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莲,专克白月光[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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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黑心莲,专克白月光()》作者:枝灵【完结】
书中,男主男配独爱够不着的白月光,对深爱自己的虐身虐心,利用完了便弃如敝履。
桑遥的真身是一朵游荡天地间的黑莲,意外绑定,专克白月光。
她要让那些男人体会心碎痛苦,倾尽所有还爱而不得的绝望。
世界一:冷漠师弟为了白月光取走女配的心头血,未婚夫为了天降要取青梅的心。
桑遥是那个青梅女配。
【已完成】
世界二:无痛症少年将军用爱报復妹妹,亲哥哥独宠仇人女儿。
桑遥是那个被倒霉妹妹。【已完成】
世界三:工具人表小姐。【进行中】
阅读指南:文中很狗血,古早爱而不得,爱情比命重要型。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桑遥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爱到心痛?嘻嘻,我演的。
立意:不爱请别伤害。
第1章 第 1 章
◎炮灰竹马表妹1◎
「你照顾我,请最好的大夫给我看病,用最好的药给我调养,是为了林柔?」
喜房内,桑遥面色惨白动弹不得地躺在床上,精緻绝美的容颜露出令人疼惜的神色,泪水模煳了双眼,也模煳了面前男人的脸。
今天是他们的大喜之日,满心欢喜饮下的交杯酒没想到竟成了催命酒。
沈淮朗坐在床边,伸出温暖的手轻轻拭去了她的泪水,面对着足以另无数男人心动的容貌,沈淮朗却面无表情,声音也变得冷淡许多,「遥遥,你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的。」
话语如九天寒冰砸的她遍体鳞伤,嘴唇颤抖,桑遥双眼睁大,盯着他的脸,「呵,所以,你是要我的心给林柔治病?」
「遥遥,以另一种方式活着不好吗?救他人性命也是为自己积德。」
桑遥面如死灰地看着沈淮朗,没想到他把欺骗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要挖掉自己的心还说为自己好。
泪水已经流干,眸色悲凉道,「表哥,你,爱过我吗?」
沈淮朗微笑着伸手轻抚在她的胸口,薄唇轻启:「这颗心这么重要,我怎会不爱呢。」
眼中最后一丝光亮骤然熄灭,桑遥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她确实活不了太久,她以为表哥是怜惜她珍爱她,才会想要给她一个婚礼,没想到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一个不配拥有爱的可怜虫罢了。
烛火折射在金属上的寒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遥遥,别担心,不会痛的。」沈淮朗摸了摸她的脸『无痛散』,这是鬼医交给他的药,能让人毫无痛苦的死去。
衣衫褪去,冰冷的刀刃触碰到皮肤,鲜血流出从皮肤上滚落,带起一丝微凉。
桑遥并没有感受到痛楚,面前的男人表情冷漠,右边脸颊染上了溅出的鲜血,神情一片平静。
她的脑中浮现起沈淮朗往日的温柔。
或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空气中瀰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桑遥感觉眼前开始恍惚起来,刀子与骨头的摩擦声,血管被割断的声音,全都传入了她的耳中。
意识越来越模煳,最后坠入一片虚无。
****
桑遥进入这个身体的时候,脑海中残留的最深刻的记忆便是这一段。
她是飘荡在平行世界中的一朵黑心莲花,以吸收愧疚与悔恨的能量而生。
某天,一个自称时空管理者的东西找到她,与她做了交易。
她进入情深小说世界中拿到含悔恨、愧疚和爱的真心,它们获得『爱』她获得『悔恨、愧疚』的能量。
以往她吸收到的能量并不纯碎,那些能量并不是因她产生,因此几百年了她仍然无法凝结实体,因此她想也没想就答应这笔交易。
还未回神,助手小八的声音就出现了。
小八:【正在给主人传输剧情】
下一秒,大量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桑遥闭上眼静静吸收。
原主是小说【霸爱小师妹】里面的女配桑遥。
桑遥六岁时父母双亡,因长辈定下的娃娃亲,她便被舅舅沈兆收养,与表哥沈淮朗一起长大。
沈淮朗是沈家独子,对这个漂亮温柔的表妹很是喜欢,童言童语地约定长大后就成亲。
十三岁的时候,沈淮朗与几个朋友被长辈送去琼山派学艺。
桑遥本要跟随,只是她一个娇小姐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舅舅舅母哪里放心让她去,劝说她在家安心等待。
起初,沈淮朗每个月都会回来一次看望父母,还会给桑遥带新奇的小玩儿意。
后来,沈淮朗说课业繁忙,便两个月回来一次。
三个月、四个月、半年、一年,沈淮朗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桑遥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她思念表哥,每月必去一封书信,只可惜,回信越来越少,言语越来越短,第五年的时候十二封书信,连一封回信也没等到。
又痴痴等了一年,当初和沈淮朗一道去学艺的朋友已经回来。
桑遥心中对表哥的牵挂思念越发深重,前去询问表哥情况,却从那人手中接过一封信。
「我已心有所属,勿念,勿等。」
多年的等待换来,只换来这一句绝情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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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遥自然不相信,便对舅舅舅母谎称想要回乡祭拜父母,实际上是去琼山派寻找沈淮朗问个清楚。
千金小姐哪会行走江湖,仅仅过了两天,身上的金银便被贼人偷走,马车被劫,家丁丫鬟为了掩护她全被杀死,桑遥一身狼狈只能夜宿街头,却被想到又遇上了几个小流氓。
幸好,她被一个名叫霍夜的男子救下。
霍夜心善,收留了身无分文还右腿骨折的桑遥。
与温柔和善的沈淮朗不同,霍夜性格淡漠,相处起来很有距离感。
但是他心细如髮,将桑遥照顾的非常好,一日三餐和换药都是他亲自动手。
慢慢地,二人熟悉起来,桑遥生性单纯,便将自己的事全都说了出来,霍夜虽然淡漠,却会在她落泪的时候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安慰。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桑遥对这个救了自己的恩人有了一丝好感。
一边养伤,一边跟着霍夜前往琼山派。
越接近琼山派,桑遥的心便更死一分。
沈淮朗爱上了别人,他与师门小师妹是人人皆知的一对,俊男美女执剑除害护卫地方百姓。
「别哭,我偷偷带你去见他一面问个清楚」,霍夜心疼地擦去桑遥的眼泪。
见到沈淮朗后,桑遥并没有去问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因为她亲眼看见,沈淮朗与林柔相拥于树下。
十几年痴心相对,换来沈淮朗无情背叛。
桑遥心痛欲死。
在她遭受巨大打击之时,霍夜在她身旁不离不弃。
心灰意冷的桑遥准备回家,霍夜说他本就行走江湖,愿意护送桑遥回府。
二人同行前往盛州,却在途中遭遇歹人,桑遥受伤中毒。
为了治好桑遥的毒,霍夜带着桑遥遍寻名医,顶级药材更是眼也不眨地出手购买。
看着霍夜这样,桑遥彻底被打动,无以为报,便在解毒之后主动表明心迹,愿以身相许。
没想到,就在桑遥表白那天,霍夜地给她一杯掺了软筋散的酒水。
「时辰已到,不枉我苦等至今。」
一向冷漠地脸上浮起笑容,霍夜如往常一般体贴,「别担心,不会致命的,我只取一点心头血。」
眼见目的已经达成,面对桑遥的质问,霍夜没有丝毫隐瞒。
不久前,他的师姐林柔,外出任务时被人暗算中了蛊毒,需要至阳体质之人的心头血做药引祛毒。
恰好,桑遥便是难得的至阳体质,只不过因为中毒,血液不纯,这才让他等到今日。
「林柔。」桑遥喃喃自语。
「之前你为什么要救我,照顾我?」她面带希冀,她相信他对自己是有情的,要不然他为何对陌生人的自己那么好呢?
嘴角扬起一个残忍的弧度,原本淡漠的眸中更是寒意十足。
「你那表哥纠缠师姐,着实让人厌恶,本想用你离间他们,没想到你这么没用,连沈淮朗的面都不愿意见。」
如被雷击,桑遥这才明白,原来从头至尾都是一场算计罢了。
霍夜取了桑遥的心头血后便抛下她离去。
后来,桑遥回了沈府,隐瞒了与霍夜发生的事情,只说路上遭遇歹人,幸而她得人相救,这才能活着回来,却因为数日颠簸加上身体元气大伤,到家后便一病不起。
几个月后,沈淮朗突然回来要与桑遥成亲。
桑遥质问他信的事情,沈淮朗却说那是迫不得已为之。
林柔是琼山派掌门之女,是沈淮朗的师妹。
沈淮朗初入琼山派得林柔照顾颇多,后来二人一同下山完成师门指派的任务。
途中遇到危险,林柔为了救他身负重伤,沈淮朗心中愧疚这才有娶林柔照顾一生之心。
桑遥声音喑哑,「为何又要与我成亲?」
「我无法欺骗自己,我爱的人是只有表妹你。」沈淮朗握着桑遥的手,表情深情温柔。
自那以后,沈淮朗便留在家中守在桑遥的身边。
寻医治病,却得知桑遥的身体留了病根无法痊癒,只能尽力延长寿命。
即便是这样,沈淮朗却依然执着要给桑遥一个婚礼。
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仪式。
桑遥以为,表哥很淮朗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无数个夜里,她都在悔恨与霍夜相识的那段时间,她不应该擅自出门,应该等表哥回来才对。
只是,天不遂人愿。
新婚之夜,夫君亲手挖走了自己的心,只为了给他的师妹制药。
就连给自己的补药,也都是为了让身体吸收药力而已。
唿——
接受完记忆,桑遥长唿一口气,这什么虐恋情深的爱情,这压根就是虐女配啊。
睁开眼,眼前光线昏暗,眨了眨眼,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眼下正是深夜,不知道什么时辰,扭头看向半开的窗户,柔和的月光洒了进来,驱散了室内极致的黑暗。
翻了翻记忆,桑遥发现剧情已经进行到她与霍夜从琼山派离开了。
思索了一下,原主中毒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桑遥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睁开眼,外面已经大亮了。
「桑姑娘,咱们该出发了。」门外传来男子的声音。
「来了。」
桑遥应了一声,起床整理好衣裳走过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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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霍夜容貌的时候,桑遥不由一怔。
黑色的髮丝挽在脑后,鬓边随意落下几缕髮丝,刀锋般的眉与深邃的眸子透着几分冷漠,脸庞稜角分明,一身蓝色锦缎服饰,身材修长挺拔,气质清冷。
愧疚值:0
「桑姑娘?」
霍夜轻启薄唇,有些疑惑地看着伸手过来的桑遥。
「啊,对不起。」
倏地回过神来,桑遥勐然收回手,神色慌乱地道歉。
「你怎么了?」
霍夜感觉今天的桑遥有些奇怪,她刚才想做什么?
眼睫低垂,桑遥轻轻咬唇,抬头看着霍夜勉强勾起唇道:「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她的眼神落在霍夜眉角的一颗小红痣上,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一模一样。」
桑遥眼神哀伤却还透着丝丝情意。
她在思念沈淮朗。
霍夜深邃的眼眸深处透出寒意和隐藏很深的厌恶。
愚蠢又胆小的女人。
原本他打算将沈淮朗的未婚妻带去琼山派,让师妹知道沈淮朗是怎样一个朝三暮四之人。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没用,亲眼看到未婚夫与别的女人亲近,却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
触碰到霍夜的眼神,桑遥面色一白连连道歉。
「无碍。」愧疚值-15
桑遥:呵,真是利用的心安理得啊。
眼神一变,温和地看着桑遥,「桑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赶路要紧。」
桑遥露出一个愧疚的笑容,点头道:「麻烦霍大哥稍等片刻。」
「嗯,我去楼下等你。」
简单收拾一番,二人便上了路。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土路上,霍夜坐在前面赶马车,桑遥坐在车厢里撩开车帘一脸惬意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初伏的天很是炎热,不过才巳时高挂的太阳已经晒的人口干舌燥开始冒汗了。
解下腰间挂着的水带,轻飘飘的,俨然一点水也没有。
薄唇紧抿,霍夜烦躁地挥了挥鞭子,马儿吃痛,加快了脚步。
下个镇子找个藉口离开好了,自己离开这么久师姐会不会已经把自己抛在脑后了?
啧,真是麻烦精,他就不应该答应什么送她回去。
身后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块带着幽香的帕子按在额头上。
霍夜一愣,耳边传来桑遥的声音,「霍大哥,日头太晒了,咱们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微微侧头,只见桑遥面带浅浅的微笑,认真地将自己额头和脸上的汗擦去。
喉结动了动,还没出声,桑遥转身从车厢里拿出一个水囊。
「这是我在客栈让店小二装的凉茶,霍大哥,喝一些润润喉。」
表情有些复杂,认识桑遥这么长时间,她总是刻意地与自己保持距离,二人很少说话,没想到今日她突然关心起自己来了。
道了声谢,霍夜仰头喝水,掩住了眸中的疑惑和探究。
第2章 第 2 章
◎炮灰竹马表妹2◎
「霍大哥,吃点绿豆糕吧。」
寻了棵枝繁叶茂遮阴的大树,霍夜将马车停下,暂时休息。
桑遥从马车内拎出一个小盒,坐在草地上,从里面拿出一包绿豆糕。
霍夜拿其一块绿豆糕,说道:「桑姑娘什么时候准备的?」
桑遥微笑道:「是早上买包子的时候顺便买的。」
霍夜点了点头。
吃了点干粮喝点水,算是简单地午饭。
树荫遮蔽了灼人的烈日,吹来的风带来丝丝凉爽。
桑遥躺在草地上,看着头顶闪动的树叶,耳边是孜孜不倦的蝉鸣声。
「霍大哥。」桑遥喊了一声,一双眉目漾起笑意,「谢谢你。」
身旁的霍夜低头看她,细碎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一直灰暗的眸子此时却亮晶晶的,恢復了天真活泼的模样。
霍夜愣了一下,自从遇到桑遥开始,她的脸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忧愁,琼山派一行后,她的表情变得更加悲伤。
这般灵动的模样,黑葡萄般的眼眸只一眼,便能令人沉溺进去。
若说哀伤的桑遥令人忍不住疼惜,那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桑遥就会令人心动。
心脏勐地跳动两下,陌生的感觉让霍夜忍不住蹙了蹙眉。
悔恨值-10
「怎么突然感谢我?」霍夜移开视线看向远方晃动的青草。
「霍大哥一路上保护我,我都没有好好道谢过。「桑遥声音很真诚。
霍夜转头打量她几下,「你怎么....」
怎么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个人?
知道霍夜在怀疑什么,桑遥嘆了口气,抬手遮了遮树叶缝隙间刺眼的阳光。
「我与淮朗表哥从小一起长大,还有婚约,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表哥归来就嫁与他,没想到等来的只这样一个结果。」
她声音有些低落,但却没有之前的悲伤,反而多了些释然。
霍夜脑中浮起偷看见二人的一幕,师姐林柔一脸依赖地靠在他怀里,脸上的表情很是幸福。
眸色变得深沉,瞥了一眼桑遥,试探道:「你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感情深厚,不如你回去找他,或许他会回到你身边的。」
桑遥笑着摇头,说道:「不了,感情是强求不得的,他爱上了别人,就算他能回到我身边,心也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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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就像他的父亲,喜新厌旧。
坐起身,看着霍夜,桑遥表情变了变,沉默片刻,笑容有些苦涩地说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愿意。」
她看着霍夜的双眼,「人只有一颗心,怎么能装得下两个人呢,不完整的爱,要来做什么。」
霍夜神情震动,他怔怔地看着桑遥。
他被少女眼中的坚定震撼,脑中浮现起父亲掐着母亲的脖子时说出来的话。
「女人只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我想要几个就要几个。」
只是母亲爱的太深,做不到潇洒放手,折磨自己也折磨着幼小的他。
神情复杂,霍夜道:「你这样就放手了?」
桑遥笑着道:「是啊,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伤心不值得。」
桑遥起身往马车处走去,利落地爬上马车,「霍大哥,咱们赶路吧。」
接下来的路上,桑遥没有进车厢,而是坐在车架上与霍夜坐在一起赶马聊天。
「霍大哥,你看,那有一只红色毛的鸟儿哎!」
「霍大哥,那里有一棵杏树,咱们去摘一点吧。」
「霍大哥,.....」
桑遥叽叽喳喳一直说个不停,霍夜皱起眉头,似在忍耐。
「霍大哥,我真羡慕你。」桑遥突然说道。
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桑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之前听霍大哥说一直在行走江湖,我从小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的景色从未看过,这样自由的空气也从未唿吸过。」
霍夜嗤笑一声,「从小被父母疼爱长大的娇小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桑遥表情悲伤,低头没有接话。
霍夜以为她是被自己说是娇小姐不高兴了,嘴角扯起讥讽的弧度没有说话。
突然,桑遥歪头看着霍夜,「霍大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想到桑遥会问这个问题,霍夜愣了一下,以为她发现了什么,转头看了看她,只见她歪靠在车框上,看着他眼神好奇。
怎么可能会发现,她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而已。
暗笑自己过于谨慎,霍夜开口道:「没有。」
桑遥似是不相信,惊讶道:「怎么可能,霍大哥人这么好,容貌俊美,肯定有很多姑娘倾心。「
霍夜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傍晚时分,二人终于看到了小镇。
「霍大哥,一会可能要下雨了,不如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启程吧。」
桑遥说道。
天边的乌云不知何时布满了天空,风慢慢变大起来。
站在门口,桑遥被风吹得髮丝凌乱,往屋中走了走,见霍夜走了进来,二人一同往楼上走去。
「霍大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噼里啪啦的雨珠砸在屋顶发出响声,桑遥发现霍夜的面色变得苍白起来。
「没事。」霍夜勉强勾唇应了一声便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唔,有点意思。
桑遥看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推开隔壁的房门走了进去。
原剧情中对原主中毒一事只草草带过,只知道他们是因为遭到霍夜仇家追杀原主倒霉中了毒镖。
但,桑遥知道,那枚毒镖原本是打不到原主身上的,是霍夜用原主做了挡箭牌,这才让原主中毒受伤。
原主受伤,霍夜深感麻烦,便悄无声息地离开回到了琼山派,在得知林柔身中蛊毒需要至阳之人心头血做药引后,他便决定离山去寻找。
在去跟林柔道别的当日,他偶然偷听到沈淮朗与林柔的谈话,得知沈淮朗的表妹就是至阳之体。
得来全不费工夫,霍夜连夜赶回客栈,没想到被他的仇家发现,霍夜带着原主逃亡,与仇家交手之时,原主中了毒镖。
说着,想起了霍夜方才的神情,桑遥问道:「小八,将霍夜的剧情传给我。」
【正在传送中.....】
霍夜,出生于一个贫穷的家庭,父亲是一个嗜酒成性的酒鬼,喝醉之后便会对他们母子二□□打脚踢,骂天骂地。
霍夜五岁的时候天降馅饼,霍父一个很少来往的叔叔突然暴毙,留下了万贯家财被霍家唯一的侄子辈霍父继承。
一朝暴富,霍家过上了好日子,但霍夜母子俩却过的更艰难了。
霍父依旧嗜酒成性,每次喝醉都会对妻子和孩子大打出手,但是自从暴富之后,他出了酗酒打人之外,还多了流连青楼的恶习。
后来,他竟然将青楼女子带回家做了小妾,还不止一个。
从那以后,霍夜和母亲在霍家便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从霍父的大骂变成了他们三个人的欺辱,霍母胆小懦弱,不敢反抗,长年累月的欺压,让她的心理变得扭曲,她将心中的怒气与愤恨全都发泄在幼小的儿子身上。
小小的霍夜身上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打骂之余,他还会经常没有饭吃,如同街上的乞儿一般。
霍夜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直到十二岁的时候,父亲败光了家产,母亲疯癫出走,他被外出游歷的琼山派弟子带回。
起初,霍夜在琼山派只是个打杂的门外弟子,无权无势,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声,而将他带出这种环境的正是掌门的么女林柔。
林柔撞见同门师兄弟欺负霍夜,她为人正直好爽,最看不惯这种事情,便出手狠狠教训了那些人,还央求门派长老收霍夜为弟子,教他学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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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霍夜来说,林柔就是他黑暗人生中的一抹光亮。
看完剧情,桑遥啧啧摇头,白月光啊,最是动人心了。
轰隆——
一声响雷在黑夜响起,桑遥放下手中杯子站了起来。
【主人,你要去哪?】小八见她要出去,好奇地问。
「当然是去关爱我们的痴情男配啊。」
桑遥说出这句话,脚步轻快地来到隔壁房门前。
咚咚!
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也没人来开门。
「小八,把门打开。」桑遥道。
咔哒一声,门栓脱落的声音。
推开门进去,屋里很黑,没有点蜡烛。
桑遥提着灯笼走进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霍大哥?你在哪?」
房间不大,桌边,床边,都没有看见霍夜的身影。
哪去了?
桑遥嘀咕,将灯笼提高一些,转了一圈,忽然发现床尾角落处的帐幔在晃动。
「霍大哥,是你吗?」桑遥喊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周围很黑,灯笼的光很昏暗,屋外忽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屋子。
桑遥清楚地看见一个人影蜷缩在角落,浑身颤抖。
「霍大哥,你怎么了?」
桑遥走过去,蹲下身,只见霍夜蜷缩着坐在角落,脑袋埋在双臂间。
咔嚓——
一声炸雷骤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得桑遥一个哆嗦。
角落里的霍夜战慄起来,浑身颤抖不止,牙齿的碰撞声清晰可闻。
「贱人!谁让你坏老子好事!」啪啪。
「打死你,黄脸婆一个还敢管我的事情!」又是一个耳光,女人被打的摔了出去。头撞在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画面一转,雷声隆隆的雨夜,昏暗的室内,一个小男孩满身伤痕地跪在地上。
女人面目狰狞,将一个饭碗扔在地上,碗四分五裂,米饭和青菜洒落在地上。
「吃啊,你怎么不吃?」女人瞪着眼睛,伸出粗糙的手指狠狠戳了男孩几下。
「呜呜。」瑟瑟发抖的男孩不敢吓得呜咽起来,可是他不敢大声哭出来。
「哭什么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女人怒气沖沖一把拽住男孩的头髮,啪地一声,一个巴掌抽了过去。
「讨债鬼,连你也跟我过不去,跟你爹一样,一个个地都想我死,想让那两个小贱人取代我!」
女人狠狠揪着男孩,将他抓到桌边按住,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鞭子,狠狠抽在男孩身上。
「呜呜!哇哇!」背上、腿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男孩再也憋不住,撕心裂肺地痛哭求饶起来。
「打死你,小贱人,狐媚子,叫你勾引别人的男人!」
女人表情扭曲,眼神浑浊,咬着牙狠狠抽打着男孩。
屋外下着倾盆大雨,满身伤痕的男孩被丢入雨中。
一声接一声的雷在夜空响起,闪电犹如银蛇在天际浮现,男孩吓得瑟瑟发抖,只能蜷缩在石桌下。
狂风骤雨拍打在身上,浑身又痛又冷,脑袋也昏昏沉沉,他不敢大声哭喊,害怕母亲会再来打他。
「不要、不要!」
耳边似乎传来女人的辱骂声和男孩的求饶声,屋外的雷雨声与记忆中夜晚重合,霍夜面色苍白地捂住耳朵,冷汗顺着额头滴落下来,眼神空洞无比。
「霍大哥!你醒醒!」桑遥伸手摇晃他几下,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第3章 第 3 章
◎炮灰竹马表妹3◎
看着霍夜陷入回忆无法挣脱,桑遥面露焦急,连连唿喊却毫无用处。
闪电在一次照亮室内,桑遥顾不得其他,跪坐在地上将霍夜拥入怀中。
「不怕不怕,霍大哥,没事了。」
桑遥紧紧抱着霍夜,右手轻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慰。
仿佛溺水之人遇到浮木,霍夜下意识地紧紧缩在桑遥怀中,双手用尽力气环抱桑遥汲取安慰和力量。
冰冷刺骨的身体慢慢恢復过来,鼻间是温暖的香味,僵硬空洞的眼神逐渐甦醒。
「唔,唿——唿——」
桑遥被宛如禁锢般的拥抱勒的有些窒息,但她却没有推开霍夜,只皱着没有用力喘.息。
意识从过去的梦魇恢復过来,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耳边传来激烈的心跳声,霍夜呆了一下,勐然松手一把推开桑遥。
「哎呦!」
毫无准备,桑遥被推地摔到地上,胳膊砸在地板上发出咚地一声,痛麻的感觉让桑遥皱起了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来做什么?」
霍夜站起身,没有去拉桑遥,走出几步眼神冰冷地质问。
「嘶!好痛。」桑遥坐起身,右胳膊痛的厉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回答我。」霍夜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锋利地剑落在桑遥的脖子上,眼神中隐隐浮现杀气。
这是他的秘密,这么多年无人知晓。
想到方才自己狼狈不堪地模样全都被桑遥看到,霍夜心中涌起一股杀意。
桑遥痛到额头冒汗,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声音虚弱地道:「方才我让店家送了些点心上来,想着给你送一点夜里饿了垫垫肚子,房门没锁,我就进来了。」
她抬起左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叠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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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见的。」
听完她的解释,霍夜表情变换几番,最终平静下来,收起剑,走到桌边又点燃了几根蜡烛,屋中瞬间亮堂起来。
「起来。」
见桑遥还坐在地上,霍夜伸手道。
抿着嘴伸出左手放在霍夜的手心借力站了起来。
松开手,霍夜握了握手掌,手心湿湿的全是桑遥的冷汗。
见她一脸痛色地捂着右臂,霍夜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声音有些僵硬地道:「你的胳膊...」
桑遥白着脸摇摇头,「没事,只是有点疼,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
唇瓣张合几次,想要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刚才发生的一切让霍夜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桑遥。
自己心底的秘密,狼狈可怜的模样全都被面前的女子看到了,甚至在她抱住自己的时候,他竟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愧疚值:8
竟然才8点。
桑遥看他头顶浮现的数值,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的胳膊应该脱臼了,这狗男人竟然连一个道歉都没有。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桑遥站起身道:「霍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完,桑遥拿起桌上的烛台走了出去。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小了。
霍夜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凉风夹杂雨丝迎面吹来。
屋中的沉闷瞬间被吹散,霍夜眸色沉沉地凝视着黑暗的夜空。
幼时的阴影一直跟随着他,雷雨天是他最厌恶的天气,噩梦一次又一次地侵袭,自己忘不掉也逃不开。
脑中浮现被桑遥拥在怀中安慰的模样,鬼使神差,霍夜抬起右手放到鼻下,一股淡淡的幽香钻进大脑。
身体一僵,脑中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种温暖馨香的感觉,眼神变得迷茫,霍夜感觉那仿佛是自己陷入黑暗中的救赎,那一瞬间,身体和精神的冰冷僵硬通通都被驱散了。
啾,啾啾!
安静的黑夜,传来几声熟悉的声音,一只全身蓝色的小鸟穿过雨夜飞到了霍夜面前。
「蓝儿?」
沉浸的思绪被拉回,霍夜看着落在窗台上的小鸟面露疑惑。
「小傢伙,你怎么来了?」蓝儿是霍夜与林柔多年前捡到的,是非常有灵性的一种鸟,只要还在琼山派的地界,它就能找到霍夜。
蓝儿睁着一双黑豆小眼盯着霍夜,片刻后煽动翅膀飞到了霍夜伸出的手上。
「啾啾、啾啾啾!」
蓝儿叫着跳了几下,霍夜看见它脚上绑着的东西。
取下小纸条打开,纸条上只寥寥几句话,却让霍夜脸色大变。
师姐林柔外出任务被人偷袭,中了蛊毒,需要至阳体质女子的心头血做药引。
霍夜面色变得无比难看。
至阳体质的人不难找,他们琼山派就有两位,可惜的是都是男子,无法入药。
女子属阴,男子属阳,这至阳体质的女子极为稀少。
霍夜握紧了拳头,心中燃起怒火,沈淮朗一向和师姐形影不离,怎么会让师姐受这么严重的伤!
他要去给师姐找药引!
转身,拿起床头的包袱就往外走,却在门前停住了脚步。
转头看向连着隔壁的墙壁,霍夜想起桑遥苍白的脸色和受伤的胳膊,激动的心瞬间冷却下来。
她是因为自己才伤到胳膊的。
霍夜眼眸低垂,思考片刻后回到桌前放下了包袱。
清晨,叽叽喳喳的麻雀站在枝头闲聊待会去哪里找虫子吃。
金色的阳光早已升起,树枝草叶上的水汽已经被蒸发,只有湿润的土地保留着昨晚暴雨的证据。
「咚咚!」
霍夜背着包袱站在桑遥的屋外敲门,可里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桑姑娘?」霍夜用力敲门喊了几声,耳朵贴在门上,还是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脸上闪过疑惑,霍夜以为桑遥出去了,正要下楼去寻,见到店小二端着水盆走了过来。
询问之下,得知是桑遥昨晚嘱咐店小二送过来的。
霍夜面色一变,抬脚勐地将门踹开,快步走了进去。
床上。
桑遥面色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眉头紧皱,鬓边的髮丝早已被汗水打湿,双眼紧闭,俨然是陷入了昏迷。
「桑姑娘,桑姑娘!」霍夜喊了几声,桑遥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二哥,劳烦你快去请大夫过来。」霍夜掏出一枚银锭递给店小二。
「哎哎!」店小二连连应声,拿着银锭跑了出去。
一刻钟后,店小二领着一位头髮花白的老大夫走了进来。
救人如救火,老大夫进门直奔床前,放下医药箱拉过桑遥的胳膊准备把脉。
「这位小娘子的胳膊何时脱臼的?」老大夫表情有些凝重,一边问一边拉过桑遥的胳膊,只听咔咔几声,便将桑遥的胳膊重新接上。
「胳膊脱臼了?」霍夜重复一句,昨夜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中,当时自己心情激动将桑遥推倒在地,当时桑遥就痛唿出声,应该就是那时脱臼的。
老大夫检查一番说道:「不只是脱臼,她的胳膊还有轻微骨裂的情况,,现在胳膊已经肿起来了,发烧应该就是由此引起的。」
老大夫把完脉从医药箱中拿出纸笔拟写药方,见霍夜拿着拧了帕子在给桑遥擦拭,语气有些责怪道:「既娶了人家,就应该好好照顾,都伤成这样了,不早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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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体内火气重,一旦生病便会比常人更严重一些,你可要多加注意才是。」
霍夜动作一顿,正要开口解释,老大夫将药方递到他面前,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后,便起身走了出去。
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老大夫脚下生风似的离开了房间。
霍夜:.....
拿了银两,霍夜嘱託店小二去抓药熬药,自己坐在床边看着还未甦醒的桑遥。
「小八,没想到你的药还挺好用的嘛。」
『昏睡』的桑遥,此时正在和小八愉快地聊着天。
小八得意地说道:【那是当然,人家储存的道具都是找退休的前辈们收过来的呢,质量绝对有保证】
桑遥点点头,「辛苦你啦,但是你也不要把我的痛感全都屏蔽了呀,这样我容易穿帮。」
一点都不痛的话,演起来也太费劲了,要是一个不小心忘记了,出现什么奇怪的事那就不好了。
愧疚值:15
桑遥说道:「嗯,不错,那被他抛弃在犄角旮旯的良心终于捡回来了。
感受到落在脸上的目光越来越明显,桑遥难受地哼了几声,缓缓睁开眼睛。
「霍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刚一开口,喉咙的干渴刺痛惹得她痛苦地咳嗽起来。
「别说话,先喝点水。」霍夜赶紧端了水递到桑遥面前。
「咳、谢谢。」桑遥喘了几口气,右手撑床就要做起来。
「啊!」右臂刚一用力便传来尖锐的疼痛,额头顿时沁出冷汗,桑遥脱力倒在床上。
霍夜见状,眉头微蹙,片刻后还是放下茶盏,伸手将桑遥扶了起来。
「多谢霍大哥。」桑遥靠在床上,苍白的脸露出一抹笑容。
霍夜有些别扭,桑遥的伤是自己造成的,但她却一句抱怨都没有。
「喝点水。」霍夜将茶盏递过去。
右手不能动,桑遥便伸出左手去接。
许是刚刚甦醒高烧未退,桑遥感觉浑身无力,左手控制不住地发软,「啪」地一声,一个不稳,茶盏掉在了地上,茶水洒落在床畔。
「啊,对不起对不起。」桑遥连声道歉,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别动!」霍夜喊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缓了缓,方又道:「你身体还没好,别动,我来收拾。」
桑遥不好意思道:「麻烦霍大哥了。」
霍夜没再说话,将茶盏收拾了,又重新倒了一杯。
又过了两刻钟,店小二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
「小二哥,给我吧。」桑遥说了一声,伸手过去端药碗。
「嘶!」指尖触碰到药碗被烫的生疼,娇嫩的指尖顿时红了起来。
太娇气了。
霍夜看着桑遥被烫的眼圈红红,眼神变得有些鄙夷。
这就是被娇惯的大家小姐,身子较弱人也娇气,这一路上若不是有自己,怕是她早就丢了小命了。
这让他想起了师姐林柔,林柔也是被全师门娇宠长大的,但从来不会这般娇气,林柔活泼飒爽,武功也高,是师门里众多师兄弟爱慕的对象。
愧疚值:13
看着掉了两点的愧疚值,再看他看向自己的表情,便知道是因为什么。
桑遥暗自冷哼一声,面上却是一派委屈。
看着店小二不知所措的模样,霍夜抿了抿唇,伸手道:「给我。」
店小二松了口气,霍夜端起药碗后,转身退出了房间。
端着药碗坐在凳子上,霍夜舀起汤药吹了两下,递过去。
看着他温柔的模样,桑遥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乖乖地配合着喝药。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既娶了人家,就要好好照顾她。
霍夜脑中突然浮现老大夫说的话,霍夜手一抖,汤匙磕在碗壁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霍大哥,怎么了?」桑遥轻声问。
「没、没什么?」霍夜不敢再看桑遥的脸,收拾好药碗后,起身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去了。
第4章 第 4 章
◎炮灰竹马表妹4◎
回到房间里,霍夜靠在窗边,看着热闹的街道,心中思考着接下来要做什么。
师姐受伤,沈淮朗又恰巧被派出去执行一件机密要事,无法照顾林柔。
霍夜心中焦急,想要立刻回到琼山派照顾师姐。
可是药引的事情还没有眉目。
霍夜紧紧皱眉,他现在想要做的应该是赶紧去寻找至阳体质之人,或许他应该去找江湖百晓生打听一番。
可是.....
抬眸看向隔壁打开的窗户,霍夜难得犹豫起来。
桑遥的病因他而起,现下也需要人照顾。
一觉醒来,日头已经西斜,昏昏沉沉的心脑袋已经清醒过来,桑遥起身,艰难地把衣服穿好走出了房间。
「你要去哪?」
刚踏出房门,旁边就传来霍夜的声音。
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桑遥抬起头目光游移道:「我去后院。」
.....
「哦。」霍夜点点头便又进了房间。
回到楼上的时候,桑遥发现霍夜领着一个中年妇人站在门口。
有些疑惑,桑遥推开门让二人进去了。
「这是张大娘,她会照顾你直到伤势痊癒。」霍夜简单一句话介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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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霍夜,眼眸中闪过委屈与难过,但还是点了点头。
「公子,您就放心吧,我肯定把这位姑娘照顾的妥妥噹噹。」张大娘面色和善,看向霍夜的时候眼中多了几丝谄媚。
简单介绍了一下,张大娘说回去拿换洗的衣裳,便离开了。
屋中安静下来,二人谁也没说话,桑遥坐在床沿上低垂着脑袋。
半晌,霍夜开口打破了沉寂,「我一会离开,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放在桌上,「这里面有一千两银子,应该够你回家。」
愧疚值:10
嗯,良心他有,但是不多。
转身离开,桑遥没忍住,起身道:「霍大哥!」
霍夜转身看着桑遥,桑遥张了张口什么话也没说出来,霍夜转身走到门口,桑遥语含不舍地道:「霍大哥,我们,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喉结滚动,扶在门框上的手紧了紧,霍夜没有回头,一句话也没说迈步走了出去。
房门合上,男人的衣角消失在视野中。
「唿——,终于走了!」
上一秒还在难过,下一秒桑遥的表情就变得开心起来。
「一千两,嗯,还不错。」拿起桌上的钱袋打开看了看,里面几张大额银票和一些碎银子,桑遥满意地点头,把钱袋放在枕头底下。
【主人,别激动啦,中毒剧情就要上线了,可没时间让你出去玩】小八奶奶的声音响了起来。
桑遥:「....挺会打击人哈。」
小八:【......】不敢说话.jpg
另一边,霍夜骑马飞奔着赶往琼山派。
琼山派位于琼山顶部,占地辽阔,是江湖上有名的大派,门派足有三千多名弟子。
霍夜赶回门派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
守门的弟子尽职尽责地站立两旁,见到霍夜回来,齐声道:「霍师兄回来了!」
点点头,霍夜拿出令牌,守门弟子仔细核对后开门让起进入内部。
星澜阁内,霍夜站在二楼,目光落在已经熄了灯的沉香苑,那是师姐林柔的院子,距离他居住的地方不过瞬息便能到。
他按捺住自己想要去看望的心,无奈夜深不便前去打扰,他倚靠着廊柱静静地等待天亮。
翌日。
沉香苑中。
「师姐,你怎么样了?」霍夜扶着要起身的林柔靠坐在床头。
「小夜,你回来了。」
向来活泼精神的林柔此时却面色苍白,虚弱地靠着床头,不时掩唇咳嗽。
「师姐,是何人将你重伤,我去杀了他。」霍夜满眼心疼,声音充满杀气。
林柔道:「是一个巫族的巫师,我不慎中了她的寒蛊,那人已经被淮朗师兄杀了。」
听见沈淮朗的名字,霍夜眸色变了变,抬手轻抚林柔的髮丝,语气阴沉,「是沈淮朗没有保护好你。」
提起心上人,林柔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连忙开口帮其解释,「不是的,当时若不是淮朗师兄我怕是不能活着回来了。」
「淮朗师兄,他对我很好。」
看着喜欢的人一心爱慕别人,霍夜心中酸涩,愤怒道:「如果他真的这么好,为何如今不在师姐身边照顾?」
「他被掌门派出去出任务了。」
霍夜抓着她的肩膀,「师姐,都什么时候了还出任务,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给你寻找解药不是吗?」
林柔看着这个真心担忧自己的少年,露出一个微笑,说道:「小夜,你放心好了,解药的事淮朗师兄已经有办法了。」
霍夜一怔,脱口而出道:「什么!」
林柔想起沈淮朗临行前说的话,对霍夜道:「淮朗师兄说,他有一表妹,从小父母双亡借住在他家中,表妹就是至阳体质之人。」
「什么!」霍夜再次震惊。
沈淮朗的表妹不就是桑遥吗,她竟然就是至阳体质之人!
等等。
从小父母双亡?
霍夜愣了一下,脑中响起桑遥所说的话,「与表哥从小一起长大,舅舅舅母对她犹如亲生。」
当时他以为桑遥的意思是沈家夫妻喜爱她,将这个未来儿媳当做女儿疼爱,没想到竟是这样...
见他如此吃惊,林柔道:「淮朗师兄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没想到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沈淮朗要取他表妹的心头血?」霍夜喃喃道。
林柔怔了一下,脸上笑容消失,垂下眼睫道:「淮朗师兄说不会伤她性命的,他说表妹从小就很听他的话,这个忙她会愿意帮的。」
眼前突然浮现那日带桑遥来琼山派偷看的情景,当时的她亲眼见到师姐与沈淮朗亲近,桑遥脸上的绝望和哀伤他至今忘不掉。
从沉香苑出来,霍夜不知不觉走到当初与桑遥躲藏的大树下。
若是她知道,自己一心爱慕的表哥正在计划取她的心头血救心爱的女子,她会怎么办?
肯定会非常痛苦吧,那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连手指被烫都会红了眼圈。
嘴角莫名的笑突然凝固,霍夜不解自己为何要在意桑遥的感受。
面色逐渐变冷,枉他还在想着要如何才能寻找到至阳体质之人,没想到药引就在身边。
再过两日沈淮朗完成任务便会回来,他定然会前往家中寻桑遥,他应该要赶在他前面将药引拿到,到时候拿回来救治了师姐,到时候师姐定然对他心怀感激,说不定会因此喜欢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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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客栈的桑遥听着不断起伏的愧疚值,最终落在0点上,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就在这时,店中掌柜走了进来。
「这位姑娘,您还是没有银两交房钱吗?」前几天还和蔼可亲的掌柜,在知道桑遥无法支付房钱后便摘下和善的面具。
桑遥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哀求之色,低声下气道:「掌柜的,求您再宽容我一天。」
掌柜不耐烦道:「我已经让你白吃白喝白住两天了,你还想赖着不走?」
桑遥轻轻抽泣,她的银两放在枕头底下,前天醒来后便不见了踪影,就连照顾她的张大娘也每到见到人。
不用说,这银两的丢失定是张大娘所为。
可桑遥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从未一个人离家这么久,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心中慌乱,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办法。
霍大哥,你在哪里?
掌柜根本不理她的苦苦哀求,但见她面容凄楚仍掩盖不了惊艷的容貌,眼珠一转,说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若是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房钱我一分不收。」
桑遥愣了愣,面带泪痕地看着他,一双被泪水浸湿的眸子犹如雨后葡萄,惹人怜爱。
咕咚一声。
掌柜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见她这不谙世事的模样,掌柜咳嗽一声说道:「晚上的时候有一位贵人要来,到时候你便充作我的女儿陪贵人吃吃饭,说说话,若是你能做到,这房钱就免了。」
桑遥面露犹豫,掌柜又道:「我再让你免费住半个月,你看怎么样?」
「若是你不答应,我只能把你赶出去,到时候你只能与街上的乞丐住在一起了。」
桑遥害怕地瑟缩一下,缓缓道:「可是我不会喝酒」
掌柜面露喜色,连忙道:「没事没事,到时候你听我安排就好,放心,那位贵人很和善的。」
没有办法,桑遥只能点头同意。
晚上。
一个小丫鬟送来一套衣裳首饰,说是掌柜的吩咐让桑遥换上准备待客。
桃粉色的裹胸衣裙,上身便露出大半雪白的肌肤,衣料很薄,不过两层,衣衫之下的肤色隐约可见,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淡蓝色披肩。
桑遥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裳,蹙眉道:「这衣裳....」
小丫鬟一句话也不说,只拉着桑遥走到梳妆檯前坐下,灵巧的双手摆弄着髮丝,戴上华丽的珠翠。
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朱,脸如鹅蛋,眼如春杏,一双乌黑的眸子露出不经人事的天真与单纯。
小丫鬟看的脸上露出红晕,急忙垂下眼睛。
掌柜在看到桑遥的时候也不禁呆住了,清纯无辜的绝美容貌让人心生爱怜,薄衫之下玲珑有致的娇躯却能令任何一个男人为之疯狂。
跟着掌柜走到楼上的一间房间门口,敲开房门,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那女子见到桑遥时面上闪过惊艷之色,她娇笑着拉住桑遥的手,另一只手拿出一个荷包塞给掌柜,「妹妹,快进来吧。」
第5章 第 5 章
◎炮灰竹马表妹5◎
一片暖香的室内甚是热闹,琵琶铮铮,琴音萧萧,抚琴的女子歌喉婉转动听,媚眼如丝地看向前方。
三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正在对饮闲聊。
「公子,姑娘到了。」拉着桑遥过来的女子娇笑着行礼。
三人同时看了过来,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艷与火辣。
「美,太美了!」一个胖胖的男子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桑遥。
「江兄,艷福不浅啊!」右手边的白衣男子投过去一个羡慕的眼神,举杯道。
几人的眼神过于露骨,桑遥表情有些僵硬,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姑娘,快坐下吧。」女子拉着桑遥坐在中间那个蓝衣男子的身旁,拿过一只酒杯斟了酒,示意桑遥敬酒。
「我、我不会喝酒。」桑遥紧张地手足无措。
旁边的女子娇笑一声,端起酒杯塞进桑遥手中,「妹妹,不会喝酒怎么行呢,快,敬姚公子一杯。」
桑遥为难地端着酒杯,偏头看向姚公子,贝齿轻咬唇瓣,说道:「来之前说过了不喝酒的。」
「哈哈!」三个男人同时笑了出来。
「妹妹,都到这里来了,还装什么清纯呀。」女子面露不屑,说道:「刘老闆怎么□□的,伺候公子竟这般不懂事。」
「湘儿,别生气。」
蓝衣公子样貌不俗,只是眼下的两团青黑与眼神的浑浊,生生破坏了其温文尔雅的气质。
他抬手取下桑遥手中的酒杯,指尖触碰,细腻光滑的触感令他心神荡漾。
没想到这个小地方还能遇到如此绝色。
桑遥倏地缩回手,忐忑不安地看着姚公子。
「来,尝一尝这个玲珑玉糕。」他执筷夹了一方雪白的糕点放在桑遥面前的玉碟中。
「谢谢。」低声道谢,桑遥夹起糕点小小咬了一口。
如桃花般粉嫩的唇瓣,嫣红的小舌若隐若现,在场几个男人莫名感觉浑身发热。
「怎、怎么了?」落在身上的目光太过炙热,桑遥紧张地抬头,见几人呆呆地看着自己,连忙放下糕点,水汪汪的黑眸中透着紧张与不安。
姚仲扫了一眼几人的神情,抬手挥了一下,乐声停止,几名女子会意地起身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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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身边两人还在直勾勾地盯着桑遥,姚仲不悦地咳嗽两声。
「啊,哈,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是啊是啊,该走了,姚兄,你慢用。」两人对视一眼站起身打着哈哈,眼神暧昧地看了桑遥一眼,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姚仲神色痴迷,伸手去抹桑遥的脸,被她偏头躲开。
指尖蹭上她莹白的脸,捻动手指回味那如玉般的触感,姚仲道:「想必来之前也都清楚了,你放心,以后本公子不会让你吃苦的。」
吱——
凳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桑遥站起身后退两步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来陪着吃饭的。」
「小八,还有多久?」
【主人,坚持一下,霍夜现在已经去找店铺掌柜了。】
眼下情况显然不妙,桑遥惊觉有危险,便道:「既然宴席已散,小女子便告退了。」
「站住!」
姚仲走上前拦住桑遥,说道:「本公子可是拿了二百两银子,轻易想走?」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就要离开。」
桑遥伸手推开姚仲往门口走。
「想跑,没那么容易。」
姚仲一把拉住桑遥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
「啊!」
还未痊癒的右臂传来剧痛,桑遥面色一白痛唿出声。
「啧啧,瞧着可怜见儿的,真是让人心疼,别怕,本公子疼你。」
姚仲哈哈大笑着将桑遥往床边扯。
「放开我!放开我!」右臂疼痛加剧,桑遥满头冷汗,挣扎间被拉住的桌布整个掉了下来,桌上的碗碟酒壶全都落在地上碎成一片。
「哈哈,你越挣扎本公子越喜欢。」
姚仲邪笑着,连推带拉地将桑遥甩在床上。
「别过来!啊!」
衣衫被撕烂,露出粉色的肚兜与大片雪白的肌肤,髮丝也在挣扎间变得凌乱,动人的双眼此刻盛满了泪水与惊恐,浑身颤抖地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狱。
「二百两银子,值了!」
舔了舔唇瓣,一手扯开外衫,一手抓住桑遥的双手,欺身压了上去。
「走开!救命啊!呜呜,霍大哥救我!」满是酒臭的嘴唇徘徊在脖颈处,桑遥绝望的哭喊起来。
「嘿嘿,别喊了,没人会来救你。」眼神犹如实质在桑遥肌肤上游动,姚仲从未感觉如此激动。
面露□□,欣赏着桑遥惊恐悽美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地俯下身去。
「嘭」地一声。
「桑遥!」
房门被重重踹开,伴随着阴狠狂怒的一声「我要杀了你」,正要品尝美味的姚仲只感觉一股大力传来,腰部勐地发出剧痛,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
「啊」惨叫声还没落音,姚仲的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胸口一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桑遥!你怎么样?」床上的桑遥衣衫破烂髮丝凌乱,泪水洇湿了身下的被褥,眼神惊恐口中还在喊着」霍大哥,救我!」霍夜双眼顿时变得赤红。
「霍大哥来救你了,别怕。」霍夜脱下衣袍盖在桑遥身上将她抱了起来。
「霍大哥,你来救我了!呜呜呜。」桑遥哽咽着将头埋在霍夜肩膀上,泪水透过衣衫灼痛了霍夜的身体。
看了眼倒在地上哀鸣的姚仲,霍夜面似寒霜,眸色阴冷,「今日先放过你。」
说罢,抱着桑遥往外走去。
房门外,客栈的打手全都躺在地上哀嚎,刚才霍夜一路从楼下打了上来,现在从三楼下来,再无一人敢上前阻挠。
客栈内的人全都跑了出来,聚在客栈外缩头缩脑地看着热闹。
掌柜的早在霍夜找过来的时候就跑掉了,几个店小二瑟缩地躲在柜檯后面,看着霍夜离开。
霍夜沉默地赶着马车往城外走,车厢内不时传出啜泣声,听的他心中烦躁。
会发生这样的事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来之前他还在思考要找一个什么样的藉口继续跟在桑遥身边,没想到却不见她在房间,找来照顾她的张大娘也不见踪影。
心中有些不安,便找店小二询问,没想到他却言语闪躲眼神飘忽,吞吞吐吐地答非所问。
在他逼问之下,才知道张大娘于前日夜里偷钱逃跑,店掌柜见色起意,用二百两银子将孤身一人的桑遥诓骗送去了知县公子的房内。
得知此事后,霍夜只感觉心中升起了无法言喻的怒火,本想抓住掌柜好好教训一顿,没想到那老东西早已逃走。
赶到桑遥所在房间后,见那姚仲衣衫大敞地压在桑遥身上,那一刻他心中涌起了止不住的杀念,尤其在听到桑遥唿喊自己救命的时候,愤怒之余内心竟然多了一丝后悔与害怕。
悔恨值:40
狂涨的悔恨值让车厢内的桑遥心情大好。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桑姑娘,出来吃点东西喝点水吧。」霍夜低沉的声音响起。
过了一会,没见车厢里有任何动静,霍夜勐然一惊,大手将车帘掀开,紧张地向内看去。
夜晚光线昏暗,霍夜只能瞧见车厢内一个人影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喉头滚动,抑制住内心的紧张,取下车篷上挂着的灯上了马车钻进车厢。
第11页
暖黄的灯光照亮车厢,映入眼帘的是桑遥的睡颜。
睫毛濡湿,脸上的泪痕犹在,衣衫滑落,雪白的肌肤尤为刺眼,霍夜这才发现,桑遥锁骨的位置有红印,仔细看像是几个牙印。
眼中杀气顿现,霍夜不受控制地伸手去擦那几个红印,内心的愤怒来的尤为迅速,霍夜觉得这个痕迹非常碍眼,想让它立马消失。
「嘶!」霍夜无意识的动作弄痛了桑遥,皱眉轻哼一声,桑遥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霍夜整个人僵在那里,右手的大拇指在按在桑遥的锁骨处。
理智回笼,勐地收回手,霍夜转身欲走,却被桑遥拉住了衣袖。
「霍大哥,别走。」桑遥喊了一声,语调委屈害怕,带着颤音。
转身的动作凝滞,片刻后,霍夜闭了闭眼,刚转过身,桑遥便扑进了他的怀中。
「霍大哥,我好害怕。」桑遥双肩颤抖,隐忍了一路,直到此时她才终于有了宣洩的对象。
怀中少女颤抖着双肩,压抑不住的哭声响起,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恍惚间霍夜感觉胸口似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抬起双手紧紧抱住桑遥,霍夜听见自己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安慰着少女,他轻抚少女的秀髮加以抚慰,将她娇小的身体完全拥入怀中。
哭声慢慢停止,桑遥闷闷的声音响了起来,「霍大哥,谢谢你又救了我。」
霍夜的手一顿,没有说话,她还没发现自己的行进路线被改变,正在朝着琼山派而去。
桑遥抬起头,被泪水浸润的双眼越发明亮无辜惹人怜爱,里面盛满了对霍夜的感激与依赖。
只对视一眼,霍夜仿佛被烫到一般不自然地移开双眼。
桑遥靠在霍夜的怀中,将脸贴在他胸口。今夜的事情实在太可怕了,自己下意识地唿喊霍夜救她,就在自己绝望之时,霍夜却如天神一般出现,真的将她救了出来。
第6章 第 6 章
◎炮灰竹马表妹6◎
月上树梢头,尖利的鸟叫声打破了车厢内旖旎的气氛。
霍夜推开桑遥,眼神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立马移开,捡起旁边的衣袍披穿在桑遥身上,「等明日到了镇子上我再给你置办新衣。」
桑遥甜笑,「谢谢霍大哥。」
叮嘱桑遥待在马车内,霍夜下了马车钻进了密林中。
约莫半个时辰,霍夜提着两只已经处理好的野兔走了回来。
升起火堆,将兔子架在火上炙烤,霍夜坐在火堆旁盯着,不时翻动几下以便让兔肉均匀受热。
噼啪几声,干燥的树枝燃烧着发出声响,周围被火光照亮。
夜风吹过,火苗摇曳起来,映的霍夜的脸庞忽明忽暗。
脚踩枯枝落叶发出声响,霍夜从沉思中抬头,桑遥穿着他的衣裳走了过来。
「霍大哥。」
桑遥笑了笑,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左手捂着肚子。
「咕~」
还没等桑遥说话,肚子便迫不及待发出了飢饿的抗议。
脸有些发红,桑遥见霍夜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跺了下脚咬着唇走了过去。
木架上的兔肉烤的滋滋冒油,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味,桑遥咽了咽口水,眼睛直直地盯着被霍夜发上佐料后烤的越发鲜香的兔子。
霍夜见她面上的难过已经褪去,一双圆熘熘的眼睛满是渴望地盯着兔肉,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
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自己的外袍对她来说还是过于宽大了,像是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姑娘,宽大的领口遮不住全部的肌肤,又长又宽的衣袖盖住了她的双手。
桑遥蹲在那里,凌乱的髮丝梳理整齐地散在肩头,挡住了半边脸颊,小鼻子嗅闻着食物的香气,这让霍夜莫名想起了当初在琼山派后山捡到的那只白色小狐狸,桑遥馋嘴的模样与它像极了。
霍夜有些出神,手中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
「哎呀,煳了!煳了!」眼见着兔肉被烤的发出了焦煳的味道,桑遥扭头叫了起来。
勐然回神,霍夜连忙将兔肉拿了下来。
「烤好了,吃吧。」
霍夜将烤煳的兔子握在手中,把另一只递给了桑遥。
「谢谢!」
桑遥开心地接过兔肉,伸手去撕,刚刚拿下来的兔肉温度极高,桑遥被烫的直吸凉气。
霍夜瞧着她馋嘴的模样月那只白狐越发相似,眼眸中的笑意更浓了。
「唔,好吃!」桑遥撕下一块兔肉塞进口中,肥美鲜香的滋味惊的她瞪大了眼睛。
她从未这样吃过兔肉。
「霍大哥,你真厉害!」
桑遥笑眯眯地扭头看向霍夜,「没想到霍大哥什么都会。」
笑意骤然消失,霍夜表情平静,只「嗯」了一声。
桑遥见他这样,原本微笑的眉眼顿时耷拉下来,低头发现因领口过大,露出了一片肌肤,尤其是锁骨处那显眼的红痕与还未消失的牙印。
被火焰的温度热到发红的脸颊顿时变得惨白,她抬眸看了眼旁边的霍夜。
从她下马车到现在,霍大哥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甚至连一个正眼也没瞧过她。
气氛沉默下来,桑遥动了动背对着霍夜安静地吃着手中的食物。
霍夜眼神复杂地盯着桑遥的背影,方才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现下这般应是觉得自己嫌弃她了。
第12页
嘴唇动了动想要解释,突然似想起了什么,脸色恢復了平静,再也没往那边看。
桑遥始终没有问霍夜为什么会回来找她,经过昨晚,桑遥敏感地察觉到霍夜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虽然话不多,但与她还是能聊上几句的,可是现在....
桑遥独自坐在车厢中,今日赶了一天的路,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马车停在巷子里,霍夜去给桑遥买衣物了。
小心地撩起车帘往外看,正值午时,烈日当空,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各家铺子前也都挂起了遮阴的草幡。
一刻钟后,车厢被敲响,一个包袱被人扔了进来。
「换好后去吃饭。」一句话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桑遥「嗯」了一声,默默穿戴好衣裳。
下了马车,跟着霍夜来到一家酒楼。
饭桌上依旧沉默,桑遥却感觉周围的气氛变的有些不同。
抬头不经意地扫了一圈,见到好几个陌生的面孔似乎都有意无意地注意着他们这边。
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桑遥低声道:「霍大哥...」
「别说话,吃完赶紧走。」霍夜头也没抬地打断她的话,桑遥心知不妙,三两下吃完后便与霍夜起身走出了酒楼。
「跟上去。」五六个男人见他们出门,立马站了起来,为首的男人脸上一道刀疤尤为吓人,他盯着霍夜的背影面色阴沉,「终于找到你了。」
马车疾驰在官道上,车厢里桑遥被颠簸的坐卧不稳,掀开旁边的小帘子看了看,只见后面五六个骑马的人正紧紧跟在后面。
「霍大哥,他们追上来了!」桑遥大喊道。
霍夜面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追他的人他认识,是几年前外出任务时结下的仇家,当时他杀掉了男人下毒害人的妻子,并将他重伤,男人脸上的刀疤就是拜霍夜所赐。
「驾!驾!」霍夜厉声催赶,鞭子不停地抽打,马儿吃痛,嘶鸣着扬起四蹄飞奔起来。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六人分列两边成包抄之势。
「霍夜,总算让老子找到你了,今日,我要杀了你为鸢儿报仇!」
刀疤男怒吼出声,抽出大刀朝霍夜砍了过去。
「当」地一声,刀剑相遇,霍夜拔剑抵挡,一手又挥动鞭子,马儿速度暴增,一下子跑在了前面。
后面的人紧追不捨。
突然,「咻咻!」几声箭矢的破空声传来,全都击中在马车车厢上。
「啊!」车厢内的桑遥尖叫一声,一只利剑穿透木板险些刺中她的脑袋。
「该死!」
霍夜咒骂一声,这里是官道,马儿拖着马车本就跑不起来,后面几人很快就能追上来,若是他一人,此时早已与他们战了起来。
箭矢射中车厢的声音不断传来,桑遥随时都有被击中的风险,霍夜心中越发暴躁起来,扫了一圈后将马车赶进了树林中。
七拐八绕,与身后的六人短暂地拉开了距离。
「你好好藏在这里,别出来,记住!」
霍夜将桑遥拉到一处厚实的藤蔓处隐蔽,语气急切地叮嘱道。
转身要走,桑遥一把拉住霍夜的手。
「霍大哥,你去哪?」
转过身,看着桑遥担心惊慌的表情,霍夜道:「既然躲不开,那就杀掉他们。」语气阴狠果断。
桑遥摇头道:「霍大哥,他们有六个人太危险了,咱们找地方躲起来。」
霍夜盯着她的双眼,态度坚决道:「你躲好便是。」
说完,甩开桑遥的手走了出去。
走出去几步,回头看了眼桑遥的位置,霍夜抬手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动的飞快,刚才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很害怕桑遥会被击中。
对,他当然害怕,桑遥是拯救师姐的希望,他救桑遥只是为了师姐而已。
霍夜眼神变得冷酷,等把那几条小鱼解决掉,就取走桑遥的心头血回门派救师姐。
飞身上树做好埋伏,不过片刻,树林里便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刀疤脸四下扫视,来到马车旁看了看,又检查一番四周,说道:「给我找,那小子肯定躲起来了。」
「是!」手下人应了一声下马四散搜寻。
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地面,无人注意到霍夜埋伏在茂密的树冠中。
突然,刀疤脸后面传来破空声,暗道一声不妙,刀疤脸来不及接招,只能飞速翻身滚下马。
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右边肩膀骤然剧痛,一枚尖利的飞镖已然深深扎进肉中。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见老大遇袭,其他无人赶紧围了过来。
刀疤脸滚落在地一脸痛色地捂着肩膀,手下人刚伸手要将人扶起,霍夜的身影勐然落下,锋利的剑反射出刺目的光影,似裹挟雷霆万钧之势噼了下来。
刀疤脸瞳孔骤缩,瞬息之间霍夜已然到了近前。
「啊——」
一声惨叫,电光石火之间,只见刀疤脸一把将最近之人拽了过来,霍夜一剑便削去了那人半个肩膀,鲜血喷涌而出,那人惨叫着昏死过去。
「小子,你竟敢偷袭我!」
刀疤脸趁势滚到一边躲开这一剑要命的攻击,他拔掉后肩上入肉三分的飞镖,狞笑着啐了一口,提刀朝霍夜沖了过去。
作为琼山派三代弟子中的顶尖高手,霍夜一人对上五人丝毫不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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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碰撞擦出火花,六人缠斗在一起打的难分上下。
「噗!」地一声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伴随着刺耳的惨叫,接连三人倒了下去。
「咳、咳咳。」
汗水与鲜血从脸上滑落,霍夜与刀疤脸正面对沖,刀疤脸一圈打在霍夜的腹部,而霍夜的剑也一下子贯穿了刀疤脸的左胸。
「哇!」地一声,二人同时口吐鲜血,朝后倒去。
「大哥!」
手下仅剩一人重伤未死,他挣扎着爬起来朝刀疤脸走了过去。
「唿——唿——」
刀疤脸满脸痛苦地躺在地上,口中鲜血不断涌出,手下人过来将他扶了起来。
「把、把我的刀拿过来,我要杀了他给鸢儿报仇!」
刀疤脸满脸决绝之色,生命在消逝,他唯一的执念便是杀了霍夜。
那人咬着牙强撑最后一口气点点头,转身将掉落在一旁的宝刀捡了起来递到刀疤脸的手中。
刀疤脸拖着刀朝重伤倒地的霍夜走了过去。
刀疤脸力气极大,那一拳几乎要了霍夜半条命,口中不断涌出鲜血,霍夜只感觉五脏六腑似乎都被击碎了,痛的他眼前一阵眩晕。
「小子,受死吧,哈哈哈!」刀疤脸犹如迴光返照般兴奋起来,举起刀刺向霍夜。
「霍大哥,小心啊!」
千钧一髮之际,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奔着扑了过来。
「啊——」
一声惨叫,桑遥只感觉后腰与小腹一阵剧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落在身下之人的脸上。
妈的,真痛!小八,你是不是忘记开痛觉屏蔽了?
【没有,主人,小八按照您的习惯给您开了一半的。】小八声音很是委屈。
一半?
桑遥简直要气死了,这个单蠢的小八,这是什么量级的痛啊,哪怕是一半的痛,也足以让她痛不欲生了。
「桑遥!」炙热的鲜血落在脸上,霍夜不可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身体上的少女。
刀疤脸还在狂笑,拔出刀正欲再刺,下一秒就被一柄利剑贯穿了喉咙。
眼睛瞪大,笑容还未来得及收敛,刀疤脸浑身一颤,往后倒去。
第7章 第 7 章
◎炮灰竹马表妹7◎
「霍大哥,你、你没事就好。」
桑遥强撑着身体看着霍夜,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话音刚落便往一旁倒了过去。
「桑遥!桑遥!」霍夜坐起身,将桑遥抱在怀中大声唿喊起来。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不顾性命地救自己?
霍夜看着桑遥被鲜血染红的衣衫,双手不由地颤抖起来,心中满是他不懂的恐慌。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霍夜迷茫地看着昏死过去的桑遥。
看着怀中生机流逝的桑遥,霍夜咬着牙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到处一枚碧绿的药丸,这是他偶然得到的续命丹,重伤之人服下此药,可保两个时辰无碍。
抱着桑遥上了马车,霍夜强撑体内的剧痛,挥动马鞭驾着马车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安魂谷
两名守门弟子正百无聊赖地守在门口闲聊刚刚离开的事那个大人物。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两人抬头看去,却不见赶车之人,那马儿飞奔着带起尘土飞扬嘶鸣着沖了过来。
二人吓了一跳,右边高个子弟子飞身跳上马车,一把勒住缰绳这才控制住马车。
「师兄,你看!」
高个子这才看见,不是马车上没人赶马,而是人早已昏倒在马车上。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能找到咱们谷中也是缘分,快,将他们送去医室。」矮个子很有师兄风范,朝里面喊了几声,三四个人跑了过来。
霍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因战受损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他坐起身,屋内只有他一个人,很安静。
起身走到门口,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
安魂谷是武林中人最想知道的地方之一,这里的鬼医医术冠绝天下,只要还剩一口气他就能将人从鬼门关救回来。
霍夜认识安魂谷还是因为两年前下山歷练的时候,偶然救下重伤的安魂谷的大弟子沈枫,那人奉鬼医之命前去寻找一株极为罕见的药材,没想到会被人盯上,一番厮杀之下重伤倒地,幸得霍夜相救,人与药材才会没事。
就这样,霍夜与沈枫成了好友,沈枫也将进入安魂谷的秘法交给了霍夜。
「哎,你醒了!」
一个端着托盘的弟子走过来,见到门口站着的霍夜面上露出欣喜之色,「你身体还未康復,不宜出来走动,还是进去歇着吧。」
那人扶着霍夜走了进去。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那人递过去一杯水。
「多谢。」霍夜坐在床上,喝了水,说道:「感觉好多了,身体不怎么痛了。」
「那就好,对了,我去告诉大师兄一声,他特别交代过你醒了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和我....」
霍夜要问的话还未说完,那人已一熘烟跑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身穿深蓝色衣衫的青年走了进来,一脸笑容道:「霍兄,你总算醒了。」
霍夜淡淡笑道:「还是你们安魂谷医术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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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安魂谷现任谷主沈枫。
沈枫笑了一声,坐在桌边看着霍夜,问道:「说起来,霍兄是被何人所伤?」
霍夜道:「此时说来话长,沈兄,与我一起来的那名重伤的女子现下如何了?」
沈枫一愣,见霍夜面露紧张焦急之色,揶揄道:「难得见霍兄如此紧张,那位姑娘难道是...」
霍夜苦笑:「沈兄莫要猜了,只是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沈枫点点头说道:「那位姑娘腹部是贯穿伤,有点严重,不过已经救回来了,只是人还没甦醒。」
听见没有性命之忧,霍夜心里松了口气。
「我去看看她。」
因为桑遥是女孩,沈枫便安排了一个女弟子去照顾她。
房间里,百年安神沉香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桑遥脸色苍白地昏睡着,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
霍夜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刺眼的光线消失。
霍夜走到床前坐下看着床上之人,沈枫刚才说桑遥因失血过多,可能还要两天才能醒过来。
视线下移,单薄的衣衫下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透着淡淡的红色,看包扎的厚度便知伤口有多严重。
霍夜眼神复杂,心中五味杂陈,桑遥是为了救他才会受这么重的伤,就连在客栈遇到的事情,也是因为自己说走边走造成的。
眼神落在她同样缠着布的胳膊,胳膊被两块夹板固定了笔直的放在身侧。
「霍兄,这位姑娘为何会伤的这么严重?」沈枫走了进来,桑遥的伤是他亲自救治的,若不是他得师傅真传,依着当是桑遥出血的程度人便难以救回了。
霍夜声音喑哑,带着丝丝愧疚,「是因为我,她是为了救我才伤成这样。」他将所遇之事说了出来。
沈枫听罢,嘆了一声,「原来如此,桑姑娘捨身为你,差点丢了性命。」
他看向低头凝视桑遥的霍夜,「你是不是将那颗续命丹给她服下了?」
霍夜点点头,沈枫道:「幸而如此,否则桑姑娘怕是救不回来了。」
他拍了拍霍夜的肩膀,「桑姑娘为你如此,以后你可得好好对人家才是。」
霍夜不语,沈枫观察着他的神情,便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自己所想那般。
目光怜悯地看着桑遥,沈枫道:「霍兄,有件事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是关于桑姑娘的。」
霍夜一怔,抬头看他,「什么事?」
沉默片刻,沈枫道:「霍兄,若是桑姑娘的身体因伤无法恢復,你会如何?」
「什么!」霍夜一惊,看向桑遥。
事情会变成这样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原本他打算将桑遥带去琼山派,取了心头血后便将人送回沈家。
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
他虽冷漠无情,对桑遥也是只有利用之心,可现在看她因自己重伤卧榻的模样,他也无法说出不管她死活的话。
「她是为我而伤,我会拼尽全力救治她。」霍夜说道。
沈枫面色变了变,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哀伤,他知道霍夜早已有了心上人,这姑娘只怕是一腔真心错付了。
沈枫慢慢道:「桑姑娘受的是贯穿伤,位置恰好在小腹,伤口太大,伤势严重,我虽全力救治,却还是....」
他面露不忍,在霍夜紧张的目光下,开口道:「桑姑娘以后只怕不能有子嗣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霍夜如遭雷噼身体整个僵住了,如木雕般呆呆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沈枫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他回过神来,太阳已经西斜,他就这样枯坐了一个时辰。
「你怎么这么傻?」他伸手轻抚桑遥的脸。
愧疚值:50
「你知不知道,我接近你是在利用你。」此时的他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愧疚值:65
【主人,愧疚值飞起来了!】小八激动快要大叫了。
『昏睡』的桑遥意识清醒,在脑海中与小八说话,「哎,还差得远呢。」
她摸了摸胸口,做痛苦状,「呜呜,还要挨一刀。」
愧疚值不断波动,最终停在79。
第三天。
「唔」昏睡的桑遥眼睫颤动,浅浅的呻.吟声从口中发出。
正在用湿棉布打湿桑遥嘴唇的动作顿住了,霍夜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轻声喊道:「桑遥?」
眼睛缓缓睁开,却因骤然接触到亮光而被刺的流出了眼泪,难受地哼了一声,下意识抬起右手去遮,却又痛哼一声。
「别动。」霍夜赶紧将深色的帘帐放了下来,床里立马变得光线昏暗。
「霍、霍大哥?」桑遥听见熟悉的声音,闭眼喊了一声。
「是我。」霍夜答道。
缓了好一会,终于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男人从模煳到清晰,桑遥虚弱地勾起笑容,声音嘶哑道:「霍大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霍夜一怔,没想到她醒来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自己的伤势。
心口一热,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霍夜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点头道:「我的伤已经好了,你昏睡好几天了,先别说话,我去给你倒点水喝。」
有些狼狈地起身来到桌边,霍夜双手撑着桌子,缓了好一会,终于镇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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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喝点水。」霍夜端着茶盏用汤匙餵桑遥喝水。
喝完水,霍夜站起身打算去厨房准备一些吃的给桑遥补充体力,她昏睡了四天,现在肯定浑身无力。
「别走。」桑遥拉住霍夜的衣角,微微抬身,却因扯到伤口痛的喊了一声。
「遥遥,你怎么样?」霍夜转身焦急道。
桑遥眼中含泪,可怜巴巴地看着霍夜,「霍大哥,我好疼。」
「你别走好不好,这里是哪里?我害怕。」
桑遥苍白着脸滚圆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右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声音虚弱。
心中一软,霍夜坐了下来,安抚道:「霍大哥只是去厨房看看,给你拿点吃的过来。」
伸手整理了一下她的髮丝,「这里是安魂谷,很安全,不要害怕。」
桑遥这才放下心,满眼依赖地道:「那你去吧,霍大哥,你要快点过来陪我。」
霍夜点点头,给她整理好薄被,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8章 第 8 章
◎炮灰竹马表妹8◎
「遥遥,喝药了。」
房间里,桑遥靠坐在床上看书打发时间,霍夜端着汤药走了进来,见桑遥这样,立刻道:「你的伤还没痊癒,不宜久坐,要多躺下休养。」
桑遥放下书,皱了皱鼻子,「霍大哥,天天躺着,我都快发霉了,人家无聊嘛。」
霍夜将药碗递给桑遥,坐在床边,「来,先把药喝了。」
「哦。」
接过碗,看着黑乎乎的药汁,还没喝,便觉得口中开始发苦起来,「霍大哥,我还要喝多久的药啊。」
这一天三顿喝着苦的要命的药,桑遥现在看到药碗就害怕。
霍夜道:「喝到伤口痊癒为止。」
见桑遥苦着脸,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包裹,打开放在她面前,「这是蜜饯,喝完药吃就不苦了。」
桑遥眼睛一亮,立马点头,「好,谢谢霍大哥。」
闭着眼一口将药喝完,霍夜递过水给她漱口,又赶紧把蜜饯放入她口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还没来得及抱怨药太苦,便只剩下甜蜜的滋味了。
「霍大哥,天天待在房间里好闷,我想出去看看可以吗?」桑遥道。
霍夜表情有些为难,实在是桑遥伤的严重又是在柔软的小腹,万一伤势加重怎么办。
「我保证,就看一会,沈大夫也说适当的运动有利于伤口癒合呀。」
桑遥拉着霍夜的衣袖轻轻摇了摇。
「好吧。」无法拒绝病弱的少女,霍夜起身扶着桑遥下了床。
走出房间,引入眼帘的是爬满院墙的月季花与枝繁叶茂的巨大树木。
「哇!好漂亮!」桑遥惊嘆出声,难怪都三伏天了,她睡在木屋里却没有感觉到灼人的热,一棵参天大树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整个院子都被笼罩其中,厚厚的绿叶挡住了烈日,树荫下的院子犹如春秋般凉爽。
四下打量,桑遥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单独的小院,院子两旁都有高高的围墙,左边的围墙下有一个圆门。
霍夜扶着桑遥出了门走到院中,院子里摆了很多的花盆,种着各种桑遥叫不出来的植物。
「这些都是谷中弟子栽种的各种药草。」霍夜主动道。
桑遥点点头,看向满墙的月季,蝴蝶与蜜蜂穿梭其中,空气中满是迷人的香味。
霍夜走进房间端来了茶水,倒了一杯水递给桑遥。
桑遥端着水支头看着他。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霍夜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桑遥看着他说道:「感觉霍大哥变了。」
霍夜一愣,旋即看向别处,没有说话。
桑遥表情有些失落,「霍大哥不用对我这样,我是自愿救你的,霍大哥对我有恩,我也算是..报恩了。」
霍夜眸色变深,表情有些复杂,桑遥一心惦念着自己对她的恩情,为了报恩,可以不惜性命。
可他呢?
桑遥看着他又说道:「霍大哥,我一个人在这里可以的,你去忙别的事吧。」
直到现在桑遥仍然在为自己考虑。
愧疚值:82
桑遥如今还不知道自己身体的事,沈枫要告诉她,却被霍夜拦下了,说等她身体痊癒了,会亲自告诉她,现在说担心她情绪不稳,不利于身体恢復。
霍夜看着桑遥略略苍白的脸,她不知道自己为了报恩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遥遥。」
霍夜说道:「你为了救我重伤至此,霍大哥只是想照顾你,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也算是朋友了对吗?」
桑遥怔了一下,感觉内心有些苦涩,朋友..吗?
低着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桑遥恢復了表情,一如既往的露出可爱的笑容,「对,是朋友。」
紧握的手松开,霍夜点头道:「既然是朋友,那霍大哥照顾你是应当的。」
「嗯,好!」
半个月后。
「桑姑娘,吃饭了。」谷中侍女采荷端着托盘走进了桑遥的房间。
「采荷姑娘,怎么是你?霍大哥呢?」
一直以来都是霍夜给桑遥送药送饭,今日突然见到采荷过来,桑遥惊讶道。
采荷放下托盘,将饭菜摆在桌上,「霍公子出谷了,说有点事要办,走的时候见桑姑娘在熟睡便没有打扰,托我告诉桑姑娘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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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大哥走了.....
桑遥怔怔地坐在桌边,开心的表情立马暗淡下来。
采荷见她情绪突然变得低落,忙问:「桑姑娘,怎么了?」
桑遥勉强一笑道:「没什么,有劳采荷姑娘了。」
「桑姑娘客气了,您慢用,采荷稍后再过来。」
「嗯。」
看着桌上清淡可口的菜餚,桑遥突然觉得食之无味起来。
想起在客栈,霍夜也是说有事要办,便将自己丢在了那里。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问过霍夜后来为什么会回来。
她不敢问,担心霍夜会说出什么让她不想听的事情。
一直以来,她都隐隐感觉,霍大哥心里是有人的,有几次,桑遥都看见霍夜遥望远方,露出担忧的神色。
还有他一直戴在身上的荷包,她一眼就能看出那肯定是某个女孩子给他绣的,因为那荷包上绣的针脚歪歪扭扭,上面还用针线绣了一个小小的『林』字。
没吃几口,便什么也吃不下了。
桑遥起身走到门口,眺望着入谷的方向。
采荷来收拾碗筷的时候桑遥还站在门口,看着几乎没动的饭菜,采荷担忧道:「桑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我叫谷主来给您看看吧?」
桑遥摇摇头,「我没事,采荷姑娘,只是天气炎热胃口不大好。」
「那一会晚饭我给您煮一份消暑的甜汤。」
桑遥微笑道谢:「那就多谢采荷姑娘了。」
一直到夕阳西斜,谷中弟子开始准备休息了,桑遥仍不见霍夜回来。
「桑姑娘,您是在等霍公子吗?」
采荷端来了今晚的药汤,见桑遥靠坐在门口看着远处发呆,小心地问。
桑遥轻轻「嗯」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道:「霍大哥肯定不会回来了。」
采荷轻嘆一声,这些日子以来她看的最清楚,桑姑娘对霍公子的情意非同寻常,可是霍公子却.....
又劝了几句,桑遥只敷衍地应了几下,完全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
采荷担忧道:「桑姑娘,若是您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赶快叫我。」
「嗯,我知道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谷中的温度也在下降。
长时间的坐姿让她本就没有恢復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起来。
面色变得苍白,一阵冷风颳过,浑身的温度骤然下降几分,想要站起来,可腹部的痛使她一动便会加重几分。
「唔。」桑遥捂着伤口,微微的热意让她面色变得更加苍白,伤口崩开,鲜血渗透了棉布。
月亮缓缓升起,银白的月光被层层枝叶遮挡,小院里黑漆漆的,
院中很安静,只有草丛中不知名的昆虫在叫嚷个不停。
桑遥面色变得惨白,冷汗顺着额头滑落面部到脖子上,腹部越来越痛了,鲜血已经染上了衣衫。
靠坐在门边的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
「驾!驾!」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在谷外响起,霍夜乘马飞奔而回。
妙手堂。
戌正时分,谷中依然陷入寂静与黑暗之中,各个小屋中的烛火已经熄灭。
沈枫依旧坐在榻上研习医书,忽听房门被推动,他头也没抬地道:「回来了。」
霍夜站在门口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方才进屋,「路上耽误了一下,回来的有些晚了。」
疲惫地坐到沈枫对面,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沈枫鼻子动了动,抬头皱眉道:「你杀人了。」
非常肯定的语气。
霍夜没有隐瞒他,以沈枫的嗅觉,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是无法掩盖的。
「嗯,处理了几个不开眼的小流氓罢了。」
「还有一丝淡淡的脂粉香与药的味道?」
霍夜摇头无奈道:「什么也瞒不过你,是我师姐前段时间受了伤,我之所以回来晚了,便是因为此。」
「哦」沈枫点头,不再说话继续看书。
吱呀一声,房门又被推开,采荷端着放了一个炖盅的托盘走了进来。
「谷主。」她低头行了一礼,抬头见霍夜坐在一边,惊讶道:「霍公子,您回来了!」
这惊讶的语气惹得沈枫有些不悦,一个眼风扫过去,采荷慌乱道:「谷主恕罪。」
她小心地看了眼沈枫又看向霍夜,说道:「是因为桑小姐。」
顿了顿,见霍夜看着自己,采荷又道:「自从早上霍公子离开后,桑姑娘便一直闷闷不乐,午饭与晚饭都没怎么用,还一直坐在门口等霍公子回来。」
「什么!」霍夜惊讶地站了起来。
沈枫合上书道:「怎么回事?」
「桑姑娘一直在等霍公子回来,不肯去休息,奴婢劝.....」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霍夜已然不见了踪影。
「遥遥!」
霍夜飞奔着赶往院子,他夜视极好,黑夜中毫无阻碍。
「遥遥!遥遥!」
一进院子便见到桑遥歪倒在门边,霍夜面色一变,几个飞步到了桑遥面前。
「遥遥,醒醒!」霍夜小心地揽住桑遥轻柔地唿喊。
喊了几声仍不见桑遥睁眼,霍夜不由紧张起来,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桑遥面色惨白,髮丝已经被冷汗浸湿贴在脸颊上,嘴唇也是毫无血色。
心中一紧,连忙看向她的腹部,只见桑遥捂着小腹的手滑落,掌心满是血迹。
第17页
「遥遥!遥遥你醒醒!」霍夜焦急慌乱地喊着桑遥。
「霍、霍大哥?」桑遥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9章 第 9 章
◎炮灰竹马表妹9◎
「霍大哥,你回来了。」桑遥声音虚弱,看着面前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霍夜怔了一下,随即想起之前在客栈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随便就离开的。
心好像被揪了一下,泛起尖锐的疼痛,霍夜语气滞涩地道:「你、你怎么这么傻?」
他今日本可以早些回来的,却因为回师门的缘故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他没想到桑遥会不顾身体地要等他回来。
愧疚值:88
桑遥道:「我想和霍大哥在一起。」
怀中少女突然的表白让霍夜身体变得僵硬,他低头神情复杂,桑遥抬起手,冰凉的右手抚上霍夜的脸,桑遥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感。
「霍大哥,别丢下我好吗?」
掌心的鲜血在霍夜脸上留下痕迹,说完这句话,桑遥双眼一闭再次昏死过去。
「沈枫!沈枫!」
焦急慌乱的喊叫在黑夜炸开。
「采荷姑娘,屋内情况怎么样了?」
小院中亮起盏盏灯火,霍夜面露焦急地在在门外张望。因为桑遥受伤的是腹部,霍夜不方便在里面。
采荷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霍夜见状瞳孔骤缩,面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采荷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谷主正在给桑姑娘治疗,不过霍公子可以放心,桑姑娘没有性命之忧。」
霍夜松了口气,看着里面,「那就好。」
过了快半个时辰,房门终于打开。
霍夜几步跨了进去,「沈兄,她怎么样了?」
沈枫面露疲惫,苦笑道:「霍兄还真是见色忘义。」
霍夜哪有闲心跟他说笑,又催问几句。
沈枫净了手,嘆了口气说道:「长时间久坐导致,伤口里面裂开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走到床前看着昏睡的桑遥,叮嘱道:「桑姑娘之前失血过多还未恢復过来,今晚又再次出血,对身体极为不利,若再不好好休养,只怕会留□□虚的病根。」
霍夜面露心疼之色,沈枫看他这样欲言又止,半晌独自离去了。
房间内安静下来。
屋内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霍夜起身走到桌边往已经燃尽的香炉中添了一点沉香粉,再次点燃。
坐回床边看着桑遥,霍夜想起了白日回师门探望师姐林柔的事情。
「师妹的伤最迟可拖延一个月的时间,若是还找不到至阳之人的心头血做药引,只怕她会有性命之忧。」
林柔身中蛊毒,需心头血做药引才能医治,沈淮朗任务完成后已经亲自下山赶往家中去找至阳体质的表妹了。
霍夜凝视着面色苍白的桑遥,她现在毫无防备,取走心头血轻而易举。
可是....
桑遥本就受伤颇重,若是强行取走心头血,只怕她会承受不住,就算是在安魂谷中,也不一定能让她平安无事。
霍夜面露犹豫之色,师姐肯定是要救的,桑遥的心头血他势在必得,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桑遥恢復的好,到时候定然不会危及生命。
次日。
桑遥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
腹部的伤口重新包扎过,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转头看向床边,发现霍夜靠在椅子里睡得很熟。
桑遥眼中漾起笑意,伸手搭在霍夜放在腿上的手。
霍夜被桑遥的动作惊醒,睁开眼,见桑遥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霍夜表情有些不自然地道:「你醒了。」
「霍大哥。」桑遥想要坐起身,却被霍夜一把按住,「不要随便起身走动了,小心伤口又崩开。」
桑遥道:「我只是想起来洗漱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我有点饿了。」
霍夜道:「别动,我去给你打水来,厨房的早饭应该也好了,我去端来。」
「谢谢霍大哥。」见霍夜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关心体贴自己,桑遥面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对上她满眼都是自己的眼神,霍夜心头一跳,眼神闪躲几下转身快步离开了。
为了避免伤势反覆,霍夜每天都在院中盯着桑遥,不让她起身。
「霍大哥,我想去院子里看看,我都躺了好几天了。」
桑遥摇晃着霍夜的衣衫,面露恳求之色。
「不行。」霍夜一口回绝,坐在椅子上闭眼假寐。
「霍大哥,你整日这样坐着不累吗?不如咱们一起去谷中逛逛吧,我都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了,还不知道谷中什么模样呢。」
霍夜睁眼看她,「我练功的时候可以打坐几天几夜,我不累。」
「唉——」桑遥无奈的嘆气。
这些天霍夜给她找了不少的顶级药材来修復身体,她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痛了,可霍夜还是每天守着她不让她起来走动。
转头看向窗外枝头的小麻雀,桑遥嘀嘀咕咕道:「哼,小气鬼,我的伤都好了很多了,还不让我出去。」
霍夜全当没听见。
过了一会,霍夜感觉手心一暖,一个软乎乎带着暖意的东西贴在他掌心。
「霍大哥。」桑遥右脸贴在霍夜的掌心,蹭了蹭,语气可怜兮兮地,「桑大哥,你就让我出去透透气吧,天天躺在床上好难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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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遥双眼亮晶晶的,粉白的脸颊又软又暖,来回蹭的时候双唇也在掌心划过,带起一阵酥麻、
霍夜坐在椅中的身体僵了一下,头皮发麻的感觉让他勐地抽回了手。
喉结滚动,他避开桑遥的眼睛,声音低沉地「嗯」了一声。
「谢谢霍大哥!」
桑遥开心的笑了起来,伸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霍夜轻轻制止了。
「怎么了?」桑遥撅起嘴,「答应我了,不许反悔的。」
霍夜抿嘴无言,弯下腰直接将桑遥抱了起来。
「啊。」
『啊』了一声,桑遥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抬手环住霍夜的脖颈。
霍夜牢牢抱着桑遥,低声道:「我带你转一圈。」
「嗯。」桑遥脸红红地轻轻点头,乖巧地靠在霍夜怀中。
安魂谷坐落于几座山峰之间,这里四季分明温度适宜,谷中苍松挺拔高大,巨大的树冠中栖息着各种鸟类。
霍夜抱着桑遥跃上屋顶,俯视看去,入眼是大片的盛开鲜花,奼紫嫣红夺人眼球,各色蝴蝶围绕着花朵翩翩起舞,郁郁葱葱的草地上几只兔子正在蹦蹦跳跳。
微风拂过,花香四溢,飘飞的花瓣在空中盘旋,桑遥被伸手,一片粉色的花瓣落入掌心。
「好美。」
她彻底被谷中的景色迷住了,喃喃自语道:「这里真的是人间吗?」
霍夜面上露出淡笑,「安魂谷确实是一处世外桃源。」
随即,他抱着桑遥从屋顶跃下,走入花丛之中。
身处花丛,桑遥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画中,每一次的唿吸都能闻到馥郁的花香,不刺鼻,是能让人沉醉的味道。
「霍大哥,放我下来。」
桑遥说道。
霍夜将她放了下来,扶着她问道:「怎么了?」
桑遥弯腰在花丛旁边拔下一根狗尾巴草,灵巧的双手不停翻动,不一会一个指环便做了出来。
「这是什么?」霍夜问,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指比划。
「一个小礼物啦!」桑遥轻快地笑着,又在花丛中摘下几朵合适的小花编在指环上。
「来。」
桑遥拉起霍夜的左手,将指环套了进去。
「正合适呢。」桑遥抚摸着指环,眼神炙热地看着霍夜。
心脏狂跳起来,霍夜有些难受地深吸一口气,却在对上桑遥的双眼时差点忘了唿吸。
「霍大哥,谢谢你陪着我。」
桑遥再次道谢,伸手环抱住霍夜,脸颊贴在他的胸膛。
「霍大哥,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我这几年来过的最幸福的时候了。」
气氛太美好,桑遥忍不住要将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
「遥遥....」霍夜伸手想要推开桑遥。
桑遥紧紧抱着他摇头道:「霍大哥,你听我说完好吗。」
搭在桑遥肩上的手缓缓落下,心中却不由自主升起一股慌乱之感,既想听桑遥要对自己说的话,可内心深处却在抗拒。
「从小,周围的人就告诉我长大后我要嫁给表哥,我也一直把自己放在表哥未来妻子的位置上,我等了他六年,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霍夜静静听着桑遥诉说少女心事。
「我以为我是深爱的人是表哥,可当我看到表哥与别的女子亲近的时候,我虽然很难过,却没有心痛欲死的感觉。」
桑遥抬头目光直视霍夜,抬起手,手指滑过他的眉眼轻抚他的脸颊。
「与霍大哥相处的几个月,我才发现,或许我以前是错的,我对表哥的爱,只是兄妹之情罢了。」
说到这里,桑遥脸上飞起红霞,眼神也变得羞涩起来,却还是勇敢地看着霍夜。
「我想我....」
「遥遥!咱们该回去了。」
霍夜突然出声打断她,见少女怔怔地看着自己,霍夜放缓了语气,「你已经出来很久了,该回去养伤了。」
他抬手摸摸桑遥的头髮,笑容有些牵强。
见他这样,桑遥失望地垂下眼睛,脸上也不復之前的笑容。
没有说话,霍夜默默地抱起桑遥往回走去。
第10章 第 10 章
◎炮灰竹马表妹10◎
安魂谷主院。
谷中的弟子每天都很繁忙,种植药草、处理药草照顾病人接待客人等,虽然来谷中的人不多,但却因前来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之人,招待的工作一丝马虎都不能有。
桑遥在谷中住了不少时日,与谷中弟子也混了脸熟,无聊的时候也会走到主院那边,那里人多,可以和女弟子们聊天解闷。
「桑妹妹,你身体怎么样了?好几天没来这边了。」
一个穿着淡紫色服饰的高挑女子走了过来,见桑遥过来立马热情地迎了上去。
「有劳姐姐挂心,我很好,这几天下雨,路滑不方便过来。」桑遥笑着道。
听芝是安魂谷中的药材掌事,平常都在主院这边活动。
听桑遥这样说,听芝点点头,「也是,这讨厌的雨一连下了好几天,今日总算是出太阳了。」
她指着院子里晾晒的药材道:「要是再不出太阳,这些药草怕是要发霉了。」
「桑妹妹,今日怎么不是霍公子送你过来?」
桑遥道:「霍大哥有事去找沈谷主了。」
听芝哦~了一声,嘆息着说道:「霍公子对你真好,每天都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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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遥与霍夜的事情在安魂谷传开后,众人无不羡慕桑遥,这年头能遇到一个悉心照顾自己的男子可不容易了。
霍夜不仅天天陪在桑遥身边,还为了她学习了很多药理知识,为了让她的身体尽快痊癒,他数次进入兇险难登的玉指峰去寻找极为难得的药材。
霍夜为桑遥做的这一切在外人看来,两人就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霍夜对桑遥虽然很关心很照顾,可却很刻意地保持着二人之间的距离。
就算有人开玩笑打趣,霍夜也只是摇头说他将桑遥看做亲生妹妹而已。
听芝趴在栏杆上偏头看着桑遥,「桑妹妹,你和霍公子之间.....」
桑遥笑意带着苦涩,「霍大哥只是将我当做妹妹看待。」
听芝坐直了身子,不贊同地道:「我倒是觉得霍公子对你肯定有情,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
桑遥摇摇头,吐露实情,「霍大哥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听芝愣了一下,桑遥又道:「霍大哥一直以来带在身边的那个香囊就是那人亲手做的。」
「那你.....」
听到她说霍夜已经有了心上人,听芝也不好再说下去,看着桑遥失落哀伤的表情,嘆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髮。
桑遥歪头朝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说道:「霍大哥与我有救命之恩,虽然不能与他在一起,但只要霍大哥能找到一个心意相通的女子我也会很开心的。」
「你...傻妹妹。」听芝面露心疼,她看出了桑遥掩藏在笑容之下的苦涩。
「桑姑娘,师妹!」
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微微凝滞的气氛,二人朝声音处看去,只见一个同样穿着紫衣的青年面含笑容地走了过来。
「子言师兄。」「子言哥哥。」
二人招唿一声,听芝道:「师兄,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出谷办事了吗?」
徐子言笑着道:「已经办完了,今日骑得是疾风,速度加快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听芝点了点头,眼睛落在他手中提着的食盒上,饶有兴趣地道:「师兄,又给桑妹妹带了什么好吃的?」
徐子言白皙的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瞪了听芝一眼,看向旁边的桑遥,坐到她身边打开食盒说道:「之前听桑姑娘说暑热没胃口,我从外面带了一些凉糕回来,是用冰块冰着的,吃起来很爽口。」
「谢谢子言哥哥。」桑遥朝他软软一笑,徐子言连耳朵都发红了。
「唔,我先尝一个可不可以呀,师兄~」听芝露出坏坏地笑容。
徐子言向来不善言语,如今在喜欢的姑娘面前,更是像锯了嘴的葫芦一般,面对调侃自己的师妹,徐子言只能干瞪眼。
桑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递给听芝,「听芝姐姐,尝尝看。」
说罢,自己也夹了一块吃了起来。
「怎么样?味道好不好?」徐子言有些紧张地问。
晶莹剔透的饼皮包裹着绿豆泥的馅,冰冰凉凉的味道好极了,桑遥点点头笑着道:「很好吃,徐大哥,你也吃。」说着,夹起一个递给徐子言。
「谢、谢谢。」徐子言激动地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正要接过糕点,忽听一个声音传来,「遥遥,该回去休息了。」
不远处,霍夜面色不善地走了过来,他身着藏青色锦袍,腰间束者一条青玉腰带,身材欣长容貌俊美。
只是平日里温和的脸色现在变得有些阴沉,周身的气质也越发冰寒,含着冷芒的眼神落在徐子言身上,让人不由自主从心底生出一抹寒意。
「霍公子。」「霍大哥。」
三人打了招唿,霍夜面色温和地朝桑遥与听芝点点头,看向徐子言的时候又恢復了之前的冷漠。
扫了眼桑遥还夹在筷子上的糕点,霍夜很自然地伸手过去拿走了糕点,尝了一口说道:「是望仙楼的如意水晶糕,徐公子真是有心了。」
徐子言脸色一沉,这个霍夜天生跟他相剋吧,每次想要跟桑遥说话他都在左右,今日好不容易见他不在桑遥身边,还想着待会可以邀请桑遥去看看他种的墨莲,没想到他又来搅事。
冷哼一声,徐子言将食盒盖了起来递到桑遥手中,温和道:「桑姑娘,你拿着。」
午时霍夜快要吃人的目光,桑遥伸手接过,笑着道:「谢谢子言哥哥。」
面色陡然变得阴沉如水,霍夜莫名觉得桑遥脸上的笑很是刺眼,声音仿佛夹了寒冰,一开口周围温度便下降几分,「徐公子,你这个安魂谷的大弟子这么闲吗?要不要我告诉你们谷主给你安排点事情?」
徐子言抬眸,冷冷盯着霍夜,气氛顿时变得僵硬。
「霍大哥,咱们回去吧,我感觉有点不舒服。」桑遥扯了扯霍夜的衣袖,捂着小腹眉头微蹙。
「叫你不听话,整天想着往外跑,快回去吧。」
霍夜闻言面色骤然变得担忧起来,再也不看旁人一眼,扶着桑遥转身就走。
「桑姑娘,我院子里的墨莲开了,改日我请你去看看!」徐子言对着桑遥的背影高喊一声。
霍夜扶着桑遥肩膀的的手微微用力,桑遥吃痛,「嘶」了一声。
「抱歉。」霍夜自责地道歉,恢復了以往的温和,扶着桑遥往回走,只是那双看似平静的眸子之下暗含着令人畏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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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中,霍夜的脸色依旧不甚好看,提着食盒「咚」地一声砸在桌子上。
爱意值:88
桑遥眉毛一挑,从未出现过的『爱意值』突然出现,看来距离最后一个情节点也不远了。
「霍大哥。」桑遥坐在床畔,抬头看着霍夜,「霍大哥,水晶糕是我之前无意间提起的,子言哥哥今日只是顺手买给我的。」
「子言哥哥他,对我很好,很关心我。」
桑遥像是什么也没看出来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令霍夜愤怒。
转过身,霍夜表情极为难看,直直立在原地道:「你喜欢他?」
桑遥撇过脸避开他的眼神,说道:「我反正是孤身一人,谷中的人都对我很好,在这里待着很开心。」
口中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右手抚上心口,那里正泛着密密麻麻地刺痛。
霍夜看着面前的少女,怔愣在原地,表情平静,似乎没想到桑遥会如此直接地回答他,喉结滚动,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然攥到指节发白。
他能说什么,不让她与徐子言在一起吗?他有什么资格?
响起方才远望二人说笑的模样,心中竟无端涌起一阵陌生的愤怒。
半晌,霍夜一个字没说地转身离开了。
愧疚值:85
呵,怎么还掉了。
接下来的几天霍夜都没有出现在安魂谷,桑遥的身体差不多痊癒了,只是再也没有出过院子。
琼山派。
林柔面色惨白地昏睡在床,房间里挤满了师门中人。
「林至,小柔的伤难道非要至阳之人的心头血才能医治吗?」
琼山派掌门,林柔的父亲林度阴沉着脸问自己的弟弟。
林至从小学医,是琼山派有名的圣手,面对掌门的质问,他也只能摇头嘆息道:「无其他办法。」
「嘭!」地一声,林度一张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杯盏被震落在地摔成碎片。
「本座让你们去寻找至阳体质之人,一个多月了,你们竟毫无收穫!」
屋中鸦雀无声,弟子们面面相觑说也不敢说话。
「淮朗,你不是说你有办法的吗?」
林度将视线放在沈淮朗的身上。
沈淮朗抬手行礼,愧疚地道:「弟子回家后才得知表妹远下江南老家,我沿途寻找却始终没有发现表妹的踪迹。」
林度黯然神伤地走到女儿床前,抚摸着她冰凉苍白的连,喃喃道:「难道你就要离爹爹而去了吗?」
人群之后,霍夜紧抿双唇,脸上神色几经变换、挣扎,终于平静下来,毅然转身走出了房间。
第11章 第 11 章
◎炮灰竹马表妹11◎
霍夜回到安魂谷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
吃过午饭,桑遥照旧坐在门边放置的躺椅上,手持一把香扇不紧不慢地摇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耳边传来脚步声,桑遥并未看向来人,只是说道:「采荷姑娘,我今天就等霍大哥一个时辰,时间到了我会去休息的!」
来人没有说话,抬脚上了阶梯。
身前被阴影笼罩,桑药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摇动扇子的手停了下来。
来人身形高挑,微微欠身看着桑遥,一双满含淡漠的眸子此时正神情复杂地看着桑遥。
桑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睁着眼睛看着霍夜。
「你...一直在等我?」霍夜声音有些嘶哑。
「霍大哥,真的是你?」桑遥揉了揉眼睛,见面前的男人没有小时,脸上霎时露出光彩。
「霍大哥,你回来了!」
桑遥勐地起身一把抱住了霍夜。
「我以为你这次真的不要我了。」桑遥靠在他怀中声音委屈极了。
她抬起头,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噙着泪看着霍夜,「霍大哥,之前是我不对,以后不和徐子言说话见面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桑遥委委屈屈地说着,眼泪终于憋不住掉了下来,抽抽嗒嗒地道:「以后我都听你的话,你别丢下我,我害怕。」
「这几天我一直在等你,你终于回来了。」
霍夜身躯慢慢变得僵硬,喉结滚动,艰涩道:「我只是临时想起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才匆忙离开的。」
桑遥点点头,「嗯,我相信霍大哥。」
见少女满心依赖地模样,霍夜来之前准备说的话现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抿着唇,轻轻推开桑遥,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霍夜狠下心道:「遥遥,霍大哥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桑遥拉着他进了屋坐在桌边,语气轻快,「好啊,霍大哥要我帮什么忙都可以的。」
霍夜声音低沉,慢慢说道:「这个忙很危险,可能会伤到性命。」
桑遥双手托腮看着霍夜,笑着道:「没关系,我相信霍大哥会保护我不会死的对不对?」
少女清澈的瞳孔中清晰地映着自己的模样,满心满眼似乎全世界她的眼中只有自己,霍夜承认这一刻他确实有些动摇了,但脑中闪过师姐面色惨白命不久矣地躺在床上的模样,他的心立马坚定起来。
点点头,霍夜道:「那你马上跟我走。」
说着拉起桑遥就往外走。
「等,等一下霍大哥,你要带我去哪?」
桑遥被拉的踉跄着跟在霍夜身后,还没得到霍夜的回答,便被他扶上了马,紧接着脖子痛了一下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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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从窗外看出去,天边满是黑压压地乌云,风吹得窗外的树木飒飒作响,一股风雨欲来的模样。
她,在哪?
桑遥摸了摸脖子,什么也没摸到,房间里的光线很昏暗,她并没有注意到坐在不远处的霍夜。
「你醒了。」
声音突然想起,桑遥吓得浑身一哆嗦,好一会才看清楚。
「霍大哥,是你呀,吓死我了。」
桑遥拍了拍胸口,找到房间里的烛火将其点燃。
烛火摇曳,差点熄掉,桑遥赶紧走到窗边关好窗户。
「霍大哥,我们这是在哪啊?你说要我帮什么忙?」
桑遥问道,只是此刻她感觉面前的霍夜变得有些不大一样。
一脸冷漠,霍夜语气冰冷道:「你跟我来。」
桑遥不解他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来不及问,便抬脚跟了上去。
外面的风渐渐变小了,气氛变得越发压抑起来。
桑遥走在长廊中,周围环境有些昏暗看不仔细,只是隐约觉得有点眼熟。
穿过长廊又走过两道拱门,霍夜一言不发地将桑遥带进了一间房间中。
房间里很安静,桑遥走进去便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药味。
走到床边,只见床上躺着一个面容苍白消瘦的女子,她双眼紧闭仿佛陷入熟睡。
「霍大哥,她是谁?」桑遥上次来琼山派见沈淮朗因为距离较远的缘故她并没有看到与沈淮朗相拥亲密的女子的模样,因而没有认出来床上的女子。
霍夜走到她身边,神情复杂地说:「她是我师姐,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桑遥一怔,看着霍夜,发现他看向女子的眼神极其温柔和心痛。
心中一涩,桑遥挤出一个笑容,「霍大哥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霍夜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坐到床边自顾自说道:「她叫林柔,是琼山派掌门之女,两个月前被人偷袭身中剧毒,需要体质是至阳之人才能相救。」
林柔?
桑遥脑子一懵。
琼山派的林柔与沈淮朗堪称琼山派双绝。
二人下为民除害不知帮了多少无辜的百姓。
传言琼山掌门欲将女儿嫁给得意弟子沈淮朗。
桑遥脑中闪过几个月前被霍夜带来琼山派看到的一幕,与沈淮朗相拥亲吻的竟然就是面前的女子。
桑遥呆呆地看向霍夜,林柔竟然是霍大哥的师姐,是霍大哥的心上人,霍大哥随身佩戴的荷包原来就是她绣的。
桑遥感觉眼睛有些发酸,喉咙也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般。
她听见霍夜说她就是那个唯一能救林柔的至阳体质之人。
原来,原来两个月前他突然赶回客栈寻自己,是因为只有自己才能救林柔。
泪水模煳了双眼,紧握的双手指甲已然划破柔嫩的掌心。
桑遥强装平静地问,「要我怎么做?」
霍大哥屡次救她于水火,现在该是她报恩的时候了。
霍夜的背影僵了一下,他听出了桑遥强装平静声音里的颤抖。
沉默半晌,霍夜声音有些嘶哑地道:「需要至阳之人的心头血做药引。」
「心头血?」桑遥一愣,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林柔而已。
「霍大哥,在你眼里我只是一味药引是吗?」
多可笑啊,自己以为是上天眷顾让她遇到霍夜,还喜欢上了他,没想到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一味药引而已。
「在安魂谷,你拼命为我找来治伤的药材,也只是为了让我的身体吸收那些药力进而更好地给你师姐治疗对吗?」
那些日子,自己的感动、喜悦和担忧在现在看来更像是一场笑话。
脑中闪过某次听到沈枫与他的对话,「药力不够,若是用来做药引只怕达不到最好的效果。」
当时自己不懂,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意思。
霍夜脸色苍白如纸,对桑遥的质问他一句也没法反驳。
啪嚓!轰隆——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声。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假装关心我为我做这一切!」
再也控制不住,桑遥痛苦地嘶喊起来。
「遥遥!」
霍夜起身看向桑遥,少女脸上满是泪水,面色苍白神情绝望。
「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上你!」
那些若即若离的暧昧和让人沦陷的温柔爱护终究只是假象。
痛哭出声,心仿佛被刀割一般地痛,她无法相信,这么长时间的关心爱护都只是他的算计。
霍夜唿吸急促,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表情十分僵硬,那双总是镇定冷漠的眼睛此时也变得混乱起来。
「我、遥遥,你不会死的。」
霍夜语气僵硬地吐出这句话。
桑遥神情木然,扯了扯嘴角,「谁知道呢。」
她环顾四周,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托盘,走过去发现,上面摆着的是一把带有血槽的匕首和一个玉质的小碗。
「连东西都准备好了。」桑遥拿起匕首喃喃道。
她眼眶通红,面无表情道:「霍夜,我欠你的,全都还给你。」
说罢,举起匕首勐地刺进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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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遥遥!」
咬牙闷哼一声,剧痛让桑遥浑身一颤连忙扶住了桌子,才没有摔到。
霍夜瞪着眼睛,面色变得苍白,想要伸手去扶桑遥,却被她推开。
额头的冷汗因剧痛颗颗滚落,面色煞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颤抖的左手拿起小碗接在血槽处。
一滴、两滴、三滴、.......
「够了!遥遥,够了!」
霍夜上前夺过桑遥手中的碗,面色惨白惊慌地大喊起来。
眼前一阵阵发黑,脑袋也变得混沌起来,明明是近在耳边的声音,可桑遥却觉得声音似乎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
拔出匕首,又一次的剧痛让她表情都扭曲起来,支撑不住的身体倒在霍夜怀中。
「砰!」地一声,房门被重重推开。
沈淮朗一行人闯了进来。
「霍夜,我听说你找到能治好师妹的人了?她.....」
话还没说完,便见到霍夜抱着一个胸前染血的女子。
视线移到桌上,那里正放着小半碗心头血。
「这便是药引了吧!」沈淮朗快步走过去将小碗端起,递给跟过来的师叔林至。
「嗯,药力醇厚,不错不错!」林至眼神一亮,对林度说道:「掌门,小柔有救了。」
几人跟着林至走出了房间,沈淮朗这才把视线放在霍夜身上。
第12章 第 12 章
◎炮灰竹马表妹12◎
「霍师弟,赶紧带这位姑娘去.....」
话说到一半,沈淮朗愣住了。
躺在霍夜怀中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遍寻不得的表妹桑遥!
「表妹!」
沈淮朗惊讶万分,实在不理解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被霍夜带过来。
「遥遥,遥遥,霍大哥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霍夜神情麻木,目光呆呆地盯着怀中女子。
「把表妹给我!」
沈淮朗见桑遥胸前的衣衫已然被鲜血浸透,生气地将桑遥抢了过来。
「表妹!表妹你醒醒!」沈淮朗焦急地大喊,见桑遥没有反应,便冲着霍夜道:「霍夜,你有没有将护心丸给她服下?」
霍夜被吼的一颤,双目通红声音嘶哑地道:「没、没有。」
「王八蛋!」沈淮朗抱起桑遥狠狠踹了他一脚,霍夜冷不防被踹中胸口,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愧疚值:95
「哦豁!解气!」桑遥在识海中见到这一幕,不由贊了一声。
【主人,这傢伙也没安好心的。】
小八好担心这个从没沾染过情爱的莲花,会对任务目标产生好感。
看着沈淮朗头顶漂浮的10点愧疚值,桑遥点头道:「我做事,你放心,ok」
【好叭。】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震耳欲聋的雷声不断响起,像极了小时候那些无数个噩梦般的雨夜。
脑中浮现在客栈的那次,桑遥温暖的怀抱和温柔抚慰自己的声音,将自己从漆黑冰冷的回忆中拉回。
以后,怕是再也没有了吧。
霍夜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嗽。
他想,沈淮朗可真够心黑的,逮着机会就伤自己,桑才那一脚肯定用足了力气吧,不然他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遥遥肯定恨死自己了吧,她那么单纯,自己只是小小施了个计,她就满心感激地依赖自己。
「呃!」
心口疼地痉挛,恍惚中脑海里不断浮现桑遥笑着喊自己『霍大哥』和心碎痛苦质问自己的一幕幕。
「呃,啊!」
霍夜捂着痛得快要裂开的心,嘶喊一声,爬起来冲进了黑暗的暴雨中。
「师叔,她怎么样了?」
医室内,沈淮朗看林至收了脉,赶紧问道。
「失了点血,虽然不伤及性命,但心头血非比寻常,日后可能会留下病根。」
林至说着,又道:「刚刚搭脉老夫还发现,这位姑娘在不久前身体遭过一次重创,虽然伤势已经痊癒,但身体内的亏损却还没有补回来,加上这一次....唉,以后多加调养吧。」
沈淮朗吃惊道:「遭过重创,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见霍夜神情古怪,一会定要去问个清楚。
沈淮朗虽然对桑遥已经没有了年少时误以为的爱意,但桑遥到底是他表妹,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还是有的。
哪怕是他打算取桑遥的心头血,但自己也准备好了最好的护心丸,他并不想桑遥因此死亡。
林至摇摇头,「具体如何老夫并不知晓。」
说完,开了药方让药童去抓药后便起身离开了。
沈淮朗见桑遥昏睡,响起另一边应该服了药的林柔,赶紧走了出去。
「唉,真就是工具人呗。」
桑遥在识海中狠狠吐槽,「人类的心思怎么奇怪,我可是取了心头血救人了啊,怎么一点也不关心我?」
【主人,人类就是这么难懂啦。】
次日。
沈淮朗是在侍女的报告中来到桑遥房间的。
「走开!你们是谁?别过来,啊!」还未进门,沈淮朗差点被退出来的侍女给撞倒。
「沈师兄,你快进去看看吧。」侍女们立在门边不敢进去。
沈淮朗面露疑惑,抬脚走了进去。
原本整齐的房间,现在变得一片狼藉,茶壶水杯花瓶碎了一地,摆件枕头也都扔在地上。
第23页
靠近床榻,只见桑遥所在床头,用被子紧紧包住了自己,整个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遥遥。」沈淮朗喊了一声。
缩在被子里的桑遥听见有人靠近,又大喊不让靠近。
沈淮朗走到床边,温和道:「遥遥,是我沈家表哥。」
桑遥一听,身体停止了颤抖,掀开一道缝偷看,「表妹,是我。」沈淮朗伸手掀开被子。
「表、表哥?」桑遥苍白的小脸上挂着泪珠,抽噎地喊了一声,眸中有些疑惑。
怎么表哥有点不一样?
「是我,沈淮朗,这里是琼山派,你别怕。」沈淮朗耐心安抚。
好一会桑遥才确认下来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她的表哥。
「表哥!」
桑遥大喊一声扑进沈淮朗的怀中,呜呜哭道:「表哥,呜呜,遥遥好害怕。」
沈淮朗抱安慰道:「好了好了,快放开了,都是大姑娘了,这样被人看见要说闲话的。」
桑遥平日最听表哥的话,闻言,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表哥,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里,遥遥的胸口这里好痛啊!」
桑遥委委屈屈地指着自己的胸口,白色的里衣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哭泣会牵动伤口,桑遥努力憋着不让自己再抽噎。
沈淮朗面色古怪,问道:「你不知道你怎么来的这里?怎么受的伤也不知道?」
桑遥一脸疑惑,「不知道。」
见沈淮朗不相信,她又赶紧道:「我原本在家里准备舅舅的寿辰礼物,想着表哥快要回来了,便给你也准备礼物,不知怎么回事,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胸口又痛还那么多不认识的人。」
听她这样说,沈淮朗不禁一愣,什么寿辰?什么回家?父亲的寿辰是在五年前啊!如今是他在琼山派的第六个年头了。
紧紧盯着桑遥,沈淮朗道:「表妹,你还记得我今年多大了吗?」
桑遥眨眨眼,毫不犹豫道:「当然记得啦,表哥比遥遥大三岁,遥遥十二岁,表哥十五岁,对不对?遥遥记得很清楚的。」
她看着沈淮朗越发奇怪的表情问道:「表哥,你怎么了?」
沈淮朗面沉如水,扶着桑遥的肩膀说道:「表妹,你在这待着别动,表哥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哎,表哥...」桑遥喊了一声,沈淮朗已然跑出了房间。
「哼,表哥怎么这样,都不关心遥遥了,等我回去就跟舅母告状!」
桑遥抱着被子,面色苍白眼中露出紧张的神色打量着四周。
外面的侍女走进来,小心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很快便把房间恢復如初。
不一会,林至被请了过来。
桑遥疑惑地看着沈淮朗,沈淮朗说道:「遥遥别害怕,这位是林大夫,你刚刚不是说胸口痛吗,表哥请了大夫给你看看。」
原来是这样,桑遥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害羞的笑,乖乖伸手给林至把脉。
仔细把完脉后,林至皱眉道:「肝藏魂,肝虚邪袭,神魂离散。听你方才的描述,像是离魂之症?」
「这作何解?请师叔明示。」
林至道:「通俗来说,应当是桑姑娘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无法接受和排解。而魂魄为了保护自身,便自动将这一部分记忆隐藏了起来,不记得便无事。」
「失忆了?她忘记了这五年间的事情。」沈淮朗惊讶地说道。
「表哥,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桑遥小声道。
「啊,没,没什么。」沈淮朗勉强笑道。
林至离开后,沈淮朗坐在桑遥身旁,问道:「遥遥,你还记得一个叫霍夜的人吗?」
他仔细观察着桑遥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霍夜?不认识。」桑遥回答的很干脆,说道:「表哥,你怎么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遥遥不想待在这里了,你送遥遥回家好不好?」
她摇晃着沈淮朗的衣袖,如同小时候一样亲密、依赖。
沈淮朗见她真的不记得,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握住桑遥的手道:「遥遥,你听我说,其实你.....」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桑遥才消化掉这一惊天真相。
「你看,这是你十二岁时候的模样吗?」
沈淮朗拿着镜子给桑遥看,桑遥呆呆地看着镜子里,乌髮雪肤,柳眉杏眼,挺翘的鼻尖上一颗小痣似乎颜色更深了一点,因为受伤的缘故,嘴唇与脸色都很苍白,但是那张鹅蛋脸线条更加流畅清晰了,整个五官也都放大了不少。
这确实不是十二岁的她,现在的自己像是长大了,张开了,褪去了小女孩的青涩多了属于少女的娇嫩与柔美。
「我还在奇怪为什么表哥长的不一样,原来是我失去了五年的记忆。」桑遥神色很迷茫,她明明就在家中准备礼物啊,怎么突然之间自己就十七岁了呢,还少了五年的记忆。
见桑遥这样,沈淮朗扶着她躺下,安抚道:「遥遥,你好好休息,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一会表哥再来陪你。」
桑遥木木地任由沈淮朗安排,躺在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
成功服下药的林柔也已经醒了过来。
「师兄。」林柔虚弱地拉着沈淮朗的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柔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师兄了。」
「别胡说,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沈淮朗见心上人甦醒过来,心中也是万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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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柔道:「我刚才听林至师叔说,桑姑娘为了救我受苦了,你可一定要代我好好感谢她。」
「我会的。」沈淮朗温柔地笑了笑,俯身轻吻了一下林柔的脸颊。
愧疚值:10
第13章 第 13 章
◎炮灰竹马表妹13◎
「没想到沈师兄竟然有这样一位可爱的表妹啊。」
窗外,琼山派的一些弟子听说这里住着的是沈淮朗的表妹,全都跑来一睹芳容了。
「你看你看,她的脸好小,皮肤也好白啊!」
一个女弟子摸了摸自己有些粗糙的脸颊,语气很是羡慕。
旁边的女子嘆息道:「哎,没办法,咱们每天要练功,还要下山出任务,风吹日晒的皮肤想白太难了。」
而被这些人聚众观看的桑遥,此时正坐在房间里练字。
淡粉色的衣衫没有讲究的刺绣,穿在她身上多了几分小家碧玉的柔美,乌黑的头髮也只简单挽了一个螺髻,上面戴了一根鸾鸟含珠的银簪。
坐姿端正,神情专注,一笔一划间勾勒出极为端正的文字。
桑遥继承了父母全部的优点,骨子里也带着江南水乡姑娘的温婉,自小又是在大户人家长大,一举一动无不规规矩矩。
在琼山派养伤的这几天,她已经从最初的恐慌害怕变得平静了很多,每日在房间里除了休息就是写字画画,她还找侍女姐姐要来了一些针线布料,做些绣活打发时间。
从小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已经养成了她安静的性格,虽然她心里也很想出去看看,但从小学习的规矩告诉她,在别人的地方不要随意走动,避免给自己和主人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气呵成写下最后一笔,桑遥放下笔,抬起头笑着道:「哥哥姐姐,进来坐呀。」
如今只有十二岁的桑遥的笑容与十七岁的时候相差很大,脸上更多的是小姑娘的纯真少了少女淡淡的哀思。
「她叫我哥哥!」几个年轻弟子互视一眼,眉开眼笑起来。琼山派地处高峰,一年到头很少有外人来访,门派这几年也不招女弟子了。
琼山派是武林大派,门内弟子绝大部分都是从各个地方收养的,从小在门派中长大,按照辈分取名。
几人都是三代弟子,女从『静』字辈,男从『书』字辈。
为首的林静彤皮肤微黑,五官英气,高马尾一身劲装腰间一把英姿飒爽的模样,身旁是师妹林静绣,个子稍矮,但也是一副女侠形象。
这二人对桑遥这个千金小姐很是稀罕,非常羡慕她雪白的肤色与精緻的容貌,虽很想与她交朋友,但又怕鲁莽的自己吓坏了小姑娘。
二人进了房间坐在桑遥身旁,林静彤道:「桑姑娘写的字真好看。」
「是呀是呀。」林静绣也点头。
跟着进来的三人林书天、林书华与林书阳站在旁边,见状,林书阳道:「我也看出来了,比你们写的好看。」
林静彤闻言怒瞪他,「林书阳,怎么哪都有你?」
林书阳得意道:「嘿嘿,怎么样?我说的难道不对?」
二人乌眼鸡似的一碰上就要吵架,林静彤刚开发火,余光看见桑遥正看着她们,立马收起脸上的怒火,表情微微扭曲道:「哼!不跟你这目不识丁的人计较。」
她转头看着小嘴微张眨眼看着自己的桑遥,面色一僵干笑着解释道:「咳咳、那什么,我只是对读书不感兴趣,呵呵呵。」
桑遥抿着嘴笑,林静彤扭头又瞪了一下林书阳。
一旁的林静绣赶紧转移话题问桑遥:「桑姑娘,你和沈师兄关系很亲近吗?」
桑遥点点头说:「我父母去世的早,我从小被舅舅舅母收养,一直住在表哥家中。」
「哦,原来是这样。」几人点点头。
桑遥受伤失忆被霍夜所救带回琼山派,这是他们所知道的,至于取桑遥心头血救林柔的事,不是掌门身边亲近的人再没人知道。
原本他们就觉得桑遥很可怜,回乡路上遭遇大难虽侥倖被救却失去了五年的记忆,现在又听她父母早亡,心中不由更加多了几分怜惜。
林书天性格活泼,向桑遥发出了邀请,「桑姑娘,整天待在房间里挺闷的,要不要出去转转?我们门派的景致很不错的。」
「是啊是啊。」林书阳与林书华勐点头。
桑遥面上露出略微不安的神色,有些紧张羞涩地道:「会不会打扰到别人?」
几人被桑遥这可爱羞涩的模样狠狠撞了一下,三人齐齐呆愣忘记了说话。
林静彤白了他们一眼,笑眯眯地对桑遥道:「不会的。」
桑遥这才放下心,露出甜甜的笑容,刚要点头,门口处响起咳嗽声。
众人齐齐回头,「沈师兄!」
沈淮朗一身深紫色服饰,面色平静脚步沉稳地走了进来。
「表哥!」桑遥眼睛一亮站起身小跑过去,抱住沈淮朗的胳膊很是开心。
沈淮朗天资卓绝,在琼山派虽不是大师兄,却是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底下的师弟师妹们根本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五人全都整齐地站在一边,沈淮朗扫了一圈,几人明显感觉到了压力。
「遥遥,这里不像家里,师兄弟们整日舞刀弄剑,要是不小心伤到你就不好了,还是待在房间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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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天心中不禁嘀咕,又不是没有练功场,桑姑娘可以去别的地方玩嘛!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来,他们在此之前从未听沈淮朗说过家中还有这么一个天仙似的表妹,要不是不在意,要不就是太在意了,所以不提。
现在看来,应该是后者,桑遥父母早亡被沈家收养,从小与沈淮朗一起长大,这表兄妹也和亲兄妹差不多了,自然要保护起来,况且这表妹还这么惹人怜爱,若是一个不注意叫男子给骗走了,那可不得了。
桑遥从小就听表哥的话,闻言,虽然有一点点失落,但还是乖乖点头道:「遥遥听表哥的。」
「嗯,这才乖。」沈淮朗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见几人还站在屋里,沈淮朗一个眼风扫过去,几人连忙走了出去。
二人坐在桌前,桑遥拿起方才写的字放在沈淮朗面前,一脸求夸奖地道:「表哥,你看看遥遥写的怎么样?」
沈淮朗一眼便看出其中差距,十七岁的桑遥是给他写过信的,字迹秀美,一笔一划干净利落顺畅不僵硬,而现在的桑遥写出来的字,虽然在同龄人中已经算上乘,但却显得稚嫩且滞涩,并不能算得上好。
沈淮朗毫不隐瞒地指出了所有不足的地方,桑遥静静听着,眼神从渴望夸奖的欣喜变成了自卑与难过。
「表哥。」
桑遥打断了沈淮朗的点评。
「怎么了?」
桑遥咬了咬唇,双手捏紧了衣服,说道:「表哥,你能把这五年的事情说给我听听吗?」
现在的表哥对她来说变得陌生了很多,言辞变得犀利,话语中还隐含了淡淡的不耐烦。
她想,肯定是因为五年后的自己也变了很多,与表哥的相处方式不一样,所以她想听听这五年发生的事情,看看能不能快点想起来。
沈淮朗愣了一下,不自然地道:「是不是他们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桑遥摇摇头,神情有些沮丧,「我感觉表哥变得陌生了很多,一定是因为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我想把它们找回来。「
沈淮朗现在不确定失忆之前的桑遥知道多少,他与林柔的事情他还没说服父母,他不想横生波折,本来他还在担心桑遥突然出现是否是霍夜从中作梗,现在看来竟是福非祸了。
毕竟失忆的桑遥只有十二岁,对他的感情相比较还算简单,对二人之间长辈戏言的婚事定然没有那么认真。
因而,沈淮朗并不想桑遥把后面五年的事情想起来。
他温和地笑了笑,像个大哥哥一样摸了摸桑遥的脑袋,「遥遥,忘记的东西或许并不是很重要的,顺其自然才是对的。」
他站起身道:「表哥还有事,先走了,你在房间里乖乖待着,表哥有时间就来陪你。」
桑遥见他这么快就要走,失落地道:「表哥,那你要赶快回来哦。」
一直目送沈淮朗出了房间,终是不舍,又追到了门口痴痴相望直到他的身影全部消失在视野中。
「啊,都走了,舒坦!」
门窗一关,桑遥往大床上一趟,滚了滚,「嗯,琼山派的客房质量还算上乘。」
小八忧心忡忡地道,【主人,现在怎么办呀?沈淮朗又去找林柔了,他对你一点男女之间的心思都没有嘛!】
桑遥悠然道:「别急,稳住。」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
林柔的身体已经大有好转,从一开始的奄奄一息到现在大半月的时间,已然能够下床走路了。
反倒是伤势看起来没有很严重的桑遥,治疗了这么长时间非但没有痊癒反而变得严重起来。
刚开始只是心口隐约疼痛,到后来竟然痛到昏厥,林至费劲手段,才终于将她的病情稳定。
只是,桑遥的心病再也无法治癒,成了后遗症,以后只能将养不能受刺激,否则神仙再难救。
沈淮朗面色很是难看,他不相信桑遥的病情会这么严重,取心头血固然兇险,但只要好好休养定然能恢復过来。
他已经求掌门拿了门派里最滋补的药材给桑遥用上了,怎么还会变成这样?
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人。
霍夜,是他将桑遥带进门派的,他们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桑遥腹部的贯穿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因受刺激而失去部分记忆。
还有霍夜,自从取心头血那一天后,他便不见了踪迹,问遍了门派中人,有看见的,只说霍夜如同疯魔一般冲进了暴雨中后便消失不见。
第14章 第 14 章
◎ 炮灰竹马表妹14◎
「桑姑娘,今天天气甚好,不如出去走走吧。」
桑遥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本故事集,金色的阳光落在她身上,为她白皙精緻的侧脸度上一层浅黄的光晕,使她的容貌更显柔美。
林静彤与林书阳笑眯眯地走过来。
桑遥突然病重,足足在床上躺了四五天才能下床,他们几人都想来看她,可沈淮朗却说心病需要静养,不让人来院中。
直到今日他们询问沈淮朗才知桑遥的病已经好了很多,便立刻来看望她了。
「彤姐姐,书阳哥哥。」
桑遥放下书,见他们来看自己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欢快的跑出门,桑遥上前拉着林静彤的手,摇晃撒娇。「你们怎么才来,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快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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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在家中虽然不出门,但每日都要学习琴棋书画,倒也不会烦闷。
这些日子被表哥要求静养,连房门都不许出,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可是要闷死她了。
三人走到廊下凭栏而坐,林静彤道:「沈师兄说你在静养,我们也不好打扰你,今日得知你大好了,这不立马就来了。」
桑遥笑眯眯道:「彤姐姐真好!」
说罢站起身,「我给姐姐们做了点小玩意儿,我去拿过来。」
不一会,桑遥捧着一个小筐子走了出来。
「这里面是什么?」林书天迫不及待地探头去看。
「是荷包。」桑遥坐下来将小筐子摆在二人面前。
林静彤拿起一个绣了兔戏金玲的粉色荷包惊唿道:「这荷包好精巧!好漂亮啊!」
林书阳也拿起一个绣了翠竹样式的,啧啧贊道:「没想到桑姑娘手艺这么精巧。」
桑遥被夸的面色羞红,「这些是给静绣姐姐她们的,劳烦你们带过去,书天哥哥与书华哥哥的还未做好,等做好了我再给他们。」
林静彤喜滋滋道:「我就是属兔的,就要这个了。」她晃了晃荷包问道:「这上面的络子也是遥遥妹妹打的吗?」
桑遥点点头,「时间仓促,做的有些粗糙了。」
「这哪粗糙了?比荣宝阁卖的漂亮多了!」林书阳赶紧道,当即便将腰间的荷包拿下来将新的挂了上去。
「遥遥妹妹真不愧是大家小姐,什么都会!」收到礼物很开心,林静彤收起荷包,拉着她的手说道:「咱们门派的女弟子舞刀弄剑是好手,这针线活没一个做得好的。」
这话不假,琼山派注重武艺传授,这女红嘛,反正有侍女做就行了。
桑遥也很羡慕她们,说道:「其实,我也很羡慕你们的,我这样的闺阁女子,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点自由也没有,只能做做这些打发时间了。不像你们能去天南海北,能游歷江湖潇洒自在。」
见她一副嚮往羡慕的表情,林静彤搂着她的肩膀说道:「没事,等你伤养好了,有机会我们带你去闯荡江湖,见识见识外面的风景。」
林书阳也附和,「师姐说的对,到时候咱们一起。」
「一起去哪?」
三人正说笑着,冷不防一个淡淡地声音传了过来。
「沈师兄。」「表哥。」三人扭头看去,只见沈淮朗面色不佳的走了过来。
桑遥并未发觉什么,开心地站起来走过去抱着沈淮朗的胳膊道:「表哥,你忙完啦。」
沈淮朗表情冷淡,看向二人又看了看桑遥,「方才你们说要带遥遥去哪?」
林静彤不自然地笑了笑,赶紧解释,「沈师兄别误会,我们只是在说等桑姑娘身体好了带她出去转转。」
「对对。」林书阳赶紧点头。
沈淮朗看向桑遥,「你想出去玩?」
桑遥有些紧张,抱着沈淮朗的胳膊撒娇道:「遥遥很久没有和表哥出过门了。」
沈淮朗点点头道:「表哥这段时间很忙,等空闲出来就带你出去转转,你身子不好,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桑遥开心道:「知道了,表哥。」
林静彤对桑遥道:「桑姑娘,我们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
「好。」
眼见二人离开,桑遥拉着沈淮朗进门,笑着道:「表哥,你平时是不是是总是罚他们呀?我看他们似乎都很害怕你。」
桑遥觉得沈淮朗平日肯定很严肃,要不然怎么他一来,林静彤他们不仅说话不自在,每次都是匆匆离开。
沈淮朗摇摇头,见桑遥从床头取出一物,问道:「那是什么?」
脸色发红,桑遥将东西递过去,「是我闲来无事做的小玩意,送给表哥。」
沈淮朗伸手接过,是一个蓝色的荷包,上面用金线绣了他最喜欢的金丝菊图案,针脚细密绣工非常出众。
沈淮朗笑着道:「表妹的绣技又有进步了,很漂亮,我很喜欢。」
被心上人夸奖,桑遥控制不住地开心,十二岁的她性格还很直率,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在脸上。
她突然上前几步靠近沈淮朗,踮脚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温软的唇,满怀的香气,沈淮朗下意识伸手揽住了桑遥的柔软的腰肢。
面上露出惊讶之色,「表妹,你....」
桑遥双颊通红,一双美眸含着快要溢出来的情意,害羞地道:「表哥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咱们以前不是经常这样么。」
经常这样?沈淮朗回想,他们以前似乎的确做过,可那时候他们还小啊。
看着面前羞答答的少女一脸单纯的模样,沈淮朗摸了摸桑遥的脑袋,「遥遥,我们现在长大了,不能再这样了。」
桑遥不解地道:「为什么?」她现在顶着失忆的名头,做什么都很合理不是吗。
桑遥轻轻挣开沈淮朗的怀抱,表情失落地道:「表哥是不是不喜欢遥遥了?」
沈淮朗没有说话,桑遥抬起头看着他,贝齿轻咬唇瓣,表情委屈又可怜,「表哥,别不要遥遥好吗?遥遥只有表哥了。」
她一如以前在沈府的时候对沈淮朗的依赖。
沈淮朗看着她泫然欲泣的小脸,嘆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秀髮说道:「好了别哭了,都成小花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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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少女身娇体软,就连性格也是软软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乖巧又听话,像一只粘人的小猫咪。
她与林柔很不一样。
林柔从小在琼山派长大,性格直爽很有主见,与娇滴滴地贵族小姐千差万别。
当初正是她这别样的魅力深深吸引了沈淮朗。
又说了会话,沈淮朗从怀中掏出一个蝴蝶小髮夹,「来,这个送给你。」
桑遥看着他掌心的东西,眼睛亮晶晶地,「好漂亮啊。」
银色的小蝴蝶做工很是精巧,一对轻盈的翅膀一直在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飞走。
「表哥帮我戴上。」桑遥微微偏头示意。
沈淮朗抬手将小蝴蝶夹在她的发间,灵巧的蝴蝶与她精緻的相貌相得益彰。
从院子里出来,沈淮朗的心情变得非常好,手中把玩着荷包,脚下的步子也变得轻快起来。
「哎,林师弟,你这荷包真不错啊,你娘给你绣的吗?」
校场上,几人一同站在箭靶处练习,其中一人见林书阳腰间挂着一个精緻的荷包,看模样像是新做的,便随口问道。
林书阳低头看了看,抬手射出一箭,有点歪,他答道:「不是,是桑姑娘送的。」
旁边两人惊讶地互视一眼,「是沈师兄的表妹桑姑娘?」
林书阳点点头,「是啊。」
其中一人道「没想到桑姑娘不仅长得漂亮,手艺还这么好,师弟,你可真有福气。」
另一人点头同意,说道:「沈师兄这表妹啊,是我见过长得最漂亮的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圆熘熘的猫眼一般,可爱的紧。」
几人连胜夸赞,没有发现身后来人已经靠近。
「这个荷包是遥遥送给你的?」沈淮朗右手一探,林书阳还没反应过来,腰间的荷包已经落在别人手中了。
「沈师兄。」三人恭敬道。
沈淮朗打量着手中的荷包,确实是桑遥的手艺。
这不是给他一个人准备的。
沈淮朗面色骤然沉了下来,右手紧紧捏住荷包看着林天阳,「遥遥为什么要送给你荷包?」
被他阴沉的表情吓了一跳,林书阳紧张地道:「我、我也不知道。」
沈淮朗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打量着面前的林书阳,十七八岁的年纪,样貌俊秀,身材修长挺拔,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难道桑遥喜欢他?
沈淮朗声音低沉道:「以后不许再去打扰桑遥。」
爱意值:15
房间里的桑遥听着小八的的播报,眉毛一挑,嘴角微扬,这几年的空白她会陆续给他补上的。
林书阳赶紧点头,「知道了。」
沈淮朗沉着脸离开,那属于林书阳的荷包也被他带走了。
「师弟,我怎么感觉你沈师兄好像很生气啊。」
林书阳喃喃道:「我刚刚感觉到了杀气。」
另一人道:「肯定是因为桑姑娘,听说沈师兄对这个表妹很看重的,你可不要打她的注主意,小心被沈师兄找麻烦。」
林书阳皱着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是桑姑娘的表哥,又不是他父母,没权利阻止别人追求桑姑娘吧。」
荷包被拿走,林书阳很不高兴,见沈淮朗离开,抬手将弓箭放在架子上拉着脸离开了。
第15章 第 15 章
◎炮灰竹马表妹15 ◎
校场。
训练刚结束,众人便见到桑遥又准时的出现了。
「桑姑娘,又来给沈师兄送茶水啊。」
「哎,有桑姑娘这样的表妹真好。」
桑遥害羞地笑了笑,提着茶壶走到一边的长椅处。
「遥遥。」
沈淮朗提着剑走了过来,桑遥笑眯眯道:「表哥,今天的菊花茶没放糖,你尝尝好不好喝。」
淡黄色的茶水倒入白瓷盏中,沁人心脾的菊花香气飘了出来。
沈淮朗微笑着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温度正好,味道甘甜解渴。
沈淮朗贊了一声,坐了下来,桑遥拿出手帕探身过去帮他擦汗,口中道:「没想到表哥每天训练这么辛苦,现在天气干燥,一定要多喝水才好。」
桑遥往茶盏中添水说道:「我记得每年到了秋天的时候,舅母都会煮菊花茶给表哥喝。」
沈淮朗点点头,多年前的记忆被勾了起来。
以前他还在家中的时候确实每年都会喝到母亲煮的菊花茶,家中小院也种了好几个品种的菊花,皆是母亲亲自照料。
桑遥皱了皱鼻子,「我记得前年的时候家里的养的小羊不知怎么回事跑了出来,把后院纲抽芽的菊花给吃了个精光,舅母气得不得了。」
沈淮朗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沉默片刻,才想起桑遥说的前年的事情其实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他掀唇轻笑,「是啊,母亲可生气了,当天晚上那头不听话的小羊就被厨房做成了炙羊肉。」
「呵呵....」桑遥捂着嘴笑了起来。
看着桑遥笑容明媚的模样,沈淮朗恍然觉得似乎回到了小时候。
桑遥从小就很乖巧,总是喜欢黏着他,而他总是带着桑遥做坏事,因为只要他犯错被发现,只要有桑遥为他求情,父母亲就会捨不得再责罚他。
沈淮朗面露回忆之色,想起从前发生的事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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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师兄,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突然,一道清朗的女声响起,桑遥转头,只见一个身着紫色服饰,样貌明媚大气的女子走了过来。
「师妹。」沈淮朗招唿一声对桑遥道:「表妹,这是掌门的女儿林柔师妹。」
桑遥站起身微笑着道:「林柔姐姐。」
桑遥虽然在琼山派住了不少日子,但因几乎不出门的缘故,她与林柔并没有见过面。
林柔打量着桑遥,见她若真如同别人说的那样貌美,眼中闪过嫉妒,冷淡道:「叫我林姑娘就行了。」
桑遥面色一白,感觉到了林柔对自己的不喜。
沈淮朗见状神色微变,略有不满地看向林柔,林柔却似没看见一般,微笑着对他道:「沈师兄,父亲让我来找你说有事要说。」
沈淮朗点点头,将茶盏递给桑遥,摸了摸桑遥的头髮,「遥遥,你先回去,表哥有事要办。」
桑遥嗯了一声,拎着水壶离开了。
直到桑遥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沈淮朗淡淡道:「走吧。」
林柔愣了一下,沈淮朗第一次对她这么冷淡。
议事厅。
「这几日不断有弟子传信回来,琼山派管辖范围内突然出现一个採花贼,已经有四位女子惨遭毒手后全部被杀害。」
「此人武功高强,府衙曾派精兵十几人围攻此人,却仍然让其逃脱。」
掌门林度面色严肃,看着座下站立的弟子,说道:「在琼山派的地界还从未出过这样的事,本座打算让你们几人下山务必将此人抓住。」
「是!」几人恭敬应声。
林书阳问道:「这人的来歷身份全然不知吗?那人作案后是否留下蛛丝马迹?」
沈淮朗几人点头看向掌门林度。
林度坐在椅中,抚着鬍鬚说道:「那採花贼的身份来歷皆未查清,遇害的四位姑娘的共同点都是容貌美丽且在单独行走之时出的事,且都被刺瞎了双眼。经过调查并未发现那些被害女子有过仇家,似乎这採花贼是随机行事。」
林静彤道:「他将人掳走,得手之后又为何要杀掉那些女子,要知道发生这种事,即使他不动手,那些女子也定然会自我了断。」
沈淮朗点头说道:「还有,既然会杀掉那些女子,又为何要刺瞎她们的双眼?」
林柔皱眉道:「难不成这採花贼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
掌门点头,说道:「极有可能是这样,你们下山后一定要仔细调查,务必将此人抓住。」
「是,弟子遵命!」
几人领命而去,沈淮朗却没走,掌门道:「淮朗,还有何事?」
沈淮朗道:「掌门,弟子有一事,望掌门应允。」
「说来听听。」
「弟子表妹桑遥如今病情已然稳定,不便长久住在师门,弟子想带她下山,任务过后顺道将她送回家中。」
林度点点头,「此事你看着办便是。」
「多谢掌门。」
出了议事厅,林柔说道:「咱们此去是有任务在身的,桑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遇上危险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她向来对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没有好感,如今还要带着她一同上路想想就令人不快。
沈淮朗不解地看着林柔,皱了皱眉道:「师妹,遥遥她救了你的命的,你为何对她如此态度?」
林柔的脚步停了下来,咬了咬唇说道:「师兄,你和她之间的婚事.....」
沈淮朗愣了一下,随即道:「我不是说过吗,那只是双方父母的口头约定而已。」
「你真的不喜欢桑姑娘吗?她长得那么漂亮。」以前只是听沈淮朗提起过这个娃娃亲的表妹,也表明自己并不爱她,当时她并没有过多在意,可是现在在看到桑遥之后,她不由升起了危机感。
吹弹可破的雪肤,巴掌大的脸上琼鼻杏眼无不精緻,还有那惹人怜爱的娇软嗓音,无不勾人心魂,不得不承认,桑遥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孩了。
沈淮朗道:「我一直将她看做自己的妹妹。」
说完走到林柔面前扶着她的肩膀道:「表妹从小养在深闺不谙世事,将来她也是你的妹妹,此次下山,多照顾她一点好吗?」
林柔脸颊绯红,她听懂了沈淮朗的意思,羞涩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房间里。
桑遥开心地看着沈淮朗,「真的吗?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走!」
沈淮朗见她这么高兴,忙说道:「我们此次下山是有任务在身的,你要乖乖听话,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桑遥抱着沈淮朗的胳膊甜笑道:「知道啦,表哥,我保证乖乖的等你们完成任务送我回家。」
沈淮朗点点头,「好。」
次日,沈淮朗带着桑遥与林柔、林书阳以及林静彤一行五人下了山。
「哇!表哥,你看那有小野兔!」
「表哥,那是老鹰吗?我在书上看过,好大啊!」
马背上,桑遥惊唿着,看到什么都很稀奇。
沈淮朗拉着缰绳坐在桑遥身后,双手护住她防止她掉下马,见她这样笑着道:「小心点,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
桑遥听他快要笑出来的语调,扭头哼哼道:「表哥在外面多年见多识广,遥遥自是不能比,哼!」
沈淮朗低头见她瞪着自己不由又笑了起来。
第29页
身后的林书阳打马赶了上来,对桑遥道:「桑姑娘,我知道前面有一处地方风景很美,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桑遥立马点头道:「好啊好啊!说着便看向沈淮朗示意他放自己下去。
沈淮朗笑容顿收,瞥了一眼林书阳淡淡道:「咱们下山是有任务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他低头看着桑遥,「下山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桑遥被他严肃的表情吓得吐了吐舌头,讨好道:「好嘛好嘛,我知道了,我乖乖的就是了。」
林书阳正欲反驳几句,沈淮朗一抖缰绳马儿立刻跑了起来。
足足行了一个多时辰,几人才终于赶到了镇上。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张老爷家的小女儿出事了。」
「什么?怎么回事?难道又是被....」
茶馆里,桑遥等人正坐在里面休息喝茶,忽然听到旁边桌的人神神秘秘地交谈起来。
中年庄稼汉喝了杯酒继续道:「我有一个侄女,就在张老爷家做丫鬟,昨天晚上那张小姐被人下了迷药,等早上被发现的时候,张小姐醒后就投井自尽了。」
庄稼汉正说到痒处,突然停下开始吃起菜来,同桌的三人好奇地追问,「你个老赵,咋还停下来了,别吃了快接着说。」
庄稼汉的筷子被夺走,他嘿了一声,示意几人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就是你们想的那样,那个採花贼在咱们这里出现了,糟蹋了张家小姐。」
「嘶!」
几人倒抽一口凉气,一人睁大双眼问:「张老爷家中有十几个家丁,竟无人拿住那採花贼?」
庄稼汉嘆了口气,「唉,那採花贼武功高强,来去无声啊。」
几人嘆息道:「唉,真不知道那採花贼何时能被抓起来,现在镇子上的姑娘人心惶惶,根本不敢一个人出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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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炮灰竹马表妹16◎
沈淮朗几人对视一眼,林书阳道:「这採花贼如此胆大包天,竟在琼山派脚下行兇。」
沈淮朗冷着脸,站起身走到那桌前,行了一礼问道:「请问,方才所说之事可否细细说来。」
几人疑惑地看着他,庄稼汉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惊讶道:「小兄弟是琼山派的沈少侠?」
沈淮朗道:「正是。」
庄稼汉立马激动起来,给几个好友介绍了一番。
让出一个位置给沈淮朗坐下,庄稼汉道:「不瞒少侠,这半个月来我们镇上已经接连有三个姑娘遇害了.......」
沈淮朗认真听着,庄稼汉说完后,沈淮朗脸色难看地道:「定要将此人除掉。」
回到座位一说,几人都气愤不已,林静彤道:「师兄,咱们要尽快行动,以防再有人遇害。」
沈淮朗点点头,「这是自然。」
有了线索,几人从茶馆出来后便直奔张老爷家中而去。
张小姐的尸身就放在家中,两日后下葬。
张老爷白髮人送黑髮人一夜之间头髮白了大半,悲伤地将事情仔细跟沈淮朗几人说了。
「这事说来都要怪我,前几日小女偷偷跑了出去,没想到竟会被盯上,要是我们能看住她就好了。」
老泪纵横,佝偻的身体微微摇晃,一旁陪伴的夫人赶紧扶着他坐下。
「沈少侠,你们一定要抓到那个兇手为小女讨回公道啊!」
沈淮朗道:「张老爷放心,我们定当全力寻找此人。」
从张家出来,林柔道:「现在怎么办?一点和兇手有关的线索都没有。」
林书阳道:「此人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没人看到过其样貌,要想找到此人着实有些困难。」
几人边走边商量办法,桑遥突然道:「我倒是想到一点或许有点用。」
几人停下脚步看向她,林柔不屑道:「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还是别瞎掺和了。」
桑遥面色一变,委屈地低下了头。
林书阳看不得佳人受委屈,连忙道:「左右咱们现在也没想到办法,不如听听桑姑娘的办法。」
林静彤拉着桑遥的胳膊温和道:「桑姑娘,说说看。」
桑遥咬着唇看向沈淮朗,沈淮朗微微皱眉道:「表妹有什么办法尽管说。」
林柔愤愤地瞪了几人一眼,扭过脸不再说话。
桑遥这才开口,「这个採花贼杀人之前要将人双眼刺瞎,极有可能是因为某些方面的爱好。」
林书阳疑惑道:「什么意思?」
桑遥面色有些发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听说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便是青楼,若是有人有什么奇怪的爱好,肯定有人有印象。」
林柔立马怒道:「你让我们去青楼?」眼中的嫌弃与厌恶不加掩饰,她盯着桑遥突然问道:「你怎么对这方面的事情这么清楚?还什么奇怪爱好,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桑遥被她阴阳怪气地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结结巴巴道:「我只是碰巧看过一些与仵作相关的书籍而已。」
她眼圈有些发红地看向沈淮朗,「表哥,我什么都没做过。」
第30页
沈淮朗皱起眉不悦地看着林柔,「好了,师妹,遥遥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不要随便怀疑别人。」
「师兄,我!」林柔见桑遥拉着沈淮朗的胳膊委委屈屈地,眼中的嫉妒几乎要化为实质。
林书阳觉得有点道理,说道:「桑姑娘说的不无道理,咱们应该试一试。」
林柔坚决反对道:「不行,不能去,咱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我....」桑遥被她厌恶的眼神看的面色一白,移动脚步藏到旁边的沈淮朗身后。
沈淮朗说道:「我觉得表妹说的有几分道理,人命关天,事急从权。」
林柔跺脚皱眉道:「师兄!」
林书阳说道:「咱们可以乔装打扮一下嘛,只要不让人认出来咱们是琼山派的不就好了。」
沈淮朗点头道:「书阳说得可行。」
几人就这样定了下来,商议好晚上便去。
「表妹,你待在客栈早点休息。」沈淮朗穿着一身灰色短打叮嘱道。
桑遥站在房门口点点头,「我知道了表哥,你们也要小心些。」
一刻钟后,桑遥离开了房间。
夜晚的集市也非常热闹,到处都点着烛火,小摊贩们在街道两边支起了摊子,还有一些不能明目张胆的生意也在阴暗的巷子口偷偷交易着。
为了安全,桑遥带着面纱闲逛于集市,想到沈淮朗几人去办事恐怕要要到半夜才能回来,桑遥进了一家糕点店买了几包糕点打算带回去给他们夜里垫垫肚子。
停在一个卖首饰的小摊贩前,桑遥偏头,眼角余光处一抹黑影迅速闪开,仔细环顾却什么也没看到,她拿起一根桃花银簪,问道:「老闆,这个多少钱?」
「二两银子。」
桑遥点点头,伸手准备拿钱,却发现腰间的荷包里空空如也,不好意思道:「抱歉,银子用完了,我下次来买。」说着,恋恋不捨地放下了手中的银簪,往前走去。
阴影处。一个身穿黑衣带着斗笠的男子走了出来,刚才的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走到小摊前,拿起桑遥放下的簪子,扔下一个银锭子转身便走。
「哎,公子,找零....」话还没说完,眼前的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漫无目的地在集市上绕了一圈,桑遥往客栈走了回去,身后的视线一直跟着她进了客栈。
沈淮朗几人从青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
林书阳说道:「没想到桑姑娘说的竟真能查出点东西。」
林静彤一身浅蓝色男装,撕下喉间贴着的东西,恢復女声说道:「方才听她们所言,这採花贼定然就在这三人之中。」
「刘公子最喜欢玩强抢民女的游戏了,呵呵。」
「贾少爷最喜欢我露出惊恐的眼神,他夸我演的好,给了我不少赏赐呢。」
「哼哼,如此看来还是我最有福气,遇上了一个最是正经的公子,他每次过来我只要弹弹琴陪他说说话,就能拿到银子。」
几十两银子掏出来,还真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回到客栈,沈淮朗道:「夜深了,赶紧休息吧,明日咱们一一去调查。」
「好。」几人应了一声各自回了房间。
沈淮朗进屋前看了眼隔壁,灯已经熄灭,桑遥应该早就歇下了。
推门进屋,首先吸引了他视线的事桌子上放着的两包东西,沈淮朗走过去,见茶盏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略有些稚嫩的字迹,「表哥,这是我买的糕点,可以垫垫肚子。」
是桑遥的字迹,沈淮朗不自觉露出微笑,打开包裹,糕点的香味钻进鼻孔,肚子很是配合地叫了几声。
傍晚的时候进了青楼,原以为很快便能出来,没想到在里面待了好几个时辰,为了打听消息,酒喝了不少,却什么东西也没吃,这会问道糕点的香气,肚子便开始抗议了。
次日。
「桑姑娘,昨天晚上多谢你送的糕点。」下楼的时候碰到林书阳,桑遥微笑道:「能帮上一点忙我就很高兴了。」
二人并肩往下走,桑遥问道:「昨天晚上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林书阳点点头,说道:「确实有一些线索。」
「那就好。」
「昨天那个糕点在哪里买的?味道真不错,甜而不腻。」
「就在集市入口不远....」
「遥遥。」坐在厅堂喝茶的沈淮朗见二人从楼上说笑着走到楼下,面色淡淡地将桑遥叫了过去。
「表哥。」桑遥开心地叫了一声坐到沈淮朗身边。
「昨天晚上不是叮嘱过你早些休息吗?怎么还跑出去了,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吗?」沈淮朗面色不悦地道。
桑遥讨好地笑了一下,双手抓着沈淮朗的衣袖摇晃,「我就出去了一小会会,买了东西就回来了,表哥你别生气嘛。」
沈淮朗手中的茶盏晃动一下,他侧目看向桑遥抓住自己衣袖的双手,微微怔了一下,自从她失去了五年的记忆后,与自己的关系变得亲近了不少,对待自己的态度也从矜持的距离感变成了小姑娘的亲近讨好。
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脸,卷翘的睫毛宛如蝴蝶的翅膀上下扇动,白皙光洁的皮肤,轻抿的唇瓣粉如桃花,沈淮朗发觉原来几年未曾好好看过的表妹已然出落的如此美丽了。
「表哥?表哥?」桑遥凑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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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沈淮朗回过神,见桌边几人都在看着自己,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盯着桑遥发呆,端起茶盏喝水掩饰尴尬,沈淮朗随口道:「镇上危险,你莫要再单独出门了。」
林柔见桑遥这撒娇的姿态,心中只觉烦躁,她冷哼一声说道:「桑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还是乖乖待在客栈比较好,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桑遥咬了咬唇道:「知道了。」
用过早饭,沈淮朗几人便要出门再做调查,临行前沈淮朗叮嘱桑遥让她不要再出门,桑遥点点头,復又说道:「表哥,我的髮簪昨晚摔坏了,你回来的时候能给我买一支吗?」
她摸了摸头上那支摔断了的玉簪。
沈淮朗点点头,「好。」
见几人离开,桑遥转身上楼回到房间打算再睡一会。
刚推开房门,便闻到了一股清甜的香味,愣了一下,这个香不是自己平日最爱用的梨香吗?
四下看了一圈,也没找到香味的源头,反而她感觉一阵困意涌上脑袋。
怎么回事?
哈欠连天,桑遥揉了揉眼睛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眼皮已重如千斤,刚一躺下便沉沉睡了过去。
房间里安安静静,片刻后,窗户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个身穿藏青色锦衣体型消瘦的男子翻身而入,缓步走到床前。
「遥遥。」
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思念,霍夜抬手脱去桑遥的鞋袜,给她盖上薄被。
恬静的睡颜一如往昔,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霍夜清冷地眸色变得温柔缠绵,「遥遥,我很想你。」
「咳、咳咳。」霍夜面色苍白,突然一阵压抑不住地咳嗽声响起,他赶紧抬起衣袖捂住嘴巴,闷声咳嗽,好一会才止住,深深喘息几口缓了过来。
掌心感受到了温热,深色的衣袖被浸湿,面色变得更加难看,霍夜伸手抹去了唇角的鲜红。
第17章 第 17 章
◎炮灰竹马表妹17◎
体内的真气疯狂地在经脉中乱窜。
霍夜深吸一口气,压下丹田内翻涌的血气,努力稳定真气。
他没想到那几人家里竟会花重金请黑白双煞来追杀自己,半月前的一番缠斗若不是自己身怀保命手段,只怕现在已然成了剑下亡魂。
好一会,终于平息下来,霍夜从怀中拿出一支银簪,喃喃道:「沈师兄也不知道多给你一些银两。」
轻轻拿下桑遥发间那支破损的玉簪,小心翼翼地将银簪插了上去,霍夜表情苦涩地道:「我不应该来见你,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一个多月了,他每日都活在痛苦与思念之中,往日与桑遥相处的点点滴滴总是在不经意间浮现于脑海中,让他沉迷回忆不可自拔。
脸色变得难看,霍夜的目光落在桑遥的心口处,一瞬间,桑遥痛苦绝望的一幕如同海啸来临冲击地他喘不过气,紧紧揪住衣襟。
我欠你的,全都还给你!
还给你!
声如泣血满含绝望与凄楚,桑遥刺心取血的一幕不断在眼前浮现。
「啊!」脑袋疼地快要炸开,霍夜面色惨白地抱着脑袋低吼一声,「对不起,对不起.....」
他喘着气后退几步,不敢再看床上的人,转身消失在窗口。
愧疚值:98
爱意值:100
另一边,沈淮朗几人刚从贾家出来,林柔回头看了眼缓缓合上的大门说道:「如今看来,这贾少爷也不是我们寻找之人。」
沈淮朗点点头,「不错,方才我已试探过,那贾大少爷半分内里也无,定然不是能逃脱衙役围捕之人。」
林静彤展开手中的纸张道:「如今还剩下最后一人,我瞧着恐怕还是要落空,据那花娘所说,这赵青虽然流连花楼,但却从未做过浪荡之事,仿佛只是来喝酒听曲打发时间的。」
「一切等见了他便知晓了。」
三人依着打听来的地址找到了赵青的家。
一处偏僻的巷中,枯枝落叶洒满路中,临近傍晚,夕阳被高大的树木掩盖,巷中变得阴暗,一阵风动,带起无数落叶飘动。
林静彤环顾一圈,见左右房屋均已破败,木门年久失修上面的锁已锈迹斑斑,显然里面定然无人居住。
「这赵青不是经常去花楼喝酒吗,出手阔绰想来并不缺银钱,怎会住在如此荒凉的地方?「
沈淮朗道:「的确古怪,咱们小心点。」
三人走到一处院门前,此间与别的屋舍不同,门前无枯枝落叶,木门上的铜环光亮干净,一看便知有人经常使用,但是此时门上正挂着一把大锁,很显然,屋主人并不在家。
「难道赵青收到了风声所以提前逃走了,现在怎么办?」林柔看向沈淮朗。
后退几步看了看两边,沈淮朗勐然一跃上了围墙跳入院中,四下环顾,不过是普通的农家小院,院子里空空荡荡,房间的门也全都紧闭。
出来后沈淮朗摇摇头,「走吧,家中无人,先回去再说」
扑了个空,他们并没打算在此等候,三人骑马往回走,行至热闹之处时已然华灯初上。
「不知书阳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林静彤说道。
今日他们兵分两路,林书阳四处去打听消息。
沈淮朗道:「希望林师弟能有所收穫。」说着话,迎面行来一个骑马的年轻男子,夜色昏暗看不清楚那人容貌,只是在擦身而过之时,沈淮朗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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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师兄,怎么了?」林柔见他扭头看着后面,疑惑道。
「啊,没什么,只是方才那男子手中不知拿了什么感觉味道很是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沈淮朗说道。
林静彤打趣道:「莫非是沈师兄肚子饿了,闻到点心的香味了。」
沈淮朗笑了一下,压下心头的疑惑,道:「咱们赶紧回去吧。」
刚到客栈门口,便见到林书阳下马,一见到他们,林书阳面色严肃道:「师兄,有急事,里面说。」
四人进了沈淮朗房间,林静彤道:「书阳,发现什么了?」
林书阳奔波一天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说道:「今日我暗中调查发现那三人中确有一人嫌疑最深。」
「是赵青?」沈淮朗道。
「对。」林书阳点头,将今日打听到的全都说了出来。
「那刘公子与贾少爷确与花娘说的一样,在那方面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怪癖,但我仔细找人打听过,还潜入二人家中查勘,什么也没发现,不过是寻常纨绔子弟罢了,反倒是这个赵青....」
林书阳看着几人又道:「这赵青是一年前从外乡搬过来的富商之子,样貌清隽文采斐然,因家中落败只剩他一人,到了镇子上后,便在镇上谋了一个教书先生的差事。」
「这.....」几人互视一眼,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书生会行採花杀人之事。
「他虽然是一介书生,但其武功极好,因此才能在全家被杀之时逃出生天。」
林书阳嘆了口气,「你们知道他家为何全家被杀吗?」
「既是富商之子,应是生意往来时得罪了人。」林静彤猜想。
沈淮朗沉吟片刻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林柔与林静彤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林书阳点点头,目光赞赏,「沈师兄说的一点不错,赵家被杀皆是因为赵青所学功法之秘籍,我从赵青一朋友那里得知赵青有次醉酒,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
「那秘籍原是赵老爷偶然得到,后消息走漏出去,便引来很多人上门讨要,因担心给家族带来杀身之祸,赵老爷便谎称秘籍已被江湖大盗偷走,实则秘籍已被赵老爷私藏起来。」
「后来,赵青在一个冬夜偶然救下了一个衣衫褴褛受伤的女子,那女子称自己家里人因一伙贼人杀人夺宝,自己侥倖逃出。赵青可怜其女,便将她收留于家中。」
听到这里,几人已然猜到后面发生之事,林柔道:「那女子说谎,她是为了秘籍而来。」
林书阳点头,「不错,那女子长居赵家,赵青与她产生情愫,在成婚那日,女子成功找到了赵家暗藏的秘籍,因担心赵家还藏有拓本,便杀害了赵家一家人后携秘籍逃走,没想到赵青却侥倖未死逃走。」
「可是这跟那些无辜的少女有什么关系呢?」林静彤愤愤不平。
林书阳道:「或许,那些女子又跟她相似之处也未可知,赵青因爱生恨。」
「那花楼听曲.....」
「那个花娘最擅长的乐曲正是那名女子经常弹奏的。」
林静彤恍然,「难道他挖去那些女子的双眼是因为眼睛与那女子的相似?」
「很有可能。」
调查到这里真相已然明朗,清隽温和的教书先生竟然就是辣手摧花的杀人兇手,任谁也无法把他们联想在一起吧,再加上赵青居住地方偏僻,朋友也很少,这才一直逍遥法外。
「你们今日查的怎么样?」林书阳问道。
林静彤道:「赵青不在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逃走了。」
沈淮朗道:「明日一早,咱们便去府衙,让县令发布海捕文书。」
「嗯。」
咕~
突然响起一声响亮的腹鸣,几人对视,沈淮朗道:「今日大家都辛苦了,先去用晚饭早点休息。」
几人开门往楼下走,林静彤道:「我去叫一下桑姑娘。」
几人落座,过了一会,桑遥睡眼朦胧地走了下来,今天迷迷煳煳地睡了一整天了。
「表妹,快来吃点东西。」沈淮朗叫了一声,桑遥软软地「哦」了一声,很自然地在沈淮朗身边坐下。
距离相近,一阵淡淡的香气飘进沈淮朗的鼻中,他一愣,看向桑遥,鼻子动了动这香味是桑遥身上的,是她惯用的梨香。
「表妹,你今日怎地燃香了?」沈淮朗面色有些不自然地问,桑遥从小用惯了这个香,这段时间在外她并没有携带此香,只是常年薰香身体上已然被侵染了淡淡的香气,若不仔细嗅闻便闻不到,因而沈淮朗方才闻到那香味只觉熟悉并没有想起来。
桑遥一只手撑着脑袋,无精打采地道:「没有啊,可能是店家送到房里熏熏味道的吧,没想到竟然是我最喜欢的香。」
沈淮朗忽然问:「表妹,你的手帕给我一下。」
几人不解地看着沈淮朗,感觉他今日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林柔似想到了什么,表情变了变。
「哦。」桑遥应了一声,伸手去袖中摸索,发现没有,便将身上都翻了一遍,「哪去了?奇怪。」
桑遥不好意思地看着沈淮朗,「可能是昨日去集市的时候不小心丢掉了。」
说着,她似想起来什么,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笑眯眯道:「表哥,这根簪子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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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师兄。」
林柔突然开口,几人被她提高的嗓音惊了一下全都看向她,林柔面色平静地道:「饭菜已经上齐了,先吃饭吧,大家都饿了。」
林书阳道:「对对对,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第18章 第 18 章
◎炮灰竹马表妹18◎
「你为什么阻止我?」
饭后,沈淮朗被林柔拉到了外面,面对林柔的阻止,沈淮朗头一次拉下了脸。
林柔右手紧握,拼命压制住内心的嫉妒,冷静道:「这件事暂时不要让桑姑娘知道为好。」
事关桑遥,沈淮朗不自觉露出紧张和关心,面色铁青道:「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畜生,难道你要让我置遥遥的安危于不顾吗?」
想到那些少女的惨状,沈淮朗不敢想像若是桑遥遇到这样的事,该怎么办。
「那个拿了遥遥手帕的人定然就是赵青,他早就盯上了遥遥,今日趁我们出门,将遥遥迷晕,拿走了她的手帕,那根簪子就是他做的标记!」
沈淮朗语气阴沉,看向林柔的眼神也变得骇人起来。
后退一步,林柔吓得面色一白,可还是迅速地说道:「咱们下山是为了抓住採花大盗为民除害,现在有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表哥你好好想一想。」
「你什么意思?」
林柔眼眸深处压制着快要冒出来的算计,严肃道:「赵青既然已然盯上了桑姑娘,咱们何不来个将计就计,只要咱们再暗中守着,到时候只要赵青出现想要抓走桑姑娘,咱们立刻出手便能擒下此人。」
「你要让遥遥做诱饵?不行,这太危险了。」
林柔劝道:「我知师兄疼爱桑姑娘,我又何尝不是,但现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若是咱们打草惊蛇,让那赵青逃走,只怕他还会去下一个地方继续祸害别人。」
沈淮朗冷静下来,觉得林柔说的有点道理,只是.....
见他态度松动,林柔赶紧又道:「咱们晚上就隐匿在桑姑娘的房中,护她周全,将赵青来个瓮中捉鳖。」
沈淮朗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愧疚值:39
林柔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起来,「沈师兄,咱们先回去准备一下,让书阳和静彤在屋外防守,以防赵青逃脱,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几人进了屋子,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的人影。
桑遥自从取了心头血后,身体就变得差了很多,今日的迷香因吸入太多导致脑袋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晚饭后躺在床上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子夜时分,街道上的狗也已陷入熟睡,万籁寂静,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漆黑的夜。
赵青一身黑衣,如同机敏的猫儿躲在暗处观察情况,在发现屋外隐藏的林书阳与林静彤的时候,眼眸露出笑意,内力运转,几个踩踏跃上了客栈的屋顶。
「着火啦!着火啦,快来救火啊!」
突然,楼下传来客栈老闆惊慌的喊叫,一股浓浓的烟味四处飘散,窗外隐约可见火光。
怎么回事?
暗中,沈淮朗与林柔对视一眼,心中感觉不妙,却并没有着急离开。
烟味越来越浓,火光沖天,客栈内也起了骚动,房门开合的声音与住客惊慌的声音乱成一团。
林柔率先从屋樑跳了下来,「师兄,着火了,咱们快走!」
沈淮朗也闪身出现,打开房门走出去查看情况。
「似乎是厨房着了火?」二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处看到火光是从后院亮起来的。
「先撤出客栈。」沈淮朗说了一句,转身回到房间准备叫醒桑遥。
「表妹!」
刚进房间,便见到房内的窗户打开,夜风将帷帐吹了起来,床上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糟了!中计了!」沈淮朗心头一跳,面色难看地对林柔道:「表妹被抓走了,快追!」
跳出窗户,远远地沈淮朗见到一个黑影扛着桑遥快速往远处跑去。
「赵青,站住!」内里提升到极致,沈淮朗飞速追了上去。
月色下,两道身影的距离不断拉近又变远,气息开始不稳,赵青见沈淮朗还在后面紧追不捨,骂了一声,调转方向钻入了一片密林中。
「唿——唿——」
气力耗尽,沈淮朗落在一棵大树上,面色铁青地四下寻找,只是月光微弱的密林里根本看不清什么。
「桑遥——」
沈淮朗大喊,吓的四周树上栖息的鸟儿惊叫着飞离了密林。
此时,被无数藤蔓缠绕的巨大古树下,赵青将桑遥放下来,摘下面罩,看着桑遥如星河般美丽的眼睛,伸手轻抚痴痴道:「好美的一双眼,若是染上惊恐之色,会更加夺目。」
病态地低笑几声,却发现被绑住手脚的桑遥不哭也不挣扎,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虽然被堵住了嘴,却连哼也没哼一声。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赵青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你不害怕?」
桑遥眨眨眼,摇了摇头,仿佛面前的人不是辣手摧花的杀人魔头而是与她玩笑的友人。
赵青从未见过如此平静的女子,他心中一悸,起身观察四周,确认无人发现,这才又蹲下身子。
从腰间的包中掏出一条碧绿的小蛇缠绕在手中,赵青道:「我不喜欢哑巴女人,但你若是敢大声叫嚷,这条毒蛇顷刻间便能让你毙命。」
第34页
桑遥点点头,赵青伸手摘下她口中的布。
「唿!唿!」憋得太久,桑遥狠狠唿吸了几口,见她如此配合,赵青奇怪道:「你为何不害怕,你难道不知道镇上发生的几起命案都是我所为吗?」
桑遥软着声音道:「我知道啊。」
赵青将她浑身打量了一遍,确认她并没有能伤到自己的能力,摸着她的脸说道:「你为何如此镇定,难道是觉得与你同行之人能救你吗?」
桑遥不语,只看着他,赵青嗤笑一声,「别傻了,这个地方很隐蔽,谁也发现不了。」
桑遥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树上,说道:「左右都是死,害怕有什么用。」
赵青点点头,「说的不错,看在你如此配合的份上,待会我会让你尝尝什么是极致的快乐。」
说着,他将腰带解开,伸手扯开桑遥的衣襟。
突然,几滴泪水落在他的手背上,赵青抬头,只见桑遥面露惊恐,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而下,因惧怕身旁吐着蛇信的毒蛇,她拼命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是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赵青一愣,见她这样以为是她终于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了,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将她的衣裳全部扯开。
「对,就是这样,瞧瞧这双眼睛,变得更加美丽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它们挖出来。」
赵青拿着匕首贴在桑遥的脸上,冰冷的刀刃在脸上滑动,赵青道:「不够,还不够,我要的是极致的恐惧。」
就如同那个女人死前一样的惊恐绝望的眼睛。
「先挖一只。」他伸手点住桑遥的哑穴,举起匕首,寒光一闪就要落下,忽然赵青在桑遥眼中看到身后一抹身影,来不及转身抵挡,迅速往一旁躲开。
「你是谁?」赵青持剑站起,指着蒙面的霍夜道。
眼神落在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桑遥身上,霍夜声音低沉带着危险,「我要杀了你。」
话音刚落,霍夜便发动攻击,剑锋直指赵青咽喉。
「铛」地一声,剑刃碰撞,赵青挡下这一剑,二人缠斗起来,霍夜招招狠辣毫不留情,赵青被他逼的只能防守。
这边的打斗很快便惊动了还在林中寻找的沈淮朗,他飞快地赶了过来。
「遥遥!」见到桑遥的模样,沈淮朗脑子一嗡,赶紧跑了过去。
「遥遥,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沈淮朗解开绑着她的绳子,又见她无声哭泣,赶紧伸手解了她的哑穴。
「呜呜,表哥!」桑遥泪眼朦胧地投入沈淮朗的怀中,抽抽噎噎地道:「他要对我....」
双手紧紧揪住沈淮朗的衣服,桑遥恐惧害怕地浑身颤抖起来。
泪水浸湿了衣衫,烫到了他的肌肤,沈淮朗紧紧抱住桑遥,声音喑哑地道:「别怕,表哥来了。」
桑遥抬头看着沈淮朗,「表哥,你怎么才来?」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起来,与其带着控诉与害怕,沈淮朗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住,疼地他紧紧皱起了眉。
「嘶~」就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赵青放在桑遥身边的毒蛇突然嘶嘶叫了两声,沈淮朗闻声低头,猝不及防之下被跃起的毒蛇一口咬住了胳膊。
左手闪电般探出揪住毒蛇狠狠砸在石头上,只一下那蛇便不动了。
「啊,表哥,这是那人养的毒蛇!」
桑遥惊叫一声,一把拉过沈淮朗的手将衣袖翻了上去,只见他胳膊上两个小小的血洞已经开始变得乌黑,沈淮朗心道不好,还未有所动作,手臂一暖,低头只见桑遥凑了过来要将毒血吸出。
「遥遥,你疯了,你会中毒的!」沈淮朗大惊失色想要抽回胳膊,桑遥却紧紧抓住了他,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液,抬头笑了笑,脸颊上的泪水尤在,她笑了笑说道:「小时候我被毒蛇咬伤,表哥也是这样救我的,这一次,换我了。」
浑身一僵,沈淮朗呆呆地看着桑遥,只见她一次又一次地将毒血吸出,直到吐出的鲜血变得殷红。
爱意值:60
另一边,林书阳几人也追了过来,见到霍夜与赵青相斗,来不及惊讶为何消失许久的霍夜会在此处,便纷纷加入其中,很快赵青便败下阵来,被霍夜一剑刺中手腕后林书阳几人将他绑了起来。
「桑姑娘,你没事吧?」「桑姑娘。」「师兄。」
几人唿喊着跑了过来,霍夜控制不住自己也跟了过来。
「我没事。」桑遥面色苍白地笑了一下,看向后面的霍夜,「多亏这位少侠救了我。」
四目相对,霍夜却被这句话惊的浑身僵直,不可置信地看着桑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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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 炮灰竹马表妹19◎
沈淮朗这才看清楚来人竟是消失已久地霍夜,他知道桑遥失去了记忆,对霍夜也没了印象,便介绍道:「这是我师弟霍夜。」
霍夜表情僵硬,以为是夜色昏暗桑遥没认出自己,便走到了桑遥面前。
桑遥看着他的脸,心头涌上莫名的熟悉感,她喃喃道:「表哥,我以前是不是认识霍大哥?我感觉他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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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喉结滚动,霍夜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满脸的疑惑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惊慌。
就在这时,沈淮朗忽然感觉胳膊上的力道变重了,低头一看,桑遥脸色明显变得苍白,身体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表妹,你怎么了?」沈淮朗扶着桑遥靠坐在大树上,焦急地询问。
「我、我有点头晕,难受。」桑遥喘着气,眉头紧皱,仿佛快要唿吸不过来一般。
「怎么回事?是不是刚才那人给你吃了什么?」霍夜慌张地握住桑遥的手询问,却被桑遥一把甩开。
「别碰我、别碰我。」桑遥眼神迷茫地看向霍夜,表情变化,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看向自己的手,方才接触到霍夜的时候心脏狠狠疼了一下,似乎是来自身体本能的排斥反应。
霍夜扯了扯嘴角,勉强安慰道:「没事。」
沈淮朗见她这样,突然想起之前桑遥为自己吸毒蛇血的模样,脸色大变道:「是蛇毒,方才我被毒蛇咬伤,是表妹为我吸出的毒血。」
霍夜眼神如刀般看着沈淮朗,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碧绿的丹药说道:「这是解毒丹,虽不能完全化解蛇毒,但可以减轻一二。」
伸手过去想要餵桑遥服下丹药,方才被甩开的一幕浮现在眼前,抿了抿唇,左手僵硬地将药丸递到沈淮朗手中。
餵下解毒丹后桑遥的症状便没有再加重,虽然脸色苍白,但人的精神却好了不少。
「遥遥,你感觉怎么样?」沈淮朗心疼地将桑遥抱在怀中,柔声问道。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林柔见沈淮朗如此态度,被夜色遮挡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吸了口气,突然走到沈淮朗身边说道:「师兄,我来帮桑姑娘看看吧,我在师叔那也学过一些医术。」
说着便要伸手去抓桑遥的手腕,「啪」地一声,沈淮朗挥开了林柔的手,冷冷道:「不用了。」
林柔面色一僵,难堪地往后退了几步,脸颊如似火烧。
桑遥拉了拉沈淮朗的衣服轻声道:「我感觉好多了,表哥,咱们先回去吧,我有点冷。」
她是睡梦中被绑走的,衣衫单薄,此刻夜深露重,加之她又中了毒,便感觉更冷了。
听桑遥这样说,霍夜下意识便要脱下外衣,只是手刚放到腰间,沈淮朗便脱下了外袍给桑遥穿上,抱着她站起身道:「咱们先回去。」
一行人回到客栈,先前的骚乱已然平静下来,一楼大堂亮着灯,店老闆正坐在柜檯后将今晚的损失一一记录在册。
见几人进来正要打招唿,却见林书阳将肩上扛的人扔在地上,顿时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淮朗道:「书阳,你处理一下,我们先上去了。」
「知道了。」
林书阳应了声,对店老闆道:「这赵青就是这段时间接连作案的採花大盗,店家,你赶快找人去衙门报案吧。」
房间里。
沈淮朗将桑遥小心地放到床上,对她说道:「现在夜已深,明天一早就我就请大夫。」
桑遥点点头,林静彤道:「沈师兄,你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来照顾桑遥妹妹。」
沈淮朗摇头道:「不用了,我要亲自照顾表妹。」说罢,扫了一圈,不见林柔与霍夜,林静彤道:「他们刚刚出去了。」
走廊尽头的窗边,林柔拉着霍夜的手錶情很是高兴,「小夜,你怎么突然消失了这么久,我很担心你。」她仔细看着霍夜的脸,「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太好。」
「我没事。」霍夜抬手阻止了抚摸自己脸庞的手,眉头微蹙道:「师姐,桑遥...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眸色变冷,她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没见,霍夜第一个问的竟然不是自己是否安康,而是问一个外人,明明自己才是跟他最亲近的人不是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跟她什么关系?」
霍夜眼神暗淡,平静道:「我跟她只是认识而已。」
虽然他的表情没有发生多大波动,但与他相识已久的林柔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哦」了一声,继续道:「我只知道她在被取了心头血之后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什么?失去了记忆?」霍夜勐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林柔点点头,「师叔给她看过了,说是因为受了巨大的打击导致的。」她似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模样,疑惑地问霍夜,「小夜,你取桑姑娘的心头血难道不是桑姑娘自愿的吗?还是....你把我和沈师兄的事跟她说了。」
霍夜身躯一颤,脸色苍白如纸,对林柔问出的话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
偏头看向桑遥的房间,霍夜眼中满是痛苦与愧疚,心头传来熟悉的疼痛,却比往日更令他感到锥心刺骨。
林柔一看他这样便知霍夜与桑遥之间定然发生过什么事,但她并没有询问,反而道:「桑姑娘失忆后并不知道你取她的心头血是为了救我,她以为自己是在离家的路上受的伤。」
闻言,霍夜木然道:「我知道了。」
「你放心,不管怎么说桑姑娘都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爹事后让林至师叔用了门派最珍贵的药材给桑遥治疗,她没有生命危险。」
琼山派无人告诉桑遥事情的真相,也就是说,他与桑遥认识的那几个月没有存在的痕迹,自己对她来说只是一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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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节攥的发白,丝丝鲜血从指缝溢出,此刻他有种强烈的渴望,想要进入房间,告诉桑遥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她对自己的情意。
林柔嘴角微扬,脸上带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寒,吐出的话语宛如冰棱深深扎进霍夜的心中,「桑姑娘也是可怜人,师叔说桑姑娘身体很不好,似乎是受过什么重创尚未完全恢復,加之又被取心头血又遭受打击,这身体便承受不住留下了心病。」
欲动的身体勐地滞住,霍夜哑声道:「怎么会这样?」
他想起来了,那日,他并没有将师叔林至准备好的护心丸给桑遥服下。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霍夜低声喃喃。
「咳、咳咳咳。」急促的咳嗽声响起,霍夜胸口翻涌的血气让他难受的弯下了腰。
「师叔说,若是她受到刺激,便有可能心病发作致死。」
林柔见他这般模样,只觉心生快意,这个女人何德何能,不过短短半年时间,爱她的,她爱的竟全都视她如珍宝。
从小便对她敬爱依赖的小夜,现在应该很后悔吧,后悔救了自己,让桑遥变成这样。
林柔走后,霍夜呆呆站了许久,知道沈淮朗走出桑遥的房间,他才迈着犹如千斤重的双腿走了进去。
床上的桑遥正在沉睡,只是睡得很不安稳,昏黄的烛火下,她苍白泛青的脸色清晰可见,眉头微蹙,似做了不好的梦,鬓边的髮丝也被冷汗浸湿。
怔怔看了许久,霍夜抬手想要给她理一理髮丝。
「霍师弟,你在做什么?」沈淮朗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倏然回头,只见他目露戒备端着一盆水走了过来。
将铜盆放在床头的凳子上,沈淮朗无比自然地绞了帕子,仔仔细细地给桑遥擦脸,小心地将髮丝理顺。
霍夜站在一旁目露嫉妒,声音嘶哑地开口问道:「沈师兄,夜深了,你与桑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不妥吧。」
沈淮朗的手顿了顿,片刻后将帕子丢在铜盆中,溅起的水花落在霍夜衣摆上。
抬眼看向霍夜,眼神中带着审视,他声音微冷,「霍师弟,桑遥是我表妹,我照顾她有何不可?倒是你,这么晚了不方便出现在这里,有碍我表妹清誉,还是请回吧。「
霍夜面色僵硬,脱口而出道:「我与她的关系你根本不知!」
沈淮朗表情一变,眼神阴冷,「出去,别在这里打扰表妹休息。」
身体轻颤,沈淮朗如此宣誓主权般的举动,让霍夜心中的嫉妒疯长,他深深吸了口气,看了桑遥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整整一晚,沈淮朗都在桑遥的床前照顾,后半夜桑遥开始发热,沈淮朗更是不敢稍有懈怠,一直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天刚亮,沈淮朗便找了店小二带他去请来了医术最好的大夫。
「大夫,怎么样?」见大夫起身,沈淮朗跟上去着急地问。
「没有性命危险,老夫给她开几剂清毒的汤剂,服用三天后便可痊癒。」老大夫说着,便坐下开药方。
「多谢大夫。」接过药方,沈淮朗道了谢将人送了出去。
「遥遥,我去煎药,你要乖乖躺在床上休息,好吗?」沈淮朗走回去,温声对桑遥道。
桑遥点点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知道了。」
给她掖了掖被子,沈淮朗起身走了出去。
「小八,出来聊聊天。」这几天太无聊,剧情进展太慢了。
【主人,你别着急呀,沈淮朗现在已经爱上你了,再有一个情节点,你就能收割霍夜的愧疚值啦】
说起愧疚值,桑遥顿时来了精神,「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拥有纯粹的愧疚值,不知道对化形有多大帮助。」
小八道【很快主人就能知道了】
第20章 第 20 章
◎炮灰竹马表妹20◎
正在脑中跟小八讨论着,桑遥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紧盯着自己。
睫毛轻颤,桑遥睁开眼睛,见霍夜正站在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霍大哥。」桑遥叫了一声,撑着坐了起来。
「你别动。」霍夜赶紧伸手想要扶着桑遥躺下,「没事。」桑遥避开他的手靠坐起来,指了指床边的凳子道:「霍大哥,坐。」
「嗯」
霍夜蜷了蜷手指,坐了下来。
谁也没说话,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咳咳。」桑遥忽然感觉喉咙发痒,咳嗽起来。
「喝点水。」一只瓷碗递到她面前,抬眸见霍夜眼中的担忧,桑遥眼睫低垂,道了声谢,接过碗。
「霍大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桑遥问。
霍夜看着她的眉眼,还是如之前一般美丽,苍白的面色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她双眸清澈柔和,可其中的陌生却让霍夜心生难受。
想说的话被生生压了下去,霍夜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和一点,说道:「没想到沈师兄还有桑姑娘这样美丽可爱的表妹,竟从未听他提过。」
桑遥原本淡笑的表情倏然变得失落,她勉强勾了勾唇角,「表哥他....从未提过我吗?」
「这....」霍夜声音一滞,见桑遥失落委屈的模样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正要补救,便见沈淮朗推门走了进来。
「在聊什么?」沈淮朗端着药笑着走了过来,只是目光落在霍夜身上的时候变冷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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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霍大哥刚过来看我。」桑遥淡笑着,可沈淮朗却看出了她表情的不自然,顿时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喝了药,沈淮朗叮嘱桑遥好好休息,待会给她送吃的过来后,便和霍夜一同走了出去。
「霍师弟,你对遥遥说了什么?」
木廊上,沈淮朗端着托盘,面色不善地问。
霍夜平静道:「只不过说了一句『沈师兄竟从未提过有个如花似玉的表妹』罢了。」
「你!」沈淮朗捏紧了拳头,扫了眼四周,努力压下心中怒火说道:「我不管你与遥遥认不认识,又发生过什么,但是现在,她已经全都忘记了,这就表明她并不想再见到你,我希望霍师弟以后不要再去打扰她。」
霍夜面色难看,似被戳中了心窝子,但却仍然直视着沈淮朗毫不退缩道:「沈师兄为何这般态度,我与遥遥....」
说起桑遥,霍夜的表情立马变了,眸色变得温柔,嘴角含笑,似故意挑衅在沈淮朗冰冷的目光中慢慢道:「沈师兄对遥遥的态度,似乎已经超过了表兄妹之间的关系。」
「与你何干。」
「你知道我与她是怎么认识的吗?」霍夜目光意味深长,沈淮朗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霍夜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桑遥曾去过琼山派,彼时你正与林柔卿卿我我呢。」
「什么!」沈淮朗震惊,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夜掀了掀唇讥笑道:「怎么,着急了?担心你琼山派乘快婿的身份被瑶瑶知道?」
沈淮朗皱眉,「胡言乱语,我与林柔师妹只是同门情谊。」
霍夜冷哼,「这话留着说给你自己听吧。」说完转身便走。
「霍夜!」沈淮朗咬牙,但心中却开始思考其霍夜所说之事。
原以为桑遥离家是为了回乡祭拜,如今看来里面定然还有其他自己所不了解的事情发生,从桑遥离家到失踪,再到出现在琼山派,这中间约有三个月的日子,难不成这段时间她都与霍夜在一起?
沈淮朗满腹心事地端着托盘往楼下走,在他离去后,林柔从廊柱后走出,表情难看,眸色沉沉地盯着沈淮朗的背影。
翌日。
桑遥坐在床榻上看书,沈淮朗端着两碟零嘴走了进来。
「遥遥,怎么不躺着休息,你的蛇毒还未清除。」拉过一把椅子将碟子放在上面,沈淮朗探身过去笑着道:「在看什么?」
桑遥慢慢合上书,皱了皱眉,嗔道:「天天睡,人家又不是小猪。」她晃了晃书,「这是霍大哥给我买的,是我喜欢看的志怪故事。」
听见霍夜的名字,沈淮朗微笑的唇僵了一下,旋即道:「是吗,合适与霍夜关系这么好了?」
桑遥抬了抬身子,笑着道:「表哥吃醋了?」一双眼睛宛如上等黑宝石般透亮盯着沈淮朗的眼睛。
沈淮朗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抿着嘴没有回答。
桑遥愣了一下,分辨不出来他是不是生气了,尴尬地说道:「我、我只是和表哥开个玩笑。」
沈淮朗眉眼柔和突然道:「遥遥,你还记得你我小时候便定下的婚约吗?」
桑遥一愣,看着沈淮朗咬了咬唇,低头轻声道:「我知道表哥已经心有所属,等回去之后我会求舅舅与舅母取消婚事。」
沈淮朗愣了一下,语气低沉道:「谁跟你说我有心上人的?」
桑遥抬头面露哀伤,「没有人说,我自己知道。」
她看着沈淮朗说道:「在琼山派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你和林柔姑娘的事,还有她看你的眼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心悦于你。」
说着说着,桑遥的眼圈便红了起来。
沈淮朗见状伸手扶住桑遥的肩膀,说道:「不是的,遥遥,你误会了,我一直把林柔当做妹妹,在外学艺的这几年,我一直很想念你,奈何门派事务繁忙,我不能经常回府探望你。」
「真的吗?」桑遥满眼的依赖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沈淮朗点点头,「表哥。」桑遥眸中顿时溢满笑意,扑进沈淮朗怀中,「表哥,我好开心。」
清甜的梨香盈满鼻端混合着淡淡的药香,沈淮朗抬手抚摸着桑遥锦缎般丝滑的黑髮,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整个人似乎坠入一团柔软轻飘的棉花中,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让他觉得此刻就算是桑遥要他的心他也愿意挖出来送给她。
室内静谧无声,桑遥静静地趴在沈淮朗的肩头,半掩的房门口,林柔那双满含嫉妒怨恨的眸子与桑遥对上,唇角微勾,略带挑衅意味的笑丝毫不加掩饰。
桑、遥!
林柔牙根都快咬断了,眼中的怒火压制不住,拳头攥的咯咯作响,正要闯进去,忽见桑遥抬起头,轻轻吻了一下沈淮朗的脸颊。
怒火升到极致,林柔抬起脚就要踹门,忽然似想到什么,眼神变得阴冷起来,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转身离开了。
「遥遥,你...」这边的沈淮朗对刚刚的暗潮汹涌丝毫没有察觉,他被桑遥主动的吻弄得激动不已。
桑遥羞红着脸,退出沈淮朗的怀抱,羞涩地道:「表哥,我要休息了,你先出去吧。」说完,快速地钻进被子里。
沈淮朗哑声微笑,压下激动的心情起身走出了房间。
爱意值: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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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遥痊癒后,一行人便动身将桑遥送回沈府。
「什么?你要回去?」沈淮朗皱眉看向林柔,「下山之前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我家吗?怎么突然又要回去?」
早晨,几人正准备出发,林柔却突然说要回琼山派。
林柔面露难色,「本来是可以的,只是我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可能是之前中的蛊毒没有完全清除。」
她面色有些苍白,不像是作假,勉强笑着看向沈淮朗,「没事,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一听林柔是因为身体余毒未清,沈淮朗表情也变得为难起来,当初林柔受伤,主要是因为自己。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不如这样。」林书阳主动站出来说道:「沈师兄送林柔师妹回去,和、静彤和霍师弟送桑姑娘回家。」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沈淮朗却不大愿意,冷着脸没有说话。
桑遥道:「表哥,要不你把林姑娘先送回去,我在这里等你,咱们一起回去看舅舅和舅母。」
沈淮朗看向桑遥,桑遥上前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表哥,遥遥想和你一起回去,你都很久没回家了。」
林柔心中暗妒,脸上却笑着道:「不用这么麻烦,书阳和静彤送我回去就行了,沈师兄确实许久未曾回去了。」
她主动不要沈淮朗相送,倒是让几人松了口气。
林书阳和林静彤全都点头同意,这几天他们看的很清楚,沈淮朗对桑遥的心思绝不是表妹那么简单,还有突然出现眼神不离桑遥左右的霍夜,他与桑遥之间的关系也很复杂。
原本林书阳还想追求桑遥,现在看来,若是他敢出手,只怕还没摸到佳人便要承受二人的报復了,因此他决定离开这理不清的关系,回山为妙。
林柔这番话放沈淮朗顿时放松下来,微笑地看向林柔说道:「有他们保护师妹回山,我就放心了,等把表妹送回去,我会尽快赶回门派。」
林柔「嗯」了一声,回房收拾好东西,与二人一道离开了。
因路途遥远,沈淮朗担心桑遥骑马会受不住,便雇了一辆马车,他赶车霍夜骑马随行。
「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勐烈的咳嗽,霍夜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脸色也变得苍白,一日前下了场大雨,天气变凉,让霍夜的旧伤变的严重了一些。
桑遥坐在马车里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咳嗽和喘息,贝齿轻咬嘴唇,眉头微蹙,轻轻挑起车窗帘的一角往外看,霍夜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歪歪斜斜地在马背上,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桑遥掀开车帘对霍夜道:「霍大哥,你下马来坐马车吧。」
沈淮朗想也没想,「不行。」
第21章 第 21 章
◎炮灰竹马表妹21◎
霍夜缓了缓,低头对桑遥道:「不用了。」
桑遥咬了咬嘴唇,正要再说,突然,霍夜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吁!」沈淮朗见状赶紧停下马车,跑了过去。
「霍师弟,你怎么样?」沈淮朗将他扶起来,桑遥也赶紧下了马车走了过去。
「额头磕破了,先把他扶到马车上去吧。」
马车上。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霍夜才从昏睡中甦醒过来。
太阳已经西斜,橘黄色的夕阳从半开的车帘中照进车厢,他们还在赶路,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霍夜睁开眼桑遥的脸出现在眼前。
「遥遥?」霍夜呢喃着,暖阳洒在桑遥的侧脸上,形成一片模煳梦幻的光影,霍夜看见她在沖自己笑,甜甜地喊着「霍大哥」,如同以前那样。
「霍大哥,你没事吧?」桑遥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眼前的人变得清晰,霍夜清醒过来,面前的桑遥表情关心却无从前丝毫心疼。
「桑姑娘,我没事。」他撑着胳膊坐了起来,扯动了额头的伤口,微微皱眉。
桑遥道:「你额头磕破了,已经上过药过两天就能好。」
「多谢。」
霍夜道了声谢,靠在车框上向外看。
车厢内安静下来,桑遥也安静地坐着。
突然,霍夜开口问道:「之前我在马上,桑姑娘为何关心我,让我坐马车?」
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桑遥支吾两句,说道:「你、你之前救了我,我只是想报答你一点。」
「我不需要你报答我!」霍夜突然加大声音,吓得桑遥瞪大了眼睛。
意识到自己吓到了桑遥,霍夜抿了抿嘴,「抱歉。」
「没、没关系。」
再次陷入寂静,霍夜抬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拿起一个已经干掉的草编。
拿起来细细摩挲,霍夜眼神变得无比温柔,他坐了坐正,将东西递到桑遥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道:「桑姑娘,这件东西你见过吗?」
桑遥低头看了眼他手中的东西,眼睫颤抖了一下,随即扭过头语气微冷:「没见过。」
霍夜没有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见她这般模样,手指颤抖了一下,原本暗淡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
靠回车框上,霍夜将草编的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到手指上,眼神变得温柔缱绻,自顾自地说道:「这个戒指是我最爱的人亲手为我编织的。」
桑遥浑身一颤,并没有回头看他,霍夜目光落在她乌黑的发上,「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姑娘,能遇到她是我最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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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遥冷淡的声音响起,「那她人呢?被你弄丢了吗?」
霍夜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痛色,苦涩道:「是,是我把她弄丢了。」
「破镜不能圆,覆水不能收,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看似安慰的话可落在霍夜耳中去人比九天雨雪还让他感到彻骨寒冷。
「桑姑娘,我....」「表妹,天色不早了,附近又没有人家,咱们就地歇一晚明日再赶路吧。」
沈淮朗停下马车,转身撩开帘子,「霍师弟醒了。」他看了看两个人,敏锐地差距到气氛微妙,看向桑遥道:「表妹,下车走走吃点东西。」
「嗯。」桑遥点点头,扶着沈淮朗下了马车。
入秋的夜晚气温慢慢变冷,沈淮朗拿出一件披风披在桑遥身上,「小心着凉。」
「谢谢表哥。」桑遥随着沈淮朗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坐下。
明月当空,满天的繁星闪烁不定,银白的月光照亮了漆黑的夜,身后便是丛林,无数不知名的昆虫争相鸣叫,打破了黑夜的静谧。
沈淮朗与霍夜在周围捡了一堆树枝,点起了篝火。
三人围坐在篝火堆边,架在篝火上的陶罐里装满了水,热气蒸腾而起,不一会咕嘟咕嘟的水开声响了起来。
沈淮朗从马车上拿下三只碗,打了水递给桑遥,「遥遥,夜深露重,多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桑遥点头接过,捧着水吹过热气小口饮用。
沈淮朗又把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面饼递给桑遥,「垫垫肚子,明日到了镇上表哥给你买好吃的。」
桑遥朝他甜甜一笑,「谢谢表哥。」
一旁的霍夜默默起身走到马车旁,从上面拿出一个东西走了回去。
「桑姑娘,尝尝这个。」打开包裹,霍夜从里面拿出一盒绿豆糕递给桑遥。
沈淮朗就坐在桑遥身边,见状嗤笑道:「霍师弟真是体贴入微啊。」
霍夜并不搭理他,端着盒子看着桑遥。
「这是我早上买的,很新鲜。」霍夜见桑遥不动,以为她担心不干净,连忙解释。
桑遥看向霍夜,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淡淡开口道:「霍大哥有心了,只是我最讨厌吃的就是绿豆糕,霍大哥自己吃吧。」
端着盒子的手僵在半空,连带着他微笑的表情也僵在脸上。
好半晌,在沈淮朗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狼狈地收回手,面色僵硬地坐回了原地。
气氛安静下来,桑遥低着头沉默地咬着饼子。夜深了,虫鸣渐渐消失,只余面前的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翌日。
太阳刚刚升起,夜晚凝结的露水被蒸发形成雾气萦绕在树林中,山间的溪水冰凉,还未退去的困意待一捧凉水泼在脸上便消失殆尽了。
桑遥蹲在小溪边洗漱,水流缓慢的地方一条银白的小鱼慢慢游了过来,手指刚接触水面小鱼吓得一个摆尾便消失不见了。
轻声一笑,伸手往腰间拿帕子准备擦脸,却摸了个空,忘记带了,桑遥嘆了口气只得用手抹了一把脸。
「擦一下。」一方藏青色的棉帕递了过来,桑遥抬头,只见霍夜站在面前。
摇了摇头,桑遥提着裙摆便往回走。
「遥遥!」捏紧了帕子,霍夜忍不住开口叫住桑遥。
背对霍夜,桑遥停下了脚步,「还有什么事吗?」
霍夜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对不起!」这句道歉是他欠桑遥的,他早该对她说的。
桑遥平静道:「无法弥补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语气很平淡,可霍夜却无法承受,她上前几步抓住桑遥的胳膊,眉头紧皱表情痛苦道:「遥遥,你没有失忆对不对?你没有忘记我。」
「放手!」桑遥掰着他的紧如铁钳的大手,瞪着眼睛道:「你在说什么!不管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那都已经过去了,我接受你的道歉可以了吧。」
霍夜不相信,追问道:「你明明就记得!戒指和绿豆糕,还有昨日你对我的关心,你为什么要否认?」
桑遥眼圈渐红,大声道:「你为什么非要逼我承认,我现在过的很开心你是不是很不满意?」
霍夜激动的表情瞬间僵住,片刻后咬牙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补偿你。」
「补偿?我现在不需要!」
「遥遥,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霍夜面露痛色,长久没有休息好的眼下一片乌青,眼中血丝也清晰可见。
他很明白自己带给桑遥的伤害有多大,他愿意倾尽一切去爱她、补偿她。
桑遥眼中含泪,声音颤抖地道:「你拿什么补偿?我的心已经损坏,我的情也被你亲手斩断了!」
「那些回忆对我来说都是伤害,都是谎言!你为什么要逼我想起来!」
隐藏于脑海深处的记忆被强行挖出来,桑遥不得不在一次面对霍夜的背叛和伤害,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带着如被针刺的痛感,她「啊」了一声,痛苦地捂住心口。
「遥遥,你怎么了?」霍夜惊慌失措地扶着桑遥,却被她一把推开,「不要碰我!表哥,表哥!」
霍夜红着眼睛,桑遥痛的快要站立不住,也不肯让自己扶她一下。
「遥遥!你怎么了?」
沈淮朗正在吊罐煮粥,听见二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便往这边走了过来,却见桑遥如此,赶紧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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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你坚持住,马车上有药。」沈淮朗抱住桑遥,见她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痛苦地喘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也变得极为苍白,显然是受到刺激导致心病发作。
「霍夜,你想害死她吗?」
沈淮朗此刻杀了霍夜的心都有了,吼了一句,抱着桑遥头快步往马车方向去了。
「表、表哥。」桑遥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唿吸了,一只手紧紧揪着沈淮朗的衣襟想要说些什么。
沈淮朗额头满是汗水,唿吸急促道:「遥遥,别说话,吃了药就没事了。」
回到马车上,沈淮朗赶紧将桑遥的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的是林至给桑遥制作的救心丸。
「遥遥,快把药吞下去。」沈淮朗焦急地唿喊着桑遥,可此时桑遥已然神志不清,药丸放进口中也无法自主吞咽。
咬了咬牙,沈淮朗拿起一旁的水囊倒了水在木杯中将药丸化开,喝了一口俯身渡给桑遥。
马车外,霍夜呆怔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无边的自责,都怪他,是他害的桑遥病发,是他非要强求桑遥。
「咳咳、咳咳咳咳....」
喉咙紧缩干痒,一阵比以往都要强烈的咳嗽瞬间袭来,霍夜弯下腰几乎要将肺全都咳出来,压制不住的腥甜自喉中涌出,落在地上一片血红。
第22章 第 22 章
◎ 炮灰竹马表妹22◎
桑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刻钟以后了。
「表哥。」睁开眼,便见到沈淮朗的脸出现在眼前,见她醒过来表情变得欣喜,「遥遥,你终于醒了。」
桑遥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心口,声音虚弱道:「表哥,我以为我要死了。」
沈淮朗勐地拥住桑遥,整张脸埋进桑遥的脖颈处,声音颤抖,「遥遥,你吓死表哥了。」
桑遥抬手抚摸沈淮朗的后颈,声音带着一丝丝哽咽,「表哥,遥遥也好害怕,害怕再也看不到表哥了。」
胳膊收紧,沈淮朗急促道:「不会的,表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表哥,遥遥也不想离开你。」
桑遥昏迷的时候,沈淮朗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害怕,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抱着她守在她身边,默默向佛祖祈祷桑遥会没事,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让他难受的快要停止唿吸。
沈淮朗看着桑遥,握着她的手道:「遥遥,这次回家,我们成亲吧。」
「表哥,你..」桑遥呆呆地看着沈淮朗一时无法做出反应。
沈淮朗抚摸着她的秀髮,温柔道:「还记得以前表哥对你说过什么吗?」
桑遥眼圈红红,喃喃道:「表哥说会一辈子和我在一起,要娶我做新娘子。」
「对!」沈淮朗眸中含笑。
桑遥抬手抚摸他的脸颊,语气飘忽不可置信,「我以为那只是年少稚言,表哥前途远大,以后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姑娘。」
沈淮朗眸光闪烁,脑中回忆起霍夜对自己说的话,咬咬牙决定坦白,「遥遥,我与林柔....」
「表哥不必解释,遥遥明白。」桑遥抬手轻掩沈淮朗的唇,说道:「我已经明白表哥的心了,也相信表哥。」
沈淮朗眉眼变得越发柔和,情不自禁在桑遥额头落下一个吻,低声道:「表哥定不负你。」
「嗯。」
沈淮朗扶着桑遥让她躺了下来,「你好好休息,等到了镇上就能住客栈了。」
马车外。
霍夜见沈淮朗下了马车迳自收拾东西,想了想还是问道:「遥..桑姑娘怎么样了?」
沈淮朗顿了顿,突然转身一拳砸在霍夜的脸上,「你还有脸问。」
毫无防备,霍夜被打的往后倒退几步,脑袋也有些眩晕,却没有还手。
沈淮朗指着他恨恨道:「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嘴角流出鲜血,霍夜伸手抹去,回答道:「与你无关。」
沈淮朗气急,一脚踹了过去,霍夜没有还击只是侧身躲开。
「我不管你说了什么,以后休想再靠近她半步!」说完,再也不看霍夜,转身驾着马车离去。
霍夜冷笑一声,沈淮朗此举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早在桑遥与自己说话的时候他便在暗处偷看。他知道,沈淮朗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是他最想知道的应该是桑遥对自己的态度吧。
在确定桑遥对自己死心后,便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不在意了,桑遥为了忘记自己甚至假装失忆,沈淮朗不但不会生气反而因为自己的心虚选择无视这件事。
霍夜骑上马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看着前方的马车,嘴角露出苦笑,只是那件事桑遥若是知道了,不知她还能不能不计前嫌地与沈淮朗在一起。
眸色变得暗淡,霍夜直到事情变成这样,最大的错在于自己,是自己的自私自利伤害了桑遥,将她推入了沈淮朗的怀抱。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想陪在她的身边。
一个时辰后,终于赶到了一个小镇上,几人宿在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里。
因担心桑遥的身体,沈淮朗打算在此休息几天再赶路。
没想到,夜晚的时候桑遥突然开始心绞痛。
「大夫,我表妹她怎么样了?」房间里,沈淮朗焦急地询问,床上的桑遥因为心脏持续不断的疼痛脸色苍白满头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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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夜站在一旁脸色也不好看。
大夫放下桑遥的手,嘆了口气,摇摇头说道:「老夫技艺不精,无法给这位姑娘医治。」
「你说什么!」沈淮朗瞪大眼睛目光锐利地扫向大夫。
大夫被吓了一跳,连忙远离几步,解释道:「这位姑娘体内又好几种药性相互冲突,产生了毒素才会导致心绞痛,老夫只在小镇上看看病,这种复杂的毒实在治不了啊!」
沈淮朗一愣,追问:「是什么毒?」
「这,老夫一时之间也瞧不出来,但观之情况,姑娘以前应当服用过多种药材。」
说完之后,中年男人生怕沈淮朗迁怒自己,赶紧提着行医箱跑走了。
沈淮朗坐到床榻上,拿起帕子给桑遥擦拭额头的汗水,心疼不已,脑中却在想该怎么办。
接连三天,沈淮朗找遍了附近有名的大夫,可接过也就是只能给桑遥减轻痛苦而无法治癒。
霍夜几天没合眼了,眼下乌青更重,神情疲惫,琼山派弟子的风姿一点也看不到了。他走到床边坐下,昏睡中的桑遥面色惨白短短几天圆润的小脸便消瘦一圈,如同身患重病的人一般。
他将桑遥的手握在掌心贴在自己脸上,目光深情偏执,「霍大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刚踏出房门,迎面与沈淮朗相撞,霍夜道:「我要离开几天。」
沈淮朗此时也是满心的焦虑和疲惫,桑遥身体每况愈下却依旧找不出医治的办法。
听霍夜说要离开,沈淮朗愣了一下,问道:「去哪?」桑遥如今危在旦夕,还能有什么比她更重要的事情吗?
霍夜道:「去安魂谷请沈枫。」
「什么?」沈淮朗一惊,说道:「安魂谷规矩,谷主从不外出。」
霍夜抿了抿嘴,声音嘶哑,「我有办法。」说完便要下楼,却见一个身着紫衣的年轻人快步沖了上来。
「书阳师兄?」霍夜惊讶道。
沈淮朗扭头,「书阳?你怎么来了?」
林书阳跑到沈淮朗面前,气还没喘匀,急急说道:「沈师兄,你快随我回去吧,林柔师妹出事了!」
「你说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沈淮朗面色难看,语气阴沉地问。
林书阳道:「回师门的路上我们三人遇到了一伙歹人的袭击,林柔师妹中了毒箭,现下危在旦夕,掌门让我叫你回去。」
沈淮朗阴沉着脸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看向桑遥的房间,林书阳看了看二人的脸色,方才察觉不对劲,一问之下才得知桑遥竟然也重病卧床,顿时没了声音。
好一会,林书阳才道:「沈师兄,你也知道,掌门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又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师妹她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沈淮朗眉头紧皱内心天人交战,「表妹这样,叫我如何放心的下。」
霍夜淡淡道:「师兄,你与林师妹交情匪浅,如今她身受重伤,你的确应当回去探望,至于这里,我会守着的。」
沈淮朗目光冰冷,恼怒之色更深,但是却毫无办法,他觉得,自己的确应该回去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好,书阳那咱们立刻动身。」沈淮朗道。
林书阳点点头,二人转身往楼下走。
「等等。」霍夜开口对林书阳道:「书阳师兄,能否麻烦你在此照顾她,我要去请一个朋友。」
林书阳停下脚步稍一思索,点头道:「没问题。」
「表哥。」
突然,一道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沈淮朗脚步一滞,转头见到桑遥面色苍白地扶着门框。
「遥遥,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好好躺着吗?」
沈淮朗快步走了过去,将桑遥揽在怀中。
「表哥,你要走?」桑遥抓着她的衣襟,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我..」沈淮朗声音一窒,咬了咬牙,说道:「是师门出事了,表哥去去就回。」
一滴眼泪从眼尾落下,桑遥哽咽道:「表哥要回去陪林姑娘,不要遥遥了。」
「你听到了。」沈淮朗一怔,见桑遥虚弱苍白满眼难过的模样,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痛,可掌门之命不可违背,加上林柔以前救过自己的命,如今她重病,自己无法.....
沈淮朗艰涩道:「遥遥,表哥很快就回来。」
眼泪簌簌而下,桑遥身体颤抖起来,挣开沈淮朗的怀抱,抓着门框,轻声道:「遥遥都明白的,表哥不必再解释了。」
说完转身欲走,却身子一软落入霍夜的怀抱。
「沈师兄,赶紧回去吧。」说完,抱着桑遥回了房间。
安魂谷。
沈枫看着面前消瘦苍白的霍夜,沉声道:「你知不知道要请谷主出谷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霍夜面不改色点头,「我知道,你谷中现缺什么?」
安魂谷规矩,请谷主出山,需献上一件谷中所缺之物,而这件物品却并非是药材金银而是......
沈枫嘆了口气,说道:「不过一两个月未见,你怎么会对她....」
霍夜自嘲一笑,哑声道:「我不能让她出事。」
沈枫见他态度坚决,无奈地摇头说道:「你可要想好了,我们谷中现缺一只左臂。」
第23章 第 23 章
◎ 炮灰竹马表妹23◎
霍夜身躯一震,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表情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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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枫抿了抿唇,说道:「你将她带过来吧,我定全力救治她。」
霍夜摇了摇头,「没时间了。」
从安魂谷出来的时候,因担心霍夜伤势严重,沈枫便和霍夜坐马车赶路。
「霍兄,要不要休息一会?」
马车上,霍夜面色惨白地靠坐着,断臂处包裹的白布被渗出的鲜血染红,麻沸散的效果在慢慢消失,犹如钢针入骨的痛让他额头沁出大量汗水,马车的颠簸让伤口痛楚加剧使得他表情变得扭曲,唇瓣也被满是伤口。
「呃、不,不用,赶路要紧。」霍夜喘息着挤出这句话,突然,车轮从一块石头上撵过,马车狠狠颠了一下,「唔!」伤口不小心碰到了车框,霍夜闷哼一声,额头和脖子青筋暴起,喘息与痛唿再也压抑不住。
即便是看惯生死的沈枫,此刻也为之动容,语气悲悯,「你这又是何苦?」
霍夜惨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颤抖的右手从怀中拿出那枚草编戒指,「我欠她的永远也还不清,只要她能好好活着,我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
颠簸了整整一日,到了客栈的时候,霍夜已经陷入了昏迷,沈枫立刻让人将霍夜抬进了客房,为其治疗。
「沈谷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房间里,桑遥虚弱地靠在床头手里端着林书阳送过来稀粥,见到沈枫出现,她不由惊讶。
沈枫医术闻名天下,一见桑遥的模样,便知霍夜并没有说谎,她的确身患重病。
「桑姑娘,好久不见。」沈枫走到床边,林书阳接过桑遥的碗,又端来椅子请沈枫坐下。
「霍兄请我出谷来给桑姑娘看病。」沈枫说道,接着,伸出手示意给桑遥把脉。
听见是霍夜请他过来的,桑遥脸上并没有露出开心感激之色,但却也没有拒绝,将手伸了过去。
一搭上脉,沈枫便是眉头一皱,桑遥体内的毒他很清楚,产生毒素的药材就是出自他手,两个多月前在安魂谷中,霍夜亲自去寻得这些药材。、
不过他也知道,那些药材的毒素含量很低,绝没有致人死亡的危险,这才会给桑遥使用,只是没想到,却因中的蛇毒在内体与那些残留药毒产生了反应。
沈枫面色变得严肃起来,眉头紧皱,桑遥平静道:「沈谷主,是不是治不好了?」
沈枫看着她,沉吟着,桑遥道:「沈谷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希望你不要瞒着我。」
沈枫点点头说道:「桑姑娘体内的毒不难治,只是....」
「只是什么?沈谷主不必顾虑。」
沈枫道:「桑姑娘一直有心痛之状便是因为毒液流入了心脉所致,加上之前心脏受损,只怕....」
桑遥顿时明白过来,淡淡一笑说道:「沈大夫不必顾虑这些,若真死去那便是上天註定的。」
沈枫道:「桑姑娘不必如此悲观,沈某会尽力而为。」说着起身离开了房间。
来到隔壁,霍夜已经清醒过来,正坐在床上,见沈枫进来,连忙问道:「沈兄,怎么样?能治好吗?」
「你小心点,还受着伤,冷静一点。」将站起身的霍夜按着坐下靠在床头,沈枫说道:「我可以先开点药缓解桑姑娘的痛苦。」
「那她体内的毒呢?怎么办?」霍夜见沈枫表情凝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苍白着脸焦急道。
沈枫沉默着就在霍夜快要急疯的时候开口道:「能治,只要将嗜毒蛊放进桑姑娘体内它自会吸收所有毒液,桑姑娘便会无事。」
霍夜听他说的轻松,但表情却很凝重,他平静下来问道:「是不是嗜毒蛊难得?」
沈枫摇了摇头,「嗜毒蛊我这里就有,但它现在处于蛰伏期,若要使用需要将它唤醒。」
霍夜道:「要用什么办法?」
「嗜毒蛊,顾名思义,它最爱的便是毒,若要将它唤醒,需要人血和以七种剧毒药材,食之便可甦醒。」
霍夜毫不犹豫道:「用我的血。」
沈枫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的情况,断臂失血已是重伤,还有你体内乱窜的真气,若是再次发作便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復。」
「若要用此蛊,需要一人服下七种剧毒药材,以内里催发其药效融入血液,再让蛊虫进入身体十二个时辰后方才成功。」
霍夜救过沈枫的命,他实在不愿看着霍夜自寻死路。
「嗜血蛊会在这十二个时辰内游走你的全身,其痛苦远非常人所能接受,若是牵动真气乱窜,即使是我师傅在世也难救你性命!」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霍夜一把挥开沈枫的手,抓住他的肩膀,双眼赤红声音颤抖「沈兄,我求你了,我愿意以身饲蛊。」
「你!」沈枫被他为爱甘愿受死的疯狂震撼,闭了闭眼,良久,缓缓道:「我先给桑姑娘用药暂缓她的病情以及准备药物,明日便开始。」
闻言,霍夜一下子放松下来靠到床上,微笑着呢喃道:「太好了,她有救了。」
「你这个疯子。」
琼山派。
「我不同意!」
医室内传出沈淮朗的声音,屋外的弟子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一向对师门长辈恭敬有加的大师兄会出言顶撞,语气如此坚决。
沈淮朗面色难看,对林至道:「师叔,您再想想别的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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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至摇摇头,看了眼沉睡中的林柔,对沈淮朗与林度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本以为上次已经将蛊毒拔除,没想到还有一丝蛰伏在小柔体内,此番所中之毒箭又恰好将蛊毒催发,这才让她陷入昏迷。」
林至看着沈淮朗为难道:「若还有第二种办法,师叔也不会这么说了。」
沈淮朗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头一次在长辈面前摆起了脸色。
坐在椅子上一直没说话的掌门林度站起身走到林柔床边,看着虚弱的女儿开口道:「淮朗,别忘了,柔儿是为了你才会中蛊毒的。」
沈淮朗向来尊敬这个如父一般悉心教导他的掌门,但这件事他实在无法同意,语气僵硬地道:「掌门,表妹她是无辜的。」
林度大手一挥,语气加重,「我不管什么无不无辜,我只知道只有以她的心入药才能救好柔儿,我只想我的女儿好好活着,她自小没了娘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可我表妹她.....」沈淮朗想说,桑遥年幼痛失双亲,如今又身患重病,他如何下得去手。
况且....他不想失去她。
林度眼神变得犀利,站起身毫无怜悯之心地说道:「她不过是一介孤女,还身患重病,左右也活不了多久,若是能救了我女儿,也算是为自己积福,日后不一定让人供奉她为她焚香祝祷。」
沈淮朗神色变得死灰,嘴唇颤抖,「掌门,您曾教导我们仁爱之心切莫滥杀无辜。」
林度冷声道:「沈淮朗,你忘了吗?你亲口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柔儿,可现在呢?柔儿昏迷不醒,命悬一线,你却不肯救她!你对得起我对你的悉心栽培吗?」
「你这条命是柔儿的,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救她!」
「爹、爹爹。」忽然,床榻上的林柔甦醒过来,声音虚弱地喊着林度。
「柔儿,你醒了。」林度惊喜万分,连忙握着女儿的手,「你都昏迷好几天了,爹爹担心死了。」
林柔面色苍白,缓缓说道:「爹爹,你不要骂师兄。」
林度皱眉,不悦道:「你瞧瞧你,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护着他。」说罢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沈淮朗,眼神带着怒意。
「爹爹,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感觉身上好痛,头也好痛。」林柔泪眼汪汪道。
心似乎被揪了起来,林度抚摸着女儿的头髮,安慰道:「柔儿放心,你林师叔有办法能救你,爹爹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林柔点点头,问道:「爹爹,刚刚你和师兄在吵什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柔见沈淮朗一直跪在地上,竟没有丝毫要为他说话让他站起来的意思。
说起这个,林度面上的笑顿时冷了下来,冷声道:「为父让他去找桑姑娘借一样东西来给你治病,他竟然不答应。」
「沈师兄,为什么?」林柔委屈地看着沈淮朗,哽咽道:「师兄现在已然厌恶柔儿到这个地步,不管柔儿的死活了吗?」
林度见他还跪在地上,冷哼一声,「起来吧。」
沈淮朗站起身走到林柔边上,见她这般虚弱,心里也不好受,哑着声音解释道:「柔儿,我...」
林柔抬手想抓住沈淮朗,沈淮朗见状犹豫了一下,右手无力的垂落,林柔眼中的泪水滚滚而落,对林度道:「爹爹,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将一切都看在眼中,林度压抑着怒火,给女儿盖好被子擦去泪水,三人离开了房间。
「淮朗,这些年,柔儿对你痴心一片,我也一直把你当做继承人培养。我再问你一遍,当真不愿意救柔儿吗?」
「掌门,对不起。」沈淮朗语气艰难道。
林度面色阴沉,冷冷对身边人道:「沈淮朗公然违背师命,带下去鞭笞一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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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炮灰竹马表妹24◎
「掌门,求您饶过师兄吧,一百鞭会要了性命的!」
林静彤焦急地求情,门规鞭刑所有的鞭子又粗又糙,行刑的又是执法堂的人,这一鞭子下去便会带走一层皮,往日最严厉的惩罚五十遍尚且让人痛不欲生,若是一百下,怕是直接要了人命啊。
林度思忖片刻,对沈淮朗道:「若是你按为师之令去做,刑法可免。」
「师兄,你快答应啊,往日你最听掌门的话,怎么今日如此倔强,有什么事咱们师妹可以帮忙的。」林静彤苦口婆心劝说。
沈淮朗声音低沉道:「不用了,徒儿甘愿领罚。」
「你、哼!」林度气的脸色发青,一甩手便离开了。
执法堂。
沈淮朗被带到执法堂,跪在蒲团上,门外的师兄弟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不是为何一向最受掌门宠爱的沈淮朗为何会受这么严厉的惩罚。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粗糙的鞭子甩在背上,衣衫顿烂,一条血痕浮现,沈淮朗咬着牙承受背上火辣辣的疼痛。
「啪啪啪!」又是几鞭子带走了背上的皮肉,鲜血染红了破烂的衣衫,额头汗水滚滚落下,沈淮朗痛的面色扭曲。
第44页
爱意值:83
愧疚值:80
「执法堂的师兄力气极大,上次周师兄挨了三十鞭就去了半条命。」
「是啊是啊,不知道沈师兄到底犯了什么事,掌门要如此责罚他。」
屋中鞭声不绝于耳,鲜血随着鞭子溅到了执法人的脸上,沈淮朗痛的面色煞白,嘴唇也被咬出了鲜血。
约莫半个时辰,在挨了八十鞭后,沈淮朗骤然倒地昏迷过去。
周围人对视一眼,执法的人却松了口气,说道:「将沈师弟抬回去吧,我去向掌门禀告一声。」
「是!」
听到禀报的时候,林度正在医室陪着女儿用饭,加了老参熬出来的粥极为滋补,林度哄着女儿多吃一些。
听完弟子的话,林度道:「知道了,下去吧。」
行了一礼,弟子恭敬离开,房门刚一关上,」啪「地一声脆响,林柔气的将手中的碗摔在地上。
「他宁愿挨鞭子受伤,也不愿取那小贱人的心救我!」林柔苍白着脸表情扭曲,声音因嫉妒气愤颤抖起来。
「爹爹,沈淮朗变心了,他不要女儿了,他喜欢的是那个小贱人!」她抓着林度的胳膊,眼泪一滴滴落下来,眼神怨恨又凄楚。
见女儿被伤至此,林度赶紧安慰道:「乖女儿,不会的,爹爹一定让他娶你。」
林柔哭着道:「爹爹,我为了他变成这样,可他却半点不怜惜,那桑遥算什么,心给我用又怎么样?」
「若是不能嫁给沈师兄,女儿宁愿病死!」
林度连忙道:「柔儿,爹爹会想办法的,你不要这样吓爹爹。」
林柔靠在父亲怀中,抽抽噎噎地问:「爹爹有什么办法?」
林度冷冷道:「他不愿意,爹爹便派人将桑遥抓回来就是。」
「嗯。」林柔软声应了一声,原本委屈心碎的表情倏然一变,面目扭曲,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叫人看一眼便觉浑身不舒服。
桑遥,你算什么东西,你霸占了师兄那么多年,为什么现在还要来缠着他?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非要跑来寻死,还将最听我话的小夜勾引走了,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你。
翌日。
沈淮朗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太阳已经西斜了,橘黄的夕阳从窗棂照射进来,落在床头。
「啊、嘶!」微微一动,一一股皮肉被撕开的痛从背上传来,冷汗顿时沁了出来,沈淮朗趴在枕头上喘息着。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林静彤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见沈淮朗面色痛苦,急忙放下东西走过去道:「师兄别动,背上的伤很严重,才换过药,若是再撕裂流血伤势更要加重了。」
「多、多谢。」沈淮朗苍白着脸,嘴唇的伤口刚刚结痂,一说话便又破开流出了鲜血。
林静彤拿了布浸湿轻柔地帮他擦去了鲜血,淡淡笑道:「师兄客气了,以前静彤受伤,师兄没少照顾我。」
沈淮朗露出一个淡笑,问道:「掌门那里...」
林静彤道:「掌门还是很生气,都不让林师叔来给你治病,这药还是我去偷过来的。」
沈淮朗沉默片刻苦涩道:「都是我的错,掌门生气是应该的。」
林静彤很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问了出来,但见沈淮朗闭口不言,便没有再问下去。
起身端来一碗白粥递给他,又说道:「午时的时候掌门叫了徐长老和王长老,说是让他们下山将治疗师妹的药拿回来,你也别怪掌门,这几天他为了师妹的事本就心烦气躁了。」
「你刚刚说什么?」正在喝粥的沈淮朗听见林静彤的话,手中的碗掉在地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刚刚说二位长老下山取治病的药?」
林静彤被他激动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点头,「是、是啊,怎么了?」
沈淮朗脸色大变地喃喃着「不好了」一边撑着身子就要下床。
「师兄,你这是干什么?不要乱动啊!」林静彤见他竟要起身下床,惊唿着阻止他。
「别拦着我,我要下山,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沈淮朗痛的整个脸扭曲起来,浑身都在发颤,却还是下了床哆嗦着穿好衣服拿着配件就要往外走。
「师兄,你不要命了!」林静彤阻止他,「你受了内伤,若不好好休养会死的!」
「让开!」沈淮朗一把推开她,往外走,口中道:「我要去救她!」
「师兄!」眼看着沈淮朗飞身上马离开,林静彤却无法阻止。
「驾!」沈淮朗喝了一声,咬牙忍着背上撕裂的剧痛,用鞭子抽着马儿。
疾风是能日行千里的宝驹,带着沈淮朗风驰电掣地赶往桑遥所在的位置。
约莫赶了一个时辰,沈淮朗隐约见到前面有两人也在骑马赶路,距离拉近后便认出正是门派中的二位长老。
「徐长老、王长老。」沈淮朗喊了一声,二人回头见是他便纷纷停了下来。
「淮朗,你怎么来了?」徐长老知他受了罚,见他面色煞白强撑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道。
握紧缰绳的手青筋暴起,剧烈的颠簸已然撕裂的伤口,后背湿漉漉的,向来已然浸透了鲜血,幸好他来时穿的黑衣,因此并没有被二人发现。
深深唿吸几口稳住自身,沈淮朗道:「是我向掌门求了,要过来的,我担心二位长老找不到地方耽误了时间,虽说有门派秘宝能找到书阳,就怕万一出了岔子,要是耽误了林柔师妹的救治,只怕要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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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对视一眼,王长老面露迟疑之色,问道:「淮朗可知我们要去做什么?」
沈淮朗笑了笑说道:「知道,原本此事应该我去将桑遥带回门派。」
王长老道:「她是你亲表妹,你当真下得去手?」
沈淮朗淡笑,将一切情绪隐藏在眼眸深处,「她不过一介孤女,林柔是我救命恩人,掌门对我也有多年栽培恩情,如今是淮朗报答的时候了。」
二人还不知道沈淮朗受罚之事,见他面上诚意十足,欣慰地点头同意
客栈。
「啊啊啊!」
房间里传出霍夜压抑不住的惨叫,他躺在床上面色发黑,嘴角流出黑红的血液,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
断臂处又流出了鲜血,在看不见的肌肤之下,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正在他血管中移动,每动一下,产生的痛感犹如凌迟,叫人生不如死。
林书阳站在门外眉头紧皱,听得他也变了脸色。
忽然,声音全都消失不见,林书阳一愣,内心焦急,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霍师弟!」他喊了一声,跑到床前,却见霍夜狼狈地靠坐在床边,口中咬着被子,右手攥的指节发白,双眼瞪大面色扭曲将所有声音堵在喉咙中。
「师弟...」林书阳看的眼眶发酸,他从未见过霍夜这般狼狈的过。
霍夜天资聪颖,被林柔带回去后只学了短短几年,武功便超过了他们所有人只在沈淮朗之下,每一次出任务他都是最快完成的那个,遇战也是从无败绩,是琼山派年纪最小武功最高的人。
只是他性格孤僻,不爱与人相处,平日里总是跟在林柔身后。
传言霍夜最喜欢的人就是林柔,他为了林柔连命都可以不要,只要有人敢欺负林柔,他能不顾一切冲上去保护她。
可是现在,林书阳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个消瘦断臂的年轻人,曾经琼山派少侠的风姿全都没有了,凌乱的髮丝、被汗水浸透的衣衫,表情狰狞可怖,宛如一个正在饱受折磨的疯子。
林书阳抬头看向隔壁,心中生出无限酸楚,霍夜定是爱惨了桑遥,才会这般疯狂。
一个时辰后。
霍夜感觉到了身体在逐渐平静下来,浑身脱力地瘫倒在地。
「霍师弟,你怎么样?」林苏阳背对着他,听见动静,赶紧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一张口,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霍夜面色如同死人一般惨白,声音嘶哑地道:「快去将沈谷主叫来,蛊、蛊成了。」
「哎、知道了,我这就去。」
第25章 第 25 章【下章v】
◎炮灰竹马表妹25◎
不一会,沈枫跑了过来,见到霍夜的样子,感嘆道:「没想到霍兄如此厉害,竟能扛过去。」
说着,拿出一个小瓷瓶撒了些粉末在霍夜手腕处,用匕首隔开一个小口子,片刻后,一只通体黑红的小虫子便爬了出来钻进小木盒中。
「好了,明天一早我便着手给桑姑娘治疗,现在我先....」话还没说完,沈枫骤然察觉到危险,下意识往后一仰,一道拳风扫过。
就地翻滚起身,沈枫朝霍夜看去,只见他双眸赤红,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气,朝他袭击而来。
「不好!他走火入魔了,快制住他!」沈枫大叫一声,一旁的林书阳不敢怠慢,迅速出手。
霍夜武功本就极高,如今又神志不清,武力全开,即使断掉一臂,也非他二人能轻易制住。
「啊!」一不小心,腹部挨了重重一脚,林书阳惨叫着飞了出去撞在桌子上,沈枫见状暗道不好,此时的霍夜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他知道霍夜现在已是强弩之末,若是再这样下去,他必定会因身体超过极限内里爆体而亡。
「林少侠,快用绳子困住他!」沈枫急退几步避开致命锁喉大叫道。
林书阳爬起身,四下没找到绳子,情急之下走到床边扯下床单,趁着霍夜被沈枫吸引注意力的时候运起内力化布为绳,丢给沈枫,二人合力将用绳子缠住霍夜,这才将其制住。
「唿!」林书阳松了口气,揉着疼痛的腹部一记手刀将霍夜打晕过去。
「怎么会变成这样?」将人放到床上,林书阳问沈枫。
沈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说道:「不知什么原因导致他真气出现了混乱,前不久又受过内伤没有痊癒,再就是断臂之伤加上嗜血蛊,引发了他体内乱窜的真气,这才有了走火入魔之症。」
「嘶!」林书阳不可置信地看着霍夜,「他消失的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沈枫嘆了口气无奈道:「他若再乱来,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说着坐到床边,开始把脉,「我先帮他疏导一□□内乱窜的真气,再辅以固元丹护住心脉。」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待事情过后,将他带进安魂谷好好治疗。
次日。
「桑姑娘,待会嗜血蛊进入你身体的时候会有些疼痛,你要坚持住。」
沈枫坐在桑遥面前说道。
「好。」桑遥点点头,「谢谢沈谷主。」
沈枫低头在医箱里寻找什么,闻言说道:「桑姑娘不必谢我,霍兄..他为了救姑娘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霍夜。
桑遥眼神恍惚了一下,眼睫低垂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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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枫不忍霍夜如此付出桑遥却无动于衷,又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霍兄他真的很爱你,为你付出了常人难以想像的东西。」
桑遥的表情并没有因此发生改变,她淡淡道:「欺骗、算计,为他失去为人母的机会,他却为别人取我心头血,这要怎么弥补?」
「这...」沈枫一窒,见她表情无怒无怨,重重嘆了口气不再说话。
客栈外。
「真是这里?」徐长老二人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沈淮朗,语气沉沉:「沈淮朗,你莫要再耍把戏。」
沈淮朗面色潮红,眼神迷濛,苦涩道:「就是这里。」
本欲带着二人往相反的方向去,没想到不过半日便被拆穿,沈淮朗坐在马上心急如焚如也无可奈何。
他因连日奔波导致背上的伤口恶化引发高热,此刻他只感觉胸腔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烧的他脑袋昏昏沉沉。
「走,进去。」二人对视一眼,下马进入客栈。
「两位客官,用饭还是住店啊?」店小二殷勤地走上来打招唿,却被王长老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二人直奔楼上,迎面见到林书阳正靠在房间外的墙上。
三人一见面,林书阳吃惊道:「二位长老怎么会到这里来?」在看见后面跟上来的沈淮朗后,林书阳更加吃惊,上前扶着他急急问道:「师兄,你怎么弄成这样?」
二位长老没有回答他,反问道:「桑遥姑娘住在哪间房间?我等奉掌门之命请桑姑娘去一趟琼山。」
林书阳疑惑道:「找桑姑娘做什么?」他看向沈淮朗,皱眉道:「你怎么病的这么严重?」
沈淮朗喘着气,扶着楼梯扶手,想要对林书阳说些什么,王、徐二人却已经一脚踢开先前林书阳守着的房间的门。
「你们做什么?」林书阳喊了一声,扶着沈淮朗快步进了房间。
此时房间里,沈枫刚刚才将嗜血蛊引进桑遥体内,正在给她传送内力引导嗜血蛊去往心脉附近。
房门被踢开,二人走进来见他们坐在床上,徐长老率先出手要去抓桑遥,被赶来的林书阳出手阻止。
「二位长老住手,沈大夫正在给桑姑娘治病,此时万不可打扰。」
徐长老甩了一把袖子,说道:「今天我等必须将她带走,书阳,难道你要违背掌门命令不成?」
「弟子不敢!只是....」
「给我让开!」王长老没那么多耐心,一抬手,浑厚的内力化为实质,将林书阳挥到一边,冲着床上二人而去。
忽然一股劲风自身后袭来,王长老一偏身子闪躲过去,见沈淮朗竟然出手阻拦,面色阴沉道:「沈淮朗,你竟敢不尊师命!」
沈淮朗面色苍白,强撑着拦在床边,对二人道:「二位长老,此刻不宜动手。」
二人不想再听他的话,对视一眼,同时出手攻向沈淮朗。
争斗影响到了床上的二人,突然一枚飞镖袭击而来直冲沈枫面门,情急之下沈枫为躲避只能撤回内力。
「啊!」没了养蛊人内力的引导,嗜血蛊突然失去了方向,开始在桑遥血脉中乱窜起来,剧烈的疼痛让她尖叫起来,痛苦地倒在床上。
「桑姑娘!」「表妹!」
沈淮朗见状紧张起来,趁着林书阳攻向徐长老的空档跑到桑遥身边。
「遥遥,你怎么样?」沈淮朗抱起桑遥,只见她表情扭曲,脸色也变得煞白,汗水打湿了髮丝,痛的浑身颤抖。
「表、表哥,好痛,好痛!」桑遥声音虚弱,她感觉体内像是被锋利的尖刃一寸寸划过,痛的视线都开始模煳起来。
「沈淮朗,还不将桑遥带走!」王长老一脚踢开沈枫甩过来的凳子,朝身心坏了大喊道。
这边的打斗的动静很快惊动了隔壁的霍夜,听见王长老的喊叫,霍夜勐然起身拿着配件沖了过去。
「你们在做什么?住手!」霍夜冲进房间,见桑遥痛苦的惨叫,表情立刻愤怒起来,朝王徐二人沖了过去。
有了霍夜的加入,争斗更加激烈起来,「嘭!」地一声,王长老被霍夜一脚踹飞砸破窗户落在走廊上。
徐长老见状使出全部实力,一个擒拿将沈枫控制在手中。
「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他。」徐长老大喊一声锋利的剑刃横在沈枫脖颈之上,擦出一条血线。
几人见状立刻停了手,林书阳至今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焦急地询问道:「徐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为什么要抓桑姑娘?」
徐长老阴沉着脸扫过几人,冷笑道:「好啊,你们几个现在脸自己人都下手了,你们还是不是我琼山派的弟子?」
林书阳从小在琼山派长大,对琼山派自然忠心,他慌乱道:「徐长老,事情还没弄清楚,我们不是故意攻击二位长老的。」
徐长老却不再搭理他,看向床边的沈淮朗,命令道:「沈淮朗,你忘了掌门派你来做什么的了吗?马上将桑遥带回琼山派。」
霍夜表情难看声音嘶哑道:「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啊!好痛,好难受!」桑遥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心口处熟悉的疼痛传来,她已经痛到快要脱力。
突然,心口一阵血气上涌,「噗」地一声,一口鲜血自桑遥口中喷出,血花溅落在被汗水浸湿的衣裙上晕出斑驳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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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夜见状紧张地手都在颤抖,朝着徐长老大喊道:「徐长老,快放开沈枫,让他给桑遥治疗,桑遥快撑不住了!」
徐长老回头看了眼桑遥,「哼!休想欺骗老夫。」
沈枫镇定道:「他说的是真的,你们刚刚进来打断了我的治疗,若是再不治疗,只怕她顷刻间就要毙命,这样的话你们只能带一具尸体回去了。」
王长老捂着腹部走进房间,对沈枫道:「把药拿出来。」
沈枫抬手从怀里拿出两个瓷瓶,「将这两个瓶子中的药丸各取一粒让她服下。」
王长老接过瓶子,倒出药丸走到床前让桑遥服下。
一盏茶后,桑遥已经平静下来,体内的蛊虫暂时蛰伏不动了。
王长老道:「沈淮朗,带上桑遥,咱们即刻会琼山派,以免耽误掌门之女的救治时间。」
沈淮朗还未说话,霍夜却是脸色一变质问沈淮朗:「沈淮朗,林柔生病与桑遥何干,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沈淮朗此刻内心天人交战,一边是悉心栽培自己的师门和为救自己身受重伤命悬一线的师妹,一边是真心所爱的表妹,到了此刻他竟无发毅然做出抉择。
第26章 ◇
◎炮灰竹马表妹完+孽缘1◎
「我...」沈淮朗痛苦地看着桑遥, 因高热变得混沌的脑袋也开始疼痛起来。
徐长老道:「沈淮朗,你忘了琼山派对你的教导栽培吗?林柔也是因你才重伤难治,你在犹豫什么?」
他们知道救治林柔唯一的办法便是一命换一命, 但对沈淮朗推三阻四的行为很是愤怒。
「表哥, 你来了。」桑遥恢復了一些,从沈淮朗怀中缓缓起身。
她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心, 环视一圈众人,盯着沈淮朗道:「表哥, 林柔姑娘生病了, 需要我去给她治?」
沈淮朗看着她,面色变得苍白,「遥遥,你听我说......」
「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桑遥打断他的话,从床上下来, 眼眶慢慢红了,「怎么?取我一次心头血不够用,还要再取一次吗?」
「遥遥, 不是的!」沈淮朗站起身表情痛苦地看着桑遥。
愧疚值:90
自嘲一笑, 桑遥道:「其实, 我恨不得自己真的失去了记忆。」凄凉的目光从霍夜脸上划过,落在徐长老的脸上, 「琼山派是如何得知我是至阳之体?」
徐长老冷冷一笑,「你与我们琼山派素不相识,我们因何得知还需问吗?」他看着桑遥示意王长老将其拿下。
突然,桑遥一把夺过沈淮朗腰间的匕首, 抵在自己脖颈之上。
「表妹!」「遥遥!」
几人一惊朝桑遥围了过来。
「都别动!」桑遥喊了一声, 牵动心脏, 痛的拿刀的手微微发颤。
「表妹,快把匕首放下,都是表哥的错。」沈淮朗扶着床柱站起身,背上已经痛到麻木,鲜血浸透包扎的布凝结住衣衫,稍微一动每一寸皮肤都能感受到撕裂之痛,混沌的脑袋也痛的越来越厉害了。
徐长老可不管他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对沈淮朗道:「沈淮朗,掌门是派你来取她的心给小柔治病的,你还愣着做什么!」
在场之人全都愣住了,霍夜震惊地看着沈淮朗,倏而看向桑遥,见她听到此话身体晃动一下,肌肤碰撞利刃鲜血流下雪白的脖颈,眼底的满满浮现一丝血红。
桑遥看着沈淮朗,泪水从苍白的脸上滑落,「呵呵,表哥,原来你是来取我的心的。」
「不、不是...」沈淮朗扶着额头,伸手想要去触碰桑遥。
「表哥离家的这几年,遥遥一直在盼着表哥归来,即使收到信我也不愿相信表哥抛弃誓言移情别恋,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泪眼朦胧,桑遥将匕首慢慢滑到心口处,声如泣血,「原来,在表哥心中我的存在只是为了救你的心上人的。」
「不是的,遥遥,你听我给你解释。」看向自己的双眸总是闪闪发光惹人怜爱,可现在光芒不再,只剩下痛苦与绝望,沈淮朗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体内的火似燃烧到了心脏,痛的他身体微微蜷缩起来。
桑遥不在看他,目光与霍夜的双眼相对,她勾唇笑了笑,「霍大哥,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很快乐,谢谢你。」
霍夜浑身一颤,眼眶发热不可置信地看着桑遥,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被原谅了。
愧疚值:100
爱意值:100
踉跄着走向桑遥,却被她刺进肌肤的动作吓得停住了脚步。
霍夜唿吸一紧,心中升起无限惶恐,声音近乎哀求,「遥遥,不要,霍大哥不能失去你。」
就在这时,趁众人不备,王长老闪电般袭到桑遥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她手中的匕首。
就在霍夜松了口气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被制住的桑遥剧烈挣扎,狠狠咬向王长老的胳膊。这一口用足了力气,鲜血顿时冒了出来,王长老吃痛下意识出手要将桑遥拍开,却忘了自己手中正拿着匕首。
「啊!」桑遥浑身一颤,停下动作,双眸睁大表情变得僵硬。
「这、我...」匕首全部没入桑遥体内,炙热的鲜血涌出染红了衣衫。
「表妹!」眼前的一幕发生的太快,距离最近的沈淮朗眼看着匕首刺进她体内。
「不!」霍夜双眸勐然睁大,绝望地大喊一声几步上前抱住了软倒的桑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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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唔、咳咳!」桑遥一张口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深入体内的匕首已然刺中了心,每一次的唿吸都会带来无边疼痛。
眼泪落了下来,自少时离家便再也没有哭过的霍夜,此时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心,痛的快要唿吸不过来,他只有一条胳膊只能抱着桑遥,那刺目的鲜红却无法擦掉。
「遥遥!遥遥,不要离开我!」霍夜身体微颤,声音如同哀鸣的小兽,乞求桑遥不要闭上眼睛。
「表妹,表妹。」再也支撑不住,沈淮朗脑袋一阵晕眩摔到在地,只能咬着牙爬向桑遥,背上的血痂全部撕裂,鲜血顺着浸透衣衫,随着他的爬动在地板上留下拖行的痕迹。
意识开始变得恍惚,心跳变缓,唿吸越发艰难,桑遥目无焦距,声音虚弱,「你们、要好好活着,替、替我活着,我.....」
想说的话已经说不完了,眼睛合上,捂着心口的手缓缓滑落。
「不、遥遥,别睡!别离开我!」霍夜摇晃桑遥的肩,却不见任何反应。
「表妹!表妹!」沈淮朗爬到桑遥身边,却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胸口如被火烧,血气翻涌,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啊——!」
霍夜嘶吼一声,眼底已全部染上血红,髮丝在一瞬间全部变白,磅礴混乱的真气再也压制不住,勐然爆出瞬间摧毁了房间里的东西,毫无准备的几人也被轰了出去。
「不好!他走火入魔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客栈里原本看热闹的人吓得四散逃离,习武之人若走火入魔便会失去本性,变成一个嗜杀的魔头。
「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她,我要杀了你们!」
霍夜缓缓站起身,提着长剑,面无表情双目赤红,朝着王徐二人杀了过去。
「快走!」
二人刚从地上爬起,还没来得及逃出一步,徐长老便被他一剑贯穿,双目圆瞪地倒了下去。
见此情景王长老哪敢停留一刻,全力运起内力飞身便逃,没想到却在半空中被霍夜狠狠一脚踹在后背上,「啊!」清晰的骨裂声响起,王长老口吐鲜血摔落在地,身体抽搐几下,便再没了动静。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林书阳才从地上爬起,便见师门两位长老接连殒命,而霍夜早已不见了踪影。
两天后。
「你为什么要骗我?」
一身火红的嫁衣,桑遥的脸色却一片惨白,质问着他为何要欺骗自己。
喜堂上坐满了宾客,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麻木,像是一个个木偶一般,面色苍白,低眉不语,半分喜宴的热闹都没有。
沈淮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在客栈发生的一幕,桑遥被刺死了,可是现在她又出现了。
来不及考虑,他一把将桑遥拥入怀中,连声道:「对不起,遥遥,是表哥错了,你不要离开我。」
怀中的人浑身冰凉仿佛数九天的寒冰让人冷到了骨子里,可沈淮朗仿佛没发现似的,抱着她表情很是开心。
忽然,场景一变,满目的红变成了刺眼的白,宾客也全都不见了,一阵风颳进来吹动堂上的白幡。
怀中的人突然不见了,沈淮朗四下寻找,却见桑遥从薄雾中走出来,表情凄凉带着怨恨。
「表哥,你不是想要我的心吗?」
她柔柔开口,抬手将锋利的匕首抵在心口处。
「不!住手,遥遥,住手!」他大喊着想要夺走她手中的匕首,可是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她。
「嘻嘻,给你,遥遥这就把心给你。」
她笑着,毫不留情地将匕首刺进体内,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白衣,滴滴落在地上。
「不!不!」沈淮朗闭上眼不敢面对,痛苦地大叫起来。
「啊——!」
眼睛倏地睁开,心跳快到让他剧烈喘气,勐然坐起身,背后的疼痛使他清醒不少。
「师兄,你醒了。」
屋外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静,推门而入,林书阳走过去道:「师兄,你终于醒了。」
「我这是哪里?」他甩了甩头,眼神有些恍惚,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林书阳坐在床边道:「在你自己房间啊。」
好一会,沈淮朗才缓了过来,昏迷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他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抓着林书阳道:「书阳,遥遥呢?她怎么样了?」
林书阳见他慌乱的模样,咬咬牙,道:「桑姑娘已经死了,尸体也被霍夜带走了。」
「什么?遥遥死了。」沈淮朗身子一僵,喃喃几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哎哎,师兄,你这是做什么?你的伤很严重不能乱动!」
沈淮朗一把推开他,「让开,我要去找她!她没死,她只是生我的气躲起来了,我要把她找出来。」
面色苍白眼神混乱,不管不顾取了佩剑就要出门,林书阳用尽力气也没能将他拉住。
口中念叨着桑遥的名字,沈淮朗径直跑出了自己的院子,却在路过一间房间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小姐,桑遥是沈公子的表妹,她死了沈公子是不是要回去报丧啊?」
说话的是林柔的贴身丫鬟绿儿。
林柔哼了一声,「她算什么东西,死了便死了。」
绿儿道:「小姐说的也是,整个琼山派谁不知道小姐和沈公子才是一对,那个桑遥仗着自己是沈公子的表妹竟敢来纠缠,小姐仁慈,给过她机会她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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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朗混乱的脑袋渐渐变得清晰。
只听林柔道:「之前我写信让人带给她,叫她安心嫁人,没想到她竟然不停,还偷着跑出来要来找是沈师兄,只是阴差阳错遇上了小夜,被他取了心头血给我。」
沈淮朗身子一震,没想到桑遥所说的回乡祭拜竟然是这么回事。
绿儿满脸得意,「那小贱人勾引沈公子,若不是小姐棋高一着,只怕沈公子真要娶了她了。」
林柔面露冷意,说道:「早就听说沈师兄家中有一个娃娃亲的表妹,着实让我厌恶,本来我是想让沈师兄亲自取她心头血,好叫她心灰意冷主动放弃,若是出了意外丢了命那是更好,只是没想到,那小贱人竟会惹出这许多事,还将小夜也勾引走了。」
闻言,沈淮朗整个人如坠冰窟,痛到极致的身体颤抖起来,心中的愤怒与悔恨侵蚀全身。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林柔的阴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想要除掉桑遥的手段。
可笑啊,自己竟然会对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动心,还害死了表妹。
爱意值:100
愧疚值:100
「本想着让师兄亲手杀了他,取了她的心来给我,没想到那小贱人竟然就这么死了,真是太.....」
话还没说完,只听「嘭!」地一声,房门重重甩在墙上,一个提着剑的男人走了进来。
「沈、沈师兄?」林柔见他面色阴沉,紧张地喊了一声。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沈淮朗举起剑指着林柔,二人吓得靠在桌边发抖,林柔意识到自己二人方才所说之话全都被他听见了。
林柔见沈淮朗表情前所未有的难看,眼神中带着恨意与愤怒,似要将自己千刀万剐方能泄心头之恨。
她面色苍白,强自维持镇定,说道:「比起我,你才是最狠毒的吧,是你亲口告诉我桑遥是至阳之体的。」
「你!」沈淮朗眼眶赤红,握剑的手剧烈颤抖,眼中迸发强烈的杀意,朝着林柔刺了过去。
「啊!」丫鬟绿儿发出一声尖叫逃出了房间,林柔中了毒箭伤势未愈,不是沈淮朗的对手,面对他招招致命的攻势,在被他一掌击中胸口倒飞出去砸在墙上后,还没来得及爬起,便被他一剑刺中腹部而亡。
闻声赶来的掌门林度,见到女儿死的这般悽惨,而罪魁祸首却逃之夭夭,愤怒地下了江湖追杀令,死活不论见人赏银十万两。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眼睛圆圆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
「没见过。」
「你有没有见过....」
「没见过、没见过。」
不知过了几年,从烟雨江南寻到冰冻三尺的北方,总有人能见到一个病重虚弱衣衫褴褛的男子在询问找人。
大雪如同鹅毛般从天而降,不过一夜便深极膝盖,一农户早起铲雪,见院外路上一处高高隆起,走进一看,是一具不知死了多久早已僵硬的尸体。
安魂谷。
新来的弟子捧着药材路过蝶谷的时候戳了戳身边的人,「哎,那是谁啊?怎么疯疯癫癫地对着空气说话,还让空气给他戴戒指?」
身边人道:「不知道,他已经在谷中待了很多年了,据说是谷主带回来的,疯的厉害,刚开始的时候整天抱着一个死人,都臭了,谁也不让靠进,吓人的很。」
「那....」新来的还想再问,身边人道:「快走吧,小心他又发疯。」
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却见那疯子举着一个草编戒指对着空气傻乎乎地笑了。
痛。
腹部传来尖锐的痛,唤醒了昏迷中的桑遥。
伏天温度很高,她居住的屋子一到夏天便酷热难耐。
桑遥动了动,密密麻麻地疼让她面色变得惨白,汗水浸湿了髮丝,凌乱地黏在脸颊上。
房间里很安静,堂堂将军夫人却无人看护,地上摔碎的碗也无人清理,婆子们给她换下来的染血衣裳胡乱地扔在地上。
撑着坐起身,简简单单地动作,却让她浑身起了一层冷汗。
呆愣愣地盯着地上摔碎的碗,昏迷前的记忆浮现脑海。
「夫人,这是厨房给您做的补身体的安胎药。」
桑遥身边最信赖的丫鬟萍儿将一碗汤药递到她手中,与往常一样,叮嘱她小心烫。
萍儿自从她入府便一直跟在她身边,桑遥十分信任她,即使被软禁在这个院子,萍儿也没有另寻出路。
直到汤药下肚,腹部泛起剧痛,她想要出去却被萍儿推倒在地上。
鲜血濡湿了裙摆,在地板上蜿蜒,她捂着小腹,拼命哭求着让萍儿救救她的孩子。
房门被锁,任凭她哭喊,没有一个人来救她的孩子。
「宝宝,娘给你报仇。」
桑遥摸了摸肚子,从枕头下取出一把制作精良的匕首,缓缓起身脚步虚浮地走了出去。
飞雪院。
「姑娘,您穿这件海棠裙真是太美了!」
梳妆镜前,一个年轻少妇正欣赏着镜中的自己,衣裙宛如天边的红霞,飘逸轻薄,钗环首饰妆点她的美丽。
苏盼雪执起桌上的团扇,扭了扭腰娇笑道:「这是将军最喜欢的颜色。」
就在这时,院中突然传出喧闹声,苏盼雪峨眉微蹙,「何事喧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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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正要去查看,房门却被人重重踹开,发出「哐」地一声,吓得苏盼雪手中的团扇落在地上,白玉的扇坠摔成了两半。
苏盼雪恼怒至极,正要发作,却见桑遥面色惨白如纸,幽灵一般扬着匕首沖了过来。
「苏盼雪,我要杀了你!」平日文静的将军夫人此时已然状若疯癫。
丫鬟还没来得及反应,苏盼雪便被桑遥掐住了脖子。
「啊!桑遥,你这个疯子,放开我!」苏盼雪被抵在梳妆檯上,两只手死死抓住桑遥握着刀子的手。
旁边的丫鬟被吓坏了,见此情景,赶紧上前掰桑遥的手腕。
桑遥表情狰狞,声音嘶哑地道:「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孩子!我已经把位置让给你了,你为什么还不满意!」
说着说着,眼中泛起泪花,手中的刀子又往下低了几寸。
苏盼雪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你本来就该死!是你挟恩求报抢走了将军,贱人!」
桑遥不欲再扯从前之事,只一心要为孩子报仇,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杀了苏盼雪。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你陪葬!「
「苏姑娘!苏姑娘!」婆子们闻声赶来,一拥而上抓住桑遥将她扯开,却不想刚脱离了苏盼雪身边,桑遥便挣脱开来划伤了几个婆子。
正要再扑过去,苏盼雪喘着气大声道:「桑遥,那碗药是将军默许的!」
一句话,混乱的场面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桑遥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
「你们去门口守着。」苏盼雪看了屋内的人一眼说道。
「是。」丫鬟婆子们会意地远离了二人。
苏盼雪逐渐平静下来,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撕开桑遥鲜血淋漓的伤口,「是将军想要你死。」
浑身一颤,桑遥瞪着眼睛,「不可能,你胡说!」
她与将军之间确实出现了问题,但将军不可能会下手杀害自己的孩子。
苏盼雪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我爱将军如命,虽然厌恶你,却不想做让将军讨厌我的事,反正你也对我构不成威胁,若没有将军示意,我怎敢谋害将军夫人。」
桑遥闻言整个人僵在那里,明明是夏天,却浑身发冷整个人如同掉进冰窟窿一般,握着刀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她喃喃着。
苏盼雪又凑近几分,在她耳边说道:「要怪就怪你自己,你的存在只会连累将军府,你知道吗,其实你.....」
话音刚落,桑遥整个人如遭雷击,苍白的脸退尽了全部血色。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在骗我!」桑遥浑身失力,倒退几步靠在柱子上瘫软下去,嘴唇颤抖地看向苏盼雪。
见她这样,苏盼雪弯眉笑了起来,嫣红的唇瓣开合,恶毒地说道:「你就该和那个孽种一起去死。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消失在门外,房间里只剩下桑遥一个人呆滞地坐在地上。
「呵、呵呵,哈哈哈哈!荒唐、荒唐啊!」桑遥突然大笑起来,眼泪一滴滴落在衣裙上晕湿了上面她最爱的梨花。
画面的最后是她绝望自裁死不瞑目地模样,和门边一闪而逝的黑色衣摆。
丰州。
一连下了三天的雨,直到清晨终于停歇。
天沟里的水顺着青瓦屋檐落到地上,墙角长满青苔的泥土被砸出一个小坑,门前的道路上泥水未干,早起赶集市的年轻姑娘们走的时候格外小心,生怕弄脏了身上新裁的衣裙。
吱呀一声,挂着『桑记糕点』牌子的店门被拉开,桑遥拎着篮子走了出来。
「桑姑娘,出门啊?」对面卖瓷器的老闆娘也刚开门,热情地招唿着。
桑遥背着背篓笑着道:「是啊大娘,我去山里采点野山菇。」
老闆娘道:「那你可要小心点,野山菇有毒的,不要采错了。」
「知道了,谢谢大娘。」
桑遥要去的山是丰州境内最大的一座山,山高林密连绵数里,山中野物颇多,附近又很多人都靠打猎打柴为生,丰庆县的郎中们也经常上山採药。
「小八,我要兑换一个『野外生存』技能。」
桑遥沿着樵夫们上山开出来的小路往上走,停在一朵被枯叶遮盖的菌菇前,对小八说道。
【好的,兑换需要一百积分哦】小八说道。
桑遥噎了一下,【太黑了吧,这么贵?】上个世界收穫二百点愧疚值就是二百积分,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人物设定是糕点师,桑遥虽然有做糕点的记忆,但并没有实践过,正愁得慌却听小八说可以用积分兑换技能。
可光这一项技能就花了五十积分,现在又花掉了一百积分。
现在桑遥算是搞清楚了,一万点愧疚值能让她凝出人体,原本她还以为自己努力工作个百年就能攒够,没想到还需要积分来点亮各种技能。
她只是一朵莲花,人类技能她是一点不会,只能兑换,这样一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攒够积分了。
幸好自己没有把愧疚值吸收掉,要不然现在就麻烦了。
小八嘿嘿笑了两声,安慰道,【主人,这些技能都是永久的,很划算的,对做任务都是有帮助的。】
桑遥嘆了口气,【贼船已经上了,还能怎么办呢,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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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脑海中传来叮地一声,技能已经兑换成功。
一场大雨后,山中的菌菇全都长起来了,只是有很多都不能吃,有了野外生存技能,菌菇有毒没毒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就在桑遥采的起劲的时候,小八突然道:【主人,袁铮滚下来了】
桑遥顿了一下,弯腰捡起一朵黄白色的野山菇丢进背篓中跟着小八的的指引走了过去。
山坡下,一个浑身染血的男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公子?公子醒醒。」桑遥跑过去放下背篓,唿喊了几声。
好一会,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模模煳煳中看到一个女子的轮廓,嘴巴一张一合地似乎是在喊着什么。
「公子,你怎么样啊?」桑遥见他睁开眼睛,急忙询问,她不知道男人伤势如何,从这么高的山上滚下来,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她不敢贸然动他。
被敌军偷袭,好不容易冲出包围圈,早已伤痕累累,在山中奔逃了一夜早已精疲力尽,袁铮只睁开眼睛看了桑遥一眼,便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后,袁铮首先感受到的是包围自己的香气,是清淡香甜的梨香。
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头顶淡粉色的纱帐,袁铮愣了一会,才想起昏迷前似乎有人救了自己。
掀开被子坐起身,袁铮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受伤的地方也被包扎起来了。
站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已经夕阳西下了,抬手挡住有些刺目的光线,缓了一会,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公子,你醒了。」桑遥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见袁铮站在窗边惊讶地道:「你身上的伤很严重,公子怎么起来了,大夫说要多休息。」
袁铮侧过身,橘黄的夕阳从窗户照射进来,落在他稜角分明的侧脸上,周身被光晕笼罩,身姿挺拔,俊眼修眉,如同神话中的天神一般高大俊美,冰冷锐利的眼神似要将人看透。
「我、我是来给公子送饭的。」桑遥呆了一下,声音有些结巴地道,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也没发现。
袁铮走了过来,微微点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桑遥将东西放在桌上,「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袁铮着实有些饿了,便坐下来安静地吃了起来。
气氛顿时安静下来,桑遥咬着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
一碗粥,两碟小菜,袁铮吃的干干净净,桑遥起身收好碗筷转身往外走,却一脚踩在掉落的丝帕上。
「啊!」桑遥惊叫一声,手中的托盘飞了出去,整个人往地上摔去。
「小心。」沉稳的声音响起,一只大手拉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收,桑遥勐然转身脚步不稳地撞了过去,咚地一声,二人撞在墙上。
桑遥吓得心脏怦怦乱跳,睁开眼,一抬头撞到了袁铮的下巴。
「啊,对、对不起!」桑遥红着脸一叠声地道歉。
「没事。」袁铮放开桑遥淡淡道。
后退几步,桑遥尴尬的满脸通红,正要逃离房间,却见袁铮雪白的中衣上染上了点点红色。
「公子,你伤口裂开了!」桑遥指着袁铮的胸腹处,焦急道:「公子,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袁铮摇摇头,「不用了,没事的。」
桑遥皱眉道:「怎么会没事,伤口那么深流了那么多血。」她抬眸看着袁铮,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很是苍白,不由分说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往里面走去。
「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大夫叮嘱过了,要好好休息不要把伤口弄裂了。」
袁铮一言不发地任由桑遥将他拉到桌边坐下,看着她拿来药粉和布帛还不避讳地解开自己的衣裳。
「哎呀,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袁铮身上最严重的一道伤口便是从左边肩膀至腰腹处的一条十来寸长的伤口,伤口足有半寸深,大夫说若不是救治及时,袁铮便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将白布条解开,桑遥小心地取下纱布,生怕碰到伤口。
许是刚才动作过大,裂开的伤口鲜血不断地流出来,染红了裤腰。
桑遥拿着布小心地擦着血,伤口狰狞外翻,猩红地血肉让她看着就觉得疼。
「这个金疮药效果很好,就是有点疼,你忍耐一下。」桑遥抬头看着袁铮,眼睛红红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袁铮眼神沉沉地看着桑遥,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小心轻柔,涂药粉的动作更是轻缓,似乎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明明自己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受伤对他来说也是家常便饭,每次包扎只要上了药死不了就行,从来没有人向眼前的女子这样,担心他会疼。
手指微微颤抖地上着药,桑遥紧张地额头都冒汗了。
「我不疼,你不用那么小心。」袁铮说道,他从小便没有痛觉,受再严重的伤也不会觉得痛。
桑遥道:「都伤的这么严重了还不疼,你不用忍着,要是疼就跟我说,我再轻一点。」
因凑的很近,桑遥说话的时候,一股暖暖的热气落在他的肌肤上,袁铮蓦地一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察觉到袁铮的肌肤紧绷,桑遥赶紧道:「是不是弄疼你了,对不起,你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将溢出的鲜血和伤口上的药粉擦去重新倒上金疮药止血,桑遥赶紧拿起布帛重新给他包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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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腰间打了一个结,桑遥舒了口气,欢快道:「好了!」
一抬头,四目相对,袁铮漆黑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桑遥,柔美的鹅蛋脸上是一双大大的杏眼,漆黑的瞳仁如同浸在清水中的美丽珠儿,清透明亮,秀气的琼鼻直挺的恰到好处,双唇如同粉嫩的花瓣,因距离过近,他能清楚的看到她白嫩的脸颊上正在浮现的红晕。
如同擂鼓般的心跳惊醒了桑遥,她勐然直起身子后退几步,「我、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房门彭地一声被关上,袁铮盯着房门许久才收回目光。
第二天早上。
袁铮被一阵敲门声叫醒。
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金黄的阳光从大开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纱帐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袁铮不可思议地瞪着床顶,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像昨晚那样睡得如此香甜,若不是敲门声,恐怕自己还得睡下去。
「公子?公子醒了吗?」桑遥敲着门,这已经是她第三次上来看了,眼见着快要到午时了,房间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担忧。
「来了。」沙哑低沉的声音自屋内响起,片刻后房门被打开,袁铮眼神清明地看着桑遥。
「公子醒了,昨晚睡得可好?」桑遥端着水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咳!」袁铮掩唇咳嗽一声,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一闪而逝。
桑遥指着铜盆道:「公子先洗漱,一会我给你送吃的过来。」
袁铮道:「姑娘叫我袁长川就好。」
桑遥笑着点头,「好,那我叫你袁大哥,我叫桑遥,袁大哥可以叫我遥遥。」
袁铮自然不会如此亲密地称唿,便叫了一声桑姑娘。
桑遥走到床边整理床铺,却发现床上很是整齐,只床的中间被压了一个痕迹,似乎他一整晚都没动过一般。
受伤的人不宜吃重口味的东西,桑遥煮了饭,又做了两个有利于伤口恢復的菜,和昨天一样,袁铮不言不语地将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袁大哥,我给你换药。」桑遥拿来干净的布带,示意袁铮坐到凳子上。
伤口被包了一夜,有些地方已经被鲜血结的痂粘住了,桑遥咬着唇,动作极为轻柔地慢慢撕开,见血痂被撕掉又流出鲜血,她的手指总会控制不住地颤抖。
袁铮见她这样,垂下眼睫道:「我来吧。」
桑遥顿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便放开手站在旁边。
袁铮拉着布带轻描淡写地撕开,桑遥甚至听见了空气中细微的撕裂声。
「哎哎哎,你干嘛!不能这样!」桑遥惊地弯腰一把抓住了袁铮的手,皱眉责怪道:「你这人怎么脾气如此急躁,还不容易结好的痂都被你撕裂了!」
她拿起布帛擦拭着渗出来的鲜血,「你这样伤势加重了怎么办?」
袁铮面无表情道:「没关系,小伤而已。」从小到大自己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伤,比这严重的多的是,只要死不了就没什么大碍。
桑遥瞪了他一眼,抢过他手中的布带,小心地取下,「伤口这么深了还叫小伤,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昨天帮他清洗换药的是王大夫,她并不知道他身上竟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新的旧的都有,桑遥一边上药一边问道:「袁大哥,你是做什么的?怎么身上有这么多伤疤?」
袁铮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是走镖的。」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桑遥瞭然的点头,镖师走镖确实危险,受伤也属正常。
桑遥问道:「那你那天怎么会出现在山上?」
袁铮道:「是被人劫镖,我们的人全死了,只有我侥倖逃了出来。」
桑遥面露同情,嘆了口气道:「能捡回一条命也算是命大了,袁大哥不要多想,好好养伤才是。」
「嗯。」袁铮点了点头。
桑遥拿起桌上的薄纱,说道:「大夫说伤口不能一直包着,天气热闷着容易化脓,只要不流血就可以用这个白纱包一下挡挡灰尘,这样有利于伤口恢復。」
袁铮没有反驳,顺从地任由桑遥动作。
粉色的薄纱带着淡淡的香气,是和被子一样的味道,上面还有摺叠的痕迹,看样子应该是女子秋冬所用的纱巾。
桑遥认真地包扎着伤口,薄薄的纱摩擦在皮肤上带起一丝丝怪异地感觉,身体不由自主有些发僵,喉咙也一阵阵地发紧。
突然,桑遥的手顿了一下,白嫩的耳垂迅速染上粉色,片刻后红的快要滴血,连雪白的脖颈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昨天换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光线不甚明亮,自己当时因为太过紧张注意力全都在袁铮撕裂的伤口上,旁的什么也没注意。
可现在,自己竟然一直在看着一个陌生男人半裸的身子,还摸来摸去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竟如此大胆,若是被外人知道,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子。
第27章 ◇
◎孽缘2◎
桑遥父母在几年前因病去世, 留下一间糕点铺,原本一家人经营铺子的生意还算不错,现在只剩桑遥一人, 所有事情都要他自己做, 忙不过来,只能减少糕点的花样, 如此一来,生意便差了很多, 只能勉强餬口。
「桑姑娘, 今日的糕点卖的不多啊。」
一个穿着蓝色锦缎的年轻男子打着扇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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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遥坐在柜檯后面低头整理,听见声音也不抬头,淡淡道:「张少爷要买什么?」
张淮是丰庆县令的独子,整天无所事事遛鸟斗蛐蛐, 要么就是在街头闲逛。
见桑遥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张淮反倒更来劲了,走到柜檯前打量一番, 用摺扇敲了两下, 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桑遥柔美的脸庞说道:「这些我全要了, 麻烦桑姑娘给我包上。」
桑遥放下手中的活,依言把十几盒今天现做的糕点全都摆到柜檯上, 弯腰取出细麻绳利落地打包好。
「一共三两银子。」桑遥拨着算盘说道。
张淮坐在高脚凳上,朝僕从使了个眼色,僕从会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到门中间站定,不许别人进来。
「银子我张淮多的是, 桑姑娘....」将钱袋子扔在檯面上, 伸手抓住桑遥的手, 柔滑的触感令他头皮一麻,忍不住心神荡漾起来。
「放开!」桑遥涨红了脸挣扎几下却没挣开,张淮笑嘻嘻道:「桑姑娘,你看你整天守着这个破地方多辛苦啊,不如跟了我,要什么有什么,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全都给你买。」
「放开我!」桑遥用力甩开他的手,眼中满是怒火瞪着张淮。
被她瞪着,张淮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痴汉似的笑了起来,「桑姑娘的容貌就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桑遥气的眼圈发红,她孤身一身生活在这里,不敢真的惹怒了张淮,到时候吃亏受伤的还是自己,咬着唇从钱袋子里拿出三两银子,将东西往前一推,「慢走不送」
说完,转身往后面走去。
「桑姑娘!桑姑娘别走啊!」张淮跳下凳子往前追了两步,没敢再进去。
「唉,回家!」张淮嘆了一声,招手让僕从拿了糕点离开了铺子。
听见二人离开的声音,桑遥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眼睛一酸再也忍不住掉起了眼泪,自从父母去世后,她过的每一天都胆战心惊,如张淮之流欺她家中无人便言语调戏的事情时有发生,好在她是街坊邻居从小看着长大的,怜惜她父母早亡,平日里多有照顾,那些人才不敢做什么。
越想越伤心,桑遥趴在桌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老旧的木板被踩踏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桑遥哭声一顿,意识到什么,抬起头,只见帘子被人拉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隔断处。
「袁、袁大哥。」桑遥叫了一声,赶紧将眼泪擦干净。
「你怎么下来了?晚饭还没做好。」桑遥道。
袁铮在房间里听见桑遥的哭声,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走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袁铮走进去眼睛一扫,发现这里摆着一张简陋的小床,和一张桌子,说是小床其实不过是用青砖靠墙垒起来后放了一块木板在上面,看小床上面的东西,袁铮这才知道桑遥竟睡在这里。
「没,没事。」桑遥擦干了眼泪,站起身道:「我去做饭。」
起身走进厨房,袁铮也跟了进来,「我帮你。」
桑遥连忙道:「不用了,你的伤还没好,还是休息吧。」
袁铮摇摇头,「已经没事了。」伤口虽然深,但桑遥给他用的金疮药效果很好,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伤口已经好了不少了。
见他这样,桑遥便点点头指了指灶下,「会生火吗?」袁铮点点头走了过去。
桑遥站在灶台前打了几个鸡蛋,看向灶下的袁铮愣了一下,说道:「袁大哥,不好意思,我忘记给你准备衣裳了。」
袁铮自己的衣服烂的很厉害,染上的血污清洗不掉,桑遥便一把火将其烧掉了,现在他身上穿的是桑遥救他那天临时在铺子买的,当时没有细想,买的并不合身。
袁铮嗯了一声,抬手将一截竹筒塞了进去。
将西红柿的皮剥掉,切成块,桑遥拿起油壶看了看,小心地到了一点点擦了擦锅底,将西红柿倒了进去,油水碰撞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翻炒几下后舀了一瓢水倒进去,桑遥准备做个西红柿鸡蛋汤。
趁着煮汤的功夫,桑遥拿了一颗大白菜清洗处理,「咚」地一声灶膛发出响动,桑遥道:「袁大哥,怎么了?」
「没事,竹子没干,烧炸开了。」
这很正常,桑遥也遇到过,点了点头继续手中的活。
晚上吃的很简单,西红柿鸡蛋汤和一大盘子蔬菜。
从碗橱中拿出碗筷盛好饭端到院子里,桑遥喊了一声让袁铮洗手吃饭。
「袁大哥,你的手怎么回事?」
袁铮伸手过来拿筷子的时候桑遥见他手掌红肿似乎还在渗血,不由惊叫道。
袁铮无所谓地道:「没事,破了点皮。」刚才竹子烧的炸开飞出来,他下意识用手抓了一下
桑遥放下碗筷拉过他的手,右手掌心似是被烧到了,一大块皮都没有了,露出猩红的肉,已经开始渗血了。
「这还叫没事!」桑遥道:「是刚才烧火弄得。」
袁铮道点点头,手掌伤成这样眉头却没皱一下,桑遥知道他没有痛感,却还是忍不住道:「袁大哥,受伤了一定要及时治疗知道吗?」
袁铮这样没有痛感虽然看起来很好,但也非常危险,因为身体的主人不在意,伤口恶化加重等都有可能致命。
起身走到屋内的小角落,搬开杂物,桑遥蹲下身从地里取出一个密封的小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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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前几天烧的金樱根水,专门治疗烧伤的。」桑遥取来一块干净的布帛用开水烫了一下抖了抖等它变凉。
「这是我爹以前教我的,生活上总免不了受些小伤,这些东西家里一年四季都要备上的。」
把布帛放在药液中浸湿了敷在袁铮手掌上,顿时一股冰凉的感觉传了过来。
袁铮盯着桑遥的脸,「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桑遥扫了一眼他的愧疚值:5点,嗯,很好,不愧是在战场上厮杀的男人,心就是硬。
桑遥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说道:「我救了你,应该对你负责任。」
袁铮道:「你对每个陌生人都这么好吗?如果我是坏人呢?」
抿了抿嘴,桑遥起身拿了一把勺子放在袁铮面前,「我不会见死不救,若你是坏人那我只能自认倒霉了。」
她苦笑一声,「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袁铮看她露出这样悲凉的表情,莫名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
晚上休息的时候,袁铮让桑遥睡回自己的房间,他在下面打地铺就行。
桑遥道:「没事,袁大哥,你身上有伤,要好好休息,我睡在这里可以的。」
桑遥拒绝了,不由分说催促着袁铮回房间休息。
微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带起屋内淡淡的香气,今夜皓月当空,繁星满天,皎洁的月光洒进屋内点亮了如墨的黑夜,袁铮躺在床上甜淡的香气钻进鼻间,是他浑身放松下来很快陷入了沉睡。
次日。
早上买糕点的人不多,桑遥整理了一下,便叫了袁铮去买衣服。
「袁大哥,等一下。」正要出门,桑遥突然喊了一声。
袁铮转身看她,桑遥蹬蹬蹬跑上楼,不一会又一阵风似的跑了下来,手中拿着一个布袋。
「袁大哥,这是我救你那天你身上携带的东西,我不小心弄坏了几张纸,你看看严不严重。」桑遥把东西倒在柜檯上说道。
见到虎符的那一刻,袁铮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微不可查地放松下来,伸手拿起看了看便又放下。
桑遥拿起被损坏的纸,「袁大哥,要不要紧?」袁铮接了过来,被损坏的东西不是什么普通的纸,而是他潜心研究分析的敌方的地势图与一些作战计划。
见袁铮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桑遥以为那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说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这是乱写乱画的纸,不小心弄坏了。」
桑遥嘀咕,「我不认识字,哪知道上面是什么东西,这不能怪我。」
袁铮的手顿了一下把东西收起来说道:「没事,不是什么严重的东西,这是我绘制的走镖线路图,还有我们走镖用的令牌和信物。」这套说辞现在他用起来无比顺口。
「那就好。」桑遥笑了笑说道:「咱们快走吧。」
袁铮的衣裳不好买,他的身材过于高大,裤子勉强能凑合,上衣都不合适,跑了三家才终于买到。
「一共是三两五钱银子。」店掌柜道。
桑遥从怀中掏出小荷包,数了四两银子递给店老闆,心中感嘆,没想到最便宜的衣服也要这么多钱,幸好只买了两套,要不然钱就不够了。
看着一下子就瘪下去的荷包,桑遥无奈地嘆了口气。
站在他身后的袁铮拿着衣裳走到门口,眼睛无意一扫似是发现了什么,抬脚走了过去。
「哎?人呢?」付完钱,桑遥一回头却发现袁铮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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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
◎孽缘3◎
袁铮带军这些年在方圆百里都布下了可以联络军队的人。
「你把这个送去永安镇善和堂交给大夫何进。」袁铮方才无意中扫到一家铺子的门口摆着他们联络的暗号。
「小人一定日夜兼程将东西送到, 请大人放心。」勘验令牌无误后,店掌柜将其放进怀中,郑重保证。
偷袭之事尚未查清, 他还不宜露面, 先和手下人联络上了解情况后再做打算。
从铺子出来,见桑遥正在街上四下寻找自己, 袁铮赶紧走了过去。
「桑姑娘。」袁铮快步上前喊了一声。
「袁大哥,你到哪里去了?」桑遥转身道。
袁铮指了指不远处的铺子说道:「方才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人。」
「是认识的人吗?」
袁铮摇头, 「认错了。」
桑遥点点头, 说道:「袁大哥,陪我去个地方吧。」
袁铮疑惑地跟着桑遥往前走,绕了两条巷子,来到一个很小的药铺中。
「王爷爷,您在吗?」铺中无人, 桑遥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后院一个老者应了一声,片刻后走了出来。
桑遥拉着袁铮的衣袖走了进去, 对老大夫道:「王爷爷, 这是我远房表哥, 我跟您说的那个病人就是他。」
王大夫年过花甲几年前关掉了原来的铺子,将家里改了一半做药铺, 平日里也就给街坊邻居看看病,桑遥的金疮药就是王大夫制出来的。
王大夫笑呵呵地坐在椅子上指着旁边的凳子道:「年轻人,坐下老夫给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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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铮有些惊讶地看向桑遥,桑遥笑着道:「昨天我来找王爷爷跟他老人家说了你没有痛感的病, 王爷爷说他很感兴趣, 叫我把你带过来看看。」
袁铮道:「不用了。」说罢转身就要走, 他不喜欢被人做作主张。
「袁大哥,等一下。」
桑遥追了出来,见袁铮表情不虞,连忙道歉道:「袁大哥对不起。」
她想帮他找回痛觉,却没想到自己这样做别人会不会生气。
袁铮淡淡道:「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桑遥见他这样说,没有再劝,说道:「那我去和王爷爷说一声,咱们回家。」说着跑进了屋子。
次日。
早上天还没亮桑遥便起床开始做糕点。
袁铮是被楼下的声音吵醒的。
起身来到窗边,外面黑漆漆的,这里没有用来计时的水漏,袁铮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
这几天的夜晚他睡得都很好,前面十几年的作息都被打乱了,每天醒来都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袁大哥,你怎么起来了?」桑遥坐在灶膛下烧火蒸糕点,见袁铮走了进来惊讶道。
「有什么要帮忙的?」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断手断脚不能下床,总不能天天等着桑遥一个姑娘来伺候。
桑遥露出一个微笑说道:「那袁大哥帮我把院子里的水缸打满水吧。」
袁铮点点头走到院子里,顺着桑遥指的打水的地方挑着水桶走了过去。
看着袁铮离开的背影,桑遥对小八道:「小八,把袁铮的剧情给我看看。」通过这两天的相处,她发现袁铮是一个极为冷静不易动情的人,自己救了她又如此尽心照顾,加上自己容貌不俗,偏偏他的愧疚值是一点也不动,不用看她也知道,爱意值估计也是负数。
【好的,主人】小八应了一声,将袁铮的剧情穿到桑遥脑海中。
袁铮的父亲名叫袁德海,曾立下过赫赫战功是皇帝亲封的镇国将军,母亲是国公爷之女,嫁与袁德海做了正妻,在外人看来门当户对的美好姻缘却从成婚那日就已经开始腐烂。
袁铮的母亲李氏自幼爱慕袁德海,可袁德海对她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成年后李氏仗着家中是皇后亲戚便向皇帝求旨要嫁入袁家。
皇恩浩荡无人能拒,袁德海便在出征前与李氏完婚,第三天便跟随军队北下平乱。
这一去,便是五年,李氏一人如同守活寡般留在袁府。
袁德海不负皇恩,大捷归来,李氏激动欣喜迎接自己的夫君,没想到与袁德海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叫珠儿的女子。
半年前袁德海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对珠儿一见钟情,年少情烈只觉遇到了此生最想共度一生之人,却不曾想珠儿非但对他无意,反而因为他打搅了自己的平静生活而心生厌恶。
心高气傲的年轻将军哪能接受,便强行竟珠儿带回了京都。
本以为夫君归来自己二人便能夫妻恩爱,弥补分离五年之痛,没想到,自从珠儿进府,本就不喜她的袁德海,连她的房门都不曾踏入。
李氏本想借娘家之势给袁德海施压,可彼时的袁德海已经不是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年了,落魄的袁家在袁德海得胜归来掌权之时便如日中天,一跃成为朝廷新贵。
袁德海独宠珠儿,李氏慢慢变成了一个充满嫉妒与怨恨的女人,在多次针对珠儿后与袁德海彻底撕破了脸。
后来李氏为了保住自己的正妻之位,买通了袁德海身边的侍卫,给他下了药,这才有了袁铮。
父母交恶对一个孩子来说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有了孩子李氏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儿子身上,从小对袁铮就非常严格。
内心长期充满怨恨与不满,李氏的心理渐渐变得扭曲起来,只要听到或看到袁德海与珠儿,回去之后便会将愤恨倾泻在年幼的儿子身上。
夫君袁德海对这个儿子虽有关注却无关爱,因为袁铮是他被算计的耻辱,对于袁铮的遭遇,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袁铮上的严重了才会找大夫去看望。
而李氏却因为袁德海的举动对袁铮下手越发严重,袁铮患上的无痛症便是被李氏用开水烫到了背部所致。
那时候袁铮才只有五岁,差点死掉,伤好过后就失去了痛觉。
儿子差点死掉,却将责任全都推到了袁德海的头上,与之发生了剧烈的争吵,袁德海觉得李氏已经疯癫了,便将儿子放在身边日夜照顾。
那段时间让袁铮生不如死,小小的人心从此便冷硬似铁。
六岁时珠儿诞下一女,袁德海如获至宝,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全都送给珠儿,只为求美人一笑。
而李氏也变得越加疯狂,对袁铮的打骂如同家常便饭,因失去了痛觉,即使被李氏打的皮开肉绽也不哼一声,身上的伤触目惊心。
袁德海对珠儿越好,李氏就越发嫉恨,人也变得恍惚起来,经常将袁铮当成珠儿的女儿对其辱骂责打,清醒过来的时候又会抱着儿子痛苦大骂袁德海负心薄倖。
袁铮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在他九岁那年,李氏花重金雇了杀手,在珠儿带女儿去祈福的路上将二人杀害。
袁德海痛失心爱的女人和女儿,愤怒之下将李氏一剑刺死后自己也变得疯疯癫癫,偌大的将军府一夕之间落败,只余年幼的袁铮靠着外祖家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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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好惨吶。」桑遥了解后深深觉得袁铮真是太倒霉了,难怪养成了这样的性格,人冷心也冷,即使知道无痛症有多危险也从没想过治癒,恐怕他早已不在乎了吧。
「那个苏盼雪又是怎么回事?」桑遥问。
小八道:【苏盼雪的父亲苏成是袁铮的启蒙老师,对他多有照顾,苏盼雪算是与袁铮一起长大的,喜欢过袁铮,但几年前嫁给了文昌侯的独子】
「哦~」桑遥点点头,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少年遭人排挤欺负,只有她站在他这边,与他交朋友,少年慢慢倾心于她,是不是?」
小八:【你这么兴奋干什么.....袁铮回来了。】
!
微笑的脸僵住,桑遥低下头借着火光的掩映,整理好表情,抬起头时又恢復了原身应有的神态。
「今天怎么回事?」桑遥坐在柜檯后,大半天过去了,却没有一个客人进来买糕点,她家糕点都是当天现做,每天不说全部卖完,也能卖八成。
看看天气,今天风和日丽,不冷不热的,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怎么就没人进来呢,眼看着太阳西斜,架子上的糕点一盒也没卖出去。
「袁大哥,今天晚上只能吃糕点了。」桑遥声音闷闷地道。
袁铮点点头,他不在乎吃什么,行军打仗的时候能一天三顿吃得上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吃什么他都可以。
太阳已经落山,街道上的铺子一家接一家地响起关门声。
第二天、第三天.....
一连四天,桑遥铺中的糕点卖出去的加在一起都没有之前一天卖的多。
「大娘,在忙呢?」
桑遥走到对面,手中提着两盒糕点。
「丫头,又送糕点过来,破费了。」瓷器店的老闆娘许氏笑眯眯地接过糕点,邀请桑遥进屋坐坐。
桑遥摆摆手,「不用了,大娘,我马上就回去了。」
许氏点点头,将糕点递给女儿拿进了屋子,担忧地问道:「第几天了?」
桑遥垂头丧气道:「第四天了,家里的面粉都快要用完了。」
这几天气温升高,有的糕点放两天就坏了,没法吃只能扔掉,桑遥心疼,没办法便将糕点送给了街坊邻居。
许氏靠在柜檯边,看桑遥可怜的模样嘆了口气说道:「丫头,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没有啊。」桑遥迷茫地摇摇头,这几天她就在家里做糕点卖糕点,连店门都没出过几次,怎会与人结怨。
许氏抬了抬下巴,「是否是你那表哥得罪的人?」
桑遥摇摇头,「表哥他从没来过这地方,只认识我一人。」
许氏也疑惑了,但也没有什么办法,从柜檯抽屉中取出几块碎银子说道:「先拿去用。」
桑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谢谢大娘,我还有点银子。」
许氏点点头道:「要是手头紧就来找我。」
「好,谢谢大娘。」
回去之后,桑遥坐在小房间里将床头的小荷包翻出来,倒了倒,里面只有二两银子了。
「唉!」
躺在床上嘆了口气,糕点卖不出去,得想别的办法赚钱才行。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桑遥轻手轻脚地起身背上竹篓走了出去。
桑遥关门的声音惊醒了袁铮,他起身见桑遥走了出去,并没有跟上去。
清晨的山林中露水很重,桑遥拿着一截竹竿在在前面打水。
她是进山找药材的,只是走了很久只找到几株寻常的药草,周围的人进山採药的很多,靠近山下一块基本找不到什么东西,没办法,桑遥只能往上走。
车前草、半夏、胖大海这些常见的药材山中都有,桑遥一边走一边挖采,不知不觉走到了山的深处。
「咦,是丹参和黄精。」
桑遥高兴地蹲下身,拿着小锄头开始挖,丹参虽有一个参字,却并不是什么大补之物,丹参大夫们应用于女子的妇人之症,有活血化瘀、通经止痛、清心除烦的功效,是药铺中时常短缺的药材。
黄精的作用比丹参要多很多,属于温补型中药材,能滋阴补阳、填补肾精、可以改善脾胃虚弱,对男人不佳的精气也有很好的疗效,属于比较稀缺的药材了。
如今是五月份,山中名贵的药材也不是很多,发现了黄精,桑遥很是高兴,想着若是能多找一些,今天便是满载而归了。
「啊,嘶!」林中植物茂盛,桑遥一个没注意,手背传来一阵刺痛,下意识将手往回一缩,却被刺泡藤上的尖刺剌出一道道血口子。
「好痛。」桑遥抬起手吹了吹,拔掉扎在上面的尖刺,扭过头见刺泡树上结满了红红的刺泡果,伸手摘了几个放进嘴里嚼了嚼,酸甜的汁水盈满口腔,非常好吃。
「摘一些带回家给袁大哥也吃一点。」
桑遥这样想着,从背篓里拿出携带的小匕首,割了几条挂满刺泡果的枝藤,又把上面的刺给弄掉后放进了背篓中。
又寻找了一会,从茂密的草丛中钻出来,刺目的太阳穿过稀薄的树冠洒在桑遥所在的地方,桑遥抬头一看,估摸着现在应该快到午时了。
「这么晚了,该回家了。」桑遥嘀咕着,四下看了看,到处都是齐腰深的高草,想要辨别下山的路有些困难。
寻了一处较高的大石头,桑遥爬了上去,看了一会确定方向,准备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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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嘶。」
清晰可闻的嘶嘶声在身后响起,桑遥准备抬起的脚又悄悄缩了回来,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嘶嘶、嘶嘶嘶!」声音在耳边响起,桑遥看向地上的影子,一条蛇缠着树枝倒吊在她的头顶。忽然,脸颊被一个冰凉湿润的东西一碰一碰地,桑遥吓得面无血色,喉咙都快要抽筋了。
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额头的冷汗冒出滴落在睫毛上然后落进眼中,桑遥难受地拼命眨动眼睛,手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揉眼睛。
刚动了一下,那蛇勐然一缩,直挺挺地抬起了脑袋一双幽暗的蛇瞳紧紧盯着桑遥。
怎么办?怎么办?
桑遥在心中狂唿,心脏跳的越来越快,腿肚子也开始颤抖起来。
突然,她想起手中拿着的匕首,极为小心地将匕首转了个方向,屏住唿吸,手腕发力勐地将匕首抛了上去。
蛇果然被这动静吸引,一瞬间蛇头探出却咬匕首,桑遥趁机往下一跳。
「哎呦——」
跳下来的时候左脚踩到一个石头上,脚一崴摔倒在地,带起一阵钻心的疼。
没空管脚,桑遥抬起头,头顶的蛇已经爬到了树枝上,缓缓向树顶爬去。
桑遥拿起靠在石头上的竹竿慢慢站了起来,把背篓的盖子合上,背在肩上,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去。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
春天正是万物生长的时候,地上的青草长得极为茂盛,加上枯枝落叶和未干的水汽,若是不小心,踩上去很容易就会摔到。
桑遥一手杵着竹竿一手拽着树枝往下走,柔嫩的手心已经被勒红划破了。
「桑姑娘——」
红亮的声音惊起枝头休憩的麻雀,唿啦唿啦地全都飞了起来。桑遥喘着气拉住身旁的树枝仔细听了听,似乎是袁铮的声音。
「袁大哥,我在这里——」桑遥大声喊着,可她已经精疲力竭,声音并没有传出去多远。
又听袁铮叫了几声,声音似乎远离了一些,桑遥有些着急,稍稍加快了脚步往下走,一边抬头喊道:「袁大哥,我在、啊——」话还没说完,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下摔去。
上来的时候还不觉得又多陡,这会滚下来的时候,桑遥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山高路陡了。
背篓在摔倒的时候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桑遥往下滚着,几次想要抓住树枝都没有成功,身体不停地撞在树枝石头上,天旋地转之间身体勐然腾空,下一秒桑遥尖叫声响起,「嘭」地一声重重摔了下去。
「唔!好痛!」伴随着摔落,清脆的咔嚓声响起,右腿传来剧烈的疼痛,桑遥闷哼一声,痛苦地叫了起来。
第29章 ◇
◎孽缘4◎
「桑姑娘!」
好一会, 听见声音的袁铮跑了过来,见桑遥躺在地上,表情痛苦, 伸手将她扶起。
「桑姑娘, 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钻心的疼让桑遥感觉脑袋有些发晕起来,恍惚间感觉全身都在疼, 苍白的脸上冷汗滚滚,声音虚弱道:「袁大哥, 背篓、背篓掉了。」
辛辛苦苦采的药草不能丢, 桑遥抬手指了指滚下来的地方。
「我先送你去看大夫。」袁铮自己虽然对受伤没有感觉,但在军中多年,光是看也知道受伤很痛苦,见桑遥都快要昏过去,哪还顾得上什么背篓。
桑遥摇摇头, 坚持道:「袁大哥,先去把背篓找来里面装了很多药草要卖钱的,我没事, 你把我放在这里就行。」
「你!」袁铮不知道她为何这么看中那个背篓, 但还是听话地将桑遥放在地上, 攀爬向上把背篓找了回来。
「桑姑娘?桑姑娘?」回来的时候见桑遥躺在地上已经昏死过去了,袁铮喊了几声见她没有反应, 便将她抱起来往山下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桑遥迷迷煳煳地听见有人在说话。
「王大夫,她伤的严不严重?」袁铮将桑遥带到了王大夫这里,见她还没醒眉头皱了起来。
用夹板把桑遥的右腿固定好, 王大夫坐到桌前提笔开药方, 说道:「再一盏茶的功夫就能醒了。」
袁铮坐在床边, 不一会便见桑遥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袁铮道。
「嘶!」桑遥转过头一动,身体各个地方都传出疼痛的感觉,她皱眉道:「袁大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感觉身体到处都很疼。」
袁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怪异的似笑的表情,摇了摇头道:「没事的,王大夫已经给你看过了,只是右腿摔断了,身上痛是因为磕碰,养一养就没事了。」
「嗯。」桑遥乖乖地点点头,一旁的王大夫道:「丫头,深山危险,以后可万不能去了。」
桑遥应了一声,抬起手对袁铮招了招,袁铮疑惑地俯下身,桑遥悄声道:「袁大哥,你帮我把放在枕头下的荷包拿过来,里面有银子。」
袁铮点了点头,桑遥又道:「袁大哥,我的背篓呢?」
袁铮道:「我拿回来了。」
说完,他提着背篓回到了糕点铺。
木板床上,袁铮把枕头拿开,下面确实放了一个浅蓝色的小荷包,他将荷包拿起来,轻飘飘的感觉让他愣住了。
抿着唇用手捏了捏,确定里面只有几枚碎银子,他扭头看向地上放着的背篓,明白了桑遥为什么要这么看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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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铮站在那里脑中闪过这些天桑遥对自己的照顾,低头看身上的衣裳,里里外外全都是新的,而脚上穿的鞋子,却是桑遥连夜赶制的,想来应该是银钱不足。
想到这里,袁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堂堂一个大将军现在竟然要让一个小女子养活,只是他现在也有些无奈,昨天夜里与手下人联繫上后,得知他们正在调查军营内的细作,那天的偷袭是冲着自己来的,如今他们传出自己已死的消息,就等奸细暴露了。
捏着手中的荷包,袁铮想起桑遥还在医馆中,不再他想转身离开了。
愧疚值:15
「王爷爷,多谢您了。」桑遥喝下王老大夫给她熬的药休息了一会感觉好了很多。
王大夫笑的慈眉善目,说道:「丫头,你跟爷爷说,那个袁长川到底是什么人?」
桑遥一愣,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王老大夫道:「你爹娘也算是王爷爷看着长大的,他们去世的早,留下你孤苦伶仃一个人,爷爷不希望你出事。」
桑遥很感动,点点头说道:「王爷爷,遥儿知道您关心我,袁大哥他不是坏人,遥儿收留他,他也对遥儿很尊重。」
王大夫摸了摸鬍子嗯了一声,说道:「爷爷活这么久见过很多人,这袁长川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身上杀气很重,是个心性冷硬之人吶。」
桑遥低下头,「我只是偶然救他而已,等他伤势痊癒便会离开。」
「嗯。」王大夫点点头,还想再嘱咐桑遥几句,眼睛余光瞧见有人影出现。
「袁大哥。」桑遥喊了一声,袁铮走了过去将荷包递到桑遥手中。
桑遥将里面的二两碎银子拿给袁铮示意他交给王大夫。
「这一两就够啦。」王老大夫笑呵呵地收下银子,将包好的几大包药递给袁铮,「这些药的使用办法我已经写在里面了,年轻人认识字吧?」
袁铮点点头,王老大夫又道:「她左脚的扭伤用跌打损伤酒一天三次按摩着用,很快就能好,回去要好好照顾她。」
「晚辈知道了。」袁铮将东西挂在腰带上走到床前伸手去抱桑遥。
「不用了,袁大哥,我可以自己走的。」桑遥惊了一下,扶着床柱踩在地上,「啊!」短促地叫了一下,桑遥没想到左脚刚一落地便传来钻心的疼,脚下不由自主一软,「小心。」袁铮眼疾手快扶住桑遥,没再等她反应,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和王大夫打了招唿后,袁铮抱着桑遥走了回去。
袁铮身材高大,娇小的桑遥被他抱在怀中像是抱了个小女孩一般,一路上桑遥都羞的不敢抬头,不敢走大路便指挥着袁铮来迴绕着巷子回去,生怕被熟人看到引起闲话。
回到家,袁铮把桑遥放在床上,指着地上的背篓说道:「这些要怎么处理?」
见他主动帮忙,桑遥很开心,今天若不是他上山寻找自己,恐怕自己就要死在山上了。
桑遥让袁铮打开背篓的盖子,指着里面的刺泡果道:「袁大哥,我带了那个给你吃,可好吃了。」
袁铮愣了一下,将刺泡果从里面拿出来,因为背篓摔掉的缘故,刺泡果被震下来从背篓的洞洞里掉了,拿出来的藤上只有零星几个了。
「啊,都掉了。」桑遥沮丧地道。
袁铮将上面仅剩的几个摘下来放进嘴里,「嗯,很甜,很好吃。」酸酸甜甜的味道,是小女孩喜欢吃的。
拎着背篓走到院子里,按照桑遥说的整理了一下摊开晾晒。
夜晚。
万籁俱静,只有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在墙角边的草丛里低声鸣叫。
桑遥睡得很不安稳,右腿骨折不能动,尖锐肿胀的痛让桑遥额头开始沁出冷汗,而左脚扭伤的地方也已经高高肿起带起针刺般的疼痛。
桑遥忍着疼闭上眼睛努力想让自己睡着,却根本无法做到。
撑着床铺坐起身,摸到床头的火摺子将油灯点燃,她尝试着用左脚踩在地上,扶着床站起来。
整个身体的力量放在左脚上,疼痛加剧,桑遥勐地倒吸一口气,脸色煞白,缓了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啊嘶!」桑遥扶着床小心翼翼地往后面走,痛的直吸冷气。
【主人,你干嘛要这么对自己呀?小八给你开痛觉屏蔽吧。】见桑遥这样,小八都有些不忍心了。
桑遥站在那喘着气,说道:「不行,知道为什么袁铮的愧疚值一直上不去吗?他从小被母亲折磨,心早就硬了,很难对人敞开心扉。」
用手撑着桌子,减轻脚上的压力,桑遥道:「他一直带兵打仗,心智谋略自不必说,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受封五品将军,若是我有一丝奇怪的地方,都会让他心生防备。」
小八「哦」了一声【难怪主人都不怎么跟小八说话了。】
桑遥嘆了口气道:「小八,什么人什么对待,有时候必须要假戏真做全身心投入这场戏才能让对方相信你。」
若是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做任务,恐怕早晚要失手。桑遥深知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愧疚值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是负面情绪中带着真心的存在。
虽然还是不懂主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只要任务能成功就行了。
哗啦地一声,一只罐子被桑遥打翻在地,在寂静的黑夜中发出令人心惊的响声。
第59页
抚了抚被吓得咚咚直跳的心脏,桑遥咬着牙拄着拐往前走,突然,拐杖杵到了破碎的瓷片上,刚一用力,拐杖便滑了出去,桑遥吓得大叫一声往旁边倒去。
「小心!」
身后一个人影突然闪现,伸手堪堪托住桑遥的身体。
「袁、袁大哥。」桑遥惊魂未定地拍了拍狂跳的心口,抬头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
袁铮嗓音低沉地道:「伤势这么严重,你要到哪去?」连续几天都是好眠,只有今晚袁铮一直在浅眠,罐子摔碎的声音一下便将他惊醒,急忙跑了下来就见桑遥差点摔倒。
桑遥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我想出去一下。」
袁铮皱眉,「刚过子时,离天亮还早得很。」桑遥倚靠着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袁铮低头,只觉二人姿势有些暧昧,桑遥似被他环抱在怀中一般。
「嗯、我、我」桑遥羞的脸都红了,幸好光线昏暗看不清。
不解地看着她,下一秒袁铮似想到什么,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道:「我抱你过去。」
「嗯。」桑遥低垂脑袋不敢看他,袁铮将她打横抱起,将门栓拿下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要我帮忙吗?」把桑遥放在草屋前,袁铮问。
「不、不用!」桑遥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般,拄着拐杖慢慢地走了进去。
极为尴尬地上完了茅厕,桑遥出来后却没见到袁铮,轻轻喊了一声,见袁铮从远处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发烫的脸颊稍微降了降温,没想到袁铮竟然这么体贴自己。
抱着桑遥回了屋子,袁铮道:「我就睡在外面,你有什么需要叫我一声就行。」
桑遥愣了愣,「可是外堂中没有能睡觉的地方。」
「无妨,地上足以。」袁铮说完撩开帘子走到外面靠着柜檯坐在地上。
身上的痛没有减少反而因为躺下来注意力集中显得更加难受,桑遥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痛苦,疼得眼圈发红鼻头髮酸,不知过了过久,终于忍不住咬着被子啜泣起来。
袁铮睁开眼看过去,昏暗的油灯下,床上的被子一耸一耸地,压抑的哭声闷闷地,听起来有些模煳。
「怎么了?」
袁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过去,还坐在床沿用手抚摸着桑遥的头髮,这是从未有过的行为。
「袁大哥。」桑遥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泪水打湿了髮丝黏在鬓角,撑着胳膊坐起身可怜兮兮道:「腿好疼,呜呜呜。」
袁铮不知道她说的疼是什么样的感觉,在军营中也从未有过士兵因为断胳膊断腿而哭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抬手安抚地摸了摸桑遥的头髮。
「袁大哥,呜呜呜。」人在脆弱委屈的时候总是很容易被感动到,桑遥仿佛找到了靠山,一把抱住了袁铮脑袋埋在他脖颈处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袁铮浑身都僵硬起来,他从未与女子这般亲近过,就连唯一喜欢的女子苏盼雪,他也从未有过逾矩。
被桑遥抱着,袁铮僵硬的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脖颈处传来潮湿的感觉,好半晌袁铮才抬手轻拍她的背加以安慰。
过了一会,桑遥的哭声渐渐停止,却没有放开袁铮,她埋头靠在袁铮肩上,尴尬地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
许是袁铮的怀抱太过温暖,加上方才哭了一场发泄出了心中的不安和害怕,桑遥在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肩头的唿吸声变得均匀平缓,袁铮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弧度,小心翼翼地将桑遥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将她眼角残留的泪擦去,袁铮缓缓坐了下来靠在床边上。
次日。
桑遥受伤无法做糕点,便挂上了休息的牌子,街坊邻居见她伤成这样纷纷上门探望。得知桑遥是在山里挖药材的时候收的伤,心生怜惜,送了桑遥不少的东西,吃的喝的都有,许大娘四下看了看问桑遥袁铮怎么不见了。
「表哥他说去山上找点药材。」今天一早,袁铮便背上背篓交代她好好在家休息,便去了昨日桑遥去的山中。
许氏点点头,说道:「就该是他去干活,你一个女儿家逞什么能,那山中多危险,你一人怎能进去。」
桑遥笑着点头称是,许氏又说了几句,便被家中女儿喊了回去。
腿伤行动不便,桑遥只能靠坐在躺椅上,无事可做,便将昨日袁铮进山弄坏的衣裳缝补起来。
「咚咚!」敲门声响起,桑遥抬起头,从门的缝隙中看到屋外站着人,刚要问是谁,屋外之人似很不耐烦,一脚将门踹开。
「张淮,你来做什么?今天不卖糕点。」桑遥见来人是张淮,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开口让他出去。
张淮走到她面前,来回打量一番,说道:「啧啧、真可怜,若是你答应跟了本少爷我,就不用吃这个苦头了。」
桑遥看着她眉目中满是不耐,「张大少,请你出去,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人看到多有不便。」
「哈哈!」张淮似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大笑起来,指着桑遥道:「本少爷就不走,你能奈我何。」
他靠近几步,深处扇子挑起桑遥的下巴,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眼中闪过一抹火热,身体却被她眼中露出的憎恶给刺激的汗毛倒竖,大脑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刺激他,让他毁掉她倔强的表情,看着她屈辱的臣服在自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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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淮看着桑遥说道:「在丰庆县,本少爷说了算,先前本少爷看得起你才陪着你玩,没想到你竟如此下贱,跟野男人共处一室,还说是什么远房表哥,你爹娘若知道你如此自甘下贱,不知道会不会气的活过来?哈哈哈哈。」
「张淮,嘴巴放干净点,你给我滚!」桑遥怒目圆瞪,气的脸色发青。
突然,桑遥似想到什么,质问道:「前几天是你搞得鬼?」
张淮得意道:「是又怎么样?这下你知道本少爷的厉害了吧。」他绕着桑遥走了两圈,「原本看在你过世的父母面子上,给你点脸,没想到你是给脸不要脸。」他凑近道桑遥面前,「那野男人有什么好,还要你挣钱养活,还是跟了我自在。」
「呸!」桑遥啐了一口,「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碰我。」
张淮被她脸上鄙视厌恶的表情刺激的脸色发青,伸手一把将桑遥拽了起来用手摩挲着她的脸,「我不但要碰你,我还要纳你做妾给我生儿子。」
「不要脸!」桑遥被扯得伤腿碰到了椅子上,痛的面色发白,抬起手打了过去,却被张淮一把抓住。
「哟,还没成亲就要打夫君了,啧啧啧,小蹄子,从前是我看错你了。」
说完一手抓住桑遥的两只手扣在头顶,另一只手去解桑遥的衣扣。
「王八蛋,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桑遥惊慌地尖叫着,拼命想要挣脱。
大门被关上,张淮的随身跟班就守在门口,县太爷家公子的事谁敢插手。
盯着桑遥纤细雪白的脖颈,张淮露出一抹淫邪的笑,低头过去嗅了一下,满脸陶醉。
「张淮,王八蛋,你放开我!」桑遥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哪遇到过这种事,平日里的故作坚强在这一刻全部崩塌,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声音嘶哑地哭喊。
「对、就是这样,哭得再厉害一点,老子就喜欢你这样。」
张淮说着,用力将她的外衫撕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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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
◎孽缘5◎
「救命啊!张淮, 放开我!」
桑遥挣扎着,泪水模煳了双眼,左膝用力一顶, 差点击中张淮的下身, 张淮眼神一冷,「啪!」地一声, 狠狠打了桑遥一个耳光,右边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
「你是谁?快滚快滚, 张少爷在...啊-!」门口的小厮一脸倨傲地话还没说完, 便挨了袁铮重重一脚砸开门摔了进去。
猝不及防,张淮被吓了一跳,他转过身见浑身散发冰冷气息的袁铮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野男人回来了。」
张淮放开桑遥,踢了一脚地上的小厮, 骂道:「没用的东西,白吃老子的饭了。」他看着袁铮不屑道:「小子,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冒出来了, 现在马上给我滚!」
袁铮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张淮被他的眼神看的浑身一颤, 不自然地后退一步,嚣张道:「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 我爹是丰庆县县令,丰州太守是我亲戚。」
桑遥坐在椅子上,双眼哭得通红,因为剧烈挣扎左脚撞到了椅子的边上, 痛的脸色苍白, 右边脸颊上五个高高肿起的手指印触目惊心, 上身的外衫被撕扯地破破烂烂,她捏着衣襟哽咽道:「袁大哥、你、你快走,别管我。」
袁铮见状,脸色倏然阴沉下来,眼神锋利如刀扫向内心发虚的张淮二人,口中冷冷道:「你敢伤她。」
四目相对,张淮面色发僵喉咙发紧,想要把腿逃走,却浑身僵直地无法动弹,一旁的小厮更是吓得两股战战缩在张淮身后。
「她、她是本少爷看中的女人,我对她怎么样与你何干?」张淮结结巴巴地说着,心跳如擂鼓,两脚不自觉开始发颤,口中却还在虚张声势,「小子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袁铮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冰冷至极的弧度,张淮话音刚落,便被他一脚踹了出去。
「啊!」「嘭!」惨叫和碰撞声同时响起,张淮重重撞在柜檯上摔到在地。
「啊——」痛苦地捂着腹部呻/吟,一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张淮脸容扭曲惨叫不止。
袁铮走过去抬起脚想要踹他,桑遥见他面色阴狠这一脚下去肯定会要了他的命,赶紧出声道:「袁大哥不要!」张淮是县令独子若是出了事,只怕他们二人也会性命不保。
「少爷!少爷!」小厮见张淮被人打成这样,吓得面如土色地扑了过去。
腹痛如刀搅,张淮咬着牙眼神阴狠痛苦狠狠道:「叫人!我要弄死他!」
小厮害怕地看了眼袁铮,他从见过有人散发出如此肃杀的气势,被他眼神一扫便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扶起张淮,「少爷、咱们、咱们先回去再说。」说罢,搀扶着张淮走了出去。
桑遥见张淮被他打成这样,红着眼睛道:「袁大哥,你把他打成这样,张县令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袁铮毫不在意,仿佛刚才打的不过是一只疯狗,他走到桑遥身边脱下外衫盖在她身上,问道:「还好吗?」
第61页
桑遥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我没事,幸好袁大哥及时回来。」
愧疚值:20
桑遥:咦,怎么突然涨了这么多?
袁铮伸手轻轻碰了碰桑遥红肿的脸,「嘶!」桑遥皱眉轻唿,看着袁铮,一双水眸中满是委屈。
「别哭,是袁大哥不好。」他从怀中掏出桑遥送给他的手帕,轻轻擦了擦桑遥眼角残留的眼泪。
见桑遥脸色还是很难看,袁铮眼神落在她腿上,「是不是刚才碰到了?」
桑遥摇摇头,指了指左脚,「刚才没注意磕到了椅子上。」
袁铮蹲下身轻轻将抬起她的左脚,将袜子拉了下来,桑遥不自然地缩了一下,袁铮微微收紧了手掌。
宽大的手掌里,原本小巧精緻的玉足此时却红肿的很厉害宛如馒头一般,袁铮眉头紧皱说道:「我去拿药酒过来。」
坐在凳子上,袁铮将桑遥的左脚放在腿上,伸手去脱她的袜子。
「袁大哥,等一下。」桑遥突然开口。
袁铮抬眸看向她,却见她方才还苍白的脸颊此时却红似天边的云霞,眼神中透着淡淡的羞涩,睫毛颤动,咬了咬唇轻声道:「袁大哥,我自己来就行了。」
袁铮极少接触女子,并不知道看到女子的脚意味着什么,因此并不懂桑遥为何有这样的反应。
握住桑遥往回缩的脚,脱下袜子,粗糙的手掌接触到她柔嫩的肌肤,桑遥的脸更红的,耳垂更是红如宝石一般,脚趾羞怯地蜷缩。
「别动。」袁铮声音低沉,从小罐子里打出一些药酒倒在掌心,双手合在一起搓了搓覆在桑遥脚踝处按揉起来。
「嘶-」
密密麻麻地刺痛让桑遥倒抽一口冷气,脚下意识地往回抽,却被袁铮牢牢抓住。
「忍一忍。」袁铮很少安慰别人,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听桑遥压抑的吸气声,左手不自觉变得更加轻柔。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袁铮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对上桑遥的脸顿时愣住了。
「袁、袁大哥,好了吗?」桑遥眼中含泪,看起来雾蒙蒙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怜惜,髮丝被汗水与泪水打湿黏在鬓边,鼻尖红红的因痛沁出汗珠,花瓣似的樱唇被咬出了牙印,两只手紧紧攥住衣摆,表情可怜又委屈。
袁喉结动了动,战场上生死面前心都不乱的将军此刻心跳的快似要从口中跳出一般,原本平静的眸色变深,眼底深处涌动着不为人知的风暴。
「袁大哥?」见他久久不说话,桑遥疑惑地伸手晃了晃。
「嗯,好了。」袁铮倏然回神,敛去了眼底的幽深,站起身道:「我送你去休息。」
说着弯腰动作自然地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少女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他的胸口,猝不及防下,桑遥吓得一把抱住了袁铮的脖颈,转过头,二人四目相对,连彼此的唿吸声都清晰可闻。
脸颊飘起绯红,桑遥害羞地低下头去。
将桑遥放在床上,袁铮又去拿来消肿舒缓的药膏,沾了一点涂在桑遥红肿的脸颊上。
粗糙的手指触碰到桑遥细嫩的肌肤,袁铮手一顿,侧了侧用手指的侧面给她擦药。
二人距离很近,桑遥抬眼便能瞧见眼前男人线条流畅的脸,鼻樑挺直,俊眼修眉,薄薄的唇轻抿,神色专注地给自己擦着药。桑遥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烫的冒热气了,她已经感受不到药膏的冰凉,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聚在袁铮的手指上,右手悄悄捂紧了胸口,生怕自己如雷的心跳声被他听到。
另一边。
张府。
「老爷,夫人,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小厮驾着马车将张淮送了回去,马车刚停下,便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府中。
房间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县令听下人禀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进门就见张淮面色苍白嘴角染血地躺在床上。
「淮儿,你怎么样?别吓爹啊!」张县令刚坐下,张夫人也赶了过来一见儿子伤成这样,当时便感觉脑袋发晕,脚下发软,幸亏有旁边的丫鬟及时扶着。
「呜呜呜,我的儿,你怎么让人伤成这样?」张夫人扑过去摸着儿子的脸就哭开了。
「大夫请来了没有!」张夫人喊了一声,身边丫鬟忙道:「已经去请了。」
县令张秉怒容满面,指着小厮喝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保护少爷的?若是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了你的命!」
小厮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老、老爷,少爷是被人打的。」他颤抖着手擦着额头的汗水将今天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末了,小厮道:「老爷,是那个小娘子想要踢少爷下面,少爷才打了她,没想到那个男人就将少爷打成重伤。」
张秉见大夫过来,让开身往边上走了几步,对小厮道:「他知不知道自己打的是我张某人的儿子?」
小厮立刻道:「知道!我们说了可是那人根本不屑一顾没将老爷放在眼里。」
张秉冷哼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面色阴沉如水地道:「去,马上带人去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押过来」
「是!」小厮应了一声,爬起来跑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没等来家丁把袁铮押过来,反倒是看到七八个家丁鼻青脸肿地狼狈模样。
第62页
「一群饭桶!」张秉气的鬍鬚抖动,在厅堂中来回走动将几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老爷、那人,那人太厉害了,我们几个还没出手便被他打成了这样。」
一个左眼乌黑的家丁说道,旁边一个牙齿被打掉的连声附和道:「是啊,老爷,那人不仅把我们打成这样,还说若是您要见他,您就自己去。」
「什么!他竟如此大胆!」张秉一听不怒反笑,「好哇,我倒要看看,这丰庆县来了什么大人物,竟如此大的派头。」
糕点铺的大门被紧紧关上了,桑遥面带愁容地对袁铮道:「袁大哥,我们得罪了县太爷,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刚刚她亲眼看着袁铮将七八个人打的哭爹喊娘,她认识那些人,那是张府的家丁,有时候会跟着张淮出门保护他。
桑遥看了看自己这幅模样,拉了拉坐在旁边一脸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的袁铮,说道:「袁大哥,趁张大人还没派衙差过来,你赶快离开吧。」
袁铮看着她,眼神不明,「我带你一起走。」
桑遥摇了摇头,靠在床头,对袁铮露出一个清丽的笑,摇了摇头,「不用了袁大哥,我现在这个样子只会是你的累赘,你是因为我得罪的张大人,我不想再拖累你。」
她突然握住袁铮的手,表情认真地道:「那日若不是袁大哥把我从山上救下来,我恐怕早就死了,我不想袁大哥因为我丢掉性命。」
袁铮听的心中震动,「你...」
「袁大哥。」桑遥打断他的话,脸颊红红,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的双眼,「今日一别或许再也不见,我想跟袁大哥说,我很高兴能遇到袁大哥,爹娘去世后,再也没人保护我。」
少女眼神晶亮带着羞涩与喜悦,「今天,我很高兴袁大哥会保护我。」
这几年她孤身一人生活在这里,不知受过多少次小流氓们的言语调戏,再也没人为她出头保护她,今日袁铮竟然为了自己毫不犹豫将张淮他们打了出去,她真的很高兴也很感激。
袁铮表情发生了变化,他紧紧盯着桑遥反手握住她的手,声音喑哑道:「从未有人像你这样担心过我的死活。」
他定定地看着桑遥的双眼,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髮道:「放心,袁大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作者有话说:
电脑出了点毛病,有点短小哈,明天补上,爱你们。感谢在2022-09-16 22:55:07~2022-09-17 23:2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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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
◎孽缘6◎
「老爷, 到了。」
领头的小厮停在桑家糕点铺门口,对轿中人恭敬道。
「哎,发什么了什么事啊?」
「不知道啊, 这不是张大人吗?他怎么来了?」
张秉带着衙差大张旗鼓, 见他似乎要去桑家小铺,街道上的人瞬间全围了过去。
许氏见状担忧不已道:「哎呦, 这下可麻烦了。」她家铺子就在桑遥家对面,今天发生的事她看的清清楚楚, 现在见张县令亲自来了, 估计是因为张淮凶多吉少,张老爷要把他们下狱了。
见门在关着,一个衙差上前将门推开,只见罪魁祸首袁铮老神在在地坐在堂中的椅子上,举杯悠闲地饮茶。
「你就是袁长川?县太爷在此还不速速跪地迎接!」衙差一脸嚣张, 话音刚落,迎面飞来一个茶盏,咚地一下砸在他的头上, 伴随着衙差的惨叫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张秉在轿中听见此生, 心中怒火更甚, 没想到这个袁长川竟敢在他眼皮子地上打他的人,简直嚣张至极, 只是他并没有因此贸然出去问罪,而是坐在轿中回想了一番,确定近些日子并没有什么大人物来到丰庆县,自己也从未听到一点风声。
据小厮说这个桑家死的只剩下那个桑遥一人, 而打人的袁长川不过是桑遥的远房表兄, 一个不知名的镖师罢了。
掀开轿帘, 张秉冷着脸走了下来,只见被砸的衙差捂着滴血地额头委屈地站在门口。
「咳!」张秉身穿官服,双手隐于宽大的袍袖中背在身后,冷着脸走了进去。
袁铮坐在椅子上双眼半阖,屋门大开一道黑影站在门口打量着他。
二人谁也没开口,张秉面上平静心中却有些吃惊,面前的青年仅仅是坐在那里,可周身却散发出一股冷冽地气势,对上他视线的瞬间,张秉甚至有种腿脚发软的感觉,仿佛面前坐了一尊杀神。
暗暗吐了口气,张秉暗骂自己为官多年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镇住,表情阴沉地盯着袁铮道:「就是你要见本官?无故殴打本官之子竟还如此嚣张,你究竟是何身份?」
见袁铮不为所动,张秉皱眉细细看着他的脸,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袁铮站起身平视张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蓄意断人生路,光天化日欺压一个受伤的弱女子,张大人,不知这人该当何罪啊?」
张秉一愣还没说话,袁铮表情骤然冷肃,一双锐利的眸子里似乎含了刀刃刺的张秉额头冷汗直冒,「张大人身为父母官,竟然纵子欺压百姓,该当何罪!」
说到这里,袁铮表情变得更加骇人,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怒气,若是眼神能化为实质,只怕张秉早已被洞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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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淮所为的确让他很是恼怒,若不是桑遥求情,只怕他早已成了他脚下亡魂。另一方面他也在生自己的气。
早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便察觉到糕点铺周围有人在鬼鬼祟祟,糕点连续几天都无人购买,他认为来人应当是沖自而来,便一直按兵不动,今天早上趁着上山的时候偷偷躲在附近观察,见张淮带人靠近,便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没想到,张淮的目标压根不是自己,而是桑遥,若不是自己察觉不对及时出手,只怕现在后果不堪设想。
想起桑遥对自己的种种,袁铮心中的愧疚与怒火不由再添几分,看向张秉的眼神也越发冷酷。
被袁铮惊天的气势一压,张秉只觉喉咙都要抽筋了,如今不用问也知道自己面前的站着的绝对不是普通人,自己儿子这次只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
为官多年,张秉虽然性格急躁护短,但毕竟不是猪脑子,见到袁铮的第一眼便觉此人或许不简单,因而才没有一打照面便将人拿下。
「不知少侠是何身份,犬子无知得罪了少侠,本官爱子心切这才上门想讨个说法。」他将姿态放的很低,语气也从一开始的倨傲变得恭敬。
袁铮从怀中掏出令牌丢在桌上发出「铛」地一声闷响。
张秉被这声音吓得心脏一颤,连忙上前拿起令牌,只见由特殊材质制作的黑金令牌上,拿在手中便知这绝不是伪造之物,张秉双手微颤,仔细看,令牌一面刻了「令」字另一边刻上了「武威」二字,旁边上书小字「朝廷正五品将军袁铮」的字样。
「袁、袁大将军!」看清了上面的字,张秉吓脑袋一阵发晕,手一抖,令牌咣地一声掉在地上。
袁铮的名字他早有耳闻,十二岁入军营,十五岁孤身一人夜闯敌营取下敌军将领首级,十八岁时已战功赫赫,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能以一敌百,被皇帝亲封正五品武威将军,现就在百里之外驻守边城,此仗我军已然有大胜之势,而袁铮也回朝也必将受封升官。
张秉腿脚一软跪倒在地,捡起地上的令牌双手捧起,惊慌道:「袁将军,请恕下官管教不严之罪啊!」
外面的人从虚掩的门缝中看到自家大人突然下跪,顿时呆住了,眼神骇然地看向屋中的年轻人,不知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袁铮拿起令牌在手掌心把玩,坐到椅子上淡淡道:「张大人请起。」
「多、多谢将军。」张秉擦着额头的汗水,再无一丝嚣张。
袁铮道:「令公子身体可还好?本将军一时失手打伤了令公子。」
张秉哪敢说真话,抬手行礼惶恐道:「犬子无知惹下祸事触怒了将军,将军出手□□是犬子的福气。」
见袁铮没说话,张秉不由心中升起担忧,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将军,下官无意冒犯,不知桑姑娘与将军是何关系?听闻桑姑娘有伤在身,下官府中有一名医可以为桑姑娘诊治。」
袁铮淡淡道:「不用了,桑姑娘...是本将军的好友。」
张秉点头,袁铮又道:「本将军不日便要返回军营,只是令公子.....」
张秉连忙开口道:「请将军放心,下官愿以人头做担保,保证桑姑娘在丰庆县的安全。」
怕袁铮还不放心,又道:「犬子冒犯桑姑娘,蒙将军饶恕之恩下官回去后定要重重责罚!严加管教。」
袁铮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道:「若是无事,张大人就请回吧。」
张秉松了口气,一颗心终于放回肚中,「多谢将军,下官告退。」
出了门,张秉长出一口气,这才惊觉后背的衣裳不知何时早已被汗湿,心道,不愧是在战场上厮杀的人,光是这周身的气势,便足以让人胆寒,自己儿子这回能保住小命可谓是天大的幸事了。
「走,回府。」
张秉恢復原本的模样,严肃地看着在场看热闹的众人,说道:「以后若再有人敢找桑姑娘的麻烦,就是与本官过不去。」
众人听罢全都目瞪口呆地看向桑家,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很快,张秉带着人离开,众人聚在一起议论无果后也各自散开了。
二楼。
房间里,桑遥坐在床上,见袁铮进来双眼快速扫了一遍,见他毫髮无伤,脸上的担忧之色这才褪去,露出一个微笑喊了一声。
袁铮冷硬的表情在见到桑遥后变得柔和许多,端着烧好的茶水走了过去放在床头。
桑遥道:「袁大哥,张大人他们走了。」方才她担心袁铮,听见声音后住着拐杖在窗户处看见了,看见张秉带着人离开,十来个衙差什么也没做。
袁铮嗯了一声,问道:「脸还疼不疼?」
桑遥摇了摇头,「擦了药膏已经好多了。」她看着袁铮问道:「袁大哥,你打了张大人的儿子,他为什么没有抓你。」
就在去年,她亲眼看着有个醉鬼不过是不小心将张淮撞到了,没过几日那醉鬼便被抓进了大牢,连去年冬天都没熬过便被人丢进了乱葬岗。
袁铮看着她,半晌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放在桑遥手中。
声音低沉道:「我叫袁铮,长川是表字,我现任朝廷五品武威将军,驻扎在百里外的边城。」
「将军?」
桑遥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令牌,令牌光滑厚重不似凡物。
「袁大哥之前对我说的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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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铮点点头,「我受伤是因被敌军袭击所致。」
桑遥看着他问道:「军队里是不是很危险,会经常死人,袁大哥也上过战场吗?」
见她眼中露出害怕的神色,袁铮双眸变得深沉,声音不自觉变得有些僵硬,「很危险,每一场战争都会死很多人,我上过战场也杀过很多人。」
他盯着桑遥脸上每一分细微的表情,心脏慢慢加快,内心深处竟然滋生出一种许久未有过的名叫害怕的感觉。
自从被烫伤失去痛感后,他便慢慢失去了害怕的感觉,即使敌军有千军万马野惊不起他内心一丝波澜。
因他每次沖在最前面斩杀敌军,即使身中数刀也是面无表情,仿佛一个木头人一般,不倒下就不会停止战斗,杀人魔神的称号渐渐传开,身边的人看他的眼神也慢慢变了,从敬佩变成害怕厌恶,仿佛他是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他从来不会在意这些,可现在,他却极为紧张地盯着桑遥,害怕她露出哪怕一丝的害怕与厌恶。
怀中突然一暖,桑遥扑进他的怀中,声音低低地,「袁大哥,你身上的伤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吗?」
「桑姑娘,你....」袁铮愣了一下,不明白桑遥为什么会这样。
「叫我遥儿吧袁大哥。」桑遥说道。
「袁大哥,你家里人为什么要让你参军,你没有痛感,受了伤也不疼,这在战场上该有多危险。」
桑遥声音闷闷的带着些许心疼。
「呵呵。」
袁铮低低笑出了声,抬手抱住桑遥声音里满是愉悦,「别人都说我不怕痛就是不怕死,天生就是上战场的人。」
「才不是呢!」桑遥有些生气,「受了伤不知道疼,袁大哥在战场上肯定不会将自己的命放在第一位,这样很容易会因流血过多死掉的。」
她松开袁铮看着他,「袁大哥,你才是最需要被保护的,生活的每一天都有危险。」
袁铮内心震动,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又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幼时母亲因为他不能感知疼痛会变本加厉地折磨他,和玩伴一起玩的时候什么危险的事都是他在最前面,长大后进了军,带他的师傅会意常人难以接受的方式训练他,直到他倒下。
「袁大哥,以后一定要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好吗?」
袁铮定定地看着她,声音喑哑,「好。」
转眼几日过去。
自从张县令的一番话出来,桑家糕点铺俨然成了街道上最为独特的一家,每天都有人在铺子门前晃悠眼神奇特地盯着往里瞧。
尤其是在看到张县令让人送来一大堆的道歉礼后,心中的好奇达到了顶峰,只是他们再好奇也没用,桑遥受伤后天天窝在家里糕点已经不做了,他们没法藉口上门探听一丝半点。
晚上。
「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面。」袁铮将一桶冷水倒进洗澡的木盆中,试了试水温,对桑遥道。
「嗯。」桑遥点点头,袁铮提着桶走出去转身将房门关好。
腿受伤快半个月了,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桑遥每天只能打水简单地擦洗一下,现在左脚的扭伤终于好了,她便迫不及待地要好好洗个舒服。
哗啦哗啦地水声在屋内响起,袁铮坐在门口,水声全部落入耳中,不经意地占据了他全部思绪。
过了一会,他勐然站起身,一拳砸在身旁的柱子上走到了院子里,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练起了剑法。
房间里的水声逐渐停止下来,袁铮并没有发觉,完全沉浸在剑法中。
「啊—!」突然,屋内传出一声尖叫,惊的袁铮心脏勐然一跳。
「遥儿!」丢下树枝,袁铮几步来到门前,「遥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桑遥带着痛苦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袁大哥,我没事,刚刚不小心摔到了。」
袁铮有些担忧,但又不能闯进去。
片刻后又传出桑遥的痛唿声,伴随着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
「遥儿!遥儿!」袁铮拍着门,却没听到桑遥的回应声。
眉头紧紧皱起,袁铮大脑闪电般思考一瞬,伸手推开了房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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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
◎孽缘7◎
「啊, 好疼!」桑遥摔到在地上,捂着右腿表情痛苦,刚刚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水渍滑到了, 想要扶着凳子站起来没想到用力过勐凳子翻倒了不说, 她又摔了下去。
听见袁铮在外敲门,桑遥想要回应可腿实在太疼。
「砰!」地一声房门被重重推开, 袁铮走了进来。
「遥儿,你....」刚一进房间便见到桑遥倒在地上, 泪眼汪汪地朝自己看过来, 「袁大哥。」
见她一脸痛苦,袁铮再顾不得什么,几步走过去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才将桑遥抱起,袁铮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僵硬起来,刚洗过澡桑遥浑身散发着湿热的气息, 清甜的梨香比以往更加浓烈,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长衫,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 眼睛不经意地一扫, 胸前肩膀处莹白的皮肤在烛火下映照下泛着朦胧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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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托住的腰肢柔软纤细, 此时他感觉掌心似在发烫,一股莫名的感觉在内心升起。
房间里安静地空气仿佛凝滞起来, 昏暗的烛光下气氛朦胧暧昧,桑遥脸颊通红地,双眼中带着盈盈水光与袁铮的视线对上,却在接触到男人隐含克制隐忍的目光时如同受惊地兔子般迅速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喉结动了动, 隐去了眼底幽暗如水的神色, 脚步稳稳地将桑遥抱去了床上。
「桑大哥, 谢谢你。」温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股暖暖的气息拂过肌肤带起一股无法名状的颤慄。
袁铮抿着唇将桑遥放在床上,松垮的衣衫从肩膀处滑落,一条早已癒合的疤痕落在袁铮眼中。
「这道疤....是怎么来的?」袁铮略带迟疑地问道。
桑遥不好意思地将领口拉上来拢了拢,拉过被子盖在身上,闻言回道:「我也不记得了,我娘也不知道。」
见袁铮神色有异,桑遥解释道:「我是被我爹娘收养的,这道伤疤应该是之前伤到的。」
袁铮浑身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眼神变得奇怪,衣袖中的双手紧紧攥了起来,目光沉沉地盯着桑遥追问道:「那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桑遥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我爹娘说我被收养的时候只有三四岁。」
「三四岁....」袁铮口中喃喃自语,不可置信地看着桑遥。
「袁大哥,你怎么了?」桑遥见他突然变得奇怪,担忧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我没事。」袁铮胡乱应了一声,脚步急促地跑了出去。
房门关上,袁铮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桑遥收起脸上疑惑担忧的表情,「小八,痛觉屏蔽掉」说罢往床上一躺。
「哎,有人伺候照顾的日子就要没有喽!」桑遥感嘆一声。
小八,【主人,要不要花1积分购买伤势恢復加速包呀?三天就能痊癒哦。】
桑遥看着头顶的蚊帐,天气热了,又到了蚊子出动的季节,她盯着落在蚊帐上的蚊子说道:「1积分?可以考虑。」
原剧情中袁铮是因为原主被张淮撕坏了衣裳才看到的疤痕,次日草草安排了一下原主的生活后便离开了。
这次她因袁铮受伤,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立刻就走,丢下她这个伤患。
桑遥不知道袁铮这一晚是如何的辗转反侧,她因为让小八开了痛觉屏蔽,倒是睡了个安稳觉。
次日。
醒过来的时候便见到早饭已经做好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了。
桑遥坐起身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嘆了口气,穿好衣裳,下床拄着拐杖去梳洗了。
一直快到中午,桑遥拄着拐杖正在艰难做饭,手中的碟子却不小心落在地上摔了粉碎。
蹲下身想要清理,却一下没站稳倒在地上,左手按在碎裂的瓷片上,柔嫩的掌心被划破,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好痛!」桑遥抬起鲜血淋漓地左手,眼圈已经红了。
「怎么回事?」袁铮拎着东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赶紧跑到桑遥身边蹲下身轻轻拉过她的左手,见好几道伤口都在流血眉头紧皱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听见他略显责备的话,桑遥委屈地抿着唇拼命压抑想要掉出来的眼泪。
「我、我肚子有点饿了,想做点东西吃,不小心打碎了碗。」压抑的声音微微颤抖,袁铮蓦的一僵,低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些回来。」
他将桑遥扶了起来,小心地走到椅子旁坐下,「别动,我去拿金疮药过来。」
片刻后,袁铮拿着药走了回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用布帛清理了一下伤口附近,将金疮药撒在上面。
「好痛!」金疮药对付外伤最有奇效,只是刺激性很大,伤口接触到的时候会有一股火辣辣的疼,等过一会便会消失。
袁铮没有说话,沉默地将桑遥的左手包扎了一下,起身离开拿来扫帚将地上清理干净。
袁铮速度很快地做了两个菜,桑遥坐在旁边看着他摆好了饭菜,「吃饭吧。」袁铮说道。
从未有过的沉默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桑遥几次想要开口却在看到袁铮从未有过的冷漠表情后又将话咽了回去。
吃过饭。
桑遥坐在床眼睛有些迷濛,这段时间因为受伤,每天无所事事,养成了饭后小憩的习惯。
快要睡着的时候,桑遥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半眯的双眼看见袁铮有些模煳的身影坐在床沿边上。
「袁大哥。」桑遥睁开眼,喊了一声,袁铮却似被惊到一般起身就走。
「等一下。」桑遥拉住他的手又手撑着床坐起身。
「袁大哥,你今天怎么了?」桑遥轻声问。
袁铮转过身看着她,脑海深处的记忆被唤醒,那张美的惊人的脸浮现在脑海中,看着面前少女询问的眼神,袁铮轻轻移开目光,冷淡道:「我明日就要离开这里回军营了。」
「袁大哥.....」桑遥愣了一下,拉着他的手没有放开,拉开身上的被子移到床边上,声音带着无法忽略的低落与难受,「是不是我哪里惹袁大哥不高兴了?」
袁铮没有说话,桑遥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才包扎好的伤口裂开,温热的鲜血溢了出来染红了袁铮的手心。
「桑姑娘,快放开!」袁铮惊了一下,想要挣开桑遥的手,却又担心会伤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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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姑娘?」桑遥有些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苦笑,「果然是我惹袁大哥生气了。」左手的鲜血滴落在地上,桑遥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因为此时她觉得自己的心比流血的手还要疼痛。
袁铮的手掌沾满了桑遥的鲜血,握着他的手掌正在微微颤抖,少女粉嫩的唇瓣变得苍白,秀美也因疼痛微微蹙了起来。
袁铮感觉心里很不舒服,看着桑遥红红的眼圈,内心陷入挣扎,片刻后似被打败一般,嘆了口气温和地道:」遥儿,袁大哥没生你的气,真的,你伤口裂开了,要重新包扎。「
桑遥鼻头红红地,眼底浮现水光,「真的吗?」
袁铮点了点头,「袁大哥先帮你包扎伤口,再跟你细说好吗?」
「嗯。」桑遥乖乖地放了手,洁白的布帛已经变成了红色。
拿来包扎的东西,袁铮解开她手上的白布,桑遥痛的皱眉哼哼,袁铮道:「知道痛还伤害自己。」
桑遥皱眉娇声道:「袁大哥今天变得这么奇怪,我担心袁大哥会离开我。」
上药动作顿了一下,袁铮道:「我早晚都要离开的。」
桑遥伸手抱住他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袁大哥,你当真不知我对你的情意吗?」
袁铮身体瞬间僵硬,好一会才恢復正常,迅速给桑遥上好药包扎好,想要起身离开却被桑遥紧紧抓住了衣裳。
坐在床边,袁铮的视线落在桑遥的手上,肩膀处传来温热的气息,桑遥道:「袁大哥,带我一起走好吗?」
袁铮面无表情,眼底往日的温和柔情早已不见,恢復了一开始的冰冷淡漠,听桑遥这样说,他淡淡道:「军营里不能有女子。」
桑遥「啊」了一声,情绪立马变得低落,抬起头看着眼中尽是失望与难过。
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袁铮抬手摸了一下刚刚一瞬间似乎停跳的心脏,唿吸跟着乱了一下。
二人一时无言,袁铮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脸,脑中思绪瞬息万变,半晌,似想到了什么,嘴角轻轻勾起。
表情变得温和,袁铮抬手摸了摸桑遥的头髮,如同之前一般,「遥儿,军营中不能让女子进入,军令如山,袁大哥也没办法。」
顿了顿,他接着道:「军情紧急,袁大哥必须要走了,等这场仗得胜,袁大哥就来接你我们一起回京城好不好?」
桑遥眼神一亮,片刻后又暗淡下来,「真的吗?」
袁铮点点头,「当然是真的。」说着他主动将桑遥揽进怀中,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你要相信袁大哥。」
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桑遥,「这枚是我的私人令牌,若是有急事找我,拿着它道东街的『洪氏』铺子,那里会有人将你的事情传给我。」
桑遥看着手中温润的玉牌,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京城,文昌侯府。
丧事刚过不久,府中的气氛显得无比苍白压抑,苏盼雪独自坐在凉亭中,看着荷花池里的锦鲤游来游去。
「小妹,你怎么在这里吹风?」
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苏盼雪扭头叫了一声「大哥」便又专注地看向荷花池了。
苏立阳见妹妹这般忧愁,笑眯眯地走过去道:「我有一个消息,你听了之后保管能开心一些。」
苏盼雪睨了他一眼,「什么消息?」
苏立阳道:「边城之战大获全胜,长川就要回来了。」
「真的吗?」苏盼雪眼睛一亮,立马坐直了身子看着苏立阳,「长川哥哥又打胜仗了!」
苏立阳点点头,摸了摸妹妹的头髮,「是啊,我听说陛下得知捷报龙颜大悦,已经说要嘉奖长川呢。」
苏盼雪十分高兴,问道:「大哥,你说长川哥哥会不会嫌弃我根本不会搭理我?」几年前她无视袁铮对她的情意嫁给了家世更好的文昌侯世子,本以为这是一门最好的亲事,老文昌侯赵权是跟着先帝打江山的老臣子,陛下亲封文昌侯爵位世袭罔替永享富贵,京中不知有多少女子挤破头想要嫁进来。
只是那赵亭看上了她,文昌侯夫妇重视儿子亲自上门提的亲。
本以为这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好亲事,自己欢欢喜喜地嫁过来,五年来都不曾生下一儿半女,文昌侯世子赵亭却突发疾病而死,留下她成了一个寡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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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
◎孽缘8◎
苏盼雪与文昌侯世子赵亭成婚两年也不曾有孕, 现在赵亭意外离世,她便成了自由身。
这时,一个丫鬟来禀报:「小姐,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赵亭离世已经满月, 赵家无意久留苏盼雪在府中为赵亭守丧,因此, 在苏盼雪提出要回苏府的时候,赵家夫妇并没有阻拦。
苏盼雪对苏立阳道:「大哥, 咱们回去吧。」
回到了苏府, 苏盼雪先去了书房。
敲门进去,见父亲正坐在书案前写字,苏盼雪没有出声,静静地站在一旁。
好一会,苏靖才停下来, 苏盼雪上前屈膝行礼道:「父亲,女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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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嗯,回来了就好好在家里待着, 这段时间就不要出门了。」
苏盼雪点点头, 乖巧道:「知道了, 父亲。」她刚出门,随侍在苏靖身边的僕从苏安走了出来, 对苏立阳道:「大少爷,老爷请您进去有话对您说。」
苏立阳点点头,看了妹妹一眼抬脚走了进去。
「父亲。」苏立阳恭敬道。
年逾四十的苏靖样貌温文儒雅,看起来像是三十出头, 是皇帝亲封的文华阁大学士, 任太子太傅。
苏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说道:「还有半个月便是你祖父的寿辰了,你代为父走一趟干州。」
苏立阳道:「是,父亲。」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又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说道:「父亲,妹妹她心情不好,我想带妹妹去散散心,想请父亲应允。」
苏靖提笔的手一顿,一滴墨渍落在纸上,他淡淡道:「身上戴孝之人不宜出门,你自己去便是了。」
抿了抿嘴,苏立阳点头道:「是,父亲。」
出了房间,苏盼雪看了他一眼,二人一同往花园走去,苏盼雪道:「父亲找你什么事?」
「是祖父寿辰,父亲公务繁忙,让我走一趟干州。」
苏盼雪眼睛一亮,对苏立阳道:「大哥,带我一起可以吗?」
「这个.....」苏立阳面色有些不自然,拍了拍妹妹的手,说道:「天气炎热,路上很辛苦,这段时间你也很辛苦,好好在家休息。」
苏盼雪的脸色顿时变得失落,她眼神暗淡地道:「是父亲不让我去吧。」她一见苏立阳的表情就知道,从小到大大哥有什么都会给自己一份,偏偏父亲对她冷若冰霜,仿佛自己是个外人一般。
「大哥,为什么从小到大父亲对我都这么冷淡?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她语气哀伤地问,她的夫君死了,可她从父亲脸上没见到一丝为自己伤心难过的表情。
自从懂事以来她就隐隐感觉父亲不喜欢她,或者说,父亲喜欢的只有大哥一个人。
苏立阳心疼地抱了抱妹妹,「怎么会呢,父亲是男子感情含蓄,我们是他的孩子,他怎么会不喜欢。」他抬手摸了摸摸她的头髮,「父亲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见妹妹还是一脸忧伤,苏立阳安慰道:「大哥去一趟很快就回来陪你,算算时间,长川再过月余应该也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一起聚一聚。」
「嗯,好。」
丰庆县,桑家。
「姑娘,该吃饭了。」
一个约莫五旬的妇人走到院子里喊了一声,桑遥坐在树下的石桌旁捣鼓着什么东西。
章嫂走了过去问道:「姑娘,这是什么?」
桑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刚刚整理仓库的时候在地上的安格里发现的。」
章嫂是袁铮走的时候花重金请来照顾桑遥的,为人忠厚老实,不该打听的不该问的她从来不会多一句嘴,将桑遥照顾的很好。
见桑遥撬了半天也没弄开,章嫂道:「姑娘,先吃饭吧,这个我有办法,我兄弟家是做锁头钥匙生意的,待会拿过去让他帮你看看想想办法。」
桑遥点点头,「好吧,那多谢章嫂了。」
章杂货铺位于街道一条有些偏僻的巷子中,桑遥跟着章嫂走了好一会才到。
「姐,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刚刚走近,一个穿着深蓝色衣裙的年轻妇人从屋中走了出来,见章嫂过来,连忙上前招唿道。
章嫂笑眯眯将手中的一条鱼递了过去,道:「弟妹,这是桑姑娘,我带她来找进发有事。」
「哦哦。」那妇人点着头,指了指屋内说道:「进发在里面坐着呢,这会子正闲着。」
二人走了进去,桑遥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坐在躺椅上休息,听见声音,睁开眼道:「姐,你怎么过来了?」
章嫂把来意说了一遍,将铁箱子放在桌子上,「进发,你看看有没有办法打开。」
章进发拿起铁箱,铁箱保存的很好,上面的锁一点锈迹也没有,他仔细看了看,抬头对桑遥道:「这把锁制作的很特殊,是无法用蛮力能打开的。」
桑遥点点头,「我试了好多办法都打不开。」她指了指上面的划痕有些不好意思。
章进发点点头,「我能打开。」说着他站起身走到里屋,不一会拎着一个小木箱走了出来。
打开木箱,只见里面装了很大大小小多形状不同的钥匙,将上面一层拿下来,露出下面的三把模样奇怪的钥匙。
章进发拿起其中一把金色钥匙插进锁孔捣鼓了几下,片刻后,只听「咔哒」一声,锁头应声而开,几人都朝里面看过去,只见铁盒中放着一个用绒布包裹的东西。
没有当众拿出来,桑遥合上盖子道:「多谢章老闆。」
回到家中,桑遥抱着盒子回了房间。
将绒布拿出来放在床上,桑遥慢慢将其打开,表情变得疑惑。
里面包着的竟然是几件小孩子穿的衣裳,桑遥把衣裳拎起来,从里面掉出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桑遥捡起床上的东西,是一个粉色小兔子模样的玉石吊坠,穿着的红线已经泛白,用力一拉便断掉了一截。
看着手中的衣裳,桑遥突然想到,这应该就是以前养父母跟自己提到过放起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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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收养的这件事,桑氏夫妇从来没有隐瞒过她,她问起亲生父母的时候,他们却摇头表示的确不知道,只说她小时候的东西他们都放起来了,等她长大了会交给她。
后来养父母染病死亡,他们原来的房间成了放置杂物的小仓库,关于东西这件事被桑遥忘记了。
桑遥会发现这个盒子,完全是意外,早在前几日桑遥便听说边城大捷,军队已经班师回朝,可她等了几天也没有等到袁铮过来接她。
她拿着袁铮留给她的玉牌去了那个铺子,店家拿出一封信交给她,说是昨日才到的,本想今天送给她没想到她过来了。
信是袁铮写给她的,上面只说他有急事,要等几个月才能来接她。
桑遥不想一直等下去,她喜欢袁铮,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便决定将家里的东西全都卖掉,自己一个人上京城找他。
在将小仓库里的东西全都搬出来后,桑遥才发现原来放床的床头地下有一个暗格,因为房间里是泥土地,地上有些黑,若不是她偶然注意到那里有一道奇怪的缝隙,估计怎么也不会发现。
桑遥拿着小吊坠换了根红绳将其挂在脖子上,又将其他东西包好装进包袱。
又过了两天,家中不需要的东西全都被桑遥卖掉换钱做了上京的盘缠。
夏天是一年中雷雨最多的季节,前一刻钟还是晴空万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天边就聚起了大片的乌云,带起了狂风。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震耳欲聋的雷声在耳边炸开,紧接着豌豆大小的雨点争先恐后从天空落下。
哗啦啦!
大雨说来就来,紧紧半盏茶的时间,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公子!快,前面有座破庙!」青山用手挡在额头,与一个青年男子快速往前跑着,坑坑洼洼的道路上一不小心便踩得一脚泥水。
「这老天,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二人站在破庙门前屋檐下整理着潮湿的衣裳,青山皱着脸抱怨。
「公子,您衣服都湿了,咱们赶紧进去换一件吧。」
青山见苏立阳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了,担心他生病赶紧道。
苏立阳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点了点头,二人走了进去。
破庙地方还算宽敞,正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尊有些残破的菩萨,庙中被破坏的很厉害,像是有过一场打斗,看佛台上的灰尘便知这庙已然荒废了多年。
许是有人经常在此歇脚的缘故,庙里的地上还算干净。
苏立阳扫了一圈,只见一个人影蜷缩在佛台下面的角落里,侧着脸背对着他,不知道是男是女。
「公子,先把衣裳换了吧,要是受了风寒可就遭了。」青山絮絮叨叨的将系在身上的包袱拿了下来,包袱里的东西用防水布包裹着,所以并没有被打湿。
苏立阳换好衣裳,走到门口,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上发出又大又密集的声响,闪电划过天空紧随而来的是轰隆的闷雷声。
青山换好衣服走到苏立阳旁边,看着外面丝毫没有停止迹象的雨,嘆了口气道:「公子,再这样下去,咱们还要多少天才能到家啊?」
天气炎热,每天赶路的时间本来就短,还一到傍晚就开始下雨,根本没法走,走走停停的耽误了好多天。尤其是今天,中午的时候没有休息想要多赶一点路,没想到那骡子突然就口吐白沫翻着白眼倒地死掉了。
苏立阳拿摺扇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就你话多,整天唠唠叨叨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青山年纪还小十四五岁的样子,被敲了也不生气,微微噘嘴说道:「公子,咱们的车坏了,是不是要走回去?我的脚今天都起泡了可疼死我了。」
苏立阳摇了摇头,「你呀,天天待在府里不出门,你爹把你养的比我还娇气,走这么点路就受不了了。」
青山是苏家的家,是管家的老来子,平日里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只让他在苏立阳的书房端茶倒水,这次苏立阳出门,管家想让儿子出去长长见识,这才求了苏立阳让他把自己儿子带在身边。
苏立阳转身回去想要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青山见状立马跑过来动作麻利地收拾出靠着佛台的地方。
雨一直没停,夜幕开始降临,很快外面便黑了起来,青山早早地升起了一个火堆,支了个简单的架子把湿掉的衣裳挂在上面烤干。
「青山,拿点干粮出来,我饿了。」苏立阳靠在佛台上伸着手道。
半晌没听见动静,苏立阳睁开眼就对上青山慌乱紧张的目光。
「怎么了?」苏立阳问。
「公子,装干粮的包袱我忘记拿了。」骡子中暑死了,车厢便只能捨弃,二人离开的时候,青山忘记拿放在车厢里的干粮。
苏立阳嘆了口气,点了点他的脑袋,「你呀,回去我一定药告诉你爹,让他罚你三天不许吃饭。」
青山苦着脸,「公子,都是青山的错。」
苏立阳不再说话,闭上眼开始休息。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几个男人的咒骂身,「妈的,这什么鬼天气,一直下个不停!」
「老三,别说了,咱们在这休息一晚再走就是了。」
一行四人骂骂咧咧地走进了破庙,将身上滴水的蓑衣脱下放在一边。
第69页
「这雨真大,妈的,衣服全湿了。」那个被叫做老三的男人长得肥头大耳,一脸横肉,口中不干不净地一直骂着。
「小子,这堆火我们要了,你们赶紧收拾滚到一边去。」老三见苏立阳二人斯斯文文的书生相,便起了霸占他们火堆的心思。
青山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瞪着眼睛道:「这是我们的火堆,你们想要就自己堆去啊,干嘛要来抢我们的。」
老三被沖的脸颊肥肉抖动,见他朝自己翻了个白眼后心中的火气立马冒了出来,几个大步走了过去,抬脚就要将青山踹倒。
「啊!」一声惨叫,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三便趴到了地上,脸重重磕在地上的瓦砾上,被划的鲜血直流。
「臭小子,你竟敢伤我!」惨叫过后是愤怒,老三爬起身不顾脸上的鲜血,狠狠等着苏立阳伸手就去拔腰间的刀。
「老三,冷静一点。」这时,一个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原本气势汹汹的老三一下子便不动了,冷冷看了苏立阳二人一眼,口中道:「你们给爷等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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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
◎孽缘9◎
「大哥, 你干嘛拦着我,你看我的脸!」
老三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几人边上,另一人给他止血上药。
兄弟五人姓乔, 被称作大哥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 长着一脸的络腮鬍子,他瞟了一眼苏立阳对乔老三说道:「天天毛毛躁躁的, 你看那小子的穿衣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不要惹麻烦。」
「我看他也没几斤几两, 不过是穿了身人模狗样的皮。」乔老三嘴上不屑, 可却打消了要收拾苏立阳二人的心思。
「大哥,喝点酒去去寒。」一个专门照看包袱行礼的人拿出了几只水囊递了过去,另外两人则是熟练地在地上生了一堆火。
络腮鬍子男人饮了口酒,对几人道:「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咱们早点赶路, 东家还等着咱们过去帮忙。」
乔老三哼了一声,说道:「迟点就迟点,这一趟货让咱们兄弟五人去送银子却没加几两, 那老小子真是比猴还精。」
他脾气一向不好, 兄弟五人行走江湖, 遇到的麻烦有一半都是他闯下的。
「好了老三,就你话多。」络腮鬍瞪了他一眼, 吓得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抱怨。
几人常年在外行走需要的东西都带的很充分,几人围着篝火将身上的衣裳全都脱下来用棍子树枝等物挑起来烤干,一边喝酒吃肉干。
「咕咚!」
响亮的咽口水声音在身旁响起,苏立阳看向青山, 见他眼睛频频往那边看馋的直咽口水, 无奈地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别看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青山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转了个身背对着几人捂上了耳朵。
破庙内光线昏暗,苏立阳扫了一圈,只见一开始就在里面的那个人几乎维持着一个姿势蜷缩在那里连一步都没有一动,身形隐匿在黑暗中,仿佛不存在一般。
桑遥靠在地上闭上眼睛,看似睡着了,其实心中清醒的很,刚才发生的事她全都听见了。
而此时的桑遥心思全都放在周围的环境上,「小八,给我来一点除一下蚊子,我快被叮死了。」
不得不说,夏天晚上的蚊子真是太多了,她坐在这里全身都裹上了黑衣也不行,蚊子尖利的嘴仍然能叮到她。
【主人,你干嘛要自己上京城呀?反正再过一个月袁铮便会让苏立阳来接你去京都。】小八应了声,瞬间将桑遥身边的蚊子全都消除了,它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桑遥要这么辛苦地独自赶路,这大热天的,走了七八天了每天是吃不好睡不好的,走到山路的时候还要防止遇到野兽什么的,太辛苦了。
伸手挠了挠刚刚被蚊子叮了的胳膊,桑遥道:「袁铮是害死原主的罪魁祸首,这个苏立阳也没少出力,为了他妹妹将原主送上了绝路。」
原剧情中,袁铮因为苏盼雪丧夫的事情回到京城以后,便将来接桑遥的事情交给了回乡送寿礼的苏立阳。
苏立阳与袁铮一同长大,他也是袁铮唯一能信赖的朋友,他知道袁铮喜欢自己的妹妹,也很乐见其成,只是后来没想到赵家会上门求娶,一边是无人做主的袁家,一边是重金求娶诚意满满的赵家,婚假之年的苏盼雪便选择了门当户对的赵家。
在苏盼雪成,袁铮却一直没有娶妻,对苏盼雪的关心也一如往常,后来赵亭意外离世,袁铮赶赴京城陪伴苏盼雪。
在苏立阳得知袁铮要娶救命恩人的时候,他是非常生气的,因此在接原主去京城的路上,一个好脸色也没给她,反而因为她抢了妹妹的正妻之位愤愤不平,说了不少伤害原主的话。
后来原主成了将军夫人后,苏盼雪整日以泪洗面,为了帮妹妹与袁铮再续前缘,苏立阳顺水推舟成了压死原主的最后一根稻草。
桑遥紧闭的双眼睁开。
这么疼爱妹妹吗?还真是让人羡慕呢。
夜深了。
破庙里的几人都各自安睡,那兄弟五人睡姿粗鲁鼾声如雷,搅得苏立阳二人无法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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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睡不着。」黑暗中,青山又开始抱怨,「这一夜睡不好,明天还怎么赶路啊,这些人也太粗鲁了。」
苏立阳也被吵得心头无名火起,却无法因为打鼾这寻常不过的事找麻烦,听青山抱怨他也只能道:「明天等他们走了咱们再睡一觉就是了。」
「哎,以后再也不停爹的话出来长见识了,太辛苦了。」青山咕哝了一句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脚步很轻,苏立阳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月光从漏风的庙墙里照进来,苏立阳看见一个浑身漆黑的人走了出去。
「啊-!」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惊醒了破庙里的众人。
「女人的声音?」旁边的人点起火把,照亮了屋子,有人惊讶道:「这大半夜的哪来的女人?」
苏立阳倏然站了起来,眼睛朝角落里看去,那个裹着黑衣的人并不在那里。
「放开我!臭流氓!」
桑遥用力甩开乔老三的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啪」地一声,乔老三脸上一痛,铜铃般的双眼登时睁大,口中骂道:「小蹄子竟敢打我!」说着一把将桑遥推倒在地上。
「老三,这么晚不睡,你在干什么?」几人走了出来,乔老大不耐烦道。
乔老三哼了一声,又嘿嘿笑道:「大哥,没想到在这个破地方还能遇到这么美的小娘皮。」
几人的眼神都落在地上的桑遥身上,乔老三走过去抓住桑遥的头髮强迫她抬起头,「大哥,你看!」
月光下,桑遥美丽如山中精灵的模样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一双泫然欲泣的水眸楚楚可怜,殷红的唇瓣因吃痛而半张着露出洁白的贝齿与粉红的小舌,外袍在挣扎中脱落露出洁白修长的脖颈,下巴尖尖皮肤白皙,如皎洁的月光般泛着柔和的光晕,黑与白的极致,少女如同夜间坠落的精灵,美的勾人心魄。
「咕咚!」
不知是谁吞咽口水的声音,惊醒了已然看呆的乔家兄弟。
「好美!」乔老四眼神痴迷喃喃道。
乔老大作为五兄弟之首,行事极为谨慎,他盯着桑遥问道:「你是谁?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还没等桑遥说话,乔老三便道:「大哥,这小娘皮一直在破庙中,咱们进来躲雨的时候我就见到了,她一直缩着,当时我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就没有注意,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绝色佳人。」
「放开我!」头皮传来拉扯的剧痛,桑遥挣扎着狠狠一下抓在乔老三的胳膊上,乔老三吃痛放开了桑遥。
桑遥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乔老三抹了一把胳膊上的鲜血,露出一个森然淫邪的笑容,「要不是老子半夜出来□□,差点错过了送上门的美味。」
其中意思在场的人都很清楚,乔老大皱了皱眉觉得桑遥来歷不明样貌又如此惑人,恐有陷阱,便道:「老三,这女子孤身一人在此恐怕有诈,还是不要动她为好。」
乔老三浑然不在意,跑了几个月了也没摸过女人,见天见到这么漂亮的那可是天赐的好机会。
「大哥,有咱们兄弟五人在,任凭谁也休想讨得好处,你怕什么!」
破庙内。
「公子,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啊?」青山坐在苏立阳身旁有些担忧地看着外面。
苏立阳听到了乔老大的说的话,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宿在破庙中,怎么想都有些怪异,况且这么晚了,她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和乔老三撞在一起,怎么看都让人有些怀疑。
「再等等。」苏立阳不急不缓地说着,微微闭上眼。
乔老三不管大哥在顾虑什么,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桑遥,走过去将她一把抓了起来。
「放开我!呜呜。」桑遥尖叫着,用力拍打他抓着自己的胳膊,可她的力气对于一个成年壮汉来说如同奶猫一般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乔老三拖着桑遥往里走,苏立阳二人听见声音看了过去,庙中不比外面明亮,一开始只看到乔老三抓着桑遥走了进来,见他门看着袭击,乔老三哈哈大笑道:「臭小子,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出去,别妨碍老子办事。」
苏立阳俊美的面容一冷,如同冬日的新月散发着凛凛寒气,乔老三表情一僵,笑声戛然而止。
「呜呜呜,放开我!救命啊!!」桑遥挣扎着往后退却无济于事,锋利的指甲将他的胳膊抓处道道血痕,有的已经往外渗血,可乔老三却像没有感觉般右手如铁钳般拽着桑遥的手腕往里拖。
「小八小八,你刚刚撒了多少迷魂散?这人怎么变得跟机械人一样了?」桑遥痛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感觉手腕都快要被他捏断了。
【就一点点呀。】小八有些心虚,刚刚撒药粉的时候它打了个喷嚏手一抖,不知道洒了多少。
一听写心虚的调调,桑遥顿时感觉手腕更疼了。
「呜呜,公子救我!」快到苏立阳面前的时候,桑遥泪流满面对朝他求救,梨花带雨的模样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苏立阳也不例外,与桑遥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狠狠跳动了两下,闷闷的声音甚至传入了他的耳中。
「慢着!」苏立阳沉声道。
乔老三根本不看他,拉着桑遥继续往前走,苏立阳转身一把抓住了乔老三眼神锐利,「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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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英雄救美啊。」乔老三停下脚步,阴森森地看着苏立阳,「小子,刚才的帐还没跟你算,你可别自寻死路。」
「公子,救救我!」桑遥哭喊的声音都变了,伸手朝苏立阳求救,被她这样看着,苏立阳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心疼,似愤怒。
他拦在乔老三面前,眼中并闪着寒芒,从腰间取下一柄闪着冰冷寒意的软剑,「放开她。」
见他们起了冲突,乔家师兄弟走了过来,将苏立阳几人围在中间,乔老大道:「阁下与这女子有什么关系?」
苏立阳道:「萍水相逢。」
乔老四眼神落在桑遥那张惊慌害怕的脸上,心中升起一股火来,冲着苏立阳道:「跟你没关系就少管闲事,不然让你知道我们兄弟的厉害。」
苏立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强抢民女,竟还如此嚣张,这闲事我今天管定了,不怕死尽管试试。」他从小跟着御林军总教头习武,一身武艺与袁铮不相上下,行走江湖数年从未遇到过敌手,这乔家兄弟虽人多势众,但在他看来真正能与他过招的不过乔老大一人而已。
乔老三见兄弟过来,得意一笑拽着桑遥往角落走去。
「公子!公子救我!」桑遥大喊着,眼神愈发恐惧绝望。
苏立阳眉头紧皱抬起剑,森然道:「既然你们听不懂人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朝着乔老大刺了过去。、
「大哥小心!」「大哥小心!」几人一下子散开,乔老大早有准备,拔出腰间的宽刀挡了过去。
然而,苏立阳并没有攻击过去,趁着乔老大后退之时,一个转身脚踏旁边的柱子借力腾空朝乔老三刺了过去。
「老三,小心!」乔老大大喊一声扑了过去。
身后劲风袭来,乔老三来不及抵挡,将桑遥甩到一旁,就地一滚躲了过去。
「小子找死!」见兄弟差点被杀,其余四人全都举起武器沖了过来,几人缠斗在一起,顿时,破庙中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和刀剑碰撞发出的响声。
桑遥被甩到一旁的时候撞到了柱子上,当场就昏迷了过去,躲在佛台后面的青山见状小心翼翼地将桑遥连拖带拽地拉到了远处的角落躲好。
【主人,你是对英雄救美有什么执念吗?】桑遥躺在地上,二人识海内闲聊。
桑遥,「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小八:【这招你用过】
桑遥「哦」了一声,笑着道:「一招鲜吃遍天,招不再多管用就行」,她意识看向打斗的几人,苏立阳不愧是禁军总教头教出来的,一柄软剑使得出神入化,以一敌五不落下风。
「本来我还在想要怎么接近这个苏立阳,没想到正好碰上这几个猪头,就拿来用用咯。」
小八:【....好有道理。】
桑遥趁机给它科普,「我跟你说,自古以来英雄救美都是推动故事发展最出效果的,一见钟情始于美色,懂不懂?」
小八:【我是机器人,不大懂.....】
桑遥:「聊天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桑遥睡醒..哦不,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啊,嘶,好痛!」刚想撑着手坐起来,冷不防手腕处传来一股刺痛,手一软又倒在草堆上。
「公子,姑娘醒了!」坐在门口的青山听见里面传来声音,站起身见到桑遥已经醒了过来,朝不远处的苏立阳喊了一声。
「姑娘,小心点。」苏立阳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将桑遥扶了起来。
「多谢公子。」桑遥坐起身看向四周,已经不见那乔家兄弟的踪影了。
桑遥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苏立阳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
桑遥感激地笑了笑,站起身往门外走。
外面天气晴朗,昨天傍晚的倾盆大雨的痕迹已经没有了,地上也变得干燥起来。
「姑娘,这里有水。」青山喊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荷花池,池子不大,应该是以前寺庙的人修建的。
桑遥笑了笑走了过去。
「公子,这姑娘真好看。」青山看着桑遥的背影,口中喃喃道。
啪地一声,扇子打在头上的声音,青山哎呦一声摸着头,抬头看向苏立阳,却在接触到他寒冰般的眼神后,默默用手捂住了嘴巴。
破庙中,几人坐在地上,苏立阳见桑遥摸着左手手腕面有痛色,便将随身携带的药酒递了过去,「姑娘,试试这个,对你手腕的伤应该有用。」
桑遥接过来感激道:「多谢公子。」
苏立阳道:「在下姓苏,不知姑娘如何称唿?」
「我姓桑,我可以叫你苏大哥吗?」桑遥倒了药酒擦在手腕上,对苏立阳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心跳漏了一拍。
苏立阳怔了一下,不知为何,他见到这个少女便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看她随自己笑,心里便会觉得很开心。
「当然可以,桑姑娘。」苏立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咕噜~」
腹鸣的声音响起,一旁地青山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肚子。
苏立阳略略尴尬地解释了一番,桑遥点点头笑着道:「我带了干粮。」说着站起身走过去将自己的包袱拿了过来。
「这是我在路上买的饼,苏大哥,青山小哥可以先垫垫。」桑遥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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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看了眼苏立阳,立马伸手接过,「多谢桑姑娘。」
苏立阳接过了饼道了声谢,问道:「桑姑娘为何孤身一人在这破庙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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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
◎孽缘10◎
桑遥顿了一下, 道:「我要去京城。」
苏立阳眸色变深,想起多日前收到袁铮的飞鸽传书,让他回京之时前往丰州丰庆县去接一个名叫桑遥的女子, 那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答应过要娶她。
在见到桑遥之前,苏立阳已经在脑中勾画了出了桑遥的形象, 穷乡僻壤的农家女子,偶然救了一位身份贵重的男子, 便赖着不放挟恩求报的丑恶嘴脸, 他甚至不愿意亲自去接而是让青山去的,只是青山到的时候那女子已经离开了,连房子都卖掉了,他早已将此事飞鸽传书到了京城。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了她。
面前的女子容颜倾城, 气质温婉,与脑海中勾勒的丑恶形象完全不沾边,简直让他难以相信。
「真的吗?我们也是去京城, 桑姑娘可以跟我们同行, 也好有个照应。」青山心直口快, 热情地邀请。
「那太好了!」桑遥开心地露出一个微笑,对苏立阳道:「没想到这么巧。」
苏立阳淡笑着点头, 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要一道回京城,只是现在这样,桑遥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 他可以想办法让她找不到袁铮。
虽然这样做对桑遥来说并不公平, 但为了自己妹妹,只能这么做了。
草草吃了点干粮充飢,三人趁着天气还算凉爽便出发了。
路上,桑遥对昨天晚上她昏迷过去后发生的事有些好奇,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想着她便问了出来。
苏立阳轻描淡写道:「教训了一顿,他们连夜离开了。」他说的轻松,可青山知道其实那些人是被打怕了,若不是求饶的快,只怕他们连小名都要保不住了。
青山跟在后面嘀咕,桑遥听了个大概,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苏立阳,语气崇拜道:「苏大哥真厉害!竟然能以一敌五!」
青山得意道:「这算什么,若不是他们跑得快,恐怕连小命都要丢掉了。」
这番话说的桑遥不禁露出崇拜的表情。
「好了,赶路吧。」苏立阳淡淡咳了一声,似乎被桑遥火热的目光烫到,瞥了一眼青山,脚步加快了许多。
几人赶了一路,终于在中午时分看到了不远处的小镇。
「青山,去找一辆马车。」几人坐在茶寮里,苏立阳擦着额头的汗水,面色有些发白,这大热天的走了半天的路着实有些吃不消。
「知道了,公子。」青山仰头喝掉了清爽的菊花茶,起身走到店老闆身边打听了一番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桑遥打着扇子喝了凉茶,顿觉舒服很多,好在她体质不错,在家时每天都在劳动,这点路对她来说还是不在话下的。
「苏大哥?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啊?」桑遥见苏立阳面色有些难看,担忧地问。
「没事。」苏立阳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桑遥见他很难受的模样,伸手过去给他打着扇子。
心脏跳动加快,脑袋也开始发晕起来,明明坐在阴凉处,可浑身的汗却出个不停,冷汗顺着额头流向下巴,最后一滴滴落在桌子上。
「苏大哥?苏大哥?」桑遥见他眼神有些恍惚,神情紧张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有点头晕。」苏立阳声音虚弱,耳边似乎出现了很多奇怪的嗡鸣声,他眼神恍惚地看着桑遥,只见她嘴巴开合声音却仿佛远在天边,怎么也听不清楚。
「公子,我没有找到马车,只有牛.....公子你怎么了?」青山牵着一架牛车走了过来,话还没说完便见到苏立阳似乎是出了事,吓得赶紧跑了过来。
「桑姑娘,我家公子怎么了?」青山扶着苏立阳,见他面色苍白,心中惊慌道。
桑遥道:「应当是中暑了,你去叫店家来帮下忙把苏大哥抬到屋子里面去休息一下。」
「那、那我去找大夫。」青山转身要跑,被桑遥拉住了衣裳,「来不及了,我先给他急救一下。」
青山听了点了点头立马跑了过去
片刻后店老闆跑了过来,三人一起将他抬到了屋后门处阴凉通风的地方。
「店家,劳烦您帮我准备一盆凉水和布巾。」
桑遥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递给青山,「你把这个拿去用水化开端过来给苏大哥服下。」
「哎哎,知道了。」
见苏立阳半睁着眼眉头紧皱,微微喘着气,桑遥喊了他几声,见他还有反应,立马伸手将他上衣扒开,拿起扇子扇了起来。
「姑娘,水。」店老闆端着水过来,水是从水井中打上来的,非常冰凉,桑遥赶紧将布巾打湿拧了拧叠了一下放在苏立阳的额头上,又拿过帕子浸了水半湿着给苏立阳擦着身子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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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端着水快步走了过来,「桑姑娘,弄好了。」
桑遥点了点头,见苏立阳的情况好了一些,让青山将他扶了起来,「苏大哥,喝药。」桑遥端着药递到苏立阳面前,小心地餵他喝下。
「桑姑娘,这是什么药啊?」青山担忧地看着苏立阳,「还是请大夫吧。」
桑遥道:「不用请大夫,你家公子就是中暑了,问题不大,这是我自己做的解暑丸,很管用的,你放心好了。」
「哦」青山点了点头,坐到地上拿着扇子给他扇风,桑遥坐在旁边擦着额头的汗水,忙活了一通,她也流了一身汗。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苏立阳睁开双眼感觉舒服了很多。
「公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青山将人扶起来,关心地问。
苏立阳还未说话,一碗茶水递到了面前,「先喝点盐水补充一下。」桑遥说道。
「多谢。」苏立阳接过盐水,对青山道:「我没事了。」
「那就好!」青山紧张的心总算是放松下来,唿了一口气,说道:「幸好有桑姑娘在,方才公子中暑,是桑姑娘救的公子。」
苏立阳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桑遥道:「多谢桑姑娘救了在下。」
桑遥摇了摇头,笑着道:「应该的,苏大哥不必这么客气。」
她笑的眉眼弯弯,眸子清澈单纯,粉白的双颊微微嘟起,让人看着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
苏立阳捏了捏手指,止住了脑中这个奇怪的念头。
苏立阳看向青山问道:「马车准备好了吗?」
青山道:「公子,我找遍了镇上,没有马,也没有骡子只买到一辆牛车。」
苏立阳嘴角抽了抽,牛车?若是让人知道堂堂太子太傅的公子做牛车回家,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青山被苏立阳冷冷的眼神看的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我有什么办法,买不到嘛。」因为是耕地的牛,他花了七十多两才从老农手里买到的。
桑遥笑着道:「苏大哥,牛车也可以的,虽然慢了点,但比咱们走路要强。」
苏立阳点点头,问他路上要带的东西有没有买,青山连忙道:「买了买了,米面调料什么的都买了,水也带上了。」青山求生欲很高,生怕有什么地方没做好又要挨骂。
又歇了一会,三人对店老闆道了谢,坐上牛车出发了。
青山在府中的时候出门都是驾马车,这牛车还是第一次赶,大水牛拉着三人慢悠悠地往前走,青山扬起鞭子打了两下也没什么用,只能无奈地放弃,任由它自己走。
苏立阳与桑遥并肩坐在板车里,里面铺上了厚厚的稻草,到没有很难受,头上带着草帽,远远看去像极了进城的夫妇。
「苏大哥,你们去京城做什么呀?」桑遥问。
苏立阳随口道:「去亲戚家。」
「哦。」桑遥点点头,苏立阳问道:「你说你去京城找人?找谁呀?你的家人吗?」
桑遥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去找我未来夫君。」桑遥说着,脸上带了一丝甜蜜,心想,若是袁铮突然看到她出现在面前,他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很高兴?
苏立阳表情奇怪,「你孤身一身去找他,你不怕危险吗?」
桑遥道:「害怕的,可是我更害怕见不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盈满了笑意,仿佛在憧憬着见到对方时的情景。
苏立阳莫名觉得她脸上的微笑有些刺眼,勾了勾唇继续问道:「我在京城也认识一些人,不知姑娘未婚夫是什么人?说说看,或许我认识。」
桑遥眼睛一亮,扭头看他,「他叫袁铮,苏大哥认识吗?」
苏立阳一怔,没想到桑遥会直接说出来,细看桑遥的双眼,想要从里面看出点什么,却只看到了不谙世事的单纯。
「苏大哥,你怎么了?」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桑遥疑惑地问。
回过神来,苏立阳摇了摇头,桑遥问道:「苏大哥认识他吗?」
苏立阳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袁铮怎么会是你未婚夫?你们怎么认识的?」
桑遥见他避而不答,反而问起了隐私,微笑的表情淡了下来,扭过头不说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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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
◎孽缘11,1+2+3。◎
见此情景, 苏立阳略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抱歉,是我失言了。」
听见这话, 桑遥面色缓和下来, 看着苏立阳问道:「听苏大哥的意思,是认识袁铮吗?」
苏立阳迟疑着点了点头, 含煳着道:「不认识,但听过他的名号。」
桑遥眼睛亮了亮, 盯着苏立阳道:「袁大哥他在京中很有名吗?可以跟我说说吗?」
苏立阳表情有些复杂, 面前的少女一看就是对袁铮倾慕的很,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升起了一丝危机感,妹妹从小不受父亲宠爱,他这个做哥哥的却不忍心冷落妹妹。
以前苏立阳小时候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不喜欢妹妹, 长大后才知,父亲为了他早亡的母亲一直没有再娶妻,但是突然有一天却抱回了妹妹, 听家里下人传言是外面的女人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想要母凭子贵嫁进学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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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父亲对他生母痴心一片, 只将妹妹抱了回来, 至于那个女人,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妹妹进府后虽然吃喝待遇与自己都一样,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父亲并不怎么关心妹妹,父女之间的感情极为淡薄,就连妹妹的婚事也并没有引起他多少重视。
苏立阳想起妹妹刚进府的时候, 不过两岁的模样, 很怕生, 喜欢哭,每次都要自己哄很久,可父亲却连抱也不抱她一下。苏立阳脑海中关于母亲的记忆几乎没有,自有记忆起便是跟在祖父与祖母的身边,七岁的时候被父亲接到了京城。
因此,在苏立阳见到同样没有母亲的苏盼雪时,心中对她很是怜惜,将自己所有的疼爱都给了这个妹妹。
苏盼雪的婚事对他来说是最为遗憾的一件事,精挑喜欢了门当户对为人善良温和待人真诚的赵亭,可是没想到不过两年的时间他竟意外身亡,让他觉的很对不起妹妹。
如今,袁铮靠军功受封了大将军,与学士府也算是门当户对,虽然妹妹是二嫁但只要袁铮心里还有她,二人就还能再续前缘,只要没有人从中破坏。
面对桑遥一脸渴望的表情,苏立阳敛去了眼底的冷意,表情平静,「袁铮为人冷酷无情,身边也没有兄弟姐妹,杀人如麻,寻常女子根本不敢靠近他。」
桑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怀疑。
「不可能。」她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肯定不了解他,袁大哥虽然为人冷漠了一点,但绝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听她这么一说,苏立阳面露惊讶之色,他与袁铮算是一起长大是袁铮为数不多的好友,他身上发生的事情自己清清楚楚,现在桑遥却说自己不了解袁铮。
苏立阳问道:「京中人人都这样说。」
桑遥表情有些不高兴,微微皱眉道:「袁大哥从未对我发过火,他还帮我做饭洗过衣裳,你不要听信别人胡说八道。」
什么?
苏立阳眼睛瞪大了,他无法想像袁铮会如同一个家庭煮夫一般给女子做饭洗衣,他那双手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桑遥见他这副表情,便又说起袁铮对她的好,苏立阳越听越觉得她说的袁铮似乎不是自己认识了十几年的那个人。
牛车晃晃悠悠走到了傍晚,苏立阳扭头对青山道:「还有多久到明水镇?」
青山高声道:「公子,今天应该是到不了了,估计还得要一个多时辰。」
苏立阳皱了皱眉,嘆了口气,等到了有马车的地方还是重新买一架马车吧。
「再往前走走,找个能歇息的地方。」
「知道了,公子。」
行了才不多半个时辰,却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见到,没办法,苏立阳便让青山寻了一处能歇息的空旷山地,将牛车赶了过去。
「青山,去做饭。」苏立阳找了块石头坐下,对青山道。
青山闻言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公子....我,我不会做饭。」
苏立阳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爹娘平日都怎么教你的?连做饭都不会。」
青山觉得很委屈,「那平日在家里都有人做饭,跟着公子这么长时间都是下馆子啊。」
苏立阳气的又要起身用扇子敲他,桑遥赶紧道:「苏大哥,别生气,我来做晚饭。」
青山缩了缩脖子爬到桑遥身边,「桑姑娘我来帮忙。」
桑遥笑着点头,说道:「你那先去捡一些柴火过来烧一堆篝火吧。」
「好嘞!」青山点点头,往附近的树林里去了。
桑遥看向坐在石头上的苏立阳,笑眯眯道:「苏大哥,麻烦你把这些拿到小溪边清洗一下。」
苏立阳指了指自己,他从没做过这些事情。
桑遥笑着点头,苏立阳无奈,起身拎着箩筐往小溪边去了。
桑遥取了一个大碗舀了一些面加水和好了放在一边等着醒发。
「苏大哥,你衣服怎么湿了?」苏立阳提着箩筐回来,桑遥见他一步一个湿脚印,腰部以下湿了一大块,关心地问。
苏立阳脸色有些尴尬,幸好此时天色已晚掩饰了一下,他将箩筐放下,说道:「方才在溪边没站稳不小心摔到水里了。」
桑遥忍着笑,清了清嗓子道:「苏大哥赶快去换一下衣裳吧,夜晚山中寒冷小心着凉。
苏立阳点点头往牛车处走去。
「公子,桑姑娘,你们看我逮到了什么!」还没见到人,青山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片刻后,只见青山抱着树枝柴火从林中走出,面容兴奋,扬起右手,只见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无力地蹬着腿。
桑遥道:「青山小哥好厉害啊,还抓到了兔子!」
青山嘿嘿笑着跑过来,「其实也不是我抓的,刚才我去那边捡柴火,偶然见到这只兔子,它的腿好像断了,跑不快,我就把它抓过来了。」将兔子丢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我还掏了一窝鸟蛋,嘿嘿。」
苏立阳走了过来,说道:「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青山哼了一声,小声道:「什么死耗子,明明就是兔子,哼。」他提着兔子走到桑遥身边,放下柴火道:「我去把兔子处理一下,这兔子好肥。」
揉的面已经醒发好了,桑遥打了水将附近的一块较为平坦的大石头洗刷干净,准备做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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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立阳两人则是将兔肉分解了,按照桑遥的要求,将肥肉割了下来放在小锅中炼油,剩下的便穿在树枝上架起来烤着吃。
阳春面的做法很简单,最重要的便是在面条上的功夫,经过多次的摔打拉扯,面条的口感会变得顺滑又劲道。
将陶罐中的油脂倒出来,加水烧开,三只碗中各倒一些油,调料很简单,只有酱油和提味的鲜粉,烧开的水倒进碗中,另外一只小锅里的面条也煮的八成熟了,捞起来放进碗中,摆上煎好的鸟蛋撒上一把在附近草丛中採回来的小野葱,一碗简易的阳春面就做好了。
「苏大哥,青山小哥,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桑遥将盛好的面递了过去,鲜香的味道直冲鼻间。
「哇!好香啊!」青山勐吸一口气,激动地看着桑遥,「桑姑娘不仅长得漂亮做饭的手艺还这么好!」
桑遥害羞地笑了一下,看向旁边的苏立阳,却见他表情有异,桑遥以为碗中掉落了什么东西,连忙问道:「苏大哥,怎么了?是不是碗里掉了小虫子进去?」
苏立阳没有回答她,执起筷子夹了一些吃了一口,表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你....这面是谁教你做的?」苏立阳声音有些低沉。
桑遥端着碗坐在他对面,摇了摇头道:「没人教我,我自己喜欢吃瞎捉摸着做的。」
桑遥见他神情有些恍惚,紧张道:「苏大哥...是不是不好吃?」
苏立阳摇了摇头,盯着碗中飘动的葱花,陷入了回忆,「我爹以前也时常做阳春面给我吃,和这个味道一模一样。」
母亲在苏立阳的记忆中早已没有了印象,有记忆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跟着父亲生活,父亲对什么都淡漠,唯独喜欢这样一碗阳春面,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亲自下厨做阳春面给他吃。
听父亲说,多年前,母亲就是靠着阳春面的手艺攒了盘缠送父亲进京赶考,他们二人的缘分以为是因阳春面而起,父亲会做阳春面还是偷偷从母亲那里学来的,就为了有一天能做给她吃。
后来,父亲学会了,却没有机会做给母亲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再也没做过阳春面给他吃了。
回忆涌上心头,苏立阳恍惚间想起,好像是妹妹苏盼雪进府后,父亲便再没有做过阳春面。
桑遥见他情绪有些低落,声音温柔地说道:「苏大哥若是喜欢吃,以后我给苏大哥做。」
苏立阳愣了一下,抬头撞进了桑遥盈满笑意的双眼,燃烧的篝火发出噼啪的声响,跃动的火光落在桑遥脸上晕出暖黄的光影,泛着笑意的眼中似盛满了夜空中的繁星,只一眼便会让人陷落。
虫鸣、鸟叫和风声,周围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不见,耳边响起了咚咚咚地心跳声,震耳欲聋。
「苏大哥?」桑遥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咳、咳咳。」苏立阳感觉脸一热,立马收回目光,「没、没有。」
一旁的青山早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将面条吃完了,喝掉碗里最后一滴汤,意犹未尽了探头看向小锅中,桑遥笑了出来,说道:「没有了,我怕做的不好吃就没做很多。」
青山道:「好吃,非常好吃,我们再吃三碗!」
苏立阳满脸黑线,瞪了他一眼,「什么本事都没有就会吃!」
青山被他瞪地缩了缩脖子,说道:「桑姑娘做的好吃嘛,我记得前年公子生辰的时候小姐想做面给公子吃,结果把厨房都烧了。」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在看到苏立阳冒着寒气的眼神后,硬生生止住了笑。
「盼雪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哪会下厨,你们也是,她胡闹你们也不拦着,手都被烫伤了,差点留下疤痕。」苏立阳道。
青山嘀咕道:「小姐从来都是只听公子的话,我们哪敢劝说。」
桑遥怔了一下,道:「小姐?」
苏立阳道:「哦,是我妹妹,什么都不会的娇小姐罢了。」
看着苏立阳脸上宠溺的笑容,桑遥眼神一暗,语气落寞,「苏姑娘真幸福,有苏大哥这么疼爱她的哥哥。」
见她这样,苏立阳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袁铮说让他去接桑遥的时候,他便让青山打听了一番,父母几年前去世留下她孤身一人,身边连一个亲戚都没有。
三人一路上晃晃悠悠,终于到了距离京都的临州永华州。
「公子,差不多再过五天,咱们就能到了。」
青山费尽地拉着把牛车拉到客栈的草棚处,高兴道。
苏立阳点点头,「咱们今日好好在此休息。」他看着青山,「待会你去换辆马车,咱们尽快赶到京城。」
「知道了,公子。」
一路上风尘僕僕,眼看着快要到中秋节了,苏立阳想尽快赶回去,妹妹出嫁后他们再也没有一家人过过团圆节了。
「苏大哥,这里的人好多啊,好热闹!」
桑遥站在街道上,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商铺,表情惊讶又兴奋。
苏立阳从小生长在京都,这里的繁华远比不上京都,看着桑遥高兴的模样,苏立阳道:「咱们先去客栈休息,吃过晚饭可以出来逛一逛。」
桑遥高兴地点头,「嗯,好!」
这半个月来他们为了赶时间走的都是小路,每天不是借宿农家就是歇在荒郊野外,如今到了这里,苏立阳便不再委屈自己,找了看起来最豪华的一家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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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唿—」
桑遥舒服地唿出一口气,泡在微微有些烫的热水里,浑身的疲乏也消失了大半。
【主人,你好辛苦喔,风餐露宿的。】小八冒出来很是心疼地道。
桑遥靠在桶上,拧了热毛巾盖在脸上缓解疲劳,闻言,声音懒懒道:「是啊,好累啊,吃不好睡不好,风吹日晒的,我皮肤都粗糙了。」
每天坐在牛车上颠簸,真的好辛苦。
【主人好敬业!】小八夸赞。
桑遥道:「嘘寒问暖不如来点实际的,把商城里的美容养颜口服液给我来一瓶。」
小八:【....要三积分的。】
桑遥哼了一声,「小气,关心我也不会来点实际的,不想理你了。」说着闭上眼睛不搭理小八。
过了好一会,小八委屈的声音再次响起,「喏,送给你,脾气这么大干什么嘛。」
桑遥睁开眼,只见面前漂浮着一个水蓝色的琉璃瓶,里面粉色的液体随着瓶子的起伏摇晃,看起来梦幻迷人。
桑遥伸手抓住瓶子,露出高兴的笑容,「谢啦~」
小八嘆了口气,【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积分,要用来升级资料库的,很宝贵呢。】
桑遥笑着道:「知道啦,以后我加快做任务的脚步,带着你一起赚积分。」
【嗯,好~】
难得出去玩,桑遥将包袱里最好看的一套衣裳拿了出来。
关上房间的门,桑遥走到苏立阳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却无人回应,桑遥想他们应当提前下去了,便转身来到栏杆处看向下面的大堂。
「哎,你看楼上。」
「哇,这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没见过?」
作为永华州最大最好的客栈,到了夜晚亮起的灯笼数量之多,将客栈里照的如同白天一般明亮。
注意到桑遥的人全都看向楼上,只见一个身穿淡绿百合交领长裙的美貌少女,站在栏杆旁梳着女孩子最常见的垂挂髻,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四处搜寻着什么人。脸如银盘眉如远山,肌肤白皙,一旁廊柱上悬挂的灯笼光打在她的脸上,晃动出迷人的光晕。
突然,她似乎找到了什么,精緻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眉眼弯弯,笑容似甜酒酿般让人心醉。
那些人一时间静默下来,眼神随着少女的脚步移动。
「苏大哥。」
桑遥拎着裙摆,从楼梯上走下来,脚步轻快,犹如山间的小精灵。
苏立阳听见声音转过身去,在看到桑遥朝自己跑过来的时候惊的忘记了唿吸,片刻后当他回过神来,宛如仙子一般的桑遥已经到了他面前。
周围变得安静,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惊艷、火热还有极力掩饰却还是被他发现的掠夺之意。
「桑姑娘,坐。」苏立阳站起身,将靠里面被屏风挡住了位置让给桑遥坐下,片刻间如芒在背之感便消失了。
早在破庙的时候青山便觉得桑遥很美,这一路上风尘僕僕疲惫劳累也掩饰不了她的容貌,青山以为自己看多了,习以为常了,可是他没想到,面前的桑遥还是让他感觉非常惊艷,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位世家小姐都要美丽。
这种美让他隐约有种熟悉之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怎么了?」桑遥见二人眼神奇怪地盯着自己白玉般的脸上飞起红霞,害羞地问。
「没、没什么。」二人回过神来,青山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桑姑娘简直比天上的仙子还要好看。」
桑遥掩唇笑出了声,「你见过天上的仙子?」
青山被她一笑弄得脸都红了,一旁的苏立阳看不下去,咳了一声,对桑遥道:「桑姑娘不是说想出去逛逛吗?现在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桑遥点点头,「那我们走吧。」
自东向西的石板街道上,两边的商铺鳞次栉比,一排排的灯笼高高悬挂照亮了整条街道,商铺门口的地方间或有卖泥人、书画的小摊子,摊贩卖力的吆喝,吸引着过往的顾客。
「好热闹啊!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呢。」三人行走在人群中,桑遥脸上满是兴奋,一双眼睛四处看也看不过来,见到新奇的东西总要上去观察一番,脚步轻快,裙摆随之飘动头上坠着珍珠的髮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苏立阳跟在她后面只觉她像是一个误入人间的小仙女,一颦一笑都让周围人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苏大哥,这个糖栗子好好吃,给你。」桑遥拿着两包吃的东西跑到苏立阳面前递了过去。
「给我的?」苏立阳愣了一下。
桑遥晃了晃手中的小纸包,「嗯,苏大哥一起吃。」说着往他手里一塞,又跑去其他的小摊子上了。
「公子,桑姑娘人真好。」旁边的青山看着桑遥语气真诚,「她比小姐对您都好,以往您带小姐出门,都是给小姐买东西,小姐却连一颗蜜饯都没给您买过,说公子什么都有,老爷全都给您准备好了。」
府中的人都知道苏立阳很疼爱小姐,但小姐对公子却不是这样,她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公子的疼爱,却从不回报,之前有一次公子生病的很厉害,想吃阳春面,小姐非但没有让人去做,还将送过来的阳春面让下人给倒掉了,说什么公子生病不能吃油腻。
可是他知道,那是公子思念母亲,他病的厉害根本吃不了东西,可小姐却连个味都不让公子闻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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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立阳表情变了变,斥道:「胡说什么,盼雪她是因为父亲的冷落心里不舒服才会偶尔使小性子,我什么都不缺,不需要她送东西给我。」说完,再也不看手中的纸包将其塞到青山手中。
「哎,公子!你别生气嘛!」青山拿着纸包见苏立阳往前走,赶紧追了上去。
「姑娘,您想要什么?」
首饰铺的店老闆点桑遥站在柜檯前看着架子上的东西,走过去问道。
「店家,我想买一支好看的髮钗。」桑遥微笑着道,首饰什么的,她几乎没有,最常带的就是头上的这支珍珠髮钗,这是她及笄那年,母亲花了二两银子买给她的。
店老闆见桑遥容貌美丽,以为是哪家千金小姐出来游玩,听她想要髮钗,立马从柜檯中拿出几个木盒一一打开。
「姑娘,这是上品的黄金所制,镶嵌的宝石也都是上等货色,这里面的是翡翠玉簪,虽然简单,但雕工一流,您看上面的花朵动物,无不栩栩如生啊!」
店老闆一边介绍一边夸赞,「这可是我们这有名的匠人所制,最受夫人小姐们的喜欢。」
桑遥看着觉得个个都好看,却在听到价格够表情变得暗淡下来。
「不知姑娘看上了哪一个,在下可以送给姑娘,就当是你我相识的缘分。」一个有些轻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桑遥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锦袍手拿玉骨扇的男子笑意盈盈地信步走到自己身边。
「不知姑娘是谁家小姐,在下怎么从来没见过。」方才他看桑遥的背影,便觉此女容貌不俗,却在看清她容貌后更绝惊艷。
桑遥眉头皱了皱,对他打量自己的目光感到很不舒服,没有理会男子,转身对掌柜道:「抱歉,这些我都不要。」说完转身要走。
「哎,等一下,姑娘别着急走啊。」男子伸手拦住桑遥,「听口音,姑娘是外乡人吧?一个人出来玩?」
桑遥不想搭理他,冷着脸道:「关你什么事,让开。」
男子道:「哟,脾气还不小,相遇就是缘分,在下想请姑娘喝杯茶。」
桑遥抬手挥开男子的手往门口走去,却再次被拦下来。
男子冷笑一声,「在这永华州,还没人敢拒绝我薛某人,我劝你放聪明点!」见她身边无人,男子上前就要抓桑遥的手,突然,一颗小石头飞了过来精准地打在他的手腕上.
「哎呦!」男子痛唿一声缩回手,皱着眉愤怒道:「是谁?那个龟孙子偷袭老子!」
苏立阳迈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寒意,一双凤眼犀利地看向男子,「不想死的话,嘴巴就放干净点。」
被他如刀的眼神看的心中发虚,男子嘴硬道:「那里冒出来的,敢坏本大爷好事!」
苏立阳冷冷一笑,拿起柜檯上一支银簪手腕一抖直直朝男子面门射了过去。
「啊!」男子吓得一声尖叫后退几步撞在放置花瓶的架子上,险些摔倒,只听一声闷响,银簪插入旁边的柱子上,足足没进去一半,男子吓得双眼瞪大,若不是他刚才闪得快,现在自己的右眼只怕已经被扎穿了。
周围人都被苏立阳的举动吓得不轻,原本有些人还打着和男子同样的心思,现下是一点也不敢了,被苏立阳眼神冷冷一扫,一个个避开目光远离了他们。
「苏大哥好厉害!」桑遥贊了一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没想到苏大哥有如此本事,难怪当初在破庙仅凭一人之力便打跑了那些人!」
见男子软着腿慌乱的离开,苏立阳的表情缓和下来,方才他见有人欺负桑遥,心中油然生出一股火气,想也没想便出手了。
苏立阳神色缓和道:「你没事吧?」
桑遥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苏大哥。」
苏立阳看向柜檯,见店老闆呆呆地看着自己,走了过去,说道:「桑姑娘想买首饰?」
桑遥走过去,道:「嗯,想买一个髮钗,但是太贵了,我买不起。」
苏立阳点点头将里面一支最好看的点翠嵌料宝石蜻蜓金钗拿出来递到桑遥手中,「这个送给你。」又对店老闆道:「店家,把这些全都包起来。」
店老闆一听脸上的皱纹都笑出来了,「哎哎,好。」说着便拿出盒子装了起来。
桑遥看着手中价值不菲的金钗抬手还回去道:「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苏立阳道:「这不算什么,你收下便是了。」
桑遥摇头不肯收,「这真的太贵重了。」
一旁喜滋滋地店老闆见状开口道:「姑娘不必害羞,以后若是送聘礼肯定比这还要贵重!」
二人齐齐愣住,桑遥白皙的脸颊倏然变红,连忙解释道:「我们、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店老闆笑呵呵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吶就是脸皮薄,这位公子送给你,你就收下,好歹是他一番心意。」
桑遥的脸越发红了,见解释不清,攥了攥手里的髮钗,红着脸跑了出去。
苏立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桑遥离开的方向,店老闆将东西打包好递给一旁也在发呆的青山,笑着夸道:「公子真是好福气啊,能娶到这么美丽的姑娘,以后可要多送点漂亮的首饰给她才是。」
回过神来的苏立阳面色也有些不自然,看也没看店老闆一眼快步离开了铺子。
快步追上桑遥,二人互视一眼,同时将视线移开,苏立阳道:「抱歉,让店家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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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遥道:「没事没事,苏大哥言重了。」
桑遥晃了晃手中的髮钗,「苏大哥还是收回去吧。」苏立阳道:「桑姑娘一路上对我们多有照顾,这个就当是在下送给姑娘的一点心意,姑娘莫要再推辞了。」
桑遥顿了一下,点点头道:「那就多谢苏大哥了。」
她想起方才苏立阳买了很多首饰,便问道:「苏大哥买那么多首饰是要送给谁吗?」
苏立阳愣了一下,方才他本想将所有的都买下送给桑遥,可现在看来她必定不会收下全部,便随口道:「嗯,要送给我妹妹。」
桑遥沉默地看着苏立阳,语气羡慕,「做苏大哥的妹妹真好,苏大哥出门在外都不忘给送东西给妹妹,我要是也有哥哥就好了。」
一时无话,二人沉默着回到了客栈。
京城,苏府。
袁铮收到信得知苏盼雪的夫君意外身亡,独自一人快马加鞭先行从边城赶了回来,第一时间赶到了苏府。
苏盼雪独自坐在房中弹琴,忽听婢女来报说袁铮过来了,不可置信地出了房间,远远见到身穿黑色长袍的袁铮往这边走来。
「袁大哥!」
苏盼雪欢喜地喊了一声,拎着裙摆跑了过去,扑进了袁铮的怀中。
「盼雪。」袁铮被她扑的往后退了几步,面色有些苍白,声音低沉地喊了一声。
「袁大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苏盼雪当着下人的面抱着袁铮的腰,丝毫不顾及世家千金的礼仪,靠在他胸前一脸开心。
「盼雪,先放开,大家都看着。」袁铮语气温和,眉宇间确实掩饰不住的疲惫,他轻轻推开苏盼雪,二人往后院中走去,袁铮道:「赵世子的事是怎么回事?」
苏盼雪表情哀戚道:「是盼雪命不好,赵亭醉酒落入池塘没了命。」
袁铮拍了拍她的肩膀,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别伤心了,是赵世子福薄,你们二人有缘无分。」
苏盼雪眼中含泪,可怜兮兮地看着袁铮,「袁大哥,幸好你回来了,这段时间外面都在传,说我克夫是个扫把星,父亲一点也不关心我,大哥他去干州也不带我,说我戴孝之人不宜出门,让我待在家里。」
袁铮面色发白,额头隐隐沁出汗水背后湿漉漉的,应该是因为连日的颠簸导致伤口裂开了,他早就知道,只是并没有去管它,现下失血过多,脑袋也变得有些眩晕起来。
苏盼雪还在说着什么,袁铮脚步有些虚浮的走到旁边的凉亭,坐下来半靠在柱子上,捂着脑袋,面色苍白。
苏盼雪见他这样,顿了一下道:「袁大哥是不是也觉得盼雪事多?」
袁铮喘了口气,声音喑哑,「没有。」他感觉心跳在加快,脑袋变得昏沉起来。
苏盼雪没有发觉他的不对劲,见他这样只觉得他是因为连日的奔波有些疲惫,心中觉得他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感到有些不高兴。
「将军!将军您怎么了?」远远站在亭外的随行士官江衡敏锐地察觉到袁铮的不对劲,他是知道袁铮受了伤的,见他这样便知定是伤口恶化了,赶紧沖了过来,刚一碰他便感觉到了火热的气息,伸手一探,袁铮额头滚烫,精神极差。
「来人!快去请大夫!」江衡喊了一声,叫来一个人合力搀扶着袁铮往客房走去。
苏盼雪眼见着二人离开,那江衡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仿佛他们才是这苏府的主人,不由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咬着牙狠狠揪着帕子,冷哼一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啪!」「哗啦!」
紧闭的房间内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外面的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敲门劝说。
好一会,声音终于消失,苏盼雪身边的婢女燕儿,犹犹豫豫地上前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小姐。」燕儿小心地喊了一声。
房间里到处都是碎瓷片,博古架上原本摆满的花瓶玉器摆件全都摔了个粉碎,她坐在梳妆檯前,冷冷道:「站那么远做什么,还不过来。」
燕儿浑身一颤走了过去。
「小姐。」她低声嗫嚅着。
苏盼雪看着镜中自己美丽的脸,问道:「那个江衡算什么东西,竟敢无视我。」
燕儿拼命压住发颤的嗓音,回道:「江侍卫应该是太紧张袁将军了,才会一时忘记给小姐请安。」
苏盼雪冷哼一声,眼神冰冷地看着燕儿,燕儿连忙跪下,苏盼雪却突然跟发疯似的,伸手狠狠掐着燕儿,「他不知道袁大哥最重视的人是我吗?他怎么敢忽视我?啊?」
「小、小姐。」燕儿瑟缩着身子,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不敢说话。
苏盼雪表情狰狞,语气愤恨道:「爹爹不喜欢我,大哥这一次也不带我出门,他们都不在意我,现在就连一个小小的侍卫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好一会,燕儿泪流满面身体颤抖的时候,苏盼雪终于放开她,喘了口气,慢慢恢復平静道:「起来吧,把屋子里打扫干净。」
燕儿声音颤抖道:「是,小姐。」
作者有话说:
来迟一步,宝贝们见谅。感谢在2022-09-21 23:37:24~2022-09-23 23:2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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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
◎孽缘12◎
收拾好了心情苏盼雪道:「走吧, 去看看袁大哥。」
湘竹院。
这个院子位于苏府的北边,是以前袁铮在苏府求学的时候居住的院子,苏立阳一直保留着。
房间里, 江衡看着面色苍白已经陷入昏迷的袁铮, 担忧地问:「大夫,我家将军没事吧?」
周大夫把了脉说道:「将军事失血过多与极度疲惫才会晕厥, 倒是无性命之忧。」
江衡松了口气,周大夫道:「把他翻过来, 我看看他背上的伤。」
应了一声, 将袁铮衣裳脱掉翻了个身,江衡倒抽一口冷气,袁铮躺下半个时辰未到,身下的被褥已然染上了大片鲜血,捏了捏推至腰际的黑衣, 手上立马沾上了鲜血。
背上包扎的布带已经全部染红,江衡小心地将布带剪开取了下来,拿起布帛小心地清理了背上的血污。
周大夫皱眉看着他背上的伤口, 纵横交错好几道七八寸长, 伤的很深, 才刚结痂的伤口已经全部裂开,鲜血还在往外渗出。
「怎么这么严重?」
江衡嘆了口气说道:「将军在到这里之前还在追杀敌军, 虽然取了那些人的首级,将军也因此重伤,这几天又是快马加鞭一日未停,路途上的颠簸导致的。」
「唉!将军骁勇我等佩服啊。」
「快拿金疮药来。」周大夫抬手, 随行的小徒弟从行医箱中拿出一个小瓷瓶, 周大夫接过, 打开瓶塞将金疮药倒在上面。
「没有用?」周大夫喃喃一声,鲜血溢出了很多,瞬间便将金疮药浸湿,略等一会,鲜血却并没有止住。
「这该怎么办?」江衡面色焦急,突然脑中想起了什么,走到一旁的桌边打开了袁铮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
「周大夫,您看看这个行不行,这是我家将军一直带在身上的。」周大夫接了过来,只一闻便知这药绝对有效。
果然,只倒了半瓶,肉眼可见流淌的鲜血被止住,周大夫道了声奇药,将药瓶的还给了江衡。
重新给袁铮包扎好,江衡又叫人换掉了床上的被褥,铺上了凉爽的竹蓆。
「江侍卫,袁大哥怎么样了?」直到大夫离开,苏盼雪才一脸担心地过来。
江衡对她没什么好感,将军对她真心一片,收到她丧夫的信件后,连身上的伤都来不及养就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可她连将军不对劲都没发现。
江衡想起了以前,那时候将军还是在苏府求学的时候,有一次苏盼雪擅自进入苏大人的书房,将苏大人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弄坏了,苏大人回府后震怒,据说那件东西是已故苏夫人为数不多的遗物,苏盼雪为逃避责罚,便将此事推到了袁铮的头上。
后来袁将军被罚不吃不喝在太阳底下跪了三天,丢掉了半条命,而苏盼雪呢,连一句抱歉都没对将军说,时至今日,每到阴雨天,将军的腿都会出现问题。
江衡觉得,苏盼雪就是被她大哥苏立阳给惯坏了,京中谁人不知苏立阳宠妹如命。
「将军伤口裂开,流了很多血,不过好在没有生命危险。」江衡淡淡道。
苏盼雪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吩咐道:「燕儿,去吩咐厨房做一些口味清淡的吃食备着。」
「是,小姐。」
一个时辰后,袁铮醒了过来。
睁开眼,便见到苏盼雪坐在床边。
「袁大哥,你终于醒了。」苏盼雪面露欣喜之色,见袁铮要起身,赶紧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大夫说你现在不能随便动,伤口会裂开。」
袁铮顿了一下,点点头趴了下来。
「现....咳咳、咳咳咳。」刚要开口说话便咳嗽起来,旁边的江衡赶紧端了水过来。
干渴的喉咙被滋润,袁铮舒了口气,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江衡道:「将军,酉时了。」
袁铮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说道:「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府了。」
苏盼雪连忙道:「袁大哥,你伤势严重,不如晚上就在府中休息。」说着他朝一旁的燕儿道:「快去将晚膳端过来。」
袁铮道:「你哥哥与苏伯父都不在府中,留宿恐会遭人闲话。」
他如此说,苏盼雪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对袁铮道:「袁大哥,这个手帕是你的吗?我在花园里捡到的。」
手帕是淡蓝色的,上面绣了一棵硕果纍纍的桑树,袁铮顿了一下,「是我的。」便伸手拿了过去。、
苏盼雪眼眸微眯,娇声道:「绣工这么好,袁大哥实在哪家铺子买的,明儿我让燕儿唔买两条。」
袁铮将手帕放进怀中,脑中浮现桑遥的脸,淡淡道:「是别人送的。」
苏盼雪愣了一下,正要追问,袁铮已经站起身,对江衡道:「咱们回去。」
「是,将军。」
「盼雪,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袁铮道。
苏盼雪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眸色沉了沉抿着唇点了点头。
袁铮离开后苏盼雪对燕儿道:「去把张老三请过来。」
张老三是苏立阳身边的人,精通各种消息的调查,苏盼雪打算让他去调查一下这两年袁铮身边都出现过哪些女人,她认识袁铮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收下过别人的东西,自己小时候送给他的一个玉石吊坠他一带就是十几年,方才她瞧见那吊坠的边角已经磨损了,便知他从来没有摘下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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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盼雪没有怀疑袁铮自己的情意,今日他不顾自己伤势先大军一步赶回来看望自己,她便知道即便自己家人两年,他依旧将自己放在心上,这一点她很满意。
虽然她不在乎袁铮有过别的女人,但她绝对不允许袁铮心里有其他女人,多年前自己是他的救赎,现在她仍旧要做他的唯一。
袁府。
夜晚的袁府显得格外阴森,偌大的府邸中,到处都静悄悄地漆黑一片。
袁铮不喜人多,自袁德海三年前去世,他便遣散了府中大部分的僕从,只留下了外祖家送来的人整个府的人加起来不过十人罢了。
推门而入,许久未曾居住的房间里迎面扑来一股淡淡的霉味,袁铮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夜空高挂的月亮皎洁明亮,满天繁星闪烁,照亮了黑夜。
「将军,您怎么还不休息?」
江衡拎着一桶热水走进了房间旁边的浴房,他跟着袁铮很多年了,他原是袁铮外祖家的家生子,后被派来随侍在袁铮左右。
袁铮站在窗前,闻言道:「还不困。」
江衡走上前关心道:「将军伤势未愈,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他扭头看上床铺,「管家知道您受伤,特意将床铺铺的很软。」
袁铮点点头道:「你下去休息吧。」
「是,将军。」
简单洗漱了一番,袁铮躺到床上,周围寂静无声,隐约听到更夫敲竹梆的声音,约莫到了子时了。
不知何时,袁铮醒了过来,眼前还是一片漆黑,过了一会眼睛适应了黑暗,皎洁的远光从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漆黑一片的房间。
袁铮睁开眼看向窗外,夜风吹拂,院中的树枝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草丛里的蛐蛐还在孜孜不倦地叫着。
袁铮看向窗外,一阵风颳过,一股淡淡的香气飘进了屋内,袁铮一愣,从床上坐起下床走到窗边。
风吹在脸上带走最后一丝迷濛,袁铮怔怔地站在窗前鼻间唿吸的是院中香樟树的味道,恍惚间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梨花香。
「袁大哥,你怎么还不休息?身上的伤要多休息才能好。」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袁铮勐然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只余一片冷清的房间。
「袁大哥,以后要是受伤了,一定要好好治疗啊。」
「袁大哥,.......」
越来越多的声音在耳边出现,袁铮抬手敲了敲脑袋,将那些画面驱赶出去,略有些恍惚的表情已然变得冰冷起来,他想起了那道疤痕,想起了那些年自己遭受过的非人折磨。
翌日,皇帝在得知袁铮已然到了京城后,高兴的想要立即宣他进宫封赏,却被大臣告知袁铮重伤未愈后当即赏赐了无数珍宝奇药,派了宫中最有名望的御医前去给他诊治。
半个月后。
大军回京,皇帝下令宫中大摆筵席要给袁铮与众将士嘉奖,宴会上聚齐了京中所有的望族,此战大捷,皇帝龙心大悦,藉此大大地热闹一番。
苏靖一向不喜参加这种宴会,象徵性地到了场喝了杯水酒后便向皇帝告罪离开了。
「盼雪,你爹爹怎么又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一个穿着粉色裹胸裙的少女坐在苏盼雪身边,见苏大人离开,立马开口不怀好意地问。
苏盼雪捏着筷子的手一僵,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她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苏靖将她一个人丢在宴会上了,别人家的父母生怕女儿不在自己眼前,只有苏靖,她的父亲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不管去哪,走的时候多是派人通知一声,若是熟悉的地方,那是连一句话都没有的,仿佛她这个女儿不存在一般。
为此,从小到大她不知受了多少人的嘲笑。
那粉衣少女是安王爷的嫡出女儿朝宁郡主,身份比苏盼雪贵重,因而苏盼雪虽然感觉难堪,却什么话也不敢说。
朝宁郡主见她这样,撇了撇嘴又道:「听说你现在在家里?你夫君死了你不为他在文昌侯府守丧吗?」
周围的人被她们的话吸引了视线,一个个竖起耳朵,苏盼雪忍了忍,勉强扯出意思笑容,说道:「是文昌侯夫人让我回府的,他们痛失爱子现在已经离开了京城回了老家。」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呢,你一个刚死了丈夫的人,怎么好意思来参加这样的庆祝宴会。」
她视线落在场中刚刚受封三品镇国将军的袁铮身上,復又看向苏盼雪,眼神嫉妒,「我听说袁将军回到京中连家都没进,就去了苏府?」
苏盼雪面眼中闪过得意之色,面上却羞红了,轻声道:「长川哥哥怜惜我丧夫,从边城快马加鞭赶回来看我。」
朝宁郡主冷哼一声,上下打量这苏盼雪,掀了掀唇道:「以你残花败柳之身,难不成还想嫁给袁将军不成?」
就在这时,只听殿中突然安静下来,皇帝带着笑意的威严声音响起,「袁铮,你如今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不知你可有中意的人选啊,朕可以为你赐婚。」
苏盼雪一听双眼骤然亮起,一脸期待地看着站在殿中的袁铮。
袁铮脑中闪过桑遥的脸,眸色变冷,他抬手行礼恭敬道:「回禀陛下,臣已有了意中人,只是她还不知晓,等臣对她说明,再请陛下为臣赐婚。」
皇帝大笑着连声说好。
苏盼雪这边的世家千金们全都看向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羡慕与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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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盼雪白皙的脸早已染上红晕,一双眼睛含羞带怯地看着落座的袁铮。
朝宁郡主见她这样心中不虞,开口讥讽道:「我劝某人还是不要太自作多情,没准袁将军说的是他在边城认识的女子。」
苏盼雪面色刷地一下白了,极力压制眼中的怒火,眼睫低垂站起身恭敬道:「郡主,盼雪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朝宁郡主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理她。
从殿中出来,苏盼雪沿着连廊往御花园走去,可走着走着因为夜色太暗的缘故,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小花园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苏盼雪举目四望,周围黑漆漆的,只有几盏灯笼挂在廊下,光线太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
「怎么什么都跟我作对!」苏盼雪恨恨地一跺脚,捡起地上一根树枝抽起了面前开的正艷的绣球花。
「住手!你是什么人?」
突然,一个女声响起,苏盼雪被吓了一跳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宫装的妙龄女子带着两名侍卫走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宫装少女容貌倾城,一双美目在看到被抽的七零八落的绣球花时倏然瞪大。
「你竟敢将本公主的花弄坏?」三公主怒容满面地指着苏盼雪,「你是哪家的?竟敢如此放肆!」
苏盼雪没想到自己随手拿来发泄怨气的花竟然是三公主的爱物,当即吓得双腿发软,战战兢兢道:「公、公主,臣女无心的。」
三公主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怒气沖沖地喝道:「你知不知道这绣球花是我母妃送给我的生辰之礼,整个京城只有这几盆!」
苏盼雪被打的脸一歪,口中泛起血腥气,心头涌上一抹恐慌,跪在地上道:「臣女是无心的,求公主饶恕。」
三公主上前一步抬起苏盼雪的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苏盼雪。」
三公主眯了眯眼,「哦」了一声放开手,说道:「原来是苏太傅之女。」她冷冷瞧着苏盼雪,并没有因为她是太子太傅之女就原谅放过她。
她走到那几盆粉色的绣球花面前,面上满是心疼与愤怒,原本开的极好的绣球花此时已经全被毁掉了,花朵落地茎秆折断已然面目全非了。
三公主走到侍卫身边拔出侍卫佩戴的剑,指着苏盼雪道:「你毁了本公主最心爱的东西,本公主便要你最重要的东西来陪。」说着,便将剑落在苏盼雪的脸颊边。
「公、公主。」苏盼雪声音发颤,双眼含泪,感受着脸颊上的冰冷,身体下意识地往后躲避。
「你还敢多躲?」三公主眸色变得更冷,抬起剑刺了过去。
「住手!」
突然,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夜晚光线昏暗,三公主看不清是谁索性不管,拿着剑又朝苏盼雪刺了过去。
「住手!」眨眼间声音便在耳畔响起,刺过去的剑勐然一滞,竟被人握住,三公主抬眸对上一双散发寒气的眼睛,吓得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长川哥哥!」
坐在地上吓得眼泪滚滚地苏盼雪见袁铮出现在自己面前,激动地喊了一声。
三公主站稳脚步,命人太高灯笼,这才看清来人是谁,开口道:「我当时谁,原来是袁大将军。」
握着剑刃的手掌被划开,鲜血顺着剑滴落在地上,袁铮却似没事人一般,手一松,长剑噹啷一声落在地上。
「参见公主。」袁铮抬手行礼,问道:「不知苏姑娘所犯何事触怒了公主?」
三公主抬手指了指他身后,「她把我母妃送给我的花全都抽烂了!」
苏盼雪从地上站起来,抽噎着躲到袁铮身后,哽咽着道:「长川哥哥,我不是有意的。」
袁铮点点头,看向三公主,「我代苏姑娘向公主赔罪,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原谅苏姑娘,袁某愿赔偿公主的损失。」
三公主见他的血还在流个不停,皱了皱眉,说道:「既然袁将军为她赔罪,那本公主便原谅了她。」
她可以随便欺负苏盼雪,却不敢得罪袁铮,今日的宴会是她父皇特意为袁铮举办的,由此可见袁铮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三公主咬了咬牙,狠狠瞪了苏盼雪一眼,说道:「本公主还有事,今日看在袁将军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说完一甩袖子带人离去了。
「呜呜,长川哥哥,谢谢你。」
苏盼雪泪眼迷离地扑进袁铮的怀中,「刚刚吓死我了,公主要划烂我的脸。」
袁铮右手血流不止,抬起左手安慰地拍了拍苏盼雪的肩膀,「好了好了,别哭了,公主已经走了。」
苏盼雪松开袁铮,道:「长川哥哥,咱们回家吧,我不想再换宫里待了。」
袁铮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
苏盼雪见袁铮的手还在流血,从怀中取出手帕系在他手掌上,「还好伤的不深,只要止住血就不要紧了。」
将苏盼雪送回家后,袁铮坐在马拉车上,解开包裹的手帕看着右手掌心里还在流血的伤口,方才他握住剑刃时,掌心被划出一道三寸长的伤口,皮肉外翻狰狞可怖,看上去至少有半寸的深度。
袁铮呆呆地盯着伤口,方才苏盼雪说他的伤不严重,可他怎么记得,几个月前他的手不过是被烧破了皮却有一个人紧张地大唿小叫,说伤的很严重,还一直叮嘱他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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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铮怔怔地想,若是被她看到自己的手伤的这么深,肯定紧张地不得了然后将自己的手包的严严实实,才会放心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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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
◎孽缘13◎
永华州。
「公子, 我已经打听过了,走这条路最多只要四天半就能到京城。」
青山指着手中在书斋购买的简易地图说道。
苏立阳坐在马车上,撩开车帘看了看面前的岔路口拿过青山手中的地图看了看, 指着左边的路道:「走这条, 三天能到。」
青山面色犹豫说道:「公子,这条路我也打听了, 近是近一点可听说山中有劫道的山匪,太危险了。」
苏立阳无所谓道:「怕什么, 有你家公子在几个劫匪有什么好怕的。」
青山想了想点头贊同道:「说的也是, 公子武功高强就是一群劫匪也不怕。」
说完,赶着马车飞快地进入了山林中。
马车里。
苏立阳见桑遥脸上似有心事的模样,开口问道:「桑姑娘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不介意的话可以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办法。」
桑遥抬头看他,没有说话, 苏立阳也不强求,笑了笑,问道:「桑姑娘, 到了京城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桑遥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先找家客栈住下,等找到袁大哥再说吧。」
这一路上桑遥口中都没离开袁铮的名字, 苏立阳很好奇,桑遥为什么对袁铮这么死心塌地,千里迢迢赶往京城,却连他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 苏立阳原先对桑遥的偏见已然消了大半, 甚至越相处他越觉得自己心底隐约对袁铮有些嫉妒。
桑遥容貌美丽, 脾气秉性活泼又善良,做饭的手艺也好,还对他这么痴情。
苏立阳有些出神地看着桑遥的侧脸,这么多年,他身边不是没有过女人,只是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像桑遥这样让他心动,只要看到桑遥的脸,便会升起一股亲近之感,似乎冥冥之中他们之间就有一种莫名的缘分,每每听见桑遥提起袁铮他心里都会克制不住地涌上嫉妒。
「桑姑娘。」苏立阳突然出声,「其实,袁铮他有喜欢的女子。」
「什么?」桑遥转过头似是没反应过来。
这话苏立阳在喉咙中已经滚了好几天了,刚刚突然就说了出来。
暗暗吸了口气,不知为什么他感到有些紧张,盯着桑遥的脸道:「我听说,袁将军年少时便有一喜欢的姑娘,是他老师的女儿。」
桑遥怔怔地看着苏立阳,好一会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的...是真的?」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苏立阳,「袁大哥....从未说过。」
苏立阳见她这副表情喉结动了动,扭过头避开的她的眼神。
「你真的了解袁铮吗?万一他瞒着你早已娶妻,你此番前去岂不是....」苏立阳语气温和,他很想打消桑遥去找袁铮的念头,一来是为了妹妹苏盼雪,二来是为了自己心中那一点不为人知的想法。
沉默了一会,桑遥语气有些迷茫,「袁大哥不会骗我的。」
苏立阳道:「他没骗你,为什么他答应来接你却食言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去京城,他可有想过这是多么危险的事。」
这时候苏立阳已经完全忘了袁铮交代自己去接桑遥的事,将锅甩到了袁铮头上。
桑遥愣了一下,看向车窗外,喃喃道:「还能怎么办呢?我已经把房子卖掉了,就算回去也没地方住了。」
苏立阳面色一变,心中对袁铮升起一丝不满,他心里明明装着妹妹盼雪,却又招惹别的女子。
而且,袁铮为什么没来接桑遥苏立阳很清楚,他是因为妹妹丧夫才会急忙赶回去。
苏立阳见桑遥表情难过,情绪也变得更加低落,抬起右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若果你愿意,苏大哥可以帮你。」
桑遥抬起头,撞进苏立阳温柔的眸中,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脑袋蹭了蹭苏立阳的掌心,眼前微红。
咚、咚、
心脏缓慢而剧烈的跳动,苏立阳袖中的左手紧紧攥了起来,目光对上桑遥泛着水光的眼眸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泛起尖锐的痛。
桑遥突然道:「苏大哥,我真羡慕你妹妹,有你这么好的哥哥。」仰起头眨了眨眼睛,收拾好表情,语气变得轻松起来,「苏大哥的妹妹肯定很美很温柔吧?对苏大哥也极好。」
听她提起妹妹,苏立阳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很多天没有给妹妹写信了,似乎是从破庙中遇到桑遥开始。
脑中浮现妹妹苏盼雪的模样,苏立阳翻遍了回忆,也没找到桑遥口中温柔美丽妹妹的形象。
从小,苏盼雪就不受父亲苏靖的喜爱,苏立阳怜惜盼雪失了母亲便对她多有疼爱,凡是她想要的,苏立阳都会想方设法弄来送给她。
苏盼雪的容貌在京城的千金小姐中并不算出挑的,没有遗传到父亲俊美的容貌,应该是肖似生母,清秀而已。
也正因为是这样,她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自卑,记得有段时间她因自己被别人说长得难看生气伤心不吃不喝好几天,最后还是苏立阳想办法让那位小姐跟她道了歉,苏盼雪才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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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立阳回忆着,记忆中似乎都是自己单方面疼爱妹妹,而自己甚至从未收到过妹妹送的礼物,这样一想,他甚至连袁铮都不如,袁铮脖子上带的那块玉就是苏盼雪送的。
看着桑遥羡慕的表情,脑中闪过她为自己解暑买栗子给自己吃的画面,还有那记忆中熟悉的阳春面,苏立阳顿了一下,失笑道:「并不是,盼雪她....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她脾气骄纵是个十足的大小姐。」
桑遥道:「那肯定是苏大哥宠出来的,真好。」
苏立阳愣了一下,正要说话,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猝不及防对面的桑遥没扶稳勐然扑进了他的怀中。
「啊!」桑遥痛唿一声,只感觉额头像是撞到了石头上一般,苏立阳同时发出闷哼声,桑遥的额头撞在他的唇上,他感觉嘴唇发出尖锐的疼,应该是被牙齿磕破了。
「没事吧。」苏立阳问道。
「我没事。」吸了吸鼻子,桑遥眼圈泛红捂着额头抬起头。
二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的距离连对方的唿吸声都能听到,苏立阳看向桑遥委屈可怜的表情,心脏狂跳不止,环抱着她的双手勐然僵住。
「苏大哥,你嘴唇流血了!」桑遥见他嘴唇正在流血,惊唿一声抬起手双指併拢轻轻擦去他唇上的鲜血。
气氛过于暧昧,苏立阳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地似乎他一张口就会从里面蹦出来。
「你....」苏立阳刚出身只听马车外响起了异动,青山惊慌的声音传进车厢,「公子,有劫匪!」
二人齐齐一惊,苏立阳掀开车帘钻了出去,回身对正要跟他下来的桑遥道:「你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知、知道了。」桑遥被他脸上的严肃吓了一跳,连忙点头退了回去。
「留下钱财和女人,我等兄弟放你们离去绝不为难。」
马车外的山道上,一群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挡在他们面前,为首的是一个身高约莫八尺的壮汉,骑在马背上举着刀说道。
「怎么这么多人!公子,咱们现在怎么办?」青山站在苏立阳的身边,面对这么匪徒他虽然害怕的手脚都开始发软但却没有退缩的意思。
苏立阳没有紧皱,扫了一圈,对方看起来最起码有二十多人,若是他一个人轻松便可离开,可他不能丢下青山与桑遥。
苏立阳冷冷一笑,高声道:「光天化日你们竟如此猖狂,不怕官府剿灭你们吗?」
说完,他低声对青山道:「一会我拖住他们,你驾马车赶进逃走,我自有脱身之法。」
青山面露担忧焦急,「可是他们这么多人,公子你....」苏立阳打断他的话,「好了,别说了,你照我说的做把桑姑娘安全带走。」
「是!青山明白了。」
对面众人听见苏立阳的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为首的壮汉道:「哪来的富家少爷说的话果真好笑!」旁边一人接话道:「这方圆百里有谁不知道我们天鹰寨的名号,官府算得了什么,哈哈哈哈!」
一人道:「大哥,别跟他废话了,这小子穿的这么好,身上肯定带了不少好东西,咱们直接将人拿下,兄弟们还等着拿银子喝酒呢!」
其余人纷纷附和,举刀唿喊威势十足。
苏立阳从腰间抽出软剑,大喝一声:「快走!」飞身而起直冲为首的壮汉而去。
铛地一声,刀剑相击的碰撞声,壮汉没想到苏立阳看起来文质彬彬,其武功却这般厉害,大意之下因闪躲从马背上跌落,苏立阳趁势而起一剑朝他刺来,动作迅疾却被其他人截下。
「大哥!他们要跑!」苏立阳突如其来的攻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以至于青山驾了马车跑出去一段才发现,那人大喊一声,一挥手五六个人沖了过去。
苏立阳见状面露兇狠之色,手腕一个迴旋锋利的剑刃直直刺进身后一人的体内,那人面露痛苦诧异之色却已经被贯穿身体。
剑被拔出,猩红的鲜血狂飙出来落在苏立阳的衣袍上,他飞起一脚踹开围过来的一人,身形如电般朝着马车而去。
「兄弟们,给我杀了他!」才刚出手便折损了一个兄弟,壮汉满脸怒火大吼一声,众人全都朝苏立阳围了过去。
壮汉看出苏立阳武功高强,心知今日遇到了硬茬子,便亲自提刀与众人一起围攻苏立阳,剩下的人则是朝着马车而去。
青山自幼生长在苏府,拳脚功夫略通,见被人围上来,他面露坚毅之色,从身旁抽出一柄宝剑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奋力噼砍攻击过来的人。
突然,「跨擦!」一声,马车上的车厢被人狠狠击中,瞬间垮塌成渣。
「啊——」桑遥抱着脑袋吓得大叫一声,放下手臂时只见马车只剩下一个底了。
周围几人一见桑遥美丽的容貌顿时面露惊艷,互视一眼下一瞬齐齐伸手去抓桑遥。
「救命!」桑遥尖叫着躲开,却被一人抓住了脚踝顿时摔倒在地上。
「桑姑娘!」「桑遥!」二人同时出声,苏立阳一见桑遥有危险,浑身一震爆发出惊天气势,双眼寒光暴射,攻势凌厉,右手一挥,刀锋一转从身旁一人的脖子上划过,顿时鲜血喷射而出落在另一人脸上。与此同时右脚抬起狠狠地踹在举刀而来的人的胸口,那人惨叫出身,苏立阳借力腾空而起,凌空一个跟头到了桑遥身边。
「桑姑娘!」苏立阳冲过来将抓住桑遥的人踹开,一把将她拽起拉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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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苏立阳转头看她,脸上身上全是鲜血,桑遥赶紧摇头,声音惊慌道:「苏大哥,你受伤了!」
只见苏立阳的肩膀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肩头。
「我没事,你和青山快走!」苏立阳说着,一把将她推到青山身边,青山砍断马身上的套绳,将桑遥拉了上去。
「苏大哥!」桑遥大喊着想要下马,却被青山牢牢抓住,扬起马鞭狠狠抽了几下,剧痛之下马儿嘶鸣一声,扬起前蹄疯狂地跑了起来。
眼见二人沖了出去,苏立阳顿时松了口气,浑身力一卸跪倒在地。
「妈的!天天打雁今儿个竟让雁啄了眼,是我看走眼了竟让四五个兄弟折损在你手上!」
壮汉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啐了一口提着刀朝苏立阳走了过去。
「哼!」苏立阳撑着站起身咧嘴一笑道:「四五个算什么?我今天要杀光你们。」
壮汉面部肌肉狠狠抽了一下,眼神兇狠道:「拿命来吧!」
另一边,疯狂的马儿带着二人不知道跑了多远,在桑遥拼命阻止下缓缓停了下来。
「桑、桑姑娘,你没事吧?」青山声音有些痛苦地问,刚才他们逃走的时候有人射了箭,青山坐在后面肩膀处中了一箭。
「我没事。」桑遥说道,回头看了看见后面无人追来,跳下马将青山搀扶下来坐到路旁。
青山脸色苍白额头因剧痛冒出汗水,他扭头看向来时路说道:「不知道公子、公子他有没有逃出来。」
桑遥看了眼她的伤势,见流出的血液鲜红,知道箭上无毒,说道:「此地离山下应该不远,你自己往下走,我回去找苏大哥!」
青山一把抓住她的衣裙,焦急道:「苏姑娘不可,危险。」
桑遥道:「我不能丢下苏大哥不管,我知道你也很担心苏大哥,若不是我你肯定不会独自离开。」
说着,桑遥咬着牙将他肩上的剑拔了出来,带着倒钩的箭带着血肉而出,青山痛的惨叫一声冷汗如雨般从脸上滑落。
草草将青山的伤包扎了一下,桑遥骑上马没有丝毫犹豫地往回跑去。
战斗已经结束,地上躺满了尸体吗,到处都是鲜血。
「苏大哥?苏大哥?」桑遥高声喊着到处寻找苏立阳的身影。
「咳、咳咳咳!」
突然,一旁的草丛中传出熟悉的声音,桑遥下马走了过去,见苏立阳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苏大哥!你怎么样?」桑遥惊慌地蹲下身子托起苏立阳的脑袋。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桑遥瞪大了眼睛,苏立阳一身蓝色的长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般,胸前和肩膀处都有一道很长的伤口,还在流着鲜血。
感觉胸口火辣辣地难受,苏立阳咳嗽着勐地喷出一口鲜血。
桑遥吓得喊了起来,苏立阳喘了几声,睁开眼声音虚弱道:「快走,有人逃走了,他一定回去叫人了,咱们赶紧离开。」
桑遥红着眼愣了一下,赶紧道:「好!我马上带你离开。」
苏立阳却推开她的手道:「我、我怕是不行了,你赶快走不要再管我了!」
桑遥眼中的泪落在苏立阳的脸上,她抬手胡乱擦了一下,道:「我不会丢下苏大哥不管的,我会带你离开,你不会有事的。」
说着她站起身艰难地搀扶起苏立阳,刚要上马,却听见远处隐隐传来了马蹄声。
桑遥暗道一声不好,捡起地上的刀狠狠在马臀上刺了一下,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朝着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地方跑去。
桑遥扶着苏立阳转身进入了山林中。
天色渐暗,桑遥却不敢耽搁,咬着牙硬撑着搀扶着苏立阳在树林中艰难穿梭,好几次因为苏立阳太过虚弱而跌到。
「苏大哥!苏大哥你怎么样?别睡!」
又一次摔到在地上,桑遥却没有听见苏立阳的声音,爬起来一看,只见苏立阳已经快要昏迷过去。
又叫了好久,苏立阳缓缓眨动艰难地睁开眼睛,「别管我了,你快走!」此时的他已经快要陷入昏迷了,可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叫他,让他不要闭上眼,不要睡觉。
「苏大哥,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山洞之类的地方。」桑遥将苏立阳扶起靠在树上,起身离开了。
滴答、滴答、
就在桑遥将苏立阳扶到好不容易寻找到的山洞后,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打在树叶上发出声响。
很快,哗啦啦地声音响起,暴雨已至。
夜幕降临,不知过了多久,苏立阳缓缓甦醒过来。
「唔」
他一开口,喉咙便传出撕裂般的痛。
一旁的桑遥听着声音摸到苏立阳的手,声音焦急道:「苏大哥,你终于醒了!」
桑遥坐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苏立阳的声音很是高兴。
「咳咳!」咳嗽几声,苏立阳感觉自己浑身似烧起来了一般,唿吸时有一股灼热之感,感觉回来了,浑身疼痛异常。
「我们、我们在这是在哪?」苏立阳声音虚弱地问,眼前眼前一片漆黑,抬手挥了几下碰到桑遥的衣服。
桑遥道:「我们在一处山洞里,外面在下大雨。」
苏立阳嗯了一下,闻到了外面吹进来夹杂着雨水味道的空气。
「好难受.....」苏立阳双眼紧闭,脑袋昏昏沉沉,身体一阵冷一阵热难受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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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他旁边的桑遥听见声音,抬手摸到苏立阳身上,只觉触手滚烫,依然是高热之状。
「苏大哥?你发烧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桑遥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便摸黑凑了过去。
「冷...好冷....」灼热的气息落在耳边,明明是高热,可苏立阳却一直在喊冷。
他们所在的山洞不深,外面的雨很大又风颳起了风,桑遥能感受到雨丝夹杂着山林中的冷风吹了进来。
山洞内一片漆黑,包袱也不在身上,桑遥摸遍了全身上下,都是自己长带的东西,一件有用的也没有。
苏立阳还在喊冷,声音渐渐变得模煳起来。
桑遥喊了几声,苏立阳回应的声音变得越发虚弱,伸手摸了摸苏立阳的手,还是很烫,可他却一直喊着冷,浑身开始发起抖来。
外面狂风大雨,哗啦啦地雨声不绝于耳,黑暗的山洞内桑遥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苏立阳难受的呢喃。
咬了咬牙,桑遥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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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
◎孽缘14◎
苏立阳的衣裳被鲜血浸湿, 粘连在身上,黑暗中,桑遥小心地将他的衣裳褪下用自己的衣服将他包住。
又从裙摆上撕下一块布, 摸着黑走到洞口用雨水打湿了放在苏立阳的额头降温。
干燥温暖的身体靠过去, 桑遥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胸前和肩膀处的伤口,靠在石壁上将苏立阳揽进怀中。
脑袋因高热变得混沌起来, 苏立阳感觉浑身又痛又冷仿佛掉进了冰窟窿一般,他想求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迷迷煳煳中感觉到一股热源将自己包围。
外面狂风不止, 桑遥尽可能地缩着身子与苏立阳挨在一起,裸露的肌肤感受到凉意,怀中的人已经安静了下来,桑遥听着外面的雨声闭上眼睛迷迷煳煳地睡了过去。
清晨。
阳光穿过树梢照进森林,鸟雀站在树枝上啾啾啾地叫了起来, 似乎在讨论早上应该吃什么。
滴答、滴答、
寂静的山洞内,水珠落在石头上的声音清晰可闻,苏立阳在一片温暖的柔软中睁开了眼睛。
混沌的脑袋变得清晰, 苏立阳动了动, 鼻间传来淡淡的香味, 入眼是一抹粉色与洁白的肌肤。
呆呆地盯了一会,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睡在桑遥怀中, 脑袋还枕着她的胳膊,身上披着的是桑遥的衣裳,她的右手环住搭在他的身上,唿吸平缓, 似在梦中。
苏立阳瞪大了眼睛, 缓缓起身, 咬着牙忍受伤口被拉扯产生的剧痛,眉头紧皱轻轻将桑遥的胳膊拿下,坐起了身子。
身上的衣衫滑落,苏立阳立即捡起别开脸将衣衫盖在桑遥身上。
「唔,苏大哥。」
桑遥被他的动作惊醒,揉了揉眼睛喊道。
「嗯。」苏立阳应了一声,背对着桑遥,双眼看向前方的树林。
身后响起穿衣服的窸窣声,苏立阳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脑中混乱至极无法思考要怎么面对桑遥。
「苏大哥,你好点了吗?」桑遥见他背对自己,及腰的长髮遮住了肩背的伤口,她穿好衣裳问道。
长时间没有喝水,喉咙干渴,一出声便带起撕拉的痛,桑遥道:「苏大哥,你在这里歇着,我..嘶啊!」桑遥说着话便站起身,双腿却因一夜都没动早就睡麻了,她刚一起身腿脚便发出密密麻麻地刺痛感,脚也似踩在棉花上用不上力,整个人往前跌去。
「小心。」苏立阳听见她声音的第一时间便转过了身,见她跌到,连忙伸手接住。
「唔!」苏立阳闷哼一声,身体一僵。
「苏大哥,你没事吧?」桑遥见自己的手按在苏立阳的伤口上,吓得赶紧起身,却因双腿剧烈的刺痛再次扑进苏立阳的怀中。
苏立阳倒抽一口冷气,咬着牙道:「我没事。」说着小心地将桑遥扶了起来。
「嘶!」桑遥皱眉捂着双腿表情很是痛苦。
「忍一忍。」苏立阳伸手过去按揉着她的双腿,好一会桑遥才感觉双腿恢復了正常。
她看向苏立阳苍白的脸,关心道:「苏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立阳点点头说道:「已经好多了。」他身上的伤口看起来吓人,却没有致命危险,伤口处结了血痂没有在流血,昨天晚上的高热也早就褪去,只不过因为昨天失血过多导致身体虚弱面色苍白。
桑遥点点头道:「那就好。」说着,便站起身,「我去外面找找看哪里有水。」
苏立阳不放心她孤身一人,扶着墙壁站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两个人也相互有个照应。」
桑遥没有拒绝,捡起地上破烂的衣裳帮苏立阳穿上,搀扶着他走出了山洞。
经过暴雨的沖刷,丛林里的树叶显得更加碧绿,太阳蒸发了所有水汽,将周围的温度升高。
脚下的枯枝落叶很厚,桑遥小心地往前走,生怕踩到断裂的树桩。
咕——
走了一会,二人的肚子同时发出叫声,他们已经好几顿没吃了,早已飢肠辘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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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互视一眼,都有些尴尬,苏立阳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片刻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道:「那边有水声。」
桑遥点了点头,扶着苏立阳往那边走去。
循着声音,二人走了约莫一刻钟来到了一处小溪边。
扶着苏立阳坐在一处石头上,桑遥弯下腰,在昨晚撕开的口子上又用力一撕,撕下来一大块布料。
「桑姑娘,你....」苏立阳表情复杂,见她露出洁白的小腿,立马侧过脸去。
桑遥无所谓一笑,说道:「事急从权嘛,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环顾一下四周,「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
苏立阳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她走去小溪边,脑中迴荡着她说的话。
没有别人,所以即使小腿裸露也不要紧吗?
她是将自己当做了自己人吗?
苏立阳脑中思绪泛滥,想起醒来时自己看到画面,脸上顿时一阵火烧。
昨天那样的情况,他没想到桑遥会回来找自己,将自己救了出来,,更没想到她竟会为了自己不顾男女之防脱衣为自己取暖。
苏立阳心跳如擂鼓,脑中已经被桑遥的身影占据,他想起了这一路上的事情,从遇到桑遥开始他便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冥冥之中上天註定要让他们相遇,苏立阳现在觉得,这就是缘分,或许他一直等待的命中注定之人就是桑遥。
这么多年,他身边虽有过女子,却从未想过要定下,父亲曾对他说过,若是他无法对一人动心到想要共度一生,那这人便不是他命定之人,因此在同龄人已经做爹的时候他却连亲都还没定。
看着桑遥蹲在溪边整理头髮吗,苏立阳越发觉得他与桑遥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袁铮让他去接桑遥,却因故错过,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会在路上遇到,自己还碰巧救下了她。
桑遥走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苏立阳的表情变得很奇怪,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些什么。
「苏大哥,擦一下脸吧。」桑遥将湿湿的布巾递给苏立阳擦脸,转身又走到小溪边摘了两片野生芋艿的叶子,盛了水拿给了苏立阳。
「多谢。」苏立阳眉眼柔和地道。
「苏大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桑遥问,他们在这陌生的山林里,哪里能走出去都不知道。
苏立阳看了看四周,让桑遥扶着他站到一块很高的大石头上,看了看指了一个方向。
往山外走的时候,桑遥感觉脑袋有点晕晕的,甩了甩头,心想应该是昨夜着了凉,苏立阳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见状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桑遥抬头朝他笑了笑,「我没事苏大哥,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身体有些疲乏了。」
苏立阳点了点头,脸上浮起愧疚之色,「都怪我没本事,连累了你。」
桑遥摇了摇头道:「苏大哥说的哪里话,昨日若是没有苏大哥,恐怕我在就身首异处了,论起来,苏大哥又救了我一次,我应该感谢苏大哥。」
苏立阳失笑,「说什么感谢,之前你还救我一次,咱们算扯平了,以后别再说什么谢不谢的了。」
桑遥点头高兴道:「好!」
走了许久,桑遥感觉脑袋变得越来越沉,搀扶苏立阳也越发觉得吃力,突然,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幸好被苏立阳拉住。
「你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苏立阳面露担忧之色,桑遥低着头,努力保持平静,打起精神面上带笑抬头道:「我真的没事,就是饿的有点头晕,不小心被地上的树枝绊了一下而已。」
苏立阳见她面色有些苍白,怀疑道:「可是你的脸色....」
桑遥打断他的话,「咱们快走吧,我肚子好饿,想快点出去吃饭。」她不想让苏立阳知道她现在正在发烧,他们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必须尽快走出去才行。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都累的气喘吁吁,苏立阳道:「走了这么久也累了,还是坐下来休息一会再走吧。」
桑遥点了点头,寻了一处干燥的草地坐了下来。
又累又渴,桑遥强撑着晕乎的感觉靠着一块大石头屈膝将脑袋埋在胳膊上休息。
苏立阳见她这样,心中用一股心疼与愧疚,若不是被受伤的他拖累,桑遥早就安全了,根本不会跟他在这里受苦。
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走了这么久的路,伤口已经裂开了,鲜血顺着肌肤往下流,打湿了已然变红的衣裳。
苏立阳嘆了口气,心中思索要怎么尽快离开这里。
「公子——」「桑姑娘——」
忽然,苏立阳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双眸变得犀利屏气凝神仔细听着。
「公子——你在哪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随风飘进苏立阳的耳中,他眼睛一亮,是青山的声音!
「我...」刚要高喊,伤口却传来撕扯的痛,苏立阳痛的面色发白,停住了喊声。
想起以前跟青山常用的暗号,苏立阳抬手两指成环状放进口中,一声响亮的哨子声传出了很远。
正带着人进山寻找的青山听见熟悉的哨子声顿时一惊,连忙抬手示意跟来的官兵不要出声,抬手吹了一个哨子,等了一会果然听见两声一长一短的哨子回应声。
「公子在那边!」
青山惊喜地瞪大双眼抬手朝苏立阳所在的方向指着,抬起脚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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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是青山找到了这里,苏立阳的心也放了下来,他扭头看向桑遥,语气高兴地道:「桑姑娘,我们有救了,青山带人找过来了。」
桑遥感觉脑袋变得好重,身体到处都变得酸软起来,唿吸之间一片灼热,听见苏立阳的话,心中一喜,勉强抬起头道:「真的太好了!」
苏立阳见她面色有异,刚要起身过去查看,身后却传来了声响。
「公子!」从树枝中钻出来,青山见苏立阳站在那里,表情激动地跑了过去。
「公子,我终于找到您了!我都快担心死你们了!」青山激动地双眼通红,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微微哽咽。
苏立阳笑了笑说道:「好了好了,我们都没事,不用担心了。」
青山见他衣裳染血伤口开裂,连忙朝身后十几人喊了一声,一个身穿灰色短打的中年汉子背着一个木头箱子走了过来。
「赵大哥,快给我家公子看看伤。」青山道。
姓赵的汉子点点头,走到苏立阳身边解开他的衣裳看了看,又抬起他的手把了脉说道:「伤口问题不大,裂开了,一会我给他包扎一下就行了,再就是因为失血过多,身子有些虚弱。」
青山放下心来,上前搀扶苏立阳道:「公子,咱们回去吧。」他指着那十几个人道:「公子,这些伙计都是咱们分店里的伙计,王老闆一听您出了事,连夜找了人天一亮便跟我上山来了。」
苏立阳点点头,抬手朝众人行礼道谢,他问青山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那帮劫匪,青山道:「没有,在来的时候我已经去报了官,府尹大人已经派兵进山了。」
苏立阳点点头,青山扶着他就要走,完全忘记了旁边的桑遥,苏立阳却没有动朝桑遥道:「桑姑娘,咱们回去了。」
桑遥抬起头耳边传来嗡鸣声,她朝青山笑了笑,扶着石头站起身说道:「青山小哥的伤怎么样了?」
光顾着苏立阳,却把桑遥给忘了,青山尴尬地挠了挠脑袋,道:「桑姑娘,你没事吧?我就一点皮肉伤不碍事。」
桑遥点点头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苏立阳见她神情不对,刚要让青山去扶她,便见桑遥刚迈出一步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桑姑娘!」二人齐齐惊唿,苏立阳记得几大步走过去,不顾身上的伤,将桑遥抱起来,触手滚烫,苏立阳面色一变对姓赵的汉子道:「赵大哥,劳烦你给她看看。」
那汉子快步走过来,摸了摸桑遥的额头,面色严肃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发高热的?」
苏立阳想了一下,说了个时间,又说桑遥应该是昨夜受凉导致。
那汉子道:「赶紧回去,她烧的厉害,再不治疗恐要烧坏脑子。」苏立阳面色一变,那汉子朝身后喊了一声,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走了过来,「柱子,将桑姑娘背着,赶快下山去医馆。」
「知道了赵叔。」柱子蹲下身背起桑遥,快步往回走去,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一个时辰后。
苏立阳坐在包扎好伤口坐在桑遥床前,「大夫,她情况怎么样?」
收了脉,大夫道:「风寒入体高热不退,有点严重,我先开药。」
大夫走了,苏立阳坐到床榻上,看着脸颊潮红嘴唇苍白的桑遥表情很是心疼,都是因为救自己,要不然她也不会生病。
「青山。」苏立阳喊了一声,青山走了过来,「公子。」
「你去跟大夫说,一定要用最好的药,请他无比全力医治桑姑娘。」
「是,公子。」
次日。
桑遥是在一阵颠簸中醒过来的,睁开眼,瞧见是马车的车厢,眼神移动便见到旁边闭眼靠着的苏立阳。
「苏、苏大哥。」桑遥声音虚弱地喊了一声,苏立阳立马睁开眼见她醒过来表情变得高兴起来。
「桑姑娘,你终于醒了。」苏立阳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转身拿出一个水囊递了过去。
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桑遥伸手撩开车窗帘,入眼是橘红的夕阳,她问道:「我们现在在哪啊?」
苏立阳道:「还有两天就能到京城了。」
虽然他们一个生病一个身上有伤,但苏立阳却不想再耽误时间,便让青山找了一架最好的马车,不快不慢地往京城赶去。
桑遥哦了一声,神情倦倦地又躺了回去,一觉睡了十几个时辰,现在除了头还有点晕,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半晌,似乎想起来什么,抬手摸了摸身上,什么也没有,吓得立马坐了起来,脑袋勐地一晕朝一旁歪去差点磕到木头上。
「小心点。」苏立阳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桑遥,「你刚醒,动作不要这么勐烈。」
桑遥面露焦急,「苏大哥,我身上的衣裳是谁换的?我的东西怎么都不见了?」
那是她最重要的东西,因为担心京城路途遥远路上会出意外,她便将东西放在身上的。
苏立阳连忙安抚道:「冷静点,别慌,东西在这里。」
苏立阳将一旁的小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袋,打开了将东西拿出放在桑遥手上。
「还好没丢!」桑遥高兴地将玉牌捡起来,摸摸擦擦翻来覆去地查看着。
苏立阳面色古怪,眼中浮起一丝嫉色看着桑遥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块白玉制成的巴掌大小的玉牌,双面雕刻了精美的图案还有袁铮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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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对你很重要吗?」见她这般欣喜,苏立阳语气古怪地问。
桑遥没有抬头,点点头道:「这是袁大哥送给我的,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苏立阳心中顿时感觉不是滋味,闷闷地扭过头去,这块玉牌还是他送给袁铮的,是有一年袁铮生日,他请京中最有名的雕刻师制作的,袁铮很喜欢便一直带在身上。
桑遥抚摸着玉牌,脸上满是温柔,苏立阳见了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泡在苦水里一般,难受的紧。
第五日的傍晚,他们终于抵达了京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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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
◎孽缘15,1+2+3◎
这是桑遥第一次到京城, 还没进城便已经感受到京城的繁华了,来来往往的商队络绎不绝,临近傍晚了城门口还有很多人。
「公子, 咱们是直接回府还是找家客栈住下?」进了城, 青山将马车赶到一边停下撩开车帘问道。
苏立阳扭头看向桑遥,还没说话, 桑遥会意地说道:「谢谢苏大哥带我来京城,咱们就此别过。」说着便要下车。
苏立阳抓住桑遥的手腕, 「等一下。」
桑遥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 不解地看着苏立阳。
苏立阳略有些不自然地松开手,脸上露出淡笑道:「桑姑娘,你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不如我帮你找个落脚的地方?」
桑遥露出一个笑脸,「苏大哥叫我遥遥就行了, 这一路上多亏有苏大哥,现在既然已经到了京城,就不好再麻烦苏大哥了。」
她掀开车帘扶着车框下了车, 苏立阳也跟着下来, 从腰带上解下一块金镶玉的祥文玉佩递了过去, 「桑...」他顿了一下,话在喉咙中滚了两圈, 声音变柔,「遥遥...这个给你,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拿着这个可以去找名叫『霓裳阁』的店铺掌柜, 他会帮你。」
桑遥犹豫了一下, 苏立阳拿着她的手将玉佩放在她的掌心, 苏立阳道:「拿着。」
桑遥点了点头,抬头看着苏立阳,突然伸手拥抱住他,淡淡地梨花香扑面而来,苏立阳愣住了,只听耳边响起桑遥柔软的嗓音,「苏大哥,谢谢你,我很开心能遇到你。」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桑遥已经离开了他的怀抱,朝他挥了挥手走入人群之中。
「公子?公子?」好半晌青山见他仍然面色呆滞喊了两声,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桑姑娘已经走远了。」
苏立阳回过神来,见他面露坏笑,抬手用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笑什么笑!回府。」
青山哎了一声,摸了摸脑袋问道:「公子,您是不是喜欢桑姑娘?」
苏立阳一愣,斜了他一眼,青山嘿嘿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
见苏立阳表情有些不虞,青山道:「公子,您连老爷送给您的冠礼都送给桑姑娘了,您刚才怎么不趁机邀请桑姑娘去咱们府上暂住呀?」
苏立阳轻嘆一声:「还没到时候。」
青山不解,苏立阳却已经上了马车,他挠了挠脑袋坐了上去赶着马车往苏府去了。
苏府。
听婢女禀告说苏立阳回来了,苏盼雪表情恹恹道:「知道了。」
「公子,您回来了。」管家福伯笑眯眯地走出来迎接。
苏立阳点点头招唿一声道:「福伯,父亲在家吗?」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拜见双亲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福伯道:「老爷不在家,昨天被圣上召进宫了,傍晚老爷来信说陛下让他与几位大臣紧急修缮失火被烧的典籍,可能要在宫中住一段时间。」
苏立阳点点头,又道:「小姐呢?」
福伯道:「小姐在院子里。」
「知道了。」
百合院。
「大哥,你回来了。」苏盼雪听婢女禀报走了出来高兴地跑向了苏立阳。
拥抱着妹妹,苏立阳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髮,「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苏盼雪声音委屈,「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大哥要为盼雪做主。」
苏立阳嘆了一声,妹妹还是这样,从来没想过关心自己。
二人走进房间,苏盼雪将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跟苏立阳说了一遍,苏立阳这才知道袁铮已然被封了三品镇国将军,「陛下要给他赐婚,他没提你?」
苏盼雪面色难看地点点头,「袁大哥说他有喜欢的人,只是那人还不知道,等他说明后会请陛下赐婚。」
苏立阳眉头紧皱,心知他说的定然是桑遥,只是他不理解,袁铮既然有意要娶桑遥可为什么又为了盼雪抛下她。
苏立阳问道:「你与袁铮的感情如何?」
苏盼雪点点头道:「长川哥哥还是很关心我的。」她将袁铮为她徒手抓剑的事情说了,苏立阳觉得他不惜得罪公主也要保护妹妹,心中对妹妹的情意是没变的。
苏盼雪见他陷入沉思,摇了摇他的胳膊眼圈红红道:「大哥,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那尚秀秀竟然说我长得难看还是克夫命,你要让她对我道歉!」
苏立阳沉默了一下,看着这个已经嫁过人却还似小女孩般骄纵的妹妹,头一次没有直接站在她这边,而是安抚道:「好了,盼雪,那尚家小姐不过才十二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跟她计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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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盼雪哽咽委屈的表情立马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立阳,「大哥,你怎么帮着一个外人说话呢?不是我要跟她计较,是她突然在大家面前说我!」
苏立阳见她生气起来,眼神变得犀利,「你与尚秀秀从未有过过节,她为什么要说你?」
被他这样问,苏盼雪愣了一下,说道:「我、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她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她就这样说我。」
苏立阳按了按额头,说道:「盼雪,你长大了,说话要有分寸,怎可恶言伤人。」尚秀秀的父母在几年前去世,兄弟为争家产便将年幼的尚秀秀送去了别庄,前年才接回来。
苏盼雪双眼睁大,眼神里满是震惊,「大哥,你从来没有这样说过我!你不为我做主反而还训斥我!」
说着,眼泪滚滚落了下来,扑在桌上哭了起来。
苏立阳见状,心头不由生出一丝烦躁,却还是耐心地安慰着苏盼雪,说了好久的好话,才将她哄好。
苏立阳出了院子后,等在外面的青山见他面色难看,小心翼翼道:「公子和小姐吵架了?」
苏立阳双手背在身后,走在前面道:「青山,我觉得盼雪被我宠坏了,脾气很差。」
青山沉默片刻,说道:「小姐她从小就是这样,不是公子的错。」
苏立阳嘆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入秋之后天气渐冷,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夜还未停。
桑遥站在客栈门口看了看外面的雨势,撑着伞走了出去。
昨天她已经打听到了袁铮的住处,袁大将军府京中谁人不知,前段时间在边城打了几年的大军凯旋而归轰动整个京城无人不称赞袁铮年少英勇前途不可限量。
袁府位于内城,当年这座宅子是皇帝下旨专门为袁铮父亲所造。
桑遥下了马车撑伞走近,只见面前的府邸碧瓦朱檐,门楼之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两扇朱红色大门高大气派,上面挂着一块红底黑字的牌匾上书『镇国将军府』字迹威严豪气。门口摆着两只气势十足的石狮子兇勐威严地看向正前方。
桑遥站在门口看着严肃的守卫有些犹豫,来回走了几圈后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请问袁铮将军在家吗?」桑遥走过去面色紧张地问。
守卫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你是谁?来找将军做什么?」
捏着油纸伞的手指紧了紧,桑遥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说道:「是袁将军让我来找他的。」
守卫刚接过准备查看,便见一架熟悉的马车行驶过来。
「小姐,到了。」燕儿轻声喊了一句,打着雨伞抬手掀起车帘。
苏盼雪起身下来,见到门口站着的桑遥,眉头微皱道:「那女子是谁?」燕儿看过去,会意地看向旁边另一个丫鬟,「小桃,你过去看看。」
那丫鬟领命去了,不一会走过来对苏盼雪道:「小姐,守卫说那人是来找袁将军的。」
「哦?」苏盼雪眼睛微眯道:「她是谁家的?」
丫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苏盼雪伸手搭在燕儿的胳膊上下车走了过去。
「苏小姐。」守卫恭敬地招唿一声,苏盼雪是袁府的常客,府中人都认识她,加上自己将军对她的态度,这些人对她也很是客气恭敬。
桑遥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过来,视线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她最后盯着她的脸表情变得有些冷。
「怎么回事?」苏盼雪红唇轻启,见到桑遥那张令人惊艷的容貌时眼神中闪过深深地敌意与嫉妒。
守卫道:「这位姑娘来找将军,将军今日进宫还未回来。」
苏盼雪注意到守卫手中坠着青色穗子的玉牌,眸色一冷道:「这是长川哥哥的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守卫摊开掌心道:「是这位姑娘拿出来的吗,说是将军给她的。」
苏盼雪面色变得难看,脑中想起数日前袁铮在大殿上说的那番话,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危机感,她走到桑遥面前问道:「你来找长川哥哥做什么?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桑遥被她质问的语气弄得有些不舒服,伸手要将玉牌拿回去,口中淡淡道:「与你有什么关系,既然袁将军不在家,我改日再来便是。」
苏盼雪将手一扬躲开了桑遥,说道:「这块玉牌是长川哥哥的心爱之物,前段时间听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丢掉了。」
桑遥面色变得有些苍白,苏盼雪挑了挑唇接着道:「原来是被你偷走了。」
「你胡说!」桑遥瞪着眼睛,踮起脚去夺玉牌,苏盼雪飞快将玉牌塞进怀中,哼了一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桑遥压抑着怒气道:「把东西还给我,那是袁大哥送给我的!」
苏盼雪面色冷冷道:「听你口音应该不是京城人士吧,难不成是在路上的时候遇到长川哥哥遂将其偷走的,现在想要以此物谋得什么?」
她看着桑遥走近几步逼视道:「不管你想得到什么我劝你还是死了心的好,我才是这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
「京中人人都知道长川哥哥为了我连身上的伤都不顾,日夜兼程从边城赶回来,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从第一眼看到桑遥的时候,心中升起的预感让她知道面前的女子一定与袁铮有某些她不知道的关系,上次他让去调查得知袁铮曾被人偷袭失踪过一段时间,苏盼雪心想莫不是与她有关,毕竟这个玉牌是袁铮的贴身之物,若非他送出,外人绝无可能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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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遥面露震惊之色,苏盼雪得意一笑道:「刚刚你可看到他们对我的态度了,乡野村妇就不要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劝你赶紧离开为好。」
桑遥抿着唇面色苍白,就在苏盼雪得意之时突然伸手从她怀中将玉牌抢了过来。
「大胆,你竟然抢我的东西!」苏盼雪眼中升起怒火,扯住桑遥狠狠打了她两巴掌。
「 啊!」桑遥痛唿一声摔倒在地,苏盼雪上前夺过她手中的玉牌,面如寒霜道:「燕儿,把她给我赶走!再不许出现在这里!」
说着转身看向袁府的守卫道:「这个来歷不明的女子偷走将军的贴身之物,你们以后一定要严加看管不许她入将军府的门,这件事等将军回来我自会跟他说。」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看着苏盼雪满是怒火的脸和眼中隐含的威胁,想起之前府上得罪苏盼雪后被暗暗处理的同伴,二人不敢违抗点头道:「是,苏小姐。」
苏盼雪正欲进门,却突然被桑遥从后面抓住头髮狠狠一扯,苏盼雪勐地尖叫起来,「啊!放开我,贱人!」
桑遥喊道:「把东西还给我!」旁边的丫鬟见状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将桑遥拉开,没想到桑遥死死揪着苏盼雪的头髮不放,丫鬟们一时无法,燕儿抬起脚狠狠踹在桑遥肚子上,桑遥面露痛色,闷哼一声放开手跌到在地。
钗缳散乱头皮剧痛,苏盼雪从未受过这样的气,表情愤怒面容扭曲,正欲上前动手,却勐然想起自己是在将军府门口,深深吸了口气指着桑遥对燕儿等人说道:「把她给我拖走狠狠教训一番!」
燕儿长久跟在苏盼雪身边,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性,给其他人使了眼色三四个婢女上前将桑遥拖拽着到了长街街角。
「哼,凭你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野丫头也敢妄想进将军府。」燕儿面带不屑狠狠将桑遥推搡摔到在泥泞地地上。
拳脚如同天空落下的雨珠般砸在身上,桑遥咬着牙闷哼,想要还手却被两个丫头死死按住手,啪地一声,脸颊上传来刺痛,桑遥头一歪嘴角溢出鲜血,雨水模煳了她的视线,身上的痛让她无力再反抗,模煳中只见燕儿对她露出恶毒的笑意,抬起脚狠狠踩在她的手背上。
「啊!」桑遥惨叫一声,指节传来剧痛,眼泪混合着雨水从脸上滑落。
燕儿收回脚说道:「识相点以后休要出现在我们小姐面前,最好滚出京城。」说完扭着腰带着几人离开。
苏盼雪被桑遥扯乱了头髮,没法见袁铮,狠狠瞪了一眼桑遥,上了马车离开了。
冰冷的雨水将衣服打湿,为了来见袁铮桑遥穿上了她最好看的衣裙,如今一杯泥水脏污沾满,整个人狼狈到极致。
身体在痛心也在痛,方才苏盼雪说的话在脑中迴荡,桑遥这才知道原来袁铮失信是因为方才那个女子,他果真如苏大哥所言早已有了红颜知己。
艰难地站起身,雨天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没人来帮助她,桑遥扶着墙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却被沾染在脸上的泥沙划出了细细的伤口,红肿的脸阵阵刺痛,桑遥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将军府,大门已经关上了,门口的守卫看也不看她一眼。
看着泥水里已经被折断的雨伞,桑遥呆了呆,转身离开了。
「哎哎哎,你站住,不许进来!」
药铺门口,一个伙计见浑身脏兮兮地桑遥要进去抬手将其拦住,脸上露出嫌弃之色。
「小哥,我、我想买点药。」桑遥声音沙哑地道。
伙计见她狼狈地模样坚决不让她进去,「你要买什么,银子拿出来我去给你拿。」他们这可是京城有名的药铺,里面都打扫的很干净,怎么可能让这脏兮兮的女人进来。
桑遥沉默了一下,伸手入怀却什么也没摸到。
伙计见她这样,表情不耐烦地挥手:「走走走,我们这可不是善堂。」说完便不搭理她了。
没办法桑遥只能离开,雨下的很大,身上没钱连客栈都回不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抬起头冰冷的雨水拍在脸上,偌大的京城她举目无亲连哥容身之处都没有。
沉默地走到一处墙角坐下,浑身湿透衣裳黏在身上,一阵风吹过浑身发冷,桑遥缩在墙角抱着腿脑袋埋在双膝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苏府。
「公子,徐二找您。」青山道。
苏立阳坐在摇椅中听着雨打芭蕉发出的声响,闻言闭着的双眼睁开嗯了一声,「叫他进来。」
片刻后,徐二走了进来,行礼后躬身站在那,苏立阳道:「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
徐二恭敬道:「回苏少爷,您让我办的事出了一点差错。」
苏立阳勐地坐起身,「怎么回事?」
徐二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本苏立阳是要让他寻机会偷走桑遥的银子和那块玉牌,无奈桑遥警惕性很高这几天他一直没法下手,今天桑遥出门他便继续跟着找机会,没想到一不留神跟丢了,再找到她的时候就见她满身狼狈地离开药铺。
苏立阳面色骤变,「你速速去查到底发生了何事。」一边说着起身对青山道:「备马车,我要出门。」
青山一听事关桑遥,丝毫不敢怠慢,快步跑着出去了。
马车上,苏立阳焦急地巡视着道路两旁,根据徐二说的药铺往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见到蜷缩在角落里的桑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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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苏立阳喊了一声,不等马车停稳便跳了下去。
「桑遥!」苏立阳大喊一声,却无任何回应。
「遥遥,你怎么样?」跑到跟前,苏立阳扶着她的肩膀摇晃了几下,表情慌乱。
「苏、苏大哥?」桑遥抬起头,脸颊上的红肿吓了苏立阳一跳,眉头一皱,「谁干的?」
他这才发现桑遥的衣服上有好几个明显的脚印,衣裳全都湿了沾染了泥水,头髮散乱,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迷茫,苏立阳面色顿时一白,仔细检查后发现桑遥衣衫完整,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苏大哥,你怎么来了?」桑遥感觉脑袋晕晕的,浑身都在发烫,脸颊仿佛在被火烧一般刺痛,双眼开始泛酸,见苏立阳关心自己,含在眼中的泪珠顿时掉了下来。
「别哭,苏大哥来了。」
苏立阳心中如被针扎,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桑遥身上,扶着她的肩膀道:「跟苏大哥回家。」
桑遥啜泣着点头站了起来,可脑袋突然眩晕起来,眼前一阵发黑,脚一软晕倒在苏立阳的怀中。
「遥遥!遥遥!」苏立阳惊慌地喊了几声,环抱着她的身体才发现她浑身滚烫,抬手一摸额头滚烫的温度吓得苏立阳脸色骤变,急忙抱着她上了马车。
「快,去别院!」苏立阳喊了一声,青山扬起鞭子抽了两下,马车飞快地跑远了。
龙山别院。
一阵鸡飞狗跳后,房间里终于安稳下来,桑遥穿着干净的衣裳躺在被窝中昏睡。
「大夫,她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见大夫出来,苏立阳赶紧问道。
老大夫道:「苏公子安心,那位姑娘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可能要疼几天,再就是淋雨感染了风寒有些严重,老夫先开一些降温的药,病人额上的冷水帕要及时更换。」
苏立阳点点头,让管家领着人下去了。
房间里,苏立阳心疼地看着桑遥红肿的双颊,对用鸡蛋给桑遥消肿的婢女道:「动作小心点,不要碰着了她脸上的伤口。」
婢女点头称是,苏立阳又对站在一旁的两名婢女道:「好好照顾桑姑娘。」
「是,公子。」
苏立阳站在一旁,心中很后悔当时没有让桑遥住到自己的别院,不然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正在懊悔间,外面突然来人说小姐请他回去,有很重要的事。
苏立阳眉头微皱,犹豫了一瞬,交代了婢女几句后便离开了别院。
苏府。
「小姐找我什么事?」苏立阳刚一进门便见苏盼雪身边的婢女燕儿面色焦急地朝这边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急忙问。
燕儿面色有些难看,说道:「小姐被人欺负了受伤了,现下正在哭,我们怎么劝都没用。」
「发生了什么事?」苏立阳面色一紧,眉宇间染上戾气,到底是什么人接连伤害他重要的人。
婢女被他阴鸷的表情吓了一跳,面色一白,赶紧道:「公子先去看看小姐吧。」
刚进苏盼雪的院子,便听见她呜呜地哭声,苏立阳迈步走进去,只见苏盼雪披头散髮地冲进他怀中,「大哥,呜呜呜,有人欺负我。」
苏立阳拥着她安慰了一会,苏盼雪渐渐停止了哭声,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双眼通红地道:「今天我去长川哥哥家,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她欺负我,把我的头髮都扯掉了,头上好痛。」
说着她指着头顶刺痛的地方,苏立阳一看,只见她头上有好几处头皮都破了隐隐渗出血迹。
一旁的婢女也都七嘴八舌地说起苏盼雪如何被欺负等等。
「那个人是谁?她不知道你是我的妹妹吗?」苏立阳面色冷酷道。
苏盼雪委屈道:「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疯女人在将军府门口纠缠要找袁大哥。」
苏立阳一愣,面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那个女人要找长川?」
苏盼雪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放在苏立阳面前,「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东西,说是长川哥哥给她的,要找长川哥哥。」
苏立阳见到玉牌时浑身不由一震,眼底深处涌现冰寒,将玉牌拿在手中放开苏盼雪,苏盼雪并没有发觉苏立阳的不对劲,仍旧说道:「大哥,你知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来歷,长川哥哥怎么会把这个送给她?长川哥哥是不是喜欢哪个贱人?」
「住口!」苏立阳突然喝了一声,在听到苏盼雪骂桑遥贱人的时候眉宇间戾气变得更重。
苏盼雪被他吼的愣住,呆呆地看着苏立阳不知道他怎么如此震怒。
苏立阳看着房间里的几名婢女,指着燕儿道:「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若是有半点不实,乱棍打死。」
「奴婢不敢,公子饶命啊!」
燕儿神情惊慌面色惨白地跪了下来,看向苏盼雪,苏盼雪心头狂跳她从未见过苏立阳发过这么大的火,或者说苏立阳从未在她面前发过这么大的火。
屋中顿时变得安静下来,谁也不敢再说话,脸唿吸都放轻了。
苏盼雪思忖了一下苏立阳的表情,心中以为他见自己受伤太过生气才会这样,心中高兴,对燕儿道:「还不快说,不得有一句假话。」心中想着定要让哥哥将那个女人找出来秘密处理掉才是。
燕儿应了一声,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包括她们教训桑遥的事,末了,神情有些得意道:「那个小贱人竟然敢伤害小姐,若不是小姐慈悲,定要找人将她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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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立阳握着椅子的手越来越紧,隐隐发出木头开裂的声音,额头青筋蹦起,在听见几人是如何欺凌桑遥的时候心头的怒火已然按捺不住,面色阴沉地仿佛要滴出水来,拼命压制着眼底快要喷薄而出的暴怒,苏立阳指着燕儿声音压抑低沉:「来人,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大哥!」「公子!」
二人同时惊唿出声,燕儿连忙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燕儿不知犯了什么错,惹怒了公子。」
苏盼雪瞪着眼睛看着苏立阳,尖叫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苏立阳站起身盯着苏盼雪,表情十分难看,突然抬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清脆的声音吓得在场所有人呆若木鸡。
苏盼雪更是震惊地看着苏立阳,脸颊火辣辣的疼脑中一片空白。
十几年来,这是苏立阳第一次打她,可此时苏盼雪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苏立阳面无表情,眼中却含着令人胆寒地冰冷,「身为婢女,却跟着主子犯错,欺凌他人,要你何用。」
苏盼雪愣住了,「大哥,我犯什么错了?」
燕儿见苏立阳不似开玩笑,身子一僵面色顿时变得惨白膝行过去抓住苏立阳的衣裳哀求起来。
苏立阳喝了一声,「还不将这个贱婢拉下去!」
屋中所有人浑身一颤,屋外进来两个侍卫伸手将燕儿拖了下去。
不一会,哭喊惨叫声与棍棒的声音响起,每一棒每一声惨叫都直直落在其他几名婢女心上,她们面面相觑,皆看见对方脸上惊恐的表情,在苏立阳眼神扫过来的时候瞬间低头噤声,连唿吸都变得更加小心。
很快,声音慢慢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苏盼雪脸色苍白摇晃几下碰到了桌子,桌上摆放的茶盏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哥。」苏盼雪面色难看地看着苏立阳,心底升起一抹寒意,不敢如往常一般撒娇卖乖。
苏立阳冷冷扫视众人一眼,见苏盼雪被吓的小脸惨白眼神惊恐,面色不由和缓下来,说道:「盼雪,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出来,那是在将军府门口,与人动手,你的脸面还要不要?」
苏盼雪一听,才知苏立阳是因为此事大发雷霆,心中顿时放松下来,怯生生道:「盼雪知道了,以后再不敢了。」
苏立阳发了一通火,看向其他瑟瑟发抖的婢女,「今日参与此事者通通下去领十个板子。」
「是!」三人应了一声,不敢有丝毫拖延跑着出去了。
屋中寂静无声,苏盼雪脸颊红红地呆呆地看着苏立阳,似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苏立阳见状心中升起一丝懊悔,轻轻碰了碰苏盼雪的脸颊,柔声道:「对不起,大哥不是故意的。」
苏盼雪眼泪掉了下来,罕见地乖顺摇了摇头道:「是盼雪做错了事,不怪大哥。」
苏立阳点点头,朝外面道:「去请大夫过来。」
回头看向苏盼雪道:「大哥还有事要出去办,你在家好好养伤不要乱跑。」
苏盼雪点点头,知道苏立阳的身影消失在院外,一直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瘫软在椅子上。
刚才苏立阳的表情太可怕了,苏盼雪有一瞬间觉得苏立阳会将她和燕儿一样乱棍打死,那可怕的气势吓的她到现在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回到别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桑遥的高热退了很多。
房间里的烛火闪烁着橙黄的光,苏立阳抬手挥推婢女,坐在桑遥的床边。
「抱歉,苏大哥来迟了。」苏立阳轻抚桑遥还有些红肿的脸颊,眼神心疼表情愧疚地低声呢喃。
次日。
桑遥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唤醒的,手刚一动,趴在床边的人苏立阳就立刻醒了过来。
「遥遥?」苏立阳柔声喊了一声,见桑遥睫毛轻颤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微笑。
「苏,大哥?」桑遥一开口声音极为嘶哑难听,喉咙被拉扯产生痛楚,桑遥不由咳嗽起来,痛的眉头紧紧皱起。
「来,喝点水。」苏立阳起身倒了一盏温热的水递到桑遥嘴边。
「谢谢。」喝了水喉咙好了很多,声音很低,因感染风寒伤到了嗓子。
苏立阳扶着她躺下,说道:「快躺下,身体风寒未愈大夫叮嘱要多休息。」
桑遥点点头,虽然高热已经褪去,但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地,加上身上还在隐隐作痛,使她根本没有力气起床,躺在被窝中眼神慢慢变得朦胧起来。
几日后。
「大哥,你又不在家中用饭吗?」苏盼雪看了看天色,马上就是到了午饭时间了,苏立阳却又要离开,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他很少回家,即使是回来不出一个时辰就会离开。
以往只要他在家便会陪着苏盼雪用饭,从未冷落过她,极少发生这样的情况。
苏立阳繫着身上的披风,头也没抬道:「不了,我还有事,先出去了。」说着便往门外走,脚步一顿回头道:「今天晚上不回来,你不要等我用晚膳。」
苏盼雪见他离开,眼中浮起深深的疑惑,脑中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她突然想起方才拿披风给苏立阳的时候闻到过一丝淡淡的梨子香气,香味很陌生,并不是苏立阳常用的薰香。
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苏盼雪知道为什么苏立阳对自己变得冷淡不似从前关心了,定然是外面有了狐狸精勾引了苏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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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你说我是不是要有大嫂了?」
苏盼雪看着外面对身旁的嬷嬷说道,自从燕儿被打死后,苏盼雪身边照顾的人便成了她小时候带她的张嬷嬷。
张嬷嬷见她表情失落,点了点头道:「小姐说的很有可能,大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咱们苏府又是高门大户,这京中谁家的姑娘不想嫁过来,看公子这样,定然是对人上了心了。」
苏盼雪道:「哥哥从来没有为了别人冷落过我。」
张嬷嬷提议道:「小姐,不如咱们跟上去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勾走了大公子的魂,惹得他连最疼爱的您都不顾了,现在还未入苏府便撺掇公子不回家冷落小姐,若是将来她嫁过来,只怕小姐想见公子一面都难了。」
苏盼雪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从小到大,她在苏立阳心中都是第一位,从来没有被人压过一头,如今,这女人还未过门就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定要看看她是哪家的公侯千金还是郡主公主。
别院里。
苏立阳陪着桑遥吃好了午饭,便提议带她在园子里逛一逛。
「冬儿,拿件披风过来。」苏立阳吩咐道。
不一会儿,冬儿拿着披风走了过来,苏立阳亲自给她披上,口中道:「入秋了,天凉,你身子刚好不能再着凉了。」
桑遥抬头看他扑哧一声乐了,笑的眉眼弯弯地看着苏立阳,说道:「苏大哥怎地越发像老妈子了,啰啰嗦嗦的。」
苏立阳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柔情,笑着道:「你呀,尽会胡说。」
桑遥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好好好,我胡说,苏大哥不像老妈子,像我哥哥好了吧?」
苏立阳怔了一下,看着桑遥轻声道:「你...一直拿我当哥哥吗?」
桑遥眼含笑意地看他点点头,「是啊,我真希望苏大哥是我哥哥。」
苏立阳沉默片刻,拍了拍她的手二人走了出去。
「大哥这几天一直待在别院?」苏盼雪派去跟着苏立阳的人回来禀报了苏立阳的位置,苏盼雪立刻叫了马车快马赶到了龙山别院。
院门口的守卫见是苏盼雪过来不敢阻拦,苏盼雪带着张嬷嬷走了进去。
「苏大哥,你看你看,那里有红金鱼!」桑遥站在荷花湖边指着池中一尾红色金鱼开心地叫道。
苏立阳凭栏而坐看着桑遥高兴的模样,脸上不由自主地也露出微笑。
前几天桑遥身体好了一些后,提出想要离开别院,苏立阳费了好大劲才将她留下来。
这几天与她同吃同住,每天与她一起喝茶说话,闲时教教桑遥写自己的名字,几天时间转眼而过,苏立阳觉得这就是自己要的生活,爱的人在身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再不像过去那样空虚。
苏盼雪刚穿过拱门便听见有女子的嬉笑声,面色一沉,心道自己想的果然没错,大哥有了女人就冷落自己。
她沉着脸走进去,想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走到花园处,苏盼雪远远便瞧见苏立阳坐在栏边,眼睛看向身旁一个披着浅蓝色披风的女子,胳膊搭在栏杆上手掌托腮,看起来很是轻松悠闲,那女子背对着她看着荷花湖不知见到了什么很是开心地模样,一直在说着什么,距离太远,苏盼雪听不清。
苏盼雪慢慢靠近,眼睛一直盯着二人所在的位置。
忽然,那女子突然转过身来与苏立阳说话,苏盼雪在看清她容貌的时候表情顿时凝固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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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
◎孽缘16◎
荷花湖是一座人工小湖很大占了花园大半的面积, 里面种的荷花不多不少,显然是有专人定期整理,水上建造了木桥桑遥见湖中只有一尾红色金鱼在游动便跟在金鱼旁边撒着鱼食逗弄金鱼。
银铃般的笑声传出, 苏立阳看着她走出凉亭, 遂起身走过去道:「这里面的红金鱼只有这一尾,还是我父亲送给我的。」
桑遥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这红金鱼真好看。」水中的其他小鱼见有吃的纷纷围了过来,红金鱼游动其中很是显眼, 通体火红色, 鱼尾如扇摆动间飘逸灵动十分好看。
苏立阳见她喜欢鱼便笑着道:「不如乘上小舟下去游玩怎么样?」
桑遥双眼放光连声道好,很是开心,苏立阳点点头转身离开去让人准备小舟。
坐在桥边看着清风吹拂水面盪起的波纹,耳边传来脚踏木板发出的咚咚声,桑遥扭头道:「苏大哥, 这......」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面带寒霜地走了过来,桑遥一愣, 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站起身, 「你...」话没说完,苏盼雪抬手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你干什么?」桑遥抬手一抓, 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不要脸的小贱人!」苏盼雪面上浮起怒色,眼神似要吃人一般,见被桑遥抓住右手,左手勐然抬起打了桑遥一个耳光。
「啪!」清脆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桑遥被打的头一偏, 咬破的嘴角渗出鲜血, 苏盼雪尤不解气狠狠一推将她推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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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好痛!」桑遥倒在地上,撑地的右手手腕传来剧烈的痛,疼地她眼眶泛红。
苏盼雪拎着裙摆上前,抬脚欲踹,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苏立阳刚从远处过来便见到这一幕,脸上升起怒火,快步走了过来。
「盼雪,你在干什么!」苏立阳喝了一声,见桑遥摔到在地上表情变得十分难看,「怎么样,有没有事?」苏立阳蹲下身子,见桑遥左边脸颊上一道鲜红的手掌印和嘴角的鲜血,眼中浮起心疼。
「苏大哥。」桑遥眼眶含泪握着手腕声音颤抖。
苏立阳见状小心地拉过桑遥的手,只轻轻一捏,桑遥便痛的掉下泪来。
「盼雪,立刻给桑姑娘道歉!」苏立阳扶起桑遥冷声道。
苏盼雪见桑遥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厌恶至极,又见兄长将她护在身后,一股火气彻底压制不住,指着她怒声道:「大哥,这个小贱人为什么在这里?你跟她什么关系?」
苏盼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哥哥金屋藏娇的美人竟然是去找袁铮的女子,刚才见二人亲密的模样显然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
还没等苏立阳回答,苏盼雪又道:「你知不知道前几天就是她在将军府门口纠缠?还欺负我!」
苏立阳皱起眉道:「好了!遥遥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她绝不会欺负他人,之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苏盼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苏立阳竟然如此维护桑遥,还很亲密地称唿桑遥。
桑遥低着脑袋似是不敢看她的模样,可嘴角却轻轻勾了起来。
苏盼雪注意到她的表情,双眼似要喷火,突然想起那天苏立阳突然发火的事,仔细一想便知定然是这个女人颠倒黑白,才会让燕儿被苏立阳打死。
「大哥,你就是因为她打我,根本不是什么为了我的脸面!」苏盼雪眼圈气的红了,那天的一巴掌她毕生难忘,全是拜桑遥所赐。
苏立阳脸一黑,苏盼雪又道:「是她睡了枕头风害死了燕儿!大哥,她勾引长川哥哥不成现在又来勾引你,你不要相信她!」
「够了!」苏立阳沉声喝道,指着前方道:「你马上给我离开这里,不许再胡说八道!」
苏立阳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怒火,苏盼雪是他疼爱了多年的妹妹,前几天那一巴掌已经让他后悔万分,如今只能拼命忍耐。
捂着脸颊的手遮挡了视线,桑遥看向苏盼雪,在苏立阳看不到的地方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大哥,那个贱人嘲笑我!」苏盼雪指着桑遥,肺都快气炸了。
苏立阳低头看去迎上桑遥满是委屈的表情,一双水眸中闪烁着泪光,双唇紧抿瑟缩着往他身后移了移。
苏立阳沉着脸看着苏盼雪,他觉得这个妹妹真的被惯坏了,两年没见性格竟然变成这样,以前她不过是小姑娘家的骄纵,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口无遮拦还学会了动手伤人。
他抬手拉住桑遥,高声对周围的守卫道:「来人,将小姐送回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再进来。」
两名守卫应了一声朝亭中走过来,苏立阳拉着桑遥离开,经过苏盼雪身边的时候,桑遥无声地说了句「你能拿我怎么样?」
「贱人,去死!」苏盼雪瞬间炸毛,伸手抓住桑遥一把拽住她的头髮,将她推下木桥,可是她没想到桑遥会反抓住她的衣裳将她一起拽了下来。
「啊!」「噗通!」尖叫声伴随着落水声响起,苏立阳毫无防备,眼见着二人落入水中。
「盼雪!遥遥!」苏立阳惊叫一声拉住桑遥的手勐然用力还是滑开了。
湖中的水很冷很深,桑遥落下去后感觉头一痛,只挣扎了两下便往下沉去。
「救命!大哥救我!」苏盼雪扑腾着喊叫,今日她穿了多层的衣裳一浸水就会变得非常的重,池水呛的她口鼻剧痛快要无法唿吸。
「来人!快来人!」见二人落入水中,苏立阳面色惊慌又焦急,侍卫们不敢随意下水便去找会水的嬷嬷,苏立阳哪还等得了那么多,飞快将外衣脱下跳入了水中。
「盼雪!坚持一下!」苏立阳喊着,却见桑遥与苏盼雪挣扎着体力都已到了极限,心脏狂跳到马上就要蹦出来,不知应该朝谁游去,电光石火之间,苏立阳做了决定,表情愧疚地看了眼瞧着自己的桑遥,加快动作朝苏盼雪游了过去。
桑遥眼看着苏立阳从自己身边游过,眼中露出绝望,体力早已到了极限,冰冷水慢慢将她淹没。
紧紧抓住苏盼雪往回游,将她交给岸边的婢女们后又赶紧朝桑遥游了过去。
平静的湖面早已没有了桑遥的身影,苏立阳焦急地潜入水中寻找,好一会才拉着桑遥冒出水面。
「遥遥?遥遥醒醒!」苏立阳将人抱到岸上只见桑遥双眼紧闭,唿吸微弱,额头还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心头的恐慌立即蔓延开来,颤抖着手摇晃桑遥。
「公子,桑姑娘呛了水,要赶紧将她腹中的水逼出来。」别院中的吴嬷嬷略懂一些救人之术,苏立阳见状赶紧让她为桑遥施救。
「咳、咳咳!」吴嬷嬷沉着冷静地按照父亲交过的方法,将桑遥翻过来抱起用力顶着她的胸腹部,四五下后桑遥张口剧烈咳嗽着吐出水来。
「快去请大夫。」苏立阳吩咐着将桑遥抱了起来,扭头看向一边的苏盼雪,说道:「将小姐扶回去请大夫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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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公子。」
「大哥!」
苏盼雪眼见着苏立阳将自己丢下抱着桑遥离开,心头酸楚,她第一次被苏立阳丢下,转眼面上又露出嫉恨,这一切都是因为桑遥,方才她就是故意把自己拉入水中的。
大病初癒又再次生病,桑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额头一阵阵地疼,抬手想要抚摸,却被人抓住了手。
「遥遥,伤口才上了药包扎好,不要摸。」苏立阳坐在床边,声音温柔。
桑遥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一脸担忧温柔的苏立阳,用力将手抽了回去,扭过头一个眼神也不愿再给他。
面色一僵,苏立阳察觉到了桑遥的抗拒,半空中的手紧握成拳,苏立阳低下头眸中闪过失落与苦涩伸手将她的被子盖好起身离开了房间。
「小姐怎么样了?」苏立阳来到苏盼雪的房间问守在床边的婢女。
「大夫说小姐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是了。」婢女道。
苏立阳点点头,苏盼雪见他进来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说道:「大哥,刚才是桑遥故意把我拉下水的。」
苏立阳平静的面色骤然一沉,看着苏盼雪道:「是你故意推人下水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竟还血口喷人。」
他现在对这个妹妹感到非常失望,他不懂为什么短短两年妹妹会变成这般心胸恶毒地模样。
苏盼雪闻言一愣,瞪着眼睛道:「大哥,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是你突然对她出手的!」苏立阳表情难看,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将事情跟她说清楚。
他盯着苏盼雪道:「桑遥将会是你的大嫂,我不希望再看到今天的事。」她转身走了两步,回头冷冷道:「半个时辰后送你们小姐回府。」、
「是,公子。」
见苏立阳离开,苏盼雪脸容扭曲地将被子扔到地上咬着牙道:「桑遥,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二天,。
桑遥坐在床上,婢女将粥端过来递给桑遥,桑遥抬手接过,右手手腕一痛碗掉到了地上。
「怎么做事的?」随后而来的苏立阳见到这一幕脸上闪过心疼,皱眉斥了一声。
「奴婢该死。」小丫鬟连忙跪倒在地。
苏立阳挥了挥手,大清早的不想动气,「再去盛一碗过来。」
走到床边坐下,苏立阳伸手去拉桑遥的手,「手腕怎么样了,苏大哥看看。」
桑遥缩回手,「不必了。」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淡,看着他的双眼中平静无比。
被她这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瞧着苏立阳心头一痛,握着桑遥的手錶情苦涩道:「遥遥,对不起,是苏大哥的错。」
桑遥淡淡道:「苏公子救妹心切能有什么错。」
苏立阳被她的话刺的面色一白,又听她道:「这段时间在府上多有叨扰,明日我便会离开。」
苏立阳神色一变,伸手将桑遥拥入怀中,声音低沉痛苦,「不,别走,我会把盼雪送回府中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他扶着桑遥的肩膀,看着她的双眼,「苏大哥对你是真心的。」这句话他放在心里很久了,今天终于说出来了,苏立阳紧张地看着桑遥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桑遥惊讶地抬眸,「我一直把你当做哥哥。」
苏立阳痛苦地闭了闭眼,口中满是苦涩,他就知道会是这个回答,尽管如此,苏立阳还是将心中的情意全都说了出来。
「我知你心中有袁铮,我愿意等。」
房间里的气氛陷入沉默,桑遥呆呆地看着苏立阳,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半晌,低下头轻声道:「我累了想要休息。」
苏立阳没有强求,表情落寞地离开了房间。
苏府。
「大哥真这么喜欢那个贱人?」苏盼雪揪着手中的帕子看着张嬷嬷咬牙问到。
张嬷嬷点了点头,「芳儿听得清清楚楚,绝不可能有错。」芳儿是她的干女儿,就在别院伺候。
苏盼雪狠狠一挥手将桌子上的水壶茶盏钱都扫到地上,噼里啪啦摔成了碎片。
面色变得阴沉,苏盼雪道:「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竟妄想入我苏府,简直做梦!」
脑海中闪过桑遥美丽的脸与苏立阳对她的爱护,苏盼雪觉得若是在放任下去,这苏府将再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父亲本来就不喜欢她,一直疼爱自己的哥哥也因为这个狐狸精变得不再宠爱自己,若是她进了府自己肯定会彻底失去哥哥。
苏盼雪心中涌起一阵恐慌,若是没了哥哥的宠爱,她还怎么在京城立足,就连袁铮想娶的人也极有可能就是桑遥。
想到这里苏盼雪脸上露出嫉妒愤恨的表情,凭什么?她最看重的两个人竟然都喜欢桑遥,自己到底哪里不如她?
「小姐,您可要想想办法,若是那狐狸精进门,您往后的日子就难过了。」张嬷嬷面色担忧地道。
苏盼雪挑了挑唇,「去把张老三找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他去办。」张嬷嬷点头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几日后,苏盼雪说要去庙中祈福静心修行两日,便命人将苏立阳请了回去准备东西送她去慈云庵。
在床上躺了几天的桑遥身体终于恢復了不少,见外面天气晴好便想出门走一走。
身体有些发软,桑遥坐起身,喊了两声伺候的婢女却无人应答,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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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着床柱站起身,桑遥披上衣服,忽听房门被人打开,以为是婢女进来,便道:「我要去外面走走,你们不用跟着。」
话说完,却无人应答,桑遥疑惑地抬头,眼睛倏地睁大,只见一个蒙面人站在自己身后,见她转过身,抬手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唔唔!」桑遥挣扎着,唿吸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脑袋开始眩晕起来,眼皮变得沉重,片刻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立阳将妹妹送到庵中,叮嘱道:「不要到处乱跑,后天哥哥来接你。」
苏盼雪乖巧地点头,目送着苏立阳下了山,转身往庵中走,问道:「怎么样?人带过来了吗?」
张嬷嬷道:「小姐放心吧,人已经送过来了。」
苏盼雪点点头,面上露出一抹得意,「走,去看看我这位『准大嫂』」
桑遥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扔在一个房间里,光线很暗,只有墙上有一扇小窗户透进来一些亮光。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个人走了进来,桑遥眯着眼只见一个身着绿色衣裳的人站在门口,随后房门被掩上。
「苏盼雪?」桑遥声音喑哑地道。
苏盼雪轻声一笑,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桑遥挣扎着靠在墙上,苦笑一声道:「我初到京城只与你结下仇怨,不是你还能是谁。」
苏盼雪哼了一声道:「你说的对,谁叫你得罪了我。」
桑遥盯着她冷冷道:「你就不怕你大哥知道件事?」
苏盼雪脸上露出一抹恶毒的笑,「只要毁了你,就算大哥知道了顶多是生气,他最疼爱我根本不会对我怎么样。」
「你到底想做什么?」桑遥皱眉道。
苏盼雪掩唇笑了几声,「很快你就知道了。」说完便走出了房间,片刻后几个汉子走进来将桑遥装进了麻袋扛上了马车。
一路颠簸摇晃,桑遥待在麻袋里心里直骂娘。
「mmp的,这麻袋装过什么啊,怎么这么臭?」桑遥嗅觉敏锐,麻袋狭小气味异常浓烈,她感觉自己快要被熏吐了。
小八,【主人,这麻袋之前是用来装干牛粪的】
桑遥:「快要yue出来了,你赶快给我净化一下,不然我就要淹没在自己的xx物里了。」
【好的主人。】小八将麻袋中的味道净化了一下,还不忘撒上一点桑遥最爱的梨子香。
长长出了口气,桑遥总算活过来了。
「这就是你们带来的货,打开给我看看。」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桑遥被人扛了出来,身上的麻袋被拿走,明亮的光刺的她眼中一阵酸疼。
下巴被人抬起,左右打量着,桑遥慢慢睁开眼,只见面前站着一个涂脂抹粉的中年女人,正看货物似的看着自己,「嗯,是不错,细皮嫩肉的,模样也好。」
苏盼雪做男子打扮从几个汉子身后出来,将声音压低变粗开口道:「杨妈妈,我想让这人做最下等的花娘。」
杨妈妈打量着苏盼雪只一眼便看出她是个女子,见她样貌不及桑遥,可浑身气势却似官家小姐,眉宇间满是傲气,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道:「我们『隐花楼』从来不错亏本的买卖,这姑娘生的这么一副好皮相,不知是哪家千金呀?」
她这话说的大胆,似乎并不将管家贵族放在眼中。
苏盼雪道:「不过是个乡村丫头罢了,生了个好皮相。」
杨妈妈哦了一声,香扇掩口,围着苏盼雪打量了一圈道:「姑娘既然知道我们这里,那便知我们这里的规矩,我们隐花楼从不做有风险的买卖。」
苏盼雪点点头道:「这我自然知晓,你放心。」
说罢走到桑遥身边,弯腰笑道:「桑遥,你就好好在这里享受吧。」说完转身要走,却被杨妈妈抬手拦下,「干什么?」苏盼雪冷着脸道。
杨妈妈咯咯笑着,发出令人心颤的笑声,「隐花楼从不接生客的生意这一点姑娘难道不知吗?」
苏盼雪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你什么意思?」
打了个眼色,屋中的人将苏盼雪围住,苏盼雪带来的打手正要反抗,却连刀都没□□便被房间里的几名壮汉杀死,杨妈妈道:「我虽不知你从何处弄到的信物将人送到隐花楼,但规矩不可破,姑娘若想走,便要在我楼中过上一晚方可离开。」
苏盼雪变色变得惨白,心中泛起恐惧,强自镇定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哥哥是苏立阳,我父亲是当朝一品大员!」
杨妈妈笑了两声道:「我不管你是谁,谁叫你非要进来,江湖上谁人不知,我隐花楼只接男客,女子进入便只能留下。」
杨妈妈眼睛微眯,「官家千金又如何,入了我隐花楼就别想轻易离开。」她笑着用扇子挑起苏盼雪的下巴,看着她双眼中的恐惧,「客人们最喜欢官家千金了,那可是平日里想也想不到的,没想到竟然送上门来了。」
苏盼雪这才明白方才杨妈妈问她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今天跟到这里来她连张嬷嬷都没有告诉,就算她不见了也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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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
◎孽缘17◎
隐花楼背后的东家是谁无人知晓, 他们常年隐在暗处,所做之生意都是旁人不敢做的,接待的顾客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只是进门便带上特制的□□无人能看破其身份。
因而在隐花楼, 看到什么身份的女子都不稀奇,曾经还有人进宫偷过公主出来, 只为让散尽万金家财的人一亲芳泽。
苏盼雪是从前夫赵亭口中知道的这个地方,她手中的信物, 也是在赵亭死后带走的。
她心想若是桑遥被送到这里来, 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逃出去,被送到这里的女人即使你有一身傲骨也会被磨灭,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每一天的清晨都会是噩梦的开始, 她想要桑遥尝尝这种滋味,便找了关系将拿到了信物与隐花楼联繫上将桑遥送了过来。
被绑的结结实实,苏盼雪泪如泉涌, 她没想到隐花楼竟会如此胆大包天连朝中一品大员也不放在眼里。
另一边。
苏立阳回到别院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桑遥所在的内院平时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人都会按照他的吩咐给桑遥做一些午后甜品, 可是今天竟一点炊烟未见升起,院中到处都静悄悄的, 连一个伺候的婢女都没看见。
苏立阳的心头一跳,快步走进了内院,院中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桑遥?」苏立阳喊了两声无人应答, 面色一冷直直冲进了她的房间。
房中空空如也, 苏立阳面色变得难看, 捡起地上掉落的外衫,转身走了出去,眼角余光瞥见走廊最末尾的一间房间半掩着隐约露出一片粉色,苏立阳快步过去推开门,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四五个小丫鬟。
蹲下身检查了一番,都无生命危险,看情况应该是被人下了迷药。
心中暗道不好,苏立阳在院中检查了一番,在梅花林的墙边发现了一个横倒的梯子。
一拳砸在树上,眼中露出令人心颤的寒芒,苏立阳冷着脸跑了出去,询问了一番竟无人发现异常。
难道是袁铮发现桑遥在这里,将人带走了?
苏立阳想着,觉得很有可能,桑遥在京中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也没的罪过谁,他实在想不出除了袁铮还会有人将桑遥带走。
骑马一路飞驰赶到了袁府,却在守卫处得知袁铮早上去了军营还未回来,苏立阳沉眉思索,片刻后表情一僵,抿着唇赶往慈云庵。
张嬷嬷站在小院中心急如焚地来回走动,时不时地跑到院门口四下张望,时间一长,额头上的冷汗渐渐渗出,心中慌乱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忽听外面响起脚步声,张嬷嬷面上一喜,小跑着过去,「小姐,您可回来了,老奴...」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变成一片苍白。
「小姐去哪了?」苏立阳面带寒霜走了进来,四下一看,院中只有两个小丫鬟不知所措地站在房门口,见苏立阳进来,吓得赶紧跑了过来。
「公、公子,您怎么来了?」张嬷嬷结巴着,表情十分紧张,两个小丫鬟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苏立阳表情前所未有的阴沉,声音极其冰冷,「我再问你一遍,小姐去哪了?你们把桑姑娘怎么了?」
「若是还不说实话,燕儿就是你们的下场!」
张嬷嬷吓得双腿直打颤,她没想到苏立阳这么快就知道是她们做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声音颤抖地道:「小姐,小姐谎称礼佛,是为了把您引开好找人将桑姑娘带走。」
苏立阳拳头攥的咯咯直响,心头失望越来越大,还有夹杂其中的担忧焦急,「她们现在在哪?」
张嬷嬷伏在地上,颤声道:「老奴不知,小姐没说啊。」
「刷!」地一声苏立阳抽出腰间的软剑架在张嬷嬷的脖颈边,「把你知道的一丝一毫全都说出来,否则让你人头落地!」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老奴全都说出来!」张嬷嬷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生怕碰到锋利的剑刃。
「小姐怨恨桑姑娘抢走您的疼爱,便找人趁您不在别院的时候将桑姑娘绑走,但是具体要把桑姑娘怎么样,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张嬷嬷此时心中十分悔恨,她不应该跟着苏盼雪干这么危险的事,若是她们二人出了什么事,只怕自己这把老骨头也要赔进去了。
苏立阳道:「盼雪什么时候不见的?」
张嬷嬷道:「快有一个时辰了,那些人把桑姑娘带过来后,小姐便跟着他们上了马车,没跟老奴说去哪。」
苏立阳皱了皱眉,「那些人?是什么人?」
「老奴都不认识,他们七八个人一身黑衣还蒙着面。」张嬷嬷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苏立阳脑中急速思考,将苏盼雪的交友圈全都搜寻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人,脑中突然一亮,苏立阳想起苏盼雪在赵家待着的两年,而张嬷嬷曾经也是她陪嫁过去伺候的。
当即,苏立阳问道:「盼雪在赵家有没有交过什么奇怪的朋友,你好好想想。」
张嬷嬷跪在地上思考,额头的冷汗不断渗出,半晌眼睛一亮道:「老奴、老奴想起来了,不是小姐是死去的姑爷,他认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好像是从什么楼出来的,姑爷每次见他们都很隐蔽,从不让我们知道,后来小姐也跟他们熟悉了。」
第98页
张嬷嬷绞尽脑汁地思考,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只记得看到过其中一人曾经掉落在地的一块墨色的写着『隐』字的令牌。
苏立阳不等她多说,拔腿出了院子骑上马飞快地离开了。
回到府上,苏立阳连忙叫人将张老三找了过来,问起苏盼雪有没有让他办过什么事,张老三如实回答,「小姐让属下给她找了一些迷烟和几个打手。」
苏立阳拧着眉,眼神阴沉可怖,问道:「张老三,你是否知道江湖上什么组织使用隐字令牌?」
「隐字令牌?」张老三浑身一颤,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苏立阳,「公子说的是隐花楼?」
苏立阳咀嚼着这个名字,疑惑道:「那是什么地方?」
张老三面色严肃道:「一个背后势力极其神秘的地方。」说着便简短地将隐花楼介绍了一番,又将隐字令牌的模样说了出来,与张嬷嬷说的一模一样。
苏立阳越听越心惊,隐约响起似乎有人说过这个地方,只是自己向来不流连秦楼楚馆因此并没有在意,他没想到苏盼雪竟然知道这样一个地方,还胆大到要将桑遥送过去。
心里又气又急,苏立阳狠狠一拍桌子,「张老三,你有没有路子能去这个地方,我不瞒你,小姐进了隐花楼。」
张老三震惊地看着苏立阳,他很清楚女子进隐花楼意味着什么,难怪苏立阳脸色如此难看,张老三甚至他对苏盼雪看重的程度,当下不敢怠慢,道了声「他有办法。」便立刻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张老三带来一个矮小猴精的男人进了苏府,苏立阳跟着他们离开了,临走前派人去了将军府。
隐花楼。
亥正时分,寂静了一整天的隐花楼开始热闹起来。
穿过一条幽深的走道,来到一处极为精美的阁楼中,此时已是午夜,阁楼中却似白天一般灯火辉煌,雕龙画凤的廊柱上装饰着红色薄纱有人走过的时候便会轻轻扬起,整个圆形的廊上全都布满了,营造出暧昧的气氛。
廊上不时有人走动,穿着薄纱的女子带起阵阵香风,一个个面容精緻肌肤莹白,走动间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摆动出迷人的弧度,风\\骚入骨宛如画中妖娆妩媚的女妖,就连那端茶递水的丫鬟们也都清丽脱俗,比之富家小姐还要胜上一筹,一如其中便觉恍如进入了天宫一般,香风阵阵娇声燕燕。
「听说今天晚上有官家千金。」
廊上坐着的男子样貌普通,可穿衣打扮却是不俗,光是腰间的玉坠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由价值连城的极品鸽子血所制。
旁边一人穿着白衣同样带着特制的□□,丝毫看不出其皮下身份,他眼中精光一现来了兴趣,「是谁?」
那人道:「听里面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朝中重臣家的千金。」
「哦?竟是这等身份。」
另一人似乎略知一二,说道:「别那么兴奋,那女子我也知道一点她嫁过人,却不知为何会入了这里?」
众人追问其身份,那人却闭口不言了,祸从口出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隐花楼人多嘴杂,说话连一半都不能说。
其他人顿时失了兴趣,「原来是破鞋,真是无趣。」
白衣男子道:「兄台这就错了,即使是嫁过人,那也是别有滋味,千金小姐家中娇生惯养,那一身剥了壳的鸡蛋般的肌肤光滑如同绸缎,啧啧啧。」那人说着嘿嘿笑了起来却因脸上的□□显得笑容异常诡异。
几人正在讨论,很快今夜有官家千金的消息不胫而走。
「放开我!」苏盼雪抬手挥开上前拉扯自己衣裳丫头,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啪地一声小丫鬟被打的摔在地上,抬手将放在梳妆檯上的钗环首饰砸了满地。
「我是什么身份,也是你们这等贱婢能碰的!」苏盼雪气的胸口剧烈起伏,靠在梳妆檯前恶狠狠地瞪着屋子里的丫鬟们。
吱呀一声。
房门被推开,杨妈妈一进来便瞧见地上散落的东西,小丫鬟捂着脸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见杨妈妈进来似老鼠见到猫一般一个个身体紧绷不敢说话。
苏盼雪见她拉着脸走进来,丝毫不惧,脸上露出娇蛮的神色,「现在放我离开我可以不计较今天发生的事,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是吗?」
杨妈妈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笑容,上前几步走到苏盼雪面前,抬起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苏盼雪狠狠扑在桌子上,上面的茶盏被扫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茶水洇湿了房中铺着的精美地毯。
杨妈妈看着苏盼雪,妆容精緻的脸上皮小肉肉不笑地道:「我劝你还是少费力气,若再不乖乖配合,当心你身上的皮。」
说完挥了挥手道:「来人,给她更衣。」
几个小丫鬟走了过来,刚碰到苏盼雪便又被她推到了地上,杨妈妈见状眉头一拧眼中露出寒意,高声道:「来人。」
一个低眉顺目的妇人走了进来,杨妈妈扬了扬下巴,「给我好好教教她规矩。」
「是。」妇人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根柳条狠狠打在苏盼雪的腰上,「啊!」苏盼雪顿时尖叫起来想要反抗,却被人死死按住趴在桌上。
「姑娘放心,这柳条老身已经处理过,打人虽痛却不会留下伤痕,姑娘不用担心。」口中说着安慰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一下又一下直打的苏盼雪哀叫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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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夫人停下手,几人松开早已浑身颤抖的苏盼雪,她一下子瘫倒在地,小丫鬟们将她扶起重新坐回梳妆檯前,更衣打扮,苏盼雪再也不敢生出一丝反抗之心。
杨妈妈点了点头,「嗯,这才像话,进了这里就要乖乖听话少受些皮肉之苦。」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妇人,「那个丫头怎么样了?」
妇人道:「不吵不闹,已经梳妆好了。」
杨妈妈挑了挑眉,「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丫头倒是聪明。」
说罢斜了一眼苏盼雪,「好好给她打扮,客人们都等不及了。」
苏盼雪面色一白,浑身变得僵硬起来。
苏立阳几人到的时候气氛正是最热烈的时候,圆形的阁楼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台子,众人全都围坐一圈看着台子上,耳边是靡靡之音,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惑人的甜香,台子四周挂上了薄如蝉翼的纱幔,中间站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音乐响起,女子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肢在场中舞动起来。
台子四周的灯光经过精心设计,照在纱幔上,印出女子完美的身材和那曼妙的舞姿,令场中人全都沸腾起来,跟随着音乐的起伏大声叫好。
苏立阳带着□□跟着张老三二人走过木廊后来到一处房间。
「这位公子,有何贵干啊?」杨妈妈见苏立阳来者不善的样子面上不见一丝惊慌,吩咐人端来椅子给苏立阳坐下,口中淡淡地问。
跟着进来的一个中年男人走到杨妈妈身边耳语几句,杨妈妈「哦」了一声看着苏立阳,手中的罗扇轻轻摇动两下,半晌,杨妈妈道:「不是老身不给公子面子,实在是楼中规矩不能破。」
苏立阳按捺住怒火,他知道现在不能动怒,调整唿吸后说道:「她是我亲妹妹,我想你们也不愿跟我府上结仇才是。」双方都未明说,却都心知肚明。
杨妈妈见惯风浪,自然不会被苏立阳三言两语吓退,笑了一声说道:「即便是身份再贵重些的,我楼中都有过。」
二人正说着话,忽见外面小丫鬟们带着两名女子走了进来,「杨妈妈,二位姑娘都已梳洗完毕。」
屋中的人全都看了过去,在见到为首的女子时全都屏住了唿吸,饶是杨妈妈见多了美人,也被眼前的少女狠狠震撼到。
浅粉色的软烟罗上绣了大朵大朵的金线牡丹,齐胸的长裙露出少女纤细的脖颈与大片白皙的肌肤,腰间繫着同色牡丹腰带,显得身高腿长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宽大的裙摆逶迤拖地,如粉色花瓣般散开。
低垂的髮髻上簪着一根五彩点翠孔雀髮簪,做工精緻,走动间雀尾颤动仿佛下一刻就会活过来一般。
峨眉淡扫,一双幽深黑瞳的双眸泛着点点水光,越发显得楚楚可怜,轻抿的薄唇嫣红水润越发衬的面上肌肤白皙娇嫩,整个人站在那里如同画中桃花仙子降世,让人一见便再也挪不开眼。
苏盼雪站在桑遥身后,见张老三在此处,便知坐在椅中的人就是自己的哥哥苏立阳,当即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声音惊醒了房间里的众人,苏立阳眸色深沉的盯着桑遥,眼底深处是抹不去的痴迷之色。
「大哥!呜呜,快救我!」苏盼雪喊了一声想要过去,却被人拦住了,苏立阳深吸一口气对杨妈妈道:「杨妈妈,我妹妹她们年少不懂事,还请妈妈网开一面,放她们回家。」
杨妈妈在见到桑遥之后眼中再也看不到旁人,偏头面上含笑地对苏立阳道:「既然公子亲自过来,老身也不能不给面子,既然如此,公子便将姑娘带回去便是。」
苏立阳面上一喜,拱手道谢,起身拉着二人便要离开。
杨妈妈面色一冷道:「公子可不要拉错了人。」
说着,旁边的妇人便将桑遥拉到了身后,苏立阳眉头一皱,右手按在了腰间,声音冰冷道:「你想反悔?」
杨妈妈冷哼一声,丝毫不在意他的动作,指着桑遥道:「这位跟公子似乎并无关系,公子还是带着你妹妹速速离去吧。」
苏立阳浑身一僵,看向看着自己的桑遥,喉头滚动声音喑哑道:「若是我两个都想带走呢?」
杨妈妈面色冰冷,「公子不要为难我们此人千金不换。」
凭着桑遥的容貌在京中绝找不出第二人,杨妈妈怎么肯让她离开。
苏立阳从腰间抽出软剑,瞬息之间房中突现七八人个个手持利剑指向苏立阳,另外还有人手持□□蓄势待发,房间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杨妈妈沉着脸看着苏立阳,「凭你苏府想要在我隐花楼强行把人带走,恐怕还做不到。」
苏立阳咬着牙,面上浮现暴怒之色,却什么也做不了。
杨妈妈见他这样,突然道:「公子怜香惜玉老身能理解,若是公子非要将她带走那便留下令妹,」
「如何?」
作者有话说:
呜呜,抱歉,没写完,明天一定写到qaq。感谢在2022-09-29 23:39:57~2022-09-30 23:2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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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
◎孽缘18◎
苏立阳瞳孔骤缩, 握剑的手勐然一颤,看向杨妈妈不怀好意的神情。
第100页
气氛胶着起来,苏立阳放下手中剑, 杨妈妈抬手围在四周的人立马退去, 杨妈妈轻摇罗扇,「公子意下如何?」
她看向桑遥与苏盼雪, 无趣的日子过久了,难免会想找一些乐子, 亲人与爱人之间的抉择, 最有意思了。
苏盼雪看着哥哥看向桑遥,表情十分复杂,有愧疚有挣扎,苏盼雪拉了拉苏立阳的手,面上露出委屈和害怕, 「大哥,你又要丢下我了吗?」
前些天落湖的时候苏立阳只顾抱着桑遥离开,将她丢给了僕从, 现在苏盼雪担心哥哥又会丢下她。
看着妹妹红肿到脂粉都掩盖不住的脸, 苏立阳眼中闪过心疼, 他的妹妹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忽然,苏立阳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身体一僵,缓缓转头看去,只见桑遥眼神带着期盼地看着自己,声音带着压抑地颤抖, 「苏大哥, 你说过会保护我的。」
「大哥?」苏盼雪拉了拉苏立阳的衣袖恐惧的身体微颤倚靠在苏立阳的胳膊上。
汗水打湿了手心手中的剑似要滑落, 心脏狂乱地跳动起来,苏立阳陷入挣扎,他从未像现在这样陷入艰难的抉择中。
与桑遥相处的过往在脑中浮现,她的一颦一笑早已深深印在自己心中。
庙中初相遇一见倾心地悸动。
抚慰他心的阳春面。
遭遇劫匪她不顾危险回来救他,山洞里,她为救自己不顾女子的清白声誉。
这一切的一切恍如昨日,苏立阳没有忘记一丝一毫。
他早已对她动了心,早已在心中暗暗发誓要将她当做此生最重要的珍宝。
可是现在....
苏立阳低头看向妹妹,苏盼雪是他从小一手带大,她是不被期盼着出生的孩子,从小没有享受过父爱,对自己的依赖如兄如父。
方才他进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很多风言风语,都在猜测今晚出现的女子是谁哪户人家的小姐,苏盼雪在京中还算活跃,若是出现轻易就被认出。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出现,世间无不透风的墙,他不能让苏盼雪的一辈子毁在这里。
而桑遥....他也一定会把她救出去!
「考虑地怎么样了?」杨妈妈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笑看着苏立阳,「外面的客人还在等着看今日的人姑娘呢。」
欣赏够了苏立阳的纠结痛苦,杨妈妈开口催促,她已经知道他要如何选择了。
果然。
苏立阳闭了闭眼,睁开眼时抬手握了握苏盼雪的手,看向她的表情带上了安抚,苏盼雪一颗心放了回去,忍不住看向桑遥,只见她的眼神落在自己的手上,眼睫低垂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苏立阳走到杨妈妈身边,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杨妈妈脸上的笑容一顿,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盯着苏立阳的眼睛好半晌,又蓦地笑了出来,「公子,你不必拿此话来吓唬老身,我隐花楼的消息可不比你差,若真如你所说,这位姑娘绝不是无名之人。」
她看向桑遥,唇角微勾,「若那人真会来,我隐花楼定会承担后果。」杨妈妈不相信桑遥与袁铮有什么关系,年纪轻轻的镇国将军,如今朝廷的新贵,跟他有关的消息什么都有,唯独女人这一块至今没有听说。
杨妈妈脸色淡了下来,瞥了一眼桑遥,对苏立阳道:「看来,公子已经有了决定,那便带着人离开吧。」
苏立阳浑身一僵,微微抬起的脚似有千金重,身后的视线如同烈火般灼烧着自己的身体,他拉着苏盼雪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地回了头。
桑遥离他不过几米远,可他却觉得他们之间已然出现了一道再也无法逾越的鸿沟,她满含希望的眼神一点点暗淡下来变得凄凉绝望,双肩微微颤抖,表情呆怔,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唯余嫣红的唇瓣鲜红如血,看起来异常刺眼。
嘴唇蠕动几下却一个都无法说出,苏立阳知道,今日一别他们之间便再无可能,直到现在外面扔无一丝动静,他的心早已沉入谷底,他高估了桑遥在袁铮心中的分量。
杨妈妈上前拉着桑遥笑着道:「姑娘,咱们该出去了,外面的客人都在等着呢。」
苏立阳转过身,为自己和妹妹带好面具,抬脚走了出去。
此时的阁楼中气氛最是热烈,众人完全被台中的美人勾走了心魂,场中的男人敲了敲锣,一百两银子为底,众人开始出价。
二百两、三百两、四百两....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出价七百两抱的美人归。
「各位,今晚我们隐花楼新得一位姑娘,姿容角色世间罕见。」台上的男人敲着锣四周安静下来,待他说完,有人忍不住质疑道:「比朝阳郡主还美吗?」
「有没有刘相家的大小姐好看?」
「我见过丰宁公主,没人比她更美!」
众人七嘴八舌,台上男人但笑不语,朝后面挥了挥手,两名粉衣婢女将桑遥送上了台子。
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原本坐着人全都站了起来抓着栏杆探出身子只为能看的更清楚一点。
台子周围的烛火被人悄悄熄了几盏,台上的氛围变得朦胧暧昧起来,桑遥着一身粉衣站在台上,表情羞耻绝望,双眼之中瀰漫水汽,娇躯微微颤抖被迫直面来自四面八方的灼人目光。
低低地抽气声在人群中响起,众人只见台上的少女被人脱去了外衫,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橙黄的烛光落在身上为肌肤镀了一层浅浅的柔光,令她看上去仿佛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微光。
第101页
眼眶变得灼热,桑遥咬着唇忍了许久终于再也忍不住,颗颗晶莹的泪珠从眸中落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双手环抱在胸前徒劳地挡住春光。
「大哥,我们走吧。」二楼木廊上,苏盼雪见苏立阳呆呆地注视着楼下看台,表情痛苦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放开。」
苏立阳低沉的声音里似含了冰块砸在苏盼雪身上,令她表情僵硬难看。
台下的气氛达到了另一个高.潮,众人眼中浮现狂热,还未等男人起价便一百两三百两地喊了起来。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价钱已经喊到了五千两,杨妈妈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抬头看向苏盼雪,倒多亏了她,楼中才能得到这样一棵摇钱树。
在看到桑遥被脱去外衫的时候,苏立阳表情变得狰狞可怖,双眼充血如要吃人般瞪着场下的所有人。突然,似感受到他的眼神,桑遥抬起头目光直直地与苏立阳对上,苏立阳勐然僵住,脸上刷一下失去了血色。
桑遥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与怨恨。
曾经的话如今已落空,苏立阳脑袋眩晕了一下,抬手扶住栏杆,狼狈地躲开她的视线。
「五千两黄金,这姑娘我带走了!」
突然,一个豪气的声音响起,眼神中满是志在必得。
周围人顿时噤声,五千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也不是谁人都能拿得出来的。
就在男人洋洋得意地享受众人目光的时候,突然入口处的大门被撞开砸到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朝着门口处看过去。
咚咚咚!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见一群全身着铠甲全副武装的士兵整齐划一地走了进来,分列两旁而立。
杨妈妈面色一肃,隐花楼中的打手纷纷出动,手持刀剑与士兵们对峙。
众人见这阵仗纷纷变了脸色,全都聚在一起议论起来,心中极度恐慌。
袁铮身着黑色暗纹锦衣面如寒霜地走了进来,浑身气势暴涨眼神如刀令人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是袁铮!」
有人将他认了出来,顷刻间消息便扩散开来,镇国将军袁铮,本朝最年轻的少年将军,天子宠臣,谁人不知。
袁铮一进门目光便落在站立台中央的桑遥身上,在见到她浑身暴露地衣着时,目光变得阴鸷狠厉,脸上的戾气浓到化不开。
「长川哥哥?」
苏盼雪呆呆地看着袁铮,只见他飞身跃上看台,抬手解下身上的披风将桑遥包裹起来。
「袁大哥。」桑遥的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总是带笑的眸中泛着点点水光,表情悽惶无助,袁铮心脏勐地一跳发出尖锐的疼痛,陌生至极,以至于让他表情凝固了片刻,他抬手将桑遥揽入怀中,「没事了。」
短短三个字将桑遥从绝望中救出,鼻头一酸,心中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滚烫的眼泪簌簌落下打湿了裹在身上的披风。
袁铮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弯腰将她抱起脚尖轻点从看台上一跃而下。
所有人都围在一起,苏立阳带着妹妹也走了下来,见袁铮走过来纷纷让出一条路,无人敢伸手阻拦。
杨妈妈走了过来,面色有些僵硬道:「袁将军,这位姑娘是别人卖给我们隐花楼的,您可不能就这样将人带走。」
袁铮冷厉地眼神看向杨妈妈,将她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你要拦我?」冰冷的话自口中发出,杨妈妈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怀中的桑遥将头埋在披风之中,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袁铮面无表情道:「隐花楼连我的人也敢动,想好要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杨妈妈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抬手指向旁边的苏盼雪,「是。是她,是她把这位姑娘带到我们楼里来的,说要让她做我们楼里最下等的花娘。」
杨妈妈心中惊骇无比,她丝毫不怀疑袁铮所说的代价,袁铮年少便取得如此功名,其杀神之名林周围小国谈之色变,其暴戾狠辣的手段无不让人恐惧,看着排列两旁的士兵,杨妈妈觉得若是自己再敢说一句废话,隐花楼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猝不及防被点名,苏盼雪吓得面色一白惶恐不安地撞上袁铮阴寒无比的眼神,嘴唇瞬间失去了血色,腿脚发软,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立阳听见这话,眼睛倏地瞪大,狠狠地盯着苏盼雪,眼神陌生地让人感到害怕,苏盼雪低下头浑身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捏着苏立阳的袖子,整个人如同受到惊吓的鹌鹑一般哆嗦着。
袁铮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看着苏盼雪的眼神中已经再无一丝情意。
瞥了一眼杨妈妈,袁铮道:「此事我自会找你主子讨个说法。」他巡视了一遍在场所有人,提高声音道:「今日之事若泄露出去半个字,别怪袁某手段狠辣。」
说完再也不看他人抱着桑遥离开了隐花楼。
袁府,卧房内。
袁铮将桑遥放在床上,说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
「袁大哥。」
桑遥喊了一声伸手拉住袁铮的衣袍,「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她声音低落道。
袁铮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她,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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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遥站起身,肩上的披风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她仰头眸色凄凄地看着袁铮,「袁大哥是否早已将我忘记了,既然如此今日还来救我干什么?」
袁铮看着她,时隔几月未见,他早已为动情的自己感到可笑至极,在得知苏盼雪教训桑遥的时候,他心中再无一丝波动,甚至觉得她受到的教训与他幼时相比,连万一也没有。
可是今日,当他得知桑遥有危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带人赶过去救她,再次见到她的剎那,心头被刻意压抑忽略的情感全都涌了出来。
袁铮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声音低沉道:「袁大哥答应你的事永远不会改变。」
桑遥愣了一下,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问道:「袁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京城?」
袁铮沉默着没有说话,桑遥嘴角露出讽刺的笑,「你说喜欢我是假的吧,堂堂镇国将军怎么会喜欢一个乡野村妇呢,是我不知廉耻地跑过来妄想攀附你!」
桑遥情绪激动起来,双眼通红,眼中浮起的水汽模煳了视线,看不清袁铮的表情。
「不是的。」
袁铮神色变得有些慌张,他想要解释,桑遥哽咽着打断他,「你不来接我是因为苏姑娘,原来你心中早就有了喜欢的人,那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给我承诺呢?!」
她哭泣着看着袁铮,「你知不知道若不是苏大哥,我早已死在路上了。」
心脏泛起密密麻麻地疼痛,桑遥哭得浑身颤抖,所有的委屈害怕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她紧紧揪着袁铮的衣服,声音委屈至极。
「对不起。」
袁铮心脏泛起名为疼痛的感觉,自下定决心医治好后,他才知道原来这样的感觉就是心疼。
将桑遥抱在怀中,袁铮的眼神在不舍与快意中挣扎。
这样的痛他早已品尝过不知多少遍。
如今她承受的不过是其中之万一的痛苦而已。
袁铮脑海中浮现幼小的自己濒死时的场景,浑身如被火烧痛不欲生,可却无人来救自己。
眼睛落在桑遥光裸的肩头,那里有一处至今没有癒合的伤疤,那是自己多年前留下的,小小的自己早已在常年的折磨中被恨意侵蚀占满。
痛哭一场后桑遥疲惫不堪地睡了过去,今天一天她受到了太多的惊吓与恐惧,精神早已支撑不住。
袁铮抱着她放在床上,吩咐人好好照顾桑遥后离开了袁府。
五日后。
袁铮被陛下赐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整个京城便都知道了此事。
「袁大哥。」
桑遥坐在院中手中拿着一块绣好的手帕,见袁铮过来,高兴地站起身迎了过去。
袁铮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入秋天气凉,怎么不披上披风?」
桑遥抓着他的衣袖晃了晃,撒娇道:「没事啦,我不冷。」她指着走进来的四五人,问道:「他们是做什么的?」
袁铮笑着道:「他们是我请来给你量尺寸做嫁衣的。」袁铮指着两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说道。
「这一位是珍宝阁的掌柜,他带来了工匠最新设计的首饰稿,你喜欢哪个便选哪个。」
桑遥面上浮起红云,声音害羞地道:「不用这么麻烦的。」
她没想到袁铮的动作会这么快,竟然进宫去求了皇帝的赐婚圣旨,陛下得知自己双亲亡故孤身一人还命人送来了很多的赏赐,金银玉器绫罗绸缎数不胜数。
沉浸在幸福中,桑遥并没有注意到袁铮未达眼底的笑意,和那隐藏极深的算计。
苏府。
「大哥,别喝了,再喝下去你会死的!」
满是酒气的房间里,苏盼雪一把夺过苏立阳手中的酒罈摔在地上,皱眉道:「你已经喝了一天一夜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苏立阳靠着床坐在地上,怀中的酒罈被夺走,他双眼迷濛地看向来人,见是苏盼雪,表情冰冷道:「用不着你管,滚出去!」
苏盼雪眼圈顿时红了,自从那日从隐花楼回来,苏立阳便再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一个字,甚至连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得陌生起来,再无从前的温柔疼爱。
苏盼雪咬了咬唇,被苏立阳的话刺的心头似在滴血,她咬着牙道:「长川哥哥已经求了陛下的旨意,一个月后便要娶桑遥为妻了。」
苏立阳身体一僵,抬头看她,「你说什么?」
苏盼雪将话又重复了一遍,苏立阳呆愣了好一会,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面色苍白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都怪我,都怪我。」
他喃喃着,心脏紧缩起来,发出尖锐的刺痛,苏立阳面色苍白抬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至极。
是他放开桑遥的手,将她推入袁铮的怀抱。
苏盼雪见自己哥哥这般模样,心中不由难过起来,同时对桑遥的恨意不禁更加浓烈,当她听到袁铮要娶桑遥的时候,天知道她受了多重的打击,心中的痛苦丝毫不比苏立阳少。
她不明白,桑遥到底哪里比她强,难道仅仅是用一张脸吗??
为什么哥哥和袁铮都对她用情至此,眼中再无旁人。
她蹲下身盯着苏立阳,他早已被酒麻痹,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苏盼雪道:「大哥,既然你也喜欢桑遥,为什么不把她抢过来?」
苏盼雪已经想通了,自己想要嫁的人是袁铮,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也是袁铮,哥哥再疼爱自己也是要分开的,既然如此她应该要利用苏立阳将桑遥抢过来,自己才有可能与袁铮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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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立阳呆滞的眼球动了动,迷茫地看着苏盼雪,似乎在思考苏盼雪的话。
苏盼雪继续蛊惑道:「他们现在还未成亲,大哥不应该就这样放弃,父亲不是说过,自己喜欢的人就要极力去争取的吗?你现在这样轻易放弃将来会后悔的。」
苏立阳慢慢坐直了身子,眼中变得清明起来,看着苏盼雪道:「你、你说的对,我应该为自己争取。」
苏立阳扶着床柱慢慢站起身,「他们还没成亲,我还有机会。」
「对,大哥应该去和桑遥说清楚,你对她的爱比任何人都要多。」
苏立阳点着头,看向屋外的黑夜,「对,我爱她,比任何人都爱。」
他要去告诉她,要将自己对她的心意全都说出来,他爱桑遥,他不能失去她。
苏立阳口中念叨着,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
桑遥捂着疼痛的后脖颈醒了过来。
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吓得她勐然坐起,低头看向身体,是她昨晚的衣裳,完好地穿在身上,刚要下床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苏立阳?」桑遥见苏立阳走进来,神情变的放松下来,站起身走过去口中淡淡道:「苏公子好大的本事,竟将我从将军府劫走,你就不怕将军找你的麻烦吗?」
苏立阳面露痛色,抬手拦住桑遥,声音因过度饮酒变得嘶哑,「遥遥,你不要这样对我。」
桑遥冷冷一笑,「我不过一介平民与苏公子萍水相逢而已。」
说着一把推开苏立阳走出了房间。
苏立阳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上前抓住她的手,双眼满是血丝显得很是可怖,他拉着桑遥的手按在胸口,痛苦道:「遥遥,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相信吗?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桑遥用力挣扎,「放开我!我与你没什么可说的,你赶快放我离开,否则袁大哥找来看你如何收场。」
苏立阳却不管不顾,双手按着桑遥的肩膀说道:「袁铮有什么好,我就这么比不上他吗?」
「放开我!」桑遥脸上浮现怒气,喝了一声挣脱苏立阳的手拼命往外跑去。
一脚踏出中门,还未来得及收住脚步,桑遥眼前一黑「咚!」地一声,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啊!」桑遥捂着头痛唿一声往后倒退几步,痛的双眼浮现雾气,她抬起头,还未看清撞到了谁,骤然被拥入了一个怀抱。
「珠儿!」
苏靖的声音激动惊讶的声音响起,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珠儿,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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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
◎孽缘19◎
这一幕将在场所有的人给惊的愣住了, 连管家也不可思议地看着苏靖,他在府中这么多年,从未见到苏靖这般失态过。
桑遥懵的连额头的痛都顾不上了, 她呆呆地趴在苏靖的怀中, 被他紧紧抱着。
苏靖激动的整个人都在颤抖,口中一直在念叨着珠儿的名字。
「父亲!」
苏立阳上前一步拉开苏靖, 「父亲,您认错人了。」
桑遥退出苏靖的怀抱, 这才看清面前站着一个与苏立阳又六分相似的白髮男人。
苏靖闻言愣了一下, 看了儿子一眼,目光落在旁边的桑遥身上。
「不是珠儿。」他眼神一暗,喃喃地说了一句,可眼神依旧打量着桑遥。
像,太像了。
面前的少女与与珠儿一模一样。
苏靖怔怔地, 忽而又摇头,不对,她不是珠儿, 她的容貌气质相像的是十七八岁时的珠儿。
突然, 他注意到桑遥脖子上露出来的吊坠, 神情激动道:「姑娘,你脖子上戴的玉坠可否给我看看?」
他激动地声音都在发颤, 桑遥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苏立阳,发现他也一脸疑惑,「嗯」了一声抬手取下脖子上的粉玉吊坠递给苏靖。
刻在脑海中的记忆即使过了快二十年也依旧清晰,苏靖反覆摩挲着那抱月的粉色小兔吊坠, 那是他跟蛇雕刻师傅学的手艺亲自雕出来的, 上面的每一道刻痕都记忆犹新。
「是她, 没错,你就是她!」
苏靖双手颤抖,向来稳重的神情早已瓦解,他看着桑遥英俊的面容上带着紧张与期待,「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要问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苏立阳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问起,从见到父亲起,他的眼神始终放在桑遥身上,仿佛没看见自己似的。
桑遥有些迟疑,她看了看苏立阳又看了看激动的苏靖,不知父子二人在搞什么名堂,但她知道苏靖乃当朝一品大员又是太子太傅,定然不会做出什么有违礼法的事,当下便点了点头。
苏靖一脸高兴地带着桑遥往书房走去,走了几步似乎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一个人,「立阳一起过来,此事也与你有关。」
苏立阳一愣,迈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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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
苏靖表情郑重地询问了桑遥几个问题,在得知她是在三岁的时候被收养的,家中还留有那时候的小衣,面上的神色变得越发激动起来。
苏立阳沉默地听着,隐约察觉到一丝真相,但他不敢开口,只紧紧盯着父亲。
苏靖转身走到书架旁,按动一个机关,书架的一个暗格突然打开,苏靖抬手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手中拿着的捲轴已经有些发黄,苏靖温柔地抚摸着捲轴脸上露出极为温柔怀念的表情。他走到二人面前,将捲轴打开,一幅少女放风筝的图赫然出现。
吱——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苏立阳勐地站起身瞪着眼看着画中的少女,一身浅蓝色薄纱衣裙乌黑的长髮挽了一个少女髮髻,手中拿着纸鸢站在草地上回眸浅笑。
苏立阳勐地看向桑遥,发现她也非常惊诧。、
「这...」桑遥吃惊地看着苏靖,「画中人为何与我如此相像?」
苏靖爱怜地摸了摸画中少女的脸,却又担心会碰坏,赶紧收回了手,看着桑遥的眸光里充满了慈爱。
「你和你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二人同时叫了出来,桑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靖,一旁的苏立阳面上已经血色全无,惨白地仿佛白纸一般,失神地看着苏靖。
苏靖笑着压了压手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叫什么?」
「桑遥。」她表情稍稍平静了一些,「苏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认识我的生母?」
苏靖坐到椅子上看着苏立阳声音感慨道:「一转眼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没想到为父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咱们一家三口还能团圆。」
听到『一家三口』几个字,苏立阳如遭雷击般身体晃了晃,表情一片茫然。
桑遥呆怔地看了看二人。
她与苏立阳是兄妹?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她有些消化不了。
苏靖沉默一会给他们适应的时间,半晌,开口道:「这件事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他看向桑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你。」
苏靖看着画上的珠儿,陷入了回忆。
二十多年前,苏靖还是一个一穷二白的书生,他们家家道中落从京都退回了干州乡下生活。
苏靖在中举那年的路上,因天气干旱高热他被热昏在路上,幸被一户农家女子所救,那便是他倾心一生的珠儿。
苏靖样貌英俊,珠儿也生的貌美,二人在相处过程中相爱,苏靖写信回家欲娶珠儿为妻,却遭到了家人的极力反对,因为苏靖的坚持,父母拗不过他最终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几个月后珠儿有了身孕,苏靖担心珠儿旅途劳累便暂缓了回家的时间,在干州某地一边读书进修准备进京赶考,一边照顾珠儿。
后来珠儿生下苏立阳,为担心照顾孩子分神,苏靖便与珠儿商量将孩子送回父母家中,等珠儿陪他进京赶考后再将孩子接回身边。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苏靖临行前几日,珠儿突然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苏靖没办法只能一人独上京城参加科举。
时间一晃过去了半年,苏靖不负家中期望高中状元,他怀着满腔期待欲将妻子与孩子接到京城,没想到得到的是珠儿失踪的消息。
后来他带着苏立阳生活在京城,一边寻找珠儿的下落。
直到几年后他被外派做事,在路上竟遇到了几年未见的珠儿,当时她行色匆匆,身后还有人在追,苏靖将珠儿藏了起来,二人相见抱头痛哭,苏靖这才知道原来珠儿那年竟被大败敌军凯旋而归的袁德海看上并强行将她带走软禁在将军府中。
珠儿趁着袁德海照顾重伤的袁铮,重金买通门房逃了出来,没想到会意外与苏靖重逢。
二人再次度过了一段短暂的时光,一年后在袁德海求助江湖重金悬赏之下珠儿终被他寻到。
苏靖欲与袁德海抗争,没想到袁德海却用苏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威胁他,将珠儿带走。
那时候,珠儿腹中已经有了桑遥,孩子在将军府出生,苏靖饱受爱妻被夺之痛却毫无办法。
后来苏靖得知袁德海的正妻李氏欲除掉珠儿,他秘密找上李氏散尽大半家财终于和李氏达成合作。
二人计划趁珠儿带女去庙中祈福的时候,在路上埋伏,找人假装劫匪偷天换日,由苏靖将珠儿带走。
可是没想到,李氏突然反悔,假戏真做将珠儿杀害,苏靖赶到的时候,珠儿已经被推下万丈悬崖,女儿也不知所踪。
后来李氏被狂怒的袁德海一剑刺死,袁德海因承受不了珠儿去世的打击变得疯疯癫癫。
苏靖因失去珠儿之痛一夜白髮,他强忍悲痛四处寻找失踪的女儿。
桑遥与苏立阳全都听呆了,没想到这里面竟然隐藏着这么深的纠葛。
苏靖拿着手中的吊坠,「这是我亲手为你雕刻的周岁礼物,绝不会认错。」
苏靖上前抚摸着女儿的秀髮,眼神慈爱,「遥遥,定是你母亲在天上保佑我们,这才让你我父女重逢。」
说到这里,苏靖才想起来,看着苏立阳问道:「方才遥遥在家里,怎么?你们早就认识?」
苏立阳浑身一震,面无血色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嘴唇蠕动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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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靖见他这副模样,脸上浮起疑惑看着桑遥道:「遥遥,你和立阳是怎么认识的?」
桑遥微微一笑,道:「苏....爹爹,我和哥哥是在路上认识的,说起来还是哥哥救了我。」
苏立阳神情怔忡地看着桑遥,那一句『哥哥』落入耳中犹如利刃剜心般地痛,双手颤抖地隐在袖中,心脏一下下沉重又缓慢地冲击着胸腔,带起一股如被敲击的闷痛,四肢百骸如同被冻僵了一般失去知觉。
苏靖拉着女儿的手坐在桌边,仔细聆听这她与苏立阳相识的过程,听到二人遇险,不由地紧张起来,桑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看着苏靖认真的模样,桑遥很贴心地隐去了苏立阳对她说过的一些话。
「这都是缘分啊。」苏靖感嘆着,忽然高兴道:「遥遥回来了,改日我要办一个大大的宴会,正式宣布你是苏家的女儿。」
话音刚落,书房的被突然被人用力推开,苏盼雪表情难看地看着苏靖,「父亲,您说什么?您要让这个贱人做苏家的女儿?」
苏盼雪面带愤恨地看着桑遥,她不知道这个贱人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迷惑了自己的父亲,他们今天不过是初次见面,父亲就要认她做女儿。
苏靖面露寒霜,话音刚落便抬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扇到了地上。
「父亲,您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从小到大您从未打过我!」苏盼雪眼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震惊地瞪着苏靖。
苏靖冷冷地看着她,连平日里最后一丝温和也消失不见,「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苏家的女儿。」
「什么!」
苏盼雪连哭都忘记了,瞪大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大声道:「父亲,你为了这个贱人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
她看向桑遥上前欲打她,却被苏靖拦了下来,面容扭曲眼神中满是怨恨,「贱人,你勾引了长川哥哥还不够,现在连我父亲也勾引,你还要不要脸!」
「住口!」苏靖暴怒地喝了一声一把将她甩到地上,「滚出去!」
苏盼雪被他凌厉的眼神吓住,转头看向苏立阳,膝行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呜呜,大哥,你为我说句话啊!爹爹他不要我了!」
苏盼雪泪如泉涌,她知道父亲从来没喜欢过她,可她却从未想过父亲有一天会不要她。
苏立阳看着妹妹惊慌失措的脸,抬头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父亲,妹妹她从未做错过什么,您可以不喜欢她,可她毕竟是您的女儿啊!」
苏靖眼中满是寒意,声音低沉带着怒气,「她从来都不是我的女儿!她是一个小偷,偷走了本该属于遥遥的人生。」
忍耐了十几年,苏靖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房间里陷入死寂,三人全都看向神情冰冷的苏靖,苏立阳苦涩道:「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苏盼雪看着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恐惧,她直觉苏靖接下来要说的话对自己很不利。
苏靖看着苏盼雪的脸,眼中升起厌恶,开口道:「我被迫隐瞒了十几年的事,今日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他盯着苏盼雪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厌恶与愤恨,「当年请我苦寻遥遥无果,突然有一天有人送来一个小女孩,让我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照顾,否则就要折磨我的亲生女儿。」
苏立阳身体骤然僵硬起来,他眼眸震颤地看着苏靖,耳边嗡鸣声顿起,脑袋也变得眩晕起来。
「不!不可能!我是您在外的女人生的孩子,所以您才不喜欢我!」苏盼雪的脸瞬间失了血色,用尽力气大喊道。
苏靖这时已经平静下来,看着她说道:「你亲生父母为了你的富贵人生便拿我的女儿来换,这么多年来我只要看到你的脸心中便如针扎,何止是不喜欢你,我恨不得要了你们全家的命!」
「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我就是苏家的孩子。」苏盼雪喃喃着不愿相信,身体恐惧地颤抖起来,拉着苏立阳的衣服哭道:「大哥,大哥你帮我说句话,我就是你妹妹,你疼了我这么多年,难道都是假的吗?」
苏立阳面无表情,脑袋宛如机械般一点一点低下来看着面前嚎啕大哭的『妹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靖道:「立阳不知其中真相,他怜惜你没有母亲,这才将所有的爱都给了你,这原本是属于我的女儿的,你该知足了。」
苏靖接着道:「如今你已经知道真相,便自行离去吧,至于你的亲生父母,他们早已死了。」说完,将一封泛黄的书信丢在她面前的地上拉着桑遥走了出去。
苏盼雪呆呆地瘫坐在地,脑中一直在回想方才发生的事,她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不是苏家的女儿,呆滞地看向地上的信,苏盼雪心中很清楚,苏靖说的都是真的。
她抬头看向苏立阳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讥讽,「没想到她竟然是你的亲妹妹,你们真是缘分不浅。」
苏立阳呆滞的眸子颤动了一下,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里,脑中已经无法思考苏盼雪说的话里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苏立阳僵如木偶的身体才缓缓恢復过来。
屋中寂静无声,苏盼雪不知在何时已然离开。
苏靖在得知袁铮要娶的人就是自己女儿的时候,不由脸色一变,他对袁铮很了解,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从小被折磨,心理早已和常人不同,苏靖亲眼见到他刚来苏府的时候一位僕从不小心得罪了他,没过几日便被他故意设计摔断了腿成了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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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仔细询问了桑遥与他相识的过程,听完,苏靖稍稍松了口气,桑遥消失的时候不过两三岁,袁铮不可能会发现她的身份。
苏靖嘆了口气,对于袁铮,他也是心疼的,袁铮从小便被心理扭曲的李氏折磨,能活下来也算是他命大。
这一切的一切责任都在已死的袁德海身上,苏靖明白稚子无辜,因而在陛下提起让他给袁铮做老师时才没有拒绝。
关于桑遥真实身份的事不能说,若是被有心之人挖出陈年秘辛对谁都没有好处。
珠儿、李氏与袁德海都已去世,他也找到了女儿,苏靖不想再横生波折,关于桑遥的身份,对外只说是认的干女儿便是了。
派人通知了袁府,桑遥晚上在苏家歇下。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秋,夜晚温度降低了很多,桑遥睡不着起身走到了屋外,仰头看着天空的星星。
夜风拂过带起一阵凉意,桑遥双手环抱搓了搓胳膊,突然一件带着温度的披风落在身上,瞬间将遮挡了寒意。
桑遥抬起头,苏立阳面色苍白地勾了勾唇,将披风的带子繫上,声音嘶哑,「天凉,注意身体。」
桑遥没有说话,抬手阻止了苏立阳的动作,将披风拿下来塞进他怀里。
「不用了。」说完,转身便走。
「等一下。」苏立阳冰冷地手颤抖着握住桑遥的手腕,语气痛苦带着哀求,「遥遥,你连跟我说句话也不愿意了吗?」
今天得知了这一连串惊天的消息,苏立阳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接受桑遥是他亲妹妹的事实。
桑遥挣脱他的手,并没有回头,语气淡淡道:「那个一直信赖你把你当哥哥的桑遥已经被你亲手抛弃了,你我之间从今往后便做陌生人吧。」
苏立阳唿吸一窒,这一刻,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冻结成冰,整个人如坠冰窟,冰冷绝望袭上心头,眼中血丝瀰漫,舌根处泛起浓郁的苦涩,声音颤抖嘶哑,「遥遥,我、我不知道....」
是的,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伤害的人会是他应该视若珍宝的人。
他不知道他深爱的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
苏立阳心中从未有过如此绝望的感受,胸口仿佛被刀搅一般痛到他每唿吸一次便如同被凌迟般痛苦。
桑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细长的钢针,狠狠扎在自己的身上,让他痛到浑身颤抖不能自制。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1 23:29:00~2022-10-02 23:2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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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
◎孽缘20◎
次日, 袁府。
「陈叔,您有十来年没有回来看看了。」
袁铮陪着一名中年男人在府中闲逛,说话的语气温和许多。
被称作陈叔的男人嘆了一声, 看着府中熟悉的景象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点了点头道:「是啊,已经有十几年没回来了, 当年老爷生病将我们这些伺候的人全都遣散,我本想回来看看这不争气的身体又病了这么些年。」
陈叔拄着拐杖与袁铮慢慢往前走, 府中与十几年前并无太大差别, 二人沉默地走到一处凉亭坐下,陈叔道:「管家去请我只说你有事,却未说是何事。」
袁铮笑着道:「是婚事。」
陈叔高兴道:「是吗,日子定下了吗?新娘子是谁家的姑娘?」
袁铮自生下来便是陈叔照顾的多,那时候李氏经常对儿子不闻不问, 加上袁德海心里眼里只有珠儿,大半时间都是陈叔在照顾袁铮。
后来袁德海因珠儿之死大受打击,不愿再见府中的老人, 便将他们都遣散了。
「日子定下了, 就在七日之后, 新娘子叫桑遥....」他顿了一下,眼睛望向花园入口, 笑着道:「陈叔,您看那里。」
陈叔顺着袁铮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姿容绝色的粉衣少女亭亭裊裊地走过来,粉面含笑, 眉眼精緻, 见袁铮招手示意便快步走了过来。
「袁大哥。」桑遥微笑着拎着裙摆走进凉亭, 见旁边站着一位中年人,礼貌地笑了一下问道:「袁大哥,这位是?」
袁铮介绍道:「这是陈叔,从小将我带大的,这次是特意将陈叔请回来喝喜酒的。」
桑遥有些害羞地行了一礼,「陈叔。」
桑遥喊了一声,却没听见陈叔有任何回应,疑惑地抬起头只见他神色震惊地看着自己,目光有些失神。
「陈叔?」桑遥又喊了一声,陈叔这才回过神来,「啊?啊,好、好姑娘。」
他看着桑遥解释道:「人老了眼睛花了,刚刚认错了人,姑娘莫要见怪。」
说完后陈叔看向袁铮,面色有些苍白,「长川啊,我有些累了,房间在哪带我去休息吧。」
袁铮点点头,对桑遥道:「我先送陈叔去房间。」
「嗯。」
桑遥看着二人的背影,陈叔健步如飞地模样一点也不像累了。
房间里。
二人进了门,陈叔便将房门紧紧关上,拉拉这袁铮走到里屋,表情有些严肃,「长川我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第107页
袁铮面色平静,似知道陈叔要问什么,拉着陈叔坐下,面无表情地淡淡道:「陈叔,您是不是想问关于桑遥的事?」
陈叔点点头,眼神变得犀利,丝毫不像缠绵病榻许久的人,他紧紧盯着袁铮道:「长川,你不能娶她。」
袁铮表情淡淡地吐出一句,「怎么?是因为她是珠儿的女儿吗?」
「你怎么知道?」陈叔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看着袁铮,眉头皱起,「这件事你是从何处得知的?难道珠儿没有死?」
袁铮摇了摇头,示意陈叔不要激动,缓缓道:「是我认出来的。」他说了桑遥身上的伤疤和她的一些事情,陈叔神色有些恍惚,「原来是这样。」
袁铮对于陈叔认出桑遥是珠儿的女儿也表示惊讶,陈叔苦笑道:「我想凡是见过珠儿的人,只要看到桑遥便知道她们是母女。」
桑遥完全遗传了母亲的样貌,与珠儿容貌有九分相似,只一眼他便认了出来。
袁铮点了点头,陈叔嘆了口气道:「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死。」
他看向袁铮,「你既然知道她是你同父异母的的妹妹,为什么....」
闻言,袁铮沉默地看向紧闭的房门,光线从门缝里照了进来,空气中淡淡的灰尘上下漂浮在空气中。
凉亭处。
桑遥坐在亭中观赏着花园中开的正盛的醉蝶花,粉的白的满满一花园,引来了不少蝴蝶与蜜蜂穿梭其中。
忽然,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
「哟,这不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吗。」
苏盼雪扭着腰走了过来,眼神充满怨恨地看着桑遥,「现在你是不是很高兴很得意?」
桑遥看了她一眼,苏盼雪的脸色很不好看,即使抹了厚重的脂粉也仍旧掩盖不了她眼下的青黑,就连眼中也有些点点血丝,一看便知已经多日没有休息好了。
「我当然高兴,我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哥哥,这还不值得高兴吗?」桑遥神情平静,语气淡淡道。
「你!」苏盼雪瞪着眼,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恶狠狠地瞪着桑遥,「贱人,你以为你真的能坐上将军夫人的位置吗?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桑遥冷哼一声,「袁大哥要娶我,你阻止得了吗?」
苏盼雪道:「苏立阳喜欢你,他是你哥哥,你们曾经独处过那么长时间指不定早就做过一些有违礼法的事,我要把这件事告诉长川哥哥。」
「哼,你尽管去说,袁大哥不会相信你的。」桑遥站起身冷声道。
苏盼雪敏锐地注意到桑遥眼中闪过的慌乱,嘴角勾了勾,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苏盼雪快步朝袁铮的房间走去,路过客房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脚步放缓,听出是袁铮的声音,下意识屏住了唿吸靠近了距离声音最近的窗户边。
「我的不幸都是她们母女造成的,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袁铮说着表情冷漠地看向陈叔,「当年若不是珠儿,我娘也不会变成那样,我虽有父母却不如那些没有父母的孩子。」
回忆起当年的事,袁铮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小时候,我从没享受过一天父母对我的疼爱,我就是母亲发泄怨恨的工具,她根本没有将我当成她的孩子,父亲的眼中永远只有那个贱人。」
他眼中露出痛苦和怨恨,面色发白,一双手因用力攥起不自觉的发颤,唿吸变得急促,透出难以遏制的仇恨。
幼时遭遇的那些非人的折磨,袁铮从没忘记过,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清晰起来,每个寂静的夜晚他似乎都能听到来自脑海深处的哭泣声,那是幼小的自己,仿佛落入无尽了无尽的深渊,等待他的只有痛苦和绝望。
桑遥一出生便拥有了他父亲全部的宠爱和母亲的温柔呵护,她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属于他的。
他恨桑遥,恨她拥有他没有的一切,恨她抢走了自己的父亲。
袁铮勾起唇目光冰冷,「自认出她的那一天起,我便发誓要将我与母亲遭受的一切全都还给她。」
陈叔神情复杂地看着袁铮,见他面色虽然怨恨,但那双眼中却带着点点水光,倔强地仰着头不让泪水落下。
想起袁铮小时候经歷的一切,陈叔没有办法开口让他放过桑遥,若说桑遥无辜,那袁铮就不无辜吗?
桑遥是珠儿的女儿,袁铮对她的怨恨无人能解。
门外的苏盼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心头狂跳不止,捂着嘴左右看了看见有丫鬟过来,立马走到墙角处躲了起来。
桑遥竟然是袁铮同父异母的妹妹?
苏盼雪呆滞地目视着前方,脑中混乱不堪,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离奇了。
桑遥不是苏靖的女儿吗?怎么现在又成了袁德海的女儿?
苏盼雪有些煳涂了,那天的事她只听到苏靖要认桑遥坐女儿,后来真相暴露,袁德海说出桑遥是自己寻了多年的亲生女儿。
苏靖与袁铮定然有一个人认错了人,但是现在她不准备将这件事告诉袁铮,若是她好好利用这件事,说不定就能搅黄袁铮与桑遥的婚事,并让桑遥名誉扫地,再也无脸见人。
三日后。
十月二十八是袁铮的生辰。
桑遥看着府中一点热闹的气氛都没有,便问福伯袁铮如今已是镇国将军,怎么生辰会没有人前来祝贺。
第108页
福伯道:「将军他从小到大没办过生辰。」
桑遥点了点头,见福伯语气有些不好,识相地没有再问。
「将军,桑姑娘请您去小花厅。」江衡走进书房恭敬道。
袁铮翻书的手顿了一下,「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江衡道。
袁铮「嗯」了一声,放下书站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小花厅的时候发现门在虚掩着,袁铮怔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周围没有丫鬟等僕从,也不见桑遥的身影。
疑惑地推开门,屋里有些黑黑的,窗户等透亮的地方被遮住了,袁铮按下心中疑虑走了进去。
屋中没有人,只有正中的桌子上摆着一些蜡烛,一共二十四根,中间放着一个散发着甜甜香味的白色东西,上面点缀着一些切好的水果。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突然,一个奇怪的歌声响起,袁铮一愣,抬头看去,只见桑遥端着一个碗走了出来,笑盈盈地口中一直唱着『祝他生日快乐』。
走到愣住的袁铮面前,桑遥将手抬高,笑着道:「袁大哥,祝你生辰快乐,每天都开心幸福!」
袁铮呆呆地看着桑遥,面前的长寿面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袁大哥?」桑遥见他一动不动,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她有些紧张地蜷了下手指,不安道:「是不是我擅自准备这些,惹你生气了?」
袁铮喉结滚动,心尖仿佛被温水浸泡,软的一塌煳涂,一开口声音像是被棉花堵住嗓子一般喑哑,「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辰,谁让你做这些的?」
袁铮从未过过生辰,幼时无人帮他过,时间一长,他连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时候都有些记不清了。
桑遥见他面色有异,忐忑不安道:「是之前听我义父说的,没人叫我做这些,我想给袁大哥过生日。」
她见袁铮并没有生气,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手坐到桌边,将手中的长寿面放在他面前,「生日要吃长寿面。」
她将筷子塞入袁铮的手中,「快吃吧。」
手里捏着筷子,袁铮怔怔地捧起面碗吃了起来,热气熏得他双眼发热,鼻子发酸。
见他一口气将面条吃完,桑遥指着桌子上的蛋糕道:「这几天事有点多,没来得及准备,做的生日蛋糕简单了一点。」
她吹亮了火摺子将蛋糕上的蜡烛点亮,双手合十示意袁铮,「这样对着蜡烛许愿,据说能实现愿望。」
袁铮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学着他的样子在心里默默许下了心愿。
「好了,现在可以吃蛋糕了。」桑遥说着拿起刀子切了一块蛋糕给袁铮,用筷子挑了一些奶油递到袁铮嘴边,示意了一下,袁铮张开嘴吃下了奶油。
细腻又香甜的味道将占满了口中每一处,袁铮细细品尝着,甜腻的滋味从舌尖传到大脑,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受袭上心头。
「怎么样,好不好吃?」桑遥问着。
「嗯。」袁铮点了点头,低下头拿起勺子挖了一些,桑遥突然凑过去舔了一下勺子上的奶油,品了品微微皱眉道:「怎么一点也不甜?」
她嘟了嘟嘴,「不好吃。」
袁铮愣了一下。
不甜吗?
可是他觉得已经甜到有些微微发苦了。
「明年我好好准备,给袁大哥做一个非常美味的生日蛋糕。」桑遥抬手比划着名,笑了起来,看着袁铮道。
明年....
看着桑遥笑颜如花地看着自己,袁铮突然感觉心尖被扎了一下发出尖锐的疼痛,疼得他皱起了眉头。
「以后的每一年,我都给袁大哥过生日,我们一起吃美味的蛋糕。」桑遥托着腮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袁铮,「你说好不好?」
袁铮似被她灼热的目光烫了一下,面色有些僵硬,狼狈地避开她的视线,低下头吃着蛋糕低低「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管家来报苏立阳过来了。
桑遥笑着站起身道:「定是哥哥来给袁大哥送生辰礼物来了。」
说着挽起袁铮的胳膊往外走去。
正厅里。
苏立阳神情有些萎靡地坐在椅子上,听见脚步声抬起头,见桑遥挽着袁铮的胳膊笑盈盈地走进来,面色一僵,眼神暗淡下来。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这个世界写的这么长还没结束,小天使们都看得不耐烦了吧,对不起o(╥﹏╥)o,我一定加快进度。感谢在2022-10-02 23:29:48~2022-10-03 23:3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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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
◎孽缘21◎
「大哥。」
桑遥欣喜的叫了一声, 走进来道:「你是为阿铮的生辰来的吗?」作为袁铮为数不多的好兄弟,苏立阳每年都会为袁铮准备生辰礼。
阿铮.....
苏立阳呆了呆,站起来的身子微微摇晃一下, 喉中越发苦涩, 饶是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在听到桑遥这般亲昵地叫袁铮, 还是有些受不住。
袁铮第一次听见桑遥这样叫他,微微怔了一下, 低头看她, 见她表情面上带笑露出幸福的表情,心中却突然像是被掐了一下,泛出尖锐的疼,面色微微发白。
第109页
苏立阳努力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一开口, 声音粗粝地仿佛沙石的摩擦声,「嗯,我来祝贺长川生辰的。」
说着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盒子递了过去, 「这是你之前想要的那一把黑金龙柄匕首, 我托人弄到的。」
袁铮道了声谢接了过来, 「我看看。」桑遥伸手从袁铮手中拿过,将盒子打开。
「哇, 真好看。」
匕首通体由黑金打造,顶端弯曲的刀鞘上雕刻有镀金的龙身,刀柄处雕刻龙首,合二为一时呈腾龙之势, 匕首是开了刃的两面刻有血槽, 桑遥将其拿其, 冰冷的刀刃泛着寒光看起来锋利无比。
「哥哥,这匕首这么锋利,被伤到的时候会很疼吗?」
桑遥将匕首横在眼前,问道。
苏立阳见她随意地把玩,面露紧张之色道:「遥遥,当心危险。」
袁铮从她手中拿走匕首插回刀鞘中,温柔道:「这么锋利的东西女孩子家不要碰。」
桑遥嘟了嘟嘴没有反驳。
袁铮留了苏立阳在府中用饭,说好久没和他喝酒,要亲自去地窖找一瓶好酒,桑遥便陪着苏立阳在府中闲逛。
「还有三日你们就要成亲了,父亲希望你能从府中出嫁,让我同你商量一下。」
并肩而行走在石子路上,苏立阳打破了二人只见的沉寂。
桑遥抿了抿嘴,低声「嗯」了一声,「明日我就回去。」
气氛再次停滞,苏立阳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桑遥,面色苍白,眼下青黑明显,本就清瘦的脸庞短短数日又清减几分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遥遥,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我愿意用我以后的所有日子来补偿你。」他红着眼瘦削的手指紧紧握着,坚硬的指甲在手心掐出痕迹,语气卑微歉疚。
桑遥侧头对上他的双眼,面色微微一变,勐地回过头道:「不用了,你只是为了保护妹妹捨弃一个陌生人而已。」
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苏立阳却仿佛已经习惯,眼眶发红,嘴唇轻颤,伸手拉住桑遥的手腕,语气痛苦愧疚乞求似的道:「遥遥,你忘了我们曾经经歷过的一切吗?」
「我们一起露宿荒郊野外,你做阳春面给我吃。」
桑遥咬着唇没有说话。
苏立阳声音发颤,「你不顾危险救我,对我说不会丢下我不管。」
桑遥面色发白,眼眸中慢慢浮起雾气,唇瓣被咬的沁出了血丝。
「在山洞里,你为了救我不惜.....」
「够了!」桑遥低喝一声,声音颤抖「够了,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她用力扯回自己的手,回身看着苏立阳,眼眶中蓄满泪水,她睁着眼睛不敢眨动,「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你为了苏盼雪抛弃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苏立阳痛苦地低吼,「不,你说过的,希望我是你哥哥不是吗?」
桑遥苦涩地笑了笑,抬起头眼泪被风吹到鬓边,「是啊,那时候我多希望你会是我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苏盼雪,有这样一个疼爱自己的哥哥。」
她盯着苏立阳面色苍白如纸,眼神有些空洞,「你知道我站在台子上时的感受吗?」
苏立阳唿吸一窒,心脏剧烈地跳动,全身痛苦地战慄起来,那天的事是他此生做过的最后悔的事,如今被桑遥提起,心中油然而生一抹绝望。
桑遥笑中带泪,那些噁心黏腻垂涎的目光让她一想起便会痛苦不已,自己像是被剥光了的商品,任由别人评价挑选。
「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当时,我已经想好了,哪怕是死也绝不会让那些人碰我一下。」
苏立阳浑身一颤,心中的绝望越发扩大,似掉入无尽的深渊一般,再也无法自救。
桑遥擦干了眼泪,平静下来,「给我一点时间吧,你不要再逼我了。」
苏立阳哑着嗓子道:「好。」
气氛变成这样,散步也无法进行下去。桑遥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迎面见到苏盼雪面露喜色地跑了过来。
「大哥!」
苏盼雪刚刚路过花园处,却见苏立阳与桑遥似起了争执,心中一喜,赶紧跑了过来。
「大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苏盼雪站在桑遥身后,挡住了苏立阳的路,「我就知道大哥不会对我这么绝情,大哥还是关心我的。」
苏立阳皱了皱眉,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再看见苏盼雪,见她出现在袁府心中有些不喜,但他知道袁铮肯定不知道其中真相,按苏盼雪的性子,定然是找了一些她被赶出苏府的藉口,藉此获得了袁铮的同情怜惜。
以前见到苏盼雪委屈伤心,他心中有多委屈,现在再见到心中就有多恼恨。
「让开。」他语气冰冷道。
苏盼雪一愣,苏立阳又道:「你不是我妹妹,以后不要叫我大哥,我不想听也不想再看见你。」
苏盼雪呆呆地看着他,眼中慢慢涌现一抹屈辱与怨恨,她扭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的桑遥,脑中想起那天偷听到的话,面上浮起一抹阴冷的笑,「她现在肯定恨死你了吧。」
苏立阳瞪着她,苏盼雪挑起唇,「我知道了一个秘密,长川哥哥要娶她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她。」
苏立阳愣了一下,目光变得犀利,「你什么意思?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第110页
苏盼雪得意地笑了几声,「哈哈,我不会告诉你,我要亲眼看着桑遥那个贱人万劫不復。」
苏立阳上前一步掐照顾她的脖子,声音低沉带着威胁,「把你知道的到都说出来,袁铮他想对遥遥做什么?」
「唔、唔唔——」
一股窒息的感觉传来,苏盼雪的脸涨的通红,表情扭曲起来,抬手使劲掰着苏立阳铁钳般的手。
「放、放开我!」苏盼雪用尽力气吐出几个字,「我说、我说。」
苏立阳面色冰寒狠狠将她甩到地上。
「咳、咳咳咳!」苏盼雪摔倒额头磕在假山上顿时流出鲜血,痛苦地咳嗽起来。
半晌,苏盼雪平復下来,双眼通红地瞪着苏立阳,「这么迫不及待就要为桑遥出头吗?好哥哥。」
这话说的讽刺,苏立阳气的面色发青。
苏盼雪站起身,眼神阴狠面容扭曲地大笑起来,「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我等不及想要看到那一天了。」
说完,高声喊叫了两声,叫过来一个丫鬟让人扶着她起身离开了。
苏立阳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面色极为难看,目露忧色。
镇国将军娶妻,太子太傅嫁女。
这是一场註定了会轰动京城的大事。
苏立阳亲自背着桑遥将她送上了花轿,即使心已经痛到麻木,面上的笑容依旧得体。
十里红妆,马车挑子的队伍从街头排到了街尾,队伍中的侍女们手持花篮往路上撒着新鲜的玫瑰花瓣,风一吹淡淡的玫瑰香气充满了整条街道。
京城的老百姓们全都涌过来观看这难得一见的场景,只是被道路两旁整齐划一的铠甲士兵们挡住,不能靠近。
八人抬的喜轿中,桑遥身穿大红色金线牡丹纹的嫁衣,盖着盖头安静地坐在其中,这件由几十位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的嫁衣独一无二,头上戴着的五凤点翠冠是陛下亲自赏赐,宫中的匠人所制,上面镶嵌的珍珠乃是御贡的东珠,极为奢华。
袁铮高做在马上,面带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不停向周围恭贺的人还礼,不时往人群中撒着喜糖,引得众人哄抢,伴随着喜乐声场面热闹非凡。
歇轿后,新郎官牵着新娘子踩着铺好的红毯进了家门。
袁铮没有父母,堂上坐着的只有桑遥的父亲苏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堂中或坐或站挤满了人,全都安静下来看着这对新人行礼,苏立阳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锦袍,神情有些紧张地四处巡视着。
自从前几日听苏盼雪说了那样的话后,他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安,目光死死盯着一直跟在人群中的苏盼雪。
「夫妻——」「慢着!」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司仪,场中人全都一愣,看向从人群中走出来的苏盼雪。
苏立阳面色难看瞬间便走了出来,拉着苏盼雪道:「你要干什么,快给我回去!」
苏盼雪狠狠瞪了一眼苏立阳,甩开他的手,看向表情阴沉的袁铮,袁铮握着喜带的手微微攥紧,声音低沉道:「盼雪,今天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人群中已然响起了议论声,众人纷纷猜测苏盼雪想要做什么。
苏盼雪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桑遥身上,高声道:「长川哥哥,你们不能成亲,你为什么要娶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为妻,这是乱/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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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
◎孽缘22◎
一句话犹如石破天惊, 吓得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厅堂中霎时变得寂静,落针可闻。
苏靖勐地握住了椅子的扶手, 面色阴沉如水, 抬手将随从唤过来耳语几句后眼神如刀地盯着苏盼雪。
似是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苏盼雪停顿了一下看着脸色大变的袁铮, 眸中浮现极大的恶意,「桑遥是已故袁老将军的妾室珠儿的女儿, 十几年前珠儿母女被人袭击, 桑遥下落不明,其实是被人收养。」
袁铮的手捏的咯咯直响,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桑遥,盖头遮挡了她的面容,让人难以窥见其真实的想法。
令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苏靖和苏立阳的表情, 二人表情非常平静,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
一听竟二人竟是兄妹,所有人都议论开了, 瞧着场中的新人交头接耳地开始交换自己知道的小消息。
苏靖声音沉沉地开口, 「盼雪, 若是说完了,你可以离开这里了。」他一开口, 苏盼雪的脸色就变了,瞪大眼睛看着苏靖,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尖声道:「父亲, 他们这是□□, 我这是在阻止他们犯错, 您怎么可以纵容?」
她恨恨地指着桑遥:「这个女人究竟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以至于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您都要包庇!」
苏盼雪简直要气死了,她没想到苏靖会是这种态度。
袁铮掩藏起心中的疑惑镇定下来,喝令守卫,「将她给我赶出去,再不许登我袁府的门。」
「是!」门口守卫二人应了一声,走进来毫不客气地扯着苏盼雪往外走。
「放开我!放开!」苏盼雪挣扎着,奈何二人力气极大她根本挣脱不开,眼看快要出门口,苏盼雪勐地挣脱扒着门框喊道:「桑遥,你以为长川哥哥娶你是因为喜欢你吗?他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第111页
什么?
众人再一次被苏盼雪的话惊的呆住,目光瞬间都落在桑遥身上。
身体倏地一颤,头上的大红盖头摇晃起来,袁铮心中一慌,面色变得苍白起来,抬手示意赶紧将苏盼雪带走。
苏立阳这时候却走了出来,沉着脸对苏盼雪道:「你可知道说谎的后果是什么?」威胁的话语冰冷无比,苏立阳虽然看不到桑遥的表情,却知道这句话带来的伤害有多大,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不管有什么事,都不应该当面被说出来。
苏盼雪冷哼一声,指着袁铮对苏立阳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知道的秘密是什么吗?我今天全都说出来,我亲耳听到长川哥哥说他早就知道桑遥是他的妹妹,说他们母子的痛苦皆因珠儿母女而起,所以他要利用桑遥的感情,他让桑遥爱上他,然后让她尝一尝自己母亲当年受到的痛苦!」
苏立阳勐地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袁铮,他知道桑遥的真实身份,对苏盼雪前面说的并没有很在意,只是他没想到,苏盼雪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袁铮早就知道了桑遥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却还是要娶她为妻竟然是为了报復她。苏立阳面色惨白地看向桑遥,心中升起愤怒,更多的却是恐慌。
「住口!」
袁铮面色铁青地目光似要吃人一般瞪着苏盼雪,「再敢胡说,别怪我不顾往日情分!」
袁铮声音似从齿缝中挤出,带着刮骨的寒意,心中却生气一股满意言说的恐慌,眼角余光瞥到桑遥僵直的身形,喉结滚动,双手因用力过度微微颤抖起来。
苏盼雪从未见过袁铮对她这般模样,心中一疼,她早就知道袁铮已经对桑遥动了心,他曾经明明对自己说过,以后会好好保护她的,可是现在他的眼里只有桑遥那个贱人!
苏盼雪突然大笑起来,眼中冒出了泪花,既然她得不到,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坐在椅中的苏靖,见袁铮这般模样,心中一紧,表情变得难看,他站起身看着袁铮,「长川,我问你,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袁铮看着苏靖的双眼张口吐出一个字却怎么也说不下去,苏靖是他的老师,又是太子太傅,以他的聪明才智,自己即使不承认,他也一定能看出来。
盖头四角坠着的红枣和桂圆碰撞在一起发出声音,在安静的堂中很是清晰,袁铮与苏立阳的目光瞬间看了过去,手中的喜带松开掉在地上,桑遥抬手缓缓将盖头揭下,露出脸上脂粉也掩盖不住的惨白。
「遥遥!」
二人同时喊了一声,袁铮面色面色苍白,心头泛起的焦虑感让他感受到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慌,苏立阳眼中心疼之色顿现,见她如此,自己的心仿佛被人掐了一般隐隐作痛。
桑遥仿佛没有听见,看也不看二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盼雪,上前走了几步,眼神迷茫声音僵直道:「你说什么?」
苏盼雪见她这样,心中不由生气一抹快意,她冷笑着面上露出恶毒的神色,语气得意嘲讽道:「你聋了吗?袁铮根本不喜欢你,他恨你!」
桑遥双眼倏地瞪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手里一松,大红的盖头落到地上,脚步踉跄了一下旁边的苏立阳抢先袁铮一步扶住了她,瞬间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脑袋微微眩晕,桑遥紧紧抓着苏立阳的胳膊站好,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茫然失措,整个人如同木雕一般盯着苏盼雪。
「遥遥,你还好吗?」苏立阳担忧心疼地问。
桑遥目光看向苏立阳,带着疑惑,缓缓地问:「哥哥,袁大哥他恨我?」声音迷茫又委屈,听的苏立阳心都要碎了,他声音微哑,「没有,遥遥,你别听她胡说。」
桑遥眼眶泛红,眼底凝结的水汽凝结成一颗颗泪珠从脸上滑落,染着胭脂的唇瓣变得暗淡下来,缓缓转身看向袁铮。
心跳快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钻破胸口跳出来,过于剧烈的跳动已经让他感到一股顿顿地疼痛,额头沁出冷汗,痛感在不断的加强,袁铮抬手捂着胸口,面色苍白难受,他从未感受过痛到如此地步的感觉,更没想到,仅仅是她的一个眼神,自己的心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遥遥,我...」冷汗顺着鬓边滑落,曾经独自一人面对上百敌人仍旧面不改色的镇国将军,此时却因一个小女子失了态露了怯。
场中无一人说话,众人都屏住了唿吸,桑遥强压住哭声,声音颤抖,「那时候你说的话都是假的?甚至我救你,也是你刻意安排接近我的?」
「不!不是的!」袁铮表情慌乱至极,心中的悔恨侵占了他所有的思绪,他没想到真相被揭露会是这么残忍。
此时此刻,袁铮已经不知道什么是镇定,一种快要失去桑遥的恐惧感快要将他吞噬,令人无法唿吸的压抑感让他的唿吸变得急促起来。
袁铮脑中急速地转动想要说些什么来挽回,可战场上的运筹帷幄此时丝毫没用,慌乱的心和纷乱的思绪让他根本无法镇定冷静。
强行压抑的哭声堵的桑遥快要喘不过气,胸腔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痛的她微微弓起了身子,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摔得粉粹,眼前变得一片模煳。
突然,桑遥被人拥在怀中,苏靖满含心疼的声音响起,安抚着濒临崩溃的女儿,犀利的眼神看向苏盼雪,苏靖后悔了,他没想到苏盼雪竟然这么恶毒,非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这般伤害桑遥,他根本不应该心软将她赶出苏府,她就应该和她那恶毒的母亲一样,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然后慢慢腐烂成泥。
第112页
「爹爹。」桑遥伏在苏靖怀中哭得撕心裂肺,苏靖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命人将苏盼雪绑了手脚丢在一边。
今日的喜宴是办不下去了,袁府的管家见事情发展的超出了范围,赶紧赔罪着将众人送出了将军府,任由他们在府外猜测议论。
参加喜宴的人全部退去,堂中只剩下一些知晓此事之人,几人谁也没说话,只有桑遥的痛苦委屈的哭声在厅中迴荡,刺痛了在场的三个男人的心。
就在这时,虚掩的门被推开,一个面容惊慌髮丝散乱的中年妇人被推了进来跌到在地上。
「老爷,人带来了。」侍从恭敬道。
苏靖点了点头,看着这个他恨了十几年的女人,眼眸中的戾气快要掩饰不住,「洪氏,你看看那是谁。」
被称作洪氏的女人身材消瘦,闻言抬起头,看向苏靖指着的方向,见到跪坐在一旁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苏盼雪。
「盼雪?」洪氏叫了一声,倏而瞪大眼睛,「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看向苏靖,眼中浮起威胁之色,声音尖利道:「苏靖,你这样对你女儿,你就不怕有报应吗?」她意有所指,却在桑遥看向她的时候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
「你、你是....」
苏靖面无表情道:「对,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那个被你掉包了的女童。」
洪氏震惊地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转念一想,洪氏便知肯定是中间出了岔子,让他们三个人逃走了,桑遥这才活了下来。
见此情景,洪氏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呆呆地瘫坐在地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完了,她和苏盼雪彻彻底底地完了。
苏靖看向震惊的袁铮,目光无比冰冷,低沉的声音缓缓道:「遥遥她根本不是你的妹妹,她是我和珠儿的女儿。」
「既然事情变成这样,这一切已经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苏靖拥着女儿,心头浮起怒火,是他看走眼了,没想到袁铮竟然藏着这么深的心思。
袁铮浑身变得僵硬,如同木头般一动不动,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就听苏靖的声音响彻室内,「你和你母亲所遭受的痛苦与珠儿母女无关,全都是你母亲一手造成的。」
「不!不可能!」袁铮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
苏靖毫无感情道:「你母亲恨你骂你甚至是折磨你,不是因为恨袁德海因为珠儿母女忽视你们,而是因为她恨你的亲生父亲。」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明天应该能完结了。_(:3」∠)_,谢谢宝贝们的支持!么么哒~(づ ̄3 ̄)づ感谢在2022-10-04 21:52:01~2022-10-05 23:3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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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
◎孽缘23◎
看着袁铮震惊的模样, 苏靖知道,这件事一旦说出来,对他的影响将会是巨大的, 甚至可能会影响他的后半生。
但苏靖也绝不愿意看着已故多年的珠儿和自己的女儿蒙受不白之冤。
当年的事已是一笔烂帐, 斯人已逝,苏靖心中的仇恨已然模煳在时间的长河中, 只是那些年的记忆却越发深刻了。
苏靖指着洪氏,神情漠然, 「此人原是你母亲的一个陪嫁丫鬟, 对当年的事都很清楚。」
「洪氏,将你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我可饶你母女性命。」苏靖语气冷酷无比,洪氏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威胁,心中很明白苏靖一直以来都是因投鼠忌器才会任由自己活在他眼皮子底下, 说出所有事恐怕是自己和女儿活命的唯一机会了。
洪氏跪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目光逡巡着,最后落在袁铮的脸上, 缓缓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小姐....就是袁将军的母亲, 想必袁将军用该有所耳闻, 你母亲和娘家的关系一直不好,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他们对你也甚是淡漠, 不过是给些金银罢了。」
洪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目光有些闪躲,袁铮逼问道:「快说!」
多年密辛将被翻出,洪氏心脏跳的厉害, 一股不安袭上心头, 闭着眼大声道:「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小姐与李家二房李兆荣公子的儿子。」
话音落下, 良久都没听到声音,洪氏忐忑不安地睁开眼,只见在场的所有人都仿佛石化了一般,一个个僵硬地呆在原地。
「你竟敢胡说八道!」
最先回过神来的袁铮瞪着眼怒喝一声,一脚将踹在洪氏肩膀上,当即将人踹翻过去。
「啊!」洪氏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哀嚎。
袁铮却像是疯了一般抬脚又踹了她好几下,「你竟敢污衊我母亲!」
洪氏被绑着无法逃开,是能哭叫着求饶,陈叔上前拉住袁铮,「将军你冷静点!」
袁铮面色狰狞可怕,唿唿喘着气,指着洪氏道:「在敢胡说,我割了你的舌头!」
「呜呜,将军饶命啊,我没有胡说。」洪氏挣扎着跪倒地上磕头,「苏大人,您说句话啊!这些事我都跟您说过的,您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
袁铮赫然扭过头看向苏靖,苏靖表情淡淡的,「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我本不想再提及,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由不得你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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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本是国公嫡次女,身份贵重,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还未及笄前来说亲的媒人便踏破了门槛,父母精挑细选想要在她及笄后给她定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可是万万没想到,李氏竟爱上了二房国公爷亲弟弟的嫡子李兆荣,李兆荣样貌生的俊美,年少成名十六岁便高中探花,是京中女子梦寐以求的郎婿。
李兆荣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因以前的操劳累坏了身子,常年吃药卧病在床,李兆荣便与大伯家来往密切,与李氏的关系最要好有什么吃的玩的都会和李氏分享,李氏心疼堂兄便时常去伺候婶娘,在二房的地方待的久了,李氏竟然与李兆荣互生情愫。
李家人发现后,便将李氏禁足与房中,对外宣称生病,将李兆荣毒打一顿后,逼其发誓与李氏断掉后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帮他定下了一门亲事。
李氏一心爱慕堂兄,被禁足后得知父母在商议要将她赶快嫁出去便以绝食自杀来威胁,可父母却不管不顾,非要让李兆荣成亲后才让她出来。
她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家里所不容的,但她丝毫没有改变的意思,为了出去便谎称自己已经知道错了,为让父母安心,答应尽快嫁人。
李氏选中的人就是袁德海。
那时候袁家正处于上升期,袁德海在军营苦熬几年终于被赏识举荐给了皇帝。
袁德海突闻国公之女因爱慕自己多年要嫁给自己,心中疑惑之下并没有同意,没想到李氏竟仗着其家族势力向皇帝求了赐婚圣旨。
就这样,二人各自成婚,李兆荣娶了京兆尹的独女,袁德海被迫娶了李氏为妻,洞房花烛夜二人各自睡下,第三天袁德海便带兵上了战场。
这一去便是五年,这五年间李氏仗着夫婿在战场上自己孤苦,便经常回娘家,藉机见李兆荣,却没想到,却见曾经与自己温柔缱绻的堂兄和新婚妻子过的蜜里调油,李氏根本无法接受,大闹一番后李兆荣表示少年慕艾是不懂事,他早已放下了,还劝李氏回家安心等袁德海回来。
又闹了几次,始终没有得偿所愿,李氏几年过去了李氏也慢慢放下了。
袁德海在战场上屡立战功,传回京都后得圣上大加褒奖,说要亲自为其封赏。一时间李氏成了京中女子羡慕的对象,李氏渐渐地沉溺在众人的恭维羡慕声中,将自己真正当做了将军夫人。
直到袁德海凯旋归来,却带着珠儿,这让李氏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整整五年,她的等待换来的是丈夫与别的女子恩爱欢愉,自己却依旧独守空闺。
淡忘的回忆被想起,李氏开始怨恨,怨恨曾许诺天长地久的堂兄爱上了别人,怨恨娶了自己却让自己守活寡的袁德海。
她藉此再次登门找李兆荣,借酒消愁委屈哭诉说了很多心里的事,李兆荣心中的愧疚被勾起,二人借醉酒稀里煳涂共度了一夜。
当李氏发现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李兆荣早已带着妻子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地方赴任了。
为保声誉,李氏买通袁德海身边侍卫对其下了药,后称有了袁德海的孩子。
因着种种事情,李氏与娘家彻底闹翻,在袁铮出生后心里就已经有些不对劲,经常失眠恍惚,甚至将袁德海当做了李兆荣。
有了心上人的孩子,李氏一边开心,一边暗中派人寻找李兆荣的下落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李兆荣。
直到袁铮三岁的时候,李氏终于见到了回京给自己父亲祝寿的李兆荣,她将袁铮的存在告诉了李兆荣,本以为他会高兴愧疚,然后二人重归于好,可没想到李兆荣神情震惊一脸厌恶地表示袁铮是乱/伦生下来的孩子,血液骯脏根本不应该存在。
李氏呆若木鸡,李兆荣还表示他以后也不会再回京城。
受不了打击的李氏精神彻底崩溃,面对肖似李兆荣的儿子,她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怨恨,怨恨李兆荣的无情,怨恨袁铮的存在是他们□□的证明。
从那以后她再看袁德海宠爱珠儿,心里就变得扭曲起来,她爱的通通不爱她,她开始催眠自己袁铮是袁德海的儿子,藉此折磨袁铮来得到袁德海的关注。
听到这里,连桑遥都有些忍不住觉得袁铮可怜了,啧啧啧,造孽啊。
苏靖话音落下,在场之人脸上皆是一片麻木,今天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让人觉得震惊荒诞,他们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
哗啦一声。
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摔到了掉地上,袁铮表情僵硬至极,紧抿的唇已经泛白,瞳孔剧烈收缩,喉咙发堵喘不上气,心脏跳的快要爆开,袁铮抬手捂着自己的额头,眼前一阵阵发黑,脑袋也变得眩晕起来。
他喃喃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是母亲与堂兄乱\\伦生下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抬手捂着生疼的心口,额头冷汗落入眼中刺的眼睛发疼,袁铮喘了两口气,声音嘶哑道:「可是我身体很好,从小到大都很正常!」
近亲生下的孩子多是身体或脑子有问题,他却没有哪里出现过问题。
苏靖道:「有,你的无痛症便是从娘胎带出来的。」
「不是!」袁铮提高了声音双眸猩红,「那是因为被我母亲烫了背导致的!」
那场灾祸他记得很清楚,整整在床上趴了近三个月,几次差点没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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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洪氏突然道:「不是的,那是你母亲发现你不是不怕疼而是一点痛感都没有,害怕事情被人察觉才『不小心』烫了你的。」
袁铮瞪大了双眼,腿一软坐倒在地上,旁边的椅子被弄翻倒在地上发出声响,
「够了!不要再说了!」陈叔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见袁铮失魂落魄地模样,心中一酸,走过去将袁铮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陈叔看着苏靖等人,「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说出来还有什么意义,只会徒增伤害,苏太傅,还请您高抬贵手就此停止吧。」
陈叔带了袁铮很长时间,心里早已经将他看做了自己的半个儿子,今天见他受到这么巨大的打击,心中也很是难受。
苏靖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停手的打算,他伸手拉着桑遥的手,漠然道:「稚子无辜,我没有因为他母亲杀了珠儿迁怒与他,还收了他悉心教导,没想到他竟然因父母之间的恩怨迁怒我的女儿。」
他看着桑遥苍白的脸色和暗淡的眼神,转头看着袁铮,「你因你们母子被冷落伤害就要报復遥遥,你可知,若不是珠儿,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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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
◎孽缘24◎
袁铮垂头看着摔到的椅子, 眼神呆滞,听见苏靖的话身体一震缓缓抬头看他。
「当年你出生后,袁德海知道了真相, 本欲将你溺死, 是珠儿怜惜你稚子无辜,劝说了袁德海, 才把你留下。」
苏靖说起珠儿,眉眼间的戾气稍稍减了一些, 继续道:「后来李氏因折磨你发泄怨恨用说将你的背烫伤, 袁德海寻遍了京都的名医,才将你的命救回来,只是你的伤太过严重,需要换皮才能癒合,李氏疯疯癫癫病重卧床, 你外祖那边视你如家族污点向根本不管你的死活,你父亲本欲放弃你,是珠儿找了太医割了腿上的皮才救的你。」
正是因此事, 袁德海对珠儿的看管才放松不少, 珠儿才能趁机逃出来, 苏靖在看到珠儿腿上的疤痕是心痛不已,珠儿心地善良, 说袁铮无辜,小小年纪却被李氏这般折磨,她也是做母亲的,无法看着他这么痛苦地死掉。
苏靖语气变冷, 「珠儿的善良全都给了你,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后, 你竟然要用感情这么残忍的办法来报復她的女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袁铮身上,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怜悯。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你母亲,是她一手制造了你们的悲剧,她迁怒珠儿设伏要了珠儿的命,还恶毒到让婢女调换我的女儿,让我父女分离十几年。」
苏靖抚摸着桑遥的头髮,满眼都是心疼,女儿这么多年流落在外,若不是养父母善良只怕早就没了性命。
堂中寂静无声,袁铮坐在地上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肩膀轻轻颤抖,双手攥得死死的丝丝鲜血从指缝流出,一滴滴落在地上的水珠,虽无声,却能让人感受到他此刻的崩溃与绝望。
沉默了良久,苏靖站起身拉着桑遥道:「既然你对遥遥并无爱意,这场婚事就此作罢,我会亲自进宫与陛下说明。」说完,拉着桑遥与苏立阳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袁铮的声音响起,苏靖回头,只见他从地上爬起抬袖擦掉了脸上的泪水,面色冷凝道:「你不能带她走,三书六礼,桑遥已经是我的妻子。」
苏立阳挡在他面前,冷哼一声道:「够了,不要再虚情假意了,当你是兄弟这么多年,是我看走了眼,我们现在就带妹妹回家,她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桑遥面无表情地看着袁铮,眼里满心酸失望,袁铮心中一痛,他从未在桑遥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他唿吸一窒上前一步拉着桑遥的衣袖,表情苦涩至极,哑着声音道:「遥遥,我们已经拜过堂了,你是我的妻子,不要离开我。」
堂堂镇国将军姿态卑微到仿佛尘埃里的一抹灰尘,捏着桑遥衣角的手尤带鲜血,眼眶通红面色惨白。
桑遥心里何尝不痛,满心满眼的期待着做他的妻子,接过换来的不过是一场虚情假意的骗局,她面无表情地扯回衣袖,轻声道:「袁将军,你让我留下来做什么?继续被你伤害吗?我什么也不欠你。」
「我...」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袁铮像是被她的话刺到一般,浑身一僵,伸在半空的手微微颤抖,嘴唇刷地一下褪去全部血色,面色惨白无比,嘴唇颤抖,「不,不是的,我对你是真心的。」
「你的真心我要不起。」
桑遥丢下一句话,抬手将那顶奢华的凤冠取下塞进袁铮怀中,转身离去,鲜艷至极地嫁衣此刻似褪去了所有颜色,连背影看起来都是那么悲伤。
在场之人无声地离去,不一会,原本喜庆热闹的袁府就只剩下袁铮一人呆呆地站在门口,仿佛石化了一般盯着手中的凤冠,它是那么美丽,上面的宝石东珠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袁铮被这光刺的双眼发酸,闭上眼睛,脚下一软撞在门框上缓缓坐倒在地。
桑遥不吃不喝已经整整两天。
「遥遥,今天爹爹做了阳春面,你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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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苏立阳端着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放在桌子上,坐在床边握着桑遥的手,脸上满是心疼。
面色苍白,精神萎靡,桑遥眼睛都没睁开,微微摇了摇头,苏立阳眼神一暗,悲从中来,他没想到桑遥爱袁铮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从回来后就病倒了,整整两天水米未进,眼看着人虚弱下来。
心头泛起密密麻麻地痛,苏立阳口中泛起苦涩,柔声道:「遥遥,吃一点吧,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我爹爹都很担心你。」
他真的很担心,这两天桑遥不吃不吃,他也是吃不下睡不好,每天晚上悄悄地过来看好几次,直到确认她真的没事才会回去浅眠一下,心中对袁铮的不满再次加重。
「遥遥,袁铮他不值得你这样,以后哥哥给你找更好的,找全天下最好的男子。」
声音都有些发颤,见桑遥还是没有反应,便道:「都是袁铮的错,哥哥这就去把袁铮教训一顿给你出气。」说完便要起身,手却突然被抓住,回身,只见桑遥睁开眼微微坐起许久没说话,声音变得嘶哑,「别去,求你了。」
苏立阳抹了一把脸,握着她的手坐了回去,表情苦涩,「遥遥,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他伤你至此哥哥帮你教训他!」
桑遥摇了摇头,提起袁铮她鼻头一酸,雾气浮上眼眶,声音虚弱无力,「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大哥就不要插手了。」
苏立阳眸色一痛,凝视着桑遥,声音喑哑,「我是你哥哥,遥遥,我不能看着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害自己。」
桑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哥哥?有爱上自己亲妹妹的哥哥吗?」
苏立阳表情一僵,脸上的血色退尽,仿佛寒冬时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都开始变得麻木。
桑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哥哥说爱我,可那时候不也为了别人伤害我吗?一次又一次,你与袁铮有什么区别?」
她悽然一笑,眸中泛着的水光犹如冰刃深深刺中苏立阳的双眼,语气嘲讽,「你说你爱我,可却在隐花楼那种地方放弃我,那是什么地方你比我还清楚吧?苏盼雪打我将我推入湖中,你先救的也是她,你的爱虚伪至极,让我感到噁心!」
苏立阳面色惨白,青筋暴起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脸颊痛苦地抽搐起来,她的话像是一柄见血封喉的利刃狠狠扎在自己心上,叫他痛到灵魂都似发出了哀鸣。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苍白又无力的话,苏立阳知道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有多深,知道真相后每一天他都如同活在炼狱中,从前那个对她微笑叫他苏大哥的女孩再也不会回来。
苏立阳垂下脑袋不敢再看桑遥,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这就是报应,是他非要宠爱一个连父亲都厌恶的人,他自诩聪明,这么多年来却毫无察觉,甚至还经常责怪父亲为什么不能疼苏盼雪一些。
他怎么会忘了,父亲为了母亲多年未娶,又怎么会与外面的女人生下孩子呢。
是他有眼无珠,错把仇人的孩子当宝,却一次次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苏立阳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都需要停止跳动了,他需要做些什么来补偿桑遥,缓解自己锥心刺骨的痛。
桑遥躺在床上翻过身不再看他,苏立阳知道她这是无声的拒绝,嘴角勾起,努力地露出一个僵硬苦涩的微笑,勉强平静了声音道:「我先出去了,晚上再给你送吃的过来。」
次日,袁府。
彭地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刺眼的光线照进来,惊醒了瘫坐在地上的袁铮。
房间里到处都是酒罈子,浓郁的酒味让人闻着就要醉了,袁铮坐在地上抱着酒罈子,抬手当初刺目的光线,口中咕哝道:「快、快拿酒来。」手中的早已空空如也的酒罈子被远远仍开砸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响。
来人皱着眉面无表情地走进去一把将袁铮从地上提起来,狠狠砸了他一拳,袁铮骤然睁开眼,抬手去挡第二下,却又被人勐地扔在地上,接着身子一重,那人坐在他身上,也不说话,雨点一样的拳头落在他脸上身上。
「谁啊?你干什么?」袁铮被打的清醒过来,双手抓住身上的人,身体骤然发力,将人掀翻在地上。
「立、立阳?」袁铮眯着眼看清身下的人,苏立阳正一脸怒色地瞪着他,抬起的拳头滞了一下,苏立阳抓到机会又狠狠给了他一圈。
袁铮摸了摸发麻的脸颊口中泛起血腥气,冷着脸再不留手打了几拳回去。
「唔!」「啊!」
二人在地上翻滚着扭打起来,苏立阳红了眼,爬起来一脚踹在袁铮身上,口中道:「袁铮,你伤害我妹妹,我打死你!」
腰腹处传来的剧痛,让袁铮变了脸色,想要起身却因醉酒和被打的浑身疼痛根本爬不起来。
好一会,苏立阳才停了手,扶着桌子唿唿喘着气。
袁铮躺在地上鼻青脸肿,嘴角流血,苏立阳平復了一下又走过去将袁铮拉起来,「走,你跟我去见遥遥!」
听见桑遥的名字,袁铮一愣声音嘶哑道:「她不想见我。」
苏立阳狠狠瞪着他,一把将他甩开,大吼道:「遥遥病了!都是....」话还没说完,只见青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表情惊慌,「公子!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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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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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
◎孽缘25完结。◎
什么!
二人大惊失色, 苏立阳快步跑过去,急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走之前桑遥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救出事了。
青山额头冒汗, 喘着气慌乱道:「方才、方才小姐突然说想去街上逛逛, 我和小荷就陪着小姐出了门。」
苏立阳面色一变,似乎知道了什么, 没等青山把话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公子!」青山欲追, 被袁铮拉住胳膊, 他面上唔一丝醉意,神情冰冷地道:「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
青山焦急道:「我们在茶馆里,听见有很多人在谈论将军和小姐大婚那天的事,说小姐和您乱/伦什么的...」
青山不敢说下去了, 声音渐渐变低,袁铮的脸色实在太恐怖了,让他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气。
「还有呢?」袁铮咬着牙, 话仿佛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一般。
「还有、还有」青山咽了咽口水, 紧张道:「后来有人认出了小姐, 就开始指指点点,还翻出了夫人当年的事, 说小姐跟她母亲一样是狐狸精,勾引..」
「住口!」
袁铮双眼充血,恶狠狠地瞪着青山,用力将他提了起来, 「谁传出去的?是谁?」
那日在场的人都是名门贵族, 袁铮的婚事是皇帝亲自下旨, 新娘子又是当朝太子太傅的养女,那些人知道轻重,绝不可能冒着被得罪将军府太傅乃至皇帝的风险将事情传出去。
青山吓得赶紧解释,袁铮却突然脸色一变,问道:「那你家小姐怎么样了?」
青山垮着脸道:「小姐因为夫人和他们起了争执,小姐这些日子本就在生病,身体虚弱,被人夹枪带棒地羞辱气的吐了血,昏迷不醒。」
袁铮瞪大了双眼,手一松青山摔到在地上,爬起来后却已不见了袁铮的踪影。
苏府。
「张太医,我儿如何了?」
苏靖面色难看地询问着走出来的张太医,眼睛看向里间躺在床上的桑遥。
张太医摇了摇头,「苏大人,令千金本就在病重,一下子惊怒交加气急攻心伤了心肺已至吐血昏迷...」张太医有些犹豫,苏靖心头一跳,忙道:「如何?有无生命危险?」
张太医道:「唉!令千金丝毫没有求生意志,神仙难救啊!」
「什么!」
苏靖头一晕,往后退了几步,随从立马上前扶着,「老爷,当心身体。」
里间。
桑遥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地昏睡着,洁白的衣裙上沾染了鲜血,红的刺目。
苏立阳坐在床前握着桑遥的手,眼泪从苍白的脸上滑落,口中喃喃地祈祷,苏靖见女儿这样不禁悲从中来,一下子昏了过去。
气氛悲伤压抑,苏立阳赶走了所有下人,独自陪在桑遥床前,看着她生死不知的虚弱模样,连唿吸都可能随时断去。
「遥遥,你千万不能有事,哥哥不能失去你。」
滚烫的泪水落在桑遥的脸颊上,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苏立阳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颤抖着手一遍遍抚摸着桑遥的眉眼,眼中的深情和悔恨已经无处隐藏。
「都是哥哥的错,遥遥,你要打要杀都可以,赶快醒过来吧。」
「你不是不想见到哥哥吗,等你醒了,哥哥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心痛的仿佛被刀子凌迟,他的声音越发哽咽起来,「你别离开我,求你。」
轻轻吻了一下桑遥的脸颊,刚碰到,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苏立阳便飞了出去撞在墙边的柜子上。
袁铮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低吼,「苏立阳,她是你妹妹!」
浑身痛的快要散架,苏立阳呻\\吟着爬起来,吸着气表情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恶狠狠地瞪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遥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是的,都是因为袁铮,苏立阳曾经无数次地后悔,当初不应该将桑遥带来京城,让他们见面就是一个错误。
袁铮浑身一僵,脸色煞白,看着床上的桑遥,心仿佛人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鲜血淋漓痛的他快要窒息。
「遥遥。」
袁铮一下子软倒在床边,握着桑遥的手,眼神贪婪地看着她的脸,汹涌的爱意和思念排山倒海般袭来,下一秒又全都转化成要人性命的狂风暴雨,在他心头肆虐,痛苦到了极致。
自从婚宴过后,他一直在家里醉生梦死,皇帝得知全部事情后,也是嘆息不已。
袁铮回忆着过去的每一件事情,和桑遥在丰州时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瞬间都是那么甜蜜,令他忍不住用酒来麻痹自己沉溺在那甜蜜的回忆中。
他本不知道痛,却因想起她说担心他上战场受伤不知会丧命而寻找名医将其治癒,可是没想到,他品尝到的每一丝痛都是因为她。
这颗心,为她痛到麻木。
为她痛到肝肠寸断。
过往如同包裹着糖衣的毒药,他每回忆一次,心头的痛便会加重一分,绝望如同大海中掀起的浪潮将他淹没,再无人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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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铮后悔了。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痛苦,整个人如同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的水似利剑一般穿透他的身体,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战慄起来。
「遥遥,对不起。」
他的胸腔里似有一团燃烧的火焰,将他的眼泪烧干了,再也哭不出来,双眼赤红眼神被悔恨填满。
就在这时,屋外有人来报,说人已经被他们抓进了府中。
袁铮亲吻着桑遥的手指,眼神缱绻温柔,「遥遥,袁大哥会给你报仇,等事情处理完了,袁大哥再来陪你。」
袁府。
苏盼雪狼狈地趴在地上,十根手指鲜血淋漓,身上也有无数道鞭痕,鲜血染红了衣裙。
哗啦一声,一盆水浇在她身上,苏盼雪痛唿着醒了过来。
「是你将事情散播出去的?」
袁铮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色冷酷无比,眼神令人胆寒。
苏盼雪发出一声冷笑,抬起头恶狠狠道:「对,就是我,哈哈哈!」
她故意扭曲真相,散播出去最能打击到他们的谣言。
她恨。
恨所有人。
尤其是桑遥,恨不得将将她千刀万剐,方能泄她心头之恨!
「啪!」「啊——」
鞭子带着唿啸声甩了过来,苏盼雪惨叫一声浑身颤抖。
袁铮愤恨地甩着鞭子,想要将她活活打死给桑遥赔罪。
「你就只会打我!啊!是你对不起桑遥,唔、是你伤害她!我只不过把事实说出来而已,啊——」
苏盼雪一边惨叫一边咬牙说着,句句带刺。
「贱人,都是你,要不是破坏婚礼,遥遥她就不会出事!」
袁铮红着眼挥手的力气一下比一下重。
苏盼雪被打的口吐鲜血,抬起头看着他狰狞的面容,撑着最后一口气道:「就算我不说,你以为你们就能有好结局吗?」
袁铮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就算我没在婚宴上将真相说出来,你娶了她后准备怎么办?等她怀上你的孩子后再告诉她真相?让她尝尝你母亲尝过的苦,让你们的孩子受你受过的罪吗?」
最后一句话苏盼雪嘶吼着说了出来,趴在地上喘息不止,眼中的讽刺不加掩饰。
袁铮怔住了。
是啊,若是这件事没被说出来,他原本打算怎么样呢?
是了,按照原来的计划,的确会如苏盼雪所说的发生。
袁铮身躯勐然僵直,似被脑海中勾勒的景象狠狠吓到,胸口一痛喉头一甜,「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人也缓缓软倒在地。
脑海中如同翻江倒海般混乱,袁铮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眼前的一切显得那么真实。
他和桑遥成婚了。
一场平静顺利的婚礼,只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
「夫君,我怀孕了。」
桑遥梳着妇人髮式,满脸温柔眼神羞涩地靠在他怀中,握着他的手放在她温暖的小腹上,声音里带着幸福和期盼,「你说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他面无表情,口中淡淡道:「夫人看着办就行。」
画面一转,他突然开始夜不归宿,冷落桑遥,无视她眼中的伤心和委屈。
他彻底厌弃了她,将苏盼雪抬回了府中,桑遥绝望了,看着他与别人恩爱,被迫搬去了府中最偏远的院子。
袁铮看的怒火中烧,想要大喊告诉那个『他』这样做会后悔一辈子,却只能张口无法发出声音。
厨房里。
丫鬟正在为桑遥熬制滋补的汤药,那个穿着红衣神情倨傲的苏盼雪扭着腰走了进去,讲一个纸包拿了出来让丫鬟倒进汤药中。
袁铮心头剧震,那个药包是苏盼雪让府中大夫开的药,『他』也知道这件事。
画面随之变动,袁铮此时已经脸色煞白,手脚僵冷,不用看他也知道那药是给谁喝的。
丫鬟将汤药递到桑遥手中的时候,袁铮冲上前拼命掉想要打翻汤药嘶吼着让桑遥不要喝,可是却一点用也没有。
他碰不到他们,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像是一场戏的看客,无法进入戏中的世界,只能任由其发展。
很快,殷红的鲜血从她身下晕染开来。
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府中根本无人在意她这个将军夫人。
不、不不不!袁铮泪流满面心痛地蹲在地上想要将她抱起,手一次次穿过她的身体,他哭得浑身战慄,又跑出去找人,在那些人的面前大声嘶吼,夫人出事了。
瘫软在地,袁铮眼看着她在痛苦中甦醒。
「是将军想要你死。」
苏盼雪恶毒地笑着,说出口的话让袁铮肝胆俱裂,僵硬地注视着二人。
桑遥面色煞白不可置信。
「你的存在只会拖累将军府,因为你是将军同父异母的妹妹,你是珠儿的女儿。」
恶毒的话语如同诅咒,袁铮瞪着眼,捂着耳朵,不敢再听,可那声音却像是直直入了脑海,让他躲无可躲。
「你就该和你那个孽种一起去死。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震得袁铮头痛欲裂,仿佛有人在他耳边敲击锣鼓,声如炸雷。
苏盼雪笑着离开了。
袁铮汗如雨下地瘫软在地,心头的绝望疯狂蔓延。
「哈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第118页
桑遥笑出了泪花,突然袁铮眼前闪过一道寒光,待看清楚那是什么的时候,袁铮目眦欲裂大喊着「不要!」
血花飞溅,灼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袁铮呆呆地看着桑遥倒在眼前没了唿吸。
「不!」
一声大喊,袁铮勐地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的帐顶。
「将军,您醒了!」江衡高兴地过来。
袁铮倏然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往门外跑去,脸色白的吓人,江衡去拦却被一把推开,袁铮连鞋子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衣衫不整,袁铮骑在马上从大街上狂奔而过,任由百姓议论。
苏府。
跳下马飞奔进去,却见府中气氛凝滞,后院隐隐有哭声传来。
心头闪过一丝不安,袁铮飞快地往后跑去。
哭声越来越大,是苏立阳的声音。
袁铮走了进去,只见一个容貌美丽的少女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身下的褥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喉间一道醒目的伤口刺的袁铮心口一痛,鲜血从嘴角溢出。
踉跄着跪倒在地上,眼睛落在那柄沾染着鲜血的匕首上,如此的眼熟,和梦中的一模一样,那柄他心爱的腾龙匕首。
「不,这是梦,这是梦....」
袁铮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抬手一下又一下地扇着自己耳光,「醒过来!快醒过来啊!」
苏立阳见状狠狠一个巴掌抽在他脸上,将他打的偏过头去。
「滚!滚!」他嘶吼着,抱着桑遥哭得撕心裂肺。
*******
「哥哥,带我回丰州,我不想待在这里。」
这是桑遥醒来后说了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当时苏立阳开心地快要疯了,一秒也不敢耽误地去收拾东西。
可在他拿着包袱准备好马车后,见到的不是开心的桑遥,而是一具正在变冷的尸体。
马车上。
苏立阳紧紧抱着已经冰冷的桑遥,不断催促着青山快点再快点,抄近路快点赶回去。
他要带桑遥回去,回到那个她拥有快乐回忆的地方。
*****
袁府。
陈叔哀伤地坐在袁铮的床前,看着昏迷不醒地他,脸上一会露出微笑,一会流着眼泪,口中不断发出呓语,呢喃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将军困在梦中,不愿甦醒。」
太医嘆息着说道:「不死不活,直到油尽灯枯,方可解脱。」
十八年后。
丰州某个地方。
寒冬飞雪,一个满头白髮的男人咳嗽着拎着酒往山上走去,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一步一个雪印地走到一座坟前。
「遥遥,今日是大年三十了,我来看你。」
「咳、咳咳咳咳!」一阵勐烈的咳嗽袭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洁白的雪地上染上朵朵红梅。
抬起手无所谓地擦了擦,苏立阳从怀中掏出一个尚有余温的包裹,打开来,里面放着好几种晶莹的糕点。
「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水晶糕,还有你爱的梨香。」
掏出火摺子点燃了香,一股好闻道让人沉醉的清甜梨香混合着雪气钻进苏立阳的心间。
这是他们分开的第十年了。
苏立阳举起酒罈子,喝了几口,靠在墓碑上。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所以我等了十八年,等你去先去转世。」
烈酒入喉,却无法温暖他逐渐冰冷的心。
苏立阳紧紧抱着墓碑,雪花如同飞舞的梨花瓣落在他的头上身上,身体的温度一点点下降,很快整个人被大雪覆盖,天地一色,再也看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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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
◎工具人表小姐1。◎
腊月二十三。
漫天的大雪将京城的街道完全覆盖起来, 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狂风裹挟着鹅毛大雪,连油纸伞也抵挡不住, 昨日还宾客满门的店铺, 今日全都闭了店。
今日是小年,也是她的生辰, 一大早,桑遥便烧了炭焚了香将屋子里熏得暖暖香香, 就等着那人过来陪她过生辰, 她住的房子简陋,那人又一贯是个挑剔的主,若是太冷,到时候又要皱眉了。
一上午过去了,左右邻居家已经飘出了饭香, 桌子上是她精心准备了他爱吃的冬菇鸡汤还煨在罐中,饭也做好了,炒的青菜已经凉掉。
桑遥几次走到门前, 探身看向街道, 唿唿地风雪像刀子一般刮过脸颊, 路上雪积的厚了,平平整整的一个脚印也没有, 大雪茫茫天空又暗沉,桑遥撑着油纸伞,往前走了一截却依然没有见到人。
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担忧,他平日娇贵惯了, 会不会答应陪她过生辰家里人不知道, 偷跑出来, 今天风雪大,在路上出了意外?
心中浮起这样的想法,桑遥就再也按捺不住,顶着风雪走了几步,鞋子便湿掉了,冷冰冰的。
路滑难行,桑遥走走停停张望寻找,却始终没见到人不知不觉走到了熟悉的地方,桑遥停下了脚步。
南明王府。
朱红的大门关的紧紧的,两个守门的小厮躲在屋檐下拢着手走来走去。
第119页
桑遥怔怔地看向这里,自从搬出来后,她已经好几个月没再进过这门了。
守门的小厮认出她来,朝她挥了挥手。
桑遥走过去收了伞,洁白的脸被冻的发红,她露出一个微笑道:「张小哥,钱小哥,用午饭了没有?」
守门的二人和桑遥很熟悉,对她的印象也很好,摇了摇头,笑着道:「风雪这么大,表小姐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找王妃,我去给你通报?」
桑遥连忙道不用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二表哥他....今日出门了吗?」
二人对视一眼,姓钱的小厮道:「没有啊,二公子今天一直在家,还约了几位公子过来喝酒,这会儿估计正喝着呢。」
桑遥愣了一下,面色渐渐变白,勉强笑了一下,温声道:「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便转了身,却见到一架豪华的马车驶了过来停在王府门口。
车帘掀开,一个挺拔清隽的青年人身着藏青色貂裘大氅从马车上下来,转过身抬起手,似在等什么人,片刻后,一只葱段似的玉手搭在上面,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扶着青了马车,二人相视而笑,一股很亲密的模样。
桑遥握着伞的手一紧,脸色变得惨白,飞快低下头,退到了边上。
一男一女相携着走上台阶,桑遥低着头,只见一双黑色祥云的靴子停在自己面前。
「表小姐来了怎么不请进去?」高随云淡淡的声音响起,琥珀色的眼眸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桑遥。
嘴快的小厮道:「表小姐是来找二公子的。」
浓黑的眉毛轻轻皱了皱,高随云拉着身边的女子,偏头看向桑遥,「二弟应该在家,一起进去吧。」
桑遥勐地抬起头,喊了一声「大表哥」,目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似被烫到一般移开了视线,随后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先回去了。」
高随云声音带了些威严不容反驳,「一起进去吧,你也很久没过来了用了午饭再走。」
说着拍了拍女子的手,二人亲密地走了进去,桑遥呆了呆,见小厮还在等着她进去好关门,只能走了过去。
「二弟的院子你也知道,都是一家人,自己过去找他就是。」说起『一家人』三个字的时候,高随云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桑遥。
「知道了。」
桑遥抿着唇,点点头往西边的院子走去。
玉竹轩。
与屋外刺骨的寒冷不同,玉竹轩里燃烧着两大盆烧得正旺的炭火,厚重的门帘挡住了吹进来的寒风。
「随风,怎么样,搞定了没有?」赵家公子举着酒杯饮了一口,笑嘻嘻地问。
旁边正在吃炙羊肉的王家公子笑着道:「若是没成,你爹那方我家老爷子很喜欢的端砚你可得给我啦!」
屋中的热气熏得几人脸颊发红,高随风热的脱下了身上的夹袄,表情十分自傲,「怎么可能失手,也不看看是谁出马!」他哼了一声,说道:「也不知道我娘从哪找来的什么穷表妹,说什么是我大哥的福星,让她进门伺候。」一口烈酒下肚,逛街如玉的脸上顿时泛起微红。
「咱们不是打赌吗,说好了我要是能在两个月内将她拿下,你们愿赌服输,将京郊那座宅子送给我。」
清浅的脚步一顿,桑遥晃了晃身体,抬手拍了拍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只听屋内又传出高随风的声音,「当时你们还说什么她人长的漂亮心思又单纯,哼,你们说错了吧,昨儿个我对她说了等年过了就上门提亲,她迫不及待地答应了。」
那时庄重的话被如此讥笑地说了出来,窗外的桑遥面色变得惨白,淡粉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呆呆地站在地上,鞋子里早就被雪水浸透,冻得脚指头针扎似的疼。
二人笑说着不相信,高随风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打开来,里面包裹着一截用红线编起来的头髮,他语气得意道:「喏,这就是证据,这是她的头髮,编了送给我做定情信物的。」
二人「嚯」了一声,面面相觑,只得认输。
赵公子道:「我还当她真的是为了你大哥,看她温温柔柔的模样,长得又那么漂亮,一点不像心机深沉的女子。」
「是啊,看不出来。」
高随风嗤了一声,「人不可貌相,还是我大哥说的对,这一切都是她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嫁进王府,只有我母亲心善才会被她欺骗。」
风雪从廊下吹了过来,寒冷刺骨,冻的人瑟瑟发抖,桑遥抬手环抱住自己,浑身冰凉,心口处像破了个大口子往里灌着风,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看,不过才从王府搬出去半年不到,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不过是对她稍加辞色便同意和我在一起,说什么对大哥情深义重,我看她是换了谁都一样,只要是南明王府的主子就行。」
高随风鄙夷地看了眼手中的黑髮,抬手将它扔进了碳炉中。
王公子道:「你怎么把定情之物烧了?」
高随风皱眉道:「拿着脏了我的手,看着脏了我的眼,要不是她硬塞给我,我才不要。」
说着三人便笑了起来,说着赌注的事。
桑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玉竹轩的,过拱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额头磕在石阶上顿时就破了,温热的鲜血溢了出来。
第120页
抬起手胡乱地擦了一下,桑遥恍惚着往前走,却在抄手游廊的转角处不小心撞到了高随云。
「怎么搞的?」高随云嫌恶地看着胸口白色锦衣上染上的血渍,眉头紧紧皱着,看向失魂落魄的桑遥。
看向她来时的方向,又看了看她的表情,高随云脸上浮起一抹瞭然的表情,声音淡淡道:「桑姑娘走路要小心些。」
桑遥抬起头看他,发现他脸上带着讽刺的笑,身体一僵,嘴唇颤抖道:「为、为什么要怎么对我?」
高随云微微俯下身子,靠近她的耳边,吐出的话语比屋檐下的冰棱还要锋利,「满腹算计落了空,怪你自己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起了贪恋,怪不到别人。」
说完,带着随从离开了。
桑遥脸色白得像雪,手脚冰凉,浑身都冻的快要失去了知觉,才迈出一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只能扶着墙慢慢地往前走。
府中的来来往往的丫鬟都奇怪地看着她,偶尔指指点点在议论什么。
桑遥耳朵里再也听不进去任何声音,径直出了南明王府。
油纸伞不知掉在哪里,风雪还在继续,桑遥恍惚地走在冰天雪地里,不过一刻钟,身上的衣服就湿透了,发上肩上全是雪花。
脸色开始发青,嘴唇发紫,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中却浮现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那时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懂得什么情爱,但,只那一眼,那个人便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运河两旁的柳树被沉重的积雪压地垂到了地上,两岸白茫茫一片,河上寒气缭绕,落下的雪被水融化,与之融为一体,更添几分寒冷。
桑遥扶着拱桥的扶手慢慢走到了最顶端。
周围很安静,耳边只听得见簌簌地落雪声,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桑遥颤抖着冰冷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截用红绳编织的黑髮,冻得发僵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
原来都是假的,自己傻乎乎地被人当猴耍还不自知。
「呵呵。」
桑遥笑了起来,温热的泪刚涌出眼眶就变得冰冷,落在唇边,她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噗通」一声。
高高跃起的身影砸在河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极度冰寒的水从嘴巴和鼻中涌入,痛苦的窒息感吞没了桑遥,她没有挣扎,任由冰冷的河水将自己带入无尽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
关于那个爱意值和恨意值,被作者取消了,主要是写文的时候总想不起来写数值_(:3」∠)_。感谢在2022-10-08 01:00:28~2022-10-08 23:4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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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
◎工具人表小姐2◎
福瑞院。
一阵微风拂过, 院里栽种的桃树晃动起来,粉白的桃花纷纷扬扬地洒落,有些飘到了房间的廊上, 空气里淡淡的桃花香沁人心脾。
卧室里, 紫檀木的茶几上一盏龙吐珠的鎏金香炉吐出云纹状的烟雾,整个室内瀰漫着淡淡地沉香味道。
一个面容威严的妇人坐在榻上, 细细打量着跪在面前的姑娘。
「你既已到了王府,以后定要精心照顾世子, 明白了吗?」
妇人声音淡淡的, 带着一丝威严。
桑遥跪在地上恭敬道:「王妃,民女明白。」
南明王妃撵过四旬却保养的如同二十出头的妇人,皮肤光洁眉眼精緻,她听桑遥这般守礼,点了点头, 露出一丝微笑,抬了抬手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桑遥闻言抬头低眉, 王妃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面前的少女秀颜清雅, 一张鹅蛋脸上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下有一双澄澈的眼睛,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 显得健康有元气,琼鼻樱唇,即使未施粉黛也如清水芙蓉,虽不是容色倾城倒也是一个让人见着便觉得亲切舒心的姑娘。
王妃很是满意, 她原想着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外甥女是一个乡野村姑, 若是莽撞不知礼数该怎么是好, 没想到见了面,竟意外让人感到惊喜,样貌好,懂规矩,没有因为能叫自己一声姑母就放肆。
大户人家,即使是最低等的粗使丫头样貌也要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要好看,这就是体面。
王妃笑的和善,亲手扶了一下桑遥的肩说道:「起来吧,你我是亲戚,你当叫我一声姑母,不必如此多礼。」
桑遥微微抬头,面上微微紧张的神色在见到王妃沖自己笑的时候,放松了不少。
站在一旁的小丫鬟很机灵,赶忙给桑遥端来了一个套着精美布套的圆凳,王妃示意桑遥坐下,声音和缓了问了几个问题。
桑遥柔声着一一回答了,旁边的嬷嬷点着头,示意她没有说谎。
王妃笑着道:「世子....哦,你那大表哥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了,待会我让嬷嬷领你过去,他这阵子脾气不好,你多想想办法开解他才是。」
「姑母,遥遥省得。」
王妃点了点头,使了个颜色,刘嬷嬷笑着道:「表姑娘请跟我走吧。」
出了院子穿过两扇拱门,上了抄手游廊,桑遥好奇地抬头打量,只见庭院芳草萋萋,假山流水,耳边水声潺潺,入目便是开的花团锦簌的各色花朵,微风吹得摇晃起来,栖在上面的蝴蝶蜜蜂也都纷纷飞起,盘绕上空。
第121页
乱瞄的眼睛突然发现对面高楼之上有两个人,桑遥与其中一人对视一瞬,吓得她赶紧收回了视线,却没注意到自己走偏了,「咚」地一下撞在廊柱上,
「哎呦」一声,抬手捂着额头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噗嗤!」
斜对面的高楼上,两个少年公子坐在倚靠在廊上,见桑遥冒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那是你们家新进的丫鬟,看着挺有趣的。」蓝衣少年名叫赵熙,是户部侍郎的嫡次子。
南明王的小儿子高随风生的面如冠玉,一头乌黑的发被紫金髮冠整齐地束起,一身银色锦袍,手上拿着一把玉骨扇,端的是风流俊俏气质高贵。
扇子在手中转了一下,高随风回忆着方才那双灵巧美丽的眼睛,笑了笑说道:「看着去的方向,似乎是流云轩。」高随云面露思索。
赵熙表情沉了沉,问道:「你大哥....近来如何了?」
高随风嘆了口气,见她们背影消失收回目光道:「不太好,大哥他已经好多日没有出过房门了。」
自从高随云的双腿因意外受伤无法行走,他原先的骄傲自信便被毁了一半,一个月前相府退婚,对他的打击更大,意志消沉,一蹶不振,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动不动就大发脾气,院子里的丫头已经被赶走好几拨了。
像方才那个冒失的丫头,若是去当差只怕要不了三日就要被赶走。
桑遥跟着刘嬷嬷来到一处院子前。
说是院子,其实比桑遥的家还大,圆形的拱门上刻有『流云轩』三个字,走进去引入眼帘的是一片小树林,林子中间的小路铺了青石板,刚过中午,太阳正盛的时候,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下来露出斑驳的光影,风吹枝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走过青石板路又穿过一道木门,便到了高随云居住的地方。
迎面的内院中摆着一个长方形的大鱼池,里面有假山,水中飘着铜钱草,路过的时候桑遥瞥了一眼,看到一些巴掌大的小鱼。
院中还种了两棵桃树,一棵梨树,此时都开着花,到处充满了香气。
听见脚步声,两个坐在右边廊下做针线活的丫鬟抬起头来,见是刘嬷嬷,赶紧起身行礼,「刘嬷嬷。」
刘嬷嬷含笑点头,说道:「去把大家都叫出来,我有话要说。」
「是。」两个丫鬟应了一声飞快地离开了,不一会便有五六个丫鬟小厮走了过来,整整齐齐地站在二人面前。
刘嬷嬷拉着桑遥道:「这是咱们府上的表小姐,王妃特意请过来陪世子说话的,你们要好生伺候,不得怠慢,知道了吗?」
众人齐声应是,刘嬷嬷指着面前一个穿着粉红衣裙的婢女道:「她叫夏儿,是院子里的大丫鬟,表小姐有什么不知道的尽管问她便是。」
桑遥笑着点了点头,刘嬷嬷将手中两个包袱递给小厮,让夏儿去安排桑遥的住处,对她道:「走,我带你去见见世子。」
「出去!滚!」
刚走了几步,便听见房间里传出一声暴喝,瓷器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见到一个小丫头跑了出来,右边脸颊上有一道血口子,看样子应该是被飞溅的碎片划到的。
小丫头十三四岁的模样,眼中噙着泪水,捂着脸飞快地跑走了。
桑遥呆了一下,面色有些惊慌,刘嬷嬷安抚道:「小丫头做事不稳,吃些教训应该的。」
二人走到房门口,门虚掩着刘嬷嬷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唤来一个名叫松子的小厮,交代了两句,松子打量了桑遥几眼点点头,推门进去了。
片刻后,松子走了出来,对刘嬷嬷摇了摇头,刘嬷嬷面上露出担忧之色,问道:「世子今日用餐情况如何?」
松子苦着脸道:「和往日一样,尝了点味道便让人撤了。」
原剧情中,高随云也是这样不愿见人,原主因心中思慕担忧高随云便想着进去看看,没想到只因喊了一句『表哥』便被恼怒的高随云一个巴掌打了出来。
刘嬷嬷看向桑遥的表情有些为难,桑遥柔声笑着道:「既然世子不方便见我,左右我住在这里,等世子心情略好我再去瞧他。」
「哎,那也好。」刘嬷嬷肩上桑遥这么懂事,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又叮嘱了桑遥几句便离开了。
天色还早,桑遥回到房间里将自己的衣物等东西收拾了一番,房间里许久没人居住,她便燃了香,很快清甜的梨香飘满了房间。
傍晚,小丫鬟们送来了饭菜,从前院拎过来再到摆在桌子上,桑遥吃到的时候已经冷掉了。
「世子吃的,也是每日从大厨房送过来的吗?」桑遥问。
夏儿点点头,「以前世子是和王爷王妃二公子一同在偏厅用饭,现在世子...每日都是松子去大厨房取的。」
桑遥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桑遥便起床洗漱了。
夏儿等人起床的时候见许久不用的小厨房冒起了炊烟,吓得赶紧跑了进去。
「表小姐,您怎么做这些呀,您想吃什么吩咐丫头们告诉前院就是了。」夏儿急忙将桑遥送灶下拉了出来。
「衣裙都弄脏了。」桑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浅绿色衣裙,脸上露出苦笑,抬手阻止了帮她擦拭裙摆的夏儿,将她拉到外间的小桌边坐下。
第122页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来?」桑遥问,昨日刘嬷嬷介绍她的身份的时候,虽说的是表小姐,但安排她住的房间却是和下人房在一起,言语间也没有什么恭敬之意,昨天带她进府后便让她重新梳洗打扮,看上去确实是大家小姐。
那时桑遥见院里人表情便知道她们早就知道自己要来,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挂着『表小姐』名头的丫鬟罢了。
当初,南明王府去她家中接人的时候,左右邻居都是知道的,来人说王妃想要让桑遥过府去陪陪自己解闷,用的也是请表小姐的礼仪,给桑遥的穿戴也都是按小姐来置办的,只是府中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託词而已。
桑家与南明王妃并不是正经的姑甥关系,桑遥的父亲不过是和王妃娘家有些沾亲带故,远远不够格攀上南明王妃。
只是突然上门要求,王府要体面,若是明言让人家姑娘上门做丫鬟,只怕会惹出闲言碎语,因而便称桑遥是自己外甥女,请过府去住一段时间。
穿的和小姐一般却要做伺候人的活,桑遥觉得,大户人家就是太讲究了,她父亲是个嗜酒如命的人,若是给他足够的银钱就是把自己买进府中做丫鬟只怕也不难。
但是转念一想,自从天之骄子一般的高随云重伤成为残废的消息传出去后,想看王府笑话得人就不少,月前又被相府退婚,更是狠狠折了王府的脸面,外面本就传的风言风语,若是再被有心人寻到什么蛛丝马迹,只怕又要生出事端。
王妃担心高随云会被闲言碎语影响,因此才想出这样的办法,其中真相只有自己人知道而已。
夏儿干笑一声,仔细打量着桑遥的眉眼,见她温柔和善,不由放下了心,点了点头道:「刘嬷嬷早前跟我们说过有一位表小姐要来。」当时她们找小姐妹打听过,并没有听过桑遥的名字,府中来往多年的亲戚中也没有这号人,她们便有些疑惑。
后来刘嬷嬷又说表小姐来了,要做什么她们不必理会,让她做就是,还将她的房间安排在她们的旁边。
这样矛盾的做法很让人摸不着头脑,夏儿担心自己怠慢,便悄悄地问了刘嬷嬷,刘嬷嬷没说实话,只说桑遥是来陪世子给世子解闷的,夏儿琢磨着便明白了。只是桑遥毕竟是名义上的表小姐,夏儿也不敢太过不敬。
桑遥笑了笑说道:「姐姐聪慧,不用我多说,往后叫我遥遥就行了。」
夏儿迟疑着点了点头,桑遥道:「以后伺候世子的活就交给我来做就行了。」
夏儿见她一派轻松的模样犹豫着道:「世子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大好。」院子里已经换了好几拨伺候的丫头了,现在大家每天都胆战心惊地伺候。
桑遥点点头,「我知道的,姐姐放心便是。」
说罢,起身去看锅中的食物。
「世子,用早膳了。」
静谧的卧室房门被人推开,松子端着托盘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房间里很暗,即使是白天也点着蜡烛,窗户紧闭都用黑色的薄纱挡住,窗边一个穿着暗色长袍的男子坐在轮椅上,微弱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面色很是苍白,原本丰腴俊朗的脸颊短短数月已经瘦的皮包骨了,看起来有些吓人。
身上的衣服松松地套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领口处隐约可见凸起的骨头,整个人毫无生气地坐在那里,眼神麻木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思索什么。
「拿走。」
喑哑的声音响起,高随云动了动嘴唇,连个眼神也没给松子。
松子看着高随云这样,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轻轻走过去,弯着腰将托盘递到他面前,「世子,吃一点吧,您昨天晚膳都没怎么吃。」
高随云皱起眉,正要发作呵斥松子,却被飘入鼻间的香气勾的愣了一下,眼神转移落在面前的托盘上。
黑色的托盘上,放着一只青玉制成的小碗,里面盛着的似乎是粥,正冒着热气,散发鲜香的味道,让人闻着忍不住想尝一口。
敏锐地察觉到高随云的想法,松子高兴地道:「世子,这是小厨房做的干贝海鲜粥,您尝尝吧!」说着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把高随云推了过去。
「咕咕~」肚子突然发出两声响,高随云不由自主地拿起勺子舀了一些放入口中,粥煮的很烂,入口软滑,海鲜的香味与粥充分融合,味道鲜美至极。
许是饿的久了,高随云看着还没舀几下就空了的碗,抿了抿嘴道:「还有吗?」
松子大喜,连忙接过碗,点头道:「还有,还有!我这就去盛。」说着飞快地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不仅手中端了一碗,他将桑遥用来焖粥的砂锅整个端来了。
不疾不徐地吃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碗再一次空了,他已经一连吃了三碗,腹中又饱又暖,仿佛整个人身体都轻快了不少。
僵硬的脸色和缓下来,高随云声音变得温和,「端下去吧,送茶来。」
「哎,是!」
看着世子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松子高兴的不得了,出门去后赶紧招手叫一个丫头去送茶,自己飞快地跑去前院,他要去跟王妃禀告。
「哦?世子用了三碗海鲜粥?」王妃听见松子喜气的禀告,喝茶的手一顿,讶异地挑了挑眉。
「是的,王妃。」
「嗯,不错!」王妃点点头,面上露出欢喜的神色,旁边的刘嬷嬷道:「那道士确有几分本事,指点着咱们找到桑家丫头。」
第123页
挥了挥手让松子下去,王妃看向刘嬷嬷面上露出欣慰的笑,说道:「没想到桑家丫头还有一手好厨艺,有她伺候随云,我也放心不少了。」
前些日子,高随云因腿伤之事,心情一直不好,吃喝也差了很多,不过两个月整个人就瘦了近半,好不容易稍稍恢復过来,又因相府退婚大受打击,不吃不喝差点丢了命,还是她哭求这,高随云才撑了过来,每日吃一些保着不死罢了。
刘嬷嬷笑着道:「王妃尽管放心,那道士说了,桑遥是个有福运的孩子,有她在世子身边,世子定能很快好起来。」
一连三天早餐都是桑遥做的,高随云难得每天都按时吃了,心情好了不少。
「前几日不是说带了一个人过来吗?」高随云刚用过早饭,面色还算温和。
松子递上茶盏说道:「是桑家的表小姐,王妃特地请来陪世子说话解闷的。」
高随云眉头皱了起来,原来是她,母亲竟然还没打消念头吗?竟然把人带进府里来了。
还算温和的表情突然变冷,高随云道:「既然来了便带过来见见吧。」
「是。」松子应声去了。
桑遥听见高随云要见自己的时候,面色很平静,将手中的绣绷放下,起身跟着松子离开了房间。
一进门,桑遥的眉便皱了起来,屋外艷阳高照,屋内却昏暗阴冷,松子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房门被掩上,桑遥眯着眼适应了一下,才发现屋内还点着蜡烛。
「你就是桑遥?」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屋内响起,桑遥身体本能地一颤,见到窗户边的阴影处一个人坐在轮椅上,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看着自己。
「世、世子?」桑遥咽了咽口水,抬脚走了过去。
「站住!」就在桑遥距离他几步路的时候高随云突然警告般地喝了一声。
桑遥站在原地不动,过了一会,高随云道:「母亲说你是我表妹。」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弄,「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姓桑的表妹?」
桑遥心里默默骂他阴阳怪气,口中平静道:「我也是听家里长辈说的。」
高随云接着道:「先前我母亲说要让你做我的侧室,说你福泽深厚对我有助益。」
一开始的时候南明王妃确实是这么跟高随云说的,那道士说了若是娶了桑遥对他有很大的好处。
高随云是不信什么牛鬼蛇神和道士的,听母亲这样说,下意识就觉得这是个骗局,他是个残废又被相府退了婚,京都中还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吗?
又是听了道士的话,在了解桑遥的情况后,高随云越发觉得这是他们串通好的,目的就是为了世子夫人的位子,因此他强烈表示拒绝,没想到母亲又将她弄到自己身边。
听出了高随云话里的火药味,桑遥依旧平静道:「我不过一介平民,哪敢高攀世子爷。」
高随云挑了挑眉,他没想到桑遥不仅有心计还很会狡辩。
「我已经拒绝了母亲,也不想再看到你,你现在就离开王府。」高随云毫不客气。
桑遥沉默了一会说道:「王妃让我来照顾世子爷,我哪也不去。」
高随云心中涌起一股怒火,面色难看地盯着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正要说话,桑遥抬起头环视一圈说道:「世子爷,房间里长时间不见阳光对身体不好。」
说着,走到窗户边抬手拉开黑帘。
「住手!」
高随云的话音刚落,只听吱呀一声,窗户也被推开了,大片耀眼的白光照进来,刺的高随云抬手挡在眼前,心中怒火更甚。
「你竟敢不听我的命令!」
他怒吼着,放下了手,长时间不见阳光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白光刺的流出了泪水,他抬手擦去,眯着眼看向站在窗边的桑遥。
「你——」
少女站在床前转过身来,穿着淡绿色的绣花衣裙,面容精緻一双闪着细碎光芒的双眼格外好看,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朱。
高随云眼眶泛起雾气,眼前的人变得有些朦胧,逆着光,整个人像是笼罩在光晕中,仿佛是踏光而来的仙子。
脱口而出的话消失在喉咙里,高随云呆呆地看着桑遥,连眼泪掉了下来也没发现。
「抱歉,光太刺眼了。」
桑遥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走过去,拿着手帕擦了擦高随云的脸颊。
「啪!」
一声脆响,桑遥的脸偏向一旁,手中的帕子也掉在地上,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五道清晰的指印。
「谁让你碰我的!滚!」
高随云咬牙怒吼,瘦骨嶙峋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血丝,看起来极为恐怖。
见桑遥不说话愣愣地看着自己,高随云面色一变,唇线紧抿,心中涌起一股难堪和愤怒他抬手捂着脸,在摸到脸上有些咯手的骨头时,左手倏然抓紧,指甲扣进了木头轮椅的扶手中,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滚出去!滚出去!」
他声音嘶吼起来,想要转身躲避桑遥的视线,却偏偏坐在轮椅中无法行动,双手哆嗦着肩膀也在颤抖。
「世子....」桑遥似被他吓到了,上前一步想要说话,突然,高随云抓起手边的东西朝着桑遥扔了过去。
「啊!」
啪嚓一声,架上的一个花瓶被他扔了过来,桑遥躲闪不急被砸了个正着,眼前一黑,额头一阵剧痛,花瓶落在地上砸了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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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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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
◎工具人表小姐3◎
「世子, 发生什么事了?」
一直守在屋外的松子听见高随云的嘶吼赶紧推门沖了进来。
「世子,您怎么样?」松子见高随云瑟瑟发抖的模样,心疼坏了, 见到窗户被打开, 气愤地指着地上的桑遥道:「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打开窗户。」
说着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了起来,屋内的光线一下子暗淡下来。
桑遥跌倒在地, 捂着额头,温热的鲜血从额头流了下来, 她脑袋有些发晕, 解释道:「屋内长时间照不到太阳会发霉潮湿,我只是关心世子的身体。」
高随云隐没在黑暗里,慢慢平静下来,松子看她鲜血顺着脸颊落下,惊讶道:「你、你流血了!」
高随云身子一僵, 缓缓转过身来。
松子弯腰将她扶了起来,有些尴尬道:「你没事吧?」
桑遥抬起头,右边额头破了, 鲜血顺着眼睛滴落下来, 下巴, 衣裳上全都粘上了鲜血。
「没、没事。」桑遥摇了摇头,松子放手的时候脚下踉跄了一下, 差点又摔到。
「小心!」松子叫了一声,赶紧伸手扶住她。
桑遥走到高随云身边跪了下来,「对不起,是我的错, 请世子原谅。」
她语气平淡, 低着头, 让人看不清表情。
喉结动了动,高随云声音喑哑道:「出去。」
「是。」桑遥起身离开了,松子本想送她出去,却担心主子生气,遂作罢。
房间里,桑遥将脸上的血擦掉,找了块布将伤口扎了起来,正在换衣服,听见有人敲门。
「桑姑娘。」是夏儿的声音。
桑遥刚脱下衣服还没来得及穿好,走到门后将门拉开一道缝,「有什么事吗?」
夏儿笑着举起手中的小瓷瓶,「我想来给你送药。」
桑遥将门打开让夏儿进来。
「多谢夏儿姐姐。」桑遥道了声谢,搬过来凳子让她坐下。
「我自己来就行,你先整理吧。」
桑遥点点头,走到床边穿衣服,问道:「世子的腿...还能好起来吗?」
夏儿嘆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恐怕是难了,王爷和王妃重金悬赏的名医也束手无策。」
说起高随云的腿,夏儿不禁面露哀伤,语气低落道:「世子爷从小天资聪颖,年少成名,十八岁高中榜眼,学富五车与丞相府嫡女自幼定的婚约,突然遭受这样严重的打击,莫说是世子爷就是寻常人也很难走出来。」
她看着桑遥对镜上药,劝道:「你要多体谅世子才是。」
桑遥点点头,往额头抹药粉,痛的吸了口冷气,开口道:「我知道的。」
自从得罪了高随云后,桑遥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又会惹他发疯,便再也没去过正房,只在厨房里忙活,空闲时间多了,高随云的一日三餐便都包圆了。
「世子,今天中午的菜是茄盒子和凉拌黄瓜。」
午时,松子将午饭送了进去放在桌上。
屋中依旧黑暗,高随云依旧坐在窗边的阴影中,不同的是他的表情没有了之前的麻木,眼神落在紧闭的门口,似在等待什么人的出现。
午时已经过了两刻,高随云右手无意识地点在扶手上,眉头微微皱起,在见到松子进来的时候才放松下来。
这次松子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将托盘放下后径直走过去将高随云推了过去。
茄盒子炸的金黄诱人,凉拌黄瓜看着也很有食慾,高随云直起筷子夹了一块茄盒子,一口咬下去外酥里软十分香糯,他眼神亮了一下,平日里很普通的茄子竟然也可以做的这么好吃。迫不及待地又吃了一口凉拌黄瓜,味道十分爽口,比大厨房的厨子做的还要好吃。
「世子,味道怎么样?」站在一旁的松子见竹子没有说话,面上露出高兴的神色。
「嗯,不错。」高随云点点头,这两日送来的饭菜意外合自己的胃口,不油腻也不会过分清淡。
松子听了彻底放下心来,心里对桑遥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桑遥没来的时候,小厨房原先也是有厨娘做饭的,只是做的东西总不合世子的口味,身体和心情都不好,脾气本就很大,小厨房无论做什么高随云都不吃,惹恼了王妃一连赶走了四五个厨娘,小厨房就再也没有用过。
松子没想到这突然冒出来的表小姐竟有这么好的厨艺,这几天世子虽然吃的还不多,但和以往相比已经算很好的了。
高随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小厨房又请了厨子吗?」
松子笑眯眯道:「回世子,没有,这饭菜是表姑娘做的。」
表姑娘长得漂亮厨艺又好,王妃请她来照顾世子还真是找对了。
手中动作一顿,原本吃的还算开胃,在听见饭菜竟是桑遥做的后,温和的表情立马冷了下来。
「她还没走?」
高随云脑海中浮现她有些模煳的面容,那天眼睛被光刺了倒是没看清楚,只记得在她离开后,滴落在地上的几滴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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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她受了伤应该哭着离开了没想到还在这里。
松子点点头道:「桑姑娘说王妃让她来照顾世子也,陪世子您说话解闷,她不会离开这里。」
高随云眉头紧皱,越发觉得这个桑遥心思不正,眼中闪过冷芒,高随云道:「既然是来照顾本世子的,从明日开始便让她到房间里伺候。」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她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若是心存不轨之心,定要她好看。
******
「世子让我去房间里伺候?」
桑遥听见松子这样说,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可是世子不是很讨厌我吗?」自己触犯了他的禁忌,怎么现在还让自己前去伺候呢?
松子道:「哎呀,我哪知道世子在想什么,让你去你就去,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哦」桑遥点了点头。
松子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东西后,叮嘱桑遥明天早上不要起迟了,世子最讨厌不守时的人。
桑遥在心里默默记下。
翌日清晨。
高随云卯正时分起床,桑遥因要做早饭还要伺候高随云梳洗,在寅初便起床了,天还没亮,厨房后面是水井和平日洗衣洗菜的地方,桑遥先去洗了个冷水脸清醒一下,而后返回厨房开始做今天的早饭。
到点的时候,桑遥已经端着铜盆候在房门口,等了好一会却没听见房间里有任何动静。
桑遥:「小八,那残废在干嘛呢?睡着了吗?」
桑遥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小腿,在脑海中问。
小八:【主人,你还记得我,呜呜,我还以为你做任务走火入魔了,忘记小八了。】
桑遥:.....还真是忘记了。
小八接着道:【醒了,躺在床上。】
桑遥暗暗咬牙,「哼,小人,这才第一天就开始刁难我,我可不是原主的好脾气任由你揉圆搓扁虽然剧情的大方向无法更改,但小细节嘛,自由发挥啦。」
院子里洒扫的丫鬟们也已经起床了,见桑遥在外面站了两刻钟,谁也不敢说一句话,心里都知道这是世子在故意刁难桑遥。
桑遥嘴角勾了勾,抬手敲了敲门,「世子,您起床了吗?」她皱起眉头故作担忧地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房间里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时,桑遥见松子走了过来,便问道:「房间里到现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松子捂着肚子脸色发白,急忙挣开桑遥的手道:「再等等、再等等,我有急事。」说完飞快地往茅厕跑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桑遥感觉自己小腿酸涨脚发麻,敲了敲门仍然没有回应,她将铜盆放在地上,提高了声音道:「世子爷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话音刚落抬起一脚「嘭」地一声将房门踹开了,惊的院里扫地的丫鬟手中的扫帚都掉了。
「世子爷,您没事吧?」
桑遥大声唿喊着三两步就跑到了高随云的床边。
「你!」
高随云没想到桑遥会踹门进来,冷不丁被一声巨响吓得浑身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床前就出现了一个人。
房间里太黑了,桑遥凭着那天的记忆冲进来,眼睛一下子没适应,脚步没剎住,「咚」地一下撞在床柱上。
「嘶,好疼。」
桑遥低唿一声,弯腰往前摸去,「世子爷,您没事吧?」
柔软微凉的手一下子摸到了高随云骨瘦嶙峋的脸上,高随云没想到她这么大胆,顿时被惊的愣住了。
摸到了温暖的脸指尖感受到了湿热的唿吸,桑遥放下了心,「啪」地一声,自己的手背甩开,一个低沉带着愠怒地声音道:「谁让你闯进来的?出去!」
桑遥赶紧收回手站在床边,声音小心翼翼地带着担忧,「我见房间里一直反应,担心世子,一着急就沖了进来,请世子原谅。」
她的声音柔柔软软,高随云沉默了一下道:「你先下去。」
桑遥道:「我伺候世子起床。」
高随云起身的动作僵了一下冷淡道:「叫松子进来。」
「松子吃坏了东西腹痛难忍,现下正在茅厕。」桑遥抿嘴轻笑一声道:「还是我伺候世子梳洗吧。」
说着,她环视一圈,努力瞪大了眼睛还是有些看不清,「房间里太黑了,我看不见,世子,我能把窗户上的黑纱取下来吗?我保证不会打开窗户。」
高随因早已适应了这种黑暗,见桑遥虽然看着床上可眼神却不是聚焦在自己身上,「去吧。」
桑遥应了一声,扶着床柱摸到墙,慢慢往前走到外间将窗户上的黑纱卷了起来。
不甚明亮的光从纸煳的窗户上透进来,房间里虽然还是暗,但比刚才好多了。
桑遥走到床边见高随云已经把裤子穿好了,便伸手将外衫取下来递给了他。
穿好衣服,桑遥便去扶他坐上轮椅,高随云一把将她推开,「不用。」,说着自己移动到床边抓着轮椅的扶手想要坐上去。
两条腿膝盖以下毫无知觉,高随云忍受着桑遥的视线,咬着牙一点点挪过去,片刻后不知是紧张还是难堪,额头已然沁出了汗水。
终于来到了床边,高随云暗暗松了口气,抓着扶手就要坐上去,只是他没注意到写字压在轮椅的轮子下面,他扶着扶手刚要坐上去,轮椅突然一歪带的高随云往地上倒去。
「啊!」一声惊叫不由主从口中发出,高随云瞪大了眼睛心跳骤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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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小心!」
桑遥喊了一声,一个箭步往前动作飞快地出手一把将高随云抱在怀中。
「咚!」地一声,轮椅倒在地上发出声响,预想中的摔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并没有出现,他落在桑遥的怀中。
四目相对,高随云目光有些呆滞地盯着桑遥的脸,今天他看清楚了面前的姑娘生的很漂亮,乌髮雪肤,二人距离很近,高随云很清楚地看到桑遥那双乌黑有神的眼睛上哪浓密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似的上下扇动着。
「世子,您没事吧?」桑遥开口询问,见高随云没有反应,抬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世子?」
高随云勐地回过神来,对自己刚刚的走神感到很气恼,下意识拍开桑遥的手就要站起来,「放开!」
「哎,世...」桑遥见高随云似因恼羞成怒忘记自己是瘸子这件事刚要叫住他,话没说完,只见高随云再一次跌倒下来,桑遥赶紧将他扶住。
散开的髮丝披在肩上,因这一连串的动作变得有些凌乱,髮丝遮住了他的脸庞,高随云咬着牙,脸色变得很难看,低着头看向自己的双腿,像是软面条一般拖在地上。
勐地锤了一下床沿,闷响声下了桑遥一跳,连忙道:「世子这是做什么,仔细手受伤。」
听着她关心的语气,高随云声音冷漠道:「我就是个废物。」
桑遥连忙道:「不是的,世子的腿只是暂时不能动,以后肯定能好的。」
「不用说这些好听的,我早就厌烦了。」高随云厌恶地看着自己的双腿,已经半年了仍然一点知觉都没有,高随云已经从失望变成了绝望。
过往的一幕幕又在脑中浮现,回忆如同一根根钢针不停地扎着他的脑袋,令他痛的眼前发黑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瘦弱的身体比自己还轻,桑遥眸中闪过一丝心疼,抬手将他的发别在耳后,声音温柔带着心疼,「世子,我帮您梳头。」
说着,左手托住高随云的肩膀,右手穿过膝盖抿嘴提起稍一用力,便将他抱了起来。
骤然的悬空弄得高随云吃了一惊,双眼不由瞪大,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姑娘抱在怀中,红晕悄悄爬上了他的双颊,还没等他呵斥桑遥『大胆』,身体一松,已然被放到了轮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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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
◎工具人表小姐4◎
房间里很安静, 高随云沉默着洗了脸,桑遥将他推到铜镜前,拿起梳子并不熟练地为他束髮。
一股淡淡的梨香从身后飘进鼻间, 高随云闻着这清甜的香气, 心中的烦躁不由自主消散了很多。
忽然,头皮再一次被扯痛, 高随云皱起了眉,桑遥在镜中见高随云面色难看连忙道:「抱歉, 我第一次给人梳头, 没拿稳轻重,抱歉。」
桑遥家里是开针线铺子的,前年母亲去世,和父亲相依为命,日子虽然不富裕, 却也还能维持生活,桑遥从小就没伺候过人,给别人梳头还是第一次。
高随云听她软声道歉, 紧皱的眉头松开, 想着:原谅她这次也无妨, 毕竟刚才她还帮了自己。
第二日,桑遥原以为高随云又会晚起故意刁难自己, 没想到桑遥才站到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出让她进去的声音。
口味清淡又美味的早餐,花样繁复的午餐和晚餐,高随云不得不承认,令人满意的食物能让人的心情变好, 再就是高随云觉得每当桑遥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他都能闻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令人平和舒心的香味。
接下来的几天, 流云轩内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没有被呵斥哭泣的小丫鬟,没有动不动就让人胆战心惊的瓷器碎裂声,虽然伺候世子的人扔小心翼翼,但偶尔瞥见,世子的表情虽然仍旧冰冷,以往的阴鸷却少了很多。
南明王妃听见松子的禀报很是满意,对刘嬷嬷笑着道:「桑丫头果真有一手,走,咱们看看去。」
「是,王妃。」
此时,坐在廊下绣花静待吩咐的桑遥扭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中有些疑惑,原以为高随云让自己伺候是要刁难自己,毕竟初印象很差,没想到这几天风平浪静,虽然对自己依旧冷脸,却没有为难自己。
正在暗自开心,忽听门口有人喊「拜见王妃。」桑遥伸了伸脖子,只见南明王妃款款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五六个丫鬟婆子。
桑遥赶紧起身,「拜见王妃。」
南明王妃一眼便瞧见桑遥额前新剪的刘海,面色微微变了一下,立马又带上笑意亲手扶起桑遥,「自家人不必如此见外。」
桑遥笑道:「谢姑母。」
王妃点了点头,朝房间看了一眼问道:「你表哥近日如何?」
桑遥据实禀告:「会姑母,大表哥这几日心情还好,与遥遥说了些话,一日三餐都稳定。」
「呵呵,那就好。」王妃掩口笑着,面上全是满意,说着抬手敲了敲门,「随云,母亲进来了。」
推开门,王妃走了进去,刘嬷嬷等人识趣地没有跟进去,王妃一只脚跨进了房内忽然转身朝桑遥招了招手,「遥遥,你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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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携进入,王妃第一眼便注意到窗户上的黑纱被去掉了,高随云坐在窗前,淡淡的光亮透过白色的窗户纸洒在他身上,周遭的气氛仍旧暗淡沉寂,可王妃明显感觉儿子身上的阴郁之气散掉了很多。
「母亲。」高随云见王妃进来淡淡地喊了一声。
王妃面上备受感动,这是儿子半年来稍有的温和语气,她高兴地眼角都有些微微湿润了,走到他面前坐下道:「今日感觉可好些了?」
高随云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心情略好。」
王妃段氏开怀,轻拍着儿子的手连声说好。末了,看了眼桑遥高兴道:「这几日和遥遥相处的还不错吧?」
高随云掀了掀眼皮,瞥了眼乖顺着站在母亲身旁的桑遥,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见儿子没有生气,王妃笑着对桑遥道:「遥遥,你先出去,我跟你表哥有话说。」
「是。」桑遥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了。
「怎么样?看起来你和她相处的很不错。」王妃笑眯眯地看着儿子,这几日听松子日日来禀世子确有改变,胃口好了很多不说,脾气也好了很多,没有像之前那样容易暴怒了。
高随云听出了她话里有话,问道:「母亲您想说什么?」
王妃怔了一下,轻笑道:「母亲是看着你们相处融洽很开心,随云,之前你没看到人拒绝了母亲的提议,现下相处过了,不如.....」话还没说完,高随云的面色顿时变得更冷,眸色深沉地看着自己母亲,「母亲,她到底给您施了什么迷魂咒?您竟执意让我娶她。」
「随云,你...」王妃想要解释,又听高随云冷冷道:「之前让我娶她的办法没有奏效,您又将他塞过来给我做丫鬟,母亲,神鬼之说不可信,都是骗人的把戏。」
「儿子如今虽是残废,到底是南明王府世子,她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平民如何能做世子侧室?」他抬起脸眸色中带着一丝屈辱,「母亲是已经放弃孩儿了吗?随便塞女人给我。」
「母亲没有!」
南明王妃看着儿子脸上的难堪,心痛地不得了,握着儿子的手道:「随云,母亲绝没有这个意思,母亲只想你能好好的,不管什么方法母亲都会去尝试,你这么说是在扎我的心啊!」
她说的哽咽,眼泪落了下来,高随云眼神落寞,声音嘶哑,「母亲,自从变成这样,我每天都过的生不如死。」
南明王妃擦了擦眼泪说道:「母亲不说了,不说了。」
高随云接着道:「让那个桑遥离开吧,道士的话不可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亲戚,这么巧合地出现,实在很有问题。」
「不可!」
提起要让桑遥离开,王妃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母亲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那道人说了,桑遥与你有缘,能带你逢凶化吉。」
南明王妃最初听道士这么说的时候心中也有过疑虑,并不相信这种说法,但那道士说的笃定,似乎天下间只有桑遥能救她儿子,她连番追问,那道士只说天机不可泄露,再也不回答她,后来为了谨慎起见她也曾找人调查过会不会是桑遥串通了道士,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反而是那道士第二天便失踪了。
寻遍名医也没能治好儿子的双腿,她没有办法只能一试,只要将桑遥牢牢绑在儿子身边有没有时间一长便能知晓,到时候再说赶走的话不迟。
高随云面色变得阴沉,实在不知道母亲为何如此坚定。
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绝不是她一介平民能高攀的起的,尤其还是用此装神弄鬼的办法。
翌日。
「天天都是这些东西,拿本世子当和尚吗?」
铛地一声,调羹被扔在玉碗中,砸掉了玉碗上的一小块瓷,碗中的汤溅在桑遥白色的衣裙上,顿时染上了一块黄黄的油污。
高随缘面色极为难看,突如其来的呵斥声让院中洒扫的丫头们吓得浑身一哆嗦,眼神惊恐地看向屋内。
站在旁边伺候的桑遥懵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作,连忙道:「世子身体虚弱,禁不住油腻,因而做的清淡了些我想给世子调理一下身体。」
高随云冷哼一声道:「知道的是当你在调理本世子的身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王府连顿像样的饭菜都做不出来了。」
他看向外面高声道:「松子!」
松子见高随云又变成以前那样,顿时变得小心翼翼,小跑进来道:「世子,小的在。」
高随云道:「咱们院子连买菜的银子都没有了吗?竟一点不见荤腥。」
松子身子弯的更厉害了,赶紧道:「有的有的,世子您想吃什么我马上出去买来。」
高随云道:「不用了,以后跟着大厨房就是了,免得被人瞧见有失王府体面!」
这话说的很重,桑遥的脸刷一下就白了,眼睛红红地开口解释,「世子,我....」
「不用说了,出去!」高随云嫌恶地瞪了她一眼,松子见状赶紧拉着桑遥离开了。
傍晚时分,桑遥提着饭菜急匆匆往回走,刚才大厨房里太忙了,等了许久才拿到饭菜。
「世子,用饭了。」
桑遥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将高随云推了过去。
晚膳是三菜一汤,鱼肉青菜都有,高随云夹了一筷子鱼尝了尝却被一股腥味弄得眉头紧皱,顿时没了吃饭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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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桑遥面有愠色,「故意给本世子吃冷菜?」
桑遥连忙解释,「不是的,刚才大厨房里很忙,耽误了一点时间。」
高随云冷冷抬眸,「本世子不喜欢仰视别人,你既伺候本世子,应当懂得规矩。」
桑遥震惊地看向高随云,剎那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发白,咬了咬唇,双手紧紧攥着身侧的衣服,低声道:「是」双腿一弯跪了下来。
高随缘嘴角挑起冷笑,看着地上的桑遥说道:「松子伺候我这么久,从来没有让我吃过冷菜,昨日不过说你几句,今日就敢刁难本世子。」
桑遥身体一僵,抬起头面露委屈之色,「世子,我没有!」
「还敢狡辩!」高随云眼神兇狠,苍白瘦弱的脸上泛起怒火,突然勐地将桌上的饭菜扫在地上。
稀里哗啦,碗碟落了一地砸成碎片,桑遥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用手护住脸,手背突然感到一阵刺痛,温热的鲜血流了下来。
门外听见响动的松子吓得浑身一颤,悄悄往里探了探头却被高随云脸上震怒的表情吓的缩回了脑袋,心里暗自生气怎么桑遥今日屡次触怒世子。
见桑遥洁白的手背上流出鲜血,高随云目光怔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眸,「母亲让你来伺候我,是叫你给我吃冷饭菜的吗?」
桑遥握着流血的手背,眼前浮起雾气,声音轻颤着道:「是我的错,请世子原谅。」
高随云语气高高在上,「你既是来伺候我的,就该做好分内之事,若再有下次便滚出王府。」
桑遥低着头,眼泪落在衣裙上,声音低低道:「是。」
右手背上的鲜血还在往外流,高随云似没看见一般,抬了抬下巴,「去做碗面条来,本世子爱吃现做的。」
桑遥道:「是。」赶紧起身出了房间。
和面、揉面,这是做面条所需要的步骤,桑遥匆匆包扎了一下伤口,便开始下厨。
「嘶!」面团放在案板上双手揉搓手背的伤口被拉扯产生痛感,桑遥额头沁出冷汗,咬牙忍着。
夏儿等人站在厨房外见桑遥这样,说道:「我来做吧,你赶紧去处理伤口。」
桑遥苍白着脸露出一个微笑,抬了抬手道:「没事,我处理了,用棉花贴在上面,不要紧。」
夏儿见她这样嘆了一声,扭头看了眼正屋,低声道:「你今日怎么搞的,怎么屡次触怒世子?」
桑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才会惹世子生气。」
夏儿没再说话,前几天见世子变得平和了很多,原以为桑遥是不一样的那个人,没想到如今也变成这样。
两刻钟后,桑遥将拉扯好的面条放进锅中煮好捞进碗中,摆上两个荷包蛋又将烫好的青菜放在上面,端着托盘往正房走去。
刚走近,便见到松子从里面出来将门关上,桑遥连忙道:「面做好了。」
松子看着她说道:「世子正在沐浴,你在这等一会吧。」
桑遥点点头,端着托盘站在外面等候,又过了一刻钟,碗里的面条已经变冷,面条拼命吸收着汤汁已经被泡髮结到一起去了,桑遥有些焦急。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松子提着水从里面出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桑遥还站在门外,松子愣了一下,说道:「世子已经歇下了,这面你自己吃了吧。」
桑遥脸上顿时浮起委屈之色,双手紧紧捏着托盘,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下人用饭都要等主子吃完以后能吃,桑遥因为伺候高随云已经错过了和大家一起用饭的时间,加上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早就饿过头了,看着煳成一团的面条,哪还有胃口吃的下去,走到厨房的泔水桶边,将面条倒了进去。
房间里。
拖着疲惫的身体,桑遥坐在烛火旁,将手上绑着的布条解开。
棉花被染红,鲜血也已经被止住,桑遥抬起手将棉花撕下,「啊!」轻声痛叫,鲜血凝结了棉花粘连在伤口上,一撕便将凝结的血痂给撕开了,鲜血伴随着剧痛又流了出来。
忍着疼将清理了伤口又上了药,桑遥背上浮起了一层细汗,仰面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
早晨,桑遥蹲在地上为高随云穿鞋子,突然碰了碰他的腿说道:「昨日大夫说世子的腿要经常按摩以防肉萎,我给世子做做按摩吧。」
高随云面色一变,随即重重将桑遥推倒在地上,面色难看道:「谁让你乱碰本世子?」
高随云最大的忌讳便是他的双腿,因无法将双腿展示在别人面前,因而虽知道大夫说要经常按摩对双腿有好处,高随云也从未同意让人近身,就连伺候了多年的松子也不行。
桑遥面露伤心之色,大声道:「这样下去你会变成残废的,你为什么不听大夫的话?」
这几天她伺候着高随云就没有一处能让他满意,茶水冷了烫了,饭菜不好吃,喊她的时候她不在,等等,只要有一处不满意便会沖她冷嘲热讽一番。
「残废」这个词一出,高随云的双手瞬间握紧了轮椅的扶手,他面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眼神冰冷阴郁,「你刚刚说什么?我会变成残废?」
桑遥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触到了他的逆鳞,冒起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她看着高随云咬了咬唇低头道:「我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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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随云探身,伸手捏住桑遥的下巴,眼神阴冷地可怕,「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是一个残废了?」
「我没有。」桑遥吓得小脸发白,下巴被捏的很痛,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高随缘声音冰冷,「我成了残废不是正好如了你的意吗?」
桑遥痛的双眼浮起雾气,嗓音轻颤道:「我没有,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高随云僵硬地脸上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我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少痴心妄想,你不配!」
冰冷的话犹如寒冰砸在桑遥脸上,桑遥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高随云,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心里的那点小秘密似乎已经被那双犀利的眼睛看穿,她面色变得惨白,声音颤抖道:「是、是王妃让我来照顾你的。」
这话犹如不打自招,高随云眼神一寒,心道果然如此,桑遥接近他果然是别有用心,不是为了金钱就是为了世子夫人的位置。
他狠狠一甩手,将她甩在地上,冷声道:「伺候不周,出去跪足了一个时辰。」
桑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重地惩罚自己,高随云斜睨了她一眼,「怎么,不愿意?」
知道自己方才说错了话才会让他变成这样,桑遥摇了摇头道:「知道了。」
已经入夏的天气太阳早早就升了起来,温度慢慢变高,桑遥跪在院子里被对着太阳,不一会便感到背上被晒的很烫,膝盖被石子咯的发痛发麻,喉咙干的连咽一下都会痛。
她抬头看向高随云的屋子,脑海中不禁浮起了以前见到他的模样,那时候他高中榜眼,与状元探花一同游街的时候,因俊美温柔的样貌不知得了多少女子的芳心,怀中被塞满了绢帕和鲜花,风头之盛将状元郎都压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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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
◎工具人表小姐5◎
临近正午, 太阳也挂到了正空,灼热的温度烤的桑遥嘴唇都开始起皮,后背一片火热, 双腿已经没了知觉。
松子和夏儿站在廊下面色都有些焦急。
「松子, 你伺候世子最多,你进去跟世子说说啊, 再晒下去桑姑娘会出事的。」夏儿焦急地捏着手,觉得世子的惩罚有些重了。
松子面色一白, 连忙摆手道:「夏儿姐姐饶了我吧, 我哪敢啊,世子今天心情特别不好。」
「哎!」夏儿嘆了口气,在心中为桑遥祈祷。
汗水湿了衣裳,脑袋也热的有些发晕,眼前出现了重影, 喉咙里连唿吸都开始疼痛,桑遥麻木地跪在地上,每一刻都在煎熬中度过。
「小八, 距离一个时辰还有多久?」桑遥让它屏蔽了所有感觉。
小八:【主人, 还有一刻钟。】
桑遥点了点头, 说道:「待会还剩一盏茶时间的时候,你把屏蔽撤了。」
【好的】
屋里。
高随云坐在窗边, 透过朦胧的窗户纸往外看,桑遥仍跪在地上,身影摇摇欲坠。
这么长时间了,她竟然没有求饶, 也没有哭哭啼啼, 如此坚韧, 高随云面色更加难看,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能坚持。
一刻钟后。
「桑姑娘,时间到了,快起来吧!」
夏儿跑到桑遥面前说道。
桑遥抬起头,看着眼前不停晃动的人影,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时间...到了。」
松子也跑了过来,和夏儿一起将桑遥扶起来,浑身又痛又麻,双脚一挨地,桑遥便痛的眉头紧皱。
二人小心地搀扶着桑遥进了屋,此时的她浑身衣裳湿透了。面色发白,双唇干的开裂,连唿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夏儿赶紧让松子出去,给桑遥换了衣裳。
昏睡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桑遥坐起身想要下床喝水,「嘶,啊!」双脚刚落地,膝盖处传来的剧痛让她毫无准备,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皱着眉将裙子翻了上来,双腿膝盖处满是淤青轻轻一碰便痛的不得了。
「轰隆——」
突如其来的闪电照亮了暗淡的房间,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雷声,院子里的桃树被大风挂的哗啦啦直响,未关紧的门也被吹得「哐」地一声砸在墙上。
桑遥扶着床头的小柜子咬牙站了起来,瘸着腿走过去打开房门,这才发现天空已经乌云密布,暗沉地似乎整个天都要塌下来。
头髮被吹得乱舞,桑遥赶紧关上门,小心地走到桌前点上油灯,见桌上放着饭菜,摸了摸瘪瘪地肚子,桑遥坐下来吃着已经凉掉的饭菜。
睡了一会,桑遥感觉脑袋变得有些晕晕的,喝水的时候喉咙也在发痛,是热伤风的症状,看了看身上穿的单衣,应该是中午那会夏儿给自己换上的,她在太阳底下晒的太久,回到阴凉的地方衣物一下子减少,便很容易热伤风。
喉咙里又干又难受,桑遥坐起身,提起茶壶倒了杯水喝下,想要再喝的时候壶里已经空了。
不知何时,屋外已经下起了雨,一开门一股凉气直冲脸颊,桑遥伸手拿过廊下的锄头充当拐杖,拎着铜壶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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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夹杂着风吹进廊下,打湿了廊上的木地板,桑遥杵着锄头差点滑到。
忽然,前面正房处亮起了烛火,隐约有声音传出。
「世子!您怎么样了?」
是松子的声音,能听出很是焦急和担忧,他拎着灯笼站在门外砰砰地捶门。
「松子,怎么了?」桑遥一瘸一拐地走过去问道。
松子面露焦急,说道:「世子爷的腿每到阴雨天的时候便会酸痛难忍!」
桑遥靠近窗户,隐约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呻/吟声,声音很低却透着压抑的痛苦。
「怎么不请大夫?」桑遥也着急起来。今日雷声起的时候
松子道:「唉!以前腿痛发作的时候请过,可世子爷不让人碰他的腿,根本没办法!」
今日雷声起的时候松子就在担心,季节交替的时候高随云的腿痛会变得更加严重,果然,方才他忍不住起身过来,便听见高随云痛苦的声音。
桑遥道:「把门撞开!」
「啊?」松子惊讶地看着桑遥,桑遥却已经开始撞门了。
「嘭!」「嘭!」
二人用力地撞门,四五下后,房门终于被撞开,桑遥拎着灯笼走了进去。
「世子爷?」
桑遥喊了一声,只听见里间传来虚弱的痛吟声。
膝盖越来越痛,头也越发晕了起来,桑遥管不了其他,急急地跑了过去,一下子扑倒在床边。
「世子?」
桑遥喊了一声,灯笼滚落到地上熄灭了,她什么也看不见,连忙喊了一声松子。
「呃、啊、」
黑暗中,高随云痛的浑身冷汗直冒,双手狠狠捶打着自己的膝盖,噬心的酸疼快要把人逼疯了,酸疼从骨头缝里蔓延开来,膝盖以上大腿处也变得疼痛难忍。
「世子?你怎么样?」
桑遥伸出手顺着声音的地方摸过去,冰凉黏腻的触感还有绷起的脉络,是高随云的脖颈。
亮光自身后照来,桑遥终于看清了高随云此刻的模样,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唇瓣早已被咬的流出了鲜血,额头的的青筋因过度用力暴了起来,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低吟,髮丝也早被汗水沁湿,湿漉漉地黏在脸颊上。
「世子?世子?」桑遥拿着帕子给他擦着脸上的汗水,唿喊着,见高随云难受的脸都扭曲了,回头朝松子道:「有没有跌打酒,快给我拿过来!」
松子被吼的一愣,随即连忙点头,「有有有!我这就去拿!」
高随云躺在床上,只感觉意识都快要失去了,浑身冰凉,他只能咬着被子拼命地忍着那股极致的酸和痛,不让自己如野兽般狂叫出声。
「世子?表哥!」模模煳煳中,耳边有人在说话,是谁?谁在叫他表哥?
高随云的脑袋已经被酸痛占据再也无法思考,此时此刻他觉得身体的痛比那时的断腿之痛还要让人无法忍受,那股酸痛已经入侵到了每一处关节。
「好难受,好痛!」一片冰凉中他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触感,细腻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那股清甜的梨香钻入脑中,似乎有魔力般让他快要出窍的意识回归,疼痛似乎减轻了少许,高随云呢喃着动了动脸似乎想要从那份温柔中汲取力量。
「来了来了!跌打酒拿来了!」松子跑的飞快差点被凳子绊倒,踉跄了几步将一个瓶子递到桑遥手中。
扁扁的琉璃瓶像一个小酒壶,里面装着橙黄的液体。
「松子,把世子的裤腿卷到膝盖上去。」桑遥说道。
「啊?」松子表情很是为难,站在床边不敢动手,「快点呀,没看见你主子这么痛苦吗?」
松子咬了咬牙,「我知道了。」
走到床前将高随云身上的薄被掀开,将裤腿往上卷,高随云似感觉到,眼睛用力地睁开,一把抓住松子的手,语气冰冷颤抖,「你敢!」
「世、世子。」松子结巴起来,表情害怕。
桑遥一把将高随云的手抓住,对松子道:「用那个布带将他的手绑起来!」
「桑遥!你、你要做什么?」高随云微微抬起身,却立马无力地倒在床上,他瞪着眼,眸中满是血丝,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
桑遥没有理他,见松子害怕的模样,一把将他推开,伸手取过放在床头柜子上的绣花腰带三两下便将高随云的手绑了起来。
松子看的眼皮直跳,「桑、桑姑娘....」
桑遥冷着脸,麻利地将高随云的两只裤腿卷了起来。
「桑遥!你敢,我要把你赶出去!」高随云怒吼出声,唿哧唿哧地喘气,感受到衣服被卷上来,他整个人勐地僵住地,表情屈辱地恨不得立刻去死。
桑遥没时间管那么多,将跌打酒倒在手中,双手合十搓热后,赶紧捂着高随云的膝盖用力按揉起来。
药酒的味道在房间里散开,高随云被她握住膝盖时浑身僵硬地如同冰雕,髮丝上的汗水滴落下来,顺着脸颊滚落到衣襟中,身上的衣裳黏在身上,冰冰凉凉地,下一刻,原本僵冷酸疼的膝盖被一股滚烫炙热包围住,按揉过后令人难受欲死的酸疼消失了大半。
左右膝盖交替按揉,桑遥又搓了跌打酒将他整条腿都按揉了一遍,高随云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桑遥扭头对松子道:「快去准备热水,待会给你家主子擦身体。」
松子见高随云安静下来,知道桑遥方法见效,听她这样一说,赶紧点点头,飞奔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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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每天晚上都会燃一盆炭火,烧着热水,就是为了高随云夜里的需要。
桑遥用力按揉着,脸上的汗珠滚滚而落,「表哥,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些?」桑遥问道。
高随云表情平静下来,僵冷的身体恢復了知觉,双腿被一遍遍地按揉,那股令人舒服到喟嘆的火热反覆地摩擦着,温暖舒适的感觉慢慢传遍了全身。
先前身体的痛消耗了他大半的气力,这会虽然听到了桑遥的问话,动了动唇疲惫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他平静下来,桑遥这才停下手,抬手擦了擦汗,示意旁边的松子赶紧用热水给他擦身体换衣裳。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世子爷。」
桑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看着面前的松子有些摇晃,伸手扶着床柱,拍了拍脑袋。
「桑姑娘,您没事吧?」松子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连忙停下手道。
「我没事,有点热伤风,我现在就回去休息了。」
桑遥摆了摆手,刚跨出一步,眼前一阵发黑,一直被她忽视的膝盖也传来剧烈的刺痛,「啊!」桑遥痛唿一声往前跌去,手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整个人摔到在地上。
「桑姑娘!桑姑娘!」意识沉入黑暗前,桑遥听见了松子惊慌的喊叫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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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
◎工具人表小姐6◎
一夜的狂风暴雨过去, 早晨金色的太阳自东边升起,院子里的婢女们来来回回地忙碌着,昨天晚上的风将树上的叶子吹得到处都是, 还有被雨水污渍沾染过的连廊都要清理干净。
「啾、啾啾。」
枝头蹦跳的小鸟发出清脆的声音, 高随云便是被这声音吵醒的。
昏暗的卧室里,高随云睁着眼眼神有些迷茫地盯着床顶, 脑袋清醒,浑身松快, 这样舒服的状态他已经多长时间没有感受过了?
听着窗外的鸟鸣, 昨晚的记忆一点点浮现在脑海中,和以前一样痛不欲生的记忆无比清晰,他只记得自己已经痛的意识模煳,房中有人闯了进来。
「表哥?」高随云口中喃喃,表情一怔, 是桑遥。
倏而想起了什么,眼睛朝两条腿看过去,面色沉了下来, 只是在忆起桑遥给他按揉双腿的时候, 紧皱的眉不由自主松开, 他坐起身道:「松子!」
松子一早就守在门外,进来几次都见高随云睡得安稳, 便没有叫醒他,看看时间辰时已经过了,刚在想要不要进去叫醒高随云,便听见在叫他。
推门走了进去, 松子走到床前微微躬身道:「世子。」走上前去伺候高随云穿衣洗漱。
高随云朝门口看了看, 随口道:「桑遥呢?」
松子递上干帕子说道:「桑姑娘病了, 在房间休息。「
「病了?」高随云擦手的动作慢了下来,想起昨天白天让她罚跪的事情。
「将库房里的活血散瘀地药给她送去。」高随云淡淡道。
松子顿了一下,说道:「是,世子爷。」
高随云问道:「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细细说来。」他的记忆只在桑遥给他按揉的时候,那感觉实在太舒适,一放松下来便睡了过去,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
松子道:「昨天晚上桑姑娘得知世子爷不适,很是担心便撞门进来了,后来桑姑娘让我拿了跌打酒,桑姑娘亲自给世子爷按揉的。」
高随云皱起眉,「这些我知道,后来呢?」
「后来,世子爷睡着后,桑姑娘说要回房间休息,但是突然晕倒了?」
高随云拧眉,面露惊讶,「怎么回事?」
松子微微嘆气道:「早上我请示了王妃让大夫来看了,说是桑姑娘热气未宣受了凉患热伤风有些发热,再就是人有些虚脱导致的。」
松子一边说着一边瞄着高随云的表情,顿了顿又说:「昨天晚上桑姑娘就病了,她出来倒水喝还杵着东西,后来一直撑着给您按揉.....」
高随云愣了一下,心里感觉有些复杂,声音低沉地问:「她都走不了路了还要关心我?」
松子道:「是呀,哎,今早夏儿跟我说,桑姑娘的膝盖全是淤青都肿了。」说完才想起她为什么受伤,松子立马噤声,瞄了一眼面无表情地高随云,说了声去取早饭便离开了。
饭后。
高随云将夏儿叫了进来问起了桑遥的情况。
夏儿面露惊讶,下一瞬,在接触到高随云锐利的眼神时立马低下了头,恭敬道:「回世子,桑姑娘已经退热也醒过来了,大夫说再休息两天就能痊癒。」
高随云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道:「这几日让她不必过来伺候了,等痊癒了再过来。」
「是。」
三日后。
高随云如往常一般吃着早饭,晶莹剔透的碗中装着捏成了福袋样式的水饺,高随云夹起咬了一口,动作顿了一下,眼睛下意识地看着门口,等了片刻,什么也没看到,眼神有了一丝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的失落。
不多时,一片浅绿的裙摆拂过门槛,桑遥脚步轻盈地端着水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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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子。」高随云喊了一声,抬起了右手,接过一杯温热的茶水。
忽然,高随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喝茶的动作顿住了,抬起头,只见距离自己三步远的地方,一身浅绿衣裙的桑遥站在那里,粉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四目相对,桑遥声音柔和道:「世子。」
「扑通、扑通!」
平缓的心跳不知为何突然跳的又重又快,一下一下冲击着他的胸口,声音大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啊,嗯。」盖子碰撞茶盏发出清脆的声音,高随云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喝水掩饰自己那一丝慌乱。
*****
窗边。
高随云仍旧安静地坐在那里,只是今天心里莫名升起了一丝烦闷。
屋外传来细碎的说话声,隔得有些远,加上说话之人许是担心吵着的他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忽然,一串银铃似的笑声传入耳中,高随云不自觉凝神,片刻后笑声消失,他的眉头也不自觉拧了起来。
「来人!」
他喊了一声。
房门被推开,桑遥笑盈盈地走了进来,福了福身道:「世子。」
高随云见她进来,表情变得柔和,心里的烦闷似乎也消散了不少,眼睛看向她的腿,开口道:「咳、身体已经痊癒了么?」
问完这句话,高随云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变快,手指无意识地掐着轮椅的扶手,眼神有些飘忽。
桑遥眼睛一亮,往前走了几步,笑着道:「已经痊癒了,多谢世子。」王府中的东西确实不一般,连活血化瘀的药都格外有效,抹了两三天桑遥腿上的淤青就消失了大半,走路也不疼了。
看着桑遥脸上灿烂的笑容,那双清澈的眼睛直直看着自己,高随云似被烫到一般收回目光看向窗户。
气氛突然凝滞,房间里静谧无声,高随云却觉得有些不自在,独属于桑遥的香味似乎充满了整个房间,每一口唿吸中都是那股清甜的味道,高随云额头微微渗出汗水,浑身的感官都集中到了一处地方。
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流苏髮钗细微的碰撞声,还有那越来越近的唿吸声。
「世子。」桑遥近在咫尺的声音惊的高随云心头狂跳,勉强按捺住,沉声道:「什么事?」
桑遥走到窗户边说道:「世子,今天外面天气非常好,正值季节交替,屋内有些潮湿,对您的身体有不利的影响,不如开窗通通风吧?」
桑遥语气真诚,表情全都是为了高随云健康着想的样子,她没有直接伸手去开窗户,而是看着高随云在徵求他的同意。
「桑姑娘真的很关心世子。」高随云脑中不期然浮起松子说的话,又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情,高随云眸子低垂转动轮椅到了阴暗处,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桑遥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抬手将窗户打开,耀眼的白光一下子洒满了整个房间,风吹树枝发出的哗哗声、麻雀停在屋檐发出了啾啾声、还有婢女们的嬉笑声,屋外的各种声音也清晰地传入高随云的耳中。
「世子,院子里的桃树结了很多的桃子呢,等过上一两个月桃子就能吃了。」
桑遥双手撑着窗沿,语气轻快,高随云偏了偏头,双眼被光亮刺的有些发酸,一阵风吹进来,高随云闻到了一股久违的草木香气,表情有些怔然地盯着前方自己的影子。
自那天起,流云轩当差的婢女小厮们便见到半年没开过窗户的主屋,现在每天都会开窗半个时辰左右,偶尔他们还会看到高随云的身影。
松子来报的时候,高随风正在屋里陪着王妃说话,说起京中今日的趣事,逗得王妃笑容满面。
听见松子说的话,王妃双眼一亮,连声说好,「这些日子世子心情状态都好了很多,昨日还让奴才拿了一本话本打发时间。」
「太好了!」
王妃长长嘆了一声,用手捂着胸口,笑着道:「好啊!好啊!随风,你大哥的病有救了。」
病情的好坏与病人的心情有很大关系,高随云的双腿恢復后,因得知自己成了残废,他的意志就变得很消沉,后来又遭遇相府退婚,再一次被打击,整个人的精神一下子垮掉了,整日活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这半年来她日夜忧心,头髮都白了一小半,若不是有小儿子陪在身边说话,只怕她也撑不住。
高随风讶异地挑了挑眉,他听母亲说过那道士的话,请了一个什么远房表妹来伺候大哥,本想成婚沖喜,但大哥死活不同意,这件事他倒是没怎么注意。
高随风虽然和高随云一母同胞,但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却不是很要好,高随云自幼天资聪颖,天之骄子一般长大,十几岁便蒙陛下亲口夸奖,是世家子弟中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而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读书没天赋做官也不行,整日和朋友们厮混,若不是生了一张讨喜的嘴,只怕不知要被南明王修理成什么样。
南明王妃看着儿子,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末了又感嘆了一遍真人之言果真不假,桑遥就是儿子命中的贵人。
桑遥。
高随风口中无声地念了几遍,脑中浮现起月余前在阁楼看到的那个少女,当时她便是由刘嬷嬷带着去往流云轩的。
翌日。
又到了发月钱的日子,一早桑遥领了钱,便来高随云处告假,说想回家一趟看看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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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早去早回。」高随云点头同意。
桑遥欣喜地哎了一声,拿了出府的令牌往门外走去。
高随云靠在窗边,目光一直跟随着桑遥,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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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
◎工具人表小姐7◎
桑遥的家距离王府有很远的路, 在外城。
走了快半个时辰,幸运地遇到一架拉货的马车,付了十文钱搭了马车回到家中。
「爹?」「咚咚咚」
桑遥站在家门口, 一边喊着一边拍门, 许久也不见屋内有人应声。
吱呀一声,隔壁林家的门打开, 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探出身子,见是桑遥, 立马打开门笑着道:「桑丫头回来了。」
「林大娘。」桑遥礼貌地喊了一声, 问道:「您知道我爹去哪了吗?」
林氏点点头说道:「你爹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估计在你们家铺子里呢。」
「铺子?」桑遥有些纳闷,针线铺子她爹一年到头也没见去过几次,母亲去世后一直都是她在打理,去王府前她找人代为打理, 赚的钱每个月都睡给他,她爹待在那做什么?
桑遥感觉有些不对劲,对林氏道了声谢, 赶紧找了辆车朝铺子赶了过去。
等到铺子的时候桑遥顿时傻眼了, 原本的针线铺已经不见, 变成了一家糕点铺,而铺子的老闆是他们曾经的邻居刘家。
桑遥脸上浮起气愤之色, 她没想到自己刚走,她爹就把铺子卖掉了。
「刘叔。」
桑遥抬脚走进店中,正在拨算盘的刘老闆见她进来,立马露出笑容很是热情地招唿道:「哎哟, 这不是未来的世子夫人吗?怎么有空回来了?」
桑遥瞪大了眼睛, 赶紧道:「您说什么呢!话不可以乱说啊!」她一脸紧张之色地左右看看, 见无人注意,上前道:「刘叔,你怎么乱开玩笑呢?」
刘老闆一脸『我知道,你不用隐瞒』的样子,笑着道:「哎呀,大侄女,别瞒着你刘叔啦,你爹都跟我们说了,你被南明王妃看上,进府做世子夫人去了。」
他呵呵笑着,指着铺子说道:「你爹说以后就跟着你享福,说你们家的针线铺无人打理也赚不到什么钱,就盘给我了。」
桑遥面色变得很是难看,刘老闆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以后让桑遥多照顾生意的时候,桑遥打断了他的话,「刘叔,您别听我爹胡说,我去王府是陪王妃解闷的,小住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的。」
「啊?」刘老闆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表情很是惊讶地看着桑遥,桑遥没等他再问,道:「刘叔,您知道我爹去哪了吗?邻居林大娘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见她着急,刘老闆也没有再追着问,想了一下说道:「你可以去那家上个月新开的『醉仙楼』看看,你爹就喜欢喝酒,肯定在那里。」
「谢谢刘叔!」桑遥道了谢飞快地离开了。
要说京中这段时间最红火的地方是哪里,必然是非醉仙楼莫属了,号称汇聚了天下美酒,就是神仙来了也要醉上三分。
赵熙坐在醉仙楼二楼的包间中,桌上摆了好几坛陈年美酒,他笑着对高随风道:「随云,这可是我花了很大功夫才让王檀拿出来的,今天咱们要喝个痛快才是。」
高随风道:「王檀呢,怎么没来?」他们三人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关系很好。
赵熙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品尝了一口,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嗯,不错。」看向高随云说道:「王檀被他爹禁足在家,前几日在街上打了不知道谁家的公子,被人找上门了。」
高随风点点头,端起酒抿了一口,朝窗户外看去,阳光明媚气候舒适,街道上人来人往,说话叫卖声不绝于耳,还有小孩子的嬉戏声,很是热闹。
眼睛随意一瞟,忽然,高随风顿了一下,只见一个粉色的有些熟悉的身影脚步匆匆地走进了酒楼。
是她?
高随风有些愣神,「哎?哎?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赵熙站起身往下看,「没什么热闹啊?」
高随风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可能是看花眼了。」
赵熙举着筷子指着桌上的美酒好菜,「来,吃,别客气,反正不用咱们花钱。」
「嗯。」
一楼。
「不好意思,让一下。」「麻烦让让。」
正值中午,酒楼里吃饭的客人很多,桑遥穿梭在其中寻找着父亲的身影。
转了几圈都没见到人,桑遥有些焦急,正欲找店小二询问的时候,忽见有两人架着一个醉醺醺的人从角落的包间里走了出来。
「把他身上搜一搜!」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说道。
二人应了一声将醉酒之人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搜到,「一个铜板都没有。」
中年男人啐了一声,「把他给我拖到后院去好好教训一顿,再找人通知他家里人拿钱来!」
「钱、钱掌柜饶命啊!」
桑有富面色通红地求饶,双眼混沌四肢无力,「我、嗝、我女儿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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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酒、松花酿、寒潭香,他回味着方才喝到的美酒,砸了咂嘴,「钱掌柜,再给我来一坛竹叶青!」他喝酒喝了一二十年了,从未喝过这么多美酒,和这些日子喝的相比,以前他喝的就是掺了酒味的水!
钱掌柜不屑地哼了一声,「竹叶青?做什么梦,在我这都欠了十两银子了,天天说什么你女儿有钱,这都五天了,你女儿在哪?」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知不知道醉仙楼是谁的生意,敢来骗酒喝,今天定要好好教训你!」
二人会意,架着桑有富往后院去。
「等一下!爹。」
桑遥见父亲被人架着进了后院连忙喊着跑了过去,「掌柜的,等一下!」
桑有富被人扔在地上,疼地哎呦一声,却因醉酒无力起身,紧接着便挨了两脚,正在他哀嚎求饶的时候听见女儿桑遥的声音。
「遥、遥遥!」桑有富抱着主子爬坐起来,指着追进来的桑遥对钱掌柜道:「钱掌柜,我女儿来了。」
钱掌柜打量着桑遥,见她身着尚可,面色和缓了一些,对她道:「你爹欠了酒楼十两银子,你把钱还了就可以把他带走了。」
桑遥面色微微发白,跑到桑有富身边蹲下道:「爹,你的银子呢?」
桑有富浑身酒气,说道:「都拿来买酒喝了,没、没了。」
「一文钱都不剩了?」桑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到底用哪去了?」她使劲摇晃着自己父亲,想让他清醒一些,南明王府和卖铺子的钱差不多有二百两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旁边的钱掌柜看他醉醺醺地语无伦次,开口道:「你爹这段时间一直在我们酒楼,喝的都是上等好酒,一坛荔枝酒可就要四十两银子。」
桑遥听得整个人都呆住了,拼命摇晃着父亲,「爹!你怎么能这样!」桑遥气的眼睛都红了,站起身四下看了看,端起石台上的浣衣水哗啦一声兜头浇了下去。
「啊——」
桑有富被冰凉的水一浇大叫着往旁边爬去,人也清醒了不少,怒视着桑遥道:「你在干什么!」
桑遥将桶往地上一扔,怒声道:「针线铺是娘的心血,你竟然就这么卖了,喝酒喝酒,喝死你算了!」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被二人拦住去路,钱掌柜道:「别急着走啊,把酒钱结了。」
「我没钱,他喝的酒,你们找他要钱去。」桑遥看也不想再看他一眼,若不是还顾念着那一丝亲情,她怎会回来。
在她的记忆中,桑有富一直在喝酒,家里的生计全落在母亲身上,他整日除了喝的烂醉如泥没尽过哪怕一天的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没钱?」钱掌柜闻言也不纠缠,指着桑有富道:「给我好好教训他。」
「是!」二人立刻上前,对着坐在地上狼狈的桑有富拳打脚踢起来。
「哎哟、哎哟、别打了、别打了!」桑有富抬手护住脸,二□□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背上和胸腹部,痛的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般。
「遥遥,遥遥!你救救爹啊!你不是去王府伺候世子爷了吗?」他连滚带爬地到了桑遥的身边,鼻青脸肿地道:「世子爷肯定给了你不少好东西吧?快点拿出来救救爹啊!你可不能自己富贵了就不管父亲了!」
桑遥气的面色发青,瞪着桑有富道:「我哪有钱,我是去王府照顾世子,不过是个丫鬟罢了。」
桑有富根本不信,堂堂南明王府会缺丫鬟,这根本不可能,桑遥生的这么漂亮,南明王妃这么上赶着攀亲戚带人进府,他一看就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当下拉过桑遥低声道:「就算是通房丫头世子爷喜欢你肯定也会给你一点赏赐,快点拿出来!」
「爹!你说什么胡话!」桑遥狠狠甩开这个口无遮拦的男人,漂亮的眼睛充满了怒气,面色难堪又难过。
钱掌柜不耐烦等候,皱眉道:「桑有富,没钱想走也可以,留下一条胳膊这事儿就算完了。」
桑有富吓得脸都白了,眼睛一瞟伸手便将桑遥腰间的荷包抢了过去,「干什么!还给我!」桑遥尖叫一声伸手去抢,桑有富将荷包扔给钱掌柜,「钱掌柜这里面的钱都给你。」
钱掌柜将里面的钱倒了出来,数了数,「八两银子。」
桑遥上前想要抢夺,「还给我!那是我自己的银子!」这八两银子是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谁也不能拿走!
「臭丫头,老子把你养大,拿你几两银子就在这里反了天了!」桑有富抓着桑遥的手狠狠一推,面露狠色,「要不是我把你养大,你能去王府攀上世子爷的高枝!如今得意忘形到连亲生父亲都不管了!你这是不孝!」
桑遥摔在地上,胳膊顿时被地上的石子刮掉一块皮,鲜血溢了出来,疼地她痛唿起来,鼻头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吵什么呢?」
突然,一个慵懒随意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两个锦衣公子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钱掌柜一见来人表情立马变了,快步上前面带微笑道:「搅扰了二位公子的雅兴,真是罪该万死。」
赵熙扬了扬下巴,「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
高随风看向地上的桑遥,面色微冷,「姑娘,没事吧?」
一滴温热的泪落在高随风伸过去的手上,桑遥抬起头,泪眼朦胧道:「多谢公子。」伸手搭着高随风的手站了起来。
第135页
莹白的脸上挂着泪珠,卷翘的睫毛湿漉漉的,亮如晚星的眸子经过眼泪的洗礼变得更加乌黑,宛如浸了水的黑葡萄,鼻头微红,神情楚楚可怜,让人看了不由升起怜惜。
高随风怔了一下,目光在桑遥时脸上转了一圈,面前的少女让他有些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
方才他听随身小厮说流云轩的婢女出现在这里还遇到了麻烦,赵熙一听兴起想要下来看看,他想到那个急匆匆的熟悉身影,便也跟了过来。
这时,赵熙也认出了桑遥就是那个不久前在王府看到的冒失姑娘,见她生的如此好看,眼睛不由一亮,看向钱掌柜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掌柜对二人很是恭敬,这醉仙楼的东家便是王檀,赵熙与高随风是王檀的好友,他不敢不敬,听赵熙问起,便将事情简单地解释了一遍,末了,凑近二人道:「二位公子,这个桑有富一直说他女儿很快就要成为王府的世子夫人,我听了他的鬼话这才赊帐。」
这段时间桑有富花钱大手大脚,加之说的有鼻子有眼他便信了五六分。
「哦?」赵熙惊讶地看着桑遥,表情有些奇怪,高随风扯了扯唇,心中对桑遥的印象一下子变得奇差无比,他已经得知母亲找了一个什么『表妹』去照顾开解大哥,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照顾』的。
眼神带了不易察觉的嫌弃与厌恶,他淡淡道:「欠的帐算我的,把荷包还给这位姑娘。」
钱掌柜道:「是是是。」走上前将荷包还给了桑遥。
桑遥接过钱包,受伤沾了血不方便拿,她用手指苟住荷包的带子,咬了咬唇走到高随风二人面前屈膝行礼道:「多谢二位公子。」
赵熙摆摆手面色温和,正要说话,旁边的高随风突然转身往外走口中道:「走了。」语气有些冷,赵熙连忙道:「哎,等我一下!」对桑遥道:「不用客气,咱们还会再见面的。」说完转身急匆匆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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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
◎工具人表小姐8◎
「这次算你们走运, 有人替你们还债,赶紧离开这里!」
钱掌柜冷冷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后院。
桑遥正欲离开, 却被桑有富叫住。
「遥遥, 我身上现在一文钱也没有,无以维持生计, 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啊。」桑有富衣服湿透沾满了泥土,头髮凌乱脸上青紫, 非常狼狈, 他苦着脸,一改方才盛气凌人教训晚辈的模样,可怜兮兮地看着桑遥。
桑遥沉着脸没有说话,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拿出手帕简单包扎了一下, 桑有富道:「爹爹现在就指望着你了,家中米面都吃完了。」
他眼珠转了转,问道:「刚才那两位贵公子与你相识?」
「不认识。」
桑有富觉得女儿故意瞒着他, 但她不说自己也没办法, 便道:「你如今在南明王府有机会结识达官贵人, 你可要抓住机会才是。」
桑遥转身盯着父亲,声音无比冷淡, 从荷包里拿出四两银子递了过去,「我也没有多少银子,这么多够你生活两个月了,省着点用, 以后你自己想办法吧。」
桑有富接过银子, 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立马答应道:「是是是,以后我一定自己想办法。」
见他这样,桑遥心中明白,只怕日后还是少不得会有麻烦,无奈地嘆了一声,叮嘱道:「关于我在王府的事情,以后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若是被人听到惹上麻烦,我可不会管你。」
「是是,爹知道!」
桑有富满口答应,二人出了酒楼,桑有富道:「遥遥难得回来,不如今日回家中休息?」
桑遥摇了摇头,抬手招了招,路边的车夫赶着马车走了过来,「不了,我还赶着回王府。」说罢,交代车夫一句上马车离开了。
流云轩。
眼见太阳西斜,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高随云靠在窗边手中的书已经许久没有翻页,松子端着茶盏过来,轻声道:「世子,天气炎热,我推您到里间休息吧。」
高随云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茶水,似不经意地道:「昨日的豌豆黄味道不错。」
松子怔了一下,看了看天,已经是申正时分了,在过半个多月时辰就该用晚饭了,世子怎么这时候提出要吃豌豆黄。
「世子,昨儿个的豌豆黄是桑姑娘做的,她今日告假回家了,还未回来。」
高随云淡淡道:「还未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
听不出主子声音里的喜怒,松子只能揣摩着小心道:「听说桑姑娘家在城外,估计是路上耽搁了。」
高随云嗯了一声,松子小心地观察这高随云的表情,突然,似意会到什么,眼睛微微睁大,说道:「我早上然后桑姑娘给我带东西,我去门口看看她回来了没,着急着用。」
高随云点点头,「嗯,去吧。」
松子面色一松,小跑着出了院子。
王府侧门处。
「哎呀,怎么还没回来?」
「唉!」
松子背着手走来走去地看着,却一直没有见到桑遥的身影,皱着眉唉声嘆气地。
第136页
守门的下人面面相觑,不知他在等什么人。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一架青蓬马车从远处驶了过来,车轮发出的「嘎啦嘎啦」声,在松子听来宛如声乐一般。
「多谢。」付了钱,桑遥扶着车门踩着小凳子走了下来。
刚进院子,一眼便见到窗户半开的主屋,隐约可见露出里面之人的半个身子。
桑遥低头看了看身上有些污渍的衣裳,抬脚往房间走,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转身往正屋走去。
「松子。」桑遥看着站在门口的松子,举起手道:「这是我给世子带的豌豆黄今日回来晚了来不及做,不知道买的合不合世子的口味。」
她指了指衣裳,不好意思道:「我先回去整理一下衣裳,劳烦你转交给世子。」
松子禀告了高随云后便站在门口等,见桑遥还给高随云带了东西,面上浮起笑容,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突然捂着肚子皱起眉道:「桑姑娘,我突然肚子疼,你还是自己拿给世子吧。」
说着,他打开了房门,「桑姑娘,您自己进去吧,哎呦,我先去了。」话音一落,弓着身急匆匆往后面跑去了。
桑遥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天色已经暗了,房间里亮起了烛火,高随云还未休息,拿着书坐在桌边饮茶,见桑遥进来,抬了抬眉,淡淡道:「回来了。」
「世子。」桑遥福了福身提着小盒子走过来放在桌上,说道:「这是带给您的豌豆黄,不知合不合世子的口味。」
茶盏在唇边顿了一下,高随云的眼睛落在那土黄色的纸盒上,表情变得柔和,眼中带了一丝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欣喜。
他并没有吩咐桑遥买这个,可她却买了,说明她心中一直惦记着自己。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出门会带东西给自己,他从小衣食无忧,有想要的吩咐一声便会有人帮你办的妥妥噹噹。
高随云放下手中的东西,将盒子拿过来解开上面的细绳,盒子里装着四块豌豆黄,高随云直接拿了一块出来,「世子....」桑遥轻轻喊了一声,上前两步想要阻止去准备碟筷,高随云抬手示意,咬了一口豌豆黄,入口即化,口感细腻,味道清甜,高随云点点头,「味道不错。」
桑遥面露微笑,高随云抬头看她,这才注意到桑遥衣衫上沾染了污渍,放在身前的胳膊衣袖上还沾染了点点血渍。
眸色一凝,高随云指着她的衣袖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啊,没、没什么。」桑遥下意识捂了捂胳膊,面色有些不自然。
脸色沉了下来,高随云盯着她的双眼,「给我看看。」
桑遥后退两步,身形半隐于阴影中,摇了摇头,「不用了,只是一点小伤。」
高随云皱起眉,「你敢不听本世子的命令?」
桑遥愣了一下,咬了咬唇,往前走了几步抬起左手将衣袖翻了上去,露出被手帕包住的伤口,解开手帕拿下来,没想到手帕与伤口黏在一起,桑遥没注意手上一用力,凝结的伤口被撕开,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嘶!」桑遥痛唿出声,高随云声音有些紧张,「别撕,手帕黏在上面了。」说着伸手过去抓住桑遥的手腕,凑近了烛火细看,「怎么弄的?」高随云问。
桑遥有些不自然地道:「是我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踩到石头上滑倒摔的。」
高随云皱眉高声喊了一声松子,一直守在门外的松子赶紧走了进来,高随云道:「取点温水过来。」
「是。」
桑遥往回缩了缩胳膊,「不劳烦世子,我自己回去处理。」
高随云手上用力,握住桑遥的手腕,片刻后松子端着水走了进来,见此情景赶紧放下铜盆走了出去。
高随云拉过桑遥的胳膊,一只手伸进盆中捏了帕子,轻轻点在桑遥的伤口处,「用温水软化一下,就可以取下来。」
桑遥呆呆地看着高随云的动作,眼睛落在他乌黑的发顶,烛火昏黄,高随云低着头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握着自己手腕的温热,湿热的帕子轻柔压敷着伤口产生的些微刺痛,令桑遥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心跳也开始加速。
哗啦—哗啦——
帕子搅动水面发出声响,在静谧地室内声音被放大了很多,紧闭的门窗让室内密不透风,桑遥感觉背后冒出了一层细汗。
热水软化了结起的痂,高随云轻轻取下了手帕,伤口猩红却也没有再流血,轻轻擦干了水分高随云道:「把那边架子上的小木箱拿过来。」
桑遥怔怔地出神,丝毫没有听见高随云的话。
「把那边架子上....」没听见回应,高随云重复着抬起了头,与微微弯腰的桑遥四目相对,近在咫尺的距离让高随云愣住了,桑遥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温热的鼻息打在他的脸上,橙黄的烛火下,面前之人容色莹白如玉,鼻头挺翘,唇瓣粉嫩,卷翘的睫毛一动不动。
高随云下意识地屏住了唿吸,心脏陡然狂跳起来,在如此安静地环境下声如擂鼓般,他注意到桑遥略有些呆滞的眼神,似在看着自己发呆,虽然光线昏暗,可高随云还是看到了自己出现在她的瞳孔中。
时间仿佛停滞,二人就这样对视着,高随云一动不动眼神在桑遥的脸上逡巡,被她盯得头皮有些发麻。
第137页
「噼啪」一声,桌上的灯烛勐地跳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惊醒了呆愣地桑遥。
「呃、抱、抱歉!」
桑遥被眼前的状况惊的瞪大了眼睛,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后退几步,声音都变得结巴起来。
高随云僵硬的身体骤然放松下来,那股让人浑身发麻的感觉如潮水般褪去,他正要开口,只见桑遥端起桌上的铜盆,说了一句,「我先出去了。」便头也不回地飞快跑了出去。
「你——」
高随云抬起的手在房门关上时慢慢落下,抚了抚逐渐平静下来的胸口,目光落在腿上那条沾染了血迹的粉色手帕上。
桑遥紧张地跑了进房间双手撑着桌子,剧烈地喘着气。
她刚刚在做什么呀?竟然一直在盯着世子!
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桑遥懊恼地捂住了眼睛。
早晨。
松子刚把早餐送至高随云面前,一道清脆爽朗的声音从院中传了进来。
「大哥,在吃什么呢?好香啊!」
身着浅蓝色锦袍,头戴白玉冠脚踩翘头靴的高随风面带笑意地走了进来。
「二公子。」伺候的人纷纷行礼,高随风随意抬了抬手,嗅了嗅,对高随云道:「大哥,吃什么好东西呢?我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高随云面色淡淡的,并没有弟弟来看望自己的高兴,抬了抬眸道:「怎么有空过来?」
他指了指正要吃的东西,「是小厨房做的鸡丝拉面。」
高随风走过去一看,桌上摆着一碗汤色金黄清亮的鸡丝面,细圆的洁白面条,油色金黄地漂浮在上面,鸡丝堆在中间上面摆着绿油油地青菜和一个煎的很漂亮的荷包蛋,伴随着鲜香的味道,让人口舌生津。
高随风自顾自坐了下来,说道:「大哥,我还没吃早餐,能否给我一碗?」
高随云看向松子,「去厨房看看,端一碗过来。」
松子应声去了。
厨房里。
桑遥正准备将多余的面团揉一揉做了饼给高随云做点心吃,忽见松子进来说二公子来了要吃一碗鸡丝拉面。
桑遥点点头道:「我现在就做。」
松子站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夏儿走了过来,找他有事,松子便让桑遥把做好的拉面送过去。
房间里,高随风随意地和哥哥聊着天,忽然提起南明王妃不知从哪找来一个女子说是他们的表妹这件事。
「母亲说是特意找来陪哥哥说话解闷的,怎么没见到人?」高随风眼睛在房间里扫视,脑中想起桑有富说的话,目光停在里间的帘子上。
「世子,二公子。」
突然,一个柔软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高随风转过头对上了桑遥的眼睛,二人皆是一愣,桑遥微笑的表情凝了一瞬,復又垂眸将鸡丝面放在圆桌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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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
◎工具人表小姐9◎
高随云敏感地察觉出二人之间似有些不对劲, 却没有立刻发问而是招唿着弟弟吃面。
面条软硬适中,汤底鲜美,比王府中的厨子手艺还要胜出一筹。
高随风贊了一声, 看向正欲离开的桑遥, 开口道:「你就是母亲说的桑表妹?」
桑遥点了点头,「是, 二公子。」
高随云哦了一声,对桑遥的称唿没有纠正, 在他看来桑遥不过是母亲找来伺候大哥的罢了, 至于表妹什么的,不过是好听些。
他低头吃面,说道:「难怪这些日子没见松子去大厨房取饭菜,桑表妹厨艺如此了得。」
桑遥淡淡道:「二公子过奖了。」
待二人吃完,桑遥收拾了碗筷出了房间。
高随风收回目光, 端起桌上的茶盏,「大哥,桑表妹伺候的如何?」
「一般般。」
「哦?」高随风挑了挑眉, 上下打量着这个颓废了半年的哥哥, 「近日听母亲说大哥恢復了不少, 我瞧着也是如此,大哥气色相较之前确实好了很多。」他意味不明地看着高随云, 站起身道:「见大哥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今日就不打扰大哥休息,我先回去了。」
「嗯。」高随云点点头。
出了房间,高随风见桑遥拎着水桶往厨房后面的水井处走去, 想了想, 抬脚走了过去。
桑遥弯腰将水桶丢进了水井中, 吃力地往上拉动绳子,「桑姑娘的伤如何了?」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吓得桑遥手一松,水桶「咚!」地一声掉进了井中。
桑遥回过头,只见高随风抱胸靠墙嘴角挑起一抹讥讽。
桑遥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高随风,但昨天他帮了自己是不争的事实,因而并没有生气,福了福身道:「昨儿个多谢二公子帮忙,我的伤没什么大碍。」
高随风打量着桑遥,「虽说你家中不富裕,但据我所知生活不是问题,为何要来伺候我大哥这个残废?」
他说起残废的时候云淡风轻,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桑遥咬了咬唇,「世子不是残废,你是他弟弟怎可轻易说出?」
「哟~」
高随风瞧着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这就护起来了,怎么,迫不及待想要成为世子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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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慎言!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桑遥气的面色发红,她只是想照顾高随云而已,没有惹任何人,为什么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冲着世子夫人的位置来的。
高随风哼了一声,「京中谁人不知往日的天之骄子已然成了残废,各家姑娘避之不及,为何你这般轻易答应进府,做一个丫鬟,难道你喜欢伺候人不成?」
高随云从云端坠落,今生的仕途已然无望,这世子之位也已不稳,贵族姑娘根本不会与之联姻。
而身为高门大户,即使高随云终生不娶,也不会自降身份娶一个平民女子。
桑遥容貌清丽,根本不愁嫁,为何在这如花般的年纪来伺候高随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你!」桑遥瞪着眼,「二公子,请你不要如此恶意揣测别人,我只是听姨母的话来照顾大表哥一段时间罢了。」
「大表哥?」
高随风嗤了一声,「别说笑了。」
他走近桑遥,低头俯视着她,眸色犀利,「我不知道你究竟用何手段迷惑了我母亲,但我告诉你,南明王府不是你能高攀的。」
桑遥与他对视丝毫不退缩,一字一顿道:「我从没有想过高攀世子!」
高随风步步紧逼,「若是我大哥是一介平民你还会如此吗?」
「我会!」桑遥提高了声音,语气很坚定,「哪怕世子一无所有,我还是会来照顾他!」
少女眼神坚定,表情更是严肃,高随风愣了一下,随即眼眸深处生起一抹妒意,一股无名之火燃烧起来,眼神带了探究,「你喜欢我大哥?」
「我..」
桑遥噎了一下,似被人说中心事,面色微微发红,「我没有!」是有些心虚的语气,高随风更是疑惑,「你们之前就认识?」桑遥偏过头不理他,「与你无关。」
高随云语气冰冷道:「呵,可惜我大哥并不会一无所有,演技不错,说的我差点都信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情,在钱权面前爱情不过是块遮羞布罢了。
桑遥被他讥讽的语气气的面色发白,「你信不信都与我无关,我是来照顾世子的,不是来照顾二公子你的,孤男寡女恐惹人闲话,二公子若无事便离开吧。」
说完,不再搭理高随风,自顾自打水洗衣。
「你!」
高随风被她堵的脸色难看,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房间里。
高随云惊愕地看着松子,紧抿的薄唇轻启,「她...果真这样说的?」
松子恭敬道:「是,我听的清清楚楚。」
方才高随风离开后,他便让松子暗中留意,在高随风近身与桑遥说话的时候松子就在隐蔽处偷听。
「就算我一无所有她仍会来我身边。」
高随云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心尖软的一塌煳涂,丝丝缕缕地甜蜜感从喉间溢出仿佛吃了一整罐的蜂蜜,叫他忍不住闭眼再三回味。
「你出去吧。」
「是。」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在高随云的身上,衣服上的暗金纹样反射着点点金光,俊美苍白的脸半边隐匿在阴影中,微闭的双眼睁开,从怀中拿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帕子被他清洗的很干净,柔软丝滑,他摩挲着角落里那个用丝线绣的一片桑叶,眸色晦暗不定,微扬的嘴角却透露了他此刻真实的内心。
*****
「哎呀,好了,你别喝了!」
醉仙楼内,赵熙一把夺下高随风手中的酒壶,酒水撒出来打湿了高随风的衣襟,「还、还给我!」高随风满脸通红伸手去抢,赵熙将酒壶高高举起,按着他的手,嘆气道:「别喝了,你看你都喝了多少壶了,不要命了?」
赵熙指着桌子上东倒西歪地酒壶,重重坐在凳子上,语气焦急,「你今日是怎么了?比我喝的还厉害。」
今天一大早就被拉到醉仙楼里,高随风什么也不说一直喝到了夕阳西斜。
高随风打了个酒嗝,眼神有些朦胧地看着赵熙,「你、你说,这世上有真爱吗?你会不会娶一个瘸子做妻子?」
赵熙被他问的莫名其妙,还是回答道:「当然不会,我是什么身份,多的是女人送上门,干嘛娶一个瘸子丢人现眼。」
「呵、呵呵,就是,谁会喜欢瘸子。」高随风扯了扯嘴角。
赵熙想了一下,似有些明白,「是余家上门了?」余家便是退婚的相府,赵熙以为是余家嫡女余桐又要嫁给高随云。
「不是。」高随风摇了摇头,他趴在桌上,脑中一直浮现桑遥那坚定的神情,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似乎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最真实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都成残废了,还会有人喜欢他呢?」
「连相府都退婚了。」
「他就这么好吗?」
赵熙听着高随风自言自语,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见好兄弟这么难过,还是安慰道:「嗐,哪有什么真爱,我就没见过比银子还真的东西。」
高随风歪头看他,似在思考,赵熙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咱们这样的身份,媒人踏破了门槛,姑娘们挖空了心思,不过是因为咱们手里的银子和权势,你看街上那些贩夫走卒怎么没见有姑娘追在后面要嫁的?」
高随风支起脑袋,被酒液侵蚀的脑袋缓慢地转动起来,「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第139页
赵熙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啊,不然我现在叫几个姑娘过来,只要给银子,你想听什么都有。」
「去你的。」
高随风挥开赵熙的手,起身走到窗边,暮色降临,微凉的晚风吹来,让他混沌的眼神变得清明许多。
日子慢慢过去,桑遥在流云轩的日子过的越来越轻松。
「嘶!」
高随云面色发白额头渗出冷汗,双手紧紧扣着轮椅的扶手,咬着牙吸着冷气,「忍一忍,就快好了。」桑遥也不轻松,坐在小凳上按摩着高随云的小腿,每一下都用尽力气按揉穴位,密密麻麻针扎似的痛让高随云脖子上的筋都暴了起来。
两刻钟后。
「好了。」桑遥停了动作,甩了甩酸痛的胳膊,脸上露出微笑,抬起头见高随云表情疲惫,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拿出手帕细细地为他擦汗。
眼神有些心疼,高随云的双腿经过多日的按揉总算出现了一丝反应,如今配合着大夫开的药水加上特殊的按摩手法,双腿的反应比以前大了很多。这是好事,只是每次的按摩高随云都要承受让人发疯的酸疼,比阴雨天的痛更甚,每每按摩完毕他整个人都似虚脱了一般。
高随云睁开眼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抬手勾起一缕髮丝别在桑遥的耳后,「辛苦你了。」
「不辛苦。」桑遥摇了摇头,高随云捏着衣袖坐了坐正,抬手擦拭着桑遥脸上的汗水。
高随云唇角勾起,眸中的温柔快要溢了出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二人之间的关系在无形中变得亲近了很多。
「大哥。」
站在门口许久的高随风开口喊了一声,满脸的笑容掩盖了眸底的晦色。
房间里的二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迅速拉开了距离,桑遥叫了一声「二公子」,便转身离开。
「哎,等一下。」高随风开口叫住桑遥,高随云面色淡淡的,「有什么事吗?」
高随风甩了甩扇子,笑着道:「没什么事,今日我是听母亲的吩咐过来的。」
桑遥疑惑道:「是王妃找我吗?」
高随风道:「哦,不是,只母亲让我带你去置办一些夏季的衣裳。」
他看向大哥,说道:「母亲很感谢桑表妹这段时间对你的照顾,特意让我带表妹去街上逛逛,置办一点需要的东西。」
桑遥一听要去逛街,眼睛一亮,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街上了。
高随云见状,脸色不由沉了下来,低头掩饰般地整理着衣衫,说道:「既如此,便去吧。」
高随风笑了一声,又道:「不如,大哥与我们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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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
◎工具人表小姐10◎
高随云身体僵了一下, 转动轮椅看向屋内,「你们去便是了。」
桑遥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这段时间随着身体的恢復, 高随云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不少, 房间里再也不是以前那样整日关门闭窗,高随云偶尔也会让人把他推到廊下吹风饮茶, 流云轩的气氛也没有那么压抑了,侍女小厮们做起事来也轻松不少。
桑遥走到高随云面前, 说道:「大表哥, 今天外面不怎么热,咱们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高随云沉着脸,明显不高兴,桑遥知道他还是无法面对自己坐轮椅的事实,便只是劝说没有强求, 「我陪在您左右好不好?」
看着桑遥期待的眼神,高随云表情有些僵硬,喉结滚动几下, 转动着轮椅往里走声音喑哑, 「你们去吧。」
桑遥嘆了口气, 直起身对高随风道:「我们走吧。」
「世子,这是昨儿个王妃让人送来的极品茶叶, 您尝尝味道?」松子端着托盘站在门外看着二人走出去院子,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高随云背对着房门,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高随云温和的眉间浮起一抹戾气, 他端起冒着热气的茶盏, 忽然最唇紧抿, 狠狠将茶盏砸在地上,茶盏碎裂,茶汤四溅,高随云举起拳头狠狠捶着小腿,似要将心里的郁结全部发泄出来。
「世子!您别这样!小心伤了自己!」松子跪在地上抱住高随云的双腿,语气哽咽地劝道,「您的腿很快就能好的!」
「啊!」
高随云低吼一声,抬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稀里哗啦地瓷器全被摔碎,他面目狰狞,双手颤抖,「出去!」「世子...」「出去!滚!」
「哐啷」一声房门被关上,屋内陷入死寂,只有高随云粗重的喘息,抬手盖住满是戾气的双眸,仰头靠在椅背上。
马车上。
桑遥面色些微苍白疲惫地靠着,高随风见她和在流云轩完全不同的精神状态,问道:「桑表妹,你不舒服?」
桑遥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高随风没有追问,状似随意道:「大哥也太不懂的怜香惜玉了,瞧把你累的,院子里又不是没人伺候。」
桑遥淡淡道:「不过是这几日睡的不好,与大表哥无关,二公子不要乱猜了。」
高随风「啧啧」两声,「叫大哥就是大表哥,叫我就是二公子,桑表妹,为何如此却别对待呀?」
第140页
一直以来都听她一口一个世子地叫,怎么这几天突然就变了,听着让人感觉怪不舒服的。
桑遥怔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眸不说话,高随风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你瞧不起我?」语气也变得十分阴沉。
桑遥倏然抬头,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得这么生气,「不是的。」桑遥顿了一下,解释道:「二公...二表哥不是很讨厌我吗?」这些日子高随风出现的流云轩的次数明显增加,经常过来吃饭,可对桑遥的态度确实不冷不热,甚至有时候还会说几句刺人的话,弄得桑遥只能尽量不与他碰面说话。
高随风一愣,随即道:「我看是你讨厌本公子才是,我时常来打扰你与大哥,想必你心里早就气的要死了吧?」
桑遥抿了抿嘴,「二表哥为何处处针对我?」
高随风冷哼一声,「本公子就是看不惯你这种攀附富贵的人,尤其是你这种耍心机的,你瞒得了所有人瞒不了我,我看大哥如今的模样,怕已经是上了你的当了。」他拍了拍手,「真是厉害啊。」
桑遥和他简直说不清,别过脸道:「不是所有人都贪慕你南明王府的富贵。」
高随风只觉得她在撒谎,自从大哥双腿不好后,原本三天两头邀请大哥赴宴赏花的帖子统统不见了,反倒是他这里,请帖似雪花般飞来,里面大部分女子都是大哥从前的爱慕者。
永远都是这样,谁有钱有势就找谁,他们不过是看高随云仕途无望,世子之位即将不保,才又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高随风早就看透了这一切,对耍心机的女子向来厌恶,尤其讨厌桑遥这种心里明明在算计着攀附高家,面上却死不承认,还要装出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样。
二人没再说话,只余车轮滚动的声音。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外的声音多了起来,桑遥往外看了看已经到了集市上。
车帘被掀开,高随风先下去,桑遥随后也下了马车。
平阳集市。
这里是京都最热闹的的一条集市,从晨曦开始直至戌正,是众多小姐公子喜欢来的地方,同样,能开在这里的铺子,所卖之物也全都价值不菲。
马车停在一家名为『舒记』的成衣店前,高随风抬手示意,「走吧,这家是京都贵女们最爱来的铺子,相信你也会喜欢。」
桑遥没有反驳,跟着走了进去。
「哟,这不是高二公子吗,您怎么有空过来啊,需要什么您差人知会一声老夫给您送去就是了。」
一进门,店铺掌柜便满脸带笑地走了过来,殷勤地让一个小姑娘倒水去了。
高随风点点头说道:「把你们这时下最流行的衣裳全都拿过来看看。」
掌柜点头如捣蒜,「是是是!」转头道:「还不快去将这个月最新的货拿过来」说完,拎着高随风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茶水点心一样不落地摆上了小桌。
桑遥一言不发地跟过去坐下,很快两大排挂满了衣裳的木架被推了过来。
「二公子,这里都是最新的款式了,郡主贵女们都在穿,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上面的花纹图案也都是最巧手的绣娘绣出来的,绝对让您满意!」店掌柜夸得天花乱坠,高随云靠在宽大的椅子中,姿态放松随意,他看向桑遥,「表妹喜欢哪件就拿哪件,或者...全部。」
他随意地一挥手,似乎面前的东西价钱不值一提。桑遥站起身走到那两排衣服前,挑了两套款式简单颜色淡雅的衣裙,「这两套就够了。」
高随云面上的笑顿了一下,「表妹不必如此客气,这些值不了几个钱。」
桑遥淡淡道:「我知道二表哥财大气粗,只是衣裳够换洗就行了,多了无用。」说完,看向店掌柜,「掌柜的,我就要这两套,麻烦帮我装起来。」
掌柜笑呵呵地点头,「哎,好嘞。」
桑遥转身走了出去,高随云站起身道:「剩下的全都包起来送到王府。」「是是是!」掌柜的笑的见牙不见眼,高随风的随身小厮林子和婢女琼儿跟着去结帐拿东西。
出了铺子,高随风指着不远处的首饰铺子道:「表妹清雅,只是出入的是南明王府,不能失了王府的体面,该佩戴的首饰还是要带的。」
桑遥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二表哥了。」
首饰铺子里,桑遥看着摆满了柜檯让人看的眼花缭乱的金银玛瑙,整套的宝石头面、髮钗、步摇、簪子、牌子、戒指耳环等应有尽有,桑遥看的眉头微皱,高随云嘴角微勾,笑着道:「掌柜的,这些全都要了。」
「哎,好好!」
「等一下」桑遥赶紧阻止,逡巡的目光落在一个木盒上,她走过去拿起里面一个方形的玉牌,「掌柜的这个怎么卖?」
高随风看着她手中的东西,是一个中等材质的玉佩,雕刻了简单的纹样,「你喜欢这个?林子...」桑遥抬头面带微笑,道:「不用了,这个我自己买。」她看向掌柜,店掌柜道:「姑娘,这块玉佩十两银子。」
「好。」桑遥拿出荷包,从里面拿出唯一一张银票递给了掌柜,喜滋滋地将玉佩放进怀中。
高随风道:「表妹,这些首饰....」
桑遥随便指了几样,「就要这几样。」
又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正准备回去的时候,桑遥道:「麻烦二表哥稍等一会,我去那边的菜市买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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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随风点点头,站在马车边等候,约莫一刻钟后,桑遥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二人上了马车,高随风敏感地闻到一股奇怪地味道,「你手里拎着什么?」
桑遥提了提手里的篮子,「是一只处理好的鸡,这几天大表哥胃口不大好,我想做荷叶鸡给他尝尝。」她说的很自然,可高随风听着却有些不是滋味,「你对我大哥这么关心,他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桑遥懒得跟他争辩,靠在一旁闭上了眼睛。
南明王府。
刚进流云轩,桑遥便见到高随云坐在爬满了葡萄藤的廊下,旁边摆着瓜果点心,松子站在一旁打着扇子。
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高随云的身上。
听见声音他抬起头看过来,半年多未见阳光的皮肤有些苍白,消瘦的面颊已经丰盈许多,眉目如画,俊朗温润,一身银白的锦袍,姿态随意地坐在那里,光影落在他身上泛着模煳地白光,仿佛画中人一般,叫桑遥看的呆住了。
「扑通、扑通、」四目相对,桑遥似要陷进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心跳快的仿佛要蹦出来。
高随风看着这刺眼的一幕,抬手拍了拍桑遥的肩膀。
「表妹。」
桑遥回过神来,脸颊红红,乌黑的水眸里泛着羞涩的笑意,高随风愣了一下,袖中的手指蜷起,面上带了笑意抬手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表妹,这是我送你的,多谢你照顾我大哥。」
桑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小嘴微张,高随风抬手搭着她的的肩膀,将一只金镶宝石桃蝠碧玉簪插进桑遥的发间,髮簪上粉色绿色的碧玺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清透美丽,很适合桑遥这样娇俏清丽的姑娘。
高随风看着桑遥,眸色变深,桑遥似被他的目光烫到一般,后退几步,「多谢二表哥。」
「噹啷」一声,茶盏摔碎的声音传来,桑遥抬头望过去,对上高随云泛着冷光地眼眸。
「松子,回屋。」高随云收回目光,语气冷冷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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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
◎工具人表小姐11◎
「大表哥!」
桑遥看高随云似乎有些生气, 喊了一声连忙跑了过去,高随风站在原地看着桑遥被拒之门外,眸中泛起淡漠的笑。
片刻后, 松子推门出来, 看着桑遥面色有些不好看反手就要关门,桑遥把手中的鸡往他怀里一塞, 「帮我拿到厨房去处理一下。」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哎!桑....」松子阻止的手刚伸出去房门便彭地一声关上,差点夹到他的手。
房间里, 高随云面无表情地坐在窗边, 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撩动了他的髮丝,见桑遥走进来,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
「大表哥。」
桑遥走过去,半蹲身子仰头微笑道:「我买了鸡, 待会给你做叫花鸡吃好不好?」
桑遥温言软语,仰起的脸可爱美丽,高随云低头看她, 一眼就瞧见了那被阳光照到反射出令人炫目光晕的宝石簪子, 高随云袖中的手攥了起来, 声音低沉道:「你和随风的关系这么要好了?」他指着她头上的髮簪,「他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桑遥怔了一下, 抬手将簪子拔了下来,微笑道:「二表哥说,感谢我照顾你,才会送我的。」她笑眯眯地打量着高随云的表情, 「这簪子太奢华了, 不大适合我。」说着便将簪子放进了放进了怀中。
高随云面色立马变得好看了很多, 见桑遥还在看着他,眼神闪躲了一下看向一边,「不是说要做叫花鸡么,还不快去。」
「知道了。」桑遥笑了一声起身离开了房间。
屋外。
高随风靠在廊柱上,见桑遥出来摇着扇子笑道:「表妹做的叫花鸡,能否让我也尝尝味道?」
桑遥道:「当然可以。」
从高随风身旁经过的时候,他眼尖地发现桑遥发间的簪子不见了,眉头皱了皱,抬脚走进了房间。
「看的出来大哥心情不错。」
高随云端着茶盏品尝别国进贡的茶叶,高随风走进来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哦?是吗。」高随风抬眼看着这个亲弟弟,二人关系冷淡已有多年,明明应该是最亲密的双生胎,可他们之间却毫无亲密可言,自他受伤以来,这个院子他甚少踏足,偶尔过来也不过是为了做做样子罢了,他的话一出口,真不真心他一听就知。
高随风自顾坐下给自己倒了茶水,「嗯,味道真不错,这茶叶是上个月外邦进贡的,陛下赏给了父亲,我连影都没见到,原来是在大哥这里。」
他一口饮尽,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朝门外看了一眼,说道:「听母亲说之前让大哥纳了桑表妹,大哥拒绝了。」
高随云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高随风笑了一下,往前倾了倾身子,「大哥,道士之言不可信,三年前陈妃的事情大哥忘了吗?」
三年前,皇帝微服出游意外受伤时偶遇一个游方道士,那道士出手救了皇帝后测算出皇帝命中缺一贵人,若能寻到这位贵人便能永享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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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皇帝按照道士测算出来的八字,命人暗中寻找,找到一名少女,成了后来的陈妃,皇帝一时宠爱至极,只是没想到,那陈妃竟趁机盗走皇宫中大量奇珍异宝后逃走,皇帝这才知道自己被狠狠涮了一把。
只是事关皇家颜面,不能大肆搜查,大理寺暗中查了几年一点线索也没找到,这件事虽然瞒的紧,只有少数人知道。
高随云眼神犀利地看着他,面色不悦,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对桑遥有了更深的了解,若说之前他对她只有怀疑,那么现在这些怀疑依然被桑遥的行动打消了,桑遥早就言明之所会答应王妃来府中伺候他,是因为她父亲要将她许给一个中年鳏夫做续弦,那鳏夫家里是开酒庄的,她父亲嗜酒如命,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只是在亲事还未正式定下之时,王府之人突然上门,桑遥二话不说同意来王府,就是为了摆脱这门亲事。
「我相信她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高随云语气肯定。关于桑遥跟他说的话,他也派人查证过,句句属实。
想起她来的这几个月,自己原本黑暗的世界重新见到了阳光,就连他的腿也有了康復的希望,高随云的嘴角不禁动了动,眼神也越发柔和。
面色沉了沉,眼神变得犀利,他打量了一番高随云,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什么,眼中顿时起了兴趣,不再追问,安静地喝起了茶。
醉仙楼。
「听你这么说,那个桑遥是真的喜欢你大哥?」王檀坐在躺椅中拿着一把蒲扇摇着,旁边的矮几上摆了葡萄鸭梨等时节瓜果,他吐出葡萄皮看向心情不佳的高随风。
一旁赵熙与高随风坐在一旁下棋,赵熙落下一枚白子,说道:「我见过那姑娘,模样水灵漂亮,看起来很是乖巧,不像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
听他一说,王檀来了兴趣,能被花花公子赵熙夸一句漂亮的姑娘,还真是不多,「比那余桐如何?」
高随风吃掉赵熙三枚子,随口道:「容貌略胜气质逊色。」余桐是相府嫡女,气质非一般姑娘家能比,桑的规矩虽也是丝毫没有差错,但比她还是逊色一些的。
王檀道:「我看吶,八成是她早已爱慕你大哥,这才上门的。」
高随风道:「这不可能,我们此前从未见过。」他说的肯定,王檀与赵熙对视一眼,王檀道:「那件事,你还生气呢?」
见高随风非要给桑遥安上一个贪慕虚荣的名头,二人不由想起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一颗棋子掉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高随风面色阴沉,「再过五十年我也忘不了。」
五年前。
高随风在一次赏花踏青的时候结识了一位少女,那少女天真烂漫,心思单纯,让高随风这个情场浪子一下子陷入了这番纯情的爱恋中,二人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是另高随风没想到的是,那少女竟是奔着自己大哥去的。
当时他亲眼瞧见首次进府的少女,醉酒后衣衫不整地倒在大哥怀中,被他撞破后少女以死相逼要嫁给他大哥。
高随风伤心气恼一番逼问之下,才得知就连二人相识也都是一场算计,她看中的自始至终都是南明王府的世子,是才高八斗的榜眼。
「双生子生来就有强有弱,京中谁人不知青年才俊高随云,你身为他弟弟却连他一半都比不上,谁会瞎了眼喜欢你!」
这句话一直跟随他到现在,从未忘记。
父母的宠爱,世子之位,就连与相府的亲事,也都落在大哥的头上。
豪门贵族,谁人提起高随云不是满口称赞。
而他,同胞所生却天资愚钝,提起他只有一句『高随风的弟弟』,就连喜欢的姑娘也是用尽算计拿自己做跳板。
这样的耻辱他如何能忘。
想起那天桑遥斩钉截铁地说出就算他大哥身无分文也会在他身边的时候,高随风心里的嫉妒达到了顶峰。
他在桑遥脸上看到了坚定,她没有说谎。
他大哥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前途已毁,桑遥为什么要对他如此。
从天堂到地狱,他亲眼见证了天之骄子的绝望与痛苦。
可是现在,他眼见着高随云黑暗的世界被注入了光明,桑遥如同他最虔诚的信徒将他一点点从绝望的泥沼中拉出来。
为什么?她费尽心思做这一切却凭什么也不图,他不相信。
高随风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说道:「她的出现一定有问题。」
*****
流云轩。
「王太医,我儿的腿如何了?」
南明王妃站在床边表情焦急又担忧地问。
王太医被高随云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一番他的腿,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惊讶道:「回王妃,世子的腿很有康復的希望。」之前他瞧着高随云这腿确实没有了生机恐无法站起,怎么才过了三个月突然恢復了知觉。
王妃脸上露出喜色,双手合十感谢列祖列宗保佑,坐在床上的高随云眉眼间也难掩激动之色,一旁的松子道:「这都是表小姐的功劳,她每天早晚都会帮世子按摩双腿的穴位,督促世子用药泡浸泡腿脚。」
王太医捋了捋鬍子,虽感觉仅凭这两点应该不会使经脉已死的双腿恢復生机,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无可反驳,只能笑着称是。
王妃脸上露出欣慰之色,环视一圈,疑惑道:「今日怎么不见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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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子道:「回王妃的话,表小姐从早上开始就有点不舒服,现在正在房内休息。」
「不舒服?」王妃看向王太医说道:「正好王太医在这,待会去给遥遥看看。」
王太医应了一声,高随云道:「母亲,劳烦您代我去看望一下,这些日子辛苦表妹了。」
「嗯。」
又开了一些泡腿脚的药,交代一些可以循序渐进地锻鍊方法,王太医便去了桑遥的房间。
「姑、姑母。」
桑遥躺在床上,入夏的天气,她却双手冰凉,南明王妃变了脸色,关心道:「快躺着,怎么手这么凉,夏儿,还不快拿棉被过来!」
「是,王妃。」
坐在床边,她拿着帕子擦了擦桑遥额头的冷汗,道:「王太医,快给她瞧瞧这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王太医坐下给桑遥把脉,可眉头却越皱越紧,桑遥露出一个淡淡地微笑道:「姑母,我没事,可能是风热入体了,休息两天就好了。」
南明王妃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几天你好好休息,照顾随云的事,就交给松子他们。」
这话说的有七八分真心在里面,现在她越来越觉得桑遥是自己儿子的贵人了,这才来了短短三个月,儿子的腿竟然能恢復至此,这实在是让她大喜过望,看着桑遥的眼神也越加温柔慈和,关心的话一句接一句。
王太医收了脉,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桑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
「那她因何双手如此冰凉,脸色难看?」王妃疑惑道。
「这....」王太医也是面露不解之色,迟疑着道:「老夫行医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
「你...」
桑遥拉了拉王妃的衣袖,说道:「姑母,这毛病可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现在发作,也难怪王太医瞧不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不知病因如何用药?」
「姑母,我没事,不用开药。」桑遥道。
「唉!」
王妃嘆了一声,对王太医道:「那王太医便看着开些温补之药吧,好歹治治手脚冰凉的症状。」
「哎,是。」
「夏儿,好好照顾表小姐。」
「是,王妃。」
她站起身对桑遥道:「那姑母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
几人都出去后,桑遥躺在床上脑袋昏沉地睡了过去。
「不是那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是怎么做事的!」
房间里,高随云满脸怒容地训斥蹲在地上的小厮。
「世子恕罪!世子恕罪!」前来代替桑遥给高随云按摩双腿穴位的小厮吓得跪在地上求饶不止。
「你!唉,出去、出去!」高随云挥了挥手,一脸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世子,这....」松子有些焦急,「待会我让他们去跟师傅好好学学。」桑遥病了两天,这两天给高随云按摩双腿的工作便落到了其他人身上,王妃连夜找了师傅教他们要如何按摩,可高随云的腿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抬手遮住焦躁的表情,高随云道:「一帮蠢货!」
明明桑遥按的时候每一下他都能感受到酸麻之感,可现在换了别人,这双腿竟又变得跟从前一样,「师傅是怎么教的!每一个有用的!」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折腾了一个时辰了,换了三个人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世子爷,荷花茶煮好了。」
这是桑遥安排的,夏季炎热,她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给他煮清心降火的茶,现在由别的小丫鬟接手。
高随云坐起身,缓了缓脸色,伸手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唔,呸!」
茶一入口高随云的眉头一皱,吐出了口中的荷叶茶,「跨擦!」一声,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高随云满脸怒火道:「又苦又涩,怎么煮的!能喝吗?」
松子被吓了一跳,这两天世子的脾气又变得跟之前一样了。
小丫鬟花容失色跪在地上磕头请罪,求饶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
高随云只感觉额角青筋直跳,心中有一股无名之火升了起来,这两天每一件事是让他顺心的,他怎么没发现自己院里的人竟如此没用,什么都做不好!
肯定是这几个月都是桑遥在伺候他,所以那些下人就都偷懒懈怠起来了。
「松子。」高随云语气阴沉,松子一听面色便有些发白,这个语气他已经很久没听到了,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世子。」
高随云道:「将那些办事不力偷懒懈怠的全都发卖出去!」
地上的小丫鬟一听,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哭泣求饶起来,高随云面无表情似没听见一般,松子一句话也不敢多数,应了一声,拽起扑倒在高随风脚边的小丫鬟走了出去。
「大哥,桑表妹的病还没好?」
高随风清亮地声音响起,下一刻他迈着步子走进了房间。
才见到有人哭着出去,又见高随云面色不佳,他露出一个笑容坐在桌边道:「母亲说桑表妹病了两日了还没见好,大哥你怎么不给她请名医过府诊治啊?」
高随云才刚生了气还没消下去,见他又过来语气讥讽地说话,勉强按捺住心头怒火冷冷瞧着他。
高随风似没看见,拍了拍手,只见三四个小厮捧着盒子走了进来,「大哥,这些都是我费尽千辛万苦为桑表妹找来的滋养身体的灵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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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更新不稳定,小天使们可以养养肥再看,放心不会坑的。感谢在2022-10-23 22:53:05~2022-10-26 23:1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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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
◎工具人表小姐12◎
高随云觉得他的举动有些奇怪, 眼神探究地看着他,「这也是母亲吩咐你做的?」自从上次高随风受母之命带桑遥出了一次门后,便会不时过来打着母亲的名义送东西给桑遥。
前有数不清的衣裳首饰, 后又说什么桑遥照顾他太辛苦特地送了两个丫鬟过来伺候桑遥, 但被桑遥拒绝了。
脸上闪过一瞬不自然地神色,眼神闪烁了一下, 高随风道:「啊,这倒不是, 是我听母亲说桑表妹的病了, 便寻了这些温补之药送来。」
「桑遥是流云轩的人,她的病不劳你操心。」高随云随口道。
高随风道:「大哥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怎么说我也是桑遥的表兄,理应对她多加照顾。」
他站起身,「我去看看表妹, 就不打搅大哥了。」示意几个小厮出去,高随风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我知道大哥腿脚不便,定会好好照顾表妹的。」说完一甩摺扇走了出去, 对高随云毫无敬重可言。
松子大气不敢喘, 待高随风出去后, 他轻声劝道:「世子不要生气,小心身体。」
高随云凝望着弟弟走了进去, 面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
房间里。
桑遥苍白着脸躺在床上,浑身无力,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似风寒高热一般, 可是她手脚冰凉, 嘴唇更是没有血色。
见她闭着眼似在梦中, 高随风轻声问旁边的夏儿,「表姑娘病了几日?一直是这样吗?」
夏儿道:「表姑娘病了两日多了,每天都是这么昏昏沉沉地睡着,药也吃了可是却不见好。」
高随风皱起眉伸手探了探桑遥的额头,冰冰凉凉竟不似活人。
「表妹?表妹?」高随风喊了两声,不见桑遥有任何反应,面色变了变,又伸手过去,感受那清浅的唿吸这才松了口气。
他抬手招进来一个捧着红木盒的小厮,对夏儿道:「这株百年老参你去煎了水来。」
夏儿捧着盒子道:「是。」
高随风坐在床边仔细打量着桑遥,眼神有些怔忡,桑遥确实很美,冰肌玉骨眉目如画,现下病中的苍白脆弱让人对她更添几分怜惜之情。
他看的有些呆住,心中暗道,难怪连自己大哥都对她动了心,要知道,高随云与相府嫡女余桐,是他最钟情之人,若不是双腿之事余家的做法令他寒心,只怕如今二人早已成婚。
「你到底在执着什么呢?他真的那么好吗?」
高随风很不理解,目光落在桑遥额头上一块淡粉色的疤痕上,她在流云轩的点滴他全都知道,挨巴掌、被训斥还有极为寻常的冷嘲热讽,受了这么多委屈,可她仍然坚持待在这里,就连生病也未曾说要离开。
忽然,桑遥的睫毛动了动,在高随风的注视下缓慢地睁开。
「你醒了。」高随风露出微笑。
听见声音,桑遥偏头看向高随风,眼前之人有些模煳却又有些熟悉。
「这些,我全都买了你别哭了。」
多年前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中,桑遥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遥远又清晰似在梦中。
「小公子。」桑遥声音喑哑虚弱,高随风没有听清,俯下身凑过去,「你说什么?」
冰凉地手触碰到他的脸,高随风怔了一下,桑遥眼神恍惚地看着他,「小公子,我来找你了。」
高随风眼中露出疑惑地神色,「表妹,我是高随风。」
桑遥似没听到他说的话,被子下的身体格外冰冷,像极了那年的冬天,手指触碰到的脸颊干燥又温暖,她见到小公子对她笑了。
「我找了你很久。」
桑遥眼中慢慢浮起水汽,在王府这几个月受了很多的委屈,孤身一身,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会变得脆弱,桑遥也是如此,泪珠从眼中滑落,她撑着手坐起身颤抖着手抚摸着眼前之人的眉眼,动作小心翼翼带着渴望的胆怯。
喉头滚动,高随风僵硬的半倾着身子,任由她冰凉柔软地指腹在脸颊上滑动,他看出来桑遥并没有清醒,许是将自己当做了别人。
是大哥吗?
她说的『小公子』是指小时候见到的大哥吗?
高随风这样想着,呆呆地看着桑遥,眼前落泪的少女思慕的眼神很灼热,看着自己变得越发痴了,这让高随风不由脸颊都开始发起烧来,从未有人用这么直白地目光看着自己,四目相对,高随风似感受到了那股隐藏了很久的爱意。
突然,桑遥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冰凉地脸颊贴在他的耳边,桑遥闭上眼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她触碰到了她的神明。
「桑遥,你....」高随风彻底呆住了,少女清浅温热地唿吸打在他的耳边带起酥酥麻麻地感觉。
一股清甜的香味混合着药香将高随风包围其中,此刻,连他的脑袋也变得有些混沌。
耳边传来声若蚊蝇地喃喃自语,高随风一个字也没听清,只感觉环着他脖颈的双臂微微紧了紧。
第145页
好一会,桑遥的一只手从他肩膀滑落下来,高随风轻轻喊了两声,没听到任何回应,便小心地将桑遥扶着放下,发现她又陷入了沉睡。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夏儿端着参汤走了进来。
「二公子,参汤煮好了。」
「给我。」高随风抬手接了过去,夏儿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
高随风亲手餵了桑遥喝药,人虽然没有清醒,但还能咽下去东西,便没有性命之忧。
「好好照顾表小姐,缺什么来找我就是。」
高随风叮嘱夏儿一句,便离开了房间。
「你说二公子给桑遥餵的药?」
高随云语气惊讶声调不由自主提高,夏儿恭敬道:「是。」
高随云的面色霎时沉了下来,盯着方才高随风离开的方向,眉宇间笼罩起乌云。
次日。
桑遥靠坐在床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别动。」高随云面无表情地移了下手,吹了吹药汤,舀了一勺餵桑遥。
身后站着的松子和夏儿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可思议与疑惑。
「世子与二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夏儿示意松子走了出来,看了眼室内,小声问道。
松子摇了摇头,「这我也不清楚啊。」他凑到夏儿旁边,「我只知道以后对表姑娘要更尊重。」
「你说的是。」夏儿点点头,桑遥这一病不仅是王妃日日派人来问安,世子与二公子也都上了心,由此可见桑遥在府中的地位已然不似从前。
「多谢世子。」桑遥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双眼晶亮地看着高随云。
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高随云转动了一下轮椅,双手捻着腰间玉佩上的穗子,问道:「你叫我什么?」
桑遥愣了一下,笑容加深,柔声道:「大表哥。」
高随云面色不易察觉地变得柔和,「你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她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相较于前日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恢復了大半。
「那就好。」
「对了,有样东西想送给表哥,前些天去集市上买的,回来后忘记了。」
桑遥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的东西,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块白玉玉佩。
高随云没有接,声音低沉地问:「是随风带你去买的?」
桑遥嗯了一声,见高随云半天没有反应,便解释道:「这不是二公子买的,我用自己的银子买的。」
她盯着高随云的脸,表情有些讪讪,「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话还没说完,收回的手被高随云握住,「我很喜欢。」他拿起那块玉佩,圆形的玉佩上雕着精美的云纹,不过是普通的材质。
高随云感觉心尖泛起一种甜丝丝地感觉,这不是他收到的第一件礼物,却是他收到的最让他心动地礼物。
他感觉有些复杂,他没想到桑遥跟高随风出门还会想着他,回想起桑遥来的这几个月,她出府的次数很少,但每次出门都会给自己带点东西,吃的、玩的,虽不是什么精美昂贵的东西,但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比收到任何东西都要让他感到满足。
手指摩挲着玉佩,高随云眼尖地看到玉佩上雕刻的云纹里似乎有一些淡粉色的丝线状的东西,举起来细看,正要询问,忽见一个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哥也在这里。」
高随风带笑的声音响起,他长身玉立着一身墨绿锦服容貌俊美,与高随云淡然的模样截然相反。
二人都看向他,高随风走到桑遥床前关切地问:「表妹可大好了?」
桑遥微笑道:「多谢二表哥关心,已经好多了。」
高随风点点头,「那就好,这几日母亲与我都很担心表妹。」这话说的别有深意,高随云听得眉头皱起下意识看向桑遥,桑遥微笑表情丝毫不变,「多谢姑母和二表哥关心。」将身份拉出来,表兄妹也是一家人关心实属正常。
高随风顿了一下,在看到高随云手中的玉佩时面上笑容敛了敛,坐在椅子上说道:「昨日我来看望表妹,表妹可还记得?」
桑遥抚了抚脑袋,摇头道:「昨日头晕的厉害,一直迷迷煳煳的,记不清了。」
高随风面色古怪,「表妹做的事....也不记得?」
二人一愣,高随云看向桑遥,眼神带了探究,桑遥看了看眼神有些暧昧的高随风,低头思索着,一些模煳的片段在脑中闪现,她背嵴一僵,面上的淡笑顿时凝固,随即恢復,说道:「实在是不记得,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二表哥多担待。」
高随风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不自然,微微笑着道:「哦,没什么,表妹只是将我认错了哭着叫爹爹,想必是想家了。」
桑遥:好的,早晚让你叫我爸爸。呵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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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
◎工具人表小姐13◎
「表哥, 看了半天书,歇一歇喝点绿豆汤吧。」
午后,桑遥端着已经晾凉的绿豆汤进了房间。
高随云坐在书案后看书写字, 听见桑遥的声音抬头微笑道:「这些事让侍女们做就是了, 暑热,厨房少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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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遥道:「那可不行, 祖传的熬绿豆手法,换了人味道就不一样啦!」她笑盈盈地帮着收拾了桌子将绿豆汤放下。
高随云笑着摇摇头, 桑遥说的是真话, 这段时间他吃着桑遥煮的东西,就是比别人做的味道要好很多,现如今家里大厨房做的饭菜,他觉得索然无味。
「咚咚。」
房门被敲了两下,松子走了进来。
「什么事?」高随云问。
松子看了门外一眼说道:「二公子派人送东西过来了。」
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高随云脸上高兴地神色立马淡了几分,「是给表小姐的?」
「是。」
高随云恼怒地将汤勺扔进碗中,绿豆水溅了出来落在红木桌上, 「他到底什么意思?」
原先送东西还打着母亲的名头, 现在直接就送来了。
桑遥也很不理解高随风地做法, 之前他不是很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是冲着王府的钱财来的吗?怎么现在态度变了这么多?
想起自己生病时发生的事,桑遥吸了口气, 对高随云道:「我想见一下二表哥,我有话对他说。」
高随云有些疑虑地眼神在桑遥脸上走了一圈,半晌,点点头道:「去吧。」
桑遥走出去与林子说了几句, 二人便往玉竹轩去了。
「世子, 要不要我去看看?」松子见高随云面色不佳地模样犹豫了一下说道。
高随云目送着桑遥与林子消失在院门处, 摇了摇头转动轮椅回了内室。
玉竹轩。
「表姑娘,到了。」
林子领着桑遥到了玉竹轩,高随风坐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悠闲自在,听见声音,站起身笑着道:「没想到表妹竟到我这来了,稀客稀客,快请坐。」
高随风热情招唿着,不一会便有婢女过来上茶,另有人送来瓜果点心摆满了小石桌。
「二表哥客气了。」
桑遥微笑着道:「今日来,是有件事要与二表哥说。」
「哦?何事?」
桑遥将来意说了清楚,末了道:「我在流云轩什么都不缺,二表哥无需破费。」
高随风见她是来拒绝礼物的,眼神中带了兴味,「莫不是表妹觉得我送的东西比不上流云轩的,表妹看不上眼?」
桑遥道:「二表哥多虑了。」
高随风坐在摇椅中忽然问:「我心中有一个疑问,希望表妹能如实相告。」
「什么事?」
高随风放下摺扇看她,眼神犀利,「那日表妹口中的『小公子』究竟是谁?」那日离开后,高随风又找人调查了一番桑遥的过往,并未发现她有与什么富家子弟相识来往过,那日桑遥的模样,这『小公子』对她来说定然很重要。
既然她心中有如此在意之人,为什么又要一直待在自己大哥身边呢?
桑遥浑身一震,这个秘密放在心中多年无人知晓,那日她病煳涂了,以为在梦中,因而说了那些话做出了大胆之举。
「表妹想好要怎么说了吗?」他面上露出拿了把柄地得意之色。
桑遥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平静地看着高随风,「二表哥听错了吧,你不是说我那日喊的是爹爹吗,哪来什么『小公子』呢?」
「你!」
高随风瞠目结舌地看着桑遥,没想到她竟然用自己为她遮掩的话来堵自己,面色沉了下来,他坐直了身子盯着桑遥,桑遥站起身冷冷道:「我还有事,就不叨扰二表哥了。」说完转身离开了。
「哼!」
面色难看至极,高随风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轻视过,气的一脚踹翻了小石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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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你难道不想再站起来吗?」
房间里,桑遥耐心地劝着高随云,经过多日的药浴按摩,高随云的双腿已经有了明显的恢復,可自从高随云尝试站起却一直摔到后,他便再也不愿尝试了。
沉默地坐在轮椅上,高随云摸了摸脸上摔到弄出地伤口,目光空洞地看着桑遥,「我站不起来,我已经试过了。」嗓音嘶哑地可怕似乎一下子又变回了几个月前的样子。
桑遥蹲在他身边,扶着他的膝盖柔声劝道:「大夫说了復健是一个漫长又痛苦地过程,刚开始的失败是很正常的,要一直坚持才行。」
桑遥表情也有些焦虑,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高随云的双腿恢復了知觉大夫说已经具备了行走的可能,只要好好锻鍊再过两三个月便能彻底恢復。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高随云却一直站不起来,不管他尝试多少次,就算扶着东西也无法站立哪怕一盏茶地时间,双腿毫无力气,就连大夫也诊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表哥,再试一次好不好?」桑遥见他这样也很难过,握着他的手说道。
高随云表情突然变得很痛苦,双手抓着桑遥的肩膀痛苦地道:「我站不起来!站不起来!」
肩膀被捏的剧痛,桑遥面色惨白地看着状若疯狂地高随云,试着安抚他,「表哥,你...」
「我是个废人!不可能站起来了你知不知道!」他双眼充血,名目狰狞,浑身颤抖不止,桑遥能听出他语气里的痛苦绝望,不由落下了眼泪。
「表哥!」
她突然抱住了高随云的双腿,伏在他的膝盖上,声音哽咽,「表哥你别这样,你会好起来的!」
高随云浑身一震,声音骤停,似失去了全部力气一般倒在椅背上,抬手盖住双眼,破碎的泪珠摔落在地板上,积压了多日的情绪终于宣洩出来,桑遥察觉到他强忍颤抖的身体,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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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气氛平静下来,一只大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髮,高随云红着眼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我没事了,你出去吧。」
桑遥抬手握住高随云的手,说道:「表哥,明日我想去寺院祈福,可能要晚点回来。」
高随云点了点头,盯着桑遥的双眼问道:「遥遥,如果我的腿...如果我再也站不起来....」
「不!不会的!」桑遥打断他的话坚定地摇头。
高随云勾起嘴角,微凉的大手轻抚桑遥的脸颊,「如果我再也站不起来,你会不会离开我?」
他看向桑遥的眼神很是温柔,桑遥却从中看到了一丝紧张和期盼。
「不会。」桑遥摇了摇头,「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除非你赶我走。」
高随云满意地笑了,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似乎只要桑遥愿意一直陪着他,就算下半生再也站不起来,他也有了面对的勇气。
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和些微苍白的脸色,高随云心疼道:「怎么这么憔悴,晚上让厨房熬一碗安神的汤药喝了再睡。」
「嗯。」桑遥点了点头,问道:「表哥,前几日我送你的玉佩可以给我一下吗?我忘记穿丝线了,明日正好出门我想卖一些相配的丝线编织一下,以便佩戴。」
高随云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放在桑遥的手中,「明日早去早回。」
「知道了。」
次日一早。
天刚亮,桑遥背着包袱拿着出府的绿头牌从偏门出去了。
玉竹轩里,高随风的房间里亮起了烛火,偏门处的小厮来报,「二公子,桑姑娘刚刚出门了。」
「去做什么?」
小厮道:「说是去城外的龙源寺上香。」
「上香?」高随风思索了一会,怎么好好地跑去上香?
林子在里面伺候高随风穿衣,闻言道:「公子,要不要我去看看?」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高随风越发觉得桑遥身上隐藏着什么,他点点头道:「好,你且跟上去探个究竟,不要被她发现了。」
林子道:「公子放心我一定办好。」
龙源寺是京中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香客络绎不绝,寺院修建的也颇为气派。
桑遥跪在佛前认真为高随云祈福,还捐了一些香油钱。
走出殿外,她四下看了看,周围都是陌生地香客,桑遥穿梭其中,不一会便走上了一条石子小路。
小路通向后山,因是清晨,山中并无僧侣和外客,加上林间薄雾,即使有人也看不清楚,桑遥加快了脚步,顺着小路翻过一座山头来到一处有些破旧的道观中。
与龙源寺相比,这处道观就显得无比冷清,偌大的院中只见到一两个小道童在打扫枯枝落叶,桑遥上前询问了一下,便往道观的后院走去。
而此时,跟在她身后的林子因山中薄雾没走一段,便失去了桑遥的踪迹,耳边尽是古怪的鸟叫声,他心里有些发虚,不敢再继续深入。
「道长,为何他的腿至今无法站起?」
房间内,桑遥坐在一个中年道士面前,恭敬地询问。
徐道长捻了捻鬍鬚,拿起桑遥带来的生辰八字推算了一番,说道:「此人本熬不过今年,是你强硬将人留下所付的代价你应当已经感受到了。」
桑遥沉默,她自己的身体变化她怎会不知,可她本就是为了他的双腿而来,这一点根本不算什么。
桑遥起身跪在徐道长面前,恳求道:「道长,求您帮帮我吧,只要能救好他我怎么样都没关系的。」
他曾经那么骄傲春风得意,有着大好前程,却因一场意外失去了所有,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在痛苦地泥沼里无法自拔。
「唉!」
徐道长嘆了一声,转身扶起桑遥,「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桑遥笑了笑说道:「我这条命本就是他给的,如今就算是要还给他我也愿意。」
第64章 ◇
◎工具人表小姐14◎
「你说她从小路去了一间道观?」
高随风听着林子的汇报, 脸上泛起疑惑之色。
林子道:「是啊,公子,当时山上有雾我不敢轻易进去便回来寺庙找人询问, 得知那里是一间快要倒闭的道观。」
「她去那里做什么?」
林子说道:」我打听到那道观中有一道长据说颇有本事, 您之前不是怀疑『福星』这一说吗?有没有可能....」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高随风也想到了这上面, 他沉着脸对林子道:「待会你带人去一趟那间道观,将事情查清楚。」
「是, 公子。」
林子看着高随风问道:「公子,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王妃一声?」毕竟桑遥是王妃领进府的,若是她真的与道士合谋算计王妃,那这件事可就大了。
「此时我会找机会告诉母亲的,你先下去吧。」
「是。」
林子离开后,高随风站在窗前看向流云轩的方向,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事情还未弄清楚,他怎么会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呢, 现在他亲爱的大哥已经非常信任桑遥了, 甚至喜欢上了她, 若是合谋的事情属实,那这个消息对他大哥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他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呢。
被心爱之人背叛地滋味真是非常美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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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 玉佩做好了。」
桑遥从荷包中拿出那枚玉佩,暖白玉佩被浅蓝色的精美络子缠住,下面垂了一截流苏,清雅简约, 与高随云很是相称。
「表妹有心了。」高随云高兴地接过来把玩着玉佩, 却发现玉佩里面淡粉色的丝线状东西已经变成了红色, 举起来细看,似乎还在里面流动,显得非常精美为玉增添了一丝神秘之感。
高随云将玉挂在腰间,又将桑遥送给他的平安符装进荷包中。
「表妹,你是不是不舒服?」高随云皱起眉面露担忧之色,桑遥的脸色比昨日还差,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差了很多。
桑遥摇了摇头,勉强支撑着精力说道:「可能是早上起来的太早了,爬山去寺庙累到了。」
高随云道:「那你快回去休息。」
「嗯。」桑遥点点头。
南明王府世子高随云双腿恢復的消息不胫而走,京中贵圈很快都得到了消息。
余府。
「消息确实吗?」
正房里,丞相余敬表情震惊地盯着管家,丞相夫人刘氏和嫡女余桐脸上都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管家道:「老爷,消息是从王府传出来的,我那婆娘的外甥女就在王府做事,她说府里都传开了,世子的腿已经能站起来了。」
丞相夫人刘氏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平静道:「能站起来和能走路是两回事,毕竟瘸子也能站起来。」
「不错。」余丞相点点头,问道:「还有什么其他消息吗?」
管家道:「暂时没有了。」
「嗯,你下去吧。」
丞相府嫡出大小姐余桐生的天姿国色,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乌髮雪肤眼眸明亮如星,她蹙起两弯柳眉娇声道:「母亲,若是高随云真的能恢復如初,那.....」
若真这样,到时候丞相府怕是要被人笑死,原本她就因为退婚的事情被圈中贵女议论薄情寡义,不顾与高随云多年情谊,还说他们家落井下石。
高随云的腿要是恢復如初,以他的聪明才智,恢復到以前的盛名肯定不是问题,到时候相府要想靠上南明王府这棵大树怕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朝中左右二位丞相,父亲一直斗不过那段老儿,赵家是皇后娘家,咱们府上没有强有力的靠山,只怕要不了多久我这个丞相就要被架空了。」
余敬对大臣之间的关系看的很清楚,他是寒门起步,靠着岳父刘家才一步步走上右相之位,如今刘家已经逐渐没落,他的膝下也就一个庶长子,在朝中是在是势单力薄。
要想维持余家的权利就必须接一门背景深厚的儿女亲家。
原本高随云就是最佳人选,高随云年少中得榜眼,是陛下钦点的翰林院编修正七品的官职。那时候这桩婚姻为京中人人称羡,余敬觉得余家更进一步也指日可待。
只是没料到,高随云忽出意外,南明王府寻遍了名医得到的都是高随云再不能走路的结果。
他的女儿如今已年满十八,正是择亲的重要年纪,得知高随云这个消息,他哪还能做的住,为了相府的以后只能走退婚这一条路。
可如今.....
余敬现在心中也是有些茫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明明板上钉钉地事情怎么突然又气变故呢。
余桐脑海中浮起高随云那张俊美温柔的脸,他们相识多年,年少定亲,若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应该已经成婚了。
看着女儿忧思的模样,刘氏安慰道:「桐儿,不过是下人捕风捉影罢了,你忘了,那时候你父亲亲自上门看望过,王爷亲口说他的腿没用了。」
余敬点点头,「确实如此,若不是有王爷肯定,我也不会上门退婚。」
「再等等,若是高随云的腿真的恢復了,到时候为父自有办法将婚事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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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轩。
「世子,您慢点。」
高随云一手拄着拐杖一边被松子搀扶着在房间里走着。
脚底传来针扎般的痛,落在地上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因双腿长时间没动,已经绵软无力,即使被人搀扶着,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
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砸在地板上,桑遥心疼地拿着手帕给他擦去脸上的汗水,高随云面目狰狞唿吸急促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表哥,可以了,休息一下吧。」桑遥说道。
高随云没有说话,憋着一口气往回走,快要走到轮椅旁时突然脚一软往地上摔去。
「表哥!」「世子!」
二人惊叫一声蹲下来要搀扶高随云。
「我、我没事。」高随云歪倒在地上,浑身已被汗水湿透,抬手抹了一把脸,翻身躺在地上唿哧唿哧地喘气,模样很是狼狈,可他的脸上却带着笑。
「表哥,地上凉,你还是赶紧起来吧。」桑遥说道。
高随云抬手握住桑遥伸过来的手,笑着道:「没想到我还有再走路的一天。」
像个废人一样坐了半年多的轮椅,没想到还能在下地走路,高随云心中的阴霾消失了大半,他知道,只要能迈出一步,恢復如初不过是时间问题。
脑海中浮现往日情景,他内心激动不已。
桑遥也很为他高兴,与松子将他搀扶起来坐在轮椅上,说道:「表哥,很快你就能恢復到以前的样子了。」
高随云笑着握住桑遥的手,「多亏有你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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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小半年时间的相处,高随云对桑遥的心早就变了,面前的少女美丽聪慧,陪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做的每一件事都很用心,对他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在他失落的时候安慰他、在他自暴自弃的时候鼓励他,与她在一起他真的感觉很舒服很开心。
几日后。
清晨,王妃照例跪在佛像前念经为高随云祈福,却被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搅扰了心绪,她睁开眼面上满是不悦,还未等她说话,疾步进来的刘嬷嬷笑着道:「王妃,世子过来给您请安了!」
「什么!」手中的玉质佛珠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王妃表情很是震惊,刘嬷嬷赶紧过去扶起她说道:「刚才又小丫头来说在花园见到世子往这边来了!」
「这、这、」王妃震惊地说不出话,被刘嬷嬷扶着走到门前,忽然回过神来抓着她的胳膊道:「随云他、他怎么过来的?」
刘嬷嬷笑着道:「世子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他不要松子搀扶呢。」
「好!好啊!」这是自出事以来高随云第一次来她的院子,王妃高兴地眼角湿润双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约莫一刻钟后,小院的门口终于出现了高随云的身影。
「随云!」王妃激动地快步走了过去。
「母亲。」高随云脸颊红润额头冒出一层细汗,王妃心疼地拿帕子给他擦了擦,伸手要扶他,高随云道:「儿子可以,母亲不用扶。」
「哎哎!」
几人走进了房间,高随云坐到椅子上唿了口气,王妃赶紧让人拿来软垫放在椅子上,又招唿婢女们端茶倒水,拿瓜子点心,一时间房间里热闹不已。好一会安静下来,高随云抬手对王妃行了礼说道:「儿子不孝,这半年多来未曾给母亲请安,还请母亲责罚。」
王妃见到高随云恢復成这样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怪罪,笑着说了几句,又向一旁的松子问起了高随云的情况,松子道:「回王妃,太医说世子的腿恢復的非常好,再有一两个月就能恢復如初了。」
「这就好。」
高随云对王妃道:「这都是表妹照顾的好,若不是她坚持我的腿还能救,日日让我泡药水又给我按摩,只怕没有康復之日。」
王妃敏感地察觉到自己儿子语气的不同,她笑着道:「遥遥确实是位好姑娘,是我儿的福星。」
高随云没有反驳地笑了起来,眉眼之间再不见从前的颓废戾气,满是温和平静,从前那个翩翩少年郎又回来了。
「母亲,我有件事想请求您的同意。」高随云道。
王妃面露疑惑,「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你我母子不必如此客气。」
高随云点点头,面露温柔笑意说道:「是儿子的婚事,我想待我双腿康復后,迎娶桑表妹为妻。」
「什么?」王妃有些吃惊,方才她已有心理准备,儿子说的应该与桑遥有关,许是让自己同意纳她为妾,她以准备点头同意,只是没想到竟是要娶她为妻!
第65章 ◇
◎工具人表小姐15◎
「随云, 你...」王妃面色变得严肃,看着他说道:「世子夫人的位置她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怕是当不了。」
高随云道:「母亲,自我出事以来也看透了很多事情, 桑表妹对我很好, 我只想以正妻之位待她。」
「哎!」
王妃嘆了一声,儿子遭逢如此大难, 如今提出这个要求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愿拒绝,只是...她沉声道:「若是你娶了她, 那这世子之位....」
高随云道:「随风与我一母同胞, 世子之位他也坐得。」
这个决定他已经考虑了很久,他相信自己,即使没有世子之位这道光环,他将来也会平步青云,立足朝堂。
听他这样说, 南明王妃又嘆了口气,她了解自己儿子的性子,他既已决定这件事便很难改变, 「随云, 这件事不是小事, 我需要和你父王商量商量。」世子之位是在家中孩子成年时,由父亲上折与天子请封, 并不是随口就能换人的。
「多谢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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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遥在知道高随云的决定后惊的眼睛瞪得熘圆。
「呵呵。」高随云坐在她旁边,见她眼睛瞪得像胖胖地松鼠一般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软滑地脸颊,问道:「怎么, 高兴傻了?」
桑遥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看着高随云面上并没有惊喜之色, 眼中闪过一抹不安,「表哥,我身份卑微如何能配得上你。」
高随云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道:「我并不在乎身份,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你的身份。」
「可是...」桑遥面露焦虑之色,「王爷与王妃定然不会同意的。」豪门世家讲究门当户对,定然不能同意她做高随云的正妻。
高随云安抚道:「此事我已经告诉了母亲,母亲没有反对。」
「啊?」桑遥更加惊讶了见高随云脸上表情十分认真,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轻轻从他手中抽回手说道:「世子,我们不合适。」
高随云脸上的微笑僵住了,眼神变得疑惑不解,他以为桑遥还是在担心他们之间的身份问题,便又开口道:「你放心,事情我会处理好的,等我的腿完全好了,我们就定亲。」
桑遥沉默地站起身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能感觉到高随云对她的情意,只是她并没有在意,她想着等高随云的腿好了,她就要离开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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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他们二人之间的身份差了太多,她也不愿与人共事一夫,若是高随云提出纳她,她完全可以拒绝,可是她没想到,高随云竟然要娶她为正妻。
见她笑了,高随云这才放下了心,他没有看出桑遥笑容背后的苦涩与深意。
这件事让人震惊地不止桑遥一人,高随风从母亲口中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愣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
他要迎娶桑遥,还要放弃世子之位提出让他成为南明王府的世子。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世子之位,是王侯之家年轻一辈最渴望得到的位置,高随云竟然要让给他?
高随风想起,在他大哥初受伤的时候,自己就想过有这么一天,只要他开口,世子之位早晚会落在他手中,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高随云竟然会主动放弃。
就为了与桑遥成婚吗?他们二人从认识到现在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她身上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况且....
高随风想起与桑遥为数不多的相处片段,她对自己大哥的维护是那么坚定,似乎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他重要。
心中的嫉妒如同野火一般蔓延,烧得他双眼都开始发红。
为什么他总是如此好运,年少英才是他,家族荣耀也是他,就连残废的双腿不日也能恢復如初。
还有桑遥,她凭什么对他死心塌地,真心已经如此泛滥了吗?为什么好运都落在他的头上。
心中的妒意根本无法克制,他本就是随性之人,一路跑到了流云轩,在高随云大声喝斥中将桑遥生拉硬拽出了院子。
「放开我!你到底要做什么?」桑遥挣扎着,手腕被他攥的剧痛不已。
高随风沉着脸将她拽到了小竹林中放开,冷冷地瞪着她。
「你又发什么疯?」桑遥皱着眉揉着手腕,这人突然跑进来什么话也不说就把她拽到了这里。
「你不能嫁给我大哥!」
高随风这话一出口,桑遥就愣住了,不解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高随风皱着眉表情有些急躁,「你入府心思不纯,我大哥绝不能娶你这样的。」
桑遥有些生气,冷冷地看着他,「我怎么样世子心中有数,不需要你来胡乱揣测!」说完,冷着脸就要离开。
「你为什么要去正阳观?」高随风脱口而出问道。
桑遥浑身一震,背对着高随风的身体变得僵硬,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见她这样,高随风心中一动,猜到这里面果然有秘密。
他脸上重新挂起微笑,走到桑遥面前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真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无人知晓吗?」
桑遥抿着唇看他,清亮地双眼漾起粼粼冷波,虽看起来镇定自若,可高随风还是注意到了她轻颤的衣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桑遥道,这件事她做的很隐蔽,道长也已经不再观中,根本不可能被人知道。
高随风彻底冷静下来,说道:「早在你入府之时我便已察觉到你另有目的,派人将你仔细调查了一番,没想到就在几日前我得知你与那位道长密谋串通算计我母亲从而入府。」
桑遥瞳孔微微放大,嘴唇血色尽褪,脸颊也变得苍白起来。
高随风沉着脸偷偷打量着桑遥的神情,他没想到自己仅仅用一个道观的名字就能诈出来一些东西。
眼中露出得意之色,高随风道:「那名道士我也已经查到了踪迹,相信很快就能将他抓回来,到时候你二人算计我母亲之事就再也瞒不住。」
「你、你想做什么?」桑遥声音有些不稳。
高随风接着道:「我母亲若是知道自己被你们算计了,发起火来只怕你会性命不保,还有我大哥...」他停顿了一下看向有些惊慌的桑遥,勾了勾唇角,「我大哥向来厌恶算命鬼神之说,若是他知道你的真面目,只怕会厌你入骨,即刻赶你出去。」
「我、你!」桑遥紧张地额头渗出了冷汗,高随风越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你老实说,你来王府到底有什么目的?」
桑遥咬着牙,内心激烈交战,虽然高随风知道她去过正阳道观,可他也许并不知道这里面的事。
不要慌,冷静!桑遥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后,她突然说道:「我喜欢他,我是因为喜欢世子才来的!」
面对高随风惊诧地表情,桑遥镇定下来肯定地道:「我喜欢世子很多年了,只是一直没有办法接近世子,这才想了一些办法。」
高随风并不相信,桑遥道:「虽然事情做的不好看,但我相信姨母会原谅我对世子的一片真心。」
「你撒谎!」高随风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他看出了桑遥的变化,知道她说的都是藉口。
桑遥不甘示弱地瞪着他,这件事她是不会说出来的,若是高随风真有本事查出来她也无话可说。
高随风气的脸色铁青,「你串通道士谋算是不是就是为了世子夫人的位置?」
桑遥冷哼一声,「你大哥为了娶我愿意放弃世子之位。」
「哼!这不过是说辞罢了,世子之位是那么容易就换人的吗?父亲和母亲最是看重他,绝不可能拿掉他的世子之位!」
高随风脸上浮起怒火,若是之前他大哥成了残废这世子之位或许会落在他身上,可他若恢復如初,就算他要放弃世子之位恐怕宗亲长辈也不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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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大哥还真是虚伪至极!
「现在你高兴了,精心筹划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地位、钱财什么都有了。」心中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愤怒,高随风只知道自己很讨厌当下的情况,只想阻止其发生。
「不可理喻!」
桑遥愤愤地抛下一句,快速跑出了小竹林,因为她看到高随云被松子推着过来了。
「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桑遥跑过去说道。
高随云仔细打量着她的表情,见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难看,「随风找你做什么?」
桑遥道:「他叫我不要嫁给你,说我心思不纯,不配进王府。」她实话实说,只是隐去了一些而已。
高随云沉着脸,眸中冷光乍现,「你不用听他的,他一向不喜欢我这个哥哥,定是因我迁怒于你想要破坏我们。」
高随风走了过来,看也不看二人迳自黑着脸离开了。
桑遥推着轮椅往回走,一边说道:「嗯,我不理他就是了。」
两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高随云的腿也彻底恢復过来。
大步走出房间,高随风一步步走到院子中间,感受着自由气息,院子里的金桂开了浓郁的香味钻进他的鼻间,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地聊天,风从脸上吹过,带起一阵细微的麻痒。
这一切的一切是多么令人感到舒畅,每一种感觉都无比美妙。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啪啪啪!」
一阵拍掌声响起,高随云扭头看过去,只见桑遥拍着巴掌走过来,脸上满是笑容,「表哥,恭喜你!」
恭喜你重获新生。
桑遥默默在心中添上这一句,她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表妹!」高随云三两步跑过去一把抱起桑遥转起了圈,「哈哈哈哈!」裙摆飞扬,桑遥眉眼弯弯,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表、表哥,快放我下来,头好晕啊!」
高随风听说大哥彻底恢復后,便过来了,还未进来便听到了二人欢快喜悦地笑声,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踏进院子迎面撞见二人相拥的情景,浑身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愣在门口,看着二人甜蜜深情地对视,左边胸腔之中似乎被人掐了一下,忽然泛起尖锐地疼痛,在看到桑遥脸上毫不掩饰地对兄长的爱慕神色,疼痛与酸涩之感快填满了他整个胸腔。
丞相府。
「高随云真的能走路了?」
余敬呆坐在椅子上满脸不可置信地模样,桌上的茶盏也被不小心打翻,茶水流了一地。
管家道:「千真万确啊老爷,这会高世子就在集市上游玩呢,大家瞧的清清楚楚,他的腿正常人一模一样。」
「真是没想到啊。」余敬念了一声,夫人刘氏走拉着女儿余桐走进书房,「老爷这件事现在该怎么办啊?」
高随云断腿余家退婚,这几日已经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出去了,都在讥讽相府薄情寡义实在活该丢掉了这么好的亲事,甚至有人传言相府嫡女是克夫之命,要不然怎么会一退婚高随云的腿就好起来了。
刘氏焦急道:「老爷,不能任由闲话传扬,这对桐儿的清誉很有影响。」
官宦之家的女儿清誉比命还重要,事情变成这样,若是任由余桐克夫之命的闲话四处传扬,只怕她以后无人敢娶了。
余桐坐在刘氏身旁,闻言,眼圈泛红晶莹地泪珠颗颗落下,委屈至极的模样快要心疼死刘氏了。
「老爷,您快想想办法吧!」
「唉!」
余敬嘆着气背着手在书房走来走去,半晌,停下身子看着二人道:「事到如今,我只有豁出去这张老脸了。」
刘氏道:「老爷,你预备如何?」
余敬对一旁的管家道:「你马上放出消息,就说小姐怨恨我退了亲,伤心至极缠绵病榻,今日甚至以死相逼誓要嫁给高家世子。」
「是,老爷。」管家应声而去。
刘氏道:「老爷这是为何?」
余敬道:「明日我就跑一趟王府,将退婚之责全部揽在身上,恳求王爷王妃让桐儿与世子重修旧好。」
如此一来,他做了这个恶人,给了王府台阶下,自己在言辞诚恳地诉苦一番,以求感动王爷夫妇。
翌日,余敬上门在见到高随云又变成了以前模样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吃惊,他仔细观察了他的双腿,确实一点问题也没有,这脸上的笑越发深了。
「父亲、母亲,我不同意。」
余敬表明来意离开后,高随云一脸严肃地拒绝。
二人面面相觑,都没料到高随云会这么坚定地拒绝余家,要知道,那余家嫡女与高随云相识多年,还定过亲,二人之间是有感情的,今日听余相如此诉说,态度诚恳,姿态又放的如此之低,他们觉得儿子应该不会反对,可是没想到....
高随云认定了桑遥便不会反悔,他眼神坚定地说:「父亲、母亲,我只想娶桑表妹,别的姑娘我谁也不要。」
王妃嘆了口气,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与余家姑娘相识多年,如今她以死明志非你不嫁,这叫我们如何是好。」
王爷道:「随云,余家丫头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长得漂亮又有才情,与你很相配,至于桑遥,以她的身份做个妾室已是福分。」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第152页
「大哥,你被桑遥骗了这么时间还没看清她的真面目吗?」
这话一出几人皆面露诧异之色,高随风大步走进来,「父亲、母亲。」
「嗯。」王爷点点头,问道:「随风,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高随云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你又想挑拨离间?」
高随风笑着道:「大哥说的哪里话,你是我亲哥哥,我自然是为你好。」
他看向王妃二人说道:「母亲,您还记得桑遥是因何入府的吗?」
王妃道:「记得,是一道士说桑遥的生辰八字与你大哥最合,是他的福星,我这才寻了她来。」
高随风点点头说道:「这就是了,母亲,其实那道士所说是早已和桑遥串通好的,为得就是利用您入府。」
「你说什么!」三人同时出声,高随云捏着拳头眼神冰冷地看着弟弟,「你竟然公然污衊她!」
高随风看着他,语气中带了一丝怜悯和同情,「大哥,我只是担心你一腔真心错付,实话实说而已。」
「你有什么证据?」高随云问道。
「证据?我当然有。」他拍了拍手,「把人带进来。」
话音刚落,只见林子押着一个被绑的结结实实地人走了进来,那人衣衫凌乱梳好的髮髻也散乱了,低着头看不清样貌。
「这人是谁?」南明王问。
高随风拨开他的头髮说道:「母亲,您应该认识此人吧?」
王妃仔细瞧了瞧忽然道:「认识,这不就是指引我找到桑遥的那个道士吗?」她看着高随风,「你抓他做什么?」
高随风道:「母亲,您不知道桑遥就是串通了这个道士编了一通谎话,引得您找她进府的。」
「这不可能。」王妃断然道:「我也调查过。」
高随风道:「您若不信可以亲自问他。」
王妃还未说话,高随云走过来冷着脸问道:「把你和桑遥之间的事说个清楚,若有一个字不实,我便要了你的命!」
那道士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我、我全都说出来。」
「几个月前,那位桑姑娘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找机会巧遇王妃,给您看相算命,将她交代的话告诉您。」
「什么!」亲耳听他说出来,王妃整个人都愣住了,「可是我明明派人查过你,你铺子就在京中,无人看见桑遥与你有过往来。」
那道士道:「那是因为桑姑娘过来的时候,都是做少年打扮因而无人注意过。」
几人看向高随云,只见他面色铁青,眼神冰冷至极,让人看一眼都为之胆寒,更是吓得那道士看也不敢看他。
作者有话说:
周更,日更真的太难了,对不起qaq
第66章 ◇
◎工具人表小姐16◎
「云儿...」王妃有些担心地看着儿子, 刚想说让人去请桑遥过来,便见高随云一言不发地快速跑了出去。
「随风,你快去看看, 别出什么事。」王妃焦急地对小儿子道, 她了解大儿子的性格,最厌恶的就是欺骗。
「我知道了, 母亲。」高随风点点头往流云轩的地方去了。
夏季走到了末尾,院子里的葡萄藤最后一茬葡萄也终于熟透。
「表姑娘, 还是我来吧。」夏儿走到桑遥身边, 见她精神似有些委顿不由开口道。
桑遥拎着篮子站在凳子上,笑着道:「不用了,拿上就好了。」
一小筐的紫黑色葡萄各个又大又圆,散发着淡淡地清香,清洗过后晶莹剔透, 让人看着就口舌生津。
桑遥端着葡萄来到小石桌旁,忽然一阵眩晕的感觉袭来,身体晃了两下, 及时扶住桌沿才没摔到。
夏儿扶着她坐下, 面露担忧之色, 「表姑娘,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桑遥脸色有些发白, 扶着脑袋缓了一会,说道:「不用了,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坐一会就好了。」
「可是世子爷会担心的。」
现在流云轩的人都知道世子爷有多看中这个表小姐, 钗环首饰金银玉器等三天两头就送, 更是让王府的铺子里上了什么新的花样头一份就要送到这儿来, 看那模样根本不像是对表妹的态度。
所以,夏儿才会这么担心,桑遥如今就是世子爷心尖上的人,可不能有什么差池。
「放心吧,我没事。」歇了一会,好了很多,桑遥打发夏儿去煮茶来。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桑遥抬头看,只见高随云面无表情地走进院中。
「表哥,回来了。」
桑遥露出一个笑容,端着葡萄迎了上去,「这是最后一茬葡萄都熟透了,我尝着味道很甜,你尝尝。」
直到高随云走近,桑遥才发现他眼神的不对劲。
「怎么了?」桑遥疑惑地问。
方才的怒火中烧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消散了一半,现在看到桑遥如往常一样的笑颜,心里的仅剩地愤怒已经全部消失,随之而来升起的是令他有些害怕的感觉。
桑遥奇怪地看着一动不动地高随云,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面上浮现一抹犹豫,高随云实在无法相信桑遥会欺骗他,眼神变得复杂,袖中的手攥的沁出汗水,喉结滚动几下,高随云声音低沉道:「遥遥,你...你认识一位名叫冯明的道士吗?」
话音刚落,桑遥脸色骤变,手一松,「铛」地一声,银质地果盘落在地上发出脆响,洗的干干净净的葡萄瞬间滚落一地,沾满了尘土。
第153页
高随云的脸变得僵硬起来,看着桑遥瞬间变得惊慌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为什么?」
他语气苦涩,因愤怒而激烈跳动的心脏,这时候也似乎被冻住了,又痛又冷,周围变得安静,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面前的桑遥。
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桑遥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自从高随云提出要娶她为正妻,她便已经在着手准备出府的事情,没想到这件事会暴露的这么突然。
高随云的眼眶慢慢变红,双手紧攥到微微颤抖,看着面前垂眸不语的桑遥,他的内心仍有一丝希望,即使这件事真如那道士所说,只要她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可以原谅。
「回答我!」
高随云双手抓住桑遥的肩膀,低吼出声。
桑遥失去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她直视高随云的眼神却很平静,「世子,原因我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说了。」
高随云一愣,随之而来的事压抑不住的怒火,他摇晃着桑遥,大吼道:「因为我?为了一个给不了你未来的残废吗?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
他表情狰狞起来,桑遥平静地表情彻底打破了他勉强镇定的表象,捏住桑遥双肩的手也不由自主加重了力道,桑遥痛的嘴唇发白,却没有喊叫。
「你为什么不解释?你费尽心机来我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高随云极力压抑着自己酸楚到快要发狂的心,他双眼充血,模样十分可怖,躲在廊柱门后的下人们见状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唿吸都不敢太用力。
往日的信任如同一场笑话,脑海中浮起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进她圈套的画面,高随风感到莫大的耻辱。
「从来没人敢这样戏耍南明王府!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屈辱、怨恨冲击着他的胸腔,高随云气的浑身颤抖,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样对他。
耳边听着高随云的怒吼,桑遥眼中浮起水雾,高随云的愤怒痛苦她感同身受,这件事终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欺骗了他。
千言万语埋在心间无法说出口,桑遥喉咙似被棉花堵住了一般,半晌才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高随云愤怒的表情骤然化为失望,他无力地垂下双臂,往后退了几步,表情平静下来,眼神也变得犀利,昨日还柔情蜜意的眼神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似看陌生人一般的冰冷,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变成了那高高在上的南明王府世子的模样。
「你知道欺骗王妃戏弄本世子会有什么下场吗?」
幽深不明其意地眸子盯着桑遥,稜角分明的脸庞冰冷僵硬没有一丝表情,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是怒是悲。
抬眸望天,本想将眼泪逼回去,可耀眼的阳光却刺的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泪水反射着光点落在地上,她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强自压抑颤抖声音,说道:「难道世子要处罚我?」
高随云抿着唇,他仔仔细细地分辨着面前女子的表情,可令他感到悲凉的是,桑遥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天,表情无悲无喜,似在与陌生人说话一般。
「与道士合谋利用鬼神之说诓骗王府,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你进监牢。」高随云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道。
「大哥!」
突然,一个有些焦急地声音响起,一直站在门口听二人说话的高随风忍不住走了过来。
「大哥,你真的要抓她进大牢吗?」高随风看着神情麻木的桑遥,眼神暗了暗,说道。
高随云看也不看他只看着桑遥说道:「想必她早就料到了这一天,至于后果,那是她欺骗的代价!」
桑遥脸色白的吓人,被他毫不留情的话惊的浑身僵硬,本是燥热的天,可她现在只感觉浑身发冷,高随云不是在说假话。
看着桑遥震惊呆愣地模样,高随风心里有一瞬间产生了后悔,他不应该这么莽撞就把事情的真相暴露出来。
桑遥讽刺地笑了一下,直视着高随云说道:「世子爷这是要恩将仇报?」
高随云僵了一下,桑遥又道:「你说我欺骗王妃戏耍你们,可你们到现在有损失什么吗?」她的眼神落在高随云的双腿上。
「我....」高随云一时语塞。
气氛沉默下来,高随风见兄长眼神变了变,抢在他之前冷声对桑遥道:「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大哥忤逆长辈要娶你为正妻,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这话一出,高随云原本已经平静的脸色顿起波澜,眼神犀利地盯着桑遥,等待她的回答。
桑遥沉默片刻说道:「我并没有答应这件事,我与世子只是远房表兄妹的关系而已。」
高随风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唿吸也急促起来,心脏剧烈地跳动撞击着胸腔似要从里面跳出来,他死死盯着桑遥,咬牙道:「你说什么?」
高随风见他这样,心中不由有些痛快,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感觉怎么样?
此时此刻,一定是痛不欲生了吧。
嘴角勾起一丝隐晦地笑,高随风往后退了两步,似在欣赏他此刻梦破绝望的模样。
桑遥双眼睁的大大的,语气毫无感情地道:「世子,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是您弄错了。」
「你!」高随云颤抖着手捂住胸口,表情变得狰狞,胸腔内的那种感觉犹如钝刀割肉一下一下,直至鲜血淋漓血肉模煳,痛感来的太过迅速,高随云眼前一阵眩晕,脚步踉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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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
桑遥下意识上前扶住高随云,却被他一把推开,「不要碰我!」
「啊!」
桑遥一下摔到在地上,高随云扶着额头,道:「滚!马上滚出去!」
桑遥再也压抑不住浑身颤抖起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玉珠,砸在地上,压抑地哭泣声颤抖的肩膀,让人见了便会心生怜惜。
「松子!」高随云大喊一声,松子站在不远处胆战心惊地走了过来,「世、世子爷。」
「扶我回房。」高随云道,松子应了一声,扶着高随云的胳膊往卧室而去。
衣摆划过没有丝毫停顿,片刻后,桑遥只听得「嘭!」地一声,房门被狠狠关上,紧接着便是稀里哗啦砸东西的声音。
「你怎么了?捨不得离开王府?」
高随风走到桑遥面前弯腰看她,讥笑道。
桑遥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以往明亮清澈的双眼变得黯淡无光,睫毛被眼泪打湿,苍白的脸上难掩悲痛之色,高随风愣住了,想要说的话在对上她心如死灰般地双眼不由咽了下去。
桑遥扬唇苦涩一笑,嘴唇动了动,「你如意了?」高随风瞳孔骤缩,腰背勐地僵直,桑遥收回目光慢慢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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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
◎工具人表小姐17◎
房间里的动静持续了很长时间, 松子等人站在门外胆战心惊,今天发生的事太过突然,又如此严重。
直到太阳西斜, 日光变成了橘黄色, 松子才听见一声嘶哑的喊声。
「世子。」
松子应了一声,小心地推开门, 等看清里面的情景不由呆住了。
桌椅书架全都翻倒,花瓶古董也碎了一地, 房间里如同狂风过境般被摧残地一片狼藉, 他举目四望,只见高随云靠窗坐在地上,垂着头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松子有些心疼,小心避开一地的碎片走到高随云身边轻轻喊了一声。
「你来了,把房间收拾一下吧。」
声音低沉嘶哑, 松子注意到他放在腿上的手染满了鲜血,脸色一变蹲下身来,「世子, 您的手, 我去叫大夫!」
「不用了。」高随云叫住欲起身的松子, 动了动胳膊,缓缓松开攥的僵硬的拳头, 掌心的鲜血已经凝固,一枚暖玉被鲜血染红,随着摊开的手掌滑落到地上发出「叮」地一声。
「我去拿药箱给您包扎一下。」松子红着眼擦了擦眼角,起身离开。
****
「啊, 自由了!」
桑遥背着包袱坐在路边大树下, 伸了个懒腰感觉身心都舒畅了。
【主人, 您要回家吗?】小八问。
桑遥靠在大树上,揪了根狗尾草在手中把玩,闭上眼在脑海中与小八闲聊,「那个家我是不想回,老头子一个酒鬼,喝多了往那一瘫看着都碍眼。」
她深深唿吸了一口混合了草木味道的空气,「伺候人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桑遥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先住了进去。
几日后。
「随云,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饭桌上,王妃见高随云食之无味地模样,关心地问。
高随云抬起头道:「母亲,我没事。」他夹了面前的一道葱油鸡吃了一口,立马皱起眉,「母亲,府里换厨师了吗?」高随云随口问。
高随风坐在他对面,闻言道:「府里的厨师并没换,母亲知你要过来吃饭,特意叮嘱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葱油鸡,怎么,不合口味?」
高随云脸色变了一下,「是吗,可能是我味觉出问题了。」
高随风意味深长道:「我记得,之前听小厮闲聊,说流云轩的葱油鸡味道一绝,不知大哥请的哪里的厨子做的?」
他有心给高随云添堵,表情有些不怀好意。
「风儿!」
王妃喊了一声,眉头微皱地看向高随风,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兄弟俩总是矛盾不断时常相互讥讽。
高随云眼神一暗,放下筷子道:「母亲,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
王妃面露担忧之色点点头,「若是严重便请大夫去看看。」
「是。」
刚随云刚离开屋子,高随风便也跟了出来。
「你有事?」高随云脚步不停。
高随风道:「无事,只是想去大哥院里做做,难道大哥不欢迎?」
高随云无心跟他闲扯,淡淡道:「随你。」
进了院子,二人的眼神不由全都落在正屋旁边的耳房,那是之前给桑遥安排的单独房间。
高随云怔了一下,抬脚走了过去,高随风紧跟在后面。
门被推开发出吱呀地声响。房间依旧,只是此刻已经是空空荡荡。
二人环顾四周,桌椅家具等全都摆放在原处,高随云走到里间床铺整整齐齐,若不是房间里还残留着那熟悉的幽香,给人的感觉便是从未有人住过。
走到衣柜前高随云伸手打开柜门,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满柜子的衣裳,他一眼辨认出来,最上面放着的两套便是桑遥平日里穿的最多的衣裳,他们送给她的那些衣物桑遥一件都没带走。
第155页
「松子。」高随云喊了一声,守在门外的松子立刻走了进来,「世子。」
高随云问道:「桑...她走的时候带走了什么?」
松子恭敬道:「桑姑娘穿走了她来时穿的衣裳,带走了....」他犹豫了一下,高随风不耐烦道:「带走了什么?」
「夏儿说桑姑娘将所有的金银物什都带走了。」他一口气说完,迅速退到了一边,大气不敢喘地抬眸偷看二人的神情。
高随云无声冷笑,他为自己方才内心的波动感到可笑。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高随云喃喃自语,表情很是可笑,「我竟然还不如这些黄白之物,哈哈!」
他攥紧了手中的衣物,大笑起来,旁边的高随风分明瞧见他眼角的那一抹湿润。
「这是什么?」高随风眼尖地发现柜子的最里面放着一个红色长条木盒,走过去伸手拿了出来。
盒子很普通,像是装钗缳一类东西的,盒盖被打开,高随风身体一僵,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盒子里仅仅躺着一支镶了彩色宝石的簪子,做工精美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高随风怔怔盯着这支簪子,那是他奉母亲之命带桑遥出门置办衣物的时候,自己送给她的。
高随风拿起簪子,这支簪子自送给她的那天后,自己从未再见她戴过。
心绪有些复杂,高随风盯着簪子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连高随云离开都没有注意到。
——————
申正时分。
高随云从翰林院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隐入云层之中,将周围的云染成了橘红色。
「世子。」王府的马车已经等了许久,见他出来,松子立马将矮凳放在地上,方便高随云上马车。
自从高随云双腿康復后,南明王便上书皇帝请求恢復了他原来翰林院的官职。
高随云坐上马车,摘下官帽,揉了揉酸涨的太阳穴,在家待了半年多,翰林院的事已经有些陌生了,这两日忙的实在是疲累。
「让我进去,我女儿在里面!」
王府偏门处,桑有富红着脸一身酒气扶着墙叉腰跟看门小厮吵架。
「去去去,赶快走,你女儿不在我们府中。」小厮不耐烦地挥手让其离开,桑有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脚下踉跄着差点摔倒,「我、我女儿是你们的世子夫人,你快去通报让她出来见我!」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一把甩开桑有富,「酒鬼,胡说什么,竟敢攀扯南明王府,快滚!」
桑有富摔在地上,他也不爬起来,就势坐在地上,指着小厮道:「你们、你们竟敢这样对我!」
「赶快滚,一会世子爷就要回来了,冲撞了世子爷有你好果子吃。」
小厮正说着,只见松子赶着马车驶了过来。
「吁~」
马车停下,松子跳下马车,见门口坐着一个人歪歪斜斜的,眉头一皱,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谁?」他走近查看,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随即捂住鼻子道:「给他几个铜板打发了就是,赖在这里成何体统。」
一个小厮上前,解释道:「这人在这里赖了好长时间,癞皮狗似的怎么也赶不走,还说什么他女儿是世子夫人,真是喝大了。」
「他女儿是世子夫人?」松子愣了一下,随即问道:「这人来做什么?」
「他说来找他女儿要钱。」
「他女儿叫什么名字?」
小厮道:「他说叫桑遥。」小厮挠了挠头,他虽然没来几天但府里人的名字他都背全了,没有姓桑的主子啊。
松子面色一变,看了眼马车,从袖中掏出一个银锭子塞进桑有富的手中,「快走快走!」
「松子,怎么回事?」许久没听到动静,高随云不耐烦地掀开车帘。
松子赶紧跑过去,「世子爷,是一个醉汉赖在门口不走,我马上处理好。」他又跑回去,对二人道:「还不快把他给我拖到一边去!」
「是!」二人应了一声,上前拉住桑有富的胳膊将他往一旁拖,桑有富见到大银锭子也不挣扎安静地被二人拖到一边去了。
夜晚。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撒了进来,点亮了昏暗的房间。高随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想要睡觉,可不上眼纷乱的画面便涌现在脑海中,越睡越清醒。
起身打开房门,夜风吹得院子里的树枝哗哗作响,高随云提着灯笼走到廊下的石桌边坐了下来。
夜空非常明亮,一轮弯月高悬天空,四周洒满了一闪一闪的星辰,高随云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缓缓摩挲着。
那是桑遥送给他的玉佩,是最简单的样式,上面的络子上有一些污渍没有洗干净,那日染了鲜血后,松子本想把它剪下来换一条,却被高随云阻止了。
高随云怔怔瞧着玉佩,脑海里浮现与桑遥的点点滴滴,脸色却越来越阴沉,捏着玉佩的手指用力到几乎发白,突然,他注意到玉佩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手指一颤,高随云将玉佩举起借着月光细细凝视,只见玉佩里面的红色丝线样的东西似乎在缓缓流动,眨了几下眼睛,发现没有看错,里面的红色丝线确实在流转,似有生命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高随云面露疑惑,随即想起桑遥与那道士的串通,而这玉佩出现红色丝线似乎是那日被桑遥带出去后才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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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变得极为惊诧,高随云勐地站起身将玉佩丢在桌上。
「世子?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松子揉着眼睛从茅厕出来,却见廊下亮着灯笼,一看竟是高随云。
「世子,您怎么了?」松子见高随云面色难看地盯着桌上的玉佩,疑惑地问。
高随云道:「你知不知道这块玉佩是谁家的东西?」
「我看看。」松子将玉佩拿起来细看,在雕刻的纹样中发现一个记号,「世子爷,这似乎是『金缘阁』的东西。」
见他认出来,高随云道:「明日你拿着玉佩与问问店家,这块玉佩他卖出去的时候是不是与现在的一模一样。」
松子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追问,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明天就去。」
第68章 ◇
◎工具人表小姐18◎
今年的雨水比往年要多了很多, 才刚入秋就下起了连绵小雨。
「咳咳、咳咳咳。」
房间里,桑遥头昏脑涨地醒了过来,抬手摸了摸脑袋滚烫一片, 喉咙干的发痛。
啪地一声, 没关严的窗户被风吹的打在墙上,冷风夹杂着冰凉的雨丝吹进房间, 桑遥勉强站起身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桌上茶壶里的水早就冷掉了,桑遥感觉喉咙都快冒烟了, 抓起茶壶喝了几口, 「咳咳咳!」喝的太急促,水呛到了气管中又是撕心裂肺地咳嗽。
醉仙楼。
湿冷的天气小酌几杯最能驱寒,王檀、赵熙二人互视一眼放下酒杯走到靠在窗边的高随风的面前。
他已经在这站了快半个时辰了,髮丝和衣裳都被吹过来的雨丝打湿了,可他却毫不在意手中拿着那支髮簪看的入神。
忽然, 手中的髮簪被赵熙拿走。
「哎,还给我。」高随风从沉思中惊醒皱眉道。
赵熙把玩着簪子,说道:「这东西是你哪个相好的?从实招来。」王檀也笑着道:「看了这么长时间, 在想那姑娘?」
高随风看着赵熙把簪子插进发间, 无奈地嘆了口气坐到桌边道:「别胡说, 那是我之前送给表妹的。」
「表妹?」二人面面相觑,脑中飞快思索着是他哪个表妹, 赵熙眼睛一亮说道:「是那个桑表妹?」
高随风沉默地点点头,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赵熙打量了他一番,说道:「啧啧啧,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模样, 是对人家上心了?」
二人只知道高随风的腿好了以后桑遥便离开了王府, 当下, 赵熙道:「桑表妹我也见过,确实漂亮,既然上了心就想办法弄过来啊。」
高随风有些苦闷,看着他们说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都是为了钱。」
「哦,这怎么说?」二人忽然来了兴趣全都盯着高随风等他说故事。
也没什么好瞒的,高随风便将桑遥为何离开的原因说了一遍,末了,苦笑道:「说什么喜欢我大哥,走的时候确实什么也没带,唯独带走了那些金银珠宝。」
当初他还未桑遥对大哥的深情感到嫉妒,现下看来是他看走眼了,都是为了钱。
「嗐!」王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为了钱这不是更好吗,咱们最不缺钱。」
赵熙也说:「是啊,既然你喜欢直接拿钱砸就是了。」
「不过...」赵熙想了想又说,「我倒觉得那个桑遥并不是贪图你大哥的钱财,你大哥的腿痊癒怎么说她也是大功臣,就凭这个能拿到比钱还值钱的东西,没必要贪图那一些个金银首饰吧,那才值多少钱。」
王檀也有此意,问高随风道:「那她现在何处?」
高随风道:「住在吉祥巷。」桑遥离开后他便让人一直在盯着。
王檀道:「不如我们去看看?听你们说过好几次我倒是有些好奇她到底有多漂亮。」
「这.....」高随风有些犹豫,赵熙已经跳起来急匆匆披上披风道:「王檀,走咱们去看看。」说罢,也不理高随风便与王檀出了门。
「你们两个!等我一下。」高随风喊了一声,急忙跑了出去。
****
撑着病体洗漱一番,腹鸣不止便又熬了些粥,头越来越昏沉,勉强吃了半碗白粥心里又起了反胃的感觉,不过一刻钟便又全吐完了。
自从入秋后,身体变得更差了,昨日不过没有及时添衣就染上了如此严重的风寒。
眼前一阵阵发黑,桑遥趴在桌子上缓了一会,准备进屋披个披风去隔壁拜託邻居请一下大夫。
「咚咚咚!」几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桑遥一惊,以为是父亲找来了,旋即想到她住到这里来亲戚朋友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基本没出门,应该不是他。、
「来了!」桑遥用尽力气应了一声。
强撑着站起,屋门与院门还有一段距离,桑遥忘记打伞便走了出去,连绵多日的秋雨将院子里的泥地浸的湿透了,表面的泥和了水变得湿滑无比,才走几步,头重脚轻的不适让她一下子摔到了。
「咚!」地一声,屋外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桑遥!桑遥!」高随风敲着门喊了两声,却没有听见有人回答。
「进去看看。」王檀说道,示意高随风撞门。
「砰!砰!」木门被重重撞击着,高随风有些焦急,左边的赵熙见状立马帮忙。
「咣当!」大门被撞开狠狠砸在两边的墙上。
第157页
「桑遥!」
三人刚站稳,便见到桑遥摔倒在泥水中,高随风喊了一声急忙跑过去。
「桑遥!你怎么了?醒醒!」不顾地上泥水弄脏锦衣,高随风丢掉手中的伞蹲下身子,只见桑遥侧身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脸颊通红嘴唇惨白。
她衣衫单薄,高随风刚抱起她便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温度。
「烧的这么厉害!」高随风眉头紧皱,又喊了两声,桑遥已然陷入昏迷之中毫无反应。
「先进屋,赵熙你去请大夫。」王檀撑着伞,这会濛濛细雨下的打了些,高随风与桑遥浑身都湿透了。
赵熙一点头,转身出去上了马车让车夫赶紧去医馆。
高随风抱着桑遥进了屋,因她衣服上沾满了泥水,只好先把她放在椅子上。
「这、这怎么办?」高随风看她躺在椅子上有些为难。
王檀道:「事急从权,她衣服潮湿会加重病情,还是换一下为好。」
高随风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去请邻居大娘过来吧。」他知道姑娘家清誉比命还更要。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赵熙带着一名年轻大夫赶了过来。
大夫给桑遥把脉的时候,赵熙与王檀便将这间小屋子里面查看了一遍,王檀道:「不是说她拿了很多金银珠宝吗,怎么住的这么差?」
这间只有两间房间外加一个厨房,面积还没他的书房大,屋子里布置极简,除必须的使用家具外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从房子的墙壁来看房子已经很老旧了,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赵熙摇了摇头,「不知道,一个姑娘家何必住这种地方,今日如若不是我们来,她恐怕病死也没人知道。」
二人回到房间,大夫已经收了脉,高随风焦急地问,「大夫,她怎么样了?」
大夫抬头看着他们三人眼神有些奇怪,一旁的王檀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解释,「她叫桑遥,是他的表妹,今日我们来看望她发现她陷入昏迷,这才请大夫。」
高随风随即点头,那大夫观他们举止有礼谈吐有方,浑身气质不凡应当不会撒谎,面色缓了下来说道:「这位姑娘风寒入所致昏迷,无性命之忧。」
大夫嘆了口气,又道:「她身体底子很差,极容易生病,平日里一定要小心照顾。」他打量了一下屋子,「这间屋子湿气重,不宜居住。」
高随风点点头,眼中有着疑惑,却没有问出口,领了药方赶紧吩咐人去抓药了。
回到房间里,高随风坐在床前仔细看着桑遥,从她离开王府到现在不过月余,可桑遥却看着比之前憔悴消瘦了很多,原本还有些圆润的脸颊现在瘦的下巴都尖了,刚才他抱起她的时候,她的重量轻到不可思议。
王檀打量着床上的冰美人,点点头道:「嗯,长得确实很美,病西施似的,难怪随风念念不忘。」
赵熙坐在椅子上,对高随风道:「她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破房子里,不是说有钱么。」
高随风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住在这里,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颊和苍白干燥的嘴唇,心里有些难受。
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三人各自坐下守着桑遥。
喉咙干的快要冒烟,身体沉重无比,浑身滚烫犹如置身火场,「咳、咳咳咳!」一阵咳嗽从喉中溢出,桑遥紧紧皱眉忍受那撕裂般的剧痛。
「表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高随风见她睫毛颤动,连忙凑了过去看她。
缓缓睁开眼睛,桑遥一下子有些西恍惚,脑袋有些混乱,看向旁边说话的人。
高随云?他怎么来了,是来看她的吗?
桑遥眼神有些迷茫,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抬起有些无力的手高随风一把将其握住,她声音嘶哑道:「表哥,你来看我吗?」
高随风点点头,目光心疼道:「是的,怎么病成这样不请大夫?」
桑遥没听清他的话,只看到他点头,笑的更加开心,拉着高随风的手贴在滚烫的脸颊上,声音有些委屈,「表哥,我好难受啊。」
高随风安慰道:「一会喝了药就好了。」
桑遥自顾自道:「你是不是原谅我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她眼中泛起泪光,高随风面色倏然僵住,她哽咽道:「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一直在找你,找了你很久很久...」灼热的泪落在高随风的手上,可他的心却变得一片冰冷。
她说的是大哥高随云。
他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原本心疼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暗沉失落。
抬手为她擦了擦眼泪,看她眼神分明没有清醒,高随风并未解释,桑遥闭上眼喃喃自语,「我找了好久....我要把你的腿治好...你不能喜欢我、我...」声音渐渐消失,桑遥又陷入了沉睡。
王檀与赵熙互视一眼,看着高随风难看的表情,半晌,王檀说道:「我倒觉得她进王府并不是为了银钱,她似乎早就喜欢你大哥了。」
赵熙也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
高随风沉默了一会,给桑遥盖好被子,阴沉着脸声音冰冷,「是吗,那个残废到底有什么好?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即使在昏迷中她想着的仍是赶她出府的那个男人。
上一次也是这样,为什么次次认错人,他在她心里难道只是一个替代品吗?
第6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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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屋内光线很暗, 门窗紧闭,她睁眼看着床顶想着之前发生的事。
她好像是听见有人敲门,她想去开门然后滑到了, 后来....她揉了揉脑袋, 后来发生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混沌的脑袋清醒了许多,一张模煳的脸出现在脑海中, 桑遥睁大了眼睛扭头看向门口,她倏地坐了起来。
浑身无力, 桑遥扶着墙有些焦急地走到门口, 伸手拉开房门。
两间房间对门中间是堂屋,此刻堂屋里亮着烛火,浓郁的药香瀰漫在空气中,一个男子背对着桑遥似在照看药炉。
「表哥?」桑遥有些惊喜地喊了一声,男子听见开门声起身转了过来, 容貌落在桑遥眼中,锦衣华服眉目俊美,在烛光的掩映下更添几分贵气。
高随风见她扶着们面色苍白的模样, 赶紧走过去道:「你怎么起来了?」
「怎么是你?」桑遥脸上的微笑消失, 惊讶又疑惑地看着高随风。
眼神变得有些冷, 高随风伸过去搀扶的手垂了下来,他淡淡道:「怎么, 失望了?因为我不是你想看到的人?」
桑遥抿了抿嘴,「我没有,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高随风道:「你在哪里能瞒得了我?」他从怀中掏出那支宝石簪子执起她的手,「我送出去的东西绝不接受退回来。」
身后的药罐发出「咕嘟咕嘟」地声音, 高随风转身走过去把盖子揭开, 用布巾包着罐子的手柄用一块纱布过滤着倒出了药汁。
桑遥怔怔地盯着手里的簪子, 表情有些复杂,忽然她的视线落在身上的衣服上,表情一僵,下意识抓住衣襟惊慌道:「我的衣服....」咬着唇,剩下的话不知要怎么说,高随风端着碗走过来面色平静道:「当时你摔到在泥水中,因担心湿衣家中病情,不得已给你换了衣服。」
桑遥的脸顿时变得惨白,身体摇晃了一下,高随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桑遥甩开他的手,红着眼看向他,眼中满是羞恼与惊慌,高随风意识到玩笑开的有点过了,立马解释道:「逗你玩的,你的衣裳是隔壁大娘帮你换的,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
桑遥声音喑哑道:「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高随风一脸严肃。
桑遥这才松了口气,高随风扶着她进了房间,「先把药喝了吧。」
桑遥端着碗边吹边喝,高随风坐在凳子上,房间里只有一根蜡烛光线昏暗,气氛很安静,桑遥轻声道:「谢谢二表哥。」
高随风「嗯」了一声,问:「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从王府带走的金银珠宝为什么不拿去用?
桑遥低声道:「我不想回家,我爹是个酒鬼,喝醉了会发疯。」
高随风没有说话,张了张口想要问她为什么不住的好一点,最终还是没有问。
过了一会,高随风又道:「你饿不饿?我让人去买吃的过来。」
桑遥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胃口。」
高随风看了看外面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来看你。」
生病了会变得脆弱,高随风没有像在王府的时候对自己冷嘲热讽,还帮了她,桑遥本就心软,点点头说道:「谢谢。」
南明王府。
雨已经停了,高随风回到府中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下了马车正要进府,只见一辆马车正好驶过来。
「大哥。」高随风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也回来的这么晚。
高随云这个点见到他倒是已经习以为常,淡淡招唿一声,二人并行进府,高随云脚步顿了一下,看向他,「你从何处来?」
高随风有些疑惑他怎么问这个,高随云道:「你身上有一股药味。」
高随风愣了一下,抬起袖子闻了闻,确实闻的到,应该是今天给煎药沾染上的味道。
他哦了一声,说道:「是赵熙病了在喝药,我今天去看他。」
高随云淡淡点头,没有再问。
花园岔路口,高随云往自己院子走去,身后的高随风突然叫住了他。
「什么事?」他转身看着高随风。
犹豫了一下,高随风还是问了出来,「大哥,你与桑遥....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高随云有些惊讶,随即摇头神情淡漠道:「不认识。」
他疑惑地看着弟弟,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风吹得廊下的灯笼乱晃,院子里的树叶发出哗啦的声响,二人对视着,高随云紧紧盯着他的双眼,若是他说谎,高随云立马就能看出来。
为官这么长时间,浑身的气势一出,高随风立刻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犹豫再三还是坦白道:「桑遥还在府上的时候曾对我说她是为了你才进府的,后来她生病,迷迷煳煳的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高随云愣住了,眼神变得犀利,「你不是不相信她吗?现在为何又说出这番话?」
高随风眼神闪烁,偏过头看向廊外的花坛,含煳不清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说完,转身带着林子快步离开了。
高随云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缓缓转身离开。
深夜,流云轩。
「世子,喝点汤,您该去休息了。」松子端着做好的银耳羹走进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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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随云靠坐椅中,脑海里一直想着高随风说的话,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一块玉佩摸了摸,问道:「你知道...她现在住在哪吗?」
松子一听便知道他问的是谁,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随即道:「明日我便去打听。」
高随云点点头。
翌日。
连绵多日的秋雨终于停止,早晨起了一场浓雾,直到午时才全部消散。
高随风扶着桑遥走出来,「天晴了,出来透透气。」
桑遥面色还有些苍白,气色已经好了不少,她淡淡笑了笑说道:「劳累你来照顾我。」
高随风但笑不语,扶着她坐在椅子上又说:「天凉有风,我给你取件衣服披上。」
拿来衣服,又说风寒要多喝水,又去忙着搬小火炉过来煮茶,桑遥看他忙碌,心里很是感激,连连道谢。
高随风坐在凳子上,学着昨天林子教他的方法生了火,将铜壶放在炉上煮水。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桑遥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咕嘟咕嘟~」
炉子里的水烧开了,热气蒸腾,高随风取了些茶叶放进壶中,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飘了出来。
桑遥眯眼看着他,说道:「你不是很讨厌我吗?那道士也是你找到的吧。」
高随风的手顿了一下,拎起铜壶说道:「反正你骗人是不争的事实,看你离开的挺干脆,我觉得你也没那么讨厌。」
桑遥轻笑一声,面前一暗,高随风微微欠身递给她茶水,「多谢。」桑遥伸手接过饮了一口,「唔,很清香。」比平日随便泡的好喝不少。
二人坐在院中喝茶说话,气氛是少有的和谐。
接下来一段时间,高随风每日都会过来待一会,从来不空手,瓜果蔬菜鸡鸭鱼肉,来的时候总会带上一两样,到了饭点的时候不拘菜色,总会蹭上一顿。
天气渐冷,桑遥感觉身体越来越差了,还未到深秋她便冷的必须要穿上棉袄。
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放在床上,打开来里面是各种精美的金银首饰,这些便是桑遥从王府带出来的。
已经没办法了,这些东西必须要用掉。
桑遥拿起其中一枚雕刻了牡丹花的金戒指,那是高随云送给她的。
他现在一定恨死自己了吧,这么长时间他从未找过自己。
桑遥心里有些难过,与他相处近半年的时间,就这么淡忘了吗?
她自嘲笑了笑,想起就连这半年的时间都是自己骗来的。
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嘆了口气,不再想那么多,桑遥拿着包袱出了门。
来到京中最大的古董铺子『觅珍阁』桑遥抱着包袱走了进去,径直走到柜檯前问道:「掌柜的,你们这有六道子吗?」
「六道子?」房掌柜正在拨弄算盘,忽听一个小丫头问这个,好奇道:「你要六道子做什么?」
桑遥不欲多说,简单道:「挡灾化煞。」
房掌柜打量着她瘦弱的身形和苍白的脸颊,一看便知体弱有病,这六道子乃是佛家最珍贵的佛珠之一,是用上古神木六道木所制成,这六道木五十年开花又五十年结果,树木果实皆散发异香可入药,制成佛珠后放于佛前供奉十八年,待每颗珠子上面自然化出六道纹路才算成功。
是驱邪避凶的法宝,常年佩戴有疗愈之效。
虽同情但生意归生意,掌柜的看她衣着打扮不似有钱人,六道子佛珠又很珍贵,他脑中思考着要不要推拒,桑遥看了出来,将包袱放在柜檯上说道:「掌柜的,这些够不够?」
房掌柜打开包袱登时瞪大眼睛,随即笑道:「够了够了,还有剩余!」
说着,他示意桑遥稍等便走进了内堂。
正在这个时候,一对就俊男美女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随云哥哥,过几日是我祖母寿辰,我想为她老人家挑一样东西。」一个轻柔娇美的女音响起,桑遥在听到那名字的时候整个人一愣,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紧紧靠着柜檯。
余桐进了店中四下看着,这店里的古董名器虽然都是珍品,但还入不了她丞相嫡女的眼。
过了一会房掌柜拿着一个小盒子走了出来,「姑娘,东西给您拿来了。」
由十二颗圆润光滑的六道木所制成佛珠串卧于盒中,桑遥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确定是真品。
因想要急着离开,桑遥赶紧把包袱递给掌柜,可刚才打开后没有系严实,放到柜檯上的时候,一枚戒指掉了下来咕碌碌滚走了。
「哎!」桑遥一急,目光紧盯着追寻过去,片刻后,戒指碰到一双金线绣云纹的黑色鞋子后停了下来。
正要蹲下去捡,一只指节分明的手先一步将它捡了起来。
第7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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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随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桑遥, 松子打听了许久也没找到她。
四目相对,高随云敛去惊讶的神色,把玩着手上的戒指, 没有说话, 桑遥咬了咬唇,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世子爷,这枚戒指是我的。」
高随云的手一顿, 正要说话, 柜檯处响起一个声音,「这串佛珠不错。」二人回过头,只见余桐拿着那串六道子很是感兴趣的模样。
桑遥走过去说道:「这位姑娘,这串佛珠我已经买下了。」
余桐白皙的手指甲上涂着红色的丹蔻,她拨弄着佛珠, 一双丹凤眼斜斜看了一眼桑遥,红唇轻启道:「可否让给我,我可以补偿你。」她指着店内的古董, 「你想要哪个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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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桑遥很干脆地拒绝, 「我只要这个。」她看向房掌柜, 「掌柜的,你把钱收一下, 我要走了。」说完,不管余桐难看的脸色,伸手去拿佛珠,却被人半道截走。
高随云看向柜檯上的东西, 嘴角微勾, 眼神冷淡地看着桑遥, 伸手挑起包袱中的一串粉玉珠项鍊,「这似乎是我高家的东西。」
此话一出,桑遥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去,浑身僵硬地看着高随云,余桐的眼神在二人身上转了转,突然掩口眼眸微瞪露出惊讶的表情,「不会是偷来的吧。」
「你胡说什么!」桑遥气的身体颤抖起来,双眼泛红地看着高随云,「你到底什么意思?」
高随云面无表情冷冷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这些金银珠宝都是我南明王府的,不知你从何处得来?」
「你!」桑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想像面前这个绝情的男人回事那个与自己朝夕相伴近半年的高随云。
房掌柜见气氛不对,赶紧对桑遥道:「小姑娘,你快离开吧,这佛珠我不卖了。」
桑遥身体摇晃了一下,目露乞求之色的看着店掌柜,「掌柜的,您刚刚已经答应卖给我了怎么言而无信。」店掌柜不说话看了眼高随云二人,桑遥读懂了他的意思,面色屈辱地看着高随云,「这个佛珠对我很重要。」
高随云被她的目光刺了一下,有些怔忡地看着她,桑遥消瘦了很多,那双清亮黝黑的大眼睛此时也变得有些突兀,脸上曾经充满活力元气的粉再也寻找不到,白的有些吓人,眼眶红红的,眼神充满了难堪羞辱与...难过?
喉结上下滚动几下,高随云蹙起了眉,表情却变得有些生气。
刚刚他的心如被针刺,余痛犹在,他恼怒自己竟然还会为这个骗子心痛,脑袋微抬眼神落在别处对桑遥的祈求的表情视而不见。
桑遥眼神变得暗淡,肩膀塌了下来,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充满了绝望。
这六道子佛珠,她在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打听过了,全城只有这一家有,可是现在....
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桑遥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门外走去,柜檯上的那些金银珠宝也不要了。
高随云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离开,连一句好话都不说,五指合拢紧紧攥着佛珠,面上一片冰冷。
余桐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才特意为难桑遥,精緻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随云哥哥,谢谢。」说着便伸手去拿,高随云垂下手,语气冷淡道:「余小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示意松子把包袱收起来,迈步离开了觅珍阁。
****
老地方。
「哎,今日怎么不去献殷勤了?」桌上刚上齐了饭菜,房门突然被推开,只见高随风走了进来。
赵熙倒了盏桃花酿饮了一口,调笑着道:「堂堂王府二公子,天天屈尊吃那些粗糙之物,受不了了吧,快来吃点这些。」
高随风解下披风笑着道:「嗐,也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她的手艺好,粗茶淡饭也别有一番风味。」
「呦呦呦!两句话不上就维护起来了,得得,我看你呀哪怕吃土也高兴。」赵熙笑话他,这段时间高随风天天不见人影,这架势似动真格一样。
王檀打量着他,问道:「你小子莫不是真喜欢上她了?」
高随风嗤笑道:「怎么可能,她如何能配我的身份。」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他却感觉心里有些发虚,看着满桌的鸡鸭鱼肉,突然感觉有些发腻,回想在桑遥那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三个菜一杯小酒,边吃边聊些趣事,气氛轻松又愉快。
不知不觉有些走神,杯中酒洒了出来都没发觉,「哎哎,想什么呢?」王檀戳了戳他,高随风一愣,这才发觉酒水从桌上熘下来已经打湿了自己的衣裳。
「是不是在想桑遥?」赵熙笑的意味深长。
高随风摇头否认,「我是在想,若是桑遥将来成了的我的妾,我大哥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时至今日,高随风眼中隐隐有些兴奋之色。
他已经看出来了,虽然大哥高随云的双腿已经恢復且官復原职,但他的脸上却不见的有多高兴,他很清楚,高随云心里还在念着桑遥,他爱上了桑遥却又因她的欺骗恼怒难过。
他曾见到流云轩因为有小丫鬟在他面前提起桑遥厨艺好,结果第二天就被赶出了王府。
这几天相府的人来的很勤,似乎要挽回退掉的婚约,可他见大哥的模样可不像以前那样对余桐上心,而且他还知道他大哥也一直在寻找正阳观那位云游的道长,只可惜大哥身边的松子口风太紧,什么也探听不出来。
王檀用牙籤扎了一丁雪莲果放进口中,味道清甜汁水充沛,他看着高随风说道:「你怎么能肯定桑遥会跟你,你不也说了她喜欢的是你大哥,专门进府照顾他。」
高随风喝了口酒,露出一个很有把握的表情,「这不是更有意思么,更何况她现在被大哥赶走了,正是心灰意冷的时候。」
算计一个人的话被说的如此稀松平常,王檀哼了一声说道:「小心点,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高随风没发现,这段时间在提起桑遥的时候,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在夸赞,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王檀很清楚,他的眼神早就告诉了所有人,他喜欢桑遥,只是他自己没有发觉,而是将这当做是自己主导的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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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他已是戏中人。
高随风一脸不在意地道:「放心吧,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
三日后。
刚吃过早饭,高随风便上了马车催促车夫赶紧去吉祥巷。
献殷勤也讲究个松弛有度,高随风对此很有一套,这三天没去找桑遥想必她现在肯定很期待见到自己。
站在桑遥家门口的时候,高随风不知为何感觉有些紧张,敲了敲门后站在原地心跳的很快,他在想,一会桑遥开门见到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是惊讶?开心?还是委屈哀怨?
一时间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却是等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门。
怎么回事?
高随风喃喃着说了一句,耳朵贴在是木门上听着动静,加大了力气又敲了几下门,他听到里面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立马整理表情站好。
门刚一打开高随风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人影就倒了下来。
「桑遥!」
高随风面带忧色地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桑遥。
不过三天没见,她的气色看起来又差了很多,像是缠绵病榻已久的病人,就连唿吸都让人感觉变的微弱。
林子端着水走了过来,「公子,大夫怎么走了?」方才桑遥一开门就晕了过去,高随风立马让他去请了大夫过来,可刚刚大夫走了,高随风却没有让他跟着大夫去抓药。
高随风皱着眉摇了摇头,「不知道,刚才大夫说她并没有生病,脉象一切正常。」这也是高随风最不能理解的地方,桑遥现在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生病所致,可大夫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林子惊讶道:「不应该啊,这位牛大夫不是号称医中圣手吗?竟然还有他诊不出来的毛病?」
就是因为这样高随风才更担心,牛大夫无法诊出病症不敢轻易用药,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唿——」
一阵风吹进屋中,「嘭」地一声屋门被重重关上,高随风扫了眼四周,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再看桑遥的床,也很单薄,他对林子道:「去准备炭盆,再买几床被子过来。」
「知道了,公子。」
直到一个时辰后桑遥才醒过来,房间里很暖和,脚一动碰到一个暖暖的东西,是汤婆子。
桑遥坐起身,看到不远处摆着的炭盆,面上露出微笑。
刚打开房门便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高随风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个陌生的中年妇人正在厨房忙活。
「你醒了!」听见声音高随风站起身表情很高兴。
「表哥。」桑遥喊了一声,抬脚走过去,高随风立马上前扶着她说道:「当心身体。」
桑遥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却没想到会是高随风在照顾自己。
她想起在王府的时候,与高随风宛如针尖对麦芒,一见面三句话不到就要吵架,可没想到自己出了王府,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变好了。
桑遥心想,或许那时候他是真的担心自己不怀好意吧。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对高随风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变。
桑遥看着厨房里的妇人,问他怎么回事,高随风道:「你一个人住难免不方便,这是林子的婶婶,孤身一人正好与你作伴。」
桑遥道了谢,对于高随风的帮助她并没有拒绝,就当是....最后的小贪心吧,若是哪天自己死了也有人能发现,不至于被鼠蚁啃咬。
第71章 ◇
◎工具人表小姐21◎
高随风有些犹豫地问桑遥:「你到底生的什么病?」
桑遥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最近身体很疲乏,吃饭也没胃口。」她的精气神一天天在变弱, 她估摸着不知还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高随风道:「看过大夫了吗?」
桑遥道:「看过了, 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养一养就好了。」她抬头看向天空, 抬手挡了挡太阳,眯起眼睛笑道:「今天的太阳真大, 很暖和呢。」
阳光下, 桑遥没有血色的脸看起来似透明一般,只有唇瓣泛着淡淡的粉,高随风突然有一种她快要消失的错觉,心里涌起一丝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恐慌感。
一连几天,高随风请了七八位大夫来给桑遥看病, 可无一例外所有的大夫都说桑遥身体健康,至于她消瘦虚弱的情况没有人能诊的出来。
高随风无奈,只能认同大夫们做出的结论。
高随风到处找大夫的消息传到了高随云的耳中。
花园里。
高随风提着特意让小厨房炖好的鸡汤急匆匆地出了门。
高随云对松子道:「跟上二公子。」「是。」
他盯着弟弟的背影, 想要搞清楚他这几天反常的举动, 直觉让他觉得高随风可能是去见桑遥。
那天在古董店中见到桑遥, 最后还是失去了她的踪迹,因寻找桑遥不能闹得太大, 只能让松子暗地里寻找,却不想竟怎么也找不到,问遍了她的家人亲戚无人知晓,就连她父亲在还是在松子找上门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女儿找不到了。
半个时辰后松子急匆匆赶了回来。
「世子, 二公子去了吉祥巷的一户人家, 我亲眼看到开门的人是桑姑娘!」他喘着气将看到的告诉了高随云。
眼神一冷, 手掌紧紧攥了起来,高随云道:「走,过去看看。」
马车里,高随云面无表情地盯着手里捏着的那块玉佩,手指用力到指节都开始发白,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他有种被背叛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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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遥怎么会和他弟弟搅在一起?随风不是一直看她不顺眼吗?自己会把桑遥赶出去正是因为他将真相翻出来,可现在他们为什么在一起?
平日冷静睿智的高大人此时也不由思绪凌乱,脑中浮现桑遥的脸庞,高随云不由后悔那日在古董店对她的态度。
想起这几日高随风在寻找名医的消息和那日桑遥苍白虚弱的模样,高随云脸上浮起一丝担忧,怀着复杂的心情到了吉祥巷。
桑遥刚吃完饭,高随风便摆上了好几盘子水果。
「这些都很新鲜,你尝尝看。」他拿起一个橘子递给桑遥,「这是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的蜜桔,汁水又多又甜。」
「谢谢。」桑遥伸手接过来。
高随风指着切好的雪莲果道:「这个味道清甜很适合现在吃。」
桑遥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也吃啊。」说着,将剥好的橘瓣放进高随风的手心。
呆呆地看着桑遥沖自己露出的温柔笑脸,心脏「砰砰砰」地狂跳起来,一股热意直冲头顶,白皙如玉的脸颊泛起了红晕。
高随云推门而入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二人深情对视的一幕,面色骤然变得铁青,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桑遥瞪大了眼睛,「你来做什么?」见高随云出现在这里,桑遥很惊讶,眼睛看向高随风却也见到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高随云疾步而来盯着自己弟弟问道:「你这段时间天天不着家是和她在一起?」
高随风被他质问的语气弄得很不爽,冷淡道:「与大哥有何关系?」
「你!」高随云脸色发青,高随风反应过来问道:「大哥,你跟踪我?」
「哼!」高随云眼神冰冷地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若不是我今日跟过来,怎么能知道你们竟背着我厮混在一起!」
「高随云!」桑遥白着脸眼神愤怒,「你胡说什么!」
高随风走到桑遥身边,「大哥,你惯得未免太宽了。」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桑遥的肩膀柔声道:「遥遥,当心身体。」眼睛却在看着自己大哥,眼里隐含的得意堵得高随云唿吸停滞了一瞬。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桑遥的手,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你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平日里冷静自持的高大人此时狠狠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愤怒,半隐在袖中的拳头手背上的筋根根暴起,整个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桑遥被他攥的手腕生疼,眉头紧皱却怎么也挣扎不开,她瞪着高随云,「我已经离开王府了,你管不着!」
「你说什么!」高随云很生气,桑遥那双美丽的眼睛此时正愤怒地瞪着自己,苍白的小脸因激动浮起了红晕。
高随云怔了一下,突然松开手,神情复杂地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气那天古董店发生的事?」
桑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生气过,一开始在王府的时候他对她那么不好,她都没有生过自己的气。
「我把佛珠带来了。」高随云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串六道子。
「你...」桑遥愣了一下,没想到佛珠会在他那里,那天在古董店她以为高随云会把佛珠送给那个与他同来的女孩子。
有了佛珠她的生命就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桑遥眼神亮了亮,伸手去接那串佛珠。
高随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伸手将佛珠夺了过去,看着桑遥,「这是怎么回事?」
他几乎每天都会来找桑遥,他们竟然早就见过面?古董店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遥几句话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高随风「哦」了一声看着自己大哥不怀好意道:「原来是这样。」他瞥了一眼桑遥,又说:「余小姐与大哥本就是青梅竹马,昨日我听母亲说年前会择吉日迎娶余小姐过门。」
「什么?」桑遥睁大了眼睛,被这句话冲击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高随风趁机揽住桑遥的肩膀,语气挑衅道:「大哥,你有婚约在身还是注意点好。」
高随云被他说的眼睛快要冒出火来,又见二人姿势亲密更是怒不可遏,他上前一把抓住佛珠,「高随风,你别太过分!」
他还是第一次见大哥被自己气成这样,眼里的快意掩饰不住,左手紧紧拽住佛珠不放,「我不过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大哥怎么恼羞成怒了?」
高随风眼里的不满丝毫没有掩饰,他看出来了,今日他大哥跟踪过来是想找桑遥求和的,他是不会让他如意的。
「是大哥将遥遥赶出来的,现如今又是佳人在怀,还不知足吗?」高随风看着手中的佛珠,「遥遥想要的东西,我自会送给她,这一串,大哥还是留着讨余小姐欢心吧!」说完,手一松将高随云推的往后倒退几步。
「高随风!」
高随云气的脸色发青,额角青筋蹦起,佛珠被捏的「咯吱」作响,他上前几步一把将桑遥拽过来,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眼底血丝浮现,「表妹,你喜欢的人是我对不对?」
他不能忍受桑遥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陷在被她欺骗的痛苦中,从小到大他从未尝过被人欺骗的滋味,时至今日他仍然不知道桑遥究竟为什么要出现在自己身边。
桑遥被他眼里的疯狂惊了一下,随即双肩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骨头似要裂开一般,疼的她眼里瞬间浮起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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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好痛!」桑遥挣扎着想要脱离他铁钳一般的双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高随云见她不回答眼里疯狂更甚,摇晃着她道:「你是我的人,从进流云轩就是!我不许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高随风见桑遥痛苦的模样,面露心疼之色,抓着大哥的手想要将其掰开,「放手,你弄疼她了!」
「放开我!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桑遥用力挣扎着,身体渐渐开始脱力,肩头的剧痛被放大了无数倍,痛的她眼前一阵发黑,面色苍白如纸似乎下一秒就要晕死过去。
话音刚落,高随云似被人点了穴一般僵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桑遥。
「你说...什么?」声音从喉咙里挤出,高随云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不清,他紧紧盯着桑遥的眼睛。
「没事吧?」高随风扶住桑遥,将她半抱在怀里,扭头嘲讽道:「大哥耳朵不好吗?」高随风一字一顿道:「她说、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高随云浑身一颤,原本愤怒疯狂的眼神顷刻间变得暗淡下来,沉默了好一会,他抬起头,眸中只剩下了冰冷。
高随风尽情欣赏着他狼狈的模样,看穿了他隐藏起来的伤心与痛苦。
没有什么比爱的人亲口说出不爱自己更痛苦的事了。
终于,他也尝到了。
高随云后退几步,将手里的佛珠举了起来,桑遥一惊,勉强扶着高随风站好抬手往前走了几步,「表哥,不要!」
下一瞬,佛珠被狠狠砸在地上,串绳断开,佛珠飞溅散落四周,一颗砸在石头上的佛珠碎裂开来溅起的碎木将高随云的下巴划出一道伤口。
桑遥呆愣在原地,看着散落在四周的佛珠,心里绝望到了极点。
在古董店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今天高随云又拿出了佛珠,让她升起了一丝希望,可现在,生的希望再也没有了。
桑遥呆呆地看着他,高随云目光冰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三章本世界就完结。
第72章 ◇
◎工具人表小姐22◎
伴随着冬天第一场雪而来的是南明王府世子热闹喜庆的定亲宴。
「咳咳、咳咳咳!」室内的炭火早已燃尽, 冷风从窗户缝隙吹进来让屋里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桑遥缩在被窝里一阵勐烈的咳嗽,苍白的双颊激起一片红晕。
被窝里的汤婆子也冷掉了,她只能缩着脚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
身体越来越差, 天气冷的厉害, 没有太阳的时候她根本不敢出门,风一吹便会卧床多日没法起身。
高随风请来照顾她的大娘昨日休假了, 说是要去南明王府帮忙。
桑遥恍惚间想起,似乎是南明王府世子的定亲宴。
定亲宴....
桑遥睁着眼, 黑暗的被窝里寂静地能清楚地听见她的心跳与唿吸声。
一股热意涌了上来, 眼前突然变得模煳起来。
早已预料到的事情,可真实听到后还是会觉得难过,她没有想过高攀他,与他相处的那段时光对她来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桑遥坐起身擦去脸上的泪痕, 下床披了件衣裳,打开窗户,「谁呀?」
「桑姑娘, 是我, 林子。」
桑遥转回身穿戴好, 就着炭盆上铜壶里微凉的水匆匆洗漱了一下。
屋外很冷,雪已经没下了, 可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一夜的积雪踩上去顿时陷进去半只脚。
小心地走过院子,桑遥打开门便见林子精神奕奕地笑着跟她问了声好,「今日怎么过来了?」桑遥疑惑地问。
林子笑着道:「今日王府事忙, 二公子不得空过来, 知道大娘不在这里想着姑娘没人照顾, 二公子便让我过来接姑娘去府上用餐。」
桑遥神色落寞,勉强笑了一下,摆摆手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
林子道:「姑娘莫要推辞,公子交代我一定要把姑娘接过去,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姑娘说。」
「可是今天...」桑遥有些为难。
林子瞭然一笑说道:「姑娘放心,二公子已经吩咐过了,姑娘去了只管待在玉竹轩不会碰到别人。」
桑遥还是有一些犹豫,林子又道:「二公子很担心姑娘无人照顾,若是姑娘不去,二公子恐怕要过来陪着姑娘了。」
今日是他大哥的定亲宴,若是他这个同胞兄弟不在恐怕要惹人非议。
想到这段时间高随风对自己的照顾,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桑遥还是答应了。
「那我回去换身衣服。」桑遥道。
林子赶紧道:「不用了姑娘,二公子知道天气寒冷,担心姑娘冻着,已经给姑娘准备好了。」
这时,一个小丫头上前将一个蓝色锦袋装着的汤婆子递到桑遥手上,恭敬道:「姑娘,天气冷还是先上车吧。」
嘆了口气,桑遥「嗯」了一声,进屋拿了钥匙关上门随他们离开了。
南明王府的变化很大,从角门进去后桑遥明显感觉到王府焕发了新的生机,不同于半年前的死气沉沉,王府里来来去去的婢女婆子们脸上都带着笑,忙忙碌碌的很是高兴。
裹在宽大的披风里,桑遥又带着大大的帽子遮住了脸颊,从王府花园穿过的时候无人认出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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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将桑遥送到玉竹轩后,交代了院子里伺候的婢女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房间里温暖如春,一个婢女端来小炉子为桑遥煮茶驱寒,冰凉的手捧着暖暖的汤婆子,桑遥歪在榻上,渐渐的疲倦感袭来,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了。
「桑姑娘在什么地方?」
屋外,高随风询问着守在廊下的婢女,婢女回了一声,高随风点点头,掀开厚重的挡风帘走了进去。
炭火燃烧裂开发出噼啪的声音,屋里很安静,高随风放轻了脚步走到了里间。
桑遥穿着碧色的袄子依偎在靠枕上睡得很熟,双颊因屋中的暖意泛起了一片红晕,白里透红的脸似高随风初见她时充满活力的模样。
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桑遥,高随风感觉自己心变得一片柔软,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他无声地走到桑遥身边,将散在她脸颊上的髮丝轻轻勾到耳后,距离很近,一股淡淡的清甜香味混合着药香钻进他的鼻中。
俯身凑近了,他像个毛头小子一般仔细看着桑遥的脸,心跳的飞快,他屏住了唿吸生怕因激动变得粗重的唿吸声吵醒了她。
「咳咳!」睡梦中,桑遥突然发出两声咳嗽,一下子惊醒了高随风。
后退两步,高随风眼神有些迷茫地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走到床前将窗户打开勐吸了两口冰凉的空气这才消退了脸上的热意。
「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传来,高随风勐然发觉冷风吹进了房间,表情变得懊恼,随即赶紧将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
倒了杯热茶递到桑遥手中,高随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手下单薄的触感让他心生怜惜,「抱歉,刚刚没注意开了窗。」
「咳!没、没事。」桑遥接过水喝了两口缓了缓唿吸,眼角带着几滴泪珠,高随风从怀中拿出手帕轻轻给她擦了擦。
「谢谢。」桑遥脸上露出微笑。
此情此景如同与妻相处,高随风按捺不住内心的真实想法,突然说道:「遥遥,嫁给我吧。」
「什..什么?」桑遥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高随风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呆愣了一瞬,神色又恢復如常,他缓缓露出笑容,轻抚桑遥的头髮,声音温柔,「嫁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桑遥听得清楚,表情很震惊,「你...」
高随风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他竟然和自己的哥哥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桑遥怔愣了好一会,眼神迷茫地看着他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时冲动后快速冷静下来,高随风想起自己一开始接近她的目的,随后又想到桑遥的身体。
桑遥的病一直瞧不好,高随风连宫里的御医也找了依旧查不出桑遥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可是他看的出来桑遥一天比一天虚弱。
桑遥曾说那六道子佛珠或许对她有帮助,可高随风翻遍了京城却一串也没有买到。
从最初相遇时见到的模样,到现在一脸的一脸病容,高随风感觉自己的心似被揪住一般泛起了疼痛与不知名的恐慌,不如将人留在自己身边,日后他可以寻遍名医给她治病。
不可否认,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桑遥在他心里已经占据了一定的地位,想到日后桑遥能每天陪伴他,高随风便觉得这一场他赢得很彻底。
他坐到桑遥身边握着她冰凉的手,表情很认真,「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知道我比不了大哥的优秀,但我会尽力给你一个幸福的未来。」
桑遥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她哪还有什么幸福的未来。
「嘭!」地一声房门被人狠狠踹开,本该在前厅招唿客人的高随云怒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桑遥面露惊慌之色,高随风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慰,高随云目光登时变得冰冷,大步上前一把将桑遥拽下软塌,语气阴森,「我竟不知道你有如此手段,哄得我们兄弟俩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桑遥一脸痛色,「你干什么!放手!」
「还说自己没有别的心思,我看你心思比谁都重!」
高随云快要气疯了,适才听见有人禀报说桑遥进了玉竹轩,他直觉二人有事,没想到一来就听见自己弟弟对着曾经差点成为嫂子的人在真情表白。
「你这一招迂迴战术玩的妙啊,若是无人发现真相,你就成了世子夫人,若是被真相爆出来你就勾引王府二公子,你厉害啊!」
这么多年只哉在桑遥一人身上,高随云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竟被她骗的团团转。
手腕已经被捏的青紫,剧痛让她红了眼眶,高随风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愣了一下,见到高随云被气成这样,他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大哥,你来我这里闹什么?今日可是你与丞相千金的定亲宴,你该去前院招待客人了。」高随风用力掰开他的手,挡在桑遥面前,冷着脸道:「既然大哥听见了,遥遥日后会是你的弟妹,还请大哥注意自己的言行!」
一番话说的高随云脸色发青,他狠狠瞪着自己弟弟,突然抬起手一拳砸在他脸上,「唔!」猝不及防,高随风一个趔趄撞在旁边的花架上,上面的粉彩瓷瓶落在地上砸了个稀烂。
「随风!」桑遥惊叫一声赶紧扶起高随风,紧张地查看着他的脸颊,「受伤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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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
听到桑遥这样亲密地称唿自己弟弟,一股怒火夹杂着嫉妒与酸楚冲上头顶,他疾步向前拉开桑遥要打高随风。
「让开!」高随云拽着桑遥想要将她拉开,桑遥大声道:「高随云你疯了不成!他是你弟弟!」
「你还知道他是我弟弟!」高随云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双拳攥的咯吱作响,「你对得起我吗?你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吗?你不是说无论什么情况都会在我身边吗?」
一连串的质问砸向桑遥,高随云心痛难忍紧紧抓着桑遥的双肩。
「够了!」桑遥颤抖着声音,红着眼眶看他,「我对得起你,我已经把命都给你了!」
高随云浑身一僵,桑遥挣开他的手,从脖颈处拽出一根红绳取了下来,她握住那块由上等檀木制成的木牌,木牌一面雕刻观音像一面雕刻生辰八字与一个『云』字。
桑遥双眼含泪,举起手中的木牌,「你不是一直质疑我帮你治腿的动机吗?」高随云看着有些眼熟的东西,伸手接过,看清后神色顿变,「这个怎么在你手里?」这块木牌是他母亲送给他的护身符,在寺庙里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
护身符早在十年前就遗失了,为何会在桑遥手中?
桑遥见他震惊的模样,将多年前的事情说了出来。
「世子想必早就忘记了,十年前的冬日,你在街上买了一个绣娘所有的绣品,这个木牌当时就遗落在那里。」
高随云越来越疑惑,记忆中并没有出现在桑遥所说的事情,一旁的高随风却脸色一变,上前一把夺过大哥手中的木牌。
桑遥继续道:「那年,我爹因馋酒偷喝了酒楼里一坛十分名贵的酒,被发现后家里无力偿还,店老闆扬言若是月余不还清,就要把我卖到青楼偿还,我娘借遍了亲戚朋友,又日夜赶工做绣品。」
那天她娘带她去街上卖绣品,眼看天就要黑了,却还有一小半没有卖出去,她十分害怕自己被卖掉,站在路边一直哭。
「你哭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小桑遥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见到一个吃着糖葫芦的锦衣少年站在她面前。
她抬着小手指着母亲的摊位,「娘的绣品卖不掉,没有银子我要被卖掉了,呜呜呜!」
寒冬腊月,小桑遥冻得脸色青白,眼泪一滴滴地掉在地上可怜兮兮的,说话的声音都在哽咽。
少年温暖的手摸了摸小桑遥的头顶,「别哭,我全都买了!」
少年牵着她走到摊前,将荷包里的碎银子全都倒了出来,买走了她母亲所有的绣品。
「快回家吧。」少年微笑着离开了。
桑遥红着眼看向满眼疑惑迷茫的高随云,「你救了我,现在我已经全都还你了,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
她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过于激动的情绪冲击的脑袋微微眩晕,桑遥后退两步扶住茶几尽力平稳自己的情绪。
无人说话,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高随云怔愣地看着桑遥,好半晌语气迷茫地道:「我、我不记得有这件事。」
桑遥声音低低地道:「不管你记不记得,这件事也已经过去了。」
高随风捏着手里的木牌,用力到手指泛白,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致,眼神逡巡在二人身上,感觉很荒谬。
他声音喑哑地开口,「大哥当然不记得这件事,因为那天买下那些绣品的人是我。」
「什么!」此话一出,二人全都震惊地看着他,高随风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看着桑遥说道:「那日父王与母亲恰好出门,大哥去了朋友家,我想出门去玩又担心被母亲知道责罚于我,便偷偷换上了大哥的衣服。」
后来回家后才发现弄丢了大哥的木牌,担心被父母责罚便将此事隐瞒下来,高随云一直以为是自己弄丢了木牌还自责了很久。
桑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张了张口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高随风说得话犹如晴天霹雳,炸的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高随云感觉很不安,看了看桑遥目光落在表情古怪的弟弟脸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高随风看着桑遥,眉眼温柔地道:「你一直记着这件事?」
桑遥点点头,「嗯。」这么多年她未有一天忘记,若是没有他,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高随风心里顿时觉得似喝了蜜一般甜,这件事他早已遗忘,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然有一个女孩一直将自己放在心上。
他转头看向高随云,见他面色阴沉难看到了极致,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怜悯,「大哥,看来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遥遥记挂了十年的人是我,她想报恩的对象也是我。」
高随云身体僵硬的宛如一尊木雕,高随风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大哥这件事实在太有趣了,哈哈哈!」
是啊,怎么不让人发笑呢,原来他一直竞争的在最开始就是属于自己的,是大哥沾了自己的光才会认识桑遥。
太可笑了,高随云的双腿竟然是因自己才有机会痊癒的。
桑遥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面色惨白目光空洞,口里喃喃道:「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高随风就在桑遥身边,听得很清楚,他问道:「遥遥,你说什么?谁骗了你?」
桑遥精神一下子萎靡下去,眼里的光一下子熄灭了,看向高随风的眼神很悲伤,看的高随风心里涌起不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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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屋外响起了说话声,三四个小厮找了过来问世子在不在这里。
高随风看向他,「大哥,你该去招待客人了,不要失了礼数。」
高随云空洞的眼神看了眼桑遥,唇瓣紧抿一个字也没说,转身离开了玉竹轩。
不同于大哥的失落痛苦,高随风现在觉得今天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今天发生的事既让他震惊又让他惊喜。
高随风握着桑遥的双手,眼神热烈,心中的欢喜再也压抑不住,紧紧拥抱住桑遥,声音激动的微微有些颤抖,「遥遥,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今天是我这么多年来最高兴的一天。」
桑遥被他整个人紧紧抱在怀中,他的怀抱很温暖,可桑遥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冷很冷,似乎连自己的心都快要冻住了。
努力平復着自己的心情,高随风抬手摸了摸桑遥的头髮,语气有些心疼,「都怪我,我不知道你在找我,害得你伺候了大哥那么长时间,委屈你了。」
没有什么比发现喜欢的人一直都喜欢自己更让人激动高兴的事了,这一刻,高随风甚至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咚咚!」
「二公子,王爷叫您去前厅,荣安小郡王过来了。」是林子的声音。
「知道了,马上就来!」
高随风应了一声,放开桑遥,声音轻快地道:「遥遥,你在这里坐坐,一会我让婢女给你送吃的过来。」
桑遥脸色很不好,她看着高随风没有说话,高随风以为她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还没有完全接受,捏了捏她的手说道:「你在这里歇息,要是累了可以去床上休息,我先去,忙完了就来陪你。」
他的声音无比温柔,似掺了蜜一般透着甜,桑遥轻轻点头,高随风依依不捨地往门口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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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
◎工具人表小姐 完结◎
翌日。
昨日发生的事情让桑遥耗费了极大的精力,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屋子里很暖和,炭火还在燃烧,显然是有人半夜进来添过银碳, 桑遥坐起身有些迷茫地看着陌生的环境, 好一会才想起来她在玉竹轩。
穿好衣裳下床,桑遥推开窗户, 雪已经停了,金黄耀眼的阳光悬挂半空, 将屋顶的积雪晒化了, 雪水从瓦片上滴滴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姑娘,你醒了。」守在门口的绿袄婢女见桑遥开窗,笑着招唿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伺候着桑遥洗漱后又端来了一份清淡营养的早膳。
「二公子呢?」桑遥问。
婢女道:「二公子昨日喝多了,眼下还未起。」
「哦。」桑遥点点头。
吃过早饭,桑遥提出要在府里逛一逛, 婢女不敢阻拦,昨日高随风已经交代过了,桑遥要做什么都不得阻拦。
穿上厚厚的夹袄, 又披上了高随风为她准备的狐狸毛披风, 桑遥走出了院子。
路上的积雪已经融化,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都已经被清理干净,连一点水都没有, 树枝上的雪不时哗啦啦掉落在地,花园里的花匠正在清理着被积雪压弯的花朵。
在南明王府住了小半年,桑遥对府内比较熟悉,她快步走着往南明王妃的院子而去。
门口守着两个小丫鬟, 见到桑遥柔柔行礼, 「表姑娘。」她们是见过桑遥的。
桑遥点点头, 说道:「我来给姑母请安,姑母在院里吗?」
小丫头道:「王妃在里面和世子爷说话。」
桑遥「嗯」了一声,「我进去等一下。」说完,径直跨过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没有人,方才桑遥过来的时候见到一路上都有人在清雪,因而无人通报主子桑遥过来了。
从木廊穿过,桑遥往王妃主卧走了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桑遥隐约听见似乎有争吵的声音。
「母亲,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屋内,高随云勐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脸色很难看地问。
「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雍容华贵的南明王妃坐在榻上,对儿子的愤怒丝毫没有感觉,「当初我让你纳她为妾你严词拒绝,怎么如今为了这点小事就来质问你的母亲?」
高随云情绪有些激动,「您当时对我说桑遥是为了银子才来的!」
屋外的桑遥浑身一震,瞪大了双眼盯着门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明明是王妃她找的自己,说桑遥拿去铺子里询问的木牌是属于他儿子高随云的,桑遥解释说不是自己偷的,她愿意将木牌物归原主。
可王妃的来意并非如此,她让自己进入王府照顾高随云,并言明,只有她在高随云身边,他才能从黑暗的泥沼中重新站起。
至于那个道士也都是王妃安排的,桑遥只是听从安排罢了。
她没想到王妃竟然是这样告诉高随云的,桑遥想起一开始来到流云轩的时候,高随云对自己的态度,原来是因为王妃的话而对自己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
王妃正了正身子看着高随云,「你不是真的爱上了那丫头吧?」这一点她决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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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高随云说娶桑遥为正妻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事情可能要失控,便利用小儿子的手找到了冯道士,将预防此事的后招拿了出来。
这一招的确很有效,桑遥被赶出了王府。
高随风身体颤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母亲坚决地摇头,「没有,我只是很讨厌被欺骗隐瞒而已。」
她满意地点头,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不会让自己失望。
「随云,你要知道你能康復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南明王府的未来全都在你的手上。」
高随云道:「我知道,母亲。」
所以那时候,他发觉自己爱上了桑遥,提出要娶她为妻的时候,见母亲的态度,他便知道他们时间没有可能,虽然很心痛,但还是配合了母亲顺势将桑遥赶了出去。
嘆了口气,王妃又道:「你也知道,母亲为了找到桑遥费了多大的功夫,她不过是个工具而已。」
桑遥浑身僵硬地呆在原地,屋内的一句句话声如擂鼓般撞进自己的脑袋里。
高随云在听到她称桑遥只是工具的时候,眉头皱起,表情变得有些难看,「母亲,不管怎么说她的确治好了我的腿。」
当初他命悬一线之际,母亲求到了一位大师那里,大师告诉她,只要找到某个拥有特殊八字的姑娘将她带在身边,用她的气运滋养高随云,他便能度过此次难关。
王妃斜靠在软塌上,涂着大红丹蔻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把玩着手里的玉如意,说道:「关于那块护身符的事我的确一开始就知道,只是既然她是来帮助你的,你是她救命恩人这件事对我们来说不是更好么,她会更加死心塌地照顾你,对不对?」
高随云有些迟疑地道:「母亲,转移他人气运为己所用到底会不会伤害桑遥?她的气色非常差。」
王妃无所谓道:「大师说了,只是会身体虚弱一段时间而已,我已经给她父亲百两黄金,足够她用药调养身体了。」
不知什么时候眼泪一滴滴落到地面上,桑遥僵硬的身体因震惊而颤抖。
原来,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局而已,她只是里面的一颗棋子,一个治病的工具人而已。
心口传来隐隐的痛,桑遥抬手揪住胸前的衣服紧紧按住那颗每跳动一下都会痛的心。
这一刻,她感觉到自己到底有多么白痴,多么可笑,她自以为是的报恩,原来只是别人下的套而已,自始至终被耍的团团转的人都是她。
「呵、呵呵。」
桑遥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个难堪痛苦的微笑。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不是高随云,而是她自己!
「表妹,多亏有你。」
「表妹,夜晚凉当心身体。」
「表妹,我已经跟母亲说好了,我要娶你为妻。」
过往的一句句话语浮现在脑海里,桑遥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般,被人利用榨干了身上的价值还不自知,竟还在因他们相爱而不能在一起感到痛苦愧疚。
真真是个笑话,他们只用了一点点手段就把自己牢牢地控制在手里,旁观她是如何死心塌地照顾高随云。
甚至不惜自己生命。
「表姑娘,您怎么不进去?」
扫雪的刘嬷嬷回来了,见到桑站在门口不动,疑惑地问。
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吱呀」一声,房门被人勐地拉开,高随云的脸出现在眼前。
「遥、遥遥!」
高随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有些呆愣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桑遥。
心脏急速跳动起来,一股令人震颤的恐慌自心底蔓延开来,他伸出手,声音紧张道到发出一丝颤抖,「遥遥,你听我说。」
「说什么?」桑遥脸上挂着极为讽刺的笑容,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坠落,眼眶通红脸色却是惨白,她盯着高随云的脸,「原来一直被欺骗被隐瞒的人竟然是我自己。」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高随云拉住桑遥的胳膊迫切地想要跟她解释。
「放开我!」桑遥大喊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了他的手。
「还有什么好说的?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工具而已,一个工具喜欢上了主人是不是很可笑?」
她大喊着,心里的委屈难过再也压抑不住,「难为你陪我演了半年的戏,竟还那么投入。」
高随云脸色极为难看,恐慌和心痛快要将他淹没,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桑遥对他来说已经变得极为重要,看着她痛苦心碎的模样,高随云似感同身受般难过的快要喘不上气。
「不是的,遥遥,我是真的爱你的。」高随云急切地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
「时至今日你还在装什么?我在你眼里不过是阿猫阿狗,兴趣来了就逗一逗解解闷,觉得没用了就一脚踢开。」
她声音变得嘶哑,情绪过于激动身体虚弱地摇晃了一下,她扶着身旁的廊柱,冷冷地盯着他,「高世子,你的心好狠,连一丝活路也不留给我。」
高随云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心疼地不得了,想要上前搀扶,可却被桑遥那充满恨意的眼神牢牢定在了原地。
****
高随风听婢女说桑遥去外面闲逛,便准备去找她。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哭声传了过来,高随风倏地抬头,只见桑遥脚步虚浮地哭着跑了过来。
第168页
突然,桑遥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跌去。
「小心!」高随风大喊一声,飞奔过去堪堪接住桑遥。
「呜呜,送我回家,我要离开这里。」桑遥哭泣着浑身发软地倒在高随风怀里。
「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抱扶着桑遥站起身,见她这般面色不由焦急起来。
「我要...回去。」桑遥喘着气一副快要昏死过去的模样,吓坏了高随风,来不及询问原因,一把将桑遥抱了起来,「来人,备车!」
高随云追过去的时候,只见到飞快远去的马车。
****
「废物!一群废物!」
高随风将手里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瓷片飞溅吓得屋里的人浑身一颤。
「你们都是京都有名的大夫,怎么连什么病都诊不出来?」高随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房间里四五位大夫面面相觑,说也不敢说话。
「出去!通通滚出去!」
他大吼着赶走了所有的大夫。
「遥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将你伤成这样?」高随风坐在床边握着桑遥的双手,满眼心疼之色。
从王府出来后,桑遥就昏了过去,高随风请了好几批大夫却无人能诊出她到底生了什么病。
脸上的泪痕犹在,她静静地躺着唿吸微弱,高随风拧了条热帕子仔细地给她擦了擦脸颊。
「林子。」高随风喊了一声,林子走了过来。
「你在这里好好守着桑姑娘,谁也不能探望,我要回府一趟。」
「是,二公子!」
高随风交代了一番,骑上马往王府奔去。
「我大哥在哪?」高随风一路飞奔到了流云轩。
「世子爷在书房。」夏儿应了一声,话音刚落便见高随风几步过去一脚踹开房门走了进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一把揪住坐在书案后面的高随云,黑着脸,眉宇间充满了戾气。
「随风,遥遥她怎么样了?」高随云顾不得被揪住急忙问道。
「你还有脸问?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现在昏迷不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做弟弟的不顾亲情。」
昨日大喜今日大怒,这二十来年他的心情从未像现在这样起伏如此之大,高随风虽然不知道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与大哥有关系。
「昏迷不醒?」高随云面色一白,眼神变得痛苦,「都怪我,是我伤害了她。」
「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说啊!」高随风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后面拽出来吼道。
嘴唇动了动,高随云白着一张脸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
听完后,高随风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你与母亲的计谋?利用遥遥借运给你?」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一直怀疑桑遥入府的目的,却没想到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原来我一直在误会她。」高随风喃喃着,想起以前他对桑遥的讥讽和刁难心里升起一股愧疚。
忽然想到什么,高随风盯着他,「她的身体变成这样是不是借运造成的。」原来无人能查出来的病症竟然是因为这个。
高随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高随风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你冒充了我得到了你不该得到的东西,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靠近桑遥一步。」
「你凭什么这么说?」高随云不甘示弱地瞪着他,「遥遥她喜欢的人是我,我是伤害了她但我会用一生来弥补她。」桑遥心里还有他,否则她不会因为自己的欺骗如此伤心,他只要好好道歉,桑遥肯定会原谅他的。
「你休想再靠近....」
「世子爷!世子爷,找到了!」
忽然松子大喊着跑了进来,见到二人这番模样愣在当场。
高随云平静下来,「什么事?」
松子看了看高随风,见主子没有说话,便回道:「世子爷,昨儿个正阳观的徐道长云游回来了。」
半晌,高随云没有说话,松子疑惑地看着他,这件事不是很重要吗?怎么世子好像并不在意了?
高随风哼了一声道:「原来你也在找徐道长,真是可笑,自己设的局竟然还怀疑别人。」
原先他一直在怀疑桑遥因而想要搞清楚她的一举一动,可后来怀疑被打消,他便没有再派人盯着道观了。
高随云挥了挥手,「让他们不要盯着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啊?」松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傻眼地看着高随云。
「怎么了?」高随云问。
松子支支吾吾道:「世、世子爷,我、我已经让人将徐道长请过来了。」
「你!」
松子额头冒出冷汗,一脸委屈,他哪知道世子突然不感兴趣了。
高随风冷冷道:「既然请人来了那就听听吧,我也想知道你们究竟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件事既然是他母亲与大哥两人计划的,看大哥的模样里面似乎还有隐情。
****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松子将一位身穿藏青色道袍的中年道士带进了小花厅。
一番寒暄后,各自坐下。
高随云开门见山道:「道长,今天请您过来是因为有件事想请教。」
徐道长面容慈和,眼睛一直看着高随云将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突然说道:「世子的意思我已然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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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面面相觑,高随风道:「道长已经知道了?」他看了眼松子,松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
徐道长问道:「桑姑娘可还好?」
此话一出,几人皆惊,高随风情绪立刻有些激动地站起身道:「道长神哉,桑遥她如今昏迷不醒,恐有性命之忧。」
徐道长神色平静地点点头,目光落在高随云身上,「一名换一命,逆天之举无人能救。」
二人大惊,高随云「腾」地站起身,大惊失色道:「道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一命换一命?不是借运吗?母亲说过没有性命之忧的。
心乱如麻,二人紧紧盯着徐道长,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徐道长嘆了一声,将事情全说了出来。
「你本逃不过此次劫难,会因意志消沉走向死亡,她为你逆天改命,将自己的一魂一魄放在玉佩中,滋养于你,待你身体康健便是她香消玉殒之时。」
「怎么会这样,她竟为我至此。」
高随云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一开始的鲜红已经变成了浅浅的粉色,流动速度也变得很慢。
心中一颤,恐慌与害怕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喉咙似被棉花堵住快要无法唿吸,心口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痛的他面容扭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压抑住从喉间呛出的哭音。
高随风惨白着脸问道长解救之法,见二人如此,道长起身,留下一句话,「唯佛前供奉的六道子或能保她一条性命。」说完便走了出去。
「六道子?」高随风喃喃着,忽然浑身一僵,骤然看向高随云,双眼迸发令人震颤的寒意,一把揪住高随云的衣襟将他拽了起来,「那天,你砸毁的就是六道子佛珠!」
高随云的眼睛蓦地瞪大,似痉挛一般倒吸一口气,一句似响雷般的话炸的他耳朵哄地一下,全身都变得麻木起来。
那日的场景清晰地眼前浮现,佛珠被砸与石头碰撞的响声在脑袋里迴荡,碎片蹦起将他的下颚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混蛋!」高随风见他默不作声的模样一股怒火直冲头顶,狠狠一拳砸在高随云的脸上。
「你知不知道那对桑遥来说有多重要!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却亲手断了她的生路!」
一拳又一拳,高随风近乎疯狂地模样拳拳到肉,毫不留情,胸膛翻滚着难以遏制的愤怒,夹杂着让他根本不敢深思的恐惧,两者激烈的情绪同时用上心头,令他愤怒的如同一头出笼的勐虎。
「二公子,别打了!世子爷!」松子尖叫着上前拉着高随风大声唿喊着,很快屋外的婢女小厮全都沖了进来,一群人用尽了力气才将二人分开。
高随云倒在椅子边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模样很是狼狈,高随风气喘如牛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那目光似要将他撕碎。
「我对不起她,是我害了她。」高随云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嘴角动一下脸颊都会痛到抽搐,可他却似失去了知觉一般,目光空地地看着前方,满脑子都是他曾经伤害桑遥的片段。
高随风站起身,目光森冷无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原谅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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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高随风一直守在她的床前,见她醒过来高兴的不得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桑遥的声音嘶哑虚弱,抬手抚摸着他鬍子拉碴的脸。
「我没事。」高随风笑着,颓丧的双眸里焕发光彩,起身倒了温水,将桑遥扶起来,「喝点水。」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桑遥摇了摇头,「我没事。」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看着她虚弱的模样,高随风的心似被烧灼一般,每一次唿吸都会感到疼痛,心底的酸楚压抑不住,可能会失去她的恐慌将他包围,此时此刻,只有紧紧拥抱她,感受到她的温暖,他才会稍稍感到心安。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六道子的。」高随风道。
桑遥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你都知道了。」
「嗯。」他点点头,目光心疼地看着她,「都怪我,没有认出来你。」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他不是一向自诩聪明吗,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就认出她》?
为什么他没有发现这场阴谋?
悔恨如同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紧紧缠绕,他只能眼看着桑遥的生命在自己面前一天天流逝,却毫无办法。
「这都是命。」桑遥低声说着,整个人无比平静,她看着高随风,眉眼温柔,「能找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鼻头酸的厉害,高随风握着桑遥的手抵在额头,温热的泪落在桑遥的手上,寂静的屋内是他压抑不住的哽咽声。
高家兄弟满京城寻找佛珠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有知情人士透露似乎是因为一个女子。
余家找上门讨要说法的时候,却发现高世子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京城,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今年的天气寒冷异常,快到年关的时候又开始下起了大雪,天空雾蒙蒙的,寒风唿啸,街道上的商户都关了门窝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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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
「来,喝酒,今日是随风的生辰,咱们要不醉不归!」赵熙举起酒杯三人碰了一下,高随风勉强笑了一下,似乎心事重重,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炭火烧得很旺,小铁锅中的鸡汤「咕嘟咕嘟」地冒着腾腾热气,王檀夹了一块放进高随风的碗里,「吃点菜,这么喝酒可不成。」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高随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整日闷闷不乐,每天都待在吉祥巷,他们三个已经很久没有聚会了。今日是他的生辰,王檀与赵熙将他从家中截过来喝酒,也是为了让他散散心。
高随风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很快脸就红了,眼神也迷茫起来。
赵熙见他这样嘆了一声,「唉,谁能想到花花公子高随风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大哥怎么这时候离开了京城?」王檀问。
这段时间他们连面也极少见到高随风,听林子说他一直在陪着桑遥,谁也不想见,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林子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几个月前高随风还在信誓旦旦地说要拿下桑遥,打击自己大哥,怎么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与此同时,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桑遥撑着伞往醉仙楼而去。
双手冻的通红,厚厚的积雪打湿了鞋子,已经有水渗进去了,她将双手凑近嘴边哈了哈气,把伞斜了一点抵御风雪,继续往前走。
今日是高随风的生辰,她出来买些菜想要做一顿好吃的,方才在路上遇到回府的林子,他说高随风在醉仙楼,打发他回府里取东西。
桑遥买完菜便想顺便去醉仙楼找高随风一道回去。
「随风,你看看你自己,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王檀嘆了口气,有些心疼地看着有了醉意的高随风,「她值得你这样委屈自己吗?」
「嗝!」高随风打了个酒嗝,用手撑着脑袋,「当、当然值得。你看我大哥连翰林院的工作都不干了,抛下了未婚妻出了京城。」
他哈哈笑着,醉眼朦胧,这段时间过的太压抑太痛苦了,每天都被失去的恐慌笼罩,只能看着桑遥一天天虚弱下去而他却束手无策。
赵熙喝了杯酒,「哼,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鬼样子?」
高随风指着他,「你懂什么?」
赵熙嗤笑,「是是是,我不懂,你这叫做戏做全套,我看你呀是入戏太深了。」
他们聊得肆无忌惮,桑遥站在窗外听得清清楚楚,身体变得僵硬,她已经站在这里好一会了,鞋子里的温度早已失去,冰冷的雪水冻得她脚趾生疼,眼前一阵发黑,她伸手扶着墙壁勉强站稳。
屋内的说笑还在继续,高随云笑着道:「等年后我就要跟她成亲了。」
赵熙「哟」了一声,「不错啊,没想到你还真把她拿下了。」赵熙端起酒壶给他满上杯子,「哎,没想到那个桑表妹还真是为了银子,你们兄弟俩谁都可以啊,哈哈!」
高随风没有反驳,这时候他的脑袋已经有些混沌了,听赵熙说起几个月前的赌约,他坐起身端着酒大声说道:「哼!这么多年的仇终于报了,我总要让他也尝尝被人抢走心爱的女人是什么滋味!来,喝!」
赵熙笑着跟他碰杯,「你赢了,哈哈,你赢了,没想到你大哥竟然栽在了一个女人头上,放弃了自己大好前途,不知跑去了哪里,我看啊,这世子之位峰迴路转日后定然是要落到你手中的。」
高随风得意的笑了笑,「那是自然,我是什么人,堂堂南明王府的二公子,哪个女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等日后我跟她成了亲,我大哥怕是会气死,哈哈哈!」
王檀拉了拉他的衣服,「随风,你醉了。」
一声声刺耳的笑声传了出来,桑遥的脸惨白的如同屋外纷飞的雪花,她的心口似被人剖开了一道口子,浑身的鲜血全部流尽,只剩下一副冰冷僵硬的躯壳。
双眼怔怔地盯着窗户,却一滴眼泪也没有脸上一片茫然之色,唯有被咬到渗血的双唇和颤抖的肩膀能看出她此刻快要崩溃的情绪。
「咚!」地一声,装满菜的篮子掉在地上,屋内的声音停了下来,桑遥转身跑下了楼梯。
房门被人推开,王檀倏地睁大了眼睛,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糟了!」他暗道一声不好,捡起地上的篮子和雨伞进了房间。
「随风!别喝了,出事了!」他摇晃着高随风的肩膀,把篮子放在桌上,「清醒一点,你看看这是什么?」
高随风努力睁大了眼睛,扒着菜篮子笑着道:「这是遥遥的菜篮子,还是我送给她的,这是皇宫里的手艺。」
他大脑有些宕机,看着王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檀见他这样,端起一旁的冷水泼在他脸上,焦急道:「桑遥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刚才一直站在窗外,你们俩那些胡言乱语她都听见了!」
「啊?」赵熙瞪大双眼,倒抽一口凉气,不安地看向高随风。
冰凉的水让他的脑子清醒了很多,方才说笑的话在脑中闪现,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勐地站起身往外跑去。
「快走!」心知大事不妙的王檀拉着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赵熙追了出去。
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了整条路,一脚踩上去半只鞋子都陷了进去,冰凉的雪花落在脖颈里登时便被温暖的体温融化成水,流进衣服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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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目的的乱走着,天空阴沉沉的,雪太大了,视线变得很差,桑遥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雪花一层又一层地覆盖在身上,很快,被融化的雪水便打湿了衣裳。
寒冷如刀般刮过每一寸皮肤,桑遥的脸变得冰冷僵硬,她目光空洞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往前走着,两只脚已经失去了直觉,身体的温度也在慢慢下降。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富家公子闲来无事的一场赌约。
心脏缓慢地跳动着,每一次唿吸都会带动胸腔传来针扎般的感觉,桑遥觉得这一切简直荒谬到了极点,她想笑,却发现脸颊僵硬地连扯动嘴角也做不到。
太荒谬了,她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弄,一次、两次,她像个白痴一般被他们玩弄于掌骨之间。
甚至还为此弄坏了身体,丢了性命。
她抬头,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但她已经不会感觉到冷了。
她缓慢地走着,天渐渐暗沉下来。
不知不觉走上了拱桥,桑遥站在石栏边看着平静地湖面,温柔的雪花片片落在水里瞬间便消失了。
「喏,别哭了,这串糖葫芦给你。」
那个少年将腰间别着的糖葫芦送给了她,真甜啊,比娘亲买给她的还要甜。
「噗通!」
湖水被砸的水花飞溅发出响声,几瞬过后又恢復了平静。
****
「怎么样?找到了吗?」
吉祥巷,高随风坐在凳子上,一夜没合眼此时的他精神看起来非常差,眼下青黑一片,面色惨白憔悴,声音如同摩擦的沙砾一般难听。
林子摇了摇头,「已经派了王府所有的人去找了,还没有找到。」
高随风眼底血丝密布,大吼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找!」
「是!」
林子浑身一颤,转身往外跑去。
高随风靠在椅背上,抬头捂着脸,心底的恐慌不安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浑身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
「公子!公子!找到了!」
突然,林子去而復返大喊着冲进了屋。
「她在哪?」高随风骤然起身,动作大的弄倒了椅子,他什么也顾不上,迈开腿往外跑去。
「在哪?她在哪?」高随风焦急地询问。
「公子,快上马,刚刚小厮说是在安河桥边。」林子说着牵过来一匹马。
高随风飞身上马,一勒缰绳径直往前沖了过去。
地上的积雪很滑,马儿几次差点摔倒。
安河桥边围了很多人,此时天色尚早,围观的人都是周围的居民。
高随风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刚下马便有一人跑了过来,「二公子,桑姑娘她...」
高随风做了一个住口的手势,小厮立刻噤声,沉默地疏开人群让出了一条路。
脚步沉重又缓慢,才走了几步,他便看到人群的尽头,地上躺着一个人,她穿着自己亲自找人定做的藕粉色夹袄,担心她冷,特意镶上厚实的狐狸毛,非常暖和。
可现在,衣服已经湿淋淋的快要结冰了,地上的女子安静地躺在那里,若不是惨白的脸色,几乎让人以为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不、不、」高随风脚下一软差点跌到,随后赶来的林子一把扶住了他,「公子。」
高随风甩开他的手,脚步踉跄着走了过去。
「遥遥,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高随风跪在地上抱起已经僵硬的桑遥,目光温柔,抬手拨开她脸上的乱发,「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这里太冷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林子心头酸楚,上前拉着高随风轻声道:「公子,桑姑娘她已经死了。」
「不!她没死!」高随风恶狠狠地看着他,「你胡说!她只是睡着了!」
他的手抖得不像样子,抚摸着桑遥冰冷僵硬的脸颊,不顾她湿透的身体,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遥遥,你醒一醒。」
寂静无声,周围看热闹的人见状也不忍再看下去,纷纷离开,一时间湖边只剩下南明王府的寥寥几人。
「遥遥,你醒醒啊!你看看我!」泪如泉涌,高随风哭得撕心裂肺,「你醒醒,你听我解释啊!」
昨天你听得到的不是真的!
我真的喜欢你!
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公子。」林子心疼地红了眼眶,声音哽咽想要劝,可此时的他怎能听得进去。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醒醒,别离开我!」
声如泣血,滚烫的泪落在桑遥惨白冰冷的脸上,「咳咳、咳咳咳咳!」他咳嗽着,似要将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喉咙里发出快要窒息的声音,整个人颤抖起来。
可无论他怎么叫怎么喊,怀里的人都毫无反应,唯有冰冷与僵硬。
「啊啊啊啊!」高随风仰天嘶吼,心脏痛的快要炸裂,骤然间,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噗!」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他睁着眼似被人定住一般,瞬间变得僵硬,下一瞬双眼一闭,生死不明。
「公子!」「二公子!」众人大叫着沖了过去。
****
南明王府。
「怎么样?大夫我儿如何了?」
房间里,南明王妃焦急地询问着大夫,脸色很难看。
「唉!」大夫摇了摇头,「二公子,悲痛过度导致气血倒流,以致吐血昏迷,兇险的很,老夫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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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摇了摇头,起身告罪离开。
这已经是第四位大夫了,连宫里的御医都请了,却全都摇头说无法治疗。
「随风!随风啊!」王妃扑倒在床边,握着儿子的手哭喊。
高随风终于在第三天醒了过来。
「林子,桑遥呢?」
高随风坐在床边穿衣,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却很不错。
林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斟酌着说道:「桑姑娘....她今天下葬。」
穿衣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復正常,高随风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待会我要过去。」
林子疑惑地看着主子,「公子您没事吧?」
高随风动作麻利的穿好衣服,无比自然道:「我没事啊,你怎么这么啰嗦,快去打水来我要洗脸,别耽误时间了。」
「哦哦,我马上就去。」林子忙不迭地点头,心想可能是少爷想开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嘛。
桑遥的葬礼很简单,以王府外甥女的名义,办的还算体面。
桑有富失魂落魄地走在前面,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浑浑噩噩地跟着抬棺的人往前走。
高随风出现的时候吧众人都吓了一跳,三天前大夫们还说他病情兇险,恐有性命之忧,怎么现在看着像没事人一样?
「随风,你!」王妃拉着儿子的手,一眼便看出他的不对劲。
高随风的精神非常好,面色有些红润,眼神清亮和以前的他一模一样,王妃浑身一震,眼神震颤地看着他,脸色倏然变得惨白。
高随风似没有看出她的不对劲,「母亲,我想去送送表妹。」
王妃红着眼,用帕子捂着嘴,生怕自己会哭出来,点了点头,她努力压制了一下,说道:「快去快回,母亲还有话要跟你说。」
「知道了,母亲。」高随风微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王府。
「王妃!王妃您怎么了?」高随风刚一离开,她似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似的软倒在地,眼泪簌簌而下,看着高随风离开的方向痛哭失声。
不知过了多久,林子白着脸面色悲痛地背着一个人走了回来。
高随风迴光返照,方才与林子跟着送葬队伍的时候,他突然开始吐血,一口一口,似要将身体内的鲜血全都吐出来,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等到了桑遥下葬的地方他已经神志不清了。
强撑着直到棺材消失在泥土中,高随风永远闭上眼。
王府挂上白幡,京中官员家眷纷纷前来弔唁。
灵堂上,府内女眷哭得泣不成声,南明王妃更是几度昏厥过去。
「王爷!不好了,世子爷出事了!」
肃穆的灵堂上,南明王一夜白髮,悲痛欲绝的看着棺材,忽然一个人高喊着沖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
南明王夫妇二人齐齐盯着报信的小厮。
那小厮气喘如牛,跪在地上,「王爷,世子爷的马车遭遇雪崩,滚落山崖,世子爷生死不知。」
「什么!」犹如晴天霹雳,二人瞪大眼睛,双眼一翻齐齐晕死过去,一时间灵堂上乱成一团。
高随云终于找到了六道子,在远离京城千里的一座寺庙内,他苦求终于得到了一串六道子佛珠。
赶回京城的路上,他的心里一直在想以后要怎么弥补他对桑遥的伤害,他要回去把婚退了,他要和弟弟竞争要娶桑遥为正妻。
「雪崩了!世子,小心!」
松子的大喊声响起,但为时已晚,只听如同炸雷似的「轰隆」一声,如同小山崩塌的雪整个沖了下来,将他们的马车从山崖上沖了下去。
从马车上跌落的时候,他清晰地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无法言喻地剧痛自背上炸开,「哇!」地一声,一口混杂着内脏碎沫的鲜血喷了出来。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看了眼手里紧紧握着那串六道子佛珠。
【愧疚值100,爱意值100】
一朵黑莲飘在空中上下浮动,小八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总积分12500分,即将进入下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完啦,即将进入下个世界,宝子们对下个世界有什么想法可以在评论区提哈,我会考虑的。
感谢大家对我不离不弃,爱你们。
第74章 ◇
◎一体双魂的炮灰大小姐◎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但今年的满月却出现在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明亮的圆月与繁星高挂于空,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漆黑的夜。
戌正时分,宾客们陆续从天下第一庄内出来, 一个个喝的面色通红, 若不是有人扶着只怕连路都走不了,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相送他们各自乘车离去。
正厅内, 庄主桑文华坐在椅子上喝茶醒酒,周围很安静, 僕从伙计们已经歇下了, 只有一老管家随侍在身旁。
今日是桑文华五十岁寿辰,各方来贺,庄内热闹了一整天,直到现在才清净下来。
「老爷,时辰不早了, 您快去休息吧,小姐叮嘱过我,不能让老爷熬夜。」管家贺伯笑着劝说。
桑文华放下茶盏, 笑了两声, 说道:「既然遥遥说了, 就去休息吧,待会你告知一声门房, 伙计过来先安排他住下,明日我再见他。」
「哎,知道了,老爷。」贺伯上前扶着桑文华走出了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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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 一阵嘈杂声从前院传来, 桑文华住了脚, 看向贺伯,「出什么事了?」贺伯连忙招手叫过来一名小厮,「去前面看看出什么事了?」
「是。」小厮领命而去,还没走几步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上染血的护卫跑了过来。
「庄主,不好了,有人杀进来了!」
「什么?」桑文华一惊,连忙走下台阶道了护卫面前,急声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什么人杀进来了?」
护卫肩膀被砍伤,血流如注,他面色苍白地说:「不知道,是一群黑衣人,突然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动刀杀人。」
桑文华面色严肃,「赶快集齐所有人抵御外敌。」他招手叫来一名心腹,「你带几个人掩护小姐进密道躲避。」
「是,庄主!」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刀剑碰撞的声音里不是夹杂着惨叫声,不知是山庄护卫还是黑衣人。
桑文华沉着脸等待,却许久没见到护卫带人过来。
「怎么回事?」桑文华见护卫脸色大变的跑回来,心里咯噔一下。
护卫急声道:「庄主,不好了,庄里的兄弟们都被人下了迷药,一个个人事不知啊!」
「你说什么!」桑文华大惊失色,面色难看至极地对护卫道:「这件事不简单,你赶紧叫弟兄们撤,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是,庄主!」
桑文华这时才想起,连忙问:「子安呢?」山庄遇袭,他这个准姑爷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贺伯道:「方才路公子前去送客,我到现在也还未见到他。」
「那....」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惨叫一个护卫从外面飞了进来重重砸在地上没了声息。
刷刷刷!周围的护卫全部涌了上来挡在桑文华面前。
「庄主,您快走,这里交给我们!」护卫眼神坚毅道。
桑文华脚步未动,高声道:「我是庄主,庄在我在!」他直直盯着入口处脸色冷峻,纷杂的脚步声瞬息而至,一群带刀的黑衣人沖了进来。
双方对峙,十来个山庄的护卫浑身是伤的跑到桑文华身后。
气氛剑拔弩张,桑文华高声道:「来者何人,我天下第一庄与你们有何恩怨?」
无人说话,片刻后,黑衣人们突然往两边让开,一个身长玉立着银色锦衣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桑文华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神情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路子安!」
「你..路公子?」贺伯也惊呆了,不明白路子安怎么会出现在那边。
「桑庄主。」
路子安一改往日的谦和,面无表情地扬起一抹冷笑,「桑庄主,念在这几年的情分,你若自我了断我绝不伤害其他人。」
桑文华脸色无比难看,眼神透露着杀气与掩饰不住的被背叛的痛色,抽出身边护卫的剑指着路子安说道:「路子安,我待你不薄啊!你竟恩将仇报,你还是人吗?」
他气的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看做儿子一般的路子安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路子安面露讽刺,「待我不薄?桑文华,当年你杀我全家,可曾想过有今日?」路子安双眼赤红,想起疼爱自己的父母亲和可爱的幼妹,他这几年见到桑文华的每一次都恨不得能立刻手刃了他,这一天终于让他等到了。
听他这样说,桑文华面色阴沉,他年轻的时候确实手染鲜血,二十多年前的事早已记不清楚,仇家寻上门也曾有过,只是他没想到这里面会有路子安。
「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杀的,你冲着我来,庄里的其他人与此时无关。」桑文华道,他在心里估摸着时间,此时桑遥应该已经从密道离开了。
路子安道:「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实话告诉你,今日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目光扫视一圈,「等一下杀了你们,明日这山庄所有的一切都将归我所有。」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桑文华,「当然,也包括你的宝贝女儿。」
「你敢!」桑文华目眦欲裂,桑遥是他的命根子,决不允许有人伤害她。
「是我瞎了眼,没看出你的狼子野心!」怒吼一声,桑文华提剑率先出手攻向路子安,路子安蔑视地看着他下一秒寒光一闪,利刃出鞘轻松化解了桑文华的招式。
作为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桑文华的武功自然不弱,但路子安为报家仇苦心练武十几载,如今在江湖上已鲜有敌手,二人你来我往,一时间难分高下。
另一边。
从密道逃出去的桑遥,在后山出口出现的时候,一柄闪着寒光的刀横亘在脖颈上,再往前半步便会血撒当场。
「桑小姐,跟我们走吧。」
桑遥面色发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盯着面前有些眼熟的蒙面人,身后跟上来的两个护卫一动不敢动,很快,三人便被绑了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桑遥被绑住了手腕,被人推着往山下走。
领头人面无表情,压低了嗓音道:「桑小姐不必着急,马上你就知道了。」
****
「啊!」一声惨叫发出,桑文华挨了重重一掌,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从半空落下,狠狠摔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庄主!」「老爷!」贺伯立马跑了过去,「老爷,您怎么样了?」
「呃..咳、咳咳!」桑文华呻/吟着,喘了好一会才恢復过来,「我、我没事。」
第174页
贺伯扶着他站了起来,桑文华捂着剧痛的胸口,费力道:「路子安,要杀要剐随你,你不要伤害我的遥遥,她是真心喜欢你的。」
听到桑遥的名字,路子安仍旧面无表情,那双平日里温和带笑的双眼里只剩下无边的幽暗,冰冷的话犹从牙缝中挤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这些年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想要杀了她!」
「你!」桑文华瞪大了眼睛,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随即惊叫道:「遥遥!」
路子安勐然回头,出现在他面前的桑遥面色惨白睁大了双眼怔怔地盯着他。
「遥、遥遥!」桑文华见女儿如此,心头一酸,冲着路子安吼道:「路子安,你家人是我杀的,与遥遥无关,你放了她!」
眼泪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落,热泪模煳了桑遥的视线,她哭着道:「路子安!你不是人!」
纷乱的髮丝被风扬起,桑遥心痛欲裂,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今日是爹爹寿辰,再有一个多月就是她和路子安的婚期,可是面前的男人却变得如同恶魔一般,父亲的衣袍被鲜血浸染,院外被杀的护卫,空气中飘散着风也吹不走的血腥味。
喉结滚动,路子安紧紧捏着手中的剑,看着桑遥泪眼朦胧伤心欲绝的模样,掀了掀唇,嗤笑一声道:「桑大小姐,眼泪可救不了你爹的性命,今日之事全是你爹咎由自取。」
他看向桑文华,眼神凛冽,「桑文华,受死吧。」说罢,提剑沖了过去,「不要!爹!」桑遥撕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山庄,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桑文华面前,「噗嗤!」一声,锋利的剑将来人当胸穿过,那人浑身一僵,双眼倏地睁大。
「小雨!」桑文华反应过来失神叫道。
刺啦!剑□□的同时,鲜血喷溅出来,小雨软着身子倒了下去。
「小雨!你怎么样?」
「桑、桑伯伯...」黄雨一开口,大股鲜血涌了出来,地上鲜血蔓延,湿透了她的衣衫。
「傻孩子,你怎么那么傻呀!」桑文华声音嘶哑,眼睛控制不住地发酸,黄雨艰难地笑了一下,「桑伯父对我、有、有大恩,小雨万死难以报答、我...」话还没说完便断了气,桑文华颤抖着抬手合上了黄雨的眼睛。
眼前的一幕发生的太快,桑遥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到黄雨已经死亡,她用力挣扎着,想要摆脱被束缚的双手,直到手腕被粗绳磨出了鲜血也无可奈何。
「小雨!爹爹!」桑遥哭得浑身颤抖,「路子安!你不得好死!」
都怪她,是她识人不清引狼入室,是她害死了大家!
路子安见桑文华痛苦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他一把抓过桑遥,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抵在桑遥雪白的脖颈上,「桑文华,失去家人的滋味如何?」
「不!不要伤害我的女儿!」桑文华大惊,情绪过于激动,勐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
高悬夜空的圆月突然月华大盛,散发的月光将大地照亮地如同白昼,路子安手中的匕首泛起了诡异的红光,刀刃上隐隐闪烁着金色的文字,冰冷的语调在耳边响起,路子安冷漠道:「当年我妹妹被你爹杀死的时候,还那么小,才刚刚学会走路,你爹也下得去手?」
眼泪流尽,桑遥面无表情道:「说那么多做什么?狼子野心,是我看错了人,你动手就是。」
路子安盯着她的侧脸眼神幽深,「急什么,若不是为了她,你以为我会留你到现在?」
桑遥瞳孔骤缩,声音颤抖,「你,你都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她?」
路子安没有再回答,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匕首滑动,刺破了她雪白的肌肤,嫣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不、不要!」桑文华还想站起身,可他刚才被路子安一掌震碎了心脉,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气。
路子安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扬起右手,泛着寒光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狠狠刺进了桑遥的心脏。
「唔!」闷哼一声,剧烈的疼痛自心脏蔓延开来,倒下去的时候,引入眼帘的是刺眼的月光与路子安冰冷无比的眼神。
「遥遥!遥遥!」耳边父亲的喊叫渐渐远去,一种灵魂被抽离的感觉袭来,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倒下去的身体,一种来自灵魂被撕裂的痛席捲而来,无人可见的半空中,桑遥的魂体仿佛被人撕扯着,面容扭曲着发出一声声无声的惨叫,身体被撕扯着碎裂成一片片最终消散在空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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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
◎一体双魂的炮灰大小姐◎
桑遥是在马车的颠簸中醒过来的, 刚一醒过来,便被心里那股怨恨的情绪冲击的脑袋晕眩。
「唿——唿——」
桑遥扶着车框,白着脸喘气, 马车里空间狭小, 感觉有些憋闷,她抬手撩开小窗帘透着气。
「小姐, 外面冷,快放下帘子!」丫鬟冬儿坐在车厢外面, 见桑遥探头出来, 赶紧说道。
正值隆冬,天气寒冷异常,一早就开始颳风,天空灰濛濛的似乎要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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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冷风一吹,桑遥才感觉恢復过来, 她「哎」了一声,放下帘子坐了回去。
马车行驶在山道上,山谷里的风猎猎作响, 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脸上, 桑遥掀开车帘对驾车的人道:「士良, 跟前面的人说一声,看到能歇脚的地方就停下, 天色不早,待会可能要下雪。」
「知道了,小姐。」士良应了一声,甩了一鞭子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唿啸的狂风也变小了很多, 纷飞的雪花从天空盘旋落下, 不过一刻钟地上便积了薄薄一层,一行人不由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站住!别跑!」
突然,从树林中传出嘈杂的声音,两个年轻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公子,小心。」一人搀扶着似受伤颇重的年轻人,面色焦急地回头查看。
「咻!」地一声,一支利箭袭来击中了年轻人的后肩。
「唔!」剧痛让他提着的气一泄,脚下一软栽倒在地。
「公子!」谢呈惊叫一声,咬着牙忍着后背的痛上前去扶人。
身后紧追而来的人见他们停下,很快赶到了他们面前,为首一人相貌兇狠,提到笑道:「妈的,跑呀,怎么不跑了?」
随后而来的两人喘着气道:「终于抓到你们了。」
为首之人举起刀,脸上露出狞笑,「哈哈,下去给你死鬼爹娘作伴去吧!」刀刃随着话音噼下,谢呈瞪大眼睛挡在路子安面前,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住手!」一声暴喝,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人手中的刀突然飞了出去,落在远处的地上。
「少侠,救命啊!」谢呈赶紧大喊,趁着三人愣神的功夫扶着路子安跑到了几人身后。
「你们是谁?」见阻拦自己的四人目光凛冽浑身杀气腾腾,一看就不好惹,三人不由自主退缩了一下。
「路见不平之人。」四人正是天下第一庄最攻最好的几名护卫,桑遥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方才见这边的情况不妙,桑遥便让几人赶来相助。
「少他娘的多管闲事!小心、小心老子要你们狗命!」三人还在逞强,却在看到四人同时拔刀的动作后眼神变得惊慌起来,对着路子安二人道:「小子,你给我等着!」撂下一句狠话,带着两个手下转身逃离而去。
「在下谢呈,这位是我家公子路子安,多谢几位助手相助!」谢呈拱手道谢,靠在他身上的路子安艰难地道了声谢,四人摆摆手,见远处的马车驶了过来,便说道:「要谢就谢我们小姐吧。」
马车停了下来,桑遥提着裙摆下了马车,冬儿撑着伞跟在她身边,「发什么事了?」如珠落玉盘般清脆的声音响起,谢呈看了过去,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
面前的少女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娇美动人,长着一张线条柔和的鹅蛋脸,肌肤极为白皙,一双眼睛清澈明净,眼神温柔,穿着浅粉色百蝶穿花百褶裙,外罩大红色金线绣梅兔毛披风,一看便知身家不菲,不是普通人家之女。
「小姐,他们....」刚一开口,便听到谢呈一声惊唿,几人看过去,只见路子安面色惨白地晕厥过去。
桑遥面露担忧之色,对一人道:「天东哥,先把人扶到马车上去吧,雪越来越大了。」
「是,小姐!」桑天东是四人中间的老大,当下几人便将路子安扶到了马车上。
「小姐,您让他坐马车,您自己怎么办啊?孤男寡女可不能坐在一起!」冬儿站在一旁皱眉道。
桑遥道:「无妨。」她看向桑天东,桑天明白她的意思,对二弟道:「阿南,你跟老三一匹马。」
桑天南点点头,把缰绳递给了桑遥,「小姐,注意安全。」
「嗯。」
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一行人才在山下遇到一处废弃的茶寮。
茶寮里。
屋子不知荒废了多久,很破旧,四面漏风,桑东几人草草修整了一下找了木板破布等物将漏风的地方堵住了。
「来,把他的衣裳脱了,他背后的箭需要取出来。」桑遥对谢呈道。
「是!」谢呈忙不迭地答应,桑遥对士良道:「士良,你将马车上的水都取过来。」
兄弟四人将屋子里能拆的木板全都拆了,在屋里生了一堆火,很快,屋子里便暖和起来。
射箭之人的力气很大,整个箭头都没了进去,桑遥烧了一下匕首,将箭矢处的肉划开将箭头取了出来。
「南哥,金疮药。」用热水小心清洗了伤口,桑遥把金疮药撒了上去包扎好了伤口。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见桑遥处理好路子安的伤,谢呈很是感激,扶着路子安侧靠着。
桑遥抬脸沖他微微一笑,柔声道:「不用客气。」她给路子安把了把脉,又将他身上其他的一些伤处理了,「没有性命之忧,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就能醒过来了。」这时她才注意到谢呈身上也有伤,胸前的衣衫被划开烂,鲜血浸染了衣衫,脸色也很苍白。
「你受伤了,我帮你看看。」桑遥抬手便要查看,谢呈微微后退说道:「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桑遥抿嘴轻笑,看出了少年的尴尬,一旁整理药箱的冬儿白了他一眼说道:「还是让我家小姐给你看看吧,小姐很厉害的。」
谢呈苍白的脸浮起红晕,紧张过后放松下来浑身的疼痛变得非常明显,他瘫软了身子靠在墙上,连唿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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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遥从小就学习医术,平日里和大家出门,便担任大夫的工作,处理过很多伤势,她将士良叫了过来,说道:「士良,你先看看他的伤口,用水清理一下。」
「是,小姐。」桑遥蹲在他身边帮他把脉,谢呈的目光落在她精緻的侧脸上,她神情专注,眉头微蹙,片刻后收了脉,看向他说道:「不要紧,吃点药多休息就好了。」
「啊,嗯,多谢小姐。」谢呈垂下眼点头。
气氛安静下来,桑东递给桑遥一杯热水,问道:「刚才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何要追杀你们?」
桑遥坐在一旁,目露好奇之色。
谢呈面色暗淡说道:「我和公子本来是往京城而去,想做点小买卖,没想到遇到了一伙强盗,身上所带金银全被抢走,侥倖逃脱却一直被他们追杀,幸得几位出手相救,否则....」
桑遥问道:「这都快年关你,你们怎么要去京城?」
说到这个,谢呈更加难过了,他解释道:「我家老爷和夫人在一个月前意外离世,公子也没有其他亲戚,便将家中田地卖了带着我想要换一个地方生活。」
桑遥沉默了一瞬,嘆了口气,安慰了他几句,看向桑天东道:「东哥,这里距离家里还有多少路程?」
桑天东看了看漆黑的外面道:「若明天能赶路,傍晚就能到了。」
桑遥点点头,说道:「他们主僕都受了伤,现在又身无分文,我想带他们去庄上养伤。」
「这.....」桑天东有些犹豫,小姐向来心善他们都知道,只是着二人来歷不明,恐未实言,若是贸然将人带回去,万一有危险....
桑遥见他犹豫,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也没再说话。
路子安是在一股浓浓的香味中醒过来的。
火堆上架着一个陶罐,里面似乎在煮肉汤,香味瀰漫在整个破屋中,勾的人口舌生津。
「公子,你终于醒了!」谢呈一直守在旁边,见路子安醒过来,顿时面露喜色。
「阿呈,这里是什么地方?」路子安动了动身子,眼前模煳的景象变得清晰,他这才注意到火堆周围坐了好几个人。
「公子,是桑姑娘他们救了我们。」谢呈将他扶着坐好,桑遥听见声音,扭头看过来,昏黄的火光下,桑遥的脸显得更加柔美,她眼神晶亮看着他道:「路公子,你醒了。」
路子安愣了一下。
她就是桑遥...吗?
谢呈道:「公子,她就是桑姑娘,你身上的伤也是桑姑娘治疗的。」
路子安露出一个笑容,道:「多谢桑姑娘。」
「不用客气。」桑遥说着,对谢呈道:「天气寒冷,快给你家公子打一碗热汤暖暖。」
谢呈点点头,走了过去,罐子里煮的是腊肉粥,味道非常香,几个大老爷们一碗接一碗喝的浑身又暖又舒坦。
次日。
一夜大雪,山间树林全部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好在温度没有降低,也没有结冰,尚能赶路,桑遥仍旧将马车让给了二人,自己骑着马,一行人缓慢地赶路。
「小姐,他们怎么办?」桑天东问。
马儿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地声音,到处是一望无际的白,桑遥脸颊冻的通红,感觉有些僵硬,她抬手搓了搓脸,大声道:「看看前面有没有镇子可以把他们放下。」
桑天东摇了摇头道:「小姐,咱们走的不是官道,前面没有镇子,只有村庄。」
桑遥靠近一些桑天东,「天东哥,那怎么办?他们还受着伤,咱们也不能丢下他们啊。」
既然救了人,若是现在把他们丢下,桑遥心里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第76章 ◇
◎一体双魂的炮灰大小姐◎
桑天东嘆了口气, 原本他打算在茶寮给些盘缠再将马车给他们便不管了,可是没想到那路子安突然发起了高热,没办法只能将人又带上。
算了, 就依小姐说的, 带回山庄。
桑天东与桑遥说了,桑遥点点头, 桑天东朝后招了招手,桑天南打马走了过来, 「大哥, 什么事?」
「天南,这二人暂且带回山庄养伤,你们要多留意一些。」
桑天南会意地点头,「我知道了,大哥。」
不怪桑天东如此谨慎, 他们乃是天下第一庄的人,桑遥便是庄主唯一的女儿,庄主桑文华早年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曾与人结怨, 这些年寻仇偷袭的不是没有。
昨日路家主僕出现的有些奇怪, 照理说这条路与官道相距甚远, 他们怎么会突然从树林里跑出来。
虽说是被人追杀,但桑天东心里的疑虑还是有的, 只不过这些都是怀疑,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临近傍晚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出现在了天下第一庄的门前。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庄主都派人问了很多遍了, 很担心您。」门房的小厮见为首之人着大红披风, 一眼便认了出来,满脸喜色地跑了过来,对旁边的一人道:「快去禀报庄主,说小姐回来了。」
「阿言,怎么是你,你的病已经全好了吗?」桑遥见是他脸上露出笑容。
被叫做阿言的小厮,是管家的儿子家生子,与桑遥从小一起长大,二人关系不错。
他记性好只要来过庄里一两次的人他都能记得七七八八,因而管家便让他守门,天下第一庄产业繁多,来往的人也很纷杂,有一个伶俐的接待门房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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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贺言突然染疾,若不是桑遥彻夜翻书寻找医治的方子,只怕他性命难保,一直在卧床静养。
贺言扶着桑遥下马,说道:「谢小姐关心,我已经全好了。」
「那就好」桑遥点点头,转身见谢呈与士良将路子安扶了下来,走过去问道:「路公子怎么样了?」
谢呈面露担忧之色,「公子他还在发热。」
桑遥道:「先把他送进去吧。」说着对贺言道:「阿言,你帮忙安排一间屋子给这二位公子住,再去请大夫给路公子看看。」
「是,小姐。」贺言点点头。
「遥遥,你终于回来了,担心死爹爹了!」
桑文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桑遥赶紧跑过去道:「爹爹,我没事,有天东哥哥他们呢。」
信上说昨天就能到家,今天一天桑文华急的跟什么似的,饭都要吃不下去了,妻子早逝,留下的宝贝女儿就是他的命根子,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见女儿好好的回来,桑文华终于放下了心,桑遥赶紧道:「父亲,外面好冷,咱们快进屋吧,女儿有好多话要跟您说。」
桑文华拉着女儿的手,「好好好,咱们快进屋,老贺啊,快去厨房让人做一碗甜汤过来给遥遥暖暖肚子。」
「麻烦贺伯啦!」桑遥笑眯眯的说着,走进了山庄。
天下第一庄位于嵩州城内南边的一座山脚下,因天下第一的云雾茶而得名,桑文华就是因山中的云雾茶而发家,二十多年的功夫,便从籍籍无名的江湖人士,到现在产业遍布嵩州的天下第一庄庄主。
山庄占地极广,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无不精緻,四进的院落分为游玩与居住两部分,山庄的事务平时都在前院打理,桑遥与父亲则居住在后院,平日里也不会从正门进入,而是从偏门单独的一条路进去。
「父亲,就是这样,我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暖阁里,桑遥喝着暖唿唿甜丝丝的红豆甜汤,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桑文华目光慈爱地看着女儿,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让他二人暂且住下把伤养好,若是他二人无处可去,留在庄内做些事也可以,稍后爹让天南去调查一下这个路子安的底细就是。」
桑遥非常开心,笑的眉眼弯弯,「谢谢爹,爹爹最好了!」
桑文华能将天下第一山庄发展到现在的规模,与他自身的行事风格分不开,桑文华的善心远近闻名,在天下第一庄的范围内,百姓们的生活都是安居乐业,每逢天灾人祸桑文华便会广施援手,帮助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重修家园,给他们一份能养家餬口的工作。
因而,天下第一庄在当地的口碑极好,五年前嵩州发生过一次旱灾,全州的粮食收成锐减一半不止,眼看着小儿因飢饿啼哭生病,百姓名不聊生,桑文华毅然将山庄多年积蓄掏空,与当地官府通力合作从周围各州调来粮食,这才保住全州百姓顺利度过艰难的一年。
因此,桑文华在听到女儿救助路家主僕的时候,并没有生气,只是告诉女儿不要与他们走的太近,等调查完二人的底细再说。
桑文华的善心从来都不会泛滥,帮助别人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和家人,否则就是自寻死路而已。
桑文华道:「时辰不早了,旅途劳顿,快回去休息吧。」
「知道了。」
三日后。
冬日的太阳晒的人浑身发暖,瓦片屋檐上结的冰被晒化了,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
路子安坐在屋檐下,背对着阳光,披着一件墨色披风正在晒太阳。
「公子,该喝药了。」谢呈端着托盘走了过来,路子安接过药一饮而尽,似一点也不觉得药汁苦涩。
谢呈递过水给他漱了漱口,又倒了杯水放在他旁边的凳子上。
「阿呈,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路子安开口问。
谢呈道:「公子,我没事,只是皮外伤,桑小姐给的金疮药效果非常好,已经不痛了。」
桑遥。
路子安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谢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路公子。」
是桑遥的声音,二人同时抬头看了过去,表情皆怔了一下。
桑文华的妻子葛珊曾被江湖人誉为天下第一美人,后嫁给了事业初成的桑文华,二人只有一个独女,正是桑遥。
迎着光走过来的少女容色倾城,瓷白的肌肤在金黄的阳光下更显动人光泽,身穿湖蓝色绣铃兰花样的袄裙,乌黑及腰的发挽了一个流云髻,发件妆点着金钗玉簪,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她款款而来,脚步轻盈裙摆丝毫不乱,大家闺秀的气质油然而生,神情温和,双眸灿若星辰,笑盈盈地朝二人走过来。
「桑、桑小姐。」谢呈愣了一下,收起脸上闪过的一抹不自然,走上前招唿道。
「桑小姐。」路子安站起身,桑遥连忙道:「路公子不必多礼,快坐下休息。」
「多谢。」
「阿呈,给桑小姐上茶。」
冬儿端来凳子给桑遥坐下,桑遥看了看他的面色说道:「路公子可好些了?」
路子安点头道:「多谢桑小姐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谢呈端来茶水,桑遥接过,看着他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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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呈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连忙道:「多谢小姐关心,谢呈的伤已经好了。」
「那就好。」
路子安说道:「此番遭难多亏桑姑娘仗义相助,子安不胜感激,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若有用得上我二人的地方,桑姑娘尽管开口。」
桑遥道:「路公子严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她看了眼谢呈,对路子安道:「听谢...」,「小姐叫我谢呈就是。」「哦,好,听谢呈说了一些事...」她停顿了一下,又道:「路公子在这里安心养伤就是。」
路子安却摇了摇头道:「我打算明日便离开。」
他身无分文,与桑家又是陌生人,怎好在这里赖着不走。
桑遥道:「路公子有伤在身,即使要离开,也要等伤势痊癒才好。」她向来聪慧,怎会不知路子安的窘迫,「年关将至,庄上事务繁忙很缺人手,不知路公子伤愈后能不能留下来帮几天的忙?」
二人互视一眼,桑遥又道:「若是路公子不同意,待伤势痊癒后再离开这里不迟。」
一听此话,路子安不由苦笑,桑遥救了他们又给吃给喝帮他治疗伤势,他怎么好意思再要他们的钱。
心里很明白面前的少女想帮自己却又担心自己会难堪,才会这样说,他面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作者有话说:
我又开始写了,小天使们的每条评论都是我的动力,这本文的收益太差太差了,简直不敢相信,呜呜呜,我再坚持一下。
第77章 ◇
◎ 一体双魂的炮灰大小姐4◎
每到年底的时候便是庄上最忙碌的时候, 桑家每天来往的人数骤增,门前的马匹货车更是从早排到晚,庄子上上下下都忙的脚不沾地, 唯有桑遥稳坐后院, 只管做她的大小姐。
桑文华虽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但他从来没有过想要培养女儿做一名商人的想法, 这世道女子经商实在不方便,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加上天下第一庄生意庞大, 对这块蛋糕虎视眈眈的人不在少数。
因而,桑文华只让女儿了解家中的生意情况,熟悉帐目,却不让她过多涉足其中,并一直暗中培养能辅佐女儿的心腹之人。
午饭后。
忙了一上午, 这会子下起了大雨,难得有了休息的时间,房间里燃了足足的炭火驱散寒气, 桑文华坐在窗边翻看着帐本。
咚咚。
敲门声传来。
「进来。」
房门被推开, 两个浑身水汽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庄主。」路子安叫了一声, 往前行几步将一个布袋放在桌子上。
「这是柳州的货款。」
他垂首站着,鬓角髮丝上的水珠落在地上, 脚上穿的鞋也湿了,踩在光可鑑人的红木地板上,不一会便有水渗出来。
桑文华打开布袋看了看,满意地点头, 「做的不错, 辛苦了, 回去休息吧。」
路子安道:「是。」
和谢呈走出了房间,路子安站在台阶上看向通往后院的小路。
谢呈走到他身边,「公子,咱们快回去吧。」冒着雨马不停蹄地从江州赶回来,一路上着实辛苦,这会子身上已经开始发冷了。
路子安点点头,「走吧。」
房间里,碳炉上的水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谢呈抓了些姜片丢进去,一股辛辣的姜味顺着热气飘散出来。
谢呈沏了杯茶递给路子安,「公子,喝点姜茶祛祛寒气。」
路子安坐在榻上,抬手接了过来,雨珠打在瓦片上发出急促的声响,路子安看着窗外有些出神。
「公子?公子?」谢呈坐在旁边,喝了一碗姜茶暖了暖,见路子安在发呆,疑惑地喊道。
「嗯?」路子安回过神,放下手里的碗,若有所思道:「看来,桑文华真的很疼爱他的女儿。」
谢呈点点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后院的方向。
路子安说的没错,桑文华对这个女儿真的很疼爱。
他们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最大的感受就是山庄真的非常忙碌,每日天不亮,送货的,接货的马车就陆陆续续到了山庄,紧接着就是从各个地方过来洽谈补货的掌柜们。
桑文华作为山庄的总负责人,每天也是早出晚归,周旋于各家的交易与宴会中。
但,即使是这样,桑文华却极少让女儿出面料理山庄的事情。
根据谢呈打听到的消息,桑遥虽然不参与前院的生意,但她对桑家的产业却是瞭若指掌,桑文华让人每日去给桑遥做汇报,尤其是帐目的问题。
而桑遥也非常聪明,对桑家掌握的经济产业无一不知,每年到年底清算帐目的时候她都会抓出来一些中饱私囊做假帐企图矇混过关的人。
就这点来说,桑遥比桑家任何一个帐房先生都要厉害,凡是经她手的帐,从未出错过。
「那桑家这么大的产业以后交给谁啊?」谢呈曾好奇地问过一起做事的老人。
那人在山庄做了七八年,这次与路子安他们一起去送货,他说道:「听说桑老爷有意招一个会做生意的女婿来继承山庄。」
他还说:「桑老爷一直说做生意赚钱那是男人做的事,女子只需要安心在家就可以了,在外抛头露面会有危险,所以才不让小姐跟着他做事。「
招婿入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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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他们探听的消息一样。
路子安心中思量,这和他之前想的有些出入,原先他以为自己被桑遥救下,那凭她的善良肯定会把他们带到山庄然后悉心照顾,紧接着他便可以趁着与她相处的机会俘获佳人的芳心。
可是没想到,他们进是进了山庄,可桑氏父女却这般谨慎,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只与桑遥匆匆见过一面,不要说什么伺机接近,就连话也没有说上一句。
看来计划需要调整。
汀兰院。
「冬儿,明天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桑遥走进小仓库问道。
冬儿道:「小姐,都准备好了。」
明天腊八,也是桑遥母亲的忌日,每年桑遥都要去坟前祭拜。
「小姐,明天老爷去吗?」
桑遥道:「不知父亲有没有时间,我现在过去问问。」桑遥知道父亲很忙,每年都会询问,若是父亲不去,也会有准备礼物让她带去。
今年的冬日格外严寒,昨夜花草上落得霜凝结的很厚,像是下了一夜的小雪,太阳早已升起,可唿啸的寒风,让人冻得瑟瑟发抖。
「小姐,慢点,披上披风!」刚进屋拿了件披风,一转身便不见桑遥,冬儿小跑着追了上来,搓了搓手,给桑遥披上,又往她手里塞了个汤婆子。
从汀兰苑到走的快也要一盏茶的功夫,一路上只见来来回回的巡视的护卫还有在各地洒扫除冰的下人。
唿出一团白气,桑遥穿过一条小路来到桑文华居住的荣康院。
「庄主,安远县的县令请您去吃午饭,地点在丰华酒楼。」管家贺伯拿着帖子说着,将手中的如意帽递给桑文华。
桑文华听着他的话,走出了房间。
「庄主——」一个小厮跑了进来,停下来气喘吁吁道:「庄主,兴隆钱庄的赵老爷派人来了。」
桑文华站在台阶上,「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他对贺伯道:「明日有什么安排?」
贺伯翻看着手里的小册子,正要说话,忽见一抹粉色划过,「爹爹,贺伯」桑遥喊了一声,浅笑着走了过来。
「小姐。」
桑文华从台阶上下来,见她小脸冻得红红的,抬手压了压她身上的披风,「这么冷的天出来做什么?」
桑遥见他衣着整齐整装待发的模样,没有闲话直接道:「爹爹明日可有时间?」
桑文华没有回答,扭头看向贺伯,从他手中取过小册子,翻了一下,面露愧疚之色道:「遥遥,明日是知府大人六十大寿,爹爹恐怕要亲自去一趟。」
桑遥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微笑道:「女儿知道了。」桑文华爱怜地摸了摸宝贝女儿的头髮,对贺伯道:「老贺,你把我放在柜子上的红木盒子拿过来。」
「哎。」
不一会,贺伯捧着盒子走了出来,桑文华将盒子递给桑遥,「这里面是我写给你娘的书信,明天帮爹爹带给你娘亲。」
桑遥抱着盒子点头说好,桑文华道:「明日我让天南天北陪你一同去。」
贺伯在一旁提醒,「老爷,天南天北都不在庄上,早上刚出门送货去王家堡。」
桑文华愣了一下,问道:「庄上现在还有何人在?」
贺伯有些为难,「他们四兄弟只有天东在,可明日他要保护老爷出门。」
「这....」桑文华皱起眉,说道:「那怎么办?」桑遥出门没有护卫跟随他是一万个不放心啊。
桑遥道:「爹爹,就让家里的其他护卫跟着好了,反正地方也不远。」
「那怎么行!」桑文华断然拒绝,就在这时,两个人影走了过来。
「庄主,小姐。」路子安一身宝蓝色云纹团花缎面长衫,整齐的髮髻上戴着一顶青色小冠,面容白净,身长玉立,同行而来的谢呈则是穿着一身暗红色护卫服饰,与天东等人的一样,只是穿在他身上却多了一种江湖少侠的英气。
二人恭敬地行了个礼,路子安面上带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桑文华,「庄主,这是奇珍阁的订单。」
桑文华面露惊讶之色,伸手接过看了一下,「一套海棠花镶宝石套面,并八支花卉芙蓉石金钗,十根银柄玉兰簪,一对金镶玉手镯。」
桑遥听到是奇珍阁的订单也不由有些惊讶,走到桑文华身边一看惊讶地看着路子安,「路公子,订单何来?」
桑遥二人惊讶是有原因的,这奇珍阁在嵩州也是有名的店铺,只是他们从未与天下第一庄合作过,据说是因为奇珍阁的刘掌柜在京中有关系,觉得天下第一庄的珠宝还不够精美,因而从未与庄内合作。
这一张订单虽然价值没有那么高,但却是桑家搭上奇珍阁的一条金线。
「子安啊,没想到你竟然能拿到奇珍阁的订单,好小子有几分手段。」桑文华面带赞赏之色,对桑遥道:「遥遥,你还不知道,子安这段时间为我们山庄签了好几笔订单。」
桑遥秋水般的眼眸带着深深的笑意,看着路子安道:「辛苦路大哥了。」
路子安淡笑着点头,「多谢庄主夸奖,晚辈只是尽自己所能,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
他朝桑遥行了一礼,二人目光相撞,路子安也只是淡笑,并没有过多注视。
桑文华笑着道:「好!好啊!没想到路公子颇有乃父之风,年纪轻轻就这么有生意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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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谬赞。」对于桑文华说的话,路子安并没有感到惊讶,他知道桑文华会放心留自己在山庄做事,肯定已经调查清楚了自己的身世背景。
桑文华将单子递给贺伯,笑眯眯地道:「子安啊,明日可有什么安排?」
桑遥道:「爹爹?」
路子安老实道:「回庄主,明日未曾有安排。」
桑文华点点头,对桑遥道:「遥遥,明日让子安与谢呈跟你一道,随行保护。」他知道路子安主僕都有些拳脚功夫,前几日还看见他们二人与庄内护卫比试,武功很是不弱。
「子安,明日遥遥要出门一趟,我就暂时将她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能保护好她的安全。」
路子安与谢呈互视一眼,同时道:「是,我二人定竭力保护小姐。」
第78章 ◇
◎ 一体双魂的炮灰大小姐5◎
桑遥的母亲葬在城外的一座山上, 当年她娘突染疫症,被集中隔离在城外,后来身亡便就地火葬, 骨灰埋在山中。
此去一个多时辰, 桑遥坐在马车里靠着软垫闭眼微寐,风带动车帘飘起, 一股冷风颳进了车厢。
「冬儿姑娘,风大, 用这个沙袋坠一下帘子。」
马车外, 路子安将两个小沙袋递给冬儿。
「哎,好。」冬儿应了一声,扭头将沙袋上的绳子系在车帘上。
「幸好路公子细心准备了,要是小姐感染被冻到,老爷肯定要罚我扫几天前院。」冬儿笑嘻嘻地说着, 说到扫院子的时候皱了皱鼻子一副害怕的模样。
路子安道:「只是随手准备。」
他扭头看了眼车厢,凑过去小声道:「这么早,小姐出城做什么?」
冬儿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是去给祭拜庄主夫人的。」
路子安恍然, 「原来是这样.....」
一个时辰后。
山林里的原本遮天蔽日的枝叶此时已经变得光秃秃的, 白色的晨雾缭绕林间, 似给山林披上了一层薄纱,周围的景物变得朦胧起来。
几人唿吸着冰凉潮湿的空气, 任由髮丝被薄雾打湿,跟着桑遥往山中走去。
桑夫人安葬的地方在一处小山谷里,坟茔休整的很干净,周围不见一根杂草。
「路大哥, 你们在这等我就好。」桑遥接过路子安手中的篮子, 示意随兴而来的四人留下, 便带着冬儿往前去了。
桑遥的母亲去世有七八年了,她将带来的纸钱和母亲爱吃的蔬果放在碑前,磕了几个头后,将一个红木盒子放在地上。
「娘,今日爹爹事忙,没有过来,不过,他有让我带礼物给您。」
她从里面拿出一张信,打开,笑着道:「哎呀,爹爹竟然写了我的糗事!」说着,她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路子安等人看着远处桑遥的背影,耳边隐约传来说话声,却听不清楚,约莫一刻钟后,才见冬儿扶着桑遥走了过来。
今日是难得好天气,温暖的阳光晒的人浑身发热。桑遥悠闲地散着步,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见到有人在护城河旁的榕树下支了一个腊八粥的摊子。
桑遥叫停了马车,走了下来。
「小姐,您要吃腊八粥吗?我去给您买。」冬儿说道。
桑遥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想走一走,你们跟着就行。」
「哎。」冬儿应了声,跟在桑遥后面。
「大娘,来,喝碗腊八粥暖暖。」一个身穿灰色夹袄的中年男人见一个衣着破烂的妇人走过来,连忙招唿着人坐下。
「狗儿,是不是闻到粥的香味了,难得见你起早。」摊主打趣着一个约莫十来岁的男孩。
男孩端着一个大碗,「张伯伯,快给我打一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小男孩浑身脏兮兮的蓬头垢面,藏青色的破袄子已经脏的快要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了。
他眼巴巴地盯着张伯面前的大铁锅,不住地吞咽着口水。
张伯接过他的碗,给他打了满满一大碗熬得香浓的腊八粥。
男孩许是饿的狠了,捧着碗走到一边,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几口下肚暖了肠胃,男孩舒服了嘆了口气,不一会便将香甜的粥喝了个精光。
「哎,桑老爷真是好人,年年腊八都施粥,我老汉今天要吃个肚儿圆!」
一个靠在墙角的老头含煳不清地说着。
一旁围在他身边的人点头称对,「这粥也是真材实料,看看,几乎没什么水,很扛饿哩。」
「是啊是啊。」几人说着,准备吃完了再去领。
桑遥缓步朝这边走了过来,那施粥的人似乎认识桑遥,眼睛一亮,放下大勺,对旁边人交代了一句,快步朝桑遥走了过来。
「这不是桑小姐吗!哎哟,您怎么有空过来了?」被称作张伯的中年人眉开眼笑地招唿着。
「您认识我?」桑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中年人道:「认识认识!」天下第一庄的小姐,桑文华唯一的女儿,但凡有点脸面的人谁不认识。
天下第一庄富贵无比,桑文华自髮妻死后从未动过纳妾的心思,膝下仅一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嵩州谁人不知。
这几年,不知从何处传出的消息,说桑老爷有意招一个会做生意的青年才俊做入赘桑家,他们这些家中只有适龄男孩的早就在到处打听了。
再加上,跟在桑遥身后的四五个护卫穿的衣裳都是天下第一庄的服饰,有心人一下就能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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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姓张,是张记米铺的管事,今日负责施粥事宜。」他自我介绍了一下,打了个手势请桑遥往前走。
张掌柜以为桑遥是来视察施粥这件事的,毕竟这件事是桑文华出资办的。
桑遥看出他的意思,也没有解释,脸上挂着笑跟他走到粥摊前巡看。
看着陆陆续续有人前来领粥,桑遥微笑道:「张老闆,您辛苦了。」
张老闆脸上顿时笑的如同一朵菊花,连声称不敢,心里却是得意的很,今日本来是轮到隔壁包子铺的钱老头来做的,只是钱老头昨日喝酒喝多了,早上起不来,这才让自己代为施粥,他没想到竟然能见到桑家的小姐。
也也算实在贵人面前过了眼了,指不定她见自己施粥办的好,会跟桑文华提一提自己到时候,自己可就要走鸿运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焦急地往家的方向看去,心想自己儿子怎么还没赶来,方才他交代手下人赶快让儿子过来,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见人影。
桑遥看着还剩大半锅的八宝粥,说道:「张老闆,给我也来一碗。」
张老闆面色一变连忙道:「小姐,这如何使得,您要吃我让人去铺子里给您买一碗。」
桑遥道:「不用,他们吃得,我也吃得,您给我来一碗就是。」
说着扭头看向身后几人,招唿他们也过来吃腊八粥。
张老闆没想到桑遥竟然会吃这个,面上惊讶之余心中也满是感动,桑老爷是个大善人,没想到女儿也这么善良,家资万贯,鱼肉满桌的条件却丝毫没有大小姐的架子,衣着朴素就连这样的粥也能吃。
心中不禁连连感嘆桑文华生意能做大,能在嵩州有这么高的威望是有原因的。
连忙支了张桌子,给几人盛了腊八粥,张老闆特意往粥里加了红糖,让味道能更好些。
桑遥与冬儿坐在桌边喝粥,路子安等四名护卫则端着碗蹲在地上吃。
「小姐,这粥味道有点怪怪的。」冬儿凑近了,小心地说道。
桑遥笑了笑,伸手点了点冬儿的额头,「你呀,舌头可真刁。」她舀了一勺放进口中,「这腊八粥是用放了好几年的陈米做的,失了鲜米的香甜,口感散烂无味。」
「哦,原来是这样!」冬儿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我从小跟着小姐,没吃过这样的嘛。」
「谁是摊主啊,给兄弟几个盛几碗粥暖暖胃!」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桑遥抬头看去,只见三个一身跑江湖打扮的人走了过来,说话的那人长着络腮鬍子,表情不善。
「哎哎,来了。」
见三人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张老闆的心突突跳了起来,心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拨不愁吃穿的人来吃这施捨的东西。
麻熘地给三人一人盛了一碗,张老闆什么话也不敢说,只希望这几人吃了赶紧离开就好。
端着冒着热气的碗,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到桑遥的桌前,「姑娘,不介意拼个桌吧?」
面前洒下阴影,桑遥抬起头,眼神清冷淡淡道:「介意。」
「哟,年纪不大脾气不小。」站在络腮鬍右边的小眼睛男人冷哼一声。
「你们想做什么?」路子安等人一见三人面露不善,纷纷围了上来,路子安表情严肃,冷声道:「我家小姐也是你们能冒犯的?」说话间桑遥站了起来拉着冬儿走到四人身后。
见挡在面前的是生面孔,三人互视一眼,剎那间已经交换心中想法,络腮鬍眼露阴狠,「桑文华的女儿,就是冒犯了又能怎么样!」他唰地一声抽出腰间的宽刀,「给我上,抓住这小娘们!」
「小姐!快走!」路子安见势不妙,一把将桑遥推开,「阿呈,保护小姐!」拔剑与三人斗在一起。
「小姐,快上马车!」
突如其来的袭击吓懵了周围的人,片刻后周围的人全都沸腾起来,有人大喊着「杀人了」有人大喊着「救命啊!」顿时乱做一团,张老闆也被吓呆了,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面前的大铁锅被人一脚踹翻,黑红的腊八粥撒了一地,火炉也倒在地上火星乱溅,「啊!」他吓得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远处跑去。
「别让那小娘们跑了!」与路子安缠在一起的络腮鬍大喊一声,举刀朝路子安砍过去,趁他后退躲避的时候,飞起一脚将地上一块烧得通红的炭火勐地踢飞了出去。
一声尖锐的嘶鸣响起,套着马车的马儿被炭火砸中了眼睛,顿时吃痛的狂躁起来,嘶鸣痛叫这扬蹄飞奔出去。
「小心!」谢呈一声惊唿上前接住脱手摔下马车的桑遥。
「小姐,您没事吧?」冬儿赶紧跑过去,见二人摔到在地,蹲下身焦急地询问。
「我没事。」桑遥捂着磕的有些痛的额头,声音有些嗡嗡的,微微抬起身,才发现自己倒在谢呈的胸口,看样子额头是磕到了他胸前的骨头。
二人站起身,桑遥道:「多谢。」刚才要不是谢呈,她这会恐怕要被疯马不知带哪去了。
谢呈面色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胸骨的位置,忽听一声耳边传来一声惨叫,一个护卫被小眼睛男人一脚踹飞出去,吐了一大口鲜血,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见解决掉一个,那人举刀冲着桑遥沖了过来,「冬儿,快带小姐离开!」谢呈说着,提剑迎了上去阻住小眼睛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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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跑?没那么容易!」眼见桑遥二人要跑,三人中的独眼龙眼神变得狠辣,一个飞虎爪擒住与之缠斗的护卫,目露凶光狠狠一拧,「咔嚓」一声,护卫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整个颈骨被拧断,瞪着眼脑袋不自然地扭向一边。
第79章 ◇
◎ 一体双魂的炮灰大小姐6◎
原剧情里, 原主就是在这里被人抓走的,这三人乃是湘山一带的草寇,半年前桑文华带队送一批珠宝和布匹北上。
路径湘山的时候, 遇到这帮人埋伏打劫, 可他们没想到,桑文华因重视这批货物, 几乎带上了山庄里所有的高手。可想而知,这帮人不仅没有得手, 反而悉数被擒, 桑文华派人报官后,官府将这些人全部抓了起来。
这三人就是当时逃走的,没想到时隔半年竟然对桑文华的女儿动起了手。
原主与路子安三人被抓后,半路上路子安设法逃脱,带着受伤的原主逃进了山林中, 二人经过三天的逃亡躲避,最终被天下第一庄的人找到。
因路子安对原主照顾有加,自这件事后原主父女对路子安的好感有了一个质的提升, 路子安也从天下第一庄普通打工仔一跃成了某家布行的管事, 逐步取得了桑文华的信任与原主的倾心。
「小姐, 现在该怎么办啊?」冬儿慌乱地扯着桑遥的衣袖,满脸惊恐之色。
趁着三人被路子安二人拦住, 桑遥带着冬儿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忽然,身后传来破空之声,桑遥来不及回头,一把推开冬儿后就势往地上一滚, 「铮」地一声, 一柄嗡鸣的钢刀扎在桑遥原本的位置, 桑遥倒在地上心有余悸地看着还在颤动的刀,若不是自己反应迅速,这一刀估计能削掉她半边肩膀。
掌心被粗粝的石子磨破渗出鲜血,冬儿咬着唇爬起来往桑遥边上跑去。
「小姐!」还未等冬儿扶起桑遥,只见一个身影凌空翻越落在桑遥面前,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到了桑遥的脖颈上。
「起来!」独眼龙辖制着桑遥从地上站起,路子安二人见状立即弃下对手沖了过来,「放开小姐!」路子安剑指独眼龙,满脸杀气。
「哈哈!放开她?休想,她老子毁了我们多年心血,今日定要他加倍偿还!」独眼龙大笑着表情得意又疯狂。
「你想怎么样?」路子安问,握剑的手在见到桑遥脖颈渗出鲜血的时候,勐地一颤,面色难看地后退几步。
络腮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让桑文华拿一万两银子来翠云山赎人!」
路子安立刻道:「好,我马上让人通知庄主,你若是再敢动小姐一根毫毛,我们庄主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他扭头对谢呈道:「阿呈,立刻回去将此事告知庄主,一定要快!」
「是!」谢呈严肃地点头,往山庄而去。
「大哥、二哥,咱们快走,官兵过来了!」小眼睛男人听力很是灵敏,远处整齐的脚步声传进耳中,立刻知道是官兵过来了。
「快走!」
「上马!」独眼龙将桑遥逼上马背,自己也跳了上了,匕首顶在桑遥腰间,一手拽着缰绳,三人飞奔着朝城外而去。
路子安见状立马也要跟上去,冬儿惨白着一张脸,眼睛哭得红红的,「路护卫,你带我一起吧,我担心小姐。」
路子安这个时候哪管得了冬儿,快速道:「待会官兵会过来,你留下跟他们将事情说明。」说完飞身上马,朝几人追了过去。
几人一路飞奔进了树林。
马背上,桑遥稳稳地坐着,丝毫没有被挟持的紧张与恐惧,唯一让她感觉不适的便是身后男人身上奇怪的味道。
往前动了动,腰间的匕首立马紧贴过来,独眼龙道:「老实点,我们兄弟只求财别逼我要你的命!」
桑遥清冽冷静地声音响起,「你就这么肯定能得手?」
独眼龙一愣,随即笑道:「小姑娘,你以为光靠后面那个护卫就能救你?别天真了。」
桑遥扭头,只见路子安骑马飞奔一直紧追不捨,收回视线说道:「我可没说要指望他。」
独眼龙将桑遥如此冷静,不由有些惊讶,旁边的络腮鬍听见二人说话,也道:「不愧是桑文华的女儿,有几分胆气。」
桑遥看着他,络腮鬍道:「小姑娘,你放心,只要你爹把银两拿过来,你一定能平安回家。」
「是吗?」桑遥表情变得有些奇异,宽大衣袖下的手指尖捏了一枚银针,不着痕迹地刺进了马儿的皮肉中。
「咴——」突然,载着桑遥与独眼龙的棕色马儿发出尖利的叫声,似受到了什么刺激狠狠甩动了几下身子,差点把二人从马背上甩下来,「怎么回事!」马突然失控,独眼龙不得不用双手来控制缰绳,可没想到马儿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跑的更加兇勐。
「老二!」「二哥!怎么回事?」
络腮鬍与小眼睛见状大喊起来,可是没想到,他们的马也同样发起疯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三人脸色大变,极力想要控制自己的马,可三匹马都疯了一般,不断甩动自己的身体,然后疯狂地跑了起来。
桑遥匍匐在马背上,紧紧抓着马脖子上的缰绳,防止自己被甩下来。
「小姐——」路子安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他们三人突然加速分开,他无暇顾及是不是又什么阴谋,朝着桑遥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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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停下来!该死的!」马儿突然失控,独眼龙几次差点被甩下来,不由咒骂起来。
就在这时,大腿处突然传来一股令人浑身发颤的剧痛,忍不住惨叫一声,手一松整个人从马背上掉了下来,桑遥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下一瞬,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她的右脚被独眼龙抓住了,「啊!」一声尖叫桑遥被他狠狠拽了下来。
咚地一声,二人摔到路上,桑遥痛的面色发白,一旁的独眼龙则捂着大腿咬牙吸气,「小贱人,竟敢偷袭我!」他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桑遥走了过去。
摔得有些头晕目眩,桑遥一时间无法站起来,刚撑起身子,便被独眼龙扯住了手臂,「贱人.....」「啊!」独眼龙抬手想要打桑遥,巴掌还未落下来,整个人便被人踹翻在地。
「小姐,你怎么样?」路子安赶紧将桑遥扶起来。
「我、我没事。」桑遥靠在他怀里,右边额头破了个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来,我们马上离开这里。」路子安把桑遥扶了起来,刚准备上马,肩膀被人抓住,「别想跑!」独眼龙使足了力气将路子安狠狠扯开甩在地上,伸手要去抓桑遥。
路子安一把抱住她的右腿将其拖倒,二人顿时打了起来。
独眼龙压在路子安身上狠狠给了他两拳,打的他脸颊青紫,路子安用力挣扎,却被他牢牢压制,独眼龙极为愤怒,双眼瞪得快要暴出来,眼白都浮起了血丝,像一头狂躁的蛮牛。
路子安被他掐的脸涨的通红,屈膝用力将其顶开,迅速翻滚远离了独眼龙。「咳、咳咳!」
「妈的,我宰了你!」独眼龙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从小腿上拔出一把尖利的匕首,朝路子安刺了过去。
近身战不是路子安的强项,方才情急之下忘记拿剑,面对独眼龙的攻击,他只能不断躲避。
「啊!」一个闪躲的间隙,路子安的右肩被独眼龙刺中,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匕首一下子没入小半进去,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染红了衣裳。
路子安紧紧扣住独眼龙还欲再进一寸的手,痛的表情都开始狰狞起来。
「老子杀...」独眼龙咬着牙想要洞穿路子安的肩膀,没有发觉身后有人在靠近。
「咚!」一声闷响,桑遥双手抱着一块石头狠狠砸在独眼龙的脑袋上,只见他双眼一翻,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你怎么样?」桑遥捂着额头,将路子安扶了起来。
「没事!」路子安咬着牙回答,剧痛让他额头落下滚滚汗珠。
二人来到马儿旁边,「你的伤很严重,咱们得赶快回去。」
路子安勉强笑了一下,环顾四周,面露苦笑,「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姐认识回去的路吗?」
桑遥勐然一怔,看了一圈,发现这里早已经偏离了山路,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和茂盛的草丛藤蔓,已然分不清方向了。
......
相顾无言,桑遥无奈道:「我也不认识,算了,不管怎么说,咱们要先离开这里,万一那二人找过来就麻烦了。」
「嗯。」路子安点点头,桑遥指着他的肩膀道:「你的伤...我先给你处理一下吧?」
路子安摇了摇头,「不用了,先离开这里再说。」说完,示意桑遥上马,二人同乘一匹马寻了个大概的方向离开了。
不知走了多久,抬头看太阳应该已经到了正午,桑遥只感觉口干舌燥,腹中飢饿异常。
按照之前那络腮鬍说的,此地应该就是翠云山,只可惜桑遥并没有来过这里,她平时很少出门,去山中除非是拜佛,但这翠云山她并未听说有什么寺庙或庵堂。
「路子安,你怎么样?」
桑遥问了一句,没有听到回答,「路子安,你...」话音未落,只听「咚」地一声,路子安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路子安!」桑遥惊叫一声,赶紧下马查看他的情况。
「喂!快醒醒!路子安,你怎么样?」
桑遥拍了拍路子安的脸颊,此时的他面色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桑遥的目光落在他肩膀受伤的地方,匕首还插在上面,可鲜血还在不停地溢出,打湿了半边衣服。
路子安是因失血和剧痛导致的昏迷。
桑遥有些焦急,赶紧查看自己身上带了哪些能用得上的东西。
银针、急救丸止血药粉还有一个手指长的小刀。
桑遥咬着牙,将路子安的上衣解开,又用小刀划烂了裙摆撕下来一大块。
桑遥学习多年医术,也治过很多伤者,路子安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很难处理,只是方才着急离开,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现在他失血过多,桑遥担心他会有生命危险。
第80章 ◇
◎ 一体双魂的炮灰大小姐8◎
因路子安陷入昏迷, 桑遥也没有办法带着他继续找路,为了防止被那三人发现,桑遥用尽了浑身力气, 将路子安拖到了一处遮挡物较多的地方藏了起来。
桑遥骑着马在四周转悠, 想看看有没有发现。树林里很安静,只偶尔听见鸟类扑腾翅膀的声音, 再就是马蹄踩断枯枝的咔嚓声。
翠云山很大,桑遥估摸着自己走了有一刻钟的时间, 却仍旧没有发现道路,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翠云山的什么位置,举目四望,只见周围都是差不多的样子,根本分不清哪个方向是上哪个方向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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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有些沮丧,桑遥嘆了口气, 放弃了继续寻找的想法。
路子安还在昏迷,她不能走远。
咕~~~
肚子又发出了抗议的声音,桑遥饿的口中都有些反胃了, 四下看了看, 很快注意到不远处有一片金樱子。
金樱子是是橙红色带刺的野果, 秋冬季节成熟,桑遥小心地摘下一个, 用小刀将上面的刺全部去掉,用袖子擦了一下,挖出里面的果核,扔进了口中, 汁水不多, 但打了霜的金樱子味道变得很甜。
桑遥一口气吃了七八个, 又在地上寻到了白茅根草,挖出来一把,将又白又粗的草根上面的泥土拍掉,又仔细颳了刮,坐在地上吃了起来。
半天没有喝水,桑遥早已经口干舌燥,慢慢咀嚼着口中的白茅根,好歹能汲取到一点水分了。
缓了一下,桑遥将剩下的金樱子全部採下来,又挖了很多白茅根,将衣裙捞起来系在腰带上兜住这些东西,便骑上马往回走了。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桑遥心里一惊,赶紧下马用力拍了一下马儿往相反的地方跑去,自己则是沿着来路疯狂往回跑。
「大哥,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他们是不是已经下山了?」桑遥离开后,络腮鬍与小眼睛骑马出现在树林中。
「吁!」络腮鬍停下马,面色阴沉,「不可能,下山的路只有一条,我们来时并没有见到痕迹,他们肯定还在山里。」
想起被砸的头破血流昏迷不醒的独眼龙,络腮鬍锐利如鹰的目光四下逡巡,「方才我们的马突然失控,肯定跟那小娘们有关,等抓到他们,我定要她好看!」
小眼睛狠狠点头,表情不善,他们也没想到竟失手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手中,是他们低估了对手。
抓桑文华女儿这件事他们早已经筹谋很久,嵩州无人不知老狐狸桑文华的软肋就是他这个宝贝的不得了的女儿,只是桑遥极少出门,平时不过是在城中逛逛,若出远门身边必定都跟着山庄那武功极高的四兄弟,一般人很难在他们手下将人劫走。
等候了大半年的时间,今日终于让他们等来了机会,只是他们没想到,那小丫头竟敢耍花样逃走。
「三弟,你看!」突然,远处的草木一阵晃动,一匹马飞快掠过,二人一扯缰绳追了上去。
路子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桑遥并不在自己身边,他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些枯枝落叶,不用想也知道是用来做掩护的。
「嘶!」只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右肩的伤口便产生剧痛,路子安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已经被处理了,他闻到了药粉的味道。
这下真是赔大了。
因失血过多,路子安感觉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肩上的伤口应该很深,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苦笑一下,只能任命般地躺在地上,桑遥不在,马儿也不见了,他想着,应该是桑遥给自己处理了伤口,然后独自骑马离开了。
或许是回山庄搬救兵了。
路子安这样想。
原本他跟过来是想趁机救下桑遥,在她面前表现一下,然后假装迷路,带她在山里躲藏两天,只要计划顺利,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定然会对自己产生一些微妙的情感,到时候他成了桑文华宝贝女儿的救命恩人,早晚能取得他们的信任。
可是没想到,那原本武力稍逊与自己的独眼龙竟然伤了自己。
预想的情节调换,自己反而受伤被救,现如今桑遥也离开了这里,看来,他只能躺在这里等待天下第一庄的人寻找过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及其安静的耳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伴随着脚踩枯枝折断的脆响。
是那三人找过来了吗?
路子安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不由自主屏住了唿吸,身体更是僵硬地一动不敢动,生怕发出一丝声响被对方察觉到。
脚步声渐渐逼近,路子安的心也愈发紧张起来。
身边的树枝晃动,下一瞬,一张美丽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小姐?」路子安表情惊讶无比,怎会是她?
桑遥也怔了一下,随即双眸一亮,「路公子,你醒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路子安语气里有着不可置信,桑遥不是应该回山庄了吗?怎么还会出现?
桑遥清理着路子安身上的枯枝树叶,一边说道:「你以为我一个人走了?放心,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你....」路子安有些动容,他没想到桑遥竟然会这么说。
「你又救了我一次。」路子安眼神有些复杂,左手撑着地被桑遥扶起来靠在树上,声音里难掩虚弱与无奈。
「这一次是我连累了你,他们的目标是我,若不是你赶过来,我恐怕已经被抓走了。」桑遥露出一个微笑,抬手制止了路子安,「以前我救你,这次你因我受伤,咱们就当扯平了,好吗?」
路子安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点点头,「好。」
桑遥解开裙摆,把带回来的金樱子剥掉核递到他唇边,「只找到这一点东西,勉强垫一垫。」
路子安有些感动和心虚,原来她刚才是给自己找吃的去了,他都没搞清楚,就下意识认为桑遥一个人逃走,实在是有些羞愧。
吃了一把金樱子和白茅根,路子安感觉干渴的喉咙和飢饿的胃稍微舒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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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路子安看着桑遥,却见她原本轻松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有些紧张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边小心地往自己身边靠了靠。
见她如此神色,路子安顿觉不妙,果不其然,过了一会,一串清晰的马蹄声传了过来,「大哥,这里也没有,他们会躲在哪里?」
小眼睛有些恼怒,刚才他们追上马匹却什么也没发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肯定是他们停下的时候被桑遥二人发现了,这才让马车单独离开混淆他们的视线。
「一个姑娘带着一个受伤的男人肯定跑不远,我们在这附近搜一搜。」络腮鬍四下看着说道。
小眼睛说道:「大哥,这山这么大咱们也不一定能找到,若是桑文华带人找过来,咱们可就被动了,不如....」
络腮鬍知道他什么意思,却没有同意,说道:「老三,咱们今天就算放弃,那桑文华也不会放过咱们了,我想明日整个嵩州道上的人都会收到悬赏。」
他面色冷酷,「不如拼一拼,只要他女儿在我们手上,那老傢伙就不敢轻举妄动,到时候咱们拿了钱远走高飞,离开嵩州,他定然拿咱们没有办法。」
「好!」小眼睛点点头,心觉是这个理,二人对视一眼,打马往前面去了。
躲在树枝藤蔓后面的桑遥与路子安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好了,他们离开了,这里不安全,我们也....」桑遥目视着络腮鬍二人离开,一转头,柔软的鼻尖堪堪擦过路子安的脸颊。
气氛陷入了停滞,二人面面相觑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瞳仁里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脸。
距离太近,路子安清楚地感觉到桑遥温热的唿吸打在自己脸上,原本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慢慢染上了红晕,心跳的前所未有的快,冲击着胸腔甚至让人感觉到有些闷痛。
卷翘纤长的睫毛,如新月般的弯眉,洁白无瑕的肌肤,他甚至能看到她脸上那细小的绒毛,粉嫩的唇瓣上被金樱子的汁水染上了一些淡黄。
扑通、扑通、
寂静的山林里耳边传来声如擂鼓的心跳声,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直到温热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唇边,路子安浑身一颤回过神来,却因扯动伤口痛的倒吸一口气,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刚刚有些泛红的脸又回到了苍白的模样。
「沾了这个。」桑遥指腹朝上,上面沾了一些黑白的渣渣,路子安有些不好意思,这应该是方才吃白茅根的时候沾到的。
桑遥明亮的眸子眨了眨,探头瞧了一下四周,「咱们先离开这个地方,万一他们找回来就麻烦了。」
「嗯,好。」路子安点点头,由桑遥搀扶着往丛林深处走去。
另一边。
正在知府大人家中喝茶的桑文华闻听自己女儿被人掳走,面色大变随即告罪离开。
「他们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劫持我的女儿!」桑文华怒不可遏,那三人当初在山寨被扫荡的时候逃走,桑文华并没有再追究,没想到他们竟如此胆大包天。
回到山庄后桑天东立刻召集了山庄所有的护卫以及在外的兄弟。
「弟兄们听着,谁抓到葛大、吴二、邹老三,死活不论,庄主有重赏,参与者全都有份!」
桑天东骑着马与桑文华站在一边,对面前百十号人高声说道。
「好!」整齐划一的应声,底下人全都眼冒精光热血沸腾起来。
「大家速速赶到翠云山,一定要救出小姐!」
「是!」更加洪亮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骑马驾骡地奔了出去。
第81章 ◇
◎ 一体双魂的炮灰大小姐9◎
冬季的夜晚总是来的很快, 太阳西沉,温度下降,一股阴冷寒气开始笼罩整个翠云山。
「看样子, 我们今晚要在山里过夜了。」
桑遥扶着路子安靠坐在石头上, 暮色降临,周围的景物也看不太清楚, 桑遥嘆了一声,扭头看向路子安, 「你怎么样?还挺得住吗?」
路子安苦笑, 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还能挺多久。」他失血过多,加上温度降低,现在感觉浑身发冷,脑袋也有些发晕。
突然,一个略微冰凉的手搭在路子安的额头上, 桑遥皱眉道:「温度有些高。」看了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虽穿着袄子,却因白天的打斗被划了好几刀, 应该会漏风。
桑遥站起身看着周围, 光线昏暗, 到处都很安静,也没听到有人在山中搜寻的动静。
「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山洞。」桑遥说着抬脚往一边走去。
「等等!」手被拉住, 桑遥疑惑地转身,「怎么了?」
路子安仰起头,看不太清桑遥的表情,他说道:「夜晚山里不安全, 你一个人不要到处走动。」
一阵冷风吹过, 路子安打了寒颤, 缩了缩身子,「就这样吧,山庄的人肯定能找到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也安心些。」
桑遥迟疑着说道:「可是你....」夜深露重,路子安受伤现在又开始发热,他们现在这样又不能生火取暖,万一被那三人发现就麻烦了。
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被人关心的感觉了,养父对自己向来是有严格,春夏秋冬哪怕极寒自己都要练剑,至极为止他都还记得,自己顶着烧得滚烫的脑袋在冰天雪地足足熬了一个时辰,完成了当日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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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他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养父对他几乎没有半点温情与关爱。
而现在,这个严格算起来只见过三四次面的少女,不仅冒着生命危险留下,刚刚还在担心自己受寒而想要去寻找山洞。
他怔怔地看着桑遥,眼神倏忽变换。
「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脱口而出的话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他低下头表情隐匿在暮色中。
一声轻笑传入耳中,路子安身体僵了僵,感觉脸皮有些发烫。
桑遥就着他的手蹲了下来,凑到他面前,似在观察他的表情,笑着道:「当然不是,你因我受伤,我当然要对你好。」
路子安抬起脸看她,他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地心跳声,伤口、树林、危险,这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自己和面前眸中带笑的少女。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桑遥见他突然似木头人一般,疑惑地抬手晃了晃。
「啊,没、没什么。」回过神来,路子安有些慌乱没赶紧转移话题说道:「不知道山庄的人什么时候能找到我们。」
桑遥在他身边坐下,抱着双腿声音平静,「现在只能等了,冬日天气干燥,他们若是拿着火把上山容易引燃山中枯枝落叶。」
她歪头看着路子安,「再坚持一下。」
路子安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被她一副安慰鼓励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哈,你放心吧,怎么说我也是个大男人,这点伤能抗住。」
「嗯。」桑遥点点头,抱紧了胳膊闭上眼睛小睡一会,毕竟到了午夜会更加寒冷。
****
桑遥是被几声轻快的鸟鸣吵醒的。
睁开眼,一束刺眼的阳光落在脸上,桑遥抬手遮了一下,身边的树枝枯草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在阳光下变得亮晶晶的。
动了动脚,一股针扎的痛麻顺着脚底袭上了小腿,「嘶!」桑遥皱着眉扶着旁边的树干忍着难受站了起来。
好一会那股难受劲渐渐退去,桑遥唿出一口白气,转过头,却见路子安还没醒过来。
「这么冷的天睡得还挺香。」桑遥嘀咕一句伸了个懒腰,忽然,动作僵在了半空,她赶紧走到路子安身边蹲下来,「路公子,醒醒!」摇晃了两下见人没反应,桑遥暗叫一声不好,立刻拉起他的手搭起了脉。
是失血过多加上低温导致他陷入昏迷。
桑遥放下他的手,又检查了一下,有些担心。
抬头看了看,桑遥发现他们待的地方有些背阴,她看了看四周用尽全身力气将路子安拖到一处能被太阳光直射的地方。
眼下也没什么取暖的办法,只希望太阳光能让温度升高一些。
又在四周搜寻了一圈,桑遥发现百米开外的地方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可能是上山打柴的人走出来的,小路蜿蜒曲折不知延伸向何方。
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桑遥回到路子安身边,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听到有人搜寻的声音,她有些疑惑,自己被人劫走,爹爹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召集人手来救自己,虽说这山大,可她清楚山庄能召集到的人,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看了眼刚刚发现的小路,得先过去看看。
路子安还没醒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烫,桑遥搀扶起他,咬咬牙弯下身子将人背了起来。
「唿——」
一百多斤重压在身上,桑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勉强伸手扶住树干,憋着气咬牙往前走。
路子安比桑遥高出很多,被办法,桑遥只能半背半拖地带着人往前走。
小路应该很久没有人行走,地面上很多枯叶,踩在上面还有些滑。
「路子安,你可别睡死过去!快醒醒!」走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桑遥浑身冒汗,额头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双腿也酸的不得了,她一边艰难往前走,一边叫路子安。
「你很重,你知不知道!」「好累!」
「好饿!」
桑遥的肚子又发出飢饿的声音,又累又饿。
路子安脑袋晕乎乎的,迷迷煳煳中似乎听见有人一直在喊自己的名字,一直说个不停。
他是被痛醒的。
桑遥半背半拖扯着他的手腕,牵动了他肩膀的伤口。
路子安明显感觉到被撕裂,温热的鲜血渗透出来。
「小姐。」路子安虚弱的声音在桑遥耳边响起,他趴在桑遥肩背处,感受到她因出汗而升高的体温。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死了。」桑遥顿了一下,继续拖着他往前走,「我找到小路了,不知道能不能走下山。」
「小姐,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他艰难地说着,喉咙像被沙砾摩擦一般疼痛。
灼热的鼻息打在耳边,桑遥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肯定脸色苍白,额头滚烫。
「别逞强了,我再坚持一下。」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桑遥实在是走不动了,喉咙干痛,脑袋也有些发晕,可能是因为太饿了。酸软的双腿似绑了铁块,连踮起脚都费劲,只能站在原地喘气,寒冷的空气急速灌入胸腔,引起一阵闷痛,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只是眼神依然坚毅。
「小姐——」
「大小姐——」
「公子!」
恍惚中,桑遥似乎听见有人的喊叫声,仔细听了听,是很多人在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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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他们找过来了!」桑遥惊喜地叫了一声,身体里勐然涌起一股力气,拖着路子安往声音的方向去。
一天一夜了,还没找到他家公子与大小姐,谢呈满脸焦急之色,一边大喊一边一最快的速度往山上走。
「哎!我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谢呈勐然抬头,眼神犀利地四处扫视,树木掩映间,一个女子吃力地挥动手臂。
「大小姐!」谢呈一眼就认出了桑遥,双眼顿时迸发惊喜之色,加快脚步飞奔过去。
「太好了,他们来...了。」
桑遥露出一个笑容,浑身力气松懈下来,眼前一阵眩晕,意识陷入黑暗之前她看到谢呈大喊着,表情惊慌地朝自己奔来。
「桑遥!」
「大小姐!」
****
「大夫,小女如何了?」
汀兰苑里,桑文华神情焦虑地询问大夫。
桑天东见他情绪激动,赶紧上前扶着他坐下,眉头紧皱地看着大夫。
「大小姐感染风寒,加伤害腹中飢饿体力耗尽,这才陷入昏睡,老夫给开几剂药吃下去再养一养就没什么大碍了。」说着便手写药方。
桑文华看着女儿,「她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道:「待会给她餵一碗药,差不多再过一个时辰左右便可醒来。」
桑文华这才安了心,对桑天东道:「天东,领大夫去遥遥的药房,看看缺什么药,你快马去药铺补。」
桑天东点点头,因桑遥学习医术,桑文华便在家中置了一个药房供桑遥学习使用
另一边。
「公子,你醒了。」
谢呈端着药走房间,见路子安已经醒了正要起身下床,连忙放下药碗,「公子,大夫嘱咐要多休息,你赶快躺下。」
「咳咳!」喉咙一阵干痒,路子安咳嗽几声皱了皱眉,看着谢呈问道:「桑遥她怎么样了?」
窗外夕阳西斜,从山上下来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桑遥的情况怎么样。
谢呈扶他靠在床头,把药递了过去,「我也不清楚,大小姐被桑天东抱去后院了。」
谢呈眉眼低垂,掩饰暗淡下来的眼神,当时桑遥晕倒在他面前,他焦急万分却又不敢随便触碰,只能回去叫人,桑天东将人抱走后直到现在后院也没传出消息。
「没人去厨房取药吗?你没打听一二?」路子安皱了皱眉,不管怎么说,桑遥都是因为留下照顾自己才会生病,他们无论如何都应该关心一下。
苦笑一声,谢呈抬头看他,「后院有小厨房。」
路子安怔了一下,没再说什么,问道:「昨天山庄有多少人来找我们?」照理说桑天华女儿被绑,他肯定会集齐所有人手来寻找,那翠云山虽说大但也不至于大到要一天一夜才找到他们才是。
谢呈有些尴尬,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道:「公子,其实你和小姐被绑去的山不是翠云山,是叫随云山,那个络腮鬍官话不好,我听错了,兄弟们找错了地方。」
谢呈心里也很愧疚,他们找了大半个山都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还是一个小厮提起名字相似的随云山,他们这才及时赶过来,幸好路子安和桑遥没事,不然谢呈定要以死谢罪了。
路子安听完不由苦笑。
第82章 ◇
◎ 一体双魂的炮灰大小姐10◎
天气晴朗无风, 桑遥披着厚厚的披风坐在门前晒太阳,炉子上煮着的菊花茶飘出缕缕清香,桑文华进门见女儿气色转好, 表情顿时温和下来。
「爹爹。」桑遥喊了一声, 桑文华示意她不要起身,冬儿连忙从屋子里搬出一把椅子。
桑文华坐下, 问道:「遥遥,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给你再把把脉?」
桑遥扑哧一声笑了, 说道:「爹爹难道忘记了女儿也会医术, 爹爹放心,我已经好多了。」
桑文华摸了摸女儿的头髮,面容慈爱,「好了就好。」
桑遥看着他说道:「爹爹,那三人抓到了吗?您打算怎么处置?」
提起那三个人桑文华脸上闪现一抹杀意, 怕吓着女儿,只微笑说道:「已经抓到了,这件事交给你天东哥哥他们去处理了, 你不用操心了好好养病才最重要。」
桑遥点点头, 不去管这件事, 她想起受伤的路子安,连忙对桑文华道:「爹爹, 路公子的伤怎么样了?这次要不是路公子,女儿恐怕有性命之忧。」
桑文华见她面有担忧,安抚道:「子安他没事,我已经让人请大夫给他看过了, 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桑遥点点头。
桑文华站起身, 「你好好休息, 爹爹还有事要去处理。」
「嗯,我知道。」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便到了一年的最后一天。
「小姐,您在写什么呢?」
冬儿拎着一个篮子笑盈盈地走进房间。
桑遥坐在案后,放下笔,笑着道:「怎么回来了?你不在,我练字打发时间。」
今天是年三十,家家户户都要吃团圆饭,桑遥一早便让她回家了。
冬儿走过来说道:「我娘在家做了一些米糖,又酥又甜,让我拿一些给小姐尝尝。」冬儿说着,掀开篮子上的红布,将里面一碟花生米糖一碟芝麻米糖拿了出来。
桑遥道:「你母亲有心了,替我谢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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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冬儿点头,桑遥拉开抽屉从里面的盒子里抓出一把铜钱,也没数,拉过冬儿的手,说道:「这些铜板你拿回去分给你的弟妹们,买块饴糖甜甜嘴。」
冬儿喜笑颜开地收下,「谢谢小姐,那我先回去了,明儿一早我就过来伺候小姐。」
桑遥赶紧拉住她,说道:「不急,这一年到头也没回去几趟,在家多陪几日家人,我这里没什么要紧事。」
「知道了,小姐。」冬儿笑着,提着篮子离开了。
午后,山庄里的僕从们大多都回了家,桑文华心善,凡是想回家过年的,都可以回去,而且还会发一点过年赏钱,而留在山庄的人则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回或是一家人都在山庄工作的。
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不过一个时辰,地上便积了厚厚一层,小院里开的正盛的腊梅树上也被雪花覆盖。
天色渐暗,桑遥点起了屋里的烛台,推开窗户,一股夹杂着冰凉寒气的冷香扑面而来,院子里静悄悄地,唯余簌簌地落雪声清晰可闻。
半个时辰后,小丫鬟来请桑遥去前院正厅用晚饭。
相较于冷清的后院,前院则热闹了很多,四五个山庄里的小孩子在院子里乱跑,屋檐廊下都点了灯倒也不怕看不见,见桑遥走过来,一个个全都规矩地喊着「小姐好」桑遥笑眯眯地从袖中掏出几串用红线穿起来的铜板,每个孩子给了一串
「谢谢小姐~」小孩子们拿着得到的岁钱欢喜地又笑又跳,一骨碌散了往自己母亲那跑过去了。
「哈哈!子安啊,我看你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正厅里,桑文华做在椅子上大笑着,言语间对路子安满是不加掩饰的赞赏。
「庄主过誉了,这都是子安应该做的。」路子安很是谦逊,丝毫没有因为有点成绩就骄傲的模样,这让桑文华对路子安越发满意。
路子安很有经商天分,在桑文华身边不过月余,就成功拿下了一笔几千两银子的订单,还是送往京城的单子。
「我们天下第一庄虽在嵩州小有名气,却迟迟不能打入京城市场,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想要在京城做生意没有一点关系是根本做不成的,没想到你小子不声不响就把铺子里布匹送到贵人的府上,哈哈哈。」
桑文华实在高兴,半月前的展示会上,他没想到路子安不仅目光毒辣做起推销来也是不若,当着他的面舌灿莲花成功拿下这笔订单。
想起自己本来只是因为他救了女儿,想要给些补偿这才将他带在身边长长见识,没成想路子安竟然这么有天分,凡事一点即通一教就会。
屋里气氛热烈,桑遥掀开挡风帘走了进来,「爹爹,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带着笑意的悦耳声音响起,端坐于桌边的几人都抬头看过去,路子安瞬间愣住了,一个身着大红兔毛斗篷的少女走了进来,少女身材高挑步履轻盈,一张莹□□致的小脸在宽大的兜帽下显得更加小巧,乌黑细长的柳眉下一双眉目顾盼神飞,脸颊被冻得有些发红,却更显娇俏。
屋内燃足了炭火,非常暖和,桑遥搓了搓手,解开披风递给一旁的丫鬟,桑文华招手道:「遥遥,快过来,这里暖和。」
「哎。」桑遥走过去与父亲并做上首,大圆桌下也放了一盆炭火,一坐下便觉得浑身发暖。
「爹爹,刚刚我在外面就听到您在笑,什么事这么高兴?」桑遥问。
桑文华招手让丫鬟取来一个汤婆子接过来塞进女儿手中,笑着道:「是子安,拿下了一笔京城的订单。」
「真的吗?路大哥真厉害!」桑遥惊讶地看向路子安,眼神钦佩。
对上那双笑时似含情的双眸,路子安的心跳突然被打乱,捏了捏手指,他微一点头道:「小姐谬赞了。」
桑遥道:「路大哥不必这么见外,和天东哥哥他们一样叫我遥遥就可以了。」
「这....」路子安感觉喉咙有些发干,桑文华笑着道:「是啊,子安你不必拘束,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遥遥年纪比你小,叫一声妹妹就可以了。」
能被桑文华留在同桌吃饭的人,便是被他看做了自己的家人。
桑文华年少行走江湖,一没父母二没兄弟,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天东四兄弟便是他从小捡回来的小乞儿,一直当做自己孩子般养大,与他们父女俩的关系就是一家人,而路子安虽被桑遥救下,但后来也捨命救了桑遥,这些日子更是一心为山庄效力,身家清白又失去了家人,桑文华对他的印象非常之好,因而特意让人叫他过来一起用年饭。
这也是为什么外面的人挤破头都想进天下第一庄做事的原因,桑文华待下慈和,凡是一心一意效力山庄的,每个人都能拿到丰厚的报酬,但若是有人有二心,等待他的将是灭顶之灾,在这一点上,桑文华从不手软。
「遥遥。」
这样亲密的两个字从口中滑出,路子安顿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这个称唿自己已经叫了很多次一般
又说笑了一会,贺伯便来说饭菜已经已经准备好了。
「将天东四兄弟叫过来,你们去前面守夜,其他人都下去吃饭吧。」桑文华说着,示意贺伯一起坐下。
片刻后,桑天东四兄弟过来了,几人一直坚守岗位,听桑文华叫他们,担心带了寒气给他们,特意回房间换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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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前年遥遥和阿言打雪仗输了还哭鼻子,阿言年初一跑遍了全程买了两根糖葫芦才把她哄好。」
「哈哈哈」
桑天北最小,也最爱揭桑遥的短,刚喝了几口酒便又开始大嘴巴众人听了全都笑了起来。
桑遥喝了一杯桃花酿,脸颊红红的,见众人笑话自己便撅起嘴,一改往日温柔端庄的大小姐模样,拿起一个小橘子砸在桑天北的脑袋上,「哼,天北哥哥又笑话我!」
桑天北「哎呦哎呦」地假装被砸痛,哼哼起来,桑遥露出一个小狐狸般狡猾的笑,对桑天东道:「天东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北哥哥他上次趁你不在山庄偷偷和别人赌钱....」
桑遥说到这里,得意地看了一眼有些慌乱的桑天北,不理会他拼命给自己打的眼色,继续道:「北哥哥赢了很多钱,我看到他把钱装在小罐子里埋在小院后面的桂花树下。」
「你!」
桑天北不敢看自己大哥的眼神,连忙求饶,「大、大哥,你别听遥遥瞎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桑天东作为兄弟中的大哥,一直对三个弟弟管的很严格,从来不允许他们赌钱,当下狠狠瞪了一眼这个最不省心的小弟,说道:「院里的雪归你一个人打扫,还要给我们洗一个月的衣裳。」
「啊!大哥,你也太狠了!」桑天北哀嚎一声,瞪了眼朝自己做鬼脸的桑遥。
「哈哈哈!」
桑文华赶紧出来做和事佬,笑着道:「好了好了,你们俩一凑到一起就互揭老底,赶快吃饭。」
一桌人说说笑笑地吃饭,气氛无比,路子安很少说话,眼神却一直都落在桑遥身上,今晚的桑遥很特别,不似平日里端庄稳重的大小姐,像一个爱和哥哥们撒娇的小妹妹。
妹妹.....
幼时的回忆涌上脑海,路子安的原本微笑的表情顿时变得僵硬。
眼神在饭桌上扫了一圈,说说笑笑的他们就像是幸福的一家人。
可这些,原本自己也有的。
目光落在桑文华的脸上,路子安的眼中透出一丝杀机与怨恨,却在桑文华看过来的时候端起面前的酒杯掩饰了过去。
一桌丰盛的酒菜,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第83章 ◇
◎ 一体双魂的炮灰大小姐11◎
年夜饭结束后, 桑文华被城中的好友叫去喝茶看戏,桑天东等人也回了各自的岗位去换别的护卫。
屋外还在下着大雪,气温很低, 有些水渍的地方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桑遥穿着斗篷, 丫鬟小梅撑伞打着灯笼走在前面。
「雪天路滑,我送你回去。」
路子安站在门口, 见桑遥面色微醺担心她路上摔跤,主动说道。
桑遥点点头, 路子安对丫鬟小梅道:「扶好小姐。」伸手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灯笼走在前面。
到了汀兰苑门口, 丫鬟小梅先进了房间去点燃烛火,桑遥对路子安道:「路大哥,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路子安点点头,说道:「深夜寒冷, 早点休息。」
「嗯。」
深夜。
熟睡的桑遥原本平静的面容突然变得痛苦,整个人似陷入了梦魇之中,眉头紧皱, 汗水打湿了额上的髮丝, 唿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啊——」一声尖叫, 桑遥勐地睁开双眼,黑暗寂静的卧室里只闻她「咚咚咚」剧烈地心跳声。
做噩梦了。
喘息着平復了心跳, 一股无法抵抗的睡意重新袭来,少女闭上眼睛再次沉入梦乡。
「小姐,该起床了。」
天光大亮,往日这个时辰桑遥已经起床了, 可今天直到早饭也不见房间里有动静。
「唔, 妈我不去上班。」
余梦咕哝着拉了拉被子, 兀自睡得香甜,小梅一脸疑惑,伸手轻轻推了推桑遥,「小姐,起床了,该用早饭了。」
「哎呀!我不是说了不想起来了吗!」余梦恼怒地大喊一声坐了起来。
「小姐、你、你怎么了?」小梅吓得后退一步眼睛瞪得熘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怒了桑遥。
陌生的声音也吓到了余梦,她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无比陌生,芙蓉花的被子,暗红色的雕花木床,目光所及之处像极了古装电视剧里的场景。
揉了揉眼睛,余梦以为自己还没醒,「小姐?」轻柔的声音传进耳中,余梦看向小梅,见她一身古装穿戴这才明了自己又穿越了。
她打量着小梅,面前的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模样,圆圆的脸蛋看着很讨喜,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余梦眼睛一亮,看来这次自己穿越到了大小姐的身上。
天吶!看来自己果然是被上天选中的人!
「咳,我没事。」余梦冷静下来,看着疑惑的小梅说道:「你...呃,算了,还是先伺候我穿衣梳洗吧。」
「啊?哦,是,小姐。」小梅略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桑遥随即听话地走上前帮她穿衣。
「奴婢先去打水,小姐稍等一会。」
「嗯,你去吧。」
见房门被关起来,余梦第一时间走到梳妆镜前。
她被镜中的少女模样震惊了,抬手轻抚那张莹白如雪的脸颊,触感温软光滑犹如刚剥开的新鲜荔枝,少女五官精緻,尤其是那双灿然的水眸,她只略勾了勾唇,镜中人眉眼含笑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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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美。」
余梦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自己的身体容貌。
她沉醉在这恍若神仙妃子的容貌中,脑中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越发奇怪,连小梅走进动静都没听到。
「小姐,您怎么了?」
小梅觉得今日的小姐实在太奇怪了,从来不让人伺候穿衣的小姐,今日破天荒让自己穿衣,现在又对着镜子露出那么奇怪的表情。
余梦回过神来,瞥了一眼扰了自己兴致的丫鬟,眉头微皱道:「你哪来那么多话。」
「是。」小梅有些惊慌地低下头再不敢言语。
洗漱好后,小梅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发,余梦透过镜子看她,开口道:「你伺候我多长时间了?」
小梅老实道:「回小姐,奴婢来汀兰苑三年了。」
汀兰苑,应该是自己院子的名字。
一下子就套出了两条消息,余梦在心里为自己的聪明狠狠点赞。
「那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啊?说说看你对本小姐的认识,从姓名年龄到家庭情况,要仔仔细细地说,说好了,本小姐有赏。」
小梅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回答道:「小姐名叫桑遥,今年十六岁,是天下第一庄的大小姐........」
足足说了一刻钟的时间,小梅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
她说的随意,可余梦却听得异常震惊,尤其在知道自己是嵩州首富的独女后,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拼命压抑着激动到有些颤抖的肩膀。
这不就是妥妥的穿越女主标配嘛!
有钱有颜还是家里深受宠爱的独生女,还没有,这样的配置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
「小姐,老爷叫您过去用早饭。」一个小丫鬟站在门外说道。
「知道了,就来。」余梦应了一声,双手在首饰盒里翻了一圈,皱眉道:「怎么都是这么素淡的首饰,今儿个是年初一,应该喜庆些。」
堂堂首富之女,怎么一点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怎么也该弄点点翠和田玉之类的啊。
小梅说道:「小姐的首饰向来都是由冬儿姐姐保管的,奴婢不清楚。」
余梦脸色不好看,摆摆手道:「算了算了。」
一夜的大雪下将天地间变成了一片白色,院里的腊梅桃树等都被大雪压得弯了腰,余梦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假山池塘凉亭,黛瓦白雪,路两边成排的翠竹被积雪覆盖,路过花园的时候一股沁人心脾的冷香飘散在空气中,余梦感觉自己似走进了旅游景区一般。
小厅里,桑文华见女儿过来,招了招手道:「乖女儿,快过来喝点鸡汤暖暖身子。」
「是,爹爹。」余梦从善如流的应着,非常自然地走到桑文华身边坐下。
有了上一次穿越的经验,这次她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努力让自己镇定,表情平静自然。
早饭很丰盛,和着参须熬的老母鸡汤,上面的油花已经被撇掉喝着鲜美不油腻,三四种面点,粽子鸡蛋煎饼并四五碟小菜,不过两个人吃,却摆了一小桌,余梦生活在现代这些东西早已司空见惯,可现在是在古代,一顿这样的早餐算得上奢侈了。
早饭后没有其他活动,冰天雪地地出门也不方便,倒是有人送帖子上门邀她去聚会,只是余梦初来乍到又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担心会被人怀疑,便将邀请都拒了。
以前买票去景区赏雪景,现在在家就能欣赏,余梦想尽快熟悉周围的环境,便带着小梅在山庄闲逛。
「小姐,外面这么冷,咱们还是回去吧。」小梅搓着冻得僵硬的双手跟在余梦身后。
没有搭理丫鬟,余梦抱着汤婆子脚步不停。
「遥遥。」忽然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余梦似没听到般,身后的小梅说道:「小姐,路公子叫您。」
余梦脚步一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桑遥,这具身体的名字!她在口中无声地念叨了几次。
「这么冷的天怎么怎么不在房间待着,当心身体。」路子安说着走了过来。
余梦转过头,见到来人的模样眼睛顿时瞪大了惊讶地连汤婆子都掉在了雪地里。
「路子安,你怎么在这里?」她语气惊讶,弄得在场几人有些莫名其妙。
「啊,刚刚庄主叫我过去说点事,可巧看到你在这。」路子安眼神疑惑地看着她,来这里这么长时间还从未听桑遥叫过自己的全名,而且,她的语气为什么那么惊讶,似乎对他出现在这里感到非常意外。
路子安有些不解。
余梦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熟人,顿时表情变得狂喜起来,几步跑过去不顾其他人惊诧的眼神,一把抱住了路子安。
「子安哥哥!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余梦激动地声音都有些颤抖。
没错,按时间来算她第一穿越的时候应该是在六年前,那时候她穿成了谢府的一个小丫鬟,就是路子安的养父家里。
谢府是一个规矩森严的地方,那时候余梦不懂规矩经常因做错事受罚,有一次因雨天路滑打碎了谢夫人的一个名贵花瓶被罚跪在院中,当时幸得路子安开口求情,要不然她就要跪死在那场雨中了。
作为一个看过一堆穿越剧的现代人,余梦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一个被主人家掌握着卖身契的奴婢,是没有任何自由可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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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穿越那会,不知在多少个黑夜偷偷哭过,别人穿越不是有钱就是有权,偏她成了一个低贱的婢女。
所以,她抓住了一切机会给路子安留下了好印象。
她像那些穿越前辈一样,也弄出过一些新奇的东西,在路子安面前不着痕迹地表现自己。
果不其然,路子安被她的与众不同吸引,将她从夫人身边调去了他的院子。
赏月、看雪,她成了路子安院里最受宠的丫头。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她穿越的第三年的秋天,被谢夫人以勾引主子的罪名不由分说叫人把她打死了。
皮开肉绽的痛楚她回到现代后足足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第84章 ◇
◎ 一体双魂的炮灰大小姐12◎
「小姐!」
「遥遥, 你?」
惊讶的声音同时响起,小梅吓得花容失色扭头到处看,生怕这一幕被别人看到。
路子安的表情震惊又疑惑, 双手抬着轻轻将余梦推开, 「你...怎么了?」
余梦从他怀中离开,仰头看他, 见他表情极为奇怪,勐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
「啊, 我、我、」对上另外两人震惊地眼神余梦的脸腾地红了, 随即转身跑开,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
「公子,桑小姐她.....」二人互视一眼,路子安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方才的事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了, 回想起经过,路子安怎么也想不到这是怎么回事。
「走吧,先回去。」
而回到房间里的余梦则是满心疑惑, 心里在猜测着路子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今儿个是正月初一, 若是亲戚关系也不该这时候上门,难道.....
余梦瞪大了眼睛, 在她老家,有正月初一走老丈人家的习俗,难道这具身体与路子安有什么别的关系?
「小梅!」余梦急忙将小梅叫了过来,旁敲侧击地打听着关于路子安的事情。
「奴婢只知道路公子是跟您一起回来的, 其他的就不清楚了。」这一点小梅倒是没有撒谎, 她只是桑遥院子里的普通丫鬟, 因冬儿不在,便让她过来伺候罢了,而做一个丫鬟最重要的事便是不打听主子的私事。
余梦想了想,决定直接去找路子安,在这里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大概也就只有路子安了。
「公子,大小姐来了。」
房间里,谢呈正在为路子安研磨,眼角余光瞥见桑遥走了过来。
路子安抬头往外看,只见桑遥步履匆匆地走进来,看向谢呈,「谢呈,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对子安哥哥说。」
谢呈被她这命令式的语气弄得愣了一下,随即道了声是,便离开了房间。
二人对视着,路子安眼神里带着疑惑与审视,总觉得面前这么女孩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子安哥哥,我是余梦。」余梦见他这样看着自己,没有试探直截了当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
啪!毛笔掉在宣纸上,刚刚写好的字也被毁掉了。
「你说什么?」路子安气息不稳,眼神是不加掩饰的震惊。
「子安哥哥,是我,我是小梦啊!」余梦走上前很自然地拉着路子安的手,用路子安最熟悉的语气撒娇。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年前我被夫人下令杖毙,没想到我命不该绝,睁开眼发现自己变成了这样。」余梦假装惊慌害怕,眼圈微红地道:「子安哥哥,要是我被人发现了,会不会被人当做妖怪啊?」
路子安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直到余梦说出他们曾经在家里发生的事,路子安这才相信。
「先坐下,慢慢说吧。」路子安拉着余梦坐到椅子上,给她倒了杯热茶,余梦捧着茶杯情绪也镇定了许多。
路子安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还是那张脸,可里面的灵魂已经是其他人了,着实匪夷所思。
余梦不清楚他和原身的关系,表情疑惑小心翼翼地问:「子安哥哥,你和...你和桑遥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路子安思量着该怎么对她说,这件事很隐秘若是被别人知晓,他恐怕走不出嵩州。
余梦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见他面有难色,眼神立刻暗淡下来,声音也开始哽咽,「子安哥哥,你变了,你不相信我!」
「小梦。」路子安抬头见面前的少女哭泣,浓密卷翘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一颗颗晶莹地泪珠从粉腮上滑落,圆润挺翘的鼻头红红的,一双眼睛会说话似的装满了无处诉说的委屈,就这么哀怨地看着路子安。
「别哭了,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路子安从未在这张脸上见过眼泪,如今一见心里似被细针扎了一样,有些疼有些慌,见不得她如此。
「失去你的这三年我夜夜思念你,恨不得随你而去。」
坐到她身边仔细地给她擦掉眼泪,眉头微皱,眼神怜惜地握着她的手,「这件事说来话长也非常重要,我刚刚只是在想该怎么对你说。」
既然他想要做天下第一庄的女婿,这件事肯定瞒不住,而余梦知晓自己的一切,对他来说,余梦既是帮手同时也是一个潜在的危险。
余梦看着他,说道:「子安哥哥,一别三年,你还喜欢我吗?」
对上她的双眼,路子安下意识道:「喜欢。」
听见他这么肯定的回答,余梦破涕为笑,扑到他怀里,「子安哥哥,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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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子安迟疑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梦,这件事说来话长,你知道我是被父亲收养的.......」路子安将心底隐藏的秘密全都说了出来,他仔细想了一下,这件事让余梦知道对他接下来的行动会有很大帮助,余梦喜欢他,定然是站在他这边。
况且,与自己的事相比,桑遥的身体换了灵魂这件事才更严重,若是他透露出去,余梦肯定会被当做妖孽,既然她第一时间选择找自己说明她信任自己,不会背叛自己。
扶着余梦的肩膀,路子安对上她震惊的眼神,表情痛苦,「小梦,从小到大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为家人报仇,我费尽千辛万苦卧底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
余梦没想到会是这样,满眼心疼道:「子安哥哥,我一定会帮你的,姓桑的太可恶了,他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家人的血肉上,我一定帮你报仇雪恨!」
路子安嘴角微勾,「谢谢你,小梦。」
只是眼下有一件事余梦有些头疼,「子安哥哥,我没有桑遥的记忆,时间长了很定会被人怀疑,到时候就麻烦了,这该怎么办啊?」
路子安闻言也皱起眉头,确实,余梦与桑遥的身份差得太远,丫鬟与大小姐的行为举止乃至谈吐都有很大的不同,再加上桑遥还会医术,这很容易被人发现。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余梦低头苦思冥想,当初她第一次穿越的时候适逢原身与小姐妹打闹不小心摔到磕破了头昏睡了两天,她顺势假装失忆这才矇混过去。
可是现在桑遥好得很,没有生病没有意外,她若是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很快会被人怀疑,而且古人很相信怪力乱神,若是桑遥突然性情大变,肯定会被认定是鬼魂作祟。
忽然,余梦眼睛一亮,对啊,意外,既然没有意外,那就创造意外就是了。
当下,余梦便将自己的想法对路子安说了。
路子安迟疑道:「万一磕破头真的伤到脑袋怎么办?」
余梦皱眉,忽然又道:「我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站起身道:「子安哥哥,我先回去了。」
路子安还不清楚她想要怎么办,才开口叫她,余梦已经跑出去了。
片刻后,谢呈走了进来,「公子,桑小姐她.....」他眼神疑惑地看着路子安,不解桑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路子安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我会告诉你。」
接下来半天的时间,路子安一直有种心神不宁之感,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见谢呈进来,急忙看他,谢呈摇了摇头,路子安紧皱的没有略松了松,「小姐院子那边...」
谢呈知道他要问什么,无奈地道:「小姐的院子外男不得靠近。」
路子安也知道,嘆了口气坐到椅子上,「罢了,忧心也是无用。」
他想着等晚饭时分找机会和余梦再商量一下。
直到傍晚,一声尖叫打破了天下第一庄的宁静。
「小姐落水啦!」
日暮时分,小花园旁,小梅站在边上慌乱地大叫,一旁的侍卫不敢随便下水救人,水花翻腾,余梦拼命挥动四肢,本能地要唿喊救命,却被冰冷刺骨的湖水呛的快要窒息,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沉,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湖底坠去。
「救、救命!」「咕噜噜~~」「救...」
这一刻,她真的慌了,心里咒骂怎么还没人下来救她,无论在岸上做了多少心理建设,这时候都不管用了,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直到耳边响起「噗通!」一声,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影朝自己而来,这才放下了心。
汀兰院。
「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
桑文华眉头紧锁着急地询问,桑天东在一旁道:「庄主,您先坐,别急坏了身体。」
「唉!」他嘆了一声,看向地上跪着的小梅,「你怎么回事?让你伺候小姐,你怎么当的差?」
「呜呜,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小姐说想要折一支湖边的梅花,然后不知怎么回事就落了水,呜呜呜。」小梅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解释。
「不用解释了!」桑文华看着昏睡不醒的女儿表情难看到了极致,「伺候不周,要你何用?来人,把她带下去杖责二十,以后再不许进这院子!」
「庄主!庄主饶命!呜呜。」
小梅吓得面色惨白,磕头求饶不止,屋里气氛凝滞起来,无人敢说话,只见两个婆子进来将人拖了下去。
路子安赶来的时候,路过小院,小梅被打的惨叫连连,他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走了进去。
大夫诊完脉,对桑文华道:「因救的及时,小姐没有性命之忧,老夫给她开几剂药吃一吃便可痊癒。」
桑文华放下了心,老大夫开完药,叮嘱道:「今夜小姐恐会发热,需多注意才是。」
桑文华看向急匆匆赶回来的冬儿,冬儿连忙道:「老爷放心,我会亲自守着小姐。」
「庄主,路子安在外面询问小姐如何了。」管家进来道。
桑文华道:「叫他进来就是。」
「庄主。」路子安行了一礼,见到他,桑文华难看的面色缓和下来,抬手示意他坐下道:「子安,你怎么过来了,头髮都还没干,当心身体。」
这一次又是他救了女儿,桑文华对他的态度越发和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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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子安道:「多谢庄主关心,这一点点不妨事,不是小姐身体如何了?」
「多亏了你相救及时,大夫说并无大碍,吃几剂药休养几天就是了。」
路子安松了口气,「那就好。」
作者有话说:
下周三完结,大家被我鸽怕了都不敢许愿了,hhhhhh,下一本我全文存稿。
第85章 ◇
◎ 一体双魂的炮灰大小姐13◎
药喝下两刻钟后, 桑遥微微醒转。
「老爷,小姐醒了!」冬儿守在床边,一见桑遥睁开眼睛, 立马欣喜地跑道外间通报。
「醒了?好啊!」桑文华面露喜色快步走了进去, 路子安也跟了过去。
「遥遥,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桑文华坐在床边, 满眼心疼之色。
路子安心跳的飞快,袖中的手紧张地都沁出了汗水, 冰凉滑腻, 他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爹爹,我这是怎么了?」桑遥难受地皱着眉,感觉脑袋有些昏沉沉的。
桑文华有些疑惑,「你掉进小湖里了。」
「我不记得了, 脑袋好晕。」桑遥有些不解,她明明在床上好好睡着,怎么就掉进湖里了呢?
路子安试探着道:「除了头晕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请大夫来看看?」他对上面前之人的双眼, 若她有一丝不对劲, 他即刻就能发现。
桑遥笑着道:「没有, 应该是染上了风寒,吃点药就好了。」
桑文华道:「遥遥, 这次幸亏子安相救及时,要不然你就危险了。」
「多谢路大哥。」桑遥道了谢,桑文华见桑遥精神不佳也不多打扰,嘱咐冬儿好好照顾她, 便和路子安等人离开了。
回到房间, 路子安紧皱眉头走来走去。
怎么回事?方才见桑遥的模样并没有哪里不对劲, 从说话语气到眼神一点也不像余梦的模样。
路子安不禁怀疑起来,余梦,她真的出现过吗?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提起余梦,路子安生出恍惚之感,心里也有些难受,她已经离开自己三年了,和余梦在一起的日子不过只有短短两年,可那两年他是他过的最开心的日子,余梦和其他女子都不一样,性格开朗,说话风趣幽默,还会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她的思想开阔,也很有见识,虽然只是一个卑微的奴婢却从不畏畏缩缩,与她说话她都能理解,似挚友一般。
她会夸他长得好看,比她见过的「明星」都好看,会说笑话逗自己开心,夜晚的时候会在月光下倚靠在他的肩上诉说自己的心事,她庆幸自己是谢府的丫鬟,因为和自己相遇了,却也很厌恶自己是谢府的丫鬟,因为不能光明正大和自己在一起。
他虽名义上是谢府的公子,却没有正经公子的待遇,府中的下人并不多尊敬他,虽不苛待但对他的吩咐往往都是随心来办,就是不办的时候都有,幸好他身边还有谢呈,自己也秘密在府外开了铺子有些收入,日子才好过一些。
直到偶然帮了一把余梦,没想到她竟然一直记在心里总是想方设法要报答自己,她真的很善良。
而他,曾一度因为想和余梦长相厮守动摇了要的心,
可是没想到老天就这么见不得他拥有这一丝丝的幸福,家破人亡还不够,还要夺走他最心爱的女子。
他的养母,最是看中门第等级,从不允许家中男子与丫鬟纠缠,他们相守了两年,只待时机成熟他便打算和余梦远走天涯,可是没想到他的养母趁着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以勾引的罪名杖毙了余梦。
从那天后他便离开了谢家,独自在外漂泊了一年,再次失去了重要的人,他的人生便只剩下了復仇。所以,他制定了復仇的计划。
路子安躁动不安地在屋内走来走去,谢呈看他今天一天都很奇怪,尤其是傍晚下午,一直让自己留意汀兰苑的动静,似乎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谢呈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你到底怎么了?从早上桑小姐来了之后你就不对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路子安脚步一顿看向谢呈,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并没有回答,谢呈眼神一暗,说道:「公子不愿意对我说?」他虽是路子安的随从,可他们的关系却似亲兄弟一般,他原是讨饭的乞儿,是路子安买下他给了他安稳的生活,他对路子安忠心不二,他们之间没有秘密。
路子安嘆了口气,「阿呈,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跟你说。」
谢呈忙道:「公子说什么我都相信。」
路子安思量了一下,示意他关上房门,进里间说话。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桑遥今天很奇怪。」路子安道。
谢呈点了点头,「确实和往日很不一样。」
路子安面露苦笑,「如果我跟你说,今天早上的桑遥根本不是桑遥,而是余梦,你相不相信?」
「什么!」
谢呈失声叫道,路子安立刻示意他小声,谢呈反应过来,连忙压低声音,看着路子安,「公子,余梦姑娘去世三年了,也该放下了。」他以为路子安癔症了。
路子安道:「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但这是早上的「桑遥」亲口告诉我的。」
谢呈表情越发震惊,路子安道:「有些东西外人不可能知道,就算桑文华手眼通天调查到了我的身份,但我和小梦之间的私事只有我们知道,没有人能查得到!」路子安肯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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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呈面露匪夷所思之色,缓缓坐下。半晌,问道:「公子说的千真万确?」他还是觉得太离奇了,「许是桑小姐故意试探公子。」
路子安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艰涩:「如果真是桑遥想要试探我,那也不必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公子是说....」谢呈瞪大了眼睛,「落水之事是余姑娘所为?」
路子安嘆了一声,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气氛沉寂下来,屋外的风颳得窗户纸哗哗作响,丝丝缕缕的寒风从窗缝处透进来吹得红蜡火苗颤动。
二人一动不动似屋檐下冻结的冰冷,浑身僵硬。
「既如此,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坏事,公子为何一直心神不宁?」谢呈问,自从汀兰苑回来,路子安比早上还要焦躁,这又是为什么?
「我...唉!」路子安张了张口,却又因不确定没法开口,好一会说道:「先休息吧。」
半夜,路子安醒了过来,睁眼想了很久,忽然站起身下床,穿衣的声音惊醒了睡在外间的谢呈,他翻身坐起准备点灯,路子安制止他,说道:「我出去一趟。」
「啊?公子你要去哪?」谢呈追问,路子安没有回答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被大雪覆盖的天下第一庄在夜里尤为寂静,小道上的积雪白天时已经被丫鬟小厮们清理干净,路子安放轻了脚步直往内院而去,沿途借着树木廊柱的遮挡避开了巡夜的护卫。
汀兰院外两个护卫来回走动着活动身体御寒,不时地聊天解闷,路子安站在不远处想了想,将带着的黑色披风披在身上,运起轻功趁二人说的正兴起的时候飞速掠了过去。
「谁?」一阵风颳过,一名护卫赫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旁闪过,顿时面色一紧喝道。
「怎么了?」另一人问。
「刚刚似乎有什么人跑过去了?」
「你眼花吧,这冰天雪地的哪来什么人?」
「哗哗!」「刷!」正说着,忽然不远处的竹子似被人摇晃了一般上面的雪全都落了下来。
二人互视一眼顿时噤声,「走,过去看看。」
屋里的烛火还未全部熄灭,桑遥睡得不安稳,如大夫所说入夜后果然发起了热,冬儿一刻不停地给她用冷帕子降温,这会终于熬不住趴在桌上睡得香甜。
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喉咙干涸刺痛,鼻子里似火烧一般难受极了,桑遥口干舌燥地醒了过来。
「咳咳、咳咳咳!」桑遥皱眉咳嗽,喉咙痛如刀割,见冬儿伏在桌上睡着了,便没有叫醒她,取下额头上的帕子起身来到桌边,碳炉还在燃烧,铜壶里的水还烫着,桑遥披着衣服坐在桌边倒了杯水小口喝着滋润快要冒烟的嗓子。
深夜寂静,桑遥撑着还有些混沌的脑袋坐着打起了瞌睡。
咯吱、咯吱、
夜晚的寂静放大了脚踩积雪的声音,桑遥一惊,瞬间睁开眼睛,仔细听了听,似乎是有人进了小院。
是丫鬟?桑遥摇头,深更半夜丫鬟早睡了,她抬头看向一旁,冬儿依旧睡得香甜,把外面是谁?
拿起桌上的烛台,桑遥蹑手蹑脚地往外间走去。
脚步声在门外徘徊了几圈停了下来,今夜的月光不甚明亮,桑遥只见一个模煳的人影走到门前,她紧张地捏紧了手里的烛台,躲在帘子后面一动不敢动。
好一会,门外的人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反而在门前踱步,她屏息凝神吹灭了烛火小心地靠近房门口,将手放在门上。
「谁在外面?」她突然出声,外面的人勐然停了下来,桑遥迅速拉开房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路...大哥?」光线有些昏暗桑遥不确定地小声喊了一声。
路子安后退两步,低声道:「小姐。」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她回头看了看里面,抬脚走出来轻轻带上了房门。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路子安没想到桑遥会出来,听她问起,连忙道:「没、没什么大事,我只是...」
「咳、咳咳、」被冷风一吹,桑遥又咳嗽起来,怕惊醒屋中的冬儿,她赶紧捂住了嘴。
「抱歉,吵醒了你。」路子安面露愧疚之色,解下身上的披风裹在桑遥身上。
「没关系。」桑遥靠着柱子,平缓唿吸。
路子安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这么晚过来,是想把这个送给你。」
桑遥伸手接过,是一个四方形的布制物,「这是什么?」桑遥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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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
◎ 一体双魂的炮灰大小姐14◎
路子安离桑遥很近, 他仔细观察着桑遥脸上的表情,见她看着自己的双眸里只有单纯的疑惑,路子安这才完全确定面前的桑遥就是本人, 并不是早上出现的余梦。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护身符, 保平安,很灵验的。」路子安解释道, 这个护身符余梦是知道的,是自己最宝贵的一样东西, 她还曾找自己要过, 若是面前之人是余梦,她的反应不可能会是这样。
那余梦的灵魂到哪去了?路子安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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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是路母的遗物,桑遥赶紧递还回去,「路大哥,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自己留着。」
路子安握住桑遥的手, 脸上露出关心的微笑,「这是路大哥的一番心意,遥遥不要推辞了。」
「路大哥....」桑遥被他专注又爱怜的眼神看的心跳都乱了, 只感觉脸颊滚烫眼眶发热, 身体的温度似乎变得更高了, 本就有些发晕的脑袋此时突然眩晕了一下,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小心。」路子安一把扶住她揽在怀中, 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么烫!」
「路大哥,等一下。」桑遥声音虚弱了几分,靠在他胸膛抬起头, 一双因发烧而变得湿漉漉的眼眸里此时盛满了害羞, 对上他的双眼时又似受惊的蝴蝶赶紧移开了目光, 滚烫的脸蛋贴在他的胸口,路子安呆了一下,心也乱跳起来。
「你该回去休息。」路子安声音喑哑地道,双手却不受控制般地抬了起来,轻轻拥住了桑遥。
「谢谢你送我护身符,我很喜欢也很高兴。」桑遥闭着眼小声道:「路大哥,你又救了我。」
路子安「嗯」了一声,一阵风吹来,他紧了紧胳膊将桑遥整个人贴进自己怀中,路子安觉得若是时间暂停留在此刻该有多好,怀中女子馨香柔软,与自己的怀抱无比契合似天造地设一般。
「遥遥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掉进小湖中的吗?」路子安问。
「唔记得了。」闷闷的声音传来,有些模煳,路子安没有说话,也没再试探什么,他很清楚桑遥并不知道余梦出现过。
不知过了多久,路子安准备叫她回屋睡觉,却见怀中人已然陷入沉睡,「睡着了。」路子安无声地笑了笑,眼神爱怜,极为小心地抱起桑遥,轻轻推开门,将人放在床榻上安睡。
****
每年的採茶季都是天下第一庄最热闹的时候,桑文华高薪请几百位採茶女赶着将这年最好的新茶採下来,更是亲自监工确保炒出最完美的茶叶,以供京都贵人。
嵩州周围的城镇茶商也都齐聚天下第一庄,来採购今年的新茶。
因茶叶的缘故,外面的生意往年都是桑天东四兄弟负责,桑遥则是被桑文华以此乃赏花交友的最佳时节给安排出去游玩,希望她能多交一些好友。只是桑遥喜静不爱凑热闹,每次出去玩都是独自一人赏花,对谁也不搭理。
而今年,桑遥却主动说要去嵩州城里最大的百花园去赏花踏青。
「哈哈,好,乖女儿你去就是。」桑文华看着站在桑遥身后几步的路子安,捋了捋鬍鬚,对路子安道:「子安,我可把遥遥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照顾她。」
桑遥脸颊绯红,路子安抬手行礼道:「是,庄主请放心。」
山庄门口。
看着离去的马车,贺伯道:「老爷,小姐似乎对路子安很有好感。」
桑文华含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路子安这孩子脾气性格也都不错,又读过书,难得的是还颇有几分经商的天赋。「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满意,贺伯道:「看来老爷很中意他。」
桑文华转身往回走,说道:「哈哈,时间还长,再看看吧。」
马车上。
「小姐,大家闺秀是不可以这样的。」冬儿第三次将小窗帘给放了下来,遮去外面好奇的目光。
余梦皱着眉,「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不耐烦地坐好,对冬儿道:「你去外面坐着,叫子安哥哥来陪我说话。」
听出了主子话里的嫌弃,冬儿有些委屈,她在小姐身边伺候十来年了连一句重话都没听过,可自开春以来她觉得小姐变了,对她也是热一阵冷一阵,还经常责怪她多管闲事。
明明小姐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是..」冬儿有些犹豫,「小姐,这不大好吧,这孤男寡女的...」
话还未说完,便遭到了余梦的白眼,「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听你的?」
冬儿瑟缩了一下,连忙道:「奴婢不敢。」说着掀开车帘出去了。
路子安进车厢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噘着嘴一脸不高兴模样的余梦,「怎么了,生什么气呢?」
余梦见到他脸色缓和下来,娇声道:「还不是那个冬儿,仗着与我从小长大的情分经常跟我作对。」
她抱住路子安的胳膊,丝毫没有大家小姐该有的端庄矜持,「她总是说我这里不对那里不对,烦都烦死了。」
路子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跟个丫鬟计较什么。」
余梦嗯了一声,路子安道:「小梦,你弄清楚为什么桑遥的灵魂还会再出现了吗?」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一个人的身体怎么能同时存在两个灵魂呢。
余梦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按照一般魂穿小说来讲,她既然附身在这具身体上,那么就代表她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而原身的灵魂不是应该消失才对吗?
可是现在,她更像是被囚禁在这具身体中,总是很突然地会被放出来。
余梦觉得,这件事肯定是因为缺少一个契机,因为身体的主人还活着,所以她不能完全拥有这具身体。
余梦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路子安道:「你还要『自杀』,上一次若不是我及时感到,差点就出事了。」
他想起桑遥因落水缠绵病榻半月之久的模样,心里有些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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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梦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心里美滋滋的,挽着路子安的胳膊更加用力,「子安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我会像一个安全一点的办法。」
「小姐,前面就要到百花园了,您早上不是说想吃袁记的糕点吗,我去买一点吧。」冬儿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余梦掀开帘子对她道:「不去赏花了,去逛街,哪条街最热闹就去哪里。」
「啊?是。」冬儿愣了一下,随即让车夫往嵩州城最热闹的永华街方向走。
「小姐,您要买衣服吗?」冬儿有些惊讶地看着余梦。
成衣店里,余梦看着架子上挂着的衣裳,扫了眼冬儿,「你有意见?」
冬儿连忙道:「没、没有。」她只是觉得有些惊讶而已,桑遥的衣服一年四季都是由专门的师傅或定制最新花样,或採买最新款式,用料做工方面都是最好的,这店里能买到什么好东西?
可是这些余梦并不知道,桑遥平日穿的素净,不喜明艷华贵,只偶尔参加宴会才会穿,平时的穿戴也都是冬儿负责,余梦出现的时间少,又不敢事事都问冬儿,恐会穿帮,因此对桑遥的一切了解的并不深。
「老闆,把你们这最好的料子,最新的款式都拿出来,我全要了。」看了一会,余梦只有一个感觉,有钱真好!
在谢府做丫鬟的时候,她能穿的最好的不过是缎面的衣服,一年到头只能在过年这样重大的节日穿个一两次。
可现在不同了,她是天下第一庄的大小姐,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不管多好多贵的衣服她都买的起。
与桑遥不同,她性格活泼开放,最喜欢穿颜色明亮花纹精緻华贵的衣裙,看了看身上水蓝色绣球花裙,略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从店家手中接过一套水红色的海棠裙进房间里换上。
「子安哥哥,怎么样?好不好看?」余梦的声音响起,路子安一转头,顿时被惊艷到了,往日桑遥总是着淡装给人冰清玉洁大家闺秀端庄秀丽之感,而现在,一身红裙配上她那张足以倾城的容貌,在场之人无不看呆了眼,纷纷窃窃私语打听这是谁家的千金。
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余梦心里略有些得意,心道,桑遥就是不会打扮自己,白白浪费了这么美的脸蛋和身材,作为一个天之娇女,就应该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凭她的手段,加上天下第一庄的财势,莫说世家嫡子就是王公贵族她也是配得上的。
「很美!」路子安真心夸赞,只是在看到余梦脸上骄傲得意地表情时莫名感觉有些不舒服,那张脸上娴静温柔的美似乎被硬生生破坏了,那双秋水般的眼眸里露出的是与之毫不相符的野心与高傲。
她终究不是她,婢女与大小姐的差距如同天堑。
从成衣店出来后,余梦又去了永华街最大的珠宝店铺,极为豪奢地将铺子里最豪华的首饰全都买了下来。
而跟在后面的冬儿则是嘀咕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最不喜欢这种奢华的饰品吗?说带着看起来像是暴发户,怎么今儿个跟买不够似的,真是奇怪。」
一连逛了四五家店铺,从金银首饰,衣服鞋袜到胭脂水粉,凡是余梦看上的通通买了最好的,冬儿跟在后面只管写地址让店家送去他们下榻的客栈。
等回到客栈的时候,余梦的房间里桌上地上都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
「哎!这才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嘛!」
余梦躺在大床上,抬手看着手腕上一个碧绿的玉镯,这是刚才花了五百两银子买来的,颜色通透没有杂质摸着温润滑手极为不凡。
看着房间里的东西,余梦自言自语道:「若是能永远拥有这些就好了。」
她现在虽拥有这具身体所拥有的一切,可原身灵魂不死便是一个定时炸弹
第87章 ◇
◎ 一体双魂的炮灰大小姐15◎
「小姐,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公子,求您施捨一些吧。」
客栈门口,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瘦骨嶙峋衣着破烂地端着碗跪在地上行乞。
她已经整整两日没有吃过一丁点东西了, 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在暖阳下跪了半日却什么也没得到。
金灿耀眼的阳光晒的人脑袋发晕, 小女孩饿的头昏眼花身体乏力,「铛」一声破口的陶碗落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女孩一惊, 才要去捡, 眼前滑过一道水红色的裙摆,层层叠叠的薄纱如同风吹柳絮般轻盈,小女孩饿极了,一把抱住踏入眼帘的洁白绣鞋,「小姐、夫人、求施捨点吃的吧!」女孩口中胡乱地乞求, 一张小脸黑黑白白,嘴唇也干得开裂。
「啊,什么东西!」
刚出客栈的余梦冷不防突然被人抱住脚, 吓得尖叫一声, 右脚下意识踹了一下, 低头一看,只见一双乌黑干瘦的小手按在自己的裙摆上。
「子安哥哥!」余梦看着小乞丐骯脏地模样一张俏脸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路子安道:「别生气,是个可怜的孩子。」说着便从腰间取下荷包,余梦见状按住他的手,声音略带鄙夷嫌弃地道:「子安哥哥, 不要可怜这些人, 你看他们好手好脚随便去哪个地方干点活都能养活自己, 偏要摆出衣服无赖姿态要钱。」
这番话说出来,惊的冬儿瞪大了眼睛,「小姐,你....」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温柔善良的小姐水说出来的话,老爷和小姐都是善心人,往日若是碰到乞讨的,定然会施捨钱财或是食物,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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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子安也愣了一下,看着面前还在数落小乞儿的女子,姣好的面容上是不加掩饰的厌恶,看着被小乞儿弄脏的鞋面更是气的瞪圆了眼睛,丝毫没有世家小姐的大度与善良。
「公子,小姐,求求施捨点吃食吧,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小女孩声若蚊蝇,可怜巴巴地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于心不忍。
「就知道不劳而获地要钱,我的鞋子都被你弄脏了!」余梦拧着眉看着鞋面上几个黑黑的手印,气不打一处来。
冬儿看不下去,走上前从荷包里拿出七八个铜板放在小女孩手心,「快去买点吃的吧。」
小女孩高兴的连连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女菩萨!」她极为小心地将铜板揣进怀里,爬起来往一边的包子铺去了。
「看,就是因为有人给钱这些乞丐才会不思进取,不想着干活挣钱,永远想着不劳而获。」对冬儿的举动,余梦冷哼着说道。
热气腾腾地包子被递到小女孩的手中,她应该是饿狠了,顾不得包子热烫蹲在墙角狼吞虎咽起来。
冬儿看的有些心酸,听见余梦这样说,向来柔顺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小姐,她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罢了。」
「哼!」余梦不屑一顾,拉着路子安的胳膊说道:「子安哥哥,我们走吧。」
路子安看到了冬儿眼睛里的伤心与难过,还有看向余梦背影时的疑惑。
恐怕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面前的小姐根本不是她原来的小姐。
天气晴朗微风习习,脱去了冬日厚重的袄子,姑娘们纷纷穿上最时新的纱裙,一个个如同轻盈的蝴蝶,和小姐妹们一起出来逛街游玩。
余梦第一次出来逛街,对什么都感觉新鲜好奇,这个尝尝味道,那个把玩一下,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冬儿和路子安费劲地跟着她的步伐,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小姐,您慢点!」不过是看了眼路边的杂耍,再回头的时候只见余梦已经跑到了远处,路子安被指使着去买烤饼还不见人影,冬儿喊了一声焦急地追上去。
「驾!驾!」忽然,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见一架马车快速地沖了过来。
冬儿赶紧往一旁避让,眼睛在人群中自家小姐的身影,拥挤的街道上让出了一条路,马车由远及近飞驰而来。
就在这时,突见人群中一个红衣女子不知怎地突然沖了出来,「啊!」「小心!」两边的人顿时尖叫出声。
「吁——」驾车之人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吓得急忙勒紧了缰绳,马儿嘶鸣一声高高扬起了蹄子,尘土飞扬。
「小姐——」眼看着马蹄就要踩上去,冬儿吓得神魂俱裂,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千钧一髮之际只见一个青衣人影飞了过来落在一脚重重踹在马儿的身上,将之踹的偏离过去,四蹄落地,堪堪避开了地上的女子。
「小姐!」「遥遥!」「大小姐!」
冬儿赶紧跑了过去,路子安扶起余梦站在路边,「有没有哪里受伤?」
「小姐,怎么回事啊?吓死我了!」冬儿小脸惨白上下检查着生怕主子哪里有磕碰。
面对几人的担心焦虑,余梦却跟没事人一样,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有遗憾,「我没事。」
冬儿拍打着她衣裙上的灰尘,「刚刚到底怎么回事啊?小姐怎么突然出现在路中间?」
刚刚真是太惊险了,若不是路子安武功高强,只怕要出大事。
路子安与谢呈都看着她,刚才他们二人也是听见路人的惊唿才会发现出事,也没看到到底怎么回事。
见三人都看着自己,显然是在怀疑是不是有人把她推出来的,余梦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挣脱了路子安扶着自己的手,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没站稳被绊了一下摔出去的。」
冬儿道:「小姐,这里人太多了不安全,咱们还是赶紧回客栈吧,您想要什么我来买就是。」直到现在她的脸色才恢復过来,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仍心有余悸,「刚才太危险了,若是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向老爷交代啊!」
余梦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吗,知道了!」
路子安一听便知她在撒谎,眼神中浮起怒火,拉着余梦走到一边。
「子安哥哥,你捏痛我了!」余梦皱眉挣扎着,路子安压抑着怒火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刚才差点没命!」
语气里满是责备,余梦却很开心,说道:「没事的,我如今这具身体也算是有两条命了,只要『桑遥』死了,我就能永远拥有这具身体了。」
余梦一心要杀了桑遥,路子安不知怎地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厌烦的情绪,桑遥于她无冤无仇,她霸占了别人的身体还要一心弄死人家,实在有些过分。
「你这样太冒险了,伤到自身怎么办?」虽不满余梦的做法,可到底是曾经最爱的女子,路子安并没有指责她什么。
余梦道:「那还能怎么办?只能铤而走险了,下一次不如吃毒药算了。」
「胡闹!」路子安瞪了她一眼,「毒药也是随便能吃的!此时应该从长计议。」
余梦点点头道:「唉,再说吧,我再想想看还有什么办法。」说完拉着路子安的胳膊往回走,「子安哥哥,咱们回....」话说了一半,余梦身体摇晃了一下双眼一闭骤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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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声尖叫惊醒了守在床边打瞌睡的冬儿,「小姐,你醒了?出什么事了?」见桑遥勐然坐起身惊魂未定地模样,冬儿连忙问。
桑遥一把抓住冬儿的手,额头冷汗涔涔,声音惊慌地道:「我刚刚梦见自己差点被马踩死,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里?」
见她语气慌乱面色苍白,冬儿连忙安抚道:「没事了,小姐,都没事了。」她拿着帕子仔细给她擦汗,柔声道:「咱们现在在客栈,很安全的。」
好一会,桑遥才平静下来,仔细询问了冬儿今天发生的事,在冬儿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桑遥说出了这些天压在心头的秘密。
「冬儿,自从正月落水后,我总感觉我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她有些恐惧地将心里的感受说了出来,「今天的事我一点都想不起来,还有上个月上上个月,那些事我根本不知道」
冬儿瞪大眼睛看着桑遥,作为小姐贴身丫鬟桑遥有什么变化她都会发现,这几个月以来桑遥确实有些奇怪,尤其是今天,看着堆满房间的东西,冬儿很确定小姐根本不喜欢,家里也没有这样的。
「小姐,这....」冬儿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这也太离奇了,让人无法相信。
桑遥说道:「冬儿,你是最了解我的,你好好想想我每一次变得奇怪的时候是不是像另外一个人?」
冬儿皱着眉迟疑地点了点头,桑遥面色一喜正要说什么,冬儿却道:「小姐,您别胡思乱想了,肯定是因为落水留下了病根,才会偶尔变得奇怪。」
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可能有另外一个人,冬儿无法相信,只觉得肯定是因为那次落水的缘故,心里想着等回到山庄,得让庄主请一个大师来给小姐看看,看看是不是惊吓所致亦或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魇着了。
「冬儿!」桑遥面露焦急还要再说,冬儿赶紧扶着她躺下,「小姐,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明天醒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次日清晨。
刚一开门桑遥就见到守在门口的路子安。
「路大哥?」
熟悉的温柔嗓音,路子安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面前的事桑遥,他微笑道:「身体好些了吗?」
知道自己昨天受惊晕过去,面对路子安的关心,桑遥心中感动,露出温柔的微笑道:「多谢路大哥关心,我没事了。」
「那就好。」
二人一同下楼,冬儿与谢呈先一步下去让厨房上了一些早点,路子安侧头打量着桑遥,见她毫无异常,心中不由生起疑虑,听余梦说她没有桑遥的记忆,平时不出现的时候也并不知道桑遥在做什么,而桑遥也应该是一样的才对,可路子安却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任何不自然的表情。
她对自己偶尔的反常就不感到奇怪吗?
第88章 ◇
◎ 一体双魂的炮灰大小姐16◎
「小姐, 咱们今天去哪里玩呀?」吃过早饭,冬儿询问道。
桑遥坐在椅子上,声音懒懒的, 「哪也不去, 在客栈休息吧,明天咱们回山庄。」
她闭着眼拼命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试图从冬儿所说的话中去寻找,可无论她怎么想, 脑袋里仍旧什么也没有, 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冬儿看桑遥闷闷不乐的模样,有些担忧是不是昨天被吓到了,心里想着要不要去城里打听一下找个好一点的大夫来给小姐看看。
「咚咚。」敲门声响起,冬儿走过去开门,路子安走了进来, 面带笑容道:「遥遥,外面有舞狮子的,要不要出去看看?」
桑遥提不起精神, 摇了摇头, 路子安见她萎靡不振地模样目光疑惑地看向冬儿, 冬儿摇了摇头,说要出去一趟便离开了房间。
「遥遥, 你怎么了?」路子安坐在她身边语气担忧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桑遥摇了摇头,「我没事。」嘴上说着没事,可脸上确是心事重重地模样。
路子安沉默着没有说话, 静静地陪她坐着。
室内一片寂静, 二人的唿吸声清晰可闻, 忽然,桑遥开口道:「路大哥,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路子安一怔,随即笑道:「怎么了?是不是离家晚上睡不着?还是昨晚做噩梦了?」
桑遥转头看着他,语气认真道:「我觉得,我身体里住着一个『鬼』」
「这...」路子安顿时紧张起来,桑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知道余梦的存在了?
桑遥抿了抿嘴,「其实,昨天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包括前两次的看戏和什么野营,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那两件事都是她听冬儿说的,她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加上昨天也是一样。
路子安面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立马以微笑来掩饰,「你在说什么呢?路大哥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桑遥也知道自己说的事情很匪夷所思,因而并没有多解释什么。
她突然坐起身扑进路子安的怀里,「路大哥,我好害怕,我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路子安轻柔地拍抚着桑遥的肩膀,「怎么会呢,哪有什么鬼神之说都是自己吓自己。」话虽这么说,可他心里也有些动摇,一直以来路子安并没有往那方面想,现在看桑遥的模样,也不禁生出了些许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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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子安问:「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桑遥声音惶恐不安,「那次落水!」她抬头看着路子安的双眼,「那次落水,后来我仔细询问了小梅,她说是我自己跳下水的。」
桑遥双手冰凉,「我小时候贪玩差点在水里淹死,最害怕水了,怎么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折什么梅花。」
「还有上个月的『野营』上上个月请到山庄的戏班,冬儿了解我,我最不喜欢听戏了。」
路子安有些恍惚,他也记不清余梦喜不喜欢这些,从前在府中的时候,从没听她说起过这些。
「还有昨日。」
桑遥眼神落在一旁的红色衣裙上,「我听说若是女子死的时候怨气深重,死后就会喜欢穿红色衣服。」
她紧紧地抓着路子安的衣服,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害怕,「路大哥,她肯定想害死我,然后取而代之。」
一语中的,路子安心跳顿时僵了一下,似秘密被人戳穿一般,后背的汗毛根根直竖,声音有些僵硬,「这、这怎么可能?」
「路大哥,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她盯着路子安的双眸,惶恐不安地模样似受惊的兔子,「从小,爹爹就教我做人要善良,我不知道这个『鬼』为什么找上我,难道她是要借我的手报什么仇吗?」
路子安浑身僵硬,干笑着安慰桑遥,「放心吧,路大哥会保护你的,冤魂附体报仇什么的,别多想了,自己吓自己生病了就不好了。」
见他面色变得青白,桑遥嘴角勾了勾,随即站起身道:「冬儿说出去买青团吃,怎么还没回来?」
她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金黄的阳光洒了进来驱散一室的阴霾,她回头微笑道:「路大哥,咱们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原本心情不佳的桑遥此时像个没事人一般,刚才所说的那些瘆人的话似全都忘记了,走在路子安前面饶有兴致地东看西看,而知道事情真相的路子安此时却有些不安了,他脑中一直迴响着『冤魂报仇』的想法,想起几年前余梦死的那天,他回到家后见到的只有一具被草蓆包裹的死不瞑目的尸体。
灼人的阳光直射在身上,热的血气方刚的汉子衣裳都被汗水打湿了,可行走人群中的路子安却感觉浑身有些发冷,掌心也渗出了冷汗。
「公子,你怎么了?」谢呈跟在路子安身边,见他一副心不在焉地模样,脸色也不好看,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我没事。」路子安摇了摇头。
「小崽子,又来偷我的包子!找死是不是!」
忽然,一句响亮的喝骂声在耳边响起,路过的人纷纷将目光投过去,见一个店家在殴打小乞丐后便又都收回目光,似看到了很寻常的事,并不过多注意。
「哎呦,别打了,别打了!」细弱的求饶声从地上的一团里发出,那店家气的狠了,又狠狠踹了两脚,「老子刚进去喝碗水就被你这臭要饭的盯上!」
地上的小孩蜷缩着护住头和肚子,口中不住求饶,「再敢来偷小心我砍了你的手,快滚!别脏了我的地!」
「住手!」一声娇喝,桑遥冷着脸快步走了过去,「你这店家,怎么如此毒打一个孩子?」
她蹲下身,声音轻缓,「你怎么样?没事吧?」
地上的小乞儿松开手,透过凌乱的髮丝看见面前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这不是昨天那个兇巴巴地小姐吗?怎么现在这么温柔?
店老闆见多了善心大发的公子小姐,哼了一声说道:「她偷我的包子,我就要打她,小姐若看不惯,何不将这小乞丐带回家去,哈哈哈」
「哈哈哈,就是就是!」
这下子周围人都围了过来瞧热闹,桑遥不欲跟店家斗嘴,转过头见小孩呆呆地看着自己以为她是被吓坏了,伸手扶起她,「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和昨天凶神恶煞嫌弃鄙夷的模样大不相同,小女孩黑黝黝地双眼里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听她再三询问,哑着声音道:「我没受伤,就是饿了。」
桑遥微笑一声,站起身对店老闆道:「我买两个包子。」
店老闆嘿了一声,对小乞丐道:「今儿个算你走运,小姐一共六文钱。」身后的路子安取钱递给店家,桑遥拿着荷叶包起来的包子递给小乞丐,「小妹妹,赶快吃吧。」
「谢、谢谢。」小女孩接过包子,大口吃了起来,桑遥伸手给她捋了捋头髮,「你家里人呢?怎么小小年纪就弄成这样了?」
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像是难民一般。
小孩没空回答,旁边的店家说道:「她爹妈早死了,也没亲戚只能到处偷摸要饭。」
桑遥看着他,「这么可怜,店家如何下得去手打她。」
店老闆干笑,「我也是没办法,小生意养家餬口禁不住三天两头被偷啊,说也要生活不是。」
周围人见无热闹可看纷纷散去,桑遥见她可怜便道:「小妹妹,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做丫鬟?」
路子安见状阻止道:「遥遥,这小乞丐身份不明,不可随意收留。」
桑遥站起身看着路子安,面上满是怜悯,「爹爹时常教导我助人就是助己,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量帮助这些可怜人。」
逢年过节桑文华都会施粥,若是有哪一年的收成不好,桑文华还会开粮仓救助老百姓,而对桑遥来说,随手救助这样一个小孩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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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子安怔怔地看着她,只见桑遥温柔地拿帕子给小孩擦了擦脸,对赶过来的冬儿道:「安排一下送她去山庄,做个打扫的小丫鬟就是,别让人虐待她。」
昨日情景浮现在眼前,冬儿这时候确定下来,昨天的小姐根本不是小姐,今天这个善良温柔的才是真正的小姐。
她应了一声,对小乞儿叮嘱了一声,让她去客栈等候,小乞儿见贵人愿意收留自己高兴地咧嘴直笑,欢快地应了声,往客栈跑去了。
路子安与谢呈互视一眼,都看到了双方脸上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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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回到山庄。
刚一到家,便听在门口装货的桑天北说黄雨回来了。
「雨姐姐回来了!」桑遥一听高兴地往家里跑,路子安二人面面相觑,疑惑的双眼看向一旁的冬儿。
冬儿解释道:「黄雨小姐是老爷的养女,从小在山庄长大,这几年一直在江南地区开展业务,和小姐如同亲生姐妹。」一句话解释的清清楚楚。
路子安哦了一声,心道难怪没调查到,原来一直在外面。
「雨姐姐!」桑遥一路小跑,见黄雨在正厅里坐着与桑文华说话,开心地喊了一声。
「遥遥!」一别四年,她也很想念如自己亲妹的桑遥。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你了!」桑遥握着她的手,像一个和姐姐撒娇的小妹妹一般。
桑文华哈哈笑着,「都这么大了,还撒娇!」
「父亲,遥遥还小呢。」黄雨一脸温柔地看着桑遥,抬手摸摸她的秀髮,「姐姐也想你。」
二人笑着往屋里走,过了一会路子安几人走了进来,互相介绍了一番,黄雨目光疑惑地打量着路子安,似觉得眼前人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第89章 全文完。 ◇
◎ 一体双魂的炮灰大小姐17◎
天气逐渐变得炎热起来, 小鸟立在窗外桃树的指头上叽叽喳喳地,吵的人心烦。
「好热啊!」
再次从沉睡中醒来,余梦一睁眼便被身上的燥热弄得烦躁起来。
屋子里静悄悄地, 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房间里的窗户全都关闭着,屋内有些闷热, 余梦皱眉看着身上好几层的衣衫,只觉后背都开始出汗了。
「来人!」余梦喊了一声, 却不见有伺候的人进来, 烦躁地一脚踢开了床边的凳子,上面的茶盏落在地上摔碎了,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凉风吹了进来。
「唿!好舒服!」她拉扯着衣襟,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哎呀, 小姐,大夫交代过不可以吹风的!您身体还没好呢!」冬儿端着药进来,一进门便见到主子站在窗户前吹冷风, 顿时焦急地走了过去。
「小姐, 不可以这样!」她伸手要关窗户, 余梦拦住她的手,「这天快热死人了, 还关着窗想热死我啊?」
她柳眉倒竖,一点也没有生病地模样。
「小姐?」冬儿被训斥地愣了一下,看着她脸上不耐烦的表情,随即低下头柔顺道:「小姐, 该喝药了。」
余梦有些烦躁, 距离上一次出来看样子已经过去很久了, 随口问了句现在是什么时节,冬儿道:「才过了端午。」
余梦呆了一下,这么说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她勐地站起身,「子安哥哥在哪里?我要见他。」她必须和路子安商量一下才行了。
冬儿道:「路公子刚从外面回来,这会子应该在房间休息。」
余梦站起身就往外跑,冬儿连忙拦住她,「小姐,您现在不可以去找路公子,您身体还没好呢。」
余梦管不了那么多,「我的病已经好了,快让开!」
「哎呦,小姐!」冬儿被她推的摔到地上,一抬手主子已经跑出去了。
「小姐!」冬儿焦急地喊着,小姐衣衫不整的,怎么能出去啊!
刚跑到门口迎面撞上一个人,「遥遥?怎么了?这么着急要去哪?」黄雨扶住差点摔跤的余梦,见她连外衫都没穿,皱眉道:「冬儿怎么伺候的?」
余梦哪认识黄雨,她挣脱黄雨的手,「让开,别挡着我。」一把推开黄雨,余梦道:「我要去找子安哥哥。」
「哎,等一下!」黄雨喊着,可余梦跑得飞快,一转眼就跑远了。
「子安哥哥!」
正在屋内看帐本的路子安忽然听见有人在喊,抬头看向窗户,只见桑遥跑了进来。
他连忙起身出去,见她如此匆忙,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子安哥哥。」终于见到心上人,余梦扑进路子安的怀里,「子安哥哥,是我。」
「小梦?」路子安面上满是惊讶之色,「你怎么出来了?」
余梦察觉到他没有往日的亲热,脸上笑意退去,抬头看着路子安,「子安哥哥,你什么意思?你不想看到我?」
路子安愣了一下连忙笑道:「怎么会呢?」他拉着余梦往屋内走,「你这么久没出现,我有些惊讶而已。」
前几日桑遥生了病,请大夫看了说是被惊吓了,嘱咐要静养,路子安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色,问道:「小梦,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怎么都在问她身体状况?余梦疑惑地看着路子安,见他脸上的担忧之色不是作假,便意识到是原身体生了病,可却因路子安担心的表情冷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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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安哥哥,你很担心桑遥的病?」她语气不明地问。
路子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你都病了好几天了,我当然担心....」话刚说完,却见对面的女子脸上露出极为愤怒的神情,路子安暗道一声不好,面色顿时僵住了。
余梦「嚯」地站起身,怒声道:「子安哥哥,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桑遥?」
路子安连忙示意她小声一点,「别喊!」
余梦可不管这些,原以为路子安深爱自己,会想办法帮助自己抢夺这具身体,可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两个月都不曾出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前两个月月圆之时她都可以出来的。
现在看路子安如此担心桑遥,她不由更加生气,「路子安,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背叛我?」
路子安被质问着面色很不愉快,「小梦,你现在是桑家大小姐,不要做出一副泼妇模样。」
余梦瞪大眼睛,「你说我是泼妇!」她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心里升起一股恐慌来,本欲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被咽了回去,收起了脸上狰狞地表情,狠狠拧了一把大腿,痛的眼圈通红,「子安哥哥,你从来没这样说过我!」
满含哭腔的声音,委屈至极地表情,路子安愣了一下,薄唇抿了抿,起身拉着她坐下,缓和了声音说道:「小梦,你冷静一点。」
余梦抽噎着,「子安哥哥,我有点害怕,我不想再等了,你去找一些毒药给我。」
路子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要做什么?」他不允许有人伤害桑遥。
余梦没有察觉到他压抑的怒火,无比自然地道:「当然是毒死桑遥,我不想再等了,再这样下去下一次还能不能出现都不知道。」
她看着路子安铁青的脸色,「我能出现在这里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子安哥哥,你说过想和我在一起的。」
路子安刚要说话,忽然见到贺伯进了院子,他一把拉起余梦让她躲在里间的帘子后面,整理了一下表情笑着走了出去。
「贺伯,您怎么来了?」路子安客气地问着,亲自给他倒茶水。
贺伯笑着道:「是老爷让我过来的,他让我通知你,过几日去江州的事情让你全权负责。」
「真的吗?」路子安眼睛一亮,桑家在嵩州主要经营茶叶生意,而珠宝布匹等生意都在江州,原先一直是由黄雨负责的。
珠宝和茶叶是桑家最赚钱的两项生意,皆是由心腹负责,路子安乍一听顿时有些激动。
贺伯道:「你的努力老爷都看在眼里,老爷看中你,你可不要辜负了老爷对你的期望。」
这句话已经很隐晦地表达了桑文华对他的看法,这半年来他和桑遥的感情也逐渐得到了桑文华的肯定,只是路子安还年轻,桑文华还要再看看他的表现。
路子安当然听出来了连连点头,「小子定然会竭尽全力将事情办好。」
「嗯,好。」贺伯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路子安将人送出了院子,心情久久没有平復,若是接手了江州的生意,便是等于掌握了半个桑家。
而在里间听得清楚的余梦也想通了一切,她黑着脸走了出来,迎上路子安带笑的脸,讥讽道:「怎么?等不及要做人家的东床快婿了?」
路子安敛了笑意,露出有些哀伤的表情说道:「小梦,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桑文华是我的杀父仇人,你不是知道吗?」
余梦一怔,咬了咬唇,面带歉意地上前挽住路子安的胳膊,「子安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人家只是害怕。」
二人走到里间,路子安道:「你放心好了,我明日就去找大师想办法。」
余梦点点头,路子安叮嘱道:「你可千万别乱吃什么毒药,万一出了事我不想再失去你。」
「子安哥哥,你真好!」余梦感动极了,「等找到办法,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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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余梦送回汀兰苑,路子安给了冬儿一个眼神,很快冬儿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路子安接过药碗,「这是安神补身的药,你喝了后好好休息。」他一勺一勺舀起来吹了吹,温柔无比地送到余梦唇边。
一刻钟后。
路子安走到了房门口,对冬儿道:「好好照顾你们小姐,张天师的药一定要按时给她服用。」
冬儿点点头,「知道了,路公子。」
路子安回到院子里,谢呈后脚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公子,我见到张天师了。」
路子安急忙问道:「怎么样?」
谢呈喘着气平復唿吸,说道:「张天师说既然能压住那鬼魂,就有办法消灭它。」
路子安激动道:「太好了!」
谢呈犹豫着问道:「公子,真的要杀了余姑娘吗?」他和余姑娘不是两情相悦,公子不是很希望余姑娘能成为桑遥吗?为何自从回了山庄后就变了,还在暗地里寻找天师以求除鬼驱邪的办法?
路子安平静下来,走到窗户边,看着暗沉下来的天色,「阿呈,余梦早就在三年前死去了,现在附在桑遥身上的是应该除去的邪祟。」
谢呈沉默了一下,「公子说的是。」
深夜。
喝下药汤后余梦迷迷煳煳地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照进房间,室内光线昏暗,只一盏昏黄的油灯在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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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梦感觉脑袋有些昏沉沉的,她坐起身,一时间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余梦」
「余梦——」
忽然,耳边响起一个悠远的声音,似乎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谁?」余梦浑身一个激灵,人也清醒了几分,将房间里看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余梦——」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谁再叫我?」余梦站起身惊恐地看着四周,当她的目光落在梳妆檯上的铜镜时似看到了什么东西一般,一步步走了过去。
火苗摇曳不定,铜镜里映照出她的脸,「啊!」余梦尖叫一声惊恐地瞪着镜子里的人。
「你在害怕什么?」镜子里的人突然说话了,那张她用了两辈子的脸露出一个笑容,却吓得她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鬼、有、有鬼!」她哆哆嗦嗦地不敢看镜子。
「我不是鬼,我就是你啊。」镜子里的人声音和缓地说着。
好一会,余梦见周围无事发生,缓缓转头看向镜中,「你是我?」镜子里的她一副丫鬟的装扮,是她在谢府时的模样。
「我是在做梦吗?」她喃喃自语。
镜子里的人突然笑了出来,余梦看过去的时候,里面的女人突然发生了变化,那张她熟悉的脸变成了一张陌生的脸。
那张脸极美,小巧如巴掌大小的脸庞线条精緻地恰到好处,肌肤洁白如瓷一双凤眼眼波流转似有勾魂摄魄的魅力,唇瓣殷红如血,未施粉黛却有倾国之姿。
余梦美成这样的女人,似书中描写的惑人心神的女妖一般,上扬的嘴角挑起一个魅惑至极地笑容。
「你是谁?」余梦呆呆地问。
桑遥抬起自己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嗯,还不错,总算是化形了。」声音如山涧清泉般动听,她极为满意自己的模样,兀自欣赏了一番后看向余梦。
「我是来勾你魂的。」桑遥咯咯笑着,抬起手穿过镜面,冰凉的指尖轻点了一下余梦的额头。
浑身僵硬冰凉,余梦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桑遥道:「你本是已死之人,虽有幸附身,却还是难逃一死。」
一听这话,余梦顿时惊慌起来,「我、我要死?」
桑遥点点头,「你那心爱的郎君找了得道天师,要把你打的魂飞魄散呢。」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余梦脸上难看至极的表情,有难过有怨恨。
「我不相信。」余梦警惕地看着镜中的女子,桑遥也没多做废话,抬手一点,镜面如同风吹水面起了一层波纹,很快,里面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正是路子安暗中寻找张天师寻求驱鬼辟邪之法,而她之所以被困这么长时间无法出现,也都是因为路子安给原身喝了符水的原因。
「路子安!」余梦咬着牙,目中露出怨毒的神色。
原来路子安想要除掉她,好做天下第一庄的女婿。
「哎,真是可怜。」镜中人幽幽嘆息,余梦还想再问些什么,只见镜中那张脸渐渐隐去一朵墨色莲花漂浮在其中,片刻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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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门口。
「子安啊,江州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桑文华拍了拍路子安的肩膀,「好好干!」
路子安严肃地保证道:「您放心,我一定做出一番成绩。」
「好!」桑文华大笑几声,「此去江州一路小心。」
路子安点头,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山庄里面,桑文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嘆了口气,说道:「明日你说的张天师会过来,到时候就有办法治好遥遥了。」
「嗯。」路子安应了一声,看向身旁的谢呈,「咱们走吧。」
谢呈点点头,二人一勒缰绳准备离开。
「路子安!你站住!」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路子安心中一紧看了过去,只见一个披头散髮的女子从山庄里面跑了出来。
「路子安,你想到哪去?」余梦面色苍白气喘吁吁地扶着大门,双眼怒视着马背上的路子安。
「遥遥,你怎么出来了?」桑文华一见病重的宝贝女儿立马担心地走了过去,「冬儿,怎么伺候小姐的!」
余梦一把推开桑文华,冷冷道:「谁是你女儿。」
路子安心知不妙,扭头对谢呈说了几句话赶紧下了马来到余梦面前,「庄主,她不是遥遥,是那个东西。」
桑文华呆了一下,随即面露寒霜看向桑天东几人,示意将她抓起来。
「都别动!」余梦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匕首,抵在脖颈处,厉声道:「谁敢靠近一步,我立刻自尽!」
「不要!」桑文华喊了一声,脸色难看地示意周围人退下。
「你想干什么?」路子安来到她面前,沉着脸问,一边不断地给她使眼色。
余梦愤恨地瞪着双眼,美丽的脸庞变得扭曲起来,「好你个路子安,为了你自己,竟然一直给我喝符水阻止我出现,甚至想要杀了我!」
「你在胡说什么!」路子安的心顿时有些慌乱起来,她是怎么知道符水的事的,她不是没有桑遥的记忆吗?
余梦冷笑着看向桑文华,「老眼昏花的老东西,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桑文华沉着脸没有说话,眼神落在路子安身上。
路子安强自镇定道:「你别再胡言乱语了,待会张天师来了必打得你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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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梦哈哈笑着,「路子安,你个负心汉,你不是说等你得到了天下第一庄就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你说什么?」桑文华震惊地看向路子安。
站在门口的人一听也纷纷窃窃私语起来,路子安道:「庄主,这妖孽的话不能信,她想要挑拨我们!」
桑文华见他表情镇定,觉得此话有理,对余梦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女儿,我可以饶你一命。」
余梦目光在眼前扫过,最后停留在曾经深爱的男子身上,她浑身轻颤,眼中燃烧着疯狂之色,「桑庄主,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路子安,他的真名叫谢风,是二十年前被你灭了满门的谢祖安之子!」
「住口!」
「什么!」
「这怎么可能?」
路子安咬着牙怒吼一声,不敢相信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最为震惊的则是桑文华,他身体僵硬,震惊到无以復加地看着路子安,眼睛落在他的脸上,手指颤抖地指着他道:「你、你是祖安的儿子?」
身份被戳穿,路子安并没有多惊慌,对上桑文华的目光,镇定道:「是,我亲生父亲就是谢祖安。」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已经按在了刀鞘上,若是桑文华表现出一点要杀他的意思,他便会在顷刻之间让他人头落地。
可他预想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桑文华不仅没有要斩草除根的意思,反而露出一种让人看不懂的表情,他似乎有种高兴的激动。
路子安有些不理解,同样不理解的还有余梦,仇敌拔剑相向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她不会轻易放过路子安,他不仁别怪自己不义。
「桑文华,谢风接近你们其实是为了报仇,他骗了你们!他根本不喜欢桑遥!」她大吼着,情绪激动,连匕首划破了肌肤痛都混不在意。
「你住口!」路子安满脸怒容,双眼似要喷火,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兇恶,他再也忍不住,拔剑勐地朝余梦飞了过去,脑中似乎已经忘记面前之人并不是真实的余梦。
「住手!」
桑文华大叫一声,还未出手,旁边的桑天东飞起一脚踢飞了路子安手中的长剑。
「你干什么!她是遥遥!」桑天东拽着路子安的衣襟吼道。
「你!」路子安恶狠狠地瞪着余梦,却见她露出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刚要说话,脸上的神情突然变了。
噹啷一声,匕首掉在地上,只见她双手捂着头表情很是痛苦。
「女儿!」桑文华见状赶紧跑了过去,一把抱住软了身体的桑遥。
「爹爹。」怀中人神态变换,露出了她原本的模样,「遥遥,你回来了!」几人一见她这样,顿时激动起来。
「天东,快,快送遥遥回去!」桑文华说着,将桑遥交给了桑天东,示意他赶快进屋。
房间里。
桑遥坐在床边惨白着脸看向路子安,「刚刚她说的都是真的?你是故意接近我的?是为了报仇?」
「我...」路子安被她痛苦的眼神看的声音一窒,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下暴露真相。
看着桑遥泪水盈盈地双眼,路子安的心似被人揪住一般痛了起来,「我、我没有,我没有骗你。」
泪水从脸颊上滑落,桑遥定定地看着他,似在分辨他眼中的真假。忽然,她眼神一变,恶毒地看着他,「谢风,事到如今你还要说谎,你看看这是什么?」
余梦被他深情痛苦地模样刺的几欲发狂,她手一挥,房间里空气一阵扭曲,一幅影像出现在众人眼中。
「失去你的这三年我夜夜思念你,恨不得随你而去。」
「我恨毒了桑文华,他杀了我全家,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我怎么会喜欢桑遥,她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等我得到了一切,立刻杀了她为我妹妹报仇!」
「只要想办法杀了桑遥,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已经得到了桑文华的信任,再过不久他们父女的死期就到了。」
字字句句,皆是出自路子安之口。
房间里霎时静的落针可闻,桑文华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看着路子安,「你、你、」他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什么,却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路子安,我恨你!」
豆大的眼泪从那双漂亮的眸中滚滚落下,桑遥不敢相信面前的男子是这样一个佛口蛇心的人。
「遥遥,你听我说。」路子安双眉拧了起来,表情痛苦,似不能承受桑遥怨恨心碎的目光,他跪倒在桑遥面前,「这些都是假的,是那个妖孽编造出来的!」
直到此刻,路子安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狠毒,他不敢去看桑遥的双眼,只能抱着她的双腿声音哽咽地哀求。
「你不是要报仇吗?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要骗我至此?」桑遥再也忍不住痛苦地嘶吼起来,滚烫的眼泪砸在路子安的额头和脸上,「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情之一字,比世上任何一把刀造成的伤口都要痛。
心痛的似要裂开了,路子安再也承受不住这份苛责,猩红着眼看向桑文华,「是你爹,是你爹逼我的!」
他像是找到了所有情绪的宣洩口,拿着剑站了起来,指着桑文华,额头青筋暴起,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恨如同再也关不住的野兽,咆哮着冲出牢笼,「你们所拥有的的这一切原本应该是属于我家的!是你爹见财起意不顾兄弟情义,做下了畜生不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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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杀了我父母和妹妹还放火毁尸灭迹,霸占了我家的所有财产,我要报仇,我要让你们尝尝和我一样的痛苦!」
说着,他执剑勐地沖了过去,势要杀了桑文华为全家报仇。
「爹!」桑遥吓得尖叫出声,桑文华面色沉静,一直守在门口的桑天东瞬间出手化解了路子安一击,保护了桑文华。
「贤侄,你听我说,这件事是你误会了。」
二人在院子里打斗,路子安招招凌厉直击桑天东要害,桑天东因桑文华的话不敢进攻只能见招拆招地化解危险,很快身上便多了四五处伤口。
「老贼,你不用解释!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路子安一脚踢向桑天东的胸口,桑天东避之不及被他一脚踹飞出去,「大哥!」桑天南飞身而起及时扶住了大哥。
「路子安你干什么!」桑遥见他伤害自己的家人,就要冲过来。
「遥遥别过来!」桑文华喝了一声,没等他解释,路子安的剑又到了眼前,无奈,他只能出手接招。
「贤侄,你听我说。」
路子安苦练十几年的功夫已臻化境,桑文华上了年纪根本不是对手,很快便力不从心起来。
「你不用跟我解释,待我杀了你,你下去跟我爹娘解释!」路子安双眼燃烧熊熊烈火一招一式等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砰!」「哇!」
一声闷响,桑文华躲闪不急结结实实挨了路子安一脚,心口一阵剧痛,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从空中掉落下来。
「爹!」「庄主!」桑遥瞪大了眼睛看着父亲重伤落地。
「你去阴曹地府赔罪去吧!」路子安神情暴戾,就在桑文华落地之际如闪电般一剑刺了过来,「不要!爹!」
「啊!」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人影飞掠而至扑在桑文华的身上,锋利冰冷地剑狠狠刺进了她的身体。
「小雨!」
「雨姐姐!」
桑遥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尖叫着跑了过去。
「姐姐!姐姐!」她扑倒在地上,泪如雨下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黄雨。
「小雨,你怎么这么傻!」桑文华老泪纵横,伸手封住了她的穴道为其止血。
胸腔痛到快要无法唿吸,黄雨艰难地抬头顺着滴血的剑尖看向路子安,「我谢家没有你这样的孩子,恩将仇报,认贼作父!」
「你、你说什么?」路子安手一颤,长剑应声落地。
桑文华声音嘶哑,黄雨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就像是他的亲生女儿一般,他看着路子安说道:「她是你妹妹谢雨!当年你的家人并非我所杀,而是被你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谢万邦所杀,等我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救下你母亲和你的幼妹,为了他们的安全,我放火烧了谢家,让她们母女二人隐姓埋名地生活着!」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父亲怎么会是杀了我爹的人!」路子安不可置信地嘶吼着,双眼猩红,声音嘶哑可怕。
鲜血汩汩地流淌,一剑穿胸,神仙难救,黄雨艰难地从怀里拿出两个东西,「这、这是母亲给我们做的,我和哥哥一人一个。」
路子安颤抖着手根本不敢去接,是那个他曾经送给桑遥的平安符,黄雨手中的两个同款不同色,一看便知是出自一人之手。
「哈哈、哈哈哈!」路子安仰头大笑起来,声音悲怆,一滴眼泪自眼角甩出,惨白的脸上满是疯狂和绝望,几乎崩溃。
「咳、咳咳!」喉间溢出大团大团鲜血,黄雨呛的咳嗽起来,一口口鲜血吐在地上鲜红地刺目。
路子安盯着地上的鲜血,呆呆地看着,眼神从疯狂变得死寂,桑遥泣不成声地握着黄雨逐渐变冷的双手,「姐姐!」
黄雨努力露出一个微笑,目光移到桑文华的脸上,「桑、桑伯伯,对、对不起。」
「傻孩子!你别说了!」桑文华感受着她变冷的体温,「孩子,撑着,你娘不能失去你啊!」
听见『你娘』两个字,路子安似突然被火星子烫到一般浑身一颤,「娘....」他小声地喊了一声。
桑遥恨恨地抬头瞪着他,「你滚!快滚!你不配做黄婶婶的儿子!你滚去做谢天邦的儿子吧!」
「遥遥....」
路子安嘴唇动了几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缓缓捡起地上的剑,离开了。
走出去很远,身后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是桑遥的声音,她在喊「姐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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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元二年。
永安侯府谢家惨遭灭门,一夜之间阖府上下三十二人全部被杀,此案震惊朝野,兇手经查乃是其养子谢风为报父仇,而做下这桩惨案。
嵩州。
曾经显赫一时的天下第一庄,如今已是人去楼空。
青砖墙面已经斑驳不堪生满了苔藓,鲜亮的琉璃瓦年久失修偶尔大风吹过便会从屋顶落下,淬上一地。
「遥遥...小妹...」
一个半白髮丝的青年人枯坐在山庄门口,倚靠着破旧掉漆的木门,他目光呆滞,双眼无神,口中喃喃自语地念叨着。
破烂的衣衫上满是脏污,红的白的黑的,还散发着奇怪的味道,路过的人无不掩鼻。
「公子,咱们回去吧,明儿再来好吗?」
一个年纪稍小的青年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温和地搀扶起地上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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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遥远的海边小岛上,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正和身怀六甲的女子对弈,「吃!」「哈哈,桑伯伯,你输了!」女子笑了起来,连杀十几盘终于赢了一次。
桑文华捋了捋鬍鬚,「好好好,你赢你赢,仗着我外孙就会耍赖!」
不远处的桑遥看着这一幕,收回目光悠哉地晃了几下吊床,看着远处海水起起落落。
「这余梦的灵魂净化后还蛮不错的。」桑遥看向无人的虚空说着。
【主人,这可是破例哦,你要怎么补偿我?】小八念叨着,想要趁机勒索。
「合理范围内,不然休想!」桑遥就知道这傢伙要趁火打劫。
【那等我想到再说】小八透明的身体像一个软软的球,在空中滚了一圈也躺了下来。
桑遥轻笑两声,声音被风吹散,「再陪你走上三千世界如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