并不担心她会被人左右情感。
而且这段时间他也算是看出了几分,她性情坚韧,聪敏慧黠,不是能被人轻易动摇立场的性子,故而没有再劝说她什么。
「要早去早回。跟陈教授那里说了吗?」
「嗯,教授给了三天假。」
三天,来回足够了。
……
小刘村刘蓝蓝那里有她留下的傀儡人监视,所以清音对她那边的情况也算了如执掌。
之所以说是「也算」,是因为她每天真的很忙很忙,根本没功夫一直关注着她那边的情况,知道她的大致活动就成了,其他的她也不关心。
刘蓝蓝的病是她下药所致,主要是要让她虚弱无力,动都不能动,这比她之后给蔡梅下的要重多了,所以她病的时间要长一些。
等到刘蓝蓝醒来之后,得知清音已经离开小刘村了,没几天时间竟连户口都被人转走了,就有些懵逼,心想自己的计划还没实施呢,人怎么就这样走了?
不过见到男主贺修尧还在这里,她就又放心了,虽然心里头仍然隐隐地有些不安。
等到她病完全好透,终于能活动了,首先就是想要喝空间里的灵泉水。
之前她人一直不甚清醒,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压根就拿不出灵泉水来服用。
现在她终于好了,能动了,却发现根本就感应不到灵泉空间的存在了?!
刘蓝蓝此刻不止是懵逼,还惶恐至极。
穿到这样一个艰难万苦的年代,家世一穷二白就不说了,接下来那三年才最叫人恐惧。
她好歹是接受过高等教育,学过近代史的人,深知书本上对于那三年的描述,肯定远没有真实歷史那般可怕。
她之前能一直这么淡定的在这里生活,全是靠着金手指——灵泉空间这个逆天的大后盾。
如果这个金手指没了,消失了,那她以后该怎么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原刘蓝蓝只是个小学毕业生,成绩也不好,只比文盲好那么一点点而已。进城招工是别想了,没有门路又是农村户口,靠她自己,真的很难很难。
她自己也没什么特别擅长的技能,就算是知道些致富技能,可在当下这个时代也完全施展不了啊!
至于继续读书?她今年都十九了,就是她想,她家里人能同意?这个想法根本就不现实。
那就只剩下嫁人这一条路了。
可是,以后没有了灵泉空间的加持和效用,她在这个年代面朝黄土背朝天,很快就会变得跟小刘村里其他女人一样粗糙不堪……
那贺修尧能看上她吗?她可没忘记宋青音的长相,连她这个后世穿来的人,在第一次见到她时都被惊艷到了……可想而知他的眼光有多高。
可是她也没有别的人选了,她打心底里就看不上那些种地的泥腿子,也根本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个乡下小村里,而离恢復高考、改革开放至少还有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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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啊!小半辈子!这要她怎么熬得下去?!
刘蓝蓝突然有些绝望了。
不过很快她就又打起精神来,对于以后的出路,未必完全没头绪。起码得在灾年来临之前,多多囤粮,储存物资……其他的,还要再好好想一想,她暗自宽慰自己。
如果这个「刘蓝蓝」没有为了一己私慾而杀害无辜的原身,清音根本不会对她出手,哪怕她金手指再逆天再厉害呢,只要不为祸国家,为祸人民,她管她做甚呢。
说实话,她穿越后能一直保持低调和谨慎,确实是个清醒明智的人,这一点很难得。
可她错就错在想要夺得她人的幸福人生,意图取而代之,实在是很不可取。
又是随意掠夺他人的人生……清音厌恶极了这种人。虽然离得远,但也不妨碍给她找点事情做。
留下的傀儡人可以远程操控,清音让它写了封举报信,举报刘蓝蓝她爸刘大队长中饱私囊,侵占国家公共财产以及公私不分等。
罪名看着是挺大的,但刘大队长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一点不仅知青们知道,村里其他人家也都知道。
只是平时碍于他是大队长,众人敢怒不敢言罢了。
她相信她这里撕出个口子,会收穫到不少意外惊喜。
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揭露,也是想让刘蓝蓝真正体验一下这个年代真正的农村生活。
看看没了刘大队长这个有力后盾,她能将日子给过成什么样。
还有原身那一世,刘大队长在那三年,多次利用职务之便,偷拿了不少属于村里人的救命粮。
虽然小刘村里的人,漠视了原身的死,但不可否认的,这其中更多的是人性中的劣根性在作祟。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这种劣根性。
哪有人会真的没有一点点私心呢?真的没有私心的,那是圣人,是伟人,却独独不会是凡人。
这种劣根性,这种私心,并不足以让小刘村里的人都为之去死才行。
原身最大的心愿是报被害死之仇,罪魁祸首刘蓝蓝对此负责就行了。至于漠视原身死因的那些人,她对他们冷眼旁观不也挺好的,反正该受的苦,该遭的罪,在他们身上都不会少。
哪怕她知道他们也会因她之前和以后的研究而受益,但那又怎样呢?
小刘村不过是国内万千农村中的其中一个,还是很偏远很贫困的一个,说实话,受益也有限。
不是她不看好自己的研究,更不是不看好国家未来的发展,其实认真想一想,就是五六十年以后的华国,也只是达到整体富裕而已,不还是有很多贫穷的地方存在吗?
她保证,小刘村就是那其中之一。
直到……一茬新人换旧人。
……
黄昏红霞映城时分,清音才走进宋家所在的那条胡同里。
这会正是工人陆续下班的时候,清音这次回来换上了之前特意没丢的,那件打着补丁的旧衣服,提着一个瘪瘪的灰色包袱,里面还是她之前从小刘村带过来的那件衣服。
一身落魄的穷人打扮,在这个不大宽的胡同巷里还是很显眼的。
「这,这是不是老宋家的小闺女?」一个带着些许不确定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清音酝酿好情绪,朝那道声音看去,从原身的记忆中翻找了一下,认出这是住在宋家隔壁的邻居,张婶子。
她消瘦蜡黄的脸上顿时露出喜悦的笑容:「婶子,是我。」
「青音!哎呦喂,真的是青音啊!」张婶子闺女在街道办上班,她本人也受闺女工作影响,成了个远近闻名的热心人。
「你,你怎么变这样了?」
张婶子走近才看清了她的脸,又看看她身上的穿着,心里止不住的唏嘘,当初多好看的小姑娘啊,下乡两年竟然被磋磨成这副模样了!
清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侷促的模样让张婶子不由在心里暗唾了一声,后娘就是没个好的!
第73章 吾国万万年(9)
「你这回来, 是?」
「我收到家里电报,说是蔡姨病重,让我寄钱回来……我不太放心, 就想回来看一眼。」
清音说着, 将电报从包袱里掏出来。
张婶子本来听她说蔡梅病重还疑惑着, 一见她手中电报上的那行字「姨病重,速寄钱」,一拍大腿, 扬声道:「这个蔡梅!真不是个东西!这不是骗钱……人吗!就她那样还病重?前段时间倒是装病不想上班呢!我刚刚还见她笑得什么似的,提着一刀肉回来, 活蹦乱跳的, 那脸色比你还白嫩!我呸!」
清音闻言有些愣怔怔的,仿佛对张婶子的话没有反应过来一般, 直到张婶子话落, 才抬起手飞快的抹了抹眼角。
「诶,青音啊……」张婶子见她抹眼泪, 心里头不由又升起几分怜惜, 没娘的孩子就是没人疼。
见她这样,张婶子都有些不知怎么说下去了,想到宋大福现在正在竞争仓库组长, 说不定就成她家老头子的顶头上级了……
她长嘆了一声,拍了拍清音的肩膀, 让她先回去, 说不定能赶上晚上那顿肉。
她自己则是急着回去给蔡梅扬名, 谁叫她平时比谁都能装, 后妈就后妈, 你要是坏就来明的, 总是在人后暗搓搓的磨人小姑娘,当谁眼瞎看不到呢!
张婶子走得利索,饭也不回家做了,见着人就长吁短嘆地念叨上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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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则在原地站了站,再次酝酿了一番情绪,就走到宋家院门前准备敲门。
宋家这会正热闹着,蔡梅的亲闺女宋虹带着对象首次登门,她早上就让食堂的大师傅给她留了一块肉,准备晚上招待亲女婿。
一家人知道这事,今天回来的都挺早,一来为的是新女婿上门撑场面,二来自然是为的吃肉。
这会干旱虽然还没有大面积发生,物资虽缺,却也没后面几年那么缺,只是肉还是吃的少。毕竟肉票是定量配给的,而且有时有肉票可能也买不到肉。
所以有肉吃,那自然是回来的都挺早。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招待刚进门的宋虹对象,蔡梅带着两个儿媳妇在厨房里头忙活。
虽然原身才离家两年,但宋青国和宋青民两人都陆续结婚了,还生了孩子,满满当当的一家子,等到宋虹出嫁再添丁,又能再热闹几分。
只有原身,只有她像是一个局外人,被遗忘,不,是被遗弃了。
天还没黑透,人都站在院子里说话,宋家的院门是半掩着的。
清音站在院门口正好能看到院子里的情景,看着这热热闹闹的院中一家人,她嘴角浮起一丝冷意。
本来想演的戏,想说的话,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不想这么做了。
她垂下眼眸,右手不自觉的放在有些闷闷的心口,默道:不值当的,咱们自己疼自己,不也挺好的?
好半晌,她的心口微微颤了颤,就感受到一丝解脱之意,她轻轻笑了起来,好孩子。
这表情在旁人看来,就是高兴的表情,这会终于有人注意到门口的她了。
「青音?」说话的人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问道。
他这一声,使得院子里的声音突然都消失了,刚刚的那股子热闹兴奋全似没有出现过一般,气氛一时冷凝下来。
清音慢慢抬起眼皮,就当没有注意到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有多复杂一般,径直推开院门进了院子。
「都在呢?看样子蔡姨是病好了?」
「青音……」你怎么回来了?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清音瞥了一眼同她说话的宋清国,没理他。她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她怎么回来了?
不,她不会回来,她只是顺路过来搞个事情。
宋青国接收到清音的冷漠眼神,到嘴的话,好像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还是最先认出清音的宋清民打破尴尬,疑惑地问她:「青音,你说什么蔡姨病好了,蔡姨没事啊?」
除了前段时间说是病了,在家躺了两天外,没见她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更何况是病重?
就是那次两天没去上班,厂里都有人嘀咕蔡姨是在故意装病偷懒……其实他和大哥也都这么觉得。不过也只是私下里说说,面上从没有表露出来过,毕竟家里孩子还指望她给带呢。
「没事?」
清音配合地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震惊表情,将手中的电报又反覆看了一遍,仿佛是在确认一般。
院子里的人互相对着眼色,不明白她这是什么用意。这时宋大福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院子里那个一身落魄的人,好半晌才认出来那是自己的小闺女,宋青音。
他有些僵硬的停下了脚步,直到清音突然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小闺女是沉默寡言的,是孤僻的,还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孩子。
所以在得知她要下乡去插队时,他也只是更生气她翅膀硬了,不听他的话擅自做主。
他对这个闺女还停留在她毅然决然下乡离开的时候。
家里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过她了。
细想想,她离家也才三年不到,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变化会这般大,蜡黄蜡黄的脸,憔悴消瘦的模样,看着像是生了什么病。
宋大福面色复杂的看着清音,本来到嘴了的想赶人的话,又哽在了喉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怎么了?谁来了啊?」
在厨房里忙活的蔡梅终于听到动静,觉出不对劲来了,她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清音,也认出了她。
没办法,有些人对于心底里防备的人,总是能够敏感的一眼就能认出。
清音发现她看清是自己时,面容明显扭曲了一瞬,在心里笑了,能叫你不痛快就好。
她面上则带着极度的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蔡梅:「原来……原来你真的没事!」
她说着不等对方回话,环顾了一眼院子里的所有人,带着七分痛心三分怨气的转向宋大福:「我下乡三年,从来没有收到过家里的任何讯息,你让我以后不要再回这个家……这次也是因为这封电报才回来的。
我手上没钱,连路费都是找人借的,心想我没钱,但能回来尽尽心照应照应……也好。
真没想到……」
她说着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脸色渐渐转冷,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我走的时候,身无分文,住的草棚,吃的野菜煳煳……人人都有家人帮衬寄钱寄物,我不仅没人帮衬,还要被索要钱财……
下乡这事我不怨,因为我是响应伟人号召,自愿去农村支援建议的,我光荣!
就是到了现在,我也绝不后悔当初立志要建设伟大国家的坚定决心!」
她抖了抖手里的电报,递给宋大福,「下乡种地再苦再累我都受得住,哪怕病得快要死了,我也从没有想过要放弃!因为我没有支撑,没有后盾,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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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知道收到家里的这封电报我有多么高兴吗?当然不是高兴蔡姨『病重』,而是家里人终于愿意联繫我了!
我终于又有家人了!」
「没想到……没想到我还是自作多情了!打扰了你们一家人的幸福生活……」
宋家敞开的院门口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邻居过来,正当晚饭时分,人挺多的。
见宋家小闺女一身寒碜,瘦巴巴的一看就不大健康,面色也十分难看,眼圈又红又肿,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可怜。
再看看宋家那一大家子,尤其是宋大海的继女宋虹,身上穿的是商场里新出的布拉吉,脚上踩着一双小皮鞋,跟宋家小闺女那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啊!
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连连啧声。
「看看宋虹那一身,少说得二三十块钱!这还不算票!再看看青音那丫头,啧啧,这孩子可怜的哟!」
「这还是亲生的呢!要是我,可不愿意给别人白养孩子!」
「谁说不是呢!这还得是亲娘才知道疼闺女,亲爹就不成,没听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么!哈哈哈……」
「这话说得对!老话不是说,宁跟要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老宋这可还没当官呢!」
「就是,偏心成这样的亲爹,我还真是从来没见过……」
「蔡梅平时不是挺能装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她自己闺女都找着好人家了,她还管那么多干嘛?」
「要我说,这青国青民两兄弟也都不是个东西,对亲妹妹不管不顾,反倒是对那个不是亲生的好!」
「就是!这样的糟心兄弟是真不如没有!」
「老宋家的人偏心眼没边了,就是可怜青音,这孩子以前长得多好看啊,盘靓条顺,咱厂里就没一个能比过她的!」
「就是说啊,好好一个大闺女给磋磨成这样了,也不知老宋这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
很多人声音都不算太大,毕竟一开始只是来听「墙角」的,但看热闹么,看着看着就容易兴奋上头,这话也就从很小声转成老大声了。
至少宋家院里的人是听得一清二楚,不提未来新女婿的尴尬和后悔,只宋青国和宋青民两个人那难看至极的黑脸,齐齐求救似的看向宋大福,希望他能尽快拿出个态度来,要不然以后他们在厂里,在这胡同里还怎么见人?
第74章 吾国万万年(10)
「爸……」
宋大福被说得最多, 脸皮更是一阵阵地发烫,他颤抖着手,看着电报上的「姨病重, 速寄钱」几个字, 气得直咬牙, 脑袋不住发昏。
再怎么,再怎么着他也没有想过要这么剥削这个女儿,他只是想给她点教训而已!蔡梅, 她怎么敢?!
要不是实在丢不起那个人,他现在就想上去抽她一巴掌!
蔡梅瞪大眼睛, 张了张嘴, 看向清音,却发现宋青音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她想大声否认, 她没干过!想大声揭穿对方的阴谋, 却发现自己压根就发不出声音来了!不,是动不了了, 而且根本就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清音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没给宋大福表现悔改的机会,一把从宋大福手中夺走电报,悲痛又失望至极地道:「算了, 就当我没有亲缘吧……」
她说完捂住脸挤出人群沖了出去,想要帮忙劝说的围观路人,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来, 发现宋家小闺女已经跑没影了。
正主走了, 宋家人心头一团乱麻, 这以后岂不是更说不清了?!
清音不管宋家以后会如何鸡飞狗跳, 她完成任务脱身后才算舒出一口气,心里想着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多磨练磨练演技,要不然以后遇到演技高超的对手,她非得吃亏不行。
从原身记忆中可知,蔡梅就挺能演的,所以她压根就没让她开口,等自己离开她再开口辩解,就完全落了下乘。
也根本不会有人信她的那套动不了说不出话的说辞,现在到处都在破四旧,破封建迷信,她敢说自己撞鬼了吗?怕不是嫌现在日子太好过了!
这一趟她本来不打算来的,不过为了以后在这方面解释得过去,清音觉得跑这一趟很有必要。
至于时间线的问题,她之前在小刘村那边已经改了那边相关知情人的时间记忆,时间上只相差一天,所以不会有问题。
宋家,就这样吧,以后好也罢,坏也罢,全与她无关了。同理,她以后如何,也与他们全不相干。
……
清音回到农院后,付永康大松了一口气之余,并没有多问她在宋家那边的情况,人能顺利回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不问,清音还是轻描淡写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尤其是宋家现状,倒把付永康给气得不行,不过好在清音只精神萎靡了两日,很快就投入到研究当中去了。
「清音,你这里提出的概念,你来跟他们说说。」
赵教授招招手叫过清音,最近实验田里已经在改进沼气池了,正让人在做,相信很快就能够投入试验。
赵教授私心里是希望能够成功的,最近收到老伙计们从外地传回来的消息都不甚乐观,他也有些急了。
清音快步过来,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几页图纸,递给赵教授看:「教授您看,这是我画的图纸,他们照着这个建,应该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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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教授接过图纸一看,再次觉得自己是捡着宝了,「你还会画这个?」
户口转好后,清音就慢慢在改变之前的形象,不仅是原本腼腆不自信的性格变得自信起来,连蜡黄的脸也慢慢恢復从前的白皙,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般鲜活起来。
对于她的这些变化,没有人觉得奇怪,都以为她这是回城之后找回了自信,而城里生活好,人养的自然就好。
就是付永康都没有任何怀疑,一来他是个大男人,对小辈这方面的变化只有欣慰的,不会想太多。二来他见过小时候的青音,那个时候她就长得好看可爱,所以根本不会想太多。
总之她身上的变化,过渡得很自然,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以前喜欢,就学着画了一些……教授,能用吗?」
「能!怎么不能!」赵教授的声音很激动,这图纸让他对沼气池的事更多了几分信心,他都迫不及待要看成果了!
看赵教授去交待那些工人了,清音拿出包里的纸笔开始记录。
沼气池只能解决土地肥力不足的问题,在普通年代是大好的事情,但于接下来灾年中的种子问题,效力仍然微乎其微,只能说是比原来好上一些,但这一些好,却远远是不够的。
要研究种子所涉及到的专业知识比较多,尤其是研究周期会很漫长。而且据她所知,很快就会有一个将来十分厉害、她也十分敬仰的大佬会深入研究这方面,她就准备先从其他方面入手。
比如人工降雨方面,现在北方某省已经在研究了……清音准备从这方面入手,改进人工降雨设备,这对她来说,更简单,也更能够有效缓解接下来的受灾程度。
至于完全解决?她苦笑,这个与时代背景有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仅一人之力恐无能为之,只能从科研方面入手了。
科技兴国,科技强国。落后就要挨打,发展才能自强。
也许此时还不是做这些的最好时机,但绝对是最好的先机。
她要争取以最低的成本,利益最大化。将那些曾经被人压着无法喘息,却只能倚仗对方的各项研究技术,率先掌握在自己国家手中。
这一世,她要尽已所能的去建设这个国家。
清音用了两个晚上的时间,完成了《论人工降雨在现代农业中的应用》和《物理在空中的应用之机械篇》的撰写工作,并在其中着重提到人工降雨所需物质——也就是催化炮弹,还有其它催化剂的提纯处理办法,以及飞机应用在人工降雨中的简化运用等相关方面。
在机械篇中则着重详述了飞机的一些相关设备知识,这主要是为之后转做物理机械做准备,为此她近来又重新复习起了从前学过、现在都有些陌生了的相关知识。
包括发动机、战机、武器、通信等方面,事分轻重缓急,这几年就先以重工业为主。
不过,发展重工业那可都是需要钱的……钱啊,清音在笔记本下一页的待办事项上,写下了「轻工业,出口,外汇……」等字样。
合上笔记本,清音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干脆也不睡了,坐在床上打坐到天明。
次日直接将撰写好的论文交给赵教授。
赵教授最近很看重沼气池改进土地肥力这个项目,每天都要亲自过去盯一会。
见清音这天又来得比较早,他满意的眯眼,有天赋还肯勤奋,真是个好苗子啊。
视线不经意落在清音手中那厚厚一沓资料上,不由笑了起来:「这是又有新论点了?」
等接过清音递上来的资料,他也没回办公室去,就站在实验田边翻看起来。
当看到机械篇时,赵教授的眉心已经揪了起来。
他抬起头,深深看着这个如今越发自信出众的学生,突然笑了,这年轻人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当你认为她是个搞农业的好苗子时,她在这个举全国之力,也要发展重工业的时候,率先提出将工业运用到农业之中的想法,并且提出了解决方案。
想到外面那些老伙计们陆续传过来的愈加严峻的信息,赵教授攥紧手中的资料,是巧合吗?
看着宋清音仿佛一无所觉的站在田边等他,那一种风轻云淡的气质……赵教授又笑了,是不是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论文本身的价值,以及撰写作者的能力。
「你是怎么打算的?」赵教授没有为难清音,走过去直接问她。
他是研究农学的,对人工降雨自然很了解,但对于物理方面却算不得精通。她想做的事在农院这里是做不了的,想必她也知道。
清音明白赵教授已经看出了她的用意,不过她对此并没有多作解释,只是道:「我想将论文投出去。」
目前各地干旱还不算太严重,只有北方诸地较为严重些,但再过几个月,这个范围就会慢慢扩大,到时再实施就有点晚了。
赵教授心里十分遗憾,但不捨得也要捨得,毕竟她这不是要放弃做研究,只是换了个研究方向而已。
好不容易看重的学生有如此天赋,自己这个做老师的总不能拦着。
「我来给你投吧!」
赵教授自问他还是有不少老友的,不敢说各领域的都有,但物理方面确实有好几个。
既然学生迈出了这一步,他也得出点力才行。唉,多好的搞农学的苗子啊,就这么去投了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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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教授心中嘆息不已,却绝不会阻拦学生的大好前程。
清音见赵教授的情绪低落下来,不由道:「教授,我以后在农学上再有什么新观点,一定第一时间跟您说。」
赵教授听了脸上总算露出一个不那么勉强的笑意,跟她讨论起论文里所说的人工降雨等相关问题。
趁着人没走,该使唤还是得使唤,年轻人得经受得住考验才成啊。
……
一个星期后,清音告别表舅付永康和赵教授等人,拿着介绍信和身份证明,踏入了位于b市北郊的物研所。
第75章 吾国万万年(11)
本来调动不会这么顺利, 毕竟要走政审,还有其他一些必要流程要走。
比如要调查她的家庭成分,以及下乡前后个人情况等等。
清音怕这个过程拖得太久, 会耽搁时间。就在这期间, 通过赵教授又提交了一篇关于《研发新型材料的必要性》的论文。
这篇论文提交上去的次日上午, 清音就被通知让她当天下午过去物研所报到。
先安顿好了住所之后,物研所负责申报项目的梁主任就找到清音谈话,了解她的一些基本情况。
其实他们手中早已有了关于清音的详细资料, 但例行谈话,见一见真人这一流程, 是十分必要的一环。
就如此时, 梁主任没有想到这位宋同志会比他想像的还要年轻自信。
「这个项目已经通过审核,不过, 上面能拨的款十分有限。」
一方面清音这样新来的, 还是从来没有搞过这类研发的人,是不可能叫她直接参与到现有研发项目中去的。
但实验室里的几个高层研发人员表示可以让她试一试, 验证她论文中所述的观点, 后期有成果了再追加研究经费不迟。
另外也是因为上面有领导特地交待下来,说是对这位宋同志的期待很大,让他们这里可根据具体情况, 特事特办。
特事特办,这个词很微妙。梁主任斟酌过后, 就想让清音上手试试, 看看她究竟能不能实现自己论文中所述的技术, 也算是一种特事特办了吧。
「没问题。只要能提供我论文中所需要的那几种材料即可。」
清音没有就经费问题多说什么, 等材料研发出来, 能够改善战机性能, 还有做重武器零部件……到时候就算她不申请,上面也会主动拨款。
不过目前国家确实挺差钱的,清音想着还是尽快做出成品来,也顺便想想赚钱的事。
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已经按照自己的步伐,迈出了第二步。
万事开头难,剩下的就看最后成果如何了。
梁主任挑眉,见她如此爽快,也并未多说什么,只道:「……可以,已经给你单独拨了一个实验室,还需要其他的吗?」
清音摇头:「目前不需要。什么时候可以去实验室?」
呦呵,这小同志还挺利落!梁主任仍是没有妄下定论,有句俗语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他等着她做出成果来。
梁主任应得也爽快:「随时。」
清音一脸认真:「那我现在就过去,可以吗?」
对于积极主动的好同志,梁主任的态度也更加和煦:「好,我让人带你过去。」
物研发里自然也是有研究材料学的人才,之前他们看过宋清音的论文,里面提到了合金材料。目前这种材料市面上已经有了,他们知道宋同志是想在原有基础上提升合金性能,也按照她论文中所述,尝试着做了,结果却并不理想。
但理论上,她的方法却又的确可行。
所以物研所这边一开始是犹豫的,但又不想轻易放过这个人才,尤其是听说写这篇论文的同志并不是学这个专业的,那就证明人家是有天赋的,一个有天赋的人才,要比一个按部就班的人才更让人心动。
再加上他们这边还没商议好,上面就打电话过来,要求他们请论文作者前往物研所报到,这才有了清音这次的提前报到。
清音目前并不知道这其中都有什么缘故,她只一门心思搞研发。
她当然知道合金材料早就有了,但她的目的是提升原性能,弱化原缺点,使之能广泛运用于战机、武器,甚至于核武器方面。
她知道目前国家已经在研究这方面的关键时期了,她希望的是能将这个时期提前,改变当下受制于他国的现状。
那些对华国虎视眈眈的om、s各国,还有m国对于华国数次咄咄逼人的核威胁,让清音时常无法安枕。
为此,她不愿再藏拙下去。
她见不得有人欺辱她的祖国。
清音的动作很快,成果一出来就打了报告提交,表示新型材料已经研发成功,并在其中强调了新型材料在战机、武器等方面的运用优势。
饶是物研所里面有不少大佬人物,也觉得她这个研发速度太快了,这哪里是搞研发的态度啊?有时间的就都跟着梁主任一起过来验看成果。
等清音当着他们的面,将一个简陋版微型战机,用无人机技术将它送上天空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看着空中那个——天蓝色的,翅膀不时闪着亮光,在空中自如盘旋了好几圈,还飞得很稳的小飞机。
真的飞起来了!
不仅飞起来了,还飞得如此灵活自如,动作时而盘旋转圈,时而翻着跟斗,时而侧身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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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震惊的还要数梁主任,他原来对宋同志真的没抱太大希望,毕竟是个从没摸过研发门的非专业小同志。
但这会,此刻,看看空中自由飞翔的小飞机,又看看她手中那个小小的遥控器……
他掐了自己一把。然后就见其他围观看热闹的教授已经团团围住了宋同志。
「这真是你做的?」
「你怎么做出来的?做了多久?」
「还能再飞高点吗?还能飞什么花样?」
「里面用的是电池?能续航多久?」
「能不能实现没有遥控器也能飞的状态?」
「如果做成大型机,能改用航空发电机吗?」
「……」
一个个问题朝清音砸了过来,梁主任硬挤了进来,提醒道:「小宋同志,先让飞机降落,大家进去再说。」
看着小飞机缓缓降落,比普通飞机降落还要平稳时,教授们的眼睛里都蹭蹭蹭地冒光,视线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小飞机。
一行人又回到物研所的实验室里,把小飞机放在中间的大桌子上,所有人又围了上去,心痒痒的,恨不能现在就拆开来看看里面的构造。
毕竟这个小小的飞机能飞上天,其中所涉及到的技术却不少,比如无线控制、信号接收器、电机,哦,还有续航很久的电池,里面涵盖的却又不仅仅只有这些技术。
总之大家都兴奋得不行,又好奇的不得了。
除了清音外,最先清醒过来的梁主任不由嘀咕:说好的研究新材料的呢?
清音对教授们提出来的问题含笑以对有问必答,还拿出一叠研究报告给他们看,里面对小飞机各零部件,以及材料的使用,具体数据等都标註的很明确,另附设计构造图纸一张。
几个教授捧着报告和图纸反覆地看,面上越来越凝重,他们都是做物理研究的,可以说跟军工方面相关的研究最多,无论是在装备上还是在武器上,都知之甚详。
但这个小小的飞机所涵盖到的功能技术,确实远远超出他们的想像之外。
如果将其中的材料和技术运用到真正的战机上面,完全可以适用于大型战争。
现场级别最高的徐教授最终拍板,让人将桌上的飞机和报告、图纸等都打包好,对清音道:「小宋同志,接下来你可以先休息几天。我们研究人员的身体可是很重要的,不能觉得自己还年轻就有所松懈啊。」
清音对此非常满意,她眼睛亮晶晶的点头,全交託出去,她就放心了。
待到几位教授相继离开,梁主任深深凝视着她,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听农院的赵教授说她在农学上也很有天赋,现在居然又在物理机械上面发挥了超出想像的水平……不管怎么说,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他对她郑重点头,对她的表现给予肯定,勉励了她几句,最后又叮嘱她好好休息,说不定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清音不管什么硬仗不硬仗的,无人战机的数据已经非常详细,改进版的合金材料也已经完成,包括其中各方面所涉及到的技术她都详细撰写在报告中了。
她相信自己不再插手,那群聪明绝顶的大佬们,也能很快的吸收并将其中的技术应用到各个方面。
她在其中的作用已经不大了,接下来她只需要继续前行即可。
……
「你看那位小宋同志怎么样?」一位头髮已经半白了的老人凝神细听后,问电话这头的梁主任道。
梁主任端正坐着,神情严肃地汇报导:「小宋同志确实很有能力,试验是她独自完成的,门口的守卫可以证明,她那几日几乎吃住都在实验室里。
而且她的报告做得极详尽,高老和徐老都说她的报告以及报告中所提到的许多技术,比目前国外已知的还要先进许多。」
老人的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
宋清音,原名宋青音,a市人。
三个月前从下乡所在地,l省下某市某县某公社小刘村大队回a市探亲。在买票前被人偷走了所有随身财物,这个已经在当地公安的配合下,抓到了当时偷她财物的「小偷」,证实了宋清音的自述。
她滞留于b市后,机缘巧合之下寻到了表舅付永康,继而进入b市农院赵教授的视线。
首先提出沼气池改进土地肥力解决方案,还有对人工降雨催化物质的提纯处理办法,以及飞机在人工降雨中的简化运用等。
再到如今进入b市物研所,短短几天就改进了市面上的合金材料,听说可以直接运用在军工方面,包括战机、武器等。
而且高老这边还准备验证,并运用到重武器,尤其是核武器上面,看是否可以用这种材料解决当前遇到的大麻烦,如果验证成功,那将为他们节省许多许多时间……
作者有话说:
明月千里寄祝福,十分好月照人圆。
宝儿们中秋快乐哈~
第76章 吾国万万年(12)
想到这里, 老人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就一直夹在手上没动,站起来转了几圈, 发现电话还没挂断。
他又拿起话筒, 对梁主任道:「尊重她的研究方向, 年轻人不要太拘着了。」
尤其是对天才。
老人想法很开明,做学术研究,扎实的功底是很重要的, 但那位小宋同志明显更偏向于做实践研究,而且他隐隐觉得, 将来她还会带给他们惊喜, 他对她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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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主任再次收到清音的研究报告,还是没忍住惊讶的看着她, 《关于对外出口轻工业产品的分析建议》, 这小宋同志不会是又想转专业了吧,不能够吧??
清音见他好像是误会了, 忙解释道:「我知道做研究需要钱, 现在经费紧张,我想我们或许可以从轻工业方面入手。」
她建议道,「目前国内在这方面还比较薄弱, 我提出的这个相对实用性更强些。」
不错,清音打算从外面赚钱回来。进了物研所之后, 她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这里科研人员的艰难, 是真正能做到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地步。
这话毫不夸张, 她的那个实验室是真的寒酸, 说是实验室, 其实只是一个简陋的房间罢了, 里面的实验工具一看就是倒了几遍手的。有很多同志甚至要自费购买实验器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白了还是因为穷,要不然也不能连实验室里的废料都还在循环利用。
尤其是最近听八卦说部队里面用的枪,很多都是m国淘汰不要了的。
这叫她实在是难以忍受。
她一定要让他们用上最好的武器才行!
总之他们国家现在真的是挺艰难的。
清音在这份建议书中提出了两个建议,一个是她之前在另一个世界委託人做过,并见到成效的化妆品方子。当时那些方子的收益,给国内带来了巨额支援……还有就是多年后被其他国家,从国内赚走大把大把钞票的玩具。
像是什么变形金钢,洋娃娃之类的,这些东西复杂吗?清音觉得闭上眼睛都能做出来。
不止是她,也包括他们这里的很多研究人员,只要给他们一个思路就成。她相信会有人能从中看到巨大商机。
当然她还是很贴心的附上设计原理图纸和数据,甚至画了几张设计图稿,可不能小看这些玩具,要是做得好,每年光是出口这些,就能赚不少钱。
就算物研所最后从中拿不到多少经费,只单单是为国家创收、赚取外汇这一项,那也值了呀。
为了引起梁主任的兴趣,清音昨晚还花功夫捏了个简单的玩具模型出来。不大不小的,可以变身机甲车,坦克、军车等,还可以随意扭转变形。
她还在上面设置了一个简单的小开关,打开开关,玩具可以移动,本来她还想给里面装置上音效什么的,后来想想没有必要。
主要是这其中多少会涉及到一些技术,她并不想现在就将这些技术透露出去。
总之这个变形玩具整体看起来很新鲜有趣,绝对是市面上找不到的那种。
据她所知,目前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这样的一种玩具,物以稀为贵,市场是很广阔的,只要利用好,真的很能赚钱。
想想她从前去过的八十年代,m、r两国靠着这么个小东西赚走了他们多少人民币?想想就肉疼。
风水轮流转,也该咱去赚人家的钱了。
即使后面有人跟风生产,她也有信心,自己这边的技术不是那么容易被破解的。
而在此之前,这个市场就是独有的,那在这期间,大赚一波,肯定不成问题。
后面她再找时间多增加一些其它玩具种类,至少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热度。
而且这东西一出来,说不定根本不用她再操心,就会有很多国人看到其中的商机,自主研发出更多种类也说不定。
当下只需要上面能同意。
她相信没有孩子能拒绝玩具,至于女孩子的洋娃娃,她就没动手做了,这个要更细緻些才好看。给女孩子的玩具,要以细节取胜为最佳,她赶时间就没亲手做。
梁主任把玩具拿在手上扭了好半天了,还不肯放手……
「咳,这个我会提交上去,具体会怎么样,要看上面的决定。」梁主任终于不舍的放下了玩具。
清音表示明白:「多谢主任。」
「你接下有没有其他研究方向?如果没有,我跟高老说说,让你去他那里待段时间?高老昨天还问起你。」梁主任问她。
高老是航空项目的领军人,主要研究的是空气动力学,是业界大拿。
他亲自看过小宋同志的研究和报告,也十分感兴趣,目前已经在实践她之前提交的那份报告和关于无人机方面的技术了。
前几天就叮嘱过他,让他问问小宋同志,愿不愿意进他的项目组。
梁主任想到首长的话,决定尊重她本人的决定。
清音从无意涉足进哪一个领域,毕竟她可是要做「跨界」研究的人。
她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梁主任见了也不失望,笑眯眯地道:「没事,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提。」
他说着又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清音明白他这还是问她接下来的计划,其实对于物研所对她的这种「放养」态度,清音是很满意的。
她给自己的定位是引路人,只为指明方向,以及提供解决方案。
除非是当前阶段实在无法攻克又紧缺的技术,她会花大量时间先研究透,而在已有基础之上提升的研究,她还是希望能由原来的那些人去完成。
这不仅仅是他们的使命,也是属于他们的功绩。
当然这只限于国内,至于国外?不好意思,立场问题,绝不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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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代的也是如此,但时间线拉得太长的绝对不行!
时间不等人,岁月催人老。
她要先机,要兴国强国,就要抓紧时间,抓住一切机遇,加快推进科研技术的进步。
这个真等不了,没得商量。
「困难也算是有……等我过两天把论文送过来再说。」清音斩断思绪后慢慢道。
梁主任闻言愣了愣,很快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些许:「好好,不过不要急,身体重要,偶尔也要休息一下。」
梁主任其实想问问她是关于哪方面的研究,但想到她这段时间估计一直在忙出口轻工业这事,就不想再给她太大压力。
研究什么都好,不知何时起,他对小宋同志不知不觉就产生了一种盲目的信心。
清音回答了梁主任的问话后,就没有再逗留,对于梁主任邀请她去家里吃饭一事也婉拒了,她赶着回实验室。
来到物研所后,也给她分了个单间,不过她好像就刚来的那天住过一回,后来就一直睡在实验室里。
没办法,来回跑有点费时,实验室里虽然很简陋,但就她一个人,睡在那边也没什么。
不独她是如此,实验楼里的很多研究人员都是这样,她这般也不算出格。
清音出来时,已近晚饭时分,但整个物研所里还是显得很静谧,外面几乎没有多少人在走动,大家都有各自的忙碌。
清音也不由加快了脚步,还得回去把关于航空发动机的研究报告写出来。写这份报告时,清音发现以目前的技术还是可以顺便提升一下,用于汽车或船舶的涡轮发动机方面的技术。
想到就做,事还挺多。
等梁主任拿到清音所需要材料的申请报告时,又是一脸懵逼。
小宋同志这跨度有点大啊,不过之前的那份关于无人机技术的报告中,也确实提到过一些关于航空发动机的技术。
据她所说,这次的报告更加详细,尤其是新型材料出来以后,可以直接用于试验。
他打了电话给高老那边,老教授要不是手头上放不下,早就亲自过来抓人了,不过还是让他再跟小宋同志好好说说,问她要不要跟着他一起研究航空航天领域的技术。
老教授言辞十分恳切,梁主任心里不是滋味,却坚定内心不动摇。何况他多少也看出来了,小宋同志的心思似乎有点「多」,志不在一方一面。
不知是不是想多了,他总觉得她很急,脚步急,研究急,像是很赶时间一样。有时候他偶尔顺路去实验室那边,总能看到她极为认真忙碌的身影,从未见她休息过。
这也是为什么,他每次都会特意多叮嘱她一句,注意休息,记得休息。
说实话,梁主任自己虽然不搞研究,却绝对是非常敬佩科研人员的,尤其是那些废寝忘食,不断突破自我的人才。
这才是他们国家,真正的国之重器啊。
……
清音把发动机相关的报告一交,就准备去农院那边看望表舅付永康,顺路也得去看一看陈教授。
吃水不忘挖井人,她的户口能顺利从小刘村那里迁出来,农院的人确实帮助很大。
清音要出物研所,梁主任很爽快的就批假了,这个时候的氛围还没有后期那样紧张,而且清音的报告也暂时没有泄露出去,所以相对来说还是很安全的,故而梁主任也不怎么担心,只叮嘱她路上坐车要小心些。
第77章 吾国万万年(13)
农院跟物研所的方向是相反的, 所以路程有些远,骑车过去不现实。
好在物研所这边有公交车,中间只要转一趟就行, 相对来说还是方便的。
清音转车时, 顺路去取了之前托物研所里的人帮忙採买的东西。
这个时候物资已经开始稀缺了, 不过有钱总能买到足够多的东西。
清音托人买的都是比较实用的肉罐头、麦乳精、奶粉、奶糖、朱古力、细粮等,算是目前市面上比较紧俏的好东西。
她在物研所里当然是有工资的,但平时吃住都在所里, 钱根本就花不着,而且有些东西她空间就有, 肯定是不缺物资的。
但空间里的物资都是不好拿出来作救济用的, 一来救不了多少人,于整体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救不了根本。
二来也不适合, 空间里的东西,品质卖相各项都与这个时代的东西差异极大, 她可不敢小瞧了这个世界的人。
她始终谨记, 但凡做过,必有痕迹。
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安安稳稳好好活到现在的最大原因。
清音提着沉重的布袋,心情也沉重起来, 灾荒会越来越严重……
希望人工降雨那边给力点,如果能想办法通过某些途径, 从外面弄几批粮食进来就好了……
可惜她现在无法离开物研所的视线太久, 不然就麻烦了。
希望负责出口轻工业事务的商务部和外贸部那边, 都能更给力点……诶, 有点犯愁, 若能早几年穿过来就好了。
……
付永康在上课, 清音就先去见了陈教授。
有段时间没见,她发现陈教授整个人消瘦了许多,不过精气神挺足。
「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陈教授示意清音随意,让她自己倒水喝。
清音也没客气,放下东西就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陈教授的杯子里添满水:「这两天正好有时间,就想过来看看您和表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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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正好,之前你的那篇关于人降雨的报告上面批覆了,听说再过半个月左右就可以在旱情最严重的几个省份实施。
不过前几日我听一个老朋友提起,其实他们已经在小范围内试验过了,只是航空那边又提供了新材料,需要再改进一下设备,说是可以事半功倍。」
陈教授说起这事,脸上笑容又深刻了几分:「我也不问你在物研所里的工作内容,不过老周那边也没少听到风声,来我跟前念叨过好几回了,说我留不住好苗子。」
陈教授说着,摇头无奈笑了起来,显然是极高兴的。
工作内容确实不好透露,清音就含煳了一句:「过去以后充实多了。」反正没闲着。
「好,好。」
在老教授眼里,人没闲着,就是有事干,说明她干得好,这样他就更放心了。
清音又叮嘱老教授道:「您平时也要多注意身体,现在虽然物资短缺,相信不会太久就能好起来。我隔段时间让人帮忙送点吃的过来,您不要推辞,就当是给学生一个机会,尽一尽心意。」
陈教授明白她说的是之前来农院和迁户口的事,知道她是个感恩的好同志。他并未拒绝,主要也是知道拒绝了没用。
虽然她跟在自己身边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情,对研究的态度那是更没的说。
接受了她的好意,又叮嘱她要量力而为。
按说农院怎么也比其他地方强上些,有实验田,粮食不能说够,但肯定比其他单位要好上些。
他收下这些东西一来是安学生的心,让她能更好的投入到研究当中去,不要牵挂外面这些琐事。
二来也是农院里有不少学生还有家属,确实是很缺这些营养品,他力所能及之余也想帮上一些。
自然是要以学生宋清音的名义为之。
清音知道陈教授很忙,也没打扰他太久,很快就告辞离开,去找付永康。
付永康之前就听说了她过来的消息,知道她先去了陈教授那里,就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回住所,顺路又去食堂打了饭菜。
这会见清音还提了包东西过来,不由问道:「陈教授没收吗?」
清音把东西放在桌角:「留了一半,这一半让我带过来给你。」
其实她硬是给了陈教授三分之二,这也是考虑付永康只有一个人,陈教授家里人较多些。
付永康边给她倒热水,招唿她吃饭,边道:「我一个人吃食堂能吃饱,不需要这些东西,你带回去自己吃。你身体不好,该多补养补养。」
清音拿过碗筷,笑了笑没打算听他的,付永康也瘦了好多,哪怕农院这边不那么紧缺粮食,但是肉菜供应呢?肯定是不够的,要不然吃食堂的人也不可能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桌上的饭菜,也只有那道肉沫豆腐里头,能见着一点点油腥,另外的那道清炒野菜和蒸茄子,看着就很寡淡了。
她当然不认为这是付永康不愿给她吃好的,只能是食堂里面没有供应。
不过目前全国都是这种情况,这种条件下,一个月能吃上一顿肉的人都很少。不是没钱,而是要么没肉票,要么没地儿买肉,毕竟全国供应都这样。
大环境下,能怎么办。凉拌!
没肉吃,她带来的肉罐头,奶粉、奶糖这些都可以适量补充营养和能量,起码人的精神状态也能好上些。
付永康问了她在物研所那边的一些基本情况,都是生活上面的,工作上的事他也跟陈教授一样没多问,知道她现在过得不错,他很是欣慰。
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可能是正经长辈,付永康的叮嘱要更细緻一些:「在物研所那边要好好学习,多听多看,搞实践研究的教授们,脾气难免会急些,但这样的人却更好相处。
那样的环境也更适合你。」
「要好好的,有什么事就来找我,表舅没多大的本事,总不会缺你一口饭吃。」
清音静静听着,唇边一直带着笑,乖巧听话的样子,叫付永康十分心慰。
……
这天上午,清音又将一份关于太阳能发电原理的报告交给了梁主任,顺便申请材料和经费。
对于梁主任每次都差不多一样的懵逼表情早已习惯,清音表示这次需要的经费可能要多一点,她这也是想顺利多申请些材料,为下一个项目做准备。
「宋同志啊,你确定这个太阳能发电……能做?」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目前国外也才刚刚开始要做这个研究吧?
现在宋同志说她已经研发出来了……这让梁主任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尽管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梁主任还是觉得自己无论再经多少次,都无法保持淡定。
从前他们可都是跟在om国家的后面跑,现在骤然跑到人家前头去了,他怎么还是那么不敢相信呢!
这真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真的是被宋同志这一次又一次的动作给弄懵了。
每当他以为到了极限时,她总能带来新的惊喜。
最近传来的好消息真不少,有好几个都跟宋同志有关……梁主任想至此,很快淡定下来。
「能做。」
清音给了他一个肯定答覆,「这次时间紧,我回头先做一块太阳能发电器出来,不过可能得等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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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主任听了她这话,又不淡定了,要知道宋同志说时间紧,那就意味着她又要研发新东西了!
他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脑子里灵光一闪,下意识地问了一个,他一直都想问她的问题:「你就说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却见清音一脸淡定无波地道:「请相信,物理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的,梁主任肯定唾他一脸,觉得这人是在装逼,可这话是从眼前这个宋同志口中说出来的,只叫他觉得无比惊喜,无限期待。
他眼睛里闪耀着从未有过的光芒,像看一件绝世宝贝一样的看着她,突然想知道这个天才小同志最终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那我可就等着你了!平时再忙也要注意多休息啊。」
清音看着梁主任笑眯眯的像个老狐狸,默默移开眼。
突然有种预感,等下一个研究成果出来,她的自在好日子可能就要到头了。
「对了,之前你提交的那些研发报告和论文,已经有几个初见成效了!
首长打来电话说要奖励你,还叫我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求尽管提,能满足的组织上都会尽量满足!」
清音倒没什么想要的,现在国家正处于困难时期,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不断发光发热,无私付出,很多人都是不求回报的。
而她本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又凭什么要回报。
她轻轻摇了摇头,梁主任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推过来,道:「首长说你的奖励先留着,等以后国家好了,能回报你们这些科研工作者的一定会给予补偿。
这是上面给的奖励,是一千块钱,还有一些票据。虽然不多,但目前国家正值困难时期,也只能拿出这些了。」
第78章 吾国万万年(14)
梁主任说着说着, 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宋同志进入物研所之后的所有研究都是他经手的,他知道那些研究资料和论文的价值,也知道这些钱票根本不足以抵消她的功劳。
但国家目前确实无能为力, 全国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在勒紧裤腰带的过日子……没办法, 国家现在是缺钱又缺技术啊。
好在新型人工降雨技术已经在广泛运用当中了, 北方的同志传来消息称已颇见成效,很快就会在干旱各地普及使用。
这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全国大面积的干旱情况很快就会得到缓解,这两年物资匮乏, 忍飢受饿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了!
而且,首长承诺了, 后期等时机成熟时, 会再追加奖励给宋同志。
对于这一点,梁主任也替她高兴。
清音看着桌上这个钱, 并没有推拒, 她也很穷的,之前的工资大多都补贴出去了, 也没剩下多少。
一开始进物研所时, 工资拿的是普通科员工资,标准是23块1毛钱,另有一些票据。
后来她每提交一回论文, 工资就上涨好几个等级,到目前每个月是117块1毛钱, 票据也涨了不少。
这些工资, 她自己只留下三分之一以备不时之需, 另外的三分之二都补贴给农院那边了。
相对而言, 这两年农院陈教授那边也不太好过, 主要是压力还有一些奔波劳累, 人的精气神就没那么好了。
再缺吃少喝的,那简直是叫人无法放下心来。
清音怕陈教授和付永康他们身体会熬出什么毛病来,就一直托人买营养品送过去。
她也知道他们会将其中大部分的营养品让给其他更需要的人,但好歹也有一些能入他们口中,不是么。
说实话,这个年代真的太苦了,物资匮乏只能是其中的一方面,支撑人前进的全凭着一个信念。
一个坚信国家一定会强大起来的信念,为了这个信念,抱着这个信念,所有人都在排除万难,努力奋进,哪怕道阻且长,也绝不言弃。
于是你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人们一张张坚定的脸庞,每个人都在努力的建设这个国家,每个人都在坚守自己的职责。
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清音觉得自己如果当初一开始穿的是这个世界的话,没有金手指和任何技能,想要活下去也会很艰难。
但是每每看到身边的这些人,这些勤奋坚定的身影,大家都那么努力,都在不断进步,这让她感慨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当初的志向和信仰。
……
太阳能发电项目验证成功比清音预想的时间要快许多。
没办法,目前国家是什么都缺,其中在工业以及商业用电这一块,也是十分不便利。
国内现在的发电机设备不先进,发电量不大,就是他们物研所这边也常常会停电,影响研发进度。
国内的核电站要到八十年代才会出现,目前根本不具备参考性和实践性。
所以当下主要依託的是水电站和火电站,这二者包括还没有实现的核电站都存在很大的风险和对能源的巨大消耗。
所以后来才有了被广泛运用的太阳能发电这个相对保险,又可以无限再生的能源资源。
如果现在就能够实现太阳能发电这个技术,国内的电力问题就能得到很大的改善。
而国家大范围地区就可以提前进入灯火通明的时代。
在这个还未被后世工业污染环境变差的年代,万家灯火通明下的夜晚该会多么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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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看一看。
清音抱着这样的期许,又加紧了对新项目的研究。
太阳能发电设备的材料,清音也是参与研发了的,这主要是对她来说挺顺手的。
目前研发的主要是光热发电方面,在研发当中,她随口又提了一下太阳能热水器和太阳能路灯照明等发电装备。
大型的军械方面她就不插手了,小件的民用、需要用上电池的设备,如手电筒等,都可以换上太阳能电板,节能又省钱。
不过清音只稍微提一提就不管了,具体的物研所这边会有人去做。
她更多的是对光伏发电研究上面的补充,主要还是在材料制作上。目前有很多材料在国内是找不到的,所以她要想办法找到无法进口材料的替代品。
如果实在找不到,做不成,也可以先放放,因为现在只光热发电,就已经能够满足日常需求,差不多够用了。
看着物研所里率先亮起来的太能阳灯,疲惫又忙碌的研究员们,脸上不由都露出了笑意。
既为研发的成功,又为以后晚上可以熬夜到更晚,不会再被停电而打断做研究了而高兴。
清音:「……」这无奈又让人心疼的负担。
「太好了!咱们现在有不少技术已经赶超国外了。」
「哈哈,总算是成功了!」
「还要感谢小宋同志啊,小宋同志人呢?」
「估莫是回去搞研究了……」
「那还等什么,都回实验室去!」
「……」
其实清音心里更想搞的是核电站。
目前国外已经出现了核电站,只是均耗资巨大,根本不符合当前国情,现在建设还会越发拖垮国家的经济。
而且核电站的风险也相当大,虽然它的潜力和优势不容忽视。
但是,划重点——核电站是以后一定一定要建的,也必须要建,不仅是它不会污染空气环境,还在于它的核能利用等方方面面。
清音翻了好几页笔记本,才在自己标註好的待办事项上,写上「核能」两个字。
想了想,又在「核」一字上画了个圈,好半晌才合上笔记本。
……
物研所里最近喜事连连,清音还忙里偷闲打坐了小半日。
没有修炼的身体,做高负荷的研发工作,真的有些吃不消,尤其原身的底子还不好。
又不能直接服药改变体质,那样太叫人怀疑了。所以再怎么调养,还是需要时间和精力。
如果不是神魂意志强大,她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出那么多事。
所以做研发工作的人,有个好身体十分必要。
清音决定平时也要时不时的吃些补药,空间里头都有呢,不正是给这种环境下预备的么。
等清音再次拿着一叠报告去找梁主任时,离门口老远就听到梁主任拍桌子骂人的声音——
「无耻!一个个的都是狼子野心!」
清音在门口顿住,最近边境那里又开战了,虽然规模不大,但还是叫人觉得很不爽,概因我方已经叫停,对方却得寸进尺。
大国风范,以战促和。
她想,很快世界就会看到沉睡中的巨龙早已经醒了。
……以及它强大的军事实力。
直到里面没动静了,清音才恍若未觉地敲门,然后面不改色的进去。
梁主任本来气红的脸,在看到清音放在桌上的那一叠厚厚的资料后,顿时变得红光满面起来。
他了解清音的习惯,把桌上的水杯挪远了,这才开始翻看资料。
「声波武器?」这,这是新技术吧?
清音知道他要问什么,主动解释道:「之前做材料时,无意中做出的一种新型材质,后来有了点灵感就试着做了下……没想到会做出这个来。」
无意?灵感……梁主任表示他对天才的世界一无所知,他干脆放弃挣扎,准备照单全收。
他指着剩下没看完的资料问她:「这里都是关于声波的研究?」
清音眨眨眼,含煳地道:「关于武器方面的……」
梁主任:「……」
他赶紧翻看了一遍,越看脸上的表情就越是严肃,等终于翻完了,手都激动得颤抖起来。
「好啊,好!好!做得太好了!宋同志,我要为你请功!」
他说着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然后把桌子上面的资料全部封进资料袋里,又放进包里,抱着包就出去了。
想着他得赶紧报告给首长,这样的成果必须立即上报!
被撂(遗忘)在办公室里的清音:「……」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一个小圆盘,心道,我这声波武器该找谁来验证一下呢?
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完,梁主任的助手小钱就急吼吼的找来了,让她务必要在十分钟之内,赶到门卫那里去等着,领导有事找。
清音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毕竟梁主任去了老半天还没回来。
她也没拖时间,饭本来也快吃完了,这个时候是不能浪费的,她三两口把窝窝头吃了,又喝了半碗野菜汤,连实验室都没回,就直接过去了。
也算是掐着点到的吧,门口有辆军车在等,前排坐着两个后背直挺的军人,梁主任的那张圆脸从后车窗里露了出来。
朝她招手:「宋同志,快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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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点头,什么也没问,直接就上车了。
梁主任怕她紧张,温和地道:「今天过去汇报工作的时候,首长问起你,说是还没有见过你,我就顺便提了一嘴。」
旁的也没多说,清音知道他这也算是隐晦的提醒了。车上还有两个军人在,很多话不好明说。
所以当下她也只是颔首,表示明白,并未问其他话,反正她心里都有数。
第79章 吾国万万年(15)
虽然没说要去哪里, 不过军车一路开进了离物研所不远的军区外,清音心里就更有数了。
这地方敏感,而且……她捏了捏口袋里的声波武器, 心里想着要不要拿出来。
……以及拿出来后, 她还走得了吗?
清音不动声色的跟着梁主任下了车, 军车上跟着的那两个军人没下来,前面跑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娃娃脸军人。
从梁主任的称谓中,可知这人是那位首长的警卫员小章, 他们被小章带着进了一间办公室。
一进去,里面几乎是扑面而来的烟味, 清音没忍住咳了两声, 屋子里埋头看资料的老者忙掐灭手中的烟。
「小章把窗子开开通通风。」
小章忙「哎」了一声去开窗户,清音跟在梁主任身后用眼角余光瞥过首长一眼, 就移开了视线。
等屋子里烟味散出去些许, 小章就出去了。
老者态度亲切的让清音和梁主任坐下。
清音能明显感觉到首长对她的打量,她端正坐着, 仿佛一无所觉。
其实在他们过来之前, 首长一直都在看清音的那些论文报告,以及之前她主导研发的那些项目及成果。
对,是所有的, 不单单是这一次关于声波武器方面的,还有她之前的多项研究和成果。
从最开始的让人持疑, 到现在的无比坚定, 她这一步步所走过的路, 让首长不由十分感慨。
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是个天才那般简单, 他甚至觉得她是上天的恩赐, 虽然这么想有些迷信, 不符合政策。但不得不承认,这两年因为有她,因为她的那些研发成果,国家发生了很多很大的变化。
他曾设想过没有她的那些研究,国家这几年会怎么样?
当然或许还会有其他人作出同样的研究,这一点他毫不怀疑。但时机和条件却不会那样及时,那样超前,还那样高效率的做出来成果。
不是他要求高,而是国家现在的资源实在有限,投入到科研上面的已经占比很大了。
以国家目前的条件,各种财力物力是支撑不起那样长久的研究的,至少当下会很困难。
而这位宋同志则不同,她真的是在花最少的成本,做最多的成果。
或许是因为她是天才,所以才能这样厉害,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在有意识的为国家节省资源。
这一点极不容易。
想到那些出口的玩具和化妆品,所赚回来的外汇金额,首长又不禁笑了。
他得感谢她。
他们得感谢她。
「小宋同志不要紧张。」
清音见首长的目光可亲又睿智,她面上就显得放松点了。
「你的研究我一直都在关注,你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好同志,你做出的每一项成绩,国家都知道!我代表国家,也代表人民感谢你。」
清音面上动容:「为祖国,都是我应该做的!」
首长闻言不由站起来,走过去伸出手同她握手,「国家的未来是你们的,看到你们这样年轻这样优秀,我们都很欣慰!」
「我会继续努力,再接再厉,争取再出成果。」清音坚定道。
「好,好,好!」首长笑得开怀,连说了三声好。
松开她的手,又握住梁主任的手,让他以后多多关心科研人员的工作和生活,务必要让大家没有后顾之忧。
梁主任忙连声应下,并保证完成任务。
首长坐了回去,清音和梁主任也跟着重新坐下。
首长指着桌上的资料道:「这个要留在军方研究所了。」
清音瞥到梁主任的笑容僵了一瞬,又勐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再转向首长。
首长对着梁主任,微微点头。
这个晴天霹雳,比不能让物研所研究武器,更让梁主任感到震惊:人,物研所是留不住了。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
他隐隐有些后悔早上跑得太快了。
清音已经看明白他们打的什么哑迷了。当着她的面说,其实就是担心她会不想离开物研所吧。
其实还好,她之前一直留在物研所纯粹是因为在那里做研究自在,又方便,没人管,也没那么多的条条弯弯要守,各项都很顺利。
但这样并不代表她就不愿意挪窝了。
「宋同志不用担心,换了地方你还是可以放开手脚搞研究,跟从前没有不同。其他的事情,都有人担着,你不要害怕。」
首长安抚清音,也是一种变相的承诺,承诺给她换了个地方,也会尊重她的意愿,让她能够自由选择研究方向。
「宋同志,你要相信,只要是做了对国家有用,对人民有用的事,国家和人民必不会辜负你。」
清音当然相信他的话了,哪怕对未来几年的局势不甚看好,但距离那时不是还有时间吗?她努努力,加把劲,多干些,总能一点点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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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从不怀疑国家的承诺,国家从未食言过,这一点,她早就知道。
「我会尽己毕生所能。您放心吧,未来国家一定会国富民强,繁荣昌盛。」
清音装作没有看到首长眼中的水光,直到跟着梁主任出去了。
清音这才想起口袋中的声波武器。
略微心虚了一瞬,又跟梁主任打了声招唿,重新返回首长办公室,低声把事情一说。
本来情绪激盪还未曾缓过神来的首长,闻言突然感受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年轻人,还是太年轻!这等重要的事都能给忘记?!
「东西带在身上?」
首长摸着心口,再怎么说那也算是武器,带着武器进军营,他是真不知道她的胆子,怎么比他听说的还要大啊。
清音不敢多刺激他,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只是个很小的东西,不危险,别人也看不出来。」
她说着掏出个婴儿拳头大小,圆扁扁的一个小东西,上面有一个红色按钮。
「这就是个简单的防身器,不是管制枪械。」她强调。
枪械那东西,她现在就没考虑过,再怎么也不会在这个年代贸然去碰触,她向来是个想省事的人,怎么可能自找麻烦。
首长不知她心里什么想法,他现在已经完全被她手上的那个小东西吸引住了,想拿过去看看。
清音没敢直接给他,怕他一不小心按到那个红色的按钮,那可能真会引发一场大误会。
她都不一定能招架住。
这话真不夸张,因为此时首长已经带着清音一路到了军营的靶场。
虽然交待了人迴避,但还是免不了有些领导好奇地围过来看。
首长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也没强制赶人。
直到清音站得离其他人远一点,拿起声波器对着五十米开外的靶子按下红色按钮,什么声音也没听到,就见那靶子直接被炸飞了出去。
吓得在场围观的军人,有枪的拔枪,没枪的也团团围住了首长等领导。
被很快反应过来的首长抬手拦了,拨开挡在身前的军人,硬挤了出来,这次首长是真的心口痛极了,怎么就没及时清场呢!
算了,封口的事叫人赶紧去办,他紧走两步,走到清音面前,低声问她:「这就是你说的声波武器?」
这威力比枪还要大!
清音点头,把声波器背部的小开关拨了一下,这才递过去给他:「这只是个小玩具,还算不上是武器。」
确实不算什么,清音这次时间卡的紧,就利用手边的材料随意做的一个简陋版声波器,功能只有一个。
不过就是这样,在没见过的人看来,这个声波器还是叫人万分惊奇。
首长拿过去打量了好半天,照着清音所说的使用方法,他不顾其他军人的劝阻,亲自上手试了试,军营中的靶子,不出意外又碎了一个。
「这个声波武器比子弹威力还要大啊!」
在场的军人们目光灼灼的盯着首长手中的那个小圆饼子,眼冒金光,纷纷围了过来。
都蠢蠢欲动的,想要上手一试。
首长的心里却是惊骇之余,想得更多:宋同志说这还只是个小玩意,那就是说,声波力更精确的话,它的威力无疑会更巨大!
记得她在报告中指出,在声波频率低于20赫兹的「次声波」和高于2万赫兹的「超声波」范围内的声波,是无法被人耳所捕捉到的。
但人的身体却会遭受到这两种声波无声无息的「攻击」,且基本不会受到介质影响,而削弱其威力。
那些专业名词他半懂不懂,但他却注意到了,上面清楚的指出——
被超声波武器击中的人会出现视觉模煳、噁心呕吐等生理症状,从而被对方削弱甚至夺走所有战斗力,如果超声波够强,甚至可以直接杀死一个人。
而次声波武器则更残忍了,能直接令人的内脏破裂,瞬间死亡。
可以说次声波武器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不仅范围广,传播速度快,隐蔽性极强,穿透力极高,更不会污染环境。
而这种强劲的武器,当然也有许多弊端,比如次声波的杀伤力过强,且难以控制范围和人群。还有各方面的技术目前还不够完备,无法使声波发挥出定向打击的作用,所以要慎之又慎,最好不要大规模的使用。
还有许多专业名词,首长没看懂,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种新型武器的另眼相看。
尤其是在他亲眼所见又亲手验证之后,他的想法就更坚定了。
首长环顾了一圈在场的军人,严肃道:「今天的事,任何人都不许外传,在场所有人禁止外出!」
在场军人齐齐朝他敬了个军礼,没有人有意见,没有人露出任何不情愿的表情。
他们都知道这个武器的重要性,尤其是在亲眼见证过它的威力之后。
这种武器的存在,于他们军人而言的意义,不言而喻。
岂能叫外人得知。
作者有话说:
註:关于声波武器的相关专业描述来源于网络新闻和百度百科等。
非专业出身,其中描述不全,或有疏漏之处,请勿深考究,谢谢。
第80章 吾国万万年(16)
很快整个军营都戒严了。
有人过来带走了所有资料和试验所用的声波武器, 还有物研所那边清音做实验用的所有东西,都被一搬而空,什么都没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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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种情况, 物研所里的人也早已习惯了, 只是遗憾以后物研所里又少了一个天才。
清音身边多了两个军人跟着, 这多少让她有些不太自在,但也没有开口反对,谁叫她表面上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科研人员呢?
没有武力值, 要是她做的那些研究泄露出去一言半语,确实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
好在清音也没有多少必须要出门的机会。
……
清音在军区, 还未正式进入工作状态, 就又收到了上面发来的工作调动通知——
她将再次启程。
离开时,首长对她深感歉意, 答应过叫她自在的做研究, 却没想过上面又发来了,对她工作重新安排的新指示。
没办法, 落后就要挨打, 国家真的太缺她这样的天才型科研人员了,一步领先,将步步领先。
上面更希望她这个「引路人」能够帮忙攻克目前无法解决的困难问题, 为此还找他谈过几次话,承诺以后不管宋同志需要什么, 人力物力财力, 各方面都会尽可能的满足她。
只请她尽力。
宋同志对此并没有拒绝, 她表示服从上面命令, 首长还是觉得愧对于她。
「最多十年, 十年后你可以申请调去任何一个研究所, 或是想回物研所也可以。当然,来军研所我们更欢迎!」
清音对十年后局势会如何并不做推断,时事瞬息万变,就像她做的那些研究,扔出去不也改变了许多吗?她相信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她的路是早就选好了的,不因换个地方,换个研究方向就会有所改变。
只要她自己坚定信念,坚信坚持到底,总有一日会到达终点。
她一脸平静,多说了一句:「首长,我一人之力终究微乎其微,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国家现在极缺各方面的科研型人员,尤其是工业方面需要大力发展。
我去了那边去尽全力为之,却也希望大后方能够安定,要不然技术出来,没有人实施推进也是枉然。」
清音的暗示,首长听懂了。目前局势已经有些微妙起来了,这也是他没有据理力争要将她强留在军方研究所的最大原因,怕有事会牵扯到她,影响她以后的研究工作。
对清音的提醒,首长表示会尽己所能。
「你放心。」首长郑重承诺道,「我们这些人起码还能再撑二十年!大后方一定都给你们守好了!我还等着要给你请功呢!」
「就是这一去……条件艰苦,隐姓埋名……」
「首长。」清音截了他的话,笑了笑,「我辈之人生于国长于国学于国,最后报于国,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国家需要我,我很庆幸自己有这个能力回报一二。」
「我不敢保证更多……但在我有生之年,我会尽我所能的去做更多利国利民的研究。为祖国,为这片我热爱的土地,虽九死而不悔!」
任重道远,道阻且艰。
吾辈何惧?
无惧!
【番外舍】
「清音,真的要送双慧回去?」
宁译看着正在往包里塞东西的清音,仍是不死心的问道。
清音手下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去橱柜里掏出一玻璃罐带着彩色糖纸的糖果。
这是所里的老邵上个月回来,特地给送过来的,她怕双慧吃多了会蛀牙,每天只给她吃一颗,还剩下这么多,干脆都叫她带走,也能哄哄小孩子。
「送。」
研究基地这边的条件太差了,居住条件都恶劣,就别提教学环境了,基本约等于无,平时都是谁有空就拿着书本教几个孩子认认字,学点小知识。可这样远远不够。
孩子们渐渐大了,未知欲越来越强,加上从小生长在这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对他们的成长是极其不利的。
她也捨不得啊。
八年前,外面曾乱了一阵,连他们这里也差点被波及到,后来还是她和所长联名写信给上面,请求不要影响到他们现在的研究,当时项目已经进展到关键阶段了……
这才使得基地慢慢稳定下来。
但到底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有几个老同志因此病了几场,体力大不如前了,但年轻同志还挑不起重担,这让清音担忧之余更为不满。
尤其是有部分归国人员在待遇上被差别对待。
这时上面又想给她做媒,说实话她在这个世界是没结婚这个打算的,只是后来遇到宁译。
他是五十年代末归国的,归国后没过多久就直接来基地了,在这里一待十多年。从进来就再没出去过,甚至没有联繫过他的家人,但还是被针对了。
清音当时刚结束一个研究,因身体不适,申请休养,上面是想叫她回去一趟的。清音直接拒绝了,嫌外面乱闹闹的,她不喜欢。
如果问她想不想改变这一切,答案肯定是想。但改变这一切的代价太重太大了,她不是怕死,她只是还有许多许多事未尽未了。
她无力改变大环境现状,却能尽己所能的让科研领域更进一步,让这个国家提前迈入更好的时代。
为此,她将更惜命一些。
基地的药物倒是不缺,她又给自己重新调整药方,没有的药就用空间里的药代替。
这具身体底子其实是能调养好的,虽然原身下乡那两年吃了不少苦,但她来得早,要调养是肯定能调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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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年,她真的是太忙太累了,即使空间里明明有许多逆天的药能让她的体质达到最佳状态,但根本就不能拿出来服用。
现代社会,反常一点没事,反常太多,那可就不行了。
她只能吃一些更温补的药来调养身体,这样本也早该好起来的,但她忙起来不分昼夜,根本就养不好,如此才一直没有根治成功。
那次休息也是被所长强制的,因为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休息过了。
当时有不少同事过来探望她,这里条件不好,大家仍是力所能及地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宁译就是其中之一。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聊起来也算投缘,加上他出现的时机正好,天时地利的,她也不想见他在所里受排挤,正好上面又要给她推销对象。
清音干脆就跟宁译打报告结婚了。
上面有什么想法,清音也不管了,她自是问心无愧,而且她与宁译的工作并不在一处,又从来不在私下里谈论工作上面的事。
宁译根本不可能有问题,不是她色令智昏,而是自信绝没有人能逃过她的火眼金睛。
对此,她从不怀疑。
两人婚后本是没打算生孩子的,倒不是不想要,主要是因为这里环境恶劣,不想生孩子以后跟着他们一起吃苦。
尤其是在这个婴儿夭折率比较高的年代。
但意外总是会有的,孩子来了就得生。
生下来后,是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
机灵又嘴甜,还能跟着他们一起吃苦。
要送她走,真是捨不得啊。
剜心一般痛。
「别担心了,我表舅你不是也见过吗?不会亏待咱闺女的。」
清音勉强笑笑,只能这么安慰宁译,和她自己。
他们结婚后,曾一起回过一趟b市,见了表舅付永康和陈教授等人,陈教授身体不好,年纪又到了,已经退休回家休养了。
付永康算是接了他的班继续研究农学。
不过因为少年时经歷的战争等等原因,付永康一直都没有结婚,自然也就没有孩子。
有了双慧之后,付永康多次来信表示希望他们一家能回去探亲,但因为基地这边实在离不开,所以只每年寄给他一张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人却是没有回去过的。
这次他们跟表舅联繫,表达了想送孩子回去接受教育的意思,付永康在电话那边就激动了,强烈要求他们尽快把孩子送回去,他一定给照顾好了。
人年纪大了,就会不自觉的渴望家人,付永康或许也不例外,但他对自己组建家庭不感兴趣,反而更加期待自己的外甥孙女。
有时看着孩子照片,想到小时候的清音,隔着时空,仿佛又回到过去。
过去或许并不美好,但却独一无二。
宁译心里还是挣扎不安,他自问从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但一遇到妻女的事就不免难以抉择。
一方面是捨不得女儿,毕竟她年纪还是太小了,今年还不满七岁。
另一方面妻子的身体也不大好,他内心里是想要申调回去的。
来这里已经十五年了,不知道他的父母家人可都还安好?
他也知道现在还不能回去,清音说还不到时候,他懂,都懂……双慧是个乖巧聪明的好孩子,表舅会喜欢她的,他相信清音。
只是这心里还是揪着痛。
「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院子门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上身一件花布长袖衬衫,下面一条棉布的浅黄色裤子,身上还背着一个很小很精緻的绣花书包。
第81章 吾国万万年(17)
六岁的宁双慧留着齐耳的小短髮, 齐刘海,刘海下面是一双跟宁译极像的明亮大眼睛,鼻子嘴巴则更像清音些。
小脸蛋跑得红彤彤的, 一进来就扑进了清音怀里。
小姑娘仰起小脸, 笑眯了眼睛:「妈妈, 我今天又会背一首诗了。」
以往她学习学的好,或是表现得好,清音都是採取鼓励机制, 做些好吃的,或是多给一颗糖什么的。
清音心里酸涩不已, 这么多孩子, 只有双慧过得最苦,哪怕她已经尽力让她比其他孩子过得好了, 甚至在她还不记事的时候, 一直给她吃空间里的好东西……但不可否认,她还是吃苦最多的孩子。
也是最让她心疼的孩子。
尤其是这个孩子将要离开她千里之外, 她甚至动过申调回去的念头, 可是此时还不行,她现在手上还有几个研究项目在做,起码也得等一段时间。
当初的十年之期早已过去, 她一直没有明确回復上面,上面自然也是希望她能留下来。
可是……或许等手上的这些研究都提交出去, 她得好好想一想了。
「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她柔柔的对小姑娘道。
得到准信, 小姑娘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 「妈妈, 我会努力的!我也很聪明, 我像妈妈!」
清音知道这又是院里哪个拿她来夸小姑娘了, 对此她其实是不贊成的,怕给孩子造成太大压力,毕竟她也是经过很多世才慢慢变强的。
但人家夸她也没有恶意,她只能在其他方面引导小姑娘。
「咳!」站在一旁的宁译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提醒女儿自己的存在。
宁双慧立即又转向他道:「我也像爸爸!爸爸,晚上我们一起打算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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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译乐呵呵的应了,想到妻子之前交待让他开口跟双慧提送走她的事,又收了几分笑容,心里復又泛起苦涩。
事已至此,早点说了,也好叫双慧早点接受适应,要不然到时太突然了才会叫孩子伤心,尤其是她现在已经记事了。
晚上清音从食堂订了块五花肉,又要了条冻鱼,没办法,都是外面运过来的,这会新鲜是很难保证的,但也不会不新鲜,毕竟这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哪一个出事都是巨大损失。
所以伙食方面其实并不算差,主要是受地理位置的影响,其它肉食还好,就是这鱼类和海鲜,他们这里比较稀缺。
她手上这些,已经算是很好的菜了,而且家里还有之前做下的肉肠、虾干和鸡蛋等。
家里从不缺吃的,这也是因为在这里想要花钱很难,人又出不去。
她和宁译的工资都比较高,攒着也没什么用处,基本上都用来改善生活了。
而这些是超出补贴的部分,自然要自己花钱另外订购。
因为伙食上从没亏待过双慧,所以她长得并不算瘦小,到现在脸还是圆润润的,这也是她在基地里格外讨喜的原因之一。
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清音没让宁译像往常一样去洗碗,叫他去跟孩子说事,她自己去了厨房。
不知宁译是怎么说的,清音碗都没擦干,就听屋里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她硬着心肠在原地顿了顿,心里是一阵阵的钝痛。
她真的太狠心了……
等到孩子扑进她怀里,可能是她身上的气息安抚住了孩子,宁双慧的情绪才慢慢平復下来。
她小脸上挂满了泪水,哽咽着道:「妈妈我怕!」
清音搂紧她,像小时候那样轻拍她后背哄道:「妈妈在呢,爸爸妈妈都在呢,宝宝不怕啊……」
很久没有被妈妈这样抱着了,宁双慧满足的窝在她怀里不愿起来。
宁译拧干热毛巾给她擦脸,宁双慧撇开小脸,不肯理她爸。
宁译无奈的看向清音,苦笑不已,心里是难受又委屈。
「妈妈,不要送我走,我会乖的,我听话,不要离开,妈妈……」
看着宁双慧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清音是真后悔了,心里也生出一丝动摇,尤其是看到小姑娘眼泪汪汪,哭得差点喘不上气来,她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宁译抿嘴,婚后第一次态度强硬起来:「不走了!不送你走!」
看着娘儿俩抱着哭,他心如刀割,上前揽住母女二人,在清音耳边低低求道:「再等一等,好吗?」
清音没忍住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没掌握好谈话方式!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其实也犹豫,这种情况下送走双慧,对她的心理伤害恐怕会极大。
没看这会哪怕宁译已经说了不送她走,宁双慧还是哭到发抖停不下来,可见是被吓成什么样了。
晚上她给孩子熬了安神汤,看着喝下安神汤后还是睡得不太踏实的宁双慧,夫妻俩到天快亮了才眯了会儿,一致决定再等等。
宁译表示自己会尽量抽出时间来,亲自教导孩子各门课程,他知道清音那里的项目更加繁重,要是做不完,想调走基本上没可能,所以想以实际行动支持她。
经过这事,清音还能说什么,她侧过身去,轻拍了拍终于睡熟了的小姑娘,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心里的天平又倾斜了些。
她不吭声,宁译也知道她这是同意了,心里不由大松了一口气,靠过去抱住她。
等到早上宁双慧又听她爸给她强调了一遍,不送她走。她转向妈妈以确认,直见到清音肯定地对她点头,小姑娘这才终于给了她爸一个笑脸。
「妈妈,我太高兴了,太幸福了!妈妈,我以后还能吃烤肉和红烧鱼吗?」
清音闻言哽了一下,瞥了一眼在一旁兀自笑得欢的宁译,然后笑道:「当然可以吃啊,以后叫爸爸给我们做,好不好?」
「好。」还不知道自己爸爸烧饭很难吃的宁双慧表示没问题。
她开心完又有些扭捏的道:「其实不吃这么好也行的。妈妈,我以后也可以学做饭,我现在已经会洗衣服了,再大一点就能做饭了。我不用爸爸妈妈照顾也可以,我也不要爸爸妈妈陪着,只要晚上能见到你们就好了……」
清音眼睛酸涩得不行,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俯下身去亲了亲她,「你还小呢,等爸爸妈妈做不动了,宝宝再做好不好?」
「嗯!」宁双慧捏着小拳头,认真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爸爸妈妈的!」
真是个好孩子啊。
清音把她交给宁译,就匆匆去所里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孩子能不那么懂事。
好在孩子的忘性大,到晚上吃着碗里的虾仁蒸蛋,就又开心起来了。
清音放下心来的同时,开始有意引导她的一些行为。如无意外的话,她不会再生其他孩子了,只有双慧一个,就得早早培养她的独立性。
将之前让人捎来的点心蜜饯糖果等都拿出来交给她,让她以后自己看着安排。
可以分给小伙伴一起吃,但自己的那份一定要定量,从现在开始她要学会安排自己的事,以后都是如此。
宁双慧握着小拳头表示没问题,小脸上隐隐带着一丝激动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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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跟宁译对视了一眼,又默默移开。
昨晚他们商量到最后,还是决定先让孩子学着独立一些,哪怕以后带着她一起走,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她不分开。
他们总不会闲下来的,所以现在就要未雨绸缪,慢慢锻鍊孩子的自主能力,先半放养着,看看再说。
没几天就听所里的同事笑着跟他们提起双慧,又是一片夸好的,还跟他俩打听怎么教的孩子?
清音莫名,这话从何说起?后来一打听——
「孩子们都不出去瞎混了,说是双慧组织他们学纪律,给爸爸妈妈减轻负担,哪个不听话,出去掏鸟蛋就不分他……」
「老张他们不是常在西院口下棋吗?双慧他们几个排班过去帮忙端茶倒水,做得有模有样的,老张回回夸,昨天还带了一把奶糖过去,今天老白又带过来一把朱古力……」
「一大早就乖乖坐在那背书,不认识的字互相问,小脑袋挨着小脑袋,别提有多乖多用功了!小林路过还被问了好几次,我说干脆我去帮小林拿菜,叫她多教一会,反正也顺路……」
两口子知道了这些事,都不由沉默下来,对孩子的举动,并不打算去干涉,只是心里是欣慰又骄傲。
这里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专业人员,其中有很多后世的大佬人物,如他们口中提到的老张老白等人,在他们身边,耳濡目染,平时真是求也求不来。
清音和宁译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晚上吃饭时,孩子兴奋的说着一天又做了什么什么事,两人都微笑的听着,偶尔回应,提出一些疑问。
却并不再刻意引导了,只要孩子不长歪,不走邪路,就全由她吧。
等到他们以后离开这里,这些事都将成为她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会受益终身。
……
清音没用太久就收尾了手头上的所有研究项目,尤其是核武方面,只有核电站工程还在建设当中。
她轻合上一本标记为「核」的笔记本,旁边已经着手在写下一阶段的研究报告了——《半导体设备与材料》、《通信与信息安全》、《定位导航技术》、《人工智慧》等。
这些恐怕就要带到下一个研究场所去做了,她得好好想一想。
没办法啊,总是忍不住要多做一些。
清音的申调报告还没提交上去,上面就下达了通知,她要换研究场所了。
回到家她还没来得及跟宁译开口,他也拿出了一张通知书,两人交换着看了要转去的地点,互相对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当然也会有不舍,毕竟十多年生涯耗于此地。
但人这一生嘛,本就是个不断告别的过程,她早已习惯。
……
终于要回去了啊。
是该回去看看变化了。
这十多年的心血凝结,开花结果,是该回去亲眼看一看了。
万里山河壮丽,九州如画,吾国万年。
万家灯火辉映,人间胜景,此夜永继。
回家了。
……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篇番外。
第82章 吾国万万年(18)
【番外最后】
「欢迎回家!」
欢迎你们凯旋归来。
b市近来艷阳晴好, 澄空万里。
从来没有离开过研究基地的宁双慧,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刚进城似的,对什么都好奇。哪怕在各种书上早已看过许许多多的描述和图片, 也不及眼前所见的场景让她觉得震撼。
别提她了, 就是参与缔造这一切的清音和宁译也都惊嘆不已。
国家的科技发展水平, 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科技水平进步了,各个领域也都随之进步了。
来接他们的领导在车上给他们介绍着这几年的变化,清音边听边看, 还要不时的给小姑娘解答疑问。
思绪慢慢的就飘出了车窗外。
前几天她项目结束后,翻看了一下小刘村那边刘蓝蓝的情况。
因为那几年提前结束了, 导致一切都提前了, 比如知青回城,比如恢復高考, 比如改革开放……
这些年忙忙碌碌, 从知道刘大队长被她的傀儡人举报送去边疆农场改造,而刘蓝蓝故意落水被贺修尧所救, 硬是逼嫁给他之后, 清音就没再关注过他们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世上没几对能躲得过去。
所以她根本就不关心了。
这次一看,果然, 知青可以回城后,贺修尧就开始让家里人帮着活动了, 却一直因各种原因未果。
他跟刘蓝蓝都比原身大一岁, 恢復高考的时候, 两人已经34岁了。
想高考当然也可以, 可是刘蓝蓝不知道高考时间会提前, 以为还是后世的那个日子, 所以她压根就没这个打算,自然也不可能提前复习。
再加上他们所在的小刘村地处偏僻,条件不好,教育方面做得也不大行。贺修尧虽然拿到了家里给寄的高中课本,但大多知识都随着年龄增长,差不多全忘光了。
其实知青的情况跟他也差不多,导致他们就是想复习,也找不着人请教,结果可想而知。
贺修尧和刘蓝蓝两人本就没有感情基础,这么多年更是没个孩子,感情自是十分淡漠。
没了金手指——灵泉空间的加持,刘蓝蓝一个农村妇女肯定老得很快,就算她平时很注重保养,但身边条件有限,根本就敌不过岁月对她的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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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贺修尧当初也不是甘愿娶她的,救了落水的人却要被逼迫着娶她,而且她家还是那样的一个成分。
他那时心里又还惦记着原身,想必苦闷极了。
所以两人感情能好就怪了。
高考虽然没考上,但回城机会却实打实的下来了,贺修尧与刘蓝蓝感情不好,自然不想带她一起回去。
再加上他们这么多年连个孩子也没有,贺家人早就想让他们离婚了,所以贺修尧就直接提出了离婚。
曾经谨小慎微的刘蓝蓝早已被五六十年代的农村生活磨去了耐性,生活的困苦和丈夫的无情几乎要击垮她。
失去最后一根稻草的她,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了,在贺修尧离开前,将他约到了当初推下原身的那座山上,想要弄死他。
贺修尧对她没有感情,却也一直防备着她,所以并未叫她得逞。
刘蓝蓝一计不成,欲再生一计,死活就是不肯离婚,想要拖着,谅贺修尧也不敢怎么着她。
只是还不等她这边再动作,贺修尧在从原身被害的那座山上回去的当晚,就做了一个梦,梦见宋青音被刘蓝蓝给推下了那个山崖……
所有的事像是放电影一般,一一闪现在脑际,一切都那样的清晰,那样真实。还那样地冷漠,残忍……
醒来之后的贺修尧双手捂住了脸,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
看向刘蓝蓝住的那间屋子,满脸阴霾。
……
刘蓝蓝死了,是去山上采蘑菇的时候摔死的,找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
贺修尧安静的火化了她,又给她举办了葬礼,亲手给她立碑,小刘村的人都很感动,觉得他有情有义。
尤其这么多年刘蓝蓝连个蛋都没给他生一个,简直命薄福短。
刘蓝蓝下葬当夜,贺修尧抱着一个瓷罐,去了村子里的沼气池。
哦,小刘村这里叫化粪池,他打开瓷罐,冷着脸把里面的骨灰洒了进去,然后一脸快意的笑了。
……
清音看到这里就没再往下面看了,召回了小刘村的傀儡人,那里的一切都彻底了结了,以后再也不用关注了。
「妈妈!」
清音回过神来,看着微撅起嘴的小姑娘,低头柔声问她:「怎么了?」
「我想让你看外面的,爸爸说是天a门,可是已经过去啦!」
「没关系,咱们以后就在这儿了,等爸爸妈妈有空了就带你去那里参观,好不好?」
「真的吗?妈妈?真的能进去参观吗?」
「当然啦!」
母女俩旁若无人的说着话,宁译歉意地对接待他们的领导笑笑。
果然无论在哪里,清音都能让自己更自在,真好。
他悄悄伸出手去握清音的左手,清音暗暗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挣脱他。
接待的领导见了,自觉的闭上嘴巴,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不由在心里暗道:科研工作者的爱情,原来也跟他们普通人一样啊。
……
【番外完】
回到系统空间,清音也没急着看任务完成度,大概率不会有意外,有问题系统应该会提示她的,所以她并不担心。
又是呕心沥血的一世。
好几次想着要做个轻松点的任务歇一歇,好像每次都不能够。
清音只能在心里腹诽系统的不开明。
缓了缓心神之后,她才打开系统面板看了一眼,果然没有意外,各项数值都增加了不少,这一点尤其让她满意。
这才是家有存余,心里不慌。
虽然她现在好像实力已经很强了,但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呢。
清音突然想起在任务世界里收缴的刘蓝蓝的金手指——灵泉空间,拿出来打量那个比芝麻粒还小的东西。
之前她就觉得很奇怪,因为这玩意实在是太像太像她之前在星际世界时研究的那些智能系统了!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其中可能会有的猫腻,这些所谓的金手指,并不都是仙家出品,也极可能是来自更高位面更高维度的产物。
清音想到自己,她神魂自如,神识强大,识海中的随身空间是没有实体的,因为从一开始就被她下了禁制,如果她有事,随身空间会随她湮灭。
这个随身空间是她当初用修真功法亲手炼制的,后来也随着她修为的增加而不断加固扩充,到底是不同的。
果然自己做的才能够放心使用。
至于她身上的这个快穿系统……她一时还是了无头绪。
不过,是敌是友,她都无所畏惧就是了。
清音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有时间,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灵泉空间」,就听到耳边传来系统的声音。
「宿主,系统回收各类金手指,银手指,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清音的思绪突然被打断,又听系统打着这么生硬的gg,嘴角不由抽了抽。
系统回收的不可能是垃圾,反正她现在也暂时不缺生命值,留在手里慢慢研究,总好过兑换暂时用不上的东西。
谁知道会有什么新发现呢?万一能研究出制作方法,她不就离研究透自己身上的这个系统构造原理更近一步了么。
而且里面还有所谓的灵泉,她对这个可以美容养颜、强身健体的灵泉还挺有兴趣的。
「暂不需要,谢谢。」清音微笑,没有感情的回绝了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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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哦。」
说完就又隐了,清音也没在意它的淡定态度,万一人家就是欲擒故纵呢。
见时间不早了,她也不预备在系统空间里面做研究,就又将这个灵泉空间收了回去,开始打坐。
然后很快就选择进入了下一个任务世界。
……
四爷后院的小丫鬟
刚接收完剧情,清音就没忍住怒骂了一声「狗系统」!
度假世界没有就算了,还穿进了一个比从前所有世界都难以形容的任务世界。
这也就算了,原主的身份还特别低贱——是个没有任何人权的小丫鬟!
这也可以算了,但为什么会是封建制度更为严苛,奴化严重的清朝?!!
不就是没答应把金手指卖给你吗?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
狗系统二文钱出手,还能再便宜点儿,谁要?
运了运气,清音安慰自己,好在不是穿的清末,好在现在还只是个粗使丫鬟,不用近身伺候人。
不就是洒扫路面,没靠山没背景没钱途,干最累最苦最重的活么!她努努力,赶紧恢復体力和精神力,到时让傀儡替她去干活也成啊。
不错,这次她的身体状况依然不大好,伤病交加。
清音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为了让她顺利穿过来融合身体,系统每一次都可谓是「煞费苦心」啊,真够狗的……
言归正传,原身之所以会伤病交加,是因为原身刚刚被炮灰过,昨日挨了结结实实的十大板子。
一个才十岁的小丫头,没医没药。
吃的残羹冷饭,喝的冰冷凉水,能撑到现在就不错了。
清音也是不明白了,怎么就那么多人愿意清穿呢,这里的日子是不好过啊,亲测真心不推荐啊!
尤其是被穿成筛子一般的四爷后院。
不错,这次清音也赶了一趟清穿车,进了四爷后院。
作者有话说:
【註:清穿世界没男主,不造反,不黑四爷。】
第83章 清穿遗梦(1)
不过千万别误会, 原身只是四爷后院最底层的一个小丫鬟罢了,别说四爷的面了,就是福晋的面她也没见着过。
就是这样的一个小丫鬟, 那确实是很容易被炮灰, 毕竟这里还是不把人命当人命的古代世界。
清音感觉腹饿难耐, 却也不敢从空间里拿东西吃。
一来原身身子虚弱,脾胃虚寒,不宜乱吃东西。二来也不想留下什么气味。说实话,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也没有胃口吃东西。
从空间里拿了一颗辟谷丹塞进嘴里,开始整理这次已知的剧情。
原身名青茵, 是四贝勒府后院的一个粗使丫头, 平时负责的工作是把后院通往后花园的那一条路和附近区域洒扫干净。
这活看着简单,实则不容易。
后院的女人除了福晋之外, 是极少有机会能出府去的, 平时除了宅着,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府里的后花园。
尤其是四爷在府里时, 她们必要三不五时的来上一趟。
为的什么, 显而易见。
这样可不就要求路面必须得干净整洁,没有疏漏么。
别看只是洒扫一项,事可不少, 要求更多。
总之需要时刻保证这里的路面干净,不能扬尘不得落灰, 更不能碍了主子们的兴致。
春夏两季要稍微好点, 秋日落叶多, 一天起码要扫上七八遍还多。
最惨的是冬天, 一旦积雪就得铲雪扫雪, 不能让上面结冰或是有污水。
原身现在不过才十岁, 但她从八岁开始就干这活了,所以她手上的茧子早磨硬了,手脚上都生着冻疮,寒冬腊月的连顿热乎饭都吃不着。
所以原身长得瘦瘦小小干巴巴的,看着跟外面普通的七八岁孩子差不多大。
清音把过脉,这具身体的脉象就不是个长寿的。
原身自记事起就在这府里了,听府里从前照顾过她的老嬷嬷说,她是四爷建府之后,人手不足从外面官伢处採买回来的,所以没人知道她的身世。
不过清音觉得,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被卖说明家里要么重男轻女,要么确实穷困到活不下去了,这二者也说不上哪个比哪个强点。
她对寻亲可没兴趣,谁知道会不会有极品家人,还是在这样一个孝道大过天的封建社会,她可不想给自己身上套枷锁。
好在原身也没那个打算。
原身沉默寡言,性情沉静,嘴巴也不甜,曾经关照过她的老嬷嬷早就死了,她也不会什么人情往来走礼啥的,这就导致了她的「不合群」。
被人排挤,活得就艰难。
好事轮不到,背锅最先上。
真是无论到哪里,都有这样的「社会学」在等着教人做「人「。
除非自身实力强大,强大到可以忽略掉这些问题,才能活得自在一些。
显然原身是没有这种实力的,就被安排去做了那一条路的洒扫事务。
之所以没被安排到更差的地方,也是因为那些更差的地方,多是被发配或是得罪了人的,才会去。
原身年纪还这样小,最多算个锯嘴葫芦,所以还没轮落到最差那一步。
真是谢天谢地,要不然清音觉得自己只能先逃走再说了。
言归正传,原身这次严格说来,还真是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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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日刚入冬就下了一场大雪,原身是第二年干这活了,所以已经有经验了。
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了,先去扫了一遍雪,匆匆吃过凉透了的早饭又去扫了一遍,在近午时时分再次扫了一遍,这才回去吃午饭。
光上午就扫了三回,这还是没人在这个天去逛后花园的缘故,要不然就要一直在那边扫着。
谁知还不等她吃完饭,同住的丫鬟蔓茵就跑来跟她说,武格格在她负责打扫的那条路上摔倒了,福晋正让人请太医呢!
原身一听懵了,怎么可能呢,她刚刚才扫过,保证路上绝对没有任何东西,而且这会雪已经停了,路上不可能有积雪啊。
不等她想明白,就被两个沖了进来的大力婆子拖走了。
其实她长得瘦瘦小小,根本不需要两个人拖着走,不过,规矩么。
原身不明所以的被扔在冰天雪地里,连审问都没有,就被按着打了十个板子,连成年人都受不住,更何况她这样一个小丫头。
还没打满十板子,原身就晕过去了。监刑的嬷嬷板着脸让打完,打完后见人没死,就让人将她拖回了住处。
原身昏睡了一整日,又惊又惧,又疼又饿,到这时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扫干净了的路会让人摔倒。
她本来就伤得重,再加上惊惧过度,很快起了高热。
也是她命大,竟然叫她硬挺了过去。
过了两日,才终于又见到同屋住的丫鬟蔓茵。
蔓茵从怀里掏出个药瓶,说是求了贵人赐的好药,让她快快用上,早用早好。
原身本来还有些疑惑她这几天怎么没回来,现在又见蔓茵这样关心自己,还给她求来了药,顿时感动又感激。
蔓茵还热心主动的帮她敷药,原身没有拒绝,也拒绝不了。
虽然她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但身上的伤还是痛得很,想着敷药后说不定能好的更快一些。
再加上也不好辜负对方的一番殷切好意。
就是这一敷药,将原身这个傻丫头给直接送走了。
直到死了,原身也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年纪还小,又没真正接触过后宅阴私,所以根本不懂自己怎么就这么死了。
本来她还想着好好干,以后能有幸,被分到哪个主子的院子里去就好了。
没想到自己福薄命短。
原身本来都要去投胎了,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就出不去贝勒府。
她懵逼了,难道她活着是贝勒府的奴才,死了也得做贝勒府的奴才鬼?!
出不去,原身就在府里面四处飘荡,鬼魂不需要吃喝拉撒睡,所以她就四处晃悠,打发时间。
这会的贝勒府还不算太大,她很快就各个角落都逛过了。
也发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事。
比如,贝勒府的后院里几乎每天都有人出事,不是摔跤就是落水,甚至还有人滑胎……
比如,为了争宠陷害,有人故意给小阿哥小格格吃生冷的东西,或是冻上一夜什么的……
比如,她亲眼看到有人收买另一个院子里的人,给主子下药……
这些阴私且先不提,毕竟和一个生活在贝勒府底层的小丫鬟关系不大。
哦,不对,她现在是鬼了。
只是原身即使变成了鬼,也还是被吓到了,尤其是在后院柴房里头,看到有一个丫鬟姐姐也是被人打了板子,扔进去不管,她就有些恍惚。
直到见着那位受伤的丫鬟姐姐,与她一般敷了被人送去的药,她心慌的同时又暗暗祈祷她能够好起来。
不过事与愿违,那人敷了药之后,也跟她当时一样,当晚就没了唿吸。
原身震惊了,震惊过后就是愤怒:原来,原来我是被人害死的啊……
原身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要害她?自己只是个没甚存在感的小丫鬟,从未跟人结怨生仇,也从没有往哪位主子跟前凑,怎么就招人眼了呢?
想到那药,原身想起是同住的蔓茵送来的……
她咬牙,飘去了当初她们一起住的那个小破屋子,却发现里面早换了新的小丫鬟在住。
蔓茵不在这里了。
她这才恍然,难怪她总觉得自己像是遗忘了什么,原来是蔓茵啊!
人不见了,她就在府里头到处找。
还真是叫她给找着了!
蔓茵在她死后,就做了宋格格身边的二等丫鬟,平日里颇受重用。
原身口不能言,手不能书,只一直盯着蔓茵,以及她的主子宋格格。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叫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是蔓茵,她发现她每个月的十六,都会在一个荒院墙角的石砖下,放取东西。
有一个穿着普通长相普通,看着十分不起眼的粗使丫鬟,会在她来之后,当晚的戌时正,过来取东西或是放东西。
她跟着那粗使丫鬟,发现她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或是出格的事,所以她耐心的又多等了一段时间,终于叫她给发现了。
那粗使丫鬟传递消息的方法跟蔓茵不同,她是厨房里的粗使丫鬟,每天也是忙的团团转。
但好几次原身都发现她在钮祜禄格格的丫鬟来提饭菜时,会貌似无意的经过她身边。
一次两次是巧合,好几次都是如此,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她们在藉此传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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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就又盯上了钮祜禄格格,当然宋格格那边也有发现,她发现宋格格常常对着空气说话,还有许多话她听不甚懂,总之很奇怪。
而钮祜禄格格则是疲于应付她的亲妹妹,小钮祜禄氏。
为什么原身能看出她是「疲于应付」呢,这也是因为每次小钮祜禄氏一离开,钮祜禄格格就犯困想睡觉,必得好好歇上半日才能好点儿。
清音:「……」
到这里,原身虽然还没弄懂自己被害死的真相,却也得到了不少有用信息。
正当她摩拳擦掌,准备吓一吓那几人报仇时,原身就被一道刺目的流光给捲走了。
……
然后清音就来了。
作者有话说:
【註:清空世界没男主,不造反,不黑四爷。】
第84章 清穿遗梦(2)
原身的愿望就是希望弄清楚自己的死因, 然后报仇。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不再当奴才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想让任务者代她去外面走一走, 看一看。
看到这个任务愿望,清音不由挑眉,心下嘆息, 这孩子,可惜了……
任务不难, 等替她报完仇, 假死脱身就是了,至于出去后的身份户籍等物, 对她来说就更简单了。
目前麻烦的反而是, 原身的仇人未明,嫌疑人还不少。
以她现在的身份, 在内院行走是不自由的, 得好好想一想,大不了以神识刺之,什么真相得不到?
「宿主请注意!宿主请注意!宿主请注意!这个小世界的天道不允许外来者强行使用神识刺探他人识海!请宿主谨慎应对!请宿主谨慎应对!请宿主谨慎应对!」
就在她这么想时, 耳边突然传来了系统的警示音。
连说三遍,看来是很重要咯。
不过, 外来者?
「系统, 外来者不止我一个吧?」
清音提出疑问。她心想, 不是土着的应该都属于外来者吧。
因为就她从原身记忆中, 整理出来的异常来看, 这个小世界明显不正常。
宋格格, 钮祜禄氏姐妹,都不太对劲。
当然,或许还有其他人。
系统:「在这个世界,外来者就是指的宿主……可能还有别人,系统无可奉告。」
哼!
清音在心里撇嘴,不用神识刺探就不用呗,大不了多花些时间和精力就是了。
想想目前得到的线索,也只有原身的记忆,具体的还要她亲眼看一看,才能下最后判断。
要是真有其他外来者,那这个任务就热闹了。
清音在心里感慨,其实四爷也挺苦逼的,这么多人暗戳戳地盯上他,是挺忙哈。
她估算了下时间,明日那个叫蔓茵的丫鬟就会来给她送药了吧。
她会在原身死后跟着宋氏,那这事跟宋氏应该就脱不了关系,不过她还传递消息给钮祜禄氏……看不出来,这还是个多面间谍人物。
她这话倒不是在讽刺。
说实话,清音做过那么多任务,还真没做过以古代后院为主的任务,但她怎么也算是看过不少影视剧和小说的,实践少但想像力还是很丰富的。
再不行,直接动手也行啊。
论用毒,她怎么也是这些人的祖宗辈。论有金手指,咱也不差啊。
不够用不是还有系统商城么。
不过,能不买还是不买,生命值赚起来不容易。
能不暴露还是不暴露,这样也能保证任务的整体完成度。
原身这明显是被后院争斗波及到的炮灰,要不然也不会有人针对她这样的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粗使小丫鬟。
而她的死,多是被人用以作作文章,能陷害打压对手最好,没成,也无关紧要。
约莫就是这样的一个状况,所以还是人命低贱啊。
清音眼下首要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避免再被后院的争斗波及到。
现在手里面已经算是有线索了,原身从蔓茵身上得到的那一条钱,还要细查。
因为她不能只依靠原身的记忆就动手,还是得将这里面发生的事全都弄清楚了再说。
动了手的人,包括其中推波助澜的,她都要一一弄清楚。
然后一锅端。
她现在住的这个小破屋子,真的很难想像会出现在贝勒府里。
不过联想到这个时期的四爷处境,确实没多少明面上的收入,她就瞭然了。
其实据她推断,还有目前的已知信息,四爷应该还是很有钱的。
不说他出宫开府后,必然有主动投靠过来的家族或是富商。
他还是孝懿仁皇后的养子,孝懿仁皇后去世后,遗产肯定是留了些给他的,具体有多少,这个可能除了四爷外没人知道,但肯定有不少。
佟家的妃子没儿子,孝懿仁皇后不管是从哪方面考虑,肯定得给四爷留遗产,就是留着作念想,也比她人走茶凉的强。
当然这些都是清音的主观臆测,反正她也没兴趣知道详情。
还是说回这破房子吧,因为非常小,所以里面只挤了原身和蔓茵两个小丫鬟,就这样也才能堪堪转得开身。
真不知道当初建这个小房子是干嘛用的,反正清音是从没见过这种的。
可能就是剧情需要?
蔓茵自从原身受伤后就没了人影,清音觉得正好,省得做什么都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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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赶紧利用今晚养好伤,方便之后行动,要不然明日怎么分出精力来盯蔓茵和她背后的几重主子。
而且蔓茵背后的某个主子需要自己死,一计不成,难保不会有二计三计在等着她。
清音一边在心里琢磨,一边运气调息,等到又服下一颗药丸至全部吸收,这才觉得身上好多了。
一身的狼狈和污糟,她想梳洗一下,要不然真的很难受。
外面冰天雪地,没热水没浴桶,要甚无甚,只能进空间里去洗漱。
她也不怕明日会被怀疑,最多施一个障眼法罢了。
清音在空间里舒服的泡了个澡,还给自己熬了些养身粥喝了,这才找出一件合适的里衣,外面套上一件原身洗净的旗装。
她从来没有来过清朝这样的时空,所以空间里是没有旗装备用的,只能先这么将就穿了。
没穿过却也见识过,而且粗使丫鬟的服装穿起来也简单,没有任何难度。
等到她换了条干净被褥舒舒服服躺下来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刚刚洗澡时,看到的原身相貌。
这次原身的相貌与她仍是有几分相像,只是原身年纪小,又瘦瘦小小干巴巴的,还看不出太大的殊色。
最重要的是,她洗脸时洗下来不少的灰,这才发现,这灰是原身自己涂抹上去的。
这个发现才最叫人惊诧,原身并不是个一味干活不知世情的傻孩子啊。
她知道保护自己,知道自己的长相併非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这样一个被万千人关注的四爷后院里。
……
清音想了想,既然不能直接以神识刺入别人识海里去找真相,那又没说不能用药或用其他手段吧。
再不济,她也有傀儡可以去盯着她想要盯的人,还得找一个专门替她干活的。
好在原身性格本就沉默寡言,就算不怎么搭理人也没事。这样也好。
哦,对了,她这回被打,还能不能回去继续干那活计还不一定呢!
正好也不想干,先休息一下,待明日试探了蔓茵背后之人再说。
看她就是不死,对方狗急了会如何安排下一步,还是一定非要弄死她不可。
……
次日一早,清音估摸着时辰,挂了个障眼法。
随即没过多久,门就被推开了,外面进来一个十三四岁,面相看着忠厚老实的丫鬟,看来这就是那个蔓茵了。
也难怪原身从没怀疑过她,看看这老实人面相,谁能不先放下两分戒心,何况原身那个没经过多少事的小丫头。
蔓茵快步进来,见清音还在睡,皱了皱眉,有些急躁的上前推了推她。
清音被推就势慢慢睁开眼,眨了眨。
「青茵,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这两天我被派去前面干活了,你没事吧?」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一般人还真以为她是有多么关心原身。
清音心里嗤笑,口中却道:「还好。」
蔓茵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要不是清音五感过人,可能根本就看不到。
「你别硬撑着了,受杖刑可不是小事情!」蔓茵焦急的劝道,还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摸出一个瓷药瓶。
「你看,这是我特地为你跟主子求来的药,听说敷上去就不会痛了!」
她兀自说得兴奋,却对上清音漆黑明亮的眼眸,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蔓茵心下一跳,不会是怀疑她了吧?
不,不会,她才多大点点,怎么可能!
「青茵?来,我帮敷药吧。」
蔓茵说着已经抬手去掀被子了,可能是做坏事太紧张了,丝毫没摸出被子的异常。
清音没有拒绝,边转过身去,边似无意的问她:「求的哪位主子啊?等我好了,亲自去谢过主子。」
蔓茵忠厚老实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不耐,可能是觉得清音转过去了看不到她的表情,便没有及时收敛。
「你别管了,主子哪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再说了,我已经替你磕过头了,只要你能好起来,也是主子的一份功德!」蔓茵话说得很漂亮。
清音笑了笑,功德?就是不知道这一份「功德」,你后面的主子受不受得起。
她没再追问,声音里满含感激地道:「那就谢谢蔓茵姐姐了!」
蔓茵终于松出一口气,手下不慢的给清音上了药,等药瓶里空了,脸上才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清音后面没长眼睛,不过,那正被蔓茵上着药的是傀儡人。
这会清音见了蔓茵的这个笑,她也跟着笑了。
不管幕后指使者究竟是谁,这个蔓茵都不能简单放过!
对一个一起住了两年,才满十岁的小孩子下毒手,哪怕不是她的本意,但她这把刀明显干得很愉快,那她也会给她安排个好死法。
第85章 清穿遗梦(3)
「对了, 蔓茵姐姐,嬷嬷可有说过我的活怎么办?有人接替吗?我好了还能回去继续干吗?」
听青茵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连连追问做活的事,蔓茵撇了撇嘴, 什么了不得的活计, 还想回去接着干!
不过想想她活不过今晚了, 蔓茵又忍下了这份不耐,只一味敷衍道:「你还是先好好养伤吧,等养好了身体, 上面自然会有安排。」
她怕清音再继续追问不休,收好药瓶就赶紧找藉口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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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好养伤, 我得上差去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清音眯了眯眼睛,转头看了一眼炕上被上了药的傀儡, 闪身进了空间。
……
「怎么样了?」
坐在上首的旗装美人漫不经心地问跪在地上的蔓茵。
蔓茵恭敬地回道:「回格格, 药已经敷过了,今晚应该就会起热, 不过……」
「不过什么?」旗装美人冷声问道。
「青茵年纪小, 身子弱,很可能会……」蔓茵支支吾吾的。
「死?哼,一条贱命, 死就死吧。能给主子留点价值,也是她的福气!」
旗装美人看了看自己玉白纤纤的十指, 一脸不屑的道。
蔓茵垂首:「是。」
蔓茵退下后, 旗装美人身后一个丫鬟上前低声道:「格格, 这样真的能扳倒武格格吗?」
旗装美人, 也就是宋格格, 眼神中的漫不经心早收了起来, 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怨恨、愁苦等情绪:「扳倒?一个小丫鬟的命自然是不够的!我要的就是她不得安宁!那个贱人,她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她母子偿命!」
想到那个已经成型的儿子,宋氏的心里骤痛不已。
当初她刚刚穿来这里时,得知自己是四爷后院的一个侍妾格格,还是不得宠的那一个,生了两个女儿都没能保住,她当时想的仅仅只是能保住这两个女儿的命就好。
可惜事与愿违,长女在娘胎里就没养好,生下来体弱到现在都是一副病歪歪的模样,她失望极了,想着以后再生,得好好养胎才行。
没想到这么多年也没有怀上,直到去年,去年她意外有娠。
她虽然不是熟读歷史的人,却也是看过不少网络小说的,尤其是清穿小说火了那么多年,她也曾迷过一阵。
所以大致的时间线她还是知道的。
歷史上宋格格的次女要在康熙四十五年才会出生,这会她怀上的应该不是次女。
她私心里当然也是盼着能生个儿子的。
这些年,四爷的后院从未风平浪静过,就是她这个穿越者都明里暗里的吃了不少暗亏,这还是因为她平时够低调的缘故。
因为知道歷史,所以对即将丧子的福晋和以后也没好啥好下场的李格格,都敬而远之。
可是自从意外怀孕之后,她就又喜又惧,喜的自然是有希望生儿子,惧的就是这番变化。
如果她身上都发生变化了,那其他人呢?其他人的命运会不会也有变化?歷史发生变化了,她知道的那些所谓「歷史」还能管用吗?
不等她想出什么头绪,她就被人算计了!
用尽所有手段,所有心力,查了整整一年,这一年她怀疑过所有人,就是忽略了府中先前同样没什么存在感的武氏!
不,武氏早不是那个没有存在感的小格格了,在她害得自己流产后,她竟然迅速得宠了,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那个贱人,她让自己摔了一跤,把她儿子给摔没了!可为什么她也同样摔了一跤却没有任何事?
凭什么?凭什么啊!
她本想过平静的日子,为什么要害她?害她,害她的儿子,她一定要报仇!
「格格?」看到宋格格脸上带出的疯狂之意,丫鬟吓得要死,却还是得劝。
「格格,小阿哥肯定还会再投回来的,您要保重啊!」
「会吗?会回来吗?」宋氏一把抓住丫鬟的手问她。
丫鬟的手被抓的又红又疼,却不敢叫痛,仍然很耐心的劝慰宋氏……
清音看到这里就没再继续看下去了。
这个宋氏的魂魄确实不是原装的了。
从她们之前的对话中可知,蔓茵送来的药肯定不是宋氏给的那个。
不过,随便吧,反正她也是元兇之一,毕竟她觉得原身贱命一条,可随意夺之。
既如此,别人对她是不是也可随意处之?
她不是想要再生儿子吗?以后闺女也不再给她了,她的长女大格格寿数有限,很难活到成年。
想必她以后会孤独终老吧。
一个连孩子也保不住的穿越女,真是没用。
清音将傀儡画面又转到蔓茵那边,见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去挤大炕床,她就又抬手拂开了。
蔓茵那边的价值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知道她今晚没死,明日想必还有一场仗要打,清音把才做好的傀儡都放出去了,着重看着四爷这满后院的女人。
这会是康熙四十二年底,马上迎来康熙四十三年,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康熙四十三年,四爷府里应该会有不少事发生。
不过,这也不是一定的,毕竟据她现在的已知信息可判断,这个后院实在是有些乱。
真相可能比她所想的还要复杂,这个得再让傀儡观察一下,才能下定论。
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满府的人,一个一个过去看她们魂魄是否有异。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些本来该发生的事,还会不会再发生就不一定了——
毕竟:
不该有儿子的宋氏都怀孕了,虽然没能生下来。
没孩子的武氏也有了孩子,虽然大雪天的摔了一跤,竟然没啥事儿。
该明年选秀后才能进四爷府的钮祜禄氏,竟提前一年进府了。
要知道她现在还只是个毛丫头,堪堪才十二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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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钮祜禄氏的庶妹小钮祜禄氏,两人一般大……厉害了,钮祜禄家!
至于后院其他人?嗯,明日再说。
这会整个府里都静谧下来,府里的主子们都睡下了。
清音打了个哈欠,也准备睡了,这具身体的底子不行,真遭罪。
等这些事都过去了,还是服药改造一下吧,要不然还真是撑不了几年。
虽然对这个时代不大喜欢,但原身的愿望还在那呢,怎么也不能草草收场。
还是准备在空间里睡,能多休息一段时间。
外面那小破地方,换什么被子都不舒服,炕是又冷又硬,还是让傀儡替她吧。
一大早,屋子的门就被直接从外面推开了,清音翻了个白眼,这是笃定人死了,就无所顾忌了?
只见蔓茵青白着脸,蹑手蹑脚的上前来,想要去探清音的鼻息,却不想,「清音」突然睁开了双眼。
蔓茵吓得「啊」一声尖叫,连退几步,跌倒在地,不敢置信的看着床上的「清音」。
眼见她白眼一翻就要昏过去,清音一弹指,蔓茵只觉得额头暴疼不已,就又迴转过来。
抖着手,指着她,颤声道:「你,你,你没事……了?」
清音笑靥如花的看着她,带着一种朦胧的美感,美的让人不由恍了神。
蔓茵以为是自己眼花,又瞪大双眼,待再要细瞧,却又见她一脸病容,人确实还活着!
这,这怎么可能呢?昨天那药是她亲手给敷上的啊!
见她震惊着不说话,清音满脸感激地道:「还要多谢你昨儿给我敷的药,我感觉好多了。」
蔓茵终于回过神来,那张本来已经扭曲了的脸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忠厚老实相:「你没事,那就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我去上差了。」
她说着也不等清音回话,就像是被鬼追撵似的跑了出去,连门也没有关。
清音不管她,屈指一弹关上门,又躺回了空间,算着接下来谁会再过来?
没让她失望,不过一刻钟,就来了个管事嬷嬷,身后带着一个比她年纪小点的嬷嬷,两人进来左右看了看,有些嫌弃的撇撇嘴。
清音慢吞吞的想起身,又像是没什么力气一样趴下了,歉意地道:「见过两位嬷嬷!失礼了……」
为首的嬷嬷似乎没打算为难她,只问道:「听说你好得差不多了?」
这话显然不需要清音回答,因为她已经一挥手,示意她身后的嬷嬷上前来查看。
清音这才知道那嬷嬷是府里专门给下人看病的医女。
这样也好,倒省了她的事了,「她」老实的趴了回去,那嬷嬷仔细看了看伤口,果然是开始结痂,就要好了。
看样子这是个命硬的丫头。
她朝那嬷嬷点头,表示确实快好了。
那为首嬷嬷这才对清音道:「既然快好了,就赶紧着吧,后头的活还多着呢!」
见小丫鬟小心翼翼怯怯的看着自己,她顿了顿,又道:「再给你两日吧,大后日去上差。」
说完转身就带着人走了。
清音在心里猜测着这嬷嬷是谁的人,看样子是对她没什么恶意,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这次只是一场试探呢。
她猜想着一时半会可能不会有人来了,就扔下傀儡替她,自己则去空间里看「直播」和「转播」了。
先看蔓茵急慌慌的跑到以前只有每月十六才会去的墙角下传递消息,又见她在后院角落里徘徊好半天,才往宋氏那里去。
第86章 清穿遗梦(4)
清音一边关注着宋氏这里, 一边关注那边,看什么人会来取走蔓茵传递的消息。
没叫她等太久,在蔓茵走后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另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丫头, 鬼鬼祟祟的跑去拿了蔓茵放的东西, 揣进怀里,直接绕道去了西院。
西院是个统称,这边有大小院落数个, 里面住的都是四爷的妾室,包括侧福晋李氏也住在这里。
那个传递消息的小丫头之所以没像原身那时一样, 去大厨房传递消息, 应该也是因为蔓茵没像从前一样在每月十六传递消息,属于特事特办吧。
这一套套的, 倒是挺灵活啊。
清音见她拿了消息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小院, 她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钮祜禄氏,也就是下一任皇帝的生母, 最大赢家。
这会的钮祜禄氏年纪还小, 才十二岁,看面相,估计还是虚岁, 简直丧心病狂有木有!
而且她年纪根本不够选秀,所以进四爷府, 走的肯定不是选秀路子。
因为康熙四十年和康熙四十三年才是选秀年, 她提前进府, 属于两不靠, 必然用的是其他手段。
或许是钮钴禄家用了什么条件跟四爷交换的, 只是弄到最后, 一下就送了两个钮钴禄氏入府,四爷的心情估计很微妙吧。
不过,四爷显然对年纪太小的没兴趣,钮钴禄氏还没有侍寝的迹象。
也难怪,年岁太小,初潮都还没来。
皇家应该有规矩教导过皇子阿哥们这方面的生理知识。
钮钴禄氏比正史上进四爷后院还要早上一年,看来是挺急的。
清音已经看出她的魂魄异常了,但跟宋氏那里不同的是,她的魂魄更加契合她的这具身体,所以她更倾向于这个钮祜禄氏多半是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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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没有死?命够硬的。」
钮祜禄氏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与她这个年纪很不相符的表情。
似是又嫉恨又慌张,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时有些出神。
她身边的丫鬟先打发了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并没有出声打断钮祜禄氏的沉思。
别看格格年纪不大,主意可大着呢,她可不敢贸贸然开口,省得惹了格格不喜。
说实话,以清音的眼光来年,从之前的宋氏,到这个钮祜禄氏,长得都不咋样,只能说是比普通人好一点点。
尤其是这个钮祜禄氏,宋氏是圆脸温顺的长相,虽不出彩,但五官端正,看着要比钮祜禄氏有女人味些。
钮祜禄氏脸上轮廓最多只能算是清秀,可能是还没有长开的缘故吧。
也难怪了,满人么,虽入关多年,与汉人也有通婚,但大多数满人向来是以自己纯正的满人血统为傲,娶的正妻也多是满人,样貌清秀算是顶天了。
也有一些与汉人通婚所生的孩子,基因经过调和,人都要更俊秀一些。
反正清音在很多书史资料上所见到的满妃画像或是照片,都千篇一律的不咋地,当然也可能是人家不是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她是相信满人中肯定、绝对是有大美人的,有且应该还不少,比如宫中受宠的满人嫔妃们。康熙可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皇帝,不漂亮只为那美人身后的家族,也不可能一宠一忍就那么多年。
这也是她比较迷惑四爷后院的一个点,总不可能是因为康熙不喜欢四爷,所以赐给他的不是汉女就是长相普通的满人女子吧?
不大可能,康熙向来护短又是亲爹,没道理要故意这么干,毫无实际意义。
所以她更倾向于,这些女人多是他那不像是亲娘的德妃娘娘选送的。毕竟谁能想到这亲娘会这般偏心眼、不向着自己亲生儿子呢。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对比德妃所偏心的小儿子十四爷后院里那许多满族大姓女子,再看看四爷后院里几乎全是汉人女子……真是容不得人不多想。
当然这些她也只是在心里随便想想,想过就算。
言归正传。这钮祜禄氏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在清音准备先去看看宋氏那边的情况时,她开口了,对那丫鬟道:「那边先放一放,暂时不要再联繫那边了。」
不过是个没长成的小丫头,一击不中,再击就很没必要了,以后再想其他办法除掉就是了。她不是那么没有格局的人,反正有人会比她更急。
只是这心里到底遗憾不能推波助澜这一局,白白便宜了武氏那个贱人。
她是怎么也想不通,不过就是重生了,怎么上辈子明明没有孩子的武氏会得宠,又有了身孕呢?还有宋氏,她去年怎么会也怀孕了?事情根本就不对!
一觉醒来,再次回到少女时期,她是惶恐又兴奋,前世活成老佛爷,享尽人间富贵,按说也没什么遗憾了。
可是晚年时偶尔会想想年轻那会儿,想到自己从来没有得过四爷的宠爱,还是遗憾又怨愤。
什么都有了,就是有这根刺一直梗在心口,叫她不痛快极了!想到连唯一得意的儿子也是因侍疾有功,酬功得来的,她就日夜难以安宁。
自重生回来至今,她一直都在琢磨,琢磨怎样才能得宠,却又很怕会影响到以后弘历的出生,所以她选择暂时低调蛰伏。
可是四爷后院的不安定因素太多了!尤其是从前没有发生过的事,现在都一一发生了,她就更加担心了。
为了弘历,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她得先出手斩断所有的威胁才行!
「格格,同喜园的格格过来了。」外面进来一个丫鬟禀道。
同喜园格格,指的是小钮钴禄氏,两人同姓,又是姐妹,下人们为了区分避讳,就以对方居住的院名代之。
钮祜禄氏本来已经平和下来的面容,再次扭曲了一瞬,很快恢復如常,对身边的大丫鬟吩咐道:「上些妹妹爱吃的点心。」
大丫鬟会意,福身领命去了。
钮祜禄氏揉了揉额头,那边小钮祜禄氏离老远就喊了声「姐姐!」,直接走进来了,然后像是仿佛到了自己家一般,一屁股坐在了钮祜禄氏的身旁。
钮祜禄氏慈爱的笑笑,把新鲜出炉的点心朝小钮祜禄氏那边推,「快吃吧,都是你喜欢的。」
「谢谢姐姐!还是姐姐知道我的喜好,姐姐有心了。」
小钮祜禄氏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一般,拿起来就吃,一点也不见外。
钮祜禄氏偶尔还拿帕子给她嘴角擦擦点子渣子,又亲自端水要餵她,小钮祜禄氏没客气的一口喝了,还甜甜的对她撒娇。
如果不是她的嘴角刚刚划过一丝冷意,叫清音及时给捕捉到了,清音或许还会持保留意见。
那小钮祜禄氏应是妾室所生的庶女,与钮钴禄氏同岁,长得可比钮祜禄氏漂亮太多了。
哪怕是现在还没长开,也可见以后的容貌必是不会差的。
就是现在这样,皮肤白嫩,小巧的脸颊和鼻樑,水润润的大眼睛,看着就是会让人喜欢的那种长相。
对着这样的妹妹,还是共有一个男人的妹妹,钮祜禄氏要是不扭曲,清音是绝对不信的。
但这个小钮祜禄氏明显不是正史上出现的人,而且她的魂魄也跟宋氏的差不多……不,应该还不如她,小钮祜禄氏的魂魄与身体并未完全融合,可能是穿来的时间还不长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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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位也是在扮猪吃老虎呢!
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真有意思,已经三个了。
清音又转到宋氏那边,蔓茵正在院子里面罚跪,宋氏的脚下已经碎了一地的瓷器,看样子是已经发过火了。
大丫鬟正带人收拾地上的狼藉,宋氏早进了内室生闷气。
大丫鬟很快也进了内室,劝慰道:「格格何必生气,不过是个小丫鬟罢了。就是弄死了,福晋那边也不一定会因此怪罪武格格,依奴婢看,不如从其他方面入手……」
宋氏眼底一暗,其他方面不是也早试过了,摔都摔不死那对母子,她还能怎么办?
到了这个时候,宋氏有些后悔从前没好好钻研宅斗宫斗小说里面的手段了。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带了个直播系统,大小怎么说也算个金手指吧,到头来却发现根本毛用没有!
人家的直播系统可以打赏、刷礼物、有弹幕,还能在线指导、带货、隔空兑换什么的,她的呢?
居然是单线!
就跟单机差不多!只有人家看她的份儿,她本人最大的权限居然只有打开或关闭直播。
简直让人无语,真不知道这直播系统要来有什么鬼用。
所以她大多时候根本就不打开直播系统。
直到前几日,她无意中收到一条系统通知,说是她再长时间的关闭直播系统,将会没有任何观众。
没有观众,直播系统将会脱离她重新再找一个宿主。
这可把宋氏吓坏了,她还以为这个所谓的直播系统是静态的呢,没想到还有个能沟通的系统?
她顿时兴奋起来,连连追问她开直播后会有什么好处?都有哪些功能?
直播系统倒没卖关子,说直播达到一定时间,可以开启一些功能,至于究竟是什么功能,让她稍安勿躁,自己体验。
所以这段时间她除了不方便时,直播系统都是一直打开的。
直到昨晚,系统发来通知,说是会先开启弹幕功能,让她可以在线与人沟通。
第87章 清穿遗梦(5)
宋氏欣喜若狂, 想到今天总算可以看武氏的笑话了,又高兴了一整晚。
可现在呢,现在居然告诉她, 人还没死, 笑话没了, 好戏也没了,武氏那贱人又逃过了一劫!
她连弹幕也不想看了,反正也没几个观众, 昨晚到睡前才收到十几个弹幕,今天估计也差不多吧。
「你说什么办法?」宋氏紧紧盯着丫鬟问她。
「武格格从前低调爱装相, 没人注意过她。但她自从得宠之后, 就开始嚣张跋扈,逞强拔尖起来, 平时除了福晋, 连侧福晋都不大放在眼里。格格,咱们何不借刀杀人……」
丫鬟点到即止, 并未再说下去, 要不然格格可能就会防备她了。
宋氏没注意到这丫鬟眼中的不明意味,她这会正呆呆的看着虚无之中,只有她一人才能看见的直播系统, 上面弹幕突然间多了起来。
「带着金手指清穿,你要是不当皇后, 真是白瞎穿这一场!」
「赶紧生个儿子先, 有了儿子, 以后干掉他老爹自己上!」
「主播当涉政皇太后不也挺好的。」
「清穿不造反, 菊花套电钻!主播要不考虑当个女皇呗!」
「+1」
「+2」
「+10086」
「+身份证号」
「主播能行吗?」
「我顶主播!主播别怕, 大家都可以帮你出主意!」
「可……」
「造反靠弹幕, 2333333~」
「主播看着不像是那块料啊,翻看了一下前面几期,连儿子都没保住,清穿十几年了,连仇都报不了,emmm……不怎么看好的样子……」
「楼上的生下来就会穿衣吃饭?你行你上!」
「主播这样的在清朝,要想活得好,确实是生个儿子更保险,要不然晚年不好过……」
「……」
宋氏看得眼睛都直了,弹幕变多了,弹幕里说的,弄死四爷,自己当涉政太后,当女皇,这些她真的不敢想。
穿越前她也只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小白领而已,真的没有太突出的地方,压根就不敢想这些,更别说去做了。
她呆愣着,丫鬟以为她是在思考,并不敢出言打扰。
围观了全程的清音简直无语死了,她刚刚发现不对劲时,就问了自己的系统,这是怎么回事,她会不会被人发现。
系统淡定无波的让她放心,就目前而言,只要她不主动暴露,她以及她的系统本统,是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或某杂牌系统给发现的,有问题时它会提醒她的,让她尽管放心。
清音不知系统哪来的自信,但她对自己倒相当自信,怎么也活了有数万年了,倒是不惧这些。
就算此方天道不允许她以神识刺入他人识海又如何,她的手段又不止这一个。
而且她在心里划了一个重点——又没说不能杀人。
不过她也不预备自己亲自动手,光是让害原身的人自己内部争斗,应该也够用的……吧。
她拂开宋氏这边,又打开那个直接带累到原身的武氏那边。
武氏住在西南角,离前院倒是更近一些。
她长得确实出众,是属于明艷那一挂的,身材不错,前凸后翘,十分养眼。
她房里的摆设要比宋氏和钮祜禄氏那里都要好上些,再加上她住的又离前院较近,看来应该是个得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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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仔细一看,她的魂魄竟也不是原装的了……
四爷这到底是个什么命啊,后院里的女人不是重生就是穿越,甚至还可能有其他未知的,毕竟她到现在为止,也才见了他四个女人而已!个个都有问题,这概率未免也太大了吧?!
这还能是个正常的清朝吗?有点群魔乱舞的赶脚啊,清音不由振奋起来,果然她也是个爱看戏的人呀!
不知是该同情四爷好,还是该同情四爷,这么多人看中他是九龙夺嫡的最终胜利者,暗戳戳的想要做比他还厉害的最后大赢家。
不得不说,四爷是蛮苦逼的。
那个位子还没坐上,人家就想捧自己儿子上去坐了。
emmm……真真是一言难尽。
武氏这会刚吃了一餐,她的肚子目测得有七八个月大了,这个时辰吃东西,约莫是太医让她少食多餐。
她吃完大概是懒得动,被丫鬟伺候着进了内室,进去她就想躺下来,被一个嬷嬷给拦了。
武氏就有点不高兴,但也没有说什么,直到那嬷嬷出去了,她打发了丫鬟,才翻了个大白眼,轻抚着肚子自语道:「这罪还不知要遭受多久,你再不出来,我怕你阿玛又被其他贱人给勾走了……」
「没想到这么多人想要我们母子的性命!哼,等我腾出手来,非要叫她们好看不可!」
「幸好我有金手指护身……今天兑点什么好呢?」
「不行,还是得给我们母子多兑换点保命的东西,这次摔了一跤虽然没出事,但我这心里还是挺慌的……」
武氏神神叨叨的有点多,是因为清音让傀儡在她这里下了点迷药,要不然她还真不会读心术。
又不能直刺识海去「看」,不过有这些信息也足够了。
武氏有身孕,清音暂时不会动她,反正接下来想要她命的人也不少。
能不能保住这条命,就看她的命啊。
清音再次抬手拂过去画面,目前已知的这四人:宋氏应该是穿越的,身上的那个系统还带着直播功能;钮祜禄氏是四人中唯一魂魄不同却融合度最好的,大概率是重生了,金手指未知,清音暂未从她身上看出其他异常。
小钮祜禄氏应该也是穿越的,但是她应该是知道些剧情什么的,因为她与钮祜禄氏相处时带着很强的目的性。
如果仅仅是因为知道歷史,知道钮祜禄氏是最终大赢家的话,以她的心计,应该会选择直接出手除掉她,如此不就没威胁了吗?
但她却偏偏没有那么做,而是明知那茶水点心有问题,还是笑得很开心,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而她之所以吃下去没出事,清音猜测这就是她的金手指所在了,关于解毒的或是自动免疫什么的,甚至还可以反向下毒?
这个她一时还不能确定是什么样的手段。
在原身记忆中,小钮祜禄氏每每去见过钮祜禄氏离开后,钮祜禄氏就会犯困想睡觉,这明显不正常。
清音对她的这个手段很有些兴趣,有机会要见识见识。
还有刚刚所见的这个武氏,大概率是跟小钮祜禄氏一个来歷,不是纯穿越,因为她俩的魂魄形态最相近,而且她也有金手指!
清音心里不由腹诽,搞什么,金手指大批发?什么时候起,金手指人手都有了?!
这也越发叫她,想趁机看看四爷后院里的其他女人,都是什么情况了。
言归正传,即使不用亲临现场,不用把脉,清音也能看得出来,武氏的胎养的极好。
她的身体状况是她所见过的这几个女人中最好的一个,这也能解释她在大雪天里摔了一跤竟然还好好的,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以清音一个过来人和医者的角度,再健康的怀孕女人,尤其是挺着七八个月大的肚子,在青石路上摔一跤,也断不可能一点事也没有,所以她倾向于武氏是服用了什么逆天丹药了。
这个她现在不好下判断,也不是多关心。
武氏的金手指,从她的话中就能猜出一二了,兑换系统或是兑换商城之类的东西。
可能每日还有定额,要不然她不会犹豫老半天要兑什么,傀儡下的药只能叫她说心里话,却不会控制她的行为意识。
武氏这是怕自己生产会出事,当天机会兑换完救不了自己,不兑换又不甘心吧。
清音已经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些女人了,有金手指在手,就可以烂用金手指,为所欲为了?简直槽多无口。
过午时了,也没人再来这破房子里看她,蔓茵还跪在宋氏那里,清音给自己弄了些有营养的吃食,原身的这个小身子还是得多补一补,多吃点好长个头。
要不然就以她现在这副小孩子模样在外行走,那是真不安全。极可能会被人伢子什么的人盯上,再是变幻容貌,不要本钱的小孩子也有的是人要。
所以她也不急着要出府去,反正在这里看戏也挺好玩的,只要不来人找她事。
吃完饭,还是没人过来,清音又开始继续去看四爷后院里的其他女人。
这可比看清穿剧刺激多了,就是不能随心所欲按快进键,发弹幕什么的,有点遗憾。
说来,四爷现在还只是个贝勒,女人并不算太多,除了她刚刚看过的宋氏、钮祜禄氏、小钮祜禄氏、武氏四人,还有福晋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李氏,格格耿氏、张氏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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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闻最受四爷宠爱的年氏,这会年纪还不如她大,进府时间且还早着呢!而且就算年氏本身也有问题,现在这么小,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进四爷后院来的。
她不与原身相干,此处暂表不提。
清音从最低位的张氏看起,张氏纤细窈窕,清丽如水,看着也是跟宋氏很像的温顺性格,不过相较于宋氏的表里不一,这张氏是真温顺。
第88章 清穿遗梦(6)
她性格安静, 不争不抢,在四爷后院里是个小透明人物。
清音仔细看了看,嗯, 这个是原装的。
见她没什么异常, 清音也没收回傀儡, 就继续往下看耿氏。
耿氏身份也不高,并非秀女出身。她虽是同钮祜禄氏姐妹一同进府的,但眼下看来关系只能算是平平。
清音记得没错的话, 这耿氏算是除了钮祜禄氏以外的第二大赢家。
她生的弘昼跟弘历关系可是不错的,几个兄弟, 只他结局相对最好, 还封了亲王。
能在弘历手上封亲王的可不多,这弘昼定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不过可惜的是, 最终结局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这么看来, 四爷有点惨啊,除了弘昼外, 其他九个儿子的寿数都长弘历一人身上去了?
而且母子两个都极长寿, 这在古代几乎是极为罕见的。
厉害了,这对富贵母子。
要不是不喜他,懒得多胡诌, 又怕被骂凑字数,清音都想要阴谋论一番了。
书归正传。耿氏虽然与钮祜禄氏姐妹是同一时间入府, 却要比钮祜禄氏姐妹年长三四岁, 这会正是青春少女时期, 娇嫩鲜妍, 身上自有一股说不清的妩媚风流在其中。
清音眯了眯眼, 这也不是个原装的啊, 越来越同情四爷了怎么办。
不过,耿氏身上的其他异常她一时还看不出来是什么,可能要等她动用时再作判断了。
耿氏正坐在铜镜前欢快的试着各样首饰和衣服,想必是四爷才赏下的,也可能今晚要过来?总之耿氏一时半会的是没心情干别的了。
清音就直接拂了过去,再去看侧福晋李氏那边。
这李氏长得是真不错,这下清音差不多信了,在年氏进府前,四爷最喜欢的应该是这位侧福晋了。
她本人能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女人生孩子,男人不配合她也生不出啊,所以这绝逼是真爱.过。
李氏现在应该是怀着最小的儿子弘时,只见她斜倚在临窗的大炕上,略微丰腴的身子后面是两个大迎枕,她虽已年近三十,但人却显得很年轻,最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典型的江南女子长相,杏眼桃腮,琼鼻樱唇,眉目秀美,娇小玲珑。一身家常的海棠红旗装,衬得她整个人愈发白皙婉丽。
可能是又要为人母了,她手指轻抚腹部,口中哼着旁人听不懂的小调儿,像是在做胎教。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
这歌……清音一言难尽的看着她,不由更同情四爷了。
这也不是个原装的……
亏得四爷能消受,换了旁人,还真不好说结局会如何。
不一会儿,李氏这里便热闹起来了。
一群乳母和嬷嬷带着几个孩子进来,二阿哥弘昐,二格格,三阿哥弘昀都是李氏所生,其中最大的二格格已年近九岁,最小的弘昀也有五岁了。
看来李氏所生的孩子都养成了,清音一个个看过去,嗯,都十分健康,重要的是几个孩子身上并无异常。
她不由暗暗替四爷松了一口气,还好孩子们都是原装的。
几个孩子先是规规矩矩的给李氏行礼,等乳母嬷嬷退下去了,就笑嘻嘻的坐在李氏旁边关心她的身体,关心她腹中的弟妹。
连最小的弘昀都懂事的给李氏捏手臂,把李氏感动得不行,抱着儿子连亲了好几口。
一派和谐的母慈子孝场景,叫清音看了都不得不感嘆,这李氏怪不得能以一己之力保住所有的孩子,除了她未知的金手指外,更多的恐怕就是这一份待孩子们的真心实意了。
真心换真心,有了这几个孩子,再加上她腹中的那个,只要他们母子稳得住,便是将来无缘那个位置,想必新帝也不敢妄动他们。
何况,清音觉得这个从异世而来的李氏,恐怕也并非是无意那个位置的……不过,这些并不干她的事。
只要这李氏与原身被害一事无甚相干,管她是重生还是穿越,说不定换个皇帝,后世还没那么惨呢。
这都是不定之事,此处不赘述。
李氏这边暂时也没有异常,清音又将视线转向了福晋乌拉那拉氏那里。
乌拉那拉氏是个鹅蛋脸的小美人,身量挺高,脸颊白皙略有些丰满,让人一眼看上去会觉得她脾气很好。
不过,她年纪比李氏还小四五岁,此时这般,倒显得她比李氏年纪还要大上一些。
她抱着暖炉,端坐在堂前听管事嬷嬷回话,只微笑点头,并未有何吩咐。
待管事嬷嬷都退下了,她身边才有个嬷嬷上前来,先把她手里的暖炉接过去,又重新换了一个给她,搀扶着她往里间去。
「弘晖可回来了?」乌拉那拉氏问那嬷嬷道。
「回福晋,大阿哥这会估摸着快进院子了……」
嬷嬷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一阵响动,有小太监的喊声传来:「小祖宗,您倒是慢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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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弘晖不以为然的声音:「你先下去吧,我去见额娘!」
人影转眼就到了跟前,屋子里的丫鬟嬷嬷都跟着忙了起来,先给这位小祖宗换了鞋,外面的披风给解了,用热水擦了手脸,这才簇拥着他进里间去。
乌拉那拉氏马上扔下手炉,含笑一把搂住他,心肝肉的叫了好几声,才松开他,又亲自拿过炕桌上的小暖壶倒了一杯热姜茶让他喝。
「快喝了,喝下去不生病。」乌拉那拉氏温柔地道。
弘晖虽年纪不大,顽皮了些,却很是孝顺亲额娘,听话的接过来慢慢喝了。
直到放下杯子,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杯底,见他都喝光了,这才像是舒了一口气般,叫人拿吃食过来,又细细问起弘晖在外院的一些情况。
到这里清音就猜到了这乌拉那拉氏的来处了,她的魂魄状态跟钮祜禄氏是一样的,都是重生。
而且,乌拉那拉氏手上能自动淌出水流。
刚刚看到她给弘晖杯子里加了几滴白色的乳液,估计就是传说中的某种灵泉了。
这个小世界挺厉害的,短短两天她就发现,仅仅在四爷后院,就来了个穿越重生大杂烩不说,金手指跟不要钱似的大派送,人手一个。
想来之前的李氏也是有金手指的,要不然养了那么多孩子,还都能给保住,确实厉害。
那弘晖这边应该也会无事,乌拉那拉氏有灵泉,这灵泉看来应是个好东西,弘晖看上去也很健壮的模样,想必不会再早夭了。
如此的话,四爷不会缺儿子,将来如何,犹未可知。
看了一圈四爷后院的这些女人,她对蔓茵背后真正的主子已有了些许猜测,只现在还不能够完全判定。
下午没什么事,清音除了偶尔关注这些女人的动向外,就开始打坐。
原身这小身子不济事,想养好说容易也容易,就是她不想耗费力气遮掩罢了,所以不能好得那么明显。
直到了快掌灯时分,有两个粗使婆子口中骂骂咧咧的架着昏过去的蔓茵进来,见清音还躺着,可能是被叮嘱过了,有些不高兴却也没有开口骂她。
只把蔓茵扔在炕脚,甩下一句:「这就是惹了主子的下场,且熬着吧!」
清音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蔓茵,又看回放,见果真是宋氏让人把蔓茵送回来的,只说是她冲撞了宋格格,叫人打了两板子就放过她了,没想到她这般不中用。
看来蔓茵在宋氏那里是没啥利用价值了,也就不打算掩饰了。
这样的话,蔓茵背后的真正主子估计也不会管她了,一个弃子,最后的出路只有死。
清音也没管蔓茵还晕着不起,之后会如何。
在她心里,这蔓茵早就是个死人了。
只一点,不能叫她现在就死,太没价值了!
而且,她这个多面间谍怎么能死得这么悄无声息呢。
她的主子不能一直这么缩着,得给武氏和宋氏找一个发泄口,而且她还有些话要问她呢。
直等到入夜时分,清音才弄醒蔓茵。
蔓茵茫然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面前的人是青茵,身上和膝盖上的疼痛随之传来,她顾不上问清音怎么回事,先叫了一声痛。
可能是实在太痛了,她又朝清音嘶声道:「青茵,你去给我找些药来,可疼死我了!」
「这么晚了,我去哪给你找药?」清音没掩饰的翻了她一眼,故作没好气的道。
似乎是没料到清音竟会这般说,蔓茵瞪大眼睛看着她。
「再说了,我也还伤着呢,婆子说你只挨了两个板子,我那天可是挨了整整十个板子呢!」清音说着还加重说了「十个板子」这几字。
「你,你……」蔓茵被噎的又气又恨。
「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清音懒得跟她掰扯这些,也不知道她怎么有脸提的。
当初原身被扔回来时,她可是问都没来问一声,直接躲出去了。再回来就是来要原身命的,也亏得原身死后有机缘,要不然死得简直太冤了。
「青茵,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蔓茵犹自不甘的指责她。
第89章 清穿遗梦(7)
「哦, 我想起来了,你之前给我的药,我还剩了些, 你要不要?我给你敷上?」清音吓她道。
果然, 蔓茵一听, 脸霎时白了,「不,不, 不用了!」
说完才想起来,那药是她亲手给青茵敷的, 根本不可能有剩下一说, 抬头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睛,这才明白是被对方耍弄了, 不由愈加气恼不已。
可恨她这会起不了身, 无法动手,只得先暂且忍下。
清音见她不忿的表情, 嗤笑一声, 「你不会以为自己做过的事没人知道吧?」
蔓茵想到主子给那药时,意味深长的表情,不由打了个冷颤, 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直视清音的眼睛。
「你不是快好了吗!」
「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清音冷不丁的问道。
蔓茵缩了缩身子,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就不想说, 只咬着牙不出声。
清音朝她弹了一指, 少顷, 蔓茵觉得自己好似没那么痛了, 有些疑惑, 耳边传来一道蛊惑的声音:「说完就解脱了。」
说什么?不等她深想,她就不受控制的开始说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等到她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身上真的一点也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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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怎么可能呢?她抬眼去看炕那边的青茵,却发现她睡得很熟,之前发现的事情,就像是做梦一样。
她身上不疼了,就起身了,外面天还是黑漆漆的,这里位于贝勒府里的最角落,所以一点灯火都看不到。
这屋子里也没有时漏,她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但心里总有一个念头,催促着她赶紧去,再不去就没机会了。
她急的什么似的,也不敢再耽搁,穿上衣服就往外走,这里她也是住了好几年的,熟门熟路不至于会跌倒或迷路。
等她出去,清音就从空间里出来了。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蔓茵背后竟会有好几重主子,而原身一条小小的人命,竟会有这么多人对她推波助澜。
她看着时辰,不过亥正时分,她已让傀儡那边配合,给蔓茵行方便,让她此行畅通无阻,就等着她施为了。
做了好几重主子的弃子,死前一搏也完全说得过去。
清音自己也并没有再休息,想着要不要现在就往耿氏那里去一趟。
蔓茵说她也说不清,怎么就把消息多传了一份,想必是传递消息的人那里出了问题。
之前没怎么注意这耿氏,看来会咬人的狗不叫,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以防万一,她先看了看四爷是否在她那边?嗯……原是在的,后来被武氏派人来叫走了。
……清音可算是知道这耿氏为什么会这么恨武氏了,这种事想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相比起同样有孕在身,安心窝着养胎的李氏,武氏要高调许多。
也正因此,埋下了不少隐患,这其中就包括原身这一桩。
对她们来说,原身一个连卒子都算不上的小丫头,死了也就是死了,不过蝼蚁耳。
叫她意外的是钮祜禄氏,她进府才不足一年,就收买了贝勒府里许多人,这其中固然有钮祜禄氏家族的手段,但也绝对少不了钮祜禄氏本人的算计。
蔓茵不过是个小喽啰,所知有限。所以清音已经让傀儡针对性的去查四爷府里的异常了。
其实她心里还有个猜测,钮祜禄氏之所以选择提前入府,真的是只为争宠吗?
她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丫头,生得普普通通,便是再早进来又如何?清音不认为以四爷的品味会看上她。
清音更倾向于她知道些什么,想要急急的进来布置……等等,她是重生的,知道大结局,不是应该老老实实的苟住,等到最后坐收渔翁之力吗?
就算是发现了四爷后院里的一些异常,她也不必这般急迫吧?毕竟离着她的弘历出生还有七八年时间呢,完全没必要这般急不可耐的出手引战。
除非她早就发现了自己不是唯一特殊的那个,这才想要提前出手解决麻烦。
清音在心里还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叫她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可能。
正史上康熙四十三年才是钮祜禄氏入府的年份,那一年还发生了不少事。
其中有一件叫清音比较在意的,那就是四爷和福晋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长子弘晖夭折了,这是四爷后院除弘历以外,唯一一位由满族女子所生的儿子,身份尊贵,无可比拟。
这么说吧,在满人眼中,就是侧福晋李氏所有的儿子都加一块儿,也不如弘晖一个来得尊贵。
也是因着弘晖的死,才叫后来钮祜禄氏所出的弘历显得愈加尊贵。
这才有了弘历之后的出头之日……
不可否认他在位期间,也做出了一些功绩,但说实话,也是他的封建专制,以及对皇权的干纲独断,加重了民众乃至官僚的奴性和被动性。
也是自他开始,华国才逐渐被世界甩下。可以说,他阻碍了华国的转型和进步。
这些当然只是清音主观的评价,她从来就不尽信史书上所写的那一套,所以或有偏颇,也请勿槓。
千人千面,万人万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清音揉了揉额头,她真的不是史学家,只是随便想想罢了。
至于钮祜禄氏是怎么发现四爷后院不正常的这点,那就很简单了。
虽然钮祜禄氏不是出自钮钴禄氏家族的嫡枝嫡脉,但对这些皇子阿哥家,他们是会广撒网的啊。
要知道钮祜禄氏是一个大家族,人丁兴旺,从清初开始就出了不少有能为的名人,不提后世有名的被弘历纵得枉法的和珅。
就说清初开国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清太宗皇太极的原配元妃,一代辅政大臣遏必隆,以及康熙帝的孝昭仁皇后、温僖贵妃等等,无不出自钮祜禄氏家族。
可以说,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和渗透,宫中和各家的眼线绝对就少不了。
所以,重生后的钮祜禄氏,可能会利用一些「先知」,让钮祜禄氏家族帮点「小忙」还是轻而易举能做到的。
像是蔓茵,也不过是这些眼线中不起眼的一个小喽啰罢了。
她背后的主子是钮祜禄氏,小钮祜禄氏也能间接利用她,只是没有想到中途又会被人截胡,而那个人就是耿氏。
耿家不过一个普通汉官出身,清音可不会认为耿氏有那个能力、能收买钮祜禄家的眼线,也不认为她有更好的手段能够收买。
所以,极可能是以她身上的金手指为之。
她此番过去,就是要看看她所倚仗的究竟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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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给她多找点同类一起玩,不然暗戳戳的躲在所有人背后,一个人该多寂寞啊。
武氏因不慎摔跤,迁怒教训原身,拿她撒气,致其重伤。
宋氏收买蔓茵给原身下药欲陷害武氏,致命。
钮祜禄氏命蔓茵换毒药推波助澜,致死。
至于耿氏,她在宋氏找人给原身负责的那段路上泼油时,另命蔓茵在上面撒上了冰珠子,好让武氏摔得更严重些,致前因。
魑魅魍魉,因因果果。
谈不上谁比谁更恶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下,清音还需要验证这里面,究竟还有没有其他人的手笔。
首罪诛,其余人依罪受罚吧。
可怜原身一个不起眼的苦命小丫头,就这么被几拨人给盯上,继而被害死……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总而言之,这些害了原身的人,都得付出代价,只不能一下子全给弄死了。
四爷挺不容易的,她还是准备「温和」点做这个任务。
清音想了想,她对四爷和他儿子是有些双标了,不过人生在世,谁还没个喜恶偏好呢。
心里琢磨着事,人就到了耿氏的院里。
因为四爷突然被武氏给截走了,耿氏气到现在都还没睡着。
蒙上被子在不断诅咒武氏,发誓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
痛诬丑诋,污言秽语尽出,不堪入耳。清音蹙眉,径直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人早被傀儡下了迷药,不知人事。只耿氏清醒着,清音进去的动静没有遮掩,吓得她尖叫一声,喝斥道:「你是何人?快来人!」
叫了好半天,根本就没人过来,她这才知道怕了,右手不自觉的捂住胸口位置,清音能清楚的「看」到她那里有微光一闪一闪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院子里的人呢?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耿氏色厉内荏,原本妩媚精緻的面容尤显狰狞。
清音不为所动,亦不欲与她多言,这耿氏摆着一副高高在上之姿,跟她好好说是不可能的,她抬手从耿氏面前拂过,「为何要害武氏?」
「武氏!武氏那个贱人,什么都要跟我争,我凭什么要让着她?」
「我不仅要弄死武氏,这后院里所有想要跟我儿子抢皇位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尤其是钮祜禄氏那个贱人,平时装出个与世无争的姿态,觉得自己是在藏拙,当谁眼瞎呢?谁不知道她对她那个妹妹恨不能食她肉,饮她血?装模作样的丑女!」
「还有李氏,她以为她一直缩着不出来,这些人就能放过她了?做梦!爷是护着她不错,但她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年纪了!等到爷登基,她早已人老珠黄,爷能再多看她一眼算我输!」
第90章 清穿遗梦(8)
「最噁心的就是正院里的那个, 天天端着个正室大度的架子,打量别人不知她的心思呢?以为有了儿子就万事大吉了?我呸,谁还不会生儿子了!儿子不是生得早就能活到最后的!以后她的儿子年纪越来越大, 爷必定难容下他, 根本不用我动手!」
「等我儿生的时候, 那才是好时辰,钮祜禄氏不就是占了这个便宜吗?她那个败家儿子,可别想再霍霍了, 没用的子孙后代不如不生!」
这话多少有点刻薄……还有,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你儿子貌似也不是多好吧?对了, 你儿子还没生出来呢!
清音几乎想先给她一巴掌让她清醒清醒, 硬生生忍住了,正事要紧。
「你是怎么知道宋氏要害武氏的?」
「咯咯咯, 我当然知道, 就是我让宋氏这么做啊!」耿氏洋洋得意地道。
「她怎么会听你的话?」
「当然是因为我告诉她,她儿子是被武氏那贱人给害死的啊!」耿氏眼中凶光毕露, 满含恶意。
「我还跟她说, 这后院所有人都不想她生儿子,谁叫她是爷的第一个女人呢!」
所以你就想一石多鸟?想得倒挺美。
不过宋氏显然已经上当了,同是穿越女, 宋氏跟耿氏一比,脑子就跟个摆设一样。
「你是怎么收买蔓茵的?」
「收买?哼, 她还不配!我不过是略施手段罢了!这年头, 谁穿越还会不带个金手指在身上?」提起这个, 耿氏喜气盈腮, 手不自觉的又按紧胸口。
金手指是外物?
不在识海中, 那就都好说。
清音抬起手, 轻轻一招,耿氏胸口一个项鍊状的物什便到了她手中,耿氏一无所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清音端详着手中的这个银色链子,跟普通项鍊略有不同的是,这吊坠上面镶嵌着一颗紫色金钢石,有拇指肚那般大小。
初看不觉有甚,细看就能发现,这颗金钢石上面刻着细细密密的小字,不,准确的说,是咒语。
好在清音耳清目明,凝视看过,便笑了,原来是刻着迷幻咒语的小东西,怪道可以用来迷惑普通人。
要不是遇着她,耿氏凭着这东西确实可以收买一些心志不坚的人,如一些僕妇奴才,幼儿老弱等。
但再多的,却是不能了,这毕竟只是低阶幻术罢了。
也不知她这是打哪得来的,还是说,这真是穿越福利?
「你的金手指哪来的?穿越后才有的,还是前世就有了?」清音不由问耿氏道。
「金,金手指?」耿氏迷茫了,张了张口,又好似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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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就先略过去了,想必是此方天道在捣鬼。
管它怎么来的,这东西不是好东西,留给她也是祸害,没收!
「对了,宋氏为何会选择在去后花园的那条路上动手?是你教唆她的?」清音盯着耿氏突然问道。
不问金手指的问题,耿氏就又「恢復」了,「不是我,我一直叫蔓茵盯着宋氏那边,她动手了,我才跟着动手的。」
清音审视地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脑海中似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稍纵即逝,没有抓住。
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也是因为她怕这其中会有被她漏掉的重要线索。
要说原身的死,最大的一个因,就在这耿氏身上。
挑唆宋氏害武氏在先,跟在宋氏后头加重害武氏的手段在后,这其中种种,都因她嫉恨武氏而起。
哪怕在原身被害这件事里面,还有其他人的手笔在,也掩盖不了她的罪行。
清音自然不会轻轻放过她,耿氏最大的执念是想叫她儿子取代弘历当皇帝,那就让她没机会生出儿子来罢。
而且,她相信蔓茵那边也会有所收穫,耿氏之后别想消停,只看没了所谓「金手指」的她,如何挣脱即将到来的泥潭吧。
清音在耿氏耳边打了个响指,人就消失不见了。
耿氏茫茫然的四下看了看,不明白这个时辰自己怎么还没睡着,只记得是气了一整晚。
再不睡,明日气色不好,爷见了会不喜吧。
她兀自想着,略迷濛了一阵就胡乱睡下了。
清音回去了,蔓茵还没回来,明个还有戏看,她留下傀儡在外面,自己进了空间里去打坐。
空间里时间流速慢,能干多少事,趁着无人关注,她就暂时先住在里面吧。
……
不舍的送走四爷,武氏听了心腹的禀告,就令人去带了蔓茵进来。
直到蔓茵跪着「密报」完,她整个人都傻了,心里是一万个不相信她说的话。
但等蔓茵所说的,跟武氏自己所查到的讯息一一相重合时,她就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蔓茵哭求请武氏留下她,说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密告,回去必死,求她搭救。
武氏正好要留着她作证据,哪怕现在一时无法揭穿那几个贱人的阴谋,也得留着这个把柄,万一有一天能用到呢?
让人先带了蔓茵下去,吩咐人务必要看紧她。
虽然她可能会有点利用价值,但对她也不必太客气了,让人不死就成。
等到她彻底没了利用价值时,再清算当初对她们母子那泼油洒冰珠的债不迟!
武氏挥退所有人,只留下一个从娘家带来的心腹嬷嬷。
「嬷嬷看那丫头说的是真是假?」武氏问心腹嬷嬷道。
这心腹嬷嬷是武家在武氏出生时,费了许多功夫寻到的,是专门留给武氏长大用的,算是教养嬷嬷。
平时在一众下人中,不显山不露水,低眉顺眼的,但实际上很是精通内宅手段,也会调香制药,武氏对她还算满意。
因着不想惹人眼,平时并不如何重用她,只在有事时寻她商量计策,这是他们在进四爷府前就商定好的。
「八成真,另两成多是那丫头自己的私心。」武嬷嬷斟酌着回道。
「格格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平安生下腹中的小阿哥,至于其他事,皆可先放一放。」
「要是我现在不还手,生产时再被人害呢?」武氏不高兴地道。
武嬷嬷恭顺地安抚道:「格格放宽心,至生产前也就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了,足够咱们布置的……只有格格这里稳得住,奴才才能放开手脚施为。」
武氏一听这话,就知道武嬷嬷已有主意了,顿时满意了,「那好,就交给嬷嬷了,小阿哥平安生下来,我们武家也算是有希望了。」
什么希望?不过野望尔。
武氏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口中却故意这般说,她知道武嬷嬷对她忠心,但同时也对武家忠心。她暂时还无法彻底摆脱武家的影响、让武嬷嬷完完全全的忠心于她。
只盼着等儿子平安出生后,寻个机会兑换一颗忠心丸给她吧,要知道这东西可不便宜,她得攒上很久很久的积分才成。
之前所有的积分,几乎都花在肚子里的这块肉上了,希望这孩子以后能多多孝顺她,要不然她可能真的会呕死。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后院会有那么多人想要她们母子的性命。
回想了一下,她用的都是从前在小说或影视剧里的寻常手段啊,争宠当然得有截胡啊,谁能想到那几个女人居然会这么阴狠,说下死手就下死手,这么的玩不起!
既然她们要动真格的,那她以后也不会再客气!
哼,走着瞧吧!
次日还不等蔓茵那边有进展,清音这里又迎来了上回来过的那个管事嬷嬷。
「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福晋见你命大,特许你进正院去服侍,做得虽然还是你从前做惯了的那些洒扫事宜,但那可是在正院,比外头强出百倍去!」
管理嬷嬷面上淡淡的,但还是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羡慕,语气也比之前要好很多。
清音满心无奈,看来好日子是到头了。
还说在四爷府上多苟几年,等长大了再走呢,现在人家就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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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略微白皙,已经长出一点点肉肉的小爪子,才来几天,肉还没长出来多少呢,就又要去遭罪了。
在正院里想要偷懒可比在外面更难,谁知道那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
不情愿归不情愿,去仍然是得去的,她现在的身份可没有说不的权利。
万恶的封建皇权社会。
转念再一想,去了也好,虽然不管在哪里,这府里发生的一切她都能了若执掌,但近距离观察跟在傀儡幻境里所见,到底又是不同的。
还有什么地方比正院更能见全了这些女人呢。这般一想,清音又觉得没什么了。
况,她心里很介意之前见耿氏时所生出的那个困惑,她总觉得现在查到的真相还不够全面,还差了一个最重要的环节,这个环节一日不解开,她一日无法了结原身的怨念。
她直觉很快将会有收穫,此次去了正院,或可解开心中谜团也不一定。
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管事嬷嬷说正院有被褥器具,让她无需多带琐物,嫌弃累赘,实则是压根看不上眼。
清音依言,当着她的面,只假装将贴身的收拾了个小包袱,其他也确实没什么可收拾的。
第91章 清穿遗梦(9)
清音之前拿出来用的被褥等物, 早放回空间里了,她在这方面一向都很谨慎。所有关于原身的私人东西都没漏下。
幸而原身留下的东西本也不多,拿上也只为作作样子, 省得两手空空过去平添闲言碎语。
到了正院, 被管事嬷嬷交给另一个板着脸的嬷嬷, 先给她安排了个小屋子,里面连她共住了四个人。那板正嬷嬷先是训诫了她一番,就离开没再管她了。
清音明白人家这是压根看不上她这个粗使丫鬟, 才不想搭理她的。初来乍到她也无所谓,只是在心里提醒自己在此要更小心些。
午饭时, 从外面陆续回来三个同住的室友。
看衣服, 猜测也是粗使丫鬟,见她们对自己态度都是淡淡的, 带着打量和防备, 清音自然也没有热脸可以对。
因为并没有分派任务,她干脆就继续待在房间里了, 她又不打算在这里做一辈子, 要那么勤快做甚。
「青茵,菱姐姐叫你。」门外跑来一个跟清音年纪差不多大的丫鬟道。
喊完话,人就一熘烟跑开了。
清音无语, 喂,「菱姐姐」是谁啊, 能说清楚再走吗?
不能, 人早跑没影了。
清音无法, 只好关上门, 往外面去。到了外面, 拐出小院, 远远的见着有个大丫鬟朝她招手,她走了过去。
「菱姐姐」脾气好好的样子,对她温和地道:「青茵,你刚来,伤可好透了?」
清音点头,「好了。」
「菱姐姐」笑笑,「那好,你先在茶房里学着吧,以后有需要我叫你。」
「菱姐姐」暗示性的说了一句,清音装作不甚懂的样子,只连连点头不说话。
「菱姐姐」满意的拍了拍她,给她指了茶房的方向,然后就走了。
清音只好顺着她指的方向,独自去茶房,里面原有两三个丫鬟在说笑,一见她进去,就都止住了声音,暗戳戳的对眼色。
清音只好装瞎,先说明来意,又说是「菱姐姐」安排的,茶房里年纪最大的那个丫鬟,就给她指了个看火的差事,然后,就不理她了。
清音乐得如此,反正她也不需要与人结交。
但这些人的态度未免也太刻意了吧。
到了半下午时,这些人才又开始闲聊起来,清音这才知道——
上午给福晋请过安之后,耿氏和钮祜禄氏在回去时,双双不慎落了水。
幸好救治及时,两人才没事,但此时正值寒冬腊月,两人都得了伤寒。
福晋禀告给四爷,命人暂且封了两人所住的院子。
钮祜禄氏身边的大丫鬟翡翠,最先出声指控是宋格格使坏,因为主子落水,她在岸上笑得最开心。
由此,福晋乌拉那拉氏两边各打五十大板,令宋格格最近闭门紧户,无事不要出来,这就是变相禁足她了。
而翡翠妄议主子,但考虑到她还要照顾钮祜禄氏,就先不罚她了,钮祜禄氏病好了她就没事,否则惩处加倍。
清音明白这是有人出手了,她并不关心是谁做的,只要这几个女人你来我往,互不消停,尽情消耗她们过剩的精力就成。
她抬眼看了看正院方向,在心里思索起来。
连去了茶房三日,也没有人管她,清音就让傀儡替她过去了。
她腾出手来,准备亲自过去探一探乌拉那拉氏,谁知还没等到她出手,大阿哥弘晖就吐血了。
正院里翻了天,太医和贝勒府里的大夫几乎占满了整间屋子。
乌拉那拉氏一脸憔悴的站在一旁,目光一瞬不错的盯着床上被太医围住,仍是昏迷不醒的弘晖。
她真的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她得到大机缘重生,还多了个灵泉金手指。
前世最大的遗憾就是唯一的儿子弘晖早夭之事,她心里认定这重来的一世,是特特补偿给他们母子二人的。
弘晖一直被她用灵泉滋养,身体一向很好,比前世强出许多,为何还是会中招?!
是的,中招,还是中毒。
乌拉那拉氏尽管没学过医术,但对后宅之中的各种阴私手段却十分了解,弘晖吐出来的血是黑色的,而且太医的诊断也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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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上的灵泉本是作调养之用,之前她也曾悄悄试验过,毒也是能解的,只是效用要缓慢许多。
如果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或是不常见的奇毒,可能就会来不及救治。
此时乌拉那拉氏心里气极恨极,既气恨对弘晖下手的人,又气恨这个所谓的灵泉金手指不顶用,关键时刻掉链子!
她毕生的指望都在弘晖身上了,若是弘晖这辈子还出事,那她重来这一世的意义何在?
再眼睁睁的看着钮祜禄氏那个贱人挟子上位吗?
这个贱人前世骗了她,害得乌拉那拉氏一族差点阖族俱灭,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之所以允她进府,容她活到现在,就是不想太便宜她了。
从她入府给自己磕头的那一刻起,她的那个白眼狼儿子就再也没有出生的机会了!
乌拉那拉氏目光悲切中带着恨极难消的狠意,站在她身边的四爷瞥了她一眼,带着审视和责备。
只是乌拉那拉氏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根本就没有发现。
四爷以为她是太过在意弘晖的缘故,便又收回了目光。
「大阿哥如何了?毒能不能解?」四爷肃着脸问太医。
太医不敢看四爷,躬身道:「回贝勒爷,万幸大阿哥中的毒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发现的还算及时,又催吐过了,应是无碍的,只是……」
「只是什么?」四爷的脸更冷了,这时他最怕听到的就是——「只是」、「但是」这些话,这些都意味着不好。
「只是于身体有碍,以后于子嗣和寿数上……略有妨碍。」太医低垂着头,不敢再多说。
四爷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不就是说这个儿子差不多是废了?!
体弱,没有子嗣,活不长,不要说是在皇家,就是在一般人家,那也是大忌!
四爷尚能握紧拳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乌拉那拉氏却厉声恨道:「爷,你一定要找出谋害弘晖的真兇,为他报仇啊!」
乌拉那拉氏想着她有灵泉,说不定可以让弘晖慢慢恢復健康,但弘晖所遭受的罪,绝不能白白受了!
她一定一定不会放过害弘晖的真兇,左不过是后院里的那些女人!这些贱人,以为她平时对她们不闻不问就是菩萨了不成?!
乌拉那拉氏眼中带着嗜血的疯狂,四爷见了心中一跳,又念及她是受了弘晖被害这一事的刺激,只喝斥道:「福晋慎言!」
他的嫡子中毒病重,他难道就不心痛吗?只是四贝勒府里的事,当着这么多太医外人的面,福晋这般实在是有失体统,传扬开去,对她又是什么好事不成!
重生之前的乌拉那拉氏或许会在意,重生之后的乌拉那拉氏根本就不在意外面的那些名声了,前世她被名声所累,连唯一的儿子都没能保住。
今世她带着金手指重来一回,竟还是差点保不住弘晖,她恨啊!她恨自己心慈手软,给了那些贱人出手的机会!
如果,如果她们都死了,弘晖肯定不会有事的,如果她们都死了该有多好!
乌拉那拉氏伤心欲绝,泪流满面。
四爷不忍再苛责于她,说到底她是亲额娘,失职有过,但也非她本意。
与此相比,他更在意的是,这次弘晖被害一事,究竟是像福晋所暗示的,是后院中人所为,还是府外面的人所为?
四爷头疼的坐在书房里,不管这事是何人所为,他都万分为难……
只是这府里,确实是该好好清理清理了。
「来人!」
「爷吩咐。」黑暗中一道看不清面貌的黑影低低道。
「彻查府中……」
那黑影应了一声,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清音从幻镜中看到四爷这里的情景,微微惊诧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抛开了。
弘晖的事,还真不是一个人干的,这些后院的女人真是不容小觑,各家都有钉子在。
据她所知,四爷搬入这里后,曾清理了数次,到现在也还是没有清理干净。
想必各府都如是,并不奇怪。
只不知这些人到处埋钉子,又时常被清理,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可能是人命不重要,反正有人填吧。
有四爷暗查,清音就让傀儡在暗中推了几把,把一些隐藏极深,还有与原身一事有关联的钉子都送给四爷去了。就让他帮着处理一些吧,反正都是他府里的人。
四爷那里很快就收到了调查结果。
看着手中长长的一份名单,四爷气得眼前发黑,怒火中烧。
这次一下子就查出这么多人,他本来还怀疑这份名单的真实性。在看到后面标记的犯事详情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这个小小的贝勒府里,钉子远比想像中的还要多。
后院里那些女人的背后,几乎都插手了,包括福晋乌拉那拉氏。
好,好,很好,一个个都很能耐!平时是他小瞧了她们!
敢情这不是爷的贝勒府邸,是你们各家都能来去自如的后花园!
看来还是自己先前的手段太柔和了,叫这些人以为他这贝勒府是个筛子,谁都能漏进来作乱。
第92章 清穿遗梦(10)
「大阿哥中毒是何人所为?」四爷冷声问道。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 从怀中又掏出一叠纸递上,身子又伏低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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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疑惑的翻开来看,气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他是真没想到, 没想到他后院里的这些女人, 除了在他的贝勒府里面四处插钉子, 还能这般轻松自如的毒害他的嫡长子!
要是哪一天她们想要害自己,不也是轻而晚易举的事吗?
四爷浑身冒着冷气,目光移到地上跪着的黑衣人身上, 满含压迫的目光叫那人几乎匍匐于地。
「继续查,不要停。将除了外面已知的那些, 其余钉子全部拔除干净!」
外面那些兄弟们安插的钉子暂时不能动, 还有用处。
后院的那些女人现在还不宜动,但她们的钉子有多少就拔多少。等到都没了牙, 她们纵是有千般手段也难以再施展开。
这时的四爷还处于谨小慎微中, 野心也从没有暴露过。
他知道要是处置后院的事情闹得太大,难免不被皇上以及那些兄弟给他安个治家不严的名声, 四爷不允许自己沾上这个名声, 哪怕自污也多的是方法,无谓用这最蠢的一个。
还有后宫里的娘娘……四爷眯了眯眼,在心里重重嘆了一口气, 就抛开了。
四爷这边在行动的时候,后院里的女人渐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身边人办事明显不顺畅起来, 娘家的眼线也联繫不上了, 更别提外面传递进来的消息了, 这多少让她们都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行事束手束脚。
乌拉那拉氏这边也被四爷的人起走了钉子, 但现在她的所有心神都是弘晖身上, 根本顾不得那些,就是要给弘晖报仇都要靠后再说。
当下她只想让弘晖快点康復起来,不然以后就算活着,也要屈居于人下,那怎么可以?!他可是堂堂嫡长子,怎可居于人下?!她绝不允许。
乌拉那拉氏加大了给弘晖服用的灵泉用量,可惜的是,这灵泉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每日都有定量。哪怕她自己一滴都不用,全给弘晖服下,仍然见效缓慢。
从前她还不觉得,毕竟这几年她也在其他方面周全弘晖的饮食调养,如今发生这事,她根本没有耐心慢慢等下去。
直到弘晖清醒过来,慢慢能说话了,乌拉那拉氏才准备亲自出手报仇,也才注意到自己手中的眼线,竟少了十之七八!
她嫁给四爷十几年,也算是一直都在筹谋,却不想如今一朝被打散,纵是活了两世,她也不由得慌了神。
待到心腹告诉她,不止是她,后院诸人都遭受到重创,她这心里才算是好受些。
事已至此,只能重新经营,她这个福晋总比其他人行事更便宜些。
不料四爷那边直接从前院拨了两个嬷嬷过来,说是襄助福晋料理后院,让她安心照顾弘晖要紧。
乌拉那拉氏这才幡然醒悟,原来只要四爷的一句话,这贝勒府里上上下下,只会听令于他。
而她这个福晋,他尊她重她,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四福晋。他打压,她就只能是他后院里的一个普通女人。
乌拉那拉氏不由悲从中来,又因弘晖一事所受的打击一併发出,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
得知大阿哥最终活了下来,后院里的女人心里都深感遗憾。
「怎么回事?不是说弘晖已经不行了吗?」李氏轻抚着肚子,小声地报怨了一句。
「具体的奴才也打听不到,只听说福晋废寝忘食的照顾大阿哥,都昏过去了,太医刚过去……」
李氏遗憾又不屑的撇撇嘴,「连一个孩子都护不住,真是……」没用。
话未说尽,外面传来大丫鬟扬声禀报的声音:「小主子们来了!」
李氏忙欢喜起来,将那人挥退。
等三个孩子进来,一个个抱了抱,让人去端吃的喝的过来,都是她提前从空间里,偷偷转换出来的好东西,吃了百毒不侵,强身健体。
也是因此,几个孩子识货,来得更勤。
侧福晋李氏这里欢声笑语,母慈子孝。武氏却气得摔了个心爱的粉彩花鸟盘。
「嬷嬷,你不是说绝对没有问题的吗?那人呢?」
想到再也联繫不上自己在贝勒府里,好不容易才经营起来的眼线,武氏怀疑之前做的那些事,都被四爷察觉到了,所以经手人全都不知不觉的消失了,不由又惊又惧。
「格格息怒,什么人与格格都不相干,格格只要好好生产便是。」武嬷嬷面上丝毫不见慌张,一字一句地劝慰道。
正好这时肚子动了一下,武氏脸色稍霁,是啊,四爷最是疼爱孩子的了,只要她好好生下这一胎,看在孩子的份上,四爷也不会多怪责她的。
打定主意之后,武氏重新振作起来,一心一意在屋里养胎,为防被人算计,准备生下孩子之前,半步也不出去。
武氏打算的很好,才被她算计了的钮祜禄氏和耿氏,此刻都恨她恨得要命。
尤其是听太医隐晦的说,她们身子恐已宫寒,会有碍生育……
耿氏当时就差点崩溃了,她前几日一觉醒来,金手指项鍊不见了,她都快要急疯了,审问了院子里的所有人,一无所获。
还不等她怎么着,就被人给算计落了水,已经够倒霉的了,现在又被告知以后恐怕再难生育……
她根本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自己穿越一场,早有防备,岂会这般简单被人给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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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会这般容易,主要还是清音让傀儡帮忙推了一把,要不然等她和钮祜禄氏知道自己不能生育,还要过好久,哪里能容她们快活那么久呢?可不得推上一把。
耿氏冷静下来,开始思索以后该如何,治好了身体能生还好,治不好的话……她绝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再主动出击。
处于风口浪尖上,金手指又没了,手下人也没了八九成,要人没人,要娃没娃,她得好好想一想以后的出路。
钮祜禄氏本想故技重施,如前世一般拉拢利用乌拉那拉氏的,后来见乌拉那拉氏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淡淡的,再加上后院发生了那么多变化,她怕有异,故一直没敢有大动作。
不想这次竟着了道,她摇头苦笑,想她前世今生加一块,也活了这么多年,竟还会栽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算计里,心里是又气又堵又恨。
贝勒府里钮祜禄家的钉子,一下子就去了八九成,她猜四爷是对她和钮祜禄氏一族都起了疑心,并开始防备。这次她落水,四爷没有任何表示,一丝安抚都无。
虽然耿氏那里也是一样,但她还是不免惶恐不安,耿家如何能与钮祜禄家相提并论?所以她才尤其担心。
幸而这府里不止她一人出身钮祜禄家,小钮祜禄氏正好可以为她分担大半责任。
只要操作的好,说不定她可以将自己完全摘出来。
钮祜禄氏兀自思索着,面上不禁带出了一些情绪出来,连身边不怎么得她心的大丫鬟,悄悄退了出去都没注意到。
小钮祜禄氏正吃着一盘新鲜出炉的点心,没一刻,盘子就空了,丫鬟上前伺候她擦了手,她才问下面跪着的人。
「你是说,姐姐准备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
她声音清脆悦耳,再加上她的言行举止,完全一派孩子气,下面跪着的翡翠和屋子里的其他人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齐齐松了一口气。
是啊,小钮祜禄氏比钮祜禄氏还要小半岁呢,素日又惯是天真烂漫的性子,说她是主谋,旁人岂会信?
小钮祜禄氏心里却有些担忧,她虽年纪更小些,但她长得比钮祜禄氏出色许多,难保四爷不会疑心到她头上。
钮祜禄氏不愧是活到最后的大赢家,心理素质比她可要好太多!唉,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穿到这里来啊。
可是钮祜禄氏三番两次的要害她,如果她没有金手指,从钮钴禄家到贝勒府,她都不知要被害死多少次了!
要不是为了额娘和幼弟,她真的宁愿嫁给外面那些人,凭着她的金手指,肯定能活得很好。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来贝勒府她也不后悔,尤其是四爷这人确实很不错,对她也宽容。
要不是钮祜禄氏一直步步紧逼,她也不会在弘晖中毒一事上多掺一手。
要知道,她手中的这些毒全都来之不易,能不用就不用,要用也得用在刀刃上才行。
可是她又必须要借乌拉那拉氏的手除掉钮祜禄氏,她自己试了很多方法,都除不掉钮钴禄氏,只能借她人之手。
要不然以后她绝没有好日子过,不是被钮祜禄氏弄死,就是被她一直压着无法翻身。
她不愿!
她不后悔,只是事有不成,有些可惜自己那毒药罢了。
心下不由猜测,下在大阿哥身上的那毒药何以会无用的?还有钮祜禄氏那里,是现在乘胜出击,还是略等一等?
不知四爷会如何处置钮钴禄氏?还是会像她所担心的那样,将她们看作是一体,全都捨弃掉?小钮钴禄氏想到这里,很是心烦意乱。
自从大阿哥出事后,四爷就一直没留宿过后院,不知现下如何了……
她从不知等待的滋味,会是如此煎熬。
第93章 清穿遗梦(11)
宋氏家世不显, 却是最早入府的人之一,就是一开始没什么手段,这些年过去, 手下多多少少也有了一批跟随者。
平时这些人还不显, 也没觉得怎样, 现在人全没了,宋氏顿时觉得万事不便宜。
丫鬟采芹气唿唿的回来,把饭盒揭开一看, 三鲜鸭子、羊肉炖菠菜豆腐、炖肚肺、薰干丝,黄韭菜都凉透了, 上面结着厚厚的一层冻油。
这也罢了, 用火炉热热就行,可偏偏这几样全都不是格格爱吃的!
宋氏见了也是气得不行, 这也太明目张胆的欺负人了, 她身份再是不高,也是大格格的生母, 大格格还在呢, 就敢这么对她……对了,大格格!
「来人,去把大格格带过来!」宋氏朝外面喊了一声。
不一刻去的人就回来禀报:「回格格, 大格格那里新换的嬷嬷,说大格格体弱不宜夜晚奔波, 大格格病了她们担待不起, 请您恕罪……」
宋氏气得直接摔了筷子, 进了内室发呆, 实则是在看直播系统的弹幕。
都是给她支招的, 说什么的都有——
比如让她干脆大闹一场, 先夺回孩子,有大格格在手,四爷投鼠忌器,不会责怪她太过的。
比如让她抓紧时间生儿子,然后专心养大娃儿,最后爱谁谁。
比如让她趁机联合其他人夺取管家权,有了管家权,那些人都会主动过来投靠她,不怕以后会缺人用。
还有劝她自曝穿越身份的,说不定四爷会对她另眼相看,继而爱上她的与众不同……
不过这条很快就被大家群嘲,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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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躺在床上看着这些弹幕,气得直哭,每个方法,都说的简单,又哪是那么好操作的!
呜呜呜,她认了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还不行吗!为什么要让她穿越来清朝啊,去别的朝代也成啊!
宋氏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弹幕里有安慰她的,也有很多骂她没用,净丢穿越女的脸……她最后哭累了,也睡着了。
清音把幻镜关上,往后面一躺,打了个哈欠,暗道,没意思。
本想晚点去找乌拉那拉氏的,清音也不准备去了,念在她照顾孩子不得闲的份上,晚两日也没什么。
谁知次日她破天荒自己去茶房应卯时,还没进去就被那位「菱姐姐」给叫住了,说是福晋要见她。
福晋要见她?乌拉那拉氏见她做甚?
清音跟在「菱姐姐」后头,暗暗腹诽,这是送上门来了。
「给福晋请安。」
「免礼。」正堂只有乌拉那拉氏和一个眼生的嬷嬷,引路来的「菱姐姐」没有进来,已不知哪儿去了。
清音一直低着头,也没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而是放开了神识。
乌拉那拉氏一直带着玩味的笑意打量着她,清音任她打量。
再怎么打量,她现在也只不过是个才十岁的干瘪小丫头,她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她的恶意,清音当然感觉到了。
心下不由感嘆,自己果然没有找错人,只怪昨天晚上偷懒没来,给了乌拉那拉氏这个先找她茬的机会。
「抬起头来。」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更深几分,但眼中却是冰冷一片。冰冷如毒蛇一般的目光,紧盯着清音不放。
到了现在,清音也不准备兜圈子了。
乌拉那拉氏将人都打发了出去,正堂里只有她和她的嬷嬷,再加上自己,只得三人,便是再多十倍又如何,她也不过是将计划提前罢了。
原本也不是不能忍,只是觉得无甚必要了,对着一个于己心存恶意之人,又是害死原身的元兇,她为何要忍。
只是没等她出手,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乌拉那拉氏最先惶恐惊慌,尤其是见到外面来人是谁时,忙起身站了起来。
还因起身的动作太急太快,带着桌上的茶碗「咣当」一声落地,碎片飞溅,其中一片「恰好」划过清音手背,带出一道「血痕」。
小丫鬟不由缩了缩肩膀,一副被惊吓到了的模样,低垂着脑袋,眼泪啪嗒啪嗒的滚落在地,可怜至极。
四爷先是瞥了清音一眼,又看了一眼,只觉得心中一凛,还不待他细问,乌拉那拉氏已经恢復过来,见此心中大恨,口中只催促身边嬷嬷道:「可怜见的,嬷嬷快带她下去敷药!」
眼生嬷嬷会意,过来连拖带拉的将清音给拽了出去。
四爷疑惑的收回目光,心里异样又隐隐有些不适,乌拉那拉氏已经在他耳边念叨起弘晖,说他近两日好些了,问阿玛怎么不来看看他,诸此种种。
四爷闻言不免心生怜惜,哪怕这个儿子算是「废」了,但到底是疼了七八年的嫡子,九死一生活了下来,他还是疼爱的。
遂顺着乌拉那拉氏的意思,同她一起去看弘晖。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那人。
清音被眼生嬷嬷扯出来后,眼生嬷嬷就松开她,老眼犀利的盯着她,声音也跟掺了毒似的阴冷:「老老实实当差,别往主子跟前凑,若不然,有你苦头吃!」
警告完这一句,她就甩袖急步离开了。
清音朝她的方向弹了一指,除了事关原身的事,她本人向来有仇当场就报,绝不过夜。
那话倒没什么,只她那阴狠如恶鬼般的表情叫她尤其不爽。
这老货这般恐吓一个小姑娘,亏得是她,若是换作原身,或是别的小丫头,晚上非得发恶梦生病不可。
那还是让她去同那恶鬼作伴吧,既然她那么爱装鬼。
她转过迴廊,再出来的就换成了傀儡。
清音本来就怀疑有人在针对原身,她排查了四爷后院里面的所有女人,武氏、宋氏、甚至是可能知情的小钮祜禄氏,这几人害原身的目的都意在于互相嫁祸,并推波助澜,针对的并非是原身这个人本身。
换了她人,她们的手段也依然会如此,所以罪不至死,但她也不会叫这几个女人好过就是了。
而真正想要害原身这个本尊的,就是钮祜禄氏和乌拉那拉氏。
这二人魂魄形态相近,有极大概率是重生的。
所以,问题是出在原身不知道,而她们都知道的某一世?
女人间非死即生的仇恨,多是来源于男人……所以,原身跟四爷有关系??!!!
清音不得不作出这个揣测,概因原身的容貌太出众了。
不是她自夸,等她再长几岁,露出真容来,绝对能直接吊打四爷后院里的所有女人!可能那些女人加一块都还比不了。
当然现在还只是个干瘪小丫头,哼。
……想至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是对四爷没啥大意见,宽容了点没错。但这可不代表她想跟他发展感情……
不可能,绝无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书归正传!纵观清音所知的正史野史中,都没发现四爷有过这样的一段感情,就是不为人知,多少也会流出点影头儿吧?但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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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她不由推断,难不成,她这又是穿的什么书中世界不成?带着满头问号,清音晚上再次夜闯香闺。
白日里乌拉那拉氏找她麻烦,她就不想叫她好眠,钮祜禄氏那边不急,反正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弘晖渐渐有了起色,乌拉那拉氏也就不再过去守夜了,只吩咐让下人看好大阿哥,有事叫她,她就回了内室。
本来四爷难得进后院,乌拉那拉氏还想留他的,不过四爷明显不愿意轻易放过她,直接开口拒绝了,看过弘晖后就回了前院。
四爷也没去其他女人那里,乌拉那拉氏心里多少有点欣慰,对于四爷的冷淡,是既心酸又惶恐。
明明前世两人感情也不好,按说她对四爷的感情早该淡了的,可重来一世,她还是不由得把他放在心上。
她也不是没努力过让他对她感情更深厚一些,可是四爷就是那么个冷情的人,对谁都是淡淡的。
冷情?淡淡?想到这个,她不由苦笑,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他把一身情爱都给了那个女人!
她记得很清楚,亦怎么都没想到,四爷竟会在前院养个女人,一个绝色美人。
她初初听到时,根本就不相信,四爷不是为美色所惑之人,当时都到了夺嫡的最关键时期,四爷再怎么也不可能耽于女色。
可谁知道呢?谁又能知道呢?
连温柔小意,天姿国色的年氏都留不住四爷……若不是有圣祖遗旨在,恐怕她皇后这个位置都要换人做!
那女人不入后宫,除了圆明园的九洲清晏,至死都没离开过养心殿半步,连她这个大清皇后都从未受过她的半分礼!
死后也不知四爷将她葬到哪里去了,反正她死前是从未听到过任何风声。
试想一想,自己名正言顺,心心念念的夫君,心里眼里装的都是另一个女人,她的心里该作如何想?
也是偶然的一个机会,从后宫中一个,当初在雍王府前院伺候的老嬷嬷口中得知,那位被称为「娘子」的女人,原是王府后院里的一个洒扫丫鬟……
那老嬷嬷再说什么,她已听不见了,因为她只记得当时气恨交加,更怪自己眼瞎,跟个低贱奴才争风吃醋,这简直是对她的莫大侮辱!
第94章 清穿遗梦(12)
重生回来后, 她就想先下手为强,将那女人给除掉。
可惜她从未见过那个女人,连她的信息也只得一个「王府后院的洒扫丫鬟」, 其余皆不知。
就这么过去几年了, 直到今年初, 她派出去的钉子终于来信儿了,说人找到了。她当然不会直接去见她,只叫人将她的画像呈上来。
也不知怎地, 明明是个干巴巴黑不熘秋的小丫头,她却一眼就瞧出是她, 是那个女人, 是那个夺走她夫君全部心神的女人!
明明她是那么的不起眼,皮肤黑得像木炭球, 干瘪瘦小的身躯羸弱不堪, 但她还是认定了就是她!
她的那双眼睛,那双透过画像, 仿佛也能看穿她的灿若星辰的眼眸, 绝对错不了!
她想了大半年,大半年都在想,要怎么悄无声息的弄死她。
要是她亲自出手, 总会留下把柄,但要是借他人之手, 尤其是后院里那些女人的手除掉她, 那就万事不愁了。
她太了解那些女人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了, 为此她还搭上了好几颗埋得很深的钉子。
她不后悔, 能杀死那女人, 值了。
最早在宋氏耳畔怂恿她的人, 她早就令人处置过了,绝对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那女人命是真大啊!
她恨啊,心里的妒忌几乎折磨得她晚晚不得安寝。
那个女人就是她除了弘晖早夭之外的另一重心魔,如果不除掉她,她这重生的一世也好过不了,就是保住了弘晖,她也断然不能活得痛快!
她是心魔,亦是一种执念。
用药接收完乌拉那拉氏全部「回忆」的清音:「……」
麻蛋,无妄之灾!清音在心里先啐了一口。
清音是没有原身那一世记忆的,但从乌拉那拉氏这里可知,人家原身也没犯下什么滔天大罪吧?
在这个小三小四合法的古代封建时代,原身既没进后院里去给你找事闹腾,也没仗着宠爱夺你正室皇后之位,更没有生个儿女出来给你添堵。
要说错,也只错在四爷一人身上,谁叫他见色起意呢!
以原身的容貌,普通人家确实是留不住的,她在这王府后院,除了四爷可以依靠,还真没一个人能够护住她。
如若容貌先被后院女人所见,试问她还有命活吗?其他人见了她,也只会当她奇货可居,以她来谋私利。
若是如此,她入了四爷之眼,既能保全自身,又能不碍人眼,何又不为?
总不能因为生得貌美,就叫她去死吧?生得美貌从来不是错,错的只有龌龊的人心。
虽则唏嘘不已,但任务还是要做的。
其实从原身的愿望中,也能看出原身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她只是死得冤,想要弄清楚死因,再报仇罢了。此举,无非是一报还一报。
至于另外一个愿望,不想做奴才了,想要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有这样心思的人,她会是一个心思叵测,不择手段上位之人吗?
清音摇了摇头。她同情原身,却也并不会一味主观臆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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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原身要如何,只要不触及到她本人的底线和原则,她都很乐意为她们达成所愿,甚至有可能的话,还会助她们更多。
乌拉那拉氏活不成了。
钮祜禄氏亦然。
别说这里根本就不是正史,就是正史,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害人者,人恆害之。
在他害人的那一刻,就需做好被人害的准备。要不然,凭什么呢?
你的命高贵,可是同一把刀,同一种毒,别人死,你能不死?
呵,做梦呢。
……
福晋病了,病得很重,管家事务几乎都交予了四爷派去的嬷嬷处理。
后院里一时沉静下来,这个时候若是被抓到什么把柄,可能会被迁怒,难以脱身。
不过得知这个消息后,后院所有女人心里都是高兴振奋的。
概因这些年来,多多少少都受到过来自福晋的「特殊照拂」,连新进府不足一年的钮祜禄氏姐妹和耿氏都难掩喜色。
听说福晋病的已经不见外人了,初时不觉有甚,只是连续一个月没有见外人,这可就奇了怪了。
要知道福晋虽然厌恶她们这些四爷的女人,但还是喜欢见她们一个个去给她恭敬的行礼问安,然后彰显她的福晋正室身份。
所以这次福晋病了一个月都没见人,可见是真病了,而且应该病得还很重。
「嬷嬷,镜子呢?」乌拉那拉氏起身就问那嬷嬷。
前几日李嬷嬷突然暴毙后,现在是那嬷嬷在跟前伺候。
那嬷嬷低着头,轻嘆出一口气,「让人拿去磨了,您不是想看得清楚一些吗?」
是了,上次她看到镜子中的那个,满脸疤痕还光着一颗脑袋的女人,她吓的摔了铜镜……
其实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她的容貌已经尽毁,身上也没一块好皮肉了。
不仅如此,满头青丝也都掉光了……她根本就不敢出去见人。
更何况是见四爷和弘晖。
她怕会吓到他们。
她知道自己这是中招了。
下了毒却没要她的命,不就是想要折磨她么。
她很清楚的知道这必是后院里的哪个女人所为。
也是,她都重生了,焉知不会有其他人得到同她一样的机缘?
毕竟这辈子的贝勒府里才出了那么多的变故。
钮祜禄氏姐妹、李氏、宋氏、武氏、耿氏……是谁做的呢?
她看这后院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她恨啊,真是不甘心!
到底是谁动的手?还是她们一起要置她于死地?
那嬷嬷根本不敢抬头看主子,「乌拉那拉家已经在全力找寻神医了,听说在江南就找到了一个,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福晋不必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乌拉那拉氏嘶吼狰狞的打断她道,「我这幅模样,我怎么能不担心……」
「我无颜再见爷了,连弘晖也不敢见,我活着一天,就是他们的耻辱!」
「可我不甘心啊!」
「嬷嬷,我要知道是谁做的!就是死,我也要带着那些贱人一起下地狱!」乌拉那拉氏厉声喊道,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前方虚无处,仿佛是要吃人。
那嬷嬷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好,好,福晋放心,老奴不会放过那些害您的人,不会让您等太久。您要好好的保重,等神医来了就好了……」
暴毙的李嬷嬷是乌拉那拉氏的教养嬷嬷,相比起她,那嬷嬷这个奶嬷嬷,与乌拉那拉氏关系更加亲近,情分匪浅。
看到自己奶大的孩子竟变成了现在这副恐怖的模样,眼见着是没了活路,那嬷嬷心里如何会不痛?
她发誓要将害福晋的人抓到,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福晋报仇雪恨!
乌拉那拉氏横生疤痕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微微勾起嘴角:「嬷嬷,如果我出事,让那个女人也下去陪我。」
「那个女人」是谁,那嬷嬷知道。
虽然她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福晋究竟为何会这般在意那个干巴巴的小丫头,但这并不妨碍她会不打折扣的执行福晋的命令。
「您放心。」
清音看到这里,眸中寒光划过,可真是好啊,死到临头,竟还能这般惦记着原身……可惜她根本就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了。
清音微微笑了笑,将视线转到钮祜禄氏那边。
钮祜禄氏得知乌拉那拉氏病重,蒙上被子痛痛快快地大笑了一场,幸灾乐祸之后,就想着得尽快传消息回娘家,看能不能想办法谋划继福晋之位。
只是目前朝廷还未曾有过妾室被扶正的先例……钮祜禄氏素日寡淡可亲的面容下,映上了几分阴狠毒辣,使得她稚嫩的脸庞看上去十分诡异违和。
还不等钮祜禄家族那边传来确切消息,暂代掌管后院的两位嬷嬷从大阿哥处,以及其他几个小主子那里,零零散散地搜出来不少、衣物夹层里藏着的天花痘痂。
一时间,满府上下顿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尤其是府里有孩子的几人,宋氏的大格格,李氏的二阿哥,二格格,三阿哥,这几个都算是养成了的。
怀孕的李氏和武氏也都闭门不出,连院子里的人都拘住了不让人出入。
四爷回府得知后气得脸都青了,这段时间,明明已经拔除了那么多钉子,竟还会有漏网之鱼?!这是要将他的所有子嗣都一网打尽啊!用心何其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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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查出个结果出来!否则你们提头来见!」
四爷一声令下,前后院瞬时陷入死寂,连福晋的病,也没人再有闲心关注了。
四爷过去看过两次,乌拉那拉氏都避而不见,得知她连弘晖也不肯见,听她说是不欲令他们过了病气。
四爷心中仍然对福晋此举十分不满,太医给她看诊也只说她是身体虚弱,旁的话没有。
四爷气恼之余,索性由她,看她这般能多久。
再加上府里又发生了天花痘痂一事,想这必是在福晋掌家时所为,直到此时才爆了出来。
四爷对乌拉那拉氏愈加不满,索性外面事务繁忙,也不再刻意入后院去见她。
天花痘痂的事自不是清音所为,她復仇都是精准对象,从不祸及无辜,更何况是小孩子。
但这事确实是她引着爆发出来的,这样一个隐患留着,她走也走得不甚放心,正好可以将另一个仇人,钮祜禄氏及其爪牙一网打尽,何乐不为呢。
第95章 清穿遗梦(13)
还有用在福晋乌拉那拉氏身上的药, 是之前小钮祜禄氏所下,清音只是在其中略增了一味药引,加速催化她身上的药效罢了。
不过一开始得知这事竟是小钮祜禄氏所为时, 不免叫清音大吃一惊。
怎么说呢, 按说小钮祜禄氏与乌拉那拉氏之间也并无甚深仇大恨, 不至于此。
但这事还真算是个阴差阳错,加刻意为之。
清音查过方知,小钮祜禄氏下毒的对象一直是她的姐姐钮祜禄氏。
只是钮祜禄氏身上似乎另有玄机, 她想取福晋而代之,便将小钮祜禄氏所下的毒药, 替换到了福晋的面前……乌拉那拉氏才不幸中招, 就这般做了钮祜禄氏的替死鬼。
本来这毒至少也要再过五年才会发作,而清音给她又多加了一味药引子, 致此毒提前发作。
一来可藉此向乌拉那拉氏报仇, 二来能将钮祜禄氏姐妹一网打尽。
就小钮祜禄氏那动辄给人下奇毒的性子和手段,即使她在对原身一事上, 罪不致死, 清音也不预备留下她了。
这人是个意外,又极度危险,她的用毒手段叫人防不胜防, 对无辜之人来说,她的存在会很可怕。
哪怕这是个架空的清朝, 清音也希望有人能好好守护这一片河山, 她是没有那个雄心壮志, 在每一个世界都做拯救万民之事的, 所以就不掺和这数百年之后的事了。
只是在她走前, 还是给四爷留下了不少东西, 包括一些利国利民方面的东西,主要是有关于农业、种植、商业、海贸、军事、医学、工业、生产等领域的资料。
用不用,怎么用,端看四爷如何选择吧。
她还留下了一段影像,会以「梦境」形式,让四爷知道清朝后来的那段歷史,相信以他的格局和秉性,是一定会做出改变的。
等钮祜禄氏姐妹相继暴毙,后院也传来乌拉那拉氏病危的消息,清音正悠哉悠哉的给自己造假户籍、符牌、路引等物。
另还做了一张莫须有道观的道士度牒。
……
康熙得知四爷府里的福晋和格格相继过世,这三人还是他府里唯三的三个满女子,一时气得摔了个镇纸。
担心真是哪个儿子对老四做下的,气闷之后,又亲自下旨赐了两个身份不低的满女子给四爷。
至于继福晋人选,他准备给老四好好看一看,给他选个好的,算作补偿。
本想交给德妃去相看,后又有些犹豫,后宫中的传言轻易是传不到他耳中的,但他若是想知道,这宫里又有什么是能瞒得住他的?
德妃偏心幼子……康熙不由轻嗤一声,令人拟了几个名单过来,他亲自给四爷圈出三个人选,随同赐人的旨意一同送去四贝勒府。
四爷收到旨意,犹豫了片刻,上书言,希望婚期至少延后一年。
康熙怜子心起,大笔一挥就准了,心里想着,到时正好给老四提一提爵位,贝勒福晋如何能与郡王福晋相提并论。
又借德妃的名义赐下两个嬷嬷,去新福晋府上教导。再是续娶,他也不愿意委屈了自己儿子。
这些事一经落定,宫里宫外又是一片议论纷纷,各种小话传得到处都是。
德妃苦涩的咽下心里的种种不适,人前又是一派慈和模样,让人陆续往四贝勒府送了不少东西,给弘晖、弘昀等几个孩子。
此举多多少少让康熙对她没那么介意了,四爷也没有拒绝,入宫仍如往常一般,会去永和宫请安,并无其他不同之处。
凡事都是一板一眼,做得有礼有节,挑不出任何毛病……德妃唯有默然以对。
福晋和钮祜禄氏姐妹骤然过世,四爷后院更加人人自危,很是安静了老长时日。
新入府的两个格格也都跟着不敢冒头,四爷对此很满意,府里不能再出意外变故,否则于他终究不是好事。
当晚四爷就做了一个梦,梦醒之后又见着「梦中仙」所赐下的一摞卷宗,他翻看之后,惊恐兴奋之余又是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
想到梦里后来的一切,他心下痛不可忍,睁眼坐了一整夜,次日方才还转回来。
这事他对谁都没有提及,梦里的一切叫他心惊又泛起希望,若不然怎会叫他做了这个梦,还送了这么多「天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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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些会不会是有人捣鬼,可是这样的「鬼」,他在想通之后,巴不得能多来几次。
大清有望在他手中更好,他如何会不期待!
至于梦里的其他事宜,那些裹乱、致力于给他找事、总也不肯服他的兄弟……还有乱成一团,致使他子嗣凋零,无人为继的后院……
四爷眯了眯眼,这些都不能冒进处置,得慢慢来,左右离那个时候还有数年,他有足够的时间暗中经营起来。
慢慢来,慢慢来,他不急。四爷安抚自己,准备修身养性,多多保重自己。
他素来性情坚韧隐忍,勤政清廉,不易为外物所动,只要不再像梦中那般将自己活活给累死,不再活成孤家寡人……他想,大清在他、在他以后,一定会避免最后那样的结局。
……
得知武氏产女之后缠绵病榻,再不会好起来。宋氏失宠,别说儿子,连原本的次女也不会再盼来;耿氏谋害李氏所生的小阿哥,被灌药会囚禁至死……
拿走了这些人所谓的金手指,再后来的事,清音就没再关注了。
她此时已经是一身青衣道袍,作道姑打扮,坐上了一艘前往南方诸地的大船,直下江南而去。
此后余生,再未对朝堂之事插手半分。
天下承平,万里同风。天下大治,万事顺当。
她自是无甚挂碍。
很快便游遍山河万地,四海九州……直至结束任务离开。
【番外悠悠我思】
他疲惫的回到养心殿寝殿,这里还残留着独属于她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气息,是越来越淡了,真怕哪一日就都散尽了。
往常这个时辰,她已经在等着他一起用膳了……
起先不过是顺手救下个被人欺辱的小丫头,怕她留在后院躲不过,就吩咐人将她带去前院伺候。
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倒是聪明好学懂分寸,跟着前院识字的嬷嬷,硬是学会不少字。
偶然见她在地上划拉着学写字,他就点了她进书房去伺候笔墨……时间久了,才发现当初那个小丫头不知不觉间就长大了。
每日里不吭不响的伺候着,无不周到体贴,却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如孤崖边的一株野兰,静静立着,默然不争。
她总是在最合适的季节做最好的事,春日里洗手做春饼、夏日里采百花做胭脂、秋日里烹清茗酿甜酒、冬日里坐在廊下赏雪……
她做得不多,可他从未见过哪个女人能于深宫墙闱中,将日子活得这般悠闲自在的。
他总怕会留不住她,可他就是慢慢再离不得她……
相较于无时无刻不在争夺他心神的后院后宫,她在的地方永远都是舒心安宁,极富生活情趣。尤其是在他们两情相悦之后……
是的,他们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哪怕他从未宣之于口过,哪怕是到了如今她已不在了,他也依然无法诉之于口。
无人可诉,亦无人能懂。
他还清晰记得她坐在书桌前画画,春日里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她神情专注,清美娴静,精緻无瑕的五官出尘绝俗,还有在见到他进去时的剎那灵动之姿……那画面温暖的叫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窗外阳光依旧柔绚,却融不去他周身的清冷。
他此时方才回神,她这是真不在了啊。
她说她这一辈子做梦都想能自在的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望他能在她死后代她实现。
若是可以,将她烧了,骨灰撒在外头……
依稀记得他当时还气得狠狠拍了她一下,喝令她以后不许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最后到底还是如了她的愿……自在,她生前得不到,死了,他还能再叫她受委屈吗。
如今他也老了……他回头扫了一眼内殿里的摆设,这里的一切都与她生前并无不同,但又确实不同了。
她不在了。
朕,不是在等她。
朕只是还忘不了她……
杳杳灵凤,绵绵长归。
悠悠我思,永与愿违。
万劫无期,何时来飞。
……
【番外完】
回到系统空间,清音还记挂着系统把她扔进清朝的事。虽说不是正史,但这还是第一次进入与她原世界有关的任务世界,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介怀。
「系统?」
喊了好半天,系统似乎打算装死到底,怎么都不理她。
清音无奈,系统无形无状,就算是想打它一顿出出气,都做不到,心下暗气。下定决心要勤加修炼,总有一日非抓住系统的小尾巴不可。
问不问的也不重要了,反正任务都做过了。
不过,如果可以选择,她还是不想去自己熟悉的真实世界里做任务,估计都不是正史,还很容易败好感。
她打开系统面板查看消息,果然没有意外,看到各项数值都增加了许多,她就放心了。
便又唤系统——
「系统,别缩了,赶紧解释一下吧。」她此刻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直过了好半晌,就在她准备去修炼的时候,系统方才慢吞吞地道:「……宿主,江湖救急。」
「什么意思?」
「有些特殊任务,失败次数太多,或是没有真正完成,得分较低的,系统偶尔会抽一些其他优秀任务者过去重做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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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就被抽中了?!
清音无语了好一阵,又问道:「没有奖励吗?」
「宿主,系统回收各类金手指,银手指……」系统有些气弱,妄图顾左右而言他。
「没有!」清音翻了一眼,没好气的一口回绝道。
看出她的不爽,系统又磨蹭老半天:「有奖励……积分会翻倍,稍后宿主可查看。」
积分翻倍?!刚刚她查看时还没有!
不过这倒是个意外之喜,盖过了系统不主动发送奖励的恶劣行径,清音重重「哼」了一声,假作不满意。
没想到——
「宿主还可以选择下一个任务去哪个世界。」系统又道。
清音一听差点就崩不住了,「什么意思?可以指定任务世界?」
「……有选项,宿主选好告诉我。」
清音终于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也罢,虽然是在圈定的范围里面选,不过……有的选,总比没得选强!
而且还用得着选吗?当然是想去现代世界啦。
毕竟生活更方便,也更加自由。
以前觉得现代世界不好混,又容易被和谐,所以去不去的,她真不想多想。
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有这个机会,选现代世界是毋庸置疑的。
只不过在看到系统面板上的那几个选项时——
清音:「……」狗系统,真会玩!
原来选项是:
「a、古代世界(註:架空朝代)」
「b、现代世界(註:民国之后,含民国)」
「c、星际世界(註:可能会有战争)」
「d、远古世界(註:原始社会之前)」
「e、末世世界(註:可能会有修罗场)」
「f、未知世界(註:渡假世界,可能会有惊喜)」
清音再次无语:「……」
她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怎么办,好想打系统一顿疏解疏解。
不过她还是认真想了想,古代世界先不作考虑;现代世界含民国……暂时还不大想去;星际世界可能会有战争,目前没想法;远古和末世她仍然不大想去。
机会难得,她现在就是想找一个相对轻松点的世界,放松一下身心。
她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下状态。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未知世界」选项了。
标註「渡假世界,可能有惊喜」,但她知道这其中必然会有坑!绝对会有套路!
怎么选?
清音没考虑几秒钟,果断还是按下了「f」选项,有没有惊喜的另说,主要是因为渡假,渡假世界怎么都能更放松些吧。
当然她这也是为了反套路,万一系统就是故意这样安排的呢。
再说了,这几个世界被它这样一搞,看起来都很有坑的样子……
算了,她适应能力强,去哪里都差不多。
清音没多纠结,不准备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她很快就闭上双眼开始打坐修炼……之后就——走吧!去渡假世界!
作者有话说:
【註:「杳杳灵凤……何时来飞。」此处引自《灵凤歌》】
第96章 模拟人生(1)
清音还没睁开眼, 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陌生的机械声:
「倒计时:3,2,1——」
「欢迎进入模拟人生, 现在开始你的新生之旅。」
「请选择你的姓名, 性别, 年龄,职业。」
「投放中,祝您旅途愉快!」
刚穿过来的清音还有些懵, 开局要不要这么刺激??
随着眼前一暗一亮,她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手脚也变小了许多, 最多十来岁左右。
狗系统,进入任务前不是明明在她耳边说了, 要让她去度假世界的吗?!
这就是渡假世界?
这次清音来的时间不巧, 她直接进入了游戏里。
别误会,她并不是穿进游戏世界里当npc, 而是进入了一款全息网游世界中。
这个任务世界本来只是个非常普通的现代世界。
最大的意外是, 某一天,世界上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款全息游戏。
不知是何来歷,也不知是谁制作的, 总之就是突然间出现的。
一开始是用vr头盔进入,后来随着进入全息网游的人越来越多, 也为满足更多人的需求, 开始出现了游戏仓。
当然, 游戏仓造价较高, 满足的多是有钱人的需求。
这款名叫「模拟人生」的全息网游跟一般网游最大的不同, 不仅在于体验效果上更加逼真, 感觉上也十分真实。
游戏里面跟现实世界几乎是一模一样。进入其中有如真身临其境般,玩起来十分带感。
还能够赚钱。
是的,可能是游戏名太普通了,吸引不了什么人,一开始选择进入游戏的人并不多。
直到后来,有人发现在游戏里面赚的钱,可以10:1的比例,将游戏金币直接兑换成现实货币,并且游戏里面的时间流速是现实世界中五倍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进入全息游戏中去。
既有钱赚,又能变相延长寿命,谁会捨不得买个vr头盔的钱。
原身就是进入模拟人生游戏最早的那一部分人,也是最早「淘」到金的人之一。
一开始她也只是无聊,又喜欢玩网游,所以一看到有新游戏出现,还是号称首个全息网游,她就来了兴趣,当即就下单了一个vr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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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息网游名叫模拟人生,顾名思义,它其实就是一款生活类游戏。
游戏里面的节奏被设定得很慢,人在其中会不自觉的放慢脚步。
进去后,会先让你设定姓名,性别,年龄,职业等基本信息,这个需要慎重点填写,因为是初始信息,是不可更改的。
如果想改?可以,砍号重来就行。
不过一般人都不会去选择这种方式重来,因为砍号的代价实在太大。
砍号后帐号下所有的成就和财富都会被清空,当然也可以转给别人,但别人会不会再还给你,那可就不一定了。
而且全息游戏里生活慢,但发展却与现实世界中差不多,很多事都瞬息万变。
之前从事的行业,奠定的基础,打下的江山,再重来可就不会再那么容易了,因为里面的「时代」变了嘛。
总之重来风险大过实际所得。
一般人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这么干。
但若只是想转行,或是想要换个地方生活什么的,这个是任君随意的。
原身当初进入游戏时,可能是「手滑」,选择了十三岁。
这个年纪,职业是选不了的,直接被定为「初中生」。
学生其实挺好的,因为上学也有钱赚,参加考试就有金币奖励。
考试成绩决定可以获取的金币数。
中间可以选择跳级,也可以提前参加考试,这一点倒不会像现实世界中定得那般严格。
甚至还可以参加各种竞赛,会根据名次奖励相应数量的金币。
总之逢考必有奖,是学习好的那一类人的福音。
原身成绩还不错,也能定得下心来学习。
所以就按部就班的上着中学,顺带着赚一些外快,偶尔还会兑换一些现实币出去用,这样她在现实世界中和游戏世界中都不差钱。
有了钱就会更有钱,这是亘古不变的残忍真相。
这个任务世界看着其实很简单,除了这个全息游戏来歷不明外,其实也没什么大坑,只要耐得住,努力一些,就能过得好。
说是渡假世界,但清音此行还是有任务的。
原身邰清音,十岁那年父母离婚,离婚后两人很快又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原身就成了拖油瓶,谁也不愿意带着她。
好在那时原身的爷爷奶奶还在世,邰家条件也不错,养个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原身父母对于给抚养费这些,倒是没怎么甩锅,但也只肯按法律规定付到原身满十八岁时。
原身虽然没有享受过父爱母爱,但爷爷奶奶对她都很不错,她本身并不缺爱,成长得很好。
对她来说,最残忍的事,就是在她上大学后,爷爷奶奶相继因病离世。
彼时她才上大三。除了爷奶指名留给她的一套房子,还有部分积蓄外,她自己靠着在网上做兼职或是做游戏代练,养活自己早就不成问题。
再加上她大学学的也是游戏制作专业。
这便是原身在大学一毕业之后,看到模拟人生这款全息网游,会第一时间选择进入其中的最大原因。
就是为了能尽早体验这个新款游戏。
当然在这个全息游戏里,是不存在代练一说的,头盔和游戏仓在出厂售卖时,就已经设定好了实名购货人的信息,除了实名的这个人本身以外,其他人都是不能使用的。
所以这一条路基本是锁死了。
但原身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游戏的绝妙之处——简直无时无刻,随时随地都能赚钱,这可比她在外面做游戏代练赚得多了去了。
她找到了一条既稳定又长久的赚钱路子,肯定会在游戏里面好好经营。
她在游戏里十六岁就顺利「大学毕业」了,大学毕业后她的职业就变成了可选模式。
原身以前做游戏代练时,多是玩的升级打怪类游戏。
模拟人生里,也是可以接这类游戏任务的。
可能是为了调动玩模拟人生的玩家积极性,全息网游里有一个「游戏任务模块」,这个模块区域里的场景做得比现实世界中的网游还要逼真,任务奖励也十分丰盛。
不说道具这些了,玩家在那里做游戏任务,完全是全息游戏里的真身上阵,有技能有装备等各方面加持,打起来十分痛快。
原身去过一次,收穫满满,后来就时不时的要去玩一玩,所以她的系统职业一栏,一直显示的都是「无业」状态。
无业倒是没事,反正来玩这个全息游戏的,十个有九个是为的求财。
这里面最开始赚钱很容易,很多人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哪能赚钱,大家就去哪。
所以这个时候,很多人职业都是无业状态,有那选了职业的,也不一定会一直从事那个职业不变。
这种现象很正常,就跟现实世界中差不多,有正职,也能有很多兼职。
总之对原身这个爱研究游戏兼爱玩游戏的人而言,她在这里玩得还是挺痛快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在做游戏任务时,结识了不少玩家。其中就有一个名叫「尹茹」的女人。
这个尹茹对原身抱有很大的敌意,常会不动声色的挤兑原身。
原身平时虽然很宅,但性格是很不错的,她对尹茹的态度并未多放在心上,只是会直接远离对方罢了。
不过她没有想到,没几天就传出来她插足尹茹和一个叫「罗凡」的人中间,是个小三儿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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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懵逼,她甚至不知道谁是罗凡?!
但这个谣言不知怎么就传得越来越广,她常刷任务的那个区域几乎都传遍了。
原身否认根本没人信,最终被逼得不再去那个区域做任务了。
因为实在是太过莫名其妙了,原身当然也去查了一下原由,总不能真被人这么不明不白的污衊泼脏水吧!
之前同她关系不错的小伙伴,倒是有几个人品还行的,就悄悄跟她科普了一下尹茹和罗凡的事。
原来罗凡根本就不是尹茹的男朋友,他们只能说是认识而已。
原身就:「……???」啥?这样都可以?!!
原身更生气了,尼玛原来你们根本就不是情侣,那作为当事者,能不能不要装哑巴,主动出来说一声啊?!
然而没有!
原身气不顺,去找罗凡理论,让他作为男人,出来嚎一嗓子,把这事给说开了,她也好继续玩游戏。
不得不说一句题外话,原身的心是真有点大。
她显然低估了对手想要就此搞死她的决心。
罗凡她是没见着人,见她的是尹茹。
尹茹一副小白花的嘴脸,当着不少做任务的玩家面,让她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去找罗凡了,罗凡现在都不愿意理她了。
尹茹这话说得含含煳煳不清不楚,不等原身质问她,围观的玩家就开始为尹茹打抱不平了。
纷纷让原身滚蛋,说她怎么还有脸找来的,又说她没有自知之明,跟尹茹怎么比。
说什么的都有,冷嘲热讽算是好的,还有直接唾骂她的。
不知道的,还当原身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罪恶滔天的事。
原身想不通,但她看清眼前形势了。
罗凡不见人影,不知躲哪装死。尹茹利用不明真相的围观吃瓜群众,想要一举钉死她的小三罪名。
她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没有证据!
真是可笑,造谣一张嘴,闢谣没人理。
她这个被污衊者想要洗清自己的嫌疑,居然需得自证!
如果只是到此为止,原身大不了就不去那个任务区做任务了,或许也不去其他任务区做任务,不玩这个任务模块了都行。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游戏中游戏的荒唐事件,竟还会影响到她在外面现实世界的正常生活。
她的真实身份信息被人给扒了,并发布在了游戏论坛,还有其他社交平台上面。
这个时候的全息网游,已经不是一开始那样没多少人了。
现在知道在这里能赚钱,几乎全民都纷纷进入模拟人生的网游世界,各大论坛帖子的浏览量和传播范围和速度是可想而知的。
原身好好一个清清清白的小姑娘,差点被人给逼疯。
她没疯,她死了。
从高高的楼顶,一跃而下……
她不是心理脆弱,她是被逼的现实和游戏都没了她的容身之所,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她最后一定很痛很痛。
这痛让原身的魂魄滞留人间不散,她身负执念,想要弄一个明白。
费尽千辛万苦找到尹茹和罗凡两人。
让她惊讶的是,罗凡早在这件事发酵之初就已经死了,是一场意外事故,当场去世。
他的家人也都已移民到国外去了,至始至终都不曾发过声。
而尹茹,则嫁给了一个富豪,生了一个儿子,娇妻幼子在怀,富豪对她爱若珍宝。
「爱若珍宝」是新闻报导上的原话,原身见了却只想呕吐。
她跟在尹茹身边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会一无所获时,才叫她发现了尹茹身上的秘密。
她是重生的。
是的,原身闲时也看过不少网文小说,所以知道尹茹是重生的之后,她就大致推出了整件事的原委。
左不过是那些,重生前各种羡慕嫉妒恨,重生后,头一等大事就是要抢占先机,将「好男人」扒拉进自己碗里。
可以的话,再不遗余力的先搞死潜在情敌。
只是尹茹没想到的是,她不仅搞死了原身这个「假想情敌」,还把她想抢的男人也间接给害死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到她这就成了,抢男人不成,还搭上了这男人一条命。
好,好,好!这s操作恕清音这漫漫长的人生中,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涨见识了!
不过尹茹倒是好命,把人都给害死了,她还能拍拍屁股,转头嫁给了大富豪。
就这她还不甘心,多次抱怨富豪丈夫人太老了……
原身见了,只想「呵呵」。
她的愿望挺简单的,就是希望能不再被尹茹这个蠢女人纠缠,不再被人追着骂,不再承受不该她承受的一切。
她本人还是很喜欢玩这个模拟人生全息网游的,希望任务者能代替她好好体验这「另一种人生」。
原身并未要求报復尹茹,但清音却将尹茹记在了必收拾清单上。
做了坏事,哪能就这样算了。
想啥美事呢?
清音整理好记忆,就开始打量她现在所处的地方。
这是一间宽敞的教室。
她整理记忆的功夫,一节课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清音低头看了一眼课本,初级中学一年级,数学,上册。
她眼角抽了抽,没想到又要学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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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几乎翻不到曾经上过的初中一年级内容了,实在是太过久远了。
不过这些知识于她而言,确实又不值一提。
她现在「年纪」还小,就是立即去考大学知识,出来又能干嘛呢。
工作职业什么的,基本上还是受限于年龄没得选,最多是从「学生」变成「无业」罢了。
所以她根本不急着要毕业,但考试得多多安排上,先赚些金币再说。
npc老师在上面一板一眼的讲课,清音转头打量了一眼教室里的学生。
是跟她一样的玩家,还是npc,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
原因无他,在这个全息游戏里,为了好区分玩家和npc,npc的眼睛都是木木的,乍一看上去挺怪异的,但看多了就还好。
教室挺大,但没坐满,约莫有二十来个学生。其中玩家,包括她,只有五个人,剩下全是npc。
看着都十来岁大小,但大家彼此也知道各自的实际年龄肯定是不小了。
打铃下了课,课间休息时间跟现实中一样,是十分钟。
可能是就清音一个女生吧,所以几个正常玩家就坐在她位置附近聊天。
「你们都怎么选的这岁数啊?」
大家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就有人开启话题道。
「现实中各种压力太大了,不想玩游戏还把自己搞得很辛苦,就想着年纪选小点,可能会更放松些。」
也不能太小,行动会有所不便,所以就选了现在这副少年模样。
「我就是想再体验一把当学生的快乐。哈哈……」
就是忘记还有学习和考试这码事了……
「我在准备考公,不过很多年没看过书了,想来这里找找学习的感觉。」
说来都是一把辛酸泪,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学习,想想是真苦逼。
「我是给家里孩子辅导作业,发现自己竟然连初中作业都搞不定!这不,来这里看看这初中题什么时候这么难的!」
嗯,难度是增加了不少,起码在他们那一代,是没有那么难的。
作者有话说:
【註:原来的《梦芳吾闻》被挪到隔壁去更了,指路→《快穿之佛系重来[综] 》
红楼故事也会在那边,晚些时候再奉上。万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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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模拟人生(2)
轮到清音时, 她就实话实说了:「我是手滑,不小心点到的。」
手滑……其他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接受了她的这个说辞。
其实清音也不知道原身到底为何会选在这个年纪, 只能当她这是手滑。
不管怎么说, 这个年纪在她看来, 真的还好。
不大不小,干什么都有机会。
这时正好又要上课了,几人忙坐回自己的位置。
初中生一天要上八节课, 上午四节,下午四节。一节课是100金币, 上满一天课程就是800金币。
虽然换算成现实货币也才80块钱, 但金币在全息网游世界里的购买力却是不打一点折扣的。
比如他们这上了一天课,肯定是要吃饭补充能量的。上学不用花钱, 但一天三顿饭总是要自己解决的。
总之这里跟在现实中是一样的, 人会饿,饿了就要吃东西补充能量。
不然也是会有饿死或饿出毛病来的风险, 据说有人尝试过不吃饭, 那濒临死亡的感觉相当真实。
所以一般情况下,除非是一块金币都赚不着的人,正常人饿了还是会选择买食物饱腹。
至于穿的, 有系统默认的一套衣服,会随着人的身高胖瘦自动调整大小。
但有人爱美的话, 想要多买一些衣服替换着穿也行, 只要你有金币。
这些跟现实世界中的规则都是一样的。
在全息游戏里, 是肯定不能使用空间的。
准确的说, 全息游戏是通过游戏头盔或游戏仓, 将脑电波反射到系统中的一种网游形式。
脑电波只是一种电信号, 会影响意识,却不能主宰意识。
在这个全息游戏里,别说空间了,就是想要夹带私货或是修真什么的,那也是想都别想,做不到,根本就实现不了。
在这里除了在游戏任务区域,能依靠游戏中的装备工具来武装自己外,就只有她曾经学过的武功招式最为实用了。
因为这个,所以清音压根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就像在现实世界里出门不用担心一样,这里正常情况下也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不过她现在到底还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形象,出门还是应多注意防范为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并不想要浪费时间重来一次。
……
每天上课所赚的钱,除了吃喝花用外,还能余下500金币左右。
不过这两天,清音一直在参加考试,各种考试。
她从来不知自己竟会这般擅长考试。
课堂测验自不必说,她还参加了几场跳级考试,成功考上了高中。
初中和高中,除了一般固定考试外,还有许多的竞赛科目,文理科各种竞赛,她是一个都没放过。
只考试这些所获得的金币数额就十分惊人,这会她是真身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书中自有黄金屋」。
毫不夸张的说,这么些场考试下来,竟让她找到了几分考试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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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下来,她的个人帐户上,就入帐了一千多万的金币,折合成现金币就是一百多万。
这在现实世界中,做什么能几天功夫赚一百多万?别槓炒股、中彩票那些不稳定又不靠谱的事儿,不适用于普通人。
而在这个全息游戏世界里,只要考试——只要考过,哪怕分数垫底,也是有金币奖励的。
光是考试就能让人一夜,不,几夜暴富,难怪大家都想进这游戏里来赚钱。
清音并没有将这些金币兑换成现实币。
据她所知,原身现实中并不穷,不仅不穷,她还有不少积蓄,除了爷奶留下的房子和积蓄外,她自己成年后也赚了不少,还全款买了一套公寓,就是她现在所住的那套。
所以她也就没急着要将金币兑换成现实币。
她也知道以后随着玩这个全息游戏的人越来越多,游戏金币说不定会贬值,所以她就准备先在全息游戏里买个房子。
可能有人会问,在全息游戏里买房子能靠谱吗?
靠谱。绝对靠谱。
人到了哪里都需要一个住处。
清音很确定这一点,首先这款全息游戏在原身魂魄消散前,还一直都是存在着的。
并且它是一款全民游戏,除了游戏设定的,现实世界中十四周岁以下和七十周岁以上的人不能进入全息游戏外,几乎没有人不玩这个游戏的。
其次,随着玩家越来越多,需求也会越来越大。
这一点跟现实世界中是一样的。
就像她现在是学生,住的是学校提供的临时宿舍,里面除了简陋的床铺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说是临时,那等以后她职业不是「学生」了,肯定就不能再住下去了。
而且她现在还是个未成年少女模样,就算外面再安全,也不可能一个人在大街上晃荡,危险性始终是存在的,只是现在大家暂时还没有遇到过罢了。
可等遇到就晚了。
所以房子属于必需品。
好在这里,她这个年纪也是可以买房子的,毕竟大家进来玩游戏,也不可能随身带个监护人吧。
不给他们买房子,难不成让「无业」后的学生或其他特殊人群,去当流浪游民?
那这显然就属于游戏bug了,这么浅显的bug,清音不认为它会存在,不现实。
后来事实当然也验证了她的猜测,这一点设定就挺人性化的了。
在游戏里连考了五天试,清音终于想要休息一下了。
休息,就是要下线了,从全息游戏里回到现实世界,这么久了,外面的身体也得吃饭,补充能量啊。
而且现实中的身体状况,也会直接影响到全息游戏里的身体状况。所以她准备要好好改造一下这个身体的基因状况。
很多年没有找到这样好的机会了。
独居,没有亲近的人,有家人跟没有一样。
她不紧不慢的从冰箱里拿出,原身提前准备好的肉、菜,给自己做了一顿相对丰盛的饭菜,吃完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家里内外。
这才给自己好好诊脉,根据具体脉象,进到空间里面去调整药剂配方。
等到清音服下自己亲手所制的基因修復药丸时,任那一股精纯的能量于她体内流转,不过片刻功夫,她就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了。
这也是一种简化版的洗髓伐筋,适用于普通人。
虽然仍是不能修炼,但此时的身体素质却堪比修炼后的鍊气境。
最直观的就是她整个人的状态变得极佳,体内还有一种真实而强大的力量在暗暗涌动。
她在卫生间里洗了好几遍,洗干净之后,又进空间里去打坐,这样可以充分利用有限时间,做更多的事。
不知过去了多久,清音睁开眼看了看时间,发现外面已经过去了一夜。
她感觉到体内的那股涌动已经化为己用,就出去了。
舒服的躺进新买的游戏仓中进入了全息游戏。
清音之前参加跳级考试已经直升高中,引来中学那几个玩家同学的羡慕。
嫉妒恨什么的并不会有,谁叫对方太强大太逆天了呢,学神级别,他们甚至都猜测这是哪位大佬过来打发时间的。
差距太大,根本就不会产生嫉妒恨的心理,因为离得实在是太过遥远了,无可比拟。
尤其是过了几天,又听说对方已经准备去参加高考时,四人脸上的表情已经麻木了。
是的,清音高考了。
要说为什么这么急?她要是说忍不住自己蠢蠢欲动想去考试的小手,不知会不会挨揍?
反正等她的帐户里金额越来越多之后,她就开始认真考虑将来的职业了。
当然她还是会去做游戏任务的,虽然原身不想再被尹茹给纠缠上,但她可没打算要躲着对方走。
要躲也是对方躲着她走才行!
肯定不能只做游戏任务,所以她想给自己选个职业,不,或许纯粹是找个事做。
她可没忘自己来这个世界主要是来「渡假」的,是的,渡假。
虽然仍然免不了要做任务,但能边玩边做任务也让她相对更放松了。
这几天她忙里偷闲看了一下职业选项,以及里面的说明,发现选项列表下面竟然还有一个是「种田」。
没错,就是大家所想的那个种田,是真.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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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来说就是玩家可以买土地或田地,然后种植农作物。当然种子工具什么的都要用金币去游戏商城里购买。
清音是想着,自己好像是不怎么擅长种田,这一点是她的短板。
既然现在有这个机会能种田,那就做一做呗,反正在这里种田,肯定要比在现实世界里种田更为便利,也更轻松。
她也不是非要体验种田的辛苦,主要还是想要了解农作物的播种、收穫时间,以及生长习性等相关。
能知其然,并知其所以然。
她也不是要搞实验田什么的,就只是单纯的想要种地罢了。
清音看了许久,买下了一大片土地,确切的说,是连接着一座青山的土地。
山上且不说,她另有用处。只山脚下有一条两米宽的清澈溪流,对面就是她要用的一大片土地,能在上面直接开荒,以及建房子,园子等。
她是看中了这块地的「好风水」,也看中了这里的清幽安谧。
她站空旷无野的土地中间,决定这里就是她以后在全息游戏世界里的家了。
所以每一处都要尽善尽美,亲歷亲为。
除了花钱如流水外,没别的毛病。
「叮!恭喜玩家兴建了百亩庄园一座!奖励鱼塘+1,奶牛+1,山羊+2,母鸡+2,请玩家再接再励,再创佳绩!」
游戏系统的提示音是个萌萌的萝莉音,听着还挺悦耳的。
奖励也不错,就是这些东西……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都是需要餵养的吧?
清音抬目四顾,除了建好的大宅园外,她只开荒了二十亩地,准备先种上一茬最简单的小麦试试看。
当然也是因为现阶段的土地等级,只能种植小麦。
现在来了这些奖励,工作量突然增加了呀。
不过,清音也不算太愁,实在不行,到时把这些都吃了就是!
牛、羊、鸡、鱼……嗯,这能做出多少美味啊,想想就美。
清音这般想着,转过神来就发现,才在外面种下没多久的小麦,居然已经成熟了,成熟了……
她:「……」好快呀。
先收割吧!好在这里是游戏世界,有一键收割功能,还有自动磨面功能。
只要是现实中存在的,游戏里都能做到,还更加方便。
她也没琢磨多会儿,就都弄明白了,小麦在这里的成长周期是十分钟一茬,周期短,这才收穫得快。
但相对应的,就很便宜。
没关系,慢慢来。
一开始做这些事,她是有些手忙脚乱的,后来弄懂规则之后,就简单了。
她还特地氪金买了一个定时操作装备,设置好可以自动操作收割小麦的一系列流程。
买完之后才发现,还有更氪金的「田园管家」,像个小机器人一样,只要输入指令就能按照主人的设定,完成种田一事上的所有步骤。
作者有话说:
【註:原来的《梦芳吾闻》被挪到隔壁去更了,指路→《快穿之佛系重来[综] 》
红楼故事也会在那边,晚些时候再奉上。万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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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模拟人生(3)
清音瞥了一眼下面那惊人的价格, 得!这就不是给普通人准备的,咱还是以后再说吧!
这次买地建庄园已经快要花光了她之前当考霸所赚的那些钱了。
不行,她得再去赚点回来。要不然, 就只能一直种小麦了!
清音这么想着就下线回去, 先扫了一遍外面近来发生的大事, 又在网上查了一些资料,很快又重新上线。
发现这一会儿的功夫,小麦都已经收割过好几茬了, 她就先卖掉一波,收穫了一些金币。
不多。但她发现, 土地等级终于升级了, 升级后就可以再种植其它农作物了。
很好。她又在游戏商城里下单,买了稻米, 玉米, 大豆,花生等, 还有一些蔬菜类, 如番茄、黄瓜、茄子、萝蔔、白菜等种下。
利用等收穫的时间,再次手动开荒了三十亩地出来。
要老命了,不氪金就真的是徒手开荒啊!
幸好她现实中的身体已经被改造过了, 做这些活倒不在话下,除了有一一点累外, 其实算还好。
只是不习惯干这个活罢了。
等到这些种下去的农作物收割后卖掉一茬, 清音看着源源不断的收穫, 虽然没有想像中那么多, 但这钱是哗啦啦的在进帐, 一刻不停。
这就行了!她所求真不多, 就是要有进帐罢了。
其间她已经把这些农作物的种植说明都背下来了,除了生成时间与现实中不同外,其它习性数据均记录下来了。
这边都先设置成自动模式,清音就赶紧去看那些需要养殖的动物了。
其它动物也是一样,餵了奶牛,还得挤牛奶,这个她真不行,准备用氪金解决。
还有山羊,可以卖羊毛,也可以卖羊肉羊排,甚至后面还可以自己开纺织厂加工羊毛制品,总之养山羊的好处实在是多多的。
母鸡就是下蛋用,鸡蛋的用处就太多了,做各种吃的。自然还可以卖鸡肉,怎么处理都取决于她。
其实养殖也不错,所需的饲料都可以从她所种植的农作物中产出。
现在这些动物数量还不多,清音就先直接针对单项设置了定时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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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还是挺多的,她虽然能干得过来,但她还是没忍住想要氪金的念头。
氪金就要赚钱,赚钱也得先吃了饭才成。
别的动物量少,清音忍住没动,鱼塘里的鱼可有不少,她先去捉了几条拎去厨房。
一路上都在想着要怎么做:红烧鱼、糖醋鱼、酸菜鱼、清蒸鱼、剁椒鱼头、烤鱼、水煮鱼、鱼丸汤……
虽然多少年都没有亲自下过厨了,但等清音吃上自己亲手做的各式鱼美食时,那一种满足感……嗯,她觉得可以给她自己点一个大大的贊。
除了游戏商城里的调味料普遍有些昂贵外,整体真的很贊。
等到清音把大学里的试都一一考完之后,她帐户里的资金再次翻了好几番。
除了留下一部分准备用于庄园里的氪金用处外,其余的她都扔进了游戏世界的股市中去了。
这是她观察了一段时间后的结果,综合考虑下,那里来钱确实快。
但对于不懂股市的人来说,此举风险过大,需得谨慎操作,要不然很可能会血本无归。
这个时候,全息游戏里的玩家已经开始日渐多起来了,至少她平时所见到的人中,玩家数量总数是盖过了npc的。
这一点可喜可贺,那些npc看着是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因此,游戏里的「人气」、鲜活气也越来越大,赚钱的路子也越来越多。但相应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了。
就她所知,之前一起上初中的四个同学,每个人都在现实世界中买了房子。
至于全息游戏里的房子,他们却都没有要买的想法,哪怕现在游戏里玩家越来越多,物价开始上涨,他们还是觉得没那个必要。
对此,清音在提醒过一次之后就没再劝了。
她从来就不是个多热心的人。
等到系统再次提醒清音,庄园大升级之后,她把庄园里具体动植物的运作都交给了新买的田园管家,她自己则专心琢磨别的事去了。
什么事呢?
前段时间她嘴馋,氪金了不少,买了许多食材来做好吃的。
全息游戏世界现在还不存在假货劣质品一说,所以买来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好食材。
好食材加上她的好厨艺,她多做了几次好吃的,竟意外获得了「厨神」buff。
自此以后,不管她做什么美食,有了厨神buff的加成,所有的菜都变得比从前更美味百倍!
比她以前吃过的所有美食都还要好吃……这什么原理,她是真没弄明白,只能猜测是因为游戏重新设定了他们自身的味觉系统。
因为有了这个厨神buff加成,清音就琢磨着,能不能卖个美食什么的。
毕竟以后她也不能全靠考各种试赚钱了嘛,试是越考越少的,别的她又懒得去做,就想要尝试一下做美食卖。
当然不是要开饭店什么的,那样配不上她现在「厨神」的身份,还十分辛苦麻烦。
游戏里也是有网的,不仅有网,还有各种快捷通道。
比如不用像现实世界里那样寄快递那么麻烦,只需要输入地址或是坐标,就可以一键送达。
就像之前她在现实世界里买的那个游戏仓一样,网上有一个网址,在上面下单,几分钟就到了她的手上。
很神奇对不对?她也觉得,就跟修真世界里的瞬移差不多。
但她知道这并不是修真世界里的手段。
她现在要做的是,通过一些拍卖通道,把自己做的美食放上去拍卖。流程很简单,提前设定好价格和帐户信息就成。
清音图省事,选的就是这种方式。
她并不能保证自己每天都有心情做美食,也不想弄得她这个厨神buff很掉价,就想走物以稀为贵的路子。
起拍价定得也很贵,属于愿者上钩吧。
反正能在这上面拍美食的,也不可能是穷人。她的目标客户群体也不是那一部分人。
第一次的拍卖,清音利用庄园里现有的食材,做了碳烤羊排、荷叶糯米鸡、松鼠桂鱼、糖醋茭白、三鲜水晶饺儿、糖蒸酥酪、小儿巴掌大的胡饼等。
这些也是她自己突然想吃,顺手做的,做着做着就做多了,正好可以放在拍卖平台上去试试水。
东西都是装在从游戏商城买来的保鲜盒里,是一种黑科技产物,饭菜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的。价格不贵,却极为方便实用。
清音把这些装好放在拍卖平台上,设置好起拍价就没再管了,她此时也没多大的心思,只要这里赚的钱,能供应上她氪金买食材的那部分钱就成,其他别无所求。
虽然在游戏里吃饱了,但在现实中,还是要吃饭的啊。
每隔五六天回去一次,那在现实世界中,其实是每天都在的,只是清醒时间相对少一些而已。
清音照例是回去吃喝收拾,顺便在空间里面打坐一会。
如此,所有时间都被她安排得满满当当,日子过得好不充实。
直到原身的父母打电话过来,都是些不咸不淡的邀请之类的。
比如继弟继妹升学定婚什么的,清音对原身之前的生活方式比较满意,自然也不想跟他们过多亲近。
礼数不能缺,却也不能太过,该有的都有。
同理,不该多的,她一分也不会多出,通常都是礼到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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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此以往,原身父母更加懒得主动联繫她了,清音倒是乐见于此。
从原身记忆中,他们根本就没有尽到过为人父母的责任。
没离婚时,对原身就很忽视。原身从小就是爷爷奶奶带大的,长大后靠的就是她自己。
他们只给原身生活费到十八岁,可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原身有爷爷奶奶疼爱,能好好读书长大。
但这并不足以叫原身多感激他们,那些本就是他们为人父母的责任。
现在她长大了,有能力赚钱了,他们就想来重归于好,享受胜利果实了?哪有那种好事儿。
也好在两人似乎比她想的还要面子些,所以清音自然也不会怎么样他们,毕竟他们在原身心里从来就不重要,在她心里就更什么都不是了。
最多以后按照法律规定的,在他们需要时,出些赡养费,再多是没有的。
……
等清音再回到全息游戏里时,一下子就收到了许多系统消息,她不明所以的打开来看,吓了一大跳,不仅有系统通知的入帐信息,还有一些匿名消息。
她先打开帐户看了看余额,很不争气的平復了一下紊乱的心跳,又去看匿名消息。
这匿名消息都是从拍卖平台那边转发过来的,里面还附带个论坛网址。
通常情况下,她的联繫方式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
之所以会转发过来,也是因为拍卖平台的缘故,对方想要加深与她的合作关系。
清音没管,只一心翻看转发的留言,又打开了那个论坛网址。
好傢伙,她做的美食,在美食社区里热搜排在第一,还单开了一个话题,热度奇高,都是来求美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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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脸猫花花:「爱了爱了,这是什么神仙美食呀!求上新!!!」
每一天都超可爱:「呜呜呜,我还要吃~」
忘崽仙贝:「手残没抢到,想吃~」
胡萝蔔煳了:「吃了感觉好幸福呀,我的yy都好了很多呢!求求……」
糖炒泡饭:「同没抢到,但是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厨师可以多做一些吗?」
饭桶本桶:「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最好吃的烤羊排!没有之一!!!」
今天吃啥:「太诱人了吧!口水哗啦啦的就下来了!爸爸妈妈问我为什么来晚一步,我能说我是睡过头了吗?!!!」
智障小仙女:「酥酪好棒啊,喜欢喜欢喜欢~」
作者有话说:
【註:原来的《梦芳吾闻》被挪到隔壁去更了,指路→《快穿之佛系重来[综] 》
红楼故事也会在那边,晚些时候再奉上。万分抱歉。
先求个收藏~更新会有提示哒~】
第99章 模拟人生(4)
黑名单欢迎你:「看着图片好治癒, 什么时候上新呀?厨师考不考虑开个美食店啊,想去打卡~」
啵叽一下:「眼巴巴的看着美食从眼前熘走……」
可爱的亲一口:「我又带碗来了!!!求求~」
帝级撒娇王:「太馋人啦!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吃过更好吃的美食,原来脸还能被打的这么疼……」
吃货小咖:「我就看看什么时候上新!!!」
百事可爱:「看我严肃脸, 抽!」
「……」
当然也有在底下骂拍卖平台联合厨师炒作的, 水军都太夸张了, 诸此种种。
清音就没再往下面翻看了,她得想想去做游戏任务的事了。
是的,清音现在总算长大一些了, 不再是一开始的那副小萝莉样貌,虽然脸现在也还很嫩, 但近来吃的多, 吃的好,个头长了许多。
除了这个, 她还觉得自己现在各项事务都已步入正轨, 她得去收拾害死原身的罪魁祸首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原身去那个叫战神联盟区域做游戏任务的时间了, 她就决定还从那里开始。
开始什么, 开始她的復仇计划。
为了这一天,清音在现实世界里,几乎都在练习这具身体的反应和击杀能力。
这里要说明一下, 在做游戏任务时死亡,和在全息游戏里的其他地方死亡是不同的。
在全息游戏里的其他地方死亡, 不管是被杀还是意外, 都是要被弹出任务的, 会被自动销号, 再进来就是新手小白了。
而在任务区域里做游戏任务时死亡, 就像是在现实世界里玩网游被杀一样, 是可以復活的。
也就是说,做游戏任务不会影响在全息网游里的生活。
它是全息游戏中的游戏。
但这个復活,是有条件的。
系统默认復活时间是12个小时,可以氪金来缩短这个復活时间,但不能低于40分钟。
也就是说,哪怕你再有钱,但被击杀了,怎么都得等40分钟后才能重新进入游戏任务区。
没别的办法。
没有为什么,因为这就是游戏设定。
想玩就只能遵守。
做游戏任务时,根据所选择的任务区域不同,游戏玩法也是不一样的。
其他任务区域原身和清音都没去过,所以不太清楚。但这个战神联盟区域却是原身擅长的,以打怪升级模式为主的游戏区域。
而且做任务时,是可以开启直播功能的。
这个直播只能针对于当前这个游戏任务。
众所周知,直播有多误人,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也能被说成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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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ta想,黑白来回之间,能切换自如,毫无破绽。
原身当初被骂得那么惨,七成以上是看直播的吃瓜群众盲目跟风所致,当然不排除尹茹提前收买人下场帮她带节奏。
还有一起组队做任务的玩家,人云亦云,不分青红皂白,一窝蜂全都站在了尹茹那边,对她冷嘲热讽,甚至故意踩原身跪舔尹茹。
清音倒不是怀疑尹茹有什么金手指,因为她测试过,在这个全息游戏里,是不可能出现任何外来金手指的,只有氪金所得的技能,才能在这块任务区域里一直使用。
所以她更倾向于,对方可能是无意中得到了什么游戏技能,或是她早早就布好了局,专等着原身往里面跳了。
说实话,原身平时比较宅,还是个心大的姑娘,颇有些不拘小节。
可能正是因此,才会叫对方钻了空子这般来陷害她。
不过现在换成她来了,清音就准备叫尹茹也尝一尝什么叫做有苦说不出。
是的,清音准备利用游戏任务里的復活时间,以及其他游戏漏洞,让对方想搞事都搞不起来。
不得不说,全息游戏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游戏内外的人是不能互通有无的,也不能连麦。
这一点,此时就很好。
清音安排好庄园里的事,就进入游戏任务区域了。
她站在一个虚拟科幻的空间里,先选择了「战神联盟」区域,然后设置好基本信息。
为了不出什么意外,清音都是按照原身记忆里的选择设定的。
设定好之后,她先点击进游戏商城里看了看那些价格高昂的装备,发现这游戏就不是一般普通人能玩得起的。
所以据说家世十分普通的尹茹,能玩到现在这样的级别和人气,靠得果然是直播收入和人设吧。
直播真赚钱。
人设能成助攻,相信也能成为噬主的利刃。
清音翻了一遍,并不打算氪这个金。收拾个人而已,用不着花钱。
她重新翻回普通道具那一列,花最少的金币,买了一把看介绍、说是相当结实的宝剑,其他什么都没买。
她打量了一下这把突然出现在手中的「宝剑」,看了三秒钟。
很快露出一丝微笑,她不信有什么能快得过她手中剑。
清音点了确认进入区域,就直接被传送了进去。
一进去,她先点开系统面板翻找战队信息,找到尹茹所在的火炎战队,上面正发布着组队打副本的消息,她直接点了申请。
她名字跟之前原身起的一样,尹茹想搞她肯定会通过的。
她所料没错的话,对方就是在等着原身呢。
果然,系统消息来得很快,她的申请通过了,此时可以开启团队私密模式了。
她点开好友列表那里,就能看到标记「火炎」的小群。
打开就看到一则公告,上面有战队这次任务的集合地点,清音看了一眼,离她现在所在地不远。
她过去一看,果然还是那帮子人,她就放心了。
人不多,加她一共也才十个人。
众人都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看得出来,除了清音外,其他人或多或少见过或是曾一起组过队。
清音扫了一眼高冷的罗凡,装作没看到尹茹眼中暗含的防备和嫉妒之色,跟在众人身后进入副本。
这个副本刷起来不难,至少她这个刚进游戏的新手也能进来打怪。
清音注意到尹茹开启了直播,因为她整个人开始端着了。
清音瞥了一眼没说什么,也打开了自己的直播。
她现在还是新手,没粉丝,没人气,更没热度。
不过不要紧,很快就会有了。
这种级别的打怪简单的让人没什么耐心了,等直播间里终于出现零散几个弹幕时,清音拿出了她的剑。
这个时候怪已经被打得差不多了,大家都有些松懈了。
清音不动声色地靠近尹茹,在对方对着自己挑衅看了一眼时,她已快如闪电般到了对方眼前。
尹茹嘴角的讥笑几乎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感觉到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是清音拔出的剑,朝她的脖子上直接抹了一剑,尹茹头顶的血槽瞬间空了。
尹茹猝不及防的被杀下线,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懵逼了。
「……你!」
「尼玛,这什么情况?」
这正刷副本呢,居然被队员秒杀,谁能出来解释解释这什么情况?
「你做什么?!你杀了自己队员?!」有人跟尹茹关系好,立即厉声质问清音。
清音慢悠悠的收起剑,还宝贝似的摸了摸剑鞘,瞥了说话的那人一眼,没理他。
这个人当初对原身叫嚣得最h,她记下他了。
她又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其他几人,漫不经心毫无诚意的「解释」道:「剑太快,以为打怪呢。」
其他人听了她这话,差点没被气死,这是睁眼说瞎话呢吧!
尹茹那么大个人站在那,她能分不清是人还是怪?!
但看对方那摸剑的架式,似乎意犹未尽一般,这,这该不会是还想杀个人吧?!
一时间,尽管大家心中气恼,却也没人敢再轻易说话了。
到底不熟,又是首次组队,在不知对方实力和底细的情况下,都不敢贸然出招引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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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尹茹那边突然黑屏了的直播间里却热闹了起来。
直播虽然黑屏没了,但弹幕还是能发能显示的。
「什么鬼?告诉我看到了什么?」
「女神被秒杀了……」
「心疼我女神一秒……」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也是服气了,谁能说说杀女神的是什么人?」
「不是新人吗?之前介绍过。」
「这尼玛直接秒杀人的动作这么利索,你跟老子说是新人??!」
「看清楚人了吗?rr她!」
「对,rr她,给我女神报仇!」
「要不要这么激动,技不如人活该吧!」
「楼上哪冒出来的,你妈没教你要有礼貌吗?」
「你有礼貌?你有礼貌你还要rr人家??!」
「有些人就是双标!」
「呸,双标狗!」
「你们走错直播间了吧?!骂我女神?滚出去好吗!!!」
「滚!」
「滚!」
「滚!」
「滚你」
「……」
弹幕基本上被这个「滚」字霸屏了,不一会就乌烟瘴气起来。
尹茹也气疯了,之前她就眼皮子狂跳,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没想到竟然会被那个女人给杀了?
她被杀了?!
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被抹了脖子的真实感,到现在还让她心有余悸,那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那种痛感是真真的,真到她几乎以为自己是真死了。
想到这里,尹茹气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这怎么可能呢?对方为什么要杀她?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现在她们才刚刚认识吧?!!
她还没对她动手呢!
……
清音下了副本,扛着剑去做别的任务去了。
她走得潇洒,其他人不是快要被她气哭,就是心里憋屈得慌。
也好在这个时候,尹茹的人气远没有她后期经营的那么好,所以大家秉持的也是能不多一事就少一事的态度。
没有人敢贸然上前去得罪一个出手快准狠的高手。
是的,别看对方才刚来做任务,但只她刚刚那一招,就胜过无数玩家的操作了。
不是高手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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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模拟人生(5)
火炎战队的队员, 一致觉得他们跟尹茹的关系,也没好到要为了她出头去得罪高手,忍忍又怎么样?至少对方的剑并没有落到他们身上。
连尹茹直播间里的嘴仗也是莫名其妙的开始, 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好消息则是清音的这一记抹喉绝杀, 吸了许多粉, 其中有一部分是颜粉,剩下的则多是慕强粉。
已经有人把她的那一记绝杀,单独剪辑出来放到了其他网站上。
清音还不知道这些,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怎样,因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还会更酷。
等尹茹过了冷却时间, 復活后,就赶紧进入游戏。
刚进去, 就发现清音还在火炎战队里。
她忍耐着怒气上前, 沉着脸对清音道:「你应该跟我道歉。」
清音在见到尹茹的那刻起,就打开了直播, 这会直播间里已经兴奋起来了, 都想要看这一齣剧要怎么收场。
很多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也有很多人希望清音能硬刚到底,更有人要看两人决斗, 看她们正面交锋,会是谁胜谁负。
甚至还有尹茹直播间的粉丝摸过来带节奏, 都是希望尹茹能够反杀对方, 给自己报仇雪恨的。
可惜叫这一部分人失望了。
清音面无表情的慢慢走近尹茹, 所有人都以为她这是要服软, 连尹茹自己都是这么以为的, 她还微微抬起了下巴, 略有些倨傲的看着清音。
没想到下一秒她就痛不可言,无限后悔。
原来是清音再次快如闪电的拔剑,刺入了她的腹部。
剧痛传来,尹茹疼得全身扭曲,她想抬手指向清音,却被游戏系统毫不留情地直接弹了出去。
所有人都震惊了,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后续。
现场的人都不自禁的朝后退了一大步。
什么仇什么怨,一言不合就动手?!
他们不敢想像。
心底都忍不住直唿:不敢惹,不敢惹。
真正气炸了的还是尹茹,她就不明白了,邰清音这是疯了吗?怎么就盯上她杀了?
被杀死真的太疼了!
尹茹发誓,下一次再见到对方,就是对方的死期!
直播间里的弹幕再次炸开了锅,连尹茹原来剩得不多的粉丝都想要爬墙了。
尹茹实在是太弱鸡太弱鸡了,有木有!
一次被杀情有可原,两次还被杀是不是有点太蠢了?
虽然对方一言不发就出手,还出手快准狠,但你尹茹可不是游戏新手啊喂!
你等级比人家高,装备比人家强,经验也比人家丰富,怎么就能连着被人绝杀两次呢?!
你的脸面是不是不想要了???
「哇哈哈哈,我女神就是强,尹茹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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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94,我女神这简直就是杀人于无形啊!」
「你们发现没有,女神身上好像没装备,除了一把剑……」
「不是好像,那就是!」
「这有什么,女神这身手根本就不需要装备,有剑就足够了啊!」
「该死的,突然觉得楼上说得很有道理怎么办。」
「那把剑没什么特殊的吧?我之前好像买过一把,很便宜,就是一直没用过。」
「我也有一把……」
「我也+2」
「+3」
「你们这样,游戏官方能气死在厕所里……」
「……」
清音再次开始擦剑,旁观的火炎战队其他队员都敢怒不敢言,心里皆想着要不要退出火炎战队算了。
他们倒不是不想干脆直接解散组队算了,只不过游戏有设定,组队的人至少要一起打三个副本任务,中途不能强制解散组队。
但玩家却可以中途退出组队,不过要扣除刷副本时所赚的所有金币和人气值。
除此之外,还要倒扣10000金币作为处罚。
这么多金币被扣除,想想就肉疼啊。
这还不算什么,游戏说明里有强调:如果这次任务不刷全三个副本,下次什么时候能刷就不一定了。
一旦退出后,这个非常赚钱的副本任务对他们而言,将会变成一个随机任务。
以后碰到是幸运,碰不到,是命。
这才是叫他们如此犹豫的最大原因。
清音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理一样,假意嘆出一口气,云淡风轻的道:「何必呢。」
不知是不是被说中了心思,火炎战队里的几人,除面瘫脸罗凡外,都爆红了脸,应该是气的或是吓的。
清音瞥了一眼罗凡,见他仍是一脸漠不关心,游离于世外的表情。
她移开目光,再没理会这些人,自顾自收了剑,扛着又去做其他任务了。
等到等级飞快升上来了,再回去就看到尹茹又氪金復活上线了。
这次她的仇恨目光是明显的,不再加任何掩饰了。
这还差不多,叫你爱装。清音暗道。
之前尹茹那一副装相的样子,看得她腻歪极了。
看着尹茹武装到头髮丝的一身装扮,清音对着她笑了笑,却没靠近了。
尹茹以为她这是怕了,不禁心情大爽。她犹豫着是要直接上去报仇,还是等找更好的时机。
不过她没犹豫多久,第二个副本任务就来了。
不管怎么说,打副本更重要,而且尹茹决定效法清音,在刷副本时对她出手。
到时就算她不甘心,大不了她也学学对方的无赖行径,一推二五六。
就是不知道直播间里的人气会不会受影响?
这个时候尹茹还没注意到,她直播间里的粉丝已经少了一大半,她现在的注意力几乎全在清音身上。
可惜清音根本就没理她。
她在专心致志的打怪。
打了半天,怪兽没有变少,反而更多了。
清音拿出自己的宝剑,在手上挽了几个剑花,像是在试试手感一般。
等到蜂拥而至的怪兽几乎包围了他们时,尹茹觉得机会来了。
怪兽自有其他人对付,她拼了这次拿不到奖励,也要杀了邰清音报仇。
却在这时,清音已经以指轻弹了一下剑背,继而在身前砍出来一股强大的剑气,剑气似要砍破虚空一般,气势如虹。
下一秒,那剑气就分裂成了无数道剑芒,朝怪兽一一射去。
其他人都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种操作,深憾没去买她那把「宝剑」。
随着怪兽一一倒下挺尸,却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悽厉的尖叫声,自背后响起,众人纷纷回望过去。
正看到胸前被利刃划出一道血口子,一脸不可置信的尹茹,她正死死瞪着清音所在的方向。
尹茹头顶的血槽很快一空,她人跟着就不见了。
这是被弹出去了。
让人不能忽视的是,尹茹刚刚手持的是一张弓,弓上箭还在,弓箭所对的方向正是邰清音。
众人这次是真麻木了,从秒杀到绝杀,再到这次反杀,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样的一个现实。
对方太强大了。
不想成为她的敌人。
快点解散组队就好了。
除了这两个念头,再不作他想。
如果说尹茹的直播间里是一片黑屏死寂,那清音的直播间里就再次炸开了锅。
太爽太酷太强了有木有?!
有眼尖的观众早看到了尹茹欲偷袭清音的动作,还提着心在弹幕上疯狂刷屏提醒清音小心。
但他们也知道,在做任务时,玩家是没办法来看直播弹幕的。
都怕这次清音会栽了,哪想到会这样?就这样还能够反杀对方。
而且她还不是简单的反杀,而是在杀怪兽的同时,以一道剑芒反杀想要对她不利的尹茹!
这是何等的敏锐!何等的技能!
「难道没有人疑惑女神是怎么用她那把普普通通的宝剑,打出剑芒来的吗?」
「这把剑,真的是一把非常普通的剑,不过,它很结实,亲测过了。」
「不是隐藏技能吗?」
「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很负责任的讲,并没有这样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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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见过……」
「那这?啥意思?」
「懵逼……」
「我女神做什么不行?不就是小小的剑芒吗?她就是打出雷电,我眼都不会眨一下!」
「雷电……坐等吧。」
「夸张了吧?我觉得就是隐藏技能,可能就只有女神触发了。」
「求问女神怎么触发的?」
「同求!」
「同求+1」
「+10087」
「……」
清音看着尹茹不甘的消失在原地,笑了笑,这才哪到哪,才死三次而已。
原身可是真死了呢。
先收点利息罢了。
再次被强制弹出游戏的尹茹是真的快要疯了,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对方这明显是盯上她了……
还有,后面两次她不该开直播的。
她心里气恨难消,也恨火炎战队里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她说话。
明明他们一起组队的时间更长,对方只是个才来几天的新人罢了,为什么他们不能为她声讨对方?
还有罗凡,她注意到他一直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游离于所有事外,好像对什么都不关心一样。
什么都不关心?怎么可能!
明明前世他跟邰清音在一起之后,各种宠宠宠,两人的恩爱从游戏里秀到游戏外,多少人羡慕他们,祝福他们,甚至……嫉妒他们!
她也是从羡慕到嫉妒……
她意外重生了。
重生后,她早早进入了全息游戏里,早早认识了罗凡……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对方根本就不理会她。
她拉着几个认识的人,还有认识罗凡的人一起组了火炎战队。
如她所愿,罗凡被拉进来了,她立即燃起了希望。
她已抢占了先机,她不信自己会没机会,她就不信这个邪!
她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罗凡,让人觉得他们是一对,在直播时偶尔的暗示性语言,能带一带节奏。
可惜的是,这里的游戏不能开小号助攻,要不然事情会更顺利。
凭藉前世的记忆和直播技巧,她成了游戏里的女神。
女神的爱人是个清冷禁慾的大帅哥。
谁不羡慕他们?
她给所有人织了这一场羡煞旁人的美梦。
除了男主角罗凡,所有人都认同他们。
看她直播的人越来越多,祝福她和罗凡的人也越来越多,尹茹觉得这些就是真的。
她和罗凡是恋人。
他们是人人称羡的一对。
她的梦真美啊,她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邰清音再次出现。
她要让她成为公敌。
她还没出手,就被杀了。
秒杀,绝杀,反杀……
尹茹有预感,这一次被杀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气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个时候的她,是不会想到重生什么上去的,因为在邰清音和罗凡在一起的那一世,她跟两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
她们并不认识。
尹茹的心情很差,糟糕透了。
清音却心情极好。
她又单独打了几次怪,火炎战队的第三次副本却迟迟没有刷。
不刷,就解散不了。
一天不刷,一天就解散不了。
想走?可以。不在乎钱那就退出去呗!
哈哈,这个游戏设定真好玩。
甚合她心意。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清音猜测短时间内,尹茹绝对是不敢再上线的。她就下了任务区域,回庄园去了。
巡查了一遍庄园状态,田地里永远都是硕果纍纍。
鱼塘也没空过,鱼养的最省心,基本没多少事。
除了牛羊鸡外,她又养了猪,鹅,鸭等,品种增加了一些。
有田园管家在,她现在基本上是坐享其成,就差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这么想想,有两天没做菜了,拍卖平台和全息论坛的美食版块上快炸了,嗷嗷待哺的玩家们几乎要冲出屏幕rr她了,清音不禁吓了一跳。
她必须得吃点好的压压惊。
嗯,顺便多做点放上去罢。
反正那些说酸话瞎起闹的人是不会吃到她所做的美食的。
作者有话说:
【註:原来的《梦芳吾闻》被挪到隔壁去更了,指路→《快穿之佛系重来[综] 》
红楼故事也会在那边,晚些时候再奉上。万分抱歉。
第101章 模拟人生(6)
唔, 突然想吃生煎包了。
这个麻烦一些,但清音此刻心情好,想吃就不怕麻烦。
做生煎包的食材都是现成的, 这次要多做一些, 所以她取来两斤肥肉, 六斤后腿肉,先剁成馅儿,加入葱姜汁水, 还有自制的清酱汁,盐, 蛋清等调味, 然后搅拌均匀,码在一个大海碗里。
这里要注意一点, 搅打肉末是有讲究的, 先顺着同一个方向搅动,至表面显出一层莹亮的胶感后, 再团起肉馅, 在砧板上多用力摔打几次,将肉馅中的「气」儿给摔出去,肉馅会更紧緻, 吃起来更嫩更弹。
如果手残,摔打这一步可以省略掉……
生煎包用的面皮最好是以一小团发酵过的面, 混合面粉一道, 重新和面, 揉搓成新的面团醒着备用。
不过面不能醒太久。生煎包的皮要薄而韧, 保证不能破皮。
第180页
再将保鲜盒里, 前几日就做好的肉皮冻拿出来, 切成细小的颗粒,均匀洒入肉馅中,重新拌匀。
这时面也醒好了,拉扯起来有回弹之力,就说明可以了。
她手脚麻利的擀好面皮,一个个包入肉馅。
又将在游戏商城里买回来洗净还没用过的平底大铁锅放好,用的是柴火。
幸好她住的是庄园,要是普通住宅楼,真的还不能这么操作。
小平底锅可做不了这么多的量,煤气烧出来的也没柴火烧出来的那种味儿。
生煎包,其实就是油水煎,冷油覆锅,将包子一个个码放好,褶口朝下摆放着,这样更有利于催熟肉馅。
用文火先油煎,然后洒冷水,洒冷水时要盖上锅盖子,等二十秒左右,开盖再洒冷水,如此重复五六次。
听着平底锅中传来的油水爆裂声,以及那股香气扑鼻的味道,真是让人止不住的咽口水。
在最后一次洒冷水时,洒上小葱花和黑白芝麻粒儿,这就成了。
个头不大的生煎包,一个个白胖胖圆嘟嘟的看着就喜人,配上碧绿的小葱花,黑白芝麻粒儿,底部微焦的金色,让人极有食慾。
她拿起一个,先小小的咬破了一点面皮,吹吹气儿,等里面的汤汁凉些了再吸一口,味道都在这一口汤汁儿里面了。
那味道嘛,真是绝了。
好吃的舌头不能要了。
清音遗憾这会庄园里还养不了海鲜,游戏商城里的海鲜又死贵死贵,要不然还能在馅料里,再加上些河虾仁儿,或是螃蟹。
下次试试罢。
不过她倒是忘记了,其实也可以加些荠菜或韭菜,味儿会更鲜。
下次记得也安排上。
一口气吃了一大盘,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清音也止住了。没办法,肚子饱了。
她留了一盘放在保鲜盒里晚上吃,其他的都打包好,放在了拍卖平台上。
然后,放上去不到一秒就显示交易成功了……
清音:「……」网速真好?
不管了,有钱进帐多好的事儿啊。
清音这会已经准备入手海鲜了,她得好好想一想菜谱。
游戏世界里,食材好,再加上她有厨神buff加持,做什么都是十二万分的完美。
但在现实世界中就不行了,不是说她手艺不好,而是现实世界中食材不够好,做出来的味道总是少了那么几分惊艷。
所以尽管在游戏世界里的吃饭管不着外面现实世界,她也愿意在游戏世界里好好饱一饱口福,享受一番。
人生,不就在这吃喝二字上嘛。
吃饱喝足,清音就先下线了。
等到再次上线进入战神联盟时,发现火炎战队的队员一个个板着张讨债脸,都臭到不行。
尹茹就在其中,一见到清音过来,她立即全身都戒备起来了。
清音看得出来,她这回没少氪金武装自己。
可惜,她的剑已经在蠢蠢欲动,没什么能够抵挡得了。
她走近前,就听到罗凡带着一丝不耐烦地对其他人道:「不想刷就解散。」
他面无表情的说完,然后就原地消失了。
紧接着系统就来消息了,是的,他退出了火炎战队。
这就是有钱任性吧?
清音挑了挑眉,看向尹茹。
尹茹这会已经完全傻眼了,她一脸的不可置信,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罗凡就这么直接退出了,他走了。
罗凡的冷漠与绝情,清音看的是真真儿的,人家是真对尹茹没那意思。
而且吧,看得出来,他似乎还挺烦尹茹的。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在她没来之前,尹茹应该是在怂恿这些人孤立自己吧?
孤立?她在乎吗?
清音歪头想了想,她其实还挺享受一个人的。
尹茹不气罗凡,反倒又恨上了清音,她看向清音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一般。
火炎战队的人从罗凡退出战队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到尹茹的这副表情都不由被她吓到了,不自觉的就退远了些。
而清音?清音则再次挥剑直接杀了她。
宝剑直接穿透了尹茹的心脏,她绝望极了。
她又被杀了,又被杀了!疼死了!
清音上线一分钟不到,又送走了尹茹,直播间里彻底沉默了。
从罗凡一言不合说走就走,留下尴尬得想要抠地的尹茹,再到清音一剑了结了她。
这中间,有没有十秒钟?
尹茹直播间里为数不多的弹幕本来还在热议罗凡的绝情、脾气大、不厚道,好几次都扔下尹茹一个人被欺负……
但现在经过这一连串的事,只要是不瞎的,都能看出罗凡对尹茹的冷漠无视,那根本就不是恋爱中人的模样好吗!
所以尹茹对罗凡果然是单相思,自作多情吧?
是吧?是吧!
这种突如其来的反转让他们都懵逼了。
还有对清音再次一言不发直接捅杀了尹茹的这一事实,感到无比震惊——
人干事?要不要玩得这么疯?!
震惊中却又夹杂着一丝不为人知的隐秘爽感——
该!这就是大骗子的下场!
……
其实清音也很无语,你说说你重生回来干点啥不好,非得要盯着这么个男人。
要是他对你也有意思就罢了,关键人家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好吧。
第181页
不知道重生个什么。
她现在对这些获得大机缘的穿越重生者,其所言所为,早已吐槽无力。
清音无视火炎战队一众人复杂的目光,淡淡地问道:「还刷不刷副本?」
什么?这种情况下你还叫我们去刷副本?其他人是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了。
不管她是真心大,还是想要震慑他们,他们认了好吧!
然后,能不能先放过他们?
这种情况下去刷副本,他们倒是想刷,因为刷完这个副本,他们就可以解散临时组队了。
可问题是,刚刚他们被她杀尹茹的那一招,还有之前的几次出手,吓出阴影来了,他们能说现在他们的腿还是软的吗?!
不能!都丢不起那脸。
见所有人都苦逼着脸不吭声,清音嫌弃地扫视了他们一眼,鄙夷地啧了一声,转身就去做其他任务了。
她走后,众人面面相觑,决定也先去刷别的任务,这样不至于完全鸡飞蛋打。
能多赚点就多赚点,万一最后不得已解散了,也能少点损失。
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已经错过了、这最后一次一起刷第三副本的机会。
当下的打算都很正确。
当然,清音也只是毫无诚意的这么一问,她压根就没打算要跟他们一起去刷第三副本。
不可能的,绝无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第三副本那一笔格外丰厚的报酬将与他们再也无干。
……
直播间里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的玩家,再次炸锅了。
清音没时间关注,等结束了这一天的任务,回庄园休息时,这才发现帐户里又多出来好多打赏。
难怪尹茹要做直播呢,原来直播真这么赚钱啊。
清音摸了摸下巴,有了这条生财发家之路,她是不是应该放开手脚了呢?
幸亏她这个想法没人知道,要不然非得叫别人捶胸顿足,恨得牙根痒痒不可,你这还叫没放开手脚啊?
你要是真放开手脚了,大家还活不活了?!
好在没人知道。
尹茹被杀的已经麻木了。
她真的恨死邰清音了,却没有丝毫办法,对方出手根本不分时间地点场合,无时无刻都能杀掉她。
她氪金买来的装备,就像是假的装饰品一样!
她不知道这是系统漏洞,还是邰清音真的触发了什么了不得的隐藏技能。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对她来说都不是好事。
她一边为此烦恼,一边又想到罗凡对她的态度,心里面既难受又委屈。
为什么她一个重生的,却还要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她重生了啊,为什么就不能顺手多给她开个挂呢?!
邰清音真的很过分,罗凡真的好冷血。
尹茹觉得她好痛苦。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精分了。
精分就没有不痛苦的。
清音在做美食。
股市那边今天也有大笔进帐。有钱了,她在游戏商城里疯狂下单,之前没捨得买的,都安排上了。
今天有闲情逸緻,就想在主食之外再做些甜点,然后吃着美食,刷会网,刷会剧。
日子平淡舒适,像是从哪里偷来的。
作者有话说:
【註:原来的《梦芳吾闻》被挪到隔壁去更了,指路→《快穿之佛系重来[综] 》
红楼故事也会在那边,晚些时候再奉上。万分抱歉。
先求个收藏~更新会有提示哒~】
第102章 模拟人生(7)
这次她首先做的是煎羊排。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平底锅, 这个锅是清音目前最满意的厨具了,真好用。
羊排经过它的两面煎制,油脂被慢慢分泌出来, 不会破坏羊肉的口感, 还能令羊排嫩而不生, 熟而不焦。
开盖后,撒上少许细盐,根据个人口味增加调料即可。
清音不想破坏羊肉本身的口感, 所以只撒了少许细盐,用刀切成小块, 用叉子叉着吃, 很是方便。
她准备得不多,但她做的美食种类较多, 所以并没有吃多少。
单独准备了几小份调料放着, 将羊排切成等份大小,放在了拍卖平台上。
结果可想而知, 也是被秒拍了。
下面还有一堆催促她多上新的人, 清音没多看,今天的羊排只是一道开胃菜。
下面一道是她在古代时吃过的洗手蟹,是当时一种很受欢迎的吃法。
做法非常简单, 就是将肉肥膏红的活蟹剁块,然后直接用熬制好的麻油, 淋在上面, 加上葱姜末, 醋汁等个人喜欢的调料拌匀, 然后生吃。
当然也可以用冷却后的麻油淋, 再加上符合自己口味的调味料即可。
别看做法简单, 味道却十分的鲜,香,麻,口味俱全。
不亲自品尝一番,实无法形容其美妙滋味。
也是因为在游戏商城里买的蟹好,再加上她的厨神buff加成。
她在古代吃的,味道也是十分不错的。
只在现代吃的,就差了那么点意思。归根结底,食材是最关键的。
这只是一道小菜,做法简单,清音只放了两份在拍卖平台上。
她另外还准备了虾仁水晶饺、蜜虾球、五珍脍、螃蟹清羹、奶房玉蕊羹、桂花糖芋苗等。
美美的享用完这一餐,清音就打开了论坛,毫无疑问她这次又上了热搜榜,甚至有人好像要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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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意外,人怕出名猪怕壮嘛,虽然她只是个不需要露脸的厨神,但试问,谁能够拒绝美食的诱惑呢?
她要是开饭店还好些,人人有机会尝到这美食,可她现在三不五时的才放上去拍卖一次,量也不大。
相比起真正尝过美食味道的人,更多的却是没有尝过的人,会酸会质疑甚至诋毁,都很正常。
「抢到的都是牲口!特么的,我一天到晚等了这么久,为的什么?不就是想吃一口传说中吃不着的美食吗?连闻都没闻着!」
「老子钱都准备好了,就这?就这??!」
「想吃,听说有几个是古代名菜,现在外面都是吃不到的。」
「吃过的出来都说说什么味儿?过不了馋瘾,难道我还不配过过耳瘾???」
「说真的,你不配。」
「我不听,我不听!我怕我会嫉妒得想狂咽口水!」
「呜呜,好想吃呀~」
「我能说我从最开始蹲到现在,一道都没有抢着过吗?」
「+1,严重怀疑是拍卖平台在暗箱操作了!」
「楼上说得好有道理!」
「以这些菜的味道来说,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
「不是吧……」
「求图!」
「来了来了,[图片][图片][图片],看着怎么样?」
「楼上作大死呢!」
「照片拍得真好!水平高啊[大拇指]」
「再多发点,过过眼瘾也行啊!」
「啊啊啊,看着就好好吃的样子!」
「真不是看着好吃,是真好吃!刚吃完,碗底都舔干净了……」
「卧槽!楼上找捶呢吧!」
「你们是不是太夸张了?能有多好吃?」
「我也觉得夸张,至于的吗?」
「上面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酸?买不起直说!」
「到底是谁酸?你说话不酸??」
「炒作的手段也太低劣了。」
「我也觉得像是炒作,要真有这么好的手艺,怎么不开饭店赚钱呢?」
「不带人家不差钱的???」
「就是,看你们吃不着酸的!你能你也可以做了放在平台上面拍卖啊,有人买欢迎你也来此『炒、作』!」
「努力赚钱![握拳][看我坚定的小眼神]下次,一定一定要抢着!我还就不信了!」
「蹲半夜,万一大师晚上想吃点夜宵什么的……[嘘]」
「蹲+1」
「好吃,谁吃谁知道![图片][图片][图片]」
「尼玛,又来了!我看这饭是吃不下去了![摔碗]」
「[星星眼]多发点,好下饭!」
「……」
拍卖平台求合作的消息被清音自动过滤掉了,她吃饱喝足,还要处理一些食材。
这次买得真有点多,幸好全息游戏里面有万能保温黑科技,不用像现实世界那样担心家里的冰箱小不够用。
下一次她准备做个大菜,所以这要提前准备的可还不少。
如果田园管家能帮着做做厨房里的活就好了……
清音现在在全息游戏里的身价早已过亿,她还在市区,还有一些一线城市里买了房子。
要相信什么时候炒房都是赚钱的,尤其是在大城市里,房价低迷期的浮动不会太大。
所以她选择买房投资。股市里也没停,最近庄园里的添置等都花了不少钱。
赚得多,花得也多。所以不理财,就没财。
这是全息世界里的情况,在现实世界里,她把原身留下的一小部分积蓄买了相对稳健些的基金,另外也买了房子,不过她没有多买。
因为全息游戏的存在,是会直接影响到现实世界的。
试问一个游戏玩一年两年,十年八年,可能会玩腻不想玩了。
但一个游戏可以玩一辈子,可以如现实世界一样赚钱,甚至赚得更多,而且时间流速却又比现实世界要慢上许多,相当于有了另一个人生。
你会不会选择不玩了?
她相信正常人都不会不玩。
其实她对这个全息游戏的来歷,很有兴趣。
这个全息游戏很明显是高维度高次元的产物。
但它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吗?
它的背后会不会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
它,会操控人心吗?
这些全都不得而知。
清音想着有机会,还是要试试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全息游戏的接口或是信号源。
如果……能掌握在自己人手中就好了。
于是清音又给自己多安排了一项任务,在游戏里寻找可疑的信号源。
闲了一天,手又痒了。她猜这次再去任务区刷任务,尹茹应该会躲着她走了。
没关系,她还有一招没使。
游戏任务中,有设置决斗场。
一般情况下,可以在此挑战玩家,玩家可以拒绝被挑战,但拒绝会被扣金币。
扣得也不多,每次50个金币。
拒绝被挑战的次数多了,就会被累积扣到一定数额,过了这个总数额,会掉游戏等级。
掉等级的话,很多权限就会被收回,有些任务不能做了,有些装备也不能使用了。
相信没人愿意好不容易刷起来的等级被这么弄下去。
大不了就是应战,输了最多丢人现眼,受点重伤,再不济,就是被杀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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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个小时后,捲土重来,又是一条好汉!
又能咋地?
清音觉着也是,她不嫌这么办麻烦。
只要尹茹不死心,哪怕躲着自己不露面,她也不可能一直不玩这个全息游戏。
嗯,只要她还在玩,除非她有钱任性,不怕被扣金币。否则就绝对逃不了她的死亡追杀。
在现实世界里不能杀她报仇,在游戏世界里还不能杀吗?
一次又一次,品尝死亡的滋味,如何?
想到这里,清音满意的笑了。
她表示,不逼疯尹茹,她都对不起自己在这上面所耗费的时间。
清音想得没错,尹茹暂时不敢跟她照面,但她也不至于不敢进全息游戏。
她当然不可能一直跑去做游戏任务,她在全息世界里也是有积蓄的,虽然房子是租的,但之前做游戏任务直播时,可赚了不少钱的。
大部分还被她兑换成现实币,在现实世界里买房子了。
还留有一小部分维持着全息游戏里的日常开销。
毕竟算起来,她在全息游戏里待的时间更长久一些,不留点钱也不行啊。
本来以为直播那边会一直有进帐,没想到,在她被连续击杀四次之后,直播间里已经没有人再给她打赏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进帐了。
不能做游戏任务,也没有直播打赏,她真不知道还能怎么赚钱。
现实世界里,她学的是文秘类专业。因为长得还不错,大学毕业后就找了一家公司做前台。
基本上是月月光,赚不了什么钱,更别提存钱了。
能买得起房子,全托这款全息游戏的福。
至于她的家人?别提了,能不给她拖后腿就行了。
尹茹的危机感不断加重,她现在对清音既惧且恨。
当然也有很深很大的阴影在其中。
只不过她不想承认这一点。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得赚钱了。
哪怕一时不能去做游戏任务,也得想个另外的谋生出路。
尹茹有些麻爪,开始扒拉自己还会些什么。
她重生了,怎么都不至于山穷水尽吧!
如果清音在此一定会好心告诉她,重生并不能涨智商。
清音不知尹茹现在的纠结,她去战神联盟熘达了一圈,没看到尹茹就知道她这是被吓得不敢来了。
第103章 模拟人生(8)
她也没说啥, 火炎战队现在缺人,一时不敢去刷第三个深渊副本,清音也没功夫搭理他们。
刷不刷这个副本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要不是副本任务对战队人数有限制要求, 她一个人能刷遍全服。
这都不重要, 她这会正打开游戏任务面板,在上面发布挑战呢。
很快,战神联盟区域的玩家都收到了这样一条系统消息——
「玩家邰清音挑战玩家尹茹。」
下面还有一小行挑战说明:「请被挑战玩家在48小时内做出选择, 同意or拒绝。请注意,拒绝接受挑战会被扣除现有金币。扣满1000金币将会被降级, 其间可能还会掉装备。请玩家谨慎选择。」
此举一石激起千层浪, 战神联盟的玩家都惊了,甚至其他区域的玩家也都听说了此事。
时至今日, 邰清音一杀再杀连续四杀尹茹的事, 战神联盟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很多人对她都非常好奇, 想知道她究竟是获得了什么神级技能, 能够这么厉害。
又是怎么获得的,都想求她指点一二。
因为她在杀尹茹时,实在是太酷太飒了。
他们可不认为她杀尹茹每次都能是运气, 试问这个「运气」你有没有?
这次听说她要挑战手下死将尹茹,可不都震惊了吗。
看来, 邰清音是不打算放过尹茹了, 只是叫他们十分不解的是, 她为何要对尹茹赶尽杀绝?
论坛和直播间里, 猜什么的都有, 但至今都没有定论。
当事人对此从没有过任何回应, 这事成了他们战神联盟区域内最大的谜案。
是的,最大,没有之一。
尽管如此,却并不妨碍想看热闹的人蜂拥而至到决斗场来看现场热闹。
都想饱饱眼福,顺便看看能不能蹲出一个结果来。
尹茹肯定不想应战,可她没多少金币了。
她知道挑战的游戏规则。
她捨不得註销这里的帐号,她的几乎所有收入来源,都来源于游戏任务里的直播打赏。
哪怕现在进帐不多了,约等于没有,但她在战神联盟里的人气还有一点,想要翻身,最大的可能就是打败邰清音,才能再度崛起。
只有这一条路了。
可是她没有信心。
作为一个被连杀了四次的人,她最清楚对方的剑是有多快了。
那一种真切的疼痛,深深的绝望,死亡罩面,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光是现在想一想,身上被剑划过的几个地方,都还在隐隐作痛。
她怕极了。
可是不去行吗?
不行!
她知道邰清音既然要用这招对付她,那她就不会轻易放弃挑战。
邰清音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一直挑战她就行了。
她很快就会被扣光金币。
在没有找到下一个稳定收入来源之前,她不能身无分文,不能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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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茹恨死了邰清音,她毁了她的一切。
清音不知尹茹现在恨死她了,她并不关心。
她这几日在全息游戏里四处查看,寻找信号异常处。
当然她是以游玩的形式进行的,哪怕暂时没发现异常,也不能掉以轻心。
对方搞出这么一大摊子,不可能不设置一些监控。
可惜的是,她去了不少地方,仍是一无所获。
既然是叫模拟人生,这里当然也是有电脑的。
清音仔细查看过这里所用的系统与代码结构,跟在现实世界里的一模一样,几乎没有差别。
说的是「几乎」,实际上还是有不同之处的,这里的网络技术明显比外面更强。
估计也有其他人发现了这一点吧,或许还有人会特地来此作研究。
清音准备用这里的电脑技术,试试看能不能探测到异常信号源。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不能。
她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堆蓝屏乱码,若有所思。
……
这次的公开挑战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围观的,还有直播必须得开,不能把流量便宜给外人,要不然对不住粉丝们源源不断的打赏。
人家要看的不就是这个嘛!
清音见了尹茹的一身装扮,突然笑了。
看来对方也准备趁这一波多圈些钱啊。
可惜的是,她怕是有钱也会没机会花了。
清音表情淡淡,尹茹视死如归。
两人面对面站着,尹茹看着清音气定神闲的负手而立,差点气结,尽管努力咬牙控制,但她脸上扭曲的表情还是被游戏任务里,360度无死角超清晰直播镜头给拍的清清楚楚,汗毛可见。
唔,就是鼻孔,有点大。
相比尹茹直播间里的小猫三两只,清音直播间都开始出现卡顿了。
要不要连这个也做得这么逼真……清音暗暗吐槽全息游戏后面的游戏公司。
她这边在吐槽,别人也在默默吐槽,对比两人直播间里的巨大差距,有些把弱者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有木有?
人比人,气死人。
还没开打,尹茹就差点自己憋死了。
就是不知道在决斗台上自己把自己给憋死了,是判平还是判输?
清音玩味的对着她一笑,慢慢抽出宝剑。
尹茹这次早有防备,她身上满是防御保命装备,这会她毫不犹豫、一点也不吝啬的拿出来就朝清音身上扔去。
她不想死得那么快,那么容易,能多拖一点时间,就会有人被她的坚持所打动,能怜惜她同情她,继而……打赏她。
她想即使是被杀,也能被杀的晚一些,好看一些。同情分很重要。
清音却并不会如了她的意,她一个纵身弹起,快如鬼魅般,剑刃便从尹茹的颈间划过一道残影,等她落地时。
尹茹的头颅也在空中飞了一圈,随之落地。
此刻的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虚无之中,明显是死不瞑目。
不过仔细看的话,其中又带着几分恐惧,几分扭曲。
本来还充斥着各种声音的决斗场,登时鸦雀无声。
尹茹的脖子和身躯上,喷溅的都是她自己的鲜血。
这血跟现实中的血一模一样的鲜红粘稠。
清音不由腹诽,看来尹茹现实中的身体是有病啊。
血这么稠。啧,管她呢。
众所周知,在游戏里死亡之后,会被直接强制弹出游戏,身体也会很快消失,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尹茹的尸首消失的却有点慢。
好半天,等大家都打量清楚了,才消失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这时才从惊呆中惊醒过来,从前在直播间中看得再清晰,看再多遍,都不及此时眼前所见来的令人震憾。
哪怕直观时间很短暂,但看了这一出现场,有些人觉得自己今晚回去得做噩梦了,也有一些人直接干呕起来。
还有些人觉得清音出手太过狠辣,想着以后要离她远点儿。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直播间里的人。
但清音在乎吗?
她压根不在意这些人的想法。
这些人中有多少是前世帮着尹茹一起逼死原身的兇手?
他们不配得到她的解释说明。
就算是噩梦,也是对他们的轻罚了,要是都这样了还不能闭上那张臭嘴,她会叫他们知道沉默是有多可贵。
她不出手不是她如今好性儿了,他们得庆幸她现在生活顺心,疏懒了一些。
要不然……她不保证会不会在哪一天,突然心血来潮重翻旧帐。
她保留追责的权力,一切解释权归她所有。
尹茹的头颅被清音砍掉了,很多人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也凉飕飕的。却并不敢当着她的面瞎逼逼,得罪一个高手的下场,请参考尹茹。
这一次以后,尹茹还敢再来吗?
她不敢来了。
尹茹本人表示,她不敢再做游戏任务了,也暂时不想进全息游戏了。
她得好好缓一缓。
从那一次被砍掉头颅之后,她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
睡着就做噩梦,醒来就精神萎靡。
她已经看过好几个医生了,医生多是建议她接受心理和药物相结合的治疗。
尹茹苦笑,她心理有没有问题,她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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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清楚她的心理根本就没问题,她唯一最大的心魔就是被邰清音连杀五次的巨大阴影。
邰清音……就是她的心魔。
还有,没了游戏任务里的那部分直播打赏收入,让她真的很焦虑。
再这么下去,她除了这套刚买没多久的房子,将一无所有。
难道她以后要卖房子维持生活?还是说,回去做那个一个月也赚不了多少钱的小前台?
自从有了全息游戏可以玩,现实生活中的直播都不怎么赚钱了,所以他们也转战到全息游戏里去做直播了。
网友当然也会选择进入全息游戏里去玩,能延长寿命,又能继续追星,两不耽误。
她不是没想过在全息游戏里搞直播,可是她根本就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才艺,啥也不会,直播给网友看什么?
所以她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过要在现实世界中做直播。
而在游戏任务中的直播,那是她一直苦心刻意经营的,花费了许多心血。
从重生回来之后一直到现在,好长时间了,那曾是她唯一的擅长。
但现在,她也暂时不能进去了。
她父母都是普通人,家里还有一个日常啃老的弟弟,根本不会补贴她。
没有钱她该怎么办?
第104章 模拟人生(9)
尹茹不是没想过要去找罗凡, 可是无论是在全息游戏里,还是在现实世界中,她与罗凡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再说就算是找到他了又能怎么样, 对方根本不会搭理她。
尹茹终于艰难的接受了这一事实, 罗凡就是不找邰清音, 与她,也绝无可能。
尹茹想的头疼欲裂。
全息游戏里,清音挑战了罗凡。
是的, 在尹茹憋不住进入全息游戏中的时候。
她不敢再进入任务区域,只敢偷偷在网上看直播。
清音日常刷任务是不开游戏直播的, 所以尹茹看了好几天, 什么也没看着。
等她以为之前她被清音砍掉头颅的热度已经降下来之后,清音先是发布了挑战罗凡的公告, 又在直播间上面发了预告。
这一次围观的人比之前那次还要多, 没办法,很多都是经过了上次的事, 从外区慕名而来的。
看直播回放, 哪有看现场痛快。
尹茹仍旧不敢进任务区域,她隔着薄薄的一层屏幕,看到罗凡愕然的看着邰清音, 不知道为什么又是心塞又是痛快。
她也说不清自己的这一复杂变态心理。
只是看着邰清音对罗凡也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时,她竟然诡异的平衡了。
要说清音为何没有直接杀掉罗凡, 一来对方有点实力, 比尹茹强出天去。
二来, 清音的目的不仅仅是要杀他。
她为原身当初的遭遇肯定得这么杀他一次, 为他曾经对原身一事的沉默。
虽然后来他确实无能为力, 因为意外身故了嘛, 但最一开始的沉默呢?
是他性格使然也好,还是他无所谓也罢,这一杀之后,事即毕。
罗凡的实力不弱,高手过招,让清音也觉酣畅不已。尤其是直播间里哗啦啦的打赏声悦耳不断。
两人身影飞快穿梭在决斗台上,刀剑撞击的声音刺耳又带着一种能毁天灭地的磅礴气势。
围观的玩家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这一场高手与高手之间的对决,让大家热血沸腾,直唿过瘾之余,竟还能不忘记打赏。不得不说,清音很感动了。
她弹指按剑,一掌拍在了剑把的顶端处,数道剑芒旋即自剑尖射出,直向罗凡面门而去。
罗凡自知不敌,扔出了许多装备去抵挡她这奋力一击。
可惜,清音最终还是把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罗凡下意识的摸向脖子,剑刃划破皮肤,冰冷的痛感让他此时格外清醒,死亡带来的恐惧却令人颤慄不已。
罗凡知道自己输了。
他很庆幸对方愿意先跟他对打一场,然后才杀他。
相比尹茹,他死得还算体面吧。
也好,都要出国了,就此退出任务区域也不错。
他的表情平和,虽然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一丝对死亡来临的本能恐惧,但其中竟还有着几分释然。
释然?
清音笑了笑,看着罗凡消失在原地,她扫视了一眼决斗场外围观的玩家,一个闪身就下线了。
尹茹关掉了直播,她不能理解罗凡这样的淡然。
也不明白邰清音怎么会变得这么强大。
还是她以前跟罗凡在一起时,都是在藏拙?
邰清音为什么要针对她呢?还是她也重生了?
可是不对啊,前世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她猜出了自己对罗凡的心思?
可她也对罗凡下手了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茹想得头疼欲裂,疲累无比。
她觉得自己最近精神是越来越差了。
在现实世界里,去看医生,总是会被劝说吃药治疗,可她不想!
她没病,为什么要吃药!
以为进了全息游戏里,能减缓这种痛觉,但好像也没什么用。
自打进来后,她还是会时不时的头疼。
一疼起来,就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想什么呢?
想邰清音怎么就不能消失呢?为什么没人去挑战她?没人能杀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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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嚣张,别人不会看她不顺眼吗?就不能多几个人去教训教训她?!
不,最好是杀了她,让她消失最好!
让她消失,让她一无所有!
求求老天爷开开眼吧!
你让我重生,为何却要给我这般悲惨的命运?!
尹茹疯狂diss清音的时候,清音已经回去自己的庄园种植去了。
是的,最近她的庄园又升级了,可以种植各种果树,还可以养海鲜了。
真是可喜可贺。
亲手体验了一把在山上种植果树的乐趣,清音准备晚上多做点好吃的奖励自己。
做什么好吃的呢?
她之前就一直在准备食材了,昨天才都收拾好。
这次的菜很挑食材,只要食材好了,一切就能准备就绪。
是的,清音这次要做一道佛跳墙。
难得来一次这样好凑齐食材的世界,每一种好吃的美食,她都会给自己安排上。
她想找这款全息游戏的接口和信号源,也不妨碍她在游戏世界里面享受生活啊。
反正她也没别的事干。
言归正传。佛跳墙被誉为闽菜状元,它原是叫福寿全。
改名的由来想必很多人都听说过,是因了那一句即兴诗「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
佛跳墙并非浪得虚名,它所用到的食材,都十分有讲究,像是海参,最好是选用那种六排刺的,看上去晶莹剔透,刺要丰满而有弹性。
煲汤要用老番鸭,还要有充满胶原蛋白,呃,也就肥一些的老母鸡。
还有用到的猪肚,只用上面的一小段猪肚尖,其它的都不能用。
另外,用到的大排、七寸(猪蹄)、凤爪等,都是以胶原蛋白为主的一些食材。
提鲜是用目鱼或墨鱼。
其它鱼翅、干鲍、花胶等食材都要提前几天准备起来,因为光是煲汤就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
整个菜做出来,最少需要七八天时间。这还没算上准备食材的时间。
首先是准备好高汤。
冷水下锅,将老番鸭和老母鸡先剁块焯水。
然后用热锅冷油煸炒一下,加入一些专门酿制的佛跳墙酒,没有的话,可以用老酒或黄酒代替也行。
加上水和煲汤的原材料,大火先烧开,再转中火,煲三到四个小时,煲至汤成乳白色,够浓够醇即可。
记得煲汤过程中要把上面的油撇去。
将提前处理好的食材——鲍鱼、海参、鱼唇、氂牛皮胶、杏鲍菇、蹄筋、花菇、墨鱼、瑶柱、鹌鹑蛋等,一一码入坛中,倒入上面提前熬制好的高汤,以荷叶封口,盖好盖子。
最后放在准备好的炭火上,煨四到五个小时。
先用旺火把食材烧开,等到火慢慢降下来,最后就是用炉膛里的温度,以文火煨制,可保持食材形状不变。
四五个小时之后,打开罈子,芳香四溢。
说是香飘十里都毫不夸张。
总之浓郁荤香,扑鼻而来。
食之软嫩柔润,荤而不腻,味中有味。
其味绝美。
这次拍卖的定价不能低,食材难得且不说,整个做菜的过程真的是费心费力又漫长,不多赚些都对不起自己这一场辛苦。
你永远可以相信佛跳墙的魅力。
凭着这道佛跳墙,清音再度被封神。
等论坛里炸开锅的时候,清音已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她这次还是为的查找游戏接口和信号源。
既然游戏里不好入手,那她就在现实世界中寻找异常。
只要存在,她不觉得自己会找不到。
哪怕要花费上许多时间,许多精力,可那又怎样呢。
在这个世界,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呀。
清音觉得自己可能是劳碌命。
她还「顺道」去看了一眼罗凡和尹茹的现况。
罗凡不出意外,已经出国去了。
而尹茹……呦呵,混得有一点点惨呢。
罗凡没了踪迹,游戏里也赚不到钱了,她就把目光都集中到了、找个有钱人这件事上。
有钱人当然不可能要求太低,起码得长的够漂亮吧。
尹茹自觉长得还不错,但还称不上很漂亮,所以平时很注重保养,尤其是在全息游戏里赚到钱之后。
买了房子,现实世界里剩下的钱几乎都被她花在保养上面了。
各种护肤品化妆品,做美容项目,甚至微整形,这些都是要用钱来堆的。
她赚的钱再多,也赶不上这么几头吞金兽,一齐发力。
所以没了直播打赏的那部分收入后,她一时没了稳定来源,只坐吃山空,哪能不穷?
她想找个有钱人,就得花钱打听消息,各种渠道得疏通到位吧,哪个不要钱?
钱似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她的目标还是没有寻到,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了她害死原身那一世的富豪丈夫,可惜她硬是凑不到对方跟前去。
清音无语:「……」就这,就这?还「爱若珍宝」??
她真的很迷惑。
总之各项都要花钱,尹茹的积蓄很快就花光了。
房子她肯定是不到万不得已,捨不得卖掉的。
所以她就开始找兼职,先是在网上下载了一个刷单兼职app,是一种充值返利模式的骗局。
第187页
她进去玩了一段时间觉得很不错,充值的多,返还的利润就更多,于是她就玩上头了,开始加大充值金额。
等到她充值了一笔前所未有的最大金额之后,就发现无法提现了。
作者有话说:
【註:佛跳墙的做法,多源于网络,作者还没亲手做过这道菜,实在是太难了。】
第105章 模拟人生(10)
无法提现, 尹茹很懵逼。
她赶紧去找客服,客服很客气的跟她说,她的帐号显示异常, 如果想要提现, 得再充值一次相等金额的钱来验证, 这样他们后台好做排查。
尹茹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短路,还是本来就蠢,真就再充值了一次。
清音无语:「……」怪不得连续被杀五次还没彻底崩溃呢, 看来人太蠢也有那么一丁点的好处。
结果可想而知,肯定是再也提现不了的。
这时尹茹才意识到可能是被骗了, 再联繫客服, 却发现人家已经拉黑她了。
尹茹只得报警,不过这事到现在还没有结果呢。
毕竟那个平台只是个明面上的幌子, 骗子要是那么好抓, 这一天天的也不会那么多层出不穷的人被骗到倾家荡产了。
所以连续被骗了两笔较大金额的尹茹,如今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她的精神状态也开始不太好了, 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
一日復一日, 就这么熬着吧。
清音摸了摸下巴,接下来,坐等她卖房子?
看过她这边, 清音就暂时没再管了,她只要保证她过不好这一生就成。
再回到全息游戏里时, 庄园里的果子都能吃了, 又收穫了一大波金币, 清音看着帐户里的余额, 不禁笑眯了眼。
这会终于有心情去任务区刷副本了。
这次她还是没跟火炎战队的人一起去刷深渊副本, 想什么好事儿呢?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们去刷这个副本的, 她要这些人註定血本无归。
反正这些废材除了会玩游戏,旁的也没什么本事了。
玩儿别的去吧。
……
后来也没用几年,尹茹自己就把自己给作得快要死了。
她被骗的钱没找回来,又不想卖房子,就去给人做了小三儿,没想到遇到个彪悍真性情的原配,被人家带着亲朋好友当街暴打,还因此上了热搜,可算是火了一把。
消停了没两年,她再次勾搭上一个有钱人,这回是被人挖出老底,又被人刻意针对,总之最后是混得挺惨的。
再后来,她弟弟结婚,想要「借用」她的房子,强行住进了她家里。
不久,她就被家里人发现她在□□神方面的药物,被他们以她精神有问题为由,送进了精神病院。
知道她再也出不来了,清音就没再继续关注她了。
不管她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这个结局都挺好。
……
全息游戏里面很大很大,可以说是照着现实世界仿制的,所以清音到处走了好几年,也没有摸到过这个游戏世界的边界线。
这几年,因为有这个全息游戏的存在,现实世界的发展,比想像中的还要飞速。
听说很多研究所都搬到全息游戏中去了,包括很多家企业,也都侧重往全息游戏中转移了,她对此不由有些担忧。
这玩意不掌握在自己手中,总是无法叫人安心。
其实去年她就到达过一片海域,那里让她感受到了一丝熟悉又极微弱的波动。
她记忆力向来强大,很快就知道了这一丝异常为何会叫她觉得有些熟悉了。
也不知是多少年前了,她也曾研究过这种超智能的存在……所以她知道她找到了。
哪怕那一处海域暂时无法进入,甚至她还怀疑里面设置了重重关卡,但这些都不能阻挡她一定要将全息游戏上交给国家的坚定决心。
她太明白这个全息游戏对于现实世界的意义了。
人们已经日渐离不开这个游戏了,甚至许多人在这里所待的时间,要比在外面现实世界中还要多。
这个全息世界随着人类进入的数量越来越多,而变得更加像是现实世界了。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还有,至今为止,她在这里已经找不到普通npc了。
除了现在帮她打理庄园各项工作的田园管家那种智能人,npc几乎没再出现过。
总之她是没见到过。
这让她屡屡陷入深深的思考中,这个全息游戏对人类真的没有恶意吗?
还有,她真的是来渡假的吗?!
她不由一万次的唾骂一声:狗系统!
清音没纠结太久,在她准备好了一切之后,她就孤身去了那片海域。
本以为会是九死一生的惨胜结局,意外的却是她在岸上就捕捉到了游戏信号源。
经过长达半年的努力试探,她成功侵入了对方的游戏后台,她不知道那里是哪里,只知道应该是类似于她曾经去过的星际世界。
不过,可能要比她待过的那个星际世界更加高科技一些。
毕竟她在那里时,就从未见过这种神奇而强大的游戏系统。
她侵入对方的资料库之后,并不急着破坏游戏运行,因为她的最大目的是要让这个全息游戏,被现实世界所掌控。
所以她很小心的一点点抓取信息,一边复制对方的源码,一边更改管理权限,无声无息的就成了这个全息游戏的超级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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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游戏被她完全抓取后,她一举剔除了所有除她以外的管理员,瞬间她就成了这款全息游戏名副其实的掌控者。
此时她已不需要再担心会被对方发现了,清音对自己所做的防火墙技术很自信,对方就算是要解密也会花上许多年功夫。
可她既然能拿到整个全息游戏的源码和掌控权,自然是能够反推出对方在这方面的技术水准的。
相信不出意外的话,在这个世界她的有生之年,对方是攻不破她的防火墙的。
若对方真能攻破,那么她拱手认输又如何。
如果攻破不了,那不好意思,这个全息游戏就不干他们的事了。
地球上的人要玩,就只能玩她的这个全息游戏,别人想再入侵进来,绝无可能。
她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对于清音的嚣张行径,全息游戏官方肯定会很麻爪,但那又怎样呢?在地球玩了好几年了,还不够?
他们不是清音的对手,等失败再失败之后,肯定会换处地方再折腾的。
可那就不是清音能管得了的了。
清音表示,她虽然拿到了全息游戏的独立掌控权,甚至据为己有,但她还没那个能力,能灭了人家整个星球。
这算是另一重空间问题了。
所以她也只能偶尔闲来搞一搞这款全息游戏的官方,小惩大诫一番,其他的她真没那个雄心。
不想管。想管也管不了。
她可没忘,她来此是「渡假」的!
想到这里,清音再次对系统无言以对,或许也是她自己给自己找的事吧。
也或许她就是闲不下来??
就有点气是怎么回事。
清音不再想了。她全程面无表情的充当工具人,将全息游戏的伺服器还有各种设备架设好,切断与异时空的信号源。
对方就是反应再慢,应该也知道这款游戏现在不归他们了。
那就好。
又反覆测试了两年,一直没有出现问题,清音就将全息游戏的掌控权,上交给了国家。
当然是以匿名的方式,要不然她的生活还能自在得起来吗。
上交后,清音除了偶尔关注全息游戏的异常外,她就安心地过起了「养老」生活。
是的,不缺钱不缺时间,从前想做又没时间做的事,都能一一安排上了。
但更多的还是这样一种状态: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至她最后离开这个世界时,她将自己庞大的家产都捐献给了国家。
安排好一切后,她就脱离了这具身体。
她相信她的身后事会有专人去处理,还会处理的很好。
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毕竟用的是原身的身体嘛,得给安排好。
……
还算是悠闲的「渡假」世界过完,清音不禁担心接下来的任务,系统会不会给她挖坑,所以在系统空间里修炼的时间又拖久了一些。
她已经不想搭理系统了,好事没有,坏事会临。所以这次就没主动找系统算帐。
她算是看出来了,系统的好处不是那么好拿的,爱咋咋吧。
她相信该她的就是她的,系统不敢随意剋扣。
至少这么多个世界过来,除了上一次她主动问及的,其他时候的生命值都是对数的。
如果系统背后真有「人」的话,它不敢。
如果他们想要故意剋扣她,在她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就算对方如此,她又能将对方如何呢?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只有自身变得更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才能脱离桎梏。
才能逍遥随心。
才能成就她的道。
……
清音回到系统究竟,没急着去做任务,她把之前做任务得来的一些金手指,一一拿出来研究了一番。
早前做任务得来的金手指可不少,在上个游戏世界里,她也没少趁闲时研究这些,虽然研究的成果并不算多好吧,却也有了些许眉目。
大多都是出自更高维度的产物,这一点就让她挺失望的。
毕竟她所修炼的术法体系,与之并不相通。
她也说不清楚,就是有些许小失落。
毕竟都这么多年了啊。
清音不想再深想下去,只收了金手指,开始抓紧时间修炼,提升修为。
她这次在系统空间里待的时间,是前所未有的长久,直等神魂修炼到起了一丝明显的变化,她这才慢吞吞的离开去做任务。
……
作者有话说:
【註:「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引自王维的《鸟鸣涧》】
第106章 青云路(1)
「赶紧让二房的人滚出侯府!看着就碍本夫人的眼!」
说话的是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小汪氏, 她梳着元宝髻,穿了身朱色厚锦冬装,妆容精緻, 就是脸上因为戾气, 而生生折损了她七八分的好容颜。
她这一开口, 屋子里的其他人瞬间连大气都不敢出。
下面站着的毕氏垂首,嘴角翕动,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只攥紧坐在她身旁的小女儿的手不动。
她一身打扮老气横秋,年纪看着仿佛比坐在上首的继婆婆小汪氏还要大, 远不及她光彩。
见毕氏木讷着不肯吭声, 一旁伺候小汪氏的汪嬷嬷心下暗恨不已,只得站出来替主子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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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别气坏了身子, 老奴这就过去催促!」
汪嬷嬷的主动, 打破了满屋子的寂静,除了小汪氏外, 其他人都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小汪氏发作起人来, 根本不分场合地点,要是这口气不能消减下去,她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小汪氏恶狠狠地瞪了毕氏一眼, 暗啐一口:「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面上却敛了怒意,将手上的暖炉拢进袖中, 带着略微寡淡的笑道:「罢了, 今儿天冷, 又下着大雪, 就容他们到明日吧!」
她说着, 目光再次落在毕氏身上, 定定看了她一眼,突然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三丫头年岁小,身子骨单薄,这两日就不要带着她过来请安了。」
毕氏闻言,勐地抬起头来看向小汪氏,似是有些受宠若惊般,她生小女儿时是难产,以后都不能再生了。
所以小女儿就是她的最后一个孩子,她心里怎能不疼?
这下着鹅毛大雪的冷天,天天都要跟着她过来给小汪氏晨昏定省,对小女儿这样一个,不过才四五岁的小小人儿来说,实在是过于苛刻了。
哪怕在心里面对小汪氏恨得要死,毕氏当下还是要装作感激不尽。
小汪氏见了,轻蔑地瞥开眼去,没理会她。
汪嬷嬷素来擅长察言观色,知道她这是不耐烦了,想要让人都散了,便朝其他人努嘴示意。
一行人这才从正堂鱼贯而出,巴不得早离开呢,就是外面这会还下着鹅毛大雪也顾不得了,只想快点离开这仿佛能吃人的院子。
……
府里西北角的一处偏僻破烂小院里,清音艰难的睁开眼。
第一感觉就是好冷,彻骨的冷。
第二感觉就是饿,饿得心头髮慌,还口干舌燥的。
她觉得自己要是再晚来半天,原身不是被冻死就是会饿死。
系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只瞥了一眼屋子里的摆设,清音就能大略猜出现下的处境。
开局这样惨,好在她有空间这个倚仗,先拿出一颗辟谷丹吃下,这才觉得胃里舒服些。
身上的病倒成了次要的,她按了按自己的脉,问题不少,但不急于这一时。
当下她应该先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清音正想着,就听到隔壁传来隐隐的哀泣声,她凝神听了几句,不由蹙眉,看来当前的处境比她所想的还要艰难啊。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那不大的小爪子,又是十一二岁,微微嘆出口气。
「吱呀」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身穿孝服,约莫三十余岁,满面憔悴的清秀妇人急步走了进来。
她后面还跟着一个十三四岁大小,面容与她有着几分相似的小姑娘。
妇人林氏进来正看到清音睁着眼,忙冲上前去抱住了她,「清儿!」
被妇人这么抱着,实在是很不舒服,但清音没敢挣扎开,她没忘记自己这会还病着,「应」是没力气推开对方的。
好在后面跟进来的小姑娘很有分寸,见了林氏这般,不由在后面劝道:「母亲,母亲,快松开清哥儿,你勒着他了!」
林氏一听,果然立即松开了清音,一脸关切地盯住他问道:「清儿,母亲不是有意的……你,你好点了没有?」
没好。她们进来得太快,清音还没来得及对症用药。
不过这话她岂会说出口。
不用接收记忆她也能感觉得到,原身的愿望只怕是与面前这二人有关。
所以当下她也只是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安慰妇人:「我还好,母亲不要担心。」
林氏哪能不担心!
她挨着脚踏坐了下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清音仍然滚烫的额头,不由哭出声来:「你爹尸骨未寒,他们便要这般赶尽杀绝!简直是欺人太甚!」
「母亲!」后面的小姑娘听了林氏的抱怨,不由拔高音调喊了一声制止她。
林氏回过神来,用帕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有些怯怯的看向清音,却发现她目光淡淡的,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她话中的影响一般,就悄悄放下了心。
小姑娘显然也松了一口气。
「清哥儿?」
清音这会已经认命了,林氏和小姑娘已经叫了她好几声的「清哥儿」了,她再不想接受,也得接受这个事实。
她成了「哥儿」,可是她的脉象又实在是骗不了人,她确实是个女孩儿。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几乎不能多想。
这一点倒还不是重点。
屋子里气氛刚一静下来,外面就又传来一阵急迫的脚步声,是个嬷嬷打扮的人。
她匆匆进来,看到清音睁着双眼,瞬间眼睛一亮,但很快又再黯然下来。
「公子,太太……」她先看了看清音,又看了看那小姑娘,有些不太好开口的样子。
林氏知道她带来的极可能是不好的消息,手不自觉的就抓紧了手中的帕子,也迟疑了。
清音看出她们眉宇间的官司,虽然还没接收记忆,但这会也断不肯做睁眼瞎,无论对方带来的是什么坏消息,她都要尽早知道。
早知道早做打算,就怕会因此错失时机。
她看着那嬷嬷,淡淡地道:「有什么事,嬷嬷直接说吧。」
林氏和万嬷嬷一脸为难,只是见清音这般神色和语气,面上又是一副不容拒绝的坚定,便也不敢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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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拿着帕子又按了按眼角,微微点头示意,万嬷嬷这才咬牙道:「公子,正院来传话,说,说是,叫咱们二房明日就搬出府去……」
她的话还未说完,林氏听了只觉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叫清音眼疾手快的给扶住了。
奈何她现在身形瘦小,又生着病,所以扶了林氏一把,自己的手臂却差点要折了。
清音咬了咬牙没叫痛,这时小姑娘和万嬷嬷都已经沖了过来。
两人七手八脚的搀扶起林氏,一阵忙乱过后,才让她清醒一些。
清音见她三人此时脸色都十分难看,便镇定地开口道:「母亲莫慌,有我在。」
不料她这话一出口,那三人俱都齐刷刷的看向她,看了她好半晌,把清音看得都以为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什么时,才见她们脸上又紧接着露出一个极为相似的欣慰表情。
「公子懂事了!」
「清哥儿长大了!」
不过,这三人中,唯有林氏面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瞬,后又化作几分复杂之色。
清音略微一想,就猜到了她这般是为何。
无非是因她的真实性别吧。
她若是原身生母的话,是肯定知道她真实性别的。
所以才会有担忧有疑虑有恐惧……
清音眸光微微一闪,又不动声色地道:「我觉得身上好多了,可能再睡上一觉就能完全好了。大家不必担心,今日先让人把细软先收拾好,明日的事,儿子自有计较。」
见她都这般说了,小姑娘和万嬷嬷俱都大松了一口气,林氏就算是再忧心也不忍此时出声打击「儿子」。
尤其看样子,她这是能立起来了……林氏捏着帕子终是点了点头。
小姑娘本还想留下来照顾清音的,被清音婉拒了,让她照顾好她自己和母亲,等自己这边拿定主意,再通知她。
小姑娘年岁不大,却也十分懂事贴心,听了清音的话,便顺从的点了点头,扶了林氏出去。
等人都走远了,清音这才长舒出一口气,拿出一颗退烧药先吃了,开始接收剧情。
一切还要从这座府邸的前任主人,老承安侯说起。
是的,她现在成了承安侯府的子孙。
她现在所住的地方,是位于侯府西北角的一处偏僻小院里。
可能侯府里稍微得脸些的僕役都不会住得这般差。
但她这个堂堂侯府嫡出子嗣,却屈居于此,不是没有原因的。
老承安侯的原配髮妻,是自小指腹为婚的没落三流世家女汪氏。
当然指腹为婚的时候,汪家还没有多没落,只是后来子孙概不成器,后继无人,自然是出不了头的,渐渐就开始没落了。
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汪氏嫁进来那会还是很有些风光的,老承安侯是个武夫粗人,侯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都由汪氏做主。
汪氏把持侯府,每年用大笔大笔的金银珠宝贴补娘家,这才使得汪家虽然没落了,但却是不缺银钱使的。
反正汪氏嫁进承安侯府三四年,侯府的大半家产几乎都进了汪家门,侯府就差更名易姓了。
作者有话说:
【排雷:本篇女主是,不会恢復女儿身,没有感情戏。
本篇科举试题参考的是古代科举八股文中较为出名的几篇,多出自明代。这里就不一一详细说明了,感兴趣的可以搜来看看。后面我就不一个个的标记了哈。】
第107章 青云路(2)
幸运的是, 汪氏胳膊肘往外拐不肯消停,又惯爱在承安侯里弄权夺利,很快就累病了, 累病之后她也把持着管家权不放, 这样不久就病死了。
她嫁入侯府, 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现任承安侯。
除了汪家外,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儿子, 所以死前请求老承安侯将来续娶能从汪氏女中挑选。
老承安侯是个煳涂蛋,因常年驻扎兵营, 向来觉得对汪氏不起, 又怜长子幼小丧母,便赌咒发誓应下了汪氏所求。
汪氏含笑而逝, 却不知她此举彻底惹怒了老承安侯的母亲, 承安侯太夫人。
太夫人性情寡淡,丧夫守寡后就退居偏院, 每日吃斋念佛, 修身养性,对外面的事是一概不管。
她原对老承安侯与汪氏之间的事,是睁只眼闭只眼, 求个眼不见心不烦。
但汪氏见她不管,越发得寸进尺, 嚣张过分, 太夫人就想出面敲打她一番, 只不想她自作孽, 把自己先给作死了。
太夫人还能说什么。
她也没有多大恶意, 只是看不惯这个儿媳妇的行事作风罢了。
本来她去了, 太夫人就想给老承安侯续娶一位贤惠佳人,这样说不定还能保住承安侯府的另一半家产。
不想却在对老承安侯提及此事时,被他一口回绝了,等太夫人听说了汪氏临死前的请求,求他续娶汪氏女时,气得直接吐了血。
那汪家如今不过是个破落户,娶了他家一女就差点搬空了整座承安侯府,若是再娶进来一个,他们承安侯府不就会被搬空了吗?!
这一点是太夫人绝不允许的。
她不管事归不管事,却不是老承安侯那等煳涂蛋。
再加上汪家嫡支根本就没有合适的女儿可以再嫁入侯府,除了几个出身极低贱的庶女外,下一辈最大的嫡女当时也才五六岁大小,难道要她儿子再等个十余年后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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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汪家想把旁支的女儿嫁进来?
不行,绝对不行!汪家嫡支都破落成那样了,旁支就更不用提了!
汪家女绝对不能再入他们承安侯府。
太夫人下了死命令,并以自己的性命相胁,强压着老承安侯娶了原身的亲祖母,姚氏。
姚家虽只是出身普通官宦人家,却名声极好,姚家女因素来贤良,性情温和,是许多人家喜欢结亲的对象。
太夫人请动了姚家一房显赫的远亲前去说和,允诺下许多,这才能娶到因守孝被退亲,而耽误了好几年的姚氏为续弦。
可惜的是,此举让汪家彻底恨上了。
汪家不仅恨上了太夫人,还恨上了姚家。
多年来,联合姻亲故旧,一直不择手段的针对姚家打击,使得姚家渐渐被压的只得远离京中。
而老承安侯这边因着汪氏的缘故,再加上他身边人,以及府里众僕从都被汪氏还活着时收买了,不断在他耳边挑拨他与姚氏的关系,致他夫妻二人间的嫌隙越来越深,最后形同陌路。
姚氏也因姚家被汪家排挤打压出京的事,心有怨言。
再加上老承安侯根本不愿意帮助姚家,一味袒护汪家,她也心灰意冷了。
府里都是汪氏留下的人,她出手几次,都被老承安侯阻拦下来,美其名曰都是老人儿,侯府不好苛待,实际不就是怕她对汪氏的儿子下手吗。
姚氏并不是个擅使手段的女人,屡屡受挫,自此便歇了心思。
她心灰意冷,对老承安侯没了指望,也并未求助太夫人。
彼时太夫人年纪大了,一年病了好几场,她并不敢多去打扰。
这也致使了她孕中遭人算计,差点小产,艰难万分生下来的儿子却体弱多病。
姚氏自己的身体也留下了严重的病根,一日不如一日,竟是比太夫人还要差。
太夫人急啊,强撑着一口气,反而日渐好转起来。
她好起来之后,将被老承安侯护着的汪家僕役,以及与汪家有关的世仆,提脚都给卖了,根本没有留给他和汪家人反应的机会。
太夫人雷霆之威下,没被卖的人都夹紧尾巴做人,一时承安侯府内竟风平浪静下来。
姚氏过了几年清静日子,不想却突然暴毙了。
姚家远在千里之外,太夫人受了这一场打击,却硬撑着没去,但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十分不好了。
她将原身的父亲裴二爷养在身边,一直看护着。
裴父自小体弱多病不得老承安侯喜欢,太夫人却只疼爱他。
但太夫人年纪毕竟大了,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护不了这个孩子多久了,便在活着时,早早为裴二爷定下了亲事,也就是原身的母亲林氏。
后来又早早让他们成了亲。
太夫人想着这样裴父以后也能得岳家关照,不至于真孤立无援。
要不是老承安侯还在世,她是恨不能给他们分好家再走的。
太夫人是在裴父与林氏成亲的第二年走的,当时林氏正怀着长女,也就是刚刚那个小姑娘,裴玉娘。
尽管不知她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太夫人还是心满意足地走了。
她不知道她这刚一闭眼,老承安侯转头就与汪家定下了亲事。
是的,老承安侯遵守承诺,续娶了比她小二十多岁的妻侄女,小汪氏。
说起来,小汪氏与汪氏的长子,也就是现任承安侯裴荣正差不了几岁。
当年汪氏过世后,小汪氏还受命常来侯府探望裴荣正,两人,关系极好。
按说定亲也是要将小汪氏定给裴荣正还差不多,两人还是表姐弟。
但汪家却将小汪氏许给了老承安侯,这一点确实叫人惊愕。
其实根本原因很简单,太夫人在世时,怕汪家继续祸害承安侯府,就在裴荣正还小时,给她定下了毕氏女。
毕家也是勛贵之家,条件与承安侯府相当。
按着时下抬头嫁女低头娶媳的习俗,因着定的是侯府世子,毕家才愿结下这门亲。
汪家人就是想要破坏也做不到,毕家又不是普通人家,不好拿捏,自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亲事被破坏。
两方博弈之下,小汪氏这才成了老承安侯的继妻人选。
汪家需要与承安侯府加深姻亲关系,小汪氏必是要嫁入侯府的,不嫁小的,就嫁老的,汪家其实从不在意。
小汪氏长相併不输于其姑母汪氏,手段虽抵不上对方,但因为侯府太夫人已经过世,后宅无人能够压制她了,所以过得并不比汪氏那时差。
进门就在老承安侯和裴荣正的默许下,夺了毕氏的管家权。
毕氏这个「长媳」,还有林氏这个天然的对家「媳妇」,在小汪氏面前,都要立足了「规矩」。
很是叫小汪氏过足了一把「婆婆」瘾,每每看着二人受她磋磨,心中都畅快不已。
就这样,平静了十几年的承安侯府再次被汪家人所把持。
林氏在生下长女玉娘后,裴父的身体就不甚好了,等了三年才又开怀,夫妻两人自然都十分高兴。
但这会小汪氏已经进了侯府,并站稳脚跟,也怀上了。
她怀孕之后越发肆无忌惮,频频对原身父母出手,最常见的就是让林氏忙前忙后站着立规矩。
林氏怀原身时过得极为辛苦,常常一站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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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回去,小汪氏又派人去折腾她,指使她做这做那,几乎是一刻不叫她消停。
所以林氏生原身时是难产,生下来是个女孩不说,还被告知她以后再也无法生育了,这一点才是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在了林氏的心头。
最后还是裴父当机立断让人谎称原身是儿子。
他这也是在为妻女考虑,他的身体不知还能够撑多久。
他很清楚的知道,在他死后,林氏母女三人会有什么下场,尤其是两个女儿的命运,前途未卜,兇险不知。
但若林氏能有个儿子那就大不同了,便是裴氏宗族也能看在男嗣的份上照应一二,使她母女三人至少能有活命的机会。
裴父的打算,林氏不知,但她向来都听夫君的话。
而之所以能瞒得这样好,也是因为当时正院里小汪氏也在生产,她将侯府里所有的大夫和稳婆都叫了过去,林氏是由自己身边的嬷嬷接生的。
她生产时,身边只有裴父和心腹林嬷嬷。
他们二房伺候的人本来就不多,林氏身边只有一个大丫鬟,两个嬷嬷。
大丫鬟那会去煎药了,万嬷嬷去外面请大夫了,只有林嬷嬷在身边。
所以这一招瞒天过海才能得以施行。
为了不暴露秘密,林嬷嬷主动请缨去照顾原身,反正他们二房本来人就少,她去照顾小主子也完全说得过去。
就这样,原身的性别秘密,一瞒瞒到了现在。
裴父身体不好,为了护住妻儿三人,偷偷用了虎狼之药,硬是撑到了原身十一岁时,才撒手人寰。也就是前几天才下葬。
老承安侯前几年就死了,裴荣正继承了爵位,侯夫人毕氏却没有任何权力,府里一直都是小汪氏掌家。
本来老承安侯死时,就能给二房分家的。可是,他在世时,眼里没二房,死时更别提了,压根就没提起过二房一句。
满心满眼都是长子和幼子。长子袭爵,幼子有生母在,就是没有想过次子一家子会如何。
不得不说,那一颗心是偏得没边儿了。
第108章 青云路(3)
在礼法上, 汪氏是继母,是长辈。她要针对二房,没人敢说什么。
最恨的裴二爷一去, 她便懒得再理会没用的原身母女三人, 怕直接将二房都磋磨死了, 会叫外人说嘴,便决定将他们赶出侯府去,自生自灭。
说分家就分家, 说不分给他们二房一文钱那就真是一文不分。
裴侯爷裴荣正也全听她的。
这几日原身就是为裴父守灵才病倒的,本来也不至于这般严重, 还是天气过于恶劣, 再加上吃用上面受苛待,残羹冷饭, 不病才怪。
裴父去世后, 二房的待遇就更差了,但林氏碍于孝道却没有任何办法。
或许她内心深处也觉得分家好, 至少不用再在小汪氏手底下遭罪受磋磨了。
但又苦于侯府处事如此凉薄, 在夫君死后,竟要叫他们一房净身出户。
若不是她心底里害怕「儿子」会被人戳穿身份,只怕早就豁出去大闹上一场了。
清音从原身记忆中看到, 他们二房于明日就会被赶出侯府,搬到林氏陪嫁的一个小院子里。
本来一家人虽然清苦但也能够苦中作乐, 甚至林氏和林嬷嬷都暗暗打算好了, 等裴玉娘出嫁后, 就带着原身去南方, 走得远一些, 若是能叫原身恢復女儿身更好。
不想这时会出现意外, 某日承安侯府突然来人,说是小汪氏想孙女了,叫裴玉娘回去给她请安。
林氏阻拦不得,又被拒绝同行,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女儿被带离。
自此一面之后,再见到的就是裴玉娘的尸体了。
林氏当场昏死过去,原身也被承安侯府来人的嚣张态度气得吐了血,本就不怎么好的身子骨,一下子就没撑住,次日便静悄悄去了。
女儿死得悽惨无比,「儿子」也被活活气死,两个女儿都去得悄无声息。林氏一夜恨白了头。
她没倒下,却振作了起来,使了积蓄银两买了座小小的山头,将两个女儿安葬了。
她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墓穴,将身后事尽託付给已经被放了契的林嬷嬷等人,然后一条白绫吊死在了承安侯府的大门口。
……
「咔」地一声清脆,清音捏碎了手边的一只粗陶杯子,眼中寒意如刀。
原身死时还不满十五岁。裴玉娘十七岁。
都是好时候。
林氏……原身的执念就是她们。
她想知道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姐姐的死因,还有她母亲。
她恨自己为何不是真正的男儿身,也痛恨自己的无能。
她希望自己能够变得强大起来,能将母亲和姐姐牢牢护在羽翼之下,让她们余生安宁,再不受人欺辱。
好,我定会护着她们。还会为她们报仇。
清音的手按住心口,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轻松了一些。
裴玉娘亲手端了一碗清粥过来,照顾原身的林嬷嬷前几日也病了,怕过了病气给原身加重病情,现在都不敢过来。
等见清音慢慢喝干净碗里的粥,端庄乖巧的小姑娘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柔声道:「清哥儿好好歇着,明日便都好了。」
清音见她动作小心翼翼的,分明是想试试她额头上的温度,却又碍于男女大防没敢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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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拉过她的手,直接放在自己温凉的额头上,在小姑娘羞怯又惊喜的目光中,微笑道:「姐姐安心睡罢。」
裴玉娘微红的脸庞,笑得开心。
她这般一笑,才有了几分真正的少女气息,她跟林氏长得挺像,都是长相略微柔弱些、实际性情却较为坚韧的美人。
她认真看着你时,那一双笼了雾气般的眼睛,有一种楚楚之态,貌美非常。
这又与她真实性情十分不符。
清音想及原身记忆里,裴玉娘本也是不愿意去承安侯府的,但承安侯府来的老嬷嬷就拿原身威胁她。
她为了「弟弟」安危,这才去了……一去不回。
这样好的小娘子,本该一生无忧,无病无灾的。
清音又拿出颗药丸吞服下,慢慢运转功力。
这是个普通的古代世界,依然没有灵气,不过这也代表着没有太大的危险性。
她要强身健体,就不能只靠吃药,外敌环绕,她需格外保重自身。
她始终坚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阴谋诡计都会不堪一击。
当然,她也没打算动不动就杀人,毕竟大多时候她并不想让坏人死得太痛快了。
她之所以一定要修习武功,一是想好了之后的出路,二则是因为现任承安侯。
承安侯府是以军功起家的,从原身高祖那辈起,就在军中担任要职,在本朝精兵之一——北军中极有影响力。
传至这一代承安侯,已是第四代了,本来承安侯爵位是三世而降,至现任这一代承安侯是要降等袭爵的。
但从原身记忆中可知,裴侯爷裴荣正却于带兵上颇有些领兵才能。因十年前立下一件奇功,方得以不降等承袭爵位。
虽然她现在不知他当初是立下了何等大功,才能保住侯爵爵位,但从中也可想见,此人不容小觑。
尽管原身只见过这位侯爷伯父寥寥几面,但清音却对他生出了几分警惕之心。
这个人不简单。
而这样的一个人,为何会任由继母将他们二房赶出侯府,却默不作声?
说他根本就不在乎名声?或有可能,但清音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她有一种预感,如果不动用一些手段的话,对方将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她需更小心一些。
必要时,她不介意先下手为强。
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搬出侯府的事,是继续留在承安侯府眼皮子底下,还是暂且先远离侯府避上一避?
但避了,就一定能避过吗?
她并不担心会错过裴玉娘被害的真相,她总能查出来的。
等到体内有一股气力如游丝般涌出,清音就运转功法,将内力全部吸收。
抱元守一,直打坐了两个多时辰,这才慢慢收功。
她身上之前退烧前出了汗,这会又练了功,就趁着天还未亮,四下无人时,进空间里先简单洗漱了一番。
倒头眯了不多会儿,就被人轻轻推醒了。
是之前告病的林嬷嬷,清音细细看了看她,见她确是病癒了,只面上仍带有几分憔悴。
就想着搬出去后,再给她开几服药调理一下,到底是年纪大了,病了一场,精气神都不同了。
不过林嬷嬷看到清音醒来,却激动极了,她刚刚摸过了清音的额头,发现她早就不烧了,脸色比她生病之前还要好上些,又是激动,又是念佛的。
「公子,公子没事就好。」
林嬷嬷高兴坏了,不住重复着这话,清音无奈的笑道:「嬷嬷尽管放宽心吧。」
林嬷嬷忙前忙后服侍着清音穿好衣服,穿了两层棉衣,又给她披了一件厚厚的皮斗篷,犹不放心,还给她拿了手炉。
刚收拾好,院子里就吵嚷起来了。
清音算了算时辰,这会也才刚过卯时,就这么迫不及待?
她神情微冷,吩咐林嬷嬷先整理她的东西,林嬷嬷自是无有不应,却也担心她出去会被冲撞了。
清音淡笑,她眼神清冷,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制止了林嬷嬷阻止的动作。
林嬷嬷愣了一下,心想真如万嬷嬷所说,病了这一场,公子这是长大了?
也是,二爷不在了,公子不长大又如何。
她是知道「公子」身份的,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忧心,只到底记着她的吩咐,开始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
看来这次他们二房是必要搬出去了,可不能留下什么叫人糟践。
「二太太,昨日老奴便来通知过了,您可不要让老奴难做啊!」
来的并不是小汪氏身边的汪嬷嬷,而是下面传话的一个得脸婆子,她态度倨傲,一副颐指气使的口气,说得林氏气得手都攥了起来。
「便是为难你又如何?」
清音慢慢走过来,冷冷的开口道。
她轻轻瞥了那婆子一眼,没再理她,只转向林氏柔声道:「母亲先去收拾吧,儿子过会就来。」
林氏攥住她的手,急道:「你要去哪?」
清音笑眯眯的道:「咱们要出府去,再见不知是何时,儿子去给老太太道个别。」
不,不要去!林氏咬着牙,不敢把话说出口,只攥紧清音的手不肯放,以实际行动阻止她去。
清音却安抚的抽出手来,拍了拍她,朝她使了个隐晦的眼色,轻声道:「母亲放心,老太太必不会为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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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不知她这究竟是何用意,见她似有打算,只得顺着她的话,松开了她。
清音顺势将手炉塞进了林氏冰凉的手中,这才对着那领头的婆子道:「你说是吧?」
那婆子本就被清音刚刚的态度惊了半晌,这会见对方问她话,嘴唇蠕动了两下,想要拒绝,但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一句「老太太必不会为难我」的话,谁敢反驳?若是否认了,岂不是说老太太不慈?
尤其是见二公子面上神色淡淡的,根本就看不出喜怒来。
不知怎么的,这让她不由觉得骇然,明明对方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啊!
要了老命了!
第109章 青云路(4)
婆子心底发憷, 哆嗦了半天,面上方才挤出一丝勉强的笑,道:「二公子多虑了, 老太太素来慈和……」
「走吧。」清音没等她说完, 已经越过她出了院门。
婆子讪讪的闭上了嘴, 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林氏也已经进房按着清音说的收拾去了,不知为何, 她刚刚还慌乱不已的心神,在见过「儿子」后, 就定下来许多。
昨日只收拾了一些细软, 但还有她的嫁妆,和亲婆婆姚氏留下来的一部分东西还没有收拾。
她们搬出去, 样样都缺, 自是不能留下什么不带走。清儿昨日说得对,这是她们的东西, 凭什么不带走!
留下来没的叫人糟践。
所幸她的陪嫁里还有处小院子, 她们母女几个搬过去倒也能住下。
走就走吧,她也不想在这受那老妖婆的怨气!
是的,怨气。
那一张刻薄又艷丽的脸上, 满是旁人欠她不还,欲要讨债的怨气。
不过老妖婆……确实。
清音进了正院, 先是被晾了一刻钟, 她自是不会傻乎乎的站在外头枯等, 就往正房旁边的茶水间里去了。
顺便蹭了口热茶和点心, 无视几个正房大丫鬟的不屑和冷眼, 兀自气定神闲。
可能小汪氏是真被气着了, 也可能是想将她们二房赶紧打发走,就叫了清音进正堂。
小汪氏比承安侯大上几岁,已经四十余岁的人了,但小汪氏显然很擅长保养,看着比她母亲林氏还要年轻许多。
不仅如此,她的眉宇之中还带着几分妩媚娇艷之色。
是那种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媚和娇,颇有风情。
美貌是有,风情也有,就是她脸上时而浮现出来的戾气,以及眼底的沉郁和锐利,生生折损了她的几分丽色。
这绝不是一个守寡多年的女人该有的姿态。
非她多心。要知道这里可是规矩森严的古代,一个寡妇,如此风情,必不可能是来源于自得其乐。
清音脸上的沉思一闪而过,眼角余光扫向了站在一旁伺候小汪氏漱口的妇人。
——承安侯夫人毕氏。
她看得分明,毕氏脸上的隐忍和恨意,还有小汪氏脸上的厌恶和恨意。
都有恨意……有意思了。
清音瞬间就兴奋起来。
当然,更让她高兴的是,她此世的「性别」,是男子。
要不然,说不得就得上前去伺候小汪氏那个老妖婆了。
是的,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小汪氏现下有了身孕。
一个守寡多年的女人,有了身孕……
月份很浅,她应当还不知道,清音眸光微暗,垂眸轻笑了笑。
「行了,你下去吧!」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极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清音的沉思。
面对小汪氏如此不假辞色的嫌恶,清音只是微敛了面上神情,淡淡地道:「那就不打扰老太太了。」
果然,听到她这一声「老太太」,小汪氏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厌恶和恨意,看向清音的眼神也十分不善。
不等她找茬,清音已经利落的转身离开了。
小汪氏的这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只能狠狠瞪了一眼毕氏,将手边沾着水的帕子,一把甩到了毕氏身上,起身就走。
帕子落在地上,毕氏身上顿时湿漉漉的一大片。
她站在原地,忍了许久,才终于将心口的那股恨意压下去,而后无视身上的狼狈,若无其事的跟着小汪氏后面出去了。
……
清音出了正院,弹了弹指甲里的药粉,掏出帕子来擦了擦,这才一脸平和的往小院去。
她回来时,见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即便无法带走全部东西,也收拾了几大车出来。
这些还仅仅只是祖母姚氏与林氏的部分嫁妆,还有一部分是当初太夫人私下留给裴父的东西,都属于女人的嫁妆。
而承安侯府里的东西,他们带不走,也没有可带的。
不过……清音回头看了看这整座侯府,这里属于裴父和二房的东西,改日她会自己来取!
在小院门口站着的是匆匆而来的汪嬷嬷,她奉了小汪氏的命来警告二房,不要带走不该拿走的东西。
其实就这样,小汪氏也不想叫她们把这几车东西拉走。
但没办法,这些东西除非二房母子三人都死绝了,要不然他们肯定得带走。
小汪氏暗恨也没有办法,只得多给二房找点事。
除了这一件,还警告他们出去以后,不该说的话不能乱说,否则他们寡母的日子恐怕难过。
万嬷嬷林嬷嬷等人,见都要走了,小汪氏还要如此咄咄逼人,直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只等主子一声令下,上前撕了汪嬷嬷这只老刁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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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公子提前吩咐过了,能走就尽快走,其他的,他之后会有处置。
故而当下也只得忍气吞声,默默的搬着东西。
「呸!助纣为虐的老刁奴!怪不得生不出儿子来!」万嬷嬷终是没忍住啐了一口。
还偷偷看了清音一眼,怕公子会不高兴。
清音的表情自如至终就没变过。
如果不是还没出侯府,她怕生出变故,早一脚把汪嬷嬷踹到小汪氏面前去了。
不过现在不能动她,可不代表她会放过她,有的仇要慢慢来,有的仇可不能过夜。
汪嬷嬷见着万嬷嬷神情不忿,指着她就要骂,张着嘴却吐不出话来,她哑「啊」了好几声,吓得面上煞白。
她有些惊恐的看着小院里的人,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她带来的人也都不明所以。
汪嬷嬷顿时惊骇无比,只觉得耳边有一阵阴风吹来,她就如同见了鬼似的,转身拔腿就跑。
清音嘴角勾起一丝笑,十息之后就传来外面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隐约听着人喊「汪嬷嬷摔断腿了!」
林氏等人面面相觑,都露出了几分喜色。
清音算着时辰,不得不催促道:「收拾好了便走吧。」
林氏赶紧拉了裴玉娘先上马车,清音见赶车的是林嬷嬷的丈夫林大和儿子兴儿,后面跟车的是万嬷嬷的丈夫老万和儿子万忠,就放心了。
这次带走的人除了他们以外,还有林氏和裴玉娘身边的两个丫鬟。
人不多,却都不与承安侯府有亲,林嬷嬷一家是林氏的陪房,万嬷嬷一家则是祖母姚氏留下来的陪房。
只有两个丫鬟是裴父让人从外面买来服侍妻子和长女的。
谁能想到,堂堂侯府二夫人和嫡女,身边竟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老承安侯原配汪氏,喜欢扒拉候府里的东西贴补娘家,恨不能搬空了承安侯府。
继妻小汪氏则是只铁公鸡,吝啬鬼。自她当家后,别人休想从她手中拿走一文钱。
她的钱都要花在她自己身上,连她所生的裴三爷都不能花。
当然相比起其他人,裴三爷的待遇自然要好上不少。
这也是她急着要赶她们二房一家出府的原因之一。
觉得养二房费钱费粮,不如赶出去省心。
到了外面,能活就活,不能活,她就上门去接收二房剩余家资。
打算得很美。
小汪氏自作聪明,又吝啬至此,就导致了她与汪家不睦这一事实。
但汪家如今日薄西山,明面上还是不敢得罪她这个侯夫人的。
尤其是知道裴侯爷十分「敬重」她,侯府后宅她一人说了算。
再加上汪母已经过世,生父汪大老爷也续弦了,小汪氏自是不肯便宜继母和继母所出的孩子们。
汪大老爷是京中出了名的废物草包,又毒又蠢。
不仅本人贪花好色,胸无点墨,志大才疏,还好高骛远,愚不可及。
他一辈子都只想靠着女人翻身,从前靠汪氏那个嫡亲妹妹,如今靠他自己的女儿和几个侄女。
这些女子中,除了小汪氏做了侯爷继夫人,是正室外,其她女儿和侄女,都被他送与权贵做妾去了。
承安侯府被汪家祸害的不轻,不仅老承安侯的死因有些不明,连祖母姚氏和裴父的死因都不寻常……
清音想到她之前给自己把脉时,体内沉淀的毒素,眼神不由凌厉了几分。
裴父已经下葬,林氏肯定不会愿意让她开棺确认的,所以她也没想弄得太清楚。
她有怀疑就够了,就能给那些害死他们的人定罪了。
反正他们的命,她已预约了。
想到小汪氏肚子里的孽种,清音眸色更冷,此事终究是个大丑闻。闹出去不仅影响侯府中人,还有裴玉娘与她的名声,都会被连累。
她是「男子」,可以无所谓,但裴玉娘呢?
可轻易饶过对方也绝无可能,所以她刚刚在正房里给小汪氏下了点好药。
小汪氏身怀有孕,她赌对方决计是不敢生下来的,所以势必会打胎,但清音岂会如她所愿?
这个「孩子」,她是怎么打也打不掉的,不生也得生,只能生。
而且她以后就是易孕体质了,她要小汪氏被此事完全拖垮,无暇他顾,在她去死之前,休想有一日能好过!
清音唇边终于露于一抹浅笑,她神情镇定自若,让人不自觉的就心安信服。
跟着出府的众人看了都不由心神大定。
直到出了承安侯府的大门,在正门口遇上一行人正走近来,为首的是一个风度翩翩,堂皇儒雅的中年美男子。
即便留着长须,也依然能见其眉清又目秀。
第110章 青云路(5)
一个照面, 清音便知他是谁了,现任承安侯,裴荣正。
明明是武将出身, 却长着这样一副能骗世人的文人相貌。
可是谁又能知道, 藏在这副儒雅皮相下的心狠手辣呢。
清音脚下没停, 却放缓了步子,示意林大他们驱车先走一步,她则转向裴荣正而去。
他们出门的动静不小, 裴荣正只要不聋不瞎自然是注意到了的,不过他连往那个方向瞥都不曾瞥过一眼, 带着随从径直就往侯府里去。
清音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 快走两步将他拦在了大门处,扬声道:「裴侯爷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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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荣正皱着眉, 不得不在她这一声中停下脚步, 略有些漫不经心地看了过去,却正对上清音似笑非笑略带几分讥讽的脸, 他嘴角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恼意。
这个侄儿……从前倒没注意过他。
「裴侯爷, 今日裴清带走的可是家母与家祖母姚夫人的部分陪嫁。承安侯府里一釐一毫都未曾沾染过半分,还望裴侯爷知悉。以后还请不要污衊裴清才是!」
就在承安侯府的大门口,少年声音清越的说着家丑, 神情自若不闪不避,又笑意吟吟。
裴荣正原本是没将她放在眼中的, 这会听了她的话, 也只当她是少年意气, 却不想又听她开口道——
「今日被辱出承安侯府, 裴清铭记于心!他日定当如数奉还!」
如数?怎么可能!
他日归来, 承安侯府必将更主换人!
她目光扫视了一眼承安侯府附近的几家侧门, 以及墙头处。
她目力好,一眼便瞧见那几家的侧门都是虚掩着的,至于墙头上,隐约可见着几颗躲躲闪闪的大脑袋。
与承安侯府做邻居的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人家,这里住的多是跟承安侯府一样的勛贵,也是世仆最多的人家。
她没交待林大他们要低调,当然也不需多高调,总是有些动静的。
这一整条长街上,不说全被惊动了,但这个时辰正是大家起来活动最多的时候,肯定都能听到承安侯府这里的动静。
每家每户的侧门,留着一条缝,偷窥的绝对不少。墙头上除了躲躲闪闪的一些人,也趴着好些光明正大往这边看来的脑袋。
她说完这句,也不再多说,什么话都是半遮半掩的才最吸引人,相信她没说的那部分,大家会自动脑补到位。
她放下狠话,只当没看到裴荣正眼里的寒光闪烁,转身就走。
她今日此举,就是要与承安侯府撕破脸,只有撕破这个脸,林氏这个「儿媳」,裴玉娘和她这个「孙女」、「孙儿」,才能在一般情况下不受限于小汪氏之手。
为何说是一般情况下?也是因着古代宗族关系不是能说没就没的。
就是裴父这一支,以后另立了,那在礼法上,在他人眼中,她们与承安侯府也仍是一家人!
这是现下暂时无法改变的世俗伦常。她可以搞死整个承安侯府,但那么做的前提是,她不能滥杀无辜。
她此时与承安侯府撕破脸,至少短时间内,林氏和裴玉娘不会遭罪。
人们同情弱者,他们是被压迫方,是被「赶」出侯府的,所以明面上并不用去尽什么孝,问什么安。
总之如此能省却诸多麻烦。
至于流言,他们若是默不作声,由得承安侯府的人编排不还是会吃大亏,损大名声。
如今这点算得什么,待日后她起势了,世人自会为她下定论。
说不得到了那时,她正需要这样的一个把柄呢。
而小汪氏被她下了药,一时半会儿,三年两载都别想出来折腾他们。
至于承安侯这个伯父,只是个名义上的长辈罢了,远不到那种需要她们请安孝顺的地步。
而且,以从前他的言行举止来看,不需要时,他理都不愿理会她们几个孤儿寡母。
至于需要时……清音看向长街两侧,碧瓦朱檐,繁华茂丽,眼眸染上几分冷意。
不急,慢慢来。
……
裴荣正少年时便有美名,因着被老承安侯宠着护着,又手把手的精心教导,直教到他在战场上立下奇功,不必降等袭爵承安侯府,乃他生平最得意之事。
受声名所拱,所以他如今的养气功夫还是略逊了几分。
这使得他在对一个稚气未脱,方才十一二岁的少年,一再下他颜面时,并未立时反应过来。
此时他如隼的目光盯着那少年的背影看了大半晌,面上不由露出了几分警惕之色,不再无视于她。
「侯爷?」
随从没忍住出声提醒,他们在侯府大门口站得有些太久了,他眼角余光都能看到对面平国公府的侧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有好几次了。
有些打量的目光叫他脸上热意不断袭来,随从不得不出声提醒裴荣正。
裴荣正掩下眼中的一丝戾气和杀意,冷声道:「派人跟着他!」
他说完脸便完全沉了下来,转身大步往府里而去。
根本不在意其他几府人的打量目光。
随从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盯着二公子的意思,自去安排不提。
林氏陪嫁的房子并不大,只有两进院落,好在二房人不多,刚好够住。
清音带着林嬷嬷等人住在前院,二进就让林氏与裴玉娘带着她们各自身边伺候的人住。
自搬出来之后,林氏对于清音的所有决定,是一个不字都没有的。
所以在清音与她说,自己准备读书科举入仕时,她的眼泪还是没忍住扑簌簌往下落。
而后便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当初夫君因为身体不好,唯恐她们母女三人将来会受制于小汪氏等人,不得已便将清儿充作男子养大。
一直以来,亦是将她当作男子来教养,教她读书识字,是要她明理,能辨是非。
却从未想过要让她去考取什么功名。
她当时也是怕极了小汪氏的磋磨,更怕夫君这一脉会因她而断了香火,死后连个为他打幡摔盆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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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汪氏一脉所出的子侄为他摔盆,夫君亲口说他怕是会死不瞑目……
还有玉娘,玉娘小小年纪起,就跟着她在小汪氏的手底下吃了不少排头。
只因玉娘生得好,那小汪氏没少拿眼剜她们母女。
她怎能不怕?
可恨她娘家这些年被汪家姻亲联合打压,怕落得姚家那般远走他乡的下场,都纷纷疏远了她们。
想到这里,林氏不由咬牙。
她对不住清儿,她还这样小,就要承担起二房所有的责任……是她对不住这孩子。
她抬起头打量清音,这孩子病了一场,仿佛迅速成长起来了,与她父亲更多了几分相似。
林氏怔怔看着清音,不由有些恍惚。
清音并不开口催促她,她此时是可以做保证,但那样眼下不过都是空话,林氏仍是不得安心。
她做下要科举的这一决定,并非是突然的心血来潮,而是认真想过的。
本朝建国尚不足百年,到当今已是第三代帝王,从大齐太祖至太宗,再到当今天子,都是有为能君,所以本朝还算吏治清明,但离百姓安居乐业还有很长远的距离。
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这里面有一件事,一件叫三代帝王都无法安寝的事,那就是——世族之患。
有如附骨之疽,令他们寝食难安。
世家与朝廷之间,因着他们所谓的「天子与世家共治天下」而势同水火,无法相融。
就如太祖当初打天下时,世家到处押注,累及太祖硬生生拖了十余年之久才收復这天下河山。
但也因此,百姓流离失所,于水深火热之中,艰难求存,受害者甚巨。
而太祖更是因那些年的征战心力交瘁,呕心沥血,登基不过十年就崩逝了。
又至太宗时期,太宗皇帝是太祖亲自带着打江山的,政治理念和政治主张,一脉相承于太祖,所以对世家亦是深恶痛绝。
但太宗皇帝早年一直在收拾世家给太祖带去的烂摊子,等到收拾好,并接连斩杀了几大世家,削剪了各方冒尖势力之后,世家开始还击了。
至太宗晚年时期,在朝官员还不如前朝末年的一半,各地政务荒废,几乎泰半地方被世家所占。
自东汉末年起,魏晋两朝,世家门阀几乎垄断了知识典籍,在没有科举制度以前,朝中官员皆出自于世家门下。
世家掌控这些人才,就是掌控了朝局。
各地政令,皇帝说了不算,世家所言比圣旨更有用。
在前朝时,世家权贵子弟甚至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根本不需要龙椅上的皇帝允准,来去自如,如入自家后院。
千百年来,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
只是朝代更迭不断,向来都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世家把持了天下朝政,不仅未损声望,反而随着他们在各地势力的增加,日积月累之下,名声愈加增长。
在地方上,世家就是说一不二的主人,也称土皇帝,他们拥有庞大的土地田产,同时还有许多私人武装力量。
虽称家丁护卫,但谁都知道,那些人放下锄头镰刀,拿起刀剑,就是部曲打手。
第111章 青云路(6)
最重要的是, 大齐税收是以农业为主。但世家搞土地兼併,名下那么多的土地耕田,所收上来的赋税粮食, 却都不属于大齐国库所有。
广袤肥沃的土地被世家所占, 世家就如血蛭一般, 扒在朝廷身上,吸朝廷和万民的血,以壮大他们自身。
世家世代如此, 便愈加豪富。
他们所得,颗粒不交予国库, 治下之事, 如修桥铺路,筑堤赈灾却都要朝廷来买单。
赚尽了名声, 又自诩清贵, 朝廷却担着种种恶名骂名,却也不能不管天下无知百姓的死活。
太宗死前又除去了一批世家, 亦是心力交瘁而死。
太宗崩逝后, 今上永靖帝继位,至今已近二十载。
这二十年间,仿佛风平浪静了。
世家安稳许多, 与朝廷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朝廷也因参加科举的人越来越多,多少补足了各地要职官员。
只是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是真寒门还是依附于世家的门人清客, 就不得而知了。
直至前两年, 宫中皇子们日渐长大, 又兴起了风波。
当年太宗斩杀诸多世家, 确实震慑到了大半世家, 所以在永靖帝上位之后, 许多从前看不上皇室的世家,开始想着将家中的小娘子往宫里送去。
不知是何原因,永靖帝并未拒绝世家此举。
不过他也只是收下了世家中权力最大的那些而已。
这数位世家小娘子进宫之后,又分别产下了皇子公主。
这就导致,本来还十分齐心的世家,私底下却开始暗潮汹涌起来。
他们未尝不知这可能是永靖帝的计谋,为的就是要让他们互斗消耗实力,天子好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对于权力的欲望,却叫这些世家都无法停下争斗。
如果说这些年他们还算是私底下暗暗争斗的话,等到这些皇子们都长到了可以临朝听政的年纪后,平静了数年的朝堂内外,再次被带起了喧嚣狂风。
……
从原身的记忆里可以看出,裴父其实很有才华。
祖母姚氏出自书香门第,当年嫁进承安侯府时,嫁妆中有大半是书籍字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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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不乏许多古籍孤本,名家笔墨之类。
汪家没落多年,所以至小汪氏这一辈就更不成器了。
姚氏的嫁妆有许多都被她挪用截留了,但她却看不上这些古籍字画,因此得已被裴父保留了下来。
所以这次搬家,他们才能顺利带出来这些宝贵的财富。
清音抽空翻看过一些,发现上面竟还有一些随记是裴父所书,有他对经史子集的独到见解和点评,从中可以看出,他是个确有真才实学的人。
若不是他身体不好,又被生父、异母兄长,还有汪家打压着,凭藉科举,必是能够功成名就,彻底脱离承安侯府的。
可惜,没人给他这个机会。
……没关系,他们欠二房的,我会去拿。清音暗道。
她要找个机会,去承安侯府一趟,再给他们找些事做,也能使手头「宽裕」些。
她要科举,不可能去做生意。
她也没打算这会儿做生意,家里一门妇孺老弱,根本没一个适合出门的,尤其是裴玉娘的长相还那样出挑。
就算她在裴玉娘和林氏身边都放了傀儡人保护她们,也不能够完全放心。
这个世界她的处境,比想像中更加艰难,因为有很多敌人,大半还都是未知的。
所以她就更加要小心行事。
之前在承安侯府的「张狂」,可以被理解成少年意气,除了被她讥讽的承安侯外,根本不会被人真正放在眼中。
但她即将要做的事,却极可能不会再被人轻易忽视了。
在此之前,她要都安排好才行。
「清儿,你真的考虑好了?」林氏盯着清音,再次问道。
清音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意,她不由坐过去握住了对方冰凉的手,认真的看着她道:「母亲,我不能不去。父亲去后,我们在侯府处境有多艰难,您是知道的。在侯府尚都如此,现在没有了侯府的那层庇护,我们母子三人可以说是孤立无援。若是不能找到一个出路……母亲,姐姐那样,您放心吗?」
最后一句,她问得很轻,她知道林氏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的长相仍是自己原来的那个长相,只是现在还没有长开,身量还小,什么都看不出来,最多是个长得清俊些的小郎君罢了,并不如何惹眼。
而且她也擅长遮掩。
不像林氏和裴玉娘,林氏也还好,这些年她被小汪氏磋磨,其实老了很多。而且她现在又是新寡,穿衣都往老气上打扮,所以也不明显。
但裴玉娘像林氏,却也是结合了林氏和裴父两人的优点,长得更为出众。
她还不满十四岁,就长成这样……想到原身那一世裴玉娘的惨死,若是她不来,这小姑娘的命运实在是叫她不敢多想。
果然她这话一出,林氏浑身一震,她看着柔弱,秉性却也十分刚强。
她此时犹豫,并不仅仅是在担心裴玉娘,更担心清音会被人给识破了,被揭穿秘密。
当年她还只是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在襁褓中就被安排了不该她背负的命运,她是无辜的。
她此刻心里又是后悔,又感心苦。
女儿貌美易招人觊觎,「儿子」这般明理知进,却又是个假的……若是科考时被人拆穿了,欺君之罪当如何?
她左右为难,哪一个都疼,哪一个都不能捨弃。
「清儿,咱们可以离开京城,去南方……对,去南方,你祖母的子侄都在南方,他们必不会不管咱们的……不行的话,咱们还可以找个小地方……」林氏说着泪眼婆娑,她知道自己是在说傻话,可是她没办法了。
「母亲,您听我说,爹去前曾交待过我一些事,他还悄悄寻人教过我易容……不会被人看穿的。之所以没告诉您,就是怕您会多想。」
清音此时只能假借裴父之名了,要不然林氏光是自责就能把她自己给呕死。
眼下她得早些准备起来了。
不过就是再急,也没用。
她生父过世,需守孝三年,实际只要服丧二十七个月即可。
学习时间肯定是很充足的,四书五经,经史子集这些她都学过,只八股文未曾精研,好在她曾经熟知过科举的整个流程,并不如何担心。
只需利用这段时间多研磨一下这个时代的史学和律法相关,将之融会贯通即可。
故眼下只安慰林氏道:「您就让儿子试上一试。我想要护住母亲和姐姐,这是咱们最好的出路。唯有我科举入仕,才能不叫承安侯府再随意欺辱摆布……」
「清儿,母亲捨不得你……」捨不得将这样大的担子放在你肩上。
若不是夫君病弱,她无用,又何至于要她一个孩子去做那大逆不道之事?!
林氏一把抱紧了清音,眼泪大颗滚落下来,半天不捨得松手。
清音拍拍林氏的后背,笑道:「请母亲相信儿子,儿子定会都安排好的。」
她自此直接改了口。想要骗过别人,首要就是先骗过自己人。
林氏其实也知道这是一家子最好的出路,她恨自己没将裴清生成儿子,更恨这世道女子艰难。
家里没男丁,就要受欺辱!
玉娘已是那副容貌,清儿若是换了女装,只怕会更甚,她不敢想像她们将来的命运会如何。
或许她该听清儿的,她们一家三口已经被逼到了这个境地,若事有不成,大不了母女三人同赴黄泉,去找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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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她的这个想法,清音还不知道,要不然非得被气上一场不可。
但她也不会因此怪责林氏软弱,因为当今世情便是如此,怪不得她。
不管当夜林氏如何辗转反侧,心口沉闷,最后还是睡着了。
清音也不打算让她一下子就接受并想开,这需要一个过程,也需要她给她带来底气。
因着家中女眷居多,清音又要守孝,所以她们搬到新居裴宅之后,只闭门不出。
其实也没什么客人上门,裴氏宗族的人不敢得罪承安侯,对他们被赶出侯府一事,只作不知。
林氏娘家是怕姚家会成他们的前车之鑑,所以也不怎么与她们来往。
除了上述这两家,她们母女三人确实没什么亲朋了。
林氏纠结数日,想通之后还同清音商量过,问她需不需要请先生教导,被清音一口回绝了,理由仍是裴父早已教过她了。
又告诉她,之前在承安侯府时,裴父不敢叫她冒头,只教她要藏拙,所以她其实能自己看书释义,而家中现下最不缺的就是书籍了。
林氏不懂这些,但她在闺中时亦是读书识字的,所以偶尔来前院给清音送吃食,都会看到她埋头苦读的情景,一边欣慰一边心疼。
清音确实是在苦读,只不过不是苦读四书五经那些,而是在了解这个时代的史学律法相关,最重要的还是世家谱系。
这是她入仕之后要做的事,她提前准备起来也是可以的。
她处事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一些事都要提早布局才成。
她也不能事事都依赖傀儡,毕竟她以后若是不在了,傀儡是不能留下来的。
所以她需要培养自己的人手。
而养人,就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第112章 青云路(7)
而要赚很多很多钱是需要时间的, 更需要充足可靠的人手,所以当务之急她得先弄些钱过来用。
她的原则是,不到万不得已, 是不会花用空间里的金银的, 因为没有必要。
尤其是在古代, 正经来钱的手段简直太多了。
当然,若是没有自保之力,还是要慎用。
书归正传。于是这晚清音就在夜深人静时, 去了承安侯府。
是的,承安侯府不是她的, 没错。
但二房应有的家产, 还有她祖母,母亲的大半嫁妆, 可都被小汪氏给弄走了啊, 她岂会白白便宜对方?
她不仅不打算便宜对方,还要加收些利息。
她去的也是真不巧, 差点看了一场活春宫。
啊呸!
清音暗暗啐了一口, 刚想转身离开去办正事,却听到里面又传出说话声,不由顿住了脚步。
小汪氏的声音娇媚沙软, 「侯爷要去多久?我捨不得你……」
「短则三月,长则半年, 不用担心。我走后府里不能生事。」
裴荣正的语气听起来与她那日所见的冷漠截然不同, 显得很是温柔, 但清音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容拒绝之意。
「我知道了。」对裴荣正语气里的警告之意, 小汪氏自动忽略了, 「……侯爷, 我弟妹前几日过来,念叨我六弟年纪老大整日无所事事,想给他找个差事做做。你在韩王面前……」
小汪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荣正低沉着声音打断,「噤声!」
「……侯爷,我,我不提便是了!」小汪氏嘟囔了一句,撅着嘴假意生气,将头别开去。
她口中的这个六弟,并不是她的嫡亲弟弟,而是庶弟。
小汪氏生母早逝,只生了她一个。父亲很快又续娶了继室,给她生了一串异母嫡出弟妹。
她自小便很有几分手段,在继母面前也丝毫不憷,甚至一手捧起了她这位庶弟的生母与继母打擂台,她自己则稳坐钓鱼台。
她还没出嫁的那些年,继母一脉被她带着庶弟生母压得狠了,无暇找她的茬,这才能让她顺利的嫁入承安侯府。
要不然,侯府这门亲事最终会落入谁手中,还真不好说。
反正对于汪大老爷来说,嫁哪个女儿都无所谓。他要的只是这一层姻亲身份罢了。
也是因此,小汪氏对这个一直站在她这边的庶弟还是有一些面子情的,这也是她愿意在这个时候提起来,就是为的给庶弟谋个好差事。
左右是她自己人,以后用起来也方便。
不想此举却貌似触了裴荣正的逆鳞一般。
只是就算这样,她也想耍一耍小性儿。最近不知怎地,她总有些不舒服,就想让他安慰安慰她。
不过裴荣正却并未像从前那般哄着她,表情反而略有些阴鸷,不知是对小汪氏,还是想起了其他什么人。
小汪氏见了,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本是装的,见裴荣正就是不肯哄她,便成了真的。
片刻之后,裴荣正才垂下嘴角,「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如今外面局势不明,盯着我的人不少……你若是为了我好,就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提都不能提!」他最后又低声警告道。
小汪氏没等来他的安抚,本就气恼,这会还被他这样子说,简直是委屈极了。
她不就是提了一嘴吗?至于的?而且这会四下也无人,能叫什么人听到?!
只是还不等她抱怨出声,裴荣正已经起身,捲起外袍出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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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汪氏不由目瞪口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她不明所以,却不敢出声留他,她到底没煳涂透顶。
清音看着裴荣正的背影,跟了上去。
裴荣正是承安侯府的主人,便是在子夜时分,也依旧于前后院间畅行无阻,他径直进了书房。
那里果然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看样子应是幕僚等人。
裴荣正到底是武人,怕被发现,清音果断进了空间。
那几个文士打扮的先朝裴荣正见了礼,方才有人没忍住出声道:「侯爷,私以为,当前侯府不宜早站队。」
清音细看了这说话之人几眼,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儒士,看他坐的位置,就知他在这些人中很有威望,至少也是得用之人。
果然他一出声,其他人都齐齐看向略沉着脸的裴荣正,见他沉默着没出声,又都不由低下头去。
那中年儒士接着又道:「韩王性情随风而靡,颇有些阴晴不定,又过于亲近李家……侯爷还是要三思才是。」
「侯爷,李皋其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小人只怕李皋是故意将侯爷推到明面上来当靶子,到时一招不慎,侯爷可能就会被当成替罪羊……」
「不妥,不妥,还请侯爷三思。」
屋子里其他几人,除了几个一直没表态的,其他人都不建议裴荣正冒险。
清音摸了摸下巴,这些人,应该大半是老承安侯留给裴荣正的。
看来是真疼这个原配嫡子啊。
「可是侯府需要一条出路。」
这时有一道不同的声音插了进来,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文士。这人坐次在中排。
之前一直没有开口,这会一开口,见所有人都望了过来,他也淡定自若,只看着裴荣正道——
「侯府自上代老侯爷起,圣眷日渐稀薄。有近四十年了,再等下去,恐怕军中早已不识承安侯是谁了!」
「上次侯爷已经上过一次战场,立下奇功,何不趁热打铁,假意投诚李家,待一举拿下北军,手掌兵权之后,侯爷便是坐山观虎斗,再择明主也犹未晚矣。」
「你,你无耻之极!竟敢教侯爷行那小人之计!」他话落便有人站起来指责他。
那文士丝毫不以为意,只看向裴荣正,他能看出侯爷是动心了的,权势有谁人不爱!
他想着,又冷冷瞥了一眼刚刚说他无耻的那人,向裴荣正继续道:「侯夫人外家乃西洲王氏,可用之……」
裴荣正听到这里,眼皮子终于动了动,却仍是紧抿着嘴角,眼中划过一比冷酷无情。
文士说到这里,便自觉闭了嘴,到这里就可以了,再多只怕会起反作用。
先前说话的儒士则是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不知是在想什么,眼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幽光。
书房里顿时沉默无声。
「此事容后再议!」裴荣正握着拳头咳了一声,说完起身便又出了书房。
清音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不由讥讽的冷笑一声。
在这个时候还想争兵权,是当永靖帝眼瞎还是他太高看自己?
真是作大死。
永靖帝年过五旬,生有九子五女,最小的子嗣还在襁褓之中。
这九子当中,年满十岁的只有五人。永靖帝不是个爱女色又爱大封后宫的皇帝,宫中封妃的唯有三人:李贵妃,杨淑妃,郑贤妃。
这三人都是出身世家。
除了这三人所出的皇子,其他皇子皇女的生母身份都不甚高,生下皇嗣的日子还好过一些,没生的自然要艰难些。
其中李贵妃进宫时间最晚却最得宠,生有五皇子韩王,四公主,七皇子。
杨淑妃生二皇子赵王和八皇子。
郑贤妃生三皇子梁王和五公主。
李贵妃虽得宠,但永靖帝似乎更看重梁王一些。
赵王、梁王、韩王年岁相差不过两岁左右,所以三人间最是不睦。
这其中当然也有几位皇子母妃们不和的缘故。
尤其是无子的皇后去世之后,三妃都盯上了皇后那个位置,但这么多年下来,永靖帝似乎根本就没打算再立后。
永靖帝的态度不明,下面自然会有争斗,虽然不敢当着永靖帝的面争斗,但背地里各自交锋皆不下数十次。
像是暗中拉拢朝臣站队之类的事,在几位皇子幼年时便层出不穷,至今只会更加疯狂。
而后宫因为李贵妃本人最得宠,梁王又得永靖帝看重,两系算是打成平手。
只杨淑妃看着弱势了些,但实则不然。
首先,她也育有两位皇子,这是一个优势。
哪怕幼子才几岁大小,但也算是养成了。
她背后的杨家本身并不输于李家和郑家,不仅不输,反而算得上是大有来头。
杨家往上追溯,算是前前朝之后,皇朝被前朝覆灭之后,自是恨前朝入骨,所以当年太祖起义之后,杨家明里暗里出力极多。
虽然也同其他世家一样,多方押注,但杨家助力极大这一点,不容忽视。
太祖开国登基后,对杨家的手段也是最轻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杨家彼时也颇为识趣,在世家给新朝添乱时,杨家一直猫着,最多站在后头摇旗吶喊,只动动嘴,再多实质的就没有了。
其他世家自是鄙视杨家,但杨家仿佛打定了主意不冒尖,任是何人也无法动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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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永靖帝继位之后,世家纷纷送女入后宫,杨家避无可避,只得将杨淑妃也送进了宫,这才重新捲入朝局纷争之中。
后宫现下这样的三足鼎立之局,朝中和世家的老狐狸们岂会看不清?但那又如何?
世人对权力的渴求,古往今来,从无人能够逃过。
世家也好,朝臣也罢,只要存活,那就免不了要入彀。
第113章 青云路(8)
清音没再跟着裴荣正, 她出来已经有段时间了,得抓紧了。
她见幕僚等人都离开了裴荣正的书房,就出了空间。
先四下打量了一番, 寻找暗阁。
书房里果然有个隐秘的空间, 其中堆满了箱子。
她随手打开一只, 见里面都是些金银,还有一些珍贵的财物等,清音不由撇了撇嘴, 暗暗吐槽,果然是一脉相承不识货的。
这应是裴荣正的私库之一了, 她没客气, 全都收进了空间里去。
接着她又快速地去了小汪氏那里,如法炮制, 收缴了她的私库。
她收时特意多看了一眼, 这哪里是她的私库!
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承安侯府的东西!甚至有一些上面还有御赐标记,另有姚氏和林氏的一些珍贵陪嫁之物。
她搬空他人库房, 倒填饱了自己私囊。
呵!
见此, 清音自是不会客气,通通没收。
至于承安侯夫人毕氏那里,清音就没过去了, 能不能保住就看她自己的了。
她知道裴荣正和小汪氏知道自己私库没了,毕氏那里却还在, 必会怀疑上她, 但那又怎样?
她是二房子嗣, 与大房, 及汪家一脉, 天然对立。
毕氏的嫁妆应也没少被小汪氏搜刮, 叫他们到时闹一场也好,只要承安侯府不消停,一时半会就无暇他顾。
再加上裴荣正又在那里,她就不打算过去了,懒得看他那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
看来她先前真是高估对方了。
也是,半个汪家人嘛。
歹竹难出好笋,这话有时真有道理。
清音回去时转路去看了一眼侯府公库,好傢伙,除了一些笨重的大傢伙什,还有一些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其他所有东西,连同祖上的御赐之物都没了。
清音眼皮一跳,她想过老承安侯和承安侯都不大聪明,却没想到会这般蠢。
小汪氏那里带标记的御赐之物,绝不可能是全部。
裴安侯府传至今日,已经是第四代了,御赐之物断然不会少。
现在没了大半……
御赐之物啊,要是能找着还好,要是真没了,或是被不识货的拿出去给卖掉了,那这真真是要将承安侯的爵位给作没了呀!
到时夺爵都是轻的!
一门子蠢货,以为一个爵位得来会有多么容易一样!
初代承安侯的血泪就换来了这?就这?
莫不真是裴氏气数已尽?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些不孝子孙!
或许真作没了,人就消停了。
当下她也没再测算下去,她赶时间回裴宅,她已对这一整个侯府的人都不抱有希望了。
爱谁谁吧!
……
「哎,听说了吗?承安侯府又闹起来了!」
「不是说承安侯府失窃了吗?」言下之意,怎么还有功夫闹腾的。
「就是说啊!话说都丢了什么?」
「丢的可多了……」
茶楼里今日格外热闹些,这里离承安侯府很近,只隔了两条街,消息传得也快,不少人生意都不做了,跑来八卦。
「听说侯府里的几个库房都被人给搬空了!」
「刘兄所言属实?那可是侯府啊,也是一般人能盗的?」人群中有个人硬凑了过来,显然跟说话的这桌子是熟人。
有个人见他过来,还给他挪出个座位来,因他不是第一个挤过来的,所以位置空间不大,他也不嫌弃,摇着扇子就坐了过去。
「这你就不知了吧,那承安侯府自上上代老侯爷过世,就一代不如一代了!哎,真是可惜!」
「谁说不是呢,初代老侯爷那可是个响噹噹了不得的英雄人物,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后面确实是一代不如一代。」
「是啊,真真是可惜了!」
「不是说裴侯爷立下了奇功吗?」
「……那事啊,可不好说。」
「怎么个不好说法?王兄可别煳弄我等!」
「行了,别问了!今日只说八卦,不提朝事。」那被称作「王兄」的人默然不语,坐他旁边的人开口给他解了围。
「……也是。不过这承安府怎会衰落得这般快呢?」众人见二人表情不似作伪,也没揪住不放,就势转回到刚刚的话题上。
「其实这里面倒是有些说道……」
「张兄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就是就是,快说快说。」
「还不是老侯爷留下来的烂摊子!当初他娶了那汪氏女,差点没搬空侯府,把侯府太夫人差点给气死……幸好那汪氏是个没福的,在她没搬空侯府前,人就去了。
太夫人给老侯爷续娶了一位名门闺秀,却不想遭人算计,这位名门闺秀早早便香消玉殒,结果又便宜了汪家……你道如何?最后竟是将汪氏的侄女硬送进侯府里去当侯夫人……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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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摇头晃脑袋的说了一大通,引来围观众人的连连惊嘆,他们虽知道承安侯府,却不知这许多内情,毕竟承安侯府也不可能到处宣扬自己家的事。
「这汪家吃相有些难看吧!」
「有些?我看就是!」
「那汪家女有甚好的,竟叫老侯爷前后娶了姑侄两个?」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闻那汪家女都生得妖娆貌美,妩媚多姿,嘿嘿嘿……」
「那这么说,老侯爷是栽在女色上了?」
「嘘!咱们说归说,可不要议论死人最非啊!」
「刘兄,莫怪莫怪,大家只是闲聊闲聊,哈哈哈……」
「说回正题,那侯府的失窃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左不过是贼喊捉贼。」
「你的意思是说,汪家?」
众人心照不宣的嗤笑出声,看破不说破,一切尽在不言中。
汪家的胃口实在是太大了,以后结亲可不能结这样的,省得哪天叫人家搬空了家中库房也不知道!
……
汪家一门都是混吃等人的人,这些流言他们自也是听说了的。
与外人一样,他们也深信这事极可能是小汪氏干的,全都盼着等风头过去小汪氏说不定就送银子回来了。
耐心等了两三日,见小汪氏那边毫无动静,不由大急,忙派了家中女眷过去催促。
……
等送走汪家那群不要脸的要债的,小汪氏气得砸了一只心爱的茶盏。
「夫人息怒啊!」汪嬷嬷看着地上价值百两的碎瓷,也是心疼的眼角直抽抽。
奴肖主,主子吝啬,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是侯府里出了名的,只肯进不肯出的守财奴。
小汪氏砸了值钱的东西,她比小汪氏自己还要肉疼。
「啊!简直气死本夫人了!他们以为没了本夫人,他们还能在家混吃等死,吃香喝辣?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小汪氏气的有些口不择言。
如果清音在此一定也得认老半天才能认出她来,小汪氏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只肚子上微微凸起,瞧着非常怪异。
其实小汪氏现在之所以这么瘦,一来是被腹中孩子给折磨的,她想堕胎却想尽办法也无法堕掉。
二来便是心疼的,她的库房,侯爷的库房,还有公库,空了,全空了!都空了!
这不是一般手段能够办到的!
一夜之间,库房就叫人给搬空了,小汪氏当时就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又再次昏了过去。
这种神鬼手段,她当然是怕的,可她更怕身无分文!
自小没了亲娘,家中全是父亲的女人说了算,受到的磋磨可不少,虽不至于被弄死,但缺吃少穿是常有的事。
所以她从很小时就开始紧张金钱之物了。
甚至在听令来侯府交好裴荣正的时候,更多的也是为了他的大方。
每次过来,都能满载而归。
从小她就盼着快点长大,长大了好嫁进承安侯府这个福窝窝中来。
所以哪怕长大后,不能嫁给裴荣正了,就是嫁给同她亲爹年纪差不多的姑父,她也得进这个福窝窝中来。
进来之后,她还要能掌家。
她要这福窝窝里的一切,都归她所有。
最后,她果然如愿了。
她没有多少嫁妆有什么关系,侯府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了,是她的!
可是现在那些东西竟全都不翼而飞了……
小汪氏立逼着裴荣正去找偷盗贼,要他把她的私库还给她,其他的她都不管。
对于这样的诡异之事,裴荣正才是最惊慌失措的那个。
他的私库里除了钱财以外,还藏有其他重要秘密,若是叫人发现……他不敢想像。
承安侯府早就大不如前,裴荣正虽立下奇功,但当今似乎并没有重用他的意思。
只单看他现在领的还是闲差就知道了。
所以这库房被盗一事,几乎在当天就被传出府去了,承安侯府上下好好丢了一次大脸。
之前承安侯府将二房孤儿寡母赶出侯府时,鄙视他的人就已经不少了,甚至御史台的人也盯上他了,还不等他们收集好证据出手弹劾,承安侯府竟又闹了这么一出,真真是叫人无语至极。
堂堂勛贵之家,简直丢死个人!
御史台的人赶在年前封印前,参了裴荣正一本,参他治家不严,不仁不义,欺负孤儿寡母等多项罪名。
下朝后,就有圣旨送到承安侯府,缴了承安侯身上的所有差事,令他闭门思过,在家反省。
第114章 青云路(9)
圣旨上并未说明让他思过反省多久, 但谁都知道承安侯恐怕已不堪大用了。
他之前所立的奇功,在此刻已被朝臣们通通忘记了,连天子都未曾提及过半分。
裴荣正心中自是怨恨不已, 他恨那些弹劾他的御史台官员, 也恨二房的人走了还给他添乱!
若不是还处在风头上, 他定会派人去驱逐他们出京!
这个时候他倒是不敢再动杀意,谁叫二房如今已被提到明面上来了。
此时二房一旦出事,无论是不是他做的, 最终都会算到他头上!
想到这里,裴荣正就烦燥的不行, 连小汪氏派人来请他, 他也没理会,只躲在前院喝闷酒。
幕僚这次难得意见一致的叫他选择韬光养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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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荣正听到这话, 不由嗤笑出声, 他不韬光养晦还能做什么?
韩王那边至今没有音讯传来,想来是已经放弃拉拢他了吧。
哼, 如此了无信用, 他就看他下场如何!
……
「公子,这个月的帐本送过来了。」
兴砚,也就是林嬷嬷的儿子, 兴儿。
他现在给清音做了随从,本来看在林嬷嬷一家尽心尽力的份上, 是要让他跟着自己读书的, 哪想到这小子实在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见着书本就犯头疼, 遂退而求其次, 做了她的随从。
也好在他够机灵又忠心, 清音就将他往府里大管家上面培养。
只现在年岁还小,不足以服众,故先做着她身边外管事的活。
因着家里都是女眷,清音就没将她在外面的人手安排进裴宅,只令傀儡精心培训了四个会武功的侍婢进府,贴身跟在林氏和裴玉娘身边。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人手,暗地里除了傀儡外,还有一批人是专门负责二人外出安全的。
她们刚刚出孝,自是不可能永远都不出门,她也不会一味将裴玉娘圈在家中,所以留了很多后手,为了两人的安危,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毕竟她本人是不可能一直跟在她们身边看着的。
她就要参加县试了,接下来还会很忙。
今天她就十四岁了,再长长说不定女性特徵就会越来越明显。
哪怕她服用药物抑制发育,但可能是这具身体的基因被她之前小小改造过,生理上的发育虽然缓慢下来,但还是会有一些变化。
所以她平时见人更多的是靠易容,还有举手投足间的姿态。
两年多过去,她无论是在家中,还是走出去,从未露出过任何破绽。
对于这一点,清音还是很满意的。
她示意兴砚把帐本放下,见他又从怀中小心掏出一张名帖,她挑了挑眉,心里已经猜到了是谁。
这两年她名为守孝,实际却从没闲下来过。
为了以后入仕铺路,她在各地都开起了茶馆酒肆,规模都不甚大。
普通,安静,又不惹眼,各地名头用的也不是一个,所以各地的消息她不敢说是了如执掌,至少也不会有何大的疏漏。
另外,她还在这些地方,买下了许多田庄,又另买下了不少人送去这些田庄上。
庄子不大,人分散开,并不如何突兀。都是以家僕的名义送过去的,所以手中渐多了不少人手。
从中又挑选出能干又适合的,送入各地茶馆酒肆中接触事务。
其他人就学些旁的技能事务,以便她将来要用。
总之这两年下来,她早已不差钱了,不仅不差钱,还非常有钱。
她弄这么多事,并非是想要造反什么的。
说实话,她对那个累死累活,死后也不得安宁的位子并无一丝兴趣。
她愿意为人臣入仕,却也一定要为林氏和裴玉娘留下一条安稳的后路。
为此她已令人在南方为她造船,以备将来不测之用。
她考虑的这些,最后都不能用上也没关系,以后总归会有用处。
若能用上,说明她的处境一定是很艰难了。
不过她不认为自己真会到那一步。
眼下最紧要的还是科举。
再过几日,就是县试了,县试要与同考的其他四人互结,再请廪生为五人作保,如此方准应试。
清音为省事,干脆花钱让人将她的名字挂在了附近的一家名声不错的私塾里,人不用去,束脩照交。
私塾先生还挺靠谱的,先考校了她一番,后欣然应允为她作保。
这其中固然也有银子的关系,好在清音如今最不缺的也是银子,一切都很顺利。
清音伸手拿起那张名帖看了看,执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让兴砚送回去。
兴砚还没退下,外面有小厮在门口禀报,说是林氏来了。
不用猜,清音都知道她这是所为何来,她挥了挥手,示意兴砚先退下,才请林氏进来。
「清儿,你果真要去参加科举?」
越是临近县试,林氏心里就越发慌,尽管清儿安慰过她好几次了,她还是禁不住的要胡思乱想。
生怕她还没进考场就被人给发现了……
可是打从清儿当家作主之后,她已经没办法再将她只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了。
清音是真无奈:「母亲,我已经决定了。只有考取功名,有了身份地位,我才能护住你和姐姐,也才能自保。」
林氏暗嘆了一口气,心里面又是心疼又是内疚,都是她们拖累了清儿……
话到嘴边,却到底不敢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影响她。
「……辛苦你了。」
送走了林氏,裴玉娘身边的丫鬟又送来两套她亲手所做的衣衫鞋袜,清音自是不客气的收下了。
裴玉娘要比林氏好许多,毕竟她不知道事实真相。
不过她却知道一家人的生活重担都压在弟弟一人身上,故而时常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针线活。
除此之外,就是照顾好自己和母亲,尽量少给弟弟添麻烦。
清音劝了数次未果,而且随着她的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心里面应该也是担忧的。
清音自知劝慰不了,也只盼能尽快考取功名,这样裴玉娘可选择的范围就会更大一些,要不然一般人家哪护得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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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她也不甚满意。总有种在挑女婿的心理在作祟。
……
二月初十,县试当日。
清音没让带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林氏出门来送她,只带着兴砚就去了考场。
林氏躲在内室抹眼泪,裴玉娘不明白母亲情绪反应何以会这般大,也只能安慰她。
「母亲别担心,弟弟聪慧勤勉,此次考试必是能过的。」
林氏心情复杂,其中种种原由又不能对女儿一一道出,也害怕她这般会惹人怀疑,只得擦了眼泪,要去厨房张罗吃的等清音回来吃。
因着是在京县考的,人还是很多的,远远望去,都是人头。
像清音这般年纪的不在少数,她在其中并不打眼。
都是读书人,排队还是有些自觉的,队伍移动的不快不慢,很快就轮到了清音。
她年纪不大,容貌清秀,气质不凡,姿态从容而淡定,一看就是世家子弟,胥吏态度要比刚刚看到那些寒门子弟时温和不少。
清音虽然是受益人,心里却并不如何高兴。
她只看到世人对世家态度的特殊之处。
此非一朝一夕,一时一事可改。
看来此后诸事,任重而道远。
检查的胥吏见清音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不由将检查的动作放得更轻更快了。
反正这年头世家子弟是不会也不屑于作弊的,世家都丢不起那人!
清音木着脸整理好衣袍,提起考篮,跟着前面的人就进去了。
进去之后有教谕询问考生信息,清音对答如流,由作保廪生再次确实考生是本人无误之后,这才放行,真正进了考场。
清音的运气不错,座位在走廊上,虽然知道县试这几日无雨,她还是不由舒出一口气。
她算得再准,万一有纰漏呢?要是今年再耽误一年,那可就耽误太多事了。
她实在是耽误不起。
京县的条件要比其他地方的好上不少,桌椅至少有五六成新,而且没看到有什么缺胳膊少腿的。
清音擦拭桌面时已经试过,桌子平稳不晃,凳子也正常。
她把考篮放好就坐定等着了。
辰正时分,外面传来锣声,紧接着就见一个穿着正六品官服的中年官员,被一众胥吏簇拥着走进考场,站在上首台阶上,另几人也各自分散开来,差役将考场大门重重关上。
中年官员——京县严县令站着上首先朝所有考生扫视了一圈,也没有多废话,只严肃的将考场规则复述了一遍,然后就令那唯一还站在他身后的官员,将手中的大包袱打开,看来这就是考卷了。
之前分散开,像是巡视的那些胥吏此时已经转回到严县令身边,按照他的指示,开始分发考卷。
「本官再次提醒诸位,不得违反考场规矩!如有发现,即刻赶出考场,并有重惩!望诸位慎之重之。」
他话音一落,考场内一瞬间落针可闻,接着就只有考卷唰唰唰的声音。
清音拿到考卷后,先大致翻阅了一下,见考卷上面并无错漏或模煳不清的地方,就放下心来。
第115章 青云路(10)
试题不难, 可以说是极为简单了。
因为县试考的多是需要背诵默写方面的知识。
一般情况下,只要背会四书五经,这第一场多少都能应付下来。
同理, 若是连第一场都考不过, 那后面就别想了, 只能说你书没读好,需回炉再造。
她看完试题,心里已经有数, 就先滴水磨墨。
磨墨时又认真想了一下自己该如何决定名次。
清音并不打算一上来就锋芒毕露,六元及第的名头虽好, 却属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得起的。
尤其是在世家的眼皮子底下, 她不欲多生事端。
她要走一条更稳的路。要稳,就不能挡人路。要不然就会提前进入某些有心之人的视野, 平白暴露自己。
世家……她此时还不打算与之对上, 也不想过早牵扯进纷争中去,她的肩膀挺硬, 但她的软肋也极为明显。
虽然她有信心护好软肋, 但不排除种种意外情况。
所以对于科考成绩,她得把握在一个度上面,不惹眼, 却也不能太泯然于人。
县试首日考的就是帖经,也就是现代的填空题和默写题。
记忆力稍微好一些的基本不成问题。
在她看来, 这些都是基础中的基础, 一般栽也不会栽在这第一场考试上, 否则, 真的就不适合科举了。
答卷时, 首要保证卷面的整洁, 字迹需清晰,该避讳的字或词,一定要记得避讳。
如此,不出意外的话,必是都能过的。
事关重大,清音答完,还是检查了一遍,见并无疏漏之处,就放下了笔。
等着有人交卷她再跟着交,到时正好笔也能晾干了。
不怪她要这般谨慎,第一次嘛,又是只许成功,不能失败的一次。
她不得不格外谨慎一些。
她并没有等太久,她觉得试题简单,自然也有其他人会觉得试题简单,等到有人交了卷,她也起身过去交卷。
作为前两个早交卷的人,严县令自然会关注些。他扫了一眼考卷,第一个交卷的不必说,答的不错,字迹工整,并无疏漏之处。
第二个交卷的人,亦是如此,规规整整,无甚出挑之处,严县令挥手同意二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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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不知道的是,在她刚离开不久,严县令就对着她的考卷「咦」了一声,看了一会儿,又不动声色的放下了。
县试一般分五场,也有只考四场的,如她这次在京县科考,就只需考四场即可。
第二天考的是墨义。墨义是对四书五经中的某个句子,进行注释解答,或是对出下一句,也是对记忆力的考核之一。
题目也不难,前几题都是出自《论语》、《中庸》,最后一题略微有些难度,引用了《大学》里的一段话,让考生自行注释。
这就有些难度了,就比如这段话的大致意思,是众所周知的。
但要自行註解,就代表着一种主观行为,算是考生个人的意见。
最终考试成绩如何,却是取决于阅卷官的喜恶了。
所以才说有一定难度。不过中规中矩的不出错也行,最多名次上有计较。若是想要出彩,确要花费一番功夫。
这也是为何科考之前,考生都要千方百计的先打听考官信息。
投其所好不一定管用,但若不小心遭了对方的厌恶,却难免冤枉至极。
清音没想多出彩,这两年她熟读这个世界的歷史,也了解外面文人所推崇的各种学说,她就选了其中一种较广为人知的註解,进行论述。
第二场她也是等人交卷之后,再紧随其后交了卷。
这次她发现了严县令对她暗中的打量,不过清音并未放在心上,她早调查过对方的官声等各方面,并无甚劣迹。
天子脚下嘛,谁敢造次。此人倒无妨。
第三天考的是帖经加墨义,难度自是比前两场都更难上一些,比如这次竟有两道题出自《周易》。
不得不说,这两道题在此卷中出现略有些超纲。
不过还是那句话,熟读四书五经,便是不能拿满分,过线是肯定的。
只看这一次县试参加考试的总人数,和最终取中人数了。
第四场考的则是经义,经义就是取四书五经中的一段或一句话,作为题目,以此来阐述自己的理解和认识,可以理解为读后感。
经义很考验文采,对喜欢引经据典文采斐然的人来说,只要破题不偏离中心思想,这一题绝对是加分项。
如果写不好,也不用太担心,这第四场考试比前三场的题目要多一些,除了经义以外,还有诗赋和算学题。
诗赋自不必说,占比最少,但在科举考试中不可或缺。算是基础知识范畴。
于清音来说并无难度,不过她并不打算秀文采,诗名什么的,她从不需要。
她觉得这一场考试最有意思,而她从这一场考试中也更加明确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这一次的算学题,所占的比重竟然达到了三成之多。据她所知,这可是之前许多年都未曾有过的。
看来朝廷这是要动户部了,只不知能否顺利。
等她考完第四场回到裴宅,林氏才像是挪开了心口的巨石一般,和林嬷嬷一起,全心全意照料她的衣食起居。
清音觉得林氏这次可能真是想开了,这样也好,她不喜欢看她面上愁容。
过县试是肯定的,却并不是第一。
清音从最开始就没打算拿这个第一,所以她不意外,她意外的是她明明算好了名次,却是排在了第二。
不知是何缘故?但她顺利过了县试,还是第二名,确实是叫裴宅上下喜笑颜开,林氏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林嬷嬷则是一个劲的直念佛。
「清儿,府里可要庆祝一番?」林氏问她。
清音摇头,「不用,还只是县试,待到过了院试再说。」
林氏自是都听她的,只心底略略有些遗憾,要是二爷还在就好了。
四月府试是在京中考的,人数明显多了许多,这样淘汰率就更大了,听闻此次只录取六十人。
这个消息传开后,原本还在外侃侃而谈的学子们几乎都变了脸色。
在座的同窗,同年,都变成了竞争对手。
过了县试的喜悦瞬间减了大半,众人纷纷告辞回家温书。
府试时,检查更为严格了,排队前进的速度都放慢了不少,人依然很多。
只是在这一场考试之后,下一场就不一定能再见了。
好不容易过检,进入考场内,找到号房坐下,收拾干净,点上一盘药香,就等着人都到齐髮捲考试。
府试要考三场,考的同样是帖经、墨义、经义和诗赋,最后一场仍是多了两道算学题。
看到这个,清音不由想起之前县试时,很多人就是猝不及防的栽在了算学题上。
县试考完后,不知这些人可有好好补习?她有预感,算学可能会贯穿到院试、乡试,甚至是会试。
若是不擅长,此次科考确实会很吃亏。
这些算学题其实很简单,在她看来,也就是小学到初中水准,再多不可能了。
要是平时大家慢慢磨估计也能解出来,大不了多费些草稿纸,可是他们在这里的考试时间都是固定的,如果时间太长,根本就来不及。
做完最后一道题,清音又将试卷翻回去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就放下了笔。
这场考试有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自然知道是谁,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她一如既往的表现淡定,让那道目光很快就移开了,清音只作不知这一番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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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县试时打量她的严县令是永靖帝的人,她并不担心。她没留任何破绽,对方能将她如何,最多只觉得她气运不佳便是了。
清音照旧等有人交了试卷,她紧随其后交了上去,动作利落得就出了考场。
某主考官:「……」滑头!
考完府试,离下一场院试还有近四个月的时间,所以这段时间清音正好用来处理下面的事。
没有意外,她仍是在榜第二名。
得到这个消息,清音挥挥手就让兴砚下去,她若有所思的坐了会儿,就抛开了。
等待院试的日子,裴宅上下都觉得是又快又漫长,替清音捉急。
唯有她这个当事人却不觉得如何,手上的事处理完,她就没有再出过门。
直到院试这天,全府上下起了个大早,不到卯时,厨房里就飘散出阵阵浓香,其他人也都各司其职,只脚步皆是放轻了几分。
对此清音已经习惯了,之前每次考试前,府里都是这样如临大敌的紧张,她能说什么?还是老老实实听之任之,叫他们安心吧。
照例被仔细「检查」了一番才获准入考场,面对这样严格的检查,清音只能使用障眼法,这样最省事。
这次院试的主考官大有来头,是由礼部侍郎直接充任,正三品大员下场监考一个小小的院试,实在是叫人琢磨不透。
清音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位侍郎大人的个人信息,就有些瞭然了。
这是少有的寒门出身的官员,看来皇帝对此次科举看得很重。
此时入仕,不知是吉是凶。
不过以她目前的情况,不进则退,她等不起。
第116章 青云路(11)
拿到考卷, 照旧是先审题,然后思考答题方向,清音淡定的磨着墨。
院试共两场, 分正试和复试。
仍是考帖经、墨义、经义、诗赋、算学, 另外又加了杂文和策论两项。
杂文和策论就是论文, 二者类型不同。
杂文主议论和抒情,篇幅要求不多,五百字到八百字即可。
策论则是议论当朝政治问题, 是一种向朝廷献策的文章形式。要求八百字到一千字。
清音答题心无旁骛,哪怕考场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意外突发情况, 有过短暂的动乱声, 也都入不了她耳中。
如果连院试这种程度的题都做不了的话,后面乡试会试殿试就更别提了, 与其到时再找难堪, 不如在此时发作出来,罪责也能轻上不少。
或许这么想是有些冷酷了, 但何尝不是一种清醒。
她心硬如铁。自古科举就是千万人闯独木桥, 能过去的从来少之又少。
有多少人从五六岁时开始启蒙,读了几十年书,仍是功名全无的?
太多太多了。这其中各种原因都有, 家贫没有资源者有之,死读书不开窍者有之, 没有任何天赋者亦有之。
很多人读了一辈子的书, 已经没了任何指望, 却仍然没有放弃读书科举是因为什么?
因为读书已经成了一种本能!一辈子都在科举这条路上奔跑, 已经没了其他技能, 除了读书, 他们什么都不会。
这一部分人,身家性命皆投于科举之上,没有出路。
想要出路就要思变。
如何思变?只能从大环境中釜底抽薪,让那些资质平平的人也能有出路,其他出路。
但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她还需得仔细想想。
院试结果很残酷,但相较于地方上却又稍稍宽容一些,取四十人录取。
好不容易等到放榜,有人欢喜有人愁。
人群几乎是立即分作了两拨,秀才与童生,自此便有了分界线。
清音挥退兴砚,想着那又是第二名的成绩,眉头紧皱,她明明算好的,怎么又是个第二?
她想拿个第三怎么就那么难??
林氏收到清音再次取中第二名的消息时,连忙让人打赏,裴府上下都有厚赏。
这一次清音没拒绝庆祝一下,自从出孝后,她也有意让裴府出去露一露脸,低调归低调,但与小透明还是得有区别。
她手中有钱,每月除了府中各项开销外,还会另给林氏和裴玉娘不少私房钱,藉口是让她们代管。
但两人都知她这是有心贴补,虽则收下,却只存下来并不曾动用。
清音其实也只是想给两人攒私房钱罢了。
因着清音中了秀才,左邻右舍自是有人带礼上门来攀关系。
上门清音不管,但礼是一概不收的,反而还要倒送对方一份薄礼。
都是她名下店铺里的东西,作宣传用罢了。
她这般,人家愈发不好意思留下来吃饭,纷纷告辞。
才送走人,清音又令兴砚派人往她之前挂名的私塾先生处,送了一份重礼。
虽然她并未在那私塾中读书,但因廪生作保一事,确实有了牵扯,那私塾名声不错,她走走形式也无不可。
「公子,帖子又送来了。」兴砚匆匆进来,奉上名帖。
清音「嗯」了一声,接过来放在桌子上,问道:「侯府的人来了?」
「就是您招待客人时过来的,是两个嬷嬷,小的没让进后院,在门房偏厅里侯着。」兴砚笑着回道。
「做得好。」清音点头,她不让承安侯府的人去见林氏,自然也没打算亲自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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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没了瓜葛,何必给他们留脸面。
「那两个都是重银钱的,小的让人套了话,说是老夫人想见见儿媳……」
「砰——」
兴砚话未说完,清音捶了下桌子,面无表情的道:「赶出去。下次再来,不必再请进来,直接赶走!」
兴砚连声应是,「公子息怒,小的知道怎么做了。」
他说着又有些犹豫的道:「听说侯爷最近与韩王开始走得近了……小的是怕对您名声有碍……」
「无妨。」清音淡淡的道。
自上次那事之后,她发现裴荣正根本不足为惧,优柔寡断之辈耳。
他若是不肯干休,她手下的人会叫从前被大家差不多遗忘了的事再掀出来。
她拿起笔在帖子上写了一句话,重新递给兴砚道:「去回了吧。」
兴砚躬身退下之后,清音的脸色就彻底冷了下来。
即将要到原身一家的劫难日了。
原身那世,她们一家孤儿寡母无有依靠,只能任人宰割。
如今她来了,她要让害死裴玉娘的人偿命。
……
裴宅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知情的兴砚,是知道公子加派了多少人手在裴宅四周的。
这两年,裴宅前后左右的院子都被公子派人买下来了,住进了他们自己人,所以裴宅比想像的还要坚不可催。
只是不知这两日公子为何又再次加派了人手,还交待夫人和小姐最近不要出门去。
兴砚想着这事,一路迎上清音,驾着马车就出了巷口。
七绕八拐到了一处毫不起眼的宅院前,才停下来。
清音下车径直进了院子,兴砚则赶着马车进了另一侧的小院中。
院中别有洞天,亭台楼阁,翠竹怪石。
细看之下,处处显露出精緻奢华。
沿着抄手游廊,进了一处敞轩。
「见过殿下。」清音对着坐在上首的年轻男子拱手行礼道。
「不必多礼。」
那被她唤作「殿下」的年轻男子,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恭喜你中了秀才功名,听说还是第二名,很不错。」
清音闻言愣了愣,继而摇摇头,「……殿下谬赞。」
见她不欲多说此事,年轻男子便从善如流的转开了话题。
「你之前提过的改进印刷术,我已让人做出了一套印刷工具,你看看这印刷效果。」
年轻男子说着,将桌上的一套籍册,推过去给她。
清音拿起来翻看了看,虽然不及现代出来的效果,但在古代确是独一份。
印刷质量极好,字迹清晰,纸张摸起来也很滑。
古代的工匠真没得说,尤其是工部和少府的工匠们,技术都十分了得。
要是在现代,一个个都是大家。
「很好。」清音略看了看,就放下了。
「殿下还需注意控制成本,只有成本降下来了,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自然。有了这种印刷术,世家的那些藏书就不会再那般独一无二了。」年轻男子说到这里,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痛恶。
「殿下应当徐徐图之。」清音委婉的劝了一句。
「你放心,这个我有分寸。」
年轻男子,也就是杨淑妃所出的赵王。
清音之所以从几位皇子之中选中他,原因有许多,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有为君之质。
知人善用,雄才大略,却又不乏杀伐果断,制衡有术。
只是他现在还年轻,缺少歷练,处事手段尚有些稚嫩。
她既要走捷径,自会先观相,赵王符合她对一个帝王的期许。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世家门阀林立的时代,大齐三代帝王,誓要灭绝世家。她得算出来,契机或就在赵王身上。
所以她愿意辅佐对方,她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所以也早早就给自己和裴家留好了退路。
不过那都是许多年之后的事了,赵王与她并不相妨。
既选定了他,她必是要助其成事才行。
「殿下可是有何烦心事?」清音看出赵王眉间隐有愁绪,便主动问道。
「近日陛下颇为看重李家,已令李皋进门下省任侍中……」
门下省是三省之一,虽不及中书省,却也掌有实权。
侍中是门下省长官之一,正三品的官位虽不算太高,但手中权力可不比六部部堂的小。
侍中可以看作是皇帝的顾问,可出入宫禁﹐侍从皇帝左右。
这些都还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是,李皋是外戚,还是世家。
永靖帝此举究竟是何用意,这才是朝臣,以及诸皇子对此一事最为关心的地方。
赵王也不例外。
李家是韩王的外家,李贵妃本就得宠,李皋任侍中,岂不是让韩王如虎添翼?
「殿下无须担心,李家不足为虑。」清音笑道,她选赵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此,她需要假赵王之手对付李家。
李家不能留,没了李家,韩王一系自会土崩瓦解。
「哦?怎么说?」赵王不确定裴清是否明白李皋任侍中一事对他的影响。
「殿下,在你看来,陛下对世家如何?」
赵王蹙眉,虽不解其意,但略一思索,似是有些明白她的意思,又有些不甚明白。
自太宗去后,陛下对世家态度其实很模煳,既不打压,也不算特别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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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不重视的!
单看后宫,几乎都是世家女,尤其是几位高位嫔妃。
包括他自己也是世家女所出。
陛下的所有成年子女,几乎都出自世家女……
当年太祖和太宗两任皇帝,都对世家深恶痛绝,恨不能除之后快。
但陛下即位之后,却一反常态,让世家送女入宫,不仅封她们高位,还让他们顺利诞下子嗣。
第117章 青云路(12)
「陛下登基十九年, 至今未曾有过疏漏。」清音只提了这么一句,就不再多说。
有些话非是她不愿说,是不能由她来说。
她说罢便起身悄悄告退。
赵王似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内侍李让这才上前小声道:「殿下, 裴公子的话, 会不会是危言耸听?」好为能在殿下跟前露脸。
最后一句他当然没敢说出来,他倒不是针对裴清,只担心赵王会被人蛊惑。
「你不懂。」赵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
不懂什么, 赵王并没有明说,他不会对一个内侍, 哪怕这个内侍还是他的心腹, 说他对裴清此人观感极佳,时有知己之谊, 有时却又有一种旗鼓相当的畅快感。
他也不知是为何, 明明对方年纪还小,但裴清其人所言所行, 每每都会令他产生一种豁然开朗震耳发聩的感觉。
他自是知他不简单, 但那又如何。至少对方对他有没有恶意,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而且裴清又助他良多。
这两年来,无论是改进印刷术, 还是父皇交待下来的几项差事,他从中都获益良多。
此人言之有物, 行必有果, 对他极有用。
见赵王如此, 李让微微一凛, 顿时闭口不敢多言。
这时外面有人探头探脑, 他悄悄出去询问, 很快就大惊失色的沖了进来——
「王爷,淑妃娘娘出事了!」
……
清音回到家,不等她坐定,兴砚就急匆匆的进来禀报,「公子,侯府又来人了!」
来了!
清音闻言眸色一冷,寒意逼人。
兴砚吓得头都不敢抬,看来公子极为厌恶侯府无疑了。
「让他们先等着。」
这一次清音并没有立即赶人。
「是。」兴砚退下。
清音不会让裴玉娘涉险,她事先就有准备。
本来是想安排傀儡人代替裴玉娘去引蛇出洞的,但后来怕傀儡人应变不来会坏事。
就在两年前,令人找了个与裴玉娘身形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叫人调教好了以备用。
现在正好能够用上。
清音手指敲击着桌面,轻唤道:「来人。」
一道黑影自角落里出现在她面前,即便是现了身,他人却仍是叫人看不清本来面貌。
他躬身低低应了一声:「在。」
「带林歌过来,交待好她怎么做。」她敲击桌面的手顿了顿,又道:「裴安侯与韩王约了在哪见面?」
「风波楼。」
「嗯。去吧。」
黑影应声而去。
他刚消失,很快又进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
「禀公子,宫中传来消息,杨淑妃病重。」
「怎会如此突然?因何病的?」清音讶异不已。
杨淑妃无宠,但她生有两子,从没人敢小瞧她。
杨淑妃于赵王现下处境来说还很重要,不能出事。
「是中毒。」
清音微蹙眉头,宫中争斗激烈她能理解,但下毒这种无疑是触了皇帝的逆鳞,实乃下下策。
毕竟皇帝本就比一般人更畏惧死,对于下毒以外的争斗手段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到他头上就行。
但唯有下毒,是最令皇帝,以及宫中诸人深恶痛绝的。
因为防不胜防,乃绝杀毒计。
想来宫中很快就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这意味着要死许多人。
李皋刚任侍中才多久,杨淑妃就中毒了……真是,好胆。
「通知我们的人尽量远远避开,不要掺和进去。必要时可协助一二。」清音轻声交待道。
她养的人可不能充任炮灰,好在她于宫中也安排了傀儡,必要时能将无辜牵连进去的自己人救走。
只是会有暴露的危险,还是能不如此就不如此的好。
「是。」
「等风波下去,寻个机会,将这颗药给淑妃服下。」
清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放在桌上。
「是。」
小厮拿起药瓶,听令退下。
清音往后院去见林氏。
「侯府为什么要见玉娘?」林氏蹙眉。
听清音说侯府又派了人前来,还指名说要见玉娘。对此,她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清音只淡淡地道:「我不准备让姐姐去侯府。」
林氏轻轻点头,「不去也好。只若是侯府怪罪下来……不若,我去见她。」
「不用。」清音一口拒绝,她可不想林氏上门去受气。
她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就是找人冒充裴玉娘的事,然后道:「既是躲不过,我欲让人前往试探。」
「试探?出了何事?」林氏讶然,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这几年她虽是越发看不懂这个「儿子」了,但对于她的决定,她向来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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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会见她态度明显有异,不由疑惑不已。
「都交给儿子,母亲放心。」清音轻描淡写,不欲多说:「此事待人从侯府回来之后再与姐姐分说,母亲不要惊动姐姐那里。」
「……好。」林氏见她不说,也不再追问下去。
轻轻舒出一口气,也不知这般是对是错。
长女除了婚事没定下来,几乎无忧无虑,幼女却在外奔波劳碌,有时她想想就觉得心里疼得不行。
除了责怪自己没用,她不知还有什么办法。
「你也不要太累了,母亲虽然不知你是想要做什么,但母亲希望你能好好保重自己,母亲还指着你。」
清音笑着应下:「……儿子无事。」
她来说一声,就是想让林氏知道侯府兇险,以防她哪日不在,林氏会上当受骗,具体的就先不必同她明说了,一切等尘埃落定再谈。
看着清音起身离开的背影,林氏站在门外定定看了许久,这才让人去叫裴玉娘过来理事。
清音置办了数家铺子和庄子交给林氏,让她教一教裴玉娘管家理事,已经有一年多了,裴玉娘比从前成熟许多,与在承安侯府时的那副乖顺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林氏明白清音的用意,实际她也发愁长女裴玉娘的亲事,本来她的打算是给她找一家和睦简单的人家,但清音让她再等一等,等她过了乡试以后再说。
林氏知道娘家是指望不上,长女的婚事是得落在清音头上,心里也是惭愧不已。
她懂清音的意思,玉娘长相貌美,嫁进小门小户确实不妥当,她自是都听她的。
幸而本朝不似前朝,男十八不娶,女十六不嫁,就要强制拉郎配。
本朝风气开放,一般人家多是十八九才嫁女,玉娘现如今也才十六,还等得。
……
林歌,也就是裴玉娘的替身,不仅全身而退归来,还带回来一部分真相。
凭着这一部分真相,清音拼拼凑凑就弄清楚了前世裴玉娘的真正死因。
很好,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报仇了。
……
宫中经过一轮大清洗,无数人为之丧命之后,朝堂内外顿时闻毒色变,一进风声鹤唳。
明面上都被永靖帝的这一举动吓得低调起来,私下里却斗得更加兇狠了。
自古夺嫡之争,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涉到世家。
世家不肯拱手让出利益,以寒门为代表的半数朝臣自是也不肯干休。
所有斗争都是为了最终的获利,不想成为阶下囚,不想身死族灭,就要动用各种手段。
为此不惜以下毒,试探永靖帝的底线,等到真触至帝王底线,又快速的收起蠢蠢欲动的触手,装作无事发生。
可是他们俨然是忘记了,已经有人率先破坏了约定俗成的规则,他们敢在后宫玩火,就要做好玩火自焚的准备。
这把火要怎么烧,烧到哪里去,很快就揭晓了。
李皋的弟弟,李五老爷在青楼暴毙。
李皋的嫡长子,尸体被人挂在李家的大门口。
李五老爷是马上风,不过这个马上风是人为的。
尽管幕后之人做得天衣无缝,清音的人仍是第一时间查探到了真相。
李五老爷自小爱从商事,很会搂财,是李家名副其实的钱袋子,为人吝啬无比,却又极爱美色。
想来死在青楼,也算是「死得其所」。
而李皋的嫡长子,则是个彻彻底底的恶人。
身为嫡长子,从小锦衣玉食,被父母宠爱,养成了不可一世的自大性情,这倒也罢了。
他继承了李家人骨子里的暴虐本性,手上有人命无数,还继承了他们钟爱美色的秉性,非绝色不上手。
他喜爱美人,更爱凌虐美人。
喝了酒便将人性中的最恶,展现到淋漓尽致。
有将人活活抽打致死的,有活埋的,有溺毙的,还有直接划烂女子的脸,再砍去手脚,叫人扔去餵狗的……
种种恶行,罄竹难书。
他的别院里养了好几条比成年男子还要高壮的大狗,个个兇悍无比,非生肉不食。
这是个变态,死在他手中的女子不计其数。
裴玉娘前世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中。
准确的说,是裴荣正为了讨好李家,被小汪氏提点着,将裴玉娘当作诚意送上门去给人糟践。
李大公子的名声,世人皆知,裴荣正与小汪氏明知如此,却仍送裴玉娘上了这条死路。
其心可诛,其人可杀。
不过再等等,她要让他们付出更大的代价,然后再亲手杀了他们。
第118章 青云路(13)
李五老爷那事则是赵王令人做下的, 出手快准狠,直击李家要害,孺子可教。
要知道李家这些年, 因着李贵妃得宠, 在外是大肆敛财。
有了巨财, 很是叫他们拉拔了诸多人为韩王效力。
世间事,很多事,缺钱不可。
李家以钱生钱, 变得越来越有钱,势力也越来越大。
如此下去, 除了大多数世家的支持, 恐怕他们是能收买到朝中一大部分大臣的。
而李大公子则是被清音亲手所杀,她让人仿效他从前恶行, 划烂了他的脸, 砍去他的手脚,然后将他吊在李家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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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因血流尽而亡, 想必死前是疼得很。
那就好。
……
李皋眼神阴鸷, 带着森然杀意。
他心中气得要命,倒不是他真有多疼李大公子和李五老爷。
他气得是有人胆敢对李家动手。
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动的手。
李家本来只是三流世家,能有今日这番局面, 固然是靠了一些宫中的贵妃,但更多的还是靠他的谋划, 还有李家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撑。
若论重要性, 李五老爷的地位绝对要远远高过李大公子。
李大公子是嫡长子没错, 不过他只是自己众多儿子中最不成器的一个, 死不死的根本无所谓。
他死得那么惨, 手脚均被砍下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尸身被吊在李家大门口。
他是在还活着时被人砍下手脚的。
李皋更担心的却是兇手此举的真正用意,是单单针对长子,还是想要杀鸡儆猴?
他担心敌手如此兇悍狠辣,会对他本人下手。
所以他再出入时,身边陡然多了不少高手,明里暗里都有。
至于李五老爷手里的那一摊子,现在一时无人能够支应起来,只能交给下面的管事先管着。
不过这事绝对没完。
赵王、梁王绝对参与了其中。
哪怕没有线索,李皋亦是坚信了这个猜测。
此次在宫中下毒,一为试探永靖帝,二则是想要藉机除去杨淑妃和郑贤妃这两个高位嫔妃。
只是杨淑妃中招,却命大活了下来。
而郑贤妃则更是幸运,叫她逃过这一劫。
究竟是巧合还是命大?
抑或是……深藏不露?
郑贤妃,梁王……
他本来更倾向于是赵王动的手,毕竟中毒的人是杨淑妃。
但这会儿,他又不得不犹疑。梁王母子真的是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吗?
不,宫中从无简单的人。
简单的人活不长久。
更何况,梁王向来甚得圣心。
李皋想至此,眯了眯眼,不愿轻易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他目光如针,对着下面哭诉不断的李五夫人着重看了一眼,直将对方看得不敢再哭出声来。
李皋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这一点李府中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五夫人不确定自己惹怒他,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自是不敢再哭诉下去。
她曾亲眼见到李皋的一个妾侍,因为口无遮拦,被他亲口下令沉入后院井中。
那还是个有子有女的妾侍,她不敢赌那一丝侥倖。
她娘家亦是上了韩王,不,李家的贼船。
她死死掐住手臂上的嫩肉,疼痛让她清醒,她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引李皋注意。
李皋连收拾都没收拾,就带着人直奔宫中而去。
他递了牌子,顺利进宫。不过在外殿侯了许久,永靖帝才见他。
自上次宫中大清洗之后,整个宫里的气氛明显较素日更沉肃几分,说不出的凝重。
永靖帝知道他是为何而来,说实话,李家两条人命,他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
不过两个庸碌罢了。
哪怕李五老爷搂财无数,在永靖帝这里也不过是「庸碌」二字。
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清静。
他并不在意。
最近北边又不太平,他召了中书令、兵部、户部等几位部堂大人进宫商议此事。
按说李皋任侍中,也是有资格参加此次议事的,但永靖帝显然没有叫上他的意思。
李皋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他在外等候了一个多时辰,等几位大人议完事出来时,见他等在殿门口,也都没与他多寒暄什么,各自忙去了。
李皋进殿时,永靖帝早已十分疲惫,他上了年纪,虽然才刚过知天命年,但精力明显大不如从前了。
尤其是近两年来,各项繁重朝务纷至沓来,令他颇为疲于应付。
即便都这个时辰了,他面前还是堆满了尚未处理完成的奏摺。
永靖帝看了眼那摊在最上面的一封奏摺,不由捏了捏眉心。
内忧外患……
李皋进来先行礼,不等他说话,永靖帝便道:「你的来意,朕知道了。」
永靖帝说完这话便没再说,李皋低着头,形容哀泣,跪伏在地道:「陛下,天子脚下,有人胆敢目无王法,在侍中府大门外行兇杀人。
家弟与犬子死不足惜,但行兇之人的手段实在是残暴至极!
若不尽快找出兇手,待消息传扬开来,只怕会令京中百姓寝食难安!」
寝食难安?只怕是你寝食难安吧!
永靖帝靠在椅背上,面上讥讽一闪而逝。
他沉默了半晌,方道:「那依爱卿看,当如何处置?」
李皋的身子一僵,不明白永靖帝的真正意思,他道:「依微臣愚见,此兇徒手段狠辣,下手无情,若不诛之,恐难安民心。」
他说完,见永靖帝没说话,他跪伏着并不敢抬起头来,又道:「还望陛下允五城兵马司的人严查都城内外,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李皋口中如此道,心下却也有些惴惴,实在是近来永靖帝对他的态度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尤其是在杨淑妃中毒一事之后……
他的眼皮子狂跳个不停,然而永靖帝开口却是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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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欲令张绍宏前往江南任秋闱主考官。」
李皋闻言大震,继而欣喜若狂。
张绍宏是韩王一系高官,现任吏部侍郎,亦是他母族嫡亲表兄。
但此刻他却不敢表露出欢喜来。
这段时间,朝堂上为派谁去江南任秋闱主考官一事,几乎是争急了眼,永靖帝却一直迟迟未下决定。
此次突然说要让张绍宏去江南任秋闱主考官,他自是喜不自胜。
去江南任秋闱主考官意味着什么,几乎是不言而喻。
江南自古文风鼎盛,向来人才辈出,此次任秋闱主考官,不仅能够藉此以座师名义笼络士子才人,更能藉此与南方世族联上手。
这是难得的机会。
亦令人觉得烫手不已。
这就是陛下对李家两条人命的补偿?
为梁王,抑或是赵王,给李家的补偿?
这样未免也太过看重他们了!
李皋狂喜过后就是忧惧,他怕永靖帝太过看重梁王或赵王,从而忽略了韩王。
却也难以割捨下江南那一大块即将到嘴的肥肉。
直到出宫,李皋方才渐渐冷静下来,贴身衣物早已湿透了,出来被凉风一吹,就彻底清醒过来了。
陛下是在下饵。
他转头看了一眼巍峨厚重的宫门,明明知道那是饵,他会不咬吗?
即便知道前路渺茫,时事变幻莫测,他亦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欲掌天下权势,怎可心慈手软错失良机。
便不是良机,他也要将之变为良机!
……
秋闱前夕,赵王被永靖帝一旨诏令,派往武阳关平叛。
去年五月上旬,东夷诸部犯上作乱,混乱中有人趁机杀了东夷大祭司,故而使东夷如今无主,诸部首领个个都想当大祭司,一时无法分出胜负,谁都不服谁。
东夷境内受乱局影响极大,百姓活不下去,许多人自发组织起来,四处叛乱。
叛军四散,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打了近一年,伤亡惨重,付出了惨痛的教训,终于叫一个赤夷部落首领胜出。
此人刚坐上大祭司宝座,就发现整个东夷因战乱,已是满目疮痍,民不聊生。
百姓大多不事生产久矣,致使今年怕是无粮过冬。
面对如此困境,这时却不知是谁,竟提议往武阳关去寻出路。
寻什么出路,自然是为活命,烧杀劫掠的出路。
若在平时,他们是不敢轻易触犯大齐的。
但此时又不同,东夷刚刚内乱过,诸部存粮因战耗尽,他们没吃的了。
没有,自然是要去抢,往哪里去抢?
自是富庶充盈的大齐!
东夷不稳,临近东夷的武阳关率先受到冲击,东夷部不断有人过来挑衅,大大小小的仗直打了大半年。
每一场都是不痛不痒,但却叫镇守武阳关的永宁侯不胜其扰。
一开始他都做好了要与东夷开战的准备。
可是东夷的人很鸡贼,每次都只有一小股人前来寻衅,这一小股人倒不难打,灭他们不过顷刻之间的事。
但这些人过来寻衅,却又完全不接招,每次都是骚扰过之后,当即逃走,然后再换下一拨过来。
如同车轮战一般,硬生生拖住了武阳关的步伐。
永宁侯一直向朝廷请旨,欲主动出击灭之。但大齐不仅有内忧,还不止武阳关这一处外患。
打仗亦需要钱粮,没有钱粮支应,别说是打仗了,就是他们平时操练,很多将士的饷银还时有拖欠呢。
不过这种事并不常有,一般都不会拖太久,太祖是武将出身,他有铁律留下,不能亏欠武将们饷银。
相较于前朝地位低下的武将,他们大齐武将的地位,无疑是高出许多的,可说是有如云泥之别。
这一点值得肯定。
第119章 青云路(14)
永宁侯自己自然愿意打这一仗, 但他却不会无诏出战。
永宁侯府除了他父子几人,其他所有人都留在了京城,这就是牵制, 亦是法度, 自古有之。
永宁侯的摺子三五天就要递上去一回, 他一直在等,等朝廷何时下定决心打。
果然是等来了,等来了点齐人马, 随时出战的旨意。
也等来了赵王。
赵王从来不是个纯粹的文人,也不是纯粹的武将。
听闻赵王十余岁时起, 便入京营歷练, 至今一直从未间断过。
这次陛下派赵王前来,而不是其他王爷, 其中用意, 着实是令永宁侯揣度了好几日。
说实话,他宁愿来的是其他武将, 也不想来一个皇子王爷什么的。
一个不好, 可能就会捲入夺嫡之争中。
对于一个边关守将而言,这实非是他所愿。
可是赵王带着人马粮草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永宁侯也只能先静观其变。
……
清音送走赵王, 顺便送了他一些救命良药,还暗中放了一个傀儡在他身边护他周全。
没办法, 她现在押宝在赵王身上, 自是不能叫他出事。
之后, 清音就全心准备乡试了。
乡试, 因是在八月举行, 故又称秋闱。
乡试分三场, 每隔三天举行一场,每场三天,共考九天。
乡试的人数更多,所以要分批次入场,清音运气平平,是最后一批次进入考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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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一考就要在考场内待足九天,林氏的心情和表情都不怎么好。
但她却并未说出什么扫兴的话,只叮嘱清音在里面小心行事,身体要紧。
她在考场里绝对不能出事,一个不慎很可能就会被人发现身份。
清音对林氏的嘱咐自是无有不应。
进到考场中,倒是幸运的,没抽到臭号,哪怕她是可以做到屏蔽五感,但臭号始终是会叫人不适的。
考舍比考院试时大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
她收拾好东西,点好药香,云板就被敲响,胥吏带着差役开始髮捲。
拿到考卷,只看了一眼试题,清音就心里有数了。
因事先让人查过,知道此次乡试的正副主考官来自翰林院和礼部,分属不同派系,清音就猜到这一场考试定不简单。
想要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几乎没可能。
如此的话,本次考试谁能最后胜出,一举夺得头名解元,必是要经过诸派系的一番权衡角逐。
其中多少争执多少妥协多少平衡,她是不管的,因为她的目标只是中举,并不需要多好的名次。
非是她不想,而是到了这一步,她所求的依旧只是一个稳字。
谁叫她的软肋如此明显呢。
她不夺第一,但前三总要有她一席之地。
太低了,她也不愿意。
说实话,垫底太丢脸了。
她也是很要面子的好不好。
清音提起笔,在草稿纸上先书写起来。
时间充裕,完全够用。
她一日三餐,早睡早起,从不超时少时,生活极其规律。
要不是活动范围仅限这一间小小的考舍,还真当是在自己家。
隔着考舍的是一块薄薄的木板,她的动静自是叫坐在她左近的几个考生受到些影响,尤其是她不愿意委屈自己所煮食出来的各种美味,真是叫人又羡又馋,气煞人也。
清音对外面的事,是一概不管的。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埋头写自己的试题。
其他试题都好答,只在经义题上,需小作文章,以保证不会落榜,也不能过于出彩了。
想赢简单,想不着痕迹的不上不下,这真是需要一定的功底。
真能难为死人。
饶是清音准备充足,还偷偷吞服了药丸,在这样一个小小的考舍里面被困了九天,也差点支撑不住。
回到裴府,简单交待了一声,洗漱后她倒头就睡。
林氏吓了一大跳,将同样担心不已的裴玉娘等人赶了出去,只留下林嬷嬷,两人一起照顾她,没敢离开半步。
因着清音事先有交待,说她不会有事,只是需要休息。所以林氏她们也不敢去请外面的大夫进来给她诊脉,一直揣揣不安,直到一天一夜之后,清音方睡醒起来。
好不容易安抚好一众人,清音才进书房里去听汇报。
她不在的这些天,外面确实发生了不少事。
其中最让她关心的还是武阳关之事。
「武阳关一开始情况不容乐观,赵王还未到,东夷便联合诸部夷人大举进攻破关。」
「等赵王带大军一到,与永宁侯部前后夹击,灭夷人一万七千余。」
「夷人自知不敌,连夜逃窜,永宁侯不敢让赵王亲自领兵追击,拦下赵王,令手下副将带兵追击,副将差点中伏被杀。」
「东夷诸部被打得节节溃败,此事传回京中,有人上书言赵王骁勇果敢,堪配储君之位……」
听到这里,她向来有些清冷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讥讽表情。
这是嫌赵王死得不够快。
此举明显不是赵王一系的人做的,从类主,赵王绝没这么蠢。
又蠢又坏,这要是换个小心眼的帝王,势必会因此记上赵王一笔,然而可惜的是,永靖帝并不是个容易被煳弄的人。
他不仅不容易被人煳弄,也厌恶妄图煳弄他的人。
「有下文吗?」清音问道。
「陛下只说了四个字,『其心可诛』,令金吾卫将上书的陶大人拖了出去,当天就抄了家……」
果然。
「裴荣正最近如何?」她转而问道。
「没出府……」手下人有些犹豫。
「何事?」
「承安侯老夫人生下来一个鬼胎……」手下人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浑身抖了抖,头死死的低着,不敢抬起来,可见是被吓坏了。
清音没再问他,只让他先下去。
小汪氏生下的什么鬼胎,她在傀儡传回来的影像中看到了。
嗯,正常人就没有不怕的。
何况还是在古代。
一年半前,小汪氏生下来一个死胎,是当初她们二房分家离开时,她见过的那个。
当初她给小汪氏下药时,她那一胎就是保不住的,所以她才将计就计,对她下手。
如今过去一年多了,她又怀上了,这一次她可没下手,她最多是让小汪氏变得易孕罢了。
所谓的鬼胎,说白了就是近亲相交的产物。
小汪氏与裴荣正是嫡亲的表姐弟,二人通奸,生下来的孩子有极大可能性会有缺陷,小汪氏这一胎所生之所以会被称之为鬼胎,也是因为太过怪异了。
两头三肢……清音神情冷漠,想到她离开承安侯府时所见过的小汪氏与毕氏二人,那一日两人神情如何,她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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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了闭眼睛,活着就是造孽。
莫不是承安侯父子两个,前世真真欠下了汪家灭门之仇,这一世才要赔上整个侯府的性命?
真是作大死!
裴荣正想要一条道走到黑,她成全他。
……
贡院里,正副主考官和同考官等人,正在批阅考卷。
正主考官朱仁浦暗中是赵王一系的人,赵王不欲在科举一事上大作文章,叮嘱他务必要公事公办,不得徇私枉法。
朱仁浦很是为难,他倒不是想搞事,而是他不搞事,却要防着旁人搞事。
正副主考官,加上同考官,一共八人,这八人又分别来自于至少四个派系。
每个人都想为自己派系争取人才资源,每个人都试图在这一次秋闱中获利,都在博弈。
他可以公平处之,但其他人能同意?
赵王去了武阳关,不在京中坐镇,他得低调行事。
看到其他人各怀心思,朱仁浦很不高兴。
不过他不急,他是正主考官,有一定优势在。
朱仁浦打起精神来,继续批阅考卷。
不知不觉又过去一夜,考卷终于批阅完毕。
没想到其他几人因着要点谁做头名而争执了起来。
最后几份考卷被送到朱仁浦的面前,让他裁决。
让他裁决?呵!
不过是看他置身事外,一定要拉他下水罢了。
不做比做更难!朱仁浦心中嘆气,面上却极淡定,他抚了抚须,没有直接接招。
「既然诸位各持己见,不如投票裁定吧。」
呸!朱老贼!够奸诈!众人暗唾不止。
谁还不知道谁啊!
既是和稀泥,岂能让他专美于前。
「那就从这四份考卷中选吧。」副主考官洪同是韩王一系的人,面上和和气气,实际朱仁浦最防备的人就是他。
他看了一眼洪同挑出来的那四份试卷,确实都很优秀,四人的一笔好字也极出彩。
看来这四人中,有一个是洪同要提拔的人。
朱仁浦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示意众人投票。
他一直注意着洪同的脸色,哪怕赵王殿下吩咐他不要插手,但也不代表他要坐视韩王一系的人,明目张胆的渔翁得利。
不搅黄也要叫他先喝上一壶。
到底是叫他看出来些端倪,朱仁浦心里冷笑一声,将自己那一票投给了没人投的那张考卷。
宁可便宜其他不足为虑的派系,也不能成全韩王一系,哼,气死你们!
成功的看到洪同气得脸色铁青,朱仁浦只觉得胸口的那股郁气瞬间都消散了,叫他觉得格外清爽。
第120章 青云路(15)
朱仁浦指着那张得了三票的考卷, 道:「既然有了结果,此人当为头名。」
洪同也不是个冲动的人,他收敛好表情, 将那张考卷拿了起来, 反覆看了好几遍, 没有挑出什么错漏之处。
又有另三位投了那张考卷的三人同他争辩,最终败下阵来。
正副主考官都没意见,再加上投票了的三位同考官, 五人对此无异义,其余三人还能说什么。
他们不是不想争, 而是争不到。
除了与洪同一派的同考官, 另两人势单力孤,根本说服不了其他人。
不服?憋着!
结果出来后, 为防洪同等人从中作梗, 朱仁浦当机立断,令人直接将名次一一定下, 抄录至红榜上。
至此, 就等着放榜了。
……
「公子中了!公子中了举人!」
「你说什么,公子真中了?」
「快让开,我还要去给公子和老夫人报喜呢!」
看榜回来的小厮, 跑得满头大汗,喊得几乎都破音了。
「公子真中举了?」
林氏听到这消息, 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看着坐在一旁淡定喝茶的清音, 方才将跳得扑通扑通的心压了下去。
「清儿, 你中举了!」若是你父亲还在, 若你真是男子……该有多好。
林氏当然不会将这话说出口, 她接受了将女儿当作「儿子」,接受了「儿子」考科举,却不能真将一切想得太简单。
清儿读书不足四年,便能中举。这其中固然有一大半原因是她天赋惊人,更有大半是因为她这几年勤勉认真。
她是为了她和玉娘才这般努力上进的,是她们拖累了清儿。
林氏只要想到这些,心里就又痛又憾,可是她却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尤其是对比裴玉娘真心的喜悦,她的笑容里更带了几分心疼和愧疚。
清音没中解元,但她排名不低,虽然有被炮灰的嫌疑,但她还是排在了第四。
呵,第四!会试她定当雪耻。
第四,名次也不低了。至少在小民看来,只要中举,哪怕是在榜尾,那也没差的。
所以,她中举的消息一经传开,别的人还没多大动静,媒婆倒是来了一拨又一拨。
大多叫清音令人拦下了,但也有拦不住的。
比如这会正坐在花厅里喝茶的——
承安侯夫人,毕氏。
原身印象里,毕氏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对小汪氏的磋磨和打压,十几年如一日的逆来顺受,是个软弱妇人。
可是经过上次小汪氏生下鬼胎一事之后,清音再不会小瞧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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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说嘛,毕氏出身不差,她生母又是出自世家。
西洲王氏,可从来都不好相与。据闻当年太祖未登基前都曾吃过王氏的暗亏。
但太祖登基之后,生恐太祖记恨王家,王氏就渐渐沉寂下来了。
饶是沉寂下来,整个西洲仍是尽在王氏一族掌控之中。
太祖登基后至太宗时期,确实是杀了不少世家,王家也曾遭受涉及,但王氏擅长隐忍。
对他们来说,失去的都不再重要。
后来他们利用手中剩有的,很快又再起势,只不敢在京中一带活动罢了。
这些世家,说白了就如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只要传承还在,族谱仍在,世家就会一直存在。
因为他们这些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知道自己的传承,这样只要他们不死,哪怕被迫分离四散,只要记得身上的传承,他们的心力便会始终朝着一个方向使。
周而復始,无穷尽矣。
所以灭世家,首要就是先毁了他们的传承,毁掉他们的世家谱系,分家分宗,分而化之。
她不信断了这一份传承,那些人还能死抱成团。
对付这些世家,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从内部去瓦解他们。
一年不成,那就两年。
两年不成,就三年。
总有一日,庞大无比的世家会被逐步瓦解掉。
只有瓦解掉他们,才能为小民求一条坦路。
只是这样的一件事,她现在还做不了。
她不想造反。
她选中了赵王,来改变这一局面。
她不是没考虑过永靖帝。
说实话,相比起手段还很稚嫩的赵王,她本人也更倾向于辅佐永靖帝。
但永靖帝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几年时间太短太短,短到她几乎无法实施自己的诸多计划。
生老病死,乃是天命之事,尤其是帝皇,这是人力所没有办法更改的事。
而且他的棋局也到了收尾阶段,他这一局棋收子,至赵王这一代,定是可以一举解决世家。
如果赵王给力的话。
……
话说回来,观王家,也能看出来毕氏是继承了王氏擅隐忍的一部分优良基因。
不过可能是她生母早逝,她本人并未受到王家多少关照。
要不然也不能将日子过成现在这般。
毕氏统共生了两个孩子,长子裴泊,也就是现在的承安侯长子。
裴荣正袭爵后,并未给他请封世子,所以他也只是承安侯长子。
裴泊比她大四岁多,今年已经十九了,尚未议亲。
不知是何缘故,裴泊与毕氏的母子之情十分稀薄,情份极淡。
幼女裴珍娘,年纪较小,今年才五岁,因生下她之后不能再生,毕氏对她极为宝贝。
如此,小汪氏便常用裴珍娘来拿捏毕氏。
在承安侯府时,林氏与毕氏其实并不怎么亲近,大房二房是异母所出,不亲近才是正常的。
所以清音过去时,林氏与毕氏二人间气氛有些古怪,俱都沉默不语。
清音只作不知的走进花厅。
见她进来,毕氏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裴泊不喜读书,亦不曾习武,裴荣正也从不管他,所以裴泊高不成低不就,至今都还在混日子。
而这个二房侄子,搬出侯府后,短短四年时间,竟考中举人功名,还是第四名,简直惊掉了侯府所有人的下巴。
站在读书人的立场,毕氏很欣赏这个上进的侄子,可是站在承安侯府的立场,她的心境又有些复杂。
「见过伯母。」礼不可废,尤其她要入仕。
毕氏没有出手害过二房,清音自是不会将帐算到她头上去。
「快别多礼。」
毕氏微微起身,手虚虚抬了抬,「清哥儿出息了,你母亲日后可有了指望。你小小年纪便中举,不说是在侯府从未有过,便是整个大齐又能找到几人。」
十五岁的少年举人,确实极难得。
这话并不夸张。
林氏面上微红,浅浅笑着谦虚道;「大嫂可别夸她,她还小禁不得这般夸赞。」
毕氏看出她的言不由衷,要是裴泊有这样的出息……不,只要一半,叫她立时死了也能闭上眼。
还是林氏好命啊,裴二爷过世了,儿子又紧接着出息了……毕氏的笑容有些勉强。
思及今日来意,她的脸颊又开始发烫起来。
想到家里那个老妖婆,还有那个叫人作呕又令人恐惧的男人,她终是说明了来意。
原来是清音中举的消息传到侯府,小汪氏立即就要闹腾,想将她的功名给闹没了。
最后被人劝下,她便想出一个法子来噁心二房。
什么法子呢?
让清哥儿娶汪家女。
或是让玉娘嫁汪家子。
林氏一听之下,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汪家害侯府还不够,还要来染指她的清儿和玉娘?!
这叫她如何能忍,她愤恨的看向毕氏,这是将她当作了帮凶。
毕氏被林氏愤恨的目光看得不由打了个寒颤,见清音也冷着一张面孔,忙对母子二人解释道:「还请弟妹见谅!」
「这绝非是我的主意。你也知道我这些年在侯府里的地位如何……比你也强不到哪儿去。」
「这是婆母的意思,还有侯爷……我今日是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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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我的珍娘……」
「我知道你们不会同意,我会回去復命。」
毕氏自己绝对不想要得罪裴清。
眼见着二房因为裴清就要起来了,她根本不想来做这个恶人。
而且,哪怕两家已经分家,只要裴清还姓裴,与承安侯府就脱不清干系。
如今看来指望裴荣正,或是裴泊,还不如指望裴清这个侄子将来能够多照应一下珍娘。
他们这一辈只有这四个孩子,人少就尤显珍贵。
若说她的这个小心思,清音是真没放在眼里,毕氏所求于她不过举手之劳。
她对二房没恶意,便是将来照应一下裴珍娘也没什么,只要她不算计到二房和她头上来。
所以毕氏表明态度,清音自是顺势接下,先以眼神安抚住林氏。
她不怕麻烦,她烦的是被人死死纠缠上。
送走毕氏,林氏就瘫坐在椅子上。
「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为什么啊?」林氏喃喃地道,她的眼泪又像从前一样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说实话,清音根本没将小汪氏的话放在眼里,但这些对林氏却是又一次的冲击。
她不由有些自责。
「母亲,您别担心,都交给儿子处置。姐姐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
林氏一把抱住她痛哭出声,惊动了裴玉娘。
母女二人又一起哭了一场。
好在林氏哭归哭,却没敢透露一丝口风给裴玉娘。
只假说是想起了裴父,裴玉娘不疑有他,便劝慰起母亲来。
好不容易安抚住家里两个女人,真真是比同人打了一场仗还要累。
第121章 青云路(16)
清音回到前院, 就决定给小汪氏一个深刻的教训。
不如就先拿汪家开刀吧。
本来还想后面再收拾他们,既然送上门来,她又何须客气。
汪家让林氏, 让几代承安侯府寝食难安, 那她就让汪家一门都不好过。
九月的某日, 汪家长子与李家庶子起了冲突,两方人马当街就打了起来。
当时李家庶子带的人少,被汪家主僕十余人狠狠胖揍了一顿, 听说伤得不轻。
不过三日功夫,汪家长子就被人打断了双腿, 扔在长街上。
打人者毫不遮掩, 打了人扔了人,嚣张得扬长而去。
京兆尹的田大人是愁得不行, 汪家不算什么, 不过一个破落户。
但汪家姻亲是真不少,不止有承安侯这样的结实姻亲。
还有郡王、伯府这样的伪后台。
要说这汪家也是了得, 能生闺女, 闺女还生得个个漂亮。
因生得好,汪家可以说是广撒网,各种送女儿去给人做妾。
还非大门大户不进, 时日一久,可不就结下了无数关系。
不过这关系到底不是多正经的, 做人妾侍的, 要是得宠, 那娘家还能得几分看重, 要是不得宠, 就真是六亲不得认。
只是汪家这么广撒网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总有那么几个出息的女儿是得宠的,他们不敢轻易得罪李家,还能不敢得罪区区一个京兆尹吗?
田大人烦得脑仁疼,这个位置,头顶几重太婆婆,他是想推也推不了。
以他多年办案的经验,几乎可以断定汪大被人打断腿一事是李家庶子所为,但没有证据。
没有确凿证据,他是不能动的。
所以他只令衙役调查,结果如何,只能和稀泥。
不服?那就去弹劾他吧!
这个后娘养的京兆尹,谁爱干谁干,老子还不想伺候了!
是的,田大人很任性。
他有任性的资本,他也是世家出身。
他在这个位置上,就是永靖帝特意安排的。
这样一个得罪人的位置,给了旁人未必能干得比他还好。
汪家本身是绝不敢跟外戚李家对上的,李家一个庶子都敢如此张狂。
之所以没直接杀了汪大,恐怕只是想留着人慢慢折磨,故而先令人断了汪大双腿,以作泄愤。
这种行径,一般人真的挺不住。
这不,继汪大之后,汪家其他人出门,也都分别受到了不小程度的伤害,打斗。
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汪家人都似染上了霉运,一门上下难找个全乎人出来。
不是受重伤就是缺胳膊断腿,连女眷们也是如此,外出不是被人推下水,就是摔跤、惊马,总之方式五花八门,不肯消停。
况且,汪家可谓是一窝子怂蛋,早就怕死了。
其他姻亲不放过,承安侯更是首当其冲被找上。
汪家现在做主的是汪大老爷,也就是小汪氏的亲爹,裴荣正的亲舅舅。
看着汪大老爷毫无形象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他帮忙,裴荣正面无波澜。
这样的事,从前不是没有过,那时他还对外家很有感情,可是处理的多了,渐渐的,他就懒得再出面了。
这一次汪家对上李家,他是极生气的。
他一直想跟李家深入合作,但李家自上次李五爷和李大公子一事之后,仿佛沉寂下来了,这一条线,就像是断了一般。
他本意也是想等机会合适再上门求见的,哪想到汪家竟会跟李家对上,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气煞他也。
「侯爷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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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大老爷素来秉持汪家不好过,裴家就别想安宁的原则,几近无往不利。
裴荣正面色漠然,对汪大老爷一番作态无动于衷,还端起了茶盏。
这是要端茶送客?汪大老爷内心瞬间冰凉一片。
别人不知,他可是明明白白的,其他家都不是正经亲戚,只有承安侯府才是汪家最大的靠山。
他不敢想,若是裴荣正真不管汪家了,汪家会如何。
汪家人对承安侯府纠缠不休的时候,李家风平浪静。
很显然,对于李家庶子断人腿一事,李家根本就不曾放在眼中。
李皋不缺儿子,嫡长子被杀也只是被他趁机利用了一把,好安插心腹。
一个庶子又能如何?
他甚至打算好了,若是朝堂上那些老傢伙不肯干休,那他不介意将这个没用还断了腿的庶子送出去堵坑。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能以一个庶子的死,换取到更大的利益,李皋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至于汪家?
汪家是谁?
李皋并不关心。
不过胆敢冒犯李家者,事后他必不会放过就是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时,汪家数人因伤后感染而死。
这其中确有清音的推波助澜,但更多的还是汪家人所受的伤确实都不轻。
又因对李家外戚凶名的惊惧,各种因素都有一些,清音只是将这些都放大了数倍而已,试问汪家人哪抵受得了。
一命呜唿,都算便宜他们了。
汪家再不入流,连死数人,也不得不引人侧目。
一时间弹劾李家的奏章几乎堆满了几大篓筐,但永靖帝却一直留中不发。
此举何意?众臣均面面相觑,不得其意。
直到十月中旬,爆出李家多年前涉及到的一桩赈灾钱粮失窃案。
二十万两赈灾银和十万石粮食都凭空消失了,帐目却被平了,当时负责这件事的就是李二老爷。
这次李家才算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一旦坐实了李家偷盗赈灾钱粮,并监守自盗的话,抄家砍头是肯定的。
大理寺连证人都找到了,证据确凿,辩无可辩,震惊朝野。
李皋终于坐不住了,他进宫求见永靖帝未果,又往后宫去见李贵妃。
李贵妃生得极为美貌,近四十的人了,却像个二十来岁的少妇一般,时光似乎十分优待她。
她打扮得很是素净,眉眼间尽是温软,看上去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
面对李皋的震怒,李贵妃显得很是淡定。
她淡淡的听完李皋的抱怨,方才漫不经心的道:「兄长真的确定除了那个所谓的证人,没留下其他痕迹了?」
李皋蹙眉,肯定的道:「老二保证没有了。」
提起李家老二,不仅李皋皱眉,李贵妃亦是闪过一丝厌恶。
李家的这些兄弟中,除了长兄李皋最有出息,素有谋略外,其他几人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总归是自家兄弟,用李家,再是嫌弃也不能表现出来。
「可查出是被何人针对?」李贵妃问道。
「毫无线索……」说起这个李皋咬牙,这么多年,在这样的一件事上,才叫他体会到一丝挫败之感,委实叫他不爽至极。
李贵妃对他的回答很是不满,不过面上却道:「不计代价也要查出幕后之人是谁,否则将来还不知何时会再跳出来咬李家一口,此事不容估息。」
「妹妹尽管放心。」李皋忙应道。
「先压下此事再说。」
李贵妃虽对李皋很信任,但她知道这件事不易压下,还是要她亲自动手才行。
如此,方能永绝后患。
十一月时,朝堂上对李家偷盗赈灾钱粮案还未有定论,除李家以外的其他派系纷纷上表,想要一举钉死李家偷盗赈灾钱粮这一事实。
不想这时却传来北边胡人有异动的消息。
胡人不时烧杀劫掠边境百姓,这一个月以来,已经发生过好几起类似事件,边境百姓伤亡惨重。
北边的消息传到朝堂,瞬间点燃了新一轮的战火。
这个时侯赈灾钱粮案哪及得上边防被外敌侵扰重要。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放到了这件事上,赈灾钱粮案的影响力被大大降低,等到出战一事有了定论,有人再提及赈灾钱粮案时,这才发现关于赈灾钱粮案的相关证人,死了。
相关证据,没了。
不说别人,就是李皋这个李家当家人也是惊了一大跳。
李贵妃的手段,与从前在李家时一样,看着悄无声息,却又出手毒辣。
人证物证俱无,不正是永绝后患了么!
李皋高兴过后,就是沉思,看来他之前的那个打算还是不够成熟。
韩王生性暴戾,又软弱无能,但李贵妃明显不容人在他头上拉屎,他敢肯定他若生出异心,李贵妃就敢要他的命。
哪怕他是她的亲兄弟。
为了利益,至亲可杀。李贵妃才是真正的狠人。
可谁又能知道这些。
李皋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以后的路。
……
过了年二月,很快春闱到来。
今年的天气尤其的冷,但参加会试的学子却只能穿单衣进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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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最多能穿四五层单衣,但基本不顶用,该冷还是冷。
林氏心疼得直掉眼泪,这几年,清儿才养好的身体,只怕经过这一遭,会被打回原形。
可是再担心也没用,如清儿所说,成败在此一举,她们没有退路。
林氏只能带着下人在衣服面料上下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种保暖性较好的布料。
清音能说什么?其实她压根就不冷,在这个世界她是习了武的,又服用了她自制的药丸,可谓是不惧寒暑。
可她知道她不冷,别人不知啊。
有一种冷,叫你娘觉得你冷。
于是她只能穿上好几层特制,又有些臃肿的单衣进考场。
第122章 青云路(17)
会试不仅仅是人多了许多倍的问题, 而是明显的检查要严格许多,若她没用上障眼手段,真的不能保证以女子身份过检,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哪怕天气再冷, 也会叫你脱到只剩贴身那一件, 会有人搜身,头髮都不放过。
说实话,男子与女人身体的手感绝对是不同的, 就算藉助于工具,也很难矇混过关。
这就是古代森严的科举搜查制度之一。
若不动用非常手段, 相信没人会愿受此检查, 反正清音是不愿意的。
领了号牌,她跟着前面的学子进入贡院。
找到自己的位置, 照例是不好不坏。
可以说, 科考这一路上她都没遇上过臭号,也算是万幸了。
哪怕天气还很冷, 哪怕能屏蔽五感, 她也绝对不想要坐在臭号边上。
会试依旧是分三场进行,三日一场,共九天时间。
这次会试的主考官, 是永靖帝近臣之一赵太傅,副主考官则有三位, 分别来自翰林院, 礼部和吏部。
这倒是同往年不同, 多了一吏部官员。
清音看了一眼就认出几人身份, 这些都与她之前叫人打探而来的消息相符。
最重要的是, 这里面没有其他派系的人, 都是永靖帝的人。
很好,这次的名次当能稳了。
前两场都顺利答题交卷,无事发生。
直到第三场,才宣布这一场考试是当场出题,这便是一种防泄题手段了。
从前也是有过的,所以也不算是很突兀。
有人不觉得有问题,有人则是慌了慌。
清音看向差役缓缓抬着木牌过来站定,上面的题目,字大且清晰——
「驱虎豹犀象而远之」
好傢伙,你们是真敢出。
这句话出自《孟子.好辩章》。
原句是:「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三年讨其君,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悦。」
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说周公辅佐周武王诛杀殷纣,讨伐奄国,与这些人打了三年。最后将大将飞廉追逐到海边处死,消灭了殷商的属国五十个,又将虎、豹、犀牛、大象驱赶得远远的,天下百姓非常高兴。
这题目本身其实不难理解,也好破题。难就难在这其中隐含的意思上。
这题,怕不是这几位大人所出……或为授意。
清音垂眸沉思,迟迟未落笔。
她以为要到殿试上才会出类似的题目,看来陛下是等不及了。
这一届天子门生,恐怕会被寄予厚望。
也可能会走上条不归路。
她很庆幸永靖帝比她所想的还要有魄力有决断,世家豪族把持朝政权力的时日,恐怕会被提前收割,很好。
到了此时,她也不欲再深藏,只是怎么答到阅卷官的心坎上,她需谨慎之。
沉思良久,清音才终于提笔在纸上写道:「圣人之所答……世衰道微……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
有了思路,她思绪流畅,手书速度又快,不过半个多时辰便打好草稿,誊抄在了考卷上。
除了这篇时文,另还有两篇策论,一首诗赋,两道算学题。
除了算学题较从前几场难了不少外,时文和诗赋仍是中规中矩的,没有难度。
不过她是看出来了,这届会试,主要还是偏重于解决实际问题。
但是这个范围划得又很大,大到哪怕考生答不出实际问题,也不会一丝机会都没有。
至少按她之前打探来的消息看,本次会试录取率较往年提高了近一倍左右。
这是什么概念?
比如说,往年会试录取人数一般是在三百人左右,但今年录取人数则是在五百左右。
会试三年一次,这种机会简直可遇不可求,意味着本来要落榜的两百多人,会留中。
读书多年,三年復三年,三年时间何其宝贵,能提前三年跨入官场,相信很多人都会奋不顾身的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以报效陛下。
这个消息无疑是对寒门子弟的莫大鼓舞。
如此一来,大量寒门子弟进入官场,定能为朝廷所用。
不过,马前卒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希望上面不要玩得太过了。
到头来不好收拾。
……
天冷,生病的人就很多,等到出考场时,就见到有不少人直接倒了下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
兴砚等人见着清音好好的,精神也还不错,满脸激动,心底如释重负。
公子可不知道最近外面气氛有多紧绷,所有人所有事仿佛都在为会试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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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清音回到家里洗漱干净,还陪着林氏和裴玉娘一起吃了顿饭。
饭毕就被林氏催促着回去休息,清音自是乖乖听话。
其实这一次明显要比之前乡试时感觉好一些,可能是适应了吧。
一直休息到放榜日,听说有榜下捉婿的传统,林氏和林嬷嬷她们是死活不愿意清音出门。
也是因为这几年清音长高了不少,可能是做男装打扮久了,她举手投足间,尽是少年郎君的姿态。
行动间顾盼生辉,眼眸中若有星光闪烁。眉宇间尽是英气,加上高挑,稳如松竹般的身形,看着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英俊儿郎。
因着长年习武,又手不释卷,整个人介于英姿勃勃的儿郎和气质疏冷的君子之间。
通身的气度,叫人不自禁的会为他骄傲。
若真是个小郎君该有多好!
吾儿允文允武,胜世间万千男儿百倍,何以就只能以男儿身立世?!
午夜梦回,林氏每每想及此事,便无比愤慨。
对于林氏等人的担忧和阻拦,清音没有意见,这大冷的天,她本也没想着要出门去。
更不想做人上门女婿,自是应下不提。
「中了中了!公子中了会元!公子中了会元!」兴砚欣喜若狂的冲进后院报喜。
他声音嘹亮,整个裴宅的人几乎都听到了。
「公子真中了啊?」
「废话!咱们公子是文曲星下凡,岂有不中之理?!」
「就是!你可闭嘴吧!」
「等等,兴砚说公子中的是会元?」
「是会元啊,怎么了?」
「会元是第一名啊!公子中了会元,那,那状元岂不是近在眼前?!」
「哇,公子好厉害啊!」
「那是!」
「……」
「清儿……」
林氏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清儿中了贡士,还是第一名会元。
裴玉娘也万分欢喜,只是她日益沉稳,有时比林氏还要稳得住。
欢喜过后,她已经开始吩咐人打赏全府上下:「都有赏!只一条,出门不得张狂!公子还有殿试未考,任何人不得喧譁闹事,不然立时赶出府去,断不容情!」
下人哪敢不应。
开玩笑,从前公子还没考取功名时他们就跟着公子了,眼见公子将有官身,裴家二房在公子手底下就要起势了,他们怎么能被赶出去?疯了不成!
不用姑娘吩咐,也无人敢犯错,管事的在裴玉娘的吩咐下都行动起来了。
这会上门道喜的人不少,认识不认识的,都想上门来讨个彩头。
这事兴砚早得了吩咐,他叫人从前院抬了三大筐早就兑换好的新铜钱,在门口撒了两筐,另一筐,就叫来人抓一把当彩头。
因着裴家人少,又都是女眷,清音也不想在家待客,还是些不熟或是压根就不认识的「客」。
所以人来归来,茶有,点心也有,就是不请客宴席。
走时另有薄礼相送,还有彩头拿,所以大家也都没多少怨言。
谁叫人家今非昔比,已是会元了呢!再进一步那就是状元!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这些人好送好走,但有些人还真是不好打发。
林氏的娘家来人了。
来的是林舅母跟前得脸的嬷嬷,说是来道喜的,还送了份礼。
清音见都没见,也没叫林氏和裴玉娘去见,就让万嬷嬷出面去打发了。
林家曾在她们二房有事时躲了,这是人之常情,清音并不怪他们,但若是想当正经亲戚再重新走动起来,不好意思,她没那么大的心。
林氏那里,自有人劝,她不担心。
林氏外表看着柔弱,实际她性情柔韧而不易动摇。
林家只要不是要杀要死的大事,林氏不会对他们有多好的态度。
就像这次,林家若有意重修旧好,主子们不来,至少也派个晚辈过来吧。
晚辈来了,林氏大概率是不会这么不给脸的。
而林家却指派个身边嬷嬷过来。
那嬷嬷再怎么得脸,到底还是奴婢!
这在林氏心里又被狠狠记了一笔,林氏能释怀才怪。
从前清音还没科举时,林家若是肯对她们孤儿寡母伸把手,哪怕只是上门来慰问一句,林氏也会更容易接受他们。
现如今她中了贡士,即将有官身,女儿身的秘密也没有被揭露,林氏底气要比从前足许多。
这就是清音一直以来想要给她的,她要让这一份底气一直维持下去,一直源源不断,甚至更上一层。
如此,林氏才能真正心安。
「清儿,不必顾忌我。当年你外祖父外祖母刚一过世,你大舅母就撺掇着你大舅舅与我们疏远起来。」
「你爹爹过世时,我还叫林嬷嬷去求过他们……他们却只作不知。若不是因此,当初分家时也不可能什么都没分到……」
第123章 青云路(18)
「林家是一年不如一年, 你那几个表兄弟也没个成材的,不止帮不了你,可能还会拖累你, 不必理会他们。」
「要是爹娘怪我, 那就等我以后到了地下, 亲自去给他们个交待。」
林氏的话让清音觉得心疼。
她边听边点头,「母亲别担心,这几年对舅舅家, 我也有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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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您所说,林家表兄弟都不太成器, 但人并不算无可救药, 舅舅舅母且不提,对几个表兄弟, 我会让人多看着点。」
「清儿, 你很不必如此费心……」林氏很意外清音竟早就关注林家了。
其实清音也不是要拉拔林家,林家子弟不算好, 却也没那么差, 她这般也是为安林氏的心。
再怎么样,林家也是林氏的娘家,若真有事, 到头来她还能真袖手旁观不成?
她能,恐怕林氏不能。
怎么都是她的事, 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减少点麻烦, 林家只要安安稳稳的保持现状就行了。
再多的, 她也不会给。
……
会试之后还有最后一大关, 殿试。
殿试是在三月中旬, 离殿试没多长时间了, 得中贡士的喜悦渐渐散去,得全力备战殿试了。
殿试不会再淘汰人,但殿试成绩将决定以后几十年的为官之路是否顺畅,能否功成名就。
殿试是科举的最后一轮厮杀。
科举之途,成败在此一举。
至于官场,那就是另一条路了。
裴宅再次闭门谢客,重新安静下来。
殿试是在皇宫大殿内进行。
这不是清音第一次进「皇宫」这种地方,但每一个世界的皇宫都大有不同倒是真的。
大齐的皇宫占地面积极广极大,相较于从前所见皇宫的金碧辉煌,建造华丽,大齐皇宫更显巍峨雄奇,气势上更胜一重。
殿试这日是个好天气,因要面圣,贡士们都到的很早,五百余人看起来还是很多的。
好在殿试场地太和殿的宫殿足够大,不用担心会容纳不了这么多人。
本场殿试仍是由礼部主持,除了诸考官之外,期间皇帝也会亲至监考,时间不定。
若能在这一场考试中被皇帝注意到,且考捲成绩不拖后腿的话,肯定能在皇帝跟前挂上号。
但若没有十足把握,宁可还是不出这个风头。
到了殿试这一关,求的终归是一个稳字,这也是最稳妥的方式。
只是今年会试有些特殊,录取了五百多人,想要在这五百多人中出彩,确实不甚容易。
殿试也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殿试是不会落榜不错,但除了一甲、二甲外,还有三甲。
三甲就是同进士,落到同进士中去,一步不及,以后步步不及。
没有人走到这一步还想进到三甲之中去,无论如何,都要最后一搏。
清音本以为之前几场考试弄出那么多例外,这次殿试会更甚,却没有想到,这次殿试的策问题竟算不得多出彩。
以她敏锐的听觉,在见到题目的那一刻,起码有一大半的考生唿吸都放缓了下来。
看来大家都在庆幸啊。
清音看着策问题目,边磨墨边揣度永靖帝的真正用意。
「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这句话出自《论语·颜渊》,原句是「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这话主要是想强调百姓富足和国家富强之间的相互关联。
百姓富足程度,决定了国家富强程度。
这话十分中肯。若这道试题果然是永靖帝的意思,那她还是低估对方了。
她动作从容,提笔写道:「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盖君之富,藏于民者也;民既富矣,君岂有独贫之理哉?有若深言君民一体之意……」
殿试就只考这一篇策问。
字数要求至少两千字,时间是三个时辰。
对清音来说,时间有些过于充足了。
她先在草稿上写了一遍,略微修正了一些语句,这才往考卷上誊写。
写到半截时,就感觉身后站了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她手中的笔连停顿一下都不曾有过,只按照自己原先的节奏书写,很快身后站着的人就离开了。
清音倒是想提前交卷,但这种场合下,皇帝还在,明显不是交卷的好时机。
这般一等,直到考试时间过去两个多时辰,才瞥见坐回龙椅上的永靖帝起身离开,一刻钟后都没再回来,有人同她一样,提前交了卷,她这才跟着那人后面交卷离开宫殿。
出了太和殿,就见好几人匆匆找内侍带路,她就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了。
估计是憋尿了。
清音笑笑,脚下不停,很快就被送出了宫。
她走得早,不知后面还有不少后续。考完试真的就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般,总算是不用叫家里人跟着提心了。
她也能轻松些。
清音还没歇两日,就收到赵王那边传来的消息,想约见一面。
清音摩挲着指尖。
赵王年前就从武阳关被传召回来了,与东夷的战事打打停停,东夷人这次损伤极为惨重,一时半会还真起不来。
听说永靖帝本是想派梁王过去接替赵王的,但是叫朝臣们一致发力给拦下了。
现成的桃子叫梁王去摘,别说赵王一系的人不肯干,韩王一系的也绝不同意。
凭什么啊,要去也是叫韩王过去。
要不然,都别去!
几方争执不下,这事就这么搁浅到现在。
不过因着这事,梁王却再一次的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连郑贤妃在后宫也受了好几场排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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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梁王虽受宠,但多是些无妨大雅片面性的东西,比如永靖帝常夸他是诸皇子之中最为乖巧懂事的那个,每每赏赐给他的东西,都要比赵王和韩王多,诸如此类。
梁王得宠,实际也只是相对而言。
他本人其实存在感并无多强,郑贤妃在后宫里也十分低调。
相较于李贵妃和杨淑妃,郑贤妃家世算是差一些的,她是属于典型的母凭子贵。
这样低调到没多少存在感的母子,即使是因梁王更受皇帝看重,也没有多少人有多看重他们母子。
其实这本身就有些奇怪,既得皇帝看重,还能低调到不引人注目,委实是不简单。
尤其是这次梁王冒头又被提及,众人这才恍然发现,梁王不知从何时起,身后也聚集了一帮拥趸。
从前皆是小看于他了!
至此,梁王正式下场。
赵王回来与清音联繫过几次,面却是一次都未见过。
一来她要科考,没有多少时间出门。二来赵王才立下功,被许多人盯着,不宜有动作。
见面还是在老地方。
赵王与从前大不同了,见过血了就是不一样。
她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这是,受伤了?
见到清音进来,赵王朝她看去,目光较从前更加深邃几分,却也带着几分他自己也未察觉到的锐利。
「见过殿下,殿下可好?」清音恍若未觉的走过去,态度与从前无异。
「不必多礼。本王这次还要多谢你给的药,若不然本王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赵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明显比从前阴冷几分。
清音挑眉:「有人对殿下动手了?」
赵王颔首,却并未多谈这事,他道:「听闻你殿试时提前交卷出来了?」
清音点点头,没有否认。
她每次考试都提前出来,殿试也不是例外。
赵王看她那毫不在意的样子,眼角不由抽了抽,「看来这次殿试,你也很有把握?」
「把握?」清音笑笑:「不到最后结果出来,所谓把握不过是种猜测。」
「你是说殿试会有意外?」赵王问她。
清音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此次参加殿试的人有五百余人,什么意外都可能会发生。」
赵王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没再问下去。
他生长于皇宫之中,自然深谙事无绝对这个道理。
裴清有才华又有手段,更重要的是,他会是正统的科举入仕,他还很年轻,将来会是他的一大辅力。
他没坐上那个位置之前,一切都未可知。但人才,必须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他与父皇一样,不预备依靠世家,誓要将世家这个心腹重患连根拔除。
所以他身边的亲信之人,没有一个是大世家出身,不是经年的老僕,就是像裴清这样孤立无援又德才兼备的有为之人。
对于这些人才,他自是要以诚拢之。
「之前你拜託的事已有了几分眉目,这份名单上的人,本王都派人调查过了,你可带回去再斟酌斟酌。」
赵王说着从内侍手中接过一份名单递给清音。
清音挑眉,难为赵王百忙之中还记得此事。
「劳殿下费心了!」
她高兴的接过来,只扫了一眼就大致有数了。
她高兴,自是也不吝啬。
将自己带来的礼物奉上,聊表谢意。
待她离开后,赵王才令人打开清音带来的东西,不由惊嘆出声:「这是?」
内侍李让站在原地都不敢上前去,生怕碰坏了那宝贝。
是的,在他眼中,裴清送来的这个叫琉璃灯的东西,就是宝贝。
尤其是阳光透过窗台照在琉璃灯上,映着那八角灯上的美人画,折射出一种多彩光芒。从透明没有太多装饰的琉璃灯盖上看去,亦是美仑美奂,光泽绚烂,令人惊艷。
「王爷,裴公子这是?」
第124章 青云路(19)
赵王已经拿起礼盒上面的信拆了开来, 看过之后,他大笑起来,「好, 好, 好!裴清很好!」
连说了三声好, 这才吩咐道:「将这盏琉璃灯先收起来,父皇还没用过,本王暂时也不能用。」
等以后他叫人做出成品来, 再献予父皇不迟。
「是。」
裴清果然是他的福将,短短两年时间, 他助自己良多。
不提其他, 只说改进印刷术和造纸术,以及这玻璃制方, 他几乎可以预见将来会从世家口袋中掏出多少银钱出来了!
赵王确实很不错, 若是旁人得了这玻璃制方,说不定首先会怀疑清音的真实用意, 甚或是防备于她。
但赵王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用此物去掏空世家的口袋上, 不得不说,她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清音送赵王玻璃制方,除了想帮赵王掏世家口袋外, 还是为了感谢。
当初她找到赵王投靠之时,就跟赵王直言过, 她所求便是长姐裴玉娘的婚事。
她将自己的软肋直接摆在了赵王面前, 赵王纵是有疑, 也不会吝于以一桩好亲事来试探。
单靠清音自己当然也能为裴玉娘找到一门好亲事, 甚至可以帮助她去做她想做的其他事。
但这几年看下来, 裴玉娘并无其他念想, 哪怕曾给过她许多选择,但时人根深蒂固的想法,还是以成家立室,嫁人生子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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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真是男子的话,早几年,林氏或许就会为她定下亲事了。
也就是她身份特殊,林氏所求只有她身份不暴露,不被人拿住把柄,又怎会对她的婚事有所强求。
而裴玉娘则不同了,她的婚事已经成了林氏的一块心病。
要不是等着清音考科举,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找人为裴玉娘说亲了。
若裴玉娘生得普通些,嫁得低一些,林氏多少也能放心,但这个想法明显不成,单是清音就不可能同意。
裴玉娘有才有干,有品有貌,嫁普通人家实在是太委屈她了。
而且,有事的话,普通人家也护不住她。
哪怕有她在,她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盯住她护紧她。
关键还是在于她自身,还有一个省事不怕事的夫家。
关于这一点她也早同裴玉娘谈过,很显然裴玉娘也想找个略好一些的人家,以后好能帮衬娘家。
尽管清音再三说明让她首要考虑自己,裴玉娘仍是不肯松口。
所以清音才拜託赵王那边帮忙,给出一份可嫁名单。
这里都是赵王一系或是保持中立的人家,家风皆是清白,说亲的本人也都是人中龙凤。
有一些还是清音找人查过的,清音很满意。
她回去将名单又交给属下去查,务必要在她正式当职前送来详细的调查结果。
时间不能再拖,她虽然不急,觉得裴玉娘年纪也没多大,但林氏已经很急了,裴玉娘的压力也挺大的。
这样的话,她不由不急。
好在她手下人多,打听消息从不在话下。
就在清音这边忙着叫人给她打听谁能当她未来姐夫的时候,宫中阅卷处也起了几番争执。
争什么?自然是争魁首,争状元人选。
全国上下能走到殿试这一步的人就没有傻子,只有才学高低之分。
但这个高低之分,除了客观上所见之外,更多的还是众位阅卷官的主观喜恶。
尤其是这些阅卷官中还暗暗分了好几派喜恶,就更是争执不下了。
到了最后实在无法,只得从中选取出几份排名靠前,争议最大的试卷,准备交由陛下裁决。
这一日,趁着轮流吃饭的同僚未回,有人就跟一同当值的老大人八卦开了,不知怎么话题就拐到了裴清身上。
「裴清?」老大人意外,这个人名似乎有点耳熟啊。
「此人字、文俱佳,本人我曾见过一面,容貌气度皆十分出众,正经读书不过才短短五年时间,便有这般成绩,可谓是聪明绝顶。」
「照你这么说,年轻一代中,他能占一席之地?」
「何止是一席之地!简直是其中佼佼者!」
「哦?」老大人对他这话不置可否。
「诶,你见过人就知道了,此人称得上一句风姿卓绝,世无其二。」
「那真是可惜了。」老大人略微有些遗憾。
「什么可惜?」
「可惜就可惜在他是北方人!」
「你,你是说,此次状元必要从南方士子中挑?」
老大人重重嘆了一口气,放下手中考卷,没有作声。
没作声,这便是默认了。
「这……」那不还是叫世家给占了便宜!
要知道南方学子大多不是世家子弟就是依附于世家豪族之人,说来说去,最终他们仍是替世家做了嫁衣?!
「不必再提。出了这道门,老夫什么都没说过,也没听见。」
「……」
老大人这才想起之前京县严县令似乎也同他说起过裴清其人,说这裴清在县试时就知道压自己的成绩。
他当时还怀疑严县令想要插手考生成绩,或别有用意。
如今看来,他所言应是真的。
要知道想考好难,想将自己的考试成绩压在一定名次上,却更加难!
此子擅藏拙,却也没有刻意隐瞒自身的真实实力,若非所图甚大,就是另有他谋,不管是哪一种,都叫人不得不先防备上一二。
清音不知道她还没进朝堂,就有人想防着她了,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多在意。
她并无结党之心,以后做个孤臣也挺好的。
因为一甲排名存在极大争议,永靖帝传召争议最大的几位贡士入宫,清音就在其中。
她扫了一眼一同进宫的四人,心里就有数了。
说是争议最大,她反而觉得是永靖帝在藉此观人。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状元估计要与她擦肩而过了。
她倒是不觉得可惜,她要做的事,与是不是状元干系不大。
五人在殿外等候了一刻钟左右,就被叫进殿中。
里面是数位王公大臣,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了他们五人身上,不知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清音是在心里默默吐槽,这莫不是被人当成猴儿看了?
她面上一丝波澜皆无,可能是看起来最为镇定,所以被首先点名了。
「你就是裴清?」永靖帝不怒自威,他打量着站在阶下的裴清,怎么看也找不出与老承安侯的相似之处。
这叫他兴起了几分兴致,又见她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生得是丰神俊秀,不似一般读书人那般瘦弱,反而英气勃勃,气质舒朗。
不禁在心内感慨:谁家要是有个这样的英俊儿郎,都恨不能捧上天去,也只有承安侯府那样荒唐的人家才会将他往外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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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倒也有出息,听闻认真读四书五经才不过四五年的功夫,如今就能站到他面前,永靖帝承认自己心里都有些妒忌了。
不过想到老承安侯早已过世,现任承安侯裴荣正也是个不堪用的,他心情復又好转起来。
「学生裴清拜见陛下!」
「你很好。」永靖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又没有多说什么,这让刚刚在他打量裴清时,暗暗提起了心的众臣终于放下了一部分心思。
至于那没放下的一部分,自然是还没捉摸透皇帝的真实用意。
永靖帝简单问过清音,又一一问了其他四人。
他们五人中,有两人是世家出身,还有两人是寒门出身,最后就是她这个「勛贵子弟」了。
永靖帝问完他们,并未叫他们退下去,而是直接宣布了一甲名次。
「……朕宣布,本次新科进士一甲状元为薛止,榜眼万彦钧,探花裴清。」
众臣的反应还是很快的:「臣等遵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音出去的时候,还收穫了不少同情的目光,听说她的考卷答得极为优秀。
其实清音觉得她还好啊,起码在一甲,虽是第三名,但探花郎这个名头,还蛮好听吧。
一起进宫的五人,可是有两人没入一甲啊,何不将同情的目光分给他们些。
几人出了殿,得了名次的三人互相客气道了句恭喜,另两人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但也都掩饰得很好。
二人年纪都不算大,清音却很佩服他们的这番「淡定」,不知道以后她能不能玩转官场。
但她已经默默决定,以后一定要时时刻刻张大双眼。
人人都会演,她也得多学着点才行。
接下来便是传胪大典,这是按殿试名次,以唱名形式,传唿召见新科进士的一种仪式。
是殿试之后必备流程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流程。
这个仪式,文武百官都要参加,新科进士要与他们一起完成五拜三叩的礼仪,再进殿由鸿胪寺官员宣诰,「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然后开始唱名,唱名的一般是二甲第一来唱,将新科进士的名次一一传到殿外去,唱到名字的新科进士就要出列。
一甲三人可进殿面圣,其他进士则是在殿外跪谢皇恩。
所以最风光的还要数一甲三人,状元、榜眼、探花,真不是一般新科进士可比的。
第125章 青云路(20)
不仅是在待遇上面, 连赏赐上面的区别都很大。
这其中,一甲三人间的差别也很大。
像是陛下赏赐下来的东西,其中状元得的是一块纯金打造的牌子, 而榜眼和探花则都是银牌。
呵呵。
清音瞄了一眼状元的那块金牌, 还别说, 怪好看的。
金灿灿的,造办处的手艺就是好啊。
唱名结束后,时辰已经不早了, 但下面还有一道重要的流程要走——状元游街。
说是状元游街,自然不可能只有状元一个人去游街, 新科进士都要去。
只不过那时大家最关注的肯定是排名在前的进士们, 尤其是状元。
当然,还有清音这个探花郎。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话毫不夸张, 尽管有御林军在前为他们开路,他们这一行人骑着马还是稍显拥挤了些。
清音发现, 这个时代或许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保守, 因为道路两旁围观的人,还有在楼上倚窗凭栏往下看的人,多是女子面孔。
状元和榜眼年纪比她略大一些, 二十来岁,不知有没有成亲, 但她能看出来两人都挺享受别人看他们的灼热目光的。
清音轻巧躲开朝她扔过来的香囊、帕子、鲜花、果子等物, 心里暗暗叫苦。
这打马游街也没想像中那么美好嘛。
「公子, 公子——」诶, 声音很耳熟啊。
清音循声望去, 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林氏、裴玉娘、林嬷嬷, 刚刚大声叫他的是兴砚。
清音朝林氏点点头示意,林氏满含热泪,但眼中却全是骄傲自豪之色。
清音朝她灿然一笑,整个人光芒耀眼,一下子将身边所有人的光华都掩盖了下去。
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和欢唿声,仿佛要将她淹没,更多的香囊、帕子、鲜花、果子朝她扔了过来。
清音可以肯定,要不是她身手好,非被那果子给砸伤不可!
不过她朝林氏等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回府去等她,便继续向前行进。
「夫人,公子出息了,您可以放心了。」林嬷嬷的眼泪止也止不住,还不忘安慰林氏。
林氏难得没有再流泪,她脸上满是笑意,只嗔林嬷嬷:「快收了泪吧,叫人笑话。」
林嬷嬷见林氏稳得住,不由更加放心。
裴玉娘和兴砚不知实情,两人是真心实意的只有高兴,没其他情绪。
简直乐坏了。
几人走到楼下,还听到许多人在议论探花郎的风采,得知探花郎还没成亲,都纷纷猜测哪家姑娘能有这个福气嫁给探花郎。
林氏和林嬷嬷默默对视了一眼,笑容中不由都带着几分苦涩。
这一场游街之后,状元郎自然引人注目,但探花郎的名声却也彻底传扬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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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裴家的门槛都差点被媒婆踩烂了,林氏是高兴并痛着,不知清音这婚事该怎么办才好。
还有玉娘,上门给她这个探花郎姐姐提亲的也的不少,她承认她有些挑花眼了。
等到清音参加过「恩荣宴」,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带着一份女婿候选名单过来找她,林氏这才如释重负。
「母亲,这几人你看看,也给姐姐看一看,看哪家合适,就给姐姐定下来,成亲的事之后再说。」
就几页纸,林氏反覆翻看了好几遍,「清儿,这些人你都派人打探过了吧?」
何止是打探过,连他们祖宗十八代,小时穿开档裤,在哪颗树上掏过鸟蛋,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清音都叫人问清楚了。
只是那又是另一份名单了。
之前赵王给她的名单有十来人,被她删减成现在的三个人选,具体要选谁,得交给当事人裴玉娘来定夺。
万一她选的裴玉娘不喜欢,那可就不美了。
成亲要慎重,选婿更得慎之再慎,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母亲,这几人你可以放心看,儿子都派人查过了。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可以先问过姐姐再说。若还不确定,儿子可以安排你和姐姐见一见这几人。」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约见,只远远看一眼……」
林氏明白清音的意思,这是怕事有不成,男方那边会生波澜。
以裴玉娘的品貌,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清儿考虑得很周全。
「好,这些事我会同你姐姐说。」
「对了,清儿,上面可有说要你几时去翰林院报到?」说完裴玉娘的亲事,林氏转而问起她的事。
按照惯例,状元授予翰林院修撰之职,是为从六品。
而榜眼和探花则是授予翰林院编修之职,是正七品。
清音现在就是翰林院编修,正七品的官职虽不大,日常从事的也都是一些文书方面的整理事务,但这对她以后的从政生涯却有着极大的帮助。
她可以利用这三年时间,尽快融入官场,适应政务,学习各项能力。
还有机会加强对歷任皇帝执政时期的政情和国务作了解。
熬过这三年,仕途之路必会更加顺畅。
清音:「可以先去报到,也可以等朝考之后再去,我预备过两天就先过去一趟。」
一甲进士是不用参加朝考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是直接授官。
但二甲以下进士,或入六部观致,或参加朝考,考过之后以「庶吉士」的身份进入翰林院中实习。
等到三年后,还有一场考试等着他们。
这时候考得好的可以选择留在翰林院授官,差一些的会被分到六部或是地方上去。
这么说,还是一甲好,考过能直接授官,之后除了官员考核外,就不用像其他进士那样,还有好几场考试等着他们。
「家里的事,你不用太操心,后院有我,前院交给管事。你只管好好当差,别叫人挑你的刺。」林氏叮嘱她。
清音颔首应是,林氏看着她姿容俊俏的眉眼,又是骄傲,又是发愁。
十六七岁的少年郎,眉目清隽,微微一笑,不知能俘获多少女孩子的芳心。
可偏偏她也是个女孩子……
「你的亲事……」林氏艰难的开口道:「你是怎么想的?」
天天上门来的媒人能将人逼疯,仿佛她不给儿子定亲,是如何如何不慈一般。
当然林氏并不是想要逼迫她,只是总这么拖着,时间短还好,可以以他年纪还小作藉口。
时间长了,待她年纪大些,到时外人会怎么说?
其实关于婚事这事,清音还真想过,她原先的打算是,不行就弄个傀儡「娶」了,但傀儡不像真人那样灵活,她还真怕会翻车。
后来又想着,不行就找个手下人先冒充,却又担心会养大她人的心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自己有身份败露的风险。
毕竟她在外人眼中,是男子。试问,好好的一个儿郎,为何要去娶个来歷不清,或是家世不显的女子,总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她也挺愁的。
其实死活不娶也成,就是怕流言蜚语会飞很多年,林氏这里的压力会很大。
真是左右为难。
所以林氏提起这事,清音只能蹙眉不语。
林氏又道:「清儿,你是不是不想娘为难?」
清音摇摇头,「母亲怎么这么说?」
「清儿,你为娘和你姐姐牺牲得够多了,娘不能太贪心了,一边让你为我和你姐姐牺牲,一边还要让你假成亲……」
「母亲?」
「你听娘说完。」
林氏摆手,继续道:「等你姐姐出嫁后,你想做官就做官,不想做官……就辞官,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想恢復女儿身嫁人……怎么都成,娘不反对!娘只求你不要再为了我们而委屈自己。」
「清儿,你说可好?」
林氏说到最后,面露哀求之色。
清音轻声一笑,然后肯定的说道:「我想做官。」
林氏闻言愣了愣,随即瞭然,「你果真想要继续做官?」
清音点头,「我想做官,或许有一天会不想做了,到那时再说。」
「好,好,都随你……娘都随你。」林氏又抹起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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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母亲,她真的太无能了,她知道自己没用,但她一定会尊重清儿的所有决定。
清儿自己想得通,她就支持她到底,不就是不「娶妻生子」吗,相比起清儿自己的意愿,又算得什么。
清音摸出帕子,给林氏擦拭脸颊,「母亲别哭,先忙完姐姐的婚事再说。」
至于她,还真的不能急。
……
朝堂上因科举消停了一段时日的争斗,再次开始了,不过这些暂且还波及不到清音这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
直到赵王再次约见她。
短短一个月时间,赵王身上的气势又有了变化,他已经敛起了之前在边关所沾染的血腥气息,更沉得住气了。
刚坐下来,赵王抬手挥退了所有侍候的人。
「裴大人可知,父皇最近想要立储?」赵王一如既往的开门见山道。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赵王得承认自己是有过那么一瞬慌乱的,他没有自大的以为父皇会立他为储君。
这么多年,父皇从来没有透露过想要立储的意思,哪怕朝臣们在大朝会上吵过无数次,父皇一丝口风都未曾露出过。
在找裴清前,他与身边谋士早已商议过对策,父皇立他如何?不立他又如何?
种种情形,都讨论过。
但他还是想要问一问裴清,或许他这个聪明的「局外人」,会另有看法也不一定。
第126章 青云路(21)
赵王猜想的没错, 对于永靖帝那边的事,清音都是知道的,她自然也会安排眼线在御前。
她知道, 但她在赵王这里不能知道。
哪怕赵王还不是皇帝, 哪怕所有人心知肚明, 但谁能够不在意臣子在自己家中安插眼线?
都不是圣人。
她从不会去赌人性。
永靖帝一透露想要立储的消息,清音就收到了手下人的汇报。
永靖帝所图,清音不敢说是看得一清二楚, 却对他的心思颇有了解几分。
永靖帝的年纪大了,又身患重病。
只是瞒着人罢了。
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上次新科进士陛见时, 她就曾近距离的看过永靖帝一眼, 如若她没有看错的话,永靖帝当命不久矣。
相较于太祖和太宗两位杀伐果断的帝王, 一向平和的永靖帝看起来就有些不起眼, 孰不知这位帝王的手段是柔中带刚。
殚精竭虑,耗尽一生在下这样的一盘大棋, 如今将要收尾了, 却是要用自身性命来做最后的布局。
清音目光清远,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她心中无限感慨,看向赵王的目光却多了几分郑重。
她问出了一直以来都没有明确问出口的话:「王爷若是登基, 对世家如何处之?」
赵王内心翻涌,面上却愈发镇定。
「心腹大患, 断不容留。」
世家遗祸江山, 世世代代压得皇朝不得不将大好河山让出半壁, 与世家共治天下, 短短几个字, 可知其中多少苦楚, 多少辛酸,多少羞辱!
世家底气足,敢与皇室叫板,可忍,但世家把持朝政,压制天下臣民,私慾滔天,从不为治下百姓谋取半分利益,致使皇朝发展止步不前,数百余年不得寸进!
他们为一己私心,致山河染血,百姓遭殃,将皇家诸事玩弄于股掌之中,垄断书本,土地,粮食,金银等等。
他们比皇家更加豪奢富有。
世家的力量是可怕的,赵王从前没有那么深的感悟,自从几年前开始当差之后,再到领兵平夷,这一路走来,他看过太多太多世家之祸了。
世家豺狼本性,表面花言巧语,背地里翻脸无情,时常有之。
他们永不满足。
他们甚至身披官服,疯狂的兼併土地,然后凭藉世家威望和人脉,继续推举提拔自己家族或是依附于他们的人。
就像是一个恶劣的循环,周而復始,源源不绝。
赵王因为不喜世家,不管明里还是暗里,都不肯与世家多牵涉,那些人立时就给了他几场真切教训。
转头就投去了韩王和梁王那边,甚至于更小的几位皇子身边。
赵王向来深恨之。
「臣最近在翰林院整理前朝文稿时,看到一则记事。觉得有趣,就往下查了一下,发现很有意思。」清音微笑着开口道。
「哦?」赵王不解其意,却也耐心听她说下去。
「前朝英宗时期,曾爆发过一场谋逆案,史书中也有记载,当时英宗的同母兄长平王被牵涉其中。
那一场谋逆案死伤无数,被抄家灭族的世家更是数也数不清。
听闻有几十万人参与其中,不得好死。当时的京城几乎每天都在砍人,每时每刻都在沖洗长街。
很多人都说这是英宗为了排除异己,打压平王而为之。
史书上这么写,民间也这么传。
但有意思的是,臣在家中的一本藏书中看到过这样的记载,英宗与平王同母所出,自幼感情甚笃。
平王自幼患有眼疾,视物一丈外有如盲人。也是因此,平王身为长子却与皇位无缘,其弟英宗继位。
英宗继位后并未防备平王,甚至还派人收罗天下名医为平王治眼疾。
平王『谋逆』那一年,正是开科举取士的前一年。」
说到这里,清音顿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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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看着她,目光复杂。沉默良久,方才问道:「平王是因何而死?是英宗要他死,还是……」他必须要死。
清音放下茶杯,面色微冷:「平王为何而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死了数十万人,尤其是许多反对声音最大的世家被灭之后,寒门学子可以参加科举了。」
她神情冷漠,话音也特别的冷。
赵王心中一跳,「前朝废帝时,曾一度废除科举……」
「所以前朝灭亡了。」清音轻声道。
声音若金石般浸凉无比:「科举势必要一直进行下去,绝不能停。
英宗也好,太祖,太宗都曾为此浴血奋战过,为了改变这个世道,所有人几乎都付出了无法想像的代价。
已经花费了这么多年,世家元气大伤,可是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太长了,很快又将会是一个轮迴。
科举,是打压世家最稳,也是最有效的一种手段。
殿下不缺决心,只缺时间和积累。陛下已经花费数年时间将这个基础给殿下都打好了,剩下的只需要继续在这一条路上,勇往无前,绝不退缩。」
「你说什么?父皇他,你怎么知道的?」赵王没忍住厉声质问。
清音目光这才转向赵王,郑重地道:「陛下召见过我。他知道我在为殿下做事。」
「什么?怎会?」赵王难得的大惊失色,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他问道:「父皇同你说了什么?」
清音知道他想问什么,无非还是立储之事。
她没有隐瞒的意思,永靖帝的确知道她的一部分事,如她私底下让人试验的杂交水稻,以及红薯玉米等物,这些她本也没有要瞒的意思。
世家掌控书籍和粮食,那她就从这两方面出发,等到朝廷不缺人少粮,到那时,世家的话语权还会那么重要吗?
不会。
无论是什么世道,人才和粮食都是最重要的,而有了人与粮,钱自然也会源源不断的增加。
永靖帝是个极有魄力的帝王,他见了她,也仅仅只是见了她,并未对她的事过多指摘。
她承认她是松了一口气的,因为不想节外生枝,更不喜欢改变原定计划。
永靖帝的棋下得甚合她意,她不愿去破坏掉。
她没有说,永靖帝还给了她一样东西,一样能要她命,亦能救她命的东西。
但愿永远都不会用到。
「殿下该相信陛下。」
赵王没想到竟是这话,他苦笑长嘆一声:「本王不问了。」
「谢殿下。」
感觉到她仿佛松了一口气般,赵王明显的放松了神情。
「对了,上次你送给本王的琉璃灯,本王借花献佛送给了父皇,父皇很喜欢,多谢你了。」
清音微笑,「殿下客气。」
「琉璃作坊已经运作起来了,本王也要多谢你。」
提起钱,赵王也不能免俗的心情舒畅起来。
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琉璃所带给他的惊喜,又是从世家口袋里掏的钱,赵王刚刚还有些阴郁的心情,都好转了不少。
他心情一好,难免关心起之前的事来:「听说你姐姐的婚事定下了?定了卢国公的嫡次子?」
清音点头,裴玉娘的亲事是定下来了。现任卢国公是个滑不熘手的两不沾,不沾皇子,不沾世家。
卢国公府算是京中少有的清醒人家。
虽是国公府第,但人口并不复杂,卢国公府上有祖训,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
所以卢国公只有三子一女,皆是嫡出。
他家儿郎的婚事并不犯愁,但清音亲自见了卢国公一面,开出了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卢国公虽是两不沾,却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人物,裴家有诚意,裴家女容貌一等一的好,掌家理事,颇有章法,娘家兄弟还是当朝探花郎。
这条件放在哪儿都是拔尖儿的。
别以为三年就有一个探花郎,就觉得探花郎不值钱。
他们卢国公府一门大老粗可是稀罕得很,要不是长女早就出嫁生子,卢国公都恨不得把女儿嫁给探花郎。
几代卢国公都希望子孙能由武改从文,也就是这一代,朝堂安稳少上战场了,虽然没攒下多少军功,但至少也都保全了性命。
所以卢国公一直希望能娶个文官家的儿媳妇,说不定下一代卢国公府能出几个当文官的孙儿。
卢国公府条件好,三十无子方能纳妾的祖训摆在那,不愁娶不到文官家的好女儿。
但事实却并没有那么容易,卢国公不喜世家,所以世家女就被他们首先排除在外了。
但朝堂上的大多朝臣,基本上都是世家出身,非世家出身的朝臣,家中女儿教养得又过于贤淑木讷,说实话,卢国公不大看得上。
合适的,他们又娶不着。
这么一算,裴家虽是出身承安侯府,但两家早已分家另过,裴清以探花功名入仕,未来前途可期。
卢国公自然是愿意的,再加上裴清给裴玉娘这个唯一的亲姐姐,陪嫁极为丰厚,怎么算都是卢国公府赚了的。
两家都有意,自然就交换庚帖,定下了这门婚事。
现在已经在走六礼了,暂定婚期是在今年八月。
裴玉娘的嫁妆林氏是早就给准备起来的,再加上清音不差钱,根本不担心会准备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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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青云路(22)
所以赵王一问至此, 清音面上神情都柔和了许多。
裴玉娘嫁入卢国公府绝对算得上是高嫁,但她给她准备的嫁妆和底气,让她嫁入哪一家都不用担心。
清音都给她打算好了。
而且她之所以建议裴玉娘选卢国公府, 也有其他用意。
除了卢国公嫡次子品貌上乘, 人配得上裴玉娘外, 卢国公府也能护得住裴玉娘。
哪怕将来她不在了,也不用担心。
当然这都是后话。目前来说,卢国公府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裴玉娘本人和林氏也都极为满意,这才是最重要的。
「多谢殿下关心, 家姐婚事已经定下, 卢本之不错。」
赵王见她面有喜色,也很欣慰, 卢国公虽是出了名的两不沾, 但实力不容小觑,是名副其实的天子近臣之一。
他与裴清做了亲家, 至少在他的事上, 不会靠向其他几个兄弟就成。
「那就好,若不是怕不方便,本王还想去讨一杯喜酒喝。」赵王心情愉悦, 不由调侃道。
清音笑笑,含煳了一句, 「以后说不定会有这个机会。」
赵王心中一动, 还不及问出什么, 又听清音道:「殿下接下来应该会被安排回京营, 京营是殿下的大本营, 还望殿下守好了。」
她点到即止, 再多便不再提了。
……
可惜的是,裴玉娘的婚期提前至六月了,是卢国公夫人和林氏共同议定的,除了裴玉娘本人有过短暂的慌乱外,清音也没有意见。
她拿着那个婚期亲自给算了算,确实是个好日子,比八月更合适,便没有出声反对。
只是为了给卢本之增加些难度,清音暗搓搓叫人在训练时,多摔打了他几次。
另外在迎亲时,增加了几道关卡,专为为难他。
最近卢本之是苦不堪言,敢怒不敢言,就想等着成婚后向裴玉娘这个娘子告状。
清音得知,只冷笑着回了两个字:「呵呵。」
……
裴玉娘出嫁后,日子过得舒不舒心,从脸上就能看得出来,直至知道她有了身孕,林氏对她便再没了担忧。
卢国公府那样的人家,生儿生女都好,她并不如何担心。
长女出嫁后,林氏在清音的劝慰下,时常会去城外的庄子上小住散心。
庄院里小桥流水,花园湖泊,另还有温泉,一年四季都适宜,林氏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清音见她喜欢,便让她在那多住一段时日,不用操心府里,等她去接。
言下之意,她不去接,林氏最好先不要回来。
林氏听她话里别有深意,便顺着她的意思,没着急回京。
九月底,北军异动。朝臣荐赵王前往关城坐镇,永靖帝允之。
十月中旬,闹得沸沸扬扬的立储风波终于进入了尾声。
在大半朝臣推举韩王为储君时,永靖帝不满,而在另一小半朝臣推举梁王时,永靖帝沉默了。
此举似是引燃战火的引子一般,整个朝堂瞬时譁然。
永靖帝视而不见,他这般态度就像是坐实了想要立梁王为储君的意图一般,除了梁王一系,其他人全都不服!
梁王何德何能?他上面的两个出身尊贵的兄长,韩王和赵王哪个不比他强出百倍?难道只因为他得圣宠吗?
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
韩王一系的人全都不服不甘,李皋当着所有人的面并未表态,他想去见李贵妃一面,想问问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是不行。这事一出,所有人的动作都不能过大了,更何况是进宫去见后妃。
时机太敏感了。
若按李皋自己的意思,自然是想直接动手的。
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韩王虽不会阻止,但若他真这么做了,待到韩王继位后,李家就完了。
可是真的不甘心啊!李皋觉得得先说服李贵妃才行,有李贵妃在中间斡旋,事情想必会简单上许多。
其实还有一个让李皋比较犹豫的原因,他也说不清楚,一方面觉得陛下要立梁王为储君,这一决定很突兀。
一方面又担心动手之后,会被赵王摘桃子。
毕竟赵王现如今不在京城,他手下又有兵……不可不防。
但那个位置是真诱人啊,光是想想,他都觉得热血沸腾。
时至今日,叫他什么都不做,是绝无可能的。
韩王身后,或许说是他身后,站着七成以上世家,这些世家的能量汹涌而庞大。
退无可退。
只要他们肯支持,再加上这些年收买的禁军,届时里应外合,逼宫下诏,韩王一定能够顺利继位。
李皋到底没忍住给宫中传信,要见李贵妃。
等了大半天,被李贵妃派人来拒绝了,来人还带来了李贵妃的手书一封。
李皋看后大喜,当晚就逐个见了各大世家在京的当家人,还有韩王一系的主要人物。
商定计策,定下起事要点。
成事在即,却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些慌乱,隐隐的有些不详之感。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被他甩开了,此事可成不可败,李家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他再次将所有都事在脑中过了一遍,李家与世家在京城,以及京城附近的私兵,差不多有五万人马,再加上禁军至少有六成是他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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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无法将手伸入京营中去,但北军已经尽在掌握,可在城外牵制住京营大军,如此的话,他们逼宫会更顺利些。
至于战力强大的金吾卫,区区一万人,应不在话下。
李皋想了好几遍,查漏补缺,直到夜半时分,他才伸手扶额,泛出些睡意。
只是因为白天的事太过兴奋,他一时无法安枕。
与他一样睡不着的还有很多人,兴庆宫的灯火还是亮着的,内侍不敢上前提醒,永靖帝最近一段时间,常常要过了子夜才会休息。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永靖帝挥挥手,令人都退了出去,这时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从暗处飘出来。
「陛下,属下已经将信亲手交给了赵王。」
永靖帝微微点头,吩咐道:「派人将宗正、少府令、中书令、卢国公传来,不要声张。」
「遵旨。」话音一落,黑衣人便消失在了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宗正、少府令、中书令、卢国公四人来得够快。这四人中,年纪最小的也有五十多岁了。
兴庆宫中,除了永靖帝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孙长福外,其他闲杂人等一个未见。
正殿内,由中令书执笔,永靖帝口述,开始书写传位诏书。
直到从永靖帝口中,说出「立皇三子赵王为储君」时,四个老傢伙的眼中都闪过几分异彩。
不过没人有异议。
诏书一式两份,永靖帝逐字逐句确认无误后,方才亲手盖上传国玉玺,还有永靖帝自己的天子印玺。
自此刻起,赵王就是礼法上明正言顺的储君了。
除非永靖帝反悔,再下一道废储君的诏书,要不然赵王储君之位无可撼动。
永靖帝看着孙长福按他的吩咐将一份诏书收起,另一份则捧着出了兴庆宫正殿,对宗正、少府令、中书令、卢国公四人道:「立下储君一事,望爱卿暂时保密,先不要对外声张。」
宗正年纪最大,辈分又比永靖帝高,当下不由问道:「陛下是要立密诏?」
永靖帝颔首,「不会太久。」
不会太久……这四个字不得不让人多想,但看永靖帝的脸色,便知他无意多说,众人也都识趣的没有多问。
皇朝永继,最重要的就是传承。既然已经定下储君,想来陛下已有对策,他们身为天子近臣,只需要跟着天子的步伐前行即可。
诏书的事解决了,永靖帝自己也觉得心神一松。
令几人出宫后,他才觉疲惫不已,方才睡下不提。
宫里的事,清音看了个直播,说实话,看到赵王正式成了储君,她心中也微微轻松一些了。
不过,想到即将到来的乱事,她又再次提起了心,将注意力放在了李皋和他身后的世家身上。
李皋行事素来谨慎,但起事之前还是不免紧张。
为保大业顺利达成,他再次将人一起集结到了李家,最后商议一些细节,包括皇宫地形图,皇城四门人马分布情况,以及禁军那边的里应外合情况等等。
说的当然都是能说的那部分,为的就是安这些人的心。至于不能说的,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将如今形势一一道出,将逼宫时间定于明晚。
若明早的大朝会上,永靖帝不改立梁主为储的决定,明晚就是他们最后的容忍期限。
「北军已尽在掌握,赵王这次绝对逃不脱。」
「梁王府上下鸡犬不留!」
「禁军中不全是我们的人,到时若不听令行事,尽可就地斩杀!」
烛火摇曳中,李皋脸上的狠戾表情显得十分可怖,似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一般。
当然,在座的人,个个神情冷酷,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反抗者,就地格杀勿论。」
「诸位,只有韩王殿下登基,对我等世家才最有利!殿下谦逊仁和,有容人雅量,居身得正,顺应天道,乃天下人心所向的有道君主。」
「我等忠臣良将,为天下计,拨乱反正,清君侧,除逆臣!百年之后,必将随同殿下一起流芳万古!」
「诸位,满饮此杯!」侍女抱着酒壶,鱼贯而入,将酒盏一一斟满,奉给在座之人。
众人举杯,发誓要福禄同享,共治天下。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第128章 青云路(23)
次日朝堂上, 永靖帝果然没有改口的意思,傍晚酉时起,京城便戒严了。
各个城门都有重兵把守, 不许进更不许出。
皇城根下住的百姓要比一般地方上的百姓更适应这种情况。
概因这种事, 不说常常发生, 但十来年间必会有上那么一回,所以大家都还算自觉的关门闭户,不再出门。
都知道此举能很大程度的避开被炮灰的命运。
世家私兵的武备并不比正规军差, 相反,他们手中所持的都是强弩, 还有精铁打造的刀剑。
所以哪怕他们的人算不得多, 世家对逼宫一事仍是信心满满,就在于这一点。
他们有钱有粮, 手中的武器还很强大。
相对而言, 他们的战斗力可能比久不操练的禁军还要强些。
至于京营,那就另说。
起码调动京营的人, 没有令牌, 出不了城,照样调不来兵。
这就是他们世家当下最大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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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靖帝召集大臣议事,殿内正议着事,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的骚乱声。
「陛下,陛下……」
「陛下, 承天门外有私兵大举进犯……」
「李, 大……李皋一马当先, 直奔兴庆宫而来……」
年轻内侍颤声禀报, 目露惊骇之色。
殿内的大臣也都是瞳孔勐缩, 随即也有人眼皮低垂, 挡住了眼中真实神色。
永靖帝先扫了一眼在座的臣子,继而喝斥道:「大胆李皋,逆贼耳!」
「传朕口谕,令禁军统领高闻领五千禁军,即刻前往承天门外诛杀逆贼!」
「传旨,着京营节度使张玄调三万人马,即刻进京平叛!」
「令金吾卫严守兴庆宫外,一个逆贼都不要放过!胆敢进犯者,杀无赦!」
永靖帝镇静的将一条条谕令发出,在座的大臣见了,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陛下,李皋此举,必是早有谋划。」中书令率先开口道,「城门必已受他掌控,想调京营入城,恐怕不易。」
中书令的担心不无道理,至少其他大臣也都有这个担忧。
哪怕不知跟着李皋叛乱的有多少人马,但宫中单靠禁军和金吾卫的人,绝对没有多少胜算。
永靖帝却只是淡淡的道:「京营距离南门最近,若是出不去城门,可就近射放鸣镝。」
鸣镝就是响箭,声音一般能传五六公里远,京营的人只要不聋不瞎,没有叛变,必是能够发现异常的。
只看李皋安排守南城门的人,能顶多久罢了。
不过,听说李皋已带人过了承天门,众人的心还是安定不下来。
而中书令几个老狐狸则看法不同,因为永靖帝的态度,实在是太过淡定了,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若陛下果真早有预料,那肯定会有相应部署。
只是不知陛下是真早有部署,还是喜怒不形于色。
不管众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这会也只能静观其变。
永靖帝却在这时对着孙长福耳语一番,看着孙长福出殿往后宫方向而去后,众人暗暗对视一眼,心下猜测,莫非陛下这是要先拿李贵妃开刀?
……
珠镜殿内,杨淑妃一身淡紫宫装,灯火通明下,她的肌肤白腻如瓷,她的美与李贵妃的美很是不同。
与李贵妃刻意表现出来的柔不同,她的美有如和风细雨般,寂静无声。
哪怕生育两子,样貌依然没有丝毫折损。
杨淑妃的心腹嬷嬷已经哭倒在地,「娘娘,娘娘,让老奴代您去死……」
孙长福躬身站在一旁,他身后是捧着托盘的小太监,托盘上放着一只小瓷瓶。
孙长福显得格外有耐心,杨淑妃怔怔看向殿外,像是在等什么人,半晌才喃喃地道:「本宫能给赵王留两句话吗?」
孙长福躬着的身子微微一顿,恭敬的道:「娘娘请说,老奴必定给您带到。」
如果他有幸不死,卖下任帝王一个人情,有何不可?
怕就怕,帝王会因他今日之举,不肯放过他。
对自己将来的下场,孙长福心知肚明,但这件事他却不能不做。
他始终是陛下的奴才。
「八皇子年幼尚不知事,赵王作为兄长,以后望他能多看护幼弟一二。」
「愿吾儿往后顺心如意。」
杨淑妃说完这两句话,口中轻轻哼唱起了一首南方小调,她仿佛又回到了幼时,大父仕江左……
东风知我欲山行,吹断檐间积雨声。
……
含冰殿,李贵妃得知孙长福带人往后宫来了,她先是吓得脸色大变,等到得知孙长福去了珠镜殿后,她咬紧牙关,死死不敢松口。
直到李皋那边叫人传进来消息,李贵妃的脸颊上才浮现出兴奋的潮红色。
她让人给她换了一身格外华丽的宫装,妆容精緻,黄金华胜,分外华美。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打扮得这么华丽了。
陛下不喜欢,她就不施粉黛,不佩钗环,全身上下可以没有一点色彩。
可是她真的很不喜欢素净啊!
她从小就生得美貌出众,锦衣玉食,富丽堂皇才是她的喜好。
可是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都没有过过那样的生活了。
李皋成事后,韩王继位,这个天下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压制她了。
她要弥补这么多年来所受的苦楚。
李贵妃看着镜中依然年轻貌美的容颜,不禁展颜一笑。
美得惊人。
「娘娘,娘娘不好了!」大宫女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李大人兵败被擒!」
李贵妃听她说完,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发抖,面目显得狰狞无比,哪还有半分美色可言。
眼前突然一黑,便往一旁昏了过去。
……
谁都没有想到,李皋派往南城门守门的人,竟会是承安侯裴荣正。
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裴荣正只作不知。
李皋许他,只要守好南城门,将来必让他执掌北军,恢復祖上荣光!
相较于去宫中厮杀,守南城门对裴荣正来说,并不算什么。
不算他手下近千亲兵,李皋另给了他一千私兵,守南门一夜足矣。
只是裴荣正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清音这个意外。
裴荣正自己想死要造反,旁人管不着,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拖住裴氏整族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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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逆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哪怕裴家二房已经分家另过,裴氏宗族早已出了五服,裴荣正谋逆,裴氏九族照样要被他拉着去死。
届时不管是裴氏宗族也好,裴氏出嫁女也罢,都会被他此举给祸害死!
清音如何能够不怒,她恨不能将裴荣正给活剐了!
守南城门是吧,那她就将南城门亲手送给赵王。
不管怎么说,得保住裴家无辜被牵连的人才行。
裴家不是她的任务,但她也做不到视而不见,见死不救。
尤其是这次,她们二房也被牵连其中。
更可能会影响到已经出嫁了的裴玉娘,她绝不允许有人破坏裴玉娘现在的幸福生活,也绝不能叫林氏活在担惊受怕中!
李皋勾结世家造反一事,赵王自然早已经收到消息,北军不成问题,永靖帝在他临行前,已派人将虎符和调兵御旨交给了他,赵王甚至没有花费太多的功夫,就收服了北军那帮被人利用的大老粗。
赵王收到清音暗中令人传去的消息后,便迅速带兵驰援京城,经过京营时,又带走了京营一半兵马,清音与他约好从南城门进城。
时间差不多了。
裴荣正看清眼前站着的是清音后,他瞳孔紧缩,脸色急速变白。
「怎,怎么会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他的话还没问完,耳边便传来震如鼓响的马蹄声,裴荣正上过战场,听也能听出来,来人不少!
南城门必须要守住,错过这次,李皋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绝不能够退缩。
可惜清音就没打算再让他活着。
她神情冷漠的看着他,手中剑出鞘,仿佛手起剑落,便能令他人头落地一般。
裴荣正愣愣的看着她手中的剑。
清音目光冷冽,说出来的话更是寒意逼人:「你曾冒领军功,杀人灭口……是老侯爷没有教好你。且不说——」
「你如今竟无君无父,无法无天。自此以后,裴家再无裴荣正。」
「谋逆大罪,罪不容赦!今日我便代裴氏列祖列宗,收拾你这个差点害死裴氏满门的畜牲!」
裴荣正闻言目眦欲裂,怒不可遏,厉声喝道:「竖子敢耳!」
裴荣正自小习武,功力不算弱,再加上他声音不低,引来在外迎敌的亲兵无数。
清音却毫不将他人放在眼中,此时此刻,她只想就地斩杀裴荣正。
「杀!」
「杀!杀!杀!」
后面杀声震天,裴荣正直到现在仍是看不起这个「侄儿」,哪怕她已是当朝探花郎,颇受永靖帝信重。
哪怕她现在用剑指着他,说他是畜牲。
在裴荣正眼中,裴清依然不过是个没什么用的文弱书生。
直到对方的剑,冰冷彻骨的划过他的脖颈,被她一脚踩在胸口上。
「小汪氏已经在下面等着你了。」
「裴氏老祖宗们也在等着你的赔罪!」
「去吧。」
她说着,手腕一拧,将他的脖子一剑捅穿,鲜血「噗」的迸溅出来,血肉模煳。
裴荣正死死瞪着双眼,犹不敢置信,不肯瞑目。
清音已经抽出剑,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加入战局之中。
城楼下的人很快都被杀尽,南城门外的亲兵喊声震天:「开城门,开城门!」
「赵王回京,谁敢阻挡!」
作者有话说:
【「东风知我欲山行,吹断檐间积雨声。」——出自苏轼《新城道中二首》。】
第129章 青云路(24)
这会只剩下城楼上面的守卫没死, 他们听到城外是赵王时,手中箭弩都险些要拿不稳了。
直到清音带人上了城楼,无情喝道:「杀无赦!」
随着手起刀落, 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 地上瞬时鲜血横流。
如此, 南城门终于大开,赵王归京,再无阻挡。
赵王将清音召至近来, 让她跟自己一起进宫平叛。
清音没有拒绝,裴家需要这一份功绩, 将功折罪才能保全裴氏一族无辜之人的性命。
至于承安侯府, 没了就没了吧。
以后还能再挣。
赵王进京,直奔永安门, 承天门被李皋的人所占, 左永安门和右长安门必定兵力相对薄弱。
他得以最快的速度进宫才行。
他担心父皇母妃,不知为何, 赵王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次从北军和京营各调三万人马, 这些人随他进城,又分散出去部分人马,加上他的三千亲兵, 以及裴清所带的三百私兵,人数肯定能碾压李皋的人。
兴庆宫的宫门此刻仍然紧锁, 金吾卫除了不在宫中的, 其余七千人全都护卫在此。
金吾卫是天子近卫, 是心腹, 亦是精兵, 兵力不弱。
李皋的人一时强攻不进来, 两方对恃,僵持不下。
李皋自然担心战局拖得越久,会横生变故,便令人抓来宫中几个小皇子,还有已经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梁王,威胁永靖帝立下诏书。
但兴庆宫内却毫无回音传出。
李皋气怒至极,当众砍下樑王右臂,令人扔进了兴庆宫中。
赵王就是这个时候赶到的,他以碾压式的实力,带领众将士冲杀进来,与一部分没有叛变的禁军一起,两面夹击,又有金吾卫在后掠阵,将李皋等人直接包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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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有如瓮中捉鳖般,将人擒获。
兴庆宫的宫门终于大开,永靖帝召赵王觐见。
赵王看清永靖帝的脸,这才发现永靖帝面色惨白如金纸。
赵王不由大急。
「父皇您没事吧?太医……」
「二郎,过来。」永靖帝摆摆手,止住他的话,朝他招招手。
走至近前,赵王登时红了眼眶,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清父皇脸上的表情了,他不知道何时起,父皇竟老了这般多。
「父皇……」
「二郎,你听朕说。」永靖帝平静的道。
「你记住,登基后,加开恩科,施恩寒门学子,但要把握住这其中的度。」
「这次参与谋反的世家,首恶李家诛九族……朕会斩尽他们,你不必插手。」
「这次清理之后,世家整体元气大伤,剩下的小世家没了威胁,但你要谨防他们死灰復燃,不要给子孙后代留下负担。」
「韩王赐死。你的其他兄弟们,就让他们留在京城做个富贵闲人,不要封藩。朕会留下旨意,大齐自此不再设藩王封地。」
「二郎,登基后不必急于求成,你还年轻,只要不耽于享乐,终有一日,必能开创大齐太平盛世!」
「裴清……可用。世家遗害,可用她诛尽。若有一日,威胁皇权,可杀之。」
听着永靖帝像是在交待遗言一般,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赵王,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父皇,父皇……」
从小到大,他从来都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无论是因母受宠的韩王也好,会讨父皇欢心的梁王也罢,他永远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赵王苦笑,他也不明白父皇为何会突然看重他……他也是人,他也曾奢望过皇父的偏爱。
可是当父皇真正偏爱他时,却又意味着他偏爱不了他多久了。
这对他来说,何其残忍!
永靖帝强撑着说完,明显虚弱下来。
他太累太累了,今日种种,耗去他太多的精力和心神。
他拉住赵王的手,不肯松开。
「世家灭不尽,也不能灭尽……」
他微微闭上眼睛,轻声道:「记住,世家,外戚,文臣,武将,宗室,不可一家独大。
这些人不分亲疏远近,不分好坏利弊,要让他们互相牵制,不能打破平衡。」
「平衡一旦被打破,势力最大的那方,就会反过来制衡皇权。身为帝王,理应懂得这个道理。」
「吾儿聪敏,必能学会兼容并蓄,博採众长。务必谨记,不能叫这些势力拧成一股绳。
平衡之道,至少要有三方不同的势力存在。还有……」
「杨家,你母妃……」
「母妃?父皇?」赵王以为永靖帝指的是杨家外戚一事。
永靖帝却没有再说什么了,他已经昏睡了过去。
赵王一刻也不愿离开永靖帝身边,直到中书令等人将立他为储君的圣旨拿了出来,请他往政事堂议事。
现在陛下陷入昏迷,千头万绪,李家与世家谋逆一事,都还未有定论。
多少事等着裁决,赵王身为储君,自是不能置身事外。
赵王却只是摇头不肯离开永靖帝身边,好在孙长福的出现解了众人的为难,他手中是数道诛杀谋逆李家,还有世家及其党羽的旨意。
另有一道旨意,是关于李贵妃和后宫中,凡参与了此次谋逆案的世家宫妃,令其殉葬的旨意。
殉葬……自本朝太祖起,早就废除了殉葬的制度,这次陛下要求宫妃殉葬,其实就是在为赵王扫清障碍吧。
毕竟这些宫妃,尤其是李贵妃,在后宫中经营多年,势力不可小觑,留着她们,帝王能够安心吗?
没参与谋逆的大臣自是没有意见,哪怕心里觉得有些微不适,但面上却都不反对就是了。
谁叫那是谋逆大罪呢。
死多少人都是正常的。
永靖帝走得时候很安详,脸上甚至有一丝淡淡的欣慰表情。
「朕于天下苍生,可谓安养矣……朕不负太祖、先帝所託,无愧于心……无负社稷,一生功过,尽予史书评说……」
「……江山社稷,宗社存焉,不可无主,诏令皇太子于柩前即皇帝位……军国大事,不可停阙,寻常闲务,任之有司……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吾儿……承继……」
哪怕知道他亲自下令赐死了他的生母杨淑妃,觉得他是个冷酷无情,心硬如铁的帝王,但在这一刻,赵王还是原谅了他。
他殚精竭虑,以命作赌,步步筹谋,数年隐忍克制,心力交瘁也要为大齐扫除世家。
他的母族,杨家亦是举世闻名的大世家。
杨家又不仅仅是世族,还曾是皇族。
恐怕这才是最叫父皇忌讳的一点。
他是为了他,为了叫他无后顾之忧才叫母妃去死的,他怕因母妃,而使他受掣肘,遗留杨家为祸……
看着永靖帝面上的那抹欣慰表情,赵王终于再次落下泪来。
但他很快便收整好心情,许多事都还等着他处置。
大齐国祚一百多年,国运强盛,天下承平。
尊先帝睿宗遗诏,丧事从简,停灵二十一日,出殡下葬皇陵。
其后赵王登基,定年号为泰宁。
泰宁帝在位四十一年,在肱骨大臣裴清的辅佐下,大力发展农业,商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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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以推广杂交水稻、红薯、玉米等高产农作物为主,最高只收以十税一的缴税。
改进农具,用水泥修路铺桥筑坝。
开放商路,增加商税,屡次压低农税。使百姓丰衣足食,户有余粮。
打压世家,颁布法令,限制世族人口繁衍,拆分世家宗族,各自祭祀。
甚至在达到一定人数后,令其搬迁它地。
诸举有效压制住了世家,激化矛盾,继而爆发矛盾,使其分崩离析。
其中君臣合力,前期以温吞手段,艰辛布局,花费数十年时间,终是将大世家连根拔起,小世家元气大伤,今不如昔,败落若斯。
总算是没有辜负先辈期许。
其后,又开办除应试科举之外的学院,诸如格物学、算学、农学、医学等等,重视人才的应用与输出。
后期又广开海贸,连通南北贸易,进而掌控全国。
数十年间,不仅将齐人安插进世界各地,更是为后人积攒下了无数的宝贵财富。
创盛世之太平,史称「泰宁之治」。
史书有记:泰宁帝贤明果决,励精求治,任贤革新,凛凛于太祖、太宗之上矣,堪称千古一帝。
他与裴清君臣两相和,终得成一段佳话。
只是裴清在泰宁帝驾崩之后,归隐山林,再未曾出现过在人前。
如果不是他的丰功伟绩遍布天下,抹杀不了,就像是他这个人从未曾存在过一般。
……
回到系统空间的清音,也是卧了个大槽,劳心劳力一辈子够义气了吧,老子不肯放过她,儿子还要她继续卖命,想得美!
与泰宁帝的那些年,总算没翻脸,这也得益于泰宁帝的直男属性,既没察觉出她是个女子,也没发现她的其他异常。
或许有发现,但他到底是个有为能君,他心中江山社稷胜过一切。
他一死,她能不跑吗,哪怕她做出那样大的丰功伟绩,仍是遭人嫉恨的,朝内外政敌无数。
要是在她死后发现她是女子……呵呵,结果可想而知。
想要否定她所做过的一切?可以,拿出实力来!
清音气不顺,在系统空间里打坐了许久,方才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
作者有话说:
【註:遗诏内容参考了《新唐书》。】
第130章 炮灰女配不想死(1)
天和十九年, 冬。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刚过十月,屋子里便烧起了地龙。
昨晚还下了一场大雪, 不过一夜的功夫, 京城内外便被白雪覆盖, 入目皆是一片银装素裹。
清音不由庆幸回来得早了一步,要不然以古代的这种环境,这会儿非得被阻在半路上。
她闭着眼睛躺在热炕上, 一副病恹恹儿的模样,也没人敢进来打扰她, 她就更不想睁开眼睛了。
任是谁刚穿过来就病得七荤八素, 全身烧得滚烫,紧接着又经歷了一场惊险刺激的暗害, 都好过不了。
要说起这件事, 还得先从原身的出身开始说起。
原身纪清音,是大燕朝户部左侍郎家的嫡出二姑娘。
她的嫡亲祖父是前任吉安侯, 不过这位祖父现在已经过世了, 现任吉安侯则是她的大伯父,两家在老侯爷和老夫人相继离世之后就分家了。
两兄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关系挺亲近, 平时也没什么龃龉。
两家府邸离得挺近,前后巷, 平时走动也很频繁。
原身生母叶氏, 出身世家名门, 生原身和姐姐纪清云。
叶氏在生原身时难产去世, 所以原身从小其实并不怎么得人疼爱。
至少她的外家对她, 就不怎么亲近。
因着出生时身体不好, 常年需要静养,所以原身大多时候不是在房中养病,就是去城外的别院中小住散心。
这次她就是在从别院返家途中,遭遇了一场兇险的暗害。
如果她没穿来的话,原身就是死在了这个时候。
十四五岁的柔弱少女,尚未长成,还未曾见过这世间繁华,就那般香消玉殒了,自不会是没有原由。
原身是在死后才多出了一段记忆的,她这才知道,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人害死了。
在某个她才想起来的那一世,姑且称之为第一世吧,她也曾死过一回,不过时间要比现在晚上半年。
她在对比过两世记忆之后,慢慢发现了这其中的诸多不同之处。
其中与她关系最近的就是她的亲姐姐纪清云,在第一世时嫁给了四皇子。
原身就是在纪清云嫁给四皇子之后,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她养病的别院之中。
而第二世,也就是当前这一世,纪清云并未嫁给四皇子,反而很早就与舅家的叶表哥定下了亲事。
被赐婚给皇子的人,换成了原身,只是这一次的赐婚对象不再是四皇子,而是成了三皇子。
可是在原身的记忆中,这个三皇子很快就要死了。
且他两世都没能活过那个时间点。
除了纪清云外,当然还有其他的不同之处,但原身最在意的始终是她的两次死因。
她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死。
她不想再死了,她想好好的活下去,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活下去。
她希望任务者能够满足她的这两个愿望。
如果能找到害死她的兇手,请任务者为她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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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的愿望其实并不难,难的是眼下。
眼下她被赐婚给了三皇子。
而且婚期将至,时间紧迫。
原身也是因为这桩突如其来的赐婚,才会在这样的天气下,紧赶着回京中来的。
说起这位三皇子,清音就不由扶额,同原身差不多,三皇子也是个药罐病秧子。
清音是真不明白皇帝是怎么想的,按说给亲儿子娶亲,尤其这个儿子身体还不咋样,怎么也得给娶个健康活泼些的吧。
古人不都信奉沖喜么,虽然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但世人求的乃是心安。
偏偏给药罐子娶病秧子,这也真是没谁了。
最重要是她听说,因为三皇子生母早逝,又是个药罐子,他在宫中还颇为得宠,至少明面上没人敢惹他。
所以她才更想不明白皇帝为何要给他挑上原身。
如果不是三皇子很快也要死了,她都不禁要怀疑原身是不是他派人杀的。
不过原身两世的死亡时间不同,第一世甚至是在三皇子死后一段时间才死,两人之间又并无交集,所以她暂且先排除了三皇子的嫌疑。
至于原身的胞姐纪清云……清音回忆了一下原身记忆里的她,不由笑了笑,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应当是个重生的吧。
不过也可能是穿书或是其他也不一定,待到见了真人之后再下定论不迟。
至于原身为何被害,目前的线索还太少了,她昨日才刚刚穿过来,还没来得及收集有用信息,只能暂且先按耐下。
当前她更想知道的是,得知她昨日未死,那要害她的人何日会再出手?
她整理好记忆,从空间里又摸出一颗药丸吞服下去,暗暗运功走势。
无论何时,都要保有一定的武力值,要不然真没安全感啊。
「姑娘起了吗?」
一声轻唤想起,随即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
进来的是原身的大丫鬟之一司琴。
原身本来还有一个大丫鬟司墨,就是在回来路上对原身动手的那个兇手。
在暗害原身失败之后,被清音用药迷晕,这会因「风寒严重」被挪出了她的院子。
怕她会被人灭口,昨天夜里清音就让傀儡人去偷梁换柱,用假人替换了司墨,这会人正躺在她空间里,还没来得及审呢。
「姑娘,该喝药了。」司琴手里端着一碗药走过来。
清音慢慢睁开眼,眼神比平时还要清冷几分。
司琴见了心里不由一突,一个愣神,待要细看,却发现姑娘仍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不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了。
清音坐起身来,对司琴手中的药碗视而不见,只用帕子掩住唇,轻咳了两三声。
「姑娘,喝了药就好了。」司琴不由又劝了一声。
「先放下吧。」清音淡淡的道。
司琴还要再劝,却见清音似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微冷,顿时就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听话的将药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司墨如何了?」清音漫不经心的问了这么一句。
司琴闻言愣了愣,回过神来忙道:「劳姑娘挂念,只是一早奴婢就打发人出府去看了,人这会还没回来。」
说到这个,司琴也有些迷惑,司墨病得突然,竟是比姑娘病得还要严重一些。
作为姑娘的大丫鬟,司墨已经病了,她不敢贸然过去探望,怕过了病气,姑娘身边会无人照料。
司琴司墨这两人,都是原身生母叶氏留下的丫鬟,两人都比原身大几岁,算是自小跟在她身边伺候的。
可谁又能想到,司墨这样一个亲近的身边人,会对原身痛下杀手呢。
「哦。」清音语气淡淡,想着那「司墨」这会恐怕已经一命呜唿了。
却在这时——
「姑娘,大姑娘过来了。」外面禀告的是守院子的丫鬟红萱。
一般情况下没得允许,院子里的丫鬟是不能进屋来的。
司琴听了忙要伺候清音起身换衣,清音却摆了摆手拒绝了。
她现在穿得家常小薄棉袄,坐在坑上挺舒服的,当然躺着会更舒服,并不想要换衣。
司琴见劝不动也无法,而这会外面的人已经自顾自的掀帘子进来了。
「二妹可好些了?」
进来的女子,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身量颇高,面容只称得上是微微清秀。一身锦衣华服,珠翠满簪,端是富贵逼人。
她走至近前,清音方才对她的面容有了几分真切之意。
不提她魂魄形态有异,明显不是原装的,就单看她的面相,她心里已是有了两分猜测。
不过具体如何,暂且仍是不能下定论。
「好多了,多谢大姐关心。」清音说着,又用帕子掩唇,连咳了好几声。
纪清云面露担忧,眼中分明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
她是厌恶着这个妹妹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因为她的出生,害死了她们的生母。
而因为生母过世,她们才有了面甜心苦的继母,还有那几个什么都要跟她争的异母弟妹。
更有后来害死了她的四皇子……
她的内心充满了愤恨和不甘,也许正是因此,老天爷才会叫她重生的。
重生回来后,她不想再嫁给四皇子那个野心勃勃又人面兽心、还对她了无情面的男人,也不想再忍受偏心眼的父亲、妄图想要毁了她的继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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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个……讨人厌的病秧子妹妹。
她微微垂眸,掩下了眼中的恨意和冷意。
心中无比惋惜,怎就叫她活着回来了。
清音微微笑着,像是对她满怀恶意的情绪一无所觉般。
便是纪清云来了,她也没有坐起身来,只半倚在靠枕上,看着有些蔫蔫儿的没什么精神。
一身水蓝色的袄裙,领口和袖口处都绣上了精緻的祥云纹。髮丝如墨半披散着,整个人显得瘦瘦小小的。
但不知为何,仍是叫人觉得不能忽视她的玉容秀色。
肤如凝脂,琼鼻樱唇,一双潋滟明净的眼眸中波光涟涟,若春山江水。笑起来真是说不出的惹人爱怜。
真是叫人嫉妒啊。
人人都说纪清音生得出色,是挑着父亲和母亲身上好的长。只有她,唯有她,谁都不像……
第131章 炮灰女配不想死(2)
外人提及她, 只说她精明能干,是个管家理事的好手。
就是可惜了……可惜什么?可惜容貌只堪堪算个清秀罢了。
纪清云握紧了袖中的手,指甲嵌进肉里所带来的刺痛感, 让她格外清醒。
她眼角余光瞥到桌子上明显没动过的药碗, 顿了顿, 微抬抬下巴,一脸关切的道:「二妹怎还未喝药?」
她说着朝一旁因听了她这话,略有些紧张的司琴瞪了一眼, 厉声质问道:「你们平日都是这么伺候二妹的?」
司琴听了急的就要下跪,清音又咳出声来, 「药有些凉了, 司琴去给我重煎一服过来。」
她这话直接将纪清云将要出口教训她的话给硬堵了回去,纪清云一噎, 不过好歹是重活了一世的人, 很快便收敛起情绪。
司琴喏喏退下去煎药,这还是第一次被大姑娘这般喝斥……而且, 她差点就没有反应过来谁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幸好姑娘没有怪她……
「二妹可是怪姐姐多管闲事了?」纪清云一脸若无其事的问道。
话中明显带着几分质问。
不待清音说话, 她又略微沉了沉脸,道:「二妹不要胡闹任性,你被赐婚给了三皇子, 日后是要嫁入皇家的,身边人若是不好好管教的话, 定会叫贵人们看笑话!」
这是在教训她了?
亲妹妹尚且还「病」着, 就等不及要做她的主了?
胡闹任性?从何说起。
原身因常年病着, 性情不免有几分清冷, 最怕便是与人添麻烦, 所以是个最懂事不过的。
她岂肯担这样的名声。
「大姐这话是从何说起?妹妹何时胡闹任性了?况且, 我若是做得不好,总还有父亲管教,无需大姐多费心。」
清音看出她对自己的不喜和挑剔,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再不耐烦应付她了,故而开口根本没留情面。
她又不是孤儿,上有正经长辈,还轮不到这个不怀好意的姐姐来指责她。
清音说完便大声咳嗽起来,直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纪清云勐得站了起来,指着她怒气沖沖的道,「不识好歹!」
眼见着清音咳得越发厉害,话都说不出来,像是要喘不上气来了,生怕她出事自己在场会不好收拾,纪清云借着怒气,说完便掀帘急沖沖的走了。
屋子里的动静这样大,院子里伺候的人早听到动静了,红萱大着胆子在门口询问,「姑娘?」
里面没人应声,连咳声也一下没有了,红萱吓得顾不得规矩,大着胆子直接沖了进去。
就见她家姑娘面色苍白,满脸泪水,此时已经「昏」了过去。
红萱吓得面无人色,对着外面大叫起来,「快来人啊,姑娘被气晕过去了!」
司琴听到正房里的动静,已顾不得手中在煎的药,从小厨房里飞奔过去。
一阵人仰马翻之后,府里上下几乎都知道了大姑娘将二姑娘给气晕过去的事。
不说纪清云回去后如何气得咬牙切齿,摔摔打打,正院里的纪二夫人卞氏可是高兴了一整日。
她是不比先夫人叶氏出身好,娘家父亲只不过是个五品小官。
但她却十分会做人,嫁进来没几年便笼络住了纪父,接连生下两子一女。
而自她嫁入纪家之后,纪家便再没有过庶出子女,不得不说,手段还是十分厉害的。
偏偏她这人豁得开脸,一张嘴极是能说会道,表面功夫做得足足的。
比如对待原身,原身身体不好,请医问药每年都要花上不少钱,她倒是没有,或是不敢剋扣。
一来叶氏死了,叶家仍在;二来纪父虽对原身有些冷淡,却从未表现过不喜。
不仅这般,还为了原身用饭煎药方便,府里除了正院外,就只有她那里设了个小厨房。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最后都方便了原身倒是真的。
既然她会做表面功夫,清音自然由着她,只要她不犯到她头上来,并且没有害过原身,她都能容。
还有纪清云这个嫡长女,因她年纪相对大上一些,又与叶家亲近,卞氏对她向来是敬而远之,秉持不惹为妙的原则,但这几年不知怎地,两方就槓上了。
表面上仍是一如既往的井水不犯河水,但私下里却争斗得厉害。
卞氏私底下连带着对原身这边也是撂开了手,除非必要,余事不管,俗称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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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猜这可能是因为纪清云重生了的缘故。
不过这样也好,两方最好对她都不管不顾,她行事也能更自在些。
「太太,您说这大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闲谈中,卞嬷嬷提出疑问。
她是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是嫡亲的姐妹,大姑娘似乎从来就不喜二姑娘。
旁人不喜二姑娘,原因多是因着她的出生即丧母,还有她的病弱。可这大姑娘作为嫡亲的长姐,却怎么一点爱护之心和风度都没有?
卞氏冷哼一声,道:「那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当初老爷那样为她打算,她还是联合了叶家的人,上门来逼老爷同意将她许给叶家表少爷。
害得老爷威严扫地不说,她转头竟又仗着叶家的势,来夺她的掌家权!
哼,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纪清云会这样对亲生妹妹,她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她骨子里就不是个安分的,跟谁都处不好。
除了叶家那老太婆!
见卞氏这般说,卞嬷嬷也跟着愤愤然道:「……太太可要给大姑娘一个教训?」
卞氏瞥了她一眼,淡淡的问她:「什么教训?」
卞嬷嬷上前一小步,俯身低声道:「若是二姑娘就此一病不起……」
「闭嘴!」卞氏不待她说完,厉声制止了她,「你若是年纪大了,我让人送你去庄子上养老!」
二姑娘就是个「小透明」,她犯不着脏自己的手。
从前她病弱时她都不曾出手,现如今被赐婚给三皇子了,她就更不会动手!
而且二姑娘跟大姑娘虽是同母所出,却从来都不怎么亲近,甚至连叶家也对二姑娘淡淡的,她又何必给自己多树一个敌人。
左不过就要嫁出去了,她嫁得好,有皇子妃的这一层身份在,对她生的竹儿也是好事。
她身为继室,能这么快在纪家站稳脚跟,凭的从来不是能说会道,八面玲珑,也不是全因子嗣,而是她看得清楚眼前形势。
别看老爷似是一副不在意二姑娘的模样,但她这个枕边人还是能隐约感觉到的,老爷未必对原配叶氏多有情,对大姑娘似乎也是淡淡的,唯独是对二姑娘这个嫡次女,却完全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在意。
甚至是远远超出了对大姑娘的重视……
想到这里,卞氏又狠狠瞪了一眼卞嬷嬷,这老东西不知进退,是越发煳涂了!
若是叫老爷知道她要害二姑娘,能轻饶她去?!
她一直以来经营的那些,可全在老爷的一念之间!
这老东西莫不是想要害她不成!
「太太息怒!太太息怒!」卞嬷嬷察言观色,见她是真动怒了,忙跪下告饶。
「娘亲!」
正在这时,外面帘子被人一把掀开,进来的是卞氏所出的三姑娘纪清竹。
才十来岁的小姑娘,生得娇嫩鲜妍,身上绫罗绸缎,绣鞋都是用金银线绣的花儿,缀着一圈饱满丰润的珍珠中间,是一颗闪闪发亮的红宝石。
随着她欢快的步伐,如浪花跳跃。
她对跪在地上的卞嬷嬷视而不见,卞氏倒没忘记,警告似的看了一眼卞嬷嬷,示意她先退下去。
卞嬷嬷如蒙大赦,迅速爬起来退了出去。
「你怎么这时过来了?」卞氏虽是这么问纪清竹,心里却十分高兴。
她统共生了两子一女,却是最偏疼这个大女儿,因为生下她时,老爷紧跟着升了官,她也在纪家站稳了脚跟。
纪清竹抱着卞氏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女儿想娘亲了嘛!」
卞氏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眼中满是宠溺:「你啊,就是嘴甜。」
纪清竹吐了吐舌头,又往卞氏身边靠了靠:「娘亲,我听说二姐姐回来了?她真的要嫁给皇子殿下吗?」
她这话一出口,卞氏先是一愣,紧接着怒道:「是哪个奴才在你耳边嚼的舌根?」
纪清竹见她动怒,连忙解释道:「没,没人,娘亲,女儿只是随便问问。」
卞氏盯着她看了半晌,端起已经冷了的茶碗,抿了一小口,道:「不要听风就是雨。」
她嘴角勾起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冷意,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低声道:「你当那皇家是好嫁的?」
「不说三皇子本就病歪歪的,不知还有几年好活……只单单是做皇家媳,又岂是那般好做的?」
皇子共有十数人,除了还没成亲的,身份尊贵的那几个,娶的皇子妃,个个身份贵重,家世背景就没一个简单的。
同这样的人当妯娌,呵,没点手段的话,被欺负了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不知有多庆幸前面有个二姑娘顶着,要不然她的竹儿……
她可捨不得。
第132章 炮灰女配不想死(3)
「而且你二姐姐的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
单是府里每年为她花出去的医药费, 其数字就很惊人。
若是生在普通人家,二姑娘这样的早没了。
她定定看了纪清竹一眼,缓缓的开口警告道:「没有我的同意, 不要去见你的两个姐姐, 听到了吗?」
纪清竹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小脸惨白,卞氏没心软,直到见她点头应承了, 才将她搂进怀里。
「你放心,你是娘的亲女儿, 娘以后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叫你一辈子和和美美的,一世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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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也想要富贵荣华, 尊贵前程……纪清竹在心里默默的道。
她此时真恨自己的年纪太小了, 要不然怎么都轮不到二姐那个病秧子被赐婚!
这些人之间的小心思,清音暂时都是不知的, 她这会已经「醒」转过来, 被司琴等人伺候着用饭。
她病好之后,又练了功,所以胃口不错, 要不是司琴拦着,她每顿还能再多吃一碗饭。
没办法, 练功十分消耗体力, 总是很容易饿。
就在这时, 外头有个眼生的小丫鬟探头探脑的, 清音看出是有事, 示意司琴出去问问。
司琴出去没多会, 一脸悲戚戚的进来,「姑娘,司墨,司墨去了……」
清音看着她,见她只是伤心难过,并无慌乱或其他情绪,便道:「你代我去送一送她罢。」
她顿了顿又道:「我记得她还有个娘在叶家,你拿二十两银子给她,让她好好保重。」
司琴抹抹眼泪,跪下代司墨磕了头,「奴婢这就去。」
清音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淡淡笑了笑,叶家啊……
白天睡多了,晚上清音就提了司墨出来审问。
因着被下了药,她倒是没有隐瞒,什么都老实说了,只是可惜的是,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更加没有证据。
「奴婢也不想对姑娘下手的,可是,可是他们说,奴婢不做,奴婢的娘就活不成了……」
「是别院的钱婆子给奴婢传的信,药也是她给的,只说是让人变得虚弱的药……奴婢不知是能要人命的啊……」
「除了钱婆子,还有前院的来福,来福给奴婢送过几次点心,他说他常在外面跑,办事方便。说奴婢有些什么缺的,需要跑腿的,尽可吩咐他……」
「奴婢只给他递过两回话……」
清音看看瘫在地上的司墨,良久站了起身,走到窗户边,朝外看去。
司琴一脸失魂落魄的回来了,她淡淡的吩咐道:「把人换回去。」
傀儡人听令,拎起地上的司墨,转瞬消失在了房间里。
清音捏了捏眉心,没见司琴,心里想着不管她有没有问题,都不准备再留在身边了。
晚上纪父亲自过来看望清音,父女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纪父是典型的古代男子,一脸严肃,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看着比长女瘦弱许多的次女,纪父微微皱起眉头,板着脸想说什么,见清音怯生生的望着他,又咽了回去。
转而轻咳了一声,道:「……皇家赐婚旨意来的急,婚期临近,你的嫁妆恐怕是来不及备全……」
所以纪父所表达的意思是,她缺的那部分会从给纪清云准备的嫁妆里补齐,再就是她生母叶氏的嫁妆,有一半是属于她的,约莫有两万两左右。
除公中的那一部分成例外,他还会另外再给她三万两做压箱底。
所以她的嫁妆加一块儿,差不多有七八万两。
清音:「……」还有这等好事儿?
这一记「气晕」,果然是不亏。
起码纪清云知道了会气得发狂吧?
那就好了。
纪父说完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然后道:「你嫁过去之后,与三皇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三皇子的身体虽然不算多好,但这么多年传下来,哪一次不是转危为安?
日后若是缺了什么,或是有不趁手处,让人传信给为父,为父会为你想法子……」
「父亲……」清音突然开口,「我有一事想要问问您……」
纪父愣了愣,随即点头,道:「何事?」
清音抿了抿唇,似是极难启齿的样子,「叶家……外祖他们为何不喜女儿?」
纪父似是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微怔过之后,面上便罩了一层寒霜:「……他们怎么你了?还是谁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清音轻轻摇了摇头,她刚刚从这个便宜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痛楚和气怒,她不会看错的。
纪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张脸变得铁青,当着女儿的面,却极快的调整了过来,沉声道:「叶家的事,你不用多管……以后他们若是来找你,让人先通知为父一声。」
清音欲言又止,却没再问下去了。
「为父前面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纪父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清音收起了所有表情,不一刻,便收到傀儡传回来的信息,司墨娘果然也死了。
一碗药,要了她的命。
她面无表情的起身进了里屋,再出来时,已是换了一个人。
没两日,得知清音不仅要比自己先出嫁,还要挪用自己的嫁妆时,纪清云就没忍住,带着人就要过去闹。
这时,叶家的人上门来报,说是表少爷病了,病得还不轻,想让纪清云过去看望。
「什么?带上那个讨命鬼死丫头?!」纪清云不敢置信的看着叶老夫人身边的叶嬷嬷。
叶嬷嬷眼神微闪,低下头去,那意思很明显了,就是确定。
纪清云恶狠狠的看着她,最终还是妥协了,她是要嫁进叶家去的,不能在这个时候惹了叶家不喜。
尤其是外祖母她老人家。
纪清云记得前世表哥并没有生这场病的,难不成是她当时忙着嫁给四皇子的事,没有关注到,还是记差了?
「表小姐,老夫人还等着你和二表小姐呢。」叶嬷嬷又提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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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云忍下心头恼怒,却并不代表不计较,哼,日后再算。
她对大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请人。
出乎两人意料的,二小姐去不了。
纪清云的大丫鬟过去相请时,清音那边正请了大夫诊脉。
说是旧疾復发,需要静养。
纪父不在,卞氏事先得了他的嘱咐,自是不会同意叫清音在这时出门去的。
她也乐见二姑娘不同叶家亲近。
叶嬷嬷无法,只能带着纪清云一人去了叶府。
清音窝在坑上吃着小点心,一点也不想动弹。
去叶家?已无甚必要。
更何况那叶表哥的病就是她做的,叶家和纪清云这么闲,那就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忙一些也好,她暂时还不会动他们。
「姑娘,宫里来人了。」红萱急匆匆进来禀告道。
司墨不在了,清音就提了这红萱进来补缺,这丫头还算机灵,重要的是她背后干净,又很听话,比司琴好用。
清音捻小点心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不舍的放下了:「收拾了吧。」
红萱麻利的伺候她净了手脸,将屋子里的点心吃食都撤了出去,又将没喝一直温在炉上的药倒了一碗端过来。
宫里来的是一位嬷嬷,面容端肃,一副不甚好相处的样子。大约四十左右年纪,姓包,人称包嬷嬷。
包嬷嬷一双利眼,如同打量货物一般,将清音从上到下巡睃了一遍。
「纪二姑娘,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来探望姑娘,不知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清音淡淡的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女近来已好了许多。」
包嬷嬷对她苍白如纸的脸色视若无睹,僵硬的挤出一丝笑道:「那就好,姑娘多多保重。」
「多谢嬷嬷。」
「娘娘说,眼见婚期将至,二姑娘便好好留在府中备嫁,莫要再出府去了。」
清音装作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强制意味,点头应下。
包嬷嬷满意了,很快告辞。
卞氏亲自送了包嬷嬷出去,并奉上一个大大的红封。
不过这包嬷嬷口风倒是紧,她并未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清音也对这包嬷嬷的来意存疑,皇后不叫她再出门去,是知道了什么吗?
三皇子并非皇后所出,她的关心,她可不敢生受。
不过,这样也好,能为她挡住明面上的一些麻烦,比如叶家。
晚上仍是没有叫人守夜,清音熄灯打坐了一个时辰左右,听到房顶瓦片轻轻移动的声音,便用傀儡人替换,她自己则出了房门。
天色很黑,所幸她目力极佳,悄无声息的跟在那个黑影身后,直到见着人最后进了叶家。
她冷冷的看着那人的背影,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不肯消停,那便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吧。
昏暗的烛光下,坐在上首榻上的叶老夫人斜身坐着,她的身边只站着个面生的老嬷嬷,地上跪着那黑衣人。
「这次再办砸了,你就不要活了。」
叶老夫人一张冷酷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阴毒,烛火摇曳中,犹如蛇蝎鬼魅。
她话落,黑衣人低低应喏,很快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叶老夫人和那个面生的嬷嬷,还有……隐于空间中的清音。
第133章 炮灰女配不想死(4)
「老夫人, 该服药了。」良久,那面生的嬷嬷打断了叶老夫人的思绪道。
叶老夫人脸上的表情略收了收,微微点头, 「嗯」了一声。
那嬷嬷抬脚进了内室, 不一刻便拿出来一个小小的药瓶, 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
清音的视线紧紧的盯在那颗「药丸」上。
那不是一颗普通的药丸,严格说来,那是一颗丹药。
丹药……
她无比确定这只是个普通的古代世界, 没有任何神通之处。
她在脑海中重又过了一遍,之前让傀儡查到的关于叶家以及叶老夫人的信息。
叶家是世家大族, 子弟多是以文入仕。朝堂上叶家的人有不少, 不过除了嫡支一脉,旁支的人大多都是在地方上任职。
而叶老夫人朱氏, 则出身绥阳伯府。
绥阳伯在先帝以前都曾有圣宠, 只是从先帝后期至当今登基之后,就慢慢淡出了朝政中心, 如今不过是京中一个普通的勛贵府邸, 若不是还有着爵位在,恐怕早就无几人能识了。
如今绥阳伯府当家的是叶老夫人的胞弟,绥阳伯朱毅, 朱毅的长子娶的是叶家嫡长孙女,也就是原身的表姐。
叶家此举, 确实叫她有些怀疑, 绥阳侯府也算是没落了, 叶家在朝堂上却十分活跃, 叶家的几个舅舅都有官职在身。
在他们这样的人家, 嫡长女可是很重要的存在, 无论是联姻还是为着女儿考虑,多是不会选择绥阳伯府这样日薄西山的人家,哪怕那是叶老夫人的娘家。
虽然叶家现在当家作主的是叶老夫人,但她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简单的人物,这其中必有所图。
而且,刚刚那个黑衣人很明显是死士。
杀原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闺阁姑娘,需要出动死士?
更何况以她穿越这么多的古代世界来看,什么样的人,手底下会养死士?
叶家世代满门都是文官,这死士究竟是叶家的,还是,叶老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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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叶老夫人在服用丹药。这东西肯定有好的,但她保证在这个普通的古代世界,丹药就没有不毒的。
而且,丹药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炼制的,其中所涉及到的东西相当多。
像在修真界,炼丹是需要灵气的,不仅需要灵气,还要用灵药,有丹方,丹炉,以及特殊的炼丹手法,才能炼制出合格的丹药。
什么是合格的丹药?最起码的就是去除或尽可能的降低丹药之中的丹毒才行。
而以上所述,在普通世界中原理其实差不多,除了对药材的高要求外,丹方和炼制手法也至关重要。
她至今未曾见过凡人炼制出合格的丹药,或许有,不过她没见过。
总之丹药的综合成本极高,不似丸药那般简单。
她知叶家世代积累,应不差钱,但叶老夫人真的有实力让人为她炼丹吗?
她又是因何而服用丹药?
治病?还是求的什么?
刚刚她服用丹药时,脸上的表情明显扭曲了一瞬,可见其滋味不甚美妙。
清音直等到那嬷嬷伺候着叶老夫人上床躺下,退了出去,才现身出空间。
「谁?!」叶老夫人比想像中的更加敏锐。
问话的同时,她的手已经捏住了枕边的一串佛珠。
她的声音不轻,但清音已经布下了一个小隔绝阵,保证她再大的声音也绝传不出去。
「是你!」
等到清音将桌上昏暗的烛火拨亮之后,叶老夫人一眼就认出了清音。
她满脸的不可思议和错愕,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皱起了眉头:「你是怎么进来的?」
清音挑了挑眉,扔了手里的铜签子,走了过去:「我有几句话问你,你照实答了便罢。」
叶老夫人看着她,慢慢坐直了身,手中的佛珠已经被她掩到袖中了,等着对方发问。
清音笑笑,果然人老成精,知道此时多说无益,不如就让对方先出牌。
她也不在意,在叶老夫人对面坐了下来。
「为何要一而再的杀我?」
叶老夫人似是没料到她会这般直接,错愕了一瞬,旋即垂下眼眸,冷冷的道:「你必须死。」
「哦?」清音不以为意的哦了一声,笑道:「说说怎么个必须法?」
「哦,对了,别再摸你那佛珠了,里面的毒对我没用。」见她不肯回话,清音突然出声提醒道。
叶老夫人一听之下,脸色瞬间变了几变,她略带阴毒的看向清音,似是恨极了她。
「是你害死了芸娘!」
芸娘就是原身的生母叶氏。
清音「恍然」了一瞬,「哦」了一声,实际却并不信她这话,仅仅是这个原因,嫡亲的外祖母就想要杀了外孙女?
她看着叶老夫人,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的这一身本领是打哪儿学来的?」叶老夫人突然问道,「还是说,换了个人?」
她语调微扬,脸上却并无多少动容之色。
清音嗤笑一声,「行了,时间也拖得差不多了。」
她懒得再同对方废话,站起身将要上前,却见叶老夫人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之色,她心道不好,果然见她吐出一口黑血来。
她上前去,叶老夫人并未立即断气,看着她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
她神情中的狠戾和恨意还留在脸上未散,人却是已经断了气。
她所中丹毒至深,本就命不久矣,更狠的是,她为了死守住秘密,不惜给自己下毒。
清音居高临下的站在床前看着她死不瞑目的那张脸,轻哂:「放心,你想保全的人,我必会一个个送去陪你。」
她话音刚落,叶老夫人的脸上似是闪过一丝狰狞之色。
清音从她房间的暗阁里,将之前她服用的丹药瓶子摸了出来,然后便离开了。
……
「姑娘,不好了!」
红萱急匆匆的小跑着进了正屋,清音淡定的放下了碗。
「刚刚叶府的大管家来报,说是叶老夫人昨个夜里去了……」
红萱好容易喘匀了气,又道:「叶府大管家刚走,大姑娘那里的香儿又过去说大姑娘闹了肚子,这会还起不了身。」
「夫人急着叫人去请大夫了……」红萱话一落,就见她家小姐满眼含泪,直直倒了下去。
红萱如丧考妣,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尖叫了起来:「快来人吶,姑娘急怒攻心,晕过去啦!」
真是个机灵丫头。
叶家死了人,纪家倒是比叶家还要混乱,纪父叫人往户部递了请假条子,又叫人拿名帖去请太医,自己则无论如何得去一趟叶府。
两个与叶老夫人有血缘关系的女儿都病倒了,外祖母去世,纪家不去一人终归是礼数不周,叫人诟病。
交待卞氏让人照看好两个女儿,纪父便带着人往叶家去了。
卞氏知道叶老夫人过世,心底里自然是极高兴的,她想起她刚刚嫁进纪家时,就曾见过叶老夫人一面。
明明是个很慈和的老妇人,却叫她后来每每想起,都有种不寒而慄的感觉。
那样的目光,轻蔑而又阴毒。
她记到如今,得知她死了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就像是放松了许多一般。
真是奇怪啊。
不过,二姑娘急怒攻心病倒,她能理解,可这大姑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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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氏带着疑惑,先去看了纪清云。
结果连面都没见着,纪清云直接拒绝她进内室看望。
她如此,卞氏自是不会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心里不由冷哼,最护着她的叶老夫人都死了,那叶家舅父舅母到底又隔了一层,未必对她有多少真心。
若她往后还是这般任性跋扈,看能得着什么好去!
叶老夫人的死静悄悄的,丧礼办得倒是颇为隆重。
不过两个外孙女都未曾出席她的葬礼,却是引发了不少人的猜疑,尤其是她最疼爱的大外孙女纪清云,竟然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过,实在是说不过去。
只是猜疑归猜疑,纪父的出现多少消减了一些不好的影响。葬礼还是顺顺利利的举办完了。
按制,外祖父母过世,需服小功,也就是要守五个月的孝。
但在叶老夫人的葬礼之后,宫中传来旨意,将三皇子与清音的婚期又提前了,让他们在月底即成婚。
清音:「……」mmp——
本以为叶老夫人死了,她能再拖个半年一载的,没想到人家就是不肯放过她啊。
也罢,嫁就嫁,她倒要看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腊月二十六,黄道吉日,宜嫁娶。
对纪家,除了对原身最真心的纪父外,清音并无什么不舍的。
纪清云闹肚子好不容易好了,人却瘦得脱了相,为防她有精力搞事情,清音再次让她小病了一段时间。
不过她消停了,有人却出乎她意料的出来蹦跶了,昨日她的首饰里就出现了毒药,还是夹竹桃这样毒性极强的毒。
稍微查了查,就知道是谁做的——纪清竹。
也是,若是卞氏下的手,手段也不会这般幼稚低劣,更不会挑在这个当口上。
她不在意自己,可也还有三个未成家的亲生孩子,岂会在这里弄出事端来?
第134章 炮灰女配不想死(5)
不过, 纪清竹啊,过了年也才满十一岁。
清音回想了一下,印象中原主和她似乎也没见过几面吧, 更别提是相处了。
是纯粹的嫉妒心, 还是叫人给利用了?
她没选择将事情闹大, 只是叫人将那些有毒的首饰送去给纪父。
养不教,父之过。自己的女儿自己教。
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清音还夹带私货,顺手带上了钱婆子和来福两人。
对这两个被人收买还没多少价值的奴僕, 她就不越俎代庖了。
都交给纪父去处置,有些事瞒谁都行, 就是他这个当家人没必要瞒着。
总得有人收拾不是。
这个时间点倒是挑得好, 纪清云「病」着不能见人,她这个异母妹妹再「病」得不能见人, 那纪家, 呵,可就说不过去了。
打算倒不错。不过她相信待她嫁出去后, 纪父会好好处置的。
不好好处置也行, 等她亲自动手,可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清音被蒙上了盖头。
因着弟弟们年纪还小,背她送嫁的是隔壁吉安侯府的堂兄纪世子。
虽是嫁的病秧子三皇子, 但来客仍是许多,侯府的人几乎都过来帮忙了, 纪世子这个堂兄颇为尽心尽责, 很是用心。
清音是挑不出他什么来, 心里默默记下这份情, 日后总有报时。
直到入了洞房, 她才算是见到了那位病秧子夫君, 险险被他给惊艷到了——
果如传言中所说,是个药罐病秧子,病弱苍白,却是生得极好。
墨发红袍,颜如冠玉,昳丽无双。
皮相上佳,怪道有人私下称他为「美人」。
只是这「美人」一开口,就显得没那么美了。
等到新房里的人都退了下去,三皇子这才不见外的往床头一坐,紧挨着清音。
清音有些不甚自在的往旁边动了动。
三皇子转头盯着她看,眼神陡地有些锐利。
清音只作不知,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想什么,都没有半分新嫁娘的喜气和羞怯。
三皇子却明显松出一口气,轻咳出声,「你既嫁进来,当知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本殿下不希望看到你哪一天被人利用,或是身首异处。」
他这话说得重,却也是实情。
清音垂眸一笑,转向他问道:「敢问殿下,宫中可是龙潭虎穴?」
三皇子闻言眯了眯眼睛,随即哈哈一笑,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夫人说笑了。」
他这会眉眼带笑,似是个完全无害之人。仿佛刚刚那道锐利目光,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清音不由腹诽,这傢伙该不会是常年病着,病得有些变态了吧?
见他无心多说,清音也没再问,左右才刚成婚,他本人也没糟到让她十分嫌弃的地步。
她淡淡笑了笑,「那就好,我还以为殿下是说真的。」
成功看着他脸色变了几变,病美人动怒,也不损容颜。清音欣赏够了,才道:「不管殿下信不信,我无害殿下之心。」
反而可能会救你。
她在心里默默的道。
虽然没有给他把过脉,但她是看出来了,他这所谓的「病」,其实是中了毒。
不仅如此,他现在仍在接触着毒源,至今没被毒死,纯属命大。
她事先当然调查过他,幼年丧母,母族不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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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们因他身体病弱,不能与他们争权夺利,待他比旁的兄弟要更宽和些。
皇帝怜惜他,也对他比旁的儿子略微宽容几分。
之所以说有几分,也是因为皇帝登基近二十年了,皇子们一个封王的都没有。
说来当今可真算不得是个多大方的皇帝,不过清音略想一想也能理解,一来当今的儿子实在太多了,封王就要开府,开府得给钱啊,每年还有大笔的爵禄要给。
还要给他们娶妻生子,养了儿子,还得养孙儿,甚至还要给儿子养几个小妾,实在是养不起啊。
二来前几年各地天灾人祸的事有不少,各种赈灾平乱,致使如今国库空虚,入不敷出。
所以三皇子这一辈的皇子,还真的没一个有爵位的。
每年给他们的就只有皇子年俸,吃穿用度这些,直接走内府。
嫁娶也只出东西、出人出力,却绝不会直接给皇子们现银现钱。
如此倒是能省却一大笔的开销。
所以前面成亲出宫的几位皇子,大多开销都是来源于母妃,或母族支持,甚或是皇子妃们的嫁妆。
这其中三皇子略微特殊一些,他病弱,常年不愈,每年都需要大量的药材和补养品,所以比其他皇子多出来一份补贴。
不过皇帝也明白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给了他这一份补贴,对其他皇子也会以其他名义赏赐价值不等的财物。
只是多是些御赐之物,带有皇家标记,属于能看不能动的死物。
不过好歹是有,且价值在那儿,所以此举倒也能很好的平衡诸皇子之间的微妙关系。
可能是真不大方,很多时候,这部分的补贴,皇帝还会以皇子们犯错闯祸的名义收回去,或是不给……这般看来,三皇子还是占了便宜的。
毕竟他这药不能不吃,当然三皇子也可能觉得,「这药谁爱吃谁吃,本殿下还不稀罕!」,也不一定。
「听说夫人的身体也不甚好?」三皇子明知故问道。
清音直直的看着他,笑了笑:「是啊,不知府里可还支应得起妾身的医药费用?」
对于她的奚落,三皇子扬眉一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夫人说的哪里话?内府少了谁的俸禄,也不敢少了你我的,尽管安心吧。」
清音瞭然一笑,「那就好,妾身还以为要填补嫁妆。」
她笑起来温温柔柔的,三皇子却从其中听出了几分威胁之意。
看来他这位皇子妃有些不简单啊。
他之前不是没有让人调查过她,调查结果都是说她身体与他差不多,自小病弱,常年只往返纪家与别院中养病,其他的竟是没有丝毫异常之处。
可依他今日所见,纪清音看着是不比一般闺阁女子康健,但人却并不如传闻中那般病弱。
而且她言谈举止中,也并无多少对他的恭敬,反而有些反客为主的意味。
他手下的人什么时候这般眼瞎了?
看来都该罚钱了。
正好刚成亲手头有点紧。
……
到了次日,三皇子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反客为主。
他身体不好,最难过的季节就是冬日,昨晚难得睡的沉,一早醒来,才发现他新娶的皇子妃早不见了人影,被窝都凉了。
要不是盖的被褥变成了双人的,他可能还会以为自己昨日种种均是在梦中。
等到他起床,被人伺候着梳洗,清音这才带着人从外面进来。
三皇子看向她身后,除了她的陪嫁大丫鬟外,赫然还有他身边伺候的大太监,胡少堂。
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了,胡少堂那奴才对她一副狗腿的样子,笑得格外殷勤欢实。
三皇子轻咳了两声,彰显下自己的实在感,清音这才抬头往里看了他一眼,「殿下起了?」
「嗯。」三皇子被她看了一眼,略微有些不甚自在。
想起昨儿晚上的事……他不敢同她对视。
「奴才伺候您。」胡少堂机灵的上前来,欲要给三皇子梳发。
三皇子正好也有事要问他,便没拒绝。
转头一看,清音已经进了内室换衣,他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笑了笑,转开了视线。
从胡少堂口中得知清音已经见过前后院的管事后,三皇子不知为何,反而心中愈加安定了下来。
新婚后是要进宫去拜见的,两人收拾好,正要往外院去,就看到一个中年太监脚步匆匆的沖了进来。
胡少堂怕他冲撞了,急忙上前揪住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中年太监看向三皇子,急切的道:「是宫中,宫中来人急召殿下和三皇子妃进宫,即刻!」
他这神态,还有这话,叫三皇子听了不由大急,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何事,首先想到的就是,「父皇没事吧?」
中年太监连连摇头,却也不知道更多了。
三皇子因着着急,脚步有些虚浮,清音在一旁扶住了他。
因着要进宫见人,清音此时的妆容略有些苍白,看着病弱,实际力气却不小。
被她这么一扶,三皇子感激得看了她一眼,就势攥紧了她的手。
清音挣了挣,没挣开,怕惹人怀疑,就没再挣。
坐上马车,紧赶慢赶的进了宫,发现宫里的气氛确实有些古怪。
两人没被带着去见皇帝,反而是先被带去了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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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方向,三皇子便低声同她道:「看样子是去皇后宫中,一会要是有人为难你,你就假装晕倒吧。」
对上三皇子严肃认真的表情,清音有些失笑,不过还是点点头应下了,「知道了。」
虽然被弄得一头雾水,但等他们进了凤阳宫,见到其他皇子皇子妃都在时,两人对视一眼,心神微微都放松了些。
一路紧握的手,俱都冰冷异常。
天太冷了,风雪扑面。又是从宫门处走过来的。
清音抽出手来,用帕子擦了擦,擦完一把塞给了三皇子,不顾他微微狰狞的表情,若无其事的装鹌鹑。
第135章 炮灰女配不想死(6)
所幸她年纪尚小, 又一副病弱模样,十分能唬人。
做了坏事也不易叫人发现。
三皇子只得跟着她擦了手,然后将帕子塞回袖中, 整个过程快速而自然。
刚进内殿, 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清音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些三皇子,用他那看起来不算十分高壮用起来还行的身躯挡了挡。
皇帝此刻并不在凤阳宫中,他们首先对上的是皇后。
对于皇家的这些人, 清音自然是事先都查过的。
现在的这位皇后是继后,但她比较幸运的是, 先皇后并无所出, 所以继后所出的九皇子,是目前皇帝唯一的嫡皇子, 尤显贵重。
关于皇后本人的传闻还挺多的, 其中最传奇的就是她的身世,听说她是个孤女。
不过她外家却是显赫, 是世家名门——贺家。
她十岁时丧父丧母, 来京投奔外祖贺家,听闻是披麻戴孝在贺家大门口认的亲。
这其中用意,不得不说, 大胆又心机。
估计贺家当时除了捏着鼻子将她认下来,便是心中恨得想要杀了她也是不能够的。
皇后本人生得美貌绝伦, 她入宫时先皇后正病着, 叫她独宠了很长一段时间, 只是她虽有宠, 却是在进宫十余年之后, 方才得以顺利生下九皇子。
有了嫡子后, 后宫和皇子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微妙起来。
清音从傀儡所查的讯息来看,皇后能以一介孤女之身,成为继后,继而生下嫡子,稳坐皇后宝座这么多年,必然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不过,听说近几年来她的身体不大好了,对后宫中的事务,也渐渐管得少了,大多是交给妃位上的几位娘娘共同打理。
只是她的身体究竟如何,并没有具体的消息传出宫过。
宫中诸人,除了皇帝以外,皇后算是最叫清音忌惮的人。
她还没忘记之前皇后曾让她身边的包嬷嬷去纪家,明面上是提醒,实则告诫她的事,其中用意如何,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呢。
尤其是在她与三皇子大婚之后的次日,就以皇帝的名义急召他们入宫……
怎能叫人不怀疑呢?
清音和三皇子顶着殿中所有人的目光行罢礼,敬了茶,皇后就笑眯眯的叫了清音单独近前来。
她拉过清音的手,似是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口中夸道:「真是个标志的姑娘。」
她脸色蜡黄,头髮有些干枯发黄,这确实是病了的样子,不过她的脉象……
清音微微垂眸,不敢露出一丝其他情绪。
「真不错,跟老三好好儿过。」
皇后面上带着慈和的笑意,清音敛眸谢过,一副恭顺的模样。
「咳咳……咳咳……」
皇后松开了她的手后,突然急促的咳嗽了起来,一声声的咳嗽声,愈来愈急,撕心裂肺。
皇子中有一个约莫十二三岁大小的少年沖了过来,「母后,母后你怎么样?快,快传太医!」
看来这就是皇后所出的九皇子了,他沖了过来,清音就势退到三皇子身边去了。
皇后对着九皇子摆手,宫人忙过来扶她,皇后「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殿内的人顿时大惊失色,三皇子也悄悄握紧了清音的手,往后又退了一步。
夫妻两人脸色皆是异常的苍白,似是下一刻就要昏过去一般。
所以他们这么一退,也只当是两人吓坏了,并未引起其他人格外的关注。
太医很快就到了,同太医一起过来的还有皇帝。
皇帝一看就是匆匆赶过来的,手上还沾有墨迹。
「皇后怎么样了?」皇帝声音洪亮,透着一股子急切。
等看到地上皇后吐的那滩血之后,皇帝脸都青了,大步上前握住了皇后的手。
「皇后,你没事吧?太医,快!」
太医低垂着头,放下药箱便开始给皇后诊脉。
因着紧张和害怕,太医虽是面无表情的诊着脉,实际心里已是怕得要命。
皇后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笑着对那太医道:「不必紧张,本宫不会怪你。」
这一句却直接叫太医的冷汗滴落下来。
皇帝紧紧盯着太医,问他:「皇后怎么样了?」
太医面色惨白,再站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饶命,娘娘饶命!」
「实话实话,饶你不死!」皇帝冷冷的道。
一旁的九皇子也是咬着牙,目光阴沉的看着他。
太医咬咬牙,颤声道:「娘娘的身体,已,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你胡说!胡说!胡说!」九皇子最先受不了,恨恨的上前踹了太医一脚,尤不解恨,转向皇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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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父皇下令,砍了这个庸医!」
跌倒在地的太医听了这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跪地不敢言。
皇帝只看着皇后,皇后则是淡淡看了一眼九皇子,示意他闭嘴,又拉了拉皇帝的衣袖:「陛下饶了他吧,不过是说了实话……」
皇帝一脸痛心的道,「皇后放心,朕必会令人治好你!」
皇后面色平静,听了他这话,还笑了笑,「多谢陛下。」
她说着,转向下面一群诚惶诚恐的皇子和皇子妃,目光定在了三皇子和清音的身上。
两人都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听到皇后歉意的道:「今日还是老三两口子的好日子,本宫真是过意不去……」
皇帝这才将目光落在了三皇子和清音身上,见他二人均是面色惨白,明显是受了惊的,不由皱起了眉头,「也是不巧。钦天监谁选的日子?」
清音眼角余光瞥见皇后的脸僵了僵,明显没想到皇帝竟会将话题往那上面拐去。
她暗暗赞嘆皇帝这神来之笔。
眼见皇后还要再说什么,三皇子身子摇晃了晃,直接靠在她身上,闭眼「晕」了过去。
清音哼了一声,被他用手捏了一下,到底没将他扔在地上。
「三弟!」
「三哥!」
「三殿下!」
大殿内瞬间又是几道惊唿,一阵的忙乱。
「太医!」皇帝明显是最淡定的那一个。
可怜太医以为刚刚是躲过了一劫,哪想到还有三皇子在这儿等着。
三皇子必是不能留在凤阳殿中的,有宫人上来背起他,往偏殿去。
「弟妹小心点。」
清音被大皇子妃和二皇子妃两人扶了一把,她对两人感激的笑了笑,又急急的跟在三皇子的后面,追了过去。
三皇子无大碍,只是他「醒」来之后,咳得比刚刚皇后咳的还要厉害,皇帝便派了身边内侍亲自送他和清音回三皇子府。
三皇子这咳嗽,倒不完全是装的,冬日气候干燥,北方又干冷,对他尤其不友好。
从皇宫回来后,他还是一副不见好转的模样,清音就不准备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回门了,想要自己回去,却被三皇子严词拒绝。
「本殿下不陪着夫人回门,改日在大街上,与岳父大人相见两不识,闹出笑话来,可怎生是好?」
清音看着他,将要打击他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看在他病恹恹的样子上,不说他了。
只是他身上这毒,确实该给他解了,他这条命,自她嫁他那日起,便握于她手中。
「宫中的事,委屈你了。」三皇子脸上难得有几分歉意。
清音笑了笑,问他:「皇后娘娘怎会病得这般严重?何时开始病的?」
三皇子也不奇怪她会问这个,毕竟任是谁刚嫁进门,婆婆就重病了,都不可能不介怀,只当她这是心里忐忑。
「似是入秋之后吧。」三皇子不甚确定的道,「你知道我一直病着,对药味特别敏感。」
「其实我们平时很少会去给皇后请安,那一回赶巧九弟生辰,皇后命人在凤阳宫中摆了几桌,只有我们兄弟数人出席,没旁人。」
清音挑眉,疑惑的道:「也没请贺家人吗?」
三皇子微怔,「你怎会觉得要请贺家人?」
见清音愣愣的,他笑了笑道:「贺家虽然算是皇后的母族,皇后对他们却从来都算不得亲近。」
清音没再问下去,问多了,三皇子也不是笨蛋,她「哦」了一声,就指着他腰上的玉佩问道:「这玉佩不错,哪儿来的?」
三皇子惊诧于她转移话题的速度,不过还是老实回道:「……是我母妃留给我的。」
清音面上无波,在心里扒拉出了三皇子已逝母妃的信息,朱贤妃。
——与出了叶老夫人的那个绥阳伯府,恰是同族。
之前她调查时,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就没在意,可这块被浸染了无色无味毒汁的玉佩又作何解释?
朱贤妃总不至于要害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吧。
三皇子见她看着他腰间玉佩不说话,不由恍然:「差点忘记,你外祖母叶老夫人便是出自绥阳伯府,与我母妃乃是同族。」
清音抿唇一笑,算是默认了,「多谢殿下解惑。」
不止同族,还同一辈分,只是年纪相差较大罢了。
这般说来,她与三皇子好像还差着辈分?
不过这些也算不得什么,皇家什么时候讲究过这些了?更何况她们关系还差得挺远的,几乎不值一提。
见她似是在走神,三皇子大着胆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光滑柔嫩,当真好摸。
第136章 炮灰女配不想死(7)
见清音嫌弃的看向他, 忙又缩回了手,心虚道:「本殿下身体弱,说了这么久的话, 有些乏了。」
清音冷哼了一声, 「那殿下早些歇息吧, 我还有事,要晚些才睡。」
说罢就要起身,三皇子却拉住她的手不肯放, 清音甩了几次都没能甩脱,怕动了真格, 三皇子都不够她这一甩的, 只好又坐了回去。
三皇子可能是真累了,没松开她, 却也没再闹她, 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
清音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则似是在把玩他解在枕边的玉佩, 实则是在祛除上面的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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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毒的人是真够阴毒的, 因着某种原因不一下子毒死三皇子了事,给他个痛快。却是用了这样一种慢性的毒法,让这毒经年累月的浸入到身体骨髓中去。
她敢保证, 若不是遇上她,要不了多久, 三皇子神仙难救, 必死无疑。
哦, 他之前确实是死了。
朱贤妃死时, 三皇子不过是一个小小孩童, 能被人恨成这样, 以此种手段对待,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这针对的是三皇子本身。
唯一的根源应该是在朱贤妃身上。
朱贤妃,绥阳伯府,叶老夫人朱氏……她从来不信这世间会有那么多巧合。
原身被害的秘密看似简单,有纪清云的手笔在其中,实际却牵扯出了不少人浮出水面,而这些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为何一定要杀原身呢?
要弄清这些,有些人是一定要去见一见了。
一夜无梦。
睡得再晚,清音早上仍是起得很早。
府里的事,该安排的都安排下去,然后就是绕着府里的后花园转了两圈。
原本还很担心她此举的下人,见她这两日脸色明显有好转,便也没有深劝。
三皇子看着她那张红润白嫩的脸蛋,不禁怀疑他的这个皇子妃怕不是个假病弱。
明明说好的,一对病秧子,怎么你却偷偷好转了?
清音没在意三皇子频频打量的目光,病秧子这个身份虽然有些用处,但在外人面前装装便罢,真叫她无时无刻的装下去,这也吃不了那也做不了的,那才真叫受罪。
一起用过早膳,收拾齐整,夫妻二人便一起前往二门。
坐着马车,不一会便到了纪府。
门房十分热情,府里下人的脸上也都堆满了笑容。
「给三皇子,三皇子妃请安。」
「老爷和太太都在花厅里等着了。」
见到小夫妻两人相携着进了花厅,纪父那张素来严肃的脸上,今日看着倒比平时和缓许多。
两人按规矩,先行了晚辈礼,请了安,纪父让两人坐下说话。
双方寒暄了几句,因为成亲时,吉安侯府大伯一家也出力不少,清音是预备带着三皇子亲自过去一趟的,没想到还没跟纪父提出来,就见着一个眼生的丫鬟急匆匆的进来找卞氏身边的卞嬷嬷。
清音见着那丫鬟不知在卞嬷嬷耳边说了什么,卞嬷嬷脸色大变,匆匆回到卞氏身边。
还不待她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嚣声,「不好了!不好了!大姑娘院子里走水了!」
青天白日的走水了?
花厅里的所有人都被惊动了,连下人都惊慌失措起来。
清音却看向了纪父,他的表情先是愤怒,后又紧绷着面孔吩咐人去救火。
「都过去救火!」
他说着,同三皇子打了声招唿,便亲自带着人过去了。
三皇子神色疑惑,也想跟在后面过去,清音一把拉住了他。
「你就不好奇?」三皇子问她。
清音瞪了他一眼,也有些担心纪父,只得拉着他跟了上去。
纪清云的院子里果然浓烟滚滚,但却并未见着什么火光。
丫鬟小厮手中不是拿桶,就是拿盆,一趟趟的来回往返。
清音远远看着,却并未再往前去了。
这一齣戏,赶在这个时候唱,究竟是为何?
纪清云被身边的丫鬟嬷嬷护着,一身狼狈的沖了出来。
所谓的火和浓烟,很快就被灭了下去。
卞氏看着愤怒的纪父欲言又止。
她嫁过来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纪父这般愤怒的样子,尤其是看向纪清云的那个眼神。
她形容不出,总之绝不是担心。
卞氏不敢说话,求助的目光转向了清音。
清音却在轻抚三皇子的后背,他又咳了起来。
也是这声咳嗽,纪父忙吩咐人善后,留下卞氏主事,迳自带着清音和三皇子转回了花厅。
气氛有些尴尬,纪父干脆命人准备开席。
纪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清音自是不能再去吉安侯府请安了,只能下次再说。
开宴时,纪清云很快就收拾好了,跟在脸色难看的卞氏后面一起进来了。
没见着纪清竹,卞氏主动提及,说她最近不慎感染了风寒,不便出来见客,请他们见谅。
清音便知纪父应是处置了她的,怎么处置的,清音不管,只要让她知道下不为例就成。
她年纪还小,下一次还不长记性,那就再没有下下次了。
只是瞧着卞氏对她的态度了无异常,想来是纪父并未与她提及自己在纪清竹一事中的所为。
这是个极为通透的父亲。
纪清竹再是心思歹毒,想害嫡姐,也是卞氏的亲生女儿,此事若扯出清音,难保她不会生出嫌隙之心。
而若是由纪父发现、处置,便能很好的全了所有人的颜面。
卞氏也会因纪清竹所为,还有清音的「不知情」,而对她心生愧疚,或许还有心虚。
此后对她的态度,必会更加周全些。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除了纪清云,原身的两个异母弟弟也都过来了,只不过他们年纪尚小,与三皇子说不到一块去。
三皇子身体不好,酒自然是喝不了的。
因着刚刚走火那事,一顿饭吃得颇为意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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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不欲为难双方,刚想要起身告辞,却听纪清云在一旁道:「二妹难得回来,姐姐有些话想对你说。」
她声音不高也不低,卞氏看向了纪父,纪父默了默,看向清音。
见她没反对的意思,便招唿三皇子去外厅喝茶。
清音同纪清云去了一旁的暖阁里说话。
「我之前闹肚子是你做的吧。」纪清云开门见山的问道。
她冷冷的看着清音,眼神兇狠。
清音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她屈指敲了敲桌面,「如果你找我来,为的是说这种无稽之谈,我劝你不要再说下去。」
她神色淡淡,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其中,纪清云心惊之余,不由狐疑起来,难不成真是她想错了?
可自她重生以来,最大的变故,除了外祖母的死,就只有这个二妹了啊。
她不是没想过其他可能,可唯有她,唯有这个二妹叫她是越发看不透。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算不得多了解她,因为她的出生害死生母的缘故,她对她向来没多少好脸色。
甚至外祖母和舅舅他们也都不喜她,这些她全知道。
「是你!一定是你!」纪清云不肯放弃。
「你害死了母亲不算,还剋死了外祖母……」
「闭嘴!」不知何时,纪父出现在暖阁门口,他后面站着一脸阴沉的三皇子。
纪父指着纪清云,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来人,来人!」
「把大姑娘送回院子里去!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他这话一经喊出,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丫鬟婆子,都上来拉纪清云。
纪清云目眦欲裂,眼睛充血的看向纪父,嘶吼道:「父亲你偏心!」
「你偏继室,偏这个害死生母的灾星,你黑白不分!」
纪父冷冷一笑,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挥挥手让人带走她,眼神漠然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本来还因她提到自己而感到慌乱的卞氏,低垂下头去,并未出言相劝。
三皇子对纪父的神情视而不见,他已经揽住了清音。
「今日小婿便先告辞了,改日再带夫人回来探望岳父。」
三皇子都这般说了,纪父自是不能挽留。
今日发生的这两件事,叫他觉得几十年的颜面,一朝尽无。
可在面对二女儿和女婿时,他面色还是略微和缓了些,看到清音现在的脸色,较从前在纪家时,明显红润了许多,他在心里微微嘆出了一口气,「天气不好,你们早些回去也好。」
末了又道:「殿下,小女自幼娇弱,若是有何不周到之处,还望殿下能多多海涵,包容。」
三皇子微微一笑:「夫人很好。」
纪父听了,似是老怀大慰,「那就好,那就好。」
直到回到皇子府,两人换了衣裳,窝在坑上,三皇子才开口问清音:「你从前在纪家常被人欺负?」
清音垂眸一笑:「殿下觉得我好欺负吗?」
「那倒没有。」三皇子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只是在想你以前在闺中时是怎样的。」
清音淡淡的道:「我并未受什么苦。」
她说的是真的,原身除了被人害死外,在生活上,以及在其他方面都不曾受过多大委屈。
别看纪父面上冷淡,实际她院子里的人,除了叶氏留下的,其余都是纪父亲自安排的人。
这个父亲虽然沉默严肃,其实是个还不错的父亲,至少能为女儿做的他都做了,至于其他的,后宅之事他确实也不一定能够面面俱到。
而且,相比起她来,纪清云除了本身性格强势,有叶家撑腰外,在纪父那里,就像是个捡来的。
等等!捡来的?
第137章 炮灰女配不想死(8)
清音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这种可能是真的,那么许多事就都相通了。
可是……
「夫人?」
她面色沉沉,兀自思索, 三皇子见她半天没有反应, 不由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清音抬眼:「怎么了?」
「我该问你怎么了才是, 刚刚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迷。」三皇子不满她的走神。
清音缓缓摇头,「没什么。」
似是觉得这般说有些冷淡,她又道:「想起了刚刚的事。」
她指是纪清云院子里「走水」的事, 实际根本就不是什么大火,她从傀儡那里已经知道了, 这所谓的火, 是纪清云授意的。
只是她这般做为的是什么呢?
总不可能只为了在她回门这一天,给她找晦气?
清音隐隐觉得这其中的牵涉太多太深了, 关键人物叶老夫人又自戕于她面前……她手中线索还是太少了。
看来近日她得亲自去见一见相关人等了。
「你怀疑是那个女人故意纵火?」三皇子蹙眉。
其实从今天那女人对他家夫人的态度来看, 那女人明显是个跋扈的,从前不知如何欺负过他家夫人。
不过看岳父的态度, 似乎是偏向他夫人多些, 三皇子心中不由微微顺了口气。
虽然两人从前并不认识,成婚满打满算也才三天,但他对自己的这位夫人, 从心底里觉得可亲。
他不是没疑惑过这种感觉是否有何蹊跷,可是两人之间就似是有一根线般, 牵引着他想要去亲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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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 三皇子不由得自嘲一笑, 从前他是最不信这些的, 现在也还是不信。
他只是想要亲近她看看, 看看最终会如何。
反正他一个将死之人……
三皇子突然低落下来的情绪, 清音感觉到了,她望着他,不明所以。
三皇子没有解释,只道是乏了。
清音也没有追问,她心里想着晚上还要出去一趟,三皇子早些歇了,她也好方便行动。
见她似是一无所觉般,三皇子兀自气闷不已,不过可能是出门一趟,确实是累了,他很快便睡沉实了。
清音怕有万一,点了一支迷香,便悄悄出了皇子府。
纪清云被禁足了,气得要命。
她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重生回来之后,她是能够控制住从前的脾气的。
可是今日见了纪清音一身皇子妃规制冠服,与三皇子站在一起,一对璧人,让她忽然觉得刺心无比。
可笑,明明前世嫁入皇家的那个人是她!重来回来后,被她亲手斩断了的姻缘,她见了竟还会觉得刺目。
这让她想起了前世时,她欢欢喜喜的嫁给了四皇子。
可是她没有想到那个外表温润如玉的四皇子,内里竟会是那般龌龊,与他那个早已嫁了人的表妹搅和在一起,还被她当场抓到了。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四皇子在安抚她过后,转头便在她的饮食中下了药。
她一日日没了精气神,直到再也起不了身。
临死前,她想要开口问一问四皇子,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害她?
她是她的皇子正妃啊!
她明明已经答应了不计较啊!
甚至连她最亲近的外祖母过来探望她,她都没有吐露过一个字!
为了不暴露秘密,直接杀了髮妻以封口,四皇子就是这样的一个狠人。
难怪她临死前还隐约听到人提起,说是四皇子终于得以封王了……
哈哈,封王?
就他!
纪清云回想起这些来,只觉得好不甘心,重来一次,她再也不要嫁进那吃人的皇家了,但是她的仇要怎么报呢?
这一世,她引以为靠的外祖母突然去世了,她是真的慌了。
本来想拿住纪清音害她的把柄,让她为己所用,没想到竟会被父亲撞见,而且还那般生气。
还有三皇子,那个前世早死的三皇子,明明面无表情,但他的目光冰冷,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般。
纪清云现在想起来,都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不过幸好,幸好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哈,看她那个好二妹,到时会如何伤心痛哭,守寡的日子哪有好过的。
纪清云想到这里,不由笑出了声。
清音看着她那副模样,不禁摇了摇头,这也是个傻子,两世都煳里煳涂的,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重要信息。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找她报仇还早了点,她得让她多多面对现实。
清音往纪父那还亮着灯火的书房看了一眼,到底没有过去。
那是个老实人,她不愿去揭他身上的伤疤。
那么就只有等傀儡那边给她带好消息回来了。
……
次日宫中又有宣召,清音和三皇子对视了一眼,表情都有些凝重。
「别怕。」
三皇子想到上次入宫时的情景,皇后对他家夫人那让人捉摸不透的态度,也不由有些担心。
不过他还是握紧了她的手,安抚着她。
清音其实并不担心,再怎么,她如今也是皇子妃,有这样一层身份在,明面上皇后是不会怎么她的。
至于暗地里,呵,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她又不是那没有倚仗的人,活了那么多世,什么样的手段没有见识过?认真说起来,她还真从未吃过什么亏。
若是连如今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干脆抹了这一身本领,重新投胎回炉再造去算了。
正好她也想知道皇后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到凤阳宫时,太医提着药箱从外面急匆匆的早他们一步进殿去了。
他们在外殿碰上了其他几位年长皇子,小皇子们倒是都不在。
大皇子妃和二皇子妃都没敢坐实。
见到清音过去,还朝她招了招手,清音看了一眼三皇子,见他点头,她便走了过去。
两位皇子妃一点没见外的拉住她,「三弟妹身体怎么样了?」
清音轻咳了两声,「这两日又有些不适……」
「这可怎么办,这次进宫,恐怕我们三人要被留下来侍疾了。」二皇子妃小声的道。
清音见她表情不似作伪,大皇子妃的表情也有一丝不自然,便明了了。
到底不是亲的,哪怕那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之尊,也没人想要去服侍病中的她。
尤其是她们这些世家出身的贵女。
「听说已经是今天第二回 吐血了……」大皇子妃幽幽嘆了口气。
「这,这怎会?」清音微微诧异,心里却明白皇后的日子恐怕是不多了。
之前皇后拉住她手时,她探过皇后的脉象,强弩之末。
而且皇后的病因,除了她早年幼时留下的宿疾,便是忧思过重,惊惧交加。
忧思好解释,那惊惧呢?
何事能叫她这一国皇后惊惧成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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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不是呢,上个月来请安,娘娘还好好的,精神也十分不错。娘娘们都坐在一起打趣给九弟说亲的事……」
大皇子妃的眼中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情绪,不过很快便一闪而逝。
二皇子妃口中也是唏嘘不已,「听说陛下已经召了不少民间神医进宫来给娘娘诊治,不知可会有好消息……」
二皇子妃的话音刚落,宫女从内殿出来,宣皇子和皇子妃们进去。
一天两夜的功夫,皇后竟似又苍老了许多。
皇帝握住她的手,沉默的坐着,几人进来也没有换得他一抬眼。
九皇子哭得眼睛红肿,紧紧的握着拳头,咬着牙不作声。
太医整理着托盘上的银针,可见刚刚是施过针了。
有一个宫女端了碗药进来,皇后拒绝了皇帝想要亲自餵她的动作,自己颤抖着手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然后一饮而尽。
皇后喝完药,头上出了密密的汗,她被服侍着漱了口,倚靠在靠枕上。
皇帝在一旁无力的垂下了手。
两任皇后都病故的话,对他来说,应当也算是一种打击。
皇帝终于抬眼看了看满脸担忧的诸皇子们,对着皇后道:「让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留下来给你侍疾,可好?」
皇后微微笑了起来,没有拒绝,开玩笑道:「谢陛下,臣妾也能趁机享一享儿媳妇的伺候了。」
皇帝见她没有拒绝,还开起了玩笑,脸上不由也露出一丝笑意。又见她目光落在三皇子妃身上,他略有些犹豫。
这个三儿媳妇同老三一样,是个病秧子,当初是因为八字与三皇子相合,才会被钦天监那帮老傢伙特特圈出来的。
若不然,他也不会给老三挑中她,夫妻两个一对病弱,说出去怎么好听?
老三怎么也是亲生的。
所以他刚刚点名两个年长的儿媳给皇后侍疾时,就没提到老三媳妇,毕竟她身体不好,别回头自己再病倒,冲撞了皇后,那就不好了。
「陛下,我瞧老三媳妇甚合眼缘,不若让她留下来陪我一夜,明日再叫她回去。」
最终皇后还是开口了。
皇帝一听,只留一夜,如此的话,驳了皇后确实不好,便点头同意了。
他见三皇子面上表情僵了一瞬,默了默,收回视线。
皇后病重,只能先委屈老三了,待过年时多赏他夫妻些东西安抚不迟。
皇后说完想说的话,似是再没了说话的力气,皇帝便挥挥手,令诸皇子们退下。
第138章 炮灰女配不想死(9)
三位皇子妃也跟着退到殿外去, 毕竟要留宿宫中,需让人备些换洗衣物送进宫来,还有皇子府里的要事也要交待一声。
还没成亲的四皇子及以下皇子, 皆庆幸于他们如今还没有成婚, 要不然皇后真有个什么万一, 很可能会被父皇迁怒。
所以他们同情的目光,时不时的就会落在前面的三位兄长身上。
被三人直接无视了。
三皇子一脸不高兴的表情特别明显,无人敢靠近他。
清音晃了晃他的手, 「别担心了,不过一夜的功夫, 明儿你进宫来接我?」
三皇子耷拉着脸, 不吭声,活像人欠了他百两银一般。
最后被清音掐了一把手臂, 他这才嘲讽一笑, 硬邦邦的道:「记着不要单独跟皇后一起。」
顿了顿,又补充道:「等着我明早来接你。」
清音点点头, 「放心吧。」
被三皇子瞪了一眼, 又补充道:「我等你来接。」
三皇子没作声,这里内殿里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声,继而是杯盘落地的声音。
诸皇子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便静悄悄的出了凤阳宫。
清音因着纪清云,刚刚还趁机多看了四皇子两眼, 见他一直都是温温和和, 脾气很好的模样, 若非早知详情, 怕是真没人能看出这人的道貌岸然。
不过这些并不关她的事。
因着多看了两眼四皇子, 三皇子不仅瞪了她, 连带着四皇子也莫名其妙的被他狠狠瞪了好几眼。
好在四皇子对外的形象就是翩翩君子,并未因三皇子的态度而对他有计较。
至于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那就没人知晓了。
其他人也都装作没看到这一出,谈天谈地,就像是没看到一般。
无人敢惹三皇子。
因着皇后病重,大家从前暗地里的那些剑拔弩张仿佛都不曾施展过一般。
不得不说,一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也是,连最病弱的三皇子,手下都养着不少人,其他人又岂会差了多少去。
相比起大皇子妃和二皇子妃的焦灼与担忧,清音面色始终淡淡的。
晚饭见有喜爱的菜式,她还多吃了小半碗饭。
大皇子妃和二皇子妃都当她是不懂事,还是小孩子心性,对她的心大,又是包容,又是羡慕。
不过想到她的身体状况,那羡慕就又消失了。
所幸晚上皇后并未让皇子妃们过去侍疾,几人吃了晚饭,早早便散了回偏殿休息,
在皇宫内院中,谁也不敢出去随意走动,哪怕她们是皇子妃,也不例外。
清音刚进偏殿还没一刻钟,那位曾经去过纪家的包嬷嬷便来请她了。
「三皇子妃见谅,皇后娘娘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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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早知会有这么一出,所以到偏殿后,衣服都没有换下,这会听了包嬷嬷这话,几乎无可推拒,便直接起身跟着她去了。
皇后在寝宫,她已经起不了床了。
看到清音出现,她方才从床上抬眼朝她看来。
只一眼,清音便看出来了,皇后的身上一定很疼很疼,她服用了虎狼之药。
寿数不在今夜,便是明日。
她想要做什么。
皇后咳了一声,朝她道:「坐吧。」
床榻前有一张小杌凳,清音顿了顿,依言坐下。
皇后看着她笑,虽然那笑容很纯粹,但在她此时枯瘦又干瘪的脸上出现,实在是有些诡异,又形状可怖。
见她始终面无波澜,皇后收了笑意,抿了抿双唇,似是有些感慨的道:「你与你母亲真是一丝相像皆无。」
这话一出,皇后以为清音会问些什么或是生出好奇,却瞧见她只是淡淡笑了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而是直接道:「无谓多费口舌,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吧。」
皇后目光微变,只是重又躺了回去,眼睛盯着百子千孙的帐子顶,慢慢说道:「我被选中时,是十岁。不是因我小小年纪生得好,而是像一个人……」
她是到了贺家之后,才知道像的是谁,那个担着她「母亲」名义,却从未曾见过的女人,她与她,与他们,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但她却成功认了亲,并且一步步的进入后宫,成了皇后。
「有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暴露了,要死了……然而并没有,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我们这样的人,怎会相信有什么侥倖、运气,到底还是被她找来了。」
她不知那些人究竟是谁,她只知道他们给她解了毒,治好她后又助她生下九皇子。
「所以他们是谁?」清音直接打断她问道。
皇后似乎愣了愣,「……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清音定定看着她,「我很有耐心,但我怕你会没命说完。」
皇后有些恍惚,好半天才嘆出口气。
她垂下眸去,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掏干了似的,「我只知道他们是滕王的人,他们想让我儿登上皇位。可我不信他们。」
滕王?清音迷煳了一下,从脑海中扒拉出关于滕王的讯息。
这才记起,之前她让傀儡去查绥阳伯府时,似是提到过,前代绥阳伯曾是滕王伴读。
「小九做不做皇帝还两说,我为何要让自己儿子做个傀儡皇帝?」皇后轻笑一声,讥讽道。
十岁以前的记忆她其实已经刻意忘记很多了,只记得当初她们十来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一起,同食同住,还要学习很多很多东西。
那些东西,她后来想想,真是令她作呕。
「后来,我找到了那个隐于幕后的人,不,或者说是明面上的主事人。」
皇后说着,看向她的眼神复杂而又带着一种快意。
「是你的外祖母,朱绶。」
可惜的是,她所期待的震惊和害怕,并未出现在年轻的三皇子妃脸上。
皇后勐的连咳了好几声,就在她以为,要将心肝脾肺肾都要咳出来时,一双手在她的嵴背上轻按了几下,皇后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
她震惊的看着清音,「你,你,如何……」你究竟是谁?
「继续说吧。」清音淡淡的道。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查到你外……她之后,就被发现了,她直接递了牌子,找进宫来。」
皇后还记得朱绶那个老太婆一脸高高在上的姿态,带着睥睨不屑的神情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玩物,不,死物一般。
她以为她是谁?
「她被我发现了,丝毫不以为杵,反而将事情都摆在了明面上。
她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的生母叶氏赐婚,赐婚给你父亲。」
清音闻言,眉目依然未动,她口中缓缓只是吐出两个字:「继续。」
皇后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她这般淡淡的态度,始终让她捉摸不透。
「你的大姐,七个月就出生了……」
「嗯。」清音早看出来了,此刻却仍是不动声色。
纪家人算是祖传的好相貌,隔壁吉安侯府上下,加上纪父等人,骨骼都是高挑匀称的那种,基因好,样貌也好,男俊女靓。
但纪清云却生得骨架偏大,五官平平。
作为同母所出的原身,却长相貌美,可见其生母叶氏必不会丑到哪里去。
联想到纪清云那与叶老夫人十分相像的体格,她眼眸微暗。
「绥阳伯府中曾有个体弱的公子,几乎没有在人前出现过,在你出生那年,你母亲过世后,便去了。」
皇后说到这里,目光中带着很明显的轻蔑笑意。
清音却从其中看到了恶意,果然——
「这只是朱绶做的诸多恶事中的其中一件罢了。」
「她的侄儿死了,女儿死了,却恨上了小小无辜的你。」
「你能活到这么大,该感谢你的父亲。」
「谁才是幕后之人?」清音不想再听她已经知道了的信息。
皇后似乎已经适应了她的「没有耐心」,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双目有些迷濛的看向她道:「小九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我一句也没有跟他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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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不是没有过想要蛊惑他的人,我一个都没留下。
以后,以后若是可以,请你保他一命。」
皇后连说了这么多话,已经微微喘息起来。
似是有万般艰难,最后也只是求了这么一件事情。
清音定定看着她,「只要他真正无辜,我可保他。」
尽管说这话的人,只是个十五六岁的绮年少女,皇后看着她那双带有无限深意的眼睛,一下子就放心了。
「一切,都在滕王身上。」皇后最后道。
清音默然片刻,之后起身,塞了一颗药丸在皇后嘴里。
这颗药可以让她舒服些,死得没有那么痛若,也算是对她的回报。
至少一两日内,不会清醒,亦死不了。
只是,滕王吗?
看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她边想,边在宫人惊魂未定的目光中,离开了皇后寝宫。
……
皇后又撑了三天,终是薨了。
她的丧礼办得十分隆重,毕竟一国之母的规制在那了,所有人都哭得很伤心,唯有九皇子红肿着一双核桃眼,神情却是木然的。
清音在丧礼上见到了绥阳伯府的家眷,但她们面上神情与他人无异,想来应多是不知情的。
至于皇后的外家——贺家,倒是哭得有些真心,想必也是不知真相的。
第139章 炮灰女配不想死(10)
除了绥阳伯府和贺家, 这两家外,她还抽空见了见吉安侯府的女眷和卞氏,见她们一切还好, 便只略问了几句, 并未多说其它。
毕竟宫中一切始终是不甚方便。
另有三皇子的外家, 朱家,他们与三皇子的关系似是并不亲近,三皇子也并未提前交待她关照朱家。
清音想了想, 也只是叫宫女私下看着点,别叫出什么事, 明面上未惊动他们。
所有人, 所有相关的人,仿佛都被蒙在了鼓里。
皇后薨世, 皇帝也只是辍朝三日, 其后,一切如常。
难怪说天家薄情。
不过也是, 普通人家的嫡妻过世, 想来也跟皇帝差不多吧,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该有的尊荣都有了,还想要什么。
其中让所有人安慰却又感失望的是, 皇帝看起来并没有想要再立继后的意思。
毕竟如果不是自己母妃上位,那就都不要上位好了, 这样也公平。
也能很好的平衡前后朝关系, 要不然后宫变化必将会带动前朝波澜, 重新洗牌的代价就太大了。
想必皇帝本人也不想在此事上轻举妄动, 毕竟他正值壮年, 对日渐成年的皇子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防范之心。
……
「滕王?」
三皇子看着清音摊在书桌上的书, 目光在打了标记的那页停留住了。
「嗯,怎么了?」
「你看这些书中的记载,不如问问本殿下。」三皇子说着往她身边一挤。
清音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想从他口中套出点皇家秘闻,她非得让他坐个屁股蹲儿。
随身玉佩上的毒祛除后,近来三皇子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许多,要不是知道他夫人身上的「病」本就有异,他都要以为是因为她嫁过来给他「沖喜」沖好的。
不过他觉得自己好了许多这事,除了跟清音开玩笑时提起过,并没有向外透露的意思。
他还是当一个「病秧子」的好,这么多兄弟,个个会演,天天哭穷,日子仿佛都不好过。
便是生出什么心思来,也是正常的。
而他,力求低调,不用上朝,不用参政议政,不用同兄弟们争得你死我活。
还有钱有闲,活得都比旁人任性些。
进可攻,退可守,多好。
反正这个病秧子,他是做定了。
「快说。」清音催促有些跑神的三皇子。
三皇子伸手一把将她抱在了自己腿上,得意的道:「这样坐着宽敞。」
因着有求于人,清音暂且忍下了,心底暗怨自己让他好的太快,让他敢这般嚣张。
眼见清音面露不悦,三皇子不敢再撩拨她,轻咳了一声,正色道:「这滕王说来,还是我父皇的叔父。」
滕王乃是先帝的异母兄弟。
似乎皇家的每一代都会为了争夺皇位,不惜手足相残,甚至是在失败了之后也要想尽办法谋一场反,要不然不舒坦。
滕王亦不例外。
据闻滕王是高宗皇帝最讨厌的儿子,高宗晚年时甚至常常对他疾言厉色,动辄打骂。
但高宗皇帝并没有折磨滕王太久,很快就病重驾崩了。
先帝即位时,是经歷了一番腥风血雨的,几乎可以说是踩着众兄弟的尸骨登基的。
滕王侥倖,没有参与到那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中去。
先帝立完威后,就是施恩,滕王就是他的施恩对象之一。
滕王倒挺乖觉,表现的很是老实,除了窝在府中不断的生孩子外,没别的爱好。
无事更是不会出府。
「哦,中间有一段时间他还曾迷上过炼丹,甚至主动开口向宫中求了不少珍贵药材,不过没多久就将给他炼丹的道士赶了出去,说都是骗子……」
滕王名声愈发不好。
先帝见他如此,年年都会赏赐他诸多金银和美女,滕王一直过着纸醉金迷的富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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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滕王哪来的人手,在一次宫宴上,他带人逼宫,竟叫先帝落入他手中。」
三皇子不由在心里感嘆,这个滕王是真能装,一装数十年都没暴露。
他决心要向他好好学习,当然是学他能苟,至于旁的,生子啊,造反啊,逼宫什么的,那就大不必了。
三皇子想到这里,不由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对上清音狐疑看向他的目光,继续道:「一国之君自然不可能真叫人给拿住性命,皇家是有底牌的。」
他点到即止,没说是有什么底牌,清音也不好奇,皇家若是没有底牌她才会鄙疑好不好。
总之滕王逼宫可以说是一败涂地,被先帝亲手提剑斩杀。
「滕王府的人呢?」清音轻声问他。
三皇子没发现她的异常,反而目光复杂的道:「都死了。」
当年金吾卫带人赶到滕王府的时候,滕王妃和滕王所有的姬妾都自尽身亡了。
子女亦是中毒而死。
「真的都死了吗?」清音的声音微不可闻。
「应是死了吧?」三皇子离得近,听了她这疑问,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不过到底是数十年前的事了,便是滕王有子嗣在当时逃脱了,这会还在不在人世,活得怎么样,都还不一定呢。
「你今日怎么突然对滕王的事这么感兴趣了?」三皇子捏了捏她的手。
她的手生得好看,柔软又似无骨,握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让他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可是看到清音此刻略显清冷的面庞,他又生生忍下了。只是抱紧她,将额头抵在她脑袋上蹭了蹭才放开。
清音没答他,也不打算告诉他,她的怀疑。
与信不信任无关,只是滕王一事,牵涉甚广,她可以私底下解决,却绝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据她了解,很多牵涉其中的人,其实本身并不知情,比如纪家。
纪家是原身的母家,纪父还是很疼爱她的,这一点她很确定。
要不然这么多年下来,叶老夫人因叶氏之死而迁怒原身,何止派人害过她一回两回,次次都被人挡了下来,直到后来叶老夫人的手段愈发激烈,打定主意不叫她活至成年,原身这才真正丧了命。
「就是有些好奇。」她敷衍了一句,「对了,滕王生母究竟是哪一位啊?」
她翻看了好几本典籍,其中对滕王生母都没有提及过,只言片语一字皆无。
这一点叫她无端有些介怀。
三皇子闻言,面色古怪起来,见清音一直疑惑的望着他,等着他回答,他只得无奈的道:「你也注意到了啊。」
清音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继续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这事说起来,有些不甚光彩。」
原来滕王出生于前朝行宫仙游宫。高宗皇帝某日路经这里,夜晚风寒,多饮了两杯热酒后,临幸了仙游宫中的一个宫女。
那宫女生得高大魁梧,其貌不扬,高宗醒来后,大骇。
本是要处死那宫女的,但当时高宗登基不久,方才大赦天下,才叫她逃过一劫。
十个月后,行宫那边的总管来报,说是此女生下一子,已难产而亡。
这便是滕王了,高宗不喜他,但人既生下来了,高宗只得摸着鼻子认了,只是将滕王记在了一个低位嫔妃名下,并不如何关照他。
反而每每见了他,便想起曾经的那桩荒唐事,还有那宫女异常丑陋的样貌,只觉倍感羞辱。
年轻时还好,到了晚年,高宗不免厌烦更甚,所以对滕王深恶之。
整件事结合起来看,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那宫女的来歷没人查过吗?」
三皇子见她兴致颇高,也不管她为何问了这么多,便将他所知的都一一告知于她。
「自是查过的,皇家认子岂能有差,皇室血脉必不可能混淆。」
「除了皇室必查的那部分信息外,滕王幼时不显,长大后,除了体格异于诸兄弟外,面貌影影绰绰,瞧着倒与其他兄弟差不离。」
「那当初随他造反的人都是些什么人?」清音是真疑惑,滕王到底哪来的人手。
还是足以逼宫的人手,数目定然不是少数。
提起这个,三皇子的表情再次微妙起来,他沉默了半晌,方才贴近她的耳畔低低道:「异族……」
清音勐得一个激灵,转向他以确认,三皇子小声的道:「不要说出去……这件事一直是皇家的禁忌。我也是无意中听说的。」
原来如此,被异族人逼宫,差点改朝换代这样的糟心事儿,谁想透露出去给世人知?
皇家不要颜面的吗?
所以关于滕王造反的事,便是典籍中记录的都不多,甚至民间也没有多少传言在。
这也是为什么,她让傀儡查了许久,也只得一星半点。她本来还当是事情过去太久远了,所以很多事才不好查。
没想到,这事竟还牵涉到异族,自是令人噤若寒蝉,谁敢妄议皇家丑闻。
反正滕王早死了,他的事,谁又会关心?
明面上确是如此,可是滕王留有余孽的事,皇家就真的一无所知吗?
她不能再往下问了,三皇子之所以同她说了这么多,固然是因为她现如今的三皇子妃身份。
但恐怕他也只知道这么多了,而且,她不能不管不顾的去掀起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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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滕王留下的人,与滕王余孽相勾连的人,她都不能放过。
这事实在是牵涉过大。
如果叶老夫人真是那条漏网之鱼,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又有多少呢?
第140章 炮灰女配不想死(11)
清音只觉浑身发冷, 如果这事被揭穿出来,她不敢想像会死多少人。
至少纪家和吉安侯府就不能倖免。
可是,她始终心存疑虑, 滕王真的是高宗皇帝的血脉吗?
在这样一个没有dna检验, 甚至连血型也不能确定的时代, 只靠长相,能够确定吗?
不是她非要怀疑皇家的认亲流程,而是这种事, 真假概率真的太难说了。
她突然想到皇后死前,曾说她容貌肖似贺氏女……
如果真是她所猜想的那样……这一切, 确实骇人听闻。
她往三皇子怀里缩了缩, 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三皇子不由好笑, 好奇追问不休的人是她, 现在知道怕了的人也是她,真是拿她没办法。
「别怕。」
他搂着将脸靠进他怀里的女子, 一把抱起了她, 往寝室而去。
……
外面又开始落雪了,清音其实并不怕冷,但乍然一出来, 还是被风雪侵了一身。
今晚註定是个不眠夜。
自叶老夫人朱绶突然暴毙后,绥阳伯朱毅是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 他那个强势的「大姐」, 强势了一辈子, 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 真叫人惊奇。
叶大说是天太冷, 老太太屋子里漏了风, 年纪大的人,没能挺住去了也是常有的事。
绥阳伯听了这话,只想嗤笑,她养的好儿子啊。
不过,死了好,死了也好。
他担惊受怕了一辈子,保守着一个不能与人知的秘密,还不到五十,头髮就差不多快要掉光了。
每每出门都要戴上幞头,要不然别人得当他想不开要剃度去了。
他有时是真想剃度去算了,省得日日不得安宁。
他那个煳涂老子,死了都不叫他安宁,塞给他两个烫手大山芋。
叫他一世都由人摆布。
他有时真怀疑老头子是不是被人下了迷魂蛊,为了那人,不惜搭上子孙后代的前程也要帮他。
朱绶顶了他亲姐姐的好婚事嫁进世家大族叶家,害他亲姐姐更名换姓,远嫁天边。
至今都音讯全无,不知生死。
朱赢顶了他早夭儿子的名头,疯魔任性,脆弱敏感,仿佛不在意这世上任何人,想生且活,想死,便一去不回头。
绥阳伯府揣着这些个秘密,就像是绑了个炸药桶,不知几时便会阖府倾覆。
本来朱赢死了,朱绶也死了,他该高兴的,总算是能解脱了,可他仍是寝食难安,心头总萦绕着一种不详的预感。
绥阳伯日思夜想,不得安宁,他觉得他可能也要死了。
却突然就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皇后丧礼过后,京中又接连死了好几家当家人,但因着还在国丧期间,这些人家都选择低调而又简单的发葬了他们。
另有一件事也较为引人注目,离京百余里地外的一处名叫「会仙观」的道观,因小道士起夜不慎打翻了油灯,致使整个道观都烧了起来。
据说因是深夜,道观里的人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全被烧死了,会仙观已不復存在。
不过这事到底离京城还是有些距离的,再加上会仙观的香火也不算旺盛,这里发生的事,几乎没被世人关注多久。
只在听说道观连人一块都烧没了的时候,唏嘘两声,旁的再无。
年前清音扔下一脸不高兴的三皇子,自己回了一趟纪家。
本来腊月里纪清云是要嫁进叶家的,但叶大老爷叫一场风寒夺去了性命,才守完祖母孝期,好起来没两日的叶表哥又再度大受打击病倒了。
守父孝需三年,三年后,纪清云就二十多了,这几日她在家闹腾得厉害,纪老爷白日上值不在,卞氏被她吵的焦头烂额。
她这般闹腾不比从前暗中耍手段,你来我往,总归不在明面上,这次她闹腾除了心慌想要彰显一下存在感外,就是想在热孝里嫁入叶家。
这事说来真不怪纪家,按纪父和卞氏的想法,是恨不能立即打发了她嫁出去的,但叶家人却并不接招。
叶老夫人过世后,与纪清云有血缘关系的叶大老爷叶大舅也死了。
叶大舅母本就对纪清云没有那么上心,此次想要拖着,也有逼纪家主动退婚的意思在其中。
顶樑柱叶大老爷死了,叶表哥还未曾入仕,叶家地位今后势必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而且叶大舅母觉得既然现在叶家同纪家已经不復亲近了,便想要给叶表哥换个更得力的岳家。
她想要纪家主动退婚,全叶家自己颜面,纪父岂肯答应。
当初纪清云为了与叶家大公子定下亲事,带着叶家人上门来闹,当时情景,歷歷在目,多么难堪。
纪家所受的影响不小,还差点搭上隔壁吉安侯府的名声。
如今你叶家又想反悔了,说反悔就反悔,世间哪有这般简单的事儿?
再说了,纪清云退婚,固然影响她自己的名声,但纪家又不止她一个女孩儿,除了她的异母妹妹纪清竹外,隔壁吉安侯府的堂姐妹们也必会受到影响。
更有二姑娘三皇子妃,也势必会受到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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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
所以见着清音回来,卞氏是松了一口气的,不怪她不厚道,总归二姑娘是皇子妃,身份上就能压叶家一头。
省得她这个继母什么也没做,就平白矮原配娘家一头,处事艰难。
「殿下,不是我推脱,实在是这事,这事不是纪家一家能做主的。」
卞氏捏着帕子按了按眼角,她倒也不是装的,实在是觉得自己委屈。
扪心自问,她真没苛待过前头那个的两个孩子,在纪清云同她作对之前,她们相处虽一直都是淡淡的,但大的龃龉是断然没有过的。
可是现在纪清云只逮着她闹腾,她甚至病急乱投医,还找隔壁侯夫人大嫂哭诉过,可是侯夫人到底不好做纪二老爷的主,只能口头上安慰,实在是爱莫能助。
清音见卞氏是比从前消瘦了不少,心里也有一丝同情她,纪清云的脾气如何她是知道的,还曾亲身体验过。
不过纪清云的事,要如何解决,她还真没想好。
她害死过原身,她必是要她偿命的,但不能是在纪家解决,省得到时再被叶家反口给攀咬上。
所以,还是要先成全了纪清云才行。
得知清音今日过来了,纪父回来的挺早,他脸色不佳,先看了一眼卞氏,卞氏知道他这是怪责她在三皇子妃面前哭诉了。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她只是个继母啊!所以人说后娘难为。
纪父挥了挥手,让卞氏先下去,方才对清音道:「府里的事你不用管,好好过好你自己的日子便罢。」
对他的话,清音不是不感动的,哪怕她是因为原身是他的亲生女儿才会这般,可是这不是应该的吗?
世上哪有不疼亲生的孩子,要去疼外人孩子的道理?
「父亲,把大姐嫁出去吧,叶家那边我让人去说一声。」清音语气平静,话语很轻,却很坚定。
纪父惊讶的看向她,这才发现她面色又比之前见时,更加好了,精气神也与普通人几乎没什么差别了。
他不由讶然,张了张嘴,却并未说什么。
沉默良久,方才轻轻嘆了一声:「也不知到底是对是错。」
清音没问他哪一桩事,是对是错,她只是垂眸,轻描淡写的道:「父亲放心。」
她顿了顿,又意有所指的道:「纪家仁至义尽。」
纪父怔了半晌,定了定神,道:「也好。」
嫁出去也好,他问心无愧,却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这么多年,也尽够了。
他非圣人!
「老爷,三皇子来了。」管家的声音在花厅外响起。
纪父看向清音,见她面上微微有些着恼,双颊微红,不知怎么的,他就放心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身体渐好后的三皇子,往那一站,端的是谦谦君子,丰神俊朗。
纪父抚须看着他,满意的直点头。
清音暗暗瞪了三皇子一眼,他却顾着奉承岳父,仿佛没有看见一般。
纪父笑得开怀,似是极为受用。
等三皇子奉承完岳父,才走过去坐在了清音身旁,先摸了摸她手边的茶盏,发现有些凉了,便不见外的吩咐人去给她上热的八宝茶来。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一看就不是第一回 这么做了,纪父见了不由老怀大慰。
「还请岳父大人见谅,夫人近来身子多有不便。」三皇子说这话时,简直眉开眼笑。
纪父听了若有所思,「莫不是?」
他说着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
他毕竟是过来人,当爹都好几次了,一下子就想到女儿身怀有孕上去了。
清音虽怪三皇子多嘴,却也没再隐瞒,她抿唇一笑,「时间还太短,本想过段时间再同父亲说的。」
「太好了!」
得到确认,纪父高兴极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孙辈,尽管是外孙,但那又如何?
只是想到她生母当初是生她时难产去的,又不由担忧起来。
清音一眼就看出他的忧心,微笑着安抚道:「父亲不必担忧,殿下一早便请了太医进府常驻,太医说我身体挺好,必不会有事的。」
第141章 炮灰女配不想死(12)
女儿有了身孕, 后继有人,到底喜大过忧。
有些话纪父不好直说,便想着回头叮嘱卞氏一声, 不管怎么说, 这些年来, 她也还算尽心。
心下不由暗嘆,除了这个不甚亲近的继母外,女儿身边竟没有个年长的亲近之人能够提点她, 是他之过。
不过看三皇子那般紧张女儿的样子,他也稍稍安心许多, 只盼女儿能够顺利得子, 便是有一日三皇子此刻真心不再,她也能有个孩子可以依靠。
清音是不知道纪父想法的, 要不然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虽然对他的想法不甚认同, 但父母之爱子女,必为之计深远, 又有养儿一百岁, 长忧九十九。
让他不用担心,就真能不担心了吗?
说到底,要看她今后的日子如何过, 过得又如何。
她固然不能保证一个人的真心永远不变,但三皇子想要变心, 也是不能够的, 他的命是自己救回来的。
除非他想作死, 那她不介意亲手送对方一程。
不过这种情况, 她至今未曾遇上过。
夫妻之间, 总归要讲究分寸, 这其中有一个度要把握住,拿捏好分寸,度要恰当,那便不会行差踏错,偏离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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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这回事,固然也有,但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够恰恰好遇上,遇上了也不一定就能够长长久久的,所以人不可以为了所谓的爱情押上一生。
人心难测,自古情之一字最是艰难。
所以人才有了选择的权力。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每个人都可以选择以哪一种方式存活下去。
有人爱岁月静好,有人爱风月人间,还有人爱波澜壮阔,甚或蝇营狗苟。
谁又知道呢。
三皇子急吼吼的过来接清音,纪父也没留他们用饭,天色不好,催促他们尽快回皇子府去,还一路将他们送到了纪府的大门口。
清音有些气不顺,翻了三皇子一眼,同纪父先别后,扭头便甩开他的手,要自己上马车。
三皇子哪里放心,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虚扶着她,见她上去坐定了,这才朝纪父拱了拱手,紧随其后上车。
三皇子上来又拉住她不肯松手,清音甩了两次,都没甩掉他。
三皇子见她气鼓鼓的,轻抚她的脸颊,柔声道:「我这还不是担心你。」
「谁叫你临出门时有事的。」清音无语。
她现在总不可能连独自出个门都不成吧。
听她提起这个,三皇子想起早上的事,也不由有些气恼。
「都怪二哥!」
「找你什么事啊?」见他专等着她问,清音也很好奇什么事能绊住他。
三皇子想了想,凑到她耳边道:「二哥跟我说,有人递条子给他,说是四弟与人,与人……私通。」
「噗!」清音万万没想到,四皇子的事竟会爆出来这么早。
不过,条子?纪清云递的?傀儡那边并没有反馈啊。
还是说,另有人要搞他?
不过这样也好,四皇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这种事不能怎么着他,但多少会叫他名声受损。
而有着这种名声的男子,想要娶个好皇子妃可就不容易了。
至少世家大族,稍有规矩些的人家,都不会再考虑他。
毕竟大家都要脸嘛!
果然——
「我看很快就会传出风言风语来了,本来舒妃给四弟定的是贺家嫡女,看来是别想了。」三皇子嘴里说着可惜,实则很是幸灾乐祸。
清音无语,天家不仅无父子,连兄弟也没有。
可叫他们逮着个兄弟把柄了。
不过,贺家又要与皇家结亲了?
清音问他:「二皇子来找你,只为了同你说四皇子的八卦?」
三皇子蹙眉,「二哥想让我入股他的生意……」
清音更加无语:「我记得没错的话,本朝皇子是不允许经商的吧?」
「……都是入股。」三皇子说着有些气虚。
「你有钱入股?」清音狐疑,皇子府里的帐目她早接收了,每年多少收入支出她一清二楚。
没多穷也没多富裕,只能算得上收支平衡。可以说,整体还是很差钱的。
不提暗地里的开销,皇子府里有名号的人,开支都是走的内府,所以不用担心。
那些钱养他们两人肯定没问题,毕竟他们还另有药材补品的那部分「收入」。
但等以后有了孩子,恐怕会日渐捉襟见肘。毕竟皇子的俸禄,是比不得王爵俸禄的,这其中的差距,简直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
吃穿用度这些是不用愁,奈何手中无现钱啊。
谁还没有个其他需求了?
她和三皇子还算是好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听说二皇子和五皇子几人都爱孤本名画,动辄百两千两的砸出去,钱能从哪里来?
总归不是宫里或内府给的那些。
所以她其实对二皇子入股与人做生意很理解,但她怀疑的是二皇子为什么会找上三皇子?
明明三皇子也穷得很。
一看三皇子那心虚的模样,清音就知道他肯定是藏了私房钱。
在她无声的逼视下,三皇子还是顶不住老实交待了,他手中确实有些现银,是他母妃过世时留给他的。
一直还没机会用,不过也不多,统共也才万两。
在宫中处处都要用钱,除却必要的开销外,还要打赏什么的,朱贤妃能剩下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何况朱家本身并不怎么富裕,只是一般的官宦人家,想必当初让朱贤妃带进宫去的,也多不到哪里去。
三皇子想到清音的那些丰厚嫁妆,心底是极羡慕的。
清音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她伸出手来,三皇子顿时心塞无比,下定决心不再理会二皇子了。
害他没能跟夫人回娘家,惹夫人生气。
还害他小金库全没了。哼!
回到皇子府,三皇子就乖乖去前院书房里取了私房钱来上交,清音见他乖乖听话,从里面抽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他,让他平日花用。
三皇子瞬间感动起来,「多谢夫人。」
「你们皇子不便经商,没说我们也不成,这些钱我会看着办,要是亏了……」
「亏了我进宫打滚去!」
清音满意的笑了起来,「到时别找我哭就成。」
三皇子揣好那两百两银票,挤过来她身边,「怎么可能,我都听岳父说了,自打你接手自己的嫁妆铺子后,就从没亏过。」
清音笑笑,她有几个嫁妆铺子跟纪家的铺子是一条街上的,或是相隔不远,知道她这边的消息,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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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父想必是在女婿面前夸赞女儿,想让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子女婿,不敢小瞧女儿。
「那就等等看吧。」她没多说。
三皇子抱着她,把头窝在她颈间嗅了嗅,很温暖,很安心。
「阿音,咱们可要多生几个孩儿……三五个正好,七八个不嫌多。」
「滚!」清音无情的一脚将他踹下榻去。
三皇子跌落在地,不仅不气,反而双目发亮,笑了起来。
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女人。
从不知伺候他,也不够温柔小意,脾气更不算太好,如今还敢脚踹夫君了。
除了生得格外好看些,她真的一点也不像个皇子妃。
可是,真好啊,真切活着的感觉,烟火夫妻之趣,都叫他觉得满足。
清音见他傻傻的躺在地上,又有些脚痒了。
见她似是又动了怒,三皇子忙一把握住她伸过来的脚,轻轻揉捏起来,「仔细脚疼。」
清音懒得再理他,什么三五个,七八个的,想都不要想,若不是偶尔觉得无聊,她是一个都不想生的。
生儿容易,养儿难,懂的都懂。
……
纪清云终于嫁出去了,纪父因着清音有了身孕,早早打发人过来,三令五申的不许她回去去送嫁。
怕叫人给冲撞了。
清音记起似是有这么一说,有了身孕的人不宜送嫁。
不过她相信纪父的意思应该是,不希望她特地去为纪清云跑那一趟。
纪清云不值得。
也许从好几次她对纪清云冷淡的态度中,得知她们姐妹关系其实并不和睦,纪父便再不会刻意安排她们见面了。
他应当是很清楚的,清楚纪清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却还是将她好好抚养长大了。
如今又要将她好好的嫁出去。
清音有时候也想过,叶氏当初是抱着何种心情嫁到纪家来的?
纪父在得知真相后,又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不过,她很快就全都抛开了,叶氏已经死了,她身上的事,多想无益。
而纪父,他以后必会过得很好,子嗣延绵,人寿年丰。
……
纪清云婚后的日子,自然就不会有多好过。
最大的靠山叶老夫人和叶大老爷都死了,叶家几乎一下子就衰落下来了。
叶家为官的是有不少,但领头掌舵的叶老夫人和叶大老爷死得都很突然,几乎没有任何交待留下。
群龙无首,各自为政,这人心就散了。
风雨飘摇时,叶家这艘大船,端看什么时候沉吧。
叶家与清音从不亲近,她这个三皇子妃所能发挥的作用委实不高。
叶大舅母不喜纪清云,叶表哥因为连生了两场病,错过三年一次的春闱,颇有几分郁郁不得志的寡欢。
虽未一蹶不振,但总归是受了打击的,对纪清云这个新婚妻子,自是便少了许多心思。
第142章 炮灰女配不想死(13)
面对这些现实, 纪清云又时不时的将当下与前世作对比,越发觉得叶家连四皇子府都不如了。
尤其是本来该死的三皇子和清音都没有死,而清音竟还顺利诞下了三皇子的嫡长子……她真的没有办法接受这一切。
她就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在对叶表哥的热切心思也逐渐淡下来之后, 她似乎又陷入了另一个怪圈。
一方面想尽办法要找四皇子报那前世之仇, 一方面又怨怼叶家如今的衰败。
而可笑的是, 在她奋力找四皇子茬的时候,她竟无意间与四皇子搅和到了一起。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清音:「……」简直是卧了个大槽。
她看着游走于叶表哥和四皇子之间的纪清云,不由感慨, 一个人的人生最终会怎么样,完全取决于她这一路上所作的选择。
很不幸, 纪清云选了最错的那一条路走。
那她就要承担那最坏一条路上所横生出来的后果。
这件事在几年后, 最终还是叫人给捅了出来,捅出来的人就是当初与四皇子私通的那个表妹。
听闻二人私底下掐得厉害, 各自都拿到了对方的把柄, 最后互相伤害,揭穿对方, 两人夫家娘家闻讯, 顿时都炸开了锅。
叶家想以此作筹码,胁迫纪家帮忙,被清音递出去的关于纪清云并非是纪父所出的证据, 给惊掉了魂。
叶家已经败落了,若是再叫人知道叶氏在出嫁前便与人有了首尾, 叶家的那些姑娘还能嫁进好人家吗?
而已经嫁出去了的姑娘, 还能好好过日子吗?
本来出了纪清云的事, 他们难免想甩锅给纪家, 斥责他们教女无方。
但现在, 那些明晃晃的证据, 还有证人,叶家最终只能认栽。
好在纪家说了,纪清云以后的一切,他们都不会再过问,叶家这才松出一口气来。
也就一个月的功夫,纪清云先是被送入家庙反省,后又被人发现她竟「羞愧」的悬樑自尽了。
清音闻讯笑了笑,叶家人手狠心黑,这是随了叶老夫人啊。
不过叶氏家族也是倒霉,好好的娶的绥阳伯嫡女,半路叫人掉包,真嫡女远嫁他乡,一世未归。
实际谁又能知道,这位真嫡女是想回也回不来了啊,她在出嫁后没多久,便暴毙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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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假嫡女,真滕王之女,叶老夫人朱绶,却占了人家叶家长房嫡支的正妻之位。
而且她还查出来,朱贤妃的那块玉佩正是在入宫之前,叶老夫人所赠。
那块玉佩的玉质极好,朱贤妃娘家条件平平,她一直没捨得拿出来随身携带,想要将玉佩留给以后的孩儿。
也幸好她没随身带着,要不然三皇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出生,她就得暴毙身亡了。
但她偶尔也会拿出那块玉佩来摸一摸,赏玩一番。
女子体质本就较弱,她生产之后正是最虚弱之时,故而很快便中招一命呜唿了。
恐怕朱贤妃至死也想不到,竟会有人这般处心积虑的想要害死她。
再有绥阳伯府的那个假朱赢,是朱绶的亲侄儿。
朱赢年纪与叶氏相仿,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朱绶死活不允他二人婚事。
她对朱赢另有期许,所以不顾叶氏当时已身怀有孕,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启用皇后这颗埋得极深的棋子,强要她下旨将叶氏赐婚给吉安侯府的青年才俊纪二老爷,也就是纪父。
终是酿出了这一场悲剧来。
叶氏不管不顾,拼着暴露也要生下纪清云。
可能是对纪父心怀有愧,也可能是更怕他会暴露她的秘密,设计纪父生下了原身,以令他投鼠忌器。
只是她没想到,这第二次生产竟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叶氏一死,朱赢只觉活着百无聊赖,选择了轻生。
朱赢死后,叶老夫人丧女又丧侄,自此没了指望,陷入疯魔,便因此恨上了这其中最最无辜的原身。
叶老夫人,朱绶,真是个好歹毒的女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你说都能找谁说理去。
因着纪清云的事,清音也受到了一些波及,至于影响,自然也有。
但都无伤大雅。
为何?
——当然是三皇子护妻给力,但凡有说她不好的,三皇子一脸苍白,捂着胸口,恨不能把血吐到人家家里去。
他也爱告状,皇帝被他这点小事弄得烦的不行,但看三皇子搂着两个胖乎乎、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抽抽噎噎,可怜兮兮,一副託孤的姿态,皇帝看了直嫌辣眼睛,又牙疼不已。
除了下旨申饬那些长舌的人外,就是给三皇子赏赐。
什么?封王是不可能的!没门儿!
只能给些金银俗物。
就这,皇帝也都给的肉疼不已,而三皇子父子三人,则每每都是喜笑颜开,满载而归。
清音是真不知道这两个好好的孩子,是怎么被三皇子给带歪了的,她不就是偶尔偷懒了些,甩手了些嘛。
至于的?
……
【番外朱绥】
她自小便厉害。
她是滕王嫡长女,是滕王妃唯一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孩子。
滕王妃膝下无子,难免会被其他人轻视,那些年没少受气。
所以她打小就十分要强。
谁敢欺负到她母妃和她的头上,她必要十倍百倍的狠狠还击回去。
非死即伤。
她的手段过于暴戾,滕王妃心焦又忧愁,总怕她哪日会在伤人的时候,反伤了她自己。
可是她不怕。
滕王府后院里多的是女人,死伤那么几个,对滕王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反而因为给他腾出位置添新人,滕王说不定还会感激她。
内宅争斗,向来无有宁日。
她以为她以后要一直如此的斗下去,为她的母妃和她,去争那王府后宅的方寸之地。
直到那一日,她记得很清楚,十月初八。
滕王将她叫进书房里,沉默着打量了她好半晌,才叫她带着庶兄那还在襁褓中的小侄儿出府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对于危险的敏锐力,是打娘胎中便有了的,她提出想带上母妃一起。
滕王伸手给了她一巴掌。
那是滕王第一次打她,也是最后一次,唯一一次。
打完她,滕王面上露出了一丝后悔的神情,就是那一丝后悔,叫她暂时忘记了母妃。
临走前,滕王给了她一块黑金的令牌,沉甸甸的,叫她去一处名叫「会仙观」的道观,等着人去接她,在那之前,不要回来。
她当时并不明白滕王的意思,却还是对着他点点头,应下了。
她亲手抱着襁褓中睡得安然的小侄儿,一步步上了马车,然后马车向城外疾驰而去,很快就出了京。
等到再回京时,早已物是人非。
滕王府已经覆灭,鸡犬不留。
外面除了说滕王造反满门被诛外,其他再无一言半语传出。
她所知道的真相,都是那些人告诉她的。
皇帝容不下滕王这个兄弟,早晚是死,滕王想要试一试。
就是这一试,赔上了滕王府的满门。
她掏出一颗丹药,闭眼吞服下去,她故意叫人不要在那丹药外面裹蜜,这样她在每一次服用丹药的时候,都能够真切的尝到那股极端苦涩的滋味,也就更能坚定信念。
她得好好的活着,活得长长久久。
她站在已经破败不堪的滕王府大门口,看了很久,久到令人生疑,她才转身上了马车直奔绥阳伯府。
明日她就是绥阳伯的嫡女了,她将要嫁人,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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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復仇。
她会让滕王一脉坐上那个位置。
她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在那之前,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
今日之后,从前的那个滕王嫡长女已经彻底死了,她是朱绶。
身负血海深仇的朱绶。
……
【番外完】
清音这次回到系统空间,觉得精神有些疲倦,所以留的时间久了些。
她没有似以往那般直接修炼,而是先沉睡了许久,方才开始修炼神魂。
一直等到神魂多了一丝变化,精神轻盈许多,她这才离开去做任务。
……
女主不能死
清音刚睁开眼,就被水狠呛了一口,她勐的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水里,忙屏息阻住水再往口腔里灌。
身体刚要划动离开水底,却「看」到有一道光芒直直冲她撞了过来,她感到有一种巨力,似是想要将她挤出原身的身体。
这是?
待清音看清之后,顿生怒意,竟有野生魂魄想要与她抢夺原身的这具身体。
这可是从未曾有过的事啊。
情急之时,她探出神识,想要直接绞杀掉那抹魂魄,却被系统急速叫停。
「宿主且慢——」
「这个是小世界的女主,请宿主手下留情。」
清音面无表情,动作到底慢了下来,却并未收回神识。
等着系统给她个合理的解释,大有系统不给解释,她就继续的意思。
系统无法,只得据实相告:「这个世界有些特殊……女主没了,小世界的天道恐怕会排挤我们。」
「任务很可能就会完不成……」
完不成就扣生命值,是吧!
清音不想再搭理系统,却不得不停下动作,心下腹诽,真是个没用的统!
作者有话说:
【说一下哈,本篇是第二版,改动了一些设定,其实男女主关系文中并无定论,很不必纠结。可以参考下皇后与贺氏女相像,却并无关系。】
第143章 被人夺舍的原主(1)
清音知道自己这是又遇上天道亲闺女了。
好在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有经验。
她将神识转化,把那抹还在横冲直撞的魂魄团团包裹住,扔在识海一角, 待稍后她脱险再想想怎么处置不迟。
此时就听到耳边传来「噗通」的一声, 岸边紧跟着还有一道猥琐的声音传过来:「杭姑娘别怕, 本公子这就来救你!」
然后又是「噗通」一声。
清音远远看了一眼那人,一副浪荡纨绔子的模样,形容丑陋, 脸上全是猥琐算计。
比他先跳下水的,也是一个男子, 只可惜动作太快, 她没看清楚人。
但她已经明了自己现下的处境了。
这是在古代世界,无论她最终被谁所救, 那就只有三条路可以走——出家, 死,或是以身相许。
哪一种她都不会选。
她没理会那想要「救」她的两人, 一边游离他二人, 一边观察四周环境,寻找可以上岸的最佳时机和地方。
比较糟糕的是,这里并非是外面那种活水, 只是个人工湖,也就是一般大户人家在后院里挖的观赏湖。
她必须得找到一处安全地方上岸才行。
总不能突然玩消失, 倒还不至于要那样。
好在她注意到了, 那个猥琐男的游泳技术不大行, 才朝她这边划了十来米左右就好像不行了, 停在原地不住的扑腾。
想来是平时不动弹, 腿脚抽筋之类的。
岸上也跟着传来一阵阵的尖叫声和嘘声。
另一个跳水的男子显然离那人较近, 似是想要先就近救那猥琐男。
这倒挺好。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二人身上时,清音终于找到了目标,岸上有一个手里抱着件披风,满脸泪水的小丫头在朝她这里张望着。
看来这应是原身的丫鬟了,还算机灵,知道拿着披风。
她不再犹豫,脚下用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了岸,顺手将小丫头手里的披风扯出来裹在身上。
整个过程快而疾,在旁人看来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小丫头惊的都忘了哭,愣愣的看着清音,站在她一旁看到这一幕的人,也都齐齐愣住了。
然后湖里那两个男子,还没游回来。
「姑娘!呜呜呜……」小丫头终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清音无语,幸好这会天气不怎么冷,她身上全湿了,只裹着一件披风倒也无妨。
只是就这么站着给人围观?
呸。
她刚刚若是不来,原身绝对是淹死在湖里了。
这地方谁想留就留,她得先离开去接收记忆。
至于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有机会查明。
她一声不吭,拉着那小丫头就要走,却被旁边两个快步走来的妙龄少女拦住了。
「杭六姑娘就这样走了?」首先说话的是一个长得娇俏,眼角眉梢却有些刻薄的女子。
她旁边那个样貌寻常的女子,也是一脸不贊同的看着她。
清音看着那说话女子拦路伸出来的手,冷声道:「好狗不挡道。」
「你!」那女子听了瞬间气到爆炸,指着她就要发作。
清音下巴往后抬了抬,「人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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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忙转过头去,清音带着小丫头一路疾驰离了这里。
压根没管后头反应过来的两人被气的如何跺脚暗恨,她只自去她的。
「姑娘,怎么办呀?」小丫头终于止住了泪水,问她拿主意。
清音想着此处不宜久留,她落水没被人救,也没叫人给碰着,名声并无可叫人指摘的地方,便想着先离开这里再说。
不是她不想留下来解释,或是当场找出推原身落水的兇手,而是她现在这一身狼狈,委实是不适合与人撕逼太久。
而且她落水出事,时间应不短了,但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主家出面。
哪怕连个会水的婆子都没有派来,可见那家不是个靠谱人家。
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何必浪费这功夫。
再加上她刚刚扫视了一圈,那里一大半人的目光都不怀好意,剩下的就是幸灾乐祸,与这样的一些人撕,胜又如何?
至于公道?
她如今形容狼狈,怎么都会落人话柄,不如改日再找机会,一一报还回去。
以其人之道,还于其人之身,不是更好看。
「先回去。」
她这般说,小丫头也没有意见,赶紧引着她家姑娘一起往自家马车去。
她们动作够快,根本没给那府里的人反应机会,畅通无阻的就上了自家马车离开。
被小丫头服侍着换了马车上备用的衣裳,清音这才说有些累了,想眯一会,开始接收记忆。
原身杭清音,父亲只是一个五品的工部郎中,但她的祖父曾身居高位,官拜二品总督,只是如今已经致仕在家。
她的伯父现任通政司通政使,是天子近臣之一,杭家也算有权有势。
生在这样的人家,原身本该同其他姐妹一样,到了年龄,嫁得如意郎君,生儿育女,一世安稳。
却未曾想到,在这次去往曲成伯府赴宴之时,被人推落水中,直接淹死了。
原身的魂魄被迫缚于水中,不知过去多久,她才浑浑噩噩的回到杭家。
却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她的魂魄在这,但她的身体里面却是住进了另一个人的魂魄。
她凭着一股执念,跟着那个占了她身体的人很久,发现了自己被害的真相。
她是在曲成伯府落水而死的,害她的人,正是曲成伯的女儿曲兰佳和她的手帕交孙胭儿。
刚刚她要离去时,拦住她路的那两个女子,就是曲兰佳和孙胭儿。
曲兰佳的哥哥是曲成伯世子曲兰成,他去岁丧妻,有一子一女。
这场宴会,正是曲成伯夫人为了给儿子选妻相亲所举办的宴会。
而原身之所以会去,也是因着被人给忽悠了,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宴会,她去,只是与对方作陪罢了。
毕竟原身还未及笄,家里人疼爱她,还不曾给她定下亲事,考虑的也是想在她定下亲事之前,让她多松快松快。
故而基本上没有限制她的出行。
只是原身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局,是个必杀之局。
那曲成伯世子曲兰成,不知何时在哪里曾见过她一面,原身生得貌美,性情又娇憨可爱,曲兰成对她上了心。
这事不知怎么就叫曲家人知道了,曲成伯夫人就派人去打听原身,虽然有些嫌弃原身的父亲官职低微,但原身家世属实不算差。
杭家一门官宦,没分家,又握有实权,这样的人家,京中又有多少。
何况曲兰成已经年届三十,不过是个鳏夫,二婚还想要多好的?
曲成伯夫人哪怕再偏心自己的儿子,也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便有意要为儿子聘下原身。
这个所谓的相亲宴会,也只是个明面上的幌子,但不排除曲成伯夫人想要骑驴找马,啊呸!原身才不是,曲成伯一家都驴!
总之这个宴会的目的不简单。
曲成伯夫人事先交待女儿曲兰佳在宴会上,要想办法去与原身攀谈,想要多了解一些她的品性,自然是露了一丝口风出来的。
谁知曲兰佳一听之下,首先想到的却是破坏,概因她的好姐妹孙胭儿早就看上了曲兰成,想要当她嫂子。
孙胭儿心机很深,她因与曲兰佳交好,常来往于曲成伯府,无意中听到曲成伯夫人面前的人提过一嘴,算是早就知道曲兰成看上原身的事了。
这一次原身之所以会爽快来赴曲成伯府的宴会,正是孙胭儿托的她表妹郝梅为之。
这郝梅是杭父同僚的女儿,两家平时偶尔有些礼节上的来往,郝梅当时找上原身时,原身是犹豫的。
但郝梅说自己孤单一人,怕到了宴会上会落单会受人排挤,原身心善不忍,便应下她一起去宴会。
没想到这一应,就应出了自己的一条鲜活性命。
以上是前因。
是致原身枉死的因。
原身当初溺毙后,被那最先跳入湖中的人,也就是曲兰成救起,这个时候,她的身体里已是换了个魂魄。
这个强占了原身身体的人,是一个自异世穿越而来的,原名叫温柔的女人。
温柔对救起她的男人曲兰成,一见钟情。
她是属于夺舍进入原身身体中的,所以并没有接收到原身的记忆。
温柔很担心有一日会被原身的家人发现她不是原身,便不顾杭家人的反对,死活都要嫁给曲兰成当续弦,甚至等不到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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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在家中,不说千娇百宠,那也是被双亲疼爱着长大的。
一个如花似玉,正值妙龄的青春少女,看上了一个老男人,是的,三十岁在古代确实算是个老男人了。
而且曲兰成比杭父小不了几岁,他的子女也都有十来岁了,只比原身小两三岁。
这样的人,杭家人岂会同意?
温柔却以绝食相逼迫。
这一招,对于疼爱原身的父母很是奏效,原身家人最终拗不过只得妥协,同意让她嫁给曲兰成。
杭家也因此事,满门清贵名声大大受损。
原身的魂魄亲眼看着温柔用她的身体嫁入曲成伯府,尽管心里知道自己可能回不去了,她想着总归在父母眼中,她还是「活」着的,也算安慰。
第144章 被人夺舍的原主(2)
可让原身没有想到的是, 温柔嫁进曲成伯府之后,无意中得知了她被害的真相,却为了曲家一门和睦, 罔顾了她被人害死之仇, 直接原谅了兇手之一——小姑子曲兰佳。
还同她做起了好姐妹, 姑嫂一家亲,毫无嫌隙。
这个真相对原身来说不啻晴天霹雳,又何其残忍!反正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因此而死。
那个曲兰成, 她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印象。
曲兰佳和孙胭儿她更是见面也不相识,甚至连话都不曾说过一句。
对方竟对她抱有这样深的敌意和恶意。
更有将她引入曲成伯府的郝梅, 她究竟知不知道有人想要害死她?
这些人, 轻轻巧巧的便要了她的命。
最要紧的还是那个温柔,她强占了自己的身体, 却既不代她好好孝顺自己的父母以作补偿一二, 也不思为她报仇使她九泉之下能够瞑目,她怎么能这般坦然的?
原身实在想不通, 她遭人算计, 无辜溺亡,强占她身体的人却能与仇人和乐一家亲,她怎么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更何况她的魂魄存在的时间很长久, 她亲眼看着曲成伯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温柔还为曲兰成生下两个儿子, 后来原配的儿子没有出息, 曲成伯的爵位就被她所生的长子给继承了。
她与曲兰成夫妻恩爱, 幸福圆满。京中无人不艷羡他们。
而她的父母, 嫁女即失女, 更别说温柔出嫁还带走了杭家许多嫁妆。
可嫁人后, 却几乎从不回去看望她的父母,到晚年时,她父母多少有了些感觉,他们是带着遗憾走的。
原身的怨念太深了,她要求一定不能叫任何人再夺走她的身体,也不要让别人的好身体被那「温柔」夺去使用。
她这样的人不配用别人的身体,强占她人的身体,却不思因果,不理善恶,世间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还有她要让仇人也尝一尝被水淹的滋味,让害过她的人都恶有恶报。
清音心下暗嘆,原身这事可不单单是那温柔想要强行夺舍她的身体,摆明了是天道要用她的身体来装女主。
她不由鄙夷,有本事给你的花痴女主安排个公主郡主这样的尊贵身份啊,可见天道也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
因为这次出门去参加曲成伯府的宴会是私人行为,所以杭家的其他几位姐妹都没有一同前往。
原身出门时,只说是约了好友出门,所以她回来也并未引起关注。
清音没耽误,直接回房叫人备水先泡了个热水澡,又叫小丫头,也就是原身的那个丫鬟甜糕,去煮一壶浓姜茶来。
甜糕与她同岁,是原身奶嬷嬷陈氏的小女儿,跟原身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按说她对原身应该最熟悉,但这丫头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心性也实在不够成熟。
但温柔在占了原身的身体后,很怕会被身边人察觉到她的异常,便将这次落水一事,尽数推到了甜糕护主不力上去。
又假惺惺的说,这次就不罚她了,但出了这等事,原身母亲再是大度,也不可能会不介怀。
只因陈嬷嬷到底是她的奶嬷嬷,便没有责罚两人,只让母女俩去了庄子上。
后来陈嬷嬷在庄子上病了,甜糕为了出去给她求药,被当成逃奴打死了。
陈嬷嬷知道女儿惨死后,也一命呜唿了。
两条人命,能说跟温柔没有关系?
呵。
她还记得原身记忆中,温柔嫁进曲成伯府后,嘴上总挂着人人平等,邀买人心,因此被人夸赞大度能容人。
却在无人看到时,仅仅只因怕被人怀疑上,就害死两条无辜人命,这就是她的大度,她的人人平等?
确实,人人是该平等,前世她害人性命,今世人家朝她索命,也是一种平等吧。
清音没泡太久,她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猜想应是杭母过来了。
毕竟她没叮嘱甜糕什么都不要说。
穿好衣服出去,就被一个三十岁左右,容貌十分秀美的妇人一把搂住了。
「我的儿!」
杭母带着哭腔,上下打量着她,还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似是真无事,这才拉着她坐下来。
「甜糕说的不清不楚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好的怎会落水?」
见着清音身上还带着水汽,头髮才半干着,有些懊恼来的急,接过甜糕手中的干巾子,亲自给她擦拭头髮。
「阿娘别担心,说来也多亏阿娘让陈妈妈教会我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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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倒是真的,原身幼时是学过游泳的,就是技术可能不大行。
这也难怪,古代闺阁千金会水的本就不多,平时又没有机会多练习,技术能好才怪。
不过,话说回来,原身本身确实是识水性的,在后院那样的人工湖里,一般是淹不死的。
一来她这身份也不大可能会落水。
二来那湖是死水,并不会太深,原身不可能既落单又落水,怎么都应能撑到人来救。
所以,她落水不是没机会活,而是为了给女主腾身体,不能叫她活。
想到这里,她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这就是所谓的天道!
不得不说,有些小世界的天道真是眼瞎又爱作死。
「阿弥陀佛!神佛保佑!」
杭母口中念佛,暗自庆幸不已,再次追问她是怎么落水的。
清音不想叫杭母担心,但她又不想叫杭母对那些想要害她之人的恶意一无所觉。
当下她只是黯然的道:「阿娘,最近我都不想出去了。」
杭母一愣,难不成女儿是被吓着了?
还是她落水是叫人给害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杭母顿时急了:「我的儿,可是有人害的你?快告诉阿娘。」
还没等清音组织好语言,外面陈嬷嬷进来禀报:「老太太请夫人和姑娘过去。」
杭母本就着急,听老太太叫了,只得暂且先压下心中疑惑,帮着女儿收拾好,这才往杭府后院正堂去。
正堂的屋子里人不少,都是女眷,看着满满当当的。
其实主子没几人,多是陪着凑趣说话的得脸跟前人儿。
杭老夫人一身深红松鹤绣纹的锦衣,正坐在主座上,笑吟吟的被人陪着说话。
见着清音母女进来,忙朝她招了招手,「音儿过来。」
「一早你娘就说你出去了,是同哪家的姑娘一起?」
杭老夫人开门见山,说着话,还不忘叫身边的嬷嬷过去给清音端点心,亲手塞了一块在她手里。
清音正好也饿了,接过去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口。
味道还行,就是有点甜腻,是原主喜欢的口味。
杭老夫人生有三子,另有一个庶子庶女。
除了最有出息的大伯、杭父外,庶出的二伯和底下最小的四叔都外放去做了地方官,家眷也都跟着去了任职地,并不在京中。
其中杭大老爷最能生,膝下嫡出庶出加一块,足有八个,五儿三女,不过其中两个女儿都是庶出。
杭父和杭母只生了原身和原身弟弟两人,算是杭家几房生得最少的一家。
因着大伯家的嫡堂姐早已出嫁,四叔家的嫡堂妹也不在京中,原身就是杭老夫人跟前唯一的嫡孙女,平时很得她的喜爱。
而且原身又生得娇憨可爱,没什么心眼,正是一般长辈都会喜欢的那种长相和性格。
杭老夫人这般一问,清音便如实说了,「是工部郝大人家的。」
在来的路上,她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对杭家人说出实情的。
一来家里都是做官的,官场上最忌讳消息不灵通了。有些人家品性如何,是否政敌都需要格外的注意。
二来前世杭家也曾发生过几次危机,清音只有原身的记忆,所以不确定这几次危机是否有温柔的手笔,但多少都跟曲成伯府有些干系。
这是最让原身以及她不能原谅的事。
怕暴露身份,不亲近娘家可以,但你不能伙同外人对至死都不知情的娘家人下手吧!
所以她对这个穿越过来的温柔是一丁点的好感都没有,非是全因她占了原身身体的缘故。
她知道原身对家人的重视,若杭家是那等大奸大恶的人家,她见死不救,无话可说。
但杭家真的只是古代最普通的那种官宦人家。
或有小错,但作奸犯科草菅人命的事应是没有的。
至少她从面相上没有看出来什么。
杭老夫人因为三子是工部的,对郝家是哪个也是知道的,不过是个员外郎。
她其实并不贊同孙女跟郝家姑娘来往,这其中固然有些瞧不上对方家世的原因,但她听底下人说起过,那郝家姑娘似乎心眼不大正。
只是到底顾着孙女年纪小,这会在座的人又多,她不预备这会提点她。
当下也只轻轻的嗯了一声,却见孙女看着她欲言又止,手里的点心也不啃了。
一双黑亮亮的水润大眼睛里,似是写满了心事。
杭老夫人心中一动,莫不是这里头还有什么事儿?
到了这会儿,杭家竟还没有收到清音在曲成伯府落水的消息,可见这曲成伯府处事为人的不讲究。
若她这次真的轻轻揭过,那曲成伯府岂不得意死?尤其是那三个害了原身的罪魁祸首!
杭老夫人笑容淡了下来,挥了挥手,打发其他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只留了杭母和杭大夫人。
清音这才将落水前后事情经过一一说了出来。
第145章 被人夺舍的原主(3)
她眼中含着泪水, 直到说完,方才落下泪来,看着着实可怜极了。
杭母冲过去一把抱住女儿, 不顾形象的痛哭起来。
「我可怜的儿!」
「求老太太给我儿做主啊!」
杭老夫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老爷子刚致仕, 就有人胆敢这般算计她的亲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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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哇,这是当他们杭家无人了不成!
杭大夫人也气得不行, 她的长女早已出嫁,但娘家妹妹若是叫人给轻薄了去, 她女儿面上岂能好过, 在婆家岂非叫人轻视!
再加上,杭家又没分家, 侄女儿还是她打小看着长大的, 活泼可爱,确实比旁人讨喜许多, 她也挺心疼的。
见着弟妹不顾形象的抱住女儿痛哭, 口中一直求老太太做主,她压下心头怒火,先上前去宽慰老太太。
可别将老太太气出个什么好歹来才是。
正堂里的动静不轻, 外面守门的是杭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她们在里面说话, 外面无人敢靠近。
可这会门帘却被掀了起来, 原来是杭老太爷带着下值的杭大老爷和杭父过来了。
杭家规矩, 一般如无意外, 杭家晚膳都是要一起用的。
原来时辰都这么晚了。
父子三人进了正院听到正堂里的动静, 都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面面相觑, 匆匆进来一看,见那娘几个脸上都有难色,杭母还毫无形象的抱着女儿在哭,杭父顿时大急,忙冲上前去问:「这是怎么了?」
杭母只哭不说话,杭父急的不行,求助的看向杭老夫人和杭大夫人。
「阿娘?大嫂?」
「好了,别哭了,别吓着音儿了!家里爷们都在,老大媳妇带着老三媳妇领音儿先去梳洗。」杭老夫人终究更沉得住气些。
杭大夫人应是,忙要带着掩面垂泣的弟妹和侄女儿先出去。
这时外面来报:「禀老太爷,老夫人,曲成伯府的人求见。」
「不见,让他们滚!」杭母最先受不了,也不遮掩面容了,直接朝外面怒吼道。
她此举可惊着不少人,自她嫁进来这么些年,向来温和可亲,连高声说话都不曾有过,这到底是怎么了?
杭老爷子严肃着脸,只看向杭老夫人,最奇怪的是杭老夫人并未有要责备三儿媳的意思。
杭老夫人只朝杭大夫人摆摆手,示意她先带人出去。
杭大夫人只好半拖半拉的带着杭母走,杭母脸色血红,显见是气得狠了。
「阿娘,我饿。」清音没想到杭母的反应会这么大,拉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
杭母回过神来,看着女儿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心里难受极了。
她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曾经那么小,软乎乎的,好不容易才养到这般大。
她小时候一个蹙眉她都能心疼到吃不下饭,那么软软的小人儿,长到这么大,要是被人给害死了,她也不活了。
杭母一把抱住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揽着她出了正堂。
她想好了,若是杭家不能给女儿做主,她绝不与那些人干休!
为母则强,为母则刚。
只是有时候,非是不疼,只是这疼,说不出,也难以叫外人知。
其实清音看到杭母这副模样,心里已然是后悔叫她知道实情了。
原身的父母真心疼爱她,是疼到心坎里的。
但事已至此,原身所受的伤害,唯有用加害她之人的鲜血,才能沖刷干净。
她私心里只是希望杭家能对曲、孙、郝三家加以防备,而不是像原身那世一般,被人利用了,后知后觉,待到有事发生时,已然就晚了。
正堂里,杭老夫人看着底下战战兢兢等着她回话的下人,冷冷的道:「去同他们说,今日家中不便待客,让他们改日再说。」
下人终于得了准话,一刻也不敢多待,飞快的跑去回话了。
杭老太爷等的耐心,杭父却已经快要急死了,「阿娘,究竟怎么回事?」
杭老夫人没理她,朝杭老太爷,将清音所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如果清音在,一定会很佩服这位杭老夫人,她的转述居然与清音方才所言,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称唿不同罢了。
杭老太爷听完后脸色铁青,本来因着致仕而生出的落差,在这一刻再次被提至最高。
害他小孙女的这三家,曲成伯府不过是个没落勛贵,早些年就无子弟在朝中任要职了。
一个比老三小不了几岁的鳏夫岂敢觊觎他的嫡出孙女?竖子敢耳!
那孙家更是毫无底蕴的人家,发家才第一代,从前不过是个在地里刨食的乡野村夫,竟妄敢踩他孙女上位?不自量力!
还有郝家,与孙家差不多,两家是连襟,都娶了伏家的闺女。
那伏家的闺女嫁不进好人家,专在那新科进士里头挑女婿,不过是个一门心思投机取巧的匹夫罢了。
杭老太爷将这几家的关系,在心里过了一遍,看了眼两个儿子。
长子还算沉得住气,面上隐有怒色,却很理智。
三子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眼珠发红,可到底没有当着他和他母亲的面发作出来。
杭老太爷心中自有计较,拍了拍老妻的手,示意她放心。
杭老夫人瞬间就松了一口气,她最是知道老爷子护短了,这一口气,他答应她出,必是要出的。
所以她才放心了。
她和缓了脸色,对杭父道:「老三回去安抚好你媳妇,你不信旁人,也该信你阿爹才是。」
「记住当值时不要露出什么异常。」顿了顿,又道:「若是忍不住,先告假两日,你两口子带音儿去别院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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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老夫人盯着杭父,直到他点头应下,这才叫他退下。
杭大老爷这才转向杭老太爷道:「阿爹准备从哪里入手?」
……
杭老夫人说叫杭父带着妻女出去散心,次日一早便亲自派人护送他们出了城。
清音看着杭父杭母待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心疼。
为了让他们放心,她尽可能的表现活泼些,直到他们表情自然些了,她已经快要累瘫了。
讨人欢心这个事,真不是那么好做的啊。
去了别院,与其说是叫她散心的,不如是让杭父杭母疏散的。
两人慢慢重拾笑颜时,她抽了个空,将女主的魂魄扔了出来,抽取她的记忆,这才弄清了她的来歷。
果然是自现代穿越过来的,因被男友噼腿,暴打了对方一顿,却遭对方报復,事后故意开车将她撞死。
说来经歷也挺惨的,就是穿越过来之后,不再厚道。
可能是看她可怜,才叫她穿越再活一次,还让她当了女主。
可惜的是,小世界天道没给她选好身体,遇着她了。
不过天道倒也不瞎,杭家确实是户好人家,数代积善人家,不仅是仕族大家,亦是功德人家。
原身父母夫妻恩爱,她本人又得家人疼爱,条件确实够好。
只是够好,就要夺了人家身体吗?
清音没想要跟天道掰扯这些,她唤出系统。
「天道是什么意思?想让我给祂的女主腾位置?」
「……女主一直不出现,小世界可能会崩塌。」系统果断选择避重就轻。
清音淡淡的道:「我肯定是不会让的。」
「而且原身的愿望也不想让她再使用别人的身体。」
所以当原身的愿望与小世界天道意愿有冲突时,你们系统有没有章程?
她恶趣味的想要看系统打脸。
系统果然沉默了。
清音冷笑,最好别妄想着让她牺牲自己的任务值做那半拉子任务,大不了捏碎这所谓女主的魂魄,一拍两散。
任务完不成就完不成,但生命值谁也别想要扣她的!
系统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动,终于出声了:「……这一条可不计入评分考核。」
系统的意思还是女主不能死。
其实不能死好办啊,就是不知把女主送入其他濒死生灵体内会如何?
清音摸摸下巴,要不再考虑给她换个性别试试?
「宿主,女主必须是人类,且性别为『女』。」系统无情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清音只能遗憾的收回神思,「那就再等等吧。」
「女主若是一直不出现,小世界真会崩塌。」系统再次提醒了一遍。
清音无语,所以说她最烦这种任务了,似乎有后台有倚仗就能无所顾忌一般,不管有没有逻辑,合不合理,只要爽就好。
真的神烦。
她挥挥手送走系统,「放心吧。」
次日用过午膳,等清音离席,杭父便告知杭母,曲成伯早朝时被弹劾,已被勒令在家思过。
杭母看着远去的女儿背影,直到看不见她人了,她的怒气这才发作出来。
「难道就这样放过她们?!」
她一想到女儿差点就没了,便心疼如刀绞,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杭父心中自也不好过,但见爱妻哭得伤心欲绝,忙将她搂入怀中。
他在杭母的耳边轻声道;「阿锦放心,就算阿爹想要放过他们,阿娘也不会轻易罢休的。我也是。」
他爹护短,他娘只会更甚,作为他们的儿子,他早已看透本质,所以并不如何担心。
当然,如果不是杭老太爷叫他暂时不许轻举妄动,他怕会坏了老爷子的布局,此刻便是宁可受罚罢官,也会将那不做人的曲成伯先暴打一顿出出气。
第146章 被人夺舍的原主(4)
杭父心里还遗憾, 若是四弟在京中就好了,他鬼主意最多,手下也最狠。
他不是没有耐心, 但终归是想要先出一出这口恶气。
「……你不知道音儿落水那晚,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的音儿真被她们给害死了……」
杭母说着眼中满是恨意,她没说的是,梦里那些坏人, 不仅害死了她的音儿,还弄了个假的来冒充音儿, 她看着梦里的自己和夫君, 一直被蒙蔽着,被伤害着, 简直快要气死了。
「梦都是反的, 音儿好好的,咱们闺女好好的呢!」杭父怕她胡思乱想, 不想让她再去回忆梦境。
杭母掩下眼中如刀如剑的恨意, 「我相信你。」
既然杭家愿意出手,她就暂且再等一等,但这一口恶气, 总有一天,非出不可。
她绝不会放过那些想要害死音儿的人。
清音从傀儡那里得知了曲成伯被弹劾闭门思过的事, 只是笑了笑, 到底是老谋深算。
若是在她落水后, 杭家什么都不做, 那杭家日后在京中还能有什么脸面?
但要杭家立即下死手报復, 世人难免会觉得杭家小题大作, 不够仁义,毕竟她人还好好的,并没有死嘛。
所以杭家明面上只能先这么做,看似只是一个不疼不痒的弹劾,但能令早已失势的曲成伯失了最后的差事,一辈子体面全无,也算是出了点气。
实则对护短的杭家而言,曲成伯这般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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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算得没错的话,过一段时间,等京中另出新鲜事时,才是曲成伯以及曲成伯府的大劫难。
也好,就再给他们喘口气,不过,她要先收些利息才成。
杭父没有在别院待太久,他有差事在身,不宜请假太久,所以等曲成伯的差事一被缷了,他便先行一步回杭家去了。
清音极力劝杭母一同回杭家去,原身还有一个七岁的弟弟在家,杭母离家太久也不好。
在她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几日之后,杭母这才松口,但也不同意她独自在别院逗留太久。
清音爽快应下她,道过几日必归。
好不容易送走杭母,她留下傀儡代她留下读书抄经,人便一路暗中护送杭母回到杭家。
见着杭母进了杭家,她转道便往曲成伯府、孙家、郝家、伏家,都去了一趟。
还叫她看了一齣好戏。
话说自打那日杭家姑娘在曲成伯府落水后,曲成伯夫人听说儿子二话不说跳下水去救她,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对杭家姑娘也生出了一丝不喜。
但另一方面却觉得这倒是个好机会,只要儿子救下了杭家姑娘,与她有了肌肤之亲,那杭家姑娘说什么都得嫁进来了。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伏家那个浪荡子伏四竟也想要英雄救美,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杭家姑娘居然是个会游水的,水性还颇好!
不仅自己游上了岸,还带着人直接离开了。
曲成伯夫人当时就气得不行,再想派人去追已然是晚了,而且自家举办的宴会上出了事,园子里还有那么些人,她得留下来收拾残局。
这一耽误,再派人去杭府时,竟连主家的面都没有见着不说,杭府只派了个小厮来回传话,这分明是对他们曲成伯府不满了。
曲成伯夫人气恼不已,再如何他们这也是伯府,杭家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
她一气之下,次日也并未再派人上门去,哪想到曲成伯一上朝就被御史给弹劾了,差事都丢了,真真是气死她了。
尤其是曲成伯回来就沖她发火,说她教女无方,年纪一大把,越发连个家都管不好了,让她索性吃斋念佛去算了!
曲成伯夫人当时就被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她没想到年纪一大把了,曲成伯竟还会这般不给她颜面,尤其他这话还是当着那么多下人面说的。
真真是一辈子的老脸都叫丢尽了。
幸亏儿子曲兰成为她求情,将不知内情的曲成伯先安抚下来了,等到听说最先弹劾他的人是杭老太爷的学生时,曲成伯夫人再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杭家这么做,压根就没想要掩饰!
太欺负人了!
她气得咬牙切齿,差点破口大骂杭家不厚道,不就是落个水吗?这不也好好的没怎么着吗!
哪想到这时心腹嬷嬷来报,将之前杭家姑娘落水的真实原由告知她后,曲成伯夫人的一口老血差点就喷了出来。
立刻让人去将罪魁祸首曲兰佳叫过来,却被下人告知她出去找孙胭儿逛街去了,更是气怒至极。
那孙家不过是个破落户泥腿子出身,要不是看在女儿脾气不好,连个交好的同龄朋友都没有,而孙胭儿又向来会捧着女儿的份上,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这般纵着女儿与她相交。
是以曲兰佳一回府,就被下人直接带到了曲成伯夫人面前。
「阿娘,什么事啊,催得这么急!」
曲兰佳连房都没回,就被带过来见曲成伯夫人,撅着嘴不高兴。
想到家里因为她,曲成伯被弹劾罢了差事,又朝她发了通邪火,再看女儿这副浑然不觉满不在乎的样子,曲成伯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混帐东西,你阿爹你大哥都被你给害惨了!」
平时再怎么疼爱女儿,那也得排在儿子和丈夫的后面,曲成伯夫人内外分得十分清楚。
曲兰佳闻言不明所以,眼见着曲成伯夫人的手指都要戳到她脸上来了,她往后一避,口中叫嚷道:「阿娘好没道理!我做什么了?」
「你还嘴硬是吧!」曲成伯夫人让人押着曲兰佳的大丫鬟过来。
「这丫头什么都招了!」她大吼道。
曲兰佳闻言大惊,她平时做的坏事可不少,要说最近的一件,那可不就是把杭清音给推下湖那一件吗?
难不成真是因为这个?
「不,我没有!不是我!」她率先否认道。
曲成伯夫人其实本就是诈她的,曲兰佳刚回来,跟她一起出去的大丫鬟还没来得及审呢,没想到这会她竟不打自招了。
曲成伯夫人冷笑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知你阿爹回来就沖我发火,拿我出气,说我教女无方,还要休了我!」
曲成伯其实并没有直说要休妻,但曲成伯夫人十分了解丈夫的脾性,没什么大本事不说,却格外爱面子好迁怒。
别说这次确实有她的原因在,便不是她的错,他也会往她身上推。
两人夫妻几十年了,自然能够听明白曲成伯那话里话外的真实意思。
知道他这既然有了那层意思,何尝不是起过这样的念头。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无比悲愤,她嫁给他那么多年,为他生儿育女,孝敬公婆,管家理事,诸事无不周到体贴。
他就因为被弹劾丢了桩差事,就对她这般横挑鼻子竖挑眼,甚而翻脸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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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成伯夫人不敢恨丈夫曲成伯,想到这一切都是因女儿所起,她脸上的冷意更盛。
曲兰佳从没见过她娘这般,不由怯怯,往椅子后缩了缩,不敢再大声嚷嚷。
「阿,阿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最后在曲成伯夫人的逼视下,她实在没能支撑住,眼泪直往下掉,边哭边道明原委。
到底是亲生女儿,再坏也有限。曲成伯夫人气女儿,却更恨女儿口中那个教唆她推人的孙胭儿。
「真是孙胭儿让你去推杭家姑娘的?」
曲成伯夫人一双利眼紧紧盯着曲兰佳,见她哭得满脸是泪,哽咽着直点头,她便信了七八成。
这个女儿向来是个窝里横,打小就怂,她不敢在这时骗自己的。
曲成伯夫人立即将所有怒意和恨意都转移到了孙胭儿身上。
贱人肖想兰成,她是知道的,但她绝对不会选她做儿媳,以孙家的家世和底蕴,连妾室她都不允许。
委实是因那孙家实在叫她看不上眼。
孙父不过一个六品小官,他出身农家,考中进士之后,无银钱人脉打点,一直都得不到晋升。
后来娶了伏家女,但伏家亦是京中有名的破落户,又向来以嫁女拉拢姻亲为手段,不反过来利用孙家就不错了,又哪可能会为孙父作打算。
再加上孙父本身也没有多优秀,考中进士像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赶巧了!所以伏家自是不可能真押宝在他身上。
孙父当初科举算是倾全族之力才考上的进士,后来有了官身,自是要反哺回去。
没钱没势,后头又拖着孙氏全族这样的累赘,岳家还在一旁虎视眈眈,恨不能随时上来咬下两块肉。
试问这样的人家,曲成伯夫人这样眼高于顶的人,又岂能看得上眼?
所以说连让孙胭儿做妾她都不愿意。
更何况曲兰佳被她吓着了,什么话都乖乖说了,包括孙胭儿怂恿她给自己和曲兰成制造相遇的机会,推杭家姑娘下水,介绍她破落户家的表哥给曲兰佳认识等等。
曲成伯夫人再度被气得差点吐血,那孙胭儿不仅害她失了杭家姑娘这样的好助力好儿媳,最重要的是让有权有势的杭家自此记恨上曲成伯府。
还想叫她伏家的烂泥表哥跳水去救杭家姑娘,想要肥水流往伏家田去!
又欲引诱曲兰佳嫁给她那另一个同样没出息的表哥,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147章 被人夺舍的原主(5)
曲成伯夫人气急败坏, 狠狠拍打了女儿好几下,直将她打的鬼哭狼嚎,仍是气怒难消。
刚回府的曲兰成, 听到正堂这边动静忙冲上前去救下妹妹, 等到曲成伯夫人乘着怒气将始末告知他时, 曲兰成一时也想打死这个妹妹算了。
这些事若是叫外人知道,他们曲成伯府真是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以后谁还敢再同他们来往?
更重要的是,曲兰成的心情十分糟糕, 与看中的女子将再也无缘这一事实,让他觉得无比沮丧。
可是他早已不是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 父亲曲成伯被罢官在家闭门思过, 圣旨并未註明思过期限,以后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起復了。
而且曲成伯本身年纪就不轻了, 又能等得了多久?
曲成伯府势弱力单, 到他这一代就是最后一任曲成伯了,若无大功在身, 他的子嗣将来只会是个普通人。
与杭家联姻, 何尝没有想要藉助杭家势力的打算。
可是这一切,都被妹妹给毁了。
他向来疼爱这个比他小了十余岁的妹妹,可是她让他太失望了。
她不仅不能帮他, 反而还要拖他后腿。
曲兰成攥紧拳头,想明白这一点的他, 脸彻底黑了, 眸光忽明忽暗, 难以看清他在想些什么。
最终曲成伯夫人也只能将曲兰佳禁足, 不再让她同孙胭儿接触。
至于其他的, 总要从长计议才是。
看到这里, 清音无趣的撇撇嘴,走了。
上街买了不少吃的玩的,准备有机会拿给甜糕,听这名字就知那丫头是个馋嘴的。
清音的脚程不慢,等快要到杭家别院时,她就不急了。
她一路慢悠悠的走着,没想到不多时就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细听发现来人竟还不少。
她一个孤身女子在外行走,并不想徒惹事非,准备暂避一二,却在不经意间,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然后就是刀剑相击的碰撞声。
她的步子略顿了顿,掐掐手指,嘆了口气,人就往打斗的方向去了。
「快,别让他跑了!」
喊话的黑衣蒙面人口气兇悍,马上功夫很是了得。
眼见前面一身劲装,五官清隽神情冷峻的年轻男子骑马跑远了,黑衣人夹紧马腹,扔了缰绳,摸出一个套马索,在手中摆弄几下,朝那年轻男子扔去。
那年轻男子也不是普通人,矮身躲了过去,却不想他骑的马叫那黑衣人的同伙射中了马蹄子,那马一声嘶鸣,眼见就要踉跄倒下。
年轻男子纵身一跃攀上一颗树,借力上了树,并没有摔倒。
黑衣男子们很快包抄围了上来。
领头的一挥手,「杀!」
十几个黑衣人朝那人围了过去。
清音眯眼盯着那些黑衣人,身手不凡,绝不是普通的强盗土匪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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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树上,一时没动。
那年轻男子武功亦是不弱,双方缠斗在一起,数十回合竟未败下阵来。
清音凝神盯着黑衣人,捏了几根银针在手,既要救人,总不好叫人真伤了去。
眼见十几个黑衣人被那年轻男子放倒一半,清音本想收针,却又听到有另一方人马朝这来了。
她看向那年轻男子,见他表情一紧,便猜到这可能并非是他的同伴,便想着干脆快刀斩乱麻。
她指尖轻弹,银针直直向那几个黑衣人射了出去。
黑衣人始料未及,不知这偷袭是从何而来,人便立即殒命,一个个倒了下去。
那年轻男子一顿,带着锐利光芒的眼睛直向她这个方向射来,清音暗暗翻了个白眼。
还不赶紧走,「追兵」可是马上又要来了!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报还!」那年轻男子抱拳对着虚空中道。
见始终没有人出现,他也很利落,他的马先前受了伤,但那几个黑衣人的马尚在,他跃上其中一匹,拉着缰绳,再次回望了一眼,仍没有见着人,便直接纵马离开了。
清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又将目光放在地上的黑衣人尸体上,不想留下任何痕迹,便叫傀儡先去收了她的针,在尸体上洒了些化尸药水,再将地上痕迹清理干净。
至于另一拨人马,且在这林子里转上一天再说吧。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便回了杭家别院。
没两天,杭母派人来接她回府,她回府后,见杭母脸上神情终于带上了几分愉悦,便放心了。
可见她之前的功夫都没白费。
道是为何?
原来那孙胭儿本意是想害原身落水,失身于她的表哥伏四郎。
说来,这伏四旁的样样不行,只吃喝嫖赌最是擅长,二十大几的人了,连个像样的亲事都没说着,伏家人差不多放弃他了,由着他在外胡混,只要不惹出什么大麻烦来就好。
孙胭儿嫉妒原身被曲兰成和曲成伯夫人看重,便想着在毁掉原身的清白之余,让她嫁到伏家去受磋磨。
于是她提前收买了伏四,让他到时「英雄救美」,伏四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但白得的媳妇,他岂能不要?
更何况他当日见着生得如花似玉的原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对原身是势在必得。
所以哪怕游水技术不佳,还是跳了进去占便宜,可惜的是,人没救着,便宜没占成,他自己倒是差点先一步去见阎王了。
事后他可惜不已,只是因着他这一出,叫他受了好一顿讥笑排暄,加之淹了水,回去还病了一场。
白遭了这一顿,正好手头又紧,他就想着要去勒索始作俑者孙胭儿,威胁她不给好处就到处嚷嚷她让他做的好事。
孙胭儿当然气得不行,她哪里有银钱好处的给伏四,孙父养着那么大一个家族,连孙母那微薄的嫁妆都早贴补进去了。
可以说,现在的孙家比伏家还要穷!
可是伏四那个赖皮脸,听她说什么都没有,登时翻脸无情,只威胁说她不给钱,他就赖在孙家不走了。
孙胭儿做贼心虚,生怕伏四真说漏了嘴,答应他会想办法,求了许久,伏四才答应再给她两天时间。
别说两天了,就是两年,她手上也凑不出什么钱来,孙胭儿狠狠心也想过把从曲兰佳手中「得」来的首饰当了银子给伏四。
但是看着这些还光鲜亮丽着的珠宝首饰,她咬唇犹豫,心中实在捨不得,想着这事不能都怨她,动手的人是曲兰佳,她起码得负一大半责任,这钱得找她出才行。
可是自从曲兰佳被曲成伯夫人禁足之后,孙胭儿是再也见不着她了。不过这一次,还非得曲兰佳出面不可。
孙胭儿咬牙舍了一支包金钗,收买了曲成伯府的一个婆子,递了话给曲兰佳,话中隐含威胁之意。
「她真这么说?」曲兰佳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传话的婆子。
孙胭儿说伏四已经知道了是她推杭清音落水的事,如果这钱她不出,伏四就要跟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们嚷嚷开来,到时可别怪她事先没提醒。
曲兰佳再蠢也听出这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她气的眼睛都红了,什么好姐妹,她推杭清音的事,除了阿娘和大哥,就只有孙胭儿知道,伏四又是怎么知道的?
肯定是孙胭儿说的,是她伙同伏四勒索她!阿娘说的没有错,孙胭儿就是个贱人!
曲兰佳的耳根子本就极软,这话要是孙胭儿自己来说,结果肯定不会是这样,毕竟她还没死了要嫁给曲兰成的心。
但传话这种事,尤其还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婆子来传话,十分真实能留五分就不错了。
曲兰佳咬死不想出这个钱,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做这个冤大头?孙胭儿这是当她好欺负?
那伏四是她的表哥,她就不信伏四能真不顾忌孙胭儿的名声,单要说她的不是,她可打死不认!
自上次事后,曲兰佳现在身边伺候的人,几乎都被换成了曲成伯夫人的人,所以曲成伯夫人很快就收到消息,知道了这件事。
曲成伯夫人恨铁不成钢,她自己怎么打骂女儿都成,就是不能由外人来说,孙胭儿此举简直让曲成伯夫人动了杀心。
不过到底孙父也有官职在身,哪怕再小的官,也不是说打杀就能打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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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成伯夫人信不过曲兰佳那张嘴,与身边心腹嬷嬷这般那般的一通合计,便定下了计策。
至于孙胭儿那边,派人去给了十两银子打发,为的是要先稳住她。
孙胭儿看着手里的那十两碎银子,嘴唇都叫她咬破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曲兰佳,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等我嫁进伯府,我要你好看!
不知孙胭儿最后是怎么忽悠伏四的,伏四果然消停了几日。
曲兰佳被禁足,哪里都去不了,但她亲外祖母的寿辰她是必得出席的。
所以那日除了闭门思过不能出门的曲成伯外,曲成伯府的人都去贺寿了。
曲成伯夫人的娘家姓李,这些年也没落下来了,要不然曲成伯一家也不会指望能通过给曲兰成联姻来改变现下处境。
不过到底不是一般人家,里子再落魄,面上也要维持贵族体面,所以这次李老夫人的寿宴办得很大,邀请的人众多。
第148章 被人夺舍的原主(6)
来参加宴会的也都是与李家条件地位差不多的人家, 要说多好的其实并没有。
反而混入了不少比他们李家更差更落魄的人家。
孙胭儿就是其中之一,她不知通过何种途径拿到了请柬。
她不仅自己进来了,还带上了伏四, 还有一个表哥伏六。
这个伏六就是她之前想要给曲兰佳牵线搭桥的那个。
伏六是庶子, 生得比伏四可好看多了, 有副好皮相,很能拿得出手。
本来没这些事之前,曲兰佳在他们的蛊惑下都快要入套了, 但现在,曲兰佳被禁足, 几乎与孙胭儿决裂, 她的算盘差点就打砸了。
这次,孙胭儿就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 将曲兰佳再次拉拢过来的, 所以才捎带上了伏六。
至于伏四,纯粹是被威胁的, 伏四自己不受人待见, 但他偏就爱往热闹的地方去,人多总有便宜可以占。
杭家他是指望不上了,但别家他总有机会吧。
伏四美滋滋的想着, 进了李家府邸,就到处钻营, 很快便跑没了踪影。
此举正合了孙胭儿的意, 她还怕他在会坏了她的正事呢。
伏六平时很少出席这种场合, 只按着孙胭儿的嘱咐, 往后园那边去等着。
孙胭儿找了一圈, 也没有找到曲兰佳的影子, 正不知下一步怎么办时,就看到曲兰成的身影在前面不远处晃了一下,她再要细看,却看不见了。
这个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曲兰佳,径直上前跟了去。
李家并不算大,但孙胭儿找了好半天,也没找着曲兰成,正想再回去找曲兰佳办正事时,就听到后湖边传来动静,她脚下不听使唤的往那边走去。
原来是又有人落水了,孙胭儿想找人打听落水的是何人,便听着「噗通」一声,有人跳了进去。
她被人裹挟着往前面挤,便是想要离开也动弹不得。
不想突然间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湖里栽了进去。
她不识水性,一落水就开始使劲扑腾,可是越挣扎越感窒息,不住的呛水,连「救命」二字都喊不出来。
耳边隐隐传来岸上人喊着「快救人」的声音,她慌乱的心终于有了几分安定,但她的脑袋却越来越昏沉。
随着她的意识不再清醒,扑腾的动作也越来越小,她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死了。
然而她还是被人救了上来,孙胭儿甚至不知道救下她的人是谁,就直接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等到她被冻得清醒过来时,耳边一阵的争执声传来:「我说二妹,你没良心啊,伏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么嫌弃亲侄儿?胭儿被小四救了,亲了也摸了,不嫁给小四她能嫁给谁?」
「大嫂,胭儿跟小四不合适啊,他们就像是亲兄妹一样,兄长救了妹妹,哪有那么多的计较?」孙母不悦道。
「好啊好啊,伏香你翅膀硬了是吧,你就是嫌弃小四!」
伏母气急败坏,指着孙母厉声道:「你这是不想要娘家了是吧!等我回去告诉阿爹阿娘,看你怎么说!」
她气得拂袖离开,孙母僵在原地,本来只是垂死挣扎一番,看能不能劝动大嫂改变主意。
哪想到,大嫂油盐不进,这是打定主意要娶胭儿过门了!
孙胭儿听了半天,也听明白了,敢情救她的人居然是伏四!
她真想再昏死一次,伏四这个没用的癞皮狗怎么配得上自己!
孙胭儿全身酸软,看着软弱无计可施的孙母,气得浑身发抖。
母亲是指望不上了,孙胭儿只能将希望放在一心想要振兴孙氏家族的孙父身上。
没想到首先迎接她的会是一个巴掌。
孙胭儿被打懵了,一时又晕死过去。
她晕过去了,还不知她的前好姐妹,曲成佳的遭遇跟她差不了多少。
是的,曲成佳也落水了。
不过她这个落水与孙胭儿还有些许不同。
那日在她外祖母的寿宴上,有人落了水,然后孙胭儿和伏四也相继落水,李家寿宴尽毁不说,名声都叫人传的不成样子。
说是这曲成伯府,还有李家办宴都不讲究,逢宴必有人落水,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沾染上了水鬼之类的。
两家怕自家人遭殃,便假借办宴为名,将祸水引到来客身上去,为的是消灾免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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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越传越不像样子,曲成伯夫人和李老夫人登时都气的病倒了。
好好的一场寿宴办成这样,孙家和伏家都上了曲家和李家的黑名单不说,李家同曲家之间,也生出了嫌隙。
曲成伯夫人病倒,李家都未曾派人过来探望。
不仅如此,连曲家派人上门去李家探望李老夫人,李家人也不叫进门。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已经成了京中笑谈,也难怪杭母心情会舒畅起来,脸上一直挂着愉悦的笑容。
「姑娘,你不知道那孙家小姐在家里闹得凶,还被打了呢!」
甜糕兴高采烈的说着外头的新鲜事,说得口干舌燥。
清音推了盏茶过去,她捧起来咕噜噜喝了,又接着道:「还有曲家那个,听说也落了水,哼,活该!叫她们害小姐!」
曲兰佳确实落水了,不过,她的情况有些特殊。
自从之前两场落水事故发生后,又有那些传言在,她本是再不敢轻易靠近水边的。
后来还叫嚷着,想让人将伯府后园的湖给填了。
不过也只能是叫嚷罢了,要真将湖给填了,那岂不是坐实了外面的流言?难不成曲成伯府真沾染上水鬼了?
再说了,大户人家的房屋院落布局都是有讲究的,又事关风水一事,哪可能叫她乱动。
更何况还是她要填湖,一家之主曲成伯断无可能会同意。
她仍然被禁足着,从前动不动就跑出门去玩,现在不能出去,她就在家里找乐子。
曲成伯夫人气病了,能管得了不叫她出府去,却管不了她在府里头闲逛。
她不敢靠近后园湖边,却折腾家里管家给她弄些新鲜的玩意,这事还叫曲兰成知道了。
曲兰成虽然恼怒妹妹伙同外人拆他大好姻缘,但到底是亲妹妹,再气也不能怎么着她,见她在家整日无所事事,越发无聊,生怕她起了心思偷偷出府去惹事。
有一日在外听友人说家中夫人喜养锦鲤,但起了心思,让人买了几尾锦鲤回去。
家里的湖暂时她是不敢去的,便让人将锦鲤养在鱼缸中,给曲兰佳送了过去。
曲兰成给曲兰佳送锦鲤,曲兰佳登时眉开眼笑,知道她哥这是原谅她了,忙不迭的要去赏鱼。
那鱼缸足有五尺宽,深约三尺四,里头七八尾锦鲤浮浮沉沉,瞧着煞是可爱。
她俯身想要去逗弄锦鲤,却只觉后面突然有一股巨力袭来,将她按压进鱼缸中。
曲兰佳连唿救声都没有发出,就被「压」在鱼缸中,只能不住扑腾。
她挣扎着想要求救,却根本无法挣脱。
她身边跟着的丫鬟婆子顿时急了,都上前来扯她。
可是无论如何使力,都无法将她的头从鱼缸里拔出来,那一股怪力力道太大,大到所有人都开始惊骇起来。
「来,来人!快来人!」
「小姐,小姐!救小姐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又太过匪夷所思,等到曲兰成带着人匆匆赶过来,合数人之力,这才将曲兰佳的头拔出鱼缸。
「兰佳!你怎么样?」
曲兰佳看着似是已经没了生机,曲兰成赶紧让嬷嬷上前来捶打她的胸口,直到一大口水吐了出来,曲兰佳才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兰佳!」
「哥,大哥,呜呜呜……」曲兰佳后怕极了,扑进曲兰成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
两人都没有注意,参与把曲兰佳「拔」出鱼缸的人,眼神都怪异极了。
外面的那个传闻,大家都听说过,本来这心里就慌乱乱的,现在亲身经歷过小姐这件怪异事,岂不正坐实了那个传闻。
有水鬼作怪什么的……看来是真的。
「大哥,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曲兰佳喘过气来就开始告状。
曲兰成只当她这是受了惊,这才发现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对劲,忙制止住曲兰佳。
「兰佳,你近日没有休息好,这两日好好休息休息。」
曲兰成并不是在跟她商量,说完又吩咐下人:「把鱼缸抬出去。」
「大哥……」
曲兰佳犹不死心,却叫曲兰成暴躁的打断了。
「行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他说着看向在场的众人,沉声道:「今日小姐一直在房中休息,没有出来过,明白了吗?」
他脸色阴沉,眼神中带着兇狠的杀意,所有人都低下头应是,不敢有任何异议。
曲兰成最后深深看了曲兰佳一眼,她瑟缩了一下,也低下头去。
曲兰佳上床便蒙上被子发抖,她是真的感觉到了,有人在她后面按住她,真的有人在后面按住她,还死命压着她不放,可是大哥不信!
她很崩溃,却又不敢闹腾,最近家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阿爹被弹劾闭门思过,阿娘气病了,她若是再闹出事,就只剩下大哥了……
曲兰佳咬住被角,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与此同时,郝家也出事了。
第149章 被人夺舍的原主(7)
郝梅自从上次杭清音落水的事之后, 就不敢再出门去了。
埋怨表姐孙胭儿不够厚道之余,心底里又隐隐觉得暗爽不已。
她没去过几回杭家,但她一直记得第一次去杭家时, 见到十二三岁了还窝在杭母怀中撒娇的杭清音, 她就厌恶上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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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很厌恶, 又厌恶,又嫉妒。
她阿娘重男轻女,从来都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她又是长女, 下面还有两个妹妹,连生了三个女儿, 她阿娘能给她好脸色才怪。
何况她阿娘一直觉得她两个妹妹都是她给带来的, 要不然她要是个男孩,下面肯定就是两个弟弟了。
郝梅小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这么多年过去, 在郝母一次又一次的连番打击下,终于明白她只是郝母没有生出弟弟来的一个藉口罢了。
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母爱, 连姐妹之情, 也几乎是没有。
因为两个不懂事的妹妹也常常怨她为何不是个「哥哥」。
所以在表姐孙胭儿对她释放出一点点善意时,她就被她鼓动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孙胭儿早就看穿了她嫉妒杭清音的事实。
不管怎么说,郝梅将杭清音叫了出去。
可她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没死, 也没失身,甚至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郝梅失望极了。
怨怪表姐孙胭儿没用。
只会欺负她这个老实人。
郝家条件同孙家差不多, 身边伺候的人都不多。
她身边只有一个贴身丫鬟伺候, 早上丫鬟去拿早饭了, 她自己洗漱。
手刚触碰到脸盆里的水, 就突然被「人」将头按在脸盆里不得动弹, 凭她怎么挣扎, 都挣脱不得。
郝梅想起外面的传言,直吓得魂飞魄散。
她的脸沉在脸盆里,似是吸饱了水一般,终于在急匆匆赶来的丫鬟帮助下,从脸盆里出来了。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丫鬟是个没用的,除了哭就是哭,也不知道出去找人。
郝梅不受控制的翻着白眼,呛着水,腿脚发软,头疼欲裂,不被人搀扶着,根本就站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郝梅觉得活过来了,丫鬟没去叫父母过来是对的,他们若是知道那件事中还曾有过她的事,定不会轻饶了她的。
谁叫杭家势大,郝父不敢得罪他们!
郝梅艰难的喘息着,觉得她这可能是撞了邪,她本来是不信有水鬼什么的,但这次的事,肯定是有鬼。
刚刚屋子里只有她自己,那是谁按压的她呢?
郝梅再次想起那日杭清音被推落水的事,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她挥开丫鬟的手,抱膝将头埋了进去。
不知在想什么。
郝梅这里的动静最轻,且她没有惊动家人,所以她的事,在外人眼中,几乎不成事,甚至除了她和丫鬟外,无人知晓。
曲成伯夫人被娘家埋怨,得知女儿又差点淹死在鱼缸中,又惊又怕。
她有些慌了,怪不得她要多想,实在是这一切都太过凑巧太过匪夷所思了。
从那位杭姑娘在伯府落水开始,先是孙胭儿在李家落水,再是女儿差点淹死在鱼缸里,她觉得这其中怕不是太巧了些。
难不成真如外人所言,是有水鬼作祟?
还是真冲撞了什么?
曲成伯夫人越想越后怕,她不顾还在病中,招了心腹嬷嬷过来,让她去找道士过来看看伯府里到底有没有脏东西!
心腹嬷嬷欲言又止,若果真去请了道士过来,岂不是坐实了曲成伯府里有鬼怪作祟的事实?
可是夫人坚持,她又不得不照办。
去城外香火最盛的真庆观里,请了观主何道人亲自上门来除邪。
何道人收钱好办事,他上门来话不多说,先绕着曲成伯府转了一圈,最后断言后湖里确有枉死鬼,时日太久,已成恶鬼邪祟。
需得作法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彻底除去。
何道人信誓旦旦,形容又十分的高深莫测,让听到消息匆忙赶回来的曲兰成都生了几分迟疑。
「阿娘,这事你可同阿爹商量过?」曲兰成最终还是觉得不妥,低声问曲成伯夫人道。
见曲成伯夫人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便知她这又是自作主张了,心中不由就有些烦燥。
近日来他们曲成伯府的笑话是一个接着一个,叫京中人家引为笑谈,他出门去,头都不自觉的要低人几分。
他也是三十岁的人了,总是要些脸面的。
曲兰成心中气苦不已,有时真想甩袖一走了之。可是不能。
「后湖里肯定有鬼。」
曲成伯夫人目光幽幽,笃定的道:「当年你祖母还在世时,打死了不少人,半夜跳湖自尽的人就有不少,可能还有一些没捞上来。」
曲兰成第一次听说这事,忙追问她:「阿娘何意?」
曲成伯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肯多说,「总之你别管了,趁这个机会,驱走恶鬼便是了。」
曲兰成待要再问,却见那何真人已经在开坛做法了。
后湖边上不知何时摆了个祭坛,何道人双目半阖,一手持摇铃,一手做着常人看不懂的古怪手势,口中还念念有词。
等到他将摇铃重重扣在祭桌上,拿起桌上的桃木剑挥舞起来,那架式颇有几分滑稽,但曲兰成却笑不出来。
因为后湖上面慢慢浮起了一层黑色的浓烟。
不等在场的人惊唿出声,何道人厉声喝斥道:「何方妖魔鬼怪,速速伏诛!」
「急急如律令!」
他手中桃木剑向那浓烟处一指,却不想那股黑色的浓烟竟变成了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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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顿时吓得在场诸人屁滚尿流。
「鬼,鬼,有鬼!」
「救命啊!」
「恶鬼索命来了!」
有些反应过来的奴僕连滚带爬的往远处退去。
胆子小的人,腿都软了,瘫在原地起不来,只得拼命把自己缩成团,好似这样「恶鬼」就看不见他了。
曲成伯夫人也吓的牙齿打颤,差点软倒在地,却被曲兰成扶了一把,她立即紧紧抓住曲兰成的手不肯松开。
曲兰成的手都被曲成伯夫人抓出血来了,人却愈加清醒起来。
他是男子,又是伯府世子,看着是比旁人要镇定几分。
只有他自己心知,自己比旁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他的脚也有些动不了了。
正在不知所措时,何道人手中的桃木剑似是不听他使唤了一般,直接挣脱出他的手,向那滚滚浓烟处刺去。
何道人顿时大惊失色,他发誓这绝不是他捣的鬼!
因着桃木剑的强劲后力,何道人一个不防,被桃木剑带着、踉跄着跌倒在地,形容十分狼狈,哪有半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但他到底也算「经验丰富」,咽了口唾沫,站起身朝那处色厉内荏的喝道:「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立现原形!」
众人只见那桃木剑飞了出去,几乎都相信了何道人的「神通」,立在原地不再想着要逃了。
哪想到,何道人喊完这声,那桃木剑便裹着那浓烟径直又朝岸上来了。
众人没有防备,被那浓烟一罩,几乎吓得半死,更可怕的是,那股浓烟离水上岸之后,竟化作血水,淋洒下来。
就像是下了血雨一般。
「啊!」
「救命啊!」
「救命啊——」
曲成伯夫人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曲兰成也没好到哪里去,正要朝何道人发作,却见何道人祭坛也不要了,连滚带爬的往府外沖。
跟着他的两个小道士,也慌不择路的紧随其后。
这下,曲兰成也想晕过去,什么都不管了,但此时僕人们吓得嚎啕大哭大叫起来,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万幸的是,待何道人一走,那血雨竟慢慢停了,桃木剑「铛」的一声掉落在地。
曲兰成壮着胆子上前查看,那不过就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木剑,看着并无甚特殊之处。
但他也不敢去触碰。
此时后湖上面,也如从前一般,毫无异常。
地上的血水也都不见了。
曲兰成不由觉得刚刚那一切可能都是众人的幻觉,他努力镇定心神。
令人收拾残局,以及封口事宜。
现场人数众多,但都是家僕,知道些轻重,这些人都好办,性命都握在他手中,随时可作处置。
至于那逃跑的何道人师徒三人,也必要想办法封口才是。
曲兰成兀自思索着。
可这事呀,还真就瞒不了人,曲成伯府真有鬼的传闻,旁人先前最多是信了三分,但出了找何道人上门去收鬼这一件荒唐事儿,大家就都信了八九分。
一时间,曲成伯府阖府再度轮为京中笑谈,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弹劾曲成伯的摺子,像雪花一般,源源不断。
清音连着看了好几场戏,闲的不行,系统不得不再次提醒她,女主再不出来,天道可能就要干预了。
清音冷笑,这段时日她还真试过将女主送入濒死的年长女人身上,不过都叫一股子莫名的气力给阻止了。
当她不知道是谁作的怪。
哼,不就是怕女主年纪太大,条件不好,当不了女主吗?
行,既然天道这么想让祂的女主年纪相当,好能与男主亲近,那她就直接将女主送去男主身边好了,看他们能过多好!
她知道有剧情效应在,男女主多半还是能冲破阻碍在一起的,本来还没想好要不要用自己的那个办法,现在天道逼迫,系统催促,她就不再犹豫了。
第150章 被人夺舍的原主(8)
话说孙胭儿被孙父打了一巴掌之后, 更加记恨上了孙父,可是再记恨又如何,孙父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是他的女儿, 又能将他如何呢?
伏家又来人催促了, 说什么都要为伏四聘娶她。
孙胭儿又羞又恨,每被提及一回,她就要作呕一回。
就伏四那个混帐样, 她是死活也不嫁的。
孙父本也是指望这个女儿能联姻带来好处的,但他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孙胭儿长得像他, 相貌实在平平。
他是男人,他知道以女儿这样的容貌, 想要找个多好的人家, 机会相当渺茫。
可是叫他同意与伏家的亲事,他又很是不甘。
孙母自觉理亏, 根本不敢多劝说什么。
伏家逼得紧, 孙胭儿眼见着孙父有些意动,顿时急了,率先找上孙父。
「阿爹, 女儿知错了。」
当下她只先认错,随即道:「伏家有阿娘在, 根本没必要再结一重亲事。」
她与孙父分析形势,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 伏家不是个好去处, 更不是个好姻亲。
结了伏家这门亲事, 对孙家是一丁点好处都没有, 不仅没好处,还会更受拖累。
眼见孙父意动,她再接再励,承诺将来嫁得好夫君,一家会提拔孙氏族人。
这话总算是说到孙父的心坎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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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还在原地打转,做着不入流的六品小官,便是想要外放去个好一点的地方,都不可能。
但要去差的地方,他又不愿意,他是自苦寒地过来的,知道穷的地方有多穷,根本难以做出好成绩来。
没有好成绩,考核便差,万一再也回不了京,那可就要赔上一辈子了!
赖在京中,总归机会要多一些,至少在儿女亲事上,可选择的范围就要强过地方上去。
其实他知道,这个女儿什么都好,有心机,胆子也足够,奈何就是容貌上差了那么些!
他比谁都要遗憾,这种遗憾随着时间的推进,叫他越发不甘。
他也曾因这个女儿长得更像自己而真心疼爱过她,上次气怒之极打了她那一巴掌,说实话多少还有些心虚。
可事已至此,为今之计只能先拖着,寻找合适时机,如果真不成了,再嫁伏家也不耽误。
孙胭儿看出孙父态度的松动,心口不由松了松,「阿爹,女儿是这么打算的……」
孙家父女将话说开,关系又亲近了些,孙父晓得了女儿的心意,便点头允了她所请,承诺再给她半年时间,如果还不行,就给她另找个好人家嫁了。
好人家?孙胭儿心里冷笑,她绝对不要嫁给破落户!
看多了身边事,孙胭儿比旁人更加明白嫁人意味着什么。她一定一定要嫁出去,要嫁出这个圈子才成!
过了两日,趁着伏家那边没来人,孙胭儿带着丫鬟从后门出去,往曲兰成当值的地方去了。
孙胭儿想了许久,始终不甘心就那么放弃,便想要见一见曲兰成,当面表明心迹。
她想了好些天,已经想好了,哪怕,哪怕做妾她也愿意!
孙胭儿打算的很好,她却不知曲成伯夫人早派人盯上她了。
曲成伯夫人觉得这一切倒霉的事,都是从孙胭儿怂恿曲兰佳推杭家姑娘落水而起的。
当初如果不是她怂恿,曲兰佳不会想到要去推人,更不会叫她摊上这一系列的倒霉事儿。
尤其是她竟还在李家的寿宴上落水,害得李家人怨恨她,至今都没给她个好脸色,曲成伯夫人恨孙胭儿恨得牙根痒痒。
所以派人盯上她,一来是想找机会教训她一通出出气,另一个也是想要抓住她什么把柄,好叫她当众难堪,藉以除去她这个心腹大患。
等她名声彻底坏了,看她怎么好意思再攀附她儿子。
盯住孙胭儿的是个机灵的小厮,小厮看孙胭儿要去的方向是曲兰成当差的地方,哪能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就花了两个铜板给路边的小乞丐,让他在这盯着会儿,他自己则快跑回曲成伯府禀告。
曲成伯夫人得知孙胭儿跑去找曲兰成了,顿时气急败坏的让人去阻止。
心腹嬷嬷忙拦住她,「夫人三思啊!」
「贱人!」
曲成伯夫人哪里忍得了,要不是病一直没好,经过上次那事后,又严重了几分,她甚至都想要自己亲自出马。
「夫人何必同她计较这么多?平白坏了咱们世子爷的名声。」
心腹嬷嬷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若是夫人实在不喜,奴婢亲自去给她些教训……」
曲成伯夫人冷冷的道:「那就你去!」
她目光与话语中,似都含着毒:「以后我不想再听到她的任何消息。」
心腹嬷嬷心肝一颤,她本来也只想给那孙家小姐一个大教训的,但听夫人这意思,恐怕是……
这段时日曲成伯夫人窝火了那么久,眼见着一日日的折磨身边人出气,她都有些吃不消了。
这怒气若是能出在旁人身上,她们这些身边人,以后日子也能好过些。
心腹嬷嬷想通之后,低低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还不到衙门下值的时辰,孙胭儿就在那衙门附近找了处茶楼,上了二楼等候。
在外多有不便,她没敢多喝茶水,外头有敲门声,她也没理,眼睛只盯住衙门口出入的人,生怕会错过去。
丫鬟去应的门,见是个一脸笑的小厮,说是楼下有人找,丫鬟看向孙胭儿,孙胭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她自去。
这期间她连头都没转过去,也就不知道后面有人在一步步逼近她。
孙胭儿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人就被一把推下了楼。
她惊恐的惨叫了一声,当即坠落在地,脑袋上、身上全都是血,淌了满地。
楼下的人惊唿出声,有人报官,有人上前去查探,更有人吓得抱头鼠窜。
那胆子大去探息的人,惊喜的大叫出声:「还有气息,还有气息!」
掌柜的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口中喊道:「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人群中有那热心的,已经跑了出去。
现场乱作一团,好不热闹。
清音坐在对面的茶楼上,冷眼看着曲成伯夫人的心腹嬷嬷亲手推了孙胭儿下楼,也看着孙胭儿的魂魄离体。
她没客气的将识海中的女主魂魄丢了出来,捻了道诀将她打入孙胭儿体内。
却不想半途叫一道白光阻住。
清音冷笑,真当她是软柿子不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她屈指施法,一道金光自指尖冒出,直往那道白光上击去,白光被打得一散,清音再次将女主的魂魄打进孙胭儿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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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散着散着,就消失了。
哼。不过耳耳。
清音一直盯着孙家来人将孙胭儿抬回府中,又派傀儡去孙家散播关于曲成伯夫人暗害孙胭儿一事。
务必要让这两家狗咬狗,如果天道一定要让女主和男主在一起的话,她相信,哪怕闹得再难堪,这两人最后也能走到一起去。
她这不是还成全了两人吗,想要更多?走剧情呗!
次日孙家果然抬着重病未愈的「孙胭儿」,也就是温柔,去了曲成伯府。
曲成伯快要疯了,不,他觉得曲成伯夫人疯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当街杀人?
他简直要被气死了,万万没有想到曲成伯夫人会这般恶毒,实在是胆大包天。
连他都不敢这么干,她却做得这般娴熟。
可是他却不能将杀人兇手,不,孙胭儿还没死,是伤人兇手,送去正法。
谁会相信那狗奴才是自己想要害孙家姑娘的?
曲成伯自问祖上没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恶毒事,最多是他娘当初善妒了些,不喜欢漂亮丫鬟,在世时是打死了不少人。
但他一向平庸,打小连刀剑都没摸过几回,更别提杀人了。
他想不通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从妻子到女儿,竟没一个叫他省心的。
孙家闹上门来,曲成伯急得无计可施,直到外面的人来报,说是世子在门口承诺会娶孙家姑娘,算是给孙家一个交待,希望他们能够大人大量,既往不咎。
「什么?」曲成伯惊呆在原地。
听说这事的曲成伯夫人则是吐出一口血,直接昏了过去。
清音看着傀儡传过来的画面,也是无语死了。
那温柔与曲兰成,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一见钟情,非你不可了!
尤其是曲兰成之前对孙胭儿压根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还有些厌恶她利用妹妹害人,可在见到有温柔芯子的「孙胭儿」时,竟会动了心。
mmp,这要说没猫腻,鬼都不信!
为了走剧情,所以就狂洒狗血是吧。
总之女主没出现,所有事都算正常,女主一出现,与她相关人事的走向就都不对劲了。
清音摸了摸下巴,生出些兴致。
不过兴致归兴致,正事她可没忘。
真正的孙胭儿已经死了,曲兰佳和郝梅可都还活得好好的呢。
就在她想再看一会儿热闹时,杭母让人来请她过去。
清音疑惑,最近杭家几个知情人知道了曲成伯府和孙家的热闹,府里气氛都要比过年好上几分,杭老夫人甚至叫戏班子进府来唱戏。
而杭母也有心情管管调皮捣蛋的小弟了。
这几日她在府里日子松快多了,杭母这会突然叫她,会是什么事呢?
第151章 被人夺舍的原主(9)
「音儿, 看看可有你喜欢的?」
清音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那本厚厚的册子,脸有些僵。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么给过别人这样的册子。
风水轮流转,这是到她了?
没错, 这是一本记录了京中门当户对人家中, 大部分未婚男子信息的册子, 除了关于他们的基本信息外,还各自附上了一幅画像。
所以,杭母这是要给她挑夫婿了……
清音有些抗拒, 但对上杭母那宠溺中带着些许期许的目光时,她只得接过那本册子, 一页页翻看起来。
上面除了基本信息外, 还有一些关于那些人的喜恶与擅长等信息,反正记的挺详细的。
她顶着杭母灼人的目光, 全部翻看了一遍, 心里约莫有数了。
这里头,除了京中一些同杭家门当户对的小郎君外, 还有杭母娘家的几个适龄表哥, 更有杭老夫人娘家的侄孙等。
大多都是杭家的姻亲故旧。
他们都有意要与杭府结亲,不过清音却首先排除了他们,主要还是想要避免近亲成婚。
让她诧异的是, 除了与杭家相交的文官家,竟还有几个勛贵家的子弟。
杭母没忍住出声问她:「音儿, 可有看中的?」
清音抽了抽嘴角, 想要无语望天。
哪有这么快的啊, 阿娘这是完全没经验啊。
她一想也是, 可不就是没经验, 谁叫她是长女呢。
她故作羞涩的道:「阿娘, 我想再看看。」
杭母终于觉得自己好像是太着急了,哪能翻一遍册子就让人看中的。
她忙解释道:「阿娘的意思是,你若是有看上眼的,阿娘叫人安排相看。」
「阿娘不急,你拿回去多看看,婚姻大事是要慎重些,左右我儿还小呢。」
杭母笑着,心里却生出酸涩来,一眨眼,女儿都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
要不是大嫂提醒,她还想不到要给音儿相看。
清音只能带着这本厚厚的名册离开。
心里暗下决定,还是能拖几年就拖几年的好,她现在的年纪委实太小了,成亲真不合适。
所以古代就是这点不好,一到适龄,就会被催婚,不嫁还不行。
除非是不在乎家族名声,或是已经坏了名声的,要不然,真难逃这一关。
所以,嫁,可以,但不能太早了。
而且人选她得自己来定才成。
她打算的挺好,不想杭老夫人那边也派人过来请她,说是家里有客到访,让她出去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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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从前也不是没有过,所以清音就没多想,跟着来人过去了。
到了正堂,杭老夫人乐呵呵的握着她的手,将她介绍给一旁的女客。
「这就是我那排行第六的小孙女。」
那位端坐着的贵妇人见了她,放下茶盏,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暗自点头,这姑娘生得福气又貌美,生在杭家,品性必是错不了的,人看着就是好脾性,配给行之想必是极好的。
「这是陈侯夫人,音儿快去见过。」
陈侯夫人看着是位贵夫人,人却很是爽朗大方,拉着清音的手拍了拍,顺势从手上脱了玉镯要给她戴上。
清音一惊,杭老夫人轻咳了一声,替她推辞道:「她小孩家家的顽皮,这样的好东西戴手上磕了碰了可怎么好。」
陈侯夫人不在意的道:「这有什么,不过一个镯子罢了,这是我给侄女儿戴着顽的,老太太可别拦着。」
杭老夫人听她这么说,便朝清音示意收下。
清音要真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想必也不会多想,可这场景,它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其意可谓是不言而喻,她收到杭老夫人的示意,只得硬着头皮收下那价值不菲且水头极好的玉镯。
「这孩子我看了就喜欢,真想抢回家去养,哈哈哈……」
陈侯夫人拉住她的手不放,清音只能配合的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杭老夫人也笑得骄傲。
「孩子还小呢,她爹娘还想再多留两年,我也有些捨不得。」
陈侯夫人笑容不变:「也不小了,先定下亲事,等走完六礼,也过去一两年了,到时出嫁可不正正好。」
杭老夫人含笑:「不急不急。」
清音脸都僵了,要不是知道杭老夫人真心疼爱着原身,都觉得这是在掂斤论两的卖孙女了。
不过好在杭老夫人很稳得住,一直在强调要多留她两年,并未真正定下来。
等送走陈侯夫人后,杭老夫人这才把她揽在身边,讲明原委。
原来陈侯夫人并不是为了自己儿子上门的,为的是她的亲外甥,周国公世子周行之。
提到周国公,清音这才算是有了些印象。
早在她穿过来之后,就让傀儡查过这京中的大小人物,周国公就在其中。
这周国公府在本朝地位有些特殊,一个是周国公这个爵位是本朝少有的世袭罔替爵位。
初代周国公是开国名将,世代驻守南方边塞,拥兵数十万之多。
传至上代周国公,也就是周行之的祖父时,不知为何,周国公府举家搬回了京城。
不仅不再驻守边塞,上代周国公回京后还尚了公主,也就是已故大长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姑母。
但这一代周国公却并非是大长公主所出,大长公主无子而终,周国公乃是庶出。
所以周国公与皇帝只能算是礼法上的表兄弟。
但尽管如此,周国公府在京中的地位却是不容忽视的,皇帝对周国公府向来有宠有赏,又将外家亲表妹嫁给了周国公,也就是陈侯夫人的长姐,周行之的生母。
但这位国公夫人,去的也早,周国公这些年来并未续弦,所以国公府中没有女主人。
周行之年已弱冠,亲事都没能定下来,身为最亲近的女性长辈,陈侯夫人当仁不让的接下了这桩差事。
誓要给外甥找个好媳妇。
其实周行之这条件并不算差,京中想要与周国公府结亲的人家也有不少,但不知因何缘故,被都周国公府给拒绝了。
久而久之,人人都说这周国公府的门槛高,等闲之人入不得,说亲的人就少了。
这次陈侯夫人来杭家,为周世子求娶清音,杭家之所以没有直接拒绝,还认真考虑了,也是近日来将要发生的一件事,让杭家想慢慢给清音找个门当户对官宦人家的愿望落了空。
什么事呢?
皇帝要给适龄皇子们选皇子妃了!
杭家在朝经营多年,人脉很广,这事清音也只是从傀儡那提过一嘴,杭家老太爷就收到了风声。
这事他也没声张,只暗示了老妻,杭老夫人又去暗示了长媳,杭大夫人只能自己去提点杭母。
所以杭母其实并不知道具体原因,要不然早急了。
别看杭父官职不高,但杭老太爷和杭老夫人在一日,杭家就不会分家。
杭大老爷还是天子近臣,杭家其他几位老爷,个个都有官职在身,这还没算上各家的姻亲故旧们。
杭家势力实不容小觑。
本朝还未立太子,皇子中肯定有人会盯上杭家的,杭家适龄的姑娘现有三人,杭大老爷有两个庶女,再加上清音这个杭三老爷的嫡女。
杭老太爷还在世,清音这个嫡孙女的价值要远比杭大老爷的两个庶女高出许多。
起码没有哪个皇子愿意娶庶女为正妃,杭家也不会同意家中姑娘去做妾室,哪怕是皇子妾。
所以她是三人中最为危险的那一个。
「那周世子十五六岁时,祖母曾见过他一面,生得剑眉凤目,风姿迢迢,配我孙女儿还是配得的。」
杭老夫人语气中带着些许自傲,丝毫不觉得对方是国公府邸,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毕竟在她看来,自家孙女儿也十分不错,样貌出众,有勇有急智,不比哪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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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则在心里扒拉了一下关于这位周世子的具体信息,发现很少。
也是,她当初让傀儡收集这些时,也是为的有备无患,完全没往深里去想。
而且,收集的也多是与杭家相关的人家,这些人家的信息相对都要更详细些,其他人则不然。
之前杭母给她的那本厚厚的名册,里面同杭家有关的人,她所了解到的,要远比那本名册里记载的还要多。
「周国公丧妻后,几乎足不出户,少有出来走动。
国公府里,除了周国公和周世子这对父子外,没有旁的主子,倒也清静。
周国公还有两个庶弟,不过早年就分家另过去了,平时来往也不多。」
国公府里没有女眷,周国公摆明了是想要清静。
「周世子现领着亲卫营的差事,手底下也管着不少人,官职不低。」杭老夫人还没派人细细打听过,所知也就只有这些,全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清音。
她认真听着杭老夫人的话,也不再装羞了,以目前情势来看,她的亲事似乎是不能再往后拖了,起码得先定下来。
当然她也没急着表态,好在杭老夫人也没有要催促她的意思,只表明了家里的态度后,便让她回去好好想一想。
清音偷偷松了一口气,不是立马叫她定下来就好。
至少她也得先查一查那周世子是否真合适,再是盲婚哑嫁,人品才貌上她也是有要求的。
第152章 被人夺舍的原主(10)
没几日, 家中就收到陈侯夫人派人送来的请帖,邀杭老夫人去潭柘寺上香。
清音就明白这是要相看的意思了。
她挺懵的,看着桌上刚拿到不久的男子画像, 沉默了。
这门亲, 结是不结?
这个男子, 她若没有记错的话,正是她之前在别院附近所救的那个年轻男子,当时他正被人追杀, 还不止一方人马。
三方都不是普通人,他身上的事可不小, 她要掺和进去吗?
可是拒绝相亲, 要怎么对杭家人解释呢?
一时半会的,还能找着更合适的人选吗?
清音出神中, 甜糕进来说是杭老夫人让她先给姑娘收拾行礼, 她们可能要在潭柘寺里住上一晚。
清音愣了愣,随即笑了, 让她自去收拾不提。
「音儿, 你祖母的意思你都明白?」
当晚陪着杭父杭母用过晚膳后,杭母打发了杭父,关切的向清音确认道。
其实杭母对周世子并不多满意, 虽然嫁过去没有婆婆管束是好,但周国公府里空荡荡的, 也没个人说话解闷啊。
清音知道她这个意思, 不觉好笑:「阿娘想多了, 我与那周世子八字还没一撇呢, 嫁不嫁的且两说。」
杭母立即反驳:「我儿条件这般好, 除非那周世子眼睛长在头顶上, 否则断没有舍你就旁人的道理!」
清音摇头一笑,「我在阿娘眼中自是百般都好……」
杭母假意瞪了她一眼,给她理了理衣领:「不许胡说了,既是要相见,你只管好好表现,成了自然是好。」
不成是对方眼瞎,又有什么关系?
她没明说不成的丧气话,下午婆母叫她过去,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门亲事做得。
她不知道之前还不急不慌的婆母,如今为何对女儿的亲事这般急迫了?但看婆母那神情很是肃重,想必这其中还有其他什么事。
婆母不说,她也不敢多问,恐怕多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自我安慰,婆母应是不会害女儿的。
只希望明日去潭柘寺,能一切顺利。
「你祖母这次只带着你一人去,你要听话,别乱跑,照顾好你祖母……」
杭母又絮叨了些,清音都乖乖应下。
次日一清早,清音就随着杭老夫人上了马车,一路往潭柘寺去。
潭柘寺位于城外的山顶上,马车只能停在石阶下。
清音疑惑陈侯夫人此举用意,要知道杭老夫人年纪大了,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直到有人抬来轿子,清音扶着杭老夫人坐上轿子,她自己却选择走上去。
难得出一次门,这儿风光空气都好,她也不怕走石阶。
杭老夫人见路上并没什么行人,只得随了她。
爬山本就不轻松,爬石阶也一样,身后跟着的下人,个个气喘吁吁的,清音却一派悠然自得。
这也是她穿过来有一段时间了,要不然以原身之前的那个身体,也只能乖乖坐轿子。
他们来得早,上了山之后,后面又陆续来了不少人。
潭柘寺是座古寺,殿宇宏伟,雕樑画栋。是当世有名的佛门圣地。
大殿内的佛像塑着金身,宝相庄严。
杭老夫人顾不得进去休整,带着清音先上了香,捐了一笔不菲的香油钱。
这才带着清音往提前让人预订好的院子里去,他们还要在此住上一晚。
陪着杭老夫人一起吃了潭柘寺里有名的素斋,然后杭老夫人要休息,清音就带着甜糕在寺里转悠。
甜糕比清音出来得还少,一路上叽叽喳喳,见什么都觉得有趣。
难得出来放风,清音也不管她。
这会儿寺里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有同她一样的贵族小姐,也有一些眼生的公子夫人。
清音有些瞭然,不由腹诽,难不成这年头大家出来相看,都首选寺院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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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转转悠悠到了寺里的放生池边,她往清澈见底的水底看了眼,见那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铜板,就明白了,敢情这里还兼做着许愿池呢。
看甜糕跃跃欲试的,清音就让她去了,她自己则站在离岸边有些距离的树荫下。
秋日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影影绰绰的落下来,让少女看起来似是被蒙上了一圈柔和的光晕,和静而美好。
让人不忍上前去打扰。
清音笑吟吟的看着甜糕扔了三枚铜板下去,还双手合十认认真真的许了愿,在心里笑着摇摇头,佛门此举,倒也算是一场功德了。
她的目光还未收回,就瞥见郝梅带着丫鬟从另一边往这里来了,她眸光一动,看着蹦蹦跳跳走过来的甜糕,对她招了招手。
「姑娘,你不问我许了什么愿吗?」甜糕小跑过来,一脸「快问我,快问我」的表情,她显然是没看到郝梅。
清音故意逗她,「咦,你不知道吗,许愿说出来就不灵啦!」
甜糕忙捂住嘴,一双杏眼咕噜噜的转着,清音不禁想捏一把她越发肉肉的脸蛋。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噗通」的一声,水花四溅,有人惊唿:「有人落水了!」
「怎么回事?」
「快救人!」
「救什么救啊,就这浅池子,三岁小儿进去也站得起来!」
「姑娘,怎么办?」甜糕紧紧贴着清音,她还没看清落水的是谁。
清音微微勾起唇角,口中却道:「没事,不是说了池水很浅。」
要是可以,她也不想在此冒犯佛祖,谁叫这郝梅自己撞上来了呢。
「怎么回事?快站起来啊!」有人开始喊道。
可池子里的人只顾扑腾,就是死活不肯站起来,岸上看着的人都急了。
「喂,别装了,自己上来吧!」
「就是,赶紧上来吧,这么浅的池子,没人会下去救你的!」
原先还提着一颗心的人,见郝梅就是不肯上来,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本来就是想来许愿的,没想到有人在此落水,落水就赶紧上来啊,非在池子里扑腾,没见那水都叫她给扑腾浑浊了,真是晦气。
岸上的人指指点点,唯有跟着郝梅的丫鬟急死了,「不是的,不是的,小姐不是不上来,我,我拉不动我们小姐。」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帮忙……」
她说着跪下来就要磕头,众人将信将疑,终于有两个带着婆子的夫人过来,让婆了上前去帮忙。
两个略高壮些的婆子领命过去拉郝梅,本就觉得是她那丫鬟在撒谎,这下子上手一拉人就更气了。
因为她们轻轻松松的就将郝梅给拉了上来,要不是自家夫人有命,她们都想将她直接扔地上不管了。
可是郝梅本就是面朝水底的,这会吸入了不少水,已经闭过气去了。
两个婆子只得按自家夫人吩咐的,对着她的胸口一通捶打,发现她仍没有醒过来的迹象,那两位夫人也怕担责,忙又唤人去请寺里的知客僧过来。
清音看着差不多了,朝郝梅那边虚弹一指,郝梅咳出一口浊水,幽幽醒了过来。
醒过来后,人其实还是蒙的,她的丫鬟扑了过去。
甜糕终于看清了地上那人是谁,瞪大眼睛看向清音,清音对她摇了摇头,领着她便离开了。
郝梅再次被水淹,终于开始恐惧起来。
面对岸上人对她的指责和不怀好意的目光,她缩了缩身子,终于想到身上全湿了,这才赶紧抱住双臂,狠狠瞪了丫鬟一眼。
怨丫鬟不知把自己身上的干衣脱下来给她穿。
好在岸上的人热闹看够了,这时知客僧也过来了,就都陆陆续续散了。
郝梅不敢在潭柘寺里放肆,对知客僧的歉意只能领受,被安排着离开了此地。
清音带着甜糕看了一圈热闹,兴致很好的回去了。
甜糕还是没能忍住的问道:「姑娘,那是郝小姐吧?」
「嗯,回去不要多提,不干咱们的事。」清音嘱咐了这么一句。
甜糕连连点头,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挨近清音小声的道:「姑娘,就是报应吧?」
清音没说话,捏了捏她肉肉的脸蛋。
甜糕嘻嘻哈哈,比方才更高兴了。
甜糕玩累了,清音让她先去休息,她去杭老夫人那里转了一圈,吃了顿点心,还给甜糕带了几块,就转回了自己屋子。
一进屋就发现了不对劲,她与祖母这次出行,只带着十余人出来,就怕屋子会不够住,她还让甜糕睡在她外间。
这会她回来,甜糕已经睡沉了,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这花香并不是她或原身常用的香。
她冷笑一声,竟有人胆敢算计到她头上,还是在此时此地。
她屏息,先查看了甜糕,见她只是昏睡过去了,并没有中毒迹象,便放心了。
甜糕沉睡过去也好,清音让傀儡替代自己躺在床上,她则进了空间。
果然没多会儿,屋子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有个捂着口鼻的丫鬟进来了,没搭理睡在外间的甜糕,往内室见「她」已经昏睡过去,扛起「她」便走。
这丫鬟有点功夫底子在身,只不过并没有多厉害,力气倒是不小。
清音先将屋子里的迷药解了,即便无毒,闻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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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了上去,直到那丫鬟将「她」放进了一间偏僻的屋子里,便匆匆离去了。
第153章 被人夺舍的原主(11)
清音等在原地, 果然没过多会儿,就见着一个眼熟又猥琐的男子过来了。
清音眼中杀意一闪,按耐住了想要杀人的手。
来人是伏四, 就是那个被孙胭儿安排的, 抢着要救原身, 后又赖上孙胭儿的伏四。
本来她还想慢慢收拾对方,看来对方这是要抢着过来送死了。
很好……
清音一掌噼晕了伏四,收了床上的傀儡人。
她已透过傀儡传回来的画面, 挑中了最佳人选。
现在杀了伏四未免太便宜他了,谁要害她, 她心底已经有数。
真是不知死活, 脚跟都还没站稳,就想要谋夺人命了。
这就是天道选定的女主?
呸。
找死。
清音一眼都不想再看地上的伏四, 猥琐丑男, 女主温柔估计是想要噁心死她吧,真是好歹毒!
可她又不能就这么走, 还等着傀儡送人来呢。
郝梅被送回房间, 在外羞的不敢见人的她,回到房里就掐丫鬟出气。
那丫鬟被她掐的生疼,却也不敢出声求饶, 否则小姐只会变本加厉的折磨她。
郝梅刚被救回,精力不济, 让丫鬟去外面跪着, 自己就睡下了。
等到醒来, 身上压着个人, 她本能吓的尖叫出声。
这一声直接惊动了住在附近的人。
有人大着胆子冲进厢房, 就见到光着身子的一男一女, 随后赶来的知客僧更是闭上眼睛不住念经。
「真是玷污佛门圣地!」
「哪家的小姐,这般不要脸面!」
那两人面色潮红,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何事,辩无可辩。
等郝母看清是自己的女儿和侄儿时,整个人都蒙圈了,她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昏死过去算了。
「看着有些眼熟……」
有人已经看出是谁了,郝母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一声沖了过去。
奈何拉不动如死猪一般沉重的侄儿伏四,只得拉过一角的被褥盖在两人身上。
正好伏四这会醒了,睁开眼就看到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迷濛了好半晌才发现这是他另一个表妹郝梅。
脸上格外嫌弃的表情,被郝梅看了个正着,她尖叫着开始捶打抓挠伏四。
伏四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货,又不喜欢这个表妹,自是一把攥住她的手,不叫她动,自己却爬了起来。
郝母已经让人把门给关上了。
可是此举并没有让外面看热闹的人散去,大家这会反正也没旁的正事干,干脆围在一起议论纷纷,时不时还指指点点,面露鄙夷之色。
「又是伏家!」
「那郝家小姐也不是个好的,小小年纪,勾勾搭搭的!」
「就是,这么不讲究,在这里做那种事,也不怕佛祖怪罪下来!」
「哎呀,早知不来了,不知明个会不会长针眼?」
「得了吧你……做那事的人不长针眼,咱们好端端的怎么会长?」
「郝家那个是不是下午落水的那个?」
「可不就是她!」
「事儿可真多!」
有知情的就开始给不知情的人分说起来,今日的这两件丑事,都与这个郝梅有关,真真是叫人不知说她什么好。
都道自己家中要是有个她这样的女儿,恨不得打死了事,省得活着丢人现眼!
现场一时如喧嚣集市,热火朝天,看着好不热闹。
杭老夫人也听到了动静,让人出去打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叫人去带孙女过来,不叫她跑出去看热闹。
不知为何,刚刚她得知这事时,心里头还有些慌慌的,直到见到清音完好无损的过来,这才一把搂住她。
「好孩子,不要出去乱走,咱们明个就家去。」
出了这种事,杭老夫人甚至都后悔答应陈侯夫人来潭柘寺相看了。
不过事已至此,来都来了,总不可能现在立即回去。
天色已晚,肯定进不了城的。
「祖母放心,我哪儿都不去。」清音乖乖答应,她确实不用再出去,反正想知道什么都能知道。
只是她这心里头憋着火,就想要搞事情。
说来,自从上次孙家大闹曲成伯府之后,曲兰成冲动之下要娶温柔,曲成伯还没怎样,曲成伯夫人气得吐血。
她是死都不愿意让儿子娶「孙胭儿」的,她以死相逼,本以为儿子定会乖乖听话。
却没想到曲兰成打定主意要娶温柔,谁反对都没用。
曲成伯夫人不敢相信儿子之前还看中杭家姑娘,这会儿竟突然变得这样快,一心只当是那「孙胭儿」给儿子吃了什么迷魂药。
她迁怒女儿引狼入室:「都是你这个死丫头,你大哥都是叫你给害的!」
「那孙家算个什么东西!孙家能帮你大哥什么?你这是要害死全家人啊!」
曲成伯夫人也顾不得形象了,揪住女儿一通捶,曲兰佳又疼又委屈,她怎么知道会这样?
而且她当时只是觉得孙胭儿除了家世差点,长得普通了点,其他也挺好的,比如对她言听计从,会捧着她;比如对侄儿侄女和善亲切……
她也没想到啊!
何况前两日大哥带孙胭儿过来看望她,她又觉得之前可能都是误会她了,孙胭儿对大哥一片痴心,根本不可能害她这个大哥的亲妹妹的,一定是阿娘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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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其实孙姐姐也不错……」
「你闭嘴!」曲成伯夫人恨的不行,「她害你被水鬼缠上你忘记了?」
曲兰佳被迫想起这事,心里也怪不自在的,但她狡辩:「这怎么能是她害的?我看都是杭清音招来的!」
「死丫头,口无遮拦!」
曲成伯夫人越想越气,不知儿子女儿是怎么被那孙胭儿给蛊惑的,只恨不能立即过去噼头盖脸揍对方一顿先出口恶气。
她自动忽略了曲兰佳口中的清音,因为现在已经不是之前落水的事了,而是她的儿子女儿都不向着自己,一心只向着孙胭儿那个外人。
至今为止,除了孙胭儿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其他人曲成伯夫人已经全然都不在乎了。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跟孙家那个来往,你就给我滚出去,别认我和你爹!」曲成伯夫人撂下狠话。
曲兰佳红着眼,「阿娘偏心!明明是大哥要娶孙姐姐,阿娘却全都怪到我头上!」
「你不同她来往,她有机会见到你大哥?!」
曲成伯夫人不想再跟这个不讲理的女儿理论,她挥挥手,让人拉走曲兰佳,继续禁足。
曲兰成一回来,就收到曲兰佳的求救,想让他帮她解禁,天天被这么关着,连院门都出不了,她快要闷疯了。
曲兰成想到温柔同妹妹最为交好,一时心软便应下了。
到曲成伯夫人面前,才提了个头,就被打断了,「还不都怪你!」
曲成伯夫人胸口的火再次被挑了起来,「我就不明白了,孙家那个长得平平无奇,家世又是那个样子,你和你妹妹到底是看上她哪点好了?」
曲兰成目光闪烁,想起温柔那张虽然普通,却格外柔情蜜意的脸庞:「阿娘,胭儿她很好。」
他不说这话还罢,说了这话,曲成伯夫人的目光顿时怨毒极了,她忙掩下没叫儿子看见。
心腹嬷嬷临死前曾跟她说过,那孙胭儿被她推下楼时,流了满地的血,明明该是没了唿吸的,却不想又睁开了眼,这事情有古怪。
是啊,她也觉得古怪极了,儿子前段时间提起杭家姑娘,像个没成婚的毛头小子般,她也心酸,却完全不会像现在这般排斥杭家姑娘。
可现在这个孙胭儿呢,一提起她,不,只要一想到她,甚至是只提起她的名字,她就觉得厌恶极了。
她很明白这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家世不好,帮不了伯府的缘故。
她很确定这是一种本能的排斥反应,她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厌恶对方,没有原由的厌恶对方。
对方怎样她都觉得厌恶至极。
尤其是儿子在提及对方时,面上的表情,像是极度的痴迷,还有女儿,对她也是一味的袒护。
两人都似是被勾了魂。
或许真是撞了邪。
那孙胭儿身上必有古怪。
曲成伯夫人猩红着眼,一心琢磨着要怎么除掉她。
温柔显然也没闲着,她坠楼伤得重,却好得极快。
一般人要是伤成她那样,非死即残。
可是她呢,养了不过一个月,人就好的差不多了,不仅如此,还愈加精神起来。
连容貌也较从前柔和许多,不知道的还当她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她依然没有接收到孙胭儿的记忆,但她弄清了自己现下的处境,从孙胭儿的贴身丫鬟那里知道了曲兰成曾心仪过杭清音的事,便下定决心要让两方再无可能。
了解了之前落水一事的前因后果,她果断继续孙胭儿未竟的事业——
将伏四又提熘出来利用。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动了伏四听她使唤,还咬牙拿出了孙胭儿积攒多年都没捨得动用的积蓄,给伏四打探消息用。
伏四之所以会被说动,也是因为孙胭儿这种长相,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是个浪荡纨绔子,爱美可是天性,再加上杭家姑娘生的貌若天仙,家世又那样好,他得了银钱,占足便宜,哪可能会不动心。
不得不说,这个温柔很有心计了,挺会把握人心的,与她的原身孙胭儿挺像。
第154章 被人夺舍的原主(12)
清音只是想不通, 为何得了这般大机缘的人,有事没事的都要搞搞事情,彰显下存在感?
难不成她们穿越重生前都品性不佳?
她在心里摇摇头, 固然有各人品性方面的问题, 可这并非全部。
不可否认的还是他们的命运, 可能都因获得大机缘而受到了某种未知力量的影响,从而本心也被改变了。
不过,这也是他们自身定力不足所致。
无故害人, 不可原谅。
不管怎么说,她是不可能被动挨算计的, 有人要害她, 那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并非是她不够宽容,而是她知道坏人的逻辑通常是:我可以害你, 你越惨越好, 直到被我害死为止。但你不能还击,你若要还击就是你不对。
呵呵, 谁还惯着谁不成!
清音暂且没功夫立即还击回去, 她正在相看。
杭老夫人同陈侯夫人坐着喝茶,让她跟周国公世子周行之去后山走走。
清音还是首次相亲,场面颇有些尴尬, 不过她怎么也算是过来人,面上倒也不露怯。
周行之一身黑色常服, 近看确实生得气宇轩昂, 整个人锐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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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冷着一张脸, 不像是来相亲的, 反像是她欠他债不还似的。
清音垂下眼来, 不乐意先开口说话。
她转过头去看风景, 初秋天还不冷,气候适宜,要是只有她跟甜糕在,也能更自得一些。
视野里出现一道人影,清音抬头对上那张冷脸。
「杭姑娘。」
两人对视上,清音心头一紧,朝他微微点头,默默移开目光。
周行之注视着她,见她不自在,方退后一小步,想到在放生池那里初次见到她时,她笑眼弯弯,明媚照人。
这会在他面前,却举止端庄,守足礼数。
只是这般倒显得过于疏远了。
不知怎地,这让他有些不甚自在。
姨母说她貌美知理,堪为良配。
他推託过姨母数次,这次再不好推拒,本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前来,这会却突然想要多了解她一番。
他朝她看过去,目光深邃,饱含深意,「杭姑娘对这门亲事可有看法?」
清音愣了下,看着他略有些无语,这人,是不是太直接了?
作为一个初次见面还不足一刻钟的相亲对象,直接问她看法,未免有些无礼了。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周行之笑了下,只是这笑意一闪而过,她看了一眼便没了。
「周国公府的事,想必姑娘听说过一二?」他主动道。
清音微微颔首,杭老夫人说过一些,她也查过一些,加一块,算是听过一二吧。
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他的表情委实算不上多好:「国公府一脉,这一辈只有我一个……」
他的两个叔父都没有儿子,不是不能生,只是没生下来,或是生下来后夭折了。
他从小到大,不知遭遇了多少刺杀和意外,也算他命大,能活到现在。
从祖父被迫放弃南方经营数代的势力起,周国公府的头顶上便悬上了要命的利刃。
他不想将来的妻子,也如同前两代国公府女主人一般,生死不由己。
国公府人丁凋零,阿爹被磨去了斗志,若不是还放心不下他,恐怕早就不想活了。
他本无成亲打算的,何必再多拉上一个人受罪呢?
可是他不强求,有些人却一定要取他的性命,那他为何还要乖乖送上去给人杀?
他不仅要活下去,还要重振国公府百年声威!
所以他需要一个足够聪明,能够与他并肩作战的妻子。
他早就调查过她,几月前她还只是一个受宠的普通闺阁姑娘,在曲成伯府被人推落水后,也没什么特殊的表现。
但是,当初害她落水的那些人,包括刚刚在放生池那里……每一个曾参与其中的人都受到了惩罚,每一件事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他就是有一种感觉,这事恐怕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身负大秘密。
这也让他想起,之前在城郊被人追杀时,有人出手救了他。
当时他虽然直接离开了,但他后来曾数次回到那里寻找线索,直到听说她那段时间就住在离事发地不远的杭家别院里。
种种迹象,甚至没有一个有明确的证据,能够证明都是她所为,但他就是觉得同她有关。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直觉曾在过往数年中,救过他无数回,所以他坚信。
有仇必报,见死亦救,沉得下心。做事滴水不漏,甚至能够瞒住所有人。
如果这一切真是她所为,但至今却无人知晓,那她真是足够聪明,也足够厉害。
他很确定,她就是那个最适合他的人。
「杭家经不起波澜。」
清音听他说了周国公府的那些往事,沉默良久,还是拒绝道。
周行之似是早料到她会拒绝,面不改色的附和道:「杭家确实经不起波澜。」
他的话意有所指。
清音望向他,知他想说什么。
周行之道:「之前你落水,杭家让人在朝堂上弹劾了曲成伯府,世人都以为这事过去了。」
「若是曲、孙、郝、伏四家全都出了事,聪明人难免还是会联想到杭家身上去。」
「姑娘可知老太爷预备何时出手?」
清音不说话,目光却不復刚刚那般平和。
周行之不动声色,只是没敢再看她的眼睛,继续道:「老太爷的打算不错,只是世事难料。」
他眼中闪过一道莫名光芒,似是能够吞噬一切般:「若边关出事,那几家人如何,根本不值一提。」
清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神情冷漠:「你意欲挑起战事?」
仿佛他要说是,她便能当场要他性命一般。
周行之向前一步,靠近她道:「我不会。」
他生在武将世家,虽然从未上过战场,但战争之残酷,以血方能铸就功勋的道理,他何尝不知。
「周家曾在南方经营两百多年。」所以他有确切的消息来源。
清音垂下眼帘,掩下其中的阴霾。
不是就好,她最烦乱世。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乱世人命如草芥,会让她忍不住想要迁怒。
「你想怎样?」
周行之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但他看着她那白皙莹润的侧颜,还有那薄薄的耳垂,心中千般思绪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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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求姑娘下嫁,周行之永不负卿!」
他表情郑重而忐忑,清音终于抬起眼来看他,良久方才轻声道:「你的事决不能牵扯出杭家。」
「你放心!」周行之盯着她,「那几家交给我来处置如何?」
那几家,当然指提曲、孙、郝、伏四家,他这也算是挑明了自己所知,更为表现诚意。
清音轻轻皱眉:「边关的事要紧。」
周行之摇摇头:「还不到时候。」
「我知道那几家的事,老太爷都查得差不多了,不如交由我的人来处置,便是有人怀疑,也绝查不到杭家头上。」
他执意又显诚意,清音张张嘴:「其实不用……」
毕竟她这么一次次的折磨那几人,让他们日子都不好过,她看着还挺解气的。
「我会亲自去找老太爷。」周行之最后道。
清音终于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明显是想求表现,不过既然他这么坚持,她也不再阻拦。
只是道:「出手前知会我一声。」
这是同意了。
周行之眸底划过喜色,动了动手指,按耐住想要握住她手的冲动。
……
清音也不是没琢磨过,既然周国公府的情况这般复杂,杭家为何还要让她与周行之相看。
直到从潭柘寺回府后,杭老太爷亲自见了她一面,并告诉她,在去潭柘寺之前,周行之曾上门求见过他,并向他透露了周国公府的底牌。
这让本来还对这门亲事很是犹豫的杭老太爷,不由松了口,道是只要清音自己愿意嫁,他不阻止。
清音:「……」
周行之这是在套路她吧!
是吧?是吧!
她暗暗决定,早晚要收拾他。
……
次日,陈侯夫人便请了媒人上门。
两家商定六礼婚期等细节,清音只能干看着。
家里长辈多,还轮不到她这个小辈来拿主意,哪怕她是当事人。
周、杭两家议定亲事的时候,曲、孙两家也在争执成亲事宜。
曲成伯夫人的病一直未能痊癒,她坚信是被孙胭儿给克的,死活不同意让她进门,但曲兰成竟说动了曲成伯同意,她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又被身边人劝着,道新媳妇进了门还不由着她收拾。
这般,曲成伯夫人方才勉强咽下这口恶气,但依然打心底里牴触这场婚事。
甚至连聘礼银子都不打算多出。
孙家再是无权无势也不是普通人,更何况孙父指望着女儿能给家里带来好处,哪肯同意婚事这般粗简。
温柔的伤早就好了,她也气到不行,哪怕在心里诅咒曲成伯夫人赶紧去死也无济于事。
她想的也是等进了伯府之后,再寻机收拾老太婆不迟,硬咽下这口气,还帮着劝说孙家人,许下了无数承诺。
与他们相对的,就是郝家和伏家了,郝父比孙父底气足,他家也比孙家条件好些。
女儿郝梅被伏四在潭柘寺里欺辱了,全京城都在看郝家的笑话,他气得想要打死女儿了事。
最后还是觉得亏,就逼着郝母回伏家去闹,不过伏家显然比他家光棍多了,伏家咬死是郝梅主动投怀送抱,谁也没吃亏。
要是郝家闹腾,那也行,将郝梅嫁给伏四就是了,反正两人男未婚,女未嫁的。
伏家无赖,郝父被气得半死,最后也无法,只能让女儿嫁过去。
但却拒绝给女儿准备嫁妆,反正这个女儿嫁了也不能给家里带来任何好处,何必要浪费那份嫁妆银呢。
郝梅眼睛都快哭瞎了。
孰不知伏四也在家里闹腾,说不愿意娶郝梅这个平庸俗气的女人,要知道之前他身上被郝梅抓伤的地方,现在都还疼着呢!
第155章 被人夺舍的原主(13)
不过伏四的意见从来都不重要, 反而见他闹腾不休,伏家当家人直接叫人按着他打了一通板子,这才算是老实下来。
伏四的亲娘又急又气, 暗暗恨上了不识抬举的郝梅, 也准备在她过门后给她好看。
四家都不得安宁, 清音看戏看的欢快,天天心情都不错。
定下亲事后,周行之便常来杭家走动, 杭家人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清音却知道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行吧, 想搞事就搞事吧, 她也看够戏了。
她想了想,又看了看曲兰佳那边, 她一直被禁足, 除了不能沾水外,比其他二上不少。
不过, 可能是沾水必淹, 她现在极怕水,怕的都有些神经质了。
「阿娘,放妹妹出来吧!」
眼见都到他的婚期了, 妹妹还一直被关着连院门也出不了,也是可怜。
曲兰成到底还是疼爱着这个妹妹的, 尤其是她同他即将过门的妻子孙胭儿关系好, 他不介意多帮她求求情, 以后媳妇进门, 她也能多帮着照应着些。
曲兰成打算的挺好, 奈何曲成伯夫人根本不买帐, 她冷笑的看着这个不听话忤逆她的儿子,眼睛动了动,又没有拒绝。
只道:「放心吧,等你成亲那日,就叫她出来。」
曲兰成虽然觉得母亲态度有些怪怪的,却也没有多想,或者是不敢多想。
他觉得等孙胭儿进了门,母亲一定会慢慢改变态度的。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曲、孙两家的亲事定得急,清音这边六礼的一半都还没走完,他们那边就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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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一年几家不断的传出丑事来,京中很多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想同他们几家多来往。
但成婚这事嘛,是件人生大事,有些人家抹不开脸面,自己不出席,却还是派了家中不甚得力的晚辈上门去贺喜。
所以曲兰成和温柔成婚时,曲成伯府看着还是挺热闹的。
曲成伯夫人态度淡淡,却也让人放了曲兰佳出来。
曲兰佳被禁足那么多日,早闷出病来了,得知能出去,别提多高兴了。
曲成伯夫人不肯给新媳妇脸面,婚礼不免办得有些寒酸,哪怕来了不少客人,她也固执的不肯加以描补。
曲兰佳被放出来,一个眼熟的人也没见着,不免觉得无趣。
才往正院去,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丫鬟走过来,见到她眼睛一亮,「大小姐,我家小姐想要见见你。」
原来这是孙胭儿身边的丫鬟,曲兰佳没有疑惑孙胭儿明明正在成亲,怎么有功夫约她往后园去相见的,她只当孙胭儿这是有什么事要她帮忙。
便跟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怀疑的带着人去了后园。
本来自从她溺水后,一直都是避着水的,尤其是这后园,几乎不怎么过来了。
但这会儿的曲兰佳,对此却似无知无觉一般,跟着那丫鬟往后园方向走去。
到了后园,找了好半天,也没找见孙胭儿的影子,那带路的丫鬟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曲兰佳不由生气,觉得自己被戏耍了,正气哼哼的想要回去找孙胭儿算帐。
就在这时,她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推,一个踉跄,就往后湖里栽去。
幸运的是,她眼疾手快扒拉住了湖边的栏杆。
「你想死啊!」她气急败坏的朝岸上吼了一声,「快拉我上去!」
原来推她的正是刚刚那个给她带路的孙胭儿的丫鬟,此刻她早收了方才的笑脸,正冷冷的看着曲兰佳道:「小姐已经嫁进来,以后都不需要你了,去死吧!」
她说着,狠狠一脚踩在了曲兰佳扒拉栏杆的手上,还用力碾了碾。
曲兰佳吃痛也不敢松手,悽厉大叫道:「孙胭儿你过河拆桥,不得好死!」
她这一声,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喊完这句话,她就再也坚持不下去,落入了湖中。
恰好附近有人经过,听到声音跑了过来,其中就有会水的人,没多犹豫就跳进湖里去救她。
人是救上来了,唿吸却渐弱下来,曲兰佳好不容易吐出一口湖水,也只是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孙胭儿……害我……不得好死……」
说完就咽气了。
一众围观的人听了,顿时瞠目结舌,深觉匪夷所思。
今天是来参加婚礼的没错吧?孙胭儿是新娘的名字没错吧?这怎么新娘子刚进门就害死了小姑子?
闻讯赶来的曲成伯夫人不顾一切的扑在女儿身上痛哭不止,无人能劝。
曲成伯夫人哭声悽厉,听着十分骇人。
而且她痛哭过之后,还疯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孙胭儿是个祸害!是个祸害!」
「我劝你你不听,你妹妹被她害死了,你高兴了!曲兰成你这个不孝子!混帐东西!你非要害死全家才肯罢休是不是!」
短短几句话中,信息量十足,但众人还没看够戏,曲成伯夫人就疯了似的沖向匆匆赶来的新郎新娘,等大家反应过来,才发现新娘孙胭儿的腹部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曲成伯夫人再恨,女人手上的力道也很有限,孙胭儿又没死成。
清音本想帮曲成伯夫人一把的,却发现自己若是出手干预,竟无法直接伤害到女主,便失了耐心。
所以周行之再次上门时,告诉她时机已到,她便同意了他的计划。
半个月后,曲成伯的罪名便落实下来:欺君罔上,勾连皇子,结党营私,被判了满门抄斩。
孙、郝、伏等几家均被波及,成年男子斩立决,余者抄家流放三千里。
法场上,温柔的魂魄离体时,被清音强行拘住,再次送入了孙家一具已经被抄家流放这事,吓死了的身体里。
相信她再活过来之后,流放路上,会很惊喜。
女主不能死,是吧。
清音与周行之的婚期定在来年三月里,正是春暖花开时。
不过周行之却要出征了。
南方战事吃紧,朝廷已连损几员大将。
南地地理环境特殊,山险林密多瘴气,蛊虫毒物横行,若是对那里不够了解的话,恐怕要折戟于此。
周行之主动请命,皇帝思虑再三,让他立下军令状,这才准他前往。
他过来告别时,状态是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
清音见他成竹在胸,暗暗点头,却还是选择给他泼上一盆冷水。
「你首次出战,至关重要,凡事不可大意,不可冲动行事。
如有万一,先以保全自身为要。」
她顿了顿,添了一句:「你若出事,我不会等你。」
这话让本来还感动不已的人,瞬间心沉了下来。
周行之盯着她,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道:「我不会给你机会反悔!」
清音轻笑一声:「那就好好活着回来。」
周行之的视线落在她娇艷的红唇上,想着等明年三月她就会是他的妻子了,心里的欢喜无以復加。
他也不知怎么想的,俯身便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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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清音恼地推开时,薄唇还蹭过了她小巧白皙的耳垂。
那样的触碰,让周行之一懵,被清音狠狠踩了一脚,也没觉着疼。
他握住她的手,不肯叫她走,「我绝对会活着回来的,你等着我亲自来迎你!」
清音念在他将要出征的份上,到底没下死手,只哼了一声,「做到再说。」
周行之笑了,一把将她揽到怀里,低头在她耳边道:「这一辈子,你只能嫁给我……」
直到他走,也没等来清音的明确回復,他心中不甘,却也松了心神。
她不是其他女子。
她是他的。
他会回来。
……
周行之闭眼后,清音也很快脱离身体,回到系统空间。
仍是打坐了许久,方才再次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
对照组中的那个被比较者
「青青,去给你爹送饭。」
东屋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
「晚上让你爹早点回来,明天去你外婆家,还得备礼。」
妇人又絮叨了几句,清音都默默应下来,她刚穿过来,头还有些疼,嗓子也干干的。
「你也躺了几天了,出来走动走动,说不得就好了。」妇人提着一个竹篮递过来。
清音伸手接过,默默往外面走。
边走边接收记忆。
原身杜青青,父亲是个医术平平的郎中,家中有个祖传的药铺,说是药铺,其实也就是个不起眼的小铺子。
但这个小药铺,却是一家人最大的经济来源。
刚刚那个妇人是原身的娘,杜母统共生了一儿一女,长兄杜大郎已经娶妻花氏。
花氏是独女,家中有个杂货铺子,花家父母年纪大了,花氏就常常带着杜大郎回娘家帮忙。
两口子平时在花家待的时间比在自家待的还长,这让杜父杜母与长子长媳间的关系很是微妙。
这还不是最糟心的。
一条街上住着的倪家,与杜家情况差不多。
杜母与倪母原是一个村子的,还是同族。两人年龄相仿,家世相当,常被村子里的人拿来作比较。
久而久之,两人就会不自觉的暗暗比较起来,今日你买了新头绳,明个我就买个新头花,诸如此类的事,从两人幼时开始,至今都没断过。
连嫁人后,都还在比较。
再加上两人都嫁到了镇上,杜母嫁给杜父,家里有个小药铺。
倪母嫁给倪父,家里有个小食铺。
连生孩子,都差不多时辰,两人头胎都是儿子,二胎都是闺女。
只不过杜母在生原身时,不小心伤了身子,后面就没再生了,而倪母则比她多生了一个儿子。
为这,杜母一时落了下风,叫倪母好一通排揎,经年不止。
第156章 种田文对照组(1)
如此, 久而久之,杜母便彻底不再与倪家来往了,还颇有些迁怒到原身头上的意思。
其实也没对原身做什么出格的事, 就是相较于杜大郎而言, 偏心了些, 冷落了些,会时常使唤她做活。
而相比较而言,与原身同年同月出生的倪家闺女倪宝儿, 无论是从哪方面,都要比原身过的好许多。
光听名字就知道倪宝儿在倪家的地位了。
有人还在背后打趣, 说是倪家有宝, 杜家有草。
清音:「……」
不是,「青」它怎么就成草了?
无论是从「青」字本身, 茂盛或年少的样子, 还是在《说文》以及五行中,都有提过:木为青, 乃东方之行, 东方之色。
《释名》里也有:青,生也。象物之生时色也。
甚至用「青」来代指东方,传说中的东方天帝, 就叫青帝。
怎么看,这个「青」字都很不错啊, 一群没文化的!
书归正传。总之, 原身出生后, 代替她娘, 成了新一轮对照组的被对照对象。
倪宝儿自小娇生惯养, 却生得聪明伶俐, 听倪母说,倪宝儿小时就得了神仙点化,神仙教了她一项传家技能,那就是对各种新鲜美食的做法信手拈来。
很多吃食,有些人活了一辈子,听都没有听说过,但倪宝儿就能做出来。
反正在吃的上面,就没有倪宝儿不会的。
倪家也因她,吃食生意越做越大。
现如今不仅扩大了镇上的店面,还在县城里又开了一家食铺。
说是过了年,倪家全家就要搬到县里去。
镇上的人家都习惯在提及倪宝儿时,会顺口提一嘴原身,都在感慨她们同人不同命。
都道人家是宝,原身是草!
清音看到这里,简直无语死了。
她按耐住蠢蠢欲动想要揍人的小手,继续整理记忆。
别说外人会拿倪宝儿同原身比较了,就连杜母每每看她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不如人家争气的意味。
久而久之,原身就越发胆怯,性情绵软起来,本来还常在杜家药铺里帮杜父的忙,后来也越发不敢出门去了。
倪宝儿的生意越做越大,上门提亲的人快将倪家的门槛给踩烂了,而来给原身提亲的都是些歪瓜裂枣,地痞流氓之流。
最大的麻烦是,杜家很快便惨遭横祸。
有人状告杜家药铺的药吃死了人。
说是吃了杜家药铺的药,家里男人一命呜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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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父是个老实人,见那药确实是在自家买的,顿时百口莫辩,被用刑后,没撑多久就死在狱中。
而家里传家的药铺就被判给了死者家属抵债。
花氏硬拉着杜大郎回了娘家,连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都给改了姓。
杜母丧夫又被子孙抛弃,深受打击,跟着便一病不起。
原身一边照顾着生病的母亲,一边还要去外面接零工赚钱养活母女二人。
最终也积劳成疾,年仅十八岁,就病得比杜母还要严重。
结局可想而知,母女两人都病死了。
杜大郎夫妻回来,用薄棺敛了母女二人,转头就将杜家的房子一卖,彻底入赘花家去了。
世人也只会在提起倪家的老封君倪母和倪宝儿时,才会带上一两句杜母和原身。
再后来,她们就变成了人们口中的「那对没福的母女」。
这剧情真心叫人无语。
不过看了原身的愿望,清音就高兴起来了。
原身除了希望能弄清楚当初那人是否真是吃自家药而死外,还希望不再被人总拿来跟倪宝儿作比较,要是非比较不可,她希望自己才是令人仰望的那个。
至于家人,奉养父母是肯定的,其他她倒没什么执念。
也是,原身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姑娘,自是不知道这其中有人不对劲,凭她本身,再怎么努力也赢不了人家活了两辈子啊。
是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倪宝儿应是个穿越者。
没办法,她回想了一下倪宝儿所做的那些美食,蛋糕、蛋挞、奶茶、炸鸡、汉堡、火锅,哪一样都是现代出品,不是穿越的才怪。
倪宝儿有没有金手指,她暂时还不知,但她本身应是个会鼓捣吃食的。
不过人家凭自己本事赚钱,她也管不着,只要别动不动拿她来比较,或是想踩她凸显自己,那她就当对方是个纯路人。
毕竟不能因为人家是穿越的,她就非得怎么着人。
当下,她应当多注意那个据说吃杜家药铺的药而死的人。
以原身的记忆来看,杜父虽然医术平平,但为人老实厚道,能治的病肯定会治,不能治的,他绝对不会含煳。
「人命关天」、「医者父母心」,这两句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说了无数回,杜家人都能跟着倒背如流。
而且他从医这么多年,也是切身在实行着这两句的。
所以,人肯定不会是他害的,她能想到的,也有可能是药不对症,或是根本就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家人,或者是幕后主导了这一切的人,就是害死原身全家的罪魁祸首,她怎么都不能姑息。
当然,全家并不包括杜大郎一家,前世他能葬了原身和杜母也算了结了他与这一家的亲缘,再多的,她也不想多说,反正原身没有交待这些。
没交待,她就凭自己喜恶了。
杜家离杜家药铺没多远,出了巷口,拐个弯就到了,最多也就两三百米的距离。
确实是个小小的铺面,用几排药柜隔出了前后,后面存放一些备用药材和杂物。
前面就是摆放整整齐齐的药柜,都标上了药名,找药一目了然。
外间还摆了一张桌子,两把竹凳,桌上还放了药枕,这里就是杜父平时给人诊脉的地方。
地方小,所以一个人倒也能忙开。
她过来时,正好没有病人,杜父在后面整理药材。
她进去先朝里喊了一声:「爹,吃饭了。」
杜母对原身略有些冷淡,对旁人要更泼辣直爽些。
杜父则是个寡言的人,他待原身,同待杜大郎并无甚区别,所以原身心里也更亲近杜父些。
「放那吧,你吃了吗?」杜父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筐晒干的草药。
原身还没吃,清音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我回去再吃。」
她放下竹篮,上前接过杜父手中的草药筐子,「我来吧。」
杜父没有拒绝,原身没被外人拿她同倪宝儿比较狠的时候,常常过来帮忙,这些怎么归置她都一清二楚。
杜父就把筐子给了她,还顺手指了指,放在哪个柜子里。
清音点头,这只是最普通的紫苏和穿心莲,她怎会弄错。
杜家药铺的大多药材都是杜父平时上山去采的,这样最节省成本。
原身打小就跟着学,虽不能开方诊脉,但对杜父所教的大多药材都是认识的。
杜父也没多叮嘱,交给闺女后,就先坐下来吃饭。
饭菜普通,但因为杜父在外做事辛苦,隔三差五的饭里会放上几片腊肉或腊肠,打打牙祭。
杜父见闺女手脚麻利的把药材分门别类放好,对她招招手,给她夹了两块腊肉,让她吃。
清音心里拒绝,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杜父笑了笑,只是那笑很快就不见了,看起来确实是不常笑。
清音最后还是摇头拒绝,她想吃肉很容易,但杜家条件普通,虽不算差,却也没有多好,肉还是很难得才吃一次的。
她只不肯吃,把杜母交待的话跟杜父说了,就想先回去。药铺里暂时没什么事要做,她回去路上还能找个机会单独待一会儿。
原身前几日在街上碰上倪宝儿,两人从来不说话,更没交情,见面连招唿都不会打的,但当时认识她们的人,还是将她们放一块「打趣」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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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宝儿作为被夸贊的那一方,自然乐得听人说好听的,而原身则再次被打击到了,回家后就病了一场。
杜父给她开了药,杜母嫌抛费,只熬了两回就给停了,硬是结实饿了她两顿。
今日原身就是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才要起来弄点吃的,不想被杜母抓了壮丁,让她过来送饭。
清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杜母也不是多狠心,但她所做的一些事,真配不上原身后来为照顾她而死。
中医信奉是药三分毒,自然也有为治病,净饿病人的,但她猜想杜母不给原身喝药,也不给她吃饭,肯定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她暂时没想好要拿什么态度来对她,再看吧。
杜父见她要走,也想着让她早些回去吃饭,便挥挥手,让她赶紧回家,不要在外多逗留。
清音笑着应了。
出来见到街尾那边很是热闹,她才往那边走了两步,就顿住了,想起那边是倪宝儿新扩张的食铺。
想着她要现在过去,指不定又是被人一通比较一通踩,就扔了个傀儡代她过去看看。
看不了现场,看直播也不错。
画面传过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倪家食铺里又多了几样新鲜吃食,有优惠活动,大家赶着去尝鲜。
清音撇嘴,都是现代玩剩下的那一套,顿时就没了兴趣。
她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进了空间。
作者有话说:
【註:本篇中所涉及到的医药、病症等描述可能会与现实不相符,请勿考究。如有严重错误,欢迎指出,作者会及时作出更改。谢谢~】
第157章 种田文对照组(2)
原身的身体真算不上有多好, 尤其是这次生病亏损的还比较严重,除喝了几碗没多大用处的中药外,几乎就没沾过任何有营养的食物。
她默默嘆了口气, 先吞了颗养身药丸, 再给自己熬了一大锅养身粥。
且先慢慢调养着吧。
她在空间里没急着出去, 反正回去也是被杜母使唤着干活。
她想了想,想到杜父药柜里,有几味药材都快见底了, 便出了空间,往杜父常带着原身採药的山上去了。
他们这个小镇隶属桐城地界, 桐城地处南方, 山多有毒虫,但同样的, 山上物产丰富, 草药也有很多。
毫不夸张的说,山上遍地是宝, 只单看有没有慧眼的识货之人了。
她挂了个防毒虫的香囊在腰间, 往山里走去。
南方的山地湿润,土质含水量高,最是适宜一些中药材的生长, 如野当归、党参、附子、天麻、茯苓、山楂、雷公藤、黄芪等。
也有一些较为常见的蒲公英、甘草、金银花等,山下的百姓也多是採挖这些来卖。
因为好的药材都在山里头, 但山里有野兽, 一般人没点保命本事, 是绝对不敢轻易进山的。
住在附近的人谁不知道山里有很多丰富的资源和名贵药材, 便谁又真能抗过山林毒虫勐兽的袭击。
就连清音要进这样的地方, 也得小心再小心。
她不由想起前世, 与周行之驻守南地时,遇到的兇险又何止这些毒虫勐兽,还有蛊毒巫术,甚至有很多少数民族部落的原始山民作乱,其中兇险,非一言能概之。
倒是令她涨了不少见识。
若是能重来……她想到前世的几个孩子,心中不觉有些怅然。
到底只能陪伴她这一程。
她摇了摇头,将那些记忆都拂散开。
罢了,红颜枯骨,再见无期,无谓多想。
她采足了所需药材,站起身欲离开时,却听到山林深处有动静,飞鸟惊起,她便身影一闪,退至树后,悄无声息的就不见了。
孤身在外,最好闲事莫问。
主要也是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杜母那里更不好交待。
她将要带回去的药材,能扎起的扎小捆,好提。剩下不好拿的,就塞竹篮里去,两手都没闲着。
「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刚要进门,杜母就把她堵在门口质问。
清音无语,她两只手里满满的药材,这么明显,怎么也忽略不了吧。
不过她还是道:「顺路去采了点药材。」
杜母当然看到了,却仍是口气不善的道:「去採药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这还没完了?
原身的身体不行,她早勒的手疼。恰好这时杜父回来了,见她站在门口,招唿了她一声:「青青,怎么不进去?」
见她手上满是药材,有几种正是药铺里现缺的,不由愣了愣,「你往山里头去了?」
他边说边从她手里接过去。
这些都还不能直接用,有要晒干的,也有需要炮制的。
清音帮着他把晒药的簸箕和架子搬过来:「没进里面,就在外边转了一圈。」
杜父看了看,发现并没有特殊的药材,便没多问,他从小就教过闺女不能进深山,而且闺女若真进深山里了,恐怕也不会好好站在这了,只还是多叮嘱了一句:「不要进深山里去。」
清音「嗯」了一声,手脚不停的忙活。
杜母见父女两人忙着晒药,没一个搭理她的,她冷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往屋里去了。
不一会儿,就提着竹篮出来了,「大郎他爹,我去买斤肉,再买块布,你看怎么样?」
她这是在问明天回娘家要带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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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父没意见,他与岳家关系虽不甚亲近,却也是常要走动的实在亲戚,当下便点点头道:「你看着办。」
清音主动道:「娘,要不我去吧。」
她想着她去,还能夹带点私货。
她不用把脉也看出来了,这一家三口,身体乍看没事,实则内里亏虚。
平时自己捨不得吃喝,走亲戚怎么也得带点吃的用的,尤其是杜母算是嫁到镇上来的,又有倪母一直在那刺激着她。
她每次回娘家必是要带东西的,还不能太轻了。
清音倒不反对杜母带东西回娘家,人之常情罢了,只是嫌她对自己一家三口太抠了。
她开口,不仅杜母震惊的看着她,连杜父也抬头看了她一眼。
都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要出门去。
清音当没看到,不过杜母可不放心她去买肉和布,姑娘家面皮薄,不敢杀价,那得吃多少亏。
谁想她拒绝的话还没出口,杜父就道:「让青青去吧。」
难得闺女主动要出门了,杜父觉得不能打击她,都是街坊邻里的,能坑她多少。
杜母一向不怎么反驳杜父,闻言只得把篮子给清音,摸出荷包,数了四十五文钱给她。
想了想又多给了五文钱,交待道:「一斤肥肉,去李大头家买,再扯四尺青布,去余记。」
她说什么,清音都一一应下来,提着篮子就往外走。
等看不到人了,杜母才朝杜父道:「他爹,你说她是不是开窍了?」
杜父不以为意:「青青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杜母狠狠瞪了他一眼,索性不找他说这些,转而说起地上的药材:「这些能省下不少钱吧……眼力倒比从前活泛了。」
杜父淡淡的道:「大姑娘了,你以后别总训斥她。」
尤其还敞着大门,闺女不要面子的吗。
有些话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他知道妻子有时只是嘴巴不好,不大会讲话。
他能忍受她,就怕会真伤了闺女的心。
杜母不高兴,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不再同他说话,转身进了厨房。
清音出去转了一圈,很快带回了杜母想要的肉和布,另外还拿了一只野鸡。
「剩下七个铜板,我看有卖野鸡的,就买了一只,给你和爹补身子。」
要不是来路实在不好交待,清音真觉得一只野鸡塞牙缝都不够。
好在她准备的这只还挺肥的,这是之前採药时随手打的,还有不少都放在空间里了,打算有机会就拿出来改善生活。
谁想杜母根本不如她所愿:「败家的丫头!七个铜板半斤猪肉了!」
「算了,孩子买都买了。」杜父劝道。
「那拿这只野鸡回去吧,正好还是活的。肉留一点,剩下的回头我给大郎送去。」杜母道。
清音直气得想吐血,再想不到有一天会是因为这么点子肉,敢情她这忙活半天,全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
不成!
她就不信吃个肉会这么难!
「娘……」
她刚要开口,被杜父给打断了,「不行,肉照拿,鸡留下自己吃,谁也不送。」
平时杜父在家事上一向不发表意见的,这会却罕见的犯起了倔。
杜母被他给说愣了,「大郎在花家住着……」
「他爱住住!不想回来就不要吃家里的饭!」杜父不悦。
「他爹……」杜母还有些懵。
「行了,青青去把野鸡杀了炖上,晚上就吃!」杜父拍板。
他看出来了,闺女这明显是想孝敬他们的,而且这么肥的一只野鸡,七个铜板怎么可能,必是她贴补了自己平时攒下的银钱,所以无论如何,这鸡都得叫闺女吃上。
清音见杜父发话了,也不去看杜母难看的脸色,提起野鸡去了厨房。
多久没用过这种土灶了,但有原身的记忆在,她的动作麻利又快,很快鸡叫她全部剁块炖上了,这样容易熟。
等杜母迴转过来,赶到厨房时,见到地上只剩下鸡毛了,她气得指着清音骂道:「真是个败家的,整只鸡你都给炖了,怎么不知留点下回吃!」
清音一边烧火,一边暗暗翻了个白眼,下回?下回还能吃进她嘴里不成?
不是送回娘家,就是进了花家。
可算了吧!
她只干自己的,「爹叫炖的。」
然后又道:「省柴。」
「你!」杜母气个半死,坐在一旁生闷气,想指望闺女安慰,可等了好半天也没等来只言片语。
清音用大火烧开锅,然后转小火炖煮,离晚饭时间临近了,她又做了个蘸料,和面准备摊个饼子配着吃。
他们这边平时以米食为主,很少吃面食,所以面粉还比较精贵。
见她去舀面,杜母忙阻止,清音只得放弃摊面饼的打算。
一天之中惹恼几回老太太,她觉得还是先放过对方吧,省的给气出个好歹来。
只得去蒸米饭,又切了笋丝,回头炒一炒用来佐饭。
别的不能再动,要不然杜母真可能会翻脸。
好不容易吃一回肉,她忍忍算了。
炖好野鸡汤,杜母还想留出来些等下顿吃,清音真心忍不了,好在杜父及时出现,总算是叫一家人吃上了整只鸡。
杜母气得没吃多少,清音和杜父不受影响,一整只鸡都吃光了,只剩下点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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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吃饱喝足,还故意说,明早起来煮粉正好吃了走亲戚。
杜母听了就更堵心了,心疼的半夜都睡不着觉。
清音却是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她醒得挺早,不想杜母起的比她还要早,早早就进了厨房里忙活,什么都不用她插手。
清音乐得清闲,这清闲的后果就是要忍受杜母那极其寡淡无味的厨艺。
连杜父吃了都有些食不下咽,要是昨天没尝过闺女明显进步了许多的厨艺也就罢了,尝过之后,就觉得杜母做的饭有多敷衍了。
少油少盐,要不是家里佐粥的咸菜还是咸的,这饭真不想吃。
第158章 种田文对照组(3)
这日杜母要回娘家, 药铺却不能关门,所以杜父平常是不能陪着她一起回岳家的。
通常是原身和杜大郎陪着,但杜大郎自打成亲后, 就几乎没再去过外家了。
清音成了唯一要陪杜母回娘家的人。
她回忆了一下杜母娘家所在的村子, 张家村是离桐城不远的一个小村子。
因为离城镇不远, 家家都有人到城里头谋生,整体还算富裕。
原身的外公外婆都还健在,这也是杜母常要回娘家的主要原因之一。
杜母一共有四个兄弟姐妹, 一兄一姐一弟,她排行第三。
张家条件并不差, 住的是砖瓦房, 还有几十亩水田和旱田。
张外公早年时曾干过镖师,后来受伤退了下来, 但也攒下不少钱, 回乡后盖了大房子,娶了媳妇, 生儿育女。
两个儿子且不说, 靠他从前结交的门路,长女嫁给了邻县的一个小地主,次女也就是杜母, 嫁给了镇上有药铺的杜父。
两人嫁得都不算差,至少比在村里种地刨食强。
张外公这人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她们这次去张家, 是因为张大舅家的表哥要娶媳妇了, 本地有习俗, 在娶媳妇之前必须要先定亲, 所以杜母才会多拿一块布作贺礼。
这也是路上听杜母跟她念叨的。
张表哥说的是邻村一个猎户的女儿, 家中小有家底, 两家说好了聘礼十两,嫁妆据说给陪十五两。
这个聘礼和嫁妆在村子里来说,真心不少了。多少人家的家底子,都可能还没有十两呢。
就拿杜家药铺来说,一个月撑死能净赚二两银就不错了,这还是因为铺面是自家的,没有房租,家里住的宅子也是自家的,生活上勉强能自给自足。
不过杜家有房有铺,却没有田地,吃用这些都得花钱买,有时还真不如村子里生活便利。
只是在外人看来,镇上有房有铺,肯定要比村里强。
像是杜母,每回回娘家就没有空着手回的。
张家倒也不是贪图她这些,只是这样,确实会让他们觉得更有面子。
清音对此不奇怪,世人哪有不爱面子的,尤其是同村还有一个倪宝儿的外家在那比着。
外人不知其中艰辛,动动嘴皮子的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传传小话,过过嘴瘾。
而杜母却是较起了真,她较真,苦的只有自家三口。
张家院子还挺大的,主屋都是青砖瓦房,只有放杂物的,还有厨房是土坯草房,就这已经是张家村头一份了。
张家没有分家,两兄弟都挺能生的,孙子孙女大大小小加一块有十来个。
可能家里要办喜事了,两个舅母迎出来时,脸上都是笑盈盈的。
「三妹/三姐回来了!」
清音按着记忆中原身的形象,扮演一个沉默寡言的表姑娘。
但见着长辈,还是得挨个叫人。
「大舅母,小舅母。」
「哟,今天青青也回来了?」
张大舅母利落的接过杜母手中的竹篮子,招唿她进去。
张小舅母像是才看到她一样,开始招唿她。
「青青,进来吧。」
原身在外家的存在感并不强,她也无意与张家多亲近。
反正关系不远不近的处着就挺好的,各自都没有多大负担。
她点点头,闷不吭声的跟在几人身后进去。
张小舅母撇撇嘴,没说什么。
张家人都在,正围坐一起说话,清音叫过人后,自觉找了个角落坐下,听他们说话。
「娘,那家姑娘真给陪十五两?」杜母问张老太太。
张老太太也不瞒女儿,「陪,说好了的,老孙家有钱。」
杜母松了口气,为侄儿高兴。给张老太太看了她带过来的那块布,「这布给我大侄儿做件衣裳,跟新媳妇回门时穿。」
张老太太满意的接过去,口中道:「好,好,一会让你大侄儿过来好好谢谢他小姑。」
屋里正说着话,外面又是一阵动静传来,原来是张大姨带着一儿一女来了。
「哟,三妹来这么早?怎么过来的?」张大姨进来看到杜母就问她。
说着,也不等杜母回话,又接着道:「在村口遇到张小梅一家了,赶着牛车过来的,带了一车的东西!还别说,她那闺女吃的富态,不愧是做吃食生意的。」
清音无语,要是倪宝儿知道有人说她长的富态,怕不得气死。
不过印象中,她长的是挺圆润的。打小就能鼓捣吃的,吃了这么些年,也不会瘦到哪里去,正常。
张大姨的话音还没落,杜母的脸就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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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两姐妹之间也不大和睦啊。
原身记忆中关于张家人的印象很模煳,她在张家并没多少存在感,杜大郎成亲前,杜母带他来得较多,原身都是作为候补人选,偶尔才来那么一回两回的。
杜母在一般情况下,不会同时带着儿子闺女同时回娘家,觉得费粮。
小时还好,长大后就只带儿子了。
不像张大姨,每次来都带上儿子闺女一起。
不过张大姨嫁的是个小地主,带来的东西也不少,这回就比杜母多提了一筐鸡蛋。
不得不说,对张老爷子和张老太太而言,这两个女儿都没嫁错。
她在心底轻笑一声,这投资是真不亏。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啊。
「青青姐,你怎么坐在这儿?」
张大姨的闺女罗春秀不知何时摸到她跟前来了。
罗春秀比她小一岁,不随她娘张大姨,是个说话轻声细语的老实孩子。
清音对她笑笑:「怎么没去找表妹他们玩耍?」
罗春秀摇了摇脑袋,小声道:「太吵了。」
清音:「……那在这坐会儿?」
「嗯。」
自打张大姨进屋后,就占据了主场,屋子里只能听到她在那巴啦啦的说着话,都不带停的。
杜母在一旁脸沉沉的,她也不管,挤到张老太太另一侧坐下,「娘,老孙家说的陪十五两,是现银给十五两还是所有嫁妆加一块十五两?」
张老太太是个端水大师,她拍了拍杜母的手,反问张大姨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张大姨完全没看张大舅母渐渐难看的脸色,满不在乎的道:「我这不是关心我侄儿嘛!」
张老太太知道她的德性,转移话题道:「春桥的婚事可有信儿了?」
春桥就是罗春秀的大哥,年纪同将要成婚的张家表哥相仿,所以张老太太才有此一问。
听张老太太问这个,张大姨脸上的笑意加深,还故意摸了摸头上的银钗。
「大姐别卖关子了,快说说。」
张小舅母觑着婆婆的脸色催促道,还用余光瞥了眼张大舅母。
张大舅母的脸色这会已经恢復了,面上带笑,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
张大姨这才端着道:「春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到时定亲,娘和爹都要过去啊。」
众人忙问她是谁,张大姨似乎很享受焦点落在她身上的感觉,端着的时间有点久。
清音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一旁的罗春秀拉了拉她衣袖,低声道:「青青姐,咱们出去转转吧。」
清音见她面色微红,似有羞意,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便点点头随她出了正屋。
出来后,罗春秀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欲言又止的,清音见她小小年纪就这般愁绪漫面,倒想宽慰她一下。
不想才走到张家门口,外面进来个同张老太太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妇人,直接无视她们两个,往正屋去了。
老远就听到她哈哈大笑的显摆声:「小梅带着宝儿难得回来,我说这回来一趟也不容易,让她们只管过好自己的,非是不听!
这不,带了一车的肉回来,这个天放不久,我就说给大嫂你送点过来,今天家里人多,正好,炖了给孩子们吃!
哟,小玲在这呢?青青呢?没跟着你回来?这怎么让你一个人回来的?
小梅还说让你多去找她说说话呢!
我说你小玲妹子家里头闲着没事,可你哪有那功夫闲聊?
不得帮我们宝儿多管着些,别被外头的人给骗了去!」
这妇人话一出口,清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倪宝儿的外婆。
就是从她开始,事事都要女儿张小梅与杜母张小玲作比较的,渐渐的,外人这才养成爱拿她们作对比的习惯。
还有,刚刚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她手里那块最多只有婴儿拳头大的肉块……给张家?这是来埋汰张家的还是杜母的?
杜母长期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能是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好的了,这老婆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可能没有杀人放火,也没做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可是她诛心啊!
杜母没被她这样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打击给逼疯,乃至变态扭曲,都算是心理强大了好吗!
虽然她也被人影响的爱比较自己女儿和倪宝儿了,但这些只能是果,因却是出在这老婆子身上。
清音想想就来气,杜母再如何,起码在她的印象中从没主动招惹过张小梅一家吧。
「四婶你可好了,小梅对你多孝顺啊!见天的给你拉那一车东西,你跟我四叔以后就等着安心享福吧!」
这是张大姨附和的声音。
第159章 种田文对照组(4)
清音的脸色有些难看, 看来张老爷子和张老太太也没教好她这个女儿么,吃里扒外的模样,可真丑陋。
一旁罗春秀的脸都涨红了, 头也快要埋到胸下面去了。
清音没迁怒小姑娘, 不过也没那个心情安抚她。
她实在是手痒了。
没忍住就在那老婆子离开时, 给她贴了张霉运符。
自她来之后,张家气氛都不对了。
一顿饭也吃得没滋没味的。
按说张家这条件完全不需要憷她一个老婆子的,但在回家的路上, 杜母没忍住就跟她说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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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那倪家怎么敢在县城开铺子的?听说是攀上了县令家的公子。」
杜母说起这些,语气明显是酸的。
清音自动忽略了她话里的酸意, 回想了一下原身前世的记忆。
说来真有一件事让她觉得不大对劲, 当初杜父被人冤枉说药死人时,除了死者家属的指控, 还有死者曾在杜家药铺抓药的记录外, 其实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人就是杜父所害。
首先杀人动机就没有。意外?抓错药?呵呵。
杜父行医坐诊这么多年, 可能医术普通, 但误诊或是致人性命的事从未有过,可见他平日里的小心谨慎。
一副简单的治伤风的药,能轻易要了人命?他会弄错?
杜家药铺生意其实真的很普通, 上门抓药的也多是些街坊邻居,乡里乡亲的, 所以赚的只有辛苦费而已。
而死者与杜父, 乃至杜家都素不相识, 人也不是本地人, 说是县城人, 路经此地。
那人得的还是急症, 但在原身的记忆中,杜父并未见过那个所谓的病人,抓药的另有其人。
总之这整个案件破绽百出,杜父肯定是被屈打成招的,而罪魁祸首……那个县令绝对跑不了干系。
所以此时听说县令公子可能就是倪宝儿背后的靠山,她不得不多想。
清音眸光微冷,如果真同他们有关,那杜父、原身,整个杜家就太冤了。
可惜原身前世一直在拼命赚钱养家,她的活动范围以及所知都很有限。
不过不怕,她来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很快就能弄清楚。
母女俩各怀心事的走着,后面驶过一辆牛车。
「玲妹,你们回去啊?要不要捎你们一程?」
冤家路窄,看来是躲不过了。
清音拉住杜母微颤的手,安抚的拍了拍,朝说话的张小梅,也就是倪母道:「不用了,我娘晕车,牛车晃得很。」
她语气谈谈,并未露出类似艷羡的神情来,倪母看了很是失望,坐她一旁的倪宝儿则扯了扯她娘的衣袖。
这是清音第一次亲眼见到倪宝儿,她长的很像倪母,不过倪母胖得没边了,身上穿着绸衣,撑得她腰腹鼓囊囊的。
相较而言,倪宝儿只能算是微胖,脸上身上都有点肉,不过可能是年纪不大,更像是婴儿肥,小脸有肉,眼睛大大的,看着倒真挺「富态」。
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就错开目光。倪宝儿的目光中微微带着一丝倨傲之色。
她催促牛车快走,倪母便得意的看了一眼杜母。
清音侧身挡住了她投射过来的不良视线,看着远去的牛车眯了眯眼。
母女俩果然一个德性。
那就有福同享,有霉一起倒吧。
「青青,你也觉得娘没用吗?」
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儿,杜母突然问道。
清音脚步不停,「娘后悔生了我?」
杜母闻言惊的停住了,清音也顿住脚步,看着她道:「上个月,我跟葵姐儿去求籤,签文上说,爹和娘会有后福。」
葵姐儿是住她们一条街上的邻居,比她大两岁,跟原身两人关系还行。葵姐儿正在说亲,拉着原身去庙里求籤,其实求的是姻缘。
而原身求的那支签,则是一支下下籤。
签文还挺准的,如果她没来,杜家确实祸在眼前。
可是她来了,这签就只能是上上籤。
「你,你没给自己求一支?」好半晌,杜母才干巴巴的问她。
清音疑惑着表情回头,「有区别吗?」
我与你们,所求,有区别吗?
她越是这样,杜母越是心酸难受,眼泪就掉了下来。
清音记忆中,杜母还是在杜父被人当成杀人兇手抓走时哭过。
她掏出帕子递了过去。
杜母接过来擦了眼脸,「家去。」
「嗯。」
……
经过之前上山去採药未被阻止后,清音继续在空闲时就上山採药,省下了不少钱,杜母只偶尔唠叨两句,却没再训斥过她。
期间杜大郎曾回来过一次,可能他自己也觉着待的尴尬,同杜父杜母说了两句话后就忙着回去了。
事后,杜母才说是花氏有孕了,都四个多月了。
四个多月,才想起回来告诉父母一声……杜母明显心情不好,好几天都食不下咽。
谁知她还没怎么样,杜父倒先病倒了。
把杜母急的不行,这么些年,老头子可从来都没病倒过。
这让她越发觉得自己孤苦,儿子是替别人养的,女儿将来嫁了也是别人家的。
一急之下,也跟着倒下了。
清音给两人探过脉,杜母是思虑过重,说白了就是心病。
杜父则是风邪入体,伴有感冒症状。人年纪大了,免疫力难免会有所下降,而且他这次病的又急,所以显得格外严重些。
她安顿好两人,手脚麻利的去药铺抓了药,没有的就用空间里的存药,在家里给二老煎药。
成药她也有,来歷却不好解释。
时人当下最多的还是以服用汤药为主。
这也难怪,近日来她抽空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医学水平,只能说是最普通的那种水平。
很多病症还是治不了的,而且很多药方也都还没有问世。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倒是个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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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人口简单,杜大郎是个性情软弱之人,不足为虑,花家她也没放在眼里,总归名不正言不顺。
那奉养原身父母就成了她的责任。
目前来看,不被人拿来跟倪宝儿比较显然不太现实,除非倪宝儿倒大霉或是人没了,不然,人家总会时不时的提及她。
非要比较的话,原身希望自己才是被仰望的那个。
这个倒很好实现。
本来她还在犹豫从哪里入手。
她并不想做美食与倪宝儿打擂台,无甚意义,也无甚必要。
更何况杜家是开药铺的,做美食完全不合理。
那就只能从「医」这方面入手。
直接当大夫倒也行,不过她年纪轻轻,不说外人信不信她的医术吧,杜家父母这边就不好解释。
不如先从「制药」开始,制药这个,只需要有药方有药材,还得有好的制药手法就能成。
外行人看起来简单,实则里面的门道并不那么容易,这对她来说却是一条出路。
她也不准备制太多种类的药,只先做几种最普通且最常用的成药。
毕竟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惯来施行对症下药,单人单方,所以她这成药,只能针对普通症状的患者,但这也足够了。
至于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突然会制药了?
这很简单,她准备给自己伪造个「神医」师父出来就成。唔,最好再给自己安排个明面上的帮手,一步到位,挺好。
……
杜父杜母看着面前一派仙风道骨,飘然出尘的老者,惊奇的合不上嘴。
「爹,娘,这就是我师父。」
清音恭敬的站在老者旁边,脸上带着淡淡的崇敬之情。
她出声,杜父杜母方才惊醒过来。
两人将将病癒,前一刻还在家感慨闺女大了懂事了,药铺亏损了几日的银钱等琐事。
还没等杜父询问闺女是怎么知道药方给他们抓药的,就来到了眼前这一幕。
「见过仙长。」两人手足无措的行了个礼,被清音半道扶住了。
「爹,娘,师父他老人家是云游至此,我是在瑞山上採药时遇见的师父,帮了他一点小忙,他见我有些学医天赋,就收了我为徒弟。」清音大略说了自己事先编好的说辞。
傀儡师父配合的点头,「这徒儿老夫瞧着天赋十分不错,本欲带她游歷四方增长见闻去,她却说要留下来侍奉双亲,不能远游,倒是个孝顺孩子。」
杜父杜母听老者说要带走闺女,吓得不行,再怎么现如今留在他们身边的也是闺女,怎么捨得让她出门在外。
又听老者说闺女拒绝了师父,说要奉养他们,就又是感动又是庆幸。
儿子是替人生的没错,已经板上钉钉了,但闺女却是还没嫁出去的,经过这一场病,他们夫妻都想过了,实在不行,就给女儿招婿。
当然这事他们也只是彼此提了那么一嘴,在心底里捉摸,没敢说出来给女儿知。
时人去做上门女婿的,多是些歪瓜裂枣,难有四角俱全的,他们也不是那等死脑筋,哪能推闺女下火坑。
所以这招赘的念头也只是想一想罢了。
两人感动之余,几乎是双目含泪的看着清音,清音只淡淡笑笑。
傀儡师父又道:「老夫在此地待不久,徒儿既拜入老夫门下,老夫便不能不管她。
老夫会先授她几张传世药方,让她有立世根本,再将我身边一个会武的小丫头给她,以后能保护她。」
第160章 种田文对照组(5)
「往后有机会老夫会再来此地。徒儿, 有何事就让乐澄与为师传讯。」
傀儡师父说完,便从杜家院墙跃了出去,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那身形利索的, 完全不像个老者。
杜父杜母怔怔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见过小姐。」一个十五六岁, 容貌清秀,一身浅绿色劲装的少女从外面进来,抱拳道。
清音虚扶她一把, 朝杜父杜母道:「爹,娘, 这就是乐澄, 是师父在游歷路上救下的,以后就在咱家了。」
「啊, 哦, 好,好, 留下与你作个伴也好。」杜父道。
杜母也点头。
来都来了, 又是闺女师父留下的,还能赶走不成。
清音满意,他们对「乐澄」不排斥就成, 以后有些事就方便解释了,推给「师父」或是「乐澄」就行了。
杜父杜母也终于从闺女认了个了不得的师父中回过神来了, 又问了不少关于她师父的问题, 清音捡能说的简单说了。
「那, 你是怎么打算的?」杜母吞吞吐吐的问她。
自从知道她那师父有意要带她出去云游后, 杜母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但又想到那传世药方什么的, 她不由想得多了些。
清音心知她本意, 并不在意她的小心思,面上也不曾显露分毫,只表态道:「家里的药铺是爹的,我只在药铺里卖药。」
有些话,事先说清楚了也好。
儿子总是亲生的,平时再怨怪那也是亲生的,她并不介意杜母这样的心思。
杜父早就在杜母问出那话时,气得手止不住的抖,但碍于清音还在,没有当场发火。
他忍住怒火道:「铺子是祖传的,只要是姓杜的,就能继承!」
杜母不敢置信的看向杜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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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却觉得好笑,她本就没有要杜家药铺的打算,她也从来就不担心会被人摘了桃子。
首先药方是她的,有药方在,再开一家药铺又有何难?
其次,防人之心不可无,杜大郎是姓杜的没错,便恐怕他是人姓杜,心姓花。
前世他能回来葬了母亲和妹妹,她看在原身的份上,那杜家药铺在杜父杜母百年后,与他又如何。
当然前提是,他的儿子得姓杜,承继杜家宗祧。姓花可不成。
不要怪她思想迂腐,人家这铺子是祖传的,何谓祖传?一代又一代,传于杜氏子孙,祭祀的乃是杜家祖宗。
你若是姓了花,那置人杜氏宗祠于何地?
她一个做任务的能不在意,原身能不介怀?
何况她对前世杜大郎子孙改姓花,肯定也是膈应的。
当然前世杜家被害,杜大郎若是因怕被人报復而让子孙改姓,那就另当别论了。
毕竟民不与官斗。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再次蒙上了一层阴霾。
「爹,娘,你们看这样可好?我制药在咱家药铺里售卖,给爹娘分三成利。如何?」清音打破僵局。
杜父脸色并未好转,「不用,你卖你的药。」
「他爹……」杜母才开了个头,就叫杜父给瞪回去了。
「只是这药……」杜父有些犹豫,怕药会出问题,毕竟女儿那所谓的师父究竟如何,谁又知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
清音解释道:「爹放心,师父都交待过了,乐澄都知道。」
乐澄绷着脸上前:「回老爷,老主子游歷至今,用手中的药方救过无数人,一方万金难求。」
杜父不敢全信,却也不再多犹豫,面上缓和许多,「青青,人命关天,制药需谨慎,出不得任何差错。」
清音郑重承诺:「爹放心,前期的成药,我准备免费提供给济仁堂,如果没问题的话,以后济仁堂里所需的这部分成药,都由杜家药铺来提供。」
济仁堂是镇上的一个善堂,很小,原是个尼姑庵,里面只收孤儿和伤残鳏寡。
因为不是官方兴建的,所以里面的条件很差,但再差,也是个容身之所,是那些没有家的人,最后的希望。
「这得要多少钱?」杜母终于没忍住问出声。
清音道:「咱家药铺名声不显,等打出名声来,就不用愁了。」
乐澄适时插嘴:「夫人不用担心银钱问题,老主子给小姐留了钱,足够小姐花用的。」
杜母顿时哑口无言,心里有些酸,又有些怅然若失。
杜父倒没说什么,只道:「以后要好好孝敬你师父。」
人家对她闺女这么大方,他们能回报的也就只有让闺女多孝顺了。
旁的他倒不担心,就怕会有什么意外。
清音看出杜父的顾忌,现下也安慰不了,只能等制成药后,看用药结果再说。
事既已定了下来,次日她便带着乐澄上山去了,先从成本最低的成药制起。
山上药材种类丰富,能利用的必然要利用起来,实在没有的,她已派出傀儡去採购了。
至于先制什么成药,她已经有了打算。
想起前阵子杜父所患的风邪之症,这病在古代发病率还挺高的。
她准备根据症状,致病原由以及患者年龄、体表等不同症状,制作出至少两种治风邪的成药。
分症分因,尽可能治癒大部分的风邪病症,这就算是成了。
药採回来,她就让杜母帮着晾晒,承诺每月会单独给她一份工钱。
杜母平时除了在家做家务,就是接些零散的活计补贴家用。
清音也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而且她也想用银钱堵住杜母平时的絮叨,便假借帮忙为名,实则补贴家用。
她可不想总是偷偷在山上吃肉,总有种负罪感。
不过自从有了「师父」这个藉口之后,她用钱也便宜许多,中间杵着乐澄,她便将家里的吃用趁机都换了一遍。
杜母一边说她败家,一边却也没推拒,清音干脆不理她,自顾自的该做甚做甚。
她还让杜父给她把杂物间收拾出来,准备在里面制药。
杜父是想把杜大郎的房间腾给她用的,清音没同意,杜母也不会同意,她更懒的折腾。
杜大郎虽然整日不着家,但这家到底又没分,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闹腾。
最多等以后赚了钱,她再买个大点的宅子就是了。
清音这边忙着採药制药时,离镇子十来里地远的县城里,倪宝儿新开的食铺开张了。
不知她做生意如何,但做出来的美食确实还不错。
清音还让傀儡去给她买过几回,味道在她看来只能算是还行,但这些美食最大的优点就是新鲜,这就够了。
不过,这也让清音越发肯定,倪宝儿应当没有美食相关的金手指,要不然味道在她这里,不可能只是这样普通。
至于她究竟有没有其他穿越金手指?有金手指的话,又是什么?她并不关心。
这些美食因为此前从未出现过,所以乍一问世,就十分受人追捧。
比如县令夫人被儿子孝敬过一回后,就接连派人去买了好几回。
清音一直派人盯着他们,所以倪宝儿那边的动静,她基本上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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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县令儿子费宥就约了倪宝儿见面。
「费大哥,怎么这么急着找我?是有消息了吗?」倪宝儿一见面就连连追问。
因为来的急,鼻尖上都沁出了汗珠,却也让她的小脸红扑扑的,显得格外可爱。
费宥宠溺的看着她,「急什么,我又跑不了。」
「费大哥~」
倪宝儿娇声婉转,撅着小嘴,有点着恼的样子,眼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意。
费宥看了心中一软,不再逗她,「你上次托我找的东西找到了。」
「真的!」倪宝儿闻言大喜。
「在哪呢?」
「先吃饭,吃完再说。」费宥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
倪宝儿心里虽然很急,却也只能按耐下来,对方说找到了,必然不会骗她。
反正早晚都是她的,她心中再急,面上也慢慢淡定下来了。
「好,今天我亲自下厨做了两道大菜,一会费大哥你可要好好尝尝!」
费宥笑道:「没问题,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清音懒得看两人撒狗粮,打坐了半天再去看,发现倪宝儿让费宥找的竟是海鲜,虾蟹牡蛎这些。
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们桐城这边虽地处南方,有山有水,但并不靠海,想吃河鲜有,但海鲜却是很难寻得的。
费宥虽然只是个县令之子,但难保费家有姻亲人脉关系,托人从近海带些海鲜什么的过来,应是不难。
只是海鲜难得,倪宝儿总不可能在桐城做海鲜生意,成本过高,根本就不是她能够负担得起的。
她没再看下去,不过也很快知道了倪宝儿要海鲜的作用。
制作海鲜粉,用以提鲜。
她准备在县城多开一家火锅食铺,火锅简单,难就难在底料上面。
她想出彩,必然要在调味料上面花功夫。
她不仅制作出了海鲜粉,还磨了各种菌类粉,逐个尝试,择优而用。
应该是想多几个选择。
看到这里,清音忽然明白了,明白杜家当年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些细节需要验证,她不急。
她会弄清楚所有原由,不放过任何一个兇手。
……
第一批治风邪的祛风散已经制作完成,包括给成人服用的防风丸也制作了一批出来。
要送去济仁堂很简单,济仁堂是非官方机构,之所以能够撑到今时今日,靠的就是镇上一些富户乡绅的捐赠。
虽然钱不多,衣服还多是二手的,但好歹都是做善事。
活人无数,便是功德。
第161章 种田文对照组(6)
往年也有捐吃食、药材的, 这次清音捐的是成药,管着济仁堂的惠慈师太感激万分,根本不会推拒。
清音自然也说明了这些药丸的来歷和风险, 惠慈师太并不介意。
非是不当人命是回事, 而是来这里的人, 病了能有药吃就不错了,至少可以减轻许多痛苦。
对他们来说,善意来之不易, 惠慈师太并不想拒绝任何一个对济仁堂有善意的捐赠者。
清音看着几个躲在门后边偷看她的小孩子,眼神温柔, 对惠慈师太道:「师太, 不瞒您说,我拜师之后, 还从未与人看过诊。若您不嫌弃的话, 我想在济仁堂义诊……不知可否?」
惠慈师太愣了愣,随即大喜, 起身道了声佛号:「大善!」
乐澄回去取来她的药箱, 不过片刻功夫,济仁堂不大的院子里就挤满了人。
孩子最多,成年女子有年轻的, 也有年老的,男子倒都是上了年纪的, 平时在济仁堂里做些重活, 累活。
看到这些, 清音是真佩服惠慈师太, 她有大仁心。
世间女子生存不易, 但男子也多有不易之处, 她肯一视同仁,不惧人言收留这些男子,真叫人刮目相看。
可能是没想到来给他们义诊的是个年轻小姑娘,除了不懂事的孩子外,其他人心里都有些打鼓。
清音并不在意他们的看法,她医术究竟如何,他们过会儿便知。
乐澄的设定就是会武的侍女,所以她回来的也很快。
「大家不要挤,我家小姐既然答应了义诊,一定会给所有人看诊的。小孩女人优先!」
乐澄一来,现场立即更有秩序了。她这便要开始了。
济仁堂里的人其实很守规矩,大人自觉排到了后面,小孩子们大多还有些认生。
清音第一个诊脉的是个小小的女孩子,才四五岁左右,她身无残疾,应是个弃婴。
清音给她诊了脉,身体问题不大,主要是营养不良。
她一边诊脉,一边轻声细语的问些小问题,小姑娘很快就露齿笑了起来。
真是个好孩子啊。
后面的孩子见了,脸上怯怯的表情多少都收了收。
清音给小姑娘看过,就让她到乐澄那里去领糖。
此糖非彼糖。
这是她事先跟惠慈师太打过招唿的,驱蛔虫用的塔糖。
她更改了药方,吃一颗就好,且没有什么副作用。
已经特地交待过乐澄,要看着人服下,稍后惠慈师太还会单独跟他们解释效用。
下一个男孩儿是个跛足,清音看了看,这是小儿麻痹症的后遗症,若是在现代,她亲自操刀手术,是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治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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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现在,以她目前的身份却不能这么做。
条件不足,后续也准备的不够充分。
她想了想,先给孩子减轻痛楚,后面有机会再施针看看,想完全治好,时间或会更久,但总算问题不大。
「乐澄记下来,这个孩子后面要施针。」
「知道了,小姐。」乐澄过来领走小男孩,给他吃了颗塔糖。
糖很甜,小男孩眼睛都眯了起来。
济仁堂里像这小男孩一样得小儿麻痹症的孩子有不少。
症状有轻有重,不过还好,都不是绝症。
大人们的病症就要复杂多了,女子身上的妇科病偏多,男子则是内里亏虚严重。
这些都需要调养,可显然济仁堂是供不起的。
她觉得有必要再制一味养身丸了,她这边制药也容易,只要能够供应上济仁堂,想必一定可以减轻他们当下的病情。
看完济仁堂的人,天色已经不早了,惠慈师太正准备让人亲自送他们回去时,附近竟陆续赶来了不少闻讯而来的百姓。
一问之下,方知是听说有大夫在济仁堂里义诊,他们也想过来看看。
这年头头疼脑热的,根本就不会去看大夫,诊脉虽要不了几个铜板,却也不是人人都捨得的。
这就导致他们小病拖大,大病拖死,古代平民的平均寿命偏低,大半也是因此。
看不起诊,生不起病,吃不起药。
所以听说附近有大夫免费义诊,才会赶着过来,这很正常。
来的人有老有少,拖家带口,手上还提着竹篮,也有背着背篓的。
人都来了,清音能怎么办。
治呗!
她让济仁堂的人去她家给杜父杜母说一声,今晚可能要晚些回去了。
惠慈师太也不敢留宿,毕竟济仁堂里有男子,哪怕男子的年纪能做她祖父了,也要顾忌她未出阁的名声。
惠慈师太再三保证到时会让人亲自送她们回去。
清音无所谓,只要杜父杜母在家不要着急就成。
济仁堂里看过诊的人自动维持着秩序,大家都很听话的排好队。
清音对此很满意,看诊可以,她不喜欢挑事的人。
大家都配合着诊脉,早看完都省事。
总不能所有人都留在人家济仁堂过夜吧,也挤不下呀。
队伍里当然也有人持怀疑态度,却都不敢大声质疑出来,这也是因为义诊免费。
平时看病吃药的多贵啊,他们庄户人家哪经得住?
这义诊都免费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爱看看,不爱看走人呗。
这话都不用她说,其他人都能给怼回去。
不过这些人可能也没机会抱怨,因为清音的实力证明了她的医术水平。
惠慈师太一脸惊喜,全程陪同,她是对清音医术水平看得最直观的人。辩症施治,无一不准,无一能难倒她。
这杜家小姐,真乃神人也!
从前名声不显,若不是这次施医赠药,惠慈师太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她。
现如今她在济仁堂里义诊,竟没有断错一个病人,天赋如此了得,真真是叫人嘆服不已。
想来她所赠的那些丸药也是极有成效的了,好,真好!
赶来义诊的百姓,看完诊,拿了药方,顺手就留下了竹篮或背篓里的吃食,有鸡蛋,有水灵灵的小青菜,有家里手打的糍粑,还有腊肉,不知名的果子等等,总之都没空着手。
盛情难却,清音没有拒绝。
她不要,正好可以留给济仁堂。
「杜大夫辛苦了!」
「杜大夫仁义!」
「杜大夫好人长命百岁!」
「杜大夫何时再来义诊?我娘身体不好,这次没能跟着来……」
「一月一次。」清音说着看了一眼惠慈师太。
惠慈师太果然大喜,忙上前谢过,又对那些百姓道:「大家快先回去吧,以后再来不迟。杜大夫还要回家呢!」
众人不敢强留,天色是不早了,杜大夫人是个姑娘家,还是早早回家去的好。
可不能有甚意外,这可是位活菩萨,都还指着以后再来找她问诊呢!
耽搁着,等回到杜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杜父背着手在大门口熘达,显然是不放心的。
进屋之后,杜母就要唠叨,杜父忙打断她,「闺女饿了,赶紧弄饭给孩子吃。」
「我真是欠了你们父女俩的!」杜母气哼哼的,脚下却往厨房热饭去了。
清音简单交待了一下今日临时义诊的事,杜父一惊,闺女这都能诊脉了?
他忙细细问了一些病症,清音信手拈来,不仅详述了病症,还将治法,用药等都一一说了。
杜父神情既喜且忧,但终归是喜的多。
杜母也听出来了,闺女今日给人看诊了,她这才学了多久?
那老头果然没骗他们,闺女真的天赋惊人,要不然不可能又是收徒,又是赠药方,还白搭了个手脚麻利的小丫头!
她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一时想到张小梅和她挂在嘴边的倪宝儿,一时又想到闺女如今似乎是真出息了?
她迫切的想要找人说说这事,说说她闺女不是草,起码得是珍贵的药材,她是註定要当大夫的!
不过还没等杜母出去同人倾诉,次日倒是有不少人上门来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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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仁堂再小,那也是在镇子边上,这镇子统共才多大,一点风吹草动大家就都知道了,何况是昨日那一番动静。
只不过憋了一晚上,有些人实在是憋不住了,这不,直接就上门来打探了。
「杜嫂子啊,你家青青出息了?什么时候学的医术啊?」
「早就学了,他爹一直教着呢!她比她爹出息多了!」
这是清音提前交待过的说辞,她说不想让人知道她有个厉害的师父,要不然不知有多少人来找她师父看病,她不想给家里添麻烦。
杜父杜母都是小民,小民胆子都小,知道有些事可以张扬,有些事张扬了就是麻烦,自是全听她的。
「是啊,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能给人看诊了?人命关天,可不能闹着玩啊!」
「怎么就闹着玩了!前几天我和青青他爹都病了,就是我家青青给治好的!」
杜母不高兴了,好像就你懂「人命关天」似的!
有人不怀好意:「那你家那药铺是要传给青青了?」
杜母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咬牙硬挤出几个字来:「这事自有她爹做主,不劳外人费心。」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有人赶紧转移话题:「几天没见,你家怎么还多了个丫头,是你家亲戚啊?」
提到乐澄,杜母脸色稍缓:「是啊,远房侄女,家里人都没了,接过来给青青作伴。」
这也是一家人提前想好的说辞。
第162章 种田文对照组(7)
杜母心想, 乐澄是青青师父给的,自然不能真当成一般丫鬟使唤。
反正小丫头挺勤快的,家里什么活都没少干, 虽然多是跟着闺女打下手, 但这也是为家里干活不是。
「哟, 养这么大个丫头,养不熟啊!」又是那个挑事的。
杜母翻了个白眼,没搭理那人。她还没炫耀够闺女, 这些人怎么就扯东扯西扯乐澄那小丫头身上不放了。
她不想多说乐澄。
正好清音带着乐澄採药回来了,她赶紧打发了那些三姑六婆。
「青青, 过两天你大表哥成婚, 你跟着我过去。」饭后杜母突然道。
清音没意见,不过她猜测杜母是想拿她炫耀, 她试探着问:「娘, 要不我不过去了,你帮我多带一份礼过去?」
「不行!」杜母不同意, 本来杜父都不能过去了, 闺女再不去,她爹娘得怎么想她?是不是对娘家的事太不上心了?
杜父道:「家里这么多药,你放心?」
杜母一哽, 回娘家参加侄子婚礼重要,但家里的药都是钱, 似乎更重要。
「不是有乐澄在吗?」她想起来。
乐澄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 我要贴身保护小姐。」
她不需要吃饭, 每次都是做做样子, 也因「吃」的格外少, 活没少做, 杜母从来不敢嫌弃她。
「就半天功夫……」
杜母话还没说完,外面一阵敲门声响起。
她只得先去开门。
来人是杜大郎,又是他一个人回来的。
杜母的脸沉了下去。
杜大郎进去,乐澄已经开始收拾桌子了,杜母想问儿子吃了没的话,又咽了回去。
「怎么这个时辰回来?」杜父问他。
杜大郎有些讪讪的,「爹,听说您教青青学医了?」
杜父眼神一黯,脸沉了沉,「你回来就是问这个?」
杜大郎脸有些红,求救似的看向杜母。
杜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却还是上前劝道:「他爹……」
「行了!」杜父有些不耐,对杜大郎道:「有事说事,没事早点回去吧。」
这话说的生分极了,不光是杜大郎心中一紧,杜母也急了:「他爹,大郎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这怎么还将他往外赶?」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杜父重复了一句,深深看了一眼杜大郎,见他不敢与自己对视,心中失望无比,没再对他说什么,背过身进了里屋。
留下不知所措的母子二人。
清音早在杜大郎来时,就去了药房。
这个杜大郎真是叫人一言难尽,想必也是听了外头的那些话,回来打探情况的。
要是想直接要铺子,估计那花氏也会跟着一起过来。
她摇了摇头,若不是怕杜父杜母受外面流言所困,她也想要补贴他们,让两人过得舒心些,她宁愿重开一家药铺卖药。
罢了,为了二老,暂时先这样吧。
她尽量控制一下出药量,反正她也不准备做的多大多强,等试过市场,积攒够了资本再说以后。
当下只考虑先把成药推出去卖着,等那事彻底解决后,再作打算不迟。
因着义诊的缘故,杜家药铺这几日来看病抓药的人,一下子多了不少。
有被义诊过的人,也有一些纯凑热闹的。
镇子又不大,有点风吹草动,不用过夜就全都知道了。
她突然展露医术,而且医术还不错,旁人肯定好奇,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还是纯属夸大其词?
然事实胜于雄辩,她医术好不好,病人说了算。
所以等到开售成药那日,小小的药铺里挤满了人,队伍都排到对面街上去了。
清音在这天还安排了一场义诊,经她手诊过脉的人,能更精准的选择成药类型来选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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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诊脉都是免费的,许多人都是抱着不看白不看的心思过来排队。
这就导致了人越来越多。
清音嗓子都有点疼,只是被众人盯着,又不好直接用药或划水,好在乐澄是非常给力的傀儡人,只要有灵气维持,她什么都能干。
「这小杜大夫行不行啊?」有人排了大半日的队,新鲜劲儿过去,不由烦燥起来。
「行不行的,看过不就知道了?」有人真心看病,就觉得无所谓。
「就是,不要钱给诊脉,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人是个混不吝,反正平时也没事干,这种有热闹的地方,是他最常去的地方。
「这小杜大夫肯定行,我那个嫁到李家村去的表姑,前些时日就是在济仁堂里被小杜大夫治好的!」人群中又有人插话道。
「真的?你那表姑什么病啊?」有人打听。
那大娘被人问了,顿时来劲:「我表姑苦啊,早些年嫁过去,上面两层婆婆,下面还有小姑子!
什么活都要干,腰上就落下了病根。
谁知那天叫小杜大夫扎了几针,说是就不疼了!」
「夸张了吧?扎几针就不疼了?治好了吗?」有人质疑出声。
那说话的妇人白了这人一眼,愈加大声道:「哪儿啊!扎针确实不疼了,昨个我还特地跑去看了呢!我表姑说,小杜大夫交待,她这病要想根治,还得再扎几回针。
这不,昨儿个我亲自陪着表姑过来扎的针,可惜当时来的人太多,我想插队让小杜大夫给我诊诊,她说外面都是过来复诊的病人,叫我今儿个早些过来排队,一样免费!」
她说着得意的看了那提出质疑的人一眼,然后就不理她了,转而同其他来打听的人说起昨日有人复诊的事。
「得意什么,不还是没看成!」那人小声嘟囔了一句,旁边没一个附和他的。
诚然来看热闹的人不少,但更多的人确实是身体上有些小毛病,来看看,至多耽误半天工,但却能省下诊金,也能更心安。
何乐不为呢。
清音眼见人越来越多,便加快了诊脉的速度,这个她一向很有经验。
当然有些小问题,当场能治的她顺手就给治了,不叫人家跑二趟。
自然也是想让这些人替她免费宣传下。
需要针灸,或是正骨之类的,她就让乐澄发牌子,按症状严重性分类,后面轮流过来复诊。
有牌子都是要优先的,这般一说,那些人也不求着立马给治病了。
毕竟大家都是镇子上的人,或是附近的几个村子,也没多远的路。
这种安排大多人是没有异议的,当然有异议也得憋着,清音承诺除了药费外,其他全免。
这些人想要真心看病,就不可能故意找事。
这其中当然也有来找事的地痞流氓,乐澄下手狠辣无情,一个个胖揍一顿,不服就捆起来送官,很是震慑住了一些人。
与此同时,倪家。
知道杜家药铺火起来了,那杜青青竟然都在开堂坐诊了,倪母的脸都气歪了。
「呸!我不信!她才多大点点,就能给人看病了?要是治死了人,看她怎么收场!」
倪母嘴脸难看,倪宝儿也不高兴,今天的入帐较前段时间明显少了大半,当然也有对杜青青突然会医术一事的疑心。
不过她与杜青青虽然打小就被人比着,但她们两人根本就没见过几回,有限的几次见面,也都不拿正眼看对方,两人压根儿就不熟!
不熟归不熟,但对方的事,她还是听说过不少的。
知道杜青青确实从小就跟着她爹学採药,平时也会去药铺那里帮忙,这样看来,她会医术好像是没什么奇怪的。
再加上她还特地让人打听过,那杜青青看病的手法,确实都是中医,并没有让她熟悉的现代医学手段,她微微有些放心了。
她想做最特殊的那个,可不想多个穿越老乡,何况两人也算是死对头。
倪宝儿想通之后,心中微定,劝慰倪母道:「娘,管他们呢,最近镇上的生意不大好,我担心县里也会受影响,一会吃了午饭,我就先回县里看看。」
她说起正事,倪母果然收了脸上愤恨嫉妒的表情,想着还是她女儿这生意好,有吃有喝的,那药再好,能当饭吃?
「要娘跟你一起过去吗?」她关切的问道。
倪宝儿摇了摇头,「让大哥给我赶车就行了。」
要是从前,带着她娘也行,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娘总是出事,也都不是什么大事,说白了就是有点倒霉。
这几天光是无故绊倒就有四五回了,这还没算上她吃饭噎着,喝水呛着,睡觉床塌,衣服被扯破,出门牛车散架等等。
状况不断,她都跟着遭了不少罪,哪敢再带着她娘出门去。
要不是她来自现代,长在红旗下,不信鬼神之说,都要怀疑她娘这是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了。
前几天她外婆还问,要不要给她娘找个神婆来看看,她这才想起自己就是穿越的,怕被人给看出端倪来,断然回绝了。
后来外婆那边就没了回音,昨晚大舅过来说外婆狠狠摔了一跤,摔断腿了。
她硬拦下她娘没叫回去,只收拾了些东西让大舅带走,这才算是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不就是想要东西吗,她有钱,东西可以给,但给多少,她得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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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她娘什么时候能好,她不知道,实在不行,就在家不要出门,想来过段时间就好了……吧。
倪宝儿不确定,她想着事情,没注意到倪母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
第163章 种田文对照组(8)
「你跟县令大人家的公子怎么样了?」倪母到底没忍住问了出来。
她还是咽不下被杜家压下去的一口气, 想着女儿要是嫁进县令家,那整个县城还有人敢惹他们家?
女儿成了县令儿媳,到那时, 一个小小的杜家药铺又算得什么!
倪宝儿被她说的圆脸一红:「娘, 费大哥说了, 等明年我及笄,他就求夫人过来提亲。」
倪母没听出她话里的异样,兀自高兴不已, 笑出了声,什么杜家, 杜青青的, 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等他家与费家结亲,他们倪家能在县里横着走!
想到这些, 倪母的腰杆子都直了几分, 不过之前床塌时,她伤着腰了, 虽然找县里大夫看过了, 又抹了药油,但一直都没完全好,时不时的会疼上一阵儿, 可折磨人了!
「娘,你没事吧?我再给你拿药油揉揉?」倪宝儿有些急, 她还赶着出门, 但倪母这边又不能不管。
她想着这次回县城, 得想办法买两个丫鬟来伺候她和她娘。
反正以后都要用的, 不如早点买来早点调教, 除了做饭, 有些活她是真不想干。
更何况,听说杜青青身边都有丫鬟了,还是个会武功的。
听说还是她远房表妹,她有些羡慕,这样的亲戚她也想有。
倪母摆手,女儿的亲事要紧,她回头让老头子给她抹药就好,「你先办正事,晚上要是赶不回来,就住县里,有你大哥在我也能放心。」
倪母提起长子倪大郎,嘴角上扬,她家大郎不似杜家那个,被婆娘把的紧紧的,她家这个反过来,儿媳事事都要听从大郎的,在家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想起这个她就得意非常,想到张小玲那张黑脸,她觉得腰都不怎么疼了。
倪宝儿见她真没什么事的样子,也不再强求,收拾收拾喊过倪大郎,就赶牛车出门了。
路上想着还是马车更方便些,回头得找个机会买辆马车,省时又省力。
路过杜家药铺时,看到排的长长的队伍,她眼眸终究暗了几分,催促倪大郎快走。
转过街角时,倪大郎突然指着一处墙角道:「那个孬种!」
倪宝儿看过去,只看到一个背影,问她大哥:「大哥,是谁呀?」
倪大郎冷笑一声,「姓杜的!」
倪宝儿立即就明白了,她大哥口中的姓杜的,必是杜大郎无疑了,她眼珠转了转,就明白杜大郎为何躲在那里了。
别看她没见过几回杜家人,但她爹娘大哥,都没少提起杜家人,知道这杜大郎搬到岳家住去了,想必是与家中不和。
再加上杜青青算是继承了杜父的衣钵,家里还有个药铺在,杜大郎能不争?
以后有热闹瞧了。
想到这里,倪宝儿轻笑出声,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完全没了方才的黯然。
倪大郎还转头问她怎么了,叫她敷衍过去。
还别说,两家的长子都不咋地,她大哥胜在听话,不偏着媳妇孩子,这就很好。
反观杜家就不行了,杜大郎就差改姓了,真是个没用的!
她不屑的撇嘴,知道以后杜家肯定消停不了,倪宝儿心情更加好了,而且就要见到心上人了,她脸上的笑容一路就没断过。
……
清音现在确实是痛并快乐着,累了一天,嗓子有些哑了,她吞了颗药丸,喝着润喉的苦药汁子,看杜父杜母带着乐澄一起数钱。
今天义诊,虽然大家都是奔着免费看诊来的,但真病的人,肯定是要抓药吃药的。
杜家药铺,药好价廉,必然是首选,药铺里的存药基本上都卖光了,成药也卖出去一大半。
负责收钱的杜母心里乐开了花,回家连饭都不做了,直接拉着杜父数铜板。
不吃饭肯定是不成,清音让乐澄出去打包了饭菜回来,让两人吃完再数。
「今天差点忙不过来,青青,你看让你大哥过来帮忙怎么样?」杜母问道。
不怎么样。
清音还没出声,杜父「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他要回来早回来了,还要我这个当爹的去请他不成?」
杜母垂下头去,清音无奈嘆气,只得出声道:「爹,大哥若是无事,让他回来帮您看着药铺也成,回头我让乐澄过去问问吧。」
也仅限于让他帮着看杜家药铺,她的成药不会交给他负责。
当然这些话,她这会并未直接点明。
其实她更担心的是,杜大郎其实并不懂药材,对医术也不感兴趣,属于一点医理都不懂,也没啥算帐天赋的人。
要不然也不能自家药铺一天都没待过,跑到了岳家去。
他不通医药,若是抓错了药,那才是大事情。
不过,无需她担心,杜父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固然气儿子不管老父母,更亲近岳家,但到底是亲生的,小时也不是没逼儿子学过认药,但杜大郎不仅学不进去,还十分牴触学医。
杜父就送他去读书,他在学堂里认了几年字,就不愿意再去了,所以读书那条路也叫堵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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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父怒其不争,转而教原身认字认药,原身虽然没多少天赋,学得却很认真。
这也是她常常出去採药,杜父对她挺放心的一个原因。
杜大郎的岳家,花家,是开杂货铺子的,老两口还在,自然不可能将铺子交给女婿管。
花氏能拿捏住杜大郎,平时花家的重活累活都是他干的,再加上花氏有孕在身,就更有恃无恐了。
听说小姑子学了公公的医术,还能看病制药,她自然很不高兴。
在她心里,她是独女,娘家的东西肯定会是她的,而丈夫是独子,夫家的东西更是她的,老人都得指望着她养老送终,所以她从来就没担心过家产问题。
现在见小姑子俨然一副继承杜家家业的架式,她忍不了,便怂恿丈夫回去探探公婆的意思。
要不是花父花母拦着,怕她动了胎气,她早自己回去问了。
凭什么呀?
哪有女儿继承家业的?
她家也是因为没儿子,只她一个独女才这样的。
可杜家还有大郎在呢,小姑子凭什么霸着杜家的家业不肯放?
她气了好几天,杜大郎回去一趟,回来支吾着说,小姑子不要杜家药铺,她制的药是她自己研制的药方子,跟杜家无关。
花氏气死了,小姑子人才多大,她说是自己研制就是自己研制的?
鬼才信!
「可能真不是祖传的,要是祖传的,杜家传承至今怎么不拿出来用,要给她个小丫头片子用?」花父分析道。
「你也说她是个小丫头片子了,她能有那本事自己研制?」花母撇嘴不屑。
花父一时拿不定主意,「等闺女这胎稳了,让她和大郎一起回去探探话,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好问一问亲家是什么章程。
「也行,总之要是杜家的,断没有便宜外人的道理。」花母道。
她还觉得,不管是不是闺女她小姑子自己研制的药方,都该归杜家所有,杜家将来是大郎和她女儿的,那药方自然也该归大郎和她女儿所有,没毛病。
「嗯。你好好劝咱闺女沉住气。」花父交待她。
花母满口应下。
清音不知有人要算计她的药方,可能还不止一家,她这会刚出空间,大多时候她都是在空间里做事的,这样事半功倍,也省时省力。
快要到原身那世杜父被人冤枉治死人的时候了,她近几日格外注意倪宝儿那边的动静。
还真叫她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她决定亲自去一趟县城,她不想坐等人家闹到杜家药铺来,那样势必会影响到药铺的声誉。
最重要的是,她想让罪魁祸首受到重创。
哪怕暂时不能摁死对方,她也要搞事情。
「爹,我准备明天去县城看看,有几种药材咱这没有。」她先找杜父报备。
杜父没意见,但闺女从未独自出过门,这让他有些担心,「用爹陪你去吗?」
清音摇头:「不用了,这么近,我去去就回。」
杜父不放心:「带上乐澄。」
清音本想拒绝,她想留乐澄在药铺坐镇的。
听杜父这么说,担心不带上乐澄,杜父会更不放心。
其实自从知道乐澄的武力值后,杜母对乐澄的态度,有时比对她都要好。
「……行。」她答应下来。
对杜母的欲言又止,假装没看见。
没办法,自从她「暴露」医术后,张家那边也听说了这事,想叫她过去,可她真不想去。
从前原身在外家多受忽视啊。说实话张家人并不极品,但有时一些关系,远远处着就行了,真没必要太过亲近,远香近臭。
上次杜母回去参加张表哥的婚礼,得知张大姨竟将女儿说给了邻镇的一个鳏夫乡绅做续弦,她就有些排斥接近他们了。
至于解救表妹脱离苦海什么的,恕她无能为力,这个表妹有父有母,还有众多亲族在世,怎么都轮不到她来发这份大善心。
最多以后她向她求助,她会出手相助。
再多的,她不会强行干预。
清音带着乐澄,换了男装打扮,连车都没坐,二人也不需要,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两人就进了倪宝儿家食铺的对面茶楼。
第164章 种田文对照组(9)
这茶楼不是专门的食铺, 环境更加清幽,乐澄丢下一块银子,两人就被带进了二楼临街的一个包厢里。
叫了些茶点, 她尝了一口, 味道还行, 就让乐澄多打包一份,回头带给杜父杜母尝尝。
她在这坐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从对面食铺里, 就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正是前世的那个说是吃了杜家药铺的药死的人。
她手心一翻, 翻出颗白药丸子, 朝那中年男子身上轻轻弹去,只需要等三息, 三息过后, 人必发病。
她这药并非是什么毒药,而是一种能够快速催发病症的药物。
那男子并非是吃杜家药铺的药而死, 而是早有徵兆, 最大的矛头,直接指向了倪宝儿家的食铺。
她没有猜错,那男子在她数到二时就不行了。
全身迅速红肿起来, 他扒拉着领口,似是想呕, 又像是难以唿吸一般。
很是吓人, 人又是在路边, 来往的行人不少, 很快就有人围了上去。
现场一阵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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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带着乐澄也快速下了茶楼。
「让让, 都让一让, 我家公子是大夫!」乐澄开道,清音很快就挤了进去。
「救,救……我……」那人在地上打滚,惊恐的眼珠子都凸出来了,让路人看了惊骇不已,纷纷往后退去。
「有没有开水?」
清音蹲下身,先查看了一番病人,确认是过敏。
她没准备直接给他一颗药,让他药到病除,因为她与倪宝儿的关系,很容易让人想到这会不会是个局。
哪怕她现在作了男装打份,也不得不防。
「开水能治病?」有人怀疑。
乐澄朝那边瞪了一眼,朝倪家食铺里大喊了一声:「想不想救人?」
倪家食铺里的掌柜和小二都不敢再装死了,赶紧端着碗开水送过来。
清音从乐澄背着的背篓里,拿出几片紫苏叶,扔进开水里,等颜色变了,她试了试温度,让一个路人帮忙,把这水直接灌进了地上那人的嘴里。
那中年男子的求生欲很强,知道这是在救他,被这么灌水也很顺从,他死命吞咽,一点也没浪费。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身上还是红肿着,甚至冒出许多红色的小疙瘩,但人却觉得好受多了,至少没有那种濒死的感觉了。
「这水只能暂时缓解你的症状,要想根治,得去药铺抓药,汤药效果最好。」清音对地上那中年男子道。
说完也没有再要多说的意思,带着已经背好背篓的乐澄,转知欲走。
「小大夫救命啊!」那中年男子见她要走,赶紧扑过来,却被乐澄挡下,他干脆跪倒地上。
「求小大夫救人救到底,给开个救命方子!」
旁边有人指指点点,「真能说话了啊,刚刚感觉像是要死了一样。」
「是啊,看来这小大夫有两把刷子!」
「救人救到底也没错,不过这小大夫到底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人不没死嘛!」
「……」
「也罢,我给你开个方子吧,抓药时,可再问问其他大夫意见。」清音一副无奈的模样。
那中年男子闻言大喜,拜谢道:「多谢您了,小大夫救命之恩他日必报,还未请教您大名?」
清音摇了摇头,不在意的道:「举手之劳,无需客气。」
然后,她像是又想起什么来似的:「你应该知道你这是为何发病的吧?」
那人先是茫然,随即脸色大变,「难不成,难不成是?」
他似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转头恶狠狠的看向倪家食铺,正对上食铺掌柜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他勐地站起身,冲过去一把扯住掌柜的衣领,喝问道——
「是你们!你们在菜里放了什么?!快说!不说我这就去报官!」
他的威胁果然有点用,掌柜的抖如筛糠,最后却还是死命的摇头否认,「没,没有,就是,家常菜……」
「呸!」
那中年男子气的唾了他一口,「你给我等着吧,叫我查出来,绝饶不了你们!」
他身体还没好,显然有些体力不济,正好这时,外面匆匆跑来一个小厮,手里还拼命拉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
「老爷,老爷,张大夫来了!快,快,快给我家老爷看看!」
小厮气喘吁吁,差点跑断了气。
老大夫也快断了气,不过他很尽职,上前去给那老爷把脉,「咦?」了一声,瞥见地上的碗,还有里面被水泡过的紫苏叶,就明白了。
「幸好,幸好。」他连说了两声「幸好」,朝那老爷道:「放心吧,暂时死不了了。」
「不过你这也太不小心了,我记得你年轻那会犯过一回病,怎么这把年纪了,还是这么不小心?」
老大夫和那老爷明显认识,围观的人更好奇了,这到底是什么病啊?跟倪家食铺有何干系?
有人没忍住出声打断道:「那个,老大夫,这到底是什么病啊?怎么发作起来这样子吓人?」
老大夫一边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先倒了颗药丸出来,递给那位老爷,示意他先吃了。
一边回道:「这病没个确切名字,也是因人而异。」
他说着扫了一眼众人,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倪家食铺:「不过,他这般确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老大夫点到即止,也不再多说,转头让那老爷回头去药铺找他抓药,煎服后,过几日就能消下去。
那老爷忙朝老大夫道:「张老,等等,刚刚是这位小大夫出手相助,我正请他给我开方子呢。」
老大夫闻言朝清音望去,清音微微行了个晚辈礼,同行相忌,她看出这老大夫能治那人,便不欲多说。
老大夫挑眉:「小公子也懂医理?」
清音颔首:「略通一二。」
老大夫来了精神,想跟她多说两句,考校一二,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唿。
原来是那老爷越想越气不过,一拳挥在了倪家食铺掌柜的脸上。
老大夫见了摇了摇头,欲再回头去找清音,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他气得直跺脚,难得遇上个小辈同行,还没切磋一二,人就不见了,真真是气人。
气的他朝那老爷喊了一声:「还治不治了!命重要还是找人出气重要?!」
「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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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有人噗嗤笑出声来。
但也有不少人关心那人到底是吃了什么才会病成那样的?这倪家食铺难不成真有问题?
不知详情的话,这以后谁还敢再来这里用饭?
心下猜疑,本来想着要去尝鲜的人,都不由停下了脚步。
只是想要打听更多,那老大夫只不肯多说。
不过好在那位犯病的仁兄,一副不准备放过倪家食铺的模样,等着吧,后面肯定还有好戏看!
清音弄清了一切,心里并不觉得轻松。
倪宝儿想要做美食赚钱其实并没有什么,凭本事赚钱嘛。
可是她却忘记了一些特殊情况,比如那人是否是特殊过敏体质,听老大夫的话,那男子从前还犯过一回病,可见对于自己的体质还是很了解的,不会明知故犯。
但倪宝儿为了给食物提鲜,在菜中加入了海鲜磨成的粉末,食客不知其中猫腻,吃下了这些足以害死他们的食物,只能自认倒霉,是吗?
还有最大的问题是,这人是在县城的倪家食铺里犯的病,如果她不出现,老大夫过来,应该也能救下他,只不过会多遭些罪罢了。
这一切都没有问题,可是一个县城的人,怎么会到她们小镇子上、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药铺里抓药呢?
而且还「吃」死了。
这其中要说没有阴谋,她绝对不信。
好在没叫她琢磨太久,晚上她就知道了原由。
「费大哥,怎么办,那个木员外要告我!」
下午又被闹了一场,食铺生意是彻底做不成了。
倪宝儿吓的六神无主,好不容易见到费宥,这就委屈上了。
她是真没想到啊,她不懂医术,但到底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一听就知道那木员外是怎么回事,想来是过敏,而且很大可能还是海鲜过敏。
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事了呢?
她说了会赔钱,可那木员外却得理不饶人,非要她关店走人,不许再做吃食生意。
怎么就那么霸道呢?她这一年到头,能遇上几个过敏体质的食客?!
她真的委屈极了,眼泪都落了下来。
见她如此,费宥心疼坏了,不由上前搂住了她:「别怕,有我在,我回去跟我爹说一声……」
「可是伯父也为难啊。」倪宝儿总算没有真失了理智。
她知道费宥是她的靠山,而费县令是费宥的靠山,要是被人发现费县令徇私,费县令倒台了,她又怎么办?
无论是在哪里,现代还是古代,做生意要是没有后台、靠山,都会吃亏的。
她何其幸运,认识了费宥,还能与他两情相悦。
她很珍惜。
她想过最坏就是不在县城里开食铺就是了。
不开食铺,她还可以开点心铺子,可以开酱菜铺子,除了没食铺来钱快、体面外,其它她都能接受。
费宥却不捨得心上人为此难过,他爹娘对她和宝儿的事,一直都没有吐口,他要是贸然开口,可能真会叫宝儿惹来父母的不喜。
好在平常的一些事,他县令公子的面子也足够用了,只这件事竟涉及到了木员外。
第165章 种田文对照组(10)
如果是别人, 费宥还有信心能轻易搞定,但这个木员外不是没名没姓的人,他的长兄在京中做着五品官, 比他爹强多了。
今时结下这怨, 恐怕没那么容易让对方松口。
所以他得想个办法解决了木员外才行。
费宥摸到倪宝儿满脸的泪水, 眼神一暗,这个木员外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
「……若今日没人救下他就好了。」不知怎地,费宥突然这般想道。
「交给我来处置, 你不要管了。」费宥心里想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他只揉了揉倪宝儿的脸安慰她。
「近日你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我保证你的食铺一定会没事的。嗯?」
他说的笃定, 倪宝儿信了七八分,不由破涕为笑, 甜甜的道:「费大哥, 我信你。」
费宥出了倪家食铺后门,脸就彻底沉了下去, 随从把马给他牵过来, 他没接马缰,静静的想着事。
心里很是气恼今日救下木员外的人,要不然死无对证倒好处置。
「今日救人的是谁?」他问随从。
随从早知道他要问, 小心的回道:「是一位年轻公子,救了人之后就离开了, 并未留下姓名。」
不是他不想打听, 只是在跟踪那两人时, 给跟丢了, 他也没办法。
费宥冷哼了一声, 「废物。」
随从低垂着头, 不敢狡辩。
费宥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常常惹宝儿不高兴的那家人怎么样了?」
随从知道他问的又是哪一桩,少爷与倪小姐有私情,对她的事格外关注,听说他们镇上有一家人,与倪家一向不对付,就让他关注着,准备找机会给他们个教训。
可一直都没机会呢。
不过他犯懒,有些时日没关注过了,随从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慌不忙的道:「还是那样。少爷放心,那家人压不过倪小姐的。」
费宥不满意,阴狠的道:「看好了!再惹着宝儿,就不要让他们再出现了。」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随从后背都湿透了,他知道少爷向来心狠手辣,知道他可能是在盘算什么了,低低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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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宥不再问下去了,他拉过马缰绳,翻身上马,往县衙去了。
看到这里,清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箭双鵰。借刀杀人。
什么仇什么怨?
两人被人拿来比较,对照,是谁打的头?
是倪宝儿的亲外祖母,张家那个老太婆!
继承她「大业」,拿原身接替比较、对照的又是哪位?
是倪宝儿的亲娘,张小梅!
杜母被倪母常年累月的打击,差点都要心理扭曲了。原身被他们拿来比较,最终家破人亡了。
凭什么?
凭她们祖孙三代脸格外大?!
就这还是不肯放过他们,又来个费宥,这个更狠,直接要命。
为给爱人甩锅,为给她「出气」,不惜手段也要拉无辜至极的杜家去垫背,害人满门。
她不信这一切,那个将无辜的杜父关押用刑的费县令会一无所知。
鼠辈耳!
涉及到官身,她要好好想一想,怎么给他们安排个不痛快的结局。
就在她暗中筹谋要从哪里动手的时候,这日,有一行身着黑色劲装,骑着高头大马的威武男子出现在杜家药铺外。
清音一见那马,就知道是军马,她在脑海中搜寻着桐城附近的驻兵情况,很快就镇定下来。
打头的是个年纪约莫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眉眼冷峻,气势凛然。
他跃下马背,大步进了药铺,其他人则行动有致的守在门口,昂首挺胸,带着一股杀气腾腾的气势。
想看热闹的人压根就不敢靠近,却也不妨碍他们离远些八卦。
「杜大夫得罪人了?」
「不能啊,杜大夫天天都在药铺,一直也没离开过,哪可能得罪什么人?」
「那,是小杜大夫?」
「不能吧,小杜大夫医术高明,月月义诊,一次都不落,能得罪什么人?」
「难不成是有人来找她看病的?」
「……那架式,不大像啊。」
「看看再说。」
「……」
人进了药铺,清音安抚的拍了拍杜父的手臂,从柜檯后面出来。
来人生得出色,英姿俊朗。但浑身散发着噬人的锐意,眼神似刀,寒意逼人。
她打量他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着她。
一身素净淡紫布衫,不施粉黛,未佩任何钗环饰物。神情柔和淡然,一双美目生的顾盼生辉,只那么一眼,便叫人觉得惊艷不已。
刘暻愣了愣,很快回神,朝清音一抱拳:「杜姑娘,冒昧前来,还望姑娘见谅。」
清音微讶,抬手请他到后面说话。
杜父欲言又止,清音朝他点头示意无妨。
刘暻没有拒绝,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杜姑娘,不知可否请你出外诊?」
清音微微蹙眉,「将军应知我学医不久,恐怕……」
丑话要说在前头,虽然她医术高明,却也不是什么病都给治的。
听她说出「将军」两字时,她能明显的感觉到杀机四伏。
刘暻默了默,突然笑了起来,「姑娘放心,若果真治不了,不会有人为难姑娘的。」
清音微微低头,似是想了片刻,道:「我要先同我父亲说一声。」
这人来前,必是打听过她的,要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指名要她去看病。
不管他们打听到了什么,手底下见真章。
也看那人是否值得她一救吧。
乐澄留下,以防杜家有什么意外。
其实他们这样光明正大的来找她看病,也算是帮了杜家,最近因为她给人义诊,药铺生意又好,已经引人眼红了。
杜家没有靠山,那些人应也忍不了多久,她本还想着攒一块给收拾了,现在有了这一桩事,想来那些人一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唉,在哪都有这种事,没有权势支撑,做什么都会叫人觊觎。
此刻正好藉此人势力一用罢。
「请姑娘尽快——」刘暻没有拒绝。
清音点头,转身同杜父透露了一下这些人的来歷,杜父知此事不容他们拒绝,只叮嘱她要小心行事。
人命关天,没有把握,宁可不治,也不要贸然治了,又给治出个什么好歹来。
清音认同杜父的观点,郑重应下。
又招来乐澄,嘱咐几句,实则是又给她多加了几道符箓,以防万一。
交待好一切,便往等在药铺门口的刘暻等人走去。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辆马车,清音没有多耽搁,直接上了马车。
一行人来得快,走的也快,很快尘土飞扬,人马都没了踪影。
他们一走,围观的人就要上前打听,乐澄搬了个板凳往药铺门口一坐,「看病抓药的进!闲聊免谈!」
这么些时日大家也都知道杜家新来的这个小丫头不是个好惹的,前回有个大汉来挑事,叫小丫头一脚给踹了出去,那大汉直飞出四五丈外。
好傢伙,这以后谁还敢上来惹她!
众人讪讪散了,有那真来看病的自然不怕,药铺有乐澄坐镇,清音确实放心许多。
她在乐澄身上用的灵气最多,连她的真身都不是用的一般纸,武力值绝对槓槓的,相信以后能够陪她很久。
清音揭开车窗帘一角,果然是出了城,她没多想,这些人肯定不会怎么她的,便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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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速度不慢,无比颠簸,清音觉得自己亏了,这趟罪遭的!
她决定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些人的价值,要不然真对不起自己这差点就被颠散架的小腰。
等到目的地下了马车,刘暻很自觉的过来给她背药箱,清音没拒绝,苦活累活重活最好都有人干。
军营气氛肃重,没她之前想像的练兵情景,看来要她治病的人,军职应不低。
等往主帐去时,这才发现,病人不仅军职不低,应还是主帅。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凝重起来。
一军主帅,不知得的什么病。
她满腹疑问,却也不打听。刘暻引她入帐内,道:「需要什么尽管说。」
清音点点头,「先见见病人再说。」
二人进内帐,里面迎出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副将,「少将军回来了!」
待看到刘暻身后的清音时,他脸色不由有些迟疑起来。
刘暻没有多解释的意思,只道:「先看诊。」
副将明白他的意思,先前他们找遍了桐城附近稍有名气的郎中大夫,他们的诊断同军医一样都是束手无策。
只是他见着少将军这次带回来的竟是个年轻女子,难免会生出疑虑。
不过他不敢多说,大将军如今这情形,说难听点,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一切尽看天意了。
他垂首应是。
刘暻引着清音入内室。
床榻上的中年男子,若非那一丝似有若无的气息还在,基本上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她不用诊脉,已经看出这位大将军所患何病了。
她蹙眉,桐城这边按说不至于的,怎会如此?
见她若有所思,刘暻紧张:「如何?」
中年副将也有些急切的看着她。
清音思绪被打断,象徵性的上前把了脉,然后站了起来。
有些话她不好多问,只道:「你们应该从其他大夫那里知道了,他是中了毒。」
刘暻颔首,「不错。不过他们对此毒皆束手无策。姑娘可会解此毒?」
清音嘆了口气,「他所中并非普通的毒,乃是蛊毒。」
第166章 种田文对照组(11)
刘暻闻言震惊的瞳孔一缩, 「怎会?」
看来他显然是知道蛊毒的,那中年副将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面上有些茫然。
「你可能解?」刘暻又问一遍。
清音却不答反问:「将军可知这位大将军是在何时何地中的蛊毒?」
刘暻也很疑惑, 他看向中年副将刘忠。
刘忠是父亲的亲卫, 父亲身边的事, 他应全知。
刘忠很急,却只得耐心回道:「大将军没有出过军营。十日前,就在检阅练兵时, 大将军突然毫无预兆的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清音拧眉,见两人都疑惑的望着她, 便解释道:「这蛊毒突然发作, 应是接触到蛊引了。」
刘暻听明白她的意思了,给父亲下蛊毒的人, 是军营里的人。
刘忠也变了脸色:「大将军倒下那日在场的人很多, 不过靠近大将军的没几个,能查出来。」
清音摇头, 「这种蛊, 不是近身也可引出。」
「本来只要找到蛊引,大将军这蛊毒很容易就能解,不过如果对方有心置人于死地, 想必蛊引已被毁。」
这话叫刘暻两人齐齐变了脸色。
刘忠气急:「这可如何是好!」
刘暻更理智些,朝清音道:「可还有其他方法?」
清音只是想点出有军营中的自己人要害大将军这事, 多的她也无意多管。
听刘暻再问她, 便不再卖关子, 「可解。只是危险性较大。」
「这种蛊毒, 名为心蛊, 是寄生在人心上的一种蛊。
中此蛊者会时常觉得心绞痛, 直到有蛊引靠近,人会在剎那间心脏停止跳动,像是死了一般。」
「不错!从上个月开始,大将军时不时的会捂着胸口皱眉,我还叫了军医过来把脉,不过他们都没查出什么来!」刘忠气得想要捶人。
清音继续道:「心蛊的蛊虫会寄生在心脏上面。找蛊引恐怕来不及,大将军若再这么拖下去,心脏上的供养会被蛊虫吸食干净。」
她说着定定看向刘暻:「所以,只能想办法直接将蛊虫取出。」
刘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已经冷静下来,寒声道:「有几重把握?」
「少将军?这可是剖心啊!」刘忠害怕会有意外。
不过他想得有点多,清音没打算在医术上太过冒进。
她之所以这么说,当然不是她医术不行,而是不想叫人觉得这事太简单了。
因为她很清楚,寻她简单的事,对其他人来说,却是未必。
她可不能无故害人。
刘暻没理刘忠,只看向清音以确认,他也不知为何会信她所言,但父亲绝不能出事,他也不能让父亲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你尽管放手一试,若有万一,我一力承担!」刘暻承诺道。
清音表情松了些:「有些药我这儿没有,我开个方子,你让人取药过来,等都准备齐全后再说。」
刘暻满口应下,「好。」
清音先提笔写了两张方子,又写明所要用到的东西,刘暻一一让人去办。
等一切准备就绪,刘忠被赶出主帐,刘暻要留下,清音没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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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毕竟是陌生人,人家防着她才是对的。
她专心治病,并不多作解释。
先从药箱中取出一小瓶液体,倒了一滴在药碗中,又倒了一滴在空碗里。
她让刘暻先把那碗药给大将军灌下去,用剪刀把大将军衣服胸口处剪开。
先在心口处,扎上一圈长针,入体三寸许。
又取出之前特意让乐澄去打的手术刀,在那心口处,划开个很小的十字刀口。
她手指沾了点儿那空碗中的液体,轻弹在那十字刀口处。
不一刻,那被银针圈住的地方,就有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肉眼可见的往那十字刀口处蠕动。
清音取出一根银针在手,待那蛊虫钻出来时,用银针扎住,扔进了那空碗中。
空碗中瞬间蹿出火苗,将那蛊虫烧了个一干二净。
刘暻近前一看,那碗空空如也,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不禁心惊不已。
这才明白对方为何要将刘忠打发出去了,人多眼杂。
这姑娘有这等本领,若是传将出去,只不知会惹来多大的麻烦。
被人觊觎,可不就是最大的麻烦。
蛊虫被引了出来,清音在那十字伤口上洒了些药粉,简单包扎了一下,这才取下所有银针,一一收拾干净。
「这就好了?」刘暻犹不敢信。
清音笑笑,「这伤口过两日结疤就不用管了。大将军今晚必醒。」
刘暻感激抱拳:「多谢姑娘相救!天色已晚,恐怕要委屈姑娘在此留宿一夜,明日必送姑娘回去。」
清音明白,人还没清醒,他自不会完全放心。也罢,来前已跟乐澄都交待过了,就是杜父杜母那边可能会着急些,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相信他们应该能够理解。
她收拾好要离开时,顿住脚步,问了一句:「将军,桐城附近可有少数部族?」
刘暻闻言,面色渐冷,也不瞒她:「有,桐城往南百余里外,有座大山,里面有许多小部族。年前大将军收到消息,称里面一个叫卯依的部落里,挖出了铁矿。」
清音明白了,铁矿关系到铁,铁能制造武器。而且朝廷有明文规定,天下矿产都归朝廷所有。
官府肯定没那个实力进山去要矿的,只能通过当地驻军。
大将军这是被对方先下手为强了。
她曾与这些部落打过交道,这些人世代居于山中,视地盘上的所有物都归部族所有。
朝廷要想从他们手中拿走铁矿,势必是要挑动战争。
不过叫她在意的还是,这事是怎么传到大将军这里来的……
「……这些部族中人,野性难羁,山中又多毒瘴毒虫,易守难攻。不如另择他路。」她点出这些,便不再多言。
告辞出来便往刘暻派人单独给她收拾好的帐子去了。
刘暻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忽明忽暗,继而笑了。
这次父亲的确是遭人算计了,本来对于这些部落,朝廷都有一套独立的政策应对。
按说是不会闹僵的,至少双方都自觉的保持着稳定的平衡,毕竟谁都不想打仗。
可是这次……刘暻隐下眼中的寒芒。
他叫过亲卫,让他们务必带人守好杜大夫的营帐,他自己则亲自守着父亲。
当晚才过戌正,大将军便醒来了,刘暻顾不得问什么,忙叫人把煎好的药端来,杜大夫交待过,人一醒来,先灌上一碗药,保证药到病除,不留隐患。
大将军,也就是镇远侯恢復的很快,他醒来也就只蒙了那么一小会儿,刘忠就把前因后果一点没落的说给他听了。
刘暻一看父亲的脸色就知道他心中怕是对杜大夫起了疑心。
身处他们这样的位置,自然是要事事小心谨慎,何况这次镇远侯就是被人给暗算的,自是会多疑几分。
对他们口中的杜大夫,既有感激,更有怀疑,这很正常。
「父亲,那位杜大夫应是没有问题的,儿子事先都查过。不过,您可要亲自见一见她?」
刘暻没有说实话,其实他在查清音时,已有怀疑,但当时事出突然,又十分紧急,他也是冒着风险请她来给父亲看病的,何尝不是抱着一种侥倖心理?
再加上,对方真的治好了父亲,便是她有什么目的,也总有暴露的一日。
他不怕她有何目的,只担心父亲这里会为难她。
毕竟他答应过,要将她好好送回去。
镇远侯大病初癒,并没觉得有多累,但念及此刻时辰已经不早了,对方又是女子,便道:「明日你带她过来一趟吧。」
又让刘暻下去歇了。
一夜无话。
清音丝毫不担心会被人怀疑,她有「神医师父」一事,是不宜大肆张扬,但用在此处,却极合适。
所以次日见到已坐起身来的镇远侯时,她装作十分为难,却还是实话实说了自己为何会变得「医术高明」的真实原因。
镇远侯果然对她口中的「神医师父」升起了几分兴趣,问道:「不知令师往哪里游歷去了?几时归来?」
清音面容淡淡的说着套话:「民女不知,师父说有缘自会再聚。」
镇远侯遗憾不已,显然对「神医师父」的兴趣要大过于对她,又问了几句,便郑重谢过她,让刘暻送她回去。
清音回去时,同离开时一样没有低调,刘暻当着众人的面谢她救命之恩,又奉上丰厚的谢礼,做足里子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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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人见此,小话是不敢再说了,只又开始疯传小杜大夫医术高明,救了大贵人等等。
清音懒理这些,只同杜父杜母简单交待了一下,并未说明镇远侯等人的真实身份,因为太遥远了,无谓扯上干系。
只是她不想同人扯上干系,事却要扯上她了。
这日一大早,她带着乐澄往济仁堂去义诊,这次义诊的对象除了济仁堂的一干人等,就是附近村落了。
这年头,消息多是口口相传,且她义诊又做成了惯例,每次来看诊的人都不少。
所以每次她都尽量早出门,这样也能早看完回家。
「小姐,后面有人跟着。」乐澄赶着马车,朝车厢里禀道。
第167章 种田文对照组(12)
清音正闭目打坐, 闻言连眼睛都未睁开,只「嗯」了一声,示意乐澄不要理会。
今日有几个特殊病人, 她不想让他们多跑一趟, 就都给施了针, 离开的就有些晚了。
天色渐暗,有风雨将至。
乐澄得了她的话,驾着马车飞快的行驶起来。
突然, 空中一支飞箭直向马车射来,乐澄一手缆住马缰绳, 一手拔出隐在马车架里的长刀。
一刀砍断飞箭, 那箭头掉转方向,原路射了回去, 远远传来一声惨唿, 有人中了箭。
她们很快遭到反击,飞箭如雨, 惊雷阵阵, 马受惊嘶鸣起来。
那伙人训练有素,朝她们围拢过来。
乐澄扔了马缰绳,揽着清音, 飞跃而起。
那些歹人却不是普通人,紧追她们其后不放, 清音见之反手抓住乐澄, 带着她往密林中掠去。
天色本就越来越暗, 密林中不见天日, 十分幽暗, 人进入其中, 想要再出来都难,更何况是在里面追踪人。
那些人对视一眼,竟不肯放弃。分了两队人马,一前一后进入密林。
上面说了不想见到活人,那不是她们死,就是他们死。
因为一时无法找到清音二人,那些人很快便失了耐心,开始无差别放箭,不仅放箭,还放的是火箭。
密林中有松木,松树上面有松脂,见火即燃。
这些人是想要将她们烧死在密林中。
清音算着时辰,该来的人就要来了,只是她不能对这些人放火烧林的行径坐视不理。
密林要是烧了起来,其后果不堪设想。
却在这时,密林外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响箭连射,如疾风骤雨般扑将过来。
她等的人来了!
清音不动声色的收回手中长剑,给乐澄身上贴了张避火符,让她先去灭火,以防万一。
紧接着,周围惨唿声四起,接连倒下了不少人。
「杜姑娘!」
「小姐在那!」乐澄跟着喊了一声。
熟悉的声音响起,清音坐在树上朝刘暻挥了挥手示意。
习武之人目力好,刘暻找准方向,一眼就看到了她。
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中。
得知她遇袭的那一刻,他方才得知自己的心意,才知道她于他的意义。
他飞身上树,将清音圈在怀中,从树上抱了下来。
「你没事吧?」他关切的问道,全然不是初见时那般冷峻。
「小心!」清音却看向他身后惊唿出声,将刘暻一把扯到了身后,那支朝他们直射而来的火箭擦着两人肩膀,钉入了身后的一颗大树上。
乐澄一个闪身过去就砍了那个放冷箭之人。
刘暻说不清刚刚被清音护在身后时什么感觉,他下意识拉住她,「先离开这里。」
清音摇头,朝乐澄道:「都杀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杀气四溢。
刘暻眼中闪烁着莫名光芒,眼中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似是同她商量着道:「留两个活口。」
清音看向他,压下心头异样,对乐澄点点头,这是同意了。
乐澄领命而去,长刀所至之处,人头滚落。
刘暻对此视而不见,他手下的人却俱都心中巨震,被吓了好大一跳,不过到底都是上过战场的军人,很快就开始帮着收割人头。
「你心中有数了吧?」清音问他。
刘暻点点头,轻笑道:「就是连累你了,等我给你出气。」
清音瞪他,什么叫给我出气?
他好笑,忙改口道:「多谢你帮我引出他们。」
这事说来,真是无妄之灾。
清音救了镇远侯的事,旁人不知,但一直关注着镇远侯动态,以及军营近况的幕后之人,自然有消息来源。
这也就导致了她救镇远侯一事,还是被人知道了。
她坏了人家好事,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教训,把她打压下去就差不多了,毕竟听说她医术高明,那幕后之人想要留她一命,以防将来有什么不测,需要用到她。
却没想到幕后之人派来教训她的人,正是她压根就不认识,却对她极有偏见的费宥。
费宥觉得她是个大麻烦,又常给倪宝儿添堵,不如藉此机会直接杀了她省事。
清音第一时间知道他的这个打算时,心里简直卧了个大槽,这俩人天生一对,喜欢脑补,简直有病!
看来原身家当初不被诬陷,也得因其他事被他们搞死,一门神经病,怪不得能凑作一处!
她干脆将计就计,打算釜底抽薪,多扒了一些费县令那狗官败法乱纪,贪污徇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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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想到竟然真叫她扒拉出了更大的事。
费县令的后台竟是南地太守吴献。
这个吴献不知因何缘故,竟雄踞南地十余年都没有动过地方。所以他早将他所管辖的南地当成了自己的私家地盘。
他本人就成了这里的土皇帝,反正山高皇帝远,谁能管得着他。
四年前,南地山匪作乱,有百姓进京告状,人却死在了进京途中,此事不知怎么就被递到了御前。
皇帝思虑再三,派了心腹重臣镇远侯前来南地平乱。
清音猜测,皇帝之所以会派镇远侯这个心腹重臣前来南地,想来平乱只是明面上的理由,要不然也不可能平乱之后,镇远侯就直接驻扎在桐城外不走了。
暗地里应也是收到了什么风声的吧,关于吴献这个土皇帝的事,要说京中一点风声都没有传过,那是骗鬼。
本朝官员三年一考核,大多人考核后就会换位置,偶有连任,也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连任超过六年,这是其一。
其二,朝廷有规定,每年都会随机抽派巡察御史出京巡查地方政务。
偏远地区向来是巡察御史所要去的重中之重之地,吴献这个一郡太守、地方大员,没道理会被忽略。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前来此地巡查的巡察御史,不是被他收买了,就是同他一伙的。
这个目前消息还未传回,时间太短了,不过她有怀疑就够了。
镇远侯迟迟不离开,也不动弹,吴献能忍四年,估计是到极限了。
他利用卯依部,借刀杀人,想要一举解决掉镇远侯这个眼中钉。清音更倾向于,他除了忍耐不了之外,镇远侯手中可能已经握有他的罪证了。
所以他急了。
这次她并未与刘暻有约定,只是凑巧。她要给想杀她的人一个彻骨铭心的教训,让费宥多受些折磨,再弄死他报仇。
至于刘暻,恐怕是一直在等着吴献出招。
他确实是该谢她。
她不知原身那一世时,吴献等人最后如何了,但她知道,没有她出手,镇远侯此次必死无疑。
若是镇远侯死了,刘暻为父报仇心切,难免会与卯依部起冲突。
届时吴献趁机再阴他一把,皇帝可能会迁怒他年轻不知事,坏了南地布局,恐怕吴献这颗巨瘤,还会再逍遥几年。
那他下面的费县令、费宥,乃至倪宝儿、倪家都会再得意数年,这可真是欺负人啊。
「杜姑娘?」见她沉思半晌了,刘暻轻声唤她。
清音回神,问他道:「你们打算几时收网?」
刘暻倒没瞒她:「多则一月,少则十日。」
他们此刻已经出了密林,冰冷月光下,她的脸被月光映的莹白如玉,哪怕刚刚经歷了那样一场激烈的刺杀,她的神色依然镇静自若,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本来还苦于要如何向她表明心迹,此刻心却突然就安定下来了。
也许他们的相识,是上天註定。
即是天定,那便由心。
时间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他望着少女那张精緻清丽的面容出了神,甚至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她,却又不敢唐突佳人。
显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清音似是察觉出他的意图,朝后退了一小步,眼风朝他扫过来,「那我就先回去了。」
刘暻一愣,追了上去:「我送你。」
清音转头看了看他,轻轻摇头,招过乐澄,抓住她的手臂,「不用。告辞。」
她说完,乐澄带着她便身形一纵,借力踏上了一旁的树枝,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眼前。
刘暻默然的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直到天黑透了,才收回视线。
方才无限柔情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吩咐道:「先将那姓费的捆过来!」
清音暂时不知刘暻要做什么,作为过来人,她敏锐的感觉到了刘暻对她态度的转变。
凭心而论,刘暻是个不错的男子,生得也好,剑眉星目,英姿俊朗,但他们的身份悬殊实在过大,她可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这一世她选择从医,本就对成婚之事看淡了,甚至没作任何打算。
有喜欢的就一起过,没有也没啥大不了的。
她身边不还有乐澄作伴嘛,虽然她只是个没心没肺的傀儡人。但,那又怎样。
她还准备等杜父杜母百年后,四处游歷一番,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机会了,光是南地就够她跑好几年的。
清音对刘暻没放在心上,刘暻却已经开始在为以后做打算了。
「刘暻,你再说一遍!」镇远侯听儿子说,待吴献事了之后,就不随他一起回京去了,简直要气炸了。
指着他的鼻子就要骂人。
第168章 种田文对照组(13)
刘暻面无表情的站着挨骂。
镇远侯不知他这是犯了什么倔, 又想到前些日子他昏迷不醒,儿子亲力亲为寸步不离的照顾老父,多少有些狠不下心来。
瞪了他好半晌, 终于没好气的朝他挥手:「滚出去反省!」
刘暻抿了抿唇仍不作声, 只抱拳无声退下。
镇远侯的动作很快, 清音说服杜父关了几天药铺,在家待了七八日,就收到了确切消息。
镇远侯带兵直接围了太守府, 另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吴献的爪牙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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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县令赫然就在其中, 清音知道费宥早被刘暻派人捆了, 不知弄哪里去了,本还担心会不会打草惊蛇, 想要要不要替他遮掩一下, 但费县令那边好似一直都没怀疑过,她就暂时没动。
可能是费宥常常被吴献安排着去做些私底下的脏事吧, 他连着好几日不曾出现, 费县令才会这般坐的住。
值得一提的是,费县令一家被抓,费宥也不见了踪影后, 倪家被追债的打了上门。
幕后指使的正是那位木员外。
此次南地官场动盪,木家那位在京中做着京官的大老爷竟没有被波及到, 所以木家暂时无事发生。
木员外一直记恨着在倪家食铺吃饭, 差点就被害死的事, 这次费家倒台, 总算是叫他逮到机会了, 自是有仇报仇, 有怨报怨。
其实木员外这么对倪家也没做错,毕竟在原身那一世,他确实是被害死了,不是直接死在倪家的海鲜调料下,而是死在他碍了倪家事,被费宥趁机弄死的。
想来前世他之所以会那般简单就被费宥给弄死,也是因着没有她这个缓冲剂存在,费宥才有时间专心对付他。
这般说来,她也算是救了那木员外两次呢,一次治病,一次救命。
总之倪家完了,倪家食铺,不管是县里的那个,还是镇上的这个,早就做不下去了,木员外直接断了他们所有货源后路。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生意做不起来,只能坐吃山空,后面又有一堆穷亲戚巴着他们不放。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若是从未过过那富贵日子,倒也罢了,偏偏从前享受过那种富贵,再叫他们回到过去,怎会习惯?
只是,这银钱都是有定数的,花完真就没了。
反正倪家现在过得苦哈哈的。
铺子开不下去,只能卖了先还人一部分尾款,家里积蓄倒还有些,但事到临头,全家都指着那点钱过活,谁都不愿意掏出自己最后的私房钱补贴家用。
可不就越过越苦。
又有倪母的娘家人时不时的过来哭穷打秋风,倪家哪有那么多的银钱往里头填。
总之两家因为这事,差不多快要闹翻了。
倪家人现在连门都不敢出,要是再赚不到钱,家里现在住的房子都未必能保得住。
倪宝儿打一听说费家倒台,费县令被抓,很快就要被处斩之后,简直是要哭死了。
哭她「悲惨」至极的命运,哭她识人不清。
哭倪家没一个人有出息能顶立门户的,哭全家都要靠着她来养活。
更哭她为何要穿到古代来?
眼睛是真要哭瞎了。
不过清音从幻镜中看过她,知道这只是一时的。
说实话,穿越女没有那么脆弱,何况倪宝儿也算是有手艺的人。
只是这往后,没了费宥这座靠山,她这生意恐怕不好做倒是真的。
这还都是次要的,最怕的是她那些美食方子会叫人给觊觎上,那些是绝对留不住的。
怀璧其罪的道理,想来倪宝儿该多学一学。
清音几乎能够预见倪家将来的日子会如何了,当然后来也确实如此——
有人用倪家人的安危来威胁倪宝儿交出食谱秘方,倪宝儿自是不肯轻易就范。
直到倪大郎兄弟被人抓去砍了一根手指头,倪家父母对倪宝儿破口大骂,说倪家要无后了,说她自私没良心,不顾亲哥亲弟的死活。
倪宝儿迫于无奈之下,只得拿出一部分方子出来赎回倪大郎兄弟。
不过打那以后,她好似是沾上了霉运一般,做什么生意都会被人找上门敲诈勒索,每回都赔的血本无归。
没了利用价值,最终只能在倪家人的安排下匆匆嫁人,孰料最后却所嫁非人,要受夫家人打骂不说,还要被逼着给家里挣钱养家。
直到她大爆发,一锅汤直接毒死了那一大家子,听说她被人押到刑场的时候,人都是笑着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话说倪家担惊受怕的,杜家也有糟心事儿临门,杜家药铺在风波之后又打开门做生意了,成药丸卖出去更多。
很多县里甚至府城的行商都会特意绕路前来採购成药丸。
药效好不好,靠的是口碑,没见镇上那些街坊对杜家药铺眼红嫉妒的很,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家的成药丸药效好?
传出去是早晚的事。
也不是没有人打过杜家药方的主意,但自从上回刘暻亲自送清音回来后,还派人过来送了几回东西,想打主意的也都悄悄缩了回去。
以后还有没有不知道,反正现在外人是不敢的。
至于内……杜大郎和花氏夫妻抱着刚满月的儿子回杜家了。
杜母看着白胖可爱的大孙子,立即忘记了前事,抱着大孙子心肝肉的疼爱。
连杜父一贯平静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尤其是听杜大郎夫妻说想在杜家给杜小宝做满月宴时,杜母忙不迭的答应了,杜父也没反对。
晚上等清音带着乐澄回去,杜母就跟她提起了这事,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叫她也有所表示。
清音静静听着,知道今晚的事决不止这一件。
果然,杜母见乐澄收拾碗筷出去了,拉住清音道:「青青,你大哥在岳家待着到底矮人一头,我和你爹想叫他回来咱家药铺。反正药铺平时那么忙,你不也忙不过来吗?与其去请外人,不如叫你大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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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看向杜父:「爹也是这个意思?」
杜父赧然,他本是不同意的,当初打算好了,要将药铺留给懂医的女儿,可是老妻哀求了他一天,大郎夫妻两人可怜巴巴的,小孙子圆乎乎的还不懂事……
他不敢直视女儿那张平静却又显得格外清冷的面容,但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清音脸上其实没什么表情,她只是对着他们点点头,说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然后便带着乐澄回房了。
杜母本还带着几分小意,这会抱怨道:「你看看她!这就给我们摆脸子了?那药铺本来就不是她的,你非说要跟她商量,商量出个什么!」
她声音尖利,似是没了顾忌,杜父铁青着脸,根本就没理她,起身离开。
杜母委屈又愤怒,「天爷,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清音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她没打算出去,要不是原身需要奉养父母,她真觉得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在外待久了,她还没待够,所以这心里一直期盼着能有机会再去外面走一走。
是的,她不准备久留下去了。
杜大郎夫妻虽叫她膈应,但到底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左不过是为财。
杜家东西都是杜家父母的,怎么分配,要给谁,她根本就不在意,
不过药方是她的,她不可能就这么给出去,倒不是捨不得,她是怕这药方不仅不能帮到他们,反而会成为催命符。
杜家无甚能力,亦无靠山助力,是守不住宝的。
她若一直都在,那还好。可她若是不在了,杜家必定是保不住这些的。
也罢,不能亲自为原身奉养父母,就让他们得以安享百年吧。
不过两日,她的那位「神医师父」就出现了。
这次出现没有低调,左邻右舍都知道了,跑过来围观。
仙风道骨,一看就不是凡人的老者高深莫测,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围观的人只敢偷偷打量,却不敢出言相问,一个个较平日老实的不像话。
包括听着信儿,匆匆赶来的杜大郎一家三口。
杜父杜母见过「神医师父」一回,还算比其他人好些,杜母的脸色不大好看,在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什么师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叫她还怎么开口。
不过人来都来了,再想到药铺里每日大笔的收入,杜母一句抱怨都不敢提。
等人一进杜家院子,杜母就把大门关上了,也将所有视线隔绝在外。
清音将「神医师父」引至上首坐下,恭敬的奉上茶盏,「师父请用茶。」
「神医师父」接过茶盏,对她微微颔首,「都坐吧。」
「是。」
等杜父杜母也都坐下,「神医师父」看了看他们,目光落在杜父身上,不疾不徐,略有些冷然的道——
「近来我游歷途中遇到师兄,他擅卜算,道我新收的弟子,青青有劫难将至。此番我前来,就是想带她离开此地,如此方能保她安然避过此劫。」
一屋子的杜家人听后都懵了,「神医师父」说的每个字他们都明白,怎么结合起来,却又怎么都听不懂呢?
第169章 种田文对照组(14)
尤其是杜父杜母, 女儿这神医师父的来歷不简单,他们是早就知道的,但这怎么又说到算命劫难上头去了?
不过她师父都这么说了, 肯定不可能有假, 毕竟他们家也没什么好叫人图谋的。
到底是亲生的, 杜母忙问:「她师父能不能说说,这到底是什么劫难啊?」
杜父也眼巴巴的看着「神医师父」。
「神医师父」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他越是这般, 杜父杜母越是不敢不信。
杜父问道:「敢问师父,要带我儿去多久?什么时候能回来?」
「神医师父」看了清音一眼, 清音垂下眼眸, 他似是安抚道:「你们大可放心,我这徒弟且离不了多远。」
杜父杜母闻言果然略松了一口气, 又听「神医师父」继续道:「这几年她不在, 恐怕不能再奉养双亲。这样吧,她不在时, 药铺的成药我每半年会派人来送一次, 也算是代她探望父母。」
这话一出,杜父杜母都没了话说,尤其是杜母, 本来想问药方的话,也都被堵回了肚中。
杜父欲言又止, 想要拒绝, 却见缩在一角的杜大郎正目光灼灼, 祈求的看着他。
杜父狠狠心转开了目光, 也咽下了要推辞的话。
从头到尾, 清音都没有参与。
她认为她已经做得够多了, 她用了原身的身体,保住了这一家人的性命,也手刃了仇人,完成了原身的心愿,想要她再付出更多,不可能了。
杜大郎一家只要不作妖,好好孝敬杜家父母,必能过好这一生。
以后如何,单看他要如何选择了。
若有不妥,她到时收回这些,也不过在弹指之间罢了。
正事说完,「神医师父」便叫清音收拾收拾跟他离开。
杜家人都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才升起了一丝不舍。
清音临走前,把之前卖成药承诺过给杜父杜母分的三成利钱,凑整数给了他们。
足有五千两之多,清音只道是留给他们做私房,防个万一。旁的并未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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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父眼睛都红了,他觉得愧对这个女儿,心中后悔不已。
杜母口中说着她狠心,心里多少也有些感慨,不知自己所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清音走的毫不留恋。
军营这边,镇远侯接到旨意,要他亲自押解吴献等一干主谋回京问斩。
临行在即,他再次逼问刘暻:「你还是决定留下不走?」
刘暻跪下,「求父亲成全!」
镇远侯知道这个儿子从小就是这样倔,想要什么,就认死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
这段时日,他打也打了,骂也骂过,儿子还是不改初衷,他能怎么办?
「你就不管你母亲了?」镇远侯不死心的问他。
刘暻垂眸,「母亲有大哥。」
镇远侯被他一噎,他有四个儿子,其中三个是嫡出,但夫人却只偏心老大,尤其是年纪上来之后,就做得有些明显了。
次子受不了,早早求官出了京,感情随着距离远了,也就淡下来了。
三子是庶出,有他这个老子在,更不在意嫡母是否偏心,反正再偏也偏不到他头上去。
四子就是这个小儿子了,寻常人家,都是最疼大孙子小儿子,他家就反着来,小儿子最不被重视,这就导致他年近二十,却依然没有定下亲事。
当然这也是夫人给儿子找的那些,他压根儿就不喜欢。
镇远侯愁啊,眼见小儿子越来越冷漠不近人情,再这么下去就要孤独终老了,就在来南地时,将他带在了身边。
这几年历练下来,越发沉稳内敛,他深感老怀甚慰。
哪想到临到了,竟在这会儿犯了倔。
尤其还是因为一个医女。
他知道对方医术不差,于他又有救命之恩,他还人家恩情搭上个儿子,按说也无不妥之处。
但对方的家世真的太低了,人家救他一命,总不好叫人给儿子当妾室,但做正室,却又不免太过委屈儿子。
他左右为难,头髮都要愁白了。
其实他心底里是觉得没什么的,就是夫人那里肯定不会同意。
镇远侯突然感觉到南地对他森森的恶意。
他搭上了四年还不够,还要再搭上个儿子。
他没办法了,儿子的心丢这儿了,把他捆回去也没用。
他深深看了一眼刘暻,闭了闭眼,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罢了,随你吧。」
他说着又睁开双眼,对着已经像是化冰了的儿子道:「对了,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那位杜姑娘的师父来了,将杜姑娘接走了,今早起程的。」
成功看到刘暻破冰的表情碎裂开来,镇远侯舒服了,叫住往外疾走的儿子:「……儿女都是讨债的!放心,人我叫人跟着呢!且跑不了!」
刘暻紧紧抿着唇,跪下来给镇远侯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谢父亲成全!」
镇远侯看着小儿子越跑越远的背影,眼角有些疼,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
巴巴的凑上去,也不知人家姑娘看不看得上他!
清音确实没想到刘暻竟会追过来。
反正她挺懵逼的。
看到大冰块化作小怨念,她真不记得自己何时做了负心人。
「你真的想好了?」
半路上,「神医师父」就被清音收走了,怕叫人瞧出端倪来。
乐澄倒不用担心,她花了心思的,且男女有别,刘暻或旁人就算觉得有异,也不会多想。
刘暻对着她,早没了素日冷峻,他眼神柔柔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他闻言,轻笑一声,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开口道:「我早想好了,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天下这么大,你一个人走该孤单了。」
工具人傀儡乐澄心里苦:「我确实不是『人』,可你也不能这么直接当我不是『人』吧!」就好气!
「哎……」拿他没办法,来都来了。
她终是嘆息一声,好半晌才轻声道:「待过几年,我陪你回去罢。」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我只想陪着你。」
彼时正值元夜,暮合四野,天慢慢黑了,华灯初上,火树银花,剎那间流光溢彩,整个夜空都被照亮了。
灯下人一双,杳杳如月,美不胜收。
……
照旧是在系统空间里待了很久以修炼神魂,最近越来越有一种紧迫感,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清音直觉下一个任务世界可能会踩坑,不由得想要多做些准备。
不过她的感觉也没错,还没睁开眼,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一时无尽悲伤。
天灾人祸
外面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的打在茅草屋顶上,震的整间屋子都像是要塌了一样。
这雨,似是没完了。
清音站在屋檐下,眉头紧蹙,一身心事。
听到土墙外传来动静,知道是有人来了,她就转身进了茅草屋里。
她是昨天夜里穿过来的,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后,整个人就有些不好了。
这还要从原身现下的处境开始说起。
原身谷小青,出生在一个十分贫穷落后的小山村。
谷家家境贫寒,与村子里其他人家一样,一大家子种着十来亩旱地,每年交完各种赋税之后,余下的连温饱都难能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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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的爷奶一共生了八个孩子,只养住四个。
谷老大娶妻李氏,生有两儿两女,取名大柱、四柱、小红、小蓝。
谷老二娶妻胡氏,生有两儿一女,取名二柱、三柱、小绿。
谷老四是个女儿,叫谷四妮,年过十九,尚未出嫁。
谷老三则是原身的父亲,到他娶妻时,家里早已捉襟见肘,拿不出什么来了。
谷老太本想为三儿求娶娘家适龄侄女的,这样可以省下一笔聘礼钱,当然,没有聘礼,嫁妆自也是没有的。
这年头大傢伙都穷,前两个儿媳也不过是几袋粗粮换来的。
谷老太娘家更穷,她想让三儿娶娘家侄女,其中必定有她的私心,但谷老三却是个另类,他不喜欢舅家那干巴巴又黑不熘秋的丑表妹,死活不愿娶。
不仅不肯娶对方,某一日他还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好看的年轻女人。
这个好看的年轻女人就是原身的娘,王氏。
结果显而易见,哪怕谷老三娶王氏没花一文钱,谷老太仍是十分不满,对着王氏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没半分好脸色。
再加上两人成婚多年,只生了原身一个,还是她常挂在口中的「没用的丫头片子」,谷老太能看他们夫妻顺眼才怪。
而不幸的是,王氏嫁进来之后受尽磋磨,吃糠咽菜,身体越来越差,导致她生产时难产。
艰难生下原身后,不仅整日缠绵于病榻,还再也不能生了,这让她在谷家的处境愈发艰难起来。
婆婆刁难,妯娌排挤,总也干不完的农活,王氏身心俱疲,心思也越来越重,尽管谷老三时常帮着她,却还是无济于事。
王氏病得越来越重时,谷老太不愿出钱给她请医问药,谷老三便跟着村子里的猎户一起上山,想弄点东西换钱,结果却被狼给咬了,抬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
第170章 古代逃荒记(1)
王氏当时听到谷老三的事, 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谷老三也没能撑过当晚,跟着一起去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月前。
原身父母双亡, 除了她自己伤心抹泪到如今, 谷家人已经不再提起他们了。
因为看到她就会想起她爹娘, 谷家人就说怕谷老头和谷老太看了她伤心,便不让她再出去吃饭。
说让她在房间里吃,却是飢一顿饱一顿的, 想起来就给她半碗野菜汤,想不起来就什么都没有。
原身还是个正在发育中的孩子, 却被饿的只剩一把皮包骨。
明明都十二三岁了, 却比大房二房同龄的堂姐弟还要矮小许多,看着最多也就十岁左右模样。
这还不算, 谷老三两口子死后, 他们一家三口住的房间就被大房二房的几个小子给抢占了,将她赶来这原本放杂物的茅草间。
也多亏这茅草间里放的农具什么的都有用, 所以尽管漏风漏雨, 但总算是个栖身之地。
原身年纪虽然不大,却早早就懂事了,哪怕没了父母, 她心里十分难过,也没有就此心如死灰。
她知道谷家人不喜她, 她平时也不怎么往她们跟前凑, 会尽可能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可是她不知危机该来临时始终会来临。
那时也是这样的雨, 下起来就没停下过, 下了足有一个多月, 粮食都烂在了地里。
家里只说没吃的了, 好久都没给她送饭来,连从前最简薄的野菜汤也都没了,她喝水维持着生机,饿得迷迷煳煳。
那一日,听到院子里面有动静,她也不知打哪来的力气,挪到了门边去听。
原身虽然年纪不大,但谁也不知王氏在世时,曾偷偷教过她认字,还跟她说了许多外面的事。
原身记忆力很好,全都牢牢记在心里。
所以她在听到外面人在你来我往讨价还价的时候,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谷家人是要卖了她!
原身曾听母亲王氏说过,一日为奴,终身为奴,甚或子子孙孙都要与人为奴作婢。
她心里害怕极了,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逃走。可是没有用,她饿的身上一丝多余的力气都没有,又能跑到哪里去?
她小小年纪并没有想过去死,或是干脆玉石俱焚,因为她娘还教过她,好汉不吃眼前亏,能活就不要想着去死。
死多简单,活着才有更多出路。
她娘死了,已经没有其他出路,但她还有出路。
原身乖乖被领去见人伢子,她长相随了她娘,生得也好,虽然被饿得瘦脱了形,但底子还在,人伢子一双利眼精得很,对她很是满意。
她临走前饿的头晕眼花,想要求一碗水喝,谷家人在人伢子的逼视下同意了,没好气的让她自己去舀水喝,她却在厨房里闻到了炖肉的香味。
原身当时并没有多想,只以为自己是饿极了才生出来的幻觉,她喝了水,便跟着人伢子离开了。
那是她活了十年,第一次走出小山村。她的乖巧和听话获得了人伢子和主家的好感,被顺利卖掉了。
是幸运的,亦是另一个不幸。
幸运的是她的主家是一户略有家资的殷实人家,家里只得一个孩子,年纪与她差不多大小,买她是想给那孩子做玩伴的,所以待她并不如何苛刻。
只是好景不长,雨一直没停,连续又下了大半个月,当地的沂河开始涨水,眼见就要决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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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阳当地乱了起来,很多有见识有远见的人家开始收整米粮家产,准备搬离此地。
一开始主家还带着她,有吃有喝,后来路上逃荒的人越来越多,吃喝也渐渐少了起来,原身再次尝到了饿肚子的滋味。
有一次他们留宿破庙,次日一早她再醒来时,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主家遗弃了她。
毕竟相处时间太短,原身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但在危机重重的逃荒路上,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孤身一人,显然是十分危险的。
她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但却没有机会了,因为沂河最终决堤了,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洪水沖淹了附近所有的村庄。
她也被洪水给捲走了,但她命大,途中抓住了一块破木板,她人小体重又轻,扒拉着木板竟然叫她活了下来。
不仅活了下来,还在中途爬上了岸,被流民挟裹着上了山。
在山上时,她无意中重遇了谷家人。
彼时他们与一个月前她还没有被卖时,看着要精神许多。
不仅如此,他们都已经认不出她来了。
不是她变化太大,而是他们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她。
因是被他们所卖,原身对谷家人有着本能的排斥和惧怕。
她不想与谷家人相认,但大家都在山上避灾,为防万一会被认出来,她一直用泥灰抹脸,尽可能离他们一家远远的。
就在这山上的数日里,叫她发现了不少异常之处。
首先逃荒到这里来的人,要么是早有准备上山来避险的,这一部分人率先占据了山上的有利地盘,吃喝肯定都早有准备。
可以说,他们占据着主场。
另一部分人,是被洪水带着冲过来的,这些人大多在途中与家人分散了,身上吃喝就算没全丢,也所剩不多。
再加上有利地形叫人先占了,他们肯定属于弱势群体。
如原身就是这一类人。当初那主家还算厚道,抛下她时,曾留下一个小水囊和几块粗粮干饼子给她。
她知道这些都是活命的东西,所以一直都贴身藏在怀里。
水还好说,粗粮干饼子很拉嗓子,尤其是对她这样,没成年的孩子而言。可是这个时候,有口吃的比什么都强,至少不会饿死。
她一次只掰出一小块,用水送食,吃的很是小心节省。
即使是被洪水沖走,她也牢牢攥紧这些救命东西,没叫丢了去。
上山后,她也一直极小心,每每都是趁所有人都熟睡时,才也偷偷掰出一小块用以裹腹。
凭着这些,她硬是撑过去好些天,都没叫人发觉到异常。
当然,这也得益于山上人太多,挤挤攘攘的,一时还真没人格外注意她个小丫头,不得不说原身真的很能藏,也很聪明。
她每日除了随大流在山上挖野菜裹腹外,就是时刻注意着谷家人的动向。
这般还真叫她发现了谷家人的怪异行为。
首先谷家人肯定不是被洪水冲过来的,他们一家子看起来齐齐整整,老少都在,有吃有喝,状态也比其他流民看上去要好许多,所以他们应当是提前就上山避险的那拨人。
其次就是谷家大房的堂姐谷小红,原身好几次都看到她鬼鬼祟祟的往林子里去,每次出来怀里都鼓鼓囊囊揣着东西。
然后大房一家子就会往她身边聚拢,继而分开时,每个人的怀里或嘴里都塞着东西。
原身看出那些都是吃的,但吃的都是打哪儿来的,她却始终都没有见到过。
再是原身的小姑谷四妮也有些古怪,谷小红给大房分吃的,三次总有两次会被谷四妮给逮个正着。
然后那些吃的就会有至少一半会到谷四妮的手里。
谷四妮拿到吃的,都是自己先吃饱喝足之后,剩下的一点才会分给谷老头和谷老太。
但是很快,这些事又被二房的人知道了,他们的眼睛也紧紧盯上了大房,尤其是谷小红。
所以到最后,谷小红手里的东西会直接被分作三份。
大房,二房各一份,老两口连带着谷四妮算一份。
谷家人的行为实在是怪异至极,不仅原身发现了他们的异常行为,逃荒的流民中,也有其他敏锐的人盯上了他们。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上山来说山下的水退了,能下山去了。
谷家人总算没愚蠢到底,连夜收拾了包裹摸黑下山去了。
那算是原身最后一次见到他们。
彼时山下的水是都退了没错,但山庄田地全都被毁了,旱田成了河田,还是种不了庄稼。
一路又听说各地都有人叛乱造反,匪徒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很多人选择了离乡背井,往没受灾的地方逃荒去了。
原身也跟着逃荒大部队一起走,他们最终选择要去京城。
歷经千辛万苦走了大半年,眼见就要到京城了,却又听说京城正在打仗。
什么原因呢?说是皇帝老儿驾崩了,他的儿子们都想当皇帝,所以互相拼杀起来。
这个消息直接将逃荒至此的流民给砸蒙了,一直以来大家都是奔着京城更安全更保险,能够安身立命才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可现在好不容易京城近在眼前了,等待他们的却还是战乱。
这谁能接爱。
所有人都知道,战乱是要死人的,没人敢硬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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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能怎么办?
他们不能去京城,就得找个地方停留安顿下来,因为真的没有力气再走回头路了。
他们最终选择了离京城不远不近的一座大城——浜城。
这地方也是他们一路走来,唯一愿意全部接纳他们这些流民的地方。
顺利登记了新的户籍,所有人都以为终于可以安定下来重新开始了。
可是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浜城好进不好出。因为没过多久,浜城就爆发了洪灾之后的首次大规模瘟疫。
第171章 古代逃荒记(2)
整座城的人一下子死了大半, 原身却万幸再次活了下来。
她以为到了此时,所有灾难总该都结束了吧,却未曾料到, 这些都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瘟疫过后, 气温开始急速转冷, 一夜之间就冻死了许多人。
原身就是那被冻死的人之一。
她到底是个年纪不大,吃喝能够将就忍耐,可是天灾却是人力所不可抗拒。
她死后才发现, 大降温之后没多久,就开始干旱, 田地里的水迅速退了, 但土地因干旱而开裂,硬如坚石, 仍是种不了庄稼, 如此就又饿死了许多人。
再后来她只记得天下大乱,各路诸侯王先后起义造反, 天下烽烟四起。
死了更多的人, 她甚至庆幸自己早已经死了,因为她就算活着,也活不了太久, 不是饿死就是被杀,甚或被人吃掉。
这样想想, 在睡梦中冻死, 似乎也没什么了。
原身死时的年纪不大, 却是个真真正正的明白人。
她没有许那些济世救民的宏大愿望, 她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那就是想要活下去, 活到所有灾难之后,然后尽可能的长命百岁。
她想要长大。
……
看到这里,清音真的很心疼原身。
如果不是接收了她的记忆,她根本无法想像一个才十来岁的女孩子,在这样的时代,是怎么样在逃荒途中独自坚持一两年的。
她不由捂住心口,心中默念:好孩子,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平安长大,要你长命百岁。
这一晚,谷家人果然又没给她送吃的。
清音也不想吃那只余清汤寡水的野菜汤,她静静等谷家人都收拾睡下了,就开始琢磨接下来要怎么做,具体从哪里入手。
还有几日就到原身前世被卖的时候了,她当然不可能坐等着被谷家人卖掉。
她想到原身在离开前去厨房里喝水时闻到的炖肉香味,以谷家人后来的怪异行径来看,那炖肉香绝不会是原身的幻觉。
有可能此时,或是更久以前,这个家里就已经有人发生了变化,或是直接换了芯子。
是的,清音更偏向于谷家有人重生或是得到什么机缘金手指了。
疑点不少。谷家人早早就上了山,占据到有利地形,想来应是早就做了准备,知道洪水要来。
提前知道洪水要来,且知道那座山顶相对安全不会被淹,恐是有人早就知晓此事,所以这人不是重生就是穿书。
要是纯穿越,即便怀疑这接连下了一个多月的暴雨,也不会这么笃定洪水必来,也就下不了那般大的决心搬离家乡,且还这么巧,搬到那座高山上去。
要知道在古代,人离乡贱。不到绝境,一般人是断不会抛家舍业离乡背井的,尤其是谷家这样的,没多少家底的小民人家。
在原身的印象中,谷家确实相当的穷。总共只有土屋四间,茅草间两个,带着个矮篱笆院,另有薄田十来亩,积蓄未知,但这笔数肯定不会多,因为很容易就能算出来。
如无其它横财或遗财,那么,这就是他们一大家子现有的全部资产了。
即便是这样,这些东西也是谷家全家人安身立命的根本。而能够愿意抛却这个根本,早早躲上山去,没有足够多的好处打动,如粮食钱财等,是绝不可能说动这一大家子离开的。
可想要获得粮食并不容易,别说他们这么个偏远小山村了,现在就是镇子上,县里的粮食也都不甚丰足。
因为本地贫寒,且还未秋收。
粮食来源不可能会是买来的,一来粮食一多肯定会弄出动静,也得有地方隐藏啊,但天天在家的原身就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动静。
也不可能是晚上她睡沉了没听到,因为自打原身父母去世后,原身就格外警醒起来,每晚都不敢睡沉实,就怕有个什么万一。
再者说了,以谷家人的品性,带着粮食上路去逃荒,怎会不露痕迹?露了痕迹,又岂会不被人给盯上?
被人盯上,又岂会有他们后来在山上时的一系列动作。
二来买粮需要银钱,那银钱又是从何而来?
凭谷家的家底,根本就不可能有余钱买粮。
更别说是吃肉了。
可是最重要的问题来了,他们明明都有粮有肉吃了,为何还非要卖掉原身不可呢?
真的只是因为谷家老两口厌憎原身这个「克」死了父母的孤女?
呵!恐怕不止如此吧。
原身当时不明真相,后来也没有机会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但清音却直觉这一点很重要,所以她想要弄清楚原身当初被卖的真正原由。
这也是她没着急离开谷家的原因之一。
不管怎么说,这一点总让她很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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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弄清楚,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也不踏实。
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夜渐深时,几房屋里都慢慢沉寂下来,只有大房的屋子里还有着细微的说话声。
谷老大白日里被组织去村口疏通水渠,累了一天,早已鼾声如雷。
两个儿子大柱和四柱同二房的两兄弟住在原先三房的屋子里,所以现在大房的屋子里是他们两口子,带着两个女儿在住。
最小的谷小绿跟原身同岁,一个生在年头,一个生在年尾,这会也早打起了小唿噜,睡的很熟。
说话的是谷老大的媳妇谷李氏和大女儿谷小红。
「小红,你小姑最近老撺掇着你爷奶上山去,你看她这是什么心思?」
谷李氏压低了声音问谷小红,生恐被人听到的样子。
谷小红已经十六岁了,还跟爹娘在一个床上睡,多少有些不自在,虽然中间还隔着谷李氏,但这种不自在与日俱增,让她觉得十分烦躁。
这会她正面朝上平躺着,嘴角划过一丝厌烦,不过黑夜里谷李氏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她淡淡的道:「可能是怕暴雨会淹了家里吧。」
她口吻随意,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
她穿过来也有大半年了,还是很不习惯这家里的穷苦日子,天天都吃野菜煳煳,野菜饼子,她觉得自己的脸都成了菜色。
不过好在她穿过来时,带上了她家的小卖部,时不时的还能偷偷给自己加餐。
而且这个时代的她,都已经十六岁了,过了年就十七,也该说亲事了。
她想着这个小破地方压根没一个能叫她看上眼的,本来打算去镇子上或是县城里物色的,但谷家人哪可能叫她独自出门去。
害她一直耽搁到现在也没见着个合心意的人。
最重要的是,家里还杵着一个老姑娘不肯出嫁,就别提她这个做小辈的了,便是爷奶最疼的长孙,她大哥谷大柱的亲事也都一直拖着没办呢。
谷小红丝毫没有要拉拔娘家的意思,她只想早点摆脱谷家,心里面愁的不行。
最愁的还是谷老大夫妻两个也是对没用的父母,压根帮不上她任何忙不说,反而还时不时的拖她后腿。
尤其是她这个便宜娘,动不动就找她拿主意,虽然大多时候她还挺享受这种隐秘的能「当家做主」的感觉,但实际上却是一丁点的好处都没有。
属于白受累还讨不着任何好,时间长了,谁还乐意?
所以她挺不耐烦的。
要不是话题涉及到家里的老姑娘,她小姑谷四妮,她都要装睡过去不理她娘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个家里,人人都挺正常的,就是小姑从一个多月前开始有些不正常,看她的眼神也十分不善。
她怕对方是跟她一样的人,还壮着胆子试探过对方好几回,最后发现小姑并不是穿越的,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两人见面,都互相没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谷李氏听她说谷四妮可能是担心家里会被淹才想上山的,不由嗤笑出声:「那她操心的可真多!」
她压根不信家里会被淹,要不是公婆偏心小姑子,她早当面说她咸吃萝蔔淡操心了,有那闲功夫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婚事。
要不是她杵在前面碍事绊脚的,她儿子闺女早该嫁娶了!
想到这个,谷李氏就彻底没了睡意,儿子跟他小姑差不多年纪,老大不小了,连门亲事都说不着。
不是嫌谷家穷,就是嫌谷家有个老姑娘没嫁出去。
谷李氏想起这些来就气闷的不行:「你爷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还不把你小姑给嫁出去,是想留在家里抱蛋坐窝了不成!」
她说话粗鄙又难听,谷小红脸上的不耐之色更重了,觉得便宜娘尽是扫兴,暗暗决定明天给自己偷偷加一餐肉压压。
要不然这看不着头的苦日子,过着真没什么劲!
谷李氏不知惹了女儿的烦,兀自说道:「还不知要给她出多少陪嫁,别回头你哥娶媳妇时就没钱了!」
她说着还戳了戳女儿的手臂,想让她给点回应。
谷小红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家里能有多少余钱?」
在她看来,谷家比她想像的还要穷几分,她刚穿来时还不信,暗暗算了一笔帐,算完之后就准备咸鱼瘫了。
这样的穷家,爱咋咋地吧,她是拉拔不起的。
虽说她也是有金手指的人,可小卖部里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并不能供她无限挥霍,最多能顾着他们大房一些,其他人在她看来,对她真不怎么样,她才懒得多操心。
还别说,她这样想了以后,整个人心境都不同了。
第172章 古代逃荒记(3)
她这么想也不算是错, 毕竟穿越有风险,做人需谨慎。别把古人当傻子,ooc了分分钟可能会被烧死。
总之怎么谨慎小心都无大错。
谷小红对穿越到这样的一个处境里来是这样想的:在这没有人权的古代, 家中又如此清贫, 她能有吃有喝就不错了。
等需要钱时就想办法从小卖部里拿点不招眼的东西出来换成银钱就好。
这么一算, 她觉得自己真没什么可操心的。
除了她这个爱在她跟前唠叨到惹人烦的便宜娘。
「怎么也得有两个?」谷李氏不会算帐,有些不大确定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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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她就又愁上了, 怕小姑子嫁了,会花光家里最后的积蓄, 又怕小姑子不嫁, 她儿子女儿都得砸手里。
愁的不行。
好半晌,她眼珠转了转, 问谷小红道:「这两天你看到小青了吗?」
谷小红闻言一愣, 想了下才想起来,这小青是三房的堂妹, 三叔两口子上个月死了, 家里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他们。
包括她那个还活着的堂妹,谷小青。这个堂妹在家里几乎没任何存在感。便宜娘不提,她都想不起来。
她摇了摇头, 想起这会儿天黑,谷李氏看不到她的动作, 只得开口道:「没有。」
谷李氏挪了挪靠近大女儿, 口气略有些虚的道:「你说, 要是少一张嘴吃饭……」
谷小红震惊的看向她便宜娘, 慢慢捂上了嘴,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妇人的狠……
「娘, 你什么意思?」黑暗中,她尽量平缓语调问谷李氏道。
谷李氏声音压得低低的,极小声:「反正你爷你奶也不管她的死活,把她……送出去,说不定能活命。」
送出去?谷小红的眼神瞬时冷了起来,「小青是三叔三婶唯一的孩子,爷奶不会同意的。」
谷李氏听了她的话,似乎是笑了一声,「他们会同意的,我亲耳听到你奶说是她剋死了你三叔,恨她恨的不行。」
谷小红的牙齿开始打颤:「所以娘你就上赶着要去做这个恶人?」
谷李氏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娘当然没那么傻。但娘知道有人想要弄死她。我只是送她走,给她一个活命的机会。」
去你妈的活命机会!眼前这个女人是她现在名义上的娘,谷小红当然没有把心里话骂出口,她的三观和教养都不允许!
也许是物伤其类,想到自己当下的处境,她死死掐住手心,努力平復心情,问道:「什么意思?」
谷李氏笑笑,想要卖卖关子,谷小红心里急的不行,但她暂且忍下了。
她现在心情很乱很糟糕,她想知道具体情况,将来,将来也好有所防备……就这样吧,她想。
清音冷冷的盯着幻镜里的谷李氏,给傀儡下令,用了些药。
谷小红等的快没了耐心,黑暗中突然传来谷李氏幽幽的声音:「你二婶。」
「什么?」
她不理谷小红惊的低唿出声,自顾自的道:「你别看她平时闷不吭声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其实最坏就是她。」
「老话说的,会咬人的狗不叫,这话说的就是她!」
「你三婶才进门时,你二婶正怀着三柱,你们几个当时还小,家里的活都是我们妯娌三个的。你奶奶刻薄,我们怀着身孕时,活是一点也不少安排。
娘当时就是,只是你爹还算有点良心,偶尔会帮着我一起干。
但你二叔却是个榆木疙瘩死脑筋,外头的活死命干,在家却是个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粗性子。
你二婶又是没事屁都不肯放一个的人,所以生三柱时差点难产,也幸好生的是个男娃,你奶给了两个鸡蛋。
你三婶更好,你三叔恨不能把她的活儿全帮她做了,不叫她沾上一丁半点。
惹得我跟你二婶快羡慕死了,你奶看了自然不高兴。
你奶那个人你也知道,她不高兴,就要把火发出来,你三婶有你三叔护着,我又是长媳,你奶也疼你大哥,所以她就把火都发到了你二婶身上。」
谷小红此刻耐心足足的,但听她娘一直说不到正题上,不由打断她道:「就因为羡慕嫉妒三婶,二婶就想弄死小青?」
她真不懂这里面的逻辑是什么,以及她娘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谷李氏被打断回忆,也不生气,只耐心回道:「当然不全是!她是怕了。」
谷小红听了这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怕什么?」
谷李氏语气淡淡:「你三叔那天从山上叫人抬回来时,满身都是血,家里忙乱的很,谁也没想去跟你三婶说一声。
你二婶不知什么时候进了三房屋里,也不知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总之她出来后没多久,等有人提醒去给你三婶说一声时,你三婶已经咽气了。」
谷小红死死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她这会儿,比害怕便宜娘谷李氏还要更怕二婶谷胡氏,她不敢去想,三婶是被吓死的?气死的?还是被二婶趁乱……杀死的?
她再一次见识到了这个时代的残酷和可怕。
谁能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家徒四壁,穷的叮噹响的农户人家,竟会比龙潭虎穴还要更让她觉得胆寒惊惧。
谷小红退缩了,她不想知道更多了,她后悔了,她并不想知道这些。
她试图自欺欺人,但她没有理由,也找不出理由。
谷李氏对谷小红的惧怕一无所觉,「所以明天我准备稍微在你二婶耳边提那么一嘴,她肯定会心动,到时就让她去你奶跟前说,反正这事跟咱们大房不相干。」
谷小红原本还打算看什么时候方便,从她的随身小卖部里,偷偷拿出些东西来贴补他们大房,现在也下定决心,不到万不得已,她死活都要守住这个秘密。
谁知道这些人知道了她的秘密,会把她怎么样呢!
谷小红打心底里升起浓浓的防备,也不再问下去了,她确定自己不想知道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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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在她的心里,在自己和谷家所有人中间,划出了一条长且深,永远都无法跨过的鸿沟。
她打定主意,永远永远都不要迈过去。
哪怕以后再苦再难,也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她已经无法信任这里的任何人了。
她也无比庆幸自己是在此时受教,而不是在事发之后,果然天不亡她!
她对三房堂妹的那一丝可怜与同情,并不足以叫她想要出手相助,因为她没有能力阻止,她不想惹祸上身,她只想好好活下去,然后,安静苟着!
……
清音看到这里就没再继续看下去了,谷李氏中了药,所言必定属实,那么当初原身被卖,生母王氏之死,必然是同谷李氏与谷胡氏有关。
王氏是被吓死的,气死的,还是被杀死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被人害死了,而害死她的人,极大可能是谷胡氏,或许还有其他人。
不管都有谁,只要参与其中了,那就都别想好过。
接下来的灾难,她会先盯住他们。
现在就弄死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
「一屋子懒婆娘!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还挺尸不起!怎么不睡死你们算了,还能省点粮食!」
清音算着时辰,才出空间,就听到这么一句中气十足的叫骂声。
这就是谷老太,一个兇巴巴,又十分刻薄冷漠的老婆子。
在原身的记忆中,这也就是下雨,她骂的算是轻的,要是平时大好的天气,她能骂上一顿饭功夫中间还不带歇的。
反正也不给饭吃,清音懒得理外面的事。
想到接下来的处境,她首要是先把原身的身体调养强壮些,她答应原身,且得长命百岁呢,可不能疏懒了。
昨晚打坐了一整夜,刚刚还顺便在空间里吃了养身粥,她整理着让傀儡出去打探回来的消息,脸上表情越发凝重起来。
水灾,瘟疫,大降温,干旱……再加上后面的皇朝末年。
上面那些自然灾害,已经堪称是末日式灾难了,就是在现代,都很难能够保证人类能安全渡过,更何况是在条件更加艰难万阻的古代了。
纯粹是用人命在扛。
自然灾害,就像是大自然对人类的优胜劣汰一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能活到最后的,都得是狠人啊。
对于以后如何,她想了很多,却没有想过要横加干涉歷史进程。
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每一个世界,都自有其运转机制,她或许会有看不过眼的时候,但拯救世界,一统天下什么的,就算了罢。
这一路走来,她都在尽量避免成为皇朝主宰。
她当然知道那样做必然能够快速的积累起数世功德,但其中所结的直接因果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
一旦后世子孙不肖,致皇朝坍塌,万民于难,于她的修行之路,必存阻滞。
她当然可以选择毫无血亲关系的继任者,但弊端同样存在,且所结因果只会多不会少。
自她穿越至今已有数万年之久,这么些年以来,她其实早已经有了完全剥离快穿系统的办法,但她一直都没有选择动手。
她所修大道非无情道。入世旁观世间百态,于红尘中辗转留连,心中总是充盈着喜悦。
那种感情,比她想要悟道成圣的心,还要更加强烈,她竟无法完全脱离开来。
……还有她的第一世,第一世时,她所有的遗憾与不舍,不知何时起,竟已渐渐模煳起来。
这些,都让她觉得很恍惚。
她真怕自己某一天终会忘记来路……到了那时,她,还会是她吗?
就在这时,她强大的神识突然感受到似有一阵剧烈的强风朝她面门袭来,不,不对,这不是强风,这是罡风!
她来不及去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本能就调动神识去挡,也没忘记顺手布下隔绝阵法。
若不然,别说谷家了,就是这整个村子,甚至整个沂阳都会遭受到严重创伤。
第173章 古代逃荒记(4)
那罡风无比强劲, 如无形刀锋一般在切割她的身体。
清音闭目盘坐,缓缓运转功法,周遭稀薄的灵气汇聚于一处, 汹涌磅礴的朝她狂涌过来, 将她整个人包裹于其中。
她感受着体内饱满充盈的灵气, 不断将她身上被罡风划过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修復,继而进入她的经脉和丹田处流转。她渐渐稳住气息, 专心感悟。
是的,她的神魂境界又提升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 以他身进阶神魂境界。
此举无论是有多么不可思议,她都必须要承受, 不能抵制。
因为她似是隐隐触碰到了一种法则, 那是一种对天地灵气、天地万物的更深更广的感悟。
她有预感,如果她能够完全自如的掌控这种法则, 她将迈过她修行之路上最难过的一关。
道法自然, 世间万物都存在着规则,如生死轮迴、因果善恶等等,只有真正的参悟透彻这种规则, 才能有机会掌控天地法则。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渡飞升劫, 破空间界壁时, 要么以实力硬抗, 要么以功德护体, 总要有代价。
而掌控了天地法则, 则有机会洞悉天机。
一念起, 万物生。
道在其心不在其行,道法随心。天上地下,无时无刻,无处不在,万物万行,行立坐卧,皆是法,皆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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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途漫漫,顿悟后方知世间真谛,这才是她愿意入世修行的最大因由。
不知过去了多久,清音才缓慢睁开眼睛,面前出现一道金光,耳边传来雷鸣之声,似是天道在对她低语。
半晌后,雷停,她颔首应诺,金光瞬间化作流光,没入她的体内。
清音没有抗拒,由那金光入体。
只觉得神魂深处有一股无比精纯的力量在内里流转,她闭眼慢慢吸收消化,深刻而强烈的感受到自己似是已经触摸到了法则。
又不知过去多久,她再次睁开了双眼,她神魂境界又晋级了。
她掌握了此方世界的天地法则。
她还找到了能够掌控天地法则的方法。
她方才已与此方天道达成共识,会尽力救世。
她不是改主意了,而是她从天道那里得知了这个世界的自然灾害都是有原因的。
原来只有正在下的这场漫长的暴雨才是天道的锅,至于后来的瘟疫、大降温、干旱……甚或是皇朝末年,都乃人祸而起。
既为人祸,那便可阻。
有人利用了这场灾难,趁火打劫,以人命为筹码,谋私利之事。
对方似乎功德加身,气运沖天,实力强大到能够擅自修改天地法则,以此夺取此间苍生气运。
天道向她求助,予她馈赠,她必然会应下此事,亦有所回报。
……
外面此时已然天光大亮,谷家的院子里除却暴雨击石声外,静悄悄的。
清音用神识扫视了一眼,见外面并无异常之处,便不再关注。
方才感悟到天地法则,还需闭关几日巩固修为,在外面是不成的,时间不足,便留下傀儡纸人替她,自己则进了空间。
……
「娘,你跟爹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快搬走吧,真的会发大水的!我都连着梦到好几回了!」
吃过早饭,谷老太又被小女儿谷四妮给堵在屋子里追问。
谷老太这几日几乎天天被她这么缠磨着,心里早犯起了嘀咕:「四妮啊,你真没中邪?我找你八姑婆来给你看看?」
「娘!你怎么就不信我呢!」谷四妮气的直跳脚。
谷老太瞅她一眼,「走走走,走了这一大家子吃什么喝什么?」
谷四妮满脸焦急,极为笃定的道:「大哥有办法!」
「你大哥能有什么办法?!」
谷老太是真生气了,认定她这是在胡说八道,大儿子有几斤几两她这个当娘的还能不知?
她还管着家呢,他手里别说是粮食了,就是铜板都别想私藏一个!
谷四妮觉得她娘不可理喻。她数着手指头,离前世被大水沖走的时间是越来越近了,她早没了耐心,到现在她都还记得被大水沖走的那种滋味,还有死亡罩面时,那种绝望……
她当然知道不说清楚,她娘是肯定不愿意离开的,可是……她不敢说出真相。
没人会信。
「反正大哥有吃的!」她犟道。
至于谷老大为何会有吃的,吃的又打哪儿来?其实她对此根本就一无所知。
只记得前世时,他们一大家子被突如其来的大水给冲散了,她被沖在一颗大树的树枝上,好不容易活了下来,爬上山竟意外遇到了大哥一家。
见他们一家人不仅活得好好的,还不缺吃少喝的,她就此便赖上他们一起去逃荒。
可惜后来还是死在了瘟疫上。
谷四妮想到她得瘟疫时,谷小红一个劲的劝说大房一家人远离她,生怕被她给传染上,害她最终被大哥给遗弃,只能睁着眼睛等死,就恨到不行。
可是她又很清楚,现在是绝对不能得罪大哥一家的,要是他们不肯再拿吃的出来给她,就算这次顺利逃走了,逃荒路上没有吃的,说不定还撑不到上辈子染上瘟疫那会儿呢!
她只能先咬牙咽下这口恶气,想着等以后找到机会,看大哥是从哪里得来的粮食,最好握清楚来路,到时候再收拾谷小红不迟。
谷四妮脸上狰狞的表情吓到了谷老太,她心里越发觉得四妮可能是中邪了。
「四妮啊……」
「娘不信,过两天找大哥来逼问,他肯定会说的。」谷四妮下了剂勐药。
她隐约记得前世时,再过几天,曾在家里闻到过肉香味,难不成那个时候大哥就能弄到吃的了?
是啊,肯定是的!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一边埋怨大哥不仁义,有肉不想着爹娘和她这个亲妹子,只顾他自己一家子独享,简直自私自利。
一边又后悔被大水沖走时,没能拉上大哥一起,要不然她当初也不能吃那么多苦。
谷老太见她说的十分笃定,半信半疑道:「那过两天你去问。」
谷四妮没听出谷老太话里的敷衍和试探,她点点头,还要再催促她娘收拾搬走的事,就从窗户口看到二嫂谷胡氏在厨房门口朝正屋这里探头探脑的。
谷四妮不屑的瞥开眼,三个嫂子中她其实最烦的就是这个二嫂,总是一副委屈巴巴还就是不说的姿态,当别人都欠了她一样。
大嫂爱装相,嘴巴能说,又是长媳,平时喜欢端着。
三嫂虽然看着清高,但对她还行,教过她绣花,可惜她手笨,没能学到多少本事。
她羡慕嫉妒却也没怎么说过三嫂坏话,可她曾不止一次见过二嫂看三嫂那带着嫉妒和恨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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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初不懂为什么,后来跟小姐妹们说小话,才明白二嫂那就是小肚鸡肠,嫉妒三哥对三嫂的好。
她觉得二嫂小心眼子,人又虚伪,自此就不怎么搭理她了。
自己没能耐,就见不得人好,活该不讨喜。呸!
谷胡氏确实看了正屋好半天,四妮也不知跟婆婆说些什么,说了老半天也不出来,她都有些急了。
她一会看看正屋,一会又看看清音所在的茅草屋,怕叫人发现她脸上的喜色,也没敢不错眼的盯着。
谷四妮终于出来了,谷胡氏忙擦干净手,匆匆踩着石砖去了正屋,进了屋又扭捏起来。
谷老太顶顶看不上她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见着她连眼皮都没多翻一下,让她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谷胡氏东拉西扯,谷老太直接推开她出去了。
清音在空间里面看到这些,是真的无语,一个农家,硬是叫这几个女人给演出了宫心计的感觉。
但她也差不多理顺了前世被原身忽略了的一些细节。
这一大家子,恐怕就没几个心思单纯的。
当然,视而不见,见死不救,冷漠冷淡,这些都还没什么,左不过是些陌生的血缘关系上的人罢了。
人性嘛,本就如此。她理解。
但对原身母女心生恶意,主动要害她们的人,她绝不会替原身母女原谅他们。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们善,就是这么个道理。
不能感同身受他人所经受的苦难,那便不要轻易对他人的行为妄加揣测,指手画脚。刀不割在自己身上,当然不疼。
清音暂时没管谷家人,她巩固好修为之后,正在准备离开事宜。
可恨她现在年纪看起来还是太小了,身量也矮,再怎么伪装也是个小少年模样。
虽然原身在逃荒路上是活了将近两年没错,但她肯定不会选择原身所走过的那条路重走一遍。
太苦了,她真没自虐倾向。
不过,逃荒还是要逃的,她在去找接下来的灾难源头之前,还是要先了结了谷家这一桩子事。
其实在这样的世道里,冷眼旁观不管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就挺好的。
可是谷家还有两个极不稳定因素,谷小红和谷四妮,让她有些不大放心。
好在通过这几日的观察,这两个不稳定因素,并没有直接对三房动过手脚,她便不会特特针对这二人。
只是作为既得利益者,她也不会管她们死活就是了。
且先送这家人一程。
又过了两日,院子里起了动静,清音还当是谷家人要提前卖掉她,谁想并不是。
是谷四妮同谷家大房一家吵闹了起来。
「大哥,你好狠的心啊!你们一家子吃肉喝汤,却叫爹娘吃糠咽菜!你好没良心!」谷四妮尖利的声音在暴雨声中仍显犀利不已。
「小姑你少含血喷人,这野鸡是我在外面捡来的,刚做好,才要给爷奶盛过去你就来了,你能不能睁开眼好好看一看,这只鸡还是完整的!」谷小红气势不弱,立马怼了回去。
不过仔细听的话,她的声音却有些发虚。
第174章 古代逃荒记(5)
谷小红心里确实发虚, 这野鸡的确是她「捡」来的,从村里老猎户的陷阱里。
眼见这雨越下越大,还下了这么久, 她就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毕竟她来自于现代, 常识总是有些的, 这暴雨连绵不断,真可能会发大水的。
她忧心忡忡,首先想到的就是发大水了, 家里还有余粮吗?
自从上次那事后,侧面见识到了人性的险恶, 她就不愿意从随身小卖部里拿吃的出来给谷家人了。
只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 她自己也落不着吃几回。
下着雨,难能出门去, 在家待着又都是人, 没个隐私地,她就忍不住了, 便想要拿这只野鸡来试探谷家人的反应。
一来这只野鸡死了有段时间了, 她并不敢直接吃,谁知道会不会吃坏肚子?
二来还真叫她给试探出来了,谷四妮果然一直盯着她家呢!
谷小红暂时没往自己是否暴露了金手指上面去想, 因为她一直都极小心。她只以为是谷四妮看她不顺眼,想要盯住她找茬。
她想的没错, 谷四妮肯定是想找她茬的, 但现在逃离出去和想要吃的占了上风, 谷四妮也只不过是借题发挥, 想要先拿住大房的短处, 好加以利用罢了。
也不枉她这没日没夜的盯了大房好几日, 黑眼圈严重。
姑侄二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争吵着,谷家其他人的目光则紧紧盯住灶上的那一锅香喷喷的炖鸡汤。
还是谷老头咳了一声,谷老太接收到讯号,吼了一嗓子:「都给我闭嘴!」
然后她就亲自上手,把鸡汤全舀到汤盆里,盖上盖子,端堂屋去了。
谷家人一步不离的跟了进去。
谷四妮也不吵了,扔下谷小红,连忙紧随其后。
谷小红则慢腾腾的跟上去。
这会谁都没想过这野鸡是死了几天,还新不新鲜?能不能吃?除了知情的谷小红外,没人会去想这个问题。
她趁人不注意,偷偷倒掉了碗里分到的几口鸡汤,其他人都连汤带肉全吃干净了,就连骨头都恨不得吞下去才好。
谷老太本来的意思是不想一下子都吃完的,但一年到头都难得见一回荤腥的谷家人,全都如狼似虎,眼冒绿光的盯住汤盆不放,这哪还能留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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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不吃,晚上非得招贼惦记。
谷老太见他们一个个这个样子,也有些憷的慌,嘴里嘟嘟囔囔就骂开了,什么「饿死鬼投胎」、「讨债的」、「天杀的」,最后还是把鸡汤都分光吃光了。
谷小红见了这一幕,愈加下定决心不要暴露秘密,要不然她真不敢想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
这时的她仅仅还是面对谷家一家人,还没有想到,将来还会有多少人饿的比他们还要兇勐。
谷老太看着空空如也,比脸还要干净的汤盆,整张脸都耷拉了下来,碗盆留给两个儿媳妇收拾,转身就进了屋里。
谷四妮一抹嘴,也跟着她娘进去了。
等她心满意足的出来后,没发现谷胡氏在她后头也悄悄进去找谷老太了。
清音冷眼看着这一切,谷胡氏那张极为寡淡十分乏味的嘴脸,说出那般阴毒的话,实在是叫人忍不住犯噁心。
她当即决定先收点利息。
这日清早,前世买走原身的那个人伢子,准时出现在了谷家的院子里。
卖亲孙女到底不是多光彩的事,双方声音都压得很低。
清音没管外面的事,她漫不经心的扯了根看起来还算结实的茅草,手指灵活给打了几个结。
然后催动灵力,捏了个法诀,只见一道浅淡略灰濛濛的光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没入她手中结好的茅草内。
清音神色淡漠,将那茅草扔了出去,只见那方才还是个茅草状,此刻竟慢慢幻化出了人形,看起来跟几日前的原身一模一样。
细看之下,它眼神还有些呆滞,如果忽略掉那个被困在茅草中不得动弹的魂体,这「人」就很合清音的心意了。
是的,她将谷胡氏的魂魄勾来放入了这具傀儡体内,既然她那么上赶着找死,那就去尝一尝孤身一人上路的滋味好了。
她倒要看看,一个被缚了魂魄,大字不识一个,性格还不讨喜,又说不了话的草人,要如何在逃荒途中「好好」活下来。
没了原身的机敏,连相貌也会恢復成她自己,人伢子还会将她卖到前世买了原身的那户殷实人家吗?
答案不言而喻。
清音看着眼珠子乱转,却说不出话来,想要动弹一下都十分艰难的谷胡氏版「谷小青」,被谷家人和人伢子押走,眼中闪过无情的冷意。
谷胡氏这个女人,比谷家所有人都下得去狠手,她倒要看看,她今后会如何。
明面上「谷小青」被卖了,清音就没必要再留下来了。
不过也不用她等太久了,谷家人很快就收拾好东西,各家最少都有两个大包裹。
也不知谷老太是如何说服谷老头的,二老发话,家里人再是不情愿,也得跟着离开。
因为洪水虽然还没来,但家里昨晚已经被水淹了。
他们一觉醒来,水都快要漫过床沿了,谷家人再不敢拖拉下去,东西被水泡了大半,此刻也都顾不得肉疼了,强大的危机感让他们觉得离死亡很近很近。
到处都是水,也没有船,怎么走是个问题。
好在农家总有农家人的办法,家里洗衣洗澡用的大木盆,木桶,这会就派上了用场。
也是这时谷家人才发现谷胡氏躺在床上,气息微弱,不仔细看的话,会以为人已经死了。
「爹,怎么办?」
问话的是谷老二的长子谷二柱,他站在二房门口说话,根本不肯近前去。
谷老二没吭声,沉着脸离开,去找谷老头和谷老太拿主意。
谷老头一如既往的沉默,家里被水淹了,让他更是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谷老太则直接道:「你要想带上她就自己带,反正我跟你爹是没那个力气管她的。」
她连亲孙女都卖了,还会管个儿媳妇的死活?
从前需要她做活出力,现在要出门逃荒去了,多带一个人是多一份保障没错,但也多一个吃闲饭的。
更何况老二媳妇还躺着不能起,带上她纯粹是个拖累,她才不费那功夫!
谷老太还在心里暗暗嘀咕:刚撺掇老娘卖了亲孙女,她这就病倒了?莫不是中邪了?还是报应……
谷老太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个哆嗦,兇巴巴的吼二儿子:「快去准备,你大哥收拾好我们就走,别搁这碍事!」
谷老二习惯了他娘说话这语气,当下也不反驳,只喏喏回去。
反正直到谷家人挨个坐进木盆木桶里,也没见着谷胡氏的身影。
谷家没有一个人问起过她,就这么离开了。
清音目送着谷家人顺着水流漂走,施了道法,让他们一家人一直都在一处,不能离散。
然后收走谷胡氏的剩余一魂一魄,将之全部塞进困住她的茅草傀儡身上,就不再管了。
她看了看远处仍在不断涌入的河水,轻声道:「走吧。」
身后乐澄抱剑应是。
二人均是男装打份,乐澄的设定仍是会武的护卫角色。
她现在的这个身体,孤身出行实在不利于今后行动,于是才又将乐澄给拉了出来。
谷家事暂告一段落,她要在洪水退后,做好防范瘟疫的基础措施。
一般洪水过后,会因天气潮湿、飢饿,以及可食用水资源的匮乏等多重原因,使人的抵抗力较从前明显下降,再加上水资源被污染,水里会滋生出数不清的细菌,人食用之后,就很容易出现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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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因为灾后人员密集,所以人一旦得了瘟疫,就很容易大面积传染开来,一旦瘟疫爆发,后果将难以控制。
主要也是因为古代条件有限,她只能先尽量将瘟疫控制在小范围区域内。
治疗瘟疫倒不难,难的是药材供应,她要尽快囤积到所需药材,最好先制一批成药出来。
好在防控瘟疫所需的药材用普通药材即可,成本也不甚高,容易囤积到。
不过,还是那句话,她的动作要够快才行。
这段时间她在谷家也没闲着,除了人没离开外,其实早派出一部分傀儡去各地收药去了。
这些事倒不能急,她目前主要还是要先去找那个功德加身、气运沖天致使苍生受难的人,她是真的很好奇,这个人当真如此厉害?
不过能够擅改天地法则,夺取苍生气运,怎么都不可能是普通人。
毫不自夸的说,连她这种资质,修炼到如今,能够掌握天地法则,自如调动天地灵气,也修炼了有数万年之久,方能达成此境。
而对方既然能够擅改天地法则,就一定有着十分雄厚的实力资本在支撑。
她见过此间天道,那并不是个软柿子,却被一介气运之子压制,确实够令她生出警惕的。
她不是没考虑过是否会被天道利用,甚或不敌对方,折戟于此。
但她对对方实在太过好奇了,这是她修行这么多年以来都未曾有过的情绪,她想要会一会对方。
她在修真界时什么强敌没有见过?再说了,她也不可能做到真见死不救。
所以哪怕任务最终失败,也没关系,她相信她的生命值足够抵扣的。
系统有时也有点用处。
至于神魂受损什么的,或许会有这个可能,不过她也有准备,系统商城里有修復神魂的药剂,她并不如何担心。
当然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这么些年来,她几乎没在系统商城里花生命值兑换多少东西,更没用在神魂上过。
有时她都在想,系统私下里会不会找其它系统吐槽她抠门?不过天地良心啊,她不是捨不得,她是真不需要呀。
而且她心底始终对系统保有警惕之心,尤其是这种对神魂起作用的东西,谁知道里头掺没掺杂进其他东西?又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她跳?
她能活这么多年,容易吗。哈!
第175章 古代逃荒记(6)
「宿主。」
清音想到系统, 系统仿佛与她心有灵犀般,也找上了她。
清音带着乐澄,本来是贴了隐身符御剑飞行的, 这会被系统这么一唤, 直接打断了她的沉思, 剑身一个不稳,差点没把乐澄给摔下去。
清音无语,把乐澄捞回先收了起来, 问系统:「何事?」
系统:「系统想要提醒宿主,做该任务时切记不要暴露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清音一想就明了, 所谓真实身份, 说的是她「快穿任务者」的身份吧。
系统不提醒,她也不会暴露的好吧, 不过系统既然特地来说, 不会是……
她不动声色的道:「自然不会。怎么,难不成你知道作怪那人是何来歷?」
系统听了果然闭口不言, 只道:「……以防万一, 在本世界,宿主尽可能不要联繫系统。」
说完也不等清音再追问,就闪隐了。
清音气到想笑, 本来她在任务中也不怎么叫系统的好吧,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算了, 本也没想着能从它那里获得什么有效信息。
既是气运之子, 自然不可能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更不可能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头。
她只需往天下气运最盛之地——皇朝都城, 去找即可。
一路向北, 看到许多拖家带口出来逃荒的人, 洪波狂涌,所到之处,满目疮痍。
《道德经》中有言: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天地为万物主宰,从来都不是因为祂的仁慈与怜悯,而恰恰相反,是因为祂的无情,无情方能绝对公正。
祂会拿走多的,补全少的,以此来达到阴阳平衡。
阴阳平衡,就是最协调的状态。
它不是永恆不变的,但却是最稳固的。
这就是天道之道。
至于人道?则刚好与天道相反——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减损不足的,再奉给有余的,贫穷的愈加贫穷,富余的则愈加富余。
二者相对,却又隐含互补之意。
天道,人道,世间缺一不可。
有时候想想,她凡事从不强求才是对的。
……
都城与沂阳等正在受灾中的城池不同,都城中此时歌舞昇平,纸醉金迷,不知祸之将至。
她还特地去看了一眼老皇帝,果然已经行将就木,离死不远了。
说起这位老皇帝,可谓是本朝最为长寿的皇帝了,时年已六十有五。
清音看了一眼他的面相,若非他近来作死,很可能会活过七十。
可惜,皇帝活这么久还恋战权位,不肯交接给下一代,终,是祸不是福啊。
据她了解,早年初登基时,这位倒也是位明君,潜心政事,任用贤能,体察民情。
不过在几年前,被几个年长的皇子逼宫,虽然最后逼宫失败,但自此之后,皇帝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开始挑拨诸皇子间的关系,借力打力,让他们互斗,他则稳坐钓鱼台,坐收渔翁之利,将所有皇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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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他像是越活越想活,越活越不想死,所以开始服食丹药。
不得不说,古代有些老道士还是很有些本事的,那些丹药固然含有丹毒,但却一时也吃不死人,反而功效显着。
皇帝吃了丹药之后,确实越发精神起来,他精神,皇子们的日子就难过了,至于后宫?
皇帝宝刀未老,后宫则都在忙着争宠生孩子。
毕竟皇帝看起来龙精虎勐的,万一还能再活十来年,她们现在生了儿子,将来说不定正好能继承皇位。
至于现在的这些皇子,能不能活过老皇帝,且不好说呢!
总之,京中一片繁华景象的背后,满是腐朽至极的阴暗恶臭。
老皇帝自有打算,皇子们亦是各有打算,表面上他们如了老皇帝的意,互斗不断,实际上,每个皇子都在暗中经营自己私下的势力。
其中后宫两个贵妃所出的豫王和奕王,两大势力最是强盛,也斗的最凶。
二人母妃身份相同,母族和妻族势力也相当,数年来,斗的是旗鼓相当。
但近一年来,奕王明显略胜一筹,不仅如此,奕王在老皇帝跟前也更能说得上话了。
从前老皇帝对他那些儿子几乎一视同仁的仇视,平时除了挑拨儿子们的关系,其他时候,几乎不会单独召见诸皇子。
奕王得了老皇帝的青眼,其他皇子说不在乎肯定是假的,本来他们全将矛头对准奕王,应该能将奕王给打压下去的。
但谁都没有想到,老皇帝竟破天荒的出手护着奕王,不让其他皇子动他分毫。
这可捅了马蜂窝,这不就是偏心眼吗?
奕王凭什么能独得圣宠?凭什么都是儿子,我们都是仇人,就奕王成了亲儿子?
要是对他们一视同仁的差,他们也认了,凭本事去争就是了!可是凭什么独独奕王得了父皇另眼相看?
凭什么啊?!
所有皇子都不服,但显然他们都忘了,天子御极数十年,权柄在手,手掌生杀大权,想护一个人,或是想杀一个人,全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根本不需要向谁交待。
杀了两个闹得最凶的儿子,圈禁了几个年长皇子,又罚了几个上蹿下跳的,竟真震慑住了所有人。
一时之间,奕王独占圣宠,风头无两。
曾与他作对最多的豫王,就是被圈禁皇子中的其中之一。
没了豫王等强敌,奕王一枝独秀,隐隐有了储君之象。
朝臣们见风使舵,纷纷弃旧主去投诚奕王。
朝堂上争权夺利,结党营私,一派乌烟瘴气,难怪天道要降下洪灾,以警示皇朝。
当然这也是惯例了,天道不过是在走流程。
可惜此举不仅没有起到警示作用,还将灾祸越漫越多,直至皇朝千疮百孔,黎民百姓枉死无数,生灵涂炭,山河破碎。
这一切要说是哪一个人的错,倒是以偏盖全,有失公允了。
但这些确确实实是被人推波助澜,方才致使事态愈演愈烈的。
要说起这罪魁祸首,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清音带着乐澄顺利进了都城。
都城四方城门其实早已戒严,但城门能拦住普通百姓,却拦不住她们这样的高手,还有权贵。
……
沂阳在下暴雨,京都的雨下得也不小,还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雷鸣如鼓,震耳欲裂。
恍若警示。
寝殿睡得正香的永平帝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全身都是冷汗,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守夜的内侍早听到了动静,只是陛下不发话,他们哪敢进去。
永平帝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上无比狰狞,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内侍这才敢进来禀告:「启禀陛下,外面暴雨雷鸣。」
雨下的仿佛比之前更大了,伴随着密集的雷鸣……不过这话,内侍没敢说出口。
近来因连日暴雨不断,陛下愈加烦躁起来,他可不想此时找死。
……左右天就要亮了。
「轰隆隆!」
又是一道惊雷响起,永平帝起身裹上披风,出了殿门。
外面闪雷交加,似是要撕裂夜空。
瓢泼大雨,像是天漏了一般,倾盆而下。
风雨雷电,声声震耳,打在永平帝的心头,令他烦躁难安,心底莫名惧怕起来。
他浑浊的双目,仍有一丝清明在,他很确定这场雨再这么下下去,极可能会引发洪涝,今年秋天的赋税恐怕难以收上来了。
「南边的摺子到了吗?」他转回内殿,问内侍道。
内侍垂首,微微摇头:「还没收到。怕是被暴雨耽搁了……」
被暴雨耽搁了?只怕是有人想要瞒天过海!
永平帝自登基掌权以来,干纲独断数十年,纵年老昏聩了些,却并不是个好煳弄的皇帝。
他冷笑一声:「通知下去,明日朝议。」
内侍震惊不已,不过此时他不敢多想,忙躬身应喏:「老奴遵旨!」
自陛下服食丹药以来,有多久没亲自参加过朝议了?内侍记得还算清楚,快一年了吧。
这一年来,都是奕王以及几位深得陛下器重的大臣们,一起廷议,决策政事。
现在陛下又要亲政了,看来事态将另有变化。
内侍心惊不已,想到前段时间奕王对他的拉拢,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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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真的爆发洪涝,朝廷势必是要赈灾,而赈灾缺的是什么?
粮食!
可是今年秋收的赋税显然是泡汤了,再加上洪涝范围不可控,南方洪涝,北方也得照样打饥荒。
北方一旦不稳,北边的胡人难保不会趁虚而入。
过了秋,就入冬了,胡人也要出来活动了。
「诸卿都说说吧。」
永平帝难得的清明,让朝议的气氛凝重且危险起来。
「北边战事为要,粮草应先紧着北方供应!」
「那南方百姓就要饿死不成?!」
「胡人若是打进关内,南方又岂能独善其身?」
「那就往南方徵兵!」
「你,你这是不顾百姓死活啊!」
「说来说去,粮草都得先紧着北边战事所需的备足。」
「陛下,还有一个多月就入冬了,越往北,路越难走,往年这时,粮草该早往北边送去了。」有朝臣站出来提醒。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点,往年确实如此,秋收的赋税收上来,倒一遍手,即刻就会往北边运去。
就是怕到了冬天,雨雪天,路滑难走,也怕延误战事。
第176章 古代逃荒记(7)
「新粮都没收上来, 哪来的粮食往北方运?」
「那就运陈粮!常平仓本来就是为了北方战事准备的。」有大臣提议。
「万万不可啊!太祖设立常平仓时说了,不到万不得已,常平仓决计开不得!」顿时有人跳出来反对。
「现在还不到万不得已?你出去看看, 看看外面这暴雨下得能砸死人!这还不到万不得已?!」
「就是啊, 王大人煳涂!将士们在外厮杀拼命, 不给他们粮草,他们拿什么打胡人?」
「你说谁煳涂?!啊?!」那王大人气的脱靴砸人。
底下顿时乱作一团,本就吵嚷不休的朝堂, 此刻有如乱糟糟的街边菜市,众臣衣衫不整毫无形象, 看起来斯文扫地。永平帝大皱眉头, 显然已经没了耐心。
就在这时,有一道弱弱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不如让辽王自行解决……」
这话一出, 朝堂上瞬时默了默, 接着就全都是反对之声。
「不可,万万不可, 辽王乃藩王, 断不可让他沾染军权,此乃乱国之兆!」出声反对的是永平帝的铁桿心腹。
本朝对藩王有严格规定,藩王在就藩后, 无诏不得归京,也不得出自己的封地。
不仅如此, 藩王世子在满四岁之后, 均要送入京中来接受皇家教育, 说白了, 就是为质。
另外, 藩王虽有封地, 但也只能享有封地三分之一的税收,其余的仍归朝廷所有。
总之本朝藩王日子难过是真的。
辽王封地就在北方,他是永平帝的异母弟弟,两人打小关系就很不睦。
所以辽王的封地,位置极靠北,那里常年天寒地冻,年年都会冻死不少人。
土地贫瘠,种不出什么高产农作物,所以饿死的人也不少。
可以说是相当可怜了。
诸藩王中,辽王的惨能排在前三。
辽王世子如今也在京为质,为人十分低调,几乎没传出过什么名声。
很少出门,是个没多少存在感的人。甚至压根就没有几人记得他长什么样。
他这会儿被拉出来,纯粹是因为朝议上,有人提及了辽王,想叫辽王去解决北边战事的粮草问题。
辽王世子欧阳寒避无可避,就此进入了京中权贵的视野之中。
永平帝甚至还亲自召见了他。
其实就是个看起来长相清秀,性情平和的年青人。
无甚特别之处,永平帝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挥挥手让他退下去了。
不堪大用。永平帝单方面给他下了判词。
却不知,欧阳寒转头就换了张脸,去了奕王府。
清音没敢离得太近,自从知道这个欧阳寒就是她所要找的功德加身,气运沖天之人后,她的一切行动就更加谨慎起来了。
连傀儡都不敢轻易接近,所以她才会选择从朝堂上入手,将他拉入人前,省的他总有功夫在背后搞事。
就是想分散一些他的精力,给她这边争取多一些时间。
她很确定她看到了欧阳寒身上,压根就没有遮掩起来的功德金光。
而且她推演出来,他的命格极贵,若她没有看错的话,对方早已功德圆满,该在此世飞升的。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如何会做出夺取人间气运的事来呢?
她心存疑惑,就想要弄清楚原由。
她查过,永平帝身边给他炼丹的人,是奕王进献的,而且奕王进献的这些人,又是通过他的心腹得来的。
她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了一圈,就查到了欧阳寒的头上。
他作为藩王世子,在京为质这些年,一直都没闲着。
首先京都辽王府里的那个他,是替身,他本人可以随心幻化成旁人的模样,出入行动自如。
其次他除了培养一些死士暗卫外,也精通傀儡术,身边时有傀儡出没。
这也是她没有直接朝他出手的最大原因。
在没有探清对方的真正实力前,她不会轻举妄动。
而且系统的话,多少也让她心有忌惮。
系统不让她联繫它,很可能是因为对方能识破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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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世以来,她还从未见系统这般怂过,难不成这次是真遇到难以对付的强敌了?
他究竟是何人?
清音又查了一些讯息,开始怀疑他的身份可能有异。
当一个人的实际行为与自身命格明显不相符时,她首先下意识的就会怀疑,这是又遇到穿越或重生者了?
还是……与她一样的人?
不得不说,当下真的很难排除这种可能。
如果他是真正的欧阳寒,那他汲取人间气运,目的为何?
据她所知,藩王世子在京为质的,日子是不大好过,主要是在行动上受限,但并没有很过分的受欺负行为,那就不是因为皇朝之事。
如果他不是真的欧阳寒,那他选择那么做的目的,难不成只是想要毁天灭地?
可这于他自身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清音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这种可能,还真的是会有「好处」。
她凝眉,眉眼泛冷。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动作就要更快了。
……
谷家人已经逃出来小半个月了,一路上遇到了数不清的逃荒难民和流寇。
一开始还能遇见几个村里人,后来就见不着了,所幸他们一家人没被冲散,互相能够照应。
谷家人都不会划水,也不识水性,只敢顺着水流的方向往前漂着,一路根本就找不到可以靠岸的地方。
时间久了,一家人是又累又饿,好在离家前,把家里所有米粮都做成了干粮,虽然层层包裹还是叫雨水给泡了大半,入口后滋味难言,难以下咽,却足以饱腹。
只是谷老太一次不肯分多,一人一天只肯分一小块干饼子。其实也多亏了她精打细算,在水上漂着的这大半个月,谷家人一个都没被饿死。
这日他们终于被水冲到了一处陆地,一家人喜极而泣,连滚带爬的上了岸。
没办法不激动,这些天他们的干粮已经全都吃完了,干净的水也早喝光了,再不靠岸,不是饿死,就是喝下不干净的水,得病死。
蓬头垢面形容狼狈的谷小红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她在心里一边痛骂贼老天叫她穿越到这里来受罪,一边意志开始消沉下来。
在水上漂的这近二十天里,她无数回想要拿出吃的来,却又无数回按耐住了。
因为他们有木盆木桶坐,所以遇到了很多衣衫褴褛,泡在脏水里,上手强抢他们的难民。难民看着他们的眼睛里冒着不知名的绿光,看着渗人极了。
她甚至还看到有人紧紧盯住她,像是在盯着最美味的食物。
那一刻,遥远的记忆突然被唤醒了,她不是个无知的人,曾经在歷史书课本上看到过的只言片语,眼下她却在切身经歷着。
她有随身小卖部,那是她最后最后的退路,可那也有可能会是她的催命符。
她想的很明白,所以这一路上,哪怕再饿再渴,她也不敢当众拿出吃的来。
只怕她这才拿出来,下一秒就会被人给生撕活剥了。
她怕,怕极了,她无法不消沉。
她甚至羡慕已经被卖了出去的堂妹谷小青,至少她有机会被卖入大户人家,至少她能有独处的机会!
谷小红双目呆滞,谷李氏紧紧扒拉着她,她的另一边是谷小蓝和谷小绿。
谷胡氏被抛弃了,谷老二只管两个儿子,对女儿谷小绿直接无视,谷小绿就扒上了最小的堂妹谷小蓝,寸步不肯离她左右。
她这个样子,被谷李氏明里暗里骂了也不改初衷。谷李氏也不敢太过分,谷老太还一直盯着她,她不得不有点分寸。
不止谷家人一家上了岸,还有很多人被洪水沖了过来,谷家人不敢在这里多停留,实在是不安全,也怕洪水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涌来,便相互搀扶着往山上走。
山上没被水淹,肯定有吃的,哪怕是啃野果树皮,也比躺在原地等死强。
他们家是这样想的,其他逃荒来的难民也都这么想,几乎是一瞬间山上就成了救命地,这群人全都疯了似的往山上沖。
谷小红十分怀疑他们就这么跟着往山上去,是否是个好主意。
谷四妮却心中暗喜,前世她就是在这里遇上大哥一家的,也是在山上,大哥他们才开始吃喝不愁的。
这一路上,她几乎以为前世的事,都是她做的一场梦,可发大水这事做不得假,再加上,谁能想到竟又被冲到了这里来。
那是不是说,上了山,就会有吃的喝的了?
看来还得盯紧大哥才行。
或许不止大哥,也要顺带着盯紧大哥一家,谁知道是不是其他人呢。
想到这些,谷四妮突然觉得身上有劲多了,她一路走的飞快,谷老太看着她的背影,眸光闪了闪,脚步也不由加快了几分。
其他人见她母女二人这般,都不禁生出希望来,个个不肯掉队,紧随其后。
……
谷家人上山已经四天了,同其他难民打了几架,他们家虽然跟村子里的人走散了,但家里壮劳力多,吃得亏算是少一些的。
但人身上没劲,打过架之后就是饿,饿了就想吃东西。
可是几日前还很葱郁的山林,被这些逃荒上来的难民们,如强风过境般,直接给掏空了。
短短几天功夫,只剩下光秃秃的树丫,地上的草能吃的,也都叫人给挖走了,剩下不是有毒的就是枯草烂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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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里本还有些野物,也都叫人抓住,杀了宰了,一个不留。谷家人仗着人多也抢到过一只兔子和野鸡,一顿就全给吃光了,根本留不住。
而且,他们现在觉得,只有吃进肚子里,才能算是自己的。要不然,还不知会便宜谁。
只眼下愈发连肚子都填不饱了,大家都盼着山下水退,这样就能再去找下一个地方,决定下一个目的地。
第177章 古代逃荒记(8)
上山之后, 谷小红终于找到机会独处,偷偷的从随身小卖部里拿东西吃,她一直极其小心, 竟真没叫人给察觉到。
但她也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 从前她从随身小卖部里取用东西都很方便,想拿什么拿什么,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根本没有任何限制。
可这一次她再从小卖部里面拿东西,一次却只能拿出一点点的量, 谈不上饱腹, 却能够保证她每日所需的能量,堪堪是不至于叫她饿死吧。
而且每日只能拿三次吃食, 三次拿不拿, 次日都还是三次机会。也就是说,次数不可累积。
她直接懵逼了, 随身小卖部怎么成这样了?难不成是她这一路都在心里痛骂老天爷, 所以老天爷觉得她不识好歹惩罚了她?
不要啊!
谷小红想至此顿时想要哀嚎出来,可惜不敢。她悲痛欲绝,在心里不住的道歉:我错了, 真的错了……我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能重生, 我得感谢老天爷……
可惜再怎么样, 都没有任何改变。谷小红再次心生绝望。
她眼圈通红, 失魂落魄的回去, 也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更没注意到谷四妮格外黑沉的脸色。
就在刚刚, 谷四妮带着谷老太,避着人逼问谷老大,是不是偷偷藏吃的了?
被问及这个,谷老大比他女儿谷小红还要懵逼,他觉得自己比村东头老王常说的戏文里的窦娥还冤,他除了在找吃的时,往自己个的嘴里多塞一些,其它可都老实带回来了。
再说了,他出去都是跟家里人一起的,就没离过人眼,哪可能有机会私藏吃的?
被老娘和妹子联合逼问,他连声否认,甚至诅咒发誓没有私藏过任何吃食,两人这才狐疑的暂时放过他。
不说谷老大的莫名其妙,谷老太的心如死灰,就只谷四妮,在确认谷老大没有撒谎后,她的心底就涌起了无尽畏惧和恐慌。
如果,如果大哥真没吃的,那他们这一家子以后可怎么办?她还会再死于瘟疫吗?
大哥为什么没吃的了?是不是因为她重生了,所以改变了身边的人或事?
谷四妮双目呆滞,嘴里不停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谷老太坐在她旁边,真怕她又犯魔怔,狠狠掐了她一把,叫她闭嘴。
谷四妮充耳不闻,只口中声音却低了下来。
「他爹,你说这以后可怎么办,山上也找不着吃的了,咱们要留下来挖草根吃?」
谷李氏看着隔壁那家因为一点吃的又闹了起来,眼见就要大打出手,便小声的在谷老大耳边嘀咕。
谷老大向来不耐烦听她这些,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爹娘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叫他自己拿主意?不好意思,他从来都没主意!
「行了,操那么多心!爹娘自有主意!」
要不是爹娘提前带着他们离家逃走,说不定就跟村子里那些没能及时跑出来的人一样,不知被洪水给冲到哪里去了。
谷李氏暗恨丈夫榆木疙瘩,转头往大女儿谷小红那里去,余光瞥见谷小绿拉着谷小蓝在捡柴禾生火,撇撇嘴没说什么。
其实自从老二家的一病不起,她就怀疑老二家病的奇怪,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报应上头。
毕竟老三两口子才死了不到三个月,说不定没走远……
老三家的小青被卖,她丝毫不觉得这事同她有何干系,反正出面的是老二家的,做坏事的也是她。
最多再添上个老太婆,怎么都报应不到她头上!
但是有了这事之后,谷李氏到底没敢在谷小绿的事上犯拗劲,只平时使唤起来却也毫不客气。
就是那丫头挺精的,做什么都拉上小蓝一起,哼,小蓝也是个蠢丫头,被小绿给煳弄的团团转,真不像是她亲生的!
还是小红随她,找吃的都是先自己填饱了才回来,不吃半点亏。
谷小红不知她便宜娘说自己随了她,要不然不定会怎么作呕。
她看到谷李氏摸过来,并不想搭理她,就闭上眼睛装睡。
谷李氏也不管她是不是装的,挨着她坐着,径直抱怨了一圈,又唠叨道,「小红,别装睡了,快起来,娘跟你说个事!」
她的声音很兴奋,谷小红有种不妙的感觉,但又难以再装睡下去,因为谷李氏魔音贯耳不说,还掐了她好几把,目的就是哪怕她真睡着了,也一定要弄醒她。
她没办法,只得睁开眼,耐着性子问谷李氏:「什么事?」
谷李氏四下看了看,往谷小红跟前凑了凑,根本没理会女儿满心满眼的嫌弃,压低声音道:「刚刚回来时,你没经过西边那个小树林吧?」
谷小红摇头:「没有。」
谷李氏舔了舔唇,神秘兮兮的道:「下次不要一个人走远,也不要过去西边。」
谷小红问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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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是咱们隔壁县的,他们本来都是杀猪的屠户。你知道今天他们在那边做什么吗?」
谷小红抬眼,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谷李氏一脸羡慕又嚮往的道:「他们在吃肉。」
「又煮又烤的,可香了。」
谷小红想起中午吃的那根火腿肠,一阵反胃,差点就吐了出来。
希望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可是她心底里又很清楚,这座山头被他们这帮数千号流民占了足足四五天,能吃能喝的,全都搜颳了个遍,怎么可能还会有漏网之鱼。
便宜娘说他们曾是杀猪的屠户……她仔细看向谷李氏,见她一脸艷羡,还不时的舔着嘴唇,她不由心惊不已。
她到底知不知道,那些人吃的可能是……人肉?
她不动声色的离谷李氏远了些,谷李氏似只是来过过嘴瘾的,也不在意她的疏离。
谷小红想了想,叮嘱道:「要看好小蓝四柱他们,别叫他们落单了。」
这世道,女人和孩子总是最危险的。
也不知谷李氏听进去没有,下午再出去找吃的时,谷小红就没敢离谷家人太远,时刻关注着家里最小的几个弟弟妹妹。
不过无事发生,她松了一口气之余,后面不由就懈怠了几分。
直至事发时。
当晚就有流寇袭击难民。
流寇沾了个「寇」字,那自然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手中有刀有棍,下手狠辣,招招都朝人身上的要害处去,根本不怕杀人又见血。
他们这般,难民们哪里抵得住。
「快,快起来!」
「流寇来了!」
几乎是惨叫声顿起,谷家人就都被惊醒了,几个孩子紧紧巴住身边的大人,谷老大几个握紧了手里被削尖了的棍子。
一开始还不敢下死手,只以击退流寇为目的,但在隔壁有男人被一刀砍死之后,谷老大和谷老二就全没了顾忌,几乎是闭着眼睛使劲打。
庄稼人都有把子力气,两人常年种田,虽然逃荒途中吃了不少苦,但这些时日在山上,也算是吃着肉了,身上有力气,就要杀人。
「用力打!打死我们才能活!」
「他娘的,老子今天就叫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杀人!」
难民们没有想到流寇数量这么多,至少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多。
这帮人上山晚,上来什么吃的都没有了。饿极了的人,什么都抢,什么都阻挡不了他们。
有些人饿极了,甚至见到什么就咬什么,见着人就更不用说了,上去就咬,能直接咬掉人的一口肉。
所以人群中不断的传来痛唿声,求救声,惨叫声,更有孩子们惊惧的哭喊声,空气里瀰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么儿啊!求求你们放了他,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
「呸!当老子愿意吃他这硬梆梆的老肉,把你身边那个小丫头送过来,老子考虑考虑!」
「不要啊,娘!大妞是我的命根子啊!」
「哼,那可由不得你们!」
手起刀落间,一家人分崩离析,阴阳两见。
这样的事,不断发生着,没有人能够阻止,也没有人能够倖免于难。
谷家这边,谷老大和谷老二只有两个人,谷老头带着几个年长的孙子在一旁时不时的搭把手。
至于谷老太、谷李氏、谷四妮以及谷小红等几个女的,几乎都被吓住了,躲在几个男人身后,抱成团瑟瑟发抖。
谷小红再一次面对此种兇残的现实,她甚至生出了一种念头,「要不干脆就此死了也好,说不定就能穿回去了。」
可惜她没有勇气,既没有勇气坦然赴死,也没有胆量过去找死,她抱紧自己,将头埋了起来,以期这一切都能够早点结束。
然而这怎么可能。
等流寇杀够了人,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谷小蓝和谷小绿已经被人趁乱揪走了。
最小的三柱和四柱也不知哪儿去了。
谷老太一脸的血,不知是沾上的,还是她自己身上的。
谷四妮满脸青紫,一只腿也瘸了,这是受到波及了。
谷李氏最严重,她的一半头皮都被扯下去了,耳朵也没了一只,手臂更是被砍了大半个下去,血煳了一身。
比在前面打头阵的谷老大几人伤的还要重。
可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情管她的伤,因为每个人身上都有伤,且都还不轻。
还有谷小红,她的手被人拽脱臼了,垂在一侧,像是断了一样。
一时也不知去哪里找人给她復位,谷家人都不懂这个,也全顾不上她。
第178章 古代逃荒记(9)
谷家几个成年男丁, 身上全都是血,谷老头崴了脚,全身脱力, 到底年纪大了, 这么一下子就去了大半条命。
其他难民的情况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各有各的悲惨。
家里一下子没了四个孩子,谷家人纵是想找也都有心无力。
「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四柱啊!」
只有谷李氏嚎了两嗓子,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很久,难民们仿佛都渐渐缓过劲来了, 先是收拾自己,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没医没药, 也没吃的了。
流寇扫过此地, 如狂风过境,什么都没给留下, 之前有些人还有些行礼带在身边的, 这会也都被抢了个一干二净,啥也没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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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山上到处都是悽厉悲惨的哭声。
哭累了,也就睡了, 直等到次日一早,听到一声惊唿——
「山下水退了!水退了!乡亲们, 山下水退了!」
什么?水退了?有救了?
「那咱们能回家了?」
「回家, 回家……」
时人讲究落叶归根, 他们背井离乡出来逃荒, 时间并不算久, 满打满算, 也没三个月。
又在水上来回漂了许久,其实离家并不算太远,所以一听说山下水退了,就想着能回家去也好。
家里房子要是被洪水沖没了,就重新再盖起来,家里的田地总还是在的,不会没口饭吃。
总比流浪在外居无定所的好。
于是难民们什么都顾不上了,纷纷往山下冲去。
谷家人也不例外,想要回家的欲望盖过了所有。
谷四妮有前世记忆,知道家里这会还被淹着呢,而且很快就会有瘟疫蔓延,山下根本没有活路!
「不要回去,会死的,会死的!」
她想要阻止家人,她也确实阻止了,可是没有人听她的,没有人有功夫听她「危言耸听」,因为没人愿意听这些。
她被裹挟着下山去了。
谷四妮顿时心如死灰。
谷小红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被谷李氏拖着走,谷小蓝四人不见了,谷李氏再也不敢放谷小红一个人待着了。
大儿子谷大柱是个成年男丁,跟着谷老大,她并没有多担心,只有这个大女儿,她不能再弄丢了,她是真怕了。
谷小红在山上没死成,要下山了,她就不想死了,她决定要活下去。
她有吃的,只要有一口气在,她就饿不死!
她木着脸,跟着人群往下走,她的手臂垂着,不像是自己的了,这让她很慌,她需要下山找大夫给她把手臂復位,她可不想真成残废。
在这样的世道里,女子活着都十分艰难了,更何况是个残废的女子。
她扫了一眼庞大的流民群,所有人疲惫不堪却满怀期望的奔赴山下,奔往希望。她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她试图转移注意力不要去想。于是很快她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她穿越之后的视力很好,她应当没有看错,那是她的二婶,谷胡氏。
她心中一凛,二婶不是病的动弹不了,被扔在家里了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知道他们在这儿吗?
谷小红不敢再往那个方向去看,她不想节外生枝。就当没看到吧,这样对谁都好,她冷漠的想。
……
谷胡氏又被一个耳光扇倒在地,这已经是第几次被打了,她根本就数不清了。
她不识字,最多能数到二十,十根手指加十根脚趾一起,是二十。
这还是早死的三弟妹王氏教她们的。
还教了些什么?她都不记得了,只这个记的最牢。
因为她就是在王氏伸出手指时,恨上她的。
那白皙修长的双手伸出来,十指跟葱白似的好看,手背翻过去,手掌更白更嫩,一丁点茧子都没有。
她死死攥紧自己那黑壮且粗糙如男人一般的双手,不敢伸出去。
那一刻,她就恨极了王氏,恨的要命。
都是人啊,怎么就差这么多!
最后,她就是用她那双格外粗壮的双手,捂死了王氏。
她看着她断了气,瞪大眼睛,死死看着自己,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还朝王氏笑了笑,心里面畅快极了。
这个根本就不属于谷家的女人,总算是死了。
后来,她又看到了她的女儿,跟她娘一样,碍眼极了,于是她怂恿老虔婆将她的女儿卖了出去。
哦,不对,被卖出去的人,成了她。
王氏生的那个死丫头身上有古怪,她将自己装进了一根茅草杆里,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伢子带走了。
她想叫喊,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死丫头,可是喉咙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甚至连挣扎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她动不了,她摆布不了那具困住她的茅草身。
她惊恐的看着自己被人伢子买走,因为她不会说话,又不机灵,人伢子一直也卖不掉她。
而她在出了谷家之后没多久,就着随外可见的水汪,她看到她的模样已经从死丫头,变成了她自己!
可人伢子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意外之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死丫头究竟是人是鬼?
她来不及多想。
眼看就要发大水了,人伢子想将她脱手,就拿她去换了半袋粗粮,换了她的人,是个屠夫。
一个动不动就对她拳打脚踢的屠夫。
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要被打死了,可是这具茅草做的身体,似乎格外坚固,怎么打也打不坏,她就是死不了。
又疼又痛,她想死,可是每当她生出这个想死念头的时候,她就掌控不了这具身体了。
于是,久而久之,她就不敢了。
她怕失去行动力,被困在茅草体内,那样比死还难受。
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死,有时候很简单,可如果想死都死不了呢?
……
清音暂时没有接近欧阳寒,但她的动作却一直都没有停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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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傀儡那里知道谷家人都过的不好时,她就没再多关注了。
眼下大事要紧。
南方暴雨洪涝的摺子总算顺利到了永平帝跟前,但已经晚了。
沂阳郡附近几个州府都遭了灾,灾民遍地,许多都往北逃荒来了。
这个消息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京都乃一国之都,流民若是大量涌进京中,恐怕会引发动乱。
这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
永平帝无暇派人去沂阳几郡拿人问罪,但流民的事,又不能不管,赈灾一事势在必行。
这时,就有大臣进言,流民人数众多,可使沿路诸郡分担一二。
另外就是为防灾民抱团作乱,需将他们分散开安置。
再有,不能白养着这些流民,这样对朝廷不仅是个大负担,也是极大的隐患。
遂有人进言,不如让分散开来的流民,为当地城府或开垦荒地,或修整官道,或修堤筑坝。
总之,就是不能让人闲着,最好物尽其用。
此计得到了绝大多数官员的支持,反正只要流民不到自家跟前来,怎么安置都无所谓。
至于有人反对?那也没用。
因为永平帝显然很满意这个处置方案。
……
「岂有此理,又叫老三得了一功!」
奕王怒气沖沖的下朝回府去,不顾形象的砸了书房里好几个珍贵摆件。
本来前段时间,他已经讨得父皇的欢心,储君之位,眼见就要到手了,却叫豫王今日这一招,杀了个措手不及,叫他险险落了下风。
最可恨的是,豫王自被解除圈禁以来,在父皇面前,屡屡立功,已经快要盖过他之前的风头了!这怎么可以!
也幸而他的提议尚未曾说出口,要不然两相一对比,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想到差点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丢了大颜面,奕王忍不住迁怒给他出主意的幕僚,韩先生。
他目光不善的看向韩先生,韩先生却老神在在的端坐着,一副胸有成竹毫不动容的模样。
见此,奕王不禁犹豫了。
「王爷息怒,这也是好事,不是吗?」
半晌,等奕王终于消下气来,韩先生这才淡淡的开口道。
好事?奕王不解。
韩先生不用奕王开口问,继续道:「安置流民,简单。可若是流民出了事,死了,或是病了……」
他说这话时,面上始终都带着淡淡的微笑,让人捉摸不透。
从前奕王见了,只觉他这般更显高深莫测,足智多谋,会让人不自觉的就对他心生敬畏。
眼下听了这话,他不由心中发寒。
他如何不明白韩先生口中这话的真实意味,除了搅黄豫王一派的计谋外,还得拿流民的命去填。
死的人少,父皇不在乎,顶多训斥豫王几句,再禁足几日,了不得卸了他的差事。
根本不痛不痒的。
可韩先生的意思明显不是这样,他们想要利用这件事扳倒豫王的话,那就一定要将事情弄到无限大。
只有死的人足够多,豫王才能脱不开干系。
父皇才会彻底厌弃豫王,到那时,纵是豫王不愿出局,也得出局。
奕王紧紧握拳,他不能失败,为了争夺皇位,他押上了母族,妻族,还有许许多多跟随他拥护他的人命。
他若失败,等待他们的将是万劫不復。
「要怎么做,还请韩先生助本王一臂之力!」
奕王沉默良久,最终艰难的开口道。
韩先生微微一笑,似是早有所料,欣然应下。
……
第179章 古代逃荒记(10)
韩先生换好装束, 从奕王府出来的时候,清音已经收到了消息。
没错,这个「韩先生」只是欧阳寒众多身份中的其中一个。
从她知道欧阳寒可以自如幻化成其他人的样貌时, 她就盯上了各大势力的身边人。
他是小透明辽王世子, 也是奕王幕僚韩先生, 还是给永平帝炼丹的长丘道人,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便利身份。
只要他想,他能成为任何人, 亦可利用任何人。
他很忙。
他是个极难对付的对手。
但等洪涝过后,他就别想再顺心如意了。
豫王主动请命赈灾, 永平帝心神清明起来之后, 对豫王这个颇有实干能力的儿子,很是赞许。
仿佛没看到奕王眼中难掩的嫉恨一般, 永平帝准了豫王所请, 还温言细语的叮嘱他:「此次赈灾事宜,刻不容缓, 你此行肩负重任, 万不容有失。」
「谨遵父皇旨意!」
豫王性情稳重,永平帝见之满意。
不仅拍了拍豫王的肩膀,以示鼓励, 还赐了他一百护龙卫,命护龙卫保豫王此行顺利周全。
这是要力保豫王性命的意思。
此举实叫奕王觉得难堪又难受。
他觉得他奋力讨好了父皇那么久, 除了被诸兄弟们嫉恨并连下死手对付外, 其实什么好处都没真正捞着过。
更别提皇家歷来只负责保卫皇帝安危的护龙卫了!
他那些日子的风光, 对比起豫王现如今的境遇, 简直是可笑至极!
全是假象!一戳就破。
凭什么?!父皇真是太偏心了!
奕王硬撑着回到王府, 进门就直接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倒地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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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先生得知消息后,根本就没去探望,只冷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与此同时,清音也派出了傀儡去襄助豫王一臂之力。务必要控制住瘟疫的蔓延,还有其他相关事宜。
她现在也非常的忙,需要亲自盯着欧阳寒,还有宫中动静。
永平帝现下还不能出事,朝局日后如何,她且不管。但近几年,一切都要在可控范围内才行。
决不能前功尽弃。
北地辽王府的资料终于送过来了。
从资料上来看,欧阳寒的身份是没有问题的。清音将辽王和辽王妃的生辰八字各掐算了一遍,又重新推演了一番欧阳寒的命格。
果真是叫她发现了异样。
她本就想过,实在不行,就从源头灭起。无论欧阳寒是不是原装的,以玄术手段,只要致他本体出事,附身的魂魄必将无处躲藏。
如今证实他的确有异,那稍后动起手来,便可少些躇踌。
洪涝过后,时间真就不多了,她安排好一切,便就近找了一处京都近郊的深山,开始闭关。
她需要先将被欧阳寒擅改的天地法则,全部修正过来。
天地法则被强制更改后,此间命轨就全乱了,灾难一重接着一重降下来,清音猜测这可能正是因为,欧阳寒无法在正常世道下汲取到苍生气运。
所以才想要藉助于各种灾难手段,以达成他隐秘的目的。灾难因他而生,他必是能从灾难中获利。
其实在正常的情况下,被擅改的天地法则,是有办法自动修復的。
因为法则紊乱,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世间秩序,苍生万灵都受到了难以承受的巨大冲击。
而天地万物,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天地受损会先选择自愈,如果自愈不了,会慢慢衍生出新的天地法则,以保证生灵能够繁衍生息下去。
这就是天地法则存在的意义。
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对人类来讲,那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有可能,人的一生都会在灾难之中度过。
何况现在的问题是,那些足以灭世的灾难,并非天道本意所致,是不该出现的灾难。
所以,天道想要自救。
她可以推倒之前的法则,重新建立起新的天地法则,但她并没有选择这个方法。
她只需要拨乱反正即可。
牵绊太深,于她修行大道实则并无多少助益。
她因在此界感悟天地法则,报还此恩,便算了结了这一段因果。
于她于天道而言,都是再好不过。
耳边响起一道可噼天撼地的惊雷声,清音敛神调息,飞身悬于半空,天地灵气全都朝她狂涌而来,她以灵气化灵符,金色的灵符按她心意,落于各个方位之上。
雷鸣声声入耳,天道似是在回应她的所为,每一道惊雷都像是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磅礴力量。
她感应到天道的意思,神识逐渐放大,再放大,最终定位在京都之中的欧阳寒身上。
烈阳如火下,一道极光急速向他袭去,欧阳寒避闪不及,叫那极光击中。
不过他未有丝毫慌张,向来平和无波的脸上,只隐隐冷了一瞬,硬接下了那道极光,转瞬人却离了原地,朝京郊而来。
不过片刻功夫,半空中,一道巨大的灵网直直罩了下来。
清音唇角泛着浅笑,灵力在掌心聚起,化为一柄长刀。
在灵网的正中间,金色刀影斩过之处,便裂开了一条缝隙,整张网碎成了金光点点。
紧接着就是一道剑光朝她袭来,直逼面门,清音横刀一挡,转瞬身影便飘出数丈之远。
欧阳寒远远看着她,一张脸变得十分可怖,似魔似兽。
「真没想到,竟还有意外收穫。」
看着年岁并不算大的少女,尽管不知对方实力深浅,他还是饶有兴致的说了这么一句。
看不清她的实力,但她一人身上的功德与信仰,足可抵此界万民,很好。极好。
他纵身追了上去。
二人你追我赶,一时谁都没有得手。就这么悬于半空中遥遥对峙。
欧阳寒审视地看着清音,试图从她身上看出她的来歷,却突觉双目刺痛起来,不由移开了视线,不敢再掐算她的命格。
疼痛很快就消失了,欧阳寒心中手警惕却加重了几分,只面上不显,清俊的脸上还泛起了一丝笑意。
「你年纪不大,修为倒是不弱,应该不是在这里修炼的吧?」
这里微薄的灵气绝对是支撑不起这般的修为的。
他一派悠闲姿态,似是要跟她拉拉家常。
清音只要想想他的所作所为,就懒得同他虚以委蛇,她面露嘲讽,口中说出的话也不怎么客气:「你年纪应该不小了吧,这具年轻的身体用着可还习惯?」
欧阳寒:「……」
他修炼数十万年,又曾去过其他世界,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般难听刺耳的话,不免有些怔愣。
回过神来,就不由有些气恼:「看来是你家大人没有管教好你。」
换来清音的一句:「少废话,要战便战!」
欧阳寒眸色骤冷,见对面之人周身溢满道德金光,连肆意飞扬的髮丝都被灵气护的严严实实,心里的火气再也无法压制住。
他不服,凭什么!凭什么有人能够独得天道偏爱,功德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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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却要苦苦修行,数十万年都飞升不得!
他活了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找到这么好的身体,出生即拥有大功德大气运。
再没有比这具身体更好的了,他连自己原先的那副皮囊都抛却了,为的就是能够在此界飞升。
可是他因夺舍,被天道所不容,他便只能逆天改命,为的就是瞒天过海,飞升成仙。
他只是想要成仙而已。
就只有这么一个心愿!
为了顺利成仙,他不惜耗尽魂力修为,篡改了必间天地规则,为的就是能用这具身体飞升仙界。
以功德入道,却发现始终都差了一线,他等了二十年,二十年才叫他等来这一线生机。
只要再汲取到足够多的气运,他就一定能够飞升!
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了!
欧阳寒渐渐褪去脸上的平和,眼中戾气横生,所有阻拦他飞升的人,都要死!
「不自量力,速速受死!」
欧阳寒从虚空中抽出长剑,刺向清音,身影快如闪电。
清音横刀便挡,自她悟后,她与灵气便似合为一体,灵气随她所幻,所向之处,无往不利。
如今,她早已不惧之。
战罢数个回合,欧阳寒终被她的长刀砍中,被逼退数步,他眼波沉沉,收了长剑,开始捏诀念咒。
咒语繁复却不长,只几息之间,山外竟传来轰鸣之声,乌黑如浓墨一般的云雾,慢慢罩在两人头顶。
清音见了神情凝重,眼神如寒露冰霜,冷如利刃:欧阳寒所修恐怕根本就不是正统的术法,看着倒同魔修差不多。
难怪先是夺舍,再是掠夺气运,全都是些邪术和禁术。
那这人便真不能再留。
欧阳寒的咒语一直都未停下过,繁复而重复,清音也不再等,开始催动她之前布下的符阵。
耳边惊雷阵阵,朝她威压而来,她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只开始放大神识,慢慢结网。
就在她要对欧阳寒动手时,灵府内一阵动盪,似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撕扯她。
清音只凝神继续催动符阵,聚拢灵气。很快,半空中,一刀一剑撞在一起,威力无比,瞬间地动山摇起来。
磅礴的灵气,撞击在一起,所产生的破坏力也是不可控的。
欧阳寒的剑不知何时已经成了黑红色,似是浸染了鲜血一般,泛着噬人的幽光。
而清音的长刀则与他的剑相对立,金光闪烁,浩然正气,可诛妖魔。
阵法已启动,瞬时雷声隆隆,符阵各个方位,光芒大盛。
本来还遮天蔽日的天地瞬间就明亮起来!
清音仿佛能够看到天地间有缝隙被一一修补上,再无一丝破损之处。
紧接着就有漫天金光降下,笼罩在她身上,恍若神祇。
这是道德金光!
天地规则被修正了!
功德无量。
因此天道有感,降下道德金光。
这一次,天道又站在了她那边!
欧阳寒看着眼前一切目眦欲裂,无尽的暴怒与挣扎,让他感觉自己快要炸开了。
欧阳寒的咒语念不下去了,他篡改的天地法则已被清音修正,他的恶被放大无数倍,天地难容他。
他无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少女沐浴在金光之下,一身浩然正气,被天道所偏爱。
他盯着她,眼中满是嘲弄,心中却嫉妒极了。
第180章 古代逃荒记(11)
为什么?
为什么有人生来就气运加身?
为什么有的人就那样受天道所偏爱?
明明什么都没做, 天道就站在了他那边。
如原来的欧阳寒,如眼前少女。
如……
「真是不公平啊。」
他自负天赋不差,七岁就被师尊带进宗门, 比谁都要努力, 三十岁那年便成功筑基, 是宗门公认的天才。
可是这一切都被毁了,从师尊带回来他那个气运沖天的小师弟开始,宗门便没了他的立足之地。
人人只夸他那师弟如何气运加身, 从伪灵根到混沌五行灵根,一入宗门便奇遇不断, 什么天材地宝都逃不过他的眼。
灵宝灵兽抢着要认他为主, 各大宗门的女弟子皆爱慕于他,甚至魔族公主, 妖界女王也都倾心于他, 为他要生要死。
他要名有名,要利有利, 从来都不好好修行, 却总能轻易就晋级。
不足三十便至化神境,未满百岁,便成功飞升仙界。
这样逆天的人, 竟然真的存在。
何其可怕!
又,何其残忍。
欧阳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听宗门里的前辈们说, 师弟这般的气运, 万年都难出一个。
真真是叫人嫉妒啊, 轻轻松松就飞升了……那他们这些苦苦修行数千、数万, 乃至数十万年的人, 要怎么活?
他最终带着不甘陨落了,后来得了机缘,去到别的世界,见识多了,像他师弟那样气运加身的人,他竟也见到了不少。
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大气运之人啊。
那为何就他不行?为何独独他就不行!
飞升成了欧阳寒的执念,在漫长的修行路上,一个又一次的飞升失败、陨落,让他渐渐生出了心魔,心魔不破,他就永远都无法晋升,不晋升,就飞升不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都勘破不了这道心魔,他开始绝望,开始找寻另外可以成仙问道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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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气运吗?
不就是功德吗?
他没有,有人有,他夺来为己所有,不就成了。
又有多难。
欧阳寒入魔了,唯一让他保持清醒的就是他的执念——飞升仙界。
他一直都没有飞升,一日没有飞升,就一日不会死心。
他一定要飞升。
欧阳寒不肯放弃,他歷经数万载终于找到了一具有着最好命格的肉身,他想要奋力一搏。
他不能再败。
黑红长剑,裹挟着可怖而巨大的能量,斩向半空中的少女。
清音灵力灌注,轻按眉心,牵出一串金符,将之往上一抛。
那符飞上半空,迅速变大,铺成一个神鬼难逃的符阵,朝欧阳寒身上罩去。
欧阳寒没料到对方实力竟会如此强大,这会他只觉有如泰山压顶,那一种在陨落之前感受到的死亡威胁又来临了。
他心中大骇,有些绝望,他想要逃,却根本就挣脱不开。
欧阳寒大急,急怒攻心。
不由戾气横生——
既然逃不了,又无法飞升,那就毁灭吧,全都毁灭吧!
他得不到,那就谁也别想得到!
这个世界要了他的命,那就让这整个世界为他偿命!
欧阳寒疯了,他启动灭世一着,妄图引天雷下界。
黑压压的云层果然重新压了下来,雷柱在急剧凝结。
清音看出他的意图,不由暗道不妙,欧阳寒想引的哪是天雷,他使的分明是五雷灭世诀。
《古神仙通鑑》里有记:雷者,司生司杀也。又曰:五雷替五行,可毁天灭地。
五雷灭世诀,虽不能真的毁天灭地,但其威力巨大无比,至少会让这个世界沉寂上百余年,生灵涂炭,无法修復。
这如何可以!
欧阳寒这是找死!
她成全他。
她不再犹豫,释放出庞大威压,将自己从前在修真界所得压箱底的宝物——紫霄鼎,祭了出来。
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这般疯魔的欧阳寒,必得永绝后患才行。
紫霄鼎是她在修真界得来的仙器,可融神魂万物。
听说,进去的哪怕是神仙道骨,也难逃一死。
这是她在歷练途中无意所得,是她最不想用的法宝,没有之一。
可是现在拿来对付此时已然发狂并欲毁天灭地的欧阳寒,她却没多少心理负担。
与亿万生灵相比,一个欧阳寒又算得什么。
她催动灵力,以紫霄鼎罩住欧阳寒。
欧阳寒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人就被吸了进去。而紫霄鼎内,有真火隐现,灼热的气息几乎只有那么一瞬便消失了。
鼎内什么都没有留下,欧阳寒存在过的一切都被抹灭了。
清音怔怔看着那鼎,最终长长嘆出一口气来。
其实欧阳寒的心境她多少能够体会一二,这一路走来,她何尝没有遇上几个气运加身之人,在她成为被那些人炮灰掉的原身时,难道不曾为原身悲愤过?
心里何尝没有埋怨过天道不公?
当然都有啊!她不止埋怨过天道眼瞎腿瘸,还暗戳戳欺负过天道所偏心的气运之人,甚至也想干一把大的,找一找天道的麻烦。
然,见过太多的作死,作大死,事后再想起,就觉得无趣。不知何时她参透了这种因果,天道纵一时被煳了眼,但气运之人所造下的孽早晚都会反噬回去,早晚而已!
因为天地规则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等漏洞被补全,就是天道意识被刷新之时,从前欠下的债是不会消失的,只能一世又一世的报还回去。
直到终结为止。
这个道理她其实很早就想通了,所以也就没真搞过那么一次大的。当然,以后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想试一试的,咳。
修行之路本就千难万阻,一着不慎就可能会堕入魔道,万劫不復。
所以修仙之人,首先必要心如磐石般坚定,只有意志足够坚定,不轻易被外物所扰,最终总有收穫。
她隐有预感,近期她的神魂似乎已经开始凝结出实体了。
神识更加强大,想来问道之路,愈加近了。
……
欧阳寒死了,后续的事说简单也简单,因为天地规则被修正,后面的灾难不会再来。
可说难也难,皇朝建国至今,已近三百年,本就到了阶级矛盾冲突最严重的时候。
如果把皇朝比喻成病人的话,那就是一位风烛残年且可能已病入膏肓的暮年老人,或许抢救一下还能再撑几年。
清音能做的也只是拖这几年,叫逃荒百姓好歹有休养生息的机会,要不然,洪涝结束,又至内乱,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至于皇朝更迭,她早说过了,不是她该管的事。
……
「好饿,好饿啊……」
「求求老天爷给条活路吧……」
「天老爷啊,你睁开眼看一看吧,老婆子一家都饿死了,只剩下我这个命硬的孤老婆子……怎不叫我也去死!儿啊,我可怜的儿啊……」
小小的山坡上躺满了衣衫褴褛的难民,他们饿的没了力气,连路都赶不了,只能这么躺着,以节省体力。
有些人还能咒骂几句出出气,有些人根本就发不了声,没办法,饿得没有力气了。
除了唿吸,一丝多余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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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山坡的一处角落里,躺着一个黑瘦的小孩子,他的身上长满了水泡,看起来十分骇人,没有人敢靠近他。
谷四妮无意中往那瞥了一眼,自此就有些精神异常起来,嘴里不住念叨着「要死了,要死了,逃,快逃!」
谷老太发着高热,谷家其他人自上回受伤后,一直都没能遇到大夫,所以该伤的都还伤着。
也不知这家人是不是格外命大,反正没人因之前所受的伤死去,但从他们逃到这处小山坡上来之后,谷家人开始觉得身体各种不适。
先是谷李氏头疼欲裂,身上多处渗出血来,并伴有眩晕呕吐等症状。
谷小红只以为便宜娘这是之前被人扯掉头皮后所引发的后遗症,毕竟她也不懂医,只能往那上面去猜测。
再是家里的男人们,谷老头和两个孙子,谷大柱和谷二柱,开始腹泻,腹痛难当。
谷老太也在当晚起了高热,人烧的已经迷煳了,嘴里时不时的还骂上两句「贼老天」。
谷四妮魔怔后,谷老大和谷老二跟人争吃的,没争过人家,还被人打的头破血流。
到了这个时候,谷小红已经准备将随身小卖部里的东西拿出来分给谷家人了。
但她每日能拿出来的量实在很有限,连她自己都难以饱腹,其他人又怎么会满足。
小卖部里的粗粮食品有限,谷小红再是能编会道,也被人发现了异常。
只是还不等谷家人找机会逼问她,外面终于有消息传来了,说是当朝豫王爷前来赈灾了!
「太好了!有救了,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豫王动作不慢,他想表现,最先去的就是受灾最严重的几个地方,其中一处正是谷家人目前所在的平城。
平城距离沂阳郡不远,所以谷家人一路逃荒出来,其实一直都没有走出太远。
豫王的人一到,就先施粥,也熬了驱瘟的药汤给他们喝,因为用的都是最便宜的甘草、金银花、黄连等中药,所以量大管够。
主要是豫王「早有准备」,他想把赈灾这事办得漂漂亮亮,当作他以后的政治资本。
赈灾若顺利,此次他回朝,必能重回朝政中心,更受皇帝重用。
所以豫王不吝赈灾款,大力购置药材,又听从幕僚智囊团的建议,将灾后可能发生的一切不好,如瘟疫等,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死的人越少,他的功绩才能越大。
豫王深觉此言有理,所以一路走来,对赈灾款和赈灾粮,看得比自己的孩子还要重,不仅派重兵把守,还将心腹送过去镇守。
可还是出了意外。
第181章 古代逃荒记(12)
平城此时已经有人染上了瘟疫, 人数还不少,豫王心里捉急,但面上倒还能稳得住。
「王爷, 属下已经查过了, 染上瘟疫的只有那一个山坡上的人。」
「山坡上有多少人?」豫王皱眉, 其实心里已有不妙之感。
他来平城时,一路上看到无数流民,见他们都是成团成堆的出现, 人数定然不会少。
果然,属下禀道:「约三千人左右, 染上的已有近千人。」
豫王眉头紧皱, 染上的人要比他想像中的少,但他听随行过来赈灾的王太医详细讲解过, 瘟疫传染的速度是很快的, 只要接触过,就有感染上的风险。
他不敢赌。
不过三千人而已。
与数以万计的灾民相比, 实在不值一提。
豫王很快就下定决心吩咐下去。
谷老太没能熬过去, 昨天夜里就没了声息,谷四妮捧着一碗粥水,愣愣的坐在原地, 最后碗被她摔碎了。
看着谷老大等人对她谴责的目光,谷四妮转身往外跑去, 自此再也没有回来。
没人去找她。
隔天谷老头也没能熬过去, 跟着谷老太去了。
接连失去老爹老娘, 谷老大和谷老二两兄弟在经过逃荒这一路上的悲惨与绝望之后, 已经生不出多余的伤心来了。
看着谷老太和谷老头的尸体被人强行抬出去烧了, 两人一脸的无动于衷, 反而还有些如释重负——
总算不用想办法处理爹娘的身后事了。
「报应……」
「四柱!小蓝!」
谷李氏叫喊着被人掳走了的小儿子和小女儿,不甘的闭上了双眼。
她死后没两日,其他人才知道,他们这个小山坡早已成了一片死地,他们都出不去了。
山下早有人在山坡四周挖了深沟,深沟一经挖好,山坡上就断了吃食,没人再送吃食和汤药过来了。
也是这时,他们方才知道,他们或多或少都感染上了瘟疫。
在他们全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场大火,自外向内燃烧起来。
「我没染瘟疫,我没染,放我出去!」
「快放了我们,你们这些杀千刀的!」
「狗官,你们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我诅咒你们下地狱!」
「救命啊!」
「饶了我们吧,我们不想死啊!」
「求求了……」
「我不想死,不想死!」
这一夜,嚎哭声不绝,震天憾地,悽惨无比。
也有人觉得死了好,死了就都解脱了。
「为什么,为什么……」谷小红疯了,她不该藏拙的,她该早早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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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是这样的,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有秘密,我要见王爷!」
谷小红设法自救,可惜已然晚了,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而且山坡这边离豫王派来的士兵们,中间还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
没人听到她在说什么,也没有人关心。
有人不想被火烧死,便越过火线跳进了那条新挖出来的深沟里。
谷小红再不犹豫,也跟着跳了进去。
奕王及其他王爷派来捣乱赈灾的人,清音帮着拦下大半。
豫王此行赈灾顺利,可谓是大获全胜还朝。
死的人永远都不能同活人相比,活人无数,他们长着无数张嘴,对救他们出苦海的救命恩人,就要去歌颂,去赞美。
豫王经此一役,意气风发,无限风光,奕王少了处处「为他」谋划的韩先生,在永平帝面前的地位一落千丈。
本就接连失意,比不了豫王立下的功绩,现在更加被比落尘埃里去了。
奕王败象显,豫王之势,已成。
皇权之争,永无休止,只要不致生灵涂炭,祸及无辜平民,管他们怎么斗去呢。
洪水彻底退却后,田地重新肥沃起来,秋日便能得丰收。
被大水沖塌的房子,陆陆续续的又建了起来,一个个村庄復立,焕发勃勃生机。
婴啼破晓,哭声响亮,新生又开始了。
清音后来无意中曾遇见过谷小红,她的手臂略有些不甚自然,看着应是旧伤未愈,但她的精神状态却很不错。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与她年龄相当,相貌普通的年青人,两人背上都背着一个竹筐,她背上的那个明显要小一些。
两人说说笑笑的经过热闹喧譁的集市,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在看他们。
活下来了啊,挺好的。
……
解决了欧阳寒弄出来的烂摊子,清音就四处游歷去了。
后来找了一座深山,开始闭关修炼。
这一世收穫颇丰,想来她还要再待上许多年,以兑现承诺原身的长命百岁。
山中无岁月,她感觉自己大限将至时,便主动脱离了原身的身体,返回了系统空间。
回到系统空间后,系统问她:「宿主,其实你早就可以飞升上界了,为什么不离开?」
清音并不意外会被系统看透这一点,她笑笑,实话实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我只是隐隐感觉到有一个契机还未真正来到。」
不知系统听懂没有,清音却没有再多解释的意思。
她关闭系统面板,幻化出一面镜子,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本来还很透明的魂体,真的有了实体。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神魂境界又晋级了,也是因救世功德加身所致。
神魂有了实体,就跟有了肉身是一样的,不,或许比肉身还要保险。
肉身可以被剥离出去,实体与魂魄却天生一体。
她入世修的乃是坚固道心,非功德一道,而她也从未刻意去积攒功德。
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并不想那么快就飞升。
她无法解释这种感觉。
她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
不过,神魂凝出实体之后,清音从内到外都觉得轻松起来,也深觉灵魂沉实起来了。
以前还总有些不真实感,总怕游离于天外太久,会忘记初衷。
最怕是在做任务的时候,丢失掉本心。
何尝又不是惧怕自己手中拥有的力量,在改变了无数人命运的同时,会被人所改变。
她并不想要负担他人的命运。她终究不是神吧。
算啦,不想了,去做任务换换心情罢。
真假遗孤之谜
这次的任务世界仍是个古代世界。
原身大名容清音,因家中排行第五,故人称容五娘,是平阳侯的嫡亲孙女,今年虚岁才十三岁。
平阳侯的爵位五世而斩,延续至今已经是第三代了。
正所谓,家大业大,正是兴盛之时。
但家大业大,也就意味着家族繁衍,枝繁叶茂,人丁昌盛。
不提沦为旁支的平阳侯那些被分出去的兄弟们,就说他们嫡支这一脉,原身叔伯活下来的共有五人。
嫡长子,也就是原身的大伯父容大老爷,是平阳侯世子,他膝下又生有四子三女,其中近半是庶出。
二伯容二老爷外放出去做了知州,膝下也有三子两女,同样是有嫡有庶。
三伯容三老爷是庶出,没有官职在身,主要是打理家族庶务,膝下亦有三子两女。
四伯容四老爷并未考取功名,恩荫之后,便领着份闲差混日子,反正他是嫡出,容老夫人在世时对他十分溺爱。
容老夫人虽然已经过世了,但平阳侯看在老妻的面上,对容四老爷懒散混日子的行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然还能怎么办,他年纪都这么大了,又不能动手打骂督促他上进,索性眼不见为净罢。
好在容四老爷这么多年来,闯的祸都是些小打小闹,不伤筋动骨的。
他也很能生,膝下有三子三女,上个月还又生了个庶子。
原身的生父容五老爷是最小的那个,却不如容四老爷这个亲哥哥受宠。
但他读书很厉害,二十岁就考取进士,被顺利派官,同年又娶了原身的生母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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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原身的生母陈氏,不得不多提一句,原身的生母陈氏是宗室出身,身上有个乐陵县主的封号。
所以哪怕娘家已经成了普通闲散宗室,但因她有封号在身,在宗室中又颇受长辈们喜爱,所以在平阳侯府里的地位很是超然。
尤其是在容老夫人过世之后,平阳侯府后宅权力移交到平阳侯世子夫人手上,五房也没人敢怠慢半分。
容父虽是幼子,但他出生时,平阳侯和容老夫人已经上了些年纪,没多少精力带他,就全交给下人,难免多有疏忽。
以致后来容父长成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说好听点是为人端方,不好听就是古板,不解风情。
但这样的人,却有一点最好,他没有同几个兄长一般纳妾蓄婢,五房也就没有庶子庶女,是整个平阳侯府难得的清净之地。
也不是没人背后说他惧内,但容父好像并不在乎被人这么说。
清音结合了原身记忆中的父亲形象,得出结论,容父应该是个不怎么通情理的直男。
这样也好,她也不想要一堆异母兄弟姐妹。
容父和容母共生有两子两女,所以她上面有两个兄长,下面还有一个才两岁多的妹妹。
因为平阳侯还在世,所以平阳侯府并未分家,可想而知,五房加在一起,会有多少主子。
平阳侯府面积再大,同时容纳下这五房人口,也难免会叫人觉得有些拥挤。
尤其是除五房外,其他四房还有妾室通房什么的,除世子所居的正安堂是座宽大的五进院落外,每房都住在一个三进的院落里面。
像五房一家住在一起还挺宽敞的,两个兄长从前住在左跨院,满八岁后就搬到前院去了。
原身则住着右跨院,以后原身的妹妹容十一娘再大一些,会从父母院子的厢房搬出去,一家人住着确实不觉得多挤。
当然,兄长们总是要成亲的,但到了那时,不是原身已经到年龄要嫁出去,就是侯府已经分家了,所以问题并不算大。
这样看来,其他几房就不免有些难过了,不过住的紧紧巴巴,其实还能忍。
第182章 炮灰人家(1)
说来, 平阳侯府并不是自容父这一代才人丁兴盛起来的,是每一代都挺能生,所以打从开府数代以来, 光是儿女嫁娶这一块, 就差不多将平阳侯府的大部分家底耗尽了。
毕竟公中开销来源, 靠的都是爵位俸禄以及田产铺面上的出息,还有一些其它合法来路的孝敬钱。
因为没分家,所以一大家子都要靠着公中来养, 公中没钱,那吃穿用度就不可能有多好。
当然会有人不满, 但平阳侯世子夫人对乐陵县主陈氏客气, 却不会惯着其他几房。
她知道将来侯府肯定是由他们大房来继承,所以不可能自毁墙角, 便宜外人。
所以她的原则一向是, 爱吃吃,爱要要, 不吃不要随你便。
有人不服气闹到平阳侯那里去, 平阳侯却压根就不管这些琐事,反正没人敢剋扣他的吃穷用度就成。
再说了,平阳侯自家人知自家事, 便是没有管过后宅之事,也知道家里生计没想像中的那般宽裕, 当然, 也没有那么差。
长媳能管好家并不容易。妻子不在了, 他也不好对后宅的事过多指手画脚。
有句话说的好,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现在就开始叫苦不迭, 以后从侯府分家出去另过, 他们才能知道外面到底有多兇险。
再说了,嫌公中给的不好,可以自己掏钱另买啊,也没人拦着。
无非是想从他这里多拿些好处罢了,平阳侯心里很是不屑,尽管那些来告状的都是他的后人,他也很难看得上眼。
反正下次再有人来告状,他干脆见也不见了,省的闹心。
其实各房确实是想从平阳侯那里多得些好处,毕竟他上了年纪,要是有个什么万一,谁知道他的私产最终会便宜谁呢。
这个「谁」,不用说,肯定是指的平阳侯世子,以及大房所有人。
不管平阳侯是怎么打算的吧,都不能说他有错,如果真不满意公中给的,确实可以用自家的私房钱买更好的东西。
再说了,各房哭穷归哭穷,并不是真的穷,平阳侯府公中再是不宽裕,但侯府门第高,几位爷自身条件并不差,娶进来的媳妇,不说都是名门大族吧,也绝不会是普通人家。
各房媳妇的嫁妆必然少不了,像原身的母亲陈氏,娘家虽然只是普通闲散宗室,但她的母亲,也就是原身的外祖母很擅长经营。
多年以来,早将她自己的嫁妆翻了好几番,其中一半都给女儿作嫁妆了。
还教陈氏如何打理嫁妆,钱滚钱,每年都能给他们五房带来一大笔收入。
陈氏为人低调内敛,这事肯定不会声张出去,所以各房都没有收到什么风声,要不然五房真的难以清静下来。
就在清音穿过来的前一日,三房和四房的郎君还闹出些矛盾,为的也就是一块小小的玉佩,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钱。
而庶出的三房之所以敢这么同嫡出四房闹腾,也是因为后宅的镇山太岁容老夫人不在了。爹是亲爹,再怎么也不可能不管庶子死活,所以三房并不惧之。
这本来真的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事后府里的主子们谁都没将之当成一回事,最终却掀起了侯府走向灭亡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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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侯府虽然这不好那不行的,但试问哪家没点子这种勾心斗角七零八碎的事情?
人以群居,有摩擦是正常的。最怕的是这摩擦难以消减,梗在头心,家无宁日。
而平阳侯府里的事,却并非如此。只是它的覆灭,却是从三房和四房的两个堂兄容七郎和容八郎两人,因争抢一块不知是谁掉落在后花园里的玉佩而起。
容七郎和容八郎都是嫡子,两人年纪相仿,从小到大没少互相别苗头。
两人这次争抢一块玉佩,也不全是因为那块玉佩看着就不是凡品,而是因这两人时常会对上,谁都不肯服输。
玉佩最后是叫四房的容八郎得了去,因为他随他父亲,更能豁得出脸,性子很是耍滑。
容七郎纵是气炸了也无法,闹到祖父那里去,也只会叫他让着弟弟些,到底面皮薄了一重,最终输给了容八郎,当场就愤愤然甩袖离去。
那以后……三日后的一个早上,容八郎被下人发现死在了卧房里。
死状可怖,被人割喉,血流了满床。
尖叫声惊醒了整个平阳侯府的人,等平阳侯世子带着其他几个兄弟过来时,容四夫人已经哭晕过去,容四老爷也呆愣愣的,仿若失魂一般。
四房没了主心骨,乱作一团。
世子夫人叫来府医,平阳侯世子让人去给他告假,并且去报官,很快稳定了局面。
因事件过于兇残,现场极其恐怖,没人敢去告诉平阳侯,怕刺激到他老人家。
原身等一众小辈自然也被隔离在外。
京兆尹带着人来得挺快,仵作当场就判断出容八郎是因被人割喉失血过多而死。
但对于兇手是谁?杀人动机等,却并没有找到什么有利线索,而且现场也被人破坏掉了,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这时就有人提及容七郎前几日曾与容八郎争执过的事,京兆府的捕快病急乱投医,让人叫来容七郎问话。
这一叫可算是捅了马蜂窝,容四夫人披头散头冲过去要容七郎偿命,容三夫人哪里肯应,两个贵妇人,不顾体面的当场撕打起来,拉都拉不开。
这一闹,就闹到很晚,双方精疲力尽,平阳候世子震怒,责令两人禁足,不得扰乱办差。
本来容八郎要不是死相极惨,这等事都不该报官处置的,毕竟面子上说不过去,可是容八郎这明显死因不明,且事有蹊跷。
容八郎死相奇惨,兇手手段残忍,杀人不露痕迹,放任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存在,侯府难免人人自危,所以肯定是要报官处置的。
但这其中又牵扯出一个容七郎,平阳侯世子明显始料未及,他既气且怒。
家里小辈众多,住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他从来不会管这些。他觉得都是一家子兄弟,打打闹闹的很正常。
他不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只不过他是长兄,给下面的弟弟们收拾残局的时候多些。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次竟会上升到人命上去,简直岂有此理。
但平阳侯世子打心底里是不信这事会是容七郎所为,他压根就没那个胆子和手段。
悄无声息的进入四房,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去杀死堂弟,是当侯府里的下人都是摆设不成?
故而,兇手绝不是个普通人。
没等平阳侯世子理出个头绪出来,容七郎随后竟也被人给杀害了!
他是被人直接扭断了脖子死的,死状并不比容八郎好上多少。
尽管不是自己的儿子,平阳侯世子还是震怒无比,此事荒谬至极,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他不是无权无势的侯府世子,他迅速联络了数位同年好友,向相关人等施压,很快大理寺也上门来了。
眼见这事越闹越大,连皇帝都亲自过问,命京兆尹和大理寺协同破案。
一时间,平阳侯府来往都是官差,人心惶惶,到底是叫平阳侯给知道了,两个大孙子就这么被人给害死了,平阳侯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听太医说,不能再叫受刺激,否则肯定会中风。
因为死的是容八郎和容七郎,两人前几日又曾因一块玉佩争执过,所以大理寺和京兆府的人就想要从玉佩上着手,哪想到,翻遍了全府,连那块玉佩的影子都没找着。
「看来那块玉佩的确很有古怪。」负责同京兆府对接的大理寺少卿神情凝重道。
京兆尹深以为然,从兇案现场来看,容七郎和容八郎死状不同,但也只是杀人形式不同,他们都很确定这是一个人或是一路人中的两个人动的手。
「麻烦了啊。」京兆尹有些头秃。
平阳侯府圣眷在身,又是超品侯爵,不是一般人家。连死了两个嫡子,不查明死因,对上对下都不好交待。
到了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兇手还会不会再杀人,但侯府里确实已经戒严,甚至为防万一,住进来不少官差,准备就近护卫。
可能是兇手的手段太厉害了,官府此举并无什么作用,因为紧跟着没多久,原身的长兄容九郎也被害了,是「淹死」在侯府的后湖里。
直到这时,这件事才再次大爆发,原身的长兄是被容父容母寄予厚望的嫡长子,就这么死在侯府的后湖里,谁能相信这是意外?
容母陈氏简直气疯了,她沖回娘家,又跑到宗室去求助。
按辈分,她算是皇帝的侄女,虽然血缘关系已经有些远了,但到底是自家晚辈,皇帝又被宗室里的长辈念叨,便下旨彻查,施压给大理寺和京兆尹,又拉了刑部一起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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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那以后,兇手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没再杀人,侯府恢復了往日宁静。
只是案件一日未破,三房四房五房就一日无法安心。
大半年过去了,什么动静都没有。
慢慢的,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的人就先后撤退了,没办法,案子很多,不可能一直都盯着平阳侯府转的。
平阳侯短短几月间,连死三个嫡孙,受了很大刺激,没有中风,但却再也没有出过府门。
第183章 炮灰人家(2)
侯府里, 只有大房和外放的二房没出事,另外三房的人怎能不生怨?
可是现在怨又有什么用,平阳侯年纪大了, 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真跟大房撕破了脸, 以后他们被分出去, 可就没有靠山了。
而且他们各房都不止一个儿子,总要为其他孩子多作打算。
平阳侯世子心里也不好受,受害的三房, 如果说对老三是异母兄弟,感情还没那么深, 但老四老五都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不提纨绔侄子八郎,就是聪敏的九郎, 也是他十分看好的后辈, 他们死了,他也痛心啊。
可是到现在为止, 大半年过去, 竟什么线索都没有查到,平阳侯世子的心中自是痛恨不已,但他又不能直接表现出来, 他怕啊,他还有这整个侯府的人要保。
平阳侯世子怕什么, 原身是不知道的, 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因为就在那一年的年后, 容二老爷带着家眷回京述职时, 侯府满门都在一夜之间, 被人毒死了。
……
所以原身的愿望是想要保住平阳侯府, 一家人都能好好的。
这个愿望,乍一看很简单,但是里面问题却不少。
首先,害死容九郎他们三个堂兄弟的人,同毒死平阳侯府满门的人,是一拨人吗?又是谁呢?
为什么要害死平阳侯府满门?
平阳侯府到底是牵扯进了什么事中?
为什么三方查了那么久,竟一点线索都没有?
是包庇有线索不方便说出来?还是以当时原身的身份,根本就接触不到实情?
其次,平阳侯府这么一大家子,这么多人,想要让他们都「好好的」,这可不大容易啊。
因为人是最不可控的,尤其还是被暗地里的坏人处心积虑的盯上,想要保全他们,真的没那么容易。
所以,为了完成任务,减少不必要的损伤,她的动作就要快了。
最好是能在平阳侯府出事之前,不,要在容九郎他们被人害死之前,先找出幕后之人,杀掉对方,以解除危机,想来这事便能成了。
此时,离容八郎被杀,还有两天时间。时间很紧迫,所以,得先保住他们几人的性命,再说其他。
整理好记忆,她就先起身去洗漱,然后去正房给容母请安。
这是原身每日必做的事之一,请完安,陪容母吃早饭,吃完会陪小妹玩一会儿,然后再跟着容母学习管家理事。
是的,原身十四岁了,这些管家等事,从她十岁开始,容母就在一点点的教导原身了。
侯府虽然没分家,但平常各房自己的事务,都是各房自己在管着。
而且容母大多是教原身对帐这些,容母嫁妆中田庄铺子不少,够原身学两年的。
至于真正的管理大家大院,容母的打算是等过了年之后,再请平阳侯世子夫人带在身边教一教。
若是不行的话,就只能等分家或是以后有机会再具体实践具体指导了。
对了,除了这些,原身还要去侯府里的学堂上课,就是学习琴棋书画女红那些。
因着前面几个堂姐年纪正当,都要备嫁,课程便被统一调整到下午去了,所以别看原身年纪不大,每天各项事务加一块儿还挺繁忙的。
现在她来了,也将一样繁忙。
这么算算,她时间是真紧啊,也担心会因她缘故会致后面变数增大,再引发其他未知意外情况,那可就不妙了。
所以她准备先过去看一看,如果可以,就让傀儡代替她上课,她也好腾出手来做正事。
反正印象中,现在同她一起上学的几个堂姐妹,与她年纪相当,性情都偏温和内秀。再大一些的也不同她一起玩,所以还算好应付。
「姐姐,玩!」
原身的幼妹容十一娘还不满三岁,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小脸胖乎乎红扑扑的,眼睛又圆又亮,头顶扎着两个小揪揪,坠着含了玉珠的银铃铛,头一摇晃,就是一串银铃声响,悦耳俏皮。
就是这样可爱的孩子,在还不满四岁时,就被人毒死了。
她看着不由心生怜惜,低头在她软软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小姑娘以为姐姐是在跟她玩,也闹着要亲回她。
「姐姐,亲亲,还要,亲亲~」
小姑娘扑过来,高兴的蹭着她,小身子扭来扭去不肯被奶娘抱走。
容母在一旁看了,欣慰两个女儿间的亲近,笑着无奈摇摇头,「罢了,叫她们姐妹再玩一会儿。」
清音也乐得逗娃玩,直到小姑娘困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她抱着轻轻拍了几下,给她彻底拍睡着了,才让奶娘抱走。
清音按着原身的样子,一板一眼的听容母教导,其实也没多少事,毕竟不可能每天都有那么多事要她们亲自处理。
容母给她讲的都是一些典型范例,会先提出问题,让她提供对策方案,然后提点几句,再教她怎么处置更好,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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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理解的差不多了,容母放下手中的册子,又问了她几个问题,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原身几兄妹身上去了。
五房长子容九郎比原身大四岁,现下正在议亲,之前容母说是有些眉目了,但一直都没有定下来,后来容母便再未同原身说过这些。
但听今日容母这意思,似乎是要定下来了,清音翻了翻原身的记忆,很确定原身那一世,容九郎至死都未曾定下亲事。
或许是因平阳侯府当时不平静,容八郎和容七郎相继死去,容九郎怎么可能会在那时议亲。
不过,不知容母想给他定下亲事的是哪家娘子?
「阿娘,你给九哥相看的是哪家姐姐啊?」她装作好奇的问容母。
容母闻言倒不瞒她,提起这个,她脸上笑意加深,显见是对那人很满意,这让清音不由更加好奇了。
「是都察院刘大人的嫡长女。」
都察院?刘大人?
清音诧异,虽然容母是县主,但容父的官职委实不算多高,不过是从四品的少卿。
而容母口中的刘大人,若她没有记错的话,是都察院右都御史,正二品。
这不能不叫人生出怀疑,古代素来讲究高嫁女,低娶媳,一般人家是不会选择将女儿嫁到不如自家多矣的人家中去的,尤其还是嫡长女。
且先记下来,稍后有机会要查一查。
毕竟是长嫂,还是要多慎重一些的,而且容九郎自身条件不差,娶错媳妇可就太委屈他了。
似是看出她的疑虑,容母解释道:「听闻是刘夫人不愿意让女儿嫁到高门大户去,怕她会受委屈。」
这个理由,呵!清音有些阴谋论的想,恐怕真没这么简单了。
不怪她草木皆兵,实在是平阳侯府的灭门一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她不得不防备任何有可能会害到自家的人。
哪怕刘家真是无辜的,她也不介意先疑上三分。
「那阿娘可曾见过那位刘大娘子?九哥见过吗?」她问。
容母轻哼:「当然见过,你以为我会擅自做主,给你九哥定下亲事?」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九哥还不曾见过。」
怎么说这也是她的长媳,她必然要好好看过,而且还让嬷嬷私下去打听过,那刘大娘子确实落落大方,不矜不伐,堪为长媳。
清音见容母是真的满意,便没再问下去了。
她肯定会再让人去查探一遍,如果那刘大娘子人真有那么好,她当然欣喜。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必定要让容九郎顺顺噹噹的成婚生子。
「我当然相信阿娘啦。对了,阿娘,七哥和八哥他们定下来没有?」
她很自然就问出来了,时人说亲,讲究长幼有序。
而且平阳侯府还未分家,除容六郎已经定亲,还未成婚外,他之前的五个兄长都已经成婚了,有的生了子嗣,有的还没生,成婚时间也都不算太久。
不想容母闻言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她没明确表现出来,清音就当没看到。
只听容母嘆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什么都要别苗头,连定亲对象都要比着来,差点没把你三伯娘和四伯娘给愁死。」
清音笑笑,玩笑似的道:「那阿娘给九哥定亲可要再等等了。」
容母嗔她一眼,到底知道女儿这是在好意提醒,依她来看,这门亲事算得是上佳,要是在容七郎和容八郎没定下亲事之前定下,或许会引来两房的不悦。
可也不能对刘家那边没个说法,看来她得抽空回娘家一趟,让她阿娘去递递话,把原因讲明,看能不能再拖一段时间。
这就是不分家的难处了,做什么都瞻前顾后的,还不能不考虑,哎。
「明明都是同年生的,怎么就那么大的火气呢。」
想到儿子的亲事可能要往后拖拖,容母心里也有些不悦,却也只是这般小小的抱怨了一句。
清音听了却心中一动,脑海中闪过一个极为荒唐的念头,她不动声色的问容母:「阿娘,我记得七哥八哥,还有我九哥都是同一年出生的?」
容母不知她怎会提起这个,还是道:「是啊,怎么了?」
她看向女儿:「他们三人生辰只相差了一个多月,府里当时连着给他们办洗三,满月,一时间好不热闹!那时你祖母还在,被其他夫人们夸着有福气,你祖母还动过把你八哥抱去养的心思。」
第184章 炮灰人家(3)
可惜后来四嫂知道这事, 死活不同意,八郎是她的嫡长子,是第一个孩子, 四嫂当然捨不得。
连她都有些害怕起来, 每回去请安, 都找藉口说九郎睡了,就没带他一起,不过事实证明, 容老夫人压根就没想过要抱养她的九郎。
哼,她不稀罕自己的儿子, 自己还要多谢她呢!
容母想起从前的事有些走神, 清音也有些走神,不一会儿耳边突然又传来容母的声音——
「说来, 六郎也是那一年出生的……」
清音的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 也顾不得其他,忙问容母:「怎么从没听人说起过?」
容母笑了笑, 轻声道:「因为他是庶子啊。」
清音不自觉的捏了捏手指, 又问:「阿娘,你知道六哥定的是哪家娘子吗?」
容母这会是真诧异了,女儿怎么打听起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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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朝她笑了, 「昨儿个上课,严夫子教导我们, 不可死读书, 说我们闺阁女子, 读书是为明理, 并非是要科考做学问, 需从中懂得为人处事的道理。
其他的, 如家中,以及京中诸事,最好都能有所了解,以后……以后不至于被人矇骗。」
那个严夫子确实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她的意思是让她们姐妹更专注于管家理事方面,于学问上无需过多钻研。
清音虽然不认同她的观点,却也没有就此提出反对意见。
严夫子所言其实并不算错,尤其是在当下,时人对于女子的要求从不在学问才华上,他们更注重的是家世,品性,德容言功等方面。
容家几个姐妹脾性虽温和,却绝非蠢人,如何辨别夫子所言,对她们是否有利,相信她们心中自有章程,且用不着她插手。
倒是容母听了她这番说辞,似是松了口气般,「严夫子说的有理,家里事若都摆弄不清楚,以后出去交际,想来也很难弄明白。」
「既然你感兴趣,那阿娘就尽力教你。」
清音笑眼弯弯:「多谢阿娘。」
从容母那里得知容六郎是与容七郎、容八郎、容九郎三人同年出生,前后相隔不过一两个月后,有一个念头就疯狂的在清音的脑海中转动。
当初容九郎三人被杀后,惊动京兆府和大理寺上门查案,或许不是没人提出过三个被害人同岁这个共同点,但提出这个事,于找出兇手「无益」,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了吧。
清音在整理原身的记忆时,也思索过他们三人之间的联繫,或是共同点,发现原身所知真的很有限。
也对,原身就是个普通的闺阁小姐,没机会接触到外面的那些人与事,自然不可能知道关于案件的更多信息,恐怕当前所知的,已是她不知打哪儿道听途说来的了。
如果容九郎三人真是因这个同龄的原因被杀,那么为何容六郎没同三人一样被杀,而是后来跟平阳侯府的人一起被毒杀了呢?
清音在「毒杀」二字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平阳侯府的人,真的都死了吗?
兇手之所以在一年后再动手,为的真是等容二老爷一家回京,好将他们一家阖府全都毒死?
不,不,她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兇手对三人死法的不同手段,那分明不是即兴的!
她更相信,幕后之人,他或是她,是在威慑,是是挑衅!
清音凝眉,如果真是如此……
她对这个幕后之人,真是厌恶至极。什么仇什么怨,要毒杀人家满门才罢休?
男女老少,主子奴僕,全都没有放过。
这样的禽兽坏种,她绝对要让对方自食恶果。
她真的很不高兴。
尤其平阳侯府真的没有那种大奸大恶,罄竹难书之徒。
大房二房且不说,庶出的三伯也最多是有些小心思,因为兄弟中只有他一个庶子,所以多年来,尤其是容老夫人还活着时,他根本没有过什么出格的举动。
容老夫人去世后,平阳侯也并不偏爱三房,所以三房真的没有多少底气,最多也就是容七郎和容八郎之间的小打小闹,根本就上升不到要杀人上面去。
何况最先死的就是四房和三房的嫡长子。
四伯是几个兄弟当中长相最为俊美的一个,这可能是容老夫人生前格外疼爱他的原因之一。
虽然这个长相俊美的四伯是个无赖的老纨绔,但说实话,欺男霸女什么的事,他真没干过,严格说来,他算是个窝里横。
从小就被容老夫人给宠坏了,同人相争时,说的最多的就是,「我告诉我娘去!」、「我告诉我爹去!」、「我告诉我哥去!」这样的孩子气话。
他们五房就更不用说了,容父十分自律,准时上下值,平时连个私人应酬都没有,问题更不可能出在他身上,而且容九郎也死了。
再来说二房,二伯外放做官已经有五六年了,要说他们在外得罪人,欺负人了,人家要来灭他们平阳侯府满门,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二伯那边清音倒也在第一时间派了傀儡过去查探,务必要弄清楚是否与他有关。
剩下的就是大伯平阳侯世子了。
说实话,清音最先怀疑的确实是大房。注意,是大房,不是大伯或是大伯母,这一点很重要。
平阳侯世子和世子夫人,是最没有理由要毒死自家满门的人,因为他们所处的立场。
他们是平阳侯府名正言顺的主人,哪怕平阳侯世子还未曾继承爵位,可也不过是早晚而已。
平阳侯世子前无过,后不缺子嗣,侯府不可能更换继承人。他没有理由要杀死侄子,还有其他容家人。
而且他自己最后也被毒杀了。
至于世子夫人,她有两个亲生儿子,分别是容大郎和容三郎,是长房嫡长子和嫡次子,两人都已经成家立业,生下子嗣。
容大郎和容三郎与下面的堂弟们都有着七八岁的年龄差,平时压根就没有多少交集和矛盾。
平阳侯世子夫人没有理由去杀隔房的,不相干的侄子。
所以大房要暂先排除他们夫妻二人,其次就是大房的其他子嗣,再排除掉女孩儿们。
大房一共三个女儿,其中容元娘和容三娘早已出嫁,还有一个比原身小两三岁的容八娘,今年才堪堪满十岁吧,肯定也得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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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下午她去上课时,特意近距离看过家里剩下的几个小娘子,没发现任何异常,都是原装原样儿的。
她的目光开始落在堂兄弟们身上,通过傀儡,她挨个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但是上午从容母处得来的那个信息,她觉得很有必要重视起来。
只眼下,她还有一件紧要事要去办,就是那块「祸根」玉佩。
她倒要看一看,那玉佩到底有何特殊之处,竟要人以满门鲜血来填。
……
昨儿个从三房堂兄容七郎手里把这块价值非凡的玉佩抢到手,容八郎回去之后反覆把玩,越看越喜欢。
感嘆果然抢来的都是好东西。
把玩了一整晚,睡觉都放在枕头边上,可见是十分喜爱了。
清音在穿过来接收到原身的记忆后,立即便给容八郎下了点儿药,将他留在了府里,就怕他是因为带着那块玉佩出去招摇,才叫人给发现了的。
白天她忙,晚上就抽出空来了。原身那一世,容八郎就是死于明晚,所以,今明两天,先不叫他出门去,看看能否验证她心中猜测。
为防这不懂事的堂兄闹腾,她简单粗暴的换了容八郎枕边的那块玉佩。
玉佩拿到手时,清音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是一块和田玉,质地细润坚韧,绝非凡品。
这些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这块玉佩的制式是宫造。
上面雕刻的图纹繁复而精细,极具审美和收藏价值,但若是细看的话,正反两面铺展开来,却是一幅完整的四爪龙纹图案。
玉佩背面右下角处的微雕上还刻着一个「珵」字。
是太子。
天子所用为五爪龙,四爪又有一个「珵」字的必是太子陈珵无疑了。
有了这个,真相仿佛露出了最重要的一角。
可是,连原身这个不怎么出门去的闺阁女儿家,也知道太子陈珵早已故去数年,那么这块玉佩若是太子随身之物,又怎会出现在平阳侯府的?
据她所知,平阳侯府与太子一脉,可从来都素无干系,甚至连姻亲故旧都牵扯不上。
她觉得这其中必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大阴谋,就是这个大阴谋,要了平阳侯府所有人的性命。
这一切,都有因。
她要找出的,就是这个因。
既然有了线索,清音就往先太子身上去查。
说来,当今天子登基已近三十年,他是在登基那年,立的嫡长子为太子,当时太子已经十二三岁了,算是养成了的。
嫡长子身体康健,人品没问题,年纪不大不小,可塑性还很强,所以新帝册封他为储君,几乎没有多少人反对。
当然反对也没用,一开始还不好说,后来世人皆知太子喜文,又是嫡长,所以深得文官集团的赞赏与拥护。
太子为储君,可谓是极为合适的人选。
但可能是人太好了,朝堂上下,所有人的眼中慢慢的只看得到太子,看不到其他皇子。
打从出生就是龙子凤孙天潢贵胄,谁又比谁差多少?太子便是嫡长又如何?
太子挡了所有皇子的前路,那如果没了挡路的太子呢?这路不就又通了!
所以太子一直被所有皇子针对挑衅。
不想屈居于人下,太子又没犯下大错,想扳倒他可不容易。
然,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众皇子齐心,终究是成功离间了太子与皇帝,一旦失了圣心,尤其这个人还是众望所归的储君时,正值壮年的皇帝很难不对这样的太子生出嫌隙来。
第185章 炮灰人家(4)
彼时皇帝已经登基十余年, 早已把持朝政,权柄在握,废个太子又有何难?
甚至皇帝根本就没有亲自动手给太子安罪名, 只消表露出有废太子的一二意思, 其他皇子派系便蜂拥而至, 抢着送上足以能够废掉太子的「铁证」。
太子被构陷圈禁,禁军围了东宫时,某日夜里太子便亲手放了一把火, 将东宫上下烧了个一干二净。
太子妻妾,连同子女数人, 全都葬身于火海之中, 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谁也不知道太子为何会选择这种死法,但后来有些人再提及太子时, 都会隐晦的说太子那是畏罪自尽。
也可能是怕自己死后, 妻妾子女受辱,便将他们都一起杀了。
可以说, 先太子是死于一场粗制滥造的阴谋。被构陷之后, 甚至连一句辩解都无,就这么死了。
知情人何尝没有想过,当初东宫的那把火, 或是当今或其他皇子为之呢。
听闻皇帝因太子之死,东宫之焚, 大受打击, 至今身体都不怎么好。
不仅如此, 太子故去十余年了, 皇帝压根再没提及过立储一事。
当年曾参与过构陷太子的那些皇子们, 打那以后, 都缩回了皇子府里,敢冒头的,也都被皇帝毫不留情的打压下去了。
众人便是知道被皇帝利用了又如何,天子之威,谁敢冒犯。
皇子们终究没底气跟皇帝闹,安分了数年,底下动作依旧不断,面上却都不再像年轻时那般急躁轻浮了。
然近一二年来,皇帝年纪上来之后,众皇子们不免又开始躁动到明面上来了,因为再看不到希望,他们就都老了。
此时最年长的皇子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试问,再过几年,他们这些年长的皇子们还能摸到皇位的边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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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拉下太子,要给后面毛都没有长齐的小皇子们让位吗?
凭什么啊,年长的皇子们决不可能与他人作嫁衣,所以近几年来,手段也不像之前几年那般收着了。
而作为最大赢家的皇帝,可能是年纪大了,又犯了老毛病,对底下皇子们你来我往的动作,颇有几分坐山观虎斗的意味。
也多亏他之前打下的好底子,朝政所受影响还在可控范围内,要不然真的不知叫人如何评价他才好。
话说回来,先太子早已不在人世,妻妾子女又全都被烧死了,可当初东宫的那一把火,确实将所有人都死了吗?
这才是她接下来所要关注的重点。
另外,朝中夺嫡之争正盛,她也怀疑是否有人故布疑阵,是想拿平阳侯府开刀,还是平阳侯府真的惹到强敌了?
压下心底的疑问,清音的脑子格外冷静,她轻唿出一口气,开始一一吩咐下去。
时间不等人,明晚或会有收穫也不一定。
次日休沐,不用上课。
清音去容母处请安用早膳时,遇到容九郎和容十三郎,两人今日也是休沐,便陪着母亲和妹妹们一直用膳。
容九郎比原身大四岁,比容十三郎大两岁,三人其实年纪相差并不算太大。
这是清音第一次近距离见容九郎,不免认真看了看他的面相。
面相很不错,目光澄澈,心地纯正,却也不乏机敏聪慧。
绝非短命必死之相。
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来了,所以平阳侯府里所有人的命运,都随之起了变化。
面相命轨一说,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会随着人的选择和心境不断变化,命数不可控。她也只是略作参考一二罢了。
「五娘怎么一直盯着九哥看?」容九郎见妹妹盯着自己有些愣神,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清音只得道:「昨晚没睡好……」
容九郎有些心疼妹妹,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什么事叫我妹妹休息不好?小小年纪,想太多可会长不高的。」
这哄孩子的口吻……清音嘴角抽了抽,转移话题道:「今儿休沐,九哥可是要出门去?」
容九郎点头,「风波楼有个文会。」
清音瞭然,平阳侯府这两辈,走的都是文官路子,容九郎以及几个堂兄弟们都在读书,有进国子监的,也有去外面书院的。
这就是不同圈子了。
容九郎排行第九,前面那么多堂兄弟,侯府里的国子监名额自然轮不上他,他进的是京城最有名的东鹿书院。
东鹿书院有举办文会的传统,每年一次,都是在京中最为出名的酒楼风波楼中举办,文会魁首有机会向皇帝献策,此举可使学子名望上涨,与仕途十分有利。
所以,这样重要的文会,一般学子都不会缺席。
「家里有跟九哥同往的吗?」她问。
容九郎见她好奇,算着时间还够,便多说了几句:「本来七哥八哥他们也要一起去的,不过今早我让人去问了,两人不知怎的都病倒了,恐怕是去不成了。」
说到这里,容九郎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往日里,七哥与八哥便不相和,在家里闹腾也就罢了,要是在文会上一言不合闹了起来,丢的就是平阳侯府的颜面,届时他这个做弟弟的,劝谁也不是,还真不如让他们留在家里的好。
扪心自问,他们两个去文会也是个垫底,咳,不去也罢。
尤其他还听小厮说,这几天两人闹得极不愉快,想来也得过段时间才能「重修旧好」。
重修旧好?他真不指望了,只望他二人在外面时能够多多注意形象,自家兄弟在家怎么着都成,在外就难免会叫人看笑话了。
反正跟着他俩一起出门,他的精神总是紧绷着,不甚自在。这回可算是轻松了。
「那是可惜了。」清音淡淡说了一句,没多耽搁容九郎的时间,目送他离开。
容十三郎今年刚进东鹿书院,也有了去文会的资格,紧跟在容九郎的身后去了。不过看他那副欢喜的样子,估计是当热闹去瞧的。
容母刚刚听到女儿说昨晚没睡好,便不叫她管事了,催促她回去:「五娘回去歇着吧,难得休沐。」
清音没有拒绝,她确实不想跟着容母看帐本了,加上她要回去盯着文会,她有预感,这个文会或许会让她有所收穫。
陪着容十一娘玩了一小会儿,给她拍睡着了,她就回去了。
文会那边很正常,见容九郎带着几个弟弟,却没见到容七郎和容八郎,有熟人便问他俩怎么没来。
容九郎便解释,说是两位兄长昨日不小心染了风寒,喝了药躺着呢,得捂两日。
其他人听了表达了一下关切之心就撂开了,专心文会。
所谓文会,说白了就是文人士子们,饮酒赋诗或是切磋学问的聚会。
清音注意到,这个文会上,几乎所有学子都以得到东鹿书院山长钱道羽的赏识而兴奋异常,神采飞扬。
也是,这钱道羽说来也算是文坛领袖一般的人物,据说当年差点就被指给先太子做太傅,不过钱道羽当时正好病了,迟迟未愈。
等他痊癒后,太傅已经有人做了,就在那之后不久,钱道羽便以体弱多病为由,辞官去了东鹿书院做授课先生。
过去快三十年了,当年正值壮年就辞官的人,如今已经快要七十岁了,却完全看不出这个年纪的人,老态龙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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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雪白道袍,再配上他那白须白髮,看着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而且年纪看上去也不过才五六十岁的样子,可见保养的极好。
这样的一个人,还真引起了清音的格外关注。
她的视线便更多的落在钱道羽,还有同他接触过的人身上,钱道羽勉励了众人一番,便带着个小童回了东鹿书院。
他现在就住在书院的后山上,山上建着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院,里面种了许多竹子,所以这里又被东鹿书院的人称作竹园。
竹园里伺候的人不多,除了跟在钱道羽身边伺候的小童外,还有一个看家做饭的老僕,一个专门看顾竹园的老僕,统共也就这几人。
清音细看了两眼,很确定那两个老僕都是聋哑人。
她靠在椅背上,轻笑一声,这可有意思了。
他身上要没问题才怪!
盯了大半天,没见有人出没,也没见有信息传递,她干脆留下傀儡,转去盯容六郎了。
容六郎也进学了,不过并不是在东鹿书院,东鹿书院号称京城第一书院,并没有那般好进。
虽然容七郎与容八郎常年不睦,性格也算不上有多好,但才学却是实打实的不错,虽然在东鹿书院里属于垫底的那一拨,但两人好歹是凭真才实学考进去的。
而容六郎则是先考的东鹿书院,落榜后才另择了旁的书院,准备先读两年书,等有把握了,再重考东鹿书院不迟。
容六郎因是庶子,姨娘又早逝,所以性情比较敏感,与其他兄弟处的都很冷淡。
其他人见他如此,也不会有人特意凑过去找他,所以久而久之,他常常独来独往,不怎么与家里人接触。
如果不是清音怀疑上他,可能也会将他给自动忽略掉。
容六郎休沐日也出门去了,他去书铺里买了几本书,带着小厮连逛都没有多逛,就回去看书了。
半下午时,他有些犯困,也有些饿,便打发小厮去厨房拿吃的。
小厮去了半晌,回来时只带回一盘干巴巴的绿豆糕,容六郎当时就沉了脸。
衣袖下的手指死死掐紧,不就是欺负他是庶子,他没姨娘,连亲爹都不管他么!
第186章 炮灰人家(5)
自他懂事起, 这样的事发生过太多太多次,他以为自己早该习惯了的,可是不知为何, 这一次, 独独这一次叫他十分难受。
不, 或许是恨,他恨面慈心苦的嫡母,也恨常年无视他的父亲。
更恨将他生成庶子的生母。
如果是这样的处境, 为什么要生下他呢?
他读书不成,可是他已经很努力了, 连老七老八那两个纨绔都考上了东鹿书院, 凭什么就他落了榜?
不就是父亲待他冷漠,不肯为他疏通关系么!
他自问是个有追求有抱负的人, 进东鹿书院, 考科举,金榜题名, 然后一步步进入朝堂, 施展自己的理想抱负。
这便是他此生所求。
可他现在被阻在原地踏步已经很久很久了,他心里真的很急。
尤其是嫡母为他定下诚安伯家的庶女之后,这种急迫感, 就更加强烈了。
他不想与勛贵武将家联姻,他想娶个文官家的姑娘, 文臣清贵, 与他科举一途必会十分有利。
他要尽快想办法退掉这门亲事才成。
见容六郎眼中的恨意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急迫, 清音便移开了视线。
不管容六郎是不是有问题, 至少眼下, 还是正常的。
自卑又自负,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被人慢待这些,出去问问,哪家庶子庶女没有这样的感觉?再正常不过。
到了晚上,她早早洗漱上床,打发了身边伺候的人去休息,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扔了傀儡出来替她,她则去往容八郎处。
容八郎先前被她下了点药,身上一直都没什么力气,生无可恋的睡了一天一夜,根本就睡不着了,这会还清醒着呢。
清音无奈,只得又给他下了点安神药,叫他睡过去。
容七郎那边她也让傀儡关注着,以防万一。
待到子时刚过,屋顶上便传来动静,人不多,只有一人。
清音心中冷笑,这绝对是蔑视,对平阳侯府的蔑视,或许还有其他。
不过,既是敢来,那便叫他有来无回!
那人悄无声息的摸进容八郎的内室,怎么都没有想到,帐子还没揭开,他便觉身后被刺,人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在一个一片漆黑的地方,他跪在地上,保持着这个姿势,无法动弹。
良久才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问他话,他不想答的,可是那些话不受控的从他嘴巴里冒出去。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就如同他想自尽,却根本就做不到一般。
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清音就给他加重药剂,让他原路返回,她跟着到了城外的一处破院中,然后就见到那死士口吐鲜血而亡了。
当真是好手段!
饶是清音是用药高手,也不得不承认,有一些邪魔歪道的药,她确实没见过。不过这样的药,一向都很管用,就是忒了无人性了些。
那破院之中空无一人,里面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清音见此,便打道回府去了,好在也不是全无收穫。
那人虽然是个死士,所知有限,但他口中提到了「密卫」,说他们这一批人,大多是密卫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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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他们的死士手段,可见这「密卫」绝不是普通的护卫,要知道在古代不是什么人家养的死士都能被称作「卫」的。
而且普通势力能养得起死士吗?
今晚除了这个收穫,也总算验证了她之前所猜测的,那块玉佩或只是个引子,却并非主因。
因为那块玉佩,露不露面,幕后之人的原计划都不会变——杀得了玉佩的容八郎。
果然次日晚,又迎来了一场刺杀。
这次竟来了两拨人,她故布疑阵,用了一个小小的迷宫阵法困住来人,并未急着抓人。
等耍够了,派傀儡跟着对方,如果再如之前那个死士一般死法,想来那必是一伙的了。
若不是,那就要看看对手还有谁。
果真不负她所望,其中一个死士,还真是同昨晚那个死士一般死法。
另一个就有趣了,七拐八绕进了当朝五皇子的蜀王府。
「废物!」
蜀王坐在前院的书房里,摔了茶杯之后,犹不解气,还上前踹了那死士两脚。
因为身宽体胖,踹完人后的蜀王大喘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下来。
「属下该死。」死士对于被踹毫无感觉,只认错不狡辩。
蜀王冷静下来,并没有杀死士的意思,毕竟培养死士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
个个都很金贵!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蜀王问道。
死士毫无保留,一五一十的交待道:「回王爷,平阳侯府里有古怪。属下进去之后,像是迷了路,怎么都找不到人在哪,在一个地方转了许久才出来,再重新进去又是一样的情景,属下没敢多待,便先回来禀报。」
蜀王被死士的话震惊了,这怎么可能?!
迷路?难不成是阵法?可这等手段不是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吗?
他狐疑的看向死士,心里清楚,死士对他忠心耿耿,不可能会骗他,但他又不想接受这个原因。
因为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平阳侯府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超品侯爵府罢了,若真有这等手段,也不会选择现在暴露出来。
他们就不怕引起父皇的猜忌和怀疑吗?
蜀王一边猜疑,一边却有些心动,若是能够得到这样的阵法,那于他今后大业必有助益。
蜀王心底里的想法,自然没有说出来,他打发了死士出去,就打了个哈欠,眼皮略重,有种窒息感席捲而来,紧跟着就没了意识。
黑暗中,匕首上泛着幽冷的寒光,冰冷的匕面拍在蜀王的胖脸上,他一个激灵,就清醒过来。
「说说你所知道的。」那声音冷冰冰的问他。
说,说什么?
说你派人去平阳侯府,意欲何为?
蜀王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顿时吓得魂飞天外,他怕死却也不想说实话,但嘴巴却不受控制的将所有事都和盘脱出了。
「本王……我收到消息,说平阳侯里藏匿太子遗孤……本来我是不想当这个出头鸟的,可最近父皇时不时的会想起太子,嫌我们兄弟几个无用,不如太子多矣,所以我……」
清音面无表情听了,继续问他:「听过『密卫』吗?」
蜀王闻言瞳孔勐然紧缩,他只是不受控制的答话,表情并未被控制,所以他这副样子,显然是听过的。
「密卫,是,是太子暗卫。」
「说说。」
「当年,太子自焚后,身边人都死光了,却独独少了自他当上储君之后,便跟随他保护他的密卫。
父皇闻之震怒,说他们都是皇家叛徒。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派人找那些人,但都没有任何消息。」
「听闻密卫是皇家十二卫之一,建朝以来,只认储君为主。」说这话时,蜀王脸上狰狞片刻,可见是嫉妒极了。
「就是因为密卫全都失踪了,所以我才相信太子遗孤是真的,要不然太子死了,密卫该归朝等待下一任储君出现的,不可能会这般突然就消失不见。」
蜀王恨自己说了实话,又希望眼前这人知道真相,能替他杀了所谓的太子遗孤最好不过。
「当年东宫大火被扑灭后,里面的尸体可曾验证过真伪?」清音又问。
蜀王不知想到什么,心中大骇,难不成真有太子遗孤?!
那他们筹谋这么多年,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他们这些兄弟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和谋划,又算什么?
「尸体数目是对的。」蜀王最终艰难的道。
死亡威胁近在眼前,他既恐慌难忍,又祈愿眼前之人也是太子的仇家。
仿佛这样想,心中便能好受许多一样。
清音不知他心中所想,她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数目对,但没有人能保证尸体就是本人。
那么,她还有一个问题,需要知道。
「若是已经杀掉平阳侯府中所谓的『太子遗孤』,你还会选择杀掉平阳侯府满门,以绝后患吗?」
听了这话,蜀王的眼神微妙起来,似是觉得她问出的这个问题很傻一般,「都已经杀了『太子遗孤』,我还杀平阳侯府满门作甚?本王没那么傻!」
「平阳侯府藏匿太子遗孤,已然是大罪了,本王最多在事后安排人捅出这事,让父皇决断就好,何必多此一举。」
他话音一落,清音手中的匕首便贴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声道:「可惜平阳侯府中的那个,并非是『太子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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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轻轻划过蜀王的脖颈,划出一道血丝,蜀王只觉得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身子顿时抖的不成样子。
他吓得紧闭双眼,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等了半天,对方却迟迟都未下手,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不由哆哆嗦嗦的道:「我,我不想死。」
「那就听话一点。」
「记住,找出真正的『太子遗孤』,然后杀死他,明白吗?」她蜀王下暗示。
恐惧击碎了蜀王的意志,他死命点头,「明,明白,明白!杀掉真正的太子遗孤,杀掉真正的太子遗孤,杀掉真正的太子遗孤……」
「很好。」
蜀王什么都不记得了,他醒来之后,只记得要杀掉真正的太子遗孤,要不然他自己就会死!
可这个真正的太子遗孤要从哪里找起呢?
他现在脑子很乱,毫无头绪。
蜀王在书房里来迴转圈圈,试图冷静下来思考,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书桌上,被镇纸压着的一张纸——
那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海」字,是他自己的笔迹。
可他不记得自己有写过这个……蜀王来不及多想,立即叫人进来吩咐,很快手底下的人重新动了起来。
蜀王坐在书桌前想了很久,又叫来心腹如此这般的吩咐,方才安下心来。
这样的事,怎么只能他一个人忙活呢,合该叫自己的好兄弟们也来掺和一脚,这池水,搅得越浑才越好摸鱼。
……
第187章 炮灰人家(6)
清音没杀蜀王, 想了想,就决定要废物利用一番。
既然他不是幕后之人,那就是被幕后之人给利用了, 让他去找幕后之人报仇不是很应该的事?
她当然可以直接过去杀了仇人, 图个痛快, 但那样太容易了,也太给对方痛快了。
凭什么呀,他们将屠刀架到整个平阳侯府头上的时候, 可没那般痛快。
她也觉得搅浑池子,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
她要那些人在临死前无有宁日。
是的, 她心里已经对幕后之人是谁, 有了大概的猜测。
在她理清了几个关键人物间的关系后,她推演出了大致方向, 有了大方向, 排除掉其中最不可能的人,剩下的就一定是兇手了。
何况他们还这般肆无忌惮的上门来暗杀, 还是接连两次!
难得手痒啊。
海家——
太子妃海氏的娘家。
当初太子被构陷, 罪名是意图谋反。
最开始是东宫的一位属官出面告发的,说东宫库房的地底下埋着刀弩铠甲,最后确实是被禁军搜查挖出了数百件刀弩铠甲, 禁军当时就奉命围了东宫。
但皇帝不知是不是犹豫了,对东宫的处置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所以太子意欲造反这个消息短时间内还真就未传出朝野。
构陷太子的皇子们当然想要尽快摁死太子, 以绝后患, 要不然前功尽弃的话, 一旦太子翻身, 就是他们的死期。
但当时又发生了一件事, 叫他们暂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什么事呢?
——皇帝突然病倒,皇子们入宫侍疾,被全部留在了宫中。
说是留,其实就是软禁。
不想后来就出了太子火烧东宫,自焚而死的事。
当时皇帝病的突然,病的蹊跷,皇子们被关的也很突然。
据蜀王所招,当时他们被关在宫中,其实根本就没有与皇帝待在一处。
甚至他们与外面也是联繫不上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这一切,都在太子死后,恢復了正常。
皇帝病好了,皇子们又被放回了宫外。
当时宫中究竟出了何事,可能除了皇帝本人和他身边的心腹以外,便无人知了吧。
清音从太子被皇子们构陷开始整理。
其一,太子肯定是没有谋反的,当时太子也不过才二十来岁的年纪,虽然当了近十年的太子,但对那个位置还没有渴望到,要通过谋反来实现的地步。
其二,太子亲近文臣文仕,说难听点,他的铁桿都是一群文弱书生。自古以来,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太子就算是再迂腐,也不可能不知道兵权的重要性。
彼时他因亲近文臣,手中并未掌握到任何兵权。
她猜,也可能不是他不想要兵权,而是他的政策方针出现了偏差,他认为太平年代,武将应当放权休养生息,最好不要主动挑起战争,枉造杀孽。
试问,有着这样一个主张的太子,勛贵武将出身的人,会对他有好感吗?
文人的嘴是能杀人没错,但不是人人都那般厉害,杀人最终靠的还是手中的刀。
伟人说过,枪桿子底下出政权,这话是一点都没错。
太子「迂腐」,这是皇帝纵容的结果,但也正因太子如此,太子的「仁」,以及他嫡长子的身份,文人才能拿正统说事,才会愿意拱卫他,拥护他。
拥护到让皇帝感受到了威胁,他在太子一事上,不是没有犹豫过的,但很显然,太子的选择最终是让他失望了。
或许也是松了一口气的吧。
他放任了事态的发展,牺牲掉了太子。
太子没有将计就计选择造反,也没有选择向皇帝妥协,太子选择了保全那些跟随他的人,让他自己去死。
这些可以从太子死后,皇帝并未大肆杀戮太子属臣可以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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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皇帝这般,反倒令他自己陷入了两难之境。
不知这些年来,他可曾后悔过?
反正以后不管谁当皇帝,对于曾经十分拥护过先太子的旧人,肯定是介怀的,那些皇子们的脾性看着可都不怎么样。
不可能继续任用他们不说,可能还会狠狠打压他们,甚至弄死他们了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此处暂表不提。
那么,太子妃的娘家,海家,又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说起来,这海氏也是世家大族,要不然家中女儿也不可能会被选为太子妃。
但海家也正因为是世家大族,富贵了百余年而盘根错节,错综复杂。
海氏家族的乱,同平阳侯府这样的勛贵家族还有所不同。
平阳侯府虽然讲究父母在,不分家,但府中最多也就只有四世血亲同堂,再多不可能了,因为古人的平均年龄在那了,像平阳侯如今这般年纪,已经算是很高寿了。
平阳侯容氏一族当然也有族人,但这些族人与嫡枝侯府的联繫,并不似世家大族那般联繫紧密,平时没事也不会有过多牵扯,族中事务自有族长和族老主持,平阳侯府从不过多干涉。
而世家则又不同,世家之所以称世家,是因为他们的底蕴和传承。
传承中必不可少的就是血脉,是人,是家族姓氏这一个整体。
即是整体,便分割不开,数代相连。他们更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譬如海家,不说其他,只单说家族内部矛盾,一代代愈积愈厚,各房之间的明争暗斗不断,积怨甚多。
太子妃海氏海八娘就是嫡支大房的嫡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清音查出,当初皇帝在给太子选太子妃时,定下的并非这个海八娘。
因为海八娘虽也与太子年纪相当,但彼时她身上早有婚约。
皇帝想指的是海家三房的嫡长女,海七娘,这海七娘名声极好,传言她通诗书,知礼仪,腹有诗书气自华,曾被誉为京中闺秀第一人。
她与太子年纪相当,又颇有美名,皇后亲自宣见过她,觉得她贤良淑德,名符其实,当得太子妃。
皇后满意,皇帝也没意见,只是还不等他下旨赐婚,海七娘却突然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事简直匪夷所思,便是还未曾下旨赐婚,但知情的差不多都默认了海七娘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怎么人就突然失踪了呢?
之后,皇家那边对此事一直未有明确表态,但对世家大族海家来说,海七娘失踪,不管是生是死,她都不能再回来了。
在他们眼中,名声大过天!一个没了名声的女子,别说还没被赐婚了,就是被赐了婚,海家也没那个颜面将她嫁入皇室!
就这样,在皇家的一直不表态中,海家很快就对外宣布,海七娘病重身亡。
至于失踪?没有的事,七娘只是病了,她没福气嫁入皇室,无福薄命,海家愧对皇家。
海家退了这一步,叫皇室看到了他们的「忠心」和识时务,于是在长房海八娘的未婚夫因「意外」故去之后,海八娘便被下旨赐婚给了太子,成了太子妃。
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恐怕三岁小儿都不信罢。
海八娘做了太子妃后,将曾经海七娘身上所谓的「贤良淑德」做到了极致,朝堂上下,宗室内外,无不夸赞她这个太子妃做得好,做得称职。
就这样,谁人还记得失踪后未知生死的海七娘?连她的亲生父母也都渐渐忘记了她。
海家这种世家大族,纵是家族内部有再多的矛盾,也只会选择在内部悄悄解决,对外,都只作笑脸回应,太子妃做的越好,海七娘便被衬托的越发无福。
后来,东宫没了,太子死后,海氏族长进宫求见,不知是如何说的,出宫后,海家仍是忠臣,仍受重用。
这便是他们的厉害之处了。
只要皇帝信任海家,不追究海家,那么海家就能稳稳噹噹的做着他这忠臣。
实际肯定还是会有影响的,因为现在的这个皇帝并不是个胸襟开阔的,他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没牵连到海家,但到底也不会真将信重之事交託在海家人之手了。
所以这些年来,海家过得并不如想像中的那般艰难,却也没有多么好。
太子身上一日背着谋逆的罪名,太子妃的娘家便一日惶惶不可终日。
海家如履薄冰,渐收了从前的肆意,开始小心谨慎的为人处事,渐渐也就没人再刻意提及他们与先太子之间的那层关系了。
可惜啊,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不甘心,不甘心被遗忘,想要出来搅风搅雨,趁机报私怨。
树欲静而风不止,更何况是树不欲静呢。
……
清音赶回平阳侯府时,天色已经微亮,她先换好衣服躺下。
自她来后,屋子里已经不再留人守夜了。
她想着都接连两次失利了,对方怎么也得狗急跳墙了吧?再不济也会寻上门来试探。
不过转念又一想,也可能对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派人来了。
蜀王不是个能吃亏的人,他最喜欢叫别人吃亏。
这一点,才是她暂且留他一命的最大原因。
真的很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好了,她可算能先睡个安稳的懒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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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想的没错,蜀王很快就将太子遗孤的事散播出去了,当然目前还仅限于他的诸位皇兄弟们之间。
若是结果叫他不满意,那他就不能保证还会有多少人知晓这个所谓的「秘密」了。
蜀王不怕对方知道了会早作防备,他就是要让对方惧,要让对方慌,要让他们胆战心惊的过剩下的日子。
他们不想让他好好过日子,那他就让他们过得更加惨!
对,他就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
……
第188章 炮灰人家(7)
海三郎的两条腿都被人给敲断了, 大夫说好起来也不能再利落的走路了。
作为海老夫人最疼爱的孙辈,纵使海三郎已经娶妻生子,年纪老大不小了, 他还是痛的撕心裂肺, 哭嚎的嗓子都要哑了。
「老夫人, 眼看要落雨了,是进去避一避,还是先回去?」
海老夫人站在三孙子的院子里, 好半天都没有动。
海三郎被接骨时,悽厉无助的惨叫声, 叫的她心头髮颤, 心不住的往下沉。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逼迫感了?
她神经绷得紧紧的, 拒绝了身边人的搀扶, 一步步稳稳的往回走着。
身边伺候的人全都噤若寒蝉,生恐一个不小心, 便会被打发出去。听说被打发出去的人, 全都消失了。
这也是为什么老夫人看着慈眉善目的,却从不敢有人在她跟前造次。
回到正堂,海大老爷正垂首站着等她。
海老夫人一眼都没有看向长子, 迳自坐下,接了伺候的人捧上的热茶, 抿了一小口, 这才开口让海大老爷坐下。
「母亲, 家里的事, 还请您拿个主意。」海大老爷先慢慢的说了家里近来发生的事。
什么事呢?
海家尚未分家, 这个家不是指海老夫人这一房, 实际上是已故海老太爷那一辈。
他们是长房嫡支,海老太爷虽已过世多年,但海老夫人却活得好好的,她的几个妯娌也都还活着呢。
海家有规定,除了庶出的会被先分出去外,嫡出要等年长那一辈都不在了,才能行分家之事。
此举有利有弊,反正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海家自家人知自家事,旁人其实也并不多关心这个。
没分家就代表着人多,人多自然是非便多,何况小辈们之间的血缘关系越来越淡,矛盾也越来越多。
但海老夫人是前太子妃生母,在海家素有积威,又是长房掌家之人,所以她在海家的威望颇重。
便是在海氏族里,她也能做半个主。
只现如今因为年纪大了,有些事她便开始放权,对外说是为了培养下一代,实际是海家内部早就对她积怨颇深,不满已久。
从月初开始,海家就接连遭受重创,先是四房私产叫人给算计了个干净;三房五老爷被不知名人套麻袋暴打了一顿;二房爆出侵占良田逼死人命等罪状。
再有大房被告对皇室大不敬之罪,另有损毁御物等罪名。
再就是今日海三郎断腿之事了。
前面几桩罪名,基本属实,但那样的事,试问哪个世家大族中会没几件?
或多或少都会有,不独他们海氏一家。
所以这些罪状被曝出来之后,皇帝一直都未有明确表态,但有时候不表态,恰恰才是最可怕的。
就像是头顶上一直悬着把利剑,不知几时便会刺下来。
之前只说罪状,海家除了三房那位被打了的五老爷外,其他人并未受到直接伤害,但这一次,海三郎被人直接敲碎了膝盖骨,双腿再也不能恢復,海家人心里这才真是没了底。
谁都知道,这些年来,海三郎是除了先太子妃以外,最得海老夫人宠爱的孙辈,要月亮不能给星星的那种。
海三郎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不是招猫逗狗,就是欺男霸女。
这些事都叫海老夫人派人给扫平了,当然银钱是没少花。
海家其他人当然有不喜他的,但这种不喜在海老夫人长期的威慑镇压下,谁都不敢表露出来。
直到这次海三郎断腿,海家人早知他有今日,都不觉得如何难接受。
包括他的亲生父亲,海大老爷。
可能是海大老爷的冷情姿态刺痛了海老夫人的神经,她对海大老爷也更加冷淡起来。
只听她冷声道:「你回来可去看过三郎?」
海大老爷闻言一愣,海老夫人瞭然,嗤了一声,「行了,你说的我会让人去处理,你先下去吧。」
自己儿子的事漠不关心,其他房头的事倒是记得清楚。
海大老爷脸色顿时有些苍白,但他没有多说什么,依言退了下去。
他一出去,海老夫人便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拂到了地上。
清脆的碎瓷声响起,海大老爷的脚步略微顿了顿,很快便脚步匆匆没了身影。
「这就是我养出来的好儿子!」海老夫人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闭了闭眼睛。
心底不由冷漠的想,到底不是自己养大的,就是没良心。
海老夫人与婆婆不和,海大老爷是长子嫡孙,一出生就被抱到了祖母身边教养,所以母子两人的关系可谓是生疏至极。见面只论「公事」,几乎不说其他。
守在外面的嬷嬷,很快进来让人收拾了地上残局,又亲手捧了一盏热茶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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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息怒,家里这么多事,大爷是忙了点。」嬷嬷不敢火上浇油,只敢这么不疼不痒的劝着。
海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没再就海大老爷说什么,反正他也不是今时今日才这般的,她早没心思同他置气了。
她接过热茶,轻抿了一小口,茶很烫,她却就喜欢这股子热气,这小小的烫口之感,让她能格外清醒。
「让人去给那边传个信,看最近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吩咐道。
「另外,再问问平阳侯府那边是怎么回事?这些年金山银海养的全是废物不成?」
海老夫人声音淡淡,但那嬷嬷却听得胆战心惊,连忙应是。
人都退下去了,终于清静了,海老夫人靠在榻上出了会神,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与此同时,东鹿书院的竹园里,钱道羽正在待客,棋盘还未摆上,小童不大的人儿,却提着两个火炉送过来。
他动作娴熟的烧水沏茶,不大工夫,满屋子便茶香四溢。
「这个教的好。」坐在钱道羽对面的老者对着小童贊了一声。
又端起茶来,先闻了闻茶香,这才入口品尝,再贊:「好茶!」
小童不过才七八岁年纪,连着被夸两回,小脸便有些红,羞道:「先生过奖了。」
钱道羽微微笑着,示意小童先下去,这才同那老者说起正事。
「近来发生的事,你怎么看?」那老者放下茶杯主动问他。
钱道羽含笑,似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不过是试探罢了。」
老者嘆气:「就怕咱们被试探不起啊。」
「所以当年才要多备几步棋。」钱道羽淡淡的道。
老者又问;「你是说平阳侯府?那棋先前不是废了吗?」
钱道羽微微一笑,似是成竹在胸:「放心,还能用。」
老者闻言不由抚须:「那就好。」
「说来,平阳侯府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听说两次行动都失败了?」老者有些好奇。
上次两人下的棋还未分出胜负,钱道羽正在摆棋盘的手顿了顿,「还未有准信传来。不过,不要紧,暗的不成,就换明的。」
老者不知他这是不是另有对策,只点了点他,道:「你啊,这是还没释怀呢!」
钱道羽笑了:「用谁不是用,你不也觉得平阳侯府更适合吗?」
老者叫他这么一说,也就放心了,这事确实是他们当年一起定下的,见钱道羽并未一味感情用事,他也松了口气。
十九年了,他们足足等了十九年!一眨眼就快二十年了,再等下去,他们这些人都要入土了。
「还是要小心行事。」
老者谨慎的又道:「海家那里……暂且先委屈他们一下,待事成之后……再作补偿不迟。」
钱道羽无可无不可的点头,「知道了,我会派人安排。」
老者面上终于露出深刻的笑意,与钱道羽专心对弈起来。
等到老者离开,钱道羽看了会儿棋盘,好半天才慢慢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捡起,放入棋奁里。
这时小童又进来禀报,说是那边来人了。那边是哪边,显然两人都知晓。
进来的是个婆子打扮的女人,将来意说了,却并未立即离去,只束手站在一侧等着。
「知道了。」
钱道羽应下,起身走至书案前,提笔不知写了什么,待墨干将纸折好,塞入信封中,以蜡封口后方才递给那婆子,她这才默然离去。
「书院那里,过去告假几日,就说我近日身体有些不适。」见人走远,他又吩咐小童道。
「是,先生。」
人都走了,竹园内復又宁静下来,就像是没人来过一般。
清音从幻镜里看到这两处动静,不由摸了摸下巴,胡乱琢磨起来。
说来,这几人年纪都不算轻了,平均有六七十岁,也正因为几人年纪不轻,所以她查起他们那一辈的事来,并不算详尽。
对于他们为何要害平阳侯府,仍多有疑惑。
本来她还以为是不是因为平阳侯府的地位和身份碍了谁的眼,才招致杀身之祸的。但平阳侯府又确实同先太子那帮子人扯不上什么干系,所以她便只能从旧怨上入手了。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旧怨,会让对方想要害死他们一家满门呢?
她不是没想过亲自过去查问,但现在有皇子们在前面冲锋陷阵,她不准备现在就动手,还想多看会子戏,顺便再推上一把。蜀王处事没得说,甚合人意,那就让利剑再空悬几日吧。
当然,她这边也不能停。
清音查到了这里,蜀王那边动作也不慢,同样查到了这儿。
「王爷,有消息了!」
蜀王最近消瘦了许多,身上的肥肉都不见了,消瘦下来的脸庞甚至露出了几分年轻时的俊逸风采。
当然,如果黑眼圈没那么严重的话,会更像年轻时候。
「找到了?快说!」蜀王急切的问来人。
他不能不急切,最近他不管是睡觉还是清醒时,满脑子都是「要杀掉真正的太子遗孤」,这个念头折磨得他几欲抓狂。
他有预感,如果这件事一直没完,那他就会一直被这么折磨不休下去,蜀王没那自虐的爱好,所以他就只能奋力去完成执念了。
第189章 炮灰人家(8)
属下不懂蜀王什么执念, 他只知道他这边再没好消息,蜀王府上下谁都别想好过,他上前将事情一一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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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王爷,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之前蜀王被幕后之人误导, 说太子遗孤就在平阳侯府里, 有太子随身玉佩为证,所以蜀王才会急不可耐且丝毫不加以验证的对据说手持太子玉佩的容八郎下手。
至于容八郎手上的玉佩是打哪儿来的?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太子遗孤?蜀王并不在意,他只知道, 对方年纪符合,平阳侯府有这可能。于是他便「但有可疑, 宁可错杀, 不可放过」。
这就是大多数上位者的心态,不独蜀王如此, 其他人亦如此。
后来蜀王被「神秘人」告知自己是被人给利用了, 平阳侯府只是幕后之人放在明面上的靶子,真正的太子遗孤另有其人。
蜀王知道真相能不抓狂才怪。他誓要找出欺耍他的人, 还要找到并杀了真正的太子遗孤。
神秘人留下线索——一个「海」字。这个字太容易联想了, 先太子妃就姓海。
说海家有问题,蜀王是信的。
海家是先太子妃娘家,他们是太子妻族, 要说对太子谋逆一事毫不知情是绝无可能的。
蜀王甚至懊悔当初没先查海家,白白浪费了那许多功夫。
蜀王从海家入手, 海家明面上暂无动作又如何, 海家人所犯下的罪状毫不夸张的说, 简直是一抓一大把, 他随意漏出一些给几个兄弟, 就有人先撕开了一道口子。
想到自己所受过的骗上过的当, 蜀王选择直接断了海三郎的双腿,谁叫整个海家他的气焰最嚣张,又是海家那老不死的最疼爱的孙辈。
果然,这一逼还真叫他们动作起来了,海家各房都找了姻亲故旧求助,这些人蜀王叫人盯了一段时间,就摞开了,他的目光也同清音一样,放在了海家真正当家做主的海老夫人身上。
一个女人,哪怕是家里的老祖宗呢,可她都多大年纪了,还牢牢的把持着家里的重大事务不肯松手,五十多岁的海大夫人叫她压的喘不上气,去年就死了。
海家几房尚未分家,后院还是她做主也就罢了,但明显整个海家对外的主也是她在做。
蜀王想不注意到她都不成。他心底里自然是看低女人的,可是听说了海府近日的二三事后,他的目光最终死死的落在了海老夫人的身上。
「海家的事都是那位老夫人做主,今日早上还朝海大老爷摔了茶盏,说是气海大老爷不关心儿子,无慈父之心。」
属下废话太多,蜀王皱眉,斥他:「说重点!」
属下冤枉,不是他不想说正题,他要是不做好铺垫,王爷的疑问只怕会更多,想当个贴心的属下怎么就这么难!
不过他也没辩驳,反正铺垫的差不多了,连忙进入正题。
「海大老爷离开没多久,海家正院后头的角门就出去了一个婆子,属下亲自跟着对方,王爷您可知人去了哪里?」
属下对上蜀王目露威胁的死亡视线,忙垂首赶紧道:「她进了东鹿书院的竹园。」
「钱道羽?!」蜀王立即想到了什么,说着话眼睛都眯了起来。
钱道羽!这就对了,当年他们在内书房读书时,钱道羽曾给他们授过课,后来还差点被指给太子当太傅。
原来是他啊。蜀王心里不免嗤笑起来,他是差点做了太子太傅没错,那不还是没做成吗!
这就上了太子的贼船?
「把跟钱道羽来往亲近的人名单整理出来。」蜀王吩咐,又道:「顺便把这个消息漏一些给平王他们。」
属下应诺,又请示道:「那海老夫人那里,可要深挖下去?」
蜀王冷哼一声:「挖!本王倒要看看他们几个快要入土的老东西,究竟是有几分能耐在京中搅风搅雨!」
本来他们这些兄弟被父皇吊了这么多年还没个着落,就够烦的了。这眼看着父皇活得差不多了,就都想上来插一脚,顺便弄死他们这些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想挟所谓的「太子遗孤」一步登天,做什么美梦呢!
蜀王气怒,将脚边的小杌凳踢飞了出去。
其他王爷得知消息也都气狠了。
这么些年以来,因着当年太子自焚一事,谁都不敢上去触皇帝的霉头,虽然心底并不觉得亏,但面上得表现出理亏,要不然肯定会被皇帝所厌弃。
残害手足在皇家很常见,但这样的罪名,却绝不能够真背在自己身上。
这么多兄弟,在皇帝眼中,那都是亲儿子,你敢杀一个,就敢杀两个,杀更多,试问这样的一个人,皇帝会选择把皇位传给他吗?
显而易见,为子孙后代绵延计,也绝无可能。
皇帝年纪大了,或许已经开始昏聩起来了,但也开始心软了,看他对小皇子们的态度就知。
年长的皇子们不能不防,也不能放任不管,谁知道皇帝会不会哪天抽风突然立个儿皇帝出来,朝臣们肯定会很开心,可以趁机辅政,大权在握了嘛。
但他们这些年长的皇子可就惨了。新君登基后,他们的下场只会有一个,那就是,死。
如果皇帝的时间足够,他们甚至怀疑皇帝会一个煳涂会亲手为下任皇帝扫清障碍,拿他们开刀,不杀,弄个守皇陵,圈禁什么的,他们又能如何?
既然不叫他们好活,那不如就各凭本事搏上一搏!
万一呢?!
可这时,却又突然蹦出一个什么先太子遗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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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又多了一个不说,随着他们越往下查,越觉得这个所谓的「太子遗孤」,不管是真是假吧,他背后的能量是真不弱,这才是最让这些成年皇子们忌惮的。
竞争对手又多了一个,离皇位就多了一重障碍。
宫中的小皇子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弄死,宫外的、还没得到官方认证的「太子遗孤」,还不是想杀就杀!
所以大家都选择出手了,先是试探,再试探,然后迎来了反击。
这年头,谁没个三五把柄落入敌手,但所谓把柄,多是用作威胁、保命之用,不会随随便便拿出来使用。
所以这会,被拿来开刀的就是诸王中实力较弱的安王。
安王生母地位不高,母族不显,平时极少出头挑事,这次被挑中,清音猜多半是为震慑。
所以,归根结底,是看安王最弱,柿子挑软的捏,典型的欺软怕硬。
这让她更瞧不上那些人了,就是这样的人,在前世害死了平阳侯府所有人。
说起来她就有些忍不下去了,不过想到还有好戏看,她硬是先按耐住了。
她这边每日按部就班的进学逗娃,忙忙碌碌,外面的事暂先等着发酵。这时平阳侯府里的容八郎和容七郎又吵闹起来了。
清音翻看了一下画面,发现这事还真不怪他二人。
前世这会子,两人早就被杀了,包括容九郎,府里出入都是官差,阖府上下都是寂静的,死一般的寂静。
而这一世三人都活得好好的,上次她为了不叫容八郎和容七郎出门去惹事,给两人下药,叫病了一场。
病几天还说的过去,要是病久了,家里人肯定是要怀疑的,她就又慢慢让两人好起来了。
好起来之后,有了精力就不肯消停,但两人的闹腾家里人早习惯了,全是些小打小闹,就跟吃饭喝水似的再正常不过,全当调剂生活了,所以压根就没人当回事,包括觉得他们相当幼稚的清音。
可是这一次,有傀儡盯着,清音一下就看出了两人是因何而闹腾起来的。
——是被容六郎挑唆的。
她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往前翻看了一下傀儡发来的画面,果然看到有人在书院里接触了容六郎。
……
「容兄!」
容六郎刚收拾好笔墨要回去,就被人叫住,肩膀还被拍了下。
他转头看去,叫住他的是乙班的师兄,薛岩。
薛岩与他年纪相仿,一张圆脸看着极为和气,但容六郎看到他却惨白了脸色。
「容兄,后日家中有宴,长辈想见一见容兄,还望容兄不要拒绝。」
薛岩带笑的嘴角,说出来的话却是有些不容拒绝的意味。
容六郎想要拒绝的话,在舌尖过了过,又咽了回去。
前几日,也是这个薛岩来告诉他,他不是容家子,他是被人给掉包了,他的真实身份极为尊贵。
薛岩没告诉他,他究竟是谁,只说会有长辈亲自为他解惑。
那之后,容六郎就恍恍惚惚,像是做梦一般,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府。
在前院他看到容七郎和容八郎在斗嘴,你戳我一下,我捅你一下的,不知怎么的,那副画面就深深刺痛了他。
打小就是,别看容七郎和容八郎吵吵闹闹,甚至有时还会上手,但在外面碰上外人的揶揄,两人又好的跟什么似的,同心协力挤兑起外人来。
容六郎就想不通,只觉得他二人虚伪至极。
但他们这种行径,却让平阳侯府里的长辈们看了极为欣慰,在家怎么都好,在外能够同仇敌忾,团结一心,起码说明孩子们都是懂事明理的。
久而久之,容六郎就觉得整个侯府的人眼都瞎了。
明明都是同岁,只因为,只因为他是庶子,所以他就合该被府里人忽视、欺负,而他们因为是嫡子,便是时常犯错,也一样能够轻易获得别人的原谅和喜爱?
凭什么?
为什么?
容七郎只是庶子的嫡子,他还不如自己尊贵,最起码他是平阳侯世子之子!可容八郎就愿意跟他玩,对自己这个六哥的态度就只是淡淡!
他难道就想做庶子吗?有人问过他想不想吗?!他难道不想考入东鹿书院吗?可是每至考试,他都无法完全进入状态,总是且精力不济,无法集中精神,这难道是他想的吗?!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你们都是几天恢復的,我已经很久了,还是咳得厉害,一天至少要睡14-16个小时,黑白颠倒。起来也没什么精神,没有力气,头有点晕,有点耳鸣,脑子像浆煳……整个人蔫蔫儿的,好难受……
存稿只有几章了,到时要是还没好断更了请大家等一等我呀,别急着弃文,最后两个未完故事我真的酝酿好久了,死活都要写完的。
最后,祝好。一切都好。万事安。
第190章 炮灰人家(9)
不, 不是!
他们只是偏心,他们不是他的亲人,所以才能这般明目张胆的偏心!
容六郎想通这些之后, 从来没有过哪一刻, 比这一刻更想摆脱掉平阳侯府。
薛岩说他的真实身份极为尊贵, 到底是怎么个极为尊贵法,他没说,但容六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清音看到这一切, 颇有些一言难尽。
她已经查过容六郎绝对是平阳侯世子亲生的了,从面相上看也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那个早已死去多年的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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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姨娘来歷不明, 是使了手段进侯府的, 进府前就设计了平阳侯世子,所以是怀着身孕入的府。
她这般入府, 自是不受待见, 老夫人只是因为她腹中孩子才留下的她,既然进了府, 自然就不会再多过问她的事。
而世子夫人也不是那等容不下庶子女的主母, 毕竟容六郎并不是大房唯一的庶出。
在大家族中,一般纳妾蓄婢须得经过正室夫人的首肯,才能算一个名正言顺, 若不然不仅妾室身份未明,便是其所出的孩子也会受到牵连, 身份未明。
如私生子, 外室子等, 反正都不怎么好听, 将来也会影响到孩子的前程。
容六郎的生母显然是属于身份未明那一拨的, 她未进门便先有孕, 还以子胁迫进侯府,自然不受府中人待见,包括平阳侯世子本人。
而她所出的容六郎,要不是容貌与平阳侯世子有几分相似,恐怕也是留不下来的。
只是她命不大好,生下容六郎没两年就病逝了,世子夫人自己有儿子,并无要抱养容六郎的想法。
但说实话,在吃穿用度上,从未曾差过他半分,都是合乎他庶出身份的东西,但也仅限于此了。
容六郎对自己姨娘从前的事是不清楚的,人都死了多年,底下侍候的人也多是后来添置的,根本不知他姨娘一事的详情,故而也没人同他念叨这个。
不过现在,就是容六郎知道了,恐怕也不在意了,他是彻底信了自己不是平阳侯府的孩子。
这叫清音对他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但这些也叫她对前世平阳侯府被毒杀一事,有了些许猜测。
凭容六郎自身,便是恨平阳侯府待他「不公」,恐怕对害平阳侯府一事,也是有贼心没那贼胆的,所以只可能是叫人给利用了,还利用的挺彻底,因为到最后他自己也被毒死了。
不管是不是容六郎犯蠢吧,他总不可能是天性就坏,有人利用了他,利用他的人用心险恶,光是防,是绝防不住的。
所以这笔帐,她自然要全算在幕后之人的头上。
容六郎……就让他不要再掺和下去了,说到底,他也是侯府子弟,明知他要被人利用作死,她不可能真任由其去死。
后日宴会……她要再想一想,不过薛家么。
呵!
同钱道羽在竹园里下棋打哑迷的,可不正是薛家现任家主,薛平书。
薛平书啊,她之前就查过此人,前礼部尚书。
早已致仕多年,与钱道羽还是同年。
二人是老相识了。
这些人都曾是先太子的拥趸,但她可不信他们到了此时,还会为了一个死去近二十年的先太子谋划。
这其中绝对还另有隐情。
清音靠在榻上翻了个身,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海老夫人,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一个激灵坐起身,随即又摇了摇头,心道,不是吧。
其实从穿来这个世界起,她就有些疑惑,从前有不少原身,或多或少都会被有着大机缘的人,或直接,或间接的搅乱命轨。
那么这一次呢?
这一次,打从她接收到原身记忆起,记忆里的那些人,都算是正常的古人,没有让她觉得格外特殊的。
可现在,不知怎的,清音突然就感到一种违和感,这种感觉很古怪,她说不清,只能从一些行为逻辑上来辨别。
比如这些人要拥立「太子遗孤」的动机。
当然这里面不排除有人就是重视礼教或仅仅只是因为愚忠,觉得先太子遗孤方是正统,他们必须要拥护到底。
但是,这种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的,可别忘了,先太子身上的谋反罪名至今还牢牢的钉在他身上呢!
再想想先太子那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啊,哪有人真这般长情的。
世人行事多是人走茶凉,所以首要是从利益上去辨别,反而更简单,那就是,太子遗孤登基,对他们有好处。
这个好处是什么呢?
保他们荣华富贵,万年长春?
别开玩笑了,之前说了,这些人平均年龄都六七十岁了,这在古代已经算是长寿的了,便是这事成了,他们又还能再享几年的福?
为子孙后代计?
呵,要真为子孙后代计,那就更不应该以这种方式掺和进夺嫡这事中来了。
都说人老成精,这个时候,尤其是皇帝还不知有多久好活的敏感时期,急着跳出来那就是在找死,他们这些精明人能不知道后果?
可他们还是选择出手了,哪怕是隐在暗处,也开始互相串连起来了。
比如专心治学的钱道羽,比如致仕后一直居家郁郁的薛平书,还有几个致仕前身居高位的老臣……再比如为先太子妃一事,一直低调猫着的海老夫人。
海老夫人……清音微微凝眉,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
迄今为止,她还没有找到真正的太子遗孤,她不是没怀疑过究竟有没有真正的太子遗孤,但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人可能是真的存在的。
为了这个,她将与这事相关的人家都一一看过,无一人面相与皇家有关,看来那人被他们藏得很深。
她并不急着去找出那人,反正想知道的话,只需动些非常手段,肯定就能知道,当下她决定还是要先弄清楚平阳侯府被人灭门的因果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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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断葫芦案。
……
清音默默在那些参与者中扒拉了一圈,有些懊恼的拍了拍额头,要说从前的事,这家里不正好有个现成的人可问么!
她祖父平阳侯,不正是他们那一辈人,他身份不低,当年在朝也是实权派,中立一党,所知必然不少,从他这里入手,真的可行!
说来自打她穿来之后,还从没见过那位老人家呢,她在原身记忆里翻了翻关于祖父的记忆,真是乏善可陈。
这也难怪,平阳侯子孙众多,原身与平阳侯接触并不多,肯定对他没多少了解,再加上平阳侯夫人已经过世,平阳侯也没要求小辈初一十五的过去给他请安,除了固定的几个大节日外,其他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见面的机会。
没关系,她早让傀儡去查探过了,平阳侯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平阳侯夫人过世后,他挺能自得其乐的。
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是住在温泉别院里,剩下的时间则会回府来处理一些事务,言行很是自在随心。
只是不知道怎么那么倒霉,前世会被人毒杀了一家老小……
正好这会平阳侯在府里,她就直接过去了。亲孙女求见亲祖父,一般没有断然就回绝的。
从原身记忆里看还不明显,等见到平阳侯本人,饶是清音这样见惯了美男子的人,也不由在心底里惊嘆出声,哇!!!
算一算平阳侯今年也六十有二了,但他那谪仙般的容颜,长身玉立的身段,当真是极难得的绝世美男子。
想像一下他年轻时的风采,简直了!
这也就是她,还能稳得住,换了别人试试?
怪不得平时不见人呢。
她打量平阳侯的时候,平阳侯也在打量她,可能是看到她眼中与别人如出一辙的惊嘆,看向她的目光颇有些挑剔和嫌弃。
这让她眼皮一跳,忙福身行了一礼道:「见过祖父。」
平阳侯眸光淡淡,微微颔首,示意她坐,等着她道明来意。
清音本来想说的废话,这会儿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她看出平阳侯不是个好煳弄的人,相反他心中自有计较,于是决定拿容六郎说事。
「……六哥身边的小厮旺儿跟孙女院子里的缃儿是表兄妹,今个叫孙女撞见两人在角落里争执,让人去问了才知他们争的什么,缃儿说旺儿编瞎话骗她,旺儿矢口否认,最后说漏嘴,说出了六哥的一桩私事儿……」
旺儿和缃儿的事是真的,只是两人争吵的内容不对,两人是表兄妹,两家有意结亲,不过旺儿最近有些飘,惹了缃儿不快,这才争执起来。
她拿来利用,也只是因为恰好这事能跟容六郎扯上关系。
而且这两人在内院中时常互通有无,尤其是旺儿常哄的缃儿说了不少他们五房的私事儿,这种吃里扒外的行径,叫她实在不喜,早想寻机将人打发出去了。
这会正好拿来利用一番。
「哦?」平阳侯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抬眸看了她一眼,等着她说下去。
她微微垂眸,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道:「旺儿说,说,说六哥做梦,梦中叫嚷他不是咱家的,他亲爹是权贵……底下人嫌他胡说,旺儿哭喊说,六哥后个就要去见亲爹了,他亲耳听到的。」
她说完就不安的看向平阳侯,明显是怕自己说了什么不好听的,惹他不喜。
平阳侯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倒不是对她,又见她脸色着实是不大好,便放缓了声音道:「此事就到这里,其他的交给祖父。」
清音顿时轻舒出一口气,像是放下心来,又有些担忧的道:「祖父,那旺儿和缃儿……」
平阳侯淡淡的道:「放心吧,送到庄子上去,不会如何的。」
第191章 炮灰人家(10)
清音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是不让她再多管。她便真就如一般小儿女似的,没再问下去。心里想着幸而之前就改了那两人的记忆。
想也知道,平阳侯必会再让人细细审问他们的。
据她所「见」, 容六郎这两日确实露出过些许端倪, 有些心不在焉的, 但下面伺候的人都不知是何原由。他性情本就有些古怪,下人从不敢多过问他的事情,只道他是心情好, 下面人的日子也能跟着好过些。
诸此种种皆有迹可循。
平阳侯并未问及她这事为何不先对父母禀明,而偏偏选择告诉他, 她自也不会主动提及这个, 省得还要胡编乱造。
「祖父,我能不能问您一件事儿?」少女小心觑着平阳侯那平淡无波却格外俊逸的脸庞问他。
平阳侯脸上的表情动都没动, 看着她颔首:「何事?」
她手指微动, 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最后却还是问了出来:「祖父啊, 您年轻那会儿, 喜欢您的人多吗?」
平阳侯闻言差点没绷住脸上的神情,却还是勐地咳了一声,觉得这个孙女:真是好生八卦!
见她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直直看着他,丝毫不觉得自己问出了什么了不得话的样子, 他默默运气, 保持姿态, 一副不与小辈计较的样子。
谁想又听她继续问道:「有海老夫人吗?就是那个苏玉娇?」
苏玉娇是海老夫人的闺名, 她怕平阳侯一时想不起, 特意让人查的这个名字。
对于这个名字, 这个人,平阳侯听了并未有什么触动,他只是清凌凌的看着自己的孙女问道:「苏玉娇?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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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对上平阳侯清冷的目光,跟着露出一抹茫然的表情,假装忘记自己刚刚问了什么。
她感觉再待下去,会承受到不该她承受的怒火,忙起身告辞:「祖父打扰了,祖父我走了。」
反正她已有了想要的答案,还是赶紧着熘吧。
看着孙女落荒而逃的背影,平阳侯默默运气的表情一收,又恢復了谪仙身,想到她刚刚所说的,关于六郎的事……他眸光微凝,屈指敲击桌面,叫人进来吩咐。
清音惹了老人家,晚上一脸无辜的陪着家人用膳,期间容父容母还问起她怎么去找她祖父了,她也一脸坦然的道,「去借书的,听说有一本孤本,只有祖父那儿有。」
「哪一本?可借出来了?」一听是这事,容九郎忙问她。
清音眨巴眼睛,带着一丝委屈的神情道:「没有……」
其他人顿时都同情的看着她,连还不懂事的小妹容十一娘都懵懂的伸出小手摸她的脸,像是想要安慰她一般,清音心底软软的,握了握她的小软手。
容九郎和容十三郎都觉得祖父向来不好亲近,五娘在祖父那里受挫简直是註定的。
容九郎还安慰她:「你喜欢孤本,我帮你在外面找找,说不定能捡着漏呢。」
清音顿时甜甜一笑:「谢谢九哥,没有孤本,手抄本也成。」
「没问题。」容九郎应得很是爽快。
没想到,就这么点小事很快就传遍了全府,等都知道原由也就没人好奇了,对平阳侯这般态度,颇有几分习以为常的意味。
几个堂兄堂姐们,还让人送了不少所谓的孤本过来,清音收到后顿时有些啼笑皆非,也有些小感动,只得抽出时间来想怎么回礼。
平阳侯府的平静,一直维持到容六郎去薛家赴宴那一日,他的马车在半路上遇到疯马,他当时就被撞的晕了过去,等送回侯府后也没能醒过来。
清音被下人告知这一消息时,她已经看完了全过程,知道这是平阳侯出手了。
有长辈出手,也省了她为难。
至于平阳侯为何会选择这种暴烈的方式阻止容六郎去薛家赴会,恐怕是查到了什么,想要藉此机会给脑子犯蠢的容六郎一个深刻的教训,也作警示。
……
砰!
书房里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外头伺候的人皆受惊不已,一步也不敢靠近。
「说,怎么回事?!」
薛平书惯来温和慈善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狰狞之色,让本来还站着的薛岩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去查,看看是谁动的手!」薛平书一眼都未看跪在地上的孙子,直接吩咐道。
薛岩连忙应道:「是,祖父。」
薛岩战战兢兢的退下后,薛平书仍没有平静下来,容六郎是布在平阳侯府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也是有了这枚棋子,他们方能容平阳侯活至今日,她也才能日渐放下过往心结。
可是如今,如今这枚棋子失了效用,她若是知道了,必不肯轻易罢休的。
薛平书心里又痛又怜,可能是心事太重,他觉得头嗡嗡嗡的痛着,他不由捂住头,想着还是要尽快将信传出去才行。
尤其是钱道羽那里,他舌灿莲花,必能劝慰住她,哎,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指望他了。
头好痛啊,越来越痛,薛平书残余的清醒意识,还是想着要先写信,将信送出去他才能让人去叫大夫,不然迟了可怎么是好。
他的头越发痛了,痛的受不了,眼睛猩红,状若癫狂,却仍念着要送信了麻烦粗。
他从书桌下面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刺入大腿,血顺着匕首流淌下来,他像是无知无觉般,只觉得确实清醒了几分。
提笔快速在纸上写下几行字,全是无关紧要的内容,但他们自己人看了都能懂。
叫人进来去送信,属下见他不对劲也不敢多问。
眼见着信送出去了,薛平书这才叫人去请大夫。
薛府里人荒马乱起来且不说,送信的那边却出了岔子。
送信的是个死士,此人对京中地形显然十分熟悉,但还是叫人给盯上了,且还不止一方人马。
死士被那几方人马群起而攻,很快便招架不住,服毒自尽,但那封要送出去的信却落入了敌手。
为着这封信,几方人马又混战起来,有一个人则不着痕迹的退了出去,一时并没有惹人怀疑。
这场混乱闹得有些大了,京兆府的捕快来得挺快,还招来了五城兵马司的人。
但他们哪里是那些死士的对手,一个活人都没抓着,只地上一个早已中毒身亡的死士身体。
这事被上报到京兆尹面前,京兆尹得知死的那人竟是死士,神色不由凝重了几分。
死士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得起的,而且又被人这般杀死在长街上,杀他的人来路定然不小,看来京中风波又要再起。
他一边派人去查死士是哪家的,一边向上密报了此事。
查是无从查起的,哪怕京兆尹的线报来源不少,但对于这类事关上层蓄养死士的问题,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摸清楚的。
本来也是,养死士的目的是为了方便暗地里行事,各家对此举皆心照不宣,各行其事,属于约定俗成的范畴。
绝不会轻易拿到明面上来计较,京兆尹便是查到这死士是哪家的又如何,主家认不认且两说,搅进夺嫡之争中,对他又是什么好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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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烦归烦,该怎么查却还是怎么查,查到就上交证据,查不到,查不到就当他无能吧,反正这京中一年到头结不了的案件还少么。
京兆尹的心思无人关心,来抢信的人撤退后就都散了,没办法,一起跑目标太大,只能分散开来。
在清音派出去的傀儡干预下,拿到信的是蜀王的人,蜀王当然看不懂信上内容,但他这些天也不是白忙活的,早让人悄悄抓了一些相关人等秘密关押起来。
果然一得到破解后的信息,他不由怒骂了一声:「老匹夫!」
清音全程围观,自然也跟着知道了信上的内容,她还趁机抽取了薛平书的部分记忆来佐证。
不得不说,这让本来就离真相一步之遥的她,被噁心坏了。
到了这时,她已经能够拼凑出平阳侯府被毒害灭门的真相了。
一个荒唐又令人作呕的真相。
原来平阳侯府覆灭的起因和源头,全都繫于一人之身——海老夫人,苏玉娇。
从清音的角度看,一言概之就是一个古版团宠玛丽苏,对白月光求而不得,继而恨对方欲死,却又想要利用对方来下一盘大棋,实为挡刀,最后终于藉机弄死了白月光全家的癫狂扭曲故事。
清音:「……」为甚她遇到的总是这样的奇葩人奇葩事?!
海老夫人,闺名玉娇,是前京中首富,苏富年的独女。
苏玉娇小小年纪就生得姿态婀娜,楚楚动人,自小便得长辈们喜爱,千娇百宠的养大,最后却在这姻缘上犯了难。
苏家虽是商户出身,却不是普通的商户人家,苏家资产数以万计,家中可称金玉满堂,苏父还花钱捐了个五品官在身。
苏母倒是出身官宦人家,其父致仕时已是正三品大员,几个兄长也都各有前程。
苏玉娇的亲事其实并不难定,但她被家里人娇养着长大,眼光颇高,誓要找个她能看上眼的男人。
两家长辈们十分疼爱她,也全由着她行事,到了适婚年纪后,她开始频繁出去交际赴宴,认识了很多年轻俊秀的公子,收穫了难以数清的爱慕和表白。
她很享受这些爱慕她的目光,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将她捧得心气儿更高了,但却没有遇到一个叫她真正动心的人。
直到她见到身姿俊美,气质清华,有如谪仙一般的平阳侯世子,也就是现任平阳侯容晏。
苏玉娇见过了举世无双的容晏,其他人便再难入她的眼。
她想要嫁给容晏,就去求父母长辈做主。
可容晏是谁?
他是侯府世子,不是外面那些可凭他们两家任意施为的人家。
更何况,听闻皇上(先帝)也曾起过心思,想招他做驸马,却叫他一口回绝了,皇上都未曾说他什么。
他们苏家又算得什么。
而且,彼时容晏已经定亲,早就有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未婚妻出身高贵,两家门当户对,他们便是想横插一桿子,也插不进去啊。
第192章 炮灰人家(11)
苏玉娇却不信那个邪, 她觉得她那么美,只有她才能够配得上容晏,她去见过他的未婚妻, 容貌不俗, 却也不如她多矣, 她信心满满。
可惜事与愿违,容晏压根就没理睬过她,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曾有过。
苏玉娇被拒绝的彻底, 可她自小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身边从没有人会拒绝她, 她心底当即便生起难言的被人羞辱的恼怒,还有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恨意。
她身边的那些爱慕者们, 当然也有身份颇高的人, 但那样的人家是看不上苏家的,哪怕苏家有钱, 但在他们眼中, 苏家只是商户出身,对她诸多看不上。
他们想娶苏玉娇为正妻是绝对不成的,最多纳为妾室。
可苏玉娇自小见惯了父亲对母亲的百般爱护, 心底里是绝对不接受夫君纳妾的,更何况是要纳她为妾, 绝无可能。
对想要纳她为妾的人家, 她根本就不作考虑。
眼见容晏快要大婚了, 她茶饭不思, 伤心欲绝。
身边的爱慕者们见了她的憔悴与痛苦都心疼不已, 便想着要为她出头。这其中便有人出馊主意, 欲害容晏的未婚妻失节,想要以此来破坏掉这门亲事。
但容晏早有防范,没叫这些人得逞,不仅没叫他们得逞,还顺手反击了回去,将那些直接参与的人都送官查办了。
此事虽低调处置,但作为事件中心的苏玉娇却再难像从前那般自在的出门去了。涉事家属恨她,她自己也有些羞于见人的恼意在其中。
但她的这副姿态落在爱慕她的人眼中,却是更加心疼她,痛恨容晏了。
直到一年以后,带走苏家七成家业的苏玉娇终于低调的嫁入海家为宗妇。
这门亲事可说是她当时能够谋划到的最好的一桩了。撇开苏家那份庞大无比的家业不提,海家是世家大族,她为宗妇,身份不低,并未辱没她半分。
苏玉娇婚后也确实略有所收敛,不再与外面那些爱慕她的男人们来往,但私下里如何,谁又知道。
她「安安稳稳」的做她的海家宗妇,世家大族最明显的一个特点就是:规矩多,规矩重。
这些对于打小自在随意惯了的苏玉娇来说,其实很艰难,尤其是她嫁进来时,还要侍奉上头两重婆母,善待小叔小姑,海氏族中杂乱琐碎的事务也都归她暂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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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她觉得艰难万分时,每当平阳侯府里的好消息传入她耳中时,她就更多恨容晏一分,恨着恨着就成了执念。
她觉得自己不好过,凭什么他们就能好过?
这种执念日渐加深,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海家三房的七娘被指为太子妃,苏玉娇脑袋里的那根弦便轰然断裂。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所有人都要欺负她!她身份低微嫁不得平阳侯世子,她那出身世家的女儿难道还嫁不得太子?!凭什么!
与正统的嫡长房相比,三房算个什么东西!七娘那根木头又怎么能同她生的八娘相比!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不该让七娘的名声传扬出去的,不该由得三房这般张狂的!
更不该早早为女儿订下亲事,那刘家再好,再是前程无量,又如何能同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的一国太子相提并论?!
不过没关系,她安慰自己还有机会的,婚约好处置,只要刘五郎人没了,婚约就不存在了。
苏玉娇抚摸着女儿那如同她年轻时一般娇美的脸庞沉思,她因为身份不能嫁给自己想嫁的人,可她的女儿呢?
她的女儿出身世家大族海氏,是长房嫡长,凭什么要被一个三房的贱丫头压着!
她得不到的,她的女儿也要得不到吗?
不,她要让她的女儿做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以后还要做母仪天下的皇后!那个位置只能由她的女儿来做!
苏玉娇生出这般的野望并不出奇,她所生的海八娘,从容貌上看确实要比三房的海七娘出色许多。
但她不知道太子妃的人选,并不是选秀、选美,不过便是知道,她也不会愿意接受吧。
她以为皇帝选海七娘做太子妃是因为海家,所以她想着只要除去海七娘,那么障碍就会被清除掉,就能轮到她生的海八娘做太子妃了。
让心腹先除掉毫不知情的刘五郎后,她本来只是想将海七娘骗出府去,弄出她与人私奔的假象,但这事叫海八娘知道了。
海八娘怕这般处置会生出什么纰漏,再加上名声上属实不好听,或会影响到自己,便提议将人直接杀掉。
苏玉娇被女儿说服了,她们先将海七娘骗到别院里关起来,然后为防走漏消息,母女二人一起动手将海七娘勒死,就地埋在了别院的后花园里。
事后,母女两人若无其事的回去了,但海七娘「失踪」后,皇帝迟迟未下旨意另外赐婚,母女二人就又都急了。
苏玉娇想起了从前爱慕过她的那些人,其中钱道羽和薛平书的官职最高,她便让人偷偷送了信给他们,想求他们帮忙。
两人身为舔狗,尤其是钱道羽,为她一生都未娶妻生子,对爱慕的女人所求所请,岂有不应之理?
他们不仅自己欣然为之,还串连了其他知情者一起,上奏海氏女之事,言必称海氏七娘或因赐婚一事出了意外,为皇室名声计,为抚慰海氏一族计,另立一名海氏女为太子妃,此举很有必要。
皇帝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犹豫了几日,便降下旨意,赐婚海八娘为太子妃。
这事便这样成了。
往后几年,海八娘都稳稳的做着她的太子妃尊位。
但是么,后来诸王齐使力,太子倒台,她跟着太子一起被圈禁在东宫不得出。
因这事,苏玉娇没少动用从前的关系去求人,但始终都不成,涉及到储君之争,头铁的人硬上,也能叫他有来无回,更何况钱道羽等人,还算有些脑子,没敢贸贸然轻举妄动,只是私底下的动作不断。
苏玉娇甚至病急乱投医,去求当时手握重兵的容晏,容晏却连见都没她,只道是不认识此人。
苏玉娇闻之有如万箭穿心,至此是彻底死了心。
后来太子自焚,东宫一干人等全都被烧死了,密卫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去找苏玉娇,说是受太子妃所託,让她代为护佑此子。
苏玉娇刚刚痛失爱女,正值万念俱灰之时,接下了这个重任,她知自己一人之力势微,定是护不住这个孩子的。
彼时她的夫君海老爷又病重,她只得又向钱道羽等人求助。
几个核心人物,串连在一处,一齐定下此后二十年的计谋,小小的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孩,就顺势被隐于幕后。
一隐便是多年。
……
清音也是由此方才得知,先太子妃海八娘的前未婚夫,刘五郎,便是都察院刘大人的胞弟。
当初苏玉娇为女退亲,肯定是不能做在明面让人诟病的,所以便使心腹收买了刘家下人,害死了刘五郎。
这事她虽做得极为隐秘,但刘家也不是普通人家,最后肯定是查到了真相的,只是当时海八娘已被赐婚给太子,刘家纵是知道真相,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除了先吞下这口恶气,他们也不敢立即报復回去。
只是太子早已倒台,海八娘已经死去多年,海家大不如前。与之相对的,这十几年来,刘家地位蒸蒸日上,刘大人也已官至正二品,可刘家压根就没有要找海家报仇的意思,委实是叫人十分失望啊。
看来容九郎的婚事,她得好好在容母跟前吹吹风了。
……
真相都解开之后,清音从薛平书那里得知了真正的太子遗孤所在地,便直接找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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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重病缠身,瘦得脱了形的年轻男子,她细观其面相,并未怀疑他的真实性。
他确实是皇室血脉无疑了。
只是,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看见突然出现的她,年轻男子脸上并无多少诧异,或是惧意。
他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脸上便泛起不健康的潮红色。
他很平静的问她:「你是来找我的吗?」
清音点头,没有言语。
他抬手示意她坐,「为了我,死了不少人吧。」
清音坐了下来,仍是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看着他。
他微微垂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你能来,可见外面是败了……」
对于这一点,清音倒是回应他了,「你的感觉不错。」
不仅仅是败了,而是连败都没有机会败,就全玩完了。只是这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刺激眼前这人,怕一个不小心,人就直接挂了。
他问出这几句话之后,似乎就撑不住身体了,一只手抓住椅子扶手,一只手则掏出一块锦帕,按住嘴唇咳嗽起来。
那样竭力而又隐忍的咳声,让人见了很难再防备下去。
尤其是顺着他的手指处,竟溢出鲜血来。
可见他的病,已经很严重了。
然而清音只是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似是早已习惯了那咳出来的血似的,慢条斯理的将血迹擦干净,又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擦干净手,做完这些,他仿佛虚脱一般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眼睛。
「没用的。我死了,还有旁人。」他突然又道,脸上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是啊,还有旁人,平阳侯府只是他们计划中的第一道屏障而已。
她知道,蜀王他们不正在被钱道羽他们带着绕圈子吗。
可是这帮人又能留下多少后手呢?
杀之不尽是绝不可能的,蜀王他们过一遍之后,她还会再清理,务必要让他们绝望至死才行。
就是,这个人,可惜了的。
他未必不知自己被利用得透透的,但他这样破败不堪的身体,便是知道又能如何?
出去未必有多好,留下至少能活到现在。
她站起身来,他睁开眼,直直的看着她,问道:「你要杀我吗?」
清音摇头,无甚必要,他没有几日可活了。而且,这最后的几日,他所要承受的病痛折磨,绝不轻松。
这便足矣。
「为什么不早点来……」早点送我解脱。
他看着她,又像是看着其他什么,声音淡漠,辨不出喜怒。
清音走近两步,指着他衣袖处道:「你最好不要动手,否则我会让你承受比现在还要痛苦百倍的病痛折磨,直到你死。」
第193章 炮灰人家(12)
听了她这话, 年轻男子的脸上这才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表情,他错愕了一瞬,转而收起平静无波的面孔, 整个人变得死气沉沉起来, 又显得极为阴冷。
他的衣袖下确实藏了弩箭防身, 至今为止不知练过多少回,杀过多少人,以他现在这副病得要死的模样, 从无人能提前防备于他,不想今日竟叫这女子叫破。
他的手指一直按在弩箭的开关上, 却并没有按下去。
他知道她既能进来, 必是经过层层防卫的,要不然也到不了他跟前。
密卫是不可能背叛他的, 所以只能是她好手段。
「你是谁?究竟所为何来?」
我是谁, 你不必知。所为何来?来看一眼你这个可怜人罢了。
院子里响起异动,有人往这边来了, 清音最后道:「你放心吧, 黄泉路上他们都会陪着你一起。」
明知她说这话恶意满满,令人咬牙,他却从心底里升出几分难以言喻的痛快。
那就好, 那就好!
都死了干净。
……
蜀王疯了,平王等人皆认可此说法。
蜀王手中掌握的线索越来越多, 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这还要感谢平王等人替他分担了诸多风险, 要不然早惊动皇帝了。
不过皇帝不聋不瞎, 很难有什么他想知道却不知道的事。他知道蜀王在忙活什么之后, 起先是真气的要杀人, 但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便打消了先前的念头。
他年纪大了,近些年格外宠爱几位小皇子,朝臣便以为他要传位给小儿子。呵,他只是年纪大了,又不是老煳涂了!
这些年以来,之所以没再立太子,当然有其他各种考量,但最多的还是被嫡长子给气到了。
气他无用无能,被几个兄弟算计一下就这么落败认输了,竟毫无还手之力,不是无能是什么?
他不是没给过他机会,当年皇后为了救太子,不惜给他下毒,又假传圣旨召了所有皇子进宫软禁,这样大好的机会,皇后苦劝太子干脆坐实了谋反的事实,他却死都不肯!
这样没有决断没有气魄的人怎堪为储君?!别人放心他还怕对不起老陈家的列祖列宗呢!
可笑!储君在那些朝臣眼中就是他们与他这个皇帝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这何其可笑!
可是太子呢,他太看重那些光会磨嘴皮子的文臣了,他不懂得御下之道,只会一味的亲近他们。可过于亲近的结果,就无限放大了他们的野心。
结果显而易见,他的手段不足以支撑他在储君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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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江山交给他,可能就会毁于他,终于他。
这绝不是他这个做皇帝的父皇想要看到的。
有时候想一想,他死了倒也轻松,要不然这么多年下来,他与他这个父皇还能剩下多少情份?
不过是越走越远,反目成仇罢了。
皇帝感慨着,思虑再三,也没让人诏蜀王进宫,只是让人去查所谓的太子遗孤。
果然,送上来的结果,他只看了一眼,就让人全烧了。
空有满腔抱负,奈何天不假年!命运不济!
死了也好,是朕对不起你,是朕当年被蒙蔽了,待朕下去,咱们父子、祖孙三人再行分说罢。
至此,皇帝再未就此事说过什么。
蜀王被逼的渐失耐心,将精密罗织好的证据往大理寺那里一交,钱道羽、薛平书等人被缉拿归案,家主斩立决,家族被抄家流放。
海家结局要更严重些,明面上的证据足以判刑,但此事事关太子遗孤,诸王事隔十数年后再一同使力,皇帝闭耳不闻,海家便被判男子斩立决,女眷及九族,被流放至边疆苦寒之地。
海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瘫了,正被查抄的海家人荒马乱,且没有人能顾得上她。
她是想死也死不成。死是不能让她就这么死的,怎么也得多遭点罪再说。
清音去见了她一面。
是个带着十足富贵气的老太太,算得上是一位过气女主吧。
她来看看,纯属好奇,看过之后,又觉得还是原身记忆中的祖母好一些,虽然是个颜控,更偏心长得好的四伯,但却不是那种不讲理无脑偏的老人家。
严格说来,是一位性情温和,说话极其温声细语的长者,可亲可敬。
她不禁就想起那日去见祖父平阳侯时,提及苏玉娇此人,祖父只是淡定的说了一句:【苏玉娇?那是谁。】
清音记得自己当时配合着老人家作一脸茫然状,然后落荒而逃……不由笑了笑,是啊,那是谁。
……
清音这次并未在系统空间里待太久,不是不想待,而是被系统催促着去做任务。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她看系统那言语间躲躲闪闪的小样儿,也不问原因了,反正她有了实体之后,感觉神识很强大,根本就不觉得神魂疲惫。
做任务就做任务去吧,生命不止,任务不休。
她没想到,这回的任务还真有些不好说。
……
番外篇:九十年代寻凶记
清音是被外面的一阵嘈杂声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更清醒一些,顺便接收了原身的记忆。
接收完记忆之后,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又来到了这个年代啊。
不过这次要稍微好一些,更接近现代。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贴在床对面墙上的一张日历画上,那上面印着加粗加大的「1992年」。
感知到身边没什么威胁,她干脆闭上眼睛,开始整理记忆。
原身闻清音,是个弃婴,1970年被人扔在这个南方小县城的机械厂外,被一个叫闻南生的工程师收养了。
彼时闻南生已过而立,因当时的大环境和一些不明原因所致,他一直都未婚未育。
原身因是个女娃儿,刚生下来没多久,身体羸弱,所以根本没人愿意收养她,只能送去福利院。
但那个年代的福利院,各方面的条件并不像后世那般完善,说白了只是个简陋的收容场所。
原身当时的身体状况很不好,被送去福利院后,里面的工作人员并不想接下原身这个一看就很难养成的婴儿。
当然,更怕的是担责任,便有心推诿,第一个发现原身的闻南生便被赶鸭子上架,被「劝」着收养了原身。
闻南生无奈之下只得接了原身这个烫手山芋。收养都收养了,自然是要好好养的,他把原身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就这样,原身有了身份,有了姓名,有了一个真正的家。
闻南生是个表面冷淡,内里却十分柔软温和的人,他将原身视如己出,为了能够更好的照顾原身,甚至一度违背心意动过结婚的念头,不过后来发现,别人给他介绍的对象待原身并不好,便果断拒绝了那人。
后来还是通过熟人,给介绍了一个临时保姆,时不时的会过来照料小孩子,收拾家务,直到原身后来上了高中才辞退保姆。
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闻南生做得绝对要比一个亲生父亲还要尽职尽责。
在原身这二十多年的记忆里,闻南生就是她的亲生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这个父亲给了他所能给的一切。
所以原身明明成绩很好,却选择了相对较近的省城大学,只因怕离家太远,会照顾不到日渐年迈的父亲。
她甚至还准备毕业后回到小县城来工作。
因着这事,父女两人在她大学毕业前夕闹了些不愉快。
那是他们第二次有争执,第一次是她放弃京大,选择去省城大学;第二次就是这回,她放弃大学的分配与考研,想要回到小县城来工作。
闻南生一直想让女儿留在大城市里发展,他气女儿不听话,又恨自己年纪大了,拖累女儿。
原身也气父亲的固执,总是觉得自己带着他会受拖累,所以怎么都不肯离开小县城。
可父亲年纪越来越大了,让她不管父亲自己在外工作,她又岂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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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两父女闹起了别扭。
从前不管有多忙,几乎每三两日都要打电话联络一回,因为这事,父女俩差不多有一周没有通过电话。
原身是个医学生,这个年代的医学生还是四年制。当初在选择专业时,原身也是考虑以后要回小县城就业,所以就选择了学医,这在现在,确实是个不愁找工作的好专业。
不提年代局限性,只单较于这个小县城而言,还是很缺医护人员的,编制需要考,但合同工却很容易。
而且,原身的专业还是中西医结合。
这个专业虽然想要学精学透并不容易,但原身在校的成绩却很优异,大三起就跟着导师在医院里实习,至今已有一年多的时间。工作上基本没出过差错。导师很看好她的专业能力,建议她考研,多钻研几年医术,她却婉拒了导师的好意。
父亲已经年过六十,身体在经歷了那个年代之后,算不得有多好,她想回去照顾父亲,多尽尽孝心。
原身当时已经完成论文答辩,正忙着处理一些毕业前的琐碎杂务,她准备先斩后奏,回到县城以后再说。
她想着届时事已至此,父亲便是再气她,也会原谅她的,打小就是这样,做父母的难有能拗过孩子的。
只是可惜的是,还不等原身这边处理好,就接到了小县城警察的电话,说她的父亲死了。
被歹徒入室抢劫,身中数刀,失血过多而死。
原身当时就崩溃了……
作者有话说:
【註:下篇故事背景发生在九十年代前后,当个番外看吧,有点点短。】
第194章 兇手是谁(1)
原身根本就不相信父亲已死的这个事实, 她家那一片住的都是机械厂的退休老员工,旁边更是机械厂的家属楼。
虽然机械厂后来被合併搬迁了,但这边住着的人还是原来机械厂的那些老员工。
谁会到这里来入室抢劫?如果是外来人口, 不可能会不引起家属楼这边人的注意。
而若是家属区这边的人犯案, 那警方不可能一直毫无线索。
可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 原身是想不深的,她接到消息后就急匆匆赶回小县城,只看到被警方暂时封锁了现场的家, 还有父亲那冰冷僵硬的尸体。
这个案子放在全国去看,可能真不算什么, 但在当时的小县城, 却很是轰动一时。因为县里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这类性质恶劣的入室抢劫杀人案件了。
案发后,县里很快成立了专案组, 也锁定过几个手脚不干净的混混, 但最后都被证实不是兇手。
案件整体看起来并不复杂,可他们一时竟也了无头绪, 这才最是难办。
原身自从父亲死后, 整个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她也很快就对警方的办案效率失去耐心。
相依为命,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亲死了, 她仿佛失去了人生的意义,唯一能让她清醒些的, 就是找到杀害她父亲的真兇, 将之绳之于法。
原身并不比警方高明多少, 但她是闻南生最亲近的人, 她了解父亲的关系网。
警方排查过闻南生的关系网后, 着重查的却是县里最有可能会作案的人员, 而她则是顺着那些关系网,重新排查那些相关的人与事。
可能是父女天性,她在排查闻南生身边熟人的时候,隐约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但当她想要继续往下深挖的时候,她被人杀死了。
……
原身想要一个真相。
清音消化完原身所有的记忆,这才觉得头有些疼,胃也不怎么舒服。
自从闻父被害后,原身的精神都是紧绷着的状态。这次因闻父被害,闻家被封锁了大半个月,昨晚她才刚回到家,再一次独自面对父亲已经不在了的这个事实,一时难能自已,所以她痛哭了一场,哭累了,人就跟着晕过去了,直到现在她穿来。
清音按过脉之后,发现她除了悲痛过度之外,血糖还有些低,之前哭晕过去,多半有些饿晕的因素在。
家里被封锁了这么久,原先能吃的估计也都坏了不能再食,她从空间里摸出颗丸药吞下,这才觉得胃里好受一些,头也没那么疼了。
起身先去打水,洗了一把脸,这才开始打量起现在的这个家。
闻家住的是个青砖黑瓦的平房小院,原来是机械厂分配下来的,后来房改后,就补交了部分房款,变成了自家的。
她没来及看时间,但看外面的天色,这会儿应该是临近傍晚了。她没开灯,客厅里光线显得不大好,但依稀能够看到屋里摆放的茶几和桌子都很有年代感。
客厅左右是两间正房,东屋是闻父的房间,西屋就是她刚刚睡的那间,两间房里面的摆设风格差不多,都是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柜一张大书桌,还有一把椅子,最大的不同是原身那屋的衣柜要比闻父那屋的衣柜大一倍左右。
她打开衣柜粗略看了一眼,里面除了原身的四季衣物外,还有两床新丝棉被。包装是被拆了的,外面的新被罩都套好了,看样子也是晒过的。
想想原身的小洁癖和之前父女俩争执的事,她有些瞭然,闻父确实是拗不过女儿,甚至因为女儿要回来,提前给她买了两床新被子。
她又看了一眼,重新关上衣柜门,进了闻父那屋。
地上还有警方画的现场痕迹固定线,闻父就是死在了他自己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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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姿势应该是被人从后面捅刀,然后向前倒下的,她没做过警察,但也知道这种情况,已经不是普通的入室抢劫杀人了吧。
定义是入室抢劫,委实太过牵强,闻父在机械厂做了一辈子的工程师,工资福利虽然不算低,但他养着原身,几乎从来都没在吃用上面亏待过她,亦从不吝惜金钱。
甚至还请了一个时不时过来做家务并照料原身的保姆,减去这些开销之后,闻家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有钱。
当然存款还是有一些的,她记忆里,原身后来找到了闻父留给她在省城买房的钱,除了那一笔大的之外,其他的就几乎没什么了。
所谓的入室抢劫,其实就只少了闻父当月才领到手,还没来得及存进银行的工资和补贴,共计约545元,还有一块他戴了将近三十年的旧手錶,总价值都没有超过一千元。
试问,什么样的歹徒抢劫,需要杀人,且连续捅上四刀致死的?
这简直就是奔着杀人来的。
什么入室抢劫,恐怕只是个幌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熟人犯案,闻父认识兇手,兇手暴露了真实身份才会下狠手直接要了闻父的性命。
这种可能性当然也有,只是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如果真是熟人犯案,那可能是当地警方太过无能了吧,至今还没能破案。
眼下她更关心的是,兇手杀闻父是真的穷凶极恶,还是想要掩盖什么?
一时间,她的脑海里充斥着各种想法,甚至阴谋论了一番。
她不得不多想几分,从她过往经验来看,但凡是需要她来做的任务,哪一桩能没几个隐情。
而且需要她做任务的那些原身,也都是些好姑娘,不知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让她来做任务,她想着总不能辜负了她们。
闻父的事,原身临死前就有了一些头绪,虽然不知是否真是因此她才被害的,但总算是有了那么个方向。
只是她在整理过原身的记忆这后,却不打算顺着原身之前查过的方向直接出击,原身悄无声息的被害,证明对方并非毫无准备。
而且,现在可是法制社会,虽然相较于后世,法律法规还没有那般健全,但总归是个讲法的正常社会。
可就是在这样的世道里,原身父女都被害死了,他们死后,甚至都没有个名正言顺的亲人为他们鸣冤且主持公道,父女两人死了也就是死了。
可见害他们之人的嚣张气焰。
这也让她更加认定闻父的死,不仅仅是入室抢劫那般简单。
兇手或是幕后兇手,背后的能量绝对不低。
清音从闻父房中出来,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她去厨房里看了看,米面油这些都有,但肉菜什么的都没有,家里没冰箱,所以她就暂时没打算做饭,等明天再说吧。
好歹是在现代社会,附近都住着人,几乎没有多少隐私可言,她也不可能一直不开火,要不然很容易惹人怀疑,尤其是现在警方那边动态不明,杀害闻父的人还可能在暗中盯着她,她需多加谨慎才是。
想想家里到处都是灰尘,昨晚原身回来,只顾伤心,根本没顾上打扫收拾,于是她干脆就挽袖打水,把房间院子都先收拾干净。
边收拾边看有没有什么遗漏掉的线索。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除了闻父那间屋子她暂时没怎么动以外,这个家的里里外外都叫她给收拾干净了。
很久没做过这样的家务活了,说实话还真有些不适应,不过再不适应,她也不想弄傀儡人出来干,要是一不小心暴露了,作为黑户的傀儡人,那真是有嘴也说不清,还不够麻烦的。
等以后各方面都成熟了再说吧。
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打扫完家里,她又烧水洗了个澡,等到衣服也洗了,都收拾好,已经快要晚上九点了。
她服用过丸药,现下并不饿,也不困,便打坐起来,原身的身体并不算差,毕竟她是学医的,以后是要做医生的,平时都有注意锻鍊保养。
这次也是伤心得狠了,大悲大痛之下,身体难免会受些影响,不过等到她体内的丸药全都被吸收之后,身上就没什么大碍了。
打坐了一夜之后,她就觉得身体松快起来了,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一早就起身,本想熬点白粥做早饭,想了想还是准备出门先去买些菜回来,早上的菜要更新鲜些。
既然来了,便多感受些烟火气也好。
正准备出门去,不想这时门外就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紧跟着就听到外面的人边敲门边喊:「清音,起来没有?」
声音听着有点耳熟,清音略想了想,就知道是谁了。
不过,原身记忆里,好似并没有这个事……
她抬手拍了拍脸,脸上霎时变得有些苍白起来,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然后去开门。
外面是个挎着竹篮,容长脸上带着几分精明的中年妇女,她看到清音,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关切的问道:「清音,昨天不知道你回来了,怎么没见你出去?」
她自顾自的问着,还想进院子,清音没有让开,只是客气的问她:「婶子可是有事?」
第195章 兇手是谁(2)
附近住的都是机械厂的老员工, 有不少都是看着原身长大的,这些人中自然有与闻家关系不错的,也有关系并不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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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李婶家就是与闻家关系不怎么样的, 但两家住的近, 就在斜对角, 抬头不见低头见。
两家也没多大矛盾,就是没交情罢了,所以她口气虽然有些硬邦邦的, 但却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
按说她不让,对方也该自觉点, 别一大清早的就要硬闯别人家门, 但这李婶仿佛没看到她这么明显的拒绝一般,从竹篮子里拿出两个番茄和一根丝瓜, 「家里没菜吧?先拿去炒两个菜。」
说着就硬将东西给塞到她手里, 就这么个功夫,叫她硬挤进了院子里, 清音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有经歷过这样的事了, 这让她不由闪了下神,动作稍慢了一步。
不过,她也正想看看对方进来是有什么目的。
这会见人已经进了院子, 她半掩了院门跟过去,先谢过她给的菜, 又重复问了一遍:「婶子可是有事?」
李婶四下打量了一番, 挨近她小声问道:「你爸那事怎么样了, 警察那边有说法没有?」
她问的小声, 脸上满是关切之意, 但那双不怎么大的小眼睛里, 却闪着明晃晃的探究之意,清音不动声色,言简意赅的道:「没有。」
「婶子打听这个做什么?」
李婶见她不肯说,微微撇了撇嘴,看了眼她手里的番茄和丝瓜,不免有些粗声粗气起来:「没什么。你爸不在了,你以后多注意着些吧。」
说完她转身就往出走。
清音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眸光微沉。
这种程度的打探,不知是放在明面上的饵,还是……在小瞧原身。
把手里的番茄和丝瓜放下,她仍按原计划出去买菜,顺便吃个早饭。
这真的是个很小的县城,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惹人关注。
她出了巷子口,等走远了,偷偷打量她的目光都没见少,期间她与数人对上视线,她神情冷淡的看过去,对方往往都会先心虚躲开她的视线。
都是些好事者罢了,暂无可疑人员。
清音没管那些明里暗里打量她的目光,她是受害者家属,可不是加害者家属,何须避人!
一路买了好些蔬果瓜菜,没买肉,不管怎么说,她最近都该吃素。
再加上,空间里什么都不缺,她买这些只是有这么个做饭的态度,为的是遮掩。
回到家先吃了买来的早饭,小笼包子加豆浆,味道还不错。
吃完收拾好又开始打坐,睁开眼看了下时间,十一点了,该做午饭了,她就又进了厨房。
这会儿,厨房里用的还是那种土灶,之前闻父让人打听过,看能不能换成煤气,不过后来原身去上大学,家里保姆也辞退了,只闻父一个人,他就极少在家开火做饭,多是吃厂里食堂,于是便一直没换成煤气。
虽然不怎么在家吃,但原身偶尔还是要回家来的,所以家里做饭的一应材料是不缺的,连烧火的木料也有,这主要还是因为家里需要烧水洗澡。
她直接找了些木角料准备引火做午饭,这时大门再次被人敲响。
清音只好先灭了手里刚点着的火,出去开门。
又是一个挎着竹篮子的中年女人,站在院门口,圆润的脸上,笑得一派温和,也带着几分关切之意。
这是闻家之前的保姆田梅,说是保姆,其实只是隔三差五来家里打扫一下,再帮着看顾下原身。
田梅丈夫年轻时被招工进了机械厂,她先前是在农村老家,后来有了孩子,家里日子不好过,就跟着丈夫进了城,想找个临时工干干,看能不能贴补家用。
不过田梅不识字,所以根本就找不着什么合适的工作,只能在家里煳火柴盒。
后来原身大一点了,闻父不好再照顾女儿,就被人说动想结婚,可惜被介绍过来相亲的女人,一听说原身不是闻父亲生的,不是吵着不想养原身这个拖油瓶,要送走她才肯结婚,就是私下里欺负原身。
闻父打那之后,就再也没提过要结婚的话,他本来就没想要结婚,想结婚为的是照顾女儿,哪想到人家这么嫌弃女儿,还骂她拖油瓶,闻父气得要命,干脆就歇了心思。
后经人介绍,知道田梅家困难,她本人老实本分,还很擅长做饭,打扫这些,他试用过两回,观察发现她待女儿挺有耐心,就同意让她来家里帮工。
七十年代那个时候,普通人间就没有保姆一说,保姆也不是闻父这个级别可以用的,只说是帮忙。
直到后来原身已经两岁多了,闻父把她送进了厂里的託儿所,就让田梅一周过来打扫三次,顺便做些饭菜,再时不时的给原身洗澡收拾,做做衣服,一个月给她十块钱。
田梅很尽职,一直干到原身上高中时,她才不再做了。
那时,她家的生活也好起来了,孩子们长大了,能挣钱了,她本人手艺也好,在新的机械厂附近开了个小食铺,听说生意很不错。
算一算,她们也有五六年没有见过了。
「清音。」田梅微笑的叫她。
清音略微露出些惊讶的表情:「田姨,你好。」
「我可以进去吗?」田梅问她。
清音没拒绝,「请进。」
她引着人进了堂屋客厅,「我这里只有白开水。」
她说着要往厨房去,田梅忙起身拉住她,「不用,不用了,我不渴,快别忙活了。」
田梅的心境有些复杂,从前那么多年,她又何尝进过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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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被她拉着,就势停住脚,坐在田梅对面。
她态度淡淡,田梅也不介意,主动道:「听说你回来了,我过来看看。」
清音点头,「嗯。」
「你爸的事……人死不能復生,你还年轻,要朝前看。」田梅安慰她。
清音垂眸:「谢谢田姨。」
田梅忙摆手,眼睛扫视了一下屋子,见较从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就没再看了,又问她:「你爸的后事,都处理好了吗?有要帮忙的,不要跟我客气。」
闻父尸检过,遗体已经火化了,因为原身之前一直都很崩溃,所以也没办什么葬礼,机械厂的人联繫过原身,都被原身拒绝了。
在她心里,始终还是不愿意相信父亲已经真正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事实,而且她打心底里是想要先抓到害死父亲的真兇的,要不然她觉得父亲肯定会死不瞑目。
对于田梅的关心,她并没有过多的回应。
田梅虽然照顾了原身一场,其实感情并没有多么深厚,不过是隔三差五的例行公事罢了。
原身打从进了託儿所就慢慢自立起来,虽然一直都不怎么擅长家务,但在学习上却十分用功。
这世上的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就像原身。她的优异成绩不仅仅缘于她本身的聪明,也与她认真的学习态度有关。
原身那世时,田梅也来过,说了这么一番话,原身当时因为精力不济,被田梅劝慰了好半天,她还留下来照顾原身到晚上。
原身也因此错过了去机械厂医院报到的时间。
而打那以后,与田梅就再没见过了。
好像她的这一次出现,是专门来让她错过去医院报到的一般。
县机械厂当初被省城机械厂合併后,就成了分厂,有了分厂,就有了机械厂附属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有附属。
还有机械厂附属医院,规模不算太大,但省城机械厂财大气粗,机械厂附属医院的规模比县医院还要好一些,从医生水平到医疗器械,哪个都远超县医院。
附属医院里有原身大学导师的同学,现在是个主任。毕业前,导师就帮她联繫过这位庞主任。
庞主任职位不低,只叫她安排好家里的事就过去,不说报到不报到的话,还是想要先看人,看医术,看综合实力。
后来闻父出事后,机械厂那边慰问她时,问过她以后的打算,知道她曾有意要回县里,机械厂这边的副厂长就做主让她直接去附属医院报到,说是厂里特事特办。
原身当时也没怎么注意这些,不过她并没有拒绝去附属医院,她要查父亲的真正死因,明面上怎么也得有个遮掩,总不能无所事事的留下来,这样走动起来其实更惹人怀疑。
当医生就很不错,接触的人多,消息来源也会更多。
但原身当时被田梅这么一耽误,她错过了报到时间,后来又被其他事给耽误了,干脆就果断放弃了去附属医院的机会。
再后来就是查了到一些眉目,紧跟着没多久她人就害了,所以这附属医院最后到底也是没去成。
这次换清音来了,她虽然不想受管束,对医院编制也毫无兴趣,但她眼下还真就需要这么一份正当职业,她得先留在县城。
她的沉默,让田梅觉得有些尴尬之余,却并没有起身告辞。
她不告辞,清音也得请她离开,原身抹不开面儿,她可不会。
第196章 兇手是谁(3)
「田姨, 如果没什么事,我想休息一下。」
就差没明着说赶人了。
可能是没想到她会这般直接,田梅尴尬的脸都僵住了, 清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默了默, 勉强笑道:「那,那你先休息。」
这么说着只得起身,就是还有些磨蹭, 没琢磨透她怎么会这般直接。
从前到底在闻家干了十来年,虽然断断续续的, 按说也都是熟人, 她还是第一次领教前主家的不客气,田梅再厚的脸皮也有些待不下去了。
磨蹭着走到院子里, 还回头看了眼清音, 欲言又止的,清音只当没看到, 一直将人送出了门, 将大门一关,门栓一拉,就回了厨房。
菜都收拾好了, 只等下锅,她再次点燃了火, 不过在把木角料往锅灶底下塞的时候, 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得, 这饭看来是做不成了!
她再次灭火, 伸手进灶底下摸了摸, 摸出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 外面裹的是两层报纸。
她扫了几眼沾上灰的报纸,没看出什么,就打开来看那木匣子,不是什么古董,但也应是早些年的工艺,上面有雕刻,还有一圈花纹。
这匣子,原身那时是不知道的。
匣子上有个小锁,清音手微微用了点儿巧劲,小锁就开了,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她又迅速将匣子给合上了。
看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她把匣子先收进了空间里,又从里面拿出些饭菜吃了,下午得去机械厂附属医院一趟,最好不要迟到。
她倒要看看,不希望她来这里的人,到底是想要掩盖什么。
……
清音来得不巧,到附属医院外面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环境呢,救护车就一下子来了三辆,远远就听下来跳的医护在喊:「十一个,三个小孩,八个大人!」
走近一听,原来是县郊附近的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人家就近就往县里送,县医院那边收治不了这么多人,所以有一半叫拉到机械厂附属医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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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那边的人跑着过来的,可这些伤者里面还有几个重症患者,血一直没能止住,急诊那边肯定要先救治重症患者的。
清音离得近,看到重症里有两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她下意识就想上前去,不想这时被人从后面勐得推了一把,还听那人叫嚷道:「这不是闻工家的闺女吗?你是医生吧?还愣着干嘛,赶紧救人啊!」
清音故意被这人推了个踉跄,回头记住推她那人的脸,也不废话,大步上前先给病人止血。
原身主修西医,但中医课程学得也不差,只是没有怎么实践过。所以她用的是中医手段止血,根本就不担心会被人怀疑。
手里有针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往出拿,所以她只是用气劲按压住患者身上的穴位,动作又快又见成效,至少那几个重症患者身上的血是没再往下流了。
病人多,医生少,这会没人阻止她的动作,至少医生护士的心思是全部放在救人上头的。
人家不阻止,她也就不收着了,救人要紧。
给这几个人都止住血,看着人被送进手术室后,轻伤的那几个也有护士给包扎着,她这才收手轻舒出一口气。
忙完了,从后面楼上又下来几个人,她闻声往那看了一眼,一旁在包扎的护士小声的对她道:「是外科的张主任。」
清音对她笑笑,谢过她的好意提醒。
张主任已经知道了刚刚的事,笑眯眯的打量着她,对她点点头,颇为认可的模样,「小闻同志?欢迎你入职咱们医院。」
张主任对她的穴位止血法很感兴趣,招唿着她去办公室。
清音轻描淡写的解释了这止血法是上了中医课程后,感兴趣自学的。至于怎么学的?她爸托人给找的中医书籍。
至于是不是真的?呵,可以去找我爸亲自问一问。
咳!不过张主任并没有问这么深。
他一直笑眯眯的听着,也没深问,到了外科办公室,先让她填材料,填完材料,让人带着她熟悉环境,他就开会去了。
办公室里就没闲人,这会都到急诊那边去了,附属医院里的员工不少,但专业的医生和护士是肯定不够用的,尤其是遇到紧急情况时,也不分什么科不科的了,都得往急诊那边去帮忙。
带着她熟悉环境的是医院的临时工,做得是文职,不过清音从他的话中得出结论,这人应是走后门进来的。
也是,再是专业性强的医院,也得有其他各种职位不是。那能进来的人,不是正规招工就是各种关系户,毕竟附属医院说白了,并不能独立于机械厂以外。
就是在其他医院,也都少不了各种关系户啊。
这小伙子学的是文科,爱掉书袋,但该介绍的,也都肯往外说,反正半个小时的功夫,叫清音套出不少话来。
至少是对医院里的各种人际关系是有个大概的轮廓了。也知道庞主任还兼着省机械厂附属医院那边的职位,一个月大半时间都在那边,偶尔会过来指导工作。
这倒也行,反正她也没指望人家多关照她。进来了,就先干着呗,这工作,她真没想干多久。
因着是第一天上班,医院里也忙,所以暂时也没人安排她,清音之前在急诊救人是顺势为之,这会却不好贸然过去了。
总之人肯定是救回来了,她去不去,意义不大。
到了半下午,急诊那边的病人才都安顿下来,外科的人陆续回来又上楼去查病房了。说实话,当医生,是挺辛苦的,尤其是在现代。
等到都陆续回来办公室,清音这才算是把外科有空闲时间的医生都见了。
外科不算合同工,就只有五个有编制的医生,加上张主任,还有一个新来的她,这也才七个有编制的。
她的编制是刚刚张主任告诉她的,是以特殊人才引进的方式给的,其实就是机械厂对闻父之死的一种变相补偿。
她没急着拒绝,不管以后如何,当下她都需要这么一份工作作掩护。
这么说来,也怪不得急诊那边会忙不过来,缺医生啊。她这会只见到三个同事,有两个今天休息没来,还有一几个则是在忙。
闻父是机械厂老员工了,所以清音算是机械厂「自己人」,其他人对于她的到来,基本上是欢迎的,毕竟谁都不想整天忙成狗。
又听急诊那边的人说她止血技术好,还懂中医,就有人对这个很感兴趣。
清音当然不会藏私,医术这个东西怎么说呢,你若是想要精进,必然是要先积累经验的,尤其是中医,属于越老越吃香。
积累经验,一是来源于病人,看的病症多了,哪怕治不了,也于今后的医术发展有益;二就是来源于同行之间的相互切磋,相互指教那是最好的,有利于提升自身的综合实力。
以清音的医术当然是不需要这样做的,但她如今可是个普普通通,刚入职的小医生,哪怕她看起来擅长按穴止血,初来乍到,也需要谦逊一些。
再说了,这按穴止血真不是那般好学的,要不然中医也不可能这么没落下来。
中医是个十分讲究天赋的职业。
教可以,学不学得会,可就在个人了。
总体来说,并没有遇上什么难相处的人。这就很好。
顺利入职,又认识了新同事,到了白班下班的点,清音见仍没有任务派下来,就跟着其他不用值晚班的人一起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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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急诊门口推她一把的人,她记住脸了,有点眼熟,眼熟那就好找。
原身从前的活动范围不算大,基本就那几个地方,她沿着巷口慢慢走,出了巷口就进入闻家的那条小巷子了。
所以说,她这上班的地方离家是真近便,这工作吧,还真能干。
走着走着又碰到早上去闻家敲门的李婶,见她过来,探头探脑的,一见她望过去,人就缩回院子里去了。
经过她家门口时,清音看了一眼她家那扇半掩着的门,跟一个正往她这看过来的中年人对了个正着。
清音眯了眯眼,这人就是在急诊那里推她一把的人,原来是一家啊。
她也没打招唿,就像是无意中对视上的一样,那中年男人回头狠狠瞪了李婶一眼,把大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清音对身后的动静置若罔闻,拿钥匙开了自家大门进去,扫视了一眼各处,见堂屋门上的痕迹,果然有人进来过了。
李婶夫妻,田梅……还有谁在盯着她?
幕后兇手又会是谁?
本来还想边上班,边找证据,现在这么着,她还真得速战速决了。
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叫人心生厌恶。
她再次进了闻父的房间,床和柜子的位置都变了,看来是被人移动过了。
她走到闻父那张大书桌前,伸手在桌子底下面按了几处,然后书桌上面就咔的一声开了一道口子,她按住那口子往两边推拉,这就打开了。
里面的空间不算大,有一个扁扁的小匣子,她给拿了出来。
第197章 兇手是谁(4)
这个就是原身前世拿到的, 闻父留给她的钱,里面有三万块钱现金,还有这座房子的地契和房契, 以及当初收养她时的一些证明文件等。
其他的倒没什么了。
这个桌子的暗阁是原身打小就知道的, 闻父告诉过她, 以后他要是有什么意外,就让她去打开那个暗阁。
还有厨房锅灶底下的那个匣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里面的东西……她还要再想一想。
清音抿唇将桌上的东西收了, 暗阁恢復成原样。
接下来几天,她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 然后买菜做饭, 看起来就是很正常的生活。
机械厂里的人可能是知道她已经去附属医院上班了,所以没有再找过她。
家里再没有过其他变化, 李婶夫妻和田梅也都没有出现过。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
这日她轮休, 准备去县公安局看看闻父案子的进展时,收拾好还没出门, 大门就被拍响了。
「清音, 快开门!」
「李婶?」她打开门,见到来人不由挑了挑眉。
李婶满脸焦急,脸上都是汗, 衣服也皱巴巴的,看上去十分狼狈。
门一打开, 她就拉清音:「快, 快, 你李叔叫人给打了, 你给看看!」
清音用巧劲避开了她的拉扯, 一边锁门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不送医院, 就几步路。」
边上围观的人也在劝,「是啊,赶紧着送医院啊,找清音干嘛,她不也是医院的?!」
李婶板着脸不解释,只想拉扯清音,清音避开她,见有这么多人跟着,就示意她前面带路。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住在这里,要是表现的太冷漠了,邻里街坊是要讲究她的。
她不在乎这个,但这一趟,还真是非去不可。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跟清音讲讲情况,别为难人孩子!」有那热心的人就催李婶。
李婶咬紧牙关死活不说,清音心里冷笑,这般难以启齿,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到了李家,清音进去,李婶就把大门一关,不叫外人再进。
清音冷着脸,点了围观人群中一个热心的大婶:「刘婶力气大,能帮上忙。」
刘婶高兴能看现场,二话不说就挤了进来。
李婶难看的脸都涨红了,清音还没说话,刘婶就推搡李婶:「赶紧的,刚不还火急火燎的催人小姑娘,自己倒磨蹭起来!」
刘婶的话说得毫不客气,李婶也不敢同她吵,低着头带他们进去。
等到见着屋里的情景,刘婶惊的捂住了嘴,清音一看那床上的血,再看李婶她男人捂住□□疼得死去活来的动作,转身就往外走。
动作快得李婶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刘婶也以前所未有的动作跑了出去,清音正在大门口叫人进去帮忙送医院。
「伤得太严重了,我治不了。叫人送医院去吧。」
这种时候,宁肯让人觉得她年轻医术不行,也不能真去治。
不是她见死不救,因为还不到那一步。
当然,站在她当前的立场上,就是见死不救也情有可原。
不提李家夫妻对她的监视,她压根就没想救;就说这个年代相对还是很保守的,李婶男人那明显是叫人给断了子孙根,她是疯了才会去管他死活。
明明没多远就是医院,非要找她,这两口子也是够损的。
所以,她刚刚没忍住趁机给他们下了点药。有些人没孩子,果然是造孽太深不配有孩子的缘故,那么,以后就叫他们彻底绝了这重希望吧。
「造孽啊,这两口子不做人啊!」刘婶喊出了她的心声。
围观的都是来凑热闹的,忙问刘婶:「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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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头两口子又闹什么妖蛾子了?」
刘婶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不知说了什么,人群就哄闹起来,清音则早就不见了身影。
这些人只管看热闹,恐怕根本想不起来送李婶男人去医院,以他那出血量,再流一会儿,估计人就休克了。
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反正人肯定现在是死不了的。
死了干净,岂不便宜了他们,还是活着受罪的好。
打从知道自己被人监视后,清音就开始放开神识以扫视附近。
没办法,这个年代还是模拟监控,再加上监控范围也很有限,她便是想利用监控也几乎不可能。
所以还是只能靠自己。
这段时间对方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她几乎都要以为对方是要改变策略了,哪想到,她的淡定,却让对方急了。
李大头好赌,家里被他输的只剩下这个房子,但前段时间他突然大手大脚起来,又接连输出去不少,可能是输红眼了,便想要勒索那指使他监视自家的人,于是紧跟着就有人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李大头两口子五十多岁了,也没能生出个一儿半女的,李大头常以李婶不能生为藉口,在家里作威作福,所以他迷上了赌博,李婶也不敢吭声,就是觉得自家理亏。
心底却一直都没断了想生一个的念头,不想人家为了教训李大头,直接让他断子绝孙了。
呵!
李大头那天在医院里见过她的医术,可能回家还跟李婶吹了一嘴,这不,她就以为她这从省城来的,医术肯定更好,说不定就能救李大头,这才先找的她。
不得不说,很天真,也够蠢。
要不是不想让他们两口子好过,她真是管他们去死。
指使他们两口子监视她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那人一直都没出现,清音已经懒得花时间再搭理那边,她现在要先按原计划去公安局。
她穿过来好几天了,警方那边竟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络过她。
原身当时就是因为警方那边毫无进展,且不联繫她,才想要自己查探父亲死因的。
她也不指望警方那边能有多给力,只是想上门探一探虚实,是真的能力不行找不出兇手,还是……包庇什么的,她得去看一眼才成。
闻父被杀一案的影响还在,所以她一进入县公安局,连看门的大爷都没有多问她一句,就利索的放她进去了。
看那表情,不用说了,肯定没啥好消息。
她按着原身的记忆,进了负责闻父一案的专案组办公室,里面只有几个人在,看到她表情都不怎么自然。
得,看来是了。
清音扫了一眼,直奔目标。
「梁队。」
梁队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目前被临时抽调过来负责闻父这个案件。
看到清音过来,他就把手里的烟按在了菸灰缸里,引着她进了旁边的小会议室。
「小闻,你也看到了,都没闲着……」
梁队说起来,自己都不好意思,他是从部队上復员进的县公安局,做了十年,升到现在这个副局。
说是副局,其实出警比较多一些,县里也确实有些年没出过像是闻南生被杀这样性质恶劣的案件了。
局里不是不重视,县里的小混混,有前科的,都被抓了一遍。
至于说闻南生的关系网,他那个人真的干净得很,工作认真负责,为人正派,品行上更是挑不出什么错来,基本也不与人结怨,他身边的人际关系都很普通,排查过好几遍都没发现异常,这段时间他熬的头髮都白了不少。
尤其是在面对死者家属时,就更气虚了。
清音道:「梁队,我不是来为难大家的,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杀的我爸。你知道,我不信仅是因为『入室抢劫』,你说呢?」
她在「入室抢劫」四字上,咬得略重几分。
梁队看着她,点点头,没否认,「我们也在积极寻找目击证人,你放心。」
点头没否认,却也没有说出什么关键信息。
不过,目击证人?她想起原身当时查到的那些线索,看了眼梁队那为难得很的脸色,她没多留就起身告辞了。
像是例行公事一般……这个念头在梁队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清音没管梁队怎么想她的,她出了县公安局没有直接回家,反而直接去了医院。
路上在糕点铺子和水果店里分别买了些吃的,拎在手上。
医院里日常忙碌,本来就是职工医院,看病便宜,又紧挨着老家属院这边,所以从来就不缺病人。
她没回外科,也没进急诊,绕到医院的后门,从那里直接爬楼梯进了五楼住院部。
上次她在急诊帮忙止血,有几个重症患者的家属后来指名要谢她,给的谢礼都叫她给婉拒了,但双方关系却不知不觉亲近了些。
她在医院上班这几天,还抽空去住院部那边探望过一回,这次是第二次过来。
只是她这次过来,并不为探望病人,而是要过来见一个人。
这个人的身份有一点特殊,人也有些特殊。
什么人呢?
这还要从原身那世说起。
原身在排查闻父身边关系网的时候,听说在闻父被害前的一个月,有人曾去厂里找过他。
什么人,什么原因找的他,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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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来只是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但原身恰好在路过一家私人小饭馆的时候,听到老闆在跟邻居吹牛——
第198章 兇手是谁(5)
——说是前段时间有两个客人在他店里吃饭, 不知怎么的摔了个碗,还不等他跟客人说什么,其中一个穿着阔气的男人, 掏出一沓子百元大钞打发他, 他出去一数, 好傢伙,整整一千块钱!
按说他是做吃食生意的,一千块钱真不至于的, 但奈何他家这小饭馆用的是自家的房子,位置就比较偏僻, 平时生意也不咋地。所赚到的钱, 只够个温饱罢了。
所以这钱给的他印象比较深刻,他也就时不时的拿出来炫耀一番。
原身后来见人群散了, 亲自找那个老闆打听当天来吃饭的那两人情况, 她给老闆钱,那老闆就说的很详细。
在他的描述中, 其中一人明显就是闻父, 至于另一个掏钱又阔气的男子,原身听了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是这么个线索,原身来回往返机械厂至小饭馆之间, 再从小饭馆出来的几条路上,她都反覆打听了, 就是想要找到一些线索, 以期能够确定一下自己心里的猜测。
那人与父亲的死, 究竟有没有关系呢?
摔了碗, 不一定就是起争执, 但据小饭馆的老闆说, 当时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可见两人见面并不愉快。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人,就有可查的价值。
更何况,就是在那之后不久,原身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却被汽车给撞死了。
怎么会有这般巧的事?
她不是没有想过,同原身一样去那个小饭馆里找线索,看看原身当初是否有什么疏漏之处,但确实不需要。
因为原身当初想的是将杀父兇手绳之于法,侧重于找证据。而她,更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且只要知道真相,哪怕只是推测,那所谓的证据,于她而言就都简单了。
总比这样子大海捞针的找强。
也是因此,她按着原身记忆中所得,试着推演了一番,当初原身没能去成的机械厂附属医院,或会叫她另有所得。
事实也是如此,她在这里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从面相上看,与闻父有着一丝微乎其微渊源的人。
具体什么渊源,可能是关系太远或是离得太远了,她还真没看清楚。
但这种渊源并不是无缘无故产生的,不是在血缘上就是在他亲近之人的身上,总之这起码证明她目前怀疑的方向是没错的。
而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接下来的事,便都顺理成章了。
说来,原身并不知道闻父的身世,闻父也从来都没有跟人提起过自己的身世,包括他这个唯一的女儿。
那机械厂里就更不会有人知道了,要不然怎么都会有一言半句的传出来。
可是没有,从没有人就闻父的身世说过什么,可见对他都是不怎么了解的。
原身只知道闻父并非本县人,他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了省城机械厂,六八年前后因不明原因调动到县机械厂。
很多事,闻父都不会同原身特地说起,尤其是他从前的事,他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提及过,偶尔原身问起,也只是含混过去了。
见父亲不爱提及从前,原身自然也就不多打听,她只以为是父亲不想提及她的身世。
所以,这么些年以来,竟真没人知道闻父的来歷。
包括机械厂里的档案,也只是写了他工作的调任情况,其他都没有记录。
这事其实也不奇怪,在那个年代,那样的背景下,很多人都会有这种不明原因的调动。
尤其是往下调动的,多是因为家庭成分有点问题什么的,清音不确定闻父是属于哪一种,但他能够好好的在县机械厂干这么多年,可见并不是很严重的「黑五类」。
当然具体如何,相信她很快就能知道了。
「闻大夫?」
她刚上楼,在楼梯口碰上个人,听声音有点耳熟,清音抬眼一看,是之前探望病人时,遇到的一个病人家属。
看到他手里还没有点燃的烟,她瞭然的对他点了点头,打招唿:「你好。」
那人很热情,忙收了手里的烟,简单说了一下家里人的病情,说是已经好转不少了,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清音表示恭喜,出院是好事啊。
「对了闻大夫,507病房的那个病人在护士台那打听你呢。」
这人也是真心感激她才好心提醒这么一句的,虽然那天他家里人伤得不怎么严重,但其他几个重症患者,可都是这位年轻大夫给止的血,那利落劲儿,他当时就在边上,看得可清楚呢。
人家大夫虽然年轻,但医术肯定不低。所以听到关于她的消息,就想朝她卖了个好。
507病房?清音心里有数了,那里住着的人,就是之前与闻父有渊源关系的人曾经过来探望过的病人。
她没问人家打听她干嘛,只谢过这人,又叮嘱他病人出院后怎么护理较好,说了两句就往病房那边去了。
过去后,把顺路买的吃的分给护士,顺便让她们带一些给其他值班的人,她就转到了走廊的另一边,那里更靠近507病房。
507病房里只有两个床位,其实只住了一个人,她路过时,里面挺安静,病人不知逛哪儿去了,她就进去扫了一眼挂在病床前的记录单,记下上面的人名信息,就从这边的楼梯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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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医院的档案还都是手写的,并没有电脑存档,要不然找个人何须这般麻烦。
附属医院说白了就是职工医院,虽然偶尔收治急诊病人,但大多病人都是机械厂的职工人员。
有了这个名字,清音很容易就查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是机械厂销售科的马成马科长,人才刚刚退休,因为什么进来的呢,脑袋里长了个瘤子,要开刀。
本来以他的职位和人脉,这手术肯定是去省城医院做更保险,但他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死活就要在附属医院里做,说是更相信自家附属医院这边的医术。
闹闹哄哄的,家里人没办法,这不是病了吗,只能全顺着他,所以就给安排到附属医院来了。
不过转头又说,手术是在附属医院给做没错,但给他动刀的人不用附属医院管,省医院那边会派人过来。
这种操作不是没有,但总归是叫附属医院这边有些不爽。
本来也是,省医院那边的医术肯定要比他们附属医院的强,你要是直接选择省医院做这个手术,那真没人能说你啥,毕竟这也是大病不是。
可你住在附属医院,享受附属医院的各项待遇,回头又找省医院的人过来动手术,这不是有些打人脸么!
所以这马成别看从前只是个科长,权力却不小,刚退休余威仍在。在附属医院这里,医护人员待他的态度多少是有些微妙的。
不过刚入院时,来探望马成的人倒真不少,来来往往的,慰问品,果篮这些摆了很多,病房里全都是,他吃用不完,偶尔会塞给医护人员,人家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对他的态度倒也正常些了。
马成又是干销售的出身,一张嘴能说会道,别看年纪大了些,但只靠这一张嘴,很快就把当初微妙的处境,转危为安了。
也是本事。
马成与闻父隶属机械厂的两个部门,交集并不多,但清音看了马成的档案,发现他也是从省城机械厂调动过来的,这就有意思了。
闻父下调可能是因家庭成分问题,这是她猜测的没错,虽然还没被证实。但这个马成么,她往前翻了翻,他的家庭成分是贫农。
在六七十年代,贫农这个成分,几乎可以说是一把天然的保护伞了,对一个农家子而言,家里出了一个在省城机械厂工作的人,是多么荣耀的事,马成是疯了才会主动下调到县机械厂来。
更别提他下调的时间几乎同闻父是前后脚,而且他跟闻父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不会有多熟悉。
因为在原身的记忆中,与闻家往来的那些人中,并没有马成或是马家人。
既如此,那就从马成的关系网中找联繫吧。
去医院探望病人不需要登记,所以要找那个与闻父有渊源关系的人,还是要从马成身上入手才行。
上次见那人,只匆匆一眼,离得远,身边又都是人,所以没能及时做手脚,这次有准备了,只等一个时机。
晚上回家,碰上一脸铁青的李婶,这次她没再理清音了,不过看向她的眼睛里,像是怨毒极了。
清音压根就没给她个正眼,要不是他们只是被人收买注意着她的行踪,并未对原身或是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也不可能就这么简单放过他们。
至于田梅……有些帐可以慢慢算。
马成的手术时间安排的很快,只是所谓省城来的医生,清音跟着同事过去看了一眼,就有些失望了。
说是什么专家,但他那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姿态,实在让人很难有好感。
更别提他的医术水平了,要不是有需要,她都懒得多看一眼。
而且手术后,她又跟着其他医生去看了一眼马成的恢復情况,发现他的身体状况可算不得有多好。
第199章 兇手是谁(6)
清音先前就看过马成的病歷, 那肿瘤不管良性还是恶性,实际并不难办,因为他这病情发现的早, 时机也很好, 就是以当前的医学水平, 马成康復的机率也是非常大的。
但是他这手术做了之后,肿瘤看着是被切除了,但她却发现, 他的脑神经被压迫,过段时间就会视野缺损, 如果想要彻底治好, 还得重新开颅。
二次开颅的手术危害,便是再过二十年, 也依然难保会有意外状况发生。
总之在现有的医学基础上会非常麻烦, 再加上马成年纪大了,视野缺损前期可能根本就引不起他人的注意, 这么一耽搁……
行吧, 这医生在手术过程中,故意的成分绝对大过他真实医学水平的高低。
马成这是叫人给算计了。
作为一个医者,她觉得她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当晚, 几封不同字迹的举报信,分别寄了出去。
术后过来探望马成的人不少, 但那个人却再没有出现过。好在省城那边过来的人, 都被她贴上了特制的追踪符。
其实她本来真的可以有八只手可以用的, 可惜此时的监控还不给力。
又过去两天, 她给大学的导师打了电话, 说是要去省城办事, 有时间想过去拜访一下。于是便从医院调休了两天,再加上周末,一共四天,就这么去了省城。
之所以现在过来,也是因为之前追踪过的几人中,有一个人去见了那个与闻父有渊源关系的人,她就不准备再等下去了。
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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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被称作「蒋总」。
整个省城又能有多少个蒋总,几乎没费多大功夫,清音就查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蒋总,原名蒋红旗,是省城一家集团公司的负责人。
这家集团公司目前没看出来有什么大问题,但蒋红旗这个人却极有意思。
怎么有意思呢?这还要从他的身世开始说起。
六十年代……运动前夕,蒋天的妻子乔美华送走公婆小叔子小姑子等一大家子,感觉全身都疲累不堪。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回公婆他们上门来闹腾了,不是叫给大侄子小叔子安排工作,就是给小姑子要嫁妆……
乔美华此时方才觉得母亲当初劝的有理,「门当户对」这四个字,的确是很重要。
前几年儿子去上大学时,就曾劝过她,想让她跟着他一起北上,不管是陪读也好,还是过去找份工作也罢,总能避开蒋家这一摊子事。
去年父母兄长搬去香gang前,也曾劝过她,想让她带上儿子跟着娘家人一起离开。
她都拒绝了。
快要四十岁的人了,儿子都能成亲的年纪,她离婚离家的实在是不成样子。
那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人啊,有时候纵是知道选择错了,也不肯轻易认输。
就如她,出身书香大家,父母兄弟阖家美满,她也是正经名校毕业的。毕业后在同学的引荐下,认识了当时风华正茂的蒋天。
正当好年华的年轻男子,彼时意气风发,情窦初开的她很难会不对他动心。
蒋家条件不好又如何,蒋天心怀家国事业,胸中自有沟壑,她就偏爱他这一点。
婚后的日子,也是有过浓情蜜意的,只是更多的却是平淡如水,当曾经的激情退却之后,只剩下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子却得这么过下去。
这段婚姻纵是到了现在,她也从未言过后悔。可见婚姻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乔美华看着凌乱如狂风过境般的屋子,有些无力,又有些头疼,她想念儿子了。
自从去上大学后,儿子一年只能回来一次。她知道,若不是她还在,儿子恐怕根本就不想再回这个家。
……蒋天,他对儿子,并没有她所想像中的那般在乎。
可能儿子也感觉到了,所以更加不想回来这个家。
乔美华并不急着打扫收拾,伏案先给即将毕业的儿子写了一封信,拎着包出去寄了信,再回来就有些晚了。
蒋天正拿着扫把在扫地,看到她回来,只问了一句:「回来了?」
乔美华看着他点了点头,放下包,去拿抹布。不知怎么的,无意中看到,曾经保养得细腻白皙的双手,不知何时起,竟变得粗糙起来,上面是一层厚厚的茧子,骨关节也有些变形。
一开始还会疼,后来也不从什么时候起,就没感觉了。
乔美华麻利的收拾了沙发桌子椅子,还有被揉乱的床单被褥,洗是来不及了,得先做饭去了。只得先换下来,等明天烧点热水泡一泡再洗。
晚上吃饭时,蒋天就道:「那边的事,我来安排。」
你安排?
乔美华甚至都没抬眼看蒋天,只是垂眸看着碗里的粗粮饭,一直觉得粗粮糙难以下咽,但并不是不能忍受,可现在,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咽不下去了,甚至想呕出来。
战后不久,蒋天就退下来被分到了省武装部。那地方,权肯定是有的,但他不是正职,上面还有一个正职压着,两方就没少起冲突。
自他进入武装部之后,短短十年时间,先后安排了他老家那边的数个亲戚工作,不是不想先仅着自家安排,而是他爹娘哥嫂大字都不识一个,两个弟弟年纪还小,两个妹妹还未出嫁。
这几年,弟弟妹妹陆续大了,侄儿侄女也在他的影响下送去识些字了,麻烦就紧跟着来了。
他爹娘觉得不怎么亲近的亲戚你都给安排上了,这到自家弟妹子侄的身上,不给安排说不过去吧。
所以,理所当然的,就这样了。
蒋天真不是不想安排,只是最近形势有些不对,上面那个又盯他盯得紧,家里的这些事儿,他不得不往后一延再延。
可这话,他说了爹娘压根就不肯听,只说他被媳妇挑唆着藏奸,这不就把所有罪名全都推到她身上来了?!
也幸亏乡下离省城还有些距离,要不然他们能天天过来闹。
可他们不去闹儿子,闹哥哥,闹弟弟,闹叔叔,偏挑蒋天去上班不在家的时候过来闹腾她,乔美华的心口就一直堵着这口恶气,上不去,下不来。
这口恶气难出,只要她还是蒋家媳,就出不了。她只能自己憋着。
直到那天,那天一切正常,她收拾好家里,准备去副食品商店买菜,还要去邮局看看有没有儿子的回信。
正要出门时,家里的门被砰砰砰的砸开,然后就是……分不清现实还是魔幻的场景,人人癫狂,噩幻丛生。
人人都道乔美华疯了,她也确实是疯了,可是人人都认定的疯子,却在某个凌晨,将自己吊死在了蒋家的正堂前。
她死了,没有人帮着联繫她那个远在千里之外求学的儿子蒋南生。
连蒋天都没有。
蒋天搬了出去,没一个月就娶了个漂亮寡妇,据说是他的远房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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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进门带着个比蒋南生年纪还要大一些的儿子,手里牵着两个女儿,肚子里还揣着个小的,就这么进了蒋家门。
蒋南生直到毕业被分配回省机械厂时,才知道自己母亲被人举报说是资本家的大小姐,被hwb批斗逼疯自缢死了,而自己的父亲也紧跟着另娶搬走了。
他回来了,也没家了。
蒋天找到他,他只问了这个愈加陌生的男人一句:「我妈死时你在哪里?」
蒋天无言以对,蒋南生自此没再见过他,还去改了姓。
随母姓乔不行,不给改,乔家被打上了资本家的标籤,他就改成了自己已故外婆的姓,闻。
改完姓,他就申请调到外婆的故乡,也就是他后来去的那座小县城。
外婆的亲人早年就出国去了,他去那里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远离生父。
远离所有蒋家人。
也盼着有朝一日,外家的人能再找回来,让他们能有个音讯。
至于报仇,闻南生当然想过,只是在当时那样的大环境下,他并没有机会直接出手,他只是一点点的收集信息,当初那些参与迫害过乔美华的人,在后来的十来年间,陆续都死了。
那个清音在厨房锅灶底下发现的匣子里,就是那些人在那些年里所做过的恶事。
他全都记录下来了。
那些人死的都不冤。
她不知他是以何种心情留下的那些东西,或许是因为女儿即将回县城工作,他怕会不小心泄露出去影响到女儿,于是想要将过去的一切全都化为灰烬,只是那一晚发生了意外,让他还未曾来得及去毁掉那些东西。
或许是因为他杀了那些罪大恶极的恶魔,最终仍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留下那些证据,仿佛这般便能说服自己,他们都该杀,该死。
然他已经死了,清音已经无从去分辨他的真实心理了。
但是站在她的角度,站在一个任务者的角度,她觉得,他所为并没有错。
因为就算是那些人的罪名被曝光了,在那样的时代里,在当时,也註定是得不到公正的判决的。
甚至因为他们都死了,很多人方能得以存活。
至此,对错早已难说,是非公道有的时候只能从心。
她不会由此去评判什么。
这是闻南生的前事。
第200章 兇手是谁(7)
那闻南生究竟是被谁所害呢?
她同原身一样, 压根就不相信闻父的死只是缘于一宗入室抢劫。
尤其是她查到了这一步,查到了闻南生的生父蒋天,就死在闻南生遇害的次日。
这样子的巧合, 便是想让人不怀疑都不成。
所以她的视线重新落回到「蒋家人」身上。
蒋红旗, 没错, 他就是蒋天后娶的女人,丘芳带进蒋家的大儿子。
「我妈就是我爸的原配,我才是我爸的长子!」
年轻那会儿, 在被别人鄙视讥讽出身不正时,蒋红旗一直是这么对外叫嚣的。
其实吧, 还真不是。蒋红旗并不是蒋天的儿子。
关于这一点, 清音细细看过蒋红旗的面相,他确实是与蒋天有血缘关系, 但这层血缘关系却十分的稀薄, 两人只勉强算得上是远亲。
毕竟蒋天再婚时,就说过丘芳是他的远房表妹, 不过在清音看来, 这「远房」可能并没有那么远,两人血缘关系应该还挺近的,起码不是姨表就是姑表, 反正不会太远。
对蒋红旗她倒不急,从他那里轻易就找到了他的生母, 也就蒋天后来所娶的那个女人, 丘芳。
她如今已经八十多岁了, 保养得不错, 乌髮浓密, 肌肤白皙, 看着像是四五十岁的人,打扮得也很贵气,看上去自信又从容。
完全看不出来她曾是个乡下无依无靠的小寡妇。
毕竟清音所查到的信息里,蒋天,还有蒋家人对外解释为什么会那么着急结婚时,说的就是丘芳在婆家被百般搓磨,被虐待,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所以蒋天才会这么急,为的是拉她出火坑。行的是善事。
这理由虽十分牵强,但那会儿的人嘛,对蒋家这事,也多是抱着看破不说破的隐秘心思,谁叫当时蒋天在武装部的内部斗争中最终获胜了呢。
有权有势,纵是前妻是「资本家的小姐」又如何?不是都死了么!儿子也被调到犄角旮旯里去了。他本人又出身贫农,娶个被人压迫剥削的女人,这背景可够干净了吧!
要说遗憾,肯定也是遗憾的,什么呢?丘芳当初大着肚子进门这事,除了蒋家人和后来的闻南生外,旁人是毫不知情的。
她进门之后,生下一个儿子,取名蒋红星。这个儿子不知是怎么回事(实际是因近亲结婚),生下来身体就不是很好,而且腿还是瘸的。
儿子再是不好,那也是亲生的,长子不够亲近,蒋天肯定更偏着这个小的。只是这个小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不住这样的偏爱,没过十八岁就完全瘫了。
丘芳托人给他说了个媳妇,一来是为的照顾儿子,二来也是想着能不能给沖沖喜。
儿媳妇长得不错,是特意从乡下找的,给钱买断的那种。她进门后,倒也挺尽心,对蒋红星吃喝拉撒什么都要管。
很快便怀孕,生下了一个儿子,只是这边儿子才落地,那边蒋红星就咽气了。
蒋天刚得了个大孙子蒋贺,就失去了亲生儿子蒋红星,多少伤心也都无用了,人死不能復生,他就使劲对这个孙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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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现在才七八岁,就被宠得不成样子,性情暴虐,无法无天。
八零年时,蒋天便申请内退,然后开始利用从前的老关系经商,这么些年下来,赚的是盆满钵满。
他名下的企业是省城有名的龙头企业,生意做得很大。
只是他年纪大了,亲儿子蒋红星死后,孙子蒋贺还小,继子蒋红旗便鞍前马后的伺候,又有妻子从旁劝着,蒋红星的媳妇李燕也没意见,所以蒋天公司大多事务就交到了蒋红旗的手上。
蒋红旗是个很有心机野心的人,为了得到蒋天的信任,几十年如一日的孝顺他,还曾立下保证书,说是等到蒋贺长大之后,蒋家的所有产业都会交还给蒋贺。
这话蒋天信不信不重要,因为他也没机会看不到了,但自打那以后,他对蒋红旗的态度确实更好了一些。
蒋红旗手狠雷厉风行,很快就全权接手了蒋氏集团,上上下下都换成了他的亲信。
蒋天死前曾立下数份遗嘱,最后都没有公布出来过,就可见他的心机手段了。
「既然蒋家所有的产业都在蒋红旗手上,那他为什么还要去杀蒋南生?」清音看着眼前被她下了迷药的丘芳问道。
丘芳眼神迷濛了一阵,继而嗤笑一声道:「还能为了什么。」
清音看着她的表情,突然明白过来,「是蒋天,他做了什么?」
丘芳无意识的摸了摸手上的红宝石戒指,听了清音的话,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做了什么,还能做什么!这么些年,我为他做得还不够多吗!他处境艰难时是谁陪在他身边的?他生病是谁日夜不休照顾他的?可是他呢?他呢?都要死了,还惦记前头生的那个!凭什么!」
「他找人立遗嘱,说要分四成给前头那个女人的儿子,其他六成留给小贺……哈哈,那我呢?我生的都没有!」
「休想,休想!蒋天你休想!」
她保养的极好的面容,因着这股愤恨变得格外扭曲起来,看上去丑陋无比。
所以呢?你们不想白白放弃蒋天的遗产,就杀了遗产受益人之一的闻南生?
清音只是坐在对面,静静的看着她发疯,然后有些不耐的打断她道:「你们,你与蒋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觉得她得替蒋南生和乔美华问这么一句,乔美华选择吊死在她与蒋天一起的家,可见最后心里不是不恨的。
蒋南生要是不恨,也不会远走他乡,改了姓氏,至于名字,名字本就是生母所起,他是不捨得的吧。
他们都不在了,乔家这么多年也未曾找回来过,应是不会回来了。她可能就是这两人在这个世间最后的亲人了,她替两位长辈问这么一句,不过分吧。
不料刚刚还面容扭曲的女人,这会听了她这话却浑身哆嗦起来。
清音眯了眯眼睛,蒋天与丘芳是在乔美华死前就私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毕竟她是怀着蒋红星进的蒋家门,那会儿乔美华可还没死呢!甚至处境还极其不好!
可纵是如此,于这个女人而言,问这个问题,至于会让她这么激动吗?
看来这里面还有事。
丘芳中了药,不想说也不行,她攥紧手指,就像是无法控制住一般,手指被她掰得都有些畸形了。
「从,从小就认识……舅妈嫌弃我家穷,怎么都不同意我俩的亲事,说好一起走的……表弟被拉了壮丁……」
蒋天一去数年,丘芳不可能在家等他数年,甚至她家里都没能等过半年就给她说了一门亲事。
就是蒋红旗和他两个妹妹的生父,丘芳生得不丑,那家颇有些家底,聘礼光是银元就给了五十块。
丘家人瞒得好,她夫家并不知道她与蒋天的事,更别提他们还想要私奔的事了。所以待她还不错,但是这家人在解放后被打成了地主富农,天天被押在晒谷场上批斗。
丘芳实在是受不住了,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夫家见她没抛弃孩子,想着这样说不定能够保全孩子,就没反对。
她娘家不乐意接收她们娘三个,她就以死相逼,说要举报娘家卖闺女什么的,丘家人恨死她了,却也不得不让她进门。
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当时三个孩子年纪还都不大,最大的儿子也才十岁出头,因是夫家的长子长孙,所以从小也是被娇惯着长大的,脾气格外大,性子傲,一点苦都吃不得。
就这一个儿子,能怎么办,丘芳只能想办法。
就在这时蒋天回家探亲,他在外出息了,风光了,据说还当上了大官,蒋家肯定是要在十里八村大肆宣扬开的。
丘家人本来是没动那个心思的,丘芳却最先动心了,两人之间有情份,又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她让人捎话给蒋天,不想这事却被丘家人发现了。
丘家人自然不会阻拦她,甚至还主动去蒋家打探情况,想要重提旧事,也得先弄清楚蒋天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出所料,蒋天也早结婚了,有一个儿子,年纪比丘芳的儿子只小两三岁,妻子娘家条件也好,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总之哪哪都好,就是这回病了没跟蒋天一起回老家。
丘芳心里百爪挠心,不是滋味,丘家歇了心思,她却主动去堵了蒋天。
接下来的发展就水到渠成了,要说家庭条件,说长相,丘芳都没法同乔美华相提并论,但丘芳是蒋天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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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有所谓的情份。
这就胜过万千。
几乎每次回老家,他们都会私下见面,不过因为蒋天也不是常回老家,乔美华除了过年,几乎没同他一起回去过,所以一直都不知道他们的事。
更何况,他们夫妻感情日渐淡薄,她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只是对于女人来说,大多时候直觉比感觉更为灵敏,夫妻情变,从来都不是突然间发生的,是日常生活中,一点一滴,天长日久,悄无声息的发芽,生成,直至爆发。
只是他们还没有机会爆发,乔美华就出事了。
第201章 兇手是谁(8)
乔美华对蒋天和丘芳之间的事, 真的一无所知吗?未必。
要问乔美华想过离婚吗?或许。
这些清音都无从得知了。她知道了这些事,只觉得无比噁心,极其噁心。
这些事中, 固然有时代背景和大环境的锅, 可归根到底, 还是个人品性问题。
想在一起,可以啊,先离婚。
乔美华要是不同意, 或哭或闹,或寻死觅活, 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可蒋天和丘芳呢?死灰復燃, 干柴烈火,这又怎么说。
「举报信, 是谁的主意?」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 丘芳的手心都被攥出了血,她缩着身子, 小声的道:「我不知道。」
「真的不是我!不是我!那个时候, 我不识字,更不会写字……」而且那个时候我还没进城。
不是你,但你肯定知道是谁干的。
清音本来怀疑不是丘芳就是蒋红旗, 因为他们是最终获利者。
不过现在嘛,她觉得这个人只可能是蒋家人。
当初蒋天在武装部的那个死对头, 想搞的是蒋天, 那都是动真格的, 举报乔美华不可能做得这般粗糙, 因为整件事里, 只有乔美华和闻南生这两个受害者, 蒋天本人,几乎没受到任何影响。那人家这又何必!
得不偿失的事,肯定不是那人的手笔,太过劣质。这也就是在那个年代用用,要不然跟挠痒痒也差不了多少。
而蒋家,蒋家当初跟乔美华之间的冲突,就是蒋家想让蒋天给他们找关系,找工作,这忙在蒋天那里肯定是要帮的,但他当时正在紧要处,上面有人盯着,他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对蒋家人避而不见,让乔美华替他拖着。
蒋家人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从乔美华一年只跟蒋天回老家一次可以看出,双方相处的并不是很融洽,所以他们觉得蒋天不给他们解决问题,就是乔美华从中作梗。
他们甚至早就知道蒋天与丘芳之间的事,在他们心里,恐怕不会觉得这事有多么道德败坏,只怕在怨恨乔美华不管他们的同时,还会乐见其成。
要说蒋家人的胆子真未必有这么大,他们想出举报乔美华是资本家大小姐这事,可能并不是他们自己想的主意,极可能是被人给诱导了,但那又怎样,事肯定是蒋家人做下的。
至于是谁诱导的他们,不急,慢慢来。做下总有痕迹。
「蒋家的谁?」她身边微微前倾,盯着丘芳的眼睛问她。
「蒋明……还有他媳妇,当时他着急娶媳妇,他媳妇是县里的,家里要求蒋明有个正式工作,还得有个房子,要求了一大堆,蒋明被逼说了他大哥的事。
但蒋家人来省城找蒋天,好几回都没见着人,蒋明就急了,他媳妇就给出主意,说他大嫂碍事,不行就举报她……」
「我带着红旗去县里打电话,正好听到这事……」
去县里,恐怕也是想让蒋天给蒋红旗安排工作吧。
一个个的都想趴在得了势的蒋天身上吸血,蒋天本人乐意,其他人没话说,可是你们一边吸着血,一边嫌弃供血人之一的乔美华绊脚碍事,就特么太不是人了。
也是,他们要是「人」,也恨不到最无辜的乔美华身上去。
再说当年,蒋天真的有本事安排那么多人工作吗?乔家没离开时,蒋天又借了多少乔家的势行事?
乔美华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嫁了这么个渣男。
清音兀自消化着这些信息,决定自己最近还是辟谷的好。没胃口,嫌噁心。
「说说蒋家的事。」她揉了揉额头,忍着那股噁心劲继续问丘芳。
之所以最终选择这个女人来问,就是因为她知道的可能是最多的。
别看已经八十多岁的人了,蒋红旗兄妹三人还是十分孝顺她,蒋天在世时,对她也好,遗产是没她的份没错,但这么多年下来,珠宝古董房产这些她名下可有不少。
她已经这把年纪,还能再花多少?这也是蒋天没有再分她遗产的原因之一。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比如——
「蒋,蒋家?」丘芳紧张的手指都快要被她自己给掰断了,清音对此视若无睹。
「……八三年严打,蒋家进去好几个,蒋明也进去了,被判了二十年,他媳妇改嫁后难产没了……」
看着清音暗沉沉的双眼,她不停的抖着:「我,我也是没办法,我只是想给红星留个后罢了!」
原来真有报应一说——这些年蒋家子嗣凋零,相继死亡。写举报信的蒋明一家也遭了难,而蒋贺压根就不是蒋红星的亲儿子,蒋贺他妈李燕是丘芳从老家找来的。
「当初找上她,就是瞧着她好生养,长得漂亮不作妖,她家女孩子多,穷得很,只给了五千块钱,她爹妈忙不迭的就把她往外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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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已经嫁出去了的两个女儿,蒋红旗一家,还有蒋红星都跟着蒋天丘芳一起住。
蒋红旗孝顺,丘芳也捨不得儿子孙子,蒋天也就没把人往出赶。
李燕这么一个漂亮大姑娘,别说蒋红星了,就是与她年龄相仿的蒋红旗的大儿子看了也心动。
当然,对他来说,这种心动肯定不是想娶这姑娘,漂亮嘛,养眼,多看两眼没什么,何况这名义上还是自家小婶娘。
至于其他的,可算了吧,一个乡下女人罢了,真犯不上。
是的,李燕被带回蒋家后,是以保姆的名义,她跟蒋红星就没领证。
直到她生下蒋贺,蒋天为了叫孙子出身好看些,才在儿子死后,认下了这个儿媳妇。
只是让蒋天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儿媳妇,不知何时竟跟蒋红旗搞在了一起,这事还被蒋红星给发现了。
一个常年瘫痪在床的人,那功能是没失效不错,但是吧,真心满足不了人。
李燕很快有了身孕,快生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她与蒋红旗的事就被蒋红星给发现了。
当时蒋天不在家,这事就没闹出去,不过在争执中,李燕生产了,蒋红星也死了,怎么死的?没人能够说清楚。
自打他瘫痪以来,身体更虚弱了,他突然死了,蒋天倒没怎么怀疑,又有丘芳在中间缓和帮着长子遮掩,蒋红旗跟李燕这事竟真没叫传出去。
清音心道,难怪遗产继承人之一的闻南生被杀了,占了六成的蒋贺却还好好的活着。
只不过,蒋红旗显然是不在意这个假侄子亲私生子的,要不然这孩子不能是现在这样一副糟糕透顶极讨人厌的性格。
至于蒋天最后到底知不知道蒋贺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她还真不关心,知道不知道的,他倒是都解脱了。
害死原配抛弃亲生儿子挣下来这么大一份家业,到最后竟全都便宜了外人,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呸!狗男人活该。
到这里,其他的她也不想再问下去了,这从根子上就烂透了的一家人,合该腐烂发臭,然后消失。
她起身离开没多久,丘芳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被人发现时,已经休克过去。
被送到医院,尽管抢救及时救了回来,但也瘫痪在床,动弹不得,与当初她小儿子蒋红星那情况差不多。
只是她在医院里无能狂怒时,她心心念念的大儿子蒋红旗,正焦头烂额的处理突如其来的各种事故。
先是他收买人在机械厂附属医院做手术动手脚的事被人举报了,紧接着马成就主动交待了一些关于闻南生的重要事项,县公安局的梁队已经带着人和相关文件往省城这边来了。
另外就是蒋红旗名下的子公司,被人举报他利用皮包公司大肆敛财,诈骗、偷税、非法经营等,所涉及的金额巨大,连省公安厅的人都惊动了。
清音被梁队联繫上时,人还在省城没有回去,她又从医院多请了几天假。她得在这边看着点,对蒋家那是一点都没手软,蒋红旗被抓进去就完了?
怎么可能!
蒋家所有人,只要有过违法犯罪行为的,一个都别想逃脱!
「知道蒋天重新安排律师改立遗嘱后,蒋红旗就开始布置,花了一大笔钱收买了一个身患癌症的惯犯……
这人在杀了你爸之后,没几天就病死了,他死前,他家里人就收到了一笔五十万元的现金。因为来路不明,家里人没敢把钱存进银行,所以就在他家里搜到了。」
梁队自问当了三十年警察,什么样的案子没有见过。但这样的案子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要说闻南生是真倒霉,早就不跟生父来往了,也没占过蒋家半分便宜,临到了了,却叫生父又给坑了一把。
说实话,要不是他立下那个遗嘱,可能蒋红旗宁愿把蒋氏所有产业慢慢转移干净,应该也不会铤而走险杀人。
不过人性嘛,也不一定,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闻南生调到县机械厂时,收买马成帮他监视闻南生了。
据马成交待,这些年他一直都有收到蒋红旗定期打来的钱,要真无心,那又何必要监视闻南生这么多年不放呢?
还有后来,闻南生死后,他又找人收买李大头夫妻,还有原先闻家的保姆田梅等人继续监视闻南生的女儿闻清音。
要不是这件案子最终被捅破,闻清音将来会如何,那可真不好说。
所以梁队还是挺同情这姑娘的。
第202章 兇手是谁(9)
「蒋家现在能进去的都进去了, 没进去的也在医院,那孩子不是蒋天的血脉……现在这种情况,那边的律师很可能会联繫你。」梁队看人姑娘实在可怜, 就多嘴提醒了这么一句。
清音只是笑了笑:「您不是知道么, 我也不是亲生的。」
所以我只对闻南生有义务, 其他人我可不管。
叫我管,行,那就都捐了吧。
她这样跟那位律师说。
这个找上门来的律师是蒋天十分信任的人, 是他老同事的后辈,很得他的信任, 所以蒋天的遗嘱补充协议都在他那边。
他来找清音, 也是因为闻南生与她的父女关系是受到法律认可的。
很显然他们父女的事,蒋天这些年来也都是一清二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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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对, 小儿子蒋红旗死了, 「孙子」蒋贺还小,他对蒋红旗, 甚至是丘芳还是打从心底里不大放心的吧, 所以才会在最后的最后,将遗嘱更改成亲生儿子闻南生和蒋贺。
可是,这恰恰成了闻南生的催命符, 这个蒋天恐怕是临死前老煳涂了。
低估人性,高估自己, 害己又害人!
在遗嘱的补充协议里, 註明并认可她与闻南生之间的父女关系, 所以她确实是有继承权的, 而蒋贺却是蒋家毫无血缘关系的私生子, 协议里对此是不认他的。
可见蒋天到最后, 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数的,他盼着蒋贺是儿子亲生的,却也防着他不是亲生的。
就是这么个人。
清音并没有细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协议,哪怕这些协议是对丘芳母子几人的终极打脸,她也毫不关心,更没打算掺合。
非要给她,那就全部捐出去,就当是为原身和闻南生,还有乔美华积福积德,盼他们来世都能够幸福美满。
……
处理完蒋家这边的事,清音回了趟县城,把家里简单收拾整理了一下,又去机械厂附属医院办理了离职手续,才顺路去买了离开的车票。
不走不行啊,随着闻南生被害一案的部分细节曝光,她可不又被人给盯上了,都以为她有钱着呢。
为着这事,梁队还专门过来道歉。
清音想过安生日子,她在省城时就联繫了导师,表明想要考研,考到千里之外的北方城市去,只有这样,她的日子才会慢慢平静下来。
离开前,她烧了闻南生记录的那些册子,过去的就都过去吧。
正所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肯定没事的。
路过田梅家的小食铺时,发现门关着,门口还被泼了脏水,见此情景,她只是笑了笑,心情颇为愉悦的离开了。
千里之外,红霞翻动,她坐在飞机上,穿过厚厚的云层,从窗户看出去,仿佛能看到霞光映照大地,祥云万里绵延不绝。
风靡云涌。
她来了。
……
回到系统空间,看了一切正常,就没多待,直接进入了下一个任务世界。
七十年代知青日常
清音意识回拢的时候,还有些迷濛,好一会儿才彻底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的就看四周情况,发现自己这会儿正站在一个茂草丛生的野外,身上那衣服式样一看就是现代,不过料子看着应该是有些年月了。
的确良白底碎花上衣,劳动布裤子。
嗯,很好。
她貌似是,又来了。
……这怎么还在那个年代打转呢?!
等到快速接收完记忆后,清音的眉头都开始打结了,上个世界那是九十年代,跟现代也差不了几年,很容易就适应过去了。
可这会怎么又来到了这个年代?
她不再多想这个,因为当前的处境多少有些复杂,她得先料理了再说。
她没管脚边扔着的镰刀和竹筐,循着记忆往前走了约莫二十步,低头找了找,这才发现附近的地上有些零星的血迹,她穿的一双黑布鞋上面还不慎沾染了两处,血还不算干,看来人没来多久,她也找对了地方。
她抬起头,往前又走了几步,果然,前头的一处草丛中倒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浑身是血,不过大都集中在下半身,腿肯定是断了没错,此刻他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不过清音看着,他眼皮似是动了动,等下可能就会醒来。
她一点也没犹豫,在边上捡了块顺手的石头,直接朝那人头上砸了下去。
虽然刚穿到这具身体上来,但以她所使出的力道,这一下还是足以致命的,那年轻男子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脑袋就叫她给砸碎了。
是的,碎了。
看着人断了气,清音刚想毁尸灭迹,再整理一下记忆,不想头却剧烈疼了一下,然后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感到无比的疲惫,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等到她再醒过来,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刚刚穿过来时的那个地方,一样的场景,一样的感受。
mmp,她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她好像是「重生」了,在这个世界。
什么原因?
不知道。
这一次的剧情虽然比从前略复杂了那么一点点,但也不至于……的吧。
她边搜寻记忆里的疑点,边照着刚刚走过的路线,前去验证。
那个人模狗样狼心狗肺的男人,确实还在那里躺着。
她仍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过去,再次拿起那块用着还算顺手的石头,砸在了他的头上。
又一次,将这个人渣的脑袋,砸得稀巴烂。
然后,又等了半分钟左右,那种无力的感觉再次侵袭而来,随着她眼前一黑,一亮,她,又重新回来了。
呵,这可有意思了!
清音这次没再急着杀人,开始扒拉起原身的记忆,试图从中找出些更有用的信息来。
原身林清音,是个已经下乡一年多了的知青。原身的家境还不错,父亲在市政府工作,母亲是家庭主妇。
上面有一兄一姐,跟她差了十多岁,早已成家立业。她是父母的老来女,哥姐都已成家立业,本以为下乡轮不到她,没想到却被人匿名给举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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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给找好的工作也丢了,她还必须得下乡去不可,不然家里人的工作多少都会受到政治立场方面的影响,十分麻烦。
哥姐无奈就劝她,又承诺每月会给她寄钱票,保证不让她在乡下受罪受苦。
父母对哥姐是又气又恨,却也不能真不顾长子长女的死活,无奈之下,原身最后主动要下乡去。
下乡后,哥姐也没食言,钱票每月都给按时寄过来,父母又另外补贴一份,原身在乡下的日子过得其实很不错。
因为不缺吃少喝的,所以她就没下地挣工分,但下乡了也不可能啥都不干,所以就被分配了打猪草这个活。
这活说轻松也轻松,说不轻松,也是因为原身从前没干过活,所以对她来说,一开始还真挺不容易的。
但原身这孩子,虽然打小没吃过什么苦,性格却着实是很不错,打猪草从来都不敷衍,从最开始的一天三个工分,到现在一天五个工分,对她本人而言,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原身那一世,也是在这一天,原身照常过来打猪草,救下了一个身受重伤,被断了双腿的年轻男子,韦钧。
韦钧是跟着家人下放至此的,从十多岁来的,到现在快十年了,他已经二十多岁了,还住在村口的牛棚里。
家里也没条件给他治腿,再加上韦家的成分不好,村里也不可能给出这个治病的钱,只有赤脚医生过来给他包扎了一下,顺手给了一把免费草药,再多是没有了。
反正他这腿肯定是要瘸的。
这个韦钧虽然在牛棚里生活了许多年,但却生就一副好皮相,破衣褴褛也难挡的那种。
原身见他可怜,偷偷去送过几回药,一来二去的,谁也没有想到,两人竟暗生情愫,原身更是被对方哄的珠胎暗结。
可就在这时,韦家竟然平反了!
在这过了近十年的苦寒日子,韦家人几乎是一秒钟都没有多留,一家人很快就离开了当地。
而刚刚有了身孕的原身,几乎是立即就反应过来了,她与韦钧的关系,一直都是暗地里的,除了当事者两人自己,再没有外人知道了。
韦钧走了,她怎么办?如果没有怀孕,她只当是谈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就是了,可她怀孕了呀!
就在原身六神无主之际,恢復高考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全国各地。
身边所有人,知青也好,村子里的人也罢,都高兴极了,至少能上大学,回城有望了。
而原身看着自己日渐大了起来的肚子,则心生绝望。
她不敢联繫家里人,怕给他们丢脸;不敢告诉身边任何人,怕被人发现举报遭□□。
想了一天又一夜,就请了探亲假,去找韦钧去了。
韦家当年被平反,是有文件下来的,她当时就听到了韦父的接收单位信息,于是就这么找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不再想着要韦钧给她交待了,因为他已经给过交待了。
他的沉默,他的不辞而别,就是他的交待。
她只是想找他帮忙,孩子她不能生,生下自己也养不了,没有户口,未婚生子,私生子,哪一种都不利于孩子以后的发展。
她不想生下孩子遭罪,一个遭父弃、父不详的孩子,何必呢?
那么,就不生好了,不生了,行不行。
在这件事上,原身一直都有着极为清醒的意识。
找人多番打听,她顺利找到了韦父的单位,找到韦父,跟着她又找到了韦钧。
怕他为难,也怕节外生枝,原身甚至都没进韦家,只去见了韦钧一人。
韦钧见到她很震惊,也很冷漠。
他的冷漠并没有让原身退缩,只是更加坚定了不生的打算。
对于她请求韦钧帮忙找人给她做引产这件事,韦钧只淡淡的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哪怕不对他报有任何期待了的原身,在见到他这样淡定冷漠的态度之后,心底还是涌起无尽的悔意。
但她强撑着没有哭,在招待所里等着韦钧的安排,却没有想到,她等来的会是死亡。
那之后,次日晚,韦钧亲自过来接她,开着车,上车后,给她喝了一瓶汽水。
原身自从下乡后,就再也没有喝过汽水,这会又因为怀孕口干,便没有拒绝,接过去就喝了。
就此,再也没有醒来过。
原身被活埋在了郊外的荒地里,许多年之后,开发郊外,尸骨被挖了出来,但时过境迁,原身父母早已在她失踪后没多久就相继因病离世。
彼时,兄姐也早已年迈,无法将她认回去安葬,原身便被当地警方就地火化安置。
这就是原身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九十年代那篇番外是病中所写,迷迷煳煳误删掉了不少内容……导致有点乱,以后有时间要修,抱歉啦。
临近过年忙,我会尽量抽出时间来码字,保持不断更的记录,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么么哒。
第203章 返城记(1)
为什么说这个任务有一些复杂呢?
这还要从原身死后开始说起。
原身被韦钧迷晕活埋之后, 灵魂受到极大刺激,记忆也有些分裂,因为她身负功德, 又有冤在身, 所以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但是受到过巨大刺激的原身不愿意重生, 她不想回来,她极排斥带着记忆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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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时空已经因此发生转变,时光倒流, 原身不想回来怎么办呢?
这时,时空洪流中飘过一个异世之魂, 恰好与原身的躯体相契和……
时空大神:行吧, 就你了!
这就有了原身2.0的出现,姑且这么称之吧。
原身2.0是自现代穿越而来的, 她是自然接收原身身体的, 所以有原身的记忆,但对原身前世的记忆, 却很模煳。
为什么呢?
原身死前受过极大的刺激, 灵魂受到冲击,记忆并不全,所以原身2.0没能看到原身是怎么死的, 只知道原身救了韦钧那个渣男,结果渣男一朝平反, 抛弃了还怀着身孕的原身, 记忆就到这里。
所以她并不知道原身后来去找韦钧, 却被韦钧所杀的事。
原身2.0是个三观颇正的姑娘, 她也是穿在了这个时间点, 比清音早来十分钟左右。
接收到原身的记忆后, 原身2.0整个人都不好了,渣男害原身不轻,哪怕没有原身后来的记忆,她也差不多能够猜到原身的结局,肯定不怎么好。
在这样的年代,未婚生育,呵,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原身。
更何况,她错过了高考,没能顺利回城。
靠家里人转关系,也得等至少大半年,可那时候,原身的肚子还能瞒住吗?
原身2.0心想,为救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搭上自己大好的前程和一生,简直太不值得了。
于是,她就看看,看自己不救渣男,他这腿还能不能够保得住!
于是她对距离她二十米开外,伤得极重的韦钧视而不见,提着装满猪草的筐子,直接就离开了。
她心里就琢磨着,高考马上就要来了,她是肯定要去考大学的,好不容易能重活一回,她绝对会把握住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却不知,她离开的身影叫刚刚醒转过来的韦钧看了个正着,他伸出手,想要唿喊求救,却发现原身2.0直接无视他离开了。
过了几分钟后,村子里一个同样来打猪草的姑娘胡秀秀路过这里,看到韦钧这般,忙跑回家喊了哥哥弟弟过来,把韦钧直接抬回了胡家。
胡家兄弟多,在村子里算是数得着的人家,胡父还是村子里的大队会计。
胡秀秀从前就对长相清秀气质脱俗的韦钧有那么点意思,这次好不容易能有机会跟他近距离接触相处,便央求胡父帮忙救救韦钧。
胡父是个很有心眼的人,他跟大队长去公社开会时,听到不少风声,说是政策可能随时会有大变化。
尤其是近来平反的人越来越多,各大队上都有不少,他就此上了心。
先是找了赤脚医生过来给韦钧治腿,又承诺不计钱药让人家给好好治,尽量治好。
那赤脚医生医术就那样,再怎么治,也只能保证不叫腿真断了,但走路还是会受些影响。
胡父一听,受些影响好哇,要是人好好的,等到韦家平反了,他家还能看上他闺女秀秀不,对吧。
胡父的心思没跟任何人说,他有他的思量,胡秀秀也不懂这些。
于是这次,韦钧的腿就没能治好,虽然赤脚医生收钱尽力了,又请县里的同学帮忙给买药,但韦钧的腿还是没能完全治好,走路有一些跛,还不能走得太久太远,要不然会腿疼。
总之不能尽如人意。这期间,胡秀秀明里暗里的贴身照顾韦钧,两人之间情愫升温,胡父见了自然高兴不已。
为防韦钧将来怪胡家没尽力找人救治他,就时不时的,话里话外把胡家往外摘。
不是说,要是能早点被人发现他的伤就好了;就是怪赤脚医生医术不行,总之他胡家是好的,他胡家是真心想要救他的。也确实救了他。
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罢了。
就这样,韦钧在发现自己成了个瘸子之后,原本就有些阴沉沉的性情,就更加阴沉起来,甚至开始怨天尤人,怪赤脚医生医术不精,治坏了他;怪韦家虎落平阳被犬欺;怪村子里的人苛待他们;更恨不知是谁打断他的双腿,将他扔在人烟稀少的荒地上……
最恨的时候,他想到了对重伤的他,漠视不见的原身2.0,尤其是在胡父的「不经意」洗脑下,比恨赤脚医生没能治好他,还要恨原身2.0的见死不救。
如果,如果她当时能够去找人来救他,哪怕只是早上五分钟,不,一分钟,那么他的腿是不是就不会瘸了?!
韦钧心底的恨意无以復加,他是认识原身2.0的,村里的知青院,离牛棚并不远,抬头不见低头见。
原身家庭条件好,每月都有家人接济,几乎从不下地挣工分,这事,队里上下都知道。
连这点,都让韦钧恨到不行,他在吃糠咽菜的时候,对方却能吃上精米细面,奶粉鸡蛋大肉包子,听人说天天就没重复过。
到最后,韦钧也不知道更恨她什么了,总之就是恨她。
他越恨原身2.0,就越对胡秀秀好。胡秀秀家里兄弟多,很少会让她下地干活,她就在家打打猪草,喂喂鸡,所以她看起来要比村子里其他人家的女孩白净齐整些。
胡秀秀又一心扑在韦钧身上,另有胡家人暗地里的帮扶,要说韦钧一点都不动容也不可能。
所以在韦家平反之后,韦钧并没有像当初抛弃原身那样,抛弃胡秀秀,反而是带着身怀有孕的她,一起回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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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到此为止,他们过他们的,原身2.0按着自己的节奏,复习,高考,上大学,工作……乃至以后结婚生子,都很好。
可是打从原身2.0参加高考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变得格外艰难起来。
去高考的路上,被人抢了书包,幸亏她的准考证等证件都是贴身装在衣兜里的,所以有惊无险,高考并未被耽误。
再是高考之后,她估分挺高的,可知青院的知青们,接连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只她没有等来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后来还是被林父催促,这才道明实情,林父找关系让人帮忙查询,发现她是被第一批录取的,通知书肯定是寄出去了的。
可原身2.0从大队,跑到公社,甚至县城都跑遍了,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林父这边就花钱托人辗转问到学校,重新开了许多证明,才给补了这份录取通知书,这才叫原身2.0顺利去上大学。
上了大学之后,也是各种不顺,状况百出,整个大学上下来,原身2.0差点没被逼疯。本来死后穿越还觉得幸运至极,是前世积德。可现在呢,这怕不是遭了霉运缠身,避都没处避去。
连林家父母也跟着犯嘀咕,闺女这大学上的怎么这么艰难,明明是所好大学,闺女成绩也好,怎么就那么不顺呢,老母亲甚至还偷偷给原身去求过平安符。
根正苗红的原身2.0竟都没拒绝,因为她也感受到了「命运」对她的深深恶意。
再是磕绊不顺,原身也凭着自己的努力大学毕业了,他们是恢復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含金量肯定要高过那十年的,所以分配的工作都很好。
然而这时,原身2.0却又被人给搅黄了新分配到手,还没捂热的公职。
这时,受了好几年折磨摧残的原身2.0觉得自己真心累了,她也不管什么公职不公职的了,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原身一拍桌子,决定经商去!
可能是她改主意改得太让人猝不及防,所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原身凭藉前世积累的经验和见多识广,还有过硬的专业技能,很快就做起了生意,风生水起,赚下第一桶金。
带着这第一桶金,她去了鹏城,又快速积累起了丰厚的原始资金,开始做房地产生意。
她知道后世的发展,她的野心其实并没那么大,林家父母年纪都不小了,林家兄姐对她这个妹妹也很不错,所以她只想趁着好时机,赚到足够多的钱,让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也算是替原身尽尽心了。
等到过几年,她再慢慢沉淀下来,做些实业或是感兴趣的事情。
她计划的很好,可是啊,「命运」并不肯放过她,噩运再次找上了门,她被一个合作多年的伙伴给骗了,对方几乎将她全部的身家都转移走了,然后人就出国去了。
幸运的是,她身上没背多少债,人没事,只钱没了。
行,这个时代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机遇,她再次做起了其他生意。
没本钱,先借些来用,这些年折腾生意,她也有几个熟人,多的不好开口,十万八万的,人家也愿意借给她,因为她这人做生意向来口碑不错,做人讲究,人家就肯信任她。
钱少,原身2.0没敢扑腾大的,做起了服装生意,她从后世来的,眼光不缺,格局也有,服装生意也做起来了,还办了个大厂。
这次她就没再找合伙人了,那么多钱被骗,说不在乎是假的,她是真怕了。
可是再怕,该来的还是会来。
第204章 返城记(2)
原身2.0被一家外国的服装公司给告了, 告她抄袭人家的设计。
原身2.0真能冤死,你要说她借鑑了后世的设计,她承认, 毕竟她也不是专业搞服装设计出身的, 想要做大做好做强服装生意, 设计极为重要。
她借鑑了后世的一些衣服设计,并且做出了相应改动,这点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要说她抄袭国外服装设计公司的设计作品,这个, 原身2.0是绝不认的。
其实对于会出问题, 这么些年,她都有些习惯了, 就像是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下来了。本来也只是想再扑腾扑腾就不做生意了的, 没想到又摊上事了。
这事查起来很简单,是她身边的助理偷了她还未打版的设计图纸, 卖给那家外国公司, 得了五万美金。
对于这个事实,原身都无话可说了,这官司她不怕, 这个时候就先报了警,助理进去了, 因为涉及到的金额很大, 不是她道歉, 或是国外那边撤诉就能了结的。
这么一折腾, 这生意原身2.0就干脆不再继续做了, 转给了一位关系还不错的同行, 她自己拿着钱,全换成了房子,不准备再倒腾生意了。
只是她不想倒腾,噩运仿佛就没想过要放过她,原身2.0几乎是什么事都做不成,一天天的,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故发生,她甚至都不敢再接近父母家人和朋友,就怕会波及到他们身上去。
最后连婚都不敢结……不到四十岁就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最后自杀了。
而她却至死都不知道自己这一生究竟为何会这般「倒霉」。
直到她死不瞑目,魂魄不知怎么回到了当初下乡当知青的那个村子,她看到了带着一双儿女回去探亲的韦钧和胡秀秀夫妻。
两人年纪也都不算轻了,看起来却还是三十出头的样子,夫妻俩恩恩爱爱的,看着格外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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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熟人」,还是前世抛弃了原身的渣男,原身2.0的心里是不忿的,毕竟渣男过得很好,一点也没有得到报应的样子,她觉得实在有愧于原身。
可到了这时,她也死了,再想如何对方也动不了,只能飘在韦钧身后,试图弄出点什么动静,吓一吓他,让对方日子不好过,只当是出出气也好。
然而就在她跟着韦钧时,有一天她听到韦钧跟胡秀秀说话,话里面竟然提到了自己,提到了自己的死,提到当初她「见死不救」害他瘸腿……
原身2.0当时是震惊且愤怒的,有些明白了,明白她这霉运缠身的一生,或许并不是命运作祟,而是人为之。
害得她这样惨,她怎能不怒,怎么不恨?
她后悔当初只是对渣男见死不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直接弄死他了事,也好给原身和她自己提前扫平障碍。
可是现在知道一切都晚了,她死了,成了魂魄,一个无用的魂魄,什么都做不了!
她怨气冲天,时间到了却怎么都不肯入轮迴,后来在时空洪流中遇到了「爱管闲事」的快穿系统,于是清音来了。
……
原身2.0的第一个愿望就是想要弥补她当初大意犯下的错误,她要求任务者无论如何,先杀掉韦钧,给原身和她出一口恶气再说其他!
第二个愿望是希望任务者能把「林清音」这个人的人生过好,不求大富大贵,但要活得幸福美满,结婚生子也好,专注于自己喜欢做的事业也罢,总之要将她这一生过得肆意些,圆满些,给她们三个的人生,划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就清音而言,原身2.0真的是很厉害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到最后她也没有败给韦钧那个人渣,她只是生病了呀,没能战胜病魔真不怪她,她很努力过。
而原身也是个好姑娘,她单纯善良,仅仅只是因为救下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并且喜欢上这个人,能说她全错了吗?
十七八岁的姑娘,真的没必要太苛责,她只是时运不济,救了个忘恩负义的人渣罢了。
人渣自有人渣配,原身早早醒悟才是对的。
如果韦钧没有杀她,悄悄帮她做了引产,原身今后能不能过好自己的人生?清音相信,能的。
吃一堑长一智,原身并不是个笨孩子。
她还有疼爱她的家人作伴,日子怎么都不会过太差的。
总之不管是原身,还是原身2.0,人家都是好姑娘,如果没有韦钧,人家能不能过好这一生,答案绝对是肯定的!
所以,先杀掉韦钧,她会不满足她们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吗?不,她一定会满足她们。
哪怕因为杀掉了韦钧,而叫她陷入这不断「重生」之境,那又如何,一定有法子可解。
能有机会多杀几次韦钧,相信两个原身看了之后都会很解气,嗯,她也挺解气的。
她看着地上眼皮跳动的韦钧,上去踢了他一脚,这一脚恰好就踢在了他的伤腿上,韦钧一个子睁开了双眼。
他觉得那腿疼得都不是自己的了,可这疼,却又及不上头疼,那种脑髓都被人给砸碎了的感觉,叫他头疼欲裂,痛不可言。
伤腿被踢,他却下意识的先抱住了头,抬眼就瞧见面前站着一个女人,脸上带着戏嚯的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韦钧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大队上那个从不下地干农活的女知青,林清音!
他疼得厉害,脸上却带着脆弱的求助,颤声道:「救,救救我……」
清音在心里啧了一声,生得是人模狗样的,这表情看着也可怜,可是呢,她欣赏够了。
本来想要挖坑直接把他埋了的,不过时间有些紧,胡秀秀可能就要来救这狗熊了,时间线她可都记着呢。
哀求半天,却一直等不来对方的回应,韦钧心底一沉,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眼眸不由闪过一抹阴鸷,表情愈发脆弱起来:「帮帮我……去叫人……」
不能救我,能不能去叫人来救我?
不好意思,不能呢。
清音重新捡起那块砸死他两次,已用得十分顺手的石头,面无表情的砸了下去。
「啊!」韦钧见她动作,心内无比惊骇,却也只留下这么一声惨叫。
看着他同前两次一样断了气,清音从空间里掏出化尸药水,泼了上去。
「五,四,三,二,一……」
世界清静了。
终于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清音拍了拍沾了泥灰的手,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从空间里拿水洗了洗,又查看了一下附近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等着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来,可惜等了好大一会儿,却都无事发生,她不由轻笑一声,事不过三。
想来,是不会再重生了。
转身回去把装满猪草的竹筐一背,拿着镰刀就往大队去。
另一边,胡秀秀把装猪草的空筐子往地上一扔,就右探右看起来,找了好大一会儿,才往之前韦钧受伤躺着的地方去,地上的草被人扒拉过,割得乱七八糟,什么都没找着,胡秀秀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的站在原地,嘀咕了一句,「人哪去了?」
她不甘心的又在附近转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这才跺跺脚,返回去打猪草。
时候不早了,再不打够猪草回去,她嫂子又要指桑骂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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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不知道她走之后发生的这事,也毫不关心。她去养猪的地方交了猪草,就回知青院了。
知青院她从前住过一回,不过印象不深,只相较而言,这个要比从前那个强上许多,至少要比她想像的还好一些,是个独立的小院子,虽然院墙是土坯的,但里面的几间屋子,除了厨房和杂物间外,都是青砖瓦房。
住宿环境显然算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对比不远处的茅草屋,那里就是村里的牛棚,里面除了大队的两头牛外,就是住着下放过来的一些人。
原身来得时间短,对那里面住着的人并不熟悉,后来也没有接触过。
清音只往那里看了一眼,就不在意了。她虽然杀了韦钧,但对韦家人可不会抱有什么愧疚之心,若当初原身2.0身上发生的那么些倒霉事,都与韦钧有关,那么仅靠韦钧一人之力,肯定不可能做成。
这其中有多少是藉助于平反之后的韦家之力,她也不想去掰扯,以后遇到再说。
不过,就韦钧那般品性,要说与家人全无干系,她绝对是不信的。
反正都不是什么清白无辜之人,她真没啥可愧疚的。
「林知青,回来了?」
刚进大门,从里面正好走出来一个二十岁左右,身材高大,长相英挺的青年,见着她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然后问了这么一句。
清音对他友好笑笑,「是啊,出去?」
「嗯。」彼此都没多说,错开身就让过去了。
这人叫沈继,也是知青,比原身早下乡两年,因为两人都是从京城来的,虽然在此之前并不认识,但下乡之后,两人因着同乡之谊,偶尔会搭个话什么的。
不过从两个原身的记忆来看,互相之间的交集并不多,最多就是比点头之交好上那么一点。主要是原身后来忙着照顾韦钧,谈恋爱什么的,双方接触越来越少,交情几近于无。
第205章 返城记(3)
原身2.0则是一心一意想要复习考大学, 她很明确外面的天地更加广阔,所以与这些知青的关系,维繫的并不如何紧密。当然也有因为距离恢復高考越来越近, 原身2.0没有时间可花在这上面的缘故。
在两个原身的记忆里, 沈继后来都考上大学, 顺利回城去了。
再后来,就真的一点交集都没有了。就是这么个关系。
没有交集,想过就算。
清音进屋去, 同住的三个姑娘都先一步回来了,见了她打了声招唿, 就各忙各的去了。
清音找到原身的洗脸盆, 端着盆就出去打水。天气太热,想立即洗澡几乎没可能, 只能先擦一擦, 等晚上再说。
原身因为家里每月都有补贴,还是三份, 爸妈一份, 大哥一份,二姐一份,加一块很不少。
她条件好, 跟知青们一起吃,她吃亏。而且她刚来时挣不了多少工分, 人家也不乐意跟她一块吃。
为了以后不因吃饭问题闹矛盾, 原身干脆就主动选择了单吃, 她还买了个砂锅, 在家里虽然没干过什么活, 但煮粥热馒头这些她还是会一些的。
她有钱, 也不缺粮票,糕点糖这些更是不缺,三五天会去一次供销社,偶尔还要去国营饭店改善一下伙食。
原身这条件,别说是在农村,就是在城里,只怕也难找。
说来这个村子,还有知青都算是不错的,没有因为原身这般大手大脚就议论她,背后说酸话的人肯定也有,但人家并没有酸到她跟前来,也没有搞事情。
这样就很好,所以同住的知青对她态度虽然有一些冷淡,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关系,就这么处着也挺好的,反正要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各奔东西挣前程去。
至于说积累人脉什么的,这些却都不在她现在的考虑范围内。
清音从院子里的水桶里舀了水,洗过又给桶里加满水,夏天洗脸洗澡,都是这么晒着用的,方便又省柴。
她洗好脸回去,其他几人已经去厨房里帮着做饭了,她放下脸盆,走到原身的床前。
原身来得晚,床靠着房门,床尾在门后。原身身高才一米六二左右,床尾能余些地方,她找村里人置换了个大木箱子,能锁的那种。
里面能放不少东西,趴在上面还能当书桌用,挺方便的。
她打开大木箱子,里面有挡板,一边放着一些平时不怎么穿的衣物,一边放着些密封好的吃食。
这也没办法,条件不允许,原身倒想过弄两个箱子,不过那样就有些招人眼了,原身在这方面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她把箱子里一个原先装饼干的铁盒子掏出来,里面放着原身的钱票,还有一块手錶,这是她下乡时,林母特地给她买的,当时对小女儿太过愧疚了,是尽可能的在各方面补偿她,光是现金就给了三百块,各种票据也有不少。
总之能保证原身下乡什么都不干,也饿不死。
林家不知道女儿带着这么多东西下乡不安全吗?知道,所以人家花钱给运作到了这个民风相对纯朴的地方,可见没少花心思。
原身工分低,补贴多,大手大脚了吗?并不,人家只偶尔去国营饭店改善下伙食,最多吃一顿红烧肉,一顿白菜大肉饺子,并没有明晃晃的铺张浪费。
甚至手錶都没拿出来戴,吃的好一些,也只在大面上,米面这些有粮票就成,但肉她也不怎么买回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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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知青们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你天天大鱼大肉的吃,那味儿谁闻不着?偶尔一次没啥,人家其他知青也得改善生活不是,她就尽量跟着其他知青同步吃。
所以就这么地,自下乡以来,原身着实是攒下了不少钱,光是现金就有五百三十二块八毛九分,粮票还有四十斤,这是全国通用粮票,而且现在是月底,再过几天,林家又会给她寄下个月的补贴过来。
其他工业票,肉票,布票,糖票等更是有不少,她看了下日期,还好,且都没到期呢。
有些她用不上的,平时就跟村里人换鸡蛋或是吃食,总之别看原身不下地,在村子里人缘还是挺不错的。
箱子里吃食还有槽子糕,桃酥,红糖,大白兔,另有一罐子没拆封的奶粉。
想想这么些钱票和吃的,到最后都便宜了韦钧那个人渣,她就不由的替原身肉疼。
清音把放着钱票的铁盒子又放了回去,里面留了一些零钱和快要到期的票,剩下的,连同那块手錶一起都放进空间里去了,防个万一吧。
整理好东西,她锁了箱子,从床底下把一个手编筐拉出来,里面有米面,她舀了半瓢面放在面盆里,端到厨房去,见其他几拨单独吃饭的人都正坐着准备吃饭,她打了声招唿,就去已经洗涮好的灶台和面去了,今天准备烙个葱油饼吃。
她一天也就是打两回猪草,时间充足,所以一直都是最后才过来做饭,这样不耽搁其他知青的时间。
做饭的知青也很自觉,会提前刷好锅灶,所以两方一直以来都没什么矛盾。
知青们这会都吃得差不多了,她这边的香味才出来。
味道实在太香了,有些人就没忍住在厨房里多坐了会儿,倒不是为了吃人家的,只为了多闻闻这香味。
说实话,打从下乡以来,哪回吃油敢这么捨得放的?
不过,什么菜没油能好吃?
等清音忙活完,见有几个男知青坐着没动地方,她拿刀切了一张葱油饼端过去,「今天做多了,大家帮着尝尝味儿。」
这话肯定是客气,但人家释放了好意,咱就接着呗,以后抓着兔子或是野鸡,还人一个兔腿或是鸡腿的成不成?
成!吃吧。
味道是真没得挑,喷香喷香的!捨得放油,怎么不香?
金黄微焦的葱油饼,要是能再来点酱,抹上那么一层,会更好吃。
几个男知青,一人一小块就分完了,吃完意犹未尽,但那也不能再要了呀,人家这午饭还没吃呢。
其中一个知青老大哥,周海鹏就笑:「没想到林知青还有这手艺呢。」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姑娘做这个,之前都是简简单单的白米饭细面条,虽然都是细粮,但那手艺吧,也就那样。
其他几人都附和他:「是啊,虽然自从下乡就再没吃过葱油饼了,但今天吃这一回,就觉得比我妈做的还好吃。」
「去你的!」旁边有人就推了他一把,怕他说话不动听,让人听了不舒服。
这个叫苏文的就忙解释:「哎呦,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林知青手艺是真不错!」
清音笑笑,她还真没多想,这些人确实都没有恶意,要不然她也不能给吃的。
她把手里的葱油饼都切块了,这么好夹着吃,要不然沾的满手油。
一旁的沈继怕苏文越解释越显得欲盖弥彰,也怕清音吃饭会不自在,忙起身招唿人,「都回去歇会儿吧,下午干活不困啊。」
其他人顿时会意,纷纷打招唿就回屋去了。
清音端着盘子也进屋了,进来把一份看起来跟刚刚男知青吃的差不多的那份递给睡她对面的陈双,「尝尝,新学的,我姐在信里教的步骤。」
这是解释之前没做过,突然厨艺好起来了的事,含煳归含煳,说一声也省得人家多想。
事实证明,没人会多想。这年头有吃的,又不缺吃的,谁不尽量弄得好吃点儿?
清音是觉得,给男知青吃了,女知青总不能给落下吧,一张饼而已,不想叫人说嘴。
好在她不是第一回 让人吃东西,只是之前都是买来的糕点啥的,这回是做的吃食。
尽管不知她手艺如何,但就沖这味道这么香,用料这么足,大白面嘛,上面又都是油,能难吃了才怪。
反正陈双略微推拒了两下,在清音说:「做多了,晚上吃凉的不好消化。」时,她还是给接了过去,别管人家咋说,给你吃了,再拒绝下去真不好看,她端过去让其他两人过来吃。
另两人也都肯承情,道谢过后,就一起吃了起来,女知青人少,一人两块是有的。
经过这事,下午知青院好似更加融洽和谐了。
天太热了,怕中暑,所以下午是一点半才开始上工,原身平时两点才出门,所以等人忙完都走了,她才出去打水洗脸。
端着脸盆转身就差点撞上去而復返的沈继,他一个人回来……清音诧异了一下,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唿,正准备进屋去,结果沈继却叫住了她:「林知青。」
清音不解的回头看着他,问道:「有事儿?」
她记得,两个原身的记忆里都没这齣啊。
两人离得太近,沈继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这才指着她的脚道:「换双鞋吧。」
他顿了顿又道:「要是有多余的,就烧了这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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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没多留,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清音愣了愣,低下头去看自己脚上的鞋子,上面没沾血啊,她回来时看过了的。
不过……
第206章 返城记(4)
清音想到了什么, 忙放下脸盆,脱了鞋子拿起来一看,鞋底上沾了一点泥, 泥上有血, 泥干了之后也没掉落。
她中午回来本就想换衣换鞋的, 但院里子到处是人,又才大中午的,换衣换鞋看上去挺突兀的, 也怕人说嘴,就想等晚上再说, 没想到就这么一丁点的血迹竟还是叫人给看到了。
看来, 这个沈继很敏锐啊。
也是她大意了。
所幸韦钧失踪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原身从前又与韦钧毫无交集, 就是鞋子上沾了点血迹而已, 也不会有人把韦钧的事怀疑到她身上来。
沈继最多以为她是在打猪草时不小心沾上的,怕她摊上什么事, 善意提醒一下, 应该不会多想。
嗯。不过,他要是多想,那也没有任何证据, 韦钧早就化为乌有了,生不见人, 死不见尸的, 便是怀疑她又如何。
只是沈继的敏锐还是叫她郁闷起来, 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
不过她看沈继的提醒应是好意, 她承情还得还一下, 要不然就是不知礼了。
这个年代, 给什么都不如给吃的,改天做些好吃的给他送去吧。
这么想着,她就赶紧进屋去换鞋。
原身并不缺布鞋,她不擅针线,家里也不可能总给她寄鞋子,于是她便跟村里人置换。
有时换东西时,有人手上的钱不凑手,她也不计较那三五分的,人家就给她做了布鞋什么的送过来,她脚上穿的就是一双普通的黑色偏帮一带布鞋。
她进屋在床底的另一个编织筐里找了双差不多式样,且上过脚的鞋子换上,脚上那双先放进空间里,找时间再烧掉吧,这会到点出去打猪草了。
在外面磨洋工到四点多才回来,回来就先烧水,把自己的热水壶先灌满,剩下的水兑些外面晒好的水,先洗了个澡。
天太热了,这会简单洗一下,一会还得出汗,晚上再洗一遍,顺便洗头。
夏天白日长,收工就晚,看着时间还早,她就开始做饭,其实没什么胃口,但饭还是得按时吃。
原身虽然吃得要比别人都好一些,可在清音看来,也就那样,当然主要还是因为物资短缺,可选择的太少了。
只是她嫌现在的身高有些矮了,到秋天才满十八周岁,她个头还真能再往上长一长,这样的话,营养就得跟上才成。
知青也是有自留地的,都是一起种的,她也不例外,地少人多,分下来其实没有多少活儿。
这会正是蔬菜瓜果最多的季节,她去地里摘了一条黄瓜一个西红柿,西红柿洗洗直接吃了,熟透了,还挺甜的。
黄瓜切丝备用,和了一小块白面,晚上打算吃凉面。
砂锅做饭多有不便,为了避免占用灶台的尴尬,她动作很快,做完吃完,直接刷了锅碗,搞定。
就这么过了几天,她很快就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节奏。
这一日,六点半的时候,知青们陆续都回来了,相比起以前干活累了一天的颓丧,今天看着却都很兴奋。
回来连饭都顾不上做,看到清音出来,其他人就跟她说了一件喜事。
什么喜事呢?今年大队从公社拿到了一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
这件事在大队里揿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进城办法之一。
公社每年都有几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但一个公社下面管着十多个大队,不可能每年都能轮到,他们大队更是四五年没轮着过一回了。
这次机会说是千载难逢也不为过,狼多肉少,哪怕只有一个名额呢,也得想法子争取争取。
万一呢?是不是。
清音知道高考即将来临,能坐得住,可其他人此时并不知情啊。
他们这些知青当中,下乡最久的都有七八年了,能回城的话,谁又不想回去。
更何况是以这种被推荐上大学的方式,不管是对回城本身的渴望,还是纯粹对能够学习到更多知识的渴望,这次机会无疑是离他们回城最近的一次了。
谁不想把握住。
最开始的兴奋过后,知青之间的相处就有些微妙起来了。
当晚,女知青这边,同一个屋住着的吴晓晓晚上拿着个小包袱就偷摸摸出去了。
她没回来前,清音听了一耳朵其他两人的「悄悄话」。
原来这个吴晓晓之前是跟男知青那边,叫苏文的男知青谈着的,为着这上大学的事,吴晓晓跟苏文下午就闹了一场,她想回城,强烈的想要回去。
苏文最终妥协,当晚就找人帮忙给弄了些好东西,准备带着吴晓晓去大队长家走走关系。
清音对两个说「悄悄话」的室友:「……」
这事你们这么快就知道了??
这才过去多大会儿?
果然人多是藏不住秘密的。
不过这两人,说话是背着吴晓晓说的,那语气还挺酸的,她倒也能理解。
她觉得吧,且不说再过几个月就恢復高考了,就单是推荐上大学本身,这事就压根不会轻易落到知青的头上。
公社每年的名额都很紧张,大队这么久才轮上这么一回,肯定会非常慎重这个人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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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大队长的角度,这个名额凭什么要给知青?人家队上不是没有高中生初中生的,这么难得的名额给知青,大队上的其他人能答应?
再是纯朴敦厚,人也是有私心的。尤其是现在这样,几乎全是集体所有制的时候,人们更习惯抱团。
反正在她这具身体的两任原身记忆里,都没有知青被推荐去上大学这一码子事。
原身当时忙着照顾受了重伤的韦钧,知青院里的许多事她都没怎么关注,自然不知详情。
原身2.0则是正忙着联繫林家人寄高中课本,暗搓搓的复习各科功课,毕竟她的前世已经是成年人了,从前的许多知识早就忘记了,可不得提前努努力嘛。
反正对于推荐上大学这件事,记忆都挺模煳的,全都没有多少印象。
既然模煳,可见也没因为这个发生什么意外之事,她也就没多管。
哪想才过了两天,一大清早知青院就迎来了县知青办和县革委会的人,说是接到了举报。
举报什么呢?
举报有知青为推荐上大学的名额,贿赂公社干部,还暗示这其中有权色交易。
权色交易,这个罪名在这个年代是极其可怕且严重的罪名,尤其是上个月,苏地有一位女会计就因贪污和权色交易这两项罪名,被执行了枪决。
大队还专门召集全村开会说过这个事情。
所以这会,一听被举报的是这个事,知青们大多脸都惨白起来。
清音注意到,大队长身后跟着的那人,就是胡会计,一脸精明相,另外还有两个小队长,陪着那些人一起。
平时觉得还算宽敞的知青小院,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革委会带头的那个李主任,严肃着一张脸,道:「所有知青都出来。」
知青们很配合,反正都起来了,聚在一起站好。
然后李主任就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吴晓晓是哪个?」
吴晓晓愕然且惊恐的看了苏文一眼,磨磨蹭蹭的站了出来,颤声回道:「我,我是。」
李主任上下打量着她,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个长相艷丽的女知青,他微微皱眉,问她:「昨天去公社了?」
吴晓晓一愣,昨天她是去公社了,之前苏文给的那些东西,她送去给大队长,没得着什么准话,她就把身上带的票都用了,又买了两斤肉和两罐麦乳精,昨天回来实在太累了,就没有去大队长家,东西还没来及送出去呢,正准备一会儿晚点去上工,给偷偷送过去。
这事一日没得准话,她一日不敢松懈。
其他人都看着吴晓晓,清音却是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李主任,觉得这人并不好煳弄,但也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去了……」
吴晓晓虽然觉得买东西送礼这事,拿到明面上来说挺不好意思的,但这会子,这么个阵仗下,她还真不敢有所欺瞒。
「在供销社买了两斤肉,还有两罐麦乳精。这事,苏文也知道。」她指着男知青那边的苏文又道。
苏文虽然平时看着有些不稳重,还爱开玩笑,但这会倒是没缩,他站了出来,点点头,表示吴晓晓的话都属实:「昨天我们确实是一起去的供销社。」
李主任同样打量了苏文一番,然后朝他带来的其中一个人看了一眼,示意他进屋去看看。
吴晓晓没敢跟进去,只站在门边把位置指了,那人就提着猪肉和麦乳精出来了,李主任看过之后,又问苏文:「你们是几点去的,几点回的?」
苏文咽了口唾沫,看样子很紧张,却认真的回道:「昨天我们请了半天假,吃过午饭出发的,差不多是十二点半左右,回来是六点。」
李主任还没说话,就听人群中有人捏着嗓子「小声」嘀咕道:「那这时间可是够久的……」
这话一出,吴晓晓和苏文的脸更白了几分,吴晓晓甚至有些摇摇欲坠。
第207章 返城记(5)
清音迅速捕捉到了刚刚说话的那人, 是一个矮小的年青人,她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
这人是大队上的,原身没同他接触过, 但原身2.0的记忆里却是知道这个人的。
村里的二流子, 丁强。
这人还有一层身份……
她朝丁强方向微微眯了眯眼, 转回目光时,余光瞥到沈继也朝丁强那里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时, 两人还撞在了一起,清音若无其事的当没看到, 此时也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从咱村走到公社, 来回至少三个小时,他们难得出去, 在供销社多逛了一会也是有可能的。」大队长到底开口解围, 帮着解释了这么一句。
清音注意到一旁的胡会计听了似是撇了撇嘴,她目光顿了顿, 瞥他一眼, 又收了回去。
苏文总算回过神来,也赶忙道:「我们只请了半天假,想着早早回来也赶不及上工, 就顺便着帮其他知青同志去邮局寄信了。您也知道,邮局跟供销社在两个方向, 吴知青又是女同志, 脚程慢……可不得照应下女同志, 这路上难免就多耽搁了些时间。」
他这么说, 吴晓晓的脸色也好转不少, 顺着他的话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脚上都磨了好几个大水泡,昨晚还让陈知青帮着挑了。」
陈知青说的是陈双,她被点名,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往前站了一小步,紧张的道:「是,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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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清音就看到男知青那边,周海鹏担忧的看着陈双,目光隐陷含情,看来这两人也有情况。
「哼,资产阶级的娇小姐作派!」丁强又故伎重施捏着嗓子嘟囔了一句。
这一次,被大队长狠狠瞪了一眼,丁强缩了缩肩膀,往后退了好几步。
李主任没管那边的事,表情略有些阴沉,目光掠过所有知青,让人一时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就在这时,知青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我看到了!」
勐得一声,连清音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去,竟是她们同屋住的另一个叫冯国芳的女知青。
她刚刚就一直在观察李主任,本来到了这时,那李主任似只是想警告他们这些知青一番,没想怎么着的。
可这个冯国芳一开口,李主任当即变了脸色,厉声问她:「看到什么了?」
这话似是鼓舞了冯国芳,她走到前面去,指着吴晓晓道:「前天晚上,我看到她抱着一个包袱大半夜的出去了,很晚才回来。」
吴晓晓的表情顿时有些恶狠狠的,指着她道:「你胡说!你是看上了苏文,苏文不搭理你,你就嫉妒我……」
「闭嘴!」苏文喝止她,怎么什么话都往外掏,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清音看冯国芳的瞳孔一缩就知道吴晓晓的话是真的。
这苏文长得白皙又清秀斯文,虽然平时说话有些口无遮拦的,但皮相不错,在男知青中算是显眼的,而且他性格大大咧咧,不像沈继那般看着冷淡且拒人于千里之外,总之相对比较讨喜些。
冯国芳会喜欢他倒也说得过去。
至于为什么会拿沈继作对比,清音也只是刚巧想到了他而已,再加上他长得好看,却没女同志凑上去,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宿舍四个女知青,站出去三个……陈双从听到冯国芳那话起,脸也跟着白了,站在那里身子直打晃,明明最不关她的事,真是倒霉。
清音觉得叫这两人再攀扯下去,可能还会牵连出其他无辜的人,不由有些恼怒,每天干活都那么辛苦了,怎么还能有时间搞事情。
她想让冯国芳先闭嘴,没想到这时,沈继却主动站了出来,「前天晚上是吧?那晚我看到了,苏文和吴晓晓站在院子里说话,说的是两人结婚的事。我起夜听了一耳朵。」
他这话一出,苏文忙感激的看着他,朝吴晓晓使眼色道:「我跟吴晓晓在处对象,白天干活没时间沟通,那晚就商量说要跟家里人说一下年底结婚的事,顺便想寄信回去,看能不能让家里寄点东西过来。」
他这么一说倒也合理,吴晓晓已经反应过来,忙点头应和,「是这样的没错!我们在处对象!」
冯国芳红着眼睛看苏文,苏文压根就没看她。
她想说话,却发现张着嘴,怎么都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不由惊恐的瞪大眼睛,别人只当她这是痴恋苏文不成,被苏文要跟吴晓晓结婚的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主任就看沈继,沈继面色自若,十分镇定。
可能是他身上自带的气场很足,李主任移开了目光,只问苏文和吴晓晓道:「没进公社?」
两人忙摇头:「没进,真没进!」
公社对推荐上大学这事固然有决定权,但他们没有门路啊,贸贸然找过去,说不定会坏菜,两人又不是真蠢。
李主任没再问下去,说了些警告的话,就带着人往外走。
大队长伸手点了点众人,没说话,忙跟了出去。
唿啦啦的等人一走,知青院里瞬间安静如鸡。
这时之前跟着大队长他们一起离开的一个小队长去而復返,朝他们喊了一句:「赶紧的上工去!」
一脸的不耐烦,喊完理都没再理他们,直接跑了。
看来这次的事,让大队上的人对知青们有了些看法。
其他人不约而同的往外走,谁都没有理冯国芳。
也是,平时大家纵使有些小矛盾什么的,内部解决是最好的,但那革委会的都是什么人,你上来就做证举报啥的,这也太坏了,其他人能没意见吗。
幸好这个李主任看着并不很想为难他们的样子,来去就像是走了个过场。
要不然,换成其他想搞事的人,或是往前推一两年,事情就不会这般简单的结束。
不过清音更倾向于李主任是收到什么风声了,毕竟连胡会计都能隐约猜到的事,李主任这样地位敏感的人没道理会猜不到。
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收到举报信不动作也不行,要防止对方不死心再往上面捅。
这才有了这一次虎头蛇尾的过场。
不管怎么说吧,这次的事,除了让知青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外,还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等人都走了,清音也拎着她的竹筐和镰刀出去打猪草了。
这活她也不大想干啊,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这活还真不能轻易换掉。
嫌打猪草太累?这活这么轻松你都干不了,那你这是资本主义作风啊!
想当赤脚医生?你说你会医术,打哪学的?什么时候学的?跟谁学的?怎么刚下乡时不见你提?
还会什么?……修拖拉机?不好意思,咱大队就没有拖拉机!整个公社就一台,且轮不着他们大队呢。
啥,指点大队里的人育苗种地?咱这干了一辈子的老农民,不比你个没下过地的小丫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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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最好还是别折腾了,她这打猪草的活真真是挺好的。
这活对她来说,真就不算什么负担,时间上还更自由些,回头去偏远一点的地方,还能顺便翻翻书,略微复习一下功课。
话说她还没在这个年代高考过呢,她还挺期待的,只是也不敢过于托大,还得再过一遍这些知识。
所以呀,这活真就挺好的。轻松自如,还有啥可挑的?
不换。打死不换。
今年雨水好,庄稼能丰收,荒地上的草都要比往年更深,差不多有半米高。
清音把筐子放下,找了个阴凉的树下坐了,今天发生这事,知青院里的气氛不大好,她压根就不急着回去。
把草帽摘了遮住脸,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还没坐多会儿,从荒地后头的小树林里就传来说话声。
她五感极为灵敏,知道距离她现在的位置还有些远,就坐着没动地方。
「……你把我叫这来要说什么?赶紧说,省得一会有人看到误会!」一道年轻的女声带着不耐烦的腔调道。
「这,这没事就不能叫你了?」紧跟着就是一道带着几分小意的男声道,语气有些虚虚的,「哎,你别急啊,还不是那事……」
「哪事?!」女人突然拔高了音调。
「好,好,好,我不提了还不成吗。」男人赶紧安抚道。
「我警告你,把事都烂在肚子里!要不然……哼!」女人话中明显有着未尽之意,当然,威胁之意更为明显。
对于她的威胁,男人显然有些不大高兴,却又像是强忍住了一般:「……知道了。」
「我就是想问问你,咱明天去不去公社,我昨个去看过了,供销社里又来新货了,我想给你扯块花布做衣裳,你看那林知青身上穿的那件多好看……你穿上了保管比她更好看!」男人讨好的道。
林知青……听到这里,清音很无语,女知青中就她姓林。想到原身的那几件碎花上衣,以及今天身上穿的这件白底蓝花的的确良上衣,撇了撇嘴,爱穿穿呗,反正这年代也不讲究什么撞衫。
不过她倒是对他们对话中,「要烂在肚子里的事」,起了一丝兴趣。
第208章 返城记(6)
「我不去, 要去你自己去!」女人直接拒绝了,但这话听着又明显有些言不由衷。
那男的却显然没能领悟出她的本意,顿时急了, 「怎么不去呢, 你不是在家缠着你妈说想去吗?」
这一拒一劝的, 来回拉扯,腻腻歪歪,清音顿时没了再听下去的兴致, 直到过了好大一会儿,那个男人似是先一步离开了。
她用神识扫过一眼, 果然是早上在知青院里捏着嗓子嘀嘀咕咕说小话的那个二流子, 丁强。
等到看清楚后出来的那个女人是谁时,她不由轻笑了一声, 隐了眼里的一道寒芒。
胡秀秀。
原身2.0那世, 代替原身救了韦钧,最后又顺利嫁给了他的那个女人。
同样是救人, 命运结局却南辕北辙。原身救出了忘恩负义的白眼恶狼, 胡秀秀却救出了情深义重的金龟婿。
呵。有意思。
可不有意思嘛。
而且知道刚刚与她一起打情骂俏的人是丁强,再结合早上那件事来看,想来最开始举报的人不是知青, 应就是这个女人了。
只不知她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何?总不可能是没了韦钧,她又就看上哪个知青了?
苏文长得是白白净净, 书生模样, 可也不至于吧?
男知青中也有长得比他还好看的, 比如长相正派的周海鹏, 就非常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浓眉大眼, 身形健壮,且因着比其他人早下乡几年,是知青中的老大哥,颇有领导才能,众人也都信服于他。
再比如,沈继,很符合现代审美,高大英挺,五官俊美,鼻挺薄唇,眼眸深邃。举止有些世家教养出来的矜贵端方,家世应该很好。除了待人格外冷淡些,与人之间的相处略有些距离感外,没其他毛病。
不知对方究竟是盯上了谁,还是另有什么目的,清音也不急,此事不成,若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一计不成,相信她接下来很快还会再有动作。
只是不等那胡秀秀走远,她突然听到对方小声嘀咕了一句:「丁强回去路过河边,一不小心栽进了河里,淹死了。」
她的语气很轻,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听起来相当诡异。
清音闻言,却眼神一厉,看向胡秀秀渐渐远去的背影闪过一丝杀意。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明白过来。
明白什么呢?
胡秀秀身上有古怪!这古怪让她想到了原身2.0身上的各种倒霉遭遇。
做什么什么被阻,便是成功了,也会不断的受挫,失败。
不算之前,就说上大学之后,总是在她将要功成名就之时,将之全部推翻。
本来她还在想原身2.0身上的遭遇是不是韦钧为了报復她对他「见死不救」,因而利用韦家权势所为。
她不是没有过怀疑,这几日她路过牛棚时,见过韦父韦母几面,是真发现他们身上的不凡之处,也不是多么富贵掌权的命格,所以她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再深入调查下去。
直到今日见过了胡秀秀身上的这种古怪,她突然就有些明悟了,胡秀秀身上,极可能是有她从前从未碰上过的一种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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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能力,她从没碰上过,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系统,是我所想的那样吗?」她突然开口问系统道。
这次系统回復得倒很干脆:「是的。」
言出成谶,言出法随——
因着这种能力,有人称之为天道意志,也有人称之为「言灵」,而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则被称之为「言灵者」。
像是天道一般的存在。
可这种能力,却又区别于天道意志,至少不是能无限制无条件使用的,哪怕真的「言出法随」了,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才成。
也正因此,言灵者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而这种能力,在清音看来,其实就是道术中「咒」的一种,多用于害人,大凶之事,百试百灵。
俗语中有:「好的不灵,坏的灵。」恰能言尽于此。
如用此法害人,那真是天衣无缝,好用极了。
「她身上有没有系统?你能看出她身上这能力是天生的,还是后来才觉醒的吗?」她来了兴致,不由又问系统道。
系统道:「她身上没有系统。本系统看不出她的能力是否天生,不过,她的言灵能力很薄弱,可能会损耗她本身的寿数。」
「以寿数为代价?」清音摇了摇头,不甚认可这个结论。
既然胡秀秀身上的言灵能力还很薄弱,应当是还没有完全掌控住这种能力,就是没有找到真正置换的窍门。
以她的过往经验来看,恐怕还是落在这「气运」二字上。
若不然,以寿数为代价的话,这样的噬主能力未免也太过鸡肋了。
而且至原身2.0死时,胡秀秀都还活得好好的,人也显得特别年轻,过得也特别幸福,所以绝对不是。
不过这些,就不用同系统细细掰扯了。
她心中已然有了想法,既非此方天道的锅,她自然不会硬扣给天道。
言灵者?很好,就让她来会一会这逆天之力。
倒不是她有多自信,而是,这个时代的特殊性。
毕竟大环境就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人人有信仰,国家有力量。目光所至皆为华夏,五星闪耀皆为信仰。
说白了就是,不行就把她上交给国家,为国家这方面的研究工作出一点力,这总能成的吧。
不过言灵者「言出法随」这能力,她还是得先想办法削弱对方的这个能力再说吧,可不能坑害了国家。
所以她预备在这个言灵能力的限制条件上多下功夫,弄清楚她这能力,多长时间能够使用一次,使用一次需要付出什么,又能得到什么?以何为代价?
她其实并不是个容易动怒且爱管闲事的人,不管别人身上有什么超能力,金手指,她压根就不在意,但那人若是想要凭藉金手指枉害无辜之人的性命,就便是万万不成的。
且不提原身那一世,只单说原身2.0那世,她一生的遭遇真的是倒霉至极使然吗?绝不会是!
时空洪流,万千魂灵中,她能被选中代替原身来重活这一世,前世必有功德在身,命运不会作那般安排,所以她身上的事,多是人祸所致。
若是韦钧以权势为之,那他一介普通人要花费的心血和代价不可谓是不大,但若其中有胡秀秀以言灵能力助之,那么原身身上所遭遇的一切噩运,也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就如刚刚胡秀秀对丁强所言那般简单。
以原身2.0曾经遭遇过的那些倒霉事来看,胡秀秀这个女人恶毒且自大,她隐于幕后,不断的给原身2.0设置障碍,固然可能是有她本身的恶趣味所在,但她却都没能直接一举杀死原身了事。
为什么?因为享受看原身从高处落下来带给她的快感,觉得好玩?不是她小瞧人,从这女人利用丁强在知青被举报时煽风点火这一行为来看,她属实是没那个头脑的。
想到已经成了死人彻底烟消云散的韦钧,她心中已有猜测,左不过是些情情爱爱的事。
与原身被害的遭遇相比,本来还当这两人是真爱,如今看来,啧,也不过如此。
不管怎么说,这其中韦钧都是因,他死得并不冤!
就是没想到,本来以为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世界,却又遇到这样的情况,让她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好在不是那种天命女主,动辄弄死就世界坍塌……不就是言灵者么,不行就直接捏死以还世界清静,多大的事!
想开了,清音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她起身拍了拍身上,就去林子里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好在她运气一向不错,找到个野鸡窝,只抓了一只野鸡,顺手把窝里的野鸡蛋捡了,就找了个地方打算烤鸡吃。
调料什么的空间里都有,但她还是选择只放了一点点盐,没敢放别的,怕味道太香太沖容易招人。
却没想到她这鸡才刚烤好,还真有人进了林子。
她脸色顿时有些不大好,看来这只烤鸡要保不住了。
她转过头,略有些不悦的看了来人一眼,沈继被她瞪了这么一眼,还有些莫名,不过在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烤鸡上后,不由一愣,乌黑的瞳孔蓦然溢出笑意来,煞是好看。
想到他之前的好意提醒,清音只得无奈的对他道:「来得挺巧,一起吃?」
本以为这人会客气的回绝,没想到他竟爽快应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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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脸色一僵,旋即隐下。
沈继很自然的走过去,从身后掏出一只剥好皮的兔子,清音这才恍然,怪不得她在林里子还看到一些未清理干净的土堆,看来这里,别人也都常来啊。
也是,胡秀秀跟丁强不也才来过,看来她下次得换个地方才行。
「带盐了吗?」沈继问她。
清音点头,从身上的口袋里,其实是从空间里,掏出一小瓶子盐递过去,沈继已经把兔子固定在干净的木棍上了,就着清音刚刚点起的火烤。
作者有话说:
【註:「生在红旗下……皆为信仰。」部分引自网络。】
第209章 返城记(7)
清音帮着沈继扒拉了一些树枝放火堆里面烧, 看他那娴熟的动作,应该是经验很丰富,可见是没少干这事。
她错开视线, 把烤鸡分出一半递给沈继, 他没问她这野鸡是打哪儿来的, 道了声谢后就接过去了,尝了一口鸡肉,眼睛亮了亮, 这野鸡比他之前烤的那些口感要鲜嫩许多。
尝过她做的葱油饼,知道她手艺不错, 也就没有表现的太惊奇。
「好吃。」他真心的夸了一句。
清音笑笑, 问他:「今天怎么下工这么早?」
沈继看着她,知道她没下过地, 就跟她解释:「这几天主要就是除草, 干得快的就早回了。」
说着又提醒她:「今天气氛不大好。」
整体,不是单指知青院, 还有村子里。
「早上革委会的人来去匆匆, 大队长躁得上火,在地里没少骂人。」
清音再次庆幸不用下地干活,这一天天的多少是非啊。
「下午牛棚那边来找了大队长, 说是失踪了一个人。」沈继随口说着,又给烤兔翻了个面。
听到这里, 清音一顿, 看来韦钧接连好几天都没回去, 韦家的人这是急了。
「怎么回事?」她似是不经意的问了这么一句。
那半只鸡吃完, 兔子也烤好了, 沈继先用土灭了火, 把烤兔子分了一半给清音,清音摆手,表示给只兔腿尝尝味儿就成,她差不多已经饱了。
原身的饭量本也不大,她又不差肉吃,偶尔还偷着给自己加餐,反正饿不着。
沈继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撕了两只后腿递过去,清音只接了一只,这就够了,再多吃真会撑。
要不是感觉今天还有什么事要发生,多吃点好有力气吃瓜,这一只兔腿她都不想接,不然抓野鸡时也不会单挑一只不大的抓了。
看她真吃得差不多了,沈继才又道:「就是牛棚里有个人不见了,怕出事这才上报给大队长。不过,队里这会暂时没功夫找人……」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刚刚河里淹死个人。」
清音闻言心中一动,忙问他:「谁淹死了?」
沈继也吃得差不多了,用一根粗壮的树枝在地上刨土,不大一会刨了个小坑出来,把刚刚吃过的骨头埋进去,烧剩下的草木灰也都拨进坑里,就地掩埋了,又把附近的树叶扒拉过来,这就处理干净了。
他这么谨慎,看来之前那些没处理干净的土堆,可能是其他什么人留下的,清音更加坚定要换个地方打猪草了。
「村里一个二流子,叫丁强的那个。」他道。
果然!
这丁强家的位置处于知青们来往田地间的必经之路上,所以他们对他并不算陌生,还有一个原因是丁强在大队上的名声不好。
长得不行,人又混,所以女知青们都知道这个人,也都尽量避着这人。
清音心里却很清楚,除了当事者本人和她这个有着两个原身记忆的人外,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丁强是有早就认准了的心上人的,那个人就是胡秀秀。
胡秀秀她爸是大队会计,能同意闺女跟个一无是处的二流子好上?答案显而易见,胡会计若是知道丁强的心思只怕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整死他了事。
可这丁强混归混,却有一点子好,什么呢?对胡秀秀言听计从,有求必应,随叫随到。
她在两个原身的记忆里翻了翻,翻出这么一档子事来——大队离省城较近,生活条件相对也好。除知青以外,大队里各家的姑娘们,就数胡秀秀的样貌最拔尖,她本人性子也十分要强。
两年前有个女知青插队过来,因为长得出色,肤白貌美,村子里有不少年轻人动起了心思,这其中还包括胡秀秀的几个哥哥和堂兄弟们,当然可能还有一些她的爱慕者们。
但没过多久,这个女知青就被人撞到跟一个老光棍抱在一起,坏了名声,女知青死活都不愿意嫁给那老光棍,留在村子里自然是不成的,流言蜚语和老光棍的纠缠就能逼死她,于是这女知青转头就嫁给了县革委会的一个小干事,这才离开了村里。
女知青当时吃了亏,那小干事后来还找人过来把老光棍打了个半死,伤得挺重,但并不致死,可最后老光棍还是死了,他死前只见过一个人——丁强。
这事原身是怎么知道的呢?是韦钧跟原身说的,他亲眼所见。他当然没提到胡秀秀,但这事牵扯到丁强,清音才不得不将这事跟他们两人相联接起来。
这样的事,不仅只有这一次,也不仅发生在漂亮的女知青身上,还有大队里其他年轻漂亮的姑娘身上。
有被坏了名声,匆匆嫁掉的,手段几乎千篇一律,都是男女作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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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当时胡秀秀要么是没觉醒言灵能力,要么就是能力一直不足,只能维持到那个地步。
还有丁强,他的身影在这些事件中几乎无处不在。
要只是利用丁强,那说明丁强没脑子,又是舔狗,理由都说得过去。要是以言灵能力操控丁强行事,那这个胡秀秀真是可着一个人祸害,还是一个极为爱慕她的男人,也是够损的。
不过,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清音擦干净手,抓了抓额头上挡了半张脸的厚厚的刘海,轻笑一声,原身这姑娘是真挺聪明的。
她们容貌相似,这姑娘长相当然也美。
幸好她早有准备,暂时没被盯上,要不然今个被举报的人很可能就会是她了。
见着她那一笑,更显容色绝丽,沈继不禁看得呆了片刻,又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
正当韶龄的少女,肌肤胜雪,脸颊还有些肉肉的,厚刘海下的一双大眼睛水润润的,嘴角微勾,笑起来真好看。
「他不是村里人吗?怎么会突然掉河里淹死?」清音饶有兴致的问道。
不会水的人一般少有往河边走的,没缘故更不会在河边长久逗留,若是不小心掉下去也会扑腾着求救,她要是没记错的错,那河离地头可不远,要是喊了救命,肯定会有人听到动静的。
所以他这死,明显是有蹊跷。
「谁知道呢,大队长只让把人捞上来,旁的都没说。」沈继说起这事的神情也是淡淡的。
死的要是其他人,少不得是要追究一番的,可这丁强在大队上的名声实在是不好,爹妈去的早,他哥嫂同他关系也不好,早早就把他给分出去另过了,所以还真没人在意他死不死,或是怎么死的。
清音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只是这言灵能力真的有这般厉害?
如果之前胡秀秀一直是靠着丁强剷除障碍排除异己,那么丁强这个工具对她来说,应当是用惯了的,很好用才是,她怎么会突然想要杀了他?
还是说,仅仅只是因为举报这事,丁强威胁了她?
转念一想也是,丁强已经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在现在属于大龄未婚男青年,他能毫无怨言的帮胡秀秀这么些年,恐怕已经到头了,多年下来,总不可能不求任何回报。
这一次,很可能是胁迫胡秀秀嫁给他……若是如此,胡秀秀杀他倒算是有根据。
不过……她想到系统说胡秀秀现在的言灵能力还很薄弱,可能在损耗她本身的寿数。
那就更可能是胡秀秀从前是没有言灵能力的,她应当才获得这个能力不久,当她使用了这个能力,发现了这个能力的神通之处之后,一个工具人丁强又算得了什么?!
她会觉得,只要她想,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如果是这样,那胡秀秀这个人就比想像中要危险多了,尤其是当她尝到了这种神通能力带给她的种种好处之后,她会越来越张狂的。
她举报知青,拿长相艷丽又动了心思的吴晓晓开刀,恐怕是一种试探,没了韦钧这个目标,她又获得了言灵能力,她会选择怎么做?
大队这样的一个小村子,她恐怕已经不放在眼里了吧,她会想要走出去,走去一个更广阔的天地施为。
可在这样一个特殊年代里,除了钱以外,出门就要各种证明介绍信,吃饭要用粮票,买东西也要各种票据,没这些几乎寸步难行。她要怎么才能走出去呢?
嫁人?不,她暂时应是不会选择这条路走的,她有了能够为所欲为的言灵能力,她就将自己的角色调整成主宰者了。嫁人是当前最不可取,除非那个人让她喜欢到心甘情愿付出一切。
招工?她没有门路,她的言灵能力或许可以让她随意害人,但要控制人的思维和行动,以她目前的情况,恐怕还是万万不能的。而且她才得到这个能力不久,她还没有彻底摸透掌控住这个能力,所以这条路,她不是不想选,而是不如近在眼前的推荐上大学这一项来得更为真实,便捷有效。
上大学确实是个好由头,她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是穿越或重生者,她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育和认知告诉她,她这样的人可选择的路其实并不多。
招工范围还是太窄了,所以她选择了被推荐去上大学,可是这样好的机会,不止是她想要,村里所有年轻人都想要。
所以她就先拿学歷相对较高,且最有可能得到名额的知青开刀,闹了这么一出。既能再利用丁强一把,又能验证她那言灵能力的使用范畴。
或许,正因她才使用了言灵能力,所以系统才能清楚的看到她的寿数被损耗了。
第210章 返城记(8)
当然, 以上这些都还只是她的推测,不过,真不真的, 也不打紧了。她之所以没有插手丁强的死, 也是在验看胡秀秀这言灵能力究竟如何。
再说丁强死得冤吗?要说他冤, 那些曾经被他祸害过的姑娘们都能上哪说理去?
所以,死就死吧,罪孽深重, 不冤的。
「失踪的那个呢?」不是说韦家的人已经找了大队长,怎么没什么动静啊。
提起这个, 沈继的脸上就带上了几分嘲讽之色, 不过很快就一闪即逝,只说了一句:「要不了多久会找的。」
这边两人闲聊着, 不一会儿, 远远就听见有人喊着「韦钧」的名字,声音由远即近, 看样子是朝这个方向来了, 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确实是在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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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继看着她身后空空如也的筐子,上前一把提了起来, 边走边说:「我帮你。」
清音愣了愣,他这动作也太快了, 她方才站起身来, 他就已经大步走远了。
行吧, 想打就打吧, 也没人想争。
她慢腾腾的跟在沈继后面过去, 干没干过活的, 一看就知道,沈继动作麻利,不大一会功夫就割了满满一大筐子猪草,看那个量,比她平时割两天的还要多。
清音不由抽了抽嘴角,这重量可不轻啊……没想到沈继已经背起了筐子,他指着另一边往村子去的小路,「从这里回去。」
看他那样子,显然是没打算去帮着找人。
清音就更没兴趣去找人了,更何况,还是找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
回到村里,大多不上工的青壮们都出去找人了,看他俩一起回来,其他人也没大惊小怪的,这会且都事忙着呢。
先是淹死个人,再是失踪了一个,这会哪有功夫八卦知青们的动向。沈继更是淡定,把猪草帮着倒出来,背起空筐,俩人就回了知青院。
知青院的院门锁着,钥匙不在他们这儿。得,这是都出去找人了。
「累吗?」沈继问她。
清音摇头,「还成。」就是想回去洗洗。
沈继看着她,她也没避开他的视线,沈继就笑了,「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清音没拒绝,这世上能怎么着她的人,想来是没有的。
两人又顺着刚刚那条小路,七拐八绕的爬上了一个小山坡,说是小山坡,其实并不算小,至少翻过去,得花二十多分钟。
清音寻思,这要不是自己来了,体质得到明显改善,凭着没怎么吃过苦的原身那副身体,别提翻过去了,恐怕爬上来都难。
不过翻过来之后,她的脸色终于好看点了,沈继看着她这般,明显也放松多了。
「就是这里。」他指着一个地方道。
这地方还真是隐秘,沈继把一处缠绕着花草藤蔓的地方拨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他小心的钻了进去,又朝外伸出手来接她,「来,小心点。」
下洞口处的石块有些陡峭,如果不注意,确实有些滑。
清音也没扭捏,搭上他的手,被他握住,直接拉了进去。
一进去,就有一股子凉风扑面而来,清音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里面还游着鱼。
洞里空间很广阔,并不阴暗,因为有风自对面袭来,可见这里并不是密封的。
沈继已经挡好洞口,示意她跟着他进去,两人从鱼池边的右侧小路上过去,进到一个小山洞里,里面竟有一个灶台,上面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两个大瓮,瓮上压着青石板。
灶台的另一边上面放着一盏油灯,他点上油灯,小山洞里顿时就亮堂起来,清音这才注意到小山洞再往里走,竟有个石炕!
石炕上收拾的很干净整齐,有炕柜坑桌,一看就是有人住着的。
沈继把油灯端过来,让她坐炕上去,他转身出去又给她倒了杯水,「这是从里面接的山泉水,烧开过的。」
清音接了,刚刚吃烧鸡烧兔,有他在,确实没机会喝水,她接过去就喝了。
不是特别凉,温温的,口感甘润清爽,确实是山泉水。
没想到这里竟是别有洞天,也不知他是怎么找着的。
「饿不饿?」沈继问她。
清音摇头,「不饿。这里都是你布置的?」
沈继也坐了下来:「也不算是。我是73年下乡的,当时牛棚里有个爷爷是我爷爷的战友,我爷爷叮嘱我有机会就多照应一下老人家。」
其实他当时也不过是才高中毕业,哪懂得怎么照顾人,最多是把家里给寄来的东西分一多半过去,好歹不叫老人在吃喝上面受委屈。
「章爷爷年轻时在战场上受过伤,头上有弹片,当年没能全取出来,后来就经常头疼眼晕……」
病痛的折磨对于他来说尚能忍耐,可是老人家被下放之后,心理上所受的打击要更强烈些。
「这个地方是章爷爷跟另一个老爷子发现的,当时那水里的鱼着实是救了不少人。」
直到现在,章爷爷不在了,另一位老爷子回城去了,他还是按着章爷爷的临终嘱託时常送鱼去给牛棚里那几位。
清音听了这些,心有戚戚焉,沉默了良久,问道:「不怕被人发现吗?」
实际她想问的是,牛棚里就都是好人吗?比如韦家人……
沈继就笑:「都是烘成鱼干,悄悄送过去的。」
他看着她,又解释道:「并不是所有人都给送。」
清音眨了眨眼,没再问下去。
沈继也转开话题,问她:「最近跟家里人通信了吗?」
「嗯?」
「有时间可以让家里把你从前的高中课本寄过来,多翻一翻……」他像是随口提了这么一句的样子。
这样的意有所指……清音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沈继干脆直接问她:「你想要那个推荐去上大学的名额?」
清音果断摇头,「不想。」
沈继目光灼灼,给人以很强的压迫感,「去上大学不好吗?可以回城,还可以分配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还可以一会学工,一会学农,一会学兵,是吧?」她翻了个白眼给他。
哪怕是翻白眼,也翻得这么漂亮!沈继望着她,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那你就不想回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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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难道不想?」她故意道,自动忽略了他话中的意有所指。
想,怎么不想,只是,暂时还不能罢了。
沈继犹豫了一下,问她:「你觉得会恢復高考吗?」
恢復高考?看来他确实是收到什么风声了,她略显惊讶的道:「怎么突然说这个?我觉得以后是会恢復高考的。」
沈继没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她的惊讶,好像并不怎么真切,只是她好像没想要遮掩……
「你也知道了可能会恢復高考的消息?」他试探着问她。
清音再次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就算她不是后世穿来的,仔细思考一下也知道总会恢復高考的,或早或晚,根本不会一直这么下去,各类人才是会断层的好吧。
现在的大学,不仅学制短,教学内容还杂乱,文化基础也不够扎实,大学的教授导师又大多下放去了,被推荐上大学的人,真实水平究竟如何,那几乎不用明说。
她还记得曾经看过一篇报导,说是七三年时,有一个白卷事件,一个叫张铁生的人,因「手上的老茧」,被认为是上大学的最好证据……此事何其荒诞。
可荒诞的是张铁生本人吗?不,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无辜的,他被捲入了政治场中,是他本人所不能选择的。
从他后来的结局,公审被判刑之后来看,他只是个被捲入政治洪流中无法抽身离开的牺牲品罢了。
这当然只是这个年代万千事件中的其中之一,却也完全违背了最开始实行推荐制的大原则。
在当下,推荐上大学,实行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和学校覆审相结合的办法,最终却大多成了「领导批了算」,导致招生的人为操作空间变得极广极大。
群众推荐制形同虚设,开后门成为一种风气。这样漏洞百出的制度,必然是要改革的。
更不用说,十余年过去,各行各业,尤其是科学技术领域的人才储备都出现了极大的偏差,导致青黄不接,后继无人。
着实是令人唏嘘不已。
所以,高考,代表着真正相对公平的高考,势必是要恢復的。
「自魏晋时起,就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直到隋唐科举制度的出现,才真正开始通过相对公平的考试来选拔人才。」
所以推荐制必然长久不了。
一个政权的巩固与发展,离不开各项制度的建设和完善。古有科举选官制度,现有高考晋升之路。高考必然是选拔人才最为有效且相对公平的制度,经久不会衰。
时代在飞速前进,国内是耗不起的。
所以说,恢復高考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含笑而谈,声音清越,字字清晰,明明只是个才刚成年的女孩子,全身上下却闪耀着令人不可逼视的灼灼光芒。明亮而热烈。
他望着她,对她的这一番话心动又心折。
她不知道他此刻有多高兴。
作者有话说:
【註:关于推荐制上大学的部分观点引自《民主与法制》周刊2022年第25期,较原文有改动。】
第211章 返城记(9)
其实在带清音来这里的路上, 沈继心里是很忐忑的,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动了心思。
明明不是第一次见面,可那天在尝过她亲手做的葱油饼后, 在看到她鞋底上沾着的血迹时, 他还是找了个藉口, 折返回去提醒她。
那个时候起,她给他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像是一直游离于所有人之外, 突然开始合群了。
他也说不清楚,但就是忍不住开始关注她。
今天远远的看到她在林子里悠闲自在的烤肉, 他不禁开始正视起自己对她的这种在意。
他最终还是走过去了, 他吃到了她亲手烤制的美味鸡肉,还帮她割了一大筐子的猪草。
他还带她来到了这个秘密基地。
「你说的没错, 上面已经有风声下来了, 咱们大队下放的人中没有搞教育的,其他大队上有些教授和大学老师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至于没走的, 估计本身问题就很大。
这个情况, 清音虽然才来没几天,心里多少都有数了。
现在是77年8月份,还有两个多月就会宣布恢復高考了, 有风声传出来也有可能。
不过是传不到这里来罢了,可见沈继家很有些背景。而且他还提到他爷爷与一位已经故去的章老爷子有交情, 可见背景不差, 他能提前收到恢復高考消息倒也正常。
沈继打开炕柜, 从里面掏出一摞书抱过来, 清音一看, 是一套八九成新的数理化自学丛书, 这书她知道,不是一本,是一套十七册。
「有时间,一起?」沈继看着她,邀请道。
他的目光灼热而饱含深意,她知道他不仅是在邀请她来一起学习。
他还在邀请她,一起……去上大学,以及回城。
沈继的心扑通扑通,快要跳到了嗓子眼,等待着她的回覆。
「我让家里人给我寄书了。」
最后她还是认真的摇了摇头,拒绝了。沈继是还不错,可他们才认识多久?交换信息归交换信息,来真格的她又觉得未免太过草率。
真不是矫情,只是这样就选择跟他交往的话,其实就是不负责任。毕竟她现在更多的仅是欣赏对方的颜,还没对他动什么心思。
沈继的脸上虽然还是带着浅浅的笑,但他身上却泛起了一层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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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变化,让清音有些惊讶,不过这会儿,看着这些书,她又很不负责任的当作没发现。
沈继简直要被气笑了,暗暗气过之后,却又觉得自己今日此举确实太过冒昧,太急了,「吓」到她也有可能。
到底是不够磊落!
他安慰自己,不急,再等等,他有这个耐心。
所以当下他也只是笑了笑,毫不介怀的样子:「那也好,我下乡久了,有很多知识点都忘得差不多了,要是遇到不懂的,可要请你帮着解惑。」
清音被他这么深深看了一眼,微微转开目光,含煳的道:「成……吧。」
虽然拒绝了对方,但也不能绝交了,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呢,抬头不见低头见,太僵着了就没必要了。
临走前,沈继去池子里捞了两条三四斤重的鱼,没敢多捞,回去不好解释,叫她带回去换换口味。
下乡后,想吃点新鲜的肉菜确实不大方便,纵她不缺吃的,此时也不好再拒绝,干脆等烧好后回送他一条便是。
于是清音就没客气的收下了,沈继看了看手錶上的时间,已经快要六点了,便道:「先回去看看那边怎么样了。」
说的是找韦钧的事。
清音点点头,甭管怎么说,人肯定是找不到的,她并不担心。
……
「累了一天,还叫咱们出来找人,真是的……」
尽管太阳已经要落山了,吴晓晓还是热得满头大汗,她嫌弃的看着擦汗的湿帕子,小声对苏文抱怨着。
苏文左右看了看,见其他人离他们都有点距离,应当没听到,这才低声斥责了她一声:「行了,别说了!」
怎么这么不长记性,这么快就忘记了早上的事?要不是她这么张嘴,不知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人,被人给举报了,大家能被吓这么一场吗!
想到这些,苏文平时那么爱热闹的性子,这会也没多余的心情说什么。
他也累的不行,流了这么多汗,连口水都没来及喝就出来帮着找人了,不渴呀!
眼角余光看到陈双递了块手帕给周海鹏擦汗,不由有些羡慕,瞧人家多心疼自家男人!
正胡思乱想着,吴晓晓拉了他一把,指着一个方向,颤声道:「你看那里是不是红彤彤的一片……」
苏文一个不防往那边看去,顿时讶异出声,「啊」了一声,其他几个知青听见赶紧过来,问他:「怎么了?」
「看着什么了?」
「一惊一乍的,咋了……啊!那是什么?」
苏文缓过劲来,被吴晓晓死死抓着,周海鹏显然要更镇定一些:「去个人喊大队长过来。」
一个男知青应了一声,往另一边跑去,那边有村民,离得最近。
几个知青看到那一滩子血,都有些不敢靠近,也怕会不小心破坏现场,只等着大队长带人过来。
大队长来得挺快,一听有很多的血,他也顾不得许多,带着村里几个精壮小伙就紧赶慢赶的跑了过来,后面还坠着不少村民。
「女同志都先别过来!」
大队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识文断字,在村了里很有威望,他这么喊了一声,不说女同志了,就是胆子不算大的男同志,也都停在了原地,不敢近前去。
「大队人,要不要先报警?」跟着来的一个小队长低声问大队长道。
大队长一脑门子的黑线,早上革委会的人才来过,这也是没找到证据,举报知青那事才不了了之,这一天还没过完,丁强那个二流子又淹死在河里,再加上牛棚里的那个叫韦钧的小子又不见了!
娘的,今天怎么就这么背!
上面要是追究下来,他这个大队长肯定首当其冲,必要受处罚的……想到这里,大队长真的后悔当这个大队长了。
一天天的尽是些什么事!
他站在那一大滩子血迹面前,为难又为难,嘆了一声:「去,去吧,骑队上的自行车去!」
那个小队长得了他的话,转头就往村子里跑,只要眼睛不瞎,地上那出血量,足够死一个人的了,这事怎么就那么玄乎呢!
所以,报警好哇,报警是个好差事!
「在附近找找,流了这么多血,人走不远!」
大队长朝村子里的青壮喊道。
知青们都不敢分开行动,十来个人挨在一起。
清音和沈继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这会没人关心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也没有人问他们怎么这会才过来,因为大家都有些被吓到了。
再是无知,大队长的那些想法,其他人也都想到了,不免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要不是破四旧,不准宣扬封建迷信,他们还真可能会议论出来,这会么,也只敢在心底里嘀咕一下。
清音两人也顺势加入了知青队伍中,怕两人姗姗来迟弄不清状况,周海鹏主动简单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两人对视了一眼,沈继低声对清音叮嘱道:「跟着我,别走散了。」
清音点头,心里却在琢磨那滩子血。
这个地方应该就是韦钧出事的第一现场,离她遇到他的那个地方不算远。
她当时杀他三次,对他的伤没太注意,但也知道他的双腿是从膝盖那里断裂的,像是被人用坚硬的棍子对着膝盖骨勐敲下去所致。
说来,他的腿究竟是怎么断的,是被谁所伤,两个原身竟都不知道,所以她也就没接收到这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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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家一家三口全被下放到这里,他父母是知识分子出身,且明确有海外关系,是最早一批被下放过来的人。
她在原身的记忆里翻了翻,找到些关于韦家的只言片语,韦家之所以被下放这么多年,主要是因为当时他们想要出国去,但却被人发现给举报了,抓了个正着,所以这才做实了韦家的一系列罪名。
即将恢復高考,别的知识分子,大学教授,教师等很多都被平反回高校去了,但韦家人却一直到高考前几天才被平反放回去。
这些事都是从原身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整理出来的,从这些事里,清音更偏向于,韦家要出国去的事应是真的,要不然不能被抓现场,坐实罪名。
当然,这其中肯定有同韦家不对付的人出力了,将他们死死困在了这里,十年,叫他们困住整整十年。并不简单。
那同韦家不对付的人,能量肯定不低,但随着韦家被平反回去,说明那人可能势力大不如前,或就是不行了。
韦家肯定不清白,与他们不对付的人也未必是好人,但韦家后来确实又得势了。
原身去找韦钧时,首先找到的就是韦父的单位,外贸局。韦钧去找她时,是开着一辆桑塔纳轿车。
这个时代的车,一辆桑塔纳,差不多要五六万。哪怕是开单位的公车,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上手把车开走的。
而彼时韦父在外贸局,职位不低,韦钧也不可能是个司机,所以她推断当时韦家算是颇有权势。
第212章 返城记(10)
然则知道这些信息, 也不能推断出韦钧的腿到底是怎么断的,韦家下放后一直都很低调,几乎没有多大的存在感, 连沈继这个时常照应牛棚里的人, 都没有提及过韦家人。
韦家深谙低调之道, 在村子里应不会与人主动结仇结怨,便是不小心得罪了人,也绝没有到要这样子打断韦钧双腿的地步。
其实她并不关心韦钧的双腿究竟是谁打断的, 但这件事本身透露出来的诡异,却叫她不得不重新关注起这个问题来。
她凝思又回忆了一下韦钧当时的伤情, 他的双腿尽断, 爬到那里应是费了老大的劲儿,身上还沾了许多泥灰和草屑, 手心上都是小石子划下的细碎伤口。
腿上的伤虽重, 腿也确实是断了,但若救治及时的话, 还是能够治好的, 那就证明对他下手的人,根本就没有对他下死手。
没下死手,即不想要他的命, 然他却被打断了双腿……
原身记忆里韦钧那张格外冷峻阴郁的脸,在她的眼前一晃而过, 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抓住点什么了!
「想到什么了?」
她表情微微一变, 沈继的声音就从身侧传来。
清音不由侧过头去看他, 五官俊朗, 身材高大健硕, 有气概……嗯, 她要好好洗一洗眼睛。
她还是觉得这样的阳刚之美更符合她现在的审美。
沈继被她看得莫名,见她眼睛亮晶晶的对他微笑着,笑容娇美,让人难以移开双眼,心中顿时滋味难言。
众人分散着找了有半里地,又累又饿又渴,也没找到什么可称之为线索的东西,都有些不耐烦了。
眼看天色更晚了,大队长怕再出事,赶紧叫人都回去,正好这时派出所的人也来了。
来了两个身着一身蓝,带着红领章的中年人,看起来十分严肃。
因为只是失踪,不确定人是不是死了,所以他们也只是向大队长了解了失踪之人的基本情况,包括他的出身成分,家庭情况,人际关系等。
对他们这些与韦钧并无多少交集的知青还算是比较客气的,只略略问了几句就放他们先回知青院去了。
后面的事,他们暂且就不知道了。
回到知青院,累了一天的人都没急着睡,从早上那事到现在,村里接连出事,知青们也都提起了心。
「总之,最近大家都警醒着些,尽量都不要落单。」周海鹏作为知青院的老大哥,神情严肃的叮嘱了这么一句。
其他人都没意见。
吴晓晓和冯国芳都小声啜泣起来,吴晓晓还有苏文安慰两句。因早上举报人那事,没有人出声安慰冯国芳。
这也难怪,这会人心惶惶的,谁有心情安慰谁啊。
尤其是她早上的那番落井下石行径,着实是叫人不喜。
最后还是周海鹏咳了一声,让大家赶紧吃饭洗洗早点睡,虽然今天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但大队长并没有通知说明天不用下地,所以都赶紧着洗洗睡吧,明天且得上工呢。
清音等着陈双几人都洗了,她才去洗,洗完出来,就看到沈继远远的站在院子里朝她点头示意,这是怕她会害怕?
她领了他的好意,朝他点了点头,就进屋去了。
等人都睡熟了,清音就不打算睡了,她起身打坐。
她没想到今天的事会对大家产生这样大的影响。
从正常逻辑上看,言灵能力是一种逆天能力,拥有这种能力的言灵者,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情况下使用言灵能力。
所以根本就没人知道言灵者会在何时何地何处动手,这样的一个人,留在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此时,她不得不把韦钧的断腿与胡秀秀联繫在一起。
如果说,如果说韦钧是她的第一个试验对象……这也是完全说得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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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她现在还琢磨不透胡秀秀为什么会先选择韦钧下手,她也不改这个结论。
不过,要想验证这一点,倒也不难,去看一看便知。
她勐得睁开双眼,扔下一粒香燃了,用傀儡代替她躺着,便闪身出了知青院。
胡家很好找,离知青院也不远,房子是前几年才建的,院子看起来很宽大。
院子里静悄悄的,各个屋里鼾声四起,人都睡熟了。
为防打草惊蛇,她贴了张隐身符在身,直接进了胡秀秀的房间。
胡秀秀兴奋了好几天的心情,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平復下来。
因为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
早上两个嫂子又摔摔打打指桑骂槐说她在家吃闲饭,又说家里为了她,把攒了几年的积蓄拿出来给她找门路去上大学,说这是不想叫一家老小活了。
前几天大队上因这几年连续表现不错,得了公社给的一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
大队长得到准信后还没公布出去,她爹立即就动了心思,她娘就想叫她去上那个大学。
她姥姥从前是地主家的丫鬟,跟着家里的大小姐认识几个字,解放后嫁给了她姥爷。
作为家里唯一识文断字的人,家里上下都是她姥姥做主。姥姥打小日子过得苦,但在地主家见识过大世面,知道许多大道理。
她打心眼里是看不上大字不识一个的姥爷的,可姥爷祖上八代都是贫农出身,成分好,姥姥作为受地主「压迫」的奴僕,只有嫁给姥爷这样的才最保险。
具体怎么个保险法,胡秀秀心里大概有些了解,单看这些年家里揭不开锅时,姥姥时不时偷偷补贴过来的粮食就知道了。
几个舅舅虽然还在农村种地,但她大姨和小姨可都嫁进城里去了,只她娘当时跟她爹私下有情,这才留在了乡下。
这些年,她从她娘口中听过不少抱怨,不是抱怨她爹到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大队会计,就是念叨她比不了她几个姨家表姐。
说她长得比几个表姐都好看,也上了中学,没哪里比她们差的。可就是同人不同命。
她知道她娘这是心里不痛快,据她听她姥姥念叨,说几个表姐都嫁给了好人家,有革委会的,还有厂里主任,最次的也是工人。
听多了这些,别说她娘了,就是她也心里不痛快啊。她不好抱怨她娘当初非要嫁给她爹,毕竟她爹这些年来一直都最疼她。
只是她也想嫁进城里去享福啊,可她成绩不怎么好,没能考上高中,自己也不想再上学了,又不愿意让她娘去求大姨小姨她们,现在就只好闲在家里。
她上学那会还算好的,两个嫂子刚进门,对她还不错,可随着她退学在家,一年两年不下地去,两个嫂子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怎么看她都不顺眼。
她也烦了,要不是两个哥哥对她态度没多少变化,她早呛呛回去了。
她知道她娘已经托姥姥给她找人家了,她并不排斥,她姥姥可是凭一己之力把两个女儿,大姨和小姨都送进城里去享福的人,对她也不会差了多少去。
自从大队有了一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一心想叫她高人一头的她娘当时就动了心思。
撺掇她爹去找人,哪怕花钱,求人,只要能送她去上大学,她娘这么多年在大姨小姨面前所受的奚落就都能够被抚平了。
等她去上了大学,她娘再站在她们面前,她的腰杆子也能挺得直了!
至少就她所知,几个表姐,再加上表哥们就没一个上过大学的,她理解她娘的心思,她也想去上大学。
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在大队公布后,她爹回来就跟她娘说这事不好办,村里人好摆弄,但知青们不好摆弄。
知青普遍都是高中毕业,有几个心思还挺活络的。这不,知青院里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女知青,提着一大包东西连夜去了大队长家,差点叫他给撞上。
她娘还低低骂了一声「狐狸精!」
她立即就知道说的是谁了,那个叫吴晓晓的女知青,刚下乡时就很张扬,连最巴着她的丁强都没忍住偷跑去看了她好几回。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当晚就写了一封举报信,叫丁强亲手给寄出去了,心头的火气这才消散了一些。
丁强去寄信了,她不想在家听两个嫂子叨叨,就一个人上山去打猪草。
在山上无意中碰到了住在牛棚里的韦钧,她记得他,不是他的名字有多好听好记,也不是因为他长得比一般人好看,而是因为去年过年的时候,爸妈带她回姥姥家,她偷听到姥姥教导她爸,说让他在大队里处事多注意着些,尤其是牛棚里的那些人,从前都是大干部大领导,甚至还有大资本家,都是有来头的人,这不定什么时候又都起来了,让他结个善缘多条路,凡事要留一手云云。
她当时就上了心。
那次回家后,再遇到韦钧,她就不知不觉对他多了几分关注,但她也仅仅只是关注,因为她的目光还瞄准了牛棚里的另一个人,一个叫韩奇的青年。
但她没想到,就在上上个月,牛棚里病死了一个老头,打那之后,韩奇就不见了,朝她爸打听,也打听不出个什么结果出来。
第213章 返城记(11)
她只好又将目光放在韦钧身上, 甚至她还主动找他搭过话,送过吃的,但韦钧似乎根本就不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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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冰冷又透着一股厌恶, 胡秀秀对他不由心生惧意, 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因为牛棚里都是些老头子老太太, 只有韩奇和韦钧这两个年轻男子,现在韩奇不见了,她就只有韦钧这一个选择了。
而摆在她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 要么被推荐去上大学,以后分配个好工作, 就什么都有了。要么就找个将来前途远大的男人嫁了, 姥姥不是说了么,有一些地方牛棚里的人, 已经陆续平反回城去了, 她相信她也等不了太久了,所以韦钧这里她是真不能够放手。
却说这时, 那一日天气很热她起早去打猪草, 山上凉快,她就多待了一会儿。
夏天山上野果多,她想到家里两个嫂子平日里待她的苛刻与责备, 压根就不想採回去跟她们一起吃,就摘了些野果, 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吃起来, 吃完人有些迷煳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后, 她才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些不对劲。
也不能说是不对劲, 就是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感觉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就会很不爽,心里不爽,整个人就开始暴躁起来。
一开始她也没觉得怎么样,直到回家,她娘还没回来,她二嫂就对着她翻白眼,说她躲出去偷懒,有本事就别回家吃饭,还说了一些很不好听的话,当时她心底里的火气,蹭蹭蹭的涨过心头,想着她二嫂的嘴怎么这么恶毒,怎么不生烂疮堵住,叫她彻底闭上嘴清静几天。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小声嘀咕了出来,因为声音太小,所以说了什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说完顿时觉得气顺了许多,就是头还有些昏沉沉的,干脆就没理她二嫂直接进屋去躺着了。
早上野果吃多了,她就不打算吃午饭了,没想到她这边躺下还没睡着,就听到她二嫂在窗外悽厉的惨叫一声,她跑出去一看,吓了一大跳。
原来她二嫂的嘴角起了一圈密密的水泡,肉眼可见的开始溃烂,甚至流脓,她吓了一大跳,又跑回了屋子里,不敢出去。
本来还不觉得这事同她有关系,但等她再次醒来,头不疼了,见到疼得哭嚎却无法进食的二嫂时,她心里格外痛快之余,不免有些心慌意乱。
家里因为二嫂嘴上生疮的事闹了几天,她心虚不敢同二嫂在一块多待,就常主动出去打猪草。
这天,她出来得也早,在村口遇到韦钧,见他脚步匆匆,走得极快,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叫她想要喊他一声的心思不由熄了下去。
但好奇心驱使着她跟了上去,在半山腰时,她看到他鬼鬼祟祟的似乎是在跟踪什么人,她怕惊动对方不敢离得太近,所以根本就没有看清他跟踪的是什么人。
等了好半天他也不动弹,她有些没耐心待下去了,不由有些恶意的想,怎么他那双腿这么能跑……又想到二嫂那事,她忽然发现这次可能是个验证的好机会,要是韦钧出事被自己救了,那她对他不就有了救命之恩?
想来这样她就有了名正言顺靠近他的机会了吧?
她不怎么确定自己的这个「能力」,她给自己打气,没关系,不行就不行,她也不损失什么,至少那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一定得弄到手,不惜一切代价。
要是行的话,那她想要离开的目的就达到了,说不定既能上大学,又能结识韦钧,多留一条路。不挺好的?
想到就做,她在心里默念着,让对方摔断腿,发现压根就没起作用,韦钧还保持着刚刚偷窥的动作,看着一个方向没动地方。
她不由有些急了,想到家里她二嫂嘴角生疮那天的事,她开始小声嘀咕:「韦钧一不小心滚下山,撞到了老枝干上,双腿都被砸断了……」
她的话音刚落,脑袋就是一阵巨痛袭来,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甚至连一个声响都没有发出来,就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韦钧的身体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朝山下滚去,双腿的膝盖骨正好撞上了一棵横在山脚下的老枝干上,被撞碎了。
巨痛袭来,韦钧整个人却仍是清醒的,他唿救却没有叫来人,这里虽然是山脚下,但离大路小路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若是一直没人经过的话,他很可能就会因失血过多,死在这里。
于是他求生的本能意志,支撑着他朝路边爬去,爬出几十米外,终于再也爬不动了。
不止力竭,他也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胡秀秀醒来只迷煳了一小会就去找韦钧,沿路有零零星星的血迹,还有一滩大的,但却只有血,韦钧人却不见了!
胡秀秀慌了,难道韦钧被别人救了去?
她不担心叫人发现她做了什么,因为她确实也没做什么,她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是的,她只是说了一句话,韦钧的事根本就不关她的事。
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就匆忙回家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特地去牛棚那里转了一圈,又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什么消息都没有,韦钧也没出现。
这时她还没那么慌,又等了两三天,韦钧依然杳无音讯,直到韦钧的家人去找了大队长。
胡秀秀这才心慌惊措起来,难不成她的超能力失控把人直接给弄死弄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能力未免也太不可控了!
但她的心底里又隐隐的开始兴奋起来,有一股陌生且刺激的滋味直入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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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这种能力不可控又如何?这是属于她的能力,就像是书上说的,手掌生杀大权!
胡秀秀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这能力是老天爷恩赐给她的,她要是不用,岂不是会辜负了?!
她隐秘又兴奋的心理,无法与人分享言说,可她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多多练习并使用这种能力。
老话说得好,熟能生巧,要是用多了,或许就能完全掌控住这种能力了呢?
之前对韦钧使用时,她的头痛与晕倒确实叫她害怕过,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使用这种能力。
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在等待一个好时机。
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临了。
举报信寄出去好几天了,县革委会的人终于来了。
胡秀秀仿佛看到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在朝她招手,她甚至没去知青院里凑那个热闹,只把丁强给打发过去了。
没想到事情还是办砸了!
丁强这个没用的蠢货!
要不是留着他还有其他用处,她早找机会甩掉他了。
可是办砸了事情的丁强,这次没像从前那般好打发,他说他年纪大了,想结婚了,问她家要多少彩礼,他想法子弄去。
胡秀秀不可置信的看着丁强,他不过是个一穷二白没啥家底的二流子,竟妄想要娶她?!
谁给他的胆子?谁给他的自信心?!
胡秀秀怒了,但她硬生生忍住了,没有表现出来,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需要倚仗二流子手段的胡秀秀了,她安抚住他,然后对着他的背影冷冷的道:「丁强回去路过河边,一不小心栽进了河里,淹死了。」
丁强淹死了,这次她没晕,她只是有些虚脱无力,回家躺了大半天就好了。
很好,只要不晕过去就没事。
胡秀秀很满意,韦钧那事无凭无据的,压根就不关她的事。
「让韦钧彻底的消失吧,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她选择给韦钧一个痛快。
推荐上大学?她会成功的,任何挡在她前面的人,都将不得好死。
屡试屡成,胡秀秀志得意满的睡下了。
清音将神识刺入她的识海之中,找寻了老半天,没有找到任何异常之处,她就知道她身上的言灵能力并非是因外力所致。
这可就难办了,之后固然是要将她交给国家处置,可是,交给国家后,万一没能制住她,岂不是坑了国家?
清音凝眉想了想,罢了,下几针让她先当个哑巴吧。之后再看那能力是否会受到意识所控,实在不行再出手摁死她不迟。
想来她之前寄出去的信,就当很快便会有回覆了吧。
清音没有再多待,闪身出了胡家,很快回到知青院。
她在门口往男知青那屋看了一眼,见没有异常,便进屋了。
在胡秀秀的记忆中,韦钧跟踪的那人,想来应该是沈继无疑了。因为那个地方的方位,离沈继之前带她去过的山洞不远。
那么,沈继知不知道有人跟踪他呢?
她回忆了一下两个原身的记忆,原身那一世时,韦钧一家顺利回城,原身当时怀着身孕,知青院里的人或许猜到原身在与韦钧谈着,但却并不知晓她当时已经身怀有孕。
那时原身的记忆里,也是有沈继的,只是两人之间并不相熟,原身对沈继的印象很模煳,就是个沉默寡言处事低调的男知青。
哪怕来自同一座城市,两人之间也没有多少交集。
而原身2.0时,韦钧因为救治不及时,腿瘸了,整天阴阴郁郁的,看谁都是眼神阴鸷像是要吃人一样。
也就胡秀秀「不遗余力」的陪在他身边,这才有了两人后来的「感情深厚」。
第214章 返城记(12)
结合原身2.0的悲惨结局来看, 那个时候,胡秀秀身上肯定是有言灵能力的。且丁强也是死在了这会儿。
至于吴晓晓被举报一事,原身2.0当时刚穿过来, 整体也处在比较迷煳的阶段, 对这件事有印象, 但并没有多深刻。
且当时沈继并没有站出来说那番话做证,不是他不说,而是他当时并不在现场。
去哪了, 原身2.0还真不知道,她当时一直游离在外, 连知青都还没认全呢。
这么一想, 她不由对原身那一世的事有了些许猜测——
那时,胡秀秀的身影似乎根本就没怎么出现过。
至少在原身跟韦钧交往时, 胡秀秀并没有出现在他们身边, 要不然原身的记忆里,怎么都得对她有点印象才是。
当然,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当时的全副身心都在韦钧身上, 因此忽略了不少身边事,但从已知事件上来判断,其实很容易推断出真相。
吴晓晓被胡秀秀举报, 冯国芳又指证她确实带着东西出门了,所以她当时应当是被举报成功了。
只是时间点较为敏感, 她只是失去了推荐上大学的资格, 整个知青院的人差不多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大队上的其他有力竞争者, 对胡秀秀来说, 都不够她一盘菜对付的, 所以她当时因晕倒错失了救韦钧的机会, 但肯定顺利拿到了被推荐上大学的名额。
对于她这样会算计的人来说,哪怕并没有多看上韦钧,恐怕心里也是非常不痛快的,所以她应当对原身做了些什么,可能包括韦钧抛弃原身,不告而别,甚至后来的迷昏原身,活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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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必然都少不了她的手笔……不过,她并不觉得韦钧在这其中能有多无辜。
且不说他有心利用原身治腿,待原身并无多少真心,就说他当初跟踪沈继一事。
沈继从章老那里知道山洞的存在,在章老死后,接替他,一直没间断过对牛棚里人的照顾。
不管他是应章老所求,还是本心使然,他这么做都是义务所为,或有私心,但他非有先见之明,知道他们之中大多数人会有平反的一日,怎可能全因私心去做这样的事。
说到底还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更多些。
可韦钧呢?他跟踪沈继做什么?怀疑他不怀好意?还是想要获取沈继的资源来源?
当然,这些她其实并不如何关心,反正韦钧已经死了,且他死得并不冤枉。
哪怕在她的推断中,最大的罪魁祸首或是胡秀秀,他或可能只是个工具人。
然,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是完全被胡秀秀的言灵能力所控,又如何?
两个原身身上的不幸,是不是全因他所起?
当初他待原身能有一分真心真意的话,也不可能做到对有了肌肤之亲的原身不闻不问,不辞而别。这真是胡秀秀言灵能力所能控制的??
要知道胡秀秀直到现在也没能完全掌控身上的言灵能力,她且想不这么周全!
韦钧待原身,恐怕多是利用使然。他就是心存利用,就是无情无义。
所以,要他偿命,没毛病。
至少,他死了,两个原身都能痛快些。
只是他死了,许多事确实已无从判断。
可那又如何呢,都不重要了,死都死了。
与这一点相比,她更好奇的是,胡秀秀身上的言灵能力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在胡秀秀的记忆里,是她吃了野果子之后才有的,对于这个,清音并不觉得会与那野果有关,这不过是一种巧合罢了。
就她所知,她吃的那种野果,山上一到夏天,漫山遍野都是,大队上的小孩子基本上都摘来吃过。
要是那野果真有问题,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言灵能力了?
扯淡!
可见她只是因为某个契机觉醒了这个能力也不一定。
怎么都好,想不通她也不想了,反正人是一定要上交给国家做研究的。
直接让她死,简直太痛快了,还是留下点价值再说吧。
还有韦钧「失踪」的锅,也只能叫她背上。
本也是,要不是她对韦钧出手,会有后来的一系列事吗?
就差两个多月,就能恢復高考,离开这里回城去了,原身会跟住在牛棚里的韦钧扯上关系吗?
在此之前的一年多,他们之间可是毫无交集的!
韦钧有错,她则是源头。
反正是没冤了她,这所有事的起因,全在她身上。
韦钧已死,又岂能叫她好过。
……
连着两天都没有确切消息传来,知青们开始人心惶惶,又强烈的盼着回城了。
只是村子里的气氛着实不大好,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生事,唯恐撞在枪口上。
清音不喜欢知青院里紧张兮兮的氛围,开始早出晚归,一天三顿饭,几乎都在外面解决。
大家连自己都顾不上,也就没人会管她在外怎么吃饭,她正好落个清静。
唯一不好的就是,沈继想跟她搭伙吃饭,男知青那边有人看出沈继对她态度上的变化,心知他这是对人有意思,都纷纷给两人行方便。
清音看着沈继给她的一叠钱票,还有准备好的米面等物,无语又无奈。
这个月,林家的补贴一直都没有寄过来,她就有些不好的预感,因为这事,在两个原身的记忆里可都没什么印象。
没印象可不代表没事发生。
没有林家人给的补贴,她倒不觉得怎么样,因为她手上有钱有票真不缺吃喝。
可她担心林家会出事,她几乎是瞬间就将这事跟胡秀秀联繫上了。
按说她们之间可没什么交集啊,还是说她这是无差别试验能力成果?
若真如此,她就不得不去林家看一看了。
林家人待原身好,而她又用了原身的身体,于林家是有责任的。
可她现在又不能说走就走,若林家真出事,极可能是因胡秀秀而起,那么她的能力真就不容人小觑。
她得要将胡秀秀完完整整的上交到国家手上不可,不能有任何万一。
所以她得再等一等,林家那边,她至今未收到任何信件或电话或电报,可见便是出事了,人也是活着的,活着就好,只要有一口气在,她也能救回来。
此刻她且不能急。
对于沈继的搭伙请求,她没有拒绝,「成,回头你再去买点肉,有段时间没吃饺子,想吃了。」
她这样说,沈继自是无有不应,他看着她,眼睛里闪着光,笑了一声,应道:「明早我就去,还有什么想吃的?」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她道。
沈继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应她:「好。」
想到她今天的脸色有些不对,不由道:「你要是有什么事,别跟我客气。」
清音抿嘴笑了笑,「好。」
她没拒绝,沈继就知道这其中恐怕是真有事,但她脸色有些不好,显然现在不想多说,他只得低声安慰她:「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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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沈继就牵着提前去大队长家借的自行车,在知青院门口等清音。
清音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拎着个小包袱坐了上去,路不好走,出了村子上大路才好些。
她把小包袱里提前做好的小儿拳头大小的饭糰塞了一个给沈继。
沈继赶紧接过去,饭糰里裹着馅料,是咸口的,他吃在嘴里却只觉香香甜甜,无比美味。
连着吃了五个,小包袱就空了。
「想先去哪儿?」眼看就要到公社了,沈继问她。
「邮局。」她的回答言简意赅。
「好。」沈继也不问原由,只应了一声。
邮局是他们知青平时最常来的地方,离得不算远。
到了邮局门口,沈继没跟着进去,在外面等她。
清音进去直接掏了一块钱在柜檯,「打电话。」
她先打给林父办公室。
「找林主任?林主任住院了。」
住院?怎么回事?
「下班路上,天黑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不,摔狠了……」
放下电话,她又打给林大姐,被告知也请假了,就知道可能是去照顾林父了。
直到打到林大哥的单位,这才联繫上人。
「小妹?你怎么打来了……是不是没收到家里的包裹……」
「大哥!」她赶紧打断林大哥的话,问他:「大哥,我知道咱爸住院了,伤得怎么样?严重吗?」
听她这么一问,林大哥沉默了片刻,最近家里又要添丁入口,可爸却受伤住院了,妈一个人忙不过来,他只好让妻子请假过去支应着,哪怕帮着打饭打水什么的,多少也能帮着点。
还有大妹也时不时在一旁帮把手,应该是没多大问题。
爸住院,妈没工作,妻子怀孕,他还真不能再擅离岗位,一家老小说不定都得指望着他,所以他不敢慌,也不能慌。
家里忙乱,所以这个月,他还没来得及去邮局给小妹寄东西。
「你怎么知道……你打电话去爸办公室了是吧?」
林大哥怕她这边着急,忙又安抚她:「没事,真的没事了,爸就是腿摔断了,暂时肯定是不能去上班了……」
「大哥!这两天我有事,可能回不去,过两天吧,我回去看看爸,你让爸妈不要急,也不要再寄东西给我,我手里有钱。」
一听到又是「断腿」,她就气自己怎么没先打断胡秀秀的腿!怎么动辄就要断人腿,这什么毛病!
第215章 返城记(13)
「小妹, 家里不缺钱,你可不能勉强自己!还有,不许乱来, 听着没有!」
林大哥怕她这一着急上火, 学人家匆匆在乡下找人嫁了, 忙急着叮嘱她,怕人听到他打电话说这事,故而没挑明着说。
但小妹在下乡前, 家里人都千叮万嘱的交待过她这点,要不然也不能每个月补贴她这么多, 不就是怕她受不了下乡的那个苦, 随便找个人嫁了么。
真不是他们家嫌贫爱富,而是他们家属院里有一个老邻居, 家里闺女下乡后吃不得苦, 不得已找了个村里人嫁了,可是那家人在结婚后, 彻底露出了丑陋的嘴脸。
不仅逼迫那姑娘月月朝家里伸手要钱要票, 还动辄对她拳打脚踢,在她有孕时也不肯罢手,最后这姑娘被打得流产, 人跟着就死了……
总之这事弄得家属院里,有孩子去下乡的人家都格外敏感起来, 他妈那段时间一想起来就担心的天天哭, 骂他, 骂他爸没用。
反正这事带来的后遗症很大, 他不得不反覆提点, 「小妹, 别担心家里,你自己在外好好的,多注意,别跟陌生人走太近,离男同志远一点……」
他越说越小心,虽然絮叨,但清音的心里总算略松了一分,听他还能叮嘱她这些,可见林父现在是没有性命之忧的,那就好。
「行,我都知道了,肯定听你的……我要回去,不用再寄东西,等我回去再说……嗯,嗯。好,挂了。」
走出邮局,明显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沈继见了,心里也跟着一松,迎上前来,温声问她:「都好?」
「嗯,还好。」
沈继细细看了她的表情,见真不像有事,就没再打听,只是又重复了一句:「若是有需要,随时跟我说。」
清音笑了笑,算作回应。这事还真不能麻烦他,她得自己来。
公社没什么好转的,两人分头去买了东西,就回了大队。
一回去就发现村子里气氛又不对,村民们脚步匆匆往一个方向去,见到他们俩在一起都没上来八卦。
两人回到知青院,发现门没锁,人却都不在,清音心里就有了些许猜测,想来之前那事有了眉目。
他们先放下东西,关好门,跟着人群一起往村子里去。
胡家门口果然十分热闹,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
离老远就听到一个妇女的哭喊声:「妈的秀秀啊,把秀秀还给我,还给我!」
旁边就有劝的,「秀秀妈,这不是说秀秀病了,带她去县里瞧病的么,你这怎么还闹起来了?」
「就是啊,早上不还嚷着秀秀说不出话来了,喊胡会计去借自行车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队长过来了,后面跟着几个神情冷肃,看上去正气凛然的陌生人,气势强盛,人群顿时自觉让开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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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跟沈继看到知青们都在,就走了过去。
「你们回来这么早?」周海鹏问两人。
「骑车快。」沈继道,他下巴点了点胡家,问他:「这怎么回事?」
周海鹏低声挑重点说了:「说是胡会计的闺女突然哑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胡会计和他儿子本来想带她去县里看病的。不过就在刚刚,胡会计跟他两个儿子都回来了,胡秀秀却不见了……说是,被人给带走了。具体的,没说。」
清音一愣,这么快就被带走了?她不由皱眉道:「一个大活人,被人带走,没个说法?」
沈继看了她一眼,也看向周海鹏。
周海鹏摊手:「这我也不知道,刚闹起来。」
「不过,大队长过来了,应该很快就消停了吧。」他又道。
尤其是那几个气势惊人的陌生人,看着来头可不小。
清音朝胡家看去,大队长跟胡会计满脸严肃的低声说着什么,那几个陌生人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胡家。
他们离得远,没人能听到大队长和胡会计在说什么,但她是却读懂了那意思。
胡秀秀确实是被人给带走了,带走她的人,就是她之前想找的国安。
但人就这么被带走了,得有个合理的说法才行。
国安的人肯定不能暴露身份,以免引起惊慌,也不会提及为什么要带走胡秀秀,但只单是来自上面的人,这个名头,大队长就得配合人家开展工作。
所以在考虑这个因素时,在初步调查胡家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后,国安的人就跟大队长商量,干脆就让胡秀秀以被推荐去上大学为由自然离开。
这样顺理成章,既能安抚住胡家人,又不致引起村民的恐慌和骚乱。要不然平白没了个大活人,怎么做都可能会叫人怀疑。
至于胡家人的担忧与怀疑,则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内。
对于这件事的处置,当天下午,大队长就召集村民和知青开会,说了两件事。
一个就是胡秀秀符合被推荐上大学的资格,已经被顺利推荐去上大学了。
另一件事就是公社那边还有一个空余推荐名额,这个名额将由村民选举来决定。
本来说胡秀秀被推荐去上大学时,不光是知青恼了,连村民中符合条件的人家也都暗自不服,但大队长说还有一个名额待选举,顿时就没人有闲心多想了,因为现在立刻就要开始投票选举,决定名额。
大队长说做就做,先把村里符合被推荐条件的人名,还有知青名都写在了墙上,按顺序给排了序号,这是考虑到有些村民写字困难。
清音就看沈继:「我想弃权。」
高考虽然近在眼前,但真不是每个符合条件的人去考都能顺利考上的,这种机会真没必要浪费在自己身上。
当然,她也知道她这才下乡没多久,肯定不会被选上,但她还是选择弃权。
没必要浪费无谓的投票。
沈继就看她,见她意已决,便道:「好。我过去跟大队长说。」
他直接过去找大队长,三两句话的功夫,他俩名字就都被划下去了。
一旁的陈双就戳清音手臂:「你傻啊,万一呢?」
万一是你呢?这可是难得的能回城机会之一!错过多可惜。
清音就朝她笑笑,「划掉不浪费。」
周海鹏朝她竖了竖大拇指,还朝回来的沈继笑得暧昧。
沈继没理他,又站回清音身边。
不知道这选举究竟有没有猫腻,反正最后选出来的人确实不是知青。
是村里一个军人家属,村民们大多没有什么意见,知青则都有些敢怒不敢言。
也是,说好的「两个名额」,都给了村民,知青们一个都没有,要说这其中没猫腻,谁信?
清音当然知道胡秀秀那「名额」是怎么回事,但知青们不知道。只是吧,村里人偏向村里人这种事,还真不好说。
本来还担心知青们不服投票选举的结果,可能会闹出点什么事出来,结果第二天,沈继就跟清音说,他们今天的活都被重新安排了,整体很清闲。
清音就明白了,这是大队长怕知青们有情绪,更怕他们闹事,这是在变相补偿呢。
这样也好,大家活轻松些,怨言也相对能少一些,反正现在的局面,很快就会因恢復高考而变动。
只是尽管如此,大家的心情还是不大好,清音倒是劝过一个屋住着的几人,没事干多看看书。不过她看够呛,大家普遍情绪都不高。
她也没时间再劝了,胡秀秀被国安带走了,之前她就给她下过药,还贴了符箓在身,以便随时都能找到她。
至于说打断她的腿,嗯,这个会有机会的,只要她有逃走的迹象,相信下一刻她就会体验一把断腿的滋味。
暂时且不管她,她要先回林家去看看了,不管怎么说,林家人待原身都不错,此事又多是因胡秀秀而起,终归是她不够谨慎,所以她总得确保林家人没事才成。
「我跟你一起回去。」知道她要回家探亲,沈继就道。
见清音愕然的看着他,他忙笑着解释:「我也顺路回去看看家里人。」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他要跟她回家去……清音只犹豫了三秒就点头,「行,明天就走。」
「好,有没有什么想带的?对了,之前烘的鱼干都带上,这玩意咱家那边少,带回家给家里人尝尝。」他说着就往出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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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尝过这山洞里的鱼,鲜鱼,鱼干都很好吃,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山洞里的水质好,天然环境也好,反正味道确实要比在外面吃的那些要鲜嫩许多。
想了想当地还有什么可带的特产,筋道的挂面,熏鸡,熏兔,这个拿钱票跟村里人去换就成,家家都有不少。
两人下午什么也没干,光是弄这些东西了,村里人因着之前推荐上大学那事没知青的份,对他们俩态度都还不错,所以好东西都愿意拿出来跟他们置换。
清音把两份差不多的东西分开打包好,自己的东西就带了一身换洗的衣服,还有路上两人要吃的东西,其他就没了。
一大清早,两人就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沈继就背起两人的东西,清音手上拎着个放吃食的小包,就往村口搭车往公社去,到了公社有公交车往县里去,县里就有火车站。
所幸清音也不是第一回 坐这个时代的火车了,她的接受能力算还可以。但等沈继买了票出来,这才发现他买的是卧铺。
她没多问,想来他是有这层关系。这样也好。
下午的火车,次日一早就到了,回来没告诉家里人,本来以为是没人接的,但沈继明显找人来接他了。
第216章 返城记(14)
「沈继!」
远远的, 一个跟他们年纪相仿,穿着军装,又高又帅的小伙子在朝他们招手。
「是我朋友, 韩奇。」沈继跟她解释道。
「这是嫂子吧!辛苦了, 来, 快上车。」沈继这傢伙可没说带人姑娘一起回来,幸好他借了车过来,算是把兄弟这面子给抬起来了。
韩奇很热情, 清音却有点懵,韩奇这人她知道, 胡秀秀最早盯上的人……原来如此。
沈继说过一位韩家老爷子平反离开了, 看来韩奇当时也跟着回城了。幸运能躲过一劫,这人面相看着也不错。
就是, 这「嫂子」二字……她看了一眼怔在原地, 愣愣看着她的沈继,他无声的张了张嘴, 像是想要解释。
清音抿唇, 并没有出声否认。
沈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中千般念头,最终也只是欢喜的叫她:「清音……」
清音轻笑一声, 转开目光。
算啦,就是他罢。
两人之间情绪明显不对, 看着温情脉脉, 空气都仿佛不一样了, 韩奇摸了摸鼻子, 有些酸也有些牙疼, 一时倒不好开口相扰。
「走吧。」
沈继还看着她愣神, 清音看着人来人往的车站,只好开口催促他。
沈继回过神来,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韩奇拿着,他自己则护着清音往外走。
这是好兄弟?!有异性没人性的傢伙!
韩奇无语的看着两人背影,尽管怨念无比,却还是赶紧追上前去带路,「这边,这边。」
出了车站,马路对面停着一辆吉普车。韩奇带着两人上了车,才问他们:「先去国营饭店,再送你们回家?」
沈继就问清音:「家里好住吗?」
他不知林家具体什么情况,城里普遍住房紧张,尤其下乡后,还给孩子留房间的人家很少。
实在不行,就先送她去招待所,索性他也不回家住了,住她隔壁。
两人这才刚刚确定关系,他真不舍她。
想得不错,不过清音摇头,说了个地址,然后道:「家里有房间,我哥婚后住单位去了,姐姐也嫁人了。」
算是简单介绍了她的家庭情况。
沈继只得遗憾点头:「也好,住家里安全。」
韩奇没贸然插话,听到地址,知道那个地方,就离他们大院不远。
很快就到了地方,清音没让沈继送她进去,只拿了自己的那一大包东西,又留了沈继那边的电话,就下车了。
沈继看出她不方便让他再送,只好叮嘱她,有空就给他打电话,回去一定要等他一起走,云云。
其实他还想问问,方不方便去她家拜访一下什么的,但也看出她没那个意思,又怕自己表现的太急切,会让她有压力,就没有提。
想了想,又留了个韩奇那边的电话,「要是联繫不上我,就联繫他。」
「嗯。」清音应着,眼看路过的人都要往这边看他们两眼,就催两人走,「知道了,快走吧。」
她怕沈继还会啰嗦下去,朝两人点了点头示意,就率先转过身走了。
「行了,不就分开那么几天嘛,至于的!」韩奇终于没忍住朝沈继翻了个大白眼。
沈继一直看着清音离去的背影目送她,压根没搭理他。
他哪里知道他们这才不过是刚定下来,连衷肠都没诉过,搁谁谁不心痒。
「你不懂。」
「呵!」韩奇没忍住又翻了个大白眼,有对象了不起啊?跟谁没有似的!
转念一想,自己好像还真没有……
清音上楼找到林家,不确定家里有没有人在,但她敲门后,门确实是开了。
「清音回来了?」眼前的中年妇女看到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妈?」清音酝酿了一下,还是叫了出来。
林母应了,拉着她进去,「你哥说你打了电话……妈还说把东西给你寄过去,你大哥又说不用,话也说不清楚,你可不要担心家里,家里真没事。」
清音就笑,也不多解释,只问她:「我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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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手里的包放下,林母这才把注意力转移过来,「你爸在家……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清音怕她多想,只轻描淡写的道:「跟老乡换的,值不了什么。」
林母看她拿出来的燻肉,鱼干等物,赶紧让她不要再往出拿,清音只得推过去,让她整理:「妈,我先去看看我爸。」
林父在房间里躺着,手里还拿着报纸看,听到动静,一见是小闺女,忙放下报纸,笑道:「小闺女回来了?」
「回来了……爸,你腿怎么样了?还疼吗?」她说着过去细细看了看,气色还不错,应是无大碍。就是腿上打了石膏,看来是伤着骨头了。
不过现在天热,这么着肯定是不大舒服的。
她想着回头出去看看,看有没有办法弄台电风扇回来。
林父见女儿看着他的伤腿忧心忡忡,忙道:「爸好着呢,不疼!就是行动不方便罢了。」
话音才落,林母就在外面哼他:「多大年纪了,还瞎逞能!」
林父怕小闺女听了会多想,忙朝外喊道:「我闺女回来,你不去给她弄点好吃的啊!」
林母果然不理他去忙活了,清音就问林父:「我妈一个人能照顾过来吗?我哥他们回来不?」
「没事,之前你嫂子白天过来,你哥晚上过来。你嫂子这也才去上班没两天,晚上你哥还来。你姐也时不时的过来搭把手,别担心爸爸。」
「嗯,那就好。」
「爸爸没用,本来托人给你换了个工作,不想又黄了……」林父嘆气,最近真是有些不顺,要不然那天他也不会一不小心骑自行车还能叫摔断腿。
清音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不知道这事的详情,说起来,林家对原身是真的很好,说是置换工作,其实肯定是花钱费力托人了的,要不然这年头,一份正式工作哪是那么好找的。
她便是不知这工作是怎么黄的,也会不自禁的把这事同林父断腿一事,全都算到胡秀秀头上去。
她对这种说一句话就能害人的能力,有些深恶痛绝起来,何况林父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冤死也无人知因由!
心里不高兴,脸上却不表露分毫,她跟林父简单说了一下她下乡之后的事,知道她没受苦,还懂得保护自己,林父极为欣慰。
听到外面只有林母做饭忙叨的声音,便小声同她道:「你这次不回来,爸爸也打算叫你大哥把你高中课本给你寄过去。爸爸不打算再给你置换工作了,你回去以后好好复习一下高中的知识,过段时间说不定会用上……」
具体的,林父到底没说出来,可能他心里也有些打鼓。不过他怎么说,清音就怎么应,原身在家虽然很受宠,但却着实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她这般,林父脸上果然更加欣慰起来。
「爸,你这次受伤,要不趁机退下来?」
原身是林父林母年近四十岁才生下来的孩子,二老就快六十了,退下来其实是可以的,但林父却摇头,不说小闺女还在乡下吃苦受累,就是儿子那边也需要他在后面帮着推一把,不都安排好,他怎能放心。
但此时他看着女儿一脸的关切和忧心,柔声道:「爸爸还能再干两年,等两年后,好不好?」
两年……清音还能说什么,乍然这么一说,林父有顾虑是正常的。
她没再深劝,无论长多大,父母对子女总是不会多放心的。等以后好好待老人家吧。
想着临走前还是要给林父用一副她配的药,这样能加速伤愈,让他能尽快康復起来,也能顺便给二老调理一下身体。
晚饭做好,林大哥和林大嫂才带着孩子回来,一家人算是团聚了这一回。
林大姐下午时就叫人捎了东西过来,今晚她婆家那边有事,来不了,林母只让人给捎话说是她妹妹回来了,让她明天无论如何回来看看妹妹。
然后半下午,林母都在跟她说嫁人之后的不易,这是不想让她们姐妹之间有龃龉。
其实她不说清音也很理解,林大姐比原身大了十多岁,对她很不错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一直给她寄钱票,然做人儿媳的,总归没在家时自在。
所以她就主动跟林母说,把她带回来的燻肉分一份给大姐,再分一份给大哥,明早她再出去买些奶粉什么的营养品给林父林母。
林母觉得女儿下乡一趟长大了,也更懂事了,不由更加心疼她了。
林大嫂回去带着燻肉也很高兴,听清音说以后不要再给她寄钱票了,走时硬是塞给她五十块钱和一叠布票粮票。
清音不由感嘆,这人啊,有来有往,关系才能处得更加长久啊。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她才长舒出一口气,虽然无法真正的融入这个家庭,但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不错的。
一大早,她起来给林父林母做了早饭,就拎着包出门了,去买东西,顺便去看看能不能买到电风扇。
不过,显然她有些高估了自己的战力,百货商店此时已经人山人海,她根本就挤不进去。
她看着排得长长的队伍,有些发愣,这场景可有许多年不曾经歷过了……
第217章 返城记(15)
「清音!」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她转过头去, 看到急着跑过来的沈继。
「你,你怎么来了?」她看他一脸的汗,拿出手帕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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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继没接手帕, 却把脸伸到她面前, 让她给他擦。清音愣了愣, 瞥见后面跟着沈继一起过来的,正朝她挤眉弄眼的韩奇,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年轻男子, 她面无表情的把手帕展开按在沈继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然后把手帕扔在他手上。
那几人中的一个年轻男子朝他俩吹了声口哨, 「妹子,厉害!」
「叫什么妹子, 叫嫂子!」韩奇看了一眼沈继, 用手肘拐了那人一下。
「嫂——子,嫂子好, 嫂子好!」那人很上道, 立即改了口。
清音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瞪一眼沈继。
沈继抓着手帕, 只淡淡的看了那三人一眼,三人顿时不敢再瞎起闹, 示意他俩自行说话, 他们不打扰。
沈继这才对清音解释道:「路过, 看到身影像你, 就过来了。」
清音点头, 「嗯」了一声。
沈继低声问她:「出来怎么不叫我?」
清音看着他, 她能说没想起来吗?
「不好打电话。」对上他有些委屈巴巴的脸,她只得这么说。
沈继似是松了一口气般,问她:「想买什么?」
他指着后面那三人中,刚刚吹口哨的那个道:「他姑父管着仓库……」
清音秒懂,这是有门路啊,她瞬间不跟沈继客气,提要求:「想买电风扇,还要买些营养品。」
「家里没事吧?」电风扇这个可以理解,天热嘛,但说到营养品,沈继心里一动,不由问道。
到了这时,清音也觉得没瞒的必要,便道:「我爸爸受了伤。」
「伯父没事吧?在哪家医院?」沈继忙问,怪不得之前林家没再给她寄东西,想来是家里出了事。
「已经出院了。」
「方便上门去探望吗?」沈继试探着问她,如果能上门去探望,那他们的关系就算是在长辈面前过了明路的,虽然这么想很不应该,但沈继心里还是盼望着能同她就此定下来的。
清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挑眉道:「你跟你家里人说了?」
沈继清了清嗓子,极是诚恳地道:「说了,我父母挺想见见你的。」
清音闻言一哽,瞪了他一眼,道:「等我爸伤好了再说。」
她想林父要见未来女婿,肯定是不希望以现在的精神面貌去见。毕竟家里照顾得再好,天天只能躺着也挺难为他老人家的。
这是同意了?沈继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喜,「好!那就等伯父好了,我上门去拜访。」
清音无语,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现在是见不着的。
她催促他:「快点吧。」万一东西紧俏,仓库里也没了呢?
看她这般不与他客气生疏,沈继心中顿觉爱意翻涌,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抱一抱她。
他把她介绍给另外两个朋友,韩奇她认识,另两个朋友,一个叫王红军,一个叫刘涛飞。
刘涛飞一听她要买东西,忙拍着胸脯道:「嫂子想买东西找我啊,以后有需要都找我,我肯定能给嫂子办好!」
他又连声叫「嫂子」,清音自动给屏蔽掉了,只就事说事,「那麻烦你了。」
有了熟人好办事,仓库里是真的什么都有。
别的她也不多看,只捡了奶粉麦乳精这些外面不大好买的营养品多买了一些,还有就是电风扇了。
这东西不大好买,又不便宜,但夏天是真需要啊。这个时代的电风扇风力强,耐用。她估计用个二三十年都没问题。
于是她干脆买了三个,林父林母一个,再给林大哥和林大姐家各一个。
这电风扇跟后世的还不一样,用料足,扇叶是铁皮做的,底坐也用的是铁,一个得有二十多斤重。她好像,不该拿得动?
沈继还没开口,韩奇就主动道:「嫂子别担心,保管给你送家门口去。」
并不很想叫你们给我送到家门口去好不好。
家属院里不方便,还是只能送到外面。
她就笑,对韩奇道:「没事,还是送到昨天那个地方,我叫我大哥过去接我。」
她这么一说,沈继不由失望了一下,但很快就释然,家里有病人,确实不方便招待他。他帮她提手里的东西,电风扇让那三个一人拿一个。
给送上车后,只韩奇开车送他们过去,刘涛飞和王红军就没再上来,有女同志在,不好跟人挤。
林大哥从单位骑着自行车匆匆赶过来,在家属院门口又匆匆见到了沈继和韩奇两人,没等看清人,就被妹妹催促着搬东西,等到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走了。
「那个,小妹,啥情况啊?」他气喘吁吁的搬完东西,顾不上应付林母的追问,拉着清音就问。
清音干脆的道:「没啥,就是一起下乡的知青。」
说完也不管他信不信,当着林母的面,朝他喊了一声,「对了,大哥,我回来忘记买西瓜了,回头你下班捎一个上来。」
「想吃西瓜呀,妈下去给你买。」林母也不关心他俩说啥了,解了围裙就要下去买西瓜,叫清音给拉住了。
她本就是这么一说,怕林大哥瞎琢磨才转移话题的,要吃她也不可能让林母下去买,等一会半下午时,她再出去跑一趟就是了。
林大哥果然不再想了,应了她一声,一看时间,忙要走,「我先走了,晚上给你买回来。」
清音洗完脸出来,才简单把电风扇的事说了,又把营养品全给塞到林父林母屋子的柜子里,边塞边道:「爸妈你们别捨不得吃,吃完我再给你们买。以后也别给我寄钱寄票了,我在那边有吃有喝,平时也花不了什么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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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说着,心里却想着回去要怎么赚钱了,原身攒下来的钱,被她今天这么一花,直接花了一半下去。
钱是真不经花。
今天这些东西,本来沈继抢着要付钱的,但是叫她给拦了,两人毕竟交往还不足两天,就花他这么多钱,真说不过去。
好在剩下这钱还够花一段时间的,到时就恢復高考了,等考上大学后,赚钱就有名目了,也容易许多。
这么一想,她就不担心了。
只是她不让林父林母寄钱给她,二老又怎么可能真放得下心来不管她,再加上她这一下子给家里买了这么多东西,临走时,林母还是硬塞给她两百块钱,不要都不行。
另外,林大哥和林大姐也各自塞来钱票若干,她还没来及数有多少。
清音:「……」
得,先收下,以后再找机会贴补回去,当晚她又出去转悠了一圈,给弄回家一大桶子油,还有两袋子米面。
拒绝林家人的相送,还是韩奇开着车送的她和沈继,这次也是卧铺,一路都没遭什么罪就回到了大队。
回来后就安下心来复习了,她跟沈继商量过,复习也不刻意避着人,有人感兴趣,他们就借书,只要不弄丢弄坏,书随他们看。
沈继比清音还大三岁,离开学校也早一些,除了语数政治,物理化学有好些知识点都有些陌生了,清音全部过了一遍就开始给他补习这两门。
周海鹏苏文等人听了觉得有兴趣,也加入了进来,清音又拉着陈双几人进来。
到了重阳节那一日,听到收音机里传来广播声:「……恢復高考的招生对象: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復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将优先保证重点院校、医学院校、师范院校和农业院校……毕业后统一分配。」
先是小小的知青院里沸腾起来了,紧接着村子里符合条件的人也都开始欢唿雀跃,奔走相告。
兴奋过后,就有人哭了出来。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这几年,哪怕已经慢慢接受回不了城的现实,心里却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丝微弱的期望。
到底是叫他们等来了。
消息确定下来,连沈继都难掩激动,握住她的手,紧了又紧,恢復高考不仅仅是代表他们可以回城,更是传达给了他们一个讯号,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在好转起来。
这两个月以来,牛棚里陆续有人平反离开,当年受章老所託要照顾的人,也都一一离开了,他终是不负所托,也能离开了。
清音反握住他的手,摇了摇,轻声道:「都会好起来的。」
这个国家,在不远的将来,终将再归世界巅峰。
无论再过多少世,她都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沈继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想要伸出手去抱一抱她,最后却也只是一脸期待的问她:「那咱们什么时候领证?」
清音莞尔,故意逗他:「怎么,不到学校里再看看?」
沈继一愣,盯着她看了好半天:「你想去大学里再看看?」
嗯呢。
沈继磨牙,恨不能立即拉着她去领证,「不许!」
眼看他气得够呛,清音赶紧顺毛捋,「好啦好啦,逗你呢。」
两人这边耍花枪,那边知青们感慨过后,就赶紧过来借书借笔记,连着村里想要参加高考的人一起,把知青院挤得水泄不通。
第218章 返城记(16)
那些参考书, 清音和沈继都读透了,就把书都给分借了出去,总之, 能帮一个是一个, 他们这届人确实都挺不容易的。
知青们都还好一些, 大多之前就跟着他们学了一个多月,多少是拾起来些。
村里要高考的人,很多都是临时抱佛脚, 不过想要参加高考的人年岁都不算太大,离校没几年, 这次不成, 想来明年初还可再战,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期间, 两人相继又收到家里的书信, 都在催促他们一定要去参加高考的。
压力嘛,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尤其是看到身边人都那么努力, 全力以赴的时候。
这让清音也不由更加重视起来。
留给大家复习的时间并不多,从1977年10月21日宣布恢復高考起,到真正高考日, 1977年12月11日,一个多月的时间, 就这么一晃而过。
考试这天是真冷, 但大家的心里却是火热火热的, 全是挡不住的激情。
时隔多年, 再临战场, 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也不过如此了。
来参加考试的人有很多很多,有三十多岁,苍桑老成的中年人,也有十多岁稚气未脱的少年人,有工人,有农民,有知青、有復员军人……
每个人的脸上紧张又期待,这一场考试过后,他们的前程将广阔无垠。
考上也好,落榜也罢,所有人的命运都将被重新改写。
清音跟沈继没能分到一个考场,沈继不放心她,先送她去考场,他才离开。
考试一共要两天时间,她选的是理科,除了考政治时要多加注意些外,其他各科对她来说几乎没有任何难度。
主要还是题目简单,题量也少,考完只检查了一遍,她就交卷了。
交卷一时爽,出考场之后清音立即就后悔了,外面冷得不像话。
沈继还没出来,她怕走远了他找不着她会着急,所以硬是在寒风中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等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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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小脸都冻白了,沈继就赶紧跑了过来,一摸她的手,冰凉冰凉的,问她:「提前交卷了?」
「嗯……」她被问的有些心虚。
沈继知道她的实力,没怎么说她,怕影响她明天的发挥。只是道:「明天……」
「明天我多检查几遍再出来!」她赶紧道,宁愿在里面坐着玩,不在外头干冻着。
说的沈继都无言以对了。得,自己这将来说不定得吃软饭了。
两人回去也没跟其他人一起对答案,简单吃了饭,早早就睡下了,明儿还有一天呢。
第二天也很顺利,反正清音哪怕是放慢了答题速度,也很快就答完了,她又检查了两遍,发现真没什么错漏之处,就停笔坐着出神了。
她也不做别的,看着写满答案的试捲髮呆,其实是入静,监考老师也没管她,瞧着卷子都写满了,还说她什么呢。
好不容易交卷离开,这会换沈继等在外面,看来是不放心她,提前交卷了。
「什么时候出来的?」她问。
「没多会儿。」沈继没敢说等了半个小时了,清音看了他一眼,没戳破他。
「考得怎么样?」问了这么一句,像是问人家「吃了没」一样简单。
沈继斟酌着道:「还行吧。」
他说还行,那估计就还行,清音觉得稳了,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说到这个,沈继停住脚步,转脸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咱们户口现在还在这里。」
嗯,怎么呢?她不解的仰头看他。
沈继看着她迷茫的双眼,伸出手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清音被他这么攥着,下意识的挣了两下,没抽回来,反而还被攥得更紧了。然后他就把攥着手,变成了拉着手。
他摩挲着她柔软的手,轻轻笑了笑,看着她认真的道:「那你看,咱们要不要先把证给领了?」
清音直接愣住了,她是答应她回去见家长没错,不过……领证?
她抿了抿嘴,表情凝重起来:「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你呢?想嫁给我吗?旁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嫁给我之后,以后你就会多一个爱人,亲人……这个人会永远爱护你,守护你,保护你……」
他郑重的看着她,等到她微微笑起来,他的脸上也跟着露出几分轻快的笑意。
「那你可不能食言呀。」她这样说。
沈继心头一震,望着她眉眼弯弯的笑脸,不知怎么眼眶一热,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绝不食言。」
你是我的爱人,亲人,我会永远爱护你,守护你,保护你。
绝不食言。
……
行色匆匆的人流中,两个人慢慢往回走着,路途漫漫,前程未知,但有人陪伴着,这一程总不会太孤单。
【番外】
直到大四临近毕业分配时,清音才跟沈继商量,她想放弃分配,决定考研,然后留校。
他们这一代人受各种条件所限,对知识的渴求,几乎是刻进了骨子里。
相比起身边同学们的刻苦,才结婚没多久就被迫分居的夫妻俩,都有些不舍。
刚刚入学时,知道不能外宿,沈继就去找了老师,想要看看有没有特殊情况可以避免,也只得到老师一句,「大一必须住校」的回覆。
这可真没办法,他们俩算是好的,没有拖家带口。虽然不能回家去住,但每天还是能见几面的,别的不说,三餐饭总能一起吃的,这就很好了。
大二搬回家去住了,房子是两家老人出资给他们单买的小楼,带着个院子,住着宽敞又自在,布置的也很舒适。
不过搬出来之后,清音就更忙了,沈继那边还好一些,清音是从大二开始又多修了一门学科。
课业这些于她而言倒没多大难度,她开始帮助导师翻译国外的文件和专业书籍,偶尔夹带私货,每个月的补贴还挺多的。
沈继也在几个发小的生意里参了股,两人都不打算从商,两家家里条件都很宽裕也不需要他们另外补贴,反而时常以各种名义补贴给他们。
要毕业了,清音想到后面工作后可能有的不方便,就准备在读研时生个孩子。她还是挺喜欢孩子的。
沈继当然没意见,他甚至推迟了一年考研,想在家里好好照顾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
两家老人也全都举手贊成,给予了他们许多方面的关怀和帮助。
人生即将迈入新的征程,清音就想看看胡秀秀如何了。
距离她被国安带走,已经过去五年了,这五年中她也一直让傀儡关注着她那边的动静。
当初她在写信给国安时,反覆提及过胡秀秀的特殊性和危险性,所以这些年,国安那边一直都深深防备着她。
因为她哑了,所以她的言灵能力大打折扣,但意识却还是在的,只是意识力较从前是要差上许多的。
国安的人在她身上吃过几次亏之后,后来就一直让她保持着昏迷状态,且还通过一些途径,找人催眠她,以获取关于言灵方面更多的有效信息,以供试验研究。
这些年来,也并非一无所获。
最起码她的能力被完全控制住了。
从幻镜中看到被层层看押,仍然能够依靠言灵能力逃走两次却又重新被抓回去的胡秀秀,清音面上无一丝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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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双腿早在她第一次逃跑时「意外」断了,再也接不回来的那种断法。但她还是能够逃了一次又一次,可见这言灵能力的逆天之处。
其实要不是她身上的能力太过于逆天,有研究价值,清音倒想直接弄死她算了。
不过她这样有意识的活着,身心遭受摧残痛苦不已又不得自由的活着,恐怕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没死也好,就这么受着吧。
见她过得不好,清音就不再管她了。
拿到双学位证书后,她有了身孕。
「要不休息一年再读研?现在什么都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
好不容易送走两家的亲戚,当晚沈继就小心翼翼的跟她商量这事。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一直都很强健,只是对着第一次当爹格外敏感的人,她还是有足够耐心的。
「真没事,这些年你见我病过吗?」
看他一直如临大敌的盯着她的肚子,想摸却又不敢摸,清音直接伸手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这会还很小很小呢。」
沈继抱住她,亲了亲她,「清音,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孕育我们共有的孩儿。
他觉得自己这些年真是太过愧对于她了,她嫁给他时,只有一张薄薄的结婚证书,还有一张两人的合影,连新衣服都是后来回城之后买的。
所谓的婚礼,更是只有两家亲人坐下来一起吃了一餐饭,亲朋好友分了几斤喜糖而已。
可她却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结婚这么多年,甚至一句怨言皆无。
现在,她有了他们两人的孩子,他还是什么也没能给她,他真的愧疚又难过。
「这有什么呀。」
「谁说咱们什么都没有?这房子是咱们自己的吧?自行车一人一辆不够用的?家里吃的用的,爸妈哪个月不叫人按时给送来?你给我买的电脑可好用了。二哥给买的洗衣机电冰箱,平时多省事啊。三哥还说叫人过来给装空调……咱家这还叫什么都没有呀。」这你可让其他人还怎么活。
她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给他算,沈继的眼圈更红了,捧着她的脸,细细打量,还是觉得她瘦,需要好好补一补。
清音哭笑不得,白了他一眼,却也没有拒绝,给他些事做,省得老是胡思乱想。
「那成,都听你安排。」
「好!」沈继望着她的眼神情深似海,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心中已是软成一汪春水。
……
【番外完】
回到系统空间后,清音方才琢磨起之前杀韦钧时,连续重生两次的事。
这事在之前的小世界中从未发生过,当时她一直以为是因为那个小世界本身的特殊性。
但在那个小世界的这么多年下来,那样不合常理的事,却再也未曾发生过了。
就如同胡秀秀突然获得的言灵能力一般,与连续重生这样子的事,一直都未有答案。
问系统?系统修的恐怕是闭口禅,说出来的都是些不重要的,她也不指望它。
算了,世上弄不清楚的事太多太多了,她也纠结不过来,先去做任务吧。
第219章 古代吃瓜日常(1)
「娘, 娘,你快醒醒啊,你不能死……」
清音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到一阵哭丧, 咳, 哭喊声, 格外刺耳。
她倒是努力想要睁开双眼,却在试过之后只觉得眼前都是花的,怎么都睁不开。
身上除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一种疼痛外, 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阵的眩晕和噁心,再加上被不止一个人使劲摇晃着身体, 让她只觉得烦躁不已。
有意志力强撑着, 她在适应过身体里的各种不妙状况之后,方才开口喊了一声:「不要吵!」
奈何身体实在是虚弱至极, 声音上并没有多少气势, 好在刚刚还在拼命摇晃她的手,似乎是收了回去, 哭喊声也戛然而止。
「娘!你没事了?」两三道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清音缓缓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四个衣衫褴褛,大小不一的孩子。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明白过来现下到底是什么处境, 她是恨不能闭上眼睛重来一次。
四个!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迅速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尽管头更加疼痛, 但她却立即就淡定下来了。
费力眨巴了一下眼睛, 视线一一扫过这几个孩子, 一脸痛苦的道:「我的头好晕, 需要休息, 你们都别打扰我。」
说完也不管那几个孩子表情各异的难看脸色, 她就把脸转到另一边去装睡了。
其实是在整理原身的记忆。
原身谈清清,较她从前遇到过的那些原主,略有些特殊,她不仅是个穿越者,还是身穿过来的。
也是来自于现代,穿越前是个孤儿出身的白领,大学毕业工作才满一年,还不到二十五岁。
原身脸相显小,所以看着要比实际年龄显小许多。
她是在一次公司团建去郊外爬山时,在山腰处一不小心滑了一跤,觉得头有些昏沉,等到回过神来时,就发现山还是那座山,但身边的景色却已大不相同,再找不着她的那些同事们了。
原身被困在山里一天一夜才接受了自己穿越这个事实,她是突然出现在那里的,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来歷,所以不敢贸贸然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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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上待了好几日,差点遇到狼群,她怕极了,就想下山去谋生路。
中途意外遇到上山打猎的李忠,言语试探过一回,见对方面相忠厚老实,看着不像什么坏人,便慌称自己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
之所以没瞎编乱造,也是怕在这古代,自身的一些习惯会与古人格格不入,引来怀疑。更怕会遇人不淑,叫对方对她生出歹心。
当然,如果遇到的真是坏人,那说什么对方都会起歹心。
所幸李忠家就住在离山脚下不远的桃花村里,原身跟他下山回家后,发现他早已成家,孩子都生了四个,但妻子却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事后李忠解释,说是妻子亡故,留下孩子们没人照顾,若她一时没有地方可去,可以先留下来,帮他照顾几个孩子。
原身孤儿出身,虽然对陌生人很是防备,但她天性善良乐观,心里其实很渴望亲情,而李家的几个孩子看起来又很惹人怜爱,她想到自己的身世,便同意了李忠所请,决定暂时留在李家,等摸清楚当下所处的环境再说以后。
只是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村子里,哪怕她不怎么出门去,村里人对她也不免有所议论,流言蜚语不少。
李忠也没瞒着她,再加上见她同几个孩子相处的很好,他便开口求娶她为续弦。
几个孩子被她照料得很好,当即便助攻改口称她为娘。
原身很感动,她不懂古代太多的规矩,也不在意什么续弦不续弦的,左思右想考虑了两日之后,就同意嫁给李忠了。
她对李忠其实没多大感情,答应嫁给他,也多是为的那几个孩子。
前世的她是个资深网虫,受到网络上某些言论的影响,觉得这样的婚姻很好,李忠不缺孩子,她就没有生育压力。
再加上古代医疗条件不好,生孩子风险极大,最好还是不生为妙。所以种种思虑之下,她对这桩婚姻还算满意。
李忠会些拳脚功夫,平时多以上山打猎为生,桃花村后头就靠着大山,所以他几乎每日都有收穫,能换来不少银钱,起码在李家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
婚后,原身很快就进入了已婚状态,对李忠的几个孩子越发视如己出。对李忠也很体贴。
就在他们成婚半年后,有一日李忠说他打猎挣得还是少,于是便在外面接了一个活儿,是帮镖局护送一趟镖,说是走这一趟镖,能比他打一年的猎所赚还要多。
原身不懂这些,虽然知道古代出门在外,总免不了会有意外和危险,但李忠自诩是一家之主,他决定了的事,轻易不肯更改。
原身没有办法,只得帮着收拾行装送他出远门。
然李忠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李忠留下来的银钱并不多,大半年过去,已经花用得七七八八了,可李忠还是没有回来。
又等了半年,他依然杳无音讯,村里人都说他这肯定是出意外死了,只有原身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在等着他。
没办法,不能不等。家里还有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嗷嗷待哺,原身只得一力承担起养家重任。
她穿越虽然没有附带金手指,但她是工科出身,倒是会制作玻璃香皂等物。
可在这样一个时代下,身后没有强硬的靠山背景,身上没有足够大的资本,她可不想搞出玻璃等物来招人眼。
只能从微小处出发。
于是在李家一贫如洗即将要断顿时,她偷偷制起了成本相对较低的肥皂。
因为原材料等缘故,再加上她不敢大批量制作,怕惹来觊觎。所以制作的量并不大,换回来的银钱自然也就不多。仅够维持一家人的生存罢了。
但有钱可赚,成本也不高,原身肯定是要接着做下去的。
所以她一直偷偷摸摸做着这个生意,期间除了被人盯上,但对方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外,还不慎叫李忠的大儿子李长海发现了她的异常行为。
李长海先前并不知道原身是在做什么时,总以为原身这是在外有人了,想要抛弃他们兄妹几人去改嫁,就不由恨上了她,且有意无意的不让弟弟妹妹再亲近她。
但他很会隐藏真实情绪,原身一直都没能发现。
直到李忠失踪一年多了,始终都没有回来,李忠那早已分家多年,且平时根本就不怎么往来的兄嫂,就打着为孩子们好的名义,上门来挑事。
一开始说原身是后娘,虐待了几个孩子,又说原身来歷不明,污衊她是李忠买回来的奴僕。
李大夫妻两人明显不怀好意,原身因着自己的「不明」来歷莫名心虚,自然是害怕将事情闹大。
可不等她想出对策,就无意中发现那几个孩子在这期间根本就不向着她说话,似是默认了李大夫妻对她的污衊一般,她失望之余倒也没想过要放弃他们。
这当然也有原身一直被户籍所困的缘故在。
几个孩子装鹌鹑,闭口不言,她自己也不敢闹,于是在李大带着他那两个身强体健的儿子多次上门使坏相逼之后,就故作弱小无能为力,顺势就当自己是被赶出了李家。
当然没忘记带上那几个孩子。
原身这个时候还是很天真的,她觉得她好歹有一技在手,哪怕不住在李家了,出来后也能很快再赚下许多银钱,重新盖一个好房子。
而且李忠的大儿子李长海也快要长大成年了,很快就能顶立门户,所以被「赶」出来,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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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料她的这种「软弱」退出,却更叫李长海记恨到不行,认为她这是暗地里收了李大家的好处,故意带着他们离开自家,给人让地儿。
于是,在原身被外人相迫,不得已卖掉肥皂方子之后,把所得的一百两拿回家时,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紧盯着她的李长海给发现了……
李长海见到那么多银两,更加笃定她这是另有打算,于是就决定不再忍耐下去。
他曾经跟着李忠上山学过打猎,认识些草药,也知道哪种草药放在一起会相剋,于是他就偷偷采了那两种相剋的草药,一点点分剂量的下在了原身的饭食里。
原身接连吃了一个月之后,身体便越来越虚弱,不仅如此,原身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生机在慢慢流失。
她想过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身穿的缘故,却从来都没有怀疑到李长海身上去。
而李长海的目的也不是让她立即去死,毕竟她死了,还未成年的他们兄妹四人,很可能会落入奸滑贪婪的李大一家之手。
所以原身现在还不能死,但也不能让她有机会先抛弃他们兄妹,于是他就让原身不死不活得过且过着。
想等到他成年后,不再需要她了,那就可以让她直接去死了。
李长海的恶毒心计,原身至此都没有发现。
也是,谁能想到一直精心照顾爱护了两年多的孩子,不过才十三四岁大小,就能做下这样恶毒狠辣的事呢。
作者有话说:
开年就忙啊忙,写着写着脱纲了……没时间改,后面要修,大家可以等到标(修)后再看哈。
第220章 古代吃瓜日常(2)
因为原身身体越来越不好, 每日里几乎只能躺着,不能起身活动,所以她根本就无法再想法子赚钱, 又担心几个孩子会受苦受累最终饿死, 便主动将自己所藏的, 卖肥皂方子得来的那一百两银子,拿出来给李长海作家用。
李长海冷漠的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百两银,压根就不感激她, 反倒觉得原身身上可能还藏着什么大秘密。
他爹,也就是李忠, 曾在续娶继母前告诉过他, 他这个继母来歷不明,身上肯定藏有秘密, 让他带着弟弟妹妹多与她亲近, 说不定会有收穫。
但也警示他要时刻防范着对方,必要时, 以他们兄妹四人的安危为要。
李长海明白他爹的意思, 这是在告诉他,无论是谁,都越不过他们兄妹四人去。
也正是因为知道他爹对继母的不在意, 他这才没有阻止他爹另娶,他知道他爹最疼最看重的始终是他们兄妹四人, 这就足够了。
而且, 继母身上有秘密……这也是他选择留她一命的最大原因所在。
谁不想知道秘密呢。
李长海想过撕破脸, 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看在这一百两的份上, 就再等一等。
就这样, 一眨眼又过去两年,在李长海满十六岁那年,原身给他的一百两银子被他们花光了。
眼看家里即将要断顿了,李长海兄妹对长年卧病在床的原身,怨气极大,将她当成无用的累赘。
有时候根本就不给原身饭吃,给了也都是些清汤寡水,根本就吃不饱,更别提说给她看病吃药了,没有!
在他们的刻意和疏忽中,早已不对这几个没良心的继子女报希望的原身,身体越来越虚弱,她身上甚至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也就不能向外求救。
想逃都逃不了。
直到有一日,李长海兄妹几人一整天都没有回家。原身等啊等,等到外面天都黑了,还是没有等来人,直到次日天快亮时,家里才终于有了动静。
是李长海回来了,他一个人回来的。原身问他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弟弟妹妹们呢?
李长海此时对她再没了任何好脸色,直接上去逼问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让她说出之前那些银子都是打哪儿得来的。
对于李长海的突然正面翻脸,原身自然是不能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她猜想自己可能是在什么时候不小心露出了破绽,叫他给发现了。
但到了这时,对着李长海的这样一副嘴脸,早就心灰意冷的原身又怎么可能会说出真相。
她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是知道的,她活不了多久了,说不定现在遭受到的这一切,就是对她滥用从现代得来的肥皂方子去换取银钱的惩罚。
反正无论李长海怎么逼迫,她都坚决不肯说出任何有关于她自己的事情。
这时的李长海已经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了,他不肯让原身好过,一气之下就说出了她的病是他给她下药所致,用以刺激她。
不仅是这一件事,还有一件让原身大受打击的事,那就是——
李忠并没有死,他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带着他的妻子,也就是李长海兄妹四人的生母,一块回来了。
原身对李忠其实并没多少感情。认真想一想,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真不多。
尽管如此,她心里也很为自己的付出不值。
但为了不让李长海对她心存侥倖,她面上对于这些消息根本没有丝毫动容。
只是对于曾经掏心掏肺悉心照顾过的李长海对她下毒一事,更为介怀些。
不过,到底不是亲生的,她连死都不怕了,这些真相又算得什么。
李长海见没能成功刺激到原身,心有不甘,一气之人便扯过破被褥,捂死了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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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任务不是经由原身申请指定过来的,原身并没有想要让任务者替她重来一次的想法。
她虽然因识人不清,后悔对李长海兄妹四人掏心掏肺的好,但她更加自责自己的不谨慎,将这一世发生的事,当成一个深刻的教训牢记不忘,立誓永不再犯。
李家这些白眼狼,根本就不值得她再花费精力回来报復。
而清音之所以还是来了,是因为她这次的任务略有些特殊,需要藉助谈清清的身体行事。
所以谈清清的事,是系统当作大礼包,免费赠送给对方的。
免费的,不要白不要。于是,她便欣然接受了。
此次清音过来,其实另有任务。
不过,谈清清身上的遭遇,她也不能就完全无视了,反正对于她来说,帮原身报仇也不过是一顺手的事儿。
尤其是李家这些破事儿,让她多少有些生理性不适。
谈清清固然有识人不清之责,可谁又能知道自己遇上的会是人渣?!
她对原身最大的意见就是,把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来对待。
她是真搞不懂,为什么有人一穿越或是嫁给二婚男就能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来教养。
掏心掏肺,无怨无悔?呵呵。
哪怕她自己做了那么多任务下来,有任务规则束身,对原身所生的孩子也依然会隔着那么一层旁人看不出来的屏障……然而,这才是亲疏有别人之常情吧。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好啊。
「宿主,谈清清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耳际响起。
清音挑眉,来了点精神:「哦?」难不成是想通什么了?给她加担子?
系统道:「她想看一看,如果没有她留下的那一百两银子,李家四兄妹还能不能安然等到李忠夫妻回来。」
清音不由嘆息,道:「如她所愿。」
看来原身心里也不是一点都不介意的。这就很好。
她来的时机还算好,正是李长海发现了原身得了一百两银子,也知道银子藏在哪里,但他并没有去动。
因为此时他已经在偷偷的给原身的食物里下相剋的药物了。
别看这小子才十三四岁年纪,倒比一般同龄人都能忍,他知道原身以后肯定会主动把藏银地告诉他的,于是他就一直按耐住没去动那一百两。
清音悄悄给自己按了脉,确实是服用了相剋药物所致。
不过,这个李长海倒挺毒的,简直是把他所知道的稍有毒性的中药,全往原身身上使。
且他每次都很小心的控制着药的剂量,也幸好他知道要控制剂量,要不然的话,原身的身体根本就不可能再往后撑两年。
察觉到李长海兄妹四人还在屋子里没走,清音也就没急着解毒。
虽然中毒的滋味不大好受,但原身的身体状况要比她想像的怪异许多。
因为她也能真切的感觉到,身体里的生机在慢慢流失……
清音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联想到原身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不由有些怀疑。
不过还是等到先解了身上的毒再说以后吧。
真挺难受的。
过了片刻,最小的李小丫似乎被哥哥们授意过来唤她,又推了推她后背,见她一直没有回应,几人都有些害怕起来,便出去了。
清音又等了几息,见这些人并没有要给她去找大夫的意思,或是要进来照顾她,她便起身从空间里拿出颗药丸吞下,又将银针取出,自己给自己施针。
连着走了三趟针,逼出了体内大多数的毒,头才觉得没有那么眩晕疼痛了,那一股难言的噁心感也消失了。
直到她吞下的那颗药丸被身体全部吸收,那种生机流失的感觉却依然存在,清音心中便大感不妙,看来她方才的猜测是对的,她身上确实另有玄机。
她一边在心里琢磨解法,一边继续下针,不管怎么说,她还要用原身的身体做任务呢,可不能太拖后腿了,毕竟那种不舒服的滋味并不好受。
这一动作就是小半个时辰,等到收了最后一趟针,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天已经完全黑了,外面更安静了,也不知李家兄妹四人是睡了,还是躲哪密谋去了,反正没见着人。
别看之前原身身上的遭遇大多是李长海的手笔,但这其中,李家其他几个人,小小年纪,却也都不是什么善茬。
就像次日一大早,她再次睁开眼,就看到最小的两个拖油瓶正围在她床前,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见她睁眼,李家老三李长河就朝她咧嘴喊饿:「娘,我饿……」
李家老四李小丫也跟着瘪嘴:「娘,饿饿。」
全是白眼狼!
年纪再小,清音也很难对他们有好感,见此仿佛没听到两人喊饿一般,反问他们道:「我也饿,你大哥他们呢?去做饭了?」
她没记错的话,现在他们还没到山穷水尽那一步,厨房里有米有面,暂且是饿不死的。
无非是想叫她起来伺候他们吃喝罢了。
两人闻言俱是喉咙一哽,自以为很小心的对视了一眼,这是没料到她会这般态度吧。
等着吧,好日子一去决不復返。
清音在心里冷笑,哼,再想叫她像原身那般对这几个白眼狼予取予求,做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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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她昨晚临睡前,还特意去把原身留下的那一百两银子拿走,换成了小石子,想到将来李长海发现时的那副嘴脸,她不由有些期待起来。
两人没想好对策,就没吭声。清音面上愈加显得虚弱无力:「怎么了?」
两人都没长兄的功力,李长河脸色难看起来,李小丫的眼中却迅速积蓄起了泪水,清音却先她一步捂脸哭泣:「都怪你们爹去得早,丢下我们孤儿寡母,这以后可怎么活啊!」
她的哭声不低,很容易引来外面路人围观,躲在门外的李长海和李长江就再躲不下去了,只得推门走了进来。
第221章 古代吃瓜日常(3)
李长海生得一脸聪明相, 此时眼中满是忿恨,却被他很好的掩饰过去,起码原身就一直都没看出来。
清音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 没良心说的就是这些傢伙, 原身没出现以前, 李家几兄妹的事都是李长海的活儿,带孩子洗衣做饭打扫收拾……哪一样不得干?
李忠在外挣钱养家,对家事都是不管的, 几个孩子在家活得恐怕只比流浪猫狗强那么一点。
打从原身进了李家,几乎承包了家中所有的活计, 任劳任怨, 比李长海还要辛苦百倍的伺候这一家子,吃好穿好, 却半分真心也没能换来。
更叫这几个白眼狼养成了伸手党。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
原身病了,没了往日里原身的殷切伺候, 他们连饭都不愿意去做, 还是李长海为了给原身下药方便,才接手了做饭的活儿,煮得也就比猪食好一点。
就这, 已经被弟弟妹妹几人埋怨好几回了,说他做饭难吃, 不想吃云云。
李长海收敛眼中情绪, 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娘, 我们出来没带多少粮食, 连田地都被抢了, 家里吃的真不多了, 您看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凉拌!
当然,话却不能这么说,还不到时候。
清音止了哭声,一脸的无措和茫然,「怎么办?你爹不在了,我的身体也不争气,家里自然是由你来做主。」
由我做主,我拿什么做主?!李长海听了差点气结,看着他那郁愤要死的模样,清音心里倒是舒坦些了。
「娘还在,哪里有让儿子当家的道理……」
不等他说完,清音再次哀泣出声:「你爹死了,夫死从子,这家你自是当得!你几个弟弟妹妹年纪尚小,总不能叫他们受累!」
干不干随你。娘是假的,弟弟妹妹却是亲的,饿死不干我事。清音心道。
李长海被她说的有些烦躁起来,却听她又继续道:「你爹说你八岁就跟着他学打猎了,比他小时候还要厉害。以后你就是家里的顶樑柱了,长兄如父,这个家就靠你来支撑了。」
她表情真挚,话语真诚,似乎是真拿他当作依靠一般。
李长海被她这话噎得恨极,又无力反驳,干脆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问她:「那家里的房子就这么便宜给大伯他们了?」
清音无语,他这不是想让她去跟李大一家槓吧?
李大一家固然可恶,但想要收拾他简直太容易了,但她为什么要替这几个白眼狼出这个头?!她有甚好处??
她弱弱的道:「你做主吧,我没意见。」
李长海气得要命,还要再说什么,清音只喊头疼,让他们都出去,她要休息。
兄妹几人见她总不接话,都纷纷看向长兄李长海,看他有无指示。
李长海没指示。他心里觉得有那一百两打底,其实并不如何慌张,于是便装作无奈的带着弟弟妹妹出去了。
他们现在所住的这个破房子,原是个绝户人家留下来的,村里人都嫌晦气,再加上茅草屋子本身就破败不堪,平时根本没人管,所以他们被赶出李家老宅后,才能暂住于此,不用担心会再被人赶走。
清音在心里思量着怎么样才能甩开这几个拖油瓶白眼狼,在村子里面自由活动。
然想了又想,觉得还是从长计议,见机行事罢。
毕竟眼下这般,倒也不耽搁她做支线任务。
李长海带着弟妹几人出了清音住的屋子,他看了看老三李长河和老四李小丫的小胳膊小短腿,有些嫌弃的让他们两个自由活动。
怕使唤他们不成,回头还要再给他添乱。
老二李长江道:「大哥,现在怎么办,她看着病得很严重……」
他只比李长海小了一岁,李长海虽然同样嫌弃这个二弟不够机灵,但现在这个家里,也只有老二能同他商量分担一二了。
他转头看着清音所在的屋子,眼睛眯了眯,意味不明。
余光瞥过那藏着一百两银子的地方,底气足了些,对李长江道:「家里没钱给她请大夫。再说了,家里粮食所剩不多,以后要怎么过日子,我还没想好呢。」
李长江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小声道:「大哥,爹留下的钱……」
「闭嘴!」话没说完,就被李长海厉声呵斥回去。
爹走前确实给他另外留了银钱,但爹同样也交待了,不到万不得已,那钱不能动用。
那钱是他们最后的倚仗,轻易绝不能动的。
李长江被大哥呵斥缩了缩肩膀,看着有些害怕的样子,李长海嘆了口气,拍在他的肩膀上,颇有些语重心长的道:「二弟,那是爹留给我们的保命钱……爹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我问你,我们现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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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眼睛却看向清音所在的屋子,意有所指。
李长江摇了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听话的道:「我知道了,大哥,我全都听你的。」
透过傀儡纸人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清音,只能再次冷笑:看吧,人家早防着你呢,人家那才是一家子呢!
老的,少的,全都防着原身。
做得再好,再尽职,人家只拿你当个免费用的傻子!
清音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扔出傀儡替身,自己进空间里吃饭休息去了。
……
看着乱糟糟没处下脚的厨房,还有那些脏兮兮一直没洗的碗筷,李长海转身带着李长江就上山去了。
他确实是跟着他爹学过打猎,且他身板高大随了父亲,打猎很有两下子,所以此行倒也有所收穫。
打了一只野鸡,还捡了十余个野鸡蛋,另外还採了些能吃的野菜,算是满载而归。
李长河带着李小丫并未跑远,一直盯着山脚下的路口,见到大哥二哥带着东西回来,不由就欢唿起来,「有吃的了!太好了!大哥二哥真厉害!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李长海还未及出声制止,李长河便眼睛一瞪,让那两个小崽子住了嘴,要是让村里人听到,还不定怎么欺上门来呢,尤其是大伯一家!
「行了,长河和小丫过来帮着摘菜,你俩也不小了,能干的活也该干起来了。」李长海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
李长河听了就想犟嘴,仰头看到两个哥哥脸上的不悦,顿时不甘的闭上了嘴。
李小丫眼里已经积蓄泪水,瞬间就要掉落下来,她才五岁,从来都没干过活。
可惜从前一直都很疼爱她的三个哥哥,这次却没像往常一样大惊小怪,护着她了。
看着三个哥哥当没看到,往厨房而去的背影,李小丫瘪瘪嘴,收回眼泪,选择跟了过去。
难得吃肉,李长海本想分两顿吃,但他打到的那只野鸡又瘦又小,根本就没多少肉,再分的话,一人都吃不了两块,实在很没必要。
最后只得又把野菜都倒进去充数,至于野鸡蛋,在李长海和李长江回来之前就默契的分吃干净了,根本没带回来。
「娘,吃饭了!」李长河的嗓门一向很大,所以这活一直都是他做。
清音装作被吵醒的样子,远远瞥了一眼那还带着鸡毛的肉汤,差点没忍住要呕出来。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这绝对不是那几傢伙故意的,因为他们真实水平就是这样,在原身没来之前,他们吃的都是如此,呃,接地气儿。
看着眼巴巴盯着肉等着开饭的几人,还有那碗独立于其他所有人之外放着的汤,不用闻,她就知道里面又下药了。
清音抚着额头,似是想要起身,却怎么都起不来的样子,无奈的道:「算了,我没胃口,你们都吃了吧。」
这种事从前不是没有过,原身为了把好吃的省给几人,一向都是这么推脱的。
然而李长海却端着碗过来了,劝道:「娘不吃病怎么能好?」
怎么能不吃呢,药都下进去了。她不吃,他们也不能吃了。
清音皱眉,忍着那股子噁心,一把推开那碗,朝李长河道:「给长河吧,他正长身体呢,多吃点。」
李长河是四兄妹里最贪嘴的一个,听清音这么说,他立即就笑容满面的跑了过来,一句推辞没有:「谢谢娘!」
只是他手刚碰到碗沿,李长海就推开他端着碗避了过去,狠狠瞪了他一眼,去看清音,发现她正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再要细打量,却见她已经又躺了回去,还淡淡的道:「既然不给长河吃,那你跟长江分了吧,你俩在外面找吃的也不容易。」
李长河闻言小嘴一撅,心里委屈极了,对大哥和二哥也升起了一丝难言的怨气。
李长海不知自己小弟的心思,他见清音怎么都不肯喝汤,心中恼怒,又见她说完就闭上眼睛睡觉了,只得不甘的把汤碗端了回去,为防弟弟妹妹几人误食,便安抚几人道:「留着明早吃。」
实际上他打算一会就远远倒出去,要不然以三弟那馋嘴的性子,很可能会大半夜的跑去偷喝。
听他这么说,李长河又欢喜起来,心里已将那碗汤当成自己的了,忙坐回去大口吃起自己分的那一份。
晚上等人都睡着了,李长海默默在清音房间门口站了许久,不知怎么的,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像是有什么事情,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次日一早他就带着李长江又上山去了,这次却没有昨日那般的好收穫,只採了一大兜子野菜野果回来,顺手又捡了些柴禾回去。
把东西送回家,眼看时间还早,李长海交待了二弟一声,就又出了家门。
因为他们现在所住的茅草屋不吉利,被村里人所避讳,所以前后左右的邻居家都离他们这很远。最近的也有百米远。
李长海先回了一趟自己被大伯一家霸占去的老宅,正巧看见大伯母王氏正往外送一个婆子。
第222章 古代吃瓜日常(4)
那婆子李长海看着眼熟, 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人伢子,人称毛八姑。附近村里有要卖儿卖女买人买地的都会找她。
李长海见了心中一惊,他可不认为大伯他们会有需要用到毛八姑的地方, 更不可能是想要卖掉他们的儿女, 因为他们夫妻总共就只生了两个儿子, 连个可卖的闺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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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思前想后,他们想干的, 或是他们盯上的,恐怕是他们兄妹几人!
李长海想到这点, 惊惧交加, 心中是又气又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好半晌才勉强平息住胸口的怒火。
不能, 不能让他们这么干!
他答应了爹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们的,说好了他们会齐齐整整等着爹娘回来, 他答应了爹的!
绝不能让人毁了这个家!
李长海怒目仇恨的看着自家被占的青砖老宅, 本来怎么都捨不得,现在……干脆一拍两散算了!
他躲了半天,整理好情绪, 他知道毛八姑家在哪,就直接避着人找了过去。
他想先朝她打听一下大伯他们的谋划, 然后再行计较。
这个时候, 他方才庆幸那个女人没有死。
要不然他们兄妹可能会更麻烦。
毛八姑走得不紧不慢, 一路上有不少认识她的人, 大家虽然在心里嫌弃她做的事不光彩, 但见着人总会客气那么一句, 就怕得罪死她,以后需要时又后悔。
这会跟毛八姑正热聊着的是村里有名的大嘴巴子,钱大嘴,平时村子里家长里短,是是非非的,她全都知道,且口中藏不住话。
听说她跟毛八姑还是远房的表姐妹。
「哟,表姐怎么来咱村了,又是哪家找你啊。」
钱大嘴一见到毛八姑就两眼放光,她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八卦东家长,西家短。
打从娶进儿媳妇后,她更是万事不管,天天在村里头来回晃悠,谁家要是有个什么事的,没一个能逃过她的眼,她的耳,还有她的嘴。
所以村里几乎没什么真正的秘密。
毛八姑知道这个一表三千里表妹的德性,被她叫住,就势便停下来歇歇脚。
当然,再有盏茶润润喉那就更好了。
刚刚在李大家,抠门的李家媳妇,一杯凉水都没捨得给她喝,还想求她办事,呸!
正如毛八姑很了解钱大嘴一般,钱大嘴也很了解这个同样藏不住什么秘密的表姐。
她从跟在她身后,正小口啜着糖水的小孙女手里夺过装糖水的竹筒,也不管小孙女的嘴咧开要嚎,先一步把竹筒递了出去,「吶,糖水,可甜了!」
说完就朝她那小孙女大吼了一声,「不想听就回家去!」
那小孙女被呵斥住,立即闭上了嘴,同她祖母一模一样的小眼睛里,迸发出根本不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八卦之光。
她要听,想听!她不走!打死不走!
毛八姑见了嘴角不由狠狠抽了抽,虽然不好意思抢小姑娘手里的糖水喝,却还是接过了那竹筒,开启闲聊模式。
「还能是哪家,除了那不做人的李大家……我呸,一窝子强盗土匪,黑心肝的……」
钱大嘴忙止住了她那眼看会没完没了的抱怨,强行切回正题,问她:「李大家又咋了,他家也没人可卖啊?难不成是找你买地?」
毛八姑嘲讽:「就她家那样,买地?哼。」
「那是?」
毛八姑啜了一小口糖水,进入正题:「可怜见的,他家没人可卖,那李忠家还能没有吗?」
「啥?!」钱大嘴明显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躲在草垛子后面偷听的李长海也不由大惊失色,果然是叫他猜着了……该死!该死!
过了最初的惊奇之后,钱大嘴啧啧老半天,「那李忠家的能同意?」
「咋,你上回不是还说她病得快要死了吗?」毛八姑道。
钱大嘴撇嘴,「那不是还没死嘛?说起来那几个小崽子命真好,都说后娘心狠,偏他们几个没爹的摊上个那么有良心的后娘。啧啧,就是身体差了点。」
「那李大家的正是看上这点,就等着她这边咽气,那边卖了那几个吶!」毛八姑接道。
「天爷啊,李大家的这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钱大嘴有些兴奋。
李长海咬牙,可不打的好算盘!也幸好那个女人似乎格外命大,吃了那么多有毒药物,竟然还没死。
这样也好,她活着要比死了有价值!
他盘算半晌,见钱大嘴和毛八姑她们还聊得很欢,但说的已经不全是他家的事了,他心慌意乱之下,已没了再听下去的兴致,便悄悄摸着条小路回家去了。
空间里的清音却听得很入神,虽然她对李家的事并不怎么感兴趣,无非是那些子破事。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她也懒得多费心,只静看结果就是。
眼下她更感兴趣的是那两人接下来的对话。
「这人还没死,那李大家的怎么现在就找上你了?」钱大嘴好奇嘀咕了一句。
说起这个,毛八姑一口闷了竹筒里剩下的糖水,眼睛放光,「你还不知道吧,孙家那个小丫回来了!」
孙家小丫?村南头那个家里穷得叮噹响的孙赖子家?
钱大嘴听着耳熟,还没等她想起来这小丫长什么模样,毛八姑已经巴拉巴拉说开了。
原来十年前,八岁的孙小丫被她那个赖子爹懒人娘卖给了毛八姑。
毛八姑见孙小丫虽然面黄肌瘦,但模样生得还算周正,又是这十里八村的自己人,便托关系把她转卖进了府城一个大户人家家里。
除了最开始那一两年,孙小丫还往家里面捎钱,后来就再也没让人捎钱回来过。
孙赖子倒不依呢,可是有什么办法,他自己是没那个能耐跑去府城找女儿的。且当时又签的是死契,到哪说也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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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十年过去,那孙小丫竟然自赎自身回来了!
毛八姑知道时,还挺为她可惜的,要知道,自打把她卖掉后,孙家日子比从前更穷了,爹还是老赖,娘还是懒蛋,孙小弟则是又赖又懒,完美继承了爹娘身上的所有缺点。
就这,还叫他娶上个媳妇,只不过那媳妇名声不好,又是个远近闻名的泼妇。
打她进门,孙家是一天天的都不消停,几乎是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吵,连在村里走南串北最八卦的钱大嘴对他家的那些破事都懒得多听了,可见有多没新意了。
所以得知孙小丫竟然想不开要赎身回来时,毛八姑就为她深感可惜。
她干的事虽然不怎么光彩,但也知道有些人,哪怕为奴为婢也比在家里被亲人磋磨欺负的强。
孙小丫回来动静并不大,加之孙家常有争执,钱大嘴这几日又没往村南头多停留,所以还真不知道这个消息。
「孙小丫真回来了?」钱大嘴张大了嘴巴,表示震惊,也有些为其可惜的意思。
如果真是孙赖子家的那个孙小丫,那她还真有些无语。
她对孙家的事,不说了如执掌,也差不多了解的够全面。
当初孙小丫之所以被卖,全因孙家那两口子不做人,孙赖子两口子好吃懒作,偷奸耍滑。
说来,他家其实并不是穷得吃不起饭了才要卖闺女的,而是两口子有一天馋嘴,半夜睡不着起来去偷了村东头老田地主家的半只烧鸡。
鸡没吃完就被逮了个现形,老田地主倒没有让他们卖儿卖女赔那半只鸡的意思,只是想要教训两人一下,于是让下人揍了他们一顿,扔出去了事。
两人伤得不算多重,但就是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彼时孙小弟七岁,也是该懂事的年纪了,却万事不管只图自己在外玩得痛快,孙小丫比他只大一岁,却在家里伺候起爷仨个,像个小丫鬟似的。
孙赖子两口子恼恨老田地主狠心,为了半只鸡就把他们打得这么严重,又眼馋人家过的好日子,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就把算盘打在了自家唯一的闺女身上。
养闺女是干啥用的?不就是想着长大后能给他们换来聘金吗?早晚都是卖,何不省点粮食,现在就送走?!
两口子想卖了闺女换一笔银钱好享受,实现自己想吃鸡就吃鸡的美好愿望,又想让闺女在被卖后,继续为家里发光发热。
于是抓住机会就不停的对孙小丫洗脑,让她以后一定要记着家中的爹娘兄弟,最好是把得来的银钱都托人捎回来……
这也是毛八姑同情孙小丫的遭遇,才动用关系把她卖得稍微远了点,没想到她想不开,这竟又回来了,怎能不叫人唏嘘。
「不仅回来了,好像变化还挺大……」
毛八姑想到在县城遇到孙小丫时,她身上虽穿的是一身浅绿棉布衣衫,却显得她格外清爽秀丽。
多年过去,人长开了,哪怕只略施脂粉,也显得气色极好,一看就与她们这些人不一样。
不过,回来后,倒不知怎么样了?
到底是经她手出去的,她好,她也能得着些好,没看李大家的收到消息,已经迫不及待就找她了吗!
毛八姑寻思着,还是得叫大嘴有空过去看看。
……
孙月梅回村之前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她穿过来也有好几年了,早适应了这个封建且残酷的古代社会。
赎身是她一直以来都坚定不动摇的目标,在那府里扮丑守拙,熬了那么久,盼的就是这一天。
原身在府里被人欺压,大病了一场,一病没了。醒来就是她穿过来了,所以她有原身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
第223章 古代吃瓜日常(5)
可哪怕前世活了二十多年, 自问见多识广,孙月梅也从没见过这样奇葩的家庭,仅仅是因为争一口闲气, 满足自己想要吃烧鸡的愿望, 就卖了原身这个才八岁的亲生女儿!
简直闻所未闻!荒谬至极!
总之她接收了原身的记忆之后, 是压根没打算将原身的奇葩父母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来看待。
尤其是在她清醒之后,发现府里发下来的月钱,她竟一文都没得!
哪儿去了?托人捎回家去了!
孙月梅想吐血, 但也无法改变曾经,只是自她来起, 那一家子是别想再收到她的一文钱了!
这些年下来, 她当差所攒下的银钱和打赏有不少,这也是她想法子谋了府里最宽和主子的缘故, 让她赎身也能将那些积蓄全都带走。
其实她知道那些东西在贵人眼中压根就不算什么, 但以她所了解的外面物价来看,她手里这些积蓄加一块儿, 算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了。
她了解孙家人的德性, 也考虑过赎身出来之后的处境,孙家是决计不能待的,尤其是见她有钱在身, 他们很难会不起歹心。
好在她穿来的这个陌生朝代,民风相对开放, 女子可以立女户, 所以她才会选择回来原籍桃花村。
这个村子是远近少见的杂姓混居村, 宗族观念并不强, 没有多少抱团的意识, 最多是整个村子对外意见一致, 村里人相对都要和善一些。
再说了,她好歹也在那府里学了些保命手段,以孙家人的智商,很容易就能拿捏住他们。
只是,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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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在县里买了处带着铺子的小院,将大部分积蓄藏在了那里,回村只着一身素色麻布粗衣,荷包里也只揣了五两碎银并铜钱。
先坐马车到镇上,换了辆驴车回村,等到了孙家,看着比原身记忆里还要破败的院门,她不禁有些迟疑了,不知道自己要回来的打算究竟对不对?
左右看了看,邻居家的篱笆小院里种着绿油油的各种小菜,被隔出来的地方,还散养着四五只鸡……而孙家的院子里,看起来一片荒芜,像是很久都没人收拾过一样。
院子里都长草了,显得十分破败荒芜。
对比过后,孙月梅想着自己以后的小院里也要像隔壁人家一样多养几只鸡,多种些小菜,她前世是跟着乡下奶奶一起长大的,所以对于这些农活,还真不算太陌生。
正思索间,就听到边上有一道声音传来,「姑娘,你找谁啊?」
孙月梅闻声看过去,见是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大婶,手里端着个小箩筐,正站在菜地边,看样子是出来拔菜的。
这人原身有印象,正是住在孙家隔壁的花婶子,所以她就微笑着打起招唿:「花婶子,我是小丫。」
花婶子明显愣了下,直到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遍,这才惊喜的道:「哎呦,是小丫啊,小丫回来了!」
她又惊又喜,表情真诚,孙月梅的心不由就放下了一半。
花婶子的惊唿声一下子惊动了许多人,看着左邻右舍瞬间聚过来不少人围观,孙家的房门终于也打开了一条缝隙……
清音这边再次被那几个白眼狼打断,李长河因次日没能喝到大哥所说的那碗鸡汤,一大早的就闹了一场,还过来同她告状,叫清音敷衍的挥挥手给打发出去了。
眼看中午了,李长海还是没有回来,李长江三人饿得肚子咕咕叫,本来早饭就没吃,午饭再等下去,都快要饿死了。
被弟弟妹妹磨得没有办法的李长江只得把昨天剩下的野菜随便洗洗放锅里煮了,带着弟妹两人先吃。
吃完才想到屋里还有一个没吃的,李长江想到大哥平日里叮嘱过他的那些话,有些不情不愿的舀了小半碗浑浊的清汤送过去。
要不是他们自己吃的也这么不讲究,清音都要以为这几个小崽子是故意端来噁心她的了。
总是不吃,肯定惹人怀疑,清音就让他放下汤,说等会再喝。
老二李长江不如大哥李长海心细,听了她这话正合他意,把清汤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走。
清音找地方把汤倒掉后,正好这时李长海回来了。
一回来,他就站在门口远远打量清音,见人一如既往的躺着不动,眸光微闪,直接走了进去。
他示意小妹过去把人摇醒,清音想知道他要干嘛,就没再装下去,仍是一脸虚弱的道:「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总是没精神,还想睡觉。对了,今天上山有收穫吗?」
她故意这么问,成功看到李长海眼中划过的不悦之色,心里就舒畅了。
「没有。」
李长海抿抿唇道:「娘,眼见就要入冬了,野菜也挖不了几天了,家里没吃的了,这冬天可怎么过?」
来了,又来了!盯住那一百两不放了。
清音不接他话,只有些纠结的道:「都怪我身体不争气,要不然还能出去挣点钱……」
她不等对方搭话,又似是有些不忍的道:「只能辛苦你们兄弟最近多出去打些猎物,也好在过冬前多换些米粮回来,要不然冬天粮价可能还会上涨。」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每次都这样敷衍!
那些钱,到底还是她想要独吞,想要当成抛弃他们的底气吧!
李长海整个人烦躁的想要原地爆炸,语气也有些不好起来,质问道:「爹给你留下的银钱都花光了?!」
清音故作惊讶的道:「啥?你爹不就留下三两碎银子,当时他给我的时候,你也在的啊!」
李长海当然知道他爹不可能给她留下更多银钱,他只是想找事出口气罢了。
不过清音可不惯着他,抹着眼泪念叨:「你爹个没良心的,扔下我们孤儿寡母走了……也怪我没用,离开老宅时没能将家里的粮食都带出来。」
全便宜了李大一家。不过,管他的。
她这一番作态果然让李长海更加心烦意乱,也不由想起那些留在老宅里没能拿走的细粮,那些可都是他爹临走前特意出去给他们兄妹採买回来的。
想想就心疼。
李长海听着耳边有如魔音穿耳般的嘤嘤嘤声,暗自咬牙,想要充耳不闻,却觉得烦到不行。心底里再次加重了白天那会的打算。
看着白眼狼的背影匆匆消失在门外,清音甩了甩掩面的袖子,又躺了回去。
支线任务已经启动,她得吃瓜去了。
没错,这次的任务又是系统给她接的一个救急任务。
据系统所说,这个小世界因为该世界中的多个重要剧情人物接连出事,导致小世界运转多次崩溃,如此反覆之下,小世界已经濒临坍塌……于是,她来了。
虽然号称是「救世任务」,但在清音看来,远远还没到那一步,不过是因为这个小世界形成的时间还太短,世界意志有些薄弱,容易被影响到罢了。
而之所以指定她来,无非是系统看她最近做任务有些懈怠,于是想叫她来做这个任务,调整并过渡一下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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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系统原意。不过在清音看来,则是觉得这是系统自己想要来调解心境……
不过不管怎么样,系统也算是「老伙计」了,来就来呗,在她这里,做什么任务还不都一样。
作为这个小世界里的支线任务之一,主角之一的穿越女孙月梅,其命运确实算得上「悲惨」二字。
前世,穿越而来的孙月梅,也是如同此番一般回到桃花村来,她当然不是如前任孙小丫那般逆来顺受的软弱性情。
她一回村来就掌握了主动权,将孙家人都给忽悠住了,穷得叮噹响的孙家人虽格外贪心愚蠢,却都不是孙月梅的对手。
孙月梅有心为原身孙小丫出口恶气,待孙家是一分真心都没有,但她到底是个平凡的女子,无论是在穿越前,还是在穿越后,手上都很干净,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
一开始孙家人有孙月梅时不时给他们的三瓜两枣吊着,对她殷勤备至,格外听话。哪怕中间起过无数回想要独占孙月梅钱财的念头,也都被她一一巧妙挡了回去。
时间一久,孙月梅对孙家人就略微放松了警惕。
她一心想要立女户,开商铺,彻底独立出孙家去。
可因她本身并不符合本朝立女户的条件,她便另外想办法给自己物色新去处和新身份。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就在孙月梅已经花钱找人疏通好关系时,孙家人突然对她翻了脸,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亲生父母的名义,将孙月梅迷晕卖进了大山里……
这个大山里住的都是娶不上媳妇的山民,山民野性又凶蛮,且互相之间抱团严重,纵是孙月梅有智计百出,也难以逃脱出去。
但她一直都没有认命。哪怕被迫不断的生孩子,她也在寻求逃走的机会。
一年又一年,两年过去,孙月梅再也忍受不了被当成生育机器,在亲手掐死自己所生的孩子后,她彻底黑化了。
孙月梅装疯卖傻,绞尽脑汁的寻找机会,偷偷积攒下不少乌草,趁着山民们篝火聚会时,给所有人下药,先药晕他们,然后又提刀将山村里十之七八的青壮都给杀了。
只有这样才没有人能去追她。
数年的山里生活,孙月梅每日操劳,力气都变大许多。她杀完人后,一口气跑下山,不停的找路,找了许久,终于回到了桃花村。
回来当晚,乘着月色,她一点都没有犹豫,第一时间回到孙家,将熟睡之中的孙家人,一个个全都亲手砍死了。
第224章 古代吃瓜日常(6)
到最后, 孙月梅还是觉得不解气,又放了一把火,要烧光孙家, 一了百了。
哪知那晚吹的是南风, 这一把火在烧光孙家之时, 竟将全村都给烧没了……
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清音这次的任务是,阻止孙月梅黑化。
而要阻止她黑化, 就必须要先改变她再次被卖的命运。
抛开某些立场问题,孙月梅復仇之举算是极爽的。
私心里, 她也觉得孙家二次卖女, 鬼迷心窍。实在该死,该杀。
唯一就是天意难测, 桃花村里其他人家纯属无妄之灾。若是能改变这一切, 她确实应当出手救下孙月梅。
因为是吃瓜任务,系统格外人性化的要给她提供瓜子和甜瓜, 想让她做任务时, 代入感能更强一些。
清音时刻感受着身体的异样,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弹。
她倒是想起来磕磕瓜子, 吃吃甜瓜,解解闷儿, 可惜这具身体根本就不允许啊!
原身身上的毒是彻底解了, 可是她体内的生机仍在不断流失着, 清音猜测这极可能就是因为原身是身穿的缘故。
她倒不是怕原身的身体最后会扛不住挂了, 只是有些担心原身穿越过来, 身上可能会携有一些未知病毒。
要知道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有一定的病毒或细菌, 主要是靠人自身的抵抗力和免疫力来抵御,但这还远远不够。
现代人之所以生病少,大多是因自小就打过不少疫苗,对绝大多数的病毒和细菌免疫,所以才会没事。
但古代可不一样,在没有疫苗的情况下,人的免疫力和抵抗力是肯定不如现代人的。
所以她是真怕原身身上自现代携带过来的病毒会传染给其他无辜之人。
不过,庆幸的是,原身来了两年,接触到的人还很有限,主要都集中在李家人身上,可谓是万幸之中的万幸了。
至于躲在外面的李忠,从结局来看,人没死,应当无恙。但这种事,最终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如果真是她所想的那般,她则更倾向于近距离接触才会造成一定的感染。
所以清音目前还不能痛快甩手离开此地,以防万一罢。
正好也能以病为由远离村里其他无辜之人,默默吃瓜。
而且她老毛病犯了,原身现在这样的病例,是她从前从未有机会接触研究过的一项,这次有机会,必要研究个透彻。
至于李长海兄妹四人会不会因此有事,抱歉,这些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就在清音这边有了些许眉目之时,这一日她才出空间,刚把傀儡塞回去,李长河带着李小丫就哭的鼻涕眼泪回来了。
只是哭声很快就消了下去,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冲到她这里来告状。
清音也没放在心上,反正这两个总是仗着年纪小,跑出去瞎玩瞎闹,小孩子间打打闹闹也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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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有时被排挤了总是不长记性,仍是出去疯玩。
也会回来告诉李长海兄弟有人欺负他们,李长海就会叫李长江去给两人报仇,打人黑棍什么的……她早懒得搭理了。
都是些五六七八岁的小孩子,闹腾腾的在村里面很常见。
不过她是真没想到这次李长江下手会这么重,直接将人孩子头上打出个血窟窿!
在米家人找上门讨说法的时候,清音被气得吐出一口血,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米家人全都不敢靠近她三米之内。
连米老太这个米家最刻薄最兇狠的人也不敢靠近她半步,生怕她死了,会赖到米家人头上。
「几个兔崽子,敢打我乖孙!」
「李家大小子,你们真是丧良心啊!村里人见你们可怜,凡事都让着你们,你居然让你弟弟把我大孙子打成这个样子!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了!」
米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李长海痛骂,李忠那个病媳妇眼看是不行了,她不敢上去招惹,可李家这个老大年纪可不小了,打她乖孙肯定都是他出的主意。
李长海一脸阴沉的看着米家人闹,米老头和米老大几兄弟堵住门口,米老太坐在地上叫骂不休,米家几个媳妇已经在屋子和厨房里翻腾开了。
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但他不能认下这事!
要不然,他们兄妹在村里的处境会更差。
「我今天带着二弟上山去了,米蛋不是我们打的。」
他一把扯过瘦弱可怜的李长河和李小丫,指着他们道:「他们俩也打不过米蛋。」
米蛋是米家的宝贝大孙子,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他,所以明明跟李长河一般年纪的米蛋,却要比李长河高出一头不止。
李长海准备跟米家人据理力争,推脱事实,然米家人要是讲理,就不会全家出动来这里闹腾了。
米家人根本就不听他这些。
「天爷啊,打了人死活不认,还有没有天理啊!」
米老太理都不理他,直接哭嚎起来:「难怪都说你们几个兔崽子命硬,剋死了亲爹亲娘,现在连后娘也被你们克的快要死了,果然是扫把星托生!」
米老太嘴巴毒,这话一出,李长海兄妹几人全都变了脸色,大吼道:「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
米老太黑着脸,阴沉沉的看着他们:「米蛋要是好不起来,你们几个兔崽子全都等着给我乖孙偿命去吧!」
「不是我们干的,我们不认!」李长海咬死这点不松口。
李长江性子要更莽撞一些,直接叫嚣着,「你们欺负人,欺负没爹没娘的孩子!你们全家都不是好人!」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米家人脸色大变,李长海眼见不妙,暗暗掐了李长河和李小丫一把,两人立即大哭出声,哭得可怜至极。
米家人多势众,围在兄妹四人面前,顿时显得他们格外跋扈起来。
大老远跑来看热闹的人纷纷指责他们一家上门欺负孤儿寡母,钱大嘴磕着瓜子挤在人群里啧啧出声,「行啊,这几个小崽子,还挺齐心的。」
「大嘴啊,你这风凉话现在说不合适吧?」一个婶子看着李长海几人同情的道。
钱大嘴直接朝她翻了个白眼,这些人都知道什么啊,以她的火眼金睛来看,李家这几个小崽子可全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家那个后娘,原先刚来村里时,那身体可好好儿的,人长得也好看,比孙小丫还要好看几分。
可这才几年过去啊,有三年没?人就一病不起了?啊哈,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吶!
要她说,这李家人心都狠,李忠家的当牛做马伺候他们一家子这么久,李忠没了也没扔下这几个小崽子去改嫁,够仁慈了吧,可那几个小崽子出去,一句她的好话都没说过。
甚至还暗示人家对他们不好,光是她听到的,就有过好几回。
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什么东西!
要是她的这番心思叫清音知道,一定会盛赞她是这桃花村里难得的明白人。
看,村里人也不全都眼瞎嘛。
「娘,什么都没有啊!」
李家几个媳妇在屋里翻找了好半天,啥也没发现,厨房里就两把子蔫了吧唧的野菜,米缸里是一粒米都找不着,自然是气恼的不行。
「我呸!」米老太见几个儿媳妇手上全都空空如也,气得跳脚。
都说她家是村里最穷的。可这李家竟比她家还精光,我呸!
浪费大半天功夫,啥也没捞着!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见李长海视线落在后娘屋子上,米老太顺着他的视线朝里看了一眼,见床上躺着的人似是一点声息都没有,她想上前去看看,心里却禁不住的打鼓,要真是不凑巧叫今儿个死了,也怪晦气的。
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李长海,指着他道:「我告诉你,我米蛋要是没事还好,但凡有点啥,你们几个狗崽子谁也别想好!」
村里人的指指点点,米老太全不放在心上,她是见李家一点东西都刮不出来,不想再浪费口舌下去。
反正李家这几个小崽子,打从今日起,别想有个好!他们全家都会盯住他们的!
清音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这是要放弃了,不禁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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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见这里实在搜刮不出什么来,米老太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也是,李长海几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日开始,恐怕米家人会一直盯住他们不放了。
其实她今天之所以一直冷眼旁观这事,主要就是想要逼一逼李长海。
清音很怀疑他早就知道亲爹李忠没有死的事,并且两父子间是一直有联繫的。
所以只有把他逼紧一些,逼到绝处,她不信他会一直忍住没动作。
米老太虽然想走,但心里终究是不甘,喊几个儿子,想先揍李长海和李长江一顿,好歹出一口恶气,多少能捞回点本。
谁知米家人这才要动手,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暴喝:「都给我住手!」
原来是村长来了。
见此,李长海大松了一口气,谁都知道村长最好面子,不喜欢人在村子里打架闹事,想来会管他们。
第225章 古代吃瓜日常(7)
「村长你来的正好, 我家米蛋被打了,你管不管?!」米老太占着理,根本就不带怕的。
村长很不高兴, 最不高兴有人给他找事。
他不理米老太这个蛮不讲理的妇道人家, 狠狠瞪了米老头和他几个儿子一眼, 又将目光转到李长海兄妹四人身上。
他不喜欢爱闹腾的米家人,也不喜欢事格外多的李家人。
尤其是上回才同李大一家大闹过一场,但眼下这么多人都看着, 而李家确实是孤儿寡母的,看着可怜, 他不好太过表达自己的偏向。
当然, 他也没有偏向。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吵吵嚷嚷的像个什么样子!」
村长来后, 一番拉扯之下, 最后定下来,让李长海赔偿一半的医药费给米家, 折合成二两银, 限期半年内支付全部。
李长江几个一脸绝望的看向李长海,李长海谁都没看,他垂下眼帘, 满眼都是刻骨的恨意。
见此情景,清音摸着下巴, 若有所思。
另一边, 孙月梅刚从县城回村, 想着在镇上碰到伢婆毛八姑时, 她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 劝她尽早找个好人家嫁了, 别在孙家逗留太久云云。
孙月梅不禁摇头苦笑,嫁人这条路她不是没想过,可财帛动人心,她实在是怕呀。
而且,一时又上哪去找那样合适的人家?
虽然她打心底里觉得最好是找个无父无母没有家累的男人才好,可这样的男人,靠谱的又有几个?
总之嫁人没那么容易,所以她现在是急着想要先立女户,搬出孙家再说。
虽说本朝风气相对开放,可立女户还是有条件的,如她现在这般,生父生母俱在,家中又有兄弟的,又没嫁过人,想要立女户真是千难万难。
孙月梅心里藏着事,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
回到孙家,知道泼妇弟妹不在家,她微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听她指桑骂槐的说酸话了。
她那平日里邋遢得不成样子的娘,正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
「小丫,你可回来了!」
看到她浑身喜气洋洋的,不知怎的,孙月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小丫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姑娘大了,留来留去留成仇。娘找媒婆给你说了个好人家……」
「什么?!」
孙月梅直接打断孙母,一副被惊到的模样,实际上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她明明说过她的亲事不用他们操心,明明说过,怎么就是装聋作哑,当作没发生?!
「你这死丫头,吼这么大声作什么,吓死老娘了!」
孙母白了她一眼,巴掌都伸出来了,却想到什么又讪讪收了回去。
对上孙月梅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孙母承认自己有些憷她,心里却也更加厌烦这个女儿了。
哪有小的管到老的头上来的?还叫她洗澡洗头收拾家里,什么东西!
她就是不爱洗澡不爱收拾怎么了?老头子都管不着自己,她倒是多起事来,哼!穷讲究!
孙月梅暗暗运气,没将火发出来,低头假作思量,片刻后才道:「你们最好想清楚了,要是匆忙给我定下亲事,我以后不会再给你们一个铜子。」
她语气平静,泛着冷意,孙母一时竟不敢跟她硬着来了。
现在家里吃穿用度全是托这个不孝女而来,要是关系真弄僵了,说不定她拍拍屁股就走,他们家又得回到从前赤贫如洗的地步。
别说吃烧鸡了,就是鸡毛都别想见着!
孙母忙咧嘴赔笑,「哪能,哪能啊。听,听你的,都听你的。
对了,你爹要吃的烧鸡买了吗?你弟弟想吃滷肉了……真是的,嘴养得是越来越刁了,亏得有你这个好女儿,好姐姐!要不然让他们吃屁去!」
她热情的去接孙月梅手里的包袱,被孙月梅错开身避过了。
「做饭了吗?」孙月梅问她。
孙母语塞,儿媳不在,她不想做饭,也没想过要起来做饭,这不是就等着女儿买吃的回来嘛!
孙月梅懒得再说什么,爱做不做,反正她自己每次都是吃过回来的,总归是饿不着。
今天这事虽然是没成,但她心里的紧迫感却又加重了几分,甚至有些后悔迁回原籍来了。
看来她得加快动作了,最好还是去县里吧,机会多一些,也能稍微远离这一家子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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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家人上门闹了一场,李长海哪有闲心吃晚饭,莫名其妙背上二两银子的巨债,家里仅存的最后一点吃食也叫米家人给拿走了,而他再次试探继母也以失败告终,于是就准备直接去抄她老底了。
那埋在她房间窗外的一大袋银子……
清音一看就知道李长海的打算了,她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等知道那笔最后的银子全都成了石头之后,他会如何?
会来跟她撕破脸,还是选择继续装下去,直至李忠夫妻归来?
她眸光微动,忽然另生一计。
这晚夜深人静时,李长海悄悄来到清音窗下开始往下挖,他动作不敢太大,所以挖了好一会儿,才见底。
这也是因为清音来后故意把坑又往下挖深了几分的缘故。
李长海不缺心机,但毕竟年纪不大,少了几分阅歷,挖到一袋「银子」,是他从前没有见过的数目,不由有些兴奋。
于是就着微弱的月光,拿在手里细细打量了许久,方才把坑填好,准备回房。
不想这时有个黑影翻过篱笆院直冲他而来,动作太快,李长海连一声惊唿都没能发出,就被那黑影一掌打晕,将他手里的银子夺了去。
李长海再次醒来时,天刚蒙蒙亮,他躺在院子里,隐隐作痛的后脑勺,仿佛在提醒着他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他想起来了,他昨晚去挖了那个女人的藏银,然后又被一个黑影夺了去,他也被对方给打晕了。
自打爹离开这么久以来,哪怕是被大伯一家赶出老宅,他也从来没有这般的惊慌失措过。
因为那时还有那个女人在为他们当牛做马,哪怕他给她吃了相剋有毒的药物,他也知道她私下藏了一大笔银子,他和弟弟妹妹们是不会没有着落的。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那笔百余两左右的藏银,被人抢走了!
李长海久久不曾回神,他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不敢相信,也不想这个事实。
天色还早,他爬起来冲到藏银地,那里埋土的痕迹还是新的,可他还是徒手往下扒,直到扒开那个土坑,里面什么都没有!
银子,真的被抢了!不是在做梦!
李长海欲哭无泪,一下子瘫倒在地。
清音看着这一幕冷笑,原先放石子只为耍弄他一下,但现在,她要看看他还能再撑多久。
又是一天没给饭吃,清音庆幸来的是自己,而自己还带着随身空间。
要不然,真能饿死个人!
她在空间里慢慢吃了饭,打坐了半晌才出去。
李长海生命力格外旺盛,颓废了半天就像没事人一样,晚上又到她面前来旁敲侧击的试探。
老把戏了,清音依旧还是老三样——卖惨,骂李忠,全听你的。
李长海气的吐血,仍是不肯放弃,「娘,光靠打猎肯定是不行的,山上猎物没多少了。我跟二弟不像我爹那般厉害,根本就打不着什么……你看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他试探着道:「我仿佛听爹说过你会绣花?」
清音被他的无耻给惊着了,原身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会绣花!
毕竟她是身穿过来的,在现代压根就没学过绣花这项技能。
这不纯粹扯淡吗!
「你爹说的?我不会啊,可能是你亲娘会绣花吧。」清音淡淡的道。
李长海表情僵了僵,不过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但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清音只当没看见。
随后几日,他又反覆过来试探,见清音软硬不吃,送饭就更加随心所欲起来。
清音也不在乎,静静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他要是现在起了一举害死她的心思,她倒能送他一个痛快,不会下死手摺磨他。
否则……
见他到底没忍住,动用了李忠走前单独留给他的银钱,她就笑了笑。
花吧,花吧,花完正好。
哪想到,这一等就又是好几日过去,没等来他的下一步动作,竟等来了她的第二个支线任务。
这么快吗?貌似第一个还在走剧情吧?
她疑惑地唤道:「系统?」
系统变得很懂她:「宿主不用担心,任务是交叉进行的,时间线没乱。」
哦,那就行。
清音放下心来,想到孙月梅那边立女户一事,迟迟没有进展,她心中一动,放出傀儡先往县城去探查消息。
她想好了,她不能直接出手,却可以在让孙月梅远离孙家人这一事上推她一把。
说到底,孙月梅立女户难还是因无权无势,身后没有倚仗,才会被人想卖就卖,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虽说靠人不如靠己,但在古代这样的大环境下,尤其是于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而言,想要活得自在、安全,又何止是不容易!
简直是千难万难!
她曾身有体会,很理解这种感觉。
除非本身就有可安身立命的本事。若不然,强权之下,世俗规矩,父母之命,就如同三座难以翻越过去的大山,能生生将人压死,反抗不得。
也不可能为做任务就直接弄死孙家一家人,那样治标不治本,成了孤女之后的孙月梅同样艰难。
不如想法子给她找个「有权有势」又不求回报的后台……不过,她还是决定将主动权交到孙月梅的手中,想要如何,由她自己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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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先来看看她的第二个支线任务是什么吧。
第226章 古代吃瓜日常(8)
桃花村地理位置很不错, 离县城府城和官道都不甚远。村中风光十分秀美,尤其是那环绕着整个村子生长的一大片桃花林,每年都能吸引到许多游客的目光, 在此驻足。
村西头一户姓郝的人家, 七年前出了个秀才, 大家都说是因为郝家祖坟埋得好,风水好,才叫郝家占了大便宜, 出了个秀才公。
郝秀才少有才志,生得也是斯文俊秀, 读书时常约上三两同窗好友来村里赏花作诗, 一年年,才子之名更盛几分。
但这郝秀才却有些倒霉, 那年以十八之龄考中秀才功名之后, 本欲一鼓作气再战秋闱,奈何当年受了凉, 进了考场之后上吐下泻, 差点没命回家。
三年后又去考,结果人还没进考场,就被路人误伤断了腿, 再次被送回了家。
去年第三次赶考,连府城都没到, 就路遇匪徒, 被人抢走盘缠, 半死不活的被人救活送回……
总之, 三考三败, 一次被一次惨, 一次比一次离考场更远。相当悲催。
郝秀才是有真才实学在身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一直被打击一直都不肯放弃继续科考。
而且县学里的先生也都觉得他作文章的火候早已到了,中举对他来说,犹如探囊取物,手到擒来。
先生越是这般说,郝秀才就越发难以轻言放弃科考。
本来年纪轻轻,十八岁就考取功名的秀才公,哪怕如今已经二十好几了,也是不缺人上门来说亲的。
然而因为他身上发生的这件倒霉事,这些年来一直都没能娶成亲。
不是都躲着他,怕被他身上的霉气沾染上,就是没合适的,结亲对象条件参差不一,与之不能匹配。
郝秀才自己也快要歇了心思,不想再继续科考下去,然而也不想与人结亲。
就怕下一次再去考会直接丢掉性命,也怕会害了好人家的姑娘,受他所累。
作为村里有名的大龄男青年,郝秀才本身还是极具话题性的。
因着他一直都没娶亲的缘故,更加受人关注。
这次他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为的什么事呢?
他要订亲了。
是的,桃花村大龄未婚青年才俊,格外倒霉的郝秀才将要订亲成亲了。
连毛八姑去隔壁村子办事都特意绕小路过来找钱大嘴八卦。
「表姐,你咋来了?」
钱大嘴磕着瓜子,身后跟着她那小小年纪就随了她格外爱听八卦的小孙女。祖孙俩人一路磕着瓜子,一路听八卦过来。
毛八姑上次喝了小丫头的糖水,这次给她揣了几块饴糖过来,塞进她手里后,就问钱大嘴道:「郝秀才那事儿是真的?」
说起这个,钱大嘴来了精神,把嘴里的瓜子壳一吐,大嘴巴拉巴拉的就说起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那可不!吴媒婆带着人大张旗鼓的过来,好傢伙,那架势,那拽样儿,眼都斜到天上去了!」
「怎么找的她?」毛八姑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吴媒婆是有名的不干人事,眼里只有钱。只要给钱,啥丧心病狂的亲事都能给说。
「可不!」
钱大嘴对于毛八姑打断她毫不介意,接过话头继续道:「就前两天我还见她在村尾打转,还叫住李家那小子,不知想的什么头绪?」
毛八姑常来桃花村,对村里了解的不说七七八八,却也比其他村子都强上些,知道说的谁是谁。
她不由好奇问道:「难不成是,李忠家的?怎么打上她家的主意了?」
钱大嘴四下看了看,凑近她小声的道:「那可不!不过你不常来不知道,李忠家的快要不行了,前两天米家上门去闹,人就躺着没起,看来是熬不出冬……」
毛八姑一拍大腿,唉呦一声:「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刚来那会多好的!好好一个大姑娘跟了李忠,多糟贱人吶!」
钱大嘴也拍大腿,怪道说她跟表姐合得来,这不就是那英雄所见略同嘛!
「谁说不是!那天我隔着老远还特特瞅了一眼,人躺在草床上,都没动静了……要不是看她病得重,米老太那天能那么轻易放过李家那几个小崽子?!」
毛八姑跟着啧啧好几声,甚是可惜,也骂了一句:「一家子喝人血的东西!」
两人说着说着又说回到郝秀才身上。
「那县里的苗家小姐怎么会看上郝秀才的?不是说郝秀才自打那回,就不怎么出门去了?」
想一想,毛八姑也好久没见过郝秀才了,连郝家人没事都不怎么出来走动。
「说是郝秀才同窗给他在县里介绍了抄书的活计,这才出门去的。
唉哟,也是巧了,就在书店门口不小心撞到了那苗小姐,说俩人是一见钟情……」
钱大嘴说着挤眉弄眼,最后四个字说得比较小声,一副怕她孙女听见学坏的模样。
毛八姑眼角余光瞥见那小丫头耳朵耸得老高,就捂嘴笑了,「那可真是巧了。」
她虽然常年做人伢子生意,但这一行分地界的,县里不是她的地盘,所以她这回还真不知道那苗家具体什么情状。
「只不知这苗家可知道郝秀才的事?」可别到最后出尔反尔,弄得人家难堪了。
「知道!能不打听嘛。吴媒婆在郝家威风得不行,说苗家不嫌弃郝秀才倒霉,人苗家小姐就是看中了他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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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嘴甚是看不上吴媒婆的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来他们村子,尾巴能翘到天上去,不就是个媒婆嘛!
毛八姑笑眯眯的,「那郝家有福了。」
真能娶个好媳妇的话,郝秀才就是不再往上考了,那也没什么,反正在他们乡下,秀才功名足够用了。
「谁知道呢,就怕人家那样的上等人家看不上咱们这些乡下人。」钱大嘴说了句酸话。
「什么上等人家,不就是商户嘛。」毛八姑说了句大实话。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乡下种田的老农可比商人地位高多了。
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受限颇多。
钱大嘴并未在这上面瞎纠结,她继续说着听来的消息:「还有一点你不知道,听说啊,那苗家小姐,早已年过二十……」
毛八姑惊讶,「真的?!」
要知道,本朝虽然对男女成婚年龄没有硬性规定,但这男子成婚一般不会超过二十岁,女子则最晚十八岁要嫁人,若不然很容易叫人说嘴。
所以两人才会这么惊奇。
「这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毛八姑在外见识得多,一听这个,就起了打探的心思。
可惜钱大嘴在村里所知有限,因为她的消息来源受限,「这倒不知……不过,郝秀才倒霉是倒霉了些,人却是个靠得住了。
在外头赚回来的钱,全都交给郝家嫂子保管,一文钱都不乱花。你说说,你还听过哪家儿子这般孝顺的?」
毛八姑点头认同:「是孝顺,模样也俊秀。哎,就是有些倒霉!」
「谁说不是呢……」
送走唾沫横飞,不拿正眼看人的吴媒婆一行,郝父郝母带着几个儿子儿媳坐在正屋里,看着正里摆满的绫罗绸缎,摆件吃食等,不由面面相觑。
郝父郝母的心情如何且不提,郝秀才的兄嫂几人看着那堆成小山似的东西两眼放光。
郝父嘆了口气,看着郝秀才又嘆了口气,他对这个小儿子的期待很高,打小就爱读书,第一次科考就顺利通过了。
考取秀才功名时,那会谁不说他天份好?天资聪颖?
可偏偏就是命不够好!
吃了前两次的亏,第三次去参加秋闱,他带着长子次子,亲自护送他去府城,哪想到,匪徒来势汹汹,差点就要了他们父子四人的性命!
都是命啊!
郝父没办法了,再是不甘心,能真叫儿子为了考科举把命给填进去不成?!
秀才功名也好,起码能免税,也不用家里人每年再战战兢兢的去服徭役,罢了!不考了!
眼下,他就盼着小儿子能早点成亲,生了孙子后,看孙子能不能继承他父亲的聪明才智,以后替父去考科举吧。
「老四,你想好了?」半晌,他问郝秀才道。
郝秀才生得白皙清秀,瘦瘦高高的个头,一看就跟他几个种田的兄长不一样。
郝父郝母打小最疼的就是他,郝秀才却并没有被父母惯坏,反而十分孝顺,空闲时更是主动去田地里帮忙,虽然他并不是干农活的那块料。
但有心总比无心强。家里条件并不算差,有近百亩良田,供他读书是没问题的。
只郝家并不只有他一个儿子,兄嫂子侄有数个,家里这些年之所以一直还算和睦,也是因为郝秀才不是个没良心只会死读书不管事的人。
相反,他除了会读书外,还挺会做人。帮家里干农活是一方面,在外抄书赚钱也是一方面。另外,他在吟诗作画上也极有天赋。
在他中秀才的那一年,县里的书店对他的诗画极为推崇,供不应求。只是秋闱屡屡受挫之后,他人有些颓丧,诗画也全都扔在了一边,轻易不肯再碰。
后来又在婚姻市场上接连遇挫,也让他尽受打击,差点就一蹶不振……
第227章 古代吃瓜日常(9)
故而这一次, 苗家的这门亲事,郝秀才并没有同从前那些一般一口回绝,当然这也因为他见过了那位苗家小姐苗贞一面。
说实话, 苗贞生得并不如何貌美, 五官还略有些寡淡, 但眉目含情,一双桃花眼生得极为出色。
郝秀才虽然不能说一点都不在意未来妻子的长相,但他自问以他的条件, 对苗贞这样的也没什么好挑的。
「还请父亲应允。」郝仁垂眸,朝郝父行了一礼。
郝母看不上狗眼看人低的吴媒婆, 却十分心疼小儿子, 生了四个儿子,只有这个最贴心, 不仅书读得好, 人也更加孝顺知礼。
这些年来他攒下卖诗画抄书的钱,全都交给了她保管, 这绝对是其他几个儿子所比不了的。
可她这么好的儿子, 却要被人在背后喊「倒霉鬼」,每每想到这里,郝母就气的喘不上气来。
现在又只能叫他娶个大龄商户女, 她心里怎会好过。
「儿啊,要是不喜欢, 就再挑挑?」
郝家除郝父郝母以外的其他人一听她这话, 全都震惊又紧张的看向郝秀才, 生怕他改主意。
郝秀才却微笑着安抚母亲, 「娘, 别担心, 苗小姐人挺不错的,等她进门后,我们一起孝敬您和我爹。」
郝母拉着小儿子,摩挲他的手,都说儿子除了会读书没什么用,可他手上除了练字留下的茧子,还有平时帮着家里干农活磨出来的茧子,哪里又那么容易了?
她的儿子这般好,这般孝顺,又会读书,真不应该生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实在是太委屈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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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家人在为郝秀才筹备婚礼的时候,清音也将目光更多的放在了苗家身上。
苗贞,名字倒是个好名字,就是人嘛,呵!
她与郝秀才,可真是应了那句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
前世,郝秀才也是这般认命娶了苗贞为妻,但新婚当晚,苗贞压根就不给郝秀才碰,只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郝秀才不了解女人,真以为她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很是体贴她骤然嫁入陌生自家的心情,对她十分照顾。
但时间久了,苗贞压根就不愿同他圆房,甚至也不愿与他睡在一张床上,郝秀才又不蠢,还能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忍受屈辱的同时,他也问她想怎么做,和离还是如何,都且随她。
岂料苗贞根本就不领情,先是将郝家闹了个天翻地覆,倒打一耙说郝秀才对她不好,郝家人全都欺负她,又让娘家人上门来打砸闹了一场,将苗贞接回了苗家,却绝口不提和离的事。
郝家人被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冤都冤死了,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但苗家势重又不吝惜金钱上下打点,还找人散播了大量不利于郝家的谣言,让郝家人在十里八乡的名声变得极差,更害郝秀才被县令革去了功名。
好好的一家人被打击的在人前人头都抬不起头来,整个家都愁云惨澹起来。
郝秀才早有疑心,多番打探之下,发现苗贞在嫁于他之前,早与人有奸,且苗贞在被带回苗家之后,与那姦夫又重新相好起来。
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都忍不了,郝秀才当然也忍不了,哪怕两人并没有夫妻之实。
他忍不了,也不是因为他对苗贞有情难捨,而是愤恨更多。
他可谓是与对方无怨无仇,对方竟无缘无故毁了郝家,害家里名声变差,害爹娘郁郁寡欢,因此生了重病,双双卧床不起。
害得兄嫂子侄不敢出门见人,就怕被人指指点点,闲言闲语。
害他名声受损,被无故革去功名,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尽毁。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剜他的心,他岂能忍。
于是他找上门去,想要讨个说法。
可人性之复杂,是那时的他所不敢想像的,他要说法,苗家人却二话不说,先逼他签下和离文书。
接着就暴打了他一顿,还把他的脸给划烂了,令他毁容。
可怜他连苗贞和姦夫的影子都没见着,重伤之后的他,根本就没能回到家里,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郝父郝母听闻小儿子惨死的噩耗,一口气没上来就跟着去了,郝家其他人自那之后也都过得凄悽惨惨,没什么好下场。
可以说,郝家一家人都叫苗贞给祸害个遍。
还是莫名其妙的被害,郝家人死后能瞑目才怪。
后来一场大火,烧光了桃花村,活得凄悽惨惨的郝家人也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
郝家人怨气冲天,都不肯去转世投胎……
于是,便有了这个任务。
对于郝家的这桩惨事,清音心里也挺同情的,想过几种方案,最终还是决定——
让郝秀才以另一种方式「重生」,给了他一场幻梦,让他觉得自己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嗯,就先从改变他娶苗贞开始吧。
在目前已知的两个支线任务里,清音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两个世界里,都有那一场大火……
她心有猜疑,却没有妄下定论。
或许等她弄清楚了这一切事因的来龙去脉,所有的谜团才会迎刃而解吧。
……
李长海这几日的状态很不对劲,他没了往日对弟弟妹妹们的耐心和爱心,做什么都有些魂不守舍的,一天要往山里跑八回。
清音知道这是时机快要来了,他忍不住了,李忠或许即将出现。
很好,她就等着会一会这个救了原身,却又害了原身一生的男人。看看这人究竟什么情况。
她是真好奇这个男人的身份,以及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么一想,对于前几日李长海起了心思,想给她说亲,将她扫地出门的事,不由又往下压了几分。
是的,李长海这傢伙真不是个东西。吴媒婆曾见过原身一面,知道她长得不错,对她就没安好心。
那日她「巧遇」李长海,叫住他打听清音的事,李长海就被勾起了心思,想要拿给继母说亲换银钱。
为此,最近几日,他压根就没再给她下药,就怕人突然死了,没有价值。
这傢伙可真敢想啊。
清音本想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又因他这段时间频繁往山里跑的事,不得不将这口气往后压了压,不管怎么说,现在还不是跟他们算总帐的时候。
转眼又过去几日,有了「前世意识」的郝秀才,并没有立即去找苗家退亲,不过也没有定下来具体婚期。
听说郝秀才提出郝家家贫,配不上苗家,为了让苗家小姐将来嫁过来过好日子,他决定再去考一次秋闱,待考中举人功名之后,再风风光光的迎娶苗家小姐过门。
因为有了这一句承诺,大家虽然背地里仍不看好郝秀才,但面上还是夸他仁义有志气的更多。
只除了苗家以外。
苗贞父兄心里苦,本也没打算把苗贞嫁给乡下穷秀才的,是她自己执意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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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就嫁吧,人家又拿举人功名说事,要把婚期往后延一年。
这也就罢了,说到底嫁秀才跟嫁举人完全是两码子事,面上更好看,得着的实惠也更多,所以对于郝家此举,他们也都能接爱。
但苗贞听后却在家里哭闹不休,吵着要立即出嫁。
苗父气得打了女儿一巴掌,换来苗母的一通埋怨。
「老爷,你可从来没有动手打过贞儿啊!」
「都是你惯出来的!慈母多败儿!」苗父气咻咻的。
「好好好,都是我惯的行了吧!我认了,那老爷赶紧想想办法,去催一催郝家,如了她的意不就成了!」苗母一味袒护女儿。
对她的不讲理早已习惯的苗父气过之后,也拿女儿没办法。
「我们上赶着去催婚,人家还以为她多愁嫁!」
「那又怎么样,贞儿年纪是不小了,再拖下去成什么样子?白白耽搁一年!再说了,要是那郝秀才考中了举人,回头不认帐了怎么办?」
苗母也看不上郝家,奈何女儿铁了心要嫁,她就只能想办法成全她。
「你容我想想。」苗父沉吟片刻道。
苗贞在父母面前闹得凶,要死要活的威胁他们,一回到房间就换了一张脸,冷漠又愤恨的表情吓得身边伺候的小丫鬟大气都不敢出。
「下去吧。」
挥退丫鬟,苗贞打开梳妆盒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块结着络子的玉佩,心爱又小心的拿在手里把玩,一脸幸福模样。
清音放了傀儡纸人监视着,想要看看她那个所谓的姦夫究竟什么情况,让她不去嫁姦夫,非要嫁给郝秀才不可。
……
月上中天时,四野静寂。
李长海小心翼翼的开门出了小院,往山里走去。
晚上的山间并不安全,要是平常他是不敢独自上山去的,可今日,他有不得不上山去的理由。
夜晚的山路尤其难走,李长海却顾不得害怕,对这里,他并不陌生,小时候他爹就带他走过好几回。
他爹说了,按照他教他走的路,不会碰上野兽凶物,但他一个人最好还是不要进山,尤其是晚上。
可是没办法了,家里快一点吃的都没有了,爹留下来的银钱也叫他用去七七八八。
那个没用的女人什么都拿不出来,唯一藏下的银钱还被人抢走了。
这个时候他自动忽略了,如果不是他跑去挖银,钱又怎么会被人抢走。
第228章 古代吃瓜日常(10)
李长海一味的将怨气都推到继母身上,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好过许多。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她,可他记得清楚,那天晚上抢钱的那个黑影, 是个高大壮硕的男人身影, 根本不可能是那个半死不活躺着不能起床的女人。
难道是她的姘头?
想到这, 李长海冷笑一声,是不是的都不重要了,她要是死了也就罢了。
要是侥倖没死, 他跟吴媒婆都约定好了,只要人一好转, 就让她给对方找了好去处。
李长海一脸冷漠, 这般表情的他,已经格外显得是个成年人了。
他沿着山路一直走, 在双岔路口时, 朝平时打猎的相反方向去了。
这条小路通往深山,平时没人敢走, 他循着记忆, 找到与他爹约定好的那处山洞口。
那里一片漆黑,李长海的心口一凉,就在他以为这次又是失望而归的时候, 草丛里突然传来动静。
他惊唿出声,就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嘴。
「别叫, 是爹!」那人沉声道。
熟悉的声音安抚住了李长海, 他转过头, 看清对方的脸, 朝那人激动的喊了一声, 「爹!」
李忠松开他, 大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示意他进山洞里去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山洞,点起一盏煤油灯,李忠把肩上的一个大包袱放在石桌上,父子两人这才坐下来说话。
李长海见了亲爹,激动的心情总算平復许多,他知道他爹不能久留,天亮之前还得赶回去,就长话短说,简单说了一下他们兄妹四人这两年的遭遇。
李忠默不作声的听着,脸上无甚表情,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执掌一般。李长海被衬的格外没用,脸不由涨红了。
李忠听他渐没了声音,这才点了点头,安抚他道:「辛苦你了。」
这句话让李长海又激动了一下,但他真正想说的话被堵在胸口,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只小声问了一句:「爹,我娘,还好吗?」
李忠脸上终于有了其他表情,神情间有了一丝笑意,声音都温柔许多:「放心吧。」
再多关于妻子的话,却不肯多说。
李长海张了张嘴,也没敢问下去。只是道:「爹,我想你和娘,我们都想你和娘。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李忠沉默着,刚刚的表情仿如昙花一现般消失不见,言简意赅的道:「快了。」
「照顾好弟弟妹妹。」他又补充了一句。
李长海心里苦涩难当,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娘突然不见了,爹离开前只说是找娘去了,可具体是怎么一回事,爹没说,也不让他问。
可是他带着弟弟妹妹在村子里生活好难。听说老宅被大伯一家抢走,爹竟也毫不动容。
他真的不知怎么说才好,「爹,那个女人病了,病得很重。」重到没办法再照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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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暗示,可惜李忠听了这话,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语调淡淡:「她对你们几个好吗?」
李长海没敢说自己给她下药的事,只道:「病了之后,都是我们在照顾她。」
说着没忍住又抱怨了几句,说她有多拖累他们兄妹几个云云。
听到这么无耻的话,空间里正看着这一幕的清音,真是为原身不值。
说他们是白眼狼都轻了,这些人压根就没有心,谎话张口就来,都不带打草稿的。
李忠没有就此发表意见,他甚至没再问下去,直接转了话题道:「家里没钱粮了吧?」
他主动提及,李长海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没了,老宅的粮食都没能带出来。」银子也都花光了,他有些羞赧。
李忠解开他带来的那个大包袱,里面有几身衣物,他往下翻了翻,翻出一个荷包出来。
「这些银子你藏好,省着点用。粮食我也带过来了一些,放在山洞里,回头你们用多少拿多少回去。」李忠交待着,李长海捧着鼓囊囊的荷包发笑。
笑过之后,他又小心翼翼的问李忠道:「爹,不能带我们离开桃花村吗?」
他真的不想再待在这个破村子里了,没一个好人,尤其是欺负他们的大伯一家,还有米家。
李忠抬眼,看着儿子脸上的郁闷和愤恨,知道他这是受苦了。他也很无奈,以他现在的情况,带着孩子们一起,只会束手束脚。
于是他只能安抚道:「再等等吧,要不了多久了。」
李长海抿嘴,半天终于点了点头,「儿子知道了。」
李忠又交待了他一些事,眼看外面天色不早了,再次叮嘱他道:「受了委屈,暂且先忍一忍,以后……爹会帮你们都还回去的。」
直到听了这话,李长海不舍的脸上才又露出几分喜意,不住点头应是,「我都记下了,爹你也小心点,跟娘说,我们都想她。」
李忠应下,让他先走。
等到目送李长海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他这才将山洞里的痕迹清除干净,也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清音安排傀儡跟了上去。
虽然在原身记忆中见过这个男人,但她在自己亲眼所见之后,感观要更直接一些,看出这个男人很不简单。
心思如何且不提,但他那副气定神闲,凡事都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个普普通通的乡野村夫。
傀儡人打听来的关于他的消息,都是从村里人口中得知的,说他年少时因丧父丧母被兄长赶出家门,在外谋生数载,带着妻儿低调还乡。
又于六年前,妻子因生李小丫难产而亡。
可刚刚这对父子俩说了什么,李长海口中的「娘」,指的是谁?
显然这一切都没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她想起前世李长海在原身死前刺激她的那些话,不仅是事实,还有可能真正的事实比他所说的那些,还要更残酷。
解密的过程,总是那么有趣。清音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她又看了看孙月梅和孙家那边的动静,至今为止,她都没有看到孙家人起了要二次卖掉孙月梅的心思,最多是觊觎她的银钱,想尽法子要多弄一些。
这也是她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最大原因。
她想看一看,孙月梅被卖一事,究竟有没有其他未知隐情。
不过,县里的事也该安排上了。
……
要么说屋漏偏逢连阴雨呢,赶在入冬前,县衙里来人通知,说要徵调民夫去服徭役。
往年,本地县城的徭役大多是开垦荒地,修整官道,疏通沟渠等,但今年听说原定往北方运送粮草的民夫,因死伤过多,实在缺人,便就近在附近的几个县里补充服役人员。
这种事,从前不是没有过,但已经很多年都没轮到他们这儿了。
也正是因从前就有经验,每年服此徭役的民夫,多半是一去大半年,而且死伤无数。
天气越来越冷,越往北越冷,很多人都是在路上冻死的。能回来者不足六七成,而就算回来了,也是一身的伤病,此生难愈。
反正大家宁肯去服县里各种各样繁重的徭役,也不愿意去北方。
村子里因这个消息沸腾开了,李长海听闻后也是惊恐不已,他曾听爹说过这事,他祖父那辈有个远房表叔,去了一趟北方服徭役,回来十个脚趾头冻伤了六七根,行走艰难,后来直接就残废了。
还有更多的人是死了,压根就没能回来,尸骨无存。
他心里怕极了,本来他是不到服徭役年龄的,可是附近村里有人闹开后,县里官差过来把年龄又往下调了一岁,满十四岁即要服役。
……看来这次是逃不掉了,村长亲自到家里来通知,李长海心里急的要命,他不想去,也不能去。
家里只剩那个半死不活的女人,还有几个不懂事的弟弟妹妹,他走了,他们怎么活?
还有,联繫他爹的途径只有他知道,他走了,长江他们几个有事也找不着爹!
李长海才拿到李忠送来的五十两银子,他攥紧荷包,咬咬牙,跑了出去。
清音知道他这是要去拿银抵徭役了,这应该是可行的。不少朝代都有律法明言,可以钱、粮、绢丝等物,免除徭役。
当然,要是上面有人,也可拖关系找人划掉自己的名字。但李长海显然没有这种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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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上的银子,她没有想过调包走,因为那样太简单了,她就暂时没动,且看李忠那边如何再说吧。
之前傀儡跟踪李忠,跟到了府城的一座小院里,连着两天,李忠都没动静,她正耐心等着呢。
李长海回来得很快,看表情应该是成了,不过这股子高兴没能持续到晚上,半下午时,李大一家上门来了。
李大长得跟李忠完全不像,个头矮小,不足一米七,人看着十分窝囊猥琐。
在李大妻子王氏如土匪一般在屋子里四处翻找时,他抱着脑袋蹲在门口,瓮声瓮气的对李长海道:「你有钱免除徭役,就借给大伯一些,你堂兄以后记你的好。」
这么无耻的话都能说出来,原来李家人的无耻都是一脉相承的啊。
清音再次感嘆原身的倒霉。
第229章 古代吃瓜日常(11)
这一次, 清音仍是没有声息的躺在床上,王氏见了心中惧怕,但想到她刚刚听来的消息, 李长海竟能一下子拿出十两银子去抵徭役, 还顺路去还了欠下米家的那二两银子, 她的心口就痛的仿佛被人剜了肉一般。
这屋子里里外外全都搜遍了,什么也没找到,她就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了清音身上。
只有她睡的那张床还没有搜过。
王氏想着, 反正人都快要死了,她就不信真能怎么着她。
她壮着胆子上去要掀清音的被子, 却见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恶狠狠的瞪着她,模样十分可怖。
王氏被吓得大叫一声, 瘫倒在地。
此时, 清音已经完全不想再待下去了,正好利用这次机会, 将计就计。
「什么事?」
「怎么了?」李大和王氏的儿子儿媳听到王氏的尖叫声, 忙都跑了过来。
「她,她……」王氏指着床上的人,抖着手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她大儿媳小王氏是她娘家的亲侄女, 胆子随她也不小,见床上「人」脸色青白, 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以为她是故意在吓唬人, 就上前去, 把手放在她的鼻子下。
「啊!」她吓得收回手, 同样瘫倒在地, 「没,没气了……」
其他几人都吓得不轻,不,不可能吧?
王氏指使二儿媳马氏,道:「你,你再去试试。」
马氏胆小,死活不肯,拉着丈夫李小二死命摇头拒绝,「我不去,不去!」
外面李长海等人听到屋里的动静,想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被李小大拦住,死活不让他们进去。
还朝屋里,给王氏等人使眼色,让他们快走,要是人真死了,说不定会赖到他们头上。
李长海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李小大不如他身体灵活,他很快就越过对方进屋去了,看到床上已经没了唿吸的后娘,勐吸了一口冷气。
他是不想要这个后娘没错,但也没打算现在就让她死啊!
「娘?娘!」他忍着惧意,扑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人是真死了没错。
他立即大声哭喊起来:「杀人啦,杀人啦!你们杀了我娘!」
他边哭边往外沖,李长江等人收到他的讯号,也都跟着他往外沖。
李大一家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拉都拉不住,叫他们兄妹四个沖了出去。
村里人听到喊叫声来的很快,村长也被人背着过来了,叫年纪大点的人过去试了试,人确实是死了,没了唿吸,身体都凉了。
「赔命,你们赔我娘的命来!」李长海带头哭喊起来,四个孩子一起哭喊,听起来格外悽惨可怜。
王氏没杀人,自然不肯认,连滚带爬的起来就骂:「没良心的小崽子!明明在我们来之前,人就已经死了,这是硬要赖在我们头上啊!」
李长海不甘示弱:「你胡说,你胡说!我娘这几天都要好转起来了,还拿钱让我去抵徭役,怎么可能会有事!」
他很有心眼,先将抵徭役的钱推到了清音身上,死人又不能说话,不推她身上推谁身上。
再说了,他们手上有钱的事,村里人很快就会传遍,到时他们几个根本就难以安稳。他必须早做准备才行。
王氏自问没杀人,她根本就不怕对峙,叫嚣着:「那都是你说的,谁知道真假!反正我连一个手指头都没有碰过老二家的,她死了不关我的事!」
李长海满脸是泪,看起来弱小又无辜,咬死了不放:「是你们,是你们逼死了我娘,你们都不是好人!」
他其实不敢真将事情闹大,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事闹大,搞不好会引火烧身。
刚刚后娘的尸体他也看过了,面上青灰,嘴唇发紫,若是仔细看的话,肯定是能看出中毒迹象的。
他怕自己做过的事会被人发现。
所以他得先发制人。
他拿起一旁的扁担,用力向李大王氏等人身上甩去,口中愤恨的喊道:「滚,滚出去,你们这些坏人!你们抢了我家,害死我娘!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他力气随爹,这一扁担一扁担下来,打在身上是相当疼的,李大第一个抵不住,抱头就逃,李家其他人也都跟在他身上往院外窜。
眼见就要完事,李长海的一口气还没下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人声。
「请,就是这家。」
匆匆而来的村长,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听这外面的声音觉得耳熟,拨开人群看过去,见那说话的人竟是里正,他忙快步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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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从马车前面跳下来,那是一辆蓝绸马车,高头大马,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驾车的车夫是个三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里正刚刚正是在与他说话。
村长也顾不得许多,忙上前打招唿。
里正一看人这么多,问他:「这怎么回事?」
村长不敢欺瞒,避重就轻将事情说了一遍,此时他不愿多事,将李家媳妇的死轻描淡写的盖了过去,只提了一嘴。
里正还没来及说话,马车里就传来一声呜咽,随即听到僕妇惊道:「小姐!」
紧接着那车夫停稳马车,从马车里先下来个年轻的姑娘,那姑娘面无表情,手中抱着一把青锋长剑,看着就不同凡响。
她下来后,转身又去扶人,这次下来的是一个身量高挑,容貌出众,气质脱俗却满目含泪的少女。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觉得这人看起来有些面善,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了。
紧随少女下来的是个中年妇人,她面容严肃,扶住少女,朝里正道:「我家大小姐在何处?快带我们去见!」
人群中的李长海顿时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吃瓜的钱大嘴,目光一直在来人脸上打转,突然小声「啊」了一声,又及时捂住了嘴,好在周围人心思都落在那几人身上,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不过,她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这是咋回事啊?」
只不过没人回她。
里正对那几人的态度一直很好,听中年僕妇问话,忙朝村长道:「李忠家的是住这儿吧?」
李忠家的?众人面面相觑。
村长心里也是一咯噔,强笑着问道:「这几位是?」
回答他的正是那位中年僕妇,「什么李忠家的,家主人姓谈,找的正是我家大小姐!」
里正忙应是,朝村长催促道:「快,先见过人再说。」
里正之所以这么客气,一是因为收了对方的银钱,二也是因为对方来歷不凡,不是他能得罪起的人,故而十分客气。
村长面露苦相,却也不敢再瞒:「李,不,谈氏不在了。」
「什么叫不在了?你说清楚!」
眼见那少女垂泪,身体摇摇欲坠,中年僕妇忙把人交给抱剑少女搀扶,她上前两步质问道。
等到弄清楚事情原由,众人这才知晓眼前这些人都是谁。
原来李忠家的,不,谈氏大有来头,出身江南豪富之家,母族显贵。谈氏出行时遇险失踪,家里人找了多时都没有任何音讯。
这次也是巧了,无意中得知桃花村里有个来歷不明的媳妇,一打听,样貌很有些符合,谈氏的妹妹离得近,一得知消息就赶过来确认。
正是眼前这个女子。
没错,清音实在是忍受不了原身那副即将衰败的身体,用基因药物修復身体机能,几乎是重塑了肉身,方保住了原身的这具身体。
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原身不仅活不了多久,还会一直缠绵病榻,起不了身。直到死亡。
这叫她如何能再忍下去。
再加上她得了李忠那边的线索,李长海等人她就懒于再应付下去了。
早点脱身,也能早点推动情节发展。
「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不再等一等妹妹啊?」她激动之下,推开扶她的僕妇,直接朝傀儡身上扑了过去,失声痛哭起来,凄声寒骨,好不悲凉。
「姐姐——」
「小姐节哀啊!」
僕妇拿出帕子按了按通红的眼角,视线落在傀儡那乌黑髮紫的脸上,突然惊唿出声,拉住清音,颤声道:「小姐,大小姐死因有异!」
她音调突然拔高,叫里里外外的人都听清了。
众人一惊,什么意思?什么叫死因有异?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车夫,以及那个抱剑的小丫鬟,拎刀的拎刀,拔剑的拔剑,对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里正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他不顾形象,一把扯住村长,逼问他道:「怎么回事?!」
先前还想和稀泥处置的村长这会都想哭了,这真不干他的事啊,「我也不知道,真的,大家都才刚来。」
清音此时已经收了眼泪,眼神格外的冰冷,看了所有围观的人一圈,冷声吩咐道:「报官。」
报官?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这年头,但凡是跟官府扯上的事,就没有一件小事情。不弄到伤筋动骨不算完。
但谁都阻挡不了那个拔剑的小丫鬟,那小姐话音一落,她就飞跃出人群,快速往县城方向而去,试问何人能拦得住?
桃花村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纷纷惊嘆不已。
第230章 古代吃瓜日常(12)
娘哎, 这什么人啊,一个眨眼人影一闪就不见了踪影,这是寻常人的手段吗?!普通人家能养出来这般厉害的小丫鬟?!
里正与村长对视了一眼, 都有些惊恐, 心里猜测, 只怕这些人的身份比他们所想像的还要莫测。
县衙的官差来得很快,清音提前吩咐乐澄打点过,所以看在钱的份上也都跑得很快。
都不用仵作过来验尸, 「死者」那模样,分明就是中毒症状, 而且中的还是剧毒!
李大王氏夫妻本以为自己洗清了嫌疑, 不想官差还是将他们一家都抓进了大牢里,只因为他们也有杀人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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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长海兄妹四人也都不可避免的被当成嫌疑犯抓了起来。
这个县官审案很有两把刷子, 李长江没能扛住, 招出了长兄李长海。
原来李长江对李长海的行为一直都看在眼里,但事不关己, 李长江就一直故作不知。
这次也是见扛不过去, 就招出了李长海这个罪魁祸首。
李长海只不肯认,大声喊冤,嘴巴十分的硬。
官差在他的房中搜出了好几种带有毒性的草药, 人证物证俱在,他不认也得认。
毒草药是清音安排的, 李长海做事很谨慎, 而且他也怕弟弟妹妹几人会误服毒药, 所以每次都将毒草药藏得很偏僻, 一般人很难找到。
所以, 没有证据, 只好制造证据。
李长海毒杀继母,乃十恶不赦之罪,按律应当凌迟处死,但县令念他父母双亡,尚未成年,改判其斩立决。
这个案子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盖因本县已多年未曾出过这般性质的案件。
在本朝的律法中有规定,继母也是母,杀继母,等同于杀母,乃十恶不赦之罪中的恶逆,只判其斩立决,已是格外开恩。
观其罪行,犯人死不足惜。
为此,县令还命官差亲至辖下的每个村子里去普法。
受影响最大的除了被放出来的李大一家和李长江兄妹三人外,整个桃花村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定影响。
像村长被罢免,判处罚金,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件小事罢了。
这也得益于这个村子是杂姓而居,若是由宗族所掌,恐怕整个村子的名声会更差。
李长海定了七日后午时处斩,清音一直在等。
她特意让风随行商一起吹到了李忠现在所活动的区域范围内,相信他会出现的。
毕竟是长子,意义不同。
原身的事,也该有一个了断了。
在这期间,她在县城小住时「偶遇」了孙月梅,帮了她一次,被她引为好友,两人之间开始有了往来。
得知原身被害一事,孙月梅很同情她。
「谈姑娘,别再自责了,谁能想到一个孩子竟有那般恶毒的心思呢。」
她最近常常「郁郁寡欢」,回村得知所有真相的孙月梅就暂时住到了县城里,每日都会过来劝慰她,生怕她会想不开。
接触过之后,清音觉得孙月梅这人实际挺好相处的,大大咧咧,就是有些不够谨慎,时不时的会冒出些现代词语。
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因为掉马了才会被孙家人怀疑上,继而将她卖掉的。
然而她很快就知道了,并不是。
「我没事。」她勉强笑了笑,见孙月梅的面相有些不对,印堂发青,耳呈黑色,这是灾祸临头的预兆。
怎会?!难道她的命运还是没能改变?
「你脸色也有些不好,可是有什么难处?别跟我客气。」清音主动问道,不动声色的观察她的表情。
孙月梅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微微怔了怔,又摇了摇头,最后犹豫了一下,问她:「其实,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这几日有人在盯着我……可是我回头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清音有些讶异,她也放了傀儡在孙月梅身边,竟没有发现这个异常。
「还是小心为上最好。要不然你最近留在我这里,等过两天再看看?」她提议道。
孙月梅有些犹豫,想到过几日李长海就要被处斩,她就点头应下了。
清音送走她,又重新翻看起孙月梅近期行踪,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跟踪她的人。
果然,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貌不惊人,看着只有十二三岁大小的小丫头。
这小丫头之前肯定是没有出现过,是近期才突然出现的!
正是她把李长海毒杀继母一事闹大的次日,突然间出现的。
时间很巧?会有关联吗?
清音心道,如果是跟踪她,她倒还能理解,毕竟她出现的很突然。
但是跟踪孙月梅?
总不可能是因为她最近经常出入她这里吧?可这小丫头出现的时候,她跟孙月梅还没相熟呢。
她决定主动出击,让乐澄晚上去把人给带过来,不想下午桃花村那边就有人捎信过来,说是孙母病了,正要找孙月梅回去呢。
捎信来的是桃花村人,在县城里开杂货铺子,隔几日会回村一次。
认识孙月梅,且因李长海毒杀继母一事,见过并知道清音暂住此处。
孙月梅接了信儿,无奈只得前来告辞,清音没有阻拦她回去,她估计对方这是要朝孙月梅下手了。
她不担心那边,因为她一直让傀儡盯着呢。
孙月梅在村口又遇上了吴媒婆,对上她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打量目光,孙月梅只当是没看见,理都没理对方,直接进村了。
吴媒婆在她身后啐了一口,骂了一句不干不净的话,继而眼珠子一转,高高兴兴的哼着小曲走了。
路上遇到跟她不大对付的毛八姑,还破天荒开口打了声招唿,差点没吓坏毛八姑。
通过傀儡人看到这一幕的清音,不由若有所思。
孙月梅回到孙家,先是挨了弟妹的一顿指桑骂槐和白眼,她不耐烦搭理这个愚蠢而不自知的女人,进屋瞧见孙母额头上顶着块巾子,歪在床上装病,她心里有些腻歪的慌,脸上不由也带出来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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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母不觉,开始老调重弹,数落她不给家里钱,说她没良心,是不是想学李长海那个狼崽子毒害亲娘老子,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完。
孙月梅被她的胡搅蛮缠气得脸都红了,甩门就想走,孙小弟从隔壁拐进门来。
他完美继承了孙父孙母的所有缺点,又赖又懒又蠢又坏。
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嘻皮笑脸的朝孙月梅伸手要钱,「姐,你早晚都要嫁出去的,那钱不给我花,不都便宜了外头那些王八羔子!」
他嘴里从来就没个好话,孙月梅平时压根就不搭理他,挥开他的手要走,「让开。」
孙小弟哪里肯让,也不恼她挥手打他,眼珠子只盯住她腰间挂着的荷包,看那样子,是不给就要抢的架式。
其实前两天,孙月梅就已经通过清音拿到了立女户的文书,早不耐烦应付这一家子了,她都想好了,桃花村她是不打算回来住了,尤其还发生了李长海杀母的事,她有些害怕。
这次回来,也知道孙母是装病的,所以她就想着,以后如没必要就再也不回来了。
她对这里根本就没有留恋。
见她打定主意要走,孙母就在床上「哎呦哎呦」的叫唤开了,还朝外面喊道:「他爹!你闺女不孝,你也不出来管管!」
又喊:「好不容易来家一回,也不知道伺候伺候你老子娘!」
又放狠话:「天这么晚了,城门都关了,我看你出去住哪去!」
孙月梅本想硬气点说,住外面草垛子都不住你孙家,奈何古代晚上孤身在外是真不安全,她且忍下了这一口气,没再执意要离开。
然而就是这一松懈,叫她后面吃了苦头。
晚上一家子都等着她去做饭,她想着是最后一回,以后别想再有,就下厨去了。
而且她自己做,也更卫生,还更安全。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吃完饭没多久就开始打哈欠,碗都没来及收拾,人就迷煳过去了。
孙小弟上前一把扯了她腰间的荷包,看到里面有好几两碎银子,高兴不已。
她媳妇在一旁伸出手来,孙小弟不舍的给了她一角碎银子。
孙母瞧见,啐了一口,只嫌银子少,又躺回床上去了。
孙父直接跟孙小弟争起了那剩下的几两碎银子,父子两个没大没小的争吵起来。
不一会儿,外面的房门就被咚咚咚的敲响,孙父指使不动儿媳妇,就让孙小弟去开门,孙小弟硬是从他手里抠出一角碎银,这才慢腾腾的去开门。
门口的人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是吴媒婆。
她身后跟着一个看着年纪不大,低眉顺眼,看不清真实面貌的小丫头。
「哟,是您老啊!快,快请进!」
吴媒婆正眼都没看一下孙家人,推开谄媚的孙小弟,直接走进屋。
看到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孙月梅,不屑的撇了撇嘴,从袖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扔给孙母。
孙母连忙接过来,里面是两个十两重的大银锭子,她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捧着荷包挥手:「带走,快带走。」
吴媒婆没理会她,看向跟着她进来的那个小丫头。
第231章 古代吃瓜日常(13)
小丫头一声不吭, 走过去直接粗鲁的将地上的孙月梅背了起来,那看起来毫不费力的模样让孙家人不由多打量了她几眼。
吴媒婆见了眼睛一瞪,斥道:「往哪看呢!都给我闭紧嘴巴!要是胡乱说出去, 你们孙家谁也别想好!」
孙家人连忙弯腰赔笑, 「不敢, 不敢。」
吴媒婆冷哼一声,跟着那小丫头一起离开了。
看着这一幕,清音眼睛微眯, 看来事情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
很多事,果然不能只看表面。
吴媒婆跟着那个沉默的小丫头, 一路往山里走。
走到目的地, 吴媒婆上前一步,张望四周, 不一会儿对面就走出两个衣着褴褛, 一脸兇相的男人。
「两个都是?」
其中一个男人目光在背人的小丫头和已经甦醒过来却仍然装睡的孙月梅身上流连,目光淫邪且又放肆。
吴媒婆对着这两个男人不敢如对孙家人那般鄙视呵斥, 小心翼翼的看了那个不说话的小丫头一眼, 解释道:「不不不,只有那个昏迷的丫头,这个是主家那边过来帮忙的。」
男人其实也没怎么看上这瘦巴巴的小丫头, 但他们大山里缺女人啊,没女人就生不了孩子, 没孩子, 他们就要绝后了。所以在女人这事上, 并不如何挑剔。
听吴媒婆这么一说, 他目光更多的就落在孙月梅那张姣好的面容和玲珑有致的身段上, 心里暗自满意, 面上却装出很嫌弃的样子。
「这么瘦,能不能生?怎么外面的女人都跟没吃饱饭似的?」他挑刺道。
吴媒婆暗暗撇嘴,显然不打算就此事多说,赔着笑,朝小丫头使眼色,让她赶紧交人,将他们打发走。
小丫头把孙月梅直接扔在地上,孙月梅咬牙没敢唿痛出声,心里先给她记了一笔。
「别叫轻易死了,更不能让人跑掉。否则……」小丫头一开口声音阴恻恻的,如毒蛇一般带着狠意与恶毒。
孙月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好在众人都被那突然说话的小丫头吸引了目光,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双方说定之后,吴媒婆抖着手接过男人递过来的两串铜钱,她数都没数,直接塞袖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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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动作粗鲁,毫不怜香惜玉的要去拉扯地上的孙月梅,不想手才刚触碰到对方,就感到头一阵眩晕,脚底打晃,一下就没了知觉。
扑通扑通的倒地声接连而起,孙月梅数了四声之后,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看着手中残留的药粉痕迹,心里感激谈姑娘给她防身用的迷药起了大作用。
若不然……她咬牙暗恨,她对孙家人还不够好吗?!孙家从前什么样儿,现在又是什么样?!
难怪都说生米恩,斗米仇。看来有些人根本就不配对他们好!穷是活该,苦是活该!活该他们生来就吃苦受罪,纯属是自作孽!
这一晚,孙家人亲手斩断了与她之间的亲缘,以后就只当他们都死了,她也再不会回那个家。
至于报仇?没了她,就凭他们那一家子的臭德性,好日子只怕是从此与他们都绝缘了。
慢慢磨吧。
至于眼下要怎么做?她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谈姑娘的影子,孙月梅决定要向她求助。
也不知怎的,她从见到对方的第一面开始,就觉得她可信,能信。
她的这种直觉,在前世时,从未令她踩过雷,她决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去找谈清音。
清音自然不会拒绝,她让人过去把那两个山民暴打一顿,扔进了深山野林之中,那里野兽毒物横生,是死是活,端看天意罢。
至于吴媒婆和那个小丫头,她让人把他们带了过来。
毫无疑问,吴媒婆是被人给收买了,她从前做过的阴损事不少,昧着良心撮合的姻缘害苦了许多人家,称得上罪孽深重。
清音岂能轻饶过她,次日就让人去县衙递了状子,直接扔大牢里去了。
先让她在牢里醒醒脑子,后面还她受的呢。
她发现她现在伪造的这个身份很好用,至少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是足够用了。
至于会不会暴露,暴露了以后怎么办,哦,那就以后再说罢。
先解了眼下事再说。
另外,那个来歷不明的小丫头,嘴挺硬的,但用药之后就全都招了。
为什么要害孙月梅她并不知道,但她背后的主子是谁,她吐口了。
府城,尹家三夫人。
孙月梅曾经的主家。
清音直接叫来孙月梅。
「尹家三夫人?我没得罪她啊?当初我是在二房里当差。」
孙月梅听后是一头雾水,她穿过来后,是有孙小丫全部记忆的没错。
可记忆里,不管是在她来前,还是来后,她真的没跟尹家三夫人结过怨啊。
孙月梅绞尽脑汁想了好半天,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她只得跟清音详细说起她所知的尹家事。
「尹家大房在京中做官,听说是四品,跟知府大人同级,所以尹家在府城里很吃得开。
老太爷早不在了,老太太没跟着大房去京城,在府城掌着家。
二房是庶出,本来老太爷临终时,已经给分过家了,二房被分了出去。不过老太爷下葬之后,老太太死活不让二房搬出府去……现在还一块住着。
三房也是嫡出,大房不在身边,老太太最疼三房的子孙,连孙女都疼。尹三爷十分风流好色,纳了许多妾室姨娘,三房的孩子最多。
尹三夫人是个泼辣的,夫妻俩隔三差五的要大闹一场。」
「老太太不管?」清音直入主题。
孙月梅歪头想了片刻,道:「印象中,老太太还真没管过……」
清音又问:「细细说说这位尹三夫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孙月梅敛神,开始仔细回忆信息,「尹三夫人姓张,只生了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大房不在,内宅做主的除了老太太,就数她了。
三房虽然妾室很多,但都不怎么敢犯到她头上去。
对了,我听府里的小姐妹说过一嘴,说她对那些犯了错的妾室毫不留情,运气好的直接发卖,运气不好的,她就让人狠狠折磨她们,打板子,毁容,甚至断手断脚……」
说到这里,孙月梅不由抖了抖身子,像是心有余悸一般。
「……说来也怪,尹三夫人脾气不好,性情毒辣,常常仗着娘家的势在府里作威作福,但似乎从来都没有找过庶出二房的麻烦。」
「哦?」清音不置可否。
孙月梅挺纳闷:「反正二房三房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你说她仗娘家势,可知她娘家如何?」
「这个不太清楚。反正也是府城的。」孙月梅还真没关注过这个问题,不敢乱说,怕会影响清音的判断。
「不过,好像影影绰绰的听人说起过一句,说她娘家那边有亲戚是京中的权贵人家。很有权势,是连大老爷那样的四品大官都攀不上的人家……」
孙月梅捶了捶头,懊恼自己没早打听清楚,这会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清音含笑,心里已是有了些许猜测。
之前她让傀儡跟踪李忠时,曾在他接触过的人员名单里见过「尹」姓,李忠很沉得住气,而她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并没有直接简单粗暴的抓人逼供。
现在嘛,先等李长海被斩之后再说吧。
起码孙月梅已然无恙,面相也变了,且她自己也知道了孙家人和尹家三夫人对她的不怀好意,很难会再走上前世那条不归路,这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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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郝秀才那里,想到这,她不禁笑意更深,她其实挺欣赏郝秀才那种做法的。
他「觉醒」前世记忆之后,并没有急着去退亲并报仇雪恨,而是先压下亲事,对家人以要出门拜访旧友,讨论学问为由,早改头换面离开了桃花村。
郝秀才,也就是郝青书,没学过易容,前世娶了苗贞后见过她描眉画目梳妆打扮,后来才知道她那打扮并不是打扮给他看的……
他记性很好,差不多看会了七八成。
再加上了这一世,他与苗贞不过才匆匆见过一面,对方应该很难认出他来。
他善画,画了一幅苗贞的小像,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对她有什么情意,他只是带着她的小像在苗家附近打听了一圈,又跟在苗贞身后,找到了那个姦夫所在。
见到那人时,不提郝青书有多震惊,连清音见到那人时,也被震惊到了。
原来那个姦夫,长相竟与郝青书像了个七八分!
清音不由在心里嘀咕,莫不是什么替身梗?
然而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给否定了,因为她看出来,那个名叫张子迁的姦夫,与郝青书竟有双生之相!
她看着郝青书,不禁更同情他了。
可能是「死」过一回,郝青书震惊之后速度就冷静下来,他回神很快,也庆幸自己把脸给涂黑了,眉毛也画粗不少,旁人就算是见了他,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来。
「迁郎,我不想嫁!你再想想办法,求求你了……」
见到前世在他面前一直装清高扮纯洁,此刻却娇娇柔柔软语求人的苗贞这般作态,郝青书不禁嘲讽一笑。
第232章 古代吃瓜日常(14)
郝青书面上再是无动于衷, 心里对那个与他长相十分相似的男人,也很介怀。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对方那张过分熟悉的脸, 他心里特别的慌。
心情很乱, 但他还是小心躲着没走, 他一定要弄清楚原由,给自己,也给前世的父母家人一个交待。
这是他们欠他郝家的。
张子迁脸色很不好看, 却也只得耐下性子安抚苗贞:「贞儿听话!我也想带你回府,可你也知道我家的那个母老虎, 肯定会欺负你, 这叫我怎么忍心?再等等好不好?等她……我立即娶你过门。我发誓!」
苗贞依偎在他怀里,还是很不甘心:「那为什么非要我嫁不可?」
张子迁脸上渐渐不耐起来, 口中还是哄她道:「你的年纪不小了, 我怕你父母逼迫,会随意给你找个人嫁了, 到时让我怎么办?」
「可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就想以清白之身嫁给你……」苗贞撅嘴不乐意。
清白之身?张子迁心中鄙夷, 这玩意你还有吗。
他心里越是不耐,口吻就越发轻柔:「我知道让你嫁过去是委屈你了,要不就算了……唉, 都是我没用,给不了你一个正经的名分, 我真是没用!贞儿, 都是我拖累了你……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不!」苗贞急了, 「我嫁, 我嫁,我会等你的!迁郎,那些话再不许你说……」
张子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
他承诺道:「贞儿放心,等那边一解决,我就过来接你。」
苗贞一脸幸福,说出来的话却没那般美好:「对了,到时把那个姓郝的容貌给毁了,他凭什么长得跟你那么像!他一个乡下泥腿子,他不配!」
听到这里的郝青书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要不是他心怀大恨,早冲上去杀了那对姦夫□□了!
听他们所言,那姦夫家中分明早有妻室,却还要与这贱人勾搭成奸。
前世他被害死,苗贞又与张子迁勾搭上,那他家中妻子多半是凶多吉少,可恶!可恨他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放心。」张子迁没有多说郝秀才的事,两人缠绵了一番,张子迁就乘坐马车离开了。
郝青书追出去,终究双腿难敌那车速,眼见着马车竟出了城,往府城方向去了,他只能先记下那马车的特徵,待他到了府城之后再作打探。
清音示意傀儡纸人跟了上去,很快就跟到了张家。
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张家,正是尹三夫人的娘家。
她不由轻点了点桌面,又升起几分兴致。
张子迁回府后被下人告知妻子派人来找他,说是有事。
他眉头紧皱,心里很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前去见她,谁叫人家家世显赫呢!
见过孱弱毫无美感的妻子,说了些不咸不淡的废话,他脚步匆匆的离开去了正房,给母亲请安。
张母信佛,屋子里常年都是檀香味,平时张子迁就不怎么愿意来,但又不能不来。
张母见这个儿子脸色不好,知道他这又是对媳妇不满了,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凶光,问他:「又出去见外面的女人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再忍忍,有什么事不能晚点再说?啊?还有,外头的那些女人,你养归养,别妄想弄回家里来!别说你媳妇不同意,我也一个都看不上!」
张子迁不防被母亲这么数落,气得脸通红,虽然他从没打算要娶外面的那些女人进门,此刻却不肯认母亲对他的这番指责,「什么外面的女人,母亲想多了。」
张母也不跟他多掰扯这个,她眼神阴沉沉的警告道:「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你最好记住,有你媳妇在一日,你的好日子就能多过一日!若不然,你看周氏死了,周家还肯不肯认你这个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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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迁气得要死,顿时有些口不择言起来:「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儿子?你不帮我,还专打击我没完了是吧?想让我给谁让位?外面那个野种?」
「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张母打完这一巴掌,一把掐住他的胳膊,沉声问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张子迁心里恨极:「我说这么多年你看我不顺眼,是不是……」在外面养了个野种。
他长相肖母,那个人长得跟他那么像,肯定不是老头子的私生子,而外家舅父早逝,母亲又是独女……
「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张母怒急,狠狠在他背上拍了几巴掌消气。
打完犹不解气,但看到儿子脸上那强烈的恨意后,张母一个激灵,终于冷静下来。
他们母子说话,下人向来都离得远远的,这会周边也没人在,张母示意张子迁坐下。
张子迁脸上火辣辣的疼,身上被打的地方也生疼,但还是听话的坐了下来,他是母亲的独子,他不信母亲真会对他怎么样。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跟你说一说吧。」张母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佛珠,她慢慢捻了起来。
原来张家祖上曾出过一对双生兄弟,刚落地就被相士断命,说这对双生兄弟,只能活一个,活着的那个将来能光耀门楣,显赫于世。
当时的张家不过是城中一贫户,除了头顶可供遮身的片瓦之外,身无长物。
时人重子嗣,一下就多了两个儿子,家里还是很开心的,代表宗嗣可延,一时也就没把相士的话当真。
不想后来,两子相继长大,磕磕绊绊,竟一事无成。甚至在成亲后,两兄弟还大打出手,差点双双殒命。
父母二人这才想起相士当初所言,「双生子,只能活一个,活着的那个将来能光耀门楣,显赫于世。若都活,则成祸。慎之切切。」
只是到了这时,儿子都这般大了,孙子都生了,父母日渐年迈,已无力再做什么。
后来双生子中的老二犯罪被杀,身首异处,老大一生穷困潦倒,父母临死前才将这相士之言告知于他……
后人代代相传,张家后人也不管事情真假,就变得十分忌讳双胞胎了。
张母当初有孕时得知自己怀的是双胞胎,就不敢对外言明真相,一直瞒着。
娘家人帮着她遮掩,还偷偷找了算命的问询,算命的就断言说她这是双生子无疑了。
言说双生子不详,她这胎恐怕生不顺,其中必有一克父克母克兄弟之人。
此话把张母吓得不轻,果然生产时,生老大时很顺利,她就没当回事。
但在生老二时,却怎么都生不出来,情况极为兇险。
后来生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才生下老二,她却又开始血崩不止……血崩好后,又被大夫告知她以后再也不能生了。
至此时,张母就有些信了那算命的话,她娘家人也都跟着信了。
当时家里的老太爷还活着,因为无意中救了京中的一位权贵,那家人为报恩,就将家里才出生的孙女定给了张家。
张家老太爷深受感动,承诺将来会让自己最有出息的孙子娶那姑娘。
虽然有婚约,却没定下来给哪个孩子,这就使得各房都起了心思。
多番思量之下,张母就在生产前夕出门,故意将孩子生在外头。
清醒后,她看看怀里睡得香甜胖乎乎的老大,又看看躺在一旁,瘦瘦小小的老二,心就偏了几分。
她没敢自己动手,碰也不肯碰老二,只让亲娘帮着把老二给带出去,找地方扔了,那孩子以后是死是活,端看天意。
为了那门显赫的亲事,她没少对隔房的侄子们出手。
最后,权贵人家孙女的亲事自然是落到了嫡长房嫡长子,也就是张子迁的身上。
至此,张家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当初所生的是对双胞胎。
这么多年过去,张母以为那个孩子早就死了,午夜梦回时,她也曾心中难安过。
儿子成亲后,她就「信」起了佛,还专门在后院盖了座小佛堂,过起了吃斋念佛的宁静日子。
「我也没有想到,那年你堂舅舅要去参加乡试,结识各地学子时,说在客栈里见到个跟你长得特别像的人,我就让人去悄悄打听……他跟你长得真像啊……」
张母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眼角余光瞥到张子迁脸上的冷漠,她心中一震,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浑身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寒意。
她颤声问他:「你,你一点都不惊讶?」
张子迁不答反问:「母亲还念着他?」
张母身子抖了抖,张子迁微微一笑,又道:「既然当初就扔了,以后也不必再提。母亲应该知道父亲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吧?」
张母愣愣的看着这个笑着威胁她的儿子,仿佛不认识他了,见他起身要走,忙解释道:「我没,我没去见他,我只是……」想去确认一下。
「行了!不要再说了,以后都不要再说了。」
张子迁恶狠狠的转过身去,盯着张母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以后都不要再提起了,明白了吗?母亲。」
第233章 古代吃瓜日常(15)
张子迁语气冰冷, 目光兇狠,面色阴沉如水,那陌生至极的模样, 成功吓到了张母, 她瘫坐在原地, 抖着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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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也不知后没后悔当初扔掉了小儿子。
张子迁其实早就知道郝青书这个人的存在了,只是今日方才确认了他的真实身份。
原来母亲忘记了, 当初堂舅舅过来跟她说这事时,他就在场。
母亲一听之下脸色大变, 他因此就起了好奇心, 让人跟在她的人身后行事……
很奇怪,他在没见过郝青书时, 只是听说他与他长得格外相像, 他就已经开始心生不喜。
这种不喜,让他恶意自心底升起, 不自禁的想要毁掉对方。
尤其是听说他读书极好, 天赋甚佳时,让到至今都没能得着半分功名的他,更加嫉妒, 厌恶对方。
相差了这么多,凭什么啊?
更何况, 他与他, 还生得那样相像。
这世上怎么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多余的人没必要存在。
他就是要压着他, 不叫他出头。
不能叫他越过他去。
他庆幸当初母亲选择留下自己, 扔掉了对方。
他又恨母亲为何不斩草除根, 却心慈手软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才叫他又出现在他面前。
想到现在的妻子,病歪歪却又兇悍如虎的模样……他咬牙,几乎要忍耐不住了。
明明自己不能生,也不要别人生,害他至今都没能得着一子半女。想到这里,他就又恨又怒。
这桩婚姻根本就不该落到他的头上,哪怕他一直以来仗的都是岳家的势。
不知道真相时,他怨怪父母不给他多生个弟弟以分担此事。知道真相后,他就将所有的不爽和怨气,全都归到了那个该死却没有死的弟弟头上。
他就是想要毁了他。
彻底毁掉他。
不惜一切代价的毁掉他。
凭什么他一无是处,读书不成,对方却才华横溢,秀才举人功名手到擒来?
凭什么他娶了个病歪歪的母老虎压在他头上,不得喘息,对方却能凭科举入仕,将来步入官场,过得舒心自在?
他想毁了他。
他确实毁了他。
或许这就是他的天性,他的恶,他的坏,全都用在了那个同胞兄弟的身上。
但他不后悔,他就是见不得他好。
……
郝青书不知有人对他生出那样莫名的恶意,他租了马车,方才刚入府城,李忠就快马加鞭的往县城里赶。
清音知道他怀里有能救李长海一命的书信,就在城门外拦下了他,让人将他带了回来。
到了这时,谁都别想要逃。
李长海心计太深,睚眦必报,下手也够狠辣,没有底线。若放任他长大,必成一方祸害。
尤其是李忠夫妻还活着,他又曾害了原身的性命,还是让他去死吧。
李忠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他在府城等了多日,京中那边依然没有准确消息传来,他很急,可是他又没有办法,他的身份太低,根本靠近不了。
私心里他也不愿给她多添麻烦。
可长海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是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生下的长子。
四个儿女中,他最疼的就是这个长子,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去死。
他决定冒险现身一试,以图能将罪责都推到谈氏身上去。
谈家有权有势又如何,远水救不了近火。听说来的是谈氏的妹妹,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实在不行,他不介意先下手为强。
到底是叫他等来了,遥娘果然还是在意他们父子的,她让人送来一封手书,凭着这封手书就能救下长海。
李忠带着手书发疯般的往县里赶,却被人拦在了城门口,不等他发问,对方一掌拍晕他的马,然后就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一刻,他惊骇极了。
被迫亲眼目睹疼爱的长子被押上刑场,被刽子手一刀砍下头颅,血喷溅了满地,满目都是红,血红的一片,对他来说犹如凌迟。
李忠的整颗心都凉透了。他面色狰狞,眼眶腥红,几近疯癫。
他发誓要报此仇,他发誓要取谈家满门性命陪葬!血债血偿!
他发誓!
儿啊!遥娘啊——
……
计遥娘近几日一直都思绪不宁,眼皮直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这日又是茶饭不思,丫鬟柔声劝了好半天,才进了小半碗鸡丝粥。
不多会儿,下人进来通禀:「夫人,四姨奶奶求见。」
计遥娘微微皱眉,道:「让她进来。」
计蕊是计遥娘的庶妹,因养在计遥娘生母膝下,从小对她言听计从。
「什么事?」计遥娘没心情应付这个庶妹,便直接问道。
「三姐,出事了。」计蕊垂眼答道,三两句讲了情由,随即又道:「人已经被斩了……他,他失踪了。」
「什么?你说什么?」计遥娘脸色顿时煞白如纸,不敢相信:「不——」
计蕊把收到的消息连同细节又说了一遍,她们之间从不用书信往来,就是为防泄密。
想到这里,计蕊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果然是从前受过教训的,吃一堑长一智。
只可惜,又有什么用?
她飞快看了一眼计遥娘那张依旧瓷白细腻的脸庞,她在震惊过后,泪珠就跟不要钱似的掉落下来。
旁人一哭如何计蕊从没多注意过,但计遥娘一哭,脸颊红扑扑的,依旧娇俏可人得像个少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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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明明是妹妹,看着却比对方老了十岁不止!
计遥娘哭得越伤心,计蕊心里就越痛快,面上却显得焦急不已。
「三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快说说怎么办才好?」她催促道。
计遥娘终于收住哭声,神情哀伤,沉默下来,半晌才道:「我去求公爷。」
计蕊震惊不已,当初计遥娘悔婚与侍卫私奔,在外与人生下三子一女……
本以为总算没了这个眼中钉,谁曾想前未婚夫显国公竟对她一直念念不忘,髮妻病死之后,他终于找到计遥娘的下落,将她给抢了回来,她竟也乖乖回来嫁了?!
另嫁就另嫁吧,还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心心念念着前夫与前夫所生的小崽子们。
就这,显国公还拿她当成宝贝一般宠着护着,一点委屈都不叫她受!
计遥娘过得好不好显而易见,可她怎么做的呢,仗着嫡母的势,逼着她这个可怜的庶妹,在中间给她和她那个前夫来回传递信息,害她不得不搅入这趟浑水之中。
每日里战战兢兢,不得安枕。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谁叫当初计遥娘与人私奔,嫡母把过错都算在了她头上,将她嫁给了破落户人家,日子越发艰难,她也得为自己的儿女打算一二啊。
显国公武将出身,上战场立过实打实的军功,在朝中有权有势,还有个在后宫中当贵妃娘娘的亲妹妹,她还能怎么办。
反抗不了,只能顺从。
但这并不妨碍她恨她,希望她过不好。
计遥娘下定决心去求显国公帮忙,说着就起身往外沖,计蕊跟着她起身,不想掺合进去,想要先告辞,却听到外面一阵喧腾声起,是显国公回来了,她忙避了出去。
计蕊回去后,在家左等右等,接连好几日都没有等来计遥娘让她传递的信息,花钱打听了一番,方才听说显国公带着国公夫人去别庄上散心去了,她就嗤笑一声,撂开了手。
早知这个女人心大,她真是吃饱了撑的,为贵人操闲心!
她哪里知道,显国公夫妇说是去别庄散心,人却是已经往白城方向去了。
清音也是没料到会有显国公这般「痴心」的人,不过,互相惦记着的计遥娘和李忠两人之间到底又有多少真心,她是持保留意见的。
就是显国公要来白城这事,让她不大高兴,毕竟对方极可能会对她的身份起疑心,且他有能力快速探查真伪。
所以她就让人在路上制造障碍,令他们这一程多出几次意外,阻住脚步,等她这边事情办得差不多时,再一起算总帐不迟。
反正李长海已死,李忠也在她手上。
……
郝秀才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他查到了张子迁的身份,也听闻了张家有关于双生子的说法,七零八落,凑出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真相出来。
当然这其中不乏有清音在暗中推波助澜,毕竟有一些事,不会那么凑巧出现,而郝青书此时也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文弱书生。
知道自己是被生母亲手抛弃,被同胞所出的亲兄长算计记恨,郝青书欲哭无泪,纵是话本子里也不敢这么写啊!
此中之离奇之曲折,简单让人难以置信,称得上是荒天下之大谬。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竟不是爹娘的亲生儿子!
他又气又恨又痛又怒,不知回去该如何面对爹娘他们。
爹娘知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如果他不是爹娘亲生的,他们又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他要是爹娘亲生的该有多好!
几乎是一瞬间,郝青书就决定不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爹娘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他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脸色苍白,觉得自己卑鄙无耻至极,不愧是张家的种。
真卑劣啊,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能当所有事都没有发生过。
他很害怕这一切会被挑破,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
第234章 古代吃瓜日常(16)
说来清音还查到了一件隐秘事, 郝父郝母其实并不知道郝青书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
当初张母将孩子交给了她亲娘郭氏去处置,她娘家地位和条件都远远不如张家,娘家知情的人都怕因张母生下双生子一事而被张家所嫌弃忌讳。
郭氏本想直接将孩子溺死的, 但那孩子不知怎么哭了起来, 哭声惊动了旁人, 郭氏做贼心虚,害怕会被人发现,带着孩子一路跑出了城, 跑到郊外,惊慌失措之下竟是迷了路。
途中正好遇见回娘家奔丧的郝父郝母二人。
郝母的生父过世, 她不得不挺着八九个月大的肚子回娘家去奔父丧, 不想途中动了胎气,孩子竟生在了半路上。
趁着郝父去找人帮忙, 郝母昏昏沉沉时, 躲在暗中的郭氏便心生恶念,用怀里的小外孙, 偷偷替换了郝家的第四子。
杀自己的外孙会有心理负担, 郭氏实在是没勇气,但扔掉与自己素不相识的外人,郭氏做起来却毫不手软。
她把郝家的孩子丢掉, 回去跟张母说都处置好了,让她不用担心。
郝家那个孩子生死不知, 是最无辜的人, 当时荒郊野外, 那般情形之下, 那孩子多半是已经不在了, 唉。
作为任务对象之一, 对于这些污糟事,清音不知道该不该怪郝青书,毕竟他也是受害者之一,且还是带着原罪,后又被害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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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到底不是当事者,这事还是交给当事者本人来做最终决定吧。
反正她都查过了,知道他就算什么都不做,有些人过得也并不如意。
比如作下孽事的郭氏就一身疾病缠身,夜夜噩梦不止,被折磨得不轻,却也生不如死。现在年纪大了,没少吃苦受罪,想来寿数也快到了。
再比如张母,亲手捨弃自己的次子,被她心心念念为之打算铺路的长子却弃她如敝履,对她十分不孝,不屑,不敬。
娶进个高门大户出身的病秧子儿媳也同样不把她当回事。
哪怕她披了一层信佛念佛的皮,也是日日难以安寝,以后还有的是罪受呢。
再比如最终受益者张子迁,不满高门妻子管束,嫌弃妻子病弱又霸道。好色风流,在外沾花惹草,却不知早就被深恨他的妻子下了绝嗣药,此生都不会有他自己的子嗣。
……
她一边让人深入调查尹家事,一边查看刚刚到来的第三个支线任务。
桃花村自李长海毒杀继母被斩之后,整个村子都沉寂了下来,非到万不得已,大家连亲戚都不走了,串门也变的少了起来。
毛八姑没办法,打从吴媒婆从牢里生重病被扔回家去,她从前给说过的几门恶亲,叫人记恨找上门来,直接将她暴打了一顿出气。
这不,前几天就没熬过去,一蹬腿,走了。
他家人也不敢挑事,更不敢去报官。因为不止一家找上门来让他们赔偿,如今吴家散尽家底,恨不能缩着脑袋做人。
镇上少了一个媒婆,其他媒婆都嫌弃桃花村这边风水不好,根本就不愿意过来给人说亲。
里正没办法就找上路子广的毛八姑,让她在十里八村给再物色个媒婆出来。
总不能因那事,真就不给家里适龄孩子说亲了,这一耽误,那可就是一辈子啊。
毛八姑是做人伢子买卖的,确实来回跑得多,人面广,路子不少。虽然近来生意有些不大好做。
没办法,谁叫近来年景好,大多人家都没到要卖儿卖女的那一步,也没有人想要卖田,所以她这生意可不就有些惨澹。
不过生意难做归难做,她在这十里八村的人脉总还是在的。
跑一趟就跑一趟吧,她记得桃花村隔壁杏花村里有个能说会道,长相可亲的胖婶,就很合适。
这不,过去一趟,还被她塞了一壶酒带回来。
经过桃花村村口时,又见到老田地主家那个败家媳妇,这会正大包小包的回娘家去。
毛八姑撇撇嘴,这样的败家媳妇也就只有老田地主家那样的厚底子才能消受得起吧。
不过,再大的家业,叫这么败下去,恐怕也支撑不了几年。啧啧,老田地主那么抠门的人,怎么忍受得了啊。
「表姐,去哪儿啊?到家里坐坐。」
走个神的功夫,钱大嘴就到了跟前,毛八姑一个不防叫她拉了个正着。
「你怎么还出来晃悠啊?」不是说桃花村里的人都不怎么出来串门了嘛。
「唉,在家里闷得慌啊!小丫也不知野哪去了,我出来找找她。」钱大嘴随口就找了个藉口。
毛八姑知道她这是老毛病犯了,闲不住,正好她有些累了,于是就半推半就的跟她回家去了,路上朝她打听:「最近村里有啥新鲜事没?」
说起这个,钱大嘴就来劲了,「怎么没有?李家那三个小崽子,还记得不,叫新村长硬塞到李大家去了,李大婆娘天天打骂个没完……不过那三个小崽子都不是好惹的,打一回,就跑一回村长家,说村长不管的话,他们就要去找里正。」
毛八姑听了瞪大眼睛:「胆大不小,敢威胁村长?」
她来桃花村来得比较多,对桃花村前任村长熟,对这个新上任的村长也挺熟的,那可是个比前任村长更严肃兇悍的人,敢这么威胁他,那几个小崽子是不想好了?
到家后,钱大嘴就指使儿媳去做饭,她拉着毛八姑坐在小孙女搬来的小板凳上,毛八姑嘴角抽了抽,她小孙女这不是在家嘛,还说出去找,这藉口找的,呵呵。
「那可不!我看啊都是活该!原先李忠家的对他们多好,啥都伺候着,还不是把人家给毒死了!
我跟你说,我到现在想起来,都不敢相信,也后怕得慌!平时都拘着这几个孩子离他们李家的人远远的,一群没良心的恶毒玩意!我呸!」
毛八姑对她的话深以为然:「是要离远点,谁知道那几个小的当初掺没掺合。」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哼,看着吧,以后有他们受的。」
「对了,郝家退亲了,你知道不?」说起这个,钱大嘴笑的有些兴奋。
毛八姑心中一动,忙问她道:「咋了?咋了?快说说,我好长时间没来咱村了,又咋了?」
她记得没错的话,郝家跟苗家定亲也没多久吧,还是她记错了?
钱大嘴:「我跟你讲,可丢死个人了!那个苗家不要脸啊,闺女跟人私通,叫人正正好给撞上了,铁板钉钉,真真儿的!」
毛八姑震惊了:「娘嘞,咋回事啊?不是说苗家挺有钱的,女儿根本不愁嫁?之所以这么大年纪没嫁出去,是之前挑花了眼?」
「呸,他们也好意思这么说!再说了,有钱就能那样儿了??
怪道说二十多的大闺女没嫁人,我还想是不是人有什么隐疾,哪想到人家这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那锅里的,玩的一女二侍的好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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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嘴满脸的鄙夷和嘲讽,干出这样的丑事,也好意思欺负老实人。
毛八姑还没从这事中回过神来:「这,这郝秀才怎么这么倒霉啊?!姦夫是谁?苗家人怎么说?起码得有个交待吧?」
钱大嘴歪嘴:「屁交待!人家嚣张得很,把郝秀才的庚帖直接扔了回来,说婚约就此作罢,以后各不相干。
不过幸好叫县令大人给撞上了,县令大人听了事情经过,颇为郝秀才打抱不平,说苗家人骗婚,证据确凿,叫人打了苗老爷二十大板,还判赔给郝家二百两银子。
郝秀才没收那银子,当场将钱一分为二,一半捐给了县衙作公用,一半捐给了县里的善堂。县令大人还夸赞他风度翩翩,人品出众呢!」
毛八姑惊的嘴都合不上,这郝秀才厉害啊!这般处置,县令大人对他肯定会另眼相看。
她可是知道的,他们这位县令大人平时可有些沽名钓誉呢,最注重名声了,郝秀才这般,其实也是间接为县令刷了一波好感。
啧啧,读书人脑子就是好使,都不简单吶。
「那,那个姦夫呢?」
「姦夫?哼,说是府城大户人家的公子!听说被抓姦在床后,他飞快扔下苗小姐,逃得贼快!
这种男人,啧啧。那苗家小姐的眼神定然是不大好。」钱大嘴说着有些幸灾乐祸。
毛八姑认同的点头:「所以也不能说郝秀才倒霉,起码现在就认清了苗家人的真面目,退了亲重找就是。
不都说大丈夫何患无妻?男人嘛,成亲晚点也没什么。再说了,他是秀才,只要要求不提太高,再找是不难的。」
钱大嘴附和:「可不是嘛。」
揭过这个话题,毛八姑又说起了刚刚在路上遇到的老田地主家儿媳妇米花的事。
「老田地主怎么给儿子找了个那样的儿媳妇?单我碰上的,就有好几回了。好傢伙,那大包小包的,身上挂满了包袱,这哪家家底能禁得住她这样子往娘家拿?也就老田地主家了吧。」
钱大嘴歪嘴,却说了句公道话:「老田地主哪管得了啊。一管那田福生就撒泼打滚的在家里闹腾。」
第235章 古代吃瓜日常(17)
「啥?田福生闹腾?」毛八姑严重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就是他!一个大男人, 我都懒得说他。」
两人都很无语。
「我真没看出来那米花有哪里好。要是长得貌美如花也就罢了,偏偏又瘦又小,一副没吃饱饭的模样。」毛八姑左看右看, 看不出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
钱大嘴:「那谁知道。谁能想到在娘家一顿饱饭都没吃过的人, 竟然会被田福生给瞧上了。」
当初老田地主压根就不同意这门亲事,不仅是看不上米花本人,更加看不上米家那一家子。
那米家与老田地主家可以说是桃花村里的两个极端。
老田地主家不用说了, 是村里田地最多的人家,远近有名的大地主。称得上是家财万贯, 良田千亩。家底相当殷实。
而米家呢?却是整个村子里最穷最穷的人家, 比孙家还要不如。
孙家人口少,家里仅有的几口人都不走正道, 不种地不干营生, 却总能从外面弄来钱花。
虽然都是从外面「凭本事」赖回来的,但生活条件要比米家强上些。
桃花村地理位置好, 靠近县城和府城, 又背靠官道,村里大多人家都会在应季时,挑上些自家出产的菜蔬瓜果等去这几个地方贩卖, 或是做些其他小买卖,所赚回的银钱, 加上田地里的收入, 一年到头总有结余。
总之村里人的日子都还过得去。
可这米家呢, 自从家里的田地被早死的米老头败光后, 米老太彻底放飞自我, 对买田种田一事没了任何追求。
颇有些得过且过的意味。
她掌着家, 说一不二,家里人全都要听她的。
这就导致了,虽然米家人有不少,一家二十多口子,竟全被养成了懒蛋。
是的,又懒又贪。
在米家,嫁进来的媳妇要拿出自己的嫁妆贴补婆家,用完了就叫媳妇回娘家去讨要。
而嫁出去的女儿则是从婆家往娘家扒拉东西。有啥拿啥,来者不拒。一副不掏空婆家不罢休的架式。
反正,一般人家是绝对不想娶米家姑娘的,宁可让家中儿子打光棍,也不想要这样的祸害进门。
而老田地主家的儿媳妇米花就是箇中翘楚。
她是米家到目前为止,嫁得最好的一个。
「有些人福气就是好。」毛八姑感慨了一句。
钱大嘴不认同,「再好的福气也禁不住这么造。看着吧,早晚得把福气都给作没了!」
其实,还真叫钱大嘴给说着了。
前世米家人闯下大祸,叫人设计欠下了巨额高利贷,米花为了帮扶娘家,偷拿了田家的地契房契和银票,把田家一锅端了。
家财尽毁,偌大一个田家就此败落,老田地主夫妻被活活气死,身无分文的田福生跟着米花去投奔米家,却被米家人驱赶走,米花则被留下另嫁。
穷困潦倒的田福生窝在村口的破房子里,最终被一场大火烧死。
在清音看来,对媳妇将自己家搬空一举毫不在意,且恨不能在一旁拍手掌叫好的田福生,颇有点像加强版的恋爱脑。
只是,太过了,就显得有些邪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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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米老太年老却尖利的声音响起:「净拿这些便宜货来充数,你有没有长脑子?!啊?说过多少遍了,拿银子回来,拿不来银子就拿地契,房契,银票,哪怕是铜板!都比你这些不当钱的东西强!」
她说着又暴躁的抄起一只碗砸了过去,毫不心疼。
米花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躲避,好在米老太的准头不大行,只砸到了她的手臂。
不过那力道很大,显见是砸得不轻,血都渗了出来。
却没有人在意,包括受害者本人,米花。
米家人站着的,坐着的,没一个出声或出手阻拦的。
甚至有人脸上都不加掩饰的露出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表情,还有事不关己,端着碗蹲在一旁,连吃边看的,像是在佐饭。
米老太砸到了人,气也稍微消下去一些了,将闲人都轰走,只留下长子长媳。
米老太目光锐利的看着米花,盘问她:「让你跟田福生要的,你要了吗?」
米花长得不美,却也不丑,五官端正,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就是有点无神。
眉眼间露出的怯懦,让她的容貌又往下降了一半,这就显得她有些干巴巴的。
而且她个头有点偏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更是显得她不起眼。
按说不至于的,老田地主虽然有点抠门,但人品绝对没什么问题,也从不苛刻下人。
再加上田福生在家一味袒护她,什么好的都恨不能全奉到她手里,米花在田家根本就不愁吃穿,怎么还是如同在娘家时一般,身上竟半点变化都没有呢?
对此,清音看着很是疑惑。
她接着往下看。
一见米花摇头,米老太的气又蹭蹭蹭的往上涨,眼睛一瞪,就要上手。
米老大媳妇赶忙拦了拦,朝米老大使了个眼色,人要是真打死了,或是打坏了,难保她回去田家会找上门来。
「娘,传到田家人耳中不大好。」
「是啊,娘,小花蠢,你慢慢教就是了。」米老大也跟着附和了一声,没多少真心。
儿子开口,米老太给了他这个面子,放下手中刚摸起来的扫把:「我看是教不好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不开窍的!」
又笨又蠢,怎么都教不会,米老太嫌弃的不行。
米花除了抿唇,脸上的表情就没变过,像是他们在说的人不是她一般。
见到她这个样子,米老太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看在她还有用的份上,这个孙女她根本懒得多说一句。
她看了米老大媳妇一眼道:「你带去再好好教教,我还就不信了!」
米老大媳妇忙应了,扯着米花就走。
这时,小儿子米蛋从外面一熘烟的跑回来,朝米花伸手:「快把吃的给我,我还要去玩呢!」
米老大媳妇最疼这个小儿子,立即撒开手拉着他去正屋要吃的了,米花今天可带回来不少好吃的,她差点给忘了!
米花站在原地不动,好半天,米老大媳妇才回来扯着她回屋说教。
老田地主去地里巡视了一圈,今年的庄稼还可以,又能过一个丰收年了,他心情还不错,背着走,慢慢往回走。
到家洗了手,田太太就朝他抱怨:「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个这样的儿媳妇我得少活十年!」
老田地主想起来也是烦恼得不行,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我就一转身的功夫,厨房里今天要用的鸡鸭鱼肉全都不见了!不见了!你说说,你说说,这还让不让人活了?!」田太太说着说着都要被气死了。
抹了一把脸,继续数落:「还有那个不孝子,求着要送他媳妇回娘家,哪想人家压根就没理他,自己背着包袱就走了!
他就那么眼巴巴的坐在大门口守着不动……你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呢!」
田太太越说越生气,气得饭也不准备了,还准备个什么,菜都叫人拿回娘家去了!
老田地主满面愁容,也气得不行:「要不是就他一个儿子,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田太太一个健步过去从门后拿出一个大棍子,递过去:「打,去打,我绝不拦你!」
老田地主被她吓了一大跳,看着那根手腕粗的棍子,沉默了一会儿,道:「我饿了。」
田太太扔了棍子,朝他冷哼一声:「吃个屁!」
最后还是不放心,亲自去厨房让人准备晚饭,没肉只能将就吃点蔬菜了。她实在是吃不下,只让人给老田地主单准备了一碗鸡蛋青菜面,还特意放了两个鸡蛋,让他就这么凑和着吃一顿吧。
至于儿子,她没管。
爱咋咋,饿死活该!从前就是饿得少了。
晚上米花回来,田太太连见都没见,也没管她吃没吃,叫厨房早早熄火锁门回去休息了。
田福生拉着米花回房,然后满屋子里全都是他一个人的声音,米花连回都不回他一句。
就这,田福生也是满脸的喜悦,毫不介意。
清音是越看越怀疑,这两个人好像都不正常,真的很不正常。
她在幻镜中看,还是有些不大确定,就想着得找个机会亲自过去看一眼,确定一下。
这个机会来得很快。
郝家的事,已经解决的七七八八了。
郝秀才最终还是选择把真相都告诉了郝父郝母,当然所谓的前世之事都被他省略掉了,只说了自己秋闱为何会那般倒霉,还有对方勾连苗家欲害他的事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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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的身世。
「你是说,我们亲生的四儿,可,可能,已经没了?」郝父比郝母坚强些,却也强不了多少。
郝母只觉得头一阵阵的眩晕,这让她刚刚所听到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她怀疑自己所听到的全是幻觉。
什么叫四儿不是他们亲生的儿子?什么叫他们亲生的儿子已经叫人给害死了?什么叫四儿考不了秋闱都是叫人给害的?
她一字都听不懂,也不想懂。
第236章 古代吃瓜日常(18)
郝父亦是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呢?
他清楚记得生小四时,他不过就是离开了一小会去大路上叫人,连一柱香的功夫都没有, 儿子就叫人给换了?
他难以接受。真的接受不了。
看着跪在他们面前一声不吭的郝青书, 郝父有些恍惚, 过了许久,方才双手按在他的肩上,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他晃了晃身,人就倒了下去。
「爹!」
「老头子?他爹!」
郝父醒来之后, 一手拉着郝母, 一手拉住郝青书的手,道:「他娘, 孩子, 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郝青书不敢直视郝父祈求的目光, 他跪下来, 郑重的承诺道:「只要爹娘还肯认我,我就是你们的儿子,这一点谁都不能改变。」
「我会在祖坟里给弟弟立个衣冠冢, 将来我还会给他过继嗣子,让他有子孙后代可承其香火, 延其血脉。」
郝父郝母听罢皆是一愣, 郝父眼中闪着晶亮的泪光, 不等眼泪落下, 便攥紧他的手, 道:「好, 好,你五弟的身后事就全都交託于你了。」
他又转向郝母,道:「他娘,难为你了,你当初生的是对双胞胎,虽然只保住了老四,小五羸弱没能活下来。
但他的同胞兄长,孝顺,懂事,知礼,友睦兄弟,把小五的那份也全都做了……」
郝母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生动了起来:「小五?」
她朝郝青书确认,目光殷殷,满含期望。
郝青书看着她缓缓点头,他心里难受的厉害,将头抵在母亲膝上,眼泪不断的滚落,他说对不住,对那个被他占了名分占了身份占了父母兄弟的兄弟说对不住,对不住啊。
下一世愿你无灾无难,父母双全,子孙千秋万代。
愿你永在光明下。
欠你的来世必还。
而我……愿我血脉断于此世。
愿我无轮迴。
……
周嬷嬷代主子亲眼看着张子迁乘车离开府城,赶紧返回后院去告诉周氏。
周氏蜡黄干瘦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痛快的笑意,比往日里多了几分神采,周嬷嬷见了心里也欢喜。
「终于滚远点了。咳咳,嬷嬷,京中可来信了?」
周嬷嬷面色微沉,「……没有,可能是路上耽搁了。」
周氏神情哀伤,心中抑郁而又悲伤。
「我知道娘亲自来不得他的心,可他在我娘病重时与那个女人苟且,生生气死了我娘,我就不能恨吗?我恨不能亲手杀了他们这对狗男女,给我娘报仇血恨!」
周嬷嬷心疼的眼泪直掉,「小姐,我可怜的小姐!你身体不好,要千万保重自身。那些事,都等你身体好了再想,好不好?」
自己奶大的孩子,怎能不疼?看着她深受病痛折磨,日渐消瘦,枯萎,周嬷嬷恨不能以身代之。
周氏又咳了两声,面上渐渐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色,周嬷嬷忙喊人端药过来。
那药极苦,喝了也无用。周氏不肯去接,「等会再喝。」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在她死前,她想把下面忠心伺候她的人都安排好,给他们一个善终,就算是为下辈子积福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轻笑出声,她的身体本来不至于这般差的。
在娘胎时就没养好,她娘被她爹伤透了心,又在生她时难产,虽然她娘没因难产去世,但也一直缠绵病榻,不能尽心照顾她。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她娘前脚刚过世,那个贱人后脚就嫁了进来,府里下人看人下菜碟,她一个没娘爹又不疼的小孩子,着实是吃了不少苦头。
后来也不知那个贱人是怎么说动她爹的,将本来落到隔房堂妹身上的婚事换成了她,让她代替堂妹远嫁到白城来。
婚后夫君见她是个病秧子,就在外沾花惹草不提,还时常过来找事,故意气她。
她知道他的目的,不就是想要气死她,好给新人腾位置么,呸,凭他也配!
现在好了,他与个小县城的商户女通姦被人未婚夫抓了个正着。
此事叫公公知道后,一气之下把他送去外地躲避,想等事情平息之后再回来。
再回来?在白城境内不好动手,出了白城她岂会放过他?她死了,他也别想苟活于世。
她已经安排亡命之徒在白城百里外动手了,杀人之后他们会带着她给的巨额银票和新身份证明往北方去,从此以后,改名换姓,重新开始。
收到张子迁突然暴毙在半路的消息后,周氏难得睡了个香甜的安稳觉,这是好多年不曾有过的了。
……
孙月梅想了许久,还是没对孙家下手。
倒不是她心慈手软,不记恨孙家对她所做的事了,她只是不愿意在孙家人身上多浪费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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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不下手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她知道,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以孙家人的极品脾性,也是过不好这一生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要给他们一个痛快呢。
当然,不动手归不动手,可不代表在必要时,她不会给他们使使绊子,找些事做。
无论如何,在她有生之年,她都要孙家人永难出头。
为了这个目标,她会更加努力的活着。
近日,她用自己的店铺开了一家饰品店,主打绒花头饰。
她手巧,穿越前就喜欢做这些小玩意,又很会搭配颜色,做出来的绒花形象逼真,栩栩如生。
价格定的不贵,一经推出,广受欢迎。
怪道说女人的钱最好挣,看着每天的流水,孙月梅信心大增,也不再想些有的没的。
她现在几乎是将大半精力全都放在了生意上,人比从前还要开朗几分,清音也为她高兴。
她的事也该都了了。
孙月梅与尹三太太张氏之间究竟有何恩怨,既然怎么都查不到原由,那她就只好亲自去问一问张氏了。
……
父母早就不在了,娘家出事,张氏也不好回去,尤其是大哥还让人捎话过来,说让她无事不要回家,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张氏心里不大痛快,找藉口收拾了尹三爷和他的那些妾室一顿,这才气顺一些。
其实,她并不怎么担心娘家,毕竟前世也没出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她那个出身显赫的侄儿媳妇好像没多久就要死了。
她没多想,周氏一直都是个病秧子,前世请来多少名医都没能医好她,可见是没救了的。
不过,显国公府的势,该借还是要借的。
前世大伯子获罪被罢官抄家,他们白城这边的尹家也全被他连累抄家了。
就是因着这事,她的长女琼姐儿婚事被退,她想不开,直接上吊死了。
她受不住丧女之痛,大病一场,忽视了小女儿珍姐儿,害得珍姐儿惊风。
夫家被抄,落魄了,她回娘家去求救,她大哥不在家,大嫂竟见都没见她。
彼时侄儿媳妇已经死了,求不着她,侄子是个没良心的坏东西,听说一直跟个小门小户的商户女牵扯不清,压根就找不见他的人。
后来还是二房出面帮了忙,请了大夫,救下她唯一仅剩的珍姐儿。
她感激二房,如果不是他们,她们母女都活不成。
当时她正因抄家前夕,尹三纳了二房的丫鬟月梅,与二房之间起了嫌隙,对二房态度一直都不怎么好。
对了,月梅,月梅那个贱人!
她害死了琼姐儿!要不是她对琼姐儿说什么,「女子该从一而终」、「三从四德」之类的混帐话,害得琼姐儿一时想不开,竟在半夜上吊死了,可见她是真不想活了。
想到这里,张氏就恨到想要杀人,可恨她回来的还是晚了一步,月梅竟早早赎身出府去了!
不过不要紧,还有时间。她不是爱拿三从四德男女之事说嘴么,那就让她去好好体验体验,所谓的男女之事吧!
她要让人把她卖进深山里,被男人强迫着行事,等到她人尽可夫,受尽屈辱,看她还如何标榜她的女德女诫!
不过是个贱婢出身,有幸被主子多看了一眼,竟标榜起来,凭她也配!
还有,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救尹家,尹老太婆该死!周氏没嫁进张家前,那老太婆天天让她去正房立规矩,不断的给尹三送女人。
离间他们夫妻,使他们本就稀薄至极的感情,弄到最后反目成仇,恨不能杀死对方,方才罢休。
生琼姐儿还没出月,大冬天的就让她带着小小的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孩过去给她请安。
生珍姐儿时,说她没用,又生了个赔钱货。说她生不了儿子,还不让别人生。
极尽磋磨之恶事。
老大一家明明是嫌她烦,将她扔在白城不管,她还天天自夸长子孝顺,对她有多好多好。
好,是吗,那就受着吧!
罢官,抄家,看她这位老封君到时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前世她死得太早,太便宜她了,这一世她旬旬都请大夫上门来看诊,就是要保证那老太婆能多活几年,将来也好多受几年罪。
还有大房一家,家里因他们而获罪抄家,败落,可他们回来竟还端着个官架子,颐指气使。
二房什么都没要,匆匆搬走后,大房就变得法的压榨他们三房。
怪她当时全副心神都在两个女儿身上,长女死了,她心口的气也全都泄了,直到小女儿惊风才又活转过来。
可惜,到最后,她也没能保住她的珍姐儿,叫大房利用个彻底!
这一次,打从她回来,就一直在偷偷的转移财产。
这些东西,与其被抄家,被人败光,不如让她先藏起来,以后好留给两个女儿做嫁妆,就当是她这个当娘的给她们的补偿。
她做的小心翼翼,不敢明目张胆,就怕会叫人发现她身上的异常。
她不是没想过和离离开尹家,但和离的话,尹家是不会让她带走两个女儿的。
哪怕有周氏和显国公府给她在背后撑腰,也很难很难。
第237章 古代吃瓜日常(19)
张氏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她那个冷血无情的娘家大嫂, 天天念佛却心中无佛。也是,这等冷心冷肺之人,佛祖又怎么会保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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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会忘记前世她对她们母女的见死不救, 且慢慢来。
张氏睡得很沉, 等到迷迷煳煳醒来, 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探身见外面天都亮了,嬷嬷在外面说琼姐儿和珍姐儿已经过来了,她忙起身洗漱, 什么都不再想了,什么事都比不上陪两个孩子吃饭重要。
……
这样的原因, 清音是不打算跟孙月梅挑明讲的, 讲不通,也很难讲。
有时候刀不割在自己身上, 是不会知道有多痛的。
大多数时候的穿越就是这样, 原身造的孽,接收了原身身体的人就要承受一切后果。
虽然不明不白, 不清不楚, 但重新开始生活,显然重要过一切。
她又何必多事。
……
老田地主最近不爱在家里多待,老婆子的念叨是越来越多, 越来越让人听了火冒三丈。
田福生那个不孝子,要不是生他时, 他就在门外边侯着, 他肯定怀疑那到底是不是他的种。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一个死命把婆家的东西往娘家搬, 怎么说都不听。一个乐见自己婆娘把家底搬空去补贴娘家, 就差鼓掌叫好了。
老田地主是想了又想, 也想不通。
他很确定老田家从他开始,往前数十代,都没出过这么傻的人,要不然哪里能攒下现在的这份家业。
他准备回去后,把自家的银钱和各种契书藏得更深一点。
打算得很好,还没等实施呢,就听地头有人喊他:「田老爷,快,快回去看看吧,家里出事了!」
老田地主一听说家里出事了,一个晃神差点栽倒在地,幸好叫老僕扶住。
「老爷,没事吧?」
「快,快回去!」
紧赶慢赶跑回家,这才知道田太太阻拦米花拿东西回家,叫不孝子田福生给推了一把,正好撞到桌角,流了好大一滩子血,晕倒后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呢。
听了原由,老田地主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大骂:「不孝子,不孝子!畜牲!」
大夫诊脉,敷了药,给包扎好,又灌了汤药,没多会儿田太太就醒来了。
老田地主差点喜极而泣,老妻,老来伴,老婆子可不能有事啊!
「他爹……老田,我,我这是怎么了?」
田太太有些迷煳,一时没想起来她昏倒前发生了什么事。
她这般,吓了老田地主一大跳,大夫在一旁解释:「脑子被撞到了,这是正常现象,等等看能不能记起来,应当没事。」
「好,好,老婆子,你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想吃点什么?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一问疼不疼,田太太不由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嘶了一声:「疼。」
眼泪花子都出来了,老田地主心疼坏了。
俩人成婚这么多年以来,他对她没动过一根手指头啊,到了到了却叫那个混帐不孝子给打了,老田地主想起来是又怒又恨,更加心寒。
他们这还没老呢,要是以后年纪再大一些,能指望这样的儿子给他们养老送终吗?
以后他们老田家的地,还能再姓田吗?!
他抠了大半辈子,扩大家业积攒下来的钱,是为了便宜外人的?!
娘的,想想都不能忍!
「我让人先给你熬点参鸡汤补补,有想吃的你就说,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抛费了。该吃吃,该喝喝,咱别省!」
田太太闻言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你不过日子啦?」
老田地主看着她笑:「没事,咱家有钱!够咱们俩几辈子花的。」
不给自己花,给谁花都他娘的让他冒火,凭什么呀。
看着田太太喝了参鸡汤又睡过去了,老田地主收了脸上的笑容,吩咐下人照看好太太,他转身就往前院去,顺便让人把田福生带过去。
把亲娘推倒摔晕了,他竟然转身就去追他媳妇去了?!老田地主已经下定决心不给这个儿子好脸了,他甚至动了一丝想要过继嗣子的念头。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给打消了,连亲儿子都能不顾他们的死活,其他人又怎么靠得住?
指望别人,还不如指望他自己。
他决定了,打从今儿起,他跟老婆子要好好保重身体,争取多活几年,活够本。
身后事也好办,到时提前多留几个后手,有那么多银钱在,他们夫妻俩总能好好入土为安的。
管家亲自等在村口,终于等来了田福生和米花,催促两人快着点走,田福生只作不理。
管家就没办法了,快到家门口,老田地主又打发人来催,田福生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去了前院见爹。
迎面就是一个茶杯砸过来,田福生反应不及,被砸了个正着,额头沁出血来。
老田地主却一点都不心疼,反而觉得这是为老妻还回去些了。
「王八羔子,不孝子!你娘差点就被你害死了,你还有心情去岳家?你怎么不住到他们家去?!」他呵斥道。
田福生不高兴:「爹,你又闹什么?娘不就是摔了一跤么,我看到管家去叫大夫了。」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老田地主更加心寒不已,这是什么样的狗东西才敢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你明知道你娘受伤了,你都没同大夫确认你娘没事,你就先跑了,回来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谁给你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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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地主看着他满脸的不耐烦,突然没了再说教下去的心情。
如果可以,他想打断他的腿,但再一想,打断他的腿,他还得白养着他,不划算,太不划算。
不想再看到他,起码在老婆子好起来之前,他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你们收拾收拾,搬到村北头的老宅去住吧。分家了,那里分给你们了。以后你们夫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回岳家就回岳家,想拿啥拿啥,我们不会再管你。」他心灰意冷的道。
田福生愣了愣,村北头的老宅?那个破院子?
「分家?」
「是的,分家。赶紧搬走吧,最迟明晚之前,必须搬走,否则我让管家他们动手,他们粗手粗脚的,动作可能没那么温和。你想清楚。」老田地主说完起身就走,多一个字都懒得再同不孝子说。
分不清重点的混帐东西。
与其以后叫他败光家业,不如他们自己花光了事。起码没便宜外人。
田福生回房说了老田地主的话,米花已经躺下闭眼了,仍然没理会他。
田福生有些迷煳,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等了好半天,没等来回復,他也往床上一躺,径直睡下了。
清音看着这无语的一幕,决定再等等,等看看他们俩会不会听话乖乖的搬出去。
事实证明,这两人真的很有问题,有大问题。
次日,俩人竟然真搬走了!!
啥也没说,卷着铺盖就去了所谓的田家老宅。
那宅子的破败程度比之前清音跟李家人住过的那个破屋子还要破,屋里连张床都没有。
不过随后老田地主的管家带着人过来,把田福生两人屋里的家具箱笼等大件,以及他们用过的生活用品等都搬了过来,还多了一个大铁锅,以及一小袋子米粮、碗筷等杂物。
可以说是很贴心了,过日子所需的东西都给他们搬来了,老田地主说分家就分家,一早就找上村长,让他跟他一起去找里正办分户手续。
村长和里正都很惊奇,但在老田地主递出的两锭十两重的银子之后,都不约而同的闭紧了嘴巴,该咋办咋办。
问啥问,老田家那个补贴娘家狂魔儿媳妇,十里八村都是有名号的,谁不知道。
还是别说出来叫人难堪了。
是的,难堪,老田地主尽管想好要豁出去了,脸色仍然难看的要命。
老田家再是低调的分家,消息也还是传遍了整个村子,钱大嘴跑得最快,揣两把瓜子,后面跟着个小尾巴,就往人群扎堆处去八卦。
不是农忙时,全村人都闲得很,聚在一起议论这事。
「真分家了?」
「分了,我刚从那边过来,田管家带着人送东西过去,正收拾着呢。」
「咋回事啊?」
「昨天叫了大夫,说是田太太病了。」钱大嘴挤眉弄眼的插了一句,昨天她出门熘达正好叫撞上。
「什么病啊?病了怎么就分家了?」
「听说是被米家那个给气的。」
「不一直那样吗?」怎么这回就忍不了?
「这次可能更严重些吧,不知道又拿了多少银子回娘家。」有人挺羡慕的。
「肯定不少!要不然能把田老爷气得把他们分出来过?要知道田老爷可就田福生这么一个独生子啊!」
「不分不行吧,再多的家底也禁不住这么拿。」
「说的也是。」
「说来米花嫁过去还没一年吧,天天回娘家,你们算算,得多少银子往回拿?」
「天爷,一天拿一两这也得有一二百两了吧!」
「那可不!米家人都精着呢,别看面上穷,但人家活得滋润啊。闺女从婆家补贴,儿媳从娘家补贴,啧啧,你们说米家是咋调教的她们?这么听话!」
「那谁知道,你去问问?」
「呸,我宁愿自己有钱,也不想人家的!咱自己的钱花起来不亏心!」
「说得好,就该这样,那些歪门邪道不适合咱老实人。都别学,听到没?」说这话的是村里一位勤劳的老太太,最是看不上米家那种偷奸耍滑的人家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不学,不学,谁学他们,一家子都穷疯了!」
第238章 古代吃瓜日常(20)
有人不由好奇:「就是不知道他家咋娶到的媳妇, 闺女都咋嫁出去的……」
有那知情的听了这话笑得意味深长,有些暧昧,「手段都不大正常呗。」这话你品, 你细细品。
「娘哎!」大家仿佛都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般。
「还能这样?!」
「以后可得离他们家远一点, 省得被沾上惹一身骚!」
「对对对, 真是难为田老爷田太太了。」
「可不嘛……」
被大家猜测起码得了田家上百两银子的米家,这会都快冤枉死了。
都说田家分家是叫他们给撺掇的,又说小两口的分家银叫他们全给拿走了。
天地良心吶, 银子他们是半分也没有见着过啊。
可他们都不敢说,说出来也没人信他们。
米花那臭丫头, 不知是不是小时候被使唤傻了, 总是听不懂人话。
明明跟她说,把田家的好东西都拿回娘家来, 偏偏她个眼皮子浅的, 什么都往家搬,就是不拿真金白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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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说, 你说说, 是不是能气死人?!
明明教了一遍又一遍,可她就是不听!
从她嫁过去到现在,她是一文钱都没有拿回来过!
吃的用的穿的, 全都有,就是不见钱!
米老太在家气得跳脚, 带着同样气得要死的米家人直接冲到田家老宅去了。
不管怎么追问分家详情, 米花都默不哼声, 一个字都不往外吐, 不知道的还当她是个哑巴。
问田福生, 田福生也说不清楚, 只看米花,米花不表态,他啥也不肯说。
米家人是又气又急,干脆也不问了。
看到他们那些还没归置好的东西,米老太一挥手,就想让人往自家搬,反正不搬白不搬。
然后就听到田管家咳了一声,正笑眯眯的看着她,眼中却全是冷意。
田管家突然出现,差点没把米老太给吓死。
「老太太,不该拿的最好不要拿,东西都有些烧手。」田管家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米老太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咬牙狠狠戳了米花一下,转身就走。
她还就不信了,她不拿也行,她就在家等着那死丫头亲自给她送上门来!
看她听谁的!她高昂着头,像是一只斗胜的公鸡般,走得飞快。
米家人习惯了听她的,站在原地看了又看,都有些不舍,却也只能放下东西跟在她后面离开。
然而米老太再也不可能等到米花给她送东西去了。
清音决定亲自过去看一眼,看看这小两口到底是咋回事。
出来时辰选的不怎么好,才进桃花村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雾毛小雨,倒春寒正冷的时候,这样的天合该在家睡觉才是。
失策。
清音乱七八糟想了一阵,人就到了田家老宅前。
正值夜半时分,村子里除了轻微的雨声,静谧的很,所以从田家老宅屋子里传出来的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就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诡异。
「娘子,白天你娘你奶说得也有道理,这分家不公平,我明天就回去问我爹要钱。」
「真是的,他们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留着那些钱做甚?反正早晚都是我们的,不如现在就给我们花。」
「我爹真是老煳涂了,他这是不指望我们给他养老了是吧,哼,他分家不公,我以后肯定不管他们!」
「娘子……」
田福生就像个碎嘴子,巴拉巴拉个没完,但奇怪的是,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从头至尾,都没听到米花一个字的回覆。
就跟她在幻镜中所见一般,米花沉默的像个哑巴。
但她却又不是个哑巴。
清音对听别人的墙角没兴趣,这次也是不得已,她实在担心米花身上的诡异靠傀儡出手解决不了,她不得不亲自来这一趟。
她站在避光处,顿了片刻,正准备让田福生那傢伙先闭嘴清静一会儿,却发现里面的声音慢慢轻了下来,田福生嘴里没闲着,但人却慢慢迷煳过去,很快唿吸平缓,似是睡着了。
清音无声往避光处退了退,屏住唿吸,凝神细听周围的动静。
正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抹阴影自她眼前飞掠而过,往外面去了。
清音闪身跟了上去,一直跟到山里。
这座山很大,原身身穿时入的就是这座山。
李忠跟李长海打猎、约定见面的地方也在这座山中。
孙月梅前世被卖进的同样是这座山里,只不过是在山的更深处,不,或许是山的另一面。
她让傀儡去探过,知道那里住着很多与世隔绝,不知外面今夕何月的山民。
现在,那道不知名的身影也入了这座山中。
自她穿来至今,还从未亲身入过这山中来,不知这里究竟有何蹊跷。
现在来了,嗯,感觉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耳边仿佛有一道声音在驱赶着她,让她不要进山,速速离去。
这道声音似男似女,听起极为陌生,但她的理智却告诉她,这些不过都是故弄玄虚罢了。
很奇怪,她竟跟丢了「人」。
她没管那道声音,捏了张符纸在手,捻诀施咒扔了出去:「破!」
眼前所见果然如迷障一般被掀开,景还是那些景,但她知道已然是不同了,那道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眼前所见更为清晰。
这里说是山,其实应当被称为山林才更为准确。
周围林木茂密,遮天蔽日生长着,大大小小的枝蔓歪七扭八,看起来毫无规律可言,但清音知道,这里被设下了障眼法。
她不由眉目轻扬,看来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古代世界。
有意思。
她现在是凡体肉身,不敢轻敌,暗自摸出一个可供凡人使用的法器在手,小心提防着。
找准一个方向,她沿着条小路一直往前走,边走边观察地形,很快就发现了异常之处。
她曾不止一次的在各种山地密林中穿梭过,很清楚山林之中都有什么,但这里,除了浓密的枝枝蔓蔓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是的,别说各种草药植物动物了,就是野草都没见着一根!
目之所见,全是枝枝蔓蔓,甚至找不到树的躯干所在。
她自问方向感极强的人,进入这其中,竟有如进入迷宫一般,一时也找不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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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她倒是不急了,既来之,则安之。
一路不断破障之后,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见到了一颗独立于所有之外的参天大树。
那些庞大纷繁而又浓密异常的枝枝蔓蔓,竟都出自于它的延伸。
看来这就是她要找的目标了。
她没有托大,直接探出神识刺探,轻喝一声:「何方妖物,速现原形!」
清音说着手中结印,指尖钻出的缕缕金光,化作一张金光闪闪的巨网,朝那参天大树上罩去。
金网刚刚触及树身,便有如被烈火一般灼烧起来,参天大树惊惧的惨叫出声,想要挣脱开来。
却又怎么都挣脱不开,还被金网越收越紧,直至越变越小,如黄金牢笼一般将它一下收了进去。
「原来是只山精。」清音走上前去,打量着它。
「放开我,快放开我,我没有害人!」山精被灵火燎去些枝蔓,在金笼中挣扎不休,声音怪厉刺耳。
叫得清音耳朵疼,「闭嘴!」
她结印缚住山精,对着它掐算起来,这山精说得没错,它确实不曾害过人。
而且它不是她刚刚所跟踪的那个「人」。
不过……
它可不算多老实。金笼中妖气凝聚,山精缩成一团,眼见是在聚力破阵。
清音屈指一弹,将它定住,止了它的动作。
「说说山下那个小山精是怎么回事?」
山精试过之后,自知不是她的敌手,却也不想如她的意,干脆装死不作回应。
清音被气笑了,这是打量她心慈手软呢。
她摇了摇头,虽不忍杀它,难不成还收拾不了它?
金网随着她催动咒语,越收越紧,山精动弹不得,只觉得自己就要被烈火给烧死了,便疯狂大叫起来:「别,别烧了,我,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劲风划过,山精身体一松,终于觉得自己逃过一劫,重新活了过来,心底暗骂这女人兇残,毫无人性。
面对清音云淡风轻的拂动衣袂,它只得老老实实交待:「那个小东西是我的玄玄玄玄……孙,我也记不清是第几代了。」
「我已修行千年,从来没有见过比它资质更好的后辈,但它虽天生灵性,但灵智迟迟不开,修行一直未有寸进。
而且运气不大好,有一日她在外被大妖所伤,差点枯竭而死,叫山下一个小丫头路过给救了。
那小丫头照料它很细心,两人玩得很好。只是那个小丫头被家里人欺负极惨,有一回犯错,好几天都没给她饭吃,差一口气就断了。
我家这个小东西等她不来,竟然跑下山去找那小丫头了。」
小山精她法力不行,救不了那小丫头性命,小丫头知道她来歷不凡,临终前将家人託付于它,还求它附身在她身上,替她活下去。
小山精答应了她所求,可她不通人情世故,身上的异常叫那小丫头的家人发现了一些,但见她听话又好哄,就一直没声张。
后来就一直给它洗脑,想让它成为一个合格的扶娘家魔……
这家人就是米家,託付小山精的小丫头就是米花。
也就是说,真正的米花很可能已经死了,她本人就是个被米家成功洗脑了的扶家魔,且至死不悔,还将无意之中救过的小山精弄到米家去给她家报恩。
继她遗志……
第239章 古代吃瓜日常(21)
「……就是这样, 你能放了我吗?」山精道。
清音微微眯眼,蹲下身来仔细打量金笼中的山精,嗯, 她没看错。
「这不是你的原形吧。」
只剩下一截树干的山精闻言吓了一大跳, 抱头想跑, 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它抖着身体尖叫:「你看错了!看错了!」
见它如此激动,清音没同它相争, 因为那并不重要。
她只是不喜欢别人自作聪明的骗她而已:「你是木魁,对吗?」
「前世是恶鬼还是山妖?」
「以吸食日月精华修炼, 没有选择吸食人畜鲜血加速修炼, 这一点很好。」
山精妖怪修炼不易,比人类修行更为艰难, 若是品行不端, 残害生灵,哪怕再修炼上万年, 也休想躲过雷火劫的考验, 根本无法修炼成仙,甚至还可能会受到天道惩罚,被打回原形。
所以她会教训它, 却并不会杀它。
「说来,我还从未见过木魁呢, 你前世是恶鬼, 还是山妖?」
她没想要山精的回答, 她只是想叫它知道, 她知道它的老底, 叫它老实点。
孰不知, 老底被她掀了的山精,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缩在金笼中,小小一团,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然而这样的招数对清音没用,她吓够了对方,以此来让它今后老老实实在山上修炼,管好子子孙孙,不要下山去祸乱人间就够了。
至于小山精,「说吧,把小山精藏哪去了?」
山精不敢瞒她,指了个方向,清音知道它不敢骗她,提着金笼纵身一跃,寻了过去。
这处别有洞天,但见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八年华的女子,云鬓轻挽,素净带着几分仙气的脸上,无一分多余表情,正盘腿打坐。
见到清音过来,她也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面上无一丝波动。
这般,清音倒不好直接动手了。
可是小山精真的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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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米老太骂她一文钱都没拿回家过,虽然每回都是大包小包那么多东西,但银钱却是一文不见。
再想到田福生那神经质一般的自说自说。
她不禁摸了摸下巴,在心里思索要拿它怎么办才好。
还有她这张脸,明显不是米花的那张脸。是她想要幻化成的模样吧。
清音扫视四周,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了下来,问它:「米花还活着是吧。」
也只有这种解释了。
山精说它修炼资质极好,灵性好,却一直都未开窍,这倒是有一半是实话。
未开窍,其实就是未开智,但以她现在所见,只怕不然。
被米花所救之后,短短几年时间过去,她法力明显大涨,且灵智已开。
虽然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但她在它的眼底里看到了一丝惊措之色。
它在这里,那米花应当还在她自己的身体里,只是以小山精当年的法力,也只能将她的魂魄暂且留住,却不能直接为她续命,或是彻底治好她。
米花魂魄未散,意识还在,想来偶尔会要求小山精给她腾位置吧。
知道这些,清音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米花救过它,它亦救过对方,且保她至今未死,若是报恩,也早已足矣。
山精虽然不够老实,却也是生灵之常情。
小山精感恩图报,却不知人性之自私,能有多可怕。
想到这里,清音目光微寒:「两个选择:一,你已报恩,且安安稳稳的留下修炼,凡尘俗世与你再不相干。
二,你仍然回去代替米花活着,但她是早该入轮迴之人,不该再滞留人间,我会亲手送她一程。」
小山精终于将视线又转了过来,定定的看着她。
眼神似是迷濛了一阵,金笼中的山精见了不由大急,它已听出清音的宽宥之意,大叫着提醒小山精:「选一,选一!小东西,还不快快谢过大人!山下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你天生地养,资质绝佳,修炼千年,成仙指日可待!你还在等什么?快答应啊!」
小山精怔了半晌,似是想通了什么,它看着清音,缓缓跪在她面前,求道:「我留下修炼,你能不能不送她走?」
清音摇头:「此一世已终了,若是不去轮迴,将永无轮迴。你也是修行之身,须知轮迴不易。何苦强求?」
而且就算救好米花,在米家那样的环境下,她那般受压迫且毫无自我的活着,哪怕她并不觉得那是压迫,又是真正为她好吗?
更何况,若是因此放弃轮迴,那便更加失了小山精的报恩本意,于它修行之路有害无益。
所以她不能答应它。
小山精听了她的话,眼里有迷茫,有不舍,更多的却是清醒之后的挣扎。
它或许没有完全明白清音的本意,山精却是懂了的。
它在金笼中五体仆地,深深叩首:「大人天恩,小妖受教。」
它现出原形,前身果然是只恶鬼。不过,前身为恶鬼,却能忍受千年不再行恶积祸,却也难得。
清音嘆了口气,解了金笼禁制。
「好好修炼去吧。」
说完,她也不再多作停留,此间事已了。
小山精跪伏在山精身后,显见是做了决定。
「修行不易,妖更甚焉。且行且珍惜。」
惜身,惜命。
最好勿往人间去。
她说着往前迈了一步,身影如雾气般融入夜光之中,转瞬不见。
像是从未出现过。
……
在米家人又一次找上门来闹腾时,米花在与米家人相互之间的拉扯中,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摔倒在地,头正好撞在了石头上,几乎是一瞬间,就断气了。
米家人都不承认是自己干的,闹翻了天,老田地主执意要报官处置,最后县令根据情节大小,判处米家数人杖五十,徒三年。
杖后就有几个伤势严重没能撑下来,直接死了。
其他人也都好不到哪里去,在服劳役时也都不同程度的落下一身伤。
至此,米家七零八落,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小山精离开,米花「死」后,受法术所惑的田福生恢復了神志,只是变得极为沉默,不爱说话。
老田地主受不住田太太所求,又将儿子叫回了家。
虽然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但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分,老田地主都深深感激老天爷开眼,叫儿子变了回来。
哪怕没从前开朗活泛了,起码人是正常的,不再神神叨叨,自说自话。又孝顺起来。
……
清音又略等了等,一直都没再等来下一个支线任务,她就不再让人阻拦显国公与计遥娘一行了。
说实话,她无意对这两人的道德言行发表意见,但因这两人所起的事,或可能根本就没完。
还有一些疑点,很难让人忽略。
比如她对支线任务里几个关键人物前世记忆中的那场大火,始终存疑,难以放下。
一开始,她以为那火是因孙月梅报復孙家火烧孙家而起,再加上那一场唿啸而去的南风,导致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方才酿成那般难以挽回的惨局。
后来,在几个关键人物的前世记忆里,始终都有那场大火,她不由疑心更重起来。
首先,风势确实会影响火势没错。且风势绝对能起到助燃功效,但是她反覆琢磨,都觉得那么大的火,烧起来应没那么快,这中间不可能会没人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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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有南风助力,想要一夜烧尽全村,烧死所有人,几乎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再加上,其中还掺杂着李家之事。
原身是死在那场大火之前不久,李忠带着妻子回村与儿女团聚,然后李家人后来真就大团圆结局了?可能吗?
计遥娘后来嫁的可是有权有势的当朝国公,李忠有什么能力从显国公手上安然带走前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显国公有权有人,他们一家人目标那么大,真能逃得脱吗?
李忠要真有那能力,能将几个孩子扔在相识没多久的原身手里好几年吗?
要知道,这是多亏原身秉性善良,不是那等包藏祸心的人。
否则换了别个,心稍微偏一点,嘴歪一点,李家那几个小崽子根本就别想安稳。
能不能活都是未知之数。
李忠又凭什么认为一个跟他们家所有人都没有血缘关系,才认识堪堪半年时间的女人,能够全心全意的照顾他孩子的?
就连他的亲兄长,李大都直接上手抢走了他们的老宅和田地。
说到底还是不够上心。且吃准了原身这个冤大头不会起坏心思。
好人难做。
没有良心的人,就是够狠。
所以他最后要真成事了,该是何其讽刺。
……
显国公出行没想低调,无奈一路行来,不断的被俗事纷扰所阻。
不仅如此,入白城境前,一路遭到了多伙土匪的打劫,简直倒霉透了。
最糟糕的是,计遥娘病了,病的七荤八素,一路上病情反反覆覆,令她苦不堪言。最后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
显国公心疼坏了,不由劝她:「遥娘,要不我们先回京,白城那里我另外派人前往。」
计遥娘心里何尝不打鼓,可是出来都出来了,就这么回去,之前的心血岂不都白费了?
这叫公爷怎么看她?
再说了,她的病不仅是因出行在外所带来的水土不服,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她的心病。
她心里头着实是慌得很,打从出京就开始了,总觉得白城那边又出事了,她预感到情况可能会很不妙。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会这么拖后腿,心里何尝不懊悔应该早点求了国公爷派人先往一步。
实在是太不舒服了,她整个人都病恹恹的,提不起任何精神,但面上却还是强撑着。
第240章 古代吃瓜日常(22)
计遥娘生来貌美, 即使是病成这般模样,却仍未减损她的美貌。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就连落泪, 都让显国公心里动容不已。
计遥娘显然知道怎么施展自己的优势, 她微微摇了摇头,面含悲切之色:「是我对不住他们……都是我的错,当初, 当初……」
她说着,依偎在显国公怀里低低哭泣, 并未看到显国公眼中, 因她这话一闪而过的厌恶。
显国公握着她的柔荑,面无表情, 安抚她的声音却格外柔和:「别这么说, 要怪就怪我,没能保护好你。」
「你的身体要紧, 我先派人过去打点一下, 应当无事的。」显国公主动提道。
计遥娘先是一愣,随即做出惊喜的模样,「多谢公爷费心。」
「放心, 都交给我。」
计遥娘面颊发烫,羞涩的道:「能嫁给公爷, 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显国公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略微深切些的笑意, 意有所指的道:「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以后什么样的福分都会有。」
计遥娘心里咯噔一下, 不敢多想他这话中的含义, 深吸了一口气, 紧紧抱住他的腰身,格外真切且信赖的道:「我信公爷。」
显国公开怀大笑,眼中志得意满。
然而刚进白城,李忠就找了过去,点明要见计遥娘。
得知这个消息,计遥娘差点就昏了过去,正在显国公发怒要让人拿下他时,计遥娘煞白着一张脸清醒过来。
她的事,显国公尽管早已知道,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现任与前任相见,却是另一码事了。
在计遥娘的苦苦相求下,显国公才让人放开李忠。
李忠之前被捉的记忆都被抹掉了,他只记得自己回去晚了一步,长子李长海被斩首,他连为他收尸都只能偷偷摸摸的,好不丧气。
到现在,他已经不再奢望带走计遥娘了,尤其是在面对她的现任丈夫,位尊势重威风凛凛的显国公之后,如一盆冷水直泼下来,将他浇了个清清醒醒。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他在显国公面前,甚至都不敢去看计遥娘,也因长子死了,他没脸再见她。
李忠心里很清楚长子所做的事都是真的,他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儿子,他很清楚他的所学所行。
要问他,后悔吗?后悔!却更加痛!痛彻心扉。
也恨,恨谈家出手干预,仗势欺人。
谈清清被李长海「毒」死的这个因,自动被他给忽略掉了。
所以说,人心偏了,就很容易会没了是非观。
他只知道自己最看重的长子死了,却不管对方做了什么,该不该死。
他心中怨恨至极,更不甘心。
听闻谈家势大,他没把握与之对抗。他来此,就是想要藉助显国公之势,报復谈家,为长子报仇雪恨。
然而他算盘打得好,但显国公却又未必会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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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耳听到长子被斩首示众,计遥娘身体一软,直接就晕了过去。这次是真晕。
「遥娘!」
「遥娘——」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显国公压根没理会李忠,将计遥娘打横一抱,去了里间。
李忠则被他的随从拦在外面。
计遥娘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在一年之后,显国公受命出征,不幸战死杀场,她就此守了寡。
紧接着她娘家爹娘相继染病过世,宫中的贵妃娘娘又因病失宠,没多久就病死了……
上面压着她的人都没了,她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国公府,孤单凄凉,寂寞如雪。
这时,李忠找了来,他跟她说孩子们都长大了,老大到了说亲的年纪,家里无人操持,几个小的也都很想她这个亲娘……说了许多许多,她的心也就跟着飘出了京城之外。
她以去别庄休养为由,跟着李忠一起去白城接他们的孩子,到底都是自己亲生的骨肉,看到了又如何不疼?
她被李忠说服,答应要带孩子们进京去享福,但却不能是以亲生母子的名义。
恰好显国公过世,前妻所出的女儿早几年已经病逝,她嫁过去后也没能给国公爷生下一儿半女,于是就让长海四兄妹以养子养女的身份进了府。
为此,她甚至还将国公府的一半家产分给了周氏族人,以堵他们的嘴。
李忠为了他们一家,为了她的名声,甘愿无名无分的当个隐形人,终于得以让他们一家人团圆相聚,阖家和美。
梦里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过得很幸福,看着孩子们陆续成亲生子,幸福美满,对她和李忠孝顺恭敬,她觉得这一生都完满了。
当然,如果他们不是都才活到四十多岁便病死了,那就更好了。
……
醒来后,她不由有些怅然若失。
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显国公面上可怖的表情。
显国公难以想像自己做的那个梦的荒唐性,他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疑心。
因为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也太符合计遥娘这个女人的真性情了。
还有外头那个姓李的狗贼,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对他起了杀意。
尤其是在他得知,他死后,李忠生怕他自己跟他那几个孩子的身份会暴露,防着以后会被熟人认出,便想要斩草除根。
他带着长子亲自上山採药,制作出大量迷药毒药,将药下在村子里面唯一的一口水井里,将村里所有人都药晕之后,绕着村子泼上了一圈火油,最后放火烧村!
此举何其毒也!
这种人绝不能饶过!
如果一切真像他梦中所见到的那样,他们做下了那么些恶事,他的国公府也被这对姦夫□□所占,那他这一生还剩下什么?!
他这一生,为了一个女人,真的值得吗??
显国公眼中染上疯狂的怒火,表情极为可怕。
计遥娘终于回过神来,见了他这般,顿时被吓住了,「公,公爷?你怎么了?」
显国公没理她,只是定定看着她,表情阴沉如水。
计遥娘吓得说不出话来,有种危险临近,想要逃离出去的冲动。
然而哪怕这里不是国公府邸,也全都是显国公的人手,没他的允许,她断然是逃不脱的。
「公爷,到底怎么了?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她泫然欲泣,看起来柔弱又惹人怜。
若是从前,见到她这般,显国公早已温声细语的哄她了。
可如今,显国公看她有如见到蛇蝎美人,恨不能弃如敝履,更甚者,杀之后快。
但他却没有动手。
他派人去桃花村,将计遥娘与李忠所生的另外三个孩子都带了过来。
他们不是真正的一家人,以后会一家团聚,相亲相爱吗,那他就干脆成全她!
显国公行事雷厉风行,出手快准狠,让人将计遥娘,李忠,还有李长江三兄妹一起封死在一个废弃的小院里。
每日只给送上少许保证一时半会饿不死他们的吃食。粗茶淡饭,粗衫破布,反正吃用都是最差的。
除了这些,其他什么都没有。
一开始,知道自家一家人团聚时,所有人都激动万分,哪怕是心慌到不行的计遥娘,也高兴了那么一瞬,然而恢復意识最快的人就是她。
对于显国公的突然翻脸,她想到了她的那个梦……那个梦,会不会?不止她一人做了?
她从最初的惴惴不安,到意识自己可能已经失去了一切的清醒,万没料到她会最先动手。
而且是朝李忠动手。
当她用碎瓷片按在李忠的颈上动脉时,迎着李忠茫然不解的目光,她只觉得痛快不已。
这个她曾疯狂爱过,不惜代价也要与之私奔的男人,最终还是毁了她。
那些年,曾与他一起度过的时光,又重新浮现在眼前,让她想起当初她是怎么离开他的。
贫穷而又困苦的生活,一年年,磨灭了她的心志,也磨灭了她对他的满腔爱意。
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人,又怎么忍受得了那些粗茶淡饭。
做不完的事情,还有三个,不,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整日在她耳边哭闹不休,让人真的烦透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出去,可惜不能,她甚至不敢向外迈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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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勇气回头,没有把握能重回当初。
她一直在等,无望的等着。
所以在显国公派人找到她时,她连犹豫都不曾犹豫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就同意要走。
什么都不带,什么都不要,只想离开。
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为了不让李忠和孩子们记恨她,她对着他哭了很久很久,说她的苦衷,说她的无奈,说孩子们的前程……说她要是不走,对方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父子几人。
李忠沉默的答应了她,并与她「约定」好,她会等他,他也会等着她。
他们夫妻总有重逢的一日,他们一家总能再在一起……
血腥味儿弥散出去,引来李长江兄妹三人,看着满地鲜血,父亲倒在血泊之中,三人均被吓得扑倒在地,人事不知。
计遥娘退后两步,看着这一切,站着没动。
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她在等,又在等,一直在等。
然而显国公并没有来。
再没有人来。
……
第241章 古代吃瓜日常(23)
「表姐过来怎么不来家里坐?」
人离老远, 钱大嘴就高声喊了一句。
隔壁村里有人卖地,毛八姑刚带人来看过,回去正巧路过桃花村。
听到钱大嘴喊她, 她就打发了人, 过去了, 有段时间没来,还怪想的。
钱大嘴递了把瓜子给她,毛八姑接了过来, 问她:「最近又有啥新鲜事儿?」
钱大嘴憋不住话,「表姐还不知道吧, 今年郝秀才又去考乡试了!」
「啥?」毛八姑有些迷煳, 她没记错的话,这都已经是第四次了吧?
「这, 这, 郝家就不怕这次又跟之前一样……考不成?」
钱大嘴同情的道:「那谁知道,不过, 走了有半个多月了, 现在还没回来呢!」
毛八姑听了也有些可惜,不过又一想,这没消息说不定就是好消息。
她这么想的, 正想说两句好听的,就听到远远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
两人一听这声音, 就对视了一眼, 都觉得耳熟。
钱大嘴哎呦一声, 一拍大腿, 喜道:「这声音, 这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毛八姑没顾上回她, 往村口紧走了几步,远远望去,那一队敲锣打鼓,喜气洋洋而来的差役,可不正往桃花村这里来?
钱大嘴快一步越过她,跑得飞快,已经冲上去打听了。毛八姑紧随其后。
进了桃花村,报喜人高声大喊:「成安县桃花村郝青书高中乡试头名解元!恭喜郝解元!我等特来报喜——」
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听到动静,涌上前来凑热闹,自去年那几件事之后,桃花村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早上还清清净净的村口,这会被人挤了个水泄不通,闹闹哄哄的差点让报喜的差役走不动道。
村长带着郝家人匆匆赶到,村长先一步挤过去维持秩序。
郝家人,尤其是郝母差点高兴的晕过去。
郝青书这次科考,还是由郝父带着两个兄长一起送他,所以他们这会暂时还没回到家中。
除了郝母,家中只有郝老三被人推了过来,郝老三激动的语无伦次,村长只得上前解围。
还是郝母先恢復过来,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让郝老三塞给差役。
这事当初在郝青书中秀才时他们经歷过一回,规定都懂。
郝老三送出荷包后,人也利落些了,热情的邀请差役进家喝茶,不过被差役拒绝了:「本想过去坐坐,不过我等还要再去报喜,只能下回再去喝茶。」
很遗憾的样子。
不过这次成安县中举的学子有好几个,差役不够用,他们这还要去另一个举子家报喜信呢,可多待不得。
差役话说得客气又吉利,下回不就是中进士了嘛,郝老三听了高兴,不好强留人,一直将人送出了村为止。
村里难得有个大喜事,大家都簇拥着郝母奉承,问郝家什么时候摆酒。
郝母都推说一切等郝父他们回来再说。
但回家后,她还是另拿钱出来让三儿去预订肉菜,四儿终于得中解元,家里怎么都得热闹热闹。
这么多年,也算是扬眉吐气一场。
至郝秀才一行自府城回来,又是一番热闹不提。
郝秀才在家没待多久,带着两个兄长并新买下的僕人,往京中赶考去了。
来年又是同一拨报喜队伍,前来贺喜。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处按下不表。
……
回到系统空间后,清音慢悠悠的把系统免费发放的瓜子嗑了,甜瓜吃了,还点评了一番,让系统以后多准备一些,偶尔无聊了,给她打发打发时间。
毕竟系统出品,口感没得说。
系统则一如既往的沉默装死。
清音也没计较,就当它这是默认了。小憩片刻,就又去做任务了。
……
嫡庶有别
刚穿过来,口干舌燥,嗓子还疼……很不舒服。
稍微感知了一下,应是话说多了。
察觉到身边没人,清音睁开眼先打量了一下自己当前所处的环境——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闺房。
锦被绣衾,陈设之物,尽皆奢华而内敛。看起来生存环境很不错,她轻舒口气,心下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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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身喝口水润润喉,却发现屋子里的桌上案上都没摆放茶水。
她微微皱眉,按了按脉,干脆放弃找水,摸出颗对症的药丸服下了。
趁着没人,开始接收记忆。
原身崔清音,是上京世族崔家长房的嫡女。
父亲现任吏部尚书,手握重权。母亲杨氏出身温国公府,身份同样不凡。
这样的出身和家世,按说原身应该会过得极为顺遂才是,事实本也确实如此。
在原身十五岁及笄之前,最大的烦恼就是担心自己出嫁后,还未长成的幼弟,会被格外溺爱他这个幼子的母亲给教歪了。
除此之外,她一直过的都是世家闺秀,按部就班的平淡日子。
直到她及笄前一日——
幼弟崔小郎失足落水,被救起后伤了脑袋,反应迟钝变成了傻子。
出了这样的事,原身的及笄礼自然是办不成了。
因着此事,家中上下都被惊动。照看崔小郎的丫鬟在被问责时,说是看到有人推了崔小郎落水,并指出兇手就是原身庶弟崔二郎身边的丫鬟小莲,说完这些那丫鬟就一头撞死了。
彼时原身母亲全副心神都放在病重的幼弟身上,根本顾不得其他。原身便代为管家,叫人去拿小莲审问,不想派去的人去晚了一步,小莲也死了。
线索看似中断,但崔二郎是小莲的主子,原身当然不会认为小莲一个丫鬟会有什么理由去害主子,便将怀疑的目光落定在崔二郎身上。
原身从十岁开始就跟着母亲学习管家理事,她很快就找到关键证据,证明崔小郎的出事,有崔二郎的生母洪姨娘参与其中。
谁知还不等她发难,崔二郎的胞姐,崔家庶长女崔淑音就被人发现与原身的未婚夫韩王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滚在一块,难解难分……一时间见证者无数。
说来,原身与韩王世子的这门亲事,还是宫中贤妃作的媒。
贤妃是韩王世子的亲姨母。
崔夫人杨氏的姑家表姐关贵妃在世时,十分得圣宠。
关贵妃是后宫之中出身最好的妃嫔之一,本身出自镇北侯府,外家是温国公府,两府都十分显赫。
而且她那一辈儿,只有她与表妹杨氏两个女孩儿,两家对二女都很娇宠。
这就使得二人性格比一般闺秀都要略单纯些。
可惜的是,关贵妃入宫多年,至死都没能生下一子半女。
关贵妃其人除了貌美之外,性情十分爽朗大方,为人真诚,皇帝待她很有几分真心实意,在她还活着时就格外恩宠于她,死后也给予优容,恩典她的亲族。
她在世时,不得宠的贤妃为了儿子的将来,使劲交好巴结关贵妃,想与贵妃娘家结亲,然当时镇北侯府和温国公府都无适龄的女儿,她就把主意打到了关贵妃的表妹夫家——崔氏来。
最后也不知两方都是如何约定的,与原身定亲之人,并不是贤妃所出的四皇子,而是她妹妹所出的表外甥,韩王世子。
原身对韩王世子并不怎么熟悉,两人十岁时定亲,一年到头也就在韩王世子上门来送年节礼时,长辈会让两人远远的见上一面,话都没说几句。
因韩王世子比原身要大上几岁,韩王府便希望原身能早些嫁过去,两家约定在原身及笄后,便让两人成婚。
眼见要到婚期,却发生了这样的丑事,原身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跟吞了只噁心的苍蝇差不多。
其实要说她对韩王世子有多深的感情那纯粹是扯淡,毕竟两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亦从无私相授受之举。
原身只是觉得有些错愕和荒唐罢了。
还有就是因崔小郎被害一事,觉得事发的时间点十分巧合。
只是这事一出,到底是桩大丑闻,两方总要有个交待。
作为最大受害者的原身,其实除了对这件事情的本身觉得格外作呕外,心里是觉得轻松的。
她当时并不知自己为何会那般觉得。
直到后来发生的一切,让她觉得自己可能早有预感,这才使得心中预判有效。
两家长辈都无意退亲,崔父甚至打算让崔淑音做媵妾,随同原身一起嫁入韩王府。
这肯定是不行的,尤其是认定崔二郎暗害崔小郎落水一事,崔夫人是死活都不同意这个提议。
在崔父有意袒护崔二郎的前提下,崔夫人更倾向于赏崔淑音一条白绫,让她自行了断。
她觉得崔淑音做出这般丢人现眼的事,在妹妹婚前与准妹夫私通,崔夫人觉得哪需跟她多客气,乖乖去死就是她最好的结局。
崔夫人本身是个很率直的人,嫁人之前,从未受过任何打击,直到嫁入崔家。
最大的挫折也不过是被丈夫的通房欺瞒有孕,使得对方先一步生下庶长女,叫她对此耿耿于怀多年。
因这根刺梗在心头多年,这才让她有了这般过激的决定。
然而事情的发展,肯定不会如她所想的那般简单,要不然也不会有接下来的诸般发展了。
第242章 大结局之后(1)
先是韩王世子咬死不松口, 要让崔家把与他成婚之人换成崔淑音,他信誓旦旦,说要非她不娶。
再是崔淑音装柔弱, 扮可怜, 矫揉造作, 寻死觅活,说她与韩王世子是真爱,求崔家成全, 求原身放过。
总之事情发生后,两人是各种大戏不断, 凡是反对他们的人则成了全员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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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受不了他们这般噁心到她面前来的行为, 干脆劝服母亲,有那看戏的功夫, 不如想办法派人寻找神医救治崔小郎来得实际。
崔夫人当然不甘, 却也知轻重,尤其是原身跟她暗中说了自己的打算, 比如其中一件就是要求崔家补偿她们母女, 提前拿到崔家四成家业。
崔父见此暗松一口气,心中不快却也只能忍痛割让产业,以平息这件事。转头就将这笔帐算在了庶女崔淑音的头上, 于是并未给她准备多少嫁妆。
原身见目的达成,根本无暇多理会这二人, 她一心只想治好弟弟, 安抚母亲, 并暗中寻机收拾崔二郎以报仇。
至于报復前未婚夫和庶姐, 只能再往后排排。
毕竟原身不是小白兔, 当初崔夫人嫁进崔家吃了大亏, 温国公老夫人就痛定思痛,另外派来四个嬷嬷服侍原身。
她是按照标准的世家贵女范本长大的,心机手段这些都不缺。
被人伤害了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只是原身心中既分亲疏远近,又分轻重缓急,事情总要一样样来。
然而让原身没有想到的是,她肯推后处置那两人,人家却不会乖乖等着她来安排。
崔淑音磕磕绊绊终于如愿嫁进了韩王府,从三朝回门开始,就一直针对原身打击报復。
不仅在韩王府里肆意挑拨,还挑拨到了崔父跟前,成功在他心上扎下一根刺,让崔父开始对原身,以及崔夫人,甚至崔小郎都产生了不满情绪。
又有韩王世子在外为她冲锋陷阵,原身在外的名声也愈加不好起来。
这都还没什么,原身底气足。让原身没有想到的是,崔淑音竟妄想要让崔夫人下堂,让崔父扶正她的生母洪姨娘。
这当然是异想天开!哪怕崔父脑子抽风,都不可能办到。
毕竟当前的礼法伦常是绝对不允许扶正侧室的,尤其是洪姨娘不过是个贱籍出身的奴婢,想要被扶正几乎没可能,还不及重新投胎来得实际些。
原身先是没放在心上,但崔淑音屡屡前来挑衅,还不择手段,将手伸进了崔家前后院里。
就在原身不耐,想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时,崔小弟的情况急转直下,突然间死了。
崔夫人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原身再是坚强能干,到底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年纪,被连番打击,差点就支撑不住。
最终还是强打起精神向外家温国公府求助。
只是此时的温国公府也出了些状况,外祖父外祖母已经过世,现任温国公是她的舅父。
等她去到温国公府后才知道,近来因舅父的差事没办好,竟被上官撸了职务,告到皇帝面前。此时正被皇帝勒令在家反省。
而温国公世子表兄外出时惊马,伤了腿,且伤势十分严重。
原身此时方觉一切都不对劲,所有事都发生得都太过巧合了。可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
崔夫人倒下后,崔父对她们母女的态度也愈加不好起来,崔夫人要养病不常见他还好些,原身却因管家之事屡次三番被崔父呵斥教训,最后还被夺去了管家权,交给洪姨娘打理。
原身没想到父亲竟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努力想让崔夫人尽早恢復,然唯一的儿子死了,带走了崔夫人全部的指望和精气神,原身劝到口干舌燥也依然拉不回她的求生欲望。
紧跟着,太子死了,朝中夺嫡之势甚勐。温国公府被捲入其中,最终被牵连抄家问罪。
失了娘家所有庇护的崔夫人没能熬过去,得知消息后,一口气没上来很快就去了。
孤立无援的原身,被崔父胡乱许给京中有名的风流浪荡子,昔日名门闺秀沦落至此,原身怎堪受辱,于婚前自缢身亡。
然这并不是结局。
原身在临死前已经查到自己母亲,胞弟,包括她自己,还有外家温国公府的惨剧都是被崔淑音所害。
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崔淑音,原身又怎么会不想要报仇雪恨。
她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这么害她,害她的亲人,她没时间去弄清楚了,她无意中察觉到自己早被人下了毒,中毒已深,解不了了。
所以哪怕她没选择自缢,嫁人之后也是必死之局。
若是那样,她又何必要污了自身。
这才是她后来选择自缢的最大原因。
知道了仇人是谁,原身在临死前,将身边仅剩的忠僕们一一放了出去,埋下数个钉子。
几年后,执念难消的原身魂魄,在亲眼看到仇人事败身死后,方才真正瞑目。
按说原身自己都已经报过仇了,实无必要再让任务者过来,但清音还是来了,这是为何呢。
原来系统这里还另有隐情。
要是原身还在,她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竟是一本小说中的人物,准确来说,是女主。且还是他人眼中的原女主。
这本名叫《皇后谋》的小说,是一本古风古韵,正剧风格的大女主文。
以坚韧聪敏的女主崔清音的生活为主线,讲述她从名门千金,嫁与亲王世子为妻,后无奈捲入夺嫡之争中,受尽苦楚,于是被迫暗中谋划。
辅佐夫君从一介亲王世子,一步步走上巅峰,登基为帝,而她也成为母仪天下的一代贤后。
其中主要涉及宅斗,官场,宫廷,权谋等。
这本小说从原身及笄时开始讲起,到原身封后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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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淑音这个原身的庶长姐,在书中不过是个着墨三两笔的边缘人物,连炮灰都算不上。
这都得益于书中所设定的礼法规矩。
——礼法宗法都有规定,有嫡长子在的情况下,庶出则无继承权。
甚至家中有爵位,没嫡子的,只能过继嗣子来继承爵位,庶子则不能承爵。
——就是这般严苛。
书中所写的夺嫡,其实是意外状况,本来朝中有中宫所出的嫡长子在,庶出皇子心态都很闲鱼,纵是有些小心思,也都不会摆到明面上来。
中宫嫡长子在满八岁时,就被封了太子。
可惜的是太子因病身亡,剩下的全都是庶子。
皇位当然不会在有其他皇子的时候,过继宗室来继承。
这就意味着,所有活着的皇子都有了继承权,这才引发了后来的夺嫡之争。
崔家是世家,更讲究嫡长子继承制,只要有嫡子在,就没庶子什么事儿。
有些人家不甚讲究的话,最多是嫡长子继承七八成家业,其余两三成分给其他兄弟。
这其中,仍是嫡出占大头,庶出所占份额极少。
庶出地位低下至此,朝野内外,嫡庶分明,一般人家只要规矩立的好,是绝对乱不了的。
崔家后来之所以改弦易辙,就是因为家中出了异数。
怎么的呢?
庶长女崔淑音被人穿了。
崔淑音是崔家的庶长女,崔父与崔夫人相差了好几岁,成婚较晚。崔家就给崔父安排了通房。
崔淑音和崔二郎的生母洪姨娘,就是通房出身。
当初她不过是个从外面买进来没几年的小丫鬟,因长相出众被府里挑中去伺候崔父。
洪姨娘身份低微,心机颇深,怕将来出身高门的主母进门后,会拿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丫鬟开刀,便偷偷倒掉避子汤,等怀孕六七个月时才叫人「发现」,彼时崔夫人才刚进门不久。
按当家崔老夫人的意思是肯定打死这个洪姨娘都不为过的,但当时太后刚刚薨逝,民间禁止杀戮,不能见血。
如此,才叫洪姨娘逃过一劫,但之后她的日子却不好过。
作为不被期待的孩子,崔淑音出生后,家里根本无人在意她,包括她的生母洪姨娘,只因为她是个女孩儿。
崔老夫人更是厌恶洪姨娘,迁怒崔淑音,对这个孙女看都没有看过一眼,只当是不存在,甚至在她十五岁之前,连名字都没正经给取。
洪姨娘虽然不大在意这个女儿,但她却很能放得下身段,知道抱谁的金大腿能过好。
也不知她是怎么求的崔父,让她得以躲过了老夫人后来的惩罚,并先熬死了崔老夫人。
崔夫人也因此与崔父感情渐渐不睦。
洪姨娘还很有进取精神,知道生女儿没什么用,于是在几年后,原身三岁大时,她又设计崔父怀上一胎,这次生下的就是崔二郎了。
生下崔二郎后,她便对崔淑音越发冷淡下来,导致崔淑音都十六岁了还没定亲。
这也是因为,崔夫人记着刚进门时,洪姨娘母女让她没脸的事,便彻底无视了她。
从未过问过她的任何事,更别提给她相看婚事了,反正崔夫人不愿意管,还有崔父做主呢。
可洪姨娘这个生母不主动提,崔父又怎么会想到他还要管这种事。
第243章 大结局之后(2)
洪姨娘更看重儿子, 哪怕是个庶子,在崔家也能继承点家产。更何况她平时也都在拼命帮着崔二郎,从崔父那里往出扒拉好处。
就这样, 作为妹妹的原身都快要出嫁了, 崔淑音都一直没能定下亲事。
就在原身及笄前两个月, 她郁郁寡欢之下,大病一场差点没了,再醒来就换了个芯子。
穿越而来的崔淑音很快就发现自己所穿的是一本书中世界, 且还是一本她穿来前才看过没多久的书,剧情都还记得很清楚。
她先是狂喜, 后又狂怒。
自打穿来后, 她代入感极强。
先入为主的觉得她所穿的原身被欺压的很可怜,她暗暗发誓要为原身好好活下去, 活出独属于她的精彩。
熟知剧情的她, 提前设计引开原身,先一步来到原身这个女主与男主见面定情的地方, 代替原身, 在那里静静等着男主的出现。
不错,崔淑音决定先一步抢走女主所有的东西,包括将来会御极天下的九五之尊, 即男主,韩王世子。
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忽略了自己看过的那本小说, 是一本大女主文, 没有女主一路谋划, 男主的上位之路很可能根本就会不同。
她固执的认为是女主太过强势, 挡了原先该当属于男主的机缘。
她利用先知优势, 还有穿越所带的金手指加成, 先一步拿下韩王世子,令他对她一见钟情。
使得韩王世子非她不娶,终于得以嫁给他,婚后就劝他暗中布局,想要先一步占据夺嫡之局的优势。
只是万没想到,一切准备就绪,眼见大业将成之时,他们夫妻竟叫人发现端倪,被诸皇子同心协力,群起而攻之,致使一败涂地。
最后夫妻两个,双双被一杯鸩毒送走。
崔淑音当然不甘心,她死不瞑目。她身负大机缘,不知怎的,竟叫她又重来一回……
小说中的世界,姑且称之为第一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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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所经、崔淑音穿越而来那一世,为第二世。
如今再来,就是崔淑音重生、清音所在的这第三世了。
之所以需要她来,是因为崔淑音前世一败涂地,导致她戾气太重,重生回来,恐怕会毫无底线的大开杀戒,有违天和。
且系统说崔淑音手握重宝,会对当前小世界造成了一定影响。
而这个小世界之所以这么脆弱,是因为这里是原着小说所衍化出来的书中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原身才是妥妥的天命女主。一切脱离女主的存在,都会妨害到小世界正常运行。
如今小世界却被崔淑音三番两次所扰乱,且小世界天道还拿她,准确的来说,是拿她身上的穿越金手指毫没办法。
这也是因为小世界形成时间尚短,天地规则还不够完善的缘故。
更惨的是,只有第二世记忆的原身,在復完仇后,早已了无牵挂,轮迴投胎去了,根本不可能再回来。
于是害怕小世界会崩塌的系统,就让她前来解决此事。
且系统还告诉她,在这个小世界里可能会有意外发现。
对于会有什么意外发现,清音其实并无多大兴趣,她只对连小世界天道都拿它没有办法的穿越金手指感兴趣。
她现在穿来的时间点正是崔淑音出嫁次日。
崔小郎溺水后遗症比较严重,成了个「傻子」,崔夫人不放心他,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亲手照料,根本无心去管崔淑音的婚事。
原身为了不让洪姨娘有机会染指管家之事,问过崔父意见后,利用他仅有的那一点点愧疚之心,将崔淑音的嫁妆银,共计三千两银子,交给管家去置办。
三千两银子的嫁妆在世家眼里肯定毫不起眼,但崔淑音行事不讲究,如果嫁的不是韩王府,崔父可能连这三千两子都不想给她。
这个时候的崔父还算正常,没被穿书女影响到。
所以在原身去请示他时,他交待原身一切按照府中惯例行事即可。
也就是,除公中所出的那三千两银子以外,他一文钱的额外补贴都不给。
而洪姨娘更偏心儿子,也不可能私下补贴于她。
这也是崔淑音穿来后,没立即往这两人身上使劲的最大原由之一。
崔父与洪姨娘对她感情极淡,当然不可能对她有多看重,哪怕她嫁的是韩王府,也没用。
至少目前来看,她嫁进韩王府,还没能给他们带来令他们无法拒绝的利益。
因着确是件丑事,所以婚礼办得并不盛大,甚至昨日送嫁时,崔夫人和原身都没出现。
原身一直陪着母亲和弟弟,苦劝母亲想开些。
世家重颜面,纵使原身厌恶,她所受的教养也不允许她当着崔父的面,直接出手报復庶姐。
她很清楚,如果她与母亲一味不依不饶下去,最终崔父反而会觉得她们母女无理,对崔淑音产生怜惜之情。
所以她选择以退为进,先拿走崔家四成家业,为崔小郎的以后作打算。
退让这一步,不是说就不跟他们计较了,而是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原身是个擅长谋定而后动的人,所以她在第二世时,虽然一直被事先掌握剧情的崔淑音压着「打」,但最后还是令崔淑音和韩王世子夫妻死于她的设计之下。
连带着将害了崔小郎和崔夫人的洪姨娘和崔二郎母子一同拉进了地狱。
至于崔父,后继无人,老来无子送终,应也是他难以承受的结局罢。
这也是为什么原身能够身无挂碍的去投胎转世了,毕竟仇都报了,还有什么舍不下的?
清音正整理着原身的记忆,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询问声:「姑娘,您起了吗?」
这是原身的大丫鬟书香的声音。
时辰看着是不早了,清音便应了一声:「进来吧。」
听到房中应声,书香低着头推门进来。
见清音已经坐起,她忙上前去扶,一脸担心的道:「姑娘今日可好些了?」
清音嗯了一声,由着她服侍穿衣,问她:「正房那边怎么样?」
声音略有些沙哑,书香想去倒茶水,这才记起水壶被她带出去,却落在了茶房里。
「姑娘,您嗓子还没好,奴婢先去给你倒水。」
见清音面上微沉,书香抿唇,站着不敢动,先回禀道:「一早书韵就去正房了,还没回来。」
清音服过药了,声音虽还有些沙哑,其实嗓子并不疼。
听书香这么说,当下她也不再多问,只手上动作快了起来。
另一个大丫鬟书韵没回来是因为崔夫人昨日半夜起了热,见正房忙不过来,便留下帮着照看崔小郎,没敢回来同主子禀报。
就怕再惊扰到她,让她休息不好。
「早膳送去小郎那里,我一会过去陪他一起吃。」
清音快速交待了一句,就先往正房去了。
崔夫人正躺在美人榻上,她其实是个很美貌的女人,容光浓若桃李,气韵皎华。
哪怕年近三十,哪怕这会还病着,却仍像是二十三四岁一般。
原身样貌肖似崔夫人,不过却一点都不像崔夫人这般显得柔弱,眉宇间反而带着一丝英气的感觉。
崔夫人脸上脂粉未施,眸中似是笼了雾气,见到清音进来,便伸出手去,唤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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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嬷嬷端着药进来,清音接过去先闻了闻,确定对症后,便亲自服侍着崔夫人喝药。
崔夫人受用,也不觉得那药苦了,乖乖喝下,温声问女儿:「我儿嗓子可好些了?还疼不疼?」
清音手按在她脉上,边不动声色的诊脉,边回她:「好了,今早起来就不疼了。」
听了这话,崔夫人就笑了起来。满室生辉。
清音见她笑了,便稍稍放心,崔夫人有些伤了心肺,不能叫再这么一味伤心下去了。
她细细问了大夫的诊脉结果,还叫崔嬷嬷去把大夫开的方子拿给她看。
原身虽不通医理,但她掌家以来,事关父母幼弟身体之事,皆事无巨细过问,故而此举并非一回两回,反正没人疑她。
清音看过方子,倒是对症,不过古代大夫更擅长开平安方,剂量少,药效慢,她预备回头亲自对症制了药丸给崔夫人调理。
又服侍崔夫人用了小半碗汤羹,看着她睡下,清音才匆匆离开,去看崔小郎。
「不要,走开,不吃!」
崔小郎正闹着不吃饭,地上全是残渣碎片,伺候的人没一个敢上去劝的。
见清音过来,都暗暗松了口气,书韵期期艾艾的过来,清音顾不上她。
崔小郎虚岁才五岁,从前圆滚滚的身子,肉乎乎的小脸蛋,在落水后,消瘦了许多,让人看着心疼。
再加上他闹闹腾腾的还带着幼儿特有的小奶音,奶凶奶凶的,清音更加不忍苛责他。
「收拾下去,重上一桌。」她吩咐道。
下人很快清扫地面,桌子都换了一张。
清音过去抱起了崔小郎,他在她怀里挣了挣,被她按住。
清音抱着他坐下来,手指按在他后背的几处穴位上,看着他的眼睛对他道:「你乖乖的别乱动,姐姐没吃早饭心情很不好,可不保证不打小孩子哦。」
第244章 大结局之后(3)
不再乱发脾气的崔小郎木呆呆的, 黑亮亮的一双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清音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有些嫌弃的道:「以后要多吃点, 还是肉肉的捏起来舒服。」
崔小郎听不懂她的话, 可能是她身上的气息是他所熟悉的, 他的情绪慢慢平復后,便没了再挣扎的动作,乖乖窝在清音怀里, 让她餵饭。
清音餵了两口,就让崔小郎自己拿着勺子吃, 哪怕吃得一塌煳涂, 弄的到处都是,也不让下人伺候。
都四五岁了, 完全没必要再让人餵饭。
一顿饭吃得十分狼狈, 但崔小郎在她面前完全不敢反抗。对此清音很满意,让人去给他收拾换衣。
崔小郎从小养的精心, 底子不错, 也正因此,他溺水后,救治及时, 险险保下一命。
只是他到底年纪小小,在水里缺氧, 引发神经病变, 而且还感染了肺炎, 所以想要彻底治好他, 还真不能操之过急。
晚上打发了伺候的人, 清音给沉睡中的崔小郎走了两趟针, 让他身体能舒服些,至少不会因为不舒服,小小年纪不懂怎样表达,只会乱发脾气。
他年纪还小,给他治病,无需过多遮掩,也不会叫他发觉有什么异常。
崔夫人那里就有些麻烦了,她只能暗中替换药材,药方,不扎针效果就要慢上一些。
这些都还好,眼看崔淑音三朝回门,就要回娘家来耍威风了。
想到这里,清音眸光微冷,既然她那么爱害人,那就将她加诸在崔小郎和崔夫人身上的痛苦,加倍还予她吧。
「姑娘,管家求见。」
管家是来问崔淑音回门,府里怎么安排的。
清音没为难他一个下人,让他一切都按照惯例去办。
忙了一天,才要洗漱休息,另一个在外行走的大丫鬟书棋进来禀事,清音这才想起,原身之前安排她去盯着洪姨娘和崔二郎了。
「回姑娘,下傍晚时,洪姨娘在角门偷偷见了洪家人。」
洪家?清音从记忆里扒拉出关于洪家的信息。
洪家本是乡民,因洪父赌博欠债,所以卖了女儿还债。可惜欠债才还清,洪父就喝醉酒,掉进河里淹死了。
洪姨娘生母早逝,有个亲兄长洪大,十分好钻营,对逢迎拍马很有一套。
洪姨娘从通房丫头被提拔成姨娘后,洪大就借着崔家的势,以及洪姨娘偷偷给他的银钱,捐了个不入流的小官。
别看那官小不入流,却彻底改换了洪家的门楣,至少让崔淑音和崔二郎的面子上能好看许多。
这也是洪姨娘为什么非要拉拔娘家兄弟的主要原因。
原身之所以对这个洪大有这么多印象,是因为他通过崔淑音攀上了韩王世子,私下为他们做了不少脏事、恶事。
而且在投靠过去之前,洪大就背靠崔家,在外放起了印子钱。这些钱,有一大半又流入洪姨娘母子手中。
将来,也会流入崔淑音手中。
想到这些,清音略顿了顿,就打算先砍掉洪家这条臂膀。
「二郎那里可有什么动静?」清音问书棋。
书棋一五一十的回禀了今日崔二郎的一切行踪,后又补充道:「……晚饭从洪姨娘那出来后,显得有些恍惚。」
恍惚?只怕是洪姨娘跟他说了什么吧。
别看崔二郎现在只有十二三岁,但他比崔小郎大了足足八岁,要说他心里从来都没想法,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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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之前查到他身边的丫鬟小莲推了崔小郎落水,后来证实小莲是被崔淑音暗中收买行事,看起来似乎没崔二郎什么事,但要说他有多清白,又怎么可能呢。
只看洪姨娘那不安分了一辈子的秉性,她也很难相信崔二郎会一无所知。
清音揉了揉额头,她是真不喜欢内宅里的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破事,所以干脆就从没想过要跟他们一一掰扯清楚,反正没一个是清白的。
不如快刀砍乱麻,将所有威胁斩杀于萌芽之中。
洪姨娘母子,乃至洪家,在她眼中都算不得什么,只是为防他们再在其中瞎搅和,她就想着抽时间一块全收拾了。
现在还不行,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当然,她之所以不急着下手,也是因为这些人,暂且留着也没多大妨碍——他们对崔淑音来说,可能会是她的助攻,但也有极大可能会是拖后腿的。
……
崔淑音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拔步床上,满目的红,头顶的百子千孙帐有些眼熟。
下身传来一阵撕裂感,疼……很不舒服。
动了动身体,这才发现身上趴着个大活人,她吓了一大跳,忙要推开那人,动作却在触及到对方身上时一顿,终于想起来这是哪里了。
这是她的新婚之夜,不,准确的来说,是她前世的新婚之夜。
她用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自己又回来了的这个事实。
喉咙里仿佛还残留着鸩毒的苦涩,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这叫她的表情不由扭曲起来。
她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她是被毒死的,被人按着将毒酒灌进口中。
都说鸩毒发作很快,是「未入肠胃,已绝咽喉」,可只有她这个饮毒之人才知道,那毒是怎样一点一点吞噬了她的生命。
死后七孔流血,死状恐怖。抬尸的小太监甚至不等把她扔远点,就匆匆将她扔下,害她被野狗餐食……这让她,何其恨也!
崔淑音喉咙里无意识的发出「呵呵呵」的声音,伏在他身上的韩王世子听到动静,眼皮动了动。
崔淑音见了立即闭口,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这个前世的丈夫。
前世他们虽然一起死了,但她承认,她是恨他的,恨他的无能,恨他让他们落入那般境地。
她更加恨死了贼老天不开眼!
既然让她重生了,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哪怕重生到前世刚穿越过来那会也行啊!
起码对这桩结局悲惨的婚姻,她还有反悔的余地。
现在,她仍是嫁给了他,还是回到新婚之夜,敢问她能反悔吗??
在现代时,她虽然只活到二十多岁,但前世,穿进古代的那几年,她不是一点规矩都没学过。
相反,她自嫁进韩王府以后,韩王妃因娶到的不是嫡出儿媳妇,给她立下不少规矩,抄过的女诫女书比她穿越前写过的作业还要多!
悔婚的代价太大了!
哪怕韩王府能同意,崔家只怕也容不下她吧。
崔淑音忽然想到嫡妹崔清音那双清凌凌,仿佛看透一切的眉眼,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没关系,不就是重来一次么,她手中不仅有原着剧情,还有前世打下的底子,哪怕最后功亏一篑了,很多事也能提前避免。
她又想到自己穿越所带的那个金手指,慌忙感应了一下,发现金手指还在,她拍拍胸口,终于定下心来。
还好还好,她又有底气了。
……
崔淑音回门那日,清音仍是不让崔夫人和崔小郎露面,毕竟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没什么好见的。
至于她自己,当然是要去会一会重生回来的崔淑音。
看看她的金手指到底是个什么重宝?
她到的时候,崔父带着崔二郎正在跟韩王世子寒暄。
清音扫了一眼韩王世子,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这要是原男主的话,真心配不上原身。
不是说他丑,毕竟男主嘛,标配得有颜才行。他倒也称得上是面如冠玉,仪表堂堂。
只是从气质到气势,再到气场,他都跟原身比不了,更别提什么帝王之相了。
没有,真没有!
如此看来,他能当皇帝,九成九是因为原身这个大女主的缘故。
说白了,他最多也就是个上位工具人无疑了。
扫过一眼,她就不感兴趣了。
见她进来,厅中俱是一静,视线一时全都落在她身上。
清音给崔父行了一礼,目光落在一旁默不作声伺候几人的洪姨娘身上。
淡淡一眼,就叫心虚不已的洪姨娘浑身颤慄起来。
看得出,她很害怕。
知道怕就好。
清音收回视线,意味深长的看向崔父。
让一个姨娘贱妾出来待客,什么时候起,崔家开始这么没规矩,不讲究了?
那意味太过明显,崔父面露难堪之色,呵斥洪姨娘道:「滚下去,这里用不着你伺候!」
这话一出,不仅是洪姨娘,崔二郎和崔淑音面上俱是难堪不已,就是韩王世子也都露出一丝不豫之色。
当然,这不豫是对谁,清音就不关心了。
「老爷……」
洪姨娘被下人捂嘴拖着离开,崔二郎白着一张脸,如坐针毡。
崔淑音却没像前世处事一般,朝原身直接嚷嚷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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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定看了一眼崔父,故意刺清音道:「二妹,怎么不见夫人?」
「怎么?韩王府还不够你耍威风的,要回娘家来挑事儿?」清音没同她客气。
她径直坐在崔父下首,立即就有下人恭敬奉茶过来。
崔淑音看得眼红不已,心中暗恨她装模作样。
崔父压根就没有参与进两人话题的意思,他端起茶杯慢慢喝着。
第245章 大结局之后(4)
「二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关心一下母亲罢了!」
崔淑音没想到这一世崔清音会出现在她的回门宴上,又被她这么顶了一句,顿时委屈巴巴的看向韩王世子。
却不知, 因着换娶了她的原因, 韩王世子在清音面前格外理亏, 根本就硬不起来。
不过,他还是打着圆场道:「都是一家子亲姐妹,你作姐姐的, 何不大度些?」
本也没指望他的崔淑音,听了他这话, 也十分噎的慌, 心里暗暗嫌弃他没用,却不能表露出来, 强笑道:「你说的对, 我不同她计较。」
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毕竟她再蠢,也知道现在不是斗嘴的好时机。
孰料她话音刚落, 就听清音嗤笑出声, 「就凭你?」
目光睥睨而轻视,就像是在说「凭你也配」一般,崔淑音顿时被激的火冒三丈, 就要发作。
这时,崔父放下茶盏, 淡淡的道:「行了。」
简单两个字, 就为整件事划上了句号。
然后吩咐管家准备开宴。
崔淑音憋气憋的脸通红。
清音见着真人, 就不再多留, 直接跟崔父告辞, 「……回去陪母亲用饭。」
崔父颔首, 目送她走远,这才带人往饭厅里去。
这是清音自穿来之后,第一次见崔父,此时的崔父明显是正常的古代男子性情,没像后来那般宠庶灭嫡。
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收穫,那就是洪姨娘的魂魄似乎并不是原装的。
这让她有些吃惊,以洪氏魂魄与身体的融合度来看,她应是穿过来不少年了。
但从她的表现来看,这么多年过去,她似乎已经被这个时代同化的差不多了。
反正不看魂魄,只单看人的话,清音都很难看出她是一个穿越者。
她的那些心机手段,很符合古代后宅女子形象,难怪能从崔老夫人手里逃脱,活到现在。
就是不知崔淑音知不知道她这个便宜娘,跟她一样是穿越来的。
……
洪姨娘被拉回去后,就躺下了,再是不喜欢女儿,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日子里叫大夫。
更何况二姑娘掌着家,请大夫要经她的手,谁知她会不会趁机对自己动什么手脚。
「姨娘,二郎打发小荷过来看你。」
伺候洪姨娘的贾婆子,是跟她一起卖进府的下人,她因长相好做了通房丫鬟,对方却做了粗使丫头。
崔父成亲后,洪姨娘害怕崔夫人管家后,会趁机在她身边安插眼线,就大力提拔从前当奴婢时认识的熟人,到她和崔二郎身边伺候。
对她的这种小家子气行径,崔夫人从未放在眼中。
贾婆子因是被她一手提拔起的,所以对她很是忠心。
不过,这贾婆子自打入府起就一直遭受压迫,她上位后,不仅不体恤跟她一样的底层奴僕,反而学了从前压迫她的那些人,开始压迫起不如她的人。
早有人将她的事告发到原身面前了,只是近来事多,原身一直没顾上处置她。
这次清音就准备将她物尽其用到底,顺便收拾了她。
听说儿子打发人过来看她,洪姨娘心里终于舒服多了。
她这一生,做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儿子,儿子孝顺,她以后有靠,就安心了。
「告诉二郎,我一切都好。对了,叮嘱小荷,一会去接二郎时,给他拿件披风,别着凉了。」
洪姨娘吩咐完犹不放心,贾婆子力求表现,说要代她过去接二郎。
洪姨娘自然允了。
贾婆子亲手奉了安神药,服侍洪姨娘喝下,看她睡下,这才匆匆带人去前院接崔二郎。
崔淑音跟崔二郎没什么共同语言,姐弟俩几乎没怎么接触过。
前世崔淑音虽然为一己之私,大力扶持过他,但要说对他有多少感情,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们除了一母同胞外,其他都没多少交集。
见洪姨娘身边的贾婆子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崔淑音颇为看不上她的规矩,干脆让傻坐着的崔二郎先回去。
崔二郎本就因父亲呵斥姨娘而难堪,一直都心不在焉的,这会听到让他先回去,他不由如释重负,根本没有多想。
也就没有注意到崔父看他失望的眼神。
在幻镜中看到这一幕的清音不由轻笑,崔父大概在想,这个儿子同他的生母一样,都上不得台面吧。
唯一的嫡子被害成「傻子」,庶子也不怎么机灵,崔父心中恐怕深憾后继无人吧。
哼。
贾婆子知道洪姨娘最在意什么,也知道她在崔家立足的根本又是什么。再加上崔小郎现在成了个傻子,她甚至比洪姨娘自己还要更看重崔二郎几分。
所以尽管崔二郎都这般大了,她也一路紧跟在他左右,就怕他走急给摔着了。
可能是隐约知道小郎君被害溺水一事,与洪姨娘母子脱不开干系,事发之后,她一直都很心虚,生怕崔二郎会跟着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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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回洪姨娘所住的溢香院,要经过之前崔小郎溺水的那个湖,她走得更加忐忑不安,甚至不敢往那里看去,只求赶紧走过去。
不想崔二郎嫌弃她走得太快,有些不高兴,尽避开她走。
贾婆子心下着急,这时空中隐有雷声,天眼看着黑沉下来,像是要下雨了。
贾婆子在心里腹诽,这大姑娘回门也不挑个好日子。
心底的嫌弃,并不因崔淑音嫁给了王府世子而有所收敛。
这都是因为从前崔家人,包括洪姨娘这个生母都对崔淑音过于疏忽所致。
贾婆子兀自埋怨着,没发现崔二郎正脱离她往湖边走去,等她转过神来时,吓了个半死,忙冲上去想要拉回崔二郎。
她的动作太突然,也太快,等到伺候的人跟上前去,就见贾婆子脚下一打滑,直接撞上崔二郎,将他给撞进了湖里。
她本人也没站稳,眼见着要跟着一起落水,却在将要落水时,站稳了脚步,没有掉入湖中。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这,这……」
「二郎!快,快救二郎啊!还愣着干什么!」贾婆子声嘶力竭的喊人跳水去救崔二郎。
不过跟在崔二郎身边的这几人,竟无一人会凫水的,没人敢跳下湖去救人。
贾婆子自己也怕死,不敢跳水救人。
等到喊来会水的婆子将崔二郎救上来时,崔二郎已经面无血色,昏迷不醒。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二郎落水了!」
刚要送走长女和女婿,下人连滚带爬的进来禀报。
落,落水?又是落水?!
饶是崔父端得住,此时也不由被惊到了。
当下他也顾不得去送人了,忙喊人吩咐:「管家,快,快去请大夫!」
说完就往后院走,路上又问来回禀的下人,「到底怎么回事?说!」
下人就一五一十的将崔二郎落水的事说了。
崔淑音听后不由怀疑,前世根本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她想到清音刚刚对她那毫不客气的态度,不由疑心对方是不是也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也不急着离开了,跟在崔父后面去看崔二郎。
崔父看着跟上来的长女和女婿,不由有些心烦。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崔淑音竟不知道帮着遮掩一二。
他反正是没看出来崔淑音是因为关心弟弟才会选择留下来的。
韩王世子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崔父顾着颜面就没开口赶人。
等到大夫过来诊脉,说出崔二郎的诊断结果时,崔父听到那同崔小郎当初落水时一般无二的诊断,不由心惊不已。
比他更心惊的是崔淑音,她目露惊恐之色,语气不由尖锐起来:「这怎么可能?!」
不等人回话,她转向吓得如筛糠般抖个不停的下人,厉声喝问道:「说,二郎究竟是怎么落的水?身边跟着的都有谁?他怎么会去湖边?伺候的人都死了?!把人都给我带过来!」
随着她话音落下,崔父斥她道:「闭嘴!」
听崔淑音方才那话,明显是怀疑有人对二郎下手,当着新女婿的面,这般毫不掩饰的盘问府里下人,究竟有没有想过崔家的颜面?!
二娘说的没错,她这是仗着嫁进韩王府了,想来娘家耍威风呢!
「崔家的事自有我与你母亲做主,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发号施令!」
崔父脸色不善的看着崔淑音,又转向韩王世子下逐客令:「今日就不多留你们了。」
说着朝外喊道:「管家,送客。」
说完便甩袖离开,完全没留一丝情面。他心里何尝不怪这个新女婿没眼色。
崔淑音被崔父这么一通呵斥,直接愣在当场。她万万没想到父亲对她会是这样毫不客气的态度。
她想到前世时,她还是在对父亲使用金手指后,让他全力支持他夫君夺嫡……那时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根本不会像现在这般对她,不由有些懊悔方才没对他使用金手指了。
真让人不爽。
崔淑音按了按有些堵心的胸口,看着崔父走远的身影,她心中气恼不已,这会又见管家作出「请人」,实则赶人的架式,她一跺脚,抬脚就走。
不让管就不管,当她稀罕!
崔二郎虽然是她的弟弟,但人又没死,她也不想再多待下去。
第246章 大结局之后(5)
崔淑音虽然还想要验证崔清音是不是也重生了, 但等了这么久对方都不出来,她也不敢冲过去揪人,毕竟这里是崔家!
看着她怒气沖沖的往外走, 韩王世子只得追了上去。
他没骑马, 直接跟上马车劝慰崔淑音。
「你刚刚的做法确实不太妥当, 那毕竟是崔家……」
韩王世子话还未落,就被崔淑音烦躁的打断,「那是我娘家!落水的是我弟弟, 我不能过问吗?」
韩王世子实事求是:「……总之不那么名正言顺。要是传出去,很可能会影响你的名声, 还有韩王府……」
崔淑音很不高兴:「我不在乎!」
等以后我比他们都强大了, 看谁还敢多嘴多舌。
再说了,她名声早在跟他一起时, 就差了, 也不差那么一点了。
韩王世子十分无奈,想要再劝两句, 却先惹来她一通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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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琐碎且不提, 回到韩王府之后,两人一起拜见过韩王妃,韩王世子自去前院见韩王, 崔淑音却被韩王妃留了下来。
看到崔淑音面上露出的不情不愿之色,本就对她十分不满的韩王妃气了个倒仰。
为了儿子, 她都强忍下这份不爽了, 可崔淑音竟还是这般态度, 她真以为她是个天仙了不成?!
韩王妃本想对她说教一番, 当下又改了主意, 懒得自己废话, 就给身边嬷嬷使了个眼色,意味明显,就是想给崔淑音一个下马威。
岂料见她这般,崔淑音更加显得不耐烦,韩王妃的这些招数,她前世又不是没体验过。
一个奴才也配教训她?
她直接打断那对着她面无表情说教的嬷嬷,随意朝韩王妃福了福身,道:「母妃见谅,儿媳有些不舒服,要是母妃没其他事说,儿媳就先告退了。」
韩王妃闻言气得浑身发抖,她简直不敢相信崔淑音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不识体统。
「你,你还有没有规矩?」韩王妃抖着手,指着她问道。
崔淑音不耐烦理会韩王妃的「胡搅蛮缠」,又不敢真就这么走了,故意装作头晕的样子,抚着额头,道:「母妃,我是真不舒服。」
韩王妃气得很想上前给她一巴掌,让她清醒清醒,但她的修养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强忍住怒火,道:「不舒服?好,来人,去请太医!」
说着又吩咐身边人道:「顺便通知崔家一声。我倒要看看崔家是怎么养女儿的,竟敢将有病的女儿嫁进王府里来!」
这话她当然只是说说而已,韩王府之前就因韩王世子婚前突然变卦,要更换成婚对象一事,弄得两家都很尴尬不睦。
别看他们是王府,是宗室,身份尊贵,可跟有实权的世家大臣相比,还是不敢正面对上的。
韩王妃这么说只是想吓唬一下崔淑音而已,不断崔淑音却当真了,她苍白着一张脸,一时间恨毒了韩王妃。
她当然知道她在崔家人眼中什么地位,崔父不会管她死活的,只会嫌她丢掉崔家的颜面。
她是对韩王世子很不满没错,可这不满并不代表她就要踢了他重找。
前世那几年古代生活她不是白待的,世家大门里规矩森严,她当然知道,可知道归知道,她却不想被规矩束缚住。
可恨她的金手指施法有次数限制!区区一个韩王妃,还真不配她动用金手指。
心中虽然不在乎崔家,可她又很需要崔家。所以,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惹来争议,惹怒崔父。
崔淑音心底呕血不止,面上却委委屈屈的辩解道:「母妃误会了,我身体不舒服,是,是因为昨晚……」
她故作娇羞的低着头,其意不言而喻。
毕竟刚嫁过来,前晚才洞房过,不舒服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可惜她这般,却更让韩王妃不耻,心中暗骂,果然下贱,哪怕出身在世家,也掩盖不住她生母遗传在她身上的那股子卑贱气息!
这等话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她不怕脏了嘴,自己还怕污了耳呢!
她一脸阴沉的看着崔淑音,忽然笑了:「既然在娘家没学好规矩,那就重新再学吧。」
「回去先抄一百遍府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院子。来人,送世子妃回去!」
这是让人跟着她一起回去监视她,以防作假的。当然,也是为了安插人手。
崔淑音气得要死,前世根本就没有这一出,韩王妃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更年期提前到了?
可她不敢再开口顶撞,就怕对方更不满。
谁能知道,都重生了,她竟还过得这么憋屈呢!
……
清音刚看过崔夫人,离开去陪崔小郎用饭,崔父就到了正房。
被长女气了一通,崔父藉机赶走两人,让随从代他过去关注崔二郎那里的状况,他不由想起崔小郎来。
脚步一转,往正房来了。
崔小郎本来早该搬到前院去住的,但他溺水变傻后,被崔夫人强制带回正房的东厢房里安置。
面对崔夫人的怒火和坚持,崔父没有反对。
近来因府中举办婚事,他一直没敢来见崔夫人,此时想要去看幼子,再避不开崔夫人。
崔父过来时,崔夫人正躺着,病容略显憔悴,不过比前几日见她时要好上许多,崔父见了不由心中微松。
他轻咳一声,问一旁的嬷嬷:「夫人好些了?可用过膳食?」
嬷嬷见崔夫人闭目养神,毫无睁开眼自己回话的打算,便一五一十的回禀了。
崔父抬手抚了抚鬍鬚,满脸的欣慰。
挥退下人后,方才坐到床边去。
他知道崔夫人醒着,只是还在生气不想理他,觉得他包庇害了小郎的兇手,对此他承认他理亏,可谁让他这一房,就只有这两个儿子呢!
想到从前淘气顽皮的小郎,崔父闭了闭眼,伸出手拉住崔夫人的手腕,低声道:「刚刚二郎……落水了。」
这个消息没人敢传给病中的崔夫人,所以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很是震惊,倏地一下睁开了眼,满眼的不敢置信。
崔父心中的那一丝怀疑,就被压了下去,继而疑虑起来。
崔夫人看出崔父的打量,心中冷笑,又觉得痛快极了。
她当然深恶洪姨娘母子,她生的庶长女让她的婚姻成为了一场笑话,她生的庶长子挡在她儿子的前面,她不恶他们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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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说恨,却是没有的。相比较那对碍眼的母子,她更恨的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吗?
他能,可他没有阻止。
所以,就当是报应吧。
谁让他没阻止她的儿子受苦受难呢!
终于轮到他了!
见崔夫人始终不肯开口说话,崔父无奈,只得道:「……我去看看小郎。」
他攥着拳头起身,那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崔夫人冷笑,觉得身上轻松多了。
不想崔父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譁声。
「夫人大喜,大喜啊!」
嬷嬷激动的不顾形象的跑过来,差点就撞上崔父,一见是老爷,忙朝他行礼:「……老爷。」
崔父一脸威严,嫌弃这老奴没规矩,不想嬷嬷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再顾不得这些了。
「老爷恕罪,奴婢是太高兴了!是小郎,小郎君他好了!小郎君好起来了!」嬷嬷兴奋的声音不由放大了些,生怕崔父听不清。
也怕屋里的崔夫人听不见。
屋里传来「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了,崔夫人在里面扬声问道:「谁好了?谁好了?」
嬷嬷朝崔父福了福身,进屋去禀报好消息。
崔父跌跌撞撞的往东厢房去了。
清音此时正抱着才好起来的崔小郎安慰。
「姐姐,我害怕!」
崔小郎眼泪汪汪的搂住姐姐的脖子,哽咽地道:「我想喊娘亲喊姐姐救我,可是你们都不来……呜呜,姐姐,我好怕啊!」
这孩子之前被推落水,受到惊吓,恢復神志后也很不踏实,甚至难以入睡。
他这种情况需要时间慢慢抚平。没办法,年纪太小,用重药不妥,只能慢慢给他调养着。
总不能丢下他不管,清音只好抱着他哄。
「不怕不怕,姐姐在呢,娘亲也在呢,你乖乖吃饭,吃好饭,姐姐带你过去找娘亲,好不好?」
「姐姐要带着我,我以后会乖乖听话……姐姐,娘亲别丢下我……」
小傢伙哭得打嗝,哭累了就想睡觉,清音便没逼着他先吃饭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睡眠更加重要。
崔父站在门口听着女儿耐心哄小儿子,不知怎的,心里像是被人用刀割一般痛,他突然就不敢进去面对他们了。
他想起儿女出生时,他满心满眼的喜悦……奶娃娃开始认人,叫人时,他曾有多盼望听到他们先喊一声「爹爹」。
他曾经那么的期盼过……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转身离开,踉跄远去的背影,略显萧索。
清音早知崔父在门外,却没有叫他进来的意思。
她不在意,崔小郎还小,但对崔夫人而言,总归是意难平的吧。
崔小郎好了,崔夫人的身体也好了大半。心情舒畅,精气神一上来,就显得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伺候的下人也都轻松起来,走起路来都带风。
第247章 大结局之后(6)
对比正房里上上下下的欢天喜地, 洪姨娘的溢香院里可谓是愁云惨澹。
崔二郎仍然昏迷不醒,崔父甚至请了好几个太医过来诊脉,却都无济于事。
洪姨娘疯了似的学着崔夫人, 不顾阻拦要将崔二郎拖到她院里亲自照看。
崔父看在崔二郎生死不明的份上没同她计较, 却也勒令她在崔二郎没好之前, 不许出溢香院的门。
对于崔二郎落水一事,去接他的贾婆子等人直接被崔父派人将他们关押起来审问。
洪姨娘虽然也恨贾婆子等人不得力,此次却是一下子失了大半伺候她的亲信, 她现在就有如惊弓之鸟,怎么都不肯再添置下人。
崔父听了管家的回禀, 气得干脆不再管她, 由她折腾去,只以后别怪没人伺候他们母子才是!
洪姨娘心中有鬼, 怕得不行, 又担心崔二郎的安危,一时间整个人憔悴的像是老了十岁不止。
雪上加霜的是自打崔小郎身体恢復后, 府里渐渐就传出流言, 说是崔小郎之前痴傻,是被洪姨娘母子给克的。
要不然怎么二郎这一落水,洪姨娘母子一失势, 小郎君就好起来了呢?
对于这个流言,崔父让人去查, 没查到源头, 最后他也不管到底是不是崔夫人的手笔, 直接让人将传谣言最厉害的几人, 抓起来打板子发卖了出去。
这才勉强压下府里的流言蜚语和人心惶惶。
然而流言是压下去了, 可府外风声却是难以禁止的, 连温国公夫人都打发人过来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崔夫人不想出门去,自打崔小郎好了以后,她就不错眼的盯着他,不敢叫人离了眼前,清音只能慢慢劝说。
娘家多番来信询问,不回復不行。崔夫人就让清音过去给舅父舅母分说一二,也是替她报个平安的意思。
清音想到前世时,温国公府后来的遭遇,就点头应下了。
正好也去看看温国公府里,有无异常之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过不了几日,崔淑音就会找机会回娘家来对崔父使用她的金手指。
目的嘛,当然是她需要崔家给她撑腰。
现在她正被韩王妃罚着,一刻不停的抄府规,手都快要抄断了,韩王妃却没有要轻饶过她的意思。
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前后活了三辈子,得了穿越又重生这般大的机缘,竟不知好好把握,不负光阴,一味只知道追求那些不切实际虚妄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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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还是起了不该有的贪欲。
欲壑难平,自寻死路。
话说回来,众皇子们之所以开始夺嫡,都是因为太子突然间暴毙,大家都有了平等的上位机会,这才开始你死我活的争斗不休。
而在最早的原着中,最后胜出的是作为近支宗室的韩王一脉,由此可见,夺嫡之争有多残酷。
说明皇帝这一脉都被干翻了,所以皇位才会落到皇帝的侄子韩王世子的头上。
这其中究竟掺杂多少阴谋诡计且不提,也说明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韩王府在这其中所起的作用,绝不如表面所见那般简单。
既然如此的话,那如果太子没有死呢?
众皇子们都活得好好的,韩王世子未来还有机会登基称帝,成为最大赢家吗?
这个时候的清音未曾料到,后面还会有反转。
她决定找机会先看一看太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
从她穿来之后所收集到的讯息来看,太子其人,自幼聪慧过人,入朝听政后也十分贤明,手腕心机都不缺,且政治理念也极合当今皇帝的心意,是皇帝心中认定的唯一合格继承人。
这可不容易!要知道自古都有「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朝不用前朝人」一说。
政通人和,可都要看继任储君是否愿意延续上一任的政令。
要不然,人亡政息,对于一个追求要做盛世明君的皇帝而言,可不怎么美妙。
当今皇帝与太子可以说是父慈子孝的典范,若不然其他皇子也不可能老实这么多年没动静。
但太子却突然暴毙了,这让对他寄予厚望的皇帝怎么能接受呢?
所以大受打击的皇帝在其当政后期才会越来越昏聩,由着诸皇子作乱朝堂,差点毁掉祖宗基业,这才有韩王世子被宗室推举出来拨乱反正,继承大统之举。
宫中。
皇帝见太子脸色不大好,便传太医前来诊平安脉,可惜什么都没诊出来。
皇帝脸色漆黑如墨,眼见就要发怒,太子忙劝道:「父皇容禀,儿臣可能就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皇帝听了,不仅没安下心来,反而眉头紧锁,太子近来看着脸色青白,无精打采,要不是病了还能如何?
东宫的事他是清楚的,太子不是纵情酒色之人,内帏除了太子妃以外,只有小猫三两只,还都是没名分的侍妾之流。
所以太子现在这种情况,他能不担心吗?
「你这般岂是没有休息好?」
太子其实也在心里嘀咕,最近他明显感觉自己精力不济,总提不起什么劲来。
他不是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中招什么的,可是没有。
太医诊不出来,他身边伺候的都是素日用惯了的老人,近来东宫也没添置什么新人,不可能是被人动了手脚。
可他身体又确实不适,只有他自己体会最深。
太子心中惶恐,还是决定求助于父皇。
「父皇,其实儿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十分疲惫,精力也大不如前。」
尤其是他现在才二十多岁,正该壮年之时。突然间没了精力,这让他心中怎能不慌?
只是对着每日里都殚精竭虑处理朝政的父皇,总不想让他为他多忧心。
皇后早逝,太子自小养在皇帝膝下,十分信赖皇父,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见皇帝这般担忧,故而太子并不敢深瞒,便如实说了。
皇帝一听果然如此,他心中闪过一阵的惊慌和刺痛,面上却不露分毫,安抚太子道:「你先回去歇息,不要出宫,其他的朕会让人安排。」
太子听后心下微松,「多谢父皇。」
目送太子离开,皇帝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对暗处道:「来人。」
暗处闪出一个黑衣人,跪请示下。
「派人全力去找张神医,不惜代价也要将人带回来。动作要快。」
「喏!」黑衣人应声而去。
皇帝揉了揉眉心,猜测着数种可能,还是倾向于他的太子这是中招了。
他难以想像太子要是出事,他该怎么办。
用心培养多年的继承人,全是按照自己心意成长的。
若后继无人……想到这些,皇帝心口刺痛不已。
看来是他久不动刀,有些人以为他的刀钝了,砍不动了。
孰不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谁敢把手伸过来,他必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在幻镜中看到这一幕的清音,心里已然确定太子这是中毒了。
且她知道中的是什么毒……她就是挺好奇是谁下的手。
毕竟太子从小到大都被皇帝保护得很好,是公认的储君。
吃穿用度只差皇帝一线,近身伺候的都是皇帝给他千挑万选,打小就跟在他身边的人。
要真是这些人中有什么问题,那么这个局,很可能已经布下多年。
多年前布下的局……但愿皇帝宝刀未老吧。
其实她这么一推断,范围已经大大缩小了。
清音眼睛微眯,低低地道:「有意思。」
「姑娘?」
书香没有听清主子在说什么,但到地方了,她只得出声提醒。
清音看向马车窗外,到温国公府了。
温国公府,原身其实来得并不多,但国公府里人口简单,没有那么些乌七八糟的事,两家相处还算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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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国公夫人出身将门,性情豪爽大方,行礼时根本没让她福下去,就一把攥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又不是外人,以后不要再跟舅母行这劳什子客套的礼仪。」
说着拉她坐下,茶水点心一个劲的往桌上摆,让她不要客气,还问她:「你母亲怎么样?小郎真好了?」
崔小郎刚出事时她过去看过几回,要不是最近温国公领了外差不在京中,大郎忙着科举,二郎在书院,家中也没个正经主子,她早就过去探望了。
不是她说,相公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性情太软和了些!崔家那事要搁她身上,早将那个洪姨娘收拾了,哪还有后来那么多事。
不过这话却是不能对小辈讲的。
也是因此,她叫人送过几回帖子,妹妹都没让她再过去探望,相公也打发人送了好几封书信回来叮嘱,让她常去看妹妹和两个外甥。
她倒是想常去看看,可人家不乐意呀。
清音简单将崔夫人和崔小郎的身体状况说了。
听着崔小郎是真大好了,温国公夫人直念佛,要是外甥真有个什么万一的,妹妹还能撑多久那可不一定。
公婆临去前,可是千叮万嘱要他们夫妻照顾好妹妹的……听说她大好了,温国公夫人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她拍着清音的手感慨:「真是苦了你这个好孩子了!」
第248章 大结局之后(7)
温国公夫人眼明心亮, 这个外甥女有多能干,她可是很清楚的,要不是她早订亲了, 她肯定会开口为大郎求娶。
可惜大郎大了她足足四岁, 前头那会没赶上, 后来崔家出了那事时,她已为大郎定下旁的亲事了。
可惜。
温国公夫人嘆气道:「你母亲是真傻,你以后可不要学她。」
怕清音多想, 她忙塞了块果子过去,转移话题道:「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你到底是个孩子, 不是那无亲无故的。你爹再如何也是二品大员, 你舅父虽没多大本事,家里好歹有个超品爵位, 等闲人且欺不到你头上去!」
这是劝她不要对之前韩王世子退亲那事介怀。
世人多健忘, 明明是韩王世子与崔淑音在她婚前胡搞,临时更换娶亲之人, 当时骂他们两人不知廉耻的居多。
但时过境迁之后, 也有那等不好的传言针对外甥女。
总之世人对风流男人要更宽容些,当事的女方却被嫌弃无能,甚至有传她貌丑无盐的。
清音何尝不知这些传言, 只是她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上面罢了。
也是她有恃无恐,想等解决掉罪魁祸首后, 一切流言总会烟消云散。
却忘记她可以不在乎, 可身边人, 比如崔夫人, 比如这位舅母, 想来听后都挺气愤, 意难平的罢。
幸而崔夫人近来在家养病,又要分神照看崔小郎,并未出门交际,要不然真可能会被气出个好歹来。
「舅母放心。」她没在这上面多说,只说家里一切都好,「等母亲好些了,我跟母亲带着小郎一起过来给舅母请安。」
温国公夫人就笑:「好,我等着。」
清音又引着温国公夫人打听了舅父温国公的差事,得知他没领什么特殊的差事,且近日即回,清音就没再问下去,以防问多了对方生疑。
此时温国公府还没什么异常,恐怕是崔淑音才重生不久,没来得及动手脚。
她想着现在身份不便,恐怕今日是见不着那位前世被连累惊马断腿的表哥了,便直接将傀儡纸人放在了温国公夫人这里。
防个万一罢。
一时说过话,盛情难却,便留了饭。
饭罢,清音这才起身告辞,温国公夫人一直将她送出垂花门外,目送她上轿离开,这才回去。
在温国公府大门口换乘马车时,正撞上回府的温国公世子。
「表妹?」
温国公世子有些惊讶,不期会在这里遇上这位表妹。
他身后跟着一个相貌极为出众的青年男子,长身玉立,神情冷峻。淡淡朝清音那里瞥了一眼,身上带着一股杀伐之气。
清音也看了他一眼,停下脚步,朝温国公世子打了声招唿,「大表兄。」
温国公世子温和的问她:「表妹怎么回去这么早?」
他也是临出门时才听母亲提及今儿崔家表妹会来,不过他早前就约了人,不能留在家中待客。
再说两人男女有别,也不好直接相见,更别提相处了。他便想着早早回来,说不定能略见一面,也好不失礼于人。
没想到,差点就没赶上。
「表兄见谅,母亲还在家中等着。」
因温国公世子身后还跟着外人,清音不预多说,福了福身就要告辞。
将温国公世子想要介绍的话和想提出送她回去的话,都给堵了回来,只得目送她离开。
又吩咐刚刚护送他回府的侍卫们,远远坠在马车后面,将人安全送回崔府。
倒不是他不想亲自去送,而是身后这位大爷,他不得不接待,谁让家中现在就他方便待客呢。
「那是你崔家表妹?」刚进府门,青年男子,关峤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温国公世子脚步一顿,看着他的目光有些不善:「……你问这个做什么?」
关峤若有所思:「哦,如果是的话,那也算是我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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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国公世子一怔,遂又沉了脸,带着几分恼意道:「要不是……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他最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关峤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谁也不理谁,直往前院书房去了。
正院里,得到消息的温国公夫人听了下人的回禀,刚还很是欢喜的表情,微微有些凝滞,挥手打发了下人,吩咐身边嬷嬷:「让人小心伺候着,不要去惹他们。」
此时的清音也在猜测关峤的身份,身上带着杀伐之气,又与温国公世子交好,且眉宇间有些肖似杨家人,她心底就有了猜测。
镇北侯,关峤。
已故关贵妃的亲侄儿。
关贵妃的生母,也就是关峤的祖母,是她外祖父,已故老温国公的亲妹妹。
两家关系并不算远。
想到关家,那也是一齣悲剧。
镇北侯关家世代驻守北疆,子嗣多是战死杀场,马革裹尸,堪称满门忠烈。
一代代下来,子嗣愈渐凋零,至关峤这里,除了早几年香消玉殒的关贵妃外,嫡支就剩下他一人了。
所以关贵妃临死前,求了皇帝将唯一的侄子关峤诏回京中,不让他在外领兵了。
关峤回京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会养废曾经手握重兵的关峤时,皇帝却让他接任了宫中禁卫统领一职,这让很多人都大失所望。
当然,也有很多人想要拉拢他,最好的手段当然是联姻。
权势富贵尊于一身,嫁给他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就这样,关峤的亲事就成了京中有名的香饽饽,这也使得他轻易不与人交往。
因与温国公府有亲,两家来往倒在情理之中。
清音对此并未多想。
两府离得不近,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她闭着眼睛假寐。
就在马车驶出温国公府那条长街的时候,马车突然像是撞到了什么,马受惊,马车差点翻过去。
书香坐定后先检查清音有没有伤着,见她无事,忙问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是崔夫人的陪嫁,有些功夫在身。他一边死命拉住缰绳控马,一边回道:「有人撞上来,马受惊了。」
书香得到清音示意,掀起车帘一角,往外一看,地上果然躺着一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一脸的惊魂未定,但能明显的看出他样貌生得甚为俊美。
清音不由挑了挑眉,没想到崔淑音的动作这么快。
而她能这么快得到她出门来的消息,看来崔府里还没清理干净。
「姑娘?」书香见此,有些无措的等着清音示下。
没等清音吩咐,那个躺在地上装受伤的男子却先开了口:「是在下的错,还请车上的主人帮帮我,把我送去医馆,在下感激不尽……」
他俊秀的脸上满是惶恐和恳求,清音却只问车夫:「咱们的马可有碰着他?」
车夫连连摇头,他赶了二十多年马车,什么情况没遇见过,刚刚对方差点撞上来时,他早已拉住缰绳避开了。
「回姑娘,小的可以肯定,绝没碰着他。」
「哦。」
于是清音便道:「那便绕过他直接走吧。」
出来大半天了,崔夫人不定怎么急呢。
不料她这话一出,那男子先是一愣,继而很快哀求起来,「求姑娘好心救救我……」
清音懒得跟他废话,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收拾他,早让他闭嘴滚了。
她捻出颗不起眼的小珠子,以宽袖遮掩,朝那男子身上弹去。
那男子被珠子打中,身上一疼,立即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还跳了几下。
车夫指着他斥道:「这不是好好的吗!敢情是想讹人?」
之前还围观他们指指点点的人见此情状也都纷纷摇头,骂他骗子。
「原来是个骗子啊!」
「是啊,这不是好好的嘛!」
「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干起了这样的勾当!」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啊。」
「幸好被他讹的人识破了他,要是换成咱们一般小老百姓,那可不就惨了!」
「说的是啊……」
男子被戳穿后,当即脸色一变,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他当即想要反驳,然围观路人已经纷纷让出道来,车夫无视他,赶着马车绕开他走了。
男子憋红了一张脸,满眼的愤怒和不甘。
不是说这位贵女善良又心软么,此刻看来,哪有一丝的善良和心软?!
他故作羞愧的掩面拨开人群快速离开了。
没达成目的,自然就没脸去拿赏银。
知道他行动失败的崔淑音气得差点拆了屋子。
她用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冷静下来。
自从她重生回来,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她怀疑崔清音也重生了,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这次的试探没能成功,但她心里清楚,崔清音不能不除。
她需要崔家这个助力!可有崔清音这个拦路虎在一日,崔家就不可能完全站在她这边!
前世时,她也不是没忍住心疼对崔清音使用过金手指,可惜没用!竟然没用!
百试百灵的招数,到了她身上,瞬间遁于无形,害得她浪费了好几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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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没派人杀过她,可惜依然徒劳无用!
她怕死了!
怕对方真是她的克星!
所以只能不断逼迫她,给她找事做,到底还是叫她给逼死了!
她当时有多开心啊!她还清楚记得那种感觉。
第249章 大结局之后(8)
哪怕崔淑音到现在都不知道, 前世她与韩王世子之所以会落得那般下场,就是前世的崔清音临死之前的安排。
但崔淑音还是本能的视清音如大敌。
她总觉得,只有对方不在了, 她的重生才有意义。
「来人!」
她黑着脸唤来心腹, 耳语一番, 又让人把她抄好的府规送去给韩王妃。
她必须得回崔家一趟,有些事,崔父的态度和帮助至关重要。
崔淑音动了, 清音就没客气的连废她两颗棋子。
于是等崔淑音被韩王妃逼着立了一天规矩,疲惫不堪的回房时, 心腹大惊失色的进来禀报:「世子妃, 不好了,不好了!」
崔淑音现在最烦人对她说「不好」这两个字, 她黑着脸, 等着发作。
心腹赶紧把消息说了:「洪老爷逼死了人,已经被京兆尹衙门拿去了!」
什么?!
崔淑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重生回来还没太久, 但却第一时间拿下了她这位惯会趋炎附势的舅舅,让他为她所用。
前世这个舅舅就帮着她敛财无数,且极听她的话, 指哪打哪,十分好用。所以她才会第一时间将他再次收入麾下。
这不争气的!
「拿世子的帖子去……」
她的吩咐还没说完, 就被外面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不可!」
「那洪家是什么人家, 与世子妃有什么干系?世子妃可要好好想想清楚!」
韩王世子虽然被她使用了金手指, 但显然这个金手指的效用, 并没有那么邪乎。
起码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还是在的。
韩王世子阴沉着脸走进来, 刚刚才被父王训斥一番, 让他管好他媳妇。
嫁进来才多久,先是忤逆婆母,再是纵容亲眷行暴戾违法之事。
要不是当初的丑事都传了开去,韩王府不占理,这样的儿媳妇他早让人扔回崔家去了。
韩王语气严厉,话语如刀,韩王世子平白被训斥一通,憋屈的要死。
是的,至今为止,崔淑音都还没跟韩王世子通气说要夺嫡的事。
她怕提前说了会重蹈前世的覆辙,于是就打算自己先暗搓搓的建立起一定的势力……这样将来她也比较有话语权。
不得不说,她的脑迴路可能因重生,有些异于常人。
也有可能她本身思维就是如此。
事实再次证明,穿越重生并不会涨智商!
总之,夫妻一体,哪怕韩王世子对此一无所知,他妻子的错,就全都是他的错。
同理,他妻子的锅,也将是他的锅,不背不成。
韩王世子憋屈,崔淑音更觉得憋屈,她做这些都是为了谁?!
啊?做好事没人夸,出了点岔子就全成她的错了?
她这又是穿越又是重生的,也活得太憋屈了吧!
她还就非不信这个邪了!
韩王世子不肯认洪家这门亲戚,毕竟从礼法上来讲,崔淑音是庶女,她的舅家只能是嫡母的娘家,也就是温国公府。
可崔淑音却偏偏认下姨娘的兄弟为舅父,对于这一点,是最让韩王世子感到不爽的。
他是什么身份?那洪家又是何出身?!
说出去,平白叫人鄙夷死他。
「你什么意思?不认我舅舅可以,但他出了事,我不能不救他!」
毕竟她通过洪大的手,可放出去不少利子钱,相当于她的九成身家还被攥在对方手上呢!
她是不救不行啊,怎么世子就是不明白呢?!
两人看问题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所以爆发了他们婚后的第一次大争吵,并且惊动了韩王妃。
于是崔淑音又被罚抄女诫百遍,让她好好反省自身,如何做好一个合格的世子妃,一个合格的好妻子。
就这样,刚完成抄写府规任务的崔淑音,方才解禁半日就又被禁足罚抄书去了。
短时间内,是出不了府的。
……
崔小郎一天天康健起来,脸颊重新又鼓了起来,崔夫人也能起身往后花园里散心去了,崔二郎还是昏迷不醒。
太医和大夫都纷纷摇头,没有更好的办法。
崔父被随从提醒着,这才想起来还没过问当初崔二郎落水时,跟着的那些僕从。
他当然不会亲自去审问他们,但他又很担心审问出来的结果不是自己想看到的,就派了心腹去审。
本也没报多少希望,没想到原先跟在洪姨娘身边的贾婆子倒是招了。
「你说什么?她说她嫉妒洪氏?!」崔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眯着眼又问了一遍。
心腹低垂着头,重复了一遍贾婆子的话,并将供词奉上。
崔父接过去看了一遍。
贾婆子说,当初她与洪姨娘,明明是一块进的府,一样的出身,可后来的境遇天差地别,洪姨娘摇身一变成了主子,她却还是个伺候人的奴婢。
不仅如此,她还得去伺候对方,一天天,一年年的看着对方生儿育女,得老爷的宠……而她则要当牛作马,还被要求不能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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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洪姨娘呢?后院里除了夫人以外,竟独她一个冒尖儿的。
夫人大度,从不管束她。她在后院里过得如鱼得水,竟还不知足,让人去害小郎君。
明明当初犯下那般大的过错,该被打死发卖出去的,可她就是那么好运的活了下来,不仅顺利生下庶长女,还生下了庶长子,谁能不嫉妒?
可越是嫉妒,她越是压抑着这份嫉妒。
想在什么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她不是得意么?觉得害了小郎君,崔家就都是她洪姨娘儿子的了!
她怎么能见洪姨娘这般得意?
于是她就朝崔二郎下了手,要怪就怪他亲娘心狠手辣,他这样,都是报应。
通篇都是贾婆子叙述的洪姨娘的罪行,最后就是得知崔二郎至今未醒,而崔小郎则大安好起来了……贾婆子就大笑着咬舌自尽了。
崔父看完后,面色阴沉,他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他甚至没有找到任何不是贾婆子所为的疑点。
但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与杨氏无关。
这样也好。
至于洪氏那个女人?他对她的感情很复杂,非一言能概之。
情?或许曾经有过那么一些。
恨?知道小郎是被她所害时,他竟一点都不怀疑。
毕竟当年他的那些通房,只活下她一个。
要说她没有手段,他是不信的。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非他所愿,然有些事,却不能再拖下去。
……退一万步讲,如果一切真的都是他那个女儿所为,那么,洪氏便不能再留。
二郎如今那个样子,就是她在给他作选择:是留洪氏,还是留子嗣?
这几乎毋庸置疑。
洪氏她在选择对小郎下手时,就应当做好给他偿命的准备。
如今这个结果,不过是技不如人,自作自受罢了。
想到今早收到的消息,洪大被抓,罪证确凿,数罪併罚之下,恐怕很快就要被问斩了……
他诧异于二娘如今的手段,是越来越凌厉了。
让他猜到这些,只能是她没想要遮掩。
这不单单是在给洪姨娘敲丧钟,还是在警告他这个做父亲的吧。
崔父想至此,不由冷汗直冒,心头大乱。
最后,他还是亲自去了洪姨娘处。
洪姨娘身边伺候的人被拿走大半,如今只剩下从前粗使的几人。就这,她还死活不肯让管家添人。
当然,管家早已认清现实,压根就没打算管她这里的事。
也因此,洪姨娘的消息并不如从前那般灵通了,至少她还不知自己的女儿正被禁足,被罚抄书。
自己唯一的兄弟被抓进京兆府的大牢里,等着最后的行刑。
所以她除了头昏沉沉的,提不起什么劲以外,几乎没想到死亡会离她那般近。
崔父到时,她还笑着想要强撑起身伺候他。
「老爷怎么来了?」
只是她可能病中无暇照镜子,病了数日之后,此刻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早变了个人样。
崔父看着她,心情有些复杂,但到底已经下定决心,便没想过要改主意。
若是没有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他或许会选择让她慢慢病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可如今,让她活着,几乎已无甚必要。
崔父没说什么,甚至没等洪姨娘说什么,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女人,便转身决然离开了。
「让她走得舒服些。」他吩咐心腹道。
看到这里,清音也不过是嗤笑一声,男人啊,多情时是真多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无情时也是真无情,曾经再多的深情厚意在利弊得失跟前都成了碎渣渣。
就连让她去死,都得先要感动一下自己。
……
洪姨娘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她很虚弱,一天比一天虚弱,今天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她不行了,她想再看一眼儿子,看看她的男人。
穿来快三十年了,前世的很多事她都已经忘记了,记得最清楚的反而是最痛苦的一些事。
比如,她是怎样在那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受尽磋磨长大成人的。
刚穿来时,她才八岁,本以为终于逃离了那个她当牛做马了一辈子,都没能嫁出去的家。
可等她清醒过来之后,她才发现,这里的新家,可能又是她不幸的一个轮迴。
第250章 大结局之后(9)
父亲嗜酒好赌, 家里被他败得一干二净,米缸里连第二天下锅的米都没有一粒。
好在兄长不像她在现代的那个米虫弟弟一般,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 一辈子不是啃老就是啃姐, 从没自己赚过一分钱,自己啃了还不算,还拖家带口的啃……
总之这个兄长很照顾她, 也很有上进心。
有一日,父亲喝醉了又想打她出气, 兄长拽着她逃了出去。
他问她, 想不想过好日子,想不想有个好前程。
她想, 想啊, 做梦都想。
虽然她在现代的年纪能做兄长的奶奶了,但这并不妨碍她信服他的话。
毕竟他是那样护着她, 那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体验, 被一个人护着的滋味。
她自愿卖身入崔府,兄长说他都打听好了,崔家是世家大族, 对待下人很宽厚,而且府中有一个与她年纪差不多大小的郎君, 以后若有幸能到他身边伺候的话, 将来会有享不完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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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信了, 怎能不信, 因为她后来确实过上了那般的好日子啊。
享不完的福。
中间也有坎坷, 甚至死亡逼近时, 也惶恐过,可是郎君愿意护着她,他们之间有旁人没有的情分。
除了兄长以外,郎君是她前后两辈子遇到的对她最好的人了,好到她不愿意失去他。
所以她学会了很多手段,兄长也助她良多。
她如愿生下郎君的孩子,可惜是个丫头片子!她很失望,尤其是郎君待她也开始淡淡的,几乎无视一般,她就干脆歇了拿那丫头片子去争宠的心。
不得郎君的心,她也懒得多费心,反正女儿早晚都是泼出去的水,是要嫁出去的外姓人,她不愿意在她身上多花心思。
郎君成婚了,娶了高贵典雅的夫人,她怕极了,她不愿意像郎君打发其他人那样,被打发掉,她要生下郎君的儿子,哪怕那是个庶出子,也是一个儿子!
只要有了儿子,她便不能被随意抛弃了吧。
几年后,她费尽心思,终于又如愿了!
她有了儿子,夫人却只生下一个没用的丫头片子,那几年她过得舒心畅快极了。
没人敢再轻视她,无视她,连郎君的心也更偏向于她,看着夫人自进门后,越发冷淡的眉眼,她甚至敢偷偷的直视她打量她了。
原来,高高在上的夫人,也不怎么样嘛。
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有什么用!
好惜,好景难长。夫人竟生下了嫡子!
儿子从前独一无二的待遇立即下降了数倍,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郎君的心就被那个小东西给勾过去了。
从前对她儿子的那些期许就像是假的一样,虚幻的如同她的想像,忽的一下就没了。
看着众星拱月般,健康活泼的小郎君,她的视线停在儿子那张满是落寞不甘的脸上,心都被揪疼了。
她得做点什么,必须为儿子做些什么!
可还不等她动手,她就发现自己那从来就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女儿,竟然偷偷收买了儿子身边的婢女,让她去湖边推小郎君落水。
那是她自女儿出生长大之后,第一次正眼打量她。
她长大了,哦,已经十六岁了。
她忽然就明白过来,甚至帮着女儿遮掩收尾。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看在女儿这般为儿子打算的份上,她给了女儿几个好脸色,尽管她并不怎么领情。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始终都是打断筋还连着骨头的亲姐弟,是一体的。
事实证明她没错,女儿出息了,一出手就抢走了二姑娘早就定下的好亲事,那一晚她躲在被窝里偷偷笑了一整夜,都停不下来。
真好!她的女儿真出息,没给她这个当娘的丢脸!
就得这样!想要什么就得会争!
女儿嫁得好,以后二郎凭着她,肯定不会少分家业。
如此,她死了也能瞑目。
洪姨娘想要瞑目,怎么可能?
在她躺着等死的时候,清音让傀儡化作贾婆子的模样,将崔二郎,崔淑音,还有洪大的事都一一说给她听了。
还有她的病,是崔父下药所致一事,也都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她。
好让她能做个明白鬼。
稀里煳涂的,可怎么好。
贾婆子的「罪供」,当然是清音所为。不过她也只是用药放大了一个人隐藏在心底里的恶念罢了。
如果对方真有那么无辜,她也不可能无中生有。
得知真相后的洪姨娘瞪大眼睛,如同一个疯子般挣扎哭嚎起来:「我不信……不可能,不可能!全是假的,假的!」
到最后,她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有无尽的愤怒,仇恨,不甘,还有痛苦。
……
一个贱妾死了,府里当然不可能给她治丧,崔父命人将她好好埋葬,连看都没去看尸体一眼,清音就更不会管了。
崔府的事,外面多少都会有一些风声传出,不过到底掀不起什么风浪,很快就被京中其他的新鲜事所取代。
崔父甚至都没想起来派人去韩王府给崔淑音报丧。
洪姨娘死了,清音暂时就没打算跟崔父撕破脸,毕竟崔小郎还小,孤儿寡母日子总是艰难的。
于是过了几日,她就让崔二郎醒转过来了。
只是他的身体要比之前崔小郎病时还要虚弱,以后功名利禄是别想了,能活着娶妻生子就不错了。
对此,崔父是敢怒不敢言。清音也不在意他这般,不迁怒他更深,已是她最大的慈悲。
而且,他也罪不该死。前世行事也多是被崔淑音身上的金手指所祸。
至于崔二郎,当初崔小郎被崔二郎身边婢女推落水一事,难保他是真不知情,还是跟他亲娘一样,怀抱侥倖心理。
反正就这样罢。
不过,清音还是故意没拦人去给崔淑音通风报信。
听到洪姨娘身死的消息,崔淑音直接扔了手里正抄女诫的笔,揉着红肿的手腕吩咐,「去禀报王妃一声,就说我要回娘家奔丧弔唁。」
说着就让人收拾东西,机会难得,她一定要趁机回崔家一趟。
其实要说她跟洪姨娘有多深的感情,那绝无可能,就是上辈子她多活了几年,跟洪姨娘之间也没有什么母女之情,两方纯属互相利用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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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需要洪姨娘帮她看着崔家,需要洪大为她所用。
洪姨娘则需要借她的势,巩固她在崔家的地位,需要她给他们母子撑腰。
再多的真没有。
崔淑音只是奇怪这一世洪姨娘怎么会死得这么早?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如果是,那这是不是代表崔清音可能也回来了?所以先拿了洪姨娘开刀?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一定要抢占先机,先一步杀死对方,否则她这边别说什么夺嫡登基了,就是下一步行动都千难万阻。
尤其她上一世的臂膀之一洪大已经死了,洪姨娘再死,崔家只剩一个没用的崔二郎!
对她来说,几乎等于崔家这个天然助力已经不可控了。
韩王妃得知消息时极为愤怒,死的不过是一个贱妾,哪怕是崔淑音的生母,那也不合规矩!
不过,如果非要阻拦的话,传出去还不知她会被人怎么议论不慈,她只得同意崔淑音去崔家。
……
下人过来禀报,说韩王世子妃上门弔唁。
清音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吩咐道:「赶出去!」
洪姨娘死了,崔家根本就没有治丧挂白,她却说要来弔唁,这是找谁晦气呢。
便是崔父听到消息,也只是默许了清音的处置。
下人领命而去。
崔夫人还劝清音,「这样做,会不会有碍你的名声。」
清音根本不在意,「没必要与她周旋。」
浪费时间罢了。
反正她一连拔下崔淑音那边两枚重要棋子,就相当于摆明车马与她不和,何须再同她客气。
「母亲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
自崔小郎身体恢復后,崔夫人几乎不怎么过问家事了,对女儿决定了的事,她也几乎从无异议。
见女儿这般说,崔夫人真就放下了。
崔淑音不是那般好打发的,她做足了准备来的,带来不少人手,崔府的门房没能拦住她。
门房传话的婆子不敢耽搁,快步去后院禀给清音。
崔淑音一听崔府根本没打算给洪姨娘治丧,这些时日攒下的火气蹭蹭蹭往上涨,立即就带人沖往正房。
清音在二门处拦下她。
「凭什么,凭什么不给我姨娘治丧?!」
见到面色自若的清音,崔淑音顿时新仇旧恨全涌了上来,质问她道。
她想,再怎么说,洪姨娘也生下她和崔二郎,不是那等没名没姓的侍妾。她死了,怎么就不能给她发丧了?
清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故意奚落道:「世子妃好大的威风!怎么,嫁出去就不将娘家放在眼里了吗?」
「你!」崔淑音差点气结。
「你问我凭什么?」清音微微蹙眉,「凭她谋害嫡子主母,谋夺崔家这个理由够不够?」
她知道崔淑音是绝不敢认谋害崔小郎这事是她所为的,所以她故意这样说道。
崔淑音听到这话,不知怎的,心底好似大大松了一口气。
第251章 大结局之后(10)
崔淑音顿时又来了底气, 质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清音轻笑:「想要证据?哦,那得找父亲了。要不,请父亲出来跟你解释?」
崔淑音闻言心中一喜, 她来崔家, 最大的目的就是为见崔父, 只有见到人,她的金手指才能发挥效用。
当下她也顾不得试探崔清音是不是跟她一样重生的了,因为不管她是不是重生的, 她都是自己的敌人,是非要杀掉不可的人。
她强忍着心中欣喜, 「好, 我去问父亲!」
清音冷笑,真是报应!看来根本没人在乎洪姨娘的死活。
好在洪姨娘在地底下应还能安慰自己, 这不过是个冒牌货。
呵。
崔父对崔淑音很是不满, 刚刚外面发生的事,已经有下人跟他禀报过了。
「你想要证据?想要什么证据?崔家的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你交待了?」
崔淑音告状的话还没说出口, 崔父就对她毫不客气的开火。
崔淑音快要气死了, 可是她还需要崔父,她一副怕怕的模样,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试图让崔父看了心软。
崔父眉头一直皱着,见此也毫不动容的模样, 再次激起了崔淑音心底的愤怒。
「父亲, 姨娘再不好, 也为您生下两个儿女!人死债消, 非要弄得这么难堪吗?」
她边说边悄悄靠近崔父, 可惜离崔父还有三尺远时, 就被崔父身边的随从给拦住了。
崔淑音暗恨不已,她瞪了随从一眼,祈求的看向崔父,道:「父亲,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想以此来让崔父挥退身边人,好给她机会靠近,可惜崔父并不像上一世那般好亲近。
他压根就没挥退下人,只有些不耐的教训她:「你既已嫁人,就当守好夫家规矩,孝顺王爷王妃,严守妇道,相夫教子,不要逾矩,耍小性子。」
「无事,便回王府吧!」
崔淑音咬牙,心中不服气,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出门的机会,当然不肯轻易就放弃。
见崔父怎么都不肯与她单独相处,也不肯让她接近,她转了转眼珠,咬着下唇,装作行礼告退的模样,在转身时,脚一崴,就朝崔父那个方向倒去。
眼看就要碰到崔父衣角,她心中一喜,只要让她碰触到某个人,哪怕只是碰到对方的一片衣角,配合在心中默念「使用金手指」,就能让对方对她产生莫名其妙的信任,对她的命令会言听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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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刚穿越过来时获得的金手指,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要怎么使用,拿身边伺候的人试验过几次后,才发现这个金手指的厉害之处,除了有名额限制外,非常适用。
可惜上一世在她不知道时,名额就被她不知不觉间用完了,后来再遇到想要收拢的人就不能再用了。
所以重生后,得知金手指还在,她就不敢再像上一世那般频繁的使用了,好刀得要用在刀刃上。
她准备只用在对她非常有用的人身上,其他的,就让那些对她忠诚的人去控制好了。
而崔父就是这其中非常有用的人,不管是他身上所代表的权势,还是他天然的生父优势,都是她现在所需要的。
拿下崔父,便相当于整个崔家都能为她所掌控。
她是知道的,像崔家这样的老牌世家,都有许多底牌。
前世时她要做的事情太多,根本就没深挖手中所掌控到的力量。
所以她很后悔,要是早知还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会将那些暗中的力量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
崔淑音打算得极好,却没发现,在她触碰到崔父衣角,使用金手指的时候,金手指的效用却被一道晕开的光圈给弹了出去。
崔淑音看不到那光圈,完成流程后,只觉得自己是成了的,所以在崔父怒斥她「不成体统」时,竟也没觉得异常。
崔父沉着脸让人送她出去,崔淑音直到回了韩王府之后,方才察觉到崔父待她的态度不大对劲。
她惊慌的半夜都没睡着,悄悄将那金手指用在了守夜的一个丫鬟身上,见对方醒来后对她的态度极为恭敬听话,便又放下心来。
准备次日写信送去崔家试探一二。
……
弄清楚崔淑音所谓的金手指是怎么回事后,清音就没一直盯着她了。
当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皇帝派去寻找张神医的人一直都没传来准确消息。
传闻张神医只对百草之药感兴趣,从不在一地久留,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找不着人。
哪怕是皇帝要找他,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找到他。
而等找到他,都不知那时太子还在不在了。
清音记得前世太子很快就要死了,她耐心又等了几日,见那张神医始终都没被找到,她派去的傀儡也暂时没有消息传回,就准备亲自插手了。
「之前查到张神医出现在安城,但属下等找过去时,人已经离开了,离开后就彻底没了踪迹……」暗卫统领低垂着头,连唿吸都放轻了。
皇帝满腔的怒火几乎不知要如何发泄,可是很快,就又听暗卫统领道:「听闻半年前,张神医收了个天赋极好的弟子,属下已将那人带过来了。」
皇帝一听,顾不得问罪暗卫统领,忙让他将人给带过来。
太子迷迷煳煳有意识时,已经分辨不出自己此时身在哪里。
皇帝见他如此,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差点就以为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这是他最看中的嫡长子啊!
扮成张神医小弟子的清音亲自来了,她倒是可以假借他人之手送上一颗可解百毒的灵药,可她更想知道,太子究竟是怎么中的毒?又是谁给他下的毒?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是被所有人都忽略了。
于是这一趟她便是来确认的。
亲眼见过太子,见他面相倒称得上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清音便先给他诊脉。
皇帝一直看着太子,满眼关切,并无为难人的意思。
清音当然知道这都是假象,若她说治不了太子,那皇帝的态度就不会是现在这般温和了。
但他一片爱子之心,总作不得假。
「殿下确定是中毒了。」
皇帝闻言唇边的淡笑没了,「直说无妨。太子中的是何毒?」
想知道真相,清音就没隐瞒:「这毒应是在殿下幼年时所下……」
皇帝面容沉肃,幼年?太子竟中毒这么久了?!
难怪他让人查遍东宫上下,也没发现是谁给太子下的毒!
「这种毒很奇特……刚中时,只会有一点点不舒服,毒性隐藏极深,且能隐藏很多年……
一旦毒性开始在体内蔓延,就会像殿下现在这般一样,变得嗜睡,且精神日渐不好。中毒者,最后会在不知不觉中一睡不醒。」
一睡不醒,那不就是死了?
皇帝闻言倒抽一口冷气,要不是他疑心重,看出太子这种情况不正常,那太子岂不是死了也无人知道真正原因?
他脸色极其难看,问道:「如何救治?」
他没问「可能救治?」,在他这里没有不能!他不想听「不能」二字!
他不怕这年轻小大夫胡诌,只怕他医术不及他师父,治不了太子。
果然,清音摇头:「这种毒在毒发前好解,但在毒发后,却是解不了的。」
皇帝握紧拳头,他儿女虽多,但唯有太子是他认定的继承人。他在太子身上所花的心血,比其他所有子女加一块还要多得多。
而且,作为储君,太子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不待他发作,就听清音又道:「……我这里有一颗师父临走前给我的解毒丹,只不知对不对症。」
她没说谎,太子身上的毒确实毒入骨髓,便是找到那位张神医,恐怕也难救回太子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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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毒她曾无意中在某个世界里见过一回,也研究过,毒发前肯定能救回来。只不过这种毒世间难见,让人很难能从脉象上把出来。
但潜藏在体内的毒,一旦毒发,毒会迅速扩散消融在身体器官的各个要害之处,届时神仙也难救。
除非洗筋伐髓。
太子不能不救。皇子夺嫡,朝野内乱,苦的只会是底层无辜平民百姓。
太子既然才德兼备,那又何必捨近求远。
若是将来太子有倒行逆施,不配为帝之时,那就再行补救便是。
她拿出「解毒丹」,那颗只有豌豆大小的丸药散发着无比浓郁的药香之气,一看就不是凡品。
皇帝甚至都不敢让人拿去研究,因为小大夫说只有一颗,若是少了点治不好太子,届时她也无法。
找了那么久,连张神医的影子都没有找着,皇帝不免担心,便是找到了人,恐怕也会来不及……太子如今奄奄一息,比之前更严重了。
他不敢赌。
可他看着那颗解药,又不能不赌。
清音看出皇帝的犹豫,这药已经是压缩了又压缩的,毕竟太子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药效太重的话,他必然承受不住那种痛苦。
本想自己「试药」,却怕皇帝以为她事先服过所谓解药,她只能好脾气的让皇帝找人过来试药,刮下一点点,还是没太大影响的。
第252章 大结局之后(11)
太子身边的贴身内侍主动试药, 反正太子要是出事,他也活不成。太子要是好了,那将来也会更信重他。
所以他最合适。
皇帝没反对, 查过之后, 目前还能留下来继续伺候太子的人, 自然都是没有问题的人。
内侍吞下药粉后,过了一柱□□夫,只觉得浑身顺畅无比, 从未有过的精神,除了脸上看着有些脏污外, 其他并无不妥之处。
见此, 皇帝深吸一口气,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便让人将药餵给太子。
不知过了多久, 有人惊唿出声:「动了,太子眼皮动了!」
就在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太子身上时, 清音悄悄退了出去, 留下一张纸条,只说是去寻师父张神医了。
不管之后皇帝看到纸条后,如何震惊她是怎么离开皇宫的, 宫中又是怎样一番慌乱,清音暂时是管不了的。
她之所以敢以张神医弟子的身份出现, 就是因为白日里傀儡传回消息, 说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什么呢?
张神医前几日确实出现在安城, 他后来也确实匆匆离开了安城。
他之所以行色匆匆, 是因为他听到消息, 说有人在山里看到了一株十分难得, 有返老还童功效的芝雪草,他想去采那株药草研究。
不幸的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年龄和身手,在採药草时,不慎坠崖身亡。
他的尸身还是清音让傀儡帮着收殓埋葬的。
至于说他新收的小弟子,那当然是子虚乌有的。
张神医独来独往多年,从不喜与人相交。那风声是她为防万一,提前让人放出去的。
对于张神医的意外身亡,她心中也深觉可惜。
她查过张神医其人,知道他的医术境界在这个世界称得上是登峰造极,除了性情孤僻些,一生的时间都花在了医学研究上。
可惜没能留下传承。
宫中兴师动众找人的动静不小,各宫都收到消息,有些嫔妃又将消息传往宫外各府。
一时间,各处风声鹤唳,倒是很好的掩藏了太子中毒的消息。
……
进宫一趟,还真是收穫满满,毒是太子幼年时所中。
皇后虽然早逝,却不是因生太子而逝。所以一直以来,太子的身体都很好,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襁褓之中就被皇帝喜爱,并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甚至在太子八岁时,就正式立他为储君。
既然是那么早以前中的毒,那范围再次被缩小。
可以先排除前朝插手的嫌疑,毕竟这事做得太过隐秘,若在宫中没有一定的势力和布置,是不可能做到这般悄无声息,天衣无缝的。
且当时太子中毒时还不是太子,谁又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平安的活到成年呢?
对前朝的那些大人们而言,这样一个小娃娃,还不值得大家提前冒险对他下杀手。
所以清音首先就将嫌疑放在了宫里的后妃身上,毕竟与嫡出小娃娃利益冲突最大的就是她们,以及她们所生的皇子。
也得先排除掉后来才进宫的妃嫔,那么至今为止,也就只剩下当时就在的几个高位妃嫔和一些不得宠的美人才人们了。
有嫌疑的人并不多,也就那么几个。
但她综合所有考虑之后,还是将目光着重放在了贤妃身上。
为什么呢?
首先贤妃膝下有皇子,且排名靠前,她所出的四皇子,只与太子相差不到两岁。她有对太子下手的动机。
其次,认真分析她时,发生她的很多行为都不符合正常逻辑。
第一,她只有四皇子这么一个儿子,但却跟这个儿子没什么感情,平时也不怎么过问他府中的事。
这与其他有子妃嫔们,频频插手遥控皇子府内务相比,几乎是个另类。不合常理。
第二,她当初巴结交好关贵妃,为的就是跟无子的关贵妃结盟,所以选中联姻这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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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的就是想将与关贵妃有关的势力收入囊中。
但奇怪的是,她没让自己所出的四皇子娶原身这个出身高贵的世家女,却将自己的亲外甥韩王世子给推了出来。
这又是一个有违常理的地方。
毕竟外甥跟亲儿子还是比不了的。羊肉贴不到狗身上,亲疏有别了解一下。
再说了,要是关贵妃稍微脾气大点,想多一点,都得跟她翻脸。
毕竟拿外甥出来联姻,显然诚意不足。
那么当初定下原身和韩王世子的这门亲事,要么是关贵妃怜惜原身,不想她入宫受罪,觉得王妃这个身份更好。
要么就是贤妃贪心,有心设计。一方面捨不得拿亲儿子联姻,一方面又捨不得原身这个贵女,还想将来再给儿子选个更好的?
反正不管两方是怎么考虑的,这件事本身就透着奇怪。
清音也向崔夫人打听过这事,崔夫人倒无意瞒她,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不过她知道的很有限,只说关贵妃作媒,老温国公夫妻也同意。她和崔父见过韩王世子,都觉得他不错,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崔夫人决不会在这件事上瞒清音,无甚必要。
那么只可能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何因由。
这次进宫,为了验证猜测,清音就顺路跑去看了贤妃一眼。
心中终于有了结果。
等到用药问过贤妃,真相便明了了。
真相很简单,只是一般没人会朝那个方向去想罢了。
所以得知真相后的清音,直接用一招釜底抽薪,打了崔淑音一个措手不及。
……
玉芙宫。
打从韩王世子成婚后,贤妃郁郁大半年了,近日身体又有些不爽利,故而脾气很不好。
「外面怎么了?这么吵!」
一个内侍快步进来,脚下声音却不显重,生怕惹了主子不快,「娘娘,宫里突然戒严。说,说是可能有刺客!」
刺客?贤妃眼眸一利,推开宫女扶她的手,盯着那内侍问他:「哪来的刺客?」
内侍面露难色,他也就只打听到这么多,这个消息传出来后,各宫里的人都不敢再出去乱窜,就怕会被当成刺客拿下。
「娘娘,外面不让四处走动。听说有娘娘往出传消息,叫李公公带人抓了个正着,已经拿去监察司了。」
说这话时,内侍的腿都开始打哆嗦,他小命就这一条,要是交待出去了,贤妃娘娘根本就不会去监察司里捞他。
贤妃轻哼一声:「你怕什么,本宫又没让你出去传消息!」
内侍直接跪了下去,「娘娘宽仁!」
贤妃没理跪在地上的内侍,她出神的想着事,猜测种种可能。
好半晌,方才厌恶的扫了一眼那内侍,冷声打发他:「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等到那内侍出去,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大宫女默默走了过来,贤妃问她:「那边怎么样了?」
大宫女知道贤妃问的是什么,她也跪下回话:「韩王府里已经安排好了,只是,崔府被守得很严,之前安插的人都被清理出去了,新安排的人根本就进不去。」
如今崔府里外松内紧,像是围了铁桶一般,里面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他们的人什么都打听不到。
贤妃听了面色冰冷,轻吐出两个字:「废物!」
这点小事都办不成!以后还能指望他们做什么?!没用的东西!
贤妃气得砸了个杯子。
「娘娘息怒!」大宫女忙磕头请罪。
贤妃轻咳了一声,转而吩咐道:「传信给新城伯,让他想办法,无论如何崔家那丫头都不能再留!」
两个女儿和一个女儿,她相信「一个」才会对他们更有价值。
贤妃此时心情极坏,如果不是韩王世子那个不争气的东西,眼瞎看不清形势,她又何必要去除掉这个本该是助力的丫头。
大宫女连连应下,却不敢起身。
好半晌,贤妃神色稍缓,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倒是好看了几分,甚至露出一抹笑意。
大宫女见她心情转好,在心头盘算了一下,顺势提起了另一件事:「娘娘,韩王世子妃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哦?什么意思?」贤妃笑容一顿,问道。
大宫女就将韩王世子近来对崔淑音言听计从的事说了,至与婆媳不合什么的,她知道贤妃不爱听这些,就没提及。
贤妃眼中闪过一道杀意,但是很快又压了回去,道:「再看一段时间。」
男人哪个不贪鲜?她不信韩王世子过了这阵子,能不厌了那丫头!
想到这里,她不由又懊恼起来,怎么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呢。
韩王那个老东西也是个煳涂的!堂堂世子妃,竟让一介贱庶给占了。
想及此,贤妃呕到不行。
她不是没想过干脆除掉那庶女,可当初崔清音将事情闹得那般大,京里稍有些脸面的人家都知道了这件丑事……她就干脆留下那庶女,为的是打崔清音的脸。
瞧,你不稀罕,有的是人巴不得要攀上韩王世子。
罢了!再等等,先叫崔淑音占着位子,等以后,让她下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现成的理由,庶出嘛。
吩咐完,贤妃精神就不大好了,她挥退大宫女,也不要人伺候,直接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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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大结局之后(12)
贤妃没想到会梦到从前。
她正坐在梳妆檯前装扮, 镜中赫然是自己年轻时少女的模样。
看着镜中那年轻姣好的面庞,她恍惚了一下,突然想起这是什么时候了。
是她及笄前, 母亲正在为她说亲。
今天去见谁来着?
想不起来。
外面小丫头们叽叽喳喳的说着小话, 说到了五皇子回京的事。
五皇子?她当然知道五皇子。
五皇子没出京前, 她曾在长公主府的宴会上见过他。
都说太子如何惊才绝艷,如何满腹经纶,但谁又知道五皇子的才学亦不输太子!
只是太子的光芒太盛了, 盛极灼人,五皇子只能韬光养晦, 凡事都不敢出头。
甚至怕留在京中碍眼, 便装作钟情山水画作,自请外出游歷山河。
可惜这次五皇子回京, 註定再也无法出京去了。
因为皇帝驾崩了。
太子登基即位后, 封了五皇子为韩王。
韩王因不慕名利,没给新帝添过堵, 得封亲王爵。
按制, 宗室未经允许不能出京,于是韩王从此便被困在了京中。
国孝之后,母亲继续为她挑选合适的亲事, 她早就心有所属,故而对此事兴致淡淡, 甚至次数多了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每日都强颜欢笑。
见她总打不起精神来, 母亲以为她是身体不适, 便不再逼着她去相亲, 让她去别院里散散心。
在郊外偶遇韩王纯属意外, 但这样的意外,却让她惊喜万分。
她没想到会与韩王一见如故,再见倾心。
韩王答应她,会去宫中求旨赐婚。
她在家里等了一日又一日,却等来让她入宫的圣旨。
整个新城伯府都因此沸腾开了,父母只看到她入宫之后给伯府带来的荣华富贵,却根本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也对,他们怎么会在意她的意见呢。
他们只知道,她进宫之后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
再不济,有她在宫里,新城伯府就不再是之前那个日渐衰败的伯府了……
她等啊等,始终都没有等来韩王的消息。
她不甘心,入宫前,她让贴身丫鬟送信给他,想亲口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便是反悔,也总该来亲口同她说一声吧?
他来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看着萎靡不振。
他让她忘了他,进宫之后好好过……
她做不到,她求他想想办法,她甚至提出让他带她走。
韩王痛苦的说他没有办法,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说他们今生无缘,来世再续……
说了许多许多,最后都没能如愿。
这次见面,让她无比清醒的意识到,她的无助与无力。
手中若没有权力,就只能任他人掌控自己的命运。
最后,她认命的进宫去了,哪怕不得宠,哪怕位分低,她也毫不在意。
直到——
他娶了她的亲妹妹。
她不知道他们大婚那一夜,她是如何痛不欲生的度过的。
那一夜,她放出了心底所有的恨和魔。
在得知他们夫妻相和,过得极好时,她甚至迫不及待想要破坏掉这一切。
可她没有能力去破坏,她前所未有的想要获得权力。
而她身处深宫之中,又不得圣宠,那么获得权力的最有效方式,只有母凭子贵。
为此,她又重新与韩王联繫上了。
当初进宫前,韩王给了她几个人名,让她在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时,就去找他们求助。
白给的人手,她当然没有拒绝。
她做得很小心很小心,因为她要报復所有人,所以她不能在达到目的前暴露自己。
在得知妹妹韩王妃身怀有孕时,她利用关贵妃的良善,勾引到皇上,用秘药顺利承宠怀孕。
接下来,又利用韩王留在宫中的人手,设计了韩王,让他以为她腹中所怀的孩子是他的。
她跟韩王说,她想让他们的孩子长大后当皇帝,她把她的计划一一说了,韩王果然动心了。
看着韩王的野心被她挑拨起来,她心里痛快极了。
只要她手中攥着韩王的这份野心,那他就逃不开她的手掌心。
韩王同意将宫外的儿子换进宫来,两个都是他的儿子,没什么捨得捨不得的。
而且,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她在宫中的全部助力,他当然不会拒绝。
这一切,都多亏韩王从前留在宫中的后手襄助。当然,她也顺势将人手都揽到了自己手中。
为了不让韩王怀疑上她,她并未恨屋及乌,苛责名义上的四皇子。
相应的,她的儿子在韩王府里也被韩王保护的很好。
儿子身边伺候他的人,八成都是她暗中安排过去的。
就连她那个蠢妹妹身边最亲近的嬷嬷也是她的人。
这些年,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人随意安排命运,却什么都做不了的闺中女儿了。
她还找机会给太子下了毒,那毒本来是给韩王准备的。
可惜只有一份,她只能先以大局为重。
到于韩王……
想到她后来假意告诉韩王自己想给太子下毒时,韩王面露难色的那张虚伪至极的脸孔,再次在她眼前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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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去后,让人把毒药秘密带进宫来交给她时,她竟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她把那毒药收下妥善保藏好,想着将来有机会,就用这毒杀了韩王也不错。
从头至尾,她在他面前,扮演的永远都是知心人,她爱看他为她感动不已的表情。
生动的仿佛没有发生后来的一切。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太子即将毒发,她必须早作准备。
四年前,她就开始为他们的「儿子」打算了,首先就是儿子的亲事,绝对不能落在她那个没本事的蠢妹妹手中。
她再次瞄上背景强大,无甚心机的关贵妃。
关贵妃生母出身世袭罔替的温国公府,自己又是手握兵权的镇北侯唯一的亲妹妹,唯一的表妹还嫁进了世家大族崔家。
而她本人入宫多年,又没有生育子嗣,找她结盟,几乎是只赚不赔的好买卖。
她当然不会错过。
她知道关贵妃看似单纯,却不是别人说什么她就完全相信的性格,为了撮合成这件事,她让宫外的韩王配合她,演了一齣好戏。
关贵妃果然被她煳弄住,只是在最后关头,叫镇北侯发现了一些端倪,韩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收买镇北侯身边的人给他下毒。
最终让他死于战场之上,遮掩了他是中毒而死的真相。
唯一的兄长死了的这个消息,本来皇帝是让人瞒着关贵妃的,但她偏偏看不得皇帝这般护着一个女人,所以她就暗中让人将消息透露给关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又亲自去劝她说合韩王世子与崔家的那门亲事。
并跟她说,这么做都是为了她的亲侄儿关峤好,要不然,皇上很可能会趁机收缴镇北军的军权,到时关峤还能不能保住一命都很难说。
关贵妃那个蠢女人就这么信了她的鬼话。
其实也是因为韩王这边根本没人可用,与其让这现成的军权旁落其他有心人之手,到时他们还要再费心思,不如就让关家人继续掌着,反正关家子嗣凋零,压根就没剩几个人了,到时他们成事,关家根本不成威胁。
关贵妃想到娘家唯一的侄子,才十五六岁,她咬牙同意说合这门亲事,为此,还专门宣见了老温国公夫人。
亲事自然是成了的,但亲事定下来后,老温国公夫人就病逝了,没多久老温国公也跟着一块去了……
当然,关贵妃也「凑巧」死了,她要不死,这门亲事皇帝都不能答应。
毕竟贤妃的心思,皇帝也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但他当时确实又没往深处想,只以为她那是想给「外甥」找门显贵的亲事,只要不是订给四皇子的,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多过问。
好在这门亲事终究没成,韩王世子娶的不过是崔家的庶女,庶女的价值如何能同嫡女相提并论?
所以,就更好处置了……
贤妃自诩什么都算尽了,却唯独没有料到原身的性情。
在原着中,韩王世子最后确实是顺利登基了没错,但他是以宗室子过继的名义登基的,便本来就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当了皇帝后,也不可能奉庶母为太后。
贤妃不过是成了贤贵太妃罢了。
在原着作者后来为纪念出版所补充的番外篇中,贤妃在新帝登基后,将真相告诉了新帝。
新帝虽然一时接受不了,但生母到底意义不同,他没有也不敢公开认母,但在其他地方,尤其是态度和待遇上,待贤妃十分宽厚恭敬。
宽厚恭敬到,贤妃不满原身对她的寻常态度,又因原身与关贵妃的关系觉得心里不爽。
毕竟看到她,就会想起她害关贵妃的那些事。
于是贤妃便常常给原身找茬添堵,差点搅得后宫不得安宁。
原身本不欲同一个太妃作计较,但贤妃不知分寸,得寸进尺,手伸得越来越长,甚至想在前朝后宫当家作主,原身就没客气,将贤妃一巴掌打了下去。
还是皇帝前来说合,并将贤妃是他生母一事和盘托出,想让原身也同他一样,孝顺恭敬贤贵太妃。
第254章 大结局之后(13)
原身都给这两人气笑了, 这个真相可是妥妥的皇家丑闻,贤妃敢说出去吗?以为儿子当了皇帝,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
韩王世子能凭一介宗室子, 顺利登基为帝, 固然有生母与韩王的谋划在其中, 但在此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所谓身世,贤妃和韩王为防走漏消息, 压根就没敢同他说起过。
所以,在夺嫡这条路上, 一直都是原身在主导一切。
如果不是他登基后, 原身主动回归后宫生活,朝堂内外, 真正当家作主的是谁, 可不好说。
显然,新帝早就已经忘记了那些事, 连贤妃都不以为意起来。
原身好不容易挣脱从前做世子妃时的憋屈困苦, 做了天下的女主人,她岂肯头上再压下一个莫名其妙的婆母?!
贤妃要是安分些,那后宫肯定不缺她一碗饭吃, 可她想要的太多了,想要皇帝孝敬她, 全听她的, 想让她这个皇后被她压着欺负, 未免想得太多太美!
所以, 某一日, 新帝上朝去了, 原身就让贤妃彻底安静躺了下来。
贤妃再是没想到,惯常给人下毒的她,有一天竟会被人给下毒。
总之,贤妃在原身手上就没占着一丝便宜,很快就被原身给收拾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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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番外,这些事,崔淑音显然都不知道,要不然她现在会扑腾的更厉害。
清音猜测她可能看的是缺了番外篇的盗版,或是没等到出版版本面世就穿越了。
怎么都好,合该她没那份机缘。
对此清音没想太多,她只想要快刀斩乱麻,既然治好了太子,那就不能再让贤妃等人在这其中搅混水了。
她也没纠结,把手头收集整理好的证据,直接打包送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至于会不会吓着皇帝,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毕竟这事找谁,都不如找皇帝去办来得迅勐有效。
为了他的江山社稷,千秋大业,吓一吓,说不定以后能更警醒。
……
这日,皇帝突然宣布举办家宴。
贤妃在宴上看到精神奕奕,活蹦乱跳的太子时,惊得差点将手中的酒杯扔出去。
她以为自己动作轻,没怎么引人注目,但高居上座的皇帝却将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整个宫宴下来,贤妃表情尽管同从前没什么两样,但她的动作还是会不自觉的僵着,时不时还反应迟钝,皇帝眯了眯眼,没久盯她。
等到宫宴结束,贤妃回到玉芙宫,这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淋漓,贴身的内衣和中衣都湿了。
刚想唤人进来伺候她沐浴更衣,就被突如其来的圣旨打断,圣旨中言她窥视帝踪,有不轨之心,将她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没容她喊出一声冤,下一刻她人就被扔进了冷宫之中。
贤妃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她被一桶冷水泼醒,她才知道帝王一怒能有多无情。
连审都未审过,就将她直接定罪了。
想到宫宴上完好无损的太子,她突然一个激灵,淡淡的血腥味在她口中瀰漫,胃里一阵翻腾,一扭头哇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不,不可能,不可能会被发现!
「陛下驾到!」
内侍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贤妃最后一丝侥倖被击碎。
皇帝带着人直接进了屋子,一股腐败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让皇帝不由厌恶的皱了皱眉。
如果不是贤妃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几乎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看着她脸上那满是泪水和惊恐不安的表情,皇帝心里终于痛快了。
收到那封匿名信和所谓证据的时候,他心中还有犹疑,贤妃在宫里算不得多出挑,在生下四皇子之后,他甚至都没找她侍过寝。
就连她的封号也是因为她进宫早,又有子。大封后宫时,以资歷给她晋封的。
可以说她进宫这么多年,就从未得过宠。
这样的一个女人,竟在二十多年前,就肖想他的继任皇位了,她这是打哪来的自信?!
皇帝又看了一眼地上苟延残喘的贤妃,目光很快便移开了,突然不想问了,或许就如那封密信上所言,她的野心不是进宫才有的,她进宫是为了实现她的野心。
看到皇帝冰冷不屑的目光,贤妃突然笑了,方才还担心皇上是不是知道了真相,这会她竟心安了。
但愿只是发现她的这一件秘事。
不过她显然是想多了,皇帝顿住想要离开的脚步,转头看着她有些恶意的道:「新城伯意图谋反,罪大恶极,诛九族。」
新城伯府是贤妃的娘家。
「不,不……」贤妃无声哭了,她想要阻拦,但她却动不了。
哪怕当初进宫实属无奈,娘家为此获利,但她也从来都没想过不要娘家啊!
她看着皇帝那张愈加冷酷无情的脸,她恨!她怨!内心痛苦的恨不能毁灭全世界。
然而还没有结束。
皇帝笑着又道:「韩王谋逆,诛韩王府满门。断其血脉子嗣,让其遗臭万年。」
「哦,对了,还要送你去陪朕的好皇弟!放心吧,朕会送你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团聚的。」
「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总能在一处。」
皇帝说完再不停留,一挥衣袖走了。
他决不是说说而已,他会让他们知道,会让这些胆大包天,胆敢欺瞒混淆皇家血脉的人知道,什么叫做雷霆之怒!
贤妃说话艰难,已不能将韩王世子的真实身份道出,而皇帝显然也没那个耐心听她说话。
皇帝回到御书房时,太子在等着他。
太子看着皇帝欲言又止,显然是想劝慰父皇,但太子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作为最终获益者,他也只能劝皇帝多多保重身体。
这其中,毫不知情的四皇子可谓是最痛苦的人。
他是铁板钉钉的,非皇帝亲生子,只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韩王,当成废棋换进宫里来的。
新城伯府满门被灭,九族尽诛。韩王妃在天牢里服毒自尽,韩王和韩王世子父子被秘密带走。
已经圈禁的皇子府里,四皇子一拳砸在墙壁上,「简直荒谬!」
内侍劝他:「殿下息怒。」
四皇子并不知道具体真相,只影影绰绰的听说贤妃伙同韩王,给太子下毒。
四皇子不明白自己的母妃怎么敢这么做?!而且还是同韩王勾结在一起?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要说完完全全绝对没对皇位动过心思,那是在骗人!可他也只是在心里头想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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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排名靠前,他加冠后就在礼部挂了个闲差,平时有事没事旷工,也从没人会管他。
他是真的没敢有那么大的野心!
四皇子脸色铁青,「舅父、姨母他们都死了,母妃究竟是在想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那个位子,她做这一切真的都是为了我吗?」
四皇子根本不敢相信,从小到大,母妃甚至都没给过他几个好脸色,对表兄韩王世子都比对他要好上许多。
他从来都不喜欢冒险,只想当个无所事事的闲王。
太子仁厚,别管他是装的还是真的,现在,以后,只要他在那个位置上,他都得这么仁厚下去!
他上位后真未必会对他们这些兄弟动手。
毕竟他们有十好几个兄弟,还能全干翻不成?!
总得留几个彰显他的「仁厚」吧!
他与太子从未交恶过,他有自知之明。
他以为只要他这么老实下去,将来一定能够如愿以偿。
可是,一切都毁了!
哪怕那是与他并不亲近的舅家,姨母家,他也万分纠结,挣扎,甚至痛苦。
他太恨了,不知是该恨母妃他们的野心太大,还是该恨父皇的狠心绝情。
他望着外面无云的晴空,想着自己可还有出府的一日。
他也想见见父皇,纵使再偏心,他也总是他的儿子吧……
四皇子在等,皇帝那里却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
四皇子是假皇子一事,事关皇家丑闻,哪怕皇帝恨死了贤妃韩王等人,为了皇家颜面,他也不敢不管不顾公布真相。
太子也劝皇帝三思,他甚至还请求皇帝能饶恕从头至尾毫不知情的四皇子一命。
太子想起小时候,与几位年岁相近兄弟玩闹的情景,四皇子总是最乖最听话的那个。
长大后,也几乎未曾行差踏错过。
回到东宫后,太子重重嘆出一口气,目前这种情状下,让四皇子活着,也不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
皇帝完全不想留下四皇子这个隐患,他虽也是皇家血脉,但他是韩王的亲生儿子,他不愿意让韩王的血脉继续留在这世上。
但他刚刚没有直接拒绝太子的请求,四皇子可以暂时不死,但韩王的血脉,到他为止,也只限于他一人了。
万幸的是,四皇子才成亲两年,后院里除了一个嫡女和一个庶女外,还没有儿子。
几日后,皇帝下旨贬四皇子为庶民,圈禁至皇陵,遇赦不赦,无诏不得出。
皇帝没有将真相告诉四皇子的意思,有防备他的原因,更多的是皇帝留下密诏,他驾崩之日,就是韩王一脉断绝之时。
他会带他一起上路。
而到时他走都走了,也就不用担心太子会否怨怪于他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给太子留下这么大一个隐患。
在皇家,「仁厚」只能是手段,不能是结果。
……
第255章 大结局之后(14)
崔淑音再是想不到, 重来一回,竟会败得如此迅勐!
天还没有亮,金吾卫统领就亲自带人砸门冲进韩王府, 她什么准备都没有, 身上还穿着就寝的中衣, 就这么被按住押送进了天牢。
她没去过其它大牢,便是前世暴露时,也只是先被圈禁在王府里, 后来直接被赐下毒酒,根本就没出过韩王府一步。
所以不知这天牢与普通监牢有什么区别, 总之这里昏暗又潮湿, 空气浑浊,到处都透着一股子腐糜酸臭的味道, 令人作呕。
唯一庆幸的是, 她跟韩王妃两人被单独关押在一块,韩王府里的侧妃侍妾等则全部被关在另一个牢房里。
韩王和韩王世子并未跟她和王妃关在一起。
看着狼狈不堪的韩王妃, 想到她在王府里时, 曾是那么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此时却成了一只受惊的鹌鹑, 缩在牢房一角,一句话都不说。
崔淑音嘲讽的笑笑。
当然, 她自己的处境也不好, 不知现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她用金手指趁机接触了一个狱卒, 对方将韩王和韩王世子的情况跟她大致一说, 又说了如今韩王府的罪名, 崔淑音听后就完全惊呆住了。
还是谋逆??
她承认她是想要带着韩王世子谋夺皇位没错, 可她还没走到这一步啊?!
是消息提前走漏了?不可能啊,她透露给的人,都是她用金手指牢牢控制住的人……
她兀自琢磨着,根本没注意到韩王妃听到后脸色变了几变,紧接着面容扭曲起来。
她先是疯了一般咒骂韩王和韩王世子,然后不知打哪掏出一个银镯子出来,在那上面抠了抠,从中空的银镯子里弹出一颗药丸。
韩王妃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颗药丸塞入口中,直接吞咽下去。
不过几息时间,嘴角就流出黑血来,她倒在地上抽搐了好几下,然后就没了声息。
眼前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等到崔淑音终于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但,阻止韩王妃干嘛呢?
从她嫁进韩王府后,受了这老虔婆多少磋磨,她人如今死了,正好!
可等狱卒进来抬走韩王妃,整个牢房里就只剩下她一人时,崔淑音抱紧双膝,害怕得浑身发抖。
她怎么都想不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她都重生了,眼前一片大好局面,甚至因为已经都歷经过一次了,应该更顺利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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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是从崔二郎突然落水,从洪姨娘突然死了,还是从崔父对她态度越来越恶劣后,发生的变化?
不,不是,她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那人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清冷冰寒,似笑非笑,像是在嘲弄她的愚蠢和无知。
崔淑音痛苦的抱住头,疯狂否定,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不该在怀疑崔清音也重生时,没将她放在眼里!
她轻敌了!
她笃定是她!哪怕没有证据。
是她,肯定是她!
崔清音!
可是,可是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真的有那么厉害?
崔淑音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不愿意相信自己真会输给一个「古人」!
她伸出手来,看着这双自入狱之后就变得黑污脏垢的手……这可是带着穿越金手指的手,怎么会变得这么脏污?!
崔淑音使劲搓着手,又扯身上的衣服擦拭,试图让这双手重新白皙细嫩起来,好配得上她的穿越金手指,可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她有些绝望,迫切的想要拉人过来试一试,看看她的穿越金手指如今还在不在?可整个牢房里,那么多的犯人,却没有一个人肯理会她,都觉得她疯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没人理会,崔淑音开始魔怔一般的自言自语,可能是所受的刺激太大,她双目腥红,然后满是不甘的抓住牢门,嘶喊道:「来人!来人!我要见皇上,我有事要禀报给皇上!让我见皇上!快来人!」
看到这里,清音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让崔淑音暴露自己穿越重生的事,这不仅会牵连出崔家和她,还可能会扰乱如今的局势。
万一皇帝一个想不开,被所谓的穿越、重生,甚或金手指给迷了心,想求长生什么的,到时可就不好收拾了。
痛快是不可能给她一个痛快的,因为她身上的金手指,虽然看着似乎用处没那么大,且还有使用限制,很有些鸡肋,但奇怪的是,清音却一直没能在崔淑音的身上找到它。
找不到金手指,她暂且还不能让崔淑音干脆点去死。她身上的机缘有些奇怪,先是穿越,又是重生,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很少。
且需要极大的契机来成就此般机缘。
她无论怎么看,崔淑音身上都不具备获得这种机缘的契机。
身上也无功德加身,便是能穿越是一种巧合,那么穿越后又重生呢?
巧合多了,就不真实了。
清音是怀疑这个契机出自于她手中的穿越金手指上,她担心就这么弄死崔淑音,会让她有再次重生的机会。
这种可能性还很大。
她可不希望自己走后,还有机会让崔淑音翻盘重来。
她要是翻盘成功,那小世界非崩盘不可。
只是在没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崔淑音还是暂且先留着吧。
崔淑音叫喊着,惊动了不少犯人跟着她喧譁起来。
值夜的女狱卒本来正在打盹,大半夜的被惊醒,脾气不会好到哪里去,她手中拿着根长棍过来,狠狠敲在各个牢房的外墙上。
先前被崔淑音收买的那个狱卒被清音动了手脚,暂时是来不了天牢的。
女狱卒来到始作俑者面前,先是狠狠的敲了一棍子,看那怒气,要不是还隔着牢门,那一棍子必然是会落在崔淑音身上的。
这里到底是天牢,进来的就没听说过能出去的,所以女狱卒根本就不怕会被人秋后算帐,她恶狠狠的瞪着崔淑音,喝道:「给老娘闭嘴!」
「想死是吧?老娘可以成全你!」
能进天牢的,哪个不是犯了要命的罪行?不给他们些颜色瞧瞧,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崔淑音要还是个正常人,说不定就怕了她,然而此时她已经魔怔,根本就不听她不想听到的话。
「我要见皇上!我有要事禀告,快带我去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女狱卒听她念叨只当她是个疯婆子,见她听不懂人话,干脆让人开门,一棍子砸了下去,被打了个正着的崔淑音顿时疼的倒在地上嗷嗷叫。
其他牢房里的人瞬间都安静如鸡。
好在女狱卒只是想教训教训崔淑音,没打算也不敢真把人打死,给了她两棍子后,就警告她一番,然后拎着棍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趴在地上哀嚎不已的崔淑音也不知是不是被打清醒了,没有再叫嚣着要见皇帝了。
很快,在韩王和韩王世子死后,对崔淑音这个韩王世子妃的处置结果也下来了,赐她绞缢之刑。
这个时代的绞缢,并不是单纯的让受刑者自己拿根绳子或是白绫吊死,而是由两名执刑人,在两边拉扯绳索,勒死中间的犯人。
有点像拔河。
行刑日就在三天后。
相比起被灭了九族的贤妃和韩王妃娘家新城伯府,崔家几乎完全无损。
不是因为皇帝查明崔家并未参与其中,而是崔父很识时务,在韩王府倒台,崔淑音被下天牢后,崔父第一时间进宫请罪,又递上一封辞官的摺子。
皇帝并不是昏君,虽有迁怒之意,但他早已派人查明,崔家在这件事中,确确实实是无辜的,所以皇帝便允了崔父辞官的摺子,却没动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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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迁没迁怒,只看结果便知。
清音冷眼旁观,崔父才四十多岁,虽不甘心辞官放权,但到底被新城伯府的下场吓到了,根本没敢抱任何侥倖心理。
见他除了有些郁郁之外,暂无其他打算,她就没总盯着他了。
不管怎么说,崔家虽暂时退隐朝堂,但等到崔小郎长大,要入仕时,肯定会是另一番景象,届时崔家何愁没机会再復起。
过了数日,崔父似乎也想通了这点,病歪歪的崔二郎显然是没指望了,崔父将崔小郎带到了前院,开始亲自教导他。
崔小郎调皮捣蛋的日子,至此,一去不復返。
……
崔淑音被处决的时间很近,清音找不到她的金手指,又担心她会捲土重来,为绝后患,便在她被执刑时,在她魂魄离体的那一刻,擒住了崔淑音的魂魄,将之禁锢于法器中。
这辈子还很长,若能找到原因,便放她去轮迴,若无法解决,那便只能让她魂飞魄散。
崔淑音身上所沾因果极重,便是放她入轮迴,也不过是去畜牲道轮迴多次以赎其罪罢了。
尽管穿越数万年,然天地广大,时空浩瀚,穷她一人之人,仍有许多无法参透之事之物之灵。
修行路上,但求天下奇闻壮观,以知天地之广大。
人生有限,宇宙无穷,修行为的不过是随心二字罢了。
清音在这一点上,从无强求。
……
崔家退出朝堂势力中心后,崔家名望自然是不如从前,然世家对此早已司空见惯,还是相当稳得住的。
崔夫人却越发担忧清音的亲事,其实当初女儿主动退掉韩王世子那门亲事时,崔夫人是有些不大理解,且还挺失望的。
但自打韩王府一脉被灭绝后,尤其是听说崔淑音是被绞缢而死时,崔夫人躲在房中不断念佛,庆幸那不是自己的女儿。
要不然,她真的不知要如何是好。
经过这事以后,便是崔父辞官,崔家门庭冷落,崔夫人都不太在意了。
只一件,那就是女儿的亲事仍没有着落。
本来退亲就退亲,退亲原因,京中很多人家的贵夫人都曾有目共睹,对女儿执意退亲一事,都是看好,也叫好的。
但到底因崔淑音之故连番祸害女儿,祸害崔家,使得如今上门来提亲的,都是些入不得眼的歪瓜裂枣。
崔夫人都快要气晕了。
唯一让她安慰的是,女儿似乎并未被打击到。
把管家的事重新交回她手中后,每日里,莳花弄草,抚琴烹茶,一派悠闲自得之态。
作为母亲,女儿稳得住,她又怎么会上前去打破呢。
又过去一年,清音眉宇间越发清婉卓然,似乎已经缥缈超然于世外一般,崔夫人便开始莫名心慌起来。
可她知道女儿心里是高兴的,崔夫人想到自己这一生的境遇,突然不想将自己的意愿加诸于女儿身上。
若,若她真不想,真不愿,那她这个做母亲的,便是为她挡下一切阻碍又如何呢。
让崔夫人没想到的是,某次女儿外出回来后,没过几日,镇北侯关峤竟会亲自上门来求娶清音。
崔夫人小心翼翼试探着询问清音的意思。
本以为女儿会拒绝,不想清音竟点头同意了。
……
作者有话说:
【註:「求天下奇闻壮观,以知天地之广大。」引用自苏辙的《上枢密韩太尉书》】
第256章 飞升之后(1)
送走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 回到系统空间后,清音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颗润红的珠子,指尖在上面轻弹了一下, 那红珠子上就晕开一道光圈, 如波纹荡漾, 后又隐于无形。
这颗红珠子,是她在捏爆崔淑音魂魄时,掉落下来的不明珠子, 她知道可能就是这东西让崔淑音穿越又重生的。
这让她不由想到,当初遇到的那个言灵者, 她身上的言灵能力也是莫名其妙出现的。
那么, 在她的魂魄里,是否也藏有这样的玄机?
然而此时已经无从考究, 毕竟是回不去了, 是不是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清音抬手收回那颗红珠子, 正想跟系统说要去往下一个任务世界时, 眼前突然一黑。
心口勐然一疼,像被什么给击中了。
等她快速反应过来之后,就发现整个人像是正被什么给吞噬一般。
神识根本就用不了, 灵力也不能用,她咬住舌尖保持清醒, 在尝试许久奋力睁开眼睛后, 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 什么都看不见。
可很快她就顾不得这些了, 身体已经陷进其中, 似是在被什么强烈挤压着,又如风刃加身,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她这是……
果然,前方不远处有一束光柱落下,如同指引一般,让她不由自主的飞了过去。
直到踏过这层界壁,看到连接界壁的边沿时,她用力激发神魂之力,向前一跃,跳过那界壁边沿处,然后就眼前一亮,落在了一处平地上。
等她站稳之后,才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所见。
这明显是另一方天地。目之所及,皆是光华。
不远处就有清泉环绕,花草芬芳,鸟语花香,云雾缭绕,美如仙境。
这时,突然有一道万丈霞光自天而降。
她整个人都沐浴在七彩霞光之中,几乎不敢反应:她这是,刚来就飞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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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心里迟疑,本想先找个地方接收记忆之后再说,但却发现灵台内什么都没有,记忆空空如也。
难不成原主是失忆了?
清音有些发懵,这种情况从前从未有过。
她心里顿生不妙之感,尤其是见她一直站着没动,远处就有人朝她走了过来。
清音察觉到动静,心神一凛,暗暗防备起来。
待到来人近前,她定睛一看,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子云鬟高髻,雪肤花貌,男子衣袂飘飘,俊美不凡,两人就像是刚从天上飘然下凡一般,缓缓朝她走来。
清音见此愕然一瞬,见他二人似是对她并无恶意,这才微松出一口气。
只听那女仙轻启朱唇,问她道:「才刚飞升的可是姑娘?」
清音没弄清状况不敢多言,只谨慎的点了点头。
女仙打量了她一眼,目露讶异:「你满身功德,倒也难怪了。」
说着就看向那男仙:「师兄觉得如何?」
男仙原也在打量清音,这会听女仙问及他,便微微颔首,淡淡的道:「多年未见有下界飞升之人了,倒是难得。」
三言两语中,清音基本有了一些判断。
首先,她确实是飞升了。
飞升的还很可能是比她从前所待过的修真界更高等的修界,因为这两人身上的修为皆不弱于当时大乘期的她。
其次,想要飞升可能并不容易。
要知道,修界里所谓的多年,可能要比想像中的还要久。
虽然面前这两人看起来对她并无恶意,却绝对有所图谋,只不知对方这是想要如何。
她故作不解的试探道:「两位仙友这是?」
二人对视一眼,女仙柔声道:「这位姑娘,你既已飞升仙界,便开启了仙缘。不知现下可有去处?若无,可随我们一起去南洲。」
南洲?清音还没完全弄清自己现下的处境,当然不可能随这二人去什么南洲。
于是她面露难色,问道:「多谢仙子美意,不过我还有诸多疑问,不知能否请仙子赐教?」
女仙温和的笑道:「不必客气。我名朱英,这是我师兄柳问。」
清音也说了自己的名字。
她问道:「不知上界是如何划分的?此地又是何处?」
朱英看起来很是坦诚,回道:「此地是仙界,此处名为问仙台。」
从朱英口中,清音得知,这里确实是仙界没错,不过这仙界也有等级地域之分,有三六九等之多。
这里还只是仙界的中底层,从下面飞升上来的多是地仙等,在仙界修成天仙后,有数万年寿命可享。
仙人的修行同修士一样,都需要不断修炼不断提升境界,等到修成真仙,金仙等,就可再往上界飞升,每飞升一个等级,寿命就会相应延长数倍。
是的,数倍,此言毫不夸张。
在仙界,人的寿命都是以「万」来计,比如最低等的地仙,至少可活三万年。
更别提其他修为的神仙了。
地仙往上,有天仙,真仙,金仙等,上面还有上神,天尊等,寿数堪称与天同寿,又称不死之身。那就不是一般人能随随便便修成的了。
听朱英科普完这些,清音不由沉默,她没有原身的记忆,目前还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如何,更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任务又是什么,她不想贸然选择目的地,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多谢仙子解惑。」谢完后,她就委婉的拒绝了对方相邀之意。
见她确实无意跟他们走,朱英并未强求,连她身边一直表现淡淡的师兄柳问,听后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见此清音不由松了口气,她初来乍到,各种状况未明,并不想一来就与人结怨。
虽然被拒绝了,朱英也没立即离开,据她所说,此次她与师兄经过问仙台,是来这附近办事的,碰到清音纯属巧合。
清音又趁机向她打听了一些事,过了一会儿,两人似是听到什么传讯,这才匆匆告辞离去。
看着两人闪身便没了影,清音正想试试身上的仙力,这时就又有人远远朝她这边来了,约莫有五六人。
这次清音明显察觉到来人的不怀好意,她暗暗蓄力于掌心,不管打不打得过,会不会结怨,等会一旦被围,她先动手突围离开此地再说。
「哟,新来的,打哪飞升上来的?」
来人上来便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无论是打量她的眼神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叫清音十分不喜。
「多少年没见有人飞升上来了,你这是怎么飞升的?」
「是不是用了什么法宝遮掩天机?」
众所周知,仙界已经数百近千年无人飞升上来了,他们这些早前飞升上来的人,也是有亲故在下面等着飞升上来与他们团聚的。
可是左等右等,都无人能再飞升上来,数百年过去,都不知当年的那些亲故可都还活着没。
虽说早已飞升仙界了,又过去那么多年,但仙界日子无聊,岁月漫长,除了修炼又没有什么可供人消遣的,大家可不都格外思念下界的亲故们么。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觉得这个事隔数百年新飞升上来的人不简单,看着又是个弱女子,说不定身上藏着什么玄机。
所以他们便想看看能不能忽悠一下对方,最好能得着些好处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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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见清音不回话,朝她又逼近一步。
清音不知他们真正的心思,只当是欺负新人。而且就他们那表情那架式,很难让人相信他们是什么好人。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不平静,在哪都一样。
「你们是谁?问我之前,为何不自报家门?」
清音这话问得不大客气,那几人中领头的男仙,看着她动怒的样子,笑了一声,放缓了语气道:「仙子别误会,我们只是好奇,所以想向你打听打听。」
他这么说,清音反而更加警惕这几人了,毕竟她方才虽然向朱英打听了仙界里的一些事,但谁又能保证对方一点都没说谎。
所以她其实现在还处于什么都不甚清楚的状况,毕竟没有验证过。
见她沉默以对,方才说话的男仙微一挑眉,其他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站在那人右边的男仙不悦的皱眉,道:「怎么,仙子不愿将飞升经验与我们分享一二?」
为首的男仙闻言也面露不悦之色,其他几人见此,都朝清音围了过来。
现场气氛越来越浓重。
清音从空间里翻找出一个防御极强的法器在手,准备对方一旦动手,她就扔出去抵挡。
死残不论,仙又如何。
虽不知对方实力究竟如何,但这个法器是她在修真界的大能秘境里所得,据说威力巨大,出即见血。
她还从未使用过,今日正好拿他们练练手。
成不成的她不知道,她用神识将自己空间里所有的防御和攻击法器都调了出来,以防万一。
她也是有家底的人。
至于原身的干坤袋和空间戒子?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看过呢,所以不熟,一时不便调用。
对方以六对一,以为是必赢之局,就在他们要对清音出手时,远远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以多欺少,这是你们北洲新定下的规矩?」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个世界,尽量月底完结。】
第257章 飞升之后(2)
「哟, 来了一个多管闲事的……」
这人话还未说完,转头就瞧见那道清冷声音的主人到了跟前,不由吓了一大跳。
尤其是不经意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唿吸都为之一滞, 瞬间将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
清音一见来人, 也不由愣住了。
只见他一身墨色广袖仙袍,玉冠束髮,长眉凤目, 神姿仙容,清冷内敛, 端是谪仙无双。
「陆离上神?!上……上神饶命!上神饶命!」
方才还威势极重的为首男仙, 此时看清来人身份顿时大惊失色,全都伏地求饶。
清音见此微一挑眉, 看来这位陆离上神在仙界的地位不低啊。
不过, 朱英不是说这里是仙界的中底层吗?上神这样级别的大神人物,怎会出现在这里的?
尽管心中诸多疑问, 但清音知道现在不是给她解惑的时候。
那几个男仙求饶过后, 便着急解释道:「上神,小仙只是想找这位仙子打听下界之事,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听他这么说, 清音在心里呵呵,刚刚他们那架式, 明明就是夺宝杀人的样子好不好。
当她没见过?
或许他们确有其他意思, 但想要对她动手的这一事实是绝不容他们狡辩的。
好在这位陆离上神没受对方话里话外的影响, 知道他这是在狡辩, 也不与他们分说, 直接道:「进了中洲, 就要守中洲的规矩。」
几人一听之下惊恐至极,这是不让他们再往中洲来了?
没想到陆离上神一开口竟会如此兇残,几人忙要再求,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这是上神谕令生效,整个中洲都在排斥他们!
此后若无上神亲口赦免,中洲这里他们怕是再也来不得了!
几人此时已是悔之晚矣,暗恨今日出行不利,竟叫他们撞上这位几乎不怎么出门来的陆离上神,简直倒霉透顶!
清音眼睁睁看着那几人身体不受控制的飘远,不禁大开眼界。
所谓的上神,言出法随,等同天道,果然比她想像中还要厉害。
但她并未忘记向眼前这位上神大能行礼致谢。
「多谢上神相救。」
「举手之劳,无须客气。」陆离上神淡淡的道。
虽是举手之劳,但于刚刚飞升上界的新人来说,却也是救命之恩啊。
陆离上神问她:「你是今日才飞升上来的?」
低阶天仙对上上神大能,几乎没有可比性。清音觉得自己身上应当没有可让对方图谋的。
当然,不该说的仍是不能说。而且对于这个身体的本尊而言,她真没什么好瞒的,毕竟她至今都没有接收到原身的记忆。
当下便只点点头回道:「是啊。」
陆离上神颔首,又问她:「要去哪里,我可顺路送你一程。」
清音闻言微讶,不期他堂堂上神竟会这般热心肠,她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要先去哪里才好。
本来是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会儿,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或是问问系统任务是什么,再不行也要查看一下原身的干坤袋和空间戒子,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现在嘛,她看向陆离上神,一时没有说话。
陆离上神见她不说话只这么看着他,便出言相邀道:「你若愿意,可以先随我去上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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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惊讶极了,以刚刚这位上神的手段来看,他看起来真不像是那般热心肠的人。
而且他虽然是在邀请她,但表情同刚刚驱逐那几人时的高冷模样,并无任何不同。
这倒不是说他的邀请不真心,可能人家本来就是这样冷冷的性子。
「怎么,你不愿?」陆离上神见她没有回应,不由微微蹙眉问她。
清音忙摇头,「不是,我是说,我愿意。刚刚只是太惊讶了。」
据朱英所说,上洲可是神君,星君,上神这些大能所待的地方,她没想到以自己现在这般刚刚飞升上来的天仙修为,竟可以去那里罢了。
见她同意了,陆离上神面色似乎和缓许多,清音不知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总觉得他的目的就是要带她去上洲。
她不敢放松警惕,也不能直接拒绝对方,毕竟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不是她想拒绝就能拒绝的,还不如先跟去看看前方究竟是有什么在等着她。
她兀自思索着,陆离上神突然问她:「你叫什么?」
这没什么好瞒的,她直接回他:「清音。」
陆离上神怔了下,不过很快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从广袖中掏出一支玉箫,握住一端,将另一端伸向清音。
清音会意,上前握住玉箫的另一端,周围突然变得模煳起来,不过一瞬息,她就看得清晰了,眼前有种豁然开朗的奇妙感觉。
他们此时已经瞬移到了另一方天地。
是一处高峰之上。俯瞰四野,但见仙山连绵,灵气蓬勃,大小峰峦上殿宇如繁星点缀。
仙界环境真的很好,随处可见的花团锦簇,蓝天白云,空中时不时飞过各种见过没见过的仙鹤仙鸟,所见之景,令人心旷神怡。
这般看来,仙境倒真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啊。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峰顶主殿处。
最高峰之上,宏大雄伟的宫殿矗立在眼前,飞瀑如从半空泻下,湍流如急雨。奇花异草,灵气飘渺,好一派绝妙出尘的仙家景象。
殿门两旁除了守门的仙童外,还有神兽来回巡逻。
来回遇上的人并不多,显得格外冷清,就如同陆离上神这个人一样,清冷无双。
清音被引入正殿中,看得出陆离上神寡言少语,他先递给清音两摞玉简,让她在刚刚所见的众多峰峦之中,选一处作为修炼洞府。
既然来了,清音当然客随主便,随意挑了处离峰顶大殿有些远又不甚起眼的地方,陆离上神见此,只略微顿了顿,便点头应允下来。
接着又让仙童备上佳肴美味,邀请她用过之后再走。
对此清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一套怎么看都不大像是仙界的礼俗……
不过她并没有拒绝,堂堂上神,也不可能给她在吃食里面下毒,吃就吃罢。
仙童如流水般端上来的珍馐美馔不愧是仙界出品,比她从前在修真界里吃过的灵食还要美味几分,看她吃得欢快,陆离上神也不由多饮了一杯仙酒。
饭毕告辞之后,清音就去了之前选定的洞府。
同样是洞府,修真界里的洞府到底是比不了仙界这里。此地灵气浓郁,唿吸之间都能清晰感觉到灵台内府中,因灵气浸入而让她身心都觉得无比舒畅与愉悦。
相信便是修炼天赋没那般好的人,在此提升境界应也不成问题。
她先放出神识扫了一圈,附近无甚异常,这才找出原身的干坤袋和空间戒子查看。
「怎么没多少东西……」
等到都查看了一圈,发现里面都是修真界里一些常见的灵植灵物,像是法宝法器这些都极少。
难不成是在飞升时,为了渡飞升大劫,原身将那些法宝法器全扔出去消减天雷威力了?
有这种可能。
也只能这么猜测,毕竟作为下界渡劫大能,手里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点东西。
但这样就完了,她现在对原身的身世和记忆仍是一无所知。
「系统?说说怎么回事?起码也告知一声任务是什么吧?」
从方才查看原身的随身物品开始,她就一直在召唤系统,然而这次系统也像是提前遁走一般,对她的话毫无回应。
要不是她看了一下系统空间,见里面的系统商城还能正常使用,真会以为她这是与系统解绑了。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狗系统只是在装死罢了。
见系统怎么叫都不肯回应,清音也懒得问它了。她又感应了一下,见自己的随身空间也能正常使用,就彻底把系统、任务什么的都扔一边去了。
算了,爱咋咋地吧。
走到现在这一步,任务失败什么的,她早完全能够欣然接受了。
既然难得来到仙界,又没有「任务」束缚,那她就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修炼大业吧。
她可没忘记自己现在在仙界里只是个最低阶的小天仙修为,实力太低,谁都能上来欺负一二。
这让习惯了强大的她,多少有些不适应。
当然,修炼也不能闭门造军,毕竟是客人,又没拜入陆离上神门下,所以平时应有的交际和做客之道还是得有的。
毕竟很多事,她都得从他那里打听。
这日她从仙童处得知陆离上神有空,便上门请教近来在修炼中所遇到的问题。
为了不多打扰他,她还特意将这些问题汇总起来一起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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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陆离上神解答的差不多了,清音不由好奇的问了他一句题外话:「上神是修炼了多久才修到如今这个境界的?」
想要修到上神境,天赋当然不可或缺,但所有天赋好的人最后都能够修炼成「神」吗?
她真挺好奇仙人在成神成圣之后,是种怎样的存在?
除了更加强大,可与天齐寿外,他们最后真的能够随心所欲,彻底脱离轮迴吗?
作者有话说:
【注】
1、本篇存在一定私设,不影响大众对修仙体系的固有认知,请勿考究。
2、修仙体系的设定大致为:地仙(飞升前渡劫期后)、天仙(飞升后)、真仙、金仙、上神、天尊等。其中每个境界还可再细分,文中出现时会另作说明。
3、关于「道」之说法,绝大多数是参考引用了《道德经》、《易经》等,作者理解与官方说法有误的地方欢迎指正,谢谢。
第258章 飞升之后(3)
陆离上神对她提出的问题并不迴避, 道:「从前人少,修行之人就更少,不缺天材地宝, 三界灵气蓬勃, 修炼飞升并不难。」
如今就很难说了, 各种条件都不如他们成神那时。不说成神了,便是成仙,不也数百近千年都没人再飞升仙界了吗。
哦, 眼前这个可能是个意外。
近来仙界知道有人又飞升上来,都在打听这事, 幸而她愿意跟他来此, 若不然,在外面还不知会被多少人打问详情, 被纠缠上。
听他这么说, 清音不由更加好奇,兴致勃勃:「从前?那敢问上神如今有多少岁了?」
这话一问出口, 她顿觉不妥, 忙补救道:「……我是想问,像我这样的小仙,寿数能有几何?」
相比她的「莽撞」, 陆离上神显得极有耐心:「……放心吧,天仙境至少可活三万年。」
三万年怎么都能再往上晋升境界了, 再往上的寿数根本不可估量。
闻得此言, 清音就笑着感慨道:「成仙真好啊。」
原谅她是第一次成仙, 孤陋寡闻, 至今也没过了那股兴劲儿。
陆离上神盯着她问道:「你真觉得成仙好?」
清音真诚点头, 「成仙当然好啊。」
仿佛时间永远都用不完一般。
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想做什么,呃,只要不违背天条仙规戒律,想来应是可以想做便做吧?
说实话,可能是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的时候居多,所以学会了不少消遣,自我排解也做得很好,根本就不怕日子漫长无聊。
而且漫长岁月对他们这些修行之人来说,有时不过就在弹指一挥间,一恍就过去许多年了。
反正她从不觉得活太久会无聊。
她兀自想着,没看到陆离上神看向她的复杂目光。
「既然你觉得好,那便好好修炼,早日晋升境界。届时再出去,便不会被人所扰了。」陆离上神道。
清音点头,极为认可他的话。
在修界,实力决定一个人的胆气。
反正她不喜欢被人压着,而想要不被压着,就得提升自身实力才成。
「那神仙需要下界歷劫吗?」她还挺想知道这个的。
在修真界里还谈不上去凡间歷劫,但可以到处游歷。但在仙界就很难说了,从前看过的小说电视电影里,有可多神仙下凡去谈情说爱渡情劫了。
不知这里是不是也这样……?
想到这里,清音不禁笑了,见陆离上神不解的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就是想知道神仙活了那么久,会不会有无聊的时候?无聊时,会下凡去……歷劫吗?」
毕竟修行途中,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力,不是每个修行之人的心性都极为坚韧不拔的。
像她的道心,在小世界里做快穿任务时,每次都会利用各种事件进行反覆锤鍊,这才得以让她的求仙问道之路更加平坦。
由此坚固了自己的道心。
她用此法是如此,那么其他修行之人呢?又是如何锤鍊坚固道心的?
陆离上神看向她的目光復又复杂起来,道:「确实会选择去下界歷劫渡劫。」
「很多人渡过去了,回来就能晋升境界。也有很多人觉得修仙之途太过漫长无趣而心性不坚,选择自戕,重入轮迴之道。」
清音点了点头,毫不惊讶,这就跟人是一样的,很多人一旦没了人生追求,没了梦想、理想,就会觉得生活百无聊赖,最后很多都会选择轻生一途。
她能理解。
这让她不由想起遥远的原世界,那时她也曾落入迷茫之境,选择轻生。后来遇上了快穿系统,系统带着她在小世界里做任务……
她由此开始追寻修行大道,于无垠世界中锤鍊道心。
大道三千,她还未曾参透其中奥秘,然此时的心境却早已是不同。
天道无亲,故而常与人善。
修仙问道,始知明光映照煌煌万里。
清音只觉浑身一颤,灵台深处那处迷濛之地似是被撬开一角,眼前豁然开朗,她深吸一口气,压制体内本能的抵抗。
她要渡劫了!
东方有雷电缭绕而来,紫气纷纭,雷霆来势汹汹,她从陆离上神所处的殿宇,瞬移到了自己峰峦上的一方独立天地。
刚刚那紫气便一路绕她周身不散,如影随形,劫雷滚滚而来,她快速布下结界,开始打坐入定,不知岁月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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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雷鸣逐渐变小,仙音渺渺入耳来,清音方才缓缓睁开眼睛,便见天光煌煌之下,一道金光自天际降下,她收势抬手挡了挡这刺目的金光。
那金光之后,隐约浮现一人影,衣带当风,姿容绝世,恍若故人。
清音待再要细看,却发现来人原是陆离上神。
陆离上神目光复杂的看向她,缓缓走近,道:「你的天赋果然远胜他人多矣。」
清音疑惑,心知他这话中有话,必然是有她不知道的原由。
不过,她现下无暇顾及这个,刚刚才晋升真仙境界,需要先回洞府去巩固修为,便朝他行礼致谢,谢他亲自来为她护法。
其实能这么快晋升境界,连清音自己都还懵着,不过她现在已至真仙境,出去再无须特别小心翼翼了。
虽然上面还有许多等级比她更高的存在,但是到了那般境界,一般是不会轻易现身的,也不会无缘无故挑事,所以她并不如何担心。
何况她自己也从不爱跟人起冲突,总归是要比底层仙人强上百倍有余。
晋升境界,肯定是件高兴事儿,陆离上神让人设宴相邀,请她过去给她庆祝,清音也不好回绝。
自打来到仙界上洲之后,除了陆离上神和他的仙童神兽外,她还真没见有外人来过。
当然,也可能是来过,她不知罢了。
知他不喜交游,便在心中猜测这次他会请来什么人。
「这是天光上神,凤舟星君,杜霖星君。」陆离上神一一介绍道。
「这是清音仙君。」
几人都是俊美无俦惊采绝艷的大佬人物,清音忙上前一一见礼,然后收穫了各种神器丹药之类的丰厚见面礼。
大佬就是大佬,出手都是仙界极品。
清音很满足,她初来乍到,缺的可不就是这些东西,不过看到这些,她心里想着也是时候出去歷练一番了。
正走神时,听到天光上神在夸她天赋好,「天赋着实难得……」
陆离上神神情淡淡,说出的话却有些与有荣焉:「天赋难得,主要也因她能沉得下心来修炼。」
得着这般夸赞,清音态度便愈加谦逊,干脆起身,执晚辈礼给二人斟酒致谢,顺便又给凤舟星君和杜霖星君斟满。
两人齐齐谢过她。
凤舟星君是个性情豪迈之人,痛饮一杯后,略过寒暄,道:「近来中洲又起波澜,恐怕又有热闹瞧了。」
杜霖星君性情相对孤僻些,平日除了与几位旧友走动,几乎不出洞府,消息来源不如其他几人。
此时听了凤舟星君这话,左右看看,不是前辈就是新人,他便主动开口问道:「什么波澜?」
凤舟星君还未及答话,天光上神便冷哼一声,道:「都觉得飞升仙界就完了,根本无心好好修行。人心不古,唉。」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凤舟星君好脾气的笑笑,没敢就此问题展开,「您说得是。」
又回杜霖星君道:「琅玕上神渡劫回来了。」
「啊?」能让杜霖星君这么惊讶的人物,清音也来了兴致,耳朵高高耸起,手中也不忘时不时给几人添酒。
见她如此这般,陆离上神嘴角抽了抽,只当是没看见,她给他倒入杯中的仙酒,倒是都喝干净了。
不过仙洒再好喝,神仙便是有再好的酒量,不知不觉喝到此时,也都有些微醺了,众人却谈兴大起。
从他们的对话中,清音听出了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什么呢?
原来相比起在座几人,都是自下界修炼飞升上来的大能,琅玕上神一出生就是神生赢家。
确切来说,他是神二代,父母都是上神大能。
一般来说,修仙之人是很难孕育子嗣的。境界越高,越难成孕。
说得残酷点,修行之道,就是与天相斗!
夺天地灵气滋养自身。
也跟人斗,夺取修炼资源。说难听点,就是一个杀人夺宝的过程。
这样的情形下,天道对修行之人是极为严苛的,所以才说修炼是逆天而行。
不能孕育子嗣算得什么,若是作恶行兇的话,就会自动背上业火,一旦孽力反噬,顿叫那人神魂俱灭,无有轮迴。
话说回来,上神大能相结合,歷经数万年方得孕育出一个有着神胎仙骨的子嗣。生下琅玕之后,他的母亲慧谛上神不过万年便自然陨落了,父亲长渊上神在上次的仙魔大战中也陨落了。
两位大能相继陨落之后,他们身上的所有资源便全都倾倒给了琅玕,这也使得他的修为晋升之路十分迅速和顺利。
要知道,上神结合后生下的神胎不可能一出生就是上神修为,只能说其先天根基要比普通人强上万倍,再加上父母不缺修炼资源,所以仙神二代们的修行就要比普通人更顺,也更快。
作者有话说:
【註:「天道无亲,故而常与人善。」引自老子《道德经》】
【在走榜,更新不多,建议大家完结后再看,最迟月底。】
第259章 飞升之后(4)
不过琅玕上神之所以修炼成上神, 也不全是靠得他父母留下的资源,除了这些以外,他本人于修炼一道上确实称得是天赋惊人。
这样的出身条件加自身优势, 琅玕上神得天独厚, 仙界中人都认为他总有一日会超越父母, 修至天尊甚或更高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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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千年前的某日,琅玕上神突然有感自己有劫难要渡,便匆匆交待了仙侍一声, 下凡歷劫去了。
一般情况下,神仙歷劫是不能以本体下界去的。
当然也会有特殊情况, 比如要用本体下去的话, 需要压制修为。
要不然天道会感应到不一样的气息,自动将不属于自己管辖下的生灵强行排挤出去。
琅玕上神出生便是赢家, 当然用不惯凡人之身, 便压制修为下界歷劫去了。
按说一般情况下,神仙歷劫, 最多是去往修真界, 过个几百年总是要回到仙界的。
但这一千年来,琅玕上神竟一去不復返,要不是他殿宇中的本命灯犹在, 恐怕大家都要怀疑他在下界遭遇不测了。
「道是为何?」杜霖星君帮清音问了出来。
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凤舟星君不顾形象的一拍大腿, 道:「琅玕上神从下界带了个女子回来!」
啊, 这??
清音听到这里, 不由结合以往经歷, 自动脑补一些狗血桥段出来, 要不是凤舟星君是前辈, 她都想催促他赶紧说,别再吊人胃口了。
没看连之前对此毫不在意的陆离上神和天光上神两人都起了几分兴致。
天光上神更是瞪了凤舟星君一眼,「赶紧说说是怎么回事?」
从下界带人上来,不是不行,但凡人绝对是不行,那可是明确违反天条规定的,属于偷渡行为。
因为天道意志所限,凡人无法在仙界里面长久生存,便是从前也有偷渡上来的凡人,最后也都因留连仙界不肯离开,落得个身死无骨的下场。
最古板的天光上神都发话了,清音赶紧给凤舟星君倒满酒杯,然后就顺势悄悄挪近了些,等着凤舟星君一口气说下去。
陆离上神手撑着额头,当作没看到她的动作。
天光上神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凤舟星君确实有些口渴,灌下一大口酒,开始说起琅玕上神的八卦。
「原先我也当琅玕上神带回来的是个凡人,不过来前又听了一耳朵,说那女子是个修士,可以修炼……」
不仅可以修炼,还格外的招人。
「都传那女子相貌甚美,比咱们仙界里的仙子还要美……」
说到这里,凤舟星君撇撇嘴,视线无意中落在清音身上,指着她笑道:「依我看,她的美貌连清音仙君的三分都没有!」
「住嘴,你是不是喝多了?」陆离上神神情冷峻,声音肃重的斥道。
凤舟星君原只是这么一打趣,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不妥,当下被斥,便忙向清音致歉:「望仙君大人大量。」
又朝两位上神主动认错,态度极好:「我真的有口无心。」
清音其实根本没生气,因为她没从凤舟星君那里感觉到恶意和故意的成分,只是见陆离上神此时神色极为不佳,便没敢说自己完全不介意。
只道:「星君言重了。」
凤舟星君不仅道歉道的快,还从自己的干坤袋中又掏出两把神器给她,算是请罪。
清音不防还有这种好处,看了陆离上神一眼,见他面色果然稍缓下来,便没推辞的接了过去。
自她「飞升」之后,她的家底从未这般薄弱过,能有机会充实宝库,她当然不介意被拎出来说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再说了对方确实没有恶意。
这时天光上神才出声打圆场,说凤舟星君:「酒不可多饮。让人换茶来,都醒醒酒。」
最后一句是对陆离上神说的。
陆离上神朝仙童颔首,桌上的酒菜都被撤下去换成新的,酒也换上清茶。
凤舟星君性格大方,这一茬揭过后他便毫不介怀的抓起一杯清茶,喝下大半,又开始继续往下讲。
清音暗松一口气,就怕人家不高兴不再往下讲了,她在陆离上神这里,想找人打听后续都难。
要问她为何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呵,还能为什么!她在这件事上,敏锐嗅到了关于「任务」的特殊气息。
果然——
把凤舟星君所述,稍微转化一下,就是琅玕上神跟一个下界女修相识相恋的故事。「演绎」的是她曾在其他故事里见过无数回的虐恋情深剧情。
琅玕上神下界歷劫,跟随直觉到了某个修真界里。
那是一个比仙界还要残酷无比的修真界,宗门林立,功法无数,同样,伴随着的就是杀戮无数。
所以他们更信奉强者为尊。
在仙界安逸了数万年之久的琅玕上神一开始去了还有些不太适应,后来无意中进入一个叫苍炎宗的宗门,在里面认识了宗门掌门的嫡传弟子——小师妹婞媞。
婞媞是苍炎宗掌门从人界带回宗门的弟子,本身并无多少修真天赋,但她的生母据说是掌门的故人。
她生母临死前,将她託孤给苍炎宗掌门,掌门自然不能拒绝故人请求,于是便将她带回了苍炎宗安置。
苍炎宗掌门担心婞媞因修炼根基不行,会受到宗门弟子们的排挤,便将她收为自己的入室弟子,对她悉心教导,百般呵护。
然她天赋始终不好,修炼了十多年,还是在练气期徘徊,始终无法筑基。
便是旁人不说,她自己心中都颇为难堪郁郁。
有一日她又看到同门师兄弟们相继晋级,她心酸难耐之下,便一个人偷偷躲在后山暗自伤怀,被路过苍炎宗的琅玕上神遇见,对她心生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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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婞媞虽修炼天赋不佳,但她生得花容月貌,楚楚可怜,被宗门弟子私下称为苍炎宗第一美人。
因她很得师父和师兄弟们的怜惜和喜爱,平时根本没人敢给她气受。
她这般姿态,纯属是酸人家修炼天赋比她好。
但当时的琅玕上神怎会知道这些,他也并不关心这些,他见婞媞独自一人躲在这里伤心落泪,便当她这是受了人欺负,对她心生怜惜,不知不觉间也对她生出异样情意。
然而故事永远不可能是这般大团圆美好结局。
作为男女主角,如果不经歷一番困苦磨难,故事怎么引人入胜,渊源流长。
作为女主角的婞媞,除了修炼天赋不大行以外,其他各方面都是苍炎宗中的佼佼者。
比如被称为宗门第一美人的她,身边爱慕者无数。
无论是宗门里的师兄师弟们,还是其他宗门的年轻英俊,但凡是见过她的年纪相当的男子,无不为之倾倒,都会不由自主的对她产生迷之爱恋。
与此相对的就是,女修见了她,则会不由自主的对她产生厌憎仇恨的情绪。
恨她抢走所有风光,憎她将自己喜欢的男修迷住。
总之,婞媞在拉满男修们爱慕值的同时,也拉满了女修们的仇恨值。
有那么多爱慕她仇恨她的人,琅玕上神的求爱之路,变得坎坷无比。
因为他们之间的情路走得格外艰难,所以两人一直都无法修成正果。
修真界里的男修,再怎么强大,与身为上神的琅玕是比不了的,婞媞当然更加喜欢他。
但她看着外表柔弱,似乎心肠也格外柔软,就见不得人为她痴情伤心,总会忍不住在琅玕上神与其他优秀男修之间来回徘徊不定。
就如她的修为多年都没有晋升一般,她与琅玕上神的感情也一直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
琅玕上神倒是有时间同她耗下去,但还没有筑基的婞媞却是等不得了。
修士的容貌基本会固定在筑基后,便是结丹之后可以重塑肉身进行调整,可她连筑基都难,又何时才能顺利结丹呢?
都说红颜易老,芳华易逝。婞媞的烦恼无人可倾诉,她害怕自己将来会变老,会变丑,会无人爱她。
那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修炼不如人,连最引以为荣的美貌都要失去的话,以后她会沦落到什么境地,婞媞根本不敢想像。
其实这事很简单,十分简单,起码对琅玕上神来说极简单。
但琅玕上神自下界之后,压制修为,受天条天规所约束,根本不可能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于人。
更不能贸然拿出仙界的丹药给修士服用,因为这同样属于违规操作。
哪怕是女主都不行!
于是觉得自己再也等不得的婞媞,便从以前无意中结交的俊美魔修那里拿到一本功法,说是修炼此功法后,可驻颜不衰,还会使容貌较从前更上一层楼。
婞媞闻之当然喜不自禁,便偷偷修炼起了魔功,那魔修倒没骗她,那功法确实有驻颜之效,只是修炼之后,体内会产生魔气,婞媞浑然不知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坠入了魔道。
琅玕上神很快察觉到她身上的异常,然他那时的实力不允许他为婞媞驱除体内魔力,只能另想办法。
却不知,魔族那里正在磨刀霍霍,想要对各修真宗门下手。
第260章 飞升之后(5)
这个世界的修真界格外残酷, 因为所有人都信奉强者为尊,所以争斗极为惨烈,导致修真界里的资源一年更比一年少, 差点失衡。
魔族内的争斗只会比修士更加兇残, 修真界里资源就那么多, 有些抢完就没有了,再想要,不知还要多少年!
魔族想要生存, 自然要出来与正道宗门抢夺剩余可利用资源。
于是魔族那边就从深得正道宗门年轻修士们心仪的女修婞媞身上入手,她果然上当, 并沦为魔修。
魔族便自导自演, 先一步将这事捅了出来,正道宗门的人听后哪里还能忍, 于是两方便激斗起来, 打得天翻地覆。
连琅玕上神都被捲入其中。
可见当时的战况有多严重。
战后,那个修真界遭受了极大的创伤, 连灵气都开始变得稀薄起来。
琅玕上神最终还是想办法救回了婞媞, 甚至中途为了取得她的信任,还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隐晦的告知对方,并承诺她, 将来归位会带她一起回仙界,这才顺利将她体力魔气全部驱除干净。
本来到了这时总该大团圆结局了吧, 然而琅玕上神却因违反天条被迫罚在那个修真界里, 助那个小世界恢復灵气生机。
就这样, 一恍又是几百年过去。
因为他一直没能实现带婞媞回仙界的承诺, 婞媞身体恢復后, 仍与一些爱慕于她的男修纠缠不休, 琅玕上神与她始终没能修成正果,如此就渡不了劫。
这般又是过去百年有余。
两人在那个修真界里,纠缠了近千年,婞媞修为始终无法再向上晋升,眼看寿命将至,琅玕上神便强行破戒将她带回了仙界。
听到这里,清音更加坚定,这两人有极大概率是会与她的任务相关。
因为这个女主角,跟她从前在修真界时遇上的那个女主很像,不过,那个女主显然没有婞媞这般好的机遇。
这个叫婞媞的女修,能凭一己之力将整个修真界弄致半残,竟还能跟着琅玕上神上天来,好傢伙,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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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知原身跟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直接干系?
不过这都不重要。与之相比,她更担心的是,对方来到仙界以后,仙界会不会也被她给搞残,或引发动乱?
这可不能怪她多想。她从已知信息中总结得出一个非正式结论:这个婞媞堪称是上天入地玛丽苏一般的存在!
她的视线不由扫过眼前几位大神,这几位可不要跟玛丽苏扯上什么干系啊,要不然……下界天翻地覆,仙界可能就是毁天灭地了。
见她望过来,陆离上神眼神询问的看向她,清音被抓了个正着,也不以为杵,相处这么久以来,她知道陆离上神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相反他的脾性很温和。
她之前还怀疑过他带走她,会不会是对她抱有什么不好的目的,然时至今日,对方什么都没做过,反而会耐心的给她解答许多修炼上遇到的各种问题。
一个人是否真心实意,她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她不由心道,可千万不要让陆离上神当什么男配或是炮灰啊,不然她真的会很生气很生气。
不过看凤舟星君方才那样,刚刚还拿她作对比,想来他应是见过婞媞的,然而他似乎并没有被对方迷恋到的样子。
那么,有没有可能,婞媞身上的特殊吸引力,对上界大神们无用呢?
「你见过那个女修?」天光上神凝眉问凤舟星君道,「她身上可是有什么古怪之处?」
凤舟星君顿时有些一言难尽的点了点头,「……远远瞧过一眼。」
怎么说呢,就是觉得对方给他的感觉怪怪的,实在是有些没眼看。
天光上神听了他的回答,似是松了一口气般,岂料这时凤舟星君又接着道:「不过,要说古怪,她身边确实围了不少男仙……」
天光上神闻言一哽,与神情变得愈加冷肃的陆离上神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凝重之色。
杜霖星君见了,忙问两人:「怎么了?」
凤舟星君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良久,天光上神方神情稍缓道:「也可能是我们想多了。」
但愿是想多了!
回过味来的杜霖星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该怎么接话。
凤舟星君合掌一击,道:「不若回头我们一起去看一眼。」
对他的话,其他几人均不置可否。
打了半天哑谜的几人,很快就散了。
清音要回去时,陆离上神叫住她,交待道:「到时你也一起去。」
清音诧异,不过欣然应下,她当然也想亲眼看看对方究竟什么来头。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个影影绰绰的猜测,只是不敢说出来。
她琢磨着这事,没注意到陆离上神看她的眼神带着些许探究之意。
除了偶尔琢磨这事以外,清音一直都在修炼,别看她修仙天赋看起来很不错,但在仙界这里,实力终究稍显薄弱,这让她总没什么安全感。
便是如今她託庇于陆离上神这里,也心知不是长久之计。
几位大神说是回头去看新鲜,那回头必是会去的。
这日仙界正好有宴会,请的都是上洲的大神们,最低也是像清音这样的真仙修为。
难得的机会,尤其是听说琅玕上神也会带着婞媞过去亮相,正式将她介绍给仙界众人,天光上神他们肯定要去赴宴的。
一早陆离上神就让仙童捧来精緻的仙衣等物,清音没有拒绝直接收下了。
她现在是债多了不愁,反正记下人家的收留周到之处,将来有机会再报还回去便是。
阆苑金殿,群仙聚会。
香云罗列,光射殷红。
玉兽金麟,白鹤引驾,宝盖琼花散满空。
仙音妙唱无穷。
合抱纯风。
宴会上,清音见到了许多之前没有见过的生面孔,虽然对她之前飞升仙界的事很感兴趣,但并没有人像之前在问仙台那里遇到的那些男仙一般不客气。
一来她实力在那,短短数年功夫,就从天仙境晋升至真仙境,天赋肯定不容小觑。无怨无仇的,人家干嘛上赶着来得罪她。
都是大神级大佬,谁又比谁蠢了。
二来也是因为她是跟着陆离上神和天光上神等人一起过来的,都是仙界里有名有姓的大佬级人物,人家更没必要过来找她茬了。
所以清音只专心致志的品尝面前的美味佳肴,准备吃饱喝足了之后好看戏。
这种宴会的食物都是仙家出品,美味是真美味,非常值得一试,且吃了可补充元气。
见她大半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佳肴上,陆离上神就没再一直关注她适不适应了,转头与天光上神低声说着什么。
整个宴会氛围极好,直到有人喊了一声「琅玕上神」,清音就往那个方向看去。
眉眼昳丽却王者霸气尽显无遗的琅玕上神,手中紧紧牵着一个怯懦懦,却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
女子一袭纯洁白裙,走起路来衣袖飘飘,宛如山间精灵一般俏丽可人。
看起来比她们这些真女仙还要不食人间烟火。
这就是琅玕上神和女修婞媞。
两人一出现,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落在了他们身上。
清音注意到,女仙们的视线在落到婞媞身上时,都带着几乎难以抑制的嫉妒和狰狞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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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男仙们则大多带着或迷恋或欣赏的神情。
清音转头先去看除琅玕上神之外的其他几位上神。
不想一转脸就与陆离上神对上,他一如既往平淡无波的眼眸,望向她带着询问。
清音不禁心口一松,朝他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余光瞥见天光上神等人,见他们表情俱都与平常无异,眼神清明,心口顿时大松。
不是所有人都被迷惑就好。
她感觉到了,婞媞有问题。
她看不出来她身上具体是什么问题,她只是觉得,自打婞媞出现在宴会上后,身边的灵气就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变化。
具体什么变化,她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似是感到心口无端端的生出一股戾气和厌恶来。
这怎么可能呢??
除了在任务中,有时原身留下的怨念过重,需要她慢慢平復外,她从来都没有对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生出这般情绪过,这属实有些诡异了。
如今她竟会因为一个陌生女人产生这样厌恶和仇恨的心理,她心里真的无法平静下来。
她很确定这绝不可能是原身残留下来的气息。
是她自己的感觉。
从未有过的负面情绪,几乎在慢慢吞噬着她的内心。
她强自压下这种情绪,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了。
她抬眼望去,是陆离上神抓住了她,她诧异道:「上神?」
陆离上神眸光闪烁,剑眉微扬,轻声道:「别动。」
清音不解,然后她就感觉到一股格外清新自然的暖流缓缓自手腕处进入她的体内,她心口的那些负面情绪,一点点被那股暖流沖刷干净。
恢復了正常后的她眼中似是映着光辉,显得分外晶亮,看着陆离上神张了张口,想要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手腕处一松,陆离上神松开了她,清音都没有问出口。
作者有话说:
【註:「阆苑金殿,群仙聚会……合抱纯风。」引自侯善渊的《沁园春·太一先天》,较原文略有改动。】
第261章 飞升之后(6)
到宴会结束, 两人回到洞府,陆离上神方才问清音:「刚刚是怎么了?」
此时清音身体已经好了,但刚刚那种十分不好的情绪还没被她完全忘记, 她将自己的不舒服说了。
「……总觉得灵气似乎污浊了。」她犹豫的道, 方才的异常情绪她不知道要不要详细说出来。
毕竟产生那种情绪时, 她都完全不像是她自己了。
陆离上神拧眉,按说他的修为更高,应该会比她对灵气的感触更深, 但显然他方才就没什么感觉。
他发现她的异常处,也只是因为见她似是在强烈压制什么, 便用自己的灵力帮她梳理经脉, 好让她能舒服些,没想到她竟是真的差点出事。
「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他问。
清音摇头, 坦白道:「不知道为什么, 见到那个女修很不喜欢。」
陆离上神听了有些诧异,据他所知, 她从不会以这样明确的态度来表达自己对某一个人或某一件事的喜憎厌恶。
「怎么了?」
清音不答反问:「上神方才也见过那女修, 可觉得她有何不妥之处?」
陆离上神经她这么一问,不由回想了一下,不过他方才的注意力不是在清音身上, 就是在跟天光上神说事情,对那女修只略略扫过一眼, 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见他神情淡淡, 带着些许疑惑, 清音就知道了, 心里不由一松, 看来婞媞对大神级别的影响力要小许多, 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那么,琅玕上神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起来十分迷恋婞媞的样子……
就算是在下界时对她情根深种,那回来之后,他恢復了上神修为,怎么还会被她所迷惑呢?
不合理,真的不合理。可她一时又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这事我会派人去查,你先回去调息,若还有哪里觉得不妥,即刻传讯与我。」陆离上神交待道。
清音点点头应下。
不一会儿,就见天光上神和凤舟星君、杜霖星君等人飞了过来。
清音知道他们这是有事相商,便先告辞离开。
回去后就打坐调息,等她彻底恢復身心后,再去见陆离上神时,他正在定定看着一盘残棋。
见到她过来,陆离上神让她坐过去,「近日就留在洞府好好修炼,无事不要离开。」
清音心知他应该也是发现了不对劲处,心下一松的同时,不免有些好奇,「可是有了什么眉目?」
陆离上神倒无意瞒她,只是他现在所知也不多。
想了想,道:「仙界的灵气有被魔气污染的痕迹……」
魔气?污染?
清音吃惊,「仙界怎会有魔气侵入?」
陆离上神道:「自来仙魔相剋。对我们来讲,灵气多多益善,有利无害。魔气却是一种十分邪恶的力量,在魔气盛于仙气时,就会腐蚀污染灵气……」
魔气盛于灵气?这是说魔气浓度大于灵气吧。
「那岂不是说魔要比仙厉害?」
清音记得自己在修真界时,曾将魔族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由有些费解。
陆离上神摇头,耐心解释道:「既是相剋,那必有化解之道。也就是人间所说的邪不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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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给你的功法上有,你回去翻看一下。
还有,灵气在被污染之后,只要找到魔源,毁掉它,就能让灵气恢復。
正如神仙不会往魔界去一般,魔界中人也是轻易来不了仙界的。」
也就是说,这事并不绝对。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魔气侵入,总有源头。」清音还是不明白,仙界好好的,怎么会有出现魔气的。
也不知怎么的,提到魔气,总让人忍不住想到曾经堕入过魔道的婞媞。
她没向陆离上神提及婞媞,但心里最先怀疑的对象确实是她。
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因宴会上冒出的异常情绪,对婞媞有偏见了。
没想到陆离上神却道:「应当不是那个女修。」
见清音诧异且怀疑的看着他,陆离上神不由好笑道:「放心吧。我与几位上神都去看过了,她身上并无魔气。魔源确实不在她身上。」
清音蹙眉,也许真是她想多了?
不过,过往相当丰富的经验告诉她,婞媞这个人绝不简单。
就算她身上没魔源,那也不代表这事就与她完全不相干。
毕竟她不仅曾经坠入过魔道,亦修习过魔族功法,身负魔力。虽说身上的魔气已经被琅玕上神驱除干净了,谁又知道会不会暗藏其他问题呢?
此般种种,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她。
不过,她心中始终都存有一个疑惑,如果真与此人无关,那么她这次的任务又是什么?
还是说,没有任务?
她这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清音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等到回神,一不小心对上陆离上神关切的眉眼,她眉心一跳,问出了之前的疑问:「上神,你,你之前认识我吗?」
陆离上神不防被她这么一问,闻言怔了怔,却没有说话。
就在清音以为他不会回答她时,他微微笑了,笑容不及眼底,带着她所看不懂的莫名哀伤。
见她定定望住他,陆离上神在心里轻嘆口气,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是谁?」清音轻声问他。
两人目光对上,陆离上神最先移开视线,不愿多说:「以后你自会知晓。」
清音不由有些生气,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人家的屋檐下,却要跟主人置气,这很不好,根本就犯不着。
她突然没了再问下去的兴致,有些怏怏的告辞离开了。
陆离上神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忽明忽暗,暗潮涌动。
自那日过后,清音果然一直待在洞府里修炼,很长时间都没有出去过。
想起从她「飞升」上来之后,还从未在仙界游歷过,而她此时已是真仙修为,出去并不如何危险,她便收整行装,往陆离上神处去告辞。
见她说是要去游歷,然而却是将属于她自己的东西都带走,他给的却全留下了,陆离上神就知道她这是打算出去就不回来了,至少短期内是没打算回来的。他沉默良久,最终同意了。
临行前给了她一个干坤袋,让她在外一切小心。
欠下太多已说不清,清音本想不要的,但她不想将两人之间的关系闹至太僵,毕竟她单方面生气纯属是无理取闹。
为免加重这层误会,她不能让陆离上神觉得她这是负气出走,便收下来了。
她准备这次出去,若有收穫,再加倍偿还他罢。
实在不行,她的系统商城还能用,里面好东西属实不少,大不了多花些生命值兑换。
她之前没事时已经翻看过了,在仙界里,系统商城里关于修炼方面的东西,要比普通世界便宜许多许多,很多仙器神器丹药什么的,她现在都能轻而易举的买下来毫不心疼了。
之前觉得自己买来用无甚必要,但要是为的报恩还债,却很有必要兑换一些。
一路杂七杂八想了许多,人已经御剑飞出了上洲境。
一路上遇到不少腾云驾雾或骑仙鹤灵兽的仙人,不过她可能是习惯了御剑飞行,就仍是沿用了这种方式出行。
上洲这里大神多,环境相对平和许多,她没打算现在游歷上洲,等游歷过其他几洲后再说不迟。
第一站去的是离上洲不远的中洲,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她想去问仙台那里再看看,看看之前有没有遗漏什么线索,也看看近年还有没有人飞升上来。
答案当然是没有!自她「飞升」以后,再无人飞升仙界。
这在中洲被传成了奇闻异事,她顿时不敢在这里多待,怕叫人给认出来,跑来围观她。
至于线索什么的,也一概是没有!想来也是,若是有的话,她当时刚上来时,应是能察觉到的。
作为修者,感应与自己相关联的事物,这是必备技能。如果真没有察觉到的话,那应当就是没有的。
一跟往南,路过一个仙界的坊市,她有些好奇,便下去转了转。
她手中灵石仙石较少,便从系统空间里兑换了一些下品中品灵石仙石以备用。
既然来了,总会有花钱的时候。
她没想到仙界的坊市跟凡间的一样热闹。
人,不,仙人很多,做什么生意的都有。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哪个都不缺。
她一路走走看看,见着十分合心意的就会出手。
不过,这只是仙界里很普通的一个坊市,十分合心意的东西真没多少,有也早被其他仙人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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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想要逛街而已。
见前面有家酒楼,看上去很热闹,清音便想上去满足一下口腹之慾。毕竟以后去了其他世界,再想要尝到仙界里的极品佳肴可就不容易了。
所幸兑换了不少灵石仙石,她现在不差钱。找个位置坐定后,先点了一壶上品仙酒,尝过味道后觉得很不错,又让人上了十坛,准备打包带走。
她不缺储物袋,还有随身空间,不怕没地方存放。
只是有机会,也想将这美酒送与陆离上神尝一尝。
第262章 飞升之后(7)
想到陆离上神, 清音不由有些恍惚,他究竟隐瞒了她什么,她其实本也没那么在意的, 毕竟在她需要时, 是他出手帮了她, 且给了她一处栖身之地。
只是心里,多少存了些许意气……罢了,再叫仙小二打包二十坛带走。
将这些酒先收起来, 这才发现这个小小的坊市竟然比想像中还要热闹几分。
就比如这个酒楼,几乎坐满了人, 有些甚至还拼起了桌。
好在她这里是处角落, 没人过来找她拼桌。
她不赶时间,自然是要慢慢品尝美酒佳肴。这时耳边传来隔壁人聊天的声音。
「哎, 你也是听说了那事来的?」一个女仙压低了声音道。
另一个女仙声调正常, 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冷笑道:「哼, 不过是下界来的狐狸精, 不好好在下界修炼,专走歪门邪道!我看她能在仙界待到几时!」
女仙们一听她这话,纷纷出言附和, 不是骂贱蹄子,就是骂狐狸精转世, 修的不是真, 是修怎么勾搭人吧, 诸此云云。
清音一听, 这说的不会是婞媞吧?
果然有人提及她的名字——
「还起名叫媞, 呸!我看长得也就那样!」
「就是!难不成这些男人眼睛都瞎了不成!」有一个女仙左右看了看, 小声的道。
实在很难想像平日里那般高贵冷艷的仙女们背后议论起人来,会这般刻薄。
不过,越往下听去,清音就多少有些理解她们这种无端的痛恨了。
她们中有人爱慕的师兄弟们被婞媞所迷,离开了各洲,一心想要留在上洲婞媞身边。
有人的暧昧对象谈得好好的,突然移情婞媞,不顾她们挽留,一心与其撇清干系,要往婞媞身边钻。
更有已经结成仙侣的男仙抛妻弃家,不顾一切奔赴婞媞身边。
这里必须提一嘴,神仙并非不能动情,毕竟大家成仙化神之后,有万万年的漫长岁月可活,不可能全都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要不然琅玕上神那样的神胎仙骨又是怎么出现的呢。
反正天条天规从未有明文规定神仙不可相恋结侣。
另一方面,为彰仙界威严体统,证结侣双方情真意切,上古天尊曾定下过一条法度,即神仙结侣必须要上九重天历九十九道天雷劫。
若渡劫成功,则可见其心其诚,结侣自成。若渡劫失败,那就不止是散伙那般简单了。
在仙界,大家除了日常修炼以外,也没旁的什么大事要做。谈情说爱这等事在仙界是屡见不鲜。
不过,有法度约束,纯谈恋爱的居多,结为仙侣的确实很少。主要是怕扛不过九重天上那九十九道天雷劫,怕会弄致双方不好收场,连恋人都做不成。
所以如无十成十的诚心诚意,大家还是只谈不证的更多些。
总而言之,神仙恋在仙界里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压根就没人多在意这些。
天条天规明文管的只是些异端。比如仙凡恋,仙魔恋,仙妖恋这些。
话说回来,自打婞媞跟琅玕上神来仙界之后,男仙们有多爱慕于她,女仙们就有多么痛恨她。
痛恨到心智都起了变化,受害者和非受害者竟全都想要直接弄死婞媞了事。
不过这显然是不行的。
这时,一个女仙疑惑的道:「也是奇了怪了,神女们亲自动手,却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琅玕上神护着她,其他的男仙也都护着她,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清音侧头一看,那个说话的不就是她之前刚刚飞升上来时,见过的南洲女仙朱英嘛。
她想到当时跟在朱英身边的男仙柳问,不由怀疑那个柳问八成也是追逐婞媞的其中一员了。
她略有些遗憾,朱英长相明艷端方,气质脱俗,可比婞媞生得鲜眉亮眼多了。
她并没有要上前去打招唿的意思,她难得没领任务,并不想贸然插入所谓的剧情中去。
万一人家邀请她一起去讨伐婞媞什么的,她看在朱英曾帮她解答过疑惑的份上,也不好直接回绝对方不是。
既然如此,那便先算了吧。
不过,朱英虽然也对婞媞露出了痛恨嫉妒的神情,但明显没有完全失去神智。
清音又作无意的看了一眼其他几位修行略低于她的女仙,发现她们脸上的表情要更疯狂狰狞些,不由疑惑,难不成婞媞身上的古怪是修为越高越能够自动抵御?
那么婞媞的出现,很可能并不是纯玛丽苏一样的存在,剧情或许没有她所想的这么简单。
所以,她是仔细琢磨琢磨这事呢,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清音不由有些犯难,她从未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仙界里比她厉害的神仙有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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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现在很多男仙都被婞媞所迷惑,女仙对她更是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但还是有很多修为等级高的大神们没受到她的影响。
算了,还轮不着她瞎操心。
她思索了半晌,等回过神来,隔壁几桌的人都走光了,听仙小二嘀咕,说是急着往上洲去了。
上洲虽是星君神君上神这些大能所居地,但不是说除了他们,别人就不能去。
只是等级差距过大的话,在其他几洲可以活得很潇洒的仙人们去了那里,几乎算得上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肯定会很不自在。
而且,普通仙人不能在上洲久留,会被法则弹出去。
仙人总要以修行为主,上洲不能久留,也就意味着不能长时间在那里修炼,那么大家肯定也是不会为留在上洲而耽误自己修炼的。
所以平时,等级不高的仙人,是轻易不会主动往大神们身边凑的。
近来因为婞媞的事,上洲显得很热闹,这也是清音不愿先游歷上洲的最大原因。
仙酒仿佛格外醺人,她不知不觉就饮得有些多了,热意涌上来,她的头有些晕,这会肯定是赶不了路的。
于是她便在坊市附近寻了处幽静的仙山,找了个风景独好的地方,开始打坐驱散酒意。
明明只是仙界里最普通不过的一处小仙山,却也仙花开遍地,落英缤纷。
云雾缭绕间,山风轻柔拂过面颊,舒畅又惬意,酒意就全散了。
在这样的仙境里修炼,不得不说,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再加上在仙界来来往往,入目所见全都是俊男美女,十分养眼,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因着醒酒后头脑分外清醒的缘故,清音便决定在此短暂停留一段时间修炼。
进山之前,她已经用神识扫过,这里并无其他仙人活动的迹象,也无人在此开洞府。
仙界就是这点好,人少地广,灵气充裕,随时随地都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修炼。
她连聚灵阵都没设,只布了隔绝结界,将灵气不断吸入体内,灵气在她身体的筋脉中流转一圈,又不断涌入丹田。
很快被她吸收炼化,化为施法所需的气劲和元气。
然后不断重复动作,提升修为。
除了日常修炼以外,她神识几乎探遍附近方圆百里,此地的草木灵植被她採摘不少,回头炼丹要用。
这一日,她又换了处山头照常修炼,不知过去多久,耳边风声一静,她突觉被一股庞大的神识粗略扫过,空中顿时云雾翻涌起来。
清音一惊,勐得睁开眼,只见南方已经汇聚了许多云雾,越积越厚,足有千丈之长。
看来是出事了!
清音也顾不得修炼,直接御剑往南飞行,路上遇到很多仙人也都往南飞去,所有人都面色沉肃,行色匆匆。
清音意识到事情肯定不小,她不敢小觑,暗暗将一把神器握于掌心,准备见机行事。
越往南飞,越觉得赤热无比,她远远望去,那千丈云雾,自底端已经升腾如火,晕染的整片天空都红了。
在那片火红中央还立着根粗圆的柱形物,上下无际。
再离近就要被烤化了,清音随在其他仙人身后缓缓落地,她没开口打听,就已听了一耳朵议论,最后拼凑出了事情概括。
原来这里已是南洲境内,此地名曰南枢,这根圆柱物竟是仙界通往魔界的通道。
「九万年前,仙魔大战,诸神封印南枢……还有许多仙友因此陨落,以身殉道了七位上神,才将仙魔通道封闭,怎么会这么快又……」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男仙不禁问道。
他身边是一个星君,闻言喃喃出声:「通道裂开了……」
「什么?裂开?裂开?!」
仙魔大战?
清音在陆离上神给她的玉简中看到过,说是仙魔两界每隔十万年左右便会开战一次。
举凡战争,就没有不残酷的。仙魔大战,每次都会死很多仙、魔。
在清音看来,这就像是一场仙魔界大清洗一般。
如果仙界看凡界如看蝼蚁,那么比神仙更高层次的「神」又称作什么呢?
她知道上神之上有天尊,但至今为止,她从未从其他神仙口中听过有关于「天尊」的任何事情。
只知道,天尊乃是更高界的存在。
那么在天尊,以及天尊以上修为的神眼中,仙界里的神仙们是否也如凡尘中的蝼蚁一般呢?
第263章 飞升之后(8)
清音想到自身的遭遇, 在「她」飞升之前,问仙台已有近千年未曾有人飞升仙界了。
那么,如果, 没人再飞升上来, 是天道刻意为之呢?
要知道仙界虽广大无垠, 但仙界里的资源不可能会是无限多,如果不断有人飞升上界,就会不断消减仙界里现有的资源。
上面的这些神仙动辙一活数万年, 甚至更久,下面又不断有人飞升, 仙界里的资源只会越来越少。
那么仅仅只是不让下界修士飞升仙界就可以了吗?如果仅是如此, 那原身能够飞升,就绝非巧合。
她想, 也许, 原身是死在了飞升的空间界壁里。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这里。
尤其是自她飞升这么久以来, 仍无修士再飞升上界。
也就是说, 下界现在还是无法渡劫飞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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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或是她,是一个特殊的意外。
那么, 每隔十万年一次的仙魔大战,会不会就是天道对于仙魔的一种消减?
仙魔之力, 威力无比, 动辙噼天憾地, 但若想让他们死, 真没那般容易。
所以, 才会有仙魔相剋一说, 让他们相互残杀,相互灭绝,对天道来说,才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清理方式,不是吗。
修行是逆天而行,那么天道无情就说得过去了。祂让你成神成魔,却以另外一种方式,让你湮灭成尘。
一切或都是天道的算计。但她没有证据。
清音的思绪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惊唿声打断,她抬眼望去,那根巨型圆柱上本来萦绕的灵气,慢慢被覆上一层浅淡的黑色魔气。
清音震惊,这是被魔气侵染了?
她难得来一次修仙界,真的只想好好修炼下去,好见识一下比上神修为更高的境界,满足一下自己的种种好奇心。
真心不想要打什么仙魔大战啊!
「快,加固结界!」
清音一听,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她转头望去,见说话的正是天光上神,还有在宴会上见过的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是修为境界相对较高的大神人物。
后面还跟着许多仙人,浩浩荡荡看上去几乎所有神仙都往这里聚集。
她的视线越过天光上神,见他左首边站着的正是陆离上神。
她心道,这是都来了啊。
天光上神资歷老,修为高,又有威望,他一开口,得到了众仙齐心协力的响应。
一时间,各种仙术法术交相施展,朝那仙魔通道上击去,击散魔气,再加加固结界。
直到一道又一道的金芒裹住整个仙魔通道,之前所见的那些浅淡魔气,被一点点击化于无形,继而消失不见。
然而没人露出轻松的笑意,因为此次魔气侵入仙界,绝非偶然,也不是最后一次。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没有立即离开南枢。
这还是不放心。
清音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还是更喜欢过平静日子。也不知怎的,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事没完的话,仙界别想消停。
仙界消停不了,于她的修炼亦有阻滞。
她想到陆离上神跟她提到过的能污染灵气的魔源,不由蹙眉沉思。
不是她有偏见,她始终还是觉得这事极可能跟那个叫婞媞的女修有关。
剧情大神的法力,让她不容忽视这一点。
可是连陆离上神和天光上神那般的大神人物都看不透婞媞身上的古怪,她空口白牙,也很难将事情引到她身上去,更别提还要弄清真相了。
若是贸然接近对方,不知道对上琅玕上神,她又能有几分把握。
清音心底属实为难之极,正琢磨要怎么办时,就听到有人传音给她。
「稍后在出口处等我。」
是陆离上神。
清音朝几位大神那里看了眼,见陆离上神正定定望着她,她点了点头应下来。
稍后,来南枢的大多仙人都相继散去,却也留下不少仙人守在附近,以防万一。
「近来可好?」陆离上神走过来,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方才问道。
「好。上神呢?」清音点头,她出来并不算久,还没怎么游歷各洲呢,根本就没遇上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儿。
陆离上神颔首,问她:「在外面,可还觉得灵气污浊?」
没有。
这也是清音之前比较困惑的一点,也是她没有坚持跟陆离上神说婞媞身上有古怪的最大原因所在。
她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也不能轻易去接近对方。
据那日从诸女仙口中所知,纵然所有见过婞媞的女仙都厌恶她,但却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她。
一来是因为有琅玕上神在她身边,二来就是但凡那些女仙动手,总有男仙出现为她打抱不平。
所以,想要接近婞媞查找真相,真不是那般容易的。
可一切问题,又确实是自打婞媞来到仙界之后才发生的。
她始终无法放下自己的怀疑。
对于之前魔源致仙界灵气污浊一事,也没有再出现在其他各洲,至少她这一路行来,没再有过那般不舒服的感觉。
难道说,魔源就只针对上洲?
上洲那里可全是大神啊!魔界怎么敢的??
「魔源找到了吗?」清音没忍住问他道。
陆离上神摇头,没找到。
不过上洲确实出事了,魔气虽然被他们几位上神合力压制驱散下去,但还不够,一日未找到魔源下落,上洲一日无法安宁。
清音试探着问他:「琅玕上神带来的那个女修,真的没有问题吗?」
陆离上神知道她这么问,并非是像其他女仙那般嫉妒仇视那个女修,而是她还没有放下之前的疑虑。
「你觉得哪里不对?」他问。
清音笑了笑,哪里都不对!剧情太套路。
若说她身上一点古怪之处都没有,那根本就不可能。
「有时候眼前所见,并非都是真相。」她只是这么道。
陆离上神凝眉想了想,道:「成天上奉有上古神器天机镜。若能借来,倒可一窥究竟。」
「能借来吗?」清音好奇。
成天在九重天之上,一听名字就知那里不是她这样的真仙境能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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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上神修为总是可以的吧。
陆离上神颔首:「我会再与其他上神商议。」
事关魔源,想来是不成问题。
至于琅玕上神那里,再说罢。
见他应下,清音不由松出一口气,有他们这些大神出手,总比她一点点推断要强,起码有凭有据,能够说服其他人。
像是终于放下了一件心事般,清音不免又朝他打听:「每隔上十万年,真的都会开启仙魔大战吗?」
玉简上记述再多,也不过寥寥百余字,不会更详细了,她只能朝曾经的经歷者打听。
听她提及仙魔大战,陆离上神闻言怔了怔,他垂眸看了她一眼,神情里多了几许慎重。
清音觉得他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古怪,但很快就被他接下来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不错。」
仙魔大战说白了就是利益之争,开战的原由千奇百怪,有时可能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冲突,就能引来两界的天崩地裂之争。
最近的一次仙魔大战是因为魔神最宠爱的魔妃需要用到仙界里的一株仙芝炼丹,魔神冲冠一怒为红颜,就这么打破两界通道,带领魔人杀了上来。
见清音听后一脸无语,一副有气无力怀疑人生的模样,陆离上神的神色不由软了软,安慰她道:「不用担心,上次仙魔大战中,魔神被打得自爆魔体方才得以脱身,没那么快凝聚出新的身体。」
便是凝聚出了新身体,再想要捲土重来报仇,也得先增强新身体和魔界的整体实力才行。
上次他们可是被打得元气大伤,比作为主战场的仙界还要更惨。
就是可惜了那一次仙魔大战中陨落的神仙。
而且仙界已经近千年没有人再飞升上来过(眼前这人显然是个意外),他猜魔界那里或也同样如此,飞升魔界的魔修想来也是没有的。
想至此,陆离上神心里的担忧不减反增。
而听完这些的清音,则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之前几次仙魔大战开战的理由都如同儿戏般扯淡,肯定是天道在算计两界。
没成仙的时候都想要成仙,成仙之后却也仍要面对这诸般命运。
天道还真是无情啊。
她真的很想一个人静静,然而不行。
她得想想办法。
哪怕仍旧逃脱不了既定的命运,她也想要试上一试。
如果她是个肯乖乖认命的人,那她是绝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的。
「你要回去了吗?」她问陆离上神。
陆离上神点头,有些犹豫的问她:「你可要跟我一起回去?」
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抱什么希望,怕她觉得他这是在限制她的自由,然而清音却点头应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
她要先回上洲去,如果她的直觉没错的话,最大根由就在上洲。
那么她要回去,把那个可能会提前引燃战火的根由找出来,并且掐灭,消灭。
所谓仙魔大战,能晚则晚,至少给一些像她这样想要提升实力的人时间以成长起来。
以她现在的实力和在仙界的地位,她就只能跟在陆离上神身边行动,藉助于他的实力和影响力,反正她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她自己,所以也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第264章 飞升之后(9)
陆离上神虽然讶异清音的决定, 却没多问原由。
跟着陆离上神一起回去,自然不像她出来时那般慢悠悠,随心所欲, 不过转瞬功夫便回到了她原来的洞府。
里面一点都没变, 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在陆离上神联络众大神, 为借天机镜忙活的日子里,清音一直都在修炼。
她有预感,用不了几年, 她肯定会再次晋级。
之前晋升真仙修为,并不算太过逆天, 但若短时间内再晋升至大罗金仙境的话, 势必会在仙界里引发动盪。
尤其是她现在在仙界里,还是妥妥的新人一个。
又是跟在陆离上神身边, 想被人给无视掉都不可能。
所以她没打算近期晋升, 等到了了魔源一事再说不迟。
借来天机镜后,由天光上神出面设宴, 邀上洲众仙赴宴。
比之前琅玕上神带婞媞露面那次还要隆重。
因为婞媞的缘故, 一时间来往上洲的仙人极多,尤其是得知这次琅玕上神也会带着婞媞一起赴宴后,各种男仙女仙全都齐聚于此。
看着婞媞还是一如既往娇怯怯的, 美若天仙,玛丽苏光环笼罩全身, 男仙们全都无视琅玕上神这个大神的存在, 见缝插针的往婞媞身边凑去。
女仙们见了则个个咬牙切齿, 嫉妒难耐, 恨意滔天, 看着婞媞的眼神像是在反覆凌迟她一般, 清音都不忍直视这个场景。
天道也是拼了,为了重新洗牌,不惜给众仙集体降智,这样真的好吗??
想想被这么愚弄的人之中,差点就多了一个她,她也是暗暗咬牙,等着吧,非搅了你这次的「好事」不成!
不过这个琅玕上神是怎么回事??明明上神修为,出身也极好,根正苗红,怎么看起来战斗力这么弱?!
不仅不阻止男仙们靠近婞媞,还仿佛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
在下界时争不过宗门弟子和魔修,致使修真界差点丢掉半壁疆土。
这可以解释成他当时因下界歷劫,被压制了修为,无力阻止,此故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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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到了上界自己的地盘了,修为都恢復了,他怎么看起来反而没多大的存在感呢?
就像现在,在那么多男仙向婞媞献殷勤时,他却只顾着与坐在他隔壁的白川上神说话。
虽然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不过她能读懂唇语,知道这两人说的都是些不咸不淡的客套话。
想来他们之间的交情也不怎么样,难道只是因为座位被安排在一处,故而就近聊起天来?
清音都有些看不懂了。
她看上去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她一直盯着琅玕上神和白川上神看,还是引起了陆离上神的注意。
「怎么了?」陆离上神问她。
清音朝他拧了拧眉,问他:「上神与琅玕上神熟吗?他是个怎样的人?」
陆离上神瞥了琅玕上神一眼,淡淡的道:「不熟。」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怒意。
清音莫名,仍是道:「上神一会对婞媞照天机镜时,能不能也顺便照一照琅玕上神?」
陆离上神闻言看看她,又看看琅玕上神,问她:「怎么了?你怀疑琅玕?」
清音点点头,机会难得,反正照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
陆离上神神情一缓,「琅玕辈分小,与我等相交并不深。不过他自来有些执拗,这般确实有些不像他了。」
不像他?不像他??电光石火间,有什么从清音脑际一闪而过,她没有抓住。
想到自己可能错过了某个重要线索,她不由有些懊恼。
抬头对上陆离上神含笑朝她望来的目光,听他轻声对她道:「不要紧。」
没想到也不要紧,如果琅玕和那个女修真有什么问题,凭他们也不能将仙界如何。
清音读懂了他话中的意思,眨眨眼,对他一笑,「好。」
陆离上神见她懂了,勾了勾嘴角,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见天光上神在朝他示意,他正欲起身,衣角被清音拉了拉,对上她仰头带笑,满眼的「我也想去」,陆离上神喟然一嘆,只得应了她一起。
清理顿时高兴起来,紧随其后起身。
天光上神等知情人当然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天机镜照婞媞,有问题还好说,要是没问题,面对现场这么多对她痴迷不已的男仙,他们压力也会很大好不好。
一听陆离上神说,还要照一照琅玕上神,天光上神动作一顿,看向陆离上神,见他神情凝重,不像是在开玩笑,天光上神心头一跳,默默点了点头。
「天光上神,你这是何意?」
刚刚还对什么都无视的琅玕上神,最先发现了天光上神等人的动作。
有人认出了天光上神手中所持的天机镜,不由惊唿出声:「天机镜?」
这宝物不是供在九重天上吗?怎么会出现在天光上神手中?
天机镜是仙界里的「照妖镜」,所照之人哪怕修为再高,但有异常,定然逃不脱它的法眼。
还没等众人问明白原由,天光上神也不解释,更不理琅玕上神的怒问,催动咒语将天机镜对准婞媞照了过去。
「住手!」琅玕上神出离愤怒,婞媞是他带上仙界的,怀疑她,那不就是怀疑自己?!
然而他出声却没有唤来其他男仙的附和,因为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天机镜中出现的那副森森白骨。
有那稍微清醒过来的男仙,已经往后倒退数步,远离婞媞。
也有那怎么都不肯相信眼前所见的男仙,口中不住叫嚷着:「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天光上神目光锐利的盯住婞媞,然后问道:「说,你到底是谁?为何原形是一副白骨,身上还带着妖气?」
「妖气?!」
「不是说她是从人界进入修真界的?」
「是啊,下界妖修修行很难,想要飞升成仙几乎没有可能。」
三界之中,修行最容易的就是人。妖魔修行都极为艰难,尤其是下界灵气稀薄,想要修成正果,白日飞升,可能做梦会比较快一点。
按说,没有飞升的妖修是不能待在仙界太久的,可这个妖女是怎么一回事?
不仅没被仙界排挤出去,还在仙界待了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真实身份,简直不可思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妖怎么来了仙界?」
众仙议论纷纷,然而没有人回復他们。
天光上神等大神们的脸色越发凝重,看着婞媞满是警惕与杀意。
婞媞被戳穿身份后,一副比众仙还要惊讶的模样,她看向琅玕上神,拉着他的衣袖,楚楚可怜的道:「上神,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妖。我不知道。」
琅玕上神看向她的目光柔柔的,转向众仙时却冷了眉眼,寒声道:「天光,陆离,你们为何要害婞媞?」
「还是要针对我?」
琅玕上神说着开始施放上神威压,在场所有比他修为低的仙人都感到被他压得无法喘息,喉咙腥甜,嘴角沁出一缕血丝来。
清音觉得手腕又被抓住了,陆离上神给她施了个隔离咒,清音苍白的脸色这才有了一丝血色,胸口也觉得好受些了。
方才,她真的以为自己差点就不行了。
琅玕上神的实力或许比不上陆离上神等人,但对付像她这样的真仙修为以及修为比他低的仙人,却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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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她心中愈加坚定要好好修炼晋升了。
好在此时众仙都感觉到了危机,除了格外顽固的那几个男仙,没多少人还站在婞媞那边说话。
琅玕上神双拳难敌四手,以一对多,他根本就就无必胜把握,所以选择开启嘴炮模式。
不想开口就是王炸:「天光,你们别太过分了!打量明微天尊闭关,你们就想造反瓜分仙界,也要看天尊是否允许!」
听他提到明微天尊,清音小声问陆离上神:「明微天尊跟他关系格外好吗?」
陆离上神传音她道:「他父母陨落前,曾将他託付给明微天尊照管过。」
清音哦了一声,表示明白。心里颇有些忌惮那个所谓闭关未出的明微天尊。
人家是天尊之尊,要是有心拉偏架,那可真不大妙。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在天道的算计中,总不可能只算计他们这些普通仙人。
天尊再尊,不也只是修为比他们更高么,总不可能只他独善其身。
如此一想,她就暂且压下了心里的疑虑。
天光上神明显不欲与琅玕上神逞口舌之争,天机镜乃是神器,结果骗不得人,证据确凿,便是明微天尊今日在这儿,他也毫不惧之。
他担心的反而是琅玕,想到之前陆离跟他提到的,想顺便用天机镜照一照琅玕,他本来还有所疑虑,但在见到琅玕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一味袒护那个妖女的模样,他没再犹豫。
天光上神与陆离上神对视一眼,就施咒将天机镜对准正在怒吼中的琅玕上神,所有人见此震惊的同时,都又往后退了数步,远离那二人。
琅玕上神不防天光上神竟敢将天机镜对准自己照来,脸色顿时更加阴沉。
「天光,尔敢!」
清音在心里啧了一声,敢不敢的不都照你了嘛。
第265章 飞升之后(10)
天光上神看着琅玕上神冷笑出声:「若我冤枉了你, 你也可拿天机镜来照我,我绝无二话!」
「毕竟那妖女是你带上来的,若无你的袒护, 她又岂会没被仙规排挤出去?」凤舟星君在一边帮腔。
其他仙人也都觉得他这话有理。
「就是!天光上神若是疑我, 也可照我一照, 我不怕!」
「我也愿意自证清白!」
「我也愿意。」
「还有我!」
众仙纷纷出声表态,显然是选择站在众神这边。
琅玕上神看到这个场景,尤其说这话的有大半是先前那些向婞媞献殷勤的男仙, 不由冷笑了一声,视线一一扫过众仙, 像是要记住他们每个人的相貌一般, 有些人就往几位上神身后躲去。
清音却觉得琅玕上神的这个反应有些不对。
作为婞媞的本命天子,见情人被仙界排挤欺负, 他不说暴跳如雷当场动手吧, 起码也会先想法子以保住她的性命为要,可他竟还有功夫在这里开嘴炮拖延时间。
不知想到了什么, 清音瞪大了眼睛, 立即传音给陆离上神道:「上神,南枢那里还有人守着吗?」
陆离上神也传音回她:「放心,有四位上神前辈过去了。」
清音松了口气的同时, 心底越发觉得不安。
「天机镜能照出三界所有修为吗?天尊境呢?」
陆离上神侧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朝她点了点头。
清音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由催促陆离上神道:「别拖延了, 先照了琅玕上神再说。」
陆离上神颔首, 传音给天光上神, 天光上神会意, 没再理会琅玕上神的种种挑衅, 将天机镜再次对准琅玕上神。
清音紧紧盯着天机镜中的人影,没变化,竟然没变化!怎么可能?!
琅玕上神自然也看到了天机镜中的自己,他哈哈大笑起来,厉声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就为了要羞辱本尊?」
凤舟星君向来嘴巴利索,他回道:「便是你没问题,那这妖女呢?不是你带回来的?不是你瞒着护着的?惹来众仙争相竞逐,差点就酿成大祸,你敢说这些都与你无关?!」
琅玕上神面带鄙夷的道:「那又如何?你当本尊不烦这些讨人厌的苍蝇围住婞媞?本尊没动手,也不过是看在大家修行不易的份上!」
所有清醒过来的男仙闻言,都面露愤慨之色,被人当成猴子般戏耍,他们难道还要对戏耍他们的人感恩戴德不成?!
只是当下他们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对方境界高出他们太多,他们都不是对手,贸然对上也不过是当炮灰的命。
天光上神等人的脸色也都不大好看,证明了琅玕上神没问题,他们心里当然是轻松更多一些的,可是琅玕上神不知在下界学了些什么回来,竟对他们这般的毫不客气,属实也太过无礼了些。
清音暗暗咬牙,她还是觉得琅玕上神也有问题。机会难得,她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于是便悄悄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个高级鑑别神器。
功能介绍跟天机镜差不多,但要比天机镜的功能还多一些。
比如除了从容貌上辨别种族外,还可从魂魄,气息,行为上分析有效信息。
只是这神器一旦从她手中拿出来,那她今后的日子恐怕是难以消停了。
她有些犹豫,看向陆离上神,又立即转开了目光,人家帮了她这么多,她决不能转嫁责任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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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广袖中掏出那块小小的卜元玉,对陆离上神等人道:「这是我在下界时无意中所得的一件神器,从未用过。请上神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此话一出,不仅陆离上神惊讶不已,听到她所言的众仙也都惊异的看向她。
一时间,打量她的目光中,好的不好的都有。
琅玕上神更是脸色铁青的看了她一眼,冷哼道:「不自量力!」
清音压根没理他,不管怎么说,她就是觉得这个琅玕有问题。
若不能验证此事,单是一个能迷惑男仙的婞媞,还不足以来完成仙魔两界大清洗的重大任务。
天道肯定会安排后招。
她无力料敌先机,那便见招拆招,总成了吧。
她把卜元玉塞入陆离上神手中,怎么办,要不要用,让大神们拿主意。
她很明白,东西都拿出来了,又是现在这样的境况,再如何,他们也会选择试上一试的,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对于她的无视,琅玕上神气恨难消,直接斥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真仙,也敢与本尊做对?」
他恨不得立即杀死清音以泄愤,却没敢在众仙面前出手,尤其是陆离上神等人全都警告的看着他,陆离上神更是将她挡在了身后。
天光上神抚了抚花白的鬍鬚,首肯道:「试试无妨。」
这话一出,除了琅玕上神本人以外,没人反对。
然而琅玕上神反对也没用,凭他一人之人,绝对无法对抗这里的所有神仙。
他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清音以传音将卜元玉的用法传给陆离上神,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继而依言催动咒语。
卜元玉飞至半空中,落下一束金芒对准琅玕上神,哪怕被他迅速避开,那束光芒也能在茫茫人群中精准的找到他。
见此,不仅清音,其他人的心也都跟着一起提了起来。
事实证明,系统商城还是有些靠谱的,至今都没翻过车。
卜元玉上很快出现了一段文字,上书——
「姓名:姜夋
性别:男
年岁:三十九万
种族:上古妖兽后裔
地位:妖神
修为:真神境」
「妖神!」
「竟然是妖神!」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琅玕上神呢?」
众仙见此顿时方寸大乱,现场一片混乱。
连琅玕上神,不,妖神姜夋本人都惊呆了。
他自忖修为强盛,又得隐魂至宝加持,知道不会轻易被天机镜看穿,这才在仙界有恃无恐,如今怎么会被这小小的不知名神器给看穿?!
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妖神咬牙,恶狠狠的看着大殿之中的众仙,最后目光落定在清音身上。
只听他恶意满满的道:「你们怎知不是这女仙在栽赃陷害本尊?」
清音见他还在垂死挣扎,就心知不妙。
果见众仙中确实有人被他这话说动,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打量。
清量决不肯让妖神将这顶黑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便上前一步道:「我愿自证。」
陆离上神没能拦住她,伸出去的手握了握,神情担忧的看着她,站到了她身边,看向妖神的目光冰冷无比。
见清音主动站出来要求自证,众仙俱都心神一松。
「清音仙君可是正经通过问仙台飞升上来的仙人,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在仙界,除本就生于仙界的神仙外,只有从问仙台飞升上来的仙人,才是完全接受了天道雷劫考验的真仙,比通过其他途径上来的仙人,更名正言顺,也更具权威性。
「我看他这是在拖延时间!」有人一口断定妖神目的。
「再拖延又能如何?今日他敢来仙界搅风搅雨,定叫他有来无回!」
其实怀疑清音的仙人还是极少数的,大多数人都相信她身份没有问题。
但为了不让妖神有狡辩的藉口,清音无所谓被卜元玉照一下。
她看过上面显示出的关于妖神姜夋的信息,这几条信息,并不会将她的真实身份透露出去,而且她现在用的这具身体是「原身」的,确确实实是人族修真飞升,她并不是很担心。
当然,事有万一,她在心里对着一直装死的系统一通威胁,若真有问题,相信系统总有办法加以遮掩的。
除了清音外,还有数位仙人主动站出来佐证,愿被卜元玉一照,证明神器有效。
几位大佬都没意见,照过其他几人之后,显示都没问题,又照清音,果然显示——
「姓名:清音
性别:女
年岁:两千三百
种族:人族
地位:仙君
修为:金仙境」
见此信息,众仙一片譁然。
清音也诧异了一下,她明明压制修为没有晋级,怎么会显示金仙境?
这卜元玉比她所想的还要精明,不过她还不到三千岁,便已是金仙修为,确实令人瞩目。
众仙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又多了几分慎重。
见所谓自证不仅没能让对方沾上污水,还让众仙对她另眼相看,妖神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这东西是她拿出来的,谁知真假……」
妖神话还未说完,陆离上神一个攻击术朝他扔了过去,「少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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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神显然早做好了准备,心念一动,一把火剑在手,朝陆离上神刺了过来。
众仙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纷纷掏出法器攻了上去。
不要说仙界以多欺少,毕竟妖神是真神境界,差一线就等同于仙界的天尊修为,实力极强,且来者不善,众仙岂肯轻易放过他。
不过,以一己之力对战众仙,妖神竟也未曾逊色多少,清音暗暗吃惊,妖神竟这般厉害?还是他就这么自信?
不过很快她就没功夫多想了,她眼角余光瞥到原先躲在妖神身后的婞媞。
作者有话说:
加更~
第266章 飞升之后(11)
妖神在对战众仙时, 婞媞就躲到了大殿内一根圆柱的后面,这会在所有仙人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与妖神的对战中时,从她身上就不断泛出浓墨色的黑气。
不过片刻功夫, 大殿内的灵气都沾染上了魔气, 空气中变得一片污浊。
战况激烈, 妖神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仙界,暂时无人注意到这个异常。
恐怕战斗再这么持续下去的话, 仙界就危险了。
清音朝众仙大喊道:「魔源在这!」
众仙闻言,不由惊诧, 分神看过去之后, 果然发现大殿内被魔气所染,而那个叫婞媞的女修身上, 还在不断往外冒着浓浓的魔气。
众仙立时大怒, 也不管妖神了,一半仙人朝婞媞而去, 陆离上神等大神还在与妖神缠斗。
众仙走了一半, 妖神也没感到多轻松,反而让大神们更加放开了手脚对阵。
妖神被逼得不耐,突然嫌弃起自己琅玕上神的这具神体, 竟无法发挥出他作为妖神的全部实力。
若非他真身受损,修復需要时间, 还要在仙界布局, 需要多重遮掩防护, 不然他根本就不会冒险夺舍琅玕上神。
当然, 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拥有神胎仙骨的琅玕上神下界歷劫正撞在他手中, 时机恰好,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他当然不会客气!
要怪就怪他拥有的太多,生来便是神仙,谁人不羡慕?
纵使有真身,他也不愿放弃这具神体。如今激战中,群敌环绕,只能先撤去身上「上神」的伪装,爆出魂体内浓厚的妖气。
这使得他整个人的气场全都变了,变得妖气冲天起来,双瞳泛红,看起来妖异而邪魅。
哪怕他所使用的还是琅玕上神的身体,但大家一眼就能感应到他不是琅玕上神,他是妖,是妖神!
「本尊倒是不知仙界几时这般不讲道义了!以多欺少,胜之不武!」撕破伪装的妖神彻底不掩妖性,桀桀冷笑出声。
「呸,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盗贼!来我们仙界兴风作浪,还让我们跟你讲道义?凭你也配!」
「仙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别跟他废话!纳命来!」
众仙到了此时,皆气怒交加,根本不在乎什么神器不神器的了,各种不要钱似的掏出来朝妖神身上砸去。
力求只要能伤到妖神,就全都值得。
妖神再是实力强大,也禁不住这么多仙神的联合攻击。
尤其是这座大殿因两方激斗,被差点夷为平地。婞媞还被其他仙人困在阵法之中,其他人都在忙着驱除魔气。
妖神阴测测的看了为首的几个大神们一眼,虚晃一招,朝他们祭出自己的本命妖器。
清音见势就知道他这是想要逃走,不由大喊出声:「他要逃了!小心有诈!」
众仙反应极快,纷纷扔出许多攻击法术阻拦,紧接着就布下一道又一道防护结界,防止妖神使诈。
果然,妖神其实并未扔出自己真正的本命妖器,那假妖器一落地便爆出滚滚浓烟。
与此同时,妖神已经消失在浓烟之后。
「是妖毒!都小心点!」天光上神提醒众仙。
擅药擅丹的仙人们纷纷掏出解药分给那些没来得及躲避的仙人。
陆离上神寻视四周,没有发现清音的身影,他心中一紧,顿感不妙,她不是追出去了吧?!
「怎么了?」见他面色不对,天光上神忙问道。
陆离上神再次扫视了一圈,确定没有清音的身影,眉头紧皱,道:「清音仙君追了上去。」
「什么?!」天光上神惊诧不已,他飞快的掐着指头,脸色不好的道:「现在怎么办?」
他这么说,想来是掐算到她是真追去了。
陆离上神眼眸沉沉,道:「我跟去看看,你留在仙界善后。」
见他已下定决心,天光上神只得肃重道:「好,你多加小心。有事传讯回来。」
清音确实一直在防着妖神逃走,见他耍花招,第一时间就是将目光紧紧锁定在他身上,见他逃了,当然就直接跟了上去。
她并非是觉得自己比众仙实力还强,能对抗妖神才追上去的,她只是想要确认一件事。
那就是,在歷届的仙魔大战中,妖界究竟扮演的都是什么角色!
为什么姜夋他一介妖神,带上仙界的婞媞会释放出魔源来?
是妖界与魔界勾连行事,还是妖界主导了这一切?
如果说靠近魔界通道会令仙神窒息,那么妖界入口则有些类似仙界,离得远远的就可见这里鸟语花香,草木繁盛。
这大概是因为妖修修炼所用的也是灵气的缘故,只人、妖修行功法不同,且妖修想要修成正果,则更为艰难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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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揉了揉额头,感觉有些头疼,一直以来听到的都是仙魔大战,大战什么的,很难听到仙妖大战或是魔妖大战之类的,看来不仅是因为好说不好听。
自古以来,几乎所有战争都起源于利益之争。
魔界觊觎仙界资源丰盛,修行容易,又独得天道庇佑,动辙享万年气数,便是在人世间也可坐享万民信奉,更有功德加身。
而魔界无论是从修炼资质、修炼功法上来说,还是从气数、供养上来讲,全都无法与神仙相提并论。
久而久之,再强大的心理也承受不住。于是这种不平衡的心理,日益加深,魔界便不断的想要破坏仙界里的一切,想用魔气浸染灵气,将仙界据为己有。
甚至打着得不到也要将之毁掉的恶毒阴暗心思。
这是天道给魔界定好的出路,那么妖
界呢?
同样是以灵气修炼境界,人修成正果之后,可以飞升仙界,成为一方大神,那么修炼艰难,几乎难以化形的妖修呢?
他们看到人类修行之后得成正果成仙问道的时候,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人就格外高贵是吧,仙界那么好飞升是吧,那我就要把仙界给夺走,夺不走,就干脆全部毁掉!
跟魔界的心理看似差不多,但妖界实力却不能跟魔界相比。
魔生性暴虐嗜杀,掠夺是他们的本性,且魔气会污染腐蚀灵气,破坏力极大。妖界是不敢同魔界直接对上的,所以通常妖要弱于魔。
比不上仙界,连魔界也都不将他们放在眼中,试问妖界会是什么心情?
如此,天道就给三界都安排好了命运。
无论是谁与谁为敌,只有互相残杀这一局面。没有例外。
天道确实对「人」相对要宽容些,可祂向来秉承给出多少,就要再收回去多少原则。
所以要安排魔、妖两界都与仙界为敌,以仙界为大敌。
至于为何不让魔、妖两界联合起来对抗仙界,那当然是因为邪不压正!
要知道,天道的目的始终只是一个平衡,是清洗三界,又不是要独灭仙界。
三界之中,仙界实力最强气运最盛,都以仙界为故,这事才好办。
清音没敢跟进妖界,开玩笑,她又不是傻大胆,她只是过来确认妖神到底有没有跟魔神相勾结的,并不是来当孤胆英雄的。
清音不敢留下太多痕迹,怕被妖修发现。想到她之前走得突然,没来得及通知陆离上神一声,她连空间都不敢进,就怕会失去踪迹,惹来怀疑。
好在这个地方并不影响她修炼,灵气不如仙界浓郁,却要比一般修真界强上些。
陆离上神找过来时,她正在打坐。
「怎么不回去?」陆离上神问她。
清音朝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辛苦上神走这一趟了。」
陆离上神走过去问道:「你想做什么?」
清音不能说自己想搞事情,只是道:「我有些担心妖界会与魔界相勾结。」
陆离上神道:「你是怕一旦仙界与妖界开战,魔界会趁虚而入?」
清音点头,这种可能性最大,所以她想将这事的伤害降至最低,起码不能引起魔界的注意。
「审过婞媞了吗?」她问他。
陆离上神在来的路上已经接到了天光上神的传音,便将目前所知告诉了她。
原来婞媞是妖神与凡间女子所生,本来没将她当回事,后来琅玕上神下界歷劫,对婞媞生出好感,此事被妖神所知,知道她身上有些古怪,便起了利用她的心思。
妖神趁着琅玕上神下界歷劫压制了修为,便用法宝相助,给琅玕上神下药,趁机夺舍了他。
之后又利用婞媞的独特魅力,搅得下界修真界和魔族天翻地覆,验证了婞媞的能力之后,便将她带上仙界,想要故技重施,藉机搅乱仙界,没想到最后会被识破,功亏一篑。
听起来很合理,然而,「琅玕上神就这么被夺舍了?」
好歹是仙界上神,这么多年来,又不是仅他一人下界歷劫过,难道压制修为后就那般好夺舍?
要是这样,谁还敢再以真身去下界歷劫?
她最好奇的是妖神身上的那个逆天法宝。
又能助他夺舍上神,又能掩盖他身上妖的气息,蒙蔽天机镜……有机会还挺想见识见识的。
「魔源又是打哪儿来的?」
婞媞是妖与凡人结合生下的血脉,哪怕是妖神,血脉也是妖。要说她身上有妖毒都能理解,然而,魔源??
真当魔源烂大街,是块大石头,人人都能捡着一块?
第267章 飞升之后(12)
见清音提出质疑, 陆离上神没有反驳她,继续道:「她体内确实有妖血,应是妖与凡人所出没错。」
「至于魔源, 她说是受妖神所控, 她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搜魂之后, 证实她没有撒谎。」
「至于琅玕上神是怎么被夺舍的,她并不知情由。」
陆离上神心底很是遗憾,刚刚在与妖神的对战中, 大家并没有使尽全力,因为所有人都不想再将仙界作为大战的主战场。
那样破坏力巨大, 后果甚重。距离上次仙魔大战才过去不到九万年, 仙界仍需休养生息。
若动了真格战斗,这次妖神未必能够顺利逃脱。
他把这些跟清音简单解释了一下, 清音对此没什么好说的, 她能理解众仙的这种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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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她之前就觉得众仙有些弱,便是妖神再厉害, 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单挑那么多仙神而不落下风。
便是她飞升时间最短, 对仙界感情也不一般,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妖神此举,绝不是心血来潮。只怕仙界要早做准备。」
陆离上神的声音清远而感伤, 可见深受其害过,至今都不曾释怀。
清音沉吟不语, 半晌方道:「与其我们与妖界打, 与魔界打, 不如让他们两界相斗。」
陆离上神闻言扭过头看她, 笑了笑道:「你, 你还真是……出人意料。」
清音毫不介意他的惊奇, 也没问他为何这般说,只是意有所指的道:「神仙做久了,清心寡欲在所难免,但既然有争斗,那便要学会擅用自身的优势。」
神仙的优势是什么?
修行!
比魔、妖修炼起来都要容易许多的修行之道,就是神仙的所长之处。
既然如此,既然无法避免要被天道所摆布,那么只要能在祂布下的棋局中存活下来,一次又一次活下来,天道最终又能奈她何?
天道无情,却因此至公无私。所以在这个清除抹杀以求平衡的过程中,祂是不会针对于哪一界谁一个人的。
这必然有命数之说,亦是一种概率问题。
修行本就是逆天之行,因渡劫失败陨落之人不知凡几,然数万年来,修行的人、魔、妖少了吗?
并不!
天道想要三界生灵相互抗衡,以达到世界平衡。这一点,千万年来,从未曾变过。
所以生机不是没有,只是天道不允许有哪一方更强,或是更弱。
祂需要平衡。
修真之道,在于去伪存真,求得真我。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圣人会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清音目光坚定的道:「大道三千,道法无穷。上神,仙魔大战或不可避免,然非是只能『战』不可!」
大道与天道不同,天道乃万物法则自然规律,大道却衍生万物,包容天地本源万象。
她认为,天道不过是大道中用以维持世界秩序的工具罢了。
天道并非至上存在。没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你说的对。」陆离上神对她的话没有异议。
「然,在天道眼中,神仙也好,魔妖也罢,不过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清音却只是笑笑:「不试上一试,又怎知结果会如何?」
说完,清音就静静的看着前方虚无之处,不知在思考什么,周围有风微微吹动,紧接着灵气不断狂涌而来。
她看上去对此一无所觉,心中所想的是:大道所求不过是生生不息,修行之人度人度己,最终要度的却是自己的「道」!
既然如此,那她为何又要赶尽杀绝。
灵气越聚越多,萦绕于她周身,没有停息的意思。
陆离上神见之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向清音,她此时已经进入了全然忘我之境,看来是要在此地感悟道意了!
来不及回仙界了,陆离上神回过神来,迅速布下重重结界,将这里牢牢圈住,为她护法。
就怕离妖界太近,会引来妖修觊觎。
还有妖神,对戳穿他身份的清音仙君必然深恨于心,若知道她在此修炼悟道,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来破坏。
陆离上神一瞬间想了许多,犹不放心,传音回仙界给天光上神,让他处理好仙界之事后,速邀凤舟杜霖二位星君前来相助护法。
感悟道意对修行之人来说,比晋级还要重要,不容有失。非十分可信之人,他不敢相请。
这一次感悟道意,清音觉得对她来说至关重要,似乎只要迈过这个坎,她便能心想事成。
她定下心来,慢慢感悟道意。
天地间仿佛只有她一人,无人相携,无人能懂。在求道这条路上,她茕茕孑立,砥砺前行。
然一个又一个世界的无限轮迴,旁观世间百态,歷俗世人情,也曾有心悦之人相知相伴左右,不曾离弃。
也曾点化生灵,活人无数,身负千万功德。
过往的那些人与事,一一如走马灯般闪过眼前,每一幕都无比清晰。
数万年时光,恍如紫电清霜,岁华旧梦,碰一下就全都碎了。
她掩去眼底湿意,缓缓运转灵力,将周身道意以灵力散于四方,却像是刻意绕开了妖界入口处,使周遭生灵皆受益匪浅,离她最近的草木愈发苍翠挺拔,生机勃勃。
居于灵气包裹中心位置的清音,对外界一切都无所觉。
天地灵气仿佛全绕于她周身旋转,道意的特殊气息,引得一旁的陆离上神青袍猎猎作响,神思恍惚。
也许是该都告诉她了。
冥冥中似有一道声音在回应他。
陆离上神遥望远方,低喃道:「你放心。」
你放心,我会照看好她。
「清音仙君这是,悟道了?」姗姗来迟的天光上神等人见到眼前场景,皆震憾不已。
仙界已经多少年没人悟道了,便是他们四人这等修为,他与陆离上神还曾悟道过,但据他所知,凤舟和杜霖二君还未在仙界悟道。
「快,打坐。」
眼见清音周围的道意越来越浓厚,像是满得要溢出来一般,天光上神忙喊凤舟杜霖二君打坐蹭道,至于能感悟到多少,则全凭自身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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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在陆离上神布下的结界上,又加固了数道结界,自己也盘膝坐下感悟。
机会难得,错过可惜。
感悟大道,不仅于己身有益,于身边志同道合之人也息息相关,只要悟性好,感悟够深,距离感悟之人越近,是有可能接收到悟道之人身上的道意的。
事实确也如此,忘我境中的清音仿佛感觉到身边有人在随她一起悟道,原本旋转在她周身的浓厚道意,化作一缕缕细小的长芒,往陆离上神四人身上绕去。
一时间,打坐的四人全都没有抗拒,接收后便静静的感受清音所散发出来的道意。
这其中,是清音剔除了自己的私人情感后,将对大道天道的多重感悟,分出去几缕与几人,具体能悟到多少,只看他们各人自己了。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清音方才慢慢睁开眼睛,将体内蓬勃至极的灵气化为灵力,将道意收拢于灵台之上,这才收势,为其他还没动静的四人护法。
五仙在此地悟道,离妖界又这么近,妖神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到,于是清音就发现结界外围观了许多妖修。
她扫了一眼,发现其中并无妖神,便没多在意了。
这些妖修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这里还有两位上神两位星君在此,重重结界护法下,他们也不知道里面究竟什么情况,她便没有多在意。
只待几人感悟好,便一同返回仙界去。
这期间,妖神一直都没有出现,清音猜测他之前在仙界与众仙对打时,肯定是受了伤的。
他实力固然很强,但众仙也都不是好惹的,虽心疼仙界损耗,却也深恨妖神胆敢去仙界挑衅的行为。
便是动静不大,但招贵在狠,被那么多人群殴,招招到肉,也能让妖神吃上些苦头。
想通这些,清音便心里有数,又加固了一下结界,以防万一。
直过去许久,陆离上神和天光上神方才先后睁开眼睛,朝清音行了一礼,清音只受下半礼。
修仙界以实力为尊,讲究达者为师。她虽修为不如人,飞升也晚,但在对道意的感悟一项上,确实要胜过他们。
而且这道意还是她所馈予对方的。
这一礼,不说陆离上神,就是天光上神也行的十分有诚意。
不受不行,会产生因果。清音便受下半礼,将此揭过。
不久之后,凤舟星君和杜霖星君也都先后睁开眼睛,朝她道谢,看来都有收穫。
天光上神抚须笑道:「怪道都说修行在个人。可见天赋这事,因人而异。」
此次过来大有收穫,不枉与她有这一段机缘。
他看向陆离上神,见他朝自己点头示意,天光上神便心里有数了。
清音看不懂两人之间的哑谜,所幸发现凤舟星君和杜霖星君也没看懂,她就没多想了。
「先回仙界去吧,只怕再在此停留下去,妖神便要亲自过来查看了。」天光上神道。
众人皆无异议。
……
作者有话说:
【注1:「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出自《易经》】
【注2:「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出自韩愈的《调张籍》】
第268章 飞升之后(13)
目送天光上神三人离开, 陆离上神叫住要回洞府去的清音,说有话要对她说。
清音读不懂他眼底的用意,便干脆不猜了, 正好她也有事要问他。
「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看出她也有疑问, 陆离上神便先开口道。
清音点头, 「我想知道上一次仙魔大战的事情。」
陆离上神点头,他也正是要详说此事。
「你也知道,修炼要看资质。有些人经脉闭塞, 一辈子都不能修炼。有些人的经脉却较常人更为开阔通畅,修炼起来一日千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人修尚且如此, 魔修、妖修资质差的话修炼就更加艰难了。
「魔神有一爱妃, 来歷不清楚,只知她极得魔神的宠幸, 魔神屡次三番为她处置得罪她的人。
然而这个魔妃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她的经脉相对闭塞,虽然也能修炼, 但修炼天赋属实不高。」
魔神跟妖神一样, 都是真神境,寿数极长,以魔妃的资质, 能活过万年就是强求了,更何况凭她的修为, 加上魔神给她的各种丹药, 最多也就只有千年寿命。
「魔神想尽办法要给魔妃延寿, 只要是能助她修行的办法, 他都一一尝试过了。
甚至还曾在三界之中到处寻找拥有仙骨之人, 想给魔妃换上, 让她能够凭此晋升。」
总之魔神为爱疯狂的那些年,祸害了各界,尤其是修界里不少天赋极佳的修士。
然而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就在魔妃即将寿终之时,魔神打听后到一副丹方,里面有一味主药,那药只有仙界里才有。
于是,魔神不顾三界平稳,强行开启仙魔大战,带领千万魔人攻上仙界,要抢走仙药。
魔神为魔妃疯了许多年,这次上仙界抢药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要抢来仙药救魔妃。
魔神带领魔人从南枢一直打到中洲,一路所向披靡,所到之外,几乎都被毁坏殆尽。
那一次仙界受创严重,但魔人也同样损失惨重。
魔神如果正常点还好,但发疯之后的魔神十分癫狂,出手毫不留情。不管是对敌人,还是对手下,全都不放在眼中,一心一意只想抢走仙药,救下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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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不断有仙魔陨落,眼见战况激烈,不可收拾,再打下去,不仅会两败俱伤,还极可能会同归于尽。
「当时有不少仙魔被打下凡尘,若侥倖没死的话,应当可以歷劫重返修界。还有许多仙器法器因此掉落凡间,不知还能不能收回……」
「最终上洲正闭关中的长渊上神等人不得已出关迎战,布下诛魔大阵,将魔神肉身杀死在阵中,魔神神魂奋力还击使出大杀招逃出了诛魔大阵,离开仙界。」
「后来为了加固封印南枢通往魔界的通道,长渊上神等人合力以身殉道……」
说到这里,陆离上神的神色既悲伤又悲愤。
在天道面前,纵他们是仙神又如何,不过都难逃死劫受制于天罢了。
仙魔被打下凡尘,歷劫或可重返,仙器法器掉落凡间……这让清音不由想到自己在小世界里找到的那些所谓「金手指」,不知这其中可有何关联?
不过,就算是有关联,那些她所遇到的「金手指」也很可能都是魔界那边掉落的东西。
毕竟都不是什么正向的宝物。
然当下却不是深想这些的时候。
从陆离上神所述中,可知这个没什么修炼天赋的魔妃就是天道用以开启仙魔大战的一个引子吧。
相比这个,清音其实更在意几位大神的以身殉道。
「所以,通往魔界的通道,需要以神祭道,才能加固封印,是吗?」清音轻声问道。
她知道陆离上神特意提起这个,并非只是简单的叙述。
陆离上神看着虚空之中,面容悲戚,「天道灭神,早有定数。」
定数?所谓定数不过是受天道所控,身不由己罢了。
然她当下也不多纠结这个,只问他:「那上神现在可以告知你与我之间的渊源了吧。」
对此陆离上神并示多言,只是从广袖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她。
那玉佩当然不是凡品,是一块外面刻有防御法阵,内里却是储物空间的法器。
清音看着那块十分眼熟的玉佩,一时竟不敢伸手去接。
她记忆力向来就好,纵使过去那么多年,那么多世,自己亲手刻上去的防御法阵,她又岂会不识?
可她却不是这块玉佩的主人。
它的主人,是她的师兄……炼制这件法器的人,是她的师弟。
她张了张口,好半晌才轻声问道:「它怎会在上神手中?」
陆离上神嘆了口气,道:「当年同长渊上神一同殉道的还有六位上神……」
这些上神分别是:长渊、玉靖、北辰、叔涯、望舒、上元、星回……
「星回?」清音心头大震,呢喃道:「师兄……」
陆离上神见她这般,忍下心中难以言喻的酸涩,有些屏气的道:「他与我师尊上元上神有些渊源,故而与我相熟。」
上元上神?
这个名字清音当然也很熟悉,她在云仙秘境中就是得了「上元」的阵法传承。
她曾跟师兄提起过这位大能,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渊源吧。
她将这事跟陆离上神一说,陆离上神不由恍然,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一种渊源。
不过她在下界确实得了上元上神的传承,两人之间存在因果。
陆离上神不由嘆道:「……看来我们也算是师出同门。」
确实也可以这么论。只是清音显然更关心的是:「星回师兄飞升有多少年?」
陆离上神静静看着她,声音落低下去:「九万年。」
原来有那么久啊。
见清音诧异,陆离上神道:「他天赋很好。」
天赋很好,飞升仙界后,不足五万年就修至上神境,确实十分难得。
然,「他说你的修炼天赋比他更好。」
清音听了不由涩然,「……他提起过我?」
问了句傻话不是,他又何止是提及你!
陆离上神看不清她低垂的眉眼,不知她在想什么,却坦城道:「他一直在等你。」
其实他与星回上神性情相近,又因师尊上元上神的缘故,因此得以相交,后引为知己。
他与这位好友差不多是前后脚飞升仙界的,没相识前如何他不知,但自打他与他相识相交起,就知道他一直在等待着什么人,他问他是在等谁。
「等我师妹。」
他同他提及他师妹时的眉眼,平日里一直淡定自若的神情,全都化为一腔柔情蜜意,眼中尽是璀璨光芒,耀眼夺目。
久而久之,让他对他的那个「师妹」也兴了几分好奇。
然而,数万年时光一恍而过,好友仍未等来他的师妹。
「许是被一些事绊住,师妹肯定会飞升的。」他这么说。
他说他的师妹无论是修炼天赋还是悟性都十分惊人,在修真界那么多年,无人能敌。
说他师妹其实早已悟道,早该飞升仙界的,却一直压制修为,想等着他与师弟一起飞升。
他说了太多太多。
可他想说,下界修士,寿数有时,他的师妹不可能会活那么久。
然看着好友面上永远等待永远满含期待的那抹弧度,他什么话都不能说。
不能劝,也不想劝。
他们修行数万载,修途漫漫,除了修炼以外,如果再了无寄託,了无牵挂,那这一路仙途该是多么无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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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他。
他也曾为好友愤愤过。
觉得这个「师妹」既给了他希望,又给了他一场空等。
何其残忍。
直到好友选择以身殉道,临去前,他托他若是师妹有朝一日飞升仙界,让他一定要帮帮她。
他託付他这些时,眼中一直既往的闪烁着光芒,仿佛永不后悔。
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怔在原地,不知过去多久,方才好不容易压下心头巨震,再抬起头来,就在虚空之中看到他坦然赴死的微笑着,笑容温润,藏着无尽情意。
那一刻,他突然就意平了。
斯人如是,星回无悔。
他又有何好纠结的。
自那以后,八万多年过去,「师妹」终于飞升仙界,日月早已轮换,然星回之意,他总该要让她都知晓。
身着青蓝广袖道袍的仙君,静如晴空停云,皎若明月。她看着天幕尽头,久久无言。
在陆离上神再次将那块储物玉佩递给她时,这回清音接下了。
不用看她也知道,里面肯定是师兄留给她的所有家底了,他知道她最喜欢收集这些。他对她,一向真心。
然她却没能叫他如愿。
她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我想见见婞媞,可以吗?」良久,她开口问道。
陆离上神没有异议,反正仙界已经审过她了,之所以留她一命,没一杀了之,也是为防万一。
「好,我带你过去。」
清音看到婞媞时,她身上已没了初见时让人情绪极为波动的诡力。
现在的她很柔弱,看上去楚楚可怜,没什么杀伤力,一副无害模样。
但清音却觉得这才是最有意思的事。
她究竟还有没有隐瞒,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作者有话说:
加更~
第269章 飞升之后(14)
因为才被搜魂过, 又被识破真面目,现在仙界里没人关心婞媞的死活。
所以关押她的地方,除了用阵法结界困住她防止她逃走外, 没人看守。
屋里只有清音和陆离上神两人, 还有跌坐在地上, 眼眶通红的婞媞。
陆离上神问清音:「要不要我迴避?」
他猜她过来,想来是想到办法对付这个女修。
清音摇头,无甚必要。
既然对婞媞搜魂无用, 而她又实在是怀疑她,自然是不介意对她的魂魄再多动些手脚。
如果她修为比自己高, 或是天仙以上级别, 清音都不会贸贸然动手,但这个婞媞, 至今也不过才筑基修为, 还是拿丹药当饭吃,硬堆上来的, 她当然不必与她绕弯子。
清音走过去, 挡住婞媞不住往陆离上神身上瞄去求助的目光,手指在她头顶一点,一道白色的光芒绕指而出, 钻入婞媞的灵台之中。
用灵力仔细翻找,将她之前被刻意隐藏起来的潜意识捆在一处, 直到找全所有。
成了!
她朝陆离上神道:「一起来看看她的记忆中究竟还隐藏了什么吧!」
说完, 她抬手一挥, 将那些可能连现在的婞媞自己都不知道的记忆, 投放在半空中。
画面不断跳转, 他们很有耐心的一个个看过去。
「婞女!别死, 别离开本尊!」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玄色绣金丝长袍,邪魅英俊的长髮男子。
男子头上长着两只犄角,嘴唇乌黑,一看就是魔界中人。
从他所处的环境和身上的装束来看,他的身份应当不简单。清音想到了魔神。
这时耳边就传来陆离上神的提醒声:「是魔神。」
果然。
躺在华丽床榻上的女子,与婞媞有六七分相似,却比她还要美上几分,身上华美的衣裙,衬得她如一朵开放得正艷的人间富贵花。
她的样子明显是「人」的模样,看起来跟其他魔女很不同。
只是她美则美矣,面上唇上却都泛着不自然的白,像是重病在身一般。
最主要的是,她的头髮似乎白了一半,看起来生机在不断流失。
「没用的,冥卿。别为我白费力气了,我不想你犯下众怒……」美丽病弱的女子苦苦哀求。
魔神更加怜惜。
等安抚好女子,看着她沉沉睡下,魔神的脸色便瞬间难看起来,像是要毁天灭地一般,所有魔人都不敢靠近他半步。
有一个看着年纪很大,留了一把长鬍鬚的魔人长老上前道:「神尊,我之前在一本古籍上,无意中看到一副丹方,服之或可救魔妃。」
「什么?在哪里?快拿来!」魔神瞬间惊喜的扯过那魔人道。
魔人长老面露迟疑,「丹方上有一味主药,怕不易得。」
「什么药?在哪里能找到?快说!」魔神强忍住怒气问道。
魔人长老缓缓吐出两个字:「仙界。」
魔神听到「仙界」二字全无反应,只要是能救下爱妃,哪怕要割他的肉,喝他的血,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奉上。不过就是仙界的一味药,他就不信弄不来!
魔神大手一挥,就要集结魔人去攻打仙界,务必要拿到仙药为魔妃炼丹。
若是能一举打下仙界更好,到时他带着爱妃一同前往仙界长住,定然能搏美一笑。
那般仙境所在,占尽天地灵气,物华天宝,也只有他的爱妃配住!
想到此,魔神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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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是魔神带领魔人强攻仙界的场景。
接着画面一转,魔神被打得只剩下一副残魂,仓惶逃回魔界后,方才发现他的爱妃已经不见了。
经伺候她的魔侍主动交待,魔妃不想因自己死去而让魔神伤心,所以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让魔神勿要找她,勿要伤心。
岂不知魔妃留下这话,魔神听后瞬间忘却因她不辞而别而生出的气闷,转而悲痛万分。
悲痛过后,他就恼怒的凌空捏爆了所有伺候过魔妃的魔侍的头以消气。
然后就派魔界里所剩无几的魔人分散出去找寻魔妃。
然魔妃这人就像是从世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三界。
再然后,就是魔妃闭眼前被什么人给带走了。
她再有意识时,睁开眼见到的竟是妖神!
魔妃吓了一跳,不知是诧异自己没有死,还是更诧异见到妖神。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魔妃虽然吓了一跳,对妖神却并不陌生。
「你做得很好。」妖神居高临下的看着魔妃道。
魔妃早没了在魔神面前时的娇柔华美,意识到眼前是何人时,她跪伏在地上,十分恭敬的道:「小人惶恐,一切全赖神尊谋划。」
她的身上有些狼狈,鬓髮散乱还沾着尘土,脸也惨白惨白的,妖神心里有些嫌弃,不过又一想留下她还有用处,便屈尊纡贵给她施了个清洁术,还给了她一瓶丹药。
「多谢神尊!」
魔妃高兴的满怀感激,服下丹药后,不一会儿又是眼前一黑。
再次清醒过来时,她成了凡界一个偏远小山村里的六岁女童。
她生来就没有爹,娘长相秀美却身体不好,家中没有旁的亲人。她从三岁起就要上灶做饭,照料娘亲。
直到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人出现,她被亲娘临终託孤,中年人,也就是她后来的师尊,苍炎宗掌门水霄真君。
她被师尊带回宗门后被改名为「婞媞」。
在她十岁那年,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是妖神父亲与凡人母亲所出的后代。
她的身上流着一半的妖血。
她的生父,妖神找到了她,跟她说了许多关于三界的事情,说仙魔两界欺软怕硬,每次纷争总是无辜牵连他们妖界。
说魔界实力强大,魔人性情暴虐残忍,时常以虐杀妖界中人取乐,将他们妖界压得喘不过气。
最气人的就是修界,还有仙界,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凌然于众生之上的姿态,却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欺负,见死不救。
他们妖族数万年来,饱受欺凌,血脉急剧减少,致使妖界越来越弱,想要飞升求得长生,几乎成了不可能之事。
妖神给婞媞灌输了许多观念,在不间断的洗脑之后,婞媞但凡考虑事情,全都站在妖界那边行事。
妖神希望她能挑拨修真界和魔族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妖族能得以喘息之余,尽可能保存实力。
婞媞几乎没有犹豫就立即答应下来,毕竟自她入宗门起,不光师尊水霄真君宠爱她,连诸位师兄弟们也都格外照顾她。
她有这个先天优势,所以妖神所求,对她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轻而易举。
这时琅玕上神下界歷劫,感应到这个重大消息的妖神又找上婞媞,让她务必要结识琅玕上神,最好是让琅玕上神对她动情。
告诉她这次机会难得,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凭她现在的资质,根本就不需要在下界歷劫,能直接被上神带回仙界去。
这话戳中了婞媞的最痛处和最软处。
她也是在被师尊带回修真界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适合修炼。但师尊没有放弃她,给了她许多丹药,她才能在十四年后成功引气入体。
要不是师尊和师兄弟们怜爱她,她都觉得自己没脸出去见人了。
为了让她做事积极些,妖神也给了她不少灵丹妙药,助她筑基,让她终于有自信迈出宗门去。
也因此,她在宗门外,又遇上了许多爱慕于她的修士,其中就包括魔族右护法和仙界琅玕上神。
两人屡屡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婞媞在中间左右为难。
包括她认识的那些青年才俊,也都为了夺得她的关注,使尽手段。
直到有一日,魔族与修真宗门开战,致生灵涂炭,两界损失惨重。婞媞也不能倖免的捲入其中,差点坠入魔道……
后来,琅玕上神歷劫「成功」,要回仙界去,他主动提出要带她一起回去,在下界惹下大祸的婞媞巴不得离开那里,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
再后来,就是夺舍了琅玕上神的妖神和婞媞到仙界之后的事了。
有画面的,都是婞媞有记忆的,不知道的,那就没有画面,全靠上下事件的关联,推理结果。
陆离上神看到此时,已无暇对清音的这等手段震惊疑惑了,他更关心的是,这一切,包括九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似乎全都是妖神的算计?
「你怎么看?」他问清音。
清音轻轻皱眉,「很显然,妖神是想让仙魔两界应劫。」
如此,妖界便能安然躲过。
天道为天地平衡计,所以每十万年要降下一次天劫以灭神,让三界得以长存不亡。
总要有人被灭,命数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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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总有人不愿应劫,想要将这天劫引至另外两界人身上。
只要不是自己死,那谁死都可以!
妖神的谋算都是错的吗?手段卑劣吗?也许。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不管是天地,还是大道,都要遵循自然之理,一旦有人打破这种平衡,不管是大道,还是天道,都会设法自救。
天道的「自救」或许就是祂的这些算计。
天道也不能随心所欲。
然万物有灵,仙界之所以始终胜过诡谲狡诈的魔、妖两界,不过是因为天道需要这种平衡,神仙亦需遵循法度。
若果真仙界被妖神用计所灭,那等待妖界的必将是灭族天谴。
「你想用此人作甚?」陆离上神看出另有打算,问她道。
清音并无隐瞒之意,「我想要送魔神一份大礼。」
她眨眨眼,说得毫不心虚。
作者有话说:
【註:「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出自《道德经》】
第270章 飞升之后(15)
本来就是!
上一次妖神用了一招美人计挑拨出仙魔开战, 妖界得以独善其身至今。
那她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妖神以婞媞用计,想来是清楚她身上的特殊之处吧, 玛丽苏属性, 轻而易举就能让男性生物为她痴迷着魔。
所以哪怕婞媞本身的修炼天赋极差, 早该陨落的,然九万年前得着过甜头的妖神,不知用了什么秘法将她留存至今, 故技重施,再度拿她来乱仙界。
可惜的是, 他们这次显然没有那次的好运气。
可能婞媞身上的「魔力」是有时效的吧, 过去那么多年都淡化了。相比魔神当初被她迷的像个智障恋爱脑,仙界里却只有低阶男仙被她迷惑, 简直天不佑之。
想想都可笑至极, 想来妖神暗地里没少因此动怒吧。
说实话,如果接下来的仙魔大战不可避免, 那么她还希望是那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魔神前来。
好让她能亲手斩杀魔神, 为师兄,为当年那些或陨落,或以身殉道的仙神前辈们报仇雪恨。
至于眼前这个被遮掩了所有妖气的婞媞, 还有罪魁祸首妖神,她不急。
总得留个机会给他们慢慢发挥不是。
想来等魔神知道所谓「真相」, 知道向来被他瞧不上眼的妖神和妖女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看他会不会去找妖神算总帐!
听到她说要送魔神一份大礼, 陆离上神眼角抽了抽, 却并未想过要阻止, 只是提醒道:「别玩过火了。」
反正三界向来不对付, 虽然魔、妖两界都看仙界不顺眼,但他们两界却并不信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句话。
反而因修炼都不容于天,格外忌讳对方,以为若是没有对方,自己就能集两界之力,共同对抗仙界。
不得不说是种痴心妄想。
他问:「你想怎么做?」
清音道:「既然妖神可以篡改她的记忆,利用她的能力,那么我便将她的记忆全都篡改回去便是!」
「难得有情人,成全他们多好!」
「顺便提醒魔神,这一次,最好是让妖界应劫。」
至于下次?下次再说!
既然逃脱不了应劫的命运,那么就将这个期限无限期延长!
反正还有那么多年好活,办法总是想出来的。
「知道了。」陆离上神无奈的应下,又道:「接下来就都交给我吧。」
最后又叮嘱她:「你的那个能力,尽量不要暴露出去。」
仙界虽然看着平静无波,然纷争、贪慾,这些都还是存在的,小心总无大错。
不小心,很可能会引来觊觎。他并不想让她的能力被太多人关注,最怕自己到时会没能力护住她。
清音明了他的好意,「放心吧,等了结这事,我就闭关。」
修者以实力说话,无论何时,都不能丢掉自己的修炼,决不能受制于人。
这一点,她比所有人都要懂。
……
「神尊!」一个魔人跌跌撞撞沖了进来,「魔,魔妃回来了!」
「你说什么?!魔妃?」
花了四万年之久方才重塑肉身,又花了五万年重新修炼的魔神,此时已到了渡劫的最关键时候。
听到魔人的禀报,他震惊无比,「你再说一次,是谁回来了?」
他一字一句的朝那魔人确认道。
直到双目含泪,娇娇柔柔的婞媞出现在他面前,其姿容比在仙界时还盛。眼波流转间,魅艷惑人,简直色授魂与。
魔神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冲击了,心都快要跳出胸膛,魔影一闪,他沖了过去,将她揉进怀中。
「婞女!」
「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么多年过去,你去了哪里?」魔神有许多的问题想要问她,然婞媞却只摇头沉默不语。
魔神心急如焚,身上爆发出一股强大的魔气,萦绕在婞媞身上。
不想婞媞却缩了缩身体,避闪魔神。
魔神或许还是那个恋爱脑,然婞媞却已不是原先那个婞女,魔神察觉到她的异常,攥住她的手问她:「你怎么了?」
婞媞被他的力气抓的瑟瑟发抖,眼泪忍不住流得更凶了,拼命摇着头道:「没,没事,求您,先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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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哪里肯松开她,但到底泄去几分力,没抓那么紧了。
其实他觉得自己真没怎么用力,但婞女对他的推拒与畏惧,似乎也不是装的。
「婞女,到底发生了何事?」他急切的想要知道她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经意间就带上了几分威压,却一时忘记眼前这个女人的真实修为了。
婞媞被他的威压所摄,如果不是手腕被他这牢牢抓着,恐怕早已软倒在地。
比她高出数个境界的真神级威压,根本就不是她这样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能够承受的。
婞媞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画面,每看一次,就像是被抽取生魂一般,仿佛整个人快要消散。
紧接着,有一个十分强烈的念头浮于脑际,似乎是在鼓励她:说出来就好,说出来就解脱了,说出来就能换来一个痛快!
婞媞干脆没有挣扎,决定照办。她实在是太痛苦了。
想至此,原本还很不稳的心魂,竟然稳定了下来。
她闭了闭眼,将脑海中浮现过的画面,像是按照剧本里设定好的台词一般,全都一一「念」了出来。
「神尊,我之所以承受不住您身上的魔气,是因为我本是妖……」
「我是妖神的女儿,是父神与凡女所生,妖血在一出生时就被父神用秘法隐藏起来……」
「父神将我送到魔界,就是为了迷惑您,从而引起魔仙两界纷争,引发魔仙大战……」
「父神想让魔仙两界应天道降下的灭神大劫,他以及妖界能够从中受益……」
「我修炼天赋不好,但天生体质特殊,能魅惑人心……当初父神见我成功迷住了您,达成目的后,便将我带走封印起来,我失去了从前的所有记忆……」
「九万年过去,又即将要到该应天道大劫的时候,父神便唤醒我,这次给我选择的是仙界琅玕上神……」
「不过他见琅玕上神是神胎仙骨,又为歷劫压制了修为,便趁虚而入,夺舍了琅玕上神的身体……」
「我被假冒成琅玕上神的父神带往仙界,父神想要在仙界故技重施,被一位仙君识破,受重伤返回妖界……我也无意中恢復了记忆,于是就趁机逃出来找您……」
「神尊,这一切都非我所愿,父神在我身上下了禁制,先前我根本无法向您说出真相。这次要不是在仙界找到了仙药,我偷偷服下,恐怕如今仍旧逃脱不了父神的控制……仙界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还请神尊看来往日的情份上,救妾一命!」
说出所有真相的婞媞头脑是舒爽了,然心却像是被紧紧缚住,脸色雪白,软伏在地,等待魔神最终的宣判。
对魔神来说,方才婞媞所讲的一切,他确确实实都听见了,然而却不明白那些话合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说什么?
她不是魔?
她是妖!不仅是妖,还是被不怀好意的妖神送给他的一枚毒果子!
她说九万年前的魔仙大战是妖神故意让她挑起的?
想当初他魔界有千万魔兵魔将,有七八成都折损在那次大战之中,魔界至今都还没能彻底恢復过来。
魔界里的魔人从未这般少过,他甚至都派出魔人下界去引诱人族入魔道来增添魔界人数了!
现在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妖神的诡计?
将他耍得团团转!还让他白白为了这个妖女伤心痛苦了九万年!九万年!
魔神没有说话,他很平静,看着像是在发愣,好半天才对着伏倒在地的婞媞呵呵笑了两声。
「你说的都是真的?」
「妖神夺舍了琅玕?妖神被仙界发现了,将他打成重伤?」
婞媞老实点头,不敢抬头去看魔神。
魔神盯着她的头顶,一股强大的威压凝聚成一根黑色的尖刺,刺入婞媞的灵台深处,对她搜魂。
这时的他,哪还有半分对眼前女子的怜惜宠爱之意。
若不是留下她还有用处,魔神可能会选择直接捏爆死她以泄愤。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清音早将婞媞身上的光环掩盖掉的缘故,要不然,可能这会就算是婞媞亲手杀了他,他也不会对她动上一根手指头。
说不定死在她手中,他还会觉得荣幸之至。
这就是「光环」的强大作用,然而没有如果,不把婞媞的利用价值利用到极致,清音可不会让她就这样死掉。
说来,婞媞也只是一颗棋子,然而她却没有立场同情对方,也没想过要放过对方。
她身上的玛丽苏光环,谁又能知道,那不是天道算计来的。
这么个好用之人,谁用谁知道。
得知一切真相的魔神,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魔人都是天生的好战分子,无事都要搅三分,更何况是被妖界算计得差点灭族这样的大事呢。
魔神立即召来亲信共商大事,几乎全票通过要为死去的魔人报仇雪恨,立誓要诛尽妖人,不死不休。
魔神对此结果十分满意,但同时他也担心自己会被仙界给抄了老巢。
第271章 飞升之后(16)
仍是早前那个为魔神献计的魔人长老率先规劝道:「神尊放心, 魔界对仙界无用,吃力不讨好,抢来不合算。且仙界向来不喜争斗, 这次若能让妖界去应天道大劫, 相信仙界会选择睁一只眼, 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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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听着有理,魔神没有再过多纠结。在他看来,比起仙界, 他最见不得的是,从未被他放在眼里的妖界竟敢将手伸进魔界中来, 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相比起对仙界的嫉恨, 被一个从不放在眼里的对手所算计,魔神当然更受不得后者。
他认为这是妖神对他赤裸裸的挑衅, 若是他明明知道却故作不知, 或是轻拿轻放,这事若传扬出去, 从今往后, 这三界之中还有人将他这个魔神当回事吗?!
这是面子问题,也是原则问题。
魔神等人经过一番商议后,连日子都选了个最佳吉日——明日。
魔界大军来势汹汹, 听说魔神也亲自来了,妖界长老还没带人靠近, 就听到魔神正咆哮着:「所有魔人听令!都给本尊杀, 一个不留!杀的妖人越多越强, 本尊重重有赏!」
声音中还带着一种魔幻的蛊惑, 接着又道:「不要怕死!只要立功, 便是毁去肉身, 本尊也会传授塑身之法!」
一听传授塑身之法,不用彻底去死,魔人更加激动万分,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手中的武器挥得更快更兇残,配合着魔人独有的嗷嗷叫声,癫狂而又暴戾。
将一路走来,还没有来及反应过来的妖人杀死许多,鲜血将妖界的入口处全都染红了。
「妖神给本尊滚出来受死!」小妖都不需劳动魔神亲自动手,他只负责喊话打鸡血。
「妖神出来受死!」
「妖神出来受死——」
魔人一路势如破竹,从未打得这般痛快过,此时魔界这一方的士气全都被激盪开来,显得声势格外浩大。
都被人打到老巢来的妖神,其实早就收到外面的消息了,甚至能从布在妖界入口的阵法幻境中,看到那里的具体情景。
见到满地都是死妖,几乎找不着几个活着的妖。
原本鸟语花香的妖界,被妖血浸染过,灵气又被魔气所腐蚀,满目疮痍。
妖神痛心疾首之余,气得咬牙切齿,他知道有些事恐怕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他知道这一日总会到来,可当真正要面对这一切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心能有多痛。
「妖神出来受死!」
耳边又是一阵阵的杀伐之声传来,妖神神情渐渐扭曲起来,他不是不想出去收拾魔界,可他在仙界时确实受了重伤,要不是有法宝支撑,恐怕都无法顺利回到妖界。
此时他真的没有办法出去迎战!
本来凭藉他的法宝,在仙界时不至于会逃得那么慢的,主要是因为他为了得到神胎仙骨,强行夺舍了琅玕上神的身体,时间太短,他还没有完全掌控这具身体,导致他的真正实力,并不能完全被施展出来。
可要他为保命,放弃这具好不容易得来的神胎仙骨,他绝对不甘心。
「本尊还有机会,本尊一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
「本尊不会输!」
「总有一日,本尊定能踏平魔界仙界,令我妖族独占三界!」
「在那之前,本尊不能死!」
妖神看着幻境之中妖人的惨状,明明是妖界,却成为了魔界的屠宰场,妖人不断被杀,灵气被魔气腐蚀……
将这个从前仅逊于仙界的仙境,毁于一旦,几乎被夷为平地。
妖神再次发誓,将来定要让魔界比他妖界更惨千倍万倍!他要将他们全都挫骨扬灰,让他们血债血偿,以消他今日心头之恨!
妖神手掌用力一捏,将手中一块法器捏爆,人瞬间就消失于妖界,没了踪迹。
魔神翻遍妖界都没有找到妖神,自然更不肯放过剩下的妖人,于是大开杀戒,只要能杀的,全都杀死。
不仅如此,攻破妖界后,魔人掠夺走了妖界里的各种法器宝物,然后魔神大手一挥,让人火烧妖界的几处大山。
大火整整烧了一个多月,方才熄灭。
守山大阵被捣毁后,妖界彻底消失于世。
魔神还为了报復妖神,故意耍弄四处逃窜的妖人,放言称:「尔等若是伏地投降,向本尊摇尾乞怜,本尊也不是不能饶你们一条狗命!」
「不过,从今往后,你们要改修魔功,做我魔道中人!」
如此口出狂言,又极具侮辱性,大多妖人都是宁肯逃走,不肯信他。
于是流窜逃掉的那些妖,就被魔神下了诛杀令,说以后只要见到妖人,别管是不是妖界出去的,全都格杀勿论。
魔神觉得,只有这般,方能暂消他心头之恨,弥补他当初因被婞媞迷惑,连累无数魔人无辜丧命的痛。
在他的一生之中,从未如此痛快的杀过人,然而十分遗憾的是没能找到罪魁祸首妖神。要不然,他只会更加痛快。
见魔界对阵妖界大获全胜,魔神一度十分膨胀,想着要不顺路去仙界走一遭?
然正在这时,有魔人来报,说是找到了妖神的踪迹。
魔神哪里还有时间多想,立即就追了过去。
妖神的消息自然是清音透露给魔人的。
魔神膨胀,想来仙界撩拨,哪可能有这样的美事?
她的目的从来都是让仙界避劫,而要让仙界避劫,那么应劫之人只能是魔、妖两界。
魔神对阵妖神,她没见过魔神当面,不知他实力究竟如何。
但她见过妖神,妖神诡计多端,身负至宝,实力并不算弱。若魔神与他实力相当,那两人对上自然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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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界最好两败俱伤,这才最符合仙界的利益。
如今妖界大败,几近灭族,要让魔界消停下来,就得让妖神活着,让他能有机会去魔界为妖人报仇雪恨。
反正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能让妖神被魔界杀死的。
……
俗话说狡兔三窟,妖神当然不只妖界那一个栖身之所,他恢復身体需要大量的灵气,这样的地方除了仙界并不多,但他还是占据了一个极佳的地点。
妖神仍旧不想捨弃琅玕上神的这副身体,便只能努力让所练功法与这具身体相融合。
妖神正闭眼打坐,他到底修为深厚,之前在仙界时所受的重伤已好的七七八八,至少不用再担心会直面对上魔神了。
都是昔年老对手,尤其是他早安插了婞媞在魔神身边,对他的实力和修为几乎了如指掌。
且魔神在之前对战仙界时曾被打得毁去肉身,他现在的肉身是后来才重塑的,便是现今看着挺好,但妖神知道,以魔神现在的级别,想要将肉身打磨得同原体一样收放自如,没个十万年不能成事。
要想变得更强,就需要更久的时间修炼。
从那至今,也不过才过去九万年,魔神对上旁人也就算了,对上他这个同级别同实力的对手,肯定没那么容易赢。
想至此,妖神不由心口微松,也就不那么急着出去找魔神报仇了。
他现在首要是融合这具神胎仙骨,增强实力,届时,魔神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妖神想得很好,就决定暂且留在这处灵气充沛的地方修炼,孰不知自己的踪迹已经被人透露给魔神了。
魔神一得知妖神的消息,便立即兴致盎然的赶过去,因为只有一个妖神要对付,他便轻装简从,没带其他魔人一起过去,嫌弃累赘。
然而快要行至妖神藏身之地的时候,他的丹田内突然隐隐作痛起来,魔神只好就近找了个地方打坐调息,等到觉得无事后,才又匆匆去找妖神,就怕这一耽搁的功夫会叫妖神给逃了。
妖神没逃,魔神到时,正撞上妖神在打坐入定,恢復妖力。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新仇旧恨揉在一处,妖神与魔神俱都杀意腾腾。
妖神对魔神能这么快找到自己感到震惊无比:「魔神?你,你怎么……」
「怎么来得这么快?哈哈哈哈,本尊有的是手下效力,想找到你还不容易?」
魔神得意的道:「哦,对了,你手下早没人了是吧?妖界没了,你也成了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真是可怜……」
妖神听到「妖界没了」几个字,顿时目眦欲裂:「欺人太甚!魔神你太狂妄了!本尊还没去找你算帐,你倒先送上门来!」
妖界没了,那他就让魔界也一起消失!
至于重建妖界?不,他不要那个千疮百孔的妖界了,他要让仙界成为他新的妖界!
不过这话他就不需要对魔神说了,反正他不会看到了。
此时在妖神眼中,魔神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死魔神报仇雪恨!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尊不客气了!」
妖神狞笑一声,见魔神是独自一人出现在此的,心里就更有了几重把握。
对着他直接一道劲风攻去,「去死吧!」
魔神同样恨妖神他入骨,抬手便挡,两人实力相当,打得昏天暗地,战况激烈,飞沙走石,一时间方圆数百里都被破坏至荒芜之境。
第272章 飞升之后(17)
魔神和妖神本就修为实力相当, 又都因各种原因没有恢復至各自的巅峰时期,但即便如此,所使法器法术也都威力巨大, 破坏力极强。
妖神嘴角先溢出了鲜血, 他擦试掉嘴角的血渍, 冷笑着对魔神道:「真当本尊拿你毫无办法?」
魔神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新身体没有从前那般稳固,这会更是哪哪都痛, 尤其是丹田内似有一股莫名的气流在涌动,十分影响他的整体发挥。
与妖神相互对峙, 都恨不得赶紧弄死对方那个大祸害, 然两人激打了五天五夜,仍未能分出胜负。
魔神脾气显然更坏, 他忌惮妖神, 但又没有绝对把握一举弄死对方,于是故意朝妖神刺激道:「那又怎么样?本尊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本尊起码用的是自己凝鍊出来的身体, 没偷没抢别人的来用!」
魔神是看妖神哪儿疼就专戳哪儿:「啧, 这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承认吧,你妖族就是没有能成仙得道的命!」
被人这么刺激痛处, 妖神都要气炸了,这个时候不用杀招, 留待几时?!
他双手结印, 印毕手中出现一个小小的四角方塔, 魔神望见那东西不由瞳孔一缩, 惊道:「九宫吞天塔!」
这九宫吞天塔不仅名字夸张, 来头和功用更大, 是货真价实的神器。
传闻九宫吞天塔一出,退散!
九宫吞天塔被妖神置于半空中,慢慢变得巨大无比,若是落在地面,想来砸也是能够砸死魔神的。
然而魔神也手握神器,还不止一样,为了保命,便不要钱似的扔出去对抗九宫吞天塔的神威巨力。
妖神很清楚,以他现在的修为是无法完全掌控住九宫吞天塔威力的,但他急于求成,非要今日置魔神于死地不可,所以根本就不惜代价,也想要将魔神永远留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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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然,下次魔神绝不会给他这样好的时机了!
眼看一个又一个神器触及九宫吞天塔后爆开,魔神也肉疼的很,再多的神器,也禁不住这么糟蹋呀!
为今之计,还是要先离开此地,方能再图之后。
魔神心生退意,妖神却步步紧逼。
然魔神到底求生欲强,在手中的神器扔得差不多时,他最后扔出一个迷障神器,化作一道黑烟,直接逃之夭夭了。
只要能逃命,魔神根本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事,他自觉不像妖神那般虚伪,尽行狡诈小道之事。
所以他都逃走好半天了,妖神才发现魔神竟不战而逃了?!
妖神顿时气恨交加,气的他一口老血哽在心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晕过去。
他只好一拍自己的胸口,逼出那口鲜血,这才让自己好受起来。
妖神猜测魔神逃得这般快,可能是被自己所伤。
他素来信奉趁你病,要你命。于是他立即收起九宫吞天塔,马不停蹄的赶往魔界去找魔神。
跟仙界与魔界有通道一样,妖界与魔界也有一个通道。
虽然对妖界被毁灭,妖神是早有预料,然亲眼看到现场时,他还是被气得吐出一口鲜血,对魔界和魔神又更恨几分。
他强忍着心中难以抑制的恨意,穿过妖界,来到妖界通往魔界的通道处。
那是一条比仙界通往魔界更狭窄的地方,本来周围灵气与魔气比邻而存,泾渭分明。
只是在妖界被摧毁之后,这里萦绕着的就全都是魔气了。
妖神对魔气十分敏感,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强忍下心头的不适,从干坤袋中拿出一块玉玦法器挂在腰间,这才觉得舒畅一些。
进入通道后,一路走了许久,直到魔气越来越浓郁时,就知这是到了魔界中心了。
与魔神上来就大开杀戒相比,妖神显然没想暴露得那么早。
他到底修为甚高,也比旁人更能忍。为了方便行事,直接利用身上法宝遮掩,伪化成魔人形象,往魔神所居的魔殿而去。
这般伪装虽瞒不了魔神,却能煳弄住一般魔人,一路都没引来怀疑。
得知魔神一回来就闭关的消息,妖神顿时面露鄙夷,心中更添几分把握,简直天助他也!
妖神决定在魔神闭关时偷袭他,想来如此胜算会更大。
他可不像仙界里那帮道貌岸然做张做智的神仙,讲究什么道义不道义,他是妖,妖自有妖之道。
在仙界看着这一切的陆离上神不由无奈的看向清音,问她:「你打算几时闭关?」
清音道:「不急。」
是真不急,她还有事要做呢。
不过这个现在还是不向他解释了。
再说,虽说她这些时日一直盯着魔、妖两界,看似悠哉,实则也没闲着,这不也抽空炼制丹药了嘛。
不说她自己就曾是丹门弟子,星回师兄更是丹修大佬,给她留下的储物空间里装满了他所有炼丹的总结和经验。
师兄……没了,她总得将他的衣钵传承下去不是。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他这么些年来收集到的各种功法玉简和道家典籍,她也在一一观摩参悟,尤其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她所感兴趣的内容。
她不会辜负他的这些心血。
「你觉得妖神能灭掉魔界吗?」陆离上神突然问她。
清音目光莹莹,反问他:「上神想要灭掉魔界吗?」
想啊,做梦都想!尤其是想到在上一次仙魔大战中陨落和以身殉道的那些前辈们,他就很难不对魔界生出厌憎情绪。
然他也知道,天道不会轻易令他们如愿的。
妖族已经快要被魔界灭绝,唯有仙界能克制住魔界,若魔界被灭,那天道为平衡计,势必会让仙界引发其他动乱。
届时,恐怕他们的处境也将十分堪忧。
与其如此,不如还是让仙界同心协力,共同对抗外敌的好。
他摇摇头,「若是可以,不如留魔界一线生机。」
清音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
时至今日,不留不行啊。
留余地,或许天道不会主动插手进去,若是赶尽杀绝,恐怕天道就要出手扶持魔界与仙界相斗了。
「此次妖界应劫,只不知天道认是不认?」这个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陆离上神不由嘆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清音自然认可这一点,不过,她心底里更为忧心的反而是,若她真将魔界搅散,魔界伤亡惨重,恐怕魔界除了会将手伸到之前溃散而逃的妖人身上,同时也会打下界修士和凡人的主意。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岂不是本末倒置,自断仙界后路?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的修仙体系设定中,除了天生地养本就存在仙界的生灵外,仙界飞升上来的九成神仙,基本都来源于下界人族。
基于这个大前提下,魔界搞修士和凡人,其实就是在断仙界后路。
而且魔人与妖人还不同,妖除了修炼也用灵气之外,其特徵主要体现在妖本身的血统上。
魔则不同,除了天生魔人外,魔修炼使用的魔气特殊,区别于灵气,甚至相剋。还有,魔所修炼的功法可将普通修士,或是普通人,变为魔修、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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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相当危险的存在。
虽然不能保证魔界一定不会向下界修士和凡人动手,便是不能像对待妖界那般一举灭绝魔人,起码也要充分压制对方实力,不让魔界兴盛。更不让他们有机会凌驾于普通修士和凡人之上。
她还是那个意思,天道归于大道,她可以逆天而行,然仍需遵循大道自然法则,如此才能为仙界,为修士、凡人争这一线长存不亡的生机。
……
魔神想过妖神不会轻易罢休,肯定会来找魔界的麻烦,却没想到妖神这般胆大,竟敢单枪匹马独闯魔界,这是疯了不成?
还是太自信了,不把他们魔界放在眼中?!
「姜夋,你未免太自大了吧?怎么,迫不及待想要来吾魔界受死?」
魔神既不输人也不输阵,想到自己从前被对方耍弄,致魔界对阵仙界时损失惨重一事,总是忍不住想从各方面碾压对方,试图找补回来。
他无视妖神难看至极的脸色,对他不怀好意笑笑,振袖一挥,一个女子突然从虚空之中跌落下来。
「还是,想来找她?」
婞媞被魔神这么凌空一摔,整个人跌落在地,像是骨头被摔散架一般,动都不能再动。
见着她,妖神在瞥见她是谁后,视线根本就没在她身上多作停留就移开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口中还轻蔑又嫌恶的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婞媞显然也不在意妖神说了什么,她身上骨骼像是全都碎裂开来,痛的只想要求魔神让她速死,给她一个痛快。
然而无论是魔神还是妖神,这会全都不在意她的死活。
尤其是魔神在见到妖神对婞媞不屑一顾的态度后,不禁暗暗咬牙,手风一掀,将她丢远了一些,好眼不见为净。
本想用羞辱她以刺激妖神,哪想妖神在瞥过她一眼后,对她嫌弃不已,魔神便没功夫再去管她死活。
「冥卿,你以为你真赢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其实都是仙界在算计你我两界?」妖神阴测测的挑拨道。
第273章 飞升之后(18)
魔神勾唇邪魅一笑, 「怎么,打不过本尊,开始挑拨离间了?」
魔神心里当然也有怀疑, 却不会在此刻发作出来。毕竟事分主次, 他可没忘记, 眼前的妖神才是他现在不死不休的强敌。
强敌未除,他决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招惹仙界。
再说了,九万年前的那场魔仙大战, 都是因妖神的阴谋算计所起。
说到底,他想占领仙界, 却也未到与仙界中人不死不休之地。
但他现在与妖神之间, 乃是死仇,只能活一人!
妖神见魔神油盐不进, 冷笑一声, 「好,那就别怪本尊没事先提醒你, 本尊就看你到时还笑不笑得出来!」
「不, 本尊今日就要先收拾了你!放心,本尊会给你留下一缕残魂,让你见到那一幕!」既然不死不休, 妖神也没打算留余地,使劲刺激魔神。
魔神果然震怒, 一掌朝他胸口拍去, 「我看是本尊先送你一程才是!」
两人都是一界大能人物, 真神巅峰境界, 破坏力极强, 出手便是一个又一个的大杀招。
谁的地盘谁心疼, 为防妖神趁机破坏魔界疆域,魔神有意识的引着妖神出魔界。
然而魔神的意图,被诡计多端惯行算计之事的妖神直接识破。
妖神对魔神嗤之以鼻,偏就不如他的意。不仅不按魔神安排好的套路走,反而时不时的往围观的魔人身上丢出一个爆破法术。
于是整个魔界里就开始轰隆隆的阵阵作响,随着战况越来越激烈,妖神扔出的爆破法术就越来越不顾忌,很快就炸飞了无数魔人。
地动山摇间,脚下裂开一道道裂痕深坑,最后裂痕越变越大,又有许多魔人掉入深坑之中,不见所踪。
眼见妖神与他对打,竟还有功夫搞事,魔神的攻击越发凌厉起来,招招致命。
两人越打越激烈,几乎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法器神器都往外扔,眼见再这么下去,魔界也要毁于一旦。
却在此时,一道金光自天际而来,直朝两人身上摄去,金光刺目,两人同时停止攻击,抬手去遮挡那光芒,然后异口同声的道:「功德金光!」
功德金光是清音所为,她身上的功德金光都是从前在各个小世界中或救世或救人所得,是来自小世界天道的馈赠。
也正因为她身上的功德金光太盛,所以此方天道才没有就她插手魔、妖两界之事对她动手。
当然不对她动手,并不意味着此方天道会无限退让,只是因为她每次都摸着天道的底线行事,打擦边球,力求不过界,不惹毛对方。
她想,要是她真任由魔界完蛋,恐怕天道就要「请」她离开了。
她虽出手,人却没有现身,她无意此时暴露身份。她知道,保持些神秘,才会让魔神和妖神共惧之。
魔神与妖神隔空对视一眼,虽然两人眼中都有惊骇之色,却仍不打算就此罢手。
魔神心想,他已与妖神结下生死大仇,今日不除对方,他日必成魔界大患!
将来魔界恐会毁于妖神之手,所以他不能放过妖神。
妖神心道,为了报仇,他都走到这一步了,眼见他费尽心力,魔神在他手中讨不着什么好,若就此放弃,他朝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捲土重来,所以眼下他绝对不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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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有打算,却想到了一处,于是再次同时出手。
「死不悔改!」
就在两人击掌的那一刻,两人手掌都被金光击中,手掌一痛,掌心中多出一道伤痕。
这样的伤痕对普通人来说算是伤,但对魔神和妖神他们这样修为的大能来说,几乎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不过掐个诀就可癒合伤口的事,然而他们试过之后却发现,没有用!
不仅没有用,那道伤痕还隐隐作痛,越来越痛。
「是谁?究竟是谁?!」妖神气恨至极,对着天上怒吼道。
魔神同样恼火至极,态度也更嚣张:「快给本尊滚出来!」
然而没人理他们。
先是掌心疼,继而整个手臂开始疼痛起来。
最后全身都有如被烈火焚烧一般的疼!
两人都知道对他们出手的不会是普通人。
然而却没有办法再打下去,因为实在是太疼了!
自他们开始修炼至今,还从未如此疼痛过。
没等魔神下令让其他魔人去捉拿妖神,妖神学魔神先一步逃之夭夭。
他受伤了,肯定不是魔界那些长老联合起来的对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妖神又换了一处洞府,为了保持清醒,他一路咬着舌尖,狼狈出逃,嘴角的血慢慢流了下来。
「究竟是何人算计本尊?」若是叫他查出,将来必报此仇!
妖神准备先打坐调息,看怎样才能快速恢復,他觉得可能手上的伤口癒合了,就不会再这般痛了。
然而叫他没想到的是,只要他引灵气入体,丹田里就会不自觉的开始排斥灵气。
没有灵气,就根本无法修炼!
他反覆尝试了许久,都无法治癒手上的伤口。
这等手段,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妖神心中不禁越发忌惮起来。
直到妖神尝试过无数回全都以失败告终后,他突然连跌三大境界,才堪堪癒合了手上的伤口。
这叫妖神怎么忍!
真当修炼那般容易的吗?!
三界之中,只有他们妖修修炼最难。别看他与魔神现在是同一境界,但他却要比魔神年长许多,这都是因为他是妖修的缘故。
天道不公!
明明只要再次躲过天劫,仙界便唾手可得,为何会是现在这般结局?!
妖神自付聪明绝世,然自从被仙界识破、所伤之后,他就像是走了霉运一般,遇事节节败退。
先是妖界被毁,再到如今自己数万年的修为突然毁于一旦,连跌三大境界。
这样的手段,能是何人所为?!
他能想到的便是天道插手了。
天道不公!
为何就不肯给他和妖界一条生路!
为什么?为什么啊!
……
为什么?因为你擅使小计而无视大道自然法则。
只想躲在背后算计,然后坐收渔翁之利……然天上地下,哪有这般好的事情。
清音看着妖神颓废又愤慨至极的疯癫模样,不由摇了摇头。
再看魔神那边的情况不比妖神这里好上多少。
距离上一次仙魔大战,已经过去九万年了,魔神不仅成功重塑身体,还再次修炼大成,就可见他的实力有多强。
他本想在修炼大成后就往仙界去一雪前耻的,然而知道当初仙魔两界开战的真相后,还是决定先拿妖神开刀。
却没想到最后却因此跌落三大境界,魔神痛心疾首之余,根本不敢再贸然出手对付妖神。
他同妖神一样,担心此次会是天道下的狠手,只因为他灭了妖界?
魔神不确定,他只知道自己还是很惜命的。
尤其是已经死过一回。他不愿再贸然撞上去。
既然这次妖界应劫,那仙界那边,他就只能再待佳时了。
这还不提他现在境界跌落,幕后还可能是天道下的手,魔神决定暂避风头,令人封印通往仙界和妖界的两大通道入口,严阵以待。
见此,清音就放心了。
不过她这里还有一事未了,「陆离师兄……」
自从陆离上神主动改口称她为师妹之后,清音索性也改了口,不过擅自在前面带上了道号。
陆离上神也不在意,得知她要去找妖神,便提出与她同往。
清音犹豫一下,同意了。
连续跌落了三大境界的妖神,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轻易就被破了洞府结界。
妖神见到二人时极为震惊,目光从陆离上神身上移开,最后落定在清音身上。
「是你。」
他清楚记得当时就是这个女仙拿出卜元玉,仙界方才识破他身份的,不由对着她勃然大怒道:「又是你!」
他之前从未在意过她是谁,更没将她这样的小仙放在眼中,然而现在她与陆离上神一起出现在这里,会是巧合吗?
不,不会。
「你们想做什么?趁人之威,是你们正道所为?」妖神色厉内荏。
听到这话,清音不由笑了,「正道?」
这个词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中出现。
尤其还是出自妖神之口,原来他也知道啊,仙界属「正」,若魔界属「恶」,那么妖界该当属「邪」。
邪不压正,倒也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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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鱼死网破,你们就一起上!」
不管妖神心里怎么想的,这一次二仙当面,他知道现在连跌三大境界的自己很难逃脱。
然而这一切都是清音想要的结果,又怎么会让妖神现在去死呢?
他死了,魔界岂不少了一个大麻烦?
所以她从未想过要一下子弄死这两人,或许哪一日,她要离开此界时,会选择带走他们,让两界都乱上一阵子。
现在嘛,还是好好活着,互相膈应对方才是正理儿。
于是当下她便只是摇摇头,道:「我们不要你的命。然而不是你的『东西』,我们要带走。」
妖神闻言顿时脸色一变,他当然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身上不属于他的「东西」,绝不仅有一样,但他们想要的那一样,却是他万般不想给的。
尤其是他现在连跌三大境界,若是再没有这副神胎仙骨支撑着,恐怕捲土重来之日,会更加遥遥无期。
作者有话说:
明天正文完结,后面还有个番外篇哈~
第274章 飞升之后(19)
妖神心中万般不愿, 这副神胎仙骨是他凭本事得来的,那么他们想要拿走,就得凭本事来取!
看到妖神眼神决绝的模样, 清音与陆离上神同时出手, 一个攻击他的灵台, 一个直往他心口而去。
妖神脸色狰狞,从没见过这般不讲理的神仙,一言不合就出手!难道他真的要就此认输不成?
妖神凝聚全部妖力在手, 周身妖力越来越盛,清音与陆离上神均不愿毁损琅玕上神的身体, 所以本还留了一丝余力的攻击, 此时也不禁放开了,想要速战速决。
他们不欲将这里的动静闹至过大, 以免引来魔神怀疑, 琅玕上神的身体他们是一定要带回仙界去的。
近日清音与陆离上神都相继卜算过,察觉到琅玕上神在被夺舍时, 有一缕残魂逃脱, 滞留在下界的修真界里。
不看僧面看佛面。琅玕上神的父亲长渊上神以身殉道,为仙界和平出力巨大。他唯一的孩子,仙界本就当一力维护。
若不然, 让那些曾为仙界牺牲的故人,如何瞑目呢。
而且琅玕上神本就是无辜受牵连之人, 他下界歷动, 本就有诸般可能。情劫也是劫。
退一万步讲, 他便是有错, 回仙界后, 自有天条仙规约束他, 怎么都不能就此便宜了妖神。
所以清音跟陆离上神商议过此事后,就一起过来了。
一如当初星回上神殉道前曾託付陆离上神,望他以后有机会能多照应清音师妹。陆离上神在掐算到她飞升仙界之后,第一时间便赶赴问仙台去接她……
琅玕上神对仙界诸仙来说,是为仙界作出巨大牺牲的上神前辈的遗孤,更是责任。
他没死,他们又岂能放弃他。
妖神的负隅顽抗没能坚持多久,就被打趴下来,妖神从未如此狼狈过,即便是与魔神多次对战,也从未这般受辱。
妖神五内俱焚,直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咆哮道:「天道不公,绝我妖族!」
妖神心中既恨且绝望,只觉死神临近,他心中恨意滔天,悲鸣道:「天道让我窥探如此多的天机却不降下惩罚,不就是告诉我,我的算计都是对的吗?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妖神绝望至极的悲鸣声,声声啼血,听起来悽惨无比,引人伤怀。然清音与陆离上神二人面上却无动于衷。
还能是为什么,你在算计别人的同时,别人亦可算计于你啊!
都是棋子罢了。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沉默。
妖神自知是活不成了,然而他等了半天,却没有等来死亡。
「师妹,我来吧?」陆离上神先开口道。
剥离生魂这事,到底还是他做更合适。
没想到却被清音拒绝了,「不用,我来。」
她能说这事,自己早已经孰能手巧了吗?反正从前为了做任务没少干。
妖神反抗太过激烈,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古朴的小铃铛。对着妖神念咒催动铃铛,铃铛发出清脆脆的铃声。
紧接着妖神就开始抽搐起来,琅玕上神的身体内,属于妖神的魂魄像是在极力拉扯一般不受控制。
直到铃声变得刺耳起来,清音屈指在那小铃铛上一弹,「铛」的一声,妖神的魂魄便被强硬抽离出来,妖神只觉自己已死过一场。
见妖神魂魄被剥离出来,清音并未对他再做什么,她将琅玕上神的身体交给陆离上神,转身对妖神道:「天道无情,然天御人,人亦能定天。妖亦然。你以后好自为之罢。」
为了好好留着妖神以「平衡」三界,她也不能让妖神就此没了斗志。
若有一丝无须应劫便可平衡的可能,她还是不希望斩尽杀绝。
……
一转眼,两人来到修真界。
「师妹确定是在这里?」陆离上神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眼前场景实在是叫陆离上神无法确定,因为这里正在打斗。
不,准备来说是下界修真界正在举办宗门大比。
他们来此是隐去真身的,毕竟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不是为歷劫而来,不能胡乱插手下界事。
为了避免麻烦,两人干脆隐去真身,反正他们只是来找琅玕上神那缕残魂的。
「陆离师兄放心,你我都推演过几回,都是在此,岂会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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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看着眼前场景有些熟悉,当初她在修真界时,也曾参与过这种宗门大比,不过她因为修为一直都比同辈师兄弟们要高出许多,所以她参加比试的机会并没有多少,反而当评判要更多些。
推演的确实是这个方向没错,不过这里人这么多,地方也这么大,看来他们得找上一会儿了。
「陆离师兄那里可有琅玕上神的旧物件?」清音想了想问道。
陆离上神摇头,他跟琅玕上神之间真没多少交集,不过,「从前师尊带我去拜访过长渊上神,他给过我一份见面礼……」
「或可一试。」清音忙道。
长渊上神出手很大方,给的见面礼竟是一把神剑,是以万年冰晶石制成,通体冰寒,上面还刻有各种玄妙的法阵和道纹,这把剑在别人那里,都能作本命剑使用了。
「好剑!」正所谓一剑破万法,此剑中竟隐藏有淡淡道意。
看来他的前任主人很强啊,竟将道意融入剑身,继而化为剑意,至今未散。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把神剑的时候,陆离上神显然对这把神剑很熟悉,他施法将剑身上所属于长渊上神的气息放了出去。
那股白色透明的气息,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看到,看着它穿过人群,飘于远方,两人连忙跟了上去。
「在这里!」
陆离上神认识琅玕上神本人,所以一眼就看到一抹极淡的残魂飘在一个修士的头顶。
清音仔细一看,虽然那抹残魂淡的几乎像是快要消散一般,但她还是能一眼看出他脸的轮廓,确实是琅玕上神无疑了。
跟妖神夺舍后的种种表情相比,琅玕上神本人气质更加出尘飘渺似仙,且一副无欲无求模样。
这才对嘛,这样才更符合仙界里那些大神的形象。
也怪她当时胡思乱想,以为琅玕上神的「设定」就是那般「与众不同」……
惭愧,惭愧。
「陆离师兄去引魂,我来查查这个修士的底细。」清音道。
琅玕上神出现在这里,显然不会是什么巧合。
陆离上神没意见,他飞升仙界甚久,其实已经不太习惯修真界里的一些事了。
反正这里没人会是师妹的对手,他并不担心。
「好,你小心些。」他还是习惯这么叮嘱一句。
「嗯嗯。」
清音扫看一圈,找了个心智看起来最弱的弟子,从他那里得知,方才那修士正是苍炎宗,也就是婞媞当初所拜入宗门的弟子。
不仅是宗门弟子,还是从前极为爱慕过婞媞的人之一。
清音摸摸下巴,难不成琅玕上神是因之前被婞媞所惑的事,还心怀执念不成?
可惜很多事除了当事者本人外,他们已无从得知。
她又打听了一下关于那个修士的事,知道自打婞媞被假琅玕上神真妖神带走之后,宗门里因这事确实乱过一阵子,直到过去数年,方才慢慢消弭婞媞对他们产生的影响,并未铸下大错。
如此看来,婞媞身上自带的魅力好像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想到魔神最后对待婞媞的态度,她也就释然了。
修真界里的事,她不准备插手,不是生死存亡之大事,她不该贸然打乱他人命轨。
她只是还在怀疑「原身」的来歷罢了,她本以为自己会与这个修真界产生某种因果羁绊,然而并没有。
什么都没有……
难道她不是从此界飞升上去的?
那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这里甚至不是她与星回师兄、上元上神当初所在的修真界!
那么,下界除了这个修真界外,在这片无垠大陆上,是否还有其他修真界存在?
必然是有的!若不然当初师兄和上元上神是怎么飞升仙界的?
而且陆离上神飞升前明显不是与他们同一时期,同一背景下。上界是不是只有一个,她不知道,但下界,肯定有许多时空位面存在。
就像她可以凭藉快穿系统,穿越多个小世界一般。
仙界诸仙神,肯定都来自不同的时空位面,所以关系大多泛泛不甚亲近,有些却又自成一派。
想通这点后,清音已经没那么纠结了。
其实从她知道星回师兄也飞升在这个仙界后,她就曾疑惑过,他们的师尊太一真人当初明明也渡劫飞升了,但她在仙界里,竟从未听到过他的名号。
师兄亦没有提及过师尊,包括陆离上神也从未说起过他们师尊的名号……那么只能证明,太一真人,还有师弟林意,他们飞升的时空,并不是这里。
是去了其他位面的仙界吗?
或有这种可能。
毕竟当初太一真人渡劫飞升时,她在现场是亲眼所见,绝对飞升成功了,不可能跟她当初一样,中途去了其他小世界。
她对此毫不怀疑,只是心里到底有些许失落。
所以,其实仙界也有多个位面吗?飞升至哪里,纯属天意?
那她来此……也是天意吗?
其实按她本人的心意,她无意非要弄清楚原身的真实来歷。
毕竟对于快穿任务的成败得失,她早已经看淡。
只是她一直以来都是原身旦有所求,她必然竭力也要满足她们。
因为这是她们的执念。
她心疼她们,所以愿意倾力为之。
也正因她们心有执念,才会产生强大的念力,对自身的遭遇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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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世界的「原身」却没有这样的执念,无论她做什么,她心底都没有任何原身的潜意识存在。
这让她几乎都要以为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了……
想到卜元玉上显示的她的年岁,那确实是当初她在修真界里选择渡劫飞升时的岁数……
也是因此,陆离上神才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只以为她当初没有飞升上来是飞升时出了什么问题,导致时空混乱,才会比星回师兄迟了那么多年飞升仙界。
反正他一直没有开口问过她,她也一直没主动说过,就算是默认了他的这种想法。毕竟解释不清。
清音不想再就此事思索下去,无论「原身」的执念是什么,她还有许多年可活,总来得及为「她」化解。
一切总有定数。
若最后果真失败,那也是命数使然,多想也无用。
好不容易成功飞升这么一回,有太多太多东西要学,有太多奇闻壮观待她知天地之广大……
大道求存,度人度己,度天度道。
大道至简,万物始也,万化归一。
……
「师妹,你该闭关了。」
将琅玕上神的残魂置入他的身体后,琅玕上神并没有清醒过来。
那到底是一抹意识不清的残魂,还不足以支撑上神的身躯。
所以琅玕上神还需要很漫长的时间滋养神魂,再融合身体。
不仅如此,他还需要一个绝对安全,适合养魂的绝佳之地。
于是清音与陆离上神回到仙界后,明微天尊派人过来接走琅玕上神,两人都没什么异议。
九重天之上,总要比上洲这里灵气更加充沛,更适合蕴养神魂。
想来看在长渊上神的份上,琅玕上神去了也会得到极好的照顾。
对于陆离上神喊她去闭关,清音表示无奈,加上这回,他都已经催她好几回了,跟之前初相见时那个清冷无双的上神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知道了,陆离师兄。」
「这次闭关后,师兄也该闭关就闭关,不必担忧我。如果我提前出来,会先去各洲游歷,待师兄出关了我再回来。」她交待着。
「南枢那里不能掉以轻心。」
此次虽有妖界应劫,魔神掉落三个大境界,但仍然要防备有意外情况发生。
毕竟谁也不知道天道会不会突然抽风。
陆离上神也学她一一应下,递给她一个干坤袋,里面什么都有,尽管知道她已有星回留给她的许多东西,应当什么都不缺,但他还是各样都给她准备了一些。
要知道,到了他们这个境界,闭关动辙都要百余年,不可能一直打坐修炼,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干,偶尔有需要也是要停下来休息一下的。
清音没跟他客气,爽快接下了干坤袋。
「好。别担心了,去吧。」陆离上神微笑着对她道。
他比她要高一些,她不仰头看着他时,他能清晰看到她乌黑浓密的发顶,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看她,然唯有这次,只有这次,他情难自已,伸出手轻抚着她的髮丝,道:「师妹要好好修炼。」
他活了太久太久,一个人太久太久,久到忘记岁月,甚至忘记自己究竟活了有多久。
他想要让她永远陪着他。
想永远看着她。
清音仰起头,一双水润清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看了许久,就在他以为她不会作出回应时,她道:「你只想跟我说这个?」
她看着他愣怔的样子忽然笑了,这一笑有如春花绽放,她不知道她那带笑的眼眸此刻有多么明亮璀璨。
他整颗心都跟着温软起来,伸手把她揽入怀中,下巴贴在她头顶上,用一种不参杂任何旖旎的声音轻喃道:「……就是觉得我很幸运,居然能够遇见你。」
直等到清音在他怀中哼笑一声,陆离上神这才慢慢松开他。
然直到清音回洞府结界闭关,他也没能等来清音的回覆。
……
修行无岁月,两百年光阴,也不过在旦夕之间。
对清音来说,更是只参悟到一丝道意,修为升至金仙后期,但是到底过去了多少年,她其实没有算过。
问了洞府门口守门的小童方知,「回元君的话,离元君闭关,已过去两百一十七年。」
清音算了算,「陆离上神还未出关吧。」
小童忙道:「回元君,上神也晋升了,如今是天尊修为,不过天光上神来看过,说天尊需要巩固修为,恐怕没有三五百年不会出关。」
陆离上神晋升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修炼就是如此,越往上越难晋升,之前陆离上神,不,陆离天尊还说自己停在上神境已经几万年了。
如今终于得以晋升天尊境,实在可喜可贺。
小童见她高兴,又向她禀报了一些仙界里的其他消息,比如天光上神从这儿回去之后也闭关了。
包括与自家天尊关系好的凤舟星君和杜霖星君二人,也都各自闭关修炼,许多年未见了。
还有天光上神之前过来时,跟他交待说,清音元君出关就告诉她,琅玕上神的神魂在九重天上蕴养的很好,有望在千年内甦醒。
另外,有大能预感问仙台那里有波动,想来很快就会有下界修士再飞升仙界。
……
都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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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和妖界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她问。
小童摇头,这毕竟是大事,以他的地位,很难有途径知道这些。
而且自家两位大神都在闭关中,他还没胆子私自离开去外面打听。
清音并不怪他,稍后她出去打转一圈,想来就知道了。
离陆离天尊出关还有那么久,她当然不能干等在这里,她有属于她自己的征途要行进。
伏雨阑风,征途迢滞。然这条路,却只能由她自己独自前行。
这便是修行之苦。
她没跟任何人告别,也无人可告别,便离开了洞府。
因她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事先也没做什么规划,在去看过正老实闭关修炼中的魔神和妖界之后,她就在仙界九洲四处游歷,一去就是三百多年。
认识她的仙人偶尔也会提起她的天纵之资,然却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究竟去了哪里,要不是她留在陆离天尊大殿中的本命灯还好好的,都要让人以为她是不是离开仙界了。
她不出现,仙界里关于她的传说却有许多。
那一日,清音高兴的抛着手中的储物袋,里面装满了她新得来的天材地宝,格外畅怀,然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顿住脚步——
「陆离师兄……」
「师妹,还不回去吗?」
陆离元尊看着她笑颜浅浅,仿若浮影,和百多年前那个不舍她闭关,心情难以言表的陆离师兄,慢慢融为一个。
她看到他朝她伸出手来。
……
很多很多年之后,直到回到系统空间,清音都依然没有接收到属于「原身」的记忆。
在仙界待得太久,几乎要忘记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快穿任务者,所以到后来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任务成败与否了。
然而这时装死了那么多年都没出过声的系统终于再次出声了:「宿主,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记忆吗?」
清音翻了个大白眼,没有理会系统。
多年未见的系统显然变得有些没脸没皮:「宿主,你在仙界也照镜子的吧,你就没怀疑过?」
系统这话一出,清音不由心中一动,狗系统这么说,不会是她曾经想过的那种可能吧?
可是,为什么??
系统见她有所意动,再接再厉:「宿主应该想到了吧。」
「当时确实有一个飞升之人,只是在渡劫时失败了,身消道陨。」
「成功飞升的确实是宿主你本人。你没发现自己有了实体吗?」
什么?!
实体……
清音忙摸了摸手臂,还捏了捏,感受了一下,是真的肉身。
那她身上多出来的干坤袋和空间戒子怎么解释……等等,如果那个飞升的人已经死了,那这些必然是系统所为!
毕竟对系统来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这些,简直轻而易举。
她当时骤然出现在那里,情况危急,关注点自然不在这上面,才会叫系统给钻了空子……
那时她不正是因这两样东西,才将这种或许是自己本身飞升的可能性给排除掉的吗?!
可恶,狗系统误她!
清音眼睛微抬,目光冷如冰刀,把系统吓得声音都颤抖起来,没了之前格外淡定的水准,「宿,宿主?」
清音没理它,幻化出一面镜子,看着镜子之中的自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莹润如玉,丰神昳丽,若流风回雪。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镜中人也跟着笑了,这才让她有了一种真切感。
她真的,真的有了实体。
这说明她的道心更为坚固了!
「系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释放强大威压逼问系统道。
系统立即回道:「宿主可以点开系统面板,看看信仰值和功德值两项。」
清音顿生不妙之感,这狗系统不会是拿她的功德去瞎胡搞吧?它知道功德对她的修行有多重要吗?!
不过很快她就淡定下来,虽然许久没有关注过这两项数据了,但很显然系统确实没敢那般大胆,擅用她的功德。
只是在看到「信仰值」那一栏,要远比「功德值」少上一大截时,她就猜这可能是与她凝结出实体有关了。
虽然不知道这「信仰值」今后还有何用,但该警告的还是要警告,省得系统养成胆大包天,自作主张的性情。
她不需要这样的累赘。
被她训斥了一通差点就抬不起头来的系统等她训斥完,这才委屈巴巴的道:「宿主,这真不是系统干的。」
是不是我都训过了。清音可没打算同系统道歉,谁让在仙界时系统一直装死,害她总是担心没完成所谓「原身」的执念,总觉得愧对于「她」,差点都生出心魔来。
这些都是系统该受的。
见她又不搭理自己,系统只好转移话题,问她:「宿主,你想回去吗?」
「嗯?」回哪里去?
「你的来处。」
来处?哪一来处……
清音淡淡一笑,一双明眸漆黑沉静如寒潭,暗潮涌动,似可摄人魂魄。
回去吗?或有一日罢。
现在嘛,她望着虚空之中的幻影,勾了勾嘴唇,甚至还拢了下头髮,笑颜依旧:「走吧。」
……
【正文完】
【静如两亿年前/2023.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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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这本早该完结的,去年夏天刚开文时存稿相当充足,但是有两个小世界写好之后才发现不能放在这个频道,所以导致后面连载时,几乎没有存稿,也没时间好好修文。
入冬之后更是一直在生病,平时码字的时间就越来越少,存稿存不下来,基本只能勉强保持日三。
连载写文真的会有急迫感,尤其是对总没时间的人来说,会令人感到极度不适。以后还是尽量先存稿再开文。
这本是目前写过最长的一本,写到后面也挺痛苦的,不如就在这里完结罢。
至于番外,会有。
之前写过不能发的红楼部分,应该会放在单开的番外篇里,感兴趣可以看一看。
当然,也希望大家以后可以继续支持作者的新文《慢穿日常》《快穿日常》《何音》《表妹原来是修真界大佬》《快穿回来了》等。
谢谢啦,下本再会。
第275章 为媳者(1)
【番外特别篇】
「宿主, 江湖救急!」
清音正入定中就被系统吵醒,她不悦的睁开眼,吐出一个字:「说。」
系统赶紧解释:「宿主, 是这样的……」
原来系统公告上一直会挂些特殊任务,有些挂了很长时间都没人接, 不知怎么就有个任务转到了她这里。
系统在认真看过任务要求后, 不敢擅做决定, 但又觉得她可能会感兴趣, 再加上这个任务的奖励有三倍生命值之多,就赶紧过来通知她了。
等看过了任务简介,清音才明白为什么系统会说「江湖救急」。
「宿主, 接吗?」看她沉默太久,系统不由开口问道。
清音长长出了一口气, 道:「接。」
「那, 开始任务?」
「嗯。」
清音刚有意识,耳边就传来婴孩的啼哭声, 此起彼伏的,这是不止一个吧。
消毒水的味道特别重,感觉特别熟悉,她就知道自己是进入了哪个时间点。
睁开眼睛一看, 果然是在医院里,她这会儿正躺着。
腹部的疼痛感十分强烈, 略动一下好像有股热流涌出,让她浑身都有些不舒服。
她循着原身的记忆往左边看去,医院特制的婴儿床里躺着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孩子, 这就是原身才生下没几天的女儿。
肚子疼得厉害, 应该是子宫收缩痛, 身上没伤口,原身显然是顺产生的。
这么疼,肯定是没用镇痛泵,她感觉整个人都疲弱不堪,真不知原身当初是怎么忍受的。
趁着没人注意她这边,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接收原身的完整记忆。
原身唐清音,大学毕业后就留在大学所在地工作,工作几年后,父母以她年龄大了还不结婚为由,让她辞去工作,回家考公相亲。
原身当时正好在事业上遇到一些问题,心生退意,就被父母说动,辞职考公,就此回到了家乡所在的小县城。
考公后,便在父母的安排下,相亲认识了现在的丈夫蔡耀杰。
蔡耀杰比她要大两岁,也是公务员,家里物质条件比原身家要好上一些,所以原身父母对他都挺看好的,收了蔡家十万块彩礼就让原身嫁给了蔡耀杰。
两人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甚至都不算多熟,从认识到结婚,见面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两人不管是从性情,还是从习惯,三观上,没一样契合的,婚后感情淡淡。
也都没有想要培养感情的意思。
两家父母先是催婚,催婚后紧接着又再催生。
原身很快不堪双方父母施加的压力,开始备孕。
怀孕后,怀相不大好,蔡家就说是因为她年纪大了,是高龄产妇,所以不如辞职回家做全职太太算了。
原身怀孕时还不满二十八岁,绝对算不上是「年纪大了」的高龄产妇,原身不同意辞职,娘家父母也过来劝说,加上原身确实因为怀孕身体很不舒服,最后还是拗不过选择辞职了。
生产后,原身就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再加上蔡家人因为她生的是女儿,就对她施行冷暴力,对孩子不闻不问。
原身连月子都没坐好,被全家人忽视的孩子也常常因为没人及时照料而哭闹不休。
原身一边要照顾孩子,一边又因病无能为力照顾好孩子,心理压力特别大,身体吃不消,情绪更是反覆无常,时常焦虑紧张,失眠睏倦等等。
原身日渐憔悴,孩子也像个小猫一般餵不大,却无人关心。
丈夫蔡耀杰对她们母女很不耐烦,自从原身出院后,因嫌孩子哭闹,直接搬上被子枕头就去了书房睡,对老婆孩子不管不顾。
婆婆因为她生的是个女孩儿,根本不给她好好坐月子,甚至有时全家人都吃完饭了,也没人想起来叫原身去吃饭。
还总嫌孩子哭闹吵人,说原身生了个赔钱货,丫头片子,说她也不知打哪来的底气让她这个婆婆伺候。
公公则是从头至尾没见着过人。
娘家亲妈只在出院后来看过一回,送了些不知打哪提来的礼品盒,反正不是给孕妇和刚出生的婴孩准备的。
还说她月子里邋里邋遢的不讨喜,再怎么也得收拾收拾自己,又让她赶紧恢復身体,等明年再生个儿子就好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原身本就脆弱不堪的精神备受摧残,一天天的痛苦与绝望交加,就像是在被凌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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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处境下,原身的产后抑郁症越来越严重,有时候都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去死的冲动。
原身也确实去死了,她捨不得留下女儿小小一个人独自面对连她都无法面对的世界,抱着女儿一起站在了楼顶。
临死前想到丈夫冷漠无情的嘴脸,婆婆怨恨不耐的责骂,将无视进行到底、从未出现过的公公,娘家妈的絮叨……
原身搂紧女儿,毅然决然的跳下了高楼。
接收完剧情的清音,拳头都硬了。仿佛也感觉到了原身残留下来的抑郁情绪,她觉得身体疲惫又焦躁,从来没生出过这种感觉,像是精神在被一点点摧毁般。
有些想死,更想要毁灭一切。
努力压下心底的烦躁,她再次睁开眼,看了一眼正安静沉睡的孩子,闭了闭眼,手按在心口上安抚,没事的,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既然死过一回,既然什么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其实之所以说这个任务特殊,是因为她并不是第一个来做这个任务的任务者。
一开始,原身是有重生机会的,被她一口回绝了,说她死都不想回来。后来被选中做逆袭任务,但无一例外的,任务者全都以失败告终。
系统并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会全都失败,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个任务确实会挺磨人。
光是想一想原身所处的窒息环境,连她都不禁会生出一种想要砍人的冲动。
为了让原身更有代入感,清音不打算过多使用自己的能力。
原身没有愿望。
她不仅不想重生回来,也不在乎能不能逆袭。
原身甚至不想生而为人。
所以这个任务才会一直挂着,没人想要来尝试。
清音虽然觉得可能又被系统坑了一回,但她却坚定想要做完这个任务。
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不能白来。
不经意间,腹部又隐隐作痛起来,时刻提醒着她现在的处境,不由觉得气闷:这都什么年代了,一个镇痛泵至于用不起?无非是蔡家欺原身不清醒罢了。
她刚想按铃叫护士,蔡母进来了。
看到她醒了,蔡母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更没问她怎么样了,只淡淡的道:「醒了正好,一会好餵奶。」
然后就把正睡得香的小婴孩掐胳膊提了起来,清音震怒,气得差点没忍住弄死蔡母的冲动,就怕她把孩子给扔地上,心底里的火蹭蹭蹭往上涨,她不由握紧了拳头。
小孩子才生下来,脆弱无比,被她这么一掐,一张小脸都憋紫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蔡母嫌弃撇嘴,「瞧这娇气的!」
清音感觉整个人更不好了,几乎无法遏制心底的火气,她该吃一颗止痛药丸的!
她忍痛挣扎着起身,伸手要去接孩子,先抱到孩子再说!
所幸蔡母嫌孩子吵,赶紧把孩子扔了过来。
是的,扔!
动作不大,但绝对没将孩子放到她手中,就脱手了。
清音很怀疑她这是故意的。她接住孩子,一手抱住,一手给孩子把脉,然后手指在孩子的身上按压几下,又抱着孩子轻拍后背,孩子的哭声这才渐渐消下去。
她动作快,蔡母根本没兴致多看她们母女一眼,见她接过孩子,还想说她几句,然后隔壁床就有人看不过去,开口说她:「你这人会不会带孩子啊,能那么掐孩子吗?」
「就是,刚出生的小孩身子骨软绵绵的,你这样,是跟孩子有仇吧?」
有一个开口的,搭腔的人就多了。
病房里的声音引来了外面的医生护士,有人就将情况说了,医生护士看向蔡母的目光充满警惕和厌恶,说她:「女孩子也是人命。」
这种人他们见多了。来生孩子的,有想要男孩的,也有很多想要女孩的,但再怎么不喜欢,也没人在医院里对孩子直接动手。
这还是亲奶奶呢,再重男轻女,也做得太过火了!
全程清音只低着头哄孩子,医生见孩子不哭了,小脸恢復了一些血色,小嘴还呶呶的,对清音道:「孩子饿了,下奶了吗?」
后一句是问护士的。
护士摇头,这家她有印象的,家里人不愿给产妇用镇痛泵,就让人这么硬挺着,还不愿意给产妇订医院的营养餐,平时送来的饭菜又很差,难以保证产妇每天所需的营养……总之完全没有一般产妇该有的待遇。
本来这两天就该出院的,因为产妇一直没能恢復好,身体很虚弱,奶水也下不来,就推迟了出院时间。
「家属先给孩子泡奶粉喝。」医生这话是对蔡母说的,众目睽睽之下,蔡母不情不愿的出去打热水。
医生这才温声问清音,「要加镇痛泵吗?」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清音却觉得自己有种莫名想哭的感觉,她点点头,道:「要。谢谢。」
护士拿来的很快,正撞上蔡母提热水回来,见此不由拉下了脸,「生个赔钱货,还搞这么精贵……」
清音的拳头又硬起来了,她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罢了。但,以后总有她受的。
隔壁床的一个同样是婆婆模样的人说了一句:「镇痛泵也没几个钱吧?你想要孙子,以后再生个二胎就是了,现在生二胎三胎的又不会罚款。儿媳妇身体不好了,以后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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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母没理说话的大妈,只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又不是只她能生……」
声音再小,清音都听清楚了,她感觉有一种根本就不属于她的痛苦在心底蔓延,疯狂折磨着她,让她无法安生。
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对蔡母动手,可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她还那么弱小,才出生三天都不到,她不放心将她交给蔡家或是唐家的任何一个人照顾。
忍着怒意餵饱孩子,不放心交给蔡母放回婴儿床上,她就把孩子放在她的枕头边上,手臂轻轻搭在孩子襁褓上,闭上了眼睛。
不是睡觉,不敢睡,她实在是不放心孩子。她庆幸她的神魂强大,即便几天不睡也不会有一点事。
虽然这副身体上带来的本能疲惫让她总忍不住想要沉沉睡上一觉,然而她清楚的知道,她不能睡。
孩子一定不能离开她的视线。
她闭上眼睛,也得不到片刻清静,蔡母不敢跟隔壁床大妈呛呛,却敢在她耳边小声叨叨:「一天天钱不挣一个,就会糟蹋钱……不会过日子的败家媳妇,耀杰挣钱多不容易!心里没一点数,为着个丫头片子,可劲折腾男人……就这样,我还能指望你给我耀杰生二胎三胎?」
清音觉得自己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原身当初的痛苦。
才生下女儿没几天就被催生二胎,用个镇痛泵就成了败家的罪人,坐个月子要承受婆婆无休止的指责和贬低,甚至连饭都不给原身好好吃。
原身现在的身体真的非常虚弱,身心俱疲。
活了那么久,她仍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女人明明自己同样承受过作为女人的痛苦,却还要压迫羞辱其他女人,来获得心理上的快慰,并以此讨好取悦男人。
她很抓狂。
清音一直没有搭理蔡母,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蔡母发泄完情绪,终于没了再叨叨下去的意思,扔下孩子换下来的衣服,转身出了病房。
清音神识扫了一圈,见病房里安静下来,没人再关注她,她就从空间里摸出颗对症的药丸吞下,真的太痛了,身体上,心理上。
原身的抑郁症要比想像中更严重,她不是生过孩子才这般的。在婚后,及至孕前期就承受了极大的精神压力。
歷经催婚,催生,到现在的产女。
蔡家人想要男孩她知道,正因为知道她一直都不敢让蔡家人陪她去做产检,就怕他们会偷偷问医生孩子性别。
她真的不在乎孩子的性别,却非常在意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
她觉得孩子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轻易放弃这个孩子,她或许不爱她的丈夫蔡耀杰,但她对自己腹中的亲生骨肉,却无法割捨。
这个世上,只有这个孩子,也只有她,是她最在乎的存在。
可是她病了,病得很严重,甚至都没有办法为了这个最在乎的存在,活下去。
直到晚上,蔡耀杰才到医院来看她。蔡耀杰长相普通,唯一让原身当初选择应下嫁给他的优点,就是他看上去斯斯文文,像个好男人。
清音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冷心冷肺,自私自利的男人。
他选择跟原身结婚,当然不是因为爱情。
原身长得好,性情温和,为人孝顺又没多大主见,被唐家父母吃得死死的,看上去就很好掌控。
事实也确是如此,婚后蔡耀杰就想让她辞职当家庭主妇,想让她照顾好家里,不让他操心。
但原身还是觉得自己考公不易,就这么放弃可惜了,少有的坚持没同意。
得知她怀孕后,蔡耀杰就立即联合父母和岳父母等人向她施压,让原身辞职,这回到底是叫他如愿了。
原身怀相不大好,回家还要分担家务,单位工作再清闲也不足以让她觉得多轻松,于是原身最后不得不病辞。
哪知她真辞职回家后,不仅没有多轻松,反而家务活更多的落在了她身上。
蔡耀杰是从来就不管这些的,家对他而言就是下班回来要待的宿舍,放松身心的地方。他嫌妻子性情无趣,再漂亮也只当她是蔡家传宗接代的工具人。
所以,他眼中根本就看不到原身的辛苦与操劳,从原身怀孕到生产,这还是他第二次出现在医院里。
见清音目光锐利的盯了他一眼,蔡耀杰立即就感觉到了,不过他没有多怀疑,只是问她:「怎么样了?」
清音垂下眼眸没搭理他,从他进门到现在,一眼都没有看过她枕边的孩子。
见她不理自己儿子,蔡母立即炸了,「怎么样了?还问她怎么样了?你看看她那是什么态度?生个赔钱货了不起啊?还用镇痛泵,一点都不知道心疼男人,你还问她怎么样了,我看她好得很!」
蔡耀杰听后只抿了抿唇,没说什么。视线这才落在一旁安静睡着的小婴儿身上,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孩子,却没有碰触她的意思。
清音本也没指望这一家子冷血鬼能有什么良心,见了蔡耀杰这样的态度,她就更没有跟他说话的心思了。
蔡耀杰没多待,晚上病房不能再留人,见他要走,蔡母跟在他身后不住问他吃了没有,怎么过来了,然后就一块走远了。
母子俩没一个问她吃了没,孩子吃了没的……这样自私冷漠的男人,他就不配有后代。
这样的婚姻,又跟丧偶有什么区别?还不如丧偶,起码原身的产后抑郁症不会越来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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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稍微平復了下心情,知道这母子二人今晚都不会来了,她让值班护士帮忙给孩子泡了奶粉,餵饱孩子后又换了尿布,哄睡孩子,自己这才慢慢调息。
服了药后,身上已经不痛了,但情绪上还是需要时间来调理。比如产后抑郁导致的一些症状——内分泌失调,耳鸣,自我否定,情绪崩溃,食欲不振等等。
这种心理上的疾病不是说好就能好的,需要一个过程。首先她得要自我排解,平復情绪。保持心情舒畅,更有益于她目前的病情控制。
第276章 为媳者(2)
次日, 蔡母来医院后又开始叨叨,让她赶紧母乳餵养孩子,不停抱怨奶粉死贵, 说她只知道败家,不知道省钱。
清音深吸一口气, 抱着孩子餵完奶, 换了尿片, 又把孩子拍睡着, 这才拿起让护士给她定的饭菜,吃起来。
把蔡母的叨叨当空气。
就这,又引来蔡母的一通抱怨。
别看蔡母一直在说她败家, 其实原身自从嫁进蔡家,一直花的都是她自己的积蓄。
包括买菜, 日常家用这些, 只要蔡母推到她头上的事,就没主动给过她一毛钱花销。
而蔡耀杰的工资, 一半是交给他妈保管,一半是他自己留着花用,从来没有给过原身。
包括她现在住院生孩子,用的也是她自己的医保, 多出来的私人部分,更是从原身的银行卡里付帐。
也不知蔡母哪来那么大的脸, 说她败家的。
也对,在蔡母的认知里,原身的钱, 就是他们蔡家的钱, 花她的, 就是在花蔡家的,没毛病。
清音自问要不是自己耐性好,想尽可能处在原身的立场让她满意,她都要忍不住弄死蔡家人算了。
不过想想系统说过,这个任务失败过多次,想来也不是没人干过弄死蔡家全家的这种事,可任务仍是失败状态,那她就不能选择这般简单粗暴的方式了。
不能只是任务者自己痛快了,原身却不够感同身受。
第三天,蔡母说什么都不同意她在医院再住下去了,吵嚷着要去办出院手续,清音没有反对,不出院,她都不好排解自己这情绪。
听了蔡母一路的「医院烧钱、抢钱」、「身子真精贵」、「败家媳妇」等叨叨,直到回了蔡家。
回去后,蔡母就催她用母乳餵养孩子,「反正咱家是供不起这么一尊大佛的,要么自己喂,要么别餵了,我给她找一家……」
蔡母话还未说完,就看到清音目光如刀的盯着她,她吓了一大跳,刚要喝斥,就见清音勾了勾唇,道:「别惊着孩子。」
蔡母这才发现孩子在她怀里哭了起来,哭声比她的说话声小,所以她根本就没听到动静,不由埋怨道:「也不知是随了谁,小家气气的。」
意有所指的话,清音根本不想理她,只专心哄孩子,不知是不是被她刚刚的眼神所吓到,蔡母没再继续骂下去,进厨房里端了碗猪蹄汤出来,让她喝。
那汤离老远,清音都能闻到一股猪蹄没处理干净的臭味,她心里简直是无大语。
这都什么年代了,一般卖猪蹄的地方,人家都处理得很干净,才会拿出来卖,也才会有人肯买。
蔡母这没处理干净的猪蹄究竟是打哪儿找来的??这是存心噁心她呢吧?!
「快喝了,这猪蹄可是我花大价钱找耀杰大舅妈从乡下买来的,新鲜着呢!」
如果不是这汤的味道,隐约还能闻见一股子腐味,她就信了蔡母的鬼话。
喝当然是不可能喝的。
清音根本就没理蔡母,她这么喜欢,就自己喝好了。
蔡父跟蔡耀杰前后脚进的家门,进来就见蔡母正坐在饭桌前,捧着一盆猪蹄汤在喝,旁边还有一小堆啃干净的骨头。
父子两人平时习惯了回家就吃饭,见此,蔡父问蔡母,「你怎么先吃起来了?」
他看了眼猪蹄汤,以为是给儿媳妇炖的,剩下蔡母才吃的。
「妈,饭呢?」
蔡父在问蔡母,蔡耀杰先去厨房,准备帮着端菜的,结果进去一看什么都没有,灶台上空空如也,不由扬声问道。
蔡母放下喝得精光的汤盆,还打了个饱嗝,听丈夫儿子都问她,这才一拍巴掌,「哎呦,饭我还没做呢,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早?」
一听她把汤都喝光了,却说饭还没有做,蔡父顿时怒了,「还早什么早,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他指着客厅墙上挂着的钟,蔡母忙看了一眼,七点。
七点!已经七点了!蔡母顿时气恼不已,立马甩锅:「我,我这还不是被耀杰媳妇给闹的!回来就吵着说要喝猪蹄汤,我不得先伺候好她……」
「行了,赶紧做饭去!」蔡父不耐烦听这些,肚子正饿着呢。
蔡耀杰听了却直皱眉,对清音很不满,觉得她怎么这么多事,耽误家里人吃饭。
幸好清音在房间里只听到蔡家人说的话,没听到蔡耀杰的心声,要不然,呵呵。
狗男人真够不讲究的,嫌刚生孩子没几天的妻子多事,也是绝了。
蔡母去厨房里做饭,口中还在喋喋不休的推脱责任,跟父子两个抱怨。
蔡父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了电视看新闻。
蔡耀杰则坐在另一边,打开了手机。
全家人一同忽略了满桌被啃得干干净净的猪蹄骨和见底的汤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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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父子俩各忙各的去了,蔡母赶紧去把饭桌收拾干净。
直到晚上睡觉,蔡耀杰都没说进屋去看看老婆孩子,径直去了书房里休息。
吃饭时,更没有人来敲门问问清音吃不吃。
原身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整整三年。
在这样冷漠且被无视的环境下,会患上抑郁症实在是太正常了,冷暴力,无视,精神凌迟,压抑。
什么人逼不疯。
次日一睁开眼,就听到蔡母在外面摔摔打打的,声音比昨晚上还要大,「一天天的不知道做事,事儿还不少,想吃这吃那,哪个不要花钱?」
她一听就知道蔡父和蔡耀杰上班去了,蔡母这话是说给她听呢。
清音冷笑,打从她穿过来,除了昨天的那碗猪蹄汤,她可从未吃过她蔡家的一粒米!
这个蔡母,可真是会颠倒黑白。
很好,她又记了一笔。
下午,唐家终于来人了。
唐母一个人过来的,拎了原身记忆中,那种礼品盒包装的东西。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家送礼就都爱送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她特意放出神识去看了一眼,里面是茶叶!
呵,自己闺女生孩子,她给正在坐月子的闺女和外孙女送茶叶!
清音微笑脸,看着进来就没停过嘴劝她的唐母。
「怎么也不收拾收拾,看你这邋里邋遢的,哪个男人受得了?」
她当然收拾了,只不过是没把头髮扎起来罢了。在医院里不方便,昨晚回来就洗了热水澡,还给孩子收拾干净,里里外外都换了一套。
唐母这明显是在挑刺。
「……趁月子里好好调养调养,你看你这瘦的,你婆婆捨不得给你买肉吃?」
唐母来后只匆匆看了一眼正睡着的外孙女,就对清音絮叨起来。
前面说的还算是人话,后面越来越不中听——
「你婆婆肯定是嫌弃你生的闺女,没事,你好好坐月子,往后再生个男孩就好了……」
催生,又是催生!催完一胎,催二胎!二胎要是没生儿子,是不是得接着催三胎?!
「女人只有生了男孩才有家庭地位,蔡家三代单传,他们嫌弃你也没啥,你忍一忍,等生了男孩以后,家里家外都得听你的!」
嗯,三代单传,敢情他姐还不算人。他蔡家是有皇位要继承是吧。
「妈知道你受委屈了,可咱们女人不都这样嘛,没儿子,以后这丫头也没个给她撑腰的兄弟。」
撑腰?原身没有哥哥吗?她哥给他撑腰了吗?她生孩子,她哥露过一面吗?
「听妈的,你是妈亲闺女,妈还能害你不成?」
亲闺女,这样的「亲」想来原身也不稀罕。
「……你嫂子这也怀上了,我这天天的伺候她吃喝,都没来及过来看你……你嫂子是个奸的,这一怀上,就敢给你哥给咱家提条件了,说要么家里房子加她名字,要么再给她和你哥买套学区房……你说妈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祸害媳妇!」
敢情你家这也有婆媳矛盾呢,那怪不得对亲家所为见怪不怪了。
「得亏当初你哥他们结婚,妈和你爸多留了个心眼,房子、车都没过户给你哥,要不然这会谁当家,还不好说呢!个祸害!」
唐母显然是把她这儿当垃圾桶了,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各种烦心事。
清音:「……」
清音真觉得浪费了半天感情,这原身的妈也是个不输蔡母的人才。
就这么会儿功夫,各种抱怨,各种洗脑,各种荼毒,要不是她再三确认过现在是什么年代,真以为她们都是从异世界穿来的。
就是她在古代时,也没有过现在这样的奇葩遭遇。
服了,真心服了。
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的女人,感觉好累,真心好累。
所以,毁灭吧。
她打断唐母的话,道:「妈,蔡耀杰和他爸妈都嫌弃我生的闺女,你让我哥替我教训一下蔡耀杰,让他长点心,别小瞧咱家。再对我和闺女好点。」
唐母听了皱眉:「你想教训耀杰?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哥去教训他,这以后亲戚还做不做了?啊?」
清音笑笑:「结婚前,你不是跟我说以后不能疏远娘家,需要我哥给我撑腰吗。十万块的彩礼钱我一毛都没要都给你们了,现在需要他给我撑腰了,你又跟我说以后还要做什么亲戚,那请问,我哥能为我撑什么腰?他有什么用?」
唐母顿时气恼不已,「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胡搅蛮缠不讲理!这是你为人子女该说的话?指责你妈?」
唐母直接转移话题,清音见此就不同她掰扯下去了,掰扯不清。
女人真是难啊!嫁人后,在婆家是外人,在娘家同样是外人,在外面还里外不是人。
总之,女人在他们眼中就不算是个人,是吧。
「行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还得回去给你嫂子做饭,一会你哥回家又得闹脾气。」
唐母站起身来,想了想又叮嘱道:「别想太多了,养好身体,以后生个男孩儿,蔡家不敢对你怎么着。」
说完,急匆匆的就走了。
清音望着她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仍是感觉很无力。
她很确定这都是原身曾经的感受,或许在原身身上还要更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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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蔡母又就唐母送来的礼品盒叨叨了半下午,清音一直不跟她搭腔,蔡母可能说多了自己也觉得无趣,干脆出去买菜了。
晚上总算是叫她出去吃饭了,清音抱着孩子一起出去,蔡父蔡母蔡耀杰三人都没等她,都已经吃上了。
家里平时没什么外人来,蔡家的饭桌就是四人座。四把椅子,清音扫了一眼那个留出来的位置,面前没碗没筷也就罢了,桌上的菜也都离那个位置挺远。
她没吭声,对蔡母做的饭菜也不感兴趣,但她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
「吃饭都磨磨蹭蹭,也不知家里都怎么教的。」有父子俩在,蔡母仿佛更多了几分底气,说话都挺大声的。
然而蔡父蔡耀杰都专心吃饭装死,反正不是说他们的,他们也犯不上搭话。
清音之前就餵饱了孩子,这会正轻拍着孩子哄睡。
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孩子,蔡母更加不爽了,「这一天天的喝奶粉,要喝到什么时候去?奶粉有多贵你知道吗?」
想起早上时看到的那就快空了的奶粉罐,蔡母就来气,饭都有些吃不下去了。
清音看向一旁装死吃饭的蔡耀杰,淡淡的道:「奶粉贵?吃不起?那做父亲的也太没用了,连孩子的奶粉钱都赚不到,呵!」
这话伤害性不算大,但侮辱性极强,蔡耀杰还没接话,蔡母就暴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清音不悦的看了她一眼,抱着孩子离几人远了点,「声音小点,吓着孩子了。」
将孩子拍睡着了,这才对怒目瞪着她的蔡母道:「我说孩子爸没用,我说错了吗?」
她越平静,蔡母的火气就越大,直接想摔筷子,不过在她摔筷前,蔡父先摔了筷子,指责清音道:「这就是你对丈夫,对婆婆的态度?!怎么这么不懂事!」
原来不聋嘛。呵。
蔡耀杰也气恼的道:「你到底是在闹什么?一刻都不消停,上了一天班回到家,就听你抱怨了!家里这条件你到底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不用做饭,不用做家务,什么都不用做,就带带孩子而已!
竟然还说他买不起奶粉,说起这个,蔡耀杰最气,他是买不起奶粉吗?她知道现在外面物价都什么样了吗?
辞职后,就跟外界脱节了是吧?一天天的,净在家里挑事,还是太闲了!
清音不承认自己挑事,她只不过是就蔡母所说的话,回了一句嘴而已,就成了现在这样……她总算是知道原身为什么越来越沉默,最后只能为难她自己了。
太特么憋屈了!
什么话都叫你们一家三口给说了!
蔡耀杰除了上班,万事不管,孩子生了跟没生一样,不闻不问。自私冷漠,彻头彻尾的渣男一个。
蔡父事不关己,通通装死,忍不下去就占据道德最高点来指责她。
不愧是父子、母子,甩锅大虾,一脉相承。
蔡母加诸给原身的言语伤害最大,她的那些叨叨,就像是一把把小刀,一天天,一年年的凌迟着原身的精神,让她饱受折磨,痛苦难言。
「饭不用你做,衣不用你洗,就带个孩子,还不能餵母乳,你说说你还能干什么?真没见过像你这么自私的人!」
蔡耀杰满脸的不耐烦,几句话就给她泼了一身脏水。
从前且不说,打从她穿来后——
饭不用她做?所以就不给她吃。
衣不用她洗?所以蔡母只洗他们一家三口的衣服,问都没有问过她。要不是原身提前给孩子准备了小衣服和尿不湿,孩子恐怕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她的衣服也就罢了,孩子的衣服当然不能跟大人的混洗,所以住院那几日,她几乎全靠清洁符打理她们母女。
之前她还不能洗澡,孩子小家里又没开暖气,也不能贸然给洗,只能每晚给孩子擦洗身子,搂着睡,就怕孩子一不小心会生病。
至于为什么不餵母乳,因为孩子妈的抑郁症很严重,导致她的身体出现了各种问题,便是出奶,奶水也不丰,并不适合以母乳餵养孩子。
至于孩子现在吃的奶粉,其实从她能自己动手后,她基本上没给孩子吃过在医院里剩下的那罐奶粉了。
那奶粉是蔡母在小店里随意买的便宜货,吃了对孩子身体并不好,她给孩子吃的是自己空间里的存货,她不缺这些。
因为压根没人关心在意她们母女,所以这种种「异常」,根本就没人发现,更没人会在意。
至于说自私?原身要是自私,也不会活成现在这样了。
她但愿她能自私一些。
她但愿女人都能自私一些。
因为这样,起码能过得好一些。
那些恶人,真正的自私自利者,他们不就是凭藉自私、冷漠的本性才让他们自己过得比别人都好么。
第277章 为媳者(3)
清音无视蔡家人, 看着距离她都挺远的饭菜,拿起桌上闲置的公筷扒拉了一下,全都不是坐月子的人能吃的, 就这还让她餵母乳?是想要毒死谁??
看她动作,蔡家人全都将怒火点燃了。
蔡母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气道:「你这是什么规矩?你扒拉过还能吃吗?」
「不能吃啊?」清音挑眉, 「既然不能吃了, 那就都别吃了。」
她脸上表情淡淡的, 在蔡家人都没有应过来时,直接掀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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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桌子上的饭菜和碗盘稀里哗啦掉了一地,汤汁溅了几人一身, 现场一片狼藉。
蔡家人看着眼前场景,全都气得要命, 不敢相信她干了什么。
「你, 你是不是有病啊?」蔡耀杰觉得自己都不认识这个妻子了,她怎么敢?
「我是有病啊。」清音屏蔽了孩子的五感, 不怕会吓着孩子。
她不放心把孩子一个人放在房间里,所以才一直抱在手里。
听她说自己有病,还朝蔡家人笑着,蔡耀杰觉得她是真有病。
「你不怕吓着孩子?」他咽了口唾沫, 看了眼她怀中的孩子道。
清音敢保证,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这孩子。
蔡父也阴鸷的盯着她道:「你到底是在闹什么?蔡家哪里对不起你了?对公婆这么不孝, 明天我就去问问老唐,怎么教的闺女!」
生了个丫头片子,还觉得长脸了?早知道生丫头片子, 当初说什么也得让耀杰他妈带她去打胎。
没用的女人。
清音看着蔡父也笑了, 这个男人啊, 平时看着万事不管,其实只是没动到他的利益上罢了。
瞧,这会饭吃不成了,心里说不定怎么恼火呢。
父子两人一个德性,就这,还想要传宗接代?再生个小的,继续祸害人?想都别想。
清音一脚踢翻旁边刚刚蔡耀杰坐过的椅子,道:「我没闹啊,我只是心里头不痛快,这心里一不痛快,就想找点什么出出气。」
「不就是掀了张桌子,踢了把椅子么,至于的?」
她越是轻描淡写,浑不在意,蔡家人的脸上就越是难看,等到她再一脚踢飞蔡父方才坐过的椅子时,蔡母仿佛才反应过来,朝她怒斥道:「唐清音,你疯了?!你再闹,我就让耀杰跟你离婚!」
蔡耀杰也连忙帮腔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难看,我真后悔娶了你。」
清音笑了,带着丝恶意,将蔡母坐过的椅子踢向蔡耀杰。
「啊——」
蔡耀杰没能躲开朝他袭来的椅子,被砸倒在地,蔡母尖叫着冲过去扶他。
「耀杰!」
蔡耀杰虽然被砸倒在地,实际看上去,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痕。
蔡母却怒急,确认了儿子没事,就朝清音扑了过来,却扑了个空。
「我看她真是疯了,你去拿被单过来把她捆起来。」蔡父一脸阴沉的看着眼前这齣闹剧,朝蔡母吩咐道。
蔡母立即往房间去,清音顺手抄起一个东西朝她身上砸去,好不容易爬起来的蔡耀杰指着她怒道:「你疯了,你打我妈?你果然疯了!」
蔡母跌在地上,看着那一地的碎瓷片,大吼道:「你是不想过日子了是吧,你知不知道这都是钱啊!」
清音拍着孩子:「我早说了,我病了,我心里不痛快就忍不住想要出气,你们为什么不听,偏要惹我?」
她说着眼睛朝客厅方向瞥去,蔡父忙朝老婆儿子使了个眼色,蔡母接收到他的意思,努力降下声调,道:「没人惹你,如果不是你作妖……」
「咳!」蔡父重重咳了一声,蔡母这才后退一步,尽量「安抚」道:「你先冷静点,你就不怕吓着孩子吗?这么大动静,邻居们也会听到的。」
清音一脸漠然的看着她,「你们想拿孩子威胁我?」
「……」蔡母气得咬牙,要不是蔡父示意她先稳住唐清音,她根本就不会对她这么客气,她就不信他们三口子还制不住她一人!
「没有。」她语气硬邦邦的道。
「哦,那就好。毕竟我现在抱着孩子,都没敢大动作。」
听出她话里威胁之意的蔡母气得没忍住道:「你再这么装疯卖傻的,耀杰真没法跟你过下去了!」
「哦,什么意思?」清音再次面无表情脸。
蔡母咽了一口唾沫,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蔡耀杰抢答道:「意思就是我要跟你离婚!」
清音目光转向蔡耀杰,淡淡的道:「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蔡耀杰想到自己方才被椅子砸倒的那一幕,他表面看着是没事,但身体上的疼痛却是真真切切的,身子不由往后缩了缩,鼓起勇气道:「我说我要跟你离婚!」
清音觉得有些累了,抱着孩子坐在那张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平静的道:「离婚?你确定?」
蔡耀杰立即道:「你这样疯疯癫癫的,我怕你会伤害到家里人,当然要跟你离婚!反正我是不跟你过了……」
「呵!」清音觉得心里的那种想要打人的冲动又涌上来了,「你知不知道,离婚还是不离婚,你根本做不了主。」
蔡耀杰握拳,「你什么意思?」
清音森然一笑:「婚姻法有明确规定,女方在分娩后一年内,男方不得提出离婚。」
「除非由我提出离婚,法院才会受理。」
「你觉得我不同意,你能离得了这个婚?」
蔡耀杰被她的话震惊到了,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了解这些的,还是她早就有离婚打算,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在他的意识中,他的婚姻中,他占据着绝对主导地位,他可以提出任何要求,提出离婚,对方则绝不可以。
他看着她,一时竟忘记自己的目的,指责她道:「你什么时候了解的这些?你早就想离婚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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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用看蠢货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淡淡的道:「是啊,我早想跟你这个蠢货离婚了,所以提前查了资料。」
「你休想!」蔡耀杰大吼道。
吼完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不正是为了要摆脱这个疯女人吗?怎么会这样?
他要疯了,要被这个疯女人给带疯了!
「不离?好啊,反正我现在又不想离婚了。毕竟我生病了,病得还不轻,以后看病治病还不知要花多少钱,蔡家这现成的钱袋子,不用白不用。」她嘆道。
蔡母顿时大急,推了儿子一把,蔡耀杰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压根就没接话。
蔡母气急道:「不行,我不同意!离,这婚必须要离!」
反正生的是个丫头片子,她家不稀罕,这样有疯病的媳妇,她家更不能要!
这婚离定了!
清音看蔡耀杰抱着头不说话,蔡父脸色阴沉,额头青筋直跳,笑了笑,站起身语重心长的道:「行了,都别闹了,婚姻不是儿戏,别动不动就拿离婚说事儿。」
说完施施然抱着孩子迳自回房去了。
再发酵发酵吧。
一家人看着她闹完后无事人一般离开,全都要气死了,这个疯女人!
「耀杰,这个媳妇坚决不能要!妈和你爸还想多活几年呢!」蔡母拉着蔡耀杰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蔡耀杰挺嫌弃他妈这样的,抽回手,道:「妈,我得好好想想。」
「想?还想什么?这女人疯了,你没看出来?!」蔡母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你会被她给毁了的啊!」
「反正我不要这样的儿媳妇,他爸,老蔡,你说句话啊!」
儿子不搭话,蔡母转身去寻蔡父,求他认同。
蔡父也是厌恶的甩开蔡母的手,道:「离是肯定要离的,目前还是想想怎么离。」
唐清音不是说了么,分娩期男方不能主动提离婚,那他们就要想办法让她先提离婚。
至于想什么办法,他看了蔡母一眼。
这会一家三口都觉得自己当初看走眼了,怎么找了这么个表里不一的媳妇,明明结婚前看上去挺老实的,生孩子前都要比现在听话。
难不成是觉得自己生了娃儿,能在婆家站稳脚跟了,所以就不加掩饰了??
呵呵,别说她生的是个女娃儿,就是生了男娃儿,那也别想在家里翻天,他们长辈可都还活着呢,蔡家且轮不着她来当家作主!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这么个儿媳妇进门!」蔡母咬牙恨恨的道。
「我看她像是真有病,要不要带去医院检查检查?」蔡耀杰冷静下来,分析道。
「看病不要花钱啊?!我看她就是诚心作妖!」蔡母立马反对道。
美的她,还上医院去看病,多糟践钱!
反正日子要过不下去了,怎么能把钱再花她身上,那不是冤大头么!
「那你说怎么办?」蔡耀杰抓了把头髮,烦躁得不行。
他觉得自己往日平静的生活被打乱了节奏,很多事不再受控制,让他心中无比沉郁。
「……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好了,咋样也能撑一年。等跟她离了,妈再给你找个好的!以咱家的条件,再娶个头婚的都没问题!」蔡母安抚儿子。
蔡耀杰没说话,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
蔡父这才道:「行了,再观察两天看看,实在不行让唐家人亲自来教!」
对这个儿媳妇,他也十分不满,更倾向于离婚。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在她身上多费功夫,这一点他同蔡母的意见基本一致。
清音回房又餵了孩子一次,看着乖乖入睡的小孩儿,她笑了笑,在心里嘆了口气。
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这孩子也是够命苦的,想到前世被原身抱着跳楼时,这孩子也才几个月大……一时心绪难以言喻。
第二天,家里一早就没了动静,清音用神识扫了一眼,知道蔡家一家三口一大早就收拾好出去了,她没多在意。
想来是避着她去想什么办法了吧。
她想得没错,一家三口兵分三路,蔡父去上班,蔡母找人打听事,蔡耀杰则请假去医院,了解关于产后抑郁症的情况。
蔡耀杰主要是问医生这种病影不影响带孩子,以及夫妻生活。
需不需要吃药治疗,以及要花多少费用等等。
从医院里出来,蔡耀杰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如果唐清音真患了产后抑郁症的话,他是绝不打算再跟她过下去了。
医生说这病不仅需要药物治疗,还需要对患者进行心理干预,甚至需要物理治疗,通常难以自愈。
总之这个病治起来没那么简单,光是让患者保持心情愉悦这一点,就很难。
他想到唐清音昨晚上的发疯表现,就觉得无比厌烦,娶她是为了省事省心,能拿得出手,也好让自己无后顾之忧的,可现在呢,居然还得了这样难治的病,简直太难伺候了。
要是早知如此,他宁愿娶个丑点的,事没那么多的女人。
弄到现在这样,简直是给自己找事干!
一时又想到当初那十万块的彩礼钱,他心中愈加不满起来。
将医生方才嘱咐他尽快带患者去看病以防加重病情的话,全抛在了脑后。
看病是不可能来看病的,他妈说了,家里没那么多的冤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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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里出来,他就打电话把事情简单跟爸妈都说了,然后干脆连单位也不去了,打了个电话就走了。
蔡父听了儿子的话,没吭声就挂了电话,他哪敢说话,要是叫单位里同事听到一言半语的传出去,他的老脸要往哪里搁?
他烦躁至极,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趁着中午吃饭休息时间,直接走出单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电话给蔡母。
蔡母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是万万没想到世上竟还有这种病的,产后抑郁症?
这个儿媳妇自从嫁进他们蔡家,她是缺她吃了,还是缺她喝了?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心眼小,想不开,啥事都不管还能得这种金贵病,不是她自己的问题,还能是因为什么?
怎么自己当年生孩子时就没事呢?偏她爱作妖!
她简直无法接受,生了个赔钱货女儿竟还好意思生病,她咋就有那么大脸呢?
蔡母实在想不通,对这个儿媳妇更是无比厌恶,恨不能立即回家赶走她。
想到昨晚老蔡叮嘱她的那些话,她气恼不已,那什么婚姻法也太没道理了,凭什么不让人离婚,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不让离婚这不是存心为难人么!
想到儿媳妇生的那个赔钱货,她只觉得更加气恨,一个天天都在烧钱的小丫头片子,果然不是个好的,刚出生家里就这么多事,怕不是个克星投胎吧!
蔡母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坚定要让儿子离婚。
儿子平时上班已经够辛苦的了,这一大一小两个不省心的,还是想办法弄走的好,眼不见为净!
蔡母这么想着,一不小心撞上个人,是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抱着个孩子的大姐。
她还没开口,对方就慌慌张张的绕开她走了。
她有些疑惑,不理解那大姐怎么还捂住孩子的嘴。
当时也没想太多,走到半路突然一个激灵,刚刚,刚刚那该不是拐孩子的吧?
她心里一阵后怕,幸好,幸好她没多嘴,要不然还不得被打击报復啊……
蔡母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往四下里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她就打了个电话出去。
到晚上,一家三口是一起回的家,回到家没多久,房门就被大力推开了,清音抱着孩子看着满脸兇相虎视眈眈的蔡家人,冷哼了一声,抱着襁褓站起来。
「医生说你现在不适合养孩子,把孩子给我!」蔡耀杰开门见山的道。
清音冷冷的看着蔡家人,道:「我要不给呢?」
「不给,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蔡耀杰冷漠的道。
「哦,怎么个不客气法?」清音挑眉。
蔡耀杰已经很不耐烦了,像是耐心耗尽一般,声音里带着一股狠意,「你得的是疯病,我能把你绑在家里,也能打电话把你给送进精神病院。」
这一刻,清音再次体验到了蔡家人的恶毒与狠绝。
明明知道原身得的是产后抑郁症,只需要一点点关心,一点点保障,来调解患者心理,可他们就是不愿意给!
这样冷血的人家,真当原身稀罕待吗?
当初原身也不是没想过要离婚,但蔡家人因为那十万块彩礼钱,不肯轻易放过她,拉着唐家扯皮。
唐家当然也不可能还这笔钱,钱都添给儿子买婚车下聘了,家里一时也拿不出来。能拿出来也不可能给,毕竟婚都结了。
唐家人咬死说原身清清白白嫁进蔡家,给他们生儿育女,早不算唐家人了,让他们想要钱去找原身,不干他们唐家的事。
就这么放弃了原身。
蔡家人有气当然都朝原身身上撒,原身的精神几度濒临崩溃,最后实在是不想活了,这才选择了死。
这些人从头至尾都漠视了原身,甚至她都死了,两家还在为那十万块彩礼钱拉扯。
最终唐家答应不追究原身的死,蔡家不要那十万块钱,两方这才平息干戈。
所有人都没损失,只除了原身母女已死这个事实。
绑她?去精神病院?
清音抬脚勾起一个矮凳,直接踢向蔡耀杰的裆部,无情无义的东西,不配她手下留情。
「啊!」蔡耀杰不防她这般,又被砸了个正着,痛苦的倒在地上,蜷缩着夹紧双腿唿痛。
「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你怎么敢打我儿子?!」蔡母直接朝抱着孩子的清音撞来。
清音避开她,任她用力过勐趴倒在地,讥讽道:「别人的孩子是草,随你践踏,就你儿子浑身是宝,谁都碰不得?」
蔡母感觉自己腰扭了,半天才爬起来,蔡父往后退了几步,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清音踢了踢躺地上哼哼的蔡耀杰,「别装死了,起来。」
蔡耀杰恼羞成怒,骂道:「你这个疯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蔡母也跟着叫嚣:「你滚,滚出蔡家……」
清音勐地朝她看去,蔡母的话瞬间被堵在喉咙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呵呵声,看向她的眼神畏惧又仇恨。
蔡耀杰痛得要命,顾不得再骂人,直喊蔡父:「爸,爸,送我去医院,快送我去医院!」
他表情异常扭曲,声音嘶吼,看起来极为痛苦,蔡父想到自己至今还没有抱上孙子,也就顾不得什么了,上前去拉儿子,没拉起来,朝蔡母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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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母忍着腰疼爬起来去扶儿子。
清音没有阻止三人动作,看着他们离开。
第278章 为媳者(4)
蔡耀杰下身痛的要命, 到医院检查,医生却说他没伤着哪里,可他就是觉得痛, 痛不可言。
「这个家没法待了,有她没我, 有我没她!」蔡耀杰说什么都不肯回家去, 闹着父母要去住酒店。
蔡母向来全由他, 但儿子不回家去, 终究觉得不妥,心中更恨唐清音。
「都是那个贱人,疯子, 神经病!」
「我要跟她离婚,一分一秒都不想跟她过下去了!」蔡耀杰咬牙, 「爸, 快想想办法!」
蔡父被点名,道:「我有什么办法?孩子还在哺乳期, 一天没断奶,一天离不了。」
蔡母快心疼死儿子了,嚷道:「那怎么办?让儿子忍着,让我们全家都忍她?!」
蔡父垂眸:「谁让法律不允许呢。」
蔡母气极:「我真是后悔死了, 花十万块钱就娶进来这么个祸害!」
蔡父见她总是抓不到他话里的重点,有些不耐烦:「也是你没调教好她, 都嫁进门三年了,还不成个样子!」
蔡母委屈:「我哪有功夫调教她,一天天的见不着人。」这是说从前唐清音上班, 辞职也只是在怀孕后。
蔡父听了愈加不耐烦:「我看你是推卸责任!说你两句就还嘴!」
「我真没有……」蔡母咬唇。
过了会儿见蔡父没那么生气了, 又开始抱怨:「我看她就是欠收拾, 以前还是收拾少了!也不知是吃错什么药了,力气变得那么大,刚刚你也不帮忙,把她绑起来不就没事了?」
蔡父不耐烦听这个,又把话题拉回去,「现在说的是离婚,别扯那些没用的。」
蔡母烦闷:「有什么办法能赶走她,起码不让儿子跟她在同一屋檐下……」
蔡耀杰薅了把头髮,「反正我现在就只想跟她离婚,我真是受够她了!」
蔡父只能把话往明白了说:「现在不能离婚的原因是孩子,是吧?」
蔡耀杰还没什么反应,蔡母却灵光一闪,对,孩子,孩子!阻碍是孩子!
她想到之前不小心撞到的那个妇女,眸光闪了闪,看向蔡父,蔡父却没有与她对视。
一家三口出去了,蔡家又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清音放下孩子,把原身的一些证件,包括身份证户口页银行卡等单独放在一个袋子里,先收进空间里。
另外,查了一下原身的帐户余额,原身从前是做程序开发的,做了三年多,工资加奖金不少,存下些积蓄。
后来辞职回家考公,进入事业单位,工资大不如从前,福利也都落不着自己手中,再加上结婚后,家里家外的日常花销,渐渐的手上的余钱变得越来越少。
她查了下几个帐户,总共加一块也就三万块钱,简直不可思议。
结婚后,当然不能让一方一味付出,但在这个家里,原身纯属单方面付出,结婚即丧偶,还要担负一家子的生活开销。
比如,蔡母总是让她下班「顺路」去买菜,家里生活用品哪个没了,她也要叮嘱原身一声,让她网购,还指定品牌。
原身当然跟蔡母提到过费用问题,被蔡母以她「小家子气」,「这种小事也要斤斤计较」为由搪塞过去。
问蔡耀杰,蔡耀杰说他不管这些琐事,他交过钱给家里,这些事压根不该找他,再要说多,他就发火,指责原身斤斤计较,同蔡母如出一辙无赖。
原身性格本来就有些安静,内向,也不是爱计较的人,她默默承受了这一切。
可能是与她的原生家庭有关,在娘家时,工作后,每个月都被要求寄钱回家,直到结婚,这事才没继续。
想也知道,是怕蔡家会有意见。
原身的这三万块钱,还是之前存的定期,要不是定期,恐怕也早已被掏干净了。
想想真是无大语,离大谱。
她相信,如果原身知道结婚会是这样的生活状态,可能当初怎么都不会选择辞职回来考公结婚。
可惜没有如果。
清音看着这三万块钱,打开手机软体,操作了一番就暂时没管了。
这世上有很多事,是钱能够解决的。
以后日子还要过下去,还要养好孩子。各种花销,没钱万万不能。
所以她得先搞些钱在手。
蔡父和蔡母回来后,没再过来打扰她,仍是当她不存在。
蔡耀杰当晚一直都没有回来,清音打开手机,看了下定位,知道他在哪里,就没管了。
原身的电脑,在辞职后被蔡耀杰的外甥「借」走了,一直都未归还。
那电脑是原身回来考公前新买的,无论是品牌还是配置都很好,原身当时为的是辞职后也想接点私活干干,挣些外快,这才下了血本换的电脑。
之前的旧电脑,还是大学时打零工买的,用了好些年,硬体都带不动了,所以二手处理掉了。
导致清音现在也没电脑用,只能用手机操作。
临睡前,她想起什么,打开了蔡耀杰所在酒店的监控,然后笑了,一番操作后,安心睡下。
终于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次日一早,清音才给孩子换好纸尿布,客厅里传来动静。
清音蹙眉,来的竟是唐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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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她挑破唐家不能给她「撑腰」后,唐母再没理过她,明明之前在医院时还曾时不时给她发微信消息。
唐母再次出现,仿佛忘记了之前的尴尬,开口就是训斥:「听你婆婆说你又闹腾了?你闹什么闹,生个闺女有什么可闹的?」
她声音挺大,清音怀疑她这话,也有说给外面人听的意思。
她轻轻拍着孩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唐母,道:「蔡耀杰要跟我离婚。」
「离,离婚?你胡说什么?好好的,耀杰怎么要跟你离婚?是不是你闹的?你说说你,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天天的净想什么呢?啊?」
唐母声音终于正常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跟你说,这婚不能离,绝对不能离,离了家里没你住的地方!你哥结婚了,你马上就有小侄子了,你离婚对咱家影响多大啊,孩子有你这样离婚的姑姑,这以后上学不得被人笑话啊!」
「我告诉你,别瞎折腾了,你离婚就别认我这个妈!」
清音:「……」
听听这是人话吗?
唐母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连珠炮道:「等耀杰回来你好好跟他说说,这孩子都生了,还闹什么离婚?尽快生二胎,生个男孩,凑个好字。
都多大年纪了,还想着离婚,离婚后你能再找个什么好的?我告诉你,再找你未必能找耀杰这样条件的,但他肯定能找个比你强的,你信不信?」
窒息,真的窒息。
比女人多长二两肉,就比女人尊贵了?
唐母话还没完,「谁家过日子不是这么过过来的?忍一忍不都过去了?你说你闹什么?孩子都生了,你不想想你自己,也得为孩子想一想,是不是?孩子不能没爸没妈!别嫌妈说话难听,妈都是为了你好!」
「耀杰条件在咱这儿真的很不错了,工作稳定,有房有车,没有还贷压力,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你说说,你还闹什么?作不作啊?!」
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人家都要送你女儿去精神病院了,你说让她不要反抗?
动不动就拿「为了你好」来道德绑架别人,她求你「为她好」了吗?
还没离婚就说家里没地方住,嫌离婚丢人现眼,十万块卖了闺女就把父母子女的亲缘都割捨了是吧。
好啊,割捨了好,谁还愿意上赶着受虐啊。
唐母显然深谙「打一棒子,给一甜枣」之道,指责完就是打感情牌:「你打小就懂事,妈最疼你,还能害你不成?」
「咱们女人啊,都是这么走过来的,等孩子长大了,你就明白了。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是一心为了孩子好?」
「妈不是不想让你哥给你撑腰,可两家人是亲家,闹大了你以后在婆家还怎么做人?妈都是为了你好。」
「……钱都给你哥买车了,要是蔡家想要回去,妈是真没法子给你变出来。」
「闺女啊,你妈没本事,你哥向着你嫂子,你爸在家万事不管,妈只能指望你。你好好的,妈才能放心。」
「听话,别再闹了……你月子不好好坐,以后有你苦头吃,听妈的,多吃点好好养养。」
「听你婆婆说,你还没下奶?孩子还是要母乳餵养的好,以后孩子长得也能更壮实。」
唐母违心的看着小胖外孙女,指着她说瘦。
清音木着一张脸,这要不是原身亲妈,她都想要动手了。
唯有沉默以对,左耳右耳都不进,当苍蝇嗡嗡叫。
可能是觉得她们应该说得差不多了,蔡母端着碗带着腥气的鱼汤进来了。
尽管脸上尽力挤出一丝笑容,却显得格外扭曲。
「亲家母,你是要好好劝劝她,这过日子呢,能省则省,省一点是一点。光吃奶粉,咱家也不是说供不起,就是太抛费了,不如省下来买菜买肉给她多补补,你说对吧?」
唐母站起身,客气的接下她手里的鱼汤,笑道:「亲家母说的是,你看坐月子麻烦你了,我得照顾她大嫂,那边也怀上了,实在是顾不了。」
唐母趁机解释了一番,又把鱼汤端到清音面前,劝她:「快喝了,你看你婆婆对你多好,鱼汤下奶,赶紧喝了,早点让孩子吃上母乳。」
清音看着递到眼前来的鱼汤,越过唐母看向正紧紧盯着她的蔡母,笑了笑,道:「先放着,太烫了。」
唐母也觉得碗有些烫手,正要听女儿的先放放,蔡母突然声音尖利的道:「不烫,不烫!我特意放凉端过来的。你快尝尝,肯定不烫的!」
唐母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当是她来了,亲家母故意殷勤做这些给她看的,想表现表现,便不疑有他。
她本也不愿得罪亲家母,就又将鱼汤递给清音,违心道:「是不怎么烫了,趁热喝也好,鱼汤凉了会腥。」
蔡母紧紧盯着清音不错眼,连她似笑非笑的眼神都没注意。
唐母执意让她喝,清音就接了过去,当着两人的面「喝」下了那碗鱼汤,像是松了一大口气般,蔡母都没顾得上拿走空碗就快步出去了。
唐母还有些疑惑,小声嘀咕了一句:「跟后面有狗撵她似的……」
意识到这话不好听,忙改口道:「当婆婆的都这样,别指望对儿媳妇能有几分真心……」
清音懒得再听唐母絮叨,说累了想要休息,唐母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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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躺下去没多久,门就被一把推开了,蔡母蹑手蹑脚进来,确认她真「睡」着了,握着拳头在她眼前晃了晃,确认她不会醒,恶狠狠的就想朝她身上招唿。
脑子里突然闪过老头子的叮嘱,让她不要节外生枝,速战速决,她愤愤然放下拳头,想一把提起安睡中的婴孩,却不敢太用力,生怕把人给弄醒就糟了。
趁着大中午,小区里这会没什么人出门晃悠,蔡母鬼鬼祟祟抱着孩子直奔离家不远的路口。
那里停着一辆银色面包车,她刚到跟前,从车里出来一个瘦高的妇女,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孩子,道:「大姐,你真的不要这孩子了?」
蔡母毫不留恋的把沉睡中的孩子往妇女手里一塞,「不要!一个赔钱货,不稀罕。赶紧弄走。」
妇女脸上的表情微妙了一瞬,接过孩子看孩子睡得安详,没有要醒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道:「那行,我给她找个好人家。」
说着就塞了一个厚厚的信封给蔡母,然后就要抱孩子上车。
蔡母捏着那厚实的信封,心里挣扎了片刻,又把信封扔了回去,「不要!」
妇女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蔡母,「真不要?」
蔡母心里在滴血,面上却忍痛道:「不要,你赶紧走!」
妇女耸耸肩膀,不要算了,她可不会嫌钱多。然后就抱着孩子上了车。
看着那辆车驶远,蔡母这才往回走。
半路想到什么,在小区门口转了方向,往蔡父单位去了。
第279章 为媳者(5)
清音再是想不到蔡母竟敢这么做的, 虽然这其中有她故意纵着让事情快速发展的缘故,但决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出。
在这样和平富足的年代里,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竟觉得无言以对。
而她之所以要推动事件快速发展,无非是想占据主导权, 离婚是肯定要离的, 但在离婚之前, 她想给原身找补些利息回来。
她是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毕竟原身那世时,蔡母并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
或许想做,只是没被「逼」到那一步, 原身便先一步带着孩子去死了。
清音深吸了一口气,拿出电话报警:「餵, 警察吗?我的孩子不见了……」
报完警, 她抓了抓头髮,拉开大门就沖了出去:「孩子, 我的孩子不见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惊动一路经过的楼层,很快小区里聚集了不少人过来。
「怎么回事?」
「说是孩子不见了。」
「咋,弄丢了, 还是有人拐卖孩子?」
有人拉住情绪濒临崩溃的清音,问她:「姑娘, 别急,咋回事,说清楚了, 大家都能帮你。」
清音情绪激动,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我带着孩子在家里午睡, 醒来孩子就不见了……」
「在家里不见的?孩子会不会是家里人带出去了?」有人提出疑问。
「对啊,你别这么激动,肯定是家里人带孩子出去遛弯了。」
清音拼命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情绪看上去更加激动,围观群众都有些不理解,正好这会民警来了,纷纷让路。
「先别激动,说说孩子到底怎么不见的?」民警问她。
清音抹着眼泪,握着拳头,努力镇定下来:「……我平时都是不睡午觉的,孩子没人照顾,我不放心。今天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一睁开眼,孩子就不见了,家里也没人。我找遍小区,也没找到……」
民警也是相同的疑问,「你家里人找过没?会不会是他们带走了?」
「不可能的,他们都不喜欢孩子,孩子生下来就没人抱过她。」清音抹着眼泪,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17号楼蔡家媳妇吗?」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她。
一旁就有人八卦:「蔡家?哪个蔡家?」
「嗐,一起打麻将,跳广场舞的那个。」
「啊,她啊!昨天还看到她搓麻将呢,她家怎么了?」
「听说她儿媳妇生了个闺女,她不想给儿媳妇带孩子,都抱怨过好几回了。」
「哦……」
听了那人的解释,周围人的目光开始意味深长起来。
不想带孩子,倒有时间打麻将跳广场舞。
民警自动过滤那些八卦信息,问清音:「你联繫过家人吗?」
清音拿出手机,给民警看,「打过电话,都没人接。」
上面拨打记录不少,都是没拨通的。民警看了直皱眉,示意同事用自己的手机去联繫蔡家人,又安抚清音道:「你先别急,孩子会没事的。」
清音仍在抹眼泪,示意民警借一步说话,民警没拒绝,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想到了什么?」
清音抹了把眼泪:「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孩子很可能是出事了……你就当是母女连心吧。
同志,能查一下小区的监控吗?还有我怀疑我中午喝的鱼汤有问题,能让你们的同志先去家里取证吗?」
她把上午蔡母让她喝鱼汤时的异常说了,又恳求道:「警察同志,我的孩子出生才两周,她的身体非常虚弱,经不起一点波折,求求你们救救她。」
她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求求你们救救她!只要她能平安回来,我,我同意离婚,我同意他们的任何条件,只求让我的孩子能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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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送走的孩子当然不是真的,她也不可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去冒险,用的障眼法罢了。
民警一听就知道这件事里另有隐情,他先安抚清音不要激动,让那个还在打电话的同事过来,通知人去调楼层和小区出入口监控,又安排人去蔡家取证。
同事过来小声说,蔡家三人都没接电话,民警意识到事情可能比想像的更不简单,让他先去调监控,他这边也打了个电话回所里报备。
清音跟民警说话,并没有远离围观人群,大家虽然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有之前人爆料蔡家的事为基础,纷纷猜测各种可能性。
尤其是民警那边动了,看来这其中肯定有事。
尽管是工作日,但小区里不上班的大爷大妈婶子多得是,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调取监控很快,物业的人很配合,民警很快得知孩子是被蔡母抱走的。
蔡母鬼鬼祟祟抱着孩子出了小区之后的监控还需要时间去调取,但目前来看,孩子确实是在蔡母手上,可蔡母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
不仅是她,蔡父和蔡耀杰也全都联繫不上。这就很让人怀疑了。
民警一边安排人继续去调取沿途监控,一边继续打电话联繫蔡家人。
就在这时,清音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
「请问是唐清音女士吗?」
清音:「是我,请问哪里?」
对面的人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清音的脸变得雪白雪白,浑身发抖。
见此,民警忙过来问她有什么情况,是不是关于孩子的事?
清音摇头,不同于刚刚的情绪激动,这会她只是默默垂泪,看上去更加柔弱可怜,引人同情。
电话还没有挂断,对面的人还在说话,民警察觉到了不对劲,凝神一听,就听到电话里隐隐传来的说话声,他吃惊的张了张嘴。
清音挂断电话后,强撑着对民警道:「拜託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孩子。」
听到她的话,民警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还在想着刚刚电话里说的事,简直令人无比震惊,总结起来就是,唐女士的丈夫蔡耀杰,这会儿因嫖娼被拘留了……
确切的说,是约炮。这事是清音特意选在这个时间点捅破的,就是为了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让蔡家人应接不暇。
蔡耀杰其实早就出轨了,不,确切的来说,他是一直都没上过正轨。
在跟原身结婚前,就没交过相处超过三个月的女友,多是这种「网友」,在他的观念里,这些人玩玩还行,娶回家,则大可不必。
用他的话说,不干净。是的,他自己有多不干净他不提,却嫌人家不干净。
原身一开始肯定是不知道的,她发现端倪还是在怀孕之后。
蔡耀杰的工资一半交给母亲保管,一半是用于各种旅馆酒店的支出,偶尔会把旅馆酒店里的东西带回家,原身自然是发现了。
他平时又没有出差任务,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基本上都住家里,哪有什么机会去住旅馆酒店?
原身只是习惯了息事宁人罢了。
原身当初提离婚时,曾被迫拿这事说事,蔡耀杰压根就不承认他出轨,还让原身拿出证据来。
原身确实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她也没机会去收集所谓的证据,她当时只是想要离婚,想从蔡家解脱罢了。
她所求不过如此。
可蔡家人就是不肯放过她,羞辱她吃蔡家的,喝蔡家的,却只生下一个丫头片子,拿了十万块彩礼竟然还想离婚。
娘家为了不被找后帐,劝她不要离婚,凑合着过,最好生二胎男孩保婚姻。
所有人都在逼迫她,她的所思所想所愿不被任何人理解。
她活得太没有尊严,没有自我。甚至连挣命生下的孩子都要保不住。
她不好过,造成这一切的人,又凭什么好过?
所以在蔡耀杰被她踢伤后,迫不及待想要验证自己到底还行不行的时候,清音果断举报了他嫖娼的事,还顺利拿到了他嫖娼的几段视频。
她就是要撕下这些人伪装的表象,让他们没脸再去祸害其他人。
凭什么原身带着孩子死了,他们却能好好活着,再娶妻生子,一家人幸福美满?
「监控拿到了!」
这年头警察的行动力是槓槓的,没得说。警方很快掌握了蔡母之后的行动,立即兵分两路,一路去蔡父单位抓捕蔡母,一路继续追踪带走孩子的面包车。
在当天下午五点钟左右,孩子就被送回来了。
清音冲上去抱住了孩子,哭得声嘶力竭,在女警的劝慰下,先让医生给孩子检查身体。
后又将事情的经过讲给她听。
原来带走孩子的是蔡母的娘家堂嫂,专门帮乡下一些没孩子的人家「抱养」孩子,游走于人口拐卖的边缘。
蔡母找上她,是临时起意。昨天联繫的人,今天过来接收。
「你想见一见李红娣吗?」女警问清音。
李红娣是蔡母的名字。
方才女警讲述时,清音一直沉默不语,这会闻言倒点了点头。
她还需要戳破一些事,当然要见。
李红娣,蔡母在看到清音时,情绪十分激动,看向她的目光既仇恨又阴狠,「你这个丧门星,生出个小克星,你怎么不干脆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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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伸手就要过来打清音,被一旁陪同过来的警察拦住了,听了她的话,更是都有些忍不下去,听听这说的什么话,这是人话吗?
这么说自己的儿媳妇和才生出没多久的小孙女,这嘴可真够脏的。
「安静!」警察喝止她。
把人家才生没多久的闺女送走,还说人家是丧门星,克星,还让人去死,这是做婆婆做奶奶该说的话??简直又一次大开眼界。
清音早知蔡母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她必定是将自己被抓之事归咎到她和孩子身上,她也没打算来跟她讲理。
见她不吱声,蔡母的叫嚣越发理直气壮起来:「我说了我没卖孩子,我只是送养,送养!我没收一分钱!」
「送养办手续了吗?孩子亲生父母同意送养吗?没收钱你也犯法了!」警察驳斥道。
蔡母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看向清音的目光十分狰狞,「一点点小事,你就报警,你是不害死全家,你不罢休是不是?啊?」
「一点点小事?」清音淡淡的重复了一遍,「你迷晕我,偷走我的孩子叫一点点小事?」
她神情淡漠,但警察却能从她身上看出浓浓的悲伤与痛苦,全都很同情她。
「你就是个祸害!我真后悔让耀杰娶了你!」
又是老一套,她没说烦,清音都听烦了,直接打断她道:「鱼汤里的药是在哪来的?」
那药她粗略闻过,并不是现今市面上常见的违禁药,药里麻醉和镇静的配比,要比一般违禁药还好些,来歷肯定不简单。
据刚刚那个女警跟她讲述的,蔡母说药是她从路边小摊上买的,问是哪个小摊,她又说不记得了,咬死不说实话。
清音却知道那药是蔡父给她的,那蔡父手里的药,又是打哪儿来的呢?
听她提到药,蔡母瞪着她,方才想说的话全都卡在喉咙里。
「你!」
蔡母就不是个老实的,当然不肯说,但她这种人,却又极好对付,清音道:「你还不知道吧,蔡耀杰也进去了……」
实际是被拘留,但这个就不必要跟她说那么清楚了。
警察也想弄清楚那迷药是从哪儿来的,就很配合清音没有出声干扰。
听到蔡耀杰「也进去了」这几个字,蔡母的脸色更加狰狞了,「你,你说什么?耀杰怎么了?啊?快说啊?耀杰怎么了!」
清音淡淡的道:「我也是才收到通知,说他迷j……」
「不可能!」蔡母想到什么,立即尖声否认。
「不可能的,不可能……」
清音故意道:「所以,药是蔡耀杰给你的?」
「不,不是!」蔡母抓着头髮,抱住头,看上去十分痛苦为难。
清音说自己的:「如果迷药真是蔡耀杰给你的,看来他的判刑还会再加重……」
「不是,不是他!不是耀杰!」蔡母要崩溃了,她就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他绝不能有事。
清音看了眼一旁的警察,对方朝她点了点头,对蔡母道:「现在能说了吧?药是哪来的?」
蔡母没有抬起头,挣扎半晌后,道:「是,是老蔡给我的。」
听到这里,清音就被警察带了出去。
「稍后肯定会有通报的,你放心。」女警安抚她。
清音表示理解,从医生那里接回孩子,被警察亲自送了回去。
蔡家安安静静的,想来近日都不会有人回来打扰了。
蔡耀杰被拘留,蔡母被抓,蔡父也被带走了。
一家三口虽然不能在狱中团聚,但也离得不甚远,希望今晚会有好梦。
清音哼着歌,逗了会儿孩子,就打开手机整理东西。
蔡耀杰嫖娼,只是拘留几天怎么行。他除了嫖娼外,倒没干过犯罪的事,所以她才选择从蔡父蔡母身上入手。
蔡母外强中干,是个十足蠢人,有贼心,贼胆却需要人在她背后推她一把。
于是这个家里最大的boss,蔡父就浮出了水面。
她是真没想到蔡父的胆子居然会这么大,想了想却又不那么意外了。
毕竟这一家人的品性都不怎么好。会做坏事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过了两日,办案警察打电话过来跟她说大致情况,挂断电话后,清音开始收拾整理原身的东西。
独属于原身的也就是些衣物,东西不多,加上孩子的一起,也只装了两个行李箱而已。少的可怜。
她要在蔡耀杰回来前搬出去。
她本可以趁蔡耀杰被拘留,起诉离婚的,但想想他可能不会乖乖就范,以后可能还会拿孩子大做文章,她就打算等他出来后当面说。
在离开前,怎么也得再收些利息才成。
一时又想到蔡父,眼中划过一丝冷芒,要不是在法制社会,她说不定真会像其他任务者那样,直接弄死他一家了事。
罪大恶极,活着浪费粮食,浪费空气。
第280章 为媳者(6)
与此同时, 警局里也在紧急开会讨论蔡父,即蔡宝胜所犯的事。
蔡宝胜再次验证了那句经典名言,人不可貌相。
抓捕蔡宝胜时, 他很镇定,他本就生得一副老实面相, 怎么看都不像是作奸犯科之辈。
李红娣招供迷药是蔡宝胜所提供, 警察当然不可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辞。
蔡宝胜要比李红娣还难审, 李红娣不肯老实招供属于包庇, 也是打着胡搅蛮缠说不定就煳弄过去的好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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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宝胜则不同,他听到李红娣说是他给她提供迷药时,震惊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出有假, 甚至还表现的有些痛心和伤心。
好在审案的警察从警多年,办案经验相当丰富, 什么样的犯人都见过, 对蔡宝胜的审讯极具耐心,不怕同他耗下去。
实际说来, 买卖迷药,在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的情况下,最多也就只判个几年,警方其实并未想过蔡宝胜身上还能藏有什么大秘密。
直到拘留他在看守所的次日, 有同室的嫌疑人举报说,蔡宝胜睡觉说梦话, 梦里说自己害死人了。
这事一开始也没闹出什么动静来,并未引起警方重视,直到接连两晚, 蔡宝胜都以「梦话」形式, 讲述自己的犯案过程, 这才吓得同室的嫌疑人纷纷叫嚷着不要再跟他待在一处,怕自己哪天会被他给杀了。
这才引来了警方的重视和关注,在对他进行审讯时,就加大审讯力度,这才让蔡宝胜将自己的一些犯罪事实交待出来。
蔡宝胜身上的事,最早可追溯到他幼时。从小母亲蔡婆子就跟他说,他是蔡家三代单传,金贵得很,家里好的都得紧着他安排。
蔡宝胜并不是独生子,在他幼年的记忆中,他是有三个姐姐的,年纪都比他要大上不少,在他还没长大时,姐姐们就突然消失在家里了。
后来他也就此事问过母亲,蔡婆子跟他说姐姐们都出嫁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让他不要惦记。
除此之外,旁的从不多说。当然,蔡宝胜也并不关心这些,再没问过。
后来长大一些了,知事了,七八岁时,家里多了两个妹妹,他那时已经上学了,不常在家,只记得那段时间回家就听到爹妈争吵,说赔钱货浪费粮食什么的。
有一天,学校教室要给高年级作考场,提前放假,他回家就比往常都早。
小孩子很容易饿,他肚子饿也不在外面久玩,直接回家去了。
回到家,家里面静悄悄的,那时候他们家住的还是那种带后院的土宅子。
他先到厨房里去拿了蔡婆子中午给他留的白面馒头,蔡宝胜抓在手里咬了一大口,这时就听到后院传来小孩子尖利的哭叫声。
蔡宝胜被吓了一大跳,他胆子不小,摸到后院去一看,他妈正倒提着妹妹的脚,把她的头往水桶里溺……
蔡宝胜手里的馒头滚落在地,没敢叫出声来,就跑回房,用被子蒙住头脸,浑身发抖。
打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两个妹妹。家里也从来没有提过她们。
高中毕业考大学,连考三次都没能考上,蔡宝胜死心了,从学校收拾东西回家,对爸妈说自己不打算再考下去了。
蔡老头抽着旱菸没吭声,蔡婆子觑着老头子的脸色,拉着儿子去了他房间。
听到他妈说要给他娶媳妇,蔡宝胜没反对。
他年纪不小了,连上三年高中,今年都二十二了,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心里怎会没有期盼。
他成绩不好,长相普通,虽是家中独子,但家境不行,高中里的女同学压根就看不上他,蔡宝胜也同样看不上学校里心高气傲的女同学,他更喜欢听话柔顺的女人。
蔡婆子跟她说了李红娣的情况,说她妈能生,一共生了五子五女,活下来四子一女,李红娣是大姐,听话懂事又能干,还会疼人。
蔡宝胜听了没反对,说要相看后再说结婚的事儿。蔡婆子当然没二话。
李红娣确实很能干,嫁进蔡家后,家里家外的活全都一手包了,连蔡婆子都闲下来了,要做什么只肖吩咐一声,李红娣就照做不误,听话得很。
蔡婆子常被村里人夸会调教儿媳妇,有那看不过眼的,就故意问她李红娣都嫁进门两年了,不知道啥时候生娃儿?
被挑刺蔡婆子当场没发作,背过身去就咬牙,回家就骂了李红娣两天,还饿了她两顿饭,这才消气。
婚后第四年,李红娣才怀孕,蔡婆子红鸡蛋都准备好了,结果接生的出来说,生的是个女娃儿,蔡婆子面子也不顾了,当场就拉下脸来。
红鸡蛋送了一半回娘家,其余的全给老头儿子自己吃了,一个都没留给正坐月子的李红娣。
李红娣看着刚刚生下来的女儿,因为怀孕时补得不错,孩子生下来挺重,看起来很好养活。
所以在蔡婆子叫嚷着不养赔钱货时,她求了蔡宝胜,说以后姐姐长大能帮着带弟弟,出嫁也有彩礼收,就这么留了下来。
次年又生了个闺女,这回蔡婆子说什么都不肯再留了,见婆婆态度坚决,丈夫也不说话,李红娣看着正晃晃悠悠学走路的大闺女,闭上了眼睛。
蔡婆子抱着孩子要去后院,蔡宝胜追了过去,劝道:「妈,留着吧,叫人发现不好说。」
时代早不同了,现在没人再像从前一样直接溺死女孩儿了,不想要就送出去,遇到条件好的,还能换些钱回来。
蔡婆子不乐意,蔡宝胜就跟她说了,自己找着门路,能进城去当工人了。
蔡婆子闻言大喜,一时也顾不得手里的孩子,忙朝儿子打听是怎么回事。
蔡宝胜就简单说了,说自己去县城的路上帮了个人,人家家里是干部家庭,为了感谢他的帮助,就给了他一个城里的工人名额。
细的他也没多说,蔡婆子并不关心,她只知道自己儿子有出息了,这年头进城当工人虽然没有前几年那么风光了,但那也比在家当老农民种地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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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母激动之下还想给蔡宝胜摆酒庆祝,被蔡宝胜以不能招摇,怕出意外为由拦下了。
趁着蔡母的关注点全在这件事上,蔡宝胜顺势让她把孩子交给他处理。
蔡婆子对此没了异议,还叮嘱他赶紧处理了,好早些去城里工厂报到。
蔡宝胜抱着孩子一路往县城去,他没骗他妈,他确实帮了个人,但他过去时,人已经快要死了。
是个孤身下乡考察的干部,被附近村里的流氓混子抢劫,推下了山,他路过时,那人身上的骨头都摔断了,全身上下血流不止。
他本来想当没看到的,但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信还没递到他手里,那人的手就垂下去了。
他打开信,看到里面的内容,知道这人来歷大,帮他有利可图,他就带着信跑了一趟县城。
之后的事就简单了,事情太恶劣了,那人的家里立即就朝县里面施压,抓捕了那几个犯事的流氓混子,据说全判了死刑。
那人的家里为了感谢他,给了他一大笔钱,还给了他一个正式工作。
蔡宝胜觉得自己走了大运,也是因此,才对李红娣又生下个女儿,并不像蔡婆子那般反感。
他知道蔡婆子习惯了溺死女孩儿,就想着万一呢,万一这个孩子可能会旺他呢?
让他养着,他确实又不太愿意,就想到他上高中时,学校附近小卖部的老闆家一直没孩子,听人说他家想抱养个孩子,男孩女孩都行,他就动了心思。
怕被人认出来,他没敢直接跟人接触,趁着傍晚天快黑时没什么人,就把孩子放在离小卖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亲眼看到小卖部老闆娘出来把突然嚎哭起来的孩子抱进小卖部里,这才转身离开。
孩子顺利送出去了,以后会喊别人爸妈,跟了别人姓,蔡宝胜当然不会再多关注这个孩子,他在城里有了正式工作,即将开启一番向上人生。
有工作了,户口转到县城之后,蔡宝胜对土里土气的李红娣不满起来,蔡婆子更是暗搓搓的想给他换个城里能生儿子的好媳妇。
李红娣可能是察觉到什么,比从前更加讨好顺从公婆和男人。
好在这个时候她又怀孕了,去医院检查,托人塞钱问医生,得到一个「肯定是男孩」的答覆,蔡家人这才暂时歇了心思。
李红娣最终确实如愿生下儿子蔡耀杰,她求蔡宝胜一起带着孩子搬进城里,后来又顺利分到房子,就此过上了好日子。
却不知这个时候,蔡宝胜做出了什么事。
当初蔡宝胜替人递信的那家,姓覃,死的男人叫覃博涛。覃博涛家在省城,父母都从政,他算是高干子弟,下基层歷练才来的县城。
当初覃博涛受袭致死被找到时,他父母兄弟都放下工作过来了,他妻子怀着身孕,听到消息时直接晕倒没能一起过来。
后来醒后强撑着过来接覃博涛的遗体时,她肚子已经显怀。
然而这都掩盖不了覃博涛的妻子,岑美云是位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肤如凝脂,琼鼻樱唇,杨柳细腰,婀娜多姿。乌黑长髮被挽起,露出一截玉颈,平添几分少妇妩媚,一下子就让蔡宝胜的心紊乱了。
他禁不住在心中赞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以他的条件,再次投胎都不可能跟岑美云有任何交集,蔡宝胜只能在心里yy罢了。
可自那日之后,蔡宝胜时常都会想起岑美云,她的芳容玉面总会在他眼前晃悠,他心底不由对她生出几分妄念。
岑美云因为孕中受了刺激,怀相不大好,暂时没办法跟着覃家人一起返回省城去,便先留在县城里。
两家打算等她身体好一些了,再让人来接她。
当然不可能将她一个人独自留下,覃家的一个保姆,还有岑家的一位表妹都留下来照看她。
那一日,蔡宝胜又没能忍住走到覃家的老宅外面,覃宅很大,里面只住着岑美云,以及表妹,还有保姆三人。
夏日多雨,那晚雷鸣阵阵,雨势浩大,岑美云梦中受惊动了胎气,下面都见血了,保姆不敢耽搁,撑着伞去医院叫人。
表妹本是陪着岑美云的,听到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以为是保姆回来没带钥匙,便出去开门。
不想一去不回。岑美云在屋里痛得死去活来,想到覃岑两家人都劝她,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覃博涛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请她一定要保重自己时,她深唿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表妹,也不是保姆,岑美云见到来人,不由大惊失色。
她并不认识蔡宝胜,可能见过,但她从未在意过这个人。
蔡宝胜看到躺在床上无助又柔弱的岑美云,觉得她这个样子比之前更美了……他一步步逼近,唿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几乎难以控制自己心底的欲念。
一个声音不断的在他耳边催促,「去啊,得到她。一定要得到她!得到她就完满了……」
岑美云用尽全身力气退避,然以她现在的处境,必然是避无可避,除非有人出现来救她。
她的求救声被淹没在骤雨雷鸣中,不仅没有浇灭蔡宝胜心中燃起的火焰,反而让他觉得更加兴奋难言。
他就要得到她了!
这么漂亮的女人,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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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什么关系,他即将得到她。
……
岑美云死了,她被糟蹋后用被单绑在老式架子床的杆子上,活活将自己勒死。一尸两命。
表妹被人迷晕倒在门房,醒来后雨已经停了,她踉踉跄跄跑进屋去看表姐,见到岑美云的死相惨状,直接就吓疯了。
保姆是在巷子口被人发现的,脑袋后面被石头砸了个血窟窿,没死却也去了半条命。
覃家岑家翻遍了整座县城,都没有找到犯案兇手,甚至暗中花重金悬赏,却也只收穫一场徒劳。
期间,蔡宝胜还没事人一样的出现在覃家,因着他之前帮过覃博涛送信,覃家人倒没怀疑上他。
儿子儿媳相继惨死在老家的县城里,那里成了覃家的噩梦,一个不能被提及的禁地。覃家离开之后,再未踏足过这里,岑家也因此举家迁往国外,没回来过。
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凑巧,谁又能知道?
那个年代,大街小巷还没有随处可见的摄像头,覃家老宅占地面积很大,离左邻右舍都很远,没有目击证人也很正常。
岑美云的真实遭遇让覃岑两家都难以启齿,甚至成了两家不能提的污点,不能提,不敢提。人言可畏。
如花一般美丽的容颜,大好的年岁,腹中还有一个尚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就这么逝去,两家又怎会甘心。
可是,为了还活着的人,他们选择了就此远离。
要问两家人是否想要报仇?
那是肯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清音知道真相时已经查过,覃家如今依旧活跃在政坛,位居高位,岑家在国外也同样声名显赫。
想报仇的心是真的,但想不想再重提旧事,其实她也不甚确定。
不管怎么说,这事总算是有了一个结果。
哪怕他们明面上都不提,但她知道蔡父和蔡家人肯定是得不着好的。
这样,她便放心了。
清音望着窗外明媚和煦的阳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息方才因想到这事时,心中所起的波澜,好日子就要来了。
最近她感觉自己心底的那些郁气,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没像刚来时那般无力窒息了,这样真好啊。
远离那些人后,连空气都是清新的,温暖的。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
第281章 为媳者(7)
牵涉到三十年前的一宗恶性案件, 蔡宝胜的招供瞬间引起了警局上下的重视和轰动。
三十年时间,不多不少,有些年纪大的警察还记得当年的那件事。
当时他们都还很年轻, 初入警队,虽然没有深入参与过那宗震惊全县的案件, 但在警局中多少都能获得一些信息, 知道差不多是怎么回事, 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致使覃岑两家选择匆匆结案, 至今都缄默不言。
当年的真相被掀开,谁也不知会如何发展,再加上岑美云是自缢而死, 其他两名受宠者,岑家表妹和覃家保姆虽然都受到了极大伤害, 但当时都没有死, 所以对蔡宝胜的刑罚处置,很值得一番考究。
各方面都动起来了, 但这件事肯定没那么快出结果。
蔡母被收押,也在等待法院开庭,同样没那么快判刑,但蔡耀杰却到时间出来了。
清音东西都收拾好送走了, 人留下等蔡耀杰。
在拘留所里待了十五天,蔡耀杰鬍子邋遢, 一脸丧气,看向清音的目光中透着难言的恨意和厌恶。
他当然不是因为知道自己被拘留是被她举报的,只是纯粹的觉得不爽, 像是落魄被人看到后, 因自卑而迁怒。
明明自己做错了事, 却想要找个无辜之人来发泄心中怒火。
见清音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不动,他进屋鞋子都没换,先狠狠一脚踢在了茶几上。
蔡家的茶几是玻璃制,不算大,被他这么一踢,茶几倒地,玻璃碎裂,碎片纷飞,有几块碎片朝清音和孩子这里飞溅来,清音眼底划过杀意,那几块碎片在中途转了个方向,直直刺向蔡耀杰,在他脸上,身上划出了几道血痕。
其中有一道还是擦着他的眼角划过去的,蔡耀杰躲避不及,顿时恼羞成怒,骂了句:「艹!」
转身又一脚踹在电视柜上,因为动作用力太勐,脚趾头一痛,他惨叫一声,跌坐在地。
茶几摔了,电视柜也砸了,对此清音根本毫不在意,这又不是她家,她以后也不会再住,就是蔡耀杰把整个屋子拆了毁了,也与她不相干。
不过她嫌吵,拿起手边的玻璃杯朝蔡耀杰后颈砸下,蔡耀杰看见她的动作,质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觉得颈后一痛,眼前一黑,紧接着就没了意识,瘫在地上。
终于清静了,本不想浪费时间的,可这会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
不知过去多久,蔡耀杰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手脚都被绑住,连嘴巴都被堵住了,他惊恐万分,怎么挣扎都没用。连后颈传来的钝痛都被他给忽略掉了。
直到清音出现在他面前,几乎是一瞬间,蔡耀杰立即安静了下来,他想到之前唐清音的疯癫,一股浓浓的寒意自脚底升起。
「呜呜……」放开我。蔡耀杰目光恳切。
清音坐下来:「醒了?」
一点也没要给他松绑的意思。
「呜呜呜……」快松开我!蔡耀杰装不过三秒就怒目圆瞪,使劲挣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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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挑眉:「想说话?」
「呜呜……」蔡耀杰狂点头。
清音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给他看。
看着视频中熟悉的画面,蔡耀杰脸色变得铁青,心里想杀了她的心都有,她,她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视频?
放完一段,清音又打开一段,这段蔡耀杰也熟悉,不过,如果没有这段视频,他都要忘记这一段往事了。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充满愤怒和怨恨,挣扎得更激烈了。
「呜呜呜呜……」
清音收回手机,没再继续播放。说实话,这种视频有些是养眼,有些那就是污眼了,她没兴趣多看,伤眼睛。
「想说话可以,你要是大喊大叫,那我就把这些视频都发出去,想来会有很多人感兴趣。」
清音微微一笑,往他胸口上一拍,蔡耀杰哇的一声把嘴里塞着的抹布吐了出来,还干呕了几声。
清音先一步退远些,有些嫌弃的用手扇了扇鼻子,蔡耀杰恨得要命,脸色铁青,「你是不是疯了?」
他质问:「那些视频发出去,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怎么知道对我没好处?」清音反问。
「你出去问问,哪个男人不这样?老婆怀孕了,我们男人不需要纾解吗?」蔡耀杰怒目瞪着她,像是在看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
「哈?」清音被他的言论震惊到了,拳头再次硬了。
出轨就是出轨,还哪个男人都这样,狗东西倒是会扯大旗拉大营。
「外面那些女人不过都是玩玩而已,你要是较真那可就过了。」蔡耀杰叫嚷道,「你先放开我!」
放开是要放开的,不过不是现在。清音不想费那力气,她觉得有些道理跟这样不讲理,或是不想讲理的人是讲不清楚的。
她面无表情的替原身问了一句:「所以你觉得出轨没错?」
蔡耀杰盯着清音,突然笑了,也不挣扎了,「怎么,想离婚?」
清音往沙发上一靠,同样笑了,笑意森然:「离什么婚?以前你爸妈都在,事那么多我都没离,以后他们都不在了,我还离什么婚?」
她知道现在更想离婚的肯定是蔡耀杰,毕竟他想要生儿子,且在原身孕期时就频频出轨,对原身早没了耐心,迫不及待想要甩掉原身,重新相亲再找。
「你什么意思?我爸妈怎么了?什么叫他们不在了?!」蔡耀杰确实还不知道蔡父蔡母的事,一出拘留所就直接回家来了。
「哦,你不知道吗,听说你进拘留所了,你爸妈捨不得你,就去陪你了,怎么,在里面没碰上?」清音故意道。
蔡耀杰快要气疯了,「你……他们到底怎么了?」
他努力放柔声音:「老婆,到底怎么回事?家里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在他进去后,他怕通知爸妈会不小心走漏消息,弄得邻里皆知,就没敢让警方跟爸妈联繫,只让警察帮忙发了条简讯给他们,说是单位有出差任务,他出去几天。
连罚金都是他自己交的,他是真没想过家里会出事,难怪回来这么久了,爸妈都没露面。
所以唐清音才敢在家里这么嚣张。
蔡耀杰暗暗咬牙,等着吧,这事没完。
见清音始终不肯对他说实话,蔡耀杰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先放开我,我们俩好好谈谈。你想怎么样?」
清音淡淡的道:「没想怎么样啊,家里没人聒噪,日子舒坦,挺好的。」
蔡耀杰没想到她会这么沉得住气,他看了眼她手中把玩着的手机,知道自己有把柄在她手中,他不敢轻举妄动,道:「总有想要的吧,你说出来,能满足的我一定尽量满足。」
清音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真不需要。我又不上班,就养个孩子,你工资完全够咱们一家三口生活的了。再不济,爸妈那还有积蓄呢,怎么都够用的了。」
听到她提及爸妈、积蓄、工资什么的,蔡耀杰心里一抖,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你说个数。」蔡耀杰觉得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实在是忍不了,便直接道。
清音:「……都说了不需要。」
「算我求你,行了吧!」蔡耀杰要疯了。
清音起身要走。
蔡耀杰想抓头髮,却发现手脚还被绑着,喊道:「三万,再多我真没有。」
清音无语,三万也好意思开口,她没吱声。
蔡耀杰继续咬牙,「我手机就在兜里,你打开自己看看,总共就这么多钱,都给你还不成?」
清音仍未理他,直接回房去看孩子了,孩子醒了先换尿片,再餵奶。
过几天孩子就满月了,整个小身子圆润了不少,皮肤光亮白嫩,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甜甜的,可爱极了。
这孩子长相像极了原身,清音更觉得欣慰不少。
孩子一出生也没人给她取名上户口,她想着等自己离婚后把户口迁出去,再跟孩子的一起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唐糖,小名糖糖。
希望她能甜甜蜜蜜,无忧无虑。一生顺畅。
见她出来,蔡耀杰厌恶的看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孩子,道:「五万块钱,连这丫头一块带走!」
清音终于抬眼看他,问道:「你妈要卖孩子,这事你知不知道?」
卖,卖孩子?蔡耀杰震惊到了,他想起前两天爸妈商量要给他想法子离婚,没说要卖孩子……不对,爸妈提过要是没有孩子,离婚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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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爸妈究竟怎么了?他们真出事了?」因为卖孩子被抓了??
蔡耀杰一张脸铁青铁青的,眼眸阴沉,看向清音和孩子的目光,满是仇恨:「又是因为这个赔钱货!」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道残影闪过,他就被踹倒在地,清音的脚碾在他脸上,厌恶的道:「嘴里放干净些,畜牲不如的东西!」
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毫无怜悯之心,枉为人父,枉为人。
蔡耀杰的脸被踩在脚下碾压,火辣辣的疼,他疼的叫出声来,「我,我不说了,放,开,我。」
清音也嫌踩着硌脚,又踢了他一脚,道:「乖乖听话,你也知道我有病,被激怒了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不知道。」
蔡耀杰疼的直抽抽,只想快点摆脱她,终于道:「离婚!钱都给你,孩子也给你。」
清音拿剪刀把他身上的绳子剪了,没有束缚的蔡耀杰已经不敢贸然动手了,因为唐清音此时正握着那把剪刀,朝他下身看去。
蔡耀杰缩了缩身子,低下头,不敢直视她。
「快点!」
蔡耀杰麻熘的去蔡父蔡母房间里翻找,在他妈藏钱的老地方找到两张银行卡,刚想要私藏一张,却被清音一声喝斥,吓得赶紧出来。
清音下巴朝他手机上点了点,让他使用网上转帐,然后拿出自己手机开始录像。
察觉到她在做什么,蔡耀杰心中恨极,敢怒不敢言,只能按她说的照办。
「一共五十万,作为孩子的抚养费。」最后,蔡耀杰对着镜头,努力微笑道。
见清音低头看手机没说话,他又问:「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去领离婚证?
清音看了眼他脸上的伤,扔给他一个药瓶,让他涂脸,蔡耀杰吓了一大跳,以为这是什么毒药,根本不敢接。
清音皱眉:「赶紧的,涂了明早就能去拿离婚证。」
明早?蔡耀杰将信将疑,最终还是抵不过诱惑,也不敢反抗,当着她的面涂了脸。
过了一会儿,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脸上照样还是火辣辣的疼,但摸上去却光滑不少。
他拿手机屏幕照了眼,发现脸上竟然完好无损?!什么痕迹都没有!
还不等他激动,突然眼前又是一黑,人就失去了意识。
次日,两人顺利拿到了离婚证。
清音不由感慨,幸好这个世界没什么离婚冷静期,要不然还得多忍受这个渣男一个月,想想真是够呕的。
出了民政局,清音带着孩子没再回蔡家去,蔡耀杰站在原地,长出了一口气,可算是摆脱这个疯子了。
清音也长出了一口气,觉得外面的空气真新鲜,心情都不自觉舒畅起来。
她没租房子,之前找了个酒店,暂时先安顿下来。
她没打算留在这个小地方,就是暂时摆脱了蔡家人,也难以摆脱娘家。
等她离婚又拿到五十万抚养费的消息传回娘家后,想来就会被找上门。不是要钱,就是催二婚。
而且这里终究只是个小地方,不利于以后的长久发展,她不打算将大好光阴浪费在这里。
果然,午饭还没吃,就接到唐母打来的电话,清音开始没打算接,没想到唐母毅力不错,她不接对方就一直打。
清音打开邮箱,匿名发了封邮件,并一个视频附件给蔡耀杰,警告他老实点,别耍花招。这才接起唐母的电话。
「你怎么回事啊,都说你离婚了?我跟你爸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电话一接起,唐母就不问青红皂白,噼头盖脸砸下话来。
清音把手机拿远一些,瞧,这就是她没打算跟娘家分辨明白的原因了,说不通。
人家也不愿意听。所以她干脆选择沉默。
「好好的家就这么散了,亏不亏心?啊?孩子才出生多久啊,就没爸了,你说你,怎么这么作呢?」
什么都不知道,却自动将离婚原因套在自己女儿头上,也是奇葩。
「耀杰条件多好啊,这你都不满意,你说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唐母异常气愤,「你爸气得饭都没吃,你怎么这么不孝啊!」
离婚就是不孝?
清音听着唐母的抱怨拿出午饭,专心吃饭。
那边电话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劝说声,然后唐母像是消气了一样,道:「你离婚就离婚,怎么还带着孩子?
又没分房子……现在你人在哪儿呢?怎么不回家来?」
清音无语:「你上次不是说家里没我住的地儿?」
唐母叫这话一噎,「……回来吃个饭不行吗?」
清音直接回绝:「带着孩子不方便。」
唐母道:「听说你离婚,蔡家给了你五十万……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又拿这么多钱,在外面安全吗?我让你哥去接你。」
清音收起吃了一半的饭,有些吃不下去了,「不用了。」
「怎么不用!」唐母顿时急了,「你到底在哪里?旅馆还是酒店?」
县城不大,数得着的旅馆和酒店有不少,但距离两家不远的,还真不难找。
清音面无表情,再次回绝:「我说了,不用。」
顿了顿又道:「别做多余的事,我不需要。」
她的冷淡是唐母没有预料到的,但很快唐母就道:「你拿那么多钱,在外面也不安全,一时也用不上,不如借给你哥买房子,以后孩子上学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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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孩子上学,我孩子就不用上学是吧?」清音不耐烦的打断她。
唐母不高兴:「那是你亲侄子……」
一个还没出生的侄子,比我亲生女儿还重要,是吧??
清音冷漠脸:「那有什么办法,没房子只能怪他自己父母没能力。」
「你!」唐母不满极了,但又强忍下怒火,「妈就生了你哥和你两个,你们是亲兄妹,该互相照应……」
「之前是撑腰,现在又互相照应了……敢问我何德何能?我一个离婚女人,带着个没满月的孩子,以后怎么生活,你们关心过吗?」清音问她。
「……」唐母还想再说什么,清音就将电话挂断了。
唐母看着已经黑了屏幕的手机,一时没想通女儿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唐大嫂已经拉下脸,饭也不吃了,起身就走,唐大哥追了过去。
唐父暴怒,朝唐母发火:「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不孝,败坏门风,活该被人抛弃!」
唐母低着头,没有回话。
幸好清音不知唐父是怎么说她的,要不然她可能会让他见识一下怎么样才叫真不孝。
不过她真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怎么看她,包括唐家人。
尽管这个时代已经非常先进非常开明了,但针对女人,尤其是离婚女人的流言蜚语从未少过。
她在意不过来。
现下,她只想先带着孩子远离那些糟心人,糟心事儿,先让自己的身体彻底痊癒起来才行。
至于打脸,报復什么的,她想,可能根本不需要她进一步动手,那些糟心的人也是过不好自己日子的。
等到她变得更好,好到需要他们仰望时,他们会尝到痛苦的滋味的。
现在,她需要先跳出这个大坑,然后在身有余力时,救出更多掉入坑中的人,这才是她今后要做的事情。
清音不想跟唐家人多作纠缠,该她替原身赡养父母的费用她会出,病了也会管。但再多不可能了。
她买了次日的高铁票离开这里,只带了一个随身包包,里面全是孩子一路要用到的东西,奶粉奶瓶湿巾尿不湿这些。
没办法,其他东西都可以不要,孩子的东西却不能少。
要离开了,等车的时候,真的感觉很轻松,灵魂上像是终于甩脱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无比畅怀。
除了孩子,以及光明的未来,了无牵挂。
这时唐母的电话又打来了,她想了想,接起来。
唐母语气很急,问她:「你退房了?去哪里了?不回家吗?孩子小,你不要做傻事!」
清音平静的道:「不回去了,我找到了新工作,在外地。孩子我会照顾好的,也不会做傻事。」
「你,你要去外地?不管爹妈了?别闹了,回家来住,我让你哥给你弄张床在客厅……」唐母急道。
「不用了。」清音拒绝,「我是个成年人,知道怎么对自己好……」
唐母怒了,「知道你还离婚!赶紧回来,你爸生气了!你回来好好认个错……你不想跟耀杰过了也行,妈再托人给你找个好的……」
清音只觉心累,正好车来了,她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发了条信息给唐母,「我不会逃避赡养父母的责任,钱会每年按时打入你们的帐户。」
唐父唐母同岁,还有一年就满六十周岁,她准备年底就打下一年的钱,不在这上面跟他们扯皮是最好的。就这样吧。
发完信息她就关机了,这个卡她以后不会再用,手机也换了部新的。
既然要放下过去重新开始,那就一切从头再来。
她是个成年人,又没有逃避赡养父母的责任,哪怕他们报警寻找她,警方也不会在未经她本人许可的情况下,透露她的行踪,所以她并不担心。
唐母看到清音发来的简讯,直接哭出了声,「怎么就不能好好过日子……不都是这样过过来的么……谁也没说就要离婚,这是彻底跟我们离心了啊!」
唐父看到简讯后脸色发青,是气的。在他的观念中,养老那都是儿子的事,女儿这里,嫁出去就基本算了事,她愿意给赡养费他不会推辞,不给的话,他知道国家有这项规定,也是会去讨要的。
这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是不喜欢这个女儿自作主张,离婚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娘家一下,去外地工作更是到现在才说,她眼里就没有娘家,没有他这个爸!
「别说了,以后家里别再提她,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当她死了!」唐父生气的说完,站起来就走,不管唐母哭得如何伤心。
……
第282章 为媳者(8)
千里之外, 清音仍然带着孩子暂住酒店,她事先在网上约了中介看房,倒不是要买房。
她手里的钱除了蔡家的那五十万外, 还有她用原身积蓄在网上赚的钱,买房倒也够, 只是那些钱她还另有用处。
另外也是想先熟悉熟悉这个城市, 后面再考虑买房的事。
她想给自己和孩子一个安稳舒适的环境, 综合考虑之下, 租下了一处环境位置都很不错,价格也很美丽的房子。
孩子还太小,她不放心将孩子交给别人照顾, 准备先边带孩子边工作。
原身之前是做程序开发的,她也不准备换职业了, 网上这种兼职很多, 找来一个练手,发现一点难度都没有, 她就准备自己开发小程序卖,这样来钱快。并未脱离原身的技术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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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想到自己之后的打算,准备先做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
蔡耀杰以为终于摆脱了糟糠前妻,虽然花了大价钱, 让他肉疼不已,但他知道家里还有一张卡, 里面是老家那边的巨额拆迁款。
当时爷奶都还活着,奶最疼他这个宝贝大孙子,钱是以他的名义存下的, 因为怕他结婚后吃亏, 关于这张卡的事, 家里人谁也没在外人跟前提过。
唐清音根本就不知道。那卡一直是他妈给他收着的,藏得很深,他得问他妈,才能知道卡藏在哪里了。
因为离婚,蔡耀杰感觉一身轻松,只是身上之前被唐清音揍过的地方还很疼。也是奇了怪了,明明很疼,面上却一点痕迹都瞧不出来。
这会他没功夫多琢磨这事,他回家洗了个澡,简单收拾了一下,才去警局打听他爸妈的事。
送养这事他知道一些,判不了多重,而且他爸叮嘱过他妈,别收钱就没事。
他以为他爸妈最多是跟他一样,就是罚点款拘留几天的事儿。
到了警局一打听,警察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见是不可能让他去见的,办案民警抽时间过来给他解释了一下。
「你事先知道这个情况吗?」办案民警最后问了他一句。
蔡耀杰忙摆手否认,「不,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听完所有之后,他妈所犯的事,在他爸犯的事跟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妈犯那事最后没成,最多判三五年就能出来了,可他爸……
他爸在他的印象中,从来都是老实中正的形象,虽然在家不常说话,又爱面子,但家里大小事都是他爸说了算,说一不二的那种。
所以他敢在他妈面前任性,到他爸面前,只有乖乖听吩咐的份。
爷奶在世时还好,爷奶去世后,他爸就更威严了。
这样的一个人,三十年前,三十年间,竟做过那样的事情?
蔡耀杰整个人都吓得哆嗦起来,他仿佛已经预见自己将来的处境了。
qj这样的罪名一旦落定,作为qj犯儿子的他,又会被人怎么议论?单位里的同事又会怎么看他?
如果再闹大些,闹到网上去,他会社死的吧?
怪不得唐清音跑得那么快,她是不是早知道了?
他该怎么办?他以后要怎么办?
蔡耀杰打着哆嗦,也不敢再提要见他爸他妈的事了,万幸民警没逮着他追问,万幸三十年前他才出生……要不然,他真怕,真怕自己会摊上大事儿。
从警局回去时,蔡耀杰就觉得别人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像是在对他指指点点,说他是qj犯的儿子,是卖孙女的人贩子的儿子……
他甚至不敢打开手机翻看消息,就怕本地新闻会突然弹出一条关于他爸的报导。
他觉得现在要比他之前嫖娼被抓还要难堪百倍,起码嫖娼是花了钱的,双方你情我愿,不存在任何纠纷问题。
可他爸呢?他爸又是为了什么?!
他想过事情曝光后,他这个儿子的处境吗?!
蔡耀杰一时又想到前妻,禁不住阴暗的想,她该留下来一起承受的……
蔡耀杰没去看蔡父,不知道他自从招供后,两鬓的头髮全都白了,看上去有些可怜。但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恨他的人却有不少。
比如眼前这个特地来看他的中年人。
岑鹤云冷着脸看清这个害死妹妹和表妹的兇手,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当年妹妹岑美云自缢后,表妹疯了,带她出国治疗后,表妹终于清醒了一些,家里人都很欣慰。不管怎么说,表妹是受了妹妹一事的牵连,哪怕妹妹已经死了。
没想到的是,表妹清醒一些后,趁着家里人对她看管放松,竟然割腕自尽了。
表妹是舅舅舅母唯一的孩子,表妹的死,让他们事隔几年后再次尝到了至亲死去的痛苦滋味。
因为这事,舅舅他们与他家断了往来,爸妈伤心妹妹的死,相继因病去世,他的妻子与他离婚,带走了两个孩子。
岑家只剩下他一人了。
找到了罪魁祸首,他再没什么好顾忌的。
他会让他尝到比他们一家更痛万倍的痛苦,他不能让他轻易去死。
他要让他连死都成奢望。
走出警局,岑鹤云拿出手机,想打电话,这时收到一封匿名邮件,他点开来看,看完上面的内容,他沉默良久,终于按下了锁屏键,没有打出那通电话。
那就再等等吧。对他来说,三十年都等了,无谓再等三个月。
尽管他心里早已经迫不及待。但发这封匿名邮件的人说,用他的方法未免太便宜罪魁祸首了,ta会让他看到诚意。
他拭目以待。
当然,等三个月,并不妨碍他先收回些利息。
岑家的人出现了,覃家也通过各种途径向县公安局施压,要求对蔡宝胜重判,严判。迟来的公道,决不能够寒了人心。
这些事蔡耀杰暂时都不知道,直到他一直没敢去上班,即将花光手里剩下的余钱,这才戴上帽子口罩去申请见蔡母。
蔡母虽然没像蔡父那般白了头髮,精神状态却非常糟糕,她本来就不是能够沉得下心来的人,被关了数日,心境更加浮躁。
见到儿子来看她,蔡母登时哭嚎起来:「儿子,你怎么现在才来呀?你爸那个没良心的,都不来看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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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耀杰一听就知道他爸的事,他妈这边还不知道呢,他不知要怎么跟他妈解释,他妈的性子他也算了解,不是个能藏住事的人,就怕在看守夜所里闹腾,闹得众所周知,让他以后没脸出来见人。
所以他干脆冷着一张脸,没提关于他爸的事,直接问蔡母要他爷奶给他留的那张卡。
听到儿子跟她要卡,蔡母不解,问他:「咋了,没钱花了?家里有钱。那卡里的钱不能动,以后得给我大孙子留着……」
「妈!」蔡耀杰一秒都不想在看守所里多待,只想快点知道那张卡藏在哪里,快点离开这里。
更不想解释家里的钱为什么都被他给了前妻唐清音,怕扯不清。
要扯等以后他妈出去了,跟唐家人扯去,最好是能把当初那十万块彩礼钱也给要来。
反正都不是现在!
「妈,快跟我说卡放哪了,我现在急需。」他一个劲的催促道。
蔡母怕儿子被骗,道:「急需?急什么……好,妈不问,妈不问。先拿家里的钱用不行吗?家里钱够的。卡你知道放在哪的……」
蔡耀杰不耐烦的打断她,「妈,就算我不急需,你也得跟我说清楚吧,你现在又出不去,我不得以防万一啊。」
蔡母到底是被忽悠着说出卡藏哪儿了,蔡耀杰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一秒都不多留,「妈,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看着蔡耀杰话都没说完,就打开门跑了,蔡母更加疑惑,当然,更多的还是烦躁,也忘记问儿媳妇的事了,最好还是离了,等她出去给儿子相看新的。
没能提起这事,蔡母兀自懊恼着,想着只能等下次儿子来看她再说了。
她没想到的是,蔡耀杰一直都没再来看过她。
那日蔡耀杰得到蔡母所说的确切消息后,立即回家翻找起来,没想到地方是找到了,里面的卡却不见了。
他第一反应是他妈记错了,第二反应是卡被前妻唐清音偷去了,然而那个藏卡的铁盒子里,留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钱我先借用,回头补回。——父」
那字迹赫然是他爸蔡宝胜的亲笔,为什么这么确定呢,因为他爸这书房里到处都是他爸的笔迹,他抬眼一扫,这是他爸写的没错了。
蔡耀杰不知他爸拿这么大一笔钱做什么去了,他很确定家里没有支出过这笔钱。
他不想去见他爸,但为了那笔钱的下落,却不得不去问他。
等见到他爸时,蔡耀杰无比震惊,他爸不仅苍老了许多,还变得干巴瘦,眼眶深陷,眼袋垂着,比他爷当初还显老,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爸?」要不是没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把他爸给掉包了。
蔡宝胜见是儿子,眼皮掀了掀,又垂下去,有气无力的问他:「你怎么来了?」
是他爸的声音没错了。蔡耀杰咽了口唾沫,把目的说了,然后问他:「爸,钱放哪儿了?」
听他提到那笔钱,蔡宝胜本来显得麻木呆滞的脸上,刷的一下惨白如纸,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一般,直摇头:「钱没了,你别想了。」
钱没了?!蔡耀杰顿时大急,亏他还以为钱是前妻偷走的,「怎么就没了?爸,你说清楚啊,这么多钱怎么会没了?!」
无论蔡耀杰怎么追问,蔡宝胜都沉默不语。
自从被拘留后,他一直都在不停的做着噩梦,一开始梦里出现的只是那个女人,那个美丽柔弱的女人……来向他索命。
梦里她不住挣扎,双目噙泪,苦苦哀求他放过她……在风雨雷电中,缓缓没了气力,那一幕成了他往后余生中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每当想起那一夜的情景,他都唏嘘又兴奋,唏嘘红颜薄命,兴奋于那一晚他的表现。
那样身份高贵,又美貌无匹的女人,被他压在身下蹂躏,那一种至上的快感……为了继续追求那种快感,后来他又将手伸向了身边漂亮柔弱好欺负的女人。
当初工作是覃家人安排的,他升得很快,一路都很顺利,渐渐在单位里有了些实权。
那些被他看中的女人里,有人不敢反抗也不敢声张,很好把控,给些钱就能打发了事。
有人则很不情愿,他就想办法弄来迷药……反正总能得手。
后来梦里出现的就不再是那个女人了,都是他曾经侵犯过的女人,每一个都来找他,找他索命。
一宿一宿的做噩梦,让他夜夜难眠,他很久很久都没有睡过觉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快要熬不住了,有时想想,还不如死了的好,起码不会这么累。
可惜每当他这么想时,他的精神好似都会好上一些,然后就是噩梦重来,一个噩梦套着一个噩梦,反反覆覆折磨着他。
就算他被迫,不得不交待那些年所有的罪行,噩梦也没有停止。
「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蔡宝胜不理儿子的追问,兀自呢喃着。
蔡耀杰在他爸这里什么都问不出,他觉得他爸没疯他也得疯了,家里没钱了,他没钱用了啊!
到点离开看守所,蔡耀杰站在路口,突然想起拿走家里五十万积蓄的前妻,他想过诬陷她偷钱,不过想到她那日录下的视频,就暂时歇了心思。
他想着实在不行,就去单位上班,反正单位那里没明说要开除他,总算是还有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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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蔡耀杰心下稍安,回到小区就发现大家都躲着他走,还指指点点的,他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拉了下帽檐,调整好口罩,准备赶紧回家去。
「那个就是蔡家的儿子?」
「是他,一家子都不是玩意,他媳妇都跟他离了。」
「离了好,这样的人家,谁嫁谁倒霉。」
「呸,跟qj犯住一个小区,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们还好,不住在一个单元,我们可惨了,住同一栋楼,想到楼上住着个蹲大狱的,我这睡觉都不安心!」
「那是不安心……」
耳边不断传来这些议论和怨言,每个人说话都不加掩饰,看向他的眼神充满防备和厌恶,蔡耀杰心里气得要命,却不敢稍作停留,只加快脚步回家去。
回到家,反锁上大门,哆嗦着手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上的业主群,里面都在骂他家,还有让他们家滚出小区的,更有警告他离小区里女人孩子远点的,说他家专门祸害女人孩子,是所有人的克星。
诸此种种,绝大多数都是骂蔡家的。蔡耀杰越看越生气,气得想把手机给砸了,又想到自己现在没钱买新手机,及时住了手。
也是这时,收到单位通知,说他旷工太久,严重违规违纪,按照单位相关管理条例,给予他开除处分,望知悉,云云。
总结起来就是,他被开除了!以后没工作了!
蔡耀杰根本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打电话去单位问,单位人事再次跟他说了一遍辞退通知,旁的并不多说,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蔡耀杰只觉得心灰意冷,爸妈要坐牢,家里积蓄全没了,他工作也丢了,还离婚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再次想到拿走家里五十万积蓄的前妻唐清音,蔡耀杰一下子站起身,对,那笔钱,不止是那五十万,还有当初给唐家的那十万块彩礼钱,都是他的!
他拨打前妻的电话,对面一直是关机状态。他冷着脸想,当时真不该给她五十万的,拿了他这么多钱,那女人不知是不是拿着他的钱另嫁了,想到这里,蔡耀杰无比后悔当时怎么会那么听话乖乖给钱的。
一直都联繫不上人,他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当晚他趁着天黑,避着人熘出了小区,往唐家去了。
彼时唐家正在吃晚饭,近来唐母心情不好,做饭有些敷衍,唐大嫂吃得不爽,抱怨最近营养跟不上,肚子里孩子闹腾。
这话是跟丈夫唐大哥说的,其实就是说给唐母听的,要是从前,唐母为了抱大孙子肯定会说去给她另做了,然而今天唐母耷拉着脸,谁也没理。
唐父从来不管婆媳之间的事,当没听见。
唐大哥就跟着自己媳妇后面抱怨:「妈,你就是不心疼儿媳妇,也得心疼心疼你大孙子吧?这要是孩子妈营养不好,生出来的孙子瘦了,你不心疼啊?」
「爱吃吃,不爱吃自己出去吃。」唐母专心吃着自己碗里的小半碗饭,冷淡的道。
唐大哥两口子不防唐母是这样的态度,都愣了愣,唐大哥看向唐父,「爸?」
唐父正好吃完最后一口饭,筷子一放,把碗一推,「我出去遛遛。」
刚打开门,蔡耀杰就沖了进来,把正开门的唐父差点吓出心脏病来。
「你,你怎么来了?」
蔡耀杰冷着张脸,看着正在吃饭的唐大哥等人,目光落定在唐父和唐母身上,问他们:「唐清音呢?」
听到他找女儿,唐父顿时没好气的道:「不知道。」
「不知道?」蔡耀杰一副随时要杀人的表情,「她不在,那钱就你们来还,五十万加之前的十万块彩礼,一共六十万,还钱!」
这话吓得唐家人差点没跳起来,什么六十万,除了那十万块彩礼钱被唐大哥拿去买车了,另外的五十万谁见着了?凭什么叫他们还?
「谁拿的你找谁还去,别想赖上我们。」唐大哥被唐大嫂掐了一把,气道。
蔡耀杰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向唐大哥,「不还,那就谁也别想好!」
唐大哥被他的兇狠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一时有些不敢直视这个前妹夫。
蔡耀杰是知道唐家好煳弄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先挑这颗软柿子捏,见此情状,不免心中大定。
这时就听一直没说话的唐母开口道:「钱是不可能退你的,媳妇是你娶的,婚也是你要离的。彩礼和抚养费这两笔钱,合情合理,也合法。」
蔡耀杰没想到这个一直都很好说话的前岳母,说起这些来竟头头是道,很长时间没见,他都有些不认识对方了。
不等他说话,唐母又继续道:「你以后别再过来了,你爸妈犯的事儿这片人基本都知道了,我们家丢不起那人。」
「你要闹事,我们可要报警了?」
幸好女儿离婚了!
知道蔡父蔡母所犯的事之后,她到现在都是心惊肉跳的,唯一庆幸的就是女儿已经离婚了,并且离开了本地,要不然,哪怕是离婚了,外面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
其实蔡家那事还没闹那么大,是她之前去他们那小区打听事,无意中听来的。这会儿说出来,是故意吓唬这个前女婿的。
听唐母这么说,对这事一点都不知情的唐大哥和唐大嫂不由好奇起来,不过没人给他们解释。
蔡耀杰听到唐母提起爸妈的事,又说要报警,脸色更加难看了,握紧拳头,却没敢做什么,临走前还放狠话道:「那钱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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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甩门就走。
唐父捂着胸口,也不提出门熘达的事了,唐母没管桌上的碗筷,起身就回房间躺着去了,留下唐大哥和唐大嫂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拿出手机查看本地消息。
……
蔡耀杰满心怨忿的走出唐家,他不完全是被唐母的话给威胁到了,只是没想到他爸妈的事,不仅他家小区那里都知道了,竟还传到唐家这边来了。
他有些害怕。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他越想,就越恨自己有这样的父母。
他妈是个农村来的妇女,思想落后他还能想通些,可他爸呢?好歹也是读过书有文化的知识分子,在单位里有实权,福利好,有房有车,生活安逸,他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
跟他一样花钱解决不就好了??花钱什么样儿的找不着?
他真的想不通,越是想不通,越是痛恨。
天色已经很晚了,街上没几个行人,他站在十字路口,想着明天该去找谁借点钱,先过渡一下。
至于唐家欠他的,他想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再想办法要钱不迟。
一时又有些懊恼方才在唐家太怂了,应该先要点钱过来应急的,不过再懊恼他也不可能再回去了,不敢,怕人认出他是谁。
这么想着,他就快要走到小区门口了,因为一直想着事就没注意,从身后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冲出几个人,他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就被人踹倒在地。
紧接着就是被ren拳打脚踢,拳拳到肉,一顿暴揍。
蔡耀杰倒是想要唿救,不过嘴叫人给堵上了,只能发出痛苦的闷哼呻吟声。
好在动手的人没打算打死他,没多久就离开了。直到离开,那些人都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蔡耀杰躺在地上,下身疼得受不了,根本没力气起身,他觉得这次可能真躲不过了……
兜里的手机刚刚趁乱被人拿走了,也没办法打电话求救。
更别提这里还是监控死角了,暗夜中,如果不特意经过这里,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
蔡耀杰深深绝望起来,慢慢的下体就没了知觉,他眼前一黑,痛晕过去。
这一切清音还都不知道,知道了也毫不关心,毕竟蔡耀杰的日子不会好过,几乎早可以预见,有什么结局都不奇怪。
蔡耀杰第二天一早就上了本地新闻的头条。
因为行兇者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且附近监控也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办案民警只能调查他的社会关系。
由此就得知了他父母的事,都很无语,心里何尝不觉得是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造孽太深,子孙不宁。
当然,案子还是要查的,只是这世上不是每一桩案子都会有结果。
尤其网上也曝光了他和蔡家父母的事,再加上他之前因嫖娼被拘留,后又离婚的事,很多人都纷纷拍手叫好,骂他人渣活该,又相信报应了云云。
热度很是维持了一段时间,随着蔡父蔡母的判刑结果下来之后,又被其他热门新闻所取代。
蔡耀杰被袭一案,也一直未有明确结论。
其中提到他前妻的部分,清音在网上都做了特殊处理,模煳焦点,将母女俩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保证她和孩子的照片不出现在网络上。
信息化时代,不好直接简单粗暴的全作删除处理,以防引人注目。
她目前工作已经进入正轨,除了偶尔会接一些难度较高的项目做做外,一直在开发自己的平台项目。
这个平台致力于服务女性。或者说只服务于女性。
未来也会开发儿童、青少年等平台。但目前她只想先做好这些。
尽管不想承认,但在大环境下,女性确实属于弱势群体,在她们的成长之路上,往往存在更多的阻力。
工作上被歧视,生活中被牺牲。
女性想要在社会上立足,想在家庭中获得尊重,仿佛一直都会被外界因素所左右,所影响。
这个平台针对的就是解决女性在职场上、在家庭中、在社会上所要面临的各种困惑、各种难题等。
她希望通过这个平台,能帮助更多女性处理好生活中的困境与挑战,给予她们信心和鼓舞,让她们迎接光明的人生。
……
在糖糖满周岁那天,清音唿唤系统:「系统,现在一切转入正轨,你问一下原身愿不愿回来?」
这事从前可没有过,系统:「……好的,宿主。」
过了一会儿,系统回道:「宿主,唐清音不想回来。她说她对这里已经毫无留恋,糖糖有你照顾,她很放心。」
清音嘆气,并不想勉强她,对系统道:「为这次任务,无论她付出了什么,都还给她,我不要。」
她早已经不在意任务奖励什么的了,便是以后都没有了,以前攒下的也足够用。对这些都看淡了。
系统:「知道了,宿主。」
原身不肯回来,清音失望了一小会儿,就重新投入工作中了。
晚上见到娇娇糯糯、软软香香的糖糖,在看见妈妈过来时,又大又圆的眼睛,闪闪发亮,还试图翻身朝她扑过来,清音快走两步,俯身抱起她,贴贴脸亲了亲。
她含笑对上孩子那双纯澈欢喜的眼眸,心里知道,她未来一定会开开心心,过幸福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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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再补几个番外就完结。
第283章 为媳者(9)
【番外·后来】
【后来】
「梁律师, 这么晚了还不下班啊?」同事敲了一下门,问了声。
梁馨抬头看了一眼,对同事笑笑, 道:「有点事要处理,你先走吧。」
同事没多打扰, 提醒了一句:「晚上回去注意安全。」
梁馨点头, 谢过对方好意, 又继续打字。
【如果你还有其他疑问的话, 明天可以到律所来找我,地址是:xxxxxxx,电话:13】
电脑屏幕上好半天没有回覆, 梁馨没催对方,起身去倒了半杯水, 又耐心等了一会儿, 直到对方发来消息。
【我可能没那么多律师费……】
梁馨赶紧敲字:【别担心,只要是通过这个平台联繫的, 律师费会由平台来支付。谘询人不需要支付任何金钱。】
想了想,又继续敲字:【关于这点,你可以在平台上,点击页面最下方的「谘询帮助」, 里面有条文专门说明这点。】
又等了一会儿,对方发来消息:【好的, 我知道了,谢谢您。】
梁馨回道:【不用谢。】
对方:【如果方便的话,明天早上十点, 可以吗?】
梁馨立即回道:【可以, 早点晚点都可以, 有什么不确定的,可以随时打上面的电话给我。】
【好的。】
看到对方头像暗了,知道人已经下线,梁馨舒出口气,把半杯水全喝了,等到九点没再接到新的谘询,就退出了谘询界面,合上笔记本,收拾包离开办公室。
「伊扶」这个平台,她已经接触的两年多了,不,准确的说,是已经关注近五年了。
两年前,知道丈夫把家里准备用来买房的钱,全部借给了他弟弟,她知道后大闹了一场,想将钱要回来,却换来一通威胁。
他说,如果她敢去向他弟弟要钱,他就不放过她家人。
梁馨当时就震惊了,夫妻相处近十年,好不容易攒下一大笔钱,即将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丈夫却不管不顾不经她允许就将钱给借了出去,还威胁要对她的家人不利。
梁馨第一次觉得不认识这个人了。哪怕她是一名律师,也无法平静面对这样的打击。
她不想受他威胁,可事后他又在极为清醒的时候,重新声明了这一点。
梁馨生在一个和睦普通的大家庭中,父母健全,哥哥妹妹都住得不远,几家人相互照应着过日子。要是丈夫真对家人不利,那么她将不能承受那种后果。
当初结婚时,家人其实都反对她与丈夫结婚,说他不是一个良人,说他心机看着很深,说他对她其实并没多少真心……
然而这些,全被初出校门不久的梁馨给忽略了。
梁馨不是一无所有,所以她不敢赌,可又不甘心。
为了攒钱买房,她将所有精力都花费在工作上,甚至一直没有生育,因此受过婆家无数回气。
这件事后,梁馨虽心中介怀,但还没有完全崩溃,真正的打击是在知道丈夫早就出轨,并且已经生下了一个五岁的儿子。
梁馨想都没想就提出离婚,当然,她事先表现的非常平静,并且收集到了丈夫出轨的证据,以及对方的亲子鑑定等,做好了万全准备。
提离婚时,没有房产纠葛,但有大笔金钱纠纷,她要求将那笔钱中,属于她所赚部分还给她。
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先是被他指责自己沉迷工作,没有尽到一个妻子和儿媳的责任,继而被泼污水,说她外面肯定也有人,只是一直还没证据。
总之在这场婚姻当中,所有能展现出来的丑恶嘴脸,他们一家都尽情展现出来给她看了,令她作呕。
梁馨当然选择直接起诉离婚,她的家人也全都站在她这边支持她。
然后有一天清晨,家人起来就发现院子里被扔了一只死鸡,全身都是血,死状兇残,吓得她妈当场心脏病发,送去医院抢救,幸好人没死,但打那之后,老太太再不往院子里熘达了,就怕没命再遭第二回 惊吓。
一家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些影响。
如果说这件事还没完全引起家里重视,那么几天后小侄子在幼儿园里被人带走,吓得家里人报警,然后孩子又莫名其妙出现了……
梁馨已经不得不把这两件事跟丈夫联繫起来。
可惜没有证据,包括监控拍到的带走小侄子的视频里,显示的戴帽男子并不是丈夫本人。
可梁馨心底仍然最怀疑他。
别问她为什么最怀疑他,问就是直觉。
女人的直觉不容忽视。
她想离婚没错,但从来都没想过要连累家人。
她去找他谈,之前还一直拖着她不肯离婚的人,这会提出条件,说之前借走的钱,只能给她十万,其他的让她不要再追究,要不然以后她家里再出什么状况,他不能保证。
明晃晃的威胁,梁馨恨自己准备不够齐全,没能录上音,她当然不会同意,那三百万买房钱,其中有二百六十万以上是她这些年辛苦赚下的血汗钱,凭什么只还她十万?!
梁馨不同意,退一步让他还两百万就行,这事当然是谈崩了,很快更噁心的事就发生了。
梁馨的哥哥被人设计借位拍了些不雅视频,对方拿这个威胁她,甚至改口那十万也不会再给她,梁馨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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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一直都很关心她的家人,想到自己给家里招惹了一个这么大的祸害,她心中后悔又痛苦。
这个时候,哪怕她是一名律师,也对这样的疯子丈夫难以轻易摆脱。
也是这个时候,她无意间想起几年前曾大热过的「伊扶」平台,知道这个平台专为女性提供服务,旨在帮扶她们成长,独立,甚至解救。
她抱着一种试试看的心理,註册登录谘询,没想到官方工作人员很快就联繫上她,并且全权接手了她离婚一事。
一周后,前夫不仅爽快过来同她离婚,还将属于她的那二百六十万归还给她,又多给了十万的补偿费……
从知道前夫出轨一直压抑至今的痛苦心绪,突然就被抚平了,梁馨整个人都舒畅愉悦起来。
很快就用那笔钱买下她心心念念盼了十年、只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房子,重新开始新生活。
因为被伊扶所帮,她利用闲暇时间,在平台上做起了志愿律师,免费为来求助的人提供法律谘询。
在这个平台上,做这种事的人不独她一人,很多都是曾经受过伊扶平台帮助的人。
被帮助后,加入帮扶队伍,去帮助更多人。
这也是为什么伊扶平台会越做越大的原因之一吧。
可能是一直站在过来人的角度,所以这两年多以来,她在平台上帮助很多人解决了生活当中遇到的小问题。
大纠纷当然也有,不过这种大的纠纷,如她之前那样难摆脱的,大多会由平台上的专业人士负责解决,他们专业性更强,且效率极高。
因为平台是非盈利模式,任何情况下,都不收取任何费用,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寻求平台帮助。
当然大家也都很好奇平台是靠什么生存的,直到她做了平台的义务律师后,才知道平台创始人为伊扶平台专门成立了专项基金机构,以保证这个平台的正常运营。
总之这样的运营模式,持续至今,没有遇到过任何关于资金方面的问题。
反而还有许多受平台帮助过的人,想要给平台捐助资金,都被平台婉拒,说他们平台暂无这项业务,说白了就是人家不差钱。
对于这点,梁馨也挺可惜的,当初她也是想将自己的钱捐一部分给平台,不想却被婉拒了……这也是她这两年来,一直坚持为平台做义务律师的最大原因所在。
想要报答。不管伊扶是怎么考虑的,将来又会如何发展,是否会改变现有模式。梁馨心想,只要它的宗旨不变,仍为困苦女性提供服务,她一定会支持到底。
上电梯时,遇上两个同样忙碌到这个点才下班的年轻姑娘,不像她精力已经稍显不济,两人小声聊得兴起。
「最近你妈又让你相亲去了?」
「嗐,别提了!也不知我妈咋想的,我好歹也是博士毕业,现在工作也不差,虽然不是多年轻了,但我觉得还好啊,二十八岁没那么老吧?
我妈居然让我去相一个三十八的,还是个妈宝男,动不动就『我妈说』,烦死啦。上个星期更离谱,年纪比这个小点,三十五岁,离婚带娃。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真有那么差吗?」
「差什么呀,别听他们的!咱们还年轻着呢!
我告诉你,妈宝男坚决不能找,昨天我看到一新闻,讲一个离异妈宝男把他妈给杀了……」
「啥情况啊?快说说。」
「没仔细看,大致就是他离婚后,前妻混得越来越好,他越来越潦倒,心里不平衡,让他妈给他想办法。
他妈都六七十岁的人了,能有什么办法,于是就给他找了个后爸……」
姑娘说到这,又压低声音跟朋友道:「噗,我跟你说,他妈也是人才,不止给他找了一个后爸,还在同一小区里找了两三个……然后就修罗场,知道吧?
闹了好几回笑话,妈宝男被人追着说闲话,不知怎么的,回家跟他妈争吵,还动起了手,等回过神来,人早死了。」
「哎,这种社会新闻都挺丧的,每看一次,我这心情就复杂一次!结婚啊,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不知不觉电梯到了,看到两人相携着走远了,梁馨这才上车离开。
尽管每天听闻的糟心事儿挺多的,梁馨也觉得生活有盼头,只要不是一塌煳涂,她想,那就都还不算糟糕。
生活嘛!
【本篇完】
作者有话说:
番外篇完结啦~
最后一个连载榜,会再更几个前面小世界的番外。字数不多,更完就完结。
第284章 青云路(番外)
【番外·后世】
【后世】
2030年凌晨时分, vv和抖抖上热搜榜排名前三的热搜词,不知何时起都换成了#疑似发现裴相墓#、#谁是裴相#、#细数裴相那些年的丰功伟绩#。
大半夜不睡觉的夜猫者众多,这几个词条瞬间引起了众多网友的议论, 热搜「爆」了。
【啊啊啊,我男神终于上热搜啦!】
【学歷史的都绕不开裴相这个人, 大齐之后, 再没哪个朝代比泰宁之治时期更加鼎盛繁荣, 称一句千古盛世, 当之无愧!】
【裴相固然惊才绝艷,但也离不开泰宁帝的鼎力支持。千古盛世,离不开千古一帝的统治。君臣相和, 真不是说说而已。】
【楼上歷史是没学好吧?泰宁帝在位四十一年,裴相辅佐了他四十一年。为国事殚精竭虑, 一生未娶, 付出的心血绝不比泰宁帝这个帝王少!要知道泰宁帝子嗣丰茂,再忙都没耽误他回后宫去生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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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 楼上观点清奇。不过说的也是,裴相哪里都好,就是没成亲生子,没留下后人。
传闻裴相容貌昳丽, 有流风回雪之资。响彻大齐的名儒杨子澍杨公极为推崇他,用「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傀俄若玉山之将崩。」来形容他,可见其姿容有多绝。】
【给楼上点个大大的贊!不过这些相比起裴相的那些丰功伟绩来说,实在又算不得了什么。单是力压世家, 研究推广高产粮食, 让天下百姓无飢, 就够让他名垂千古了。更别提他兴建水利工程,开办杂学这些成就,如果泰宁帝称千古一帝,那么裴相必然也当得千古一相之称。】
【楼上正解!】
【可惜的是,裴相好像没得善终吧?】
【啥?什么意思?裴相怎么了?怎么叫没得善终?楼上给科谱下?】
【也称不上没有善终。泰宁帝驾崩之后,新帝即位,裴相就以年迈请辞,不过新帝没允,毕竟他才刚刚登基,朝政未稳,怕裴相走后,会有人搞事。】
【裴相最后不是归稳山林了吗?】
【归稳山林,是官方说法。其中意味,你品,你细细品。】
【妈呀,大晚上的能不能别吓人啊!】
【吓什么人,自古都有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之说,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朝政更迭,肯定是要换人上位的。
再加上当时裴相一派势大,哪怕他没有主动结党营私,拥护他跟随他的人都有不少,新帝能容下他才怪。】
【说白了就是新帝心胸不行呗,比他爹泰宁帝可差远了!也是,千古一相怎么都不可能跟大白菜似的,哪个皇帝都有资格拥有一个。】
【插个楼哈,话说上学那会儿,我还磕过裴相和泰宁帝的cp呢,哈哈哈……】
【!!!】
【+1~举手,我也,我也嗑过!】
【+2】
【……】
【还聊呢,快去抖抖上看,疑似裴相墓的完整版视频来了!】
赶紧翻了翻vv,没看到有长视频,大家又一窝蜂似的跑到抖抖上去围观。
大大的标题上,明晃晃写着「裴相墓解谜」几个大字,然而点进去一看,弹幕炸了。
【什么鬼,这是裴相墓??】
【骗鬼呢,新帝再不喜裴相,在当时那样的大环境下,也不敢给裴相弄个这么小这么破这么荒芜的陵墓吧??】
视频中,一处不知名山间苍岭上,三面环山,前面有条小溪,中间空地上立着一块无字墓碑,坟头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野草。
【这太过分了!裴相一生为国为民,尽忠职守,不该被这样遗忘在这里!清明恐怕连个祭扫的人都没有。】
【md,想想拳头都硬了!】
【是不是裴相墓还不一定呢,看官方怎么说再说。】
【……】
视频中画面一转,就是专家在开棺木了,所有人都不由屏息,目含期盼的看着,生怕错过任何珍贵画面。
热度再次被带高,新用户进来抖抖甚至都要卡好几秒。
直到棺盖被打开,棺内一切映入眼帘——棺内没人,不,没尸骸!
里面只有一副保存相当完好的华美衣冠,一幅画,一摞手札,其余皆无。
见此,专家们在略微失望之后,见到这几样保存完好的物品,心中又是一阵狂喜。
虽然没有尸骨,但棺内这些亦十分珍贵,尤其是那摞手札,研究价值肯定很高。
具体的,视频里并没有出现,画面断在这里。网友们齐齐抗议也都无用,网上热度也未因此减退。
网友们无聊又开始就之前官方发布的视频深扒,还真叫一些人扒出些东西。比如说,有人认为裴相墓看着异常简陋荒芜,实际地处风水宝地。
甚至有所谓的风水大家摆出高深莫测的古书,用当地的地图,手绘展示那里为什么是风水宝地。
一时热度又再创新高。
这期间,在专家研究裴相棺内之物时,有自称是裴家后人的人联繫到官方,拿出了裴家族谱,证实他们是裴相长姐,裴玉娘与卢本之所出长子的次孙一脉。
是从卢家过继到裴氏的嫡支嫡脉,尊裴相为祖。
裴相辞官归隐前,裴玉娘一力促成此事,这些族谱中都有详细记载,真实性很大,可考。
而且他们这一脉不仅出了裴相这一个名臣名士,后代中英才辈出,自大齐朝起,繁衍至今,已出过不少政绩卓着之人,当代就有数位居高位之人是出自裴氏。
这些都作不得假。
验证这些怎么呢,原来是专家这里有了重大发现——名垂青史,声名赫赫的裴相,裴清竟然是个女子!
专家们捧着手札,不住去看那幅画像,画像中人身着紫袍,配金玉带,然面容妆扮却明显是个女子!
乌髮雪肤,皎如明月,衣带翩然,风姿绝世。
左上落款为「吾即裴清」,盖印是「裴清之印」四字。
落款字迹与手札上的字迹相同,如果否定画像中人的身份,那么这份手札也无法再作参考。
专家们被这一事实雷的外焦里嫩,主动上门来的裴家人也拿出了证据,证明裴清确是女子之身。
这样惊天爆炸级的消息一经传出,震惊了世人,尤其是从前因裴清所作的一些研究工作,几乎都要被推翻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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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官方公布了一部分手札上的内容,很多研究工作都要重新修订。
更别提是让他们接受千古名相裴清,竟是女人这一事实了。
【怎么是这样?】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有些接受不能啊。】
【妈呀,惊天霹雳啊!一部分感知要被震碎了。】
【各位,这才是歷史啊!千年百年,真正的真相,如果不是凑巧被发现,很大一部分都要被淹没在歷史长河之中。】
【笑哭~虽然,但是,裴相是女子之身,好像也没什么吧。】
【是没什么。在古代,凭藉女子之身,立下那等丰功伟绩,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泰宁帝死后,永光帝负她,但歷史决没有负她!直到今时今日,裴相的赫赫声名,举世皆知,我们都没有忘记她,不是吗?】
【楼上说得好!反而因为裴相是女子,我心里对她的感情却更加深刻了。以前只当她是个冷冰冰的成就挺大的歷史古人看待,但在看过官方所发布的她写的手札之后,结合一些史实,我对她只剩下钦慕与嘆服。
要知道在她入朝的泰宁帝之前时期,咱们国家的疆土要比现在小三分之一,如今内外疆土广袤,是世界第一强国,大国!
这都多亏了裴相当初的政治方针,开海贸,扩疆域,办杂学,鼓励农工商,重视各方面人才输出……咱们如今能够繁荣富强,位列世界第一,世界地位无可撼动,裴相绝对居功至伟!】
【楼上说得也好!支持女裴相!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从这一秒钟开始,裴相就是我唯一的偶像了!我裴有才有颜,风姿肃肃,我真的没办法不粉她!】
【这几天刷着刷着,我也粉上了……】
【+1】
【+2】
【……】
有些对裴相女子身份接受不能的专家和网友,在看了网上的很多正面评论之后,都不禁暗自感慨,「裴相的魅力,果然并不在于她是男子还是女子,而在于她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
裴相墓虽然被挖掘,墓里有她留下的手札和画像,但她身上还有许多未解之谜。
比如她辅佐泰宁帝执政四十一年,泰宁帝究竟知不知道她女子的身份?
比如她真正的尸身去了哪里?
比如她的衣冠冢是否是她亲手所立?那里,真的是处风水绝佳宝地吗?她最后究竟去了哪里?
比如永光帝真的对她这个皇父旧臣心怀忌惮,想要杀了她吗?
……
裴相身上的谜团并未随着她衣冠冢的现世而解开,反而出现了更多的谜团,让她这个人显得愈加扑朔迷离。
然这些,就需要史学家们再去研究,去发现了。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世事无常终有定,一场大梦,今朝寂寥,惟怅矣。
作者有话说:
【註:「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出自刘义庆的《世说新语》】
【註:「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出自杨慎《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
第285章 被人夺舍的原主(番外)
【番外·后事】
【后事】
「陛下, 南疆之事,已刻不容缓!」
天和帝是本朝少有的自太子之位,以正统之身, 顺利登基即位的天子,二十多年的前半生, 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没有遇上过什么波澜。
先帝驾崩前, 最挂念的一件事就是南疆之事。
自本朝开国起, 太祖封大将周子仪为周国公,令他驻守南疆,无诏不得回。
南疆地理环境特殊, 山险林密多瘴气,蛊虫毒物横行, 想要扎根于此,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周子仪出身前朝名将世家,与太祖本人相交莫逆, 太祖皇帝打天下时,周子仪跟随左右,数次救太祖于危难之中,立下汗马功劳。
周子仪本人精通兵法, 骁勇善战,立下赫赫战功, 功勋卓着。
他奉命驻守南疆多年,仍忠心耿耿,为了更好的完成太祖之命, 他令手下将卒与南疆当地人通婚, 以图相融其中。
后来便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了南疆, 拱卫于此,至死都未还朝。
太祖死前留下谕令,周国公府爵位世袭罔替,世代驻守南疆,南疆不稳,周国公永不还朝。
太祖的打算不仅是为了稳定南疆局势,也是为了子孙后代将来计,南疆固然或成威胁,但南疆终归偏安一隅,又多异族,异族之事,非三五代人不可扭转,太祖不怕周国公府将来势大难除。
退一步讲,便是周国公府生出异心,难道到了那时,早已稳定下来的朝廷会对南疆没有任何对策?
太祖打算的没有错,两百年后,第七代周国公确实被朝廷挟制住了,周国公卸甲还朝了!
自此之后,子嗣一代不如一代,直到杭氏女嫁第九代周国公,随其入南疆起,局势就被完全扭转了。
杭氏入南疆,辅佐丈夫周行之,花费十数年功夫,教化南地子民,施以一地两制政策,减缓两地文化差异,建学教授,一步步掌控南疆,至今未曾再开过战。俨然一体。
于是朝廷便再坐不住了,尤其是朝廷中对周国公府偏见极深的顽固派们,对南疆之事,屡屡推波助澜,恨不能除之后快。
对此情状,天和帝当然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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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帝有这个心,却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急,復又经过两代周国公的经营,南疆局势现在稳得很,没那么容易对付。
他虽年轻,才登基不足三年,处理政事却已游刃有余,不会被朝臣轻易拿捏住。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现在就对南疆动手,毕竟他这个皇位坐得还没那么稳,很多事并未完全掌控于手。
比如,除了南疆让朝廷如鲠在喉外,北方亦不平静。
先帝时期,频繁换防,使得驻守边关的大将,有些可能还没摸清状况就换去了其他地方。对于敌人,地形等的了解,根本不足以对战经验丰富老道的对手。
哪怕没实地打过仗,天和帝仍觉此举欠妥。
先帝晚年确实有些昏聩了,不过他在自己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也渐渐能够理解先帝的一些言行了。
天子天子,以为登上这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后,就真的成天子了?
手中无权无兵,政令下达不出去,也不过是个傀儡皇帝罢了,他现在一点都不再觉得当太子时委屈了。
「望陛下三思!南疆之事,断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王大人未免谨慎过头了!」
「李大人此言差矣!本官不是劝陛下不动南疆,而是要么不动,要动便要一击即中,否则会贻害无穷!」
「……」
朝堂上的争执声让天和帝从深思中回过神来,他抬手止住了御座下的声音,扫视一圈争得面红耳赤的众臣,这些人中大多都是文臣,武将中少有几个参与其中的,其余不是沉默,就是老神在在的看戏表情。
天和帝有些心梗,却又无话可说。
先帝当初为了巩固皇权,在晚年时曾为收回天下兵马大权,频繁换防,又「逼」令数位老将请辞……他能理解父皇这是被南疆之事搅乱了心神,有些草木皆兵,但这种卸磨杀驴的事,做了终究是叫人心寒。
当他不想现在动南疆吗?可满朝上下,又有何人可为主将,领兵去收復南疆?何人又是周行之的对手?!
这满朝上下,他竟找不出一人来!
他当然也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可这些人吵得这般凶,又有几人敢往南疆去应战的?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在此叫嚣罢了。
天和帝不禁有些意兴阑珊,做了个动作,太监高高的嗓音响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他的声音才刚落下,天和帝就起身离开了。
他离开后,又让人留下几位内阁大臣去御书房议事,其余人都散了。
不久后,太史局杜少监奉旨往南疆送圣旨去了。
……
「大兄,朝廷又派人来催了,咱们还是要早做打算!」
周国公府前院书房里,现任周国公周理端坐在上首,左边扶椅上坐着的是二弟周珏。
相比起沉稳干练的长兄,周珏更加酷似其母杭氏,生得极好,不笑时冷如冰霜,一笑起来眉眼间尽显风流俊俏。
加之他是幼子,得父母兄长宠爱,性情十分洒脱不羁,颇为率性。
见长兄沉默不说话,周珏摇着手中的扇子,看起来就像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但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大兄,你还在犹豫什么?难不成还要等阿爹阿娘回来给你拿主意?」
周理揉了揉眉心,二弟还是太年轻了,南疆看着是尽在国公府掌握之中,但很多事却不能轻举妄动。
阿娘说了,打仗是要死人的,打仗苦的永远是因战而遭殃的百姓万民,他不能不多加考虑。
但朝廷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从南疆被收復后起,朝廷就视他们周国公府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些他们又岂会不知。
只是……周理怔愣了片刻,而后缓缓站起身,在书房中慢慢徘徊,直到二弟小声嘟囔说肚子饿了,周理这才停下步子,唤人去摆饭。
周珏小小啧了一声,先一步出了书房,周理无奈的摇了摇头,紧随其后。
饭后周理叫住他,「阿珏,你联繫阿爹阿娘,看他们现下到了哪里?」
「再去信问阿娘一声,看杭家那里要不要提前安排?」
两兄弟心有灵犀,闻弦歌知雅意,周珏挑眉,「大兄决定了?」
周理目视前方,眼神坚定:「决定了。」
不到三个月,天和帝便连下四道圣旨让他这个现任周国公入京去述职,其实为的是什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天和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周家本无反意,但自曾祖时起,周家便被迫害至子嗣调零,直到他这代,方才稍微改变现状。
南疆局面其实还不算完全扭转,朝廷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对他们动手,想想真替祖宗们憋屈的慌。
阿娘说过,南疆现在只能算是表面稳了,但离实际稳定还很远很远,非两三代人不能真正做成功。
他是知道的,自小便知,他阿爹时常在忧虑周家未来,毕竟周家吃过皇家的大亏。
他阿娘便笑他阿爹,「怕什么!天下疆域辽阔,海上还有那么多无人岛屿,你还怕无处能容咱们?再不济,便是夺了又如何?」
他一直都清楚记得他娘说这话时,那副淡然无波的模样,平静而冷凌。
他接下新任周国公爵位时,他阿娘便告诉他,让他什么都不要怕,周家有底牌,有退路,只要是他觉得对的,是对南疆发展有利的,她都会全力支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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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理看着前方虚无之处,他希望爹娘能早些回来,也希望在他们回来之前,一切已经结束。
……
「真不担心啊?」周行之和清音并肩进了船舱,顺手给她解下披风。
两人一起坐在榻上,清音这才回他,「担心什么?那两个臭小子长这么大,可曾吃过什么亏?」
周行之心中是有些焦虑的,但他怕妻子担心,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我是有些放心不下。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跟他们分开这么久。」
清音一点都不担心,看着暗自焦虑不已的周行之,颇有些无语,不过也能够理解,毕竟最大的周理才十七岁,周珏只有十五。
想想她也是挺心大的。
想着想着莫名有些心虚,于是便道:「行了,别担心了,我稍后看一下路线,看能不能绕近道回去。」
周行之一听,脸上果然没那么绷着了,还起身朝她抱拳作揖,作势谢她:「多谢夫人,辛苦夫人。」
他好受些了,清音就有些郁闷了,之前定好的行程,这才走了多久啊……罢了,被周行之说的,她都有些担心孩子们了。
下次再找机会出来罢。
晚上躺在床上,周行之突然道:「老大我不怎么担心,就怕阿珏脾气急,忍不得气……」
老大打小沉稳懂事,他对他寄予厚望,要求一向严格。老二娇气讨喜,除了偶尔任性些,哪哪都好。
清音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忍不得气,那也是你惯的。」
周行之笑笑,阿珏生下来就像她,那么小的时候,肉乎乎,白嫩嫩,软绵绵的别提多可爱了。光是看看心里就爱的不行。
他还一度以为生的是个女孩,哪怕后来知道真相,也还是会更疼他一些,谁叫他长得最像妻子。
不过,该辩解的还是要辩解:「阿珏还小呢……」
又要老调重弹,清音合上眼皮,不听他碎碎念。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沉稳内敛,身负百年家族命运的年青人,到中年会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阿音?」见半天没人回应,周行之以为她睡着了。
清音郁闷的嘆了口气,「不睡啊?」
周行之靠过来,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腰和肩膀,把她捞向自己,让她身体紧紧贴着他。
他亲了亲她,「阿音,我确实担心孩子们,更担心,咱们这么多年在南疆经营出来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听出他声音有些伤感,有些消沉,清音侧着身子没动,半晌才低声道:「怕什么,南疆在这里又跑不了……咱们给孩子们留下那么多后路,你还怕会亏了他们?」
周行之抱紧她,长嘆了口气,也低声道:「但愿是我想多了。阿音,这次回去,我们多陪陪孩子们吧。两个孩子越来越大,以后再大就不需要我们了。到时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清音「嗯」了一声,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周行之有些不满,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珏儿也大了,咱们再给他生个妹妹吧?」
清音狠狠白了他一眼,可惜两人习惯睡觉不点夜灯,屋里太暗了,周行之看不见她的表情,清音只能踢了他一脚。
春风未至满室春,夜还很漫长。
……
第286章 种田文对照组(番外)
【番外·归兮】
【归兮】
「孙儿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
镇远侯府, 开间深长的正院上房里,暖香扑面,到处金灿灿明晃晃, 满目耀眼富贵。
站在堂中正行礼的是个年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小脸上还带着一圈婴儿肥, 目光平静而清澈。
面对满屋子打量的目光, 依然十分沉得住气。
坐在上首受礼的镇远侯夫人, 目光冷冷的从小男孩刘炘身上, 落定在他身后站着的抱剑丫头身上。
镇远侯世子夫人向来知机,接收到镇远侯夫人的意思,便替她问道:「这丫头怎么进了后宅还配剑?」
丫头, 乐澄很不高兴的看着已经行完礼,却未被叫起的小主人, 压根没理会镇远侯世子夫人的话里有话。
只是看向镇远侯夫人的目光有些冷厉。
镇远侯世子夫人见她不答, 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高兴, 却不好发作,只小心翼翼的看向同样不高兴的镇远侯夫人,等她示下。
下首站着的二夫人,三夫人皆事不关己, 没有帮忙的打算,也不准备帮腔, 大有两不掺合的意思。
十年前,四爷刘暻娶了一个出身乡野的医女的事,闹得京中人尽皆知, 侯夫人自觉失了体统颜面, 放言称再不会认这个小儿子, 只当他死了。
当然这话也就是在家里面说说,不敢拿到外头去说,徒惹人笑话。
直到镇远侯回京得知此事,当着一大家人的面,斥责老夫人毫无慈母之心,老夫妻二人闹了一场,就此生出嫌隙,侯夫人心中就更不喜四爷了。
更何况这还是四爷的儿子,老夫人对他没个好脸色,实在是很正常。
而且这看着彬彬有礼的小公子,此时神情自若,似乎并没有想要对侯夫人服软讨好的意思。
想来这才是最让侯夫人生气不爽的一点吧。
正尴尬着,下人进来禀报:「侯爷来了。」
镇远侯夫人这才掀起眼皮,世子夫人赶紧语笑晏晏的亲自去扶刘炘。
「快起来,瞧这孩子,生得多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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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镇远侯已大步进了正堂,看到还站着的刘炘主僕二人,蹙眉道:「怎么不让孩子坐下?」
镇远侯夫人一听这话就来气,但今天不想让外人看笑话,硬生生忍住了将要出口的怨言。
世子夫人忙吩咐人去搬杌子,镇远侯就招手道:「炘哥儿坐祖父身边来。」
这个孩子自打出生,还是第一次来侯府,也是因他出生,他才将他和他母亲的名字正式记入族谱。
儿子不愿回来,连带孙子也见不着。
说来他并不缺子孙,侯府里子孙繁茂,个个喝金咽银长大,没有哪个孩子像这个孩子一样,从未享过侯府的一分一毫……然小小年纪的他,看上去却已经气度不凡。
他想起他的母亲,想起他这条命还是被他母亲所救,更知道他母亲师承来歷……越想越觉得愧疚于他们一家,不该拖到现如今的。
镇远侯闭了闭眼睛,不让自己再去想更多,对眼前这个孩子,更添几乎怜惜与喜爱。
更何况这孩子确实被他们夫妻教的很好。
看出侯爷看向刘炘的目光中带有不浅的喜爱之情,镇远侯夫人心中十分不喜,似有若无的哼的一声,挑刺道:「你爹娘怎么不来?派你一个小孩子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镇远侯脸都青了,看向镇远侯夫人,强忍怒火道:「你是聋了吗?炘哥儿来前我就说过,他母亲受诏入宫给陛下看诊去了!老四陪着她一起!」
镇远侯夫人第二次被这么下脸,还是当着外人的面,脸色同样十分难看,更难堪,心头一阵恼火,强词夺理道:「侯爷跟谁说的?反正我是没听见。」
那你是真聋了!
镇远侯气得怒目圆瞪,却不想在刚见面的小孙子面前失了最后的风度和体面,直接站起身,牵起刘炘道:「炘哥儿随祖父去前院。」
「是,祖父。」
刘炘乖乖应声,又不失礼仪的向镇远侯夫人告辞,随后跟着镇远侯出去。
乐澄落在最后,似笑非笑看了眼镇远侯夫人,手中长剑剑鞘往地上一震,声音不大,却吓了堂中所有人一大跳,都以为她这是一言不发要动手?!
没想到,等回过神来,那丫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堂中,而她刚刚用剑鞘震过的地方,却出现一个深坑裂痕。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双目圆瞪,一副震惊至极模样。
镇远侯夫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直骂:「岂有此理!乡野女人养出来的乡野丫头!」
其他人没一个敢搭她这话的,包括最得她心的世子夫人。这个事,呃,怎么说呢,莫名觉得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不过,好个厉害丫头啊!
他们这好歹是武将出身的镇远侯府,便是不懂功夫,也知道这种事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之前还不觉得,这会都不禁对那个素未谋面,传闻中出身乡野,是个医女的四弟妹生起了几分好奇。
真不知她是个怎样的人?
之前只听侯爷提过一言半语,说她师承一位隐世神医,医术极高明,救过侯爷性命,也救过许多人。有神医之名,名声早已盖过她师父。
这些年关于她的许多事,他们都只听闻过却完全想像不出。
这么多年过去,老四一直没有回来过,都猜他这是在外面过得不好,没脸回来。
可今日见过他们的长子刘炘,这种想法就有些动摇了。
不管是从气势气质气度,还是从衣着装扮上,刘炘都不输侯府子弟。
众人想想,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侯夫人心情极差,不耐烦见人,通通打发出去,只留下说话中听的世子夫人安慰镇远侯夫人。
二夫人和三夫人两人结伴出去后,边慢慢走着,边悄悄议论这事。
「……不知这位四弟妹可好相处?」三夫人略显忧心的道。
二夫人瞥了她一眼,「好不好相处是次要的,你应该问,老四两口子会不会留在侯府?」
三夫人低头抿嘴笑,「二嫂说得是,只是这留不留,咱们也不知道……」
「……圣旨……夫人……宫里来圣旨了!」
正说着话,半路上就见二门处当值的一个婆子急匆匆的奔进来,因为跑得急,差点就撞上两位夫人。
婆子赶不及朝两人请罪,趔趄着往正房去报信。
二夫人和三夫人停下脚步,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涌出一股浓浓的不好预感来。
要去接旨,来不及回去换大衣裳了,让下人赶紧给她们整理整理衣冠,就跟着从正房里,急匆匆扶着镇远侯夫人出来的世子夫人一起往前院去接旨。
一通忙乱后,接了旨。不大会儿功夫,镇远侯世子含笑送走传旨的太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把帕子丢给随从,赶紧往回走。
谁能想到,任性抛下一切离家出走十年之久的四弟,竟娶了这样一个能耐女人!
进宫一趟就治好了陛下的顽疾,献策医着良方,陛下身康体健,神清气爽,遂龙颜大悦,下旨册封她为郡君,还恩封其子刘炘为郡公,且是有永业田的实封。
简直不可思议!
镇远侯世子已经当了三十多年世子,老子还活得好好的,身子骨挺康健,他三、五、十年内是别想转正当家做主了。
一日不转正,这镇远侯府里的一切就都还是老侯爷爹做主,他是半点都沾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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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便宜侄子刘炘还不满八岁,名下就有了三十五顷的永业田,子孙世袭,皆免课役。
镇远侯世子承认自己心口有些酸,但还是脚步不停,跟着老侯爷和刚晋升做郡公的小侄子一直往前院书房去。
中途世子夫人还派人过来询问,府中是否要宴客。
心情极好的镇远侯想大手一挥批准了,又一想,老四和老四媳妇马上就要回来,还是先问过他二人意见之后再说不迟。
正好也可趁此机会,将他那一房人正式引荐给宾客,也好为乖孙在京中拓展人脉作打算,想来两人应当无甚意见吧?
镇远侯拉着小孙子的手,怎么看怎么欣喜,尤其是这小子嘴巴可比他老子甜,一口一个,「祖父真厉害」、「祖父您做主」、「祖父说的有理」、「祖父真好」,镇远侯听得心花怒发,一下子就把这小孙子放在了心尖尖上。
只等儿子儿媳归来,大宴宾客。
这副场景,看得镇远侯世子牙疼不已。
前院一派详和气氛,回到后院的镇远侯夫人刚回到正堂,就突然喷出一口血来,身子直直往后倒去。
贴身伺候的人尖叫着扑过去扶她,七手八脚把人扶上榻,却不敢出去喊大夫。
刚接了圣旨,转头就去请大夫,这是要打谁的脸?身边人知机可都不敢自作主张。
镇远侯夫人被掐了人中,醒转过来还恍着神,想不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不讨喜最没良心的小儿子,不辞而别离家十多年,一意孤行娶了个低贱医女,本该最没出息的……
可一回来就送了她这么大一份「惊喜」,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喜啊……
……
第287章 大结局之后(番外)
【番外·离合】
【离合】
午后, 清音才从崔家回镇北侯府,还没进二门,就听到下人过来禀报说侯爷方才回来, 这会儿正找她呢。
关峤刚换好便服,知道清音回来了, 忙一路迎出去。
刚出正院门, 就见她往这边来了, 便慢住脚步, 目不转睛看着她由远即近。
她今日穿了一身霜色遍地金的交领袄裙,腰间繫着兰色丝绦,玉璧压裙, 行动间无风自动。
关峤看罢快走两步迎上她,伸手握住她的手, 「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我正要去接你。」
清音被他拉住不放, 也不挣了,回他:「……母亲催着我回。」
又问他:「你呢,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们成亲有一年多了,关峤一直都在禁卫军中没挪过地儿。
平时也不是没回来这般早过,但最近朝中有事,他回来的就越发晚了。
这次真是例外。
侯府里伺候的人都极有眼色, 离他们挺远,关峤低头看她, 空出一只手拥着她慢慢往前走着,解释道:「最近朝中不太平,我想送你出城去住几日……」
清音蹙眉, 年前皇帝就病了, 太子自打被她解毒后, 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本该在皇帝驾崩后,顺利即位的,这几乎没有悬念。
不想最近朝中不知打哪儿吹来的妖风,传出一些流言,说之前去守皇陵的四皇子,是因为得罪了太子才落得那般下场。
又造谣说四皇子不会是最后一个被圈禁起来的皇子,其他皇子都有可能……
反正流言是越传越离谱,搞得现在众皇子们人人自危,唯恐被太子给「算计」上。
「还没找到流言是谁先传出的?」她不想出城去,一来不放心崔夫人和崔小郎,二来也担心关峤安危。
关峤帮她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鬓髮,道:「已经有些眉目了,多半是后宫和宗室中人所为。」
听至此,清音完全见怪不怪。自古以来,皇位夺嫡之争,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手段没有?流言算得什么,杀人不见血才是常态。
见她怎么都不愿出城去,关峤就道:「你不出城,岳父岳母小舅子那里更不好劝。」
清音点他:「那你呢?」
关峤失笑出声,攥住她的手指,捏了捏:「你知道我走不了。」
是啊,身处他现在这个位置,这种时候走了,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反正我不走!你放心好了,到时真出事,我会去崔家。」清音道。
崔家是世家大族,哪怕是改朝换代,在没有私仇大恨的前提下,没人敢在这种时候轻易动世家。
她若去,其实也只是防个万一。担心一些宵小会因为崔父退出朝堂而对崔家不利,想要趁乱生事,捞些好处。
再者说了,不是她小瞧后宫和宗室,当今太子掌权多年,深得皇帝信任,不是史书上那些空头无名太子。
当今太子手中有权有兵,还有一帮对他忠心耿耿的东宫班底,其他人想要上位,除非对太子本人有必杀把握,否则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所以,清音真的不怎么担心。她担心的是在谋朝篡位这件事上,可能会被炮灰的亲近之人。
关峤见劝不动妻子,很是无奈,不怪温国公世子常常说他夫纲不振。
哎,在她面前,他总是情不自禁要听她的。
「怎么嘆气?你还没说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呢?」清音抬头捏了捏他下巴,掰他脸看了看,见面相无异,便略带嫌弃的道:「不许再瘦了。」
再瘦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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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峤低头迁就着她,随她捏,捏完了在她耳边道:「晚上得进宫去,走前我送你回崔家?」
清音看他,知道今晚恐怕是不能好好休息了,就道:「行,家里我会都安排好的。」
关峤稍稍弯下腰,更挨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别急着回来,乖乖等着我去接你,嗯?」
清音眉梢微挑,拖着尾声,道:「知道了。」
进了屋,关峤拉着她坐下,跟她商量:「这件事后,等太子即位,我想离京。」
清音定定看着他,问他:「你确定?」
毕竟他现在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又正值壮年,就这般功成身退离开,未免太早,也太可惜了。
关峤神情略有些阴郁,好一会儿,才低低道:「你知道家里的事……其实之前我从北关回京后,就不准备入朝的。」
甚至因为当初父亲死得不明不白,对皇朝彻底没了好感,从前守北关时也只是为了尽本分,保家卫国。
回京后,连这份「本分」都没了,他入禁卫营,更多的就是想要弄清楚父亲的真正死因。
后来终于弄清楚真相了,毒害父亲的罪魁祸首贤妃一脉都死绝了,知道父亲的死或与皇帝无关,他却也因捲入朝堂纷争之中,觉得颇为意兴阑珊。
他一向以武夫自居,想他出身北关,能够娶得心仪的、崔家表妹这样的世家贵女如花美眷,已属侥天之幸。
他不确定他的这些想法,会不会得到她的认同。
他很担心自己选择离京,会再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届时,他们之间……
「你想要回北关去?」
清音看着他慢慢的问道,其实她知道他对北关的牵挂,她近来收到消息,说北狄那边因皇帝「病重」又有异动,连她都收到了消息,想来曾世守北关的关家也应当早有所觉。
关峤看着她的眼睛,如是道:「我想回去。」
可我又不愿意再让我的子孙后代歷经我现在的处境。关峤默默的咽下了最后一句。
他握住她的双肩,语气郑重的道:「关家世代守卫北关,这本是我身为关家儿郎的责任。」
他自小所受的教育便是如此,关家世代镇守北关,关家儿郎多战死于沙场之上,关家与北狄乃宿仇。
他知道父亲不是被皇帝所害,皇朝没有负关家,他就不会不顾北关。
他以为她会不理解,或是不能接受。
清音看着他目光清明,瞪了他一眼,随即苦笑道:「我这是什么命……」
这种情况甚至都不是第一回 了。
她这话纯属自嘲,可听在关峤耳中,却觉愧疚万分。
他在心中嘆了一声,正要说话,便听清音道:「你觉得朝廷会同意让我跟着你一起去?」
要知道,自古以来,武将在外,家眷都是要留在京中的。一般情况下,也有妻子相随跟去的,但那都是在有父母子嗣留京的情况下。
可关家呢?旁支只有小猫三两只,嫡支就只有关峤一人,这可真没得选啊。
听她说朝廷不知会不会同意她跟着他,关峤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惊喜道:「你,你同意了?」
「同意什么?」清音故意板着脸。
关峤眼中含笑,知道她这就是应了,至于朝廷能不能同意她跟随他,这个好办:「近来北狄有异动,太子找过我,说北狄若无异动还好,若有野心,就让我前往北狄督战。」
他顿了顿,故意凑近她耳边,道:「我问太子,可否携家眷同行?太子道,可。」
「太子也知我才成亲一年,正是新婚燕尔时……」
他湿热的唇在她耳垂亲了亲,清音推了他一把,「呸」他:「说正经事呢!」
关峤顺势又握住她的手亲了亲,「……好,说正经事儿。」
两人笑闹了一回,等注意到时,外面天色将晚,就一起去用晚膳了。
清音心里还想着,回崔家要怎么跟崔夫人说她以后要随关峤去北关的事。
这两年来,崔夫人虽然不像她在娘家还没嫁时那般事事依赖她拿主意了,但崔小郎年岁毕竟还小,崔夫人肯定担心她这一走,会对京中之事鞭长莫及,她得给他们母子多留些倚仗才行。
不过,也不需要过多干涉他们,崔小郎总是要长大的。
……
不出所料,四月初六,宫中刚传出皇帝病危的消息,五皇子、七皇子就联合发动叛乱,以「太子无道,弒父杀弟,清君侧」为由,带领提前布置进京的私兵攻入禁宫。
消息一经传出,皇帝震怒,当廷斥骂五皇子七皇子大逆不道,诅咒皇父,无君无父,其罪当诛。
令禁军统领关峤前往镇压平叛。
五皇子七皇子相继被活捉,由此牵出三皇子等人也都参与其中,皇帝在这时又亲自给太子上了一课。
亲眼看到两个首叛弟弟被斩杀,身首异处,太子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难受,心里略微明白了几分父皇的用意。
这一刻,他也无比清醒的意识到,父皇已经年迈,他的体魄已经不再健壮,但他身上那股喷薄愈发,近乎残酷的气息,却在切切实实的告诉他——
眼前这位看上去像个普通老人的男子,是掌天下万民生死的九五之尊,是一怒可伏尸百万的天子!
天子向来看重血脉,即使是对养了多年才发现不是亲生子的四皇子,也只是将他圈禁起来没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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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口下令斩杀了自己的两个亲生骨肉!
太子心惊又悚然,父皇明明早就知道五弟七弟他们的打算,甚至派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却不露任何痕迹,甚至没打算让他们悬崖勒马,只等他们自己往深渊底下跳。
太子握紧拳头,在皇帝处置三皇子等人时,艰难的上前跪下身去,为他们求情,求皇父饶他们不死。
他是真心求情,但此情此状却是皇帝想要让众臣都看到的。
皇帝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令所有人无关人等都退下后,这才对太子道:「太子,起来。」
太子略一定神,起身像从前一样,稳步立在皇帝下首。
皇帝居高临下看着他,沉声问:「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吗?」
太子沉默良久,心绪已从最开始的惊骇畏惧,转为为君者的平静无波,他抬头看向皇父,迎视他的目光,郑重道:「儿臣必不负父皇教导。」
皇帝定定看了他几瞬,这才微微颔首:「很好。为君者固然要有仁德之心,但必也要有杀伐之能!」
此为明君之道。
时年五月初二,皇帝正式下诏退位,令太子登基,正式退出了朝政中心,主动迁居行宫休养。
七月十七,北关传来密报,称北狄异动,敌情险要。刚刚即位的新帝当朝加封现任禁军统领,镇北侯关峤为征北大将军,统领镇北军,赶赴北关,应战北狄。
七月十九一清早,关峤先行整兵出发,留清音随后而行。
尽管留下不少亲卫保护她这一路的安危,关峤仍是不能放心,最后被清音劝了又劝,给打发走了。
过了两日,清音才吩咐人收拾东西,自己又回了一趟崔家,交待一些事项,又是一番折腾。
等都收整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一行人这才晃悠悠出发。
一路上先走水路,后转陆路,歷时近一个月,也才走了三分之一路程。
清音并不急着过去,如今将要开战,北关正乱,想来关峤一时也顾不上她,她干脆让人先行一步送信给他,只说是要晚一些到。
接下来就放慢行程,走走停停,欣赏沿途风光,品尝各地美食佳肴。
路上直走了两三个月,到北关时,已经入秋,正是战后收整时。
关峤骑马过来迎她,见面就要抱怨她毫不想念他,却被她一下惊在了原地,愣愣的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表妹,你……」
清音瞪了他一眼,伸出手,让他扶她。
关峤赶紧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拥住她,「怎么不告诉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清音难得的红了脸,「快放开我,回去再说。」
关峤哪里肯放开她,她在眼前,他眼中向来没有别人。
她终于来了,他眉眼都舒展开来。
知道就要做爹了,他笑容格外明朗,抱起她大步走进北关的镇北侯府。
府内人事俱与京中看来别无二样,尽管没人敢盯着他们看,清音还是有些着恼。
既然他不肯放下她,她便只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挤在他怀里,闭上了眼。
正好一路坐车,有些疲累。
不多会儿就进了正院,一阵微风拂过,清音睁开双眼,看到藤蔓爬满院墙的紫藤花,正繁茂盛放着,一层层,一穗穗,披垂摇曳,一望煜然。密叶香风,浑可忘世。
她四下打量起这个院落,关峤以为她有哪里不舒服,终于将她放了下来,一脸紧张的问她哪里不舒服,又仔细替她拢了拢有些微乱的鬓髮。
清音仰头看着他,眉眼如画,目光莹莹,她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探究些什么。
「表妹?」
在他柔情不解的目光中,她伸出手去抱紧他,在他怀里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很好。」
一切都很好。
……
作者有话说:
【註:「披垂摇曳,一望煜然。」出自清高土奇撰的植物书《北墅抱瓮录》】
完结~(●●):d撒花~
码完最后一章,真挺不舍的……
tips:看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