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救我！》 第1章 救，还是不救 “小兔崽子，别给脸不要脸，跟我们走可比你讨饭好！”一道恶声恶气的声音传来，话落，墨隐脚边摔了一个人。 墨隐停下步子，低头看去，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孩趴在他脚边。 墨隐沉默，停下的步子微抬，越过小孩的身子，准备离开。 这时，趴在地上的小乞丐抬手抓住了墨隐的衣摆，小孩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嘴张了张，哑声朝墨隐请求：“救我……” 小乞丐今天倒了血霉，被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看到，嚷着要带他走。 那小姑娘是初次来到伊城，刚跟着家人搬到了这里，或许是好奇，小姑娘掀起马车帘子朝外张望，入目没有繁华盛景，只有颓墙败瓦以及附近沿街乞讨的乞丐。 就在那乞丐堆里，她一眼注意到了他，只觉得他很特别，想要将他带回去陪自己，她依偎在母亲身边，摇晃着妇人的手朝妇人撒娇道：“娘～我想要那个人，我们带他回去好不好？” 妇人闻言朝着女儿指着的地方看去，只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她收回视线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皱眉道：“囡囡，乖，我们先回到府宅，等安顿下来再将他带回去好不好？” 女孩儿瘪嘴，娘这样说明显是不愿将那乞丐带回去的，可是，她真的想要将他带在身边啊！ 她掀开帘子朝那处望去，见那个小乞丐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不声不响，低着头一副睡着的样子，只能将心思暂时压下，下定决心等她到家后，她一定会来带他走的！ 注意到马车离开后，小乞丐抬起头看向前方，凌乱的头发自发散落两边，露出小乞丐消瘦带着泥垢的面颊，依稀可辨清秀的五官，一眼望去，只觉那双沉静的眼眸格外吸引人。 小乞丐见马车离开后，以为这事告一段落，靠坐在墙角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小乞丐的身边还坐着大大小小十几个乞丐，这些和他差不多大的小乞丐围在他的身边，同样安安静静看着人群。 天色渐晚，一个时辰后，已是日落黄昏，伊城百姓家陆陆续续升起袅袅炊烟，小乞丐心想，该离开了，他起身拿起面前乞讨用的碗，只见缺了口子的碗里零零散散有着些许铜板，以及一两块少见的碎银。 围在小乞丐身边的其他乞丐也都拿起自己的东西随之起身，看着碗里的收获，众人脏的看不清模样的脸上不禁带了笑意。 小乞丐拿了铜板将碗以及里面剩下的银子递给一旁大一点的乞丐，道：“柱子，你带着他们先回去，和之前一样，我和石头去买吃的。” 柱子点头，准备带着其他人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之前那个坐在马车里的女孩出现在这里，小姑娘独自一人俏生生地站在他们老大跟前，抬头高傲地看着小乞丐。 “喂，说你呢！你跟我走，本小姐保你衣食无忧。” 小乞丐神色莫名地看着她，心道，这哪来的未经世事的小丫头。 小乞丐不想搭理她，装作没听见，招呼柱子等人先走，自己带着石头准备转身离开。 却没想小姑娘不死心，绕到他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你这乞丐，本小姐好心帮你，你怎么能无视我？！” 说着，小姑娘往前走了两步，许是闻到什么难闻的气味，她一手捏着鼻子又往后退了一步，皱眉道：“你跟我走，做我的小厮，本小姐不会让你饿肚子，还能让你有干净好看的衣服穿。” 小乞丐：“你为何要我跟着你？” 小姑娘抬头看着他的眼眸，离得近了，只觉得这双眼睛又大又好看，如一口古井，倒映着日月星辰，看一眼，像是要被吸进去。 之前在马车上，远远地看他，只是觉得他身上的气质很特别，近看才发觉，他其实长的很好看。 小姑娘脸颊微红，语气却强硬道：“你别管为什么，总之，你跟我走！” 说着，小姑娘伸手准备拉他，小乞丐退后一步，避开她的手。 “你回去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小姑娘不依不饶，与两人僵持在那里，就在她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带他回去时，却没注意到身后两个男人慢慢接近这里。 小乞丐有些不耐烦，正想甩开她跑掉，眼角余光却看到两个陌生男人逼近，他神色一凛，本能地拉着石头后退，同时出声提醒道：“小心！快跑！” 小姑娘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他，就在她张嘴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被人抱起，一只粗糙的大手用帕子捂着她的嘴。 小姑娘拼命挣扎，张大双眼惊恐地看着小乞丐，流着眼泪无声向他求救。 救我！呜呜…… 小乞丐紧紧地盯着两个男人，身体紧绷，接触到小姑娘害怕求救的目光，他牙关紧咬，手握成拳。 要救吗？ 他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一旦救了，就意味着他性命难保，大仇难报。 想到仇恨，他不禁双眼充血，眼前闪过一幕幕血色弥漫的场景，那人，他绝不会放过！ 他看向前方，被人控制着的小姑娘已经被迷晕过去，那两个男人已经准备带她离开。 这明显是两个人贩子，落在这两个人的手里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想也知道。 救？ 还是不救？ 他拉着石头低头缩在角落，暗中环顾四周，寻找着可作为武器的东西，一边注意着两人的动向。 “这次收获不少，这是第几个了？”穿着黑色麻衣的男人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嘴里啧啧一声：“这小丫头样貌不错，能卖个好价钱。” “五个了。”旁边穿着黄色衣服的络腮男人点头赞同道。 黑衣男人抱着小姑娘打算离开，这时，那络腮男人往两人待着的角落里看去，不怀好意道：“这两个小乞丐看见了我们的行动，不如也带走卖掉，反正两个乞丐，丢了也没人发现。” 说着，络腮男人走上前一把抓住小乞丐的头发，粗鲁地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第2章 仙人，救我 “呦，大收获啊，这小子洗干净收拾一下也能卖个好价钱。” 小乞丐被迫抬头，头发扯着头皮生疼，他强忍着疼痛看着络腮男人，眼神无辜。 “疼疼疼，松开！” 络腮男人捏住他的下巴，很满意他的长相，另只手也拽着石头的头发让他抬头。 石头双手按着头上的那只粗糙大掌，痛的眼里冒出泪花，眼睛不由自主地看着小乞丐。 老大，我们要被卖掉了吗？ 络腮男人见到石头的脸有些失望，长的这么普通，卖不了几个钱。 黑衣男人道：“行了，带着他们赶紧走，早点卖掉，我们也能早点回去。” 络腮男人一手拎起一个，跟在黑衣男人身后不满道：“我说黄中，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可是两个人，累啊，要不咱们换换，我抱那个小姑娘，你带着这俩小子。” 说着，络腮男人眼神凶恶地盯着两个小乞丐，威胁道：“你们给我安分点，要是不听话，别怪俺们给你腿打断！” 小乞丐低头不语，这个时候天已经暗了，路上鲜有行人，偶然有几人注意到他们，也只当两个男人带着自己孩子回家，不会多想。 这样不行，他必须要逃，绝对不能被卖掉，他大仇未报，无论如何也不能沦为供人玩乐的工具！ 他看向石头，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眼睛看向四周，寻找着逃跑的时机。 这个时候，左前方走过来一个人，一身白衣在夜色里有些显眼。 没有多想，小乞丐眼神一定，凶狠地一口咬上络腮男人夹着他的手臂，他使了狠劲，隔着薄薄的夏衫险些将那肉撕扯下来。 “啊啊啊！” 络腮男人痛的大叫，手臂下意识松开。 小乞丐朝着石头大喊：“快跑！” “老大！” 石头本能地听从小乞丐的命令，仓皇往远处跑，匆忙间回头，目眦欲裂地看着那处翻涌的夜色，宛若苍茫巨兽般要将他的老大吞没。 “老大！！！” “娘的！小兔崽子，敢咬老子？！我让你咬！让你咬！” 络腮男人一边咒骂一边用力朝地上蜷缩的身影踹去，一脚，一脚，又一脚…… “不识好歹，跟着我们走不比你要饭好！？”说着，又是一脚踹下去。 “咔嚓”一声，小乞丐的腿骨裂了，他痛的全身泛起豆大的冷汗，眼睛却紧紧盯着白衣男人朝这边缓步走来，心中默念： 三。 二。 一。 最后一声数完，他呲牙一笑，弓起身子，借着络腮男人使了狠劲的一脚，拼尽全力向白衣男人倒飞出去。 “砰！” 小乞丐重重地摔在男人脚边，张嘴“哇”的一声，一口血沫吐出。 墨隐低头看他，眼神微微茫然，本不想理会，却没想到被人拽住了衣摆，力道大的险些将他的衣袍扯下来。 小乞丐抬头看着他，气息微弱却坚定道：“救我！” 这时，那两个人贩子走了过来，见男人孑然一身，身形瘦弱的样子，顿时松口气，走过去准备将小乞丐拎回来。 小乞丐倔强地仰头看他，扯着墨隐袍子的手力道逐渐减弱，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全身皮肉骨血痛到麻木，他重复道：“救我！” 说不清什么感受，墨隐心被触动一瞬，恍惚间仿佛看见一只小狼崽明明奄奄一息却满是求生意识地朝他低低嚎叫求救。 墨隐俯下身看着小乞丐，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明明没有动作，周身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两个靠近的人贩子掀飞出去。 小乞丐眼眸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这才发现，这男人个子很高，长相也极为俊美，眉宇间自有一股天然韵致，温润如玉却又淡漠疏离。 他散着一头墨发，周身似有华光笼罩，宛若神袛降临。 “仙人，救我！”小乞丐再次重复道。 墨隐收回视线，缓缓起身道：“好。” 他转头看向那两个逃跑的人贩子，问：“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小乞丐：“杀了。” “好。” 墨隐伸手，修长的五指微微张开又合拢，已经跑到远处的两人便无声消散在天地间。 这个时候，伴随着一阵阵脚步声，数十把火把由远及近将这一方天地照亮。 “小姐！” “小姐你在哪里？！” “囡囡！囡囡！” “囡囡，女儿你在哪儿？” 素衣妇人朝着四周大喊，急得眼眶泛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的父亲已经没了，她唯一的女儿也要失去了吗？不，她的女儿还那么小，不能出事，一定要找到她！ 她心中十分后悔，要是今天她多看着女儿一些，女儿会不会就还在身边？ 妇人紧紧抓着身边男人的手臂，乞求他快点找到女儿：“老爷，你说女儿会去哪儿？” 被唤老爷的人神色也很是焦急，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万万不能出事！ 要不是京都突然出事，他们一家也不会到这么个偏远的地方，不到这个地方他也不会与妻女分开提前来这里打点。 他们临近傍晚才到这里，忙于布置府宅，有些疏忽了女儿，以至于女儿跑出去都不知道！ 男人心里对朝廷是有怨言的，可这些怨言也只能憋在心里，不能说出来，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为他们伸张正义。 “你不是说，女儿想要一个乞丐吗？我们把这里仔细找找。” 妇人：“对，对对，女儿想要一个乞丐，她一定会来这里的，仔细找找肯定能找到！？” 这些人明显是那小姑娘的家人，在墨隐两人不远处，小姑娘正昏睡着，丝毫不知她的偷偷离开给家人带来了什么。 墨隐低头看向小乞丐，发现他已经昏迷，便附身将人横抱起，转身往夜色里走去。 …… 风悦客栈是伊城数一数二的大客栈，每天客来客往，十分繁盛，今天风悦客栈迎来了一大一小两位特殊的客人。 夜色深重，小二准备打烊关门的时候，自黑暗里走来一白衣男子，细看才发现，他怀里还抱了一个。 墨隐走进客栈，把一块金子放在桌上，道：“一间房。” 第3章 珞瑾 房间里，墨隐将小乞丐放在床上，伸手除去他身上的衣物，看着眼前遍体鳞伤的消瘦身体，沉默地为他疗伤。 叩叩。 小二在门外喊道：“公子，您要的热水到了。” 墨隐拎起薄被随手盖在小乞丐身上，薄唇微张。 “进来。” 看着小二拎着桶来来回回将浴桶添满后关门离开，墨隐收回视线，从腰间巴掌大的素色袋子里找出各样的少见药材，依次丢进浴桶里，伸手搅弄几下，直到水泛起浊浪，这才将小乞丐放进去。 …… 等到小乞丐醒来已是三天后。 清晨，墨隐坐在窗前看着人声渐起的大街，不知在想些什么。 床上，小乞丐手指动了动，双眼微睁，又很快闭上，他缓了缓，坐起身来，看向窗前。 这时，听到动静的墨隐已经转过身来，起身朝床边走去。 “醒了。” “嗯。”小乞丐看着他从光里走来，仿佛看见神明从天上走向人间，说不出的神圣高洁。 “谢仙人救我一命！”小乞丐抱拳道谢。 墨隐颔首，站在床前看他，洗干净的小乞丐看着顺眼很多，五官精致立体，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里却是经历世事的沉静，很矛盾，又很和谐。 “今后你有何打算？” 小乞丐看着墨隐，坚定道：“我想跟着仙人。” 墨隐看着他的眼睛，须臾，确定他是认真的，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小乞丐垂眸摇头，原来的那个他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乞丐。 “请仙人赐名。” 墨隐打量着他的神色，顿了顿，道：“从今往后，你叫珞瑾，璎珞的珞，瑾瑜的瑾。” 小乞丐眼眸骤然亮起，他的心热了起来，他紧紧盯着墨隐，问道：“仙人为何为我取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墨隐微微茫然，含义？没什么含义，只是看着他觉得他适合这两个字。 “没有。”他这样回答。 珞瑾眼神黯淡下去，有些失落，他还以为仙人对他抱有期望，很看好他，原来是他想多了。 “墨隐，我的名字，你不必仙人的唤我。” 珞瑾抬头看他，眼里泛着光，坚持自己的叫法：“我喜欢叫仙人。” 墨隐沉默。 “随你。” 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唤道：“公子，您要的东西买来了。” 墨隐：“进来。” 房门打开，小二抱着一个包裹走进来，放在桌上打开，一一展示给墨隐看：“公子看可还满意？不满意小的再去换。” 墨隐扫了一眼，道：“可以。” “咕咕。”古怪的声音响起。 两人寻声望去，见珞瑾捂着肚子面色羞窘的看着他们。 小二：“呦，小公子醒了，小的这就去打些饭菜来？”最后一句是看向墨隐询问的。 这可是大财主，要好好伺候的。 墨隐颔首。 见人出去，墨隐拿了包裹里的衣服递给珞瑾。 “先把衣服穿上。” 珞瑾窘迫地接过衣服，转过身慢慢穿起来，心下却是松了口气。 原来墨隐为他疗伤后，就将他放到床上不管了，衣服自然也没有给他穿。 珞瑾醒来也只能光着身子坐在被窝里与墨隐说话，面上不显，心里到底是有些别扭的。 墨隐静静地看他，眼神停在珞瑾后腰处一动不动，似是在发呆。 在给他疗伤的时候，墨隐就发现了，珞瑾的后腰处有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墨色胎记，近看看不出什么，离得远了，看着像是狼首的形状。 他敛目，走到窗前坐下，看着川流不息的长街，微微发怔。 他沉睡的太久了，很多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连仙妖大战的具体情况都记不得了，脑海中只剩零零散散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紧紧牵扯着他的心神。 他这是睡了多久？ 为何醒来，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却不再是他熟知的那个世界？ 砰！ 身后一声巨响，打断了墨隐的思路，他回头看去，见珞瑾跌坐在地上，面露痛苦。 他语气平淡道：“忘了告诉你，你的腿暂时不能走了。” 珞瑾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想试试。” 他到底还是被眷顾的，在他孤注一掷的时候遇到的是墨隐，让他有了生的希望，即便腿断了又如何，总是有办法行走的，何况仙人说了“暂时”，那就是说他的腿还有救。 珞瑾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看着自己受伤的右腿，勾唇笑了，活着真好，真好啊！还能去报仇！ 此时，小二已经将饭菜摆在了桌上，考虑到珞瑾的情况，饭菜大多以清淡入主，不用担心墨隐不悦，毕竟他几乎是不吃东西的。 这三天来送的饭菜每次都是原样撤回去，刚开始小二还担心是不合墨隐胃口，但墨隐也没说什么，后来小二就明白了，他只是不用吃东西而已？！ 虽然墨隐不吃东西，但却没说停止送饭菜，显然是等小公子醒来给他吃的，小二也就长了个心眼，之后送的饭菜都以清淡为主。 珞瑾咬牙缓缓站起，蜷着右腿，单脚跳到桌前坐下用膳。 墨隐静静地看他，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他身上的伤，墨隐已经为他治了大半，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恢复。 察觉到墨隐的目光，珞瑾抬头看向他，道：“仙人不饿吗？” 墨隐：“不饿。” 珞瑾“哦”了声，继续低头吃饭，睡了三天，他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当下只恨不得马上抚慰自己的肚子。 他近乎狼吞虎咽地吃着，吃的快却不显粗鲁，很快将桌上大半的饭菜吃进了肚子里。 吃饱后，珞瑾抱着肚子消化，只听墨隐低沉的声音传来。 第4章 你可听说过蓬莱仙岛 “你可听说过蓬莱仙岛？” 墨隐苏醒后，试着感知过蓬莱仙岛的气息，但试了几次，每次都察觉不到仙岛的位置，像是消失了一样。 珞瑾闻言看向他，猜想墨隐的身世应该和蓬莱仙岛有关，但是…… “听说过，但是蓬莱仙岛早在几百年前就不见了，没有人能找到它。” 墨隐微怔。 不见了？ 不见了…… 那么现在的他就真的孑然一身了，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珞瑾看着墨隐，明明他一动不动，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就是莫名地觉得孤寂，他的周身像是有一股无形的磁场，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珞瑾起身，单脚跳到墨隐跟前，手撑着墙面附身看他，这是珞瑾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他，看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他的眼。 他盯着墨隐的双眼，想要从里面看出些什么，然那一双星眸里，只有他的倒影，浅浅的一个，看在眼里，只在眼里。 珞瑾直起身子，唇角微勾道：“仙人打听蓬莱仙岛，莫非仙人是真正的仙者？” 墨隐抬眼看他，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是道：“仙妖大战你可曾听说过？” 珞瑾歪头看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那就是有关系啊～ 这样单脚站着有些累，珞瑾转身跳回到桌旁坐下，一边回道：“听过一些。” 墨隐：“那就从仙妖大战开始，将你知道的大陆情况详细说说。” 珞瑾手支着下巴沉吟，须臾道：“仙妖大战发生在八百年前，具体情况不知，只知道大战之后，仙妖两族就消失了，然后人族兴起，祈皇于混乱中统一大陆，建立大祈国，当然也有个别难以攻下的小国，比方说大祈东边的伊氏郦国以及北边的丘山胡氏虞国，这两个国家都是在大战后建立起来的，和大祈拥有同样长久的历史。” 说的口渴，珞瑾抿了口水，见墨隐听的认真，便继续道：“至于大祈国，到这任皇帝已是第四十七代，皇帝少年继位，如今而立之年，在位二十一年，四年前改年号为贞乾，今年为贞乾四年。” 说到这里，珞瑾端起茶杯抿了口，遮住了唇角的嘲讽。 “整个大祈国共分为七大洲，二十八郡，首都定在尧都，而这里是煦州洛水郡的一个边城，最靠近北边最落后的一个城镇。” 珞瑾说完，转身看向墨隐，眼眸微弯，笑得纯良。 “仙人有什么要问的吗？只要仙人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墨隐看着他的表情，觉得他笑得别有意味，但还是问道：“你说的郦国具体在什么方位？” 珞瑾想了想，道：“在最东边，与东海为邻。” 东海。 蓬莱仙岛西边的海域，去到那里，能找到仙岛的线索吗？ 墨隐有些茫然。 他从没想过，他会在今时，在今地，开始一番际遇，或者说，他从没想过他会在仙妖大战中活下来，在八百年后的今天活过来。 时隔八百年，那场大战早已隔了几世，而他的记忆却停留在昨日，停留在亲友倒在血泊中的昨日，停留在大狼挡在他身前的昨日。 而在大狼挡在他身前之时，他的心脉已经重伤断裂，那么，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仙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墨隐看着珞瑾，仔细打量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在意珞瑾后腰处的那块胎记。 “虞国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珞瑾：“仙人问的哪些方面？我知道很多，最多的却是风流韵事，仙人要听吗？” 自从四年前他流落到伊城，便逐渐收获了一帮乞丐小弟，让他们暗中为他探听各种消息，不管什么消息，哪怕只是他们觉得有趣的闲谈趣事，珞瑾也会让他们讲给他听，而伊城作为最靠近虞国的城镇，自然少不了有关虞国的故事，长久下来，即便他没去过虞国，也对虞国有了大概印象。 “听。” 得到墨隐的回应，于是，珞瑾开始讲述听到过的事情，想到哪儿讲哪儿。 “在伊城的北边有片低矮的山丘，在山丘的另一面就是虞国所在地。 听说虞国人口稀少，与郦国一样国人普遍长寿，且长相大都貌美。 在虞国内，胡氏人口最多，十个里有六个姓胡，他们选择国君不知道是按什么标准选的，每一任国君与上任几乎都没有血缘关系，这点就挺好，要是我去到虞国，说不定还能得个国君当当。” “听说虞国百姓家中普遍供奉家仙，以胡柳两仙为最……” …… “虞国内同姓结亲，不许与外姓通婚，最有名的是虞国上上任君主胡憬与其胞妹结亲，生出畸形儿的故事，即便这样，虞国依然是同姓结亲。” …… 说的口干舌燥，珞瑾倒了满满一杯茶，仰头一口气喝下，眼里闪着莫名的光。 “市井中听得最多最为隐晦的故事，是与当今皇帝有关的……” 说着珞瑾扭头看向墨隐，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圈，继续道：“四年前，虞国向皇帝进献一名美男，传闻这男子天生一身媚骨，身段风流，有着惊艳世人的美貌，皇帝与其一见钟情，纳入后宫，成了自古以来第一位男妃。” “数月后，垂帘听政的太后被送到国安寺颐养天年，皇帝封男妃为后，与其十分恩爱，羡煞旁人。” 珞瑾讲完，朝着墨隐笑问。 第5章 送你玉佩 “仙人觉得这个故事如何？是不是很有趣？” 墨隐沉默。 珞瑾看着墨隐的双眼，别有意味道：“仙人你说，这个世上是不是还有神仙妖怪的存在，这世上真的有那样惑人的美貌吗？”能比得上仙人你吗？ 后半句，珞瑾没说出来，他只是看着墨隐，看着他如画的眉眼，那如玉的脸庞只是看着就觉光滑润泽，然面上神情却极尽淡漠。 早在听闻那段风流轶事时，他就在想，那当是怎样惊艳世人的美貌，能使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一见钟情，又是怎样的手段能在短短半年内帮助枕边人夺得政权，使其从多年的傀儡生涯中解脱出来，从而击败太后将其遣送出宫？ 他最初只是怀疑，毕竟仙妖大战不可能双方都全军覆没，总是要有遗留的，但仙妖大战早已过去数百年，已成传说，无从考证，他也只是怀疑而已。 直到见到墨隐，在他着一身白衣缓步走来的时候，他的直觉告诉他，要跟着这个人。 虽然他没有见过所谓神仙，但他莫名觉得就算有神仙，也应当是墨隐这样的。 现在来看，他的感觉是对的，跟着墨隐，他报仇的希望才大，他才能获得手刃仇人的能力！ 墨隐只定定瞧着他，这些事情不是秘密，早点知道晚点知道没什么不同。 “你想的不错，这世上的一些事物，你没见过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珞瑾：“这么说，是真的了？那我有幸知道仙人的来历吗？” 墨隐：“你已经猜到了，何须再问。” 珞瑾勾唇，他是猜到了，但。 “我想听仙人讲。” 墨隐不想讲。 他别回头道：“你还有哪些未了的事趁着这些天做了吧。” 珞瑾：“仙人要去哪里？” 墨隐：“郦国。” 他准备去看看，如果能找到蓬莱仙岛的线索最好，找不到也无妨，总归不会比现在更令人失望。 “好啊！” 珞瑾笑道，接着语调一转认真道：“我确实有一事未解决，只是我腿脚不便，烦请仙人送我一程了。” 半个时辰后。 珞瑾被墨隐带到了城外的一间破庙，那庙宇不大，颓墙败瓦，进得里面，直面一尊破败的关帝像，站在里面抬头观望，能看到枝繁叶茂的绿树，婆娑的树影斑斑点点地落在人身上，微微晃动。 墨隐往庙里环视一圈，空无一人，他扭头看向珞瑾。 珞瑾瞅了一圈，故作惊讶道：“啊，我忘了他们晚上才回来，仙人不介意等上一两个时辰吧？” 墨隐：“……” 于是墨隐就倚在门上，静看着珞瑾在破庙各处翻翻找找，见他蹲在角落里许久未起身，这才走过去道：“怎了？” 只见珞瑾摊开手心，上面躺着一块和田双鱼佩，墨隐看向珞瑾，却只看到他高扎的马尾，脸上神情不明。 很快，珞瑾站起身来，将手上玉佩往前送了送，递到墨隐跟前，笑道：“这玉佩送给仙人。” 墨隐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仙人嫌弃这玉不成？”珞瑾看着玉佩轻笑，眼眶微红。 “仙人来历不凡，想必是见过无数好玉的，这玉就当是我的一点小小谢意，感谢仙人的救命之恩，请仙人莫要嫌弃。”说着又往前送了送。 墨隐依旧没有去接，两人僵持着，珞瑾始终笑着看他，哪怕时间久了手臂酸软，依旧没有收回的意思。 那块玉从他来到这里之后，就埋了起来，四年过去，他无数次看过埋玉之处，却没有一次将它挖出来重见天日，如今找了出来，却被人拒收，活该它被埋在地下！ 墨隐心里有些不舒服，这块玉明显是有来历的，应是他身份代表之物，而他却执意送给自己…… 看着少年执着的双眼，墨隐终是伸手接了过来，在少年灿烂的笑里放进了腰间挂着的乾坤袋里。 珞瑾垂下有些酸软的手臂，随意往身后的墙上一靠，看着墨隐腰间的乾坤袋道：“仙人这荷包样式少见。” 墨隐垂眼看向腰间，道：“这是乾坤袋。” “乾坤袋？”珞瑾感兴趣地往前倾了倾身，道“可是书中描述的那样，能装的下一整间屋子的物什？” 墨隐：“不是，内里空间只一立方米，只能装些零碎之物。。” 珞瑾砸了砸舌，心想这话本中果然夸大其词了，不能尽信。 想到书中写的那些腾云驾雾上天入地的神仙本领，珞瑾正待要问，就听外面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 珞瑾看了看天色，他们回来早了。 这时一道带着质问的声音传来：“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柱子领着伙伴们回来，没想到会在“家里”见到两个不速之客，他下意识看了看周围，见他们藏东西的地方有翻动的痕迹，顿时惊怒，正要发难，就被熟悉的声音打断。 “柱子，是我。” “这……老大？” 柱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立在那里，扎着高马尾，着一身蓝色锦衣，面容俊秀。 对方闲散随意地倚靠在墙上，恍然间如王孙出游，破败的庙里都仿佛亮堂了一些。 柱子有些不敢认，要不是那双熟悉的眼睛，他都认不出这是他们老大。 “老大，你回来了！”柱子不禁冲向前去，想要再确认一遍。 跟在柱子身后的众人见是老大，顿时也都一窝蜂地冲上来，将人团团围住，若不是见珞瑾衣着整洁干净，怕是要直接抱上来。 石头冲到前面，站在珞瑾跟前，眼泪汪汪看他，呜咽道：“呜呜，老大，你回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珞瑾直起身子，拍了拍石头的肩膀，笑道：“嗯，我回来了。” 众人也都喜极而泣，围在珞瑾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他，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原来自珞瑾不见后，石头回去把事情一说，众人便开始不分昼夜地找他，奈何找遍了伊城，也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这几日他们都一边乞讨一边找人，每日在天黑前就回到破庙，为晚上找人做准备。 “老大，这几日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我们找不到你？” 珞瑾看向旁边的墨隐，道：“那天多亏了仙人救我，我才能活下来，这几日在客栈昏迷不醒，直到今早才醒来，没有出去过，你们自然找不到我。” 第6章 不要把人想的太简单 “仙人？” 众人看向珞瑾身旁的墨隐，其实打一进来他们就注意了这个神仙般的人物，只是对方气质卓然，他们不敢招惹，听珞瑾叫他“仙人”，莫非这人真是神仙？ “多谢仙人救了我们老大。”众人纷纷向墨隐道谢。 墨隐没有说话，神情淡漠地看着这一幕。 珞瑾笑道：“仙人性子如此，你们不用介意。” 话锋一转，珞瑾语气清浅道：“我打算随仙人离开伊城，今日是来和你们道别的。” “老大为什么要离开？” “老大什么时候离开？” “老大还会回来吗？” …… 众人纷纷问道。 珞瑾：“我有事要办，必须要离开。” 他本也不是这里的人，一个他乡异客，离不离开于他这个无家可归的人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从这个异乡去到那个异乡罢了，何况他家仇未报，怎能安然居于一隅呢？ “离开的时间听仙人的。”他看着墨隐笑道。 “至于会不会回来，如果有那一天，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有人问道：“那一天是什么意思？” 珞瑾心说，当然是活着的那天，若他报完仇后没死，他就会回来看他们，但报仇之日还遥遥无期，他一人一双手尚不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想到这里他暗中握紧拳头，眼神有些冷。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这里的东西我未动，留给你们，遇到事情你们要尽可能听柱子的，或者一起商量解决……” 说完，珞瑾站直身子，单脚立在原地，他说：“我走了，你们自己保重。” 众人见珞瑾单脚着地，这才发现他的腿受伤了。 “老大你的腿！！” 珞瑾笑笑：“我没事，腿会好的，还有，我现在有名字了，你们可以唤我珞瑾，璎珞的珞，瑾瑜的瑾，记住了？不要叫错了。” “记住了，老大。” 珞瑾伸手扯住墨隐的衣袖，仰头看着他道：“仙人，我们走吧。” 墨隐点头，将少年抱起，跨步离开，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回到客栈里，墨隐将人放下，犹豫了一路，终是问道：“既然不舍，为何还要随我离开？” 珞瑾闻言，诧异地笑了，笑容很大：“仙人为何这样问，我看起来很不舍吗？” 墨隐：“……” 难道不是吗？ 珞瑾看出了他的意思，唇角微扬，眼里却毫无笑意。 “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些乞丐都是当初我救下来的，我庇护他们，他们为我办事，各取所需，刚才那番叮嘱，不过是看在这几年的情谊上给他们的最后忠告，已是仁至义尽，又怎会让他们牵绊住我前行的脚步？” 珞瑾看着墨隐的双眼，似笑非笑道：“仙人不要把人想的太简单了，那番作态几分真几分假，隔着肚皮，有谁知道？焉知他们不是因为离了我这个庇护而不舍呢？” 如果是你想的太复杂呢？ 墨隐看着他嘲讽的眼神，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他既这样想，说了无益。 珞瑾始终看着他，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般，道：“这世界本来就是复杂的，不复杂了想，别人就会把你往简单想吗？这世上多的是人被往复杂里想而招致祸患的。” 说着，珞瑾跳到墨隐跟前，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胸膛，歪头笑道：“仙人的心思异常简单呢，这样很容易被人利用欺负的。”就比如我。 墨隐看着珞瑾的动作，少年的脸上带笑，眼里却是冷的。 “你说的对。”墨隐颔首。 珞瑾见状，突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首诗。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你以前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那里可是白玉铺成？” “不是。” “那可有十二楼五城？” “没有。” “那有什么？” “有一群闲云野鹤般的人，有鲜花浆果，药草毒植，耕田茅屋……” “那岂不是和这里没什么区别？” “有区别，那里有这里没有的灵物。” “比方说？” “成了精的狼。” “狼？”珞瑾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什么样的狼能被称为成了精的狼？” 墨隐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会被追问，他回想着记忆里的那匹狼。 “有成年人那般高，毛发乌黑发亮，通人性，能修炼幻化成人的狼。” 珞瑾眯了眯眼：“岂不是妖？” “可以这样说。” “仙人是生活在传说中的蓬莱仙岛吧，那仙家重地能允许妖的存在？” “万物本就有灵，那狼被我带回去，凭借自己修炼成妖，已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何况，他修的是灵术，非寻常妖物可比。” “看来仙人很喜欢那匹狼。” “嗯。”墨隐点头。 珞瑾笑了笑，又问：“何为灵术？” “以灵气为媒介的一种术法。”墨隐说着看向珞瑾：“你想修习的话，很难。” 珞瑾脸上笑意淡了些，他垂眼死死盯着地面，语气很轻：“为何这样说，我资质很差吗？” 他抬头看向墨隐：“仙人又怎知我想修习灵术？” 墨隐：“我不是傻子，你跟着我的用意很明显。” “仙人知道还允许我跟着……” 墨隐打断他的话，道：“你合我眼缘，所以让你跟着。” 珞瑾笑了。 “何其有幸，得遇仙人。” 墨隐继续道：“不是你资质的问题，而是这世界的问题。” 珞瑾：“何解？” “白天我问过你仙妖大战的事情，这场大战的原因或许就源于此。” 墨隐拧眉回忆着那场大战的片段，道：“早在八百年前，这片大陆的生机就莫名下降，不论是青丘妖族，还是蓬莱一族都深受其影响，为了生存，双方不得不寻找新的生机。” 第7章 听八卦 “而后不久，两族大战就爆发了。” 墨隐垂眸，记忆中熟悉的人和物仿佛再次在眼前倒下。 “那场大战多少与之有关。而大陆生机的下降，直接影响到了大陆灵气的产生，仿佛一条日渐干涸的河流，灵气日渐稀少，难以维系。” 说着，墨隐手心朝上，一股气流随之形成，在他掌心奔腾翻滚。 珞瑾好奇地围上去，眼巴巴地看着那股所谓灵气。 “这就是灵气吗？” 墨隐点头。 “如今我的力量尚不及从前的十分之一，也只能震慑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如今空中灵气微薄，你要修行，必须符合天时地利人和。” “提高自身资质是为其一，找到一个灵气充沛的地方是为其二，最后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 珞瑾闻言，有些失望，照这样修行，他这辈子还能报仇吗？ 墨隐：“为你疗伤的时候，已顺便将你的资质提升了，只要达成后两个条件你就可以修行了。” “真的？”珞瑾高兴地问道，但一想到还要找到灵气充沛的地方，顿时失望，现如今的世界还有灵气充沛的地方存在吗？ “你也不要失望，这世上总有一些目前没有被人发现的地方，说不定其中就有灵气充沛的地方。” “听仙人的。”说着，珞瑾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 墨隐看着他道：“你去休息吧。” 说完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准备修炼。 珞瑾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一边往床边走去一边问道：“仙人不休息吗，就这样坐一夜？” 墨隐：“我修炼，你睡吧，如果打扰到你就说。” 珞瑾轻笑出声。 “不打扰，仙人随意。” 次日。 珞瑾醒来，下意识看了眼四周，待看到墨隐如昨日一般坐在窗前望着外面时，顿时松了口气。 他起身穿衣，待洗漱完毕方走到墨隐身边，凑过去看了眼外面。 “仙人看什么看的这么入迷？” 墨隐：“没什么。” 他只是在发怔。 珞瑾：“我去用饭，仙人一起吗？” 墨隐不想动，正想拒绝，就被拉着手腕带了出去。 两人在一楼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珞瑾招呼小二上菜。 看着面前各色菜肴，墨隐没有动筷的意思。 珞瑾夹了一些菜到墨隐面前的碗里，道：“这道菜味道不错，仙人尝尝。” 墨隐垂眸看着菜，拿起筷子夹了一根土豆丝放进嘴里，应和道：“嗯。” 然后就不再动筷。 珞瑾调侃他：“仙人是食露水花蜜长大的吗，怎么这么不喜欢进食呢？” 墨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单纯不想回答。 时间还早，客栈里客人不多，大都安静地埋头用饭，只有少数几个边吃边谈论八卦，声音不加遮掩，整个一楼都能被光顾到。 “听说皇上要与虞国开通商道，建立友好邦国了。” “你消息晚了点，我早听说了。” 说着那人声音小了点，道：“前几天听人说朝廷死了个大官，乖乖！大官啊，就那样没了！” “那你知道是什么官吗？” “好像是什么御什么史的一个大官。” “可惜了，好好当他的大官不好吗？怎想不开寻死呢？” …… “话说，与虞国通商后，我们这些老百姓日子会不会好过点？” “这我哪儿知道。” “听说虞国人长的都不错，你说我们要是去了，能抱个美人回来吗？” “呸！” 旁边人嫌弃地唾他一口：“你是不是傻，等我们有了钱，要什么美人没有，别说一个，几个几十个，只要你有那能力，何愁得不到？” 说着，瞄了眼那人腰腹，挤眉弄眼道：“我昨个可听见你和你婆娘吵架了，你婆娘嫌弃你不行，怀疑你去楼里消遣了，这儿也没别人，你给兄弟我说说，我不嘲笑你，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那男人涨红了脸，瞟了眼周围，道：“你小点声！” “我只是白天干活累了，没那回事！” “真的？” “真的！比真金都真！” …… 珞瑾噗嗤一笑，道：“听八卦还挺有意思的。” 他看向墨隐道：“外边儿天朗气清，仙人，我们去走走吧。” 墨隐颔首。 两人便出门走在街上，穿过熙攘的人群，看着众生百态。 珞瑾感叹：“我来到伊城四年，没有到过城中心，如今第一次来到这里，没想到却是在离开前。” 墨隐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仙人都去过哪些地方，可有见到一些宜人风光？” 墨隐：“没有。” 珞瑾看着人群，眼里没什么情绪。 “仙人不觉得无聊吗？只待在一个地方。” “不觉得。” “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或许仙人就是喜欢平淡的生活。” 两人不再说话。 片刻后，看着怀里的荷包，墨隐抿唇。 “她们为何对我扔荷包？” 珞瑾闻言诧异：“仙人不知道吗？她们这是看上你了。” 说着珞瑾不禁笑了笑：“仙人以前的生活是有多单纯啊，竟连这些都不知。” 墨隐回想了下以前的生活，却没什么印象了。 “或许时间太久，遗忘了。” 他看了眼满怀的荷包，问：“这些怎么处理？” 珞瑾：“扔了。” “扔了？” “对，不扔留作定情信物吗？” 珞瑾冷笑，见他实在不知怎么处理，便直接伸手拿了过来，随手塞给了路边玩耍的小娃娃。 那小娃娃是个女孩，六七岁的样子，也不知怎么得知了送荷包的用意，见怀里突然多了好多荷包，顿时朝后边的妇人叫道：“娘，一个大哥哥给我送荷包了，他长的好看，我要嫁给他！” 珞瑾：“……” 他震惊地看着小女娃，蓦地后退，拉着墨隐手腕催促道：“快走！” 两人落荒而逃了。 两人在人少的地方停下，墨隐看了他好几眼，难得见珞瑾这副样子。 珞瑾定了定心神，这才发现他们到了县衙，在他们身后的告示墙上还贴着几张告示。 有人正站在告示墙前观看，见两人突然冲过来挡在他身前，顿时出声提醒道：“你们挡到我了。” 两人默默往边上挪了挪。 第8章 伊城县令 那人看完告示，嘴里嘟嚷着离开了。 “这新上任的县令要找什么乞丐，这世道乞丐遍地都是，哪儿用得着找……” 珞瑾听到“乞丐”二字，往告示墙上看去，在张张泛黄的告示中一眼注意到那张新贴的。 上面大概写着要找一个十二三岁的乞丐，浓眉大眼，长相清秀，身高六七尺，在南城门附近活动。找到重金有赏。 角落还有一个小小的披头散发，衣衫破烂，看不清五官的画像。 珞瑾呵笑，这画像能找个鬼出来。 珞瑾转过身准备叫上墨隐离开。 “仙人，我们回去吧。” 墨隐颔首。 这时，自县衙里走出十几个人来，领头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娇俏小姑娘，着一身鹅黄罗裙，瞧着甚是面熟，她的身后跟着的是几个丫鬟小厮装扮的人。 那小姑娘面色有些不快，自从她上次偷偷离开回来后，她爹娘就给她安排了一溜的丫鬟小厮，时刻跟着她。 杨依依十分烦躁，却又不能甩开这些人，语气跋扈道：“你们离本小姐远点！” 正说着，杨依依注意到不远处正准备离开的两人，她盯着相对矮点的那道背影，叫道。 “喂，你们是什么人，哪儿来的？” 她提起裙摆快步追过去，绕到两人身前，眼睛直直看向珞瑾。 “是你！你来这里，是要跟我回府吗？” 认出珞瑾是那个长的好看的小乞丐，杨依依顿时眼一亮，往前走了一步。 珞瑾皱眉，他认出了这丫头是谁，避免被缠上，他原本想着快点离开，没想到还是被拦住了。 珞瑾勾唇坏笑，流氓气十足。 “你谁啊？本公子见过你？你这么上赶着拦我，莫不是想做本公子的童养媳？” 杨依依听他一番话，又气又羞。 “我呸！别装傻，你就是前几天的那个乞丐，我记得你。” 说着，杨依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才注意到他的腿出了问题。 “你腿伤了？只要你跟我回去，我马上让人去请全城最好的医师。” 珞瑾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不耐，脸上彻底没了笑意。 “去请吧，请回来给你自己看看，看你是不是患了耳疾。” “你！” 杨依依气的发抖，只觉这人不识抬举，她亲自邀请他入府，他却如此羞辱她！ 珞瑾不再搭理她，转头看向墨隐，道：“仙人，我们走。” 两人刚迈开步子，就听一道声音传来。 “请留步！” 杨旭匆匆跨过门槛，见两人要走，当下急声挽留。 杨旭原本正在处理事务，就听小厮来报女儿在门口与人起了争执，当下便赶了过来。 他打量着转过身的两人，见两人皆容貌气度不凡，尤其那高大男子，神光内敛，不似凡人，一时心中也多了几分紧张。 他拱手道：“小女无状，冲撞了二位，还望恕罪。” 二人没说话，不解此人为何叫住他们。 杨旭看向女儿，道：“依依，拦住两位公子作何？” 杨依依被问，见她爹略带责备的眼神，顿时有些不高兴，她指着珞瑾，道：“他就是那个乞丐。” 杨旭听言顿时看向珞瑾，仔细打量起来，见人年岁虽小，却自有一番气势，五官也清秀立体，与女儿此前描述的一般无二。 “多谢小公子救了依依，为表感谢，还请两位进府一叙。” 珞瑾看着这人态度，知道进府是必然了，他转头看向墨隐，寻求他的意见。 墨隐察觉到他的视线扭头看去，倒是没说什么，只轻轻颔首。 他本就是局外之人，珞瑾不必寻求他的意见，既然他问了，那应下也无妨。 两人跟着杨旭进了府宅，路上听了他的解释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误以为珞瑾救了杨依依，所以才想着找到他报答。 珞瑾对此无言，毕竟无论是他还是墨隐都没有关注到杨依依，珞瑾自身都难保，自然不会想着救她，墨隐性情冷漠，更不会去救她，只是墨隐杀了那两个人贩子，杨依依因此逃过一劫罢了。 坐在席上，珞瑾道：“大人，您找错人了，令千金不是在下救的。” 杨旭惊讶，他看向女儿。 “依依你确定救你的是小公子？会不会记错了。” 杨依依不满道：“爹，女儿不会记错的，女儿在昏迷前，周围只有这……” 还不知道珞瑾名字的杨依依不知道要怎么说，再以乞丐称之，她爹怕是要恼。 这时候，珞瑾开口了。 “大人，忘了介绍，在下珞瑾，璎珞的珞，瑾瑜的瑾。” 杨旭：“原来是珞瑾公子。” 说着他看向墨隐，见他一直不说话，神情淡漠，心里有些打鼓，虽然这人不显山不露水的，但直觉不能招惹。 珞瑾看出杨旭的为难，出声道：“大人唤他墨公子即可。” 说着他看向墨隐，眼中带着促狭笑意。 小声道：“仙人你说呢？” 墨隐看着他没说话。 珞瑾笑了笑，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只是他发现一点，墨隐在面对除了他之外的人时候，总是沉默以对，是不屑理会他人，不想理会他人，还是不适应面对他人呢？ 珞瑾有些好奇。 杨旭：“听小公子此前所言，莫非救依依的另有其人？” 虽然依依认定是小公子救了她，但看珞瑾神色不似说谎，想到他们找到女儿时，女儿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身边未见他人，那么就是说女儿在被救前，就已经晕了过去，到底是谁救了她，她并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看向珞瑾身边坐着的墨隐，会不会是这位救了女儿？ 察觉到视线，墨隐抬眼看了过去，眼神平淡无波。 第9章 有妖 只看了一眼，墨隐就收回视线不再关注，而是看着自己面前的杯盏，像是在发呆。 珞瑾时刻注意着墨隐的举动，见他如此，当下心中了然。 他看向主位坐着的伊城县令，开口胡诌道：“大人不必猜想了，救令千金的确实另有其人，至于那人具体样貌为何，在下亦不清楚。” 说着他低头看向自己暂时瘸了的腿，以示当时情况。 “只记得那人一身黑衣，腰佩长剑，像是侠士。” 杨旭：“原来如此……” 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他女儿声音些许尖锐道：“不可能，当时根本没有别人，只有你和另一个乞丐，如果救我的不是你，那一定就是你身边的这人！” 杨旭半信半疑地看向两人，照女儿的说法，这小公子当时确实是一个乞丐，而且还是和其他乞丐一起的，那么像墨公子这样风华气度的人，那个时候他们应不相识，也就是说，救了依依的人是这个墨公子？ 只是看着珞瑾，见其神色不变，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杨旭总觉得不对，难道现在的乞丐还有这种气质的？ 只见珞瑾安静地坐在那里垂眸饮茶，明明年岁不大，却让人无法轻视，无意间的一个抬眸，都仿佛带着无形的风刃，一不小心就会被其所伤。 这少年无论气质样貌都不输世家子弟，与那墨姓公子皆是世间少有，这样的人怎会是那沿街乞讨的乞丐？ 吃了一杯茶，珞瑾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他抬头看向杨旭，唇角微扬道：“大人是这伊城新上任的县令，身份非我等可攀，若我们真的救了令千金，又怎会不承认？毕竟承认了还能得些好处，甚至与大人扯上关系，这样的好事，只要不傻，谁都会承认，您说是吧？” 他们当然不傻，只是不想而已。 珞瑾实在不想与官府打交道，这于他不利，他可不想某天身份暴露，被人追杀。 至于墨隐，那就更不想与他人打交道了，他性情淡漠，或者说冷漠，若不是当时珞瑾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眼神倔强地看着他，让他某个瞬间有些恍惚，他是必不会选择救他的。 “时候不早了，若无事，我们就告辞了。” 珞瑾直接抬手作揖，提出告辞，不等杨旭挽留，两人直接起身往外走去。 杨依依走过来抱着父亲手臂撒娇，：“爹，为什么不将他们留下来？救我的人肯定就是他们中的一个，至于那个黑衣侠士，女儿是一点都不信的。” 杨旭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心下叹了口气，道：“囡囡应是认错了。” 杨依依坚持：“没有认错。” 杨旭拉着女儿往夫人那里走去，嘴里道：“认错了。” 他心中是相信女儿的，但那两人明显不想与他们扯上关系，那么认不认错也就不重要了。 “你外祖父去了，你娘正伤心，我们去陪陪她。” 杨依依点头应是，在父母面前少有的乖顺。 另一边，珞瑾两人也回到了客栈，经过柜台的时候，此前接待他们的小二眉眼欢喜地上前与他们打了个招呼。 这明显的热情让珞瑾眉毛微挑，他看了眼墨隐，知道是他的大方引起的。 少年扬唇一笑，回了小二的招呼，转身跟着墨隐上楼。 看着两人上楼的背影，坐在柜台里面的掌柜停下了拨弄算盘的动作，似感叹道：“这两人非常人。” 那小二听了掌柜的话，当下便认同的点头。 “对的，对的，我也这样想。” 像是找到了知己，小二有些话唠道：“这两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那白衣男子，神仙似的人物，这气质寻常人家哪里养的出来……” “他还很少吃饭，也不觉得饿，就像说书先生描述的辟什么来着？辟……辟谷，对，就是辟谷！” “要不是世上没有神仙，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从天上来的了。” …… 此时正是午时，客栈里来吃饭的人不少，在墨隐两人进来的时候，客栈里就逐渐安静下来，人们都不禁看向两人，有的连吃饭都忘了。 伊城这么个小地方，很少有人愿意来这里，平时见到的也都是普通百姓，路上往来穿梭的人皆粗布麻衣，灰头土脸的，哪里见过这样两个让人眼前一亮的人。 这两人只要往人群里一站，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吸引人们的视线，如鹤立于鸡群般出众。 此时听到小二说起那两人，众人不禁竖着耳朵仔细去听。 “还有那小公子，你别看他年纪小，人坚强着呢，浑身是伤腿残了也没有哭爹喊娘过，上次我见人从床上摔下来，也不吭不响的，很是淡定……” “砰！”的一声，小二住了嘴。 掌柜收回小二脑袋上的算盘，不耐烦道：“闭嘴！说起来没完没了了是吧，当我不会自己看啊！赶紧去干活，小心扣你工钱！” 小二揉揉脑袋听话地干活去了，命脉掌握在掌柜手里，惹不起。 这时，角落里的一桌客人招呼小二过去结账，小二走过去小心翼翼伺候着。 这一行五人皆是男子，模样也长的好，就是感觉有些邪气，小二不敢招惹。 待人结了帐，小二将人送到门口，如往常道：“客官下次再来啊。” 房间里，墨隐站在窗前看着几人从客栈出去，神情冷淡，眸色幽深。 直到那几人消失在视线里，墨隐才回过身走到桌前坐下。 珞瑾好奇地看他，“怎么了，仙人？” 从他们进来房间开始，墨隐就有些不对，虽然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珞瑾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有妖。” “妖？”珞瑾往墨隐的方向倾了倾身子，不知道是好奇还是兴奋，他语气有些激动。 “什么样的？青面獠牙，妖首人身，还是和人一样？” 墨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双眼亮晶晶的，明显的小孩子心态，开口道：“和寻常人一样，只是身上气息令人不舒服。” 第10章 我胆子小 珞瑾：“怎么个不舒服法，是让人感到害怕，还是感到邪恶？” 墨隐：“……” 问的这么详细，他不知怎么回答。 只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晚上？”珞瑾完美的把握住了关键词，这是晚上要出门找妖怪的意思？ 少年眯眼笑了笑，“听仙人的。”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已是日薄西山。 那胭脂面纱一点点掀起，露出明月皎洁的面容，如神女正清幽地望着人间。 客栈里，珞瑾时刻注意着墨隐的动静，生怕被落下。 这个时候墨隐站起身来，对珞瑾道：“走吧。” 珞瑾眼眸顿时亮起，他跟在墨隐身后，伸手扯着墨隐衣袍，歪头无辜道。 “仙人可要保护我，我胆子小，没见过世面，万一被妖怪吓死就不好了。” 墨隐默了默，胆子小？不见得。 “你不会有事。” 珞瑾笑道：“我相信仙人。” 墨隐目的明确地穿过一条条街巷，最终停在与烟柳巷临近的小巷里。 珞瑾从墨隐的身后站出来，看着面前的这扇门，正好奇墨隐要怎么进去。 就见这身形高大的男子上前敲了敲门。 珞瑾：“……” 眼前这院子是一对老夫妻的，夫妻俩膝下有一子，如今正在外面做长工，要半个月回来一次，为了上工方便，儿子儿媳带着女儿去工地附近住了，留下父母守在家里。 用过午饭后，夫妻俩送儿子离开，没想到刚回来，外面就传来敲门声，老人走过去开门，看着门口站着的几人，有些疑惑。 “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吗？” 打头的年轻人拱手道：“老人家，我们是来镇上找活干的，身上的银子被偷了，无处落脚，希望老人家行个方便。” 老人见年轻人举止有礼，又一听银子被偷了，当下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如今百姓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吃一顿少一顿，这…… 老人看着几人犹豫了。 见老人犹豫，先前说话的年轻人再次道：“您放心，我们只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走，不会打扰多久的。” 老人听他这样说，顿时放下了顾虑，往旁边挪了挪让几人进来，同时道：“家里小，儿子儿媳在外面住，正好腾出了一间房，你们要不介意就将就一晚。” 几人道了谢，随着老人来到儿子的房里，而在老人看不到的地方，有危险正悄然滋生。 片刻后，几人将老夫妻打昏扔在一个角落里，围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先前和老人说话的人名叫白原，在几人中长相最为白净，看起来很是斯文随和。 白原看着一形象稍显粗犷的男子，道：“大哥，这两人是杀是留？” 夜辉：“先留着，等我们走后再处理。” 旁边一身绿衣的白护道：“听老大的，我们借住这户人家，有利于掩藏我们的身份，留着他们关键时刻或许还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在对面坐着的黄砚黄颉两兄弟很不满白护说话的口吻，那副自诩聪明的做派真是见一次就想打一次。 黄颉比起黄砚直接的多，看不惯直接张嘴就是嘲讽：“呵！用得着你说，说的像是就你长了脑子长了嘴，别人长的都是屁！” 白护也怒了，当下站起身来怒瞪着黄颉：“黄皮子！我说的本就是事实！哪里招你惹你了，次次与我作对！” 黄颉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瞅他，嘴里道：“哪里都惹到我了，见你一次就想打你一次，当初就应该说服大哥不让你和我们一起行动。” 白护：“你！想打架？！” 黄颉一听顿时站起身，撸了撸袖子，冷笑：“来啊，就等你这句话，老子非将你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两人针尖对麦芒，眼看就要打成一团，这个时候，他们的大哥夜辉说话了：“坐下！” 一声冷喝，黄颉两人顿住，下意识看向夜辉。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都安静点，事情结束后你们怎么打我不管，现在，必须给我老实点！” 说着，夜辉招手让几人围过去，低声和他们吩咐道：“白护你负责东边，黄颉你北边，白原西边，黄砚南边……” 他指着一张地图给他们示意负责的区域，最后道：“这次行动，不成功便成仁！不能落后其他人！” 众人齐声道：“是，大哥！” 待一切部署完成后，几人才发现已经晚上了，刚准备各自去休息，就听外面传来敲门声。 几人对视一眼，这个时候会是什么人来敲门？ 夜辉看了白原一眼。 白原会意走过去开门。 门外，墨隐两人静静等着院门打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两人看到了门内的青年。 白原打量着两人，心想，是他们，在客栈里的那两人，他们这么晚过来做什么？是巧合还是察觉到了什么？白原有些警惕，面上笑道：“两位公子这个时候敲门有事吗？” 说着，白原故作惊讶道：“两位公子很是面熟呢？好像在客栈里看到过你们。” 墨隐抬手正要动作，旁边珞瑾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 少年笑盈盈地看着白原，疑惑道：“哦？不知公子何时见过我们？” 白原不解珞瑾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道：“今日午时。” 珞瑾：“那个时候客栈里人挺多的，公子能记得我们是我二人的荣幸。” 这两人气质出众，想不记住都难，尤其是他们还怀疑过二人的身份。 白原：“不知二位到来所谓何事？” 珞瑾笑道：“是这样的，白日里我们受到了这家主人的帮助，想到明日要离开了，特来感谢一番，不知公子是这家里的什么人？” 白原双眼微眯，斟酌着说辞，“我是……” 却在这时身后脚步声传来，白原扭头看去，见是这家的原主人，顿时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大哥理解了他的意思，所以才将这两人弄醒。 老人走过来看向门口的两人，心中纳闷，今天怎么这么多人上门？ 老人：“你们找谁？” 珞瑾借着灯笼朦胧的光打量着老人，见人面上和蔼可亲，眼神清明，不像是被妖迷惑了，心下有了计较。 只见少年笑得乖巧道：“老爷爷，我们是来道谢的，不知您家里都有什么人？” 老人见少年模样俊秀乖巧，就回道：“家里就我和老伴在，儿子一家在外边上工，我没有见过你们，你们要道谢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珞瑾面上笑意不散，说道：“不会找错的，帮我们的那人和您长的很像，应该是您的儿子，恩公帮我们找回了很重要的东西就离开了，连姓名都不曾告知，我们一路打听才找到了这里，刚开始我也担心找错了人，但一见老爷爷，我就知道没有找错。” 说着，珞瑾捂着嘴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地笑道：“有些口渴了，老爷爷能给一碗水喝吗？” 老人一听，顿时拍了拍额头，脸微红道：“我老糊涂了，你们进来吧。” 老人一边向屋里喊妻子烧水，一边将两人领进院子。 这时，珞瑾又开口了：“老爷爷说恩公住在外面，那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 老人顺着珞瑾的视线看过去，见他问的是白原，就回道：“这个小哥和屋里几人都是来借宿的，明天就离开了。” 珞瑾表情惊讶，他转头看向墨隐，感叹道：“原来有几个人啊！” 墨隐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看向屋子的方向，从进来他就察觉到了，那几只妖就在屋里。 只听身边少年笑盈盈道：“那几人是睡了吗？这位公子长的可真好看，想必那几位也不差，我很想见见他们呢？” 第11章 鱼饵 珞瑾此话一出，夜里的虫鸣声似乎都大了些。 白原呼吸一滞，只觉得这少年小小年纪却是个狡猾的家伙，他这样一说，大哥他们在屋里不出来就很惹人怀疑，毕竟院里的动静这么大，就是睡着了也该被吵醒了。 果然，在珞瑾话落后，屋里的几人就走了出来，站到了珞瑾不远处。 这一行带上白原共五人，那几人出来后看起来很和善，笑着和老人解释道：“老人家，我们出来不会打扰到您吧？原本还想着暂时待在屋里，就怕出来给您惹了麻烦，倒没想这小兄弟想见我们。” 说着，夜辉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珞瑾道：“我们出来了，小兄弟看我们如何？” 话落，其他几人也都上前几步，一字排开，几双眼齐齐盯向珞瑾，像是要他看个足够。 珞瑾眯了眯眼，盯着夜辉寒光冷冽的双眼，脸上笑着，心里却道这伙人一出来就对他施加压力，分明就是在震慑他，若他没有经历过那些变故，怕是也要胆寒不敢再吭声了。 想着，珞瑾看向墨隐，这伙人确实令人感觉不舒服，看起来仪表堂堂的模样，却是一只只披着人皮的禽兽，本质上就不是人，非我族类，其心焉同？ 只见少年像是有些害怕地缩到了白衣男子身后，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珞瑾扯着墨隐的衣袍，从后边探出半边身子，面上满是无辜道：“几位确实如我想的那般仪表堂堂，只是……只是……” 夜辉：“只是什么，有何说不得？小兄弟只管开口。” 珞瑾却不接他的话，而是转向了老人，疑惑道：“老爷爷，这几位就是借住您家的客人吗？这么多人，还人高马大的，怪吓人的，若是有这么几个人到我家来借宿，我是不敢让他们进的，家里小不说，还没有年轻壮实的人在，万一被歹人害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休要胡言！”站在白原旁边的白护冷喝出声。 “圣人有言，不窥全貌，不言是非，你这无知小儿怎能口出妄言？！” 这次白护说话，站在一边的黄姓兄弟两人没有嘲讽反驳，难得配合了起来，白护这伪君子真小人也就这点作用了。 老人看看墨隐两人，又看看夜辉几人，一时犯了难，他觉得他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潜意识里，他确实有些怕借宿的那几人，这几人光在数量上就让人生畏，更别说都是年轻力壮，身材壮实的，确实吓人。 想着，老人按了按有些疼痛的脖颈。 这时，珞瑾“噗嗤”笑出了声，笑得很欢，眼角都泛了湿意。 这人也太好笑了，一只妖，却满口圣人道德之言，说出去不怕笑死人吗？ 他拉了拉墨隐的衣袖，在墨隐看向他的时候问道：“仙人是不是也觉得很好笑，你以前可曾见过类似的场面？” 墨隐：“没有。” 在仙妖大战前，他很少离开蓬莱仙岛，见到的妖自然就很少，而在大战期间见到的妖都是凶残的，从不废话，碰面就打。 白护：“你笑什么！” 珞瑾似笑非笑看着他：“笑你虚伪。” 珞瑾话落，又有人笑出了声，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黄颉捂着嘴一脸正经地轻咳了声。 这边，珞瑾拽着墨隐衣服，小声道：“仙人可有法子让这家主人昏迷？” 墨隐点头，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掌将老人打昏过去和其妻子放在一起。 做完后，墨隐缓步走回到院里，下一瞬身影瞬移到夜辉身后，与几人缠斗在一起，打斗间衣袂飘逸，身形潇洒，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无形的气流翻腾着，将整个院子锁定，强大的灵力四处破坏着，如狂风过境般破坏力极大。 珞瑾兴致勃勃地看着几人的战斗，难怪仙人说他不会有事，仙人这么厉害的身手，一人就将那几人压制着，让他们根本分不出心神去找他麻烦。 片刻后，那五个人被墨隐制住，被迫显出来原形捆绑在一起。 珞瑾惊奇地凑上前，一个一个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老鼠，刺猬，黄鼠狼，黄鼠狼，刺猬。原来妖怪原形是这样的啊，也就比平时见到的动物体型大了一倍。” 说着，珞瑾伸手比划着眼前老鼠的大小，两手展开，和握不住，这老鼠有成年人脑袋那么大。 珞瑾勾唇嘲笑，“这大兄弟原形竟是只老鼠啊，看来我之前说错了，诸位看着着实不雅观，难登大雅之堂，出去怕是要人人喊打。” 几只妖气息萎靡，一阕不振地耷拉着脑袋，听到珞瑾对他们的嘲笑讥讽，顿时抬起脑袋凶狠地瞪着他。 珞瑾往后跳了一步，拍着胸膛故作害怕地道：“哎呀，我好怕，它们朝我呲牙，仙人快把它们牙打掉！” 墨隐静默无言，他看了珞瑾一眼，走到 几只妖跟前，声音淡漠道：“你们是从虞国来的？” 先前这几只妖虽衣着打扮与大祈人没什么两样，但气质外形上却有很大的区别，它们身形普遍要比大祈国百姓高大，五官虽周正，但眉眼间却总有股邪气，看着不像好人。 没有得到答案，墨隐继续问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几只妖：“……” 墨隐又问：“你们可听说过蓬莱仙岛？” 这次几只妖总算有了反应，它们惊讶地看着墨隐，眼里带着疑问。 见它们这个反应，墨隐站起身来，看来这次依然没有仙岛的线索，墨隐手微抬。 这时珞瑾突然出声道：“仙人是要杀了它们吗？” 珞瑾见墨隐回头看他，没有开口否认，便笑了笑道：“仙人想杀便杀，只是听说大祈与虞国开通了商道，这段日子怕是有不少虞国人来到大祈境内，而在来大祈的这些人里，仙人你说，会不会还有其他妖藏匿其中？” 墨隐看着珞瑾，不否认他这个猜想，问道：“你觉得要如何做？” 珞瑾眼眸微眯，笑得狡猾，嘴一张，语调十分轻快地道：“仙人钓过鱼没有，我们将这饵挂在勾上，仙人不妨看看会有多少条鱼上钩。” 墨隐只是静静看着他，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珞瑾就是察觉到了仙人的拒绝，他不禁有些无奈地笑了，“仙人这性子……” 墨隐拒绝无非是觉得这件事和他没关系，所以不想去做罢了。 珞瑾道：“这样做对仙人是有好处的，我们将背地里隐藏的妖引出来，可以从他们嘴里套取消息，仙人不是在打听蓬莱仙岛的线索吗？那么多妖，总会有妖知道点什么的，仙人你说呢？” 墨隐觉得珞瑾说的很有道理。 第12章 我家阿妹年十五 第二天，伊城大大小小的角落里都传出了一条消息，伊城郊外的一个猎户打猎的时候运气好抓到了五只猎物，个个膘肥体壮的，猎户打算带着猎物到伊城隶属的洛水郡去卖。 伊城百姓都好奇地出来观望，想要看看这猎物有多大，才会被拿到洛水郡去卖。 只见这长街上，自西边驶来一辆板车，前边一头驴拉着板车慢悠悠地从人群中驶过。 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前头时不时地甩一下手中的柳条，催促驴儿走快点，而板车上还坐着一个半大孩子，两手正按着车上的猎物。 这两人正是珞瑾和墨隐，两人穿着粗布麻衣，肤色黝黑，形象邋遢。 路边围观的人都一脸惊呼地看着板车上的猎物，连连感叹。 “看，好大的老鼠！” “哇，两只黄鼠狼！都半人高了吧！” “快看快看，那只刺猬居然在瞪我，是我眼花了？” …… 夜辉几只妖屈辱地被绑在一起，供人指指点点，尤其是有人手里正拿着烂菜叶子砸了夜辉满头满脸，这场景真如珞瑾所说，人人喊打了。 白原见大哥被砸，顿时瞪向拿着菜叶子的那人，恨不得将人吃了。 它们喉咙被锁，不能说话，昨晚更是被珞瑾威胁，只要想到珞瑾说的那些话它们就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凶残的人？！ 昨天晚上，墨隐封了几只妖的声音和妖力后，珞瑾就走到它们跟前蹲下，面上带笑，嘴里却道：“为了我们的计划，只好委屈几位了，你们最好安分点，不要惹事，否则……”说着珞瑾顿了顿，语调幽幽道：“我想你们也不想被做成妖彘吧？知道妖彘是什么吗？就是砍去你们的手脚，挖掉你们的双眼，割掉你们的舌头，鼻子，剃掉你们的毛发……最后，你们是选择被封在酒坛子里呢？还是愿意被扔进茅坑里呢？” 珞瑾轻描淡写的描述着可怕的场景，被威胁的妖们惊恐地看着他，连一旁的墨隐都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珞瑾依旧盯着几只妖，唇角微勾，轻笑出声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不在乎，但若是做了什么我们看不过眼的事情，我刚刚描述的那些就是你们的下场。” 想到昨夜的场景，几只妖不禁有些胆寒，是现在的凡人太可怕了，还是它们太单纯了？它们仿佛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妖深深的恶意。 而不管它们怎么想，珞瑾两人是不在意的。 只见墨隐默默地驾着车穿过长街，对周围吵嚷的声音充耳不闻。 在他的对比下，珞瑾就显得可亲近多了，少年黑黝黝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对每一个人都面带笑意，让人好感顿生。 而这样的反差也让大部分人都围着珞瑾说话，甚至有人想要给他做媒，介绍女孩儿给他。 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声朝珞瑾问道：“小兄弟，你们这猎物是在哪里打的？” 珞瑾看向人群里问话的那人，声音微扬道：“就在伊城与虞国交界的山林里，那里像这样的猎物并不多，我们也只是运气好才发现的，而且那里很危险的，你看，我手臂都伤了。” 说着，珞瑾撸了撸袖子，将手臂上的伤口展露了出来，这伤口有一指多宽，几寸长，皮肉外翻，乍看之下甚是骇人。 珞瑾笑眯眯地放下袖子，没有让人多看，这也不能多看，毕竟是他一笔一笔画上去的，被人识破了怎么办？ 少年捂着手臂面露苦涩，道：“像这样的伤口，我们兄弟身上多的是，总之，很危险，我们兄弟是决定以后再不去那里打猎了。” 众人一听，面上多少带着遗憾，原本还想要去山里碰碰运气的，这么危险，可去不得，去不得！ “小兄弟，这么大的猎物很容易卖掉才是，你们为什么想要去洛水郡里卖呢？”人群中有人喊话。 珞瑾眨了眨眼，好脾气道：“当然是郡里价格高啊！” “去郡里很远的，说不定你们还在路上，猎物就死了怎么办？要不然就卖给我们风悦客栈，我们多出点钱。”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珞瑾顺着声音看去，发现还真是熟人，这小二居然也来凑热闹了！ 这时又有人道：“卖给我们松迎客栈吧小兄弟，我们出双倍价钱。” …… 珞瑾呵呵一笑，拒绝道：“这可不是我说了算，全凭我兄长做主。” 众人一听，又纷纷看向墨隐，见人面无表情生人勿近地驾着车，顿时犹豫了。 还有人不死心，朝着珞瑾喊道：“小兄弟，我把阿妹嫁给你，聘礼就这几只猎物怎么样，很划算的，我家阿妹年十五，漂亮能干，善解人意，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娶了我家阿妹，说不定明年就能生个大胖小子了，怎么样小兄弟？只要你说一声同意，我明天就把阿妹背到你家成亲！” 珞瑾面部微微抽搐，他看向人群中那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无言以对。 墨隐甩着手中的柳条，全程没张嘴说话，此时听到这话也不禁感到无言，心中感叹，这世上当真是各样的人都有。 珞瑾扭头瞅了眼墨隐，刚好看到抵达城门口了，顿时笑道：“那可不行，我兄长还没成亲，我怎么能越过他去先成亲呢？到城门口了，你们也都快回去吧。” 两人摆脱众人，驾着驴板车停在了郊外的一片山林中。 墨隐扯了扯身上的麻衣，感到有些不舒服，只觉得皮肤被衣衫磨的有些刺痛。 他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看着珞瑾道：“我们还要这样多久？” 两人这个造型都是珞瑾一手促成的，为了改变形象，两人都付出良多，一身半旧不新的麻衣，配上凌乱纠结在一起的头发，还有用泥水涂抹的肌肤，这让两人形象与之前大相径庭，如果说之前的两人是风度翩翩意气风发的君子少年郎，那么此时的他们可以说是比乞丐好一点的流浪汉。 珞瑾还好，毕竟做过几年乞丐，比这再差的形象都有过，因此适应地良好。 第13章 黑店 而墨隐则不同，虽然他的记忆还不完整，但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过这样的形象装扮。 在仙岛上，他们的衣食住行，所有的一切都攫取于仙岛上天生地长的灵物，那些动植物经过灵气长久滋养，早已不是凡物，虽然他之前说的那些和凡间之物没什么区别，但却可以说是一种低调的奢华。 珞瑾下了车，跳到墨隐跟前仰头看他，见墨隐眉头微皱，顿时道：“仙人不舒服吗？是哪里？” 说着珞瑾上下打量他，想要看出墨隐是哪里不舒服，一边道：“仙人不舒服，随时都可以停止，一切以仙人为先。” 说着他伸手扯了扯墨隐的衣服，露出了墨隐形状漂亮的锁骨，只见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红了一片，上面隐隐有着些许红点。 珞瑾下意识伸手抚了上去，心中十分后悔，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墨隐道：“仙人，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珞瑾的手指微凉，触碰到墨隐的肌肤上，让他下意识往后倾了倾身，摇头道：“无事。” 珞瑾道：“仙人快去换衣服，我们直接将这几只妖杀了，反正动静也闹得不小，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妖想必也要有所行动了，我们不愁没有妖找上门来。” 墨隐看了看自己改了颜色的肌肤，道：“我们先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珞瑾见墨隐神色不变，却是一副要找到落脚地方才肯换衣服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珞瑾失笑道：“那仙人坐着休息，我来驾车。” 墨隐颔首，坐在了珞瑾原本坐着的地方，安安静静，眼神空茫，显然是在走神。 这就苦了那几只妖了，走神就走神，盯什么不好，偏偏盯着它们，那眼里的神采微微涣散，一动不动地盯着它们，很吓妖的啊啊啊！！ 珞瑾顾及墨隐的身体状况，为了尽快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只能将手中的柳条甩地飞快，一下一下几乎有了残影，催促着那头年轻的毛驴撒开蹄子狂奔，一路烟尘弥漫直到快要累死过去才停下。 珞瑾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这是在出发前就准备好的，之所以把此行的目的地说成洛水郡，也是因为那是他们到郦国的必经之路。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珞瑾看了看地图上圈画的痕迹，又看了眼面前的这家旅店，所以，他们现在是在伊城的隔壁千水镇的郊外。 千水镇多山林，有数十条溪流经过，因此得名。 而千水镇郊外这一带位于山脚，树木繁茂，多山贼出没，这一路过来，他们却没有遇到一个山贼，这很不寻常。 珞瑾眯眼打量眼前的客栈，在这荒郊野外他们只见到了这一家客栈，此时天色将晚，客栈的牌匾上“黑店”两个字却刺得人眼疼。 是的，这家客栈的牌匾上就黑店两字，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 珞瑾默了默，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 或许是珞瑾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墨隐回过神来看向了他，进而看见了珞瑾面前的客栈。 墨隐：“……” “我们进去吧。” 珞瑾点头，将驴车拴在了一旁的树上，然后拎着几只妖跟在了墨隐身后。 两人踏进客栈的门槛后就停下了，实在是眼前的场景让人本能不想过去。 只见这客栈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粗犷的汉子在，坐在柜台里面的男人扔掉剔牙的木签抬头瞅了他们一眼，接着往里面喊了一声，“来客了。” 一句话落下就见又涌出来十几个人，个个人高马大，一身横肉，众人齐齐盯着两人，眼里闪着莫名的光。 这个时候，又走进来几个人，后来的这几个看着还算正常点，每个人都拿着锅铲，小心翼翼地问道：“二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墨隐走了过去，放了银子在柜台上，道：“住店。两间房。” 顿了顿，墨隐问道：“有热水吗？沐浴。” 这时一旁的珞瑾突然插话道：“一间房，我和兄长住一间，另外再上些饭菜。” 听到“一间房”，墨隐看了眼珞瑾，没有出声反对。 珞瑾将手中的几只妖放到了桌上，看向这些人道：“这几只，只要你们敢要，就白送给你们，前提是不能打我们的主意。” 珞瑾说完，眼神危险地扫了一圈，瘦小的身躯上却也有着莫名的气势，他似笑非笑地重复道：“白送给你们，要么？” 柜台后的男人与珞瑾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眼少年身边站着的男人，心中有了思量，笑道：“要。” 他扭头看向其他人，指着一人吩咐道：“你领他们去左边天字号房。” 说完又指了两人去烧热水。 最后问道：“两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两个拿着厨具的人则将几只妖拎了起来走进了厨房。 珞瑾：“一些素菜。” 两人跟着小二上了楼，从一开始珞瑾就发现这客栈共有三层，二楼三楼是客房，他一眼看过去，发现客栈楼梯建在中间，两边才是客房，而每个房间门上都有一个木牌，有的正面朝上，有的反面朝上，而楼梯左边的木牌都是原木的，没有染色，右侧的木牌则都被染成了黑色。 他们跟着小二上了三楼，在左边中间的房间门口停下。 珞瑾却注意到他们左边房间的木牌是反着的，而里面隐隐有些动静传来。 小二打开门请两人进去，说道：“客官稍等片刻，热水和饭菜很快就好。” 看着小二退出去在门口停了一瞬才离去，珞瑾猜是木牌被反了过来。 他不由沉思，木牌反过来意味着已经住了人，在楼下他威胁了一番，效果应该不大，那么他们这是察觉到仙人的威胁？毕竟仙人看着虽冷淡，但身上气势却很足，不是常人能够招惹的。 想着珞瑾看了墨隐一眼，那么也就是说，挂原牌的这些左边的住客都是他们断定不能招惹的，而住在右侧挂黑牌房间里的人则是他们要动手的目标？ 这样一想，这客栈挺有意思的。 第14章 你竟然没有中毒?! 少顷，热水和饭菜都被送进了房间里。 墨隐在屏风后面试了试水温，然后脱了衣服进了浴桶，屏风外，珞瑾坐在桌前拿着筷子吃得正香。 珞瑾对这家客栈不放心，但是墨隐说了没毒，于是他心放进了肚子里。 听着不远处的水声，珞瑾一边吃一边想着那几只妖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宰了做成下酒菜？做成下酒菜后又被送到了哪个房间的饭桌上？ 不过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带着妖招摇过市，想必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妖已经蠢蠢欲动了吧？ 不过他不怕，仙人还在呢？自从见识过墨隐的实力后他是一点也不怕了，甚至心里有些蠢蠢欲动，越发坚定了要修习灵术的心思。 其实，他可以利用仙人来报仇的，虽然墨隐面上总是那么淡漠疏离，但他莫名有种感觉，只要他开口，墨隐就会答应，这种感觉不知道从何而来，却十分强烈，偶尔一个恍惚间，他都觉得他们前世一定是有过交集的。 如果前世他们真的有交集，那他一定是走了狗屎运，但那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他想不出来墨隐这么一个淡漠的人会与人有交集是个什么样子。 他默默吃完饭，擦了嘴，也拿了衣服去屏风后梳洗了。 此时的墨隐已经穿戴整齐盘坐在床上修炼，等珞瑾洗漱完出来，墨隐才睁开双眼，平淡无波的眼眸看向珞瑾，道：“早点休息，不要睡得太熟。” 珞瑾点头，他走到床边，学着墨隐的样子盘坐在床上，歪头看了看他，问道：“仙人身体还难受吗？” 墨隐：“不难受。” 他身上的那些已经消失了，其实，他是有些奇怪的，他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会因为一件粗衣让他皮肤犯了病，难道是睡得太久了让他不适应？ 珞瑾闻言放了心，于是不再多说，挪到床的里侧和衣躺下。 珞瑾闭上眼休息，却不敢真的睡熟，他知道墨隐的意思，今天晚上他们安生不了，怕是要有客人来访。 本来珞瑾还有些担心，万一来的妖怪又多又强大，仙人一人能否应付的过来？但见墨隐气定神闲地坐在边上打坐，珞瑾突然又不担心了。 他觉得仙人是非常强大的，最起码他目前还没有见过什么比仙人还要厉害的人或妖。 想着，珞瑾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着，快要睁不开，他努力睁了睁眼，下一瞬却直接睡了过去。 墨隐睁开眼看着空旷的房间，桌上的蜡烛依旧燃着，却显得苍白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那如豆子般大小的烛火在空荡的室内微微摇曳，忽明忽灭，纤弱跳动的烛火在逐渐泛起且快要凝成实质的青烟里，宛如被掐住脖子而挣扎的纤细少女，下一瞬便彻底没了生息。 室内暗了下来。 黑暗里，气氛显得沉寂。 墨隐一瞬不瞬地看着前面，静静等待着什么。 很快，房门被人轻巧地推开，两道身影蓦地出现在房中。 原本坐在床上的墨隐身形一动，却是出现在两人身边，广袖带起的风裹挟着庞大的力量径直呼啸而去，直扑两人面容。 一阵声响后，烛火幽幽亮了起来，地上趴着的两人颤巍巍地抬头看着墨隐。 “你是何人，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墨隐看着两人，这两人为一男一女，男子长相阴柔，眼神阴鸷，女子则妖娆妩媚，惑人心智。 这两个实力比之前那五只妖要强上一点，但也不足为惧。 墨隐：“你们可知道蓬莱仙岛？” 两人：“……” 柳岸半撑在地上，眼神阴鸷地盯着墨隐，再次重复道：“你到底是何人？” 忽的，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睛睁大看着墨隐：“你竟然没有中毒？！” 原来，柳岸两人在来到墨隐房间门口后，想到夜辉那几只妖的凄惨下场，心中更是警惕，便在进来前往屋里吹了毒烟，那可是柳岸自身携带的剧毒，吸入体内，轻则昏迷不醒，重则身死，哪成想，两人刚进来就被打的倒地不起。 第15章 不用活着 但这怎么可能？ 柳岸盯着墨隐，面前男子只静静站在他面前，神色淡定，这气定神闲的样子怎么看都是没有中毒的样子。 想到这里，柳岸心紧了紧，如今他与胡玉萝被打地起不了身，沦为砧板上的鱼肉，难道就任人宰割不成？ 这时，旁边有微微声响传来，柳岸知道是胡玉萝要有行动了。 只见紫衣妖娆的女子微微抬起身子，玲珑有致的身躯微微动了动，不知有意无意地将自己傲人的身材展现地淋漓尽致。 女子本就着一身单薄轻透的纱衣，经过刚刚的打斗，此时衣衫凌乱，在女子的动作下，本就勉强挂在肩上的衣襟更是往下滑落，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随着女子半倾着的姿势，胸前白皙的丰盈若隐若现，犹抱琵琶半遮面，让人欲罢不能。 胡玉萝抬头看着墨隐，眼中泪光点点，秀眉微皱，我见犹怜，眉眼间却有惑人媚态，风情万种，勾勾缠缠，撩拨人心。 “公子～你打痛奴家了～” 墨隐看着她，不为所动，眉眼间反而有些不耐，这两只妖莫非患了耳疾，听不到他的话吗？ 墨隐神色冷漠，再次问道：“蓬莱仙岛，你们可知道？” 胡玉萝眼波流转，面上故作单纯，与那眉眼间的媚意形成极大的反差。 “公子，奴家不知道公子说的是什么，但只要公子肯放了我们，奴家愿意给公子当牛做马。” 那什么蓬莱仙岛，她当然听说过，却只是知道个名字而已，但她抬头打量着墨隐，目光将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舔了舔嫣红的唇，她有些馋了。 这个男人无论样貌还是身材都是顶尖的，那精致立体俊美无双的面容，以及那颀长挺拔劲瘦有力的身躯，无时不在撩拨着她，让她眼馋，心馋，身体也馋，她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 想着，她更是扭了扭纤细的腰身，将自己引以为傲的身材展现在男人面前，面上却神情楚楚，一片无辜单纯之色。 男人不就好这口吗？既喜欢拉良家女子下水，又喜欢劝风尘女子从良，她采补了那么多男人，男人的劣根性她一清二楚，她结合两者，既有良家女的纯良，又有风尘女的妩媚风情，引诱男人屡试不爽，这次她相信这个男人也逃不脱她的手掌心。 越想胡玉萝越是馋，她呼吸急促起来，面若桃花，只要她采补了这个男人，她的修为就会突破，到时候她就再也不用看柳岸的冷眼。 一旁的柳岸冷眼看着胡玉萝的动作，眼中闪着阴毒的光，对于胡玉萝的意图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女人当真是下贱至极，不愧她狐狸精的身份。 即便不屑于胡玉萝这上不得台面的勾引，但这次，柳岸希望她能成功，只要她魅惑了面前这男人，他就在其防备薄弱的时候取他性命，既为夜辉他们报了仇，也能给大哥一个交代。 然而事与愿违，眼前的男人丝毫没有被胡玉萝蛊惑到的意思，反倒是一直冷眼看着他们。 墨隐这次是真的不耐烦了，直接冷声道：“既然你们不知，那就不用活着了。” 第16章 乐枳 说着，骨节分明的手微抬，竟是直接要取两人性命。 两只妖一听，顿时求饶。 “大人！大人！饶命！” ““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别杀我！” “大人，您刚刚说蓬莱仙岛，只要大人饶了我们，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墨隐顿住，修长的手停在他们的上方，手掌上的灵力风暴却没有收回的打算，一双眼静静盯着他们，等着他们的话。 柳岸跪趴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湿，他道 ：“蓬莱仙岛，我听大哥说过一些，大哥说蓬莱仙岛在几百年前就消失了，没有人能找到去蓬莱仙岛的路……” 柳岸将他知道那些都说了出来，但他说的这些和珞瑾之前所说的没什么不同，这不是墨隐想要的答案。 墨隐看着柳岸，垂眸道：“还有吗？” 柳岸抬头看着墨隐，眼见那只大手往他们的方向下压，顿时心中慌乱，紧急时刻，他蓦地想起大哥曾说过的怀疑。 “郦国，郦国人是蓬莱仙族后人！” 墨隐目光沉沉地盯着他，那双眼情绪分明很淡，却又仿佛看穿了灵魂，令柳岸心惊不已。 他不仅后悔，没有听从他大哥的吩咐，但现在柳青在皇宫，万万赶不过来救他。 墨隐：“还有吗？” 柳岸绞尽脑汁想了想，实在不知道关于蓬莱仙岛的其他传闻，只能摇头。 他低着头，无人瞧见他眼中的怨毒，那冰冷狠毒的眼神宛如含有剧毒的蛇，令人脊背发寒，恨不得远离。 待他恢复，定要找机会杀了这个男人，以报今日的耻辱！ 一旁胡玉萝接触到墨隐的眼神，也是满心惊惧，但她以前只顾与人交欢采补，其他事情根本就没有关注，关于蓬莱仙岛也只知道个名字，其他一概不闻，到了现在，心中也是后悔不迭，但悔之晚矣，此刻她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可以出去找人打听，大人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去打听，大人饶了我！” 这时，门外的走廊上响起一阵阵脚步声，听脚步声，应是两个人，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一阵阵食物的香味幽幽飘来，令人食欲大动。 那脚步声从门前经过，径直往隔壁房间去了。 隐隐听到隔壁传来敲门声，接着是一道清亮的男声，听声音甚是年轻。 “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隔音效果不好，在寂静的夜里，能听到隔壁的交谈声。 “公子，这是今晚刚得的几只畜牲做成的，那几只牲畜长的比一般见到的都大，肉质柔嫩鲜美，公子您尝尝。” 男声慵懒道：“嗯，你们出去吧。” 墨隐眉毛微微挑了下，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小二的话，他总觉得小二拿到隔壁屋里的那些是他之前杀的那几只妖。 墨隐低头看向面前的这两只妖，既然已经得不到想要的消息了，那就不用留了，不再等待，墨隐手心翻转，掌上灵力径直甩向他们。 两只妖瞳孔一缩，拼力往旁边闪躲，就在他们快要被墨隐杀掉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年轻男子慵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朋友，我是来送东西的，快给开个门。” 墨隐顿了顿，收了手，瞥了眼两只死里逃生的妖，转身走过去开门。 只见门外站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身月白锦衣，长身玉立，面容俊秀出尘，神情却带着些放荡不羁，明明一副仙人出尘样，却惹红尘满身。 乐枳打量着门内的人，弯眸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食盒道：“在下乐枳，得了佳肴，特来与朋友共饮一杯，不知朋友如何称呼？” 第17章 郦国 墨隐本不想理会，但这人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没有多想，将人放进了屋。 “墨隐。” 乐枳自来熟地走到桌边将食盒放下，道：“原来是墨兄。” 乐枳将食盒里的饭食拿了出来，又取了一壶好酒倒了杯放在墨隐跟前，笑道：“在下一贯游山玩水，喜好结交好友，今观墨兄气质不凡，特来结交一番。” 说着，他似不经意般道：“来时，听墨兄屋里有些动静，声音不小，吵到我倒无所谓，就怕惹到其他人。” 乐枳眼神往旁边瞅了眼，看着两只妖似笑非笑，声音微低道：“这两只妖道行不深，一些东西他们自然接触不到，墨兄不妨问问在下，在下很乐意为墨兄解惑。” 墨隐看着他，思索着这人的目的，从进屋开始，这人一直一副笑眯眯的和善模样，身上也察觉不到丝毫敌意，难道他的到来真的只是交个朋友？ 墨隐：“乐兄当真能为我解惑？” 乐枳点头：“当然。” 从他们进来的时候，乐枳就察觉到了这人身上的灵力，以及几股不同的妖气，只是他身上的气息不是他认识的，所以就没动作，直到晚上，一阵阵惨叫求饶的声音，以及那不加掩饰的灵力，让他突然很感兴趣，然后就找了个借口来敲门了。 要知道，他在外游走这么多年，也就碰到过这么一个不认识的修习灵术之人，当察觉到他很可能是他们蓬莱一脉的人的时候，心里顿时就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让他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这人。 只是见这人一副冷漠疏离的样子，显然是不会轻易相信人的性子。 思及此，乐枳决定向他投诚，告诉他一些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乐枳清了清嗓子，凑到墨隐耳边压低声音道：“我来自郦国，墨兄刚才已经从这两只妖口中知道了郦国人是蓬莱遗脉，我也就不瞒你，我确实是蓬莱一族的后人。” 墨隐不习惯与人靠近，他微微侧脸，离远了点，听着这人一字一句说着他想要知道的那些信息。 乐枳：“我此前游遍大祈，从没见过墨兄，而墨兄身上却有和我们同源的灵力，或许我们墨兄和我一样都是蓬莱后人。” 说到这里，乐枳有些激动，他对墨隐十分好奇，好奇他的身份，他的来历，他的一切，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乐枳有些管不住嘴，滔滔不绝地给他讲着关于蓬莱仙岛，关于八百年前的那场大战。 而从乐枳的讲述中，墨隐脑海中模糊的记忆逐渐有了明晰的轮廓，这让他有些空白的记忆有了填充。 800年前是仙与妖的时代，仙族多居于蓬莱仙岛，狐妖为首的妖族则居住于青丘妖域，人族势弱，夹缝生存。 因为未知原因，大陆生力下降，为争夺生存资源，以青丘狐妖一族带领的众妖发起与仙域的战争。 近百年的战争中，仙妖两族两败俱伤，蓬莱仙岛在此战后被迫关闭与人界的通道，就此沉没。 而妖族同样没讨得好，迅速衰败，妖族仅剩的那些妖带领其他的小妖退居一隅。 仙妖大战之后则是人族的时代 ，人族统一大陆，建立国家，其中大祈国国力强大，吞并了其他国家继续发展壮大，到后来这片大陆上除了大祈国就只剩下虞国与郦国两个小国。 乐枳道：“那些从大战中幸存下来的妖们躲在青丘闭户不出，也没有惹出什么祸事来，逐渐就被遗忘，世人就都以为世上已经没有妖了。” “至于我们，蓬莱仙岛消失，幸存下来的祖先在离蓬莱仙岛最近的地方安顿了下来，也就有了郦国的产生……” 第18章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乐枳：“在下难得见到一个心生好感的人，十分想与墨兄交个朋友。” “墨兄打听蓬莱仙岛的事情，可是想要找到它，在下不瞒墨兄，这蓬莱仙岛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说着乐枳唏嘘不已，这蓬莱仙岛乃是他们的祖地，而那场大战后，仙岛就消失无踪了，他们这些后来出生的族人也只能从先辈的嘴里了解一二，再多的就没了，他在外游荡这么多年，何尝不是抱着一丝期待，想要找到那蓬莱仙岛的踪影，然而一百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没有找到。 他找遍了整个大陆，以各种身份各种方法多方打听，结果一无所获。 本来他已经准备放弃了，打算回到郦国，没想到遇到了墨隐，察觉到他身上同源的气息后，他的心又活了过来。 乐枳邀请道：“墨兄可有兴趣到郦国去看看，那里可比这大祈好的多。” 墨隐颔首道：“自是打算前去。” 乐枳一听乐了，咧着嘴笑了笑：“那感情好，不若我们明日启程如何？” 墨隐想了想，也没什么想要做的事情，随时都可以去。 他看着乐枳道：“可以。” 突然想到什么，墨隐问道：“仙妖大战后，带领你们建立郦国的人叫什么？” 乐枳不解他问这个做什么，想了想回道：“先祖姓文名珺尧。” 文珺尧……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脑海中一个画面闪过。 那是一片干净的世外之地，高山密林，悬泉瀑布，碧水深潭，瀑布飞溅而下，激起白色水雾，于阳光下折射着斑斓的光，于碧色水潭不远处，立着一栋屋舍，屋舍前一白衣男子慵懒地倚靠在身后的大狼身上，与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执子下棋。 两人似在说着什么，墨隐看着对面男子张张合合的唇，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墨隐皱了皱眉，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乐枳：“墨兄怎么了？我刚说完先祖名字，墨兄就一直在发呆。” 墨隐抬眼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道：“我和文珺尧是同辈的。” 乐枳：“啊，啊？”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墨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心想，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想他称呼他为墨兄，要称呼他为先祖？ 乐枳脸色怪异。 墨隐顿了顿道：“没什么。” 乐枳呼了口气，他拿了双筷子递给墨隐，道：“菜都凉了，来来来，快吃。” 说着大口大口吃起来，吃的很香。 墨隐看了眼角落里被控制着的两只妖，似无意道：“你知道这菜哪来的？” 乐枳吃着菜，含糊道：“知道啊，那小二说刚得的，体型比一般动物还要大。” 墨隐点头，嗓音淡淡：“对，珞瑾刚把几只妖送给了客栈，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乐枳动作顿时，他呆呆地看着墨隐，消化着他的话，几只妖，快，用上了…… 他扭头看向角落里的两只妖，又转过头看着墨隐，挣扎道：“那几只都是什么妖？” 墨隐眼中闪过兴味，道：“老鼠，刺猬，黄鼠狼。” 第19章 儿时珞瑾 乐枳一听，眼都瞪大了，胃里一阵翻滚，顿时捂着嘴跑到角落里狂吐起来。 角落里的两只妖能够听到他们的话，在墨隐说完后，顿时惊恐地睁大眼，瑟瑟发抖。 待乐枳吐完酸水回来，他道：“你要是想吃，这两只妖就送你了。” 乐枳瞠目结舌，指着墨隐道：“你，你你，你你你……” 一句话未说完，又跑到角落里大吐特吐起来。 一时间，室内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飘散，墨隐皱了皱眉，干脆起身走到床边看看珞瑾情况。 珞瑾此时还在睡着，半大的少年，面容稚嫩精致，双眼紧闭，眉间紧紧皱起。 少年神情满是痛苦不安，仿佛陷在泥沼里苦苦挣扎，被数不清的仇恨的手拉扯着往深渊里坠去。 在梦里，珞瑾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时他才八岁。 偌大的府邸，雕梁画栋，亭台楼榭，美轮美奂，小小的少年着锦衣华服，脊背挺直，拱手立于书房，一板一眼地向上方坐着的父亲汇报着自己学习的情况。 窗外阳光飞溅，金灿的光给少年稚嫩的容颜镀了层金粉，那类母的长相，玉容花貌，精神奕奕，细看又与桌前大刀阔斧坐着的男子有着相似的眉眼与气质。 少年稚嫩的声音响起：“父亲，孩儿的课业已经全部完成，您说的奖励在哪里？” 男人面容严肃的咳嗽一声，面上一本正经，心下却焦急尴尬，这个，他忘记给儿子准备奖励了，他眼神往一旁瞟了瞟，就是不看儿子那安静地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目光。 事实上，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细细数来，这是第三次，倒不是他不注重儿子，只是他不知道怎么给儿子选礼物，再加上公务繁忙，每次都往后拖，最后不得不拉夫人救场。 犹记得他第一次给儿子送礼物，那时候的他一心想要个女儿，偏偏生了个儿子，之后努力了几年，女儿依旧没有着落，路过成衣店时一时脑子犯抽就进去了，当他拿着漂亮的（实则大红大绿样式浮夸的）女孩衣服给儿子换上，然后在周围或掩饰或不掩饰的笑声里，他那似懂非懂的儿子仿佛察觉到什么，顿时大哭起来，然后一切都在他被夫人拿着扫把追着打的过程中结束。 想到这里，男人轻咳一声，虽然已经失言过几次，但身为父亲的尊严还是要的。 男人站起身来，声音低沉严肃道：“奖励在你娘那里，走吧，我带你去拿。” 说着男人径直越过男孩走了出去。 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心里却在犯嘀咕，娘子啊，为夫在儿子心中的严父形象就靠你了。 小少年孤疑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他乖巧地跟在男人后面，对男人说的话是一点都不信，真当他是小孩子就好骗了吗？一次就算了，第二次第三次他怎么可能还会信。 但是小少年面上丝毫不显，心里却在看他爹的笑话，他绝不会承认他就是惦记着两年前被他爹穿女装的事情！ 第20章 梦幻泡影 环廊曲折，曲径通幽，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穿过环廊后园朝着女主人所在的庭院走去。 那宽敞漂亮的慧园里百花争艳，一片姹紫嫣红蝶舞蜂飞之盛景。 这个时候的小少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切的美好都将付与断井颓垣，宛若最梦幻的泡影，破碎在狂风暴雨里。 那阴谋的利剑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破空而来，一击致命，他所有的亲人被人围捕，押赴刑场，在那午时三刻刺目的阳光下，鲜血染红了他的双眼，分崩离析了他春光明媚的小小世界。 小小的少年攥着他爹放在他娘那里的双鱼玉佩，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在那被鲜血浸染成暗色的刑台上，本该是他所在的地方被另一个小孩代替…… 他的族亲被判以谋逆之罪，在众人亲眼目睹之下被斩去头颅，滚烫的鲜血漫天喷洒。 宛若小乞丐的少年转过身一步一步随着人群离去，明媚的阳光照的他眼前一片绝望的漆黑。 无数双手挤压着他的心脏，拉扯着他的思绪被恨意填充。 他想，他要是一起死了多好。 多好…… 然，他家的管家，他的薛叔拉着他，一字一句告诉他。 “活下去！” “活下去，世子。” “不要让我们最后的希望破灭……” 薛叔拉着他，眼中带着希望，带着坚定，然后带着装扮成洛瑄的亲生儿子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想哭。 却死死哭不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连哭都不能？！ 小小的少年胸腔被恨意填满，蓦然睁大的眼眸里是彻骨的恨意。 墨隐看着珞瑾，伸手抚向他的额头，眼中情绪不明：“醒了。” 珞瑾眨了眨眼，紧皱的眉宇微微松散，他扭头看向光风霁月的仙人，心中的恨意缓缓褪去。 声音沙哑道：“仙人。” 墨隐回应：“嗯。” “仙人。” 珞瑾坐起身，双臂死死抱着墨隐的腰，仿佛抱着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死也不松手。 墨隐微顿，下一瞬却伸手轻拍着少年的脊背，动作很轻，仿佛安慰。 这个时候，一道咋呼的声音响起。 “呦，这小子醒了？” 乐枳吐完酸水，从怀里摸出帕子擦了擦嘴，听到动静顿时就凑了过去。 这小子他记得，是和墨兄一起的那个少年，此时他两眼放光地盯着两人的动作，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好奇八卦。 珞瑾瞥了眼乐枳，脑袋埋在墨隐怀里不出来了。 见人不理他，乐枳眼眸一转，转身端了盘菜过来，嘴里道：“饿了吧，这是好肉，专门给你留的，多吃点。” 闻言，墨隐两人终于看向了他，珞瑾依旧紧紧抱着墨隐，只扭头瞥了眼，也不说话。 他合上眼眸，在墨隐怀里蹭了蹭。 仙人啊，你若是能一直这样陪着我多好。 就算不能，我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就算缠，我也要一直缠着你。 永远。 永远。 墨隐揉了揉珞瑾的脑袋，看向乐枳道：“天色已晚，乐兄请回吧。” “啪。” 房门在乐枳身后关上，一点停顿都没有。 第21章 皇宫旖旎 乐枳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手里还端着那盘菜。 他冷哼了声。 随手将手中的盘子一丢，也不管丢到了哪里，直接溜达回了房间。 房间里，墨隐看着珞瑾，淡声道：“我们明日去郦国，到了那里，或许能找到适合你修炼的地方。” 珞瑾睁大眼看着面前的男子，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他道：“真的？” “那太好了。” 与此同时，距离千水镇万里之遥的大祈皇宫里风光正旖旎。 皇后寝宫水云殿内，烛火摇曳，微风越过树梢从窗口溜进去，鼓动着朱红色的床幔。 一声声婉转的低吟随着床上两人的动作不断溢出，与大床摇晃的吱呀声交相辉映。 凌乱的被褥上，两具未着寸缕的身躯紧紧交缠着，共赴巫山云雨。 不知过去了多久，床榻上云雨渐歇，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少顷，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掀起床幔走出来，随手披了件暗金色的里衣。 胡笙挥手撩起床幔，面色潮红，眼角妩媚，他赤身躺在床上，一双妩媚勾人的狐狸眼看着男人。 “陛下要走了吗？” 萧玦系上里衣丝带，赤脚站在桌前喝茶。 闻言，他瞥了眼床上的人，应道：“嗯。” 胡笙笑道：“陛下今晚何不歇在这里。” 说着他从床上下来，也不穿衣，就那样走到男人身后抱着他的腰。 一双手却是伸进男人衣襟里，肆意撩拨挑逗。 “陛下几天不曾来过水云殿了，一次，陛下觉得够吗？” 男人眸色暗沉，低哑的嗓音笑道：“当然不够。” 说罢，他拉住身后人的手腕，一个用力，将人拉到桌前压下。 突然的动作使得桌上的茶杯倾倒，未尽的茶水从杯里淌出来，在桌上汇成一片。 很快，桌上那一小片水渍在紧接着的颤动里溃不成形，最终在男子低吟浅唱般的声线里向一边流淌，先是紧密后是缓慢，最后从桌上滚落地面，浸湿了华贵的地毯。 …… 一大早，柳青从手下嘴里得知自己堂弟柳岸身死的消息，顿时惊怒，什么人？竟敢杀他堂弟？！ 最近大祈与虞国通商，胡笙将虞国方面的事宜都交给他处理，这些天柳青忙的焦头烂额，一直腾不出手去做其他事情，哪成想自己堂弟竟然在大祈让人给杀了！ 想到这里，柳青眼神阴郁，不管是谁，杀了他的堂弟，那就洗干净脖子等着给他堂弟赔命！ 柳青看向身边侍奉的宫人，问道：“皇后娘娘可起了？” “大人，娘娘还未起。” 柳青闻言冷笑，他和胡笙是同一等级的大妖，同在虞王手下做事，若不是胡笙设计成了大祈皇帝的枕边人，他也不会被虞王派遣来大祈，来大祈就算了，凭什么他要听那骚狐狸的！ 最好不要让他抓到机会，否则，什么胡笙，那也只能匍匐在他脚下！ 柳青甩袖道：“走，去水云殿。” 此时水云殿内，胡笙着一身轻凉薄透的白色里衣，正在为皇帝萧玦整理龙袍。 第22章 嫌弃本公子 胡笙将男人衣领整理妥帖，笑道：“陛下，晚上可要臣妾侍寝？” 萧玦冷眼瞥向胡笙，道：“不必。” 说罢，转身朝外走去，走了几步，萧玦顿住，他回头看着胡笙，眼中带着警告：“有些事情不要做的太过，否则，你知道朕的。” 触及了朕的底线，不管你是人是妖，死！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胡笙脸上的笑敛了起来。 心中冷哼，狼心狗肺的东西，一个凡人还妄想与妖斗，呵。 胡笙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唤人为其穿衣打扮。 镜子里长相阴柔妖艳的男子神色慵懒地把玩着手中的珠钗，一身红衣妖冶如火，身段风流，媚骨天成，媚眼微抬，勾魂蚀骨。 有侍女走进来：“皇后娘娘，柳大人求见。” 胡笙细眉一挑，无端风情。 “让他进来。” 很快柳青出现在胡笙面前，这蛇精表面恭顺，眼里野心却昭然若揭，满是不屑。 胡笙斜倚在贵妃榻上，眼波流转，似笑非笑：“找本宫何事？” 柳青狭长的眼眸危险的眯起，盯着贵妃椅上肆意张扬的男人，心中怨恨恼怒，他真的见不得这骚狐狸一副得志的模样，但想到此次前来的目的，他忍着脾气道。 “大祈有异……” 此时的客栈里，珞瑾收拾好东西，已经准备跟着墨隐离开。 天光已大亮，走在外面抬头望去，旭日东升，晴空万里无云。 珞瑾抬头看着墨隐，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墨隐在身边，他总会安心很多。 是因为他足够强大吗？ 珞瑾摇了摇头，算了，他只要跟在仙人身边就行了。 乐枳不知什么时候弄来了一辆马车，珞瑾跟在墨隐身后爬上车，恍惚间总觉得忘了什么。 至于忘了什么，数日后，野外黑店多了红烧驴肉这道菜肴。 马车不算大，坐两个男人一个少年还是能够的，乐枳雇了车夫在外驾车，车厢里，珞瑾盘腿坐在墨隐身边，对面坐着吊儿郎当的乐枳。 这厮手里摇着折扇，同样的一身白衣，一眼看去，只觉风骚。 许是察觉到珞瑾的视线，坐没坐相的乐枳稍稍挺直腰板，眼神玩味的打量着珞瑾。 “你那是什么眼神？嫌弃本公子？” 珞瑾眨了眨眼，往墨隐身边凑近了一点，面上一片单纯无辜。 “你想多了。” 嗯，你想对了。 乐枳似笑非笑地看着珞瑾，真当他看不出来他的眼神含义吗？但是吧，他好歹也一百多岁了，嗯，不跟小孩子计较。 乐枳没有应声，只是哗哗摇着折扇，许是用力过度，阵阵热风呼呼地往珞瑾这边扇来。 珞瑾：“……” 他随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咬牙，这厮一定故意的！ 他扭头看着旁边闭眼假寐的墨隐，扯了扯他的衣袖，待人看过来，他理了理乱了的头发，眼神瞟了眼乐枳，又委屈地看着墨隐。 对面乐枳目瞪口呆地看着珞瑾的骚操作，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因吃惊微微张大。 这叫什么？ 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表情活似他欺负了这小屁孩一样？！ 他连碰都没碰到这小屁孩一下好吧！ 墨兄肯定不会上这小屁孩的当！ 乐枳心中笃定地想。 第23章 捉弄 然而下一瞬，乐枳惨遭打脸。 只见对面白衣胜雪的男子抬手压了压少年脑袋上的呆毛，神情淡漠却柔和。 墨隐看着乐枳道：“珞瑾年少，还望乐兄不要怪罪于他。” 乐枳呵呵笑道：“怎么会，这么可-爱的的小孩，本公子喜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他。” 哼！ 哼哼！ 哼哼哼！ 注意到少年隐晦挑衅的眼神，乐枳心中十分憋屈。 这小屁孩这么欠揍，鬼才喜欢他。 马车悠悠向东行驶，日升月落，转眼已是九月。 清晨，朝露从嫣红的叶尖滴落下来，打破了沉睡的宁静。 珞瑾抬手抹掉脸上的露水，翻了个身往旁边滚了滚，手臂一伸搭在了旁边人温热的腿上。 墨隐张开眸子看了眼腿上的手，轻轻将那只手移开站起身来。 这一个月以来，大祈管理莫名严了许多，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查明身份才让进城。 起初，他们没有意识到这种情况代表着什么，直到有一天，每个城池大街小巷都张贴着追捕令，而那纸张上赫然印着他与珞瑾的画像。 他和珞瑾成了朝廷追捕的逃犯。 因此他们不得不乔装打扮，一路躲躲藏藏曲折地赶往郦国。 这一路上，他们多次遇到扮成普通人的虞国人，或者说是妖，他们三三两两分散于大祈各地，背地里做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这些人除了相貌清秀较大祈国百姓没什么大的差别，在两国通商的政策下很顺利地混入大祈百姓中。 或隐于大街小巷，或行走在野外，客栈里，民舍里，破庙里，随处可见他们的身影。 他竟是不知，世上还有如此多的妖，难道几百年前的那场大战，折损的蓬莱一族最多吗？ 他在周边转了一圈，打量着身边的环境，浅金色的阳光洋洋洒洒倾斜下来，透过枝叶的缝隙斑斑点点落在人身上，裹挟着微风，倒是格外舒适。 不远处乐枳翻了个身睡醒了，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迎着微风，下一瞬，意识彻底清醒。 他扫了眼四周，不见墨隐的身影，只有那小屁孩还在呼呼大睡。 他眼眸一转，顿时起了逗弄的心思，他从草丛里拔了根狗尾巴草，蹑手蹑脚走到珞瑾身边。 这段时间他都要憋屈死了，每次和这小破孩拌嘴都没赢过，最重要的是，墨兄明显偏心眼，不管谁先起的头，错的都归给了他。 他蹲下身，瞅着小屁孩乖巧的睡颜，一只手拿着狗尾巴草悄咪咪往前凑近，在人脸上扫了扫。 珞瑾意识尚沉浸在睡梦中，梦里的他已经长大了，隐隐比墨隐高出半个头，身材也较墨隐壮硕一点。 在一片山水如画的世外之地，墨隐正倚在软榻上休息，珞瑾从一间竹屋里走出来，手上端着托盘。 他小心翼翼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轻轻靠近墨隐，用眼睛细细描绘着墨隐俊美的五官。 他近乎痴迷地看着墨隐，从他光洁的额头，看向他修整入鬓的长眉，目光一点点下移，落在他卷翘细密的眼睫，划过高挺的鼻梁，停在他淡红浅薄的唇上。 第24章 你去哪了 他情不自禁缓缓凑近，却在即将触碰到那淡红的薄唇时，发现墨隐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珞瑾顿住，在对方平淡的目光下将脸颊贴向他的，轻轻蹭了蹭，眷恋又欣喜，满心满眼都是这人。 “主人，你醒了。” 墨隐微微点头，直起身，一手揉了揉珞瑾的脑袋。 “什么时辰了？” 珞瑾看着他起身，跟着也站了起来，抱着他的腰撒娇。 “辰时了主人。” 墨隐闻言揉了揉有些睡蒙的脑袋，微微整理下衣衫，准备离开。 珞瑾跟在身后，可怜巴巴的看着前面的人：“主人不喝茶吗？我煮了很久的～” 墨隐回头看他一眼，默了瞬，端起茶盏，触手温热。 瓷白的杯盏里，水色碧透，浅薄的唇微微含着杯沿，全部喝了下去。 “你准备下，我们去方壶山。” 珞瑾眼眸一亮，这是要带上他的意思！ 他快步追上墨隐，身形一变，一匹健硕威猛毛发乌黑发亮的大狼出现在原地。 珞瑾抖了抖通身蓬松的毛发，走到墨隐脚边半蹲下。 “主人。” 墨隐长腿一抬，坐到大狼的背上。 修长的手轻拍了拍大狼的脑袋。 “走吧。” 珞瑾顿时迈着轻快的步子一跃而起。 “阿嚏！” 珞瑾脸上突然瘙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身子一抖，背上的人顿时被甩了出去。 珞瑾大惊失色，大喊：“主人！” …… 乐枳见人睁开眼，顿时将手中的作案工具往身后一抛。 他瞅着少年突兀地坐起，嘴里喊着“主人”。 顿时调笑出声。 “你这是梦到啥了，主人？你什么时候多了个主人，本公子怎么没听说过？” 珞瑾愣愣地看着乐枳，缓缓回过神来，他扭头寻找着熟悉的身影，然而身边只有一个不讨喜的乐枳，丝毫不见仙人的身影。 乐枳看着他的动作，“唰”的打开折扇给自己扇风，嘴里说道：“不用瞅了，墨兄离开了，他不要你了，也不要我了。” 说着，乐枳装模作样地捂着心口，一脸痛心的表情。 珞瑾猛地扭头盯着他，双眼下意识睁大，有些空泛。 “你说什么？！” 乐枳学着珞瑾惯有的表情道：“什么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呀。” 见他这样，珞瑾咬牙气急，二话不说握着拳头就朝这人欠揍的脸上揍去。 乐枳忙用折扇往前一挡，同时退后一步，嘴里不停道：“做什么做什么！你怎么动手打人？！小心我向墨兄告状！” 珞瑾一听，更气了，这混蛋！他不管不顾，拳打脚踢。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温润的嗓音响起。 两人顿时收回手脚，安安分分地站好。 珞瑾见墨隐回来，瞬间眼眶一红，飞扑向他，双臂死死环着男子劲瘦的腰身。 委屈道：“你去哪了？” 墨隐垂眸看着委屈的少年，神色微怔，他单手拎着两只野兔举远了点，另只手放在少年头上揉了揉。 “我去捕猎了。” “发生了什么？” 珞瑾听了他的话，微微放下心来，吓死他了，他还以为仙人真的离开，不要他了。 第25章 你会突然离开我吗 清风徐徐，不骄不躁地撩拨着人们的衣衫发丝，少年抬起头，委屈巴巴地告状。 “仙人，他欺负我。” 少年伸出一根纤细瘦弱的手指指着某个心虚的罪魁祸首。 “他骗我说你离开了，还打我。” 说着举起双手，让墨隐看到他手背上泛红的骨节，一脸控诉，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旁边的乐枳目瞪口呆地看着颠倒黑白的某人：“你你你！你良心不会痛吗？到底谁打谁？！” 说他骗他，他勉强承认，那话虽说是玩笑，但显然被小屁孩当了真，都气成什么样了。 但说他打他，这话他就不认了，他刚刚都没还手好吧？分明是这小破孩对他拳打脚踢。 他揪了揪此时皱巴巴还有清晰脚印的衣袍，又伸手揉了揉被打了一拳的下巴，他冤死了！ 珞瑾不看他，目光专注地望着墨隐。 墨隐默了默，此时他显然也清楚了这是什么情况。 应是他离开后，乐枳对珞瑾说了什么，惹得少年生气地打他。 俗话说先撩者贱，这事有错不在于珞瑾，所以，他目光沉静地盯着乐枳，希望他给个交代。 对上墨隐的目光，乐枳莫名觉得有点羞耻，他反思了一下，他好歹也一百多岁了，怎么能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计较呢？ 嗯，就是这样！ 思毕，乐枳轻咳了声，清了清嗓子，合上折扇走过去，难得表情正经道：“好了，这事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抱歉了小孩，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这一次吧。” 珞瑾轻哼了声，不搭理他。 他紧紧拉着墨隐的衣袖，突然想到了那个奇怪的梦，梦里，他是一头狼，但这怎么可能呢？所以说，梦都是相反的。 见少年发起了呆，墨隐将手中的野兔递给一旁站着的乐枳。 乐枳自觉地接过，溜溜达达走到小溪边上开始处理野兔。 别看乐枳一副浪荡不羁的纨绔公子样，其实他会的可多了，洗衣做饭处理食材对他来说小意思。 他毕竟在外游走多年，起初不会后来也慢慢学会了，这段时间几人的食物都是乐枳做的。 乐枳手脚利索地将野兔处理干净，折了根树枝架在火上烤了起来，一边翻转一边从随身的小包袱里掏出瓶瓶罐罐，这个撒点，那个撒点。 他将兔子翻了个身，所有面都光顾到，然后抬头瞅了眼不远处的两人。 只见那小屁孩黏在墨兄身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墨兄则时不时温和地点头回应。 乐枳莫名觉得牙酸，嫌弃地嘟嚷：“腻歪。” 腻歪的两人还站在不远处继续说着话。 珞瑾抬头看着墨隐的眼睛，问道：“仙人，你会突然离开我吗？” 墨隐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何这样问，不过，对于这个问题，答案是明确的。 “不会。” 他孑然一身行走于世间，珞瑾是他难得的羁绊，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他冥冥中觉得，与珞瑾的遇见是一种久别重逢，看见他，莫名心安。 小溪中零零散散的浮萍不知道自哪漂流过来，飘飘摇摇，摇摆不定，被水中横亘的树枝拦住了去路，紧挨着停在了那一角清澈的水流中。 第26章 女装 珞瑾双眼唰的亮起，漂亮的形状，清澈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墨隐。 “我相信仙人。” 墨隐看着少年轻轻笑了下，如画的眉眼霎时生动了起来，如同无边月色染上一层暖色的光晕，潋滟生辉。 他抬手摸摸珞瑾的脑袋，道：“你有事尽管去做，我会陪你一起。” 乐枳那天说的话他记在了心里，明白蓬莱仙岛怕是再也找不见了，他又无事可做，跟着珞瑾正好。 珞瑾却不这样想，他听着仙人的话以为他知道了自己心中的仇恨，意思是就算他离开去报仇，墨隐也会陪着他，一直一直陪着他，不会离开。 想到这里，珞瑾心生欢喜，心中有什么东西悄悄萌芽，让他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最好不留间隙。 他拉起墨隐修长白皙的手，与他小指勾缠：“我们拉勾，印了章，一辈子不能变哦。” 说着，与墨隐拇指相对。 墨隐心中感叹，终究是孩子啊。 “咳咳。” “你们在做什么呢？” 乐枳拿着烤得香喷喷的兔肉走过来，见两人的动作顿时笑了起来，死性不改地张嘴嘲笑珞瑾。 “呦，果然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还拉勾呢？来来来，和本公子也拉一个。” 珞瑾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 三人吃过东西，收拾好东西准备继续赶路。 马车一路向东行驶，驶出山林，视野顿时开阔起来，一眼望去，隐隐可见远处的城门。 城门外排了长龙，几个守门的兵卒一个一个地排查过路人，手里还拿着画像与路人比较。 马车缓缓停在一处拐角，乐枳拿了两套衣服递给车里的两人，抖开，一大一小，一粗布男装，一精致女装。 珞瑾看着手里的女装，脸都黑了。 他瞪着驾车的某人，眼神如刀，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 乐枳则顶着少年杀人的目光笑意吟吟，满脸趣味。 “快点换，还等着进城呢。” 其实珞瑾两人没有在那些妖面前露出本来样貌，他们带着妖从伊城出发的时候就换了装扮，在离开千水镇郊外的黑店时同样不是原貌，这一路走来更是乔装打扮，被认出的几率很小。 何况他们之前途经其他城镇时也见过张贴在城墙上的追捕令，上面的画像是他们最初的乔装模样。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珞瑾忍了。 他磕磕绊绊地换好女装，突然察觉到旁边的视线，见仙人已经换好了衣服，此时正打量着他。 珞瑾：“……” 他羞耻的脸红了。 还不待他说些什么，墨隐靠近了一点，抬手为他整理衣裙，又将他的头发简单挽了一下，不知道从哪拿了根红色的丝带绑在发上。 弄完后，墨隐退后一步看了看，见少年着一身红裙，配着简洁的发髻，本就异常清秀的容貌在这身装扮下柔和了许多，越发显得唇红齿白，一眼看去只当是个貌美的小姑娘。墨隐满意点头。 珞瑾：“……” 他很想说不必如此细致。 但给他绾发的人是仙人，他忍着羞耻看着墨隐咧嘴笑了笑，显得十分傻气。 第27章 油纸伞 墨隐看着他的笑静默一瞬，找出一块面巾蒙在少年脸上。 珞瑾笑僵在了脸上，因为他从仙人的举动里察觉到了嫌弃。 他不满，盯着装扮成仆从的墨隐，委屈道：“仙人，你嫌弃我。” 墨隐眼眸转向一旁，不看他，道：“没有。” 珞瑾：“你觉得我信吗？” 墨隐点头：“信。” 珞瑾：“……”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形象一点点崩塌了，以前还是世子的时候，他优雅矜贵，骄傲自持，听惯了人们对他的赞美，而现在……不言也罢。 车帘外，传来乐枳催促的声音。 “你们换好衣服没，我们要进去了。” 墨隐淡淡应了声。 于是，乐枳一甩马鞭，驾着马车缓缓排在了队伍后面。 墨隐从马车里出来坐在了乐枳身边，两人都是同样的装扮，坐在一起挺像那么回事的。 前面的人一个个进去，很快轮到了三人。 乐枳拿出通行证递给城门守将，那人检查过没问题又看了看两人长相，紧接着看着马车。 “里面有人没？出来检查。” 乐枳：“我家小姐在里面。” 马车里传来动静，两人自觉往一旁让了让，让里面的人出来。 只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探出，缓缓地掀开了帘子，少女探出身子，轻巧落在地上。 发髻松散，丝带随着动作轻轻扬起又自然垂落，红衣灼艳，裙裾飞扬，白色面巾掩面，只露出光洁的额头，以及英气漂亮的眉眼。 面巾下，少女微微扬起下巴，神色骄纵，语气不耐道：“快点，本小姐等着赶路呢。” 中性的嗓音，透着明显的不耐烦。 这一声惊醒了看呆的众人。 珞瑾这段时间吃好喝好，身上长了点肉，身量也长高了点，此时的装扮，看着就是一个高挑纤瘦的豆蔻少女。 众人心中惊叹少女的长相气质，也不敢怠慢了“她”，守将更是直接让人过去了。 心道，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男孩子。 于是三人顺利地进了白露城。 待远离了城门后，乐枳实在忍不住了，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没想到你扮女孩子挺像那么回事的。” 珞瑾黑着脸一脚踹过去。 他们已经来到了东洲，郦国在东洲的东南方向。 东洲多阴雨，街上小摊贩售卖的多是油纸伞，一柄柄，花色繁多。 乐枳站在一个摊架前，拿起油纸伞细细挑选着。 摊主热情地向他推销着，一连拿了十数把放在乐枳面前供他挑选，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每把伞的优点，恨不得让人全部买走。 乐枳最终选了三把不同花色的，一把白底红梅，铁骨虬枝，寒梅傲雪，边上缀着一首诗：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泠然写意。 一把青底墨兰，还有一把绘着大片芍药的红伞。 乐枳将那把青底墨兰的伞给了墨隐，红伞则给了珞瑾，嘴里还调笑道：“和你很配。” 本来想说谢谢的珞瑾闻言顿时黑了脸，他现在只觉得手痒，蠢蠢欲动，想要揍人。 第28章 若即若离，朦胧距离? 天色蓦地暗了下来，天光昏沉，街上的摊贩纷纷收拾东西快速离开，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乐枳抚摸着伞面上的红梅，眉眼低垂，一瞬间安静下来。 下一瞬，他打开油纸伞撑在了头顶。 “下雨了。” 珞瑾一愣，他看向墨隐，见他同样撑了伞，便也跟着打开伞撑在头顶。 细细密密的雨很快落下，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一瞬便打湿了地面，黄叶自枝头飘落下来，被匆匆赶路的行人一脚踩下，泥泞在水洼里。 几人找了家客栈住宿，临街的房间里，乐枳目光沉郁地望着窗外，雨声淅淅沥沥，被人听在记忆里。 在很多年前，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年轻莽撞，什么都不懂，那时的他看到街上的人纷纷撑起雨伞，还在心里笑话他们，下一瞬，自己就被淋透，浑身狼狈。 就在那个时候，一个女子出现在他身边，递给他一把雨伞。 那一幕时隔太久，早已模糊，记忆中的女子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唯有那把红梅伞被他记得清楚。 许是时间太过久远，又或是当时雨幕隔着他的视线，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一切都仿佛慢了下来，白茫茫的水汽模糊了长街屋舍，行人声响，只余下眼前的女子，一举一动都觉得美极了，撩动着他的心弦。 珞瑾打了个哈欠，微微点头。 “然后呢？你向她表明了心迹，最后在一起了？” 乐枳摇头叹息。 “当然没有，我那个时候那么狼狈，怎么向她表明心迹？” 他扭头看向桌边坐着的两人，一脸怀念。 “在那之后，女子就离开了，我既没有问她姓甚名谁，也没有问她家住何处，她离开的时候我也没有拦她。” “然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之后再没有遇见。” 珞瑾点着下巴，道：“那岂不是很遗憾？你心悦人家，却又不说。” 乐枳摇头：“所以说你还小呢？有些事之所以美好，恰恰是因为遗憾，因为那若即若离如雾里看花的朦胧距离才觉得美好，才会让人怀念至今，念念不忘。” “何况，在一起后谁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模样，什么性情？” 乐枳应付地点头附和，心中却若有所思。 若即若离，朦胧距离？ 他下意识看向一旁坐着看书的仙人。 墨隐察觉到视线，扭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珞瑾摇头，收回视线，困倦地趴在桌子上，将整张脸埋进手臂里。 珞瑾的想法和乐枳不同，如果是他的话，喜欢一个人当然要让他知道，越清楚越好，在他看来，那种朦胧的情感纵然美好，却不是他所求，如果不能如愿，不如舍之。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回去睡了。” 珞瑾嘟囔道。 已经晚上了，他和墨隐被乐枳拉进屋里，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这一个时辰里一直在听他怀念过往，讲述往日情思。 他不明白乐枳哪来的闲情逸致，突然就感性起来，一会儿忧郁一会儿兴致勃勃的。 第29章 我为何要买下你 乐枳本还沉浸在那种朦胧的美好里，听到珞瑾的话，突然什么感想也没了。 尤其这两人一个看书，一个瞌睡连连，他讲的有那么无聊吗？ 乐枳顿时不高兴了，他走过去，将两人拉起来，全部赶出了房间。 “走走走！” “啪！”门关上了。 珞瑾看向墨隐，道：“仙人，我回去睡了？” 墨隐颔首。 次日，乐枳一大早起来叫人起床，三人重整行囊，继续赶路。 三人依旧是昨日的那身装扮，乐枳吊儿郎当地坐在外面驾车，嘴里叼着糖人，咔嚓咔嚓地嚼着。 珞瑾补了会眠，睡醒后一直看着马车外面，自从进入东洲后，他发现这里比其他地方要祥和的多，路边流浪的人少了，虞国面貌的人也少了。 进入东洲地界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空气潮湿，即便是晴天，依旧显得阴冷。 来来往往的行人在街上穿梭，几乎人手一把伞，亦或是直接披着蓑衣。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一阵阵喧闹。 乐枳掀开帘子看着他们道：“前面堵了。” 堵了？ 珞瑾跳下车看了眼，只见前头人群聚集，吵吵嚷嚷不知在说些什么。 墨隐站定在珞瑾身边，问道：“能绕道过去吗？” 乐枳想了想，摇头：“只有这一条路，原本从这里过去，大约两天就可以抵达忘忧谷，即大祈与郦国的交界处，绕道的话我们只能原路返回走伊山郡，那样将多花费几天时间才能抵达。” 几人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东洲落伊郡，依山郡在落伊郡隔壁。 墨隐目光平淡地看着前面的人群，眼神漠然无情。 “那就等他们散了再走。” 于是三人就停留在原地，珞瑾和乐枳两个人则坐在外边看着人群，听着他们的争执。 直到天色阴沉下来，乌云遮住太阳，霎时风雨飘摇，众人才纷纷离开。 这个时候，珞瑾才看出前面发生了什么，卖身葬亲，买主纠纷。 马车缓缓启程，从旁经过。 珞瑾的视线与卖身的主人公撞上。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衣衫破旧，被雨水浇了个透彻。 少年在风雨中冷的直哆嗦，抬起一张清秀的脸看着珞瑾。 在少年身前，还有两个撑着伞的人在讨价还价，两人明显都想买下少年，因此互不相让，当街吵了起来。 珞瑾收回视线。 这时，那少年猛地起身冲了过来，拦在马车前面。 乐枳顿时拉紧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停下。 乐枳皱眉：“你做什么！撞上来找死吗？！” 少年身体颤抖，面容紧绷。 他看向珞瑾，请求道：“恩公，请你买下我，我愿为恩公当牛做马，唯恩公马首是瞻，誓死不渝！” 白石语气坚定，目光直直看着珞瑾。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珞瑾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想要跟随，虽然这人是个姑娘，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珞瑾惊诧地看着他，有些好笑，他看着面前狼狈至极的少年，对他的话不为所动。 只是好奇道：“我为何要买下你？” 第30章 仙人，我想买下他 声音清朗，不加掩饰的少年嗓音。 白石呆了呆，他愣愣地看着珞瑾，脑中回旋着对方清朗的声线，再看看对方的模样装扮，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心中虽奇怪他为何扮女装，却不多想，只是心下松了口气，幸好他刚才叫的是恩公，而不是姑娘。 白石拱手作揖，微微弯腰：“恩公……” “你小子怎么回事？你既然卖身葬母，自然是听我们的，我们出钱买你是看得起你，你倒好，不识好歹地要另寻买主，怎么，人家肯买你？” 说话的是那两个想要买走白石的人之一，这人一身富贵衣，头发稀疏，油光满面，眼下一片乌青，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气虚。 另一人同仇敌忾地看着白石，一脸指责，虽然他看不上旁边那恶心的人，但他说的话没错，他既然卖身葬母，而他们愿意出钱买他，这小子却转头另寻买主，就很不地道了。 “小子，这事可是你的不对，你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白石无措地看着说话的两人，这两人他都知道一点，一个是镇上有名的员外，家财万贯却好男风，多次从四处“买来”长相姣好的少年玩弄，死在他手上的少年不计其数，令好人家的儿郎闻风丧胆。 而另一人则是外地移居过来的，家里应是有点权势，至于买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不知道，或许单纯就是买个奴隶。 早在他竖起卖身葬母的牌子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不管什么后果他都接受，是生是死他都接受。 但他心中也会不甘，他爹是秀才，从小教他读书识字，父亲死后，母亲靠着变卖家产，绣帕子维持生计供他读书，他们都希望他将来能有出息，能选择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仰人鼻息，像他爹一样科举落榜，被一家子所谓亲戚拖累致死，更不是像母亲一样无法自保，谨小慎微过着自己的日子，还要为了保住清白选择自缢身亡！ 他心中怨恨，但他无力除掉让他怨恨的源头，他的父母亲已经死了，那些人不会管他，说不定还在等着拿他卖身的钱去挥霍，多可笑啊，难道他的父亲不是那些人的血缘亲人吗？难道他不是白家的人吗？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说好的血浓于水呢？圣人也会骗人的吗？！ 少年握紧拳头，眼眶发红，他怨恨一无是处的自己，他对不起爹娘的栽培！ 走上这一条路，他注定与科举无缘，他看着面前的两人，这两人无论谁买了他，都注定他不会有个好结局，或为奴，或为禁脔，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但就算他没有走上这条路，他也不会有出头之日的……这个王朝已经没落，他这样的寒门子弟注定失败。 他想要尽力一试，哪怕最后改变不了结局，最起码他努力过，他不是懦夫！ 他转过身看着珞瑾，眼中带着希翼，带着野心，带着孤注一掷！ 他深吸一口气，“恩公，我……” “你不用说了。” 珞瑾打断了他。 白石绝望地看着他，所以，他连试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吗？ 身后的那两人嗤笑出声，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我说小子，既然人家不……” 这时珞瑾再次出声了，只见他钻进马车里，扯着一白衣男子的袖子小声说话。 “仙人，我想买下他。” 珞瑾扯着墨隐的衣袖，眨巴着眼看他，无意识地撒娇。 他方才从白石的眼中看到了他的心志，又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说不清什么原因，他想买下他，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这个人或许能带给他意外之喜。 但是他没钱，只好请求仙人帮忙了，他先欠着，等以后有了钱再还。 墨隐倒是没说什么，只点头表示同意，既然珞瑾想买，那就买。 “好。” 珞瑾有些惊讶，没想到仙人这么好说话，他原本还想着多求几句的。 莫名有些失望是怎么回事？ 他松开拉着墨隐衣袖的手，点头。 珞瑾拿着从仙人那里求来的银子递给白石。 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诺，买你的银子。” 白石呆呆地看着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双手接过银子，恭敬道：“多谢恩公。” 不远处被忽略的人急了，这可是他们看上的人，他们可以容许对方买下少年，但这外来的人是怎么回事，抢人？ “你们是什么人，敢抢我的人？” 随着那员外的声音落下，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家丁顿时一哄而上，将珞瑾三人围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珞瑾往后退了退，挨在墨隐身边停下，这种动手的事就用不上他了。 果然，本来就因为下雨情绪有些别扭的乐枳顿时不高兴了，他收起刚才看戏时打开的折扇，斜眼瞥着围过来的家丁。 下一瞬，手中折扇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下凌空穿梭，带着摄人的寒芒，不过瞬息，那些家丁纷纷痛呼地倒在了地上。 “你们谁还来？本公子陪你们玩玩。”乐枳抛着回到手中的折扇，“唰”的展开扇了扇风。 众人看着那把扇风的折扇，不禁心生畏惧，纷纷退后，不敢上前。 “嗤，一群鼠辈。” 那些人敢怒不敢言，怒瞪着乐枳，恨不得将其吃了。 乐枳懒得看那些辣眼睛的人，他扭头看着白石，道：“你要把你母亲葬在哪里？” 白石怔怔回神，他目光崇拜地看着乐枳，吞了吞口水，莫名激动，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手段？ “葬在白嘉村。” 他感激地看着三人，“恩公给我一点时间，不会耽误很久的。” 乐枳无所谓，他扭头看向珞瑾两人，准备看他们意思。 墨隐颔首。 乐枳道：“这里距离白嘉村多远，你上来带路。” 白石一听立马抱着被白布包裹的尸体站在马车跟前，他犹豫地看着马车，迟疑着要不要上去。 乐枳：“愣着干嘛，快点上来。” 于是白石抱着母亲的尸体小心翼翼在乐枳旁边坐下，为乐枳指路。 第31章 真无情呢，小孩 乐枳随手一甩马鞭，鞭子扬的高高的，落下的力度却和平时没两样，这一动作却是唬的周围围着的人一愣，不敢阻拦，只能干看着一行人大摇大摆地驾车离开。 白石为其母亲买了副不错的棺材，找了人帮忙下葬，并没有通知白家人。 然而那些人就像是闻着肉味的鬣狗一窝蜂地涌过来，一群人有老有少纷纷指责他不孝顺，明里暗里数落着他有钱不知道孝顺长辈。 长辈？ 他们也配！ 白石护在母亲棺木前，死死瞪着那些人，眼里血丝布满，目眦欲裂地瞪着他们，那副模样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他们。 白石拿了把锄头重重砸在跟前，站在棺木前寸步不离。 “你们再往前一步，不管你们是谁，这个坑就是你们的下场！” 白石指着被锄头砸出来的坑盯着他们。 那一伙人显然没有料到白石会反抗，一时被唬了一跳，毕竟无论是他爹娘还是他自己，从前从没有这样反抗过他们，不管他们要什么，不给就抢，白石的爹娘也只能忍气吞声默默忍让。 白石一家不是没有试图反抗过，但白石的祖母直接往他们家门口的地上一躺，哇哇大叫着咒骂他们不孝，连点东西都不愿孝敬长辈。 “孝”之一字重若千斤，死死压在白秀才一家三口身上，压死了白石的爹。 白秀才死后，白石的祖母竟要把儿媳再嫁，准备将白石的娘嫁给村里瘸了腿的老屠夫，逼死了白石的娘亲！ 这伙人什么品性，白石一清二楚，所以他恨他怨，他不明白，明明他们也是白家人，却为何会是这样的待遇？为什么？！ 不过现在的他不在意了，反正他已经没有了爹娘，孑然一身，就算是死他也要护住娘亲的棺木！ 与这处的剑拔弩张的对峙不同，在不远处一株桂花树下，珞瑾三人正闲散地站在那里看着这处闹剧。 三人没一个要过去帮忙的意思，墨隐本性凉薄，不去帮忙很正常，乐枳看上去吊儿郎当，一副喜欢凑热闹的样子，但那也只是看上去而已，本性也不是那种乐善好施的人。 至于珞瑾，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处，如果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那么也就没有跟在他身边的必要了。 乐枳挑眉看着珞瑾，道：“你不去帮忙？好歹叫你一声恩公？” 珞瑾目光淡淡，不为所动：“不去。” “真无情呢，小孩。” 珞瑾闻言似笑非笑看他，“那多情善感有情有义的乐兄何不去帮忙，人家必定对你感恩戴德，毕竟像乐兄这样心胸宽广的人不多。” 乐枳品了品这句话，瞪着一双桃花眼瞅他，“嘿，你小子居然嘲讽本公子，莫不是皮痒了？” 什么“多情善感有情有义”，什么“心胸宽广”，这不是在嘲讽他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吗？以为不明说他就听不出来了？ 太小看他了！ 呵！ 珞瑾懒得理他，伸手扯了扯墨隐的衣袖，往他身边凑近了些，一副远离脑子有问题的人的样子。 第32章 恩断义绝 天上云层密集，雷声轰鸣，眨眼间，刚停歇不久的雨再次落了下来，天地间戴上了白茫茫的帷幕。 远处山峦起伏，被秋色渲染的树叶片片斑斓色彩，远远望去，仿若山花烂漫。 争执围观的人群纷纷撑了伞，披上蓑衣，停留在原地没有离开。 白石看着村长，朝着他的方向坚定地跪下，拱手道：“村长，请您看在我爹多年为村里教书的份上护我一次，让我娘能够安息。” 白石的爹当年落榜后回到家乡成了村里的教书先生，或许是知道村里的情况，又或是对村里的孩子抱着期待，为了让村里的孩子能够念书，他只象征地收取很少的束修，为此没少被白石的阿奶磋磨。 村里承了他爹情的人不少，在他爹死后，也有人暗里或多或少地给予白石一家帮助，但现在他却要将这些提到明面上，希望村长和邻里能看在他爹的份上让他将母亲安葬。 白石目光含泪，他看向周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声音恳切道：“我就要离开了，我别无所求，愿将家里的田地分给村里，希望乡亲们能让我将母亲安葬，护我母亲安宁。” “这使不得使不得，大家都一个村里的，我们自是愿意护着些的。” “你爹娘为人和善，在我们需要的时候也给过我们帮助，就算你不说，我们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尽管放心就是，你阿奶那一家子我们肯定看着点的，保证他们不敢捣乱。” “对啊，你放心就是。” 不远处的白家人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当下就反驳道：“你这小兔崽子胡说什么！那地是我们白家的，你要给出去是要做什么？！” “那田地是白家的，你爹娘不在了，自然是我们帮你看管，你这兔崽子咋不识好歹！” …… 听着白家人的话，白石转头看向他们，此时他笔直地站在雨幕里，雨意微凉，仿佛直凉进了心底。 在这一刻，他突然松懈下来，他缓缓舒了口气，十多年来的不公愤懑都仿佛随着这一口气呼了出去，他突然感觉到了轻松。 他唇角扯了扯，有了觉悟，这世上有些人是冥顽不灵顽固不化的，他们的世界只围绕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三分地外的世界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理解和接纳的，只怕到终老依旧愚昧不堪，执迷不悟。 白石不再看向吵嚷的白家人，只看向村长和那些帮他说话的人。 他抬手作揖，语气坚定道：“这地我是一定要给出的，只要不被白家人所得，随乡亲们处置。” “另外，请村长帮忙做个见证，我，白石，我父白岩，母白李氏，今日与白家人做个了断，断绝关系，从此生老病死种种际遇再不相干！” “至于我家那两间屋子以及里面的所有的物什就当是我们给白家人最后的孝敬。” 那两间屋子是分家后分给白石一家的，两间小小的屋子，破旧颓败，分家后他们努力拥有的东西，也被白家人拿的七七八八，值钱的东西一件没留。 呵。 “麻烦乡亲们帮小子拦着白家人，多谢了！” 说着，白石深深的鞠了一躬。 不理会那些白家人的吵嚷叫骂，白石指挥着人将母亲的棺木下葬，看着棺木被泥土一点点掩盖住，那所谓亲情也仿佛沉埋地下不见天日。 “解决了？” 珞瑾看着走过来的白石。 白石自雨中走过来，全身上下湿透，狼狈至极却精神奕奕。 “是，解决了。” 白石抹了把脸，脸上有了笑意，声音坚定道：“恩公，我们走吧。” 第33章 天晴 看着白石莫名轻松的状态，珞瑾挑眉：“那就走吧。” 一行四人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天光依旧暗沉，烟雨朦胧，纸伞蓑衣交错，恍惚间云层有了缺口，金光洞出。 雨停了。 天晴了。 数日后，几人已成功抵达郦国，穿过忘忧谷，仿佛穿过了时空隧道，在踏上郦国土地那一刻，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风景秀丽，山水宜人，连空气都格外干净清新。 乐枳张开手臂，深深吸了口气，感受到令人舒适的气息，不禁全身心放松了下来。 果然，还是家乡好，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何况自己这不是狗窝。 “我也许久不曾回来了，也不知道现在大家怎么样了。” “我先带你们找家客栈住着，等我回去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身为东道主，乐枳气质一下子上升了起来，莫名觉得自己高大了不少，虽然很想将他们带去自己家，但长时间不回去了，家里情况不明，万一有了啥变故，他又不明情况，贸然将人带回去那不是打自己脸吗？ 所以，就这样安排，甚好。 墨隐没有异议，珞瑾紧跟墨隐，自然点头同意，白石就更没有异议了，毕竟他现在身无分文，一贫如洗，是拖油瓶的拖油瓶。 郦国面积并不大，相当于大祈的一个州，地域区分不是很明显，只划分为几个城镇。 乐枳家在仙来城，是郦国的主城，依山靠海，相对其他六个城镇，仙来城建筑恢宏大气。 而在海陆交界处筑有高墙，更有郦国最高楼福悦楼。站在福悦楼上，几乎能将郦国尽收于眼底。 乐枳将几人领到仙来城最大的客栈，大手一挥给他们安排好食宿。 “墨兄，你们先在这里住下，本公子先回去探探情况。” 乐枳洗漱过后换了身紫色锦衣，头戴玉冠，腰佩环佩，摇着折扇，大步走来时能听到玉石相击的声音，甚是悦耳。 珞瑾看着他，莫名想到一个词，风骚。 再看看乐枳那副昂首挺胸，仿佛豪气万丈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发笑。 墨隐颔首。 他们对郦国的情况一无所知，此时听乐枳的安排显然比自己闯荡要好。 而且这郦国灵气充沛是有原因的，分明是有强者在郦国布下结界，将整个郦国保护了起来，同时也使灵气集聚了起来。 这浓郁的灵气说明他没有来错地方，说不定真的能找到一个更合适珞瑾修炼的地方。 想着，墨隐看了眼身边的珞瑾。 至于蓬莱仙岛…… 一切皆有缘法，时候到了，自然能找到。 最起码，他不相信蓬莱会突然消失的，他更觉得蓬莱隐于另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 小二端着托盘走进来，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 看着三人笑道：“客官从何处而来，看着不像郦国人。” 珞瑾闻言看着小二，见人面上和善，脸上好奇道：“咦，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郦国人？” 小二挠了挠头，憨笑道：“小的嘴笨，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看着客官感觉上不一样。” 珞瑾：“哦？那你知道郦国外都有什么国家吗？” 小二：“不是大祈国吗？就在忘忧谷对面。” 珞瑾闻言笑了笑，细细打量小二脸上的表情，见他表情从始至终没什么大的变化，一直很和善友好的样子，便道：“我们是大祈来的。” 第34章 你不要欺负他 小二一听也有些好奇，道：“小的还从来没有出去过，对外面实在是好奇，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出去看看。” 小二摇头叹息道，想到珞瑾三人是从大祈来的，一时有些按耐不住想要知道外面是怎么样的。 “客官有空闲可否给我说说大祈是怎么样的，小的心里好奇的紧。” 珞瑾笑道：“好说，等有时间就说给你听。” 小二一听就高兴了，又忍不住向珞瑾几人介绍仙来城可以游玩的地方。 “客官从外地来，想必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可以游玩的地方，客官若想了解，小的可以和你们说一说。” 珞瑾闻言扭头看向墨隐，见他神色淡定地喝茶，一时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知道的多点总没坏处，说不定哪天他们就去了呢？ 珞瑾脸上带了好奇，他看着小二道：“我们刚来确实不了解，劳烦小二给我们说一说了。” 小二摆手：“不劳烦不劳烦，这仙来城有三处地方很有名，一个就是福悦楼，在东街尽头的那栋百尺高楼就是，又名摘星楼，站在顶楼往下可将仙来城尽收眼底，往上手可摘星辰，福悦楼每月都会举行百会，琴棋书画茶机关美食等等，只要你有一技之长都可参加，每项最终胜出者可得福悦楼神秘奖品。” “第二个地方则是登仙台，在涟雾山山顶，涟雾山山顶天然平坦，呈阶梯状，常年云雾环绕，曾有人看到山顶彩云萦绕，有人于山顶白日升天，因此被称为登仙台。” “第三处地方则在涟雾山背面，那是一处绝壁悬崖，名碧落，悬崖深不见底，浓雾如瀑，一泻而下。” “几百年来，有数不尽的人曾下过碧落崖，但那些人都一去不返，从此音讯全无，所以，这个地方也被列为最危险的地方。” “客官要是游玩，这碧落崖可去不得，太危险了。” 珞瑾仔细听着，将这些记在心里，一边点头附和小二的话。 “客官若无事，小的就下去了，客官慢用。” 小二说完后见几人一副认真听的模样，顿感欣慰，虽然他还想在这里多待会儿和几位客官说话，但他还要去招呼其他客人。 小二叹气，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这段时日一直在外奔波，都不能好好休息，如今到了这么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当然要好好享受一下的。 珞瑾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进墨隐面前的盘子里，道：“仙人，快吃。” 墨隐闻言没有拒绝，将珞瑾夹给他的菜吃了。 一旁白石安静地坐着，也不多话，见两人动筷这才开始吃饭。 晚上三人各自回房洗漱休息，夜深人寂，珞瑾沐浴过后着一身白色里衣敲响了墨隐的房门。 房门打开，墨隐湿发披散，眼眸微垂看向珞瑾。 “怎么了？” 珞瑾：“我想和仙人一起睡。” 墨隐：“你有自己房间。” 珞瑾看着他，重复道：“我想和仙人一起睡。” 似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生硬，便微微软了嗓音道：“好不好？仙人。” 墨隐觉得珞瑾有些黏人，但他并不讨厌。 “进来吧。” 珞瑾亦步亦趋地跟在墨隐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走到床边躺下，乖乖巧巧。 墨隐脑海中莫名出现一道身影，亦是这般安静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只是那道身影的主人四肢着地，毛发茂密蓬松，精神抖擞。 珞瑾盖好被子，扭头看向墨隐，笑意乖巧：“仙人，我睡了。” 墨隐点头：“嗯。” 很快，珞瑾就熟睡了过去。 墨隐转头打量身边的少年，少年五官精致，模样俊秀，但五官无论拆开还是合起来都不是他曾见过的，但为何总是从他身上感到似曾相识？ 想不通，墨隐合上眼眸休息。 向来无梦的墨隐破天荒地做了梦，梦里一只四肢修长身材矫健的大黑狼压在他身上，甩着尾巴，大脑袋在他胸膛上又拱又蹭。 墨隐抬手想将大狼甩出去，那大狼似是先一步察觉到他的意图，紧紧地扒着他的手臂不放。 墨隐有些无奈，却不想伸手伤他。 当墨隐醒来时，天还未亮，室内昏暗。 他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而旁边的少年则与他相反，睡觉一点不老实，原本平躺的姿势，成了现在趴在他身上的姿势。 珞瑾整个人趴在墨隐身上，脑袋压着墨隐的胸膛，双手牢牢抓着墨隐的手臂。 墨隐见状，一时有些哭笑不得，睡意却完全消了下去。 他想到梦里那只狼，珞瑾后腰的胎记，思绪有些飘远。 或许不是形似，而是神似呢？ 珞瑾是被说话声吵醒的，那声音如苍蝇一般嗡个不停，直让人觉得聒噪。 当看到乐枳出现在房间里时，那种感觉顿时更加强烈。 他皱着眉头，掀起被子下床。 乐枳扭头看过来，嘴贱道：“呦呵，小懒猪醒了，你要是没醒多好，本公子敲锣打鼓叫你起床，可惜了。” 说着，某人啧啧摇头，一副实在可惜的样子。 珞瑾扫了他一眼，没理他，见墨隐，白石都在桌前坐着，知道是自己起晚了，便快速穿衣洗漱。 等他再回到墨隐的房间时，就听某人欠揍的声音响起。 “墨兄，那小子昨晚在你这睡的？那么大个人了也不害臊，不是我说，这小屁孩不听话，打一顿就好，墨兄要是不舍得，本公子很乐意效劳。” 墨隐没有应声。 白石左右看了看，最后决定随墨隐也不出声，毕竟他的恩公就是听墨仙人的，身为恩公的手下，他当然也要如此。 珞瑾在门外捏了捏拳头，深吸一口气，才忍住破门而入将某人狂揍一顿的冲动。 他自然走到墨隐身边坐下，垂着头道歉：“对不起，仙人，我起晚了。” 墨隐：“没事，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珞瑾眼眸一亮，抬头欣喜道：“真的？” 乐枳从旁边插嘴道：“真的，你随便睡，就算我们走了留你自己在这里继续睡也是可以的。” 珞瑾转头瞪他。 白石：“……” 这位公子性情是这样的吗？真幽默…… 墨隐：“你不要欺负他。” 第35章 狗皇帝得了失心疯 欺负？ 这怎么能叫欺负呢？ 乐枳表示不服。 “本公子这只是善意的提醒，是好心，为了让他好好休息，本公子都不忍叫醒他，让他一次睡个够。” 乐枳一脸为珞瑾好的模样，着实欠揍。 珞瑾听了却没有发火，而是道：“你刚才的意思是说要出发了？” 乐枳微微诧异地看他，重点抓得不错。 “没错。” “你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不是寻找灵气充沛的地方吗？本公子昨晚回去让人查了查，的确有一个地方灵气最为浓郁，正符合你们的要求。” 昨晚回去后发现家里变化不大，族中生活依旧和谐，他爹依旧活的好好的，甚至很有精力地追着他打了一顿，他依旧是他的少族长，还能吃喝玩乐很长一段时间。 顿时，乐枳觉得生活圆满了，立马就让人去查什么地方灵气充沛。 这事引起了老头的注意，知道他要寻找灵气充沛的地方，就说出了一个地名。 那个地方他很久以前听说过，但没有去过，那里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 他转述老头的话道：“碧落崖，位于涟雾山背面，悬崖深不见底，雾霭深沉。” “碧落崖是天然形成的，很久之前就存在，没有人知道崖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但崖间浓雾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雾霭，而是灵气过于浓郁形成的，因浓郁的灵气以及碧落崖的未知，成了机遇与危险并存的地方。” 说到这里，乐枳语气难得严肃道：“总之，碧落崖很危险，你们要去可要提前做好准备。” “至于本公子……”乐枳挑了挑眉，又成了欠揍的模样。 “本公子就在这里静候诸位佳音了。”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几人，其实他也很想去的，身为郦国人，自己家门口的地方他都没去过，这不合理。 但是他也只能想想了，谁让他爹就他一个宝贝儿子，他要是去了万一出个意外，那老头不就断子绝孙了吗？老头的终谁来送，家业谁来继承？ 总之，在老头苦口婆心的絮叨了半个时辰后，他终于放弃了去碧落崖的决定。 珞瑾眼角微抽，被乐枳的眼神恶心到了，那幽怨纠结的眼神活似看情郎离家的深闺怨妇。 受不了。 墨隐认真地听乐枳说完，道：“多谢乐兄。” 乐枳摆手：“客气啥！等你们回来别忘了和本公子说说那里面是什么情况，好玩的话，本公子也是要去的。” 墨隐颔首：“好。” 乐枳突然想起一件事，虽然不怎么重要，但事关墨隐几人，还是说了比较好。 “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们，这个消息是关于你们的。” 几人纷纷看向他。 乐枳清了清嗓子，道：“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得罪了大祈皇室，现在大祈在通缉你们，理由是你们刺杀虞国使臣，为防两国生隙，引发战争，皇帝下令通缉墨兄和珞小弟，现在整个大祈都动员了起来，誓要揪出你们二人。” 乐枳说的有些幸灾乐祸，丝毫不担心两人。 在他看来，虽然珞小弟不怎么行，但墨兄的能力还是很行的，他对墨兄很有信心，相信他会有办法解决这种情况。 珞瑾看了墨隐一眼，眼神莫名心虚。 本来他们与大祈皇室明面上是没有交集的，有的只是杀了从虞国来的那几只妖。 但虞国使臣？ 珞瑾冷笑。 狗皇帝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宠信一个他国来历不明的东西就罢了，这是爱屋及乌，连那一窝虞国来的家伙也要宠信？ 呵！ 从伊城那几只妖显出原形开始，珞瑾就觉得那虞国指不定就是个妖怪窝，那出自虞国的男皇后说不定就是一男狐狸精，使些下做手段取得狗皇帝信任，从而进了大祈皇宫。 再加上虞国位于传说中的青丘妖域，这让他不由更信了几分。 事实上确实如此。 四年前，胡笙带领手下潜入大祈，在民间搞事情，但是效果不大。 于是胡笙将主意打到了大祈皇室上，在了解了大祈政局之后，他将目标锁定了大祈皇帝萧玦。 当时，太后当政，执掌政权多年，皇帝萧玦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 常年处于太后的阴影之下，一直被控制被摆布，是个有血性的人都忍不了。 这在胡笙看来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但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要想知道傀儡皇帝堪不堪用，还需试探才是。 可惜皇宫守卫森严，不易接近，胡笙便一直等到春猎皇帝出宫时才寻到机会。 那年春猎，皇帝，太后，个别后宫嫔妃以及大臣都去了。 胡笙化为原形躲在暗处观察皇帝，见他一直唯唯诺诺，一副无能不堪大用的样子，顿时失望。 本来准备放弃这一条路，却又不甘心，便又在暗处观察了两天，直到那天他故意出现在他的附近。 如他所想，傀儡皇帝注意到了他，当下背着箭矢骑在马上朝他追赶。 他将皇帝引到了山林深处，让几个手下装作刺客刺杀他，傀儡皇帝刚开始还装装样子，后来见没有熟人出现，便情绪外露，整个人阴沉下来，阴鸷又危险。 胡笙顿时眼一亮，他找对人了！ 傀儡皇帝和几只妖缠斗在一起，渐渐体力不支，眼见一只箭矢迅速射向皇帝的胸膛。 胡笙蓦地冲了出去挡在了皇帝身前，那只箭射中了他的胸膛。 皇帝在他预料之中的将受伤“昏迷”的他带回了营帐。 在他“醒”后，皇帝问他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胡笙道：“我叫胡笙，从小被抛弃在山里。” 皇帝：“这里是皇家猎场，外人不得入内，你如何到这里？” 胡笙面上有些疑惑，道：“皇家猎场？那是什么地方？我在的地方就是深山里啊。” 皇帝眼神微眯，探究地盯着他。 “你不知道皇家猎场？” 胡笙点头：“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处山林，山林外的地方都不清楚。” 皇帝盯了他片刻，见他神色不似说谎，便稍稍放下戒心。 他盯着胡笙胸膛处被包扎的地方，眼神晦暗不明，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第36章 野欢 经此一面，胡笙便知道皇帝疑心重，不会轻易相信他。 幸好他提前做了安排，手下也懂事，没有引起皇帝的怀疑，否则第一步怕是都走不成。 之后几天，胡笙以皇帝救命恩人的身份留在了营帐里，每天被好吃好喝地供着，却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胡笙正烦躁，突然就听到一个消息。 皇帝的两个后妃因侍寝一事发生争执，两人本是交情不错的姐妹，在后宫中互相扶持，这次春猎两人都被选中，本是互相为对方高兴，哪料其中一个接连几天侍寝，而另一个却与其他妃嫔一般独守空房。 这种落差引起另一个妃子的不满和嫉妒，于是在又一次好友被安排侍寝以后，两人闹掰了。 而被安排侍寝的妃子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装病拒绝侍寝。 而同时那个没有侍寝的妃子则剑走偏锋，不知从哪弄出一种助兴用的香薰，准备在晚上爬上龙床。 这对于胡笙来说无异于一种好消息。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皇帝萧玦疑心很重，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引起他的怀疑，并且极为厌恶自己被安排，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提醒，提醒他是一个傀儡，受人摆布。 胡笙勾唇，这个突破口他一定要把握住！ 而皇帝萧玦还不到而立之年，身材挺拔高大，长相俊朗，器宇轩昂。 这很符合胡笙的品味，他对此很满意。 当晚，皇帝的营帐里发生动乱，一个衣着清凉的女子被从帐篷里扔出来，被侍卫当成刺客杀死。 皇帝内心十分烦躁，眉头紧锁，碍于太后也在不好发作，便找借口出去吹风。 春季万物生长，山林里的树木长了新芽，嫩绿的叶子在春夜微寒的风里颤动。 皇帝头痛欲裂，循着心中的感觉往山林深处走去。 越走越深，远离了营地，只有清凉如水的月光照亮着前路。 片刻后，皇帝停下，遥遥地看着湖边的身影，顿时心生警惕。 “你是何人？！” 那人闻声转过身来，一身红色春衫，在夜风中鼓动。 身形消瘦，身段风流。 皇帝眯眼，对上一双上挑的媚眼。 那人温声见礼，语调低缓，尾音轻柔。 “皇上，在下胡笙。” 胡笙，萧玦认出了他，那天替他挡了箭矢的人。 皇帝盯着他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眼格外迷人，将他的目光牢牢吸附。 他抬步走过去，一把掐住男子尖细的下巴，端详他的面容。 只见男子五官精致柔美，有着勾人的狐眼，眼眸开合之际平添几分艳色，是一副阴柔妖媚的长相。 皇帝轻“呵”一声，眼眸深沉，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胡笙。你在这里做什么？” 说着，他瞥了眼旁边的春湖，似笑非笑道：“洗澡？嗯？” 胡笙目光与他对视，脸上带笑，也不挣脱下颚上的手。 “看风景，皇上不觉得今晚月色很美吗？那天上的月亮照进水里，别有趣味。” 皇帝不去看湖，依旧紧盯胡笙双眼，无一丝转移。 “你那天为何替朕挡箭？” 胡笙眼眸轻眨，似是诧异皇帝会问道这个问题。 他语调依旧轻缓，一声声如清泉流进人的心底。 “不知道。” 不知道？ 这是什么回答。 皇帝表情看不出什么，他继续问：“你是怎么穿过杀手的包围圈进来救朕的？” 胡笙轻笑，一瞬间精致柔美的五官仿佛被揉碎重组，既妖且艳。 “因为我不是你们凡人啊，我是山间精魅所化，自然有非人的能力，所以能够越过那些杀手救你，只可惜我能力不够……” “既然你说你是山间精魅，那你现在便在朕面前化成原形，若是真的，朕治你无罪。” 胡笙笑道：“好啊。” 说着，胡笙深深与萧玦目光对视，眸中似有涡旋，瞳仁一瞬拉长，漂亮又危险。 而胡笙眼角有红晕一点点涤荡开来，晕染一片。 这是狐妖一族特有的媚术。 萧玦看着他的眼睛，无意识陷入涡旋之中，恍惚中，似看到眼前妖艳的男子化成一只漂亮的红毛狐狸，像极了几天前他见到的那只。 那狐狸人性化地看着他，歪了歪头，身后红色的尾巴甩了甩…… 萧玦目光恍惚。 胡笙看着他，心中高兴，鱼儿上钩了。 该上桌了。 他朝皇帝靠近，近到呼吸可闻。 “皇上可见到了我的原形？” 萧玦：“见到了。” “那皇上有何感想？” 萧玦思索道：“很漂亮。” 胡笙放低声音道：“那你想要对我做些什么吗？我不会拒绝～” 萧玦意动，他抬手，一把将人推到旁边的树上，附身，墨发纠缠。 衣衫落在地上，压弯了地上新生的嫩草。 …… 湖边的一棵大树上缠绕着鲜绿的藤蔓，藤蔓婉转自下而上一圈圈将树干缠绕，绿藤上长着红色的叶子，叶下绽放着白色的小花，在月色下如凝霜雪。 天上月明星稀，有乌云压过来，将月亮一次又一次遮挡。 月光微暗，铺设在湖面上，夜风不断吹来，把湖水吹皱，湖面波浪层层涤荡，涟漪圈圈泛起，晃动着湖中的明月也跟着摇晃不停歇。 鱼儿自水中冒出头来，抬头瞅了瞅月亮，无声地吐着泡泡，复又摆动鱼尾，腾空跃起，水花四溅，白色的鱼鳞在月光下折射着光芒。 鱼儿任身体砸向水中，激起更大的水花，水声叮咚，鱼儿在水中畅游嬉戏，格外欢快。 次日，皇帝将胡笙带了回去，不顾大臣的劝阻，将胡笙安置在自己的帐篷里。 回到皇宫后，皇帝萧玦更是排除众议将胡笙纳入后宫，封为宫妃。 第37章 非我族类 入宫不久，后宫发生了几件大事，首先太后与侍卫私通，被捉女干在床，此后不久，不知哪里跑出来一只长毛动物，从太后寝殿叼出一个包袱，包袱在动物奔跑途中掉落在地，露出里面的龙袍和传国玉玺。 又一段时间过去，太后与蒙面人在冷宫密谈，私议朝政，妄图称帝。然东窗事发，被人当场撞见。 再后来，太后囚禁皇帝，联合宠臣欲将不满自己的大臣抓入地牢。 朝堂震荡，满朝文武惊惧不安。 幸得胡妃胡笙带人解围，救出皇帝和大臣。 太后被大臣联合上书处决，皇帝不忍，派人将太后送往国安寺颐养天年。 皇帝感念胡妃数次于危难中救他性命，于是封其为后，群臣无异议。 此后皇帝独揽大权，没了太后那座大山压着，皇帝多疑狠辣的性格也展露了出来，稍有不顺朝臣遭殃，群臣苦不堪言。 而那些太后党羽又或是稍微与太后沾了点关系的大臣也都被找理由处决，这其中就包括异姓王洛端一家。 直到如今，满朝文武全都换成了皇帝的人。 而现在大祈与虞国开通商道，不计其数的虞国人来到大祈，大祈正在被悄悄换血，而皇帝对此却一无所知。 皇后寝宫里。 胡笙斜倚在榻上，听着下属的汇报。 “你说什么？你们这么多人连两个人都抓不到？！你们干什么吃的！” 蒙面的下属跪在下方，垂着头挨骂。 “娘娘，属下知错，请娘娘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机会？不必了。” 下属惊恐抬头。 只听榻上的男子语调慵懒道：“这么久都没抓到，给你们再多的时间也不过做无用功。” 胡笙低眼，眸中瞳仁竖向拉伸，十足危险。 “可惜了我虞国那么多栋梁之材，死的着实冤枉。不过不要紧，只等臭虫露头……” 胡笙忽地握起拳头，手中把玩的一只金钗顿时化为齑粉，手一翻，尽数飘落。 下属瞳孔一缩，不敢多言。 “下去吧，这件事暂时不用管了。” 下属：“是。” 胡笙起身去了裕华池沐浴，水雾缥缈，男子垂首闭目似是睡着了。 回想这几年经历，皇帝看似信任他，但终究还有防备。 既信任又防备，呵，可真矛盾！ 皇帝信他，不过是因为他是精魅，不属于太后那一方，也不属于其他各方，最起码皇帝是这样认为的。 他当真以为胡笙是深山里修炼成精的妖，没有出过深山，不识各方势力。 所以，皇帝才会那么轻易地选择信他，将他带到自己身边，带进后宫。 而胡笙的一些行为就算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也选择了容忍。 而防备，与信任又是同样的原因，不过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皇帝掌控欲强，对他忽远忽近，试图掌控他，但也要看他愿不愿意被他掌控。 想到今天手下带来的消息，他们的目的已经有了很大进展，相信很快就会实现。 胡笙勾唇，整个大祈都将是他们妖族的地盘，他们妖族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而在这个紧要关头，任何意外都不容许存在！ 那两个胆敢杀他们妖族的人必须死！ 第38章 仙人，你的心是我的 虞国的情况珞瑾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他终于可以修炼了。 他心情激动起来，抑制不住地颤抖，双手张开又握紧，眼眶微红。 墨隐以为他害怕，握了他的手道：“别怕。” 珞瑾不怕。 他只是因为离报仇更近一步而激动。 但他看着墨隐笑道：“有仙人在就不怕。” 此时他们正站在碧落崖的入口处，此处草木茂盛，浓雾弥漫，可视物距离极短。 白石也跟着他们一起来了，对他来说，既然跟了主子，那么不论生死，他都是要跟在主子身边的，碧落崖虽然危险，但也机遇并存，如果不死，那就必定会变强！ 碧落崖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一无所知，也只能尽量在物品上准备的充分点。 几人缓慢地朝着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可见度越低，直到他们到了临界点，竟然只能看见彼此，远一点的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而所谓临界点，就是他们脚下的土地上还植物茂盛，莹莹绿草几乎没过几人膝盖，而往前一步仿佛进了另一个地方，完全不同的坏境，虽看不清具体为何，但一步之遥的地面上却是不毛之地，土壤裸露，无一丝遮挡。 珞瑾和白石都紧张起来，两人不过半大少年，人生经历短短十几年，还从来没有到过如此特别到令人寒毛倒竖的地方。 珞瑾抿紧唇瓣，英气的眉毛紧紧皱着。 他双眼紧盯着墨隐的动作，一手拉着他的衣袖。 墨隐顿了顿，他没有看向珞瑾，神情冷淡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他将几块晶莹剔透的漂亮石头在地上摆了一个特别的形状，看不出是什么图案，却在墨隐将手中最后一块石头摆在某个位置时，整个图案像是活了过来，在半空中幻化成形，竟是一只大鸟的形状，那幻影身长数米，双翼硕大，通身红羽，尾羽偏长。 那大鸟双眼睁开，眼红如血，一声长鸣，展翅径直往迷雾里冲去。 珞瑾只感到一阵大风掀起，下一瞬眼前迷雾竟散了些，竟是能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象了！ “这是……” 珞瑾激动起来，热血澎湃。 墨隐：“这是疾风鸟，以速度和翼风着称。” “疾风鸟？现在还能见到吗？” 墨隐思考一瞬，道：“不清楚。” 他带着珞瑾两人踏出一步，越过茵茵绿草，一步入了荒原。 珞瑾惊道：“那些石头不要了吗？” 说着回头去看，却被墨隐捏着下巴固定。 他疑惑地看他，“仙人？” 墨隐一手捏着珞瑾下巴，一手拉着白石，不让两人回头。 “不要回头。” “那些石头已经无用了。” 墨隐正对着两人，目光越过他们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在墨隐眼中的不是来时绿草如茵的草地，而是空间扭曲的崖壁，那错乱的景象像是无边的涡旋，能抽走人的神志。 墨隐眼眸幽深，眼神忽明忽暗，时而清醒时而迷茫。 他仿佛看到了数百年前那场大战中的自己，浑身浴血，头发披散，从未有过的狼狈。 在他不远处的那个熟悉身影朝他奔来，满脸惊慌，眼神惊惧。 忽的，那身影化成一头大狼的模样，锋利的爪子划开了他的胸膛，握住了他的心脏…… 墨隐头痛欲裂，胸膛破了口子，心脏在眼前人的手中被锋利的指甲刺破。 那人笑的纯良乖顺，歪头道：“仙人？你的心是我的……” 墨隐按住疼痛宛若炸裂的胸口，耳畔嗡鸣中一声声呼唤逐渐清晰起来。 “仙人？” “仙人，你怎么了？” “仙人，你快醒醒！” “仙人，你说话啊？！” …… 一瞬，墨隐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珞瑾紧张地看着墨隐，心中慌乱。 仙人本还在和他们说话，却突然闭口不言，眼睛直直看着他们身后，神色痛苦苍白。 珞瑾吓坏了，他目光紧紧盯着仙人，心脏仿佛被攥着，莫名疼痛，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在心中升腾而起，那感觉分明是不要失去他！ 仿佛眼前的人就是他的一切，失去他，他将万念俱灰，身死魂灭！ 墨隐空泛的眼神渐渐恢复神采，他低头看向胸口，心脏完好，却如鸣鼓一般在他耳边炸响，一声声，分外清晰。 他收敛神情，将目光落在珞瑾身上，停驻在少年光洁的下巴上那一处青印上。 那是他的指印。 他伸手抚上去，目光悠远，神色幽幽。 “疼吗？” 指尖却无意识用力。 珞瑾当然是疼的，但他没有说，他感受着下巴上的疼痛，看着莫名有些陌生的墨隐，心中发涩。 “仙人。” “你没事就好。” 墨隐收回手，转过身道：“走吧。” 说罢，也不等两人，径自往前走了。 白石看着两人，什么都不敢说，只能默默跟在珞瑾身边走着。 第39章 想走的人留不住 碧落崖，一半仙境一半荒漠，一半仙草灵植一半杂毛不长，崖壁陡峭，如刀削斧砍，飞瀑直冲而下，在半腰处分为两股，巨大的冲击在崖底砸下深坑，潭深千尺，不见一物。寒潭激荡，一半冰寒一半滚烫，形似太极，为双头蛟巢穴。旁有壁穴，形同迷宫，不知通向何处。 珞瑾小心地站在边上，手中紧握着匕首。 前面，墨隐和双头蛟缠斗在一起，巨浪翻滚，灵力爆炸，宛若一场瓢泼大雨降下，湿了碧落崖底。 珞瑾目光紧紧盯着战况，神经紧绷，只待时机一到就要冲上去了结双头蛟。 可他实在弱小，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站在远处观望。 珞瑾抿紧唇瓣，心绪翻涌，什么时候，他才能拥有强大的灵力，能够和仙人一起面对危险呢？ 他内心莫名有种焦灼感，感受着仙人若即若离的态度，想要靠近却不得其法。 为什么？ 那天，仙人到底怎么了？ 他直觉那天仙人的异常是他对自己态度变化的根源，可他却无从探知究竟。 那边，战况很快落下帷幕。 双头蛟庞大的身躯砸在崖壁上，掉落在地，一动不动，却是死了。 墨隐背对两人站在那里，也一动不动，看不出情况。 珞瑾立马跑过去，仰头看着墨隐，神经紧绷。 “仙人……” 墨隐垂眸，擦掉唇边的血迹。 “无事。” 珞瑾看着他不语，见他转身要走的样子，伸手拉着墨隐的衣袖，他纠结片刻，还是问道：“仙人，我可是做了什么惹你生气？” 墨隐顿住，垂首看着他，语气无波无澜。 “没有。” “那为什么……仙人为什么厌了我，不愿理我？” 墨隐神色隐在夜色里，看不分明。 珞瑾一错不错盯着他的表情，不错过分毫。 “没有厌你。” “是吗？”珞瑾不信。 墨隐转过身走到潭边，仔细感知了下，唤珞瑾过去。 “脱了衣服，下去泡着。” 珞瑾什么都没问，听话的脱了衣服，往潭边走去。 墨隐看着少年后腰处的胎记，唇瓣微抿。 那处胎记，他断断续续的记忆，莫名的熟悉感。 你到底是谁？ 会是它吗？ 墨隐闭了闭眼，倚在树上看着远处迷蒙的云雾。 他其实明白的，不管那个记忆里的那个人是谁，珞瑾，也只会是珞瑾，就算转世，也是新的个体，与前世都没有关系。 所以，他不应该将那些私自加注在他身上。 这些天，竟是他钻了牛角尖。 墨隐起身往云雾里走去。 潭中，珞瑾默默泡在水里，看着墨隐远处的身影，没有挽留。 他握紧拳头，心头发涩。 想走的人，是留不住的，所以，仙人是要离开了吗？ 离开也好。 珞瑾扯着嘴角笑。 离开也好，他们本来就没有关系。 他垂眸看着潭水，他待的这处很冷，撩动潭水，寒雾升至半空，冷到人心里。 他老老实实待在潭里不动，明明不想再关注离开的那人，眼睛却不听使唤，一刻不停歇地往那人离开的方向看去。 一个声音在诉说着想让仙人回来，另一个声音说着走吧走吧，不回来也好。 珞瑾看着墨隐离开的方向，眼睛一刻不移，他期待仙人还会回来，期待着自己没有被抛弃。 不知过了多久，珞瑾盯得眼睛酸涩，他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眼中泛起水雾。 白石采了野果过来，递给珞瑾。 “主子，吃点果子。” 珞瑾确实饿了，但他不想吃。 他扭开头，“不用，你吃吧。” 白石看着珞瑾，他不懂主子为何会是这副神情，倔强有委屈，让人不忍。 墨仙人离开了，也没有说去了何处，什么时候回来。 而这些天，主子与墨仙人之间气氛奇怪。 主子是担心墨仙人不会回来了吗？ “墨仙人会回来的，主子吃点。” 白石拿着果子再次往前递了递。 珞瑾闻言收敛神情，道：“你如何确定，万一他当真不回来呢？” “那我们可以去找他。” 珞瑾眼眸亮了一瞬，这确实是个主意，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但天下何其大，要往何处找寻呢？ 但他并不有想太远。 因为墨隐回来了。 他白色的衣袍上沾染上灰尘，发丝微乱，却依旧气定神闲。 他手里拿着不知名的药草，白衣染尘，眉眼如山水，俊秀出尘，温润又淡漠，抬眸间有时间从他眼角眉梢划过，那是经历世事后的沉淀，清浅而厚重。 珞瑾心脏激烈跳动起来，说不清的感觉，想要一直看着他，每时每刻，不愿离开。 墨隐走近，看着少年湿着眼角，委屈地看着他。 第40章 仙人，我还小 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了？出事了？ 墨隐还没问出声，珞瑾就在潭中微微起身，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墨隐动作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珞瑾紧紧盯着男人颀长的身影，内心欢欣鼓鼓，面上却佯装着镇定。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又有些急切，想要确定些什么。 “仙人你回来了？” “嗯。” “仙人不会丢下我的，对吧？” 墨隐垂眸看他，颔首。 “嗯，不会丢下你。” 不管你究竟是谁，我都不会丢下你。 珞瑾笑了起来。 真好，仙人没有抛弃他。 他看着墨隐走过来蹲在潭边，骨节分明的手摆弄着他不认识的药草。 问道：“仙人，我还要泡多久？” 墨隐将药草处理后混进潭水中，道：“一个时辰。” 他伸手放在少年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以后每天在潭中泡着，其他时间我教你修炼。” 珞瑾眼眸更亮，仿佛落了星辰，十分明亮。 “好的，仙人。” 之后的时间，珞瑾就在浸泡潭水以及修炼中度过。 山中无岁月，这宁静的崖底如同一幅静默的画，丝毫体会不到时间的变化。 唯有珞瑾白石两人身形的变化体现着时间的流逝。 珞瑾个子已长成，身材高大挺拔，不见当初的单薄羸弱，肩膀宽阔，腰身精瘦，一双长腿强健有力，站在墨隐身边的时候已经和他一样高，甚至隐隐地高出墨隐一点，与墨隐记忆里的那个身影十分接近。 墨隐打量着潭中的人，细看他的五官。 浓眉大眼，形状漂亮，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粉，肌肤白皙如玉。 不是记忆中的那张脸。 墨隐微微晃神，他为何要将两人对比？ 他们本就是一个人啊。 墨隐幽幽轻叹。 这几年的相处，珞瑾的一些神态动作与记忆里的那个人越来越像，墨隐已经确定，珞瑾就是那人的转世。 正想着，珞瑾从潭中起身，水珠溅落的声音让墨隐回过神来。 少年上身光裸，身上只着亵裤，迈着长腿走出水潭。 水珠凝在少年的肌肤上，折射着微光。 珞瑾背过身穿衣，后腰的胎记显露在墨隐眼前。 那个胎记随着珞瑾的长大而长大，巴掌大小，与初见时那狼首形状有了明显变化，现在看来，它也只是个普通的胎记罢了，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狼首上去。 珞瑾穿好衣服走到墨隐身边，高大的身形在墨隐跟前落下一片阴影。 “仙人，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墨隐点头：“是，你要报仇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墨隐说完顿住，这话说的像是要赶某人走，但话一出口，如何收的回。 果然，珞瑾一听，顿时紧张地拉着他不放。 “仙人，你要赶我走？” 珞瑾眼巴巴看着他，内心隐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他伸手，小心翼翼地靠近，环住墨隐的腰，仙人没有拒绝。 珞瑾内心雀跃，面上可怜道：“仙人不要赶我走，你答应过不离开我的，难道仙人后悔了吗？你怎么能后悔呢？我不许，你不能赶我走，我要跟着你！” 墨隐无奈，珞瑾话怎么变多了。 等他说完，墨隐才道：“没有赶你走，你有自己的事要做，我刚好也要去调查一些事，等事情了结后，我会去找你。” “真的？”珞瑾抬眸。 但随即道：“仙人的事最重要，我陪仙人一起，等仙人的事做完后，仙人再陪我一起去可好？” 墨隐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心生无奈。 “珞瑾。” “仙人？”珞瑾眨着眼看他。 “你已经长大了，要独立。” 珞瑾闻言愣了愣，下一瞬他屈膝下蹲，仰头看他。 “仙人，我还小。” 少年笑得欢快。 “你哪里小？” 这块头都赶上他了。 珞瑾抱着他蹭蹭，无辜地看他。 “仙人，我年龄小，才十七。” 墨隐：“……” 这样说确实小。 旁边一声轻咳，白石别过脸不看两人，莫名觉得腻歪的慌。 虽说已经看了几年，但每次看都觉得受到冲击，大男人还可以这样撒娇？ 他站在一边看着两人，却觉得岁月静好，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但他也只能想想罢了，主人和墨仙人都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他跟随主子自然是要为主子做事的。 如今的白石也已长大成人，身材高挑，略显单薄，五官俊秀，气质温润如玉，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浅浅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珞瑾瞥了眼白石：“你嗓子不舒服？多喝水。” 白石笑道：“我没事，多谢主子关心。” 珞瑾转过头看着墨隐，继续抱着他蹭：“好不好，仙人？” “好，你先松开。” 珞瑾一听墨隐答应了，情不自禁咧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一双眼眸如撒了碎星，晶晶闪闪。 片刻，他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神情高冷，装模作样道：“既然如此，白石，交给你一个任务，尽你最大努力去做，如果不成，保全自身最重要。” 白石垂首听着，神色也认真严肃起来。 “主子请说。” 珞瑾：“在我们离开后，你动身前往大祈……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成功即可。” 白石恭敬道：“是，主子。” …… 数日后，白石站在出口送别两人，直到两人身影不见，这才背着行囊转身踏上新的路程。 这一去，山高水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也许他任务失败，丢了性命，从此踏上黄泉路，再不能与主子他们相见。 但他不后悔，人这一生总要经过些什么才能证明自己是真真切切活了一遭。 就像风，像雨，像山川湖海，存在总能留下痕迹。 “客官，过了这座山，就进入大祈境内了，客官看好行囊不要掉了。” 船家带着草帽，卖力地划着浆，一个漂移，船只转向另一个方向，顺着水流自在前行。 白石应道：“好的，船家。” …… 珞瑾取下信鸽上的信，展开看了看，忍俊不禁。 信是乐枳写的，满满两页纸上全是指责珞瑾两人不告而别，害他在碧落崖入口守了好几年，结果两人一吭不吭就走了。 第41章 我能不能留下来 乐枳得知几人离开后，俊脸都差点气歪。 明明说好从碧落崖出来后一起玩耍的，结果就他自己牢牢记得，并且傻乎乎地守在入口等待。 真是！ 真是太不够兄弟了！ 搞得他活像是独守空闺的怨妇，好不容易得知郎君要回来了，结果郎君丢下她不告而别了！ 乐枳刷刷刷写了一大通谴责的话，最后强调重点，要给他赔罪！ 至于怎么赔罪，信上说他还没想好，等他想好后会告诉他们。 “在笑什么？” 墨隐洗漱后披着湿发出来，见珞瑾笑得欢快，不禁问道。 珞瑾拿着信凑到墨隐跟前给他看，指着信笑道：“乐枳的信，仙人要看吗？” 墨隐不感兴趣，只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珞瑾将信纸收起来道：“也没写什么，就是谴责我们不告而别。” 墨隐闻言点头表示了解。 珞瑾：“仙人要回信吗？” “不用。” 珞瑾也没有要回信的意思，他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眼神一瞥，见那只信鸽还在窗上停留，便走过去朝它挥了挥手。 “走吧走吧，不回信。” 信鸽听不懂，在窗台上转悠两圈，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走？不走好啊！可以烤了吃！ 珞瑾回头朝墨隐道：“仙人，今晚加餐吃烤鸽子怎么样？” “随你。” 珞瑾应道：“好。” 结果一转过头就见那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这鸽子挺有灵性的，珞瑾心想。 天已经晚了，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墨隐看着赖在他房间不走的某人，赶人道：“你该回自己房间了。” 珞瑾不想走，他走到墨隐身边，拿了干布帮他擦头发。 修长的指在发间来回穿梭，带着说不出的酥麻。 “仙人，我觉得你房间的这张床比我那间的好，我能不能留下来？” 墨隐垂着眼，坐着不动，淡定道：“我们换房间。” 没有听到想听的话，珞瑾有些不开心，只能点头。 于是珞瑾睡在了“想睡”的床上。 寥落荒原在北域，作为曾经的仙妖战场，其地域辽阔，地势低缓，里面毒瘴横生，野草丛林密布，遍地蛇鼠虫蚁，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颓危险。 “仙人为何要来这个地方？这里看上去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珞瑾往前面望了望，低矮树丛枝叶交错缠绕阻在眼前，不能看的再远一点。 “我来这里查找自己苏醒的原因。” 当初墨隐醒来后，就离开了，并没有关注其他，如今他的记忆逐渐复苏，一种感觉在心头环绕不去，催促着他要来弄清楚。 想到在碧落崖底的幻象，他的心与珞瑾的前世究竟有何关系？ 珞瑾却是没有多想，他对这个地方很好奇，虽然听说过仙妖大战的事情，但他并不十分了解，对两族打架的地方自然也不知道。 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一个被告知是战场的地方，珞瑾难免好奇，尤其是他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情绪如藤蔓纠葛着他，让他想去探究。 第42章 食人蚁 杂草丛生，几乎将人淹没，珞瑾用树枝拨开挡路的野草，一点点往里走着。 两人用灵力隔绝了毒瘴，缓慢地走着。 走着走着，珞瑾忽觉不对，这下面是个小土坡？ 他停在原地，低头往脚下看去。 像坟包那般大小的一个土丘在他脚下，他脚下正踩着一根骨头，骨头白森森的，形状不像是动物的。 他往骨头四周看了看，零散堆在不远处的骨架十分扎眼，那是人的骨头。 在小土坡的背面有一个小穴，在寂静的环境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密密麻麻，接连不断，令人头皮发麻。 珞瑾毛骨悚然，下意识往一边闪去，落在墨隐身边。 “仙人！” “食人蚁。” “嗯？食什么蚁？” 珞瑾怀疑自己听错了。食人蚁，吃人的蚂蚁？ 墨隐拉着珞瑾往后退了退，只见那土坡的洞口里涌出不尽的红色液体，那红色液体居然还有形状，宛若一根动物的触须，立在洞口上，顶端朝着两人的方向倾斜而来。 这什么东西？！ 珞瑾拉紧墨隐的衣袖，眼神死死盯着那红色一片，细看下才发现，那红色的不是液体，而是一只只红色的蚂蚁，密密麻麻的一片，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好恶心。 珞瑾想要干呕。 这密密麻麻的看的珞瑾眼睛疼。 下一瞬，墨隐拎起他的衣领，将他带至半空往后退去，而两人原本站着的位置被一片红色覆盖，那东西一击扑空，转变方向，分化成几股朝两人包围过去。 墨隐一掌挥出，磅礴的灵力如猛兽的利爪，霎时将食人蚁的队形冲散，地上落了一层尸体。 珞瑾回过神来，立马出手朝着食人蚁打去，但那食人蚁像是无穷尽般，源源不断从洞口涌出，前仆后继涌向两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珞瑾无意间摸向腰间，手上多了火柴盒，他眼一亮，抽出几根一划，扬手朝食人蚁丢去。 事实证明，火还是有用的，被火碰到的食人蚁很快被点燃，连接一片被烧成灰烬。 似是察觉到被克制，食人蚁不再成片攻来，快速向四周分散，形成包围圈围向两人。 该死的！这食人蚁怎么这么狡猾？！ 珞瑾万万没想到这食人蚁像是有人的智慧般，竟然懂得策略。 墨隐：“我开路，你去堵了食人蚁的巢穴。” “好。”珞瑾应了声，拿着火柴盒冲向食人蚁包围圈被被击溃的缺口，他朝半空跃起，将火丢进食人蚁的洞口。 那源源不断从洞里涌出来的食人蚁被火点燃，阻断了外面食人蚁的补给，一股股烧焦的味道飘出来，那个小坟包似的食人蚁的巢穴坍塌下去。 两人很快将外面的食人蚁消灭掉。 来不及喘口气，四周又有动静逼近，很快，两人再次被包围，这次是一只只颜色鲜艳的毒蛙。 这些毒蛙的长舌顶端有些奇怪的口器，那东西还在不断蠕动，看着分外恶寒。 “这又是什么？！” 这地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怎么这么多看着让人恶心的东西。 “血蛙，以吸血为生，通常与食人蚁狼狈为奸，一方为血，一方为肉，常常互为配合。” 第43章 仙人的唇很软 “……” 珞瑾看着大片的毒蛙无言，莫名有种之后还有许许多多的“惊喜”等着他们的感觉。 他吞咽一下，道：“仙人，我们还是先走为上……” 墨隐点头赞同。 两人一起配合开出一条路，迅速冲出毒蛙包围圈，无数扭曲的口器，带有腐蚀性的口液被甩在身后。 灵力形成保护罩隔绝着四周的毒瘴，珞瑾迈着长腿快速奔越。 他纵身一跃，跨过枯萎的树丛，下一秒脚一绊“啪嗒”一声被绊飞出去。 珞瑾大叫：“啊！仙人！” 墨隐闪身过去。 珞瑾看着出现在前面的人，身体控制不住直直扑了过去。 “砰！” 两人摔在了地上。 唇上软软的，珞瑾眼睛睁大，他看着同样吃惊地墨隐，心脏快速跳动起来，面上一片火烧，他却不想起来。 墨隐回过神将人推开，面上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十分淡定。 珞瑾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仙人，你没事吧，有没有磕到？” 墨隐：“没事。” 珞瑾跟在他身后，眼睛飘忽一瞬又飘了回来，目光紧紧黏在他身上。 他亲到了仙人！ 仙人的唇很软，想再来一次。 嗯，还是算了，再来一次，仙人怕是会揍他。 眼眸一转，珞瑾看到了墨隐嫣红的耳尖。 他心跳的更快了，行动快过脑子地两步跟上，伸手捏住了那滚烫的耳尖。 气氛一时寂静。 墨隐回头看他，“你在做什么？” 像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珞瑾看着自己的手默默无言。 这手它不听使唤啊，我没有要捏仙人耳尖的意思啊！！ 珞瑾收回手，佯装有虫子拍了拍。 “咳，仙人，有虫子，被我弄掉了。” 墨隐看着他，不语。 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有没有虫子他自己能够察觉得出来。 珞瑾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眼神不自觉地放空。 所幸接下来没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物种。 “你是要跟我一起进去，还是在上面等待？” 珞瑾回神，看看四周的环境，面前一个宽广不见边际的一人高土坡，不会又是什么东西的巢穴吧？ 他不假思索道：“我和仙人一起。” 墨隐：“跟紧我。” “好的，仙人。” 珞瑾应道，紧紧跟在他身后。 墨隐在周边搜索了一边，剥开一处的草丛，露出一块到人膝盖高的墓碑，上面刻着陌生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 不知道哪飞来一只乌鸦，落在一旁的枯树上，红眼灼灼，看着树下的两人。 “咔嚓。” 一道石门从土坡的一角打开。 墨隐起身朝着石门走去。 “嘎—” 珞瑾回头看去，眉头微皱，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树上丢去。 “嘎—嘎—” 乌鸦扑腾着躲开石头，在两人进去后复又落在原处。 石门关上，乌鸦盯着石门，鸟嘴开开合合，传出的却是一道低沉粗哑的男声。 “呵，原来在这里……” 石门内，珞瑾看着回头看他的墨隐，尴尬笑道：“那乌鸦有点烦人。” 墨隐：“不用管它，接下来小心。” 第44章 放了把火 闻言，珞瑾神色一凛，这个地方十分危险，本就要小心，仙人却强调一遍，难不成是有更大的危险存在？ 珞瑾谨慎地打量四周，他们此时在一条长长的甬道里，石门开合带起的风涌进来点燃了墙壁上的烛火。 甬道在前面转了弯看不到另一面，只道路两边数十盏烛火幽幽燃烧，一片静谧。 墨隐见他一脸严肃环顾四周，不禁有些恍惚，这副模样依稀还有初见的样子，亦或是那缥缈的前世？ 仿佛很久之前，也有那么一个身影护在他身边警惕着，那人视线紧紧追随着他，事事以他为主，一双执着的眼始终不变。 那人身形很是模糊，却与眼前的珞瑾逐渐重合，漂亮的眼睛里带着莫名的执着，此时正定定看着他。 “仙人？你怎么了？”珞瑾看着墨隐问道。 “没事，走吧。” 甬道十分长，一路小心翼翼地走过，也没见有什么机关什么的。 珞瑾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点点，下一瞬，一只大蜘蛛垂落下来，正对着珞瑾的视线。 “……” 珞瑾下意识伸手，蜘蛛被拍飞出去。 “啪嗒。”蜘蛛被拍到了墙上，咔嚓一声，在那处被蜘蛛碰到的地方裂开一个两个巴掌大的洞，然后一个椭圆形物体被抛了出来。 那东西在地上滚动几圈后停下，一阵阵嗡鸣声响起。 珞瑾目瞪口呆看着，绷着神经，下一瞬已经被拉着手腕往前方跑。 身后翅膀扇动的声音和嗡鸣声逼近，珞瑾回头看了一眼，不顾形象破口大骂。 “他娘的！谁这么能折腾，放一窝马蜂在这里？！”重要的是，这地方一看就年代久远，这马蜂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没死绝也是奇葩！ “不要说脏话。” “哦，好的，仙人。” 嘴上不骂，内心骂骂咧咧。 一朵马蜂云压过来，珞瑾下意识摸向腰间，将在石门外顺的一根枯枝点燃往后扔去。 察觉到危险，墨隐问道：“你做了什么？” 珞瑾：“放了把火。” 话落，一声爆炸将两人炸飞出去，幸好有灵力护体，没伤到，那朵马蜂云被炸的七零八落，地上落了一片焦黑的尸体。 墨隐：“……” 他无言地推开某人，缓缓起身。 珞瑾站起身来，不放心地查看墨隐身上有没有伤，一双手在墨隐身上扒来扒去。 墨隐脸有些黑，他伸手按住腰间的手，瞪了某人一眼。 “我没事，走吧。” “哦。”珞瑾意犹未尽地收回手。 之后的路就安全的多，主要是某人没有随便动手。 地下通道弯弯绕绕，大大小小的石室无数，直到来到最大的石室前。 一道黑影自两人闪过，待那东西转过身来，让人十分震惊。 一个人形东西，浑身赤裸，左右两边一半兽形一半人形，头上光秃，一半脸正常的人类模样，另半边脸却是凶狠的恶狼模样。 “这什么？！” “不知。” 嗯？仙人还有不知道的？珞瑾难得有些意外，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仙人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第45章 神秘黑袍人 墨隐：“你去试试身手。” 正好检验一下这几年珞瑾的修炼成果。 珞瑾乖巧点头，看着逼近的怪物摩拳擦掌，眼神兴奋，下一瞬身体如离弦的箭般疾射出去，与怪物缠斗在一起。 墨隐站在一旁观看，耳尖微动，些微动静在某处响起。 他寻声望去，那方向在大石室里面，不禁皱眉，那里是他醒来的地方，是什么？在那里。 他看向珞瑾，见他游刃有余，便放下心来，转身去查看。 说来，这个地方的来历他也不清楚，起码有上千年的历史，当初仙妖大战的地点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恰恰发生在地宫上面，战斗的余波对地宫造成了极大的破坏，里面的机关和毒物毁了大半，出现多处地宫入口。 可惜当时不论是蓬莱一族还是青丘妖族都无暇顾及，也没人进去查看，大战后两族式微，更是不了了之。 但，他却是在地宫里面醒来的，醒来后没有之前的记忆，只有眼前陌生的环境。 他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偌大的石室，中心摆放着巨大的棺木，漆黑鎏金，花纹诡异，棺盖上用朱砂绘着五行八卦，一路延伸向下，是血绘成的十数个叠加在一起的保护阵法，从上往下看，排列组合成一个复杂古怪的奇特阵法。 那个阵法他研究了许久，一直没能弄明白，但直觉弄明白这个阵法，他就能知道他复活的原因，毕竟当时的他心脏真的碎裂了，不可能还活着。 他一步步走过去，心脏在掌心下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快要跳出体内，却在走进阵法后恢复正常。 他垂眸走过去，当初在棺内醒来，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查看就离开了。 棺盖被推开放在一边，棺内空荡，只在角落有一堆白骨，匍匐在他脚边的模样。 他眼中酸涩，目光定在白骨上，一言一语难以成形。 棺材下面有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墨隐护住白骨，下一瞬，棺材底部破了个洞，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探了出来。 墨隐眼神凌厉，灵力聚集，蓄势待发。 一声爆炸，一人从里面飞身出来。 全身笼罩在黑色宽大的袍服下，身形修长，大大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下半张脸上戴着黑色鸟纹面具，肩膀上站着一只乌鸦。 墨隐刚要打过去，就听那人一声惊呼，声音低沉暗哑。 “嗯？这阵法怎么这么眼熟？” 墨隐顿住，抬眸看着半空中的人。 “你认识？” 黑袍人笑了两声，看向墨隐，“是你啊。” “你认识我？” 黑袍人轻哼：“当然……不认识。” 有些欠打。 乌鸦叫了声。 黑袍人转忙抚摸着乌鸦的黑羽，语气讨好：“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将东西带回去。” 外面珞瑾一直有分神关注墨隐的动向，听到这里的动静，当下速战速决，火速冲了过来。 “仙人，发生了什么？” 待看到装扮诡异奇特的黑袍人时，立马警觉起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黑袍人看着他，“哟呵，是你啊。” 珞瑾：“你认识我？” 黑袍人同样的说辞：“当然……不认识。” 感觉被耍了，珞瑾直接冲上去揍人，嘴里朝墨隐喊道：“仙人稍等，我先教训他一下。” 墨隐：“……” 一阵鸦飞人跳，黑袍人被拽住衣摆一把扯了下来。 “哎呦。” 珞瑾直接上去开揍，拳拳到肉，那只乌鸦站在棺材上看着。 就在珞瑾要将黑袍人的面具摘下来时，黑袍人顿时急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个翻身将珞瑾反压在下面。 嚷道：“这可不能摘，摘了你就要嫁给我的，虽说我本人不忌男女，但对象还是女子更好。” 鸦雀无声。 珞瑾顿住，怀疑自己的耳朵。 墨隐则走过来把黑袍人推开，将珞瑾拉了起来。 他站在两人中间，问道：“你是什么人？” 第46章 献祭，换命 黑袍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接过乌鸦放在自己肩膀上，吊儿郎当道：“什么人什么人，你们怎么尽问些这个问题？本公子姓乌，你们叫我乌公子便是，至于其他，你们就是想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珞瑾不爽，这个人怎么贱兮兮的，而且他越看那只乌鸦越觉得眼熟，怕不是外边那只？ 但看在仙人拉他手的份上，他暂且忍了。 他动了动手，化被动为主动，紧紧握住了那只手。 墨隐换了个问题问道：“那个阵法你可识得？” 黑袍人摸着下巴沉吟：“阵法啊，我要想想。” 阵法？ 珞瑾这才打量四周，他看向棺材摆放的地方，地面上遍布红色的鬼画符。 墨隐注意到他的视线，眼眸闪烁，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珞瑾的：“鬼画符，看不懂。” 闻言，墨隐沉默下来，突然升起的期待沉寂下去。 似是察觉到什么，珞瑾紧了紧握着的手，唤道：“仙人？” 墨隐没看他，而是看向了那些鬼画符，心情复杂，他将那副骨架放到一旁，看着它默默无言。 他已经确定珞瑾就是那匹狼，但珞瑾只是珞瑾，是人，他没有身为狼的记忆，这才是正常的。 他心脏有些闷。 那边，黑袍人终于想起了什么，这阵法不是他族里珍藏的上古阵法吗？怎么在这里？难不成那偷了他族东西的小贼在这里出现过？ 他绕着阵法走了一圈，看看那副黑木棺材，又看了看那副骨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阵法除了简单的保护阵法，还由两个上古阵法组成，一个名献祭，一个名换命。” 献祭，换命。 墨隐神色怔住，喃喃重复阵法名字。 “这两个阵法虽是珍贵的上古阵法，但却十分邪恶，被我族列为禁术。”黑袍人说道。 继而愤愤：“可恨那小贼，偷走了它，这要是流传出去，不知道要害了多少人！” 墨隐看了珞瑾一眼，转移话题道：“这阵法的作用具体是什么？” 黑袍人一边安抚着肩上的乌鸦，一边说道：“听名字就知道了，以命换命，想要达成目的，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说着，他嗤笑一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珞瑾：莫名其妙。 黑袍人看着阵法，语气玩味道：“画这阵法的人以自身精血引阵，至于付出其他的代价就不知道是什么了？但总归难逃一死，不是血尽而亡，便是其他的死法。” 眼前暗沉干涸的血迹直直映入眼底，墨隐脑海里多了一个画面。 血流成河的密林，残缺不全的狼尸。 墨隐走过去站在阵法上，努力想要想起什么。 珞瑾则注意到那副骨架，情不自禁走过去，伸手触碰。 后腰一处开始发热，很快滚烫起来，珞瑾疼得闷哼，却用手捂住嘴巴不发出声来。 阵法上的血迹闪过光亮，干涸的痕迹竟渐渐充盈起来，仿佛注入了水，缓缓流动着。 墨隐靠着棺材站着，身形不稳，眼前陷入黑暗。 第47章 小狼，话挺多 高山密林里，一对大狼护着幼崽不知疲倦的跑着，身后人首蛇身的妖慢悠悠跟在后面，时不时用尾巴抽过去，在那大狼的身上造成深可见骨的伤痕，在它们来的方向，一路上横七竖八躺着狼族的尸体，一只只狰狞着，血迹斑斑地倒在地上，有些成了蛇妖的口粮，剩下半截身子滚落在泥土里…… 似乎失了耐性，蛇妖忽的闪身过去，粗大的尾巴狠狠甩向那两只大狼。 大狼体力不支，无力闪躲，身体如抛物线被甩飞出去，几只幼崽零落在草地上。 蛇妖靠近，拎起一只狼崽丢进化成蛇口的大嘴里，咀嚼的声音在安静的密林里响起，诡异，瘆人。 其中一只小狼崽沿着陡坡滚落下去，直到撞到粗壮的树干才堪堪停下。 小狼睁开眼，一动不动趴在地上，嘴里呜咽出声，细若游丝，哀哀悲鸣。 在一场大雨到来之前，墨隐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狼崽小小一只，趴在草丛里，杂乱的草叶淹没了它的身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墨隐蹲下身，剥开草丛，将它托在手心里，另只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输了些灵力给它。 小狼努力睁开眼看他，朝着他低低叫唤。 “嗷～呜～” 墨隐听不懂它在说什么，看着它的模样却心生怜爱。 “小狼，你可愿随我离开？” 小狼有气无力叫着，一直看着他。 墨隐起身，带着它查看周围的环境。 他在回蓬莱仙岛的途中听到密林里传来凄惨的叫声，便进来看看，意外发现了草丛里的小家伙。 他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沉闷的乌云压过来，透着浓浓的不祥。 敛袖将狼崽放进去，墨隐动身朝着坡上而去。 上面已是一片残局，树木折倒，裸露出光秃秃一片，鲜血蔓延到脚边，血泊里倒着一匹大狼，不远处是狼的半截残尸。 抬眼看去，猩红入目，狼群的残肢散落一地。 爬行动物在地上留下粗壮蜿蜒的痕迹，空气中残留着妖气。 是蛇妖。 大雨倾盆而下，冲刷着地面的痕迹，血迹融入泥土，有些顺水往低处流去。 狼群尸体淋湿，散发着浓重腥气。 袖中小狼动了动，伸出小脑袋来，眼睛含泪。 “嗷～呜～嗷呜～” 墨隐垂眸，手指碰了碰它。 “乖，我带你报仇。” 大雨被隔绝，墨隐沿着残留的妖气追到一处山洞。 站在洞外，墨隐问道：“你想它怎么死？” 小狼：“嗷呜！” 修长手指点了点它的鼻尖。 洞内蛇妖嗅到味道，蜿蜒着游走出来。 血盆大口张开，一道锐光闪过，蛇妖的长舌从根部断开，砸在水坑里。 白衣飘飘的仙人不染纤尘，他将小狼拖在手上，让它看着。 小狼奶凶地仰头张嘴：“嗷呜！” 墨隐抬手斩下蛇妖一条手臂。 小狼：“嗷～呜！嗷～呜！” 蛇妖惊恐地盯着墨隐，转身欲逃。 下一瞬趴在地上，嚎叫出声，声音尖锐刺耳。 血迹晕染开来，半截蛇尾在泥水中扭曲挣扎。 小狼：“嗷呜！” 墨隐没有凌虐的兴趣，抬手直接断了蛇妖生机，蛇妖沉重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水珠四溅。 小狼：“嗷～呜？！” 墨隐将它举到眼前，直视着它。 “小狼，话挺多。” 小狼歪头在他手心蹭了蹭，乖巧地叫了声。 “嗷～呜～” 墨隐失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还一直说。” 第48章 你就叫玄麟吧 墨隐把小狼带到了蓬莱仙岛，将它放在竹椅上，盯着它打量。 巴掌大小，通身黑色，模样端厚可爱。 小狼爬起来蹭在墨隐手边，低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嗷～呜～” 小狼可怜巴巴看着他，一个劲地舔着墨隐的手指。 墨隐微微皱眉，看着它的动作，猜测是饿了。 “你等会。” 墨隐转身走了出去，找人换了一碗羊奶回来。 还未进屋，就听里面一声声叫唤，声音小小软软，满是惊慌失措。 墨隐快步走进去，发现小狼不见了，他环顾四周，一道小奶音在身后响起，紧接着衣摆处有拉扯的轻微力道。 低头，小狼蹭在他脚边，一双小爪子抓着他的衣摆，正眼泪汪汪看他。 墨隐：“……” 他将它拎起来，脸色微绷着。 重新将它放到竹椅上，他伸手点了点它的脑袋，感觉带了个麻烦回来。 “喝吧。” 将羊奶放在它跟前，见它低头吃着，便起身去处理事务，才刚刚上手，就听一声脆响。 墨隐闪身出去，眼前一片狼藉，羊奶被打翻了，碗掉在地上，白色的液体从竹椅上正快速往下滴落，很快在地上汇聚了一小滩。 墨隐：“……” 他默不作声走过去，将趴在羊奶上的某狼拎了起来。 奶白的液体给它的狼脸以及腹部换了颜色，一张黑脸成功变白，还在往下滴落。 “小笨蛋。” 小狼不服：“嗷呜～” 墨隐看它一眼。 似是知道自己错了，它顿时安静下来，仰头蹭了蹭墨隐的手，然后将羊奶蹭在了修长白皙的手上。 墨隐哭笑不得，拎了它给它洗澡，然后带到母羊身边，这次守着它吃饭。 羊主人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 “大人从何处得来的这小家伙，可真喜人。” 墨隐：“捡来的。” 小狼似是应和，抽空应了一声：“嗷呜～” 羊主人笑起来。 墨隐眼里也有了笑意。 养一只小狼，或许不是坏处？ 带小狼吃饱喝足后，墨隐将它带了回去，他指尖点着它的鼻尖道：“你就叫玄麟吧。” 玄麟甩了下尾巴，蹭着墨隐的手掌，那模样似是对名字很满意。 “嗷呜～” 墨隐笑了笑，为了让小狼更好地陪伴他，他准备教它修炼，而修炼还是从小开始最好。 玄麟正年幼，修炼刚刚好。 于是在这栋精致的山中木楼中，开始了教学生活。 每天早早将小狼弄醒，给它摆弄好姿势，一字一句教它口诀。 墨隐说一句，小狼跟一句，虽然是一声声“嗷呜～” 但没教过人，更没教过动物的墨隐全当它听懂了，每天不厌其烦地教它。 小狼黏人，每时每刻都要待在他的身边，稍有距离，便立刻“嗷呜嗷呜”叫唤。 数次将小狼拎下床的墨隐看着再次爬上来的那一团，选择了妥协。 罢了，随它去。 小狼长的很快，可惜光长个不长智商，体型已是成年狼的高大威猛模样，为狼却黏糊糊蹭着墨隐撒娇，除了“嗷呜～”不会说别的，更别说修炼成人形了。 好友文珺尧来到木屋，看着大狼那高大威猛却憨态可掬的模样，忍俊不禁。 “这么久了它怎的还没长进？” 墨隐：“或许还没开窍。” 文珺尧在墨隐对面坐下，看着墨隐身后半趴着的大狼，似是知道他说它坏话，此时大狼正探出头来，呲牙咧嘴地看着他。 文珺尧轻笑一声，看向墨隐，语气带着隐忧：“近日卜了一卦，卦上显示内容混沌不清，只隐隐可见世界有异，为大凶。” 墨隐拧眉深思。 文珺尧继续道：“不过不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决定到外面去走走，希望能够找到破解之法，今日是来向你道别的。” 墨隐：“如此，文兄多保重。” 文珺尧颔首，抚了抚衣袖，便离开了。 墨隐垂眸看着蹭着他的大狼，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你已经长大了，该懂事了，从现在起就认真修炼，什么时候修炼出人形了再来见我。” 大狼僵住，仰着脑袋，眼泪汪汪地看他。 “嗷～呜～” 似是在说：你要抛弃我了吗？ 墨隐：“不是抛弃你，只要你努力修炼，我们会有再见的一天。” 大狼不愿离开，撒开蹄子往屋里跑。 墨隐起身将想要逃跑的大狼抓住，不由分说地带到了遇到它的那个地方。 他在面前划了条界线，让大狼无法越过。 “我知道你能听懂，也知道你已经将我教给你的那些记住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那条界线是有条件的，当它修为达到要求，便能越过那条线来找他。 墨隐回去后，便开始闭关修炼，不再过问世事，只偶尔抽出心神看一眼大狼的情况，见它安全无虞便继续修炼。 等出关已是两百年后，当他出房门时，大狼已经在那里守着。 此时的大狼已经能成功化出人形，原本还悠哉地在院中晒太阳，见他出来，身形一变，眼前多了个俊朗高大的黑衣少年。 少年冲到墨隐跟前，想要抬手抱他，想到什么，又很快收回手，冷哼一声扭头看向别处。 墨隐唤他：“玄麟。” 少年轻哼，依旧看着别处，眼角余光却在瞄他。 墨隐勾唇，伸手抱了下他，夸奖道：“玄麟很棒。” 玄麟扭过头，脑袋放在墨隐肩上，不满道：“敷衍。” 墨隐：“你想要什么？” 玄麟想了想，记忆中只有修炼，抓猎物，打架，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他有些失落，也不说话，脸颊蹭了蹭墨隐的脖颈。 最终，墨隐带他出去玩了一趟，却也在安全的范围内，尽量避免碰到妖族，倒不是怕，主要是麻烦。 妖族内虽然各种乱斗，但却一致对外，一旦招惹上，会被妖族群起而攻。 而人族多缩在一个小的范围内，鲜少出来，但妖族却抓了不少凡人当做奴隶驱使。 一路上，人们看见两人都会笑着问好，夸赞玄麟长的精神，甚至有人还想介绍姑娘给他。 玄麟：“介绍姑娘干嘛？给我吃的？” 那人愣住，不可置信地看他，那表情活像是在说玄麟脑子有病，介绍姑娘干嘛？当然是作媳妇，这小子看着挺精明一人，怎的是个傻子呢？ 想罢向两人告别，摇摇头离开了。 玄麟不高兴了，看着墨隐告状道：“他刚刚什么眼神，怎么像看个傻子？！” 墨隐：“……” 他昧着良心道：“你看错了。” 玄麟：“真的？” 墨隐：“……真的。” 玄麟放心了，一路上看见什么就要墨隐给他买，毕竟他没银子。 出去半个时辰，各种小吃抱了满怀，边吃边走边买，没个消停。 第49章 那些怪物太可恶 等回到家，收到了文珺尧的传信。 玄麟抱着吃食在一边吃的正香，墨隐看了眼便不再关注。 拆开信，上面写了些文珺尧的所见所闻，在信的后面说道他在一处山谷发现了奇特的磁场，那里的磁场如果能够利用，将起到一个很好的保护作用，甚至能吸纳灵气防止外泄。 还说在蓬莱仙岛极东数千米海域的地方有处壁垒，看着空无一物，却穿不过去。 最后他似有所感道： 世有此间界，亦有域外界，或许我们眼中的世界并不是世界的全部。 墨隐沉默。 世有此间界，亦有域外界，或许我们眼中的世界并不是世界的全部。 这句话在他脑中激荡碰撞，颠覆了他原有的认知。 他们眼中的世界便是这偌大的玄灵大陆，倘若在玄灵大陆之外还存在更大的世界，那么，他们这些人又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又要如何自处？ 他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睁开眼，玄麟正凑的极近地看他，唇角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他没在意，站起身准备离开。 “仙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玄麟开始唤他为仙人，而不是主人。 不过他叫什么都可以，墨隐并不介意。 “我准备出去一趟，你在家守着。” 玄麟不高兴，撅着嘴看他，一条蓬松的大尾巴跑了出来，在他身后懒懒甩了两下。 玄麟最近学会了泡茶，闲来无事便泡一杯给墨隐喝，然后眼巴巴看着他喝完，等着被夸奖。 他将放在桌上的茶盏端起来递到墨隐嘴边。 “仙人，喝。” 身后大尾巴有些急躁的甩了甩。 墨隐看了眼他的尾巴，端起茶盏，瓷白的茶盏，清透碧绿的茶水，看着倒好看，就是味道有些苦。 但他还是靠近唇边抿了口，然后喝完了。 余光注意到玄麟那大尾巴欢快地摇了摇，偏那俊脸上还一脸淡定，仿佛丝毫不在意。 茶盏放下，墨隐转身往外，装作忘了某件事。 果然，见他什么也没说就要走，玄麟生气的尾巴都不甩了，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 “仙人要去哪里？我能跟着吗？” 终究是自己养大的，见不得他低落的模样，墨隐颔首同意了。 玄麟顿时高兴了，整个人充满了活力，垂下的尾巴重新摇起来。 墨隐：“泡茶手艺长进了许多。” 玄麟一听，所有的郁气一扫而空，欢快地看着他，伸手想要抱他。 墨隐错过身，拉住他的手腕将人带走，径直往东边海域而去，直到碰到无形的壁垒，两人不得不停下。 墨隐看着眼前，却什么也没看到，他伸手过去，有什么东西隔在那里。 手往其他地方试探，一样的结果。 玄麟看着他的动作，再想到刚刚撞到的东西，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便也跟着伸手摸上去。 “玄麟。” “嗯？”玄麟扭头看他。 “攻击前面。” 玄麟听话地伸手，为了得到夸奖，他用了十成的力，磅礴的灵力直击而去，却在下一瞬遇到了什么奇特的东西般被反弹回来。 玄麟一时不查，被自己的攻击打到，差点掉进海里。 墨隐伸手将人捞起，挥手过去，一样的结果，灵力遇到壁垒返了回来，直直朝着墨隐攻击。 墨隐甩袖挥开。 他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海面思索，难不成是阵法？还是结界？ 几番试探下来，一无所获，墨隐拉着玄麟转身回去。 玄麟：“不打了吗？” 墨隐：“嗯，不打了。” 他想这东西如此神秘，他们无从探知，也找不到突破口，那么对面存在的生物或许也如他们这般，对此一筹莫展。 若是如此，以这壁垒的坚硬程度，短时间内他们都是安全的，至少还有时间寻找解决办法。 又是三百年过去，有天，墨隐察觉到东边异动，他立刻动身前去查看，发现在壁垒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斗大的漩涡，他几次试探，那个漩涡都没有变化。 但奇怪的是，大陆的灵气不断被漩涡吸收，几十年后，大陆灵气便明显的减少，原本依赖灵气生长的仙草灵植以及妖界某些特殊的植物不断减少，到了后来很难找到。 而灵气减少，对他们的修炼也有很大的影响，修炼速度减慢，让仙妖两族都恐慌起来。 没过多久，为了获得一处灵气充沛的地方，妖族盯上了蓬莱仙岛，继而两族爆发战争。 在那之前，墨隐最后一次去壁垒处，发现那漩涡已经半个小岛那般大，强大的吸力将附近海域的生灵尽数吞灭，漩涡上方形成了灵力风暴，一只经过的大鹏鸟被风暴拉扯进去搅成碎片。 这就是所谓的生死劫吗？ 墨隐不知道。 他收到妖族进攻的消息匆匆赶回去，已经有近半的族人失去生命，除了实力高的人在外抵御妖族，其他实力弱的以及手无缚鸡之力的族人待在蓬莱仙岛，尚算安全。 这个时候，墨隐有了后悔的情绪，一直以来，他们都秉持着自然平和的生活态度，无为而治，蓬莱仙岛内部的人都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以至于现在个个实力不济，只能龟缩在保护圈里。 来不及多想，远处一道身影向他冲来，一身黑衣，满身血气，速度极快，眨眼到了墨隐跟前。 墨隐定了定神，收回要攻击的手。 玄麟扑上来抱住墨隐，眼神焦急。 “仙人，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墨隐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玄麟扭头伸手指着远处的战况，委屈巴巴地告状。 “那些怪物太可恶，杀了许多人，他们还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那些妖族为了增强战力皆是半人半兽的形象，上半身是人的模样，下半身各种动物下肢错乱交织。 这在玄麟看来就是怪物，毕竟在蓬莱一族待久了，也染上了这族的习性，性子散漫，爱干净，虽在狼和人之间转换，却是完全的变化，除了偶尔情绪起伏大了些，尾巴不受控制跑出来，其他时候都是很正常的。 而这些妖族一来，扑面便是一股腥风，难闻得很。 第50章 以命换命 总之，玄麟不喜欢。 看着前方的惨状，墨隐也无心安慰他，只象征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们去支援。” 有了墨隐的加入，蓬莱一族的局势顿时有了转机。 原本西风大作，压倒了东风，猛烈地向东边刮来，现在东风起势，与西风势均力敌，这让蓬莱一族看到了希望。 另一边妖族也发现了这一状况，立即转变战略，实力强大的大妖围攻过来，一头花纹交错的蛇妖与墨隐交手，却在即将败落的时候换了另一头大妖上来，除此之外，在周围还有几头大妖正虎视眈眈地盯着。 它们这是打算用车轮战消耗墨隐。 玄麟注意到这一幕，正要甩开对战的狐妖过去支援，谁料一阵迷烟吹向眼前，他甩了甩头，没有发现异常，便立刻跑向墨隐。 “仙人，我来帮你！” 玄麟一边大喊一边冲过去，脑中却微微空白。 墨隐听到了玄麟的声音，知道他不是这些大妖的对手，正要让他去别处，却见玄麟已经冲了过来。 玄麟双手化为狼爪，锋利的爪子挥过来就要撕开攻击墨隐的大妖。 爪子上很快被鲜血染红，然而，玄麟耳边却响起一道熟悉的闷哼。 墨隐神色怔愣地看着玄麟，胸膛被锋利的爪子划伤，深可见骨。 他担忧地注意着玄麟，一边应付着大妖的攻击。 “玄麟？你怎么了？” 玄麟回过神来，就见自己伤了墨隐，鲜红的血映入眼帘，让他心神俱震，恨不得将自己爪子剁了。 “仙人，我……我怎么会伤了你……” 说着，眼眶一热就要落下泪来。 墨隐正要说话，心中突然警铃大作，匆忙做下防护，却还是被偷袭的大妖伤到。 身体被击飞出去，墨隐咳出一口血。 旁观的大妖一窝蜂冲上来，直击墨隐要害。 玄麟挡在前面，拼命抵挡，然实力不济，被大妖打的身体破败，遍体鳞伤，一条手臂更是被蛇妖撕下来吞掉。 一只狐妖则绕到后面，趁墨隐被牵制住偷袭。 狐妖的爪子穿过墨隐后心，一把抓住了墨隐的心脏。 “哈哈，去死吧！” 狐妖大笑，手上用力，将心脏从墨隐体内掏出来，贪婪地抬头就要吞进肚里。 墨隐身体痛苦的痉挛，他抬眼盯着狐妖，将仅剩的灵力集聚起来，“唰”的打入那颗心脏里。 “砰！” 一声爆炸，心脏在狐妖口中爆炸，将狐妖狰狞的头颅炸飞出去。 他动了动唇，却再说不出话来，身体沉重地砸在地上，视野的最后是玄麟恐惧慌乱地朝他扑来的模样。 他死了。 但还没有结束，墨隐收敛心神，看着玄麟化为原形，以残缺的身体驼着他的尸体冲出去，却在某处失足掉入地宫。 玄麟摸索着爬到墨隐尸体旁边，颤抖地用剩下的手臂触碰他，表情绝望痛苦，想要大哭却不敢，只能无声地落泪。 “仙人……仙人……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一定要找到救你的方法！” 玄麟将墨隐背在背上，扶着墙壁蹒跚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蓦地亮起，一个身披黑袍带着面具身材魁梧的人正站在那里。 那人手里拿着本书，正在研究面前的棺材。 黑袍人转过身来，声音粗哑道：“尔是何人？” 玄麟没有回答，他看着黑袍人，眼里有了希望，他跪在那人跟前，哀求道：“求你，救救他。” “呵，我为何要救他？” “只要你救他，即便要我的命也可以！” “本尊可以救他，但我要你的内丹和修为。” 黑袍人显然发现了玄麟是妖，他留他这么长时间，不过因为玄麟是从小修习灵力而体质清灵的妖，否则早在见到他时就将人除掉了。 玄麟单臂抱着墨隐，神色哀痛，他没有犹豫地点头：“只要你救他，内丹和修为都给你！” 黑袍人闻言点头，上前一步，食指点在玄麟眉心，一道光芒闪过，玄麟脑中多了东西。 黑袍人：“这是上古阵法，名祭，由献祭和换命两个阵法组成，你要做的就是用自身精血将它画出来，然后将他放进棺材里。 玄麟点头，他看着剩下的右手，不由庆幸，还好，还好还有一只手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尖牙冒出，将右手食指咬破，鲜血快速涌出，怕血不够，他慌忙开始画阵，一滴血都不想浪费。 随着时间的流逝，玄麟明显失血过多，头晕眼花，面色苍白，他咬牙坚持着将剩下的画完，又在周围布下一层又一层的防护阵法，整个人力竭地倒在地上。 他努力睁着眼，眼前一片模糊，声音低不可闻：“救他……” 黑袍人“啧”了声，他答应救人，也是为了验证这个上古阵法的真伪，若成了那再好不过，失败了也不伤自身分毫。 他上前查看了墨隐的身体，发现除了身体重创外，居然连心脏都没了。 “这人心都没了，这可救不了。” 玄麟张嘴，磕磕巴巴道：“我的……给他……” 黑袍人走过来，直接伸手破开玄麟的胸膛，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被放进墨隐的身体里。 黑袍人念动咒语，瞬间阵法亮起，发出红光，将玄麟和墨隐包围进去。 玄麟化出原形卧在墨隐脚边，生命流逝的感觉异常清晰，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痉挛。 “嗷～呜……” 棺材外，见阵法起效，黑袍人大喜，当下就要上去查看，手中则蓄起能量，一旦确定阵法成功，就将这一人一狼灭口，这阵法的秘密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步踏出，却没想到，上古大阵爆发出强大的防御力，那是那些小防护阵加持的作用，黑袍人碰到阵法，整个被轰鸣出去。 此时，地宫外天地异象迭生，浓云搅动翻涌，电闪雷鸣，粗大的雷电直接劈下，强大的破坏力像是要将世界撕裂。 东海某处，受到影响的海面漩涡猛地扩大又骤缩，黑袍人被从寥落荒原吸到东海，身影消失在逐渐缩小的漩涡里。 只剩一声咆哮在海面上盘旋。 “啊！可恶，差一点，就差一点！” 第51章 心仪之人 墨隐心神回笼，阵法在这一刻失效，用精血绘制的阵法图瞬间淡化于无，玄麟的白骨也一点点风化散去。 墨隐慌忙将那快要消失的白骨揽在怀里，念着熟悉的名字。 “玄麟……对不起，忘了你。” “玄麟。” 阵法消失后，珞瑾也回过神来，后腰处的灼热感消退，他转头寻找墨隐的身影，见他不舍得紧紧抱着一堆白骨，还饱含情绪地唤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顿时，珞瑾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了，他快步走过去，试探着问道：“仙人，玄麟是谁？” 墨隐微怔，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一幕幕在脑中回放，初见的小狼崽，打翻羊奶的小狼崽，闭关修炼的小狼，以及……不经意与他唇瓣碰到的大狼……关于玄麟的一切都很清晰，仿佛就在昨日。 墨隐唇瓣微动：“他是……我的小狼……” 一些忽视的细节也逐渐浮现，偷偷亲吻他的玄麟，喜欢摇尾巴的玄麟，喜欢亲亲抱抱的玄麟，赖在他身上撒娇的玄麟…… 他这才发现他对玄麟产生了异样的情愫，只是往日不曾察觉，如今察觉人已逝。 “我心仪之人。” 这句迟来的话终于说出口，可惜想听的那人已经不在。 “仙人。” “仙人！” 两个重叠的声音响起，一个是曾经熟悉到骨髓里的声音，一个是珞瑾生气抓狂的声音。 墨隐怀里仅剩的白骨脱离出去在半空幻化出玄麟的模样，黑衣黑发的俊朗少年，比起珞瑾来五官更显英朗，两人长相完全不同，却是相同的灵魂。 玄麟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眼里尽是悔恨和不舍，对于伤到墨隐那件事，即便过了几百年，他依旧无法忘怀。 此刻他有些高兴能再次见到墨隐，他扑过去直奔墨隐怀里，却看得到碰不到，明明近在眼前却如在天边一样遥不可及。 玄麟眼泪流的更凶了，唤着墨隐“仙人”，一声声，接连不断响起。 从初见到现在，已经一千多年，墨隐的模样没怎么变过，而他变了又变，从小到大，从狼到人，从仰视到平视再到微微俯视，墨隐在他心中的形象一直是高大伟岸的，如眼前不可攀登的高山，想要靠近又畏于那高山巍峨的山势而不敢妄动。 而现在，仙人说他是他心仪之人，心仪之人啊！ 玄麟激动了，想要抱着墨隐蹭蹭，却捞了个空。 最后，玄麟表情又喜又悲地看着墨隐，委屈极了。 “仙人……” 墨隐上前一步，看着他点头，唇边也有了浅笑的弧度。 “嗯，我在。” 玄麟：“我不想离开仙人。” “不会离开，你一直都在。” 闻言，玄麟看向珞瑾，心里不舒服。 他直接别过头，眼不见为净。 珞瑾从两人的话里抓住了某些讯息，想到自己与墨隐以及这奇怪的人之间的冥冥感应，他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但那个事实却让他不爽，自己仿佛成了某个人的替身？！ 珞瑾五官微微扭曲，也别回头不看玄麟。 他心里生墨隐的气，但不舍得冷落他，他纠结再三，还是走过去抱住墨隐，学着玄麟的语气唤道：“仙人……” 就是故意的。 玄麟也成功被气到了，抓狂地看着他，本就虚无缥缈的身形更涣散了几分，只匆匆唤了声“仙人”便消失在虚空。 墨隐扭头看着心虚的某人，终是不忍苛责，只能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那么生气。 他看着一旁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的乌公子道：“你是域外人。” 语气肯定。 乌公子闻言惊诧地挑了挑眉，他有些意外墨隐的话。 不过“域外人”？ 有些意思。 他弹了弹身上沾染的灰尘。 “这个说话倒新奇，不过也确实可以这样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是域外人。不过，你们又怎知自己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域外人呢？” “告诉你们吧，你们的这个大陆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一个灵气贫瘠的秘境，一个从一千年前就已知晓的秘境，不过因为奇怪的屏障，导致今时今日才找到进入的入口。而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人。” 说着，他看向那属于本族的阵法道：“若不是各大宗门联手守着入口处，这里怕是早就变了模样，不过距离也不远了哈哈哈！” 说着，乌公子身形如水波般晃荡几下从两人眼前消失。 一句余音响彻耳边：“既然这里无我要找的东西，那两位有缘再见。” 墨隐：“……” 他原本还在想要不要将阵法记忆里看到的画面告诉他，却没想到人走的如此之快。 “罢了。” 他看向正准备找茬的珞瑾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珞瑾：“……好。” 另一边，乌公子离开后，不慎迷路，慌不择路地找到一处洞穴，他纠结片刻，还是选择了进去。 洞穴狭小，越往里走越狭窄，甚至转了数不清多少个弯，等到耐心告罄，乌公子决定暴力解决，一掌打出，山体毫无动静，他不信邪，又打出数掌，头顶有细小的石子落下来砸在了他满头满脸，原本干净整洁的大好青年瞬间成了土狗。 乌公子脸阴沉下来。 “嘎——” 肩上乌鸦煽动翅膀，似在安慰他。 见状，乌公子脸色才好点，他摸了摸乌鸦的头，寻找到山体的薄弱处，灵力汇于掌心，朝着山体拍去。 “砰！” 山体炸裂，乌公子从中飞出，还不待看清身处的坏境，整个人就被一脚踹在地上，一只大脚踩在他的胸膛上，眼前出现一张清新俊逸的脸。 “什么人？敢来小爷的地盘撒野！” 乐枳这些时日甚是无聊，便想着来碧落崖看看，他可是对这里很好奇的，原本以为这里有什么怪物或者其他奇奇怪怪分外危险的事物存在，结果来到这里之后，却发现除了灵气浓郁些其他什么都没有。 第52章 乐枳准备嫁人了? 他一路大摇大摆走过来，也就见这里地理奇特，有的地方长草，有的地方不长草，至于某处乱石堆里发出呜呜的风声直接被他忽略了过去。 他无聊地坐在池边打量四周，刚发现崖壁上密密麻麻的穴口，就听里面传来阵阵声响，紧接着崖体爆炸，一个歹人从里面飞了出来。 此时他踩着乌公子的胸膛，低头打量，见人包的严严实实，脸上还带着面具，一只乌鸦则在一旁盯着，也不动作。 他疑惑，这乌鸦什么时候出现的？不管了，这人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怕是别有所图。 “大白天穿一身黑还戴面具，本公子倒要看看你长的是有多见不得人。” 说着，在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他的面具摘了下来。 然而见到男子的样貌后，乐枳却愣了。 只见男子一张玉面朝天，男生女相，十足漂亮，若不是突出的喉结以及脚下平坦的胸膛，他都要以为这是个女子了。 乌情刚从黑漆漆的崖壁里面出来，猝不及防被白光刺的睁不开眼，一不注意就被人踩在脚下不说，更是被人摘了面具！ 顿时，回过神来的乌情脸上彻底黑了，他面无表情看着乐枳，在想是要将人大卸八块还是剁了味狗，喂乌鸦是万万不能的，他族的神鸟怎能食污秽之物！ 他磨牙霍霍，灵力爆发，将乐枳震飞出去。 二话不说就打了上去。 乐枳虽莫名有些心虚，但都被人挑衅了，他又怎会不应战？于是也一掌迎上乌情的攻击。 两人多次交锋，最后以乐枳胜出结束，乌情则双手背后被人压在地上。 乐枳面上嘚瑟，真当他这一百多年是白活的？他也是很厉害的，虽说用了家族法器灵压有些胜之不武，但他赢了就是事实。 乌情脸漆黑如墨，万万没想到刚到了这里就遭遇了人生滑铁卢，实乃奇耻大辱！ “放开！” 乐枳不动：“你让放我就放，那本公子多没面子，除非你求我，你求我就放了你，如何？” 乌情正在思索将人弄死的可能，这时候乌鸦叫了一声。 “嘎——” 乌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神鸟竟是要他和这家伙成亲？！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但想到族规，他泄了气。 他的软乎乎娘子没了…… 乌情闭了闭眼，选择装死。 偏某人不放过他，一直在他耳边自说自话。 他忍无可忍，“闭嘴！” 乐枳不乐意了，“你说什么？你竟然让我闭嘴？！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本公子！” 乐枳伸手捏住乌情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凑到他面前道：“我不闭又如何？” 乌情：“……” 现在他确实不能将他如何！ 身为寒鸦一族，天生可沟通禽鸟，万物有灵，择乌鸦奉为主。未婚男女普遍戴面具，成婚后方可取下。 他的面具如今被人取下，也只能认了这个亏。 他默默咽下这口气道：“我们无冤无仇，若不是你突然偷袭我，我也不会去攻击你，现在我们各退一步，我不计较你的过错，你放了我如何？” 乐枳：“不如何。” 乌情快要气死，全身灵力爆发，奋力挣脱灵力压制，身体却因此受了内伤，嘴角溢出血来。 他立在半空，兜帽重新戴上，下半张脸露在外面，他还有任务在身，不欲与这竖子纠缠，他怀顾四周，找到面具，正要去拿，那竖子却又过来捣乱。 “怎么，想跑？” 原本见人冲破灵压的压制，乐枳还有些惊奇，毕竟以往的经历都在说明灵压是百试百灵的，现在却被冲破了，这让他重视起来。 见人动作，乐枳以为这人要逃跑，立刻冲上来想要将人制住，毕竟一个身份不明且实力强大的人出现在这里可是很危险的，为了族人的安全着想，不能让他跑掉。 但乌情早有防备，一个错身捡起面具戴在脸上，瞬间又成了那个潇洒不羁的乌公子。 其实他有些自卑，因为那女人似的名字，以及他过分柔和的面容，所以在外面他从来不说出自己的名字，而面具和兜帽则完美遮挡了他的面容，这让他重新自信起来，甚至有些自信过头了，所以现在一时大意才中了招。 身体立在空中，衣袂飘飘，他冷笑地看着乐枳道：“小子，我记住你了，等我找到东西，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乐枳一惊，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见乌情身形一晃消失了。 看着空荡荡的崖底，他不禁懊恼自己放跑了一个威胁，尤其那人还放言他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这可不行，他需要保障，想到不见踪影的两人，他取出纸笔刷刷刷写了封信寄了出去。 “唉，希望墨兄和小屁孩看到信能给支个招，要是能回来帮忙那就更好了。” 乐枳自言自语。 另一边，珞瑾两人从寥落荒原离开后收到了白石的传信，信上说皇后胡笙曾外出去了虞国。 珞瑾大仇未报，自然不会放松警惕，尤其虞国情况不明，而胡笙与虞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当下，珞瑾便决定去虞国一趟，另一方面，他们离开的这几年，大祈仍没放弃对他们的追捕，去虞国也能避开大祈的搜查。 收到乐枳的信时，两人已经到了虞国境内，看到信上乐枳对黑袍人的描述，不禁猜到乐枳这是遇到了乌公子，只是男生女相长相漂亮？ 珞瑾懵了懵，毕竟他们可没有见到过乌公子的真容，这描述瞬间打破了两人对乌公子英武俊朗的印象，只能叹一声果然人不可貌相。 至于信上说让他们帮忙出主意并且回去帮他的话自动被两人忽略。 乌公子虽然神秘但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想必乐枳一定做了什么惹到了他，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正要将信烧掉，珞瑾突然想到在地宫里他和乌公子打了一架，当时他本要摘掉乌公子的面具被他制止，听他意思，只有要嫁给他的人才能看到他的真容，而现在乐枳看到了他的样貌，所以乐枳这是准备嫁人了？ 珞瑾眼眸一转，不打算告诉乐枳这些，让他多受些磋磨才好。 第53章 良人 虞国低山丘陵广布，环境优美怡人，云雾低徊，添了些神秘感。 这里建筑以石头垒砌而成，街道两旁多有奇形怪状树木生长，宛若张牙舞爪的妖物。 路上行人无论男女老少皆衣着暴露，两人换了装扮走在街上，依旧显得保守。 许是两人相貌气质出众，路上经过的人总要回头看两眼，尤其一些身段妖娆，裸着雪白大腿，酥胸半露的女郎，媚眼隔着老远抛过来，有的则走过来直接上手，手臂一伸就要勾住两人脖颈，言语调戏，大有直接春宵一度的意思。 珞瑾退后一步，一脸严肃拒绝，他是仙人的，生是仙人的人，死是仙人的鬼，这些人休想染指他！ 女郎见珞瑾拒绝，转头就想勾搭墨隐。 墨隐还没动作，珞瑾就先一步将他拉开。 “他不是你能碰的。” 见两人都没有和她深聊的意思，女郎愤愤离去。 珞瑾松了口气，恕他见识短浅，还真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开放的国度。 两人一来，就仿佛入了狼群的羊，就差骨头都被吃掉。 珞瑾环顾一圈，找到了一家像是客栈的两层屋舍。 他拉着墨隐走过去，见牌匾上写着“狐仙客栈”四个大字，在右下角还有个九尾狐端坐莲台神圣威风的刻画。 走进客栈，里面光线有些暗，迎面一个方丈大小的供台，上面供奉的是狐狸的神龛。 见两人直直盯着供台看，客栈的掌柜呵斥出声。 “大胆，你们怎么能直视狐仙的神龛，还不快跪拜向狐仙请罪请求宽恕！” 掌柜是个中年男子，长的有些贼眉鼠眼，穿着一身毛领短袖长衫，双臂露在外面。 他快步走过来在供台前面放置的蒲团上跪下，嘴里念念有词道：“狐仙大人恕罪，小人无意冒犯，请不要降罪于小的……” 珞瑾见状看向墨隐，见他神色也是茫然，显然也不知道虞国这个习俗。 掌柜扭头看向两人，催促两人赶紧跪下请罪。 珞瑾虽不舒服，但想着入乡随俗，装装样子就是了。 他掀起衣摆，还不待跪下，墨隐突然拉住了他，制止了他的动作，并示意他看过去。 珞瑾扭头，只见掌柜头顶一抹青烟袅袅生起，缓缓飘向神龛，然后融入进去。 珞瑾大惊，不禁冷汗直冒。 他这要是跪下去了，岂不是很快就要身份暴露，这东西有些邪门啊！ 正想着，又有人走进客栈，那人二话不说就在蒲团上跪下，连磕三个头方才起身，紧接着对掌柜道：“掌柜的，一间上房。” 见有客人来住店，掌柜注意力转移，立马去给客人安排房间，暂时忽视了两人。 此时还是白天，来住店的人不多，珞瑾环顾一圈见没人注意他们，于是决定糊弄过去。 他走过去对掌柜道：“两……一间上房。” 掌柜看向他，问：“你们向狐仙请罪了吗？” 珞瑾点头。 掌柜见状低头拨着算盘，头也不抬道：“三号房，楼梯右拐，热水，饭菜要吗？” 珞瑾：“暂时不要。” 掌柜：“要住多久？” 珞瑾回头看了眼墨隐，他们来这里是要查看情况，自然会待的久一点。 他想了想道：“半个月。” 掌柜停了动作，道：“先交一两定金，离开的时候过来这里结账。” 一两？！ 珞瑾觉得有些坑人，但为了不被人注意，他还是交了定金。 掌柜收好钱，狭长的眼微微眯起，道：“你们是外地人吧？提醒你们一句，每日辰时都要拜狐仙，你们拜不拜，狐仙大人可都是知道的，若不拜，狐仙大人会降下责罚。” 珞瑾听得起鸡皮疙瘩，只觉得周围冷嗖嗖的，他忙点头道谢，拉着墨隐去了房间。 推开门，里面和客栈一样的布置，迎面一个比起客栈大堂里摆的小一些的神龛摆在供台上，供台前放置着两个蒲团。 珞瑾瞟了一眼立马收回视线，打量室内，发现房间里光线比起大堂还要暗些，再加上石头垒砌的房屋，幽冷得仿佛住在山洞里一样。 床摆放在角落，不远处一张石桌几张石凳，右边一张素色屏风挡在供台和床的中间。 看到屏风的位置，珞瑾松了口气，看不见那东西就好，只是掌柜说的惩罚是什么？那所谓狐仙又是怎么发现房间住客没有跪拜的？难不成背后一直有人在监视？！ 墨隐在石凳上坐下，倒了杯水看了看，然后喝下。 他看着珞瑾小心翼翼环顾四周的样子，不禁失笑。 “你在做什么？” 珞瑾走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这里太诡异了。” 见珞瑾还在环顾四周，甚至伸手搓了搓胳膊，他突然就想到了炸毛的小狼，唇边情不自禁有了笑意。 “原来你胆子这么小。” 珞瑾不服气，小声地反驳道：“我胆子不小。”俨然忘了小时候躲在墨隐身后做作地说自己胆子小那回事。 知道珞瑾顾及什么，墨隐道：“你放心，这里没人监视。” 珞瑾这才放松下来，他赖在墨隐身上，抱怨：“仙人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害我如此紧张。” 墨隐：“早些告诉你，还怎么看到你胆小的样子？” 珞瑾不可置信看着他，不敢相信这是仙人说的话！ 他突然想到墨隐说那个谁是他的心仪之人，顿时打翻了醋坛子，不禁翻起旧帐来。 “在地宫里面，你说那个谁是你的心仪之人，那我呢？我是你的什么人？” 墨隐：“……” 怎么说起这个来了？看着某人气鼓鼓的脸，他斟酌道：“你是我的……” 话音一转，墨隐反问道：“你觉得你是我什么人？” 珞瑾脱口道：“心仪之人！” 墨隐失笑，语气轻缓道：“良人，你是我的良人。” 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在他心里一样的地位，若真要说区别，一个心仪之人，是遗失的前世幻梦，一个良人，是今生紧握手中的修行。 对他来说，曾经最重要的便是修行，而珞瑾，与修行地位等同。 第54章 好奇心太重 “良人……” 珞瑾高兴了，嘴角越咧越大，合都合不上。 “嗯，我是仙人的良人，仙人也是我的良人。” 墨隐含笑看着他。 “我们晚上出去看看，趁现在先休息，养精蓄锐。” 珞瑾高兴了自然是仙人说什么他听什么，他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拍了拍被褥。 “仙人。” 墨隐走过去躺下，任他抱住自己的腰。 只是没过多久，他无奈睁眼道：“安分些。” 珞瑾将手从墨隐衣服里伸出来，道：“我很安分，是仙人你不安分。” 说着，他将墨隐的手放在自己领口，无辜道：“看，仙人你的手不安分。” 墨隐：“……” 晚上，两人皆换了身黑衣，面上戴着面具，悄声出了客栈，到了外面，发现晚上人们比白天要活跃些，最明显的就是路上行人多了，白天树荫下乘凉的人没有了，而且持灯游街的人不断增加。 人们人手一盏动物灯笼，或结伴或独行在街上行走，道路两边摊贩挤满了长街。 珞瑾抬头看了看天，现在已经是三更天，天上月明星稀，阵阵风吹过，树影婆娑，鬼影重重。 这虞国怎么昼夜颠倒？莫非还真是妖怪窝？ 两人避开人群到了安静的小巷，原本还没什么，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听声音是一男一女，呼吸粗重急促，叫声婉转勾人。 珞瑾似懂非懂，墨隐隐隐明白了什么，正要拉珞瑾离开，却被他带着往前凑近去看。 墨隐：“……” 好奇心太重可不好。 珞瑾睁大眼去看，隐约可见两具不着寸缕的身体贴在一起。 他心脏“砰砰”跳起来，看的认真，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下一瞬，眼前多了一只手，白皙好看，骨节分明，但他看不见前面了。 墨隐在他耳边轻声道：“别看，污眼睛。” 珞瑾小声道：“仙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墨隐知道，却不想和他说这个，他道：“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罢，拉着人离开。 珞瑾追问：“我现在就想知道。” 虽然以前没有接触过，但现在他无师自通差不多知道了，但他就想听墨隐说。 墨隐无言，他捏着珞瑾的脸，将他的脸转到前面，顾左右而言他。 “我们进去看看。” 面前是一栋小院，院门紧闭，墙上长了野草。 这在满城院门大开的城里可不多见。 珞瑾被转移注意力，打量起院子来。 两人进了里面，院子里也长满了杂草，只是屋门半开，门前的灯笼烛火幽幽，随风而动，越过半开的门，对上两颗幽亮的珠子，在暗处发出绿色的光来。 珞瑾唬了一跳，下意识抓紧墨隐的手。 墨隐却是淡定地往前，珞瑾小心翼翼跟着，走进了发现那是神龛里塑像的眼睛在发光，这次供奉的不是狐仙而是黄仙，上面的贡品已经发黑腐烂，味道难闻。 墨隐吹了火折子，火光亮起的时候，一道黑影忽的闪过。 珞瑾刷的扭头，抬手攻击过去，那东西跃上墙头，四处乱窜，却是在原地踏步。 珞瑾看向墨隐，见他平淡的收手，表情无波无澜。 珞瑾冲过去将那东西捉下来，凑近火光处一看，发现是只黄鼠狼，快有半人高，体型肥硕，动作敏捷。 黄鼠狼看着两人，口吐人言。 “大胆，你们竟敢对本大仙不敬，还不速速跪下请罪！” “呵。”珞瑾冷笑，一脚将黄鼠狼踹翻，义正言辞道：“大胆黄皮子，竟敢假装黄仙招摇撞骗，还不自戕谢罪！” 黄鼠狼一愣，眼神闪躲：“我就是黄仙，只要你们认错并且供奉本仙，本仙就恕你们无罪。” 珞瑾：“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说你是黄仙，拿出证据来。” 黄鼠狼眼珠子乱转，支支吾吾道：“本仙就是黄仙，本仙的身份证明岂是尔等宵小能够见的？” 珞瑾冷哼：“你拿不出证据，我看你分明是骗子，今天我就要替仙行道，杀了你请求黄仙赏赐。” 黄鼠狼一听急了，冷汗直冒，匍匐在珞瑾脚下道：“好汉饶命，小的只是为了吃的才假装黄仙，请大人饶过小的性命，不要杀我！” 珞瑾看向墨隐，询问：“仙人？” 墨隐伸手在黄鼠狼头上虚点了下，黄鼠狼顿时痛苦地满地打滚，连连求饶。 墨隐：“只要你听话，没有异心，我们离开后自会放过你，否则，咒术发作，蚀骨而亡。” 黄鼠狼吓的心胆俱裂，连连磕头表示服从。 墨隐手微动，黄鼠狼安静下来，惊奇地发现骨头不疼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放过小的。” 珞瑾凑到墨隐耳边道：“仙人留下它做什么？” 在他看来，这黄鼠狼胆小怕事，是个麻烦精。 墨隐道：“辰时拜仙。” 珞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听仙人说没有人监视后，他就放下心，竟将那件事抛到了脑后，现在想来不禁懊恼，自己怎么就如此心大呢？那掌柜可是强调了的，他竟然不当回事！ 还好有仙人在。 “仙人，你刚刚做了什么，它怎么痛的满地打滚？” 墨隐瞥了眼黄鼠狼道：“那是一种咒术，叫蚀骨咒，发作时如万虫啃噬，若是一直发作下去，不出半天骨销而亡，真正的软若无骨。” 珞瑾一惊，道：“好邪恶的咒术，当然，我不是说仙人你邪恶。” 墨隐微微勾唇，笑而不语，地上趴着的黄鼠狼却被吓的晕了过去。 珞瑾嫌弃地看着黄鼠狼，还踢了它一脚，确定它是真的吓晕了，这才小声问墨隐道：“仙人，那咒术真有那么厉害？” 墨隐：“当然不，如果真有那种咒术，早就被封禁了，蚀骨咒只是惩戒犯错者的咒术，虽痛却不致命。” 珞瑾有些失望，他原本还想学了去用在仇人身上的，现在却被告知那是假的，白高兴一场。 他安静下来，往屋里找了一个麻袋，将黄鼠狼套了进去。 “仙人，我们回去吗？” 墨隐打量一圈屋子，见里面没有异样，这才点头道：“回去。” 第55章 仙人，我睡了 两人刚走到巷子里，便听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站在暗处看去，才发现是那对野鸳鸯。 女人声音柔媚，软若无骨地依偎着男人。 “今晚不如去我那里住吧？反正你也不喜欢你婆娘。” 男人声音粗犷，当下同意道：“好。” 一只大手却是在女人身上动作起来，女人顿时叫出声，身体紧紧缠在男人身上。 眼见两人又要开始纠缠。 墨隐面无表情拉着睁大眼偷看的珞瑾离开。 身后隐隐还能听到两人的声音。 女人声音断断续续响起：“白天……两个男人，长的……俊，可惜……木头桩子，不解风情……” 男人语气不满道：“有我还不够，你还想要几个人？！” …… 回到客栈后没多久，黄鼠狼就醒了过来，睁开眼，两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它。 黄鼠狼瞌睡顿时醒了，吓的险些跳起来。 一脸谄媚道：“大，大人有何吩咐？小的保证完成！” 墨隐静坐桌边，也不说话。 珞瑾则翘着二郎腿看它，嫌弃道：“你不能化成人形？” 黄鼠狼小心翼翼道：“能，能的。” 说着，摇身一变，原地出现一个形象粗犷的大汉。 珞瑾打量一番，疑惑道：“不是说妖族化形很漂亮吗？你怎么这么丑？” 大汉：“……” 他忍！ 继续谄媚道：“小的血脉不纯，天赋一般，这已经是小的最好的形象了。” “只有血脉纯正，修为强大的妖化形才漂亮，实力越强人形越美。” 珞瑾：“原来如此。” “你们虞国为何家家户户供奉家仙？” 大汉：“这，这小的也不知道啊，很久以前就传下来的。” 珞瑾：“虞国像你这样的妖多吗？” 大汉支支吾吾，眼珠东转西转，不知在想什么：“这，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就一底层的妖，哪里会知道这些？” 墨隐手指微动，在石桌上点了一下。 下一瞬大汉痛的五官扭曲，在地上滚做一团，某个瞬间抬头正对上墨隐淡漠的眼神。 大汉心中惊惧，连滚带爬到墨隐脚边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错了，小的不该隐瞒……” 还不待碰到墨隐衣角，就被一旁的珞瑾一脚踹开。 珞瑾冷笑道：“仙人也是你能碰的！” 他起身走到大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意不达眼底。 “现在说说，虞国的情况吧，你的小命是丢是留，就看你这张嘴了。” 大汉忙道：“小的说，虞国都是我这样的妖，十个里有九个都是妖，剩下一个是废掉的半妖！” 珞瑾：“何为废掉的半妖？” 大汉：“就是妖与人的后代，半妖半人，化形失败，这类半妖天生废柴，不能修炼。” 珞瑾重新坐回去，终于问到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可知道大祈的皇后胡笙？” “知道知道！”大汉连连点头，生怕说慢了小命不保。 “那就说说吧。”珞瑾语气轻缓，像裹挟着利刃的春风，撩人又危险。 大汉忙道：“胡，大人口中的大祈皇后是妖王的手下之一……” 珞瑾听得认真，神色冷凝，对于仇人之一，他如何不关注？ 墨隐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无声安慰。 珞瑾紧绷着，没有像往日一样蹭蹭求安慰，眼睛紧紧盯着大汉，目光黑成一片。 大汉被珞瑾眼神吓到，断断续续道：“胡将军到大祈是有任务在身，具体是什么，小的不知。” 珞瑾“噢”了一声，弯唇笑道：“那你说说胡笙去到大祈后的这些年，虞国有什么变化？” 大汉听着珞瑾的声音，低头不敢看他。 “就，就是王每隔一段时间要选拔出一些实力不错的妖到大祈经商。其他好像没了……” 珞瑾轻声道：“你再想想，真的没了吗？或许有什么你平时看到但忽略掉的事情呢？” 大汉头上冷汗直冒，绞尽脑汁想着有什么被他忽略的事情。 突然，他眼神一亮，还真有一件事被他忽略了，大汉快速道：“这几年半妖增多了，以前小的只碰到过一两个，但现在一条街上就能碰到十几个！” “哈哈哈！” 珞瑾突然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明明在笑却更像是哭。 他身体往后靠在墨隐怀里，将脸埋在墨隐怀里，低声道：“仙人，我累了，想睡一觉。” 墨隐环住珞瑾的腰，将大汉劈晕后点头：“睡吧。” 珞瑾睡不着，他突然满腹委屈，想念自己的家人，想念自己总是粗心大意却死不承认的讨厌父亲，想念自己温柔宠溺的美丽娘亲，想念和蔼可亲的管家薛叔，想念小时候的玩伴薛扬…… 他紧闭双眼，努力回想他们的面容，可他用尽全力，记忆里只有模糊的光影，他竟是连他们的脸都想不起来！ 他那时只有八岁，能记得什么呢？记得血流成河的菜市口，记得滚落在尘埃里的头颅，记得满腔的恨！ 他突然想到什么，抬头拉扯墨隐的衣袖。 “仙人，那块玉佩呢？” 墨隐闻言微怔，看着珞瑾红彤彤的眼圈，他默默拿出玉佩递给他。 珞瑾没接，只是看着，看了会儿他重新将头埋进墨隐怀里，嗡声道：“我睡了。” 几个呼吸后，墨隐发现他真的睡着了。 “……” 他无奈将人放到床上，想到初见玄麟的模样，小小一只，气息奄奄，坡上是他惨死的同族。 而初见珞瑾时，小家伙一副乞丐模样，正被人殴打，而那个时候，他早已失去家人，同样只剩下他只身一人。 两世，为何遇到他时，他总是那般惨烈…… 次日，珞瑾醒来一副没事人般照常抱着墨隐蹭着，神情与往常无异。 墨隐静静回抱住他，思绪万千。 你既不想说，我不问便是。 珞瑾看了看天色，已经辰时，他走到睡的打呼的黄鼠狼跟前，一脚踹过去将它踹醒。 “该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快点去！” 黄鼠狼迷迷糊糊睁开眼，顺着珞瑾示意的地方走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而蒲团就在它的旁边。 第56章 猫妖磨镜 珞瑾饶有兴趣打量它，也不提醒。 等它拜完，珞瑾突然好奇道：“你们妖族都那么随便的吗？” 黄鼠狼这时候已经彻底醒了，它疑惑地看着珞瑾。 “不知大人说的随便是哪种随便？” 珞瑾回想着昨晚看到的，俊脸微红，他瞟了墨隐一眼，小声道：“就一男一女幕天席地睡觉的那种……” 黄鼠狼懂了，猥琐地笑了起来：“原来大人说的是这种随便啊，那确实挺随便的，看对眼了自然要快活一番。” 妖族一般放荡形骸，没有人族那么重规矩，即便成了亲，夫妻两人各自乱搞的比比皆是，但也有例外，妖族也有痴情的，这些痴情种多出自狼族，狐族，一旦认定了对方，生当同寝死必同穴。 黄鼠狼：“妖族也有一些痴情的，我就知道一对猫妖是这样的，但那却是两个女子。” 珞瑾一听有了兴趣，“你说说。” 黄鼠狼也不敢卖关子，便说道：“那是一年前的事，那年勾栏院里来了两个猫娘，黑猫青娘冷艳孤傲，白猫妘娘温柔婉约，两人都生的异常貌美，肌肤赛雪，身段妖娆丰满……” 那两只猫娘情同姐妹，情愫暗生，常常互相抚慰，不管晚上如何，白天她们就是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但因为青娘性子实在不好相与，浑身带刺，渐渐的一部分恩客就更喜欢去妘娘那里。 她们时常待在一起，妘娘喜欢竹子，青娘便陪她一起住在竹苑，那里修竹林立，环境清幽，别有意趣。两人抚琴弄舞，十分和谐美好。 一天有客人去了妘娘那里，然而次日客人离开后，青娘去找她时发现她倒在地上气息奄奄，遍体鳞伤，衣不蔽体。 妘娘害怕得浑身颤抖，眼神惊惧，这时外面起了风，吹动竹林发出声响来，往日喜欢的声音现在却成了催命符，妘娘紧紧抓住青娘，惊恐大叫：“关上，关上，我不要看见，不要听见……” 此时在妘娘眼里，那片竹林就宛若鬼魅，发出的声音就是取人性命的魔音，那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让她活在恐惧里。 因为那晚就是伴随着风吹动竹林的声音，无论她怎么求饶，那人都没有放过她，甚至变本加厉虐打她。 青娘心疼不忍，努力地安慰她，细心照顾，良久妘娘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 而青娘却不打算就那样算了，她打听到昨晚的客人的住址，当晚便冲到人家里，将人杀死。 但此后青娘性情更是大变，极端易怒，有妘娘在身边才正常些，一旦妘娘不在身边，她就会控制不住暴虐的情绪，客人纷纷被吓走。 后来只要让她知道谁欺负了妘娘，即便拼上性命也要杀了那人。 有人将她告到了大妖那里，因着她手上沾了好几条命，那大妖准备将她处死。 却在那时，妘娘走了进来，妘娘面容娇美，衣领大开，雪白的肌肤吸引了众妖的视线。 妘娘娉娉袅袅走到青娘身边跪下，身体匍匐在地上，恳求道：“请大人饶过青娘，奴愿代为受过，任凭大人处置。” 青娘恐慌大叫：“不要，我自己的事我一人承担！” 妘娘却是不看她：“今日奴与青娘情断义绝，还请大人将她赶出去，奴不胜感激。” 说着，她抬头看向大妖，眼波流转，妩媚风情，平生第一次刻意将自己展现，只希望能得到垂怜，换青娘一命。 大妖同意了，命手下将青娘丢了出去，大门在之后关上。 青娘崩溃大哭，跪在门口等白猫娘出来，全身上下却满是绝望。 她守了一天一夜，大门都没有打开，她再也等不到那个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手下出来牵了大狗进去，惋惜道：“那只猫妖美是美，就是身体不结实，这才多久就不行了，倒是你有福了，马上就能吃到新鲜的肉了。” 手下说着看向大狗，牵着它走进门去。 青娘如遭雷击，整个人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她性情又仿佛回到了当初，冷艳孤冷，却敛了锋芒，她开始注重打扮，甚至脾气越来越好，像妘娘一样温婉可人。 终于有一天，她从客人那里套出想要的信息，以舞女身份再次到了大妖府邸，并趁机在井水里下毒，最后踏着满地的尸体不知所踪。 “一个月前，我在街上听到了关于她们的消息，据说在一片竹林里突然多了一处无名坟墓，在坟包顶上有一黑猫尸体，后来被人认出是青娘的尸体。” 珞瑾抿唇，他不喜欢这个故事。 他面无表情踹了黄鼠狼一脚，然后走到墨隐身边坐下，闷闷喝茶。 墨隐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耳力不错，将对话都听进了耳里。 生活就是那样，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不管是人还是妖，一样的结果。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他们已经确定了胡笙的身份，是虞国妖王夜拓手下三将之一，九尾狐一族的旁支三尾狐妖，听从妖王的命令潜入大祈，与虞国里应外合，打开大祈的国门，那些名义上到大祈经商的妖，实则是与大祈百姓结合，意图给大祈换血，其目的极有可能是要覆灭大祈，让大祈成为虞国的领地，至于那些新出生的半妖，就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谈到正事，珞瑾表情严肃起来。 他瞅了眼黄鼠狼道：“你去打听一下那些半妖被用来做什么，若是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后果……” 珞瑾话还没说完，黄鼠狼怕被惩罚立马点头如捣蒜。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带回有用的消息！” 见黄鼠狼离开后，珞瑾这才道：“胡笙作为妖王下属，必定是向着虞国的，而虞国已经确定是妖国，实力强大，若是动了胡笙，虞国怕是会报复。” 他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道：“我觉得可以隔山观虎斗，胡笙与狗皇帝同床异梦，一个为了自己主子，一个守着座下江山，利益发生冲突，他们斗起来是迟早的事。” 第57章 投喂 “所以，最好是挑拨离间，让两人关系彻底破裂，最后相斗。” “白石不是在大祈做事吗，这个任务刚好可以交给他。” 珞瑾眼眸半眯，竟像狐狸一样狡诈。 墨隐：“你决定就好。” 他看向门外，“需要我帮你吗？” 珞瑾同样看向门外，笑道：“如果有需要，我不会和仙人客气的。” 话刚说完，房门被敲响。 两人对视一眼，珞瑾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客栈掌柜，身边跟着一个小厮，应是客栈伙计。 掌柜细小的眼睛往屋里扫了一眼，问道：“两位客官住的可习惯？昨天客官进了屋后也不见出来，也没有要热水饭菜，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着实让人担心。” 珞瑾微微歪头，像是才回过神来，笑道：“多谢掌柜的关心，我们无事，只是之前赶路累了，进屋后便一觉睡到了现在，这不，才刚刚拜了狐仙。” 珞瑾往一旁走了一步，露出后面被挡住的供台，只见蒲团位置有些偏移，像是有人跪拜时不小心蹭歪的。 掌柜满意点头，道：“看来你们记住了我的话。” 珞瑾笑了笑，像是想起什么，他看着端着饭菜的小二，捂住肚子道：“睡着了还不觉得，现在肚子快要饿扁了，麻烦小哥备点饭食。” 掌柜看向珞瑾捂着的肚子，见他腹部扁平，腰身纤细，像是已经饿了很久的样子，便对身后的小二道：“你将饭菜送进去。” “是。”小二应道。 掌柜这才看向珞瑾道：“这饭菜本就是为你们准备的，热水也已备好，客官有需要尽管吩咐。” 珞瑾：“好。” 掌柜又往里看了眼，目光明确，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见小二出来后，这才作罢。 看着离去的两人，珞瑾关上门走到墨隐身边坐下。 问道：“仙人，那小二进来后可有什么异状？” 墨隐：“往四周看了眼。” 珞瑾：“果然，他们有目的，这客栈不简单啊。” 说完，他看向桌上热乎的饭菜，却没有要吃的意思。 虽然有了修为后，能坚持几天不吃饭也不饿，但有时候该吃还是要吃的，现在他确实有些饿了，但这家客栈处处透着诡异，这里的饭菜他可不敢动。 “仙人，我们出去走走吧？” 墨隐颔首，起身道：“好。” 两人站了起来，现在珞瑾已经和墨隐一样高，身形还有些属于少年的纤瘦，越发衬得身高腿长，肩宽腰细。 掌柜的抬头，见两人一副要出去的样子，问道：“你们现在要出去？这么快已经吃完了？” 饭菜可是刚刚送上去，吃东西再怎么快也不能这么快吧？ 珞瑾笑眯眯道：“我喜欢吃凉的，现在饭菜太热，索性就出去走走。” 掌柜闻言若有所思，点头道：“出去走走挺好。” 出了客栈，感受着温暖的阳光，身上的冷意被尽数驱散，珞瑾舒服地呼了口气。 “还是外面好。” 鉴于昨天被人搭讪的经历，珞瑾拿出两张面具，一张青面獠牙，一张魍魉阴森，总之，不是什么好看的面具。 他随手递了张面具给墨隐，自己也将面具戴在了脸上。 这个时候，太阳还不算毒辣，路上行人比昨天来时多了些，也有小摊贩在树下卖东西，两人一路走过去，珞瑾已经抱了满怀的食物，边走边吃，一副饿狠了的样子。 墨隐宠溺地看着他，十分纵容。 珞瑾拿了糕点递到墨隐嘴边，一副要喂他吃的样子。 墨隐：“……” 他垂眸看着缺了一口的糕点，唇瓣微张就要拒绝，珞瑾却已经将糕点塞到了他的嘴里。 他默默吃下。 刚咽下去，又一个缺了一半的肉干递了过来。 这次他低头，主动吃进了嘴里。 两人这样走了一路，倒像专门出来玩的。 但珞瑾的目的可不仅在此，一边走，他一边注意着路上的行人，寻找着黄鼠狼说的半妖。 半妖数量突然成倍增长，总要有一个去处的，不可能就那样不管，毕竟半妖都不能修炼，而注重血脉传承的妖族却专门派人去大祈与人结合，明显有目的。 正想着，前方不远处，一个男人拉着一个顶着兔子耳朵和尾巴的小童往一个方向走去。 珞瑾看到，立即对墨隐道：“仙人，我们跟上去。” 墨隐：“好。” 两人跟着男人穿过一片竹林，到了一个像高台一样的土坡附近，周围有人把守在各处，几乎每隔十多米就有一人把守。 只见男人对像是领头的人说了什么，然后拉着孩子走了进去。 在珞瑾的眼里，那个男人和小孩却是凭空消失了。 他拉了拉墨隐的衣袖，小声问道：“仙人，那是什么？阵法？” 墨隐：“对，应该是一种用于隐匿的大型阵法。” 看不见里面的情况，珞瑾有些烦躁，他紧紧盯着男人进去的地方，等着人出来。 过了片刻，男人出来了，他捂着鼓起来的胸口，一脸兴奋的样子，而被他带进去的小孩却没有出来。 珞瑾薄唇紧抿，他决定先跟着男人离开这里。 “仙人，我们也走。” 最后看了眼那个方向，珞瑾即便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也只能暂时作罢。 男人的高兴溢于言表，甚至吹着轻快的口哨，他一路上紧紧捂着胸口，十分宝贝怀里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让男人这么高兴？ 直到男人走到家门口，还未进去便一声吆喝，紧接着一个满面愁容面容憔悴的大肚子妇人迎了出来。 妇人先是看了看男人身边，见没有小孩，顿时惊慌道：“相公，孩子呢？我的亦儿呢？” 妇人着急地抓着男人的衣服，满眼恐慌地看着男人。 她其实隐隐有猜测，却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男人：“丢了。” “丢了？！”妇人尖声大叫，不可置信又无奈地垂下头，除了以泪洗面别无他法。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三年前她的大儿子岩儿就是这样被他带出去再也没回来，现在亦儿也没有回来。 第58章 削成片吃掉 第一次她还有勇气去质问男人，但那次质问的结果让她不寒而栗，至今想来仍然浑身发冷。 五年前她嫁给男人跟着他来到虞国后就已经后悔了，这里的生活完全不是她想要的，这里的人也很奇怪，这里的一切她都不适应极了，却无路可退。 来到虞国后，男人原形毕露，再没了往日的体贴照顾，甚至常常彻夜不归，有时候连着数日不见人影。 她找男人理论，男人不耐烦地看着她，甚至动手打她。 远在异国他乡，又或是心中隐隐的危机感，她选择了忍气吞声，原本以为就要这样过一辈子，却在她怀孕时，男人表现出了兴奋，日夜守在她的身边，十分体贴照顾她，她以为男人回心转意，孩子生下来后，她才发现不是那样。 当她看到孩子的模样时，笑意完全僵在了脸上。 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却有着兔子的耳朵和尾巴。 她心中惊恐又不知所措，怕丈夫责骂想要解释时，却发现男人激动的眼神。 她惶恐不安地抱着孩子，看着男人，快要说出口的解释被咽了下去：“孩子……孩子的耳朵和尾巴……相公你知道原因吗？” 男人道：“知道，虞国人都这样。” 见男人不欲多说，她只得放下疑问，心中却有了猜测。 孩子的模样让她害怕，但看着朝她笑的灿烂的孩子，她却克制了害怕的本能，将孩子抱在怀里。 日子风平浪静地过去，转眼孩子三岁了，二儿子也刚刚出生。 她抱着小儿子，牵着大儿子回到家。 男人突然走过来说要带大儿子出去玩，不等她答应，男人已经牵了孩子离开。 走的时候，她的大儿子还回头冲她笑，唤她“娘亲”。 那一走大儿子却再也没回来，她质问男人，男人和现在一样的说辞。 “丢了。”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是她的骨血再也回不来了，心脏宛若缺了一块，冷风灌进去，带着血，在心里肆虐。 她不依不饶让他去找，将孩子找回来。 男人烦了，他突然回过头来，一张脸兽化成了一张兔脸，尖牙凸嘴，眼珠血红。 他狰狞笑着：“还找吗？” 她恐惧地看着男人，虽早有预料，却没想到这么突然。 她哆嗦着唇：“……找。” 男人一把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扯到外面，这一动静吸引了左邻右舍，平时鲜少露面的邻居纷纷走出家门看着他们。 男人嬉笑着看着四周道：“我家孩子丢了，你们有谁见过吗？” 闻言，知道什么的人也都笑起来，他们家里也有和她一样来自大祈的女人，那些人围过来将她围在中间，意味不明道：“见过，大抵进了妖怪肚子里。” 话落，一张张兽化的脸朝着女人，每张脸上都挂着狰狞的笑，宛若噩梦。 而现在，二儿子也惨遭毒手。 她知道儿子一定是被男人带到了某处，而那个地方一定十分不好，她的孩子甚至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她低头看着鼓起来的肚子，双手紧紧护在上面，想到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三年后也要失去，眼泪顿时源源不断往下掉，湿了肚子处的衣服。 似是感知到母亲的伤心和绝望，妇人肚子里的孩子动了动，小小的力道触在肚皮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凸起。 感受着孩子的安慰，妇人越发伤心。 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孩子了！ 她跟着男人走进门，像往日一样给他端茶倒水，只是这次，她右手紧握，她悄悄看了眼男人，见他拿着什么东西兴奋地看着，完全没有注意她，她松了口气，手指用力，白色的粉末顺着指尖落进茶杯里。 她端起茶杯轻轻晃了晃，直到粉末完全溶进水里。 正要端给男人，院中突然传来声响，她顿时紧张起来，茶水溢了出来湿了她的手。 男人收了东西贴着心口放进怀里，命令女人道：“去看看外面什么动静。” 女人点头，放下杯子，垂头走了出去，袖中双手紧握。 珞瑾不想继续等下去，于是准备逼问男人，白天人少倒是方便了他将男人打晕带走。 一处密林里，男人被绑在树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一张恐怖的鬼面近在咫尺。 男人惊恐大叫：“你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珞瑾拿出匕首在男人脖子上比划着，粗着声音道：“做什么？当时是将你削成片，撒上盐，抹上油，吃掉。” 他脑袋歪了歪，看向不远处的墨隐，询问道：“大哥，你觉得怎么削好？是这样削，还是这样削？” 说着，珞瑾拿着匕首的手左右试探着，似是在考虑从何处下手。 墨隐：“……” 他倒不知道，珞瑾还有这天赋，大哥？ 他轻笑，配合道：“从心脏处削最好，心头肉是最好吃的。” 珞瑾一副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不过是将人弄死削好，还是直接削好？” 墨隐：“活着削。” 珞瑾满意地点头，手上用力，匕首划破男人胸前的衣服。 男人吓得心胆俱裂，连连告饶，身下却湿了一片。 珞瑾皱眉后退，看着失禁的男人只觉嫌恶。 他干脆后退到墨隐身边，身子一歪靠在人身上。 墨隐伸手扶着他，防止某人摔倒。 珞瑾：“想活命吗？” 男人点头：“想，想活命！” 珞瑾：“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抵上你的命？想清楚了，我只给你十息，想清楚了告诉我，我一高兴说不定就放会过你。” 男人道：“我，我有一个改变血脉的仙丹，只要服下，血脉就会提升。” “哦？”珞瑾感兴趣道：“拿出来瞧瞧。” 男人：“只要大人放了我，小的立马就拿出来，那东西在我家里放着，除了我没人知道。” 珞瑾闻言冷笑，手中把玩的匕首一个用力甩飞出去，“噗嗤”一声扎进男人肩膀里。 “啊——” 看着男人惨叫的样子，珞瑾道：“你在跟我谈条件？呵，我看你是想死。” 第59章 仙人挺会 修长手指微动，插在男人肩膀上的匕首突然动了起来，在男人肉里搅动起来。 男人痛苦惨叫，不断求饶。 珞瑾：“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男人：“小的说，小的说！仙丹就在小的身上，就在怀里放着。” 珞瑾取出“仙丹”看了看，看着就一红色的药丸，也分辨不出什么，他像是感兴趣道：“这药你是怎么得到的？” 男人被肩膀处的匕首折磨着也不敢有所隐瞒，连忙将自己知道的说了。 “只要带一个年龄已经到达三岁的半妖就能去那里领赏，小的就是这样得到仙丹的。” “那里是哪里？” 男人：“北边竹林深处就是。” “进去之后呢？里面有什么？”问到这里，珞瑾语气有些重，毕竟他就是进不去才会烦躁的。 男人：“那……那是……机密，小的不敢说。” 珞瑾一听“机密”，精神一振，目光灼灼道：“你尽管说，只要让我满意，就放你回去，也不会有人知道是你泄露了机密。” 男人一咬牙，道：“那里是一个训练营地，小的只知道那些被送进去的半妖在那里训练，其他就不知道了。” 珞瑾：“训练吗？三岁半妖？” 男人拼命点头：“大人，小的已经将知道的都说了，您什么时候放了小的。” 珞瑾勾唇，意味不明道：“现在就放，回去吧，你夫人还在家里等你。” 手微动，控制着匕首割开绳子。 绳子一断，男人立即连滚带爬地跑了，活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不过鬼没有，倒是有两个装神弄鬼的。 见人离开后，珞瑾摘了面具凑到墨隐身边，手一抬，揭了墨隐脸上的面具，下一瞬直接亲了上去。 第一次正大光明地亲吻墨隐，珞瑾十分激动，看着墨隐怔住的表情，他一把将人按在树上，张嘴咬住墨隐下唇厮磨。 墨隐感受着唇上的力度，神色微敛，右手放上珞瑾后脑勺，微微用力，加深了吻。 良久，唇瓣分开，珞瑾呼吸急促，唇瓣红肿，趴在墨隐肩上与他耳鬓厮磨。 他轻笑着，嗓音微哑：“仙人，没想到你还挺会。” 墨隐抱着他，眼眸移开，道：“要跟上去看看吗？” 珞瑾反应了一会儿，这才知道墨隐说的是谁。 他不感兴趣道：“已经预料到的结局，还用去看吗？” 墨隐目光转了回来，指腹摩挲着珞瑾的唇瓣，道：“在你的预料里，他们是什么结局？” 珞瑾不假思索道：“自然是男人死了，女人继续生活。” “是吗？你如何确定？” 墨隐语气轻缓，却分明是另一种意思。 珞瑾道：“那妇人既然下毒毒害男人，必然是想要好好生活下去的，再加上她有了身孕，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会好好活着。” 话落，珞瑾看向墨隐道：“仙人难道有其他想法？” 墨隐颔首。 “你忽略了虞国的背景，在这样一个不讲道理的国家，不管妇人是不是受害者，只要她杀了虞国人，她就活不了，何况用半妖孩童训练本就是虞国秘密进行的任务，男人的所作所为也是虞国所想看到的。” “而且就妇人本身来说，她也不会选择活着，其一，她孤身一人远嫁他国，没有背景没有自保能力，丈夫死后，她的生活只会更加艰难，或许会被其他虞国人带走，重蹈覆辙。” “其二，她已经失去两个孩子，这个孩子不出意外也是半妖，到了三岁，依旧会被人从她身边带走，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珞瑾若有所思道：“仙人怎么确定那妇人会知道那些？” 墨隐：“已经经历两次失去孩子，再加上邻里和她同样经历的女子的存在，她不难猜到。” 珞瑾眼眸半眯，语气不明道：“仙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曾经参与过类似的事情？” 墨隐顿了顿，眉眼蕴了笑意，道：“我只是活得久，看得多罢了。” 珞瑾轻哼一声，虽然信了墨隐的说辞，但有万一呢？万一那妇人选择活下去呢？ “我们去看看。”珞瑾道。 墨隐自然同意。 两人返回村落，刚到那户人家的门口，就见里面冒出滚滚浓烟来。 珞瑾心一咯噔，看了眼从里面上锁的大门，干脆拉着墨隐翻进院子里。 里面烟雾更大，熏的人睁不开眼，屋里传来女人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虞国的房子都是石头垒砌的，不易着火，但里面的东西就不然了，似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妇人将衣物棉被等易燃的物件堆到了一起，火光弥漫中甚至隐隐嗅到酒气。 有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走出家门看了看，却也只是看了眼就回去了，没有过来帮衬的意思。 珞瑾试着走了一步，衣服险些被涨起来的火舌燎到。 看来不能进去救人了，即便进去了，看这火势也知道那妇人赴死的决心了，她是不会想着活着走出去的。 见珞瑾情绪不佳，墨隐牵了他的手道：“不早了，我们回吧。” 到了客栈，掌柜去别处忙活去了，没在柜台那里待着。 两人径直回了房间，这个时候，黄鼠狼正从窗外翻进来。 见两人回来后，立马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 “大人，小的打听到一个地方与半妖有关，那个地方专门招收半妖，最近城中的半妖几乎都去了那里。” 珞瑾闻言有了精神，问道：“那个地方在哪？招收半妖的条件是什么？” 黄鼠狼谄媚道：“小的托了几个朋友去打听了，他们说那个地方在云间茶馆，只要是半妖就能报名。” 珞瑾道：“年龄呢？有年龄限制吗？” 黄鼠狼摇头道：“没听说有年龄限制，今天我就见一个刚成年的半妖和一个老半妖去了那里。” 珞瑾：“你可有进去看过？” 黄鼠狼挠了挠头，讪笑道：“小的也想进去，但关键是进不去啊！” 珞瑾：“怎么说？” 黄鼠狼道：“茶馆门口有打手看着，只能半妖进去，其他人都不能进。” 第60章 隐忧 珞瑾：“知道了，这事你做的不错，继续保持。” 黄鼠狼见他满意，顿时也松口气，它可怕极了那什么蚀骨咒，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只要眼前这位满意了，那另一位也就满意了，他也就不用忍受蚀骨之痛了。 黄鼠狼准备找个角落待着，却见桌上还摆放着凉掉的饭菜。 它眼巴巴瞅着，疯狂吞咽口水。 “大人，这些饭菜可要端走？已经凉了。” 珞瑾挑眉看着它的反应，道：“想吃？” 黄鼠狼疯狂点头。 珞瑾：“这些饭菜是你的了。” 黄鼠狼：“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黄鼠狼变成人形坐在桌边狼吞虎咽。 珞瑾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歪头看着墨隐道：“仙人有没有什么能使人变成半妖的术法或者灵丹妙药？” 墨隐思索道：“有，只是我要先试一下。” 见有办法，珞瑾高兴道：“不急，不过我要先给白石写封信才行。” 珞瑾准备联系白石，不过他还是问了下墨隐的意见。 “仙人，你说是现在联系白石好，还是过段时间再联系好？” 墨隐放下杯子，起身走到窗边往大祈国的方向看了眼，目光沉静，若有所思。 “现在就可以。” 珞瑾好奇地看着他，也跟着走到窗边往前方看去，目之所及依旧是虞国极具特色的石头屋，大祈国可一点都看不见。 “仙人会占卜？” 墨隐：“略懂皮毛。” 珞瑾一听十分感兴趣，“我也想学，仙人教我好不好？” 墨隐点头：“好。” 珞瑾乐了，他取出纸笔写了信，写完才发现他没有信鸽。 珞瑾：“……” 这如何是好？总不能用意念传信。 墨隐看过来，问道：“怎了？” 珞瑾：“没有信鸽可以传信。” 墨隐笑道：“马上就有了。” “嗯？”珞瑾茫然地环顾四周，室内物什简单，这哪里是能藏信鸽的地方？正要指责某人拿他寻开心，就听窗边翅膀扇动的声音响起。 珞瑾快步走过去，一只肥嘟嘟的信鸽停在了他伸出的手上。 这只鸽子很眼熟啊！ 珞瑾仔细瞧了瞧，发现就是之前乐枳传信的那只，毕竟这么肥的鸽子也不多见，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开玩笑说要烤了它。 取出信展开来看，上面寥寥几句。 郦国东海岸延伸数千米的海面上发生了异动，海面波涛激荡，已经波及到郦国，东边临海的村落快要被海水淹没。 探子来报，大祈国境内突然出现许多气息强大的生面孔，恐生异变，乐枳准备亲自去看看。 珞瑾皱眉，莫名觉得时间紧迫。 墨隐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他隐约猜到这些变化与几百年前那场变故有关。 回想乌公子的话，秘境，几大宗门，域外人，如果说之前出现的男人以及乌公子甚至那些还没露面的人是来探路的话，那么现在外面那些人已经开始正式采取行动了。 想到这里，墨隐神色也严肃起来。 “我们要快些了。” 珞瑾点头，经过寥落荒原那件事后，他虽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却也是旁观了一切的发生，该知道的他也都知道了。 他重新写了一封信，将那些猜测以及需要白石做的事都写了上去，他抿唇将信鸽放出去后，这才微松口气。 如果那些外来人不生事倒也罢，若是带着侵略的目的来的，就要联合一切力量共同抵御了，总之，还是要早做打算。 另一边，白石已经算是成功打入朝廷内部。 几个月前从郦国回到大祈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前打探了消息，知道朝廷将派使臣到伊城与虞国使臣谈判，另一方面，他知道珞瑾两人曾在伊城生活过，所以综合考虑下，他决定去伊城寻找契机。 伊城最大的客栈是风悦客栈，从外面看装潢十分气派，一个小二哥正在门口招揽客人，面上带笑，热情洋溢。 真热情啊！ 白石感叹一声，转身去了不远处的松迎客栈，这家客栈无论面积还是装潢明显不如前面那家，但胜在便宜。 白石数着仅剩的几两碎银叹息。 次日，白石走出客栈准备查看一下伊城的情况，他一路上观察着这里的人，发现伊城大多数的人都满面愁容，这着实令人费解。 除此之外，他还在街上，店面里，摊贩前发现了许多身着他国服饰的人，想到大祈与虞国通商，而伊城又处在关键的地理位置，所以说那些人都是虞国人？ 他拉住一个路人询问道：“请问小哥，那些着异服的人可是虞国人？” 小哥听到他的问话，先是小心地环顾四周，然后小声道：“就是虞国人！” 语气强烈，满是怨气。 白石也小声问道：“虞国人可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满是忧愁？” 小哥脸上带着怒气，愤恨地盯着街上的虞国人，许是目光太强烈，被那人察觉到，见人回过头看过来，小哥连忙转头看天看地，小声道：“做的可多了，前阵子一个虞国男人还看上一个姑娘，当即就要带回家，姑娘和她的家人都不同意，没想到那男人直接将那一家子殴打一顿，将姑娘强行带走了。” “他们还蛮横不讲理，摊子上的东西看上就直接拿走，有的连钱都不付……这一个小城镇，我们生活容易吗？做点小生意还要被人白占东西，被白拿东西的人直接崩溃地当街大哭……” 白石听得皱眉，“这里的官府不管吗？就任由他们这样？” 小哥沮丧道：“不管，有人告到了官府，那大人说什么两国友好，让私下解决，还说什么坚持要告就是破坏两国友好关系，是要治罪的……” 白石：“荒谬！” 见白石一副生气的样子，那小哥莫名得到了一些安慰，伸手拍了拍白石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行就绕道走，咱打不过还躲不过嘛？” 白石哭笑不得，向小哥道谢后继续去转悠，却是不知不觉来到了城门口。 第61章 弃婴 出了城门，城墙拐角处有乞丐在乞讨，见他看向他们，那些乞丐一窝蜂地冲上来，想要乞些银钱食物。 白石沉默地看着他们，手指微动，最终归为平静。 他是从村子里出来的，吃过不少苦，自然明白这个世道活着有多艰难，可惜他自身难保，仅有的碎银也是自己接下来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且，眼前十几个乞丐，给了一个，又如何不给其他人？ 他闭了闭眼，道了声歉转身离开。 身后的声音不断响起，宛若深渊里探出的手，拉扯着他，心越来越沉，双腿如灌铅，每一步都艰难。 他去了另一个方向，看着高大亭亭如盖的树木，满眼的绿色让他心情轻松了许多。 经过一处破庙的时候，里面有细碎的声音传来。 白石本不欲去管，但他听出了是婴儿的声音，他走了几步，停下脚步站了会儿，最后还是进了破庙。 破庙不大，勉强能容纳十几个人的样子，一尊无头的关帝泥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上面油彩颜色暗淡，已不大能分辨清楚，庙宇顶上破了个大洞，阳光照进来将他笼罩，他却一身清冷地看着角落阴影处的一团襁褓。 他走过去，一个有些瘦小的婴儿转着眼珠看着他。 碧绿宛若野兽的竖瞳，两靥长着细小的鳞片，这是怎样的婴儿啊！白石从没见过这种奇怪的长相！ “你到底是什么？是人还是妖？” 白石喃喃自语。 他想要转身离开，脚步却定在原地不动分毫，他低头与婴儿对视，一个饱含思虑，犹豫不决，一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他看着婴儿逐渐委屈的神色，扁着嘴欲哭不哭的模样，抿唇蹲下身去，伸手试探地摸上婴儿的面颊。 触感光滑，如软玉。 婴儿伸出小手，抱住白石的手指往嘴里放，眼睛依旧看着他。 这是饿了？看他这样明显已经饿了几顿。 他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因为这奇怪的长相让人害怕，所以被人抛弃在了这里？ 他打量四周，这里还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一处灰烬被风扬了一地，显然最近几天没有人来过。 他看着婴儿异于常人的双眼，漂亮干净，十分灵动，他很安静，从他进来后就没有再出声，似是怕将好不容易等来的人闹走，因此异常乖巧。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明明他自己都快要没钱吃饭，却还是选择脱了外袍将婴儿裹起来抱在怀里。 他犹豫着将襁褓扒开观察他的性别，才刚刚剥开就被婴儿小手按住。 他失笑：“这么小就知道害羞了？” 他抱着他往外走，一边低声道：“这么害羞，怕是女孩子，给你起个名字吧，这里是伊城，我在这里捡到你，不如就叫伊人？” “伊人，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养父……” 他今年十八岁，比珞瑾大一岁，这个年纪本应早该成家立业，他却是孤身一人，他也没打算成家，现在意外捡到她，如此甚好，甚好。 然而照顾婴儿不容易，他不但要费尽心思寻找她能吃的食物，还要给她洗澡换洗襁褓……婴儿皮肤娇嫩，稍稍一用力便是一处红印，他不得不小心翼翼伺候着，给她洗澡的时候他才发现，婴儿的手腕内侧，肩膀及腰侧也有着细小的鳞片，他仔细分辨，看着像是蛇鳞。 所以，她是蛇妖？但她更像是人，半人半妖，也就是半妖？ 为何会有这种形态出现？人与妖结合产下的孩子便是如此吗？ 他此前从没见过妖怪长什么样子，没想到来到伊城后长了见识，平日也不见哪里传出有妖怪的声音，怕是那妖极会隐藏，或许就是以人的形态隐藏在人群中的。 白石在伊城住了快一个月，每天白天出去寻找机会，晚上回来休息。 这段时间里倒是听了不少八卦，比如几个月前前任县令回京复职了，新来的县令姓王，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惜不管事，百姓的状告都被驳回了。 人们说新县令不如前任县令，前任县令严于律法，不管是不是虞国人，只要百姓告上去，他就会为百姓申冤，惩治恶人。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得罪了虞国人，一年前他的独女杨依依被虞国人当街凌辱，一家人情绪崩溃，妻女险些因此死去。 那年，杨小姐年芳十四，正值豆蔻年华，模样娇美，如二月枝头初绽的杏花，美丽动人，前来议亲想要求娶的青年才俊不计其数，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一时间人做鸟兽散，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只是一夜之间。 后来，更是传出杨小姐有孕的消息，杨县令不忍女儿受苦，便想着为她找一门亲事。 只是那件事后，不管身份高低的男子都不愿求娶。 无奈，杨县令决定为女儿招赘，他看上了一位家境贫穷但有才华的书生，便找人去和书生谈了此事。 书生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留恋，亦或是感念杨县令为伊城百姓做的事，便同意了。 只是杨小姐脾气娇纵，心比天高，不愿自己的人生就这样被安排，她便和父母争吵，不同意此事，但此时书生已经带了自己的东西入赘进来，见此也只是好脾气地看着，并不插话进去。 但不知怎么的，后来杨小姐同意了，两人便成了夫妻。 又是几个月，杨小姐产下婴儿，稳婆被孩子样貌吓到，仓皇往外跑地时候不慎撞到柱子，死了。 一家人因孩子再生事端，这次杨小姐闹得很凶，坚决要将孩子丢掉，孩子被丢掉又被杨大人找回来，想要劝说女儿，可看着孩子却也无法张口。 恰逢此时京中来信，让杨大人回京复职，一家人匆忙收拾东西，和新上任的县令交接清楚后便匆匆离去，之后便没了消息。 新县令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任几个月一件正事不干，整天斗鸡遛狗，政事都是手下的主薄等人在干，他本人除了吃吃睡睡就是玩，大家都私下猜测新县令是不是大家族的纨绔子弟，来这里就是换个地方来玩的？毕竟新县令实在年轻，和以往的县令都不同。 第62章 京中来人，神秘县令 可再不同，不为百姓做实事的县令，也是不受百姓待见的，只是碍于官威，敢怒不敢言罢了。 不过这位王县令有一件事做的不错，那便是消息灵通，一个月前就贴了京中来人的告示，只是时间有点久，百姓都没有当真。 而且除此之外，还会贴一些其他消息，比如虞国使臣将要到来，比如近期会有大量生人将要进入伊城，叮嘱百姓做好准备，尽量少出门，甚至还有个多读书少迷信的告示…… 百姓：“……” 纯粹当热闹看，私底下将这些在左邻右舍传了个遍，不知道在心里怎么笑话这位新县令呢？ 白石听后却是若有所思，有句话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些事即便无中生有，也是有迹可循的，何况如今这混乱的局面。 他看着怀里的婴儿，小孩子乖巧，不哭不闹，饿了会嘬他手指提醒。 他刚喂了些流食给伊人，正准备将她放在床上出去转转，就听外面马蹄声响起。 走到窗边看过去，一行人腰挂佩剑，骑着高头大马，队列整齐地缓缓走在街道上，气势浩荡。 一辆官家马车被护在中间，看不见里面坐着的人，队伍靠后的位置还有两辆马车，但没有中间那辆华贵。 街上百姓见这阵仗，纷纷退至路边，忐忑又激动澎湃地看着队伍，就连一向嚣张的虞国人也都安分下来，没有闹事。 白石：想必这就是那位京中来的使臣，只是那虞国使臣何时来，又是什么身份？ 他出了客栈，随着人群往队伍离去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有人赞叹队伍的整齐气势，有人艳羡于高头大马以及宽敞舒适的马车，有人猜测来人是谁，怎的如此大排场？有人则提到一个月前贴的那个告示，惊呼道：“怕不是京中来的大人？！” 可惜，那声音只是一晃而过就淹没于声海。 队伍停在了县衙，那些骑马的人从马上一跃而下，身形十分潇洒。 县衙的大门早早打开，县丞，主薄，典史等人分站两边恭敬地候着，就连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喜欢不知在哪鬼混的县令大人都出现了，只是比起其他人的整齐严肃，他们的县令大人一身绯色长袍，摇着折扇，斜躺在软榻上。 白石仗着身高越过前面的人看过去，将这位县令的长相看在了眼里，面如冠玉，形容美丽，让人想到那句“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只一眼，白石就确定这是一个洒脱不羁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会是百姓眼里不干正事的纨绔子弟？ 他摇头失笑，正要收回目光，那俊美的县令大人却是朝着他这边看来，两人对视一瞬，却见那县令红润的唇角一勾，笑了。 白石心咯噔一下，神经紧绷，这新县令不容小觑啊！ 他小心翼翼后退，隐在人群里面，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而这县令就是他要规避的害。 这时候马车里端坐的大人掀起帘子走了下来，那人着一身墨蓝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玉珏，头发黑白参杂，梳的一丝不苟，是个严肃的中年男子。 来人在一众人的迎接下走进县衙，不仅没有责怪王县令的无礼，还主动向他见礼。 身后跟着的人也纷纷见礼，没有一点不敬，想必是这位大人在来时就已经叮嘱过了。 软榻上俊美的青年勾唇笑着，漫不经心道：“闻大人，原来是你啊。” 闻行之苦笑：“是下官。” 青年：“看来他出手了。” 闻行之点头道：“是的，他出手了。” 青年冷笑不屑道：“一个宵小之辈而已。” 闻行之闻言只能沉默，是啊，国师在这人眼里就是一个宵小之辈，在他们眼里却是莫大的威胁，他现在已经离了京城，接下来，那人会做什么呢？是趁机让他死在外面，还是对恩师出手？ 但想到这次的任务，即便不情愿，却也只能听命。 青年从软榻上起了身，折扇随手插在腰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随意地吩咐手下道：“带闻大人去休息。” 说完，却是径直回了内院。 “虞国人明天到，闻大人先去休息吧。” 县衙的大门关上，将百姓的视线阻在外面。 白石只看见那位大人进去后对伊城县令行礼，态度恭谨，说了什么却是一句都没听到。 不过这位大人已经来了，他还是要多加关注寻找时机。 白石收拾好心情后就回去了，床上小小的伊人睁着眼睛正无聊地玩自己的手指。 这是个小麻烦，偏偏又是个让人不觉得是麻烦的麻烦，白石心想。 他检查了下小家伙的情况，见无事，便将她往里面挪了挪，跟着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伊城太小，没有接待使臣的地方，跟着闻行之的一众人便歇在了县衙。 晚上，上弦月挂在枝头，月光从窗口照进来，一室的清辉如流水，树影晃动，一室静谧。 闻行之想着近些天发生的事，皱着眉头，无法闭眼休息。 最近大祈境内多了许多陌生高手，现在这个伊城的县令以及国师就是其中之二，只是，国师比起那人要差得多，却净会耍把戏，成了国师。 如果那人肯出手，哪里还有什么国师，早就成了一培黄土，可那人不管事，他做事全凭兴趣，无论谁请求一应不理。 成为伊城县令也是他自己的要求，正因为这样，才有了原县令回京复职一事。 闻行之却觉得那人之所以不管事，不过是境界太高，那些凡夫俗事入不了他的眼罢了。 而那个一身黑衣，遮遮掩掩连脸都不敢露的人成了国师后，便开始大肆派人寻找什么宝物，甚至与皇后胡笙有着联系。 说到皇后，他便想到虞国，虞国情况不明，他和恩师言丞相都不看好与虞国互通商贸，偏陛下被皇后迷了心，不顾他们意见直接同意了，于是才有了现下局势紧张的一幕。 第63章 事端 皇后虽不参与朝堂，但朝堂上却有他安插的人手，闻行之一派是坚定的皇党，坚决维护皇权统治，因此朝堂上，他们与皇后的那些人时有对峙。 却没想到一个不慎，他着了他们的道，竟被污蔑意图篡位，简直荒唐！ 所幸陛下没有完全被皇后迷惑，知道他的为人，并没有处置他，只是陛下是多疑的，却也不再相信他，便听了那些人的建议，派他来当这劳什子的使臣！ 好，当使臣可以，只是那条约就要按他的要求来，否则，一切免谈，即便被陛下责罚他也认了！ 越想越气，闻行之气的胡子乱颤，强迫自己入睡，毕竟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次日，虞国使臣来到伊城，比起闻行之，他要低调的多，一人一骑，身着白衫，看起来温文尔雅。 白石站在路边看着，却是不相信他是独身前往，只怕有什么后招在后边。 那人进了县衙后，大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白石待在一处树荫下，选择等待，在他看来那个神秘的县令很强大且不好招惹，虞国如果要做什么的话一定会避开那人的地盘。 两个时辰后，虞国使臣走出县衙，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看不出什么变化。 可惜他没有读心之术，要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被动，白石叹息一声，缓步往回走。 “你在想什么？” 一道慵懒的声线响起，白石被唬了一跳，他迅速转身看着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人。 他身体紧绷，面前的人是那个神秘的县令。 对面绯衣男子双手环胸倚在树上，神色倦怠，眼神却满是兴味，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白石垂下眼抬手作揖。 恭敬道：“县令大人。” 王有阴挑眉道：“原以为你会装作不认识本县令呢？” 白石：“在下不敢。” 确实不敢，这县令非常人，昨天两人就已经对视过，如果说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县令，岂不成了装傻充愣，结局也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见白石如此直接地承认了，王有阴失了逗弄的兴趣，他昨日见其在县衙门外观望，看出他别有目的，原想着逗弄一番看看他的蠢态，结果真是让人失望。 白石垂着眼，没有听到回应也不例外，他抬起头，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眼前已是空无一人。 倒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希望不会有对上的那一天。 虞国的情况大祈并不了解，他就是想找人打听消息也无处可去，此时主子和墨仙人不知是否还在寥落荒原。 这天起，伊城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人们都知道县衙里两位大人代表各自的国家正在谈判，不管成与不成，结果都对他们的未来有很大影响。 不懂情况的人也只是看个热闹，日子照常过，懂点什么的人则异常关注，私心里，他们并不希望与虞国通商，因为自几年前通商以来，他们的生活非但没有变好，反而因着虞国一些人的胡作非为而承受着无妄之灾，财务损失还是小事，严重的妻女被夺，家破人亡。 几天后，虞国使臣再次从县衙里走出来，只是这次他脸上笑容不再，面上布满乌云，眼神阴沉沉的，仿佛酝酿着可怕的风暴。 看来谈判不顺利，或者说直接失败了。 这个使臣平日里面上和煦，实际上就是一个笑面虎，接下来几天至关重要，白石严肃地思考着怎么应对。 县衙里，闻行之正放松地喝着茶，因虞国使臣不同意他提出的条件，这次谈判自然也以失败告终。 对此，他却是高兴的，在他看来，虞国就是狼子野心，打着通商的名号，私底下不知道在做什么勾当。 他准备先休息一晚，然后做接下来的打算，却没想到事情发生的如此猝不及防。 傍晚，夕阳落下最后的余晖，天地昏黄一片 ，平静了一段时间的县衙被吵闹哭诉的声音唤醒，一声声沉闷的鼓声敲响，惊醒了睡梦中的闻行之。 来不及整理自己，闻行之匆忙穿好衣服出去，寻问赶到跟前的属下道：“发生了什么？” 属下：“有人鸣鼓申冤，称自己儿子被人杀死，抛尸树林。” 闻言，闻行之惊怒，何人如此猖狂，竟敢在他眼皮底下犯事！ 他怒道：“去看看！” 一行人赶到正堂，只见一老妇跪在地上大哭，旁边白布盖着一具尸体。 属下走过去将白布掀开，只见死者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双眼惊恐地睁大，嘴巴张开，五官扭曲，像是遭受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往下，青年身上密密麻麻的血洞，像是被什么东西同时刺穿身体留下的。 青年的死状极为惨烈，闻行之看的眼睛发红。 老妇跪着挪到他的面前，扯着他的衣摆哭诉。 “我儿午时用过饭便出门去做工，到了傍晚，迟迟不见回来，等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成了这副模样，大人，一定要找出杀害我儿的凶手啊！呜呜……” 闻行之安抚了老妇人几句，看了眼堂上，眼前除了那个人其他人都在，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问出口，那人即便在这里，也是什么都不会管的。 他看着外面的天色，询问从外面回来的捕快道：“可发现了什么？” 捕快摇头，恭敬道：“属下等人将树林搜遍，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闻行之咬牙，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个时候出去并不是明智之举，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这件事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某些人给他下的套，明知是陷阱，他却不得不往里跳。 他转身看着跟着自己的侍卫道：“本官亲自去查，你们随本官一起。” 众人：“是！” 闻行之在侍卫保护下走出县衙，此时外面还有许多百姓在围观，见他们出来纷纷退至两边，让出一条道来。 走出人群，迎面一个年轻人抬手向他作揖，闻行之挥了挥手，不欲理会，脚步匆忙地朝城郊的树林而去。 第64章 那是疾风鸟 路上，手下走过来向他禀告，说那人跟在后边。 闻行之道：“他愿跟就让他跟，丢了小命，可怨不得旁人！” 声音不小，足以后边跟着的人听到。 然那年轻人也不说话，就安静地跟在后面，像是要一路跟到地老天荒。 闻行之怒而甩袖，冷哼道：“冥顽不灵！” 一行人匆匆赶到那片树林，高举的火把将树林照亮，只是阴影处被交错的树木遮挡的密不透风，像一张漆黑的幕布将众人包围起来，暗处枝影颤动，风声渐起，如鬼魅窥探，群狼环伺。 众人不自觉靠近，警惕地环顾四周，闻行之环顾一圈，这才发现那个年轻人不见了，他心想年轻人知道怕了，半路回去了。 似是就在等这一刻，不待闻行之询问事发的地点，暗处动静忽的大了起来，下一瞬狂风大作，树林被大风冲出一个缺口，原本将这一片遮挡的密不透风的树冠，被月光从上方趁机照射下来。 众人手中的火把被风扑灭，树林再次暗了下来，月光成了唯一的光源。 闻行之警惕地盯着四周，粘稠的黑暗里，一道白影忽的闪现，眨眼间来到众人眼前。 处在边缘处的侍卫在没察觉时就被无数尖刺捅成了马蜂窝。 血腥气弥漫在空中，刺激着活人的神经。 这些都是从京中带来的精卫，眨眼间便没了三分之一。 闻行之牙关紧咬，目眦欲裂，大喝出声道：“何人作祟，尽做些躲躲藏藏鼠辈行为，没胆子露面！” 话落一阵大笑传来，一人从暗中走出。 “怎么，才过了三个时辰，闻大人就不识得在下了？” 闻行之：“果然是你，虞国人当真别有图谋！” 白岩不屑：“图谋？对付你们脆弱不堪一击的人族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用得着图谋？” 闻行之却是精神一振，抓住了一个词：“人族？什么意思？” 白岩嘴角扬起一个诡异地弧度，下一瞬，众人只觉眼前一阵白雾出现，就见前面站着的白衣男子像变了个物种，背上长满了尖刺，有成年人手臂那么长，根根分明，泛着寒芒。 众人惊惧，这是什么怪物？！ 闻行之嘴唇颤抖：“你是妖？” 白岩却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双臂展开，无数尖刺立在空中，直指闻行之等人。 “去地狱里问阎王爷吧！” 话落，尖刺划破夜空，疾射出去。 无数破空声逼近，来不及反应，剩下的侍卫纷纷挡在闻行之周围，以人肉护盾的形式保护他们的主子。 “快，快保护大人！” 众人前仆后继挡在闻行之身前，尖刺刺穿身体，鲜红的热血喷洒出来，在空中形成一团血雾。 闻行之头发，脸上，胡子，脖颈等所有露在外面的部分都被染成了红色。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一声清啸划破夜空，一道庞大的身影从空中掠来，巨大的翅膀掀起飓风。 一些尖刺被大风反吹回去，纷纷射向白岩。 “这什么鬼东西？！” 白岩来回闪躲自己的尖刺，不甘地盯着那道黑影。 难不成对方援兵到了？该死，浪费了这次机会！ 白岩后退，决定先走为上。 于是等众人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没有了白岩的身影。 “那是什么？” 侥幸活下来的几个侍卫和闻行之看着半空逐渐消失的身影。 “那是疾风鸟。” 一道温润清朗的男声响起，白石从树后走出来，看着闻行之抬手作揖。 “是你。” 闻行之惊讶道：“你没走！” 白石恭敬道：“大人没走，在下自然也不会走。” 闻行之想到刚才那道令人震撼的身影，问道：“刚才你说疾风鸟，那是什么鸟，本官怎么从没听说过？” 白石语气平静道：“大人还是先回去为好，至于疾风鸟之事，等回去后在下自会细说。” 闻行之有些不满：“你！” 但他选择了妥协，“罢了，回去。” 这次损失太大，还是先回去整理为好。 活下来的侍卫不足十人，他们看着倒下的同伴手足无措。 “大人，他们……” 闻行之不忍地看着满地尸体，尸体太多，他们根本带不走，他闭了闭眼，艰难道：“将他们的名字记下，烧了吧。” 白石看着这一幕，虽心有所感，但此时不是感性的时候，随提醒道：“大人，快走。” 闻行之微惊，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明明白岩被击退，这年轻人却让他快走，难道那妖还会折回？ 想到这里，闻行之也顾不得什么了，见侍卫放了火，连骨灰都没收就带人匆匆回去了。 而在他们走后不过一刻钟时间，白岩就重新出现在了树林里，看着眼前的火海，他愤恨地一掌砸向一旁的大树，竟是直接将有合抱那么粗的树拦腰砸断了！ “可恶，被骗了！” 他离开后，越想越不对，尤其是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理说，他们有如此强大的外援，应该趁机追击他才对，可身后风平浪静，毫无动静，这很不正常。 他决定原路返回看看，一路上，也没见半点人影，更别提那怪鸟的身影，他越发觉得那就是个假象，直到看到眼前的火海，他就更加确定了。 一定是有人使了什么手段，趁他心神失守返回的时候救走了那几个人！ 怒气上涌，白岩背上的尖刺炸开，轰向四周的树木，眨眼间这片树林秃了一块。 另一边，闻行之一行人匆匆回到县衙，几人狼狈血腥的模样惊吓到在县衙等待的众人。 出去时浩浩荡荡衣着整洁的一众人，回来时只余数人，全身上下血迹斑斑，这一幕太过惨烈，以至于因儿子惨死而伤心不已的老妇人都忘了伤痛，膛目结舌地看着他们。 “大人，你们怎么，怎么这副模样？” 闻行之看向身边跟着的侍卫，心中自责，都是他的疏忽导致的，差点他们就都回不来了。 他沉重道：“此事改天再议，你们先行回去。” 众人离开后，县衙的正堂就剩下闻行之和白石两个人。 第65章 伊人异样 闻行之坐在椅子上，看着白石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白石道：“疾风鸟是一种可以说已经绝迹的妖兽，在下也只是从“师傅”那里学得一种阵法，能短暂得将其再现。” “师傅”自然就是墨隐，在碧落崖那段时间他也没闲着，除了跟着珞瑾一起习武强身健体外还大量阅读了郦国的书籍，了解到许多几百年前存在的事物，而墨隐也时不时指点一下他，因此，虽没拜师，但墨隐却也可以说是他的半个师傅。 “妖兽？”闻行之疑惑，这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白石：“几百年前存在于世上的一个物种，这类物种不能像妖一样修成人形，却有一定的智慧，实力强大。” 闻行之审视地看着他：“你如何知晓？” 白石自是察觉到了闻行之的怀疑，但他却不慌不忙道：“在下曾有奇遇，得一长者指点，因而知晓。”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七分真三分假地说道：“实不相瞒，自大祈与虞国通商后，在下观百姓生活喜不及半，不但没有改善生活，反而多受其累，甚至，一些百姓遭虞国人迫害，近年来多有死伤，在下说的这些，大人若不信，尽可去查。” 这些都是他来到伊城后听到的，无论怎么查都是真实存在的，做不得假，但重点却是后面的话。 “在下曾见过一个虞国人在无人处变换了模样，人首兽身，在下怀疑虞国是一个妖怪窝！” 闻行之愕然，被这话惊到，若是以前，有人在他面前说虞国是妖国，他一定会将人拉出去严惩，在他走过的半生里，他从未见过乃至听说过有妖怪的存在，在他的所见所闻里，只有他们人族。 但在见了白岩的异状后，有人对他说世上有妖的存在，他心里却是深信不疑，可为何，以往他从不曾接触过这些，记忆里除了人族自己几百年的历史外再无其他，仿佛在大祈成立之前的历史都被刻意抹去了一般。 看来回去后他要查查了。 “你为何愿意帮本官？” 白石闻言道：“在下亦是大祈人，自己同胞被残害，在下如何能安稳下去？” 闻行之见状，满意地点点头，这时他才认真地打量白石。 只见青年五官端正，长相俊秀，一身青衣磊落，言谈举止文雅从容，是个可塑之才，他突然就有了招揽的意向。 “你可愿在本官手下做事？” 白石闻言，眼眸微动，他垂下眼，作揖道：“大人心系天下，在下自是愿意。” 见人不骄不躁，始终沉稳的模样，闻行之对白石更加满意了，这让他难得有了笑意。 “既如此，你回去收拾下，明日便到这边来吧。” 白石：“是，大人。” 成功迈出了一步，白石也松了口气，他脚步轻快地回到客栈，直到看到床上的伊人，他才发觉他遗漏掉了什么？ 只见床上小小的人勉强睁着眼睛，眼神困顿地看向他，一副一直等着他的模样。 白石被触动，不禁心生愧疚，这些天他一直忙于自己的事，鲜少顾及到她，但她始终不吵不闹，甚至无论多晚都等着他。 他走过去将她抱起，虽然她听不懂，但他还是对她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忽略了你。” 伊人睁着一双碧眼，静静看着他，她还不会说话，只是蹭着他的胸膛，安心地闭上眼沉沉睡去。 次日天还没亮，白石就已经收拾妥当，这时，他却看着伊人犯了难，他没有多少时间照顾她，总不能让她一直自己待着，或许可以给她找户人家，有父有母，她的生活也能好些。 只是，他抚摸着她的脸颊犹豫了，伊人的长相太过异类，恐怕无人会接受她。 他叹息一声，抱起沉睡的伊人往外走，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路过一条胡同的时候，白石怀里的伊人忽然有了动静，他垂眸看她，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醒来，正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条昏暗的巷子。 白石不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也许是光线太暗了。 白石抱着伊人朝着巷子走去，走了一段距离后，空气中隐隐传来一阵恶臭。 他皱眉，用袖子掩住伊人的口鼻。 他想转身离开，但伊人依旧看着那个方向。白石拧眉，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让伊人如此在意。 他闭着气走过去，借着微亮的天光看到巷子角落处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除此之外，只有野草以及墙角摆放的杂物。 环顾四周，白石不确定伊人在意什么，再加上味道实在刺鼻，他抱着伊人快步走出小巷。 到了县衙，里面刚点了灯，白石看着怀里的伊人，想到隐瞒终有暴露的一天，不如说明情况，尽量将伊人留下。 见到闻行之后，白石将伊人的事和他说了，并让他看了伊人的样貌。 闻行之吃惊地看着伊人，显然没想到世上真有人和妖结合生下的孩子。 他严肃道：“你确定她不会什么妖法，不会伤到旁人？” 白石肯定道：“在下确定，在下以自身担保，若有一天伊人伤及无辜，我愿携她自戕！” 闻行之：“不要让她影响到你做事。” 白石点头：“是，大人。” 此时他高兴于能留下伊人，却没注意到怀里小小的人那始终平静的眼神，但凡他多留意一下，也许就不是后面的结局。 闻行之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和虞国谈判，签订通商的条约，但到了如今这一步，谈判也就没有了进行的必要，想到来自虞国的皇后胡笙，以及大祈各地不知多少的虞国人，他就忧心忡忡，陛下这次真的是引狼入室啊！ 以往在京中，他一直专注于公事以及与皇后党派相抗，没有关注过民间的事情，以至于如此大的疏忽他都没有发现，当真是不该！ 经此一事，他突然发现，不管做什么都不能脱离实际，当他们开始关注民间百姓生活时，他们才更能找到问题所在，才能及时地将邪恶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第66章 你可真是会使唤人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已经五年了，虞国不知在大祈做了多少事。 “你有什么未做完的事，这两天就做了，后天随本官回京。” 白石点头：“是，大人。” 这正合他意，他本来目的就是深入京城，成为主子在京城的耳目，这一安排正中下怀。 外面天光正好，晴空万里，白云悠然，阵阵微风吹拂而过，难得得惬意，只是不知道这份短暂的祥和能维持多久。 事实证明不过一天时间，伊城突然兴起一股流言。 有墨氏一人，存世数百年，样貌年轻，此人身具长生秘密，食之血肉可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 此消息一传开，如热油里倒水，炸开了锅，百姓情绪激动，议论纷纷。 “世上真有长生之人？” “不会是有人说出来骗人的吧？” “真的有人能活七八百岁还十分年轻的吗？” “我要是能长生就好了。” “只要吃了那个人的肉，或者喝了那人的血，我们就能长生？” “那人在哪，怎么找到他？” 白石：“……” 听着街上百姓食肉喝血的言论，他突然感到心寒，就为了一个没有根据的流言就要真的去喝人血吃人肉，这样的百姓还有救吗？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那位神秘的县令命人张贴的告示，其中一则便是多读书少迷信，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又或者他早已看出了端倪，所以才张贴出一则这样的告示？ 而令他在意的是这个流言里的主人公姓墨，在他认识的听过的人里，只有墨仙人是墨姓，且拥有超乎寻常的能力，是十分神秘的。 但他不认为世上真有长生不老的人，那些能活千百岁的人只怕都是能够修炼的人士，他们早已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踏上了寻找长生的道路，只是他们的生命长度超出了他们这些凡人太多太多。 他们的长生之道应是拥有修炼的体质，吸纳灵气以修自身。 他需要想办法将这一消息带给主子和墨仙人才行。 而此时的乐枳也正在前往大祈的路上，这次他特意换了身低调的黑衣。 他骑着一匹白马，悠哉悠哉地走在路上，像是出门游玩。 却在快到京城的时候，听到了路边草丛里紊乱粗重的呼吸声，鼻尖隐隐一股血腥气飘来。 乐枳漫不经心看向草丛，眼神深邃，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突然，草丛里的人动了动，缓慢地移动，血腥气扩散开来，一抹黑色的布料映入眼帘。 乐枳眯了眯眼，翻身下马大步走过去，越靠近，那身影就越熟悉，黑色的兜帽长袍，修长白皙的手指。 走到跟前，他蹲下身将人翻过来，看到眼神警惕身体紧绷的乌情。 说不清什么感觉，乐枳眼神复杂，面上却调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成了这副惨样？” 乌情被他的话气到，明明两人只见过一面，但他却莫名觉得眼前这人不会伤害他，他闭上眼，决定赌一把，赌输了结局不过一死，和现在没多大区别。 他声音虚弱道：“快带我离开这里。” 乐枳挑眉，啧了一声：“你可真是会使唤人。” 却是将人抱起，快步走向马匹。 “我看你这身衣服还是别要了，味道太刺鼻了。” 话落，大手一挥，眨眼间将乌情剥了个精光，染血的衣服被团成一团丢在草丛里。 白皙的身体暴露在空气里，乌情张开眼，气的脸色通红，还不待说话，一件黑衣将他包裹。 他被乐枳抱到马上，身后就是那人宽阔健硕的胸膛，一条手臂从他腰间穿过将他揽住，另一只手握住了前面的缰绳。 “驾！” 身下的马撒开蹄子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速度极快。 乌情突然就不气了，但他带来的神鸟被叛徒杀死，这让他情绪不佳。 他们乌族人最是忠贞，一个人一辈子只会有一个伴侣，只有在成婚后，脸上的面具才会摘下来，以示有主。 但现在，他与这厮有了纠葛，自己也不是扭捏的人，他抬手抚向面具，手指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面具的存在只会将他暴露，不如摘下。 一张黑色面具从眼前飞过，乐枳惊讶地看向怀里的乌情，却是没说什么。 他不了解乌情的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的习俗，但之前看他对面具的重视，想必是极重要的，但现在他却将面具丢了，也许他有自己的考量，这不是他该问的。 “驾！” 马儿跑了很久，已经远离了京城，不知道到了大祈哪个地方，只前面一座高山矗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已经跑了很远了，够了吗？” 无人回应。 他垂眸看向靠在他胸膛的人，这才发现人已经昏了过去。 他失笑，将人抱紧，驾着马进了山里。 入了深山，他找了处山洞，将乌情抱下马时，动作有些大，黑袍下摆扬了起来，乐枳只觉眼前一片白的刺眼。 他敛了心神，准备了东西为乌情处理伤口。 之前他便发现这人身上有许多伤口，形状像是被人用五指抓伤的，皮肉翻卷，最严重的一处伤在胸膛上，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再深一点，心脏都要被抓破。 这还是人的手吗？说是夺命的兵器都不为过。 清洗完伤口，上了药，用纱布绑起来。 他这才松懈下来，将衣服盖在乌情的身上，看着眼前雪白的肌肤，他不禁伸出自己的手臂，撸起袖子对比了下，这一对比，完全就像两个色差。 虽然他也白，但也没白到这种程度，想着乌情当初的装扮，一身黑，遮挡的严严实实，难不成就是因为这样才这么白的？ 等乌情醒来已是晚上，火光将小小的山洞照亮，乐枳靠坐在一角闭眼休息。 眼眸动了动，乌情觉得身下有些不舒服，他勉强直起身，身上盖着的衣服滑落下来，露出已经包扎的胸膛，只是，乌情脸黑了，他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干草上，除了身上盖着的衣服什么都没穿。 第67章 你嫁我娶 听到动静，乐枳睁开眼，打着哈欠看他。 “呦，醒了啊？” 乌情虽然不满，但还是向他道谢。 “多谢相救。” 乐枳右腿屈起，手臂随意搭在膝盖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只有一句感谢吗？本公子为了救你辛辛苦苦跑了这么远，不来点实际的？” 乌情：“你想要什么感谢？” 乐枳嘴角玩味地勾起，打量着对面那张漂亮的脸，开玩笑道：“以身相许如何？” 乌情：“……” 他抿着唇，眼睛盯着乐枳，却是笑了。 “好，你嫁，我娶。” 乐枳：“……” 他愣愣地看着乌情，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我嫁你娶？” 乌情点头：“对，你嫁我。” 乐枳嗤笑：“做什么美梦呢？我家就我一个儿子，要嫁也是你嫁。” 乌情：“我家也就我一个儿子，你嫁！” 乐枳：“不可能！” 乌情气的胸膛起伏，却是当着乐枳的面将身上的衣服拎起穿在身上，也不管乐枳直勾勾的眼神。 然后缓慢走到乐枳跟前，一手拎住乐枳的衣领，眼神威胁地看着他。 “现在，你再说一遍！” 乐枳瞅了眼眼前修长好看的手，却是无所谓地笑道：“怎么，你要打你的救命恩人？” 乌情确实想打他，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可是被这家伙一脚踩在脚下，还被摘了面具，简直奇耻大辱，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 乐枳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眼，眼里明晃晃的嘲笑，仿佛在说：就你这半残的小身板还能打过我？ 乌情冷笑，右手握拳，一下砸在乐枳的锁骨上，但神奇的是，并不疼，只是有些酥麻。 乐枳垂眸，瞥了眼自己的锁骨，嘲笑道：“你这是在给我挠痒痒？” “呵！” 乌情意味不明地笑了，只见他手从乐枳锁骨上拿开，那片无瑕的肌肤上赫然多了一处印记，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印记。 乐枳眼睛睁大，直起身子盯着印记看，还伸手摸了摸。 这怎么弄不掉？ 像是胎记一样，还是个乌鸦的形状，晦气！ “这是什么东西？” 他将乌情的手拉到跟前，无论怎么看都是白皙干净的，这东西是怎么弄出来的？ 乌情将手抽出，冷然出声：“将衣服都脱掉。” 乐枳诧异地看着他，刚想出声嘲笑，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先是腰带，然后外衣，里衣，眼看手就要伸向仅剩的亵裤，乐枳瞳孔放大，大叫：“停下，停下！” 然而手不听使唤，最后的遮羞布也被扯掉，他捂着脸默默转身，面对着山洞，怀疑人生。 “你这是什么邪术？！” 乌情捡起衣服换上，闻言扫了眼他，见他背对着自己站着，讥讽道：“怎么，太小了，自卑的不敢面对我？” 乐枳：“！” “你在说什么鬼话？！本公子会自卑？！自卑地应该是你！” 他转身面对着乌情，十分坦然地将自己展现在对方面前，见自己的衣服被人抢走，也不生气。 乌情嫌弃地撇过眼去，将黑袍丢在乐枳身上。 乐枳接过衣服穿上，系好腰带，心中松了口气，他毕竟还是要脸的，虽然现在天黑了，光线有些暗，但他也会不好意思。 他伸手摸了摸乌鸦印记，问道：“这东西是什么，我的身体怎会听你使唤？” 乌情在一旁坐下，道：“这是我族中特有的一种术法，名灵犀咒，只要不危及生命，中咒者会听从施咒者的一切命令。” 这种咒一般用在夫妻之间，偶尔有提升感情的作用，但夫妻间也很少会下这种咒，因为一旦过了界，夫妻感情会因此决裂。 但它最重要的作用是通感，当中咒者遇到危险时，施咒者能迅速感应到并定位。 这一作用，乌情却不想对他说。 乐枳一听不危及生命，顿时放松下来，对他来说，只要生命无事，其他都无伤大雅。 “你说你族中，你是哪个族？” 乌情看他一眼，道：“乌族。” 乐枳托着下巴想了许久，然一无所获：“没听说过。” 乌情：“你当然没听说过。” 乐枳闻言眼眸微眯，因着郦国的特殊，许多世上早已消失或被遗忘的种族，在郦国的典籍里都能找到，而那里的书他都翻遍了，记忆里却一点没有所谓“乌族”的信息，那么乌族存在太过久远，久远到连蓬莱一族都追溯不到，要么乌族不是这个世界里面的。 想到最近出现的许多陌生的人，他不禁猜想乌情是不是也来自他们中的一个，毕竟他出现的时间太巧，刚好就在那些人出现的同一时间。 他半开玩笑道：“你的家族应该不在这里吧？你族人能同意我们在一起？” 乌情知道乐枳已经有了猜想，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他们干涉不了。” 没有否认啊。 乐枳靠着墙沉思。 “好歹我们也算私定终身的交情，你不如和我说说你生活的那个地方？也好让本公子提前做好准备迎娶你。” 乌情脸沉了下来：“是你嫁我！” 乐枳：“好好好，嫁我嫁我。” 乌情冷笑地看他：“我看你是不想穿衣服了 既如此，我帮你一把。” 话落，乐枳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朝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伸去。 乐枳大惊失色：“我错了，快停下！” 话落，身上唯一的衣服也落了地，夜风吹进山洞，乐枳只觉周身凉飕飕的。 他捂着身体道：“觊觎本公子的身体就直说，本公子一定满足你的需求，何必这么弯弯绕绕？” 乌情懒得搭理他，直接闭目休息。 乐枳见他这模样，顿时不乐意了，他往前凑近，借着火光看着乌情如软玉的脸颊，两手伸出，一把捏住乌情的脸颊往两边拉扯。 乌情：“……” 双眼刷的睁开，充满杀气地瞪向某人。 咬牙道：“放手！” 乐枳心头一颤，只觉这眼神仿佛刀子，要将他凌迟一般。 他轻咳一声，状似随意地松了手，转移话题道：“话说，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本公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第68章 及时行乐 “乌情。” 乐枳惊讶：“乌情？” “情？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情儿？情儿，哈哈哈！” 说着说着，乐枳忍不住笑出了声，顶着乌情要杀人的目光道：“这名字和你的长相真配。” 一句话将乌情惹到爆发的边缘，他的两个雷区被乐枳一脚踩完了。 乌情阴恻恻地盯着他，摩拳擦掌道：“你完了！” 乐枳不以为然：“本公子好好的，怎么会完？” 下一瞬他的身体被定住，动不了了，然后一双拳头在他眼里逐渐放大，一下一下砸在他身上。 顿时山洞里响起连续不断的嚎叫声，惊飞了外头栖息在树上的鸟雀。 等一切停歇，乐枳已是鼻青脸肿，光洁的胸膛上也青紫遍布，他焉焉地靠坐在角落，修长漂亮的手指揉着眼睛，颜色对比明显，看起来触目惊心。 乌情捂着崩开的伤口，将一件衣服丢过去，刚好落在某人腰腹处。 某人此刻难得的安静，老老实实拿过衣服穿上。 心中哀叹：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他堂堂少族长，何时被人这样揍过？！ 不过还是道：“我叫乐枳，你记好了。” 乌情暼他一眼，冷漠点头。 乐枳：“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谁伤的你？” 乌情：“我族中出了叛徒，在追查时被对方察觉设计劫杀。” 乐枳同情地看着他，“那人在大祈京城？” 乌情点头道：“对，还身居高位。” 乐枳沉默下来，这情况有些难搞啊，连乌情都打不过那人，说明那人实力不低，很可能在他之上。 “若是我与那人对打，你觉得谁会赢？” 乌情转头看着他，认真道：“你实力不如他，他至少也活了快千年，实力深不可测，即便我们联手也毫无胜算。” 乐枳：“那你还找他作何？赶紧跑啊！” 乌情眼眸微敛，跑？他是不可能跑的，对于叛徒，杀而诛之是他们乌族人的使命。 见乌情一脸固执的模样，乐枳恨铁不成钢，不过这事他也管不着，想怎么样全在他自己。 “你接下来打算去找他？” 去是肯定要去的，只是去之前还要做些准备，而不是白白去送死。 乌情：“暂时不去。” 乐枳眉眼一挑，道：“本公子还以为你准备傻愣愣地冲上去送死呢？还好你不蠢，要不然我这还没到手的媳妇就没了。” 乌情阴沉着脸看他，想再揍他一顿，不过看着他身上的青紫，他手动了动，最终转过身去，眼不净为净。 山洞里只有那一簇光源，此时木柴快要燃尽，那火也越来越小，快要熄灭。 光影明明灭灭中，乌情那一身白皙的肌肤在夜里极为显眼。 乐枳盯着乌情的白皙脖颈，莫名口渴，想要靠近。 他一向是行动派，想做什么就做，此时自然也不例外，他慢慢挪过去，双手试探性地放在人肩膀上。 乌情回头，眼神不善道：“你做什么？” 乐枳无辜笑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回去见我父亲？” 乌情：“等叛徒一事了解。” 乐枳点头凑近，两张脸离得极近，两人对视，一个怒气未消，一个嘻笑无常。 乌情有些不适，他从某人眼里看到了一些东西，同为男人的他自然看的懂，只是这对象是自己，就让他十分不爽。 他一巴掌盖过去，将某人凑近的脸推开道：“快睡。” 乐枳没有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就这样去睡，他将人按在洞壁上，附身贴近，一手捏着乌情的下巴抬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盯着他打量。 这可是要成为他媳妇儿的人，他当然要仔细打量，验验货怎么样。 乌情被这动作气的原本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起来。 这像是调戏他的轻佻动作是怎么回事？ 乌情用了力气，想要调换位置。 但被眼前这人压制着，竟挣脱不得！ 这一定是他受伤的缘故！ 乐枳看着生气的乌情，心中感叹，这副长相很合他心意，尤其是那一双漂亮的眼睛，眼波微泛，无端勾人。 他想他一定是被墨兄和小屁孩影响了，那两人在他面前时十分腻歪，让他不忍直视，他虽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猫腻，对于自己，却是没有想过的，哪成想，现在他也成了好龙阳之人。 或许说，在遇到乌情之前，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心悦一个人，在遇到乌情之后，他整个心房打开，想要将他这个人容纳进去。 他心中无奈，只觉得自己想要安定下来了。 他看着乌情有些苍白的唇，头低了下去，虽然知道会惹人生气，但他们自见面以来，这人好像一直在生气，既然做什么都会生气，那不如做他想做的。 唇上的力道传来，乌情震惊地瞪大眼，大脑一时空白，只觉身体里有什么冲上头顶，让他身体止不住的颤栗。 乐枳将人禁锢在怀里，轻轻舐咬着，然后逐渐深入进去，与他紧紧纠缠。 不管之后怎么样，他现在就想及时行乐，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在他沉浸的时候，腰间一痛，他被一脚踹开了。 乐枳“哎呦”一声，一手捂着被踹的地方，一手抬起放到唇边，拇指抹过唇角的液体，唇角勾起，笑得恣意，眼睛却是看着恼羞成怒的乌情。 眼眸轻眨，道：“怎么，咬到你了？” 乌情：“……” 他此刻处在暴怒的边缘，让他生气的不是乐枳的动作，而是他被动的处境。 正如之前他对珞瑾所说，他不介意对方同为男子，但更希望娶一女子的原因，也是因为他那男生女相的容貌，所以，他更希望娶的是个柔弱的女子，而不是一个比他强健的男子。 但事到如今，眼前却只有一个处处讨打的乐枳，他还奈何不得他，这让他如何不气。 乐枳见人不理他，立马认错道：“我错了，下次一定事先通知你一声再亲。” 乌情：“滚！” 哪壶不开提哪壶。 乐枳讪讪道：“好了，我不闹你。” 他看向外面的夜色，道：“我原本是要去大祈京城的，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荒无人烟的深山里，计划也被打乱了。” 第69章 神魂颠倒 乌情：“要去就去，现在也不晚。” 乐枳摇头：“你现在行动不便，我还是留下照顾你为好。” “行动不便？” 乌情冷眼看向他。 “你在说谁？” 乐枳刚准备说“你”，但见乌情黑了的脸，立马转移话题道：“我是说，我准备留下照顾你。” 他凑过去，小声询问道：“你觉得呢？” 乌情撇过头：“随你。” 乐枳勾唇，就当他同意了。 “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 时辰确实不早了，已经到了子夜，乌情点头。 乌情伤的有些重，休养了半个月身体才养好，乐枳每天早晨都出去抓两只野鸡野兔什么的，清理后带回山洞，然后开始生火架在上面烤。 伴随着食物的香气，乐枳看着站在山洞门口的乌情，只见修长漂亮的青年立在晨光下，身影影影绰绰，美好如画卷。 乌情抬手伸向半空，一只羽毛鲜艳漂亮的鸟儿落下，停驻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叽叽叽——” 乌情轻轻抚摸着鸟儿的羽毛，轻声道：“附近可有人经过这里？” “叽叽叽——” 乌情：“他们有多少人？” “叽叽叽——”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鸟儿展开双翼，亲密地蹭了蹭他的指尖，在半空飞了一圈才离开。 乐枳看的不是滋味，他好生照顾他半个月，也不见乌情对他温柔点，原来在他心里，他这么一个英俊潇洒的“未婚夫”还比不上一只鸟？ “那只破鸟说了什么？” 乌情走过来坐下，道：“有一队人马正朝这个方向过来，大约有十几人。” 乐枳闻言也是一喜，觉得乌情这个沟通禽鸟的能力真不错，这消息来的可太巧了，他们昨夜才商量着准备离开这里呢，今早就得了这个消息。 乐枳笑道：“看来老天也觉得我们这个时候离开正好。” 他将一只烤好的野鸡递给乌情道：“快吃，我们要想办法搭上这趟顺风车。” 乌情伸手接过，低头吃了起来，没说话。 乐枳也不在意，经过半个月的相处，他已经知道乌情不说话那就是默认的意思。 他拿出两套衣服来，一件男装一件女装，都是寻常的衣着，并不华贵。 等他将女装递给乌情的时候，意料之中的收到了眼刀。 他义正言辞道：“为了不暴露身份，这是最适合的装扮。” 乌情当然知道这些，他的长相太过柔和，扮女子也不会被人察觉，还能避开那叛徒的耳目，是最适合的选择。 不过，他哪来的衣服？ 他扫了某人一眼，见乐枳那晶亮的眼神，他皱眉将人轰了出去。 乐枳看着山洞撇嘴：“又不是没见过，换女装而已，小屁孩也穿过。” 只是等人出来后，他就不那样想了。 他百无聊赖地守在洞口，眼睛却是看着里面的，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期待的，毕竟那人不是小屁孩，而是他的人，只属于他的。 听到里面脚步声传来，乐枳立马看了过去，只见迎面走出来一个高挑美人，云鬓荆钗，雪肤花貌，眉眼风流韵致，唇若含朱丹，却见美人唇角微勾，眼波生媚，如三月桃花开，动人心弦。 乐枳吞了吞口水，按耐住某些冲动。 他觉得成亲的时候乌情若是穿女装，他一定会被迷的神魂颠倒，恨不得立马入洞房的那种。 乌情站在乐枳面前，问道：“如何？应该没有破绽吧？” 乐枳将他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一遍，视线停留在乌情平坦的胸口，迟疑道：“这里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什么？”乌情顺着乐枳的视线低头，等看到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时，这才知道乐枳说的少了什么，他黑着脸道：“你是不是想死？” 乐枳扭头看天，小声道：“我还不想死。” 说完，他意识到什么，猛地回过头盯着乌情白皙的颈项，他疑惑道：“你的喉结怎么不见了？怎么做到的？” 乌情闻言抬手自脖颈上抹过，弧度优美的喉结就出现在了上面。 “障眼法。” 说完，手再次在上面抹过，喉结就不见了。 乐枳搓了搓手道：“这能力不错，你什么时候教教我？” 乌情暼他一眼：“看你表现。” 这一眼男装的时候没那么明显，换了女装，只觉得勾人，乐枳看的脸色微红，心潮涌动，忍不住想要对他做些什么。 乌情没注意到乐枳的模样，只快速将山洞里的痕迹抹掉，道：“那些人应该快到了，我们也要快些过去才行。” 乐枳回神，点头道：“好。” 两人快速往山下赶去，花草树木如光影掠过，等到了山下，那行人也快要走到这里。 乐枳打眼瞧去，见那队人马气势轩昂，队伍中间还有一辆马车。 他此前走南闯北，倒是见过大祈的标志，而那辆马车上的标识他也记得清楚，那是大祈官员的马车。 他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来，这是他以前闲来无事从藏书阁中的典籍里随手抄写的，内容也都是些志怪物种的描写，他找出一个木匣子将书装进去，准备看看能不能糊弄过去，在他看来，书里面描述的那些对大祈人来说都是新鲜事物，难保不会感兴趣。 闻行之正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他的身体虽硬朗但也有些吃不消，但在伊城得知的那些消息以及他的猜测让他不能安下心来，只想快些赶回京城。 闻行之忧心忡忡，不禁长叹一声。 现在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却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响起侍卫呵斥的声音。 “尔等何人，胆敢阻拦大人去路！” 就听一道年轻的男声响起：“在下是来向大人献宝物的，何不请大人出来一见。” 侍卫怒喝：“放肆，大人的面岂是……” 闻行之心中不耐，正烦躁偏有不长眼的来打搅，他拧着眉头打断侍卫的话。 “什么东西？拿过来本官瞧瞧，若敢糊弄本官，就治他的罪！” 守在马车旁边的白石闻言应道：“是，大人。” 第70章 轻点～ 他翻身下马，一手抱着伊人走过去，直到走近，抬眼时与乐枳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两人眼中不约而同地闪过诧异。 白石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心中十分惊讶，他才离开没多久，没想到乐枳就找到了红颜知己，倒是要道一声恭喜了。 乐枳则盯着白石怀里的伊人，看看白石再看看小小的孩子，心中疑惑白石什么时候娶妻生子了，明明几个月前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这么快就有孩子了？看这孩子至少也几个月大了，怕不是被人拉着喜当爹？ 想着，乐枳同情地看了白石一眼。 白石不解其意，他笔直地站在乐枳面前道：“不知公子所谓宝物是何物？可否一观？” 乐枳将盒子递过去：“看吧。” 白石伸手接过，看着朴实无华随处可见的木匣子，眼角微动，不禁怀疑里面的东西能不能称得上宝物一说。 他将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本崭新的书，他迟疑地看了眼对面的乐枳。 无声询问：你确定宝物是这个？ 乐枳十分淡定地点头。 白石见乐枳那副淡定的模样，猜想他是胸有成竹，便也不再担心，不说别的，以乐枳的实力，他们这些人全部加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白石捏起页脚，随意翻看了下，这一看，发现有些眼熟，这里面的内容他在郦国好像看过？他不确定地盯着上面的内容看，这下确定了，还真是他在郦国看过的，不过看字迹，这分明是眼前这人随手抄写的！ 不过倒也算瞎猫碰见死耗子，因着之前闻行之在伊城的所见所闻，再加上他的那些说辞，那大人对这些正感兴趣。 白石朝他颔首：“稍等。” 他将东西拿给闻行之后候在一边等待结果。 马车里，闻行之盯着手里的东西皱眉，怒气不断上涨。 这东西如此随意地放置，分明就是在糊弄他！ 他胡乱地将木匣子里的书拿出来翻着，正要发怒，视线却突然定住。 他猛地将书展开，认真看着上面的内容。 青丘妖域，五妖为首，自封妖仙，命家家户户以诚供之…… 再翻。 好奴役人族，以供取乐，或把玩或圈养作食…… 再翻！ 北域琊山，有赤虎，背生双翼，剑齿生寒，体型庞大，好乘风作恶…… 闻行之眼睛死死盯着书上的文字，双手忍不住剧烈颤抖，身体也剧烈颤抖，连身上的寒毛都剧烈颤抖。 “啪！” 闻行之手上失力，那薄薄的书籍掉下来，砸在身前的桌上，一声闷响。 车外，白石听到动静询问出声：“大人？” 闻行之回神，颤抖着双手将书拿起。 “无事。” 瞬息后，他道：“你问他？这书从何而来？他的目的是什么？！” 白石：“是。” 他垂眸朝着乐枳走去，心中想着闻大人的反应，他方才分明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颤抖。 看来那本书里的内容震撼到了他，就像刚看到那书内容的自己一样震撼。 他无声轻叹，任谁突然得知自己认知之外的事物都会震撼，尤其是那事物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就像一只蝼蚁突然认知到自己的存在多么渺小，浩瀚宇宙，自己如尘埃般微不足道。 白石走过去，还没开口，对面乐枳倒是先出声了。 “如何？” 白石弯唇浅笑：“公子宝物名副其实，不知公子从何得来？献宝又意欲何为？” 乐枳双手环胸，挑眉道：“偶然得来，献宝嘛，只是想搭乘进京。” 在其位谋其事，白石瞥了眼不远处的侍卫，追问道：“公子可否告知进京目的？” 被追问乐枳也不生气，他抚了抚衣袖，沉吟道：“这个么……” 他看向一旁安静待着的乌情，一把将人扯进怀里，紧紧揽住对方腰身：“新婚燕尔，本公子准备带娘子去走走。” 说完，他看着乌情道：“娘子，你说呢？” 乌情身体僵硬地依偎在乐枳怀里，奈何身材高挑，实在做不来小鸟依人的温顺模样，看着略显别扭。 他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赞同，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却是脸色黑沉，咬牙切齿地在某人腰间用力一拧。 乐枳腰间猛然一痛，差点痛呼出声，虽忍住了，但控制不住的呲牙咧嘴，五官扭曲。 他小声求饶道：“娘子，疼疼疼！轻点～” 白石：“……” 他无言地看着两人在他面前打情骂俏，一时只觉得自己十足多余。 他默默回去向闻行之禀告。 闻行之听后，大手一挥，让人腾出一匹马给乐枳两人。 于是，队伍重新上路。 傍晚，经过一处驿站休息时，乐枳从白石跟前走过，似无意感叹道：“今个天晴的真好，想必晚上是个赏月的好时机。” 白石眼眸微动，却是没说话，他伸手摸了摸伊人软嫩的脸颊，指尖被小手紧紧抓着，伊人睁着一双碧眸看着他。 他轻声道：“怎么了？饿不饿？” 伊人将握着的手指往嘴里塞，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白石轻笑，取出准备好的食物一点点喂给她，看着她吃饱后沉沉睡去，这才去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月明星稀，风轻云淡，可怜一片美景良辰，相约却非有情人。 听到脚步声，乐枳倚在树上看过去，只见青年款步走来，站定在他面前见礼，一副君子端方，温良如玉的做派。 “乐公子。” 乐枳轻哼，有些不爽，眼前这人还不及弱冠，偏做出一副沉稳的模样，衬得他这个一百多岁的人一点都不稳重。 他也无心寒暄，直接将自己得知的那些消息告诉了白石，并说了珞瑾两人的去向。 “你主子他们在虞国，有什么事情，可以通过本公子传递消息……另外，近来大祈不太平，许多外来强者来到这里，现在情况不明，尽量不要招惹他们……” 说完，乐枳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然后一只不起眼的麻雀从不远处的树上飞了过来，站在了乐枳的肩膀上。 那鸟儿仰首挺胸地站着，眼珠子四处乱转，十分神气。 第71章 留个印记 乐枳将麻雀递给白石道：“这是灰灵雀，善隐匿，你若有事，就用它传信，这小东西寻常会待在主人不远处，要唤它只需像本公子刚才那样吹个口哨就行了。” 说完正准备转身回去，突然想到什么道：“想要给谁传信，只需要将带有那人气息的物件往它跟前一放让它记住味道就行。” 说完，他伸手拍了拍白石的肩膀，嘚瑟道：“娘子还在等着本公子，不奉陪了。” 白石：“……” 他低头与灰灵雀大眼瞪小眼，所以这一趟就是为了这只雀儿？ 他失笑，将灰灵雀举至眼前，伸手点了点它的小脑袋，小家伙也不怕生，主人换人了依旧淡定如斯，黑色的小眼睛左右转着，不知是无情还是不懂情故，想必是不懂吧。 不过这灰灵雀来的正好，他得快些将消息带给主子才行。 回到房间后，他快速写了封信，看着灰灵雀扑腾着翅膀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虞国。 在墨隐的幻形术下，珞瑾成功变成了半妖，不知是偶然，还是冥冥注定，珞瑾的半妖形态是只黑狼。 头顶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后面一根黑色蓬松的大尾巴。 珞瑾一脸新奇地摸摸头上的耳朵，又伸手将尾巴拉到前面，触感竟像真的一样。 不过是只黑狼，珞瑾不禁怀疑是不是墨隐对那个谁还十分记挂，所以将他变成了这个模样。 这样一想，珞瑾心中酸涩，身后以假乱真的尾巴也焉焉地垂下。 他凑到墨隐跟前，拉着他的衣袖问道：“我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墨隐看着他：“不喜欢？” 珞瑾不说话，只是有些生气的模样。 墨隐抬手放在珞瑾头顶上，轻轻摸了摸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忘了和你说，这幻形术是根据个人本身而变得，不是我能控制的。” 珞瑾耳朵微动，眼神亮起：“所以，不是你想让我变成这样的？” 见他这样，墨隐这才明白珞瑾在别扭什么，他好笑地看他：“你怎么会这样想，你是独一无二的，不是谁的替代品。” 珞瑾追问：“真的不是替代品？比如几百年前那只狼？” 墨隐摇头：“不是，你只是你。” 珞瑾闻言，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前世今生啊，真是很奇妙的关系，他既是玄麟的转世，又是独立的个体。 作为个体，他会因仙人念着前世而酸涩并且嫉妒，觉得自己只是替代品。作为转世，他又会因仙人记得前世而心中欢喜。 他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只是抱紧了墨隐的腰。 墨隐也回抱他，将他圈进怀里。 “这次行动，我不能陪你了，你万事小心，有危险就马上回来。” 珞瑾扭头看他，疑惑道：“为何不能和我一起？” 墨隐：“幻形术我试过，我不能幻形。” 珞瑾闻言却是轻松道：“那没什么，我自己照样可以，我的性子仙人还不了解吗？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冒险的。” 墨隐颔首。 傍晚，珞瑾把头发随意绑在身后，换了身黑色无袖长衫，外面罩了件同色宽大斗篷，将自己从头到尾裹在里面。 站在拐角处，珞瑾看着前面的云间茶馆，见一个青年半妖迟疑地站在门口，那人抬头看看头顶的牌匾，又看看大开的门，脚步后退，却是准备离开的模样。 然后门口守着的打手走了过去，一手握住青年的手腕，不知道说了什么，半强迫地将人拉了进去。 珞瑾幽幽看着，对墨隐道：“仙人，我要进去了。” 墨隐帮他理了理鬓角的头发，将斗篷给他戴好，点头道：“好，注意安全。” 珞瑾盯着他，有些不满：“就这样？没了？” 墨隐皱眉，什么就这样？还有什么？他应该没有忘记什么才对。 珞瑾盯着眼前绯红的唇瓣，一言不合直接上嘴，牙齿微微用力，在墨隐下唇上留下一排牙印。 唇瓣离了一指距离，两人气息交缠，珞瑾轻声细语道：“我这进去不知道要多久，先留个印记，仙人可不要被虞国那些妖勾了去。” 墨隐唇瓣酥麻，眼神不知何时深了些许，他捏住珞瑾下巴，回吻了回去，唇舌勾缠之际，他回道：“不会。” 珞瑾勾唇，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将斗篷收紧，确保遮的严严实实，站在云间茶馆门口学着刚才青年的模样抬头看着牌匾。 看了几息，他垂下头，似在犹豫，往前走了一步，却在快要进去时又往后退了几步。 不远处的打手目光正紧紧盯着他，见他临门一脚时又退开，当下正要走过来，就见穿着斗篷的半妖往前走了几步。 他顿住，身子刚站稳，结果那人又往后退了几步。 打手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正要走过去将人拎进茶馆，那半妖却自己抬脚走进去了。 打手：“……” 十分憋屈。 珞瑾走进茶馆，唇角无声勾起，却是小心翼翼，畏首畏尾地走到柜台前面。 他胆怯道：“掌，掌柜的，这里真能将我留下做工吗？” 掌柜抬头盯着他，皮笑肉不笑道：“当然，只要是半妖，都能留下做工。” 见珞瑾戴着斗篷遮的严实，掌柜皱眉道：“将斗篷取下，我要确认一下你半妖的身份。” 珞瑾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斗篷，犹豫不决。 掌柜不耐烦道：“你还想不想在这里做工了？想的话就照我说的做。” 珞瑾声音颤抖道：“想，想的。” 说着他缓慢地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垂着头站在那里。 掌柜打量着他，见他身上有着半妖的特征，随口道：“将头抬起来。” 珞瑾听话照做，将头抬了起来，却是眼眸低垂看着地面，似是怕与人对视。 掌柜看着他的长相，却是眼前一亮。 少年身量高挑，腰身纤细，长着一张十足俊美的脸，只是面上忧愁，头顶的耳朵耷拉着，十分惹人怜爱。 只是，那嘴唇怎么那么红，还有些肿？ “你嘴怎么回事？” 珞瑾闻言，抬手捂住嘴，小声道：“不小心吃了辣椒……” 第72章 想他 至于吃了什么“辣椒”才导致那么红，珞瑾是不会告诉掌柜的。 想着，他轻轻抿唇，舌尖抵过唇畔，似还能感受到那人的气息。 垂下的眸子泛起涟漪，才刚刚分开，他就有些想他了。 心中叹息一声，他抬眼瞧了一眼掌柜。 这一眼，却正好瞧见掌柜觊觎的眼神，那眼神像苍蝇一样在他身上打转，着实嫌恶。 他是不是演的太好了，让人产生了他好欺负的错觉？ 珞瑾心中恶寒，忍住想要动手的念头道：“掌柜的，我是不是能留下来了？” 掌柜回神，目光盯着珞瑾道：“可以。” 他拿出一个本子，翻了新页，问道：“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何人？” 珞瑾垂着眼，唇瓣轻扯：“阿瑾，白州人士，家中有一个兄长。” 掌柜闻言抬头看着他，眼神游移，不知在打着什么算盘。 掌柜脸上带着笑，语气温和了些，询问道：“你兄长也是半妖？” 珞瑾眼眸微动，这话什么意思？若那所谓“兄长”也是半妖，是不是也要将他“兄长”弄进来？ 可惜要让他失望了。 珞瑾摇头道：“我兄长不是半妖。” 掌柜闻言，明显的失望，他可惜地看着珞瑾，将他从头到尾纳入眼底，不错过分毫。 可惜了，如果这半妖兄长也是半妖就好办了，他就可以将人暗中换下来，留下来自己享用。 珞瑾虽没有读心术，但那掌柜眼神十分明显，他就是想不猜到都难，也正是察觉到掌柜的心思，他才觉得恶心。 果然世上不管是何种种族，都不缺龌龊者。 他将斗篷重新穿上，伸手拉下帽沿，将大半张脸都遮住，脸上面无表情，眼神却是彻底冷了下来。 掌柜：“你去后院，会有人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只要配合就行了，其他的不要多问。” 珞瑾点头，转身往掌柜指的方向走去。 可惜他没有什么能将人变成瞎子的毒药，否则，第一个就拿这掌柜试毒！ 推开后院的木门，后面早有两个人在候着，两人都穿着寻常的衣物，肌肉虬结，虎背熊腰，脸上戴着不知什么材质的黑色面具。 他老老实实跟在后面，暗中打量四周环境，茶馆后院没发现什么异常，却在跟着两人七拐八拐后，停在了一条小路的尽头，一扇石门横亘眼前。 他才刚看到石门，就有一大汉拿着一条黑布向他走来，那大汉将黑布拿起在他眼前比划，明显是要蒙他眼的意思。 珞瑾心中紧绷起来，在大汉要蒙他眼睛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两边的面具人似是早有准备，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身上的斗篷也被扯了下去，下一瞬，大汉将黑布蒙在了他的眼上。 珞瑾知道接下来就要涉及到云间茶馆的秘辛了，他打起精神，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事情，表面上却是挣扎起来，试图摆脱面具人的控制，面上恐慌道：“你们做什么？为什么蒙我眼？” 然而面前的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打开石门，要将他带进去。 珞瑾暗中用了力道，越发挣扎起来。 颤声道：“你们放开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不要来这里了！” 面具人没想到他的力气不小，一时不查竟差点让人挣脱，一个面具人直接在珞瑾肩膀上打了一掌，声音粗哑地警告道：“安分点！” 那一掌力道不小，珞瑾只觉肩膀一痛，险些被打折，他痛呼出声，满脸惊惧，却是不敢出声了。 几人见状，将他推进石门里，拖拽着他往里面走。 珞瑾看不见石门内是个什么情况，只是感觉被带着走了很远，还拐了十几个弯道，然后才停下。 他听到周围浅浅的抽噎声，从四面八方涌进他的耳朵里，让他无法分辨有多少人在这里，但他却觉得那些抽噎的人应该就是之前被带来的半妖了。 甚至，他还从中听到轻微的铁器碰撞发出的哗啦声。 珞瑾拧眉，难道这些人被铁链锁了起来？ 下一瞬，他的遭遇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被推进一个地方，他只觉得那些抽噎声越发大了，就在他身边不远处一样，鼻尖隐隐嗅到人身上的气味，各种味道混杂，并不好闻。 有人扯着他的手脚，在上面扣上了什么东西，然后脚步声离开，落锁的声音响起。 珞瑾动了动，摸出手腕上的东西分明就是铁链。 他抬手将眼睛上的黑布扯下，这下没人阻止了。 只见室内坏境昏暗，只墙壁上悬着几盏烛火，而他正身处一个巨大的铁笼里，在笼子的里面还有数不清的半妖蜷缩在角落。 打眼扫去，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缩在角落里，看衣服就是之前被强行带进云间茶馆的那个半妖青年。 那青年此刻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整个人团成一团，看起来十分害怕的模样。 珞瑾又看向其他地方，却见这个巨大的石室里除了这个大铁笼和里面的人外，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甚至连守卫的人都没有。 这是有多放心啊，都不让人看守的？ 他抿唇，迈步走向那个瑟瑟发抖的青年。 铁链拖在地上，与地面相互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 有半妖抬头看向他，却无一人有别的动作，只是看了眼便垂下头去，似是司空见惯。 珞瑾走到青年不远处，靠着铁笼坐下来。 许是听到身边的动静，青年终于抬了头看向他，一张耐看的脸上带着十分明显的恐惧。 看到珞瑾，青年努力笑了一下向他打招呼，只是笑得比哭都难看，似是知道自己笑不出来，青年干脆不笑了，只是朝着珞瑾点个头，然后便垂下了头。 见青年如此反映，珞瑾更加确定青年是被迫进来的了，或许刚开始时他没有察觉到什么，却也隐隐有了预感，所以便想着离开，没想到被茶馆门口守着的打手强行带了进去。 珞瑾抬头看着头顶的石壁，脑海里一通胡思乱想。 他想念仙人了，十分想念，想要人立刻出现在他眼前，想抱他，亲他，还想和他……欢好。 第73章 待宰羔羊 欢好…… 他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想着眉目如画的仙人，情不自禁地红了脸，他连忙将头埋在膝盖上，手臂圈过来将整张脸都挡住。 待冷静了点，他想到他们目前也只是亲过，抱过，还没有尝试过那种事，或许这次回去后，可以和仙人试试？ 安静片刻，珞瑾抬手抹了把脸。 想什么呢？还是先将这件事解决再说。 不知过了多久，有两人自暗处走过来，这两人同样戴着面具，他们打开铁笼，走进笼子里，往他们这些人里扫了一眼，然后拉了两个半妖出去，那动作看着就像从笼子里拉了两只待宰的羔羊。 那两个被带走的半妖，捂着嘴无声大哭，却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珞瑾眼睛半眯，正准备动作，手腕突然被抓住。 他扭头看过去。 青年冲他摇头，小声道：“你做什么？不要找死。” 珞瑾挑眉：“你为何认为我在找死？” 青年哭丧着脸道：“我猜的，这里的人都好可怕，我还没活够，我不想死。” 珞瑾眉眼微动，他看向被带走的半妖，只见那两个面具人带着人走到了暗处，一声轻响，石门打开的声音响起，然后几人进去后，石门再次关上。 没想到那里竟还有一处暗门，只是够隐蔽的，他之前都没发现。 看来只要进了那处石门，他就能知道云间茶馆抓这些半妖做什么了，还有那个训练半妖孩童的基地，这两个地方都与半妖有关，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是虞国上面的命令？如果是，那么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是谁？ 之后，珞瑾一直注意着那处暗门的动静，只是过了许久，都无一点声响，仿佛之前那一幕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倒是旁边的青年扯了扯他的衣服，往他这边靠近了点，小声问道：“你有吃的没有，我饿了。” 珞瑾：“没有。” “哦。”青年沮丧地垂着头，将自己团成一团。 珞瑾想着进来这里后看到的一幕幕，巨大的铁笼，戴锁链的半妖，不敢出声的小心翼翼…… 铁笼里的半妖就像是被圈养的牲口，只待时机一到便拉出去宰杀，之所以这么安静，怕不是此前遭受或见到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因此不敢再反抗，甚至不敢出声，否则正常的人面对危险和死亡，总是会出于本能地有所反应。 他看着各自安静地半妖，心中衡量着上去搭话成功的可能。 但是看了一圈，那些半妖一个个都蜷缩在角落，甚至动都不动，也就比他先进来一会儿的青年还能搭上话。 珞瑾最后决定先询问一下青年，万一他真的知道点什么呢？ 想着，珞瑾伸手戳了戳青年的手臂。 青年半抬起头看他，眼神疑惑。 珞瑾：“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安静吗？” 青年害怕得点头道：“反正都是要死，只是想少受些折磨。” 珞瑾：“为何？你发现了什么？” 青年悄悄看了眼那些半妖，见没人注意他，这才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拼命反抗，然后那人被活活打死，成了一摊烂肉，而且那些人还将尸体当着众人的面剁碎，加了调料放进了一个罐子里……” 青年说着又发起抖来，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没有看见那血腥的一幕。 珞瑾沉默下来，他记得在茶馆后院的一面墙壁处，摆放着十几个大坛子，他之前没想那么多，那坛子里面竟都是半妖的血肉吗？那些东西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头疼地按着额头，据他所知，云间茶馆和半妖训练基地都是近两年才有的，而大祈和虞国通商是在五年前，死了的那男人说只要带着满三岁的半妖去基地就能获得“仙丹”。 看来从一开始甚至更早，虞国就已经暗中谋划着了，云间茶馆和半妖训练基地几乎同时出现，背后应是同一个人在操控，云间茶馆的半妖都是少年时期往上，没有几岁的孩童，而且这里的半妖只进不出，那些早先进来的半妖怕是都遭遇了不测，不是在茶馆后院的罐子里，就是在那个暗门的后面。 那么“仙丹”从何而来？想着消失不见的半妖，他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那些“仙丹”不会就是用这些半妖炼制而成的吧？！ 珞瑾深吸一口气，他身体紧绷地靠在笼子上，目光看着角落处的那些半妖，原本以为自己家破人亡已经够惨，却没想到凄惨的下限还在无限拉低。 想到那些稳坐高位的掌控者，珞瑾突然有了觉悟，看来报仇不是终点，变强才是，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 珞瑾闭上眼，默默捕捉空中的灵气开始修炼。 石室里更加安静，只剩下隐隐约约的抽噎声，以及个别肚子饿的咕咕声。 一旦进入修炼状态，珞瑾就会完全沉浸进去，不能及时察觉外界的动静，等肩膀处的伤口被人碰到，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珞瑾才蓦地惊醒，刷的睁开眼。 他不禁懊悔，自己竟被一时的热血冲昏了头脑，这个地方可不是能够修炼的地方！ 这时他也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旁边青年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青年见珞瑾看向他，脸上扬起笑容，眼神带着希翼。 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脚步声的主人走过来，将两个沉甸甸的大桶“咚”的一声放在地上。 面具人：“这是你们的晚饭。” 食物的香味弥漫扩散开来，来人话刚说完便有半妖一窝蜂地冲了过去排起了队，后边只有慢了半拍的半妖以及珞瑾两人站在后面。 等轮到他们，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饭桶，珞瑾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些半妖动作那么快。 站在珞瑾前面的青年哭丧着脸盯着两个空了的桶，嘴唇动了动，却又闭上了，他捂着饿扁的肚子欲哭无泪地看着珞瑾。 珞瑾：“……” 看他做什么？他也没有饭啊。 面具人提着空了的桶走了，石室里只有半妖狼吞虎咽的咀嚼声。 第74章 救救我 珞瑾看过去，发现食物还挺丰盛，有着不少荤食。 青年眼馋地看着，死皮赖脸地去讨吃的，只是大多数半妖都没有理会他，只有几个半妖犹豫不决地看着他。 珞瑾猜想犹豫的半妖应该是新来不久的，因为他们的眼神没有其他半妖那么麻木不仁。 青年拿来要到的食物要与珞瑾分享，珞瑾摇头，表示不饿。 青年见状，便低头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青年突然捂着脸颊停了下来，只见他吐出口中的食物，待看清是什么的时候，整个人抖如筛糠，手中的碟子颤抖着摔在地上，还未吃完的食物滚落到地上，染了尘。 珞瑾被声响惊到，诧异地看过去，却见青年张着嘴巴，惊恐的瞪大眼睛，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分他食物的半妖见状生气地看着他，他们自己都不够吃，好心将食物分给他却被浪费。 但大部分半妖却是冲上来捡起地上的食物吃进嘴里。 珞瑾不解地看着青年，下一瞬却见青年捂着嘴要吐的模样。 珞瑾心惊，眼疾手快将青年拉到远处的角落待着。 青年蹲在地上张大嘴巴呕吐，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珞瑾：“怎么回事？” 难道太难吃了？明明其他半妖吃的都很开心的样子啊？ 青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手里死死抓着一个东西，颤抖着张开手举到珞瑾跟前。 他“噗通”一声跪在珞瑾面前，在地上磕了个头，然后抬头，绝望又充满希冀地看着珞瑾，近乎失声道：“救救我，救救我们！” 珞瑾愣住，他退后一步，看着青年手里的东西，那竟是一节手指，是被做熟的手指，上面附带的皮肉缺了一块，应是被青年咬掉了。 这一刻，他无法言语，脑海似被雷电轰炸，一片空白。 眼前青年绝望地跪在地上祈求救赎，不远处上百半妖却无知地对着食物吃的正香…… 所以，那些罐子里的肉块，最后被做成了食物，又进了同类的嘴里？！ 何其荒谬！ 青年怔怔看着他，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修炼者，你一定有能力逃出这里，我不想死，请你救救我，我愿终身为奴报答恩情！” 说着，青年又磕了几个头，将头深深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像是等待宣判的罪犯，生死就在一瞬间。 当你以为自己已经处在足够绝望的境地时，现实会告诉你，更绝望的还在后头，临渊而立，一步就能粉身碎骨。 青年知道，唯一的希望就在眼前的少年，只要少年肯救他，他就能活下来。 珞瑾：“你先起来，我会尽力而为。” 青年闻言直起身子看他，眼泪依旧汹涌，眼里的阴霾却一点点散去，重新有了光亮。 “谢主，主人。” 珞瑾将青年拉了起来，看着再次安静的人群，他隐隐有种感觉，那些人不是不懂，而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他曾经听过一句话，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的，也永远无法拯救一群想拉着你共同堕入深渊的人。 珞瑾唇瓣扯了扯，眼神清明，心中寒凉。 他重新找了个角落待着，青年默默地跟在后边，小心翼翼地坐在旁边。 “主人，我叫江酌。” 珞瑾看着他点头，低声道：“江酌，你叫我阿瑾就好。” 青年目光灼灼地看着珞瑾，道：“阿瑾。” 珞瑾点头，随即闭上眼浅眠。 江酌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休息，只是惊吓了一天，身体累极，精神却无法放松下来，以至于清醒的睡不着。 他不敢睁开眼，怕看见那些和他同为半妖的人，也怕看见角落处落了一地的骨头残渣，只能闭着眼，心中胡思乱想。 过了许久，珞瑾觉得应该是到了第二天，石门打开的声音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靠近，两个戴面具的人走进铁笼子，像之前一样抓了两个半妖出去。 珞瑾睁开眼，无声看着这一切，旁边江酌还在呼呼大睡，一点也没有被惊醒。 只是这次，珞瑾站了起来，面上无知道：“等等，你们要去哪？我也要去。” 面具人闻言转过身来，嗤笑地看着他，大概是没见过主动找死的人。 其中一人道：“让他去。” 于是两个半妖中的一人被重新丢进了笼子里。 江酌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刚认的主人不在身边，立马清醒了，他四处张望着，看到珞瑾往铁笼外走去，不远处还有两个面具人在看着。 江酌顿时害怕地颤抖，他快步走过去拉住珞瑾，试图将人拉回来。 “主，阿瑾！” 珞瑾回头，冲他摇头，示意江酌回去。 江酌不想放，他看看珞瑾，再看看面具人，他很清楚，一旦被带走，那就是去赴死。 但看着珞瑾坚定的眼神，他还是缓慢地松了手，小声道：“一切小心。” 珞瑾是他活着唯一的希望，还是他刚认识的一个朋友，他的主人，他不希望珞瑾有事。 珞瑾点头，迈步走了出去，跟在两个面具人的身后一步一步往那邪恶深渊而去。 暗门打开又关上，石室里再次安静下来，没有人理会江酌，他蹲坐在角落一瞬不瞬地盯着暗门。 主人，阿瑾，要活着啊。 另一边，珞瑾进了暗门后，眼前豁然开朗，比石室大了些的空间里烛火通明，珞瑾能看清石室里的一切。 只见石室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炼丹炉，十几个带着面具的人守在炼丹炉那里摆弄。 在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型血池，几具尸体倒在那里，手腕上有明显划伤，有具尸体的手腕还在缓慢地往血池里滴血，人却是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珞瑾打量四周，在角落发现了堆叠成山的半妖尸体。 他眼神颤了颤，垂下眸子。 带他进来的面具人走到炼丹炉前面禀告：“大人，人带来了。” 那群人中为首的面具人点头。 “半妖储备够吗？要进行这个伟大的计划，半妖的储备一定不能少。” 手下迟疑道：“半妖储备已经不少，但这段时间抓到的半妖越来越少……” 第75章 戾气 领头人闻言皱眉：“这里没有，就去其他地方找！” 手下连连点头称是。 珞瑾和另一个半妖被带到了血池旁边，血池上有凹槽，刚好能放下一个人的手腕。 珞瑾垂着眸子，看着血池里快要凝固的血液，浓郁的血腥气直扑口鼻。 手腕被面具人强行拽着放进凹槽，下一瞬一把寒芒闪烁的匕首出现在眼前，面具人手一挥就要划破他的手腕。 这个时候，珞瑾突然笑出了声，声音突兀地响起，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领头人看过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谁在笑？！” 珞瑾蓦地转头，双眼黑沉沉地盯着领头人，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是我，你待如何？” 话落，珞瑾身上灵气一震，将一旁手握匕首的面具人震飞出去，手指隔空虚点，控制着匕首向领头人疾射而去。 领头人没料到会有半妖突起反抗，疾射而来的匕首在瞳孔中快速放大，他急速后退，打出一掌，掌风带着灵气与匕首相撞，一声轻响，匕首狠狠插在领头人身后的墙壁上。 珞瑾摇头：“可惜了，居然没杀了你。” 他活动着手腕，一手放在手腕上的铁链上，修长白皙的手格外好看，却是微微用力，拇指粗的铁链霎时断成两截，砸在地上。 难怪这云间茶馆只许半妖进去，不过是欺负半妖不能修炼罢了。 领头人惊怒道：“你不是半妖！你是什么人？！” 他眼神转向一众手下，暴怒道：“你们怎么做事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居然还无一察觉？！” 那群手下当即跪地求饶。 珞瑾冷冷看着，心中冷笑，有句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两天他也是开了眼界，心中无端生出戾气，让他想要破坏这里的一切！ 这戾气不能带出去，那么便在这里发泄了吧。 他半眯着眼，脑袋微偏，目光定在领头人身上。 “擒贼先擒王，就拿你开刀吧！” 话落，珞瑾身影瞬间飘移而至，衣袂翻飞，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如疾风骤雨，势不可挡。 领头人反应过来连忙抵挡，他实力不差，当下与珞瑾过起招来。 两人动作太快，那些面具人插不上手，就将两人围起来，准备找时机下手。 珞瑾避开一掌，眼中流光闪过，一腿扫向领头人腰间，在对方身体微顿时顺着一击倒飞出去，身体不轻不重地砸在墙上。 他随手将墙上插着的匕首拔了出来，身体一跃而起，再度朝着领头人攻击而去。 随着时间流逝，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只是比起珞瑾身上仅有的几处伤，领头人就惨多了，身上被匕首划出大大小小几十处伤口，衣衫破破烂烂挂在身上，几乎衣不蔽体。 领头人彻底被激怒，破口大骂道：“宵小之辈，有胆光明正大打一架，只会声东击西算什么本事！” 珞瑾嗤笑一声：“我倒想光明正大，只是你配吗？一条阴沟里的臭虫，也不怕见光死！” 话落，珞瑾又一刀划过去，趁领头人狂化想要变成本体时，一刀扎向他的手腕，力气之大，快要将领头人手腕整个刺穿。 珞瑾眼神阴沉，浓郁的戾气宛若实质，右手控制着匕首搅了一圈，鲜血混合着肉块被从领头人手腕上剜出，温热的血喷溅在他白皙的脸庞上，偏他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整个人宛若浴血的修罗。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割人手腕放血，不妨自己也试一试，说不定自己就喜欢上了呢。” 领头人目眦欲裂，痛苦大叫，“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要将你剥皮抽筋，喝你血吃你肉！” 珞瑾冷笑一声：“阴沟里的臭虫只配茅坑里的粪便，今日不妨送你一试！” 珞瑾挥动匕首，正要将人了结，却没想那领头人身形骤变，成了一只尖刺狰狞的大型刺猬，尖牙利嘴，狰狞可怖。 珞瑾“咦”了声，变成原形？这好办啊，刺猬的弱点他刚好知道。 还不待珞瑾上前，那领头刺猬身上尖刺暴涨，刷的朝着珞瑾射去。 珞瑾眼眸半眯，一边后退一边环顾四周，在看到要冲上来攻击他的那些面具人时，他笑了。 “来的正好。” 珞瑾身形一个瞬移，闪身到了面具人的后面，尖刺破空而来将面具人扎成了同款刺猬，珞瑾身形继续移动，在面具人之间来回穿梭，匕首在那些人身上深深浅浅划过，不过一刻，那些面具人大半折损在领头人的尖刺下。 珞瑾瞄准时机，视线盯着刺猬腹部，一团灵气风暴轰过去，将那只大型刺猬掀翻过去，趁这其笨拙地翻身时，匕首带着流光刺进其腹部，在珞瑾的控制下不断搅动，硬生生将领头人折磨而死。 珞瑾收回匕首，视线扫过剩下的面具人，毫不留情地击杀而去。 最后，珞瑾看着仅剩的两人，一步步逼近，这不巧了？这剩下的两人刚好就是将他带进来的那两个。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两人跪地求饶，在他们眼里，珞瑾就是个深渊恶鬼，是来索命的修罗，比他们妖族都要凶恶。 珞瑾挑唇轻笑，神情无辜：“饶了你们？好啊，不过是暂时的。” 话落，匕首已然飞了过去，将两人直接敲晕了。 石室里安静下来，残破不堪的四壁有天光泄露进来，将昏暗的石室照的明亮些许。 血池旁那个和珞瑾一起来的半妖一动不动地倒在那里，似是被吓晕过去。 珞瑾抬起眼皮，眼神冷漠地看着眼前血腥一片，鲜血将石室整个渲染，刺目猩红，不远处那个巨大炼丹炉倒在地上，几颗鲜红的药丸滚落出来，泡在血水里，几乎融为一体。 珞瑾舒了口气，活动活动手腕，正要将晕过去的两个面具人绑起来带走，心中却突然警铃大作。 他倏然一惊，随意扯了件相对完好的衣服穿在身上，一手取下面具人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他快步走出石室，暗门打开后，清晰地听到脚步声靠近，铁笼里，江酌正焦急地看着这个方向，见他出来，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紧张地看着。 第76章 白将军 那群人很快走了过来，一行五人，同样戴着面具，为首的那人下巴倨傲的抬起道：“白大人可将东西准备好了？” 珞瑾垂眸，心中轻叹，还好仙人的幻形术能随幻主心意在幻形和原形之间切换，否则，他怕是要去吃土了。 珞瑾声音沙哑道：“还差一点，大人稍等。” 他走向铁笼，在江酌惊恐的眼神中走向了他，然后粗鲁地将人拉出铁笼。 在经过那几人时，珞瑾道：“大人稍等，很快就好。” 为首的人却是鼻子耸动，在珞瑾准备进炼丹石室时出声道：“等等，你身上怎么那么大血腥气？” 珞瑾不慌不忙地转身，恭敬道：“大人应该知道这丹药是用什么炼制的，小的每天待在那里，身上当然会染上血腥气。” 为首的人闻言点头道：“你们快些，那边急着用。” 珞瑾：“是，大人。” 珞瑾拉着江酌打开暗门进去，江酌整个人瑟瑟发抖，垂着头一动不动，像个提线木偶。 珞瑾看向他，唤道：“江酌。” 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江酌悚然一惊，哆嗦道：“啊，嗯？” 他后知后觉那声音有点耳熟，猛地扭头看向珞瑾，激动的说不出来：“你，你……” 珞瑾：“是我。” 江酌高兴疯了，热泪盈眶，不禁上前想要抱住珞瑾。 珞瑾则嫌弃地避开了，道：“那些人还在外边等着，快将这里面收拾一下，看看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江酌闻言也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想到外面还有几人虎视眈眈，心再次提了起来，连忙四处走动翻看着石室。 看着一地的尸体，江酌忍着害怕，不过也猜到这些人是被珞瑾杀死的，他小心翼翼走着，目光四处打量，见地上撒着一些红色的药丸，他捡起看了看，放在鼻尖轻嗅，一股血腥味直冲口鼻。 “咳咳。” 珞瑾闻声看过去，“怎么了？” 江酌捂着鼻子道：“这什么东西？好难闻！” 珞瑾神色淡淡瞧了眼，道：“找找看有什么东西能装这种药丸。” 江酌点头：“好的，阿瑾。” 见江酌认真地在石室翻找，珞瑾则走到那两个昏迷的面具人那里。 他准备跟着那几个人去看看，如此一来这两人不能带走了，或许可以联系仙人帮忙？ “阿瑾，这里有几个蛇皮袋！” 江酌激动的声音响起，珞瑾看了眼地上摆放的阵法，走过去看了看，发现在炼丹炉不远处的石桌那里确实有几个袋子。 “你先将那些药丸装进去。” 江酌撸起袖子点头：“包在我身上。” 珞瑾在石室四周转了圈，发现一盏烛火下面有着些许灰烬，珞瑾蹲下身，从里面扒拉出一截没有燃尽的纸张。 他吹掉上面的灰烬，伸手弹了弹，看清上面遗留的字迹。 “不辱使命”，“白将军”，“半妖”。 珞瑾垂眸深思。 白将军吗？ 虞国三将之一，白岩。听那只黄鼠狼说，白岩温文尔雅，一副斯文模样，比起胡笙和柳青更受妖王器重。 胡笙九年前便已去了虞国，而柳青也已许久不曾在虞国露面，消失的时间和胡笙去往大祈的时间相差无几，这说明柳青极可能以其他身份暗中在大祈活动，那么虞国就只有妖王以及白岩这一个大将。 珞瑾轻笑一声，这倒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不过虞国身为妖国，几乎没几个不能修炼的，实力强盛，这样的虞国为何选择徐徐图之，而不是直接攻打大祈，还是说，他们在忌惮什么？ 想着，他走过去帮江酌一起整理，见他一把一把往袋子里装，珞瑾瞅了眼炼丹炉里剩下的大量药丸，不禁抽了抽嘴角。 “将袋子撑好。” 江酌茫然抬头，听话地照做了，珞瑾直接将炼丹炉整个拎起，在江酌惊呆的表情里一脸淡定地装满了蛇皮袋。 珞瑾：“再换个袋子。” 江酌连忙重新拿了一个撑开，看着珞瑾轻描淡写地将炼丹炉里面的药丸倒进去。 江酌一脸崇拜地看着珞瑾的双臂，双手搓了搓，想要上手摸摸，但忍住了，他看着被放下的炼丹炉，凑近打量一圈，发现这炼丹炉足足有他两个大。 他也想试一试将炼丹炉举起，但他使出了吃奶的劲炼丹炉都纹丝不动。 好了，他知道他很弱了。 珞瑾拎起两个蛇皮袋，看着江酌道：“你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等会儿会有一个身穿白衣容貌俊美气质出尘的年轻男子过来，你跟着他就好。” “另外，角落里那两人，也一并交给他。” 江酌：身穿白衣，容貌俊美，气质出尘，的年轻男子？形容词是不是有些多。 他点头应道：“好的，阿瑾。” 珞瑾颔首，拎着蛇皮袋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外面等着的几人已经有些不耐烦，正准备进去就见珞瑾提着蛇皮袋走了出来。 为首的人道：“怎么这么慢？丹药在蛇皮袋里？” 珞瑾点头：“丹药都在里面。” 为首那人皱眉道：“这次怎么这么潦草？之前的丹药都是用木箱子装的。” 珞瑾淡定道：“木箱子还没运来，只能先用这个装。” 男人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但一时想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正要离开，才发现从始至终，只有眼前这个手下出来迎接，以往可都是几个人一起出来迎他。 他怀疑地盯着珞瑾，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道：“其他人呢，怎么都没出来？” 珞瑾察觉到眼前这人的怀疑，心中也有些紧张了，不过还是语气平稳道：“大人你看那里。” 那人看过去，见是关着半妖的铁笼。 他皱眉道：“看那做什么？其他人不出来与这有关？” 珞瑾点头，语气有些忧虑：“大人有所不知，最近我们抓到的半妖越来越少了，只有眼前这些个，要是再不找到血源，这丹药就要断货了，因此他们都去了远处寻找半妖，本来小的也是要去的，但这里需要用人，小的这才留下。” 说着，珞瑾不禁反问道：“不知大人可知道，哪里半妖多些？” 第77章 阿瑾?你在叫谁? 为首之人一听怀疑也消了去，他也知道近来半妖越来越少了，本来虞国半妖就不是特别多，这几年大肆诱捕，几乎已经绝户，除了训练基地的那些半妖孩童，基本已经见不到其他半妖了。 “那是你们的事，自己想办法解决。” 珞瑾谄媚点头，小心翼翼道：“不如小的帮大人将丹药送去，也省的累着几位大人的手。” 几人一听，对视一眼，笑道：“挺有眼力劲儿，那就跟着我们吧。” 珞瑾：“好嘞。” 随即他拎起两大袋丹药，跟在几人身后，听着几人随意地闲聊。 他心中计算着与云间茶馆的距离，觉得差不多了，指尖微动，就见云间茶馆的方向山石崩裂，一道巨大的黑影冲天而起，却很快消弥无形，仿佛一切只是幻觉。 “什么动静？”几人听到声响后快速回头查看，却见风止树静，晴空云淡，无一丝异样。 珞瑾也扭过头往后看，傻愣愣道：“嗯？怎么了怎么了？” “许是听错了，继续赶路。” 一行人转过身继续朝着目的地而去。 后面珞瑾幽幽盯着几人，唇角半勾起，说不出的邪肆恣意。 也不知仙人见到江酌没有，说来与仙人分开也已经两天了，他甚是想念。 云间茶馆。 墨隐从珞瑾进去后就没有离开过，一直守在云间茶馆不远处，这时听到动静，他当即赶了过去。 到了被破坏的石室那里，就见云间茶馆的人也正要赶来。 为首的正是云间茶馆的掌柜，步履匆匆，与墨隐撞了个正着。 看着前面的白衣青年，掌柜心中又惊又怒，这可是云间茶馆的禁地，这人怎么来的？！ “你是什么人？怎么出现在这里？！” 墨隐神色冷淡地看着几十号人，目光微动，视线扫视一圈定在了掌柜身上。 在珞瑾进入云间茶馆后院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看的清楚，自然也察觉了掌柜对珞瑾的觊觎。 念及此，他眼神冷了些，明明轻描淡写，却如炎炎夏季一瞬掉入冰窟，从内至外冷的彻骨。 掌柜寒毛竖起，他定了定神，看着不言不语的青年，正要开口让人拿下，却见青年骨节分明的手微抬，那手白皙修长，在阳光下如玉石般剔透，十分漂亮，而那手上凝聚的灵力却让人不寒而栗。 掌柜惊慌后退，他指着墨隐，声音颤抖：“你，你，是郦……啊啊啊——” 一句话未说完，掌柜突然双手捂着眼睛惨叫出声，鲜红的血从指缝流出，缓慢却又迅速地布满了掌柜扭曲的面容。 墨隐瞥了眼随手挖掉的眼睛，右手握紧，再张开时，那两个布满血丝的眼球早已化为齑粉，被他骤然打出的灵力冲向云间茶馆那些人。 他醒来已有几年，在郦国那段时间，充足的灵气使他灵力恢复了七八成，对付眼前这些妖再轻松不过。 他没有看那些人的惨状，只拂袖转身，任那些片刻前还作威作福的妖灰飞烟灭，连痕迹都随风而逝。 在看见石室里那十足胆小的青年时，他本不欲理会，却在一声“阿瑾”出来后，他身形顿住，这才看向那个在云间茶馆门外见到的青年。 “阿瑾？你在叫谁？”他听到自己声音平静道。 看到墨隐时，江酌便知道这就是主人说的那个人，身穿白衣容貌俊美气质出尘，嗯，都符合！ 他连忙道：“阿瑾就是那个一身黑衣，长的十分好看的少年。阿瑾让我在这里等你，哦对了，那两个人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说着，江酌一手指向角落里被绑起来的那两人。 墨隐看过去，见那两人被绑在一起，嘴里塞着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破布，正看着他拼命挣扎。 墨隐看了眼江酌，然后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他还说了什么？” 江酌挠了挠头：“他？公子是说阿瑾？” 见墨隐不理他，江酌尴尬道：“阿瑾没说别的了。” 墨隐闻言，垂下眼帘，浓密纤长的眼睫遮住了他幽深不可探的目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墨隐静默不语，气场强大而平稳，站在他后面的江酌只觉得这仙人般的青年十分神秘，沉稳且寡言，让人不敢小觑。 而窝在角落的两个妖族却是直面墨隐的，他们惊恐地抬头看着墨隐，只觉得眼前这人十分危险，比那个黑衣少年还要危险，他们挣扎的力度不禁大了起来，拼命想要挣脱然后马不停蹄地消失在这人眼前。 片刻后，墨隐动了，他随手一挥，将两个妖扯了起来。 以他对珞瑾的了解，这两个妖还活着，那就是珞瑾想要从这两个妖嘴里得到某些信息。 “你可知道阿瑾去了哪里？”珞瑾转过身看着江酌道。 江酌：“阿瑾跟着几个人离开了，还带走了炼丹炉里的丹药，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炼丹炉？墨隐明白珞瑾去哪里了。 他不放心珞瑾一人，想着将事情快些处理完去找他。 他带着两个妖准备离开这里，身后江酌紧紧跟着他。 他回首：“你跟着作何？” 江酌讪笑道：“阿瑾是我的主人，他让我跟着公子。” 主人？墨隐愣了一瞬，心情莫名舒畅起来，随即扬唇道：“那你便跟着吧。” “好的公子。”江酌快步跟上，头也不回地缀在后面，要不是阿瑾的命令，他早就想离开这让半妖窒息的破地方了，现在要等的人出现了，他恨不得多长几条腿，马不停蹄地离开。 不过走了几步，他突然想到隔壁石室里还关着许多半妖，他迟疑地看着墨隐道：“公子 ，那些人要怎么处理。” 墨隐脚步顿了下，然后径直走到铁笼那里，看着里面宛若牲口一样被关着的半妖，墨隐眼神却十分平静。 “先让他们待在这里，你找几个信得过的人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江酌疑惑：“为何不是将他们放走？” 墨隐：“讲他们放走之后呢？会发生什么？” 江酌怔住，他不禁顺着墨隐的话思考。 第78章 只有珞瑾 如果将这些半妖放走，必定会引起轰动，毕竟半妖一直不受待见，他们消失了，外面那些人只怕会高兴。 而这些不见的半妖突然集体出现，一定会引起外面那些人的注意，而且极大可能会被重新抓走，那这里发生的事也就会暴露，这样一来，他们就危险了。 想明白后，江酌惭愧地低下头道：“是我短见了。” 墨隐看了他一眼，径自离开。 江酌老老实实跟在身后，墨隐走一步他走一步，对方停下他也停下。 他抬头看着高大的青年，正想问他们要去哪里，后衣领就被拎住了。 下一瞬，江酌双脚离地，整个人被拎到了半空，他吓得想要张嘴大叫，碍于地方不对不得不死死捂住嘴，眼泪不争气地从眼里流下，然后没入泥土消失不见。 江酌内心大喊：我怕高啊啊啊！ 墨隐注意到他的状况，难得地没了言语。 回到客栈，墨隐站在窗前若有所思，今日不知为何虞国人莫名兴奋起来，叽叽喳喳如鸟雀般说个不停，说的最多的却是“白将军”三个字。 此时残阳如血，照着远处山峦起伏如姑娘身上蹁跹的绿裙染了红，明艳不可方物，平素白日里宅在家里的虞国百姓纷纷走出家门，不约而同在街上走动。 “听说白将军回来了，也不知道和大祈的谈判进行的怎么样？” 有人不屑道：“大祈那个懦夫之国，肯定被白将军的威严震慑，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将军最是温文尔雅，若是能亲眼看到就好了。” “白将军一向候在王的跟前，此次前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那不是我们能知道的，想那么多做什么？” …… 墨隐关了窗，看着角落里那几人。 黄鼠狼化了人形，正看守着被绑的两人，江酌老老实实坐在桌边，乍一看还很和谐。 黄鼠狼，也就是黄春耀武扬威地坐在两人跟前，手一伸，直接将其中一人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这一下两人都没了面具。 黄春打量着两人，啧啧道：“怪不得要戴面具，原来你们长的比我还丑。” 妖族通常实力越强，长相越美，但不是所有的妖都是这样的，因此有些实力强大的妖长相也会不尽人意。 黄春自上往下瞅着两人，眼神充满不屑，实则他心里正嘚瑟的紧。 从他记事起，他便一直被人嫌弃，他孤身一人靠着偷摸拐骗长大，所以对那些高高在上者十分讨厌，现在一向瞧不起他的人被绑的结结实实丢在他面前，他只觉得解气！但是眼前这两人不知道是不是看不起他，眼神朝着头顶看，拿白眼对他，这让他十分生气，二话不说直接上手狂揍。 两人鼻青脸肿，痛的不行，却因为嘴里塞着布，只能呜呜呜挣扎。 桌子旁，江酌看着这一幕，也觉得解气，甚至自己也想上去揍一顿，虽然他在云间茶馆只待了两天，但那些面具人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那凶残的暴打，破碎的尸体，人肉做的饭食…… “哕！” 不能想不能想！江酌捂住嘴忍住想吐的冲动，连忙倒了杯水喝下。 喝完水，江酌也忍不住了，他几步走过去。 黄春扭头看他：“你做什么？” 江酌摩拳擦掌：“打他们！” 黄春一听乐了，立马往旁边挪了挪：“来，兄弟，我们一起。” 于是拳拳到肉的响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墨隐则思索着听到的那些话，“白将军”他知道，虞国三将之一，听意思，这“白将军”此前去了大祈谈判，而现在已经归来，还出现在了这里。 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不知道，但他心中却有些不安，能让他产生不安这种情绪的人，也只有珞瑾了。 珞瑾…… 他眼眸转动，看着闹作一团的几人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人跑了。” 听到墨隐的声音，黄春立马谄媚地点头：“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寸步不离守在这里！” 江酌道：“公子是要去找阿瑾吗？” 墨隐点头，没有多说离开了。 竹林繁茂，根根修直挺拔，如天然的幽绿幕帘掩在山间，让人无法窥探竹林后面的秘密。时有微风吹拂而过，撩起层层绿浪，枝叶晃动交错，发出声响来。 珞瑾随意一瞥，一个孤零零的坟包映入眼帘，野草长满坟头，倒像戴了顶帽子。 他没多关注，跟着几人穿过竹林来到半妖训练营地。 不知为首那人做了什么，几人径直穿过结界，身影消失不见，珞瑾见状，立即抬步跟上。 走进去，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露天的大平台展露在众人面前，有着半妖特征的人密密麻麻站在上面，一眼望不到头。 珞瑾眯眼盯着那些半妖，注意到那些半妖十分奇怪，他们全都身形高大魁梧，肌肉虬扎，但人人顶着一张稚嫩的脸，十分怪异。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东西带进来！” 一声呵斥传进珞瑾耳中，他回过神看过去，发现是那几个人在叫他。 他连忙快步跟上，语气谄媚道：“这里太让小的震撼了，小的从没见过这等场面，一时就看呆了，几位大人勿怪。” 听着珞瑾的话，几人笑了起来，眼里满是自得。 “这些可是我们虞国的秘密武器，将来有大用。” “走，将丹药带进去。” 珞瑾点头，跟在几人身后走进一间屋子，进的里面，迎面一个神龛立在那里。 珞瑾：“……” 这神龛是烂大街了吗？怎么阴魂不散，哪里都能见到？ 几人在神龛前面的蒲团上跪拜，珞瑾环视一圈，见里面空间很大，有着不少人在走动。 “几位大人，这丹药要放在哪里？” 几人回头看他，指了一个方向，珞瑾立马拎着东西走了过去。 两个带着面具的人坐在桌边，见他拎着袋子，便道：“里面是什么？” 珞瑾：“丹药。” 两人一听，道：“将东西放下就走吧。” 珞瑾点头：“是，大人。” 第79章 骨哨 珞瑾送完丹药，趁无人注意躲在一处角落，一丛修竹挡在身前，珞瑾从间隙望出去，几个面具人从前面经过。 他沿着阵法边缘走去，一边注意不被人发现，一边留意着阵法的破绽，但这个阵法也是真的大，像是没有尽头。 天色暗下来，浮云半遮明月，凉风习习，竹林在夜色里轻轻晃动，发出“沙沙”声响来，衬得高台上训练的半妖如同鬼魅。 他溜到高台不远处，暗中观察着，尖锐的哨声穿过月明云端送进耳中，拉扯着他的神经，竟让他有些失控，一股想要上到台上训练的念头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他狠狠一咬牙，紧绷着神经，警惕地注意着四周，悄悄远离这里。 待退到远处，哨声小了，珞瑾这才松了口气，他抬手按在头上缓解疼痛。 那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恐怖！ 听着像是骨哨，但是骨哨有如此恐怖的能力吗？ 珞瑾面色苍白，密密麻麻的冷汗渗出来，也在缓解着他紧绷的情绪。 他看了眼无人的四周，决定回到送丹药的屋子附近，在那里，或许能够得到一些他想要的信息。 黑暗里，那房屋十分好找，两盏偌大的灯笼挂在门前，烛火照亮了门前守卫的脸。 他来的刚好，有两人从屋里走出来，还在交谈，他贴在墙上，支着耳朵偷听。 “时间到了，等他们训练完毕，就将丹药喂给他们。” “嗤。” “一群不开化的牲畜，何必为他们费心，随便喂点就是。” “他们倒是好运，能吃到白大师亲手炼制的丹药。” “怎么，你也想吃？” “可别，这好运还是留给那些牲畜吧！这毕竟是他们同类的血炼制的，也就他们能享受了。” “谁说不是。” “不过，这次任务快完成了，结束后王必定会赏赐我们，到时候我们兄弟二人就可以再上一层，届时看谁敢随意使唤我们！” …… “云间茶馆那些人越来越敷衍了，这丹药是越给越少了，这次只够两次用的，到了下个月，我们还要跑一趟。” “毕竟半妖越来越少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倒是那个送药的小子，挺有眼力劲，让我们也当回“大人”过过瘾。” “不如就和夜大人说一说，将那小子要过来，以后跑腿的事就让他去。” “好主意。” “听说白将军在来的路上，想必一个时辰后就到了。” “那我们可要好好准备一番，最好能入白将军的眼……” 珞瑾看着走远的两人，再看看不远处守门的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远，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到。 他坐在角落里，默默整理着获得的信息。 听两人意思，应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给那些半妖喂一次药，丹药数量只够两次，丹药用完后，下个月他们将会再次去云间茶馆拿药。也就是说，他们每隔半个月会给半妖喂一次药。 另外，白将军会在一个时辰后来到这里，而他极可能就是负责这一切的那个人。 可惜他听到的不多，不能跟过去再多听些信息。 白将军他不了解，但身为虞国三大将之一，实力定是不差，保守起见，还是不要与他正面对上。 那么，他只有一个时辰时间，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到阵法的突破口，或者自己制造一个突破口，如果能在白将军到来之前将这里毁掉就更好了。 想到那个能控制人心神的哨声，珞瑾觉得那个东西一定是关键，就算不能破阵，但用来破坏他们对半妖的控制也很好。 那个东西，他一定要得到！ 想着，珞瑾再次靠近高台，这个时候，训练已经停了下来，那些半妖纷纷从台上下来，有序地排队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珞瑾躲的位置不巧，一个半妖与他打了个照面，也不知这月亮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没了云层遮挡，光芒大盛，月光如白练以月为中心向人间直铺而下，照的这里如积水空明，几乎将一切都暴露在其下。 珞瑾勉强蹲在阴影里，一个半妖下来时方向不对，正面刚好朝着他的方向，珞瑾一抬头，一张稚嫩却眼球外突血丝遍布，张着布满锋利牙齿的大嘴的脸映入眼帘。 似是闻到生肉的味道，那张大嘴张的更大了些，有哈喇子顺着半妖嘴角留下滴在了他身上，一股血腥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珞瑾甚至能看到那牙缝里残留的丝状物。 不知道为什么，珞瑾觉得那是肉丝，还是生的。 他屏着呼吸，在半妖向他伸爪子的时候窜了出去。 他拍了拍胸口，呼吸了口新鲜空气，这才寻找拿着哨子的可疑人员。 他缩在阴影里，循着半妖长龙望去，奈何队伍太长，他看不到尽头。 他悄声靠近，看到队伍的尽头两个面具人在给半妖分丹药，在两人不远处，一个特别的面具人站在那里，脖子上正挂着一只骨哨。 至于特别，那是因为那个面具人戴的面具与其他人不同，只有上半张，那人的下巴和嘴唇却是露在外面，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吹哨子才不同的。 珞瑾低头看了看自己，他此时和那些人一样的装扮，或许可以假扮成其中一员靠近那个戴哨子的人？ 不过应该很难，他找不到什么借口出现在那里，毕竟这件事进行了几年，想必已经有了自己的体系，他贸然插进去，只会引起怀疑。 正苦恼，他突然想到白将军要来了，他可以利用这个消息靠近那人。 珞瑾想到这里，立马到了那些人背后，隔了一段距离，确定他们能听到他的声音并且不会发现他的位置后，他气沉丹田，改了声音大喊道：“白将军到了，大家快去迎接！” 宛若平地惊雷，整个营地的面具人都被炸了出来，众人纷纷出来朝着阵法入口而去，就连那两个分丹药的面具人也不例外。 戴着骨哨的人要镇定些，他不慌不忙地举起口哨，就要对那些半妖下达指令，却在这时，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影突然抢走了骨哨。 第80章 你来救我了 “什么人？！将骨哨还来！” 珞瑾会还吗？当然不会，抢到骨哨后，他立即逃遁，混进人群里，和其他人一样的装扮让人不能轻易发现他。 但没想到的是，那白将军还真的到了，被一众黑衣人簇拥着走进来的人身着白衣，一副儒雅打扮，看着不像是武将，倒像是个文弱书生。 那人面带微笑，朝着众人点头，然后施施然走进来。 珞瑾在人群中看着，见那个戴着半截面具的人走到了白将军身边，低声和他说着什么，白将军闻言还是一副淡定模样，只嘴角弧度无端轻嘲。 珞瑾觉得他们在说骨哨的事情，看来此地不宜久留，珞瑾无声往后退。 下一瞬，那所谓白将军的声音便响彻整个营地。 “营地宝物丢失，乃上上任妖王指骨所化，现已关闭阵法入口，窃宝者若将宝物主动还来，可饶你一命，否则，待本将将宝物召回，便是你之死期。”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动作。 白岩环顾四周，脸上的笑也没了，一双眼锐利的扫视着众人。 “最后一次机会，五个呼吸后，若还不将宝物还来，本将便亲自出手将你缉拿！” 珞瑾心中嗤笑，他对这白将军没什么好印象，只觉得是个表里不一的小人。 或许他能将骨哨召回，但若是能轻松办到，他早就做了，哪里会在这里啰嗦，只怕想要召回骨哨，他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才是。 珞瑾退到人群边缘，试图趁着夜色先躲起来，却没想到那白将军升至半空，俯视着下面众人，只见他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一滴血被打在印记上，霎时一道光芒闪过，一条红光朝着他这边延伸过来。 珞瑾眼睛瞪大，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娘的，这什么鬼东西！ 他隐着身形，不断变换位置，手掌集聚灵气，试图将骨哨毁掉。 奈何这东西十分结实，哪怕他手快要被其穿透，那东西也没有损坏一丝一毫。 不愧是妖王的指骨，就是够劲！！ 既然不能毁掉，那就利用吧。 那红光很快就到了他眼前，其他人纷纷侧身，将他彻底暴露。 珞瑾看着从空中落下的白将军，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一声大骂：“废物！” 似是没料到，还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地骂白将军，众人都怔愣一瞬，没反应过来。 白将军最先回神，原本十分苍白的脸漆黑如墨，一瞬从白面书生成了鬼面罗刹，凶得狠。 大喝道：“抓住他！” 而珞瑾已经撩起长腿跑路，他摘了面具，将骨哨横在唇间，一边回忆着之前听到的声音一边用力吹响骨哨。 骨哨声音一响，那些反应过来抓捕他的面具人纷纷惊惧不敢靠近，而他趁机溜到那些半妖所在地，不知道是不是吹的声音不对，那些半妖并没有什么反应。 可恶，到底哪里不对？！ 珞瑾来回换了好几种声调，都不能让那些半妖动上一动。 难不成这玩意儿还分人？别人能用，他就不能？ 那些面具人看出他不能使用骨哨，当下一窝蜂冲过来，争先恐后的模样仿佛他是什么宝贝。 珞瑾看着那些现了原形的飞禽走兽，脑中灵光一闪，再次将骨哨放在唇间，这次发出的声音与之前不同，是有形状的，皓月当空，冷白的月光汇聚成团，从无到有，从虚到实，一只巨大的八尾狐出现在眼前。 那狐狸昂着脑袋，狐嘴大张，一声声低沉的“呜呜”声响彻云霄。 珞瑾头疼欲裂，神经仿佛被拉扯着，剧痛无比，他运起灵力抵挡，一边缓解疼痛，一边继续吹着骨哨。 在场的无论半妖，白将军还是那些面具人都被哨声牵制住，巨大的能量向着四周冲击而去，一地狼藉。 珞瑾眼睛越来越痛，有什么东西模糊了他的视线，眼前的世界被染成了红色，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那些面具人满地打滚，与半妖厮打在一起，而那个白将军正艰难抵挡，缓慢地朝他靠近。 耳边阵阵嗡鸣，珞瑾听不清周围的声音，鼻端与口腔里血腥味弥漫。 这时，他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身材高挑挺拔，墨发随意绑在脑后，一身长袍虽红却像是白衣。 那人双手握着他的肩，在他面前说着什么，珞瑾听不清，却咧开嘴笑了。 “仙人……” 你来救我了。 墨隐面色紧绷，担忧地看着珞瑾，这一世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珞瑾如此惨状，上一次是他们初见，半大的少年被人殴打，遍体鳞伤，却死死扯着他的衣袍向他求救，而这次受伤，是他没护好他…… 他伸手将珞瑾眼角，鼻端以及嘴角的血一点点抹去，心脏揪痛，让他呼吸都艰难。 “你是不是知道这颗心是你的，所以无所畏惧，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拼命吗？珞瑾，你食言了，不过没有下次了，下次我会替你解决一切……” 可惜珞瑾已经晕了过去，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他垂眸欲将珞瑾手中紧紧握着的骨哨拿走，抽了抽，没抽动。 他抿唇，将晕过去的珞瑾抱在怀里，在他耳边一声声唤他。 “珞瑾。” “珞瑾。” “珞瑾。” “阿瑾。” …… 他再次伸手过去，一边唤着他的名字一边去拿骨哨。 “阿瑾，松手好不好？” “好不好？” “阿瑾？” 许是听到了他的话，珞瑾的手松了松，墨隐很轻易就将骨哨拿了出来。 骨哨莹白，还带着珞瑾手心的温度。 没了骨哨声音的控制，后面那些人逐渐缓过来，并悄悄向墨隐逼近。 墨隐没有转身，视线看着的地方，是他和珞瑾依偎的影子，以及逐渐靠近的面具人的影子。 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人，墨隐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弧度，冰冷又凉薄，那抹弧度竟是和珞瑾的有几分相似。 到底，他被珞瑾深深影响了。 他一手抱着珞瑾，一手聚集灵力，这次，他用了全力，强大的能量波动将整个营地夷为平地，面具人和半妖被他一个不留地尽数斩杀，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跪在他面前求饶，墨隐看着他，没有丝毫停顿地将人从世界上抹去。 第81章 他只是馋了 珞瑾醒来的时候，身体还有些虚弱，他悠悠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顶青色的床帐，他眨了眨眼，扭头看向旁边，墨隐背对着他正盘腿修炼。 他张嘴：“仙……” 声音粗哑难听，如同变了调的鸭叫。 珞瑾：“……” 他干脆闭了嘴，抿了抿干裂的唇，伸手去拉墨隐的衣角。 墨隐没动，仿佛沉浸修炼中无法自拔，不能察觉外界的干扰。 珞瑾不死心，揪着墨隐的衣服扯了扯。 墨隐依旧没有动静。 珞瑾：仙人修炼可真投入啊！ 殊不知，背对着他的人早已睁开了双眼，只是没有回头看他。 墨隐从珞瑾醒来就察觉到了，只是鉴于之前的事，他决定小惩一下。 想到两日前他匆忙赶过去，废了些功夫破阵，等进去后看到的就是珞瑾七窍流血地站在那里吹着骨哨。 那一刻，他心揪了起来，一种沉闷的感觉浮在心头不散，是区别于肉体受伤的另一种疼痛，短暂却难耐。 墨隐回神，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没了，他顿了下，回过头看去，正对上某人亮晶晶的双眼。 墨隐：“……” 失策了。 珞瑾睁大眼睛地看他，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咧着嘴笑得十分傻气。 墨隐倒了杯水走过来，将珞瑾扶起来。 他将杯子举到珞瑾面前，却保持着一拳的距离，让他不能喝到。 “想喝吗？” 珞瑾点头。 “知道错了吗？” 珞瑾疑惑，错了？错什么了？不过他还是点头了，毕竟仙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墨隐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眼十分清澈干净，却也有些傻气，那眼里的疑惑明晃晃地告诉他这人根本不知道自己错了，更不知道错哪儿了，所以，墨隐继续问道：“错哪了？” 珞瑾茫然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想到自己难听的声音，刚张开的嘴巴又紧紧闭上了。 他眨了眨眼，眼里很快泛起水波，配上皱着的眉头，无辜的表情，可怜极了。 墨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将杯子递到他的嘴边，喂他喝水。 珞瑾喝了水，清了清嗓子，一把抱住墨隐的腰身，撒娇道：“仙人，我想你了～” 墨隐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问他：“离开前，你和我保证的什么？不是说不会拼命吗？你做到了吗？” 珞瑾闻言微怔，他好像知道仙人在气什么了，就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不过他也是迫不得已啊，如果不拼命，他就会被那些人抓到，然后再也见不到仙人了。 珞瑾下巴搁在墨隐肩膀上，偏头蹭了蹭墨隐的脸颊，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道：“我错了，没有下次了。” 墨隐点头：“嗯，没有下次了。” 珞瑾抬头看他，不懂墨隐为何附和他的话，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视线描绘着墨隐的侧脸轮廓，从眉眼，看到鼻梁，又从鼻梁看到红润的唇瓣，盯了片刻，视线下移，落在形状优美的喉结上。 这东西他也有，就是感觉没有仙人的好看，嗯，形状好看，上下滚动也好看，像美玉雕琢而成的装饰品，干净又勾人？ 他吞了吞口水，视线再下移，盯在墨隐的领口，目光灼热地看着，嗯，锁骨也好看，再往下，衣服遮挡了他的视线。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勾住墨隐的衣领就要往下拉。 下一瞬，手被握住，头顶响起仙人好听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珞瑾抬头看他，眼神如着了火，灼热撩人，苍白的面颊晕起一片绯色，多了几分艳丽。 墨隐皱眉，抬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温度有些烫。 他一把将人按在床上躺下，拿过薄被盖在珞瑾身上，道：“你发热了，好好休息。” 珞瑾无辜地看着他，发热？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馋了。 可恨这人不解风情，只能看不能吃，一直吊他胃口。 见墨隐起身，珞瑾拉着他的衣服往回扯。 “仙人去哪？” 墨隐：“给你抓药。” 珞瑾眼眸一弯，笑了。 “我有药。” 墨隐：“在哪？” 珞瑾：“仙人给我亲亲抱抱就好了～” 墨隐：“……” “你生病了，安分点。” 说完，墨隐转身出去了。 看着关上的房门，珞瑾安静了，只怨他现在四肢软无力，否则，仙人现在已经被他压在身下这样那样了。 他叹了口气，盯着床帐发呆，不过，这房间怎么不是石头建的？ 他不确定地扭头四处打量，发现这房屋还真不是石头建的，而是大祈常见的木制，难道他们回到大祈了？ 这时，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一个长着络腮胡身宽体胖的男人。 珞瑾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来人看了又看，要不是那熟悉的脚步声，熟悉的身高，以及那如画的眉眼，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哪个人进错屋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墨隐：“仙人……” 墨隐回头：“怎了？” 珞瑾：“仙人怎么这副打扮？” 墨隐神色淡淡：“不这样，我就要被人抓去割肉放血了。” 珞瑾闻言大惊，怒道：“什么人敢打仙人的主意，要让我知道，我非要他亲自尝尝割肉放血不可！” 墨隐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道：“上至大祈国的皇帝，下至平头百姓街头乞丐，他们都在打我血肉的注意，你要如何？” 珞瑾：“……” 他一个人，做不完啊！ “怎么会这样，我们不在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墨隐拿了封信递给他，道：“自己看。” 珞瑾伸手接过，立马将信打开，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看完，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落款处是白石。 他知道狗皇帝荒唐，没想到如此荒唐，不禁召集道士炼制仙丹，还听信仙人长生不老的谣言，要将仙人抓走炼药，他更没想到，那些有些跟风愚昧的百姓会信以为真，四处寻找仙人的下落！ 而虞国经过几年的时间，也光明正大地将大祈进行换血，或许上层阶级还不显，但下层百姓中半妖的数量却是越来越来多，正常的人族儿童越来越少。 第82章 非礼 一代人从出生到长成只用十几年时间，只需三代，大祈就会完全成虞国的了。 到时候，人人以半人半妖的模样存活在世上，按照虞国对半妖的态度，人们不仅不能够独立，反而会被当成奴隶玩物，就如几百年前的人族一样苟延残喘。 不过，说到陌生强者？之前在虞国他和仙人也会时不时出去，也没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想着，珞瑾看向墨隐道：“仙人，你刚出去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人？” 墨隐点头：“看到了。” 珞瑾：“那他们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吗？” 墨隐低头摆弄着药材，道：“衣着不同，气息不同，像来自不同派别。” 珞瑾一听，难免也好奇了，不过他也没忘记问道：“那他们可有做什么对我们不好的事？如果能知道他们的目的就好了，也好早做打算。” 墨隐将调好的药融到碗里，走过去道：“他们目前没有动作，看不出目的是什么。” 珞瑾闻言不禁感到失望，顺手接过碗喝了一口，一股难以言喻的苦味弥漫在口腔里，让他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匆匆咽下，伸着舌头委屈地看着墨隐道：“仙人，苦。” 墨隐：“良药苦口利于病。” 珞瑾满脸拒绝：“不，我没病，不要喝药！” 墨隐淡定地看着他：“你身体虚弱，这是补药，能让你尽快恢复。” 珞瑾闻言眼神亮起：“真的？” 墨隐点头。 珞瑾深呼吸一口气，捏着鼻子一口气全喝了，一滴不剩，然后将碗放到旁边，一脸苦哈哈地朝着墨隐求安慰。 “太苦了，仙人抱抱我～” 墨隐不动：“抱抱你就不苦了？” 珞瑾一脸认真的点头，煞有介事道：“只要仙人抱抱我就不苦了，还很甜。” 墨隐：“那你就苦着吧。” 珞瑾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副被抛弃的模样。 “仙人，你是不是变心了？” 墨隐淡淡暼他一眼：“从醒来后，你变了很多。” 珞瑾歪头，疑惑道：“哪里变了？” 墨隐迟疑道：“你柔弱了许多，更爱撒娇了。” 珞瑾：“……” 不，他只是“长大了”，该为自己的一日三餐着想了。 他舔了舔唇，看着墨隐糙汉子的装扮，觉得有点下不去口。 “仙人什么时候变回来？” 墨隐：“为了不生事端，在大祈我都会以这副模样示人。” 珞瑾：“那我们离开大祈吧！” 墨隐看着他不说话。 珞瑾讪讪低头，又悄悄抬眼看他：“我说笑的。” 话锋一转，珞瑾紧盯着墨隐道：“仙人，我昏迷的时候，他是不是唤了我很多遍？” 墨隐闻言微顿，眼帘半垂道：“没有。” 珞瑾不信，眼睛紧紧盯着墨隐，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破绽，嘴里却道：“我听到仙人说心悦我了，说舍不得我受伤，还说伤在我身痛在你心，还说……” 墨隐面无表情看着他，直到某人再也编不下去。 “还说什么了？” 珞瑾：“……没了。” 到了晚间，珞瑾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翻身下床，几步来到墨隐跟前，也不管此时墨隐是个什么模样，直接从后面抱住了墨隐的腰。 一双手扣在墨隐身前，紧紧抱着，还摸了摸那逼真的肌肉。 感叹道：“哇，仙人你的腰粗了两倍，不过我能抱住。” 说着，脑袋在墨隐背上蹭了蹭，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在传说中的蓬莱仙岛生活的缘故，墨隐身上有一股很淡的清香，说不上是什么味道，很好闻，只是味道比较淡，要凑近了才能闻到。 而他，必定是唯一一个闻到仙人身上味道的人！ 想到这里，珞瑾内心欢欣鼓舞，不禁更往墨隐身上贴了贴。 墨隐则低头看了眼腰上的手，有些无奈地将那双不老实乱摸的手按住。 “阿瑾，老实些，不要乱摸。” 珞瑾装无辜道：“我没有乱摸。” 没有乱摸？如果不是他伸手按住那双手，那手就要伸他衣服里去了。 “那怎么才算乱摸？” 珞瑾眼神一亮，狡黠道：“仙人想知道？” 不等墨隐回答，珞瑾直接将人按在了墙上，抽出被按住的手，一把伸进了墨隐的衣领。 啊！皮肤好滑，像暖玉，一个控制不住，手直接滑了下去，直触到墨隐的小腹，期间还碰到了什么凸出的点。 墨隐身体僵住，被碰到的地方止不住颤栗，眼眸一瞬睁大，满是不可置信，宛若晴天霹雳，整个人木然的转头，看着珞瑾像在看流氓，饶是满脸的胡子都遮不住他满脸爆红震惊的表情。 此时的墨隐特别像被非礼的小娘子，嗯，还是个貌丑膀大腰圆的小娘子，再加上被扯开的衣服，露出的一大片如玉胸膛，以及那通红的面色，更像了。 还不待珞瑾有反应，整个人就被一把推开了，下一瞬，墨隐直接消失在了他面前。 珞瑾：“……” 不好，玩大了！仙人被他吓跑了！ 他举着那只非礼了墨隐的手，在屋里四处转着，小声地喊着墨隐：“仙人？” “仙人，你去哪了？” “仙人？” “我错了，我不该非礼仙人，仙人你回来好不好？” “仙人，你回来，我让你摸回来怎么样？” “仙人？你在不在？” “仙人，我真的错了……” …… 最后，珞瑾喊的口干舌燥，墨隐也没有出现，他走到桌边坐下，喝着水看着外面的夜色，另一只手依旧举在面前。 嗯，这是非礼仙人的手，要等仙人回来给他赔罪。 不过，他第一次见仙人有如此生动的表情，可惜不是原来的样貌，要不然，要不然，他可能控制不住直接将人扑倒。 罪过罪过，怎么能唐突仙人呢？应当让他彻底习惯他的亲近才行，到时候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打了一下那只手，悔恨不已。 “仙人，我知道错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此时，墨隐正躺在房顶上，愣愣地看着星空发呆，一只手却是无意识地放在胸口，手掌下面是还未平静下来的心脏。 第83章 梅开二度 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过，这感觉十分陌生，还……刺激，将他平静的心湖搅乱，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他看着天上那弯明月，难得地纠结起来，接下来他要怎么面对珞瑾？ 不管怎么想，到了深夜，他还是回了屋子，此时外面万家灯火皆已熄灭，只除了这个房间里，烛火幽幽，照亮了桌边趴着睡着的少年。 墨隐走过去俯身看他，见少年脸侧向一边，双眸紧闭，唇瓣微张，正睡得香。 墨隐看着他，想到之前这人对他做的事，不禁热气上涌，脸上很快绯红一片，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伸手将珞瑾抱到床上。 不知道珞瑾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勾着，带着十分明显的笑意。 “仙人……” 一声呢喃。 墨隐顿住，还以为人醒了，扭头看他，却发现只是说梦话。 他伸手点了点珞瑾的脸颊，迟疑了瞬，俯身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正要起身，睡着的人突然动了，少年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一条手臂搭在他腰上，微微用力，将他勾到了床上，还不待墨隐动作，一条腿横跨过来，直接压在了墨隐身上。 墨隐：“……” 他心跳起伏不定，看着珞瑾，发现他还没醒，只是翻个身。 他动了动，想要摆脱束缚，却被缠的死紧，动作要再大些，恐怕珞瑾就要醒了，他妥协地不动了，干脆闭上眼休息。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珞瑾躺一张床上休息，之前都是珞瑾睡觉他坐一旁修炼，以至于他第二天早上才知晓珞瑾睡觉是极不老实的。 天光微亮，墨隐就睁开了眼，他是被闷醒的，一睁眼，映入眼帘便是一片白皙无瑕的肌肤，带着少年身上好闻的气息，他双手被珞瑾压住，腰间被珞瑾的腿缠着，整个人被牢牢地压在珞瑾身下。 他面无表情地将人一把推开，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面色这才好些。 然好景不长，珞瑾又缠了过来，重新将他压在身下，只是这次没有将他整张脸埋在胸膛，而是侧着身子，脑袋搁在他头顶。 墨隐没有叫醒他，想着时间还早，让他多睡会，毕竟他伤才刚好。 他闭上眼浅眠，没想到珞瑾梅开二度，彻底打破了他的认知。 珞瑾手本放在他脖颈边，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手挪了挪位置，放在了墨隐锁骨上，许是触感良好，那贼手慢慢摸索到他的衣领，然后从领口滑了进去。 墨隐抿唇睁眼，意味不明地看向珞瑾，却见人眼睛闭着，一副还在酣睡的模样。 但墨隐知道，这人已经醒了，因为那喷在他头顶的鼻息明显变了节奏。 他变回了原貌，准备试探下珞瑾的反应，许是察觉到手下的肌肉有了变化，珞瑾手顿了下，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 墨隐没有将衣服里那只手拿出，只翻了身，伏在珞瑾上方，垂眸看着眼睫颤颤，喉结滚动的珞瑾。 他垂头，呼吸落在珞瑾鼻尖，唇瓣缓缓靠近珞瑾，少年倒沉得住气，一动不动，仿佛还没睡醒。 墨隐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准备离开时，那殷红的唇张开，含住了他的，少年睁开眼，眼神狡黠地看着他。 含糊道：“仙人，这可是你主动送上门的。” 话落，他探舌过去，在墨隐嘴里一通胡搅蛮缠，死死纠缠着墨隐的唇舌不放，那架势恨不得将墨隐拆吃入腹。 一双手更是不老实地在墨隐衣服里肆意游走，轻抹慢挑，极尽挑逗。 其实墨隐将他推开的时候，他就醒了，但他就是故意的，仙人难得睡在他旁边，让他忍不住想做些什么。 所以他假装没睡醒，翻个身将仙人重新压下，原本就想着这样再躺会的，但他的手挨着仙人的脖颈，能清晰地感觉的仙人温热且光滑的肌肤，这让他想到昨天那美妙的触感，一时控制不住，他手有自己想法，擅作主张地挪到了仙人的锁骨上。 他想着，反正动也动了，不如动到底，所以他手往下直接伸进了仙人的衣领里。 不过他没想到仙人会变回原样，察觉的手下的肌肉起伏有了变化时，他脑海里不禁闪过仙人那张眉目如画的脸，然后，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更惊喜的是，仙人居然主动亲近他了，还吻了他的唇！ 不过就那一下，他还没尝到味儿呢，仙人的唇就要离开了。这哪儿行！珞瑾果断睁开眼，一把将人压下。 他肆意地索取着墨隐的气息，半眯着眼盯着墨隐泛起桃色的面颊，以及那像抹了胭脂一样动人的眼角，一时不知今夕何夕，只想就此沉沦，每时每刻都处在这样美妙的时刻。 不过，那只是他的想象，因为他被推开了，就在他将仙人的腰带解开的时候，他的仙人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手上用力，趁他吃痛张嘴的时候，趁机溜了出去。 衣服敞开，露出仙人光洁白皙的胸膛，那两抹粉嫩挺在前面，附近还有着鲜明的指印。 珞瑾直勾勾盯着，舔了舔唇，想起身凑近，但仙人不让，直接将他按了回去。 珞瑾视线上移，落在仙人红肿的唇上，许是他目光太过灼热，那唇抿了下，然后就见仙人敛了衣衫，翻身下了床。 他可惜地看着墨隐合上的衣襟，身上燥热难解，嗓音沙哑地委屈道：“仙人，我难受～” 墨隐视线扫过他，板着脸道：“活该！” 珞瑾不满，明明仙人也有反应了，怎么能说他活该呢？ 珞瑾笑吟吟道：“仙人也想的，我知道。” 墨隐：“……” 他觉得自己的今后的平静要没了。 忍着身上的不适，他直接变了身形，拂袖离开。 “我出去一趟。” “仙人这是要落荒而逃？” 珞瑾调笑的声音响起。 墨隐顿住，回过头看他，见少年正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托着下巴盯着他，那目光将他全身笼罩，并不干净。 他抿了抿有些刺痛的唇，认识到这个少年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单纯的小孩了。 第84章 反转 珞瑾眨巴着眼看他，道：“仙人要出去，那我和你一起。” 说着，他找出衣服穿上，几步走到墨隐身边，一副一定要跟着的模样。 墨隐看着没比他低多少的少年，不知为何，有些怀念几年前那个单纯的珞瑾了。 见墨隐不说话，珞瑾眼眸半弯，凑近道：“怎么了？仙人？难不成……是疼了？” 他站在墨隐跟前，手指按在那绯红的唇瓣上摩挲，他没有用力，只轻轻地，轻轻的，仿佛对待易碎的稀世珍宝。 实际上，他却是想要用力蹂躏的，最好能留下印记，让仙人能深刻地感受到他。 指腹摩挲在唇瓣上，引起一片酥麻，墨隐抬手附上，然后将珞瑾的手拿了下去。 “今日教你术法吧。” 珞瑾眼睛睁大，惊奇道：“什么术法？” 几年过去了，他自认为已经将墨隐会的术法都学了个遍，现在实力不强，也只是广而不精的缘故。 墨隐：“清心诀。” 珞瑾眼神一呆：“什么诀？” 墨隐重复了遍：“清心诀。” 珞瑾有些泄气，委屈道：“为何学这个？我还不够清心吗？” 墨隐：“……” 他无言地看着珞瑾，只觉得他对自己的认知有很大偏差。 他学着珞瑾先前对他做的动作，抬手过去，指腹摩挲着少年的唇。 少年乖乖不动，只看着他，喉结却是上下滚动，像是在忍耐，下一瞬，少年就直接张嘴将他的手指含了进去。 墨隐顿了顿，手指往外抽，没抽动，他的手指被珞瑾咬住了。 墨隐目光幽深地看着他：“你这是在做什么？现在你还要说你清心吗？” 珞瑾眨眨眼，狡辩道：“这是我的嘴做的，不关我心的事。” 墨隐看着他沉默片刻，突然道：“你应当看过玄麟的记忆，你知道他是怎么开始认真修炼化形的吧？或许，你也想和我……” 话没说完，被珞瑾打断了，他乖乖张开嘴，松了嘴里含着的手指。 “仙人，我错了。” 他紧紧抱住墨隐，抱得很紧很紧，紧到墨隐能感受到腰间的疼痛，感受到面前这人的颤抖。 珞瑾喃喃道：“仙人，不要离开我。” “不要抛下我。” 墨隐回抱住他，安抚道：“没有不要你，也没有要抛下你。” 他目光看着前面的虚空，轻声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珞瑾眼眶微红，扭头看他：“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你总是那样平静，像一池冰水，每次都是我主动靠近你，亲近你，明明距你很近很近，但我们之间就像隔着什么，让我无法彻底走进你心里。” 墨隐垂眸看他，神色怔愣，他没想到珞瑾是这样想的。 珞瑾不知为何感到很委屈，当听到墨隐说起玄麟修炼的事情，情绪突然不受控制，那一刻，即便他没有身为玄麟的记忆，却因那句话对玄麟的经历感同身受。 他和玄麟何其相似，一样家破人亡，少年流离，一样在危难时刻遇到墨隐，得他庇护，得他教导，一样对他产生了情愫。 “我知道仙人你的决定是为了我们好，但如果这种好是以和仙人分别为代价的，那我们宁可不要这种好。” 几百年前，玄麟被墨隐放到一处“孤岛”，那里不会有人打扰他修炼，他也不会因为墨隐在身边而心猿意马，无心修练。 前面几年，他日日守在那条泾渭分明的界线前面，发疯似的往上面扑，却一次次被弹回去，那结界不会伤他的身体，却伤他的心，他不顾一切在结界前面刨洞，双爪鲜血淋漓，洞深似渊，地下暗河涌动，他无法逃出去。 后来，他终于安静下来，拼命修炼，化成人形，出去后，他一刻不停跑回去，面对的却是墨隐闭关的结果。 发疯五年，修炼百年，等待百年，大约两百年间，他不能见到墨隐一面。 “仙人想要玄麟好好修炼早日化成人形，他做到了，可仙人只看到了结果，却没看到过程。” 珞瑾眼睛直直看进墨隐心里，墨隐心神震颤，恍然间，仿佛玄麟出现在他面前，和珞瑾站在一起看他，谴责他的不负责任，将他独自丢在外面孤苦伶仃两百年。 墨隐垂眸，抱紧珞瑾。 “对不起。” 珞瑾却道：“仙人没做错什么，不用道歉。” 他轻音轻轻，像是呢喃自语：“即便做错了也不用道歉，那是我应受的。” 墨隐：“以后不会了。” 珞瑾：“不会什么？不会像对待玄麟一样将我丢下自生自灭？” 墨隐：“……是，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擅自替你做决定。” 珞瑾眼眸转动，试探道：“那我现在想与仙人亲近，想要与仙人享受鱼水之欢也行吗？” 墨隐抱着珞瑾的手一紧，顿了下道：“……好。” 当真是不阻止了，甚至撤了遮掩，变回了原貌。 珞瑾松了手，退后一步看着墨隐，没了遮掩的墨隐所有情绪都清晰可辨，从些微闪躲的眼神，到晕染了红霞的脸颊耳尖，再到因紧张而上下滚动的漂亮喉结。 秀色可餐。 珞瑾吞了吞口水，克制住了，他佯装失落道：“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背过身去，肩膀微抖，像是伤心极了。 墨隐原松了口气，还没缓过来，就见人伤心地背过身去，像是不想看到他。 他抿唇，从后面抱住珞瑾，语气别扭道：“你……生气了？” 珞瑾目视前方，嘴巴紧闭，他怕一个不小心绷不住笑出声来。 见人不说话，墨隐迟疑片刻，环在珞瑾腰间的手微动，学着先前珞瑾解他腰带的动作，将手放在了他腰带了，珞瑾没阻止，像是等他主动。 墨隐手上用力，腰带解开，白皙的手探进珞瑾松散的衣襟里，动作生疏的轻抚。 他低头，唇瓣落在珞瑾脖颈，像花瓣落在肌肤上，动作轻柔。 他沿着脖颈吻上去，蹭在珞瑾唇角，吸吮，用舌尖描绘少年好看的唇形。 第85章 地主老爷和他的漂亮男宠 少年的气息与他的人一样炙热，带着飞蛾扑火的孤注一掷，让人能深刻感受到那份热烈的情感。 轻咬着少年的唇瓣，沿着唇缝探进去，勾缠着对方的，一起共舞沉沦。 不知何时，珞瑾有了回应，他转过身紧拥着墨隐，动作急促，像是饿了许久。 脚步踉跄，珞瑾推着墨隐倒在床上，十指紧扣，唇舌纠缠，衣衫凌乱地缠作一团。 此时天光大亮，室内一片亮堂，外面热闹起来，人声鼎沸，透过半开的窗，说话声，叫卖声，声声入耳。 墨隐脸色绯红，他挣脱一只手，风起，落了床幔，关了窗，外面的动静小了下去，隔着两重世界，只剩隐隐约约一点。 “嘶。” 墨隐抬眼，舌尖刺痛。 珞瑾支起身子，舔了舔水光潋滟的唇，在墨隐耳边道：“仙人竟还有心思关注外面。” 如果是之前，他定舍不得让仙人疼的，但他想明白了，只有越疼，仙人才越能记住他，才能时时刻刻想起他来。 他伸手扯掉墨隐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衫，随手丢到床下，这下两人彻底坦诚相见。 他扣住墨隐的手腕，在他耳边一声声唤着从不离口的两个字，只待喊够了，他看着墨隐迷离的神色，吻在他眼角眉梢，然后从喉结一路往下。 奔着让仙人记住他的目的，他吻的十分用力，胸膛处还没消下去的指印是他重点光顾的地方，当然，仙人身上的每一处都是他重点光顾的地方。 却在最后那刻，他的腰肢被仙人的大手握住，一个用力，他被压在了仙人身下。 在他神思飘远的世界里，仙人动听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不后悔？” 后悔啥？ 春宵一刻值千金，珞瑾懒得想那么多，仙人不行的话，那就他上吧。 珞瑾动了动，想要翻身在上，但被压制的严实，失败了。 墨隐看着他一副色欲熏心的模样，不禁失笑。 阳光明媚，光束从未关严的窗口里泄进来，细微的灰尘在光照里浮动，岁月静好。 两人相拥，像藤蔓缠绕着大树，生死不离。 珞瑾神游太空，只觉得自己像一叶小舟，飘摇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不能自已，适应后，只觉美好，脑海里霎时姹紫嫣红开遍，迷了眼，失了魂。 墨隐起身时，珞瑾还抱着他的腰不放，一脸茫然地看着墨隐，脸上明晃晃写着：这就没了？ 墨隐：“……” 他轻叹：“多了伤身。” 珞瑾：“哦。” 他勉为其难点头。 墨隐捡起衣服穿上，拿过珞瑾的衣服问他：“我带你去洗漱？” 珞瑾摇头：“不要。” 这可是仙人留下的痕迹，不能洗，洗了就没了。 墨隐依他，倒了水过来，喂给他喝。 珞瑾喝完，眼神直勾勾盯着墨隐脖颈上鲜红的痕迹，看着看着，痴痴笑出声来。 墨隐顿住，不明所以看他。 “怎了？” 珞瑾：“没。” 洗漱完毕，墨隐看着眼神始终不离他左右的珞瑾道：“要出去走走吗？” 珞瑾点头：“好啊。” 两人走在街上，惹得路人频频回头，主要是两人形象差别太大且姿势过于亲密。 墨隐此时形象粗犷，腰身粗壮，不知道在哪儿学的，身上穿金戴银，就是一个地主老爷的形象。 而珞瑾虽然也乔装一番，身材模样仍是十分漂亮的，再加上，他拉着墨隐胳膊，紧紧挨在墨隐身边的姿势，像极了男宠。 经过的人眼神几乎黏在两人身上，有结伴而行的人还要同同伴遮遮掩掩道：“世风日下！” 珞瑾闻声看过去，凶巴巴地瞪着那两人，刚巧那两人再次回头看他们，视线撞个正着。 其中一人讪讪扭头，嘟嚷道：“可惜了这么个漂亮的少年郎，怎想不开做男宠呢？简直鲜花插在牛粪上！” 珞瑾怒了，他拉着墨隐直冲过去，拦在两人面前道：“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 语气很凶，路人被吓到，连忙道歉后跑了。 珞瑾委屈地看着墨隐道：“仙人，那两人太可恶了，居然说我是牛粪？！我哪里像牛粪了？！” 墨隐没忍住笑了，他将珞瑾嘴边的头发理了理，道：“他们说的是我，是你理解错了。” 珞瑾一听更生气了，说他可以，怎么能说仙人呢？！这人可是他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仙人啊！ 珞瑾撸了撸袖子，四处张望道：“那两人走远了没，要是让我逮到了，定揍得他们哭爹喊娘！” 墨隐拉了他的手，牵着他往前走，道：“这个地方还记得吗？” 珞瑾闻言敛了怒气，看了眼周围的环境。 “记得，这毕竟是我待过几年的地方，我又怎么忘记？” 他在伊城当了几年的乞丐，那些年的落魄狼狈以及仇恨，他毕生难忘。 五年不见，伊城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里多了隐匿其中的虞国人以及少数的域外人。 是的，他看到了所谓的域外人，就在风悦客栈的前面，一行五人，三男两女，身上穿着统一的服饰，广袖白袍，男子头戴发冠，女子蓝白发带束发，气派又飘逸。 珞瑾：“仙人，你先前见到的可是他们？” 墨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摇头：“不是。” 珞瑾皱眉：“到底有多少域外人来到了这里？” 墨隐：“伊城偏远，那些域外人鲜少来这里，他们大多都在繁荣富庶之地。” 珞瑾突然想到了乌情，他道：“乌公子也是从外面来的，他的目的是为了找回族中宝物，难道这些人也是来找东西的？” 下一瞬自己便否定了：“这是不可能的，他们一定有其他目的。” 珞瑾拉着墨隐朝着风悦客栈走过去：“仙人，我们去看看。” 两人走进客栈时，那几人还在柜台前面站着，其中一个长相端庄美艳的女子正在说话。 “已经确定大师兄就在这个地方，我们分开寻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 珞瑾和墨隐坐在离几人不远的地方，小二走过来问有什么需要。 第86章 不合群的少年 前几天受伤，今天早上又耗了力气，珞瑾刚好有些饿了，便对小二道：“上些肉菜，一壶茶水。” 小二：“好嘞，客官稍等。” 珞瑾正面向那几人坐着，只见那一行五人长相都绝佳，离他们最近的是一个少年，身形单薄清瘦，脸上还有着婴儿肥，整个人钟灵毓秀，冰肌玉骨。不过，珞瑾总觉得他的气息有些不对，却不会让人不喜。 剩下四人则男女相隔站着，最前面的就是那个说话的女子，长相明艳，身材高挑，风姿绰约，是个明艳大气的女子。 在女子旁边站着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长的丰神俊逸，风度翩翩。 然后是个少女，相对另一个女子的成熟，她长相更加清纯可人，身材娇小玲珑，骨肉均称。 再然后便是一个身材偏瘦，长相也颇为英俊的男子，这人明显爱慕那个清纯少女，眼神始终不离左右。 听到女子说要分开寻找，站在旁边的男子皱眉道：“师姐，这个地方我们第一次来，还是一起寻找比较好。” 少女也跟着附和道：“对啊，大师姐，二师兄说的有道理，这个地方我们毕竟不熟悉，还是一起行事安全些，是不是啊三师兄？” 说着，少女娇俏地看向身材偏瘦的男子，眼眸一眨，俏皮可爱。 被叫三师兄的男子对上少女的视线，脸上微红，点头应和道：“大师姐，我们还是一起寻找大师兄吧。” 孟梓月看着几人，有些无奈，几个月前，秘境打开，师尊让他们出去历练，她本想和大师兄结伴同行的，哪成想，压根找不到大师兄的人。 刚好二师弟找她一起去历练，她同意了，还没出宗门，小师妹和三师弟就跟来了，说要跟他们一起历练，路上又碰上小师弟，拿着馒头可怜巴巴看着他们，见他实在可怜，便让他也加入了进来，于是五个人一起来了秘境。 来到秘境后，得到消息说大师兄出现在伊城，于是他们便也来了这里。 她看向走神的小师弟道：“师弟，你呢？” 吕春庭从食物的香味中回神，茫然地看着孟梓月：“师姐说什么？” 孟梓月无奈重复道：“大师兄在这里，你觉得我们是分开寻找好还是一起寻找好？” 吕春庭思考了下，分开找的话，他们可能不会管他，一起的话，有大师姐在，他想吃东西的话，大师姐一定会满足他！ “一起！” 孟梓月：“好吧。” “反正伊城不大，找起来不会耽误很久……” 几人站在一起商量从哪里开始找人，站在边上的吕春庭看着人们吃饭疯狂吞口水。 许是察觉到目光，吕春庭扭头看过去，见不远处两个人正坐在那里用饭，桌上摆的全是肉！ 他红着眼蹭过去，眼馋道：“两位兄台，不知可否赏我一口饭吃？” 珞瑾：“……” 他刚觉得这人有些孤僻，谁料这孤僻的人就自来熟地走过来要蹭饭？ 他点头：“可以。” 刚好了解一下他们的目的。 吕春庭道了谢，然后坐下优雅地吃饭。 少年十四五岁模样，肌肤莹白如玉，眉眼灵动，身上自带一股冷香，像是梅花香气，芳香馥郁。 少年吃东西很安静，却很能塞，嘴里塞的鼓鼓的，像是仓鼠屯粮。 珞瑾看着已经没了一半的饭，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夹起菜吃起来。 那边商量完事情的几人这才发现某人不见了，连忙寻找，就见某人正坐在别人桌上吃饭。 孟梓月走过去：“……师弟，你又饿了？”明明才过去一个时辰啊？这饿得是不是太快了些。 她看向珞瑾两人，道歉道：“抱歉，我师弟容易饿，打扰你们了，这顿饭我请你们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吕春庭还在大吃特吃，他抽空瞅了眼孟梓月，嘴里“嗯嗯”两声算作回答。 珞瑾擦了嘴，看着孟梓月摇头：“没事，这小兄弟很合我眼缘，就当结交朋友了。” 吕春庭边吃边点头。 孟梓月无奈，她看向其他几人：“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 他们一个时辰前才用过饭，此时并不饿，不过要等某个贪吃的师弟，光瞪着眼看着也不是事，便点了头。 几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招呼小二上菜。 这边，吕春庭吃的投入忘我，珞瑾眼疾手快夹了最后一片酱牛肉递到墨隐嘴边。 “阿隐，张嘴。” 墨隐听到称呼顿了下，张嘴将牛肉吃了。 珞瑾见他吃完，拿了帕子给他擦嘴，擦的十分细致。 吕春庭无意间抬头看到这一幕，惊的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菜都快掉了，他看看珞瑾，再看看墨隐，迟疑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有人问他和仙人的关系？珞瑾兴奋起来，直言道：“我叫阿瑾，这是阿隐，我的人。” 说完，感觉有些笼统，又补充一句：“我们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关系。” 说完，珞瑾挪到墨隐身边，直接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这下，不只吕春庭，就连隔壁孟梓月几人以及其他客人都目瞪口呆看着两人。 世上虽然有好龙阳者，但到底少见，尤其是像珞瑾两人这样光明正大的更是几乎没有，这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吕春庭将嘴里的饭咽下，倒了杯茶水一口气喝完，这才道：“哦，那挺好。” 珞瑾挑眉：“你就没有其他感想？” 吕春庭不解：“什么感想？” 珞瑾：“比如厌恶，毕竟我们是两个男子啊。” 墨隐偏头看向珞瑾。 吕春庭摇头：“为什么要感到厌恶，那是你们的事，我一个旁观者没有资格厌恶，而且，我不觉得两个男子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情不知所起，喜欢了就在一起没毛病。” 珞瑾眼神亮起，赞同道：“小兄弟不错，够开明。” 吕春庭害羞地眨眨眼，捂着肚子道：“我还没吃饱……” 珞瑾大手一挥，豪气道：“没事，我请你！” 珞瑾朝着柜台处喊道：“小二，再上些荤菜。” 小二：“好嘞，马上来！” 第87章 画中人 等人吃完，孟梓月走过来问道：“师弟，你可吃好了？” 吕春庭点头。 其他几人也走过来站在一起。 孟梓月：“那我们去找大师兄吧。” 其他人没有异议，吕春庭也跟着点头，不过走之前，他拿出一个锦囊放在桌子上，笑道：“我不白吃你们的，这是谢礼。” 珞瑾闻言收了起来：“小兄弟客气了，不过你们要找什么人？不妨和我们说一说，我们对伊城总归比你们要熟悉一些，有我们加入，也更容易找到人。” 几人对视一眼，觉得有理，何况只是找人，也不是什么秘密。 孟梓月道：“找一个年轻的男子，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长的很好看……” 说着说着，孟梓月有些脸红了。 珞瑾则有些无言，这说的范围是不是太大了些，二十多岁的好看男子有很多啊，要怎么找？一个一个绑过来让她认领？ “有画像吗？” 孟梓月红着脸点头，取出一幅小像。 这是她闲时画下来的，大师兄一直都很冷淡，大多时候找他都不能见到人，为解相思，她便将记忆里那人的模样画了下来。 画像的边角有些泛黄，显然已经存在了不少时日，二师兄程煜见到画像的时候，气息就冷了下来，他竟不知，大师姐如此执着，明明那人一直不怎么待见他们，大师姐偏偏就深陷其中，从此眼盲心盲，对他视而不见。 小师妹褚雪莹看了眼程煜，凑近孟梓月道：“师姐，你怎的有大师兄的画像？大师兄也太偏心了吧，只给了你画像，我们都没有。” 孟梓月脸色羞窘，捏着画像的手指攥紧，含糊道：“不是……” 珞瑾懒得看几人那复杂的关系，拿过画像展开来看，映入眼帘的是幅美男侧卧图，画上男子身姿颀长，侧卧在软榻上，一手支着脑袋，三千青丝自然垂落，一身红衣似火。细看五官，也是俊美绝伦，尤其斜睨的凤眸，似笑非笑的唇，仿佛这人就在面前这样看着他们一般。 珞瑾：“这画可真是惟妙惟肖，仿佛真人就在面前。” 墨隐闻言看过去，只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伸手将珞瑾揽在怀里。 珞瑾拍了拍腰间的手，将画像还给孟梓月。 “你们住在何处，若找到了要如何联系你们？” 孟梓月道：“这家客栈就不错，不如我们这些时日就住在这里？” 后半句她看向几人询问道。 程煜没什么意见：“你决定就好。” 褚雪莹和杨町也没意见，吕春庭就更没意见了，事情就这样定下，珞瑾和墨隐一起，其他几人一起开始寻找画像上的人。 而他们要寻找的人此时正悠闲地躺在县衙后院的树荫下，依旧一袭红衣，腰间插着折扇，懒洋洋地给笼子里的鸟儿喂食。 “师尊啊师尊，一百多年了，也跑够了吧？” “若是你像这只鸟儿一样乖巧就好了……” 他勾唇逗弄着鸟儿，看着它撒娇地轻啄他的手指。 他本是一个孤儿，是外出游历的师尊将他捡了回去，给他取名王有阴，还将他带回宗门收做弟子。 师尊对他太好了，怕他饿着，亲自学习做饭，虽然不好吃。他的衣服破了都是师尊给他缝的，虽然针脚歪歪扭扭，丑如蜈蚣。 他的生活里处处都是师尊的身影，但在师尊的世界里他却只占很小一部分。 他每天注视着师尊，渴望得到他的关注，但师尊却总是外出游历，还每次都丢下他一个人。 终于有一天，他再也不能忍受，将外出游历的师尊关了起来，就像关这只鸟儿一样，关到了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而师尊的失踪，并没有引起宗门的注意，毕竟师尊外出游历归期不定是常有的事。 那些天是他最快乐的时候，每天都能见到师尊，他可以尽情亲他，抱他，缠着他。 不过师尊不高兴，会气的骂他，会在亲吻的时候咬他的舌尖，还会绝食抗议拒绝他的亲近。 师尊大概忘了自己早已能辟谷，只是为了迁就他这个徒弟才会一日三餐一餐不少。 想到那晚师尊在他身下软成一滩水，明明身体感到愉悦脸上却倔强的红了眼，十分惹人怜爱…… 他抬手遮住脸，身体有些兴奋起来，可惜师尊现在不在身边。 师尊逃走的时候，他其实是知道的，或者说师尊能逃掉是他有意放过他，不然以他比师尊高了整整两个境界的修为，如何会关不住他？ 要他彻底放过他是不可能的，他一直派人注意着师尊的去向，师尊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师尊就像他手中的风筝，哪怕飞得再高，只要线在手上，师尊就不可能摆脱了他。 现在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他等不及了，只想将师尊锁在怀里，哪里也不能去。 “师尊，你以为你能躲得掉吗？这么久了，也该回到我身边了吧。” 他挥手打开鸟笼，鸟儿从里面冲出来就要逃跑，下一瞬被一只大掌握住扭断了脖子。 “呵，倒是像师尊一样，总想着逃跑。” 王有阴随手将鸟儿还温热的尸体丢进一旁的鱼池里，鱼儿受到惊吓，四散游开。 他无趣地站起身，打了个哈欠，半眯着凤眼转身回了屋。 “师尊，徒儿想你了，想的快死了，你要尽快回到我身边啊……” 远在郦国的某人打了个喷嚏，只觉后背发凉。 他摸了摸鼻子，寻了处灵气浓郁之地，盘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占卜。 “卦上显示墨兄在这个方位……这个方位是西方？” 到底要不要去找墨兄？那逆徒不知现在在何处，不行，再算一次！ 文珺尧算了三次，卦上显示逆徒还在仙灵大陆，并没有追到这里来。 他松了口气，心中却隐隐不安，那逆徒天资聪颖，无论学什么都青出于蓝胜于蓝，占卜之术那家伙也学的和他旗鼓相当，他可是以占卜之术成为天焱宗一峰之主的，偏那混账学会之后砸了他的饭碗，让他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 第88章 王有阴 文珺尧纠结了许久，算了一次又一次，卦上结果始终没变，逆徒没有跟来玄灵大陆。 他放松下来，准备起身去找墨兄，自上次分别，他与墨兄已经近千年没见面，虽然卦上显示墨兄还活着，但没亲眼见到，总是不能安心。 仙妖大战后，他带领剩下的族人建立了郦国，但墨隐却失踪了，墨隐实力是最强的，他不相信好友会死在仙妖大战中，便离开郦国四处寻找墨隐踪迹。 不知怎么的，那段时间他始终无法算到墨隐的行踪，连墨隐是否活着都占卜不出，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干扰。 后来他去极东海域查看漩涡情况，没想到被吸了进去，来到仙灵大陆。之后他便找不到回去的入口了，他在原处徘徊许久，决定去仙灵大陆探探情况。 令他意外的是，仙灵大陆的人几乎人人都能修炼，实力强大的人不知凡几，他的修为只能处于中间水平，因实力不强，为自保，他拜入天焱宗，后来因突出的占卜能力，被单独另设一峰，成为一峰之主，负责教授占卜之术。 他时不时出去历练，一为观察仙灵大陆与玄灵大陆的不同，二为找到回去的入口。 一次外出游历，他遇到一个孤儿，那小孩八九岁，衣衫破烂，模样却长的极好，遇到他时，小孩正从一大户人家的狗洞里爬出来，全身上下脏兮兮，看见他，小孩也不害怕，反而呲牙咧嘴向他恐吓，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他也没准备多管闲事，转身离开时，眼角余光却注意到少年身上遍体的伤痕，小孩赤着脚，纤瘦的脚腕上还戴着镣铐。 他顿住，看着少年脚步踉跄地逃跑，但他很快被那户人家发现并强行拖拽带了回去，那小孩用脚趾抓地，奋力挣扎，在地上划出几道鲜艳的血痕，一直延伸到大门处。 大门在他眼前关上，最后一眼是小孩一片死寂的眼睛。 那双眼一直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迟迟无法静下心来，更无法若无其事的离开。 最后，他顺从心意潜入了那户人家，那小孩被关在柴房，门上落了锁，窗户被木板钉着，门口还守着两个下人。 那时已是傍晚，天边最后一抹余晖褪去，那家的主人回来了。 小孩被带到一个宽敞的房间，文珺尧跟上去，见小孩身上的衣服被扯掉，然后被人丢到浴池里泡着，小孩痛的痉挛，浑身颤抖，却紧咬着牙不发出声来。 文珺尧手中灵力聚集，却察觉到这座府邸有强者坐镇，那股气息并不比他弱。 他收手，敛了气息，看着小孩被洗干净，身上抹上不知名的泛着幽香的液体，被一卷薄纱随意裹着身子，然后送到了一个奢华的卧房。 等他避开暗中那人的注意进到房间的时候，那小孩正被人压在身下施虐，小孩赤裸着身子，纤细的脖子被一双大手捏着，脸上青紫，快要窒息而亡。 文珺尧见到这一幕，想也没想拿过旁边的枕头大的玉白菜一下砸在男人后脑上。 他从来没有跑那么快过，脱了外袍将小孩裹在怀里，带着他用最快的速度逃了出去。 那个时候，他不禁后悔自己没有勤加修炼，以至于救个人还要畏首畏尾。 一路跑到隔壁镇，等他找了家客栈休息时，小孩早已经昏了过去。 小孩身体发热，肌肤红彤彤的，全身上下无一处好肉，背上有鞭伤，腹部有烫伤，双脚血肉模糊。 他一夜没有休息，悉心照顾，直到第二天早上，小孩才好了些，小孩醒来后很虚弱，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一双眼警惕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见小孩实在可怜，文珺尧决定将他带回宗门，若有修炼资质最好，若不能，做个杂役弟子也能好生活下来。 经过几天相处后，小孩对他放下一些戒心，他问小孩叫什么名字，小孩沉默半响，张嘴发出一个音节：“王……” “王什么？” 小孩嗓子很哑，几乎发不出声来：“王……” 文珺尧：“你姓王？” 小孩意味不明看着他，张了张嘴，一个字说不出来。 他想说他没有名字，从有记忆起，便一直听别人叫他“王八羔子”，小孩子会拿石头砸他，骂他是没爹的野种，大人会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还会给他一块糖，将他带到一个全是女人的楼里，然后拿着银子离开…… 文珺尧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便道：“给你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 恰好那时隔壁有个书生在读书，声音清清楚楚传到他们的房间里。 “……花有清香月有阴……” 文珺尧眼神一亮，道：“有阴，以后你就叫王有阴吧。” 王有阴扭头，嘴角冷笑，王八羔子也有名字了吗？再好的名字姓不变，他依旧是王八羔子！ 等王有阴身体好的差不多后，文珺尧提前打道回府，将他带回了天焱宗，经过测试，小家伙天赋绝佳，比起宗门第一天才少女孟梓月还要好些，而且是全系天才，不论学什么都轻而易举。 他们让王有阴选择师尊，从此跟着师尊学习，看着面前一排德高望重的人物，他却坚定地指向文珺尧，那个带他回来的人。 见他态度坚定，那些人没说什么，将他交给文珺尧教导，但也将他记为他们的挂名弟子，每天在各峰之间转悠学习。 但文珺尧依旧时不时出去，一走就很久，有时候是一年半载，有时候一走十几年，他每次都只能站在宗门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很少，偶尔文珺尧回来，王有阴也不能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他还要去各峰学习，直到后来，他彻底掌握占卜之术，每次闲暇时便会卜算师尊去了哪里。 或许文珺尧也意识到自己在教导徒弟上的不合格，心中对他有愧，即便后来被徒弟关起来，甚至被压在身下做尽各种折了男子尊严的事情也不曾真正恨过他，而是选择逃跑，一躲就是一百多年。 第89章 夜探国师府 直到几年前，秘境风声传开，一直占卜不出结果的墨隐也有了消息，他在秘境入口附近等了几年，几个月前，几大宗门联合开启秘境入口，他便趁机来到了这里。 “以墨兄的能力，想必活的好好的，就是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文珺尧喃喃自语。 他收起东西，朝着西方而去，路上山水花鸟相伴，倒也惬意。 大祈禹都。 晚上，乐枳和乌情两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悄悄潜入国师府，看着距离皇宫极近的国师府，乐枳心中啧啧称奇，看来这狗屁国师还挺得皇帝器重。 “情，你确定我们就这样进去？” 乌情瞪了乐枳一眼，纠正了无数次不要叫他名字，这人偏和他反着来，每次叫他不是叫“情”，就是“情儿”，把他气的要死。 乐枳摸摸鼻子，转头盯着国师府内院。 乌情：“那叛徒今晚会出府，这是找回我族中宝物的最佳时机。” 乐枳挑眉，身为二十四孝好相公，他当然是积极配合自家娘子了～ “嗯，你说的对。” 两人在外面喂了一个时辰的蚊子，终于见到所谓国师从屋里出来，倒是和乌情之前的装扮一致，黑色的斗篷从头罩到尾，脸上戴着面具。 想到乌情曾和他说过，乌族人只有成亲后才会取下面具，而这国师一千多岁了还戴着面具，孤家寡人一个，顿时忍不住想要嘲笑。 不知道是不是泄露了气息，那国师若有所觉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乐枳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便被他家亲爱的娘子按了下去，鼻子嘴巴也被捂住了。 等了片刻，并没有脚步声朝他们靠近，那国师已经出了府。 乐枳快要憋死了，察觉到按在自己脑袋上的手力道松了松，立马拉下嘴上的手喘气。 乌情嫌弃地看他一眼，打量着国师府的布局。 乐枳凑近乌情，低声咬耳朵道：“娘子，你想要憋死我谋杀亲夫吗？” 经过长时间相处，这家伙时不时都要叫他“娘子”，纠正了无数次，依旧不改，后来，乌情也懒得纠正了，只当没听见。 见人不理他，乐枳有些不满，抓着乌情的手把玩起来，手指在乌情掌心轻轻剐蹭，或者揉捏他的指腹，又或十指紧扣……各种动作不停。 乌情一把抓住乐枳作乱的手，瞪他一眼：“我们进去。” 乐枳乐呵呵点头，乖巧地跟着他进了国师府的书房。 两人在书房一通寻找，找遍书房各个角落，就是没有乌族宝物。 乐枳有些泄气：“你那族中宝物是什么，就那么重要吗？” 乌情：“一本阵法古籍，我族保存最完整最古老的古籍，上面有许多被列为禁忌的古老阵法，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所以必须要找回来。” 乐枳：“那古籍会不会是在国师卧房里？” 乌情：“不知，我们去看看。” 两人出了书房，摸索到国师住的房间里，最后仍然一无所获。 却在准备离开时，乐枳被一个东西绊了一跤，险些趴在地上，只听“咔嚓”一声，床榻后面的墙上出现一个半人高两人宽的入口。 乌情点了一根白色的蜡烛，半遮着看了眼将乐枳险些绊倒的东西，光亮凑近，发现是桌子下面垫了两本书，乌情将书抽出来翻了翻，见只是两本杂记，便又塞了回去。 乐枳凑过来：“那是不是你族的古籍？” 乌情：“不是。” 吹了蜡烛，乌情拉着乐枳朝着入口而去，不知那国师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墙那么大，非要将洞口设在床榻后面，两人勉强挤进去，进了里面才发现那是一个一人高的密道，两人直起身子，脑袋刚好碰到顶。 乐枳回头瞅了瞅入口，总觉得就这样敞开有些不好，他在入口附近摸索了一会儿，摸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凸起，按下去，机关启动，将密道重新封闭起来。 回过头，发现乌情重新点了蜡烛正等着他，立马三步并两步跟了上去。 “情，你哪来的蜡烛？还是白色的。” 乌情冷笑：“特意为叛徒准备的，怎么，你也想要？” 乐枳立马摇头：“不要！留给那叛徒刚好！” 乌情：“呵。” 乐枳：“……” 他也没招惹这人吧，怎么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密道不长，不到百米距离便到了尽头，眼前一个有一间屋子那么大的密室展现在两人面前，这国师府新建不久，密室也是新挖的，密室里面有一个阴阳池，里面空荡荡除了几根手腕粗的铁链什么也没有。 哦不，还是有的，两人走过去，发现池底有些朱砂绘制的纹路，乐枳不懂阵法，便问乌情道：“情，这鬼画符是做什么用的？” 乌情绕着阴阳池走了两圈，迟疑道：“阴阳两仪阵？上古阵法之一，又是一个被列为禁术的上古阵法。” 乐枳疑惑：“又是？什么意思？” 乌情一边蹲下研究阵法一边说道：“上次在一个破落地宫里发现一个上古阵法献祭，被用来换命，那个阵法成功了。而这个阵法和献祭异曲同工，不过是代价较那个小一点，却更加阴损。献祭阵法为一对一，需要献祭者心甘情愿才行，而这个……” 乌情起身，指着阴池道：“献祭者可以是一人，也可以是多人，阴池里的人全身修为精血会被转移到阳池里的被献祭者，结果是被献祭者修为增加，气血旺盛，直观感受就是变年轻，而阴池里的那些人轻则修为尽失，寿元大量减少，重则化为一具枯骨。” 乐枳闻言抖了抖：“这是真的？！” 乌情似笑非笑看着他：“自然是真，怎么，怕了？” 乐枳顿住，下一瞬嬉笑地靠在乌情身上，嬉皮笑脸道：“怕，情儿要保护我呀～” 乌情将人推开：“放心，会保护你的。” 乐枳闻言眼神亮晶晶地盯着他，笑道：“娘子真好。” 乌情睨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第90章 乐公子耍流氓挺熟练 乐枳看向阵法道：“这个阵法怎么办，要毁掉吗？” 乌情摇头：“先不动，那叛徒明显已经掌握了阵法，即便毁了，他也能重新绘制，而且还会打草惊蛇，到时再想进来就难了。” 乐枳点头，不过他有些疑惑：“你族中叛徒不是已经离开好几百年了吗？那人带着古籍离开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吧，你是怎么知道这些阵法的？” 乌情闻言反问：“你族中应该也有自己传承的古籍吧，难道全都是孤本吗？” 乐枳摇头：“当然不是，我之前就抄写过不少……” 说着，他讪笑地看着乌情，试图转移话题：“情儿，你……” 话没说完，他就被示意闭上嘴。 乌情将手放在墙壁上，很快他转过身拉起乐枳就走。 乐枳屏着呼吸听了听，隐约有脚步声响起。 他轻手轻脚跟着乌情，小声道：“是那叛徒回来了？” 乌情轻“嗯”一声，环顾四周，在顶上发现一块有些不同的地方，那块土层呈圆形，土壤比起其他地方要干燥一些，他伸手试着推了推，手上用力，一把将那块推了出去。看着漆黑的夜空，乌情推了一把乐枳，让他赶紧上去。 乐枳不走：“你先走，我垫后。” 乌情没有和他废话，灵犀咒发作，乐枳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他惊地回头去看乌情，眼神复杂，比之夜空还要深邃晦暗。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还在加快，乌情灭了蜡烛，跟在后面往上爬，却还是来不及了。 一声大喝传来，伴随着一道攻击，直直冲着乌情而去：“什么人！” 乌情手一张就要迎上去，却被乐枳伸手揽住腰身，一把将他捞了上去。 乐枳一边用灵压压制国师，一边拉着乌情狂奔，小声地冲他叨叨：“乌情，你是不是傻，明知打不过，还不赶紧跑？！” 两人出了国师府，国师在身后紧追不舍，整个国师府的人被惊动，大张旗鼓地四处抓捕两人。 两人东躲西藏，专往黑暗处弯弯绕绕的小巷里跑，路上乐枳还有心情自嘲。 “以前只听说过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哪曾想老鼠没见到，我俩倒亲身体验了一番。” 乌情脸有些黑，一巴掌拍在乐枳脑袋上。 “不会说话就闭嘴！” 乐枳捂着脑袋，识趣地闭嘴了，心中却不服地呐喊：竟然家暴，家暴！乌情，你等着，等成了亲，我要加倍讨回来！ 小巷到了尽头，无路可走，乐枳拉着乌情翻过墙跳到了一户人家里，这家没有点灯，主人应该已经睡了。 两人倚着墙，听着外面动静。 “前头没路了，那两人一定躲在这条巷子里，大家快搜，动静小些。”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夜黑看不清神色，但还是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两人悄悄推开一间屋子，躲了进去，哪成想还没动作，就有一道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什么人？！” 暗中那人从床上起身，看动作像是要点灯。 这声音有些耳熟啊，乐枳没多想，立马冲过去将人制住，没想到这人还有两下子，竟与他过起招来，不过这在乐枳看来就是三脚猫功夫，三两下就将人按在了桌子上，一把捂住了人的嘴巴。 黑暗里，白石震惊地张大眼，现在贼人都这么大胆的吗？！ 乐枳一手摸了摸自己身上，扭头冲乌情小声道：“情，有帕子没？” 乌情：“没有。” 乐枳小小地“啧”了声：“对不住了兄弟，为了你的小命，只能委屈你咬着自己的衣服了。”说着就要将白石的袖子撕下来。 白石则惊讶地睁大眼，这声音，是乐公子？！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他里衣的袖子已经阵亡，转瞬便进了他的嘴里，这还不算，乐枳还用一根布条将他手绑了起来。 白石：“……” 院里有动静响起，应是有人跳了进来。 乐枳两人将夜行衣脱掉，连带着白石一起塞进了被子里。 白石睁着眼看着被挤到墙角的伊人，下一瞬整个人被被子罩了个严实，紧接着两人躺到了他的身侧。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有人进了屋子，来人放轻了步子，但白石还是察觉到来的是两个人。 那两人在屋子里摸索起来，慢慢朝着床榻靠近。 这个时候，白石有些庆幸起来，还好当时为了伊人有更大的空间睡觉，他特意买了张大床，否则，这么多人，肯定一眼露馅。 就在其中一人准备掀开床幔的时候，乐枳动了，只见他翻了个身，手脚并用缠住乌情，语调低沉暗哑，像是呓语。 “娘子……好香……” 说着，脑袋蹭过去，在乌情僵硬的脸上亲了一下，声音还挺大。 白石：“……” 乐公子耍流氓挺熟练。 来人顿住，不知作何感想，竟然“呸”了声，转身走了。 直到声音远去，院子里安静下来，小巷里也没有声音再传来，几人才松了口气。 乌情一把将乐枳推开，面无表情瞪着他。 乐枳摸摸脑袋，只当不知。 两人起身穿衣，直到穿戴完毕，这才想起来被子里面的白石。 乐枳掀开被子让人透气，将白石手上的布条解开了。 “兄弟见谅。” 白石取下嘴里的袖子，理了理断了半截的袖子，默默将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伊人抱在怀里。 见两人要走，白石出声道：“乐公子。” 乐枳回头：“嗯？” “白石？” “是我。” 乐枳笑道：“还真是巧啊，这都能遇到你。” 白石：“确实很巧，没想到乐公子也有用得上在下的一天。” 当初几人到禹都后便分开了，乐枳和乌情一起调查乌族叛徒的事，白石则跟着闻行之，因着之前被诬陷的事，闻行之官职虽在，权力却被转移了，堂堂吏部尚书成了空有头衔的闲职人员。 无奈之下，白石被闻行之推荐给恩师当朝宰相言陌做幕僚，于是他便入了宰相的眼，在他手下做事。 倒是没想到一向潇洒肆意的乐枳会在深更半夜做贼似的潜进他的宅院里，实在出人意料。 第91章 你如何晓得 白石：“乐公子和这位怎么来了这里？若有需要，在下必当鼎力相助。” 乐枳摆手：“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哪里能帮得上忙，我们的事自己来就好。” 白石闻言颔首：“是吗？那你们多加小心。” 乐枳两人又待了片刻向白石告辞离开，出了小巷，沉默了一路的乌情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 乐枳闻言挑眉，笑得像极了浪荡公子：“他啊，情儿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乌情斜睨他一眼，拂袖越过他去：“狗屁关系！关我何事！” 乐枳快步跟上，凑在乌情身边：“当然关你的事，你可是我的娘子。” 见人不理他，乐枳老老实实交代：“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主子和墨兄是我朋友。” 乌情冷笑：“是吗？上次见面你们也很熟的样子，还私下见面，感情可真好。” 乐枳无辜道：“我们真的没什么关系！真的，他就是一连带的，主要他是我兄弟的人，我总得关注两分，而且他都当爹了，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乌情嗤笑：“他没当爹，就能有关系了？” 乐枳立马摇头：“怎么可能，我都有你了。” 乌情勾唇，不再说话。 乐枳觍着脸凑过去：“情，你是不是吃醋了？” 乌情瞥他一眼：“没有。” 乐枳伸手揽住乌情的腰：“你有，你就是吃醋了。” 乌情：“放手。” 乐枳摇头，不仅没松手，还搂的更紧了，于是，左脚拌右脚，两人直接往地上倒去。 乌情用手撑地，脸色阴沉地看着乐枳。 乐枳原地跳起，下一瞬立马开跑：“情儿，我不是故意的！” 乌情才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追上去，现在只想将某人揍一顿，最好揍个鼻青脸肿半身不遂。 白石抱着伊人站在院中看着夜色，面上若有所思。 乐公子身边那位气息和玄灵大陆不符，应该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看样子，他的目的不是玄灵大陆的人，那是不是说明，其他来自那个地方的人也不会做有害他们的事？ 这有待考证，他还是先做好主子安排的任务吧，让帝后两人生隙甚至反目成仇，要怎么做才好呢？ 他转身回屋，将伊人放在床上哄睡，点了烛火，提笔写下几个词。 异闻录，域外人，帝后，言丞相，还有国师。 异闻录被乐枳“献”给了闻行之，而回到禹都后，那本书又被他交给了言丞相，这么久了，言丞相想必已经看完了。 想着，他随手将言丞相，域外人以及帝后几个字圈了起来。 伊城。 经过两天寻找，珞瑾几人已经将整个伊城找遍，就是没有那画像上的人。 风悦客栈里，几人聚到一起。 程煜看着孟梓月道：“师姐，大师兄会不会已经离开了伊城？” 孟梓月皱眉，手中紧紧握着画像：“应该不会，他一定还在伊城！” 褚雪莹咬唇道：“可是我们已经找遍了整个伊城还是没有找到大师兄，他总不能在躲我们吧？” 孟梓月闻言面色有些难堪，要说躲，最多也就躲她一人，毕竟以前在宗门的时候，她时常去找他。 难道他真的在有意躲着她吗？ 程煜不忍孟梓月伤心，安慰道：“或许有什么地方我们遗漏掉了，所以才没找到大师兄。” 说完，他转头看向珞瑾两人：“不知两位兄弟可有什么地方没找完？” 珞瑾闻言做思考状，双手支着下巴道：“我们基本都找了，也就不归楼没有去，或许还有县衙。” “不归楼？那是什么地方？” 珞瑾挑眉轻笑：“水精帘里颇黎枕，暖香惹梦鸳鸯锦。” 话落，几人纷纷红了脸。 墨隐则扭头看他，握住珞瑾的手：“你如何晓得？” 珞瑾轻咳一声，心中懊恼，一不小心失了分寸，他竟然在仙人面前说那种话，被误会了怎么办？！ 珞瑾：“我听说的。” 看着墨隐幽深的目光，珞瑾强调道：“真的是听说的，我都没去过，连在哪儿都不知道！” 墨隐点头：“嗯。” 珞瑾不放心地瞅了瞅墨隐的表情，很好，没生气。 他扒拉着墨隐的胳膊，看着几人道：“那两个地方要去找吗？” 孟梓月：“我不相信大师兄会去那个地方！” 程煜：“我也不信，但总要找找看，师姐，要去吗？” 正在啃鸡腿的吕春庭抬头插了一句：“去哪？” 孟梓月看着他，憋出一句：“你还小，留在这里吃东西吧，我们去就好。” 吕春庭一脸茫然，但听到能留下吃东西，顿时高兴道：“大师姐真好！” 珞瑾看着他啧啧称奇，单纯真好。 最终孟梓月四人决定去不归楼，珞瑾和墨隐则去县衙。 不过天色已晚，几人决定明天早上再出发。 回到房间，墨隐去了屏风后面沐浴，珞瑾无聊地守在屏风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风上的身影。 他试探道：“仙人，你饿不饿？” 墨隐：“不饿。” 珞瑾点头：“但我饿了。”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屏风后面走去，墨隐静静看着他走近然后整个人趴在浴桶边上，眼神不无辜地盯着他露在外面的身体。 墨隐似笑非笑地看他，邀请道：“要一起洗澡吗？” 珞瑾闻言眼神一亮，当即点头脱衣一气呵成。 浴桶一个人洗刚好，多了个人就显得拥挤了，珞瑾目的明确，直接凑近，抱住墨隐的腰，下巴搁在墨隐肩上，亲亲碰碰，嘴巴沿着锁骨往下，徘徊在他的胸膛，一双手沿着腰线下滑，大咧咧地占便宜。 墨隐任他动作，声音有些轻，隔着水汽，传进耳里带着少有的蛊惑。 “没想到阿瑾是个小色胚，如此急色。” “不过很晚了，阿瑾要早些休息。” 说完，挣脱珞瑾的搂抱，起身出了浴桶。 珞瑾眼巴巴瞅着那白玉似的身体离他远去，感觉自己就是被钓到的鱼，明明上钩了却不给吃饵。 “仙人，你是不是故意的，就因为我之前说的那句话？” 第92章 你们昨晚在打架吗 墨隐轻笑：“不是。” 其实是有那么点意思的，主要还是想逗他。 珞瑾不信，匆匆洗个澡出了浴桶，他拿过一旁的里衣穿上，直接朝着墨隐而去。 见他平躺在床上闭眼休息，珞瑾欲求不满地直接压了上去。 “仙人为何吊着我？” 一手却是摸到墨隐腰间，将他里衣系带缓缓解开，手掌划过他腹部结实有力的肌肉。 墨隐睁眼看他，伸手环住他的腰，两人位置翻转，墨隐俯身吻在他的唇上，声若呢喃，旖旎动人。 “不曾吊你。” 珞瑾陷在美色里，眼里只有墨隐如画的眉眼，至于墨隐说了什么，他是一个字都没听到，更别提思考怎么回答了。 床幔层层落下，遮住了两人纠缠的身影，只有床架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以及弥漫在室内粗重的喘息声。 正投入，隔壁突然传来敲墙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两人听清。 墨隐动作停下，迷离的神色恢复些许清明，奈何沉浸其中的某人不满，一个用力，将位置重新翻转。 珞瑾面色绯红，如桃花灼灼，他抓着墨隐的手举至头顶，十分自然地占据上方。 然而隔壁一直在捶墙，珞瑾烦躁地停下，十分火大地瞪着墙面，仿佛透过墙将隔壁那人杀了个千百遍。 见隔壁没了动静，珞瑾低头看着身下的美人，墨发披散，面若桃花，眼神半是迷离半是清明，正眸光潋滟地看着他，肌肤上全是他吻出来的痕迹，糜艳又清绝。 他吞了吞口水，忍不住俯身，轻轻含着那人红艳的唇。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感受到眼前这人隐藏在平静下汹涌的情感，让他欲罢不能，恨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仙人……阿隐……” 他呢喃着，也不管隔壁如何了，继续动作。 墨隐抱住他，在他耳边低语：“小色胚。”这样都还能继续。 果然，隔壁再次传来敲墙声，只是这次，无论那人怎么敲，都不能阻止珞瑾了，反而让他更加激动，闹出的动静一度盖过敲墙声。 第二天珞瑾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门，恰好隔壁那人也出来了，吕春庭顶着黑眼圈看着他。 “你们昨晚在打架吗？” 珞瑾闻言咳嗽一声，装作不懂道：“什么打架？” 吕春庭揉了揉眼睛道：“你们房间床一直响，还喘着粗气，直到方才才停下，我梦里的烧鸡都被吓跑了。” 珞瑾：“……” 听的这么清楚的吗？ 吕春庭叹道：“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能打架呢？这不好。” 珞瑾一本正经道：“……嗯，你说的对。” 吕春庭继续：“原本我想要去敲门的，但太困了，不想动。” 珞瑾：幸好你没去，去了他还怎么“睡”。 面上却附和地点头。 这时，墨隐也从房间出来了，又成了那副地主老爷的装扮，珞瑾见他出来立马靠过去。 “阿隐，你饿不饿，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 墨隐闻言一顿，不知为何他现在一听到“饿”这个字就会想到某人饥渴难耐的眼神。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不饿”两字还没出口，一旁神色萎靡的吕春庭突然精神了：“吃东西？！好啊好啊，我快饿死了，我想吃烧鸡烤鹅红烧肉酱肘子酱牛肉炖排骨麻辣兔头……” “师弟！” 一声低喝打断了吕春庭滔滔不绝地报菜名，他迟钝地回过头，还没从满脑子的食物里清醒过来。 “师姐。” 孟梓月无奈地看着他，感觉这个从妖界来的师弟不是一般能吃，难不成是传说中的饕餮？可饕餮不是传说吗？而且听说小师弟好像是植物化形的吧？还是说妖界的修士都是这样能吃？ 一旁的褚雪莹掩唇轻笑：“师弟饿了就去吃，有我们在不会让你饿着的。” 吕春庭眼一亮，高兴道：“真的？！谢谢师姐！” 孟梓月叹气：“不能这样惯着他，从见到他起他就一直在吃东西，万一吃坏了怎么办？找时间还是带他去看看大夫吧。” 褚雪莹却是不同的态度：“我看师弟像是很饿的样子，而且这么久了，也不见师弟身体出什么问题，既如此，何不让师弟吃个痛快？” 说着她看着程煜和杨町道：“两位师兄觉得呢？” 被问到杨町当即点头：“师妹说的有理。” 程煜却是看着孟梓月没说话。 见状，褚雪莹取下腰间荷包递给吕春庭：“师弟想吃什么就去买，不要饿着自己。” 吕春庭眼睛冒光地盯着荷包，手伸到半空又犹豫了，他看看孟梓月又看看褚雪莹，陷入了纠结，都是他的衣食父母，该听谁的？ 孟梓月失笑地看着他纠结的表情，妥协道：“想吃就去吧。” 吕春庭闻言立马接过荷包，道了谢火速冲下了楼。 褚雪莹浅笑着收回手。 孟梓月：“师妹太惯着他了。” 褚雪莹：“师弟还小，应当宠着些。” 要说年龄，褚雪莹才是最小的，也有一百多岁了，她来自人界皇室，天赋在人界算是顶尖，但到底比不上修仙世家的天才以及妖界修士的妖孽程度。 他们五人中，大师姐，二师兄和三师兄都来自修仙世家，小师弟来自妖界，她则来自人界，因此她的天赋与实力是他们中最低的，而大师兄王有阴只是修仙界一介孤儿，却有着超越他们所有人的天赋实力，更是达到她无法企及的高度，多么不公。 褚雪莹垂眸，下一瞬却扬唇笑道：“我们也下去吃点东西吧，待会儿还要去找大师兄。” 几人点头，邀请珞瑾两人道：“两位要一起吗？” 珞瑾摇头：“你们去吧，我和阿隐先去走走。” 说完他扭头冲着墨隐眨眨眼，他才不想掺和他们其中呢。 于是两人出了客栈。 珞瑾握着墨隐的手把玩，问道：“仙人真的不饿吗？” 墨隐：“不饿。” 珞瑾一脸可惜，也不知在可惜些什么。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扭头看着墨隐道：“仙人，江酌那半妖哪去了？” 第93章 过度不好 墨隐顿住，他记得当时找到珞瑾后，便带着昏迷的他匆匆离开了，只不过并没有回到在虞国的客栈，而是直接来了伊城，所以江酌此时应还在虞国客栈里。 他抿唇不语，珞瑾却是已经知晓了他的答案，他不禁失笑，嘴上却调戏道：“看来我在仙人心里的位置无人能及，竟让仙人不顾一切地以我为先，哎呀，怎么感觉吃了糖，这么甜呢？” 墨隐耳尖微红，不动声色地越过他一步，刚好避开珞瑾调笑的目光。 珞瑾上前一步追上，勾肩搭背地半抱着墨隐：“仙人你是不是害羞了？快让我看看！” “阿瑾！”墨隐语气微沉，一巴掌盖在珞瑾的脸上，却只是很轻地捏了下他的脸。 珞瑾捂着脸装模作样地呼痛：“哎呦，仙人轻点，疼～” 墨隐：“……” 他根本没用力。 墨隐拉下珞瑾装模作样的手领着他继续走，表情看着淡定，面上却是染了红霞，眸子里流光溢彩，潋滟着一池春水。 珞瑾痴痴看着他，还没从那双眼里回过神来，呢喃道：“谁说春风不解风情的，太解风情了，我都要忍不住了……” 墨隐偏过头看他：“忍不住什么？” 珞瑾故作害羞道：“仙人早上还在和我行周公之礼，怎的现在要问我忍不住什么？” 墨隐：“……过度不好。” 珞瑾反驳：“哪里不好了？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仙人难道忍心让我难受吗？” 墨隐无言。 街上的行人更无言，一个个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看着珞瑾的眼神都是一副好好的孩子误入了歧途的可惜之态。 伊城新建了一栋高楼，就在城中繁华之地，半个月前刚刚完工。 街上人来人往，那栋高楼立在那里，精美的灯笼高悬，檐角若飞，风铃轻吟，高出寻常建筑三倍不止的楼宇处在一片低矮颓丧的建筑中，如鹤立鸡群，格格不入又一眼惊鸿。 行人目光流连，脚步停驻，外面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墨隐两人从旁经过，听着百姓滔滔不绝的议论。 “县令大人可真有钱啊，这么美的房子，我要是能住一晚，让我少活十年都行！” “这栋楼也不知是做什么的？要是客栈茶馆那类的我肯定捧场！” “咱们这些老百姓也只能眼馋地看着了！” “外面都这么美，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华丽！” …… 墨隐抬眸瞥了一眼，确实挺华丽。 珞瑾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倒没多大的反应，虽然以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但印象中他曾经的家也是十分精美的。 “仙人，我们去县衙看看吧。” 倒不是多认真地帮那几人找师兄，只是为了打探他们的目的，最重要的是那几人对这里没有恶意，但其他外域人就不清楚了，为了到时多几个盟友，还是交好为上。 墨隐点头。 走出几步，墨隐突然回头。 珞瑾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 墨隐看着顶楼窗口处，只见那雕花轩窗不知何时打开，里面窗纱飞舞，影影绰绰站着一人，可惜看不清模样。 珞瑾也盯着那处，神情不免认真起来。 “这人哪里冒出来的？莫不是也是域外人？” 墨隐：“不清楚，但他很危险。” 珞瑾双手握紧：“只要不招惹我们便好。” 两人回头，继续前往目的地，高楼里，一身红衣的王有阴正站在窗前看着他们，唇角似笑非笑勾起，一双凤眼里别有意味。 “和师尊一样的气息，想来就是师尊要找的人了。” 王有阴身后的案几上正散布着三枚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铜钱，颜色莹白如玉，内部有着奇怪的纹路。 他懒懒散散地走过去坐下，半边身子倚在案几上，一手伸出，灵力搅动着卦象，下一瞬便被他收了起来。 “师尊，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这次可是你自投罗网的，怨不得徒儿。” “或许，徒儿给你准备个惊喜，就用你找了几百年的那人一只手如何？” 他喃喃自语，外界的喧嚣尽数被阻挡，耳边只有清灵的风铃声，仿佛师尊在他耳边低语。 “有阴，你再这样，师尊就要生气了……” “呵。” 为了一个外人惹师尊生气不值得，虽然那个外人让他嫉妒了几百年，恨不得将人找出来挫骨扬灰。 （墨隐：无妄之灾。） 想着，他仰身躺倒在地上，身下繁复漂亮的地毯映着他那张脸越发俊美绝伦。 “师尊，这楼可是为你建的，徒儿等着你来……” 嘴边弧度越来越大，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慢慢睡了过去。 珞瑾两人进了县衙，里面的人各司其职，正做着自己的事，转了一大圈，都没有见到画像里的人。 这几天他听说伊城换了县令，新县令很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百姓大多都没见过他。 他记得前任县令就是那个几年前险些被人贩子拐走的女孩的爹，离开伊城前，他和仙人还来过县衙一趟，几年过去，这里变化不大，比起以前却没什么人气。 珞瑾：“看来这次又要失望而归了，或许也不算……” 墨隐看着他。 珞瑾拉着墨隐离开。 墨隐：“有眉目了？” 珞瑾点头道：“剩下的就要他们自己去找了。仙人，我们去看看他们找的怎么样了。” 或许还能去里面学习学习？ 墨隐看着笑得别有深意的珞瑾，莫名觉得他别有目的，不是单纯去找那几个人的。 不归楼是伊城最大的青楼，或者说唯一的青楼，二层楼房，外面看起来也就比其他房屋红艳一些。 此时是白天，不归楼只开了半扇门，两个衣着清凉的姑娘倚在门上，露出大半雪白臂膀，身姿丰满妖娆，抹胸衣裙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仿佛轻轻一扯就能松散开来。 女子见珞瑾两人朝着不归楼而来，顿时笑容妩媚地扬手甩帕，扭着腰肢迎上来。 “呦～两位公子面生，怕是第一次来吧，快进来快进来，我们这里什么样的姑娘都有，保准两位满意～” 第94章 难道我还不能满足仙人吗 墨隐：“……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不归楼在哪里吗？”怎么这么顺畅就找到了？ 珞瑾讪笑：“我只听人说过在这里，也是第一次来，仙人，阿隐，你信我。” 现在不是说信不信的时候，墨隐两人已经被带了进去，许是见珞瑾模样俊俏，那两名女子格外积极，一直尝试往他身上扑，奈何珞瑾心有所属，抱着墨隐不放。 两名女子一个叫墨兰，身材相对清瘦些，一张脸小家碧玉，另一个叫菊君，身材丰腴，面若银盘，肌肤白嫩。 扑人失败，菊君噘嘴打量他们，见两人搂搂抱抱的姿势，顿时拿帕子掩在唇角，娇嗔道：“哼，你俩这模样，来这里不找姑娘莫不是来找小倌？” 墨隐：“？” 刚要开口询问，珞瑾就先一步出声了：“当然不是，我俩只是来见识见识。” 墨隐静静看着他：“……” 墨兰娇笑：“到青楼找见识，倒是头一次见，只是姐妹们大都在休息，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珞瑾摆手：“不妨事，我们自己看看就行。” 菊君失望，还想着来客了呢，结果只是来看看的，白高兴一场！ 墨兰笑容不变：“既如此，两位公子就看吧。我们姐妹还要揽客，就不陪了。” 说着，拉着菊君的手朝门口走了过去。 珞瑾两人环顾四周，发现这里要冷清许多，还不如街上热闹，也就偶尔几个男人不知从哪儿间屋子出来，衣衫不整脚步虚浮荷包空空地朝外走。 两人倒是也遇见了几波女子凑过来，不过都被珞瑾打发了，后来也就没人凑近了。 看着好奇地四处打量的珞瑾，墨隐跟在他后面，一手扯住了他的后衣领，等人回头看他，墨隐道：“阿瑾很熟练？” 珞瑾反应过来，立马抱住墨隐的腰，撒娇道：“我真的只是好奇，我一点都不熟练的，真的！” 墨隐当然信他，所以他换了话题：“小倌是什么？和那些女子一样？” 珞瑾点头：“和她们做的事一样，只是性别不同，皆为男子。” 墨隐若有所思点头。 珞瑾一看他表情，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仙人在想什么？莫非在想小倌？难道我还不能满足仙人吗？” 墨隐看着委屈巴巴的珞瑾沉默，两指捏住他的嘴巴，直接让他闭嘴了。 珞瑾哼哼唧唧地挣扎，试图将捏着他嘴的手拿下来。 却在这时，外面传来说话声。 菊君：“呦～生人呀，来来来，快进来。” 紧接着四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珞瑾两人眼里，是孟梓月几人，吕春庭没在其中，想必还在客栈里海吃。 这四人显然做了一番准备才来，两个男子倒没什么，孟梓月和褚雪莹两人却是穿着男装，画了粗眉。 在几人发现珞瑾两人之前，珞瑾已经拉了墨隐躲到了柱子后面，眼里冒着光，饶有趣味地看着几人。 只见菊君和墨兰喊了几个姐妹出来，个个妖娆妩媚，风情万种，几人一出来便将孟梓月四人围了起来，一双双素白的手往几人胸膛上招呼。 孟梓月和褚雪莹皱着眉，匆忙避开触碰，程煜杨町两人也竭力躲避。 那几个青楼女子顿时不高兴了：“怎么，来楼里消遣，还怕我们能吃了你们不成？一个个老鼠见了猫儿似的。” 孟梓月压着嗓子尴尬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一听找人，菊君立马想到了珞瑾两人：“你们是来找两个男子的？” 孟梓月：“什么两个男子？” 姑娘们不耐烦道：“既然不是来消遣的，就赶紧走，我们这儿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见快要被赶出去，程煜从腰间取出几张银票往前一伸，看着面前一个个眼冒绿光的女子道：“找一个年轻男子，不会很久，不论结果，这些银票都是你们的。” 银票被抽走：“早说嘛，找人不是啥大事，你们随便找，我们姐妹就不打扰了。” 程煜冷笑，是早点拿钱吧。 孟梓月皱眉：“可惜在占卜之术上，我们学艺不精，要不然何须这么麻烦。” 褚雪莹看着眼前的坏境，也很是不自在，心里嫌弃的同时，也埋怨起孟梓月来，大师兄明显不想和他们一起，大师姐偏还往上凑，若不是…… 她抬头看了眼天，默默不语。 杨町始终关注着孟梓月，见她情绪不佳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他看着孟梓月和程煜道：“我们还是先寻找大师兄吧，大师兄修为高，他隐藏了气息，我们也只能仔细寻找了。” 最终，四人分成两组，孟梓月和程煜一组，杨町褚雪莹一组，一间一间屋子找了过去，其中一些屋子不乏客人还没走的，有的还在缠绵，就那样房门被推开，顿时一阵鸡飞狗跳，整个青楼都被吵醒了。 珞瑾摇头：“可真狼狈。” 墨隐：“走吗？” 珞瑾点头，两人于是便回了客栈。 等那几人回来，珞瑾两人已经坐在吕春庭那一桌上喝了一盏茶了。 孟梓月几人形象没什么变化，只是一个个表情并不好看，生人勿近的样子。 奈何缺心眼的小师弟丝毫没察觉，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师姐师兄，大师兄找到了吗？” 孟梓月摇头，不过却是看向了珞瑾两人。 珞瑾：“我们也没找到，不过有一人我们没见到，那人是伊城县令，几个月前来到的这里。” “只是听说那人十分神秘，鲜少有人见到他。” 闻言，孟梓月眼神亮了起来，时间与大师兄来到秘境的时间相符，这人极有可能就是大师兄。 她笑道：“多谢两位，若找到大师兄必有重谢。” 珞瑾没骨头似的靠在墨隐身上，揽着他的腰不在意道：“言重了，我们也没帮上忙。” 几人客套一番，珞瑾便拉着墨隐回房间了。 之后几天，听说几人日日待在县衙守株待兔，奈何那人就是没出现过，不知是有意躲着他们，还是真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这让几人明显受了打击，却也更加确信那人就是大师兄。 第95章 孽徒 不过那都不关珞瑾的事了，这些天他正被墨隐强制修炼，虽然刚开荤不久就要吃素让他有些不能忍受，但他还是很听话地认真修炼起来，毕竟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又是几天过去，文珺尧跟着卦象风尘仆仆赶到伊城，想到好友就在这里，不禁有些激动，好几百年没见了，要不是他会占卜，他都要以为好友已经没了。 文珺尧打量一遍伊城，便进了风悦客栈，小二走过来热情道：“这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文珺尧：“住店。” 小二：“好嘞，客官随小的来。” 文珺尧跟着小二到了二楼最里边一间房，经过隔壁房间时，他不禁顿了顿扭头看了过去。 房间门关着，里面没有动静传来，他却觉得那间屋里有些熟悉的气息。 他摇了摇头，总不能这么幸运，一来就住到墨兄隔壁吧。 他要了热水沐浴，等小二离开后，这才放松下来，只觉得世上的事瞬息万变，犹记得仙妖大战爆发时，他匆匆赶回去，却只赶上了结尾，墨兄和他养的那只狼都不见了。 他善占卜，修为并不算高，大战后，双方各自收拾残局，带着剩下的族人离开了，等他带着剩下的族人准备回到蓬莱仙岛的时候，却发现家没了，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无奈之下，他带着族人在距离蓬莱仙岛最近的地方定居下来，等安排好事宜，他开始寻找墨兄的下落，每次占卜，都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挡了一样，卦上模糊一片，毫无墨兄的下落。 那时候，人族突然爆发，趁机建立了国家，他记得为首那人是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眼神坚定，却充斥恨意，以横扫千军之势将国家越建越大，把剩下的妖族逼回到青丘妖域，并且快速繁衍起来。 后来海上再次异动，他隐隐有了直觉，在离开查看前，在曾经发现的山谷布下阵法，借着山谷天然的磁场，将灵气聚集起来，减缓灵气枯竭，另一方面也起到保护作用，防止外族入侵。 那次一走，他被旋涡吸进去再也没能回来…… 他叹息一声，正要从浴桶里出来穿衣，突然寒毛直立，心中警铃大作，他匆忙披上衣服出来，警惕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什么人？！出来！” 就在刚刚，他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在这里，除了玄灵大陆原有的人，仙灵大陆来的基本都是宗门弟子，以他的实力虽不拔尖，但也不应有这种危险的直觉。 突然，他想到什么，立马转身就要破门而出，但来不及了，一只手按在了他面前的门上，另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用力往后一捞，他的后背撞上一具温热结实的身体。 一声喟叹在他耳边响起，即便一百多年没再听到，依旧深入骨髓的熟悉。 “抓到你了，师尊。” 文珺尧全身僵住，不知该作何表情，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按在门上那只修长漂亮的手，恨不得直接将它戳穿。 “一百多年了，师尊可有想我？” 也不等文珺尧回答，那人继续道：“徒儿可想念师尊想的紧，从身到心，每一寸肌肤都想念师尊。” 说着他低头埋在文珺尧肩上，呼吸着心心念念的气息，五指张开插进文珺尧的指缝里，将他的手按在门上，低头，红润的薄唇落在男人后颈上，轻轻舔舐。 察觉到怀里身体的颤抖，他轻笑一声，美好的唇张张合合说着不美好的话。 “师尊，你猜前几日我见到了谁？” 文珺尧不说话，动了动脖子，试图避开某人的触碰。 王有阴语调慵慵懒懒，却十分恶劣道：“你找了几百年的人居然是那样的一个丑人，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少年。” 文珺尧：“？” 丑人？这说的应该不是墨兄吧？ 王有阴继续道：“徒儿亲眼看到他们两个当街亲密，行龌龊之事。” （珞瑾：诬蔑！他们压根什么都没做！） 文珺尧：“……” 这人莫不是说假话唬他？何况就算那人是墨兄，他想做什么那也不关他的事啊，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孽徒！放开为师！” 王有阴不放，他垂眸看着文珺尧身上被水沁湿的衣衫，此时松松垮垮地挂在白皙的肌肤上，隔着单薄的衣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人的温度，指腹忍不住在那处腰上微微摩挲，喉结滚动，带了些哑。 “师尊乖点，你应当庆幸我没有将那人的手剁下来给你当礼物。” 文珺尧：“你！” 他气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王有阴将他的身体转了个方向，直接将人带到床上压下。 “师尊想必累了，徒儿陪你睡一觉。” 文珺尧：“滚！” 王有阴勾着唇，危险地看着他：“师尊若不困，我们可以做些别的。” 文珺尧身体僵住，某些旖旎的画面在脑海里划过，他感觉自己的贞操碎了一地，然后被狗徒弟吃了。 他别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王有阴趴在他身上，双手抱着文珺尧，牢牢困在怀里。 “师尊真乖。” 文珺尧：“……” 他最后悔的事不是他对修炼的不上心，而是一时心软将那狗崽子带回了宗门，从此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不但地位不如他，修为不如他，连一向引以为傲的占卜之术也被这厮赶超了过去，更是…… 他干脆闭上眼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身上不断有动静传来，他一下惊醒，挣扎着准备将孽徒踹出去。 王有阴握着他的手，声音低沉沙哑，满是欲念。 “师尊继续睡吧，我不会真对你做些什么的。”就算要做也会等你适应后。 文珺尧：“……”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模样，对孽徒的话是一点都不信。 只见他身上仅有的一件衣衫此时也摇摇欲坠地挂在他腰上，上身几乎赤裸，更可恨的是，他身上那星星点点的印记明晃晃地告诉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某个孽徒说完那句话后，复又低头埋在他肩窝，唇齿厮磨着他的肌肤，阵阵酥麻。 第96章 故人相见 文珺尧试图运起灵气，却轻松被化解，到最后满头大汗，却奈何不了某人丝毫。 从某种程度上说，逆徒也算说话算话，没真的“对他做什么”。 珞瑾睁开眼，他看着自己充满力量的双手，不禁笑了，他早已不是曾经任人欺辱的小乞丐，而是有能力为自己家人报仇的珞瑾。 现在，他也该启程了。 他起身在房间转了一圈，却没看见仙人的身影，他皱着眉四处寻找，走出房门后，终于见到墨隐从外面进来客栈。 珞瑾当即从楼上一跃而下，迫不及待直扑过去，客栈里众人目瞪口呆看着他们，一个个惊诧不已。 珞瑾被墨隐接住，抱着墨隐的腰道：“仙人怎么出去了？” 墨隐瞥了眼四周打量的眼神带着他回房间道：“想不到觊觎我血肉的人不少，久寻不到我，便找人冒充送进了县衙，企图蒙混过去。” 珞瑾握着墨隐的手冷笑，问道：“然后呢？那个人发生了什么？” 墨隐神色淡漠：“被识破，让乱棍打了出去，现在生死不知。” 珞瑾闻言“啧”了一声：“可惜了，我还想亲自卸了那个人的。” 墨隐：“还不止，听说千水镇也有类似的情况，那些人想要借着这件事牟利，便暗中绑走年轻男子献给上面。更有甚者，一些愚昧无知的人将被绑走的人割肉放血，以求长生。” 珞瑾皱眉：“为何突然这样，前些天明明还没有，还是说有人暗中作乱？” 现在大祈各地虽还张贴着他们两人的通缉令，但几年过去毫无所获，人们大都忘了这件事，何况见到墨隐的人很少，知道他真容的人更少，那通缉令上的画像也只是根据见过他的人口述画的，根本看不出他是何模样，墨隐也只是以防万一才乔装打扮。 至于珞瑾，从几年前瘦骨嶙峋的半大孩子到如今身强体壮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化不可谓不大，就是曾经那群和他一起待过几年的小乞丐见到他估计都认不出来。 而最近关于墨隐长生不老的流言，人们也只是知道他看着年轻，长相俊美，其他的只能自己琢磨。 因此那些想要长生不老或者想要牟利的人便暗中留意长相俊美的青年，趁人不注意将人绑走。 在墨隐看来种其因得其果，没有什么是能够不劳而获的，想要长生也要付出同样的代价才行。 墨隐只觉得那些想要通过食他的肉喝他的血以求长生的人十分可笑，修仙修的不仅是身，更是心，耐不住千百年的寂寞又没有顿悟天地的能力，即便他的血肉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那些人吃了他的血肉也只会爆体而亡。 更何况他的血肉没有那个功效，但他修炼多年，血肉中蕴含灵气，吃了或许能够强身健体？ 见墨隐许久不回答，珞瑾有些不满：“仙人在想什么？竟是直接将我忽略了！” 墨隐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没什么。” 正要进门，他们隔壁房间门开了，里面走出两个形容俊美的男子，其中一个甚是眼熟。 几人一时相对无言，文珺尧见到好友，情不自禁笑了，看来，他运气还是可以的，真的就住在墨兄隔壁。 “墨兄。” 墨隐也有些意外，不过能见到好友他还是很高兴的，道：“文兄，好久不见。” 文珺尧和墨隐相见甚欢，一旁的王有阴和珞瑾不乐意了，一个满脸阴沉风雨欲来，一个一脸醋意可怜巴巴。 最后四人齐聚一屋，围着桌子坐在一起，文珺尧和墨隐相对而坐，王有阴强势搂着他的腰宣示主权，珞瑾紧挨在墨隐身边不遑多让，气氛十分古怪。 文珺尧尴尬地看着墨隐，暗中用力，想将腰上的手挪开，他看着墨隐的装扮，突然知道孽徒嘴里的“丑人”是个什么意思了，不过障眼法而已。 “墨兄何以这副打扮，可是发生了什么？” 墨隐神色不变道：“我成了世人眼里的灵丹妙药，避免麻烦而已。” 文珺尧一知半解，他之前并没有关注过其他，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和墨隐举止亲密的珞瑾，疑惑道：“这是？” 墨隐看向珞瑾，含笑道：“内人。” 话落，三人神色都有了变化，文珺尧惊讶，王有阴神色松了些，整个人突然慵懒起来，珞瑾则咧着嘴努力控制表情不让自己笑得太忘乎所以。 墨隐揉了揉他的脑袋，倒了杯水推到珞瑾面前。 文珺尧看着两人的互动，突然想到了曾经那只黏人的狼。 他语气斟酌道：“墨兄，你养的那只狼怎么不在身边？” 墨隐只是看着珞瑾，唇角含笑。 文珺尧恍然，不知该道声恭喜还是该怅然，看两人的样子，该是要道喜的。 “恭喜墨兄了。” 墨隐颔首，看向了揽着文珺尧腰的男子，这男子的样貌，他在画像上见过，是那几人的大师兄。 文珺尧故作淡定道：“这是我的徒弟，王有阴。”孽徒！ 被点名，王有阴懒懒掀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不为所动。 文珺尧心中气恼，有些不自在，这孽徒的姿势让他没脸介绍说这是他徒弟。 墨隐面上不动声色，却是将两人的关系看了个大概。 “文兄此前去了哪里？这几百年过得如何？” 闻言，文珺尧倒也不关注孽徒嚣张的手了，将那些年的经历简单说了说，复又问起墨隐道：“墨兄呢？自仙妖大战后，我屡次占卜墨兄下落都不得而知，可是出了什么事？” 墨隐点头：“我大战中受伤，险些死去，被玄麟带到一处地宫，机缘巧合下被他用上古阵法所救，几年前堪堪醒来。” 文珺尧若有所思：“上古阵法？我也是几年前才能算到墨兄下落的，看来那阵法相当厉害，竟屏蔽了我的占卜。” 墨隐颔首赞同。 “文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文珺尧有些无奈道：“我原本一直在找回到这里的办法，希望找到你的下落，现在都找到了，我反而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第97章 我要去禹都 王有阴没骨头似的趴在文珺尧身上，不容置疑道：“师尊当然是和我在一起。” 文珺尧沉着脸懒得理他。 王有阴却不在意，见人说的差不多了，便道：“时间不早了，该走了师尊，再待下去就打扰到他们了。” 文珺尧闻言看向墨隐两人，也觉得自己该走了。 “墨兄，我们下次见。” 墨隐点头。 见人走后，珞瑾也不再憋着，立马咧着嘴笑开了。 他抱住墨隐，撒娇地喊着：“仙人～阿隐～仙人～” 墨隐失笑看他：“很高兴？” 珞瑾连连点头，直接吻了上去，手脚并用，意图明显。 墨隐看了眼外面的火烧云，没有拒绝，他现在对白日宣淫已经无感了，大概是次数多了，习惯了。 身上挂着被扯的松散的衣衫，他一手扣住珞瑾的腰肢将他抱起，一手按着他回吻。 辗转着来到床边，墨隐的衣衫已经尽数落了地，某人身上的却只是有些凌乱。 床幔落下，被翻红浪，一片鸳鸯交颈春光明媚之景，奈何少年如狼似虎，贪得无厌…… 次日，珞瑾早早醒来，眼角微醺，神色餍足，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猫儿。 他侧身看着墨隐，手指描绘着眼前精致的五官，看着看着，手指下滑，落在墨隐光洁的皮肤上，哦，现在称不上光洁了，那如玉的肌肤像是一幅画，上面皆是珞瑾亲描亲绘的桃花。 墨隐眼未睁开，却是一把握住胸膛上作乱的手，他半睁着眼看向珞瑾，见少年精神奕奕地看他，不禁默了默。 与珞瑾比起来，他显得很是清心寡欲。 珞瑾见他醒来，当即俯身贴着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仙人，其实我也想……但我舍不得你疼。” 墨隐：“……很疼？” 珞瑾笑弯了眼，小声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语速缓慢，话有些多，墨隐慢慢红了脸。 他别过头去，睡意完全没有了，只好起身穿衣。 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环住他的腰，手指勾着他的衣服，不让他穿。 墨隐回过头，珞瑾下颚搁在他肩上，歪缠着亲吻他的脖颈。 墨隐偏头贴着珞瑾的脸颊，声音低缓，缠绵悱恻：“阿瑾，还没够吗？”一晚上了。 珞瑾声音含糊不清道：“现在够了，但我不想仙人起来。” 墨隐疑惑：“为何？” 珞瑾：“阿隐穿上衣服就真的成仙人了，清心寡欲冷心冷情的很，一点都不像现在这般染了情欲勾魂摄魄。” 说着，抬头看向墨隐，指腹摩挲着墨隐微红的眼角。 墨隐：“……” 他好像听懂了，这是在怪他不够主动？ “所以阿瑾，你想我如何？” 珞瑾轻笑，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墨隐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没错过，待到墨隐欲望苏醒，身体难耐之际方收了嘴。 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好了，仙人，我们起吧。” 珞瑾伸了个懒腰，捡起衣服穿上，墨隐抿了唇，伸手扯住珞瑾的衣袖。 珞瑾回头，眼神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视线在他腰腹顿了顿，舔了舔唇，恋恋不舍地转过头，义正言辞道：“仙人，过度不好，要节制。” 这句话有点耳熟，墨隐知道他是故意的了，他默默将衣服穿上，慢慢吐息，让身体平静下来。 珞瑾突然道：“仙人，我要去禹都。” 墨隐抬头，看着珞瑾眼里的仇恨，比起当初，他已然冷静了太多。 “好，我陪你去。” 珞瑾笑眯眯地看他：“仙人，那个骨哨在你那里吧？” 墨隐点头，将骨哨取出给他。 珞瑾把玩着骨哨，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少顷，他提笔写了信，将骨哨放在信封里，唇角微勾，几许凉薄：“江酌应当会办好，毕竟这可是关乎着半妖的存亡……” 虞国。 此时江酌和黄春正东躲西藏，浑身狼狈不堪，可与乞丐相媲美。 自那天墨隐去找珞瑾后，他们再也没回来，鉴于珞瑾和墨隐的实力，两人都觉得他们还活着，所以在客栈老老实实待着，后来，客栈的掌柜察觉到异常，准备将他们抓走，两人只得匆忙逃走。 两个“废物”带着两个面具人，日子过得十分艰辛，倒是听说半妖营地出了事，大量异变的半妖逃窜而出，四处破坏，江酌两人也跟着东躲西藏，一次碰到正在搞破坏的异变半妖，两人拼命逃跑堪堪活下来，两个面具人就惨了，落在后面被撕成碎片吃了。 再后来，江酌和黄春躲到了云间茶馆的密室，那里已经破败不堪，关押的半妖也已经逃了出去，除此之外，那些没了去处的新生半妖慢慢多了起来，且数量越来越来多，多到足以成为一个新的种族。 江酌守着残缺的窗口，目光看着外面破败寂寥的街巷，唉声叹气道：“主人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该不会忘了我们吧。” 黄春翘着二郎腿躺在地上，心绪复杂，那两人没回来本应该高兴，但他却发现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只不过是又回到从前拼命想要活着的状态罢了。 他随口道：“肯定是忘了我们，连我身上的蚀骨咒都没解。” 两人齐齐叹气。 江酌：“也不知他们在哪儿？但不管在哪儿，他们肯定都活的好好的，毕竟他们是修炼者啊。” 黄春接话：“我也是修炼者啊，为何我活的像条落水狗？” 江酌“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安慰道：“但比我好，我不能修炼，从小便被欺负，也没有能力还手，每次都只能被动挨打。” 黄春：“我也没好到哪去，一样从小被欺负被瞧不起，那些人仿佛自己多高贵似的，拿腔作调的恶心人，但我打不过他们，然后我就跑了，跑了很远很远，但还是被欺负。” 两人对视一眼，只能叹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为何弱者总是被欺负呢？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还手吗？ 突然，江酌腰身挺直，他目光紧紧盯着街上出现的一行人，那些人和他们虞国人不一样，和大祈那里的普通人也不一样，他们身上有和主人阿瑾他们相似的气息，但更加盛气凌人。 第98章 师尊待在这里不好吗 许是他的目光有些强烈，那几人竟是往这边看了过来。 江酌猛地滑落在地，示意黄春不要出声。 等了片刻，江酌偷偷去看，发现那几人已经没了身影，他松了口气。 黄春：“怎么了？” 江酌：“有人来了，感觉是来找事的。” 黄春不信：“什么人敢跑到虞国找事？” 江酌：“我觉得那几人很奇怪，不是虞国人，也不是大祈人，甚至不是郦国人，直觉不能招惹。” 黄春孤疑地看他：“……那他们是什么人？” 江酌摇头：“我不知道。” 黄春翻了个白眼，转个身背对他，干脆睡起大觉来。 江酌叹气，怎么不信他呢？他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就那样过了几天，他们一向神秘很少出现的妖王竟然有动静了，招收了外来人为虞国将军，甚至让他们接替白将军的任务，继续完成半妖计划。 江酌听到消息，觉得那新上任的将军很可能就是几天前见到的那几人，那一行四人皆为男子，每人身着一身白衣，飘飘欲仙，看起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于是接下来，那几个人动作了，他们将异变的半妖像赶牛羊一样赶到了一起，对于不听使唤的半妖直接一剑封喉杀死了。 虞国重新安定下来，躲在家里的虞国百姓也终于开始上街了，一切好像恢复成了曾经的样子。 江酌看着外面的热闹，觉得难得的风平浪静，只是不知道这平静是不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不管怎么想，这天他收到了主人阿瑾的来信，里面还有一个质地莹白宛若玉石的骨哨，冰冰凉凉，带着威压。 两人唬了一跳，围在一起观察骨哨。 黄春：“这骨哨哪来的？” 江酌：“主人给的，他给我安排了任务，让我用这支骨哨控制那些异变的半妖。” 黄春半信半疑：“靠你一个不能修炼的半妖和这支古怪的哨子？” 江酌点头，虽然有些害怕，但他觉得自己很有斗志，主人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说明是相信他的能力，要不然为何不是交给黄春？ 江酌：“我要开始练习怎么吹骨哨，黄兄弟，这些天就靠你守着些了。” 黄春点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一有动静靠近立马提醒江酌。 江酌深吸一口气，拿起骨哨放到嘴边，按照珞瑾写的方式开始吹。 方法很简单，要注意力集中，将意念贯通到哨声里，但操作起来却很难，他耗费了几天的时间才终于有了点成效，慢慢的他能够用哨声控制飞鸟，让它按照他的命令上下浮动旋转或者攻击其他鸟类。 一个月后，江酌终于成功了，他能够大规模地控制有灵智的物种了。 就在他激动地准备去实施计划时，王宫却传出消息说妖王废了，一时间虞国上下惶恐不安。 黄春混进人群里打探消息，传言有很多版本，其中最有说服力的一个版本是妖王曾经不知在哪儿捡到一本书，凭借那本书打败了上任妖王成为新王，而现在也因为这本书被反噬成为半死不活的废物。 黄春唏嘘不已，回去将事情说给江酌听。 江酌听后更加激动，这不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吗？妖王废了，虞国动乱，在新妖王出现之前就是他趁机控制半妖掌控虞国的绝佳时机！ 虞国的王位继承一直以实力为主，想要成为妖王就要打败上一任妖王，如果没有挑战者，妖王会从实力强大的那群大妖里选择新王，而现在妖王直接废了，既无挑战者也无指定继承人，虞国彻底要乱了！ 江酌握紧骨哨，语气坚定道：“黄兄弟，我们出发吧，去完成主人交给我们的任务。” …… 珞瑾在给江酌传信的第二天便决定出发去禹都了，想到好不容易见一面的文珺尧，墨隐准备向他道个别。 不成想，文珺尧已经离开了。 墨隐无奈：“文兄竟是不告而别了。” 珞瑾安慰道：“许是有急事吧。” 墨隐轻笑，拉了珞瑾的手离开。 “我们也走吧。” 珞瑾紧紧握着墨隐的手点头：“嗯。” 而坐落在伊城繁华街巷的高楼里，文珺尧正在和逆徒对峙。 “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下犯上？！目无尊长？！” 文珺尧举着手腕上的锁链满脸怒气。 那天和墨隐告辞离开后，文珺尧就被王有阴强行带到了这里，看着新建的高楼，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立马就要离开。 王有阴身形移动，一瞬到了文尧君面前，握着他的手腕将他压在墙上。 俊美阴郁的青年靠近他耳边，声音低沉撩人，又如冰冷吐信的蛇。 “师尊待在这里不好吗？这可是徒儿特意为师尊建的。” 文珺尧别过脸语气冷漠道：“滚！我没你这个徒弟！” 王有阴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凤眸半眯：“师尊可真会变脸，刚还在那两人面前说我是你徒儿，怎的现在就成了没我这个徒弟？” 文珺尧冷笑，看着他不说话。 王有阴不高兴，他松了捏着文珺尧下巴的手，整个人严严实实压在面前人的身上，语气放软了些，听着十分委屈：“师尊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要得到师尊的关注而已，可师尊呢？次次将我丢下，每次离开少则几月，多则数十年，师尊外出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哪怕一次？” 文珺尧沉默，这算是他唯一愧对王有阴的事情，他无话可说。 某人却揪着这件事不放，继续放软声音道：“师尊没有，我知道，师尊讨厌我，我也知道，所以每次师尊离开，我都不曾拦你，只要师尊还会回来，还会认我这个徒弟。” 文珺尧心软了一点：“……我何时讨厌你？” 王有阴眸子微动，仗着文珺尧看不见他的表情，眼神丝毫没有遮掩，阴暗诡秘，带着深深恶意，语气是与其表情完全不相符的委屈可怜，整个表里不一。 “师尊没有讨厌我吗？那为何第一次见面，师尊冷漠地站在那里看我被抓回去？即便后来师尊将我带回去，在我指出想要做师尊的徒弟时，师尊一脸抗拒，后来更是眼不见心不烦，几次三番外出，师尊可曾算过，你留在宗门的时间有多少，出去的时间又有多少？” 文珺尧：“……” 第一次见面不是这小子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吗？抗拒收他为徒，也只是怕自己教不好他，外出是为了找到回到玄灵大陆的入口以及寻找墨隐的踪迹，他确实时常外出，也没有算过他到底在宗门待了多少时间。 但外出是他一直以来的常态，即便还在玄灵大陆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墨兄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每次他离开的时候墨兄在蓬莱仙岛待着，他回来的时候墨兄还在蓬莱仙岛待着，甚少外出。 王有阴：“师尊没算过，我算过，从四百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师尊待在宗门的时间只有一百年不到，其他时间师尊都在外面不曾回来。师尊要我如何相信你不讨厌我？” 文珺尧眼神颤动：“我……” 王有阴继续卖可怜：“师尊是讨厌我的来历吗？可我也不想，我从小与娘亲相依为命，即便娘亲讨厌我，却不曾弄死我，我不敢出门，因为那些人会打我，骂我贱种，说我和我娘亲一样是卖的。” “我六岁被人骗出门卖进了青楼，因为年龄小，无人要我，我安稳了两年，八岁的时候我被人买走了，他们说我是他们主人的禁脔，要听话乖乖服侍那个人……” 王有阴垂着眼眸，嘴角扯起一个弧度，嫣红的唇如同女鬼的红衣，绝艳又危险。 “如果不是师尊，我已经死了，就死在你救我的那天晚上。” 文珺尧心头有些难受，这是他第一次听王有阴说起过往，却如此沉重，他抬手迟疑地抱住王有阴，轻拍了下，似同情，似安慰。 王有阴却眯起眼狡猾地笑了，师尊，你教我如何放下你？你看，你心中分明也是有我的，即便你被我压在身下做风月事，也不曾怨憎于我，为何就不能放下心防，和我在一起？ 那些过往对他来说早已不算什么，在他心里掀不起一点风浪，因为那些人都死了，死的干干净净，连骨灰都被他拿去喂了狗。 师尊永远不会知道，他在成为天焱宗首席弟子后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呢？他借口外出历练，回到了曾经出生的地方，他的娘亲死了，听说是得了脏病死的，尸体被丢在乱葬岗腐烂发臭，或许仅剩的腐肉也被野兽叼了去，他找不到一点熟悉的影子。 他将曾经欺辱过他和娘亲的人全都杀了，死了的人也没放过，尸体被挖出来丢在了乱葬岗，看着野兽连骨头都啃食殆尽。 整个村子空了下来，成了无人村。青楼也空了，尸体堆放在一起，像他娘亲一样腐烂发臭。 哦，还有那个将他囚禁作为禁脔的那户人家，上下无一活口，全都死了，被他一把火烧个干净，那个男人的骨灰被他丢进流浪狗面前的残羹剩饭里，进了它饥肠辘辘的肚子。 第99章 师兄，你病了 那些欺辱过他的人都死了，世界多干净，再也不会有人骂他是野种，是王八羔子，再也不会有人觊觎他施虐于他！ 他拥着他的师尊文珺尧，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语气很低，像是情人间的呓语：“师尊，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你告诉我。”我不会改的。 他勾着唇角心思浮动，红润的唇贴着师尊的耳郭，情不自禁含在嘴里，感受到师尊轻颤的身体，他眼神充满恶劣的意味，却是半敛了眸子后退了些，眼角晕染着薄红，衬着一双漂亮的凤眸一眼惊鸿。 他悄悄看着有些失神的文珺尧，俊美的脸在对方眼中放大，终于碰到了柔软的唇，小心翼翼地试探，宛若他可怜的身世。 文珺尧回神，察觉到唇上的触感，抬手就要将人推开。 似是早有预料，王有阴将他紧紧拥着，让他身体动弹不得，嘴上一改方才的小心谨慎，舌尖抵过他的唇缝，在他嘴里攻城掠地，哪还有方才可怜的样子，分明就是一匹恶狼。 文珺尧心中懊悔，可恨自己中了这家伙的诡计，被迫与他纠缠。 所幸逆徒很快就走了，就在他快要失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他下属的声音。 “大人。” 王有阴顿了顿，微微抬头，眼里是衣衫半解的师尊以及对方眼里那宛若实质的怒意。 他舔了舔红艳的唇，可惜地从文珺尧身上起身，一身红衣堪堪挂在身上，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 “师尊乖乖在这里等着徒儿。” 文珺尧起身，用手背擦着红肿的唇：“滚！” 王有阴勾唇嗤笑：“呵。” 他转身慢悠悠地出了门，丝毫不担心文珺尧逃跑，这栋楼被他专门下了禁制，师尊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 王有阴颀长的身子倚在墙上，眼帘半阖瞥着下属：“什么事？” 下属：“大人，有几个自称是您师妹师弟的人吵着要见您。” 王有阴面无表情：“打发掉。” 下属冷汗渗出来，小心翼翼道：“小的打发过了，可……” 王有阴冷笑：“他们在哪儿？” 这里可不是仙灵大陆，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也怪不到他身上。 “县衙。” 王有阴站直身子，红衣鼓动，宛若乘风归去的仙长，下一瞬原地已没了他修长绝艳的身影。 县衙里，孟梓月几人正在等待王有阴出现，几人神色各异，各怀心思。 孟梓月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欣喜和激动，程煜则抿着唇一语不发，面色沉沉，内心却是有一点期待，期待孟梓月被拒绝然后彻底死心，褚雪莹则围在程煜身边，笑着和他说话，面上也有一点对即将见到王有阴的期待，杨町则看着她，不管她说什么都点头附和，至于吕春庭，手里拿着鸡腿啃的正香，细看身上还挂着一个包，而吕春庭则时不时从里面掏出各种吃食。 这时，庭院忽的起了风，几人抬眼看时，一抹红衣已经出现在几人眼前。 王有阴懒洋洋地侧躺在软椅上，一手支着脑袋，斜眼看着他们，唇角似勾非勾，一眼看去尽是凉薄，却是与画像别无二致。 “找我什么事？” 最好是真的有事找他，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不耐烦地做出什么事来，比如给池子里的鱼多丢点新鲜的食物…… 孟梓月看见他出现，眼神一亮，高兴道：“师兄！” 王有阴唇角挑起一抹弧度，眼神幽幽看着她：“孟师妹，有事吗？” 孟梓月面上浮上红晕，眼波潋滟地看着他，视线触及他微敞的领口时，面上更是含羞带怯：“师兄，我，我们想找你一起去历练……” 袖中双手紧张握着，她懊恼自己到了关键时候说话却不利索。 “历练？”王有阴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弧度大了些，却笑不及眼底。 “孟师妹莫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以我的修为还需要和你们一起历练？” 王有阴话落，几人表情顿时变了，程煜怒极用手指着他，堪堪说了个“你”字便痛呼出声，却是整条手臂断了，无力地垂在身侧。 孟梓月几人担忧地看着他：“师兄，你的手臂……” 程煜摇头：“没事，还能接回来。” 褚雪莹生气地看着王有阴，眉头微皱，正要说什么，王有阴眼神扫过，褚雪莹身体颤了颤，垂头不语。 王有阴见状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看着他们：“这次只是警告，下次再有谁拿手指着我，手就不用要了！” 几人敢怒不敢言，孟梓月嘴唇动了动：“师兄……” 王有阴懒得看他们，他眼神泛空，一只手上却是运起灵力，庭院里的树木哗哗作响，无数叶子脱落在空中飞速旋转，却在靠近王有阴时成了齑粉。 声音飘渺：“还有事吗？” 要不要趁机杀了，杀了他们，就没有苍蝇往他跟前凑了，杀了他们……师尊会不会不高兴？杀还是不杀？ 王有阴莫名兴奋，眼珠微微泛红，眸子瞥过几人，歪头等着他们回答，浑身的恶意却是都散发出来，让人胆寒不已。 孟梓月几人显然被吓到了，除了某个不谙世事的人形饭桶。 吕春庭越众而出，干净的眼眸看着他：“大师兄要和我们一起吗？” 王有阴眼神惊奇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稀奇物种：“我为何要和你们一起？你们有什么值得我和你们一起的吗？” 吕春庭定定看着他，半晌道：“师兄，你病了，要治好。” 王有阴顿了顿，终于从榻上起身，也不管掉了半边的衣衫，就那样走到吕春庭跟前站定，骨节分明的手却是抬起吕春庭的下巴，眼神危险道：“师弟说说，师兄我哪里病了，若是说错了……”手指下滑放在了少年修长漂亮的脖颈上，手上微微用力：“你这条小命可就归我了。” 吕春庭丝毫不慌，淡定道：“师兄这里病了。”说着，抬手放在了王有阴心口上，继续道：“师兄忘了我是梅花妖？世上梅花千千万，师兄是杀不死我的。” 王有阴唇角弧度落了下去，他退后一步，从怀里取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和被吕春庭碰到的胸口。 晦气！ 他重新躺回到软榻上，眼神困顿，赶人道：“你们走吧，不要再来找我。” 吕春庭看着他：“师兄的病不治吗？” 王有阴闭上眼：“我没病。” 吕春庭坚持：“有的，师兄要克制杀戮之心。” 王有阴冷漠：“滚！” 几人纠结着“滚”了，孟梓月迟疑地看着吕春庭问道：“师弟，师兄他……患了什么病？” 吕春庭摸了摸还没吃饱的肚子，思索道：“师兄心上有病，身体也有病，我只能看出他有病，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症。” 孟梓月闻言不禁担心起王有阴来，她甚至想师兄对她冷淡是不是因为他的病导致的。 她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见到王有阴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是天焱宗的大师姐，宗门内同辈的修为天赋没有超过她的。 就在某天，常常外出的文师叔带回了一个孩子，七八岁的模样，长的漂亮可爱，扯着文师叔的衣袖不躲不闪地站在那里，任由人们打量。 文师叔带着他测了天赋，耀眼的光芒照亮了众人的眼，竟是比她还要出色的天赋。 听着天焱宗众人的言论，他却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面上没有丝毫喜色，只有对一切的漠然。 宗主师伯让他选择师尊，他眼眸动了动，定定地看着文师叔，语气坚定地说了第一句话：“我选他。” 师伯们惋惜地看着他，无论怎么劝说都不能让他改变注意，只好同意了，却让他也到其他各峰学习，不要浪费了天赋。 不知为何，她对新来的师弟上了心，常常关注着他，知道他除了去其他峰学习很少出去，她便带着自己找到的好玩的好吃的去找他，但他不喜欢她，对她冷淡至极，文师叔不在的时候更是直接避而不见。 他真的天赋很好，也很聪明，无论学习什么都轻而易举，修为进步很快，很快便赶超了她，她替他感到高兴，时常去找他，但他一直在修炼，只有文师叔回来的时候，他才会出来走动，而更多的时候是他站在宗门前看着文师叔离开的背影，而她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惊鸿般的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起，王有阴变了，他喜欢穿红衣，嘴角常常带笑，虽然那笑很冷，后来文师叔再次离开了，直到现在也没回宗门，王有阴也成了天焱宗的首席弟子，却常年闭关，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如果真的是因为患了病才会变成这样，她是相信的，她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却曾看到过年少时他身上的伤痕，让人怜惜。 她想到能轻易引起师兄情绪变化的文师叔，他会不会知道师兄患了什么病？可他已经离开一百多年，她不知道他在哪里。 她神色低落下来，吕春庭却道：“师兄的心病还有治愈的可能，但身体上的病我就不知道了。” 第100章 梦魇 孟梓月一听有些激动：“师弟，心病要怎么治？” 吕春庭：“要么抹去心病产生的源头，要么找到能治好心病的药引。” 孟梓月：“药引？那是什么？” 吕春庭摇头：“不知，药引只有师兄自己知道。” 褚雪莹也凑了过来，眼中闪着奇异的光：“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大师兄自己说出药引？” 程煜冷着脸看着他们：“他不会说的，他根本不想和我们一起，又怎会将药引主动告知我们？” 杨町点头道：“我和二师兄想的一样，大师兄从一开始就不待见我们，他不可能会将药引告诉我们的。” 孟梓月低头：“那，就没其他办法了吗？” 她抬头期待地看着吕春庭：“师弟？” 吕春庭只是摇头：“没有其他办法。” 孟梓月失落，眼里的光落了下来，如坠了流星的夜空，失落寂寥。 褚雪莹也失望地垂了眸子，心中叹息：可惜了…… 王有阴本人却一点不着急，此时正躺在软椅上打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下来，在他身上留下斑驳光痕，衬着红的衣，白的肤，如画上红梅白雪，绝艳倾城。 他眉间紧锁，似被困在一处绝境，寸步难行，梦里，他站在黑暗里，冷眼看着幼时的自己被人们欺负，先是刚刚出生的他险些被娘亲丢进水里淹死，娘亲不喜欢他，却也没有真的溺死他，她时常将他丢在一边不管不顾，想起了就随便喂给他点吃食，让他不被饿死。 那间破败不堪的茅屋是他们唯一的财产，却经常有陌生男人闯进去将他娘亲压在身下欺负，而他懵懂地躺在不远处的茅草上，对此一无所知。 到了后来，娘亲开始主动邀请男人进门，在男人走后拿着他们留下的铜板或者一丁点粮食发呆。 一岁多的时候他开始学习走路，没人教他，他的娘亲坐在床上冷眼看着他步步蹒跚着摔倒，任他哭喊不为所动。 两三岁他开始跑到外边玩，穿着一身褴褛的衣裳，赤着脚，衣不蔽体，有许多大他几岁的孩子在地上捡石子丢他，骂他，甚至出手打他。 他怕疼，不再出门，每天看见的都是晃动的破床，听见的是男女混杂的喘息呻吟，那白花花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像两条扭在一起的腊肉让人倒胃口。 他慢慢长大，那些来茅屋的男人偶尔会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眼神不怀好意，甚至伸手想要摸他。 他的抗拒惹到了那些男人，六岁那年，他的娘亲出去没有回来，一个男人告诉他他的娘亲掉井里淹死了，要带他去找她。 他半信半疑，却还是跟着出了门，那个男人将他带到了青楼，然后拿着卖他的银子大摇大摆离开了。 他试图逃跑，却被抓回来锁在了一间黑暗的小屋里，里面都是木柴，但那些人没有在饮食上亏待他，有时候他也会想，待在那里也不错，他不再挨饿，不再看见娘亲厌恶的眼神，不再听到恶心的声音。 但他错了，他依旧摆脱不了，他们时常将他洗干净，给他换上一身轻薄露胳膊露腿的衣裳带到一个高台上，台下是各色的男人，一个个眼神露骨地看着高台上站着的他和那些相似装扮的女子。 他的年龄太小，没有人要他，他被带下去，却被迫跟着那些女子一起学习弹琴跳舞，挨打成了家常便饭。 八岁的时候，他被一个男人看中买走了，身后是老鸨抱着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贪婪模样，身前是男人脚步虚浮身材臃肿的壮硕背影。 男人带他回去后便离开了，那两天他被锁在一间屋里，听着外面下人的谈话。 “主人这次怎么带回来一个这么小的，恐怕一晚上就没了。” 他面无表情坐在角落里，一束阳光从墙上的洞里穿过照在他赤裸的脚上，温度灼热，似要将他烤化。 他眼神木然地看着，一只蜘蛛从头顶落下，挂在他眼前晃悠，不远处一个偌大的蛛网撑在那里，一只蝴蝶被网在上面正苦苦挣扎，最终还是成了蜘蛛的腹中餐。 他眼神动了动，盯着那个大蜘蛛，他突然想，他是不是也可以成为蜘蛛，成为主宰者，从此只能他掌控别人，而不是被人掌控。 他开始想办法逃跑，两天内，他逃了两次，第一次他被抓了回去，身上被甩了几鞭子，窗户和门都被木板钉住，脚上也带上了镣铐。 但他没有放弃，他在角落用棍子挖了一个洞，听下人说那个男人晚上就要回来了，他等不及了，匆忙从洞里钻了出去，一路摸索到临街的那面墙，他侥幸发现一个狗洞便从中爬了出去，但那些人发现他逃跑了，朝着他跑过来。 墙外一个白衣男人站在那里看他，他身体紧绷，担心这人和他们是一伙的，他试图用最凶狠的模样吓退他。 “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咬死你！” 那人看着他没说话，也没有动。 他只看了那人一眼，便随便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但那些人很快便追上了他，他被一路拖了回去。 那个男人还站在原地，目光看着他，眼神慈悲怜悯。 他死死盯着那人，彻底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被丢回那间屋子。 晚上他被洗干净，身上抹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很香，也很腻，然后被随便用一件衣裳裹住，送到了那个男人的房间。 那个男人很快就进来了，快速脱掉自己身上的衣物，然后将他压在身下，他身上的薄纱被撕碎，被迫和男人恶心的身体贴在一起。 男人的臭嘴在他身上拱着，他恶心极了，再次反抗，男人打了他一巴掌，力道很重，他有一瞬间失明，脑子嗡嗡一片。 一杯热水被泼到他身上，肌肤灼烧着，痛极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男人无趣，却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看他痛苦挣扎。 就在他要解脱的那一瞬间，那个白衣男人出现了，他救了他，他却不想感激他，他甚至恶劣地想：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多好，再也不用忍受这肮脏的令人恶心的世界。 …… 王有阴眼眸动了动，却迟迟睁不开，画面一转，是他出宗门报仇后，数不清的宗门师兄弟围着他，他的师尊站在前面和他对峙，无数声音像苍蝇一样绕着他。 “孽徒王有阴，你可知错……” “宗门以拯救苍生为己任，你怎可滥杀无辜！” “你就是天生恶人，不配活着，更不配成为我们的大师兄！” “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废掉修为，逐出宗门……” “本尊没有你这个徒弟，你自戕谢罪吧！” “除掉他！除掉他！他是恶魔！” 王有阴看着对面站着的师尊，身体动弹不得，无数攻击打向他，翻涌的灵力快要将他搅成碎片，大小长短不一的剑戳在他身上，割烂了他的衣裳，划破了他的肌肤，鲜红的血流出来浸湿他的衣衫，一时分不清衣服与血的颜色有何不同。 他的师尊拿着剑靠近他，一手执剑，刺穿了他的脖颈。 王有阴看着眼前这人冷漠失望的眼神，咧开嘴笑了起来，眼里都笑出了泪水。 “就这还想要困住我，做什么大梦呢？” 左手捏住脖颈上的剑身，右手张开，三枚颜色漂亮又诡异的铜钱落在半空，仿佛有八卦图衍生出来托在下面，一卦出，万象破，眼前的所有人和物都消弥无形。 王有阴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身上的伤全没有了，衣服完好无损，只是周遭重新暗了下来。 他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嗤笑道：“我师尊从来舍不得伤我，他最是心软，哪怕我“欺负”他，他也没让我流一滴血，又怎会拿剑戳穿我的喉咙。” 他看着前方的光亮，继续道：“我关心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人，其他人如何看我又与我何干？” “你困不住我的。” “永远。” 身后没有人回答，他也不管，一脚踏进光亮里，下一瞬他已然醒来。 他看着天边的弯月一轮，星辰几点，耳边是聒噪的虫鸣，身上盖着一张薄被。 他问着隐在暗处的下属：“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下属恭敬道。 “大人您已经睡了两天一夜了。” 王有阴揉了揉额角坐起身来：“我吩咐你的事如何了？” 下属取出一个盒子，双手托着举至王有阴面前。 “已经让人做好了，大人。” 王有阴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长长的锁链，颜色银白，刻有花纹，十分漂亮。 他满意点头，这可是他特意为师尊找来的，质地微软，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即便是他这样的修为也不能斩断，只能用钥匙打开。 他起身，衣摆扫过软榻，藏进去一片不知名的花瓣。 “两天不见，师尊定是要想我的，也该去安慰安慰师尊寂寞的身心了。” 下属默默垂头，闭口不言。 王有阴却是身形一闪，原地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第101章 师尊在忧虑什么 檐铃被风吹响，声音清灵悦耳，等文珺尧反应过来，逆徒不知何时来了这里，修长的手指捏着他的手腕，一抹冰凉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垂眸看着手腕上的锁链，胸膛起伏，克制着怒意，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还要囚禁我不成？！” 王有阴从身后抱着他，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腕：“这是显而易见的，师尊，谁让你一跑就跑了那么多年，我不想再等了，只想时时刻刻将师尊绑在我身边。” 文珺尧：“我是你师尊！你这样做是以下犯上，简直目无尊长！” 王有阴轻笑：“又不是第一次了，师尊何必这么激动？” 唇瓣贴在文珺尧脖颈上，轻轻吮吸：“上次，师尊可是被我吃干抹净了。” 文珺尧浑身颤抖，面色绯红一片，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你这逆徒……” 王有阴附和：“是是是，我是逆徒，是孽徒，师尊要不要再回忆一遍那次……” 文珺尧气急打断：“滚！” 王有阴叹息一声：“师尊啊，我想和你一起滚。” 他说着将人压倒在地上，唇瓣贴着他的，强取豪夺。 烛火摇曳，地上一双人影也摇曳，虫鸣，风过，铜铃声响，偶尔几声断断续续的怒骂，如一朵小花被春风裹进汹涌浪潮里，身不由己泣不成声。 次日醒来，腰间横着一条手臂，文珺尧看过去，逆徒还在沉睡。 他伸手放在逆徒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慢慢收紧，他想，趁着逆徒没醒，干脆掐死他算了。 手指触及温热的皮肤，那人却还没醒，视线落在对方脸上，一张白玉似的脸，瓷白细腻，五官精致立体，远山似的眉，纤长的眼睫，鼻梁挺直而秀美，唇若含朱丹，是一贯的红润。 睡着的他乖巧秀美，睁开眼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眉眼凌厉，像藏着寒风霜雪，看着那双眼就像面对着深渊，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摔个粉身碎骨。 手指微动，触感光滑，这个力度寻常人已经醒来并且感到窒息，为何这逆徒还在睡？ 他迟疑着一巴掌拍在逆徒脸上，声音很响，逆徒白皙的俊脸已经泛红，却也只是动了动，翻个身继续睡。 文珺尧：“……” 怎么回事？逆徒身体出了问题？ 他捏着王有阴的脸左右试探，连掐带揉，这人也没什么反应。 他坐起身，捡起散落的衣裳穿上，正要起身倒杯水润润嗓子，那逆徒沙哑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师尊，你醒了啊。” 一条手臂伸过来环住文珺尧的腰，他瞥过去一眼，逆徒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半边身子靠在他的身上，身上未着寸缕。 他眼抽了抽，别过头去不看他：“起开。” 王有阴轻哼一声，眼神已然清明，他扯着文珺尧刚穿好的衣衫，语气慵懒道：“师尊昨日还缠的紧，一觉醒来便翻脸不认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文珺尧冷漠，甚至想揍他一顿。 王有阴半眯着眼哈欠连连，眼角沁出泪来：“师尊，你合该是我的，你并没有讨厌我的触碰……” 文珺尧看着前面雕花的窗棂，沉默片刻，道：“你叫我什么？” 王有阴挑眉：“师尊？或者师尊想听我叫别的？阿尧？还是……娘子？” 文珺尧：“……”逆徒脸皮甚厚。 他转过身垂眸看他，抬手抚上逆徒的脸颊，那里是他方才拍打的痕迹，逆徒却浑不在意，恍然未觉。 “你既叫我一声师尊，那么一辈子我便只能是你的师尊……” 话没说完，王有阴脸色便冷了下来，他一把勾住文珺尧的脖子，将人拉下来，他咬着他的唇，隐忍着怒气道：“师尊现在说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 微微用力，牙齿咬破文珺尧的唇，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又尽数被他卷入口中吞下：“从你救下我那刻起，你就注定要被我纠缠，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指腹摩挲着文珺尧唇上的伤口，王有阴在他耳边说道：“师尊，要怪就怪你救了我，给了我纠缠你的机会。” 文珺尧静静与他对视，半晌他道：“算了，如你所愿吧。” 想缠就缠着吧，他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是取出占卜的工具，沉默不语地看着。 王有阴也看过去，握住他的手拨弄着六爻，两人占卜之术相差不大，世上鲜有人及，但占卜也有瓶颈，那个瓶颈不在世人，不在他们本身，也不在命理，而在于天，它不想他们卜算的东西，他们即便拼尽全力也占卜不出结果。 王有阴突然开口：“师尊在忧虑什么？” 文珺尧看着占卜失败的卦象不语，眼眸下瞥，触及某人光溜溜的手臂，脸黑了黑：“穿上衣服！” 某人嗤笑：“师尊应该习惯了才是，害羞什么？” 不过还是听话地拎起衣服穿上了。 文珺尧气的胸膛起伏，这逆徒，还是掐死算了！ 王有阴穿戴好重新抱着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看着失序的卦象，语气玩味道：“师尊在意别的做什么，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关心关心徒儿。” 文珺尧暼他一眼。 王有阴继续道：“徒儿最近可是时常在梦里与师尊相会呢～” 文珺尧呼吸一滞，捏住他的手腕，严肃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修行之人身体素质会大大增强，尤其是逆徒这种境界，长年累月不睡觉也不会有影响，更何况做梦。 王有阴勾着唇，眼中光芒明灭不定，最后却定格在讽刺：“大概从师尊离开后吧。” 仙灵大陆修行境界划分共有九重，分别是练气、天人、金丹、元婴、化神、洞虚、合道、大乘、渡劫。 文珺尧离开后，他的修为也到达了洞虚境界，然而无论怎么修炼都再无寸进，同时频繁犯困多梦，梦里的场景就那几个，却一直来来回回重复，不是他幼时的悲惨遭遇，就是众叛亲离与世界为敌，然后被师尊一剑杀死。 若是从前，他或许会被影响，从此被困死在梦里，但晚了，他的仇人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他的师尊也被他吃干抹净，甚至试探出了师尊的底线（没有底线），至于那些宗门弟子和苍生他毫不在意，又怎会因为那些人的反目产生心魔从而道毁人亡？ 王有阴看着文珺尧凝重的脸色道：“师尊以为我不知道吗？那东西有意识了，他在阻止我们成仙。” “师尊可以和我说说的，我的占卜之术不比师尊差，师尊算得到的徒儿自然也能算到，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和师尊一起面对。” 文珺尧垂下眸子：“我们斗不过的，最起码现在斗不过。” 王有阴轻笑：“会有那一天的。” 他拉扯着文珺尧的衣襟：“师尊若难过的话，我们不如做些开心的事？” 文珺尧：“……” 他制止某人，企图说些什么好让逆徒知道什么叫羞耻。 似是猜到他想要说什么，逆徒凤眼半敛，似笑非笑看他：“师尊在想什么？” 双手放在文珺尧的腰上，力度适中地按捏起来：“昨日师尊累着了，徒儿给你捏捏让你开心开心。” 文珺尧：“……” 他举起左手，手腕上漂亮的锁链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声响来：“把这个拿下来我才会开心。” 王有阴目光直勾勾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他道：“师尊不要说些不切实际的话。” 不知想到什么？王有阴将文珺尧拉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窗被推开，街上喧嚣的人声传了进来，一眼看去，能将大半伊城尽收眼底。 “这楼可是我让人专门为师尊修建的，师尊觉得如何？” 不等文珺尧回答，继续道：“这楼还没有名字，师尊不如给它赐个名？” 文珺尧不说话，他并不想给这楼取名，根据这两天逆徒的表现，这楼分明是建来关他用的。 “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王有阴眸子暗了些，他揽着文珺尧的腰，语气不疾不徐道：“师尊为何就一定要出去，和我待在这里，看日升日落，赏无边风月，岂不美妙？” 文珺尧看着热闹的长街，街上人来人往，大多不过擦肩过客，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可也不过少数，世上多的是擦肩孽缘，因一次擦肩惹上穷凶极恶之徒的比比皆是。 就如现在，视线所及除了各自忙碌的寻常百姓，还有幽暗小巷里正在施虐的恶人，以及偶然碰撞发生争执的行人…… 而他当年与凄惨少年的偶遇也造成了现在纠缠不休的局面，是孽缘还是善缘，尚未可知。 他指着远处的那条巷子道：“有阴，你去看看。” 王有阴挑眉看过去，不感兴趣道：“有什么好看的？师尊想管闲事？” 文珺尧忍了忍逐渐暴躁的脾气：“你去不去？！” 王有阴看了眼他隐忍着怒意的神色，顿了顿老老实实点头：“去。” 他在文珺尧脸上亲了下，这才甩甩袖子不耐烦地去了巷子。 第102章 你们一起上吧 巷子里很少人踏足，杂草已淹没脚踝，衣摆掠过草面，摩擦出沙哑的声响。 角落里，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在欺辱一个年轻女子，一个人按着女子双腿，一个人撕扯女子衣物，两人各自忙碌互为配合。 女子在下面痛苦挣扎，绝望地嘶吼，头发凌乱，右脸肿胀，嘴角溢出血丝，衣衫被撕裂，露出莹润的肌肤。 这画面可真熟悉，在人生的前八年里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甚至在最后，他还成了亲身体验者。 真恶心啊，这些人。 王有阴眼珠逐渐泛红，唇角上扬，眉眼阴郁，身上红衣猎猎作响，若不是白天，还以为是厉鬼索命。 等那两个人意识到危险时已经来不及了，身体被掀飞重重砸在地上，震得地面都抖动了下。 王有阴一步一步走近，手中灵力逼近两人，在两人惊恐的视线里碾碎了他们的孽根，他凤眼眯起，竟觉得那惨叫声让他有些愉悦，手上微动，正要将两人全身碾碎慢慢折磨时，他却停了下来。 他眨了眨眼，觉得好像听到了师尊的声音？他回头望向高楼，他的师尊正站在那里看着他，师尊唇瓣张张合合说着什么，他辨认了下，好像在说：“回来吧，有阴，可以了。” 他扭头看着两个疼晕过去的人，一旁的女子瞪大眼正害怕地看着他。 他厌烦地皱眉，叫了属下出来。 “将这两人丢进县衙，交给那几人处理。” 那几人就是一直代替他处理政务的县丞等人。 下属颔首：“是，大人。” 说完拎着两个男人离开了。 王有阴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女子颤颤巍巍的声音：“多……多谢恩公，恩公可否告知姓名，小女子……” 话未说完，眼前已是空无一人，仿佛刚才一幕只是幻觉。 高楼里，王有阴从后面抱住文珺尧的腰，眼中戾气犹在，身体却轻微的颤抖，他的兴奋还没散去。 他急促地掰过文珺尧的脸，唇瓣印上去，贪婪地汲取着对方的气息。 察觉到某人身体的异样，文珺尧顿了顿，心想，这到底是发病还是发情？不过还是任由某人动作。 恍惚间他想到了墨兄，以及墨兄身边的少年，不知道墨兄两人是不是也像他们两个这样相处的，着实累的很。 隔壁千水镇，珞瑾两人此时正看着街上的闹剧，一个年轻男子被一个中年男子拉着在街上行走，年轻男子一脸抗拒却不敢真的反抗，只能一声声和男人说话企图让他放过自己。 “爹，爹，你放开我，我是您儿子啊！我真的不是那什么长生不老的人！” 中年男人穿着脏乱的蓝色麻衣，手上青筋尽显，死死拽着年轻男子往前走：“老子说你是你就是，你休想骗我！” 年轻人挣扎：“爹，我真是你儿子！你放开我，我不要被送走！” 中年男子低声威胁：“你听话，只要得了赏钱，我就带你娘过好日子，事情要是搞砸了，你那半死不活的娘就给老子进楼里去！” 闻言年轻男子不挣扎了，垂着头仿佛失了灵魂的木偶。 “我听话，求爹不要卖掉我娘！” 路上围观的人不少，却也只是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并不上前阻止，都是一个镇上的，几乎都知道各自的底细如何，自然也清楚这年轻人是老汉的亲生儿子，但他们却选择漠视，不知是害怕惹上麻烦还是真的冷血无情。 甚至有人笑嘻嘻地看着年轻人道：“我说李老汉，这小子还真是那传说中能长生不老的人？不如给我切片肉尝尝，看看是不是真的能长生不老？” 那人话落，不少人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年轻人身上，像是真的要从他身上切下一块肉来。 珞瑾冷眼看着那些人，没有动作。 墨隐也看着那处，抿唇不语。 珞瑾：“那上位者还是要尽早弄死才好。” 这个国家已经腐烂了，烂肉不剔除掉，病疴就会一直反反复复，永无休止地发作。 两人转身离开，余光里几个外域人正在不远处看热闹，脸上表情高傲，是对周遭一切的不屑一顾。 珞瑾手指微动，那几人一个不查被灵力缚住，身体被抛出去，砸在人群拥挤处。 “什么人？！竟敢暗算我们？！” 三个人从地上起身，眼神凶狠地环顾四周。 李老汉被砸趴下，这会儿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叫嚷：“谁砸老子？！” 他看向四周，最终锁定在那三人身上，眼神贪婪奸诈，捂着腿惨叫出声道：“你们，你们砸伤了我的腿，赔钱！不赔送你们去见官！” 那三人看向他，冷笑道：“你说什么？我们砸断了你的腿？” 其中一人手中灵力运转将李老汉压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两步走过去，一脚踩在李老汉的腿上，用力碾压。 “你腿不是还好着呢吗？敢讹我们，我一根手指就能将你摁死！” 李老汉这次是真的惨叫，只听“咔嚓”一声，李老汉的一条腿被踩断了，有血浸湿了裤子流在地上，猩红刺眼。 “果真是下等人，杀你都嫌脏了我的手！” 另外两人也走过来不屑地看着周围的人，那眼神仿佛他们是什么脏东西。 “师兄，何必理会这些低贱的人，还是先将暗算我们的人找出来吧。” 那人嗤笑着挪开脚，眼睛环顾四周。 “这种破地方，竟然还能遇到有灵力的人，就是不知道是和我们一起来的还是本就是这边的。” “哼，这猥琐的手法可不像是我们那边的。” “不是？那就好办了。” 几人灵力集聚，狂暴的灵力搅起大风，有孩童被卷到半空大声啼哭。 “宵小之辈，还不出来受死？还是想让全城的人给你陪葬？” 远处的屋顶上，珞瑾两人遥遥看着。 珞瑾靠在墨隐身上，摇头道：“竟是我鲁莽了，本还想着趁机教训一下那老汉，没想到那几人是狠角色。” 墨隐静静看着，眼神无波无澜：“阿瑾，要我帮忙吗？” 珞瑾笑着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轻轻舔了舔唇道：“最近实力提高了，刚好需要有人陪我试一下，那几人来的正好，我也好看看自己还有什么不足。” 墨隐点头，松开了抱着他的手。 “快去快回。” 珞瑾纵身跃下屋顶，很快到了几人面前。 “小爷来了，你们要如何？” 众人闻声看过去，只见少年一身黑色束袖长袍，收紧的腰带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腰背挺直，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往上一张俊美的面容，眉眼冷肃，头上马尾高束，整个人意气风发，宛如一柄出鞘利剑。 几人见他模样，顿时不屑嘲笑：“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来招惹我们，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珞瑾勾唇冷笑：“到底是谁活的不耐烦尚未可知，你们一起上吧。” “找死！” 几人当真是听话的一起上了，一打三，珞瑾稍显下风，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他却一直坚守着，与几人势均力敌。 “比起那几个人，你们三个当真是差远了，看来你们那个地方来的人也是有参差的。” “你说什么！” 珞瑾轻笑：“说什么？我说你们要败了。” 话音落下，三人被他一人一脚踹到地上，叠罗汉似的压在一起，珞瑾俯身逼近，一手拎住上边那人的衣领，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实招来，若说假话，你们的修为就要废了。” 那人瞪着他：“你以为我们会信？有本事你就废了我们！” 珞瑾冷笑：“呵，成全你们。” 他回头冲着远处的墨隐道：“阿隐，帮我。” 几人愣住，没想到这人还兴拉人帮忙的：“你你，你无耻！” 珞瑾呵呵一笑：“谢谢夸奖。” 墨隐看向他：“怎么了？” 珞瑾指着瘫在地上的几人道：“阿隐，他们求你废了他们。” 墨隐眉头微动，看看珞瑾再看看那几人，点头道：“好。” 见人真的要动手废了他们，几人顿时急了：“我们错了，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们！” 珞瑾：“最后一次机会。” 他看了眼围观看戏的众人，发现原地已没有了那个老汉和年轻人，想必是趁乱走了。 “阿隐，我们换个地方。” 墨隐颔首。 两人将几人拎到了一条无人的巷子。 珞瑾拍拍手，双手环胸看着他们：“好了，现在说说吧，你们是什么人？来自哪里？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几人：“我们是仙灵大陆岳水派弟子，只是来这里历练的。” 珞瑾挑眉：“仙灵大陆？岳水派？岳水派是做什么的？” “是……是用来培养弟子的宗门。” 珞瑾：“仙灵大陆都有什么门派？” “很多，数不清，但最有名的是妖界琉月宗，修真界天焱宗，人界御灵宗……” 天焱宗，珞瑾有些印象，好像听吕春庭说起过。 经过几次逼问，珞瑾对仙灵大陆有了大概了解。 仙灵大陆广袤无边，大致分为三个区域，又以每一区域人口构成区分为人界，妖界，修真界。 第103章 打劫 仙灵大陆凡是有修炼资质的人都可修仙，无论妖族人族，亦或是修仙世家。 每界都设有学府，选取各界有潜力的子弟进入学府进行启蒙学习，三年后便可选择进入宗门修炼追求长生大道。 仙灵大陆修炼宗门虽多，但顶尖的也只有三个，分别是妖界琉月宗，修真界天焱宗，人界御灵宗，实力最强是天焱宗，其次琉月宗。 而三人所在的岳水派只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 “我们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两位是不是该放我们走了？” 珞瑾指尖点了点手臂，若有所思道：“你们为什么看不起这里的人？” 几人对视一眼，眼中有着隐晦的骄傲：“这里对我们仙灵大陆的人来说只是个大一点的秘境，是我们历练的一个场所……”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珞瑾懂了，那意思是说玄灵大陆相当于仙灵大陆的一个野生园林？只是供他们修炼游玩的地方？ 难怪了，难怪见到的域外人面对玄灵大陆的一切时都有一股优越感，仿佛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他们就是地上的蝼蚁，可笑。 看着几人闪躲的眼神，里面是掩藏得不够完美的愤恨和不甘。 珞瑾：“你们以前历练的时候死过人吗？还是说你们历练的时候去多少人回去时还是多少人？” 几人警惕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珞瑾弯唇浅笑：“只是好奇你们历练的危险程度。” 几人微微松了口气，语气颇为自得道：“这个啊，当然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也就我们修为高，才能每次都化险为夷。” “是吗？”珞瑾笑眯眯道：“你们可以走了。” 几人见状立马就要逃跑。 珞瑾勾着墨隐的脖子，问道：“仙人若遇到咬人的禽兽会怎么做？” 墨隐暼他一眼，手一张灵力攥住几人，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化为飞灰随风散了。 “杀了。” 珞瑾笑弯了眼：“知我者仙人也。” 他眯着一双漂亮的眼看着墨隐，两人个头相差不大，珞瑾下巴一扬直接吻了上去，舌尖勾缠，唇齿相依，有什么沿着两人唇瓣相接处流下，不知湿了谁的衣襟。 片刻后两人停下喘息，墨隐垂眸，抬手按住珞瑾不规矩的手，那手有多不规矩？亲吻的功夫他的衣襟便被扯开大半，大片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某人的色手则在他衣服里搅弄风云。 “阿瑾，你当真是不老实。” 珞瑾扬眉，恶劣地动了下手，只听仙人情动的声音低低响起，当真是勾人。 “嗯……不小心养成的习惯，仙人多担待。” 墨隐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脸颊埋在珞瑾的脖颈上，语气难得带了别的情绪。 “阿瑾，你够了。”语调温软，似撒娇似求饶。 珞瑾歪头，笑得狡猾：“真的够了吗？仙人～” 墨隐不说话了。 光天化日里，小巷入口人来人往，所幸没人往这边看来。不知过了多久，墨隐抬头，一把将某人推开。 珞瑾甩甩手，有些不满：“仙人怎么用完就丢？” 墨隐面上绯红，眼里秋水横波，迷离含情。 他背过身整理衣衫，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环住他的腰，墨隐垂眸瞥了眼，拿出帕子塞在了珞瑾手里。 珞瑾撒娇：“仙人帮我～” 墨隐：“不帮。” 珞瑾轻哼一声，在他耳边磨牙，拿着帕子自力更生。 整理好衣衫，墨隐的神色也恢复了以往的淡定，他拉着珞瑾的手往巷子外面走去。 “下个地方就是洛水郡了，阿瑾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珞瑾想了想：“或许先和白石通个信？” 墨隐颔首：“你决定就好。” 本以为很顺利能到洛水郡，哪成想半路上有山匪眼神不好地打劫他们。 看着四周一个个拿着尖锐树枝脸上凶神恶煞的山匪，珞瑾眼神亮了亮，他要报仇，这天下还是乱点好，那人的位置坐的越不稳他越高兴。 一众山匪将两人包围了起来，珞瑾看了一圈，发现这窝山匪有二十几人。 山匪头儿站在他们面前，颧骨突出的脸抖动了下，眼神凶狠地盯着两人：“打劫，将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珞瑾掏了掏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摆手笑道：“抱歉，我们也没银子，不如你们接济接济我们？” 山匪头儿不信，眼睛盯向墨隐：“你，将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墨隐还没动作，珞瑾倒先动了，他冷笑着看着山匪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小爷我都没钱，我家随从难不成还有我不知道的钱？” 随从墨隐安安静静站在一边，充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背景板，毕竟一个穿着普通长相也普通的随从没有说话的资格。 山匪头儿被气到，大喝一声：“找死！给老子抓住他们，不是没钱吗？等会儿将他们衣服扒了卖钱！” 珞瑾惊呆：“……” 头一回见到这种穷到要卖路人衣服的劫匪。 他歪歪脑袋，活动着手腕，朝着劫匪招了招手，挑衅道：“来呀，让小爷瞧瞧你们这些穷到吃土的劫匪有多少能耐！” 山匪头儿：“可恶，给老子抓住他们！” 珞瑾往前走了一步，一边赤手空拳和劫匪对打，一边还不忘提醒墨隐道：“阿隐，你离远一点，别伤到了。” 墨隐听话后退。 这行为对劫匪来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一时间群情激愤，一群劫匪与珞瑾打的热火朝天，难舍难分。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以少胜多，劫匪被挨个打趴下了。 珞瑾瞅着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劫匪，唇角微勾道：“现在我们来说道说道，你们的老巢在哪儿？” 劫匪一个个如锯了嘴的葫芦，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假装自己没听见。 珞瑾继续活动手腕，走到他们跟前道：“挨打和说话，选一个。” 众劫匪身体抖了抖，但倔强地不肯说话。 “嗯？” 珞瑾挑眉，看着这些过于老实的劫匪，突然道：“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只是来玩的，如果你们有什么难处，我们说不定还能帮上忙，但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你们就继续吃土吧。” 劫匪犹豫了，明显意动，但不知顾虑什么迟迟没有说话。 珞瑾下了一剂定心丸：“我们也不是坏人，你们也见识到了我的实力，若想杀你们早就动手了，何必在这里和你们浪费口舌？” 众人对视一眼，有人小声地叫劫匪头儿，在珞瑾眼皮子底下商量起来。 “大当家，我们怎么办？要带他们去吗？” 大当家看了看珞瑾两人，见两人都温良无害的模样，咬牙道：“带。” 反正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只剩一条烂命，还真不知道能有什么比现在更差的处境。 大当家：“你们说话算话，是来帮忙的，不能伤害我们。” 珞瑾点头：“自然。” 珞瑾两人跟着劫匪七拐八拐，发现他们专挑小路走，几乎都是人迹罕至杂草丛生的小路，若不是那些人打不过他，他都要以为他们带他走这条路是为了方便杀他灭口。 前面是一座荒山，山路陡峭，山寨建在山顶，周围有高大树木遮掩，不易发现，在山寨前面有树枝做的栅栏，里面摆放着石头以及一些杂物。 进了里面，珞瑾发现这里是真的穷到要吃土的地步，木头屋子零零散散立在那里，大概有几十座，但无一例外都是占地极小的屋子，屋子前面有开垦的田地，但种植的作物都干巴巴地趴在地上，已经成了土地的肥料。 偶有几个妇人端着木盆在浣洗衣物，孩童坐在地上揪草往嘴里塞，一路看下来，珞瑾发现在山寨里见到的人都面黄肌肉，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大当家道：“现在你们也见到了，这就是我们山寨的情况，你说要帮我们，不知要怎么帮？” 珞瑾看着寨子道：“你们原先都是做什么的？” 大当家：“我们以前都是普通百姓，但十几年前开始田地赋税加重，我们种的粮食还不够缴税的，不得已卖了田，但依然不能养家糊口，那段时间村里饿死的人不少。” “后来与虞国通商，那些虞国人不是东西，尽做些强盗行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我们村子走投无路，最后卖掉屋子四处流浪，也就是一年前才来了这里，但我们村里的人死了很多，只剩下我们这二百多人。” 珞瑾点头道：“你们先忙吧，我们四处看看。” 那些人各自散去，有劈柴的，找野菜的，砍树的，还有修房顶的…… 珞瑾站在树下看着前面的场景，一时沉默下来。 大祈像他们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如果联合起来，是不是也能够顶上大祈的军队？或许人数比大祈将士还要多些。 要怎么做呢？ 珞瑾托着下巴深思。 墨隐看着他的样子，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在身上翻找一番，找出了一个锦囊。 珞瑾凑过来：“这是……吕小兄弟给的？” 第104章 神奇的梅花 墨隐点头。 珞瑾伸手拿过，将锦囊打开，口朝下倒了倒，只有一朵梅花轻飘飘的落在他的手心。 两人看着那朵鲜艳的仿佛刚摘下的梅花沉默不语。 珞瑾：“这有什么用？还是吕小兄弟随便摘来糊弄我们的？” 墨隐看了看道：“这朵花不一般，它不会枯萎。” 珞瑾瞅着不会枯萎的梅花沉思，所以这梅花能用来做什么？ 夜幕降临，珞瑾两人坐在树上看着满天繁星，下面众人已经各回各家，期间那大当家还邀请他们下去休息，说是给他们空一间屋子出来。 珞瑾拒绝了，他和墨隐待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墨隐身体后仰倒在树干上，珞瑾见状趴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 枕着墨隐健硕结实的胸膛，耳边是一声一声沉稳的心跳声，那声音让他感到安心，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到次日珞瑾醒来，他正被墨隐抱在怀里，露水湿了墨隐的衣衫，衣服贴在身上让墨隐飘逸出尘的形象霎时有了红尘欲感。 珞瑾吞了吞口水，他抬头看着墨隐，发现自己睡觉是真的不老实，不知是不是在睡梦里他撩开了墨隐的衣衫，脸颊贴在他的肌肤上睡觉，墨隐胸膛上红了一片，胸口上有着可疑的液体。 珞瑾：“……” 他悄悄瞥了眼墨隐闭着的双眼，举起袖子火速地将那液体擦掉。 嗯，他没有流口水！ 正要收回视线，他的目光再次被吸引住了，视线里，衣服半掩着一抹樱红，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勾了他的魂，他情不自禁靠近，下一瞬眼前的美景没有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拢了衣衫，白皙的肌肤被完全遮住了。 墨隐抱着珞瑾坐起身，一垂眸对上少年欲求不满的眼神。 墨隐唇角含笑，有些揶揄意味，他道：“阿瑾，该起了。” 确实该起了，树下不知何时站了几个人，正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珞瑾往下看了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树。 面前站着的是几个半大孩子，大人则都各自忙碌去了。 小孩看着珞瑾道：“大哥哥，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珞瑾回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墨隐，一本正经道：“我们在玩游戏。” “玩游戏？是这样吗？” 珞瑾看过去，发现两个男孩模仿着他们的姿势倒在地上，肢体交缠，距离近到呼吸可闻。 珞瑾脸色有些僵，他严肃道：“你们看错了，我们不是这样玩的。” 小孩疑惑：“我们看到的就是这样，大哥哥，那我们要怎么玩？” 珞瑾扯着嘴角：“……这……” 还没说什么，就有另一个孩子说话了：“就是这样玩的，我爹爹和娘亲就是这样玩的，每次都瞒着我偷偷玩！” 珞瑾：“！” 这可不关他的事！可不是他教坏小孩子的！ 为了转移小孩子的注意力，他将那朵梅花拿了出来，一脸煞有介事道：“大哥哥刚才在玩这个，你们别看它是一朵梅花，但可神奇了，只要将它放到水里，它就能长出大树。” 几个小孩满脸好奇地围过来看，小心翼翼地模样，仿佛目光能看死梅花似的。 珞瑾将梅花往前递了递：“你们拿去玩吧。” 脸上笑着，内心却催促道，赶快走吧赶快走吧！ 几个小孩捧着梅花跑远了。 珞瑾松了口气，扑到墨隐身上撒娇：“仙人，你怎么不提醒我树下有人？” 若不是仙人敛了衣襟，他怕是要当众表演一场活春宫了！ 墨隐侧眸暼他一眼，眉眼些许风流：“我以为阿瑾是知道的。” 结果某人只知道沉迷美色，全然忽视了其他。 珞瑾脸埋在他肩上不说话。 墨隐继续道：“阿瑾可长记性了？” 以前白日宣淫也便罢了，现在倒好，竟想幕天席地？ 珞瑾闷闷的声音响起：“长了，下次一定找个没人的地方！” 墨隐：“……” 珞瑾语气哀怨：“我们都几天没行周公之礼了，我忍不住很正常。” 墨隐：“……” 他无奈地闭了闭眼：“阿瑾，你无药可救了。” 珞瑾张嘴，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待留下印记，这才抬了头。 “仙人，我只会因你才无药可救，其他任何人或物都不行。” 墨隐眉眼柔和，眼睫扇动撩起春风，将珞瑾的身心都包裹，那是独属于他一人的温柔。 远处传来孩童惊呼的声音，那几个小孩大叫着跑过来，惊动了整个山寨。 “快，快看，梅花长大了！长的那么大！”说着还用手比划出一个大小。 珞瑾诧异，他看着墨隐道：“仙人，我们去看看？” 两人和寨子里的其他人一起被小孩带到了寨子后面，发现那里流淌着一条小溪，远远的看去一朵莲花大的梅花正在旋转着绽放。 待走近看的更为清楚了，那碗口大的梅花颜色灼艳，在水上缓缓旋转，花蕊里有什么正在长出。 珞瑾惊讶地看着，这梅花可真是神奇，分明之前还是正常梅花大小，怎的现在就大了十几倍？ 在众人视线里，那梅花还在继续长大，已经有脸盆大小，那花蕊里面的东西越加清晰，是一个拇指大小的墨蓝囊体，没多久，那囊体破裂，有新芽长出，囊体下端延伸出数根根须，慢慢扎进了水下的土囊里。 然后那棵嫩苗便快速长大，不过片刻，就长出了一株手臂粗的梅花树，上面枝繁叶茂，匆匆一个轮回，便逐渐开出一朵朵深红的花来，幽幽冷香飘散在空气中，令人目眩神迷。 一切仿佛是一场虚幻的梦，众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墨隐俯身，从水中捞起一片梅花花瓣，那花像是完成了使命，色泽暗淡已经枯萎。 珞瑾也跟着俯身，他看着花瓣道：“这梅花莫不是吕小兄弟的子孙后代？” 原本他是没这么想的，但之前听岳水派那几人说的话结合吕小兄弟身上的梅花香气以及这朵梅花神奇的变化，让他不得不这样想。 毕竟吕小兄弟和梅花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他猜想吕小兄弟是个梅花妖很正常。 嗅着那幽幽暗香，墨隐道：“它的作用还没有完。”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数不清的小动物跑了过来，它们围在梅花树的旁边，如痴如醉地抬头看着头顶的梅花。 山寨的人惊叫一声，珞瑾看过去，发现一条蛇游了过来，接着还有更多的蛇游了过来，不得已，众人不断往后退，距离梅花树已十几米远。 珞瑾若有所思，难不成这花香还有迷惑心智的作用？但为何他们没有事？ 不过想到他的计划，他看着惊呆的众人道：“你们的食物来了，还不动手吗？” 众人如梦初醒，眼冒绿光地盯着那些小动物，纷纷找出工具捉食物，有伶俐的早跑回去拿了袋子过来，抓住野鸡野兔，连着蛇一窝蜂都塞了进去。 看着丰富的收获，众人乐的笑开了花。 大当家高兴之余还不忘询问这树的来历。 有孩童道：“这是大哥哥给的，他说放进水里能长成大树，真的太神奇了！” 大当家闻言感激地跪在珞瑾面前，脸上又笑又哭的，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跪下看着珞瑾，大当家道：“多些恩人，公子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请受我们一拜！” 珞瑾侧过身避开了，他道：“我帮你们是有要求的。” 众人面面相觑，大当家脸色有些僵，迟疑地看着珞瑾：“不知恩人的要求是什么？” 珞瑾上前将人虚虚扶起，道：“我们回去说，放心，不会要你们的命。” 众人忐忑地回了寨子，珞瑾两人和大当家进了屋里。 珞瑾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道：“你们对朝廷的看法是什么？实话直说便是，我们并不是朝廷那边的人。” 大当家犹豫许久，小声道：“我们对朝廷是恨得，因为他们不顾我们的情况强加赋税，让我们连温饱都不能解决……我们死了太多人，对朝廷一点期望都没有了……” “还有虞国人，我们不懂朝廷为何要放那些野蛮人来这里……我的儿子儿媳和孙子都死了，儿媳被虞国人抢走了，没两天便没了，儿子去县衙报官，却被说成大不敬让乱棍打死了，我的孙儿才两岁，去年在我们逃荒的时候饿死了……” 大当家说着捂脸痛哭，眼眶血红，是对朝廷毫不掩饰的恨意。 珞瑾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待他情绪缓和才道：“我的家人也都死了，剩下我一人，所以我的目的是杀到宫里去，而我要你们做的也很简单，你们只要将寨子发扬光大，收容像你们一样的人就行了，另外我也不指望你们去上战场与朝廷抗衡，你们只要有能力保护自己，不被掠夺，断了朝廷的后路就行。” 大当家闻言呆呆看着他，有种同病相怜之感，听到他的要求后当即点头表示会做到。 珞瑾：“你们有人会武功吗？” 大当家摇头：“我们做劫匪也只是拿着武器吓唬人，只能拼力气，不会什么招式。” 第105章 长恨人心不如水 珞瑾点头：“看出来了。” 他点着桌子想了想，道：“将你们这里的青壮年都叫到屋子前面的空地上，十岁以上的孩子也叫上，我看看有没有适合习武的。” 大当家一听能习武当即便出去叫人了，他们速度很快，一盏茶功夫，寨子里所有人都来了，包括那些年迈的老人以及总角小儿。 珞瑾看向墨隐道：“仙人，你看出他们中有哪些人适合习武吗？” 墨隐看了一圈，随手指了几个人，五个成年男子，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珞瑾将那几个人找出来，每天雷打不动教他们武功，待他们将招式都记住已是半个月后，期间，珞瑾也写了信给白石送去，将一些见闻写在上面，让他自己看着利用，并且也告诉了白石他将前往禹都。 他看着场上练得有模有样的几人，还算满意的点头，在一旁无事可做的人也都跟着学习，至少还能强身强体。 而在这段时间，山寨也收留了几波难民，山寨的人热情地帮他们建房子，给他们送吃食，通过一番同样悲惨经历的交谈，成功调动那些人对朝廷的不满，因此同仇敌忾地加入了山寨大军。 但珞瑾不打算一直待在这里，他决定离开了，这天他看着众人道：“我们要离开了，我教你们的招式你们要勤加练习，这事关你们身家性命，所以不要偷懒，只要有能力学武的人尽量都跟着练习，你们几个负责教导他们。” 和山寨的人告别后，珞瑾两人便下山去了，其间经过那株梅花树，幽幽暗香萦绕鼻端，偶尔有小动物跑过来凑在树下，大点的动物也有野猪狍子梅花鹿等等。 看着那红艳的梅花，珞瑾总觉得它的作用还不止如此，但一时也没有头绪，只能作罢。 第二天，珞瑾两人来到了洛水郡，比起伊城和千水镇这里当真是繁华的多，且见到的域外人明显多了起来，他们神色各异，大部分人则自持身份眼神睥睨。 客栈里，珞瑾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一只肥嘟嘟的鸽子飞了过来，珞瑾伸手取下信件，是乐枳的来信。 信上说虞国动乱了，听说妖王捡到一个神秘的东西修炼时出了岔子，现在已经死了，一些修为高的大妖正在互斗想要成为新的妖王，而虞国的半妖突然多了起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趁着大妖们身受重伤的时候一举拿下了虞国。 乐枳说，他准备和乌情前往虞国，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最后，他还提到皇宫里和皇后胡笙一样来自虞国的一个大妖正在回到虞国的路上，不知其目的是什么。同时那个来自外域的国师也动身前往虞国了，并且那个国师是乌情族中的叛徒。 珞瑾：“倒是好消息。” 墨隐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他。 珞瑾转身走到墨隐身后，微微弯腰靠在墨隐身上，一手端起墨隐刚刚放下的茶水喝了起来。 “妖王死了，虞国乱了起来，根据信上的消息江酌应是成功了。” “妖王手下三个大将，白岩，柳青和胡笙，白岩死了，胡笙在皇宫，还有一个柳青应该就是那个和胡笙一起做伴来大祈的大妖，而他也回了虞国，皇宫里只剩胡笙。” 珞瑾放下杯子，下颚抵在墨隐头顶上，轻轻蹭了蹭墨隐顺滑如丝绸的墨发。 “柳青这个时候回去，有两个可能，一是拨乱反正，使虞国回到妖王还在时候的治理，另一个可能就是想趁机分一杯羹，最好成为虞国新任妖王。可惜没有亲眼见过柳青，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这两个可能现在无法下定论。” “不过柳青走了，皇宫只剩一个胡笙，这个局势对我来说是有利的。” “至于国师，乐枳说他是乌族的叛徒，那么乌族很可能自己清理门户，应该不用放在心上。” 说着，他拥紧墨隐，轻声道：“仙人，等我杀了那些人报仇，我们去仙灵大陆看看吧，我很好奇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才能养出一群自命不凡的家伙。” 墨隐颔首：“好。” 珞瑾伸手环住墨隐：“要下雨了，仙人。” 墨隐点头：“嗯。” 外面起了风，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着地面，世界仿佛被雨隔绝成了无数个小世界，房间外面的声音隔着雨幕有些失真，和雨水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很是飘渺，像是隔着很远的地方传来。 珞瑾看着窗外的雨幕出神，不知想到什么不由轻叹一声。 墨隐回过头看他，抬手放在珞瑾唇角：“阿瑾叹什么气？” 珞瑾：“叹世事难料，人心易变。” 他好像没有对仙人说过他的身世，这一刻不知是外面的雨影响了心情，还是因为快要完成报仇而有些多愁善感，他想要告诉仙人他是谁，他来自哪里，虽然有些矫情，但仙人会纵容他的。 他低头在墨隐唇上轻轻吻了吻，道：“仙人，我曾经有个名字，叫洛瑄，我爹是大祈异姓王，在我八岁之前，太后垂帘听政，那一年，胡笙进宫，太后被送到国安寺颐养天年，皇帝萧玦掌握实权，从那时起，朝廷许多大臣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满门抄斩。” “我爹是在太后听政时期被封异姓王的，太后离开皇宫后，我爹被皇帝忌惮，有小人状告我爹有异心，皇帝当即下令斩首抄家。” “府里的人都被抓进了牢房，管家薛叔用他亲生儿子代替了我，将我送走，几天后，我的家人便被执刑处死……” 回想起记忆里那片血红，他一时嗓子哽住，吐字艰难。 “后来我多方打听，得知那个小人是皇帝宠臣，但没过几个月，那个人便以同样罪名被皇帝满门抄斩。” “可惜我不能亲手杀了他报仇，但皇帝还活着，他下令杀了我族满门，唯有将他千刀万剐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才能告慰我爹他们在天之灵！” 墨隐看着珞瑾红了的眼眶，轻轻将他揽在怀里道：“那就将他千刀万剐，我陪着你。” 珞瑾眨了眨眼，忍着欲夺眶而出的眼泪，瓮声道：“其实，我的恨意已经没有强烈了，幸好遇到仙人，拉着我从仇恨中走了出来。而且这几年我见到了太多和我一样家破人亡的人，他们都有各自悲惨的遭遇，比起他们大多数人，我起码还享受过几年富贵安乐的生活，后来还有了仙人，我真的很幸运了。”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在遇到墨隐之前，他时常想为什么世上总有那么多的磨难，那么多难以成全。后来见惯了生离死别，见惯了世态炎凉，也见惯了为一己之私而损人利己的事后，他明白了，一切祸事的源头原来是人心。 是太后人心不足，妄图沾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皇帝疑心病重刚愎自用又偏听偏信，残害满朝忠良，是那奸臣为一己私利栽赃陷害他人…… 而一些被害的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泼尽脏水肆意栽赃陷害，做了那些事的人却表面上洗尽铅华名声干干净净，多么荒唐可笑，明明什么都没做，偏偏在世人眼里他们就是被认定为不忠不义不孝之辈。 但多行不义必自毙，所以太后被送出宫生死不知，小人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付出了代价，至于皇帝，他珞瑾就是他的报应。 想着珞瑾不禁笑了，他语气凉薄道：“听说现在朝廷只有两三个忠义良善之辈，这狗皇帝的龙椅快坐到头了，看最后有谁愿跟在他身后护他江山安宁。” 墨隐垂眸将珞瑾拉着坐在了他的腿上，伸手环住他的腰道：“阿瑾，以你现在的能力能直接报仇的。” 珞瑾点头：“我知道，但我不想让他死的太痛快，还是一点一点让他失去他最在意的东西慢慢折磨最好。” 墨隐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在他心里，无论珞瑾做什么决定他都是支持的，只要他能高兴。 天上厚重的乌云铺天盖地，将天光完全遮掩，天地昏暗，室内更是仿佛入了夜，模糊着人的视线。 墨隐将珞瑾抱起放到床上，放下床幔，他道：“阿瑾，这次你想怎么做都依你。” 珞瑾闻言顿时脑清目明，眼神十分明亮，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来，举到墨隐跟前挥了挥：“真的？仙人说话算话！” 墨隐看着那小册子顿了顿：“……秘戏图？这什么？” “仙人看看就知道了。”说着，珞瑾将书打开放到墨隐面前。 墨隐看过去，只觉一阵白光闪了他的眼，他眼睛疼。 “……你哪儿来的？” 珞瑾笑眯了眼：“捡的。” 捡的？怎么捡才能捡到一本春宫，还是两个男子的，墨隐有些不信。 珞瑾却不多说，指着上面的内容让他看，时不时发出惊呼，一副开了眼界的模样。 墨隐：“……” 珞瑾连连惊叹：“原来还能这样？！好厉害……这样居然也行？！感觉可以试试！咦？这个姿势是怎么办到的……好多好多，算了后面的先不看。” 第106章 梨花被蜜蜂给采蜜了 珞瑾将册子往后翻了翻然后随手丢在一边，下一瞬将墨隐扑倒在床上，跃跃欲试道：“仙人，我们今晚试一试第一个怎么样？” 墨隐喉结滚动，眼里是一脸兴奋的珞瑾，那模样像极了一头看见羊的狼。 他轻笑：“都依你。” 珞瑾立马宽衣解带：“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将身上腰带扯开，衣服往下扒了扒，露出身上略显单薄的肌肉，肤色白皙，肌理分明，触感结实有力。 扒完自己的再扒拉墨隐的，三下五除二将墨隐衣服扯开，却没有直接脱掉，他取下头上的发带蒙在墨隐眼睛上，又用腰带将他的手腕绑在了床头上。 眼前一片黑暗，察觉到手腕被绑，墨隐动了动手，迟疑道：“……阿瑾？你绑我做什么？” 那个姿势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珞瑾没有说话，只是俯身，在他唇上慢条斯理地亲吻，仿佛在品尝一道美食，动作轻柔缓慢却磨人，尤其眼睛被蒙上，唇上感官无限放大，一点点渗进他的身体，让他情不自禁地渴求。 珞瑾抬头看他，面前的人衣衫半解，墨发凌乱，唇瓣被吻的色泽嫣红，面上因双手和眼睛都被束缚而显露出几分茫然失措，看得他整个人兴奋不已。 珞瑾哑声在他耳边低语：“仙人，你说了都依我的，你什么都不用想，只要感受我就好。” 珞瑾眼尾泛红，像抹了胭脂，眼神幽深晦暗，深邃如大海，而墨隐就是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被掀翻吞没的危险。 那是墨隐不曾见过的珞瑾，邪肆危险，侵略性极强。 他只能感受到珞瑾逼近的气息，炙热的唇舌，与他抵死纠缠。 一双手在他肌肤上游走，激起阵阵酥麻……全身的敏感被调动，和以往的数次完全不同，这次他完全的被动，被人彻彻底底掌控，只能感受到某人想让他感受到的欢愉快感，其他时候只能任人摆布。 不知过了多久，珞瑾停了下来，他压在墨隐身上，将他被绑的手腕解开，拉着他的手顺着自己小腹往下，声音沙哑：“仙人，帮我。” …… 当阳光将屋里照亮，这一方小天地也终于云销雨霁，墨隐摘下眼上的发带，有些不适地半眯着眼，待适应后他看向了珞瑾，此时少年累极，已经沉沉睡去，乖巧的模样和此前云雨时的放肆完全不同。 待到傍晚，珞瑾醒来懒洋洋伸个懒腰，目光扫向四周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墨隐坐在桌边，面前放着一根新的发带，以及一套崭新的衣服。 见他醒来，墨隐将衣物拿过去给某人穿戴上，衣服和发带都是浅蓝色的，衬着少年芝兰玉树，面如冠玉。 珞瑾起身站定在墨隐跟前，从他眼睛里的倒影看自己。 他歪了歪头，哑声笑着，眼神狡猾若狐：“仙人怎的给我换了身衣裳？” 墨隐眼帘微垂，道：“那件脏了。” 珞瑾目光直勾勾看他，唇角微勾道：“仙人将衣服扔了？” 墨隐指尖微动，点头：“扔了。” 其实没有扔完，发带和腰带被他收了起来。 珞瑾一脸遗憾道：“那可惜了，本还想着收起来留着下次用……不过没什么，那两样东西随处可见，想用时可以随时给仙人提供。” 墨隐抿唇不语，心中微微羞恼，偏偏某人一脸认真地盯着他，若不是眼里的调笑，还以为他真的在认真说话而不是调戏他。 他伸手将某人转个身背对他，拿起发带给他整理头发。 珞瑾半蹲下身乖巧地任他摆弄，嘴上却道：“仙人脸皮应当厚些，那样我就可以毫不顾忌地欺负……嗷！” 头皮一痛，珞瑾声音霎时变了调。 他语气委屈道：“仙人，你要谋杀你的内人吗？” 墨隐没忍住笑了，珞瑾闻声回头，墨隐一手握着他的头发，一手捻着根发丝递给他：“给你。” 珞瑾接过，嘟嚷道：“给我做什么？这难道不是你要谋杀我的证据吗？” 他张嘴一吹，发丝轻飘飘地落了地。 等头发被绑好，珞瑾转身看着墨隐，目地明确地盯着墨隐的脖颈和锁骨，昨晚他有些疯，墨隐脖颈上的痕迹有些重，锁骨那里还有个清浅的牙印，那是他收了力道后的结果。 不过这一看，他发现墨隐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此前为了避免招惹麻烦，墨隐便一直乔装打扮，衣服的布料是寻常百姓所穿的那种，质地粗糙，穿着并不舒服，而现在墨隐则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长袍，手感颇为光滑。 珞瑾有些好奇地上手摸了摸，结果墨隐抬手捂住领口往后退了一步，那模样像在防流氓。 珞瑾手顿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里有疑惑不解还有伤心，他没想到仙人现在连摸都不让他摸了，他失宠了吗？！ 墨隐面色有些不好，胸口处与布料摩擦让他有些不舒服。 珞瑾紧张地看着他：“仙人，你怎么了？” 墨隐看着珞瑾艰难摇头，他总不能说他胸口被他咬疼了，他说不出口。 他说不出口，但珞瑾却能看出来，他盯着墨隐的神色，再看他捂着胸口的手，脑海里一个个画面仿佛活了过来，来来回回在他眼前晃悠，嗯……梨花被蜜蜂给采蜜了。 珞瑾脸红了，也上火了，他倒了杯水喝下去压了压躁动的身体，然后将墨隐扶着坐下，又重新倒了杯水喂到他嘴边。 “仙人，你喝水。” 墨隐此时已经恢复淡定，他奇怪地看他一眼，不作他想，伸手准备接过水，结果某人将杯子拿走了。 墨隐转头看他，珞瑾羞涩一笑，将水重新喂到墨隐嘴边：“仙人，我喂你。” 等他喝完水，珞瑾将杯子放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视线若有似无地从他胸膛扫过。 “仙人还难受吗？我给你揉揉？” “……” 墨隐脸黑了，他瞪了珞瑾一眼，下一瞬直接从他面前消失了。 珞瑾反应了刹那：“……仙人？你去哪儿？等等我！” 珞瑾立马追了出去，还好他修为不差，能察觉到墨隐的气息，要不然，怕是会直接跟丢。 不过即便他能察觉到墨隐的气息，却依旧没有追上墨隐，很明显，这是墨隐在躲着他。 他唉声叹气地停在街上，此时华灯初上，街上行人比起白天少了很多，无论他在哪里，墨隐的气息都始终萦绕在他附近。 他面前一个卖杂货的老人被他吸引，问道：“公子年纪轻轻叹什么气？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如和老叟我说说。” 珞瑾继续叹气：“我家娘子被我气跑了。” 老人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问道：“你家娘子是改嫁了还是回娘家了？” 珞瑾摇头叹气：“都不是，我家娘子就是躲着不见我。” 老人同情地看他一眼，又看看自己卖的各种小东西，道：“公子不如买个物件回去哄哄你家娘子？” 珞瑾眼眸一转，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想着便要离开去商铺看看。 老人连忙叫住他：“哎呀公子要往哪儿去？老叟这里物件最是齐全，公子不如看看？” 珞瑾当真停了下来，他俯身看着摊位上的东西挑选起来，这下终于知道老人说的齐全是个什么意思了，摊位上物件品种确实多，但每类都只有两三个，挑都没处挑。 他看了一圈，也就几只木簪子好一些，他在三只簪子里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只梨花样式的（咳咳）。 付了银子，珞瑾看着老人笑成菊花似的脸，不禁道：“我看您摊位上东西虽多却不精，您不妨专注卖一种物件。” 老人看看他手中的簪子再看看自己摊子上各种物件，一脸若有所思道：“这……好像可行，之前都只有簪子能卖出去……” 离开老人的摊位后珞瑾拿着簪子继续在街上晃荡，幽魂似的，从东街晃到西街，又从西街晃到东街，然后在一处拐角捡到了一个半妖婴儿。 珞瑾朝着空中大喊一声：“阿隐。” 下一瞬，墨隐悄然无声地出现在珞瑾身后。 珞瑾快速转身，指着婴儿道：“仙人，你看。” 墨隐凑近，发现婴儿模样十分怪异，兽耳竖瞳，正是半妖特征，看样子它父母其中一方应是猫妖。 不过这个地方有些偏僻，附近没几家住户，也不知这小家伙怎么被抛弃在这里。 墨隐：“我们先回去。” 珞瑾赶紧点头，一手拎着婴儿，一手牵住墨隐与他十指紧扣。 见墨隐看他，珞瑾讨好地冲他笑：“仙人，我们回去吧。” 墨隐没说什么。 客栈里，珞瑾将婴儿放到桌子上，然后取出簪子走到墨隐身后，墨隐的头发一直都是随意绑在身后的，珞瑾轻轻一拉发带，头发就完全散开了。 珞瑾拿着簪子往墨隐眼前过了一眼，道：“仙人，我用这个给你挽发怎么样？” 虽是询问，珞瑾却是自觉地用簪子将墨隐的头发挽在了后颈。 弄完后，他绕到前面，蹲下身子打量墨隐，歪头笑道：“仙人，好看。” 第107章 在想你 墨隐别过头不看他，却是消了气。 珞瑾看他神色缓和了些，当即再接再厉抱着墨隐撒娇。 “仙人，你理理我～” “你理理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仙人～仙人～阿隐～” “你理理我呀～我知道错了！” …… 墨隐轻叹一声，回抱住他。 “这个半妖婴儿你打算怎么办？” 见墨隐理他了，珞瑾顿时松了口气，他将脸埋在墨隐怀里，声音闷闷传来：“不知道，看着办吧。” 那小家伙发出抗议的声音，哇哇大哭起来。 两人看过去，对于小家伙束手无策，珞瑾将襁褓打开，将婴儿举起来前后左右看了看，干干净净，是个男娃娃。 珞瑾看着啼哭不止的婴儿皱眉：“仙人，他哭什么？” 墨隐伸出修长手指挑起小家伙的手晃了晃，小家伙身体完好，看起来是健康的，他曾经养过小狼崽，多少还是有点经验的。 “应是饿了。” 珞瑾挠头：“那他吃什么？” 墨隐道：“你去找些羊奶或者牛奶来。” 珞瑾有些不想去，不想和他分开，但又不舍得让仙人去找，只好磨磨蹭蹭出门了。 “阿瑾。”身后传来墨隐的声音，珞瑾快速回头，脸上的笑容才刚刚扬起下一瞬便垮了下来，耳边是仙人催促的声音：“快些。” “哦。”他失宠了，珞瑾沮丧地出门了。 墨隐垂眸看着婴儿，眉眼却柔和下来，他想起了玄麟小时候，不足巴掌大的狼崽，小小的个头，十分的调皮，三番五次在他做事的时候从旁捣乱，让他不得不停下手上的事情去看着他，那段时间为了照顾那调皮的小东西，他已许久不曾修炼。 珞瑾回来时见他一副怀念的神情，顿时吃味道：“仙人在想什么？竟是连我回来都没发现！” 墨隐看向他：“在想你。” 一句话，珞瑾闭嘴了，脸上表情严肃正经，身上气息却满是欢欣鼓舞，如果有尾巴，怕是要忍不住狂甩起来，就像他的前世玄麟一样。 珞瑾得意地瞥了眼婴儿，将手中的碗放到桌子上，然后高兴地蹭过去抱住墨隐：“仙人，我也想你～” 墨隐习以为常地点头，却是端起碗喂婴儿喝奶。 等婴儿喝完睡下，睡觉就成了问题，珞瑾不想婴儿在他和仙人中间横插一脚，便将其往里面推了推，贴在了床角，然后拍着床邀请墨隐上去。 “仙人。” 墨隐看他一眼，躺在了外沿，与珞瑾隔着一个婴儿手臂的距离。 珞瑾蹭过去抱住他，笑得乖巧：“仙人睡吧，我不闹你。” 珞瑾安分了，那个小的却不安分，半夜三更哇哇大哭起来，像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珞瑾两人被吵醒了。 珞瑾阴沉着脸道：“明天就将你送走！” 却是抱起婴儿检查起来，直到手上触及水淋淋的襁褓，顿时瞪大眼惊恐道：“仙人，他尿了！！” 一时兵荒马乱起来，等弄好珞瑾也没了睡意，抱着墨隐睁眼到天明。 次日，珞瑾两人是准备继续赶路的，这次却多了个拖油瓶。 路上也陆陆续续出现一些被遗弃的半妖孩童，大都是刚出生不久的，那些孩童被丢弃在各处，无人问津，大祈子民见之多厌恶惊恐，纷纷绕道而行。 还未出洛水郡，珞瑾身上已挂了好几个弃婴，墨隐手上还有两个。 看着这些被丢弃的婴儿，珞瑾知道这是前些时日他毁掉虞国半妖据点的结果，半妖训练营地毁了，白将军也死了，虞国的半妖计划被迫夭折，新生的半妖没了去处，出生后不能被及时送走，就彻底暴露在世人眼前。 婴儿妖异的外貌让百姓惶恐不安，虽有少数人不忍将婴儿抛弃选择默默抚养，但大多数百姓却是选择将婴儿丢弃掉。 行至一处桃林，里面住着一对中年夫妻，夫妻二人既不需要赡养父母长辈亦无子女可养育，看起来生活还算幸福。 珞瑾蹲在一棵大树上偷窥，墨隐站在他身后默然地看着他，对他的行径颇为意外。 两人本走的好好的，经过桃林的时候，那对中年夫妻出现在他们视野里，每人手中都拿着东西，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回来，珞瑾见到他们后突然不走了，悄悄尾随他们回家，然后便待在这棵树上观察。 珞瑾突然道：“仙人，这些半妖婴儿可能要有归宿了。” 墨隐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户人家，桃林深处，一个篱笆院落建在那里，篱笆墙里蔷薇花争奇斗艳，一簇簇开的正欢，有的攀着篱笆往外招展搭了一面蔷薇花墙，美艳动人。 墨隐：“或许。” 珞瑾转过身看着墨隐，星眸璀璨，神采奕奕，他两只手里各抱着一个婴儿，胸前和后背上也挂着一个婴儿，像个婴儿架子。 “不过需要先试探一下。” 墨隐：“你要怎么试探？” 珞瑾眨眨眼笑道：“仙人看着便是。” 此时那对中年夫妻都回了屋里，院中静悄悄的，珞瑾从树上一跃而下，将一个婴儿放在了门前，然后拍了几下门。 里面传来动静：“谁？” 珞瑾没有说话，而是纵身重新回到树上待着。 院门打开，那家女主人走出门查看，眼前空无一人，低头却有一个婴儿安静地睡着，妇人将婴儿抱了起来，面上欢喜，却在看见婴儿面貌后僵住了，她看着婴儿迟疑许久，却没有将婴儿放下。 男主人久不见妻子回来，也跟着出了屋子。 “娘子，怎么了？谁来了？” 妇人：“没，只有一个婴儿，只是……” “只是什么？”男人已经走了出来，他看着婴儿也沉默下来。 妇人：“这孩子样貌古怪，却不让人害怕，孤零零地出现在门前，想必是被人抛弃了，不如我们养他的？” 说着，她面上黯然，一手不自觉地摸上肚子，成亲近二十载，她却迟迟不能为夫家延续血脉，所幸夫君没有嫌弃她，怕她被邻里欺负更是带着她搬到了这里。 男人见她样子，终是点头，他小心翼翼将婴儿接过来，仔细打量，眼里还是有几分喜欢的，毕竟孩子长相虽然奇怪但五官精致，极大的减少了人们的害怕。 男人道：“好，听娘子的。” 第108章 迷魂汤 珞瑾看着那对夫妻将孩子抱进屋里悉心照顾，勾唇笑着，朝墨隐道：“仙人，你银子还多吗？” 墨隐点头，从乾坤袋里取出好几块相对完整的银子，甚至还有一块金子。 珞瑾瞪大眼看着，眼里快要冒绿光，挑挑拣拣拿了两块不大不小的银子，放在手中掂量着，估摸有上百两。 “仙人，我们将这几个娃子都放下去吧。” 墨隐颔首，跟着珞瑾一起将孩子放在了那户人家门口，不过看着这一排五个婴儿，他有些无言，会不会多了些？ 珞瑾却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将银子放在其中一个婴儿的襁褓里，然后故技重施拍了几下门。 屋里依旧有人回应了，珞瑾两人站在一棵树后看着那对夫妻开门后见到婴儿时满脸惊愕的样子。 夫妻两人显然没想到会看到这个场面，几个娃娃排排躺在他们家门口，这画面看着着实让人惊讶。 男人疑惑道：“怎么会这么多？” 妇人摇头，但她觉得这些孩子出现在他们家门口，应该是有人故意的，可，为什么呢？ 她打量着几个孩子，虽然自己家里情况养活这么多人有些艰难，但她也不想放任这些孩子被丢弃在这里。 她柔声道：“夫君，我们将孩子抱进去吧。” 男人却犹豫了，他觉得数量太多了，但看着妻子的模样，又不想妻子伤心，他太了解妻子了，如果不如她的意，她就会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时间久了，怕是会折磨出心病来。 他无奈点头：“好。” 两人将孩子都抱回屋里，加上先前那个，一共六个，还都很小，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珞瑾两人则站在原地看着小院方向，过了片刻，屋里传出一声惊呼，珞瑾猜测他们已经发现银子了。 事情了结，珞瑾也松了口气，他扣住墨隐的手摇了摇道：“仙人，我们走吧。” 而在虞国王宫一角，江酌与黄春两人正躲在暗处，没办法，虽然他们成功控制半妖杀进王宫，但他们一个完全的废柴，一个只是有点修为的小妖，与那些大妖相比，他们简直是蚂蚁对大象，即便那些大妖已经被控制，他们也不敢托大。 其实，黄春原本在珞瑾两人离开后是准备离开的，但他过够了东躲西藏坑蒙拐骗的日子，跟在珞瑾两人身边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好歹有人陪他，他不用自己一妖藏在阴暗角落里发霉发臭。 更何况现在有了江酌，这家伙胆小得很，他需要自己，这让他有了存在感，有了被人注意被需要的感觉，证明了他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所以当江酌请他一起的时候，他同意了，虽然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小命不保，但不得不说，每次和那些仿佛高人一等的妖打架，被他们追杀，或者挑衅他们看他们气的抓狂跳脚却奈何不了他的模样贼他娘爽！ 黄春翘着二郎腿晃着大脚丫子，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捻着葡萄往嘴里抛，别提多享受，这可是只有妖王和大妖才能享用的葡萄，现在他也能吃到了，好吃！ 他们现在待的宫殿距离妖王住的宫殿十分远，快和冷宫相提并论了，世上大概没有像他们这样低调的半妖和妖了。 黄春嚼着嘴里的葡萄，问道：“我们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江酌摇头：“不知道，反正现在不是出去的时候。” 黄春只觉得江酌小题大做了，现在妖王死了，大妖也被他们抓了，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害怕躲藏的？ 江酌从一堆杂物里扒拉出一本书来，模样古朴，纸张厚但光滑，颜色泛黄，黑色的封面上有四个复杂的大字，江酌仔细辨认，勉强认出一个“乌”字。 江酌：“这本书难道就是妖王捡到的那个东西？” 当初他们带领那群半妖打进来的时候，妖王已经死了，只有几个大妖在妖王的宫殿大打出手。 由于他一路小心谨慎，在路上磨蹭了许久，等到他们赶到宫殿时，那几个大妖全都负了重伤，正在进入最后阶段——拼耐力，谁先撑不住倒下谁出局，于是他当机立断控制半妖冲了进去，成功将大妖拿下，并且在现场收获了许多战利品，其中就有那本书。 江酌打开翻了翻，里面都是他看不懂的图案，每个图案附近都有几行小字，像是解说，但他看不懂。 “或许可以交给主人？” 黄春闻言凑过来，将沾着葡萄汁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翻开书页看了看，嗯，看不懂。 “你找到的，你决定就好。” 江酌点头，郑重地找了纸笔写信，为了安全着想，派了一个半妖去。 黄春看着那一个大包袱惊了，他张着嘴“你”了半天：“……你，你将那些战利品全装进去了？！” 江酌看他一眼，眼神无辜：“不然呢？” 黄春痛心疾首，一脸心痛地看着那个大包袱：“你就不会给咱们留一点，你全送去了，我们怎么办？！” 江酌疑惑：“我们要那些有什么用？又不能吃，说不定还惹麻烦。” 黄春抱着包袱，争取道：“你不要我要，别到时候后悔了又问我要！” 江酌摇头，伸手欲将包袱拿过来：“不行，这都是主人的！” 黄春讨价还价：“我就留两件，其他的都给你主人送去还不行？” 江酌不为所动：“不行，你不能留！” 黄春护着包袱往后退：“一件，就一件！” 江酌坚定道：“一件也不行，这都是主人的！” 黄春恼了：“主人主人，你主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想着他！就是丈夫想着妻子也没有你这么彻底的！” 江酌才不管他说什么，抢过包袱火速交给半妖让送走了。 黄春可怜巴巴地盯着那个身影越来越小，心痛的不行。 他神色萎靡地靠在墙角吃葡萄，眼神怔愣，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江酌看他样子，踌躇的上前，安慰道：“你要相信我，我直觉很准的，那些东西我们留着会有危险。” 黄春撇过头不看他，嘟嚷道：“一个小东西，我们能有什么危险？！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我！” 江酌焦急解释：“我说真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们会有什么危险，但那些东西让我感觉很不好……我们这一路上不都是靠着我的直觉避开了所有危险的吗？你要相信我。” 黄春摆摆手：“好好好，我信了。” 第109章 恐怖黑衣人 江酌无奈地看着黄春一副应付他的模样，只能叹气地坐在一边发呆。 但没过多久，黄春就要感谢江酌的先见之明了。 次日巳时，一个全身裹进黑色斗篷面戴同色鸟纹面具的神秘人出现在妖王宫殿。 那人大张旗鼓地来，将宫殿里的宫人侍从全都抓了起来，而江酌两人离得远，得知消息时正准备跑路。 可惜到底慢了些，两人被堵了个正着。 江酌看着眼前从头黑到脚的人，内心恐惧，他缓慢地退到黄春身边，紧挨着他朝黑衣人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出现在妖王宫殿！” 然声音颤抖，毫无气势可言。 黑衣人冷笑一声，一手一个将两个瑟瑟发抖的人抓走了。 宫殿的门被一脚踹开，江酌两人被一把丢了进去，然后黑衣人再次转身离去，殿门关上。 江酌抬头，大殿里已有几百人，全都缩在角落里待着。 黄春小声道：“那个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人？吓死老子了！” 江酌摇头，他悄声道：“他将我们都抓起来一定是有目的的，总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黄春连连点头。 很快那个黑衣人再次出现，又有几个人被抓了进来，这次他没有再离开，想必是宫殿里的人都抓完了。 江酌俩人低头缩肩当鹌鹑，大殿里响起那人粗哑难听的声音。 “这个东西，你们有谁见过？” 众人小心翼翼地抬头，只见那人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画着一本黑色的书。 这下江酌和黄春知道黑衣人的目的是什么了，原来是来找传闻里妖王捡到的那本书。 两人害怕被黑衣人看出什么连忙低头，而其他人则都诚实地摇头。 黑衣人明显脾气不好，声音有些气急败坏道：“将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反抗者死！” 众人吓得肝胆俱裂，连忙从身上掏东西出来，什么都有，银子，帕子，有的连身上的首饰都拿了下来，还有的男人从身上掏出女子贴身之物……至于江酌，身上却是没什么东西的，只象征性的摸了摸身上，黄春却不行了，他从身上掏出各种吃食，恋恋不舍地放在了地上。 黑衣人看了一圈，大失所望，怒极道：“说，这本书你们见没见过！” 众人还是摇头。 黑衣人抬手一挥，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被他一把抓住脖子提了起来，下一瞬，竟是将那人的脑袋从脖子上扯了下来。 那人连惨叫声都没发出便身首异处，鲜红的血淌在地上四下散开，众人吓得瘫软在地，面色惨白。 黑衣人再次开口：“这下呢？还不说？！” 这次人群中有人说话了，那人匍匐在地上，颤声道：“大，大人，小的见过那本书。” 黑衣人：“噢？在哪里见到的？” 那人哆哆嗦嗦道：“在，在妖王的寝宫，小的曾……曾进去打扫过，就见过这本书。” 黑衣人靠近：“现在呢？在哪儿？” “不，不知道，小的只知道妖王出事后，有几个大妖大人进去过。” 黑衣人：“那几个大妖在哪？一次说完，否则……” 江酌听着对话，手心冷汗浸浸，他强行稳定情绪，希望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那人快速道：“有一群丑陋的半妖闯进了宫殿，好像与大妖大人发生了冲突，然后就不知道了，但小的猜那本书被那些半妖带走了。” 黑衣人：“那几个大妖现在在哪？” 那人摇头：“小的不知道。” 黑衣人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全都疯狂摇头。 黑衣人声音冷沉：“那些半妖有谁知道在哪儿？” 众人还是摇头。 江酌死死低着头，那些半妖在他将大妖抓进宫殿地牢里后便遣散到了宫外，这里的人自是不知道半妖在哪里的，但他却没想到他的半妖身份会引起黑衣人的注意。 只听黑衣人粗哑的声音响起：“半妖，可是他那样的？” 话落，江酌被抓住耳朵扯了出去，下一瞬被丢在了地上。 他竟是忘了，在场几百人里只有他是半妖，还是身上流着一半妖族低贱种族犬妖血液的半妖！ 江酌害怕地瑟瑟发抖，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其他人看着他纷纷点头，眼里隐隐带着对他的厌恶和不屑。 而黄春则心中紧张，又不敢动作，只能低着头假装没听见。 黑衣人冷笑道：“既然如此，就由你去将那些半妖找出来，若找不到，你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江酌全身发颤，连连点头。 黑衣人：“还不去！你只有半个时辰时间。” 江酌闻言立马冲了出去，待跑出很远，他才松了口气，缓慢地恢复平静。 他停在距离王宫很远的距离，确定那人看不到他在哪里，他靠在一棵树上，手指按在领口，里面是珞瑾交给他的骨哨。 他不敢思考太久，只能纠结地想那些半妖能不能将黑衣人杀掉，或者从黑衣人手里救出黄兄弟。 第110章 柳青身死 他现在十分庆幸自己将那些东西全都送走了，如果听黄兄弟的留个一二件，他们的身份必定暴露，毕竟那些东西可都是妖王和大妖的东西，很大可能会被王宫里那些人认出来。 江酌看着王宫的方向，咬咬牙，还是决定冲一冲，万一能打过黑衣人呢？ 他从领口拿出骨哨，深吸一口气，用力吹响。 空灵幽远的声音响起，传出很远，隐藏在各处的那些诡异半妖快速往他这边聚集过来。 江酌躲在暗中，控制着半妖往王宫的方向而去，却在临近王宫时他停了下来，视线里，一抹青色的身影快速闪过，消失在宫墙里。 那是……谁？ 王宫里，柳青转身看向宫外，他刚才好像听见了什么奇特的声音？ 不过不管什么声音，都不能阻挡他回来成为下一任妖王！ 几天前，他还在大祈皇宫里，突然接到手下的传信，说妖王已经身死，得知消息时他除了一时的茫然很快就反应过来，妖王死了，他就有可能成为虞国新一任妖王，意味着他将拥有控制一切的权力，将不再受人摆布！ 他当即抛下大祈的事情便要回虞国，没想到被那骚狐狸察觉，竟然想要阻止他。 可笑那骚狐狸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弄好竟还想阻他，于是被大祈皇帝察觉，现在两人只怕正僵持着。 倒要感谢“前任”妖王的任务，让骚狐狸脱不开身，毕竟一旦他离开大祈来追他，那他这几年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骚狐狸自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大祈。 听说白岩那笑面虎也死了，其他大妖根本不足为惧，这下虞国再没有谁能阻止他成为妖王！ 哈哈哈！ 柳青当即闯进了妖王的宫殿，进了门却发现里面有着几百人？！ 这什么情况？ 柳青眼神锐利地扫视众人，最终目光定在黑衣人身上，这人气息十分危险，这一身黑的打扮却让他想起一个人，大祈突然冒出来的国师。 他眯着眼盯着黑衣人道：“国师乌途，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待在你那国师府吗？” 国师乌途，来历成谜，十分神秘，当初凭借着高深的修为和诡秘莫测的神秘手段成了大祈的国师，他之所以知道这人，也是因为乌途曾和胡笙合作过。 这家伙不知从哪见到得罪了胡笙的那个人，和胡笙说那人他在几百年前见过，容貌一直没有变，于是那骚狐狸便给皇帝萧玦吹枕边风，说那人长生不老，食之血肉亦能成大道，从此千秋万代唯他独尊。 按理来说，乌途和虞国没有任何关系，他不应该出现在妖王宫殿才对。 乌途不屑地看着他：“我在哪里用得着向你一条爬虫汇报？” 柳青大怒，被踩住了痛脚，他最恨别人瞧不起他，已经多少年了，从他成为妖王手下的三将之一开始，除了妖王再没有任何人敢这样对他说话，愤怒一时盖过了理智，柳青眼神仇恨地看着乌途：“你，找死！” 说着，柳青蓄力朝乌途打去，乌途轻蔑地冷笑，随意避开柳青的攻击，一爪过去，直接将柳青胸膛的皮肉撕扯下来。 柳青痛苦大叫，眼睛圆睁，血丝充斥整个瞳孔，下一瞬整个人变成了妖形，一条绿色粗大的毒蛇。 毒蛇立着上半身，巨大的蛇嘴张开，两颗毒牙收缩之中，一股绿色的液体伴随着灵力朝乌途疾射而去。 乌途黑袍一扬，卷起几个小妖挡在身前，眼前的几人身体快速变黑发臭，两个呼吸后竟是化成了毒水。 乌途眼神一凌，灵力爆发出来将柳青碾压在地上，他一步一步走过去，一脚踩在巨蛇七寸，看着脚下的柳青蛇身扭曲翻滚，他冷笑道：“你的蛇胆，我收了。” 话落，以脚为刃划开了巨蛇的身体，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乌途的靴子，一个椭圆形东西被他隔空抓扯出来，下一瞬竟是直接揭开面具吃了下去。 那面具下闪现的一块皮肤白若敷粉，上面布满黑色诡异的暗纹。 柳青已经没了存在的意义，乌途脚下用力，直接将巨蛇七寸碾成肉酱。 “死吧。” 柳青不甘地瞪着一双阴沉的竖瞳，死死地盯着乌途的方向，扭曲翻滚的蛇身慢慢僵直下来，他从来没想过他会死在野心快要实现的时候，多么不甘啊！他不甘！他不甘…… 江酌躲在门外，眼里的恐惧快要凝成实质，他颤着手将骨哨举至嘴前，堪堪吹出一个音节，又有一人出现了。 那人从他面前掠过，一掌拍开殿门冲了进去，一身白衣，身形高挑纤瘦，墨发盘髻，一支木簪精致清雅，是个女子？ 第111章 乌途来历 那人回头暼他一眼，眉头微皱，巴掌大的脸，五官精致柔美，肤色白皙细腻。 江酌心颤了一瞬，他想提醒“她”那黑衣人很危险，结果那人已经转了头。 乌情语气沉沉：“乌途。” 压低的清朗声线，不是黑衣人粗哑难听的声音，也不是女子应该柔美的声音。 江酌惊了，他看着白衣人的身影一时分不清那人到底是男是女。 乌途盯着乌情：“乌族人？” 在这里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而知道他名字的那几个他都知道，却不是眼前这个，尤其这人身上带着和他相似的气息，以及叫出他名字时那厌恶的语气，让他猜测这人是乌族人，虽然这人没有穿带有乌族标志的黑衣。 乌情冷笑：“做叛徒是要付出代价的！” 原本他只是来找回族中宝物的，没想到会遇到叛徒，上次他被暗算身受重伤，这次就不会了，他早就有所准备，再加上乐枳交给他的灵器，这次必将叛徒拿下！ 原本乐枳是准备和乌情一起来虞国的，半路上收到族中来信，便准备回郦国一趟，临走时因放不下乌情便将族中灵器灵压给了他。 灵器灵压是一个拳头大小的仙山印章，据说是用蓬莱仙山上的一块特殊玉石雕琢而成，有压制对方修为的作用。 “呵，手下败将，这一次，你必死无疑！” 乌途盯着乌情半晌，终于认出这人就是之前那个半死不活的乌族人，上次他察觉到有人追踪他，猜想是乌族派来的人，于是他故意现出踪迹引乌情到他提前设下的杀阵里，没想到这人有些能力，竟能破阵而出。 于是他亲自动手，将人打的奄奄一息，关键时刻，不知哪跑来一只乌鸦阻扰他，这一打岔，等他将乌鸦掐死，那半死不活的人竟逃跑了。 上次以为这人必定是死了，没想到还活着，活着不说还敢来他面前找死，这次他定要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身首异处！ 乌途眼睛眯起，死死盯着乌情，对面乌情面色紧绷，下一瞬两人同时出手打向对方，庞大的灵力冲击着宫殿，如狂风过境，室内所有摆设在一片刺耳的碰撞声中成了碎片残渣。 江酌扒在门后眯眼往里看，却只看到一道道残影，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他看了看在宫殿角落的黄兄弟，咬咬牙从一旁溜了过去。 “黄兄弟，快！我们快走！” 黄春连连点头，立马起身和江酌一起冲出去。 却在到了外边后，江酌停了下来。 黄春疑惑：“江兄弟，你怎么停下了？趁现在我们赶紧跑啊？！” 江酌回头看向灵力风暴中的两人，只见此时那白衣人有些不敌，身上受了伤。 那白衣人明显对他们没有恶意，而那个黑衣人就不是了，只看着就令人胆寒。 不行，他要帮那个人！ 江酌握紧骨哨，对黄春道：“黄兄弟，你先走，我等会儿就来。” 黄春见他意已决，也没有劝他，只道：“你保住小命，我可还等着和你一起去闯荡呢！” 江酌应道：“好。” 说完，江酌找了个隐蔽点的位置，将骨哨放到嘴边用力吹了起来，很快就有大批的半妖包围了宫殿，那些半妖衣衫破烂，块头庞大，五官稚嫩却面容扭曲，一双双铜铃大的眼血丝密布，狰狞可怖。 江酌控制着半妖攻击黑衣人，那白衣人见状配合着半妖牵制住黑衣人的大半攻击，同时双手变换一个奇特的手势，无形的灵力波动以他为中心向外一圈圈扩散，空气中突然寂寂无声，隐隐却觉得有什么在靠近。 黑衣人惊愕地盯着乌情：“你是乌族族长？！” 乌族族长的选任是按天赋和品行决定的，老族长提前在族内选出一些天赋不错的少年人，并加以培养，经过一段时间考察，选择其中品行最好的成为少族长，并将只有乌族族长能掌握的能力传授给少族长。 千年前，他就是少族长人选之一，当时只有他与另一个少年，他们跟在族长身边学习灵术，比起那个人，他的天赋和修为明显更好，但最后，族长却放弃他选了另一个人，并将那人带在身边学习掌握族长术法，而他只能被关在门外。 他心中不甘，嫉妒，愤恨，不理解充斥着他的思想，他萌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盗走族中的秘法，他闯进族中禁地，拼死拿到了一本古籍，他以为那是族长才能掌握的东西，当即将那东西带了出去。 但很快族人就察觉到了，他们企图抓住他，却被他逃了，此后他一直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直到一百多年后，仙灵大陆新出现了一个秘境，他当即潜伏在秘境附近，暗中窥视着那些仙门大宗研究秘境入口，并在秘境入口出现的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他意外进入一座地宫，在那里研究古籍，一个月后地宫上面爆发战乱，后来一个狼崽子带着一个死了的人进了地宫并求他救那个人。 他当时想着趁机试验一下那传说中的古阵法到底能不能利用，便同意了，没想到为他人做了嫁衣，那阵法引发天地异象将他甩出了秘境，更是在半空连那本古籍都不见了踪影！ 越想乌途就越恨！ 乌情：“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乌途暴躁起来，但被一群半妖牵制着，他一时不能挣脱出去。 这个时候，空中传来无数鸟鸣，嘹亮刺耳，天边乌压压一片鸟云逼近，冲进宫殿朝乌途攻击过去。 乌情心中可惜，若是仙灵大陆的飞禽，足以将叛徒分而食之，现在也只能将就着，能重创叛徒就不错了。 乌途狼狈不堪，身上不知何时伤痕累累，没一块好肉，那一身黑色斗篷也已经破破烂烂地不成模样，他大吼道：“停下攻击！停下攻击，我告诉你那本古籍在哪儿，你来这里肯定是来找那本破书的吧？只要你停下，我就告诉你！” 乌情冷笑着加大攻击：“废话真多，难道我就不能自己找！” 第112章 故作矜持 见乌情没有上当，乌途奋力一击，将围着他的半妖尽数轰了出去，那些离得近的半妖直接命丧黄泉，乌途得了喘息的间隙，趁机将角落里的那些小妖拉扯到面前阻挡飞禽的攻击。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宫殿，乌情拧眉，手中动作一顿，那叛徒却是趁机逃了出去。 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留在风里，却是对他的嘲讽：“果然是虚伪假仁假义的乌族人，愚蠢至极，哈哈哈！” 乌情咬牙：“可恶！” 他当即令飞禽散去，追捕乌途踪迹。 江酌呆呆停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乌情转身朝他走来施了一礼：“多谢！” 江酌摇头，脸微红道：“不，不客气！” 这次他看清了，对方是个长相美丽的男子，而他先前却将这公子认成女子，实在罪过。 乌情点头离去，身影消失在江酌面前。 江酌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地方，一时心中滋味复杂难言，他轻叹一声，转身去找黄兄弟。 都神仙似的人物，是天上不染纤尘的白云，和他这低到尘埃里的半妖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几天后，大祈国乔州。 天上乱云飞渡，在天边汇聚，将还未落山的太阳遮了个严实，阵阵凉意随风袭卷而来，行人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物。 珞瑾两人神色如常地走在街上，引来行人诧异的目光。 珞瑾抬头看了看天：“仙人，我们找家客栈休息一晚吧？” 墨隐颔首。 乔州紧挨着熙州，却比熙州繁华的多，这一路走来，两人仿佛从贫苦落后的山沟走到繁荣富庶的大城镇，变化不可谓不大。 从虞国发生动乱后，那些几年前来到大祈的虞国人走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些也已经不成气候，大祈百姓被欺凌久了竟有了反抗的力量，一群普通人拿着武器围堵一个虞国的妖，以多对少，拳脚相加，棍棒夹击，行为谨慎，那妖一有动作立马退后自卫，然后循环往复乐此不彼。 珞瑾看了一眼不再关注，和墨隐走进旁边的客栈，进了二楼房间他拿出一本黑色的书来翻了翻，上面的文字与他们这里的字有些不同，更加复杂，像是很久以前的遗留。 上面有图有解说，珞瑾看了看，发现某个图有些眼熟，好像在寥落荒原地宫里面见过，可惜，他只能看个图，那文字想要辨认就要花费不少时日。 “江酌说这本书是在妖王宫殿里面找到的，很可能就是妖王的那本。” 珞瑾说着将古籍放到墨隐眼前，指着书里面的文字让他看。 “仙人可看的懂这字？” 墨隐摇头：“这不是玄灵大陆的文字。” 珞瑾双手支着下巴：“那就是仙灵大陆的了，八百多年前他们就有人来了，应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他思索片刻道：“仙人可还记得八百多年前那个黑袍人？” 墨隐闻言顿了顿，抬手放在胸前，掌心下心脏正在鲜活的跳动，那颗心是玄麟的，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他的情绪，那颗心竟隐隐热了起来。 他抿唇：“记得。” 珞瑾：“那就是了，那个黑袍人弄的那什么阵法好像就是这本书上的，这本书就算不是他的也必然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哦，还有那个和乐枳一起的黑袍人，他们两个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毕竟都熟悉这复杂繁复的阵法，还都穿一身黑。” 墨隐赞同地点头。 珞瑾继续道：“这本书可以交给乐枳，看他决定要不要还给那人。” 墨隐看着他：“阿瑾不想要吗？” 世人见到异宝的时候不都想要据为己有吗？ 珞瑾摇头：“我感觉这本书不是什么好东西。” 墨隐看着珞瑾一脸正经的模样不禁眉眼含笑，不知是不是心脏发热的缘故，他看珞瑾的眼神也幽深灼热起来。 他起身朝珞瑾逼近，一向淡然的人此刻也有了侵略性，他眉眼低垂看着珞瑾，只一个对视还没说话，某人眼神刷的就亮了。 珞瑾难耐地动了动身子，却忍着没有动作，他仰头看着墨隐，眼神蠢蠢欲动，却故作矜持道：“仙人，你这么看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说着，他还伸手摸了摸脸，但那直勾勾与墨隐对视的眼睛可不是这么个意思，同样热切的眼神仿佛带了无数钩子，牢牢粘在墨隐身上，明晃晃散发着任君采撷的气息。 墨隐目光自他面上逡巡而过，抬手放在珞瑾心口上，然后蹲下身子，隔着手背吻在了珞瑾的心上。 耳边心跳声加快，头顶上珞瑾呼吸粗重，轻微地喘息，一双长腿放开将墨隐纳进他的腿间，整个人紧紧缠在墨隐身上。 墨隐脸颊贴在珞瑾的胸膛上，自己胸腔内那颗心也跟着珞瑾心跳的频率跳动起来，他轻笑一声，抬头，捏着珞瑾的下巴吻了上去。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今晚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乌沉沉的云层落下细细密密的雨，缠绵悱恻，轻轻落在人间的每寸角落，打湿了草木繁花。 珞瑾终于按耐不住，紧紧抱着墨隐索取，微凉的夜里他们大汗淋漓，雨中的花朵也被雨水打湿，偶有零星的花瓣自枝头脱落，在地上晕染一片淡红。 阴阳几转，今夕何夕？ 等墨隐将珞瑾抱到床榻上时，那一向精力充沛的人也累极的沉沉睡去。 这边风光无限旖旎，那边逃回大祈的国师乌途正对上前去找乌情的乐枳。 乌途身受重伤，见迎面走来一翩翩白衣公子，模样陌生，本不欲生事，准备绕过那人离开的时候，那人却主动招惹他。 乐枳挑眉看着伤痕累累黑衣狼狈的乌途，当即认出这人就是乌情族中的叛徒，上次还差点将他未来娘子给灭了。 他摸着下巴思索，看这人一副伤得不轻的模样，应该没那么厉害了，他如果动手，是不是能将这家伙抓住向情儿邀功，趁机讨个吻什么的？ 想着他看着乌途狼狈的身影，眼眸一眯，当即朝乌途动起手来。 第113章 乐枳重伤 乌途眯着眼，眼神布满杀气，他避开乐枳的攻击，一边躲闪一边抬手迎上去。 找死！还真当他是软柿子任人欺凌了？！ 乌途感受到乐枳身上的气息，隐隐觉得似曾相识，那纯净的灵力对他来说就像大补药，只要他用这人献祭，他身上的伤就能恢复个大半！ 祭品！祭品！上好的祭品！ 乌途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喧嚣着要将眼前这人献祭。 他突然转变攻击，用了全力打过去，他好歹拥有上千年修为，即便重伤，对付眼前这毛小子也够用了！ 乐枳皱眉，这家伙刚还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怎么突然气势强了这么多？而他竟慢慢落了下风，到最后完全是被动的防守！ 不好！要退！ 乐枳试图脱离被动的局面，却被乌途缠的紧，被打的连连败退，而对面的攻击越加迅猛，凶残霸道又阴险歹毒，转往他要害处招呼，那双手如同刀刃，仅是掌风就能将他衣服划破。 乌途五指成爪锋利的指甲堪堪碰到乐枳的胸膛，便撕裂了皮肉，一块心头肉被生生抓扯了下来，乐枳疼地冷汗直冒，捂住胸口后退，锁骨上乌鸦形状的印记蓦地灼热起来。 乐枳眼睁睁看着那乌族叛徒将手上鲜红的血肉塞进了嘴里，面具被丢在地上，苍白的面容，诡异的黑纹，蠕动的嘴唇咀嚼着他的血肉，那模样如同恶鬼。 乐枳心中有些恶心，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快逃！ 他仓促转身，第一次用尽全力逃跑，第一次觉得自己鲁莽轻敌，心中后悔不迭。 但敌人可不管他后不后悔，不知道乌途用了什么办法，乐枳竟感觉自己的精气正在流逝，那种感觉仿佛灵魂在被人抽取，全身痛到痉挛，就在他头重脚轻的时候空中传来异样，乐枳眼前一片黑云迅速向他掠来，一阵阵强风呼啸着将乐枳掀翻在地。 身后响起乌途气急败坏的声音：“该死！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要恢复了！” 只见乌途正盘腿坐在地上，周围不知何时画了奇怪的图案，有一种无形的气息往图案中间的乌途身上聚集过来，而那气息却是来自乐枳。 眼看进行到一半，天空乌压压的飞禽冲过来向他攻击，无数尖锐的鸟喙啄在他身上，令他刚恢复几分的伤口更加严重，献祭阵法因他被干扰的缘故也弱了下来。 远处一抹白色身影正迅速接近，待近了才看清是乌情踏着飞禽掠来。 乌情神情冷峻，眼中却有些焦急，掌心显现出的印记微微发烫，提醒着他乐枳出事了。 他当时正在通过飞禽寻找乌途踪迹，哪料数次寻找都扑了空，分明是那叛徒给他设下的障眼法，用来误导他的！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叛徒居然会遇到乐枳，而乐枳还被他伤到危及性命！ 乌情到了跟前，终于知道灵犀咒为何会发作了，只见那叛徒周身布着一个小型阵法，名为“献祭”的一种，这种阵法是以血液为媒介进行的，通过血液能将献祭者的生机抽离送到吞下血液的被献祭身上，以达到养元固本，甚至恢复青春的作用，因此是乌族禁术之一。 而现在，这罪该万死的乌族叛徒正从乐枳身上获取生机！ 乌情当即划破掌心，鲜血涌出来被他用灵力扩散出去，半空中本就凶狠异常的飞禽更是染上戾气，疯了似的朝着乌途攻击。 乌情脸色微微苍白，他没有多看这边的战况，而是快速来到乐枳身边，将人抱在怀里查看他的情况。 “乐枳，你怎么样？” 看着乐枳青白的脸，以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尤其是胸口处的凹陷，乌情整个人肌肉紧绷起来，眼睛因为激烈的情绪而微微泛红。 乐枳没有回答，此刻他已经昏死过去。 乌情探了探他的气息，发现乐枳伤的极重，因体内近半生机被抽离，整个人萎靡下来奄奄一息。 他将乐枳给他的灵器放回了他的怀里，不禁想，如果这东西没有给他，乐枳是不是就不会伤的这么重？ 他不知道答案，他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尽快带乐枳回乌族，只有族长能救他性命了！ 想着，乌情将乐枳抱了起来，临走时向那群失控的飞禽下了死命令——杀了叛徒乌途！ 乌途整个身体被鸟喙覆盖，身上坑坑洼洼，鲜血淋漓，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飞禽在乌情离开玄灵大陆后逐渐恢复清明，它们用染着血液的鸟喙梳理着身上的羽毛，然后各自散去了。 此时已是寅时，本该逐渐露白的天空被乌云罩着，天色依然暗沉，而白嘉村也渐渐从睡梦中醒来，附近的百姓这个时候纷纷走出家门准备做农活。 第114章 白家前尘 片刻后，这个村落的宁静祥和被一声惊叫打破，附近披着蓑衣的白家人快速赶过来，问道：“出啥事了？大叫什么？” 一群人有老有少，仔细看眉眼间与白石有些相像，这一家子赫然就是白石那断绝关系的亲人。 白石祖母杨氏，育有三子二女，大儿子白彦，即白石爹，妻李氏乃是逃荒来到白嘉村然后被捡回白家做了大儿媳妇儿，二人膝下只有一个儿子白石。 二儿子白晟，妻子张氏，育有一儿一女，儿女也已成家。三儿子白承，妻子余氏，生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已经嫁人，二女儿和小儿子正在议亲。 以前白彦一家还在的时候，这些地里的活计都是落在他们一家身上的，其他人则找各种借口不去干活，尤其是杨氏极为偏心，粗活重活都白彦干，她喜爱的二儿子和小儿子也就干个闲散的活计，还时不时偷懒。 但自从白彦死后，李氏自缢，白石也和他们断绝关系远走他乡，这些活计就落在了他们头上，从此嫌隙频生，时常闹得家宅不宁。 白石的祖父白子丰年轻时是村里有名的俊秀才，长得好还识字，村里不少姑娘芳心暗许，白石的祖母就是其中之一。 但他却娶了一个外地姑娘姜氏，且夫妻恩爱生活美满，婚后第二年妻子就有了身孕，但没过多久，白石的祖母杨氏突然挺着大肚子找上门上，说白石祖父强迫了她，让她怀了孩子，赖在白家门口要他给个说法。 白石的祖父自然是说没有，极力辩解，但众口铄金，人们只相信眼睛看到的，并不相信他，纷纷指责他做的不地道，要是喜欢杨氏大可直接上门提亲，何必做这龌龊事！ 白子丰不管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众人只觉得他没有担当，说他让白嘉村蒙羞，村长和里正更是严厉要求他纳杨氏为平妻，否则就将他们一家赶出去。 从此白子丰的名声彻底坏了，而怀有身孕的姜氏因这件事情绪剧烈起伏之下险些流产，身子逐渐虚弱下来，到了生产的时候更是瘦的皮包骨，只有鼓囊囊的肚子显得有些可怖。 而杨氏是与姜氏同一天生产的，还是在同一个产房里，白子丰守在门外等了许久，等来了姜氏一尸两命的消息，而杨氏则母子平安。 姜氏死后，白子丰颓废下来，从此不再过问世事，一切都交给杨氏打理，后来杨氏又生下二子二女，白子丰也不怎么关注，只有面对白彦时有些许不同，显得有些人气，但杨氏与他相反，她极为不喜白彦，却对其他子女疼爱有加，只是在白子丰的面前表现得不那么明显。 白彦二十岁时，刚到不惑之年的白子丰便撒手人寰，白家只剩下杨氏以及白彦几对年轻夫妇，杨氏很快决定分家，虽说分家但还住在一起，只是家中大部分粗活重活都落在白彦身上，白彦因此也没有什么时间学习，乡试落榜后被杨氏勒令待在家里干活不准他再去考试。 白彦无奈听从，为了一家生计，在干农活之余还抽空教书养家糊口，不然以他分到的那一点薄田根本养活不了他一家三口，何况家中值钱的物什都被强行要走，许多次他们一家都吃了上顿没下顿。 许是过于劳累，白彦在白石十三岁时便死了，没多久李氏也被逼自缢，白石出走。 没了白石一家的存在，二房三房的矛盾便显露了出来，两家都好吃懒做只想偷懒，常常因干活问题争执不休，最后杨氏让两家都参与农活才有些收敛。 而刚才尖叫出声的是白家二房张氏，她极不情愿地挎着篮子走在田埂上，天将明，视线还有些昏暗，一个没注意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正要爬起来骂骂咧咧，却发现眼前是一个人形的东西，而她手上的泥土湿润粘腻泛着腥气，她被吓到，当即惊叫出声，将众人引了过来。 张氏指着那团东西哆嗦道：“这，这是死人！” 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只是这人模样太过凄惨，一时让她接受不了。 张氏的丈夫白晟走过来道：“好端端的哪来的死人，你看错了吧？” 张氏：“不是，真的是死人，我手上还有血！” 众人也被唬得一愣，小心地凑近去看，果然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地上那一坨也确实是人的模样。 几个小辈看着那具尸体，害怕地退到后边。 白承嫌弃道：“这昨天还没有死人呢？哪里冒出来的，晦气！” 余氏站在白承后边探头看：“这要怎么处理？报官？” 白承：“报什么官，直接扔别人地里就好了！” 白晟赞同道：“报官一点好处没有还要惹麻烦，丢到别人家地里多好，省事！” 白晟白承两兄弟打定了主意要将这死人扔别人地里，这一群人只有他俩胆子大些，两人于是挽起袖子，走过去准备将尸体抬起来。 这个时候，那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尸体突然有了动静，一只血淋淋地手一把抓住了白承的脚腕。 “啊——” 白承吓得大叫，甩着腿要将脚腕上冰冷的东西甩下去，但不管怎么折腾，就是没有甩掉。 余氏慌张上前：“相公，怎么了？” 白承恐惧道：“有个东西抓我脚，扎进了肉里！” 余氏低头一看，也是尖叫出声：“手！手！” 手？ 原本不敢看的众人纷纷探过头去看，就看见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抓着白承脚腕，又长又锋利的指甲因用力扎进了白承的肉里。 “诈尸了！” “尸体动了！！” 乌途挣扎着抬头看着周围的人，张了张嘴：“救……” 众人缓过来，见人还没死，顿时松了口气，没那么害怕了。 白承厌恶地看着抓着他脚腕的那只手，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恶狠狠的一脚下去踩在了乌途手腕上，骂道：“娘的，没死装什么鬼？！还敢抓伤我的脚腕，我踩死你！” 乌途痛的松了手，眼神充满怨毒，该死的蝼蚁，竟敢踩他，他要将这些人通通当做祭品！ 第115章 贪婪的白家人 乌途一字一句咬牙道：“救我，你们要什么我都能给……” 白家人看着他的样子明显不信，白承嘲讽道：“就你这半死不活的鬼样子，你能有什么值钱的定西？我们凭什么信你？” 眼眸一转，白家人却是另有了想法，张氏道：“要我们相信你也行，你现在拿点值钱的东西出来，否则，别想我们救你！” 百晟附和道：“对，也不说别的，你起码也要拿出点银子来证明一下。” 白家人互相看了眼，再看看动弹不得的乌途，眼神不禁贪婪起来：“你现在也动不了，这样吧，我们先给你搜个身，如果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们就相信你并且救你怎么样？” 乌途嘴动了动，还没说话，那些人已经伸手往他身上摸索起来，一双双手在他身上各处扒拉着，将他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完全扯成了破布条，只能堪堪遮住身上的关键部位。 乌途脸色阴沉，眼中带着能毁天灭地的仇恨，他一直都恨，恨乌族族长没有选他，恨乌珩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恨那个将他重伤至此的小畜生，以及这些欺辱他的蝼蚁，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他现在还需要这些蝼蚁的帮助，他看着那些贪婪地抓着他的玉佩的白家人，扯着嘴角道：“那些东西我有很多，只要你们救我，那些都是你们的！” 白家人本还在争论那块玉佩的归属，甚至想着这半死不活的人反正也快没气了，谁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如拿了玉佩将人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听到乌途的话，白家人顿时眼冒绿光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块大肥肉。 “那些东西在哪？不如说出来我们帮你保管怎么样？毕竟你现在这副模样也什么都做不了，有我们在也能帮你看着，不至于被别人拿走。” 乌途冷笑，他趴在地上闭上眼不再说话，他知道那些人会救他，毕竟他们的贪心还远远没有满足。 见乌途死了似的不动也不说话，白家人顿时急了，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忙凑过去探他的鼻息，见还有气便放了心。 “还好没死，死了老子往哪儿发横财去？” “这丑东西伤得这么重，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我们赶紧将人带回去吧。” 众人商量着怎么得到乌途的财产，没有看到地上那死尸一样的人紧握成拳的双手。 此时天已大亮，只乌云罩着天地，显得很是昏暗，白家人将乌途抬起来的时候，绵密的雨便已落下来，冰凉又细密的雨见缝插针似的将毫无遮掩的乌途全身淋透，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迹，露出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东州风景秀丽，连绵多雨，要说令人厌烦的地方就是下雨，雨下的不大，却连绵不绝，总是淅淅沥沥地连着下个好几天，让东州百姓不能很好地做活，甚至每次出门要么带伞要么披蓑衣，否则别想干干爽爽地回家里。 等乌途被抬到白家时早已昏了过去，身上的伤口被雨水泡的发白，模样十分可怖。 第116章 我安分的 珞瑾醒来的时候，墨隐正闭眼躺在他的身边。 他睡眼惺忪地翻个身抱住墨隐，一手自然地从墨隐微敞的领口伸进去，脑袋凑近，在墨隐耳边亲亲蹭蹭。 墨隐睁眼看他，习惯地伸手按住胸膛上作乱的手，声音有些低哑道：“阿瑾，安分些。” 珞瑾点头：“我安分的，仙人。” 话是这样说，他一个翻身压在墨隐身上，低头埋在面前的胸膛上，然后隔着薄薄的里衣，张嘴轻轻咬了上去，感受着身下骤然紧绷的身体，他好心情地抬头笑道：“这才是不安分。” 身心都得到满足的珞瑾显得很是欢快，照例调戏完墨隐后他才直起身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墨隐情动的表情，眼神却是意犹未尽。 他道：“仙人，昨晚我很喜欢很喜欢～” 墨隐起身整理衣襟，他没有说话，却是红了脸颊，时至今日依然惊于珞瑾的厚脸皮。 珞瑾凑近，扯着墨隐的衣袖道：“仙人不喜欢吗？昨晚我可是很听话的，仙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全凭仙人掌控的～” 墨隐脸色更红了，晓得某人的劣性，他只好点头：“喜欢。” 珞瑾圆满了，心满意足地拉着墨隐去洗漱。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不像是找仇人报仇的，倒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珞瑾目标一直是明确的，他心心念念了近十年的报仇，即便现在很轻易就能实现，他也不会选择立即了结了仇人，他一向记仇，可以说睚眦必报，别人欺他一份，他必定是要双倍奉还的。 那狗皇帝下令杀他全家，这恨意折磨了他十年，每当想起他便恨不得将狗皇帝千刀万剐，直接杀了他实在太便宜他了！ 看着身边的墨隐要变换面貌，珞瑾抬手按住了他的手：“仙人，现在可以不用遮掩容貌了。” 他抱着墨隐的腰，脸颊贴着墨隐的蹭了蹭：“我有自保的能力，不怕被人找麻烦，而且现在那些人自顾不暇，不会注意我们的。” 墨隐闻言放下手回抱住珞瑾，点头：“嗯。” 两人的容貌都极为出色，原本只有珞瑾一人就够引人注意了，现在墨隐不再遮掩容貌，两人走在街上频频引得路人驻足观看。 于是当与吕春庭几人碰见后，几人都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们。 褚雪莹目光盈盈地看着两人，先开口了：“瑾公子，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珞瑾颔首，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是很巧。” 褚雪莹目光看向墨隐，问道：“不知这位是？” 这次吕春庭接话了，他一边吃着手中的点心一边含糊不清道：“是阿隐公子。” 几人看向他：“你说什么？” 吕春庭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墨隐重复道：“是阿隐公子。” 几人惊讶地看向墨隐，无法将他和那个普通的络腮男人联系在一起，毕竟眼前这人实在俊美，再加上周身的气度，恍然若神，一眼便能令人记住。 吕春庭并没有多关注墨隐，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第117章 我是你的人 吕春庭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珞瑾面前：“瑾兄，上次的谢礼可好用？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珞瑾微讶，他看看墨隐，然后看着吕春庭道：“你知道我用了？” 吕春庭点头：“自然，那毕竟是从我身上取下来的，我能够感应到。” 珞瑾吞了吞口水，看着吕春庭语气艰难道：“不知吕兄弟是从哪里取下来的？” 吕春庭面色无辜地看着他，从头上扯了根头发下来，手中一抹流光闪过，那根头发就成了一朵红艳的梅花。 “就这样，很好用的，瑾兄想要多少都可以。” 珞瑾一手牵着墨隐，一手捂着胸口，莫名松了口气，他看着吕春庭的满头长发，不禁问道：“这样会不会影响你的样貌？” 头发摘多了是会秃的吧。 吕春庭一本正经：“不会，我头发很多，而且很快就会长出来。” 他将手中的梅花往前递了递道：“瑾兄，还要吗？” 珞瑾伸手接过：“多谢吕兄弟。” 吕春庭摆摆手。 女子向来喜好美丽的事物，孟梓月也不例外，她看着珞瑾手中美艳的梅花很是心动，再看着吕春庭佯装抱怨道：“小师弟是个偏心鬼呢，你想要吃的，师姐哪次没有满足你，怎的不见你给谢礼呢？” “啊？” 吕春庭摸摸脑袋，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歉意：“我以为师姐不需要的。” 孟梓月双手环胸，眼睛瞅着吕春庭脑袋上的三千青丝直冒光。 “谁说师姐不需要的？” 吕春庭乖巧拔了几根头发下来，几朵梅花，师兄师姐四人一人一个。 程煜和杨町对花不感兴趣，却也道了谢好生收了起来。 褚雪莹看着手中的梅花眼中也带着几分欢喜，这梅花与那些普通梅花不同，十分漂亮，冷香幽幽，因着来自小师弟本体的缘故，梅花上也附带了小师弟特有的能力。 她笑意盈盈道：“多谢师弟。” 吕春庭面上一片纯澈，只是笑。 孟梓月看着吕春庭的头发就像在看价值连城的宝贝：“师弟，你掉头发吗？掉的头发都送给师姐好不好？” 吕春庭摇头：“师姐，我不掉头发的。” 孟梓月望着随着师弟动作而轻轻摆动的头发，墨发三千，顺滑如缎，光泽明亮，还长及腰臀，在看看自己的头发，她莫名想将师弟的头发按在自己脑袋上。 “我不信，你给我摸摸？” 孟梓月眼光灼灼盯着小师弟的头发，询问地看着他。 吕春庭：“好。” 他转身背对孟梓月，乖乖站好，方便她摸。 吕春庭个头和孟梓月差不多高，孟梓月完全能够到。 孟梓月也当真是高兴极了，把玩着吕春庭的头发爱不释手，眼里满满的羡慕。 程煜心里有些吃味，奈何他没有像小师弟一样漂亮的头发，吸引不了心上人的注意。 他看向珞瑾两人道：“不知二位接下来有何打算？” 珞瑾笑道：“我们要去禹都，你们呢？是要去哪儿？” 褚雪莹站在程煜身边，道：“我们要回去了，准备向大师兄告别。” 听到“大师兄”三个字，孟梓月注意转了过来，她可惜道：“原本还想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的，大师兄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伊城，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跟我们回去，他一向特立独行，从不和我们一起。” 珞瑾：“是吗？” 印象里那人确实是那样的，唯有对他的师尊不同，是和他对仙人一样的不同。 他看着眼前的几人，只觉他们之间甚是复杂，还好他和仙人都只有彼此。 “总还是要尝试一番的。” 孟梓月点头道：“自然，万一这次师兄肯跟我们一起回去呢？” 说着，她不禁笑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告辞了。” 珞瑾点头。 几人临走，褚雪莹却回头看向珞瑾两人道：“两位有空不如去仙灵大陆走走，到时我们做主请客。” 珞瑾闻言看向她，却见女子笑意盈盈，眸含春水望着他们。 珞瑾心下轻嗤，把玩着墨隐修长漂亮的手指，眼神瞥向面色黯然的杨町，笑道：“好啊，那我二人便提前谢过几位了。” 褚雪莹笑了笑随着几人离开了。 珞瑾脸上的笑淡了下去，他握紧墨隐的手委屈道：“怕不是眼睛有问题，我们这么明显的关系，她什么意思，想横插一脚？！” 墨隐失笑：“为何这样说？” 珞瑾不高兴道：“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触手可及的不屑一顾，得不到的偏偏死盯不放，毛病！” 墨隐抬手理了理珞瑾乱了的鬓发，手指划过他如玉的面颊，思及那几人纠缠不清的关系，有些明了道：“那就不管别人，我们顾好自己便是。” 珞瑾偏头蹭了蹭脸上的手，将墨隐另一只手举到唇边吻了下，点头：“仙人说的对，但我就是不高兴，我不喜欢有人觊觎我的人！” 墨隐轻笑，凑到珞瑾耳边低声道：“没人能抢走你的人。” 珞瑾抬眼看他，忽的扬唇道：“我的人在哪里？” 墨隐手指勾着珞瑾下巴拉近，轻咬着他的唇瓣道：“在你眼前，我是你的人，一直。” 珞瑾闻言心头热了起来，那股热遍布四肢百骸，又汇聚在一起，从眼睛里流露出来，是令人一眼深陷的情意。 珞瑾情不自禁抱着墨隐加深那个吻，可惜不过须臾就被打断。 一声惊呼在不远处响起，珞瑾艰难从欲望中抽身，扭头一看，他们被包围了，一群人有老有少纷纷睁大眼看着他们，有人眼神嫌恶，有人目光灼灼看稀奇，有人眼神猥琐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 这个地方并不是人多的地方，现在却聚集了一群人，还有继续增加的意思。 珞瑾脸有些黑，拉着墨隐掩面而去。 “仙人，我们去临州吧？” 临州紧挨着禹都，距离狗皇帝越来越近了，他有些激动起来。 墨隐：“好。” 珞瑾带着小心思买了一匹马，与墨隐共乘一骑，时快时慢地往临州而去。 路上风餐露宿，天为被地为席，别有一番趣味。 嘿嘿。 第118章 禹都风云 这边白石还在丞相手下做事，此时伊人已经一岁多，能够简单地走路，因为忙碌，白石很少有时间陪着她，而大祈百姓对半妖大都畏惧厌恶，以至于他迟迟找不到人来照顾她。 他特意问了邻居，知道一岁多的孩童大都能走路并且学习说话，他原本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直到路上见到和伊人差不多大的孩童在长辈的陪同下练习走路并且奶声奶气地叫“娘亲”“爹爹”时，他才意识到伊人的不同。 伊人是安静的，不哭不闹也不笑，与那些同龄的孩童相比有些异类，他甚至想是不是伊人是半妖所以才会这样？ 推开房门，伊人正坐在床上玩手指，听到动静这才看向他，然后张开短短小小的胳膊想要拥抱。 白石走过去将伊人抱在怀里，垂眸对上伊人漂亮的碧绿竖瞳，那双眼睛里有些见到他的欢喜，再多的却没了，他却莫名觉得伊人很不一样，她的目光干净却也深邃沉静，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但怎么可能呢？许是他想多了。 “伊人，我教你说话吧。” 他抱着伊人走到书案前，在纸上提笔写下“伊人”两个字。 “伊人，做人要先学会做自己，就从你的名字开始学吧。” 白石指着纸上的字语速缓慢地念着，然后教伊人跟着念。 伊人歪着脑袋看他，看着他的嘴型跟着张嘴：“咿呀。” 白石好笑地看着伊人，轻轻将她脑袋扭回去，指尖点着那两个字，道：“伊、人。” 伊人垂着眼看着他的指尖，张嘴：“伊——啊！” 白石不放弃，一遍遍纠正，很快伊人便学会了，拖长了声音叫自己名字：“伊——人！” 白石很高兴，有种成就感，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爹爹”的字样，然后教她道：“爹——爹。” 这次伊人不说话了，闭着嘴看他。 白石疑惑：“怎么了，这个字太难了？” 他又尝试几遍教伊人念，伊人就是不张嘴，这让他有些挫败。 “伊人怎么不叫爹爹呢？” 伊人坐在他怀里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专注，樱红的小嘴一张：“白，白……” 白石微惊：“伊人，你刚刚说什么？” 伊人小手抓着他的衣服，张嘴道：“白，白，白……” “白？什么白？”白石疑惑不解。 伊人抿着嘴，脸颊微鼓，像是不高兴。 “白，白石！” 白石心跳动一瞬，有些激动，伊人居然在他没教她的情况下叫出了他的名字！虽然不是他想听的“爹爹”，但他也足够高兴了。 “伊人真聪明，都会叫爹爹的名字了！” 听到夸奖，伊人抿唇笑。 白石再接再厉道：“伊人叫爹——爹。” 伊人又不说话了。 见状，白石有些无奈：“罢了，真这么难学，那就以后再学，我们先学其他的。” 接下来白石又教伊人许多词汇，伊人也都很快学会了，唯独那个“爹”字迟迟说不出来。 过了两天，白石难得休沐，他决定带伊人出去走走。 他找了一件小斗篷将伊人整个人罩住，抱着她走出家门。 比起其他地方，禹都要平静祥和的多，没有那么多的流浪乞讨者，也没有那么多被虞国祸害的百姓。 街上一对年轻夫妇在闲逛，女子模样娇美，一手护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男子身材清瘦高挑，相貌堂堂，半拥着自己妻子避免被人群冲撞，远远看过去只觉十分温馨。 白石抱着伊人与两人擦肩而过，耳边依稀听到男子温柔的声音：“娘子，这个样式的可喜欢？” 女子轻哼一声，“不喜欢。” 伊人趴在白石的肩上，目光自斗篷下看过去，面上没什么表情。 她伸出小胳膊抱着白石的脖颈，脑袋贴着他的，然后转头盯着白石看。 白石停下步子，抬眼看着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小玩具。 “这位公子看看可有相中什么，俺这里东西都是精心制作的，保证不会出问题！” 白石抱着伊人让她看：“伊人，你喜欢什么？” 伊人闻言看过去，并没有想要的，但她看着白石殷切地模样，只好扭过头看了看，随便指了一个玩具。 白石有些欣喜道：“原来伊人喜欢竹蜻蜓啊！” 白石付了银子，然后拿过竹蜻蜓递给伊人，又抱着她在街上走了一圈，带她看杂耍，最后才打道回府。 路上再次遇到那对年轻夫妻，女子面上不虞，像是在生气，男子则好言好语哄着：“，娘子，岳父辞官不是坏事，离开这里，也有利于你养胎。” 女子声音娇蛮道：“你们尽诓骗我，父亲好不容易回禹都来为何要离开？！我要去找爹……” 声音逐渐消失在不远处的府邸里，白石看过去，牌匾上几个烫金的大字——侍郎府。 他怎么没听说有哪个侍郎要辞官？或许可以在丞相那里打听一下。 次日早朝皇帝又一次大发雷霆，群臣战战兢兢无人敢言。 白石侯在宫外看着文武官员心有余悸地走出来，唯有丞相言陌面色紧绷，一脸严肃。 “大人。” 言陌看着他叹了口气，上了马车。 “回吧。” 马蹄哒哒，缓缓驶向丞相府。 马车里言陌眉头紧皱，抬手捏着眉心，他马上就到古稀之年，原本准备辞官回乡养老，却碍于大祈的局势不得不留在朝堂不说，时不时还有生命危险。 不久前皇后胡笙不知做了何事，惹怒陛下，然后被打入了冷宫。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机会，把握住就能够赶走觊觎大祈的豺狼虎豹，把握不住大祈就会泥足深陷，救无可救。 回到丞相府，白石随一众幕僚跟着丞相进了书房，众人依旧讨论着朝堂的局势，企图找到方法彻底打败皇后胡笙一党。 白石安静坐着，并不贸然插话进去，只是听着众人的商讨若有所思。 最后众人离开的时候，他留在书房看着丞相道：“大人，近日可有官员辞官？” 丞相有些诧异：“没有。” 白石垂着眼眸，语气平静道：“昨日在下在街上遇到侍郎府的一对年轻夫妇，听到那夫人说她父亲好不容易回到禹都却要辞官，故有此一问。” 丞相沉吟道：“侍郎……要说刚回到禹都没多久的侍郎，也就只有礼部侍郎杨旭。” 然后白石从丞相嘴里了解到关于礼部侍郎杨旭的一些事情。 大概几年前，虞国来人，将胡笙献给了皇帝，并以此请求大祈开通与虞国的商道，允许虞国人到大祈经商。 此事一处，朝堂分成两派，以丞相为首的一派持反对意见，而另一派则支持与虞国开通商道，期间还是太后垂帘听政，太后也持反对意见，因此皇帝并没有什么反应，此事便搁浅下来。 在春猎过后，皇帝突然改变主意，不禁将胡笙收尽后宫，还一意孤行要开通与虞国的商道，朝堂因此争执不休，这事还没平息太后便出了事，被送出宫颐养天年。 皇帝彻底掌握政权，坚决开通商道，御史岳林上言阻止，未果，死谏，皇帝大怒，岳林的女婿礼部侍郎杨旭恐牵连妻女，自请离京。 而不久前大祈国内出现许多“神人”，拥有莫测的神通，大祈借机招揽，因此朝堂有了国师，还有一位比国师实力更高强更神秘的年轻男子，但那年轻男子不欲在朝堂待着，便去了熙州的一个边城做了一个小小的县令。 彼时杨旭还是那个地方的县令，为了留住那个神秘的年轻人，皇帝下令将杨旭召回禹都官复原职。 白石听罢有些事情便明了了，所以之前在伊城见到的那个年轻县令就是来自这个大陆之外的人，礼部侍郎杨旭便是前任伊城县令，而昨日遇到的那对年轻夫妇便是杨旭的女儿女婿，而现在杨旭却要辞官，看来这朝堂局势是真的不容乐观。 帝后关系现下已经破裂，若是将虞国那几年做的好事自然地展现在皇帝的面前，想必帝后关系将彻底无法挽回，而皇帝微服出巡便是达到这个目的最好的途径。 白石接下来便与丞相讨论怎么让皇帝自己提出微服出巡，并趁机将民间百姓的悲惨遭遇放到皇帝的眼皮底下。 不过现在能用的人越来越少，不少衷心的大臣在这几年间陆续丢了性命，丞相的得意学生闻行之不久前为了保住性命也辞官回乡了，眼下文武百官与丞相一派的只剩下寥寥几个，其他官员要么是皇后胡笙一派的，要么是日常墙头草整日对皇帝溜须拍马的。 白石离开后，丞相若有所思地坐在书房大半夜，次日精神奕奕去上朝了。 这天的早朝依旧很热闹，首先礼部侍郎杨旭向皇帝递交了辞呈，称病在家没来上朝，其次一名官员无意间提到皇帝微服出巡，丞相严厉地反驳了官员这一提议，而皇后一派见丞相态度坚决，为了打击他当下便唱起反调来，极力劝说皇帝要微服出巡。 最后的结果就是皇帝接受了大部分官员的提议决定要微服出巡。 第119章 师尊要色诱 伊城。 美轮美奂的高楼里，文珺尧站在窗边看着天边的一抹流云，一双手从他腰间穿过，将他揽进一个炙热的怀抱里。 耳边是逆徒慵懒的声线，声若呢喃。 “师尊，在看什么？” 文珺尧：“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王有阴偏头贴着他的脸颊，眼帘微掀，瞥着窗外：“师尊想去哪里？” 文珺尧轻叹：“你的情况，还是回仙灵大陆为好。” 王有阴冷笑，捏着他的手腕，晃动着那根银白漂亮的链子：“我回去，然后呢？师尊留在这里逍遥快活？” 文珺尧面无表情，一巴掌拍在逆徒的脑门上，他从逆徒怀里退了出来，看着逆徒的眼睛道：“我有说你自己回去吗？” 逆徒王有阴懵了瞬，安静思索片刻道：“没。” 看着文珺尧面无表情的脸，王有阴理不直气却壮地上前，半弓着身子扬起脸看他。 沉声道：“师尊，你打我！” 文珺尧冷漠：“然后呢？再来一下？” “啪！” 又一巴掌落在了王有阴的脑门上。 王有阴：“……” 他不高兴，凤眸危险地睨着文珺尧，咬牙道：“师尊，手感如何，要不要再来一下？！” 文珺尧眉梢微动，不能理解逆徒的癖好，不过他决定满足徒弟的要求。 “好啊！” 王有阴伸手抓住文珺尧打过来的手，转而按在自己胸膛上，眉眼低垂，意味不明道：“师尊还真打？都不心疼徒儿的吗？还是说师尊想和徒儿玩游——戏？” 文珺尧动作僵住，跟逆徒待久了，他都跟着潜移默化了，一听逆徒语气加重的游戏二字，他就知道这逆徒想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儿。 他见好就好，却心有戚戚，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他都要忘了他本来的性子了。 王有阴将他拥进怀里，视线轻飘飘落在窗外，这段时间以来在师尊的耳提面命之下，王有阴做了一段时间见义勇为的事，成了伊城百姓口中的“父母官”，人人对他歌功颂德，他却对此嗤之以鼻，嘲弄地看着这一切，像是在看一场场闹剧。 他觉得人这一物种真的很有意思，对平素做惯了好事的人百姓只觉习以为常，没什么特别的，而在他开始做好事后，百姓突然对他大加褒扬，连他以前的冷漠都给找了完美的借口。 现在伊城百姓人人称赞他是一个好官，而上一任县令杨旭则被众人抛之脑后，该说他们是愚蠢呢还是聪明？他们可以蠢到是非不分，对谣言听之信之，趋之若鹜，却又会及时抓住眼前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的人。 现在伊城街道上已经没有欺凌弱小的人了，最起码明面上是没有了，若不是师尊的要求，他才懒得管那些人的死活。 他一直不懂师尊为何要他做那些事，他只觉得那些毫无意义，但师尊想他做，那他就做，只要师尊高兴。 远远的，一行人朝着这边走来，衣袂飘飘，翩然若仙。 王有阴看着他们，面上几分讥讽，右手捏着银链，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又来了啊，没完没了，还是消失了清净……” 文珺尧闻言心一咯噔，下意识握住王有阴的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认出是宗门弟子，文珺尧心头松了一瞬，下一瞬却又提了起来。 问道：“他们得罪你了？” 王有阴嗤笑：“没得罪我就不能杀了？” 文珺尧沉默下来，决定转移逆徒注意力，他将逆徒的俊脸转向自己，指腹按在逆徒绯红的唇瓣上，不得不说，逆徒当真生的一副好颜色，可惜不是福却是祸。 还没说话，逆徒倒先开口了，就是说的话有些欠揍：“怎么？师尊为了他们要色诱于我？” 文珺尧脸色黑了下来。 什么叫色诱？！ 王有阴：“师尊这副模样要怎么诱惑徒儿呢？” 他指腹按在文珺尧唇上，微微用力，将那淡红的唇瓣揉的像涂了胭脂。 “这样就有一丝味道了，或许还要这样……” 手沿着文珺尧的脖颈向下，划过锁骨落在他的领口，食指弯起，勾着衣领扯开，露出大片肌肤。 王有阴修长漂亮的手指在文珺尧胸膛上圈圈点点，看着他一向端庄自持的师尊难以自抑的身体轻颤，眼角都泛了红。 王有阴似笑非笑道：“师尊知道徒儿的，你的逆徒我只喜欢这个。” 一字一顿清晰地落入怀里人的耳中，他偏头吻在师尊的喉结上，将那形状姣好的突起含在嘴里轻吮。 文珺尧有些站不住，双手扣在逆徒的脊背上。 王有阴声音沙哑道：“师尊这就受不住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我可是找了好玩意儿要与师尊分享的。” 文珺尧：“什，什么？” 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有阴轻笑着将文珺尧抱在怀里坐下，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本书来，封皮看不出什么，一打开艳光四射，让人不敢直视。 文珺尧睁大眼睛看他，面皮撑不住爆红，骂道：“你这不要脸的逆徒！” 赫然，王有阴说的好玩意儿就是避火图。 （珞瑾：有点眼熟？） 文珺尧坐在王有阴的大腿上，他僵住身子想要起身，腰身却被紧紧环住，那双手在他小腹上摩挲着，引起一片酥麻。 “放手！” 逆徒在他耳边声音蛊惑地轻笑，却是死死按着他不让他离开，薄唇贴到他脖颈上，嗓音沙哑道：“师尊，趁着这点时间你尽情动作吧，待会儿想动可就不能了……” 察觉到异样，文珺尧彻底僵住不敢动了，但那厮说一套做一套，嘴上还有商量的余地，那手却是已经将他腰带解开，探进了他的衣服里。 那混账声音更哑了，将唇贴近他的耳朵，说着欠打的话。 “师尊，你觉不觉得这个姿势就很好，我们还没试过，不如就现在，我们试一试吧。” 文珺尧颤声大骂：“混账，你这孽徒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王有阴咀嚼着这两个词儿，恶劣地笑：“师尊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怎的还骂这两个词儿呢？” 逆徒浑不在意，一手撩起师尊衣服下摆，嗤笑道：“徒儿还有更以下犯上的，比如当着师尊那几个师侄的面和师尊……” 恰在这时，手下在门外道：“大人，有人要见您。” 王有阴勾唇：“师尊，他们来了……” 文珺尧紧紧抱着逆徒，面上绯红，眼神有些惊恐，担心逆徒真的会乱来。 结果逆徒却起了身，随手整理着凌乱的衣衫，人模狗样地取了帕子擦拭手指，端得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文珺尧愣愣地看着他，整个人不上不下的，难受的紧。 王有阴俯身将他几乎完全敞开的衣服合上，遮住肌肤上暧昧的红痕，嘴上却道：“师尊怎么这副表情，难道没要够？” 文珺尧脸色由红变黑，完全不想搭理他，视线触及某人腰腹，立马匆匆撇开，脖颈却是红了。 王有阴在他身后坐下，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腰身：“师尊，徒儿可是为了你强行忍耐着的，事后你可要满足我。” 第120章 疯狗咬人 文珺尧想呸他一脸，逆徒真是好不要脸！ 不过他忍了，他缓缓舒了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他好歹是长辈，在晚辈面前要端庄。 逆徒在他耳边嗤笑出声，像是在嘲笑他假正经。 文珺尧绷着脸推他：“起开！” 王有阴懒洋洋道：“不起又如何？” 文珺尧动手准备教训逆徒，怎料逆徒突然开口道：“让他们进来。” 话是对门口的手下说的，文珺尧顿住，放下手，垂眸看着茶杯的花纹。 王有阴凤眸微挑：“师尊怎么不继续了？” 明知故问！ 这时孟梓月几人推开门进来，见到两人第一反应是惊喜，“师叔，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第二反应是惊讶，几人盯着两人非同一般的亲密姿势，不敢置信道：“师叔，大师兄，你们……” 说来惭愧，在天焱宗那么多年，他只收了王有阴一个徒弟，因为他实力太低，以至于每次都没人选他做师尊，而他唯一的徒弟却又和他是这种关系。 文珺尧内心感到羞耻，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缓解此时的尴尬，怎料他那绝色的逆徒双臂更紧地环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一脸风轻云淡道：“我们怎么？我们这副模样有什么不对吗？” 几人目瞪口呆，内心震颤。 不对！太不对了！ 这还不算完，他们的大师兄还偏头在他们师叔的脸上亲了口！ 众人：“！！！” 几人中吕春庭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拥有一双慧眼的他早早便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尤其是见识了珞瑾和墨隐两人的关系后，他就更清楚了这代表什么。 他观察着王有阴的身体，片刻道：“大师兄，你的病有好转了。” 王有阴暼他一眼，冷淡道：“说了，我没病！” 吕春庭看向文珺尧：“师叔，大师兄的病有好转了。” 他大概知道大师兄心病的药引是什么了。 文珺尧则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他的情况的？” 吕春庭：“我感觉到的。” 文珺尧有些惊喜，他一把将某人扯过来并推到了吕春庭的面前：“吕师侄，你再看看他什么情况。” 吕春庭听话点头，当真就看着王有阴认真观察起来。 王有阴：“……” 他刚一时不察被扯到前面还脚步踉跄了一下，此时回过神来，他眼神危险地盯着吕春庭，眼中暗含警告。 吕春庭却是一点都不怕，仿若未觉地观察着他的情况，还认真地对文珺尧道：“师叔，大师兄的病确实有所好转了。” 闻言，文珺尧神色难掩高兴。 此时孟梓月几人也回过神来，孟梓月满脸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小师弟，你能看出大师兄的病是怎么好的吗？” 吕春庭摇头。 王有阴凤眼眯起，轻飘飘地扫过几人，视线在触及褚雪莹时停顿了一瞬，下一瞬便转头看向了文珺尧，仿佛那几人是什么地里的烂白菜，看都不想看。 他莫名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师尊让他做的事，虽然做那些事时他很不耐烦，但每次在他快失控时，便会听到师尊唤他的声音，让他心神清明下来，不会控制不住地杀人。 他看着文珺尧道：“师尊，你如何知晓那般能改善我的情况？” 文珺尧看着他，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道：“只是尝试，算是误打误撞。” 其他几人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那般是哪般？” 王有阴重新回到文珺尧身边，双手环着他的腰，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肩头上，没有为几人解惑的意思：“你们来此何事？” 孟梓月看着两人亲密的姿势，心中有些不舒服，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一状况。 褚雪莹眸光闪烁地看着他们，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没有说话。 程煜视线从孟梓月身上离开，眼神有些复杂，他希望孟梓月看清王有阴的真面目，对他彻底死心，但面对她难过的神情，又感到心疼，替她不值。 程煜语气有些不满：“宗门来信让我们回去，大师兄回去吗？” 王有阴似笑非笑看他：“不回。” 他再次扫了眼众人：“还有事吗？” 几人对视一眼，孟梓月看着他神色暗淡道：“没了。” 王有阴贴着文珺尧的脸颊，注意集中在文珺尧的手上，十指张开，握着他的手强硬地与他十指相扣，头也不抬道：“哦，慢走不送。” 见两人纠缠的模样，孟梓月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本想问问师叔要不要回去，但看大师兄的样子似乎师叔说了也不算。 她想起曾经无数次大师兄站在宗门前面目送师叔离开的背影，又每次在师叔回来时及时出关等候在那里。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大师兄便做了选择，或许从师叔带他回宗门时便已经注定，是她一直没有看清。 她落寞转身，连道别的话都梗在喉间吐不出来。 文珺尧试着甩开逆徒的手，结果那人握的紧，愣是没有甩开：“松手，人都走了。” 王有阴举起他的手，张嘴咬了上去，丝毫没有含糊，等他抬头，文珺尧的手上赫然印着一个深深的牙印。 “你这逆徒，学什么疯狗咬人？！” 王有阴眼帘微垂，手指抚摸着师尊手上的牙印：“疼吗？” 文珺尧没理他。 王有阴不满地一口咬在他后颈，像是怕他疼，咬过后在那处肌肤上吮吸轻舔。 文珺尧身体前倾，想要避开某人的唇舌。 逆徒紧紧抱着他不松手，一边吻上他的耳垂，一边探出手将他衣服扯开：“师尊，现在该是你满足徒儿的时候了。” 话落，他甩袖将书案上的物什尽数扫落在地，下一瞬将文珺尧按在了书案上，一手将他的头发拨到前面，然后扯着他后衣领拉下，衣服层层堆在臀下，露出他整片光洁的脊背。 文珺尧僵硬地伏在书案上，膝盖被迫跪在地毯上，身后逆徒逼近的气息让他觉得很危险，想要逃跑。 “有阴，你先停下！” 王有阴在他耳边哑声低语：“师尊，还没开始如何停下？” 下一瞬，文珺尧便控制不住的低吟出声，被迫上了逆徒的贼船，只觉山高水远，漫无边际，尽是颠簸。 中途，逆徒居然还有功夫取出铜钱放在晃动不已的书案上。 文珺尧声音断断续续：“你……你这是……做什么……” 逆徒声音沙哑的厉害，喘息道：“当然是占卜。” 什么？！ 文珺尧怀疑自己听错了！ 占卜……在这种情况下？！ 王有阴没有解释，他扣着文珺尧的手将铜钱抓在手里，一心二用。 “只有这个时候，它才不会察觉。” 文珺尧意识混沌着，没听明白。 “既然直接占卜算不出结果，不如就从旁入手，比如令人不喜的褚雪莹。” 那几个师弟师妹里面，令他感到不舒服的也只有褚雪莹一个，说不出哪里的问题，面对她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暴躁，杀心渐起。 甚至急不可耐地想要将那股情绪发泄出去。 不知何时，王有阴动作停了下来，在文珺尧思绪逐渐回笼的时候，耳边响起逆徒冷笑的声音：“果然被隐藏了。” 越是隐藏越是证明了问题所在，或许可以将人抓起来研究研究。 文珺尧眼神些许迷离地看着卦象，自是明白了逆徒的想法。 王有阴语气有些兴奋道：“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文珺尧摇头，他微微动了动身体，想要离开，却被逆徒握着腰按了回去…… 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等他醒来，逆徒俯首帖耳道：“师尊想不想去找你的朋友？” “嗯？” 文珺尧惊讶地看着他，也不知道逆徒想了什么，竟然说出这么不符合他性子的话？ 逆徒装模作样道：“师尊毕竟是人，一直被锁在这里时间久了会病的，所以，徒儿带师尊去找你朋友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逆徒打的什么算盘，但能离开这里还能见到好友，他当然是乐意的。 文珺尧点头道：“好。” 第121章 交锋(本章已修) 禹都。 冷宫寂寞，野草丛生。 其实从胡笙进宫后，皇宫里那些妃嫔便一个个被除去了，如今偌大的后宫，只有胡笙一个皇后，因此，除了他住的水云殿，其他宫殿都可以说是冷宫。 胡笙一身素衣坐在窗边，抬头看着无边夜色，艳丽的容貌在月色下显得惊心动魄，如同勾魂噬魄的艳鬼。 当时妖王身死的消息传过来时，他也动过回虞国的心思，与柳青不同的是，他忠于妖王，没有想过要趁机夺取权力成为新任妖王。 因为知道柳青的野心，所以柳青一有动作他就猜到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想阻止柳青回虞国，却碍于大祈的情况不敢贸然离开。 他在大祈如今的局势是他耗费了好几年的心血才得到的，一旦他离开，这一切很可能化为乌有，他不能赌，因此他眼睁睁看着柳青回虞国，而他只能待在大祈后宫。 因为过于担心虞国的情况，那段时间他一直心神不宁，恍惚间被萧玦抓到把柄打入了冷宫。 现在冷宫外面全是萧玦派的侍卫，严防死守地把守着每个角落，就为了防止他逃跑。 原本他并不在意，毕竟他是妖，拥有的手段不是那些凡人能够抗衡的，所以他表面听话的进了冷宫，就在当天夜里，他准备行动时却发现他的修为突然使不出来了，妖力所剩无几，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从那些侍卫的把守下出去已经不可能！ 他不甘心地尝试了无数次，从夜晚到白昼，没有一次成功的。 他心中怨恨，猜测是萧玦那个狗皇帝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对他下了药！ 可，他一直对萧玦有所防备，只要是他送来的东西他都有查看，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外面重兵把守，他无法和手下联系上，现在他只能想办法见到萧玦，从他那里找突破口。 但以他对萧玦的了解，那厮很可能不会来见他，到底要怎样才能让狗皇帝来见他呢？ 他需要找到狗皇帝感兴趣的事物，嗯……凡人总是贪心的，有了江山美人还不够，还想要长生不老。 呵～ 当次日太阳升起，晨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时，胡笙有了动作。 他缓慢地起身，纤细修长的手理了理染了尘的衣衫，原本凌厉的狐狸眼垂下，再抬眼时已是一副妩媚勾人的模样。 艳丽的唇勾了起来，他脚步轻盈地走到门前，打开门，几个侍卫手持武器拦住他。 “娘娘，还请回去！” 胡笙眼波流转地看着守卫，“本宫有话要与皇上说，烦请诸位通传一下。” 为首的侍卫目光自胡笙面上划过，有一瞬恍惚痴迷，他很快回过神来，别过头道：“娘娘，请回！” 胡笙笑道：“只要你们将皇上请来，本宫自不会为难你们。” 侍卫不为所动。 胡笙轻哼一声，身子前倾，一把扯住侍卫的衣领，红唇凑近侍卫耳旁，低声道：“你们的陛下许久不见本宫，怕是寂寞难耐了～你去告诉他，就说……我这里有他想知道的事情，他做梦也想知道的事情哦～” 侍卫眉心一动，他没有说话，面上却是憋红了，他退后一步道：“娘娘请回！” 依旧是那句话，但胡笙却知道成了。 他悠然转身，声音婉转诱惑：“别忘了将那话原封不动传达给皇上。” 殿门关上，胡笙坐回桌边，气定神闲地等着萧玦找过来。 萧玦确实来了，但来的不是他一人，他身边还跟着个穿着随意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把大刀。 胡笙眼眸眯起，盯着眼前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以我如今的实力还能伤了你不成？” 萧玦冷眼看着他，一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道：“朕什么意思，你不是一向最能揣测吗？” 话落，萧玦甩开手在桌边坐下。 “看来你已发现自己修为消失的事了，这滋味如何？” 胡笙指甲掐着手心，心中暗恨，面上却突然笑道：“陛下说什么？臣妾有些不明白，臣妾请陛下来此只是思念陛下想见陛下一面而已。” 萧玦冷笑道：“哦？你不是说你这里有朕想知道的吗？朕最想要知道什么，皇后不妨说说？” 胡笙笑容妩媚道：“皇上别急嘛～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我们先享受完极乐再说？” 说着，胡笙靠过来，身子柔若无骨地依偎在萧玦怀里，指尖若有似无地在他胸口挑逗着。 萧玦心中不耐，他迫切地想要从胡笙嘴里听到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长生，一直以来都是帝王追逐的目标，如同魔咒一样流淌在帝王的血液里，一开始他是没有这个想法的，直到看到历代帝王所着的典籍中，频繁出现的长生一词，那一刻，他骨子里名为长生的欲念开始疯涨。 大祈八百多年的历史，加上他四十七代皇帝，他前面的帝王每一个都在追求长生。 尤其是大祈的开国皇帝，其追求长生的执念最深刻，从开国起就一刻不停地寻找长生之法。 此后，这一执念被一代一代传递下去，只不过比起第一代帝王，这执念是在逐渐减弱的。 不但如此，就仿佛是在与帝王作对一样，他们执着什么，偏偏得不到什么，历代帝王不但不能长生反而寿命短暂，几乎没有活过六十岁的。 长生啊，多么令人心动的词汇！ 萧玦眼眸半眯，遮住眼底的狠戾。 “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胡笙闻言轻笑，他直起身道：“陛下也知道，臣妾最近身体不适，说句话就喘，若不能恢复以前的状态，陛下怕是不能听得尽兴呢～” 此时，一直站在萧玦身边的男人说话了：“陛下，我有个建议，不如陛下将皇后交给我，只待我稍微用个手段，保管陛下想知道什么都能得到！” 男人说话时，脸上带着兴味的笑意，一双满是算计的眼里闪烁着兴奋诡谲的光。 胡笙闻言心中一紧，双眼紧紧盯着男人，这人他不曾见过，但能感觉到他身上高深的修为，很危险，他身上有着和国师以及那个一身红衣的男人一样的气息，难不成也是来自那个世界？ 如果是普通人族或者妖族他倒不至于害怕，偏偏这人不是两者任何一族，而那里来的人都修为高深，手段莫测，随便一个都不好对付，尤其是他现在修为尽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对了，国师！他和国师达成了同盟，以国师的能力，这人不难对付，他只要拿国师当挡箭牌，应该能避免落在这人手里！ 萧玦思索了片刻，范统领是他前不久招揽的，修为虽不如国师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如果范统领有能力逼问出他想知道的那再好不过，想罢，萧玦道：“那依范统领所言，就将……” “陛下！” 胡笙见萧玦要将自己交给那人，顿时急声打断道：“这范统领可是与国师一样来路？” 萧玦眼神危险地盯着他：“此话何意？！” 胡笙呵呵笑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国师要臣妾帮他一个帮罢了，若是臣妾出了什么事？国师找不到人……怕是会发怒呢～” 以他现在的底牌不足以与范统领抗衡，只能拖着，先恢复实力要紧。 “国师要你帮什么忙？” 胡笙神秘道：“那是国师的秘密，臣妾不能轻易告知陛下的。” 萧玦眼中杀意一闪而过，他竟不知胡笙与国师勾结在了一起，国师实力同样深不可测，而范统领，未必是国师的对手。 范统领好奇地看着萧玦道：“你们说的国师是谁，和我一个地方来的？” 萧玦道：“是。他实力很强，与之相比，范统领怕是不敌。” 范统领：“哦？我怎么没见过，难道离开了？” 萧玦：“他前段时间确实离开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范统领闻言一脸无所谓，他对国师不感兴趣，倒是觉得皇后胡笙很有趣呢？和他那里的妖完全不一样，像是低劣的制造。 不过看皇帝的意思，这是不会将胡笙交给他了，真可惜！ 萧玦扫了眼胡笙道：“来人，天干物燥，去给皇后端碗“梨汤”来！” “是！”门外有内侍应了声，身影逐渐远去。 胡笙见状，笑容恢复以往的妩媚道：“臣妾多谢陛下关心～” 萧玦冷哼一声：“皇后可别忘了将你知道的告诉朕！” 胡笙贴近他道：“陛下放心，臣妾不会拿自己小命作死的。” 他话锋一转，唇角勾着撩人的弧度道：“不过冷宫寂寞，臣妾心中哀思深切，怕是要好一阵子缓和了，陛下不如等个几天？” 目前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在狗皇帝与范统领的手下很难逃脱，以他对萧玦的了解，他说出他想知道的事情后很可能被卸磨杀驴，因此，还是要联系上他的手下才好行动，只希望这几天一切顺利。 萧玦隐忍着怒气，冷哼一声转身道：“朕耐心有限，皇后可不要让朕等太久！” 说完，他走出冷宫道：“去地牢！” 身边伺候的公公小心翼翼道：“是，陛下。” 走了几步，萧玦停下脚步对范统领道：“范统领，皇后这几日交给你看管了。” 范统领闻言当即点头，难掩兴奋道：“好的，陛下。” 萧玦见状提醒道：“这几日先不要动他，待问出朕想知道的事情后，皇后随你处置。” 范统领闻言有些失望，不过想到之后能随意处置胡笙，又很快兴奋道：“是，陛下。” 见范统领离开，萧玦转身往地牢的方向而去。 胡笙被关进冷宫后，他的那些手下也被趁机抓到了地牢里，可惜，到底是妖，不是那么好抓的，以至于还有漏网之鱼，三番四次想要救胡笙出去。 为了防止胡笙逃出去，以及为着自己的安全着想，他不得不再次招揽那些异域来的人，但那些人大都心高气傲，高高在上，很少愿意进入朝堂的。 仅有的几个要么像那红衣男子及国师有目的的，要么是范统领这样他承诺利益的，据他所知，范统领有着怪癖，喜欢研究某些奇特的人或物，因此为了招揽他，他应允了给他提供便利的条件。 阴暗的地牢里，蛇虫鼠蚁悉悉索索穿行而过，那些被抓的胡笙手下，一个个被吊在半空，满身血迹，狼狈不堪。 他坐在一张华贵的椅子上，问负责审问的人道：“他们还没交代吗？” 那人毕恭毕敬跪在他面前，垂头道：“回陛下，他们嘴硬得很，不管怎么用刑就是不说。” 萧玦：“那就继续用刑，直到他们张嘴为止。” “是！” 一时间无数惨叫声响彻地牢，鞭子抽打声，烙铁烙在皮肤上的滋滋声，铁器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知过了多久，地牢安静下里，审讯的人一个个问过去：“你们来大祈的目的是什么？说不说！” 无人回答。 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萧玦有些不耐，右手支着头，他冷声道：“去找方士取药来。” 身边的人连忙领命出去，不消片刻，满头大汗跑了进来。 “陛下，药取来了。” 萧玦：“给他们喂进去。” 从遇到胡笙开始，他便开始准备了，既然是精怪，那总该有现原形的时候，为此，他特意派人去寻找传说中能炼仙丹的术士，几年下来，宫中已经聚集上百术士，每天负责给他炼药，不管是能让妖物现行的药，还是穿肠毒药，长生不老药等等都有人在炼。 而胡笙修为消失的药就是方士炼制的。 药喂下去后，众人都安静等待着，几个呼吸后，只见那些妖身体痛苦的扭曲着，半刻钟后，原本一个个人形的样子成了各种各样的长毛怪物。 众人不是第一次见他们妖化，神色淡定地继续审问，多有见怪不怪的意思。 只有跟着萧玦进来的内侍一时吓得不轻，眼中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陛下，这这，这是什么怪物？！” “就如你们所见，怪物！”萧玦眉眼凌厉道：“既然不说，那就将它们剥皮，施蒸煮刑。” 第122章 引狼入室(已修) 萧玦一声令下，众人无敢不从，只见利器刺进妖的身体，用力划开皮毛，因不熟练导致皮毛多处受损，脏污的带着鲜血的皮毛被丢在一起，很快堆起一座小山。 地牢里惨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血腥味刺鼻，施刑的人每做一步便会审问那些妖，结果却无一例外，没有妖回应。 地牢的空地上搬来一口口大鼎，鼎里蓄满了水，下面生了火，浓烟翻滚着升腾而起，阴冷的地牢缓慢地灼热起来，被热气熏腾着，炙烤着，让人难以忍受。 再一轮审讯过后，侍卫将那些奄奄一息的妖丢进大鼎里，滚烫的水漫过伤痕累累的身体，瞬间被烫成了熟肉，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膻腥难闻的味道。 萧玦皱眉起身：“有消息及时汇报。” 说罢萧玦转身出了地牢，身后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 “是，陛下。” 迎着徐徐晚风，萧玦眯起眼眸，视线瞥过冷宫的方向，顿了瞬去了御书房。 眼前奏折堆积如山，他却无心批阅，他拧着眉，心情烦躁，终于忍无可忍，他刷得将书案上的奏折尽数掀翻在地，狠戾的眼盯着听到动静进来的总管太监。 “长生不老药那些家伙可炼好了？” 总管太监张平低眉垂眼道：“还未，陛下。” 萧玦大怒：“一群庸才！快十年了，还未炼成！去催！告诉他们，最后一年时间，炼不出提头来见！” 张平身体颤抖，不敢耽误，连忙出了御书房。 萧玦重重坐回龙椅上，头上青筋突突地跳，头疼欲裂，如今他已三十五岁，他没有那么多耐心去等待，凡人寿命短暂，萧氏先祖寿命最多也才五十多岁，他需要尽快找到能使他长生不老的东西。 在御书房的里间，有着一个密室，那是他无意间发现的，里面有着大祈历代皇帝的许多东西，像是历代皇帝的秘密基地。 他扭动机关，迈步进了昏暗的密室，密室不大，里面除了历代皇帝的手札，就是一些他们收藏的私人物品。 他倚着墙，长吁一口气，低头翻看着先帝手札。 有些东西他不得不在意，比如大祈八百年的历史，大祈建立之前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史书上并无记载。 以前他不曾想过怀疑过，只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但丞相的话却如当头一棒，将他敲醒，要想大祈永远统治这个世界，追根溯源是必要的，只有防患未然，才能在意外发生时做好万全准备！ 而丞相交给他的那本书，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大祈，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还共存着其他物种，而人类只是其中之一。 大祈史书上没有记载的并不代表不存在，或许大祈建立之前的世界才是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 是什么原因让那些从大祈的史书记载中被抹去呢？ 萧玦沉思着，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侍卫的声音。 萧玦从密室中走出，坐到龙椅上道：“进来。” 侍卫进来后将审问的结果告知了萧玦，原来在他走后没多久，终于有妖受不住折磨，愿意交代自己知道的一切。 “小，小的只是跟着，跟着胡将军来虞国，只，只负责听从命令，胡将军吩咐我们……” 据那个妖交待，胡笙和柳青是接了妖王的命令前来大祈的，具体什么任务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一切都听从胡笙命令行事，而从胡笙来到大祈后，他们先是听令打探大祈的情况，抓捕年轻女子回虞国，以及控制大祈百姓听从他们的命令为他们做事。 但是大祈太大了，他们的所作所为成效并不大，因此胡笙决定深入大祈权力中心，接近大祈统治者，便以虞国使者来访的理由光明正大出现在大祈，从而接近萧玦。 胡笙进宫后，为了完成任务，说服萧玦开通两国商贸，为虞国的妖进入大祈打开通道，此后虞国正大光明拐带或抓捕大祈年轻女子为他们生下孩子以混淆大祈血脉。 而那些出生的孩子身上留有人妖两族的特征，并不属于任何一方，并且不能修炼。 那些孩子大多在出生不久就被暗中送到虞国，用来做什么，他们并不清楚。 胡笙成为皇后以后，他们则被命令分散在大祈各地，任务是消除虞国在大祈做事的痕迹，以及遮掩虞国人的行踪，不引起大祈人的怀疑。 在胡笙和国师联盟后，他们其中一部分被派去抓捕一个据说长生不老的人，他们无意中得知那个人和曾经破坏他们计划的人是同一个，而胡笙猜测那人是来自郦国。 虞国的妖王在不久前意外死了，而柳青也回了虞国，他们对虞国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 萧玦听完沉思片刻，问道：“那柳青怎么回事？” 在他的记忆里，一直以来都只有胡笙在他眼皮底下活动，而柳青他是毫无印象的。 侍卫道：“回陛下，据那个妖所说，柳青一直都在暗中行动，有相当一段时间是隐藏在皇宫里的。” 萧玦听完双手紧握，心中极端恼怒，他失控地一拳砸在龙椅的扶手上，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摁上深深的印痕，不自然地抖动着。 可恶！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引狼入室！ 所幸，胡笙已经被打入冷宫，柳青也已离开。 他闭了闭眼，目光凶戾道：“去长生殿领取现形丹，传朕口谕，命邵将军常将军率将士六十万分兵七路前往大祈七大州抓捕虞国余孽，大祈子民如有包庇者全部抓捕下狱！” 他决不能容忍在他的统治下有异端的存在，倘若大祈子民有异心者，那就死！ 侍卫领命出去，御书房一时安静下来，而张平这个时候赶了回来，他与侍卫擦肩而过，听到了萧玦下的令。 大祈兵力总共百万上下，这一下便派出去大半，并不利于大祈的安全。 他小心翼翼道：“陛下，虞国人并不多，派六十万将士抓捕会不会有些多了……” “多？” 萧玦冷笑道：“虞国那些家伙是什么？！是妖！他们会法术，你们会吗？！” 张平慌张地跪下，哆嗦道：“不，不会……” “哼！” 萧玦抬手用力按压着太阳穴，眉头紧皱。 他思考着虞国的情况，妖王一死，虞国必定内乱，那柳青这时候回去怕是奔着篡位的目的，若虞国被柳青掌控，那么他不宜派兵攻打虞国。 若虞国落在其他大妖手里，同样不宜出兵，只能先观望着再做决定。 片刻后，他道：“妖王死了，你派人乔装去虞国打探情况，如果虞国情况混乱，立即回来汇报！” 张平连忙道：“是，陛下。” 虞国一事吩咐完毕，他才有余力去思考另一个国家，郦国。 他一直知道大祈周边只有两个小国，一个是虞国，一个是郦国，奈何大祈对这两个国家都不熟悉，也一直找不到办法收服。 虞国实力强大，大祈收服不了，而郦国则一直很神秘，他的先辈曾尝试过攻打郦国，却到了一个山谷那里迟迟过不去，于是攻打郦国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郦国，郦国。 萧玦陷入沉思，如果胡笙说的那个长生不老的人真的来自郦国，那就是说郦国一定有能使人长生不老的秘密！ 不管胡笙说的是真是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要将那个人找出来，得到长生不老的秘密，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成了最好，不成，那么攻打郦国势在必行！ 萧玦眉眼冷沉，虞国与郦国，无论拿下哪一个，他都将是大祈除了开国皇帝外第二位有建树的皇帝！ 临州。 珞瑾两人一路走走停停，路上珞瑾除了观察大祈的情况，便是趁机修炼，不管敌人的情况有多不堪，他都不能有丝毫懈怠，不但如此，他还要做好万全准备。 一处无人的山林里，飞沙走石，草木摧折。 珞瑾摩拳擦掌，整个人如箭矢一般冲向墨隐，速度极快。 墨隐眼上蒙着黑布，静静站在林间，感受着珞瑾攻来的方向。 风声忽左忽右混淆着他的感官，在他避开某个方向时，攻击从另一边打过来，墨隐神色冷静，判断着珞瑾下一步的方向。 忽的，劲风直扑他面门而来，墨隐后退一步，抬手挡住珞瑾从右边挥过来的拳头。 珞瑾呼吸乱了瞬，他很快调整过来，牟足了劲儿想要碰到墨隐，奈何次次落空，这让他意识到自己与墨隐之间的差距。 虽然实力上差得多了点，但想要达成目的，可不止武力一点。 珞瑾找准时机再次冲了上去，毫无疑问，这次依旧扑了空，但他没有收回力道，径直往前面扑去，同时一声大叫。 “啊啊——仙人，救命！” 墨隐心一紧，没有多想，立马朝着珞瑾的方向而去。 “阿瑾？！” 他刚刚摘下眼上的布，下一瞬便被使诈的某人扑倒在地。 珞瑾嬉皮笑脸道：“抓到你了，仙人。” 墨隐神色微怔，直直看着珞瑾，见他无恙，这才放松下来。 他嘴角微抿，一把将某人拎起，道：“再来。” 珞瑾见他神色认真，收起嬉皮笑脸道：“好，来！” 像是为了惩罚珞瑾，墨隐这次主动攻击他，力道并没有收敛，某人很快便落得鼻青脸肿的下场。 “哎呦，好疼，不打了不打了，仙人根本就是压着我打，我毫无还手之力！” 珞瑾耍赖地躺到地上，朝着墨隐伸手道：“仙人，疼～要抱！” 墨隐见状蹲下身子，伸手按在他脸上的青紫上，听着某人惨叫的声音，他绷着脸道：“下次不要骗我。” 珞瑾眼泪汪汪地点头：“好的，我知错了，不会再骗仙人了！仙人～力道轻些呀～” 墨隐：“不管何种理由，都不能骗我。” 珞瑾连连点头，扶着墨隐的手臂直起身子道：“好的好的，我记住了，不能以任何理由欺骗仙人！” 说着，他举起手作发誓状，同时抬眼偷偷观察着墨隐，见他神色和缓，顿时松口气，然后将脸往前伸了伸，贴在墨隐脸上蹭了蹭，带着讨好意味。 墨隐见状，神情柔和下来，将灵力蕴于掌心，消除珞瑾脸上的青紫。 珞瑾眼眸舒服地半眯着，一瞬不瞬地看着墨隐，嘴角带着淡淡笑意，像只被主人顺毛顺舒服了的大型动物。 墨隐揉了揉珞瑾的脑袋，站起身子，还未说话，手便被珞瑾拉住。 他垂头看过去。 珞瑾可怜巴巴道：“仙人，身上也疼～” 墨隐疑惑道：“哪里？” 珞瑾坏笑道：“全身都疼，仙人要不要也摸摸？” 墨隐：“……” 他捏着珞瑾的脸颊往两边扯了扯，道：“该去休息了。” 珞瑾失望：“哦。” 夜渐渐深了，天边一轮弯月，银白的月光铺在不远处的湖面上，波光粼粼，一片幽美静谧之景。 可惜光影撕裂，一人大叫着从另一边的山坡上滚下，“噗通”一声砸进水里，水花四溅，涟漪层层泛起，不复平静。 两人顿住，转头看着在水中挣扎的人。 珞瑾挥手将水里的人扯出来，丢在了茵茵草地上。 借着月光，能看出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这人此时趴在地上正撕心裂肺地咳嗽着，嘴里不断咳出水来，浑身上下湿淋淋的。 少年抬头想要道谢，却被两人容貌惊住，一时呆呆地看着两人，直到珞瑾不高兴地咳嗽一声，这才回过神来。 “多谢两位公子救了我。” 珞瑾轻哼一声：“你是什么人，怎么出现在这里？” 少年拧着衣服上的水，风吹过，冷的他一激灵。 “我叫廖武，是个猎户，上山打猎的时候不小心迷了路，方才绊到什么东西然后摔了下来。” 廖武脸色有些苍白，这会儿却有些羞窘，他挠挠头，看着他滚下来的方向，可惜道：“两位公子救了我，我却没有报答的东西，好不容易捉到的猎物也不知道掉到何处。” 珞瑾：“报答就不用了。” 廖武回头愣愣地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珞瑾环顾四周，对廖武道：“你明早便可回去，至于今晚，你想待在哪里都行，不过不要打扰我们。” 廖武点点头，看着珞瑾两人上了不远处的马车，他小心翼翼挪过去，挨着马儿休息。 马车里，珞瑾倚在墨隐怀里，懒洋洋地伸着懒腰。 墨隐垂眸，伸手将他脸上凌乱的头发撩到耳后。 “累了，就睡吧。” 珞瑾含糊地应了一声，最近体力消耗地有点大，他不得不作息规律起来，连他一向钟意的那事都有心无力起来。 想着，珞瑾很快便熟睡了过去。 墨隐看着睡着的珞瑾，心中若有所思，他有种感觉，蓬莱仙岛，可能并没有消失，只是被隐藏了起来。 不管什么种族，大都讲究落叶归根，家在，自己就不是无根浮萍，虽然他感受不到蓬莱仙岛的存在，但冥冥中却有一根线联系着他与这个世界，那感觉与他和珞瑾间的联系不同，是安定的，可以心安的。 等阿瑾报了仇，他就再去看看吧…… 一夜无梦。 第123章 仙人嘴角脏了 翌日。 廖武睁开眼吓了一跳，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珞瑾一双漂亮的眼睛正盯着他。 廖武舔了舔干涩的唇，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恩，恩人？” 珞瑾挑眉：“怎么，我很吓人？” 廖武看着珞瑾十分“友善”的眼神，忐忑道：“不，不是。” 珞瑾哼了声，声音里带着不满，他“嚯”的一下站起身，走到墨隐身边坐下。 声音却清晰地传到廖武耳里。 “你不走吗？” 廖武张嘴：“我，我……” “我”了半天没个下文，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晨光熹微，廖武走到湖边蹲下洗脸，碧绿的湖水倒映着他的面容，浓眉大眼，肌肤浅褐，脸部轮廓分明，五官英朗，却因闪躲的眼神使他看起来软弱可欺。 身后传来珞瑾的声音：“喂，廖武，你不是要报恩吗？我们饿了，你去抓些猎物来。” 廖武回神，转过身老实点头：“好，你们等等，我很快回来。” 廖武拿起自己捕猎的工具，木头做成的弓箭，制作粗糙。 他沿着昨天摔下来的地方往山里去，一路上小心避开横斜的树枝，以及草地里游曳的毒蛇，为了防止再次迷路，他特意在树上刻了划痕。 他并没有往深山里去，只是在山的外围寻找野鸡野兔等好捉到的猎物。 前方草丛窜动，颜色鲜艳的野鸡正在啄食。 廖武轻手轻脚拉开弓箭，瞄准野鸡，手一松，箭矢破空而去，正中目标。 廖武高兴地跑过去将野鸡捡起，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 廖武身后的大树上，珞瑾吊儿郎当地坐在树干上，有些无聊地看着廖武打猎。 突然，他灵光一闪，身形在树冠上跳跃着朝着深山而去。 半个时辰过去，廖武已经捉到两只野鸡，三只野兔，他看着手中的猎物思索，觉得已经差不多，准备原路返回。 这时，前面的草丛里有什么在逼近，这片山林突然寂静无声，未知的危险正在靠近。 廖武紧紧盯着那个方向，心中警铃大作，他握紧手中的弓箭，一动不动。 下一瞬，一只半人高的老虎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金黄的皮毛，黑色的斑纹，粗壮的身体，四只雪白的爪子和他手一样大，正无声地朝他逼近。 廖武冷汗直冒，全身紧绷地拉开弓箭，心中哀叹：吾命休矣！ 一人一虎展开拉锯战，彼此虎视眈眈盯着对方，像在等一个讯号。 这时，廖武脚边被绑的野鸡扑棱了下翅膀，廖武迅速提起一脚将野鸡朝老虎砸过去，老虎不为所动，开始朝着他靠近。 廖武牙关紧咬，手臂蓄力，瞄准老虎的眼睛松手，老虎往旁边躲闪，箭射在了他的皮毛上，堪堪破了皮。 廖武连续射了几箭，剩下最后一只箭，他紧紧握在手里，决定与老虎殊死搏斗。 一人一虎扭打在一起，你一爪子我一箭死命往对方身上招呼。 廖武身上挂了彩，鲜血不断涌出，他拼尽全力骑在老虎的背上，高举手中箭矢，用力扎在老虎眼睛上。 老虎狂暴地挣扎，直接将廖武甩了下去，张大嘴巴朝着廖武扑咬过去。 树上珞瑾垂眸看着，手中灵力甩过去，控制着老虎一口咬在廖武身边的树上。 廖武反应过来，立马扑到老虎身上，拿着箭矢一下一下往老虎头上刺去，不知道刺了多少下，老虎终于不动了。 廖武确定老虎死后从其背上滚落下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手臂脱力地伸展在身体两侧。 他眼角落下泪来，脸上却带笑，整个人看着有些精神失常。 不可思议，他，他居然打死了老虎！打死了老虎！ 从小到大，他都只有一把力气，其他事情都做不好，总是惹得家人生气，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累赘，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而现在他居然打死了一只大老虎！ 他欣喜若狂，想要将这个消息分享出去，但是不能，他现在只剩孤家寡人一个，他的家人都死了，没有人能够与他分享这个消息。 廖武笑着笑着不禁开始痛哭起来。 珞瑾一手支着下巴，神色冷淡地看着他，脑袋微偏，下一瞬消失在树上。 廖武拎着猎物原路返回，他激动地抬头看去，远远的看见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少年抱着白衣男子黏黏糊糊地蹭着，像一只向主人撒娇的小狗，缱绻情深。 廖武将大老虎放到地上，野鸡什么的都丢一边，大老虎被他特意往珞瑾两人面前放了放，然后不经意般抬头看向两人，眼神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珞瑾“噗嗤”笑出声来，靠在墨隐身上表情夸张道：“呀，你好厉害，居然打死了一只大老虎！” 廖武高兴了，视线悄咪咪落在墨隐身上，不过他有些怕墨隐，也不敢多看，瞟一眼立马移开。 珞瑾看懂了，但他并没有什么动作，他觉得仙人冷漠的很好，只对他特别，这令他格外的满足。 想着，他奖励地在墨隐唇角吻了下，成功吸引了墨隐的注意。 墨隐扭头看他：“怎了？” 珞瑾调皮地眨眼：“仙人嘴角脏了，我给你擦擦。” 墨隐：“……” 他抬手摸了摸嘴角，白皙的指尖上什么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呆呆看着他们的廖武，问珞瑾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烤。” 珞瑾挑眉看着大老虎道：“老虎肉。” 说完，他看向廖武：“你呢？廖兄弟？” 廖武回过神紧张道：“也，也老虎肉。” 他将老虎拎起来：“我先去将老虎处理一下。” 说完，廖武拎着老虎快步走到湖边蹲下。 珞瑾摇头：“软柿子一样，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墨隐揉揉他的脑袋。 等廖武将老虎处理完太阳已经升至半空，珞瑾捡了一堆木柴，将老虎整个架在火上，然后目光期待地看着墨隐。 这可是仙人第一次向他展示手艺，他定要好好看看。 顶着珞瑾灼热的目光，墨隐迟疑地伸手用灵力控制火的大小，一边翻烤一边拿出调料往上面撒。 他抿唇，神色严肃，一丝不苟地烤肉，调料是之前乐枳给的，步骤也是他看乐枳烤肉记下的，至于好不好吃，还真难说。 所以当珞瑾撕下一块咬上去的时候，他难得紧张地盯着他看。 等珞瑾咽下去后，墨隐问道：“味道怎么样？” 珞瑾回味着，怎么说呢？不是很好吃，也不难吃，就一般般，但说是肯定不能这样说的，所以他当即眯起眼，一副吃到美味的表情。 “好吃！太好吃了！仙人，你怎么做到的？！这是我吃到过最好吃的食物！” 不远处廖武看着珞瑾吃烤肉，馋的咽口水，闻着好香！想吃！ 他也撕下一块等不及吹凉便放进了嘴里，咀嚼几下，吃的速度不由慢了下来，他看向珞瑾，表情疑惑。 墨隐始终看着珞瑾，虽然珞瑾表现的很好吃的样子，但太夸张了，物极必反，他对自己烤的肉已有了大概判断。 他扯下一块肉吃进嘴里，细细品味，味道有些淡，外焦里生，有些难吃，比起乐枳烤的差的远。 看着珞瑾讪笑的脸，他面无表情伸手，捏着珞瑾的脸颊往两边扯了扯。 “阿瑾，撒谎。” 他道：“这是惩罚。” 珞瑾俊脸被扯的变形，他嘿嘿笑着，闭上了想要狡辩的嘴。 “这叫惩罚？我喜欢，仙人多来点！” 珞瑾抬手附上墨隐的手背，笑道：“我喜欢和仙人亲近，仙人还可以惩罚我其他地方～” 墨隐：“……” 他失笑地松手，将烤肉切开重新架在火上烤，珞瑾坐在一边捧着脸看他，眼神痴迷。 最后吃完烤肉，珞瑾拉着墨隐上了马车，廖武蹲在原地抬头看他们，欲言又止。 珞瑾回头，似笑非笑道：“怎么，你这是要赖上我们？” 廖武张了张嘴，慢慢垂下眼，垂头丧气地揪草。 “不是。” 声音有些小，珞瑾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他双手环胸道：“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我们可是要弑君的，逆贼，说的就是我们。” 他挑眉：“还要跟着我们吗？” 廖武张大嘴，震惊地看着他，显然第一次听到这么惊世骇俗的话。 他缓了缓，看着珞瑾道：“你们看着是好人。” 珞瑾闻言嗤笑：“你见过坏人将坏字写在脸上过吗？就这样还敢说我们是好人？” 他眯着眼，意味不明地看着廖武道：“你想跟便跟吧，只要你不后悔。” 廖武眼神亮了亮，立马起身道：“不后悔！” 反正他在这里也没什么牵挂，跟着他们起码有人做伴。 他将剩下的猎物拎起朝着马车走去，自觉地坐在外边驾车。 马车里传来珞瑾的声音：“禹都在哪儿知道吧？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禹都。” 廖武点头道：“我知道。” 马车一路向东驶去，速度不疾不徐，车窗外草木向后掠过，带起阵阵清香。 珞瑾放下窗帘，看着端坐在一旁的墨隐，他伸个懒腰，干脆躺在墨隐腿上，伸手扯着墨隐腰带把玩。 墨隐垂眸看他，问道：“如何？” 他知道珞瑾在观察廖武，甚至在廖武打猎的时候跟了过去，到现在，他觉得也该有结果了。 第124章 一个吻有点少 珞瑾唇角勾起，语气恶劣道：“可行，上了贼船了，还是自愿的。” 他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毁掉一个皇帝，再送过去一个，刚刚好。 他也明确告诉了廖武他们要做的事，是他自己要跟的，结果如何那是他自己的事，即便不满也怨不得他。 墨隐失笑，捏了捏他的脸颊，眼里是无限包容。 真的什么都能包容吗？珞瑾看着墨隐的眼睛，心中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要做出一些挑战他底线的事。 其他事情上他不舍得，于是就在情事上各种挑战，他发现仙人的接受性良好，虽然一开始有些放不开，但后来都能主动配合他动作。 想着，珞瑾面色绯红一片，眸光有些迷离起来，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重点欲没什么的，对吧。 他偏头面向墨隐小腹，脑袋微抬蹭在墨隐腰间，张嘴咬住腰带，一点一点咬开了，然后将脸埋进墨隐衣服里，在墨隐白皙的肌肤上作乱。 墨隐身体紧绷，有些暗欲在慢慢苏醒，自从与阿瑾欢好后，他的身体好像越来越敏感了，身体里潜藏的欲望轻而易举就能被这人调动。 他长长舒一口气，双手捧住珞瑾脑袋，垂头，轻轻吻在他眉心，然后沿着挺直的鼻梁往下，落在珞瑾殷红的唇瓣上，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珞瑾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捞起翻了个身，坐在了墨隐的怀里。 珞瑾：“……” 他反应了一下，转头贴着墨隐脸颊，有些不满道：“仙人，一个吻就想打发我，是不是有些少？” 墨隐揉揉他的脑袋以做安抚：“晚上。” 晚上？！ 珞瑾眼神亮了，当即点头道：“仙人说话要算话，你可冷落我好多天了，你看我都瘦了，今晚一定要满足我！” 墨隐颔首：“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珞瑾这才老实了，乖乖巧巧在墨隐腿上坐着，无聊地闭眼假寐。 傍晚的时候，马车经过一个小镇，珞瑾好心情地拉着墨隐去闲逛，廖武跟在两人身后。 刚巧今晚是青楼选花魁的日子，随着涌动的人群，珞瑾拉着墨隐也跟了上去，人太多，青楼门口人们摩肩擦踵，无处落脚。 三人站在外沿，能看到青楼门口搭建着一个台子，红绸随风舞动，门前的柳树上挂满灯笼，那半开的门户里，时不时有美娇娘探出半边脸来偷看，与外面的客人对上视线后，当即掩面羞涩，眼神却勾魂大胆，不躲不闪地与人对视。 廖武显然第一次见这等场面，一直红着脸东看西看，眼里带着好奇。 珞瑾见状逗他道：“廖兄弟，那儿有姑娘在看你。” “什，什么……”廖武下意识四处张望，并没有什么姑娘看他，他舒了口气，也不知是放松还是失落，那脸倒一直是红的。 珞瑾笑了声，回过头来，他发现墨隐正看着前面，那般热闹场景似入了他的眼，又似是单纯看着某处思绪放空。 珞瑾挤到墨隐身前，直直看着墨隐的眼睛道：“仙人在看什么？” 看什么？眼前只有珞瑾，完完全全占据了他的视线。 “看你。”说着，墨隐牵过珞瑾的手，将他揽进怀里。 珞瑾挑眉，不管仙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听到他说看自己，他还是很高兴的，当即满足的笑了。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青楼前这一方小天地灯火辉煌，照亮着人们色欲参杂的脸。 一阵阵悦耳动听缠绵悱恻的丝竹声不知在何处响起，接着青楼门庭大开，一穿红戴绿，身材丰腴的半老徐娘挥着帕子摇曳生姿地缓步上了台，其身后是几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身着素裙，安静地站在一侧。 一段开场白后，台下的客人热情高涨，然后便正式开始了，只见一众衣着清凉，打扮美丽的蒙面少女站在了台上，那半透不透的面纱敷在面上，若隐若现，也遮不住什么，反而更加引起台下那些人的猎奇心。 看了会儿，珞瑾总结了下，发现这青楼选花魁主要看三个方面，一是相貌，二是才艺，三是台下众人的喜好。 首先女子相貌要好，然后要有才艺，最后由看客投票决定，票数最多的成为花魁。 珞瑾无趣地扭头看着墨隐，比起看热闹，他还是更想要享受他的福利。 “仙人，我们去找家客栈吧？” 墨隐点头：“好。” 珞瑾与墨隐往外走，廖武还痴痴看着花魁选举，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珞瑾心心念念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至于廖武，早被他抛之脑后，可惜到了最后，因为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念想成了空。 “叩叩叩！” “叩叩叩！” 门外一直有人在敲门，珞瑾黑着脸看墨隐穿衣服，只能跟着将自己衣服整理好。 他深呼吸一口气，快步走到门口，“唰”的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两个他意想不到的人，这两人不是在伊城吗？怎么跑到了这里，还大半夜的来敲他的门？！ 文珺尧看着珞瑾衣衫凌乱的样子，面上有些尴尬，旁边撺掇他敲门的逆徒一脸正经，完全看不出这家伙是故意的。 就在方才，他们找到墨隐两人住的房间，文珺尧觉得时间已经很晚了，想要离开明天再来，偏偏逆徒拉着他不让他走，还说墨隐两人还没睡，现在敲门正好，他鬼迷心窍地觉得逆徒说的有道理，然后就敲门了。 现在看着门内衣衫凌乱，脸色不满的珞瑾，再看看从屋里出来的墨隐，他直觉他打扰墨兄的好事了。 第125章 鲜花配美人 夜深人寂，屋里烛火辉煌，四人对坐无言。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文珺尧端正地坐着，欲言又止，旁边逆徒难得长了骨头，板板正正坐着，见此他还有些不习惯，不过逆徒怎么不说话，不是说来找墨兄他们的吗？ 他瞥了王有阴一眼，还没说话，逆徒有所察觉地扭头看他，挑眉凑近道：“师尊怎么了？想我了？” 说着长臂一伸抱着文珺尧的腰，身子往他那边挪了挪。 珞瑾有些看不惯对面两人的做派，打扰他好事就算了，进来还什么都不说，他心中暴躁，但这两人他一个都不能惹，一个是仙人的朋友，一个修为比他高，他恨！ 珞瑾委屈地扭头，将脑袋埋进墨隐的怀里，整个人郁闷至极。 墨隐垂眸看他，察觉他的心情，他伸手揽住珞瑾的腰，轻轻拍了拍，无声安抚。 “文兄深夜到此可是有事？” 文珺尧看着墨隐怀里的少年，心中有些后悔，他道：“我们打算今后和墨兄一起，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他在桌上摆了个卦象，食指在桌面划过，是个“天”字。 墨隐垂眸看着，神色微凝，片刻，他颔首：“好。” 珞瑾不知什么时候抬头也看着桌面，可惜他看不懂，只能看着墨隐和文珺尧打哑迷的交流。 他咬牙，心下失落。 仙人神色凝重，恐怕有大事要发生了，而他修为不高，还什么都不懂，不怕帮不上忙就怕扯仙人后腿。 他无意识地攥着墨隐的袖子，陷入自责中，连那两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等被墨隐抱起，他才回过神来，眼中有着迷茫。 墨隐将他放到床上，俯身贴近，呼吸可闻，一手抚上他的眉心，轻轻揉了揉。 “阿瑾，怎么了？” 珞瑾抬眼看着墨隐，眼前男子眉目如画，俊美如神只，眼睛里满满地装着他的身影，再不是初时那个万般不入眼的仙人。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叫他“仙人”，他不想一直站在下面仰视他，他想和他的心上人一起比肩，一起携手。 他为何要唤他为仙人呢？ 他永远忘不了黑暗里那抹朝他靠近的白，划破了夜空，是神仙模样，虽然他们的交集是他设计来的，但他一直心存侥幸，他多么庆幸他当时抓住了这人，像抓住了下凡拯救世人的仙人，专门拯救他的仙人。 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入我心。 从抓住他开始，他就从未想过放下，只想让这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属于他！他甚至恶劣地想如果他报仇失败死了，也要让那人牢牢记得他，守着他，再也不能接受他人！ 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死了，他想和墨隐永远在一起。 曾经报仇是他的执念，现在这人也成了他的执念，从前世延伸到今生的执念，谁都不能让他们分开！ 墨隐看出了珞瑾的变化，但他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他低头吻上珞瑾的唇，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珞瑾也很快回应了起来，只是在他进一步动作时，珞瑾却制止了。 珞瑾抱着墨隐翻了个身，俯身在墨隐眉心落下一吻，就像曾经墨隐对他做的那样，小心翼翼，珍之重之。 他扬唇笑道：“阿隐，我不叫你仙人了，以后我便这样唤你可好？” 墨隐静静看他，点头：“好。” 珞瑾笑得更灿烂了，他道：“阿隐，阿隐，阿隐……” 一声声，像是要将以前缺失的补回来。 “阿隐，我要修炼了，你先休息。” 墨隐：“？” 他诧异地看着珞瑾起身，坐在一旁打坐修炼，竟是沉浸了进去。 他抿唇，看着珞瑾认真的侧脸，心中说不出什么感受。 珞瑾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般，此后修炼都十分专注，很少再像以前那般缠着他亲近，这让他十分不适应，他捏了捏衣角，目光一直看着珞瑾，却也没有打扰。 马车里四人都很安静，外边廖武老老实实驾车。 昨晚回过神来，他发现珞瑾和墨隐都不见了，他在四散的人群里东奔西走，寻找着两人的身影，半个时辰过去，青楼门前只剩下他一人。 他以为两人回了马车那里，连忙跑了回去，结果马车里没人，他慌了，以为自己被丢下了，他守着马车枯坐了一夜，看着夜空发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他面前多了四个人，除了珞瑾两人，还多了两个陌生的面孔，却是无一例外都是男子，且都生的一副好相貌。 和墨隐一样身着白衣的男子很和善，而一身红衣的男子就一点不和善了，廖武看着他就感到毛骨悚然，视线只要触及红衣男子，他就立马转移目光，一点不敢多看。 马车还和之前一样的速度，不过没了珞瑾撒娇的低语，显得有些安静。 珞瑾是真的在认真修炼，偶尔睁开眼，也拉着墨隐在比武。 不远处廖武痴痴看着，也捡了树枝跟着比划，还好那两人动作不快，他勉强能够看清，然后拼命将招数记下，平时自己也十分努力的练习。 转眼，几人到了亓州界，珞瑾出去了一趟，半个时辰后才回来。 路上他发现了一棵海棠树，那满树的繁花如烈火燃烧，照亮着他的眼，他想这花真美啊，和阿隐一样美。 他于满树的海棠花里摘了最大开的最好的一朵，身影从树梢掠过返回，此时墨隐正站在一棵树下等他，珞瑾看到他后满心欢喜地喊到：“阿隐！” 墨隐回头，还未转过身，背上就落了一人。 珞瑾趴在墨隐背上，双腿缠着他的腰，一手勾着他的脖颈，然后将海棠花插进墨隐发间。 他歪着头左右看了看，笑眯眯道：“鲜花配美人，阿隐，好看。” 墨隐眼眸轻眨，他将珞瑾抱到前面，凑近，能从珞瑾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样子，耳后一朵红艳的花探出半边身子来，羞怯美丽。 墨隐抿唇，撇过头去，握着珞瑾腰的手紧了紧。 “阿瑾，你怎能给我戴花？” 他从未见过男子带花的，只觉得不自在。 珞瑾面上委屈道：“阿隐不喜欢吗？这是我辛辛苦苦摘到的～” 墨隐回头看他，见不得他委屈的样子，即便他是装的，只能道：“……喜欢。” 珞瑾笑道：“喜欢就好，我也喜欢。” 声音却是哑了下去，他环顾四周，落霞满天，人与马车俱远，无人会注意到他们在做什么。 珞瑾一把将墨隐按在树上，压上去，对着他的唇疯狂索取，压抑许久的欲望一朝释放，势不可挡，一向温吞的墨隐显然有些招架不住。 那棵树并不粗壮，在两个成年男子的压力下左摇右摆，直到彻底将两人甩开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第126章 不良村庄 树下的野草被压倒一片，铺在两人身下，掉落一旁的海棠花不胜摧残，花瓣半是娇艳半是泥泞，零落在并不寂寥的夜里。 清晨，廖武从睡梦中醒来，看着从别处回来的珞瑾四人，脸上有着茫然。 廖武看看珞瑾再看看文珺尧，表情若有所思，他小心翼翼问道：“我们还休息吗？” 珞瑾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声音嘶哑：“你去那边探探路，我们在这里等你。” 廖武顺着珞瑾下巴扬起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他记得昨天珞瑾就往那个方向去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他再跑一趟，但他很听话地点头：“好。” 墨隐将珞瑾抱进马车里，取了帕子仔细给他擦脸，哑声道：“要不要睡会儿？” 珞瑾摇头，他不但不困，反而精神奕奕，他偏头在墨隐唇上亲了口，声音有些响。 恰巧王有阴掀开车帘，见这一幕当即冷笑出声。 文珺尧“啪”的一巴掌拍在王有阴脑袋上，睨他一眼：“你冷笑什么？！” 王有阴回头不满地看他，眼神带着威胁：“师尊莫不是……” 话没说完，就听他师尊冷声道：“再不听话就将你关起来！” 关起来？！ 王有阴兴奋起来，凤眼激动地泛红。 下一瞬，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关起来丢进深山老林，一个人待着去。” 王有阴神色阴沉下来，一手掐着文珺尧腰肢，危险逼近：“师尊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还是想好了再说！” 文珺尧轻咳一声，扭头，珞瑾两人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 文珺尧：“……”他绷着脸将逆徒手里的车帘拉出来，阻挡两人的视线。 虽看不到了却听得到，只听马车里少年惊奇地声音响起：“阿隐，关起来……感觉很好玩的样子……我们也找机会试试？！” …… 廖武沿着山路而去，带着自己的弓箭，主要是他有些饿了，想着顺便打几只野鸡什么的垫垫肚子。 而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他发现那几人都有某种手段，可以很多天不用吃东西，他不禁感到羡慕，但一想到不吃东西，又会觉得失落，因为吃东西能让他果腹，让他感到满足。 穿过低矮的山丘，下面是一个破落的村庄，村口设着路障，稀稀落落数十间房屋立在那里，在苍翠的绿色里显得灰扑扑的。 路障那里有两个中年汉子守着，手里拿着削尖的木头，以及锋利的农具。 廖武有些疑惑珞瑾让他来看什么？莫非是问路？ 他环顾四周，发现村庄东南边的田地一片光秃，什么作物也没有。 他准备下去看看，迈出一步后却停下了，他再次看向路障以及那两个汉子，总觉得有些不对。 应该下去看看的，恩人叫他过来探路，他总要探明白的。 他犹豫着，最终决定沿着小土坡绕着村庄走一圈。 这一看倒真发现了不对，这个村庄的各个路口都设着路障，都有两个健硕的男人守着那里。 莫不是土匪？ 要不然为何要设置这么多路障，田地还都荒废了？ 这个村庄是他们去禹都的必经之路，不能绕过去。 他握紧弓，咬咬牙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路障旁的男人注意到了他，纷纷转过身看着他，他们头发杂乱，皮肤黝黑，身上灰尘扑扑，眼睛直直盯着他，像在看自投罗网的猎物。 廖武紧张地咽口水，强装镇定地走过去，笑着朝两人打招呼。 “两位叔，不知你们村里能过路不？” “过路？过路好啊！”右边的男人看着他说话了，声音粗粝，语气激动，和另一个人将路障挪开了一个口子，足够廖武通过。 廖武却站在路障前面不动了，这怎么看都有去无回的样子，真的要进去吗？ 男人看着他道：“小伙子怎么不进来？怎么，还有其他人没过来？” 廖武想点头，他想着如果他说还有人的话，说不定能离开这里，但他是来探路的，不能半途而废。 他摇头：“没，就我一个。” 见他不动，男人伸手过来拉他：“那快进来吧，小伙子运气好，刚好赶上午饭。” 廖武被男人拉了进去，然后那个路障又被挪了回去，一个男人守在那里，另一个男人则扯着他的手腕拽着他往里走。 廖武甩甩手，试图挣开束缚：“我自己走就行了，不用拉着。” 男人回头暼他一眼，表情凶悍，眼里精光闪烁：“村里复杂，不拉着你迷路咋办？” 廖武被那一眼盯的冒虚汗，他绕着村子转了一圈，村子不算大，根本不会迷路！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男人将他带到了村里的祠堂，一声鼓响，村里所有人都围了上来，目光紧紧盯着他，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眼里都是算计。 廖武紧张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只是过个路而已！” 男人阴沉地笑着：“当然是让你过路！”语气莫名，别有深意。 他吆喝一声：“老刘，过来将他绑起来！” 廖武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有人竟然光天化日行绑架之事，却见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同样健硕的男人，手里拿着婴儿手腕粗的麻绳。 廖武慌了，他举起手中的弓试图恐吓他们：“你们别过来！我有弓箭，再过来我打死你们了！” 一旁男人呵呵笑着，攥着廖武手腕的手蓦地握紧，廖武手腕一阵刺痛，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这人要扯着他的手腕了，分明就是看他有弓箭，为了防止他施展才一直握着他手腕，这样，他一只手被控制着，单用一只手根本不能拉弓！ “老刘，快点！” 被叫老刘的男人听到廖武的恐吓也只是顿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朝他逼近。 廖武想要反抗，握着弓的手不停击打男人，另一只手感觉快要被握断，很痛！ 他被一脚踹在腿弯，被迫跪在地上，双手被按在背后扣着，老刘拿着绳子将他捆绑起来。 这一刻他不禁害怕起来，比面对老虎还怕。 廖武仰着头，眼里冒着泪花，他想到那只被他杀死的老虎，它纵然凶悍，力量强大，也不如人类这样让他害怕与绝望！ 老虎杀人无非撕咬，吃进肚子，而人，落在人的手里，他无法猜到自己将面临怎样的折磨。 廖武被绑着丢在地上，一群人涌上来七手八脚地在他身上摸索起来，衣服被撕扯，弓箭被拿走，他靠着卖猎物换取的碎银也被抢走，最后见他身上实在没有东西可拿了，那些人才退开，而他已经衣不蔽体，狼狈地倒在地上。 可笑人群里大大小小的妇女眼神含羞带怯地偷看他的身体，仿佛趁乱在他身上乱摸乱捏的不是她们！ 他胃里有些恶心，里面却空空如也，吐也没东西可吐！ “又一个穷鬼！” “像前一个吃了，还是咋办？” “这家伙年轻，不如留着，给村里添个壮丁？” “这可以，村里没男人的寡妇不少，给他娶一个。” …… 那群人当着廖武的面商量着他的去留，仿佛他是一个东西，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廖武难得安静下来，像死了心。 商量过后，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被众人推上前来，那妇人身段妖娆，长相姣好，眼神风流婉转地打量着廖武。 “真要便宜我啊？那我可不客气啦～” 妇人娇笑着走近，蹲下身子，伸手按在廖武胸膛上抚摸，察觉到廖武身体的颤抖，妇人神色明显兴奋起来，按在廖武胸膛上的手往下，划过小腹，眼看就要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廖武终于忍不住挣扎起来。 “离我远点！” “呦，这么敏感啊，看来还没破身，还真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妇人起身道：“今晚就成亲洞房，还是要准备些东西的。” 廖武不甘地抬头，发现这些人神色都很平静，显然见怪不怪，又或许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那些男人眼神暧昧地看着妇人，女人则艳羡地盯着他的身体。 廖武浑身不舒服，他身上的衣服是真的被撕扯坏了，若不是绳子绑着，他的衣服怕是要没了，而现在他的胸膛和腹部都露在外面，被人放肆盯着。 这个时候，将他带过来的男人开口了：“行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都散了吧。” 男人似乎是村里很有话语权的人，他的话一出口，方才还围在这里的众人便都各自散去，只有几个妇人留在了这里，其中一个妇人对那个要和他成亲的寡妇道：“我说柔妹子，你不是还要准备东西？快去吧，这小伙子我保管给你送屋里。” 那妖娆妇人闻言，似笑非笑看着女人，却并没有拒绝：“那就多谢嫂子了。” 说完，看了廖武一眼便转身走了。 廖武不明白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只是那个妇人将他拉了起来，带着他往一个方向去，一边询问他的情况，一边摸着他的手臂。 廖武没有回话，他环顾四周，企图找到逃跑的方向。 那妇人道：“你也不用想着逃跑，从来进来的人就没有活着离开的。” 廖武猛地扭头看她：“什，什么意思？！” “呦，终于说话了？” 妇人扬了扬下巴，朝着一个方向道：“喏，那不就是个像你一样外边来的，现在成了我们这里的上门女婿。” 廖武看过去，一个身形瘦弱的青年正垂着头坐在水边洗衣服。 妇人接着道：“至于那些年纪大的，呵……” 妇人笑得别有意味，令人鸡皮疙瘩起一身。 廖武有着不好地猜测，他在祠堂听到了，有个声音分明说：像前一个吃了，还是咋办…… 吃了…… 廖武垂着头，像是放弃了挣扎，彻底妥协了。 妇人将他带到一个屋子前面，房屋不大，里面还算干净，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以及零零散散的物什。 “这是柔妹子的屋子，今晚你俩成亲，她去准备婚服去了，到了晚上，村子就热闹了。” 廖武不说话，他被妇人推进了屋里，外边门上落了锁，妇人离开了。 他转身打量着屋子，发现这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那一扇门供人进出。 他是一定要逃出去的！ 他在屋子里转悠着，在一个篮子里发现了剪刀，他眼神亮起，背过身，企图用手去拿，但双手被绑，能力有限，在够的时候不小心将篮子带到了地上，“哗啦”一声响，东西掉了一地。 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他紧张起来，瞪大眼看着，突然，他四处冲撞，将桌子上的物什尽数碰到地上，墙上挂的也被他弄了下来。 脚步声加快，下一瞬锁打开的声音响起，是之前那妇人去而复返了。 “你这是做什么？想要反抗？” 妇人手里拿着一件红色的衣服，脸上表情有些难看。 廖武垂着头，语气落寞道：“婶子，放我走吧，我……我想回家了。” 妇人冷笑：“回家？从此这里就是你的家！今晚过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 说着，妇人朝他走近，而那个“柔妹子”这个时候也回来了，手里同样拿着一件红色的衣服，似乎就是“婚服”。 妇人招呼柔寡妇道：“瞅瞅这混小子，将你屋里糟蹋成啥样了，不听话的，你可得好好调教调教，就像隔壁李家的那个书生那样就不错，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现在还不是做饭洗衣手到擒来！” 柔寡妇看着屋里的惨状，连连称是，看向廖武的眼神有着狠意。 廖武不敢说话，他只是试图混淆视线，想要掩盖他拿剪刀的意图，却没想到这两个女人这么凶，比起他打死的那头大老虎不遑多让。 柔寡妇拿着婚服走进屋里，弯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眼神却瞥着廖武道：“念在你刚来这里还不适应，暂且饶过你，今晚过后，若是再不是好歹，就别怪我心狠，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听话。” 说这话时，柔寡妇恰好捡起地上的长条，那是廖武从墙上碰下来的，有一人多长，两指粗，柔韧性很好，女人捡起来的时候随手甩了一下，长条甩在墙角，发出响亮的声音，墙上霎时多了一道痕迹。 第127章 逃出生天 廖武嘴唇颤抖，垂头不语。 一旁看戏的妇人笑道：“这就对了，男人啊不能惯着，该打就打，要不然永远不知道听话这俩字怎么写。” 妇人说完放下衣服，转身出了门。 屋子里这下只剩廖武与柔寡妇两人，柔寡妇约摸三十岁，身材相貌都不错，廖武不明白为什么村里那些人会让他娶她，毕竟他能看得出村里不少男人都与柔寡妇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柔寡妇关了门，双手环胸盯着廖武，目光复杂。 “在拜堂前的这段时间，你就在屋里好生待着，不要给老娘惹什么幺蛾子，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廖武抬头，眼神带着哀求道：“姐，你放了我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里。” 女人冷笑：“放了你？谁放了我？在这里有什么不好，还有老娘给你做媳妇儿！” 廖武看着她不说话了。 女人暼他一眼，转身出了门，房门依旧落了锁。 门外有些热闹，像是有什么活动要开始了，听着隐隐约约的吵闹声，廖武孤零零地坐在墙角。 时间到了晚上，廖武已经饿了许久，屋里光线暗了下来，外面响起纷杂的脚步声，房门被打开，几个妇人走了进来，先前带他过来的妇人道：“柔妹子，我俩先给他换衣服，你也赶紧换好。” 妇人说完和另一个人走向廖武道：“你最好老实点，还能少受点苦，凭你一个人，你是逃不出去的。” 廖武没有动作，任两人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甚至配合地让人给他换衣服。 妇人见状诧异地看他，廖武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我，我想通了，在这里我还能有媳妇儿，回去了就没人愿意嫁我了，我……不想逃跑了。” 妇人哼笑道：“想通了就好，柔妹子虽大你几岁，但你看看那身段那脸，哪点不是你们男人最爱的，若这样还跑，那就不识抬举了。” 廖武局促点头：“是，婶子说的很对。” 婚服已经穿好，只是一件红色的衣服罢了，半旧不新，不知道是穿过多少遍的婚服。 廖武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此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捂着肚子道：“婶子，不知有没有食物……” 妇人：“饿了？有是有，待会儿去祠堂前面吃，记得坐你媳妇旁边。” 廖武连连点头。 这时新娘子也换好衣服出来了，同样一身红衣，身材玲珑有致，面上施了胭脂，衬得娇媚可人。 廖武没敢多看，匆匆低下头，跟在柔寡妇身后往外走。 晚上村子果然热闹，众人聚集在祠堂前面的空地上，点了篝火，围坐在一起，数十张桌凳摆在空地上，一众妇人端着一盆盆食物走过来，依次放在桌上。 廖武盯着桌上的饭菜不停吞咽口水，他有些疑惑，这个村子明明没有种粮食，食物却很丰盛，还有大块大块的肉，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丰盛的饭菜。 众人纷纷落座，村长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站起身对众人说着“鼓舞人心”的话，那话在廖武听来只觉得匪夷所思，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将打家劫舍，食人圈养作为人生目标？ 而廖武此时就是他们圈养的人之一，在有价值的时候才有命活着，没有价值了只会是他们的口粮。 廖武看着眼前诱人的饭菜，突然没有了吃的欲望，甚至胃里有些难受。 柔寡妇瞥见廖武按着胃部，轻笑道：“饿了？等村长说完就可以吃了，不过长点心，长辈未动筷之前，你就只能看着……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廖武抬眼悄悄看她一眼，撞上女人调笑的视线后，立马收回了目光。 女人见他一副怂样，顿时笑出了声。 廖武脸上泛起红晕，虽然在深色的皮肤上不怎么明显，但也依旧惹人耳目，两人的互动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一声声祝贺仿佛两人真的是要成亲，只是可能吗？ 廖武摸着手上的茧子，低头盯着桌上的饭菜。 恩人他们会在原地等他吗？一天过去了，可能已经等不及离开了，只是除了这条路，还有哪条路能通往禹都吗？ 说到底，他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一个无缘无故跟着他们的拖油瓶而已，没有他，他们大概只会更快到达禹都。 手上的茧子厚重粗糙，那是他力量的象征，虽然他的弓箭没有了，但他还有双手，他打死过老虎，力气又大，只要在众人松懈的时候，一定，一定能找到机会逃出去的！ 廖武随着众人动作食不知味地吃着饭菜，却是吃得又急又多，在他看来，一切只有吃饱了才有可能。 吃过晚饭后，众人各回各家，廖武主动跟在柔寡妇身后回去了，一路上众人纷纷起哄，开起廖武的玩笑来。 “呦，这小子是等不及要洞房了？” “小子艳福不浅，不会的话，直接躺下就行了，你家娘子会亲自教导你的～” “今晚成就了好事，可别忘了感谢我们，要不是我们，你哪儿能娶这么漂亮的媳妇？” …… 到底未经人事，听着周围那露骨的话，廖武终是红了脸。 待房门关上，屋里只剩下廖武与柔寡妇两人，柔寡妇坐在桌前，随意拆下头上的配饰，廖武紧张地站在那里，小心翼翼道：“我，我想洗个澡可以吗？” 女人挑眉，侧过脸暼他一眼：“洗澡作何？” 廖武红着脸道：“我几天没洗澡了，臭了，我怕熏到你……” 女人轻笑：“呵，没想到你还挺臭美。” 女人站起身，手放在腰间，轻轻一扯，解开了腰带，衣服散开，里面莹白的肌肤与红艳的布料刺激着人的神经。 廖武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等待回答。 “现在可没热水给你，想洗澡自己解决。” 女人朝他逼近，白皙柔嫩的手指点在廖武的胸膛：“可别让我等太久，久了可是要出事的……” 语气缓慢，像是警告又像提醒。 廖武退后一步，抬眼看着女人似笑非笑的眼，深吸一口气道：“我，我知道了。” 说完，廖武转身走了出去，这个时候外面还有人在走动，但大多都已经回了屋子。 有人注意到了他，大步朝他走过来：“你……” 廖武：“大哥，我想洗个澡，你家里还有剩下的热水吗？” 男人闻言顿住，到了嘴里的斥问咽了下去，他道：“有。” 男人领着他去了自己家里，问道：“你这怎么这个时候出来洗澡，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好的日子不在洞房里待着这不浪费时间吗？” 廖武腼腆地笑了笑：“这不是身上臭了吗……” 男人调笑道：“怎么，你媳妇儿嫌弃你了？” 廖武垂着头不说话，像是默认了。 廖武打量着四周，根据早上看到的，沿着村子的南边走能够绕到他来的方向，且不易被人发现。 到了一个庭院前面，男人道：“你进去吧，有什么给你嫂子说，我还有事要做，要出去一趟。” 廖武点头：“我晓得，大哥去忙吧。” 男人离开后，廖武敲了门，里面传来女人疑问的声音：“谁？” 脚步声由远及近，下一瞬房门被打开。 女人打量他一眼，笑道：“呦，这不是咱们的新郎官吗，大晚上的怎么到这儿来了？” 廖武：“嫂子，我来借水洗澡，已经和大哥说过了。” “是吗？那你进来吧，刚好还剩一点热水，你要再来晚一点可就没了。” 廖武讪笑地跟着进了院子，女人给他指了指灶上的锅，道：“水在里面，你自己倒吧。” 女人说完打个哈欠进了屋。 廖武垂着头，磨磨蹭蹭地倒了水，他提着水往回走，看了看天，现在已经快子时了，不少人家已经熄了灯。 是个好机会，但现在还不行，还是趁他们睡熟了再…… 柔寡妇屋里还点着灯，里面隐隐传来什么动静，越是靠近越是清晰，粗重的喘息声，婉转的呻吟声，他好像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茫然，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说不出的复杂。 他放下水桶，悄声靠近，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还不走，他快回来了……” “急什么，你那小相公这时候估计还在洗澡呢……而且就他哪胆子，发现了又如何？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女人娇笑出声：“那倒也是……” 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像是方才带他去找热水的那人。 廖武握着拳头，往后退了几步，趁现在没人注意，逃跑刚好。 “咔嚓！” 脚下树枝断裂的声音响起，廖武吓得冷汗直冒，紧张地盯着屋里。 男人：“什么声音？那家伙回来了？！” 男人说着就要起身，柔寡妇展开手臂揽紧了男人的脖颈，声音柔媚道：“你刚不是说了，他不会这么快回来的，估计是听错了……我们还是赶紧快活吧，待会儿可就不是你了……” 男人粗声笑着：“说的也是，待会儿可就是你与你那小相公做这事了，就是不知道他那二愣子能不能满足你的胃口……” 廖武见里面没人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缓了缓心情，环顾四周见已经没人在外边，心中大喜。 就现在，赶紧跑！ 廖武悄声绕到南边，沿着低缓的山丘缓缓前进，本以为万无一失，怎料一个把守路障的男人在草丛里方便，刚巧与廖武碰了个正着。 廖武惊惧，立马掉头就跑，后面传来男人呵斥的声音。 “什么人！站住！” 站住是不可能的，廖武全力狂奔着，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男人意识到他的目的是什么，当即手放嘴里，吹出响亮的口哨，这声音虽不能传遍整个村落，但提醒守着路障的人已是足够。 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状况，甚至因为以前的经历，在“新人”到来的那几晚他们都会加大把守力度，路障那里原本二人守着现在成了四人，每个路口都增派了人手，以至于口哨响起后，他们立即有了动作。 众人向着廖武包抄过去，整个村子的人也被惊动，睡梦里的村庄亮了灯，像是一个被惊动的马蜂窝，人们一窝蜂地朝着廖武的方向而去。 廖武咬紧牙关，拳头紧握，他是有力量的，他能够反抗，他从一旁的树丛里折了根枝条拿在手里，眼睛紧紧盯着绕到他前面的两人，脑海里跟着珞瑾学到的招式逐渐清晰起来。 “快，别让他跑了！” “娘的，小兔崽子！就知道你不会老实，既然不听话，就将你腿砍了打打牙祭！” 廖武紧紧握着枝条，回想着那熟悉的一招一式，在两人冲上来的时候，他也跟着动作起来，他怎么说也打死过老虎，只是两个强壮点的男人，他也可以打过他们！ 廖武避开攻击，在地上一个打滚到了两人后面，一脚将其中一人踹出去后，两手握紧枝条狠狠插进另一个人的肩膀上，温热的液体沾上他的手，第一次染上同类的血令他心生恐惧，他颤抖着松开手后退，看着男人惨叫的模样，而另一个男人也爬起来向他冲来，男人身后则是如长龙一般绵延不绝的火把，渲染着廖武紧绷的世界。 他要逃！一定要逃出去！ 廖武抓了把泥土扬过去，趁男人阻挡的瞬间，拼命往外面跑去。 他不知跑了多久，不知什么时候甩掉了那些人 ，不知什么时候摔进一个满是骨头的浅坑，亦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根白森森的骨头。 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胸腔里激烈跳动的心脏快要爆炸，眼前则是一望无际的黑夜。 他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眼前豁然开朗，前方篝火发着“噼啪”的声响，几张熟悉的脸在火光下朝他转过来，他才忍不住腿软地摔倒在地，泪流满面。 他张嘴，大口呼吸着，压下口腔里翻涌的血腥气，上气不接下气道：“恩公……珞公子……我，我回来了！” 眼前多了一双脚，珞瑾手里拿着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能平安回来，不错。” 珞瑾蹲下身，将水递到廖武面前：“喝点水。” 廖武眼泪汪汪地接过水，大口大口喝着，因喝的急被呛到，撕心裂肺地咳嗽着起来。 第128章 报应(已修) 廖武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不知为什么，见到这几人后，他好像不害怕了。 好像就算那些人全部出现在这里，他也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恐慌失措。 廖武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准备将他在村里的见闻告诉珞瑾。 “恩公，我发现前面的那个村子有问题，他们……” 珞瑾勾唇，垂眸看着他道：“我知道，你先休息，一切明天再说。” 廖武茫然地看着他，点头。 “好，好的。” 廖武也当真是累了，很快便熟睡过去。 珞瑾起身走到墨隐身边坐下，将他的手握在手中把玩，眸子瞥过对面腻歪的两人，叹息一声。 啊，人多就是这点不好，想做点什么都不方便。 算了，还是先修炼吧。 珞瑾垂头在墨隐指尖落下一吻，坏心眼地伸舌舔了舔，察觉到墨隐颤动的手指，他一本正经地松了手，正襟危坐道：“阿隐，我要修炼了。” 墨隐垂眸看着指尖，顿了瞬：“……好。” 他看着闭上眼修炼的珞瑾，心中无奈，阿瑾最近好像喜欢调戏他。 想着，墨隐轻轻扬唇，这样也好，他高兴就好。 墨隐也闭上眼陪他一起修炼。 对面王某人正目光幽幽看着他们，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以，有什么不同呢？竟成了破局的关键……还不如师尊有趣。 他低眸，手探进文珺尧衣襟里，另只手按在他脑后，附身逼近。 想要…… 他含着师尊柔软的唇，舌灵巧地席卷着对方的气息，不甚在意地压制着他的反抗，然后抱起人转身走进黑暗里。 次日，天光微亮。 廖武迷迷糊糊睁开眼，直起身，发现不远处四人正相对而坐。 珞瑾回过头看他，肩膀上站着一只灰色的鸟儿，此时那鸟儿正扭过小脑袋盯着他，那上下转动的大眼睛仿佛正在将他上下打量一般。 廖武心中惊呼：好有灵性！ 珞瑾起身，手上出现一个锦囊，他看着廖武道：“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做，至于做不做在你。” 廖武站起身走到珞瑾跟前，小心翼翼接过锦囊，他不解道：“恩公要我做何事？” 珞瑾：“熙州与乔州交界潦山，山里有个叫百家寨的山寨，你去到那里，将锦囊交给山寨首领即可。” 在珞瑾两人离开潦山前，那朵梅花在那段时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山寨大当家听从珞瑾的建议接纳大祈流民，将山寨壮大为起义做准备，因人口纷杂，山寨改名百家寨。 只是人心复杂，珞瑾并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心生他意，但有了这朵梅花的出现，那些人必定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一来，他的目的就能更快达到。 而且锦囊里有他写的一封信，原本他是要那些人听令于廖武，跟随廖武前往禹都的，但白石来信说，狗皇帝不知怎么察觉了虞国的目的，已经派兵分散全国绞杀虞国余孽。 这样一来，他不得不改变对策，只能写信给他们，警告他们遮掩一二，不要轻举妄动，虽然有梅花的存在，问题应该不大，但那些没有进入白家寨的流民就不一样了。 虽然他有意利用流民起义达成逼宫的目的，但若是流民不成气候被镇压下来，那么之前那些所作所为就白费了。 他不喜欢浪费精力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珞瑾摸着下巴沉思起来，虞国余孽，狗皇帝要绞杀虞国余孽，自然还是用虞国来应对最为合适。 他想起骨哨还在江酌手里，而江酌这个人，就是一个无为青年，没有功利心，胆小，但知恩图报，十分好用。 那就让他去牵制狗皇帝的军队吧，顺便让狗皇帝体验一下那些异变半妖的厉害！ 想着，珞瑾不禁勾唇笑了起来，只是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配上这不怀好意的笑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突然，珞瑾回神，发现眼前廖武正害怕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变态。 珞瑾偏头朝他笑道：“怎么了，我很可怕？” 廖武紧张道：“不，不可怕……” 珞瑾哼了声，委委屈屈地走到墨隐身边，抱着他的脖颈撒娇：“阿隐，我是不是很可怕，你会怕我吗？” 墨隐：“……” 他抬手按在珞瑾后腰上，将人往怀里抱了抱：“阿瑾不可怕，很活泼可爱。” 珞瑾挑眉：“是吗？原来我在阿隐心里是这种形象啊，真好～” 珞瑾一边享受着墨隐的怀抱，一边朝廖武道：“哦，对了，此行路途遥远，这辆马车送你了，送完东西你的恩就报完了，不必来找我们，当然，你若是想跟着我们也是可行的，毕竟我们正是用人的时候……” 珞瑾别有深意地看着廖武说道。 廖武：“……” 他一时犹豫不决，神色呆愣地看着他们。 见状，珞瑾还算有良心道：“你自己决定就好，不用现在就回答。” 他的目的一向明确，虽然要报仇，却不会不择手段地拉无辜之人下水，至于那些流民，他也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珞瑾似笑非笑道：“还记得你昨天经历了什么吗？” 廖武瞳孔变大，对昨天的经历尚感到心有余悸，他点头：“记得。” 珞瑾语调缓慢道：“记得就好，若你想，我可以替你解决掉他们！” 廖武闻言紧张道：“不，不用，他们的报应会来的。” “嗯？” 珞瑾不解地挑眉。 “怎么说？” 廖武挠了挠头，讪笑道：“那什么，我听村里人说的，他们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坏事做多了，报应会找到他们的，所以，不用恩人动手。” 珞瑾闻言，脸色沉下来，他冷笑道：“报应？我怎么没见过，我见到的只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你说报应自己会找他们，那什么时候找，他们的报应又是什么？别等他们入土了报应才来，来了又找谁？找他们子孙后代不成？呵呵，可笑！” “照那样算，他们的子孙后代又做错了什么？做什么要替他们承担后果，难道要怪他们自己投错了胎？！” “这，这……” 廖武有些害怕，他觉得珞瑾说的很对，完全找不到反驳的话。 珞瑾面上讥讽，他道：“这世上坏人还少吗？你见过几个坏人遭报应的，难道不是大多数善良老实的人被欺负地更多吗？” 若是等报应自己找到狗皇帝头上，他是得有多蠢，白白等待下去，终其一生活在怨恨里，他怕是比狗皇帝要短命！ 四周寂静，无人说话，王有阴面上同样挂着讥讽的表情，显然对珞瑾的话很赞同，自己的仇还是要自己报，最好用比他们更残忍的手段，让他们生不如死，后悔活在这世上！ 想到那些早已尘归尘土归土的家伙，他不禁愉悦地笑了起来。 墨隐走上前将珞瑾揽进怀里，伸手揉开他紧皱的眉心，安抚着他的情绪。 他暼了无措的廖武一眼，道：“你该走了。” 廖武唯唯诺诺道：“好，好的，恩人……” 他深深看了几人一眼，这才垂头丧气地转身驾着马车离开。 他好像说错了话？ 到底什么才是对的？ 他苦恼地皱眉，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文珺尧看着珞瑾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不怕他半路夭折？” 珞瑾眨眨眼，平复着情绪道：“阿隐说，文兄善占卜，文兄应当看出他不会出事才对。” 嗯，文珺尧与阿隐是好友，他叫他文兄也没错的吧？ 至于廖武，有梅花在，他确实不会出事。 他转头对灰灵雀道：“回去吧。” 不知何时飞到枝头的灰灵雀闻言，扑棱着翅膀停在了珞瑾的手上，小脑袋左顾右盼，像是在确定什么，下一瞬小小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文珺尧看着灰灵雀离开的方向道：“那小东西与我有缘。” 王有阴攥住他的指尖道：“师尊想吃？那确实有缘。” 文珺尧面色不善地看着他，没理他。 墨隐：“它身上有乐枳的气息。” 文珺尧疑惑：“乐枳？他是谁？” 墨隐牵了珞瑾的手道：“他是我们一族的后人，只是不知他的先祖是哪位？” 文珺尧：“那可惜了，我曾在郦国待了一段时间，竟没有见过他。” 墨隐：“有缘总会见到的。” 珞瑾小指勾了勾墨隐的手心，见墨隐注意到他，珞瑾歪头笑道：“阿隐，你有没有什么快速传递消息的办法？” 墨隐思索道：“无。” 珞瑾闻言来不及失望，一旁文珺尧道：“有。” 珞瑾转头看向他。 文珺尧则看着王有阴，意思很明显，是让逆徒帮忙的意思。 有个样样精通的天才徒弟大概也就这点好处了，天焱宗有个符峰，专门教授符咒之法，因较冷门，适用性低，和他的占卜术同处于最低位。 他记得其中一个符咒便是传音符，而逆徒在符咒这一方面也很有天赋，传音符他恰好就掌握了。 王有阴眼眸慵懒地睨着他道：“我有什么好处？” 他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无关紧要的事他向来不会插手。 文珺尧：“你想要什么？” 王有阴看着他不说话，意思却不言而喻。 文珺尧顿了顿，道：“好，都依你。” 反正也没差什么了…… 王有阴这才满意点头，他随意地伸出右手，以灵力为笔，绘制着复杂难懂的符文。 文珺尧对珞瑾道：“集中精神，将要说的话附在灵力上注入其中，心中默念对方的位置和名字即可。” 珞瑾点头，按照要求进行，待看到符文消散在空中，他猜想应是成了。 珞瑾看着文珺尧认真道：“我欠你们一个人情，若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必不推辞！” 文珺尧则看了眼墨隐，笑道：“不用，我与墨兄是好友，帮个忙应该的。” 珞瑾面上也带了笑意，却看着他欲言又止，方才他们的对话，他确定不是答应了什么无理的要求？ 文珺尧看着他笑了笑，面上并无沉重之色。 总归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差的情况了吗？最多也就连仅剩地那点自由也没了，何况这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 想到回到天焱宗后即将面对的场面，他不禁感到头疼。 身为师尊，却和徒弟在一起，无论怎么看，都是违背伦理的。 一旁一直在盯着文珺尧的王有阴见状面色不虞，他微微俯身，凤眼一瞬不瞬注视着文珺尧的眼睛道：“师尊在想什么？你在担心我们在一起的事被……” 王有阴话说一半嘴被捂住了，他看着文珺尧，面无表情。 文珺尧尴尬道：“我们先到那边去……” 王有阴眼皮半垂，拿下他的手拉着他离开。 “师尊当知晓，有我在，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 珞瑾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道：“所以，我该庆幸，我与阿隐不是师徒关系吗？” 墨隐也看着他们的方向道：“是不是师徒不重要，活着是为自己，而不是旁人，文兄只是一时没明白，将无关紧要的人看得太重要了。” 珞瑾转头看向他，心中感叹，阿隐，是真的很冷漠啊，心志坚定，从不会被旁人干扰。 他点头称是：“嗯。” 第129章 乌族 仙灵大陆神鸦秘境。 乌族作为隐世大族，一直以来都隐于仙灵大陆的秘境中。 神鸦秘境存在历史悠久，除却乌族人，其他人没有能进去的。 秘境最中心地方坐落着一处宫殿，名金乌圣殿，是历代族长供奉神像，祭司以及处理事务的地方。 此时，乌情来到殿前的台阶上，俯身跪拜：“乌情，求见族长。” “情儿回来了。” 一道和煦的声音自殿内传出，殿门无风自开，那声音道：“进来吧。” 乌情应道：“是。” 他俯身将乐枳抱了起来，目光定定地看着大殿道：“族长，乌情有一事相求。” “嗯？” 一声疑问，有道身影自殿内走出，金边黑袍，衣摆曳地，满头华发，却是中年男子模样。 乌珩打量着乌情，满意点头道：“看起来你稳重了许多。” 视线一转乌珩看向乌情怀里的人，面上些微诧异：“他不是乌族人。” 他微微合眼，再抬眼时眼神很是严肃：“你可还记得族中规矩？” “记得。”乌情垂首道：“任何人不得带外族人进入秘境。” 乌珩：“知道你还犯？” 乌情眉头微拧，垂眸看着乐枳昏睡的面容道：“族长……他不是外人，他是我认定的……另一半。” 乌珩：“……” 他看着乌情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道：“先进来吧。” 乌情抱着乐枳跟在后面，恭敬道：“求族长救他一命，他是因为我追查乌途才受的伤，这是我的责任！” 乌珩看着他静默片刻，见他神色坚定，便道：“罢了，将他带到祭坛上去。” 乌情闻言欣喜地抬头：“谢族长！” 祭台位于大殿中央，有三尺高，祭台上刻画着古老神秘的阵法，庄严穆重。 乐枳的伤是乌途所伤，因乌族的特殊性，这伤只能由乌族人救治，而乌族懂得治疗阵法的人也只有乌族族长乌珩。 乌情将乐枳放在了祭台阵法中央，看着他苍白的面容，乐枳心情有些沉闷，这感觉是什么？上不去下不来，让人如鲠在喉。 指尖划过乐枳锁骨下的灵犀印记，他以为这灵犀咒永远没有发挥真正作用的一天，没想到这一天不但来了，还来的这么快，而他，毫无准备。 短短几个月，乐枳先是救了他的命，后又因他身受重伤，险些丧命，乐枳的身影像一颗种子在他心底扎根发芽，转眼已经茁壮成长，他的命运与乐枳深深纠缠在一起，他已经不能将自己从这段关系里摘离出去了。 乌情转身走下祭台，族长救治的时候不能有人在，他只能去外面等。 乌族的一切都与阵法息息相关，包括治疗，而他现在虽为少族长，却还没有接触到救治阵法，那是要等他成为族长后才能掌握的东西。 以往族长教导他时曾说过，要成为乌族族长需要几个条件，首先是天赋，天赋高修炼速度快，成为族长的首要条件就是要有保护族人的能力。 其次是心性，心性没有定论，只要适合即可，而乌途在与乌珩的竞争中，乌途就输在了心性上，乌途性格偏激，容易剑走偏锋，乌珩则性情温和，宽恕包容，所以在上届族长竞选中，乌途落选了，也当真如他性格那般，因不甘嫉妒，他盗取了族中秘宝，后面更是为了一己之私，滥杀无辜抓捕他人充当祭品。 而治疗阵法则被强制要求在成为族长后才能修习，为什么呢？ 眼前是连绵不绝的山峦，无数飞鸟翔集，其中占多数的是黑色的乌鸦，乌族的图腾为三足金乌，因此与三足金乌最为接近的乌鸦成了他们的神鸟，又称为神使。 他的神使死了，他需要重新培养了。 乌情抬手招来一只乌鸦，手指抚摸着其黑色的羽毛思考着。 “情儿。”殿内族长的声音传来。 乌情回神，转身踏进大殿，里面族长正坐在案前，面色有些苍白，显得精神不济，祭台上乐枳正静静躺着。 “族长……” 乌珩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将那人抱下来吧。” 乌情看了眼族长苍白的面容，道：“是，族长。” 乌珩休息片刻道：“你们的事，我不会干涉，但你也知道我们一族的规矩，尤其你还是未来的族长，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每个乌族人的未来，身为族长，你就要承担起族长的责任，任何时候都要懂得取舍……” 他看着乌情的眼睛问道：“你能做到吗？” 乌情坚定道：“我能做到！” 乌珩：“那就好，只要你能让三分之二的族人同意你们的事，那就没有问题了。” 乌情沉默下来，三分之二族人同意，可真是大难题，尽管他明白这已经是族长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毕竟乌族一向排外，而他们将是第一个打破这个规矩的人。 乌情点头道：“我明白了。” 乌珩看着他严肃的脸，安慰道：“你也不要灰心，你们虽是第一个例外，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族中德高望重者，你可以去看看。” 这是让他“抄近道”的意思，虽然难走，但若成了，其他人不是大问题。 乌情：“谢族长。” 乌珩按了按眉心道：“好了，现在你来说说乌途的事吧，听你意思，他是躲在了新出现的秘境里？” 乌情点头：“是的，我循着阵法气息进了玄灵大陆，在一个地宫里见到了乌途使用的禁忌阵法……” “乌情学艺不精，无法将他捉拿回来，请族长恕罪。” 乌珩摆手：“无事，当初交给你这个任务只是锻炼你的能力，并不指望你能将他带回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你先带他回去休息吧，过段时间，我亲自去捉他回来。” 乌情颔首：“是，族长。” 转身之际，脑海里出现了族长苍白的脸色，他犹豫道：“族长，你的身体……” 乌珩看着他没有多说，只道：“我无事，至于其他等你成为族长后就知道了。” 看着乌情离去的身影，乌珩捻起一撮白发看着，无声叹息。 一切皆有定数，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而他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也许不久的将来，乌族真的能因为乌情带来变化，希望那些变化是对乌族有益的，毕竟长久的封闭，乌族已经落伍不能适应世界的发展了…… 乌情回到住处的时候，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面对族人探究的眼神，他将斗篷扯开遮住了乐枳的身体。 “乌情回来了！” “你不是出去历练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乌情，外面好玩吗？” “乌情，你能不能和族长说，下次带我们一起出去？” “乌情，你怀里的是什么人？你未来媳妇？” …… 有些烦躁，像无数麻雀在他耳边吵闹，乌情皱眉，空出一只手覆在乐枳的耳朵上。 “我刚回来，有些累，你们下次再来吧。” 说完，乌情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耳边却还隐隐传来众人诧异的声音。 “乌情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我们叫他乌情，他居然不生气？！以前每次我们这样叫他，他就会生气地和我们打架！” “他发生了什么吗？变化好大……” 乌情将乐枳放到自己的床上，不知为何，明明只过去几个月，他却有种恍然隔世之感，看着空荡的房间，深入骨髓的熟悉中有着些许陌生。 还是说，历练真的会让人成长，只有历经风雨，才能沉淀下来，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他还是太弱了，要想保护在意的人，他现在的修为还远远不够。 乌情抬手抚上乐枳的脸颊，低语道：“乐枳，你什么时候醒？族长决定亲自去抓乌途了，到时我们一起去，给你报仇。” 乌情看了他片刻，翻身坐在一旁专注修炼起来，他现在有种莫名的迫切感，心底有个声音提醒他：要快些提高修为…… 第130章 骚扰一下(已修) 距离萧玦派兵绞杀虞国余孽已经几天，如今大祈局势乱成一锅粥，朝廷的军队深入民间，挨家挨户搜查虞国余孽，虽人多势众，但大祈将士终究是凡人，没有移山填海的本领，因此，在与虞国人的对峙中多有死伤。 而一部分虞国人闻风而逃，早早跑回了虞国，当大祈军队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除此之外，虞国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开始攻打大祈，一个头顶兽耳的青年吹着骨哨控制着一群强壮嗜血的怪物，在大祈边界进行骚扰破坏。 而张平派去虞国的探子还没传消息回来，虞国却主动有了动作，这对毫无准备的大祈来说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样一来，大祈军力被调到边境应对虞国的攻打，对于国内的虞国余孽以及半妖流民等却无暇顾及。 大祈与虞国交界处。 江酌站在一处高地俯视着战况，不得不说，那些经过改造的半妖真是厉害，力大无穷，凶残嗜血，还不知疲倦，虽数量有限，但应付大祈已经足够。 不过站的高看的远不假，但也容易被当做出头鸟，不知什么时候，大祈一名将军将箭矢瞄准了江酌，等江酌察觉到时，那箭矢已经到了面前。 “啊——黄兄弟救命！” 一旁黄春手托下巴，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手，将逼近江酌面门的箭矢给打落了去。 江酌跳到黄春身后，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 黄春嘲笑道：“谁要你站那么高的，不是给人当活靶子吗？” 江酌：“这不是主人这么久以来终于给了任务吗？我想好好表现一下……” 黄春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哦，那你表现得可真好，小命都差点没了。” 江酌生气，但他忍了，毕竟黄兄弟可是他的安全保障。 黄春观察着下面的战况道：“这样看着好没意思，你主人也是，这么好的机会不拿下大祈，居然只是让我们骚扰一下，这不大材小用吗？” 他眼珠转了转，凑近江酌道：“你说，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将大祈拿下，然后送给你的主人，这样一来，你主人肯定夸奖你！” 江酌狐疑地看着他道：“你为什么想要攻打大祈？” 黄春像在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道：“不是我，是你，摆到面前的机会你都不把握，你是不是傻？！” 如果是他，他一定会那样做的，待他取得成就，看哪只妖还敢瞧不起他！ 幻想着众妖对他马首是瞻，跪在他脚下伺候他的美好画面，他不禁嘿嘿笑出声来，若是再来几个漂亮的女妖服侍他，那可就太爽了！ 等黄春回过神后，发现江酌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不禁讪笑两声：“那啥，这架打的真好看……” 他咳嗽两声，严肃道：“所以，你到底做不做？” 江酌摇头：“不。” 黄春一听急了，劝道：“真的不做？你想想拿下大祈后那些凡人敬仰害怕你的眼神？再想想你主人夸奖你为你感到骄傲自豪的表情，你真的不试试吗？” 江酌闻言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摇头道：“不，主人没有说要真的攻打大祈。” 黄春气的心肝疼，指着他道：“你，你，冥顽不灵！哼！” 他干脆转过身背对江酌，实在不想看见他。 江酌有些不解：“为何你想要我做那些？我不喜欢别人害怕我，我不觉得那有什么好。” 黄春哼唧道：“……那样就没人欺负你了。” 江酌：“可我觉得现在就很好，自由自在，还有你陪着我，比我以前过得都要好，我很开心。” 黄春“哼”了声，转过身道：“那么大祈国内那些半妖你打算怎么办，他们好歹是你的同类，你不准备管他们吗？” 江酌愣住，他之前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主人给他的任务就是让他控制那些异变的半妖骚扰大祈，牵制大祈的行动，没有提到其他方面。 他思考了许久，在黄春等不及的时候道：“那我们去把他们偷出来吧！” “你说什么？偷出来？！” 黄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这家伙居然说要把那些半妖偷出来？！ 这感觉比他白日做梦还做梦！ 他“呵呵”笑了声：“要去你去，我不去！” 江酌：“不用我们，是他们去。” 说着，指了指山坡下和大祈战成一团的半妖。 黄春闻言挑眉：“看来你还不算太蠢。” 江酌扬起笑脸点头：“嗯。” 黄春：“你笑什么？” 江酌：“你夸我聪明。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很高兴。” 黄春：“我什么时候夸你聪明了？” 江酌：“你说我不蠢，那就是夸我聪明的意思。” 黄春嘴角抽了抽：“有病。” 江酌没有计较黄春说他有病，他看着大祈军队准备撤退的模样道：“等晚上，我们就进去将他们带出来。” 黄春仰面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道：“半妖数量不少，你想好怎么安置他们没？” 江酌闻言再度沉默下来，他道：“直接送到虞国不行？” 黄春冷笑道：“送到虞国然后呢？让他们像曾经的你我一样被欺压？” 虞国的大妖虽然不行了，但那些中层的妖可不少，他们本来就不服江酌的统治，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夺权，这个时候送半妖过去，那不是给他们送出气筒吗？ 真傻！ 江酌求助得看着他道：“那怎么办？” 黄春：“怎么办？找个地方安置他们呗。” “安置在哪儿？” 黄春：“……” 被问住了。 他坐起身，揉了揉脸上的胡茬，一本正经道：“那什么，我觉得这事急不得，需要慎重考虑，至于拯救半妖，等我们找好地方再说吧。” 江酌认真地点头：“好。” 他顿了顿道：“要不然问问主人有什么想法？” 黄春嫌弃地看着他：“问问问，就知道问，你就不能自己想？还以为你没断奶的孩子呢？” 江酌委屈地看着他，这不是他实在想不出来嘛，黄兄弟竟然这么说他！ 黄春见状，恶寒地抖了抖身上的肌肉，拍了拍他的肩道：“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没出息……好了，我不说了，你想问就问吧，反正你主人啥都懂啥都知道！” 江酌生气地低头，撕了块布料写字，然后叫过来一个半妖送出去了。 第131章 微服出巡(已修) 禹都。 金銮殿上，萧玦身着龙袍端坐于龙椅上，垂首听着下方百官的争执。 百官分为两个阵营，争执不休，内容却不过那几件。 一方认为他下令绞杀虞国余孽一事太过仓促，不够深思熟虑，恐影响江山社稷。 另一方反驳说虞国敢在大祈造次，就应该给他点颜色瞧瞧，彰显大祈国威。 最后没争出个结果，便将目光转向了萧玦。 萧玦冷声道：“此事朕心意已决，就此揭过，说下件事。” “这……” 百官面面相觑，很快便说起其他事来。 “陛下春秋鼎盛，但后宫空置，多子多孙乃国家之福，社稷之福，陛下当充盈后宫，多多福泽，早日令妃嫔诞下麟儿，为我朝延续香火……” 萧玦闻言脸黑了下来，这群大臣整日没事做就盯着他的后宫了，日日提起，不达目的就要说个没完没了！ 他烦躁地盯着说得最起劲的张御史，道：“张爱卿，朕看你家女儿就不错，择日入宫吧。” “这这……” 张御史结巴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陛下，臣女张玉年芳十二，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萧玦冷笑道：“张爱卿，朕看合适，就她吧！” “这……”张御史长叹一声认命道：“是，陛下，臣遵旨。” 百官见此情景，一个个安静下来，悄悄拿眼觑着张御史，不敢再说了。 十二岁，陛下难不成喜欢幼女？ 萧玦暼了百官一眼道：“还有什么事？” 众人对视一眼，还未说话，这时，张平拿着八百里加急传回的书信，急匆匆来到萧玦身旁，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便道：“陛下，探子来报，虞国突然攻打我国！” 萧玦闻言震怒：“你说什么？！虞国攻打我国，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会这么突然，难道他派兵绞杀虞国余孽的事情激怒了虞国？ 但虞国妖王已死，内部斗乱，这时候应该无暇顾及大祈的事才对，还是说虞国已经出现了新的妖王？ 张平恭敬道：“回陛下，是昨日辰时，虞国派兵攻打熙州。” 说着，他双手举起手中的信封道：“这是探子八百里加急传过来的，陛下请看。” 萧玦接过信封，拆开来看，发现上面画着一幅诡异的肖像。 “这是什么？！”萧玦拧眉道。 张平闻言看过去，发现那画上是个头顶兽角，块头硕大，肌肉扭曲却顶着一张稚嫩的脸的怪物，他哆嗦道：“这……这是……” 萧玦眉眼阴郁道：“看来虞国内部已经安定下来，攻打虞国一事只能推迟了。” “传令邵将军，让他集合军队前往熙州对抗虞国进攻，虞国余孽一事暂且放下。” 张平领命，还未行动，便有邵将军手下将领赶来上报此事，所说事件与此事不谋而合。 萧玦道：“命邵将军尽快赶到熙州处理此事，无论如何，坚决击退虞国军队！” 他捏着眉心，将那张肖像交给张平道：“拿去给长生殿那群术士，让他们尽快研制出对付此类怪物的药来！” 张平：“是，陛下。” 萧玦撩起眼皮眼神阴鸷地盯着百官，沉声道：“还有何事要奏？” 百官诺诺不敢言，丞相言陌跨出一步道：“陛下，虞国在大祈折腾数年，根基坚固，余孽一事怕是不好解决，陛下不如趁此机会微服出巡，亲眼洞见症结，彻底解决虞国余孽一事。” 萧玦闻言沉思片刻道：“那就依丞相所言，明日即微服出巡。” 次日，萧玦带着范统领和一众侍卫以及丞相张御史等人出发了。 萧玦目地明确，出巡路线从禹都一路往西，直逼近熙州。 两天后，萧玦等人来到了亓州，亓州距离禹都最近，虞国余孽问题并不算严重，只是流民多了些。 傍晚，众人落脚一家客栈，下马车时，萧玦注意到人群里鹤立鸡群的两人，只见两个年轻男子携手走在人群里，一人黑衣，一人白衣，模样都少有的俊美，气质也十分独特，尤其那白衣男子，气质出尘不似凡人。 萧玦眼眸微眯，紧紧盯着两人的背影，对手下道：“去查下那两人。” 侍卫领命，当即离开了，悄悄尾随着两人。 萧玦收回目光，心中若有所思，这两天他见到了不少人，有辛苦劳作的寻常百姓，有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亦有风度绝佳的官家子弟，更有那个世界来的清高孤傲仿佛高人一等的天之骄子，但就是没有像那两人那种气质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是那个世界来的，还是本就是这个大陆的人？ 若是这里的人，什么地方才会养出那种气度的人，又或者说他们就是那神秘异常的郦国人？ 想到那种可能，他不禁激动起来，当即下令道：“你们速去收集长生不老之人的画像，尽快！” “是！” 跟着萧玦出来保护他的侍卫当即分出一队快速散进人群里。 其他人则跟着萧玦进了客栈。 厢房里，言陌看到萧玦恭敬道：“陛下可是发现了什么？” 萧玦道：“是有发现，看见了像是传闻中长生不老的人。” “这，当真？” 言陌闻言也不禁激动起来，长生不老对凡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若是真的有那种人存在，那说明他们离长生不老的目标近了一步。 一旁范统领道：“长生不老根本不存在，只是寿命长得多而已，在仙灵大陆，无论修士修为多高，都会有年华老去回归天地的一天。” 说着他话锋一转，兴奋道：“不过那两人确实特别，身上灵气和我们所有人都不同，陛下可否将那两人交于我研究？” 萧玦点头道：“自是可以，不过一切以研究长生不老为先。” 范统领激动道：“放心，陛下，一切自然是以你为先。” 他站起身道：“我已经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去抓住他们！” 萧玦见状，眼中精光闪过，道：“既如此，范统领就去吧。” 范统领闻言激动道：“是，陛下。” 第132章 阿隐，我心口疼(已修) 另一边，察觉到身后跟了尾巴的珞瑾唇角勾起，阴险地笑了。 看来狗皇帝察觉到他们了。 “阿隐，狗皇帝身边似乎跟着个外域人。” 墨隐点头：“嗯。” 珞瑾摩拳擦掌道：“阿隐可看出他实力如何？” 墨隐沉吟道：“比你略强一点。” 珞瑾失望道：“那可惜了，原本还想拿他练手的。” 墨隐：“你可以尝试一下。” 他对仙灵大陆的实力划分并不清楚，也只是凭感觉觉得那人要比阿瑾强上一点，和文兄实力相当。 珞瑾闻言挑眉：“这样吗？看来是可以一试的。” 他摩挲着下巴思考道：“这条尾巴要不要除掉呢？” 墨隐转眸看着他。 珞瑾叹道：“算了，留他回去报信吧。” 他抬眼打量着长街，不远处有一家客栈，与狗皇帝住的那家隔了两条街，他指着客栈道：“阿隐，我们就去那里吧？” 墨隐点头：“好。” 两人并肩走进客栈，珞瑾朝着掌柜喊道：“掌柜的，两间上房。” 墨隐闻言看着他，抿唇不语。 正埋头算账的掌柜闻言，抬头看着两人道：“好嘞。” 两人被带到客栈二楼，刚好有两间相邻的房间，进房间前，珞瑾挥手对墨隐道：“阿隐，虽然分开了，但别忘了想我哦～” 说着，他微微偏头，目光锁定跟着进客栈的人，唇角微勾，下一瞬他回过头，伸手勾着墨隐的尾指晃了晃，便进了房间。 墨隐失笑，推门而入，隔绝了旁人的视线。 入夜，星光璀璨，半月弯弯，光芒稍暗。 范统领根据侍卫描述的位置找到这家客栈，他抬步迈上台阶，拾级而上，一路来到珞瑾的房间。 他顿住脚步，扭头看向墨隐的房间，眼睛眯起，下一瞬还是推开了珞瑾的房门。 比起那让人看不真切的白衣男子，还是那黑衣小子好拿捏，先将这小子抓住，再找那男人不迟。 范统领抬脚进入房间，室内黑暗，看不分明，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散在空气中，挑起不安的情绪。 范统领心头跳动一瞬，他以为是太兴奋所致，并不在意，一步一步往床边走去。 房梁上，珞瑾曲腿坐在上面，他微微偏头，头发落下来拂过他的脸颊，空气中有着轻微的振动。 珞瑾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手中匕首一转，下一瞬身体俯冲而下，刀尖直逼范统领头颅。 范统领心中警铃大作，他避开珞瑾的攻击道：“谁？！” 待看清是珞瑾后，范统领冷笑道：“还挺敏锐，一个金丹期修为的毛头小子，你以为醒着就能反抗了？” 金丹期？那是什么？ 珞瑾显然没有听明白，但这一个晃神，却让范统领抓住机会反守为攻，招招狠厉，带着修为的压制。 “在我面前还敢走神，小子找死！” 珞瑾动作迟缓一瞬，他心惊，修为居然还有压制作用？！ 他调动全身灵力，速度快到极致，极力避开范统领的攻击。 但房间空间有限，两人的打斗将整间客栈的住客惊醒，当场一片骂骂咧咧。 因为有所顾忌，空间限制的是珞瑾，范统领则毫无影响，招式大开大合，威力巨大。 珞瑾一个不敌被打飞出去，身体撞破房门，摔在客栈走廊上，不远处，墨隐披着外衣站在门前，静静看着他。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多么像他们第一次见面啊，不过这一次，他再不是毫无反击之力的弱者！ 他朝着墨隐笑了下，下一瞬起身朝客栈外飞去。 “想跑？！” 范统领一个低喝，紧跟着冲出客栈。 被破坏的房门“吱呀”地呻吟着，像在无声呼痛。 墨隐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原本他说过不会让阿瑾再受伤，但事实却并非如此，阿瑾需要成长，而成长需经历疼痛，他能做的，就是坚定地站在他的背后，看着他一步步成长。 他衡量着珞瑾与范统领的实力，知道以阿瑾的实力，必定无性命之忧，但他会担心，担心他受伤，担心他疼。 他微微合眼，再抬眼时，看着匆匆跑上二楼的掌柜。 “这，这怎么回事？！房门怎么破了？！里面……” 掌柜话没说完，就被递到眼前的一大块银子堵住。 墨隐淡淡道：“赔偿。” 掌柜见钱眼开，喜滋滋地抱着银子道：“好嘞，更深露重，客官早点休息。” 墨隐拢了拢身上的外衣，转身回了屋，黑暗里烛火亮起，无声地等待某人归来。 野草丛生的郊外，两道身影正相互交错着，庞大的灵力冲击着四周的一切，星空下，百树摧折，野草齐根而断，长长的茎叶飘摇在空中，被灵力撕扯湮灭。 珞瑾嘴角溢出血丝，对面的范统领身上同样挂了彩，肩颈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 “臭小子，倒是小瞧了你！” 珞瑾冷笑：“多谢夸奖。” 话落，两人再次攻向对方，却是不约而同地用了全力。 范统领有些不明白，明明珞瑾修为比他低了一层，为何能与他打个平手？ 珞瑾却没有多想，他的目的是用范统领练手，虽拼命却不会为此丧命。 但眼前这人也十分难缠，越打越兴奋，这什么变态？！ 半个时候后，两人都有些力竭，双方僵持着，比起珞瑾，对方显然更有余力一些，正缓慢地朝他逼近。 珞瑾眯了眯眼，随手丢了几块石头出去，灵力催动，霎时一抹遮天蔽月的黑影拔地而起，呼啸着冲向范统领。 珞瑾：“送你个见面礼。” “这什么鬼东西？！” 范统领抬手抵挡冲击，等回过神发现眼前已空无一人。 他气急败坏道：“可恶，让人跑了！” 他不甘心空手而归，便朝着客栈的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客栈，珞瑾“砰”地撞开墨隐的房门，整个人扑在了地上。 那一下摔得不轻，伤上加伤，他压下到了嘴边的呼痛，正要开个玩笑和墨隐说话，却发现他的白衣仙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墨隐目视前方，目光冷锐地盯着追到客栈的范统领，嘴角紧绷，杀心渐起。 范统领堪堪与墨隐对视一眼，下一瞬便落荒而逃。 见墨隐不说话也没动作，珞瑾疑惑地唤道：“阿隐？” 他若有所觉地扭头看向后面，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他扯着墨隐的衣袍从地上坐起身，抱着墨隐的双腿，将脸埋在墨隐的大腿上蹭了蹭。 他笑道：“那家伙追过来了？看来被阿隐赶跑了，我就知道阿隐会保护我的～” 墨隐垂眸压下胸中翻涌的思绪，俯身将珞瑾抱了起来，转身来到床前。 他将珞瑾抱到床上坐着，取了油灯放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给他宽衣解带。 珞瑾见状小心翼翼道：“阿隐，你生气了？” 墨隐暼他一眼：“背过身。” “哦。”珞瑾乖乖照做，丝毫不敢造次。 有清凉的液体附着指尖落在他的脊背上，温热带着凉意，有些微刺痛，让他有些心痒难耐。 他身体紧绷着，按耐着骤然泛起的欲望，企图说些什么让墨隐不再生气，张了张嘴，他又闭上了，这感觉说什么都不对啊！ 后背的伤很快涂完，墨隐递给他一只药膏道：“前面自己抹。” 珞瑾看了看手中的药膏，再看看自己裸露的胸膛，眸光一闪，当即捂着心口呼痛道：“阿隐，我心口疼……” 墨隐闻言紧张地将他转过来，问道：“受伤了？我看看！” 珞瑾装模作样地放下手靠在墨隐怀里，一副娇弱姿态道：“嗯，有些疼～” 墨隐顿住，怀疑地看着他，但见他胸口处确实有块乌青，但也只是块乌青，那种程度的伤根本用不着涂抹药膏。 他抿唇，扫了珞瑾一眼，拿过药膏给他涂抹起来。 某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呼吸急促又灼热，身上的温度也跟着起来了。 墨隐：“……” 他面无表情地将珞瑾受伤的地方涂抹完，准备起身，珞瑾拉着他道：“阿隐，腿上也有……” 墨隐垂眸看着他，直看得某人老实下来，不敢再作乱。 他将药膏递到珞瑾面前道：“自己抹。” 说完起身走到一边的桌前坐下，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珞瑾安分地给自己腿上的伤涂了药膏，见墨隐坐在那里不说话，他跳下床快步走到墨隐身边，俯身将脑袋放在他的肩上蹭着道：“阿隐还生气？” 墨隐：“不气。” 哦，那就是之前生气了。 珞瑾若有所思地想。 “我错了，阿隐，这次是意外，下次我一定注意不让自己受伤的！” 珞瑾信誓旦旦地说着。 墨隐则起身看着他道：“你没错，不用如此。” 他伸手扶着珞瑾躺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道：“累了，就快睡吧。” 嗯？ 珞瑾睁大眼看着他，一脸做梦的表情。 “阿隐，你……” 墨隐：“我怎么？” 珞瑾摇头：“没，我睡了，阿隐。” 墨隐坐在床边看着他，见他很快入睡，便在房间布下结界，转身出了门。 第133章 天上人间(已修) 珞瑾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床边，叹道：“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阿隐居然自己离开了，不过他布下了结界，这说明阿隐不是要抛下他离开。 想通后，珞瑾闭上眼假寐起来。 另一边，墨隐沿着范统领遗留的气息来到了萧玦休息的客栈。 房间里，范统领心中惊惧，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墨隐满是杀意的眼神，心中静不下来。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是墨隐的对手，他现在有些想要逃跑，想着，他推开窗看着无人的街道，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树下的阴影里，墨隐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双手张开，灵力凝聚成弓箭，直直瞄向范统领的眉心，下一瞬，箭矢微偏，箭离弦，朝着他本就受伤的肩膀疾射而去，直穿透他的肩膀插进后面的墙壁上。 范统领痛呼出声，抬手捂着被刺穿的肩膀，还未有其他反应，整家客栈便在强大的灵力下轰然倒塌，所有人皆被埋在废墟里。 萧玦等人被侍卫护着逃到外面，一个个衣衫不整，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看着他们恐慌失措气急败坏的模样，墨隐瞥了眼失了魂似的范统领，转身离开。 他面上表情舒缓了些，这就当是给他们的警告吧。 回到客栈，墨隐走到床边坐下，珞瑾这时动了动，翻个身面向他，手一伸，抱住了他的腰。 墨隐顿住，以为珞瑾醒了，垂眸去看，发现珞瑾眼睛闭着，嘴角带笑，像是做了美梦。 墨隐俯身在他眉间轻吻，然后躺在他身侧和他一起入睡。 隔着两条街，那家倒塌的客栈此时无人睡觉，所幸客栈被萧玦包了，里面只有他们一群从皇宫里来的人，不会伤及无辜。 言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用衣袖掩着口鼻咳嗽起来，他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道：“这怎么回事？客栈怎么会突然倒塌？” 他本已入睡，客栈突然倒塌，他被埋在里面险些出不来。 萧玦同样狼狈不堪，他脸色黑沉地盯着一片废墟，沉声道：“这是谁找的客栈？！” 一个侍卫缩头缩脑地跪下道：“回陛下，是奴才……” 萧玦指着废墟怒道：“这就是你找的客栈？！去领罚！” 侍卫不敢反驳，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这家最大最豪华的客栈会突然倒塌。 “奴才领命。” 侍卫转身离开，萧玦注意到一旁失魂落魄的范统领，他敛目道：“范统领何时回来的？”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范统领，却见范统领呆怔地站在那里，肩上鲜血汩汩外流，整个人微微发抖。 “范统领！” 萧玦目光明灭不定地看着他，范统领的状态很不对劲，身上还有伤，他不禁怀疑这客栈倒塌是否与他有关。 范统领回神道：“那两人，我惹不起。” 萧玦：“那两人实力在你之上？” 范统领摇头：“那黑衣小子实力弱于我，但那白衣男人的实力我看不透。” 他从衣服上撕了布条给自己包扎道：“原本我快要将黑衣小子抓住，一个不慎让人跑了，我追过去后与那白衣男人对上了，他的眼神，很可怕，刚刚的一切，很可能……不，一定是他干得，他在为那小子报复我们！” 萧玦沉思道：“你说白衣男人的实力你看不透，那你可看出他是否是你那里的人？” 范统领回想着见到墨隐的场景，他能感觉到那两人灵力与仙灵大陆的不同，好像更为纯粹？ “应该不是仙灵大陆的人。” “哦？”萧玦勾唇笑了起来：“看来，朕要找的人就是他了，那个传闻中长生不老的人！” 他对言陌笑道：“爱卿不愧见多识广，朕这一出来就遇见了意外之喜，哈哈，不错！” 范统领见状道：“陛下，这次我可护不了你。” 萧玦斜睨他一眼，势在必得道：“一个人不行，那就多找几个，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想要什么，只要能给，朕便应允！” 他对身边的内侍道：“去张贴皇榜，招揽天下修者活捉那白衣男子，成者可凭此向朕讨要赏赐。” 内侍领命道：“是，陛下。” 范统领略带讽刺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天下皆为利往是不错，但他们这些修炼者追逐的可不是所谓凡人的利，他们要的凡人给不起。 而且仙灵大陆来的人皆是有修为的人，他们大多是天之骄子，哪里会看得上这普通凡人给予的东西，也就他这样寂寂无名之辈才会有可能答应，但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会是那人的对手，来再多也于事无补。 后半夜，萧玦等人重新找了家客栈入住，不过经此一事，大多已没了睡意，萧玦坐在房间里等待着侍卫带回画像，以做最后的确认。 次日。 丞相言陌早早候在萧玦门前，待萧玦走出房门后，言陌道：“陛下，出巡行程可需改变？” 萧玦身姿挺拔，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楼忙碌着的小二道：“改，既然发现了那长生之人，哪有就此放过的道理！” 现在侍卫还没将画像带回来，但不管是与不是，萧玦都不准备放过那两人。 言陌颔首道：“陛下，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去体察百姓生活如何？” 长年累月浸淫在官场中，他所作所为虽为民，但一切消息皆来自他人，虚虚实实难以分辨。 微服出巡本为体察民情，而且不管对陛下还是他来说都是一个掌握真正民情的机会，所以当白石向他提到微服出巡这个想法时，他同意了，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深入民间，去看去听百姓的生活！ 萧玦眼眸半眯，应允道：“可。” 一众人走在街上，显得声势浩大，再加上萧玦言陌上位者的气息，气势凌厉，寻常百姓匆匆一眼根本不敢多看，走路也是绕过萧玦等人。 路上所见和想象中略有不同，除了多数的寻常百姓，偶有流民穿梭其中，间夹着模样奇异举止唯诺的半妖，以及气息凌厉独特的修炼者。 萧玦观察着那些半妖，虽知道虞国的目的之一是混淆大祈血脉，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到虞国人嘴里说的“废物”般的半妖，但这样看来，这些半妖数量并不多，是他们计划受阻了吗？ 萧玦目光深沉地盯着半妖看，片刻后他吩咐侍卫道：“你们潜入百姓家里查看是否有半妖隐匿其中。” “是。” 萧玦身边保护的侍卫再次分了一批出去，现在身边保护的侍卫已经少了一半，除了身边跟着的十几号人，其他侍卫皆隐匿在人群里，随时注意着四周的安全。 他眉眼冷沉地打量着城镇，他觉得这里的流民着实多了些，如果大祈各地流民都这样多，那将会威胁到他的统治，那是他绝不能容许的，看来要找机会处理掉这些流民！ “陛下，您看，那是什么地方？”言陌突然道。 萧玦闻言看过去，发现前面一个精美的建筑矗立在众人面前，虽比不上皇宫的富丽堂皇，大气磅礴，但在这民间亦不多见。 引人注目的还有牌匾上金灿灿的“天上人间”四个大字悬在众人头顶，牢牢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何人有如此大的手笔？依他所见，那楼的构造上有着不少真金白银做成的装饰，什么时候，他大祈多了这样的存在？ 一旁范统领惊呼道：“竟然是天上人间！” 萧玦瞥过去：“你知道？” 范统领点头道：“仙灵大陆有五大修仙世家，其中秦家以“商”着称，这天上人间就是秦家的产业，只是不知道管事的是秦家哪位子弟。” 竟然是那里来的人！萧玦身体微微紧绷，那些人的到来到底给他带来了压力，有种超出掌控的感觉，让他觉得心头仿佛压着重重阴云。 任何阻碍到他的人都不应该存在，到底怎么做？他该怎么做才能消除那种隐患？！ 他咬牙，一字一顿道：“去看看。” 众人朝着天上人间走去，发现不少人被拦在外面进不去，而被拦着理由也千奇百怪，有人因相貌丑陋被拒之门外，有人因贫穷被阻拦在外，还有人因品格不行被丢出门外…… 萧玦等人：“……” 范统领则见怪不怪，解释道：“秦家人有着十分明显的共性，爱财，好颜色（颜控），个性奇特随心所欲，看不顺眼的一律拒之门外。” 他有些遗憾道：“可惜我相貌不行，无缘进得里面一瞧。” 萧玦一时无言。 范统领提醒道：“能进里面的人大多不好招惹，陛下还是谨慎些好，我在外面等你们。” 堂堂大祈皇帝，在自己地盘里还要畏首畏尾，这让萧玦十分憋屈，但他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能忍着怒气道：“朕知道！” 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到了近前，门口把守的人上下打量他一眼，便放他进去了，身后丞相言陌也被放了进去，而那些侍卫十之八九都被拦在了外面，最后进去的只有十几人，隐藏在萧玦四周保护着他。 进去后，萧玦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一个大大的高台建在中央，往上中空直通楼顶，而上面则是半透明的屋顶，能看到外面湛蓝的天空。 高台周围则是层层厢房，比寻常大些的窗棂直对着高台的方向，像是围绕着高台而建。 里面人很多，几乎没有落脚之地，形形色色的人，其中就有着不少平时难得一见的外域人。 而令他意外的是，里面服侍的人皆是他大祈的子民，却无一例外皆长相不俗，其中还有不少半妖存在。 只见不少形容美丽的少男少女穿梭在人群里，他们长相大体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只是身体某些部分更像是动物与人的结合，有些头顶毛茸茸的耳朵，有的身上长着奇异的鳞片，有的则拖着长长的尾巴……他们手中端着托盘，目的明确地送到不同房间。 萧玦眼眸深沉，不禁好奇起来这所谓秦家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楼里人满为患，来到这里的人面上皆是激动，像是中了邪术，对这里的一切痴迷不已，更是大把大把往楼里砸钱，为着不知名的目的。 不多时，中间一直空荡的高台这个时候迎来了热闹的开场，乐声如流水一般传来，水袖翻转，歌舞升平，一片纸醉金迷之景，当真是一场视觉盛宴！ 天上人间的外面，珞瑾看着萧玦等人进去里面，他打量着那精美的建筑，心中也多了些好奇，但最多的还是要看看那狗皇帝去那里是要做什么？ 他对墨隐道：“阿隐，我们也进去看看。” 墨隐颔首，和他一起朝着天上人间走去，行走间，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墨隐偏头看去，捕捉道一抹残影，他神色不变地收回视线，对上珞瑾疑惑的目光。 “刚刚是不是有人在看我们？” 那视线和那些普通百姓看他们的目光不同，他因此能够察觉到，结果一回头，什么也没发现。 墨隐：“伤了你的那个人。” 珞瑾挑眉，阿隐还记挂着他的伤呢，这是有多在意？ 他拉着墨隐的手道：“我们快进去吧。” 因着出众的外貌，两人很顺利地进了里面。 珞瑾找了处角落待着，目光搜寻着萧玦的身影，对于仇人，他可是狠在意的，在意到对方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情绪的变化！ 那毕竟是杀了他全家老小的人，砸落的头颅，脖颈切口处喷涌的鲜血，他爹娘看着他不舍的目光，一切都蓦然而止，定格在洛瑄最后的记忆里，此后，他便再不是他！ 心中恨意翻涌，珞瑾咬牙压下，真是，不想不知道，还以为已经淡化了，原来只是隐藏了，一旦想起，便是刻入骨髓的恨意！ 找到了……他死死盯着萧玦的方向，恨不得将他盯得千疮百孔，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强烈，萧玦似有察觉地转头寻找着什么。 珞瑾倚在墨隐怀里，转移视线看着台上动人的歌舞，如果不是为了让狗皇帝死的不那么容易，他早就忍不住要手刃仇人了！ 他深呼一口气，心道：为了让狗皇帝“死得其所”，他还是再忍忍吧。 第134章 秦家双生子(已修) 天上人间的一间厢房里，一少年趴在窗前往下看着，他身高七尺，容色殊丽，一身湖绿锦衣，金线绣暗纹，发上以莹绿色宝石做饰，手里拿着一把玲珑玉骨扇，腰间挂着一支碧绿玉箫，尾端垂着金丝制成的流苏，整个人华贵精致，翩翩美少年。 在其身后则端坐着一个和他长相身材完全一样的少年，身着蓝衣，身上同样“穿金戴银”，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翻看着。 他们正是秦家的嫡系子弟，秦海生和秦明月，皆十五岁，两人一动一静，一个活泼开朗一个岁月静好，倒也互补。 秦海生看着下面的人山人海，眼睛亮晶晶的，像在看着一座金山。 “我就说来这里没错吧，仙灵大陆的空间几乎已经达到饱和，还是开拓新的经商之路才是正道。” 他激动地回头看着秦明月，希望从他嘴里得到肯定。 秦明月头也不抬地嗯了声，敷衍了事。 秦海生不高兴道：“你怎么对你哥哥的，居然就嗯一声就没了？你那破账本就那么好看？！” 说着，他走过去就要将秦明月手里的账本抽走，结果秦明月一个眼神他就怂了。 秦海生讨好道：“别生气嘛，我发现这里也有好多长得好看的，当然没有我们好看！” 秦明月闻言抬眸，起身道：“在哪？” 秦海生一副就知道如此的表情，立马拉着秦明月走到窗前往下看，伸手将他认为好看的人一一指了出来：“那里，那里，那里，还有那里……” 秦明月顺着看过去，发现确实都长的不错，他满意地点头，唇边带着点点笑意。 突然，他顿住，看着一个方向不动了。 秦海生疑惑道：“怎了？” 秦明月：“我们被发现了，那个人修为很高，这里的人还有修为如此高的，真令人意外。” “嗯？那人在哪？” 秦海生闻言探头四下打量，目光与墨隐撞个正着，他激动道：“哎呀，美人～还是两个！” 说着，他冲墨隐挤眼笑着，还嫌不够地挥了挥手。 一旁秦明月捂脸将人扯回：“……别丢人了。” 墨隐：“……” 他有些不解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奇怪的人。 珞瑾察觉到墨隐的异样，道：“阿隐，怎么了？” 墨隐向他指了指那个位置最好的厢房。 珞瑾抬头看过去，发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美少年正探头悄悄往他们这里看。 嗯？ 珞瑾勾唇，朝他们笑了笑。 “他们很眼生啊，感觉不是这里的人，也没有恶意。” 墨隐附和道：“嗯。” 秦海生捧着脸激动道：“哎呀，他们长得可真好看，和天焱宗首席师兄长得一样好看！” 在仙灵大陆，王有阴是他们眼里除了他们之外最好看的人，很符合他们秦家的审美，可惜他们只有一个姐姐，还订婚了，要不然早撺掇着将人拿下，加入他们秦家族谱！ “要不然让大哥牺牲一下，拿下他们其中一个也行！” 秦明月闻言朝他翻了个白眼，手上书一合，“啪”一下拍在他脑袋上。 “你去大哥面前说，看他会不会打死你。” 他十分头疼地看着秦海生，不明白他娘为何要生两个，只生他一个不好吗？ 秦海生捂着脑袋质问地看着他道：“你又在心里说我坏话！” 秦明月转过身不理他。 秦海生哼了声，道：“我去看他们养养眼，你就在这儿对着你的账本两眼发直吧！” 说着，秦海生就要转身出门去，一旁秦明月伸手拉住他。 “等等，带我一起。” 秦海生笑眯眯道：“好啊，你叫声哥哥来听听，我就带你一起。” 秦明月瞥了他一眼，眼神带着威胁。 “你再说一遍！” 秦海生十分从心地摇头：“不，本少爷话从不说两遍！” 秦明月看着他：“……” 一楼，珞瑾无聊地打着呵欠，见狗皇帝没什么动作，他失望地正要和墨隐离开，这时，一个半妖侍女走过来对他们道：“两位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珞瑾闻言眼眸微眯，天上人间的主人？他们并不认识，无缘无故要见他们做什么？还是说他们有什么举动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你家主人在哪？” 侍女伸手指了个方位，珞瑾看过去，见那里坐着两个刚刚看到的美少年。 原来是他们？ 他拉住墨隐的手道：“阿隐，我们过去看看？” 墨隐：“好。” 两人穿过人群走过去，发现那里是一个死角，两个锦衣华服的如玉少年一动一静地坐在那里，濯濯如春月柳，令人见之忘俗。 两人被引着在一旁坐下，那两个少年也不说话，只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像在走神。 珞瑾打量着他们道：“你们是天上人间的老板？” 秦海生，秦明月：“……” 珞瑾：怎么不说话，总不能是哑巴吧？ 他对着两人挥了挥手，见人没反应，索性放下手，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哇，这茶好喝！ 他端着茶杯直接喂到墨隐嘴边，笑眯眯道：“阿隐渴吗？喝水。” 墨隐唇瓣微启，含住杯子边缘，微微抿了一口。 对面两人：“……！” 秦海生：哇！看来大哥没希望了！ 他有样学样地端了杯水喝了口，然后递到秦明月嘴边道：“来，弟弟，喝一口。” 秦明月垂眸盯着撞到他下巴的杯子，瞪了某人一眼：“……滚！” 对面，珞瑾正好奇地看着他们，道：“你们是双生子？” 秦海生点头，眼睛盯着他道：“对，这是我弟弟。” 珞瑾：“你们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秦海生一本正经道：“没什么，就看看你们。” “看我们？”珞瑾唇角微勾：“那可看出了什么？” 秦海生目光直直看着他的脸道：“你们长得好看，有没有兴趣跟着我们做事？” 好看？珞瑾觉得意外，这两人盯他们半天就只是因为他们好看？ “没兴趣。” 秦明月翻开手中的账本，对两人道：“先不要急着回绝，如果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们提，或者先听听我们这里的待遇？” 珞瑾闻言若有所思道：“你们是要招工吗？” 招工？不好听，他们对待美人一向很宽容的，秦海生道：“不是，只是让你们跟在我们身边保护我们安全，你们想要什么我们基本都会满足的。” 珞瑾挑眉：“打手？” 秦海生顿住，这样想好像没错？虽然他们最主要目的就是将人带到身边好随时欣赏美人，但明月说那个白衣服的修为很高，这样一来，既能欣赏到赏心悦目的容貌，关键时候又能保护他们安全，岂不是一举两得？ 秦海生目光灼灼看着他们道：“对，你们意下如何？” 珞瑾：“不如何。” 他起身要走，对面秦明月道：“我们有钱，你们可以开一个价。” 珞瑾回头看着他们，道：“看你们的样子，你们应是那个大陆的大家子弟，身边应该不缺人保护才对，何必要招揽我们？” 秦海生：“这个嘛……” 他瞟了眼珞瑾两人的长相，心生欢喜道：“你们好看！” 秦明月将手中账本举高挡住脸，他原本见秦海生一副沉思的模样还以为他能想出什么好的理由，结果…… 珞瑾闻言自豪道：“那是当然，不过你们也不错。” 嗯，这是实话，墨隐在他心里就是最好看的，不过眼前这两人长相也世间少有，看着也确实赏心悦目。 听到夸奖，秦海生洋洋得意地打开折扇扇了两下，正要说什么，就听珞瑾继续道：“不过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了，有缘再见。” 话落，他拉着墨隐走出了天上人间。 秦海生失望道：“竟然拒绝了，我的美人就这样离我远去了……” 秦明月瞥了眼他道：“别作戏了，缘分难以捉摸，但不是就没机会了。” “嗯？明月有主意了？” 秦明月起身道：“等就是了。” 见人要走，秦海生忙问道：“欸？你去哪儿，等等我！” …… 街上，珞瑾看着熙攘的人群，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墨隐：“在想什么？” 珞瑾有些茫然道：“阿隐，你说我是直接借着这个机会杀了他好，还是折磨他，让他失去一切后痛苦死去好呢？” 直接杀掉好，留着只会折磨自己。 他伸手揉了揉珞瑾的脑袋，看着他纠结的表情道：“阿瑾，你若是做了决定，就一直坚持下去……在我看来，如果某些人的存在会让你不高兴，我会直接抹除他们。” 珞瑾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后不禁失笑，他何时居然也会迷茫了，他的目标不是一直都很明确吗？杀掉狗皇帝的目的不变，只有杀的过程不同，殊途同归而已，他怎么高兴怎么泄愤就怎么来，这不就好了吗？ 珞瑾看着不远处玩闹的孩童道：“那就先给狗皇帝找点不痛快吧。” 天上人间里面，萧玦眼神深邃地看着里面纸醉金迷的一切，拧着眉转身对言陌道：“我们走。” 刚走了几步，他注意到人群里两个漂亮的少年，那样招眼的样貌引起了他的注意。 言陌见萧玦停下，疑惑道：“陛下？” 萧玦没说话，而是朝着两个少年的方向走去，言陌见状只能跟上。 秦海生注意到萧玦等人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忍不住打量几人道：“哈，有人朝我们走过来了，为首那人长的还行，就是有些老了。” 秦明月闻言回过头去，自然注意到朝着他们走来的萧玦，他皱眉道：“那个人，我不喜欢。” 秦海生跟着点头道：“没那两人看着舒服。” 秦明月转身道：“不用管他，我们走吧。” 两人转身要上楼，萧玦快步追上，拦在他们面前道：“两个小公子面生，不知是哪里人士？” 嗯？ 秦海生挑眉看着他，嗤笑道：“我们是哪里人与你有关？” 萧玦的目光带着很强的侵略性，让他们感到很不喜。 虽然被人觊觎一事他们已经习惯，毕竟秦家人容貌一向冠绝仙灵大陆，不知他们身份觊觎他们的大有人在，他们秦家人出门在外总会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尤其他们这对双生子出去，情况更是严重，居然还有不少想将他们两个一起收了的货色，简直痴心妄想！ 秦明月冷声道：“让开！” 萧玦眼眸眯起，视线牢牢盯着他们，片刻后，他道：“是在下唐突了。” 说着，他往一旁让了让，让两人过去。 言陌不解地看着萧玦道：“陛下，那两人可是有异样？” 萧玦一边朝外走一边道：“他们很可能是仙灵大陆的人，如果能将他们收入麾下，将对朕有很大用处。” 而且，那种样貌很难不让人心动。 萧玦走出天上人间，原本分散在四周的侍卫纷纷朝着他聚集过来。 突然，有黑衣人光天化日刺杀萧玦，萧玦身边的侍卫立即将他保护起来。 只见刺客拿着一把长刀，身手矫健敏捷，那几个侍卫不敌，于是更多的侍卫加入进去，与刺客缠斗起来。 许是见刺杀不成，那刺客一扭头逃跑了。 侍卫：“追！别让他跑了！” 萧玦身边的护卫呼啦啦追过去不少，四周一下空荡起来。 萧玦眯眼，越来越觉得那刺客是别有目的，不单单是刺杀他而已。 萧玦等人在街上闲逛着，观察着百姓生活，因着天上人间的缘故，不少人被吸引过去，其他地方的行人相对少了些，透过行人往来穿梭的间隙，依稀可见对面玩闹的孩童。 轻快的童谣断断续续传过来，像是一场童年旧梦。 “头生角，是妖生。不认人。 尖牙尖，利爪利。食人糜。 鸠呀鸠，占鹊巢，家家来相煎。 问我家住何方，奈何桥。” …… “龙宫里，狐狸住。 美美人何处了？ 媚骨天生，听信了， 错把虾兵蟹将杀。 天下大锅， 龙饿了，要一口吞。 …… 一群孩童欢快的唱着，你追我赶，好不快乐。 “吃人了，吃人了！让我抓到，就要被吃了哦，嗷呜！” 言陌眉头深皱，正要过去阻止那群孩子继续唱童谣，那群孩子却已经打闹着离开了。 萧玦脸色难看，眼中布满杀意。 “追，将他们全部抓回来！” 第135章 好好上路(已修) 一处拐角，那些个孩童都围在墨隐身边要奖励，墨隐抿唇将手中的糖葫芦分给他们。 不多时，一身黑衣的珞瑾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伸手摘下面巾，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当时他看见这群小孩时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他买了糖葫芦走过去对他们道：“陪哥哥玩个游戏怎么样？赢了有奖励。” “好呀好呀，大哥哥，我们玩什么游戏？” 珞瑾弯眸笑着：“我教你们一首歌，你们要学会，然后看见那个天上人间没？待里面有个穿着石青色衣服的男人出来后，你们就大声唱歌，然后躲起来。” “好呀！那大哥哥奖励是什么？是糖葫芦吗？” 珞瑾点头：“对，等你们做完那些后就到这个哥哥身边，他会把糖葫芦给你们的。” 说着，他扭头看着墨隐道：“是不是，阿隐？” 墨隐看着他点头。 珞瑾回头对那群小孩道：“看，那个哥哥点头了。” 小孩子见状当即高兴地拍起手来，然后十分认真地跟着珞瑾学习童谣。 片刻后，孩子们跑到天上人间对面等人出来，而珞瑾披了件黑色斗篷，蒙了面巾蹲在一棵树上等着好戏上场。 于是就有了那一幕。 此时，那些侍卫从他们面前跑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珞瑾：“对了，狗皇帝身边怎么没见那个什么范统领？” 墨隐闻言淡定地指了个方向，珞瑾顺着看过去发现那个范统领一只手臂缠绕着绷带，此时正躺在路中央昏迷不醒，而过往行人仿佛看不见他似的，不少人从他身上踩过去，然后以为踩到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疑惑着离开了。 那范统领模样惨不忍睹，肩上的伤也裂开，鲜血直流。 范统领肩上的伤有那么重吗？珞瑾有一瞬疑惑。 他瞥了眼往这边走来的狗皇帝，呵呵笑着将范统领用灵力丢在了萧玦面前。 范统领突然出现，唬了众人一跳，以为刺客又回来了，立马武力招呼，等发现对方是范统领时，那人已经奄奄一息。 萧玦沉着脸，眼神阴鸷地打量着四周，怒道：“那刺客就是故意的，他一定还在这里，给朕加大力度搜！” 言陌劝阻道：“陛下，此时人手不多，保护陛下安全为重。” 萧玦语气不耐道：“安全？刺客都找上门了，这群侍卫可抓住了刺客，连范统领何时不见的都不知道？！” 言陌忧虑道：“陛下，这里是亓州，我们没有更多的人手调动……” “呵！”萧玦冷笑，取了令牌丢给一个侍卫道：“去找当地官府调兵！” 侍卫领命道：“是，陛下！” 萧玦甩袖道：“回客栈！” 言陌以及几个侍卫当即跟着萧玦离开。 墨隐：“他们离开了，阿瑾，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珞瑾勾唇：“做什么？我要好好想想。” 他看着那些个孩童道：“你们快回家吧，最近不安全，告诉你们家人尽量少出门。” 孩子们看着他道：“嗯，大哥哥们也快些回家吧。” 看着小孩们离开的背影，珞瑾沉默下来。 真是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哼！ 他张开双臂，往前一扑，整个人紧紧抱住墨隐，脑袋在他肩上蹭了蹭。 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 墨隐拥住他的腰身，陪他站在那里，无声安慰。 近年来大祈境况愈下，在无人关注的角落，上演着一幕幕欺凌事件，人们漠不关心地从旁经过，瞥一眼，多了一个饭后谈资。 如果这世界是欲念掌控的，那么这个世界怕是早已经被怨念充斥，宛如末日了。 珞瑾两人在街上闲逛着，发现不少角落里流民和半妖都是被欺凌的对象，路人见怪不怪，似是习以为常。 大祈的子民都似乎充斥着一股戾气，平时不显，一旦触及就会突然爆发，非要发泄出来不可。 至于那些遗留在大祈的半妖，他知道这有他的原因，虞国妖王已死，计划中断，这些半妖也就没人带他们离开，留在大祈，只会引起人们的恐慌。 他自诩为狠心，到底还是心软，容易被外界影响而心生犹豫。 他闭了闭眼，紧紧握着墨隐的手，心慢慢坚定下来。 夜晚，安静下来的客栈突然引起一阵恐慌，一阵阵尖叫怒骂响起，让人心生烦躁。 珞瑾推开门出去，注意到一楼人群里站着一个无头苍蝇乱转的魁梧半妖，那可怕的模样让客栈的人心生恐惧，纷纷拿着工具将半妖围在了中央。 珞瑾挑眉，灵力甩过去，将半妖扯进屋里。 突然，他顿住，神色有些僵硬，遭了，他忘了阿隐在洗澡，岂不是要被看光？！ 他立马冲进屋里，还未做些什么，就发现墨隐身上披着一件里衣正赤脚站在那里。 身上未干的水迹浸湿了他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肌理若隐若现…… 珞瑾瞪大眼睛看着，吞了吞口水，回过神来立马拿起外衣给他披上，遮的严严实实。 他咳嗽一声，接过半妖递过来的信，意外发现江酌的想法与他某方面不谋而合。 不过，半妖在虞国和大祈都不受欢迎，是任由欺凌的对象，与其想办法将半妖藏起来，不如将半妖集合起来建立一个专属于半妖的国度。 至于地点……他记得仙妖战场长久无人居住，十分危险，地宫里虽相对安全，但，好像并不适合居住。 半妖不能修炼，身体素质只是比普通人类强了点，但也无法抵抗瘴气的侵袭。 既然无地方安置，那就争夺地盘！ 玄灵大陆早已乱象，既然已经乱了，不如就让它彻底乱起来，重新洗牌！ 他垂眸，拿了纸笔“刷刷刷”写着自己的想法，半妖要如何发展，他不干涉，主要还是看江酌怎么安排，如果发展的好，或许能够成为第二个大祈，否则像虞国一般屈居一隅。 突然，有头发落在他的肩上，接着滑下去落在他身前。 嗯？ 珞瑾捞起头发捻了捻，有些湿，上面的气息也不是他的，他微微偏头，正对上墨隐的侧脸，白玉般的肌肤，如画的眉眼，盈润的唇瓣…… 他一时看愣，忘了言语。 细细分辨，他的长相和阿隐有很明显的区别呢，他的眉眼好像更加英气深邃。 墨隐：“写好了？” 他伸手捻起信纸看了看，直起身子道：“你这个想法不错，仙灵大陆和玄灵大陆界域交错，那里的灵气隐隐往这边溢过来，或许可以称之为玄灵大陆的灵气复苏，不久的将来……” 墨隐顿住，他在思考灵气复苏后，玄灵大陆可能发生的变化，但具体会发生哪些变化，他并不清楚，如果文兄在这里，或许可以占卜一二。 “将来什么？”珞瑾紧紧盯着墨隐道。 墨隐：“或许这个大陆上原本不能修炼的人也能够修炼。” 珞瑾闻言思索着那个可能会带来的一系列影响，但他阅历尚浅，有些东西他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他按着脑袋叹口气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将信纸交给半妖让它带回去。 “那些个异变的半妖丧失了理性，完全就是野兽的状态，即便有妖王骨哨控制，也是个不安定的因素，说不定哪天就会反噬，还是尽早做打算好。” 墨隐将他拉进怀里，手指轻轻在他太阳穴上按着：“头疼就先休息。” 珞瑾点头：“好。” 另一家客栈，察觉到异变半妖气息的范统领精神一振，刷的睁开眼，奈何他现在伤得太重，爬都爬不起来，只能在床上干躺着，要不然早就出去将那股气息的主人抓起来研究研究了。 他招呼门外照顾他的侍卫道：“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侍卫：“统领大人，小的一直守在这里，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过去。” 范统领闻言失望，刚才那股怪异的气息难不成是他的错觉？ 范统领养伤的这段时间，萧玦派去调兵的侍卫也带着当地的官兵回来了，这几日正大张旗鼓地在街上搜罗着刺客和那些孩子的下落。 不过，刺客是珞瑾扮的，唯一和他有过交集的范统领当时昏迷不醒，并不知道刺客是谁，而那些孩子因墨隐的遮掩，那些人连孩子的样貌都不记得，胡乱抓人只会引起民众恐慌。 几天下来，官兵一无所获，只能空手而归。 倒是萧玦张贴的皇榜起了作用，还真有胆大的跑来活捉墨隐，结果连墨隐面都没见过就被珞瑾一脚踹飞了出去，然后被打了个半死，也不敢再来招惹。 珞瑾讽刺道：“这狗皇帝居然想要活捉阿隐，怕不是白日梦做多了，把自己当成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了？” “让他活着着实膈应人，看来还是加快速度，尽早让他消失地好！” 他一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听说狗皇帝和胡笙已经闹翻，胡笙被打入冷宫严加看管，狗皇帝做事一向心狠手辣斩草除根，留着胡笙的命怕是有什么想要从胡笙那里得到的东西。” “如果这个时候胡笙逃跑了，阿隐你说，狗皇帝会不会打道回宫？只要他回去禹都，我安排的好戏也该准备上场了。” 墨隐：“他会回去的。” 珞瑾看着他：“如何见得？” 墨隐看着窗外道：“他想要抓我，短时间内是做不到的，留在这里一无所获，还不如回去想办法将胡笙抓回来。” “也是。”珞瑾点头道：“不如让白石暗中动作，给胡笙制造机会逃跑？” 墨隐颔首：“可行。” 珞瑾当即决定道：“那就这样办！” 几天后。 萧玦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冷宫失火，胡笙趁乱逃跑了，下落不明。 萧玦头上青筋暴起，一拳砸在桌子上，他瞪向身边的人道：“没用的东西！看守冷宫的是谁？让他全力抓捕胡笙，抓不回来提头来见！” 侍卫道：“回陛下，看守冷宫的是高护卫使统领，因自知看守不力，已自尽而亡。” “死了？！” 范统领闻言道：“陛下别急，有我在，皇后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能给你找回来。” 萧玦看着他道：“范统领有何办法？” 范统领不怀好意地笑道：“陛下早先承诺待问出想要知道的就将皇后交给我处置，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在皇后身上留了标记，只要那个标记在，无论他躲到哪里，我都能感应到。” “好，好极了！” 萧玦夸奖道：“范统领做的不错！” 他眼神晦暗道：“长生不老之人那边暂且没有进展，留在这里也是无用，既如此，朕倒不如先将胡笙一事解决，省的再如这般夜长梦多。” 萧玦看着众人道：“让人注意着那白衣男人的动向，其余人随朕回宫！” “是，陛下。” 萧玦没有多做停留，当即带着人快速往回赶。 对面的二楼茶馆里，珞瑾垂眸看着萧玦等人急匆匆的身影，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萧玦身边的范统领察觉到异样，立即扭头看了过来，正对上珞瑾挑衅的眼神。 珞瑾笑眯眯地看着他，手中的茶杯被他举起，让范统领看到，然后手一翻，杯子里的茶水尽数倾倒了出去。 珞瑾唇瓣张合，无声道：“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好好上路。” 范统领头皮发麻，惊惧地看着他，如果只有珞瑾，他自是不怕的，但他身后还有那个恐怖的男人，一想到那天那个眼神，他就心生恐惧。 虽然他想要研究他们，但也要有命在才行！ 想着，范统领连招呼都来不及和萧玦打，便急匆匆逃跑了。 珞瑾嗤笑：“呵。” 墨隐看向他。 珞瑾道：“范统领那副样子，杀了他，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段日子，他一直没有懈怠修炼，有了点小小的进步，虽然还比不上范统领的实力，但也不差多少了，或许这也是阿隐说的灵气复苏带来的变化之一？灵气充裕，修炼的速度都变快了。 想罢，他对墨隐道：“阿隐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呀～” 他挑唇一笑，身影消失在墨隐的视线里。 第136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已修) 看着珞瑾空了的位置，墨隐抿唇，他往前几步站在窗前，垂眸看着人来人往的长街。 目之所及鱼龙混杂，数十条小杂鱼混迹其中，探头探脑却自认为掩藏很好的往他这边张望着。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手中灵力涌动，下一瞬却收了回去。 他还是少插手为好，阿瑾想必有自己的打算。 想着，他端起珞瑾未喝尽的茶水看了看，就着他喝过的位置轻轻覆上，仿佛还能感受到珞瑾的气息。 他蓦地顿住，拿开杯子愣愣看着，他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竟然会做这样的事……但他一点都不排斥。 他偏过头看着天边的白云，莫名觉得有些安静了，让他有些不适应。 此时街上人声鼎沸，各种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像是某种交响的曲调。 珞瑾很快去而复返，神色有些失望。 墨隐看着他，指尖动了动，最后顺从心意地将珞瑾拉进怀里。 珞瑾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自然地伸手环住他的腰。 阿隐居然这么主动了？ 墨隐眼眸微微闭上，眼睫颤动，他奇怪地觉得自己居然有些心安？ “那人跑了？要不要我帮你找出来？” 珞瑾摇头：“无关紧要的人，跑了就跑了，阿隐不用为此费心。” 他一路跟着范统领逃跑的方向追过去，最终却一无所获，范统领毕竟是那里来的人，他猜测范统领身上很可能有着隐匿的法宝。 “狗皇帝回禹都了，阿隐，我们也启程吧？” 墨隐点头：“好。” 珞瑾闻言笑盈盈地看着他道：“我怎么感觉阿隐温柔了许多，还主动了起来。” 墨隐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珞瑾见状当然不能忍，立即回吻了回去，久不逢甘露，一时天雷勾地火，让人难以自持。 等两人整顿好出发时已是次日，珞瑾摇头，没办法，谁让他贪恋美色把持不住呢？ 为了混淆狗皇帝的视线，他特地学了个傀儡术，用两个纸人代替他们牵制着狗皇帝派去监视他们的人。 只要不被人用灵力破坏，术法就会一直维持下去，就算后来术法被破，他们也已经到了禹都，想找到他们就不容易了。 珞瑾不禁自得地想，此时的他一点都想不到他的术法后来是怎么被破的——被人当成私有物收藏什么的…… 几日后。 丞相府，白石立在庭院中，抬头望着初升的朝阳。 片刻后，一只灰色的十分精明模样的雀鸟飞了下来，白石取下纸条，轻轻笑了起来。 原来主子已经到了禹都，想必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禹都朱雀街。 曾经的异姓王府位于朱雀街最繁华的街段，如同异姓王洛端蒸蒸日上的仕途，可惜好景不长，太后倒台后，异姓王受牵连被抄家问斩，府邸收为公用。 此后十年间，那落败的王府被翻新赏给了新的大臣。 此时，站在墙外的珞瑾仰头看着那面高墙，无数回忆涌上心头，却被里面阵阵欢声笑语和轻歌曼舞击得粉碎。 珞瑾神色呆滞：“……”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如今却是连回忆都支离破碎，拼凑不出了。 他垂下头，拳头紧握，目光空洞茫然，竟觉得喘不上气来，快要窒息而亡。 他以为他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却当真正面对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是徒然，都是徒然！ 他好恨！恨狗皇帝下令将他满门抄斩，恨他将他最后的回忆都一并毁去，半点不留！他恨自己无能为力，蹉跎多年才能报仇雪恨！ 珞瑾咬紧牙关，死死压抑着汹涌的恨意，压抑着快要决堤的泪水。 阿隐还在这里，他不能，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墨隐站在后面看着他倔强的背影，感受着不曾体会过的情绪，他将记忆里的珞瑾一点点拼凑，最后形成的是眼前这个家破人亡满心仇恨却又死死压制的珞瑾，好像曾经那个嬉笑怒骂百般鲜活的珞瑾只是他的表象。 记忆里珞瑾最初的眼神是沉静的，或许说是沉寂，那样的眼神，他不想再看见。 墨隐抬手捂着胸口，只觉得心中隐隐钝痛，他看着珞瑾的背影缓慢靠近，最后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他声音低低道：“别看。我带你离开这里。” 珞瑾没有反抗，任由墨隐带着他离开。 直到走出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像是要一路走到地老天荒。 看着前方映入眼帘的禹都城门，珞瑾拉住墨隐，停下不走了。 墨隐顿住，转身看着他。 珞瑾笑看着他道：“阿隐是要拉我去哪？我们才刚到这里，阿隐就要带我离开吗？” 明明在笑，却更像是在哭。 墨隐将他紧紧抱在怀里，道：“不要勉强自己，你想哭想笑，我都希望是真实的你。” 珞瑾：“……真的？” 当真是一刻也忍不了，眼泪说掉就掉，他是小孩子吗？这么大的人还哭。 珞瑾将脸紧紧埋在墨隐的怀里，眼泪很快将他衣服浸湿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升至半空，直直照射着他们，为他们镀了层金光。 珞瑾抬起头，眼睛有些微红肿，面上却是已经恢复以往的神情。 两人转身往城中走去，走到半路，墨隐道：“阿瑾，白石要见你。” “嗯？在哪？” 珞瑾抬头观望，视线与右前方客栈二楼厢房里的白石对上。 白石冲他笑了笑，转身离了窗边。 墨隐买了纱笠戴在珞瑾头上，陪他一起进了客栈。 两人一路走到厢房门口，隐隐听到孩童充满稚气的声音。 珞瑾眉头微动，推门而入。 屋里白石抱着伊人坐在桌边，此时起身将伊人放到一旁的座椅上，然后向两人行礼道：“主子，墨仙人。” 珞瑾：“你倒是守礼。” 他好奇地打量着伊人，问道：“这是半妖？” 白石点头：“我离开郦国后，先去了伊城，然后捡到了她。” 珞瑾点头，没说什么。 由于分开后，珞瑾与白石一直有写信来往，所以关于朝堂的事他也知道了七七八八，这次见面倒也不必再问，不过，有件事还是需要白石去做的。 珞瑾道：“你想办法从丞相那里找到贞乾元年以来狗皇帝处置大臣的信息，不论什么信息，只要涉及了大臣被抄家的都找出来。” 白石闻言，郑重的点头。 珞瑾继续道：“还有太后离开皇宫后的下落你也顺便查一查，我怀疑太后已经被狗皇帝暗中处理了。 白石：“好。” 几人在厢房坐了片刻，珞瑾准备去皇宫看看情况，临走时，白石在身后叫住他，请求道：“主子，事情了结后，我想要回白嘉村一趟，去祭拜我的父母。” 说来从五年前随着珞瑾离开后，他一次也没有回去过，待事情结束，还是回去看看吧，也不知道那些人现在过得何种生活，没了他们一家，想必过得顺心又不错吧？ 罢了，都已经断绝关系了，他何必管他们过得怎么样？ 白石自嘲地笑了笑。 珞瑾回头道：“你自己决定就好，我不干涉你的事情。” 白石闻言心中有种轻松之感，他笑道：“多谢主子。” 时间已至午时，禹都晴空万里，平静祥和，看不出一点要变天的迹象，此时千里之外的白嘉村却仍是雾蒙蒙一片。 不大的村庄静悄悄的，只各家屋顶上袅袅炊烟源源不断与浓雾融为一体。 白嘉村的村民这个时候也都陆陆续续提着篮子去给田里劳作的人送饭，一路上能听到不少抱怨之语。 “这都多久不见太阳了，这样下去，粮食收成不好，我们将来吃什么喝什么？” “是啊，也不知这是什么鬼天气，每天阴森森的，我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村子外面那些乞丐真是可恨，总是来偷东西，还有（村长）也不知道咋想的，每次都只把他们赶出去，根本不起什么作用，那些人还不是一直来偷东西？！” “要我说，还是得打，打疼了，就不来了。” …… 一身黑色斗篷从头裹到脚的乌途远远地从前面走来，所过之处村民自行让开，像在躲避什么脏东西。 在村民眼里乌途这一身装扮实在是太奇怪了，与他们格格不入，刚开始，他们也会和乌途打招呼，但这人一点不理会他们，反而很凶地盯着他们，让人浑身不舒服，后来也就没人和他说话了。 此时，众人也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乌途从他们旁边经过，不知为何，每当这人靠近，他们总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 难道是最近天气变冷的原因？以前从没有像今年这么冷过，感觉衣服需要加厚了，要不然能冷死。 慢慢的，天地间如同静止，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不动了，众人抬头一看，天上黑云厚重，那沉重的乌云层层压在头顶，仿佛随时都能塌下来。 众人心慌意乱，惊悸不已，搓搓手臂拢紧衣服快步回家了。 没多时天上的云层有了异动，像被一股大力扭曲地拧着，云层翻涌，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砸下来，还未进家门的村民双手抱着脑袋往前面冲，脸上难掩惊惧。 “这什么东西？！砸的人生疼？！” “这是什么？冰珠？冰疙瘩？！” “哎呦！好冰！好疼！” …… 白家门前，乌途直挺挺站在那里，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空地，面具下笑容诡异。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他的伤已好了七七八八，他发现这里可真是一个好地方，一个村落一个村落聚居，一个村的人没了，只要外人不进来，就不容易被发现。 而且地方偏远，朝廷那些管事的离得远，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这样一来，他可以把村庄作为单元，一个一个用来献祭，唯一可惜的是这些人都是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那点精血如同蚊子腿似的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们不是在抱怨外面那些流民吗？他方才已经将流民献祭了，怎么着他们也得好好感谢他吧？ 呵！ 就今天吧，刚好天公作美，人们只能待在家里。 他阴恻恻地盘算着什么，背后有粗重的脚步声传来，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 乌途一把扣住那只手腕，手指用力，耳边顿时响起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放，放开！手折了！！” 乌途转身，冷笑道：“你该庆幸，你的手没有烂掉！” 白承额头冒冷汗，右手手腕使不上力，他小心翼翼赔笑道：“我只是想叫你。” 他往前凑近一步道：“你不是说我们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吗？我看你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给我们那个？” 说着，白承左手拇指和食指摩挲着，向他暗示着他们想要的东西。 白承身后的屋里，一群人探头朝他们看着，像是商量过后由白承出来向他讨要，其他人只要等结果就好了。 乌途看着他们笑了起来，不过面具将他整张脸遮住，只能听到他嘶哑难听的声音。 “好啊，你们很快就能得到了哈哈哈！” 白家人面面相觑，不懂这人在笑什么，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发现这人脑子不正常，整个人也阴森可怖的，他们已经不敢像最初那般对待他了。 白承接到后面众人的眼神示意，觍着脸道：“这个很快是多快？你知道的，我们生活也不容易，就等着以后靠它吃饭了……” 话是那样说，白家人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贪婪欲望。 乌途看跳梁小丑似的看着他们道：“今晚就可以……” 众人一听不禁激动起来，来不及高兴就听乌途继续道：“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去做，不管你们想要什么，今晚都可以得到！” 说着，乌途不知从哪儿取出几块漂亮晶莹剔透的菱形石头来，他拿起一块在白家人眼前晃了晃。 道：“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做，将这几块灵石依次埋在村子的南、西北、北、东北、西南方向，就能将我收藏的财富召唤过来，届时，那些都是你们的！” 白家人狐疑道：“真的假的？你别是骗我们的吧？我们这么多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乌途闻言冷笑道：“要不要是你们的事，想要就按我说的去做！” 乌途暼了他们一眼，转身作离开状。 身后众人连忙道：“做做做！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嘿嘿嘿，那个……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乌途转过身，将灵石递给他们道：“就现在，你们沿着村子的边界将这些石头一个个埋在相应的位置即可。” 众人半信半疑地看着灵石，再看看外面下的猛烈的冰旮瘩，打着寒颤道：“这，外面下的正大，能不能缓缓再……” 乌途扫了他们一眼，没说话，白家人却是住了嘴，听话的穿了蓑衣往外走。 第137章 君当作磐石 白老夫人拄着拐杖坐在椅子上，满是褶皱的脸上，眼皮耷拉着的双眼混浊又满是算计地盯着乌途。 此时白家年轻力壮的儿孙都走了，屋里只剩下儿媳孙媳以及两个年幼的重孙，她摩挲着手中的拐杖，面上带着慈爱的笑。 “老身看你伤也好了，这些日子我们照顾你也不容易，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给你抓药看病，赶明儿你要走了，可不要忘了我们对你的恩情。” 乌途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不意外她会说这话，毕竟这家人的品性从他见到他们的那天起他就了解了，看其熟练程度，狭恩图报这事儿估计不是第一次做了。 这家人要是死了，他也算为民除害了吧！ 他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嘶哑的嗓音摩擦着人的耳膜，一字一句道：“放心，忘不了你们的恩情的！”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乌途情绪不禁激动起来，他渴望的力量马上就要来充盈他的身体了！ 不过用凡人献祭虽然方便，但作用实在有限，还是修炼之人的气血好，看来，他要想办法抓一些修炼者了。 就比如被乌族那狗崽子救走的那人，那身气血对他来说就是极品，嗯，就和几百年前地宫里那个人一样，可惜，他当时竟没有发现其中妙处，将人给救活了，啧啧。 不过能遇到和那人灵力同源的人，说明这个地方肯定还有着许多那样的人存在，只不过他没有发现而已。 到底会在哪儿躲着呢？ 想罢，乌途眼神嫌恶地扫了白老夫人一眼，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太婆而已，容你多活个一时片刻！ 感受到阵脚的完成，乌途转身走出屋子，用灵力隔开了砸落的冰雹，直直站在庭院中。 阵法，并不都是需要实物绘制的，除了某些特殊的阵法需要用到具有某些特性的媒介，其他阵法灵力强大的人还可以直接用灵力布阵，而乌途恰好就是一个灵力强大的人。 他张开双手，五指成抓，苍白的嶙峋如枯骨的手指，指节锋利异常，庞大的灵力被他调取出来，隔空布置阵法。 白家人从外面赶了回来，他们堪堪走到门口，还来不及进去，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僵在那里，他们张大眼睛惊恐地盯着乌途，惊慌失措大喊道：“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们动不了了！！” “救命，好疼！好疼！身体要扁了！！！” 整个村子突然吵闹起来，数不清的痛苦哀嚎充斥着整个村落，祥和宁静的村子霎时成了人间炼狱。 只见原本肌肤饱满的人们一个个消瘦下去，肌肤深陷，形销骨立，一些血气弱点的人转瞬间成了一具干尸！ 因着下冰雹的缘故，人们大都回到了家里，偶有几个经过的外村人看见的也只是平静的村庄，只是过于安静了一点。 乌途放开自身，大力吸收着向他涌过来的血气。 不够，还不够！太少了！我要更多！更多！ 乌途双眼血红，衣袍下肌肉紧绷，不断膨胀起来，甚至沿着肌肤的纹路出现裂痕，很快，乌途身上黑色的斗篷颜色更加深暗下去，隐隐一股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 阵法太大，血气太少，根本不够他吸收，他这是遭了反噬！ 可恶！ 乌途咬牙停下，俯身咳出几口乌黑的血来，整个人萎靡了下去。 这样不行，他必须要找到那些拥有纯净灵力的人，找到他们，为他所用！ 到底在哪里呢？ 乌途跨过门口白家人干瘪的尸体，沿着当初遇见乐枳的方向而去，他记得那小子是从东边来的，东边…… 乌途身后，白嘉村成了死村，没有生人只有枯骨，散发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 白石蓦地从梦中惊醒，心跳如鼓，胸口隐隐钝痛。 怎么回事？ 他捂着心口直起身来，发现他在院中的石桌上睡着了，此时太阳位置早已移动，直直照射着他，肌肤上灼热刺痛，他却自内向外地感到发冷，甚至感到战栗。 在太阳下战栗…… 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不自觉地看着东方，心中空落落的。 他在梦里久违地见到了父母，只有模糊的印象，好像他爹无意间看到一首诗，高兴的念给他娘听，两人依偎在一起，怀里抱着婴儿，幸福地笑着。 那个婴儿，是他。 而那首诗，他也有种熟悉感。 是哪首？到底是哪首？ 他闭了闭眼，仓皇起身走进书房，书架上干净整齐的书籍被他一本本拉出来翻找，一时凌乱不堪。 到底在哪？ 他找遍书房无果，落寞地坐在书堆里，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脑子一片空白。 “石！石！” 庭院里一声声稚嫩的呼喊传过来，一道小小的身影脚步不稳地奔向他。 伊人站在白石跟前看着他，用小手拉着他的手指晃了晃。 “石？” 白石回神，有些无奈地抬头，伸手将伊人抱在怀里坐着，脑袋贴在她的柔软的头发上。 “没大没小。” 伊人小小的“哼”了一声。 小小的，柔软的，他小时候，娘亲是不是也是这样抱着他，哄着他，和他爹一起陪着他？ 他爹是秀才，最喜欢书中才子佳人的故事，但他娘不是佳人，他爹也算不上才子，一个穷秀才配一个流离失所的孤女，柔情蜜意时会不会也会说几句附庸风雅的情诗来表达两人心意相通的情意？ 恍惚间，他好像看清了他娘的口型：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相公，我喜欢这首诗，不如我们给孩儿取名“石”吧，磐石的石，希望我们的孩子长大后能成为书中君子一样的人物，像磐石一样坚强……” 原来……竟是如此。 那之后，这首诗时时被挂在嘴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念着说着，在白石年幼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所以，白石，石，磐石的石，这才是他名字的由来！ 白石眼眶酸涩，眼泪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他仰起头，抬起一只手遮住眼，任眼泪浸湿他的衣袖。 伊人的小手在他脸上点着湿润的泪痕，歪头道：“石，哭鼻子，羞羞～” 第138章 骨哨力量 被一个一岁多的小家伙儿安慰，白石有些哭笑不得，他抱着伊人起身，来到庭院中站定，指着东方对她道：“伊人，过段日子，我带你去看望爷爷奶奶好不好？” 伊人开心的地笑着，回应道：“好！好！” 白石无奈：“你听得懂吗？就说好？” 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爹娘一直过得很辛苦，时不时还要应付他祖母以及两个叔叔一大家子，久而久之，被拖没了精气神，脸上的疲惫越加深刻。 他爹死后，他娘没多久也被逼死，他有时候甚至想，他们是不是终于解脱了…… 如此不孝的想法。 他心中自嘲。 如果可以，他还是更想要他们活着，陪着他，而不是留他一人形单影只，往前长路漫漫，回首不堪月明。 皇宫里，萧玦眉头紧紧皱着，狠戾的眼盯着面前的画像，因时间久远，画像模糊，上面的线条并不清朗，但也隐隐可辨画上之人正是他此前见过的白衣男子。 据侍卫所说，这幅画是五年前所画，五年过去，那人一点变化都没有，长生之言更加可信。 但最近也当真是诸事不顺！原本派去处理虞国余孽的军队被虞国牵制着，腾不出手清理余孽，而大祈境内流民与半妖数量占据了不少的分量，并不利于他坐下江山的稳定，他回来后也只能下旨各地官员处理流民半妖一事。 再次胡笙在他外出之际逃跑，而掌握着胡笙踪迹的范统领在他们回禹都的当天突然不知所踪，至今未有消息传回来，他派人寻找胡笙下落的人也没有结果，至此胡笙一事也只能就此搁浅。 唯一的好消息却是长生不老之人的确定，奈何虽找到了，却没适合的人去抓捕，以至于像是一块大肥肉在眼前，他却无论如何也动不得！ 念及此他胸中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让他心生烦躁，忍不住想要破坏！ 这几件事，每一件都要尽快解决，他等不及了。 那就从虞国那些怪物开始吧。 他招来内侍询问长生殿的进展。 内侍回话道：“回陛下，长生殿那边希望能抓到一个进行研究……” 萧玦：“那就是说还是没有进展？废物！” 他一手扶额，睨着内侍道：“他们还要什么，全部给他们弄来！” 内侍领命出去。 萧玦身子歪在龙椅上，闭眼假寐。 他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完全不能静下心来休息。 片刻后，他挣开疲惫的双眼，起身去了暗室。 昏暗的空间，被一只烛火照亮，萧玦的影子落在墙面上，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书案上凌乱的放着几本书籍，丞相带来的那本也被随意丢在上面。 萧玦坐在桌前，盯着那些书思量片刻，然后随手拿起一本看了起来。 看着上面的内容，他意识到这是丞相交给他的那本，此前他一直都专注于历代皇帝所着的那些，倒是忽略了这个。 他很快沉浸在书里，而与此同时，在虞国与大祈交界的地方，正在悄悄进行着一项计划。 黄春凑到江酌身边，道：“你这是终于想通了，要拿下大祈了？” 江酌摇头，他将珞瑾的信递到黄春面前道：“主人的信。” 黄春接过，撇嘴道：“我当然知道是你主人的信！” 不以为意的黄春看到信的内容后，眼睛当即睁大，激动道：“你主人可以啊，这想法不错，所以，我们什么时候攻打大祈？” 江酌无语地瞅着他：“要建国当然要有子民，我们得先将大祈境内的半妖带出来才行。” 黄春：“怎么带？大祈那么大的地方，这也找不完吧？而且你的那些半妖都被大祈的军队牵制着，也没有多余的人手去寻找半妖吧？” 江酌思索片刻，站起身道：“主人说要争夺地盘，而能被我们夺取的也只有大祈的领土了，不行的话就先夺一个城建立国家，然后再将城中的半妖单独带出来成为我们的子民，这样，慢慢往大祈腹内推进，将半妖都找到带出来……” 黄春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半晌道：“你手下这么点半妖和大祈几十万将士对抗，你别是没睡醒吧？！” 江酌手下控制的异变半妖数量只有几万，而对面大祈的军队有十几万的样子，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明显其他的军队正在赶来的路上，这怎么看都是蚂蚁碰大象，不自量力才对，他是怎么说出那般自大的话的？ 江酌从领口拿出骨哨道：“我感觉半妖的力量还能再增强。” 黄春：“什么意思？” 江酌：“这个骨哨有增强他们修为的力量，不过……” 黄春激动地打断他道：“你说什么？增强力量？那还等什么，赶紧冲啊！” 江酌：“……” 他拿着妖王骨哨那么久，隐隐感觉到这骨哨能增强那些异变半妖的力量，但好像是有限制的，就好像，一旦动用了骨哨上蕴含的力量，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那个结果关乎那些异变半妖，也关乎骨哨本身。 他叹了口气，握着骨哨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动用那股力量。 “黄兄弟离远些，待会儿可能会伤到你。” 黄春点头：“哦，好好。” 他听话地后退几步，还嫌不够得往后退了很远，然后躲进草丛里，探出头看着江酌喊道：“你快点啊，我等着看结果！” 江酌将骨哨放到唇边，意识沉浸其中，寻找着那股力量的源头。 在一片黑暗之地，他找到了一抹白，他缓缓靠近，一点一点拉进距离，发现那是一个巨大的白狐的身影，九条尾巴在其身后招展着，神圣不可侵犯。 他不自觉地虔诚地向它诉说着自己的所求，只见九尾白狐闭着的眼睛霎时睁开，那双魅惑又威严的眼睛里隐隐一抹金色流光闪过，下一瞬，他感受到一股力量向他汇聚过来。 江酌睁开眼，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些异变半妖，然后用力吹响骨哨。 无形的力量层层涤荡出去，覆盖所有异变半妖，本就凶狠异常的半妖力量突然增强，对付大祈将士轻而易举，如过无人之境。 第139章 战乱 大祈将士一时死伤无数，因半妖过于凶残的打法，导致大祈缺胳膊断腿的将士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人被半妖粗暴地撕成两半，眨眼没了呼吸。 战场血流成河，城墙上，正值壮年一身铁甲的邵将军看着那凶残的半妖，眉头紧皱。 姚副将神色焦虑道：“这虞国怎么回事，那些怪物力量怎么突然增强了？这样下去，我们怕是守不住城池了。” 邵将军紧紧盯着战况，道：“控制这些半妖的人隐藏在暗处，而且拥有非人的手段，我们伤不到他，而且……他明显改变了策略。” 副将看着邵将军思索道：“将军的意思是？” 邵将军：“原本那些半妖并没有这么凶残地攻打我们，几乎没有伤人性命，而现在突然转变，很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改变了策略。” 他握紧手中的剑，目光坚毅道：“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放任那些家伙继续下去！” 副将见状，也抽出腰间的佩剑道：“是，将军！” 两人出了城门，骑着战马守在城外，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邵将军喝道：“今天，就让本将亲自会会你们这些怪物有何能耐，众将士听令，摆阵！” 这些天他观察发现，那些异变半妖攻击毫无章法，根本就是以蛮力攻击，而其背后操控之人明显并不懂兵法，只是控制那些怪物达成目的，这对他们来说是有益的。 而他们人数是虞国数倍，既然一对一抵不过他们那些怪物，那就集中力量，将他们逐个击破！ 只见大祈军队快速分散重组，原本零散的队形组成一个个鱼鳞状的形状。 邵将军位于中央，带领军队冲向半妖，那些半妖被他们一个个隔开，分开压制。 金戈铁马，战鼓铮鸣，如雷霆相撞，声势浩大。 副将一剑砍在半妖身上，交接处摩擦出金属的火花，副将虎口震得发麻，咒骂道：“娘的一群畜牲，长着一身铜皮铁骨不成？！” 邵将军一剑挑开半妖的攻击，斥责道：“专心！” 副将闻言立马端正态度道：“是，将军！” 邵将军越打眉头皱的越紧，没想到这些怪物是真的难缠，肌肤坚硬如铁，力大无穷，速度奇快……这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 大祈虽有战阵加持，但力量悬殊，人多不一定势众，双方只能僵持，但总体上，还是他方伤亡占多数。 邵将军下令道：“先撤回，弓箭手准备！” 一声令下，大祈军队快速撤回到城墙下，随着邵将军的手势，无数火雨从天而降，纷纷射向半妖，虽挠痒痒般伤不到它们，但那火却将半妖的身体燃烧起来。 远处，江酌瞳孔一缩，眼睛里倒映着一片火海。 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身上已经汗湿，面色煞白，看着眼前一幕一时六神无主。 黄春察觉到异样，连忙跑到江酌身边，当看到战况时，也不禁咒骂起来。 他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他好歹是有修为的，对付凡人还不容易？ 他拍了拍江酌的肩道：“你先稳住半妖，看我的。” 江酌闻言，稍稍放了心，只见黄春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化了原型，一只体型硕大的黄鼠狼气势磅礴地站在原地，从那大张的嘴巴里吹出一阵阵黑雾，呼啸着冲向战场。 那股妖风从异变半妖身上刮过，火被扑灭，那些正在落下的火箭也被一股脑地掀到了大祈的方向。 顿时，大祈一方也成了火海，无数惨叫响起，深切地扰乱着大祈的军心。 “是，是妖！” “妖怪来了！快逃！” 大祈的将士被黄春原形吓到，不禁心生恐惧，纷纷丢盔弃甲，狼狈逃回城中。 副将也身体紧绷道：“将军，对方有大妖在，我们怕不是对手，继续下去我们大祈将士只会白白送命，不如我们先退回城中，再想对策？” 邵将军脸色沉重道：“可。” 见他同意，副将当即召回将士归城，而邵将军则垫在后面，应付着追上来的半妖，时间越久，他行动也越发吃力起来，见人退的差不多了，他当即就要撤离，突然他想到什么，经过一个半妖尸体时，他快速将其拎起赶回城中。 城门缓缓合上，面对城门外那些怪物，他们不禁感到心有余悸。 邵将军看着在半妖撞击下摇摇欲坠的城门，当即下令道：“姚副将，你带人去将城中百姓带离，其他将士，随本将镇守伊城！” 姚副将闻言，不敢耽误立马率领一队将士快速离开。 那具半妖尸体被邵将军派人送去禹都，他此前听闻陛下曾下令让长生殿那伙人炼制克制这些怪物的丹药，但现在依旧一点成品的踪影都没见到，有了怪物尸体，想必能更快研制出来？ 他一向看不起那些术士，觉得他们就是一群沽名钓誉之徒，空有其表，实则一点用处都没有，没想到如今他竟也有要仰仗他们的一天。 想着，他闭了闭眼，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伊城作为虞国与大祈的边界，此前一直相安无事，突然之间虞国攻打大祈，伊城百姓心中恐惧，早在之前便离开了不少，现如今伊城可以说是半个空城，这样倒也方便了姚副将安排他们撤离。 但虞国那些异变的半妖是超乎常理的存在，不知疼痛，不知疲倦，野兽般的暴力和力量，很快便将伊城击破。 无奈之下，邵将军也只得带兵退出伊城，这样一来，伊城彻底归江酌所有。 江酌黄春两人进了伊城，不禁欢呼起来，但江酌消耗过大，力竭晕了过去。 见人突然倒下，黄春还以为他没气了，心跳差点吓停，他扑到江酌身上，拍打着他的肩膀喊他：“喂！江酌，你咋了，别吓我啊！你死了，我一个妖怎么活啊……” 突然，黄春摸到江酌还有气，顿时松了口气。 “吓死老子了，还好没死，你若死了，我自己怎么从那些半妖手下活着出去啊？！”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守在江酌身边哪也没去。 没了骨哨的控制，那些半妖此刻处于茫然无序的状态，却在无意中对周遭的一切进行破坏。 第140章 空城 江酌一觉睡了一天一夜，隔日傍晚才醒来。 他看着头顶的纱帐有些茫然，呆愣了会儿，立马翻身坐了起来，他有些慌地四处打量，嘴里不停喊着黄春。 “黄兄弟，你在哪？黄兄弟？黄兄弟？” “叫魂呢你？”黄春挽着袖子大踏步走进来，加上那魁梧粗犷的形象，活像是要找人打架。 江酌打了个哆嗦，见黄春也在这里，顿时松了口气。 “这是哪儿？” 黄春：“县衙。” 江酌疑惑：“县衙？” 他下了床四处打量，眼里满是好奇：“大祈的县衙，我还第一次见，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黄春点头：“嗯，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 江酌环顾一圈突然道：“对了，黄兄弟，这城中可还有半妖？” 黄春翻了个白眼：“还半妖，鬼影子都没有，全跑完了。” 江酌挠了挠头，羞窘道：“我忘了这回事，也是，一旦打仗，他们肯定有多远跑多远的……但这样，我们往哪儿去找半妖？” 黄春：“我见县衙外面的墙上贴着告示，要不然你也搞个告示贴出去，吸引那些半妖来投靠？” 江酌：“这样能行吗？我觉得没人会往这边来看告示。” 黄春闻言摊手道：“那怎么办？你说。” 江酌沮丧道：“我也不知道。” 这和设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他们完全是守着一座空城，这样怎么建立国家？ 他叹口气道：“我们出去看看吧？” 黄春点头，一手捂着肚子道：“那快些，我肚子要饿扁了。” 江酌看着他道：“你没吃东西吗？” 黄春：“废话，我一直守在这里，一心一意照顾你，都没功夫找吃的，你可要好好报答我！” 实则他是害怕地不敢离开江酌，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些半妖越来越恐怖了，江酌有妖王骨哨，身边还算安全，让他单独出去他是不怎么敢的，当然他是不会和江酌这样说的，他黄大仙也是好面子的！ 两人出了县衙，发现街上除了游荡着无意间搞破坏的异变半妖，就只有他们两个喘气的，一阵风吹过，冷清又阴森，怪吓人的。 江酌紧紧攥着黄春的衣服，丝毫不敢松手。 “这要怎么找，挨家挨户找？” 黄春：“那就挨家挨户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江酌点头。 伊城的百姓仓促间逃离，不少人家的院门敞开，里面东西凌乱的掉在地上，像是离开时掉落来不及捡的。 不过城中也有不少院门落了锁的，显然是之前就已离开的百姓家，进去里面，发现屋里还算整洁，不知道是不是抱着还会回来的心思。 两人一路找过去，怀里多了不少吃食，正要打道回府时，黄春突然拉住江酌道：“等等，那边有动静！” 江酌一惊：“什么？在哪儿” 黄春拉着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到一处关着门的柴房，江酌屏着呼吸认真听着里面的动静，但里面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他正要说什么，黄春突然打开柴房的门，然后迎面一根木柴打向黄春面门。 “什么东西？！” 黄春一甩袖将木柴掀飞，还没动作就听里面传来颤抖的声音。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呜呜，我不想死……” 江酌从黄春身后探出头，发现里面是个半妖孩童，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正蜷缩在墙角哭泣。 江酌眼神亮起，居然有半妖！ 他绕过黄春走过去，蹲在小孩跟前道：“你放心，我们不杀你。” 小孩闻言抬头看着他道：“真，真的？你……” 他呆呆地盯着江酌头上的耳朵，“你，你和我一样……” 江酌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头顶的耳朵——一对灰色的兔耳，他身上只有这一个半妖特征，其他都是正常人类模样。 他小时候不懂为何身边的妖都孤立他，欺负他，为何他没有爹，为何他娘亲也如他一般时常被欺负，直到十几岁时他娘亲死了，他不好奇了，却也懂了，什么叫非我族类。 不管是何生灵，都有排异心理，他们接受不了异样的存在，便将那些他们通通不能接受的归为异类，且欲除之而后快。 又或者，他们单纯只是想要欺负弱者，来获得快感。 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何会那样，他们的存在难道不是本该如此吗？为何要排斥他们？他们的存在是错的吗？就算错了，错的难道不是将他们创造出来的那些家伙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娘亲在的时候将他保护得太好，即便被欺负，他对这个世界也恨不起来，只会对那些伤害他的存在感到害怕，下意识想要逃避危险。 但现在，他好像和过去不一样了。 他笑着对小孩道：“对，我们都一样，你放心，坏蛋都跑了，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小孩泪眼婆娑地点头，满眼信任地看着他。 许是遇到了同类，所以下意识选择了相信。 不过在看到黄春时，小孩明显还是害怕的。 黄春嗤了声，满脸不爽，为何就怕他，却不怕江酌？这不公平！ 江酌问小孩道：“对了，城里还有没有和我们一样的人存在？你知道在哪里吗？” 小孩摇头。 他原本虽不被家人喜欢，但他们还是养活了他，只是因为打仗，他们仓皇逃跑，带着他嫌累赘，便将他丢下了。 江酌见状有些失望。 黄春暼他一眼道：“将小屁孩儿送到县衙后，我陪你再找找，像这样的半妖，城中肯定不止一个，指不定在哪儿躲着呢。” 江酌苦笑点头：“说的也是，半妖一直是不被选择的那个……” 两人将小孩送到县衙后，在伊城展开了地毯式搜查，可谓掘地三尺，连水井地窖都没放过，最终也确实有收获，找到了十几个半妖，大多只有几岁，其中最小的几个月，最大的也只有十岁。 他们还在城外的破庙里找到了几十个流民乞丐，也都带回了县衙安置。 等全部搜查完，已到第二天凌晨，清点人数的时候，两人发现，留下的皆是老弱病残，年轻力壮的能跑都跑了，是的，在个别人家里，他们还发现年迈腿脚不便的老人。 江酌有些发愁，道：“要不我们还是把其他地方的半妖偷出来吧？” 第141章 骨哨变化 黄春打击道：“怎么偷，按现在的情况，我们估计都不能接近其他城池，那些半妖更不用说，那块头一看就不行。” “唉！”江酌叹气。 黄春坐到旁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突然，他想起什么道：“话说，我们不是从虞国来的吗？虞国也有半妖，我们为何不将虞国的半妖弄来？” 他张嘴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继续道：“虞国那些半妖也都是时常被欺负的，带出来后，他们肯定会对我们感恩戴德的。” 江酌闻言眼神一亮，拍手道：“黄兄弟好聪明啊，我都想不到！” 黄春得意道：“我堂堂黄大仙，当然是聪明绝顶的！” “……” 江酌看着他光秃秃的头顶，一脸了然的表情，原来如此啊，因为聪明所以绝顶？ 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浓密的头发，啊，这样一比，他好像真的很笨！ 黄春：“告示不能给大祈的人看那就给虞国的妖看，你去写些告示出来，让半妖手下拿去虞国张贴，肯定会吸引半妖过来的。” 江酌认真地点头，当即就起身冲进屋里道：“那黄兄弟你先吃，我去写告示！” 然，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阻碍重重。 江酌遇到的第一个难题便是大字不识几个，写不出来。 他沮丧地拿着纸笔出去，蹲在黄春身边道：“黄兄弟，我不会写，你会吗？” 黄春看着他，表示他也不会。 江酌唉声叹气地看着纸笔发愁，突然想到他们带回来的那些人，顿时精神道：“我去问他们会不会写？” 他们？谁？ 黄春迷茫了一瞬，然后反应过来江酌说的是什么人。 他无所谓地大口吃着东西，但不得不说，这东西不好吃，馒头和饼都硬邦邦的，口感粗糙，差点没把他噎死，他咳嗽着冲向院中的水缸，将头伸进去狂喝水。 突然，他抬头盯着一个方向，神色有些不解，他怎么感受到妖的气息，修为好像还不低，令他感到害怕的那种。 他回头瞅了眼，没看见江酌，他咬了咬牙，决定悄悄去看看情况。 想罢，黄春出了县衙，朝着那股气息跑去。 城外的破庙前，胡笙正快速移动的身影忽然停下，他转过身看向伊城，有些疑惑。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在跟着他？还有，这里的感觉怎么这么奇怪，太安静了。 “将军怎么停下了？可是发现了什么？” 手下见胡笙停下，便也都跟着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胡笙被萧玦丢到冷宫后，他的那些手下也很快被下令抓捕，跟着胡笙在大祈待了十年的他们，自从跟着胡笙进宫后，日子安逸了不少，没想到胡笙被控制后，下一个就轮到了他们，一时防备不足，被早有准备的萧玦抓了不少，最后逃出去的只有他们十几个。 他们好不容易与胡笙联系上，而胡笙也抓到机会逃跑，打算带着他们回虞国，一路风餐露宿，终于赶到了大祈与虞国的交界。 胡笙眸光闪烁地盯着伊城的方向，对手下道：“你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被点到的手下闻言当即快速离开，朝着伊城的方向而去。 城门后面，黄春瞳孔放大，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胡笙，那家伙不是在大祈皇宫当皇后吗？怎么会跑到这里？！ 十几年前，胡笙还在虞国的时候，他曾见过胡笙跟在妖王身后出行，阵仗庞大，气势逼人，因此记住了胡笙。 来不及多想，他惊慌地冲向伊城县衙。 他破门而入，大喊道：“江酌，快，快逃！大妖来了！” 江酌正在埋头抄写告示，闻言疑惑道：“什么大妖？” 黄春大口喘气道：“是胡笙，妖王座下三大将军之一的胡笙，他修为高深，我们不是对手！” 江酌一听急了，不禁害怕起来：“大妖怎么会来这里，虞国不是没有大妖了吗？” 黄春：“这个不一样，他早早奉妖王命令前往大祈，现在不知道怎么出现在这里！” 江酌跑到后院，突然想到那些带回来的伊城百姓，他慌乱道：“我们走了，后院那些人怎么办？！” 黄春恨铁不成钢道：“你自己都小命难保了还管别人做什么？！” 江酌犹豫，黄春见状拉住他的手腕往外冲：“快跑快跑！” 到了外面，江酌留意到散漫游荡的异变半妖，突然道：“我们不用逃，你忘了？我们有这些半妖！” 黄春闻言停了下来，激动道：“对啊！我怎么忘了这大杀器，这可是虞国秘密培养的武器，足够对付胡笙了！” 两人大松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江酌按着衣服里的妖王骨哨道：“黄兄弟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黄春连连点头：“嗯嗯，我小命就靠你了！” 江酌将骨哨拿出来看了眼，刚准备重新放进衣服里，突然发现骨哨的颜色暗淡了一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揉了揉眼，再盯着骨哨看，发现居然是真的，骨哨色泽暗淡了不少。 他惊慌道：“黄兄弟，这，这骨哨怎么变了？！” “哪里变了？”黄春说着探头一看，发现那骨哨好像真的有些暗了，他记得这骨哨以前色泽莹润如玉的，现在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蒙尘了，你拿布擦拭一下。” 江酌立马拿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骨哨，但擦拭过后，发现和之前并无不同。 他想到之前那股奇异的感觉，所以，骨哨会这样，是动用了那股力量的缘故？ 黄春：“这几天先不要出县衙了，那胡笙忽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大祈皇宫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离开，有这些半妖在，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江酌闻言点头，稍稍放下心，他们才刚刚拿下这座城，他并不希望发生什么意外。 另一边，与异变半妖碰面的手下狼狈地逃回胡笙身边道：“将军，那，那个城中游荡着许多半妖！” “半妖？”胡笙若有所思地眯起眼道：“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发现？” 第142章 黄春身死? 手下道：“将军，那半妖并不是寻常的半妖，它们个个身材魁梧，异常凶残。而城中空荡，没有人活动，是座空城。” 胡笙沉思道：“不是普通的半妖，难不成是王培养的那些？” 他早先便知妖王准备培养半妖，用来作为秘密武器，为此命他前往大祈开路，并派遣虞国大量的妖乔装成商人潜入大祈，与大祈百姓结合，目的便是促进半妖的大量产生。 说来，从王得到那本神秘的书后，态度便有了变化，仙妖大战后历代妖王都是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以恢复妖族的实力，王此前也是一样的策略，却在得到那本书后采取了其他行动，虽没说目的是什么，他却隐隐觉得和郦国有关。 可惜他后面进了大祈皇宫，行动受限，对虞国的情况了解不多，只知道前不久妖王意外身死，柳青回虞国，半妖计划被破中断，那些培养的半妖不知所踪，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那么掌控那支半妖军团的会是谁？柳青？还是白岩？ 不论是哪个，情况对他都不利。 白岩伪君子真小人，说一套做一套，只会为自己谋利，而柳青心肠狠毒，野心勃勃，一旦掌控半妖军团，他怕是没有活路。 半妖军团出现在大祈边城，会是谁的命令？ 若真是空城，或许可以去一探究竟，只那些半妖是个麻烦。 本来他目的是回虞国，因不明现在虞国的状况，他为此特意换下艳丽的衣裳，穿上了灰扑扑的长衫，这才还算顺利地逃到这里来。这么久以来，虞国怕是早已没了他的立足之地，若是可能，他必当把握一切机会留在大祈！ 不过王死了这么久，虞国争斗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胡笙眼波流转，对手下道：“你们先回虞国打探情况，查明新任妖王是谁？半妖军团又落在了谁的手里，尤其是白岩和柳青那两个，要仔细打听，不放过任何消息！” “是，将军！” 除了两个跟在胡笙身边保护的，其他手下皆朝着虞国奔去。 胡笙则盯着伊城若有所思，原本在他决定回虞国时，他就该派人打探虞国情况，奈何他的心腹手下全部跟随他来到大祈，虞国那边反而没了接应。 大祈禹都距离虞国遥远，就算派人打探也来不及，还不如他亲自回去查看。 但现在，看来他要重新做打算了。 胡笙：“你们两个随我进去看看。” 胡笙说完隐藏气息朝着伊城方向而去，对于妖来说，大祈那些防御措施几乎不起作用，胡笙轻而易举跃上伊城城墙，目光锁定一个独自游荡的异变半妖。 他唇角一边勾起，上挑的眉眼晕染着无边媚意。 胡笙身影瞬移至半妖面前，眼睛直视着半妖的双眼，却见那半妖目光嗜血浑浊全无半点反应，不仅如此，还突然暴起朝着胡笙攻击过来。 胡笙冷笑：“居然不受媚术影响，全无神志，比之野兽还野兽，却反应敏捷，五感敏锐，这就是王培养的半妖军团？” 他躲开半妖的攻击，身后的墙壁被半妖一拳砸出个窟窿。 胡笙眸光瞥过，眼中精光闪烁，他感兴趣地与半妖缠斗起来，却是在试探半妖的能力与极限。 胡笙身为大妖，修为自是不弱，压制半妖不在话下，令他吃力的是半妖那变态般的肉身防御力，可以说刀枪不入。 打斗的动静不小，引来了不远处的半妖，胡笙眼眸一眯，转瞬远离了此地。 “将军？” 胡笙俯视着聚集到城墙下的半妖，发现城中半妖数量不少，而妖王培养的半妖他虽不知具体数量多少，但根据虞国他离开前的半妖数量以及派来大祈的妖数量来猜测，这支半妖军团数量恐怕不超过十万。 大祈人口几千万，虞国妖的数量约有上百万，而神秘的郦国人口未知，但他猜测少于虞国。 这么多半妖在这里，那说明掌控这支半妖军团的那人极有可能隐藏在城中某一处！ 想到这里，他再打量着空荡荡的长街，决定还是再观察片刻，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胡笙带着两个手下进了伊城，从大街小巷走过，确定这座城已经空了，直到来到县衙附近，才察觉到鲜活的生气。 看来人就在这里。 胡笙示意手下待在外面，而他自己则是潜入了县衙。 此时，废了好些笔墨纸张的江酌，终于写出几张勉强能看的字来。 他难掩兴奋道：“黄兄弟，你看我这字是不是进步了很多？！” 黄春闻言看过去，仔细辨别片刻，勉强点头：“嗯……是进步了很多，你继续努力。” 有句话说字如其人，江酌那张牙舞爪又如蚯蚓一般扭扭捏捏的字，着实和他那清秀俊雅的长相不搭。 但看着江酌激动的表情，他还是不打击他了吧。 江酌闻言喜不自胜，决定趁热打铁多写几张。 在屋里看江酌写字无聊的紧，黄春待了片刻便坐不住了，和江酌知会一声便出了房间。 一年将尽，庭院中原本枝繁叶茂的树木稀疏不少，叶上染了红霞，风一吹，洋洋洒洒铺了一地。 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弥漫着一股幽香，说不上什么味道，却让人情不自禁地沉迷。 黄春鼻翼耸动，失神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角落里，胡笙呵笑一声，一把掐住黄春的脖子。 看着毫无反应的黄春，胡笙无趣地收紧右手，手指嵌进肉里，用力一扭，黄春脖子断裂，顿时没了声息。 他丢开手中的尸体，随意地活动着手腕。 本以为还有的折腾，没想到连老天都助他，这县衙里只有一群废物，唯一的一只妖还是个小喽啰，轻而易举就能解决掉。 这府里他每个角落都逛了一圈，并不见柳青白岩身影，而半妖游荡此处，说明掌控它们的人就在这里，若不是他们两个，那事情倒真是有趣了。 到底会是谁呢？这些弱者居然也能掌控那样的力量了？ 呵呵。 胡笙一间一间屋子找过去，所过之处，无论大祈百姓还是半妖都在转瞬间成了尸体，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第143章 大祈前身 当他来到最后一间屋子时，胡笙不禁笑了起来，面上芙蓉笑开，眼里杀意凛然。 看来就是你了，一个废物半妖～ 房间里，正在低头写字的江酌突然感到心悸，身上寒毛直竖，手一抖，刚写好的字便被墨糊成一团。 他本能地觉得危险，不禁抬头四处打量，一边小心翼翼退到一处角落，屏着呼吸，心中焦急。 黄兄弟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他感觉自己快要命不久矣了！ 他手按在胸口，将骨哨拿出来放到唇边，犹豫不决。 要不要吹？是不是有很危险的人来了？ 他感觉到轻微摩擦的声音在朝他靠近，他心惊胆战，颤抖着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吹响骨哨。 外面的半妖听到骨哨声音，顿时朝着这边涌过来。 胡笙媚眼危险地眯起，半妖汹涌而至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入他耳中，眼前那废物半妖正吹着一只骨哨。 他不知那骨哨是何材质，只觉得那声音尖锐刺耳，令他难受的紧。 该死！ 趁半妖没到来之前，先杀了他夺了骨哨！ 胡笙身影掠过，直奔江酌而去，双手化为狐爪，附带着庞大的灵力，欲一击致命。 江酌狼狈躲开，肩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很快晕染一片。 来不及了，他不想死，他必须要逃！ 江酌闭上眼将意识沉入骨哨的力量中，再次使用了那股神秘的力量。 这次许是力量增强，对胡笙的影响也更大，他的神经仿佛被无形的大手肆意拉扯，面容痛到扭曲。 “找——死——” 胡笙突然修为大涨，整个人化成一只庞大的红色狐狸，身后三根粗壮的尾巴摇摆着，“啪”地朝着江酌抽去。 江酌不敌，身体被抽飞出去重重砸在庭院中，他身体钝疼，嘴角溢出丝丝缕缕的血丝，哨声被破中断。 此时那些半妖也已经赶到这里，受骨哨影响，此时正疯狂地攻击周围的一切。 江酌因拥有骨哨，那些异变半妖没有攻击他，而是绕过他直奔胡笙而去。 他狼狈起身，刚要逃跑，却发现一处墙角有着一团黄色不明物体。 江酌目光呆滞，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说不清是害怕还是难过。 那不是……不是……不是…… 不是黄兄弟…… 江酌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他冲过去一把抱起那团黄色的东西，触感柔软又冰冷，不是黄兄弟！ 他抱紧黄鼠狼，不管不顾地拔腿往外冲，身后，胡笙利爪撕开一个半妖，血红的眼死死盯着他。 想跑？！ 胡笙纵身跃上屋顶，目光锁定江酌的身影，身体下压，三条尾巴竖起，下一瞬，竟是腾空而起朝着江酌的方向追去。 而那些半妖没有修为，不能像胡笙一样跳至半空，失去目标的它们只能在原地打转。 江酌抱着黄鼠狼拼命地跑，头顶两只灰色的耳朵立起，察觉到危险逼近。 他大概知道那大妖追他的目的，他看着前方开败的荷塘，咬咬牙，一把扯下骨哨朝着池塘扔去。 胡笙目光一定，视线随着骨哨的方向移动，突然变长的尾巴甩过去，欲接住骨哨，却因距离原因，只能眼睁睁看着骨哨掉进脏污的池塘。 骨哨！ 胡笙身体冲向池塘，对力量的渴望让他顾不得其他。 而江酌则趁机逃到深山，伊城他是不敢回去了。 与腰齐平的杂草从里，江酌跪在地上痛哭出声，面前的草地上，放着黄鼠狼愈加冷硬的尸体，只见那半人高的黄鼠狼，眼球外突，目光失神，脖子处断裂扭曲，血污粘腻着皮毛。 江酌失落地对着一动不动的死物，哽咽难言。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不久前还在和他说话，明明…… ……那么多明明，突然间什么都没了，骨哨也被他丢了，主人的任务，他和黄兄弟好不容易找到的大祈百姓和半妖，想要建立的半妖之国，什么都没有了。 江酌目光茫然地呆坐在那里，突然就失去了目标和方向。 禹都客栈。 珞瑾看着灯火辉煌的夜市，目之所及长街上人们来来往往，面无异色，好像大祈还是以前的大祈，没有妖族祸乱，没有域外人出现，那么祥和。 但一切只是表象，表象下，妖族虽离去，却有不少半妖占据着他们的视线，域外人高高在上，却视他们如草芥。 这一切的变化皆起于仙妖大战，人族自仙妖大战后兴起，而后繁荣昌盛，那么在大战前，没有兴起的人族是什么处境？也如现在这般祥和吗？ “在想什么？” 墨隐走到珞瑾跟前，双手按在他身后的墙壁上，俯身静静地看着他。 珞瑾抬头，道：“阿隐，我想知道仙妖大战之前的事情。” 这段时间他找了很多地方，却发现不少书籍记载的皆是大祈建立之后发生的事情，而对大祈之前的历史没有记载只言片语。 墨隐闻言在一旁坐下，倒了杯茶水递到珞瑾面前，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看着淡绿色的茶水，轻轻晃了晃，问道：“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些？” 珞瑾端起杯子一口饮尽，唇角翘起，道：“好奇？或者是有感而发，毕竟人都是喜欢追根溯源的，渴望找到那久远的历史长河中自己的位置。” 墨隐眉心微动，要说追根溯源，玄麟是珞瑾的上一世，这一点珞瑾是知道的，所以他所说的“源”应当是除此之外的其他方面。 “你想知道谁的起源？” 珞瑾挑眉，目光明亮地看着他道：“我想知道大祈的前身。” 墨隐点头，思索道：“我了解的并不多，只是听族中长辈说起过，玄灵大陆在很久之前只有青丘妖族和蓬莱一族的存在，人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玄灵大陆，被妖族发现并带走，后来演变成人族是妖族的附庸，被圈养在妖域中，成为他们的食物，并供他们取乐。” “……从我出生到仙妖大战的那几百年间，他们一直以这样的方式生存着。” 珞瑾若有所思道：“阿隐所说正是我想知道的。” 第144章 狼外婆珞瑾 “大祈只有建立之后的历史，原因无外乎两个，一是大祈成立前身为妖族食物和玩物的历史太过耻辱，所以大祈开国皇帝特意抹去了那之前的历史，另一个原因应当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大祈建立前的历史没有保存下来。” 他摩挲着杯子，继续道：“但大祈的历史记载从建立国家伊始显得十分突兀，我觉得第一个可能性最大。” 墨隐：“这些对你的计划可是有帮助？若你想知道更多，可以去郦国看看。” 珞瑾摇头：“阿隐说的那些确实对我有帮助，但去郦国就不必了，目前这些消息足矣。” 他目光深邃道：“民心所归，大事可成；民心所离，立见灭亡。若大祈百姓民心动荡，大祈神就散了，那么形亡也就快了。” 仙妖大战后妖族和仙族也各自立国，此后无外出，而大祈却没有攻打两国的记载，所以不是虞郦两国久攻不下，而是萧氏先祖根本没有攻打两国，毕竟那两个国家，一妖一仙皆不是大祈能够招惹的。 大祈子民从远古时期就是青丘妖域里被圈养的“牲畜”，到仙妖大战前大祈子民都处于这种状况，而他们数量也一直被妖族控制，总共只有十几万人，直到大战期间妖域疏于对人族的管理，数量才得到增长。 大战后，妖族退回青丘妖域休养生息，而人族在萧氏先祖的带领下占领玄灵大陆大片土地，建立国家，才算真正独立起来。 萧氏先祖自知人族不能与仙妖两族抗衡，索性置之不理，一心发展人族的势力。 由于人族长期被奴役，根本没有值得记载的历史，为了抹除压在人族灵魂上的屈辱和阴影，萧氏先祖下令销毁一切有关大战前的记载，私下里也禁止国人讨论。 慢慢的那些屈辱的过往逐渐被遗忘，人们生活在阳光下，就好像人族从来都不曾沉溺在黑暗里一样。 但事物存在就会有痕迹，在被众人遗忘的角落，有着远古时期的一些记载，比如郦国的藏书阁，再比如大祈皇宫的密室。 皇宫里，一本摊开的古籍摆放在萧玦面前，上面文字字字珠玑。 原以为大祈从一开始就是独立强大的存在，没想到那只是自己的臆想，真正的历史是大祈建立之前，他们的先祖曾是妖族圈养的私有物，那样不堪的过往，任是谁都不愿再次提及。 大祈皇室千方百计掩藏的历史原来竟是那般不堪，难怪要用尽一切办法抹去！ 书他已经看完，历史既然已经抹去，那么这本书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萧玦目光冰冷锐利，他随手将书合上，径直放到烛火上方引燃，火势渐大，在火焰中扭曲挣扎的残页并不能引起他情绪丝毫的变化。 次日，大祈不知从何处突然刮起关于八百多年前大祈曾是虞国奴隶的阵阵流言，大祈百姓口耳相传或奔走相告，很快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大祈百姓陷入无言的恐慌中，本就对妖族心生畏惧的他们对其的恐惧更加深刻，已是闻风丧胆的程度，由此对半妖也就更加害怕和厌恶，一时间不少半妖被赶出城。 当然，百姓中不乏冷静的人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到底少数，他们的声音只能被淹没在大流中，激不起一点水花。 城外，珞瑾两人披着斗篷找到那些半妖所在的地方。 珞瑾抬眼粗略一扫发现那些半妖有上百人，对于都城来说，这个数量已经不少，毕竟禹都在狗皇帝眼皮底下，竟然还能有这么多半妖，可见虞国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若不是妖王意外身死，结果还未可知。 他回头看着墨隐道：“阿隐，你在此等候片刻？” 墨隐点头。 珞瑾见他同意当即便朝着半妖走去，还未走近，便见那些半妖警惕地看着他，目光有些许畏惧，显然没少遭到欺压。 看着眼前皆十岁往下的半妖，珞瑾有些头疼，这么小，看来只能另寻他法了，原本他还想着用他们做事呢，现在，只能先将他们带走了。 珞瑾眸子弯起，笑道：“你们不用害怕，我是来帮助你们的。” “帮助？我们不信！” 那些半妖身体紧绷，神色抗拒，并不相信珞瑾的说辞。 珞瑾见状神色无奈，他回头朝墨隐比了个手势，见他回应，便施施然转过身，伸手撩起了头上的兜帽。 珞瑾指着头顶上的狼耳朵道：“你们看，我和你们一样是半妖，我不会害你们的。” “真的？” 珞瑾见他们态度有了变化，当即再接再厉道：“自然是真的，不信你们摸摸看。” 他蹲下身子，目光鼓励地看着他们。 那些半妖见状还有些迟疑，但见珞瑾面上笑意盈盈，神色可亲，便试探地往前，小心翼翼地摸向珞瑾变换出来的狼耳朵。 珞瑾笑眯眯道：“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 一个看着很有主意的狐狸半妖少年看着珞瑾道：“你真的是来帮助我们的？你要怎么帮助我们？” 珞瑾闻言挑眉看着他道：“你们知道半妖为什么被欺负吗？” 众人摇头。 珞瑾竖起食指放到唇上，然后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那是因为我们没有靠山。” 狐狸半妖少年疑惑道：“什么靠山？” 珞瑾挑唇轻笑道：“你们看那些欺负你们的人，他们是大祈的子民，背后有大祈这个国家撑腰，他们才能活得这么自在，虞国你们知道吧？那里全是妖族，因为有虞国的支持和保护，他们才能来到大祈，然后才有我们这些半妖的产生。” 狐狸半妖少年思索道：“我们在大祈出生，为什么我们不受大祈的保护，还总是被欺负？” 珞瑾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反问道：“你们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看看我们头上的耳朵，或者我们身后的尾巴，这些特征大祈的那些百姓有吗？我们这样的外貌，你觉得他们会容下我们吗？” 第145章 沐狸 珞瑾见他们神色松动，再接再厉道：“所以，要想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我们需要的就是一个强大的靠山，而你们也知道，虞国看不起我们，大祈排斥我们，我们能靠的只有自己，所以，我们需要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王朝，一个能够保护我们的王朝！” 由于江酌那边他只听说了伊城的事，按照江酌的性子，如果占领了伊城，那么半妖一事应当很快便采取了行动，但这几日他并没有听说什么关于半妖的消息，伊城那边怕是有了什么变故，只是不知导致这种变故的是何原因。 半妖沐狸若有所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建一个国家？” 珞瑾笑道：“聪明！” 沐狸怀疑道：“我们只有这么些人能做什么？” 珞瑾：“能做的可多了，比如将其他地方和我们一样的半妖找到并加入我们，再比如当有人欺负我们的人时，大家可以一起上将他们赶跑……总之，数量不是问题，只要你们有决心，一切都有可能！” 少年闻言默然不语，在他的认知里他们就像海面上的浮冰，被大海包围着，随时都有倾没的可能，这样的处境让他很难再相信他人。 他眸子转动，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白衣男人，只见那人戴着和眼前这人同款的白色兜帽，身姿挺拔修长，此时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人转过头看向他，并没有什么动作。 沐狸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他知道那人是和眼前这人一起的，所以他看向珞瑾问道：“那个人是谁，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半妖吗？” 珞瑾闻言有些意外，他看了眼沐狸，道：“不是。” 他回头对墨隐唤道：“阿隐。” 墨隐一直注意着这边，此刻见珞瑾唤他，顿了瞬后朝着他走了过去，眼神不解地看着他。 珞瑾则拉着他的手朝着众人介绍道：“这是我的人，阿隐，在你们强大之前，他就是你们的靠山。” 沐狸：“靠山？他很厉害吗？能够与大祈和虞国抗衡？” 珞瑾骄傲地点头：“自然。” 沐狸：“既然你有这么厉害的手下，为什么不直接打败大祈和虞国？” 珞瑾目光幽幽地盯着沐狸，道：“你问题有些多啊，小家伙，你应该想我们打败大祈和虞国之后你们应当怎么办？你们参不参与决定着你们未来的处境～” 沐狸嘴唇紧抿，他不再说话，而是打量着珞瑾两人，神色认真地思量着什么。 在其身后，那些半妖表情大多茫然，有些不理解状况，却是等着沐狸做决定，可见，沐狸在他们中相当于领头的作用。 珞瑾神色淡定地看着这些半妖，他有把握他们会答应和他走，不过这个狐狸半妖少年明显很聪明，很理智，这对他来说算是意外之喜。 果然，过了片刻，沐狸终于下定决心，他看着珞瑾道：“你打算怎么帮助我们？” 珞瑾笑道：“我先前也说了，我们首先要建立一个独属于我们自己的国度，其次要让它发展壮大，能够有和大祈与虞国对抗的资本。” 他重新戴上兜帽道：“我会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你们要做的就是听从我的安排。” 沐狸看着他郑重地点头：“好，我们跟你们去，但你要保证我们的安全。” 珞瑾颔首：“那是自然，你们的安全是首要任务。” 他拉了墨隐的手，对他们道：“随我走吧。” 目前大祈局势复杂，熙州伊城被江酌攻下却又没了后续，乔州是流民的据点，鱼龙混杂，按理说要保证这些半妖的安全，应当远离危险才对，但他既决定建立一个与大祈虞国对立的半妖之国，还是需要慎重地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的。 禹都北边是安州，与寥落荒原紧邻，地广人稀，正是适合发展势力的地方。 想着，他不禁心中叹气，身边无人可用，他只好亲自上了，所幸他不急着立刻就杀了狗皇帝。 另一边，皇宫里萧玦收到亓州侍卫的传信，他让人盯着的长生之人突然间消失不见，整个亓州都找不到那人踪迹。 萧玦看完信咬牙暗恨，拳头握紧又缓缓松开，信纸揉作一团，被他一把甩开。 对长生之人，他有些无可奈何，在招揽到那些强大的域外人之前，即便派人盯着那人也只是徒然，何况，那长生之人既能存活上千年，自然是极有本事的，怕是早就发现了跟踪的人，却到最近才甩开。 他坐在龙椅上，抬手按压着胸口，眉头紧皱。 “张平，传御医！” 身旁随侍的张平连忙道：“是，陛下。” 随着张平出去，很快便有四个身着吉服的御医快步赶了过来，他们先是向萧玦跪拜行礼，然后行至他的身旁，依次给他诊脉，待几人诊完脉，萧玦早已不耐。 “如何？” 几人商讨过后，一个德高望重的御医道：“回陛下，您是郁结于心，胸闷气短之脉……” 萧玦不耐烦地打断道：“去抓药！” 御医慌忙应道：“是，是。” 这时，有侍卫来报，说民间突然兴起一股流言，说大祈子民是虞国的奴隶，应侍虞国为主方能保平安…… 萧玦端坐在龙椅上，握着扶手的手用力捏紧，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泛白。 他还未有表态，紧接着边关又传来战报，文书上短短几行字看的他双眼怒睁，眼里布满杀意，他“唰”地将文书扫到地上，怒道：“废物！” 先是长生之人跟丢，再是大祈历史走漏风声，最后城池失守，这一个个，全没一个好消息！ 他难道养着一群废物不成？！ 送战报的侍卫战战兢兢道：“陛，陛下，邵将军还让人送来一具怪物的尸体……” 萧玦闻言顿住，他转头，目光紧紧盯着侍卫道：“在哪？” 侍卫引着萧玦来到御书房外面，只见前面一处空地上，四个侍卫正守在尸体旁边。 远看还不觉得什么，越靠近越是一股恶臭直扑口鼻，萧玦掩鼻走近，发现那具怪物尸体已经腐烂，糜烂的肉里翻涌着数不清白色的蛆虫。 第146章 命运无常 跟在萧玦身后的众人见状忍不住恶心地干呕起来，纷纷别过眼去不再看尸体。 萧玦也难以忍受地皱眉。 侍卫忙跪下请罪道：“陛下，尸体和文书是一起快马加鞭运送进京的，路上奴才们也想尽办法用冰块减缓尸体腐烂，却不知为何，这尸体依旧很快便腐烂成这般模样。” 萧玦摆手示意侍卫让开，自己则往前走了两步。 他观察尸体片刻，勉强分辨怪物的模样，心中却是惊疑不定，在他看来这怪物模样实在太怪，扭曲狰狞的五官，肌肉虬结异常壮硕的块头，以及身上半妖的特征……虽然之前便已见过怪物的画像，但不如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看着怪物的模样，他不得不怀疑这怪物是否是半妖演变而来的，毕竟怪物虽有着人族和妖族的特征，但与其形象最为符合的却是两者结合所产生的半妖了。 若怪物真是半妖改造而成的，那对他来说将是一个好消息，怪物的实力他虽不曾亲眼见证过，但也从邵将军的来信中了解不少，那样强大的力量，就该为他所用！ 萧玦眉眼沉郁，目光明明灭灭思索着什么，下一瞬他冷声道：“将尸体给长生殿送过去。” 侍卫领命道：“是，陛下。” 当务之急是研究出对付这些怪物的丹药，至于其他只能先往后放了。 想着，萧玦转身回了御书房。 这几日，在珞瑾全力寻找半妖纳入麾下的同时，熙州边境硝烟又起，这次比之上次来说还要来势汹汹，其最主要的不同便是攻打大祈的那方有虞国大量妖族的参与。 在虞国妖族和异变半妖的强大实力的对比下，大祈军队即便数量上占优势，却也如同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等消息传回禹都时，熙州已完全沦陷，这下不管是萧玦还是珞瑾都精神紧绷起来。 珞瑾看着打探消息回来的沐狸，忍不住确认道：“你确定没听错，其中有大量妖族的参与？” 沐狸一边安抚着身后害怕的半妖孩童一边点头道：“没听错，就是有虞国妖族的参与！而且熙州的百姓除了部分跑得快的活着，大部分百姓都死了！” 珞瑾闻言神情凝重，他不禁沉思起来，以江酌的性子和能力，必不能调动虞国那些妖的参与，他也不会如此赶尽杀绝。 骨哨在江酌手里，那些异变半妖应当受他控制才对，现在却和妖族一起攻打大祈熙州，难道说江酌那家伙将骨哨弄丢了？还是实力太差出了意外？ 他有些头疼，甚至有些烦躁，为何他决定并计划要做什么事的时候，总是意外频出，大部分都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有的计划被动地一改再改不说甚至全盘作废！ 他眸中郁色沉淀，结果一扭头看到正在被一群半妖孩童围着变术法的墨隐，郁闷顿时化为吃味，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盯着墨隐继续思索。 能让虞国妖族乖乖听话的只能是同为妖族的大妖，毕竟人族和半妖在那些妖眼中是低贱的存在，一个是其曾经圈养的“牲畜”，一个是血脉低贱的废物，他们自不会听令于人族和半妖的命令。 虞国三个大妖，白岩，柳青和胡笙，白岩已死，而胡笙前不久从皇宫逃跑……那么柳青和胡笙，会是他们两个中的谁呢？若是胡笙，那他前阵子让白石给其创造机会逃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毕竟他要的是仇人死，而不是人族亡。 至于柳青，他实在了解不多……等等，他记得江酌在虞国时曾给他传了信，里面好像提到了一个蛇妖被黑袍人打死的事。 黑袍人的话他大概猜到是哪里的人，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么那个蛇妖会不会就是柳青？ 不管柳青是不是那个被打死的蛇妖，他都直觉胡笙更可能是那个引导熙州战乱的幕后之人，越想，珞瑾越是感觉自己的脚在隐隐泛疼…… 见珞瑾发呆，沐狸没什么表情地转身带着身后的小半妖去玩了。 而被半妖孩童们围着变术法的墨隐一直有关注珞瑾，见他盯着自己的方向发呆，心中不禁无奈。 修长的指尖上风聚了又散，一朵开的正好的月季花在轻盈起舞，幽香馥郁，下一瞬指尖微动，花瓣自花萼上脱落，在风床上旋转飘舞，摆出各种形状，半妖孩童们瞪大眼睛欢欣鼓舞，没有注意到其中一片花瓣轻飘飘地朝着珞瑾而去，直到落上珞瑾的鼻尖，被人拿在手里才罢休。 珞瑾垂眸盯着花瓣，再抬头看向墨隐，见他的阿隐正目光含笑地看着他，他顿了瞬，将花瓣凑到鼻尖轻嗅，然后风一样地冲了过去，一把扑到墨隐身上。 他偏头在墨隐颈窝蹭了蹭，在他耳边低唤道：“阿隐～” “嗯？”墨隐轻声回应。 珞瑾看着一群好奇地盯着他们看的小家伙，对不远处的沐狸道：“你看着他们些，我们出去一趟。” 沐狸点头，领了小家伙们去别处玩了。 此处背靠山峦，位于大山山脚，地势平坦，树木繁茂，便于藏身，再加上墨隐布了隐匿阵法，只要不出结界，他们就是安全的，不过收留的半妖越来越多了，沐狸有些应接不暇。 这些半妖中沐狸年龄不是最大，却因少年老成担了最多的活，对此他无可奈何，毕竟这些家伙中，只有他成熟稳重，冷静自持，要是其他半妖，估计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他也已经知道珞瑾不是半妖，珞瑾没想过一直隐瞒他们，在沐狸看来，珞瑾是不是半妖不重要，重要的是珞瑾两人能护他们安全。 另一边，珞瑾决定去熙州探探究竟，只有把握足够多的信息，才能布好下一步棋而不会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只是，有时候真的要叹一声命运无常，这变幻不定的命运终究是眷顾他的。 第147章 胡笙攻打乔州失败 珞瑾两人刚到达亓州，紧接着便听说妖族攻打乔州的时候碰壁了，只知道有神秘的人对他们出手了，致使其伤亡惨重，不得不撤退回熙州。 珞瑾对此感到惊讶，什么人能有那个实力将一群妖族和强悍的异变半妖打到那种程度？ 他转头看着墨隐道：“阿隐，若以你的实力，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墨隐思索道：“不知。” 首先他没怎么和妖族接触过，并不清楚对方的真实实力，其次，他对自己的认知是，他虽活了上千年，但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昏死状态，与同时期的人相比，或许他不如他们。 珞瑾若有所思道：“难不成是仙灵大陆的人做的？” 墨隐颔首道：“不出意外的话是。” 珞瑾放慢脚步道：“既然事情有了转机，我倒不急着去探究竟了，刚好到了亓州，我决定先把这里的半妖都带回去，毕竟这些半妖年纪小不说，实力也十分弱小，在这几乎人人为敌的世界，稍有不慎便会身死异处。” 墨隐颔首，陪着珞瑾游走在亓州大街小巷。 与此同时，胡笙带着妖族狼狈逃回熙州。 当初江酌将妖王骨哨扔进池塘后，他在里面寻找了整整几个时辰，才终于将骨哨找出来，等他出去的时候，满身污泥，腥臭无比，所幸这骨哨没让他失望，他发现这是虞国某一任妖王的指骨，且是他狐族先辈。 这个发现让他兴奋不已，以至于身上的狼狈都不能浇灭他激动的情绪。 不过紧接着，胡笙便咬牙切齿，他先辈的东西，竟让外人白白用了那么长时间，着实可恨！ 许是因为同是狐族，胡笙从骨哨中发现了其他的妙用，骨哨中的力量能让他从三尾短暂地变成四尾，妖力大涨，就连媚术都能通过骨哨的力量凭空施展，而不再需要眼睛实施！ 这个发现在他派去虞国打探消息的手下回来，得知柳青死在了王宫，白岩也早已死在半妖行动中后，他当即决定拿虞国那些妖们下手，他先是让手下回去告诉那些尚存的实力不弱的妖族道：“我们将军从大祈归来，欲带领尔等全力攻打大祈，请速速从来！” 服从他的自然好说，不服从的，刚好可以拿来练手，就这样，虞国很快到了胡笙的手里。 为了报这么多年在大祈的耻辱，他一刻不等，很快便带领众妖和异变半妖攻打大祈，双方实力悬殊的对比下，他们很快占领了熙州，就在攻打乔州的时候，没想到碰了壁，但让他碰壁的不是虞国一直视为威胁的郦国，而是一向清高冷眼旁观的外域人！ 胡笙心中呕血，一想到那对多管闲事的双生子，让他势如破竹的计划被迫中断，他就气得不行。 那对双生子实力并不高，在他看来不是威胁，但那两人身后却有一个让他胆寒的高手，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伤亡惨重，进不得只能退回去，他只能带领众妖返回熙州暂时休整。 他有些想不明白，一向事不关己的外域人，这次怎么会插手玄灵大陆的事？ 不过那对双生子身边除了那个中年男人，还跟着两个俊美的年轻公子，一人白衣一人黑衣，举止怪异，尤其那白衣男人总觉得有点面熟，却想不出到底在哪里见过。 此时，被胡笙惦记着的几人还悠哉悠哉地在街上闲逛，秦海生摇着手中的玉骨扇，潇洒风流的模样，尽管天气并不热。 不过此刻无人欣赏他迷人的风姿，因着胡笙攻打乔州的缘故，乔州的百姓都收拾东西逃跑了，几人虽将胡笙击退，但城中的百姓也少了近半。 跟在两人身后的李成威见怪不怪，只是一直注意着身边的两个“人”。 虽然他对秦家人好美色的名声一清二楚，但也没想到他们爱美人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他只是一个月时间不在他们身边，这两人就发现了新的目标，得不到真人就要得到假人？ 他当初有事处理没有及时跟来玄灵大陆，等他赶到时这两人正逮着纸人研究，因为实力不济，纸人的术法破了无法维系，就将目光转到了他身上，让他将这两个纸人恢复如初？！ 前面秦海生想到被他们打跑的胡笙，不禁道：“话说，这里的妖修不如我们那里的好看啊，是不是明月？” 秦明月点头：“嗯。” 仙灵大陆的妖族分为两类，一类是能修炼不能化为人形的妖，一种是修炼出人形的妖修，由于某些原因，妖修逐渐往人族靠拢，此前人妖两界更是商定允许妖修的天才弟子进入修真界第一大宗门天焱宗学习，而吕春庭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玄灵大陆的妖普遍都能修成人形，所以，秦海生下意识将胡笙和妖修等同，但两者有明显的不同，比起仙灵大陆的妖修，玄灵大陆的妖身上的妖性，兽性十分明显。 秦海生：“我还是更喜欢新来的吕师兄，长得灵气逼人不染纤尘，一看就十分好骗，奈何人家虽喜欢吃，却心思通透不上当。” 秦家作为五大修仙世家之一，虽然排最末，但名头还在，所以即便家族子弟不上进，但也花了钱在天焱宗挂了名的，在吕春庭随着妖界修者前来天焱宗的时候，他们刚好就在宗门内。 这次阻止胡笙侵占乔州也只是巧合，秦海生等人本不准备参与玄灵大陆的事情，但他们的目的是做生意，让秦家门店在玄灵大陆遍地开花，最近他们刚决定往西边发展，在打开亓州与临州市场后，便来到了乔州，两人正打量着四周，选择合适的位置开店，就见街上人群动乱，纷纷往城外跑，紧接着胡笙便带领众妖和半妖打了过来，并且大开杀戒。 两人一看这还得了，人都跑完了他们到时做谁的生意？！于是秦海生便让李成威将胡笙打出去。 看着此刻萧瑟的街道，李成威道：“两位公子何时回仙灵大陆，家主已经在催了。” 秦海生：“为何要回去？” 秦明月也扭头看着李成威等待回答。 李成威：“仙灵大陆有要事发生，如今其他宗门的弟子大都收到宗门消息回去了，你们天焱宗的师兄弟们如今就剩下你们两个还逗留在这里。” 第148章 以人试药 “都回去了啊……”秦海生手中折扇合起，不自觉地抵着下巴呢喃道。 他突然问道：“特立独行的王师兄也回去了？” 听到秦海生说起王有阴，秦明月也看了过去，在他们心里，长的好看的人他们总是格外关注的。 李成威：“……回去了。” 秦氏兄弟皆一脸不信，孤疑得看着他：“他什么时候那么听话了，让回去就回去了？” 李成威扶额道：“他是和你们文师叔一起回去的。” 秦海生：“哦～原来如此啊。” 秦明月也一脸了然的表情。 秦海生道：“你放心，我们过些日子就回。” 李成威并不相信他的说辞：“过些日子是多少日子？” 秦海生：“这个就要看我们什么时候在这里站稳脚跟了。” 李成威：“……” 他看向秦明月道：“明月公子也是如此？” 秦明月还没说话，秦海生就接话道：“那当然，明月可是我的双生弟弟，我的想法自然就是他的想法！” 秦明月思量着以秦家的行事，即便有事要参与，也必当是走个过场，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与其回去做表面功夫，还不如待在这里做实事。 想罢，他点头附和道：“嗯。” 李成威见状无奈，只能传信给家主告知这里的情况。 半个月后。 珞瑾带着找到的最后一批半妖回到安州时，皇宫里负责研究克制异变半妖丹药的长生殿也有了进展。 他们从异变半妖尸体中抽取的血液中发现了上百种不同的血液，经过反复观察分析，他们发现那些血液来自不同半妖，将那些半妖血液混合并加入某些含有刺激性的药草研制出的药丸能够使半妖异变。 为了证实猜想，他们兴奋地派人去抓捕半妖，但不知为何，那些侍卫空手回来并声称城中没有半妖。 长生殿的术士们闻言倍感失望，只能抓了宫中的流浪猫狗试验，结果被喂食了丹药的动物很快便爆体而亡。 为了试验丹药的效果，他们便悄悄抓捕宫中不起眼的内侍宫女，喂药并观察结果，发现内侍和宫女吃了药后身体会在短时间内膨胀，并且力大无穷，但也只是暂时，他们很快便也爆体而亡。 最后，他们得出结论，那种丹药是为半妖量身定做的，毕竟半妖虽不能修炼，但体质却比人族强悍许多。 他们只得禀告萧玦，并试探地向他提出需要半妖试药的请求。 萧玦得到长生殿的消息后大喜过望，虽然他早已有过建立半妖军团的设想，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要实现。 他对陈平道：“你派人去全国范围抓捕半妖，越多越好，勿要引起百姓恐慌！” 一直侯在萧玦身边的陈平领命道：“是，陛下。” 话音落下，陈平立即出了御书房去办事。 但有些事，迟一步必当步步落后，萧玦派去的人不论到哪里抓捕半妖，都次次落空，这空欢喜一场的感觉着实令人抓狂。 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平，萧玦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一脚将陈平踹的就地滚了一圈。 他目光狠戾地盯着陈平，喝道：“废物！” 他甩袖道：“大祈那么多半妖，怎么可能突然间全没了？！” 陈平哆嗦地重新跪回去，道：“回陛下，奴才确定每个角落都搜罗了，但就是没见半妖身影……这么多半妖说消失就消失了，会不会是虞国……” 萧玦再次一脚踹向陈平，怒道：“闭嘴！虞国那些妖孽远在熙州，有将半妖全部弄走的功夫何不如将大祈拿下？！” 见萧玦发怒，长生殿的术士道：“陛下息怒，此时还是有转机的，只看陛下愿不愿了。” 萧玦瞥向他们：“什么转机？” 术士扫了眼御书房内的众人，没有说话。 萧玦见状示意屋里的人出去，不过却留下了陈平。 术士道：“陛下，我们目前所缺的是试药的半妖，但眼下也找不到半妖的身影，在下的意思是寻找半妖的替代品。” 萧玦若有所思道：“什么样的替代品？” 术士：“半妖与我们的区别是其有妖族血脉，身体素质比起我们人族强了许多，但半妖体内也有我们人族的一半血液，因此，在下认为，可以找身强体壮的人试药！” 萧玦闻言眼眸半眯，探究地盯着他们道：“你们的意思，是拿人试药？” 术士点头道：“正是，陛下意下如何？” 萧玦转身回到书案前坐下，他沉吟片刻一锤定音道：“就按你们的意思去办！” 陈平闻言惊愕地抬头，他不敢看萧玦，立马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术士们则高兴地领命出去了。 待御书房安静下来，萧玦这才瞥了眼呆愣的陈平道：“怎么，你这副样子是有意见？” 陈平脑袋深深埋在手背上，小心翼翼道：“奴才不敢。” “哼！”萧玦冷笑。 “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即便朕夺了天下百姓的性命，他们也当老老实实地听命，而不是心存芥蒂！” 他冷声道：“陈平，你忘了本分，去领罚。” 陈平领命道：“是，陛下。” 走出御书房的那刻，他对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他心中叹道：陛下宁负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负他的霸道性子，容易伤人伤己啊！ 但更多的想法在他趴到凳子上，被宽厚的木板抽打在身上的闷响声里化为了乌有。 安州，在墨隐的帮助下，珞瑾以最快的速度将大祈境内的半妖都带了回去，这些半妖大都未成年，模样稚嫩，数量有十几万。 安顿成了问题，那么多半妖没地方住，没东西吃，珞瑾决定走强盗路线，他将安州的大小官员都关了起来，让半妖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无论房屋还是食物都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而他则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顺便跟着他们一起听墨隐讲解阵法。 在他看来，半妖只有体质强这一个优点，不能修炼，只能像普通人锻炼身体力量，或者借住外部的力量来提升和保护自己，因此，他找出那本间接害死虞国妖王的黑皮书，准备从阵法入手训练他们。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不能想的太好，等翻开那本书后，他突然发现他并不认识上面的文字，而且他对阵法一知半解，并不能教导他们。 第149章 离别 无法，他只得撒娇寻求墨隐帮助。 还好墨隐对阵法了解的较多，虽然他也看不懂书上的文字，但上面的阵法图他却是认识的，除了那些晦涩难懂的他不曾见过的阵法，其他的都可以用来教导半妖。 半妖不能修炼，习武可以增强体魄，配合特殊阵法的使用也能够将空气中的灵气转化为灵力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珞瑾根据这些半妖的体质，将他们分为两组，身手敏捷矫健的一组跟着他练武，体质稍弱的一组则跟着墨隐学习阵法，最后再反过来。 不过半妖的差异不只在体质上，他们的智力差异也很大，绝大部分半妖都理解不了阵法的原理。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珞瑾最终还是决定全员习武，只教部分有天赋的半妖学习阵法。 此时珞瑾倚在一棵大树上监督着半妖训练，另一边墨隐在给十几个半妖讲解阵法，突然，墨隐顿住，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他起身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唇瓣紧抿，神情怔然。 认真听讲的沐狸见墨隐停下，疑惑地看着他道：“尊者？” 墨隐眼帘微垂，看了他一眼，然后重新坐了下来。 珞瑾注意到墨隐的异样，风一样地冲了过来，他紧张地盯着墨隐道：“阿隐，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说着，他扒拉着墨隐的衣服就要查看。 墨隐止住了他的动作，他道：“我没事，只是东边要有事发生了。” 珞瑾：“那事与阿隐有关？” 如果无关，阿隐不会是这个反应。 墨隐点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珞瑾见状笑道：“阿隐是要去那里吗？那就去吧，只是我不能跟着你去了，好可惜。” 珞瑾一脸惋惜的表情，明亮的眸子里却是不舍。 墨隐揉揉他的脑袋安慰道：“不急，等讲完这个阵法再去不迟。” 如今，这世上能牵动他情绪的不多，除了珞瑾，便只有蓬莱仙岛以及蓬莱一族的遗民了，能让他有不好预感的话，只能是郦国要有变数了。 珞瑾点头，心却道：这还不急！ 墨隐要离开了，珞瑾也没心思监督半妖练武了，干脆就赖在墨隐身边听他讲阵法，表面上一派乖巧，实则内心戏丰富的快要将他脑海撑爆。 墨隐语速稍微快了一点。 珞瑾：这还不急，语速都快了？！ 墨隐用石子在地上简单地摆了个阵法，一步一步讲解，言简意骇。 珞瑾：只讲重点啊，看来那里的事情真的很紧急了。 沐狸有不理解的地方问墨隐，墨隐说讲完后再一一解答。 珞瑾：阿隐这是要集中解答节省时间？ 墨隐讲完，对沐狸他们道：“你们哪里不懂，现在可以问了。” 珞瑾一惊：这就讲完了？！怎么这么快！感觉就一个眨眼功夫，时间也过的太快了吧！！！ 实则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墨隐为半妖解答完疑惑，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他一转头发现珞瑾一脸恍惚的表情呆呆看着他，墨隐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他勾唇轻笑道：“阿瑾，你听懂了吗？” 珞瑾心不在焉道：“嗯？什么？” 下一瞬，他回过神来，发现墨隐正好笑地看着他。 他顿时心虚地坐直腰身，道：“阿隐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墨隐重复道：“阿瑾，我讲的那些，你听懂了吗？” 珞瑾：“我……” 他想要说他听懂了，但张了张嘴，看着墨隐的眼睛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他垂下眼，心中咒骂自己，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矫情起来了？阿隐又不是不回来了！ 墨隐见他低下头，面上笑意淡了下去，他起身拉起珞瑾的手对沐狸等人道：“你们先练习。” 话落，他拉着珞瑾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四下无人，唯闻风动鸟鸣，墨隐松了手，静静看着他道：“你有什么事都可与我说，不要自己憋着。” 珞瑾闻言看着他道：“那你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有危险？” 墨隐：“……” 他沉默下来，那两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 珞瑾：“阿隐，你说不出来了，是不是那件事很危险，你可能会受伤？” 墨隐将他抱进怀里，安抚道：“那件事极有可能与郦国有关，我只是去看看，若无意外，很快便回，即便有危险，以我的能力最多也只伤到皮毛，构不成威胁，阿瑾不要担心。” 珞瑾：“郦国？” 那是阿隐一族的后人，不能不管，乐枳就是那里的人，却已许久不见踪影，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他点头道：“好，但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要受伤！” 墨隐颔首：“好。” 他能感觉到珞瑾浮躁不安的情绪，看来他说的那些并不能让他真正安心，他又何尝不是。 “阿瑾也要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珞瑾点头：“好。” 墨隐看了看天色，感受着腰间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心中有些无奈，他双手捧了珞瑾的脸，垂头贴近，安抚地亲吻着。 珞瑾十分配合地张嘴，很快化被动为主动，眸子迷离一片，沉浸在欲望的海洋里。 心中却委屈道：他都禁欲半个多月了，好不容易喝点肉汤，还是在这种时候…… 见珞瑾一个人出来，沐狸道：“被安慰好了？” 珞瑾：“……” 他咳嗽一声道：“有那么明显？” 沐狸点头：“有，你的表情十分明显。” 珞瑾：“什么表情？” 沐狸打量着他，皱眉深思道：“很复杂，又满足又不满足的高兴表情。” 珞瑾：“……” 你大可直接说他欲求不满！ 他转移话题道：“阿隐走了，在他回来之前你们先将他讲过的学会。” 沐狸点头：“我们会的。” 其实墨隐已经教了许多，足够他们使用了，剩下的学不学并不重要，只要沐狸等人将他教的那些彻底掌握便可。 墨隐不在，珞瑾也没有闲着，白天教半妖们习武，晚上努力修炼，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不过大陆灵气稀薄，导致他修炼进步缓慢，灵气充足的地方在郦国，但他事情没有结束，也没有功夫跑到那里去专门修炼。 第150章 恶鬼 东州与郦国的交界忘忧谷。 乌途从东州离开后便一直徘徊在忘忧谷外，他察觉到异样，却无法透过结界看到里面的场景，但阵法一直是乌族的强项，经过十数日的研究后，终于找到了结界的破绽。 乌途抬手欲直接破坏结界进入，却在最后收了手。 自从那次献祭反噬后，他的身体便萎靡了下去，修为下降，精神不济，不能再继续直接粗暴地行事了，现在的他赌不起。 他转身往回走，来到了一个宁静的村庄，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冰凉的雨丝无声地落在行人的身上，沾湿了他们身上的斗笠。 一个鲜少人踏足的小巷子里，乌途手指抵在男人脖颈上，控制着力道，一把拧断了那人的脖子。 他脱下男人身上的衣物换到自己身上，对着地上的水洼观望自己的模样，只见水里倒映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头发杂乱无章，脸上带着黑色的鸟纹面具。 乌途摘了面具，却见泛着层层涟漪的水洼里晃荡着一只修罗恶鬼，脸上诡异扭曲的纹路在波动的水面上如同密密麻麻狰狞嗜血的毒蛇。 而那曾经干净美好的少年仿佛只是人的臆想，或被那数不清的毒蛇缠绕封锁，禁锢在永不见天日的深渊里，窥不见半分。 乌途咧开嘴大笑着，整个人疯狂嗜血的癫狂模样，他往前一步，一脚踏破水洼，喷溅的泥水大片地糊在地上男人的尸体上，支离破碎的水镜中，恶鬼伸出魔爪抚摸着男人表情惊惧的脸，枯瘦锋利的手指划开尸体的头颅，硬生生地揭下了那苍白的脸皮。 乌途简单地清理了脸皮上的血迹和脏污，然后戴在了自己的脸上，顿时，恶鬼有了人的模样，那恐惧的脸皮随着乌途满身血气的收敛彻底泯然于众。 乌途收拾妥当，捡起地上男人的斗笠戴在头上，然后重新回到结界处。 他伸手布了一个小型复杂的阵法打在结界上，只见那完好的结界壁垒从阵法相抵处溶出一人高的洞来。 浓郁的灵气泄出来，乌途眯了眯眼，阴森地咧嘴笑着，施施然进了结界里。 郦国忘忧谷对岸，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站在那里，山风鼓动着他的衣袍，云雾缥缈间如遗世独立的仙。 男子三十多岁模样，长相俊逸出尘，面上留有淡淡胡须，墨发半扎半束，一袭青衫落拓，气质十分沉稳随和，此时却警惕地注视着乌途。 “你是何人？” 乌途抬头，眯眼打量着男子，待看清男子的长相时，他竟突然兴奋起来。 “是你！” 那个差点成了他祭品的小子！居然还能自己送上门来！ 他舔了舔唇，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了几步，目光一直死死盯着男子。 “不对！你不是他！” 离得近了，乌途终于发现这人与那小子的区别，虽长相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那双眼明显不同，周身的气息也不同。 乐桢定定地看着乌途，这人的长相气息全然陌生，他不曾见过，这人话里意思却是见过他，难不成是见过枳儿？ 数日前，他察觉到阵法结界异动，便前来查看，原以为只是意外，却没想那动静没完没了，一直持续不断，于是他便守在这里等着看来者何人，是好是坏。 而现在，短短一个碰面，他便觉这人气息诡异危险，让人十分不舒服，又能打开结界进来，这人无论如何都绝非善茬，为了族人的安全着想，必须将他驱逐出去！ 乐桢：“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否则别怪乐某失礼！” 乌途目光锁定在乐桢身上，如同吐信的毒蛇，阴毒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乌途笑了笑，摆摆手转身道：“这就走……” 看着乌途的背影，乐桢眉头紧拧，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直到乌途走出阵法结界，乐桢依旧不放心，他挥手将结界恢复，在乌途待过的地方来回查看，最终却一无所获。 结界已被外人打开，尽管修复了，但也失了它本来的作用，族人的安全将面临挑战，几百年了，或许也该重新打算了，毕竟他不希望曾经的历史重演。 乐桢转身回到住处，进入藏书阁翻看典籍。 另一边，出了结界的乌途徘徊在忘忧谷外，他盘腿坐在地上，周身灵力运转，渐渐形成风暴将他包裹，那灵力风暴近看紊乱，远看却有迹可循，有着某着规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住了，月亮却没出来。 乌途蓦地睁眼，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结界，表情势在必得。 过了片刻，乌途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手指勾勒出繁复的纹路，原本萦绕在他周身的灵力沿着纹路延伸出去，直到接触结界，下一瞬竟全部涌进了结界里。 灵力穿过结界径直停在了此前乌途站过的地方，有另一股灵力被牵引出来与之融合，那是乌途在离开时留下的，就是为了这一刻里应外合，用阵法将整个郦国围困起来，使之成为他的灵力源泉。 他已经确定那天那个白衣小子就是这里的人，而他吃了他的血肉，阵法虽然被乌族那混账打断，但也能凭借他体内残存的那点血气为引，用来将结界里的人献祭！ 乌途激动地手指颤抖，他控制着灵力在里面布阵，感受着那纯粹的力量，他不禁口干舌燥起来。 他舔了舔唇，快速吞咽几下，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前面，仿佛已经看到那些人的血气灵力被他吸收的场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待到次日辰时，阵法已经布成，乌途僵硬地起身，每动一下，身上骨骼便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他活动着关节，然后以血为媒介开启阵法，当整个阵法活过来时，整个蓬莱一族的族人全都心头一悸，无论是墨隐，还是远在仙灵大陆的乐枳和文珺尧全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而乐枳受到的影响最大，刚刚恢复的气色霎时消个干净，脸色青白，豆大的冷汗布满全身，胸口传来阵阵抽痛，如遭剜心。 第151章 乐枳归来 在此之前，乐枳身体好转，见乌情难得那么“温柔”待他，便逗他道：“情，过几天你随我回去见我爹如何？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乌情暼了他一眼，没理他，只是重新闭上眼修炼。 乐枳见状知道自己自讨没趣，他叹了口气，准备说些别的，突然心脏抽痛起来，像有人拿刀子在剜他的心一般，他勉强扶着桌椅站着，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摔倒在地，身边的桌椅被撞翻，发出刺耳的声响。 乌情察觉到不对，转过头看向他，见乐枳痛苦地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气息也渐渐虚弱起来，他快速起身来到乐枳身边，将乐枳扶起道：“乐枳，你怎么了？！” 乐枳眼前发黑，只能看见模糊的晃动的人影，他张了张嘴，来不及说话便眼睛一闭昏死了过去。 乌情脑中一根弦紧绷着，他紧张地盯着乐枳，来不及多想，立马抱起乐枳冲向圣殿，才刚刚来到圣殿门口，他便用灵力加持声音，大声呼喊着族长。 “族长！族长！救命！救救他！！” 乌珩闻声快速走了出来，见状立马接过乐枳转身进了内殿，直到用秘法暂时稳住乐枳的情况，他才有空问乌情道：“他什么时候这样的？” 乌情：“他一倒下我便带他来了，族长，他可有事？” 乌珩叹了口气，道：“他暂无大碍，还要亏了那东西护主。” 乌情闻言看过去，这才发现乐枳身体上方浮着一个巴掌大的山形玉石，正是乐枳所说的仙山印。 乌情还来不及高兴，便听乌珩道：“不过乌途的事不能再等了，再晚点，这小子的族人就要没了。” 乐枳心中一惊，隐隐明白了什么：“族长的意思，是说那叛徒不但活得好好的还找到了乐枳的族人？！” 他握紧拳头，心中悔恨交加，当初他担心乐枳出事，只对那些没有修为的禽鸟下了死命令便带着乐枳急匆匆赶了回来，他没有对族长说他已经杀了乌途，也只是因为没有亲眼见到乌途身死道消他不放心。 而现在他的担心成了真，如果再来一次……乌情转头看向乐枳，下一瞬他垂下眸子道：“族长，我们何时去玄灵大陆？我想快些将乌途一事解决掉，以免夜长梦多再生事端！” 乌珩：“我正要说此事，乌途一事等不得，你带着这小子随我一起去，到时还需要他帮忙。” 乌情闻言声音坚定道：“是，族长。” 他走到祭坛上小心翼翼将乐枳抱起，沉默不语地紧紧跟在乌珩后面。 乐枳受伤因他而起，如果他的族人也因此有事，那么他将是这一切的罪人。 似是感应到乐枳的气息稳定下来，仙山印自动缩小隐匿在了乐枳怀里。 乌情修为不及乌珩，还带着一个人，明显跟不上乌珩的速度，但事情刻不容缓，乌珩回头对乌情道：“情儿，你带着他不必勉强自己跟上，只要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就不晚。” 乌珩说完，身影很快消失在乌情眼前。 郦国。 乐桢感受到莫名的邪恶力量，整个人精神紧绷起来，身体有一种血脉相连的疼痛感，当他匆忙来到外面，见到原本怡然自得的族人一个个面露痛苦地呻吟时，他便知道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了，而他直觉这件事和那诡异的男人有关。 他火速赶到忘忧谷结界处，越是靠近越是察觉到一股异样的灵力在强行搅乱着这里的秩序。 而他的身体也变得被动起来，身体内力量被抽走的感觉十分清晰，他不认为有人能凭空吸走他人的修为和血气，只怕是借助了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 他朝着结界喝道：“什么人作祟，出来！” 无人应声。 乐桢见状盘腿坐于地，他手中掐了一个繁复的诀，随着灵力注入阵法结界中，只见原本重云迷雾遮掩的结界霎时变得透明起来，而结界对面，赫然坐着正图谋不轨的乌途。 乐桢怒目圆睁，大骂：“果然是你这个畜牲！” 使用邪恶的阵法来抽取他人的血气和修为，这种损阴德的玩意儿怎么还活着！ 幸好蓬莱一族底蕴深厚，暂能抵挡一二，但时间长了，若不能将这人弄死，也只有亡族的份。 想罢，乐桢打开结界出去，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招呼乌途。 庞大的灵力蓦地袭击而来，乌途掌控阵法的手滞了一下，紧接着，他很快恢复平静，专注于阵法的施展。 见乌途贼心不死，乐桢更是怒上心头，郦国的灵力被他调动出来直击乌途头顶而去。 这次乌途不得不起身应付攻击，他阴恻恻地盯着乐桢，眼中精光闪烁，贪婪又兴奋。 “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乌途双手如枯骨，却锋利异常，他主动迎上乐桢的攻击，双手如铁钩般频频往他胸口招呼。 两人纵身跃上不远处的山峰，灵力碰撞击出的余波将大片树木连根拔起，顷刻间枝繁叶茂的山林秃了一片出来。 乐桢实力虽不俗，但到底比不了乌途千年的修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明显后继无力。 乌途则乘胜追击，如鬣狗一般难缠，他十分兴奋地紧紧盯着乐桢，看着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块肥肉，还是一块即将吃到嘴里的肥肉。 就在他即将将手穿透乐桢胸口时，有另一股力量从旁袭来，和乐桢同样的灵力来源，却更为深厚磅礴。 乌途转过头，发现来人有点眼熟，还不待他想明白，墨隐的攻击已经到了跟前。 见乌途避开了他的攻击，墨隐双手举至身前，灵力凝聚由点及面不断壮大，后被他甩袖挥至半空，直接封锁乌途的退路。 “该死！”乌途被牵制住，这时候他也终于想起眼前这人是谁，正是他与胡笙合作全力抓捕的那人。 知道了墨隐身份，乌途心中情绪复杂，既欣喜猎物自动送上门，又后悔当初在地宫没直接将他的血肉和灵力献祭，又恼怒关键时刻被这人破坏！ 第152章 父子相见 如果之前没有被反噬，他倒不惧两人联手，但现在他实力下滑，身体也不如之前强悍，并不适合和两人正面对上。 就在乌途思考怎么摆脱现在的局面时，墨隐的攻击再次直击他面门而来。 墨隐记忆已经恢复，自然认出这人是仙妖大战时期助他复活的人，但他不认为乌途是心地纯良之人，何况现在这人仅凭一己之力便撼动了蓬莱一族数万年的传承，无论如何，这人留不得。 这边两人打的火热，不远处稍稍恢复些力气的乐桢一瞬不瞬地关注着战况，他有意上去帮忙，却担心自己现在状况会扯那人后腿。 见乌途被打的连连后退，乐桢神色微微缓和，下一瞬却见乌途不知何时来到了阵法处，虽不知阵法具体作用，但联想到阵法发动时那力量流失的感觉，他直觉不好。 他对墨隐喊道：“朋友，小心阵法！那阵法会强行吸收他人力量！” 墨隐闻言当即打出一掌，欲拦截乌途接近阵法，但到底慢了一步，乌途已经来到了阵法处。 阵法发动，只见原本停滞的灵力快速涌动起来，阵法一端延伸进郦国，另一端则在乌途脚下，很快，乐桢墨隐两人便觉身体有些不受控，体内的灵力在往外涌。 墨隐眼眸微眯，打量着阵法，阵法的形状和作用总觉得有些熟悉。 似乎和那本黑皮书同出一源，如果这人与那本书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那么，他施展的阵法也必当与那本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墨隐尝试着根据那本书上的解说破阵的时候，郦国人被抽取的力量已经沿着阵法输送进乌途的身体，而与乌途阵法的媒介联系最为紧密的乐桢受到的影响最大，力量被大量抽取，整个人瞬间精神萎靡下去。 乌途张开双手吸收着源源不断的力量，表情贪婪又狰狞，原本萎靡的身体和精神如同枯木逢春般重新出现生机，带着蓬勃的力量。 他大笑着盯着两人道：“成为我的养料，你们该感到庆幸。” 话锋一转，他看着墨隐道：“尤其是你，你的命是我给的，现在也该好好回报了哈哈哈！” 墨隐来到乐桢的身边，挥手布下结界减缓乐桢力量流失的速度。 他冷声道：“你说错了，救我的不是你。” 乌途冷笑道：“不是我？没有我，你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墨隐双手凝聚灵力，身影瞬移至阵法处，庞大的灵力直击乌途。 “没有你，我才能醒来，你在，才永远醒不过来。” 一个随随便便便用他人献祭的人，他不相信他当初是出于好意救他，记忆里，玄麟为了让乌途救他，答应了一个条件，按照乌途的性子，就算最后他醒来，只怕也会沦为这人的养料。 乌途调动体内充沛的灵力，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墨隐道：“知道了又如何，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落，双手携带磅礴的灵力迎上墨隐的攻击。 一波波灵力碰撞爆炸，整座山在巨大的能量下不堪重负，大地裂开数不清的裂缝。 墨隐心脏处隐隐泛疼，这阵法对他也是有影响的，如果不毁掉阵法，他们只会被耗死。 他堪堪稳住后退的身形，对面乌途的攻击便跟了上来，枯瘦的手指如刀刃，只一个触碰便是深可见骨的伤痕。 有阵法的加持，乌途的力量有了源源不断的补给，顿时化下风为上风，掌控着主动权。 乐桢看着这一幕，神情凝重不已，若是仙山印在还好，偏偏被那臭小子拿走了，还跑的见不到人影，若仙山印在附近，他们也不会这么狼狈。 那邪恶的阵法太厉害了，他尚且如此，他的族人只怕更是坚持不住！ 乐桢咬牙，手中掐诀，试图召回仙山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他以为失败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仙山印的回应。 而下一瞬，一个穿着黑袍戴着黑色面具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见来人目标十分明确地锁定乌途，不知用了什么术法，一张灵力大网将乌途笼罩，再动弹不得。 “缚灵阵！乌珩——” 乌途剧烈挣扎着，试图挣开束缚，却以失败告终。 他眼睛赤红，怨毒地盯着乌珩，布满血丝的眼里包含着对他的一切恶意。 乌珩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对他的仇视不为所动。 “多年不见，你竟还是这般，没有丝毫长进。” 乌途五官狰狞着，眼神怨毒愤恨，如不是有人的外形，那模样比之异变半妖还要不如。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乌珩道：“乌珩，你又好到哪里？还不是上千年来停滞不前，又有何脸面来说我！” 乌珩轻轻摇头，对乌途，他什么情绪也没有，他转身走到乐桢身边给他疗伤，温和的力量将两人包围。 这时候，落在后面的乌情也带着乐枳赶到了这里。 乐枳已经幽幽醒来，张开眼环顾四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乌情的脸，在他要说什么的时候，目光一转看到了正走过来的墨隐，紧接着是乌珩以及乌珩身边模样凄惨的乐桢。 他惊道：“爹，你这是怎么了？谁伤得你？！” 他踉跄着跑到乐桢跟前，父子相见，皆模样凄惨，两人执手相对无言。 乐桢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骂道：“你这臭小子跑哪儿去了，再晚点就给你爹我收尸吧！” 乐枳讪笑两声，心虚地转移视线，他看着墨隐高兴道：“墨兄！” 乐桢：“什么墨兄？” 乐桢指了指墨隐道：“喏，在这儿，这是我朋友墨隐。” 乐桢闻言看着墨隐打量起来，越是打量越是无言，他能感觉到墨隐是来自蓬莱一族的，但他又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而且还莫名有种熟悉感。 他抬手作揖道：“多谢恩公相助。” 墨隐摇头：“这本就是我的责任，不必言谢。” 乐桢歉意道：“墨公子与我同族，我却从未注意到公子，这实在是我的失职。” 不过，他好像听那个图谋不轨的人说他们很早之前便已有了交集，这是怎么回事？ 第153章 墨……先祖? 不过时间不容许几人叙旧，乌途虽被压制，但阵法还在运转，乌珩对乐枳道：“要破阵还需要你的协助。” 乐枳疑惑：“需要我做什么？” 乐桢也不解地看着乌珩，却是没有出声打扰。 乌珩：“伸出左手。” 乐枳听话的伸手，只见乌珩也跟着抬手，手指隔空一点，他的食指指尖便划破了道口子，鲜血流出来被尽数卷至半空，分散为数滴落在阵法上。 “不！不！不可能！你不可能破阵！” 乌途目眦欲裂地盯着阵法，明明动弹不得，整个人却如同困兽般挣扎不休。 乌珩以乐枳的血为媒介逆向布阵，覆盖在乌途的阵法上，灵力输送中断，两个阵法相互抵消，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乌珩解释道：“乌途的阵法以你的血为媒介布置，自然要以你的血为媒介解开。” 乐枳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如此。” 不过，乌途得到他的血这件事貌似过去了好几天，当时还被他吃进了肚子，怎么现在还能发挥作用？ 乌珩则看向垂死挣扎的乌途道：“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如你盗取族中封禁之物在外逃逸上千年之久一般，无论找到你还是破了你的阵皆是必然。” 乌途双手胡乱地在半空抓着什么，明明眼前空无一物，他要抓住些什么？抓住他不堪一击的自尊？还是抓住他面目全非的曾经？ 自己种的苦果终究是要自己品尝的。 乌珩看着乐桢道：“阵法已破，乌途抽取的力量会慢慢回归原主，只要修养几日便可，此事毕竟是我们的疏忽所致，倘若日后有需要，乌族义不容辞。” 乐桢此时精神恢复许多，他虽然理解此事非他们所愿，但自己一族遭受无妄之灾险些灭族，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 且经此一事，他也深刻领会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或者说两个世界之间的差距，如果有一天他们这些外域人想要占领玄灵大陆，只怕是轻而易举的事。 乐桢道：“其他的就不必了，只要你们保证永不侵略玄灵大陆即可。” 乌珩闻言有些诧异，虽然他们从没有想过要侵略玄灵大陆，但他还是点头道：“好，我们答应。” 话落，他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雕花乌木，用灵力在上面刻了字，然后递给乐桢道：“这是我们一族的通用灵木，上面蕴含着我族的灵力，以此作为凭介。” 乐桢伸手接过，看了眼乌途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这人对蓬莱一族造成的损害是严重的，他并不希望让这家伙轻易揭过去。 乌珩：“自是带回去按族规处置，左右难逃一死，只是过程不同罢了。” 由于乌途是自古以来乌族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叛族者，所以上任族长特意为他加了一条族规，在询问了族中长辈的意见后定了下来。 那条族规便是将叛族者囚于禁地，以自身灵力反哺禁地阵法，直到身死道消为止。 乌珩说完走向乌途，他手掌微微收紧，便见束缚着乌途的灵网快速收缩起来，被他牢牢掌控着。 他转身看向乌情道：“你是留在这里还是随我回去？” 乌情看了眼乐枳，乐枳立马扬起笑脸看他，嬉皮笑脸的。 “族长，我想留下。” 乌珩点头：“好，但不要忘了你的职责。” 乌情认真道：“是。” 乌珩转身带着乌途离开，而此时被束缚着的乌途仍旧满心不甘，一直在试图挣脱缚灵阵。 乌珩任他闹，不做理会，缚灵阵是历代乌族族长掌控的阵法，为的便是用来压制叛变的族人，没想到传了那么多代，到他这代用上了。 乌珩离开了，郦国的情况也不能耽误，乐桢对墨隐道：“墨公子不如进来休整些许？” 他身为现任族长，却对族人不够了解，让他倍感失职，而且，他也有些问题想要问墨隐。 墨隐原本准备离开的，见乐桢神色有异，他便点了头。 “好。” 几人没有在原地停留，商定好后便转身回了郦国。 经过结界时，墨隐突然道：“这个阵法结界主要是保存灵力防止流失以及隐匿的作用，并不适合作为护国大阵。” 乐桢认同道：“确实如此，在没有域外之人到来之前，八百多年过去郦国都相安无事，却在那人来后，这阵法不堪一击，是时候该换了。 说到这里，乐桢话锋一转道：“不过墨公子是怎么知道这阵法的作用的？” 墨隐：“我的好友文珺尧是阵法的布置者。” 乐桢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急声道：“墨公子说文……” 墨隐点头：“文珺尧。” 一旁乐枳听得有些懵，他插话道：“爹，墨兄，你们在说什么？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乐桢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怒道：“和先祖称兄道弟，你怎么敢的？！” 显然忘了之前他也唤过墨隐“朋友”一事。 “墨……先祖？”乐枳捂着脑袋愣住。 墨隐：“称呼并不重要，你们随意即可。” 墨隐跟着乐桢来到他的住处，乐枳则和乌情去查看族人的情况。 庭院中，乐桢给墨隐倒了杯茶水道：“墨公子请。” 墨隐接过茶水抿了口，道：“你想知道什么？” 乐桢失笑：“墨公子怎知我有疑惑未解？” 墨隐看着他道：“你的眼睛是这样告诉我的。” 乐桢笑了笑，道：“文祖自八百多年前布置完阵法后便不知所踪，族人无从了解，前不久，我察觉到一股与我们同源的气息出现在这里，但未发现其踪迹，我想知道文祖是否健在，最近是否回来过？” 墨隐颔首：“是回来过，他现在在仙灵大陆的宗门任职。” 乐桢：“仙灵大陆，任职？仙灵大陆是那些人来的地方？” 墨隐：“嗯。” 乐桢点头：“第二个我想知道蓬莱仙岛消失的原因，墨公子可知道？” 墨隐沉吟道：“应与仙灵大陆和灵气有关。” 乐桢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他道：“不知为何，明明仙岛消失许久，我却有种它一直都在的感觉，只是自己看不见罢了。” 第154章 借你之口 乐桢三百多岁，在他出生时仙岛早已消失几百年，从先辈的口中以及书中对它只言片语的描述却让他心生向往，他分明没有见过或在那里生活过，但总有种莫名归属感，神思恍惚间仿佛见到了那里的一草一木。 墨隐抬眸看着远处道：“或许有一日，你会见到。” 乐桢恍然道：“希望吧。” 两人正说着，突然天地之间剧烈晃动起来，石桌上的茶水淌了一地，两人快速起身查看情况。 墨隐看着东边，眉头微皱，自从那个海上旋涡出现后，玄灵大陆就没有安生过，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发生震动。 乐桢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对赶过来的乐枳两人道：“枳儿，你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情况及时传信于我。” 乐枳：“爹你要去哪儿？” 乐桢看了东边一眼，还没说话，乐枳便道：“爹你伤还没恢复，要不我去看看。” 乐桢伸手搭在他肩上拍了拍：“你的事我还没找你问清楚，老实待着。” 说着，他瞥了乐枳的胸口一眼，对上他苍白的脸没好气道：“守护好这里就是你最大的贡献了。” 墨隐已经动身前往极东海域，乐桢交代完后转身就要离开，身后臭小子朝他大喊道：“爹，你可要全须全尾的回来呀，缺胳膊少腿的我娘会嫌弃你的！” 乐桢顿时气血上涌，险些没忍住回身揍逆子一顿。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乐枳坐立难安地守着，他爹身上有伤，虽然他平时总惹他生气，但他还是很关心他爹的，希望只是去查看情况，不会遇到什么麻烦才好。 千里之外的海面上，漩涡正在扩大，滔天巨浪涌动翻滚着，阵阵余波向外缘扩散， 原本漩涡上如同海中镜像的壁垒变得单薄，透过那片壁垒竟隐隐能察觉到对面生物活动的气息。 或许有一天，这两个世界之间的壁垒会彻底消失，届时，两个世界合二为一，再没有两界划分。 透过眼前的屏障，墨隐察觉到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正在注视他，那道目光像是直直看着他又像是化作世间万物观察着他，一种被窥视着的感觉。 墨隐皱眉，在仙灵大陆人的眼中，玄灵大陆只是其一个不起眼的秘境，如果两个大陆连为一体，受到影响最大的只能是玄灵大陆。 旋涡在缓慢地扩大，像正在吞噬的饕餮巨兽，凡经过其领域的生灵要么被粉碎要么被吞噬，而这个旋涡极大可能就是连接两界的通道。 乐桢追上来停在墨隐身边，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是满心忧虑，这个旋涡的出现代表着混乱和不可控，他不敢想这旋涡要是再这样继续壮大下去，玄灵大陆将面临怎样的动荡。 墨隐绕着漩涡附近查看了一圈，夕阳余晖落在海面上，衬着蔚蓝的海水更添瑰丽，在水中落日与漩涡的交汇处，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却蓦地有了形状，一个物体的边缘正若隐若现。 墨隐看着那闪烁不定的物体边缘，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让他情不自禁地朝着那处靠近，等回过神时他已站在了旋涡的边缘，在空间扭曲的世界里，他耳边响起乐桢惊呼的声音。 “墨公子，不要靠近，快回来！” 乐桢用灵力缠绕着墨隐想要将他拉回来，没想到那股吸力竟沿着他的灵力将他也拉扯了进去。 乐桢：！！！ 两人消失后，海面上汹涌的波涛微微平复些，从远处看，这里海天相接的地方隐隐闪现着高山巍峨的形状。 郦国，一直看着东边的乐枳见到一闪而过的山峰，他不自觉地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无论他怎么瞪大眼睛看着，那座山再没有出现，一切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情，你看见没有，那里方才出现了一座山！” 他伸手指着东边，情绪莫名激动起来。 乌情顿了下看着他道：“……看见了，那座山有什么特别吗？” 乐枳激动道：“当然特别，那个方向会出现一座山只能是消失了几百年的蓬莱仙山，是我们祖祖辈辈口口相传的神秘家园，真正的家园！” “它刚才显形了，所以它一定还存在着，只是因为某些原因隐匿了，我们才找不到它！” 乐枳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见到那传说中的存在，他跳到屋顶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东方，满心满眼的期待。 乌情看了他片刻，也转头看向东边，那里是他们通往玄灵大陆的地方，他也经过几个来回，并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而乐枳口中所说的蓬莱仙山，他也没有看见，只是见他太过激动，不忍打破他的希望罢了。 他取出一壶酒，清幽的酒香飘散出来，勾引着人的味蕾。 乐枳别过头看他，凑近道：“这什么酒？好香。” 乌情晃了晃玉壶中的液体，扬起下巴喝了一口，酒液沾湿了他的唇瓣，白玉的脸染了胭脂，他微微眯起眼回味着酒的味道，瞥了眼乐枳道：“你不妨猜一猜，猜对了就给你喝。” 乐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脸，喉结轻轻滚动一下，他笑道：“这我哪里猜得到，你不如直接告诉我。” 乌情呵笑一声，直接拒绝：“猜不到，你就看着我喝。” 乐枳再次往前凑了凑，距离乌情的脸咫尺之遥，他无辜道：“我真的猜不出来，这酒真的好香，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乌情：“不好。” 乐枳眸光闪烁，一点点往前凑近，他耸动鼻子，嗅着芳香扑鼻的酒香，眼里是半醉半醒的美人。 “行，不告诉就不告诉，喝不了酒那我就闻闻总行吧，或者……” 见乐枳话说一半没了后文，乌情转头看他，问道：“或者什么？” 乐枳低头吻上乌情的唇，舌尖席卷着残存的酒液，含糊道：“或者借你之口浅尝一下……” 下一瞬，乐枳被一脚踹下屋顶，没有防备之下，那一下摔得不轻，他捂着胸口咳嗽着，正要苦笑，却见乌情也从屋顶上下来了。 乌情身形不稳地走到他的跟前，带着几分醉意道：“登徒子……” 第155章 招安 乐枳有些没听清，他疑惑道：“你说什么？” 乌情蹲下身子，一手扯着他的衣领拉近，在乐枳以为又要挨揍的时候突感唇上落下一片温热。 乐枳惊讶地瞪大眼睛，下一瞬反应过来立马反守为攻掌握主动权，在他意乱情迷的时候，乌情突然一把推开他，只见其原本迷离的眼神此时正清醒地看着他。 这眼神太过冷静，让乐枳怀疑方才他到底是不是喝醉了。 乌情拉起他道：“你伤没好，要早些休息。” 乐枳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看天，明月高悬，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我想再等会儿，你如果累了就先休息。” 乌情：“你不一定等到他们。” 乐枳疑惑：“为何这么说？” 乌情：“以他们的实力如果只是去看看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现在没回来许是遇到了麻烦……” 乐枳垂眼道：“就知道如此，我直觉仙山是真的出现了，那么他们会不会是去那里查看了？” 乌情没有回答。 乐枳心中怅然，以往他长时间在外游走也不曾有过这种些许失落的情绪，现在他爹不过离开郦国一天不到，他便心生不安，真是怪哉。 不过他们一族的血缘感应十分紧密，如果他爹真的出事，那么他将会有所感应，现在这样反而说明他爹和墨兄虽然遇到了麻烦，但并没有生命危险。 想通后，乐枳脸上重新带了笑，他挽了挽袖子道：“我再去看看族人的情况，情你先去休息吧。”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突然想到什么补充道：“我忘了还没给你准备房间，你要不介意的话就睡我那间吧，就之前带你看过的那间。” 看着乐枳的背影，乌情袖中绷直的手缓了下来，如果乐枳萌生前去海上的想法，他是打算直接将他打晕的。 他自己能想通挺好的。 乌情转身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乐枳房间的摆设有些简洁，并不符合他人那般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性子。 乌情环顾一圈，找了张椅子坐下修炼。 数日后，乔州本就不安定的因素彻底爆发出来，乔州本就是流民聚集地，而朝廷的军队却刚好被打到乔州界，同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碰见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因此双方大小矛盾不断，水火不容，处于剑拔弩张的紧张状态。 流民太多，严重影响了乔州的治安以及寻常百姓的生活，那么多流民聚集在一起，如果萌生什么不好的念头，极可能成为朝廷的一大威胁。 因此，面对流民群体，邵将军第一反应便是将其组织打散，消除其势力，但此时正值战乱，实在不是内斗的时候，与其浪费精力两边打，不如联合他们先集中对付虞国的妖。 于是，在于众将领的商量下，邵将军派身边副将前去招安，同时将乔州流民的问题写信里派人快马加鞭赶往禹都。 招安一策使百家寨内部出现分歧，一部分人想要接受招安成为朝廷正规军，也有一部分表示反对，认为朝廷的招安是虚有其表，其目的是为了铲除他们。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保持中立，他们考虑的更多，毕竟百家寨虽是流民组成，但流民却不都是青壮年，其中还包括着许多老少妇孺，年轻力壮的人接受招安去当官兵了，那这些年龄体质够不上标准的人要怎么办？他们本就是因流离失所才组成的百家寨，一旦失去这个庇护，朝廷光说不做不将他们安顿好，那这些人岂不是要等死？ 百家寨大当家方如山招来寨里重要的成员商定结果。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放如山听后没有发表意见，而是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廖武道：“廖兄弟，你有什么想法？” 在方如山看来，廖武是珞瑾推荐来的，自身必定有着过人之处，听听他的意见肯定没错。 廖武乍一听到方如山提到自己，神色有些懵，他不好意思道：“我没什么想法，你们决定就好。” 他当初也无处可去，在送了东西后见这里还不错便留了下来，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方如山以为他是因为人多不好意思说，便鼓励道：“廖兄弟不用怕，这里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便是。” 在方如山鼓励的眼神下，廖武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他思索片刻道：“我是珞公子推荐来的，朝廷的话，我……有些不相信他们。” 见廖武说了自己的意见，方如山看了看周围神色各异的人，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我看来，做人呢不能忘本，大家应当也没忘记我们原本的身份吧，我们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平常锄地耕田，也没什么大的本事，百家寨能有现在的发展也都是珞公子的功劳，没有珞公子提供的宝物并指导教会我们武功招数，我们什么都不是。” “你们自己想想，离了那棵梅花树的保护，我们能过的这么自在吗？就凭我们学会的那么点功夫，去了战场，我们能有什么作用，只是给人家送人头去了。” “年轻力壮的走了，那些腿脚不便的老人和小孩儿妇女他们要怎么办？朝廷现在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有闲工夫去安顿好我们这些贫贱的百姓？何况乔州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失守，待在这里我们起码是安全的。” “所以，我的意见便是拒绝朝廷的招安！” 听了方如山的话后，众人也都思考起来，是啊，他们这样的去参军就是送死，听说朝廷的军队被虞国的妖打的连连败退，死伤惨重，如果换了他们，更是死的连灰都不剩了。 留在这里，有梅花树的保护，他们衣食无忧，还能不被其他人或妖找麻烦，招什么安啊，不去！ 最终，商定结果出来，所有人都不同意招安，至于前来招安他们的使者也被赶了出去。 没想到那副将还在山寨外面设了埋伏，显然做了两手准备，这时候被赶出来，当即变了嘴脸，要带人强闯进山寨，却因梅花树的作用陷入幻境迷失了方向。 众人见此后怕不已，这朝廷果然没安好心，幸好没同意招安，要不然岂不是去当炮灰送死？ 第156章 害相思 另一边副将等人在原地打转了几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大山被黑暗笼罩，众人才堪堪从幻境中醒来。 受了挫折的副将回到军队驻扎地，义愤填膺地向邵将军汇报说那些流民冥顽不灵，压根不听他将话说完，便将他赶了出来，还说他们都是吃白饭的没卵用，诅咒说朝廷就快灭亡了。 实则副将立功心切，才会在招安的时候派手下士兵埋伏在外面，原本打算只要他们乖乖接受招安，他可直接回去交差，若不服从，他就带士兵冲进山寨，将其一举拿下，那么他也将获得军功，邵将军因此会更加看中他。 没想到那地方如此诡异，竟让他们鬼打墙般在原地打转。 邵将军一听勃然大怒，怒道：“一群刁民！” 若是其他时候，这样的流民早就该被他们剿灭，但现在他们却不能轻举妄动，否则虞国那些妖趁机攻过来，他们都要玩完。 邵将军：“除此之外，那百家寨里你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副将：“是有发现，那地方邪门得很，去时末将是被流民带着绕了好长一段路带进去的，出来后末将本打算悄悄潜进去查看情况，没想到到了山脚那里遇到了鬼打墙，无论什么方法都尝试了，依旧被困了几个时辰才出来。” 邵将军思索道：“那后来呢？你可有再进去查看？” 副将摇头道：“末将脱离鬼打墙后，依旧没有找到通往山寨的路，这才不得不返回。” 邵将军闻言思考片刻，沉声道：“流民一事先放一边，现在紧要的是那些妖，探子来报说率领那些妖和怪物的头目是废后胡笙，原本势如破竹直取乔州，却突然之间退回到熙州，细细想来，这乔州怕是有什么让其忌惮的东西，你让人暗中寻找，不要打草惊蛇。” 副将领命道：“是，将军。” 夜色下的乔州城，万籁俱寂，因着战事就要打到乔州，有部分百姓早已收拾东西避难去了，整个乔州显得几分寂寥，此时夜深，留下的百姓也早早熄灯休息，半点不敢到街上晃荡，一眼看去，乔州的城镇只有一片漆黑。 子夜时分，空旷的街道上，数十道身影脚步轻盈地快速穿过，几个呼吸后，珞瑾从小巷中走出，微微偏头看过去，他眸子一动就要跟上去，忽觉另一股气息正在靠近。 珞瑾眸光一闪，身影重新隐匿在小巷中。 这个时候天边云翳消散，冷月无声，十几个模样奇特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张牙舞爪的身形，交织在一起的长短不一的尾巴，它们的主人左顾右盼地不知在搜寻什么？ 珞瑾屏住呼吸，眼角余光看着那些个妖族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静静地盯了它们一瞬，下一刻身影如闪电般冲了出去，悄无声息地将那些妖族尽数抹了脖子。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模样丑陋且形态各异的妖族尸体，他回想着第一次见墨隐时他是如何让那几个人贩子化为齑粉的，不禁跃跃欲试。 他用灵力将尸体覆盖，用力挤压着，许是实力不济，并不能达到齑粉的程度，只见他眼前的地面上散落着无数尸体碎块，血腥气弥漫开来，脚下已是一片血泽。 珞瑾皱眉，只能继续尝试，直到那些尸体彻底消失才收手，但地面上的血迹却十分明显。 要是阿隐在就好了，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想要拥抱他，亲吻他，拥有他…… 他抬头看着明月，克制着，不敢再想。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啧啧啧，你这是对着明月害相思呢？” 珞瑾眼神一凌，猛地转过身，心中懊恼，没想到他竟如此大意，连别人靠近都没察觉！ 直到看到那两个俊美的少年以及那修为高深莫测的老者，他才稍微放松些。 “原来是你们。” 秦海生笑道：“对啊，就是我们。” 他走到珞瑾跟前绕着他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的面前，手中折扇轻佻地抬起珞瑾的下巴，调戏道：“多日不见，珞兄弟越发貌美了～” 明明比他矮了一头，却还做此动作，不觉别扭吗？ 珞瑾“啪”地打掉折扇，脸有些黑：“你们生意已经做到乔州了？” 站在后边的秦明月将不正经的某人拉开，颔首道：“没错，只是乔州生意不好，有些亏损。” 珞瑾：“乔州人跑了那么多，生意怎么会好。” 秦明月目光明亮道：“做生意不止要考虑眼前还要考虑长远，有我们秦家人坐镇，这里没人敢惹，相信生意好起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珞瑾双手环胸，虽有些不解他们的思路但也表示尊重。 这时候秦海生环顾四周没见到墨隐，问道：“珞兄弟，你相好哪去了，怎么不见他陪你一起？”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了两人身后李成威异样的咳嗽声，他只觉得秦海生说话未免太直白了些。 相好？这称呼……珞瑾摸了摸有些烫的脸颊，但想到几日未归的某人，他板了脸道：“有事未归。” 秦海生点头若有所思道：“所以，你刚才真的在睹月思人？” 珞瑾撇过头没回答。 秦海生“噗嗤”笑出声，打开折扇半遮住脸道：“他不在，你要不要考虑跟我们一起？” 珞瑾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不必。” 他对两人大半夜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感兴趣，也无意与他们深交，他环顾四周，不再逗留于此。 “我还有事，后会有期。” 珞瑾说完转身便走，身后传来秦明月的声音：“珞兄，日后若有需要可来天上人间寻我们。” 珞瑾顿了下，没有停住脚步，虽说他不觉得自己会有需要他们帮助的时候，但还是向他们道谢道：“多谢！” 这些日子他虽人在安州，但对乔州的事也密切关注着，百家寨流民与朝廷的冲突他也早已预料，百家寨的安危用不着他担心，他关心的是胡笙接下来会做什么。 第157章 丹药 除此之外，他得知狗皇帝派专人运送了神秘的东西前往乔州，估计明日就到了，如果那车里的东西不利于他，他将不择手段将其尽数毁掉！ 想到这里，珞瑾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次日卯时，天边微微露出鱼肚白，距离乔州城外不远的地方，由一支几百将士组成的护卫队正护送几辆马车赶往这里。 珞瑾蹲在一棵两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上，悄无声息地用灵力布了个简单的迷魂阵。 只见车队由远及近，很快冲入无形的阵法中，所有的人和马皆陷入迷障被困在原地打转。 珞瑾能力有限，阵法只能维持一刻钟，他不再等待，纵身跃下大树，同时出手将那些人尽数打晕。 晨风萧瑟，树叶沙沙作响，珞瑾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快步走到马车跟前，他打开其中一个木箱，发现里面密密麻麻装满丹药，色泽黑红晦暗。 他捻起一粒拿到眼前观察，又放到鼻尖轻嗅，下一瞬立马皱着眉头将丹药拿开。 这干什么用的？味道奇奇怪怪不说还含剧毒？ 狗皇帝运送这玩意儿给前线将士，总不能是为了自毁长城？ 那么，它到底有什么作用？ 想着，珞瑾从树林里抓了只大老鼠，将丹药丢进它嘴里，准备看看效果，结果没想到那只老鼠竟嘴一张，将丹药吐了出来。 珞瑾眼眸眯起，抬脚将地上的丹药碾碎，然后他又重新拿了颗丢进老鼠嘴里，有了前车之鉴，他用灵力直接将丹药逼至老鼠胃里。 老鼠：…… 几个呼吸后，只见那老鼠剧烈挣扎起来，疯狂扭曲着身体，而没过多久老鼠就口吐白沫爆体而亡了。 珞瑾后退一步，看着脚下喷溅的血液皱眉。 狗皇帝到底什么目的，总不能真的是为了毒死自己人吧？ 他转身往回走，扫了眼躺了一地的护卫，他来到领头模样的那人跟前，蹲下身在其身上摸索起来，很快他从那人怀里摸出一封书信，看样子是狗皇帝亲笔信。 抱着看狗皇帝有什么目的的想法，他拆开信看了起来，但很快他神色便严肃起来。 他有些惊讶，但又觉得按狗皇帝的为人，这做法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原来狗皇帝这些丹药还真的是给自己人的，信上说这些丹药能使人变强，但有时间限制，他知道大祈的将士对上虞国毫无胜算，但有了这些丹药便能反败为胜，服用之后力量很快便会变强，命他们借此机会趁机攻打虞国，并嘱咐邵将军不要误了时机。 误了时机？是怕人都死光了没人和虞国打吧？！ 珞瑾冷笑起来。 这些丹药要如何处置呢？他摸着下巴思索起来，假装没看见任由这东西被大祈士兵吃进肚子然后和虞国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还是他用这些丹药挫挫胡笙的势力，毕竟胡笙手里拥有异变半妖，还有诸多妖族，大祈与之对比是真的毫无胜算。 理智告诉他，对他最有利的做法便是视而不见任他们两败俱伤，但他还做不到对大祈子民死伤无动于衷。 纠结良久，珞瑾苦笑着靠在身后的树上，视线的尽头旭日东升，璀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难得感到一丝温暖。 阿隐，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真的……想你了…… 他一手高举遮住太阳，心中烦闷。 他微微闭眼，很快他调整好状态，随手折了根树枝径直走到马车那里，他翻身骑在马上，驾着马调转方向，往熙州方向去了，而其身后，其他几辆马车被他灵力牵引着跟在了后面。 第158章 我该怎么报答你 熙州洛水郡。 空荡的城镇里，满目萧瑟，冷风吹落树叶在漫无目的游走的半妖脚下打着转，身不由己地停在酒旗残破的店前台阶上。 只听里面歌舞升平，喧嚣嬉闹之声鼎沸，与外面的死寂凄清泾渭分明，那极致的喧嚣与寂静，荒诞地如同一场虚幻的梦境。 珞瑾悄声靠近，打眼看去，只见里面众妖载歌载舞，美人美酒作陪，好不快活。 珞瑾转身找到酒窖，将一部分丹药丢进酒坛里，看着来取酒的小妖将被下了药的酒拿走，这才离开酒肆。 珞瑾在城镇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妖和异变半妖都极为分散，并不适合集中下药，他只能等待机会。 而在城中一处华丽精美的宅子里，胡笙侧身躺在贵妃椅上闭眼假寐，他神色平静，妖艳的面容如同闭合的花。 此刻他正在等待手下的消息。 攻打乔州失败后他自是不愿就此作罢，一直在寻找突破口，直到几天前，手下传回消息说驻扎在乔州的朝廷军队和流民起了冲突，双方剑拔弩张。 胡笙当即确定这便是他等待的机会，因此他派手下去乔州给他们添乱，意图进一步激发他们之间的矛盾，到时候他们打起来，他便可趁机而入，拿下乔州！ 不过这么久了，乔州却一点消息没有传出，这并不寻常，难不成他的手下去晚了，那些流民已经被大祈朝廷招安了？ 越想越心烦，胡笙也没心思休息了，他皱着眉睁开狭长漂亮的眸子，环顾四周，继而起身走了出去。 他招来手下问道：“乔州那边怎么样了？” 手下恭敬道：“将军，乔州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胡笙闻言神色阴沉起来：“去联系他们，一刻钟后我要知道乔州的情况！” “是！”手下领命，当即离开去联系乔州的探子了。 一刻钟后，手下匆匆回来对胡笙道：“将军，乔州那边失联了，手下尝试多次都联系不上他们！” 胡笙惊怒道：“什么？！怎么回事？” 手下也不知道，只能摇头。 胡笙若有所思道：“难不成又是那异域人搞鬼？” 他不甘地来回踱步，若是那异域人还没走，他的计划要什么时候才能实行？！可恶！ 异域人，光那身修为便压的他喘不过气，事不关己还好，偏偏他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要想想，该怎么将他们引走…… 胡笙眸光闪烁不定，不知思量多久，他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自己身上附带的毒，他的毒与媚术相辅相成，虽不致命，却也不容忽视，只要接触时间久了，便会神志不清，严重者甚至痴傻， 他从宅子里找到一个精美的荷包，将自己的毒浓缩进荷包的香料里，然后叫来手下道：“这东西你放身上，带着它去乔州找那异域人，就说本将军有意与他们交好，只要他们不阻碍本将军的行动，他们的一切要求本将军都会为其实现。” 手下接过荷包，担心道：“将军，若那异域人不答应，手下该怎么做？” 胡笙大笑道：“要的便是你去找他们说此事，至于他们答应不答应不重要，只要你和他们一起待够半刻钟便行了。” 手下低头恭敬道：“是，将军。” 手下将荷包收进怀里，当下便要离开。 胡笙叫住他道：“慢着，把这个吃了。” 手下疑惑地接过，迟疑地放进嘴里。 胡笙见此道：“放心，是解毒丹。” 手下闻言立马垂下头感激道：“谢将军！” 胡笙：“去吧，本将军在此等候你的好消息。” 手下：“是！” 看着手下离开的背影，胡笙面上似笑非笑，眼里毫无情绪。 夜晚，在各处玩乐的众妖纷纷出现在街上，三三两两地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待在一棵大树上的珞瑾被惊动，默默的观察着他们的行动，并暗中跟在了他们的身后，途经他下毒的那家酒肆时，他脚步一顿转身走了进去。 还未进得里面，珞瑾便闻到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他皱眉抬袖掩鼻，还没走几步，他突然停下并倒退了几步，眼睛惊讶地看着前面。 只见那些妖还活着，此刻却虚弱地倒在地上，嘴里发出咒骂和呻吟，在他们身下的地面上，则全是不堪入目的粪便…… 珞瑾：“……” 他实在待不下去，匆忙跑了出去，直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才放松下来。 他看着街上穿梭的身影，最终还是决定先跟去看看他们的目的地，至于里面那些个妖就先让他们自生自灭，顺便观察此后的反应。 珞瑾跟着他们来到一处奢华的宅院，只见那些妖到了附近便找了地方休息去了。 珞瑾悄悄进了里面，避开守卫的妖侍，直奔主屋而去，发现那屋里灯火通明，透过半开的窗，能看到一道高挑的身影，隐隐还有三条尾巴在其身后晃动着。 那家伙不知在做什么，此时突然转过身面向窗户站着，珞瑾被唬了一跳，以为被发现了，刚要离开却发现那厮并没有动作。 看来没发现。 珞瑾眯眼看过去，一张阴柔妖艳的脸映入眼帘，距离有些远，珞瑾无法看清，但那张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下如同鬼魅，妖异非常。 珞瑾没有多待，确定了屋里那妖便是这些妖的头目后，他便转身离开了宅子。 根据他掌握的信息推测，那有着三条尾巴面容妖异的男子便是从皇宫逃走的胡笙，而他一直以来，虽未与胡笙正面打过交道，但他少时和阿隐一起被通缉却有他的功劳，或者说功不可没。 想着他唇角微微翘起，却无一丝笑意，他喃喃自语道：“我该怎么报答你呢？胡笙……” 又是两日过去，经过观察，珞瑾发现下毒对付这些妖是可行的，这毒丹虽不致死，却会让他们腹泻，并且接连三天虚脱无力。 但这些妖几乎不怎么吃东西，但水却是必不可少的，于是他便将丹药碾碎倒进水井里，只要他们喝了井里的水，他的目的便达成了。 第159章 张老三对天发誓 而那些异变半妖虽然是人和妖结合的产物，却更多继承了人的特征，因此即便他们被改造后拥有铜皮铁骨的身体，但也需要每日吃东西维持身体机能。 并且它们诞生以来，便以生肉为食，是真正的茹毛饮血的存在。 异变半妖到了胡笙手里后更是如此，甚至在起初拿下乔州时，他命手下将大祈百姓的尸体丢给异变半妖食用。 于是珞瑾特意选择在异变半妖进食时将一部分丹药掺杂在它们食用的生肉里。 做完这些后，珞瑾拍拍手在熙州地界闲逛起来，他准备找找江酌的下落，好歹跟着他做事那么久，于情于理他都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过，在此期间，他也留意着胡笙这边的动静，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毒丹对妖是腹泻的作用，对异变半妖却并非如此，在它们吃了那些掺了毒丹的生肉后，它们很快便出现了异状，那毒丹不但让它们的身体内部结构瓦解，甚至彻底发了狂。 半妖异变的原因是丹药，而现在这些让其崩溃的毒丹同样如此，他甚至怀疑狗皇帝弄出这些毒丹的目的怕不是效仿异变半妖，想要打造一支自己的异变军团，但狗皇帝太丧心病狂，竟拿自己数十万将士下手，不可为不毒。 但那只是他的猜测，毕竟他不知道人若是吃了这些毒丹会怎么样，会是像那老鼠一般爆体而亡，还是如同那些妖只是严重的腹泻，又或者介于两者之间，如果是那样，那么他的猜测便是正确的。 另一边，胡笙正焦头烂额，得知乔州没有异域人存在的他还来不及高兴，自己的手下便集体腹泻，虚脱无力。 而毒丹中多种剧毒与异变半妖体内的剧毒发生冲突，导致异变半妖突然反噬，疯狂地攻击着周围的一切。 胡笙被打个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出手，那些失控的异变半妖便让他损失了不少得力手下，偏偏这个时候妖王骨哨突然失去效果，成了普通的骨哨，并且碎裂在他的手上。 看着沦为废物的妖王骨哨，胡笙眼睛赤红，他好不容易抢到的宝物，没想到这么不堪用，不过用了几次便成了这般模样，这可是他狐妖一族先祖妖王的指骨，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碎了，一定是有人对妖王骨哨做了手脚！ 到底是谁？！是谁做的？！若是让他知道，必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胡笙胸膛剧烈起伏着，怒意染红了他的双眼，他的双手用力攥紧，手中的骨哨彻底被捏成齑粉。 他叫来为数不多没有出现状况的手下，让一部分去找治疗的草药，另一部分被他安排去查找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事实上，查找起来相当容易，经过检验，胡笙得知他的手下都是喝了井水后才会如此，并在水井里面发现了数十种剧毒，而异变半妖所食用的野兽的肉里面同样也发现了毒。 那些剧毒相生相克，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因此他的手下才会只是身体不适，而异变半妖身体中本就含着多种剧毒，同样是一种平衡，现在被新的毒加入，打破了平衡，所以才会作用逆转，使半妖发狂。 得知这一结果，胡笙勃然大怒，他的心血轻而易举地被毁于一旦，还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他都不曾发现，这让他如何不恨？！ 那混账既然给他的手下下毒，说明其必定是隐藏在熙州的！ 胡笙声音狠戾道：“来人，去掘地三尺搜查熙州，将所有活着的人和半妖全部抓来，本将军要将他们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现实情况不容许他泄恨，他的手下没有几个完好的，此时众妖听到他的命令，也只能稀稀落落地用气音回应他。 “是……将军……” 那些手下一个个虚弱不堪，个个痛苦地捂着肚子，控制不住地当场腹泻，很快，胡笙所在的住宅便成了露天的茅厕，奇臭污秽无比。 “啊——该死！该死！该死！都该死！！！” 胡笙被这一幕彻底逼疯，他变出原形大声吼叫起来，庞大的灵力轰然出去，整个宅子以及半个城镇顿时成了废墟。 …… 珞瑾察觉到洛水郡的异动，不禁笑出声。 看来他的目的达到了，那么该进行下一步了，希望大祈的军队不要让他失望才好，若是这样都还失败，那可真的就废物了。 珞瑾乔装成一个中年大汉，浑身狼狈不堪地冲向乔州城。 “救命！救命啊——” 就在他冲到城门前时，被看守城门的士兵拦了下来。 “站住，你哪来的？” 珞瑾慌张地看了看身后，伸手指着熙州的方向道：“我，我从熙州逃过来的，那些妖疯了，它们，它们互相残杀，我趁乱逃了出来！几位大人，快让我进去，我不想被抓回去啊！” 几人怀疑地盯着他道：“从熙州逃出来？你怕不是虞国那些妖派来的奸细吧？” 说着，几人便要将他抓起来。 珞瑾连忙后退几步，表情慌乱，却是指天发誓道：“张老三对天发誓，如果我说谎就让张老三天打五雷轰！大人，草民说的句句属实啊，那些妖真的在互相残杀，我亲眼见到的，他们死了很多，血流了一地……” 嗯……他也算不得说谎，珞瑾心道。 几人面面相觑，见珞瑾连毒誓都敢发，且表情坚定，便对此事信了几分。 领头的那人对珞瑾道：“随我去见将军，若是你所言属实，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珞瑾连连点头，听话地跟在后面进了城。 还好他乔装的十分像样，到了邵将军面前也不至于露馅，他将那一番说辞重复一遍说给邵将军听，并再次对天发誓，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邵将军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这机会可遇不可求，如果正常情况下，对上虞国那些妖，他们只会全军覆没，但若是妖族发生内斗，实力必定减弱，这对他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但就怕这是胡笙的阴谋，为的便是将他们引进去好让他们有去无回。 第160章 山雨欲来 邵将军思考片刻，决定抓住机会，但他并不完全相信这人的说辞，还是要先敲打一番才行。 他看向副将等人道：“诸位有何看法？” 最先说话的是去招安百家寨的姚副将，他声音坚定道：“末将认为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如果放过了，以后恐怕都不会再有，但这人从熙州逃过来的说辞并不可信，末将觉得不如就派他跟随一队将士前去查看，若情况属实，我们再出手。” 其他人窃窃私语，对姚副将的话很认同，于是便道：“末将等同意姚副将的话。” 见状，邵将军当即决定按照姚副将的想法去做，他对珞瑾道：“张老三，方才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珞瑾垂着头，神色不明，一抹嘲弄隐于眼底。 下一瞬他慌张地抬头，看着众人，声音颤抖道：“小，小人听到了，可，可小人什么都不会，去了小命不保啊，求大人饶命！” 说着他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副将，求饶道：“大人饶命啊，小人不敢去……呜呜” 被抓住衣服的副将嫌恶地将他甩开，道：“这可由不得你！” 邵将军冷眼看着他，问道：“你有异议？” 声音低沉，分明在威胁。 珞瑾立马摇头，小心翼翼道：“小人不敢。小人同意便是，求大人饶命！” 邵将军冷哼一声。 于是很快，珞瑾便跟着一队将士出发了，他走在前面带路，身后众人对他指指点点，话中多有不满。 也是，好端端的，任谁被拎出去打头阵都会不满，尤其对手还是令他们胆寒的虞国那群妖，这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去送死的。 听着后面那些人的抱怨，珞瑾无声冷笑，突然觉得他用毒丹对付虞国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这些人就该和那些令他们害怕的妖正面对上才算公平。 呵。 珞瑾看着前面的洛水郡停下了脚步，他没有转身，语气平淡无波道：“诸位，前面的洛水郡就是了，你们自己去看吧。” “什么？前面就是？！” 那些士兵猛然得知这个消息，也不禁害怕起来，那可是妖啊，手段莫测能上天入地的妖！他们如何斗得过？！ 他们睁大眼睛看着洛水郡的方向，那荒凉冷清草木深深的城镇在他们眼中仿佛是张大嘴巴等着将他们吞吃入腹的巨大妖兽。 他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去，便想着让珞瑾去打头阵，结果一扭头，这才发现那给他们带路的人不见了，他们顿时慌了。 “怎么回事？张老三去哪儿了？你们有谁看见他了？” 众人纷纷摇头。 “这下怎么办？没了张老三，我们真的要进去？” “不进的话我们回去怎么和将军交代？” 一群人互相推托，最后，为了完成任务，他们商量着一起去，不过不进城镇，只在外面观察。 看着他们慢吞吞的动作，不远处的珞瑾等的不耐烦，那毒丹的作用有时间限制，总共三天时间，今天已是第二天，再晚点等那些妖缓过来，他为他们创造的机会就等于白费了。 那就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想罢，珞瑾靠近那些探头探脑往城里观察的士兵，手臂一挥，直接用灵力将他们全都轰了进去。 众人哀嚎声不断，奇怪的是那么大的动静，却没有妖出来查看，任他们呆愣在原地。 他们反应过来后怕不已，小心翼翼往里面走，只见街道上有着不少异变半妖的残肢，支离破碎地散落一地，在某些角落，还有着少数的妖，就在他们害怕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妖没有动作，一个个虚弱的倒在地上，身边一片污秽。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张老三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自相残杀了？ 确定了这一消息的真实性，他们激动地对视一眼，很快便原路返回，向邵将军汇报情况了。 珞瑾见状，也不多留，转身朝着伊城的方向去了。 得到手下士兵带来的确切消息，邵将军等人也明显激动起来，至于没了踪影的“张老三”，也早已被他们抛之脑后。 邵将军率领数十万将士朝着熙州洛水郡的方向赶去，趁着夜色准备包围洛水郡，将胡笙困在原地。 次日凌晨，邵将军等人已经赶到洛水郡的外面，他派一个副将前去查看情况，然后兵分三路由几个副将带队潜入城镇。 夜色深重，城镇极为安静，中了毒丹的妖情况稍有好转，恢复了些力气，此时难得能安稳的休息，却也对偷袭没有防备，一时折损不少。 在此期间胡笙也换了住处，住进了官府里，并且经过两天的清理门户，那些失控的异变半妖大都被他解决掉，剩下的也已不成气候。 说来那毒太过霸道，将半妖体内的几种剧毒的平衡打破，原本“固若金汤”的令人难以招架的体质也被破坏，之前有多强悍，现在就有多脆弱。 而这些异变半妖绝大多数都是未成年的半妖改造而成，支撑他们身体的力量消失，他们的身体在崩坏的边缘恢复成原本的模样，这让胡笙对付它们起来轻松不少。 但他也十分肉痛，异变半妖那种不知疲惫破坏力极强的存在本就是他势力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这一下让他直接损失掉绝大部分的异变半妖，这让他如何不心疼？ 此刻房间里，正在打坐修炼的胡笙突然睁开眼，眼中锐光闪过，他倏然起身，身影转瞬来到了长街上。 只见夜色里，不被月光照亮的角落里藏匿着说不清的老鼠，而那些老鼠正在试图撕咬这里的主人！ 胡笙大怒，喝道：“找死！” 被那一声大喝惊到的大祈将士立即抬头望去，就见远处一个黑影升到半空，然后蓦地变大数倍不止，身后三条粗大的尾巴摇摆着，强大的气势压制的他们呼吸困难。 “是，是狐妖！” 众人惊惧道。 邵将军喝道：“安静！” 他目光如鹰一般锐利，缓缓扫过身后的士兵：“敌寡我众，你们怕什么？！不要忘了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也不要忘了你们身后站着的都是什么人！你们的家人都还等着将敌人驱逐出去来获得太平的生活，难道你们要退缩不成？！” 第161章 你在找我? 众人被邵将军的话镇住，缓缓安静下来，想到他们的家人都还在等着他们凯旋，他们怎么能不战而退？ 将士的斗志重新被激发出来，他们不自觉齐声喊道：“杀！” “杀！” “杀！” “将侵略我们国家的妖赶出去！” “……” 大祈将士激情澎湃，满腔热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支撑着他们，让他们充满“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斗志。 而此时的胡笙变为原形，巨大的狐妖立在半空，遮云蔽月。 他长啸一声，周身气势大涨，眼中杀意浓郁地仿佛要化为实质，他一步步往前走着，庞大的灵力冲向大祈的士兵，瞬间倒了一片。 “都去死吧！” …… 伊城与虞国的交界位于连绵不断的低缓山丘，树木繁茂，灌木丛生。 珞瑾深入其间，跟着直觉寻找着江酌的下落。 他整理着有关江酌的消息，知道江酌消失前就在伊城，胡笙逃离皇宫后往虞国的方向而去，应是察觉到江酌的存在，所以才会折回来打杀江酌。 那么，江酌如果还活着，就一定还在伊城或者其附近，伊城及周边的城镇他已经找过，并无江酌的踪影，剩下的可能便是眼前这一片山丘。 不过这山丘是真的大啊，走了一个时辰的珞瑾停了下来。 入眼皆是大差不差的树木，若是他方向感不好，此时怕是已经迷失了。 珞瑾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途经一处稍显陡峭的山坡，越过这个山坡就到虞国境内了。 刚刚经过山坡的珞瑾感受到什么突然回头看了过去，那山坡静悄悄的并无异样，不过一人高的草丛繁茂的有些扎眼，珞瑾步子一转朝着山坡走了过去。 随着他的走近，那山坡上某一处的野草开始抖动起来。 珞瑾微微眯眼，凑上前，伸手剥开草丛，然后一个人影突然从里面冲出来，大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眼见那身影就要跑走，珞瑾手指一点，直接用灵力将人困在原地。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 听到珞瑾的声音，那身影僵硬地回过头看向他，一瞬，两瞬，下一刻，他突然激动地冲过来，哭喊道：“主人！” 珞瑾嫌弃地按住他的脑袋，阻止江酌靠近。 江酌向他哭诉道：“我，我把骨哨弄丢了，黄兄弟也死了，伊城也被抢走了……” 他自责地低头，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很没用。 珞瑾淡定道：“我知道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接下来该往前看了。” 江酌茫然地抬头看着他，不明白珞瑾的意思。 珞瑾一手拎起江酌的衣领，脚尖一点，直接带着他快速往回赶。 “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过度关注了，接下来有新的任务要做。” 江酌：“什么任务？” 珞瑾卖关子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珞瑾将江酌带到了乔州，此时旭日东升，天已大亮，他指了指前面空的宅院，对江酌道：“进去洗漱然后休息，时候到了，我会来找你。” 江酌老实地点头，也不敢多问，乖乖地进了院子。 珞瑾见状便转身离开了这里，他还要去看看洛水郡那边战况怎么样了。 此时的洛水郡是一片火海，地面上血流成河，满地鲜红在熊熊火光的照射下泛着刺眼的光芒。 大祈的军队死伤惨重，近一半折损在这里，胡笙的手下大妖因着毒丹的作用身体虚弱无力，实力与大祈士兵相比没什么区别。 只有胡笙凭借着强大的实力坚持到现在，但寡不敌众，对方几十万人，而他相当于只有一个，这么长时间坚持下来，也不免有些疲惫，尤其大祈那些士兵各种偷袭，并借助各种可利用的手段来对付他。 珞瑾到的时候，双方正进入僵持状态，胡笙已经打算暂时歇战，待休息好再来拿这些爬虫开涮。 但珞瑾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隐在暗处，在胡笙没有注意的时候一掌将他从高处打落下去，跌进了大祈军队的包围圈里，顿时，原本那些疲惫的士兵如打了鸡血般激动起来，拿着武器纷纷往胡笙身上招呼。 “狐妖倒下了，大家快上，谁能砍下狐妖的头，谁就能得一等功！” “杀！杀！” 一群人疯狂涌上去，几欲将胡笙的身影淹没，刀剑拼命地砍在胡笙身上。 远处的珞瑾微微勾唇，一眨不眨地看着胡笙的惨状，心中十分畅快。 不过他也知道胡笙的能力，为了防止胡笙逃跑，他一直盯着胡笙的动作。 但凡人与妖的差距太大，沟壑难平，胡笙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三条粗壮的尾巴将身边围着的士兵用力地甩开，只见它一声长啸，无形的力量以它为中心涤荡开来，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大祈将士突然神情呆滞起来，甚至下一瞬手中的刀剑开始刺向自己的同伴。 邵将军发觉情况不对，立即派人前去阻止，却已经来不及，那些去阻止的将士也被破卷入其中。 而胡笙已经趁机逃跑，原地已没了胡笙的身影。 胡笙伤势过重，并没有多少力气，原形太大容易暴露，不得已，他只能变成人形踉跄逃跑。 好不容易出了洛水郡，就在他以为自己安全时，却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坏境的异样。 怎么回事？ 他环顾四周，那山林依旧是那山林，只是过于安静了，他没有听到任何其他的声音，虫鸣，鸟叫，走兽，甚至风声……所有的声音都没有，就像他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一般。 他心中慌乱不已，预感到自己彻底走投无路了。 他打量着四周，虚张声势地喝道：“是谁阻我，出来！” 然而声音却明显的有气无力。 胡笙压抑着自己情绪，强装镇定，就在他以为不会有人出来后，身后却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你在找我？” 胡笙猛地转身，便见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俊美的黑衣青年，观其模样，却是全然陌生。 胡笙眼睛紧紧盯着珞瑾道：“你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何故阻我生路？！” 第162章 我等着狗皇帝来陪我 珞瑾闻言大笑出声，讥讽道：“无冤无仇？哼，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 胡笙见状当即明白过来，他与眼前这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结过仇怨，但，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不知何时招惹了公子，若有得罪，还请公子见谅，放我一条生路！” 珞瑾目光冰冷，灵力在周身运转着，他冷笑道：“想知道？好啊，我告诉你！” 他一字一句道：“五年前，伊城，长生之人，这下可是记起了什么？” “长生之人？！” 胡笙瞳孔紧缩，他紧紧盯着珞瑾，回忆着他曾见过的画像，却依旧没有印象。 他舒了口气，试图缓和语气道：“公子莫要说笑，我不曾见过你，又怎么会……” 说着说着，胡笙不自觉噤了声，他记得他当初通缉长生之人时，顺带了一个少年，如今几年过去，那少年也长大成人了，眉眼长开的话确实变化较大，难不成，眼前这人就是那个少年？ 珞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意味深长道：“看来你想起来了。现在是不是也该为你曾经的作为付出代价了？” 胡笙缓缓后退，企图说服他道：“当初通缉你们确实是我不对，但这么多年过去，你们不是也没有被我捉住？我没有伤害你们，公子不如放过我，我立马将通缉令撤销！” “呵。” 珞瑾失笑，头一次见这么厚脸皮的仇人，这让他十分不爽，他冷下脸来，懒得再与胡笙争辩。 灵力随着他的逼近不断冲向胡笙，招招直击其要害，胡笙化为原形，巨大的妖身能够减缓些伤害。 但伤痕累累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它很快便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身下的土地上浸染一片血泽。 “咳咳……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它吃力地抬头盯着珞瑾，威胁道：“你别忘了……我来自虞国，我身后的大妖不计其数……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珞瑾隔空一巴掌挥过去，直接将它的脑袋扇的偏向一边，他一步一步走过去，看着费力挣扎的胡笙，抬起右脚狠狠踩在它身上。 “你所说的虞国那些大妖是指哪些？是那已经死了的白岩还是柳青？亦或是在你刚刚逃出的洛水郡里面的那些尸体？还是你更早便已作土的老鼠王？” 胡笙瞳孔震颤，惊惧道：“你，你竟知道……” 珞瑾冷笑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会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动手吗？” 他微微弯下腰，眼睛带着杀意地盯着胡笙道：“你通缉我便罢了，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惦记阿隐，想要吃他的血肉？你也得有那个命！” 胡笙狼狈地笑着：“身为大妖，谁不想修炼成仙？尤其，你的阿隐可是现成的捷径……难道你就不心动？只要吃了他的肉……你就能成仙……” 他语气飘渺，脸上带着笑意，眼神蛊惑地直视着珞瑾，意图勾起他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珞瑾眼神始终冰冷，那番话激起他的戾气，只换来他发狠地一脚。 “找死！” 胡笙奄奄一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珞瑾蹲下身，盯着胡笙的眼睛道：“且不说你通缉我与阿隐的事。或许，你也该记得十年前被你和狗皇帝联手害死的异姓王洛端并将他一家满门抄斩的事！” 说到这里，珞瑾眼睛赤红，身体中暗流涌动的恨意翻涌着快要将他淹没，一瞬间仿佛回到十年前那个喧嚣的菜市场，滚落的人头，喷涌的鲜血……记忆中所有美好全都随着刽子手的手起刀落而灰飞烟灭！ 胡笙眼神涣散，听到这里微微恢复些神采，他吃力地狡辩道：“这些事……不是我一人做的，我只是听从皇帝萧玦的命令行事……就算要报仇，你也合该找他才对……” 珞瑾：“你放心，你死后，狗皇帝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胡笙闻言不知怎么笑了起来：“原来如此……看来你的目标还有狗皇帝……” 珞瑾不知他在笑什么，也没兴趣知道，他脚下用力，灵力加注的力量直接将胡笙的身体踩进土里，骨骼断裂的清脆噼啪声响彻耳边。 弥留之际，胡笙嘴张了张，像在说着什么。 珞瑾看清了他的嘴型，它在说：我等着狗皇帝来陪我…… 他面无表情，待确定胡笙彻底了无生息后，直接动手将尸体毁尸灭迹，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在珞瑾劫杀胡笙期间，洛水郡里邵将军也已整顿军队，准备回到乔州，外患已经解决，接下来该轮到内忧了。 他将详细的情况写进信里，然后派人送去禹都。 由于为了对付胡笙，他直接倾巢出动，全部的将士都来到了洛水郡，此时乔州只有流民没有朝廷的军队，因此他下令军队原地休整，待休息好直取乔州。 次日凌晨，邵将军率军返回乔州，趁着夜色将潦山包围，由于不知进入山寨的方法，一番思索后，邵将军决定放火烧山，到时候没了树木遮挡，那些流民必当无处躲藏。 刚开始进行的很顺利，星星之火，很快蔓延往上，就在众人高兴时，却发现那火到了某处再无寸进，大火被隔离，无法烧进深山，直到天光大亮大火熄灭，邵将军依旧拿流民没办法。 而此时的百家寨里，众人正围着廖武欢呼。 原来不久之前，得到虞国战败的消息后，百家寨的众人便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危了，一般来说，只要他们不出潦山就是安全的，但事情都有万一，于是他们猜测着朝廷会怎么对付他们，得出最多的结论便是放火烧山。 就在众人忐忑时，廖武突然站了出来，向他们提出建设防火隔离带的想法，众人觉得可行，便决定让廖武带人去实施。 直到昨夜子时，隔离带才终于弄好，众人各回各家休息，睡梦中便被空气中隐隐的浓烟呛醒。 他们跑出去一看，好家伙，漆黑的天边被熏的红彤彤一片，山寨里面到处飘着浓烟。 第163章 取而代之 他们火急火燎地提着水桶往山下跑，在隔离带不远处等了许久，迟迟未见大火烧上去，这才集体松了口气。 “出息。”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众人一惊，抬头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一声轻笑，珞瑾从树上一跃而下，他身后的大树上，江酌抱着树干正小心翼翼往下滑。 众人见是珞瑾，立马围上前道：“恩公，你来了？” 珞瑾点头，他眸子转动，一一扫过周围的人道：“我们等的时机到了，现在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可能有生命危险，做与不做看你们自己意思，你们意下如何？” “恩公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这些人什么都不会，只怕会给恩公拖后腿。” 刚刚赶到的大当家方如山从人群后面走出来道：“而且我们这里许多老幼妇孺，只怕帮不上恩公的忙。” 周围围着的众人附和地点头，纷纷看着珞瑾，等着他的回答。 珞瑾：“这个忙只能青壮年能帮忙，而我要做的是，逼——宫！” 众人被珞瑾的话唬了一跳，呼吸都不禁放缓了，场面一时沉默。 珞瑾环顾四周，沉声道：“你们如今的处境不用我说你们自己也清楚，只要朝廷继续存在，你们就不能真正的安全，就如同今晚，虞国那些妖解决了，朝廷便立刻将目光放到了流民身上，所以才有了今晚的放火烧山。” 他语气顿了下，接着道：“还是说你们想名不正言不顺地苟活在这山寨，坐等吃山空或被朝廷耗死？” 方如山摇头道：“这……恩公言重了，就算不为我们自己，单凭恩公对我们这些人的救命之恩，就是让我们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愿意，更别说逼宫！” 他转头看向众人，反问道：“大家说是不是？如果没有恩公，我们只怕早就死了，哪里有现在的好日子？” 人群中有热血的年轻人当即道：“大当家说的对，恩公那么帮我们，我们怎么能在恩公需要我们的时候无动无衷？恩公，你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我金福宝第一个冲上去！” 有人开了头，那些原本犹豫不决的人也不禁定下心纷纷应和起来。 珞瑾笑了笑，示意大家安静。 他看着众人道：“今晚放火烧山的人你们可知道是谁？” “谁？”众人好奇心被吊起道：“不就是朝廷的军队吗？” 珞瑾点头：“对，所以，我将他们的将军抓了过来。” 说着他示意了下身后的江酌，只见江酌牵动手中的绳子，很快，一个被五花大绑并且破布塞嘴的壮硕男子从树上掉了下来。 众人惊呼，纷纷围上前观看，议论道：“这就是朝廷的大将军啊，果真威武！” “看起来很厉害啊！” “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抓了？！” 有人见到邵将军身上的铠甲，激动地上前摸了摸道：“这是铠甲？！好威武霸气，我要是能穿上就好了！” …… 邵将军被丢在地上动弹不得，还被众人当猴子一样围观，此时心情可想而知，他怒目圆瞪，发狠地盯着珞瑾，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珞瑾一脚将人踹翻过去，看着在地上狼狈翻滚的邵将军，珞瑾眼眸微眯，危险道：“眼睛不想要，我可以帮你！” 邵将军闻言不甘地闭上眼，不再看他。 珞瑾见状冷笑一声，也不管他，只对百家寨众人问道：“山寨的人可都来了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摇头道：“不知道，要不我们回去看看，将没来的人叫过来？” 珞瑾：“不用，我随你们一起。” 他转头对江酌道：“你带上他跟上，别将人弄丢了。” 江酌老实地点头：“我明白，主人。” 于是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回去了。 待众人回到山寨里，天已破晓，众人集聚在在日常活动的空地上，等着珞瑾接下来的安排。 见人已经来齐，珞瑾道：“我要说的事你们仔细听好，不要遗漏，这对我对你们都极为重要！” 众人连连点头表示知道。 珞瑾：“首先，我需要大当家穿上这厮的铠甲装扮成他的样子。” 说着，珞瑾伸手指了指邵将军的位置，方如山点头表示明白。 “其次，我会将朝廷的士兵全部捉来，届时诸位换上他们的衣服，我们要将朝廷的军队取而代之。” 众人闻言表情惊诧不已，既紧张激动又害怕，心情十分矛盾。 珞瑾接着道：“到时候我们就是朝廷的将士，我们押解这些俘虏班师回朝，在朝廷松懈之时逼宫！” “好！” 人群中有人激动地道“好”，挽起袖子摩拳擦掌的样子显然对这个计划很是期待。 珞瑾看向众人道：“你们记下没？” 众人点头。 “恩公，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等不及了！” 珞瑾：“就这两天的事，你们提前做好准备，多加练习，不要露馅。” 众人点头：“好嘞！” 事情说完，珞瑾笑道：“好了，接下来你们都去休息养精蓄锐，时候到了我会通知你们。” 于是大家便都散了去，场地上只剩下珞瑾和江酌。 珞瑾接过绳子，对江酌道：“这人交给我，你也去休息吧。” 江酌点头：“好。” 珞瑾则带着邵将军找了间空屋子住了进去，其实这一决定珞瑾也只是临时起意，他刚好在来潦山的路上碰到了邵将军放火烧山，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顺手便把邵将军打晕带走了。 珞瑾将人丢在门后，随手在其四周布下阵法，然后揉了揉眉心，转身来到床边躺下。 说起来，他都几日没合眼了，此时也有些困乏，但不会为何，他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睡。 他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也是，阿隐不在，他的心自然也就不完整，可恨他的阿隐，明明说好很快便回来的，结果呢？这都十天半个月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音信更是全无！ 珞瑾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但更多的是失落和思念。 第164章 两处相思 不知过了多久，满腹牢骚的珞瑾终于进入了梦乡。 也许日有所思，所以当晚他便梦到了许久不见的墨隐。 意识恍惚间，他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化成清风，无拘无束又目的明确地飘忽向东方。 遥见得海上青山，遗世独立，重岩叠嶂，高耸入云端；近看则断崖绝壁，瀑布有声，白珠飞溅，云雾飘渺。 入眼满山苍翠，山花占半，姹紫嫣红间精巧的房屋如星子洒落其中。 掠过遍地野花，阵阵幽香中，那熟悉的能轻易调动他情绪的身影正隔窗观望。 珞瑾痴痴地看着墨隐，舍不得眨眼，明知是梦，也满心眷恋。 许是在他的梦里，他便主宰了自己的世界，他渴望着那人回眸发现他，那人便真的转身看向了他。 他情不自禁地扬唇笑了起来，尽管他已经极力克制，但还是忍不住朝着那人跑了过去。 墨隐含笑地看他，出了门朝着他走来。 珞瑾飞扑进墨隐怀里，下意识地在他肩颈上蹭了蹭，唤道：“阿隐！” 墨隐伸手将他抱紧，轻声道：“你来了。” 珞瑾点头：“嗯，我来了。 他脸颊贴在墨隐颈窝里，委屈道：“你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吗？你算算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墨隐抚了抚他的头发，歉意道：“抱歉，出了些意外，最多几天便能回去了。” 珞瑾闻言，抬头看着他问道：“意外？什么意外？可有受伤？！” 墨隐摇头道：“没有受伤，至于意外……” 他握着珞瑾的肩将他转了个身，看着前方的山峦道：“意外的，我回到了消失的蓬莱仙山。” 珞瑾闻言，表情微讶，他打量着四周道：“难怪这里景致如此不同，不过仙山既然出现了，那为何外界丝毫没有关于仙山的消息？” 墨隐：“不知，或许它依旧是隐身的状态，而我能进来只是碰巧。” 珞瑾转身看着他道：“那，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吗？” 墨隐：“已经有了眉目，不要着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珞瑾轻哼一声，表示不信，他别过脸去：“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失信于我……” 说着他重新看向墨隐，一字一句威胁道：“我就将你关起来，关到一个只有我才能找到你的地方！” 墨隐失笑：“好。” 他垂眸，缓缓与珞瑾额头相抵，轻笑着问他：“那阿瑾不妨先说说，什么地方只有你才能找到？” 这…… 珞瑾懵了懵，说实话他还没想好。 见珞瑾被问住，墨隐有意逗他，他一手从他肩上滑下，停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掌心下蓬勃的心跳，他问道：“是这里吗？一个能将我关进去，只有你才能找到的地方？” 珞瑾：“……” 他猛然转身背对墨隐，脸色爆红，伸手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他强装镇定地点头：“对，但这只是其一，至于其二，等你失信于我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脸上的热消了点，这才转过身去，却看到墨隐隐忍的笑意。 “你害羞了，阿瑾。” 珞瑾见状，所幸破罐子破摔，他红着脸上前，生气地咬住墨隐的下唇，含糊道：“我就是害羞了又如何？！” 墨隐垂眸，握着他的腰，将人压倒在茵茵绿草上，柔声道：“你想如何都依你。” “真的？”珞瑾眼神亮起，视线灼灼。 话虽是疑问，但他的行动却是全然相反的，他十分主动地勾下墨隐的脖子，动作迅猛的就差写上“急切”两个字了。 两人衣衫半褪，情意绵绵，一切本水到渠成，奈何天公作美，地利人不和。 就在珞瑾沉浸时，那勾的他神魂颠倒的人却在他耳边轻轻一句：“时间到了，阿瑾。” 什么意思？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然梦醒，而外面夜色正浓。 珞瑾：“……” 他坐起身，越想越不甘心，怎么能这个时候醒来？！可恶，就差一点！ 他气恼地捶床，一拳下去床塌了，而他低头瞥了眼自己难受的腰腹处，十分憋屈地起身出门。 他要出去泡冷水冷静冷静！ 而与此同时，远在蓬莱的墨隐同样不好受，虽然他对这一切早已料到，但有个词叫情难自禁，弄成现在这样非他所愿。 他睁开眼，摇曳的烛火下，只见他周身用灵石布置着一个阵法，而他就盘坐在阵法中央。 前些日子他无意间被吸进仙山，这本是好事，但未来得及告知珞瑾，未免他担心，所以特意选了今晚布阵以梦境的方式告知珞瑾他的情况。 而仙山未出，他却能进来这里，这其中缘由或许与他是蓬莱一族有关。 仙山的位置与两界壁垒及漩涡的位置同处一处，会不会是两个大陆交叠，导致空间异变，从而使仙山进入另一个空间，被破“消失”？ 这个猜想是他目前为止觉得最为合理的解释，如果这个猜想是正确的，那么他进来的缘由或许就是出去的契机。 想罢，他起身走到窗前，眼前月光皎洁，树影交错，微风徐徐，景虽好却少了执手共赏之人。 而隔壁的房间，隐隐传来乐桢翻找东西的声音。 墨隐顿了瞬，转身朝着乐桢的位置走去，到了门口，听到动静的乐桢回过头看向他道：“前辈来了，阵法可是成功了？” 墨隐点头：“成功了。” 乐桢笑道：“如此甚好，在下刚好有事要找枳儿，不知可否借阵法一用？” 墨隐：“可以。” 乐桢感激道：“多谢前辈！” 墨隐：“几日后，我准备摆阵尝试离开这里，你可要一起？” 乐桢闻言神色犹豫起来，这里是他祖祖辈辈口中传说了数百载的故园，他能来到这里，自然是激动万分，而且仙山中还有诸多前辈留下的记载，这对他们一族的传承极为重要。 但他身为一族之长，身上还肩负着责任，不能随性而为。 看出乐桢的为难，墨隐道：“乐枳早已成年，且在外游历数十载，他的能力并不比你差多少。” 第165章 还挺结实 乐桢闻言静默片刻，他抬眼看着墨隐道：“前辈说的有理，既如此，枳儿以后还要烦请前辈多加照料！” 说着他抬手作揖以示感谢。 如果真的找到了出去的方法，那么他留在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何况在他看来，族中的传承与保护族人同样重要。 以前他只当枳儿还小，对他多加管束，即便儿子出去游历，他也只当他是出去玩，而不是去经历去成长。 听了前辈的话，他细细想来，也许他真的小看了自己的儿子，他应当将他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去看待，而不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包容去看待。 最重要的是，如果前辈真的找到了离开的办法，那意味着他也能够离开这里，只是可能需要多费些功夫，但反过来，如果出去了，再进来就难了，甚至此生都可能无缘仙山。 墨隐颔首：“应该的。” 他们同属蓬莱一族，他本就有保护族人的责任，即便乐桢不说，他也会那样做，就如同乌途一事一样，只要有什么威胁到族人的生命，他都是有感应的。 …… 潦山百家寨。 夜半月光如水，风清鸟栖虫鸣。 一条及腰深的小河中，珞瑾缓缓起身，白色里衣紧贴在他的身躯上，勾勒出他精瘦有力的身形，随着他上岸的动作，身上的水珠顺着他的肌肤滑落又很快被灵力蒸发。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衣物穿上，取了发带将披散的头发高高束起，转过身来又是翩翩佳公子，意气风发。 珞瑾现在已经没了睡意，他思索片刻，决定去山下处理那些朝廷的将士。 不过邵将军失踪，军队群龙无首，此时的军队已经离开了潦山脚下，要找到他们的落脚处还需费些功夫。 想罢，珞瑾活动了下手腕，身影快速朝着山下而去。 许是抱着邵将军还会回来的期望，军队并没有离开潦山太远，二十多万将士在潦山不远处的一个不起眼小镇安顿了下来。 珞瑾找到他们的时候，那几个副将还正在为谁接任邵将军的位置而争论不休。 说是几个副将，实际拥有实权的只有邵将军心腹姚副将，以及周副将，其他几人则分为两派，分别支持着两人。 对于他们的争论，珞瑾听了一耳朵便没了兴趣，直接大摇大摆走了进去，他长眉一挑，开口道：“几位看这里。” “什么人？！” 乍然听到陌生的声音，几人都一惊，快速转身看向珞瑾。 “你是谁？！怎么出现在这里？！” 珞瑾勾唇恶劣地笑着，手中举起一块虎符对他们道：“这个你们可认识？这可是你们邵将军亲自交给我的～” 被他绑了搜身出来的，反正都是从邵将军那里得来的，这么说也没错。 姚副将闻言当即怒道：“不可能！邵将军怎么可能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一个毛头小子？！” 他大步走向珞瑾，伸手就要夺回虎符。 “这东西一定是你偷来的！现在立刻将它交给还，本将可饶你不死，否则……” 姚副将话没说完，便被珞瑾的笑声打断。 他面露讥讽，一个转身避开姚副将的动作，然后游走在众人中间，一手随意地抛玩着虎符。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们邵将军遇了难，特意将这个交给我来找你们救援的，怎么，你们这是要抗命？” “这……”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担不起这个罪名，如果这小子真是邵将军派来的，他们不服从的话定没好果子吃！ 但这小子突然出现在这里，手里还拿着虎符，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周副将眼神锐利地盯着珞瑾道：“小兄弟不如将虎符交给本将辨认一二，若是真的，本将军自然听从调令，但若是假的……” 未尽之语满是对珞瑾的威胁。 珞瑾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好啊，这就给你看看，这虎符到底是真是假。” 说着，刚刚接到手里的虎符被他手腕一转，当即朝着周副将丢了过去。 周副将见状眼中精光闪烁，看着朝着他飞来的虎符面上也不禁带了点得意。 只是在他伸手去接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不对，这护符朝着他飞来没错，但那力道却不是他能接下的，但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巨大的冲击直接将他接虎符的手臂震断，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 周副将惨叫出声，右手无力地垂下，虎符则掉到了地上。 珞瑾夸张地捂住嘴巴惊呼道：“哎呀，还挺结实！” 面对几人怒气冲冲的眼神，他笑眯眯地招手，在姚副将冲过去要拿到虎符的时候将它吸到了手里。 他抛着虎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本正经道：“时间到了，几位。” “什么意思？！” 众人疑惑不解，但此时他们再也不敢小看珞瑾，反而谨慎地盯着他，只要珞瑾一有举动他们便不由紧张起来。 珞瑾笑道：“诸位跟我走一趟吧。” 话落，珞瑾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将人全都打晕过去。 至于那些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将士，他也没有厚此薄彼，每个都打晕了过去。 待到天光大亮，这里的将士全都被他弄晕了过去，不过即便他有灵力，一次将二十多万人打晕丢到一起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他喘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号弹点燃，之后便靠在树上休息起来。 两刻钟后，闻讯赶来的百家寨众人便出现在了珞瑾面前。 跑到前面的廖武气喘吁吁地看着珞瑾道：“恩公……我们到了。” 信号弹是他们的约定讯号，只要珞瑾点燃信号弹，便意味着朝廷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便是他们赶来进行下一步的时候。 珞瑾点头道：“你们将他们的衣服换上，然后将他们绑了带走。” 朝廷的将士不少，不过大半都折损在了与虞国的斗争里，活下来的这些估计也就四分之一，不过好笑的是，那些无一官半职的将士死伤惨重，而这些个副将却一个个活得好好的。 第166章 伊人真乖 一将终成万骨枯，有多少将士却是不明不白地以性命为他人做了嫁衣？ 不过各就其位各司其职，那些将士如何也不干他的事，他的目的只是杀了狗皇帝以慰亲人在天之灵。 想着，珞瑾看着穿上铠甲兴奋异常的流民，不禁若有所思起来。 整个大祈的流民有几十万之众，不可能全部都在潦山，百家寨集聚的都是就近州郡的流民，距离乔州千里远的东州那边的流民并没有在这里。 但这附近的流民总数加起来也十分可观。 眼前这些人此前都是寻常百姓，即便现在成了流民，穿上铠甲也与那些将士比起来有很大差别，有了形似却没神似，这不好。 为防止露馅，此后两天珞瑾特意对他们进行了简单地训练，以让他们懂得并遵守军纪。 期间，珞瑾找人模仿了邵将军的字迹给狗皇帝百里加急传信，信上写着军队大败虞国，胡笙身受重伤下落不明，而流民一事也得到解决。 接下来他隐在暗处看着大当家方如山扮成邵将军的模样率领一众流民大张旗鼓地班师回朝。 而在人群中，被取代的大祈将士则被捆了双手堵住嘴被动地跟在后面。 此时皇宫里的萧玦还对此一无所知，只是那些运送丹药的侍卫迟迟未归，也无半点音讯传来，这不禁引起了他的怀疑。 在他的计划里，丹药运送到乔州后，邵将军会按照他的命令执行，带领将士吃那些丹药来强壮体魄，然后与虞国对抗。 虽然那丹药毒性极大，但若是成功了，虞国从此将不复存在，那么除了郦国，整个世界都将是他的天下！ 而他大祈有的是人，没了这一批将士，还有数以万计的人前仆后继，源源不断地作为军备补充。 但若是不成，那么体质异变的大祈将士也足以虞国吃一壶，只要削弱了对方的实力，就能起到短暂歇战的作用，也将给他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但现在，乔州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派去运送丹药的侍卫也无音讯，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丹药没有送到邵将军手里。 那么会是谁？ 难道是朝堂上有谁生了异心？劫走了丹药意图不轨？ 还是有哪些多管闲事的异域人插手了？ 他想了各种可能，独独绕过了珞瑾，毕竟在他的观念里，珞瑾与墨隐这两个与“长生之人”挂钩的人行踪诡秘，这个时候怕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躲着才对。 种种可能权衡下来，萧玦觉得还是他身边的人最有可能作乱。 据他所知，知晓丹药一事的除了那些术士，便只有身边伺候的太监侍卫以及丞相。 想到此，萧玦目光晦暗，他一手不自觉地敲着龙椅的扶手，思忖着怎么试探一二，如果找出幕后之人最好，找不出，那就只好全部舍弃了…… 但实际上，那些运送丹药的侍卫醒来后发现丹药丢失，想到皇帝的狠厉，知道这样回去后必然难逃一死。 他们心中惶恐不安，也不敢回去禹都，更不敢将这一消息传到萧玦的耳里，于是，众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逃跑。 至于那些侍卫的去向，并没有人知道，茫茫人海，想要将他们一个一个找出来，难于登天。 白石住处。 摆设极简的房间内，一个蓝衣青年手执书信缓缓踱步，他的脖子上则坐着一个小小的女娃。 伊人小手紧紧抱着白石的脖子，小脑袋搁在他的头顶，努力张大眼睛盯着书信看。 可惜她大字不识几个，只勉强认出“后”字，还有一张满是红指印的纸。 “石～” 听到伊人奶声奶气的声音，白石微微抬眼，轻轻“嗯”一声以作回应。 伊人动了动脑袋，继续喊：“石……” 白石疑惑道：“怎么了？伊人？” 伊人小手挥了挥，指着信纸。 白石见状轻笑一声，将信纸放到桌子上，然后将伊人抱在怀里道：“怎么，伊人想要学字吗？” 伊人点头。 见伊人一脸认真的模样，白石没忍住笑了笑，右手拂过伊人脸颊上的鳞片，然后轻轻捏了捏。 “现在还不行，等以后教你好不好？” 伊人小嘴一撇，有些不高兴，但还是乖巧地点头了。 白石顺口夸赞道：“伊人真乖。” 伊人别过脸，不搭他话，那四个字她实在听了太多遍，已经不想再听见了。 白石将她放到床上，柔声道：“你先玩会儿，等爹爹处理完事情再陪你？” 伊人看着他不说话，却是默认的意思。 白石拿了玩具放到伊人面前，然后便走到桌边坐下。 桌上的那两封信，一封是他收买的乞丐流民那些线人打探到的消息，另一封印满指印的信是他找人以那些被皇帝抄家问斩的大臣家人的名义捏造的证据。 前者记载了太后被诬陷到遇害的供词，可惜的是皇帝做事太绝，那些参与太后一案的证人全部在太后死后被秘密处死，只怕现在所有人都还以为太后好端端地待在国安寺。 但，主子做的事要的是结果，而非过程，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其他的便不重要了。 白石取出纸笔，思索片刻，给珞瑾写了封信，并将另两封信一并装进了信封，然后一丝不苟地封腊。 他唤来灰灵雀后却有些犯难，灰灵雀小小一只，虽然速度极快，但信件太大并不怎么适合让它送。 他将信拆开，重新写了一封，将事情简单描述一遍，然后折叠塞给灰灵雀。 灰灵雀滴溜溜转动的眸子对着他打量一圈，扑棱下翅膀，然后慢吞吞飞走了。 白石：“……” 他有些不解，想着灰灵雀的状态，他准备叫住它，追出门去却发现灰灵雀已经飞远了。 白石微微松了口气，想着等灰灵雀送信回来犒劳它一下。 白石转身进了房间，将信件妥善保管后，这才发现伊人坐在床上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而他拿过去的玩具此时还保持着原状。 白石走过去蹲在床边看着她道：“不喜欢玩这个？” 第167章 馋哭了 伊人低头看看玩具，再抬头看看白石，她将玩具抱在怀里，努力地拨弄几下。 白石见状忍俊不禁，他摸摸伊人的小脑袋道：“好了，不用装了，知道你无聊，爹爹带你出去转转怎么样？” 伊人闻言眸子顿时亮起，她高兴道：“好～” 并张开双臂要抱。 白石上道地将伊人抱在怀里，给伊人披了件小斗篷，大大的兜帽落下来遮住了伊人异于常人的眼眸。 虽然他也想要伊人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世人面前，但她与普通人不同的样貌，出门总会引来他人异样的目光。 按理说，半妖出现已经快十年，百姓与半妖有过不少接触，抵触应当有所消减才对。 但现实却是，百姓对半妖的存在依然普遍地感到厌恶排斥甚至恐惧。 白石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将这一原因归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妖。 人们害怕妖，起初是因为对这一种族的不了解，后来则是妖族普遍拥有的能力。 那强大的力量让人们感到害怕，若非实力不允许，必然是除之而后快。 而对同样拥有呼风唤雨能力的“仙人”，人们则更多的是仰望以及渴求，这或许与他们与人族无异的外表有关，人们更多的对他们是敬仰并将他们作为毕生的追求。 想着，白石抱着伊人出了门，走进热闹喧哗的人群里。 看着长街上琳琅满目的吃食，伊人显然很感兴趣，她眼睛亮晶晶的，不停指挥着白石给她买，可惜她还太小，绝大多数她都不能吃，因此白石并没有听她的，只看着她能吃的买了一些。 鉴于伊人时常感到无聊，且对玩具不感兴趣，白石想着给她买些故事书看，一边教她认字一边给她讲故事，一举两得。 拎着大包小包，白石带着伊人去看了杂耍。 热闹的人群中，白石隐隐察觉一道目光在看着他。 白石回头，一个小乞丐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见他发现，顿时扭头看起了杂耍。 白石回过头，不欲理会，没成想再次察觉到视线。 他顿了顿，再次回头看过去，发现那小乞丐离他近了些，一双眼还在不停地偷瞄他，或者说他手中的小零食，被发现后又匆匆转移视线。 这次白石看清了，这小乞丐应是饿了，所以才会频频看向他手中的吃食。 这个时候，杂耍表演结束，众人意犹未尽地散去，而小乞丐还站在原地，小身板被人群冲撞的东倒西歪。 白石看了他一眼，然后抱着伊人离去，眼角余光却注意到小乞丐追了上来。 走到一处拐角，白石停了下来，伊人抬头看他，疑惑道：“石？” 白石安抚着伊人，低声道：“等一等。” 后边的小乞丐见白石停下，他也停了下来，他时不时扭头左顾右盼，犹豫着要不要走开。 这时，白石转过身看向他，朝他招了招手。 小乞丐见状迟疑地走了过来，低着头道：“大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跟着你的……” 白石：“我知道。” 小乞丐握了握拳头，已经做好了逃跑甚至挨打的准备。 却听白石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有谢礼。” 小乞丐猛地抬头，眼睛很亮，但怕不是真的，他小心翼翼问道：“什，什么忙？” 白石摸了摸身上不多的银两，迟疑一瞬，还是拿了一块碎银出来。 “你帮我去那个药材铺买些东西回来，付过账后，多余的便是你的谢礼。” 白石指了指对面的药材铺道。 “真的？” 小乞丐激动地问道。 白石点头，并将银子递到他的跟前，同时还有一张纸条。 小乞丐低头看了看自己，在胸前衣服的里侧仅有的干净处擦了擦手，然后伸出双手小心翼翼接过银子，忍住了想咬一口辨别真假的冲动。 他看着纸条疑惑道：“这是什么？” 白石温和道：“里面是药材名字，你只管将它交给药铺老板拿药即可。” 小乞丐点头，将银子和纸条紧紧攥在手心，他跑出几步后又迟疑的回头看了看白石，见到白石对他鼓励的笑容后，这才回头进了药材铺。 伊人眨巴着清亮的眸子看着这一切，抱着白石脖子的手又紧了紧。 过了片刻，小乞丐抓着包裹跑了出来，他将包裹交给了白石，手心攥着剩下的十几个铜板。 他犹豫一会儿，还是摊开手心将铜板递给白石道：“大哥哥不如给我个馒头……” 白石没反应过来，脱口道：“为……”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猜想小乞丐这么做估计是怕银钱放不住，会被其他乞丐抢走。 他舒了口气，对小乞丐笑道：“好，你等我一会儿。” 白石抱着伊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包子店，他买了几个包子，确定够小乞丐吃的，这才折回了小巷。 “给你。” 小乞丐高兴地接过，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下一瞬，他突然顿住，嘴里塞的满满的，他含糊不清地激动道：“肉，肉！是肉馅的！” 白石点头，“你吃完再出去，我先走了。” 走出小巷后，伊人歪了歪头，张大嘴巴对着白石示意：“啊……” 白石失笑，轻声哄着她道：“知道你想吃，但现在还不行，再等一阵子，你想吃就给你买好不好？” 伊人别过头哼了声，嗅着白石身上残存的香味，她没忍住眼泪打转。 白石察觉到不对，他将伊人举起来，正对上伊人泪汪汪的眼睛，如同水洗的绿水晶。 白石：“……” 这是馋哭了？ 他将伊人转了个身背对他，拼命忍着笑意，但微微颤抖的身体连带着抱着伊人的手臂都抖了抖。 伊人感受到白石在笑话她，顿时委屈地厉害，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却是努着嘴不声不响。 被眼泪烫了下手背，白石顿时笑不出来了，他慌乱地将伊人抱紧，低声下气地向她道歉道：“对不起，伊人，我不该笑你，原谅爹爹这次好不好？” 伊人不说话。 白石有些无措，这是养育伊人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哭泣，他心中十分自责，伊人隐忍的眼泪更是让他后悔不已。 该怎么办？ 要怎么哄？！ 第168章 试探 白石抱着伊人好言好语哄了一路，回到家中伊人依然不理他，无奈，他只好将东西放家里，然后抱着伊人返回了街上。 等到伊人小手捧到肉包子，她这才破涕为笑，不过却没有吃，而是双手举起，将肉包举到白石嘴前，示意他吃。 白石拿她没办法，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低头咬了一口肉包，对伊人笑道：“你看，我吃了，这下原谅爹爹了没？” 伊人点头，然后将肉包整个递到白石跟前，口齿不清道：“吃～” 白石见状摇头道：“都给了爹爹，你吃什么？” 伊人凑近对着肉包努力吸吸小鼻子，口水差点流下来，她将包子往前递了递，坚持到：“吃！” 白石无奈，他一手抱着伊人，一手接过包子吃了起来，等吃完，他将拿包子的手往伊人眼前晃了晃道：“看，爹爹吃完了，这下满意没？” 伊人点点头，乖巧地趴在白石的胸膛上。 白石暗中松口气，带着伊人回家了。 傍晚，用过晚饭后，白石坐在灯下将药材磨成粉，然后用纸包了起来。 等他忙完已是深夜，他站起身舒展着腰身，发现伊人已经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他将药粉放到一个木匣子里，落了锁，这才去了床上休息。 次日。 下朝后，正要回府的丞相被皇帝身边的内侍叫住了。 “大人，陛下有请。” 言陌颔首道：“有劳。” 他跟在张平身后朝着御书房走去，路上不由揣测陛下叫他去御书房的原因。 他的政务并没有出错，其他方面，他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他看着张平问道：“张公公，不知陛下传唤臣所为何事，可否透露一二？” 张平看了眼言陌，不知想到什么，他沉默一瞬道：“大人难为奴才了，若是知道，奴才必然是要告诉大人的，等大人到了御书房见到陛下后自然就知晓了。” 说着张平语气顿了下，接着道：“圣人言吾日三省吾身，不知大人今日可有自省？” 言陌若有所思道：“自是自省过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靠近张平道：“多谢张公公提醒。” 张平伸手制止，快走一步道：“大人言重了。” 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御书房，言陌守在门外等候传见。 门内，张平快步上前，对萧玦道：“陛下，丞相到了。 萧玦抬头道：“让他进来。” 听到萧玦的声音，言陌不敢耽误，连忙进去行礼道：“陛下。” 萧玦目光沉沉地盯了他片刻，道：“朕听闻爱卿棋艺甚佳，不如与朕对弈一番，也好看看朕的棋艺有何不足？” 言陌闻言神色微微紧绷，他低头道：“陛下谬赞，微臣棋艺不精，自是比不上陛下的。” “呵。” 萧玦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转身走向棋盘道：“棋艺精不精，可不是光听嘴上说说的。” 他伸手一撩衣袍在凳子上坐下，伸手示意言陌道：“爱卿，请吧！” 那是命令，言陌不敢不从，他快步走到萧玦对面坐下。 整个御书房很是安静，可以说落针可闻，除了清脆的落子声，便只有言陌微微粗重的呼吸声。 第一局，自然是萧玦赢了，他看着将黑子围的死死的白子，似笑非笑道：“爱卿可不要因为朕是皇帝便手下留情啊。” 言陌：“陛下，微臣已经尽力了。” “是吗？” 萧玦抬眼盯着他的眼睛道：“那就再来。” 两人对弈良久，已经数不清是第几局，言陌十局九输，神态疲惫不已。 再一次赢了后，萧玦心中隐含怒意，他不耐地拂袖将棋子扫到一边，看着言陌道：“爱卿当真是无趣的很！” 言陌慌忙起身赔罪道：“陛下息怒，微臣棋艺不精让陛下失望了。” 萧玦冷哼一声，他瞥了眼外面的天色，把玩着白玉棋子道：“爱卿见多识广，想必见过不少奇闻轶事，不如说与朕听听。” 言陌：“……是。” 他总觉得今日的陛下有些不对，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是陛下关心的事。 他沉吟片刻，说起少时赶考时听到的故事，萧玦指尖点着书案，眼眸微垂，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过了片刻，萧玦突然道：“爱卿觉得邵将军与虞国那些妖相比，谁更胜一筹？” 言陌闻言心中一惊，心道莫非这就是陛下召见他的原因？ 正常情况下，自然是妖更胜一筹的，陛下分明知晓，现在却问自己，只怕与战事有关。 言陌：“微臣未与妖族打过交道，对此知之甚少，恐怕不能为陛下解惑。” 萧玦唇边挂起冷笑，意味深长道：“若是有了仙丹的加持，爱卿觉得邵将军有赢面吗？” 仙丹？ 言陌心中顿时开朗，他是知道陛下派人送了一批丹药去乔州的，只是陛下突然召见他下棋，若是真的为了此事，难道说那批丹药出了问题？那么陛下此番作为岂不是在试探他？！ 想到这里言陌心中既自嘲又不安，想不到他忠心了一辈子，到了如今竟被陛下怀疑别有用心，甚至还要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他不知此事怎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只能尽力摆脱嫌疑。 “陛下，微臣认为邵将军赢面甚大！” 萧玦：“哦？爱卿详细说说。” 言陌：“我大祈将士光是邵将军率领的那些便有几十万之众，而虞国那些妖全部加起来也才堪堪与将士数量对等，光是数量上，我军便占了优势，若是有了丹药的支持，邵将军赢面自然更大！” 萧玦：“爱卿说的不错，不过这么久了，乔州迟迟未有动静传来，爱卿觉得原因为何？” 言陌小心斟酌道：“这……许是时候未到，妖族到底拥有通天本领，想要打败他们，必然要费些功夫的。” 萧玦目光锐利，视线一直锁定在言陌的脸上，想要抓住他任何一丝破绽。 片刻，看不出什么的萧玦道：“希望如此。” 这时守在门边的张平走了过来，站定在萧玦身边。 萧玦冲言陌摆手道：“朕乏了，爱卿回去吧。” 言陌起身道：“微臣告退。” 离开前，他视线扫过张平，没有过多停留，转身朝外走去。 看着言陌的背影，萧玦道：“如何，可有发现？” 张平恭敬道：“陛下，一切正常。” 萧玦闻言眉眼微沉，神色不虞，早在上朝时他便派人去丞相府进行搜查，一旦搜出不利于他的证据，丞相便不能留。 “罢了。” 萧玦捏了捏眉心，暼了张平一眼：“去将那群术士叫来。” 张平：“是，陛下。” 第169章 策反丞相 这边言陌步履沉重地回到府里，发现白石正站在院中等他。 白石：“大人怎的回这般晚？” 言陌：“被陛下留下了。” 白石闻言神色微动，有了一种猜测。 他看着言陌紧皱的眉头，以及那隐隐的沉郁模样，道：“大人有什么心事不妨与在下说说，有人分担总比自己一人压抑在心底要好。” 言陌暼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总不能告诉白石自己被皇帝猜忌，这种事自己知道便好，说出去不仅颜面有失，甚至可能招致祸患。 而白石见状，心中的猜测更加坚定，已经决定将计划提前了。 原本他是没准备这么快的，不过早上欲出门时，突然就有了某种直觉。 于是到了丞相府附近，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坐在不远处休息，一边注意着丞相府的动静。 过了许久，他估摸着丞相也该下朝回来了，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注意到有几道鬼祟的身影潜进了相府。 他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纠结再三，还是回了家里取了药粉和重要的信件贴身保管，伊人也被他暂时交由线人照顾。 然后他便一个人来到了街上，也才一盏茶功夫，便注意到有人进了他的院子。 当时他不禁庆幸自己回去了一趟，若是没有回去将东西带出来，他不敢想会有怎样的后果。 摸着怀里的东西，他轻轻舒了口气，然后转身去了相府外面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确定那些人已经离开，白石这才进了相府。 他不由猜测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光天化日潜进相府意图不轨，还连带着他的院子也没放过，而他与丞相之间只有他是丞相的幕僚这一个联系。 那么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闯进他的宅院的？ 种种猜想无人解答，他觉得最可能的是丞相的政敌，但没有证据便不成立。 而且这个时间段正是早朝期间，丞相的政敌应当没有闲心派人潜进相府才对。 现在知晓丞相回来晚的原因，他将猜测转向了另一个可能。 如果那群人的幕后之人真的是皇帝，岂不是说明皇帝对丞相起了疑心，不信任他？ 或许他可以以此事来说服丞相站在主子这一方。 白石想着跟着丞相来到书房，只见言陌倒了杯水拿在手里，微微晃了晃，却没有喝，然后放下杯子看着他道：“有何事？” 白石静默一瞬，开口道：“良禽择木而栖，不知大人可有想过自己找一个明主？” 言陌瞳孔一震，盯着白石道：“你说什么？！” 白石语气平静道：“大人可有想过易主？” 丞相震怒，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要造反？！” 白石后退一步作揖道：“大人息怒。” 丞相：“息怒？！息什么怒？！这句话足以你死个千百次！” 白石静静看着丞相，任他发怒，自己却不为所动。 丞相见状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深感无力。 他看着白石质问道：“你这么同本官说话，就不怕本官将你打杀了？！” 白石：“怕，但在下知道大人绝非滥杀之人。” 确实是怕，这毕竟是他第一次面对这等事，若不是紧攥着手心，只怕早已失态。 “哼！” 言陌坐下道：“所以你这是在为你那主子策反本官？” 虽然这人是闻行之引荐给他的，也说明了他的来历，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人太过年轻，又是突然出现的，他派去查探白石来路的人也一无所得地回来，这让他不得不慎重。 现在的情况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这人果真别有目的。 但他也确定白石对他没有恶意，所以才选择容忍他的存在，现在这小子是要忍不住暴露了？ 白石：“是，也不是。” 言陌目光锐利地盯着他，等待他的解释。 白石：“在下确实有策反大人的意思，但主动权在于大人，何况在下的主子也非强横霸道之人，不会为难大人的。” 言陌冷笑道：“说这么多，你主子是何人？” 白石抬头直视着他道：“严格来说，主子是大人您的故人之子。” 对于珞瑾的身世，在郦国那几年，他多少了解一点，知道珞瑾曾是世家子弟，既是世家，而丞相坐稳位置几十年，必然是相识的。 “故人之子？”言陌若有所思，但他故人众多，哪里能知道那个故人是谁。 他看着白石等待他解惑，白石却避而不谈，话题一转说起其他来。 “不知大人对陛下今日之举作何见解？” “你你……”言陌张口就要呵斥白石胆大包天，竟敢妄议陛下！但看着白石坚定的神色他反而顿住了。 书房只有言陌和白石两人，言陌沉默不语，室内十分安静。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侍女端着茶水进来，对言陌行礼道：“老爷，可要传膳？” 言陌闻言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老爷，酉时。” 原来这么晚了…… 侍女：“老爷可要与夫人一同用膳？夫人……” 言陌抬手打断了她的话，道：“你回去与夫人说，晚饭本官在书房用，让她用过饭后早些休息。” 侍女：“是，老爷。” 侍女领命出去，而言陌意识到他在御书房竟待了几个时辰，这才回来一盏茶功夫便到了酉时，而这么长时间陛下却只是和他下棋，有些不同寻常。 书房再次安静下来，白石走过去为言陌倒了茶水，轻轻推到他面前道：“在下从一开始便十分敬佩大人，因此并不想伤害大人。” 言陌凝视着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本官？！” 白石垂头后退几步道：“在下不敢。” 言陌怒道：“本官看你敢的很！” 下人端着饭菜摆放到桌子上，然后轻轻退了出去，书房门被合上，烛光下映着两人僵持的脸。 言陌坐下用膳，也不管白石，只自己吃的享受，只是那时不时瞥过白石的眼神显得几分故意为之。 白石嗅着饭菜的香味，原本不算饿的他胃部也不禁有了灼烧感，他表情镇定地站在原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闻到。 用完饭，言陌取出帕子擦拭了嘴角道：“你方才话中不愿伤害本官是何意？” 白石：“若是大人不配合，在下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言陌闻言思绪百转，最终道：“既然是策反本官，那你便说出个一二三来，若是说不出……” 话没有明说，意思却十分清楚，若是白石说的理由没有让他动摇，那么他便会责罚他。 “是，大人。” 白石道：“还是先前的问题，大人对陛下今日所为有何感想？” 言陌本不欲说，但为了知道白石的意思，还是道：“陛下留本官下棋，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石：“下棋，看来大人也察觉到陛下别有目的。” 言陌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白石：“想必大人心里也清楚，陛下不信任您，并且怀疑您有异心……” 说着他看着言陌强忍怒意的表情道：“在大人回来之前，在下发现有不轨之人潜入了相府，还光顾了在下的宅子。” 言陌闻言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怀疑那些人是陛下派来的？” 白石点头：“正是。” 言陌：“你如何确定？” 白石：“恰好大人被留在宫中下棋期间那些人来了这里，又刚好在大人回来之前离开，这若是偶然大人可信？” 言陌心中有了计较，对白石道：“继续。” 白石：“陛下此举更像是绊住大人以搜查某些对大人不利的东西，若果真的搜到了什么，那么大人及您家人的安危……” 白石说着看着言陌凝重的神情道：“这是其一，其二……大人对大祈的国情有何看法？” 言陌：“不必拐弯抹角地试探本官，你直说便是。” 白石笑了笑，道：“大人曾随陛下微服出巡，知晓大祈有着许多的流民，但那只是皮毛，更深的大人却不够了解。” “在下来自民间这点是千真万确的，没有欺骗大人。” 白石声音轻缓，将他以前看到的真实场景向言陌娓娓道来。 “十年前便有附近的流民进入在下所在的村庄，那时村民尚有余力帮助那些流民，但流民越来越多，他们为了生存有时会去偷去抢，村民渐渐心生怨气，对流民产生排斥……到了后来双方互生憎恨，时常发生矛盾……” “再后来在下游走在外，也经过大祈不少地方，发现大祈普遍的赋税沉重，田地入不敷出，不得已卖掉田宅的百姓数不胜数，他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无所依靠，只能成为流民其中一员……” “若流民只是少数并不可怕，但独木难支，合抱成林，流民的数量不断增加，而那些处在水深火热生活中的百姓却随时能给流民这一群体提供源源不断的供给……” 说着他顿了下，道：“这还只是流民，除此之外，也有大人已知晓的虞国大妖，半妖以及域外人，他们的存在是大祈王朝不稳定的因素之一，且不可忽视……” “大人觉得这样的情况下，若陛下和百官一心向民，流民一事解决的把握有几成？” 有几成？言陌心中沉闷，已经发生的事无论如何也是回不到最初的，若陛下和百官从一开始便一心为民，齐心协力，或许根本不会有如此多的流民。 但那妖后入宫以来，事情是越发不可收拾了，那些虞国的妖伪装成普通百姓在大祈肆意妄为，如同一根根搅屎棍，扰乱着大祈的秩序，于是便成了现在这一锅粥的情况。 白石给了言陌消化的时间，过了片刻才道：“其三，在下的主子虽为报仇，更可以说是顺应民意，那些流民才是即将到来事情的主要力量。” 言陌消化着白石话中的信息，“报仇”，“故人”，难不成是曾经那些大臣的后人？ 从陛下掌握实权以来，共有两次大范围的处决朝臣的行动，一次是十年前，所有被陛下怀疑与太后有联系的大臣全部满门抄斩，朝堂的位置空了一大半。 第二次还是前不久妖后被废，与其有关的大臣也被陛下找理由处决。 这么对比下来，白石所谓主子极可能是十年前被处决大臣的后人。 言陌一手按住额头，眉头紧皱。 白石接着道：“在下要说的便只有这些，大人要如何抉择？” 言陌沉默。 白石：“在下知道大人忠君，但大人也要站在其他角度思考问题，不管为了您的家人还是天下百姓，您怎么做都是好的。” 良久，言陌道：“你回去吧，本官再想想。” 白石颔首，转身离开，却在门口停住脚步，他微微回头道：“大人，时间不等人……” 他在提醒言陌，不管他做什么决定最好越快越好，否则等他终于下定决心，这大祈还会是大祈吗？或许已变了天下。 夜已深，这漆黑的夜晚，注定有人要辗转难眠。 第二天得知言陌的决定后，白石终于松了口气，言陌对主子的计划很重要，为了等待消息，他失眠了。 丞相原本还没有动静，早朝回来却直接将他叫了去，告诉了他的决定。 白石猜测早朝时应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导致丞相很快下定决心。 但不管是什么，只要丞相答应就好。 一大早从相府回来后，白石脸上不禁有了笑意，有那么几分难言的激动。 面前打开的匣子里装着他准备的药粉，其作用是让人虚弱无力，但不会伤及性命，原本他打算用此控制丞相的家眷来胁迫他的……幸好。 他垂头将匣子合上落了锁，然后在院中的梅花树下挖了坑将它埋了进去。 现在就等主子到来了。 不过很快，白石就知道丞相下定决心的原因了。 原来，皇帝收到消息说邵将军大败虞国，已经率领军队班师回朝了。 这本是好事，皇帝却不知为何大发雷霆，气场十分阴沉可怕，还处理了一个惹到他的大臣。 第170章 亓州汇合 此时皇宫里，萧玦看着邵将军的信，心思翻涌，眼中杀意明明灭灭。 那批送到乔州的丹药经过多次试验，他很确定食之者数日后必死无疑，如果邵将军真的吃了那个丹药，那么根本坚持不到回到禹都。 相反的如果他们没有吃丹药，那么他大祈的将士必定全军覆没，但现在邵将军回来了，送丹药的侍卫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他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 还是说回来的是邵将军的鬼魂？ 哼！ 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他都要他们死！ 临州。 珞瑾示意百家寨众人休息，然后便抬手招来一只小鸟，那鸟儿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正是白石的那只灰灵雀。 珞瑾指尖轻轻逗弄着它的小尖嘴，笑道：“小灰，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该回去了？” 灰灵雀昨日便赶到了他们的所在地，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送完信本该回去的小家伙却跟在了队伍后面。 小灰左顾右盼，假装听不懂。 珞瑾：“既然不走，那就帮我送封信吧。” 小灰闻言立马扑腾着翅膀飞到了一旁的树上。 珞瑾“啧”了声，眸光一闪从包袱里拿出肉干，朝着灰灵雀晃了晃。 “吃吗？下来。” 灰灵雀探着小脑袋瞅了瞅，犹豫不决。 珞瑾见状慢悠悠地将肉干递到嘴边，就在吃进嘴里的时候，那枝头雀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下来瑾口夺食。 小灰叼着肉干吞咽下肚，吃完还不忘得意地冲珞瑾叽叽喳喳地叫。 这是在嘲笑他？ 珞瑾眼眸一眯，心里盘算着抓到它后要怎么调教调教它。 他张开空空如也的手掌，洋装愤怒地指着小灰臭骂：“你这臭鸟，敢挑衅我，看我不抓到你炖汤！” 小灰继续冲他叫。 珞瑾哼了声，从包袱里又拿出一块肉干，这次转过身背对小灰道：“我看你这次怎么抢！” 实则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树上小灰的动静。 小灰果然上当，想趁珞瑾不注意抢食，结果被狡猾的某人一把抓在手里。 “叽叽叽！” 大概是在骂珞瑾骗子。 珞瑾不以为意，找了队伍中擅长木工的人现场为它打造了一个笼子。 “看我对你多好，还给你准备个家，好好待在这里吧。” 小灰：“……叽叽叽！” 珞瑾还要用它传信，自然也不能太欺负它，关了它一个时辰，珞瑾将全部的肉干拿出来摆在小灰的面前，对它道：“送完信，这些全是你的，而且还包下次的，你只要送一封信给你主人即可，做不做？” 小灰眼睛滴溜溜一转，点了点头。 珞瑾警告它道：“可不要耍花枪，一次饱和次次饱，你可要想清楚。” 说着，珞瑾将写好的信塞给小灰，还给它脖子上挂了一个小包，将肉干装了进去。 背上行囊的小灰一脸神气地看了众人一眼，然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一旁的江酌见状道：“主人，小灰是不是太有灵性了？” 珞瑾：“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长久待在灵气充裕的地方，若是再不通人性，早便尘归尘土归土了。” 江酌若有所思。 珞瑾问道：“大当家在哪？” 江酌：“在最前面。” 珞瑾找到方如山道：“过了这座山便进入亓州地界了，届时会与半妖汇合，你通知大家一下。” 方如山：“半妖？他们也是和我们一起的？” 珞瑾点头。 方如山：“你放心恩公，我记下了。” 珞瑾提醒道：“他们会阵法，让大家平等对待他们。” 大当家和身边廖武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说实话，半妖是和他们不同的，他不明白他们要做的事和半妖有何关系，还要和半妖一起行动。 而江酌虽然也是半妖，但因为跟在珞瑾身边的缘故，相处一阵也就放下了心中芥蒂。 不过，既然是恩公的要求，那说明那些半妖必然有过人之处！ 想罢，方如山郑重点头道：“恩公放心，我晓得。” 珞瑾见状神情缓和一些，笑道：“那我们就继续前进吧。” 两日后。 亓州与禹都交界处，白石带着半妖赶了过来。 他走向珞瑾行礼道：“主子。” 抬起头，白石眼里有着克制的激动，他在收到珞瑾的信后便立马采取了行动，去了安州找到了半妖的藏身处。 有珞瑾的信物，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半妖当即跟着他赶来了亓州。 白石身后，沐狸抱着伊人站在那里，后面还有一众半大的半妖。 沐狸对珞瑾点头道：“尊者。” 珞瑾挑眉，招呼大家靠近一些。 这时方如山迟疑道：“恩公，他们……都是些半大孩子，这能行吗？” 珞瑾回眸看他：“有何不行？明日你们就知道了。” 他直接朝众人交代他的计划道：“今晚大家先休息，明日一早进禹都，为防万一，就由那些俘虏打头阵……” 方如山疑惑道：“恩公，那伙人会同意配合我们的计划吗？” 珞瑾：“由不得他们说不，他们现在是俘虏，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照做！” 他看着白石问道：“这两日，禹都可有异样？” 白石思索道：“有，城中百姓被禁止出门，若非我离开地早，只怕现在也出不来。” 珞瑾：“看来狗皇帝察觉到了什么。” 白石：“主子，我说服了言丞相，现在他是我们的人，可与我们里应外合。” 珞瑾闻言，惊讶地看着他，眼中带着赞赏道：“不错，你怎么做到的？” 白石：“皇帝怀疑丞相别有异心，将人留在宫中下棋，却派人暗中潜入相府欲行不轨，我抓住机会对丞相进行劝说……让他最终下定决心的是第二天早朝“邵将军”班师回朝的消息惹得皇帝发怒，当场处理了一个大臣。” “原来如此。” 珞瑾没忍住笑了笑，看来言丞相反目还有他的一份功劳。 第二天，方如山终于知道那个办法是什么了。 珞瑾命他们将邵将军及副将绑在马上，将士则还由他们假扮。 当他们到了城门前，果然发现了异样，只见禹都的城门紧闭，高高的城墙上，只有一身龙袍的皇帝站在那里俯视着他们。 第171章 我有办法保他不死 被绑在马上口不能言的邵将军见到萧玦顿时激动起来，他努力动弹着身体，希望引起皇帝的注意，好将他救下来。 萧玦也确实注意到了他，不过却是满含杀意的注视。 双方隔的有一段距离，正常说话的声音是听不见的。 萧玦看着城下的军队道：“邵将军被妖后迷惑，意图谋反。” 说着他抬手示意道：“杀无赦！” 一声令下，原本埋伏在城墙上的弓箭手霎时出现在城墙的垛口，弓箭整齐划一地对准城墙下的邵将军等人。 “放箭！” 漫天箭雨划破长空，天女撒花般落下。 箭矢在邵将军惊惧的瞳孔中放大，他不敢相信陛下会杀他！ 虽被挟持，但他是名义上带领将士班师回朝的将军啊，为何要杀他？！ 还是陛下察觉到异样，所以连同他和身后的人一起杀死？！ 隐在人群中的沐狸见状，立即安排其他半妖发动阵法，只见一层无形的屏障出现在众人面前，原本疾射的箭矢遇到屏障后纷纷掉落。 萧玦发现异样，脸色阴沉地可怕，所以，绍将军当真是与妖族勾结了？！ 萧玦不死心，继续命令弓箭手放箭。 暗处，珞瑾拉弓对准萧玦心脏，他眼睛眯起，眼底满是杀意。 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珞瑾恨不得立即将狗皇帝千刀万剐，但这样让狗皇帝死未免太便宜他了，先射他几箭再说。 他取出几只箭分别瞄准萧玦肩膀和四肢，正待发力，一阵微风拂过，背上突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手背上同时也附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只听他朝思暮想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道：“阿瑾想如何便如何，我有办法保他不死。” 耳朵有些痒，珞瑾没忍住歪了歪头，偏头看向身后的人。 “阿隐！” 他情不自禁地喜笑颜开，心脏快速跳动着，可见它的主人有多么激动。 珞瑾抿抿唇，努力压下喜悦的心情，坚定道：“好。” 话落，箭矢重新对准萧玦的心脏，而墨隐握着他的手微松，灵力包裹着箭矢疾射而去，正中萧玦心脏。 萧玦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倒了下去，身边的人顿时惊恐地上前，却发现萧玦心口插着一支箭。 “来人啊！陛下出事了，快叫御医！” 珞瑾有些疑惑，这就行了？他欲回头看向墨隐，却被人揽在怀里踏风而去，竟是直接到了城墙上，而上面的那些人却没有发现他们。 珞瑾待在墨隐怀里，一点都不想离开，他伸长脖子往前瞅了瞅，确定狗皇帝还有呼吸顿时放心了。 没死就好，可以多来几次！ 墨隐：“还想做什么？” 珞瑾闻言眨了眨眼，转过身与墨隐对视，里面有着深意。 墨隐唇角含了抹笑意，手指划过他的脖颈，他收回手道：“其他的有吗？” 珞瑾手托下巴作思考状，一边注意着御医给狗皇帝诊治。 “给狗皇帝喘口气的时间，然后攻城！” 墨隐颔首：“好。” “箭头被灵力软化，并不致命，他很快就能动作。” 珞瑾：“那可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安排。” 说着，珞瑾拉上墨隐的手跳下了城墙。 对于墨隐，现场的人基本都认识，见他突然出现大家只是有些惊讶，很快便热情起来。 白石向他作揖道：“墨仙人。” 一旁的江酌反应慢了点，跟着白石叫他“墨仙人”。 百家寨众人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叫着“恩公”。 见墨隐被围住，珞瑾上前将人拉到身后，咳嗽一声道：“好了，开始说正事！” “什么事？” 珞瑾：“狗皇帝受伤，半个时辰后我们攻城。” “攻城？” 百家寨众人担忧道：“我们这些人都不会打仗，会不会给恩公拖后腿？” 珞瑾看了眼重新被绑住的邵将军，解了他的禁言道：“打仗当然让会的打，你说是不是，邵将军？” 珞瑾笑眯眯地盯着他，眼中几分胁迫意味。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邵将军，疑惑道：“这人一脸固执，估计不会答应。” 邵将军别过头，避开众人的视线，不言不语。 珞瑾转头对众人道：“至于攻城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来想办法。大当家你将百家寨众人分为三队埋伏在禹都北门，南门，西门，并制造动静让里面的人知道禹都被包围了。” 方如山点头。 珞瑾又看向沐狸道：“沐狸，你们也分为三队分别在他们身边保护，可有问题？” 沐狸：“没有。” 珞瑾：“好，你们现在就开始准备，要快。” 众人顿时开始行动起来。 而这边珞瑾盯着邵将军道：“邵将军。” 珞瑾叫他，邵将军看了他一眼，依旧不说话。 珞瑾轻笑：“刚才狗皇帝做的事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邵将军闻言被激怒，怒气冲冲地看着珞瑾道：“要杀要剐随意，本将军是绝不会答应你的！” 珞瑾面色不善，冷笑一声道：“邵将军当真是忠君啊，狗皇帝都要杀你了，你还上赶着伸长脖子给人砍，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听话的狗。” “住口！” 邵将军眼睛布满血丝，怒瞪着珞瑾，张嘴就要怒骂。 珞瑾却直接封了他的声音，手中灵力运转道：“你可知道，若非是我，你，包括你手下的将军早便死于非命了。” 什么意思？！ 邵将军听不明白，只觉得是珞瑾为了拉拢他故意编造。 珞瑾从身上取出一枚丹药，在邵将军眼前晃了晃。 “你看这是什么，这可是你的陛下亲自为你们准备的送命药……” 邵将军闻言，紧紧盯着丹药，眼里的愤怒依旧是对着珞瑾的。 珞瑾：“你的好陛下可是给你送了整整几大车的丹药，全都被我转送给了那些妖，所以你们才能趁虚而入，从而打败他们。” 说着，他不知从哪捉住一只老鼠，将丹药丢进老鼠嘴里，老鼠很快便口吐白沫爆体而亡。 邵将军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对珞瑾的话半信半疑。 珞瑾解了他的禁言，问道：“邵将军想试试吗？我这里还有不少。” 他又拿出七八颗丹药在手中抛着，见他满脸抗拒，手中灵力闪过，直接将丹药粉碎。 他蹲下身看着邵将军道：“你的陛下早就抛弃了你们，所以让你们这些普通人去和本领强大的妖对抗，吃了这个丹药，你们的力量会变强，就算不与妖族拼命，也只剩几天好活。” “方才狗皇帝看见你的第一眼便是要杀了你，你觉得会不会是这个原因呢？一个本该死了的将军和军队却活着回来了，他能不害怕？能不怀疑你被妖族迷惑？” 邵将军闻言，一直坚持的信念轰然倒塌，他身体颤抖，心中明明信了八分却不愿承认。 他朝珞瑾吼道：“不可能！陛下不可能这么做！” 珞瑾似笑非笑，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真的不可能吗？你的陛下对臣子一直都用而不疑吗？还是说你的陛下是位贤明仁慈的君主，不会滥杀无辜，随便找个借口便能将朝臣除掉大半？又或者，他在城墙上没有认出你，所以才会不问一句便下令杀无赦？” “不！不！” 邵将军的坚持在珞瑾的一声声反问下溃不成军，他很明白，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就是一个生性多疑，手段狠辣残暴的人。 而他认出了城墙上的陛下，陛下不可能认不出他来，却也真的什么都没问便要置他于死地！ 珞瑾起身道：“这样的君王，你还愿意为他效命吗？哦不，你没有效命的机会了，在他心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反过来，你想想你们落到我的手里，可有死过一个？” 邵将军垂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珞瑾：“我确实要用你们攻城，而我要你做的便是——做回邵将军，带着你的将士攻入禹都，当然，尽量不能伤到百姓。” “你可愿？” 邵将军闻言抬头，讥讽道：“你当真放心我带着自己的将士攻城？” 珞瑾闻言运转灵力，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个夷为平地：“以我的能力，你们全部人都不是对手。”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邵将军回头，只见他身后的一座山头被削去了顶部，光秃秃地立在那里。 他静默一瞬，道：“你说话可算数？让我带领将士，不伤及百姓？” 珞瑾点头：“自然。” 他割断邵将军身上的绳索，对他示意道：“邵将军，请吧，你的将士已经在等你。” 绍将军转过身，便见墨隐走了过来，而他身后，他的那些将士正胆战心惊地跟着。 珞瑾将铠甲和武器还给了他们，邵将军也没有含糊，穿戴整齐，立马整顿军队，很快朝着禹都进发。 珞瑾静静看着，心中若有所思。 他看着墨隐道：“阿隐，陪我去个地方吧？” 墨隐：“好。” 第172章 狗人枉为皇帝 珞瑾去的地方是王府旧址，那里新人不闻旧人哭，现在战事紧张的时候也消了靡靡之音。 珞瑾在府中转了圈，在后花园捧了一培土用荷包装起来，然后到了城郊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立个一个无字碑。 他跪在碑前，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一旁墨隐见状，当即也要见礼，却被眼尖的珞瑾拦住。 他一顿，唇瓣抿起，直直地看着珞瑾，眼神疑惑不解，还有一丝隐秘的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珞瑾认真道：“阿隐，再等等，现在太委屈你了。” 墨隐虽不理解，但还是点头好：“好。” 珞瑾看着他笑了笑，虽然他也想将阿隐早点介绍给自己的父母，但现在家仇未报，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 此时禹都战事也进入白热化阶段，此前为了处理掉班师回朝的邵将军，萧玦便下令城中闭户，命城中百姓无事不得外出。 而百姓自己也很会观察，预感到要变天了，大多数人都十分老实地待在家里，因此邵将军攻城十分轻松，也不用担心误伤百姓。 军队很快逼近皇宫，与守护皇宫安全的侍卫缠斗在一起。 皇宫里堪堪恢复精神的萧玦醒来得知被邵将军逼宫了，而文武百官却没一个派上用场的，当即勃然大怒。 “混账！一群废物！”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直守在萧玦身边的丞相开口了。 “陛下，邵将军武力不凡，最多一刻钟便会攻进来，而禹都尚未被完全包围，陛下可巡幸东边以度过眼下险境。” 萧玦闻言转眸盯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最终却一无所获。 他不信任言陌，或者说他不信任任何人，但现在却容不得他多做他想，因为外面宫女侍卫乱作一团，不少宫女和内侍拿着包裹逃窜。 萧玦出了门见此一幕，眼中顿时满是滔天的杀意，尤其是几个侍女胆大包天地拿着包裹往他这边冲来，衣襟里还露出金银珠宝的一角。 他径直夺过身边侍卫的刀“刷”地朝着侍女投了过去，正中领头侍女的胸膛。 没有多看侍女倒下的身影，他冷声道：“走！” 身后百官见状神色各异，一个个噤若寒蝉地跟在萧玦后面逃跑。 出了东门，正当众人以为摆脱邵将军微微松了口气时，却发现东门附近不知为何聚集着许多乞丐流民，见众人衣着华丽，纷纷围上来讨钱。 “大人，大人行行好，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请给些银钱吧！” 言陌看着跪在脚边衣衫褴褛的流民，不禁心生同情，但他却并没有什么动作。 “怎么这么多的流民？！你们不是上奏说流民一事得到解决了吗？！这些流民哪来的？！” 萧玦转身紧盯着众人，眼神暴戾，已藏杀机。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欺瞒朕！等过了这阵子再找你们算账！” 那几个上奏说流民一事解决的官员吓得立即跪到地上，胆战心惊道：“陛，陛下饶命……” 他们一贯做多了表面功夫，为政绩好看，只管表面文章做的漂亮，实际问题他们是一点不了解也毫无作为，现在证据都到了眼前，他们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萧玦冷哼一声，甩袖道：“将这些流民赶走，尽快！” 大臣和侍卫领命上前驱赶，但流民太多，总有人透过间隙冲到萧玦面前，尤其得知萧玦的身份后，一个个更是如打了鸡血般激动地拦在萧玦面前。 “陛下，陛下，我们都是您的子民，维护您的子民啊，请陛下救救我们，给我们些银钱吧！我们就要饿死了！” 萧玦厌恶地皱眉，低头一看抱着他的腿跪在他脚边！的乞丐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而对方脏污的手已经弄脏了他的龙袍！ 萧玦：“……！” 他实在忍受不了身上的脏污，当即怒道：“滚！” 说着一脚将拉着他衣摆的流民踹开。 “您，您怎么能打人？！”流民被萧玦气势镇住，不禁心生退意。 这个时候，却听其中一个流民大喊道：“不好了，李子没气了！” 李子正是被萧玦一脚踹开的那个流民，大约二十多岁，整个人瘦弱不堪，被一脚踹在心口咽了气。 流民大多从一个地方逃荒而来，三五成群，彼此熟悉。 方才被萧玦一脚踹开的流民突然没了气，这一变故将那些被萧玦气势镇住的流民激怒，或许又为着别的目的，他们迅速将周围的流民召集在一起，将萧玦等人包围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朝着众人冲过去。 “他们杀死了李子，快上，为李子报仇！” 萧玦震怒，喝道：“护驾！护驾！” 仅余的几名护卫立马将萧玦护在中间，双方当即混战成一团。 而此时身后传来了追兵的声音，萧玦目呲欲裂也只能干着急，被流民围堵地寸步难行。 很快邵将军率兵追了过来，将萧玦等人和流民一同包围了起来，见萧玦此时狼狈的模样，邵将军当场“哈哈”大笑出声。 流民畏惧官兵，以为是皇帝派来杀他们的，紧紧抱成团一动不敢动。 萧玦知道现在情况不容乐观，但这人是他的臣子，或许能说服重新听命于他。 他看了眼言陌，示意他去游说，言陌接受到他的眼神却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萧玦气得要吐血，他怎么不知道丞相是个这么没眼力见的！ 他声音冷厉道：“邵将军，你这是何意？逼宫？！别忘了当初是谁提拔地你，难不成你这是要忘恩负义？！” 面对萧玦的质问，邵将军不紧不慢道：“陛下都逃跑了居然还问我是不是要逼宫，真是可笑！” “至于提拔，我自然感激万分，但陛下派人送毒丹给我欲使我和数十万将士命丧黄泉该做何解释？在我班师回朝时陛下下令于城墙下将我们射杀，陛下此举又何意？！” 萧玦：“朕……废后胡笙送信挑衅朕，说爱卿被他妖族蛊惑，已经成了他们的人，为了百姓安全，朕不得已才……” “我呸！” 萧玦话没说完被邵将军粗暴打断，他冷笑道：“我和数十万将士为了平你招惹的妖孽在前线苦苦支撑，你居然怀疑我们被蛊惑？！甚至在我们班师回朝时问都不问便一律下令斩杀，你这狗人枉为皇帝！” “单单只是杀我一人，我认，就当还陛下提拔之恩，但我身后这些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竟也不值得一问？！” 邵将军眼睛通红，显得气的不轻，一起出生入死为陛下效命的兄弟竟因为一句空穴来风的诬陷便要至他们于死地，这让他如何接受？如何不怒？！ 原本有些疑惑的将士听到邵将军这番话后当即也怒了，义愤填膺地盯着萧玦，要他给个交代。 萧玦被这么辱骂和质问，如何忍受得了？但现在不是他发泄的时候，他掩下阴沉的脸色道：“听信废后妖言是朕不对，朕现在诚恳地向你们道歉，原谅朕这次，以后不会了！” 邵静军太了解萧玦多疑的性子了，这话说的好听，也只是要他回心转意，重新听命于他，一但事情解决后，他们依旧难逃一死！ “陛下还是回宫后向天下人交代吧！” 话落，示意手下将众人全部带走。 不知何时赶来的珞瑾见状笑了起来，心中有几分解气。 他摩拳擦掌道：“该到我出场了，阿隐可要去看戏？” 墨隐笑看着他道：“去。” 第173章 罪己诏 皇宫。 所有大臣被迫上朝，整整齐齐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身边则重兵把守，高高的龙椅上，萧玦被绑在上面，动弹不得。 高高在上惯了的萧玦自从掌握实权后就没受过此等屈辱，他朝着邵将军怒喝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邵将军身姿挺拔地站在大殿上，道：“不是我想做什么，想对你做什么的另有其人。” 萧玦死死盯着他：“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响起“咚咚咚”的鼓声。 居然是有人敲响了申冤鼓！殿内众人闻声惊讶不已，不由得转头看向外面，就见几个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为首的人一身黑衣，气势凌厉。 而龙椅上的萧玦却只注意到一身白衣的墨隐：“长生之人……” 珞瑾耳尖地听到萧玦的呢喃，眼神如利剑般射向他，手一挥直接隔空揍了他一拳。 “狗皇帝，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惦记着长生？！” 萧玦脸颊微肿，他偏过头，咬牙道：“你是何人？” 珞瑾：“你的仇人！” 不等萧玦说话，珞瑾继续道：“方才殿外的鼓声，大家可有听到？” 说着，他眼神在众大臣的脸上扫过。 无人应答，珞瑾也不在意，道：“吾乃洛氏后人洛瑄，十年前被抄家问斩的摄政王嫡子，侥幸存活，今特来为父申冤，让狗皇帝以命偿命！” “什么？竟是洛端的儿子？！” 珞瑾说出自己的身份后，顿时引起部分大臣的小声讨论。 这些臣子中还是有少数老臣在的，他们很清楚十年前发生了什么，朝中不少大臣接连被冠以罪名抄家问斩，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当时的摄政王洛端。 他们心中清楚那些被处死的大臣中不少都是被冤枉的，有时也会怀疑摄政王之所以落得那样的下场，会不会是他手中的权力挡了皇帝的路？ 站在不远处的丞相闻言眼中也是惊讶，他想过那个故人之子会是谁，却没有往洛端身上去想，当时摄政王一家被处决时，人口是一个不少的，如果这小子真是洛端之子，那就是被调换身份了。 他仔细打量着珞瑾，从他长开的眉眼中，隐约看出几分洛端的影子，不过那五官比洛端要精致几分。 都说虎父无犬子，他转头看了眼萧玦，在看看珞瑾，若有所思。 而萧玦听到珞瑾的身份后，眼中则是悔恨和杀意，他没想到，最后威胁到他的竟是十年前的漏网之鱼！ 珞瑾不管众人如何想，他让白石将一份证据拿出来道：“这是一份自十年前以来被狗皇帝冤枉的大臣名单，包括他们被诬陷的罪名，以及残存相关人员的手印，诸位大人不妨看看。” 白石将那封信递给一个大臣让其传看。 珞瑾则继续道：“十年前，萧玦勾结妖族胡笙，陷害太后意图谋反，并将其遣送国安寺，却半路坑杀……” 太后一事并不重要，只是陈列一条狗皇帝的罪名，太后虽无谋反意图，但其长期把持朝政，本该归还的政权迟迟未还，这本就于理不合。 “萧玦伙同胡笙，打开大祈的国门，致使妖族如入无人之境，在我大祈肆意妄为，残害无辜，致使不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更是半妖源头的幕后黑手！” “另外。” 珞瑾紧盯着萧玦道：“执掌政权以来，实施暴政，并滥收苛捐杂税，使百姓苦不堪言，被迫流离失所，成为流民！” 他眼睛眯起，质问道：“萧玦，你可知错？！” “知错？” 萧玦不屑地冷嗤：“呵！就凭你，还不配！” 珞瑾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他冷笑连连，深呼吸一口气道：“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萧玦身为皇帝，一犯恶逆：陷害并谋杀太后；二犯不道：残害忠良，灭绝人性；三犯不义：勾结妖族，迫害百姓！” “此间种种，狗皇帝就以死谢罪吧！” 他转头看向言陌行礼道：“不知丞相大人可否帮个忙？” 言陌：“什么忙？” 珞瑾：“让狗皇帝写下罪己诏公布天下！” 言陌闻言挑眉，颔首应允。 他走向萧玦，取出圣旨放在萧玦面前，知道萧玦被绑手动不了，他十分善解人意地道：“陛下腾不出手，罪己诏便由微臣代劳吧。” 萧玦目眦欲裂，恨意和杀意充斥着他的眼睛，犹如困兽般嘶吼道：“丞相，你敢背叛朕……” 言陌垂眸书写罪己诏，头也不抬道：“陛下说笑，微臣如何还不是随了陛下的愿吗？到底与陛下的怀疑不谋而合了……” 说着他回头看了眼萧玦，幽幽叹息一声，半晌沉默。 这一切皆非他所愿，但他对萧玦彻底死了心，放任不管只会自取灭亡，只能先下手为强保全自身了。 书写完后，他示意珞瑾过去：“洛小子，过来看看这样可行？” 珞瑾闻言走过去，大致看了看，上面他说的那些罪名都有，很符合他的要求，他道谢道：“有劳丞相。” 他拿着罪己诏转身面向萧玦道：“有劳画个押！” 说着，他上前一步，指风划过，直接削掉萧玦的右手大拇指，灵力卷着断指蘸了朱砂在罪己诏上落下一枚指印。 用完断指丢到萧玦面前，珞瑾歪歪头，笑吟吟地向惨叫的萧玦道谢道：“多谢慷慨。” 萧玦模样癫狂，表情扭曲，冲珞瑾吼道：“朕要杀了你！杀了你！将你们全部都杀死！” 珞瑾冷笑一声，转身道：“白石，将狗皇帝送到地牢去。” “是，主子。” 白石有些疑惑，他没有武功，并不适合押送萧玦，主子给他这个任务是信任他还是别有目的？ 在白石即将走远时珞瑾道：“将狗皇帝丢进去就可以回来了。” 白石闻言松了口气，道：“好。” 事情简单告一段落，珞瑾示意邵将军放大臣自由，转身看向墨隐就要奔过去。 这时，言陌开口了：“洛小子，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知你作何打算？” 第174章 软饭硬吃的珞瑾 作何打算？ 珞瑾看着丞相笑道：“在场这么多人中，大人心中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言陌摸摸胡子道：“有是有……” 他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最终落在珞瑾和墨隐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他是知道墨隐就是“长生之人”的，且实力非凡，若大祈有墨隐和珞瑾坐镇，护大祈千百载安宁不是问题。 珞瑾注意到言陌的目光，自是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走到墨隐身边，揽着他的腰道：“我们不久便会离开大祈，大人还是另选吧。” “那可惜了。” 言陌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邵将军看着珞瑾问道：“洛公子，皇帝那边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 珞瑾转头看着他，意味深长道：“不闻不问不管。” 邵将军心有疑虑，真的什么都不管？若是萧玦逃跑…… 不知想到什么，再看看珞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便放了心。 见状，珞瑾对众人道：“我不参与朝廷的事，除了狗皇帝，其他的你们该如何便如何，不必过问我。” 珞瑾的话撩动了不少人的小心思，尤其那些大臣，他们距离权力顶峰只有一步之遥，想不动心很难。 珞瑾视线瞥过大殿上的人，对言陌提议道：“若大人实在没有人选，不如就竞选吧，能者居之。” 言陌闻言思考着这一提议的可行性，看着暗流涌动的文武百官，他目光深邃道：“可行。” 他年岁已大，最多几载便要致仕，既然要动，就动得彻底，趁机将一些蛀虫拔除掉，也好为后来人空出位置。 就在这时，邵将军的手下抓了一群装扮奇特的人过来，一行人大约二十多个，身穿藏蓝色类似道袍的衣物，头戴羽冠。 手下道：“将军，长生殿的术士抓来了。” 原来自从邵将军得知自己和底下数十万将士差点就要命丧黄泉后便谨记在心，知道长生殿的那群术士是炼制毒丹的人，在攻打皇宫时他便派了一支分队去抓捕术士。 看着眼前的二十来人，他拧眉道：“只有这些？” 手下：“回将军，长生殿只有这些。” “看来是跑了。” 邵将军下令道：“封锁禹都，将那些术士全部抓回！” “是！” 邵将军命属下将这些术士抓到地牢。 珞瑾道：“长生殿里怕是有不少东西，留着祸害不如烧掉。” 邵将军整理着护腕，声音恢宏有力：“正有此意！” 他挥手道：“走，本将亲自去处理！” 邵将军带着手下士兵大步流星地转身走了，那气势看得出他对毒丹一事十分仇恨。 珞瑾看着众人问道：“狗皇帝身边的内侍在哪？” 有侍卫道：“在地牢里。” 珞瑾：“将他放了，狗皇帝以后的饭菜就由他去送。” 侍卫环顾四周，犹豫不决。 珞瑾见状嗤笑一声，还未说话，那侍卫吓的一哆嗦立马道：“是！” 珞瑾：“……” 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吧？有那么可怕？ 出了宫殿的侍卫则松了口气，他怎么就忘了，虽然那青年不是将军，但将军也要听他的话办事，方才他差点小命不保！ 事情都已经安排好，珞瑾心情愉快地拉着墨隐的小手，笑看着他道：“阿隐，我们去玩吧！” “玩？”墨隐疑惑地看着他。 “去哪？” 珞瑾探头到墨隐耳边，悄声道：“国库。” 墨隐笑道：“好。” 于是众人在忙碌的时候，两人悄眯眯地来到国库门口，却发现国库的门已经被打开，里面除了大件的宝物，以及凌乱的珠宝，其他的都不见了踪影。 珞瑾可惜道：“来晚了，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墨隐眉眼微抬，迟疑道：“你喜欢这些？” 珞瑾：“倒也不是很喜欢，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都不如有钱来的好。” 说着，他双手执起墨隐的手放在胸前，调笑道：“何况，从你我相遇以来，我的一切吃穿用度全都是阿隐在负责，我这软饭吃的有点没底气啊～” 墨隐失笑：“不见得。” “什么不见得？”珞瑾眼眸眯起，暗藏危险道：“阿隐的意思是说我吃软饭吃的很有底气？” 墨隐唇角勾起清浅的笑意，不答反问：“难道不是吗？” 虽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阿瑾，但阿瑾却没一点不自在，相反还很有主见，很有想法，长大后更是有点野，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珞瑾：“……” 他仔细回想一下，好像还真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狡辩道：“我这不是都以身相许了吗？是不是阿隐～” 从他的角度看这话没问题，从墨隐的角度看就有点人财两失了，钱是给珞瑾用的，人也是～ 墨隐含笑点头，将珞瑾拥进怀里认真道：“所以阿瑾，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找来，包括这些。” 珞瑾回抱着他，嗅着墨隐身上清淡的香气，深呼吸一口气，心满意足道：“我只要阿隐，只要有你，就够了。” “好。” 紫徽星落，新星未起，连着几日众人都十分忙碌。 地牢那边，倒真的无人监管了，每天只有张平尽职尽责地去给萧玦送饭。 许是萧玦特殊的身份，侍卫十分懂事地给了特殊的照顾，这片大牢里只有萧玦一个人待着。 张平一手提着灯，一手拎着食盒来给萧玦送晚饭，偌大的地牢只有他走动时鞋底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以及阴暗的角落里，时不时流窜过的老鼠的吱吱声。 到了大牢深处，一个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人坐在地上，衣服上偌大的“囚”字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光。 张平放下灯笼，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将食盒打开，一一摆在萧玦面前。 “陛下，用膳吧。” 萧玦不动。 张平劝道：“今日天气甚好，大家都很忙，陛下用过膳，小的代陛下去看看可好？” 萧玦抬头，目光阴鸷地盯着他，声音嘶哑道：“当真？” 张平连连点头：“当真！” 萧玦抓起筷子开始吃饭，只是饭菜没什么油水，不见一点荤腥，对他来说食难下咽，但他强忍着吃下了。 只待他逃出这里，总有一天他会东山再起，到时候他一定要将他们杀光！ 他紧紧闭了下眼，脑海中闪过珞瑾等人的模样，再睁眼时里面是蚀骨的恨意。 第175章 深宫遗梦，萧玦之死 张平面上带笑地看着他，他的命是陛下给的，能为陛下做最后一件事，他很开心。 通过几天观察，他发现那些人并没有派人监管陛下，起初以为是陷阱，他不敢拿陛下冒险，所以迟迟未有动作，但现在他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地牢里只有他和陛下两个人，是个好机会。 他早早便从狱卒那里将钥匙偷了出来，见萧玦吃完，张平满意地点头，拿着钥匙开了锁。 他走进里面，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递给萧玦道：“陛下快换上，只要陛下扮成奴才的模样就可以出去了，奴才会在这里为陛下拖延时间的。” 萧玦暼了他一眼，一把夺过外衣穿上，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张平将牢房重新锁上，坐在萧玦方才坐的位置上，痴痴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就像多年前，他的殿下头也不回地走出冷宫，再见时已是九五至尊…… 可惜这次和以往那次不一样，萧玦离了皇宫便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做不了，好不容易出了宫门，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让他不知该何去何从。 自从萧玦被关进牢里后，大祈的流民一事便迫在眉睫，为了安抚流民，官府不得不为流民安排住宿，没有地方的只能现场建造。 因此即便是晚上，禹都的长街依旧亮如白昼，而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的陛下曾经做了什么事情，邵将军还特意命人将罪己诏抄写了无数遍，张贴在禹都的大街小巷，以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因此当萧玦走在街上时，走几步便能见到一张罪己诏的复制版，他目眦欲裂地盯着罪己诏，冲上去一把将告示揭下来撕碎。 围观的百姓不满他的行为，抱怨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还都没看完，你怎么能给撕掉呢？” “官家的告示也敢撕，这不是找死吗，几个脑袋够砍啊，怕不是这里有问题？” 那人说着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睛却是盯着萧玦的。 萧玦被激怒，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脖子提了起来。 被掐的人呼吸不上来，脸色发紫，拼命捶打着萧玦的手臂挣扎着。 “杀人了！杀人了！快报官！” 围观的人大喊着去找人，萧玦一惊，丢下手中的人，转身便要逃跑。 但周围的人太多，他被围堵着逃不出去。 被甩在地上的人还没死，他撑着地起身，心中害怕萧玦，又不甘心放过他，对周围人道：“大家看这人穿的不伦不类的肯定有问题，还差点掐死我，将他扭送官府说不定还有赏金！” 众人一听有道理，当即便要去抓萧玦。 萧玦怒喝道：“滚！” “哎哟，脾气还挺大，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以为自己像鬼就可以装疯卖傻了？大爷我今个就教你做人！” 一人说着摩拳擦掌地上前，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去。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人多势众。 萧玦不敌，被众人打倒在地，他抱着头忍受着人们的拳打脚踢。 跑去报官的人领着官差过来，人群这才散去，而萧玦已经遍体鳞伤，正喘着粗气赤红着眼怒瞪着众人。 官差将人都驱走，上前查看一番，发现萧玦里面的衣服露了出来，他虽不认识萧玦，却认识囚服，当即怒道：“好呀，原来是个囚犯！还敢越狱，罪加一等！” 官差说着，一把扣住萧玦的手腕，拖麻袋一样就要将人拖走。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他抓捕一个逃犯，肯定有赏，想着，官差心里美滋滋的。 萧玦厉声怒斥道：“放肆！” 他找到时机抽走官差的佩刀，大手一挥直接砍中官差。 “杀人了！杀人了！” 人群乱作一团，萧玦趁乱伤了几人，转身就要跑。 暗处一直关注着萧玦的珞瑾淡定地扬声大喊一声：“狗皇帝杀人了！” 众人初听一懵，再一回味，什么？狗皇帝！害得他们苦不堪言的狗皇帝？！ 怒意上头，人们也不怕拿着刀剑的萧玦了，也纷纷找工具冲上去一通乱揍。 “打死他！打死狗皇帝！” 珞瑾双手环胸，冷漠地旁观，原本他想亲手解决狗皇帝，幻想了无数遍将他千刀万剐的画面，但现在他觉得让狗皇帝死在自己手上，远不如死在他眼中的贱民手中更令他感到屈辱。 夜深，人们各自散去，徒留萧玦瘫倒在一片血泊中。 珞瑾走上前，发现狗皇帝居然还有一口气，他有些失望：“命可真硬。” 他冷笑地看着萧玦道：“你可有什么遗言？” 一边却是以指为剑，划开了萧玦手腕上的动脉，看着伤口处快速往外蔓延的血液，他冷声道：“你就这样一点点感受死亡的痛苦吧！” 萧玦眼前模糊一片，隐约能看见两个身影在他面前，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感受到手腕处的钝痛。 弥留之际，他不由回想起自己的曾经。 少时，他只是冷宫一个不为人知的落魄皇子，他的母亲是一个普通宫女，因偶然被皇帝宠幸，第二日便被皇帝的宠妃打发进冷宫，此后，好像所有人都忘了皇宫里还有那么一个宫女。 许是那份漠视，才让宫女神不知鬼不觉地诞下孩子，然后拼命将孩子养活。 在被带出冷宫前，他是没有名字的，直到十几岁时皇帝驾崩，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多年来皇帝的孩子竟无一存活，全部夭折。 就在众人为难之时，萧玦的母亲走出冷宫，瘦骨嶙峋的身子跪在皇后面前，主动将萧玦送出，然后自请出家为尼。 那时的萧玦瘦小的如同八九岁孩童，他茫然地跪在殿上，看着母亲一步步离去，他以为还会见面的。 此后没多久，萧玦被扶上帝位，皇后成为皇太后垂帘听政。 一个月后他找到时间出宫探望母亲，却得知母亲根本没有去到尼姑庵秋棠寺里，他找遍了母亲出宫所有可能经过的地方，一无所获，更是打听到，这段时间以来根本没有从皇宫方向出来的马车！ 回宫后，他继续派人去找，但身边服侍的内侍宫人没有尽心去做的，他们全都敷衍他，告诉他他的母亲就在秋棠寺里，只是出家人，不便见外人。 他去找太后，却被责骂并且罚他关禁闭，堂堂一个皇帝，竟被罚关禁闭，多可笑！ 此后他再没能出宫，成了太后牵动朝堂的一枚听话的棋子。 他不是没想过培养自己的势力，但太后把控的朝堂固若金汤，他毫无插手的机会。 此后，他彻底沉寂下来，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一举一动都在太后的掌控中，毫无主见。 直到虞国使臣来访，他参加狩猎遇到身为妖精的胡笙，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胡笙妖异的手段带给了他契机，让他能一举扳倒太后。 但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以前他有多忍耐，后来就有多疯狂，像开了闸的洪水，找到了突破口，便恨不得毁天灭地！ 为防止太后势力卷土重来，所有与太后有关联的大臣，无论远近亲疏，他一律下令处死！ 他狂妄的以为，这天下再没有人能奈何他，站在权力的巅峰还不够，他还要长生不老，做千秋万代的霸主！ 只等研制出长生不老药，他就能与天地齐寿，到时候，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神！任何人都不能忤逆他！他可以千载万载坐拥江山，无论是谁都不能撼动他的地位！ 无论是谁！ 第176章 夫君? 看着沉默不语的珞瑾，墨隐道：“他死了。” 珞瑾点头，仇人死了，一时之间他只觉得灵魂都轻松了。 他没有处理萧玦的尸体，而是转身看着墨隐道：“天色已晚，阿隐，明日我带你去见我爹娘可好？” 墨隐应道：“好。” 月光下，一双人影相携离去。 次日，墨隐望向窗外，等着珞瑾归来。 一大早珞瑾便起身出了客栈，告诉他去去便回。 他去做什么了？竟没有让自己跟着？ 不知过了多久，珞瑾终于拎着一个包袱回来，另一只手里则提着一壶酒。 到了楼下，珞瑾抬头看着窗前的墨隐，高兴地挥了挥手。 “阿隐，快下来！” 墨隐顿了一瞬，长街上人来人往，他眼里却只有兴高采烈的珞瑾，他抬脚从窗口一跃而下，那两手拿着东西的少年竟张开双臂要接住他！ 墨隐见状落在他跟前，象征性地将手放在他肩膀上。 珞瑾朝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激动道：“阿隐，东西买好了，我们走吧！” 墨隐笑看着他点头：“好。” 两人来到墓前，珞瑾神秘兮兮地朝墨隐眨眨眼，然后小心翼翼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红色的布料。 墨隐：“这是什么？” 珞瑾拿出衣服展开，笑道：“婚服！” 墨隐神色微怔，重复道：“婚服……” 珞瑾点头：“对呀，我想和阿隐成亲，阿隐可允？” 墨隐眼神颤动，心中却有些生涩，他好像从来没想过成亲，他们之间，大都阿瑾主动，他自觉亏欠阿瑾良多。 看着珞瑾期待又忐忑的眼神，墨隐郑重地点头道：“允！” 珞瑾笑道：“真好！” 他将衣服递给墨隐，自己则拿了另一件道：“阿隐，那我们快换上吧。” 墨隐：“好。” 两人换了婚服，一起跪拜在墓前，珞瑾倒了杯酒洒在地上，酒液湿润了泥土，珞瑾的心情却是明媚。 “爹，娘，孩儿为你们报仇了，你们若泉下有知，会不会感到高兴？” “……孩儿不孝，时隔这么多年才为你们报了仇，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珞瑾眼眶湿润，却是真诚地笑着，虽然关于父母的记忆已经模糊，但从那依稀的画面中，他依旧感到温暖。 “爹，娘，孩儿还给你们找了个儿婿，他叫墨隐，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要和他一起，至死不渝！” 说着，他牵起墨隐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眉眼间满是坚定。 他转头看着墨隐道：“阿隐，你是不是该叫爹娘了？” 眼里却是促狭的笑意。 墨隐呼吸一滞，心脏不禁快速跳动起来，说起来，印象里他好像从来没叫过人“爹娘”，事情有些突然，话到嘴边却吐不出来。 珞瑾用眼神催他，握着他手的力道都不自觉变大了。 墨隐眉眼垂下，放松心情后抬眼看着墓碑，认真道：“……岳父，岳母，在下墨隐，阿瑾的夫君，如有得罪请多包涵……” 两个男子在一起终究是少数，多为世俗所不容，他不希望他与珞瑾在一起惹得他被人诟病，如果避免不了，他只能尽量杜绝。 珞瑾眼神亮晶晶地盯着他，唇边不自觉勾着大大的笑容。 墨隐继续道：“今日我与阿瑾成亲，必当尊他，敬他，爱他，护他，至此一生，绝不相负！” “望岳父岳母成全！” 说着他俯身行了一礼。 珞瑾痴痴看着他，恨不得扑过去将人抱进怀里，他的阿隐居然这么会说话，让他心动不已。 墨隐转头看着一脸克制又明显忍不住雀跃激动的珞瑾，不禁笑道：“该拜堂了，阿瑾。” 珞瑾勉强端正自身，一本正经道：“对，拜堂！” 两人转身跪向天地，异口同声道：“一拜天地！” 听到彼此的声音，两人不禁转头相视而笑。 “二拜高堂！” 两人再次转头拜向墓碑。 最后，两人转向彼此，眼睛看着对方，齐声道：“夫夫对拜！” 两人弯腰对拜，额头相抵。 下一瞬珞瑾便忍不住往前一扑，将墨隐抱个满怀。 他逗着墨隐：“阿隐，我们拜堂了，你该叫我什么？” 墨隐闻言听出了他的小心思，但还是选择满足他，笑道：“夫君？” 珞瑾激动道：“哎！” “阿隐好主动，都开口叫我夫君了，那晚上是不是要听夫君的话～” 墨隐轻笑道：“那夫君想我怎么听话？” 珞瑾害羞道：“当然是这样那样！” 墨隐失笑，他点头答应，却是取出一块玉佩递给珞瑾道：“阿瑾，帮我系上。” 珞瑾接过，仔细一看，这不是他送给阿隐的玉佩吗？！ 他抬头与墨隐对视，看清了他眼中的情意，这次他真的害羞了，红着脸道：“好。”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佩系在墨隐腰间，还一丝不苟地捋顺上面垂挂的流苏。 “好了！” 墨隐看了眼玉佩，身子前倾贴近珞瑾耳边道：“系君千千结，死生不相离。” 告白声入耳，珞瑾内心激动，面上却正色道：“阿隐，这可是你说的，你若是有天厌了我，我可是不会放你走的！是生是死你都要和我一起！” 墨隐：“不会有那天的。” 珞瑾笑道：“我相信阿隐，那，我们是不是该喝交杯酒了？” 他倒了杯酒端在手里，神色些许惊讶道：“唉～只有一个杯子，不如我们以口渡之，喝交口酒？” 墨隐：“……” 他怀疑珞某人是故意的。 “……都依你。” 墨隐话落，珞瑾当即将酒一饮而尽，拉着墨隐衣领便凑了上去。 有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与墨隐，与珞瑾，都是彼此的金风玉露，相逢便是天意促成。 珞瑾将酒渡给墨隐一半，剩下一半自己吞咽了下去，渡了酒，他却不想离开，缠着墨隐索取。 隐隐的水声里，爱与欲难舍难分，眼看擦枪走火，墨隐理智回笼，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两人唇边却挂着透明的水迹。 他微微撇过头，克制道：“我们先离开……” 珞瑾面上老实道：“好。” 第177章 我只在意你 红衣胜火，如同飞蛾扑火的热烈。 两人携手走在街上，引来了众人议论的声音，人们看着他们的眼光多不赞同，有厌恶，有打趣，更多是对离经叛道的不解和质疑。 珞瑾面上坚定，但到底内心不安，握着墨隐的手紧了又紧。 他小声对墨隐道：“阿隐，你……在意他们的目光吗？” 墨隐安抚地握紧他的手，他转眸看着他道：“我只在意你，若他们使你不舒服，我不介意封了他们的眼。”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是他真实的想法，他从来不是内心善良的人，若是有人招惹到了他，他是不介意杀人的。 他独来独往惯了，旁人的目光根本影响不到他，但阿瑾与他不同，他不希望他感到不舒服。 珞瑾：“封眼？” 墨隐：“毁了他们的眼……” 通俗来说就是挖眼。 珞瑾轻松地笑道：“那倒不必，只要阿隐不在意那些，我是无所谓的。” 真的无所谓吗？他觉得阿瑾是在意的，只是他不愿伤人罢了。 墨隐抿唇，神色稍显冷淡，暗中却使了障眼法，隐了两人的身形。 没了目标，人们疑惑地各自散去。 珞瑾猜到墨隐是做了什么，不禁心生暖意，他其实觉得这种程度的亲密还不够，不足以向世人宣示阿隐是他珞瑾的人，只是他不想他放在心上的人为此被人非议，他的阿隐值得世上一切的美好！ 到了暂住的客栈，珞瑾发现白石抱着伊人在他们门前徘徊。 他开口道：“白石，可是有事？” 白石对他行了礼，点头应是。 几人进了房间，白石看着两人的装扮，即便心中早有预料，此时也不禁为两人成事而感到高兴，他笑道：“恭喜主子和墨仙人喜结连理！” 珞瑾眉眼弯弯，笑道：“同喜。” 白石犹豫一瞬，道：“主子，事情已经解决，我想回白嘉村一趟祭拜父母。” 珞瑾闻言道：“你想去便去，不必过问我。” 白石面上带笑，道：“谢主子。” 珞瑾找了椅子坐下，双手支着下巴道：“过些日子我们决定去仙灵大陆，你可要一起？” 白石闻言眉眼微动，他很高兴主子要带他一起，但，他不能修炼，只是个普通人，去了仙灵大陆，恐怕是主子的拖累。 心中有些遗憾，他垂下头道：“谢主子好意，但我决定留在这里。” 珞瑾：“这样也好。” 他看着白石怀里的伊人道：“这小家伙是不是一岁了？” 白石将伊人朝向珞瑾抱着，点头道：“是，伊人已经能够说话了。” 说到伊人，白石语气更是温柔许多，语气中隐隐有自豪。 伊人乖巧地看着珞瑾和墨隐，靠在白石怀里不说话。 珞瑾：“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我好提前准备贺礼。” 听到成亲，白石垂眼看向伊人道：“我不打算成亲，就想这样将伊人抚养长大。” 伊人则紧紧抓着白石的衣襟，眼中有紧张之意，听到白石的话后，她才放松下来。 其实从白石在禹都住下后，便时不时有媒人上门说亲，但都被他拒绝了，且那些媒人大多拿伊人说事，说他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好小娃娃，该娶个妻子才好，这让他心生不喜。 但他也知道她们说的是事实，他自己一个人倒还好，伊人还小，时常需要人照顾，他又忙于公务，大多时候不能顾及到伊人，为此他也犹豫过是否要娶妻。 可若是为了伊人娶妻，对那素未谋面的妻子来说并不公平。 珞瑾见状不再说什么，转移话题道：“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总归不是独自一人。” 白石点头：“嗯。” 他想做的他都会靠自己做到，虽然他知道主子他们会在后面支持自己，但他还是想靠自己。 从少时起他便下定决心从仕，不仅为了出人头地，更为了掌握自己的未来！ 现在他的目标依旧不变，待他去祭拜过父母，他也要开始努力了。 珞瑾突然想到江酌，问道：“江酌去哪了？这两天都没见他。” 白石：“好像跟着沐狸他们。” 珞瑾：“沐狸？这样也好。” 他知道沐狸在筹备建国一事，江酌同为半妖，和沐狸他们一起显然更自在一些。 事情说完，白石告辞离去。 珞瑾看着墨隐道：“阿隐，我们何时去仙灵大陆？” 墨隐：“要先去郦国一趟，之后便可启程。” 珞瑾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俯身扭头，贴着他的唇角道：“好。” 另一边，沐狸思考着大祈与半妖之间的恩怨，人族看他们不顺眼，要和大祈人生活在一起显然不行。 如果将国家建立在大祈内，必然免不了纠纷。 看来还是他们单独生活好，可他们也需要地方生存，该选择哪里呢？ 他看着一旁和一群小孩玩老鹰抓小鸡的江酌，不禁疑惑这家伙的性子居然也能跟在珞瑾身边？ 好歹年龄大，见多识广，或许可以问问他？ 沐狸小脸严肃地看着江酌道：“江酌。” 江酌正沉浸在玩乐中，没听见。 沐狸加大声音喊他：“江酌！” 江酌茫然地扭头：“怎么了？” 看着江酌的样子，沐狸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道：“大陆的情况你了解多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国家？” 江酌闻言走过来，思索道：“建国啊……我们是半妖，为什么不去虞国？” “虞国？” 沐狸有些疑惑，他从一出生便在大祈，没有去过大祈之外的任何地方，对于虞国自然也知之甚少。 江酌：“对啊，我就是从虞国来的，不过现在妖王死了，那几个将军也都死了，要建国的话回虞国岂不是更好？” “都死了？”沐狸眼神一亮，有些激动。 大祈现在忙着新帝的事，无暇顾及其他，这个时候是他们建立国家并发展的最好时机。 “好，那我们就去虞国！” 沐狸下定决心后很快便采取了行动，当即启程去虞国的方向。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些人都是未成年的半妖，除了阵法，其他方面都比较弱，所以他立即跑去找珞瑾寻求帮助。 珞瑾对他的决定表示支持。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去虞国显然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珞瑾点头道：“好，那事不宜迟，我和阿隐先走一步，你们快些跟上就好。” 沐狸：“谢尊者！” 第178章 讨要来的 虞国是名副其实的妖国，每个种族的习性大同小异，因此虞国的建筑多为石头建筑，可以说是石头国。 胡笙此前为了攻打大祈，将虞国有能力的大妖全都带走了，这一走便是有去无回。 如今的虞国内只有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妖，这对珞瑾来说如入无人之境。 珞瑾此次来虞国是为了给半妖建国开路，但虞国原住民到底是妖，对半妖同样看不起，很难服从半妖的命令，半妖统治虞国后只怕首要解决的便是内忧。 珞瑾和墨隐两人直奔妖王宫殿，里面小妖当道，称王称霸，很快被解决掉。 等沐狸他们到达妖王宫，那些妖都被吓破胆，至少表面上很安分。 过个几日，沐狸建立冀国，冀，意为希望，他希望他们半妖一族能发展壮大，永远延续下去。 冀国半妖和妖数量不对等，半妖数量少的多不说还大都是半大孩子，这要震慑那群妖并非易事，毕竟半妖成长需要的是时间，而时间又是如此紧迫。 原本虞国遗留的半妖投靠过来，这让半妖力量壮大不少，但要那些妖族在几年内安分听话依旧很难。 在妖族眼里，半妖是他们与人族苟合的产物，从一开始便低他们一等，更是他们长久奴役的对象，让他们听从原本低贱奴隶的命令，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耻辱，心中只怕满是愤懑。 沐狸看着珞瑾两人道：“不知尊者可有什么办法为我们争取几年成长的时间？” 他知道珞瑾和墨隐不会在这里待太久，要震慑妖族只能另想他法。 珞瑾闻言也不禁有些犯难，他对妖族了解到底不多，但要控制一个人最好便是从思想上进行控制。 他绕着宫殿缓缓踱步，眼睛打量着四周，心中若有所思。 “妖族最是信奉妖王，家家户户设置神龛供台，要使他们听话，最好是与妖王有关，但妖王骨哨已经损毁。” 说着他停下脚步，认真道：“那就给他们创造一个“妖王”，让那些神龛继续发挥作用。” 沐狸认真思考着，再创造一个妖王使他们服从？他们只是半妖，不可能成为妖王，难不成要扶持一个妖王，挟妖王以令诸妖？ 墨隐：“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通过那些神龛限制他们的思想和行为，但时间也只有五年，在五年内，会使他们产生一种妖王存在的假象，让他们从内心深处服从并安分守己。” 沐狸闻言有些惊喜，忙道谢道：“多谢尊者！五年时间已经足够！” 他有信心在五年时间里将冀国发展壮大，拥有可以和妖族抗衡的力量！ 墨隐颔首道：“不过要先找到与妖王相关的事物作为媒介。” 珞瑾道：“妖王宫是历届妖王居住所在，以妖王宫为媒介如何？” 墨隐：“可行，但气息过于分散了，效果会大打折扣。” 珞瑾迟疑道：“那……” 墨隐指尖轻轻在他脸颊点了点，笑道：“我们去找找吧。” 珞瑾点头：“好。” 众人在妖王宫查找起来，凡是与妖王相关的物什全都拿到了墨隐跟前。 上届妖王寝宫里，几人相对而坐，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诸多物品，墨隐仔细查看一番，迟迟未下决定。 沐狸皱眉道：“尊者，这里面的东西都不行吗？” 墨隐：“还差点。” 沐狸有些沮丧，但他没有灰心，绞尽脑汁想着办法。 突然，他灵光一闪，有了一个方向，他道：“尊者，妖王是通过神龛收集力量修炼，那么妖王是怎么将力量聚集起来的？” 墨隐：“应是有媒介。” 沐狸激动道：“那找到那个媒介是不是就可以了？” 墨隐若有所思地点头：“妖王修炼的地方在哪里？” 几人面面相觑，无一人知晓。 珞瑾这个时候想到妖王死亡的传闻道：“听说妖王是在闭关中走火入魔死的，这东西便是在他身边发现的，不知有用没有。” 说着，珞瑾拿出一本黑皮书出来，赫然是那本神秘的阵法书。 墨隐接过道：“可以一试。” 他将书放在桌子上，准备占卜妖王修炼的位置所在。 得益于在蓬莱仙山时浏览了大量书籍，他对各方面都有涉猎，却都学而不精，占卜和阵法都未学到极致，现在也只能大概占卜一下方位。 墨隐：“有铜钱吗？” 珞瑾摇头，他身上分文没有。 沐狸摸了摸自己身上，起身道：“我去找他们问问。 一直做背景板的江酌语气弱弱道：“铜钱我有，墨仙人要多少？” 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钱袋子，一股脑打开全倒在了桌上，全是铜钱，大约有二三十个。 众人看着他静默不语，没想到江酌居然有铜钱。 珞瑾：“你哪来的这些？” 江酌：“……讨要来的。” “讨要？” 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江酌点头。 在伊城被珞瑾找到前，他吃了很多苦，每天爬树摘野果或者吃草充饥，饥一顿饱一顿，很是难受。 在被找到后，为了避免将来饿死街头的可能，他学着那些流民乞丐在街上的角落坐着，偶尔有人见他可怜，会丢给他一枚铜板。 他在街头蹲了好多天，也才得到这二十几枚铜板，要不是他跑得快，这些铜板就要被其他乞丐抢去了。 他一直不舍得用，为了防止全部丢失，这才分开装进钱袋里。 他不舍得看了好几眼铜板，然后推到墨隐面前。 墨隐从中拿了三枚道：“其他的你收回去吧。” 江酌疑惑道：“只要三枚？” 墨隐：“嗯。” 一旁珞瑾好笑地看着江酌小心翼翼地将铜板收回去，突然想到他也是穷光蛋一个，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还不如江酌呢。 想着他扭头盯着墨隐，手托着下巴发起呆来。 墨隐眼眸微抬，见珞瑾呆呆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快速占卜出方位，指着一个方向道：“西北角方向。” 沐狸闻言立即道：“我现在就去找！” 说着便快步出了寝殿。 第179章 又见骨哨 见人都出去后，墨隐俯身凑近珞瑾，近到呼吸可闻。 他轻声道：“阿瑾，在想什么？” 珞瑾回神，上前贴着他的脸蹭了蹭，笑道：“我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反过来让阿隐吃我的软饭呢？” 墨隐轻笑两声，拉着珞瑾起身道：“随时都可以。” “不过现在我们也去看看吧。” 珞瑾点头：“好。” 妖王宫西北角方向是个偌大的花园，一众人在花园展开地毯式搜查，角角落落找遍，依旧没有发现。 如果占卜不出错，那么就是这个花园别有洞天。 上天不行，那就只能入地了。 沐狸指挥着其他半妖拿着工具在不同方位向下挖掘，挖了许久，就在众人要放弃时终于有了发现。 挖的最深的那个半妖惊喜的叫到：“这下面是空的！” 众人闻言围上去，发现确实如此，但通道太窄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他们拿着工具合力将通道挖开，透过光亮，能发现里面是个很大的空间。 沐狸：“我们下去看看。” 说着便从上面跳了下去，其他人紧随其后，珞瑾和墨隐也跟在了后面。 下去后，众人眼前豁然开朗，发现他们正处在一个地宫中。 地宫没有上面的妖王宫富丽堂皇，却也有着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最中央的宫室里有着好几个洞口，通向其他不同的宫室。 珞瑾环顾四周道：“这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的杰作……听说上届妖王是一只鼠妖，若这是他的地宫，难道说是天赋使然？” 墨隐走向中央宫室的石床，上面空无一物，看起来平平无奇，他伸手在石床上拂过，上面隐隐透出奇异的纹路。 墨隐：“看来就是这里了。” 珞瑾疑惑道：“这个石床便是我们要找的媒介？” 这怎么看都感觉不可能。 墨隐：“在石床下面。” 他拉着珞瑾后退，挥袖拍出一掌，石床“砰”的一声炸成了碎石。 有些刚凑过来还没弄明白的人躲避不及，被碎石砸个正着。 “怎么了，这里有埋伏！？” 珞瑾撇过头轻咳一声：“不是，你们找找下面有什么。” 众人闻言，也不关注被砸一事了，纷纷围上前去。 珞瑾则扯着墨隐袖子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确定他没被砸到，这才拉着墨隐走过去。 众人费力地将一堆碎石清理完，发现下面有个凹槽，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木盒表面光华流转，周围还有着密密麻麻的阵法。 沐狸拦住其他人伸出的手，看向墨隐道：“尊者，我们要找的可是这个东西？” 墨隐点头，对着阵法观察一番，找到阵眼后开始解阵。 半刻钟后，众人发现木盒的颜色暗淡了下去，知晓这是阵法解除了，他们跃跃欲试地看着木盒，却没有直接伸手去拿，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墨隐。 墨隐拿起木盒，将上面的锁随手捏碎，然后慢慢打开。 众人屏住呼吸，凑近一看，却发现里面是一节骨哨。 珞瑾有些惊讶：“这不是妖王骨哨吗？” 墨隐应道：“嗯，是另一只。” 他将骨哨拿出，对珞瑾道：“阿瑾，那本书……” 话没说完，珞瑾已经将黑皮书放到了墨隐面前，然后笑吟吟地看着他。 墨隐眸光微漾，垂眸轻笑。 他将书翻到其中一页，看着阵法边学边做，到底手生，第二遍才成功将阵法布置在骨哨上，而这时候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地宫光线不知不觉暗了下去，有人不知何时点了油灯。 “好了。” 墨隐将骨哨递给沐狸道：“你将它放在身上，便可营造出妖王假象，其本身也能控制妖族，但使用会消耗它的力量。” 沐狸将骨哨紧紧握在手里，弯腰道谢道：“多谢尊者！” 珞瑾起身伸了个懒腰，勾着墨隐的肩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离开了。” “好……已经晚上了？” 众人也一脸恍惚地抬头看了看地宫顶部，然后跟着珞瑾两人出了地宫。 珞瑾两人不打算在冀国多待，次日一早便离开了。 此后冀国也开始步入正轨，沐狸年龄虽小，却聪慧有能力，众人对他心悦诚服，自然成为了冀国的新王，而江酌也留在了冀国。 为了保护半妖，沐狸发布了一系列保护半妖的政策和律法，同时招揽能人，分派在冀国不同区域，力从方方面面彻底掌控冀国。 而同时，大祈新皇也有了人选，百姓也被安抚，国情相对稳定。 此前大祈官员之间相互制衡，既然自己够不上上面的位置，便想着从族中的年轻人中选一个。 但除了官员，大祈的百姓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尤其是从乔州来的流民，他们可不是白来的。 由于大量百姓的介入，官员的那些算盘成了空，为了安抚百姓，他们不得不放开通道，允许百姓推举贤能之人参与进来。 或许是想着没有背景的平头百姓一朝做了皇帝肯定慌乱，必然好拿捏，那些官员最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个毫无背景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跟着百家寨众人的廖武。 在百家寨众人眼中，廖武是珞瑾送过来的，身上必然有许多优点，选皇帝嘛，当然要选自己人，于是推荐了他。 而官员眼中，廖武这毫无背景且孤家寡人的一个无主见的武夫，那不要太好拿捏，到时往皇帝后宫塞个女儿，生个儿子再吹吹枕边风，这天下不还是到了他家手里？ 除此之外还有个别域外人想要在这里分一杯羹，在各处雨后春笋般冒出好几个小国，但玄灵大陆的人并不买账，最终不了了之。 郦国。 珞瑾好奇地问墨隐：“阿隐，你说蓬莱仙山并不是消失了，只是隐匿了，所以我们才找不到它？” 墨隐：“嗯，现在的情况是不确定仙山的入口位置，只要找到了入口，我们便可以回到那里。” 珞瑾：“所以，当时你在梦中与我相会是真实的，而不是我的春梦？” 墨隐愣道：“春梦？” 他回想着那个梦，笑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第180章 百会宴 他以梦境的形式与阿瑾见面只是告诉他自己的情况，为防他担心，没想到在阿瑾眼里，那是春梦……现在回想后面的发展，倒也不算错。 珞瑾被墨隐看的心中羞赧，春梦而已，是个人都会做，他不过是太想他了，下意识当做了春梦。 珞瑾双手环胸，下巴一扬，义正言辞道：“我想的也没错啊，难道阿隐后面不是情难自禁了吗？” 墨隐笑着牵起他的手，道：“阿瑾说的没错，我情难自禁了。” 珞瑾闻言嘴角不禁上扬。 墨隐转眸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突然道：“不过，阿瑾身体似乎变强壮了。” 少年原本略显单薄的肌肉线条逐渐丰盈起来，触感紧致有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珞瑾挑眉笑道：“那当然，我可是一直有在锻炼的，看我的手臂，是不是很有力量？” 说着珞瑾撩起袖子握拳在墨隐面前挥了挥，向他展示自己充满力量的手臂。 墨隐好笑地看着他：“是很有力量。” 珞瑾脸上有点小自豪，下一瞬却盯着他道：“不过，阿隐怎么突然关注我是不是变强壮了？难道你不想我变得强壮？还是说你更喜欢以前瘦弱的我？” 墨隐：“……没。” 珞瑾轻哼道：“就算你不喜欢也晚了，一经使用概不退换！” 墨隐捏捏他的手背，“无论你怎样都喜欢。” “且阿瑾不是商品，何来退换一说？” 珞瑾笑道：“原来阿隐这么喜欢我啊～” “不过当然没有退换一说，所以我赖定你了！” 两人说笑间注意到前面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那是……福悦楼？” 珞瑾记得当初来这里时有家客栈的小二向他们介绍过福悦楼，好像是每月都会举行一次百会宴，比赛赢者可得神秘奖品？ 他转头看向墨隐道：“阿隐，我们不如去看看？” 墨隐点头。 精美绝伦的高楼，矗立在热闹的街巷，却带着独有的仙气，如同仙人降临人间，与人们和谐与共却又显得鹤立鸡群。 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门前，两人便见大门右侧张贴着一布告，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几行字。 辰时至酉时为本楼开赛时间。 比赛项目分别为美、厨、琴、棋、书、画、医、阵法及占卜。 如有想比项目可于下次本楼开门前告知。 …… “还挺有意思。” 珞瑾拉着墨隐快步走进福悦楼，迎面便见一个三尺高台，高台上轻纱曼妙，香风氤氲，有女子和乐而舞。 进门来，人群分流而去，珞瑾看过去，发现部分人都朝着左右两侧走去。 珞瑾微微眯眼观察，见人进了拐角不知去向，便知晓那里是楼梯。 他正要拉着墨隐过去，眼角余光注意到高台上一抹些许熟悉的身影。 珞瑾转头定睛一看，不禁一惊。 这家伙怎么在？ 他转头看向台下，果然在一个角落看到两个装扮神秘的人。 高台上站着的多为年轻貌美女子，女子中间却是一个丰姿奇秀的殊丽少年郎，那亮眼的容貌如同他身上的金银大方展示，艳压一众美娇娥。 角落里两个戴着斗篷将脸遮的严严实实的人，看身影不出所料便是那人的弟弟和族中长辈。 不过这两人遮得这么严实，是怕丢人吗？ 珞瑾悄悄走过去，手刚伸出还没动作，那老者便猛地转身抓过来，眼神锐利地隔着层纱布也清晰可感。 “谁？！” 墨隐挡住李成威抓来的手，道：“是我们。” 秦明月转过头看过来，见是珞瑾两人，眼神不由一亮。 “原来是你们，李叔，是熟人。” 李成威收手，他没有见过珞瑾两人，却在两位公子身边见过这两人的“替身”，现在这般是正主找来了？ “多有得罪。” 李成威退后一步抱拳道。 珞瑾：“无事。” 他看向秦明月道：“好久不见。” 秦明月颔首。 珞瑾：“令兄看样子玩的很开心，明月公子怎么不一起？” 秦明月撇过头看了眼台上的秦海生，一个男子花枝招展地站在一群女子中间比美……想想还是算了，他脸面更重要。 “不感兴趣。” 珞瑾“哦”了一声，看着台上道：“令兄好像赢了。” 说到“赢”，秦明月虽觉得男子与女子比美有失颜面，但也忍不住心中高兴，毕竟兄长和他共用一张脸，输了他也脸上无光。 墨隐道：“几位怎么会在郦国？” 忘忧谷那里的结界虽然作用有所削弱，但也不是外人能随意进来的。 秦明月随意道：“那个啊，之前察觉到这边灵力波动，所以来看看。” 他们在伊城的时候便察觉东边有巨大的灵力波动，这是来秘境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明显的灵力，他们便好奇地赶了过来。 结果在一个山谷那里被结界拦住了，废了好些天功夫这才进来，也是才知道他们之前感受不到灵力的原因，原来是被那个结界隐匿了。 墨隐闻言心中有些明了，若说灵力波动，估计就是乌途那次阵法漏洞导致的。 秦明月转过头看着墨隐思索道：“墨兄身上的气息……” 他眸光湛湛，笑道：“进来这里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看来墨兄来自于这里啊。” 墨隐点头。 秦明月：“既如此，墨兄作为东道主不如带我们逛逛？我们刚来，还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某些地方做的不好得罪人就不好了。” 墨隐：“不会。” 秦明月笑了笑。 珞瑾道：“我和阿隐对郦国也不是很熟悉，阿隐虽来自郦国，却没在这里待过，恐怕要让明月公子失望了。” 秦明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这个时候，台上的人也都下来了，万花丛中一点绿，十分抢眼的秦海生环顾四周，看见秦明月后高兴地挥了挥手，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明月，看哥哥给你赢个第一回来，不过你什么时候遮这么严实的？” 秦海生绕着秦明月两人转了圈，绕到后面看见珞瑾两人，当即眼神一亮道：“美，两位好啊！” 珞瑾笑道：“好久不见。” 秦海生：“是好久。” 几人出众的容貌引来众人围观，珞瑾道：“我们不如去看看其他比赛？” 秦海生笑道：“好啊，刚好这场比赛也结束了。” 几人便随着人流去了楼上，二楼和一楼一样的设置，不过这场比得是厨艺，台上放置着灶台，几个人站在上面热火朝天地做着美食，高台两侧坐着几个像是评委的人。 珞瑾：“这福悦楼一共有多少层？这些比赛都是同时进行的？” 秦海生闻言接话道：“九层，来的时候我可是特意去看过的。” 他感兴趣道：“这些比赛确实是同时进行的，我原本打算多参加几场，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就舍命陪美人了～” 珞瑾两人：“……” 秦明月：“你要参加就去，别输了丢秦家的脸。” 秦海生无所谓道：“放心，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们，丢不了脸的。” 说着几人转道去了三楼。 三楼比赛内容是琴，参赛的人在台上以琴声合奏，接不上便淘汰，一轮结束则是独曲，由台下观众投票决定名次。 秦明月：“你不是要参赛吗？这个就不错。” 秦海生捂着心口表情哀伤道：“弟弟好狠的心肠，明知为兄是音痴，竟还撺掇哥哥去丢脸～” 秦明月暗自咬牙，这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兄长，不能打！否则总有种打自己的错觉。 一旁，珞瑾没忍住笑出了声。 见当事人转头看他，他连忙拉着墨隐的衣袖，一脸正经道：“这比赛挺好玩的，是不是阿隐？” 墨隐应和地点头。 之后几人每层楼都逛了逛，最感兴趣的便是阵法和占卜。 八楼，出题人出一题目，参赛者速度快，解法多者为胜。 九楼则有不同，上了九楼只觉得安静，高台上空的屋顶居然是露天的，抬头便可见蓝天白云，若是晚上晴朗的夜空，见到的便是满天繁星。 环顾四周，角落里呈五角星的形状分布着五个独立的台柱，台柱上设置着阵法，不知是何用处。 珞瑾心道：怪不得叫摘星楼。 台上照样坐着几个参赛者，他们面前分别有一寻常打扮的百姓。 每个人都很安静，不知在等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就见外面匆匆跑进来十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人，他们手中拿着物品，或拿着书信，快步走上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那些百姓。 那些百姓表情大多惊喜或喜极而泣，宝贝似的捧着手中的东西，没有接到东西的人则神色难掩失落。 最终主持者宣布拿到东西的人面前的参赛者获胜，接下来便进入下一轮。 珞瑾看了许久，算是了解了比赛规则。 参赛者每人面前都有一个寻求帮助的百姓，他们按照百姓心中所求占卜出结果，再由福悦楼的人去核实，情况属实或有收获的人则证明占卜正确，然后进入下一轮。 第二轮同样如此，依次淘汰参赛者，最终剩下的那人获胜。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酉时，一声锣鼓响，比赛结束。 这个时候，有福悦楼的人过来叫走了秦海生。 而占卜获胜者也被叫走了。 珞瑾：“看来是去领神秘奖品了。” 第181章 男大十八变 珞瑾等人转身准备离开，在人群散去的时候，台柱上的阵法启动，原本空无一物的屋顶赫然完整起来，仿佛不曾是露天的模样。 珞瑾看到后心中惊叹不已，不自觉道：“也不知这福悦楼是何人所建，倒是很厉害的手段。” 秦明月神色认真道：“确实，这么好的经营方法，我们竟没想到，若是能见到这福悦楼幕后老板就好了，可以讨教一下问题。” 说着，秦明月明显意动，忍不住拦住旁边经过的福悦楼侍从道：“打扰，不知你们老板何在？” “老板？” 侍从闻言神色也不禁茫然起来，他摇头道：“不知，我们从来没见过老板。” 秦明月闻言心中失望不已。 珞瑾也好奇福悦楼的老板，不过这是郦国，或许乐枳会知道些什么？ “我们可以去找人问问。” 秦明月回头道：“找谁？” 珞瑾：“乐枳，郦国的少主。” 秦明月闻言心中不禁也有了期待：“好。” 很快，秦海生回来了，他手中拿着一个精美的木盒，神采飞扬地朝秦明月展示道：“明月，看，哥哥给你赢了奖品！” 秦明月：“里面是什么？” 秦海生道：“不知道，我还没看。” 说着，他将盒子打开，一块红布下放置着一块精致小巧的铜镜。 几人：“……” 一个镜子？ 秦海生拿起铜镜翻来覆去看了看，发现铜镜后面是神兽貔貅的花纹。 几人见状多少有些失望，此时天色已晚，众人便结伴去了一家客栈。 夜晚，客栈里。 秦海生不甘心地拿着铜镜看了又看，还是没有其他发现，他失望道：“选美比赛的奖品难道就是一个镜子，用来观看自己美丽的容颜？” 秦明月拿过铜镜反过来道：“这图案，那福悦楼的老板难不成是占卜术极佳的修者？知晓我们的身份所以特意送的？” 那神兽图案他们在家族里见过不少，皆是为了招财所刻。 要不然也说不通，一个铜镜后面竟然是招财神兽的图案，若不是背后之人刻意为之那就太过巧合了。 秦海生凑过去，将铜镜拿到手里观察，认同道：“看来福悦楼背后有高人。” 看着看着，他不禁对着铜镜欣赏起自己的容颜，心中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满意的。 夜已深，蜡炬泪落了半盏，秦海生迟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光影下，美貌的少年对着铜镜自顾欣赏，不禁让人想到一句话去形容。 玉树临风美少年，揽镜自顾夜不眠。 秦明月从秦海生手中抽走铜镜道：“好了，夜深该休息了，每天对着我们一样的脸，你也该看够了。” 秦海生起身伸了个懒腰道：“看不够。” 秦明月哼了声：“若非客栈没有多余的房间，我才不在这里看你孤芳自赏。” 秦海生拉着秦明月撒娇道：“好弟弟，我这样不是也说明了我们的容貌是真的好看吗？” 秦明月闻言没有反驳。 他们秦家人多少都有点自恋的，自己好颜色也爱欣赏旁人的美貌，看见便迈不动腿的那种。 次日一早，几人便出门去了乐枳的住处。 几人中只有墨隐知晓乐枳住在哪里，理所当然的几人跟在了他的后面。 到了地方，便见得一处雅致的宅院，门前一棵桃树下，一个家丁打扮的人正在打盹。 墨隐：“乐枳可在？” 突兀的声音惊醒了打盹的家丁，那人睁开眼些许茫然地看着墨隐几人，缓了缓清醒过来，见领头的是墨隐，立马快步走过来恭敬道：“墨先祖回来了？！” 语气难掩激动。 当初郦国遇到危机时就是这人出现救了他们，尤其得知他们的恩公还是他们蓬莱一族的前辈后更是激动不已。 “少主在里面，您请随我来！” 听到家丁称呼墨隐为“墨先祖”，秦氏兄弟面露惊讶，心道：墨兄辈分这么高？ 几人进了里面，乐枳正在书房处理事情，得知墨隐和珞瑾来了，他一喜忙起身出去了。 远远见到几人，乐枳便高兴地叫道：“墨兄，珞瑾！” 乐枳一副憋坏了的模样，显得过分激动。 墨隐他前不久还见过，倒是珞瑾，还真没见几面，这一见面便没忍住盯着人打量，一边啧啧道：“真是男大十八变，你这小孩儿长得挺快，我都要认不出了！” 他记得上次见面时珞瑾好像才到他胸口，现在一见个头都和他不相上下了，见到墨隐时还没那么大的反差感，见到珞瑾，他只想感叹一声，是小孩长的太快，还是他老了？ 珞瑾退后一步，眼神略显嫌弃，他挨着墨隐道：“已经过去几年了，你怎么还是没什么长进？” 乐枳反驳道：“谁说我没长进，我现在可是处理族中事务一把手！” 没办法，谁让他老爹乐不思蜀，去了仙岛后就不回来了，其实他也挺想去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那里？ 那是一种来自血脉的归属感，说不清道不明，却魂牵梦绕。 说着他对上秦海生兄弟两个同款明亮的眼睛，心中不禁嘀咕道：这两人是谁？居然长的一模一样，还如此好看。 “这几位是？” 他转眸看向珞瑾两人等着解答。 珞瑾：“仙灵大陆的朋友，跟着来玩的。” 秦海生笑眯眯地看着乐枳道：“在下秦海生，这是胞弟秦明月，这位是李叔。” 乐枳笑道：“原来是仙灵大陆的朋友，欢迎来玩。” 他转头吩咐人上茶，这才想起问他们前来的原因。 “你们怎么来了？难道是想我了？” 珞瑾：“……” 他转头看向墨隐：“阿隐？” 墨隐：“我和阿瑾要离开这里了，现在来此是为了阵法结界。” 乐枳：“离开？你们要去哪？” 珞瑾：“打算去仙灵大陆看看。” 一听是仙灵大陆，乐枳有些坐不住了，他苦兮兮道：“我也想去……” 就在两天前，乌情收到族中的传信后便离开了，而他因要处理族中事务不得已留了下来。 这才分开两天，他就开始想念了。 珞瑾乐得看他这苦瓜表情，笑吟吟道：“你这副表情，怎么，你心上人在那里啊？” 乐枳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第182章 登仙台异样 珞瑾挑眉道：“还真有啊，是谁？” 乐枳见状知道珞瑾方才的话只是瞎猜的，分明就是在唬他，他冷哼道：“你这小屁孩长大了也不学好，竟然学会了套话？” 他看向墨隐指责道：“墨兄也不管管这小子？” 墨隐眸光流转，看着珞瑾纵容道：“阿瑾高兴就好。” 乐枳见此情景，捂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他肯定是被你宠坏了！” 珞瑾得意地看着他，轻哼一声。 秦海生几人看戏看的津津有味，不过说到仙灵大陆，他们就很有发言权了。 “乐公子的心上人是何人？若是可以，或许我们秦家可以帮你找到人。” 乐枳闻言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他还是很清楚他们两人情况的。 他们分别为两族少主，身上都承担着一族的责任，很多时候是不能肆意妄为的，明知对方身上责任重大，就算找到了也带不回来，那还不如就保持现状，待他将族中事务处理得当，他便可以去仙灵大陆找他了。 “多谢好意，不过不用麻烦了，我打算过段日子亲自去找他。” 秦海生遗憾道：“那可惜了。” 乐枳容貌俊秀，他的心上人想必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且那人还是他们仙灵大陆的人，而仙灵大陆来到这里的人大都是各大宗门的弟子，如果不出意料，这乐少主的心上人说不定就是某个宗门的师姐妹。 他是真的很好奇啊！ 墨隐突然道：“乌族少主离开了？” 乐枳点头，微垂的眉眼透露着不舍。 珞瑾见状联想到乐枳曾经给他们的信中提到的那相貌姣好的神秘男子，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他好奇地看着墨隐，眼神中满是求知欲。 墨隐对上珞瑾求知的眼神，看了眼乐枳，微微点头。 珞瑾心中猜测得到证实，十分高兴。 对于乌情，他只在寥落荒原的地宫里见过，当时对方遮的严严实实，还调戏他说谁看了他的脸就要嫁给他，说什么喜欢女子？ 他看着乐枳心道：这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与娇小柔美的女子可扯不上一点关系。 “你俩眉眼传什么情呢，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 乐枳原本还在不舍，结果一抬眼发现两人挤眉弄眼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总觉得对他不是什么好事。 珞瑾：“没什么。” 乐枳见珞瑾神秘兮兮的，而墨隐又是一副闭口不谈的模样，知道问不出什么，他冷哼一声。 “不说就不说，我也没兴趣知道！” 不过，他好像听到墨兄说来这里的目的是阵法结界，阵法结界怎么了？ “对了墨兄，你说来此是为了阵法结界，可是阵法结界出了什么问题？” 墨隐：“确实有些问题，需要修改。” 阵法结界本为聚灵、隐匿和保护郦国的作用，但现在却被人闯了进来，尽管有那些人实力不俗的原因在，却也说明阵法结界有了漏洞，已经不适合继续保持了。 乐枳：“那什么时候开始，可要我做些什么？” 墨隐：“待我观察过后，有需要会告诉你。” 乐枳郑重的点头。 这个时候，秦明月忍不住开口了：“乐公子，不知你可晓得福悦楼的老板是何人？” 乐枳：“福悦楼？” 秦明月点头。 乐枳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好像从他记事起那福悦楼便一直在，听说已经数百年历史，但这幕后之人，他们好像还真没见过。 乐枳：“我也不知。” 秦明月闻言顿时失望，看来福悦楼老板当真神秘，若要找到他，只怕如同大海捞针，十分不易。 次日一早，墨隐便带着珞瑾离开了，秦氏兄弟也告别几人去别处玩了。 忘忧谷。 珞瑾两人沿着阵法结界的边缘行走，弥漫的云雾被冲开，露出结界的冰山一角。 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被乌途破坏后伤及根本，阵法后来虽被修复却也不如先前。 而郦国西北角是寥落荒原，毒瘴横生，是天然的屏障。 墨隐：“当初地宫里那乌族人离开后却到了郦国遇到了乐枳，若是从忘忧谷进入显然不可能，这寥落荒原只怕有通往郦国的通道。” 珞瑾思索道：“回头问问乐枳在什么地方遇到的乌公子，或许就能找到那个通道。” 墨隐颔首。 两人观察着地势，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登仙台。 登仙台只是一个天然的山顶平台，原本空无一物，直到人们看到有人白日飞升，为了瞻仰仙人的风采，他们便在平台上修建了亭台。 站在登仙台上，珞瑾展开双臂深呼吸，心中似有疑虑。 “阿隐，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灵气有些稀薄？而且这样的景致，现在却没人来游玩？” 墨隐点头道：“这里灵气是有些稀薄了。” 他往前几步站在崖边往下看去，只可惜浓雾低徊，什么也看不到。 登仙台的背面便是碧落崖，当初因那里灵气充裕他们在崖底修炼了几年，如果不出意外，这下面的灵气依旧浓郁，只是这上面比郦国其他地方的灵气要少，这就令人费解了。 珞瑾走到墨隐身边跟着往下面看去，他道：“我记得下面的崖壁上好像有许多密道，乌公子该不会是从那里来的吧？” 墨隐：“很可能。” 珞瑾精神抖擞，抓着墨隐的衣袖道：“那我们回去找乐枳问一下，只要他回答的是在这里遇见，那就可以确定了。” 墨隐任由珞瑾拉着他的衣袖返回，只是走出没多远，两人忽觉身后的风中有异响。 两人回头，便见身后的场景发生了变化，环境不变，亭子也在，亭子里却多了不该存在的人影。 珞瑾眯起眼想要看清是何人，然而那身影虚幻飘渺，在风中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只能辨认出是个人影，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那身影静静立在那里，依稀看出那人抬头在看着什么。 墨隐拉着珞瑾走近，却像是进了幻境，无论走出多远，与亭子的距离始终不远不近。 墨隐忽的想起在碧落崖底见到的那场幻境，他很确定那个幻境是真实存在的，是他与阿瑾的前世。 若现在他们真的进了幻境，那么这场景莫非也是曾经真实场景的投影？ 第183章 时候未到 那人影立在那里数个日夜，不论风吹雨打，丝毫不动，不知他在看些什么，又在悟些什么。 又是一个夜晚过去，满天繁星渐远，那矗立着不动的人影终于有了动作，他伸了个懒腰活动着僵硬的筋骨，口中低声呢喃着什么。 而不远处，珞瑾两人的视线清楚了起来，他们能清楚地听到骨骼活动的“咔嚓”声，视线里却是某颗异常明亮的星辰。 “这颗星辰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重新出现……至始至终，还是同一颗……原来大道至简，长生也好，短寿也好，终究殊途同归，一切还是要回归原点，回归自然……” 那是谁的声音？ 珞瑾两人嘴巴张张合合，盯着暗淡的星辰喃喃自语，发出的声音却是陌生沉稳的男声。 下一瞬，他们突然从那奇怪的感觉中抽离，视线里，那人身体腾空而起，像御风而行，又仿佛无所凭介，轻松自在。 视线的尽头，旭日东升，耀眼的金光撒下来，像极了接引的神光，而那人不知何时已没了身影。 珞瑾：“这就是郦国白日飞升的传说？看来是真的。” 墨隐垂眸若有所思道：“那人因有所悟所以飞升，但他去了哪里却没人知道，这世界除了玄灵和仙灵大陆，可能还有更广阔的空间……” 珞瑾笑道：“那岂不更好，等将来有机会，我们可以亲自去看看！” 墨隐：“好。” 他存在已有一千多年，却从未见过有人飞升成仙，为何？ 蓬莱一族虽在外人眼里是仙人，但其实不然，他们是人，却也因某些原因是介于人与仙之间的半人半仙，从出生起便占了先机，修仙比起普通人顺利百倍不止。 不过最初玄灵大陆只有蓬莱一族和妖族，人族是后来衍生出来的，凡人修仙不得其法又无适合的体质，可以说无缘仙途。 想到当初仙妖大战发生的原因，若后世成仙不能的原因，会不会就是灵气的日渐稀薄造成的？ 也许人族的诞生便是世界演化的结果，灵气减少，为了世界的发展，天道衍生出了不能修炼的人族，而仙妖大战的发生除了灵气的原因，还可能便是天道对仙妖两族的压制，所以大战后，两族几欲灭绝，不复曾经繁荣？ 他心脏突然抽疼起来，身形不稳地晃了一下，愣神间便被珞瑾一把抓住手臂半抱在怀里。 珞瑾神色慌乱，语气焦急道：“阿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墨隐摇头：“没。” 珞瑾不信：“那我之前和你说话你怎么不应声，身子还突然摇晃起来，像是下一瞬便要倒下……” 他说着顿住，盯着墨隐的眼睛道：“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你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不论什么！” 他语气坚定，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墨隐微微抬头，视线里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大地，盛放的光芒灼得人眼疼。 “也许……时候还未到。” 他确定这里的天道还处于混沌中，尚没有清晰的意识，但世界的发展冥冥中自有一套规则，触犯了规则，总会受到影响的。 珞瑾不解：“什么？” 墨隐缓了缓神，退开珞瑾的怀抱，拉住他的手道：“我们先去找乐枳，不是还有事情要问？” 珞瑾见状迟疑地点头，一路上却时刻注意着墨隐的情况，但无事发生，仿佛之前那一幕只是他的错觉。 但他不觉得是错觉，或者说，事关墨隐，即便那是错觉，他也会认为那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乐枳见两人回来，高兴道：“墨兄你们这么快就好了？如何？阵法可有问题？” 墨隐：“你是在哪里遇到的乌族人？” 乐枳一头雾水：“什么乌族人？” 墨隐：“你的心上人。” 乐枳恍然道：“哦，你说乌情啊，就在碧落崖遇到的。” 珞瑾闻言也转移了注意道：“果真是那里。” 乐枳：“那里怎么了？” 珞瑾：“我们当初在寥落荒原的地宫里遇到了乌公子，他离开后却在郦国碧落崖底遇见了你，这说明寥落荒原的地宫与碧落崖有连接的通道，而那通道不出意外便是崖壁上的那些入口。” 乐枳思索着珞瑾的话，回想到他与乌情遇见的场景，心中不禁汗颜，他居然如此大意，只顾着人，却忘了人是从哪来的！ 他心中发虚，面上正经道：“你说的这些，早些时候我便有了猜测……” 珞瑾盯着他冷笑。 “有了猜测便好，这毕竟是你郦国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乐枳：“……好。” 他怎么感觉珞瑾这小子气势有些瘆人？他应该没时间招惹他才对，奇怪！ 第184章 谈心 不过他老爹没回来，他经验不足，也不知如何处理，寥落荒原瘴气横生，也没什么可查看的，要不然就先将入口封锁，等他爹回来再说？ 乐枳：“那阵法……” 墨隐道：“阵法我会处理。” 乐枳点头：“好。” 接下来几日，墨隐便一直对着黑皮书研究阵法，他提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在某些地方标注出阵法的薄弱点和阵法结界所处位置的山川地势。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到一种适合的方法对阵法结界进行修复。 他抬头看向一旁，珞瑾此时正专注地修炼，许是受到那日的刺激，本就对修炼十分执着的珞瑾更加专注起来。 看了片刻，他轻轻起身，准备在此期间去修复阵法。 怎料刚站直身子，那专注修炼的人便睁开眼看着他。 墨隐一顿，问道：“怎么停下了？” 珞瑾从床上下来道：“阿隐看着我，我能感觉到……阿隐要离开，我更能察觉到。” 他走到墨隐身边道：“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 墨隐：“去修复阵法。” 珞瑾点头，紧跟在墨隐身边道：“那我们快走吧。” 两人快速赶往忘忧谷，路上珞瑾一直落后墨隐半步，眼睛片刻不离他的身影，直到来到忘忧谷地界，他才放松下来。 珞瑾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但那人是他心尖上的人，他甘之如饴。 墨隐在阵法薄弱处踩点，在原有的阵法上又叠加了数层新的阵法进行修补，结界上附带的灵力开始运转，按照某种规律循环往复，若有情况发生便能及时察觉并加强防护。 他不知这结界能护郦国多久，世间万物没有一成不变的，总有一天这结界也会失去作用，那一天也许很远，也许在某些力量的干预下很快便会到来。 他微微闭眼，然后看向珞瑾道：“阿瑾，你好像很不安。” 珞瑾闻言想要矢口否认，但看着墨隐认真的眼睛，他垂眸道：“……嗯。” 墨隐走上前将他抱在怀里，温声道：“我想知道你所有的不安，阿瑾可否说与我听？” 珞瑾回抱着他，偏头蹭了蹭他的颈窝，声若蚊蝇道：“……我修为太低，担心会成为你的拖累。” 墨隐：“我不觉得你是拖累，如果有危险，我能护你，若不能，同生共死也很好。” 珞瑾闻言眸子盈满笑意，他继续道：“阿隐有事没告诉我，我不想和你有隔阂。” 墨隐：“可是前几天的事？” 珞瑾点头，闷声道：“你当时身体不适，却不告诉我原因，我便只能胡思乱想，怀疑除你之外的一切。” 墨隐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轻声道：“物竞天择，阿瑾，妖族已经散了，蓬莱一族又能存在多久？我的猜测也许触及了某些真相，所以……” 珞瑾懂了，他紧张道：“那你现在身体可有不适？” 墨隐摇头。 珞瑾沉默下来，抬手放在墨隐心口，迟疑道：“阿隐可曾怪我？是我害得你沉睡了几百年……”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当初在寥落荒原的地宫里，他以旁观者的身份亲眼目睹着他的前世掏出了阿隐的心脏。 尽管被蛊惑，尽管非他所愿，但那就是事实，不可更改。 也许在碧落崖底的幻境中，阿隐也看到了那一幕，所以当时才会那般冷漠地看他，他其实都知道，只是埋在了心里不说。 说了他怕得到这人的一句“怨”。 但现在气氛太好，他突然想知道答案了，哪怕那个答案并不是他想要的。 墨隐则对这个问题感到惊讶，从他捡回玄麟将他养大，到玄麟被控制捏碎他的心脏，再到醒来后遇到珞瑾。 有记忆的他不曾怪过阿瑾，即便碧落崖底被片面的幻境影响，也说不上怪罪，当时他与阿瑾关系并不如现在这般亲密无间，乍然看到那些画面，他对阿瑾只是冷漠。 “不怪。”他道。 珞瑾不信，他抬头看着墨隐确认道：“阿隐真的不曾怪过我？” 墨隐：“你想我怪你？” 珞瑾：“……你怪我的话，我会心安些。” 墨隐不解道：“为何？” 珞瑾：“我做错了事，你怪我是理所当然，我也心中有了底，你不怪我，我会觉得不真实。” 墨隐失笑道：“那我怪你可好？怪你着了妖族的道，怪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轻易地便选择以命换命。” 珞瑾对后面的并不认，他执着道：“若我不以命换命，我们又怎会有现在的相守？” 墨隐附和道：“阿瑾说的对。” 第185章 予取予求 珞瑾点头：“这是事实。” 墨隐笑道：“那阿瑾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珞瑾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了。” 墨隐：“那该换我了。” 珞瑾疑惑：“阿隐也有不安？” 墨隐：“有。” 珞瑾闻言神经绷紧，严阵以待道：“阿隐说说，我听着。” 墨隐拍了拍他的后腰，轻笑道：“阿瑾放轻松，不必紧张。” 珞瑾不为所动，就等着听墨隐说出对他什么地方感到不安。 墨隐心中无奈，道：“我年长你太多，你可会不喜？” 阿瑾十七岁，他长他千岁有余，已经不是老牛吃嫩草的程度。 珞瑾闻言神情放松下来，他还以为阿隐要说什么，原来是年龄啊。 他道：“没有不喜，反而甚是喜欢。” 墨隐：“？” 珞瑾回忆道：“在我是玄麟的时候，我也陪了你几百年时间，那么久你都不曾对我动心，哪像现在任我予～取～予～求～” 玄麟不懂情，再加上从小被墨隐抚养长大，即便本能地想要亲近，却也迫于他长辈的“淫威”不敢造次，亲近也只敢偷偷摸摸的进行。 而珞瑾却不然，没了曾经记忆的束缚，他对墨隐有什么心思不仅想了还敢付出行动。 墨隐解释道：“……当时无心情事。” 珞瑾赞同道：“确实，阿隐心里只有蓬莱一族，玄麟在你眼里可能只是宠物？” 墨隐：“……” 事实如此，他说不出狡辩的话。 珞瑾也不在意他的沉默，笑眯眯道：“阿隐还有什么在意的事情？” 墨隐：“你可曾觉得我将你当做玄麟的替身？” 珞瑾闻言沉思片刻道：“一开始有过，后来我看开了，替身也好，本身也好，现在与你在一起的终究是我珞瑾，而且我也说了，你对玄麟可没有与我这般亲密过。” 墨隐浅笑点头：“既然都说开了，那你还生气吗？” “生气？” 珞瑾摇头：“我只是担心你。” 墨隐：“好，是担心。” 珞瑾看着他道：“那你是不是要给我些补偿，害我这几天为你提心吊胆的，没有补偿可说不过去。” 墨隐低头吻上他的唇，低声道：“我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你，任你予取予求，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话落，也不等珞瑾说话，便撬开他的唇齿深吻下去。 墨隐难得如此主动，珞瑾十分激动地抱紧他，心道：他想要什么？现在不正在得到吗？ 饥一顿饱一顿的珞瑾表示，他饿了…… 晚风微醺，不觉夜深，两人便回了住处，只听窗外风声渐大，树叶沙沙作响，一夜无眠。 休息两日，珞瑾两人便找到乐枳告辞。 乐枳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挽留道：“要不你们在这里留些时日，待我将事情处理完，我们一起去仙灵大陆怎样？” 珞瑾表示拒绝：“不行。” 乐枳：“哪里不行了？我觉得很行！” 珞瑾冷眼看他：“我与阿隐一起，你去凑什么热闹？” 乐枳：“怎么能叫凑热闹，而且你俩一起怎么了，多我一个不多的，是不是墨兄？” 珞瑾也看向墨隐，他表示不想要这碍事的家伙跟着！ 迎着两人期待的目光，墨隐对乐枳道：“你有点多余。” 乐枳心碎了，捂着心口跌坐在椅子上，痛心疾首道：“墨兄，你，你变了！你居然觉得我多余，枉我认为兄弟情深，甘愿为你两肋插刀的情意！” 他忽而转头，指着珞瑾道：“是不是这小子在你耳边吹了什么枕边风，你才这样对我？我心好痛！” 珞瑾皮笑肉不笑道：“你戏过了。” 他与这家伙大概天生不对盘，从第一次见面起便看乐枳不顺眼，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这家伙不仅和他抢阿隐，还各种挑衅他，他忍他很久了！ 他摩拳擦掌，暗戳戳地磨牙。 乐枳被珞瑾盯着，只觉得后颈凉飕飕的，他缩了缩脖子，期期艾艾地看着墨隐。 墨隐有些嫌弃地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他拉过珞瑾道：“阵法一事已经解决，我们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墨隐便拉着珞瑾转身离开。 见人要走，乐枳也不演了，朝两人道：“你们一路小心，等我去找你们！” 珞瑾回头反问道：“你确定是找我们，而不是找你的心上人？” 乐枳摸了摸鼻子道：“当然是先找情，然后再找你们……” 声音越说越小。 珞瑾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 极东海域。 珞瑾两人站在旋涡边缘，看着眼前波澜壮阔的景象。 第186章 异世殉情? 珞瑾：“我们直接进去？” 墨隐点头：“应当是，不过它的力量太强，弱小的生灵会直接被搅碎。” 他揽过珞瑾的腰肢，用灵力在两人周身布置了防护阵法，道：“抱紧。” 珞瑾闻言下意识紧紧环住了他的腰，只感觉墨隐带着他纵身一跃径直冲向了旋涡中心，巨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们，像是要将他们粉碎，若不是有灵力护体，只怕已经碎成无数片了。 难怪来这里的人皆是有修为的，且修为还不低，原来就是这个旋涡的原因啊，有这个自带门槛的通道，那些不能修行的人自然是来不了的。 进了旋涡中心，能清晰地感知到时空的差异，完全像进了另一个世界，珞瑾观察着环境，还没看清，眼睛便被强烈的白光照的短暂失明。 他抓紧墨隐的衣服，紧张道：“阿隐，你有没有事？” 墨隐安抚地轻抚着他的脊背，道：“无事。” 眼睛还未恢复，便觉周边风声骤紧，有无数凌厉的劲风朝两人攻过来。 珞瑾脑中警铃大作，神经紧绷道：“阿隐，我们是不是被包围了？” 墨隐：“嗯。” 他带着珞瑾跳到身旁高大的树上，能嗅到风中向他们不断逼近的腥味，并不好闻。 待视线恢复清楚，需要几人合抱的树下赫然是一群异常高大凶狠的狼兽，那些狼兽毛发倒竖，尖牙外露，锋利的爪子正重重挥来。 墨隐手不自觉紧了紧，抱紧珞瑾转身朝一个方向疾驰而去，身后，刚刚离开的大树轰然倒下，溅起无数飞尘。 于是人迹罕至的密林里展开了一场追逐，两人在树上跑，狼群在地上追，一路所过之处，树倒草摧，目无所挡。 珞瑾眼睛恢复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遮天蔽日连成一片的高大树冠，再一低头，好多狼！ 他紧贴在墨隐怀里，目光观察着四周，一边提醒着墨隐哪处传来攻击。 只是祸不单行，原本追赶两人的只是地上的狼群，上面相对安全，后来地上爬的天上飞的，全都加入了追赶中，那密密麻麻发着异光的眼睛，像是饿了许久好不容易见到肉的兴奋疯狂。 不知跑了多久，密林里光线暗了下去，浓雾不知从何处溢来，弥漫了整座山。 两人视线受阻，速度不得不慢下来，每次与异兽的攻击擦身而过。 还好密林是有范围的，隐约见到前面明亮的光线，珞瑾忍不住松了口气，提醒道：“阿隐，前面有光！” 墨隐嗯了一声，灵力翻转朝着冲上来的异兽攻去，与此同时，脚下用力，突然提速朝着前面俯冲过去。 密林确实到了尽头，只是也是山的尽头，出了密林，两人眼前豁然亮堂起来，只见视线的尽头是落日余晖，而迷人的晚霞正映照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断崖。 两人：“……” 珞瑾没忍住嚎了一声：“难不成刚来就要与阿隐异世殉情？” 墨隐：“……说什么傻话，我们不会死的，时候还未到。” 珞瑾：“难道死也要等时机到才行？” 墨隐看他一眼，不语。 而此时，身后的异兽群也追了上来，正虎视眈眈地朝他们逼近。 墨隐：“怕吗？” 珞瑾摇头：“不怕。” 其实他还有点兴奋，不过逃亡的时候兴奋显得不正常，所以他克制着没有表现出来。 墨隐：“我们下去。” 话落，他带着珞瑾一起跳下了断崖，下降的速度太快，余光里除了个别不小心掉下来的异兽，其他异兽大都站在断崖上朝他们嘶吼。 而两人穿过层层云雾，视线尽头是一个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巨潭。 墨隐见状神情不禁严肃起来，直觉那深潭不对劲。 他用全部灵力朝着潭水击打过去，只见原本平静地无一丝波澜的深潭突然掀起惊涛骇浪，而墨隐借此机会踏着水浪越过了水潭。 随着两人落地，紧随其后的几只异兽“砰”的掉进了潭水里，却是直接沉了下去，再无一点声响。 珞瑾紧紧盯着水潭，见那几只异兽掉进去后再无一点踪影，心中也是惊骇不已，不敢想若是方才他和阿隐掉了进去会怎么样，恐怕也是这般沉入水底。 正想着突然察觉到墨隐放在他腰间的手放开了，他转过头正要和墨隐说话，却发现他的阿隐脸色苍白，像在忍受着什么？ 珞瑾紧张地扒拉着墨隐道：“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墨隐没说话，他俯身退了鞋袜，赤脚站在草地上，然后将手搭在珞瑾肩膀上，语气有些轻：“我们先离开。” 第187章 茅屋 珞瑾虽然奇怪墨隐的举动，但他没有问原因，点头道：“好。” 走了两步，他突然察觉到不对，猛地扭头往墨隐脚下看，拧眉道：“阿隐，你脚是不是受伤了？” 说着，他蹲下身就要去查看。 墨隐退后一步避开他的动作，将他拉起来道：“我累了，你背我。” 珞瑾愣了愣，他迟疑地看着墨隐的脚，但还是在墨隐身前蹲下身来。 “有事一定不要瞒我。” 他不放心地叮嘱道。 墨隐趴在他的背上，轻轻嗯了一声，缓缓闭上眼道：“我休息会儿，阿瑾万事小心，有危险叫我。” 珞瑾偏过头看他，眸中荡漾着一池春水，轻声道：“好。” 两人背影渐行渐远，无人见墨隐丢掉的鞋袜一点一点化成了水，而他原本站立的草地上，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随着时间淡去。 为了让墨隐舒服些，珞瑾十分谨慎地观察着四周，为防有哪些不长眼的树枝等物什打扰到他背上休息的人。 而墨隐此时正在浅眠恢复灵力，他是真的有些累了，灵力挥霍一空，超出了身体承受的极限，他现在有些虚弱。 且那诡异的潭水像是具有腐蚀性，鞋子碰到潭水后不久，他便觉脚底升起一股灼烧感，隐隐刺痛。 这个世界他们到底不熟悉，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珞瑾久不见墨隐有动静，不免担心，他偏过头和墨隐说话，想确定他现在的状态。 “阿隐，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等了等，没有听到声音，且后颈上那人呼出的气息也有些灼热起来。 珞瑾顿时慌了，他一手扣住墨隐的腰，转身将人抱到前面，他贴近墨隐的脸颊，不停唤他：“阿隐，阿隐，你醒醒……” 墨隐脸上泛起红晕，眉头微皱，许是感受到身边的凉意，他不自觉贴在珞瑾身上，却没有醒来。 珞瑾心中焦急，他环顾四周，这荒郊野岭的，连点人烟都没有，他甚至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他紧紧抱着墨隐起身，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起来，声音满是祈求：“阿隐，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夜已深，林间的雾气在地面上徘徊不去，眼前迷蒙一片，珞瑾抬头，天边挂着一轮黯淡的圆月。 他像是突然有了方向，抱着墨隐朝着月亮的方向跑去，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一条小路，凹凸不平的石阶不知延伸向何处。 珞瑾咬了咬牙，一边快速奔跑，一边朝墨隐道：“阿隐，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就算……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雾气太重，氤氲着他的眼眶，露水不觉已蓄满眼底，他眨了眨眼，便有不听话的露水落了下来。 他心道：阿隐一定不会觉得他哭了，一定！ 他已经长大了，怎么会哭呢？都怪这里雾气太重！ 这条路太长，像是走了一生，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再也走不动，快要瘫倒在地时，小路的前面终于不再是无尽的台阶，而是出现一处院落。 院落门前挂着一盏灯笼，昏黄的光像极了他看到的那轮月亮。 珞瑾眼中迸出强烈的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他将墨隐重新背在背上，然后脚步不稳地上前去敲门。 “有人在吗？开开门！” “谁啊？” 一道沉稳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话音，院门被从里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老者脚边则跟着一只张嘴打呵欠的白色狐狸，那狐狸眼神睥睨地扫了两人一眼，然后懒洋洋地转身往回走了。 珞瑾激动道：“我们是过路人，途经此处，我，我兄长他不知怎么昏迷不醒，我们想在这里借宿一晚……” 珞瑾紧张地声音有些颤抖，眼神带着祈求地看着老者。 老者打量着两人，笑道：“两位小友，请进来吧。” 说着往一旁让了让，让两人进去。 珞瑾背着墨隐走进院子，抬眼见到面前有着三间茅屋，茅屋的周围则种满了花卉，花香怡人，珞瑾吸了口气，忽觉身体的疲惫消了些。 珞瑾跟着老者进了中间那间茅屋，进去里面，发现空间很大，里面的摆设也十分怡然舒适。 老者：“你这样背着人不累？不如将你兄长放在软榻上。” 珞瑾闻言看了看墨隐，点头来到软榻前，然后将墨隐放了上去。 他不舍得离开，便蹲在软榻前对老者道：“我，兄长他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突然就昏迷不醒……老伯可会医术？我们会付诊金。” 第188章 墨隐醒来 老者闻言笑道：“医术，自然会一些。” 珞瑾闻言惊喜地看着他。 老者也没有推辞，走上前为墨隐诊治。 只见老者抬手放在墨隐额头上方，与墨隐的肌肤隔着一拳距离，掌心下有一股特殊的气息在流转探测。 老者的手从墨隐头顶缓缓向下，经过胸膛时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往下，停在了墨隐双脚上方。 那股气息汇聚起来盘旋在墨隐脚上，像纱布一样一圈圈缠绕。 珞瑾紧张道：“老伯，兄长他怎么样？” 老者：“再晚一会儿，你兄长这双脚就不能要了。” 珞瑾心中一惊，忙凑过去看，只见墨隐脚底的肌肤不知怎么没了大半，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骨头。 珞瑾见状心中又气又疼，明明说好不瞒他，结果不告诉他就算了，他发现异样要查看也被阻止！ 他想指着墨隐骂，但墨隐还未醒来，他也舍不得骂，便只能咽下生闷气。 他伸手想要触碰墨隐脚上的伤，还未碰到，便被老者阻止了。 “这可不能乱碰。” 珞瑾扭头看他，眼神疑惑：“老伯，这……” 老者笑笑：“别急，伤势暂时控制住了，短时间内不会继续蔓延，不过要想彻底根除，还需两味药引。” 珞瑾急忙问道：“什么药引？” 老者：“九转还魂草，紫玉灵芝草，这两种草药深山里便有，你需在两天内将药采到并带回来。” 珞瑾握拳道：“好，我去采，只是……” 他转头看着墨隐，并不放心他一人，但要带着他一起显然也不行，他回过头看着老者的眼睛道：“……我兄长劳烦老伯照顾一二，珞瑾不胜感激！” 老者目光祥和，点头道：“你放心去便可，你兄长老朽会帮你照看。” 珞瑾拱手道谢：“多谢！” 临走时，老者递给他一张图纸，上面画着药草的模样。 看着珞瑾背着背篓离开的身影，从里间走出的狐狸道：“那两个药草你手里便有，却骗人去深山采，这就是你领人回来的初衷？” 老者笑道：“一报还一报才是这世间守恒的定律，不是我想帮便能帮的，何况他们来这里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他们借着秘境在天地间游离已久，若不是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他们也不会出现在人前。 为了确认某些讯息，老者便在门前点了灯引珞瑾过来，这狐狸原本还在看戏，后边不知怎的出手变幻出石阶直接将人带到门前。 狐狸哼了声，一阵光芒闪过，原地出现一个身姿颀长的白衣男子，男子长相极为俊美，一双上挑的眉眼清冷又妩媚。 老者调笑道：“倒是子衿，你何时才能改掉容易害羞的习惯？不能每次见人都是以狐狸形态吧？” 子衿暼了他一眼，走到软榻前打量墨隐：“这就是你的后辈？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老者走过来站定，看着墨隐道：“离开了太久，能再见到族中后人，已是意外之喜。” 子衿俯身，伸手放在墨隐胸膛上，嘲讽道：“连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也值得你欢喜？” 老者无奈道：“你这狐狸该为你后辈积些口德。” 子衿不屑道：“他们怎样干我何事？” 他收回手看着老者道：“若是你将百花酿送我，我可帮你后辈解决心脏问题。” 老者：“你这算盘打的挺响，原来惦记着我的百花酿？” 子衿：“送，还是不送？” 老者看看墨隐，再看看子衿，原本淡定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他摸着胡子，若有所思道：“心脏一事并不致命，我这后辈命大，心脏不是什么问题。” 子衿冷笑地看他：“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治不治？” 老者见他模样不禁叹气：“给你给你，务必将他心脏的问题处理好，否则我可要找你算账的。” 子衿嘴角翘起，伸手向前：“百花酿。” 老者一脸肉疼地拿出一小坛放他手上，别过脸道：“你可不要浪费。” 百花酿是他用无数灵花酿制的药酒，因某些材料难得，百年也才得了三坛！ 子衿打开盖子道：“放心，一滴都不会浪费。” 话落，子衿仰头一口气喝完了。 老者心疼不已，眼巴巴地看着子衿——手里的空坛子。 子衿喝完将空坛子丢给他，转身来到软榻前道：“你来打下手。” 老者闻言也不纠结百花酿了，收了坛子，几步走过去道：“需要我做什么？” 虽然这狐狸有些不着调，但他动手的能力还是很靠谱的。 子衿：“自己看，我需要什么你便做什么。” 老者：“……” 其实也用不上他做什么，全程下来只是最后递过去一则手帕。 倒是这狐狸大咧咧地动作，看的他心惊肉跳，只见子衿褪去墨隐的上衣，然后手化为爪，直接划开了墨隐的胸膛。 老者年纪大了，见不得这血腥的场面，忍不住别过眼去。 虽然知道子衿不会伤害他的后人，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是做什么？” 子衿：“心脏移位。” 当初乌途为了试验阵法的效果，将玄麟的心脏随意地放进墨隐的身体里，并不管结果如何，心脏位置偏移，若不是有阵法的作用，不说八百年，即便过了上千年上万年也绝无醒来的可能。 心脏没有安置好，全身血液不畅，导致了墨隐身体容易出现问题。 看到最后，只见子衿抬手在墨隐胸膛的伤口上抹过，莹绿的光芒附在上面，被划开的血肉在缓缓缝合。 见事情处理完，老者递了帕子给子衿擦手，还未说话，便见软榻上的墨隐不知何时醒了，此时正睁眼看着他们。 老者吓了一跳，凑上前道：“你醒了？” 子衿听到声音，转头看去，正对上墨隐的视线，他一顿，下一瞬变成狐狸就要跑，结果被老者眼疾手快地拎着后颈挡在身前。 子衿：“……” 老者一脸慈爱地看着墨隐：“还有哪里不舒服？” 墨隐：“……” 他原本正在沉睡，突然身体传来剧烈的疼痛，那种疼仿佛再一次经历了剜心之痛，然后他便醒过来了。 他环顾四周，没有见到熟悉的人，不禁皱眉。 老者看出他的意思，道：“那孩子为你采药去了。” “采药？” 墨隐声音有些嘶哑，他被自己声音惊到，没忍住咳嗽一声，这一咳胸口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老者见状丢开手里的狐狸，上前扶起他道：“你伤还没好，就不要乱动了。” 墨隐看着眼前的环境，再看看眼前的老者和狐狸，他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恶意，所以他醒来时看到的那一幕应当只是他们在救他？ 他坐直身子，伸手扯回掉落的衣衫，拱手道：“多谢两位前辈相救！” 老者笑道：“好说。” 狐狸跳到一旁的桌子上，眼刀子嗖嗖嗖地往老者身上插。 墨隐运转灵力查看自身，发现心脏处完好无损，身体也比先前轻盈许多。 看到自己脚上的伤，他不禁问道：“前辈可知晓那水潭的来历？” 水潭？ 老者和狐狸对视一眼，沉吟道：“我们也不知，许是天生地养。” 那水潭他们之前也察觉到过，水潭极深，连他们也探不到底，且自身还带腐蚀性，这样的水潭存在本身便是过错，不知是在惩罚天地生灵，还是在惩罚天地自己。 墨隐：“可有解决之法？” 老者：“无。” 即便有，也不是他们能干预的。 墨隐闻言不再追问，只是看向窗外。 过了片刻，他突然回头道：“前辈似是出世之人，既已出世，救了我们恐怕对两位前辈的修行不利。” 第189章 论妻管严的形成 老者闻言摸了摸胡子，笑道：“这倒不至于，老朽还不用顾忌那些，何况你二人与我们有缘，能遇到自然是要出手的。” 墨隐看着老者，他能从老者身上感到亲切，却不知原因，他并不觉得这世间有无缘由对他人好的人，能那样做的，要么别有所求，要么便是有隐晦的因果。 但不管怎么样，这两个前辈能出手相助，他都是感谢的。 “请问前辈，阿瑾去了何处采药？” 老者：“怎么，你要去找你弟弟？” 弟弟？ 墨隐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不知怎么没忍住轻笑起来。 他道：“是。” 老者：“你们倒是兄弟情深，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老朽会护着他的。” 说着他看向墨隐的双脚道：“倒是你这伤，在治好之前是不能走路了。” 见墨隐沉默不语，老者继续道：“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老朽也要准备些东西。” 墨隐：“好。” 出了屋子，子衿化成人形，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道：“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老者：“怎么，这个地方待腻了？” 子衿：“明知故问，何况我们也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老者笑道：“待治好我那后辈的伤，我们便可以离开了。” 子衿不知想到哪里，突然道：“听说你来的那个地方也成了仙灵大陆的秘境，既是秘境，我们何不去那里看看？” 老者无奈道：“此秘境非彼秘境，玄灵大陆虽说被这里的人称作秘境，但与我们待的秘境是不同的，与其说秘境，倒不如说是打开了玄灵大陆的通道入口，能使两个世界的人进行来往交流。” 子衿闻言暼了他一眼，无趣地变成狐狸走了。 老者失笑，低头取了药材捣药。 次日傍晚。 珞瑾背着背篓狼狈不堪地出现在庭院门前，他高兴地唤道：“老伯，我回来了！阿……我兄长怎么样？” 老者开门让他进来，接过背篓道：“你兄长很好，已经醒了。” “真的？！” 珞瑾激动地冲进屋里，果然见墨隐正坐在软榻上看书，听到动静，他抬头笑看着珞瑾。 “你回来了。” 珞瑾点头，忍着想要扑过去的冲动道：“我先去洗漱，我们待会再说。” “你……” 墨隐看着风风火火的珞瑾，原本见他模样狼狈产生的心疼顿时烟消云散。 他合上书，此时也没了看的心思。 珞瑾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很快便收拾好跑了进来。 珞瑾目的明确，进来后直奔墨隐，一把将他按倒在软榻上，然后开始兴师问罪。 “阿隐可还记得之前答应了我什么？” 墨隐因珞瑾的举动一时愣住，听到他的问话，心中有些明了，看着珞瑾气势汹汹的模样，他抿唇思索着怎么回答才能消除他的怒气。 珞瑾捏着他的手腕，眼神危险地直视着他：“阿隐怎么不说话？这是在想着怎么找借口糊弄我？还是打算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 墨隐：“……” 阿瑾看着有些难哄啊。 他被压制着动弹不得，只能眉目含情地看着他，轻声唤他：“夫君。” 珞瑾眉毛一跳，差点破功，他强忍着翻涌的情意，努力将上扬的嘴角压下：“别以为叫声夫君我就原谅你！” 墨隐一直观察着珞瑾的表情，将他难以抑制的动容尽收眼底。 他道：“这次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只是这次太危险，我不想你受伤，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珞瑾表情严肃道：“好啊，原谅你，不过覆水难收，鉴于你不是初犯，已经在我这里失了信用，所以，以后不论什么你都要听我的！能做到吗？” 墨隐：“……能。” 珞瑾：“答应就好。” 他松开墨隐绕到他脚边道：“你的脚怎么样？能走吗？” 墨隐：“已经抑制住伤势蔓延了，不过暂时不能行走。” “不能行走？！” 珞瑾心疼的眼底闪过一抹兴奋，这个好！啊不是，他怎么能这样想？虽然一想到阿隐以后不论做什么都要依靠他这让他十分激动且满足，但这想法多少有些变态了，他可是正直的阳光少年！ 他轻咳一声，围着墨隐道：“阿隐口渴吗？我给你倒水？” 墨隐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对。 “还好。” 珞瑾哦了一声道：“那就是口渴了，阿隐等着，我这就给你倒水。” 说着，珞瑾快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回来，不仅递到墨隐嘴边，还哄孩子似的轻哄道：“阿隐，乖～张嘴。” 墨隐：“……” 他并不是很想喝。 见墨隐不喝，珞瑾绷着脸道：“阿隐是不是忘了方才承诺了我什么？嗯？” 墨隐抬眸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张嘴接受投喂。 珞瑾见状立马喜笑颜开，摸着他的头发道：“阿隐真乖，奖励一个亲亲～” 话落，十分响亮地在墨隐唇上“吧唧”一下。 墨隐：“……” 魂游天外怀疑人生中。 这还没完，喝完水，珞瑾问他：“阿隐饿不饿？” 一脸“快说饿了”的表情。 鉴于珞瑾之前的表现，墨隐坚定地摇头：“不……” 珞瑾笑眯眯地看着他：“不什么？阿隐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 明晃晃的威胁。 墨隐抿唇，心中第一次产生后悔的情绪。 知晓自己拗不过阿瑾，他只得妥协道：“饿了。” 珞瑾高兴道：“阿隐可不能饿着，我去给你找吃的！” 话落，珞瑾便欢快地跑出去了。 窗外，看着两人相处的狐狸眼神迷茫地看向老者道：“现在兄弟间都是这样相处的？” 老者笑而不语，对于两人的关系他从一开始便看了出来，因此并不意外。 他将珞瑾采的草药清洗干净然后放到一旁晾干，转身拿了自己早已备好的药进行熬制。 子衿看不惯他的做派，不满道：“你这老头一直这么无趣！” 老者：“我们这样的你想要怎么有趣？你要是真想玩的话，喏，去找那两个小的。” 子衿哼了声，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转身便没了踪影。 茅屋后面有条小溪经过，珞瑾正撸起袖子摸鱼。 溪水清澈见底，不远处狐狸出现在水边，低头看着水面，明月映在水面上，随着水波泛起褶皱。 狐狸看着不顺眼，伸出爪子去捞，溪水打湿了毛发，他嫌弃地退开了些。 珞瑾扭头见到子衿，笑道：“你也饿了？待会鱼烤好了分你一些？” 子衿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饿？他倒是许久不曾吃过东西了，尝尝这小子的手艺也不错？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吃了珞瑾烤的鱼，他只觉得狐生无望，吃了一口他还不信邪，再次咬了一口。 这次他确定了，真的难吃，以前他从没觉得鱼难吃，现在他觉得此生可不再沾鱼腥。 见狐狸趴在水边呕吐，珞瑾疑惑道：“怎么了？不好吃？” 狐狸不理他，吐完一眨眼的功夫没了身影。 珞瑾看了看手里的烤鱼，迟疑地咬了一口，鱼肉到了嘴里迟迟咽不下去，又腥又臭，还没味道！ 他苦着脸吐掉鱼肉，翻看着烤鱼，突然反应过来，他没处理鱼的内脏！难怪这么难吃！ 他再次抓了鱼烤了起来，这次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他小心翼翼地将鱼架在火上烤，最后撒上佐料。 烤好后他试吃一口，没滋没味的，依旧不好吃。 他记得乐枳就是这样烤的啊，到底哪一步出了问题？ 珞瑾最后是空手回去的，他沉默地走近墨隐，然后倒在他怀里将脸埋了起来。 第190章 逗你的，阿瑾 墨隐奇怪地看着珞瑾，伸手环住他的腰，问道：“怎么了？” 不是去找吃的了吗？怎么这副样子回来？ 珞瑾不说话，只是在他怀里蹭了蹭。 这时狐狸跳到窗台上，冷不丁地开口道：“他做的烤鱼不好吃！” 谁？！谁揭他的短？！ 珞瑾猛地扭头看过去，见是狐狸，顿时惊奇道：“你会说话？！” 这狐狸先前从没在他面前说过话，他还以为它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 墨隐：“阿瑾不得无礼，这是前辈。” 语气平常并无指责的意思。 “前辈？” 珞瑾若有所思，他目光明亮地看着子衿行礼道：“前辈勿怪，是珞瑾厨艺不精误了您的口福。” 子衿见他模样认真，心中不舒服，冷哼一声跳下窗台走了。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别见怪，子衿就那样的脾性，他其实只是玩性大，并无生气。” 老者说着踏进房门，挥手将一个木桶放到墨隐面前，木盆里面冒着白烟，深褐色的液体散发着浓重的药味。 珞瑾点头表示明白，他看着木盆道：“前辈，这是给阿，兄长泡脚用的？” 老者笑道：“自然。” 墨隐：“多谢前辈。” 老者：“此后每日这个时间都要泡上半个时辰，直到痊愈为止。” 墨隐点头：“好。” 老者说完便出去了，房内只有墨隐两人。 珞瑾：“阿隐快将脚泡进去。” 墨隐听话照做。 他看着珞瑾道：“你要是想吃烤鱼，我可以烤给你吃。” 珞瑾摇头：“我只是想照顾阿隐。” 他倾身抱住墨隐，被心爱之人填满怀抱，还是这种感觉能使他感到真实的满足。 此后数日，珞瑾闲来无事便跑去山里采药或者修炼，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是块风水宝地，灵气浓郁，仙花灵草遍地，对他的修炼大有裨益。 老者看着眼前珞瑾放下的背篓，无奈道：“你采的那些草药已经足够治好墨隐，不必再去采了。” 珞瑾笑道：“这是我付的诊金，或者前辈想要让我做些别的也可以，不过要钱的话恐怕就不行了。” 他可是身无分文的小可怜儿，就靠阿隐养着呢。 老者闻言和蔼地看着他：“不用你做什么，你们尽管随意些就是，就当是陪伴我们了，有你们在这里热闹多了。” 珞瑾闻言眉毛微挑，笑道：“多谢前辈，那我们可就随意了？” 老者笑看着他，点头。 这时，珞瑾看见狐狸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魅惑的眼神，清傲的模样，倒是一个傲娇的前辈。 珞瑾逗他道：“子衿前辈，要吃烤鱼吗？” 子衿闻言横了他一眼，调头就走到老者身边道：“这两人什么时候走？” 老者笑道：“自然是墨隐的伤痊愈之后。” 子衿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珞瑾故作委屈状：“子衿前辈这是要赶我们走吗？我们可是很喜欢前辈的……” 子衿眼神睥睨地瞥他一眼：“你若是乖些自然不会赶你们走。” 珞瑾闻言笑眯眯地看着他：“前辈真是个表里不一的狐……仙，明明内心不是这样想的，表面上却总是一副嫌弃的模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刀子嘴豆腐心？” 听到“狐仙”二字，老者和子衿不禁认真地看向珞瑾，结果这话倒像是随口一说。 子衿：“你这小子怪会讨人嫌。” 珞瑾不以为意，只是好奇道：“听兄长说子衿前辈是可以变成人形的，晚辈却无缘一见，真是可惜呢！” 子衿冷哼道：“可惜？我可一点不觉得可惜。” 见子衿与珞瑾斗嘴，老者在一旁乐呵呵地看戏。 不过天色已晚，该为墨隐准备药汤了。 想着，老者将珞瑾采的草药收起来，去熬制药汤了。 屋里，墨隐正翻看着手里的书，这些时日不能下地行走，一直躺着也难免无趣，子衿前辈便出去搜罗了一堆书籍回来，说是当下人们爱看的。 看了几本，发现大都是关于风花雪月爱恨情痴的话本，甚至里面还有露骨的描写。 第一次看这类书籍的墨隐感到十分新奇，不觉便已陷了进去。 正看的入迷，手里的书突然被抽走，怀里多了撒娇的少年。 “这书就这么好看？阿隐竟连我来了都没察觉，我生气了，阿隐快哄我！” 墨隐宠溺地看着他，在他耳边轻笑道：“阿瑾想为夫怎么哄？以身相许如何？” 以身相许？！ 珞瑾眼神噌地亮了，红着脸道：“阿隐要是这般哄我，那我便不气了，啊不对，那我天天生气，要你天天哄我！” 墨隐低笑出声，眼里泛起涟漪，他垂眸贴近珞瑾，唇瓣轻轻摩擦着他的唇角，在他满心期待下气息灼热道：“逗你的，阿瑾。” 什么？逗我的？！ 珞瑾表示不高兴，他一把将墨隐推倒在身下，准备霸王硬上弓：“这可由不得你！” 说着，就要享受他的美餐。 结果一声笑语传来：“看来老朽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 珞瑾闻声猛地翻身站起，羞窘道：“前辈来了，我们方才只是在玩……” 老者笑着点头，照常将木盆放到墨隐跟前，道：“那你们继续玩吧，老朽就不打扰了。” 看着被老者离开顺手带上的门，珞瑾囧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倒是墨隐从背后贴上来，将他抱到怀里坐下。 “阿瑾害羞了？” 珞瑾捂脸：“在前辈面前……我应该再忍忍的……” 墨隐：“那现在还忍吗？” 珞瑾感受着背后人灼热的气息，整个人也跟着烧了起来，面上为难，身体却十分诚实地酥软了下去。 他咬牙道：“忍！不过是你忍，而不是我！” 说着他艰难地从墨隐怀里出来，一脸硬气的模样。 墨隐失笑，哑声道：“真的只是我忍吗？” 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珞瑾身上某处。 珞瑾感觉自己要熟了，都老夫老妻了，他现在居然在害羞？！ 他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假装自己没有意动，捡起掉到地上的书道：“当然只是阿隐忍，你伤还没好，应当禁欲，不可肆意妄为。” 墨隐无奈地笑道：“倒是磨人。” 而珞瑾随手翻着书，突然眼尖地看到一段话，明明掀过了他又翻了回来。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珞瑾拿着书对着墨隐调笑道：“阿隐竟看这般香艳的书，难怪会情不自禁呢～” 他说今晚的阿隐怎这般热情，原来是这书惹的祸？！ 他将书合起来别在腰间，笑眯眯地凑近墨隐道：“阿隐现在不易动情，这书我便先没收了。” 说着，他伸手在墨隐喉结上划过，指尖探进墨隐衣襟里撩拨一二便抽身离开。 墨隐目光幽深地看着他，拉住他的手腕道：“阿瑾就这样将我丢下？” 珞瑾回头吻上他的唇，浅尝辄止，恋恋不舍道：“阿隐不是最会忍了吗？我相信这次，阿隐依然可以～” 说着他打量一遍墨隐的身体，想到衣服下令他垂涎的肉体，勉强一饱眼福地溜了。 墨隐：“……” 他闭了闭眼，居然觉得阿瑾有些欠收拾，他无奈扶额，干脆闭上眼修炼起来。 而另一边，珞瑾正挑灯夜读，准备学习学习书中描写的技巧。 一想到从前他被阿隐拿捏，主动求欢便罢了，有时候还被拒绝，他便激起无限动力。 他要掌握主动权，让阿隐对他欲罢不能，哼！ 第191章 笼中物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墨隐的伤基本痊愈，也到了离别的时候。 院门外，珞瑾两人向老者和子衿道别：“这些时日多谢两位前辈照顾，我们不胜感激！” 老者和蔼地看着他们，笑道：“只是举手之劳，至于今后，便是有缘再见了。” 而老者身边，一袭白衣的子衿双手环胸站在那里，眼神清冷地看着他们：“好走不送。” 倒是一点不留恋。 珞瑾表示已经习惯了，拜别两人后便和墨隐转身离去了。 老者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片刻，转身回去时，却见子衿不言不语地站在那里。 老者戏谑道：“子衿这是舍不得人走？” 子衿闻言扫了他一眼，目光幽幽道：“换个角度想，做一个普通的修士或许并非坏事。” 最起码能够不受拘束，而非现在受限于方寸之地。 现在的一切与他们最初修行的追求大相径庭，得了长生失了自由，仿佛这世间最超然的笼中物。 老者静默片刻，道：“有舍才有得，世间事没有两全其美的，我们这样的生活何尝不是世人穷极一生追求的？” 子衿不屑地嗤笑一声，转身走了。 在他看来这一切全都是自欺欺人罢了，这世间根本没有真正的自由！只要还活着，规则和约束便无处不在。 修炼成仙又如何？他们反倒成了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异类，只能躲避在小小秘境窥探外界，还要小心提防天道将他们抹杀？！可笑！ 老者无奈摇头，挥袖灭了门前挂着的灯笼，关上院门将外界彻底隔绝。 而珞瑾两人沿着石阶往下，前路虽远却清晰可见，回首时却不见了熟悉的茅屋小院。 “那两位前辈实在神秘，不知来历身份，不知所处所居，更不知实力几何，如广阔无垠的大海，探不见底，当是这世间最顶尖的存在了吧？” 墨隐目光明明灭灭，心中万千思绪，却只是附和地点头。 “也许。” 珞瑾一听就知道墨隐那两个字是随口应付，他不满地逼近墨隐，指尖在他腰间徘徊，试探性地捏住了他腰侧硬邦邦的肌肉。 手下紧致的手感让他没忍住揉搓了两下，嘴上却道：“阿隐什么时候学会应付人了？” 墨隐顿住，他垂眸按住珞瑾在他腰间作乱的手，改口道：“阿瑾说的很对，我很赞同。” 珞瑾怀疑地看着他：“真的？” 墨隐：“真的。” 他将珞瑾拉到身后，回眸笑道：“来的时候阿瑾背了我许久，想必累极了，现在换我背阿瑾，可好？” 珞瑾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自然二话不说扑到墨隐背上，笑道：“那你可背好了，我可不是那么好背的！” 墨隐起初还不解他口中的“不好背”有多难背，后面便深切地体会到了。 珞瑾在他背上十分不老实，各种动手动脚外加动嘴，像是好玩，又像是别有目的。 墨隐忍了一路，终于前路环境改变，脚下的石阶无声消失，他们出现在一片幽静的密林中。 珞瑾惊奇地咦了一声，从墨隐背上跳下来打量四周：“这地方……怎么感觉还是原先的那片林子？” 墨隐：“什么林子？” 珞瑾往远处看了看，道：“离开那个水潭后，我背着你来到了一片密林，环境和这里很像。” “说来当时你昏迷不醒，我吓得要死，正不知道要怎么办时就看见天边的月亮，然后鬼使神差地背着你朝着月亮的方向赶去，再后来便出现了石阶，一直通往前辈的小院。” 墨隐闻言思索道：“看来那两个前辈有意帮我们。” 珞瑾点头：“感觉就像被牵引过去的，当时急着救你没有多想，后来虽然有所猜测，但并不好言说。” 墨隐看着他，唤道：“阿瑾。” 珞瑾疑惑地看着他，走过去道：“怎么了？” 墨隐将他抱在怀里，迟疑道：“那天是不是下雨了？” “下雨？” 珞瑾摇头：“没有啊。” 墨隐退开了些看着他的眼睛道：“没有吗？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话落，他轻轻吻在珞瑾眼角。 珞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有些不明所以，心底却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让他倍感温暖。 “亲眼睛有什么意思，方才我骚扰你一路也不见你有何反应，难道我的魅力下降了？” 墨隐：“……你想我有何反应？” 珞瑾抬起下巴吻上他的唇，不爽地咬了他一口：“阿隐惯会明知故问，就等着我主动，那也行，谁让我抵挡不了美色，甘愿上钩呢？” 墨隐眉眼含笑，并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闭上眼迎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不过此地非久留之地，两人并没有温存多久便选择先离开这里。 他们朝着一个方向径直走去，穿过深远的密林终于见到了外面的光亮。 平缓的山坡上，高大的树木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幽绿的草地，而在树林与草地的交界处还有人正守在那里。 珞瑾打量着他们，还未说话，便有人发现了他们，大声斥责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珞瑾两人很快被一群人围了起来，这些人衣着飘逸，气质不凡，像是修仙者。 珞瑾笑着指了指身后道：“我们是从那里来的。” 众人看过去，那个方向分明是他们驻守在这里的目的地。 为首的人质疑道：“你们当真从那里来？” 珞瑾揣测着他们问话的用意，一边道：“当真。” 看着那些人严肃的表情，珞瑾心中好奇不已，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他回头看过去，不禁愣住了。 站在了密林外面，他才发现他们居然是从一座山中走出来的，若只是一座普通的山，他还不至于惊讶。 只见他们身后的那座山植被茂盛，整座山呈现出浓郁的绿色，而山顶上空的云层却是一个和玄灵大陆海上的旋涡同样大的旋涡，远远看着便觉其中蕴含着极大的力量。 珞瑾：“那是什么？” 墨隐回头看去，不禁将两个世界的旋涡联系起来，心中猜测他们极有可能是通过那个旋涡进入的这里。 为首的人道：“你们身后的山是迷迭山，是人界，修真界，妖界的分界点，你们究竟从何而来？” 迷迭山地形错综复杂，每日浓雾弥漫，午时方消，傍晚汇聚，树木高大遮天蔽日，极易迷失，且山中多异兽，危险重重。 鲜少有人能单独进入迷迭山还能活着出来的。 这两人气息不似仙灵大陆的人，倒像是从异界来的。 想着褚明渊抬头看了眼山顶的云层旋涡，心中猜测更是确定几分。 珞瑾：“这个嘛……你们觉得我们从何而来？” 褚明渊：“不管你们从何处来，现在都跟着我们去见宗主！” 宗主？ 珞瑾若有所思，据他所知仙灵大陆的宗门不计其数，最顶尖的便是天焱宗，琉月宗以及御灵宗，这些人会来自哪个宗门呢？ 他转头看向墨隐，眼神询问：我们要去看看吗？ 墨隐颔首。 珞瑾笑道：“行，我们就跟你们走一趟，不过事先说好，若无事还请放我们自由。” “自由”两字被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褚明渊甩袖转身，眼神回瞥了他们一眼：“若你们不会威胁到宗门，我们自会放你们离开。” 珞瑾似笑非笑：“那就好。” 珞瑾两人被围在中间赶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来访？ 珞瑾表示无语。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倒是见到了更多的人，看那些人的装扮和气质，应是来自同一个宗门。 第192章 牙尖嘴利的珞瑾 直到来到他们所谓的驻地，远远便见一处华丽的殿宇矗立在那里，气势恢宏，仿佛真的来到了他们的宗门一般。 “师兄，你们回来了？” 几个弟子见到众人迎上来道。 褚明渊：“嗯。” 几人中有人注意到珞瑾两人，好奇道：“褚师兄，这两位是何人？” 褚明渊回头看向珞瑾两人，道：“远道而来的客人，要在这里暂住几日。” 珞瑾挑眉，他还以为这人会直接说他们是被抓到的嫌疑人呢。 他眼巴巴地看向一旁的墨隐，想抱，想牵手，但人太多，他都不好动作。 墨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渴望，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心却收了回去。 珞瑾手抓空，不满地盯着他。 墨隐看着前面，没有理会他的目光。 珞瑾哼了一声，暗戳戳记了他一笔。 褚明渊：“师尊可在这里？” 弟子回道：“不在，掌门刚刚离开，好像回宗门去了。” 褚明渊闻言对其中一个弟子道：“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 弟子点头。 褚明渊则转身往别处走了。 褚明渊一走，原先将两人围在中间的那些弟子也都纷纷回了驻守的地方，只余下一个弟子带着两人去了住处——一个独立的小院。 珞瑾闲来无事便开始打探消息，他看着眼前的弟子问道：“这位道友，不知你们口中的褚师兄是何人？” 那弟子闻言回头惊讶地看着他们道：“你们不知道？” 珞瑾：“我们刚来，确实不知道。” 弟子：“褚师兄名明渊，是我们掌门座下大弟子，天赋异禀，且还是皇室中人，身份高贵……” 弟子显然十分敬仰褚明渊，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夸奖褚明渊的话。 听到“皇室中人”，珞瑾回想到曾经得知的关于仙灵大陆的消息。 仙灵大陆大致分为人界，妖界，和修真界，修真界除宗门外多是修仙世家，人界则有皇帝统治，而皇室与御灵宗关系匪浅。 褚明渊是皇室中人，这么说他们这是到了人界，而眼前这些人都是御灵宗的弟子。 不过想到在玄灵大陆遇到过的几个人，他们中的一人好像便姓褚来着。 他试探地问道：“那你们褚师兄有兄弟姐妹吗？” 弟子点头：“当然有，褚师兄兄弟姐妹很多，不过只有一个亲妹妹，雪莹师姐是我们御灵宗最顶尖的天才，可惜现在在天焱宗进修，几乎见不到……” 说到雪莹师姐，那弟子语气温柔许多。 珞瑾调侃道：“那雪莹师姐是你心上人？” 弟子脸红了，道：“雪莹师姐是我们所有人的心上人，可惜美人如花隔云端，可望不可及。” 珞瑾啧啧两声，趁着没人注意，一把扣住墨隐的手，心中则有些不满。 他的心上人就在眼前，可望也可及，就总是故作矜持让他主动，哼，有本事那事也让他主动啊！ 墨隐感受到了珞瑾的怨念，转眸看向他，眉眼带笑，含情脉脉。 珞瑾瞬间气不起来了。 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矜持就矜持吧，让矜持的人破功沉溺在情欲里，也别有一番滋味。 尤其做那事时他不主动也不行～ 墨隐显然不知道珞瑾在想些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他对那弟子道：“你口中的雪莹师姐我们见过。” 弟子闻言顿住，看过来道：“你们见过？难道你们是天焱宗来的？” 墨隐：“只是与天焱宗弟子有些渊源。” 弟子迟疑道：“那……不知雪莹师姐过的可好？” 珞瑾想到曾经见到的画面，意味深长道：“当然好。” 那弟子闻言一副放松的模样，倒是真的关心褚雪莹。 “到了，你们就先住在这里，若有什么问题可联系我，这是联络用的。” 说着，那弟子递给两人一块木牌。 珞瑾接过，道：“多谢道友。” 弟子离开后，珞瑾绕着院子打量一圈，没有察觉到用于监视的东西。 看来这御灵宗行事倒是光明磊落。 他回到屋内，见墨隐已经坐下喝茶，便走过去蹲在墨隐身前，将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 “阿隐倒是一点不担心。” 墨隐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淡定道：“我观察过了，目前遇到的人修为没有在我之上的。” 珞瑾闻言忍不住笑道：“这要不知实情的人听到阿隐的话，恐怕会以为阿隐狂妄自大。” 墨隐指尖抬起他的下巴，俯身吻上他的唇，轻声道：“阿瑾蹲在这个地方似乎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珞瑾迷迷糊糊道，丝毫不觉自己蹲在墨隐腿间有什么不对。 墨隐唇角微勾，将他抱起道：“阿瑾想要吗？现下无人，正好。” 珞瑾猛然反应过来，立马心动，不过这人先前还对他爱搭不理，他表示不能轻易让他得逞。 “不想。” 墨隐挥袖关上房门，将他压在床榻上，低头吻上他的唇角，问道：“真的不想？” 珞瑾内心天人交战，一时没说话。 墨隐垂眸，唇瓣往下沿着他的脖颈吻到锁骨，指尖落在他的腰间，轻巧地解开了腰带。 衣带一松，珞瑾心防更松了，但为了知道墨隐接下来能做到哪一步，他十分有骨气地忍着没动。 墨隐意外地看着他，不过也知道珞瑾是在忍耐。 看着珞瑾难耐却坚持的模样，他气定神闲地坐起身，在珞瑾以为他要离开而差点绷不住的表情下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拉着他的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襟内。 珞瑾：“……” 掌心下光滑紧致的肌肤触感太好，他习惯性地上下摩挲起来，克制不了一点。 这还怎么忍？当然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当即将墨隐拉下，纠缠间两人衣衫很快落了一地，帷幔落下遮住了一室春光，唯有晃动的床架可知战况激烈。 …… 时光漫漫，昏暗安静的室内响起一声微哑的低语。 “阿瑾一如既往地牙尖嘴利，让我看看，是不是该磨牙了？” 墨隐支着脑袋侧躺着看着珞瑾，敞开的衣襟下暧昧的痕迹触目惊心。 他捏着珞瑾的下巴，指尖轻轻撑开他微肿的唇，打量着他整齐的牙齿。 珞瑾羞耻道：“下次我会轻点的。” 下次？墨隐并不相信他的话。 他起身整理着衣物，穿戴整齐后看着珞瑾道：“阿瑾要起吗？我服侍你穿衣？” 珞瑾原本不想起的，听了墨隐的话还是点头道：“起。” 绝对不是想被服侍！ 墨隐看穿他的心思，只是笑着捡起衣物，一件一件给他穿上。 珞瑾得寸进尺：“啊呀，腰有点酸呢～” 墨隐手放在他腰上，用上力道帮他按揉起来：“这样可好？” 珞瑾：“还不够。” 墨隐便继续动作，珞瑾靠在他怀里慵懒的像只猫，指挥着他往哪里按。 过了片刻，有人过来问他们是否需要用饭。 墨隐打开门看着御灵宗弟子道：“不用。” 弟子见墨隐神色有异，不敢细看，愣道：“嗯，好。” 弟子转身要走，墨隐道：“你们褚师兄何时回来？” 弟子摇头：“不知。” 弟子离开后，珞瑾趴在桌子上看着墨隐道：“褚明渊回不回来并不重要，我们目前需要的是详细了解仙灵大陆的情况，这样才好进行下一步行动。” 墨隐走到珞瑾旁边坐下，将他捞到怀里继续帮他揉腰。 “阿瑾想做什么？” 珞瑾：“不做什么也要先掌握这里的情况，我可不想哪天莽撞地与人发生争执，然后成为他人刀下亡魂。” 在他看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掌握基本信息是最紧要的，只有了解那些，以后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且能避免很多麻烦。 第193章 没有人能比上我的阿瑾 墨隐：“你决定就好。” 次日，珞瑾两人便出门在御灵宗驻地闲逛起来，偶尔遇到宗门弟子还会打听一些消息，不过比起昨日的那两个弟子，后边遇到的弟子大都神色倨傲，并不与他们说话。 不过经过观察，珞瑾发现那些神色倨傲的弟子大都是背景深厚的，个别则单纯的因自身天赋实力较高。 无奈之下，珞瑾只好找到昨日送他们木牌的弟子，准备从他那里再打听些消息。 “叶道友，不知你可有时间带我们转一转？” 叶问修炼天赋不高，在御灵宗通常负责打杂的事务，见珞瑾两人想要逛一逛，他放下手中事情欣然同意。 珞瑾：“听褚道友说你们这里是宗门驻地，但我观这里殿宇辉煌，环境优美，所见无不美妙，初见时还以为这就是御灵宗。” 叶问笑道：“这要多谢陛下出资筹建才有现在的规模。” 珞瑾：“原来如此，那你们陛下倒是慷慨。” 他好奇道：“不过你们在这里驻守阵地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那奇怪的迷迭山？” 叶问闻言思索道：“听其他师兄说好像是的。” 珞瑾：“那座山果真如此神秘？不知叶兄对迷迭山了解多少，可否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 叶问闻言道：“我只知道山里有许多食人异兽，并且每日云雾缭绕，极易迷失方向，其他的便不清楚了。” 说着，叶问抱歉地看着他。 珞瑾：“那山顶上空的云层是怎么回事，感觉很危险的样子？” 叶问：“那是通往玄灵秘境的入口，不过确实危险，我们也只有修为高深的师兄师姐进去过。” 那个入口在仙灵大陆不是秘密，尤其在大的宗门之间，更是将其视为训练弟子的秘境，不过据进去过的师兄师姐说，里面并不危险，且灵气相对稀薄，对他们来说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珞瑾闻言神色意外，他与墨隐对视一眼，眨了眨眼，回过头道：“听说玄灵秘境被发现已有数百年，这么久宗门依旧驻守在这里，难道里面有什么宝物不成？” 叶问摇头：“我也不知，这是宗主决定的事情。” 珞瑾闻言开玩笑道：“不管里面有没有宝物，若是我必定是要拿下它的，可惜我们只是普通的修士……” 叶问眼神诧异地看向他，道：“其实许多宗门也都有和珞道友一样的想法，不过都没成功。” 珞瑾闻言感叹道：“是吗？看来这玄灵秘境当真奇怪，若是连你们这样的顶尖宗门都没办法，其他人更是不用说了。” 叶问点头表示同意。 想要打听的消息已经打听地差不多，珞瑾心情很好，便转移话题道：“你说褚雪莹褚道友在天焱宗，那她平时可有回来过？” 叶问点头：“有回来过，不过很快便再次离开了。” 珞瑾：“那如我们这般的修士能否进入天焱宗？就像褚道友那般。” 叶问看了看珞瑾两人，小声道：“我只知道雪莹师姐是因为天赋实力在我们御灵宗是最高的，所以能够去天焱宗进修，至于我们，大概率是不能的。” 珞瑾：“原来如此。” 说到褚雪莹，叶问突然想起珞瑾之前说见过雪莹师姐，他没忍住向珞瑾打听消息道：“你们遇到雪莹师姐时，她……她身边都有什么人？” 看着叶问红了的脸，珞瑾道：“褚道友身边当时同行者有一女三男，应是结伴而行，看起来关系很好。” 叶问沉默片刻，想要追问褚雪莹可有喜欢的人，不过他们与雪莹师姐偶遇，想必也是不清楚的。 “那就好。” 珞瑾：“叶道友就没想过亲自去看看？” 叶问摇头：“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弟子，只要能远远见到雪莹师姐我便很满足了，不敢奢求更多。” 珞瑾笑不及眼底，附和道：“叶道友说的对，遥不可及的东西还是远远看着便好。” 御灵宗驻地足够大，逛了许久也没逛完，珞瑾伸了个懒腰，笑道：“今日多谢叶道友了，时间不早，我们便不打扰了。” 叶问点头：“这是我该做的。” 玄灵大陆海上旋涡出现已有近千年，若是两个世界的通道同时出现，那么迷迭山山顶的那个入口存在了起码也有八百多年。 更不说入口被发现再到被打开需要花费的时间，用了那么长时间才成功进入玄灵大陆，却只能看着而不能占有，那些宗门又如何甘心呢？ 只怕不知多少宗门对玄灵大陆虎视眈眈。 不过这么久都不能攻入玄灵大陆，难道说玄灵大陆有无形的保护存在？ 会是什么？ 房间里，珞瑾指尖蘸着茶水在桌上勾勾画画。 人界，妖界，修真界鼎足而立，迷迭山是连接仙灵与玄灵大陆的通道，又位于三界交界处，其周围应当还有其他宗门在驻守。 而现在他们身处人界，御灵宗与皇室相辅相成，皇室为御灵宗提供财力支持，御灵宗为皇室培养优秀子弟。 如果没猜错，可以说皇室子弟是御灵宗的内定弟子，只要在学府待够三年，便能进入御灵宗修行，至于其他人则需凭借自己的努力进入，而这些人往往处在弟子底层。 他记得迷迭山附近的那个水潭就距离御灵宗阵地不远，也不知他们是否知道。 珞瑾想着转头寻找墨隐，发现他正站在窗前往外看，珞瑾心中好奇，难道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珞瑾走到墨隐身后，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人高的篱墙外，有几名女子正含羞带怯地朝这里观望。 珞瑾见状脸顿时黑了，他双手掰过墨隐的脸，咬牙切齿道：“美人好看吗？！” 墨隐回神看着他，疑惑道：“什么美人？” 珞瑾心中冒酸水，撅着嘴嘟囔道：“墙外那几个！” 墨隐转头欲看，结果脸被按着动不了。 他垂眸看着珞瑾，好笑地伸手捏住他的嘴。 “我不知道墙外有什么，就算有美人，论好看，没有人能比上我的阿瑾。” 第194章 落荒而逃? 珞瑾闻言脸上顿时阴转晴，他扒下墨隐捏着他嘴巴的手指，紧紧握在手中道：“那你方才在看什么？” 墨隐：“迷迭山。” 珞瑾闻言转头往窗外看去，从这里确实能见到迷迭山，迷蒙的山峦，绿荫环绕，云层翻滚，这现象怎么看都不是简单的入口那么简单。 “难道那个入口真的别有用处？” 墨隐：“蓬莱仙山消失八百多年，两个世界交织，独独玄灵大陆不见了蓬莱，能确定的是蓬莱仙山还在玄灵大陆，但在不在仙灵大陆就难说了。” 珞瑾若有所思道：“阿隐的意思是说，蓬莱仙山可能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入口？” 墨隐：“这只是猜测，还需要证实。” 珞瑾点头道：“但有了这个猜想，便觉得这就是事实了。” 他转眸瞥了眼墙外“偷窥”的几个女弟子，就算知道阿隐没有看她们，心中依旧不爽。 他“啪”地关上窗，将墨隐转压在墙上，一手扯开他的衣襟道：“阿隐说我牙尖嘴利，我承认了，并且不准备改，你身上就该留下我的印记，好让人一眼便知你是有主的！” 看着墨隐锁骨上残存的牙印，他凑上去含在嘴里轻轻舔舐，十分想将牙印再加深加深，但终究舍不得，怕咬疼了他。 墨隐：“……” 年轻人该懂得节制。 他抱着珞瑾，忍耐道：“阿瑾……松口……” 珞瑾不松。 墨隐身体紧绷，他伸手掐住珞瑾的腰，将他往上抱了抱。 珞瑾不自觉松口，身体缠抱在墨隐身上，就在他以为要亲密时，屁股上突然被打了一巴掌。 珞瑾：“……” 生平第一次被打屁股，这感觉一言难尽，他些许茫然地看着墨隐，心中憋着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发泄。 墨隐将他抱到床上放下，帮他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低声道：“你该休息了阿瑾，我出去走走，不必等我。” 说完，墨某人合上衣服很快便消失在珞瑾的视线里。 珞瑾静默片刻，轻哼道：“……竟然跑了。” 他起身懒散地坐在床上，一手托着下巴盯着墨隐离开的方向，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某人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种时候逃跑了。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阿隐总会回来的，到时候再和他算账！ 想着，珞瑾不自觉地抬手放在被打的地方，唇角翘起，眼中闪着莫名的光。 距离这里不远的另一处精美的小院里，叶问正垂首恭敬地回答褚明渊的问话，他低垂的视线里能看到褚明渊衣摆下黑色鎏金的靴子。 “褚师兄，那两人说曾见过雪莹师姐，且当时与师姐同行者有四人，会不会是天焱宗弟子？” 座位上的褚明渊思索道：“在这里皇妹一向被众星捧月，身边若只有四人，那很可能便是天焱宗的弟子。” 他原本回御灵宗寻找师尊，结果得知师尊去了天焱宗，无奈只得先回来，最主要的是那两人身份来历不明，黑衣服的少年人实力尚可感知，白衣男子的实力他却是查探不出的。 因此在发现两人后他便决定将人带回来，若是对他们无害自然放他们离开，但若是对他们别有目的，那就别怪御灵宗不客气了。 不过据他所知，雪莹去了天焱宗后便潜心修炼基本没有外出过，唯一的一次还是和天焱宗弟子一起前往玄灵秘境。 若那两人真的见过雪莹，那么他们的身份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当时前往秘境的其他宗门弟子，要么本就是玄灵秘境里面的人。 迷迭山的危险仙灵大陆人尽皆知，若要进去必然成群结队，而那两人衣着整洁，身上不见丝毫狼狈，气息也是陌生，更像是从玄灵秘境出来的。 他们既然能进入玄灵秘境，那么里面的人能出来也不足为怪。 想罢，褚明渊直接传信给褚雪莹询问情况。 “那两人现在在何处？” 叶问：“东南方向的小院中。” 褚明渊闻言瞥了眼外面的天色，道：“明日一早随我去拜访他们。” 叶问：“是，师兄。” 天焱宗，褚雪莹住处。 天地昏黄，狂风催折，轰隆的声响响彻天地，褚雪莹艰难地抬头，目光中，她的师兄师姐甚至师弟一个个升至半空，在雷电中渡劫飞升成仙，徒留她一人呆愣在原地，痴痴不得语。 她的世界里模糊一片，身边无数弟子仰慕地看着渡劫成仙的师兄弟们，嘴里连连发出赞叹之语。 “原来这便是飞升时的景象，果然气势恢宏……” “快看，师兄师姐好厉害！我要是有这般天赋，做梦都能笑醒！” “大师兄不愧是整个大陆天赋实力最高的人，年纪轻轻便飞升成仙！” “孟师姐和程师兄好般配，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 …… 这时，不知哪里冒出另一个声音，那声音矛头直指褚雪莹，阴阳怪气道：“看那个谁，当初还和大师兄孟师姐他们齐名，骄傲的像只孔雀似的，对我们爱搭不理的，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是没脸了吗哈哈哈……” 一人开了口，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所有人齐刷刷地盯着褚雪莹，嘴里肆意嘲笑着她，眼神充斥着不屑，讥讽，嫉恨……所有不怀好意的眼神将她包围地密不透风。 褚雪莹双手紧握，眼神支离破碎，她倔强地抬头看着半空中的人，王有阴眼神冷漠地扫了她一眼，那一眼像看蝼蚁。 孟梓月与程煜并肩携手，笑看着她道：“师妹要加油啊，早日成仙来找我们，我和阿煜会一直等着你的。”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就连一向追在她身后默默关注着她的杨町也飞升成仙了，现在的他看着她的眼中没有了脉脉情意，只有陌生。 “师妹，我既已成仙，我们便不合适了，往日种种就当过眼云烟，忘了吧……” 不，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明明……明明我才应该成仙，站在世界的顶端，我才是他们该追寻的人！我才是和程师兄携手的人！ 第195章 师妹，好巧 褚雪莹身体颤抖，眼中满是不甘，她喃喃道：“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周围的人还在肆意嘲笑着她，恶毒至极的话语将她的自尊心伤的千疮百孔，褚雪莹忍不住双手死死捂着耳朵，朝周围的人喝道：“闭嘴！闭嘴！都闭嘴！” 然而她越是那样呵斥，周围的声音越是清楚地传入她的耳朵，她拼尽全力捂着耳朵不但无济于事反而更加清晰地听到每一字每一句，尖锐的话语利刃一般扎在她的心上，刺的她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暗了下去，黑暗中萦绕在她身边的声音渐渐远去，她泪眼朦胧地抬头，前方站着她的父皇母后和一众兄弟姐妹。 看着父皇慈爱的神情，她再也忍不住委屈地扑进父皇怀里：“父皇……” 她想要诉说她的委屈，想要从父皇这里得到安慰，父皇却将她推开，慈爱的眼神不再，他失望地看着褚雪莹道：“雪莹，你太让父皇失望了……父皇那么看好你，所有的一切只要你想要全都送到你面前，你呢？这么久了，你怎么毫无寸进，迟迟没有成仙？” 父皇摇头叹息，像是失望到极致，别过头不再看她。 褚雪莹摇头，拉着父皇的袖子恳求道：“不，不是这样的，父皇别这样看我……” 她想要解释，话到嘴边却脑子一片空白，只能一味地摇头。 站在不远处的兄弟姐妹也全都失望地看着她，更有甚者，原本和她关系很好的七妹等人抬袖遮住半边脸，眼神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嘴里却安慰她道：“皇姐别伤心，天焱宗那几个成仙了又如何，总有一天皇姐也会成仙并超过他们的。” 对上她们的眼神，褚雪莹感到不可置信，她不明白原本乖巧懂事地跟在她身边的姐妹为何会这样看着她？！ 这一刻她仿佛被世界抛弃，独自陷入阴冷的泥沼里，他们远远看着她，失望的眼神如潮水将她淹没，嘲笑的不屑的神情巨浪般狠狠拍打着她的心脏，记忆中和谐美好的一切一瞬间面目全非。 绝望和怨恨渐渐充斥着她的眼眸，她不甘心落得如此，她要报复，报复所有人！ 她紧紧攥着手心，断裂的指甲扎进血肉，刺痛猛然将她从黑暗中拉出。 褚雪莹坐起身，睁大眼睛盯着虚空，眼眶赤红湿润，绝望和恨意难消。 过了片刻，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纤细柔美的素手，因圆润淡红的指甲断裂而显得突兀，掌心更是凹出深刻的月牙痕迹，血丝晕染一片。 她眉头皱起，心中烦躁，而冷汗浸湿了她单薄的寝衣，紧贴在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上，让她感到不适。 这是第几次了？她为何会做这种梦？一次两次便罢，这梦如此频繁地出现，难不成是上天在暗示着什么？ 此时天已大亮，晨光熹微中，她立在窗前看向外面，愁眉不展。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梦到让她不适的场景，每次大同小异的画面无不诉说着梦中她失败的结局。 而现实中，近来她修炼遇到瓶颈，而那些梦由浅入深地影响着她的身心，使她无法静心修炼。 往日这个时辰她早已开始修炼，现在却陷在孤立无援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根本静不下心。 她换了衣服出门散心，走出不远便见三师兄杨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方向。 见到褚雪莹，杨町眼神一亮，面上霎时带了笑，他道：“师妹，好巧。” 见他如此模样，褚雪莹不由想到梦中的场景，眼中闪过冷意，面上却是笑意盈盈，仿佛因见到他而感到高兴。 她柔声道：“杨师兄，好巧，你也是出来散心的？” 杨町：“……对，我也是出来散心的。” 其实他是想念褚雪莹，所以才忍不住跑到褚雪莹住处等候。 “师妹可是身体不适？有什么不舒服可以和我说。” 褚雪莹闻言眉间染愁，叹道：“也没什么，只是近来多梦，休息不好。” 杨町闻言从袖中取出一个精美的小瓷瓶，递给她道：“师妹，这是我前不久得到的养颜丸，送给你，希望你能开心。” 褚雪莹闻言伸手接过，笑道：“多谢师兄，我很喜欢。” 杨町见她喜欢自己送的东西，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 “师妹身子不适，不如我陪你去药峰找林师伯看看？” 褚雪莹闻言觉得可行，她自己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的，若是林师伯能找到她做梦的原因所在，那再好不过。 “那就有劳师兄了。” 杨町：“师妹客气了。” 两人并肩去了药峰，路上杨町一直努力和褚雪莹搭话，想要吸引她的目光。 褚雪莹对此心知肚明，面上却不显，只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与他说话。 到了药峰半山腰，远远便见一身材挺拔长相俊朗的男子在提水浇花。 察觉到有人到来，林昶枫放下水壶转身走来，对两人道：“两位师侄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需要？” 两人向林昶枫见了礼，杨町道：“林师伯，师妹近来多梦，不知可否为她诊治一二？” 林昶枫闻言挑眉，转眸打量褚雪莹道：“你们随我进来吧。” 说罢转身朝屋里走去，两人见状跟在了他身后。 进了屋，林昶枫示意褚雪莹伸出一只手。 褚雪莹见状伸出右手，将袖子往上拉了一截，露出莹白的手腕，笑道：“有劳师伯。” 林昶枫不语，指尖悬在褚雪莹手腕上方，灵力运转查看她的脉象。 见林昶枫静默不语，杨町紧张道：“林师伯，师妹身体可有恙？” 林昶枫收了手，戏谑地看着他道：“你这做师兄的关心倒挺多，放心，她只是忧思成疾身体并无大碍。” 闻言杨町脸上泛起红晕，他偷眼看向褚雪莹道：“那便好……身为师兄，关心师妹是应当的。” 林昶枫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两人一眼，走到一旁坐下道：“这位师侄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刚好我和你师兄都在，可以给你想办法解决。” 第196章 那就去看看吧 杨町闻言正襟危坐，一脸正色地看着褚雪莹，像是做好了给她解忧的准备。 褚雪莹心道她能有什么心事，不过是那个梦搅的她不得安宁罢了，但那梦她却是不想说的，便垂眸敛了袖子道：“无非是修炼遇到瓶颈……” “修炼？” 林昶枫思索道：“近来仙灵大陆所有天赋好的弟子在修炼上停滞不前，为此琉月宗御灵宗宗主以及几大世家的家主都来商议对策，师侄不如放宽心，静等结果便是。” 听到御灵宗宗主来了这里，她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浅笑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林昶枫给两人倒了药茶推至他们面前，他自己也端起一杯送至唇边抿了口。 道：“师侄多梦，不知可还记得梦中的内容？” 不但记得，还记得一清二楚，梦中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她面上却失望地开口：“记不得了。” 修仙之人注重天命，记忆也可以说是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若是频繁做梦不应当忘记才对。 林昶枫一直观察她模样，见她如此心中有了计较，知道她是不愿说，于是他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个小瓷瓶过来交给她。 道：“既如此师侄回去吧，这个药丸可缓解一二，减少你做梦的次数。” 这是下了逐客令。 两人被关到门外，褚雪莹看了看眼前紧闭的房门，皱眉道：“师伯，可是我惹了你生气？雪莹并非有意，还请师伯原谅。” 屋里只传来三个字：“回去吧。” 褚雪莹见状只得和杨町原路返回，路上她握紧手中的瓷瓶，问道：“杨师兄，林师伯是不是生气了？” 杨町摇头道：“我没有察觉到他生气。” 褚雪莹闻言暼了他一眼，收起瓷瓶，笑不及眼底道：“是吗？看来是我想多了。” 她刚要和杨町分别，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雪莹。” 褚雪莹转头看去，见到御灵宗宗主宋延正朝她走来。 男人四十多岁模样，看着很是儒雅。 褚雪莹行礼道：“师尊。” 宋延上前将她扶起，一双眼流连在她身上，笑道：“多日不见，徒儿怎的生分了不少？” 看着手腕上的大手，褚雪莹心中不喜，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转身站在杨町身边，浅笑道：“师尊说笑了，尊师重道，理应如此。” 素手扯住身边人的衣袖，她面上微红道：“师尊，这是与徒儿交好的师兄，来自临朝杨家。” 杨町从褚雪莹的称呼中已经知晓眼前之人便是她的师尊，御灵宗宗主宋延，听褚雪莹说与他交好，他面上不由带了喜色。 他朝着宋延行礼道：“宋宗主，在下杨町，天焱宗副宗主风荀弟子。” 宋延见状暼了他一眼，目光侵略性十足地盯着褚雪莹道：“雪莹都学会交友了，不错！” 褚雪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怒意，却只当不知，拉着杨町告辞道：“徒儿还要修炼，就先回去了。” 话落不等宋延说话便快步离开了。 到了褚雪莹住处，一旁的杨町终于忍不住道：“师妹的师尊看起来很严肃……” 话没说完，褚雪莹转头看向他，眼波流转，笑靥如花道：“师兄，今日多谢你了，我们改日再见。” 说完也不等杨町反应，她转身便回了自己住处。 杨町愣愣地看着关上的院门，眼前仿佛还有着师妹娇俏的笑颜。 过了片刻，他轻声道：“师妹，明日见。” 回了房间的褚雪莹转瞬收了笑，她冷下脸来，将两个瓷瓶随意放到桌子上，眼中尽是冷意。 她心中厌恶宋延，却因着皇室与御灵宗的关系不得不和他虚与委蛇，这让她难受得紧。 她嫌恶地看了眼被宋延碰到的衣袖，转身要去沐浴更衣，这时却收到了皇兄褚明渊的来信。 一道灵符幻化的纸鹤嘴巴一张一合，褚明渊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玄灵秘境的两个人？ 听到褚明渊对那两人的描述，她不由想到在玄灵大陆遇到的珞瑾墨隐两人，那一趟也就那两人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那两人即便来了又如何，对他们造不成威胁，她本不欲理会，心中却有道声音拉回她的思绪，让她的注意力不得不集中在这件事上。 像是冥冥中的指引，那两人身上似有她需要的东西……但什么东西才是她需要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心底的声音却驱使着她去采取行动。 既如此，那就去看看吧。 想着，她回信给褚明渊，自己则去了浴池。 此时的议事大殿内人群散去，只有刘家家主刘凌儿和副宗主风荀留在那里。 风荀感慨地看着不远处端坐的年轻女子，女子素衣霜容，模样清丽可人，面上却带着病态的苍白。 刘凌儿曾是他的弟子，天赋和杨町那几人不相上下，却自幼体弱多病，不得不回家休养，久而久之成了他的挂名弟子。 他十分欣赏这个弟子，两百多岁的年纪，能坐稳家主之位并带领家族更上一层楼，这手段和魄力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就是可惜没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刘家主身体可还好？” 刘凌儿声音清冷道：“还好。” 风荀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笑道：“你许久不在宗门，这次不如留个几日，让你师弟师妹们带你好好转转？” 刘凌儿抬眼看着他，想要拒绝，风荀似早已猜到她的意思，道：“其他宗门的弟子来这里进修，你还没见过，不如去看看，就当放松心情。” 见风荀坚持的模样，她不好再拒绝，答应道：“好。” 风荀见状笑道：“你的住处还给你留着，你直接入住即可，若需要什么药材，也可找你林师伯去拿。” 刘凌儿点头道：“谢师尊。” 风荀：“去吧。” 走出大殿，外边等候多时的刘砚红忙凑上来道：“家主，事情有结果了吗？接下来是不是要回去了？” 刘凌儿转眸看她，入眼便是她那扎眼的彩色衣裙，她无奈道：“你何时才会将这身衣服换掉？” 第197章 我不是姑娘 只见女子三十多岁模样，样貌清秀，却穿着一身七彩斑斓的衣裙，见刘凌儿说到她的裙子，她很高兴道：“这身衣服多好看，我可是为了来天焱宗特意换上的，一路上不少人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对着我看直了眼～” 刘凌儿：“……” 刘砚红是刘家旁系子弟，天赋不错，已是化神期修为，被家族选中作为刘凌儿贴身侍女和护卫的存在。 “这几日先不回去，我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刘砚红闻言眼眸一亮，连忙道：“那太好了，我在府里都待腻了，总算能见见外面的世界了！” 刘凌儿对她无话可说，转身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到了门前，刘砚红快速打开门，冲刘凌儿道：“家主。” 刘凌儿却嗅着鼻尖隐隐飘来的暗香，眸色微动，她朝着暗香传来的隔壁院子看去，道：“先不进去。” 刘砚红好奇道：“家主看什么？那里有美男子不成？” 刘凌儿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刘砚红见状连忙跟上。 越靠近那处院子，香味越发明晰起来，馥郁的梅花冷香，使刘凌儿感到心情愉悦。 刘砚红此时也闻到了梅花香气，因着家主喜欢梅花，院子里便种满了梅花树，在那里待久了，她们身上多多少少也沾染着梅花香。 但这股香气和她们院子里种的有所不同，清幽的香气，仿佛带着引人沉沦的魔力，让她不觉痴迷。 刘砚红猛地反应过来，立马屏住呼吸，提醒道：“家主，这香气有异，不要闻！” 刘凌儿修为不高，但也敏锐地察觉到这香气具有迷惑作用。 但她并没有选择屏住呼吸不去闻，而是上前敲响了院门。 轻巧的脚步声传来，再结合满院子的梅花香，刘凌儿以为里面住着的是位姑娘。 看着院门打开，刘凌儿道：“这位姑娘，多……”有打扰。 映入眼帘的是个漂亮的少年，精致灵秀的五官，身形修长，此时正垂头看着她。 “我不是姑娘。” 刘砚红见他模样不禁嘀咕道：“原来还真有美男子啊！” 吕春庭听到了刘砚红的嘀咕，他弯唇笑道：“多谢夸奖。” 刘砚红忙捂住嘴。 刘凌儿见他陌生，问道：“你是新来的弟子？” 吕春庭闻言思索一瞬，点头道：“算是。” 似是察觉到什么，吕春庭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刘凌儿，轻轻嗅了嗅道：“你身上的味道有些多。” 刘凌儿后退一步，道：“你都嗅到了什么味道？” 吕春庭思索道：“像是许多种药材混合的药香，还有一股梅花香，但没我好闻。” “没你好闻？” 刘凌儿失笑，她察觉到少年身上的气息与他们不同，再加上这迷幻的异香，不禁猜想这人便是从琉月宗来的妖修天才，看这样子，还是个梅花妖修。 “自然比不上师弟的体香。” 这话也没毛病。 吕春庭闻言神色微怔，正反应间便听眼前女子道：“我名刘凌儿，刘家家主，也是天焱宗弟子，按理你该叫我一声师姐。” 吕春庭若有所思地点头：“师姐，我叫吕春庭，从琉月宗来的。” 刘凌儿颔首道：“那么现在，你是不是该请师姐进去喝杯茶？” 吕春庭觉得她说的有理，便往一旁让了让。 进了院子，冷香扑鼻而来，十分符合刘凌儿的喜好，面上不禁带了笑。 她打量着院子，发现院子里除了梅花，其他花应有尽有。 这难不成是同类相斥？倒是霸道。 刘砚红道：“怎么现在感觉不到那股奇异之处了？” 吕春庭从屋里端了茶水出来，听到刘砚红的话，好奇道：“什么奇异之处？” 刘砚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股香气的奇异之处应是这少年用来防身的，于是摇头道：“没什么。” 吕春庭：“哦。” 他将茶水放到两人面前的石桌上，自己则随意地坐到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少年的目光十分干净，不掺一丝杂质，长久的注视让刘凌儿有些不自在，她放下杯子看着他道：“师弟在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吕春庭摇头：“你的身体很弱。” 刘凌儿闻言神色微冷，病弱的身体是她心中的一根刺，若不是这副身体，她本应和其他几个世家的弟子一般在修炼上取得成就，而不是被迫留在家族为了一线生机拼尽全力。 想到这里，她不禁嗓子发痒，忙取了帕子遮在嘴前咳嗽起来。 一旁刘砚红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药丸递到刘凌儿嘴边。 “家主！快吃药！” 刘凌儿接过药丸吃下，缓了会儿才恢复，这点消耗却也使她感到疲惫，她垂眸瞥了眼手中紧攥的帕子，一抹腥红刺痛了她的眼。 手中灵力闪过，帕子成了齑粉。 刘凌儿看着吕春庭道：“时间不早了，多有打扰，后会有期。” 话落，刘凌儿转身要走，手腕却被拉住。 她回眸循着手腕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往上，看见了吕春庭迟疑的脸。 吕春庭隐约觉得是自己的话使得师姐咳嗽起来，见她要走，下意识伸手拉住了她。 “我，我不是有意的。” 说着他松开手，想要告诉她他有办法缓解她的病。 刘凌儿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我知道。” 虽是初见，但她对眼前的少年已然生了好感，那好感源于他的干净不染凡尘，也源于他身上自带的梅花香。 想到家族对她婚事上的催促，若是将这少年带回去，会不会就能堵住他们的嘴？ 她一介孤女做了家主，到底碍了某些人的眼。 可看着少年干净的眼眸，那句话却说不出口。 她松开手，笑道：“我不怪你。” 吕春庭看着她认真道：“师姐，我有办法缓解你的病情。” 此话一出，刘凌儿两人目光灼灼看着他。 “当真？” 吕春庭点头：“是真的。” 得到确认，刘凌儿心中不免激动起来，问道：“那个方法是什么？” 吕春庭神色犹豫，有些难以启齿道：“需要你贴身佩戴梅花……” 第198章 双修之法 梅花本身便具有一些药性，而他是妖修，梅花附带了他的灵力，药性自然与寻常梅花不同。 虽然他不知道师姐具体的病症， 但也能看出她心气不顺且郁结于心的情况，若随身携带梅花，便能更好地缓解病情。 让他别扭的是梅花通常被他用作耳目，毕竟他与梅花通感，凭借着梅花能感知到梅花所处环境。 对刘凌儿来说，她本身便喜欢梅花，听到梅花能治病，她多少有些怀疑，她家院子里种满了梅花，那么久，她的病症却并不见得好转。 想着，她只当吕春庭在说笑，心情不禁失落下来，但见少年诚挚的眼神，她决定相信他一次。 “好，有什么要求师弟尽管说，我会照做。” 吕春庭点头：“那师姐稍等一下。” 说着他转身进了屋，房门关上，他伸出手凝聚灵力，一朵娇艳的梅花浮在他指尖上，散发着幽幽清香。 他右手无名指挤出一滴血滴在梅花上，在上面施了几个咒法，一切做好后，将梅花装进了锦囊里。 锦囊的作用便是隔绝通感，只要不将梅花拿出来，他便不会感知到它周身的情况。 收起锦囊，他转身揉了揉眉心，走出房间道：“师姐，你将这个放在身边可助你调养生息，但不要将里面的梅花取出来。” 刘凌儿伸手接过锦囊，颔首道：“多谢师弟，日后师弟若有需要，可来刘家寻我。” 她示意地看了眼身后站着的刘砚红，刘砚红见状忙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精美木牌递给吕春庭，木牌一角刻画着繁复的雪花图案，细看还有隐隐的灵力在流动。 吕春庭看着两人，伸手接了过来。 “多谢师姐。” 刘凌儿唇边带着点点笑意，道：“时间已晚，师姐便不打扰你了，我们后会有期。” 见人离开，吕春庭伸手按在肚子上叹了口气，又饿了…… 人界。 傍晚，墨隐悄声回了院子，手中捧着一束滴着水珠的鲜花，花香四溢，闻之心旷神怡。 走到门前，墨隐刚要抬手推门，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黑衣少年双手环胸站在那里，目光幽幽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控诉。 珞瑾瞟了眼墨隐手中的花，神色微动，阿隐居然会送花？想着，他心情好了些，嘴上却道：“阿隐总算舍得回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外面有小妖精勾了你的魂，才让你彻夜不归？” 墨隐看着少年不满的样子，也自知理亏，他摘下一朵娇艳的花递到他唇边，轻声道：“尝尝看。” 珞瑾愣了下，看看墨隐手里的花，再看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还是低头将花吃进了嘴里，咀嚼几下，发现有些甜？ 他正要说些什么，墨隐却是推着他进了屋，并反手关上了门。 珞瑾看着他问道：“阿隐这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别人找上门？” 墨隐摇头：“没有。” 说着，他将花全部摘下放到珞瑾面前，解释道：“这是有利于修炼的灵花，你将这些都吃下调息片刻。” 珞瑾闻言乖乖抱着花吃起来，眼睛却是盯着墨隐道：“阿隐昨晚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墨隐在一旁坐下，道：“我去了迷迭山。” 珞瑾一顿，眸子上下打量着他，确定他没有受伤，这才继续吃花。 他没有追问墨隐去那里做什么，也没有说下次要带他一起，他目前的实力跟着墨隐只会是拖累，这让他有些泄气。 见珞瑾不说话，墨隐伸手捧起他的脸颊，戳了戳他鼓囊囊的腮帮子，好奇道：“阿瑾怎么不说话？” 珞瑾不满地拉下他的手，将嘴里的花咽下，这才道：“阿隐想我说什么？说你昨晚彻夜不归还是说你拒绝我的亲近？” 珞瑾眼神危险地盯着他，他可是想好要找他算账的，眸子下瞥，不觉扫视着墨隐的臀部。 不得不说，阿隐的屁股还是挺翘的，他有些手痒。 墨隐感受到了他不怀好意的眼神，斟酌着说辞道：“昨晚本是出去静心，不觉便走到了迷迭山，去了水潭那里，为了安全起见，我便在附近查看起来，这才回来晚了。” 珞瑾手托着下巴盯着他，道：“然后呢？” 墨隐看着他的样子，没忍住将人拉进怀里，环着少年劲瘦的腰肢道：“我知阿瑾修炼心切，这才为你采摘些灵花带回来。” 听了墨隐的话，珞瑾轻哼一声，独守空闺的怨气这才消了。 眼中带了笑意，珞瑾抱住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颈窝蹭了蹭，道：“那你拒绝我的亲近怎么解释？” 算来，阿隐已经多次拒绝过他的亲近，这样子衬得他像饿狼一般不知餍足，多少让他觉得挫败。 墨隐：“……” 这让他如何解释？难道对他说自己清心寡欲数百年，身体习惯一时没有转变过来？ 他扶额轻叹，看着粘人爱撒娇且那种事上不知节制的少年，莫名觉得有苦难言。 久等不到回答，珞瑾抬头盯着他的眼睛道：“阿隐怎么不说话，找不到理由说服我的话，我可是要惩罚你的。” 珞瑾威胁道。 墨隐看着他漂亮的眉眼，掌心下少年人的身躯朝气蓬勃，单薄的肌肉下蕴藏着无尽的力量，简单来讲便是年轻力壮，这个时候让他禁欲确实不合时宜。 想通后他不禁失笑，见他已将花吃完，外边天色也暗了下来，他抱着珞瑾起身朝着床边走去，在他耳边道：“今晚，我教你双修之法可好？” 珞瑾挑眉：“双修之法？可是要行周公之礼？” 墨隐：“……是。” 珞瑾闻言眼神一亮，立马点头。 “那快来，我等不及了！” 灵气充裕的年代，为了修炼，先人也尝试了各种方法提升修为，其中双修之法便是其一。 双修讲究阴阳调和，灵力互通，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适用，需两情相悦，心意相通者才行。 墨隐也是堪堪想起，他曾在族中典籍中看到过那个方法。 不过看着珞瑾如狼似虎的眼神，他总觉得他将自己坑了一把。 第199章 你是我的首要目的 夜凉如水，流泻的银白月光透过窗照进来，使室内平添了空灵的宁静和柔和，美好而自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月光逐渐笼罩住床边散落的衣物，朦胧的天蓝色床幔后，人影成双紧密纠缠在一起。 暧昧的喘息声中，墨隐声音沙哑道：“阿瑾，运转灵力……” 珞瑾目光迷离，眼角水光闪烁，汗湿的发丝粘在身上他也懒得理会，眼里只有那占据了他全部心神的男子。 他听话地运转灵力，只见一强一弱两股灵力交缠在一起，在两人周身沿着某种规律流转起来，珞瑾只觉那股灵力流入他的丹田，慢慢冲击着他原本达到饱和的境界……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沉迷“修炼”无法自拔的珞瑾忘乎所以，丝毫想不起有什么事情被他忘记了。 待到次日室内彻底亮堂起来，墨隐松开手臂坐起身来，餍足的珞瑾趴在凌乱的被褥上懒洋洋地看着他，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墨隐指尖抹去他眼角的水迹，柔声道：“可要洗漱？” 珞瑾点头。 墨隐随即穿好衣服下了床榻，对珞瑾道：“你先休息一会儿。” 珞瑾偏头看着他，乖巧道：“好。” 他并没有闭眼休息，身为修炼之人，这点体力算不得什么。 珞瑾半睁着眼一瞬不瞬地看墨隐往浴桶里添水，墨隐走到哪里，他的视线便跟着转移到哪里，一刻不离。 墨隐走过来将他抱到浴桶里，见他不动，笑问：“阿瑾这是想我给你洗澡吗？” 珞瑾闻言大大方方张开双臂，声音慵懒道：“想。” 墨隐调笑道：“阿瑾当真是一刻离不开人。” 珞瑾抱住他的脖颈，脸颊贴着他的下巴蹭了蹭，反问道：“夫君帮我洗澡不是应该的吗？” 墨隐闻言眸子深邃几分，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笑道：“自然。” 说来也奇怪，珞瑾明明感觉到修为提升了，但境界迟迟没有突破，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压制着一样。 他对仙灵大陆的修炼体系只知道大概划分，也知晓这里的天道对修炼有所限制，但他这样的外来人也要受其影响吗？ 珞瑾眸色深沉，心中升起几分烦躁。 他紧紧抱着墨隐，道：“昨日褚明渊来了这里，拐弯抹角地打听我们的来历和目的。” 墨隐手上动作一顿，看着他道：“你如何说的？” 珞瑾扬唇道：“自然是实话实说，我们的身份来历他们迟早会知道的，没必要遮掩，至于我们的目的……阿隐，你说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当初决定来这里只是想来看看这个仿佛人人高他们一等的大陆是什么样子的，毕竟那些人的到来可是打破了玄灵大陆的平衡，带来了许多未知的风险，真要说目的，也该问问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才对！ 也不对，他们的目的再明确不过，守在交界入口的几大宗门可正虎视眈眈着。 墨隐垂眸看着他光洁的脊背，指尖撩起水花落在他后腰的胎记上面，若有似无地摩挲着。 他的目的便是陪着珞瑾，习惯了无争无为的生活，若非必要，许多事他是并不放在心上的。 “我只知道我的目的在你，至于其他，一切以阿瑾为主。” 珞瑾闻言笑弯了眼，当即伸手捧着墨隐的脸亲了上去，他轻轻咬着墨隐的下唇，笑道：“阿隐也是我的首要目的，其他任何人或事都不能和你比。” 墨隐眸中泛起层层涟漪，任由珞瑾与他唇舌勾缠。 过了片刻，墨隐还是制止了某人得寸进尺的行为，他瞥了眼掉落半边肩膀的衣物，随意地扯了回来。 珞瑾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舔了舔些许干燥的唇瓣。 阿隐真好看，真应该藏起来，只有他一人可见。 他抬手按在墨隐像抹了胭脂的眼角，抬起下巴就要吻上去，下一瞬整个人却被抱出浴桶，一件衣服兜头罩下。 墨隐神色淡定的帮他擦干身上的水，拿着衣服一件件给他穿上。 “我们该出去走走了。” 珞瑾看着他面上笑意乖巧：“听阿隐的。” 两人刚出了院子，便见远处一宗门弟子匆匆赶来。 “两位道友，宗主有请。” 两人对视一眼，珞瑾笑道：“好，麻烦道友带路。” 两人跟着弟子直直来到最大的宫殿，进了里面，便见高位端坐着一中年男子，男子身着紫色长袍，相貌儒雅随和，然那双眼却给人一种精于算计的感觉。 男子身后还站着一个长相貌美身姿窈窕的女子，看穿着应是他的弟子。 带路的弟子上前一步道：“宗主，人已带到。” 宋延点头：“好，下去吧。” 弟子离开后，宋延请两人坐下，笑道：“两位小友在这里住的可还舒适？” 珞瑾脸上挂着淡笑，道：“当然舒适，还要多谢贵宗费心照顾。” 宋延：“那便好，你们的事情，本座已从明渊那里知晓，你们既来自玄灵秘境，想必对这里也不熟悉，不知两位小友可有打算加入我们御灵宗，成为御灵宗的弟子？” 珞瑾挑眉，转头看向墨隐，见他没反应，便道：“我们对这里确实不熟悉，不过我们自在惯了，并没有加入任何宗门的想法，而且将来我们还是要回去的。” “哦，是吗？” 宋延闻言眼中精光闪烁，也没有强迫两人加入的想法，只是道：“既如此，本座也不强求，若将来有什么需要，两位小友只管来我们御灵宗便是。” 珞瑾心中冷漠，面上却笑道：“那晚辈先行谢过宗主了。” 在殿内又待了会儿，两人便告辞离开了。 不过两人也没有回到小院，而是直接出了御灵宗管辖区域。 远离了御灵宗，珞瑾总算舒心了，御灵宗宗主在他看来就是一个笑面虎，面善心不善，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少打交道为好。 人界除了御灵宗管辖的区域，其他皆受皇帝统治。 为了了解大陆分布情况，珞瑾特意找人买了张仙灵大陆的地图。 不知是不是巧合，玄灵大陆的入口刚好就位于仙灵大陆的中心迷迭山的上空，以迷迭山为界，西边为妖界，南边为人界，其他地方统称修仙界。 除了原有的地区分布，地图上还标注了许多秘境的位置，不过他并没有发现乌族所在的秘境，看来乌族在这里也是极为神秘的存在。 想到远在玄灵大陆的乐枳，珞瑾不禁同情了他一把，只能祝愿他到时能尽快找到心上人了。 三大宗门以天焱宗为首，各宗天才弟子皆会前往天焱宗进修，而他现在修炼明显受到了这里天道的影响，或许他们要去天衍宗看看了。 他心中叹气，原本只是想作为旁观者来玩的，现在看来他们也深陷其中了。 想着，珞瑾拉着墨隐的手，笑眯眯地看着他道：“阿隐，我们接下来去天焱宗如何？” 墨隐颔首：“好。” 珞瑾：“阿隐不问原因吗？” 墨隐抬袖遮挡，俯身吻在珞瑾唇上，道：“同意还需要什么理由？” 蜻蜓点水的一吻如何能够，珞瑾刚要凑上去，墨隐却已经站直身子拉着他继续行走。 珞瑾被撩拨地心中痒痒的，不甘心道：“阿隐说不需要那自然是不需要的。” 他眯起眼打量着街上来往的行人，突然道：“阿隐的好友便在天焱宗，自然更无拒绝的理由了。” 墨隐看向他：“这和文兄无关。” 珞瑾笑道：“这我当然知道，阿隐心系我一人，十分心意皆在我身～” 第200章 嫌隙 墨隐捏了捏他的手心，笑道：“阿瑾调皮了。” 珞瑾扬起下巴：“难道不是吗？” 墨隐看着他回道：“是。” 珞瑾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们现在在迷迭山山脚下的城镇，向东边走便是御灵宗的地盘，再往南便是人界的都城。 御灵宗他是不准备去的，人界都城他也没有要去的想法，但要去修仙界，这两个地方势必要经过一个。 看着地图上的标记，珞瑾目光落在望都上，那便是褚氏皇族所在地。 他将地图收进怀里，拉了墨隐的手道：“阿隐，看来我们要去望都一趟了。” 墨隐：“好。” 不过从这里去望都也挺远的，珞瑾环顾四周，发现街上行人大多数都是普通人，他有些好奇他们出远门是不是也和玄灵大陆的人一样坐马车什么的。 最后，他找到人询问并买了辆马车，两人驾着车悠悠朝望都的方向去了。 而此时的褚雪莹也正在赶回人界的路上，比起两人驾马车，褚雪莹乘坐仙鹤，速度就快多了。 两日后。 褚雪莹回到皇宫，将仙鹤交由专人照顾，自己则去见了褚皇。 御书房内，褚雪莹见到许久不见的褚皇，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激动又忐忑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褚皇意外地看着女儿，严肃的表情缓和下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雪莹回来怎么不提前告知父皇，也好派人去接你。” 褚雪莹撒娇道：“儿臣想给父皇一个惊喜嘛～还给父皇母后准备了礼物！” 褚皇笑道：“好，好，雪莹长大了。” 他拉开一段距离打量着褚雪莹，道：“雪莹在天焱宗过的可好，可有人欺负你？” 褚雪莹摇头：“没有，儿臣过得很好。” 褚皇含笑点头，道：“你母后这些天不见正念叨你，刚好你回来了，我们去凤仪宫看看你母后。” 褚雪莹点头：“儿臣也想念母后。” 父女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凤仪宫走去，路上说说笑笑一如往常。 到了凤仪宫，褚雪莹心中再次激动起来，比起父皇，她还是更亲近母后，但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她便对这一切感到不安，害怕梦里的一切都是现实，终有一天会发生在她身上。 见了父皇，她发现父皇神色无异，如以前一般疼爱她，这让她对见到母后也期待起来。 到了门前，褚皇想着给皇后一个惊喜，便挥手让通传的人下去，自己和褚雪莹径直走了进去。 进了室内，褚雪莹看见七妹褚雪薇正候在母后身边说笑时，她眼神不由暗了瞬，但很快恢复如常。 皇后先看到了来人，眼神一亮，立马起身迎上来行礼道：“皇上怎来了，也不让下人通传，害臣妾失了规矩。” 褚皇扶起皇后，笑道：“这不是雪莹回来了，想给你一个惊喜。” 褚雪莹快步走到皇后身边，依偎在妇人的肩膀上，乖顺道：“母后，儿臣十分想念父皇母后，所以回来了，这么多天不见，母后可有想念女儿？” 皇后早便发现了褚雪莹的存在，此时见女儿在她怀里撒娇，也忍不住将人抱在怀里，双手捧着她的脸看着，眼眶都激动地湿润起来。 “想，想了，母后刚还和雪薇说过段时日去天焱宗看你，没想到你便回来了。” 她拉着褚雪莹走到座位上坐下，询问着她的情况，至于褚皇早被她抛到脑后。 褚皇也不恼，自己找了椅子坐下，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时，一旁的褚雪薇端了茶水过来，笑道：“皇姐，你不在这些时日，父皇母后可都想极了你，每天都念着你，我和明晟也时常想着要是皇姐回来就好了，但为了皇姐的前途着想，我们也不敢打扰你进修……” 说着，褚雪薇捏着帕子在眼角轻拭，素雅的手帕上顿时出现点点湿痕。 褚雪莹见状拉过她的手道：“皇姐这不是回来看你们了，哭什么？” 褚雪薇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一般，轻声道：“皇姐说的是，这么高兴的时刻，雪薇就算高兴也不该哭泣影响了气氛，是臣妹的不是，皇姐不要生气。” 褚雪莹眼中闪过冷意，以前总以为七妹是真心喜爱她的，没想到是局势所迫，也对，在七妹看来，她抢走了父皇母后全部的爱，她又怎会甘心。 但也要想想她的身份，一个庶出妄想和嫡出地位等同，本就是痴人说梦！ 现在看来那个梦还是有一定依据的，最起码让她认清了七妹的为人。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像往常一般对褚雪薇，只见她拉着褚雪薇的手，安慰道：“本宫怎会生气？皇妹可是本宫最要好的姐妹，我疼爱你还来不及，根本不会生气，更不会责怪与你。” 褚雪薇抬眼小心翼翼看她，笑道：“真的？皇姐最好了！” 褚雪薇拉着她坐下，看着褚皇和皇后道：“儿臣在天焱宗也见到了许多趣事，现在不如说给父皇母后听，以博得父皇母后一笑？” 皇后慈爱地看着她，笑道：“好，女儿真是长大了，你有这份心意，父皇母后便很高兴了，是不是皇上？” 皇后说完，示意褚皇说些什么。 褚皇也是附和道：“雪薇能回来，朕和你母后便高兴的合不拢嘴，不过你从天焱宗回来路途遥远，现在应当也累了，不如休息过后再说。” 皇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也是劝说褚雪莹先休息。 褚雪莹见状，自是笑道：“多谢父皇母后关心，不过儿臣非寻常修士，这点耐力还是有的。” 见褚雪莹如此说，褚皇二人也不再劝她，满脸欣慰地等她分享有趣的见闻。 三人其乐融融，一旁的褚雪薇透明人一般被忽视，她心中不甘，想插话却插不进去，只能干看着。 而褚雪莹察觉到手中褚雪薇紧绷的手，不动声色地松开手，拿过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继续讲述，却是刻意忽视了她，假装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余光注意到褚雪薇不甘心受冷落却无法融入，想走又走不了的憋屈模样，褚雪莹心中只觉畅快。 第201章 独属 傍晚。 珞瑾两人刚刚抵达城门口，原本想着从一旁绕过去，没想到被人拦住去路。 一身宫装的年轻女子拦在两人面前，盈盈一拜后开口：“两位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珞瑾看着她的穿着，心中有了猜测，他道：“你认错人了，我们并不是你家主人要找的人。” 女子不卑不亢道：“是不是，等公子见了我家主人后自然知晓。” 话落她抬手朝后示意，只见城门口把守的侍卫刷的围上来将两人包围。 “两位公子，请！” 珞瑾眉毛挑起，他早便注意到那些侍卫一直注意着这边，原本以为只是凑巧，没想到是早有预谋。 来自异世的身份就那么吸引人吗？一个两个的都要围上来。 这些人他一个就可以对付，不过后续会麻烦很多。 他心中叹气，转眸对上墨隐的视线，他用眼神询问着要不要动手。 墨隐：“去看看。” 珞瑾点头道：“既然阿隐这么说了，那就去吧。” 两人被邀请坐到一辆奢华的马车里，被一群侍卫“护送”着离开。 马车里只有珞瑾两人，珞瑾凑到墨隐耳边道：“我们要见到熟人了，阿隐高不高兴？” 墨隐暼了他一眼，知他玩心大起，却还是回应道：“高兴。” 冷淡的脸色可一点看不出高兴，但珞瑾却只顾“耳听为实”。 他面上带着醋意，道：“阿隐明知我想听什么，却还这么说，是想看我吃醋吗？” 他贴近墨隐脖颈，在他锁骨上啃了口，眼见着爱意和占有欲有了形，这才笑道：“这下别人总该知道你有主了。” 墨隐无奈，莫名想念小时候的珞瑾了，小时候的珞瑾乖巧听话，长大后的珞瑾全身上下都写着“吃人”的心思。 不过想让他听话也很简单，就是容易引火烧身。 他捏着珞瑾的下巴凑近，吻上他的唇，轻声道：“我独属于你，这个回答，阿瑾可满意？” 珞瑾软了身体靠在他怀里，哼道：“满意。” 墨隐见状抱紧他，轻笑道：“满意就好，现在是不是可以安分了？” 珞瑾勉为其难地点头：“那这次就放过你。” 他偏头靠在墨隐肩膀上，鼻尖嗅着墨隐好闻的气息，忍不住将唇贴在他肌肤上磨蹭。 坐了两天马车，他感觉自己身体都有些废了。 “阿隐，帮我按下腰可好？” 说着他拉着墨隐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自己则闭上眼假寐。 墨隐一手揽着他的肩，一手放在他腰上按揉起来，自己也闭上眼靠在车壁上休息。 过了片刻，马车停了下来。 墨隐指尖在珞瑾脸上点了点：“到了。” 果然下一瞬外面就传来宫女让两人下车的声音。 珞瑾一脸意犹未尽地睁开眼，和墨隐一起下了马车，看着眼前高大宏伟的建筑，两人神色都十分平静。 宫女引着两人去了一处宫殿，一身龙袍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妙龄少女正坐在上位看着他们的方向。 两人站在大殿中央，珞瑾直视着两人道：“不知陛下找我们何事？” 两人并没有行礼，而大殿内也无人提醒他们，不知道是不是提前被吩咐的。 褚皇问向一旁的褚雪莹：“雪莹，你说的可是这两位？” 褚雪莹点头：“这两位就是儿臣和父皇说的朋友。” 褚皇已经从褚雪莹那里知晓珞瑾两人的身份，对于这两个来自玄灵秘境的人他十分好奇。 “来人，赐座。” 有内侍引着两人在一旁坐下，珞瑾也不客气，拉着墨隐潇洒入座。 褚皇仔细打量着两人，见两人仪容俊美，气度不凡，修为也不错，心中不由生些好感，想到自己两个待嫁的女儿，更是多了些考虑。 褚雪莹看着褚皇，向他示意后看着两人道：“不知两位公子可还记得雪莹？” 珞瑾点头：“自然记得，天焱宗的弟子。” 褚雪莹面上盈盈一笑，道：“本宫从皇兄那里听说两位来了这里，特意请两位前来做客，若有打扰还请勿怪。” 珞瑾不语。 褚雪莹看着两人，眸光流转，她起身走近，亲自为两人斟茶，笑道：“雪莹是真心想和两位公子做朋友的，且两位难得来到仙灵大陆，若有需要，雪莹也会竭尽全力相助的。” 珞瑾笑道：“多谢公主好意。” 这时，褚皇开口道：“朕观两位修为不凡，有意招揽你二人入朝为官，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珞瑾闻言有些意外，还以为这些人拦住他们去路是什么事，没想到是要招揽他们。 他转头看向墨隐：“阿隐觉得呢？” 墨隐看着他，没有说话，意思却不言而喻。 珞瑾笑了起来，他回过头看向褚皇，刚要开口拒绝，便听褚皇道：“你们可以再考虑考虑，留在这里，朕不但许你们官职，还会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以及修炼资源，你们在仙灵大陆行走也会方便许多。” 珞瑾对那些不感兴趣，他回绝道：“多谢陛下好意，但我们不准备在仙灵大陆久留，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 褚皇心中确实有些失望，他道：“既如此，朕也不便强求，你们既然来了这里，不如就让雪莹带你们在望都玩几天，若你们改了主意，望都随时向你们敞开大门。” 珞瑾道谢道：“多谢陛下。” 褚皇摆手，原本想着两人若答应留下，他手里也会多两张底牌，借此减少对御灵宗的依赖，毕竟皇室与御灵宗关系虽紧密，却也是互相防备的，留有自己的底牌十分重要。 若不成也可推荐两人进入御灵宗，也算给御灵宗送了一个人情。 但两人既不准备久留，那也就没有推荐的必要了。 两人离开后，褚皇看着褚雪莹问道：“雪莹，你看那两人如何？” 褚雪莹闻言本想夸赞两句，却觉得父皇这话别有用意，她看着褚皇反问道：“父皇为何如此问？” 褚皇：“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褚雪莹一怔，反应过来抓住褚皇的衣袖撒娇道：“父皇，儿臣还小，还想在父皇母后身边多留些时日。” 第202章 阿瑾不如再忍忍? 褚皇笑道：“父皇也舍不得雪莹那么早嫁人，只是有些缘分可遇不可求，雪莹若有中意的，可要及时向父皇说，父皇先给你定下来。” 褚雪莹面色羞红，轻声道：“儿臣会的。” 她这次回来是因为心底的一个声音在告诉她，那两人身上有她需要的东西，只是见了面，她却察觉不到她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单论那两人的修为，若是成功招揽留在望都自然更好，若不成她就要想办法探究一下两人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只是父皇这意思是看好那两人，想借此为她招婿？ 脑海中闪过两人的容貌，她不免也有些意动，但在她看来，外貌并不是最重要的，只有程煜那样身份外貌修炼天赋全都顶尖的人才配得上她！ 另一边，珞瑾两人被安排在一处偏殿入住。 看到人离开，珞瑾活动着手腕在房间打量着，确定无碍，这才松懈下来。 他不喜欢受制于人，想要快些修炼提升修为显然也不行，这让他感到烦躁。 墨隐拉过他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珞瑾摇头：“我在想接下来的行程我们要不要乔装一下，虽然这里的人基本都不认识我们，但有那么几个熟人也挺让人烦恼的。” 墨隐：“容貌事小，只要隐藏气息，他们便不会发现我们来自哪里。” 珞瑾目光灼灼看着他：“怎么隐藏气息？” 墨隐走到窗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开的正艳的花朵上划过，轻巧地摘了其中一朵，白皙的手，娇艳的花，带着说不出的美感。 珞瑾看的移不开眼，明明他的手也很好看，但他就是喜欢墨隐的手，甚至想到那双手在他身上划过，便忍不住有些兴奋起来。 墨隐拈着花走过来，右手对着那朵花凭空勾勒了几下，然后别在了腰间的束带上，问他：“感受一下，我有何不同？” 珞瑾喉结滚动，眨巴着眼看着他，将他整个人看在眼里，还凑上去嗅了嗅，片刻后摇头道：“没有什么不同啊，就是你身上多了一股花香，还挺好闻的。” 墨隐：“……” 他无奈取下花插在珞瑾发间，揉揉他的脑袋道：“你感受不出来正常，这是用来混淆这里人感知的，用这里的物什做媒介，他们便不会察觉到我们气息的不同。” 珞瑾似懂非懂点头，不过墨隐摘花那幕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忍不住凑近墨隐道：“阿隐，我们是不是该双修了？” 墨隐看了他一眼，眼中笑意清浅，他抬手捏住珞瑾的嘴巴，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在他耳边低语道：“现在白日，阿瑾不如再忍忍？” 珞瑾被迷的不知今夕何夕，痴痴看着墨隐的眼睛，听话道：“好。” 墨隐笑了，他好像找到了可以让珞瑾听话的法子。 而珞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再看看眼前秀色可餐的男子，懊悔自己方才回答的太快了。 他赌气地别过头去，心中默念：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都怪阿隐那眉眼生的太好了，没有情绪时便觉美好如画，眼里有了情绪，情意如涟漪层层叠叠泛起，让他整个人仿佛沉溺在一池春水里，终生不愿醒。 他没忍住回头看过去，对上墨隐带笑的眼，他一边沉迷，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一定不是自己好色，只是阿隐太好看了，他忍不住很正常，而且他还未及弱冠，血气方刚的年纪，容易……很正常！ 墨隐笑看着他，来到桌边摸了下茶壶，然后倒了一杯茶喂到他唇边，道：“喝水吗？” 珞瑾张嘴咬住杯沿，用行动回答他。 只是这茶怎么是凉的？他记得这茶是和他们一起送进来的，不应该凉这么快才对。 一杯凉茶下肚，他身体的火气消了点，见墨隐往杯子里续了茶，以为是给自己的，刚张开嘴，却见墨隐转动着杯子，淡红的唇瓣覆盖在他方才喝过的位置上。 “！” 珞瑾眼睛睁大，吞了吞口水。 墨隐转眸看向他，神色带着疑惑：“怎么了？” 珞瑾咬牙，阿隐一定是故意的，他答应了晚上双修，现在若是动作就是言而无信，肯定要被笑话的！ 墨隐唇边带笑，他轻轻放下茶盏坐在桌前，一手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珞瑾。 珞瑾憋着气，目光像是要吃人，忽然他眸光一闪，心道：言而无信是对君子而言的，他又不是君子，遵守个屁的信，而且阿隐这样看着他，分明就是一边勾引他一边看他笑话，这他如何能忍？！ 他摩拳擦掌，准备来个一招扑倒。 结果就是他刚扑过去，便被墨隐张开手臂接个满怀，还没等他动作，墨隐便揽住他的腰凑近，吻上了他的唇，等他乖顺地瘫软在墨隐怀里，那人却在他耳边低语。 “阿瑾，你真是……好玩……又好哄……” 珞瑾惊了，他瞪大眼反应了好一会儿，最终将脸埋在墨隐怀里，脖子到脸颊瞬间红了。 墨隐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尖，笑道：“要我哄你吗？用你喜欢的方式。” 珞瑾哼哼两声，怕他反悔，忙道：“要！” 那是他该得的！ 最终该得的还是没得到，因为某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珞瑾黑着脸看着与褚雪莹有着三分相似的脸，心中已经在磨刀霍霍。 褚雪薇看着珞瑾难看的脸色，以为他不好相与，便将目光转到墨隐身上，顿时眼前一亮。 一身白衣如谪仙的俊美公子，很难不让人心动。 她羞涩地低头，却忍不住抬眼看他，柔声道：“听闻公子与皇姐是朋友，雪薇特来相识，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一旁珞瑾见状，脸顿时黑成锅底，这哪来的女疯子，想和他抢人？！没门！ 他大步上前挡在墨隐身前，双手环胸，皮笑肉不笑道：“不用问了，他家夫人管的严，不能与女子说话！” “夫人？” 褚雪薇愣住，父皇没说这人成亲了啊？ “你……”她看向珞瑾，想问些什么，刚张口却被抢了先。 第203章 可惜只能想想 珞瑾：“我们两个成亲了，不久就会离开这里，就不耽误公主了。” “……” 褚雪薇闻言总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两个人都成亲了，怎么听着那么像他们两个成亲了？ 她抬头看着墨隐，却见那人目光温柔的落在黑衣少年身上，缱绻情深。 不，一定是她看错了！ 她抬手捂着胸口，强颜欢笑道：“既如此，那雪薇便不打扰了。” 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珞瑾怒气冲冲转身，结果一对上墨隐的眼，十分怒气便消了五分。 他绷着脸伸手掐住墨隐的脸，蹂躏道：“招蜂引蝶？” 墨隐失笑，主动将脸贴在珞瑾手心，温声道：“为夫十分听夫人的话，没有与她说一个字，夫人勿要生气。” 珞瑾哼了一声，墨隐一句话他不但怒气全消，还红了脸。 他心中唾骂自己，他怎能如此轻易就被哄好？！太不该了！他错过了好多好多福利！！！ 他扭过头不看他，努力板着脸道：“你之前答应的哄我还没哄好，现在我更生气了，阿隐准备怎么哄？” 墨隐贴近他耳边道：“双修，以及……直到你消气为止。” 珞瑾眼神一亮，立马从墨隐的乾坤袋里摸出一本小人书，只见封皮上香纱围绕，床榻上两个男子抵足缠绵，好不香艳。 墨隐：“……你哪来的？” 珞瑾挑眉笑道：“阿隐别管这是哪来的，这上面的姿势……我要用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说着，珞瑾翻开小人书，指着上面的画给他看。 墨隐低头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令人羞耻的姿势，那手腕上飘扬的红丝带迷了他的眼。 他别过脸道：“……好。” …… 之后几天，两人日子清静许多，褚雪薇那次过后便没有再来过，倒是褚雪莹来过几次，说要带他们出去游玩，两人便应允了。 褚雪莹漫步湖边，衣裙随风飘扬，她向珞瑾两人介绍着这里的景致，侃侃而谈着发生的有趣故事和特定时机才会有的美景。 衣袖下，珞瑾悄眯眯勾着墨隐的手心作乱，面上却一本正经，时不时点头应和。 墨隐与他十指相扣，防止他继续调皮。 褚雪莹说着看向迷迭山的方向，状似无意道：“说来迷迭山十分危险，化神修为之下的人基本不能从里面全身而退，我们先前前往玄灵秘境也是在诸位宗门长老保护之下才能安然穿梭两界，两位公子能安全地从迷迭山出来，想必实力已经达到化神修为了吧？” 玄灵大陆没有详细的修炼体系，若套入仙灵大陆的修炼体系，墨隐的修为可以说是达到化神之上的洞虚境修为，珞瑾实力与褚雪莹实力相当，为金丹境。 听出褚雪莹话里的试探之意，珞瑾眸光闪了闪，道：“虽不清楚我们修为是什么境界，但应该没有达到公主所说的化神境。” 褚雪莹转过身看向两人道：“是吗……那不知公子可是有什么特别的法门？” 珞瑾思索道：“这个嘛……” 褚雪莹垂下眼，眉间似染上愁绪，轻声道：“若是公子不方便说也罢，只是想到在迷迭山牺牲的师兄弟，雪莹心中不忍……” 珞瑾看着褚雪莹一副我见犹怜的楚楚模样，心中不仅不为所动，还想着墨隐那副高冷的模样若是做出这般姿态…… 这般想着他脑中不由浮现一副画面，一袭白衣清冷出尘的男子抿着唇目光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衣衫再凌乱点，敞开点…… 啧啧…… 可惜只能想想，他吸了吸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目光灼灼地看着墨隐。 见珞瑾看他，墨隐以为他是找他解围，便道：“没有法门，硬闯。” 褚雪莹顿住：“……原来如此。” 珞瑾勾唇，不动声色地晃了晃牵着的手，道：“时间不早了，阿隐累不累？” 墨隐看着他点头：“那就回去吧。” 褚雪莹可惜道：“望都还有许多美景没有带你们看过，既然两位累了，那便改日吧。” 两人不置可否。 一行人回到皇宫的时候，宫门前早有一宫女等候多时，宫女见褚雪莹回来，连忙迎上来道：“公主，御灵宗宗主来访，说是来见您的。” 褚雪莹皱眉，眼中流露出厌恶的神色，她很快收起情绪，转身看着两人道：“雪莹有事，暂且失陪了。” 珞瑾笑道：“无事。” 没了人跟着，珞瑾一脸自在，他伸手搭在墨隐的肩上，手指缠绕着他垂落在身前的头发。 歪着头小声道：“她好像不喜欢那个御灵宗宗主的感觉。” 墨隐点头：“嗯。” 珞瑾：“这很奇怪啊，在御灵宗时那里的男弟子视她为心中女神，还说她是御灵宗宗主的得意门生，她本人却不喜她的师尊？” 珞瑾摸着下巴沉思，墨隐看着他没说话。 过了片刻，珞瑾猜测道：“看来他们发生了不愉快的事。” 墨隐：“你如何得知？” 珞瑾：“正常人厌恶一个人不都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令他不高兴的事吗？” 墨隐：“这并不是全部。” 珞瑾：“行吧。” 眼见到了住处，珞瑾突然道：“阿隐想去看戏吗？” 墨隐转头看他：“不……” “还是回来与我双修？” 墨隐：“看戏。” 珞瑾闻言不满他的回答，刚要反悔，墨隐却已经拉了他转身离开。 宫殿的屋顶上，墨隐施了隐身咒隐去两人的身形，看着珞瑾撅着臀好奇地趴在上面侧耳倾听。 珞瑾招呼他趴在自己身旁，墨隐不动。 珞瑾只好自己听八卦。 大殿内，褚皇坐在高位，褚雪莹站在一旁看着宋延道：“师尊怎么来了？” 宋延笑道：“本座的好徒儿回来了本座自然是要来看看的，不过徒儿回来怎得不给师尊传个信？” 褚雪莹笑不及眼底，道：“师尊事务繁忙，徒儿怎好打扰。” 宋延盯着她道：“雪莹只要传信，就算再忙，师尊也会来见你。” 褚雪莹心中厌恶，她别过头，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倒是多谢师尊挂念了。” 第204章 天下将乱 褚皇看出女儿与宋延之间不对的气氛，而且身为男人，他自然也看出宋延对他女儿的觊觎。 他将褚雪莹拉到身边坐下，看着宋延道：“宋宗主，雪莹已经回来，是否该说出你的目的了？” 今日宋延突然来了皇宫直言有事相商，却非要等褚雪莹在旁才肯开口，褚皇无奈只得等褚雪莹回来。 现在雪莹已经回来，他倒要看看这宋宗主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女儿在才肯相商！ 宋延理了理袖口，看着父女二人道：“御灵宗与皇室合作也有数百年了，此前一直相安无事，可之后就不好说了。” 褚皇：“宋宗主何意？” 宋延笑道：“意思就是这天下很快就要乱了，届时……” 说着他看着两人笑的别有深意，眼底一闪而过轻视的神色。 “若你们皇室再不做出改变，只怕就要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你！” 褚皇大怒，他愤然起身，眼中杀意如有实质地射在宋延身上。 “宋宗主说这话是为了威胁朕？你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若是如此，朕可就要重新考虑合作对象了！” 宋延神色淡定地取过一旁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细细品味一番，这才不紧不慢道：“威胁？也不算，至于考虑换合作对象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他从容不迫地看着两人，笑道：“这天下是修仙者的天下，若非有我御灵宗与你皇室有合作关系，只怕你这褚国早就是他们吃进口中的一块肥肉了。” 褚皇压下怒气坐下，凝视着他道：“所以，你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身为一国之主，他当然要以国家为重，事实也确实如宋延所说，这天下是修仙的天下，整个仙灵大陆不是妖就是修仙者，只有他这一个属于普通人的国度，庇护着整个大陆不能修炼的普通人。 而他们与御灵宗的合作已经延续几百年，说好听点是合作关系，说难听点就是御灵宗的附属国，也许在那些修仙者看来他们属于第二种，因此这么多年他们才会相安无事。 不论修仙者还是普通人，他们追求的永远都是长生不老，而他们所拥有的财富在修仙者看来是身外之物，远不及长生带来的诱惑。 宋延见他想明白，便道：“褚皇也不用担心，我们合作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情分在的，何况本座还是雪莹的师尊，看在雪莹的面上，本座会给予你们照顾的。” 褚雪莹见他将话引在自己身上，心中不由一紧，她看向父皇，眼中是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担心，不知担心的是国家的未来还是担心同国家一样身不由己的自己。 褚皇默了片刻，沉声道：“宋宗主先前所说这天下将乱是什么意思？” 宋延轻叹一声：“这也是本座来此的目的之一，本座前些日子去了天焱宗，褚皇想必也听说过天焱宗的占卜术冠绝天下，尤其那对师徒在占卜术造诣上令人望尘莫及……” 褚雪莹现在在天焱宗进修，自然知晓他说的是何人，占卜术最出名的便是文珺尧文师叔以及他的弟子王有阴，若消息来自那两人，那他们不得不相信这天下是真的要乱了。 “我们修仙可都是在逆天而行，本座也是因为雪莹所以才来告知，想必褚皇心中也有了计较。” 一句逆天而行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褚皇沉思道：“宋宗主其他目的是什么？” 宋延闻言看向褚雪莹笑道：“本座另一目的自然是带走雪莹，比起你们皇室，雪莹待在本座身边才更安全，褚皇觉得呢？” 褚雪莹手心攥紧，她紧紧盯着父皇，希望父皇不要答应，即便如他所说待在他身边，她的安全更有保障，可待在恶心的人身边，她宁愿去死！ 她闭了闭眼，脑中一闪许多画面，她从少时便去了御灵宗修炼，被宋延收做徒弟，他确实做到了师尊的职责，教会她修炼，可也越了界，如影随形的窥探目光，指导修炼时的动手动脚，伴随着她度过了整个御灵宗修炼生涯…… 褚皇闻言沉默下来，他在想着国家的未来，想着雪莹的未来，如果天下真的乱了，他的国家保不住，那么保住他疼爱的女儿自然好，可他知晓女儿一旦交给宋延，那么她的幸福也就远去了。 女儿的安全与幸福，哪个为重？他心中有了想法，却更加尊重女儿的意愿。 他看着褚雪莹道：“雪莹，这个选择权交给你。” 交给她？褚雪莹闻言手指微松，在父皇长久的沉默里，她以为他是真的在考虑将她送出去，心中恶念猛然滋生，快要将她拉下深渊。 同时她也明白，宋延那些话听着是为她好，父皇很难不考虑，但她太了解宋延了，表里不一的小人，如果她的命运交到他手里，那她才是真的完了！ 褚雪莹定了定神看着宋延一字一顿道：“我不愿意！” 她看向褚皇坚定道：“父皇，儿臣愿与褚国共存亡，褚国在雪莹在，褚国亡儿臣绝不独活！” 褚皇心中感动，笑道：“好，有父皇在一天，也定然护你们一天！” 不远处的宋延见状脸上笃定的笑冷了下来，他眼含警告地看着两人道：“你们当真如此？机会可只有一次，错过了这次下次本座可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褚皇也冷着脸看他：“宋宗主好意朕心领了，来人，送宋宗主回去！” 宋延看着快速冲进来“送”他的侍卫，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们可不要后悔！” 话落甩袖大步离开。 屋顶上，珞瑾屏住呼吸，消化着听到的信息。 可真不巧，他们刚来，这仙灵大陆就要乱了，弄的他像扫把星一样。 如果消息是真的，他们也要早做准备才是。 他看向墨隐，发现他也正在沉思，就是不知道他在想着的是人是事了。 他可是听到那人说天焱宗善占卜的人，不出所料便是阿隐的好友和他那个占有欲强的徒弟。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大度，要大度。 第205章 放开我!!! 大度的珞瑾凑到墨隐的跟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道：“阿隐在想什么？” 墨隐回神对上珞瑾探究的目光，反问道：“阿瑾觉得我在想什么？” 珞瑾双手环胸打量着他：“阿隐只能想我。” 墨隐揽住他的腰带着他返回住处，轻笑道：“阿瑾何时这么霸道了？” 霸道？！ 珞瑾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一想到文珺尧与墨隐近千年的交情，甚至他和他的前世加起来都比不上，就心中不对劲。 他觉得他的占有欲也没比那人的徒弟低多少，只不过更加隐晦罢了。 到了住处，墨隐见他没说话，指尖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偏头与他脸颊相贴。 “生气了？” 珞瑾嘴硬道：“没有，说我霸道而已，我还不至于生气。” 墨隐失笑，这语气，分明是生气了。 他轻声哄他：“是我说错了话，阿瑾一点都不霸道。” 珞瑾瞥他一眼，神色有些松动，他道：“你说谎，我让你只能想我，这不是霸道是什么？” 墨隐看着他，吻上他的唇，微微合眼道：“无论你霸道与否，你都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 他抬眼看着他，问道：“所以你在想些什么？又是为何生气？告诉我好不好？” 珞瑾在他唇上咬了口，有些纠结，若是说因为怀疑他在想别人而吃醋，阿隐会不会觉得他莫名其妙？ 他还没说话，墨隐却自顾自道：“阿瑾问我那时在想什么，我想了很多，想到了在天焱宗的好友，两个世界的交织关联，更想到你的安全，若是我保全不了你，我会提前带你回玄灵。” 珞瑾怔怔看着他，原本听到他第一句话时他还有些生气，听到后面他就气不起来了。 他抱住墨隐的腰，问道：“那你的好友呢？要不要带他一起回去？” 墨隐：“他身边有人照顾他，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只要顾好阿瑾就够了。” 珞瑾忍着笑意，不动声色道：“这就是书中所说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说我霸道了。” 墨隐笑道：“所以阿瑾之前是因为吃醋而生气吗？” 珞瑾反驳：“不是！” 墨隐附和他道：“好，阿瑾不是爱吃飞醋的人。” 珞瑾轻哼一声。 次日一早，珞瑾两人递了辞呈，没有等褚皇回应便离开了。 马车上，珞瑾查看着地图。 “穿过前面的地界，我们便进入修仙界了，看样子还有两日路程。” 墨隐在前面驾车，闻言应了一声。 珞瑾收起地图，身子前倾趴在墨隐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脖颈，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快速后退的树木，若有所思。 “昨日褚雪莹像是要从我们这里打听到什么东西，她知晓我的修为没有达到化神境，那样问难不成是怀疑我们凭借什么宝物进来的不成？” 墨隐目光深邃，他平静地直视着前方，道：“她身上有大气运，她想从我们这里得到的东西只怕不寻常。” “大气运啊，那她还有什么想得到的？” 墨隐：“不知。” 珞瑾闭上眼假寐，片刻后道：“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呢？” 两人心中都有所思，却是不再说话。 褚国皇宫，得知珞瑾两人离开，褚雪莹也打算回天焱宗了。 皇后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担心道：“雪莹面色这样差，回去不急于一时，在父皇母后身边多待几天吧，将身体养好。” 褚雪莹也想在父皇母后身边多待一阵，但那可恶的梦时刻折磨着她，让她不敢懈怠。 她蹲在皇后身边，将头枕在皇后的腿上，道：“女儿也不舍得离开父皇母后，只是修炼刻不容缓，女儿那么努力的修炼就是想成为人上人，不给父皇母后丢脸。” 皇后理了理她脸颊上的碎发，心疼道：“母后知道。” 褚雪莹闭上眼休息，在母后的怀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有些累了，梦里有东西在追赶着她，任她拼命跑拼命跑，就是甩不掉，她跑了一整天，跑到黄昏日落，整个世界昏暗下来，只余山上半落的夕阳余晖。 身后，令她感到恶心的宋延伸手要抓她，抓住她，抱着她小小的身子说要教她修炼，恶臭的嘴巴拱在她的脸上，脖子上…… 她感到反胃，奋力挣扎却摆脱不掉铁钳一般的大手，她看着远处光源处的身影，大声呼救。 那里站着她的父皇母后，他们说：“雪莹，你是我们最疼爱的女儿，你想要的我们都会捧到你的面前，你是我们褚氏历代以来修炼天赋最高的，父皇母后为你感到骄傲，我们亲自请了御灵宗宗主来教你，你要努力修炼，带领褚氏摆脱困境…… 不，不要！ 褚雪莹猛然睁开眼，眼中带着怨恨，她的异样惊到了皇后，关切道：“雪莹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母后为你叫御医！” 说着皇后就要起身，褚雪莹垂着眼拉住她，道：“母后，我没事，我先回天焱宗了，劳烦母后代女儿向父皇说一声。” 她匆匆起身往外走，低垂的眼始终不曾抬起。 她心中原来对父皇母后是有怨的，只是他们对她太好，她自欺欺人不愿相信自己对他们有怨。 直到坐上仙鹤，她才抬眼看着天边的流云，目光灰暗，神情抑郁，盛不进光亮。 仙鹤载着她远离了皇宫，开阔的天地使她心情缓和许多，只是还未进入修仙界，身后忽然刮来诡异的大风，一张灵力大网将她束缚，拉扯着她向后拽去。 “谁？！何人放肆！就不怕得罪天焱宗？！” 褚雪莹目光凌厉地扫视四周，手中灵力化为钢刀砍向巨网，却无丝毫损伤。 “怎么会？！！” 褚雪莹心中感到恐慌，还来不及反应身子便落进一个令她厌恶的怀抱。 “是你！！！放开我！！！” “呵。”不屑的笑声，声音的主人带着她快速离开。 “啊——” 褚雪莹慌乱的大叫，声音消散在肆虐的风中。 第206章 秦子楚 地面上珞瑾两人抬头，他们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墨隐停下马车，两人下车查看四周却并无发现。 珞瑾疑惑道：“难不成是幻听？” 墨隐神色严肃起来：“修仙者没有幻听一说。” 珞瑾闻言也正色起来，只是他们方圆几里找遍并没有什么发现。 两人刚要上马车，空中飘飘忽忽落下几片羽毛。 珞瑾接在手中捻了捻，触感如丝如绒，光滑细腻，闪着光泽。 “这是什么动物的羽毛？” 墨隐接过看了眼，他闭上眼感受一番，顿了瞬，道：“不知。” 珞瑾：“阿隐不是会占卜吗？难道看不出来？” 墨隐抬头看天，轻轻嗯了一声。 珞瑾看着他，默了一瞬，勾唇道：“看来天命如此……” 他转身，打着哈欠道：“那我们继续赶路吧。” 两人上了马车，珞瑾重新趴回墨隐的背上，闭着眼汲取着他的气息。 他太了解阿隐了，阿隐分明知晓什么却不告诉他，要么事情过于危险，要么那件事他们插不了手。 他也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只要他的阿隐安好，其他随便吧。 几日后。 隰荷天上人间总部顶层的一间厢房内，窗前正端坐着一翩翩公子。 男子长相斯文俊美，五官清朗，身着一袭暮山紫圆领长袍，三千墨发束于顶，两鬓垂落一缕龙须碎发，腰配碧色麒麟玉佩，远看美如皓月。 这时，一人走了进来，朝着男子行礼道：“大公子，两位小公子回来了，此时正在楼下。” 男子抬头看过去，眸光湛湛：“哦，怎不让他们上来？” 来人：“两位公子说玩够了就来见您。” “还没玩够？” 男子起身拿起桌上的黑金折扇，转身朝着门口走去，“看来是想我这个大哥亲自去见他们了。” 来人为两位小公子捏了把汗，跟在男子身后走了出去。 楼下，秦海生混迹在一张赌桌上玩的正高兴，不远处秦明月打量着四周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眼神一顿，连忙转身走向秦海生，拉着他就要跑。 秦海生被扯着后衣领不明所以，扭头看他：“明月做什么，我还没玩够呢？” 秦明月还没说什么，一道磁性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海生玩什么？不如大哥陪你玩玩？” 秦海生身子一僵，梗着脖子不敢回头，心中安慰自己，幻觉，一定是幻觉！ 秦明月松开手朝着男子道：“大哥。” 秦海生知道躲不过了，连忙转身乖巧道：“大哥，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秦子楚似笑非笑看着两人，折扇在手中轻轻敲打着。 “跟我来。” 厢房内，秦海生秦明月老老实实低头站在那里，秦子楚拿着折扇站在两人面前。 忽的，折扇一端抵在了秦海生肩上，秦子楚看着吓得一哆嗦的秦海生，笑道：“海生年纪还小，喜欢玩很正常，为了鼓励你再接再厉，海生便把族规抄写个一百遍吧。” “什么？！一百遍！” 秦海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到那有一本书厚度的族规，让他抄写一百遍，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秦子楚看向秦明月，话音一转道：“至于明月，就负责监督海生。” 秦明月乖巧点头。 秦海生看看秦子楚，再看看秦明月，不服气道：“我不服，凭什么明月不用抄写？！” 秦子楚睨他一眼：“你身为兄长，自然要多担待些，何况你们做的那些事谁是主谋难道你心里不清楚？” 秦海生闻言心中十分心虚，好像还真的都是他的主意？ 但一百遍是不是太多了？ 他讨价还价道：“大哥，一百遍是不是太多了？不如少些……” 秦子楚转身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水抿了口，不紧不慢道：“海生不想抄？” 秦海生连连点头：“嗯嗯嗯！” 秦子楚勾唇看着他，道：“不想抄也可以……” 秦海生闻言眼睛一亮，刚要拍马屁，便听秦子楚道：“你们去玄灵秘境已久，母亲十分想念你们，既然你们回来了，便回去见见母亲。” 秦海生闻言松了口气，高兴道：“好啊，我和明月马上回去，我也十分想念母亲！” 秦子楚看着他继续道：“别高兴太早。” 两人顿住，紧张地盯着秦子楚。 秦子楚：“父亲昨日去了天焱宗，估计要许久不回来，回去看过母亲后，你们便收拾东西去天焱宗吧。” 秦海生一听彻底放下心来，去天焱宗而已，只要不抄写族规，让他干什么都行！ 而且他们本来就是天焱宗的弟子，回去再正常不过。 不过父亲去天焱宗许久不回来？他是去干嘛的？ 似是猜道秦海生的疑惑，秦子楚道：“你们去了只要好好修炼即可，其他的不用多管。” 两人听话点头。 两人走后，秦子楚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近来仙灵大陆的事情他也了解一些，父亲走前也和他说过一些情况，他们几大家族的家主以及天焱宗御灵宗琉月宗宗主都会齐聚天焱宗，为建立修炼圣地做准备，至于具体如何做，还需到天焱宗后才会知晓。 修炼成仙是修炼者的最终目的，想要一个家族走的长远，成仙自然是重中之重，本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才是正理，但现在情况有变，他们不得不为了未来去争取去奋斗。 几大修仙世家中，他们秦家排行最末，实力最为低下，却凭借着手中的财富招揽了大量修士，这才让秦家屹立在世家中不被消亡，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要想家族地位更加稳固，还需他们自身修为提升才行。 想到这里他微微叹气，他们兄弟姐妹中，海生和明月天赋不错，却也有着家族的通病，比起修炼成仙，他们对黄白之物更加执着，因此常常为此疏于修炼，是几大世家子弟中垫底的存在。 不过两人还小，这种情况也属正常。 想罢他收敛心思，专注于手中的事情。 此时珞瑾两人也已经来到隰荷，就在距离天上人间不远的街道上闲逛。 第207章 心虚的秦氏兄弟 根据地图显示，抵达修仙界后，便进入了秦家的地盘。 秦家位于隰荷郡，这里山水秀丽，多有花开不败的荷塘，风景宜人，风气也极好，想来秦家的管理很好。 珞瑾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对这里有着一丝好奇。 不过他们不是隐藏气息了吗？怎么那么多人看他们？ 珞瑾环顾一周，对上了无数人的视线，那些人见被发现视线，神色不变地看天看地，像是在忙。 珞瑾眼角微抽，感觉他们是惯犯。 他暗中扯了扯墨隐的衣袖，轻声道：“阿隐，这些人可能发现了我们的不同，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 墨隐抬眸看向四周，正对上躲闪不及的众人视线。 那些人见被发现也不躲，甚至缓缓靠近两人。 珞瑾皱眉，严阵以待。 众人离得近了，眼睛盯着两人的脸，嘴里嘀咕道：“真好看……” 珞瑾：“……” 这画风怎么和他们遇到的秦氏兄弟那么像？话说那两个少年姓秦，和这里的秦家有无关系？ 见两人不说话，有人朝两人道：“两位公子第一次来这里吧，饿不饿？要不要来我家饭馆吃点东西？很便宜的。”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纷纷邀请两人去自己那里。 珞瑾看着众人一脸热情的样子，转头询问地看向墨隐。 墨隐神色不变，只是偏头看着他。 珞瑾见状勾唇，摊开双手道：“抱歉，我们没钱。” 众人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不禁愣住。 不过那个第一个开口的人眼睛一转，笑道：“没钱没关系，只要你们肯赏脸去我们那里吃顿饭，我们不收你们钱。” 有这种好事？ 珞瑾怀疑地看着他，不过他已经不用每日吃饭了，去不去无所谓，阿隐更是如此。 想着珞瑾就要拒绝，那人接着道：“两位公子如果想要了解这里的情况，我们也可以说与公子听。” 说的这么好听，珞瑾总觉得这人目的不纯。 不过他确实想要了解仙灵大陆更多的信息，或许可以一去。 珞瑾点头：“行，不过你可要说话算话，我们真的没钱。” 那人笑眯眯道：“公子放心，我们最是讲诚信。” 于是珞瑾两人跟着那人去了不远处的一家饭馆，饭馆里人不多，只有少数几个，无意间看过来，眼中带着好奇。 那人是饭馆的掌柜，直接安排他们坐在大厅临窗的一角，环境还好。 见状，珞瑾稍稍放心，在饭菜上来后询问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没多久，饭馆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厅的位置快要不够坐，不过大家都很安静地吃饭，除了时不时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 半个时辰后两人离开饭馆，里面吃饭的人依旧很多，他看了看天色，现在好像还没到午饭的时间吧？还是说这里就是吃饭较早。 珞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送他们离开时那掌柜笑眯眯的眼和脸上的不舍，总感觉他们给那饭馆拉了一波客人，掌柜赚的盆满钵满，所以既高兴又舍不得他们走。 但，可能吗？他们怎么吸引那么多人的，难道就凭他们的脸？ 珞瑾不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看看一旁墨隐的脸，觉得还真有那可能。 奇怪的地方。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的人好像都很有审美，就连街上见到的人，他们的衣着都是干净和有着样式的。 他们要去天焱宗，虽不急切，却也不会在路上多做耽搁。 不过没走多远，珞瑾忽然察觉到有些熟悉的气息，他转头看去，一座华丽唯美的府邸矗立在那里，牌匾上两个烫金的大字：秦府。 不过吸引他的不是秦府，而是秦府门口站着的两个少年，那熟悉的身形动作，不是秦海生秦明月是谁？ 珞瑾的目光落在两人身后的两个身影上，目光一顿，他的纸人怎么会在这里？！ 那两个身影与珞瑾两人一模一样，栩栩如生。 墨隐也注意到了，他拉着珞瑾走过去，正要开口，那两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秦明月别过头不看他们，秦海生眼神飘忽，慢慢挪步挡在身后两个纸人面前。 “咳，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真是好久不见。” 珞瑾往前一步看着他们，似笑非笑道：“是吗？这不是日日相见吗？何来好久一说？”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他身后的纸人。 秦海生支支吾吾半晌，忽然眸光一亮，道：“你们来的刚好，我们在回来的时候捡到了这两个纸人，想着是你们的，但没找到你们，你们说过会来仙灵大陆，所以回来的时候我们便把它们也带上了，现在你们来了，可以物归原主！” 秦海生心中不舍，但还是将两个纸人让了出来。 珞瑾挑眉笑道：“那就多谢两位了。” 说着他一个弹指，直接将纸人毁了，连渣都不剩。 秦海生“哎”一声，想要说什么。 珞瑾看着他道：“怎么了？” 秦海生摇头：“没什么。” 珞瑾道：“原来你们是秦家的人，真是失敬。” 秦海生道：“这有什么失敬的，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我和明月可是很高兴的。” 秦明月看过来，问两人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有什么需要我们可以帮忙。” 秦海生点头：“对。” 珞瑾：“我们要去天焱宗，至于帮助，应当不需要。” 秦海生：“天焱宗？那正好，我们明日也要动身去天焱宗，刚好顺路，你们不如进府小住一晚，待明日我们可以一起去！” 珞瑾闻言有些意外，虽然他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但他更想和阿隐单独一起。 他看着墨隐道：“阿隐，你觉得呢？” 墨隐颔首：“可以。” 珞瑾：“那麻烦两位了。” 秦海生笑道：“不麻烦。” 说着和明月引着两人进了秦府。 本来他们是要出去玩的，现在遇到珞瑾两人，他们也没了出去的打算。 两人十分热情地为他们安排了住处，秦海生原本安排了两间相邻的客房，秦明月却拉住了他，道：“一间应当可以了。” 第208章 心口不一 秦海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又看看珞瑾两人，见珞瑾笑着冲他点头，这才放心：“哦，好。” 现下还早，秦海生两人便带他们在府中逛了逛。 秦府很大，雕梁画栋，亭台楼榭，九曲回廊，每一处都经过精心设计，一窗一景，意境不同。 秦海生好奇道：“话说你们去天焱宗做什么？难道想成为天焱宗的弟子？”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到时候他可以让他爹给天焱宗宗主写封推荐信。 珞瑾摇头：“我们是要去看望故人，没有成为天焱宗弟子的想法。” 秦海生有些失望：“那可惜了。” 秦明月抓住珞瑾话里的一个词，疑惑道：“故人？” 珞瑾点头，他看向墨隐，道：“阿隐的友人在那里，上次也来了玄灵大陆。” 闻言，两人若有所思起来，可惜他们不过十几岁，阅历有限，实在想不出珞瑾所说的是何人。 此时的天焱宗内，珞瑾嘴里的故人正端坐在桌前看着占卜结果。 不知是看出了什么，面上不由带了几分笑意。 从玄灵大陆回来没多久，宗门察觉到他与逆徒的关系，欲要惩戒于他并将他逐出天焱宗，王有阴拦在他面前，直接对宗主道：师尊在，我便在，想要逐出师尊？好啊，我和他一起走。 作为宗门十项全能的天才弟子，宗门怎么可能放他走，只能留下文珺尧，但表示惩戒是不能少的。 王有阴也没多做解释，却在施刑时挡在他面前，生生受了一百戒鞭，宗门无法，卸了文珺尧的职位，令他闭门思过，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解除禁闭。 有王有阴在，这个禁闭相当于成了无期，最后王有阴主动担任占卜峰峰主职位，禁闭时间才被缩短。 文珺尧心中清楚，他现在对于天焱宗来说可有可说，宗门内虽然在占卜术上没有超越他的，但他的徒弟能力却是在他之上，卸了他的职位，由王有阴担任对宗门来说再好不过。 他看着卦象叹了口气，说起来这里到底不是他的家，哪怕他在仙灵大陆待了几百年，依旧没有归属感，所以，在回到了玄灵大陆之后，他为什么会选择回来呢？ 身后房门打开，一人迈步走了进来，来人从背后将他抱住，声音倦怠道：“师尊，在想什么？” 文珺尧回头，看着王有阴昳丽的眉眼，那双凤眼眼皮微抬，看着桌上的卦象，眸底一片深沉。 “倒是好卦，师尊是在算什么？” 文珺尧没有瞒他，也瞒不住他，他收起桌上的东西道：“墨兄要来了。” 王有阴掰过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师尊很高兴？” 文珺尧：“高兴。” 王有阴心中一堵，冷哼道：“若是我将他杀了，师尊也这么高兴就好了。” 文珺尧：“你知道那不可能的。” 王有阴当然知道不可能，他还是很有分寸的，不会真的将师尊惹毛，除了在床榻上。 “我累了，师尊帮我按按。” 王有阴一掌将桌子移开，自己将脑袋枕在文珺尧的腿上，同时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太阳穴上。 见王有阴闭上眼，文珺尧也没有拒绝，帮他按了起来。 王有阴的天赋极高，修为增长远超其他弟子，因此修炼被压制受影响最大的便是他，甚至影响到了他的身体。 过了片刻，王有阴睁眼看他，道：“明日起我要离开一些时日，师尊就安分待在这里，不要逃跑，若有事便传信于我。” 文珺尧静静看他：“可是为了修炼一事？” 王有阴“嗯”了声。 他本不想去，但程锦荣答应了他一个要求，只要成功，以后，他便不会为难文珺尧。 程锦荣是天焱宗宗主，亦是几大修仙世家程家的人。 王有阴并不将他放在心上，只是师尊受制于他，他也只能暂且忍耐。 其实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师尊可有想过离开仙灵大陆，和我一起？” 文珺尧看着他没说话，过了片刻，才道：“老话说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是这里的人，即便离开了这个大陆，依旧会受其桎梏，不得自由。” 那次去玄灵大陆便验证了，即便远离了仙灵大陆，这里的天道依旧对王有阴有着深刻影响。 王有阴勾唇笑了：“师尊可是担心我？” 文珺尧：“不是。” 王有阴起身吻在他的心口，声音沉闷道：“心口不一。” 他将文珺尧抱起来，转身朝着床榻走去。 文珺尧：“……” 反抗不过，便只能习惯了…… 次日一早，珞瑾几人便乘坐仙鹤出发了。 珞瑾指尖摩挲着仙鹤的羽毛，感叹道：“这仙鹤出行挺方便的。” 秦海生闻言笑道：“那当然，这可是出行必备的飞行兽，想要饲养还需特殊的方法。” 珞瑾：“那这是只有秦家才有吗？” 秦海生：“也不是，其他几个家族和天焱宗御灵宗都有饲养。” 珞瑾点头：“原来如此。” 墨隐看着他心中若有所思。 珞瑾注意到他的视线，凑过来小声道：“阿隐看什么？是不是我太好看了，阿隐看入迷了？” 墨隐抬手放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有些厚了。” 珞瑾不满，这人夸他一句怎么了？就不能顺着他的话承认吗？！不仅不夸他还说他厚脸皮，哼！ 珞瑾转过身背对他，一抬头对上前面两人新奇的视线。 珞瑾：“……” 他若无其事地揉了揉脸，笑道：“前面那朵云形状真好看。” 两人闻言转过头看去，哪朵云？ 珞瑾惋惜道：“可惜落到后面了，那形状挺少见的，居然是一根木头的形状。” 两人闻言疑惑道：“木头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经过这一茬，他们也不看珞瑾两人了，反而看起了云，企图找到不一样的形状。 墨隐盯着珞瑾的后脑勺，回味着“木头”两个字，所以阿瑾这是在说他不解风情？ 他失笑，身子前倾将少年抱在怀里，珞瑾也没有挣扎，反而放松身体往后靠了靠。 第209章 记仇的小狼 秦家距离天焱宗最远，要到达那里需两日，对于秦海生两人来说，他们是不可能为了去天焱宗而昼夜兼程的。 因此天将黑时，他们便找好了落脚地，几人去了一个小镇的客栈休息。 珞瑾看着地图上的标记，秦家到天焱宗中间隔着一个程家，程家位于瑶山城，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小镇则是瑶山的附属地，过了这个小镇，便到了瑶山城。 秦海生财大气粗地摸出一块金子丢到掌柜面前，道：“四，三间上方！” 掌柜喜笑颜开地拿过金子放嘴里咬了口，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好嘞，客人稍等！” 掌柜翻了翻面前的账簿，然后叫了一个小二道：“张牛，带几位公子去三楼左边的上房！” 正在不远处收拾桌子的小二闻言立马应道：“好嘞，几位客官这边请。”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客栈一楼大厅还有几个人在吃饭。 珞瑾几人经过时，正好听到他们在闲聊。 “最近孟家人好像来了瑶山，还进了程家，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谁知道呢？总归不关我们的事，想那么多干什么？” “来，喝酒！” 另一人则好奇道：“李兄从哪里知道的这消息，我们可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李兄笑道：“自然是我亲眼所见，你们可别忘了，我可就在程家附近做的活计，话说那天，天上忽然飞来两道鹤影，然后好几个人从上面下来进了程家……” “李兄怎就确定那些人是孟家人，万一是程家人外出回来呢？” “这……” 那位李兄显然被问住了，也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猜测，沉默片刻肯定道：“那几人看着不像是程家人，这是肯定的。” 珞瑾几人不觉放慢脚步，听着几人的交谈，不过几人很快便转移了话题，聊起各种道听途说的八卦。 小二离开后，几人坐在一张桌前沉思起来。 秦海生疑惑不解道：“孟家与程家能有什么联系？这么久也没听说呀？” 秦明月：“没听说不代表没有，何况我们家位置排最末，有什么事他们不带我们也正常。” 秦海生：“也是，不过那人的话也不能尽信，事情还有待考察，不如就传信给大哥看他知晓不知晓？” 秦明月点头：“好。” 一旁珞瑾两人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论，并不说话。 不过珞瑾心中也有自己的考量，程家，孟家，秦家，外加一个褚雪莹，目前再遇的熟人都是身份不一般的人，那么当时与几人一起的孟梓月，程煜等人很可能就是其他几个世家的人。 只是那个喜欢吃东西的小兄弟，他记得他的姓氏和几大世家并不沾边，结合之前得到的信息，以及吕春庭身上的气息，他应当是妖界琉月宗的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无奈，没想到萍水相逢的人在这里都大有来头，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差呢？ 还有人界与修仙界交界的地方，那几根飘落的羽毛，根据几大世家的位置，当时乘坐的仙鹤的很可能是御灵宗的人，又或者是与御灵宗天焱宗都有关系的褚雪莹。 当时那道声音，让他基本确定那人是个女子，那就是说当时褚雪莹应当是乘坐仙鹤返回天焱宗的途中，而她很可能遇到了危险。 只是身靠天焱宗御灵宗，又是人界公主的身份，到底什么人才敢动她？ 珞瑾不觉已想了很多，但他对仙灵大陆的势力关系了解的不够深入，以至于不能下定论。 到底是外来人，他也不想卷入这里的旋涡中。 珞瑾想着看了墨隐一眼，对秦氏兄弟道：“天色不早，我们便先回去了。” 秦海生点头：“好，那我们明早见。” 回到自己的房间，珞瑾伸了伸懒腰，转身扑进墨隐怀里，享受地蹭了蹭他的颈窝，心中感叹道：还是阿隐的怀抱舒服！ 墨隐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温软，感觉怀里像抱了只撒娇的小狼，阿瑾倒是和前世一般喜欢在他怀里拱拱蹭蹭，半点不离人。 他面上带了笑，伸手掐住他的腰将他往上抱了抱。 珞瑾十分自觉地盘腿勾住他的腰，眯着眼不怀好意地笑道：“怎么，阿隐这是想我了？” 墨隐顺着他的话道：“若是想了阿瑾会怎样？” 珞瑾张嘴轻轻咬住他的耳垂，语调微扬：“那就想着，毕竟我脸皮薄，可不想被某人说有失矜持。” 墨隐笑道：“记仇的小狼……” “嗯？阿隐说什么？” 珞瑾扬眉看他，目光幽怨，他身上的标签可都是阿隐给他按的，他还什么都没回赠，怎么想怎么不公平。 墨隐：“阿瑾宽宏大量，想必定会原谅我这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为表歉意，今晚阿瑾在上可好？” 珞瑾闻言眼睛一亮，心中蠢蠢欲动，在上啊，他都多久没体验过了，可行！ “这可是你说的，并且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能反抗！” 墨隐应道：“好。” 话落窗台的烛影摇曳起来，下一瞬兀自灭了去，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随着衣物落下，一切声响皆被无形的阵法结界拦在里面，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隔壁房间，十分好奇两人相处的秦海生耳朵贴在墙上努力偷听，可惜另一个房间的打呼声都听到了，就是听不到两人的动静。 他心中失望，只能作罢。 算了，听不见就听不见，不就两个男子同住一室吗，大不了他拉着明月一起住，到时候就知道他们怎么相处的了。 不过前面的城镇便是程家了，那人说的消息不知真假，不如他亲自去看看，毕竟都到这里了，去瑶山城也就是顺路的事。 若是两家真的有什么……恐怕这世家的平衡就要打破了。 他抓了抓头发，虽然他和明月喜欢到处跑，但世家的事家里也没有瞒着他们。 自然知道他们几家关系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五个家族，程孟两家靠前，其次是杨家，刘家，最后是他们秦家，还好他们钱多，这才地位稳固，要不然早就退出现在的格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