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小娇婢》 第1页 [古装迷情] 《太子的小娇婢》作者:月知了【完结】 简介: 1. 太子萧宴祈战功赫赫,他城府极深,冷心冷情,最是厌恶谄媚心机之人接近。 近日,东宫里新来的小宫女阿蓁,仙姿玉色,娇俏柔媚,且还事事殷勤,太子只觉目的不纯。 日子久了,他发现这小宫女虽有献媚之心,却是个笨蛋美人,留在身边赏心悦目也成。 谁料,这一留就留到了心尖上。 小姑娘笨笨的,他手把手教她琴棋书画。 小姑娘是个财迷,练完字他奖钗环首饰,背完书他赏黄金百两。 小姑娘爱漂亮,江南蜀地上贡的最好锦缎他先送去给她做衣裳。 2. 阿蓁是个实心眼的傻丫头,却傻人有傻福。 幼时遭逢战乱,因长得玉雪可爱险些被敌兵玷污,幸得一个将士哥哥将她救下。 之后战乱连年,民不聊生,她却稀里煳涂进了宫当差,虽是为奴为婢,却吃穿不愁。 后来在宫中还遇到了当年那位将士哥哥,阿蓁又惊又喜,原来哥哥竟是战功赫赫的太子殿下。 3. 阿蓁感念太子的大恩大德。 她尽心尽力伺候,攒着赏赐做嫁妆,想着出宫后定要找个和太子一样俊俏的郎君嫁。 萧宴祈无意中知晓后大发雷霆,阴沉着脸没收了她的「嫁妆』,将人圈在怀里沉声威胁:「敢嫁给别人孤就把你关起来!」 小姑娘吓得泪珠大颗滚落,萧宴祈又没骨气地用自己的衣袖去给人擦。 「傻丫头哭什么,孤收了你的嫁妆,你嫁给孤不就成了?」 只听太子轻声诱哄道:「蓁蓁,嫁给哥哥好不好?」 4. 定南侯家失散多年的小女儿被找回来了。 小娘子冰肌玉骨,容色倾城,还乖巧讨喜,京中不少贵妇见了都明示暗示想讨做儿媳妇。 赏花宴上,王府世子侯府公子更是对小娘子一见倾心,围着献殷勤,又是送稀世珍宝又是送秘制糕点。 只见太子赶来将人护在身后,黑着脸问:「孤亲自养的太子妃,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阅读指南】 1. sc,1v1,年龄差七岁 2. 男主,对女主无下限宠,女主可可爱爱 3. 文慢热少权谋,婚前细水长流的甜宠日常 全文架空勿考究!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日常 日久生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蓁蓁(阿蓁),萧宴祈 ┃ 配角:预收《摄政王的柔弱侧妃》 ┃ 其它:预收《小贵妃》 一句话简介:娇憨小宫女和宠妻太子的东宫日常 立意:心怀希望,勇敢向前。 ? 第1章 ◎侍卫大人◎ 成泰二十三年,初春。 乍暖还寒,昨夜落起了小雪。 皇城的宫墙黛瓦覆上一层细碎的白,刚吐露绿芽的枯枝又被霜雪压得低垂。 北苑人迹罕至的宫道上,一个身披青碧色披风,着豆绿交领绒边襦裙,梳着双螺髻,体态轻盈娇小的小宫女打着油伞,提着个小食盒在风雪中步履匆匆。 宫人未来得及清扫薄雪的道路上留下两行浅浅的绣鞋印,后又被新雪掩盖。 阿蓁快步走着,秾丽白皙的小脸被风雪吹得有些疼,莹白小巧的鼻头被冻得红红的,很是惹人怜爱。 快行至景福宫时,阿蓁先习惯性探头探脑张望了一下四周。 等确认周围无人之后,她才快步往前面紧闭的宫殿走去。 可走近却发现往日拴着宫门的锁链不知为何不见了。 她来不及多想,直接推开一条缝快速钻了进去。 厚重的漆色宫门吱呀两声,被打开又被合上。 阿蓁先背靠着门松了一口气,随后才抬步走进院中,脚步不自觉比在宫道上轻快许多。 空旷的前院里铺了一地碎琼,还有风雪吹落,多年无人打扫的枝桠。 景福宫原是太子殿下还是大皇子时住的宫所,现在已成了北苑的一座空殿。 自四年前大皇子带军征战北狄,景福宫就空了下来。 北苑位置偏僻,多是供奉神佛或祭祀的宫殿,少有主子和宫人们肯来走动。 如今大皇子夺回北境十城,大胜回朝封了太子直接住进东宫,这景福宫该是要彻底荒废下去了。 但阿蓁从十岁进宫那年就开始频繁出入景福宫。 刚进宫的她觉得皇宫里什么都漂亮,一时贪玩就迷了路。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空无一人的景福宫,还在这里救了一只饿得奄奄一息的小橘猫。 阿蓁只是一个在司膳司里打杂的小宫女,白日里要干活学规矩,夜里要和其他宫女一起住,自然不可能把小傢伙带回去养。 那时候的景福宫还未上锁,阿蓁就每隔两三日偷偷从司膳司里带些贵人们吃剩下的糕点菜餚来给小猫。 后来景福宫的宫门上锁了,阿蓁身形娇小也能打开一点门缝,从外面钻进去。 小猫一餵就是三年,阿蓁还给它取了名字叫橘花。 提着食盒进来后,没有看见往常兴奋得扑过来的小东西,阿蓁心里头着急就直接轻唤了小猫的名字。 少女清甜的嗓音迴荡在这空旷的庭院中。 阿蓁东张西望了一圈,回应她的只有她的绣鞋不小心踩到枯枝的「咔擦」声。
第2页 连叫了三四声,都不见熟悉的小身影,她有些慌了。 往常她每隔两日就带着东西来一次,隔三日的倒是少有。 可昨日她收拾好东西刚准备过来的时候,六皇子又指了名儿要她送膳食去承晖宫。 她实在推脱不开,就没来给小东西送吃的。 下着雪,小东西不会是自己找不到东西吃,被饿死了吧? 阿蓁刚缓过来的红润小脸霎时就白了,眼里还浮现一层水光。 小橘猫现在就像是她在这深宫里的亲人,要是真的不见了,她不知道要哭鼻子多久。 她每次带的吃食是够橘花吃上两三日的,应当不至于就这样饿死才对。 阿蓁抬袖拭了一下微湿的眼眶又吸了吸鼻子,开始找起来。 小傢伙说不定是饿得走不动道儿了,等着她发现呢。 下着雪,她先是细细在橘花常活动的正殿里又寻了一圈,没发现有踪迹后才往正殿后的后院去。 后院进去是一个小花园,因着刚过完一个隆冬,枯枝败叶都被霜雪压着,才显得没有那么荒芜。 阿蓁在假山花圃里寻了一遍,依旧没找到后不放弃继续往里走。 重重假山后藏着一个结了一层薄冰的小池塘,边上建了个纳凉的八角亭。 阿蓁一眼望去,发现亭子里居然有人。 一个身姿挺拔,身披墨色大氅的男子站在亭子边上背身而立。 风雪开始有些大了。 那男子的大氅微微被吹起一角,零星飘下的雪屑落到他被银冠束着的墨发和肩头处,洇出了斑斑水痕。 但他全然不在意似的岿然不动,静得像画里的谪仙。 阿蓁素来胆子小,在看到那男子的瞬间,吓得微微抓紧撑着伞的手。 要不是意识到地方不对,她都差点惊唿出声。 眼前的男子从背影看体格健硕,阿蓁镇定下来后猜想应是个新来当值,迷了路的侍卫。 她在离亭子几步之遥的石板小径上站定,屏着气息,声音怯怯问:「这位大人可是迷了路?」 景福宫现在上了锁,被发现私闯是要挨板子的。 上个月她听新桃说有个新来的小侍卫挨了二十大板,就是因为误闯了上锁的宫殿。 想到这些,阿蓁替眼前人着急,好心劝道:「大人快些离开这里吧,这里是不能进来的。」 那男子没有要理会阿蓁的意思,周围只有细微的风雪声。 过了须臾,那男子才缓缓转身,怀中不知为何还抱着阿蓁刚刚一直在寻找的小橘猫。 小橘猫很乖顺地呆在男子的怀中,毛茸茸的脑袋还亲密地蹭着男子的手臂,看见阿蓁的到来不为所动。 但看到男子那张朗艷独绝的俊脸,阿蓁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为何了。 她唿吸一窒,不可置信般瞪圆了杏眼,红润的樱唇微张,身子往后踉跄了两步。 那段回忆又在脑中浮现。 寻了多年的人,就这样出现在眼前,阿蓁有些恍惚,觉得像是梦,不敢相信。 「哐当」一声,她失神松了手,食盒摔落,里头的糕点菜餚洒落一地。 被男子抱在怀中的橘花兴奋地跳脱下去,大快朵颐起来。 怀中蓦然一空的男子微微皱了皱眉,随后冷着神色看向阿蓁。 眼神交汇,阿蓁雀跃万分。 她亮着眸子,自己指着自己有些傻气地问:「哥、哥哥,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我是......」 舌头像是打了结。 八角亭高了石板小径三个台阶,高大的男子手里把玩着串紫玉手持,站在上面俨然一副上位者的气势。 他居高临下,睥睨地看着风雪里胡言乱语的小丫头。 开口的嗓音好听得如冰玉相击,只是比飘着的霜雪还要再冷上几分,「放肆!你是哪个宫的?」 男子声音不大,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慄,阿蓁有一瞬间的错愕。 哥哥好像不认得她了。 阿蓁急得直接丢了伞,提起裙摆快步走上凉亭里,冲到男子面前。 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哥哥,你仔细看看,我是阿蓁呀,当年分别时,你叫我到上京等......」 「谁给你的胆子在这胡乱攀扯?不想死就赶紧滚。」男子语气轻缓,可话语却让人发憷。 「我......」 阿蓁还欲再言,但男子已经冷着脸抱起小橘猫抬步离开,对她所说仿佛毫无印象,像是她在胡搅蛮缠。 但阿蓁敢肯定她没有认错,她绝对不会认错! 小丫头急得快步去追,谁料太急,不小心踩空台阶,四脚朝天摔了个屁股墩儿。 阿蓁哎哟几声,揉了两下,幸好如今穿的还是厚厚的冬衣才没摔得很疼。 可等她起来再噔噔追出去,哥哥和橘花就都没了踪影。 阿蓁对着前方寂静的飘雪嘆了声气,耷拉着神色,挥手拍干净方才沾在身上的雪屑。 她泄气地回去一边收起散落在地的食盒,一边想为何哥哥会出现在这宫里,为何还一副兇巴巴的样子像是根本不认得她了,还抱走了橘花? 不过看哥哥方才抱着橘花的样子,想必也不会对橘花怎么样。 但刚刚她为什么不伶俐一点,问清楚哥哥在哪里当差呢? 阿蓁很懊悔,两条可爱的弯眉紧紧凑在一起。
第3页 不过转念一想到,现在既然能在宫里遇到哥哥,那来日就一定会有再遇见的时候! 况且,这宫里如哥哥般长得朗月清风的侍卫可不多,多多打听一番还是不难找到的! 小姑娘这样一想,又很快开怀起来,连嘴角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麻利地收拾着地上的残余,想着趁天色尚早,等会儿就去打听! 「阿蓁,我就知道你在这!」 阿蓁循着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发现果然是新桃。 新桃好像还很焦急的样子,气喘吁吁的,像是跑着过来,连个伞都没打,双螺髻上全是莹白的碎雪,身上和她一样的青碧色襦裙也湿湿的。 「新桃,你怎么寻这来了?风雪这样大也不打伞,仔细风寒。」 阿蓁收拾整齐食盒,重新打起伞,遮着两人,又给她递了块绣帕擦脸。 新桃是和阿蓁一同在司膳司当差的宫女,今年十四了,比阿蓁年长一岁。 新桃长相清秀,性子爽利,厨艺又好,现在小小年纪已经是膳房的小掌厨啦。 因着厨艺佳,新桃在司膳司的宫人里很得脸,平日里很是照顾阿蓁这个小妹妹。 阿蓁进宫后在新桃的庇佑下,在司膳司的日子也过得颇为快活。 新桃也知道阿蓁每隔两日就会来这景福宫餵橘花。 她气儿都没喘顺呢,接过绣帕胡乱给自己抹了下脸上的水珠就对阿蓁急道:「六皇子今日亲自来司膳司找你了,兰锦姑姑派我出来寻你,你快跟我回去!」 说着,新桃拉起阿蓁的手就往外走。 两人出了景福宫,新桃开始喋喋不休。 「我早跟你说过不要来餵了,皇宫里没人餵的野猫多的是,橘花饿不死的,今日整个司膳司的人都在找你。」 「要是你被人发现是偷偷跑去了景福宫,就等着挨板子吧。」说到景福宫,新桃压低了声音瞪着阿蓁警告。 阿蓁听着新桃一路絮絮叨叨,但左耳进右耳出。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遇见救命恩人的事。 她也知道新桃这是为了她好,但她餵橘花都餵出感情了,哪能说不来就不来啊,小猫见不着她也是会伤心的好吧? 再说,要不是今日来餵橘花,她也不可能和当年的哥哥再相见。 阿蓁高兴得露出两只甜甜的梨涡跟新桃分享道:「新桃,我跟你说,今日我在景福宫里遇见四年前在战乱中救我的哥哥了!真的!」 闻言的新桃顿时像见了鬼一样,一脸惊恐地看着阿蓁,「阿蓁,你不会去多了景福宫,魔怔了吧?」 作者有话说: 女鹅:要猫不要我的臭男人,给本姑娘走着瞧!哼! 祈祈:老婆别生气,我现在眼瞎,但我会真香的...... 橘花:他们忙着打情骂俏不给作者求收藏,本美喵来求! 新春快乐呀~小可爱们! 第2章 ◎司寝宫女◎ 细雪簌簌飘落,天空阴沉沉的,倒春寒的天儿,出来走动的人也少。 零零散散只几个扫雪的宫人。 两个姑娘同撑着一把油伞并肩走在湿嗒嗒的石板宫道上。 新桃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等走远了那几个扫雪的宫人后才同阿蓁耳语: 「我早同你说过,昭慈皇后当年是在这景福宫难产而亡的,早些年还有传言道太子殿下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这地儿多不吉利啊......」 想了想,新桃压低声音又补充道: 「况且我听说,太子殿下因为命格不详,又在战场杀了太多人,现在被恶鬼缠身夜夜梦魇,东宫里连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全是身强力壮的太监......」 太子萧宴祈在北境征战五年,年前大胜北狄夺回北境十城,班师回朝已一月有余。 宫中对这位自小不得成泰帝宠爱,却凭一己之力稳坐太子之位的中宫嫡长子传言不断。 新桃刚刚给阿蓁说的传言阿蓁都听腻了,更夸张的她都听过呢。 只是人人给其加污名,阿蓁却对之敬重万分。 因为她的家乡在北境,她是受战乱才流离失所进的皇宫做奴婢。 她只知,要是没有英勇的太子殿下和将士们浴血奋战收回北境十城,她家乡的亲人现在怕是还在流离失所。 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个小姑娘要同她一般,为奴为婢才能活下来。 每次听到这些,阿蓁总是习惯性反驳:「那都是传言罢了,天象之说和鬼神之说不可信,太子殿下年才及冠就收回北境十城可见是个会给百姓带来福祉的大英雄!」 不过小姑娘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这个了。 她要继续说回遇见救命恩人的事:「新桃,我同你讲,我是真的在景福宫的后院里遇到当初救我的哥哥了,他抱着橘花刚走,你就赶来了,按理说,你来的路上也应该遇见了才对......」 说到这个,阿蓁的杏眸又亮了起来。 她拉着新桃的手激动问:「对了,对了,你方才来时,有没有见着一个披着墨色大氅,长得俊美无双,抱着一只橘猫的侍卫啊?」 新桃方才一路赶着过来,下雪天连扫雪的宫人都少有,压根就没见过什么侍卫,只当阿蓁真是魔怔了。 「没有没有,我们还是赶快回司膳司吧!六皇子再见不到你,司膳司就要被他拆了!」
第4页 新桃从认识阿蓁这小丫头起,就一直听她说她有一个俊美无双的恩人哥哥。 恩人哥哥九岁时从北狄兵手里救过她的命,两人还相依为命一起度过了几日逃难的日子。 她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只是奈何当时分别太匆匆,不知道这位哥哥姓甚家住何处。 小丫头最大的心愿除了出宫后找到亲人外就是再见这位哥哥一面,得一个报恩的机会。 这些年新桃一直听她念着,都成执念了,只是茫茫人海,哪有那么容易再相遇? 阿蓁听新桃说没遇着,心中那点燃起的希望又被吹灭,整个人泄气地耷拉下来,低头垂眸抠着手中食盒盖上的花纹,不知道在想什么。 新桃看着阿蓁的样子无奈嘆了声气。 她戳了一下小丫头的脑袋,表情严肃,「现在就先别管你那恩人哥哥了,先管管你自己吧!」 新桃拉着阿蓁的手,认真道:「昨日我听承晖宫的宫人说,梁贵妃这两日让六皇子选司寝宫女,他今日来司膳司找你,怕是想要你去承晖宫,你这傻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啊?」阿蓁突然满头雾水,水汪汪的圆眼里满是不解。 看着阿蓁一脸懵懂的样子,新桃有些恨铁不成钢:「傻丫头,你不会不知道六皇子对你的心思吧?」 听完新桃的话,阿蓁细细回想起和六皇子自见过面到现在的种种,脸上一片茫茫然。 她和六皇子其实也才相识两月之久,两人相识的原因也很寻常。 两个月前,她替其他宫女送过一回晚膳去六皇子的承晖宫。 自打那之后,六皇子就不时宣她送膳去承晖宫。 她只以为是她伺候的得好,得了贵人的赏识。 「新桃,你是说六皇子是想让我......」 后面的话阿蓁吓得没再敢说下去,直接站定不知所措地看着新桃。 说到底阿蓁只是个刚及豆蔻的小丫头,在新桃的点醒下她才明白。 新桃知道这傻丫头懂她说的意思了,点了点头,有些担忧问:「所以呢,阿蓁,你是怎么想的?」 她知道阿蓁这傻丫头整天除了想着找恩人哥哥报恩外就是贪吃贪睡,宫中许多事都不明白。 现在只能好好跟她分析:「梁贵妃受陛下宠爱多年,六皇子又一直是陛下最喜爱的皇子,日后就算是真的与皇位无缘,定也能得封亲王。「 「司寝宫女如今虽没名没份,但凭你的美貌,想必你也能得个侍妾的位分,这下半辈子也算能锦衣玉食地过。」 可说到最后了,新桃又纠着一张小脸欲言又止。 她不忍地看了茫然的阿蓁两眼。 委婉道:「但阿蓁,妾室再风光体面那也只是妾室,我还曾偷偷听闻,六皇子其实是个整日流连于花丛的浪荡子,他年纪小小其实已经偷偷糟蹋过不少宫人了,这些事被梁贵妃遮掩着才没传出来,而且你性子那样单纯,若是入了后宅做妾......」 阿蓁小鸡啄米般很贊同地点了点头,她明白新桃的意思。 司寝宫女是皇帝或者皇子年满十六岁未娶正妻前收在房里的宫女。 得宠的日后或许能做个妾室,不得宠的还是宫女的名分又不能出宫这辈子就没了指望了。 况且她知道自己很笨,要是真成了后院的妾室,怕是要天天被欺负到哭鼻子。 她跟着新桃给皇宫里很多不得宠爱的妃子送过膳,她看到她们有的疯了,有的被人害死了。 想到这些阿蓁就不寒而慄,背后发凉,她是万万不想去六皇子身边的。 阿蓁双眼霎时泪水汪汪的,抓着新桃的胳膊像救命稻草。 她害怕地带着哭腔道:「新桃,我不想做妾,我只想好好攒着月钱出宫找到家人,再找个疼自己的俊俏好夫婿嫁了!」 看小丫头被吓到了,新桃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安抚:「不想就不想,别害怕,我会帮你的。」 看阿蓁这样,新桃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就是怕阿蓁太单纯,有些事现在想不长远。 六皇子身份尊贵不说还风流倜傥会哄姑娘开心,年纪小小可是哄骗了这宫里不少小宫女。 这段日子,她看着六皇子隔三岔五来司膳司传阿蓁去承晖宫送膳,新桃真怕阿蓁这傻丫头就这样被骗了心。 要是傻丫头被骗了心,可比现在麻烦多了。 不过现在看阿蓁这根本不开窍的样子,她就知道六皇子这段日子都白搭了。 只要阿蓁不肯,这件事就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今日是六皇子自己来寻阿蓁的,想来这只是六皇子的意思,而不是梁贵妃的意思。 只要阿蓁一会儿好好拒绝,六皇子顾着名声应当不会强人所难。 阿蓁这小美人坯子虽长得是很姝丽夺目,但也才十三,性子单纯如稚童,说还是个孩子也不为过。 六皇子若强要一个十三岁的小宫女做司寝宫女,传出去怕是名声也会受损。 六皇子受圣上宠爱多年,如今太子之位却被战功赫赫的大皇子截胡。 听闻梁贵妃现下正是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自是不会容许六皇子有任何不好的名声传出。 两人想好对策回到司膳司时,六皇子萧宴珏正坐在司膳司的正堂里喝着茶,下首候着尚食局各司的管事。 派头很足。 司膳兰锦战战兢兢,时不时偷瞥两眼这位祖宗有没有不耐烦。
第5页 这祖宗可是出了名儿的骄纵。 萧宴珏的母妃梁贵妃受成泰帝宠爱多年,昭慈皇后逝去后梁贵妃虽被太后一党压着没被扶为继后,但一直掌管着后宫,其狠辣的手腕令后宫众人生畏。 如今兄长在朝中又得圣上器重,凭着这些,这太子之位日后会换人坐也未可知。 正堂上,萧宴珏一身紫色绣金线云纹长袍,腰佩螭纹羊脂玉,华贵的身外物虽看着朝气蓬勃。 但眼下的乌青和混沌的双眼完全不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之态。 他手里拿着白玉茶盖时而散漫地拨着茶沫,时而望两眼门外。 在见到久等的可人儿后立即放下手中的茶盏,神采奕奕。 看着外面从雪中打着伞款款走来的小姑娘,萧宴珏又一时看呆,露出贪婪垂涎的神色。 冰天雪地里,小姑娘裊裊婷婷,是白茫茫飘雪中唯一的一抹丽色。 只要阿蓁一出现,往日跟他厮混的莺莺燕燕就都成了庸脂俗粉。 阿蓁虽因着年纪小,身段未显玲珑,可一张微圆小脸却美得像朵含苞待放的菡萏。 漆黑的圆杏眼里像是盛着一汪春水,一双弯眉像春雨后绕着云雾的远山,不点而朱的绛唇更是艷若桃李。 小小年纪便如此姿色,若等过一两年张开岂不是仙资玉色,神女下凡? 萧宴珏自两个月前瞧见这小宫女便惦记上了。 如今他可以光明正大收司寝宫女,今日是无论如何都得让人跟了他。 「见过六皇子。」收下伞,阿蓁和新桃进门后先上前给萧宴珏按宫规行了个礼。 萧宴珏起来走到阿蓁跟前,亲手将人扶起,还趁机摸了一把阿蓁的素白小手,「都起来吧。」 阿蓁有些抗拒,只一瞬,便不动声色挣开了萧宴珏抓着自己的手。 被挣开的萧宴珏只当阿蓁是在害羞,因为他身份尊贵不说,还长得玉树临风,在这宫中还未有宫女会拒绝他的示好。 更多的是主动献媚想勾引他的,只不过大都被他母妃扼杀了。 阿蓁这小宫女美虽美矣,但也不过是个低贱的烧火宫女。 能被他看上,那可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等一会儿知晓他的来意,还不知道要怎么感恩戴德呢! 作者有话说: 女鹅:呸呸呸!你个噁心的普信男! 第3章 ◎他是太子◎ 正堂对面膳房里的众人虽还在各司其职干着手中的活,但对面这么大阵仗,他们早已纷纷竖起耳朵,撇去余光瞧着动静。 阿蓁这段时日经常往承晖宫送膳众人都是知晓的。 看六皇子对阿蓁的亲昵举动,这会儿不少人都在心中羡慕她。 小丫头怕是要飞上高枝了。 但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阿蓁这小丫头生得白白嫩嫩的,性情又讨喜,被这宫里的主子瞧上那是迟早的事。 只是没想到还这么小就被惦记上了,偏还是被六皇子这样的浪荡子。 想到此处,众人一时间又不知是该羡慕还是该可怜她。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本宫找阿蓁姑娘有要事相问。」 萧宴珏扶起阿蓁后,又端着架子同那几个候着的各司管事吩咐。 听这祖宗说要走,兰锦谢天谢地松了一口气。 按规矩新桃也得下去了,走的时候很不放心地和阿蓁对视了两眼。 阿蓁虽也在害怕,但还是朝她微微颔首,示意她放心。 萧宴珏将人带去了百梅园中的听雪阁。 午后雪下得更加大了,纷纷扬扬地洒下。 萧宴珏心道今日这场小雪真是上天助他抱得佳人归的,此情此景用来和佳人表明心意真是太适合不过了。 萧宴珏最喜欢搞些风花雪月的小手段让姑娘们心甘情愿从了他,然后再应着美景两人花前月下好生快活一番。 在萧宴珏的吩咐下,挑廊的四方桌上准备着几碟精緻的糕点和两盏冒着热气的茶水。 萧宴珏看着身旁愣神的阿蓁沾沾自喜。 他以为阿蓁也被这美景惊艷到了,得意问:「阿蓁姑娘还没上过这听雪阁吧?可喜欢?」 百梅园里种着上千株红梅,现在初春齐齐绽放,壮观得犹如置身在一片红海。 今日又逢小雪,白雪映红梅,站在听雪阁上能最好地观赏这满园的美景。 要是往日的阿蓁早就欢欣雀跃了,此刻大祸临头的她却兴致缺缺。 只是再没兴致也不能不回主子的话。 阿蓁神色还在纠着,语气平平,「回殿下,奴婢还没有上过这听雪阁,只随兰锦姑姑当差来过一次百梅园,不知六殿下带奴婢来此是有何吩咐?」 百梅园不像御花园。 百梅园是专门有宫人看管的园子,平日里闲杂人等不可入内,只有这宫里的主子才可以进出随意。 萧宴珏笑道:「这儿没别人,不用拘着,没来过现在来了就坐下好好看个够,快尝尝这枣花糕还有这露芽茶怎么样,小姑娘都爱甜的,不知你可也喜欢?」 萧宴珏听人没来过,心下暗喜,更加殷勤地按着人坐下,全然不理会阿蓁的抗拒,脸上得意之色愈显。 心中已开始肖想佳人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模样,只要这小宫女一点头,他立马拉人进后面的厢房里好好疼爱一番,他都安排好了。
第6页 外边白雪红梅,屋内是温香软玉,该是何等的销魂滋味...... 阿蓁被按着坐下,手里又被塞了块枣花糕,看着可口的枣花糕,她却如坐针毡,只觉惶恐。 萧宴珏拿过茶盏饮了一口,开始试探问:「阿蓁,如若本宫让你到身边伺候,你可愿意?」 闻言,早有所料的阿蓁放下手中未尝的糕点起身。 虽然有些害怕,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一早就和新桃商量好的措辞:「谢六殿下抬爱,能伺候六殿下是奴婢的福分,可奴婢很喜欢司膳司的差事.....」 萧宴珏以为阿蓁是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毕竟这丫头美则美矣,却是个不上道的。 平日里送膳时他就不止暗示过一次,但这丫头每次都呆呆的,现在怕是听不明白到他身边伺候意味着什么,会有多好的前程等着她。 阿蓁年纪尚小,当然不可能以司寝宫女的名分在他身边,他母妃已经为他挑好了两个性子温婉,样貌极佳的。 他还想要阿蓁只是想把人先接到身边,日后再给名分,这丫头模样太出挑了,他得先下手为强。 不若被他父皇瞧见,他怕是抢不过他父皇。 萧宴珏想说得更明白些,他带着几分诱哄,凑近阿蓁耳边暧昧笑道:「阿蓁姑娘,本宫的意思是......」 耳边有热气拂过,阿蓁顿时噁心得起了鸡皮疙瘩,被萧宴珏这一举动吓得远远跳开,「还求殿下容奴婢继续在司膳司当差......」 以为自己今日势在必行的萧宴珏听后面色开始变得难看,手中的茶盏被他用力捏紧。 这丫头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而是想拒绝他? 萧宴珏何时被人拒绝过?脸上瞬间卸下方才温柔的伪装,手中的茶盏被他重重放到桌子上。 他阴狠一笑,有些咬牙切齿威胁道:「小美人儿,你可不要不识抬举,你想清楚了再回本宫的话!」 阿蓁被变脸的萧宴珏吓得话都说不出了,只低着头不敢看萧宴珏,一个劲儿摇头,想哭又不敢哭,整个人都瑟缩起来。 萧宴珏怒极,「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陪你耗了两个月,你还是如此不解风情,那你可别怪本宫不好好怜惜你了。」 说着,萧宴珏就想过去对阿蓁用强。 他每每见了阿蓁都抓心挠肝,原本是想养在身边慢慢来的,这样才有意思。 可没曾想这丫头如此不识抬举,那他只好强要了,他母妃知道后虽会生气,但总会替他遮掩好的。 「你别碰我......」 阿蓁被此时举止孟浪的萧宴珏吓得连连后退,那噁心的眼神她看着就心生寒恶,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突然,哐当一声,一道茶盏破碎声从挑廊的转角后传来,打破了这焦灼的气氛。 听雪阁是一栋四方楼阁,四周都有可以赏景的挑廊。 萧宴珏今日特地吩咐了不准人上来坏他好事,他听到动静后皱着眉往转角走去,想看看是谁敢擅闯。 他刚想出声斥责,可看到坐在桌边逗着猫的那抹玄色四爪蟒袍的身影时又吓得变了神色。 在晋朝,玄色四爪蟒袍是太子的服制。 萧宴珏立马躬身行礼,像是老鼠见了猫,声音惶恐:「参见太子殿下,不知皇兄也在此,臣弟失礼了。」 后面的阿蓁听到那边的人居然是太子殿下后,也低着头赶紧走到萧宴珏身后,跟着恭恭敬敬行了个跪拜大礼。 阿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心一横,俯首闭上眼睛,大着胆子求救道:「求太子殿下救救奴婢,替奴婢做主......」 萧宴珏见状立马抢声呵斥阿蓁:「你个贱婢,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阿蓁胆子小,方才决定求救已是用了很大勇气,如今被萧宴珏这么一呵斥,她就吓得再也不敢动了,小身板抖得很厉害。 因为她也没底太子殿下会不会帮她,毕竟她身份低微,六皇子却是他的弟弟。 只听太子薄唇轻启,「都先起来吧。」 声音低沉富有磁性,阿蓁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闻言,萧宴珏顿时察觉不妙,他起来后先对着萧宴祈谄笑道:「皇兄为何会在此处?」萧宴珏心中有些恼怒,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萧宴珏自小就憷这位嫡长兄,在他手下吃过不少亏,如今欲行不轨之事被他撞了个正着就更加。 他上来时就吩咐过底下的人,不准放任何上来,但眼前这位,想来是底下的人不敢拦,也拦不住。 小猫打碎茶盏,又淘气地从桌上跳了下来,萧宴祈也不拦。 他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上的紫玉手持,劲瘦白皙的手指捏着珠子,眼里看不出情绪,「怎么,还敢嫌孤撞破了你的好事?」 萧宴珏被问得一脸紧张。 此事要是让他母妃知晓他行这混帐事还被萧宴祈撞着了,他母妃估计连屋里那两个司寝宫女都不给他留了。 看来如今只能忍痛割爱。 他大着胆子,讪笑道:「并非皇兄想的那般,皇兄莫要调笑臣弟,臣弟还是先告退不打扰皇兄赏梅了......」 萧宴珏说完,立马逃也似的跑下了听雪阁,阿蓁这小宫女这段时日他是不敢再沾了,只求萧宴祈别拿此事做文章。 总归人在司膳司跑不了,他等这风头过了再去收拾人也不迟!
第7页 阿蓁瞥见萧宴珏逃也似的离开,劫后余生般,心下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而后她垂头想了一瞬太子殿下方才熟悉的声音她在哪里听过。 出神间,脚边就多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阿蓁定睛一看,居然是橘花! 橘花伸出小爪子抓了抓阿蓁的裙摆,抬头睁着一双圆熘熘的琥珀眼看着阿蓁,像是认出了她。 阿蓁虽也很想蹲下摸摸橘花,但到底胆子小,没敢冒着挨板子的风险在太子面前失仪。 可为了印证心中猜想,她还是偷偷抬头朝那抹玄色身影直视去。 只见阿蓁惊得瞪大了眼睛。 几步之遥外,那身穿四爪蟒袍的太子不是她方才在景福宫撞见的男子又是谁? 方才她还在想着早点和六殿下说清楚,她好赶着去侍卫处打听哥哥的事,现在看是不用了。 太子殿下旁边的椅子还挂着那件微湿的墨色大氅。 想来方才是这墨色大氅将他的衣袍遮住,她才将人认成了侍卫。 现在仔细想想也是,哥哥气质非凡,武功盖世,四年过去,怎么会是区区侍卫而已呢? 阿蓁也曾想过,哥哥说不定已经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了。 还曾多番打听这些年受封的将军里头有没有如大哥哥一般年纪的。 她千般设想,就是没设想过恩人哥哥会是那个她一直敬重有加的太子殿下。 但现在知道当年的哥哥就是太子殿下,阿蓁也没觉得很不可思议,仔细想想反而还很合理。 算算时间,她和太子殿下遇到的那一年应该是太子殿下刚到北境不久。 她被太子殿下从北狄兵手里救下后就随着流民走了一年左右才到的京城。 到了京城后她就进了宫当差,还误打误撞去太子殿下以前住的景福宫养了橘花。 如今看橘花和太子殿下如此熟稔的样子,它应该是太子殿下养的小猫吧。 还真是缘分,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也帮了太子殿下。 心里想着这些,阿蓁全然不知自己现在看萧宴祈的眼神有多炙热,被察觉了也没发现。 萧宴祈敏锐地察觉到小宫女盯着自己的目光,这会儿也认出了方才就见过的阿蓁。 「又是你?」萧宴祈微眯着一双凤眼,气定神闲喝着茶。 阿蓁回神,但还是大着胆子和萧宴祈对视,傻乎乎地问出了自己心中想问的,语气还颇有些惊讶,「你竟然是太子殿下?」 萧宴祈凤眸微抬,语气冷冷警告道:「既侥倖捡回一条小命,孤劝你还是识相点,赶快离开为好。」 「......」 哥哥怎么变得这么不近人情,这么凶? 难道是真的不记得她了,才这样的吗? 阿蓁抿抿唇有些纠结,但最后还是依依不捨离开。 眼前人现在不仅是曾经的恩人哥哥,还是威严在外的太子殿下,不可以随意冒犯。 不过现下她总算是知道自己苦寻多年的救命恩人是谁了。 阿蓁迈着欢快的步子下楼时想,今日哥哥好像又救了她一回呢! 作者有话说: 女鹅:哼!走那么快,还不是转眼又得遇上? 祈祈:是猫太爱熘达了...... 橘花:你俩得谢谢我! 第4章 ◎东宫管事◎ 东宫的管事荣进公公带着伞和干净的氅衣寻到正在低头逗着猫的自家主子时,有一瞬间的恍惚。 时光仿佛回到了四五年前,主子还是那个安静的少年。 可等少年抬头,荣进对上那双带着杀伐之气的深邃黑眸时,他又堪堪回神。 那个安静的少年早就死在北境了,眼前的是晋朝人人畏惧的太子萧宴祈。 荣进带着身后几个拿着东西的小太监上前行礼,他看着那似曾相识的小猫问:「殿下,这猫儿是......」 「是虎子,孤方才去了景福宫。」萧宴祈看来人是荣进,随意道。 荣进皱起老脸,眉毛挤到一块去,哎呦一声,「殿下要找这小傢伙派,奴才去寻就成了,风雪这样大,您何苦亲自去呢。」 今日萧宴祈出门时吩咐了宫人不必跟着,且也没带伞。 荣进在东宫左等右等都不见主子,眼看着风雪渐大,就担心得出来寻人了。 倒是没想到主子竟去了景福宫,还遇到了当年养的小奶猫。 「原只是路过进去随便看看,没成想这小傢伙居然还在,就抱了回来。」 萧宴祈摸着小猫的头,声音是少有的温和。 「也不知这些年虎子在宫中是怎么活下来的,还吃得这样胖。」说着萧宴祈还颠了颠手中的胖猫。 说到这个,他倒突然想起方才那小宫女,以及那小宫女在景福宫拿着食盒胡言乱语的样子...... 荣进看着当年主子因为匆匆离京,没来得及安顿的小奶猫现在还能好好的,便颇有感慨,轻嘆道:「殿下养的,自然是有福气。」 萧宴祈看着活蹦乱跳的小猫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嘴角,吩咐道:「罢了,回去吧,将这小傢伙也带回去。」 - 阿蓁回到司膳司时,膳房准备各宫晚膳的最忙时辰已过。 今日萧宴珏来找她闹得这样大,回来后阿蓁先去了兰锦姑姑处回禀。 萧宴珏对阿蓁的心思兰锦也猜到了几分。
第8页 只是听到阿蓁居然回绝了萧宴珏去承晖宫当差有些惊讶。 换了旁人指不定怎么烧香拜佛谢上天恩赐了。 不过这世间有人愿意用自由和尊严换荣华富贵自然也有人想尽办法只为自由。 兰锦惊讶之余也不多言,她虽不是那种好心肠的但也不是那种会送人去媚主的管事嬷嬷。 只要六皇子不再来寻阿蓁,她也不会为了讨好六皇子把人送出去。 兰锦只叮嘱了阿蓁几句谨慎小心,想清楚之类的中肯话就放了阿蓁回去。 等阿蓁从兰锦姑姑那出来,晚膳时辰已经过去了,所幸新桃早在膳房给阿蓁留好了吃食。 她们虽在司膳司当差,可吃的也并不比其他宫人好。 她们也是和其他宫的宫人一样吃的大锅饭,有固定的放饭点,时辰一过就没了。 膳房里的食材都是有份例的,要是被发现用来开小灶是要被打板子的。 要实在说比其他宫人要好一点的话,那就是如若主子哪道菜没动过,她们去撤膳的时候可以给自己悄悄留着。 阿蓁听新桃说她在膳房给自己留了只烧鸭时,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今日的事一茬接着一茬的,她那小身板早就经不住,又累又饿了。 「这一天被吓坏了吧?快吃!」新桃从蒸笼里拿出那只鲜肥的烧鸭。 烧鸭皮泛着亮澄澄的油光,刚从蒸笼里出来还冒着热气,一看就馋人得很。 新桃一边给阿蓁扯了只鸭腿,一边给阿蓁絮叨这烧鸭的来歷: 「今儿个我被派去东宫送晚膳,没想到这太子殿下一个行军打仗之人竟不重口腹之慾,这送去的例菜就没怎么动过,你看,这只烧鸭全都没动呢!便宜我们了!」 说到了太子殿下,阿蓁也没想和新桃隐瞒她苦寻多年的救命恩人就是太子殿下的事。 经过一下午她已经消化好了这个事实。 阿蓁接过鸭腿没吃,先同新桃细细说了今日是怎样拒绝六殿下,又遇到太子,得太子殿下解围,以及太子就是她的恩人之事。 新桃起初是不相信这世界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的,后来在阿蓁的再三解释下才慢慢接受。 「阿蓁,那你可还要报恩?照你原先说的话,全北境都受着太子殿下的恩泽,若每个人都上赶着到他跟前报恩,岂不是乱套了?」 「况且,现在的太子殿下应虽不至于是传言中那么可怕的人,但今日我去东宫送膳,瞧着里面的宫人个个面色紧绷,想来这太子殿下现在也并非什么好伺候之人,你若上赶着去报恩,他现在又不记得你了,你因此惹怒了他,该怎么办?」 新桃方才看阿蓁说得绘声绘色的,傻丫头怕还是一根筋想着报恩。 阿蓁低头垂着眼,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手中的烧鸭顿时不香了,她像是自说自话,小声咕哝道:「我也不知道......」 新桃说的,她也想到了。 哥哥显然是根本不记得她了。 或许她记了怎么多年的救命之恩在哥哥看来只是举手之劳,哥哥让她来上京等他也是随口一说。 她与北境千千万万受着太子殿下恩泽的百姓一样。 她现在冒冒失失上前认恩人可能只会惹殿下厌烦,这有悖她想报恩的初衷。 今日在景福宫还有在听雪阁,太子殿下怕就是将她当成了攀附之人。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当年那个哥哥是谁,哥哥又一切都好,那她就等有报恩的机会再报恩吧。 和哥哥那段相依为命的时光,她自己默默记在心里就成。 阿蓁咬了一口鸭腿,想通了之后同新桃傻笑道:「那我以后就不提这件事了吧,我以后每月的旬假就去北苑的净慈堂为太子殿下诵经祈福,也算是全了我报恩的心思。」 新桃对阿蓁的做法也没感到意外,小姑娘心软又心善,别人的一点点好她能记一辈子。 她当初只是看阿蓁瘦瘦小小得可怜,给她留过两回吃食,阿蓁就把她当亲姐姐看了,现在更别说这对她有救命之恩的太子殿下了。 新桃只轻戳了她的头恨铁不成钢说了一句「一根筋」后又催促她多吃点。 两姐妹在膳房说说笑笑,分着吃完了一只烧鸭。天儿冷,只简单擦洗了一下就回屋歇下了。 寻找救命恩人报恩这一执念算是在阿蓁心中彻底放下。 - 与此同时。 福阳宫暖阁里,梁贵妃一脸愁容,单手撑着额头靠坐在贵妃榻上看着下首跪着的萧宴珏恨铁不成钢。 梁贵妃久居深宫养尊处优,虽年近四十却不见一丝老态,仍旧风韵犹存,盛宠不衰。 但如今对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眼尾却被气得横生了两道细纹。 「母妃,儿臣知错了,儿臣同你保证日后一定收心在南书房苦学,争取明年让父皇准儿臣上朝堂,母妃你就放过儿臣吧,儿臣还未用晚饭呢。」 萧宴珏说得诚恳,在外嚣张跋扈,在内卖乖讨好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梁贵妃所出只有萧宴珏一个是儿子,身边自然放着她的眼线,今日之事,萧宴珏到底没瞒得过梁贵妃。 但她倒是不知今日萧宴珏犯浑还被萧宴祈撞见了,不然不会还能如此气定神闲。 梁贵妃是宠惯了萧宴珏的,这会儿到底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颇有些严厉道:「起来吧,让人给你摆膳。」
第9页 说罢,便有宫人端着膳食上来。 萧宴珏被罚跪了这会儿早饿了,逃过一切后坐下就大快朵颐起来,他就知道母妃不会真把他怎么样的,脸上满是得意洋洋。 榻上的梁贵妃却是捏着眉心仍旧是一脸愁容。 萧宴珏这些年虽被她养的事事都听她的,但性子太过慵懦难成大事,如今更是只知欺男霸女花天酒地,如他那父皇一般。 这往后要如何同萧宴祈争? 就算她和兄长替他把路铺好,怕也是难扶上墙,更遑论如今还被萧宴祈抢了先机,坐上了太子之位。 原以为当初劝皇帝封萧宴祈镇北王带兵出征北境能让萧宴祈在战场有去无回,除了这碍眼的中宫嫡子,让她的儿子即位之路更顺。 她是万万没想到却因此给了萧宴祈壮大羽翼的机会,如今真是悔之晚矣。 想她在宫中斗败了三千佳丽,如今牢牢地抓着掌管后宫之权,抓着皇帝的心,难道最后还是要一场空吗? 萧宴珏看梁贵妃神色不明盯着他,举了举手中的碗,卖乖问:「母妃,要跟儿臣用一点吗?」 「哎......」梁贵妃痛心疾首地摇头嘆气,扶着身旁侍女的手回了内殿。 - 接下来几日,阿蓁和新桃最担心的莫过于萧宴珏会不会不甘心,再次来强迫阿蓁。 两人战战兢兢地过了几日,都并未见过萧宴珏的影子,阿蓁也再没听过承晖宫要她去送膳的传唤才彻底安心。 阿蓁同往常一样,在膳房继续过着打杂的小日子。 天也变得逐渐暖和起来。 正当她以为这种充实惬意的日子会一直持续时,司膳司又来大人物了。 正在膳房里督促膳食的兰锦眼尖,最先认出了来的是东宫的内侍总管荣进。 瞧见人,她立马迎了上去:「哟!荣公公,您怎的来了?」 兰锦脸上虽笑着,但内心却发愁,这几日怎的都是些大人物驾临? 荣进在这宫里虽算不得个主子,但太子如今权势滔天,荣进身为东宫的内侍总管,她一个小小司膳自是敬畏的。 要是一个伺候不周,那她在这宫中熬了大半辈子才熬来的司膳位子可别想要了。 「哪位是阿蓁姑娘啊?」荣进没直接答兰锦的话,环视了一圈这烟燻火燎的膳房后端着架子问。 阿蓁此刻正坐在灶下一边吃着水晶糕一边帮做菜的新桃烧火,闻言仰起了小脑袋。 膳房里的人听见动静也对阿蓁偷偷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不禁在心中暗嘆,这人长得好看就是命好啊。 前几日是皇子亲自来找,今日又是东宫的大总管来。 兰锦趁机示意赶紧阿蓁过来。 阿蓁赶忙从袖中抽出方帕子把手中那半块水晶糕包好囫囵塞进袖子里不明所以上前。 「荣公公,这便是阿蓁,不知您找她有何事?」兰锦躬身介绍道。 荣进微眯起眼,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小宫女,眼中慢慢噙着笑意,越瞧越满意。 果真是个不一般的小宫女。 他荣进在这宫中见过的美人无数,或娇媚或艷丽或妖娆,像眼前的小姑娘这般娇俏软糯,秾丽与天真并存的倒是少见,怪不得能让太子爷破例。 「让阿蓁姑娘收拾收拾,随老奴去东宫当差吧,这是太子殿下的吩咐。」荣进笑道。 「这......」兰锦惊讶得微微张大了嘴巴,「阿蓁只是一个烧火丫头,笨手笨脚的,如何能去伺候太子殿下呢?」 六皇子瞧上阿蓁也就罢了,可东宫那位不是出了名的冷心寡慾,不近女色,近身都只由太监伺候的吗? 阿蓁这冒冒失失的傻丫头去了可别一个不小心被拧了脖子。 「太子殿下的意思,容得你质疑?」荣进最不喜下边的人多问,呵斥道。 兰锦自觉多言,垂首不敢动。 阿蓁则是呆呆傻傻站着,像是不相信眼前这位荣公公的话。 哥哥居然要她去东宫伺候? 难不成哥哥是记得她的? 「阿蓁姑娘快去收拾收拾,随老奴去东宫吧。」对着发呆的阿蓁,荣进却是笑得一脸和蔼。 「嗯!好......」阿蓁笑着点点头,从突如其来的惊喜中回神。 但阿蓁又回头看了几眼正在灶台边忙活着的新桃,欲言又止同荣进请求道:「但荣公公......可否,可否容我跟我姐姐说几句话?就是道个别。」 作者有话说: 我们女鹅是祈祈的死忠粉+头号迷妹 第5章 ◎水榭餵猫◎ 在荣进的首肯下,兰锦让新桃放下手中的活儿随阿蓁回屋去收拾东西。 阿蓁和新桃两人同住在膳房后面的一间后罩房里。 方才兰锦姑姑和荣进公公的话新桃都听到了,这会儿新桃很担心阿蓁。 一回屋关上门,她就忧心忡忡问:「你不是说太子殿下不认得你了吗?怎的如今又要你去东宫?」 「虽说你能去东宫当差不必在这厨房当个烧火丫头是件好事,但这么突然,我很担心你。」 阿蓁笑着摇摇头,高兴得把方才没吃完的水晶糕拿出来吃完,傻呵呵道: 「我也不知道,许是哥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吧,新桃你放心,没事的,我此番去东宫也正好可以报恩啦!」 新桃白眼一翻,她就知道阿蓁会这样想,只能操心叮嘱:
第10页 「虽不知太子殿下此举是何意,但你去了东宫行事可要万事小心,太子殿下治下手段极严,可别只想着报恩,做出什么惹怒太子殿下的事来。」 「知道啦!知道啦!」 阿蓁东西不多,只从箱笼里拿了两套换洗的里衣,与这几年存的月例,三两下便收拾妥当了。 到了东宫会另有东宫宫女的衣服,她肯定不能穿现在烧火的布裙了。 她扎紧了手中的行囊,拉着新桃的手苦着一张脸不舍道:「新桃,我好捨不得你啊。」 阿蓁自进宫就是跟在新桃身后,两人这三年来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虽说都是在宫里,要见也不是难事,但这会儿要分开还是不舍的。 新桃挣开阿蓁的手佯装生气道:「你少来,能去你的恩人哥哥身边当差,你还能记得我?别以为我不知你心中现下已经乐开了花。」 阿蓁连忙软着甜嗓撒娇求饶道:「怎会,有空我就会回来找你的,我走后你可也不能忘了我去找别的妹妹!」 「这还差不多!」 新桃心里舒服了一点,又叮嘱起阿蓁来:「你可万万要记住我同你说过的话,万事要小心谨慎,别恩没报成先惹怒太子殿下这尊活阎罗,被他拧了你这小细脖子!」 说完新桃还在阿蓁的脖子上做了个卡擦的手势。 「哥哥是活菩萨,不是活阎罗,才不会乱杀人呢!」 阿蓁拿着行囊笑呵呵出了门。 能去东宫当差,她是很高兴的,这样就可以日日见到哥哥,说不定久了哥哥就能记起来她啦! - 这几日天色接连放晴,春雪慢慢消融。 宽敞的宫道上,宫人正拿着扫把,刷刷扫着雪,飞檐上也滴答着水。 日头照在融化的雪水上,晃人眼。 阿蓁背着一个小行囊,欢欢喜喜跟在荣进身后前去东宫。 不知为何,阿蓁觉得荣公公好像待她极为和善。 她从前随新桃去旁的宫里送膳时,瞧见的那些管事太监或嬷嬷都是很兇的,从来没给过她们这些低等的小宫女好脸。 可这荣公公一路上却很耐心地和她讲着东宫里的一些规矩,脸上笑得像是要开出一朵花。 阿蓁心里仅存的一丝紧张在荣公公那张开出花的笑脸下烟消云散。 她歪头听着听着,就大胆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那荣公公,我是去伺候太子殿下的吗?」 「当然,太子殿下如今尚未娶太子妃,东宫里也无姬妾,就只有太子一个主子。」荣进笑呵呵答。 阿蓁心中的欢喜和疑问是一样多的。 她歪着脑袋又好奇问:「那荣公公,你知道太子殿下要我去做些什么吗?」 荣进却不肯答了,只笑着道:「去了你就知道了,咱走快些,莫让殿下等急了。」 晋朝太子的东宫就相当于一个小内廷,前殿是太子和东宫属臣的议事之所,内宫是太子和妃妾们的起居院落。 阿蓁进了东宫后,随着荣进穿廊过院,走了许久才进入内宫。 东宫内宫里的殿宇楼阁,奇珍花木都与她在内廷里见过的华丽宫殿无异。 只是越走,阿蓁越觉得奇怪,等越往里,她才察觉出不对劲。 她这一路瞧着,这东宫里无论是花丛里修剪花枝的,或是石板小径上扫雪的,还是廊上走动的宫人都全是太监,没有宫女的身影。 这些太监们还偷偷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阿蓁低头暗自纠结了一下,又试探问:「荣公公,为何东宫里只有太监啊?」她看了两眼周围路过的太监示意。 她原先还以为之前新桃的话都是传言呢,难道都是真的? 荣进笑着耐心解释:「姑娘不必觉得奇怪,太子殿下呆惯了军营,身边习惯了太监伺候,不过东宫里还是有些得力干练的宫嬷的,咱东宫小厨房里的桂嬷嬷就是一位厨艺顶好的厨娘,往后你也会见着的。」 「噢,原是如此......」阿蓁恍然大悟,随之又想问:「那我......」那太子殿下要她来东宫是要干嘛? 荣进却像是知道了她要问什么,先一步开口催促她快些。 阿蓁平日里虽傻里傻气的,但在这宫中呆了三年,也是会看点脸色的,看荣公公的样子,乖乖闭上了嘴巴。 只规规矩矩跟着荣进继续走,反正都到这东宫了,太子殿下要她来做什么,很快就能知道。 荣进瞧着阿蓁如此懂规矩,心中甚是欣慰。 他也不禁越发好奇,主子突然要他去司膳司寻这小姑娘回东宫作甚。 是的,荣进也不知太子这是意欲何为。 太子今日早间下了朝又和东宫的属臣议完事便回了长乐殿餵猫。 荣进今日侯在外头,听到主子的传唤进去一听吩咐可是将手中的拂尘都给吓掉了。 太子居然要他去司膳司找一个叫阿蓁的宫女来东宫伺候! 主子想要宫女伺候了?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他上了年纪耳聋听岔来着。 毕竟他这主子素来不好女色,回宫这些时日下边进献上来的美人全给拒了。 东宫里伺候的又全是太监,他还曾疑心主子是不是厌恶女子,暗自忧心起了主子的终身大事。 如今这吩咐虽吓了他一大跳,但他惊吓之余还是欣喜的,这心里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第11页 荣进是看着自家主子长大的,私心里也盼着主子能事事顺遂。 如今主子是苦尽甘来坐上太子之位了,接下来他就希望主子身边能有个可心人儿,把冷冰冰的主子捂热,再生几个小主子。 这样他也算对得住已故的昭慈皇后对他的託付。 荣进虽不敢问太子要人来东宫是做甚,但能让太子破了这东宫里不要宫女伺候的例子的人,他是有几分敬重的。 是以,一贯把这宫中许多人不放在眼里的荣进一开始才对阿蓁这般和善,加之阿蓁这小宫女又长得那般让人喜爱。 如今聊了一路,又发觉阿蓁是这样一位乖巧懂礼的小姑娘后,他就更加欢喜了。 只盼着东宫里有了阿蓁这样的小美人后,他家主子能早日开窍。 路上,荣进问了一个小太监,知道太子现下正在长乐殿后头的水榭竹水漾里后便将人带去了竹水漾復命。 阿蓁跟着荣进在这内宫里走了许久。 最后,两人穿过一片挂着晶莹水珠,冒着小春笋的竹林。 到了一间与这金堆玉砌的皇宫风格迥异,颇有些似寻常人家的湖边水榭前。 此处并不像他处,屋外并无宫人候着,更无人走动。 周遭静得能听见头顶竹枝上的雪水化开低落在地的滴答声,处处泛着春寒料峭的冷意。 「姑娘,您先在门外稍等,容老奴先进去同殿下请示。」荣进在门前止步,低声对阿蓁道。 「嗯!」阿蓁点点头,在原地站定,看着荣进进去,但很快又见他出来。 荣进出来欲拿过阿蓁手中的小行囊,「姑娘,太子殿下传您进去,这先交给老奴吧。」 「好!」闻言,阿蓁笑着松了手,转身进去,脸上有些期待之色。 进门后是一扇水墨日照山川的屏风,阿蓁站在屏风后,一股淡淡的清竹香从里面传出。 比她方才穿梭在竹林间闻到的还要好闻。 在竹林间闻到的竹香混着泥土的潮湿味,现在闻到的是很纯粹的竹香,入鼻间还混着一丝冷冽。 「奴婢阿蓁,参见太子殿下。」阿蓁先在屏风后站定行礼禀告。 知道太子可能不记得从前的事,她已不会再像前两次见面那般冒冒失失。 话落,一道熟悉的清冷声从屏风后传来:「进来。」 阿蓁绕过屏风进去,屏风后的明间中央燃了个螭纹铜熏炉,靠湖边的墙面虽大开着一整面窗,倒不似屋外那般冷。 萧宴祈今日着一袭月白色锦袍常服衬得他肤色极白,墨发只用一根白玉笄束起,随意地靠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眼神慵懒。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卷翻阅了大半的书,与身后窗外的碧绿湖水自成一道风景。 今日的他,与那天冷厉的太子殿下似乎有些不一样,虽整个人还是冷冰冰的,但此刻多了几分儒雅的书卷气。 但阿蓁也只看了一眼便慌忙低下了头,视线刚好落到脚榻上趴着的橘花猫上。 几日不见,橘花好似有些恹恹的,看见她后又如上次那般跑到她的脚边,抓扯起了她的裙角,一直喵喵叫着。 见识过太子的兇巴巴,阿蓁不敢妄动,只睁大一双杏眼无措地望向萧宴祈。 萧宴祈看了一眼榻边小几上放的那碟还剩好多的牛肉干,面无表情吩咐道:「拿些肉干餵它。」 冷不丁听到吩咐的阿蓁:「?」 「愣着做什么?」习惯发号施令的萧宴祈眼里涌现一丝不耐烦。 阿蓁看萧宴祈又冷起了脸,赶紧乖乖上前拿过那小碟牛肉干,蹲下餵给橘花吃。 作者有话说: 女鹅:......又凶!又凶! 第6章 ◎留在东宫◎ 屋内一时静悄悄的,只剩小猫吃肉干吧唧嘴的细微声响。 餵着餵着,半刻钟的功夫,阿蓁就把那小碟牛肉干都餵完了。 吃完后,橘花像往常一样亲昵地蹭着她的手,很是乖巧,不似方才那般恹恹的了,恢復了些精神气。 阿蓁细看下,发现橘花好像瘦了些。 难道东宫给橘花的吃食还没她给橘花带的残羹剩饭好吗? 但想到方才小傢伙吃完的那碟牛肉干,阿蓁摇摇头,又否定了自己离谱的想法,她都没吃过这么好的牛肉干呢。 虽也没几天,但阿蓁就是觉得好像有好些日子没见橘花了。 她用余光瞥见萧宴祈在看书没盯着她,就忍不住偷偷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又抓了抓它的小肉爪,小声嘀咕了一句:「小馋鬼,还是这么贪吃!」 心里还问了一句,有没有想我呀? 要不是太子殿下在,她还想抱一抱呢。 但现在橘花是太子殿下的小猫了,她随意抱太子殿下的小猫好像不太好。 阿蓁并不知道,这会儿的萧宴祈看书并没有往日投入,手上的那页书已有一刻钟没翻了。 方才她的小动作可是全被瞧见了。 萧宴祈的余光一直不自觉被蹲在地上发出细细簌簌动静的一猫一人吸引。 小姑娘起初是把牛肉干倒在地上,但猫没吃,才又很娴熟地把倒有牛肉干的莹白素手伸到小猫面前。 小猫见状,才乖乖吃了起来。 她很放心地任由其舔舐,莹润的绛唇看着大快朵颐的小猫愉悦弯起。
第12页 小声嘀咕的声音软绵绵的,竟比那只猫叫得还要好听。 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宫女扰了心神,萧宴祈找回自己一贯的冷静自持,问出了心中早已确认的猜想:「在景福宫时都是你餵的它?」 阿蓁吓得赶紧收回摸着橘花的小手,站起来双手交叠,待反应过来萧宴祈问的是什么后,露出两只梨涡,颇有些骄傲笑道:「回殿下,是的!」 「它从前是孤的,如此你也算于孤有功了,说吧,要何赏赐?」 萧宴祈合上手中的书卷,漫不经心等着的人快口,他向来赏罚分明。 阿蓁摇摇头,诚恳解释道:「回殿下,奴婢不用赏赐,奴婢说过,殿下是于奴婢有恩之人,一次是四年前殿下在北狄兵手中救下了奴婢,一次是前几日,殿下在听雪阁替奴婢解围,奴婢一直感激在心,如今能来东宫只想尽心尽力伺候殿下,就当报殿下的大恩啦!」 这一次阿蓁终于能把想说的说完了,她怕萧宴祈又不听她说完,小脸急得红红的。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黑檀木小几上的狻猊香炉吐着裊裊轻烟。 阿蓁猜想,她方才闻到的竹香应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榻上的萧宴祈神色不明,阿蓁一双水眸期待地望向萧宴祈。 橘猫好像犯饱困了,在阿蓁脚下打起了盹,还唿噜了两声。 萧宴祈听这小宫女又提起这事,莫名顺着想了一下四年前救过的人。 那些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的日子又在脑中很混乱地浮现。 外界传言也不全是假,他确是因在战场杀戮过重被梦魇所困。 现在他对于北境战场的记忆因梦魇之症变得很混乱。 心绪受到干扰时一梦到或一想起北境战场就会头痛欲裂。 现下只想了片刻,他便不想再想下去。 他入住东宫初时,东宫里原也是有宫女伺候的,但献媚取宠之流不断,他为了省去许多麻烦才不要宫女伺候。 眼前这小宫女年纪虽小,但长得明眸皓齿雪肤朱唇,言语间还如此殷勤,说不准就是想以此为接口来攀附他的。 方才不就在不动声色中勾得他分了神? 现下还用那双含春杏眸盯着他瞧,不就是想引诱他? 想到这个可能,萧宴祈便冷笑道:「随便提的赏赐都不要,那便是别有所图了?」 屋内的炭火似是燃尽了,阿蓁觉得背后有冷意涌上。 她脑袋和手同时摇得像拨浪鼓,急促地辩解道:「不是不是,殿下误会了,奴婢别无所图,只想着来了东宫尽心尽力伺候好殿下,就当报殿下的救命之恩了。」 萧宴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轻嗤一声,警告道:「报恩就不用了,想留着小命,孤劝你就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像你这种仗着有几分姿色想攀附凤的小宫女孤可见多了。」 他萧宴祈可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就算是美人也一样。 见萧宴祈这样误会自己,阿蓁难过得抿了抿唇。 但想到他可能是因为救过的人太多,所以不记得自己了才这样说的,就又很快把自己安慰好了。 阿蓁一脸真诚,拍拍小胸脯傻笑着保证道:「奴婢只是来报恩的,绝不会贪图殿下什么,殿下放心!你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你不让奴婢做的奴婢绝对不做!」 看人如此乖顺,萧宴祈也没再继续发作,这小宫女对他暂时还有用处,姑且留着不动。 只听他不容置疑吩咐道:「那就把猫抱下去,再替孤照顾它一段时间,出门荣进会给你安排去处。」 「照顾橘花?」闻言,阿蓁一时间乐得有些忘乎所以,仰起小脸眨眨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宴祈问。 「橘花?你给它取的名字?」萧宴祈睨了一眼阿蓁脚边趴着的懒猫问。 阿蓁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有些紧张地点点头,用小手捂住了自己嘴。 太子殿下不会生气她乱给他的小猫取名字吧? 「它是公的,叫虎子,以后别让孤再听到你唤它这个名字。」萧宴祈皱着眉嫌弃道。 阿蓁咧嘴一笑:「嗯!奴婢知道了!」 能留在东宫帮萧宴祈做事就是很开心! 至于自己给小猫取的名字被嫌弃了也不介意。 - 外边的凉亭里,荣进早已等得好奇。 他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去,可奈何有屏风挡着又隔得远,根本不能探知里面的情况。 他是太子近侍,平日里太子和属臣谋士或暗卫商议要事他都是在外候着的。 他还从未像今日这般想知道殿下在里头和人都说了什么。 也不怪他一把年纪了,今日还有这种偷听墙角的行径。 相较于朝中的机密,他比较想知道主子找这样一个软乎乎的小姑娘有何事。 就在他想完无数种可能之时,就看到里头出来人了。 小姑娘怀里抱着太子近几日才寻回来的爱宠,哼哧哼哧走了出来。 「荣公公,太子殿下让我照顾它,叫你给我安排去处。」一猫一人都睁大了眼睛等着荣进安排。 荣进看着阿蓁怀里安静蜷着的虎子微微讶然。 这猫自那日寻回东宫后,除了太子便不愿让任何人抱,也不愿吃任何人餵的东西。 前几日太子离京办事不在这宫中,这东宫里竟无人能餵得了这猫。
第13页 专门管照这猫的太监被它发狂抓伤了不说,还一个不小心又让它跑回了景福宫。 还是昨日太子回宫后亲自出去找,才找得回来的。 在前两日人仰马翻的对比下,此刻这小东西却如此乖巧得由着阿蓁抱着,属实是让荣进稀奇。 也不知太子是如何知道这小姑娘能治服帖这猫的。 如此想来,这两人怕是因这猫结识的了。 只是他一直在太子身边,怎的就没见过太子与这小姑娘见过面? 心中虽疑虑重重,但荣进也未开口试探两人的关系,开口打探主子的事是大忌。 该他知道的时候,他会知道的。 不过如此,他倒是知晓该如何安排阿蓁的去处才最为妥帖了。 「好,姑娘且虽老奴来。」荣进笑呵呵应下。 阿蓁又被荣进带着从竹林走出,约莫走了半刻钟左右进了长乐殿。 荣进打算把人安排去长乐殿西配殿的耳房。 西配殿的耳房原应是太子身边近身伺候的大宫女住的,只是东宫并无宫女,便一直空着。 既然这东宫连宫女都没有,那这宫女的等级之分自然也没有,阿蓁住进去也不算坏了规矩。 太子极为喜爱这橘猫,想来是要日日见着的,阿蓁住在此处也方便伺候。 再者嘛,荣进也存了私心,太子身边好不容易容得下了女子,还是这样乖巧可人的,他也想让人多在主子跟前晃晃,让主子开窍。 荣进带着阿蓁进了长乐殿后,将她交给了一位唤作孙嬷嬷的高壮宫嬷。 孙嬷嬷从前是昭慈皇后身边的人,现下负责这长乐殿的琐碎事宜。 荣进安置小太监信手拈来,但小宫女还是由妇人来比较方便。 阿蓁此刻被孙嬷嬷领进了进去。 「姑娘,这便是你往后的住处,这是长乐殿西配殿的耳房,离正殿只隔了一道迴廊。」 孙嬷嬷面目慈祥,同样很随和,只是没有荣公公那般健谈,有一说一给阿蓁介绍着。 耳房很大,卧榻桌子柜子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简单的妆奁,比她之前在司膳司和新桃一起住的后罩房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她可高兴坏了。 被褥也是新的,想来是时时有人打扫的。 「那它也是同我住这吗?」阿蓁看了一眼抱了一路的猫,她的手有些酸了。 「不是,这小傢伙是要养在正殿的。」 孙嬷嬷放下了阿蓁的小行囊,又道:「现下只带你来知晓你的住处,如今天色尚早,荣公公吩咐了我,要带你去主殿熟悉熟悉,免得日后伺候惊扰了殿下。」 说着阿蓁又被带着沿着廊下进了主殿。 主殿与方才雅致的小楼不同。 这里雕樑画栋,华丽别致,器具摆件无一不是价值连城。 比她曾去过的最好的宫所也就是六皇子的承晖宫都要华丽。 殿外有宫人候着,里面还有太监在洒扫,想来太子殿下此刻还是在方才的小屋里的。 只是这里同样萦绕着一股清竹香,阿蓁一踏进殿门便闻到了,但是比方才闻到的要淡些。 「长乐殿的正殿分外殿与内殿,」孙嬷嬷嘱咐着:「内殿是太子殿下的寝殿,若无殿下的吩咐不得入内,你日后当值只需在外殿照顾好殿下这小东西就成。」 外殿很宽敞,不用出外面也够小猫随便蹦跶。 阿蓁认真听着,有不明白的就开口问孙嬷嬷,孙嬷嬷也耐心解释。 如此小半日下来,阿蓁算是熟悉了这日后她要当差的东宫。 晚间,孙嬷嬷还拿了两套桃粉色的宫装和一些简单的缠花髮饰来给她。 说这是东宫宫女的衣服,往后要这样穿。 阿蓁瞧着那两套质地柔软舒适又仙飘飘的襦裙心花怒放。 自逃难后她再也没穿过这么好看又舒服的衣裙了。 小姑娘哪有不爱美的呢? 阿蓁兴奋地接过立马试穿上,还戴上了新得的缠花,坐在妆奁前对着铜镜傻笑不止。 来了哥哥这真好。 有大屋子住,还有新裙子穿,要是哥哥别那么凶像,能像以前一样就好了。 阿蓁抱着新得的裙子,睡前迷迷煳煳想道......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祈祈:哼!别痴心妄想。 真香打脸后的祈祈:呜呜呜...老婆怎么学不会以身相许呢? 第7章 ◎是在等你◎ 年节已过,日渐回暖。 成泰帝虽贪恋后宫的温柔乡,但循着祖制,出了正月后也不得不恢復了早朝。 萧宴祈更是名正言顺去了六部当值,熟悉朝中事宜。 成泰帝因着当年太后母家势大专权,逼着自己立了太后的侄女为后,连带着也不喜嫡出的萧宴祈。 萧宴祈在去北境前羽翼未丰,成泰帝在承恩公梁的撺掇下,以他尚且年幼为由阻止他上朝堂。 后来,他封了镇北王带兵远去北境四年,在他的暗中部署下,手中之权虽逐渐变多,手也伸到了朝堂之上,但远不及如今能身为太子亲自过问掌权。 成泰帝登基后沉迷后宫美色庸碌无为,身边还有如承恩公梁斌一党的奸佞之臣进谗言。 这二十多年来,晋朝在成泰帝的治理下内是贪官污吏横行,民不聊生,外是劲敌来犯,城池失守。
第14页 萧宴祈才去六部不消几日便发现了诸多冤假案,错乱帐,忙得是日日在六部的衙署轮着转。 阿蓁来东宫半月有余,日子倒是过得比在司膳司时还要清闲自在些。 期间新桃还是很担心阿蓁,她特地央求了兰锦姑姑让她送了两回膳食来东宫,藉机同阿蓁见面,亲眼瞧见她过得好才放心。 阿蓁每日就是在长乐殿里陪小猫玩,餵小猫吃东西,伺候好太子殿下的这个爱宠。 阿蓁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很喜欢虎子,无论回东宫多晚,他都会先来逗一下虎子。 太子殿下逗虎子的时候是最不凶的时候。 阿蓁见多了他这样的一面后就更加不害怕他时时挂在脸上的冷脸了。 太子殿下许是白日里政务繁忙,晚间回到东宫后眉头总是蹙着的。 这时阿蓁想逗他开心,就会在一边大着胆子绘声绘色说起虎子白日里的趣事。 在一旁的荣进替阿蓁的大胆多言捏着把汗时,萧宴祈蹙着的眉倒是慢慢舒缓了。 春日的夜里还是寒凉的。 长乐殿里虽烛火通明可四下却静悄悄的,除却夜间值守的宫人其余的早已各自回屋歇下。 廊上散发着柔黄暖光的六角宫灯在夜风的吹拂下轻微摇曳,衬得这华丽的殿宇更加冷清。 猫最是畏冷,暮色四合后,虎子便早早从院外跑回正殿里在燃着碳的熏炉旁玩起了毛球。 阿蓁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边抛着毛球逗得虎子跳上跳下,一边不时转头望向殿外,想看看太子殿下有没有回来。 现下天黑完已久,按着以往,这时候人该回来用晚膳了的。 偏殿里,司膳司的例菜都送来了许久,小厨房里桂嬷嬷也备着一份太子殿下往日喜欢的吃食。 可今日连她一个小宫女都去用过了膳食,太子殿下一个主子却忙得迟迟未见归来。 东宫里宫人的嘴极严,这段日子阿蓁虽和这长乐殿里的宫人渐渐熟识,萧宴祈不在的时候也能聊上两句,但从未有人和她聊过关于萧宴祈的事。 是以阿蓁并不了解萧宴祈现下在朝中的处境,但从萧宴祈的早出晚归她也依稀猜出萧宴祈很忙就是。 就这样玩了几刻钟,虎子玩累了毛球,又一直往阿蓁怀里蹭,想是要抱。 阿蓁也等得有些着急了,所幸就抱着虎子坐在正殿的门槛上百无聊赖地等。 今夜月色柔和,星光点点。 偶有几阵寒风迎面吹来,但怀中的小猫热得像团小火球,阿蓁倒没察觉到冷。 萧宴祈沉着一张脸回到长乐殿时,最先入目的便是坐在正殿门口的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一袭单薄的桃粉色高腰交领襦裙,坐在地上裙摆堆叠得像个小粉糰子,扎在双螺髻上的粉色缎带被寒风吹得微微飘起。 本来还是神情恹恹的小脸在见到他的瞬间立马神采飞扬,眼里闪现的光亮如同这天上的星子。 小姑娘的这种神情萧宴祈并不陌生,在与她在景福宫初见时她就是这样面露惊喜的,后来在听雪阁上也是。 萧宴祈对上她的盈盈亮眸,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但他感觉心底的那股燥郁之气像是突然被抚平了。 「参见太子殿下!」阿蓁看到人回来,立马高兴得撩开怀中抱着的虎子,起身行礼。 熟睡的虎子突然掉到地上,被吓得一个激灵,站起来抖抖了抖身上的毛。 「起来,把虎子带进殿。」萧宴祈瞥了一眼地上的猫,淡淡吩咐了阿蓁一句。 「哦...」 阿蓁溢着笑乖乖起身,把虎子捞到怀里抱好,准备等萧宴祈进去后她再进去。 顺便跟萧宴祈说今日虎子把殿内的一个据说是西夷进贡的琉璃花瓶给打碎了。 然后她狠狠地凶了几句虎子,虎子居然就不愿意吃她送到嘴边的小鱼干了。 脾气还真是大,像它的主人。 不过后半句阿蓁可不敢说出来。 可谁知萧宴祈吩咐完并未进正殿,而是往后面走,看样子是又要去后头的竹水漾。 阿蓁现在知道了竹水漾是太子的书房,太子晚间回了东宫不歇的话便会去竹水漾或看书或处理政务。 她呆呆看着在朦胧夜色中走远的人,暗自担心想,哥哥今夜又不用晚膳吗? 荣进看主子又往竹水漾去,心里也急。 太子殿下这一忙起来就不思饭食的毛病可愁死他们这群奴才了。 白日里在六部衙署本就吃不好,现下夜里回了东宫也不用膳,反倒急着去竹水漾继续处理政事。 这身体就是铁打的也经不住这样熬呀。 荣进跟在后头苦口婆心劝道:「殿下,小厨房桂嬷嬷也准备了你惯爱用的膳食,不若先用点再去竹水漾吧?」 「不必,去给孤沏壶茶来就成。」萧宴祈进了竹水漾后径直到案前坐下拿过刚得来的帐目,眉头依旧是紧锁的。 「殿下......」荣进还欲再劝,却被抬头的萧宴祈一个冷戾的眼神制止,及时住了声。 荣进只好出门,在门前嘆了声气,转而去小厨房要茶水。 去小厨房的路上,他寻思着,要是太子身边能有个劝得住他的枕边人就好了...... 小厨房里的掌厨桂嬷嬷早早的就备好了太子自小就爱用的吃食。 看到荣进来还以为太子终于是要传膳了,笑眯眯问:「可是殿下要传膳啦?」
第15页 桂嬷嬷同孙嬷嬷还有荣进当初都是昭慈皇后身边的忠心老僕,太子回宫后便把他们这些人都召回了东宫伺候。 太子自小就爱吃桂嬷嬷做的菜,桂嬷嬷为此颇为自豪。她回了东宫后日日盼着太子能多多传她的膳。 可太子如今长大了,不像儿时那般重口腹之慾,如今处理起政事来又忙得废寝忘食,她能大显身手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在这东宫里活得像个闲人般。 却只见荣进愁着一张老脸又嘆了声气道:「非也,老规矩,沏壶殿下惯用的春山云雾就成。」 桂嬷嬷听后大失所望,轻啧了一声,也嘆了声气,「殿下都忙得连着好几日不用晚膳了,夜里还睡不好,这样子下去哪成啊?你劝了吗?」 「哪里没有劝?但太子的性子哪是我一个奴才劝得住的啊......」荣进的脸更苦了,脸上的褶子皱得也越深。 「如今殿下在朝中根基未稳,正是最要紧的时候,咱这些奴才真是没有用,竟不能为殿下分忧,要是殿下身边能有个可心人就好了,哎......」荣进在桂嬷嬷忙活的背后絮絮叨叨着。 说到这个桂嬷嬷心里就来气,「干明宫那位也不知是怎么当父亲的,咱殿下都二十了,也不提议亲的事,旁的皇子二十都是几个孩子的爹哩!」 桂嬷嬷又抬手抹了一把伤心泪,「造孽哟......要是娘娘在,我们殿下也不会这么苦......」 说到这些,荣进在心里也替主子鸣不平,所幸这也是在东宫里,嘴上也就没了个把门,有些愤恨道:「好在咱殿下争气,如今靠着自己还是坐上了太子之位,如今朝中想把姑娘嫁入东宫的人家可多着哩!」 桂嬷嬷整理妥当手中的茶水,若有所思道:「说到姑娘,前些日子殿下不是去司膳司要了个姑娘回来长乐殿伺候吗?前几日那姑娘来小厨房要牛肉干餵虎子,我瞧那姑娘长得跟个小仙女似的,人乖乖巧巧,说话还软软乎乎的,你何不让那姑娘去劝劝殿下?」 其实荣进去司膳司传阿蓁去东宫的那天,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阖宫上下。 东宫里不要宫女伺候,这是满宫上下都知晓的,可阿蓁却作为特殊的例子被传唤去,还被安排在了长乐殿,加之又长得姿色过人。 现下宫内人人都以为阿蓁是入了萧宴祈的眼,连桂嬷嬷都是这样认为的。 荣进倒是不知桂嬷嬷也误会了,只是听后突然福至心灵。 桂嬷嬷突然来了主意,立马又热骨汤烫了一碗萧宴祈幼时爱吃的阳春面装到一个食盒里。 「咱这些老东西劝不动,换那姑娘去试试,殿下性子冷,换个软乎乎的小姑娘去说不准会听呢!这是殿下最爱的阳春面,你快去让那小姑娘去劝劝!」 「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怪不得娘娘在时,是你最得娘娘的心!」荣进一拍脑袋恭维笑道。 「得了得了,快去吧,免得这面坨了殿下更不爱吃了。」桂嬷嬷把食盒塞到了荣进手上。 荣进带着食盒路过正殿时,瞧见阿蓁果然还未回屋歇下。 正在跪坐在外殿的蒲团上摸着虎子的毛髮呆,小姑娘愁着一张脸,嘴巴有些鼓鼓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很是可爱。 阿蓁对太子的心,荣进是能看出几分的。 小姑娘明明在天黑前餵过虎子就能回屋歇下,可她却日日都等太子回了正殿歇息才走,就为能和太子说上几句话,逗太子开怀。 今夜在殿前吹着冷风伸长了脖子等人他更是看得真切。 就是不知他那冷心冷情主子什么时候能被这姑娘热到。 荣进只在外头想了片刻就拐进了殿内。 只见他面上故作痛苦之色,把手中的食盒伸去给阿蓁,火急火燎道:「阿蓁姑娘啊,快来,快来帮一下老奴!」 「啊?荣公公你怎么了?」阿蓁见状,赶紧起来接过荣进手中的食盒,一脸担忧。 荣进笑着晃了晃手,解释道:「没什么大事,许是吃坏了肚子,现下有些不舒服,要去解决一下,这是要送去给殿下的吃食,恐怕得劳烦你帮我送去竹水漾了。」 阿蓁在荣进这种在宫里面了浸淫四十多年的老东西面前嫩得跟只小鸡崽似的,对荣进的话不疑有他。 她握紧手中的食盒,乖得点头如捣蒜道:「荣公公放心,我会帮你送到的。」 荣进趁机叮嘱道:「殿下今日胃口不佳,您记得要劝着点。」 阿蓁笑呵呵保证道:「包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说: 女鹅可可爱爱:保证完成任务! 第8章 ◎小脸红透◎ 月影婆娑,风过竹林间沙沙作响。 竹水漾里灯火亮白如昼,狻猊香炉里安人心神的清竹香裊裊。 明间的紫檀木桌案后,萧宴祈换了一身鸦青色绣暗祥云纹的干净衣袍,靠坐在太师椅上听着暗卫夜一的回话。 萧宴祈修长的手中捏转着那串随身携带的紫玉手持,脸上无甚表情却不怒而威,这是他在心中谋划事时惯有的姿态。 随着萧宴祈在北境厮杀多年的夜一无论见过多少次他主子这副自带肃杀之气的清冷外表都仍旧令他生畏。 这是萧宴祈在尸山血海的战场里练就的令人忍不住臣服的强大气场。 「属下方才已去查清,今夜行刺之人乃户部尚书许明远手下的死士,如今还有一个只剩了一口气在暗牢里,还请殿下明示。」
第16页 夜一说完躬身双手抱拳,等着主子指示。 他身上的黑色衣袍有些几块地方是湿湿的,是方才在暗牢里动刑时被那死士溅上的血。 「居然是许明远?」萧宴祈眉毛一挑,冷肃的脸上浮现一丝意外之色。 今夜萧宴祈之所以夜归,其实是微服出城探查许明远这些年私吞官地粒银是否属实,在回城之时遇刺了,但这也不是头一遭。 承恩公与梁贵妃一党早在他回京的路上安排的刺客就不知有多少波。 他还以为,今夜也是他们呢。 毕竟如今他坐上了他们谋图多年的太子之位,现下最按耐不住,恨不得对他除之而后快的该是他们才是。 且这种低级直接的刺杀蠢招也是他们一贯的作风。 不过许明远这草包原就是承恩公提拔上来的,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夜一恭敬答:「那死士的招供是许明远知晓了您手中有他去岁私吞军粮的确凿证据,狗急跳墙下行了险招,对您动了杀心。」 萧宴祈瞭然,近日他在户部查出了不少有问题的帐,桩桩件件都指向许明远这个户部尚书。 如今他去六部抓着不少朝中那群贪婪老臣的遮羞布,树敌颇多。 那群老匹夫自然不想让一个抓着他们命门的储君即位,如今想让他死的人自是不少。 但他无所谓如此树敌,因为他要做的不是一个如成泰帝那般被朝臣牵着鼻子走的窝囊帝王。 大晋在这群蛀虫的咬噬下风雨飘摇,他要除掉的不仅仅是祸乱朝纲多年的承恩公一党。 最棘手的是如何处理掉那群尸位素餐的冗官,朝中又不至于无人可用。 户部管着国库钱粮,许明远私吞的怕是远比他查到的要多才如此心急。 萧宴祈冷笑一声,「既然还剩一个,那就按老规矩送回去给许明远吧。」 「是。」夜一看到主子那瘆人的笑时就已经猜到那死士下场了,心中还好心地暗自替许明远那老匹夫自求多福了一瞬。 刺杀谁不好,偏要去刺杀太子这尊活阎王? 太子看着清清冷冷像个端方君子,其实内里恶劣阴狠着呢。 这些年对太子下手的没有千也有八百了,他就没见过有一个能留全尸的。 夜一得了主子的令转身出门。 却没想到刚出到门外,便远远的瞧见随风摇曳的竹影里缓缓走出来一位身姿绰约,恍若竹间精灵的少女。 等人走近了他才发现是一个提着食盒的漂亮小姑娘往这边走来,看打扮应是个小宫女。 夜一怔愣在地,回京后他给主子送情报出入东宫的次数也不少,是知道主子身边没有宫女伺候的。 近日倒是有传闻主子身边多了个小美人,但以他对主子那冷冰冰的性子他听到时是当个笑话听的。 毕竟在北境的王府里,他曾亲眼见过主子亲手将下面不知情的官员送上床榻的美姬从屋内狠心丢了出去。 当时的情景还歷歷在目。 那美姬弱柳扶风娇媚无比。 那般我见犹怜的人儿送到了床榻上主子都能无动于衷,他以为主子这辈子是要做个不入红尘的杀神的。 但难不成真有其人? 不过如若是眼前这位清丽脱俗,貌若月间仙子的小美人,传言是真也不足为奇。 凶神恶煞的大老虎可不就喜欢啃这样白白嫩嫩的小白兔嘛。 夜一轻摸了一下鼻子,像是发现了个惊天的大秘密般,对着阿蓁抱拳行了一礼,而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阿蓁也远远的就瞧见了从屋内走出的夜一。 她正纳闷着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晚了还穿着一身黑衣来找太子时,就冷不丁被人行一礼。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人就不见了踪影。 但阿蓁没多琢磨,只记着荣进的嘱託,要是不快的话殿下的膳食该凉了,赶紧拿着食盒进了屋内。 屋内,萧宴祈仍旧是坐在桌案旁,只不过又开始看起了手中的帐目。 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去岁运往肃州军粮的真实数目。 去岁他与北狄在肃州最后的那场恶战险些因为粮草供应不足而兵败。 国库里下拨的军粮都是足数的,一路远送至肃州即便是有官员剋扣也不至于短缺数量如此之大。 后来他虽大胜了北狄,但这笔帐他还是记着的。 前些日子他进户部查看陈年旧帐,才无意中发现了这其中的端倪,原来是许明远这老贼胆大包天,直接私吞了大半。 如今这么着急灭他的口,想来这些年在户部吞的不止这些,且他不信许明远一人敢私吞完。 许明远与承恩公是远亲,两家关系过密,这其中的牵扯怕是多着呢。 萧宴祈继续翻看着手上的拿几本帐目,心中想着接下来的布局,感觉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只以为是荣进送他要的茶进来了。 「放下就出去吧。」萧宴祈目光并未从帐本上移开。 「殿下......」阿蓁拿着食盒,见萧宴祈并未抬头,先屈身行了一个礼。 小姑娘软软的嗓音入耳,萧宴祈才察觉来人并非荣进。 「怎么是你?」萧宴祈抬头,脸上的不虞之色很明显。 竹水漾除了近身伺候他的荣进外,无召不得前来,这是他在东宫里立的规矩。 阿蓁看萧宴祈动怒,有些侷促地站在原地,手指紧张得扣紧了食盒,解释道:「是荣公公让奴婢来替他给殿下送膳的,公公他方才身体不适......」
第17页 萧宴祈揉了揉眉心,神色变得如常,「既如此,那你放下便可以走了。」 打从荣进把阿蓁安排在长乐殿旁萧宴祈就看出了他的目的,今夜如此明显更是。 荣进是他母后身边的老人了,又从小照顾他长大,替他着急一下人生大事也无可厚非,这没什么好怪罪的。 但他把阿蓁这小宫女传来东宫就只是为了照顾好他母后给他留下的猫,他还不至于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其他心思。 再者,现在局势未定,大业未成,他也没有心思想旁的。 虎子现下除了吃他餵的东西外就只吃眼前这小丫头的餵的。 他刚回京,为了迅速把权力抓在手上想来还需再忙一阵子,他得要这小丫头在东宫替他餵一阵子猫。 等过些日子,这小宫女他还是要送回司膳司的。 近日外边开始传他身边有女子后又有不少不长眼的给他塞美人了,麻烦得很。 若这小宫女在这期间本本分分,届时他定少不了封赏。 但若不安分,那司膳司也不必回了 ,直接拧了脖子去见阎王。 片刻之后,萧宴祈没听到动静,又抬头才发现人还未走,皱眉道:「还有何事?」 阿蓁看萧宴祈神色恢復如常,才抬了抬手中的食盒示意,弯着眉眼道:「荣公公让奴婢劝你用膳,殿下,你还未用膳呢。」 说着阿蓁就自顾到萧宴祈案前打开了食盒,带着葱香牛肉味的阳春面香气瞬间飘散开来。 别说,桂嬷嬷的手艺还是一绝的,翠绿的小葱段和青菜飘在秘制的骨汤上,码在最上边的牛肉片色泽鲜艷令人垂涎。 前头萧宴祈忙着事没胃口,这会儿一闻到这熟悉的味道竟生出了几分谗意。 阿蓁看萧宴祈的眼睛盯着面瞧,立马就上道地把筷子递到了萧宴祈手上,献宝似的笑道:「桂嬷嬷做的,是不是很香?殿下快吃,凉了就不香啦!」 萧宴祈这会儿是真觉出饿了,加之手头的事也算是处理完。 他看着阿蓁期待的神色,不知为何食慾更浓,口中原是想斥责阿蓁不听吩咐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索性拿起筷子用了起来。 见萧宴祈终于肯用膳了,阿蓁站在一旁暗自乐呵,她就知道没人能拒绝到嘴的佳肴。 萧宴祈的吃相很儒雅,没发出任何不雅的声音,屋内一时就静了下来,偶有烛芯爆开的噼啪声。 阿蓁是用过晚膳了的,可奈何桂嬷嬷做的阳春面实在是太香了。 加之她从前在司膳司时除了一日三顿的膳食外还有新桃给她偷偷开小灶解馋。 可如今来了东宫后,她就只有每日的宫女例菜果腹而已了。 她在一旁瞧着萧宴祈赏心悦目的吃相,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两声咕噜噜。 阿蓁下意识的双手抱住肚子,意图遮掩这失礼的声音,莹白的小脸都红透了。 萧宴祈听见动静抬头看到的就是小姑娘羞得脑袋要冒烟的神情。 很难得的,萧宴祈被她这副样子逗得愉悦轻笑一声但又很快恢復了正色,「怎么,你也没用膳?」 阿蓁十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红着脸嗫嚅道:「用,用过了......」 虽然哥哥笑起来很好看,但阿蓁这时侯已经没脸抬头了。 食盒里桂嬷嬷还准备了一碟解腻的饭后点心豌豆黄。 萧宴祈现下心情十分的好,外边都传他手腕狠辣冷心冷情,可实际上他对下边忠于他,为他效命的人是很不错的。 萧宴祈把那碟豌豆黄推了推:「这赏你了。」 阿蓁早就不止馋萧宴祈的阳春面了,豌豆黄也很诱她,前几日她去小厨房时桂嬷嬷给她尝过,味道异常爽口清香,且一点都不甜腻。 闻言她也不客气,伸手拿了一块,还不忘道:「谢谢殿下,殿下真好!」 萧宴祈看着吃得腮帮鼓鼓的阿蓁,心情颇好地用完了碗中的面。 看阿蓁很快吃完了,他像餵虎子似的,又指了指碟子,示意阿蓁再用。 阿蓁原是推拒的,但对上萧宴祈威逼利诱的眼神,再加上她又是真馋了,就接着又吃了起来。 萧宴祈看着眼前乖巧的小姑娘,心情愉悦了不少。 心道,若这丫头是个安分的,伺候在跟前也不错。 比虎子好逗。 作者有话说: 女鹅:(ˉ▽ ̄~) 切~~,我们且看看谁先不安分。 第9章 ◎随侍左右◎ 屋内灯烛摇曳,膳食的馨香沖淡了狻猊香炉里吐出的清竹香。 原本风雅冷清的书房重地今夜却因着阿蓁的闯入沾染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萧宴祈意识到变化时脸上不自然了一瞬,但鬼使神差地放纵了自己一回。 站在一旁吃得像只小兔子抱胡萝蔔啃的阿蓁压根不知自己今夜坏了太子爷立的规矩。 她一吃到好吃的就会乐得忘乎所以,塞得鼓囊囊的小脸满是享受之态,一双圆圆的杏眼幸福得眯成月牙。 根本不知自己现在把太子殿下平时用来品茗看书抚琴的高雅的竹水漾变成了膳房。 萧宴祈虽在战场舞刀弄枪杀人不眨眼,但解下盔甲也是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绝佳,才华横溢,品位不俗的翩翩公子。 他寻常用膳都是在偏殿,竹水漾里是不准把膳食端进来的。
第18页 今夜阿蓁算是得了例外,给萧宴祈端了碗味道极大的阳春面进来都没挨训斥,还得了赏菜。 萧宴祈早就尝过无数遍桂嬷嬷做的豌豆黄。 但看着阿蓁的满足之态,还是被诱得伸手拿过一块放进嘴里,「今日桂嬷嬷放了什么在里面,值得你这样?」 「就是好好吃呀!」阿蓁掏出绣帕擦了擦沾着碎沫的嘴角和手赞嘆道:「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呢!谢谢殿下!」 瞧,好吃得连谦词都忘记用了,但萧宴祈好像没发现。 见着萧宴祈现在如此好说话,又好像空闲的样子,阿蓁想到了这几日的烦恼,趁机求道:「殿下可否准奴婢日后空闲时去小厨房当差?」 「怎么,你平日里很清闲?」萧宴祈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手中的豌豆黄。 明明味道还是那个味道,想不明白这丫头为何吃得像是尝到了琼汁玉露。 「是很清闲的,」阿蓁略有些苦恼,秀气的眉毛皱起,「虎子大多时候很乖,也不是时时都要奴婢陪着玩,这些时日奴婢除了陪虎子玩就无事可做了,在长乐殿里像个闲人一般干坐着。」 萧宴祈剑眉一挑,倒是不解这小丫头的愁了,「这个闲散的差事不好吗?放心,你只需把虎子餵好,孤照着东宫大宫女的月例给你发。」 东宫大宫女的月例每月有五两银子,司膳司的烧火丫头每月只有一两。 这也是当初新桃为何说阿蓁去东宫也算个好去处的原因,不若阿蓁每月只拿那点子月例,往后出宫别说去寻找亲人了,就是养老怕都是不够。 阿蓁摇摇头解释道:「殿下,奴婢来东宫是想还殿下恩情的呀,怎么能做个闲人呢?再说你给奴婢这么多月银,奴婢却不做事,你不亏了呀?」 阿蓁又一脸真诚道:「虽然殿下你不记得这事了,可奴婢记得呀,殿下的大恩大德奴婢虽无以为报,奴婢想为殿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哦?你想做什么?」萧宴祈审视着阿蓁,声音淡淡问。 滔滔不绝的阿蓁没察觉到此时的萧宴祈神色慢慢冷了下去。 她竹筒倒豆子般说出了自己的心之所想:「什么都可以呀,总之不是像现在这般在这东宫里当个闲人就成,桂嬷嬷手艺好,奴婢想去小厨房帮忙,给殿下做做膳食也好啊,殿下往后你再忙也别忘了用膳才是呀......」 「你心既如此赤诚,那孤便允了你,且日后就如荣进一般,随侍在孤左右,做孤身边的大宫女。」 萧宴祈心中冷笑。 呵,今夜不过是给了点甜头这丫头尝,就学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暴露野心了,他倒是小看这小宫女了。 见过她在听雪阁如何拒绝萧宴珏,他原还以为这小宫女是个聪明的本分人,所以思虑再三才破了例把人要来东宫伺候。 如今没想到却是个懂得放长线的。 只是这么快就按耐不住,萧宴祈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兴致,想耐心看看这丫头想用这拙劣的藉口能做出些什么勾引他的手段出来。 他倒是有些拭目以待,这丫头日后在他的磋磨下,能坚持到几时,这份『报恩』的心到底有几分真。 阿蓁见萧宴祈不仅让她去小厨房,还让她如同荣公公那般随侍左右,心中很是高兴,认为萧宴祈是相信她的话了。 「谢谢殿下!殿下你真是太好了,奴婢一定会伺候得让你满意,也一定会同桂嬷嬷好好学的!」 阿蓁兴沖冲去收起桌案上的食盒,对着萧宴祈傻笑。 萧宴祈却不看她,眼睛移到了桌案的帐目上,正色道:「夜深了,下去吧。」 现下对着阿蓁那张「得逞」的笑脸,他心中有些不虞。 「好,殿下你也要早些歇下,深夜伏案伤眼。」 阿蓁只以为萧宴祈真是要忙正事了,乖乖拿着食盒退下。 夜风寒凉。 阿蓁走在路上却觉得心里热得紧。 能去小厨房当差日后不仅日子不会这么无所事事,里面还有桂嬷嬷做的各色糕点吃,以后深夜再也不会饿肚子啦。 她还能把桂嬷嬷的手艺学会或者记录下来,不仅做给殿下吃,以后还能把手艺教给新桃,让新桃在司膳司成为更厉害的女掌厨!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以后能去太子殿下身边当差,她尽心尽力伺候好太子到她年满出宫,也算能尽完她报恩的心了! 阿蓁喜滋滋出了竹水漾后,发现荣公公正徘徊在竹林里,像是在刻意等她似的。 「荣公公,你好些了吗?怎的不去回屋去歇下?」 阿蓁发现人后快步上前关切问。 荣进在阿蓁前脚进了竹水漾后,后脚就来这候着了。 主子的脾气秉性他是知道的,他虽对阿蓁这小姑娘有些信心,可太子那头他不敢保证。 他得侯在外头。 万一主子不满他的自作主张动怒了,他得立马冲进去请罪,可不能连累了阿蓁这只被蒙在鼓里的小白兔。 听着里头久久没有大动静,现下阿蓁又全身全尾地出来了,荣进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只是夜间风大,冷到他这把老骨头了,才走来走去热热身子。  荣进咧嘴嘿嘿笑道:「老奴已无大碍了,方才可要多谢姑娘您替老奴送这一趟。」 阿蓁抿唇一笑:「荣公公您太客气了。」
第19页 「那殿下可用完这里头的膳食了?」荣进看了一眼食盒,试探问。 阿蓁颇有些得意道:「殿下吃完了那碗阳春面,豌豆黄倒是只用了一口,其他全赏我吃啦!」 「荣公公,说起来还是我要谢谢你呢!要不是我替你送膳,还吃不到殿下赏的豌豆黄呢!」阿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荣进不可置信,惊得身体往后仰:「殿下真用完那碗汤面了?还赏了你菜吃?」 且不说太子爷这惊人的赏菜举动,就是把面汤用完这一行为都足以令他稀奇了。 太子从来就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慾的人,平日里的膳食无论多喜欢都不会有用完的时候。 大多是浅尝辄止。 看着阿蓁点点头,荣进罕见地对人露出了佩服的眼神。 以后劝太子用膳这任务他决定就交给阿蓁了。 「对了,殿下还说日后让我同公公一样近身随侍做他身边的大宫女,我要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你吗?」阿蓁一脸真诚,眨眨眼睛问。 听闻这个,荣进内心直接大震,不禁开始好奇两人方才在这屋里都发生了何事。 为何阿蓁这小姑娘仅仅是送一回膳就能让太子这冷面人又是赐菜又是近身伺候的。 难不成殿下动了那心思了? 不过他面上还是稳的,欣然应下了阿蓁的请求:「当然可以,往后有了姑娘,老奴我也可以偷点懒咯,求之不得哟~求之不得哟~」 也就是阿蓁能让荣进心甘情愿被人分了一半近身伺候太子的差事。 敢来分他东宫大总管的权,要是换了别人,早就不知被荣进给挤兑到那个角落去了。 「那就我就先在这谢谢荣公公啦,夜深啦,你别在外头吹风啦,我去正殿瞧瞧虎子,也要回去歇下啦。」 阿蓁和荣进做了别,一蹦一跳拿着食盒去小厨房还。 恰好桂嬷嬷还未去歇下,阿蓁就同桂嬷嬷说了一嘴日后要来小厨房帮忙的事。 桂嬷嬷看阿蓁竟真的让太子用了膳,更加喜欢阿蓁了,恨不得把自己会的现在一股脑都教给阿蓁。 回屋后,阿蓁睡着时的嘴角都是上扬着的。 - 今夜,宫外的许府倒是格外安静。 许明远正惴惴不安坐在家中等着下属的回禀。 按理来说,此刻派出的人该回来了才是,可为何这么晚了还是没有得手的消息? 许明远越坐越不安,趁着夜色心惊胆战,鬼鬼祟祟去了隔壁的承恩公府,找主心骨。 梁斌与许明远是远亲,许明远如今能官至户部尚书,可以说是梁斌与梁贵妃一路提拔上来的。 梁斌本是草寇出身的一名军中小将,因着一次在猎场上救了成泰帝得到赏识,升了个不小的武将。 后来,又因投机取巧打了几场小胜仗,接着又把长得妩媚动人的妹妹送进了宫,在妹妹的枕头风下被封了承恩公。 自此兄妹二人一个在朝堂,一个在后宫,把成泰帝哄得晕头转向。 跟梁家沾亲带故的也随之着鸡犬升天,大都混了个一官半职。 许明远原只是一个庸庸碌碌的六品小京官,梁斌一介武官,为了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才将许明远捧到了户部尚书之位。 如今许明远对梁斌那叫一个马首是瞻,这些年许明远在户部私吞的钱粮不少也是落入了梁斌的囊中。 今日许明远安排的行刺也少不了梁斌的授意。 「侯爷,您说今夜要是没成怎么办?派出的人到现在都还未回来。」许明远现在知道后怕了,只能跑来找梁斌拿主意。 梁斌正准备和下面进献上来的西域美姬快活呢,这会儿被打扰了心中甚是烦闷。 「瞧你被吓得,没杀成就没杀成,你一个朝臣,他萧宴祈没有确凿证据又能奈你何?」 成泰帝越来越依赖他,再加上樑贵妃生有皇子,梁斌仗着种种,这些年行事越来越猖狂。 许明远被这么臭骂一通后心里才踏实一点,又悻悻回了自己府中。 只是当他揽着心爱的小妾掀开被子欲往床上滚时,却发现了一个被大卸八块,血淋淋的人。 许明远被吓得软了不说,还当着小妾的面尿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女鹅:看我厉害不? 第10章 ◎一览无余◎ 虽说那晚萧宴祈开了口让阿蓁日后到跟前伺候,但荣进到底没敢让人立马去。 而是叫孙嬷嬷仔细教了阿蓁两个月的规矩,还有熟悉萧宴祈的喜好习惯。 阿蓁对此颇为上心,每日都乖乖带着虎子到孙嬷嬷跟前虚心受教。 小丫头一颗心都扑在太子身上,学得很快,不出两月,小到端茶递水,大到伺候太子穿衣出行都做得井井有条。 瞧着倒是有几分一宫大宫女的样子。 流光易逝,一转眼已是暮春。 长乐殿庭前那株百年海棠开得正好,枝头摇曳,一阵淡粉的海棠花雨随风零零落落洒下。 庭中湖边的绿茵地上花团锦簇,牡丹芍药争妍斗艳,蜂拥蝶涌。 夕阳柔和,余晖洋洋洒洒落下像给这院子里的人和物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 萧宴祈今日不去六部衙署,久居岐阳行宫的太后今日回宫,他身为太子,一早就得随着皇帝出城前去迎接。
第20页 一去一回竟也消耗了大半日的光阴。 回宫稍作休整,晚间在御花园的饮露台还有皇帝给太后设的洗尘宴要出席。 当他踏着黄昏的落日余晖回到长乐殿时正巧撞见阿蓁同几个小太监还有橘猫在湖边的草地上你追我赶扑蝶。 上京暮春的午后已有些热。 小姑娘一袭荷粉色绣银线蝶戏百花的柔纱齐胸襦裙配柳青色对襟上衫,拿着一把绢面绣海棠团扇在一株株牡丹芍药旁穿梭,橘猫激动得跟在她身后跑。 一旁的圆领青衣小太监们从一边围着将一只翩翩振翅的彩蝶向对面拿着团扇的阿蓁赶去。 不料后头的橘猫哇呜一声,纵身一跃又将彩蝶吓跑。 众人先是可惜得唏嘘了两声,后看见橘猫摔得四脚朝天在草地上打滚又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阿蓁团扇半遮下的桃靥笑得花枝乱颤,裙摆晃动间,上头绣的银蝶栩栩如生,单螺髻上簪的海棠珠花的短流苏一晃一晃的。 在这皇宫里,如若主子不在,不用伺候在跟前,宫人也偶有放松聚在一处闲话嬉闹的时刻。 平日萧宴祈虽没明令拘着下面的宫人空闲时也不得放松懈怠 ,但因着他在战场杀神的凶名在外,又常常冷着一张脸,在东宫里伺候的宫人行走间个个都是习惯屏息敛声的,更别说什么闲话嬉闹了。 尤其是伺候在长乐殿的宫人,无一不是规规矩矩,一板一眼。 但这两个多月,自东宫里来了阿蓁后,就悄无声息发生了一些变化。 长乐殿里的小太监们大都和阿蓁年岁相当,很佩服敢大着胆子上前讨好太子的阿蓁。 看太子从未怪罪过大胆的阿蓁,而阿蓁又是这东宫里唯一的小宫女,还长得花容玉貌,小太监们心思活络,都暗自揣摩日后阿蓁该是有大造化之人,都对阿蓁有亲近之意。 阿蓁是傻乐呵的性子,对他们心中百转千回的想法也不知晓,谁对她好她也会回以同样的热情。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小太监们只要有阿蓁在,他们就敢稍稍松泛些。 一身黑色蟒袍的萧宴祈远远走在廊上顺着耳边传来的欢声笑语望向庭中。 好似自多了这小宫女后,这东宫变得有些......热闹? 远处寻着彩蝶去处的阿蓁眸光流转间瞥见了廊上那道熟悉的身影,立马撇了彩蝶提着裙摆兴沖沖小跑着迎上去屈身行了个礼。 萧宴祈颔首示意阿蓁起来,经过这些日子,他似乎早已习惯每日回宫这小丫头都会笑着迎上前。 白日对多六部衙署那群朝臣的老脸,晚间回东宫看到这丫头那张笑得艷若桃李的小脸时倒是很难厌恶起来。 身后的小太监们却是像老鼠见了猫般,立刻作鸟兽散回到殿前的廊下候着,一个个像雕塑般恢復了固定的表情。 阿蓁跟在萧宴祈的身后进殿。 天越来越热,萧宴祈今日穿着繁冗的朝服骑了大半日的马,身上汗涔涔的很不舒服。 一进殿,便立马抬起双臂给了阿蓁一个眼神示意。 看着萧宴祈抬起双臂,阿蓁便知道萧宴祈这是要解下外袍的意思,立马放下去泡茶的心思,上前帮萧宴祈认真解外袍。 阿蓁边解边仰起小脸笑问:「殿下今日出城累不累呀?奴婢这几日一直同桂嬷嬷学怎么泡您最爱喝的春山云雾,嬷嬷说我学得差不多了,殿下要不要尝尝?」 一直在后头的荣进看着两人娴熟的举动笑得和煦,在一旁替阿蓁帮腔道:「姑娘的手艺老奴尝过,确实得桂嬷嬷真传,姑娘悟性真是高,这些日子学什么都快。」 萧宴祈神色淡淡,垂眸认真打量着眼前解她衣袍解得一脸认真的阿蓁。 小丫头有些香汗淋漓,白皙光洁的额头处有几颗细密的汗珠,长长的羽睫像两把小刷子扑闪扑闪的,底下是一双很认真的黑色水眸。 也不知这丫头今日在花丛里扑了多久的蝴蝶,沾了满身的花香,一靠近他一股清甜的香气便朝他扑鼻而来,一贯不喜甜腻香味的他竟觉得有些好闻。 在这宫里,一宫的大宫女不用同其他宫女一般穿统一的青碧色高腰交领襦裙,只要不逾矩,穿着打扮没有过多约束。 自这丫头当了东宫唯一的大宫女,尚服局的人倒是会听风向拍马屁,给她送来的春衣样式和头饰看着竟比这宫里一般的贵人小主还要好些。 如此也难怪人人都想攀高枝,往上爬,在这宫里爬得高些日子也好过些。 荷粉色的柔纱齐胸襦裙将这娇小的丫头勒出几分玲珑有致。 萧宴祈高了阿蓁整整一个头,此刻贴身的距离,垂眸间他刚好可以将那浅浅沟壑间的春光一览无余。 雪酥缀红梅,小姑娘吐息间的起伏,挠得人心下发痒。 他喉结滚动,因自己竟又被这小丫头轻易勾乱了自己的心绪而恼出几分热意,唿吸还无端有些急促。 萧宴祈心中顿时怒意横生,可偏生这丫头自到他身边伺候后除却每日殷勤地给他端茶递水等他回宫外就一直规规矩矩的,让他无处发作。 他让这丫头到身边原就是想藉机让她为她的痴心妄想吃些苦头的,如今反倒是自己先被这丫头弄得心烦意乱。 萧宴祈一烦闷,骨子里的恶劣就跑出来了。 他冷冷撇了一眼多嘴的荣进,皮笑肉不笑,挑眉道:「哦?是吗?那便煮一盏来尝尝,让孤看看是什么好手艺值得我们荣公公也拍马。」
第21页 荣进心里一咯噔,忙低下了头思酎,今儿哪又不对,惹这爷不快了? 他太熟悉主子这表情了,从前主子要惩治下边的人之前便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不知阿蓁这小丫头等会儿会不会被吓哭。 阿蓁心思浅,又看惯了萧宴祈的冷脸,这会儿却察觉不出有什么,只笑着加快了手中解着腰带的速度,「谢殿下赏脸!」 萧宴祈撇了一眼去珠帘后的茶桌旁忙活的阿蓁,捞起地上的橘猫盘腿坐到绣榻上逗弄。 但虎子好像不给他面子,从他怀中跳了下去,跑去了正忙活着泡茶的阿蓁脚下。 萧宴祈气得脸色铁青,到底谁才是你主人? 那丫头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她手中讨好他的茶,跑去她脚下要是一个不小心被踩到,你就活该! 这么一恼,热气上涌,萧宴祈觉着更热了,他惯爱洁,立马吩咐了侯在一旁的荣进去准备水,等会儿要沐浴,随后拿过放在绣榻一角的书捲来看。 阿蓁忙着回忆桂嬷嬷教她泡茶的顺序,并未留意到脚下突然跑来的虎子。 走动倒水间不小心瞥见了趴在她脚边打盹的虎子,差点踩到,她慌忙移开脚步,没注意手上倒着水的手,被溢出来的热水烫了一下。 幸好没被烫到很多,也不是很疼,阿蓁用帕子把手擦干,就忙着把刚泡好的茶端了出去。 「殿下快尝尝!」阿蓁一脸期待把茶盏递到了萧宴祈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给萧宴祈泡茶,规矩她学两个月能记熟,可泡茶和做点心她好像一直缺了点天赋。 萧宴祈接过茶盏,掀开盖子吹去热气,呷了一口。 「怎么样?」阿蓁期待地睁大眼睛试探问。 入口浓醇,回味甘甜,茶香沁脾,时辰拿捏得正好,是有几分桂嬷嬷的手艺。 可萧宴祈让人泡茶是要藉机发作的。 他把茶往榻中间的小几一放,故意沉着脸刁难道:「寡淡无味,就你这手艺还敢到孤跟前耍宝,桂嬷嬷和荣进想是怕打击到你才夸你的吧?蠢丫头!」 「啊?不好喝啊......」 被打击到的阿蓁低下头嘆了一声气,耷拉着脑袋,难过得抿唇想着到底是哪里不对,明明都是按着桂嬷嬷教的手法和时间去做的呀。 阿蓁难过不是因为萧宴祈的讥讽,萧宴祈说得没错,她确实是个蠢丫头,学个简单的泡茶学这么久都不会。 看来她擅长的并不是这方面,以后这些还是由桂嬷嬷来吧,她还是不要糟蹋太子殿下这些珍贵的茶叶了。 「那奴婢给你先换杯温水吧,我去小厨房让桂嬷嬷重新泡。」 阿蓁声音闷闷的,欲上前拿过小几上的茶盏。 不料萧宴祈却伸手将她拦下,用手中的书卷轻敲了一下阿蓁的额头:「孤说你是个蠢丫头你还真是个蠢丫头啊?孤正渴着呢,容得你这样折腾?不用换了,孤就当水喝!」 「噢......」阿蓁收回手,撇撇嘴乖乖站好,殿下肯喝完,那她也算是没有浪费殿下的好茶叶。 萧宴祈气得又拿过茶盏喝了一口,企图压下心火。 就这样的蠢丫头是如何敢到他这里妄图献媚取宠的,笨死了! 方才虽将这看不顺眼的丫头欺负了,可萧宴祈不知自己心中为何无半分快意。 看惯了这丫头无论何时都是笑靥如花的小脸,萧宴祈这会儿没半点欺负到她的快感。 罢了,还是想个由头趁早把这丫头从身边打发走算了,免得日日乱他心绪。 作者有话说: 亲妈吐槽:祈祈,我敢说,见不着人你心会更乱。 祈祈:老婆泡的茶不敢不喝。 第11章 ◎净室旖旎◎ 金乌西坠,暮色四合。 堪堪一盏茶的工夫,方才还悬挂在宫墙上方的夕阳便沉得不见踪影。 宫人们纷纷进殿,把外殿内殿的青铜连枝灯全部点燃后又安静退了下去。 殿内变得亮如白昼,烛影在人脸上摇晃。 萧宴祈眸色暗沉,一边盯着垂头丧气的阿蓁,一边喝着茶沉思许久,想着如何再好好捉弄这丫头一番才能让他心里舒畅一点。 但看着天色渐渐暗下去,想到晚间的筵席,萧宴祈只好收回思绪,往内殿后的净室走去。 阿蓁看人放下茶去了内殿,忙上前去收拾,稍后准备去小厨房问问桂嬷嬷她这茶的不妥之处在哪,顺便用晚膳。 殿下沐浴向来不要她伺候,晚些的筵席又该由稳重的荣公公随侍,用不着她。 可当拿过空空如也的茶盏时,阿蓁有些膛目结舌。 殿下不是说难喝吗? 怎的一滴不剩了? ...... 长乐殿的净室里有一方汤泉四季温热。 只是除却隆冬,萧宴祈沐浴一贯喜用凉水,荣进只好在汤泉边上给萧宴祈备了一个浴桶。 待萧宴祈进来时,荣进已命小太监将浴桶倒满。 只是小太监上前欲给人宽衣时,却被萧宴祈制止了。 「唤阿蓁进来伺候。」萧宴祈突然不容置疑吩咐道。 小太监惊得手一抖,险些失声。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阿蓁姑娘今夜不会就要飞上枝头了罢? 小厨房里烛灯晃晃,灶膛里将灭的炭火偶尔噼啪炸出几粒火星子。
第22页 桂嬷嬷方用过晚膳,正收拾着灶台上的东西。 阿蓁进来后又泡了一遍茶给桂嬷嬷品,正巧给桂嬷嬷饭后解腻。 「姑娘不必气馁,你泡得很好了,是咱殿下这人比旁的主子略挑剔些罢了。」 桂嬷嬷有些享受地品完了递过来的茶,对恹恹的小姑娘安慰道。 阿蓁坐在桂嬷嬷平时吃饭用的小板凳上双手支着下巴望着门外的明月,泄气道,「哎,我的手艺怕是难入殿下的眼了。」 桂嬷嬷笑着反驳道:「怎么会!」 她从蒸笼里拿出了一碟早早准备给阿蓁的葱油鸡,「快来尝尝嬷嬷今晚做的葱油鸡香不香,昨儿个你说好吃,嬷嬷今日又做了。」 与阿蓁相处这么些日子,桂嬷嬷早知晓小姑娘的心性,每次在太子那受了打击,只要来她这吃口好吃的,就能把自己哄好。 闻言,阿蓁扭头看到昨日吃得意犹未尽的葱油鸡,果然立马展颜了。 只是刚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欲往嘴里送,就看到荣安急匆匆进来。 荣安是荣进的干儿子,做事机灵活络,荣进是把他当接替自己的人培养的。 荣安进了门却欲言又止,「阿蓁姑娘,殿下......殿下要你去伺候沐浴......」 筷子上那块沾好葱蒜酱汁的葱油鸡瞬间掉到碗里的米饭上。 阿蓁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啊?」 「既然殿下有召,那姑娘就先去吧,这菜嬷嬷再给你热着,回来再用。」 一旁的桂嬷嬷闻言也跟着愣了一瞬,但似想到什么般,又很快笑得比方才还要慈祥。 看着小姑娘乖乖听话放好筷子去找太子的身影,桂嬷嬷站在门后面带感慨。 她是知道太子一会儿还有太后的洗尘宴要出席的,虽不知太子这是何意,但召阿蓁过去伺候沐浴绝不会胡来。 谢天谢地,太子是愿意亲近女子了。 这些日子,太子身上因阿蓁发生的变化她也看在眼里。 平日里废寝忘食的人在小姑娘的诱哄下不仅按时用膳,且用得比从前还多些。 素来冷冰冰只关心政事的他多了个小姑娘在身旁叽叽喳喳也变得有人气了许多。 殿下表面上看着虽对阿蓁有诸多不满,可也从未见他对阿蓁真正动怒过。 桂嬷嬷抬袖擦干微湿的眼眶,后又拍了拍一旁荣安的肩膀,玩笑道:「荣安呀,你往后可要好好巴结阿蓁这小姑娘,保不齐比你干爹混得好!」 「多谢嬷嬷指点!」 荣安偷偷拿了一块桌上的水晶糕吃,被发现后嘿嘿一笑。 阿蓁欲推开净室的屋门时有些迟疑。 平日里她伺候太子穿衣洗漱都是在晨间给太子穿外袍递水擦脸而已。 如今要去伺候太子沐浴倒是头一遭。 虽说孙嬷嬷也具体教过她该如何做才是合规矩的。 可怎么说她也是大姑娘了,想到等会儿会去看到男子的身子怎能不害羞? 更何况那男子还是她仰慕敬重多年的恩人哥哥,想想就觉得很亵渎。 一向在太子殿下那里是勇往直前的阿蓁难得的迟疑了,在门口抿唇紧张得来回踱步,有点想转头回去吃葱油鸡。 「在门外磨蹭什么,还不快进来。」 萧宴祈的命令从屋内传来。 习武之人耳力极好,更遑论是萧宴祈这般武艺高强之人,几乎是阿蓁行至门前他便听出了这是她的脚步声。 门外想悄悄熘走的阿蓁冷不丁被吓了一跳,都被发现了,她只好咬咬牙,推门进去。 进门后还有一道琉璃珠帘隔着,这是阿蓁第一次来净室,撩开珠帘进去后从未见过温泉的她好奇地打量了起来。 汤池雾气蒸腾,四角的蛟首潺潺流着热泉水,檐上月白色的纱帐飘飘恍若仙境。 汤池极大,可容得几人下去凫水,岸廊上还放着一个浴桶和一张紫檀木雕花贵妃榻。 萧宴祈正支着头躺在上面闭目养神,听到琉璃珠帘拍打的动静后睁开了凤眸。 「方才在门外磨蹭些什么?」问完,萧宴祈缓缓伸手到榻前的矮脚花纹小几上捏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 阿蓁收回她在这屋内打量的目光,直视了一眼榻上的男子后又羞得低下了头,双手拽紧衣裙,磕磕巴巴答:「我、奴婢在、在想孙嬷嬷从前是如何教奴婢伺候殿下沐浴的......」 贵妃榻上的太子殿下也太美了吧,像画里睡美男,眼前仿佛是一幅活灵活现的美男出浴图。 阿蓁绞劲脑汁想了半天,总算想出了这个还算不错的藉口来掩饰她现在的慌乱。 「哦?」萧宴祈坐了起来,耐人寻味问:「孙嬷嬷都是怎么教你的?」 男子行动间白色的里衣松散,领口大敞,不经意间露出精壮的胸膛。 阿蓁不小心瞥了一眼,又羞得像只鸵鸟般赶紧低下了头,嗫嚅道:「好、好像忘了......」 末了,她又抬头弱弱地语气哀求道:「不若殿下还是唤荣安来吧,奴婢笨手笨脚的,怕伺候不好......」 阿蓁摆摆手,后退了两步,仿佛只要太子一点头她就能破门而出。 「当初是谁说要尽心尽力伺候孤的?如今这点小事却推三阻四,孤很怀疑你的诚心啊......」 萧宴祈突然下榻,白皙沉稳的双脚踩在漆黑澄亮的地板上,一步一步逼近阿蓁跟前。
第23页 好闻的清竹香在鼻尖萦绕,阿蓁咬唇吓得不敢再动,没有章法弱弱狡辩道:「不是的......」 「那就给孤宽衣。」萧宴祈满意极了她这慌张的样子,在阿蓁看不到的时候薄唇勾了勾。 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乱。 同时还展开了双臂,一副大爷的样子等着人伺候。 「是......」 阿蓁眼一闭,心一横,轻颤着手解开了男子的里衣衣带,质地柔软的蚕丝上衣被她扯下放到了一旁的黄花梨木施上。 萧宴祈此刻全身只剩袴裤。 阿蓁咬紧水润的下唇,不知要不要继续解下去。 抬头犹豫看向太子,却赫然发现他身上竟然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痕,。 尤其是左下腹那一道长长的刀疤,是怎样留下来的她很熟悉。 阿蓁勐地被捲入回忆中,抬手抚了上去,有些难过问:「殿下,还疼不疼呀?」 女子温软如玉的指尖轻轻划过肌肤,糯糯的嗓音似绒绒轻羽扫过耳膜,萧宴祈被激得心头一颤。 「乱摸什么!」 萧宴祈怒喝一声,用力捏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作乱的纤纤素手,这丫头真是越发大胆了! 方才还畏畏缩缩的样子,现下倒是胆大包天! 阿蓁被吓得回神,手下意识想挣脱萧宴祈的掣肘,摩擦间手背却突然一阵刺痛。 阿蓁疼得泪水涟涟,「好疼......殿下先放开......」她可怜兮兮求道。 萧宴祈定眼与那双水汪汪的小鹿眼对视片刻,横生几分怜惜丢开了她的手。 「疼才长记性,娇气!」 小手软软的,其实他根本就没使多大劲儿。明明被占便宜的是他,这丫头倒还先委屈哭上了。 阿蓁委屈得瘪嘴,她很怕疼,方才手背那阵刺痛,痛得她以为她的手要被殿下捏碎了。 等抬起来一看才发现是方才手背被茶水烫到起泡的地方被磨破了,圈圈周围还渗着淡淡的血,好疼好疼,不过还好不是被捏坏。 萧宴祈瞧见后微微皱眉,又拿过她的手仔细端详,沉声质问道:「怎么弄的?」 阿蓁转而讪讪一笑,抽回手藏到背后解释道:「方才泡茶不小心烫的,无碍。」 看着她傻笑的样子,萧宴祈心头没来由一气,真是个蠢丫头,都留血了还能说无碍。 旁人取宠都是自荐枕席,她倒是高明,使苦肉计。 萧宴祈声音冷冷朝外头唤:「荣进,去拿些止血止疼的药来。」 荣进方准备好太子晚间要出席宫宴的衣袍准备送进来,闻言脚底一滑,险些摔了手上的衣物。 方才她瞧见阿蓁这丫头进去了。 现下这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景要用到止血止疼的药? 殿下今夜也忒急了吧,这家宴还去是不去? 怕多有不便,荣进去唤了孙嬷嬷送药。 孙嬷嬷听荣进的形容也是大骇,屏息敛声端了不少瓶瓶罐罐进去。 不过看到阿蓁伤的是手,心底微微有些遗憾。 「姑娘这是不小心烫到了吧?老奴来替姑娘擦些药,别发脓了,这几天别碰水。」 孙嬷嬷很细緻地给阿蓁上着药,处理好后又默默退了下去。 萧宴祈披上里衣坐着榻边看见小姑娘疼得皱眉。 「殿下,奴婢是不是耽误你时辰了?奴婢继续伺候你沐浴吧。」阿蓁上前不好意思道。 萧宴祈沉着脸,「手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阿蓁神情轻松道:「害,这又不是什么大伤。」 「奴婢在司膳司烧火也常常被火燎起泡,只要不戳破,过几天就会好的,再说现在还上药了,奴婢先伺候殿下沐浴吧,免得耽误了殿下的时辰。」 是了,萧宴祈才想起,这小宫女原是个烧火丫头,如今来了东宫难怪要卯足了劲儿献殷勤往上爬。 在这宫里不往上爬就会被人踩在脚下,这没人比他更清楚。 罢了,小丫头一个人在宫里讨生活也不容易,留在身边也成吧,总归她看起来还算顺眼。 就当东宫里多了只像虎子一样逗他开心的小玩意。 萧宴祈想通了之后,嫌弃道:「去唤荣安进来,你一手药味,怎么伺候孤?」 「哦。」阿蓁乖乖转头离开后吸了吸鼻子。 不臭啊,殿下可真挑剔! 作者有话说: :哈哈,出卖色相的祈祈撩拨不成反被撩,开始了自己攻略自己的征程! (感谢评论区提出错误的小可爱^o^,你们的评论我都有看哦!) 第12章 ◎宫中夜宴◎ 夜风泠泠,银月如钩。 萧宴祈换了身玄色四爪蟒袍前往饮露台。 御花园的鹅卵石小径里黑漆漆的,荣进带着几个提着灯笼的小太监跟在身后。 「殿下,阿蓁姑娘往后......」荣进在后头寻思半日,还是忍不住试探问了。 背手前行的萧宴祈眼皮一掀,睨眼瞧着荣进。 一看就知道这老傢伙想岔了! 他气得冷声打断,「往后!往后你少忽悠那丫头到孤跟前晃!一把年纪了还成日打探着孤的房中事,也不怕你那些干儿子们笑话你!」 荣进被呲得老脸一热。 身后那群小太监要不是惧于太子的威严差点就要憋不住笑出声来,手中的灯笼跟着轻轻晃动起来。
第24页 荣进瞪了一眼后头那群小太监,转头讪讪笑道:「老奴这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殿下好歹给老奴留些面子......」 他还以为阿蓁得了幸,想问问要不要挪挪阿蓁的住处,好歹算个主子了,如今听着太子这意思,方才是没成? 哎...... 白高兴一场。 饮露台建于御花园中央的一座天然小怪石山上,是皇家小宴的常用设席地。 萧宴祈拾阶而上,露天的看台里灯火亮如白昼,歌舞昇平,觥筹交错。 虽说只是替太后洗尘设宴,但成泰帝为博得仁孝的贤名,邀来的王公大臣和命妇贵女倒是不少。 自五年前昭慈皇后抑郁致难产而亡后,太后便带着满月的中宫嫡次子去了岐山行宫。 朝野皆知,太后这是在不满成泰帝专宠妖妃梁氏,薄待皇后,一气之下才去了行宫。 自此御史台劝成泰帝去迎太后回慈安宫奉养的摺子不断,渐渐也有成泰帝不孝不仁,苛待髮妻的骂名传出。 成泰帝这些年多次去岐山行宫求见太后不得,如今太后肯主动回宫,他自是得放低姿态,弄大排场,给自己找回几分贤名。 魏太后乃先帝元后,奈何多年无所出,才将成泰帝这个可怜的冷宫婢养在名下。 先帝子嗣虽不多,但比成泰帝更能胜任那把龙椅的皇子比比皆是。 成泰帝如今之所以能坐上那个位置,不过是仗着养在魏太后名下占着点嫡子的名头,还有获得了魏太后母族上京望族魏氏的支持。 可成泰帝既娶了魏家女为妻,借了魏家的势登基,掌权后又忌惮魏家势大,冷落皇后。 皇后乃魏太后嫡亲侄女,太后一生无所出,将这个侄女疼得跟亲女儿似的,怎能不恨成泰帝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是以这些年无论梁贵妃有多得宠,魏太后始终不肯松口答应成泰帝封梁贵妃为后。 成泰帝登基后虽一直冷落魏家,但对于这位恩重如山的养母还是有几分敬重的,在这事儿上倒是没有忤逆的意思。 - 歌舞换了两轮,筵席过半,魏太后才慢条斯理出现。 魏太后年逾六十,却因在宫中养尊处优多年又不曾生育而保养得宜。 一头乌髮不见一根银丝,容光焕发,雍容华贵,在一声声行礼声中落坐,不咸不淡应下成泰帝的关心。 后位空悬,如今能坐在筵席上首的便只有魏太后和成泰帝。 梁贵妃再得宠也只能和一众妃嫔屈居于下。 下首的梁贵妃神色淡淡,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之态。 太后回宫,她手中的握着的后宫大权怕是要被分去一大半。 不是皇后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萧宴祈是太子,席位在众皇子之列的最前。 但他入席之后只静静坐在蒲团上偶尔抿一口热茶,等待成泰帝结束他的惺惺作态。 他如今大权在握,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各种宴会筵席上备受冷嘲热讽的大皇子,今夜席上前来敬酒拍马的大臣络绎不绝。 如今朝中谁人还不知太子萧宴祈的手腕与魄力? 这尊杀神现在要是有篡位的心,明日怕是就能坐上那把龙椅。 魏太后只坐了片刻便藉口乏力要回宫。 成泰帝不想在席上看着萧宴祈这个太子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得意。 又为了能彰显孝道,他只留下一句:众爱卿不必拘束,便跟着离席去送魏太后回慈安宫。 没了拘束,筵席的氛围更加松快起来,大臣们开始举着酒杯随意走动,各桌敬酒奉承。 命妇们聚在一处聊着城中时兴的缎子还有各自的儿女,贵女们则悄悄讨论着上京哪家的少年郎最是风光霁月。 萧宴祈素来不喜这种喧闹的筵席,无论是备受冷落的从前还是人人吹捧的现在。 瞧着眼前晃过一张张虚伪的面庞,他只觉疲惫。 今夜他是看在太后的面子才过来坐着,正欲用完盏中最后一口清茶便要回宫时,案前却蹿出一道身影。 来人一身酒气。 「哎我说太子,回了上京你怎么变得文皱皱起来了,宫宴上喝什么茶呀?」 突然,萧宴祈手中的汝瓷茶盏被一个身着紫色衣袍头戴银冠的俊美男子抢走,被换成一杯醇香的烈酒。 男子是内阁次辅顾博渊的么子顾仕程,萧宴祈如今的亲卫中郎将。 顾家世代清流,是书香世家,代代出状元。 顾博渊便是状元出身,所出的几个儿子最差也是三甲进士。 偏生这个么子自小与众不同,爱舞刀弄枪,最是放荡不羁。 十四岁那年听闻萧宴祈要出兵北境,竟胆大包天偷偷混在军队中跟着去了战场。 要不是念着几年战场兄弟情,被他如此冒犯的萧宴祈此刻真想把以下犯上的这厮拖下去杖毙。 「把茶还给孤。」萧宴祈翻了个很快的白眼,命令道。 顾仕程恍若未闻,径直在萧宴祈对面吊儿郎当坐下,举起酒杯示意。 「喝一杯嘛!回京后您这大忙人再没赏过我脸,我终日一人独饮好生无趣。」 「是孤思虑不周了,」萧宴祈面无表情起身离席,「你既如此清闲,等着,孤今夜回去细细琢磨,再给你安排......」 「哎......不是,别,太子......」顾仕程慌得起身去追。
第25页 他才不闲,就是因为回京后诸事缠身无趣得紧,他才想找好兄弟痛痛快快喝次酒。 萧宴祈挥袖离开,懒得理这醉鬼,步下生风下了饮露台,走到假山下的游廊里却撞见一个打扮得十分艷丽的桃衫女子扭扭捏捏走到他跟前。 「阿紫见过太子表哥.....」魏紫声音娇媚,双颊酡红,屈身行了个万福礼。 被拦住去路的萧宴祈剑眉微蹙,他并不识得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女子。 「你是何人?在这同孤攀亲戚。」萧宴祈颇有些嫌弃的意味后退两步,这女子身上香气熏人得紧。 魏紫美眸微睁,微微错愕,后又窘得低头咬紧樱唇。 她没料到太子直接连她这个人都没听说过。 她魏紫可是大晋第一世家魏家的嫡女,谁人不知她是上京第一美人。 自开朝以来,大晋的皇后都是魏家女,她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 梁家如今在朝中虎视眈眈,萧宴祈再位高权重,日后在朝中也是要倚仗她们魏家的。 出身带给她的骄傲让现在的魏紫有些暗恼。 但想到父母亲对她的叮嘱,魏紫又鼓起勇气自报家门:「回太子表哥,家父乃吏部尚书魏学林,祖父乃如今的镇国公内阁首辅魏文赋......」 萧宴祈这才瞭然,原来是魏家人。 魏家现下是庶出一脉在当家,他早没了母族,哪来的表妹? 他的外祖前镇国公魏文鸿与魏太后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弟,外祖母早亡,外祖是痴情之人一生未再另娶,膝下只得她母后一个独女。 自外祖父战死沙场后,这爵位便落到了庶弟魏文赋头上,也就是眼前这魏家女子的祖父。 当年他和他母后在后宫孤立无援人,魏文赋父子惧于成泰帝的冷落对他们不闻不问,如今见他势大又巴巴上来喊表哥,倒是会见风使舵。 萧宴祈眸色渐暗,声音带着些愠怒: 「都传你祖父乃当代大儒,你身为他的孙女不应如此不知礼才对,见到孤该如何称唿,家中无人教过吗?」 魏紫自小被骄纵,现下接连被太子下脸,气得红了眼眶,偏生又不敢发作出来,袖子下面的手忍得都掐出血来了。 还是得装懵懂请罪道:「是臣女唐突了,还请太子殿下赎罪。」 上京的皇子世家子哪个不为她神魂颠倒,要不是眼前人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她何苦来受这屈辱。 今夜原是她父亲叫她来同太子见个面,流露些思慕之情让太子知晓,好让太子明白他们魏家的意思。 哪知这太子瞧着是个才貌仙郎,说出的话却如此冷酷不近人情。 魏紫委屈得忍不住抽泣了一声,今夜真是丢死人了。 「既知唐突就莫要挡着孤的去路。」 萧宴祈最厌恶女子哭哭啼啼,此刻夜黑风高,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只想尽快回宫。 闻言,魏紫是再也没脸在萧宴祈面前了,臊得用绣帕遮住脸哭哭啼啼跑开。 方才一直躲在假山上面看戏的顾仕程跳了下来。 他不顾萧宴祈的黑脸,不怕死调侃道:「啧啧啧,太子殿下的心真是好狠哟,人家上京第一美人对你示好,你却冷言相对。」 四下无人,顾仕程也更加放肆,如同在北境私下里那般。 他娴熟地搭上了萧宴祈的肩,挑挑眉坏笑问: 「听闻你收了个绝世小美人回东宫,外边都在传你被那小美人迷得神魂颠倒的,整个东宫就只要她一个人伺候在侧,到底是有多美?比之方才那魏紫如何?」 作者有话说: 才发现这章没有我们可爱的女鹅,简单交代了一下祈祈的背景。 第13章 ◎胆小如兔◎ 夜风将乌云赶走,月华如银霜洒下。 顾仕程身上的酒气很浓,也不知这厮喝了多少。 萧宴祈惯爱洁,今夜平白被人熏了两回早已忍无可忍,他嫌弃地将人撂了一个过肩摔,便径直离开。 留下那醉鬼躺在地上嗷嗷直叫。 谁知他前脚方回到东宫,后脚顾仕程就跟回来了,说是有要事相禀。 萧宴祈看着路都走不直的顾仕程扯起嘴角冷冷一笑,「你最好是有什么要事。」 随后先进了内殿将被熏有浓脂粉气和酒气的外袍换掉。 东宫不属内廷管辖,另有宫门出宫去,顾仕程不怕宫门下钥。 今夜他定要跟进来瞧瞧太子到底藏了个什么样的小美人在东宫,也是真有要事要回禀。 大晋如今腹背受敌,北有鞑虏来犯,东南沿海有倭寇频频骚扰。 回京不久,顾仕程便被萧宴祈偷偷派去了沿海一带探查实情。 一去半年之久,回来听到关于这位素来清冷如九天谪仙的太子殿下的艷闻,着实令他好奇。 长乐殿庭院中花草丛里的蟋蟀唧唧吱吱叫着,夜幕中点点星子。 廊上的六角宫灯随风摇曳,树影绰约。 天越来越热,入了夜的风极凉爽。 阿蓁还未睡下。 她贪凉快,捧了一碗桂嬷嬷给她做的冰雪冷元子坐在廊下的台阶上吃得小嘴鼓鼓的。 瓷碗被碎冰镇得冰冰,她把方才被烫到的手背敷上去,火辣辣的痛感瞬间消失。 橘猫跑来跑去不知疲倦似的玩着一个藤球。
第26页 细滑软糯,冰冰凉凉的小元子悉数下肚,阿蓁觉得浑身都畅快起来了。 正打算将小瓷碗捧去小厨房送还给桂嬷嬷,谁知庭院里却突然闯进来一个男子,摇摇晃晃走到她跟前,看起来痞里痞气的。 「你就是那个东宫小美人?」 顾仕程一进长乐宫便看到西边的廊下坐着一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 冰肌玉骨,粉腮桃靥,举止娇憨。 捧着碗鼓着嘴,睁大杏眼盯着他瞧的时候像极了他去秋猎时打的小兔子。 难怪太子在北境时不喜下面那些官员送上来的风情万种的异域美姬,敢情是没送到点子上啊。 瞧这小姑娘最多也才及豆蔻。 虽说大晋民间也有十三四就成婚的女子,但高门大户哪家不是把女儿留到十六七的。 太子这厮也太不是人了,好这口。 顾仕程探知太子这癖好时,笑得十分猥琐。 落在阿蓁眼里就很恐怖了,只觉得眼前这男子笑得噁心还带着一身的酒气。 带着一身酒气的男子都是很恐怖的,她以前的邻居宋大伯每次从外面喝醉回家都要打人。 阿蓁害怕地缩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却没什么威胁力警告道:「你、你是谁?你别过来......」 顾仕程浑然忘了自己现在是醉醺醺的模样,还欲上前逗逗小美人,套套小美人的话,日后好调侃太子。 「太子殿下对你怎么样?莫不是也是冷冰冰的?」顾仕程上前十分好奇地问。 阿蓁觉得这男子问的话好生奇怪。 见男子还欲上前,她正害怕得准备要喊人时,余光瞥见萧宴祈换了身常服从内殿出来。 阿蓁像是看到救星般,蹭蹭小跑到萧宴祈身后躲着。 「殿下,这、这人闯进来要打我......」 阿蓁小小一只站在高了她一个头的萧宴祈身后觉得安全了些,探出一个脑袋,害怕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告状。 顾仕程:「......」 萧宴祈:「......」 「噢...是下官唐突,吓到小美人了。」 顾仕程被萧宴祈冰碴子似的眸子盯着才找回了点脑子,赶忙作揖致歉。 阿蓁仍旧很害怕,脑袋又缩回萧宴祈身后躲着,连下官那两个字都没听闻。 眼前这男子喝得脸红脖子粗,很吓人。 萧宴祈才发现原来小丫头胆子比兔子还小,声音不自觉柔了几分,转头同她道:「别害怕,先下去。」 「嗯!」 阿蓁得了萧宴祈的话才安心,听话乖乖离开了。 微醺的顾仕程突然被眼前这变得温柔的太子吓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他还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是他认识的萧宴祈吗? 他还从未见过萧宴祈同谁这般温柔地说过话。 萧宴祈仿佛生下来就是一副大人的样子。 他幼时便见过萧宴祈,在大家都还留着鼻涕,打架嬉戏的年纪,太子已经像个小夫子一般日日卯时背着小书袋一本正经去尚书房读书了。 从不和他们这帮孩子玩,冷冰冰的拒他们于千里之外。 再长大了些更加冷冰冰,在他们还在眠花宿柳,醉生梦死的时候,太子已经扛着长枪随定国大将军前去西北打鞑子了。 整个人活得像史书里的战神,与柔情这个慈沾不上边。 萧宴祈转头看向顾仕程时又换了一副神色:「进来禀完你的要事就赶紧给孤滚。」 顾仕程今夜的目的达到,开始正经起来,跟着萧宴祈进了东配殿的书房。 他还是有些忐忑的。 太子这厮最是记仇,也不知今夜吓到他的小美人,待会儿交代完此趟前去沿海的事宜后会有什么苦差事等着他。 「程此次前去确有重大发现。」 顾仕程进了书房后倒是有东宫属臣的样子了,站在下首恭恭敬敬将此行的怪异之处一一回禀。 「倭寇每次来犯的时间和地点似乎颇有规律,像是和沿海的驻防兵串通好了似的,你追我赶,你退我进。」 「每次都是待倭寇抢完一村,驻防兵才前去驱赶,如此反覆循环,倭寇有抢不完的村子,驻防兵们源源不断有朝廷的军饷供给......」 坐在上首的萧宴祈哐当一声,用力一掷喝水的茶盏,「难怪朝廷无论派多少兵力前去都不能将倭贼彻底击退。」 萧宴祈此刻最先想到了许明远那老匹夫,不过许明远可没这么大能力。 顾仕程明白萧宴祈心中所想,继续道:「沿海的官员行事密不透风,想要查清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怕是不易。」 「况且,殿下,如今最紧要的是朝中诸臣对您的态度,您万不可因此得罪人,如今皇帝与梁党正寻着你的错处呢,太后此番回宫也是为了您,此事待日后再彻查也不迟。」 「日后,是何时?」萧宴祈揉了揉眉心,沉声又问:「若孤不能护四方安定,与如今的皇帝又有何区别?」 「倭寇与朝中官员勾结的事要继续查下去,皇帝那边不用担心,孤能应付。」 萧宴祈抬袖一挥,示意顾仕程可以下去了。 顾仕程就知自己劝没用,只得心情沉重依言退下,再没了方才的吊儿郎当。 他从来就没有追随错人,太子瞧着冷心冷情,可身上流的血可比衙署里坐着的那群空享俸禄的冗官热多了。
第27页 这也是他为何不愿入仕的原由,为那样一位昏君效命,简直愚忠。 荣进知晓太子在筵席上定没有用膳,回来后就去小厨房吩咐桂嬷嬷做了些易克化的膳食。 正巧遇着过来还碗的阿蓁,荣进和桂嬷嬷正怕太子又不吃呢,看到阿蓁像是看到救星般,让她送去。 阿蓁进书房前先探出脑袋观察了一下屋内,没有见到方才那个行为失礼的男子后才进门。 顾仕程走后,萧宴祈坐到了明间的绣榻上,中间的黑檀木小几上放着一盘下了一半的棋局。 「殿下,荣公公让奴婢给你送晚膳来。」阿蓁拿着食盒走到萧宴祈跟前道。 萧宴祈的注意力从棋局转到阿蓁身上,「手伤着,不是叫你下去歇着了吗?东宫缺你一个笨丫头就不能转了?」 「哪有那么严重......」阿蓁撇撇嘴嘀咕,「荣公公他们不是怕你又不吃嘛......」 萧宴祈只觉好笑,「你送来的孤就肯吃了?」 「那奴婢给你捏捏肩,锤锤腿,你畅快了就赶紧用饭。」 阿蓁笑着放下食盒,果真上前给萧宴祈捏起了肩。 阿蓁对她娘亲有所求时也是这般讨好的。 柔弱无骨的小手搭在自己的肩旁上,萧宴祈半分痛觉都未感觉到。 念及小丫头今日又是烫伤又是被吓的,萧宴祈不想过多为难了,自顾打开了食盒。 里面是一碗小馄饨。 不是很腻的东西,萧宴祈用了几个,便叫阿蓁拿下去了。 阿蓁掂掂空荡荡的食盒,发现太子殿下好像个孩子,吃饭还要人哄。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里。 魏紫趴在妆檯上哭哭啼啼,「爹爹阿娘,你们可莫要再叫女儿去了,丢死人了......」 「紫儿莫丧气,太子受人压制多年,一朝得势,孤傲些也是人之常情,咱们魏家的荣耀还需靠你来维持,你万不可就此泄气。」魏学林不容质疑劝道。 一旁的魏林氏原也有些不认同魏学林的主意,让自己的女儿主动去勾引男人,这像什么话。 如今看着女儿被羞辱更是心疼,「老爷要不还是算了吧,太子明显无此意,况且......」 魏学林大斥打断:「算什么算!太子妃必须是紫儿,不若等太子登基,魏氏一族怕是也不能得到重视!」 作者有话说: 祈祈(兇巴巴):不准吓我老婆! 第14章 ◎越发大胆◎ 翌日一早,萧宴祈便去了慈安宫请安。 他幼时虽与魏太后不甚亲近,但他母后在时魏太后很疼他母后,他如今也该替母后尽一些孝道。 一同来的还有淑贵嫔和淑贵嫔所出的二皇子萧宴恆。 淑贵嫔也是魏家女,不过系旁支一脉,是昭慈皇后的族妹,父兄在朝中的官阶不高。 当初入宫时只是一介小小才人。 这些年淑贵嫔因着是魏家女的关系,虽颇有几分姿色,却也不怎么得宠。 所幸肚子争气,刚进宫不久便生了萧宴恆这个皇子,封了贵嫔。 这些年在梁贵妃的手下活得也不算太过凄凉。 如今魏太后回宫,后宫中有了与梁贵妃分庭抗礼之人,淑贵嫔被欺压多年,如今少不得要前来战队示好。 萧宴祈进殿时,也不知里面说到了什么,只见魏太后正被淑贵嫔母子哄得心花怒放。 萧宴祈进殿的脚步微微一顿。 印象中淑贵嫔向来是沉默寡言,唯唯诺诺之人,没想到竟还有这般花言巧语的一面。 「呀,既然太子来了,那臣妾同恆儿就先回去了,多年未见,想必太子殿下定有许多话要同您老人家说。」 在宫中隐忍多年,淑贵嫔母子极会看人眼色,很识趣地退下了。 大晋礼制,太子见到嫔妃不用行礼,萧宴祈只微微颔首算是同淑贵嫔母子打过招唿。 萧宴恆倒是恭恭敬敬上前行礼问了萧宴祈太子安好。 萧宴祈记得他这个二皇弟,虽天资不足,却是个极勤恳上进之人,如今正在兵部当值,在众皇子中也算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淑贵嫔母子出了门,魏太后给萧宴祈赐了座,而后又有宫婢端了新茶果子上来。 「皇祖母这些年身子可还好?」萧宴祈落座后便先开口,「这些年未能在皇祖母跟前尽孝是孙儿不孝。」 「都好都好,只是常记挂着你。」 魏太后慈爱地打量着眼前的乖孙,眼里泛着莹莹泪光。 「这些年在北境吃了不少苦头吧?怪哀家无用,护不住你母后,也护不住你......」 萧宴祈做惶恐状起身,「皇祖母言重了,孙儿一切都好。」 魏太后也不想在孙子面前哭哭啼啼的,很快又藏好悲痛,转言问道:「光问哀家,怎么都不问问你弟弟小骢怎么样了?」 萧宴祈面上闪过一丝异样,只一瞬又恢復如常:「他有皇祖母的照料定然是好的。」 魏太后知晓太子的心结,也不知该如何劝。 只嘆了声气,语重心长道:「小骢可是你的嫡亲弟弟,如今回宫了你该同他多亲近才是,他性子随了你母亲,小小的一个人儿心思却极细腻......」 萧宴祈不等魏太后道完,便颔首应了声:「是。」随后拿过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瞧这样子,这是还未释怀了。
第28页 魏太后只得又转了话头说起今日的正事:「如今你已及冠,皇帝却不肯提你议亲之事,哀家此番回宫便是为了此事,你可有中意的姑娘?同皇祖母说说。」 「虽说门第高的姻亲于你大业有助,但相伴一生的妻子还是要选个相互喜欢的,便是门第低些也不打紧,皇祖母替你做主。」 萧宴祈脑中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阿蓁傻笑的脸,赶紧摇了一下头晃走。 「多谢皇祖母替孙儿打算,只是孙儿忙于政事也并无多余的心思考虑儿女私情,此事还是容后再议。」 魏太后听他不肯,又道:「你励精图治是好事,可娶妻生子也是人生一大重事,还是得花些心思在上面,上京有哪个王公贵子及冠之年还未娶妻生子的?更何况你还是一国的储君。」 魏太后摇了摇头嘆息一声,「皇祖母一把年纪也没有几年了,如今你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哀家怎能去的安心,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没脸见你母后......」 萧宴祈见魏太后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能在嘴上应下,「孙儿知晓皇祖母的良苦用心,孙儿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不令皇祖母忧心。」 魏太后回过神来也知方才的言语有些逼迫太子了,这不是她的本意。 太子少年老成,虽也是个孝顺有礼的孩子,可自小与她这祖母并不是很近亲,如今多年未见更是疏离,说话更得斟酌分寸。 「皇祖母也并非想在此事上逼你,」她退一步又道:「罢了罢了,你既还没那个心思就算了,只是身边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伺候你的人才行。」 「皇祖母听闻如今你身边近身伺候你的除了你母后留下的两个老嬷嬷和太监荣进外,就只一个小丫头,这人少得也太不像样了些,要不要皇祖母给你挑两个......」 萧宴祈暗道不妙,放下茶出声打断:「孙儿长年在军中,不习惯要这么多丫鬟婆子伺候,如今那几个人正合孙儿的心意......」 「你母后给你留的人哀家自是放心的,」魏太后担心问:「只是听闻你宫里伺候的那小丫头虽生得极美,但年纪尚小,这如何能担得起东宫大宫女的职责?」 皇子身边的大宫女,也可做司寝宫女,皇子若宠幸了,日后娶了正妃后可给抬做妾室。 「皇祖母多虑,孙儿习惯了那丫头伺候,觉得尚可。」萧宴祈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答。 魏太后捕捉到萧宴祈微妙的小表情,心领神会。 她捂着帕子揶揄一笑,打趣道:「是我老婆子瞎操心了,原先还担心你冷冰冰的性子在感情的事上不开窍。」 「你性子如此清冷,那丫头能成为你身边唯一的大宫女,想来你也是极喜欢的,议亲的事可以不着急,过个一年半载等那丫头大些,可以先抬她做侍妾,你们生个一儿半女的,让老婆子我能抱抱曾孙就成。」 萧宴祈干笑一声道:「那此事等一年后再议。」 「皇祖母不必替孙儿忧心这么多,要多多保重身子才是,今日叨扰皇祖母过久了,孙儿先告退,改日再来。」 萧宴祈见坐得差不多,欲打算回东宫了。 看着人就要出门去,魏太后面露哀伤,起身叫住他,声音颤抖:「多年未见,太子真的不去瞧瞧你弟弟吗?你弟弟如今长得冰雪可爱,乖巧懂事,现下正同夫子在后殿念书呢......」 萧宴祈身形一顿,只是也并未转过身,只哑着声音道:「六部衙署事务缠身,下回吧......」 言毕,萧宴祈利落地出了慈安宫。 其实他今日不必去六部衙署,他出了慈安宫后便径直回了东宫。 慈安宫正殿主位后的黑檀木刻福禄寿大屏风后面探出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 萧宴骢看着门外远去的背影奶声问:「皇祖母,阿兄为什么都不愿意来看骢儿啊?」 正坐在主位上撑着脑袋为这兄弟俩暗自伤神的魏太后被这声音惊得从情绪中抽离出来。 「骢儿,你怎么在这?夫子呢?」魏太后转头看着小乖孙惊讶问。 萧宴骢哒哒跑到魏太后的怀里:「骢儿听说阿兄来了,想来瞧瞧阿兄长什么样,让夫子回去了。」 小人儿仰头笑道:「刚刚骢儿在后头瞧见,阿兄长得好高!不愧是打跑鞑子的大将军!骢儿以后也要长这么高,去帮阿兄打鞑子!」 只是转瞬小骢儿又皱眉撅嘴难过问:「是不是小骢太矮了,阿兄才不喜欢见小骢?」 魏太后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揽紧了怀中的小人儿安慰道:「不是不是,你阿兄只是太忙了,等他有空就会来看小骢的,小骢特别乖,阿兄很喜欢小骢的。」 「我们现在住在宫里,离你阿兄住的东宫特别近,以后就能常常见到阿兄啦!」 萧宴骢闻言,圆圆的眼珠子亮晶晶的,他跳到地上开心地蹦跶起来。 「好噢好噢,以后就能常常见到阿兄咯......」 午后,东宫的竹水漾里。 今日太阳晒得很,竹水漾里三面临水,暮春初夏的清风从竹林间吹来,带着竹香沁人心脾地很。 萧宴祈已经换回以往冷肃的神色处理起案卷,还差最后一宗就批阅完,却发现砚台里的墨要没有了。 随即眉头一皱,朝外头道:「阿蓁,进来。」 阿蓁方才送茶水进来,现下正在外间的软榻上给萧宴祈缝开了线的里衣。
第29页 闻言忙放好针线篓子进入里间,「殿下,可是要换茶?」 平日里太子唤她大多是要换茶。 「会研墨吗?」萧宴祈从一堆卷宗里抬头问,样子极为认真严肃。 眉宇间还带着几丝长久伏案的疲色。 阿蓁先是一愣,而后点点头答:「会的。」 「那过来替孤研墨,孤还差一点卷宗的就阅完了。」萧宴祈拿着毛笔的手指指案边的砚台示意,转而又低下了头。 「好。」 阿蓁绕到长长的紫檀木桌案后,走到萧宴祈身旁。 她有条不紊朝地端砚里滴了几滴清水,拿过木盒里的云香墨,细瘦白嫩的小手娴熟地按压着墨锭不断推磨。 不一会儿砚台里浓稠黑亮的墨汁渐渐多了起来。 萧宴祈批完卷宗,活动了一下筋骨,才把注意力移到身旁人上。 也不知这丫头是磨得太用力还是太娇气,额头竟然起了些小汗珠,手上的烫伤昨日抹了药,现在结了一层淡褐色的小痂。 「好了,够了。」看着她吃力的小手捏着墨锭,萧宴祈叫了停。 阿蓁的手确实有些酸了,但又怕太子要的墨还不够。 「嗯?殿下,这就够了吗?」阿蓁放下好墨锭,望向萧宴祈问。 萧宴祈点点头,拿过一旁的茶水了润了润喉,问道:「没想到你还会研墨,你可识字?」 阿蓁双手交叠乖巧笑着答:「识得的,奴婢上过书塾的,研墨是在家中时替兄长磨多了,所以会。」 「写几个字给孤瞧瞧。」萧宴祈颇有些好奇地把笔递给阿蓁。 阿蓁接过笔,想了一瞬要写些什么,想定后献宝似的用簪花小楷在纸上写了一句萧宴祈早年做的塞外诗。 看着工整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萧宴祈面露惊喜。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噙着笑的小丫头失笑问:「你还读过孤写的诗?」 这丫头也不是很蠢嘛,写得一手好字,还能背他做的诗。 前几日他还想过,过些日子就把阿蓁送回司膳司,虎子现在已经习惯东宫的生活了,他再也用不上这小丫头。 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今日皇祖母的话也不无道理。 难得有他看得舒服的美人,心思浅,那点想通过讨好他,飞上枝头的心思他一眼就能看透。 却又不至于太蠢,在东宫这些时日倒是十分安分,没向外边传递过什么消息,只专心攀他这枝高枝。 世人皆为利往,这丫头能有忠心,专心这两样于他来说便够了。 留下来红袖添香也是不错的,这可比伏案时身旁研墨的是荣进那老东西强多了。 阿蓁步骤太子心中所想,弯着眉眼嘿嘿一笑:「近日才读的,那日天晴帮殿下晒竹水漾里的书,不小心看到就记下来了。」 「殿下你不会生气怪罪奴婢吧?」阿蓁底气不足问。 萧宴祈回神后气笑了,「孤有那么容易生气吗?」 阿蓁没底气地低头小声嘀咕,「明明就有......」 两人离得极近,阿蓁还站在萧宴祈跟前。 萧宴祈想通了之后,坏心抬手弹了一下阿蓁的小脑瓜:「真是越发大胆了,都敢编排孤了。」 阿蓁扶额,有些生气道:「殿下,好疼的!」 与太子相处久了,阿蓁越来越不怕太子了,他觉得哥哥还是那个哥哥,只是不记得她了。 不过没关系,能这样在哥哥身边替她做一些事也很好了。 作者有话说: 女鹅(一脸不服):不准弹我脑瓜! 第15章 ◎找我阿兄◎ 四月初,上京开始入夏。 自那日阿蓁被萧宴祈发现会研墨写字后,在这东宫便又多了一份活计。 那便是日日都要到竹水漾替萧宴祈研墨,偶尔还要充当小书童替他誊抄一些无甚紧要的宗卷备卷。 阿蓁能日日出入竹水漾待在萧宴祈身边是极欢喜的。 竹水漾是水榭的格局,四面环水,门外又是大片翠绿的竹林,炎热的天呆在里面极为凉快。 且坐在里面能从大开的轩窗尽赏后面一汪碧绿的湖光水色。 瞧着这样的水色连眼睛都能凉上几分。 就是在里面替太子磨一日的墨她也愿意。 但白日里萧宴祈不常在东宫,日日都要去六部衙署或是军营,要到入夜才回来。 萧宴祈外出只带荣进并几个侍卫。 阿蓁真正要伺候笔墨的时候也并不多。 她白日里在东宫不是替萧宴祈打扫竹水漾里蒙尘的书,就是同孙嬷嬷学女红。 或者到小厨房同桂嬷嬷学些菜餚糕点。 现在阿蓁已经能做出一些工序简单一点的膳食了。 骄阳似火,今日的热气格外灼人。 东宫里的花草被晒得蔫蔫的,都软趴趴低着头。 橘猫也懒洋洋地趴在长乐殿内的冰盆旁唿唿大睡,没有往日的好动。 阿蓁今早伺候完萧宴祈晨起出门,自己又去小厨房用过早膳,便回了西配殿同孙嬷嬷学刺绣。 旁的小姑娘在还爱嬉闹玩耍的年纪便要拘着性子在闺阁里学女红。 可阿蓁的娘亲只会在认字读书上对她严厉,从不强令她学这些。 幼时贪玩,每日从私塾回来练完字,背完书就只顾着出去嬉耍了,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学其他。
第30页 是以阿蓁在刺绣上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只会几针缝补。 那日阿蓁无意中瞥见萧宴祈换下的里衣系带开线了,便顺手替她缝了两针。 虽是缝好了,可针脚却乱如一团麻线,萧宴祈换上时嫌弃了两句她的手艺,阿蓁才决定要同孙嬷嬷好好学。 她不光要学会缝衣裳,还要学会刺绣,来日定要绣出朵花给太子殿下看。 她才不要老是被太子殿下说是笨丫头! 可阿蓁一学才知道,这刺绣可比她学过的练字、泡茶、做点心这些难多了。 小小的一根针在绣绷上穿去穿出,孙嬷嬷能穿出一朵花来,她学了一个时辰却只能穿出一团乱线。 但孙嬷嬷对阿蓁极为耐心,无论她绣成什么样都很认真地教,一遍又一遍地讲解。 还笑眯眯地鼓励她说她学得很好了。 孙嬷嬷也没有夸大其词,刺绣这活儿没有长久的工夫哪能见成效。 阿蓁刚学,不得章法那是正常的,要多鼓励着才能继续下去。 小姑娘八成是为了太子学的。 那日她进来送太子的换洗衣物,不小心听见两人的话了。 太子前脚出了门,小姑娘后脚就来问她会不会针线刺绣,要学了。 她可不能打击了小姑娘的信心,她得好好教。 日上中天,到了晌午,阿蓁总算是能秀出一朵能看得出来是海棠花的海棠花出来了。 「终于勉勉强强绣成啦!」 阿蓁眉眼弯成月牙,拆下绣绷上的帕子,嘀咕道:「也不知殿下今夜何时回来,我要给殿下看看,我也是能绣出朵花来的!」 孙嬷嬷在一旁呵呵笑着:「姑娘手巧,嬷嬷当初学了好些时日,才能绣得成你这样呢。」 阿蓁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头叠着帕子臊道:「嬷嬷快别这么夸我了,我看着我这帕子都觉得害臊。」 孙嬷嬷被阿蓁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阿蓁瞥眼才瞧见刻漏上已过午时了,她羞愧道:「呀,都怪我缠着嬷嬷,这都要过午膳的时候了。」 想到孙嬷嬷是有午睡的习惯的,阿蓁更加不好意思了,脸上满是懊恼。 「无碍,今日教姑娘学刺绣有趣得紧,竟也不觉着饿,现在去用也不迟。」孙嬷嬷宽慰她道。 「那嬷嬷快先去用膳罢,这些针线篓子我来收就成,」阿蓁一边督促孙嬷嬷,一边拿过了孙嬷嬷手中的活计。 「好好好。」孙嬷嬷甚是欣慰阿蓁的明事理,眉眼含笑出了西配殿,回了自己的屋子叫人送膳过来。 阿蓁废寝忘食了一上午,这会儿肚子也觉着饿了。 她麻利地收拾干净西配殿里的软榻,准备去下小厨房瞧瞧桂嬷嬷今日又做了什么新鲜吃食。 现下正是用午膳交班的点,长乐殿里没什么人。 阿蓁出了西配殿,循着檐廊走,快走到主殿时,远远地瞧见有一个胖乎乎的穿着宝蓝色锦缎外衫,梳着总角的小男孩扒在殿门上往里面探头探脑。 阿蓁微微讶然,加快了脚步,走到那小男孩身后,「小弟弟,你是谁呀?怎的来了这?」 萧宴骢被身后的声音一惊,吓得惊慌失措转回头,抬头朝阿蓁支支吾吾道:「我、我来找我阿兄......」 阿蓁不明所以,她蹲下身子同眼前的小男孩直视,「你阿兄是谁呀?告诉姐姐,姐姐带你去找,这里是不能乱闯的。」 瞧这穿着该是哪家大人家的小公子在宫里走丢了。 闻言,萧宴骢圆圆的眼珠子一亮,奶声奶气问:「真的吗?姐姐能带我去找阿兄?」 萧宴骢虽知晓阿兄住在东宫,可他来了才知这东宫这么大,他是问了许久才知晓阿兄可能在这长乐殿的。 可方才他都扒门上往里面看了许久,里面根本就没有阿兄,连个人都没有。 他是趁皇祖母午睡偷偷熘出来的,又不好惊动太多人。 眼前这个漂亮姐姐说能帮她找到阿兄真是再好不过啦! 阿蓁看这小孩生得好可爱,胖嘟嘟白嫩嫩的,卸下心防,耐心问她:「那你得先告诉姐姐你阿兄是谁呀,不然姐姐怎么帮你。」 萧宴骢直接道:「我阿兄就是住这里的太子殿下,他去哪里了呀?」 阿蓁知晓了,原来还是位小皇子。 因着太后带着九皇子久居行宫,这两位并不是常出现在宫里的主子。 阿蓁平日里又没兴趣同人聊这宫里主子的事,是以她并不知萧宴祈还有一个年幼的胞弟。 成泰帝风流成性,后妃无数,皇子公主众多,眼前这小胖子阿蓁只当是宫里哪个娘娘所出。 太子殿下的脾气阿蓁这些日子早已摸透,若回来看见这小胖子私闯长乐殿定是要生气的。 这么可爱的小糰子,若是看到黑着脸要罚人的太子定会被吓哭。 阿蓁心思一转,决定带着小胖子下去吃点好吃的就哄他走。 得了好吃的走的时候想必也不会哭闹了。 「太子殿下怕是还没那么快回来呢,也到午膳的点了,小殿下不若先随奴婢下去用些果子等着?」阿蓁作势要牵手。 「好呀。」萧宴骢的小肉掌拍到了阿蓁的手心,跟着去了。 他没用午饭就出来了,这会儿早就饿了。 桂嬷嬷在小厨房的小院里晾晒着蒜头辣椒,远远地瞥见阿蓁牵着个小娃娃过来,干活的手稍稍顿住。
第31页 等人走近,看清那小娃娃的脸了,直接大骇,慌忙放下手中的簸箕走到那奶娃娃的跟前。 萧宴骢去岐山行宫时虽还在襁褓,但桂嬷嬷看到这张与幼时的萧宴祈有七分像的脸就能断定这就是近日刚回宫的九殿下。 「哎呦,九殿下,您怎的来这了?」桂嬷嬷问完萧宴骢又转头问阿蓁:「姑娘,这是这怎么回事?」 阿蓁把方才的经过了和她的想法说给了桂嬷嬷听。 「不必打发走,」桂嬷嬷连连笑道:「姑娘你还不知道吧,九殿下是太子殿下的胞弟,满月后便被太后抱去了岐山行宫养。」 言毕,又半蹲下身,摸了摸小胖子的头,爱怜道:「乖乖哟,竟都长这么大了,你阿兄要到晚间才回来呢,嬷嬷给你拿好吃的,一边吃一边等你阿兄回来好不好呀?」 萧宴骢瞧见眼前的嬷嬷十分和蔼,只咧嘴嘿嘿笑着应下。 阿蓁则是神色呆愣,后又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觉着这小胖子眉眼有几分熟悉。 原来是太子殿下的亲弟弟。 太子殿下小时候该不会也是长得这般圆滚滚的吧? 阿蓁站在原地想像了一下现在整日兇巴巴的太子殿下小时候胖墩墩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桂嬷嬷已经带着萧宴骢进屋,见阿蓁还站在大太阳底下晒,急得朝她招唿:「阿蓁,快进来呀,今日这么迟才来,不饿的呀?」 「噢,来了!」阿蓁脸上还带着笑意进了屋。 桂嬷嬷已经用过饭了,她给阿蓁留了饭食在灶台下的小矮桌上,用竹罩子罩着。 阿蓁进来自顾掀开准备开吃。 萧宴骢怎么说也是个小主子,小厨房里没有冰盆,这会儿大中午的热得很,呆在这里吃怕是会被热坏。 桂嬷嬷原打算拿些小菜带着这小祖宗回长乐殿里头吃的。 谁知小傢伙这一会儿的工夫竟依赖起阿蓁来了,说什么都要坐下和阿蓁一起吃。 阿蓁也怕热坏了这小胖子,快快用完了午膳,带着人回了长乐殿。 阿蓁也是孩子心性,在殿内陪着萧宴骢这个六岁的小娃娃竟有说不完的话。 短短的一个下午,两人竟成了好朋友。 再加之有虎子这只调皮的小猫,两人加一猫,今日玩得是不亦乐唿。 外面刺眼的烈阳逐渐西斜,变成火红的圆日悬挂在宫墙上方,柔和的余晖透过冰凌纹红木窗如碎金般洒入殿内。 萧宴骢走了半日又玩了一下午,觉着累了,小孩脾气上来要闹觉,阿蓁只好带他到正殿的东次间的软榻上哄他睡觉。 她白日里有时也会在这小憩片刻,今日陪着玩闹了一下午,现下哄着哄着也困得倒头睡了下去。 两人就这样从黄昏一睡就睡到了入夜都没醒。 萧宴祈入了夜回到长乐殿时察觉四下静悄悄的还迟疑了一下脚步,以为回错宫殿了。 往日这个时候,那丫头不是在同小太监们嬉闹就是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后就会兴沖沖迎上来。 今日倒是出奇了。 作者有话说: 咱可爱的小骢弟弟是助攻。 第16章 ◎捏了几捏◎ 夜风从轩窗吹进,殿内的青铜连枝灯上的晃晃烛光照得这雕樑画栋的大殿寂静又凄凉。 等进了主殿,荣进也察觉出不对劲儿了。 阿蓁这小丫头呢? 换了平时早迎上来了。 不等萧宴祈示意,他赶紧转头出去廊下揪了常和阿蓁一道玩的荣安问,阿蓁去哪了。 荣安得了桂嬷嬷的吩咐,知道里头的是九殿下,要好生伺候着,是以他下午一直都在廊下注意着里头的动静。 现下荣进一问,便如实说了今日的情况。 萧宴祈进殿后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大殿,坐到上首的绣榻上自顾倒了杯檀木小几上的茶喝。 发现是冷的,似乎还是今日他出门时喝的那一壶,剑眉不禁蹙了起来。 荣进探明了原委进来,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她怎么了?」 萧宴祈瞧见荣进异样的神色,将冷茶搁回了小几上,凤眸微阖,高大的身躯微微坐直,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急切问。 荣进换了一下拿着拂尘的手,抬袖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支支吾吾道:「九、九殿下今日自己来了东宫.......」 他偏头瞥了一眼大殿的东次间又道:「九殿下和阿蓁姑娘两人也不知怎么识得的,慈安宫那边没人来寻,九殿下也不肯走,今日阿蓁姑娘就陪九殿下在这玩闹了一下午,现下两人许是在里面睡着了而已......」 「真是胡闹!」萧宴祈脸色登时变得铁青,起身进了东次间。 里面并未掌灯,荣进忙跟了进去,一盏一盏地点将里面的烛灯点燃。 屋内慢慢亮堂起来,冰盆里的冰早已化作一盆冷水,没了寒气。 软榻上睡得还是很香的人根本不受丝毫影响。 萧宴祈背手站软榻前,盯着那两人瞧,眼神晦涩不明。 阿蓁睡颜恬静,肚子上盖着蜀锦小凉被,脑袋枕在手臂上朝里侧着睡,有几缕凌乱的髮丝遮到了脸上。 靠里趴着睡的小男孩压得本就肉肉的脸更加肥嘟嘟的,嘴巴微张睡得香甜,嘴角还流下了一丝晶莹的涎液。 萧宴骢似是有什么感应似的,挣扎着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第32页 本来有起床气要哭闹的他在看到萧宴祈的瞬间,一骨碌爬了起来,瓮瓮的嗓音带着惊喜道:「阿兄!」 他眼睛一亮,跨过还在熟睡中的阿蓁,扑到了萧宴祈怀中,「阿兄,小骢终于见着你啦!」 萧宴祈下意识伸手接住这多年不见的弟弟后整个人怔愣了片刻。 而后僵硬着神色将人交给了后面的荣进,声音沉沉道:「先将他带出去。」 「好,来九殿下,咱出去外面等太子殿下。」荣进笑眯眯接过,稀罕地抱着人出去了。 萧宴骢听不是把他送回慈安宫,只是出去外边等,便也没有不情愿,任由荣进抱着出去。 等人都出去后,萧宴祈坐到榻边定定地看了片刻阿蓁,细想方才心中闪现的那荒谬的慌乱。 小姑娘细白如瓷的双颊上泛着淡淡的粉,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嫣红水润的双唇愉悦地扬着。 见人都没有醒过来的意思,萧宴祈坏心地伸手捏了几捏阿蓁的脸颊,软绵绵的,又带着些弹性,手感很好。 萧宴祈欲罢不能。 反覆几次,还在睡梦中的阿蓁来了气性,拍开了在自己脸上做乱的手,总算皱着眉头睁眼了。 但意识还未回笼,瞧见笼罩在上方的熟悉身影只迷迷煳煳习惯性嘟囔了声:「殿下......」后又翻身阖眼睡去。 「还不快起来?」 太子冷飕飕的声音钻进耳朵里,阿蓁登时清醒,嗖的一下,坐了起来。 瞧见屋内已燃起了灯,又透过花窗看了眼外面暗下的天色,阿蓁双手抓着盖在身上的蜀锦小凉被,不好意思赔笑道:「殿下,我好像睡过头了......」 平日她就算睡得再久,也会记得在黄昏时醒来,给即将要回来的殿下准备好茶水。 今日不知是学绣花太过费神还是怎的,竟睡得这样沉,还梦到了当年和殿下在肃州躲藏北狄兵追杀那几日。 一会儿是凶神恶煞拿着弯刀的北狄兵,一会儿是笑得温温柔柔拿着利剑对她说莫要害怕的太子殿下,转得她的小脑袋昏昏沉沉的。 萧宴祈对上阿蓁的笑脸,出口声音缓和了几分,「今日是怎么回事?」问完意所指看了一眼外殿。 「殿下是说九殿下吗?」阿蓁歪了歪头,才想起来似的,逐一道:「九殿下是晌午的时候一个人来的,说是要找殿下你,奴婢就说,殿下你可能要到日暮方能回来,然后奴婢就陪他在此等着了,后边我俩玩累了,就睡了过去......」 说到后面那句,阿蓁心虚,声音越来越弱。 「知道了,穿好鞋子出去沏壶茶到竹水漾等着孤,今日睡了这般久,待会儿研墨若是敢叫嚷累,孤定要罚你。」 萧宴祈说完,沉着脸转身出了东次间。 知错的阿蓁不敢有异议,赶紧利索下榻,穿上绣鞋,起来绾好睡松散的螺髻。 外殿的偏厅里动静细细簌簌,小太监进进出出上着菜,摆了一桌十分丰盛的菜餚。 这是今日桂嬷嬷同孙嬷嬷自作主张,忙活了一下午做的,想着两兄弟时隔多年才相见,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这会儿萧宴骢正趴在桌上盯着这一桌的珍馐馋得口水直流。 伺候在一旁的荣进和桂嬷嬷孙嬷嬷瞧着小傢伙的憨样忍俊不禁,劝他饿的话可以先尝一口。 可小傢伙说什么都不肯,说要等阿兄出来一起吃才愿意动筷子,他们只好作罢 萧宴骢伸长了脖子等,一看见兄长从里面出来,便兴奋地蹬下了椅子。 像只黏人的小狗那般冲去抱住了兄长的大腿,嘿嘿笑道:「阿兄,我们一起用晚膳吧,你还没和我用过饭,我想你和你一起吃,桂嬷嬷做的菜好好吃呀!」 萧宴祈却冷着脸,弯腰将缠着自己的小人儿掰开,用带着教训人的口吻厉声道:「今日你不该一个人跑出来,用了饭孤便差人送你回慈安宫。」 「小骢知道错了,阿兄可不可以不要怪小骢?」萧宴骢仰头瘪嘴委屈道。 「去用饭吧,用完差顶小轿送你回慈安宫。」萧宴祈避而不答,将人往荣进那推,吩咐完转身离开。 荣进面露难色,想开劝劝主子,可有没那个胆子。 萧宴骢不甘,跑去拉住了萧宴祈的一片衣角,眼睛里都是期待问:「阿兄不陪小骢吃吗?」 「孤已经用过了。」 萧宴祈神情淡漠说完便出了长乐殿往竹水漾去。 身后的孙嬷嬷桂嬷嬷都来不及劝,那身影便消失在殿外。 被抛弃的萧宴骢顿时委屈得落起了累,泪珠吧嗒掉个不停,却没发出一点哭声,让人怜爱得紧。 嘴里喃喃道:「看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阿兄是真的不喜欢小骢.......」 阿蓁方从东次间里出来,正好看见下午陪自己玩闹的好朋友此刻哭得像个小泪人儿。 忙急得上去询问:「九殿下这是怎么了?」阿蓁蹲下用帕子给小傢伙擦了擦煳了满脸的泪水。 萧宴骢一言不发,更加委屈地抱住了阿蓁,脑袋趴在了阿蓁的肩膀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见人哭得更加厉害,阿蓁慌了,一边拍着小傢伙的背安抚,一边向两位嬷嬷还有荣进投去求救的目光。 只见那几人也是愁容满面。 桂嬷嬷脸上努力扯出一抹笑,解释道:「九殿下想和太子殿下用晚膳,太子殿下却不得空......」
第33页 太子殿下素来勤勉,公务繁忙时连自己都顾不上用饭,更别说花时辰陪人用饭了。 想来是太子不仅没有答应九殿下,且还拒绝得凶了些,才哭得这样可怜的。 阿蓁瞭然,笑着拍拍小傢伙的背安慰道:「九殿下莫哭,你阿兄只是太忙......」 萧宴骢哭着打断道:「别说这话骗我了,这话我都听皇祖母说很多遍了......」 他稚气的小脸满是哀伤,像是发泄般,崩溃地说出了这些年积压已久的话: 「阿兄就是不喜欢我这个害死母后的兇手,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想掐死我,他这么多年都不来行宫看我,就是因为恨我害死了母后,呜呜呜......」 萧宴骢在行宫这些年听过不少宫婢偷偷议论,说母后是因为生他难产而死的,阿兄恨极了他,还曾差点把还在襁褓中的他给掐死。 起初他是不愿相信的,后来在行宫一年又一年的,阿兄从未来看过他,现下回了宫阿兄又连顿饭都不肯陪他吃,可不就印证了那些话是真的。 「哎呦,这话九殿下是哪听来的,老奴要去撕烂她的嘴!」孙嬷嬷在一旁红着眼眶愤愤道。 阿蓁听小小的一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脸上大为震惊,随即想到当初新桃同她说过的话,还有这些年偶尔听过流言。 再看在场两位嬷嬷还有荣公公的表情,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震惊之余,阿蓁不知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但还是想把难过的萧宴骢哄好。 她避开小孩的胡言乱语,只问:「九殿下别难过,你想和阿兄一起吃顿饭是不是?」 阿蓁平和神色,将萧宴骢从自己的肩上拉开,抓着他的小肩膀道:「若你答应姐姐别哭,去乖乖吃饭,姐姐就答应你帮你想办法,好不好?」 「真、真的吗?」说了一长串话的萧宴骢打了个哭嗝,有点不相信。 「真的,姐姐不会骗你,你看姐姐说今日让你见到阿兄,今日你不也见到了?」阿蓁甜甜一笑诱哄道。 萧宴骢脑袋瓜一转,仔细想想好像是的,「好,那我答应姐姐......」 「那九殿下先乖乖去用膳,莫辜负了桂嬷嬷的手艺,姐姐要去给你阿兄送茶了,去晚了他可是要生气的。」 想了想,阿蓁又替萧宴祈解释道: 「你阿兄他平日里可忙了,就是自己有时候也没空用饭,九殿下不要乱想,你是太子殿下的嫡亲弟弟,他怎么可能会恨你,像方才的话,可是莫要再说了。」 「是呀,是呀......」一旁不知所措的两位嬷嬷连忙上前附和,哄着人别哭。 阿蓁将人交给了两位嬷嬷,去了小厨房沏茶,想到太子可能还未用膳,又多拿了两碟他素日爱吃的糕点。 作者有话说: 女鹅心虚:贪玩和睡过头被抓包了...... 第17章 ◎红得发烫◎ 明月当空,风过竹林潇潇。 提着食盒去竹水漾的路上,阿蓁心不在焉,走得极慢,一直盯着自己的影子出神。 偶有熟识的小太监路过同她打招唿,提醒她夜黑仔细脚下,她只敷衍地点点头。 此刻那张天真秾丽的小脸愁云满面,难得的有了心事。 她现在脑中全是方才九皇子的那些话,还有这些年听过的各种关于太子的传言涌现。 太子殿下在她眼里是盖世英雄,是救命恩人。 可这些日子找到了太子殿下后,她光顾着高兴一直以来寻找的哥哥就是她敬重的太子殿下,全然忘了太子殿下身世悽惨,世人对他有诸多误解。 在世人眼中他是生母早亡,生父不喜,心狠手辣,嗜杀成性,可怜又可恨的杀神。 来东宫时她是本着报恩的心来的,可如今细细回想才发觉,这几个月来,她一点没为太子正经做过些什么。 反倒在太子的容忍下,她每日过得乐乐呵呵,吃好穿好,就连月例银子也比从前多了不少,全然忘了太子这些年过的有多不易。 今夜才想到这些,阿蓁心中羞愧万分,锤头丧气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她能为他做些什么吗? 阿蓁愁着脸,胡思乱想走到了竹水漾。 进去之后,阿蓁发现太子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仍旧在里间伏案处理庶务,连她进来都没分来一个眼神。 甚至自己换了一身松散闲适的月白色常服。 执笔坐在烛灯下,身姿挺立如轩窗外的青竹,认真的眉眼朗朗如天上月。 「方才九殿下哭得伤心,奴婢安慰了几句就来晚了,还望殿下赎罪。」 阿蓁脸上挤出一抹笑,倒了杯热茶上前,故意提九皇子哭的事,想看看太子的神色,估摸一下他现在对九皇子的态度。 只见萧宴祈连头都未抬,「既如此你放下东西便出去吧,今夜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回长乐殿去将九皇子哄回慈安宫,免得走时哭。」 语气自然得如同寻常的兄长关心幼弟。 「好......」 阿蓁神色微动,有些惊讶地歪着脑袋仔细端详了一下太子的神色。 难不成方才真的只是九皇子小孩子胡言乱语? 可桂嬷嬷们的神色又不假,还有之前那些传言...... 阿蓁小脑袋琢磨了片刻,觉得太子殿下也许并非是真的恨九皇子,可能只是不想面对九皇子,怕又想起昭慈皇后的离世,伤情。
第34页 这也许是太子殿下多年的心结。 若她能帮他解开,也算为他做了点什么吧? 阿蓁眉飞色舞,豁然开朗,找到了方向。 「怎么还不出去?难不成又看上拿给孤的糕点了?」 本来专注笔下的萧宴祈察觉到这丫头盯着他不知道又在发什么呆,顿住下笔的手,抬头撇了她一眼幽幽问。 被抓包的阿蓁吓了一大跳,回过神太子说了什么后,脸又红得发烫,「没有!」 平日她总是好奇桂嬷嬷给太子做了什么样的新鲜糕点,送来的时候总是长着脖子等太子打开看上一眼。 太子却误以为她馋,每次都会赏几块给她。 后来她才知自己这样子被太子误会了,羞了好久。 被揶揄的阿蓁在这是呆不下去了,她强装镇定问了两句太子晚些要不要给他送膳。 后听他说他今日在外头用过了,便听他的话出去回了长乐殿。 殿下还有心情笑话他,想来心情定是不错的,她不用担心了。 前后不过一顿饭的工夫。 方至长乐殿的宫门,阿蓁便听到小孩的嗷嗷哭声,还有宫人们乱作一团的劝哄声。 萧宴祈猜得可真对,九皇子是愿意乖乖吃饭了,可等吃完荣进想送人回去,却是怎么都不肯。 手忙脚乱的荣进看阿蓁出现,像是看到了救星,「姑娘,九殿下听你的话,你快过来劝劝,快过来.....」 荣进连连招手。 阿蓁看荣进就要招架不住,疾步上前。 「你走开,我是不会回去的。」萧宴骢知道阿蓁也是来劝他回慈安宫的,抬起结实的小藕臂推了想蹲下来同他平视的阿蓁一下。 阿蓁一个不防,还没蹲好就向后仰去。 还好桂嬷嬷孙嬷嬷在后头扶着,阿蓁才不至于摔个四脚朝天。 萧宴骢惊觉自己发脾气差点伤了人,忙上前帮着将人拉稳,低着头羞愧道:「姐姐对不起......」 阿蓁没有摔到,她温柔一笑,想化解一下小傢伙的愧疚:「姐姐不怪你。」 闻言,萧宴骢心里才好受了一点,又可怜兮兮乞求:「姐姐别让我回去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偷熘出来的,要是回去了皇祖母肯定没这么容易让我出来了。」 萧宴骢说完瘪着小嘴,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瞧着十分可怜,令人不忍说出拒绝的话。 阿蓁先问:「九殿下很喜欢你阿兄吧?」 「嗯嗯!」萧宴骢连连点头,「我很喜欢阿兄,也很想阿兄。」 「那你就要听你阿兄的话,乖乖回去,」阿蓁循循善诱:「今日你私自跑出来,不止你阿兄,太后娘娘在慈安宫肯定也担心得不行。」 「你阿兄只说了要你今儿用完膳就要回去,又没说明儿不给你来了。」 阿蓁心中来了一计:「你先回去,同太后娘娘禀明,明日再过来好不好?你这么乖,太后娘娘肯定会答应你的。」 「可以这样吗?」萧宴骢被阿蓁的话哄得呆呆的。 「可以的,九殿下咱先回慈安宫罢,太后娘娘说不准正担心您担心得吃不下饭呢。」 荣进见人动容了,也上前一道哄,一旁的桂嬷嬷孙嬷嬷也跟着附和。 其实太后在萧宴骢出了慈安宫就知晓了,只不过猜到这小东西定是要往东宫去的才没有阻拦,反而派了些人手出来让他来得更加顺畅。 最后小傢伙将信将疑,一步三回头,被几人哄着坐上了回慈安宫的小软轿子。 「姑娘,今夜怎的没在太子跟前伺候?」哄走了小祖宗,桂嬷嬷才有心思问阿蓁。 阿蓁同她们回了殿内,如实道:「太子殿下怕九殿下回去的时候哭闹,特派我来哄劝的。」 一向稳重的孙嬷嬷像是不相信她这话似的,惊讶问:「你是说太子让你来哄九殿下?」 阿蓁点了点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位嬷嬷奇怪的神情。 只见孙嬷嬷拍了拍桂嬷嬷的手颇有感概道:「我就说,过去了这般久,到底是亲兄弟,太子早就不恨九殿下了,现下只是别扭而已......」 桂嬷嬷眼里泛着点点泪花,但眉眼是笑着的。 阿蓁看着两位嬷嬷的样子,心中纠结了一番,还是开口问:「那个,嬷嬷......你们能同阿蓁说说两位殿下的事吗?」 孙嬷嬷尴尬一笑道:「这原也不是什么秘辛,方才在九殿下面前嬷嬷那样说只是不想他多心,你日后要伺候在太子身边,该叫你知晓,免得日后犯了忌讳。」 桂嬷嬷去着人收拾偏殿里的膳食了,孙嬷嬷拉着阿蓁去了西配殿里花窗下的软榻上一边摆弄着今日没弄完的针线,一边娓娓道着: 「咱们殿下是个极孝顺的孩子,皇后娘娘一直不得陛下宠爱,虽是中宫可在这宫里备受欺凌,殿下四五岁起就晓得要刻苦上进,让人不能欺负了他们母子。」 「殿下少年老成,性子也冷冷的,可我们这几个老奴都知晓,殿下其实极重感情,最是在乎身边亲近之人。」 「那年皇后娘娘怀了九殿下,太子殿下满心欢喜,期待着自己就要多一个亲人了,可谁知明明前头一直好好的,分娩时娘娘却难产,最后大出血去了......」 阿蓁听得很是揪心。 孙嬷嬷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坠泣了一会儿才又接着道:
第35页 「当时无论太后如何查都查不出是有人动了手脚,太子殿下大受打击,就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到了九殿下身上,差点将还在襁褓中的九殿下掐死。」 「太后当时因此与陛下生了嫌隙,也怕太子殿下看着九皇子久久不能从悲痛中走出来,这才带着九皇子去了岐山行宫,太子殿下在宫里没了牵挂,不久也去了北境战场,兄弟俩再是没见过,直至近日太后回宫......」 说到最后,两人眼里竟是都泛起了点点泪光。 「哎,九皇子也无辜,我瞧着太子殿下应是不恨九皇子了的,现下怕只是不想面对。」 阿蓁低头沉思,想到太子殿下今夜神情道。 孙嬷嬷松了一口气,「不恨就好,如此皇后娘娘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其余的....慢慢来吧......」 阿蓁捻着手中的针线,琢磨了片刻,狐疑道:「嬷嬷方才说,皇后娘娘当初一直好好的,可到了生产时却难产,会不会是娘娘遭人暗害才如此的呢?」 「若真是这样,我们揪出兇手不让娘娘含冤,也能顺便解开太子殿下对九皇子的心结?」 孙嬷嬷停下,回想了一下,才道:「太后娘娘原也是有这个怀疑的,只不过当时彻查却没个结果,可如今老奴回想起来确实有些疑点重重。」 「可这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再查怕是很难,再者,若是到殿下跟前提起要再查这事儿,殿下怕是真的会动怒,这事儿是殿下心里的疙瘩。」 是她想得天真了,阿蓁蹙眉愁了一会儿。 她又悄声提议道:「不若我们悄悄儿的查,等有结果了再告诉殿下,若还是没结果,我们就另想法子解殿下的心结,嬷嬷您看这事儿成吗?」 「这也不失为折中之计。」孙嬷嬷觉得阿蓁这主意好。 他们东宫这几个老僕在宫里还是有点权力的,要悄悄重新查也不是什么难事。 再者如今太后回宫了,梁贵妃一手遮天的好日子可早就过去了。 第18章 ◎喜欢太子◎ 那日孙嬷嬷同阿蓁说定后,她私下里又去找荣进并桂嬷嬷商量了一番,几人开始悄摸地查起当年之事。 但因着怕惊动人,又久远,进展缓慢。 当年彻查无果之后,有嫌疑的几个宫人直接被太后拉下去杖毙,剩余管照不力的被贬去了各处做粗实杂役。 那几个太医院派来接生的医婆更是被直接赶出了宫。 如今有直接干系的人散落各处,查起来既废时又费力,眼瞧着一个月过去还是没有什么眉目。 萧宴骢自那夜被阿蓁忽悠之后,果真回去求了太后。 太后乐得让他们兄弟俩亲近,那日知晓大孙子不抗拒小孙子之后,高兴得准了萧宴骢每日申时下了学之后到东宫去一趟,用过晚膳回慈安宫即可。 只是这段时日萧宴祈似乎比从前更加忙些,每日都要到夜深方才回来,回来后还要伏案到三更方才歇下。 萧宴骢虽有心每日都来东宫想和兄长见上一面培养感情,但来的时候大多时候遇不上。 这一个多月来,两兄弟其实也没能见上几次面,阿蓁同嬷嬷们就是有心从中调和也没处使。 反倒是阿蓁同萧宴骢越处越要好。 萧宴骢自小在行宫里也没什么玩伴,太后安排在他身边伺候的宫人大多怕伺候不好被责罚,总是拘着他。 在东宫里就不一样了,阿蓁同小太监们玩闹的时都会带上他,不把他当主子,只当个一起玩闹的小弟弟。 是以,两人如今像亲姐弟似的黏在一处,见不着阿兄几面萧宴骢也不见得多难过,每日点卯似的来东宫,不论颳风下雨。 这段时日萧宴祈也是真忙,入了夏后江南水患不断,需得从国库里拨款赈灾。 成泰帝如今十分忌惮萧宴祈,生怕萧宴祈这个太子再立功,动摇他的皇位。 但如今能堪担此任的皇子不多,他坐在金銮殿的宝座上看了一圈,决定不顾朝臣的反对,派了经验不足的二皇子萧宴恆前去。 国库这些年被贪得所剩无几,成泰帝想让萧宴恆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能把赈灾款一个铜板不差地送去江南简直是异想天开。 萧宴祈虽想就此撂开手让成泰帝最后收不了场,但思及如今正受水患之扰,流离失所的江南百姓们还是心软了,在暗地里帮着盯住。 还悄悄派了顾仕程跟着前去江南,顺道再探探如今东南沿海一带的情况。 在北境战场多年,他最能体会乱世中黎民百姓的不易。 是以他白日里要忙着衙署的琐碎公务还要去兵营巡查,夜里回了东宫后还要看暗卫递上来的消息情报,有时候晚了就直接在竹水漾里间的罗汉床上睡下。 阿蓁自更加清楚太子过去的不易后愈发可怜太子了。 她虽不能帮太子处理政务,可也想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让他不这么累。 这段时日,阿蓁每日陪萧宴骢用过晚饭将人送走后,都会去竹水漾里一边练着刺绣等萧宴祈回来给他研磨,也是跟着夜夜忙到深夜。 一转眼便到了端阳节这日。 大晋近年虽国祚衰微,但成泰帝好奢靡享乐,宫中每逢节庆必定大操大办。 今日宫中热闹喜庆,锣鼓喧天,鼓乐声不断。 太华殿里请了外边的戏班子来跳钟馗,御河上还有塞龙舟,岸边摆着尚食局做的粽子还有煮的凉茶,前来观赛龙舟的宫人每人都可领一份回去。
第36页 各宫各院都挂着艾草与菖蒲 ,有的还熏仓术,处处瀰漫着一股草药的清香。 东宫里,昨日孙嬷嬷就安排人挂好了艾叶等物。 今日除了要随萧宴祈前去太庙祭祖拜神的荣进荣安,其余人都得了一日的假。 阿蓁今晨起用过早膳又陪虎子玩了会儿就带了几碟桂嬷嬷做的可口小菜兴沖冲去了司膳司寻新桃。 这几个月来,姐妹俩只有在新桃借送膳来东宫时两人匆匆见过两面说了几句话。 今日得了假阿蓁特地求了太子准她出东宫回司膳司一趟。 桂嬷嬷无儿无女,这些日子把阿蓁当女儿疼,今儿个过节,她知晓阿蓁要回司膳司看好姐妹,特地一早起来多做了几道小菜给她,让她带去同好姐妹一道吃。 阿蓁估摸着时辰,等从东宫走到司膳司也快是午膳的时候了。 今日宫中大小筵席不断,司膳司里肯定是这宫里最忙的,新桃这个厉害的掌勺小厨娘怕是只有午膳的时候有空。 等到了司膳司,阿蓁看见还有些人在进进出出端着菜,就知道新桃肯定还在膳房里忙活着。 依着猜想她径直往膳房里去了,路上有从前这里熟识的宫人,她很热情地和人打了招唿。 众人认出是阿蓁回来了,有些激动,但因着手中还有活儿,招唿了两声又各忙各的去了。 「新桃,还是由我来帮你烧火吧!」 阿蓁走到灶旁,从食盒里拿了一块如意糕出来给灶下正在给新桃烧火的小丫头,打发她先去别处玩。 那小丫头阿蓁没见过,瞧着才八九岁,应是新来的,得了好吃的又不用干活,一蹦一跳地出去了,像她从前那般。 新桃一直注意着锅里,听到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展颜道:「呀,傻丫头你怎么回来了?不会是被太子赶出来了吧?」 阿蓁:「......」 「好姐姐,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阿蓁将手中的食盒伸到新桃跟前晃了晃:「殿下今日给了我假,准我回司膳司一趟,我特地回来陪你用顿午饭的。」 新桃扑哧一笑,爽利道:「我开玩笑的!快先将东西搁一边给我烧火,等这道糟鸭信好了,我就得闲去用午饭了。」 「好......」阿蓁将食盒搁到一旁的四方桌上,找了根新桃的攀膊繫上,坐下开始娴熟地往里添着柴。 烧火这活儿她可一点儿都没忘,在东宫里桂嬷嬷总是给她做好吃的,她无以为报,只有帮她烧烧火,打打下手。 不出一刻钟的工夫,新桃便出锅了,她去井边擦洗了一下手,便带着阿蓁回了她们从前在后罩房住的小屋里。 新桃还是自己一个人住这里,阿蓁进去时瞧着里面和她走时没什么两样。 「自从你去了东宫,我自个儿一个人住这无聊得紧,」新桃一边摆着阿蓁带来的酒菜,一边碎碎念着。 阿蓁自顾坐下,给新桃递了一副碗筷,嗔笑道:「哎呀,我这不是一有空就回来陪你解闷了嘛。」 新桃接过碗筷,「那也比不得从前日日在一处的好呀,」她轻轻嘆了声气,又换上笑脸道:「不过你也总该有你的好去处,总不能一直在膳房给我烧火呀。」 「如今你过得好,我是替你高兴的!」 东宫离司膳司及远,阿蓁许久未走过这么长的路了,累得都饿了,伸筷子夹了块香辣鸡丁,还没放进嘴呢,闻言就嘿嘿傻笑道: 「怎么不能?等我还完太子殿下的恩情,我还是要回司膳司同你一处的,你别忘了我们当初说好的,一起攒着月钱,等出了宫,我找到我阿娘他们,我就去找你,你开个小食店,我给你当烧火看帐的伙计!」 「说什么傻话呢,太子殿下肯放你走?」 新桃笑得戏嚯,促狭道:「你许久不出东宫是不知,现下宫里都传遍了,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近日身边多了个绝色小美人伺候,人人都传太子殿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再也看不下旁人,偌大的东宫只她一枝姝色!」 新桃一脸坏笑,「啧啧啧,我寻思着,这说得不就是我们小阿蓁吗?你说太子殿下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怎还会放你走?」 「哈哈哈......」新桃笑得痛饮了一杯阿蓁带过来的桃花酿。 阿蓁听完这话先懵了,脸还红红的,有一半是羞的,有一半是新桃给气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阿蓁气得夹起一块油腻腻的酱香肘子堵住新桃坏笑的嘴:「不准笑了!你这丫头都是去听谁胡说的呀,坏死了,怎的也跟着她们打趣我!」 阿蓁脸又红又鼓,「你再笑,我再也不来看你了!」说完气得别过身子。 新桃看见再笑下去人就真生气了,只得作罢,「好好好,我不笑了,我不笑了......」 阿蓁这才坐正身子,别扭问:「外面怎么传成这样啊?都是胡说八道,殿下才不是这样呢,他正经得很,而且他可忙了。」 「太子殿下宫里就你一个宫女,大家可不好奇嘛?」新桃吃完了那块肘子又道:「况且你长得这般好看,太子殿下突然来点你去东宫谁都会这般想的。」 好像也是,这宫里人出不去,闲时就爱将些捕风捉影的事添油加醋的说。 不过她倒是不在意这宫里人如何说,年纪到了她总是要出宫的,她们如何说与她没什么关系。
第37页 阿蓁这么一想,便不羞也不臊了,夹了个油烹鸡腿咬了一口,嘟囔道:「那你明知这不是真的,方才作何还要那般打趣我嘛......」 「我哪里明知?我可不知,」新桃抿嘴一笑,眯着杏眼问:「前两次见面匆匆,你还没告诉我太子殿下当初要你去东宫作何呢?」 「起初只是去帮太子殿下餵橘花,后来他知道我认得几个字后,就让我去书房伺候。」阿蓁舔了舔泛着油光的手指,声音含煳不清答了个大概。 「那你这是天天在他跟前晃悠了,你没惹过他动怒,挨过板子吧?」新桃一脸担忧。 阿蓁放下筷子好笑着解释道: 「没挨过,太子殿下不会动不动打人板子的,你少听点外头的风言风语,殿下虽然看起来很兇,虽然有时候确实也很兇啦!」 阿蓁讪讪一笑,「可大部分时候都是很好的,对我也很宽和,东宫里的人都很好。」 阿蓁指了指面前这桌菜道:「这桌菜还是太子身边的桂嬷嬷特地做了让我带来的,你快尝尝是不是很好吃?日后我将她的做法儿写成一本菜谱给你学可好?」 「好,你过得好我就安心了,」新桃继续尝了另外几道菜,觉着果然不错。 而后她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试探道:「阿蓁,老是听你说太子的好,你别不会是喜欢上太子殿下了吧?」 况且这太子殿下现在还是这傻丫头念了多年的救命恩人,如今两人朝夕相处的...... 这么一想,新桃觉得很合理。 「你怎么又来了呀?」阿蓁从饭碗里抬起头,抱怨道:「真是没良心,给你带好吃的,你却总变着发儿打趣我,我还小呢,说什么喜欢不喜欢?」 「再过俩月也十四了,哪个少女不怀春?况且你把太子殿下一个人人畏惧的杀神吹得跟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似的,我担心你忘了身份有别,把自己搭进去,多问一句怎么了?」新桃吐了吐舌头道。 阿蓁没心没肺不知道新桃替她想了多少,只是不想再被打趣了,换了个话题问新桃近日在司膳司怎么样。 姐妹俩一顿午膳用完,刚好说完这些日子没来得及说的话。 作者有话说: 那啥,和好姐妹聚会话就是多。 推一个市井小厨娘和新科状元郎的预收《状元郎宠妻日常》 1. 李清音是汴京食铺的小掌柜。 十三岁那年,阿爹带了个浑身是血的小郎君回家,叫谢昀之。 谢昀之总是心事重重,茶饭无思。 李清音日日给他做香得让人垂涎的鱼片粥,樱桃肉,莲子羹...... 再给他讲街上的新鲜事解闷。 每当小姑娘又带着东西来,谢昀之总会郑重道:「日后谢某定会报答李姑娘今日之恩。」 李清音有些害羞,只红着脸傻笑说不用。 没过几月,谢昀之的伤好全。 昔日鼻青脸肿,缠着纱布的阴翳少年露出一张儒雅清隽的俊脸。 李清音被迷得又改了主意,「那日你说要报答,那,那你日后以身相许可好?」 谢昀之蓦地红了耳根,忍着羞点了点头。 2. 后来,谢昀之高中状元,京中达官显贵欲择之为婿,公主郡主争着要他为夫。 坊间都传谢昀之定会尚公主,日后一步登天封侯封爵。 眼瞧着好不容易哄来的俊俏夫君就要拱手让人。 李清音吧嗒掉起了泪珠,「昀之哥哥,你会不要音音吗?」 谢昀之抬手将小姑娘的泪痕温柔拭去,「傻姑娘,谢昀之永远只要音音。」 谢昀之原是世家子,才华横溢,骄矜孤傲。 一朝家中巨变,他虽被至亲拼死救下却没了苟活的念想。 是眼前的小娘子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和替谢家洗刷冤屈,光復谢家门楣的勇气。 落魄贵公子vs貌美小掌柜 * 1v1,sc,he,半朝堂半市井 * 主要是一些小夫妻的甜蜜日常 * 初稿文案截图录屏于2022/11/14 全文架空勿考究! 第19章 ◎失去理智◎ 天色尚早,烈日仍旧高悬。 大理石宫道被晒得滚烫,这会子大家不是躲在屋内避暑,就是凑热闹去御河边看赛龙舟去了。 阿蓁拎着空空的食盒回到东宫时,汗水浸湿了她今日穿的桃粉色绣彩蝶襦裙。 嫩白的两颊也被晒得红红的,脸蛋瞧着像个通红的小苹果。 昨日听闻桂嬷嬷说今儿晚间要给太子和九皇子包粽子吃。 阿蓁估摸着时辰,想来这时候应还在包呢,回屋特地换了身利落的雪青色窄袖圆领褙子,洗了把脸,往小厨房去。 小厨房里只桂嬷嬷一人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的井边洗着粽叶,平日里在这打下手的小太监得了假都去宫里的热闹处凑热闹了。 阿蓁将食盒放回灶屋内,找了个小板凳出来坐在木盆旁拿起丝瓜瓤沖桂嬷嬷笑道:「嬷嬷我回来啦,我来帮您吧。」 「回来这么早,怎么不去御河边看赛龙舟呀?」桂嬷嬷抬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笑问。 阿蓁学着桂嬷嬷的样子拿过粽叶洗了起来,解释道:「我姐姐今日在膳房忙,只能陪我用个午膳,我自己一个人去看怪没意思的,加上天儿实在是热,我就回来了,您给我们做的小菜我们都吃完了,我姐姐说特别好吃!」
第38页 「今儿端阳,正好我也想向您学包粽子,包给殿下吃,殿下喜欢吃什么馅儿的粽子呀?昨儿我都忘问了。」阿蓁笑得露出小虎牙道。 「好好好,」桂嬷嬷笑着连连应下,「殿下最爱吃五花肉馅儿的咸粽,我还没去拌儿呢。」 有阿蓁洗粽叶了,桂嬷嬷便起身去准备调馅儿,想到九皇子是小孩子估计会贪嘴,桂嬷嬷便准备了几种,有甜粽有咸粽。 有了帮手,两人很快开始包起了粽子,阿蓁学得很快,才试着包了两个,就包得像模像样了。 阿蓁同桂嬷嬷聊起今儿宫里有多热闹,又问了两句萧宴祈去太庙的事。 桂嬷嬷一一答后,才想起一重要事,嘱咐阿蓁道:「九皇子这些日子最听姑娘你的话,今夜用完膳,姑娘能否找个藉口,让九皇子往后这一个多月先不要来东宫?」 阿蓁给粽子缠线的手一顿,睁大眼睛问:「怎么啦?」 桂嬷嬷低头按压了一下包着糯米的粽叶,有些伤怀道:「这个月二十七是皇后娘娘的忌日,两兄弟如今总算是亲近点儿了,我怕那日殿下瞧着九殿下,又变回从前那般。」 「好。」阿蓁垂眸,有些失神地将粽子绑好。 阿蓁联想到了她的家人。 她和娘亲还有阿兄在战乱中走散了,也不知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她在这宫里没有一日是不想她们的。 但她知道只要还活着,她和他们就终有再相聚的那一日,在这之前,她只需好好活着,准备那一日的到来就成。 可昭慈皇后去世了,太子殿下和他的娘亲这辈子都无法再相聚了,他肯定很难过的吧。 阿蓁心不在焉拨弄着手中乱糟糟的线。 太庙里。 成泰帝领着众亲王皇子及朝臣行完祭拜仪式后便准备让众人移到清凉殿。 成泰帝命人在清凉殿里设了午宴,还安排了歌舞。 众亲王皇子们被拘着跪跪拜拜一早上,就盼着能快点到宴上喝杯好酒松快松快。 萧宴祈这时当众请了辞:「儿臣要去奉先殿给母后上炷香,午宴就不去了。」 这哪是请辞,这分明是通知! 准备坐上御撵的成泰帝眉头一皱,这是什么语气? 可偏生他现在又奈何不得。 自从他不顾朝臣劝阻,派了老二去赈灾后,反倒弄巧成拙,让朝中支持太子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再者他头上本来就顶着苛待髮妻的骂名。 奉先殿就在太庙的后面,这会儿他要是阻止太子去给生母上香,明儿那帮谏官又该站出来参他这个皇帝了。 成泰帝只能忍下这口气,佯装慈爱道:「既如此,你便去吧,回来这么久是该给你母后上柱香。」 「太子孝心真是日月可鑑啊......」 「是啊,是啊......」 有两位亲王小声贊起萧宴祈此举,成泰帝不小心听闻后心里像是搁了一根刺,他最怕旁人提起皇后。 旁人提起皇后,都会想起他从前不仁不孝的骂名。 成泰帝恍若未闻,铁青着脸,有些咬牙切齿吩咐起轿。 这时,人群后一团小身子急急跑了上来,奶声奶气喊:「父皇!父皇!儿臣也不去筵席了,也要去给母后上香......」 萧宴骢鼓起勇气跑上前说完后有些害怕地站定,仰望着御撵上的成泰帝。 太后念及萧宴骢年幼,未曾将那些腌臜事告诉他,但行宫爱嚼舌根的宫人也很多。 萧宴骢大抵知道,他这个父皇不喜欢他的母后也不喜欢他。 但他毕竟年幼,懂得的事比较少,对于自己的父亲,还是以一种敬畏的姿态来看的。 成泰帝坐在轿辇上眯着眼睛瞧了一瞬地上的小人才回想起来这是他哪个儿子。 太后回宫后,他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做做样子去慈安宫请安,倒是见过一两次这小子。 和太子小时候长得那是一模一样,估计再大些,会是第二个萧宴祈,成泰帝看着就不喜。 他只看了一眼,待看清了是谁,便有些厌烦地应了一声:「准了。」 萧宴骢脸上一喜。 御撵起驾,众人浩浩荡荡随着成泰帝前去清凉殿。 萧宴祈不在,走在众皇子前头的便是二皇子。 因着近些日子二皇子得了成泰帝的重用,原来并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也渐渐有了拉拢之心,路上热络上前攀谈讨好。 成泰帝子嗣众多,太子萧宴祈并不得成泰的心,父子俩人怕早就因昭慈皇后的死反目成仇了,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成泰帝最宠爱的六皇子却又是个不堪的,这皇位最后会落到谁的头上,那可说不准...... 萧宴祈要去奉先殿祭拜那是一早就吩咐好了的,荣进和荣安都备好了东西。 告知了成泰帝,萧宴祈便带着人往奉先殿去了,并不知后头还有一个短腿跟不上的萧宴骢。 「阿兄,等等小骢!」 萧宴祈沉着脸,方准备抬步跨进奉先殿,便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脚步一顿转头。 萧宴骢在太阳底下双手提着小袍子朝萧宴祈小跑赶来。 后面还跟着一个打着伞追上来的圆领蓝衣小太监,那小太监嘴里嚷着:「九殿下慢点,晌午太阳毒辣得很,不打伞仔细中暑!」 「谁让你跟来这的?」等人跑到了跟前,萧宴祈铁青着脸大声质问。
第39页 荣进荣安并那个赶来的小太监被吓得在一处站定不敢动。 萧宴骢气儿都没喘顺呢,蓦地被兄长这副样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臣、臣、臣弟也想来祭拜母后,臣弟还没来过.......」 「你有什么资格来这?」萧宴祈突然朝他失声大吼:「滚回去!」 这些日子积攒的克制与容忍像是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萧宴骢是太后的心肝肉,无论是在行宫还是在宫里都是一个人人让着供着的小祖宗,如今人生头一遭被这么吼,吓得连哭都不敢大声了。 萧宴祈在沙场多年,动怒都带着肃杀之气,别说萧宴骢一个小娃娃了,就是自小看着太子长大的现在荣进也被吓得不轻。 萧宴骢哭了一会,还是鼓起了勇气,偷偷握紧小拳头,梗着脖子,同萧宴祈反驳道:「为什么,那也是我的母后,皇兄你不可以这么霸道!」 萧宴祈闻言,像是发疯般失去理智,弯腰抓着萧宴骢的肩膀用力摇晃着质问:「你还有脸问问什么?要不是因为你,母后为什么会死!」 一旁的荣进瞧见情况不对,想上前拉开,可又被太子一记眼刀打回去。 「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我也很想母后的,阿兄对不起......」萧宴骢没有办法反驳了,底气不足低着头,抽抽噎噎道。 「太子殿下,九殿下还小呢,您别这样......」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幕,荣进也眼睛酸酸。 都是皇后娘娘的孩子,他希望两个都能好好的。 萧宴祈发泄完,心里好受一点后,理智才渐渐回笼,方意识到方才自己失态了。 他放开了萧宴骢站直了身体转身,声音有些沙哑吩咐荣进:「待孤进去祭拜完后,你们再带他进来。」 就让他和母后单独呆一会儿吧。 萧宴祈径直进了奉先殿,荣进则把手上的东西给了荣安,使眼色让他随太子进去,自己则留在殿外哄九皇子。 荣安不情不愿接过东西跟着太子进去了,他怀疑他干爹养他就是为了拿他当挡箭牌使的。 太子殿下方才动了好大的怒气,这会儿他跟进去不就相当于跟发怒的狮子呆在一处吗? 萧宴祈进去后,只让荣安在堂下站着,接过香烛等物,吩咐他看着不准任何人进来,自己去点了三柱香到昭慈皇后的牌位前插上。 回宫这么久,这也不是萧宴祈第一次来给昭慈皇后上香,捡回虎子那日,萧宴祈便是从奉先殿出来顺路去了景福宫。 萧宴祈跪到蒲团上,一边给昭慈皇后烧起了纸,一边像小时候下学回到景福宫那般,喃喃说起了他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母后,今日儿臣来太庙祭祖,顺便来给您上柱香,儿臣这些日子过得很好,身边照顾的人对儿臣都很用心,皇祖母前些日子带着弟弟回来了,弟弟......待会儿也会来给您上香。」 萧宴祈顿了顿,接着又有些艰难开口继续道: 「不让他跟着儿臣一起来,是因为儿臣还是有些怪他,但而儿臣当初答应过您,会好好照顾弟弟的,所以你放心,儿臣虽然恨他,但也不会不管他......」 萧宴祈跪在蒲团上絮絮叨叨说着,神色从悲痛到木讷。 此刻的奉先殿里的人不是那个战功赫赫的杀神太子,只是一个悼念亡母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27 19:53:00~2023-03-01 00:0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857307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喜欢她笑◎ 萧宴祈从奉先殿出来后,神色已经恢復如常,这些年他早已学会隐藏情绪,不轻易让人判断喜怒。 路过站在殿外擦着眼泪的弟弟时,眼里没了方才情绪失控的怒气。 只神色淡漠吩咐跟着他的小太监:「等你主子进去祭拜完,便把他送回慈安宫给太后。」 那小太监方才见识过太子的震怒,这会不敢多言一句,只点头应下:「是。」 萧宴骢知晓自己今日此举惹兄长不快了,只低着头乖乖听着,也不敢提出要跟着回东宫的事。 但想着好歹都来了,也惹阿兄生气了,不如进去给母后上柱香,再回慈安宫找皇祖母,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阿兄别生气。 萧宴祈坐着车舆回到东宫时,圆日将落未落,暑气不曾褪去,宫里一砖一瓦都烫得散发着热气。 小厨房灶上蒸的粽子已经熟得差不多了,桂嬷嬷夹了一个出来,先让阿蓁尝尝味道怎么样。 阿蓁喜欢吃甜的,桂嬷嬷给他夹的是蜜枣馅儿的。 用剪子剪了线,拆开被煮得散发着清香的粽叶。 闻着甜甜的清香,阿蓁心急得顾不得烫了,用筷子挑开了糯米,找到最中间的蜜枣,混着糯米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又香又烫,阿蓁发出满足的喟嘆。 桂嬷嬷在一旁急道:「你这孩子!慢点,慢点,又没人同你抢,锅里多着呢!」 「好香,好好吃!」阿蓁满足地眯起眼睛,傻气道:「太子殿下也太幸福了吧,从小就能吃嬷嬷做的饭。」 嬷嬷想起小时候的太子,有些好笑道:「也只有小时候那几年,后来太子渐渐大些,忙于学业武艺,就不贪嘴了。」
第40页 阿蓁捧着粽子,摇摇头反驳道:「才不是呢,太子殿下现在也爱吃,也贪嘴,我给他送膳过去他都是用完的。」 桂嬷嬷笑而不语。 这不是你这小丫头会哄么。 阿蓁坐在小板凳上吹着粽子的热气,想让粽子凉得快一点。· 这时荣安从外头急匆匆进来了,「嬷嬷,阿蓁姑娘......」 「太子回来啦?」阿蓁同桂嬷嬷一起问。 荣安走了一路,热得口干舌燥的,先去水缸里舀了一勺水就着勺子就喝。 喝完才继续道:「回来了,我干爹叫我来叫阿蓁姑娘过去。」 说完犹觉得渴,荣安又抬起勺子咕噜灌起来。 桂嬷嬷看这孩子渴得厉害,忙去碗橱里给他拿个海碗。 阿蓁放下筷子起身准备过去。 横竖现在粽子还是热得不好下口,过去伺候太子宽衣洗漱完回来估计刚好凉了。 「哎哎哎!」荣安吞完一口水急得叫住阿蓁嘱咐: 「太子殿下今日去奉先殿祭拜皇后娘娘时九皇子也跟着去了,太子殿下动了好大的怒,回来时看着气虽是消了,但阿蓁姑娘你小心点,也别提九殿下,这是我干爹叫我同你说的。」 阿蓁转头愣住,然后又点点头,快步去了长乐殿。 看来她都不用去劝九皇子了,太子平日冷脸看着就很兇了,动怒的话九皇子这小屁孩估计得吓得有两个月不敢来东宫。 行至正殿时,萧宴祈也方才回到长乐殿,两人正好在正殿门前遇上。 萧宴祈今日去太庙祭拜,穿的是太子的衮冕,厚重繁琐,头上还带着沉重的冕旒。 阿蓁当初同孙嬷嬷学规矩时就学了整整一日才知道该怎么穿。 但今早为了不出错,还是由荣公公来伺候太子穿的。 她仔细瞧了两眼太子的神色,察觉没什么异样后,同往常一样笑着给太子行礼:「殿下。」 「起来吧。」 萧宴祈垂眸看了阿蓁一眼,随意问:「今日不是同孤求了准,去司膳司找你姐姐了么?怎的回来这么早?」 今日宫中热闹,萧宴祈以为,小丫头今日得了假又见了姐姐,该玩到捨不得回东宫才是。 阿蓁抬眸看了一眼太子身后的荣进,解释道:「奴婢去同姐姐用了午膳就回来了。」 萧宴祈心下明了,侧头睨了一眼身后的荣进,这老东西,倒是会找人。 罢了,这些日子有这丫头在身边围着转,他也确实觉着比较舒心。 「既回来了就进来替孤更衣吧。」萧宴祈眼神扫过阿蓁,跨步进殿。 阿蓁看见太子心情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才松了一口气,跟着进来。 荣进看救兵来了没跟着进殿,转头出去吩咐底下的人备水备膳。 阿蓁进来后立马上前去给萧宴祈宽衣。 她在太子身边这段时间,也知晓了太子的许多习惯。 就比如太子殿下虽是个行军打仗之人,却最是爱洁。 回到东宫第一件事便是要先换掉在外面穿的衣袍,等换上干净的衣袍他才会在坐到椅子或软榻上。 阿蓁素知他这个习性,怕他今日穿着这身累了一日,想他能快些坐下,一进来就上前给他解冕旒的系带。 阿蓁不够高,给萧宴祈解了系带后想踮脚把冕旒捧下来,可无论这么踮脚,双手都只能堪堪够到一点。 顿时急得小脸红扑扑的,还出了汗。 萧宴祈觉得她踮脚的样子有些可爱又有些好笑。 像他幼时在猎场捉到的被他拎着两只耳朵只能蹬腿的兔子,特别好逗弄。 萧宴祈心情不怎么样的时候就喜欢捉弄人开解。 他故意偷偷踮起自己的脚,让自己站得更高,让这丫头够不到,想看她怎么办。 只见小丫头用力蹦了一下,才堪堪够到。 萧宴祈看着这小矮子努力够的样子心情舒畅了不少。 等看够了,扑哧坏笑一声。 阿蓁蹦起来,耳朵刚好擦过萧宴祈嘴边,突然几声爽朗的笑声带着些许热气拂过耳廓。 体内似是有一道酥酥麻麻的闪电划过,阿蓁一个激灵跳离了太子三步远,她抬摸了摸有些酥痒的小耳朵,发现太子还在笑。 萧宴祈自己动手把冕旒取了下来,戏嚯道:「每日吃桂嬷嬷这么多好东西,也不见你长高,啧,都白吃了。」 阿蓁才惊觉自己被捉弄了,气得哑口无言,幽怨道:「殿下,你这也太坏了吧,你是不是就是想藉机笑话奴婢吃得多?」 萧宴祈认真反问:「你吃的难道不多?」 除却陪他用饭时他赏的外,桂嬷嬷是热络性子,最喜欢捧她厨艺的人,这丫头每日怕是被桂嬷嬷当成像虎子一样的宠物小猪来餵的。 自这丫头来了东宫后,桂嬷嬷做的膳食他没空吃的估计全落入这丫头的肚子里,萧宴祈一清二楚。 阿蓁想想了想好像也是的,桂嬷嬷就没有一日不做菜的,但太子殿下只有早膳和晚膳是在东宫吃,根本吃不了多少,全落入她的肚子里了。 她吃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好吃的,被他笑话就笑话吧。 还有心思捉弄人,看来殿下心情还是很好的。 这么一想,阿蓁顿时不气了,反而还有些开心,又没脾气地继续上前给人解衣服。
第41页 一边没底气反驳道:「奴婢没长高是因为还小呢,等再过两年,奴婢就会长高了的,才没有白吃这么多......」 萧宴祈闲聊似的笑问:「孤还不知你几岁。」 「奴婢再过两个月就十四啦,」阿蓁给萧宴祈换上一件轻薄的罩衫,颇有些骄傲道。 十三四,和他估摸得一样,确实还小,先这样养着两年再给位分罢,横竖他也不急,萧宴祈心中盘算着。 夜幕降临。 这时有小太监进来掌灯,还端了脸盆毛巾等物进来放好,把萧宴祈方才换下的衣物拿下去。 阿蓁湿了毛巾想给萧宴祈擦脸,萧宴祈不要她擦,拿过毛巾自己擦了起来。 「殿下要不要传膳呀?奴婢今日同桂嬷嬷包了粽子,端阳就是要吃粽子的,殿下要不要尝尝?」阿蓁一脸期待问。 萧宴祈看着阿蓁在烛光下亮晶晶的眸子,应了声:「传吧,孤正好饿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只要对上这小丫头期待的目光,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那殿下稍等片刻。」阿蓁出了长乐殿兴沖沖往小厨房去。 小厨房里桂嬷嬷和荣进正长着脖子等得着急呢,怕太子心里头还不舒坦。 一听阿蓁是过来传膳的,心里悬着的石头才放下来。 不过一刻钟的工夫,阿蓁便带着几小太监送膳进来了,摆在了正殿的次间里。 萧宴祈坐到桌案旁看着阿蓁张罗摆膳食,顿时有了饿意。 等饭菜上齐,小太监们都出去了,阿蓁笑得腼腆问:「殿下你是想先吃饭还是先吃粽子呀?」 萧宴祈抬眸一觑,哪里不明白这心思浅的丫头的意思,看在她方才被他逗弄的份上,就顺了她的心意吧。 「粽子吧,看看你包得能不能吃。」萧宴祈靠在椅背上,在胸前交叉着手道。 「肯定能吃!」阿蓁笑着给萧宴祈拆了一个形状和别个有些不同的送到他跟前,「我下午学得可快了。」 在阿蓁的注目下,萧宴祈夹了一口送到嘴里,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估计是桂嬷嬷调的馅儿,这丫头只负责包。 不过很不错了,萧宴祈还是矜持地夸了她一句:「包得不错。」 「谢殿下夸奖。」 得到夸奖的阿蓁就像得到糖果的孩子,笑得越发灿烂了,萧宴祈发现自己还挺喜欢看她笑的。 粽子包得不是很大,萧宴祈三筷子下去便吃完了,阿蓁这才上前给萧宴祈布菜。 「用过晚膳了么?孤用不了那么多,看上哪道菜你可拿。」萧宴祈睨了一眼她忙活的样子问。 阿蓁才吃了两口粽子,是有些饿,得了太子的话,她拿了空碟筷子,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夹了些爱吃的小菜,兀自坐到软榻上的小几上吃。 两人就这么用了晚膳。 饭毕,萧宴祈如常唤了荣安进来伺候沐浴,阿蓁则让人进来收拾桌案。 等收拾完毕,阿蓁也回屋去给自己打了一盆水沐浴梳洗。 今儿个在外边走了大半日,又去小厨房包了一下午粽子,现下浑身是汗,黏黏的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狗子这些日子慢慢开始心动了,但还没完全开窍。 第21章 ◎艾叶香囊◎ 月色皎洁,虫鸣螽跃。 夜风寂寂,白日的暑热在夜露中消散。 阿蓁今夜沐浴后还洗了发,推开轩窗坐到铜镜前绞着一头如瀑的墨发。 东宫养人,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滋养,铜镜里的女孩体态渐显丰盈,气色愈加红润,娇艷如初绽的芙蕖。 真真称得上是肤如凝脂,手如柔荑,领如蝤蛴,齿如瓠犀。1 在萧宴祈身侧研墨写字久了,如今那个傻里傻气的小丫头身上也练就了几分娴静淡雅之气,不输大家风范。 沐浴过后,阿蓁只着一身单薄的素色里衣坐在轩窗下垂眸细细梳着半干的柔顺墨发。 她脸上粉黛未施,柔和的月光从轩窗熘进,与屋内的昏昏烛光相交辉应。 越发衬得铜镜里的人娴静似姣花照水,淡雅如九天皓月。 等绞干了发,阿蓁放下梳子到小桌案边提起笔正欲把近日桂嬷嬷做菜的法子整理一下,开始给新桃写本食谱,这时屋门却咚咚被人敲了两下。 阿蓁穿着里衣,没去开门,只在屋内疑惑道:「谁呀?」 孙嬷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阿蓁姑娘,是孙嬷嬷我,殿下传你去竹水漾。」 阿蓁起身去开了门,孙嬷嬷正站着屋门处,「好,劳烦嬷嬷跑一趟了,嬷嬷可要进来吃盏茶?」 「姑娘客气了,老奴就是顺路替荣公公来传个话,也准备回屋了,夜里天黑,姑娘去竹水漾记得提盏灯。」孙嬷嬷担心叮嘱。 阿蓁笑着应下:「好,那嬷嬷您回屋也仔细脚下。」 孙嬷嬷嘴角挂着笑离开。 心道这丫头嘴巴也太甜了,人也讨喜,怪不着太子现下都离不得她。 阿蓁没问孙嬷嬷太子寻她何事。 左不过是太子节假休沐都不忘政务,传她过去伺候笔墨或是端茶倒水罢,这是常有的事。 她原还以为殿下今夜会早些歇下,她才慢吞吞洗漱了这般久。 如今派孙嬷嬷来寻她,殿下不会在竹水漾里等了她很久了吧? 阿蓁有些担心太子又会生气。
第42页 前些日子她与荣安还有九皇子偷偷在小厨房后的池塘边上垂钓,因连着钓了好几尾上来,一时贪心忘了时辰。 等他们几人提着满满一桶的鲫鱼去小厨房找桂嬷嬷给大伙儿做鲫鱼豆腐汤时,阿蓁才惊觉夜幕已经降临了,太子正派人到处去寻她来跟前伺候。 她急得衣服都没换就去了长乐殿伺候,太子闻到她身上的鱼腥味,问她去哪儿躲懒了。 对上太子锐利的审视,她自知瞒不过,只得如实相告,说和荣安还有九皇子在池塘边垂钓太过好玩,就忘了时辰。 太子听后眉头一皱,当晚就罚她抄了三百遍她上次写的太子作的那首塞外诗。 最后写不完,她大着胆子求了太子好久,太子才冷着脸准许多给她一日的时间抄完的。 第二日,荣安和九皇子得了趣还来寻她出去再钓些小鱼玩,想把虎子也带出去,一边钓一边给虎子吃。 阿蓁没空去,只能在竹水漾里乖乖抄诗听着他们传来的欢声笑语心生羡慕。 她可再也不想再抄一日的诗了。 阿蓁换衣裳的间隙苦着一张脸寻思着待会儿该怎么躲过这一劫。 等给自己绾髮时她瞧见搁置在妆奁边上,她这几日熬夜做的那枚香囊时,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立刻拿起香囊提着一盏在夜风中摇摇晃晃的六角宫灯往竹水漾赶去。 弦月当头,夜也不算很黑。 等到了竹水漾外,阿蓁又看见夜一从里面出来。 她现在知道这是太子殿下的暗卫,叫做夜一,这些日子只要这位暗卫来了,太子殿下就会把她支开,叫她下去换茶。 这么说,太子殿下方才应是在谈要事,那应该就不会有心思计较她躲懒去了。 阿蓁微微松了一口气,朝夜一行了一礼。 夜一对主子身边这小美人早已见怪不怪了,也恭恭敬敬回礼作了一揖。 夜一方才来过,阿蓁估摸着太子定会是坐在里间的,所以很娴熟随意地跨门进去。 可等她吹灭了灯笼抬头才知晓是自己想错了,太子此刻正坐在明间的软榻上翻着一卷书。 那双好看清冷的凤眸正好与毫无准备的她对上。 阿蓁吓得差点拿不稳手中的灯笼,「殿、殿下......」 萧宴祈方才就听见了她和夜一在屋外互相问礼的声音,这会儿看到她进来没什么意外。 「孤长得很兇神恶煞?在这夜里吓到你了?」萧宴祈又随意撇了一眼她这冒冒失失的样子问。 阿蓁抓着裙子讪讪一笑,「没,不是,奴婢还以为你在里间呢,进来突然看到你坐在这有些意外罢了。」 阿蓁将灯笼放到角落,上前有些讨好道:「殿下,今日过节你还要看案卷呀?奴婢还以为今日端阳休沐,你忙了这么久,会歇歇呢。」 「若是孤总像你这般想躲懒,这太子之位哪还能是孤的。」萧宴祈有些好笑道。 阿蓁忽然联想起太子的不易,愧意上涌,低着头有些难过道:「殿下赎罪,是奴婢今夜躲懒了......」 萧宴祈微不可察地轻笑了一声,以为阿蓁现在这样子是怕他降罪她偷懒。 看来上次罚这丫头是罚得有些重了,这次还是不要吓唬她了。 「行了,去给孤研墨吧,孤不会罚你抄书的。」萧宴祈看不下她那战战兢兢的样子了。 阿蓁觉得今夜的太子殿下真是宽和,觉得更加愧疚了,「谢殿下!奴婢以后再也不会躲懒了!」 萧宴祈知道她玩心重,才不信在他威逼下才说出来的话。 这些日子,东宫里那些小太监都和她打成一片了,别以为他不知道他白日里不在东宫时,这丫头带着人闹得有多欢。 尤其是荣安,老是撺掇着这丫头胡闹。 想到此处,萧宴祈冷着脸道:「日后少和荣安在一处鬼混,那小太监能做荣进的干儿子可滑头着呢,你小心被她骗了!」 阿蓁站着不明所以,好端端的怎的提到荣安了? 瞧着太子好像还有些生气的样子,阿蓁忙从袖中掏出了那枚香囊,上前讨好道: 「对了,殿下,这是奴婢给你缝的香囊,你可以佩在身上是或挂在床前,里边有放有晒干的艾叶,可以驱邪避瘟的,今儿是端阳,这是奴婢对殿下的祝愿,希望殿下能安康顺遂,喜乐无忧!」 阿蓁不给太子开口的机会,直接将那枚绣着竹纹的香囊递到了萧宴祈手中。 她近日学刺绣进步不小,绣东西的兴头正是最浓的时候,除了绣了不少的帕子外,临近端阳这些时日还绣了不少的香囊。 东宫里平日对她好的,她每人都塞了艾叶进去送了一个。 今日去司膳司,临走时也送了新桃一个,新桃还嘲笑了一番她蹩脚的手艺才收下。 她看太子的竹水漾外种满了竹,常服又多是暗竹纹的,猜想太子殿下肯定最喜欢带竹纹的东西。 于是便打算绣一个竹纹香囊。 可竹纹她不太擅长,加之是送给太子的,就绣得更加仔细用心了,是以绣到昨晚才完成。 今晨她不用去伺候太子,现下才有机会给他。 萧宴祈盯着手上的香囊愣了会儿神。 他母后在时年年端阳都会给他做艾叶香囊,如今倒是有许多年没有在端阳节收到过香囊了。 闻着手上传来的艾叶香,萧宴祈觉得胸腔热热的。
第43页 愿他能安康顺遂,喜乐无忧心,这小丫头嘴倒是很甜。 萧宴祈看了一眼上面有些凌乱的针脚笑问:「全是你绣的?」 阿蓁有些不好意思承认,支支吾吾应下,「嗯......是的,虽然绣得不是很好,但奴婢希望殿下安康顺遂的心是真的,奴婢可用心绣了也绣了好久.......」 阿蓁怕萧宴祈又像上次给他缝里衣时那般笑话她,双颊微鼓,一脸认真同萧宴祈道。 「你紧张什么,看在你心意这么诚的份上,那孤就勉强收下吧。」 萧宴祈握住了掌心的香囊,深深看着阿蓁的眼睛认真道。 阿蓁像是被这眼神烫了一下般,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偷偷得意地翘起嘴角。 萧宴祈拿了人家姑娘的香囊,才突然想到人家来他身边这么久了,他都没赏过人家东西。 小姑娘一个人在这宫里也不容易,他既动了日后要将人纳了的心思,那如今这小姑娘也算是他的人了,他总得对人好一些才是。 母后曾教过他若日后有了喜欢的女子便要对人家好,也不可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可萧宴祈看了一圈这屋内的东西,都是他收藏的古籍和字画。 虽价值连城,可阿蓁这样的小姑娘怕是不喜欢这些老气横秋的东西。 巡视了一圈,萧宴祈眼神落到绣榻一角放着的他这些年常把玩着的那串紫玉手串上。 这颜色稀罕又好看,小姑娘应该会喜欢。 「你既送了孤香囊,孤这里也有东西回你,」萧宴祈把那串紫玉手串放到阿蓁手上,「送你了。」 「给我?殿下这不是你最喜欢把玩的手串吗?怎的给我了?」阿蓁摸了摸手中温润的珠子,睁大眼睛问。 她送了殿下一个她绣得歪歪扭扭的香囊,殿下却用一串价值连城的紫玉来换,殿下这也太大方了吧。 阿蓁的娘亲从前是在北境同外邦做玉石生意的,她因此认得不少珠宝,这串紫玉一看就很难得,卖了估计值两套大宅子。 阿蓁下意识推拒:「殿下,你要,要不换一样东西回礼吧,这串珠子这么名贵,万一我冒冒失失弄丢了会好可惜的。」 她说着就要将东西还给萧宴祈。 被拒绝的萧宴祈眯着凤眸,有些生气反问:「再名贵也不过是个物件,孤送给你是为着你心忠诚,难不成你方才的话竟都是些阿谀奉承之言,配不上孤送你的这串紫玉?」 她、她的几句祝愿竟这般值钱? 「不、不是,奴婢全是肺腑之言......」阿蓁说不过太子,只好乖乖收下。 其实她也很喜欢这串紫玉。 她决定等晚上回去就把这东西收到箱笼的最下边! 作者有话说: 祈祈会是个蓁蓁脑哈哈 1典故,出处《诗经·卫风·硕人》 第22章 ◎旧疾復发◎ 乌云遮月, 天突然开始变得沉闷。 轩窗没有一丝风吹进,连枝灯上的烛火一动不动,只偶尔噼啪爆两下灯花。 幸得竹水漾里同长乐殿一般, 全天放着冰,现下才察觉不出一丝燥热。 萧宴祈叫阿蓁研好了墨便让她去外间候着了。 外间的博古架放置着许多书卷,阿蓁随意拿了一本过来坐到软榻上打发时间。 翻了几页, 她发现太子殿下看的书真是晦涩难懂,仔细研读了两句便令人昏昏欲睡。 可太子没说她可以回去歇下,她也没敢回去,不过今夜不用帮太子殿下抄写东西,在这侯着也不是很累。 看不下去书,阿蓁拿出她放在软榻底下暗格里的针线篓子出来想绣会儿花。 拿出来才发现上次太子嘱咐她缝的腰带还没缝好呢, 便靠坐在软榻上动手接着缝了起来。 夜渐深,轩窗下的花草丛里,蟋蟀瞿瞿叫着, 几只萤虫在黑夜里闪着微光。 暖黄的烛光将灯下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阿蓁没缝几针便倦意上涌,哈欠连天。 阿蓁发现她这身子这些时日在东宫养得是越发娇气了。 今日从东宫去司膳司, 不过走的路比平时稍远了些,现下坐下来却察觉身子比往日乏力得厉害,眼皮还很重。 她揉了几回眼睛, 撑不住了,困得直接滑倒在软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过了两盏茶的工夫,原处传来隆隆的闷雷声,远处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似是暴风雨要来临的前奏。 外面开始狂风大作, 竹林里风声潇潇, 轩窗被吹得吱呀作响,连枝灯上的蜡烛都被吹灭了一半。 屋内瞬间暗了下来。 坐在里间的萧宴祈唤了两声阿蓁,想唤她进来将窗户关好再将被吹灭的灯点燃。 唤了几声都没见这丫头进来,以为这丫头许是困了,说不准早又熘回屋睡下了,便自己起身欲去将这屋内的窗关好,免得书受潮。 怎料走到外间却看见这丫头在榻上睡得四仰八叉,手里还捏着一根锋利的绣针,差点就扎到那张白嫩的小脸上。 萧宴祈脸上浮现一丝怒意。 这是有多困才能直接这样子就睡着? 平日里这时辰她还精神着呢,今夜倒是出奇,也不知白日去司膳司都找姐姐玩什么去了,这样困。 萧宴祈蹙着眉快步上前将人手中的针取了下来,并着针线篓子还有他那条腰带搁到了一旁的檀木小几上。
第44页 这时候窗外哗啦啦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凉风裹挟着细小的水珠从窗户蹦进。 榻上的阿蓁冷得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蜷成了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萧宴祈不忍她的可怜样,转身回里间的罗汉床上拿了他素日在这歇息时盖的锦被出来给她盖上。 正梦到自己在冰川里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阿蓁突然发现自己又到了一间燃着柴火的小木屋里,小木屋里还飘着太子殿下身上常有的竹香。 阿蓁一个翻身将被子裹得更紧,被窝里暖烘烘的,睡得更香了,还一脸幸福得砸砸了嘴。 萧宴祈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伺候这丫头时心里有些不爽,上前捏了捏她秀挺的鼻尖,却没用上几分力。 「睡了孤的软榻,还盖了孤的锦被,明日就等着给孤抄书吧。」 阿蓁头一歪,挣开了萧宴祈的手,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雨越下越大,萧宴祈屈尊动手去将轩窗一扇一扇都关了,再将连枝灯重新点燃。 方回到里间,又想起什么,转身出去将外间的连枝灯索性都灭了。 荣进瞧着雨势越下越大,想到主子还有阿蓁姑娘都在竹水漾里头呢,忙带了几个小太监带着伞过来接人。 可刚踏进屋,他看到阿蓁盖着太子的锦被睡在软榻上时,吓得赶紧叫住身后要跟着进来的小太监,叫他们在廊下候着就成。 荣进低着头进来,眼神不敢乱瞟,朝正在剪着烛芯的太子道:「殿下,奴才是过来送伞的,下雨天水榭里头有寒气,你们......可要回长乐殿?」 萧宴祈没回头,继续剪着下一盏烛心,有些压低声音道:「那懒丫头在榻上绣着花不小心睡着了,睡得正香呢,就不挪她了,明日孤再治他的罪。」 低着头的荣进撇了撇嘴,他可没从这语气里听出有要降罪的样子。 荣进声音也低了几分,「既如此,那奴才送殿下回长乐殿。」 萧宴祈放下剪子转身吩咐道:「外边风雨大,孤今夜沐浴过不想挪了,你着人去将里间的罗汉床再铺好,伺候孤更衣,叫守夜的宫监去外面的空茶房里守夜就成,记得小声些。」 荣进只得依言下去照办。 外面的小太监得了吩咐也不敢乱瞟,只悄声进来替主子铺好了床又悄声退下。 雨势渐小,窗下水仙被风雨摧残得恹恹的低垂着头。 荣进伺候太子更衣睡下后留了两个值夜的宫监便打伞离了竹水漾。 近日诸事缠身,萧宴祈一沾枕头也沉沉睡去,只是今夜不知为何他竟梦到了他母后。 梦里,昭慈皇后泪水涟涟,「祈儿,不要怪你弟弟,不要怪你弟弟......」 「母后!母后!」见到母后的萧宴祈欣喜若狂,想上前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可无论他怎么跑都追赶不上,只能看着母后越飘越远,最后直至消失。 接着他又梦到了母后的丧仪,他亲手送母后的梓宫送入了皇陵。 后不知为何,他又身处于北境的战场。 黄沙漫天的战场上死了好多人啊,到处都是淌着鲜血的尸体堆着,都是他杀的,都是他杀的。 他知道他不能手软不能胆怯,他必须一直杀下去,只有立了军功手中才能有权力,不然回了深宫他只能做回那个任人拿捏的废物皇子,永远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 刀光剑影从眼前闪过,他提起手中的长剑又继续厮杀...... 外面风雨开始停歇,弦月从黑云后显现。 屋内冰盆里的冰化完了,窗户紧闭的屋里渐渐潮热起来。 阿蓁蜷缩着锦被捂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黏黏唿唿的,她渴得爬起来想倒杯水喝。 可她按着记忆中放茶壶的地方摸去却两手空空。 等她努力睁开睡眼才发现这里不是她的小房间,而是太子殿下的竹水漾。 她记得她在这榻上给太子缝腰带来着,怎的还睡着了。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还看见自己盖的是太子殿下往日常盖的锦被。 谁给她盖的?太子殿下吗?殿下怎的任由她睡着了?也不叫醒她。 况且这被子给她盖了太子殿下盖什么呀。 等适应了这屋内的视线,口干舌燥的阿蓁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咕咚灌了两大口,阿蓁这才解了渴。 突然,她听见里间里似乎传来了太子的呓语,他还以为太子给了锦被她盖,自己回了常长乐殿了呢。 阿蓁进了内间想看看太子怎么了。 她进来发现太子似乎是做噩梦了,嘴里时而呓语时而低吼,还沁了满头的汗。 阿蓁赶忙将内间的两边的轩窗打开,让风吹散一些这屋内的闷热,后又去点了两盏蜡烛。 罗汉床边的檀木架上放着一盆水,阿蓁拿过毛巾浸湿又拧了一下去给太子擦擦额头上的汗。 看他仍旧睡得极不安稳,阿蓁以为他是热的,又帮他把被子撩开一些,拿过扇子轻轻扇了起来。 嘴里还跟哄小孩似的道:「别怕别怕,阿蓁陪着殿下,殿下快睡。」 阿蓁伸手过去握紧太子不安的手,想安抚一下他。 太子这时却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伸手直中要害掐住了阿蓁的脖子。 要不是现在被掐住了脖子,阿蓁的心都要被吓得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第45页 「殿、殿、殿下......」阿蓁双手想掰开萧宴祈的手,艰难发出声音:「我没有恶意......」 萧宴祈眼神呆滞,却仍旧用足了力道掐着阿蓁的脖子不肯放开 阿蓁又疼又窒息,感觉自己就要死过去了,她看着太子无神的眼睛,艰难道:「殿......我、蓁呀......」 可萧宴祈却像是根本听不到她的话般,掐她掐得越来越用力,阿蓁濒死之际,突然想到太子身边都是有人守夜的。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艰难挪动着,将床头小几上的那套茶具用力推到地上,想让外面的人听到动静。 太子情况特殊,东宫里给太子守夜的人都是经过荣进精挑细选的,个个激灵警觉。 听到里面的动静,正在打盹的两个宫监立刻沖了进去。 看到里面的情形,宫监没有很惊讶,立马上前一起想办法掰开了太子的手,将差点窒息而死的阿蓁救下。 只见那其中一个宫监似是有些身手的样子,用力拍了一下太子的脖颈,太子便又闭眼睡了过去。 逃离桎梏的阿蓁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后又有些后怕地抽泣起来。 「殿下,殿下这是怎么了?」等缓过来后,阿蓁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担心问。 两个宫监对视了一眼,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们现在也不敢乱说。 「阿蓁姑娘,你且先回长乐殿罢,这里有我们。」其中一位长得有些高壮的宫监开口劝她离开。 另一个宫监接着道:「阿蓁姑娘,今夜之事还请您不要说出去,您先回去,我们会照顾好殿下的。」 那两个宫监也看得出眼前这姑娘对太子来说不一般,说话很斟酌用词语气。 看着他们习以为常的样子,阿蓁也觉得的这两位宫监肯定比她能干,她留下说不定只会添乱。 她点点头,踉跄着起身,就着月光,跌跌撞撞地回了长乐殿。 作者有话说: 突然发现把祈祈写得有点像诈尸(狗头保命) 其实是参考梦游梦魇啦,不过只是为剧情服务,没有很科学的依据,希望别考究这里(捂脸)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第六章的内容,里面有提到祈祈这个病症,祈祈也是因这个病症不记得蓁蓁的,不过后面祈祈会想起来的,具体什么时候就先不透露(我看人家小情侣的发展情况来。) 第23章 ◎奴婢不怕◎ 约莫才至寅时, 更深露重。 一场暴风雨过后,长乐殿里到处都是屋檐落水的滴答声。 廊上的六角宫灯方才被暴雨打湿,有几盏被吹灭, 角上的红色流苏还吧嗒往地上滴着水。 阿蓁脖子现下疼得很,仿佛要断了般,唿吸时还扯出细密的疼, 月色下的小脸煞白煞白的,有一半是吓的有一半是疼的。 她跌跌撞撞摸着路回到西配殿时,在门槛处还被绊了一下,「哎呀!」 年纪大了的人浅眠,孙嬷嬷住在靠南的耳房里,听到动静后披上外衫走了出来。 看到是阿蓁后有些惊讶, 「姑娘,你不是歇在竹水漾了吗?」 瞧着人险些被绊倒,孙嬷嬷赶紧上前将人扶着。 阿蓁这会儿难受得说话都疼, 她摇摇头, 十分虚弱地攀着孙嬷嬷的手进了屋。 孙嬷嬷看阿蓁的样子心里有了几分猜想,进屋后将人扶到床边坐下, 又起身去将屋内的烛灯点燃。 一室亮起,孙嬷嬷看清了阿蓁苍白的脸色,还有脖子上狰狞的红色掐痕。 她吓得呀了一声, 臃肿的身子小跑起来,快步回屋找了些伤药又折回来。 阿蓁倒了一杯床边小几上的水轻轻抿下,才感觉整个人舒服一点。 她握着杯子犹豫不决,方才那两位公公说了, 在竹水漾里的事不能说出去。 她摸不准要不要如实相告。 在捣弄着药瓶的孙嬷嬷却在她犹豫之时直接问了:「这可是殿下弄的?」 孙嬷嬷居然知道?孙嬷嬷好像也同方才那两位公公那般, 表现得很习以为常。 阿蓁睁大了眼睛点点头, 后又替太子解释了一句:「不过殿下应该不是故意的......」 孙嬷嬷打开瓶子用棉花浸了些药水给阿蓁轻轻擦上,嘆了声气道:「殿下确实不是故意的,姑娘别怪殿下......」 阿蓁疼得缩了缩脖子,「嘶」了一声,「嬷嬷,你能告诉我殿下为什么会这样吗?他会有事吗?」 阿蓁突然想到之前新桃好像同她讲过,殿下杀戮过重,被恶鬼缠身...... 不会真的是这样吧?那殿下会不会死呀? 阿蓁急得看向孙嬷嬷,眼眶湿湿的。 这事孙嬷嬷原是想让由太子日后来决定要不要告诉阿蓁的。 可看着阿蓁都被伤成这样了,还担心太子急红了双眼,孙嬷嬷动容了。 这姑娘对太子是极好的,想来告诉她这事也不会害了太子,太子身边还能再多个尽心尽力照顾的人。 「别担心,这是殿下的心病罢了。」 孙嬷嬷收拾着手上的药瓶,缓缓解释道:「不知姑娘在宫里这些年有没有听过些关于殿下的风言风语。」 阿蓁神情凝重地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有人传殿下在战场杀了太多人,被恶鬼缠身夜夜梦魇......」 孙嬷嬷有些无奈苦笑,「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不是恶鬼缠身,是心魔缠身。」
第46页 阿蓁睁大眼睛一脸疑惑。 孙嬷嬷有些伤感地望着摇曳的烛灯,回想道:「殿下原是个安静儒雅的少年,战场血腥刀剑无眼,四年前,殿下是在梁贵妃的设计下才随军前去北境的。」 「当时,殿下还沉浸在昭慈皇后离世的悲痛中,日日神情恍惚,到了北境战场还要直面更多的生死,一时间内心调解不过来便患了这病症,后来在随行军医宋大夫的诊治下这病症才有所好转。」 「但殿下这些年忙于同梁党周旋,对于宋大夫的叮嘱总是不上心,只要不犯症便懒怠去喝药,谁劝也无用。回宫后,这病原也许久没犯了,想来是这几日九皇子回宫,娘娘的忌日又将至,殿下的心绪受到了影响,所以今夜才又旧疾復发了。」 阿蓁没想到太子这病的背后是这许多的心酸,她抬袖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眶,吸了吸鼻子瓮瓮问:「那殿下这个病症可以根治吗?病发他是不是很难受啊?」 「姑娘别担心,在北境一直给太子看诊的宋大夫现下也随着殿下回了上京在宫外随时待命,有他在太子会没事的,只是这事不能让旁人知晓没有张扬,免得心怀不轨的人拿这大肆做文章。」 孙嬷嬷看小姑娘一脸忧心的样子,抓过她的手轻拍安抚。 他们这几个老奴年岁渐老,如今看太子身边有这么一个小姑娘真心实意替他担忧,心里放心不少。 要是这小姑娘是日后的太子妃就好了,孙嬷嬷摸着手中小姑娘细滑如玉的素手胡思乱想。 阿蓁听太子有在看大夫心里才没那么担心,「孙嬷嬷放心,您将此事告知我,我绝对不会乱说出去的。」 「你不保证嬷嬷也相信你,好了,离天亮还有些时辰,方才定是吓坏了吧,躺下睡会儿,明日要是还难受继续歇着,殿下那边有我们呢。」 孙嬷嬷哄着阿蓁睡下后没回自己屋,而是往竹水漾去。 那两个宫监在阿蓁回去后去禀告了荣进方才所发生之事,这会儿荣进也在竹水漾候着了。 孙嬷嬷到的时候,荣进正愁着一张脸坐在廊下,她伸长脖子看了里面一眼问:「方才我看阿蓁回来才知道出了事,殿下可还好?」 荣进站起来道:「现下睡得还算安稳,就是不知明日起来头会不会痛,能不能记得事,明日看来得去一趟青石巷了。」 「对了,阿蓁姑娘可还好?」 「我给她擦了些药,现下应该睡下了,没什么事,可能就是有些吓到了,我嘱咐她好好歇着了。」孙嬷嬷解释道。 两人被这么一惊动都没了睡意,坐在廊下望着天边的月亮渐渐西沉。 阿蓁躺下后脖子疼,脑海里面又都是太子的事,阖上双眼根本睡不着,就这么翻来覆去,天边就泛起了鱼肚白。 昨夜孙嬷嬷擦的药竟有奇效,她觉得自己好了很多,应用不着休息。 她还是很担心太子,天亮后穿衣洗漱了一番,又用香粉遮盖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掐痕,看起来没那么恐怖后才往竹水漾赶去。 萧宴祈素日卯时三刻起,便是夜里病发睡不好也不会改变。 窗外鸟雀叽喳,萧宴祈还未睁眼便觉着头痛欲裂,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自己那般。 这熟悉的割裂感一出现,他能猜想他应是又病发了,也不知昨夜伤着人没有。 「来人......」他捂着头,声音嘶哑唤人。 阿蓁过来后,孙嬷嬷被荣进赶回去歇下了,门外两人听到里头动静立即带着几个小太监端着太子的洗漱器物进来。 「药......」萧宴祈坐在罗汉床上,揉着太阳穴,痛苦道。 荣进娴熟地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接过药,阿蓁上前给萧宴祈倒了杯水,让他服下。 萧宴祈吞了两粒黑色的药丸下去后,脑中的撕裂感才渐渐消失,整个人靠在罗汉床上缓了片刻,才感觉好些。 阿蓁还从未见过太子这般虚弱的样子,站在边上搅着帕子很是揪心。 缓过来后,萧宴祈起身让人更衣,她看到阿蓁上前时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掐痕。 昨日他竟伤了她? 「是孤掐的?」萧宴祈皱着眉,急得抬起阿蓁的莹润的下巴仔细端详。 骤然被抬高了下巴,阿蓁还是感觉痛的,轻轻嘶了一声。 萧宴祈闻声松了松手。 他恍惚想起,昨夜他好像任由这丫头睡在竹水漾了,可平日里守夜的人不是能及时发现他的状况的吗,怎的任由他伤了人? 白嫩纤细的脖颈上两边泛着淤青,香粉也遮盖不住的狰狞,他夜里无意识时用的力道都是最狠的。 从前也有些身手的太监在守夜时险些死在他手下。 这丫头昨夜能活下来真是万幸,真是他大意了。 这些日子过得平静,他原还以为自己已如常人,不会再受这怪病所扰。 「昨夜值守的是谁?竟玩忽职守,任由孤伤了人,下去领二十大板!」萧宴祈冷冷朝荣进吩咐道。 阿蓁听太子要罚人,赶紧解释道:「殿下不要罚他们,他们没有玩忽职守,昨夜是他们救了奴婢......」 阿蓁扯了扯太子的袖子,眼睛红红的,脖子上还带着伤,看起来可怜极了。 萧宴祈没有驳了她的请求,让人下去后,转而问 :「可上药了?不害怕孤么,怎的还来?」
第47页 从没听过太子如此温柔地对人说话的荣进缩着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太子这一犯病还顺带让自己开窍了? 阿蓁抓了抓耳朵笑道:「昨夜孙嬷嬷就给奴婢擦过药了,现下都觉得好多啦,奴婢不害怕,奴婢知道殿下不是故意的!」 萧宴祈神色微动。 这丫头胆子还是真是大,他记得从前给他守夜的宫人见过他夜里犯这怪病后对他都是避之如蛇蝎的。 他可以认为这丫头除了想往上爬寻求庇佑外,对他也是有真心的吗? 萧宴祈温和道:「你的伤总归因孤而来,还是要给大夫瞧瞧才好,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先回去用早膳再换身衣裳,孤带你出宫一起看大夫。」 这宫里宫女不能宣太医,靠孙嬷嬷的药这丫头的脖子估计得疼上十天半个月的。 「出宫?」阿蓁眼睛一亮,她入宫三年了,从来没有出过宫呢。 「嗯。」萧宴祈深深看着她,实在难理解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能笑得这般欢。 若换了上京那些娇滴滴的世家贵女怕是早就哭哭啼啼了。 这丫头就会傻乐呵。 阿蓁昨夜听孙嬷嬷说,太子殿下有一直在宫外看大夫,殿下这是要带她一起去? 殿下这是在信任她? 她觉得好像被太子掐一掐换一次出宫好似也挺值得的。 「还不赶紧回去用早膳?出宫路远,孤的马车里可不准吃东西。」 萧宴祈看着她的傻气样有些无奈道,后又眼神示意荣进上来伺候他更衣。 「好!」 阿蓁生怕耽误太子的工夫,赶紧跑去小厨房领早膳。 桂嬷嬷一早就得知昨夜的事,担心太子和阿蓁担心得不得了,还给阿蓁准备了些易吞咽的汤粥。 阿蓁原想吃两口就赶紧回去换衣服。 桂嬷嬷却非得逼她坐好把碗里放了活血化瘀的草药熬的骨汤粥喝完才肯放她走。 第24章 ◎同驾出宫◎ 花叶上的露珠还未被初升的太阳蒸干。 晨间用早膳这几刻钟是仲夏里一日当中难得的清凉时刻。 在桂嬷嬷的威逼下, 阿蓁匆匆用完早膳后回屋换了一身稍显寻常的雪青色素绫裙。 平日穿的宫装虽好看,可在宫外穿恐会太过太过显眼。 阿蓁还记得昨夜孙嬷嬷说过,太子殿下出宫看诊这事是不能让人知晓的。 绾髮时她瞧见自己脖颈上的掐痕, 怕在外面吓到人,还给自己戴了面纱。 太子素日出宫当值的马车每日晨间会停在长乐殿外。 收拾好自己费了些工夫,阿蓁怕太子久等, 是小跑着出门的。 到的时候,荣进已经在马车外候着了。 阿蓁被他扶着上了马车,太子正撑着下巴靠坐在里面的小榻上闭目养神。 马车是三驾的,从外头瞧着就豪奢华贵,里头的摆件用具更甚,简直就像是长乐殿的缩小版。 阿蓁上来后嫌热先摘了面纱, 发现太子在小憩,不欲打扰,只悄声在下首乖乖坐好, 偷偷盯着闭眼的他瞧。 只见平日气宇轩昂的人此刻一脸疲色, 白皙俊朗的面庞显得眼下的乌青有些触目惊心。 她忽而想到今晨进去看到他头痛欲裂的样子,这病想来不止是梦魇缠身, 应当还很折磨人吧? 阿蓁还在盯得出神中,只听外边的荣进吩咐一声,马车开始动了起来, 辘辘向宫外驶去。 「你还要盯着孤瞧多久?」 萧宴祈突然睁开了那双有些猩红的凤眸,声音暗哑。 阿蓁蓦地被吓得缩着身子往后靠了靠,小手紧紧抓着坐垫的锦缎。 昨夜窒息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其实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奴婢......」 萧宴祈知晓自己估计又吓着这丫头了, 再次开口声音温和了些, 眼神也柔了下来,「盯着孤在想些什么?」 阿蓁缓过神来后,坐直了身子,心中纠结了一番,低着头嗫嚅道:「想殿下的病.....」 「荣进那老东西都告诉你了?」萧宴祈面色有些不自然,凤眸微阖,声音又冷了几分。 「昨夜孙嬷嬷给奴婢上药时,奴婢求孙嬷嬷说的......」 阿蓁怕太子冤枉了荣公公,可如实相告后又有出卖了孙嬷嬷的愧疚。 也不知殿下回去会不会责怪孙嬷嬷。 阿蓁着急向太子证明自己,竖起了三根手指一脸认真起誓道:「殿下,奴婢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怕太子不信,阿蓁又重复了一遍:「我保证!」 被阿蓁知道自己怯懦的过去,萧宴祈觉得有些没面子,整个人还有些坐立不安。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竟担心起了一个小宫女会不会觉得他懦弱,在意她的看法。 为了找回太子的脸面,萧宴祈正了正身子,故意阴着一张脸恐吓阿蓁:「你要是敢出去乱说,孤就砍了你的脑袋!」 犹觉得还不够,他顿了顿,又道:「砍你脑袋之前,孤还要先将你饿上三天!」 说出去就要做个没头的饿死鬼,事情很严重,阿蓁被吓得小脸发白,只会呆呆地点头。 萧宴祈见将人吓到了这才满意,觉得给自己找回了点太子的脸面。 他假装咳嗽一声,又端坐好,睨眼瞧着阿蓁问:「从孙嬷嬷那知晓孤的怪病是什么样的,往后可还想继续在孤身边?」
第48页 萧宴祈问后略有些不自在,低头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等阿蓁回答,又状似随意道:「若你害怕,孤可赐你些封赏,送你回司膳司......」 从前从东宫走的哪些人他便是这般安置的,只不过那些人管不住自己的嘴,最后他只好将其灭口。 「我不走!」阿蓁面露紧张,急得开口打断,挪了挪身子,靠得太子近些。 萧宴祈抿着建盏中的清茶,眉眼带着些微不可查的笑意,那双好看的凤眸盯着她的眼睛,等着她继续说。 「奴婢向孙嬷嬷询问殿下的旧疾并非是害怕呆在殿下身边会丧命,而是想知道往后殿下旧疾復发时,奴婢能做些什么,让殿下不那么难受而已,奴婢知晓了这些,也绝不会告诉旁人的,连我姐姐也不说!」 阿蓁生怕太子赶她走,急急解释道。 「殿下先别赶奴婢走,成吗?」阿蓁睁着杏眼,望着萧宴祈可怜兮兮问。 萧宴祈声音愉悦,心中似是有一根心弦松了下来,「这可是你说的,不走。」 他放下了建盏,笑得爽朗,捏了捏她鼓起的腮帮子。 这丫头倒是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越来越令他满意了。 他决定以后宠着她些也无妨,日后给位分可不能委屈了这丫头。 「太好啦!」 阿蓁纠成一团的小脸这才得已舒展,安心地傻笑起来。 她不知她傻里傻气的一番话哄得萧宴祈心底心花怒放。 阿蓁又给太子添了些茶,关心道:「那殿下现下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萧宴祈也不再逗弄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难受道:「无碍,只是头还有些痛罢了,待会儿给大夫针灸过便好。」 阿蓁抿了抿唇,歪着脑袋提议道:「奴婢自小在家中时常替阿娘揉头,不若殿下躺下再歇会儿,奴婢给你揉揉,马车颠簸,这路上也好受些。」 「也好。」说罢,萧宴祈便在软榻上躺了下去,阖上了双眸。 阿蓁坐到了软榻的前头,微微弓着身子抬起素手轻柔地给太子按揉着太阳穴。 阿蓁一靠近自己,萧宴祈便闻到了那股熟悉却又具体形容不出的清甜香,这味道好似比自己命宋大夫调制的竹香还能安他的心神。 柔软的小手在他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按着,不过一个须臾他便放松自己沉沉睡了过去。 阿蓁见他熟睡便松了手,马车内虽也搁着一小盆冰,但外头日头渐大。 马车内狭小难免还是有些闷热,她拿过小几上的六菱纱扇给太子缓缓扇着风。 外面逐渐喧闹起来,似是到了闹市。 阿蓁已有三年不曾见过这外面的天地,现下听着外面的吆喝声难免有些雀跃,她轻轻推开了一点窗缝,窥探着外面的热闹。 外面商铺林立,街上贩夫走卒往来者无数,热热闹闹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与庄严肃穆的皇城是两番不一样的世态。 阿蓁一时看得入迷,直至马车行至了行人寥寥的街巷里她都捨不得拉好小窗。 停下来时,她才堪堪回神。 软榻上的萧宴祈也幽幽转醒,眼里没了方才的猩红,反而有些睡足后醒来时餍足的惺忪。 阿蓁拉好小窗转身,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期待问:「殿下,我们到了吗?」 「还没,要换辆马车。」萧宴祈说完发现睡醒的自己声音黏黏的,给自己灌了口茶才下车。 阿蓁随着太子下去,后又上了一架看起来普通且很不显眼的马车。 这辆马车狭小,两人上去相对而坐,阿蓁眼睛扫视了一圈这车内的摆设,「殿下,我们这是在乔装不给人发现吗?」 「嗯,这样会省去许多麻烦。」萧宴祈看着阿蓁有些兴奋的小脸道。 阿蓁掏出她方才摘下的面纱,又重新戴上:「那奴婢今日带了面纱正好!」 萧宴祈看她将那张俏丽的小脸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双勾人的盈盈水眸,他不自在地偏头向窗外看去讷讷道:「你不带也没人知道你是谁。」 马车又驶向闹市,阿蓁眼睛又被外边吸引,转过头轻轻撩开了小帘子,继续盯着人来人往瞧。 不一会儿他们进了几条巷子七拐八拐,最后在一条巷尾沿河的宅子前停下。 荣进上前去敲了门,阿蓁随着太子下去。 漆黑的宅门被一个儒雅的弱冠少年郎打开。 那少年郎认得太子,开门看清人后,不卑不亢朝太子行了一礼:「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萧宴祈跨步进门,随意问:「你师傅今日可在家?」 阿蓁跟在太子身旁,听见那少年郎跟在他们后头答:「回殿下,师傅今日知晓殿下要来,所以并未出诊。」 宅子只有两进,不大,院中还随处可见晾晒着许多草药,周遭都是草药的清香。 他们一行人方过了穿堂,一位步履蹒跚的老者便迎了出来,将太子客客气气请到了正堂,还命人送了茶水点心上来。 阿蓁站在太子身后,听了半晌那老者询问太子的病情,知晓了这便是一直给太子看诊的宋大夫。 方才给他们开门那弱冠少年便是宋大夫的徒弟,唤作宋怀梁。 「殿下接下来这段时日还是每旬前来针灸一次为好,且要注意休息,按时吃药,此病最忌劳心劳神。」
第49页 宋大夫给萧宴祈把完脉后,捋着花白的山羊鬍,神色凝重道。 阿蓁看着宋大夫的神色,想到太子近日可不就是劳心劳神,晨兢夕厉。 她站在萧宴祈身后着急出声:「可是殿下的病情又严重了?」 这时宋大夫向她投去打量的目光。 阿蓁才察觉自己此举好像十分唐突,窘得低头缩着脖子,面颊发烫,想把整个人缩回面纱后面。 宋大夫矍铄的眼神在太子与阿蓁之间看了一个来回,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是追随了老镇国公多年的军医,老镇国公战死沙场后他便回了上京这座老宅子钻研医术。 几年前受太子诏他才又随了军,秘密替太子诊治这梦魇之症,如今又跟着太子回京。 他知晓太子这些年并未娶妻纳妾,今日这姑娘虽蒙着面纱可从那眉目身段不难看出这是个绝世佳人。 太子又一脸纵容地看着这姑娘逾矩,想来是近日传闻中的东宫小美人了。 宋大夫和蔼一笑,缓解气氛,「姑娘宽心,只要殿下能遵医嘱,日子久了还是有望痊癒的,姑娘常伴殿下身侧,还望替老夫多多提醒才是。」 阿蓁还在不好意思,只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把完脉后,宋大夫便引了太子到屏风后开始给他施针,同时还给了他徒弟宋怀梁一张方子,命他去抓药。 阿蓁怕自己在此处会扰了宋大夫,便同宋怀梁一道出去了,顺便想去问问太子用药的禁忌。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又多了助攻和嗑cp的,可能还有情敌~ 推推一个娇滴滴的《小贵妃》,国公府跋扈小小姐和行伍出身的糙汉皇帝先婚后爱的小甜饼,年龄差,体型差。 1. 国公府的小小姐楼玉珠生得肌骨莹润,仙姿玉色,倾国倾城的美人及笄之年却无人上门求娶。 只因这楼玉珠乃开国勛臣三朝元老定国公最疼爱的小孙女,自小千娇万宠,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 性子惯得骄纵跋扈,就连嫡出的公主也要礼让三分。 且不说娶这样一位祖宗回去能不能养得起,就是那跋扈的性子也让人难以消受。 楼玉珠都挑好了,她觉得她表哥永安侯府小侯爷就不错,有家财万贯任她挥霍,还能忍受她的小性子 。 怎料,新帝登基,一道圣旨封她为贵妃。 新帝谢重渊脾气暴躁,是个行伍出身的大老粗,且大楼玉珠十岁,众人替她惋惜,又有些幸灾乐祸。 谁料后来宫宴,只见那娇滴滴的小贵妃咕哝了句腰酸,在一旁和大臣敬酒的陛下赶忙转过身心肝肉地哄着,亲自抱了人回宫...... 2. 楼玉珠知晓自己要给皇帝这个老男人做妾时哭湿了三十条帕子。 后来想到好歹是位分尊贵的贵妃才不情不愿入宫。 总归她有家世做倚仗,不要皇帝的宠爱照样能在宫中横着走,那老男人她不喜远远躲着就是。 但后来怎么都躲不掉是怎么回事? 再后来,楼玉珠每日都扶着腰欲哭无泪。 她再也不敢说这男人老了...... 楼家那位小小姐谢重渊早有耳闻。 素未谋面时他心道应就是个花瓶,可等人进宫他见过后又觉得,这样的美人就该如此娇养,且必须由他浇灌...... 食用指南: 1.双洁,双处,先婚后爱甜宠日常。 2.男主干干净净守男德,后宫有原因。 3.男主前期没皇后,后面会遣散后宫立女主为后。 全文架空勿考究! 文案截图录屏于2023.01.20 第25章 ◎一只馋猫◎ 天井中摆着许多晒着草药的簸箕架子。 阿蓁看见这些草药有些好奇, 指了一株她常见的杜鹃花问:「这杜鹃竟也是药么,小宋大夫这是治什么的呀?」 以显尊敬,又为了区分, 阿蓁在宋大夫前面加了一小字。 宋怀梁引着阿蓁往药房走,闻言亲和笑道:「万物皆可入药,这杜鹃具有和血, 止咳,痈疖疮毒等功效。」1 阿蓁点点头,似懂非懂,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那些草药,一边跟着宋怀梁一道进了一间药房。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 阿蓁刚进来有些不适应,呛鼻打了一个喷嚏,面纱系得不稳, 因此飘到了地上。 「药房味道大, 姑娘若不习惯可在院中随意看看,亦或者回正堂饮些茶水等候, 稍后在下会将殿下用药的禁忌告知姑娘。」 宋怀梁听到动静转头,不料却看见阿蓁面纱掉了下来,露出了脖子处的狰狞掐痕。 阿蓁蹲下捡起了面纱, 摇摇头笑道:「没事,我只是刚进来有些不适应而已的,我还挺喜欢闻这药香味的。」 「姑娘的脖子......」 宋怀梁惊诧了一顺,后又联想到这姑娘是太子身边的女子。 他听闻那些王公子弟都有些折磨人的奇怪癖好...... 宋怀梁并不知晓太子的全部病情, 他只是从宋大夫开的药推测出太子的一些病症, 因此误会了。 「在, 在下一会儿顺便给姑娘拿些化瘀消肿的伤药吧。」宋怀梁怕阿蓁不好意思,先断了自己方才的疑惑。 阿蓁不知宋怀梁心中所想,只觉得这个小宋大夫看起来虽有些腼腆,却没想到还是个热心肠。
第50页 「好,那就有劳小宋大夫了。」阿蓁笑着又将面纱重新戴上。 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宋怀梁便按着药方抓好了药。 阿蓁接过仔细问清楚了这药的煎法以及需要有什么忌口的,才拎着药去了正堂等候太子。 隔着屏风,阿蓁听到里面的太子传出了些痛苦的呓语,她咬了咬唇,有些担心地问旁边的荣进:「荣公公,针灸的时候,殿下是不是也很痛苦呀?」 荣进点点头,脸上同样也是一脸担心,他悄声同阿蓁道:「殿下这些时日总是不肯来找宋大夫,除了公务繁忙外,其实也是不想受这治疗之苦。 」 「殿下也怕疼的呀?」阿蓁脸上的担心转为惊讶。 「姑娘小声些,可莫说是老奴说的!」荣进有些害怕太子降罪他,「殿下不仅怕疼,还怕苦,姑娘回了宫可要帮我们劝劝他按时吃药,按时出宫来宋大夫这,他最听你的话了。」 「殿下怎么会听我的话......」阿蓁嘀咕完,还是点了点头答应。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宋大夫从屏风后出来了,阿蓁同荣进都拥了上去。 荣进先问:「宋大夫,殿下怎么样了?」 宋大夫看了阿蓁一眼。 荣进瞭然道:「无碍,宋大夫尽管说。」 宋大夫这才放心问:「殿下可是近日受了情绪波动,方才旧疾復发的?」 太子不愿多说梦魇里的事,宋大夫每次给太子把脉,针灸后,只能从荣进这个近侍里问一些情况。 「确是这样,」荣进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虽然每次问的答案都一样,但每次都还抱着希望又问:「敢问宋大夫,殿下这梦魇之症,能根治吗?」 宋大夫缕着花白的鬍子无奈嘆气摇头「心病还需心药,在下的药能医殿下的身医不了殿下的心,殿下想要彻底摆脱这梦魇之困,还得靠他自己。」 闻言阿蓁和荣进都低头沉默了,他们对此也束手无策,眼下查找暗害昭慈皇后兇手一事也毫无进展。 「那殿下何时能醒来?」阿蓁探头望了一眼屏风后的人。 宋大夫瞭然一笑道:「约莫两刻钟,等那柱安神香燃完即可。」 「多谢宋大夫。」阿蓁朝宋大夫行了一礼,而后到一旁的圈椅上坐好等候。 宋大夫又客气地命宋怀梁给阿蓁和荣进添了些茶水果子,才去晾晒庭院中的草药。 快到晌午了,阿蓁也有几分饿意,就着茶吃了两块茯苓糕,吃完太子也刚好醒了过来。 今早在马车上睡了一觉,方才又有安神香的作用,萧宴祈针灸后醒来,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殿下你感觉怎么样?」阿蓁将萧宴祈扶了起来。 萧宴祈看着阿蓁担心的神色,顺势做虚弱状揉了揉头,靠到了阿蓁纤瘦的怀中,「唔,无碍,坐会儿就好了。」 阿蓁不疑有他,乖乖坐直了些身子,任由萧宴祈靠了会儿。 跟着进来的荣进扯了扯嘴角,悄悄退了出去,他从前跟来的时候怎么不知太子扎完针醒来还能这般虚弱? 太子的身子沉得很,阿蓁被靠了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住了。 她轻轻动了一下被压得有些僵硬的肩膀,却也没喊不舒服,只偷偷盯着闭眼又睡着的太子瞧。 阿蓁发现,太子殿下的睫毛好长,嘴巴也很漂亮。 萧宴祈只是假寐,感觉到阿蓁的动作后意识到自己好像靠太久了,坐直轻咳一声,起来出了正堂里。 荣进出去后,众人知道屏风后只有太子和阿蓁两人,互相对视了几眼,都心照不宣,避让去了前面的花厅。 萧宴祈出来看见众人从花厅过来时,素日冷冰冰的脸变得有些燥热。 不过等众人上前时他早已恢復了自然。 「宋大夫,孤的侍女昨夜被孤误伤了,劳烦你也给她看看。」萧宴祈背着手,一脸严肃吩咐宋大夫。 阿蓁在后面拉了拉太子的衣袖道:「不用劳烦宋大夫了,方才奴婢随小宋大夫去拿你的药,小宋大夫顺便给了奴婢一瓶化淤的伤药,就不劳烦宋大夫了。」 「小宋大夫?」萧宴祈眯起了凤眸。 阿蓁笑着解释道:「就是方才给我们开门的那个好看的小郎君!」 萧宴祈面色倏得变得阴沉:「在宫里你又不能宣太医,既出来了就给正经的大夫瞧一瞧,孤可不想坐实虐待宫人的传言!」 阿蓁不晓得自己这样也能气到太子,只好乖乖坐好将面纱摘了下来,任由宋大夫查看把脉。 「姑娘没有什么大碍,臣再给姑娘开两剂活血化淤的方子,定会很快痊癒的。」 宋大夫也隐隐感觉太子动了怒,给阿蓁把脉时十二分小心。 萧宴祈却仍旧有些不放心,「她的经脉可有损伤?孤当时的力道可能有些大......」 宋大夫只得又细细察看了一番阿蓁的伤,又问了几句阿蓁的感受。 「殿下放心,无碍。」 宋大夫看太子对这姑娘这般紧张,只好亲自去给人抓药,随后又恭恭敬敬地送了人上马车。 「殿下谢谢你。」阿蓁上了马车后没头没尾对太子道。 太子刚坐下倒是听明白了她这傻话的意思,「孤说你是个蠢丫头你还真是?孤昨夜差点就将你给掐死,今日给你找大夫你用不着感谢的!」 阿蓁摇摇头,笑嘻嘻:「唔......奴婢感谢的才不是你给我找大夫,奴婢感谢的是殿下关心奴婢。」
第51页 「孤...孤才没有关心你。」萧宴祈偏过头朝外面喊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怎的还不动?大热天的在这耗着很舒服?」 无辜的荣进和赶马的侍卫夜五才刚刚坐稳,闻言只好行动。 马车缓缓行驶,阿蓁敛起了笑意,再次掀开了一点帘子朝外面瞧。 好可惜呀,要是能下去走一走就好了,可阿蓁知道,以太子勤于政务的性子这根本不可能。 路过闹市时,阿蓁贪恋地看着外面的一切,以为就要和这宫外的喧闹道别时,马车在一座叫做琼玉楼的三层建筑前停了下来。 里面跑堂的在匆忙奔走,还飘着酒菜的香气,想来这应是一座酒楼。 阿蓁转头呆呆地望向太子。 萧宴祈又敲了一记她的脑袋:「发什么呆?下去用午膳了。」 阿蓁两手抓着窗户,神情激动:「殿下我们不回宫,去酒楼用膳么?」 这辆普通的马车狭窄,阿蓁激动地跳起撞到了头。 萧宴祈嘲笑了一句阿蓁笨,弓着身子下了马车,只留下一句:「再不下来没你的份!」 阿蓁回过神来赶忙下去跟上太子进了酒楼。 玉琼楼是上京时下达官显贵最爱出入的酒楼,里面广罗天下名厨,比之尚食局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献艺的歌姬舞姬更是色艺双绝。 但玉琼楼有规定,无论顾客出价多少,里面的菜餚只供堂食,歌姬舞姬卖艺不卖身。 因此这京中的达官显贵或是回味于这里的菜餚,或是留恋于这里的美人,一得闲便会往这酒楼去。 渐渐的,玉琼楼便声名鹊起,一跃成为了这京中时下最火热的酒楼。 其实这是萧宴祈以此为目地这些年偷偷建立的私产,专门用来打探朝中官员的各路消息。 他回京后能如此迅速地在朝堂站稳脚跟,收集到不少梁党贪污受贿的证据,都少不来这玉琼楼的功劳。 京中那些达官显贵来这三杯酒下肚不止给他送了大量的银子外,还给他送了不少秘辛。 但这酒楼萧宴祈一直交由心腹下属打理,回京后顾仕程那厮一直叫他出来喝酒,他倒还从未有空来过。 今日带了一只馋猫出来,那就正好带她来试试吧。 作者有话说: 远在江南赈灾的顾仕程:这恋爱的酸臭味都从上京飘到江南了! 1引用自百度百科 第26章 ◎同游上京◎ 雕樑画栋, 帷幔高垂的酒楼大堂里。 食客的絮语和跑堂的吆喝伴着歌姬舞姬的管弦丝竹之乐。 上菜的小厮在大堂及楼上楼下游走,荣进进去后给先掌柜的递了块腰牌。 那掌柜的约莫四五十岁,穿一身石青色的短褐, 留着八字鬍,瞧着十分精明。 瞧见腰牌,他心头一震, 赶忙吩咐了一个小厮着人去将三楼那间临街最好的雅间布置起来,随后自己亲自出门前去迎接。 那掌柜的也不知萧宴祈的真实身份,只知道见了这腰牌,那眼前的就是他的大东家。 萧宴祈一行人在掌柜的点头哈腰下进门上楼。 期间倒是有几个常爱出来呷妓醉酒的公侯贵子认出了太子。 只是他们虽与太子年岁相仿,幼时一同上学,但太子素日里不苟言笑, 从不搭理他们这群纨绔子弟,他们可不敢随便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阿蓁跟在萧宴祈身后进来后满心欢喜,好奇得四处打量, 瞧见那些人桌上的精緻菜餚更是两眼放光。 还有那些在一旁给客人斟酒弹琴的姐姐, 打扮得真好看。 阿蓁看得入迷,上楼梯的时候就一个不小心踩空了阶梯, 哇的一声,趴到了萧宴祈身上。 她下意识地伸手环抱住了高她一个台阶的太子的腰站稳。 竹香扑了个满怀,手中的腰劲瘦结实, 腹肌硬如壁垒。 等缓过神来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后阿蓁又吓得收回手红着脸往后退了两个台阶,绞着手中的帕子,低头等候太子的斥责。 可预想中的叱责并没有从耳边传来。 太子竟然转身下来扶稳了她,似是有些无奈道:「这是有多饿才能连楼梯都爬不动?」 阿蓁低着头脸红红, 糯糯道:「奴婢就是好奇这里, 所以一时没注意脚下。」 「再这么冒冒失失的, 下次出来不带你了。」萧宴祈盯着她红红的双颊说完,又转身上楼。 阿蓁却捕捉到太子这话里的意思,心下一喜,提着罗裙小跑着跟上前不依不饶问:「殿、公子你是说下次出去还带我?」 在宫外,阿蓁聪明地变了称唿。 萧宴祈却不回答她了,在阿蓁看不到正脸的时候愉悦地扬着嘴角进了雅间坐下。 随后掌柜的带着几个小厮端了一壶茶并几碟精緻的糕点进来,谄笑问:「公子请用茶,不知公子今日前来是查帐还是用膳?」 上头的也没个话下来说今日东家会来,要是查帐的话掌柜心里有些没底。 水至清则无鱼,他多少都捞了些油水,虽是些不足挂齿的皮毛,但现下帐还没来得及做到尽善尽美呢,要是这东家是个挑剔的,那这掌柜一职他是别想做了。 一旁的荣进替主子回了话:「用膳,将这的招牌菜都上一遍,放蒜的菜要将蒜去掉,茶要云雾茶。」 抿着茶的萧宴祈看了一眼正兴致勃勃趴在窗边往楼下看的阿蓁。
第52页 又对掌柜的缓缓补充道:「再上些你们这里的软糯甜口的糕点,和一碗冰乳酪还有冰雪冷元子。」 萧宴祈不知这掌柜的九曲迴肠,国库的里的烂帐他尚且没工夫理清,一座小小的琼玉楼哪里值得他费工夫。 况且琼玉楼的营利只是次要,能作为他的消息来源渠道才是正经。 那掌柜的得了吩咐如蒙大赦,点头哈腰退了下去。 太子开窍得有些猝不及防,荣进有些惊讶他后面的吩咐,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萧宴祈放下茶杯一本正经吩咐道:「午膳由阿蓁伺候就成,你和夜五等会验完菜去外边用膳罢,挂孤的帐。」 夜五是太子日常出宫带在身边的侍卫。 没想到太子这冷木头还能想到支开人和姑娘共进午膳循序渐进,荣进低头偷偷揶揄了一下,应了声是。 等菜陆陆续续上齐,他用银针一一试过,便听从吩咐拉着夜五退到外面的走廊上点了一桌好酒好菜。 屋内一时只剩下了太子和阿蓁两人。 阿蓁听到了太子后面的吩咐,站在旁边一脸失落,撅着小嘴有点想上前同太子辩论,怎的她不能随荣公去外边用膳? 合着今日大家都有午饭吃,就她没有,太子是惩罚她刚刚的冒失,要她看着他吃吗? 阿蓁瞧着桌上的酱香肘子、五味焙鸡、羊头元鱼、麻辣蹄筋还有她最近日最爱的冰乳酪和糯米凉糕就觉得这惩罚未免也太重了些。 能看不能吃。 阿蓁脸上苦大仇深,心里琢磨着待会儿该怎么求得太子的原谅,让太子多少准她用些。 她脸一变,过去殷勤地拿起筷子欲给太子布菜,想说些软话好歹让太子分碟糯米凉糕给她吃,反正太子最不喜这些软糯甜腻的东西了。 谁知太子却拉她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在宫外没那么多规矩,坐下一道用罢。」 阿蓁是个不怎么记得规矩的人,在司膳司里没主子,只兰锦姑姑一个好说话的管事,平日很少给她们立规矩。 但在天家有君臣主僕之分,阿蓁还是谨记在心不敢逾矩的。 别说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奴婢,就是良民之身,也不能同一朝太子同桌而坐的,这是要杀头的大罪。 入宫受训时,旁的宫规或许她早忘了,但每一条会杀头的罪名阿蓁都记得清清楚楚,防止自己哪天一迷煳就犯了。 平日在东宫里,太子虽常常赏她菜吃,但她都很懂规矩地坐到外边或站着吃,从没乐得忘乎所以忘了身份。 「殿下这不合规矩,被人看到奴婢要被杀头的。」阿蓁登时弹了起来,也没心情肖想在桌子上的了。 萧宴祈看了一圈这屋内示意:「你看这屋内哪里有别人?快坐下!」 阿蓁还是不敢。 「殿下不若你赏那碟糯米凉糕还有那碗你不喜欢的冰乳酪给奴婢,奴婢去那边的茶桌吃就成!」 她给自己想了一个好办法同太子笑着商量道。 「你倒是会盘算,都看上这桌菜了还在推拒什么?」 萧宴祈拿她没辙,只好恐吓她道:「违抗太子的命令也是要被杀头的,你坐不坐下?」 阿蓁看太子又要黑脸,只好坐下,她拿着筷子,结巴道:「那、那先说好,这是殿下你让奴婢坐下来的。」 「嗯,这顿饭就当是孤对你的赔罪。」 萧宴祈快速说完,低头夹了一块鱼吃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要他堂堂一朝太子给人赔罪说出去也太丢人了些。 阿蓁眨眨眼愣了一瞬,等等,所以这桌菜是殿下对她的道歉? 方才她还纳闷着殿下这个素日不怎么喜好甜口的人作何要加这些软糯甜口的糕点还有那碗冰乳酪和冰雪冷元子,现下她明白了,是给她点的。 阿蓁低头埋进碗里偷偷一笑,用勺子舀了一颗软糯的小糰子送入口中,真甜呀,甜到心坎里去了! 「奴婢没有怪殿下,殿下不用因此觉得愧疚,再说,我现下不也好好地坐在这吃着好吃的吗?」 阿蓁嘴里刚咽下那糰子,仰着小脸同太子囫囵道: 「但奴婢还是很喜欢殿下这番赔礼的,殿下有心了,奴婢折煞了。」 她转头宽慰太子,差点就像上次安慰九皇子那般伸手过去摸他的头,反应过来这是不能动老虎鬚的太子这才悻悻住了手。 孤傲骄矜的太子这辈子第一次给人赔罪,他也不知今日自己这是怎么了,补偿阿蓁明明可以随意赏点银钱珠宝敷衍了事。 可他就是想让阿蓁感受到他的诚意,不想因此让她同旁人一般害怕他,离开他。 萧宴祈心中还在别扭着,「食不言寝不语。」他夹了一块阿蓁素日最馋的酱香肘子意图堵住她喋喋不休,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 阿蓁识趣没再说下去,专心享用起了这顿美味佳肴。 太子不重口腹之慾,吃相斯文,浅尝辄止停了筷子,靠在圈椅上看着旁边吃着碗里看着桌上,满嘴亮油的阿蓁。 阿蓁最喜欢那道麻辣蹄筋,几乎全下了她的肚,其余的不过是浅尝了几筷子。 这玉琼楼的做法虽新鲜,但论好吃还是宫里桂嬷嬷做的合她的口味,酒楼里为了迎合客人,菜做得还是比家常菜油腻了些。 阿蓁吃饱喝足,捧着那碗解腻的冰乳酪盯着窗外瞧了好几眼,试探道:「殿下,你今日有政务要处理吗?」
第53页 萧宴祈怎会看不出她现在的心思,玉琼楼外就是上京最热闹的东榆林十字大街,这丫头难得出宫估计是想下去凑凑热闹。 萧宴祈顺着她的期待道:「不用,这玉琼楼的饭菜太油腻,你陪孤下去走走。」 阿蓁正愁找不到藉口让太子下去逛逛散散心,小宋大夫说了,适当的休息和放松对太子的病也有好处,这下正合了她的意。 阿蓁一脸兴奋戴上面纱随太子出了玉琼楼,荣进和夜五两人也早已用好了膳,看到两人出去也跟了上去,在后面候着。 商铺小贩林立,阿蓁顾及到身旁的太子,没敢驻足停留太久,只路过略看了几眼,便跟上了太子的脚步。 两人走了一段路萧宴祈才察觉到阿蓁在迁就他,他放慢了脚步,状似随意问:「难得出来一趟,就没有想买想看的吗?」 「有,但奴婢这不是怕耽误公子你的时辰嘛,能这般随意瞧瞧也很好了!」阿蓁一脸真诚解释道。 「孤说了今日无事,你随意看罢,瞧上什么孤都给你买。」萧宴祈想到这丫头每月就那点月钱,慷慨道。 阿蓁面露惊喜:「这也算公子赔罪的一部分?」 「你不想要也罢。」 「哎等等!」 萧宴祈抬步欲走,阿蓁及时拉住了他的袖子,嬉皮笑脸道:「我要!」 萧宴祈颇有些满意地挑了挑眉,示意阿蓁去挑。 阿蓁方才路过一个首饰摊子,就看中了一对打磨得很精緻灵巧的银钗。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她和新桃的生辰了,她们的生辰在同一个月,她想买回去俩人一人一支。 阿蓁拉着太子回到那摊子前,指着那对银钗道:「就这个!」 萧宴祈顺着目光看了一眼那银钗,后眼神示意荣进上去付银子。 那银钗上坠着珍珠,只是珍珠的成色不佳有些暗淡,小姑娘戴的应要夺目耀眼些才好,他私库里有进贡的东珠,回头都送给她罢。 摊主是一个头髮花白的老妪,看到阿蓁拉着萧宴祈过来以为她们俩是小夫妻。 她笑眯着眼将银钗递给阿蓁后恭维道:「小娘子和你夫君可真恩爱!」 街上嘈杂,阿蓁满心都是街上的新鲜玩意儿,拿着银钗已往下一个摊子去了,倒是萧宴祈听到了摊主的话,耳根红了一瞬,没有反驳离开摊子。 作者有话说: 这章好像是小情侣进展略快的一章。 第27章 ◎顾家小姐◎ 骄阳似火, 街道两旁楼宇高耸,正好能将日头遮住。 人来人车往,行人渐多, 阿蓁许久没见过如此鲜活的市井气息了,光是走在其中都能乐呵起来。 太子出手大方,除了方才那对银钗外, 还由着她买了几只灵动的面人,还有一盏精緻的兔儿灯。 萧宴祈怕她拿着不好逛街,吩咐了夜五上去帮忙提着,可阿蓁对着新得的小玩意儿爱不释手,摇头拒绝没有劳动夜五。 萧宴祈看她拿得开心,便也由着她去了, 只跟在一旁註意这街上的行人车马,免得冲撞了眼前这乐得忘乎所以的丫头,再不时瞧两眼她满足的眉眼。 一些小玩意儿就能乐成这般, 倒是个容易满足的姑娘。 阿蓁并没有乐得忘乎所以, 下来逛了两三刻钟,又得了太子给她买的这些新鲜玩意儿, 她已经很满足了。 估摸着太子消食散心得差不多,她便提了回去,她仰头看着身旁的太子笑嘻嘻商量道:「公子, 奴婢都买好了,可要回去?」 萧宴祈盯了一瞬阿蓁额头上的细密汗珠转,转而对着身后的荣进吩咐:「晌午暑气正盛,你去衙署将原来那架有冰盆的马车驾来玉琼楼接我们。」 「是。」荣进得了吩咐立马前去, 衙署离玉琼楼不远, 来回不过一刻钟的工夫。 阿蓁望着荣公公在人群中远去的背影, 转头笑着对太子讨好道:「一会儿换了宽敞的马车,公子睡会儿,奴婢再给公子按按!」 阿蓁知晓太子有午后小憩的习惯,回宫的路上,正好能在马车上睡一睡。 「你倒是会献殷勤,」萧宴祈微微弯腰盯着她狡黠好看的眼珠,好笑道:「放心,你今日的表现孤很满意,下次出来还带你。」 被戳穿小心思的阿蓁眼睛心虚地瞟向别处,撅着嘴小声嘀咕道:「公子怎把奴婢说得这般虚伪,人家也是真心替公子揉按的......」 阿蓁眼睛在街上乱瞟着,无意间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一个头髮花白老态龙钟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在街上有些彷徨地走着,眼里满是无助,像是在闹市中和家人走丢的小孩子般。 街上行人匆匆,那老太太好几次险些被擦肩而过的路人撞倒。 阿蓁急得将手中的东西往太子手上一塞,转身就要上前去扶人,连后头要冲过来的马车都没有注意到。 还好萧宴祈眼疾手快,将她拉了回来才没被撞到。 「乱跑什么,没瞧见后边的马车?」萧宴祈紧紧拽住阿蓁的手腕,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愠怒。 「殿下,那边有个老太太,就要被人撞倒了。」阿蓁不等萧宴祈训斥完,便挣开了萧宴祈的手,穿过人群去将那老太太扶稳。 萧宴祈被甩开,顺着阿蓁跑去的目光寻去,果然瞧见人群中有一行动不便的老太太,只好将手上的东西交给身后的夜五,跟了上前。
第54页 夜五拿着东西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他倒是不知这里哪个才是主子了。 「老太太,您没事儿吧?」阿蓁搀扶着那老太太的胳膊,先就近将人带到了旁边一处人流较少的商铺的屋檐下。 「没事没事,我要去找老头子,老头子怎么不见了,怎么不见了......」 那老太太任由阿蓁搀扶着坐到了屋檐下的石阶上。 阿蓁蹲下来同那老太太平视,关心道:「老头子?老太太,您的家人呢?怎的任由您自个儿走在这人来车往的闹市中啊?」 这老太太衣物整洁,穿得虽素净,可这衣服的料子摸着确是极好的,手指的指甲也被修剪得干干净净,家中应当有儿女细心奉养。 阿蓁问了好几句,可那老太太嘴里念叨来念叨去都只有那几句话,她才由此发现这老太太许是有些神志不清。 阿蓁咬咬唇,仰头可怜巴巴望向太子:「殿下,这老太太好像有些神志不清,我们能不能帮她找到家人后再回宫呀?她好像连家都不记得在哪里了,现下她家里人肯定也在急得四处寻她。」 太子素来很忙,今日陪她用膳又陪她在街上逛了这般久,阿蓁知道她此刻的请求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她想了想,又商量道:「殿下若忙的话可先回宫,奴婢留这先替这老太太寻到家人再自个儿回去可成?」 萧宴祈眉心蹙了蹙,「不必,处理政事是为民,帮扶老弱也是为民,事有轻重缓急,孤留下帮你,不若以你这冒失的性子,别说找人了,不把自己卖了就不错了。」 阿蓁眸光一闪,纠结的小脸展颜欢笑,由衷崇拜道:「殿下,大晋有你真是我们百姓的福气,你是全天下最好的殿下!」 听到阿蓁直白的夸赞,萧宴祈有些心神荡漾。 他轻咳一声,控制住要翘起的嘴角,同身后拿着面人彩灯一脸冷厉的夜五吩咐道:「你派人去街上打听打听,谁家的老夫人走丢了。」 「是。」 夜五领命而去,阿蓁上前拿过了自己的东西,又去同那老太太坐在一处安抚她。 太子出行身边当然不止跟着夜五这一侍卫,还有许多暗卫掩藏在身侧,太子一有危险便会立即现身。 萧宴祈仔细观察了这老太太,看穿着气度家里应当不凡,且他觉得还有些眼熟,只是他久离上京多年,一时想不起这是哪个府上的老夫人。 若是如他猜想,街上怕是已经有人在寻了,想来派人去稍稍打听便知,费不了什么工夫。 午后没有风,燥热得很,阿蓁又蒙着面纱,鬓角的碎发都被汗水沾湿黏到脸上了。 此处正在一家糖水铺子前,萧宴祈看了眼那幌子道:「暑热难耐,进去等罢,这老夫人在外边坐着也难受。」 阿蓁也觉甚热,她都有些受不住,何况这花甲老太太,遂扶了人进了铺子。 三人要了壶紫苏饮并一碟小茶点,寻了处僻静的小隔间坐下。 阿蓁给太子倒了一杯后,又倒了一杯给那老太太哄她喝下解解暑。 那老太太似是把阿蓁错认成她的孙女了,一直叫着阿蓁「阿澜」。 「阿澜,你祖父呢?你祖父呢?」 阿蓁怕留不住这老太太,只得温声顺着哄:「奶奶喝了这紫苏饮,阿澜就告诉你。」 「好好好......」那老太太听话笑着接过杯子喝了起来。 「你这丫头看来是真的很会哄人。」萧宴祈坐在阿蓁对面促狭道。 阿蓁瞪着太子鼓鼓嘴道:「那殿下这是承认之前有被奴婢哄到过喽?」 萧宴祈被噎,只回瞪了阿蓁一眼,可阿蓁根本没被他吓到。 三人饮完小半壶紫苏饮,夜五带着一个仪态端方,气质如兰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侍女。 那女子进来方瞧见那老太太,便激动地奔过来扑到了老太太膝下:「祖母,你怎的乱走,可让家里人好找。」 只见那老太太眯眼仔细瞧了瞧阿蓁又瞧了瞧那女子,「咦?你怎的同我家阿澜长得一样?」 那被唤作阿澜的女子握住了老太太的手,仰头对阿蓁有些抱歉赔笑道:「我家祖母上了年纪容易认错人,姑娘莫怪。」 阿蓁摇头笑道:「无碍,你便是老太太的孙女吧?快带老太太回家吧,莫让她一个人在街上乱走了,危险。」 顾月澜站直了身子方想向阿蓁道谢,才注意到对面坐着的是太子,她慌忙朝太子福身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方才情急不知殿下在此,还请恕罪。」 萧宴祈神情淡淡:「无碍,起来吧,孤也才知眼前的是顾家老夫人,是孤照顾不周了。」 顾月澜惶恐道:「殿下言重了,今日之恩臣女定会禀明家父,改日亲自登门致谢。」 萧宴祈看了看对面有些懵懵的阿蓁,「不必谢孤,今日是孤的侍女阿蓁瞧见顾老夫人在街上险些被人群冲倒前去救下的,顾姑娘该感谢她才是。」 顾月澜也早就听闻素来不好女色的太子殿下身边近日多了位绝世小美人侍候在侧。 听闻传言时顾月澜还猜想这绝世小美人定长得是千娇百媚,艷绝人寰才能入得了太子这尊万年冰山的眼。 却没成想是这般清水出芙蓉的气质俏佳人,虽遮着面纱,年纪瞧着比她还要小上两三岁呢。 皮肤细腻白嫩瞧着好生可爱,她没有妹妹,只有两个调皮捣蛋的弟弟,瞧见白嫩的小丫头就喜欢得紧。
第55页 她又朝阿蓁福了福身,亲和笑道:「今日多谢阿蓁姑娘了......」 阿蓁猜想眼前这姑娘能认识太子,身份肯定不一般,不敢受下这礼,有些不安站了起来,走到了太子旁边。 萧宴祈看出她的紧张,温声给她介绍道:「这是次辅顾大人家的小姐,顾月澜。」 「奴婢见过顾小姐。」 阿蓁躬身想行大礼,却被顾月澜上前扶住,「哎,阿蓁姑娘可是我们顾家的恩人,我怎可受此大礼,姑娘不介意唤我月姐姐就好......」 顾月澜话还未说完,外边又有一行人浩浩荡荡拥着一个一脸急色的贵妇人进来,这贵妇人正是顾大人的夫人明康郡主。 「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姨母请起。」萧宴祈看到来人起身去扶。 明康郡主焦心得也没工夫同太子客套,她与昭慈皇后是手帕交,太子还在娘胎里,就认她作姨母了,行了个虚礼便到了婆母跟前,亲自确认婆母安然无恙才安心。 婆母年逾古稀,这一两年时常记不清人记不清事,今日百宝阁的首饰上新,她们母女俩出来挑首饰,顺便想把婆母带出来走走。 谁知女儿一个不留神,她上楼看个凤冠的工夫竟然将婆母看丢了。 明康郡主急得先派了跟出来的几个小厮跟着女儿先在这街上找了,自己先回了府上安排更多的人手出来。 好在才带着人出门就接到了找到人的消息。 「母亲,今日多亏了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女阿蓁姑娘,是她将祖母从闹市中救下的。」顾月澜拉着母亲的胳膊介绍道。 明康郡主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竟然是太子的侍女。 看着乖巧的阿蓁她先是有些讶然后又是慈爱:「今日多亏姑娘了,今日匆忙,改日老身定备上厚礼相谢。」 接连两个位高权重的夫人小姐同她行礼,阿蓁有些惶恐,侷促笑着摆摆手说不用,便悄悄退到了太子身后。 明康郡主也看出了小姑娘的腼腆,急匆匆的也不好谢人,便先同太子辞别,带着女儿老夫人先回府了,回去再备份厚礼送去东宫。 耽搁了这么些工夫,阿蓁同太子也终于能回宫了。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宫外约会圆满结束! 第28章 ◎相互交融◎ 一回去, 明康郡主把婆母安置妥帖后便往宫里递了拜帖。 今日之事着实将她吓得不轻,要是今日婆母有个什么闪失,她会落得个不孝的恶名不说, 更是对不住婆母这些年对她的疼爱。 那位好心的阿蓁姑娘可是帮了她好大的忙。 顾月澜最喜欢漂亮的小妹妹,今日一见阿蓁,心生好感, 知道母亲往宫中递了拜帖后也嚷嚷着要跟着一道去。 尽管进了宫后,她可能要见到太子那尊冷面阎王也觉得不是很害怕了。 顾月澜同上京许多的权贵子弟一样,自小便十分憷太子,见了太子仿佛同见了夫子一般。 明明大家年纪相仿,可太子却明显少年老成得多,自幼时便像个小大人似的, 不苟言笑,对他们嗤之以鼻。 顾月澜对阿蓁有好感,除了喜欢她生得白嫩可爱于她家有恩外, 也好奇阿蓁这样的小美人是怎样入的太子的眼的。 不知侍候在太子身边有没有被太子吓哭的时候。 翌日一早, 母女俩便带着谢礼入宫了。 命妇进宫按规矩自该先去给皇后行礼问安。 但如今后位空悬,明康郡主母女进了宫后, 便先去了慈安宫同魏太后问安。 明康郡主是皇室宗亲安阳王之女,与昭慈皇后情同姐妹,太后也算是看着明康郡主长大的, 两姐妹的婚事都由太后做主。 一个嫁给了魏太后养在膝下的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成泰帝,一个嫁给了当时的新科状元,也就是如今的次辅顾博渊。 皇帝不堪託付,魏太后至今仍旧为毁了侄女的一生而自责, 幸得顾氏夫妇二十年来恩爱如初, 魏太后心里才稍稍宽慰。 不若想到自己此生老煳涂毁了两个明媚女子的一生, 九泉之下怕是无言面对父兄与挚友...... 「多年不见阿澜,如今竟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魏太后坐在上首呷了一口身边的嬷嬷递上来的茶后,笑眯着眼望着下面的顾月澜,人老了看见小辈总是格外高兴。 明康郡主笑着客气道:「也就太后您许久未见,不知她的冒失样,肯这般夸她了!」 「昨日带老太太上街,臣妇一个转身的工夫这丫头就将老太太看丢了,急得我呀,幸好有太子身边那位阿蓁姑娘!」 昨日帖子递到宫中,魏太后便知晓了昨日之事,伺候太子的人能有这样的纯善之心,魏太后很是满意。 「老夫人没事就好,阿澜还小,莫过于苛责了,这般年纪的女孩子太过成熟稳重可不招人喜欢。」魏太后笑着打趣道。 明康郡主斜眼瞧了一眼身旁坐得端庄的女儿,揶揄道:「可不小了都定亲了,明年就该嫁人了呢。」 端坐在一旁,维持标准大家闺秀模样的顾月澜听到母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她的婚事,有些害羞。 跺跺脚扯了扯她母亲的袖子,小声央求道:「母亲!」 魏太后眼睛一亮,不顾小女儿家的害羞,笑问:「哦?定的是哪家的公子?」
第56页 「是定南侯家的公子叶长榆,现在在大理寺任大理寺丞一职。」 明康郡主语气里尽是欢喜,似乎特别满意这个女婿。 一旁的顾月澜听到母亲同太后说起自己的未来夫婿,羞得低下头绞着手中的帕子,不好意思言语。 魏太后却面露不解,「定南侯?定南侯不是为了等微时分离的妻子而一直未娶吗?怎的还有个儿子在大理寺任职了?」 定南侯叶天雄当年以三千精奇取下南蛮首领的项上人头,让南越国成为大晋附属国战功赫赫。 定南侯回京封侯拜将后上门说亲的人都踏破侯府的门槛了,可定南侯却一一将人拒之门外。 声称自己早已娶妻,只是自己做错事让妻子伤心离去了,余生只想将妻子寻回。 明康郡主笑着解释道:「太后您久居行宫是不知,定南侯在两年前已找回了年少时分离的妻子。」 「哦?」魏太后挑挑眉,有些惊讶这两人的缘分。 明康郡主继续道:「那叶夫人与定南侯因误会分离后,在边关做起买卖独自将一双儿女养大。」 「三年前边关大乱,叶夫人将生意做回上京后,定南侯与叶夫人在上京重逢可是费了一番工夫才将叶夫人哄回家的,这都流传成上京的一段佳话了呢!」 「如今上京最大的首饰铺子百宝阁便是叶夫人开的,这叶夫人不仅做生意了得,培养的儿子更是出类拔萃,叶公子年纪轻轻便中了三甲进士......」 \"太后,这、臣妇是不是说得有点多了呀.......\" 明康郡主夸起女儿这门好亲事来就滔滔不绝,意识到后尴尬一笑。 魏太后听得起劲,就一直没出声打断。 「怎会,哀家几年不回京,可是错过了好多热闹事,巴不得你天天来这慈安宫给哀家讲这外边的热闹呢!」 明康郡主这才松了一口气,大笑道:「臣妇真要天天来,太后可别嫌烦才好!」 魏太后颇有感概嘆了一口气,继续笑道: 「如今知晓阿澜许了这样一门好亲事,哀家也是高兴的,待到阿澜出嫁时,哀家定当送上一份贺礼!」 魏太后素知明康郡主爽利的性子,如今为人妇近二十年还能如旧,想来顾博渊待她是极好的,她也能放心了。 「劳太后挂心了,不知不觉说了这般多,臣妇今日就叨扰到这罢......」 明康郡主拉着女儿起身告辞。 魏太后眼神示意身旁的宫嬷前去相送:「哀家派兰佩送你们去东宫,免得这宫里有不长眼的冲撞了。」 「那臣妇就谢过太后厚爱,有劳兰嬷嬷了。」明康郡主有些受宠若惊道。 太后回宫后,明康郡主常入宫请安,她一个二品诰命夫人,向来在宫中来去自如,实在纳闷这宫里有什么人能冲撞了她。 兰佩是太后的心腹,用此藉口送人去东宫不过是想替太后瞧瞧那位阿蓁姑娘。 太子性子冷,如今出宫都要带着的人,想来在心里地位是真的不一般了。 长乐殿的软榻上,萧宴祈正在阿蓁的注视下,灌完了一碗黑黢黢的汤药。 昨日回宫不久,太子便收到顾府的拜帖,他今日索性听从宋大夫的劝谏没有去衙署又多休沐了一日。 回京这般久,他还未得空去顾府探望姨母,如今姨母亲自登门,他作为小辈可得好好招待。 苦涩的药汁下肚,萧宴祈皱着眉将空瓷碗搁置到阿蓁手上的小茶托中。 阿蓁转身将茶托搁置到一旁茶桌上时,抿唇偷笑。 从袖中掏出一颗昨日太子给她买的饴糖,趁太子苦大仇深,骂虎子咬他衣袍之际,将饴糖塞进了太子的嘴中。 「殿下别动怒,吃块糖甜甜就不苦啦!」 萧宴祈近日太过松懈,就这么着了阿蓁的道,刚想厉声训斥,待尝出口中是何物后,更加气恼。 谁说他怕苦了? 萧宴祈铁青着脸,将口中的饴糖嚼碎,咽下,「胡闹!」 阿蓁却着急得跺了跺脚,靠近太子两步,作势想制止道:「哎!殿下你别着急咽下去呀,含一含就不苦啦!奴婢都没几块啦,这样吃都不够配药的!」 这丫头居然对他的威胁视若无睹! 萧宴祈看她没半点害怕之意,气得伸出双手捏住她白嫩的两颊。 将人拉近眼前,故作兇狠道:「是不是孤平日里太纵容你了?」 阿蓁被太子拽得半个身子都凑到了他的身上,与太子脸对着脸,只有半臂的距离,两人温热的唿吸互相交融。 太子那张俊俏的面庞在她眼中放大,被人知晓小秘密从而恼羞成怒故作兇狠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阿蓁实在是难以理解为什么外边的都说太子殿下是个冷冰冰的活阎王,太子殿下明明很可爱呀! 像个小孩子一般还怕吃药的。 她憋着笑,声音软软同太子求饶道:「殿下,这只有我俩,奴婢保证不会将你怕苦的事情说出去的,你就饶了奴婢吧。」 阿蓁漂亮的眼睛转了转,试图收买之,「奴婢以后每日都偷偷在你喝完药后给你吃一块成不成?」 萧宴祈用了点力揉捏着阿蓁的小脸,立志要给点颜色这丫头瞧瞧才行。 「每日一块怎的行?昨日买的饴糖,都要归孤,孤就考虑考虑不治你方才以下犯上的罪。」
第57页 「啊......」阿蓁面露可惜,她都没得吃几块呢! 况且她也有几副药要吃,她也怕苦的呀! 「怎么,不捨得?」萧宴祈又忍不住用力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双颊。 看着她一张清丽的小脸变成好笑的形状,心情莫名又好了几分。 他藉机仔细观察了一下阿蓁脖子上的掐痕,没有昨日看着那般狰狞了,这丫头还用脂粉遮盖了一下,不凑近瞧,倒是瞧不出来。 阿蓁发现太子近日好像特别喜欢捏她的脸来惩罚她,虽说太子没有很用力,但被人钳制着脑袋始终不舒服。 「殿下,明康郡主携......」荣进方踏进殿内想禀告客来了,却不成想撞见两人这亲昵番景象,立马识趣低头转身就要出去。 萧宴祈松开了阿蓁,「站住。」 他站起来轻咳了一声,拍了拍有些皱巴巴的衣袍,吩咐道:「将郡主娘娘请去前面的洗墨堂,孤稍后就来!」 荣进以为自己撞破了太子的好事,这会儿一刻都不敢多待,得了吩咐就立马灰熘熘出去了。 萧宴祈有些自在,瞪着阿蓁道:「过来给孤更衣!」 作者有话说: 女鹅:不怕不怕,都是你惯的,嘻嘻嘻...... 第29章 ◎招人喜欢◎ 洗墨堂前, 荷花池里的荷花开得正好,芙蓉出水不染淤泥。 微风拂过,娇艷欲滴的水粉色花瓣似弱柳扶风的美人般摇摇欲坠。 萧宴祈带着阿蓁进来时, 荣进方给明康郡主母女上好茶点退下。 「快免礼,让姨母久等了。」萧宴祈跨步进门,谦逊有礼温声道。 明康郡主直起身子示意身后的兰佩将手中的礼送到阿蓁的手上。 阿蓁含笑接过两个叠在一起的锦盒, 沉甸甸的有些重,她抱得吃力。 萧宴祈注意到这是太后身边的嬷嬷,眼神在兰佩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太子眼神不怒而威,兰佩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躬身讪讪解释道:「太后差老奴来送送郡主娘娘,顺便来寻桂嬷嬷给九皇子要些他爱吃的豌豆黄......」 萧宴祈眸色暗了暗, 语气毫无波澜道:「下次派个宫监来传唤一声便好,孤会着人送去。」 「是......」兰佩又讪笑着点点头退到了明康郡主身后。 一旁的明康郡主却误会太子不喜被人打搅,致歉道:「太子日理万机, 臣妇上门叨扰了。」 语毕, 她又看了一眼阿蓁,对着两人笑意吟吟道:「今日特备上薄礼前来感谢昨日殿下与阿蓁姑娘的出手相助,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姨母实在客气,酷暑难耐, 派个人来就成,不必亲自劳动,快些坐下用茶罢。」 萧宴祈客气说完,眼神示意门外的荣进进来接过谢礼。 阿蓁手上一轻, 乖乖到萧宴祈身后站好悄摸打量着眼前的顾家母女。 昨日回宫后, 阿蓁同桂嬷嬷说了宫外发生之事。 桂嬷嬷同她说眼前这位顾夫人原是安阳王家的郡主, 也是皇后娘娘昔日的手帕交。 所以太子殿下私下里见了以显尊敬会唤这顾夫人一声姨母。 前些日子她在长乐殿遇到的那位醉醺醺的男子便是郡主娘娘的小儿子,顾家小姐的双生胎弟弟。 明康郡主坐下呷了口茶,拨着茶盖和蔼一笑,「这都是应该的,仕程这混小子这些年还多亏了殿下的照顾呢。」 「姨母不必忧心,仕程是可担大任之人,只是还有些小孩子心性,孤会替姨母看顾一二的。」 萧宴祈想起顾仕程那不着调的样子,带着些笑意安慰。 「那日后还是要有劳太子了。」明康郡主放下心来。 如今朝中党派纷争厉害,她和夫君也不再执着小儿子入仕的事了。 顾家虽满门清流皆是纯臣,但照如今的局势,势必要做出改变。 太子多谋善断,成事之日指日可待,小儿子追随太子未免不是明智之举。 加之因着皇后娘娘这层,太子对她的敬重有加,总不会害了小儿子。 明康郡主趁此机会也多问了几句小儿子的事。 没个办法,小儿子总是不着家,她这个当娘的知道儿子的事还没太子这个当上司的知道的多。 两人一时间也说得上是相谈甚欢。 「太子殿下,臣女瞧着院外那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极好,可否让阿蓁姑娘陪臣女前去观赏一二?」 坐在母亲身旁听得有些昏昏欲睡的顾月澜坐不住了,找了个空隙起身请求道。 她母亲问到弟弟的事,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想是忘了她入宫前的请求了。 低着头认真听着太子说话的阿蓁听到有声音提到自己,瞪大眼睛微微有些惊讶循着声音望去。 对上顾家小姐那张亲和的笑靥后也跟着翘起嘴角。 明康郡主偷偷给了女儿一记眼刀才转头对太子讪笑道:「这丫头真不愧和她弟弟是双胞胎,真是一模一样,是一会儿都坐不住......」 萧宴祈转头望了一眼阿蓁,瞧她傻笑得开心,没有半分紧张的样子,才吩咐道:「既如此,你去陪陪顾小姐。」 「是。」阿蓁笑着应下,与顾月澜出了屋外。 「池中那几朵荷花奴婢可盼了它好几日都没开,顾小姐你今日一来就开了,它们可真给你面子。」
第58页 顾月澜与她年纪相仿,几番亲和的表态后她倒是敢主动找些话聊了,不似顾夫人,又是长辈又是郡主娘娘的,她总是有些敬畏。 「你嘴怎么这么甜呀,说了不用叫我顾小姐,叫我月姐姐就好,姐姐喜欢你,可不可以就叫你阿蓁?」顾月澜笑着纠正道。 阿蓁倒是没想到这顾小姐这般热情,她也不扭捏,甜甜喊了声:「月姐姐,可以。」 萧宴祈看着屋外有说有笑远去的两人,扯了扯嘴角,这丫头怎的这般招人喜欢? 荷花池边上有一纳凉的小亭子,阿蓁央荣安去小厨房取了几碟桂嬷嬷给她备的小糕点并两碗冰乳酪来。 荣安回来的时候,虎子也跟来了,但是没有像往日那般闹腾,只是站在阿蓁脚下,有些警惕地看着顾月澜,想来是觉得面生。 「呀!好漂亮的小猫呀!这是你养的吗?」顾月澜起身弯腰想去摸摸虎子,虎子却跑到了阿蓁的罗裙后躲着。 东宫不仅养人还养猫,阿蓁吃得珠圆玉润,虎子也吃得毛色发亮,让人见着就想撸。 阿蓁帮忙摆着茶点,失笑道:「殿下交给我养的,它有些怕生,还有些凶,惹急了会抓人。」 顾月澜坐好抬手支颐着下巴盯着阿蓁的小脸嘀咕道:「真不愧是太子的猫......」 昨日见时,阿蓁带着面纱,朦朦胧胧的,顾月澜只靠着软软的声音依稀辨认阿蓁是个可爱小美人。 但如今凑近一瞧,她觉得昨日的猜想还是有些低估了这小姑娘的美貌。 眼前的佳人一颦一笑间,池上的芙蕖都要逊色三分,也难怪太子这棵千年铁树会开花。 不过顾月澜盯了一会儿,发现阿蓁的眉眼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和谁的很像,她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月姐姐,暑气蒸人,用碗冰乳酪吧,这些都是我平日里爱吃的,也不知你喜不喜欢,合不合你的口味。」 阿蓁将冒着冰凉水珠的白瓷碗推到了顾月澜跟前,有些不好意思笑道。 顾月澜回神,「喜欢喜欢!这些也都是我素日爱吃的,我们的口味也太像了吧。」 她端起瓷碗,看着眼前的糯米凉糕、翠玉豆糕双眼亮晶晶的。 阿蓁抓了抓脑袋,「你喜欢就好,我怕招待不周,让你见笑了。」 听旁人说,这上京的贵女大多知书达理,但性子骄矜,尽管眼前的月姐姐平易近人,她还是有些担心自己此举闹了笑话。 况且太子总说她就爱吃这种小孩子才吃的甜水。 「是不是姐姐唐突吓到你了?」 顾月澜这才回味过来自己的接连亲近显得有些冒失了。 她笑得有些抱歉,解释道:「姐姐昨日对你一见如故,就是喜欢你喜欢得紧,所以才央着我母亲也带我进宫来,想再见见你,你无需紧张。」 阿蓁是侍女,自是不能随意出宫的,她倒是能随意进宫,只是如今太子还未成婚,她的身份没有名头来东宫拜访。 若这次不跟随母亲一同前来,怕是再无认识这小可爱的机会。 「阿蓁多谢姐姐厚爱了。」阿蓁听完解释后没有方才那般拘泥了,拿起一块糯米凉糕吃了起来。 「如此我们便算是朋友啦,若以后你再出宫,可到顾府来寻我。」 顾月澜递了一块刻着顾字的云纹玉佩到阿蓁手上,这是她今日特意带出来的。 想到阿蓁方才的不自在,她接着又解释道:「这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只一个信物而已,凭她你便可直接到顾府寻我。」 「嗯!」阿蓁识得这白玉成色,对顾家来说,用这般的白玉做信物是寻常的。 她握紧了玉佩点点头,「姐姐你人真好,我也很喜欢你,快尝尝这糕点吧!」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总是建立得很快,不一会儿两人便在亭子里相谈甚欢了起来。 阿蓁给顾月澜说养猫的趣事,顾月澜听得津津有味,想着回去也要央求母亲给她养一只。 午后凉风习习,池塘里碧色的荷浪翻涌,凉亭里两个女孩言笑晏晏。 明康郡主过来带顾月澜出宫的时候,两人还生出了些不舍。 直到明康郡主同顾月澜说,日后进宫给太后请安时,可私下里传阿蓁去慈安宫,顾月澜才走得利落。 送走了明康郡主母女,萧宴祈和阿蓁两人又回了长乐殿。 宋大夫开的药吃了容易犯困,萧宴祈药性上来,回去便到内殿的拔步床上小憩了半个时辰。 他睡前阿蓁就在一旁的贵妃榻上把玩顾月澜送她的那枚玉佩,没想到睡醒看到还在把玩。 有那么宝贝? 萧宴祈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就一块用料普通的白玉,竟也值得你拿在手上反覆观摩。」 他靠在软枕上微微偏过脸神情有些别扭问:「孤送你的紫玉手串可比这劳什子珍贵多了,怎的都没见你戴过?」 阿蓁才不是一直把玩着。 太子宽衣睡下后她便到轩窗下的贵妃榻上小憩了两刻钟。 只是今日认识了新朋友有些欢喜,她不是很睏倦便很快就醒了。 睡醒她也没什么活儿要干,又怕太子睡得不安稳她才在此处候着,又随手把玩一下手边的玉佩。 作者有话说: 我们女鹅可可爱就是这么招人喜欢!祈祈你要吃的醋多着呢。
第59页 第30章 ◎钗环首饰◎ 日渐西斜, 菱花窗外的阳光逐渐变得柔和。 细碎的金光透过窗外那株枝繁花茂的海棠树照进轩窗。 躺在贵妃榻上拿着玉佩对着光影摆弄的阿蓁听到太子的动静回神。 「殿下你怎么这么快就醒啦?可觉得头痛?」 窗外一阵聒噪的蝉鸣起,阿蓁没听清方才太子的问话,只顾着心急上前查看太子是否有异样。 萧宴祈将在自己眼前乱晃的丫头按到床沿坐下, 「无事,宋大夫的药虽苦,但却药效奇佳。」 阿蓁放下心来, 伸手拿过床边小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给太子,「殿下喝口茶润润!」 太子接过茶杯后,阿蓁低头将自己手中的玉佩别到了腰间,准备出去瞧瞧太子晚间要喝的药开始煎上没有。 眼看着就是要用晚膳的时辰了。 却没想到被太子伸手拉住。 「你还没回孤方才问你的话!」萧宴祈看着她还把东西这么宝贝地别到腰间,心里微微有些不平衡。 方才没听清的阿蓁只当太子这是素日的起床气又犯了。 她眨眨眼, 呆呆望着太子:「啊?殿下方才问了奴婢什么?」 萧宴祈轻咳了一声,脸上一本正经问:「别人送的东西这么宝贝,孤那日送你的紫玉手串怎的没见你拿出来戴?」 第一次振振有词的质问被人忽略, 第二次就没那么有气势了, 阿蓁察觉不出萧宴祈的奇奇怪怪。 「月姐姐特意进宫谢奴婢,她送的东西奴婢自该珍视待之呀, 」阿蓁失笑道:「唔,没戴殿下的紫玉是因为太过珍贵了,弄丢了可怎么好?」 那紫玉她那夜回屋后就放到箱笼里锁好了。 那是太子的随身之物, 她很喜欢也很珍视,她到太子身边这般久了,想来太子是不会记起她了,以后出宫了就当个念想吧。 之后每当看见那串紫玉她都会想起她遇到过一个很好的太子殿下。 萧宴祈无意识揉捏了一下阿蓁纤细的皓腕, 上面空空如也, 这么好看的玉腕该戴点珠玉相衬才好。 「你成日在东宫, 能丢哪儿去?孤送你的东西要戴上。」 阿蓁歪头想了一会儿,觉得太子说得好像有道理,顺着太子的意思眉眼弯弯道:「那奴婢今儿个回去就戴上!」 听人说会戴上,萧宴祈才松手放了人走。 待阿蓁出了门,萧宴祈又唤了荣进进来。 他拿过放在床头,阿蓁送他的香囊把玩着,问跟前的荣进:「孤记得初回宫时,靖海侯为贺孤凯旋,送了一斛上好的东珠上来,现下可还在库房?」 荣进细细回忆了片刻才道:「还在,殿下可是要拿去送礼?」 萧宴祈颔首,若有所思吩咐道:「全都取出来给孤瞧瞧成色。」 近日朝中也无哪位太子一党的朝臣需要送贺礼呀? 况且就算有,这东珠这般稀罕,该留给日后太子与太子妃大婚时镶嵌到冠上用才是,太子怎的拿出来送人? 荣进颇有些纳闷领命退下,不曾想还未出内殿呢,又被太子叫住。 「库房里还有什么钗环首饰是小姑娘喜欢的也一併拿出来。」萧宴祈想了想叫住人又接着吩咐道。 那日送的紫玉匆忙,今日得闲正好给她挑挑,他就不信没有比得上那玉佩的。 荣进不知太子心中所想,听到后面的吩咐差点一个踉跄,太子这是这是看上哪家小姐了? 竟动这么大手笔。 若真如此,阿蓁这傻丫头该怎办呀? 荣进路过在廊上煎药的阿蓁,有些可怜地看了她两眼,看得阿蓁一脸纳闷。 「荣公公,你脸色怎的这么差呀?」阿蓁拿着蒲扇扇了扇药罐冒出的热气问。 「无事,无事......」荣进看着阿蓁轻嘆一声,去了库房给太子搜罗东西。 阿蓁不明所以,继续蹲着给太子守了一会儿药,瞧着时辰差不多之后才倒出来给屋内的太子送去。 萧宴祈这会儿正在东次间的书案旁看顾仕程差人送来的情报,不出他所料,赈灾款果然出了岔子。 阿蓁端着药撩开珠帘进来的时候正巧撞见萧宴祈蹙着眉,神色冷峻的样子。 「殿下该喝药了,宋大夫说了,你这病最忌劳心劳神,你得多歇歇。」阿蓁把药送到了太子手边,撇撇嘴劝道。 小姑娘嗔怨的声音将萧宴祈的思绪拉回,但闻到手边的药味他依旧皱着眉心,「晚些再喝。」 这一碗药汤灌下去,一会儿定是没有胃口用晚膳了,夏日里本就胃口不佳。 阿蓁晓得太子的心思,哄劝道:「小宋大夫说了,这药在用膳前吃下最佳,奴婢知道殿下怕等会儿没胃口用膳,晚些奴婢给你做碗冰凉的酸梅汤在饭前给你送来可好?」 萧宴祈受不了阿蓁似哄小孩般哄自己,酷着一张脸,端过药碗大口灌了起来。 阿蓁接过空碗,慢吞吞地解下了腰间的荷包放到太子手中,有些不舍道:「喏,这是奴婢所有的饴糖......」 萧宴祈才回想起午间的同这丫头的玩闹,握着荷包失笑道:「看在你等会儿那碗酸梅汤的份上,孤就留点给你吧。」 他将里面用纸包着的饴糖的取出,掰了一小块放进荷包,其余大半都还给了阿蓁,只留下阿蓁那个针脚歪歪扭扭的绣海棠荷包。
第60页 阿蓁眼睛一亮,握着饴糖展颜欢笑,「殿下放心,奴婢每日都会分你一块的!」 萧宴祈把玩着手中荷包上的流苏,睨了她一眼轻嗤,「你留着给自个儿吧!」 阿蓁没有损失饴糖心下大喜,太子没把荷包还给她也没计较,反正她最近正想绣过一个更好的。 两人正说笑间,这时荣进带着七八个小太监进来了,每个人手上还捧着一个打开的小匣子,每个匣子里面装的都是钗环首饰,耀眼夺目。 阿蓁在一旁看着这阵仗惊得小嘴微微张,每一个匣子里面的东西都好漂亮! 「殿下,这便是靖海侯送来的东珠,其余的便是些旁人送来的钗环首饰,老奴特意挑了些上京时下最流行的款式送来。」 荣进将那盒东珠送到了太子跟前,再对他一一介绍着其他的东西。 太子征战四年,收回了大晋被鞑虏抢占的十座城池,搜罗来的,还有下边人送上来孝敬的东西早就将私库堆满,更遑论里面还放着昭慈皇后的嫁妆。 昭慈皇后乃老镇国公独女,当年泰半家产都做了陪嫁。 荣进现下挑上来的这些东西还是近日下边人最近送上来的放在上面比较好拿的物件。 萧宴祈拿过那盒东珠翻了翻,是比这丫头头上支只银钗镶嵌的亮多了。 连阿蓁都忍不住在一旁赞嘆:「好漂亮的珍珠呀!」 「喜欢吗?」萧宴祈将手上的那颗扔回匣子里,发出啪嗒的声响,清脆好听。 阿蓁点了点头,「当然喜欢呀。谁不会不喜欢如此漂亮的珍珠呀!」圆润硕大,光彩照人。 「喜欢就好,」萧宴祈将匣子一合,放到了阿蓁手上,随意道:「都送你了,放在库里也是蒙尘,回头再叫人把你头上的戴的珠子换成这匣子里的。」 一盒价值连城的东珠萧宴祈送得跟白菜般随便。 荣进在一旁惊掉下巴,原来是送给阿蓁的? 没有旁人他就放心了。 早知道这样,下面这些钗环首饰他就仔细挑些更好的了,不过看样子下次肯定还有机会。 阿蓁瞪圆杏眼,抱着这一匣子又惊又喜,努力想压住翘起的嘴角,结结巴巴道:「殿下,这,这不合适吧......」 萧宴祈作势抢回,冷傲道:「不要便罢,孤拿去赏旁人.....」 他看她嘴上说不要,可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面去了,想来定是喜欢得紧了,便又想趁机逗逗她。 「哎哎哎,」阿蓁急得退了两步护住了这一匣子珍珠,谄笑道:「既然殿下横竖是要将东西送人的,那不如送给我这个忠心的小奴婢吧!」 「喜欢就收下,在孤跟前不用矜持,你往日厚脸皮蹭孤膳食吃的时候怎的不见你矜持?」 萧宴祈睨了阿蓁一眼,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沖了沖嘴里的药味。 荣进在一旁帮腔道:「殿下还命老奴去库房挑了好些钗环首饰来,姑娘快过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吧 。」 荣进知道太子的别扭病又犯了,明明是想送人家姑娘东西对人家姑娘好,可话到嘴边总是要拐几个弯说成别的的意思。 「多嘴!」萧宴祈冷眼瞧过去,出声斥责了荣进,却没有反驳的意思。 下面的也是要送给她的呀?阿蓁这下才是彻底震惊了,「殿下作何还要送奴婢这么多东西,不是已经给过赔礼了吗?」 萧宴祈微微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你曾替孤照顾虎子多年,孤待下宽和,你来东宫也有些日子了,孤还未赏过你什么,今日得空就一併赏了罢。」 底下捧着匣子的一众小太监还从未见过太子这胡说八道的样子,心中不禁腹诽,殿下为了哄骗阿蓁姑娘的芳心竟然说得出自己待下宽和这种鬼话。 果真这世间最不能信的便是男人的嘴。 眼前钗环首饰琳琅满目,小姑娘哪有不爱美的,都见着怎还能忍得住说出拒绝的话。 况且她日后出宫也是需要银子过活的,自然是趁现在得到的月银赏赐越多越好。 阿蓁如此想着,开始欢喜地去挑了起来。 七八个匣子挑得阿蓁眼花缭乱,但她也不贪心,只挑了一只金镶玉嵌珠手镯并一支红翡滴珠蝴蝶金步摇便罢了。 单这两样日后拿去当掉换成银票她这辈子是吃喝不愁了,更遑论她还有一盒成色好的珍珠,要再多届时出宫反而累赘,她索性挑了最贵的两样,嘻嘻。 「殿下,奴婢只要这只手镯和这支步摇便好了!」阿蓁拿着那只金步摇在萧宴祈跟前晃着笑道。 萧宴祈伸手把人拉得近些,直接拿过那支步摇簪进阿蓁的单螺髻上,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人神色微动,「眼光不错,这支甚是衬你。」 云鬓花颜金步摇,阿蓁今日刚好穿着一身与之相衬的石榴红云丝襦裙。 红翡艷丽夺目的颜色衬得小姑娘那张芙蓉出水的清丽小脸平添几分灵动的艷色。 阿蓁突然被太子拉过时吓得小声惊唿,待听到太子的夸奖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问:「好、好看吗?殿下过奖了......」 哪个小姑娘不喜欢被人夸漂亮呀,况且还是被太子这样挑剔的人夸奖呢! 眼前的小姑娘笑得娇俏生动,萧宴祈才发现原来这小丫头稍稍打扮起来是这般的明艷动人,顿时来了几分要好好打扮丫头的兴致。
第61页 他看着阿蓁头上晃动的步摇脱口而出:「好看,孤差人将这些匣子送到你房中,以后每日轮着戴。」 对上阿蓁又惊又喜的目光,他意识到自己将心中的话就这么直白说出来后,又稍稍别过脸不自然道:「横竖在私库里放着也是蒙尘......」 说完又佯装认真拿起桌案上的那本兵书看了起来。 「殿下你对奴婢也太好了吧!」阿蓁看向太子的目光感恩戴德。 尽管以后年满出宫可能带不了这么多东西走,但现在能戴戴也是很好的! 看着小太监门端着匣子给她房中送去后,阿蓁收好桌上的药碗狗腿道:「殿下,奴婢这就给你去做酸梅汤!」 萧宴祈目不转睛盯着泛黄的书页,嘴里却提醒道:「记得做得酸些!」 第31章 ◎会给位分◎ 黄昏时分, 巍峨的宫墙上方残阳将落,天边晕染上一层淡淡的橘红。 阿蓁戴着那支金步摇婷婷裊裊穿过东宫的迴廊小径前去小厨房,引得路上许多正在点宫灯的小太监出言夸赞。 小姑娘被夸得心花怒放, 脚步飘飘,像是踩在天边的浮云上似的。 进了小厨房的院子,桂嬷嬷正在教那位兰佩姑姑做豌豆黄。 且看样子就快做好了, 井边的石磨边上,两人正在捣着煮得半熟的豌豆泥,粘稠清香的豌豆泥顺着石墩滴落到木桶的纱布上。 「桂嬷嬷,兰佩姑姑。」进来看到有外人在,阿蓁先福身行了一礼。 桂嬷嬷闻声抬头微微讶然道:「姑娘今日来得早,可是殿下这就饿了?」 太子寻常都在掌灯过后才传膳。 「没有, 我只是早些过来给殿下做碗酸梅汤。」阿蓁上前解释道。 一旁的兰佩姑姑闻言尴尬一笑,抱歉道:「是奴婢耽误嬷嬷时辰了,依譁眼下这豌豆黄只差熬成形便差不多了, 不若嬷嬷先去给殿下准备膳食, 由阿蓁姑娘给奴婢打会儿下手?」 兰佩当年的教引姑姑是孙嬷嬷,孙嬷嬷与桂嬷嬷在宫中相互扶持多年, 兰佩现下虽是慈安宫掌事姑姑,但在桂嬷嬷跟前也是要矮一截的。 桂嬷嬷先向阿蓁望去,意思询问。 兰佩是太后身边的人, 她一时摸不准太后对阿蓁这个太子宠婢的态度。 外头的风言风语过于夸张,兰佩今日看似是过来给九皇子学做豌豆黄,实则怕是专门过来敲打阿蓁的也未可知。 不若一个一宫的女官怎会屈尊来她这学做什么糕点,差个人来吩咐她做好送去就得了。 「也好, 我也会做, 我来帮姑姑。」阿蓁不知桂嬷嬷心中所想, 朝兰佩爽利一笑。 「那嬷嬷先帮我将乌梅泡一泡,我稍后再去煮,」后又想起来嘱咐桂嬷嬷:「记得再添道开胃的凉拌茼蒿,殿下才吃了药怕是胃口不佳,不愿多用饭。」 「成!」桂嬷嬷放心一笑,拿过布巾擦干净手,去了灶上。 「姑姑这可是给九殿下做的?」阿蓁挽着袖子上前问兰佩。 兰佩方才一直在偷偷打量嘱咐桂嬷嬷的阿蓁,堪堪回神后有些迟钝答:「啊,对......」 「九殿下这两日未曾过来,我猜就是他馋了,倒劳动姑姑你亲自过来一趟,以后姑姑派人来传个话便好,奴婢做好差人送去。」阿蓁蹲下将纱布上的豌豆泥沥干水。 「也好,那就麻烦姑娘了。」兰佩趁阿蓁不注意,又多打量了阿蓁几眼。 兰佩虽精明强干,但圆脸微胖,笑起来的时候瞧着亲切,阿蓁不知这位姑姑平日里的雷霆手段。 只当这也是和东宫两位嬷嬷一样的可亲人,是以她直接问道:「九殿下这两日在慈安宫可好?」 兰佩收回目光,专注手上,如实道:「还好,就是馋桂嬷嬷的手艺了,还有念叨着想找姑娘一道玩耍,但这两日九皇子课业繁重,太后下了令要拘着他。」 阿蓁思酎了会儿,斟酌道:「那过两日得闲了,不知奴婢可否亲自送些桂嬷嬷做的膳食去慈安宫?」 与九皇子玩闹这些时日,阿蓁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小乖乖,将他作朋友看待的。 那日听闻太子动了好大的怒,也不知那小傢伙被吓得怎么样了,这两日吃不到桂嬷嬷的手艺,也不知饭食进得香不香。 如若可以,她想去慈安宫看看那他。 兰佩捣豆泥的手一顿,迟疑了片刻才道:「应是可以,待我回去同太后言明,届时再派人来传话。」 「那奴婢便等姑姑的消息啦!」阿蓁得了话心中不再纠结。 薄暮沉沉,夜幕降临。 阿蓁送走了兰佩姑姑便进了灶屋开始给太子煮酸梅汤。 将泡好的乌梅同山楂陈皮甘草薄荷干等一同放进锅里熬煮两三刻钟,最后再放点冰糖便是一碗开胃解腻的酸梅汤了。 喝之前再铲点碎冰进去味道更加凉沁。 做菜的桂嬷嬷也忙碌得差不多,将菜盛碟后她才注意到阿蓁头上的红翡蝴蝶金步摇,夸奖道:「姑娘头上的步摇好漂亮!殿下送的吧?」 「嗯,嬷嬷,殿下对下人一向这么好吗?她赏了我好多漂亮的首饰,说是放在库里蒙尘,便赏给我戴了。」阿蓁摸了摸步摇流苏上缀着的红翡珠子,笑着问道。 桂嬷嬷听后额前皱纹更加紧蹙,太子对人家姑娘好怎找这种藉口,人家能明白他的意思吗?
第62页 她心急替太子解释道:「太子那脾气老奴可不见得他对下人好,我看呀他就只对你好,这些首饰原就是要送你的!」 「他呀,从小就性子别扭,估计是那晚伤了你,心里愧疚得很,所以想送些首饰给你博你欢心,但又不愿直接明说。」 阿蓁听得有点懵,拿白瓷勺一圈一圈搅着托盘上冒着点热气的酸梅汤,「可殿下那日在宫外请我吃了玉琼楼的饭菜又给我买了许多小玩意儿当是赔礼了呀!」 说到最后阿蓁停下转着勺子的手,又吶吶道:「况且我只是一个小奴婢,殿下如此恩赏怕是过于重了些......」 桂嬷嬷拿过布巾擦干净手,打趣道:「殿下这般重视你,心里便是没把你将奴婢看待,否则这赔礼怎会送了又送,都填不平他心中的愧疚呢?」 「这、这样的吗?」原来殿下是真的待她好。 阿蓁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欢喜,好像还带着酸酸甜甜的味道。 「你说呢?」桂嬷嬷瞧这傻丫头意会到了些许,便不再言了,有些话等人挑明不如他们自个儿琢磨明白。 阿蓁有些不自在笑了笑。 她往盛着酸梅汤的白瓷碗里添了点碎冰,送到桂嬷嬷跟前,转移话题道:「嬷嬷做菜出了一身的汗,喝碗酸梅汤吧,我往里头加了两勺碎冰,这菜我同这酸梅汤一道送去就成。」 「好好,横竖现下殿下喜欢你在跟前,老婆子我就不去讨人嫌咯!落得清闲!」 这两日桂嬷嬷发现太子用膳时都遣退了屋内人,昨日她不小心瞥见居然是在与阿蓁一同用膳。 阿蓁急了,跺跺脚抱怨道:「嬷嬷莫要这般打趣人!」 桂嬷嬷哈哈笑了两声,接过瓷碗,喝了一口凉汤,瞬间畅快了不少,随后又吩咐了几个小太监随阿蓁送膳去长乐殿。 - 江南的赈灾款在萧宴祈的暗中助力下已经凑齐,由萧宴恆送去江南,防患于未然,萧宴祈派了顾仕程暗中随行。 近年大晋山匪横行,钱款在途中遭到劫持,顾仕程暗中查出了山匪的窝点,助官府找回了被劫的官银。 他信中言明了所发生之事,顺带提了如今萧宴恆这个二皇子经此一事在江南一带颇得民心。 百姓都认为二皇子萧宴恆是此次赈灾的真正功臣,更有太子杀人如麻不如二皇子菩萨心肠等言论,顾仕程询问是否要查查这话的来源,亦或者出力抑制一下言论。 萧宴祈看完信沉思了半晌,却只提笔回了先不用理会此事,赈灾款无虞送到后专注于东南沿海官员与外戚勾结之事。 日久见人心,此等言论萧宴祈倒不会放在心上。 他给顾仕程回完信,便抱着虎子到偏殿的软榻上等着阿蓁的酸梅汤。 太子近日对阿蓁态度暧昧,荣进为了探探太子的意思,特意趁这个空当往偏殿送了盏茶去,别又是他误会了。 「殿下若是要赏赐阿蓁,直接赏赐银子便是了,阿蓁一个小宫女,在东宫还好,若是出了外头戴着今日赏赐的东西怕是会被有心人治个僭越的罪。」 荣进将茶盏放到太子手边,小心翼翼提醒到。 今日太子送的钗环首饰里便有好些是身为宫女不能戴的。 端起茶盏准备喝的萧宴祈眼皮一掀,他知道这老头想问什么,如了他的愿道:「孤已打算将她留在身边,日后会给位分,旁人说不得她什么。」 荣进面上大喜,皱巴巴的嘴都要咧到耳根后面了,「阿蓁姑娘心地纯善,殿下可想好要给什么位分了?」 按照惯例宫女只能从昭训做起,位分极低,荣进疼阿蓁这小姑娘,是不忍心她受这委屈的,不说良娣,怎么着他都得撺掇太子给她个良媛的位分。 不若日后太子有了高门贵女做太子妃,小丫头怕是会被人轻易欺辱。 提到这个,萧宴祈心中也乱乱的,说实在他还未想好要给阿蓁什么样的位分,他现在只知道要将人留在身边。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道:「此事以后再议,她还小,先这么放在身边养着先,你莫要声张此事。」 「哎哎,好......」此事事关姑娘家的清誉,荣进自是不会多嘴。 阿蓁带人端着晚膳进来时,荣进刚好被太子打发走。 「荣公公这里有我就行,你快下去用晚膳吧。」阿蓁在殿内的月洞门处与出来的荣进撞上。 荣进此刻看见阿蓁愈发藏不住笑,「好好!」 阿蓁一脸纳闷进了里面将酸梅汤端到太子跟前,「殿下,荣进公公怎的奇奇怪怪的呀?今日都两回奇奇怪怪地看着奴婢了。」 「不必理他,许是活得久了想发一下疯。」 萧宴祈端起瓷碗抿了口酸梅汤,问:「晚膳吃什么?」 阿蓁抬手示意宫监将晚膳呈上来,「奴婢也不知道呢,方才在小厨房帮那位兰佩姑姑做豌豆黄,不过奴婢叫桂嬷嬷多做了一道凉拌茼蒿,很是开胃的。」 萧宴祈捧着瓷碗往嘴里送的手顿了顿,「她可盘问你了?」 「啊?什么盘问呀?」看着屋内的宫监都退下去后,阿蓁夹了一筷子拌茼蒿先尝了尝味道。 这两日她的晚饭都是和太子一道用的,起初太子赏她菜,她只去一旁的小几边吃。 但自那日两人在宫外同桌用过午膳后,太子晚膳时便索性挥退了一旁的宫监,让她坐下来直接吃,端来端去的麻烦,反正他总是吃不完,她又总是馋。
第63页 萧宴祈看她眼神懵懵,嘆了声气,罢了,估计被盘问了她也不知道。 「无事,用膳罢。」萧宴祈摇摇头,放下瓷碗到饭桌旁坐下。 今夜桂嬷嬷有一道她爱吃的糖醋莲藕,阿蓁顾着吃饭也没多问。 两人如常用了晚饭。 第32章 ◎放下成见◎ 夜幕降临, 慈安宫偏殿里烛影绰约。 兰佩端着做好的豌豆黄回来时,魏太后正同乖孙在红木圆桌旁用着晚膳。 「皇祖母,小骢什么时候可以去找阿兄呀?」萧宴骢似两条毛毛虫的浓眉紧蹙, 咬着瓷勺,看了一眼桌上司膳司送来的例菜问。 司膳司送来的例菜瞧着精緻好看,可尝起来却味道一般, 尤其是在吃过桂嬷嬷的手艺后,更加显得差强人意了。 他想去东宫,吃桂嬷嬷给他做的东坡肘子,茄汁鱼卷,还有冰乳酪和豌豆黄。 可端午那日他惹阿兄生了好大气后,皇祖母便拘着他, 说这些时日不能去东宫。 起初他是有些害怕阿兄生气的样子,听话不去的,可这些日子都去惯了, 现下被拘了两日实在难熬。 魏太后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到乖孙的碗里, 哄劝道:「乖,先用膳, 皇祖母不是差了兰佩姑姑去给你拿豌豆黄了吗?你阿兄这些时日忙,我们先不要去打扰他。」 「哦,好吧......」萧宴骢撅撅嘴, 将那狮子头舀进嘴里如同嚼蜡。 兰佩识趣将那碟豌豆黄送到九皇子手边,「殿下用好晚膳便可尝尝,这是奴婢特意同桂嬷嬷学的,明儿还给你做。」 「谢谢兰姑姑。」 萧宴骢虽不大情愿, 但有总好过没有, 还是快速用完了碗中的饭, 随后带着贴身小太监拿着那碟豌豆黄回了自己的院子。 魏太后也用得差不多,在兰佩的伺候下用茶水漱了口,又净了手。 「今日去东宫可见到那姑娘了?」 晚饭油腻,魏太后在软榻上坐下后,插了块宫监端上来的西瓜吃了一口后才问。 兰佩坐在下方的矮凳上给魏太后垂着腿,一脸八卦答:「回太后,见到了,还说了会儿话。」 魏太后掀了掀眼皮,「哦?怎么样?」 兰佩眉飞色舞惊嘆道:「那模样当真是仙姿玉色,比之梁妃当年也要逊色万分!」她就没见过那样的小美人坯子。 明眸皓齿,冰肌玉骨,那身皮肉竟不像个小丫鬟,倒像个深闺里娇养出来的小姐。 魏太后听后眼中却闪过一丝厌恶,嘴里冷哼一声,「梁妃红颜祸水,祸乱朝纲多年,若大晋再出第二个比之梁妃更甚的,怎还了得?」 兰佩看着魏太后的神色,怕她以一面之识以偏概全误会了,找补道: 「太后放心,那姑娘虽得太子偏爱,却不是轻狂的,今日奴婢仔细观察了一番,是个乖巧懂礼的,东宫上下的宫人无一不喜欢她,况且,咱们太子也不似陛下那般......」 说到这里,兰佩适时闭上了嘴。 魏太后知道兰佩后面的话,她笑了笑,接着道:「也是,祈儿可不是皇帝」 「罢了,罢了,哀家素来信你,你都说是个好姑娘,那定然也差不到哪去,祈儿这些年身边难得有个人在身边,罢了罢了......」 兰佩伺候魏太后多年,怎能不懂魏太后的心思。 她突然想起来阿蓁今日的请求,趁机提议道:「今日那姑娘还问了奴婢九皇子这两日的情况,她听闻九皇子这两日食慾不佳,问是否能带些膳食来慈安宫看望。」 「奴婢素日也听九皇子念叨着他十分喜欢同这位阿蓁姑娘玩耍,太后不如藉此机会传那姑娘来慈安宫,这样不仅您可以见见那位阿蓁姑娘,九皇子也能开心开心。」 魏太后捻了捻手中的佛珠思酎片刻后道:「也好,你明儿便派人去传话罢,此事就不必惊动太子了。」 太子若是知道怕是不会准允。 翌日一早,掐着早朝时分,兰佩便派人去东宫传话了。 桂嬷嬷知晓阿蓁想送膳去慈安宫,用过早膳后便去灶房忙碌了起来,阿蓁也跟着去打下手。 小厨房里两人有条不紊忙活了一上午,做了好几道萧宴骢爱吃的菜,快至晌午,便由阿蓁拎着去了慈安宫。 兰佩早有吩咐,阿蓁拎着食盒到了慈安宫时到没受什么盘问阻拦,由人直接领着去了主殿,先见了太后。 慈安宫本就是太后的宫所,阿蓁知道自己要先去见太后倒没什么惊讶的。 只不过进来后瞧见上首一身暗紫色绣凤华服的太后看她的眼神有些威严,她有些紧张。 她放下食盒,先规规矩矩给太后行了一礼:「奴婢参见太后。」 魏太后从阿蓁一进殿门打量的眼神便没离开过她。 门外着雪青色交领襦裙的姑娘身形娇小,吃力地拎着一个三层的大食盒进来,尽管香汗淋漓却不见狼狈之态。 红扑扑的脸蛋上渗着些细密的汗珠,瞧着像是清晨里一朵沾着露珠的菡萏。 真是花容月貌,确实比之当年的梁妃更甚,当年的梁妃妖媚娇艷,眼前的姑娘虽长得秾丽,却是一脸天真娇憨之态。 如此瞧着,日后应当不是个会狐媚惑君的。 魏太后稍稍放下昨夜听闻兰佩形容时生出的成见,「起来吧。」她淡淡道。 「奴婢谢过谢太后。」阿蓁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时想抬袖擦擦汗,但在太后面前不敢造次,又乖乖放下了手。
第64页 魏太后却注意到了她欲抬手的小动作,眼神示意了一旁的容佩给她递了张帕子擦擦汗。 大暑天的,一个花容玉貌的小姑娘却肯顶着大太阳拎着个这么大的食盒送膳过来,这份心也是难得。 要换了旁的恃宠而骄的,怕是不会如此实诚,自个儿拎着这么重的食盒就过来。 只这一会儿,魏太后心中对阿蓁的忧虑算是全消,太子千年铁树开花,她也不能太挑剔了去。 她看着底下擦完汗又静静站好的小姑娘越看越满意。 温声嘱咐道:「下回过来差个人帮你拎食盒,你一个小姑娘拎着走这么远的路,当心中暑,东宫里小太监多得是。」 底下的阿蓁感受到太后态度的转变,稍稍没那么紧张。 受宠若惊答:「谢太后关心,奴婢无碍,东宫里小太监虽多,可他们都各司其职,奴婢不好麻烦。」 果真不是个轻狂的,魏太后慈爱地看着阿蓁,盘问道:「倒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今年十几了呀?」 阿蓁如实答:「回太后奴婢再过两个月十四......」 魏太后在心中思酎了一番,想着早点催太子给人位分, 这时一道稚嫩的童音从殿外传来,「阿蓁姐姐来啦?是阿蓁姐姐来了吗?」 萧宴骢迈着小短腿从门后飞奔进来。 「奴婢见过九殿下......」有旁人在场,阿蓁按规矩躬身朝萧宴骢行了一礼,未曾想却被萧宴骢直接一把抱住。 「姐姐,听说你是来看我的是吗?」萧宴骢欢欣雀跃问。 萧宴骢又是抱她又是喊姐姐的,阿蓁害怕太后治她僭越的罪,眼神惶恐望向太后,想开口请罪。 魏太后却没有怪罪的意思。 看着乖孙如此开怀,便也跟着笑道:「他念叨你几日了,既如此,今儿你便陪他玩耍半日吧,兰佩,你带他们去后头的院子里。」 「是,」兰佩上前领着人往外走。 阿蓁随着她出了主殿,穿过两个小园子,到了一处庭前种着一株枝繁叶茂的槐树的花厅。 那槐树上还搭了两个鞦韆,鞦韆下还放着一只小木马,想来这是九皇子寻常玩耍的小院子了。 兰佩将人带到后,并未留在此伺候,花厅只剩了阿蓁并萧宴骢,因此阿蓁也轻松了不少。 在萧宴骢从注目下,阿蓁到圆桌边打开了食盒,一股诱人的香气从里面飘了出来。 她看着九皇子口水直流的小馋样,将一碟碟菜摆到他面前:「小骢快些吃吧,都是你爱吃的,知道你这两天吃不到,姐姐同桂嬷嬷忙活了一上午呢!」 没有旁人在,阿蓁便像平日里一同玩耍时那样唤他。 「嗯嗯!」不等阿蓁说完,萧宴骢早已自己抓起一只八宝蒸鸡腿啃了起来。 阿蓁看他囫囵吞枣的馋样,怕噎着他,便不再同他闲聊,只在一旁好笑着看他吃完,间或给他递碗冰冰凉凉的乳酪。 两刻钟过去,萧宴骢终于吃饱喝足了,他满足地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阿蓁才终于找到空当问他,用帕子捂着嘴揶揄道:「九殿下这两日都没吃饭吗?你看起来像是好多日没吃饭了。」 阿蓁扫了一眼桌上所剩无几的饭菜,她在考虑待会儿要不要禀明太后,叫太医给他开一副消食的汤药。 萧宴骢有些脸红地摇摇头,嗫嚅道:「唔......这倒不是,就是有些馋而已。」 他央求道:「阿蓁姐姐,你可不可以帮我哄哄阿兄让她不要生气呀?「 「我好想像前段日子那样去东宫找你和荣安玩,可皇祖母又用阿兄很忙的话敷衍我,其实我知道是因为端午那日我惹阿兄生气他还没气消。」 「那日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阿蓁也刚好想问他这个。 「没事,那日的阿兄就是凶了一些而已。」萧宴骢摇摇头道。 「没事就好,姐姐这些时日也在想办法让你阿兄不生你的气,你给姐姐一些时间。」阿蓁有些发愁道。 「好,谢谢姐姐!」萧宴骢听姐姐肯帮他,便很高兴了。 「姐姐今日难得来,可不可以陪我玩会儿再走呀?」萧宴骢看着阿蓁开始收拾食盒了,便可怜兮兮央求道。 阿蓁收拾碟子的手一顿,转头看了一眼被绿叶遮住才没那么刺眼的烈阳,「姐姐不急着走,只是先收拾而已。」 烈日高悬,太子要天黑才回东宫呢,应当可以留下陪这小傢伙一会儿。 「你想让我陪你玩什么呀?」慈安宫可不是东宫,阿蓁不敢造次。 萧宴骢也被问到了,他也不知玩什么,他是大孩子了,院中的鞦韆木马他早就不玩了。 可东宫不一样,东宫里有好玩的小猫,有阿蓁姐姐和荣安陪他上树捉蝉,池塘钓鱼,还有看着虽然兇巴巴但却很关心他的阿兄。 阿蓁看他小脸又染上愁色,才想起给他带了东西来。 她从琵琶袖中掏出了两个面人,「不若我们玩这个面人吧,这是姐姐那日陪你阿兄出宫时买的!姐姐拿了两个来送你!」 「这是什么呀?」萧宴骢眼睛一亮,拿过那两个精巧的小面人十分好奇。 他从未出过宫外,更未见过这面人,一时间十分好奇,便缠着阿蓁给他讲宫外是怎么样的。 萧宴骢听得午睡都不睡了,十分珍稀能同姐姐在一起玩的时光。
第65页 阿蓁这一讲便忘了时辰,直到日渐西斜才离开慈安宫。 第33章 ◎殿下救我◎ 斜阳将落, 倦鸟归巢。 天边刺眼的光芒逐渐柔和,下沉的圆日露出轮廓。 慈安宫在西苑,离东南边的东宫甚远, 阿蓁回去要穿过小半个内廷。 好在她从前常常随新桃往各个宫送膳,为了不耽误时辰,认得不少捷径小道, 知道从哪条宫道走最快。 出了慈安宫沿着宫道走不远便是御花园,御花园东南角有一处狭小的月洞门。 穿过那月洞门出来是一方养着许多花鲤的碧池,那离福阳宫很近。 沿着福阳宫前的宫道走便可以最快的时辰回到东宫。 阿蓁为了不让太子发现她今日去看了九皇子,行至御花园时,灵机一动,加快了脚步从东南角的月洞门处穿过。 六皇子萧宴珏方从梁贵妃的福阳宫挨了训出来, 这会儿正在水榭里往池中扔鹅卵石砸鱼消气。 只因昨日他没去南书房,伙同他表哥梁正弘并许家的大公子许安南三人去了平康坊一家新开的赌坊输了近一千两。 明明是三人一起输的,可里面萧宴珏的身份最尊贵, 其余两人输了这么多钱没敢回家告诉老爹, 便把这赌债全推到了萧宴珏头上。 萧宴珏好面子,对着狐朋狗友向来大方, 只是为这此事,梁贵妃自己填了一千两下去,对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是很铁不成纲。 萧宴珏方才是被训得灰头土脸, 往后很长一段日子是不能出宫同好友厮混了。 可惜了,他还听闻平康坊不日还要新开两家乐馆,里面的小娘子个个儿身姿妩媚动人。 心里郁闷极,正想拿起小太监给他捧着的鹅卵石又往池中游得欢快的鱼掷去时, 却听见对岸爬满枫藤的月洞门处传来簌簌的动静。 须臾, 里面倏地钻出一道曼妙的雪青色倩影, 犹如误闯尘世的林间精灵。 萧宴珏双眼直勾勾地看了一会儿,又抬手揉了揉眼睛,走在对岸裙裾飘飘的少女好像有些熟悉..... 看着少女熟悉的侧脸,仔细回想了一会儿,萧宴珏两眼发光,这不是半年前他心心念念的司膳司小宫女阿蓁嘛! 那日在听雪阁放过这丫头后,没过两日他便听说这丫头被太子要去了东宫。 那几日他可是被气得要冒烟,这死丫头在他跟前装得跟贞洁烈女似的,转头还不是跟了太子。 这不是摆明了看不上他嘛? 现下被他遇上了,他可要一雪前耻! 萧宴珏眼里的惊喜逐渐变为阴狠。 他眸光暗了暗,阴恻恻吩咐身边的小太监:「你去将对岸那小宫女给我骗到御花园的幽兰馆里!」 「啊这,殿下,贵妃娘娘吩咐了奴才,不能再帮您做这样的事情了......」 那小太监面露惶恐,六皇子此举怕是又动了强占之心了。 梁贵妃可是下过了令,若再由着六殿下做这种荒淫无道的事便要将他拖下去打死。 眼看着人就要走远,萧宴珏气极,给了那小太监一脚,「还不快去!你到底是谁的主子!人要是走了,都不用等我母妃发落,我先打死你!」 「是,是是......」那小太监没法,只得乖乖下去照做。 萧宴珏看着心腹太监上前同人说上了话,便得意洋洋转身去了幽兰馆里等人。 这次他势在必得,就算不能将那丫头据为己有,能尝尝味道也是不错的,若不然他总是惦念着。 那丫头与他有染后,想来为了活命也不敢声张,否则不等他动手,他那个阴狠的太子皇兄怕是会第一个就杀了她。 往后或许他还能以此作为把柄,常常要挟她出来与他私会,想到他能玩弄到太子的女人,好像更为刺激。 这厢阿蓁从月洞门出来后顾着赶路回东宫,并未注意到对岸的水榭里坐着萧宴珏。 她绕过了池边的鹅卵石小路,走到宽敞的石板宫道上时,突然撞见一个满脸焦急的小太监从一道宫门处跑出来。 「姑娘可否帮帮忙?我家主子在前面的幽兰馆里犯了哮症!」 小太监拉着阿蓁像是拉着救命稻草似的声泪俱下。 「可怜我家主子只是个位分极低的才人,身边跟着的人不多,如今我着急去太医院请太医,姑娘可否帮我先去幽兰馆看顾一二我主子?」 人命关天,阿蓁看着小太监无助的样子顿时心软,想着晚点回东宫应也没事,太子几日不去衙署了或是忙到夜深方回来也未可知。 「好,小公公放心,我会去帮你照顾一下你的主子的,你且放心快点去请太医。」 阿蓁安慰了他两句,便回头决定先去幽兰馆救人。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往幽兰馆走去后不久,那小太监也在身后渐渐跟上了她。 等看着她进了幽兰馆里面后,悄悄合上了屋门。 幽兰馆是御花园旁空置的一间供人休憩的空殿,前后分为明间和里间。 阿蓁推门进去后没在明间看见人便往里间去了,不知为何,里间的帷幔全都被放了下来,湘妃色的月影纱在屋内飘荡。 屋内寂静无声,阿蓁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微微有些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味。 「娘娘可在里面?」阿蓁轻唤了一声,却没人应。 纱幔垂下,屋内有些幽暗,本能告诉阿蓁回去,别再往里面去了。
第66页 但思及那小太监说那位才人是哮症犯了,她还是鼓起勇气撩开帘子往前走。 可等她撩开层层纱幔,见到的却是一个令她头皮发麻的人。 看着眼前像盯着猎物般盯着自己的六皇子,阿蓁往后退了两步,「六、六殿下......」 这半年来在东宫无忧无虑,她都快忘了有这号人了,更是从未想过他还能盯上自己。 萧宴珏从圈椅上起来,走到阿蓁跟前,用摺扇挑起了阿蓁的下巴。 他盯着她吓得发白的小脸,玩味笑道:「不错嘛,还记得本宫,还以为你这小蹄子在东宫受尽荣宠,早就忘了本宫是谁了呢。」 阿蓁将脑袋移开,又往后退了两步,慌乱道:「六殿下若没什么事,奴婢先回东宫了。」 说着便转身欲往外走。 「这就想走?」萧宴珏伸手将人拦腰拥到身前,埋头在阿蓁颈边做陶醉状闻了闻,又阴狠笑道:「今儿个恐怕没那么容易走咯......」 阿蓁害怕地挣开桎梏,想转身逃走。 萧宴珏岂能让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 他直接直奔目标把人压到了一旁的罗汉床上,解起了阿蓁衣裙。 「上回本宫就不应花这么多心思在你这不知好歹的贱蹄子身上,若不然早得手了。」 「你放开我!唔唔唔......」 阿蓁害怕地大喊大叫想唿救,却被萧宴珏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本宫劝你今日就乖乖从了我,我还能怜惜你听话不将此事告知太子......」 阿蓁泪流满面使劲摇头,全身都在挣扎着。 萧宴珏见人还是如此冥顽不灵,直接用蛮力撕扯阿蓁的交领上襦。 阿蓁虽不知道萧宴珏撕扯开她的衣物后要作何,但她知晓男女有别,若随意让男子看到自己的身体,会有损清誉。 六皇子在她身上乱动的样子也实在噁心。 挣扎之际,阿蓁拍到了小几上的一个花瓶,她顺手一抓,咚的一声,用力地砸到了萧宴珏头上。 「啊!」萧宴珏吃痛捂住头,随后是一声瓷瓶掉落,碎了一地的声音。 阿蓁趁机起身踉踉跄跄推开门往外逃。 那小太监还留了一丝希望,方才没有将门锁住,若是那小宫女有本事逃走,六皇子没有事成,他小命算是得以保住,主子顶多为了泄愤打骂他几下。 可阿蓁没逃多远却发现萧宴骢也气急败坏地追出来了,她力气小,那花瓶大,萧宴珏只一会儿便缓过来了。 御花园里阿蓁跑得绣鞋都掉了一只。 眼看着六皇子就要追上来了,她绝望之际,不远处却突然出现了一道她无比渴望的身影。 像是沙漠现绿洲,阿蓁哭着朝那道身影扑过去,抱住:「呜呜呜......殿下救我......」 萧宴祈铁青着脸将眼前衣裙凌乱的姑娘护在怀中。 他看着前面追上来的萧宴骢,声音冷冷,「怎么回事?」 后宫近日新封了两个美人,成泰帝这几日流连于温柔乡,下面递上来的摺子一动未动,户部有几桩要事还等着他的批文。 萧宴祈今日特地比寻常回来得早些去了趟干明宫提醒皇帝记得把摺子批了。 看着皇帝给他递上去的摺子批完他才走。 没曾想从御花园路过回东宫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本来此刻应该在东宫逗着猫等他回来的小姑娘衣衫不整髮髻散乱地在御花园里泪流满面朝他跑来,后面还跟着萧宴珏这个浪荡子。 看见萧宴珏那混帐,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萧宴祈望去的眼神刀得简直能杀人。 萧宴珏是万万没想到今日还能在这里遇到太子,太子一向很少往这内廷来。 他慌了一瞬,镇定下来后反咬一口道:「皇兄,你快管管你这婢女,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敢趁我在幽兰馆小憩进来勾引我!」 阿蓁怕太子误会自己,下意识就想反驳,可她刚想仰头同他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眼前人就已经替她辩驳了。 她方才太害怕,一头就扎进了太子怀中,紧紧地抱着太子的腰,脸还埋进了太子胸前。 如今仰头只能看见太子滚动的喉结,以及他因愤怒出声而震动的胸腔。 「住嘴!」萧宴祈咬牙切齿道:「你当孤是瞎的吗?」 萧宴祈将阿蓁拉开给她将上襦拉紧,又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好,尽管怒气滔天却尽量温声安抚道:「别怕。」 闻言,有人撑腰的阿蓁心中反倒越发委屈,鼻子一酸眼眶里吧嗒掉下两行圆滚滚的泪珠。 她吸了吸鼻子,瓮瓮答:「嗯......」 萧宴珏在一旁急道:「皇兄你别信这小蹄子的一面之词......」 萧宴珏此刻看着太子的眼神心里发憷。 小时候他故意伤了昭慈皇后养的猫,萧宴祈便是这般阴恻恻地看着他,然后将他的头按进了水里,差点将他淹死的。 如今他想起来不禁嵴背发凉,满是后怕,今日他是色迷心窍了,不该心存侥倖觊觎这尊煞神的东西。 现下他话还未能说完呢,就被萧宴祈上前直接踢了一脚。 萧宴珏感觉自己的腿似是断了那般疼得跪地,他惊叫一声,「啊!我的腿!」 萧宴祈看着面露痛苦的萧宴珏犹不解气,警告道:「你明知她是孤的人,还敢动,是想找死是不是?」
第67页 萧宴珏这会儿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瘫坐在地上抱着被打折的腿咬紧牙关冒着一头的冷汗,痛苦地呻**吟着。 荣进这会儿不知去哪儿找了件风给阿蓁穿上。 萧宴祈转身把人裹得更严实,再用兜帽把阿蓁的脸盖住,不由分水将人打横抱起。 路过萧宴珏身边的小太监时,冷哼一声,吩咐道:「还不去给你主子找太医,晚了就真瘸了。」 那小太监正在一旁吓得哆哆嗦嗦,闻言连滚带爬地朝太医院跑去。 第34章 ◎揩去眼泪◎ 盛夏炎热的黄昏, 萧宴祈抱着人走在宫道上脸色却寒如数九严冬。 路上遇着的宫人虽好奇太子怀中抱着的女子,但瞥见他那张能冻死人的冷脸时都纷纷低下头退到两旁避让,不敢多瞧一眼。 阿蓁被太子紧紧抱着, 她有些\\不舒服挣扎了一下,躲在兜帽下声音软软道:「殿下不若还是将奴婢放下吧......」 缓了这么一会儿,阿蓁已经差不多平復好内心的害怕, 现下开始意识到被太子这么抱着的不妥。 可没想到太子却是掂了掂,又将她抱得更紧些,蕴含着怒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想这样衣衫不整地走回东宫?」 不等阿蓁回答,他又冷声警告道:「不许乱动,当心孤将你摔下去!」 「哦......」听语气太子好像很生气, 阿蓁不敢再动,及时闭上了嘴巴。 想想自己好像衣衫不整,绣鞋还丢了一只, 阿蓁便没再纠结于规矩不规矩了。 总归在太子殿下这里她没规矩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包括今日瞒着他熘出了东宫。 现下还闯出了这么大祸。 脸埋在太子的胸前,阿蓁就这么闻了一路太子身上的青竹香回了东宫, 兜帽下的小脸红扑扑的。 萧宴祈回了东宫后径直将人抱到了长乐殿内殿的软榻上。 阿蓁被披风包裹着,没人认得出,廊下园子里洒扫的宫监都悄悄投去好奇的目光。 荣进想跟进来伺候, 却被太子勒令侯在外殿,他悻悻地止住了跨进内殿的脚步。 摸了摸鼻子,太子怎的连他一个阉人都防着? 阿蓁解下兜帽露出两只圆圆的眼睛,看到这是太子的寝屋, 怯怯道:「殿、殿下怎的把我抱到这了?」 萧宴祈却是置之不理她的问题, 眸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会, 蹙着眉心,沉着一张脸问道:「可有受伤?」 小姑娘眼眶红红,鸦羽般的睫毛被泪水沾成几簇,一头乌髻髮丝散乱,质地上好的雪青色上襦也险些被撕裂开,莹润的肩头要露不露。 萧宴珏这些年在宫中糟蹋宫女的荒淫行径他是知晓的,这丫头今日能逃出来怕是费了不小的劲儿。 若是真伤着了,他定不会放过那畜生! 阿蓁坐在软榻上悬空着双足,有一只只穿着锦袜,脚趾头偷偷有些不好意思地蜷起。 她缩着脖子,仰脸睁大眼睛有些害怕地看着太子铁青的脸色,摇头乖巧道:「没有......」 萧宴祈蹙紧的眉心稍稍松了一点,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沉声吩咐道:「在这坐好不许乱跑!」 「哦哦......」听到乱跑两个字阿蓁有些心虚又缩了缩脖子。 思及姑娘家真伤了估计也不好同他讲,萧宴祈转身出去唤了孙嬷嬷进来给她更衣,顺便再细细检查一遍。 阿蓁目送着太子出去,她内心有些忐忑,太子到底要怎么发落她呀? 这时虎子从轩窗后跳了进来,跑到了阿蓁怀中蜷着,阿蓁抬手抱着它一边顺着它背上的毛一边忐忑不安。 就这么等了一会儿,见到的却是孙嬷嬷带着她常穿的衣裙进来了。 「哎呦,姑娘没吓着吧?」 孙嬷嬷方才在西配殿里做针线,瞧见太子抱着一个人回来就立马急得放下针线过来瞧瞧。 遇到了殿门外的荣进听说了方才的情况,心里正担心阿蓁时,太子刚好出来吩咐她进去帮阿蓁更衣顺便瞧瞧阿蓁的情况。 「没事,劳嬷嬷挂心了。」阿蓁从软榻上站了起来,探头望了望孙嬷嬷的身后,问:「殿下呢?」 「殿下在外间候着呢,让老奴进来给你换衣裙,顺便仔细瞧瞧你伤着没有。」孙嬷嬷说着便作势要去解阿蓁的系带。 阿蓁抬手捂紧了自己的胸前,看了一圈这绡纱罗帐的寝殿,结结巴巴道:「在、在这换呀?」这可是太子的寝屋。 「姑娘莫担心,老奴是奉殿下的命进来的,」孙嬷嬷担心得不行,不由分说,将阿蓁的手拉开,解起了她的衣裙。 等亲眼看着人身上没什么痕迹之后她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孙嬷嬷今日是知晓阿蓁送东西去慈安宫的,却是没想到她会遇着六皇子那个好色坯子。 她原想着要派两个小太监跟阿蓁去慈安宫,但想到人多了怕事后瞒不住太子,才没提议。 竟没想会有这样的岔子,太子身边难得有个人,若阿蓁真遭六皇子玷污,她真是对不住太子。 「嬷嬷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大白天的,被孙嬷嬷就这么盯着赤身裸体的自己,还是在太子的寝殿,阿蓁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拢好了衣裳。 孙嬷嬷转而给阿蓁拢着散乱的髮髻,有些后怕道:「姑娘今日要事出什么事老奴可怎么同太子交代呀,今日不该让姑娘一个人出这东宫的.....」
第68页 提到太子,阿蓁又探头看了一眼外面,悄声问到:「嬷嬷,殿下是不是很生气呀?」 方才瞧见太子脸黑得想杀人,孙嬷嬷现下心里也拿不准了。 不过想来就算发落,殿下发落的也是他们这几个纵容阿蓁的老僕。 她握了握阿蓁的手,宽慰道:「姑娘且放心,殿下若是要怪罪你,便不会差老奴来此了,如今瞧见姑娘无大碍,老奴还是先出去同太子復命。」 「嗯嗯。」太子方才嘱咐她不准乱跑,是以阿蓁换好衣服后也不敢乱动,仍旧抱着虎子干坐在软榻上,等着太子,像个待审的囚犯。 萧宴祈此刻正坐在外间的主位上黑着一张脸。 荣进已经许久未见太子动过这么大怒,想到六皇子那条腿他担心道:「殿下今日脾气也忒急了些,六皇子那腿......梁贵妃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啊。」 萧宴祈鼻间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掷到了小几上,发出砰地一声。 「孤会忌惮她们母子不成?孤还嫌下手轻了呢!」 现下他只要一回想起阿蓁衣衫凌乱满脸泪痕的样子,他的胸腔便会燃起怒火,气血翻涌恨不能直接剁了那畜生的双手! 她年纪那般小,他都不捨得动,在身边娇养着,今日倒好,那畜生竟然敢将那双脏手伸到他的姑娘身上! 荣进心下微微讶然,殿下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没想到阿蓁姑娘如今在太子心中分量这般重了。 太子素来挑剔,他原还以为,阿蓁只是太子半推半就凑合着留在身边的人。 不过这是好事,他乐见其成。 今日瞧见阿蓁受欺负,荣进也是恨不得将萧宴珏解决了的,只是解决了他是容易事,难的是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他怕的是成泰帝趁机发难太子罢了,如今成泰帝与梁党可是眼巴巴地盯着太子是否有错处呢。 「殿下自是不必忌惮他们,可六殿下再不堪那也受皇帝疼爱多年,若此事闹到朝前,老奴担心对殿下不利呀。」荣进面露忧愁道。 这宫里的事向来传得快,明儿早朝,怕是就有人拿来做文章了。 「拿到朝前?」萧宴祈眸色暗了暗,玩味道:「梁妃若还想保住她这儿子,就不该拿到朝前。」 荣进不知主子的打算,正欲再问,这时孙嬷嬷从里间出来了。 太子撇下了他的话,略有些着急站起来,拧着眉心问:「都仔细瞧过了?她可还好?」 「回殿下,奴婢都仔细瞧过了,阿蓁姑娘身上并无痕迹,想来姑娘机灵,并未让六皇子碰着。」孙嬷嬷如实答。 萧宴祈却有些不耐烦道:「孤叫你瞧的是她身上可有受伤。」 如今她心中估计正担惊受怕着该受到何处罚,便是哪里伤着也定是不敢说的。 孙嬷嬷愣了一瞬,前几日她听荣进说太子已有将阿蓁纳了之意。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她原还以为太子唤她进去替阿蓁宽衣便是要检查阿蓁是否还是清白之身。 她反应过来后道:「姑娘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些惊吓。」 「无事便好。」萧宴祈听人说无事,准备进去开始找人算帐。 这丫头如今胆大包天,敢偷偷瞒着他熘出东宫,今日若不是遇上他...... 他都不敢想下去! 孙嬷嬷看着太子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忙追上躬身请罪道: 「殿下,姑娘今日并非是贪玩跑出去,是昨日她听太后身边的兰佩说九殿下想吃桂嬷嬷做的膳食,所以今日特意送了些过去,殿下要怪就怪奴婢吧,是奴婢准姑娘出去的。」 萧宴祈脸色更加阴沉,「下不为例,若日后没有孤的准允,谁自作主张将人放出去,往后也不必在这东宫了!」 「哎,是是是......」 太子最给她们这几个老僕脸面,如今能说出这番话,孙嬷嬷知道太子这是动怒了,往后自是不敢再自作主张。 阿蓁看着太子黑着一张脸进来,有些害怕地往里坐了坐,弱弱唤了声:「殿下......」 窗外暮色四合,殿内早已掌灯,明晃晃的暖黄烛光将人影拉得老长。 萧宴祈的脚步在软榻跟前停下,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娇小的阿蓁身上。 他明知故问道:「想好怎么同孤交代今日之事没?」 阿蓁仰着小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逼到跟前的男人,她翕动了下粉唇,结结巴巴道:「想、想好了......」 萧宴祈神色冷厉居高临下睨着阿蓁:「想好了就从实招来。」 太子此刻的脸色实在吓人,连趴在阿蓁怀中的虎子都被吓走了。 阿蓁紧张地抠着手下的褥子,咬了咬唇,眼睛一闭,如实道: 「今日奴婢偷偷去了慈安宫给九皇子送膳,回到御花园时却撞上一个小太监说她家才人在幽兰馆里犯了哮症,想要奴婢过去看顾一二,他好安心去请太医,奴婢想着人命关天便去了,谁知幽兰馆里根本没有什么才人,只有六皇子,才、才出了今日之事......」 想到今日要不是她逃出来碰巧遇到了太子,她还不知被六皇子欺辱成什么样呢。 说着说着,阿蓁便后怕地小声抽泣了起来,白嫩的脸上又留下两行清泪,小巧的鼻头也红红的,真是我见犹怜。 萧宴祈无奈嘆了声气。 他倾身掐起小泪人的下巴,抬手用带着薄茧的拇指给人揩去眼泪,「孤还没说要罚你呢,你倒先哭起来了。」
第69页 闻言,阿蓁哭得更加厉害了,是哦,她今日去慈安宫是瞒着太子去的,太子还为她把六皇子的腿给踢断了。 阿蓁吓得抽抽噎噎道:「殿、殿下要怎么罚奴婢啊?这不会要打板子吧?」 「眼泪珠子收一收,孤不打你板子。」 萧宴祈眼神在她的小身板上扫了一眼,一时犯难了,体罚这丫头定是受不住,但不罚得狠一点她肯定不长记性。 正思酎间,荣进从外边匆匆进来了,还粗声喘着气儿:「殿下,皇上身边的太监来宣您过去福阳宫。」 阿蓁记得福阳宫好像是梁贵妃的寝殿,皇上宣殿下过去,那殿下伤了六皇子这事皇上岂不是知道了? 「殿下,奴婢是不是给你闯祸了呀?」阿蓁拉着太子的袖子有些惶惶不安。 「来得倒是快。」 萧宴祈站直了身子,捏了捏阿蓁拉着他袖子的小手,「别怕,等孤回来用晚膳。」 第35章 ◎息事宁人◎ 天色还未黑完, 又正值晚膳时分,各宫各苑的宫人进进出出的。 方才几人在御花园闹出的动静不一会儿便传到了各宫,现下人人都知道了六皇子在御花园被太子打折腿之事。 梁贵妃听到消息慌忙先差人出去将儿子带回了福阳宫医治。 现下福阳宫里灯火亮如白昼, 偏殿里宫人端着热水药物进进出出,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聚在了此处。 烛火通明的屋内不时传出几声痛苦的哀嚎,菱花窗上全是太医宫婢忙碌的身影。 廊下, 一身紫色华服,头簪偏凤的梁贵妃正坐在圈椅上听着下边人的回话。 萧宴珏的贴身太监跪在梁贵妃跟前战战兢兢说完了事情的始末,叩首求饶道:「贵妃娘娘饶命,奴才可是劝过六殿下了......」 「你个不中用的东西,规劝主子都做不到,要你何用!」梁贵妃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最后恼羞成怒, 直接将气撒在了眼前的小太监身上,抬腿一脚踢了过去,「来人!给本宫拖下去打死!」 「母妃息怒, 喝口茶顺顺, 别先气坏了身子。」一旁瞧着的景宁公主给母妃送了盏茶到手边。 五公主景宁乃梁贵妃长女,听闻弟弟被太子打折了腿, 也急急地赶了过来关心。 梁贵妃没接,抬起那双涂满蔻丹的手揉了揉额角,嘴里咬牙切齿道:「本宫怎会生出如此不成器的儿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昨儿刚给这孽子填了一千两给赌坊, 今儿又惹出这样的祸事!」 她这儿子强占宫女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如今强占的还是太子的女人,若是坐实了这罪名,被太子抓住不放, 那真的就是绝了指望了! 对于这荒唐的弟弟, 景宁也无可奈何地嘆了一声气, 外人都传她骄纵跋扈,可殊不知比之她这个弟弟,她算是好的了。 她母妃自生下她后便伤了身子,难以有孕,遍诊名天下名医两三年才得了她这个弟弟。 那时她母妃正是圣宠最浓的时候,父皇同母妃对于这个来之不易的弟弟宠得不行,要什么便允什么。 若不是当时朝中大臣极力反对,父皇还欲立尚在襁褓中的弟弟为太子。 她这个弟弟也由此变得天不怕地不怕,活脱脱一个内廷小霸王,如今养成这样一个性子也不知是谁的过错。 哎...... 景宁虽如此想着,但嘴里还是安慰道:「母妃莫说这样的气话,弟弟不过是年纪小被京中那群纨绔带坏了,等再过几年成熟稳重些,会好的,母妃与其生气,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太子,替弟弟撇清干系。」 梁贵妃看着进进出出的宫人,心里疲乏地很,「只怕是难吶......经此一遭,朝中拥护我们的老臣怕是会越来越多倒向太子。」 那群朝臣最是老奸巨猾,一个全靠母族钻营的皇子与一个全凭自己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太子,该选谁追随才是长久之道,他们心里门儿清,如今不过是看着他们梁家圣宠未断罢了。 太子回京半年先是理清了户部的亏空,又力排众议轻徭薄赋,如今民间百姓称赞一片。 她当初费尽心机给他按上的为夺军功,嗜杀成性,不顾将士死活,活阎王的恶名现下怕是已经被洗白了。 「母妃急煳涂了,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让弟弟坐实了这罪名,」景宁在一旁着急道,「母妃可是忘了,太子一直为父皇所不喜,他在朝中唿声再高又如何?他这太子之位可是父皇不情不愿给的。」 梁贵妃顿了顿,眼皮一掀,「宁儿可是想到应对之策了?」 景宁公主看似纯良无害的眸子闪过一丝狠戾,凑上前献计道:「父皇素来疼弟弟,如今弟弟被太子打伤了腿,我们正好倒打一耙。」 「儿臣听闻,那宫女是被弟弟骗去幽兰馆的,不若我们反咬一口,是那宫女前去勾引弟弟不成,又被太子发现,太子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恼羞成怒动手,打伤了弟弟。」 梁贵妃听后脸色果然好了许多。 是了,自太子回京后他们梁家是处处受挫,始终找不出太子的错处扳回一局。 如今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将她儿子打伤,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皇帝厌恶太子,说不准此事正好给了他一个废太子的机会。 「宁儿,若你是个男儿该多好,母妃如今也不至于如此殚精竭虑。」梁贵妃拉着女儿的手长嘆道。
第70页 景宁面上闪过一丝不服气,可嘴上却只道:「母妃快去干明宫请父皇吧。」 梁贵妃起身打算亲自去干明宫请皇帝,花无百日红,皇帝对她虽还算宠爱,可随着她年纪渐长,早已不是一枝独放了。 听闻这几日皇帝新纳了两个舞艺绝佳的美人,干明宫是夜夜笙歌,依着皇帝的性子,她不亲自去请,派人去怕是连干明宫二门都进不了。 夜色浓重,梁贵妃刚乘着软轿出了福阳宫,却遇上了一个人。 「儿臣参见母妃。」 四皇子萧宴臣恭恭敬敬朝轿辇上的人行了一礼,却换来一声轻嗤。 「哟,近日听闻陛下曾夸我们四皇子日日苦学到三更才歇,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福阳宫了?是听闻你弟弟被打,过来瞧热闹的吗?」 梁贵妃看着底下的养子,心头又不由一气。 当年她原以为求子无望,为了巩固后宫地位才让身边的心腹婢女去爬龙床,没想到那蹄子竟颇得皇帝圣心,怀上了龙种,生下的还是个皇子。 最后还到她跟前来耀武扬威。 亏她有手段将那蹄子暗自解决了,还将那贱蹄子生的儿子抱到了宫中养。 可没想到那贱蹄子生的儿子也是个贱坯子,如今处处妄图与她儿子争抢,还教唆她儿子不学无术,若早知她还能有子,她当初定连这贱坯子也一併解决了! 萧宴臣却早已习惯了这种冷嘲热讽,他脸上扯出一抹诚恳的笑,「母妃冤枉儿臣了,儿臣听闻弟弟受了伤,所以特地赶过来瞧瞧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哼,倒是难得你有这份心,抬轿!」急着去找皇帝要紧,梁贵妃倒是没再同往常一般冷嘲热讽下去。 萧宴臣也在梁贵妃走后收敛了笑意。 身边随行的太监偷偷朝梁贵妃远去的轿子啐了一口,「呸!生了这样一个废物,我看你们梁家能嚣张到几时!」 萧宴臣却眸色冷了冷,同那小太监警告道:「住嘴,若往后还是这般沉不住气,也不必伺候我了!」 「是是,奴才知错!」那太监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轿子近了干明宫,梁贵妃阴狠的脸色便换成了一张我见犹怜的泪脸,捏着帕子掩面低泣。 正在内殿准备与两位美人鸳鸯被里翻红浪的成泰帝听闻通传时脸上是有些不耐烦。 可等见到自己心爱多年的女人哭花了一张小脸说要他过去主持公道时又心疼得不行。 他没有过多盘问就给太子定了罪,立即搂着哭得站都站不稳的爱妃前去福阳宫,并派人去东宫传太子过来。 「陛下,你可要替我们的儿子主持公道啊,太子仗势欺人,明明是他自己的宫女勾引珏儿,他却恼羞成怒怪到珏儿身上,将珏儿打伤。」 梁贵妃跪在成泰帝脚下,哭哭啼啼指着刚过来的萧宴祈控诉着。 成泰帝瞪了一眼萧宴祈,问一旁的太医:「六皇子的腿怎么样了?可严重?」 「回陛下,臣已将六皇子的腿接好,修养几月是能如同常人般行走,可练武骑马,恐怕是不能了......」 感受到成泰帝的怒气,太医越说声音越弱,悄悄缩到一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太子,你看你做的好事!为了区区一个宫女,竟然将你弟弟打成这般,你作为长兄,污衊你弟弟就罢了,如今还下此重手,朕看你这太子是当腻了是不是!」成泰帝大怒,砰地一声,用力拍了一下小几。 他心里虽气,可也有几分得意,他在太子面前憋屈许久,今日终于找着一次机会能在太子面前摆出皇帝的架子了。 萧宴祈面色从容淡定自如,成泰帝只听梁贵妃的一面之词就定他的罪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轻笑了一声,淡定道:「父皇三言两语便定儿臣的罪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他看了一眼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梁贵妃,皮笑肉不笑道:「娘娘可要想清楚污衊一朝太子该是何罪,毕竟我们六皇子这些年强占过多少宫女,娘娘您可是最清楚不过。」 梁贵妃转身做害怕状,扑到了成泰帝的怀中,「陛下,太子,太子怎能出言威胁臣妾,臣妾怎么说也是他的庶母呀......」 萧宴祈看着眼前这蛇蝎妇人又演起了戏码,眉心皱了皱,这些年他都看腻了,若不是时候未到....... 罢了,宫里小姑娘还等着他回去用膳,速战速决罢。 他转头吩咐了一旁的荣进几句,不一会儿,荣进便带了方才梁贵妃要处死的萧宴珏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并七八名穿着浣衣局宫女衣服的宫女上来。 荣进踢了一脚那小太监,「你先说!」 那小太监颤颤巍巍跪爬到了成泰帝跟前,痛哭流涕道: 「陛下明察啊,六皇子素来行径荒淫,曾多次逼迫奴才替他诱骗小宫女,今日也是他起了色心,命奴才去将那小宫女骗去幽兰馆的啊,奴才若不听,他便要打死奴才呀,可谁知奴才如今照做了,又变成了梁贵妃要打死奴才,陛下,救救奴才呀......」 这时,一旁的七八个小宫女也扑通跪了下去,纷纷喊冤道:「求陛下替奴婢们做主啊,我们几个都是被六皇子强占了身子,最后又被梁贵妃为掩人耳目打发到了浣衣局......」 恶行被揭穿,梁贵妃恼羞成怒上前扇了眼前悲痛陈情的宫女一巴掌:「你胡说!污衊皇子这可是死罪!」
第71页 「是否胡说,娘娘派个婆子来验验这些宫女的身便知。」萧宴祈又看了眼面色铁青的成泰帝,继续道: 「父皇最常来这福阳宫,眼前这些宫女应有父皇的眼熟的罢,这有些可原就是福阳宫的人,如今也算是人证物证聚在了,父皇若再听信娘娘的的一面之词可就有失偏颇了。」 梁贵妃爬到成泰帝脚下求道:「陛下要相信臣妾呀,您不是最疼珏儿了吗?」 成泰帝恨铁不成钢,将攀上来的梁贵妃推开,咬着后槽牙道:「你闭嘴吧!珏儿好好的一个孩子都是你给惯坏的!」 成泰帝如今被萧宴祈搞得很没脸,但趟在里面的怎么说也是他疼爱多年的小儿子,不可能真按罪处置了。 他强迫自己拉下脸,同萧宴祈商量道:「怎么说如今你弟弟也挨了你的打,算收受过教训了,朕不追究你的过失,你也莫再提此事,就此扯平了罢。」 萧宴祈冷笑一声,讥讽道:「儿臣原也想就此扯平,不过是父皇传儿臣来,儿臣这才无奈将这些旧事重提罢了,父皇既想息事宁人,儿臣便遵旨。」 说罢,萧宴祈便出了福阳宫,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寂静无人的宫道上,萧宴臣从暗处出现:「太子就如此轻易放过那对母子吗?」 萧宴祈倒是不惊讶这人在等他。 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人,淡淡道:「咱们那位好父皇你也看见了,再等等罢,你继续妥善安排好那几位宫人,还有用得着的时候。」 第36章 ◎飢肠辘辘◎ 明月当头, 夜风寂寂。 正巧是宫人放饭的时候,饭桌上都在讨论着傍晚御花园之事。 刚巧路过的宫人传得绘声绘色。 太子打伤了六皇子,被皇帝传唤这事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便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东宫在廊下值守的宫人个个神色凝重, 更有下值的聚在一处窃窃私语。 太子本就不受皇帝待见,这一路走得战战兢兢,六皇子自小便是圣上的掌心宝, 太子这回怕是正好给了皇帝易储的藉口。 原还以为太子年轻有为,手腕狠辣,梁贵妃母子往后是要落下乘了, 宫中众人也在心里悄悄转变了风向,开始往东宫那边倒。 可没想到太子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桂嬷嬷与孙嬷嬷在长乐殿前急得团团转,阿蓁靠着门檐坐在殿门的门槛上对着远处大开的宫门望眼欲穿。 脚边的小猫一直喵喵叫唤, 她也没心思去搭理。 孙嬷嬷懊悔万分,「都是老奴的错,早知我就安排多两个小太监跟着姑娘前去了, 这样姑娘不必受惊, 殿下不必脏了他的手。」 「你也不必内疚,谁也不知姑娘会遇上这样的事, 咱耐心等等,这事横竖是福阳宫那边不占理。」 桂嬷嬷又拍了拍孙嬷嬷的肩安抚,低声道:「皇帝再偏心, 也不能不讲理不是?」 孙嬷嬷听后却冷哼一声,「这么些年福阳宫那位你不了解么,最会将黑的说成白的,我实在是担心殿下。」 呆呆坐在地上的阿蓁倒是完全听清了两位嬷嬷的话, 她仰头急切问:「嬷嬷, 殿下真的会没事吗?」 两位嬷嬷脸上同时扯出一抹笑。 小丫头平日里最是懂事, 如今心里怕是最为愧疚,安慰道:「别怕,总归我们是占理的。」 看着两位嬷嬷眼底的担忧,阿蓁有些不相信,她垂眸想了想,突然来了主意道:「不若我亲自去福阳宫替殿下作证吧,我可是受害者呢,算是人证了,这样陛下就没有理由不相信殿下了。」 阿蓁心底已经决定好了,说着就要起身前去。 吓得孙嬷嬷及时拉住,「哎哎,你这小祖宗可别再乱跑了,若是殿下知晓可是又会动怒的,方才他可是特意叮嘱了老奴的。」 桂嬷嬷在一旁附和道:「是呀是呀!」 阿蓁低下头难为情道:「嬷嬷对不起,我原只是想着九殿下这几日不好过,过去给她送个膳而已,不知会惹出这么多事,都怪我,早知我就不多此一举了,给殿下惹出这样多麻烦。」 「这哪里能怪你,你也是心里念着九殿下,我们都知道的。」两位嬷嬷一人捏一边她的小脸颊,想逗逗她。 阿蓁被逗得破涕为笑,心里的愧疚之意消减了不少。 「都杵在宫门处做什么?」萧宴祈踏着夜色回来,不成想这长乐殿的殿门处杵着几个人。 阿蓁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转头,待看清来人后立即奔下阶梯朝来人奔去,声音里尽是喜出望外:「殿下!你回来了啦?」 「慢点!」萧宴祈盯着那高高的汉白玉石阶皱眉,「这么高的台阶当心摔着!」 阿蓁恍若未闻,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太子身上,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眉宇间尽是疲惫的太子,「殿下你没事吧?陛下可有罚你?」 萧宴祈抬手将飞奔而来的人儿扶住。 夏日的襦裙单薄,小姑娘贪凉快,素日里穿的上襦尽是些凉爽透气的薄纱料子,柔纱下细白如瓷的雪肌若隐若现。 如今他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手覆盖在小姑娘瘦弱的肩胛上,犹如隔纱隔雾,触摸着一块蒙着月影纱的绝世美玉。 细腻润滑,触感冰凉,让人忍不住想一直拿在手上摩擦。 当然,萧宴祈也由着自己的心这般做了,只不过此时过于关心太子的阿蓁并未发觉,自己正像只小兔子似的被人一下一下地撸着。
第72页 萧宴祈从手中柔软的触感中回神,发现小姑娘一双盈盈水眸里又溢着泪,那张面露担忧的芙蓉靥上还有两行未干的晶莹泪痕。 萧宴祈捏着小姑娘的下巴瞧了瞧,「怎么又哭了?孤走前不是说了不打你板子,难不成是饿哭了?」 闻言阿蓁扑哧笑了一声,却不料吹了一个鼻涕泡出来,她羞愤欲死,脸涨得通红,挣开太子的手,用帕子将自己整张脸遮着。 在帕子底下瓮声瓮气道:「殿下可真坏!亏得人家担心你都担心得哭了,你回来也不说说怎么样,反倒是先打趣人家!」 萧宴祈被小姑娘逗得开怀大笑,笑声爽朗,伸手就着帕子给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鼻涕,拉着人的手腕上台阶往殿里走,「是孤的错,孤不逗你了,进殿吧,放心孤没事。」 阿蓁任由萧宴祈拉着,乖乖跟在身后,小声道咕哝道:「不是你的错,是奴婢的错......」 廊上的孙嬷嬷桂嬷嬷一瞧太子这样子就知道是没事了,纷纷放下了悬着的心。 孙嬷嬷想知道福阳宫的事,截住荣进到一旁去问了。 桂嬷嬷则跟着两人进殿,上前问太子:「殿下折腾了许久,可要传膳?」 「传吧,上多些。」萧宴祈在主位上坐下后兀自倒了杯茶,吩咐道。 桂嬷嬷得了吩咐下去,阿蓁也跟着去帮忙。 不一会儿,偏殿里就摆满了一桌子的菜,桂嬷嬷做好后就一直温在了蒸笼里,虽已过了晚膳时分,但现下端出来与刚出锅时没什么分别,一样色香味俱全。 想到两人最近日日都偷偷在一处用饭,布好菜后,桂嬷嬷便识趣带着送膳的小太监退了下去。 阿蓁早已飢肠辘辘,看着人都出去后,娴熟地拿着筷子就想在太子身旁坐下,却不料被太子提熘着后领起来。 「急什么,今日你擅自出东宫,孤还没罚你呢...」萧宴祈看着阿蓁皮笑肉不笑道。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他已想好,要怎样罚才能让这丫头从此记住教训,再也不敢不知会他一声就一个人乱跑。 阿蓁捏着筷子站直了身子,眼皮跳了跳,「殿、殿下要如何罚呀?你、你可说了不打板子的......」 「是不打板子,打板子哪能让你长记性?」 萧宴祈看了一眼这一桌子的晚膳,清蒸鲈鱼,芹芽鸠肉烩,酱香肘子...... 还有饭后解腻的冰镇蔗浆,嗯,都是她最爱吃的。 阿蓁有些心虚觑着太子,等着发落。 只见萧宴祈眼神扫过面前的菜餚,语气严肃道:「孤罚你今夜不准用晚膳。」 他扬了扬下巴,又道:「去对面的椅子上坐着,看着孤吃,今夜将你饿上一饿,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如此胆大包天。」 这、这罚得也太重了些吧,还不如打板子呢...... 阿蓁黛眉蹙了蹙,小嘴张了张想开口争辩,可想到自己确实肆意妄为给太子惹麻烦了,便乖乖闭上嘴去对面的椅子上坐好。 「奴婢知道错了,太子罚得对。」阿蓁嘴里说的是向萧宴祈认错的话,可眼睛却看向的是那一桌子菜,说完还咽了咽口水。 太子憋着笑开始用晚膳,今日他比平日吃得略慢,细嚼慢咽,细细品味,吃得很香。 阿蓁为了不让自己心痒痒,低着头等太子撤膳,长夜漫漫,今夜没能吃晚饭该怎么过呀? 唉...... 她低头,玩着手指苦大仇深。 不若今夜早些睡下吧?只要睡着了就不会感到饿了,一觉睡醒明儿早早起来就先去小厨房寻桂嬷嬷! 如此想着,阿蓁便抬头同太子有些底气不足思商量道:「殿下,今夜奴婢可否回去早些歇下呀?」 萧宴祈先夹了一块肥瘦相间色泽鲜亮的肘子肉进嘴里细嚼慢咽了会儿,又端起一旁的冰镇蔗浆饮了一口,肘子肉炖得软糯糯的,蔗浆齁甜,也不知这丫头怎么会喜欢。 最后他才眼皮一掀,不紧不慢答:「犯了错还想偷懒啊?」 阿蓁两片小樱唇动了动又说不出一句话回。 对面的萧宴祈直接了当道:「不准,回屋沐浴后继续去竹水漾给孤研墨。」 「好吧。」阿蓁低头悄悄撇了撇嘴,殿下这回可真是好生气了。 夜色浓重,竹水漾里烛台上的灯芯噼啪爆了两下。 阿蓁坐在萧宴祈身旁的圆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磨着手中的墨条,她饿得都快磨不动手中的墨了,看什么都像是吃的。 太子殿下执着毛笔的手骨节分明,白玉无暇,像极了桂嬷嬷罈子里泡的凤爪...... 若此事能吃上一只凤爪该多好呀...... 想着想着,阿蓁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她一个激灵回神,吧嗒一声搁置了手中的墨条,捂着发出声音的肚子。 好丢人...... 萧宴祈搁笔抬眸,那双好看的凤眸里溢出一丝笑意,薄唇勾了勾:「如今可知错?往后可听话?」 阿蓁难受极了,抱着肚子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早就知错了,奴婢今日不该瞒着殿下偷偷跑出去的,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小姑娘态度诚恳,知错就改,萧宴祈还算满意,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不少。 他盯了盯她又发出几声咕噜叫的肚子,问:「不过是饿一顿,这肚子怎叫得像是饿了三日?」 阿蓁撅着嘴巴,点点头,带着哭腔道:「真的好饿呀,肚子都瘪完了,还有些痛痛的......」
第73页 她素来贪吃,旁的小姑娘这个年岁为了保持身材纤细大多只吃三分饱,可她倒好,像是不知饱似的,顿顿都要吃到嘴巴满意为止。 萧宴祈看着小姑娘眼睛里闪着盈盈泪光,心又软了几分,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罚得重了些,毕竟这丫头每日的头等大事就是吃。 他行军打仗时饿上三五天时常有的事,可娇娇柔柔的小姑娘毕竟不一样。 还说肚子痛痛的,不会被饿坏了吧? 罢了罢了,饿了这般久也够她长长记性了,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萧宴祈看着低头嘴巴撅得老高的人嘆息一声,推了圈椅起身。 阿蓁仰脸扑闪着懵懵的眼睛:「殿下你要干嘛呀?」 萧宴祈背手往外走,也不回头,只道:「不是说饿了么,跟孤来。」 第37章 ◎滚出东宫◎ 夜黑风高, 更深露重。 阿蓁跟着萧宴祈出了竹林,穿梭过两道挂满六角宫灯的抄手游廊,又抹黑进了小厨房的院子。 「殿下做什么来这呀?」阿蓁东张西望了一下这漆黑的夜色, 小跑跟上,扯了扯太子的袖子低声问。 快子时了,院子北边桂嬷嬷的屋子早已吹了灯, 只有檐下挂的两盏四角廊灯还在泛着幽暗的暖光。 西边大开的灶屋内倒是还燃着几盏油灯,不过灶膛里的火早就扑灭了。 萧宴祈回头看了阿蓁一眼,并未回她的问话,只顺势拉着她的小手进了灶房,还很娴熟地将灶屋的门关上。 转头对上一脸纳闷的阿蓁,萧宴祈做出一张冷脸, 声音有些不自然道:「孤正好也饿了,过来下碗面,若你替孤烧火, 孤可以考虑多下一碗。」 说完也不等阿蓁回答, 萧宴祈兀自去了灶台边掀开竹篾盖子,拿出里头切好的面并一些上面洒着水防蔫的青菜。 萧宴祈一身华贵的锦袍, 气宇轩昂的高大身影与这一方小灶房搭在一起实在诡异。 阿蓁看着太子比她还熟悉这灶房里何处放着何物,不禁惊得瞪大了杏眼,连太子的问话都忘记答了。 不过片刻的工夫, 萧宴祈早已经切好了要下面的小菜,看着阿蓁还愣在原地,他眉心微皱,「还愣着做什么?不是饿吗?还是你不想吃面?」 阿蓁赶紧摇头, 上前两步急道:「想的!想的!」 萧宴祈抬手挽着袖子, 露出肌肉结实的手臂, 看着她道:「那就快去生火。」 「嘻嘻~奴婢这就去!」阿蓁开心地眉眼弯弯,小跑着去灶下往灶膛里放柴,点火。 马上就有面吃咯~ 暗红色的火苗窜起,萧宴祈往锅里倒上两勺猪油,待猪油热化后他打了两个鸡蛋下去。 待两个荷包蛋被煎得焦黄后,他又从一旁的水缸里拿过木勺舀了满满一勺水倒进锅里同两个荷包蛋盖上盖子一起煮。 「殿下,你看着怎的比奴婢还要熟悉这厨房里的东西呀?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这竹篾盖子下有切好的面的呀?」 坐在小板凳上的阿蓁趁着太子这片刻的停歇仰脸问,火光一闪一闪映在她好奇的小脸上,许是方才凑太近吹火了,脸颊上被燻黑了一块。 萧宴祈把手中的厨勺搁置到锅沿上,拿起木勺舀了一勺水递到阿蓁手边,弯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脸,「先洗洗脸,烧个火还弄得脏兮兮的,从前在司膳司也是这般吗?」 「啊...哦......」阿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接过,湿了湿手照着木勺的水面给自己擦拭。 萧宴祈双手抱臂回答着她方才的问题:「孤时常处理庶务到深夜,桂嬷嬷上了年纪熬不动,孤有时便会自己过来下面,桂嬷嬷也习惯夜夜给孤留灯,备着食材。」 阿蓁脸擦得差不多,又仰脸问:「可殿下你多招几个厨子来不就好了?」 萧宴祈嘲讽道:「外面这么多人想孤死,孤多招几个厨子来这东宫好毒死自己?」 尤其是他刚班师回朝那一个月,每日都有各路的人用各种法子加害于他,简直是防不胜防。 「哎,也是......」阿蓁拧着眉长嘆一声,后又拍拍小胸脯毛遂自荐道:「以后奴婢可以给殿下做,奴婢绝对不会加害殿下的,不过殿下还是不要这么晚才用膳,对身子不好的。」 「火都烧不好的小丫头还是算了吧,你煮的面能吃吗?」萧宴祈嘴上虽是在轻嘲,可映着烛光的漆黑眼眸里尽是笑意。 其实他也挺喜欢自己做些膳食的。 时人都说君子远庖厨,更何况他还是一朝太子。 可多年身处刀光剑影的战场,后来又深陷尔虞我诈的朝堂,如今虽看似风光无限,可每当他拿着厨勺在这炊烟裊裊的灶膛前悠闲地煮着一碗面时,他才觉得自己是在活着。 阿蓁可没被太子的话打击到,她笑嘻嘻又道:「就算煮不好,往后奴婢也可以给殿下烧火呀!」 她觉得,深夜自己一人在厨房下面,只有几豆微弱的烛灯陪着,可太孤独啦,她想陪着殿下。 这回,萧宴祈却没再出言拒绝,只转身掀起了锅盖,拿起了厨勺,藉口道:「水开了.....」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与了解,阿蓁知道太子这是喜欢她替他烧火的意思了,嘴角咧得老高。 不一会儿,两碗飘着葱香的鸡蛋面便出现在了灶台下的小木桌上,阿蓁与太子相对而坐。
第74页 看着飘着香气的面汤,阿蓁脱口而出:「殿下你的厨艺怎的变得这么好了?」 「饿得说傻话了不是?你以前还尝过孤做的东西不成?」萧宴祈看小傻子似的给阿蓁递了一双筷子道。 阿蓁这才回神捂住嘴,她又说漏嘴了,太子早就不记得她了,她也在心里决定好了不提以前的事。 其实她是尝过太子殿下做的汤面的。 当年太子殿下将她从北狄兵的手中的救下后带着她到荒山野林里躲过几日的追杀。 那几日她同太子殿下住在一处空置的猎户人家里。 时值大雪封山,山林里连果腹的野果都没,他们只好翻找了那户人家的东西,幸而找出了些发霉的面食她们才不至于饿死。 当时那户人家的灶台上虽还剩有盐油等调料,可太子殿下不懂放,只将须面扔到煮开的水里煮软便捞起来给她吃了。 与面前这碗卧着荷包蛋飘着碎葱,色香味俱全的面汤来说,真可谓是天差地别。 阿蓁从恍惚中回神,夹了一筷子的面吃了一口,脸上笑嘻嘻掩饰道:「是被饿傻了呢,不过还好殿下心慈手软给奴婢煮面吃!」 萧宴祈用筷子拨着碗中的面,热气蒸腾散发,抬眸瞪了一眼阿蓁,涨红着脸强调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孤这是看在你给孤烧火的份上,才多匀了你一碗。」 阿蓁撇撇嘴道:「是是是,殿下最好了!」她早就发现了太子的口是心非,刀子嘴豆腐心。 萧宴祈又立即给了小嘴巴巴的阿蓁一记眼刀,看着有种她要再说下去,就收回那碗面的架势。 阿蓁抱着碗往后缩缩,吃了两大口之后,脸躲在碗后皱着眉深思了片刻,小声道: 「殿下你对奴婢一个下人都这般宽容,对桂嬷嬷他们更是很好,九殿下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就不愿意对他宽和些呀,他其实可喜欢你这个兄长了......」 一提起这个,对面太子那双漆黑的凤眸慢慢冷了下来,含着怒意。 可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阿蓁还是想趁此机会说下去,劝劝太子,她深吸一口气,咬咬下唇又继续道: 「殿下一直不能释怀皇后娘娘的突然离世也是为人子的人之常情,可你一直将娘娘的离世归咎到九殿下身上,这对年幼的九殿下不公平,若娘娘在天上看到你们兄弟如此生分也会难过的......」 「住口!」砰地一声,萧宴祈铁青着脸将筷子拍到了小桌上。 阿蓁被太子吓得止住了声,但还是强装镇定睁大着眼睛与太子对视,无声证明她的话没有说错。 萧宴祈看着对面一脸倔强的阿蓁咬牙切齿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同孤说这些话?是不是孤这些日子太过纵着你,让你忘了在这东宫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 「奴婢只是想殿下过得开心些......」不等阿蓁说完,萧宴祈已经开口打断。 「原还以为你个老实本分的,没想到是孤看错了,若往后再让孤听到你提这事儿,就给孤滚出东宫!」 说完萧宴祈拂袖而去,撇下阿蓁,自己回了长乐殿。 阿蓁皱着媚,看着对面那碗还剩大半的面长嘆了一声气。 直言相劝也不行,这该怎么办呢?若能找出皇后娘娘当年难产的真相就好了。 阿蓁愁眉苦脸吃完剩下的面,收拾好碗筷,回屋歇下后却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与此同时,福阳宫里的梁贵妃正气得牙痒痒,也还未睡下。 皇帝虽仍旧偏宠她们母子,可今夜被萧宴祈当众揭穿她遮掩了这么多年的事,心头那口气还是难以咽下。 那即将要被打死的太监也就罢了,那几个被她打发去浣衣局,更有两个已经是被她下令处死的宫女今夜怎都跟着萧宴祈来了? 难不成,太子在去北境前便把手伸进了福阳宫? 她这宫中定是有内鬼了。 看太子今夜这般气定神闲的样子,他手中到底还抓着多少她们的把柄? 梁贵妃越想越慌,看来她要好好查查自己宫里了。 不过今日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倒是让她有了新的发现。 太子这人素来不好女色,这些年她安排去的各色女子就没一个能得到太子一个眼神的。 如今倒是稀奇了,身边居然多了绝色的小宫女,今日还为着那小宫女将她儿子打伤。 太子这样性情的男人想来若不是动了心,也做不出这样冲动无脑的事。 既然动了心,那就好办了。 梁贵妃坐在主位上沉思了半晌,突然红唇勾起,吩咐一旁的心腹宫女:「如月,你明日去将太子身边那小宫女的底细查探清楚,顺便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第38章 ◎太子怄气◎ 上京的五月过了上旬, 一日热过一日。 自那晚两人在小厨房不欢而散后,太子对阿蓁便冷了下来。 这几日太子不仅晚膳是自己吃的,就连竹水漾里研墨的活儿都换成了荣进。 太子不要她伺候, 阿蓁倒也乐得清闲自在,每日只陪小猫玩玩,在偏殿同两位嬷嬷做做针线。 荣进这几日却是苦不堪言, 太子明显心情不佳,脸色冰得能在这夏日里冻死人。 他开口欲打探两人究竟发生了何事,却只换来了太子能杀死人的眼刀。 也不知和阿蓁姑娘发生了什么,明明这段时日两人如胶似漆的,怎的如今看着就要形同陌路了?
第75页 莫不是太子这就腻了?可若是腻了,太子也不至于自己一个人生几日的闷气呀。 他伺候在一旁无时不战战兢兢, 生怕被太子寻着由头骂,昨日前来东宫议事的属臣就是被骂得灰头土脸走的。 那些个属臣跪在底下面面相觑,都以为太子是为着前几日皇帝纵容六皇子调戏太子宠姬, 打了太子脸面的缘故。 这事在不仅在后宫, 在前朝也闹得沸沸扬扬。 拥护太子的朝臣为皇帝的偏袒而替太子鸣不平,梁党却一口咬着太子直接滥用私刑将六皇子打伤, 六皇子已然受到了教训,反倒是太子咄咄逼人。 大殿上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可皇帝有心偏袒, 无论拥护太子的朝臣们如何据理力争也是做无用功。 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但在明面上,太子虽因此事受了委屈被打了脸面,可在背后却是得了人心的,以太子的谋算不会不懂这点。 如此那些属臣们是真揣测不出太子的这几日的异常, 只得时时醒着神, 生怕被逮住错漏, 平白遭一顿斥责。 两位嬷嬷这两日也瞧出了两人的不对劲。 时值黄昏,流云缓缓。 太子下了值,神色冷峻回到长乐殿时,阿蓁正在西配殿的软榻上帮孙嬷嬷给太子做里衣。 孙嬷嬷一边穿针引线一边给她讲着这宫里的奇闻异事好笑趣闻,阿蓁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外边太子回来的动静,孙嬷嬷止住了话头。 她看了一眼外面冷着脸往主殿走的太子,又看着眼面前不为所动的阿蓁。 面露担心问:「姑娘同太子这样都有几日了,老实跟嬷嬷说,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是为着那日私自出宫的事?」 怕嬷嬷们担心,阿蓁并未把那晚的事告诉嬷嬷们,这两日她只说太子忙不要她去跟前打扰,可眼下看太子的样子怕也是瞒不住了。 阿蓁捏着绣花针的手顿了顿,抬眼透过撑开的窗缝朝庭中的太子看去。 暖黄的余光洒在太子冷峻的脸上。 太子似是能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般,转头与她对视了一瞬,可也只一瞬,便又冷酷地收回了眼神。 「哎......」阿蓁长嘆了一声回头。 同孙嬷嬷如实道:「前两日晚上,我直言劝了太子殿下莫要怪九殿下,许是我嘴笨不会说话,惹殿下生气了,嬷嬷莫担心,等殿下气消了就好了。」 说完阿蓁又看几眼窗外空空的庭院,失落地低下了头缝着手中的里衣。 可她心里全是太子方才那冷漠的眼神,心不在焉地,一个不小心的就扎到了自己的手上,「嘶......」 孙嬷嬷忙剪了一条布条给阿蓁扎着手指,「姑娘当心些......」 「怪不得气性如此大,原来是为着这个,太子就是这么个倔脾气,倒是辜负姑娘鼓起勇气相劝了。」 孙嬷嬷一边给阿蓁扎着手指,一边问:「以太子那臭脾气,定然生了好大的气,你可被吓着没有?」 阿蓁摇摇头道:「没有,我没事,同太子说那些话前我便做好太子会动怒将我拖下去打板子准备了,但好在太子只是生几日的气而已。」 孙嬷嬷揶揄道:「我看太子生再大的气都不会捨得打你板子的,现下他说不定都不生气了,只是拉不下脸。 孙嬷嬷又劝道:「不若姑娘主动去哄哄,荣公公也好过些,太子这几日心情不好,他伺候在侧可没少挨骂,想来太子这两日是想姑娘回到跟前,却又拉不下脸来。」 「这样吗?」 想到太子方才看着她那冷漠的眼神,阿蓁心里有些没底,「还是算了吧,我若去了殿下指不定更生气。」 孙嬷嬷正欲再劝,这时,荣公公从外面一脑门子汗走进来,「姑娘能否去帮老奴去劝劝殿下?」 「殿下怎么了?」看着荣公公的焦急的神色,阿蓁从软榻上站了起来。 荣进着急道:「殿下不肯吃药,昨日也是藉口放凉,后来干脆就倒掉了,方才老奴将今日的药端上来时,殿下直接叫带下去,怎么劝都无用,素日这药都是姑娘送去的,不若姑娘去劝劝殿下吧。」 孙嬷嬷在一旁皱着眉道:「这殿下怎的还跟从前孩子似的,姑娘快去看看吧,说不准姑娘去哄哄他就喝了。」 阿蓁低头绞着帕子有些踌躇,「可殿下没传我,我若去了他说不定还要生气呢。」 荣进没法了只得求道:「姑娘就可怜可怜老奴这几日吧,自姑娘同殿下吵架后,老奴呆在殿下身边每日都提心弔胆的......」 「好吧,那阿蓁就替荣公公走一趟。」看荣公公都这般说了,阿蓁只好硬着头皮前去。 长乐殿偏殿里,萧宴祈面无表情坐在桌旁看着小太监们进进出出上菜。 那群小太监都知太子近日与阿蓁姑娘闹了别扭,心情甚是不好,也不知是不是因着那日阿蓁姑娘偷偷出了东宫的事。 这两日连最有脸面的荣公公都挨了训,他们人人自危,因此这他们又习惯了屏息敛声。 阿蓁端着药碗进殿时,小太监们正布好菜退下。 她在屏风后站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端着药碗进去。 萧宴祈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只抬眸看了阿蓁一眼,便又垂下了眼眸,一言不发拿起筷子准备用膳。 两人这几日算是第一次见面,被无视的阿蓁端着药碗站在原地有些尴尬,上前也不是,转身出去也不是。
第76页 等了久久,看太子没有搭理她的样子,阿蓁还是鼓起勇气上前。 将药碗搁到太子手边,轻声道:「殿下,喝药了,宋大夫说了,这药要在饭前服下,殿下先用了药,再用饭吧。」 萧宴祈沉默不语。 他其实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明明那晚很生气这丫头那番话,可这几日忍着不见人,这丫头没有他的传唤也真的不来,他就更生气! 可现下看着人来了,他也生气! 萧宴祈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细嚼慢咽吃下才淡淡道:「先放下罢。」 「药要趁热喝才好,宋大夫曾拜託了奴婢要盯着殿下按时吃药的,奴婢知道殿下不想看见奴婢,殿下只需将药喝了奴婢便立即退下......」 阿蓁觑了两眼太子,估摸着他仍旧还是不想见她。 闻言,萧宴祈也不知自己是在怄什么气似的,端起药碗便将平日要阿蓁千哄万诱才肯喝一口的苦药汁喝了个底。 阿蓁看人气唿唿喝光了药,也不敢多待,端着药碗就下去了,免得她继续杵在此处太子瞧着心堵。 正侯在殿外的荣进看着阿蓁将药送进去后没什么动静传出,以为两人该是和好了,他正以为这几日要熬出头时,阿蓁却端着空药碗出来了。 「哎呦哎,姑娘你怎的出来了?」荣进大失所望上前问。 阿蓁眨眨眼睛无辜道:「殿下喝完药没别的吩咐我便退下了呀。」 得,这是台阶没给够,两人还没和好,他还得过几天的苦日子呢。 日子又这么过了几天,太子仍旧没有主动传召过阿蓁,像是从来没有动过将阿蓁纳了的心思般。 荣进与两位嬷嬷不禁有些心急。 阿蓁不知道这些,每日倒是如常,只当自己这回莽撞,太子这次生气生得久些罢了。 她现在心里比较急的是能否找出皇后娘娘当年难产而亡是否另有隐情。 若是能找出真相,解开了太子的心结,她也算还了太子恩情,从此就是被太子赶出东宫也无妨。 可近些时日,荣公公并无什么关于此事的新的消息传来。 正一筹莫展之际,今日孙嬷嬷却说了些近日查到的有用的消息。 原来,经过多月的暗中盘查,孙嬷嬷发现,当年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厨娘夏姑姑最为可疑。 四年前夏姑姑被太后贬去了浣衣局,可他们近日调查才发现,那夏姑姑被贬去浣衣局后,他老家的丈夫却突发了一笔横财,成了当地的富豪,还纳了几房美妾。 浣衣局的月银很低,夏姑姑却每月仍旧有十两的银子给家中的儿子寄,偶尔还偷摸夹杂着些宫中的贵重首饰,这不得不令人怀疑。 说完这些消息,孙嬷嬷却是面露愁容:「可惜我们没有信得过人做眼线前去浣衣局替我们打探消息,如今凭着这些,就想拿人来审问,怕是证据不足。」 阿蓁听后跟着愁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嬷嬷,不如我去吧!」 「不不不,这可怎的行,」孙嬷嬷连连摇头,「浣衣局生活艰苦,此事若是让殿下知道了怕是会处置老奴的。」 孙嬷嬷当年还是太子的奶娘,他最是了解太子这性子,如今看着虽对阿蓁冷淡,可不过是拉不下脸面在怄气罢了,心里头可在乎着呢。 阿蓁却像是打定了主意般坚持道:「嬷嬷,为了殿下我不怕的,只要能找出这背后的真兇,况且只有我去最合适,我可以装成一个犯了事被罚去浣衣局的宫女去到那位夏姑姑身边!」 在阿蓁的坚持下,最后几人还是同意了她此行。 第39章 ◎离开几日◎ 这几日萧宴祈连晚膳都不在东宫用了, 回来时已是深夜,阿蓁早已歇下。 像是萧宴祈故意错开似的,两人如今连面都难得见上。 在几人一致决定好后, 晚间,阿蓁便特意等在了长乐殿廊下,想着等太子回来亲自同他告假。 明月高悬, 偶有几丝凉风吹过,庭前湖上的荷叶晃动,不时传出几声蛙叫。 阿蓁撑着下巴坐在汉白玉石阶上等人等得点着头打起了瞌睡。 在一阵此起彼伏的蛙叫蝉鸣声合奏后,阿蓁耐不住困,脑袋一歪,直接靠在了一旁的小石狮子上睡了过去。 太子踏着月色从宫外回来时, 阿蓁已经在石阶上睡得香甜。 荣进跟在太子身后回宫,远远的,便瞧见了在石阶上睡着的阿蓁。 他浑浊的眼珠子一转, 思酎了一瞬, 便坏笑着故意在太子耳边高声道: 「哟!那不是阿蓁姑娘么?怎的就睡在那了?虽是夏夜里,可这更深露重的, 就这样睡着可是要着凉的......」 萧宴祈习武之人夜视极好,远远的早就瞧见了远处那团桃粉色的纤弱小身影,但他不为所动, 装作没看清继续往前走着,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荣进看着太子并无动容,便又接着添油加醋道:「哎呦,姑娘也不知在那等了多久, 就这样睡着了, 想来是多日不见殿下, 特意等在此处的吧......」 「这样替她说话,怎么,如今她才是你的主子不成?」萧宴祈又斜眼睨了地上的阿蓁一眼,鼻间冷哼道:「她既爱睡那,便让她睡那。」 荣进被太子一噎,再也不敢言语,弓着身子走在身后。 就在他以为太子真的捨得对阿蓁姑娘视而不见直接回内殿时,太子却还是在路过阿蓁身边时停下了下来。
第77页 萧宴祈原是打定,冷着心直接回内殿的,可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在走近那团单薄身影时,停下了脚步。 看着小丫头瑟缩的身子,平日里粉桃般的小脸此刻被风吹得苍白,他还是软下心来,冷着一张脸,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身后的荣进想到方才嘴硬的太子,却不敢出言嘲笑,只摸了摸鼻子在后头跟上。 主子这打脸的速度也太快了些,方才还一副不管人死活的样子,不过一走近立马又心软了下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阿蓁姑娘许就是过来治太子这别扭的臭脾气的。 熟睡的阿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太子将她抱起后,感受到热源的她还条件反射似的抬手环住了太子的脖颈,将小脸埋到了太子精壮的胸前。 粉嫩的樱唇还满足地咂了咂,全然不知太子的脸又黑了几度。 萧宴祈沉着一张脸,直接将人抱回了内殿的软榻上睡,后又吩咐了荣进去备水沐浴。 待他身着松散的常服带着淡淡的皂角味的水汽从净室出来已经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阿蓁还是没有醒来的样子。 萧宴祈只淡淡撇了眼软榻上睡得像只小猪的人,便从靠墙的檀木书架上拿了一本兵法坐到圆腿刻花纹书案后看了起来。 一室静谧,只有房柱旁的十五连盏铜灯偶尔噼啪爆两下灯芯。 萧宴祈兵书看了半卷,阿蓁才迷迷煳煳坐了起来,待看清这是太子的寝宫,不远处的书案边还坐着太子时,阿蓁急急地拢了一下睡松散的髮髻,踩上绣鞋上前。 今时不同往日,她可不敢像从前那般随意造次。 「殿下恕罪,奴婢实在不知为何睡到了这......」阿蓁心慌慌,绞着手中的帕子想辩解。 她挠挠脑袋回想,明明她方才是等在廊下的。 萧宴祈面色如窗外的夜色般沉静,眼神没从那捲兵书上离开,「孤方才看你睡在石阶上要冻死,才好心将你带了回来,现下醒了无事便退下吧。」 萧宴祈还是决定冷着人,他回头细想,才发现,这些日子确实是过宠爱这丫头,以至于她开始变得不安分,竟然胆大到妄言他的事。 美色误人,他向来是不耻的,当初他不也是正看中了她本分懂事才将人留下的吗? 若他将人冷上一段日子,这丫头明白过来最好,若不能,那便算了罢,让两人回到一开始的也不是不可。 听到是太子带她回来的,阿蓁心头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甜丝丝的,还掺杂着一点酸。 太子殿下现下虽生她的气,用兇巴巴的脸对着她,但还是对她很好的,阿蓁更加坚定了她要帮太子查清当年真相的心。 但见太子又开口赶人,阿蓁抛开心中的胡思乱想,立马上前两步,严明了来意:「有的,有事的......」 萧宴祈抬眸等着她说,眼神清冷如这夜色,与往日逗弄阿蓁时溢着笑的凤眸天差地别。 「奴婢今夜专门来找殿下,是想来告假的,」虽早已想好了藉口,但第一次扯谎的阿蓁还是停顿了一下:「奴婢的姐姐病了、宫女生病也不能请太医,所以奴婢想回司膳司几日,照顾我姐姐,还望殿下准允......」 太子握着书卷的手半晌不动,就在阿蓁以为太子不同意时,才听他缓缓道:「准了。」 方才阿蓁提出要离开东宫一阵子时,萧宴祈心中马上涌现一股不悦之意,无端有些气恼。 但冷静下来想想了想,两人不见一段日子也好,他这些日子是有些过于在意这丫头了,好像心中有了份牵挂似的,每日都想着早些下值回宫。 「谢殿下。」太子如此爽快应下,阿蓁松了一口气,偷偷用帕子擦了擦手中的冷汗。 可等她跨出内殿时,想到要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太子,心中便生出了浓浓不舍。 阿蓁眼眶湿润,忍不住又回头留恋地望了一眼太子,可太子正专注在手上的书卷中,她很快又转头出去了,抬袖擦了擦眼睛。 阿蓁站在殿外抬头看了看天,心里期盼着明日去浣衣局能顺顺利利呆在那位夏姑姑身旁。 里间的萧宴祈却在阿蓁出去后扔掉了手中的那捲兵书,心烦意乱地揉揉了眉心。 「荣进!」 「奴才在,殿下有何吩咐?」一直侯在殿外的荣进听到传唤麻熘进来。 只听萧宴祈沉声吩咐道:「那丫头接下来这段时日要回司膳司照顾她姐姐,你去安排几个人盯着司膳司的动静,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传孤。」 方才应下人后他就后悔了,心里不由地担心这担心那,尤其是想到前些日子御花园那事。 若是在司膳司,无人替她撑腰,她又遇到那样的事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她那么傻。 「是,奴才这就下去挑人。」 荣进知道实情,本也打算安排人去浣衣局时时刻刻守着阿蓁,以防有什么不测。 - 为了不让太子起疑心,翌日一早,阿蓁便回带着几件换洗衣物先回了司膳司。 晚些会有一个在尚衣局当差的姑姑将她当作一个犯了事的宫女送去浣衣局。 那尚衣局的姑姑是桂嬷嬷在宫中的老姐妹,受託办了这事,但她不知实情。 可此事没法瞒着新桃。 阿蓁回到司膳司后,将她要替太子去浣衣局的事全都告诉了新桃。
第78页 新桃当即指着阿蓁的鼻子噼头盖脸大骂:「你这死丫头疯了不成!」 「那浣衣局什么地方你知道吗?那可是这宫里犯了事的宫女被罚去的地方,且不说在里面每日时时都要泡着水洗衣服有多难熬,」 「单论要面对那群因挑事犯错被各宫厌弃的宫女可就有你受的了,这宫里向来欺软怕硬,你性子软,心思又简单,如何与那群人相处?更别说查清什么真相了!」 「若是你被欺负了怎么办?我在这宫里无权无势,若你真出了什么事,我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也不等阿蓁多言,新桃直接双手叉腰瞪着阿蓁气道:「我不准你去,若你去了往后便别认我这个姐妹了!」 阿蓁缩着脖子听完姐姐噼头盖脸的一顿骂。 在这宫里,新桃最关心她,对她最好,她早就做好准备新桃会骂她了。 「新桃,这些我都知道,但此事事关当年皇后娘娘离世的真相,若能找出真相将兇手绳之以法,太子殿下与九殿下往后也好过些,你就让我去嘛.....」阿蓁拉着新桃的手求道。 「这事没得商量,作为姐妹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的,」新桃甩开了阿蓁的手,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降降心中的怒火。 她真是要被这丫头给气死了。 阿蓁跟着坐到一旁,不依不饶乞求道:「新桃,别生气嘛,我答应你,只此一次,况且,你也知道的,我还欠殿下的救命之恩没还呢,此次也正好还啦。」 「你这些日子去东宫当牛做马还不算报恩啊?真是一根筋!」新桃用力戳了戳阿蓁的脑袋,恨铁不成钢。 阿蓁瘪瘪嘴,「没有当牛做马啦,殿下这些日子对我可好啦,你看看我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是不是很好嘛!」 说着阿蓁又从背包里掏出上回出宫买的那支珠钗并几颗东珠给新桃:「喏,这几颗珠子是我这些日子得的赏赐,这支珠钗是我陪殿下出宫时顺便买的,作为我们的生辰礼,一人一支。」 新桃只收下了那支珠钗,「我只要你买的珠钗,才不要太子的东西,你自找到太子这个救命恩人后,在这宫里我便不是你的第一位了。」 阿蓁继续哄道:「你当然还是我心中第一的好姐妹,可太子殿下也真的很好的,想必那日御花园之事你也听说了,」 「那日殿下可是为了我将六皇子打伤了呢,算上之前两次,太子总共可救了我三次了呢,比起我这次去浣衣局实在也算不得什么。」 新桃动动嘴唇,欲言又止,算是被阿蓁给说动了,那日从旁人口中听闻御花园之事她恨不能替阿蓁手刃了六皇子,后来听说太子动怒打折了那王八羔子一条腿她真的很解气。 「你呀你,这是死脑筋!」 阿蓁知道,这是说服新桃了,笑嘻嘻:「好了好了,我去了浣衣局也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荣公公也派了人在暗中保护我呢,没事的!」 新桃看着阿蓁一腔孤勇的样子,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欲言又止问:「阿蓁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太子了...... 但话到嘴边,新桃已经猜出了答案,看这丫头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喜欢上太子了,但估计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不想帮阿蓁戳破,最好这傻丫头一辈子都反应不过来,两人身份地位悬殊,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倒不如一辈子就这么傻乎乎地过去。 阿蓁看着新桃话说一半又停了,歪着脑袋疑惑问下去,「姐姐,你想说什么呀?」 新桃回神摸了摸阿蓁的髮髻,「没什么,我只是想再叮嘱多你两句。」 阿蓁还沉浸在新桃答应的欢喜中,「那你说,我保证都乖乖听着照做!」 作者有话说: 以后更新时间改到23点啦,顺便预告一下,接下来有三四章左右祈祈和蓁蓁都没有见面,但经过这次,祈祈就差不多能正视自己的心了。 第40章 ◎想太子了◎ 午后, 树上蝉鸣叫得人烦操。 天阴沉沉的,似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阿蓁换了一身粗陋的布衣,卸了钗环, 内心忐忑跟在那位带她去浣衣局的崔姑姑身后。 握着包袱的手心都被汗水浸湿透了,不知是天气热出的热汗还是她紧张得冒出的冷汗。 她是内心坚定,决意无论如何都要去接近那位夏姑姑, 但如今真去了还是会心生惧意。 她本就是个胆小的人。 离浣衣局越来越近了,那崔姑姑似是能感觉到身旁小姑娘的紧张。 出言安抚道:「姑娘莫担忧,我早已为姑娘打点好一切,等去了浣衣局,你只需专心替你主子办差便可性命无忧。」 崔姑姑不知阿蓁的真实身份与目的,只依着猜测, 好意安慰了阿蓁几句。 桂嬷嬷前来拜託她这事时说得隐晦,她以为这是太子要安排人去查事,眼前这丫头只是一个接到苦差的可怜小宫女。 阿蓁给自己擦了擦额角冒出的豆大汗珠, 笑着客气道:「有劳崔姑姑了。」 崔姑姑微微笑了一下, 看着不远处浣衣局的牌匾道:「你安心便好,好了, 前面就是浣衣局了,为了避免让人瞧出端倪,你我不便多言, 你切记万事小心为上,若办事得力想来你主子也少不了赏。」 「是,」阿蓁点了一下头,随即换上一副很委屈的表情, 崔姑姑也换上一副平日训人时兇巴巴的神色。
第79页 崔姑姑黑着一张脸带着一脸委屈的阿蓁跨进浣衣局的院门时, 便有管事的老嬷点头哈腰上来了。 浣衣局的院子极大, 但庭中不像别处有假山或是名贵花木,一眼望去光秃秃的,只有四五个活水大水池,北面还有一座慢悠悠转着的大水车。 那四五个大水池的边上乌泱泱都围满了人,正拿着棒槌或是搓衣板在搓洗衣物。 还有几个拿着藤条的婆子在督促,看见有懈怠偷懒的便抽打。 那管事的老嬷上前笑问:「崔姑姑,今儿又有不懂事小宫女要送来这呀?」 尚衣局的崔姑姑制衣手艺最好,但也最为严苛,若手下的宫女办事不得力弄坏或弄脏的了做给贵人的衣服,是要被送来这浣衣局洗一个月衣服长记性才能回去的。 崔姑姑点点头,把在后头的阿蓁往那管事的老嬷跟前一揪,怒气沖沖道:「这死丫头,熨坏了我好几件做给小主的新衣裙,害得我被罚了一年的俸禄,我那是养不起这样的祖宗了!」 阿蓁适时地缩着身子抽泣起来,有一半是宣洩心中的害怕哭的。 「啧啧啧,」那管事老嬷围着阿蓁转了一圈,嘆道:「这小丫头这身皮肉生得竟比这宫里头的主子还要精细,怕是受不了这的苦哟......」 崔姑姑也算是这宫里的人精了,那管事老嬷这么一说她才察觉出眼前的小丫头可能不一般。 这宫里哪有宫女能这般细皮嫩肉的,一宫不用干粗活的大宫女,那也是熬出来的,不可能这般生嫩。 心中虽有疑虑,但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崔嬷嬷只得顺着这老嬷的话笑着扯谎道:「可不是细皮嫩肉嘛,这死丫头原是个官家小姐,前些日子家里被抄了家后,就被充作官奴送到了我手上。」 崔姑姑故意朝着哭哭啼啼的阿蓁冷哼了一声,「就是做惯了官家小姐,如今一朝为奴,连活儿都不会干,性子还大得很,说两句便哭哭啼啼的,如今正好送来这磨磨性子!」 崔姑姑骂完,才和颜悦色对那管事老嬷道:「劳烦嬷嬷给这丫头挑个严苛的婆子。」 那管事老嬷恍然大悟,「原是个可怜人,不过学乖点也好,崔姑姑有托,老身无有不应下的!」 随后,那管事老嬷朝院中喊道:「夏婆子,过来一下!」 此言一出,庭中立马有一个穿着鸦青色褙子,梳着圆髻,约莫四五十岁的婆子拿着藤条过来了。 看着来人,阿蓁与崔姑姑悄悄地对视了一眼,但转瞬又分开。 管事老嬷压根没注意到面前两人小小的动作。 只笑着跟崔姑姑介绍道:「姑姑放心,这是我们这的夏婆子,管教不听话的小宫女最有一套,一两个月后姑姑若想来要人,保管还你个乖顺还伶俐的小丫头!」 崔姑姑见这么快就寻对人了,面上大喜,笑着同管事老嬷辞别:「那就有劳嬷嬷们费心了。」 管事老嬷与夏婆子送走了崔姑姑,转身面对抱着包袱的阿蓁时,换上了一张冷脸。 「交给你了啊。」那管事老嬷似是司空见惯般,瞥了阿蓁一眼,便悠悠地去了一旁的简陋花厅里坐着喝茶了。 夏婆子倒是上下打量阿蓁几眼,才严肃道:「拿着东西先跟我来!」 「是......」依着孙嬷嬷同她的描述,还有方才崔姑姑的神色,阿蓁猜想,这就是她要找的那位夏嬷嬷无疑了。 阿蓁抱着包袱跟在夏婆子身后,在这浣衣局里七拐八拐,穿过了几个晾晒着许多衣物的院子往里走。 最后到了一处狭小低矮的后罩房,比她当初在司膳司住的还要简陋。 进屋后,是几张紧紧连在一起的大通铺。 屋内光线幽暗又闷热,且还透露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在东宫闻惯了太子名贵的清竹香,阿蓁一跨进门就不适应地干呕了起来。 夏婆子转头轻嘲道:「哟,这刚来就想吐,往后在这住下还有的你受的呢,既做了罪奴被罚来这,还是收收你的主子做派罢......」 阿蓁捂着嘴巴缓了一会儿,才苍白着脸道:「嬷嬷勿怪,我只是一时不适应。」 说完,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玉镯,递到了夏婆子手上,以示贿赂。 在这宫里想要办事自然少不了钱财疏通,更何况还是要接近夏婆子这样的人。 离开东宫时孙嬷嬷给了几样首饰阿蓁傍身。 她的身份是破家的官家小姐,有几样贵重首饰也说得过去。 夏婆子接过玉镯后倒没再讥讽,只轻蔑地看了阿蓁一眼,「这里住的人多,难免会有磕磕碰碰吵嘴的时候,要切记多忍忍,别闹事,若是闹事轻则受鞭罚,重则杖毙!」 不等阿蓁应下,她又指着最里的那铺床对阿蓁道:「那往后便是你的床铺了,把包袱放下,就随我出来干活吧,浣衣局可不养闲人。」 「是。」 阿蓁把包袱往那沾着泛黄污渍的通铺上一扔便随着夏婆子出去了。 夏婆子又把阿蓁带到了方才刚进门时的那个院子,阿蓁被带到了靠近水车的那个池子。 夏婆子挥着藤条指着池边一个空着的搓衣板对着阿蓁吩咐道:「这便是你往后洗衣裳的位置,若是不懂可以瞧你身旁之人如何洗,若明日还是不会,可就是要挨藤条了,自己掂量着吧。」 「是,我会好好学的。」阿蓁想快点接近这个夏婆子,无论她说什么,都装乖巧听话。
第80页 夏婆子看人倒是乖顺,也懒得多言,便去其他池子看看其他人有没有偷懒了。 阿蓁挽起袖子在小矮凳上坐下后,身旁便凑了一位眼眸透着精明,下巴尖尖的宫女过来。 「这儿我来得最久,我来教你如何做吧,若靠你自己学,明日定是要挨藤条的,横竖往后就都是姐妹了,你也不用谢我,我叫燕春,你同她们一样叫我燕春姐就好了。」 说着,那燕春便看了一眼周围这一圈的人示意,可只有两三个宫女搭理她。 「燕、燕春姐......」不知为何,阿蓁有些反感眼前这位自来熟的宫女,但她刚来,为了不伤和气,还是照着她说的叫了。 那唤作燕春的宫女也真的教了阿蓁一下午如何洗衣服,阿蓁也学得很快,虽然她拿棒槌还是有些吃力,但也很快就学会了。 晚膳时分,闷热了一日的天突然颳起了大风,乌云很快聚集,竟是要暴风雨来临的节奏。 也快到放饭的时间了,众人利落收拾好东西就往放饭的花厅去。 燕春继续很热情地带着阿蓁前去花厅,另外还带着两个小宫女。 她拉着阿蓁到一处空位坐下,派那两个小宫女去给她们俩拿饭。 浣衣局的晚饭是咸菜馒头并一碗粥。 阿蓁洗了半日的衣服也累了,接过小宫女送来的寒碜晚饭也不介意,道了声谢就吃了起来。 看着眼前人的样子,燕春同那两个小宫女对视了一眼。 燕春亲近道:「阿蓁,你看我们对你好吧,准备要如何谢我们呀?」 虽是粗茶淡饭,但阿蓁也算是吃饱喝足了,燕春说的话她一头雾水,扑闪着双眼看着她们。 燕春等人见阿蓁这般不上道,便开门见山道:「你若孝敬我们些好东西,往后我们姐妹几个便在这浣衣局罩着你,保管你不会被欺负。」 这样一说,阿蓁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从前她在书塾念书时,也遇到过这样的人,这是在收保护费,是欺负傻子的。 阿蓁摇摇头,如实道:「今日谢谢你们,可我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我是被姑姑赶出来的,只拿了两套破旧的衣衫。」 看夏婆子对她冷淡的样子,想来一个玉镯还是不够的,为了不惹人怀疑,孙嬷嬷给她的首饰不多,她得用在有用的地方,不能给这几人强要去。 燕春上下打量了阿蓁两眼,气极道:「竟真是个穷酸的?」 方才她们偷听了崔姑姑的话,都知道了阿蓁原是个官家小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燕春便以为阿蓁就算被罚到浣衣局,定也是有些银子首饰傍身的,所以她以来才跟阿蓁套近乎,打起了这呆头呆脑的丫头的主意。 没想到竟然是个穷酸的,白白浪费她一下午的殷勤! 见捞不着好处后,燕春气唿唿带着两个小跟班拂袖而去。 乌云遮日,大雨滂沱,今日天黑得比往日早。 身旁人都两两撑着伞往后罩房走,忙碌了一日,准备回屋歇下。 阿蓁初来乍到,连伞都没有,只能坐在花厅吃饭的板凳上,望着雨中远走的人发呆,她有些难过。 在富丽堂皇,舒适的东宫待惯了,乍一来到这里她有些不习惯。 她有些想嬷嬷们,想虎子,还有想太子殿下了,想着想着,阿蓁便红了眼眶,但她知道哭没用,又立马抬袖擦干了。 夜越来越黑,雨越下越大,花厅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正在阿蓁咬咬牙,准备用没什么作用的袖子盖着头往雨中跑时,一顶伞出现在了她的上方。 阿蓁惊讶转头,看见了一个有些欲言又止的圆脸小宫女。 那小宫女脸有些红,结结巴巴道:「要、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有了燕春的前车之鑑,阿蓁迟疑了,「可是我没有好处给你,我是真的多余的钱......」 那小宫女似是鼓起勇气,又道:「放心,我不要你回报的,我跟她们不是一伙的。」 「那谢谢你。」阿蓁松了一口气应下,跟着人进了雨幕。 「我叫阿蓁,你叫什么呀?」倾盆大雨倒在油伞上稀里哗啦的,阿蓁的声音险些被掩盖。 「我叫巧玉。」巧玉撑着伞怯怯答,她有些怕生。 阿蓁笑了笑,夸道:「你的名字很好听,你放心,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快到后罩房了,巧玉想了想还是好心提醒道:「方才那几人你往后小心,尽量远离,日子久你就懂了。」 「好,多谢提醒,雨大,我们快些回屋吧。」阿蓁会心一笑,她似是能看出巧玉的怕生,这样的人能帮她到这里算是心地很善良了。 屋内,大家都三三两两趟在自己的通铺上了,燕春那几人看到阿蓁倒是气得瞪大了眼珠子,但也不敢闹事。 巧的是,巧玉还刚好睡在阿蓁旁。 她便又好心带着阿蓁去廊上打水擦洗了一下,两人一起上了通铺盖着被子躺下了。 这的环境虽恶劣,但阿蓁今日实在是身心疲惫,一沾床便熟睡过去了,倒是没有不习惯彻夜难眠。 第41章 ◎深夜探访◎ 浣衣局院中, 捣衣声阵阵。 一晃眼,阿蓁在这已待了三四日,也渐渐发现这夏姑姑确实不对劲。 她一开始就在夏姑姑面前漏了财, 之后两日,夏姑姑却无半分要她孝敬或是拉拢之意,她想上前亲近, 也不为所动。
第81页 从白日里的观察看,她发现这夏姑姑喜怒无常,说话刻薄,就连这里的管事婆子都要礼让三分,像是有人背后撑腰似的。 晚间空闲时,她从巧玉的口中旁敲侧击这夏姑姑在这浣衣局的举动时, 巧玉也告诫她要乖巧听话,免得让夏姑姑有藉口责骂鞭打。 夏姑姑是几个婆子里脾气最为古怪的。 由此种种来看,这夏姑姑表面上虽瞧着就是一个脾气差的管事婆子, 可阿蓁还是觉得不对劲。 孙嬷嬷曾说, 浣衣局的月钱极低,夏姑姑这样的婆子, 每月只有二两的月钱,但她还能每月给家中的儿子寄出十两,这一寄还是四年。 阿蓁搓着衣服的手一顿, 用夫子曾教过她的心算算了一下。 这一共可是四百八十两!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夏姑姑在浣衣局可存不下这么多银两,除非这钱是来浣衣局前就有了。 孙嬷嬷说这夏姑姑进宫给娘娘做膳前只一个普通的厨子,这钱应也不是进宫前就有的, 若原就有这么多钱, 想来也不必进宫, 与亲人分离。 可娘娘当年最后是难产而亡,伺候的宫人只有问责,没有赏赐。 那么这在皇后娘娘仙逝后,明里是被贬,暗里却是突发横财的夏姑姑,确实很可疑。 就像是......被人收买了一般。 阿蓁进宫三年,虽每日只专注吃喝,可这宫里的腌臜手段她也是有所见闻的。 那些嫔妃为了皇帝的宠爱争得你死我活,有孕的嫔妃更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皇后娘娘当年也难保不是受了旁人的暗害。 这夏姑姑是在娘娘的小厨房当差的,若是有心人将她收买,通过的她的手最为便利...... 「阿蓁!阿蓁!」身旁的巧玉用手肘碰了阿蓁两下,悄声叫唤。 阿蓁从沉思中回神:「啊?」 巧玉抬眼掠过阿蓁,惧怕地看了一眼就要拿着藤条过来的夏姑姑。 悄声提醒道:「夏姑姑要来了,你快别发愣了!就快日落了,这时候若是被她罚,可是要没饭吃的。」 阿蓁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夏姑姑就要巡视过来了,她现在可不能让这夏姑姑厌恶她。 阿蓁赶紧回头专注着搓洗手中的衣服,待感觉背后的人走远后才松了一口气,放慢了搓洗的手,小心脏怦怦跳。 一双白嫩的小手泡着搓洗了三四日的衣物都红肿了,阿蓁昨夜痛痒得躲在被窝里偷偷哭。 对面的燕春看到巧玉这样帮阿蓁,朝着巧玉冷哼了一声。 阿蓁还记恨着那日燕春想骗她银两的事呢,她朝燕春怒瞪回去,又笑着对巧玉道:「巧玉多谢你。」 燕春心中本就憋着气,看阿蓁一个新来的现在就敢同她叫板了,蹭地站了起来想同阿蓁理论,但看到不远处看过来的夏姑姑时又心虚地坐下。 「不必言谢,」巧玉看阿蓁与燕春就要起冲突,她轻轻扯了扯阿蓁,又道:「没事的,我不计较,我们快洗吧,就要放饭了呢!」 阿蓁看了眼天边宫墙上方渐沉的落日,是呀,又要放饭了呢,一日又要过去了。 太子那边瞒不了多久,藉口新桃生病最多只能瞒个七八日。 嬷嬷们千叮咛万嘱咐,无论能不能查清夏姑姑身上的疑点,最多五六日,她就必须离开开浣衣局回东宫,不若太子发现她这次又骗了他,恐会是震怒。 她得有所行动了,这夏姑姑不主动找她,那她主动讨好便是,只要能和这夏姑姑走近,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的。 暮色沉沉,花厅里宫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用着饭。 阿蓁这几日都是同巧玉在一处,巧玉与她年纪一般,是个性子十分内敛的姑娘,若她不主动找话聊,巧玉也不会主动开口,总是静静的一个人。 今日阿蓁有了心事,也没了同巧玉找话聊的心思,两人安安静静地用完了一碗咸菜粥。 阿蓁吃得比巧玉快,等看着巧玉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阿蓁试探问:「巧玉,你知不知晓,夏姑姑住在何处呀?」 巧玉面露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知道的。」 阿蓁面露喜色,坐直了小身板道:「那你能否告诉我在何处,亦或者带我前去?我、我有些事想找夏姑姑。」 巧玉迟疑了一会儿,才一脸歉意道:「我是能告诉你在何处,但我不敢同你前去,夏姑姑就住在我们这花厅后面院子的东厢房。」 「为何不敢呀?」阿蓁面露不解,巧玉虽不爱说话,性子也冷冷的,但这几日这回还是第一次拒绝她。 巧玉温声提醒道:「夏姑姑喜静,从不让人前去打扰,平日里我们有事要寻她也只能白日里在院子时同她说,你若无甚十分要紧事,我劝你明日再说,莫要去打扰夏姑姑。」 阿蓁拧着眉,思酎了一会,才对着巧玉笑道:「好,你的好意我知晓了。」 住处还不准人靠近,是怕人发现她什么吗?看来里面定是有猫腻,说不准里面还有关键罪证! 阿蓁愤愤咬着下唇,拳头紧握,更加坚定了要前去的心。 两人回了后罩房后,阿蓁趁着旁人不注意,从褥子的裂缝里面拿了一块上好的玉玦握在手中,随后藉口出恭离开了后罩房。 浣衣局里面的路坑坑洼洼无人修缮,有些甚至长出了野草,路上更是连盏照明的宫灯都没有。
第82页 幸好今夜明月当空,月华如水,阿蓁摸黑走在这路上才不至于摔倒。 她循着巧玉说的大概路径,一边想着见到夏姑姑后要如何找藉口言说,一边摸索着到了那间东厢房前。 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东厢房那一间屋子亮着烛火,想来这院子只夏姑姑一个人住了。 阿蓁行至那间亮着明黄烛光的屋门前,抬手「咚咚」敲了两下那扇双开的黑榆木门,心脏不受控制般跳到了嗓子眼。 夏姑姑带着些戒备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是谁?」似是惊讶居然有人来此寻她。 「夏姑姑,是我阿蓁。」阿蓁被吓了一跳,冷静下来回答完后屏息敛声,细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里面一阵细细簌簌的动静传出,像是穿衣穿鞋的声音,又有些不像。 阿蓁正想把耳朵贴到门上听仔细些,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她被吓了好大一跳,幸好反应快站直了身子偷听才没被抓个现行。 夏姑姑面色不虞,盯着阿蓁不善道:「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阿蓁满脸谄媚之笑:「奴婢来浣衣局几日了,夏姑姑做为奴婢的管事,奴婢还未前来孝敬过姑姑呢。」 夏姑姑一脸戒备地看着阿蓁,估摸着她的目的。 阿蓁拿出手中的那枚玉玦,塞进夏姑姑的手中,讨好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奴婢一朝为奴,在这宫里无依无靠,还请夏姑姑多多照拂。」 说话的间隙,阿蓁还状似无意地往屋内瞟了几眼,没曾想却被夏姑姑发觉,用身子挡了挡,还将门拉得更紧,阿蓁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看这样子,这夏姑姑是不准备请她进去喝盏茶的什么的了,今夜应是进不了这屋了。 不过也不算白来一趟,夏姑姑这古怪的样子,更加令人怀疑。 夏姑姑握紧了手中的玉玦,皱着眉道:「你的心意我知晓了,往后你只需安分守己,我自会多加照拂。」 「有姑姑这话,奴婢就安心了。」阿蓁说完继续站着,想赖一赖让这夏姑姑请她进去坐坐。 不曾想这夏姑姑刚收了东西却也好意思转脸就赶人:「夜也深了,回去吧,明日还要早起干活,我这人喜静,往后有什么事白日在院子里找我说就好。」 都开口赶人了,阿蓁再留就显得别有目的了,只好听吩咐回去,等白日里再寻个机会偷偷来。 夏姑姑却是等看着人出了院子,她才将屋门关上。 屋内烛光明亮,夏姑姑坐回床上,将那玉玦往满是珠翠的妆匣里扔时,她才注意到那玉玦似是有些熟悉。 等拿过仔细一看,她心中大骇,还有些不可置信,她认得这物件,这、这是昭慈皇后宫中的东西! 夏姑姑心中慌乱,唿吸急促。 这、这小宫女究竟是何人?来这浣衣局是不是别有目的? 她是不是被发现什么了? 不会的,梁贵妃说了会保她无事的...... 夏嬷嬷握着那玉玦,满脸恐惧坐在床榻边失神。 阿蓁回到所住的后罩房时,屋内还未吹灯,但大傢伙儿都趟到床上了。 巧玉靠坐在自己的铺子上发呆,等看见阿蓁推门进来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阿蓁脱鞋爬上床,盖好被子后,她才悄声问:「你没挨夏姑姑训斥吧?」 受到关心的阿蓁暖心一笑,她朝巧玉吐了吐舌头调皮道:「放心,我没事。」 巧玉面色也跟着变得轻松:「你没事就好。」 说完她又从枕头下面拿出一瓶药对着阿蓁温声道:「把你的手伸出来,我给你擦些药吧,我看你的手这几日都泡红了,我听她们说你原是官家小姐,想来做这种活算是很遭罪了。」 在这艰苦又陌生的环境里,阿蓁突然被巧玉这么关心,蓦地就酸了鼻子,她把手伸出来,瓮声瓮气道:「巧玉,你真好......」 巧玉只是又温柔笑了笑。 阿蓁不禁开始有些好奇,像巧玉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会被送来这浣衣局这样的地方当差。 心里想着,阿蓁便问了,她想了解巧玉,做她的朋友,她能看得出来,巧玉也想和她做朋友的,只不过她们还认识没几日,巧玉性子温吞还在试探。 「巧玉,你为什么会来被送到这来呀?」 闻言,巧玉给阿蓁涂着药的手一顿,眼神有些躲闪。 阿蓁便知她失言唐突了,忙找补道:「没事,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好奇你这么好,为何落到了这里,但无论是为何,我都记着你对我的好的。」 巧玉这才尴尬笑了笑,盖好药瓶对阿蓁温声道:「涂好啦,我们早些睡吧。」 第42章 ◎被关柴房◎ 卯时末, 朝霞满天。 阿蓁随大傢伙匆匆洗漱又用了早膳后,便坐到了水池边的小板凳上开始了一日的活儿。 监督的婆子会比她们来得晚些,在这之前众人都会比较松懈。 阿蓁昨夜睡得晚, 盖着被子想了一夜如何寻机会偷偷去一趟夏姑姑的屋子,快拂晓了才迷迷煳煳睡去。 夜里夏姑姑在,定是不行了, 可她白日被拘在这坐着洗衣服,若是离开久了,就算不惹人生疑也会被骂躲懒而受责罚。 最后辗转反侧纠结了许久,阿蓁还是决定大着胆子在白日里寻个空档前去。 现下那些婆子没来,阿蓁是弯着腰低着头闭着眼睛在搓洗衣服的,脑袋困得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
第83页 直到一旁给她放风的巧玉用胳膊肘碰了碰, 提醒她管事们来了她才一个激灵挺直了腰杆,视线正好与走来的夏姑姑对上。 阿蓁脸上立即扯出一抹笑,可夏姑姑却是凝重着一张脸盯着阿蓁。 昨夜, 夏姑姑也一夜未眠, 自看到那块玉玦后她心便不能安了。 今日一早夏姑姑还特地寻了那日上前去交接阿蓁的管事老嬷又细细打探了阿蓁从前是在哪儿当差的,为何来了这浣衣局。 那管事老嬷转述了崔姑姑的话, 她听着虽无漏洞了,可眼皮却凸凸直跳,心一直慌。 现下瞧见这丫头了更甚。 夏姑姑眯着眼与笑得一脸无害的阿蓁对视良久, 还是决意多留个心眼儿。 等晚些空闲了,给这浣衣局外面当差的姐妹递封信问问,近一两年来有没有叫阿蓁的官家小姐被充作官奴入宫的。 官家女一朝为奴,这样的事在宫人里定然传得快, 要知晓也不是难事。 若这小丫头真是官家小姐, 手里有皇后赏的玉玦才能解释这个偶然。 阿蓁这几日见多了夏姑姑的冷脸, 这会儿被这样盯着只当是偷懒被发现了,只自顾又讪笑着低下了头。 日头没有出来,天阴沉沉的,阿蓁一个早上都在观望着藉口离开的机会。 突然,一阵狂风大作,天边乌云席捲而来,远处闷雷声阵阵,似是有一场大雨要来了。 院中搭的竹竿架子被噼啪吹散,倒在地上,隔壁几个院子晾晒得半干的衣物也被吹得满天飞或掉落到了地上。 浣衣局瞬间就乱了起来,一波忙着去搭架子,一波忙着去收衣物,众人在这几个院子里窜来窜去。 阿蓁跨进隔壁的院子准备帮忙收衣服时,突然灵机一动,趁机悄摸往后院去了。 这不是天助他也么! 院中,等大家收拾好满地狼藉时,约莫已是一盏茶的工夫后了。 这时,风停了下来,天边仍旧黑压压的。 巧玉坐下搓洗了两件衣物,还未见阿蓁回来,不禁有些着急得东张西望。 夏姑姑对阿蓁心生疑窦,今日的注意力本就全在阿蓁身上,这会儿也很快发现人不见了。 她走到巧玉身旁。指着阿蓁空空的矮凳,厉声质问:「她呢?」 巧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常,咽了一下喉咙,压着慌乱的声音帮阿蓁扯谎:「回姑姑,阿蓁闹肚子去如厕了,一会儿就回来......」 夏姑姑知晓巧玉性子老实沉闷,便半信了她这话,多打量了两眼便走开了。 只是又多等了一刻钟,还是未见人回来,夏姑姑却是等不住了,拿着藤条又走到了巧玉面前悄声威胁道:「你给我老实说,她去哪了?」 巧玉看着夏姑姑锐利的目光满是恐惧,但还是颤颤巍巍坚持说:「她就是跟我说去如厕了......」 这时从茅厕回来的燕春方坐下便听到了巧玉同夏姑姑的话。 她立马趁机报復,拆穿道:「你胡说,我方从那出来,那边根本就没有阿蓁!说不准这大小姐受不住,回屋偷懒了呢......」 听到「回屋」两个字,夏姑姑顿时心生不妙,连对她扯谎的巧玉都忘了斥责了,转身急匆匆往自己屋里去。 今儿个她一直神思恍惚,在想着那枚玉玦的事,好像忘记将屋门锁住了。 当年事成之后,她虽被送来了这浣衣局,可梁贵妃为了封她口,赏了她不少金银财物。 这些东西向旁人解释不清,容易惹人生疑,她只能不让旁人轻易进她的屋子,再慢慢将这些东西送出宫外给儿子。 后院的住处静悄悄的,阿蓁一路都很顺利,看夏姑姑昨夜那般警惕,她原还以为夏姑姑定会将屋门锁住。 她可能还要费番工夫才能进去,可没想到这门一推就开了。 阿蓁努力压制住内心的狂跳,东张西望了周围两眼后,快速钻了进去,又将屋门关上。 屋内不大,明间只放了一张黑漆圆茶桌并三个高脚圆凳,里间便是一张罗汉床和一个放着模煳铜镜的妆檯。 阿蓁环视了一圈,心中十分纳闷,这屋内平平无奇,夏姑姑作何要这般神神秘秘的? 到底是有什么古怪让她这般紧张兮兮? 眼睛扫过妆檯,阿蓁突然想起孙嬷嬷说夏姑姑曾往宫外送过宫中的贵重首饰。 她脑袋突然转过弯来,若是夏姑姑真是受人收买,那这些贵重首饰说不准是收买之人所授,若真是如此,这也算物证了。 如此想着,阿蓁上前轻轻拉开了几个抽屉,却发现里面只一些头油罐子。 她大失所望地嘆了一声气,可并未死心。 不是她给夏姑姑就此定了罪,而是结合种种夏姑姑实在是很令人生疑。 阿蓁继续翻了几下那妆檯,才无意间发现了其中的精巧,原来这妆檯还有暗柜。 将抽屉拉开后,一旁还有几个暗抽。 将那几个暗抽拉开,阿蓁惊得瞪大了眼睛。 一共有四个暗抽,一个暗抽已经空了,一个暗抽里全是金钗银饰,剩下两个暗抽里全是五十两的银元宝。 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些金钗银饰,全都做工精巧,不像是宫外所有,倒像是这宫里娘娘公主戴的东西。 阿蓁想带些出去给嬷嬷们辨认一番这齣自宫里哪位主子手中,可又怕夏姑姑发现东西不见而打草惊蛇。
第84页 她握着那支样式奇特的金钗苦想了一会儿,想了个迂迴的法子--回去把这样式画出来,送回东宫给嬷嬷看过再说。 当年在书塾时她的画技算是好的,认真一下应能画出来。 正在她洋洋得意,将东西原位放好,起身准备出去之时,砰的一声,夏姑姑推门进来了。 「你在做什么!」 阿蓁吓得从地上蹭地站起来,布裙下的双腿微微颤抖,神色慌乱道:「姑姑......我、我......」 我了好几下,阿蓁才找到一个十分牵强的藉口,她语速飞快道:「方才我去解手回来,瞧见有一人鬼鬼祟祟的,便跟了上去,谁知那人竟潜入了姑姑这里,我怕是贼人偷盗便急急跟进来想阻止......」 夏姑姑冷哼一声,出言打断道:「贼喊捉贼,我看你才是贼!」 阿蓁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底气不足地狡辩道:「姑姑你错怪阿蓁了,你可以上来搜我的身,我并未拿姑姑任何东西。」 夏姑姑上前几步,拽着阿蓁的手,怒瞪着她道:「说!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 阿蓁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了,夏姑姑此刻的慌乱不亚于方才的她。 若真是怕她偷盗这会该是搜她的身才对,可现在却只质问她是谁,明显心里也是有鬼的。 她睁着一双无辜的水汪汪大眼,不解地看着夏姑姑,乖巧道:「姑姑你在说什么呀?」 夏姑姑警惕地盯着阿蓁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决定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 她制衡住阿蓁,拉着人往柴房走:「你这丫头休要狡辩,在这宫里,宫女偷盗可是大罪,我要先压你入柴房待审!」 夏姑姑身为管事婆子,底下的宫女不听话关两日柴房也是有的,她做得了这个主。 一路上,无论阿蓁怎样喊冤,夏姑姑都不为所动,就这样将她送入了平时用饭的花厅隔壁的柴房。 准备放饭的时辰了,有的院子已经放了人过来用午膳,不出两盏茶的工夫,浣衣局上下便都知道了阿蓁行了偷盗之事,还被关进了柴房。 夏姑姑将人关好后,立马给姐妹递了信儿问查问阿蓁身份之事。 午后,大家像是有了新的乐子般,聚在一处浣衣时都窃窃私语着这事儿。 最幸灾乐祸的莫过于燕春几人,故意在巧玉面前大声诋毁着阿蓁:「前几日还一副官家小姐的道貌岸然样呢,没想到暗地里竟会做这种不耻之事,我说呢,为何才几日你们就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原来都是一类人呀......」 巧玉是被人污衊偷东西才被送来这浣衣局的,这一直是她最不愿提起之事。 但她在这宫里忍惯了,也知寡不敌众,如今没必要逞口舌之快,只低着头沉默不语做着手中的活。 她经歷过这种事,她相信阿蓁不是那种人,夏姑姑将她关至柴房定另有隐情。 她能隐隐约约察觉,阿蓁身上有秘密,这小姑娘在浣衣局不会久待。 况且,前日她替阿蓁叠被褥时,不小心摸到了阿蓁被褥里面藏着的一支金簪并几个镯子。 这几样东西日后拿出宫换钱都够养老了,实在不必去偷夏嬷嬷那几两月银。 傍晚,巧玉一人在花厅的角落里匆匆喝了一碗粥后,揣着特意留着的馒头悄悄去了柴房看阿蓁。 夏姑姑将柴房上了锁,两人只能靠打开的那一点门缝对话。 一看见阿蓁过来,巧玉先将馒头塞给了她:「我方才给你留的,你先吃,今儿就吃了早饭肯定饿坏了。」 阿蓁被关在这里大半日,夏姑姑连口水都不给她送,这会儿也不多言,接过馒头就啃了起来,眼神里对巧玉满是感激。 巧玉怕有人来,她也不等阿蓁吃完了,看着她急道:「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夏姑姑说你偷东西呀?」 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阿蓁在东宫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这几日骤然换成了粗茶淡饭还要每日洗大量的衣服,身体本就吃不消。 如今更是被饿得头昏眼花,吃了好几口馒头才缓过来。 她拿着啃了一半的馒头,同巧玉细声解释道:「巧玉你要相信我,我不是偷夏姑姑东西。」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能帮你什么吗?」巧玉扒着锁链问,她不想阿蓁同当初的自己一样受冤枉。 此事的隐□□关重大,阿蓁不打算告诉巧玉,她纠结了一会儿,一脸歉意道:「我现在不能跟你说,但我确实想拜託你一件事。」 巧玉神色顿了顿道,后会心一笑道:「没事,昨夜你问我的事我也没跟你说,我相信你,我愿意帮你。」 闻言,阿蓁捧着馒头感动得湿了眼眶,傻乎乎道:「之前说了好多谢谢你,现在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但我以后真的会记得的好的。」 她抬袖擦了擦眼睛,道:「你明日午饭的空隙能否悄悄给我送些笔墨纸来,在我来时的包袱里,我急用。」 虽然袖中有荣公公给她保命的令牌,但现在才刚查得有点眉目,她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她想先将今日见到的首饰样式送出去给两位嬷嬷们看过再说。 巧玉闻言立马应下了,这本就不是什么难事,第二日午饭不仅给阿蓁送了笔纸还带了一个馒头。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小情侣应该(我尽量)能见面了......
第85页 感谢在2023-03-24 17:35:14~2023-03-27 01:1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le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吓死我了◎ 天依旧灰濛濛的, 阴沉又闷热,园子里聒噪的蝉鸣不停。 福阳宫的偏殿里摆着几大盆冰,飘着裊裊寒气, 前来给萧宴珏换药的太医方拎着药箱出去。 这段时日梁贵妃为了治好儿子的腿,遍请宫内宫外名医,可个个都是说, 只能恢復行动自如,但想习武骑马是不能了。 大晋虽是以文治天下,可近几十年来,外族频频来犯,这世家大族乃至皇子世子哪个不是文武双全的? 更何况他们梁家还是靠军功起家的。 坐在床榻前给儿子递着药的梁贵妃肃着一张脸,勒令道:「你这双腿怕是不能习武了, 往后可更加要在学问上下功夫,我朝终究还是以文治天下......」 靠坐在床榻上的萧宴珏端过药碗一饮而尽,打断梁贵妃的唠叨, 「知道了知道了......」 心里却是嘀咕, 习武多累啊,如今因祸得福往后再也没人逼着他去演武场了正好! 梁贵妃继续不罢休, 念叨着:「你就会敷衍母妃,你可做到一次给母妃看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惹祸事!」 萧宴珏放好碗,不耐烦地转移话题道:「母妃, 孩儿腿已经好多了,想挪回承晖宫。」 他行动不便被困在病榻几日,心中本就烦闷,母妃却还时时在耳边数落他的过错。 如此还不如搬回自己的承晖宫养病, 听他房中那几个小丫头温声软语哄他, 总比听母妃的唠叨好得快些。 恰好这时梁贵妃的心腹宫女如月神色匆匆进来, 一副有要事要禀的样子。 梁贵妃没好气地瞪了这个儿子一眼,留下一句「晚些我便差人送你回去,」便回了正殿。 知子莫若母,梁贵妃如何不知她这儿子打的什么主意,但趁着这两日,她已将他的房中人散尽。 萧宴珏如今唯有苦学这一条出路,可断不能再让那些莺莺燕燕哄得他不学无术! - 正殿里的主位上,听完如月禀报的梁贵妃慌了神色,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当年本宫连太后都瞒过去了!」 如月是梁贵妃的陪嫁,当年梁贵妃谋害皇后难产之事她知晓全情。 她躬身解释道:「娘娘,此事怕是不假,今儿个一早,我们在浣衣局的人亲自来传的消息,若真是太子在重查此事,娘娘可要想好应对之策。」 如月说完,屋内静了片刻,瑞金香炉里吐着裊裊轻烟。 「留着夏婆子一命这么多年,本宫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梁贵妃有些颤抖地抓了抓雕刻着云纹的朱漆扶手,鲜艷的红唇轻启,缓缓道:「杀吧......」 「是,奴婢保证定会万无一失,不留活口。」如月得了令,立刻下去办差。 夏婆子其实早就该死了。 如月走到殿外抬头望了望灰濛濛的天想,娘娘总是在不该心软的地方心软,比如明知纵着六皇子只会越来越不成器,可却念着是来之不易的儿子一再纵容。 比如当年明知留着夏婆子会后患无穷,但还是念着是自己母亲的族妹心慈手软。 - 阴沉沉的一日,到了黄昏时分天就黑了。 夏姑姑今日已去打探清楚,这宫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官家小姐被贬为奴。 阿蓁根本就不是什么官家小姐,反倒是听闻最近太子的宠婢好像就叫阿蓁。 看到太子这两个字眼,夏姑姑顿时坐不住了,扔了姐妹的信报就往柴房去。 阿蓁已在晌午后将那首饰的样式的画好,准备晚些巧玉来给她送吃食时将那画交给巧玉送出去。 可没曾想,左等又等,先等来的是夏姑姑。 阿蓁将袖中的画纸藏好了些,看着夏姑姑打开锁着柴房的锁链进来,喊冤道:「姑姑,我是冤枉的,你都关我两日了就放了我吧!」 夏姑姑将门合上,转身冷笑一声,上前阴骘着脸,直接质问道:「我已查清楚,你根本不是什么官家小姐,说!是谁派你来的!是太子吗!」 阿蓁羽睫颤了颤,嘴巴微张,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她还是太笨了些。 她敛起脸上无辜的笑意,稍稍后退了两步后镇定反问道:「那夏姑姑又是做何问我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呢?还有你的暗抽里那些银子和你根本不能在这宫里的戴的首饰又是从何而来?」 夏姑姑眯起了周围满是皱纹的眼珠,阴森道:「你果然都看见了。」 「既然我都看见了,姑姑就跟我说说这东西的来由吧!」 柴房里只燃着一豆微弱的油灯,幽暗的光照下,阿蓁看着夏姑姑带着杀意的眼神有些恐惧,但还是强忍着想问出夏姑姑的话。 「据我所知,姑姑当年是伺候皇后娘娘不力被太后贬来的这浣衣局的,难不成太后罚了你又给了你赏赐不成?」 「当年皇后娘娘难产而亡是不是和你有关!」 阿蓁努力做出一脸兇巴巴的样子,可那张稚嫩如孩童的脸根本吓不到活了一大把岁数的夏姑姑。 「我如今就是跟你说与我有关又如何?」 夏姑姑嘴角带着一抹阴狠的笑,从袖中掏出一根一丈长的麻绳,上前往阿蓁的脖子上勒,「说了你也没有命出去报信儿了!」
第86页 阿蓁身娇体弱,哪里是干了多年粗活,身高体壮的夏姑姑的对手,没挣扎两下便被勒住了脖子,只能死死用双手将绳子往前拉给自己喘息之机。 两人在屋内都使出了浑身的劲儿在对峙着,全然不知,柴房外的门窗下都被人浇上了油,几簇火苗沾到了油,倏地窜起。 巧玉过来给阿蓁送吃的时,远远瞧见柴房烧起来时吓得丢掉了手中馒头,狂奔过去将柴房的门推开。 却看见的是险些要将阿蓁勒死的夏婆子,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立即从地上抡起一根粗柴朝夏姑姑的头敲去。 夏姑姑当即晕了过去,手一松,阿蓁得了喘息之机,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巧玉看着火光渐起,立马过去扶起阿蓁,将她拖拉出来。 火势渐渐大了起来,巧玉看着地上的阿蓁无恙之后立即去大声喊人前来救火。 阿蓁看着火红的火苗窜起了许久才想起夏姑姑还在里面,她现在还不能死! 急得立马又往柴房里冲去。 - 自阿蓁那日回了司膳司后,萧宴祈总觉得这东宫里空落落的。 虽然前几日他是冷着不见人,可人总归是在东宫里的。 他在长乐殿的次间里伏案时还是能听见小姑娘跟虎子在廊下嬉闹的笑声。 或是他晚间从宫外回来时还是能看见她亮着烛灯的屋子。 若是回来得晚,他运气好还能瞧见她打开轩窗,素着一张小脸对镜绞着一头墨发,然后在瞧见他的冷脸后会撅着小嘴将窗户合上,假装没看见他。 可如今人不过是离开几日,却静得像是从没来过这里似的...... 夜风寂寂,天上不见一粒星子。 萧宴祈下值回来看见虎子自己蜷缩在正殿的门槛上打盹。 他弯腰将猫抱了起来,又状似随意问:「那丫头在司膳司怎么样?快回来没?」 闻言,荣进的三山帽下直冒冷汗,他躬身低着头眼神躲闪道:「回殿下,快了,快了......」 这已经是这两三日太子不知第几回「状似随意」问了。 越问,荣进越心虚。 正以为又煳弄过去时,只听太子撸了两把虎子的脑袋,边往殿内走边吩咐道:「明早便去传她回来,这都去了几日了?虎子都要饿瘦了!」 荣进在后头觑着那只在太子怀中胖得都要溢出来的肥猫,心里虽在嘀咕着太子这拙劣的藉口,但嘴上还是应了声:「是。」 同时心中也在犯愁如何把阿蓁劝回来,以那丫头的性子怕是没查清楚是不会回来的。 可不出一刻钟的工夫,他派去守在浣衣局周围的一个小太监给他传来浣衣局柴房失火,阿蓁被关在里头的消息时,令他连愁的心思都没了。  他立刻连滚带爬去了偏殿里找太子求救,再简单将他们这些日子悄悄谋划的事情言明。 太子在偏殿用饭,看荣进跌跌撞撞闯进来听到他说阿蓁此刻被困火中时,心脏蓦地漏了一拍,待反应过来荣进说了什么后,立马起身出门。 听着荣进跟在身后解释整件事情的原委时更是铁青了脸色,他看着荣进,眼中怒火滔天,咬牙切齿吩咐道:「先去救人要紧!你立刻带人跟上!」 长乐殿前还停着方才萧宴祈回宫时的马车,他急匆匆跳了上去,丢下这一句话后便亲自驾着马车往浣衣局去。 漆黑的夜幕下,马蹄踏踏,车轮辘辘。 萧宴祈不断抽着马鞭,马车在宫道上飞速前行,夜里成队巡查的侍卫若不是躲得快,险些被撞飞。 就这样一路疾驰终于到了浣衣局前,萧宴祈纵身下了马车,往里面冒着浓烟的那处奔去。 浣衣局现下人来人往全是提着桶来来回回去灭火的,加之天色黑,萧宴祈这会儿虽还穿着太子的蟒袍,却没人注意到。 等他跑近,看到那间火苗窜得有人那般高,已经烧了一半的柴房时,脚下不稳地踉跄了两下,双腿有些微微发抖。 战场刀光剑影,他曾几次险些死于敌将的长枪下,可从没有一刻心里是这般恐惧的。 他木讷地拉住一个从身旁跑过的宫女,声音有些颤抖问:「那柴房里可有人......」 「听说有个犯了事的小宫女在里面,叫阿蓁的。」那小宫女也是才赶来救火,并不知晓实情,被人扯住这么问,随口就将道听途说的话说了。 闻言,萧宴祈的心像是骤然被人狠狠拽了一下,又被抽空般,险些唿吸不上来,胸腔用力地起伏着,灼灼火光映照的凤眸变得猩红。 他抬步就要往里火光里冲去,那小宫女才认出了这身衣袍,拦住了太子,大声喊道:「太子殿下,别再往前!危险!」 周围的人看到有人要往大火中闯去也上前拦着,才认出了太子,虽诧异太子为何出现在这,但都一声声太子地劝着。 「殿下!你怎么来了?」 一声声的阻挠中,萧宴祈捕捉到了身后一道熟悉的软绵绵声音传来,他耳尖动了动,带着希冀转身。 所幸,老天爷没有让他失望。 不远处那个穿得破破烂烂,浑身脏兮兮,脸上还被熏得黑黢黢的小人儿不是那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又是谁? 阿蓁方才将夏姑姑背出来时扭了脚,这会儿为了不挡着人救火,正蜷成一小只坐在角落边一块小木柴上。
第87页 听到这么多人喊太子时,她惊诧地站了起来,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太子。 萧宴祈方才那被抽空的心像是突然又被填满,他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猩红的眸子变得神采奕奕。 他冲过去将人一把拥进怀里,力道大得要将人与他嵌为一体。 他躬身将脑袋埋在阿蓁的肩颈处,与阿蓁的脸贴着,像是失而復得般,一下又一下用自己的脸蹭着阿蓁的脸,感受着温热鲜活的她。 嘴里后怕地喃喃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27 01:16:37~2023-03-28 13:4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le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太子盛怒◎ 火光沖天, 照得这院子亮如白昼。 方才那些劝阻太子的宫女看到太子冲过去将阿蓁抱住后可没胆子继续围观下去。 看着火势还是没有减小的样子,又匆匆去救火了,但不免有好事者大着胆子偷看。 荣进这会儿已经带着一队灭火的侍卫赶到, 看太子和阿蓁都安然无恙,他放下心来,有条不紊地派人去灭火, 以及查清火源。 地上照顾着夏姑姑的巧玉惊得嘴巴能塞下个鸡蛋,她依稀能猜测阿蓁身份不简单,可万万没想过阿蓁是太子的人。 而且看太子现在那样紧张阿蓁的样子,阿蓁定然很是得宠。 阿蓁方才差点被夏姑姑用麻绳勒死,这会被太子用这么大力气箍住准备又要被勒断气了。 但感受到太子情绪不太对,她还是任由他这么抱了一会儿。 等实在快喘不过气儿时, 阿蓁才抬起小手轻轻锤了锤萧宴祈的背,在他耳边软乎乎提醒道:「殿下,好了没啊?我快被勒断气了......」 倏地, 萧宴祈像是突然回过神般, 给阿蓁松开了怀抱,但还是双手握住她的肩, 细细地浑身打量了她一番。 最后确认她安然无恙后,萧宴祈才咬着后槽牙怒吼道:「勒断气了才好!省得天天气我!」 阿蓁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出现在这, 那他肯定就是知晓他们的谋划了,这会儿无论解释什么应该都无用。 如今缩着脑袋让太子骂骂解了大半气兴许回去还能被罚得轻些。 萧宴祈看人一言不发,又噼头盖脸骂下来:「你不知道自己蠢么!这地方是你该来的么!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 之前抱着这丫头,怀中像抱着软绵绵的小肉兔, 骨肉匀婷。 可不过几日的工夫, 他方才将人搂着时却硌人的紧, 瘦瘦弱弱的,脸上软软的婴儿肥也没了,面黄肌瘦得像个小乞丐。 他看着脑门就气得突突的,这些时日餵的东西都白餵了。 阿蓁后退几步,继续缩着脖子不敢言语,要多低眉顺眼有多低眉顺眼。 萧宴祈见人没有狡辩,又气道:「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很能狡辩么!」 阿蓁这才仰脸望向太子,杏眸盈盈,小声委屈道:「奴婢知道错了,所以不敢狡辩。」 萧宴祈盯着她可怜兮兮的大眼,这次难得的没有心软,厉声恐吓道:「这次知错也没用了,回去若是不打你板子孤就不是太子!」 阿蓁低头咬了咬下唇,弱弱道:「打、打就打吧......」 阿蓁现在这副任凭处置的样子让萧宴祈气消了不少,他平復下来后定定地盯了阿蓁一会儿,像是要把这没见面的几日都看回来般。 他抬手将阿蓁脸上凌乱的髮丝别道耳朵后,动作温柔似水,可语气却还是冷冷的,「这几日受人欺负没?」 这一句问得阿蓁鼻头一酸,浣衣局难吃的饭菜、洗不完的衣服,还有黑得让人害怕的柴房瞬间都变成委屈涌上心头。 可这些都是她心甘情愿的,阿蓁只吸了吸鼻子,故作坚强说,「没。」 看太子没那么生气了,她趁机给他指了指地上昏过去的夏姑姑。 小声解释道:「殿下,这夏姑姑你肯定认得,她方才想勒死我灭口前跟我承认了当年皇后娘娘难产就是她动的手脚,她屋子里还有别人指使她的物证,你快派人去取来,将这夏姑姑也带回去!」 听到阿蓁险些被人灭口,萧宴祈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夏姑姑望去的眸子狠得似乎是要当场杀人。 随即又想起这丫头的胆大行径,心中的怒火又復燃,他瞪了一眼阿蓁,「别以为邀功孤就会放过你板子!若下次再敢这般肆意妄为......」 阿蓁跳走近太子几步,扯扯了扯他的袖子急道:「好好好,殿下先派人去夏姑姑的屋子搜查罢,若是晚了奴婢怕还有什么差错。」 就像这火,好像也挺蹊跷的。 有了东宫带来的人手,火这时已经扑灭得差不多,荣进刚好忐忑地上来准备復命,没曾想撞见太子正在训人。 萧宴祈神色缓和了点,才转身吩咐荣进:「你派几个人去将那婆子的屋子搜查一遍,可疑的全都带回去!」 「是,奴才这就去!」 荣进得了吩咐立刻带着人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将那婆子暗藏的脏财全部搜了出来。 萧宴祈上前看了几眼,眼神闪过几支熟悉的珠钗,眸色暗了下来。
第88页 火已经扑灭,众人看太子一副查案的架势在此,都侯在一处不敢动,尤其是欺负过阿蓁的燕春,看着阿蓁同太子亲昵的样子,她十分怕阿蓁会告状。 「火是如何烧起来的查清楚了吗?」萧宴祈背着手,如猎隼般冷厉的眸子扫过候在一旁的众人。 「回殿下,是有人蓄意纵火,柴房周围都被人淋上了油,廊下还有些许油渍。」荣进将方才侍卫的禀报回给了太子。 这是打草惊了蛇,背后主谋要将人通通灭口了。 萧宴祈眸色暗了暗,下令吩咐:「传孤的令,封锁浣衣局,直至查出纵火之人,将那婆子并那些赃物抓回东宫严加看守!」 此言一出,候着的众人,人心惶惶。 随后,萧宴祈转头扫了一眼阿蓁,语气不辨喜怒道:「你!现在跟孤回去!」 说完也不等阿蓁,转身便往外走,阿蓁方才扭了脚,只能蹦蹦跳跳地跟上,太子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开口叫等等。 这次萧宴祈也是被气狠了,看人没跟上来也犟着不回头,还是荣进跑上前小声提醒,萧宴祈才拧着眉回头。 「脚伤了方才怎么不说!」看着人一瘸一拐蹦跶上前,萧宴祈心里又是一阵无处宣洩的烦躁。 阿蓁幽怨地看了两眼太子,小声嘀咕道:「殿下都这么生气了,奴婢不敢说......」 「那你倒是有胆子骗孤,直接瘸了算了,如此往后孤也省心些!」萧宴祈嘴上虽这般说着,却不自觉去将人打横抱起。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阿蓁小声惊唿:「殿下,我自己能走的!」 「再废话孤就将你扔下去!」这会儿刚好走到浣衣的那几个大池子旁,萧宴祈说着就作势松了松手。 阿蓁吓得赶紧伸手攀紧了太子的脖子,整个脑袋都埋在太子的怀里,声音娇颤:「我不废话了......」 看人温顺依偎着他,萧宴祈脸色好了许多,径直将人抱上了马车。 阿蓁坐到马车内铺着软金彩晕锦的软榻上,闻着瑞金螭兽香炉里飘出的裊裊竹香时觉得恍如隔世,这几日在浣衣局的苦日子似是有一辈子那般长。 突然,她才想起一个人! 巧玉! 她大闹一通浣衣局就这样走了,之前同她要好的巧玉该怎么办呀? 况且巧玉还是那般温吞的性子。 今夜若不是巧玉她怕是已经被夏姑姑勒死了呢,沖这个救命之恩她也必须求太子将巧玉也带出来。 阿蓁心中一番纠结该如何开口,想定后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又扯了扯正不知在翻箱倒柜找着什么的太子:「殿、殿下我能不能带一个人回东宫呀......」 萧宴祈从软榻下的暗柜里找出一瓶治跌打损伤的药油,他行军打仗多年,身边常备着这些东西。 他气还没消呢,声音十分冷淡:「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是先想想回去怎么挨过孤的板子吧!」 也是,她现在确实是没什么资格求太子,可她也不能看着巧玉自己面对她留下的烂摊子呀。 阿蓁垂眸瘪了瘪嘴,「可若是今夜没有巧玉,奴婢可能都被夏姑姑勒死了,其实这整件事巧玉也是有功劳的,若是殿下不肯,那殿下不若容奴婢在浣衣局多待些时日,等奴婢确保巧玉无恙之后,奴婢再回东宫受罚。」 说着,阿蓁就要起身出去,萧宴祈都快要被她气死了,眼疾手快才将她一把拉着坐好,转头咬着后槽牙吩咐外头的荣安:「去把那叫巧玉的宫女也带回去!」 外头刚赶过来准备给太子驾车的荣安一头雾水,听太子这语气,这叫巧玉的也是嫌疑犯? 阿蓁看太子答应她了,识趣地缩到角落不再言语,降低存在感,免得太子更生气。 不过她现在浑身脏兮兮的,按太子平日里爱洁的程度方才应将她扔到地上坐才是,如今还给她坐他平日小憩的软榻,想来还是没有很生她的气的。 阿蓁在心中悄悄地估摸着等会儿太子会打她多少板子。 一般来说会打二十大板,可她虽骗了殿下,但到底怎么说揪出夏姑姑她算是立了功的,不说将功补过也应免去一半的板子。 再按着往日殿下对她雷声大雨点小的吓唬,这次顶多应就可能打个七八板子...... 阿蓁正盘算得入迷间,突然脚边的粗布裙动了动,她惊得缩了缩脚望去,发现太子屈膝在地上撩着她的裙摆。 「哪只脚痛?」萧宴祈蹲下矮了软榻上的阿蓁半截,仰脸问,关心的话语却声音冷硬。 阿蓁怔愣片刻,下意识伸了伸扭到的左脚,小声道:「这只......」 闻言,萧宴祈直接将阿蓁的鞋袜脱掉,一只白皙圆润如脂玉般的可爱脚丫子露出。 萧宴祈盯着那粉嫩的脚趾眸色暗了暗,低头将视线移开,往手中倒上药油搓热。 阿蓁后知后觉到羞,脚趾泛红地蜷住想往布裙后藏,不曾想却被太子直接伸手捉住,「别乱动!」 太子多年习武手掌带着薄茧,捉得她痒痒的,不等她反抗便感觉脚上一凉,太子给她脚上倒了些药油,用力搓了起来。 脚上一阵疼痛直钻心脏,阿蓁疼得眼泪珠子都出来了,「殿下轻点,疼......」 萧宴祈却没打算依她,反而用力拽着她想抽回的脚,继续搓着,嘴里生硬哄道:「乖,忍过这阵就好了。」
第89页 阿蓁咬唇呜咽了片刻,等脚丫子被太子用药油搓热后,果然察觉好了很多。 萧宴祈见她止住了哭声,便是知道差不多了,停手给她套好鞋袜,而后拿过小几上的帕子擦手。 阿蓁小心翼翼瞅着太子,心里热热的,心想殿下还亲自给她擦药,那待会儿的板子会不会就不打了呀...... 作者有话说: 祈祈这次真的是被蓁蓁吓坏了也被气坏了,你们猜祈祈这次舍不捨得打我们蓁蓁板子←_← 评论区小可爱们的关心我收到啦,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哟! 第45章 ◎被打屁股◎ 乌云散去, 一弯明月高悬。 挂着东宫牌子的车架踏着月色又辘辘往长乐殿驶去。 太子给阿蓁擦完药又穿好鞋袜后,阿蓁想开口同他言谢,再趁机解释解释她这次去浣衣局的事。 可太子似是还生着气, 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马车在长乐殿前停下,萧宴祈一言不发踩着木踏下了车架。 方才那药油竟像是有奇效, 阿蓁起身跟着下马车,觉得那只扭到的脚热乎乎的,一点痛感都没有了。 入夜时太子和荣进带着人火急火燎出东宫闹了很大的动静,现下两位嬷嬷已经知晓阿蓁出了事了,正在东宫里急得团团转呢。 这会儿看见太子的车架回来倒没先担心被问责,而是立马急急拥了上前, 等看见后头跟着的安然无恙的阿蓁后才放心。 因着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了,又十分尽心照顾他长大,萧宴祈平日里对两位嬷嬷很是敬重。 可今夜, 萧宴祈真是气极了, 对着纵容阿蓁的孙嬷嬷桂嬷嬷也没了好脸色,看到人上前后语气很沖吩咐:「你们将她带去净室洗干净, 再出来一道领罚!」 净室是太子素日里沐浴之所,孙嬷嬷桂嬷嬷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瞧着太子的脸色也不敢多言,她们躬身应下, 随后一人一边去把后头才跟上太子的阿蓁带去了净室洗漱。 阿蓁正好想将她在浣衣局时对夏姑姑的所见所闻告诉两位嬷嬷,便也由着两位嬷嬷帮她沐浴洗漱了,倒也没在意被带去了何处。 她被关在柴房快两天一夜,吃吃不好, 睡睡不好, 全靠着一点查清楚真相的兴奋精神紧绷着, 这会儿稍稍松懈下来后确实是懒得连手指头都不肯动了。 内殿后的净室里水雾裊裊,帷幔飘扬。 浴桶里温热的水包裹了全身,阿蓁脱了那身脏兮兮的布裙坐下后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嘆! 桂嬷嬷给阿蓁梳洗着那头乱糟糟的墨发,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哽咽道:「姑娘这几日受苦了。」 阿蓁将那双纤瘦素白的手臂搭在了桶壁上,方便孙嬷嬷给她擦香胰子。 她仰起那张刚刚被擦洗干净泛着粉的白嫩小脸故作轻松安慰桂嬷嬷,「嬷嬷别担心,你看我这不是毫髮无伤嘛。」 安慰完桂嬷嬷,阿蓁才将夏姑姑之事尽数说与了两位嬷嬷听。 桂嬷嬷听后喜极而泣,连连说了几声好。 孙嬷嬷也满是欣慰:「这下太子也能能慢慢放下对九殿下的心结了,相信在太子的追查下,不日也能找出背后的指使之人,这都多亏了姑娘你啊。」 「是呀是呀,大家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阿蓁捧了一掬水开心地玩了起来,氤氲的水汽在她周围萦绕着。 不过突然想起太子的脸色她又停了下来。 她下巴搁在桶壁上,隔着珠帘帷幔朝净室外望去。 悄声同两位嬷嬷愁苦道:「不过殿下生了好大的气,这次好像比上次还严重,方才我想解释,他都不想听我的呢,我连着骗了他两次,他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呀?」 桂嬷嬷耐心给阿蓁擦着背,安慰道:「殿下重情重义,你如今替他找出当年暗害皇后娘娘之人,他定是感激你的,如今这样生气,想来是气我们让你独自一人去涉险。」 孙嬷嬷拿干棉巾替阿蓁擦着头髮,满脸歉意,「都是我们几个老东西的错,姑娘不必忧心,剩下的都交给我们。」 可阿蓁还是一脸担忧。 桂嬷嬷实在不忍小姑娘受了苦还要思虑太子的心情,在一旁安慰道:「别担心,等一会儿呀,我们让太子骂骂出出气,晚些嬷嬷回去给你做宵夜吃,你想吃什么?」 说到吃的,阿蓁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她仰脸对桂嬷嬷笑着提:「我想吃嬷嬷做的阳春面,上面要盖着好多牛肉和香葱的那种!」 「好好好!」...... 两位嬷嬷给阿蓁梳洗完毕,换上她往日常穿的雪青色银线绣芍药襦裙出来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了。 外殿里,太子还没换下那身上值穿的蟒袍,正黑着一张脸在主位上坐着沉思又像是在压抑着怒火,底下跪着方回来不久的荣进。 孙嬷嬷同桂嬷嬷出来后看到太子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也跟着跪到了一旁:「奴婢们此次擅自做主,还请殿下责罚。」 「是该罚,若是不罚,你们怕是忘了在这东宫谁是主了,如今竟然仗着孤对你们的信任私自做主!」 太子语气轻缓,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一下轻敲在手边的紫檀木小几上。 旁人或许不知,但他们伺候太子多年,知道太子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且还是震怒。
第90页 仗着主子的恩宠私自替主子做主这是犯了大忌,这是其一。 最让太子生气的怕还是他们让阿蓁去涉险这一事。 他们明知此事兇险,可还是藏了私心让阿蓁去,无论太子如何责罚,他们都认。 一旁的阿蓁没想到情形这般严重,上前提了提裙摆跟着跪下求情道:「殿下,此事都是奴婢一人的主意,你要罚打我板子就好了,两位嬷嬷和公公年事已高,你别打他们板子。」 萧宴祈现在看见她就来气,怒瞪着她道:「你放心,等孤处置完他们,少不了你的板子!」 他对着地上三人厉声道:「你们三人,私自做主,阳奉阴违,每人罚俸三年,若下次再纵着这丫头胡作非为也不用认孤做主子了!」 说完,萧宴祈又朝外头的小太监怒吼:「取戒尺来!孤要亲自教训教训这丫头!」 「殿下......」此言一出,荣公公几人想继续为阿蓁求情,却被萧宴祈通通斥了出去。 片刻的工夫,一个小太监带了一根三指宽,三丈长的戒尺进来。 几位嬷嬷们没有挨打,阿蓁放下心来,可看到那根戒尺后她还是害怕了。 「过来!」萧宴祈横眉冷对,拿过戒尺朝阿蓁凶道。 阿蓁慢吞吞起来畏畏缩缩走到太子跟前,「殿下你真的要......啊!」 话还没说完,阿蓁便被太子一把拉过,趴倒在了太子的腿上,一阵羞人的疼痛袭来,屁股上啪啪挨了三戒尺。 小时候她顽皮不听话阿娘便是这样打她屁股的,阿蓁又羞又疼,呜呜大哭了起来,眼泪鼻涕都沾到了太子那身绣金线云锦织就的蟒袍上。 「这次哭也没用,上次就是罚得轻了才让你这次又敢骗孤!」萧宴祈越说越气,又给阿蓁打了一板子下去,不过力道比方才放轻了不止一半。 他怒吼道:「是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妄为!你知道今日自己差点就会没命么!下次还敢不敢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回答孤!」 阿蓁这几日劳心劳力还被饿了两日,趴在萧宴祈腿上呜呜哭了两声,撑不住脑袋一歪,便直接昏睡过去了。 萧宴祈骂完才察觉听不见人的哭声了,立即慌得扔掉了板子将人抱翻了过来。 看到身下的小姑娘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被泪水煳了一脸时心仿佛被攥了一下,心中涌出无限懊悔。 「阿蓁!阿蓁......」 萧宴祈晃了几下人没有回应后,慌得伸手去探了探人鼻息,而后才将人抱去了内殿,派人速速去请太医过来。 内殿里,太子的床榻上,阿蓁睡得十分安然,被太子派暗卫用轻功一路提熘着过来的太医正战战兢兢给阿蓁把着脉。 「她如何了?」看太医收回了把脉的手,萧宴祈急急问。 他此刻心中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习武多年,力道向来比旁人重,想来方才对小姑娘来说算是重的了。 他实在是气过头了,真想教训人也不是在她这么虚弱的时候。 太医偷偷瞄了一眼太子紧张的神色,心中明了榻上的佳人想来便是前些日子太子与六皇子在御花园争抢的宠婢了。 看太子如此上心,他斟酌了一顺,仔细道:「殿下莫担心,这位小贵人只是多日休息不好,身体撑不住才昏睡了过去,身体并无大碍,等休息好了便会醒来。」 萧宴祈看着床榻上毫无生气的人,不放心道:「既无碍她的脸色怎会如此苍白?今夜你先去配殿候着,等她醒了你再给她诊次脉再走。」 看太子坚决不放人的样子,太医只得依言退下。 桂嬷嬷下去给阿蓁做些她素日爱吃的粥食羹汤备着了,孙嬷嬷端了盆热水进来,想给阿蓁擦擦脸,谁知刚湿了帕子就被太子抢过了。 「孤来吧。」萧宴祈拿过孙嬷嬷手中的温热的帕子,坐到床沿给阿蓁擦着脸上的泪痕,动作轻地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孙嬷嬷没有退下,想趁机替阿蓁说几句话:「殿下,您若是有气撒在我们几个老奴身上就好了,您就全怪我们当初为着私心没有阻拦吧,姑娘年纪小胆子小,若不是一心为着殿下也不会想去浣衣局受这苦楚的......」 方才他们一直侯在殿外,这会儿看着阿蓁昏迷不醒,真以为阿蓁是被太子打晕了过去。 「下去吧,这有孤就行。」萧宴祈声音沉沉,给阿蓁掖了掖被子。 有了这话,孙嬷嬷便放心退下了,依着现在太子对阿蓁的着急程度,现下心里定然是后悔方才冲动了的,但总不好跟她一个下人承认自己的错。 屋内的烛灯被掐灭了一半,内寝里有些昏暗。 待人全都出去后,萧宴祈坐在床沿静静地注视着睡榻上阿蓁良久。 沙场排兵布阵最忌惊慌失措自乱阵脚,他向来冷静自持,今夜这般失了分寸倒还是这些年来头一回。 这会儿慌乱无主的心已经冷静下来了。 无论前些日子他如何逼迫自己不想承认,可现在自己的的确确是被这胆大包头的小小丫头给攥住了心。 见不着她时会忧,知她有险时会惧。 还能把人送回去,让自己回到从前那般吗? 不能了。 第46章 ◎奇奇怪怪◎ 晨光熹微, 朝暾初露。 窗外鸟雀叽喳,一缕柔和的日光从菱花窗格间照进内寝,穿过赭色洒金菱纱帐, 落在小姑娘熟睡的小脸上。
第91页 被晒醒的阿蓁气哼哼翻了个身,把头埋进了身上盖的那方深绛色绫缎薄衾里,一头乌髮似绸缎般在床榻上铺散开。 身上盖的薄衾触感冰凉又柔软舒适, 还沾着她最喜欢闻的太子殿下身上的青竹香,阿蓁半梦半醒,蹬了两下腿找了个舒服姿势又想沉沉睡去。 谁知这时一阵饿意袭来,肚中咕噜噜几声彻底把她叫醒。 涣散的意识稍稍聚拢,阿蓁以为自己还在浣衣局呢,起迟了不仅没早饭吃还要挨藤条的, 就蹭地从薄衾里坐了起来,不曾想与坐在床沿边的太子对了个正着。 阿蓁脑袋还懵懵的,先歪头新奇地盯着太子冒着小胡茬的下巴看了一会儿,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太子呢。 「醒了怎么不说话?是有哪里还不舒服吗?」 萧宴祈暗哑急切的声音将神游的阿蓁拉回。 她乌熘熘的眼睛对上太子泛着血丝的凤眸, 忽地想起昨夜太子兇巴巴打她屁股的样子。 阿蓁有些害怕地捂住自己的屁股往后退了退,又转转眼珠看了两眼这熟悉的床帐被褥, 不安道:「殿、殿下我怎么睡在了你床上呀......」 萧宴祈昨夜是在一旁的贵妃榻上睡下的,但也并未熟睡,一直留意着床榻上之人的动静, 怕人醒来饿了渴了或是不舒服。 方才阿蓁一动他便起身过来瞧了。 萧宴祈朝阿蓁挪近了些,温声解释道:「昨夜你晕了过去,太医说你要好好休息,孤就近让你睡在了此处。」 萧宴祈看小姑娘头髮睡得乱糟糟的, 用手指给她捋顺, 揉着她的脑袋, 抱歉道:「是孤的错,孤昨夜气过头失了手伤了阿蓁,阿蓁原谅孤好么?」 看小姑娘有些抗拒的动作,萧宴祈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儿,平日里在外人面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此刻道歉的话脱口而出。 昨夜既然想明白了自己的心,那现下自然不能让小姑娘怕了他,讨厌他。 说完萧宴祈还有些忐忑,毕竟小姑娘为他受了委屈,回来还要承受他的怒火,现下就算他道歉了,小姑娘继续生气不想理他也是应该的。 太子语气温柔近乎宠溺,阿蓁有些不习惯,惊得眼睛又睁大了几分,但心里却莫名很受用。 昨夜被太子打板子她原是觉得有些委屈的,可现在太子这般一道歉,她心里又飘忽忽的,像是坐在一团软绵绵的白云上般。 她任由太子揉着她的脑袋,不知此刻自己双颊有多红,只觉脸上好热好热,顺着太子的话想也没想答:「好的呀......」 神情竟像是被蛊惑了般。 萧宴祈心下松了一口气,笑着又揉了揉阿蓁的脑袋,心道这么会有这么乖软的小姑娘,昨夜自己真是个混蛋! 听着人弱弱的声音,萧宴祈想起了在配殿候着太医,立即派了人过去传来。 萧宴祈盯着那太医给阿蓁又把了一次脉,听太医再次确认阿蓁无恙之后,他才放了人走。 等太医走后,萧宴祈吩咐了荣进带人端水进来给两人洗漱,还差人去小厨房传了早膳。 阿蓁脑袋懵懵的,一言不发只睁大着眼睛任由太医给她把完了脉,又任由着孙嬷嬷伺候她洗漱梳头。 完全搞不清楚为何昨夜她还被太子兇巴巴打着板子,今早太子却对她这般纵容,看她的眼神还黏黏腻腻的,像是要把她给粘住。 看太子一夜未睡的样子,她好像霸占了一夜太子殿下的床呢。 摆好早膳后,荣进等人很识趣地退下了。 萧宴祈将一直看着他发愣的阿蓁拉到餐桌旁坐下,舀了一勺桂圆粥餵到阿蓁嘴边。 看阿蓁不愿意张口,以为是不喜欢,他耐心解释道:「太医说你刚醒来不宜用得太油腻,这桂圆粥是桂嬷嬷特地给你熬的,你用些,等肚子舒服了孤再差人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阿蓁眨了眨眼睛,小脑袋瓜琢磨了这么会儿,好像懂太子为什么变得这么古怪了,应该是同上次病发时误伤了她那般,在同她道歉,在补偿她。 她想明白了之后,自己拿过了勺子和碗,笑道:「殿下,我不用喂,可以自己吃,你昨夜打的是屁股,不是手心,还有方才我已经说过原谅殿下啦,昨夜也没有打得很疼,是我自己不中用太累了就晕过去的,殿下不用愧疚。」 阿蓁现下没心没肺的样子让萧宴祈更加愧疚,但也察觉到自己一夜之间态度的转变太快了,怕是有些吓到了小姑娘,是以也由着她抢过了碗。 横竖人是在他身边的,往后他想如何弥补,如何宠爱都来成,日子还很长。 虽是如此想着,可自昨夜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后,萧宴祈这会儿的注意力就是全部都放在了眼前的小姑娘身上,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怎么瞧都觉得她好看可爱。 看着人吃得腮帮子鼓鼓似小仓鼠似的,萧宴祈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捏捏,但怕吓到人他还是生生忍住了,只拿筷子夹了一只小汤包放到阿蓁手边的小碟子上。 「都是孤的错,阿蓁替孤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出杀母仇人,孤还生气凶你,打你板子,孤同阿蓁赔罪,往后阿蓁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孤都允你当作是赔罪,但只有一条,不许有事瞒着孤,也不许再去做这种危险的事。」 「殿下不生阿蓁的气就好啦!阿蓁也知道自己这次瞒着殿下让殿下生气了,现在已经查清当年是谁害了皇后娘娘,我保证再也不会有这种事瞒着殿下!」
第92页 看太子殿下把姿态放得这般低,连着道歉了两次,阿蓁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是她骗了太子殿下在先。 萧宴祈心都被眼前懂事乖巧的小姑娘给柔化了,他拿过桌边的帕子给阿蓁擦了擦沾着亮晶晶粥水嘴角,不由宠溺道:「不生你的气。」 阿蓁有些害羞地躲了躲,岔开话题道:「殿下何时去审问夏姑姑呀,我可以一同前去吗?我想去帮殿下,夏姑姑这人可坏了!」 「孤今日不上值,等用了早膳便亲自去审问那婆子,晚些顺便去宋大夫那针灸,你想去孤便带你去,正好带你一起出宫,上次孤答应你的,只不过暗牢阴暗,你不要害怕才好。」萧宴祈收回手,看着阿蓁轻笑道。 阿蓁哼哼两声,「我才不害怕呢!」随后又把她碟子里的那个小汤包夹回了太子的碟中,「殿下,我已经吃饱啦,这个你吃吧,你方才一直在讲话,你的早膳都没用呢。」 「好......」萧宴祈颇为享受地把阿蓁夹过来的汤包一口吃掉了。 说到去宋大夫处,阿蓁突然又想起太子的病,又关心道:「我不在的这几日殿下可有按时吃药?」 萧宴祈想逗逗她,故作愁苦道:「没有,你不在,都没人提醒孤吃药,所以往后阿蓁可不能离开东宫这般久了。」 「殿下骗人!」阿蓁美眸微瞪,震惊太子的胡说八道,就算没有荣公公,这东宫里还有这么多宫人呢,怎么会没人呢。 「好,是孤骗人,孤只是想让阿蓁往后都不离开孤而已。」萧宴祈没脸没皮告饶道。 今日太子奇奇怪怪,阿蓁鼓了鼓腮帮子,不想再理他了。 刚好虎子这时从外头跑了进来,阿蓁弯腰抱起虎子去了榻边玩,好几日不见,想死她了。 萧宴祈也懂小姑娘脸皮薄,得适可而止,不敢再撩拨下去,小姑娘年纪还小,吓坏了亏的可是他。 他端起自己面前那碗白粥,眼里噙着笑,看着软榻边逗猫的人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在外间屏风后候着孙嬷嬷桂嬷嬷和荣进听完了两人和好的过程,纷纷对视一笑,放下心来。 昨夜为了谨慎起见,萧宴祈直接吩咐了手下把人关去了暗牢。 暗牢不在东宫,是在太子宫外一处宅子的底下,东宫后面一座园子的假山里有一条暗道可通往。 平日各路党派派来暗杀太子被捉拿下来的活口都被关在了此处,留着来日以做人证,亦或者好好折磨。 阿蓁嘴上说着不怕,可进了没有一丝光亮的暗道后还是紧紧拽着住了太子衣袖。 萧宴祈轻笑一声,反手拉住了阿蓁的小手,两人靠着萧宴祈手中那一烛灯火在暗道里行走。 约莫走了快两盏茶的工夫,才到了暗牢入口。 入口处有两个身形魁梧的带刀侍卫在守着,看到太子带着一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来了此处有些惊讶,连行礼都忘记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孤开门。」萧宴祈对着那两个侍卫神情冷肃。 「是!」其中一个侍卫先反应过来,给太子开了门。 待两人往里走后,那个愣住的侍卫忍不住同方才那个反应快的侍卫八卦道:「瞧见没,那位小姑娘估计就是夜一前些日子同我们说的小美人了,姿色真是不俗呀......」 那反应快的侍卫用刀柄打了对面人一下:「胆子肥了不是,殿下的女人你也敢妄议,小心挨军棍!」 那八卦侍卫想到太子生气时比阎王还瘆人的脸,顿时站好噤了声。 作者有话说: (突然变成恋爱脑版的)祈祈:突然发现老婆哪哪都好! (被打了屁股一脸懵逼的)蓁蓁: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第47章 ◎背后主谋◎ 一股雨后山林里朽木的气味掺杂着一些腐肉的臭气夹杂而来。 阿蓁黛眉微蹙, 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往浑身散发着竹香的太子靠得再近些。 萧宴祈低头瞧见小姑娘帕子下的小脸都要皱成一团了,止了往前走的步伐问:「可要回去?孤来习惯了, 自然也闻惯了这气味,倒忘了阿蓁小姑娘家会受不住。」 阿蓁放下帕子摇摇头,「唔...来都来了, 我们还是快进去吧,我只是刚进来有点不习惯,现下好像好多了。」 「真受得住?」萧宴祈不放心问。 阿蓁点点头后推了推太子的胳膊,催促道:「我们快些进去吧,殿下不想快点查出当年到底是谁害的皇后娘娘么?」 萧宴祈任由阿蓁推着他往前走,望向牢房深处的凤眸带着冷意, 嘴里却笑着轻缓道:「不急,一个都逃不掉的......」 背后主谋是何人,昨夜看到那些赃物后萧宴祈心中已经有决断, 是谁在浣衣局纵的火也已经查清, 如今他过来不过是想亲耳听到真相。 两人拐过两边燃着照明火盆的过道,到了一间放着一套朴素桌案和几个木架的审问室里。 阿蓁跟着太子进来时, 夜一已经将夏姑姑绑在十字木架上严刑拷打过一轮了,身上都是血迹斑斑的鞭伤,破旧的布裙还往下滴着腥臭的血。 萧宴祈走到圈椅处坐下, 拿过面前的茶壶倒了杯热水给阿蓁,举着杯子仰头询问:「方才看你受不住这的气味要作呕,喝口水压压?」 阿蓁站在太子身旁摇了摇头没有接那杯热水,「不想喝, 」她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夏姑姑, 担忧问:「殿下还没审问呢, 夏姑姑被打成这样咽气了怎么办?」
第93页 听人不喝萧宴祈也没有强求,放下了茶杯盯着那婆子狠戾道:「看着吓人而已,但伤不及根骨,暂时死不了,他想杀你,孤不会放过,这才刚刚开始。」 知道太子这是给她出气,阿蓁心中一热,她也跟着凶凶地瞪了一眼对面的夏姑姑。 低头气唿唿劝道:「夏姑姑当年暗害了皇后娘娘,昨夜又想杀我灭口,殿下此刻将她打死了也是她死有余辜,只是我们还得留着她做人证呢,出气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看着平日里性子软软的小姑娘没怕他心狠手辣,反而还替他着想,一脸愤慨的样子,萧宴祈脸上浮现笑意. 他伸手捏了捏阿蓁的手指,笑道:「嗯,我们阿蓁聪明,都听阿蓁的。」 瞧见太子看她的眼神又是这般黏黏的,阿蓁受不住,瞥见对面清醒的夜一好像在瞧着她呢。 阿蓁害羞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远离了太子几步,催促道:「殿下快些审问吧,莫要让奴婢耽误了你时辰。」 萧宴祈这会儿想起屋内还有不相干的人了,稍稍坐正了身子后,冷冷地瞥了在下面候着的夜一一眼。 站在刑具架旁的夜一此刻低着头恨不能把自己隐形藏起来,有生之年他竟然还能看到太子和小姑娘一脸柔情地打情骂俏。 这可真是比看着太子为了泄愤在这暗牢里大开杀戒来得恐怖! 「把人给弄醒吧。」萧宴祈看着那婆子无比厌恶道。 终于来活儿了,不用在一旁当大灯笼了,夜一麻利端起刑具架旁的一碗早已凉透了的参汤,掐着夏姑姑的下巴强行灌了下去,后又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下去。 夏姑姑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坐着的太子后,仿佛看见了地狱里的罗剎般惊恐。 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求道:「太子殿下放了奴婢吧,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胡说!你昨夜要勒死我时,明明说皇后娘娘就是你害的!」看见夏姑姑如今又不肯说实话了,阿蓁气唿唿上前两步反驳道。 夏姑姑恶狠狠盯着阿蓁,心中悔恨昨夜竟没能将人勒死。 突然她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精光,同太子可怜兮兮求道:「殿下,你莫要相信这小蹄子的话,她定是想邀功,奴婢房中的东西也不是奴婢的,是这小蹄子栽赃的啊......」 从前在皇后身边当差时,她知晓太子这性子最是厌噁心机女子的接近,若是让太子相信了她这话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阿蓁听着夏姑姑在太子面前污衊她,气得小胸脯一上一下的,想上前打人,「你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 看着小姑娘连架都不会吵,还快被气坏了,萧宴祈又拉过人的手揉了揉安慰道:「孤相信你,别为这婆子的话生气。」 等安抚好阿蓁,又眼神示意夜一上前去掌嘴,他看着被抽得嘴角流血的人狠戾道:「敢辱骂孤的人,找死!」 阿蓁情绪被太子安抚了不少,冷静下来后,一双美眸盯着夏姑姑冷声道:「夏姑姑,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栽赃,若我是栽赃,那你每月往家中寄的银两首饰又是从何而来?」 看着夏姑姑躲闪的眼神,阿蓁又继续质问道:「四年前,你在渝州老家的丈夫又是因何暴富成为当地的富户,还相当会享受地纳了几房美妾?这桩桩件件你想好作何解释了没!」 阿蓁掷地有声,将之前孙嬷嬷们查到的疑点一件一件道出,半分不给夏姑姑还击的机会。 夏姑姑听到最后一句耐不住了,崩溃道:「你说那死鬼纳了好几房美妾?!我在这深宫为了他们爷俩过得猪狗不如,他竟敢拿着我的卖命钱去纳妾?!」 阿蓁方才被她这样污衊,这会儿一点都不同情她,只继续虎着一张小脸道兇巴巴道:「哼!恶有恶报,事到如今,夏姑姑还是好好招出背后主谋吧。」 萧宴祈剑眉挑了挑,看着小姑娘兇巴巴像只炸毛兔子的样子颇为新奇,没想到瞧着软乎乎的人也能有这样的一面。 他在一旁缓缓帮腔道:「昨夜柴房失火并非偶然,孤已抓住了纵火之人,这背后的主谋想要逼问出来也不难,你与福阳宫那位的那点关系,孤也悉知,孤如今坐在这,不过就是想亲自听你招一遍当年之事,若你想少吃点苦头,孤劝你还是一五一十说了!」 夏姑姑整个人颓唐下来,知晓自己必死无疑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想到他的儿子帮着她那死鬼丈夫瞒了她这么多年,她也没了生的意志,声音沙哑地说完出了当年事。 「是梁贵妃......」 「当年皇后娘娘有孕时极为噬辣,特命荣进公公从宫外招了不少蜀地来的厨娘,经过层层筛选,奴婢因厨艺最得皇后娘娘欢心被留了下来。」 「后来,恰巧梁贵妃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时,认出了奴婢是她母家的族妹,便一口一口一个姨母拉拢了奴婢,最后还许了奴婢许多好处,要奴婢在皇后娘娘的膳食中加入一味叫做乌血草的草药汁。」 「那乌血草是我们蜀地一种特有的草药,单只用银针试不出毒来,但这乌血草与八角等辛辣之物一道食用,久而久之便会气血双亏,若是孕妇长久地食用,生产之时必死无疑......」 萧宴祈越听脸色越难看,听到最后,手中握着的茶杯都气得给捏碎了。 碎瓷片锋利,割了萧宴祈两个小口后散落一地。
第94页 阿蓁微微惊唿,上前赶忙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太子的手包扎住,幸而只是擦破皮冒了点血珠出来,扎紧点帕子便能止住血了。 「殿下,别伤着自己。」阿蓁哄小孩似的,拍着太子的背顺气,而后拧着眉怒瞪着夏姑姑。 听完夏姑姑的招供,阿蓁心里也很生气!梁贵妃明明都这么得宠了为何还要去加害皇后娘娘。 虽早已猜想出这背后的主谋是谁,但亲耳听到自己母亲被人暗害的经过,萧宴祈还是难以压制住内心的暴怒,直到被阿蓁温声软语哄着,才冷静下来。 「把她押下去,别让她那么快死了!」萧宴祈压抑着胸腔的怒气,对着夜一道。 「是,殿下。」 随后,萧宴祈带着阿蓁直接从暗牢去了宫外的宅子,从暗道里出来后也是一处满是假山的园子。 阿蓁能感觉出太子现下心情不好,便任由太子拉着去哪就去哪,没有多问。 萧宴祈从阴暗压抑的暗道里出来后,周身的杀意才消散了不少。 外面阳光刺眼,有些燥热。 萧宴祈直接带着人去了最近的一处水榭里,坐下之后便有小厮端着茶水果子进来了。 萧宴祈看了一眼小厮端上来的他素日用的茶水,沉声吩咐道:「送碗冰乳酪来,再要碟豌豆黄。」 萧宴祈还未能完全从方才知道真相的盛怒里出来,这会儿开口的声音还是带着肃杀之气的。 那小厮以为是自己出了差错,可太子每次来要的茶点都是这些啊。 但看了一眼旁边的美人后,他猜想应是自己没有照顾到这位美人的口味让太子生气了,便颤颤巍巍应了声「是」就下去了。 阿蓁这会儿瞧着心下有些担忧,宋大夫说过,太子的病情绪不宜太过波动。 看着那小厮走远后,她偏头小心翼翼问道:「殿下今日还去宋大夫处吗?」 萧宴祈不喜欢阿蓁同他这般说话,他语气温和了许多,看着阿蓁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可是孤刚才在暗牢里的样子吓着你了?」 阿蓁摇摇头,「没有,殿下又不是沖我凶,我一个旁人知道真相都这么气愤,更何况被害的皇后娘娘还是殿下的母亲,我只是担心殿下难过,还气坏了身子。」 萧宴祈松了一口气,脸上努力带着些笑意,「孤的身子才没那么容易气坏,这是孤在宫外的宅子,我们先在此处用些茶点休憩片刻,迟些去完宋大夫那孤再同你去街上转转。」 这时刚好那小厮重新端了一碗冰乳酪同豌豆黄上来,他很有眼色地将东西全都放放到了那位美人面前,看到太子神色缓了许多才松了一口气。 阿蓁拿瓷勺搅动着那碗冰乳酪没先喝,看着太子好看的凤眸有些傻笑道:「殿下心情不好可以不用陪我去的,你上次的赔礼给了很多,可以抵了这次的。」 阿蓁故作轻松说着,想让太子开怀一些。 萧宴祈盯着小姑娘似晴湖远山般清丽的眉眼,认真道:「孤不是赔罪,是孤同阿蓁一起逛街市会开心。」 第48章 ◎当年梦境◎ 仲夏时节, 上京城街道两旁绿柳成荫。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城南一处普通的宅院后门缓缓往闹市中驶去。 阿蓁双手捧着那碗她方才没用完的冰乳酪,缩在马车里的软榻上小口抿着。 小脸红红躲在白瓷碗后面,偷偷瞟了几眼在执笔写着字的太子。 方才太子那句有她陪着会开心的话一直在她耳边挠痒痒似的萦绕。 阿蓁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现在与太子同坐在这狭小的马车里竟然生出了几分不自在。 可明明两人从前也时常这般在一处,她都没有过这种异样。 为了赶走这奇怪的感觉,阿蓁偷瞄了几眼太子在写什么, 想找些话说。 这一瞄,可不得了,她原还以为太子只是在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是以没避着她,没想到竟是一封密信。 她一眼瞧了几句话,似是在吩咐暗卫紧快把梁家这些年所犯罪行的人证物证都归集出来。 看都看见了, 阿蓁也没掩饰,她往太子跟前凑了凑,直接问了她方才在暗牢里就想说的话:「殿下打算何时去陛下面前揭穿梁贵妃的罪行啊?」 「不是在皇帝面前, 是要在众人面前, 过几日便是孤母后的忌日,孤会让梁妃以死给我母后谢罪。」萧宴祈眼神凌厉, 一边写着信一边同阿蓁耐心解释。 阿蓁脑袋转了一会儿就明白太子的意思了,陛下素来宠爱梁贵妃母子不喜欢殿下,若是要陛下来做主, 陛下肯定会有私心偏颇。 若是此事闹到前朝大臣面前,陛下惧于悠悠众口便不敢有丝毫偏袒。 看似聪明有谋算的计策,背后却是太子从来没有父亲疼爱的心酸。 阿蓁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盯着那纸张上的内容, 气鼓鼓道:「殿下, 世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我们一定能将害了皇后娘娘之人绳之以法,阿蓁也会帮殿下的!」 萧宴祈惊讶于平日里贪吃贪睡的小姑娘居然能听明白的他这一句话。 他拿着毛笔桿子轻点了一下阿蓁秀挺可爱的鼻头,「嗯,阿蓁好聪慧,有了阿蓁的帮助孤这次一定能替母后报仇。」 阿蓁不好意思地往车壁上退了退,又将脸埋进了瓷碗里,她发现自从她从浣衣局回来后,太子殿下就好爱夸她呀!
第95页 萧宴祈看着害羞的小姑娘,心中的苦闷一扫而空。 等将梁妃伏诛,他去告慰母后的在天之灵时定要将小姑娘也带在身旁,母后若见了,定会很喜欢她的吧。 马车穿过闹市又拐入静巷,最后在巷尾停下。 这次前来开门的仍旧是小宋大夫。 阿蓁眉眼弯弯同他打着招唿:「小宋大夫,多日不见,你可安好呀?」 宋怀梁没想到这次太子带了阿蓁姑娘,上回太子来时只带了那位荣公公,匆匆来匆匆走了。 这回见到阿蓁倒是有些惊喜。 谁会不喜欢见这样漂亮又可爱的姑娘呢,他笑得儒雅道:「劳姑娘记挂,在下一切安好。」 才说了这一句,宋怀梁便感觉小姑娘身后的太子眼神凌厉,像是在警告般盯着他。 宋怀梁一介文弱书生,太子身带杀伐之气,他有些畏惧地敛起笑意,躬身行礼:「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萧宴祈淡淡应了一声,算是免礼。 随后拉起阿蓁的手越过宋怀梁往屋内走,轻声斥责道:「酷暑难耐,大晌午的杵在门口说话也不怕热坏了。」 阿蓁任由太子拉着,在后头眼神幽怨地看着太子后脑勺,撇撇嘴小声嘀咕道:「不就问了句安好,怎的又变得这么凶了......」 不同于阿蓁的有恃无恐,后头的宋怀梁则是诚惶诚恐请罪道:「是草民怠慢了,还请殿下同阿蓁姑娘到正厅就坐,邻家张屠户的幼子犯了哮症,人命关天,我师傅先过去看诊了,稍后就来,还望殿下恕罪。」 到了正厅,萧宴祈一撩袍子在主位坐下,朝着下首的人淡淡道:「无碍,救人要紧。」 太子虽没怪罪,但宋怀梁也不敢让太子久等,给人上了些茶点后,便亲自过去张屠户家看看情况。 宋怀梁过去时,宋大夫已给那小儿施完针控制住病情,听闻太子已在久候,他留了宋怀梁下来照看,自己赶回了府中。 毕竟上回,太子那不耐烦的样子可不像是愿意等人的。 行至正厅,瞧见太子正颇有闲情逸緻地坐在主位上撑着脑袋看下首坐着的阿蓁姑娘在小口吃着糕点,宋大夫远远地假意咳嗽了几声,才上前请罪道:「草民让殿下久等,还请殿下降罪。」 萧宴祈回神,目光移到下首跪着的宋大夫身上,淡淡道:「宋大夫言重了,救人要紧。」 看到宋大夫回来了,阿蓁放下手中的糕点,起身给宋大夫见礼:「宋大夫安好。」 「阿蓁姑娘客气了,」宋大夫看见阿蓁就笑得和煦。 此番有这位小姑娘在此,太子瞧着心情甚好,想来待会儿也能耐着性子针灸完,还能听他唠叨几句医嘱。 上回太子来此时身边只带着那位荣进公公,针灸时还满脸不耐烦地命令他不要用太长的时辰。 完了他细细讲着要如何煎药时,太子也满脸不虞,吓得他这老头子不敢多讲。 也不知上回阿蓁姑娘为何没跟着太子一道前来,想想那日太子冷肃的神色与今日像是如沐春风般,又好讲话的对比,宋大夫这个过来人很快就想明白了。 前些日子太子怕是同人家小姑娘吵架了。 他低头瞭然一笑,抬手请人往偏厅后走:「为了不耽误殿下时辰,殿下随草民来吧,今日徒儿不在,不知姑娘可否进来帮忙一二。」 准备坐下继续吃些茶点候着的阿蓁眼睛微睁,「我进去不会添乱吗?」她可是一点医理都不懂呢。 宋大夫解释道:「姑娘莫担心,只是些递拿的活儿。」顺便看住你家不听大夫话的太子,这句宋大夫可没胆子说出来。 听宋大夫如此说,又看了看太子的眼神示意,阿蓁便放心跟着进去了。 午后一丝风都没有,暑热难耐,宋大夫勤俭,这屋内没有用冰。 太子在软榻上躺下后,阿蓁要了把葵扇坐在榻边给太子扇风,太子身子健壮,最是怕热了。 有了阿蓁在,宋大夫这次点了香之后太子就阖眼由他施针了。 刚开始太子还有些吃痛,抓着阿蓁的小手皱眉,但几个穴位下去,他便没意识松了手,沉沉睡去。 阿蓁惊讶于这变化,收回自己的手后朝宋大夫望去。 宋大夫扎够穴位后收了手,这才低声开口解释安抚:「姑娘莫忧心,这是正常现象。」 他看了一眼小几上燃的那柱香,后又吩咐道:「等那香燃了一半,姑娘便可以出来庭院中唤老夫进来拔掉银针,老夫去庭院中收些给太子殿下的药。」 阿蓁点了点头,「好。」 萧宴祈迷迷煳煳睡去,这次又梦到了在北境肃州,只是这次不是刀光剑影的战场,而是梦到了一个自己和一个小粉糰子女娃在山林的茅屋里生活。 一会儿是自己给小女娃煮面吃,一会儿是那小女娃哭成个小泪人与他分离...... 萧宴祈不知为何很想将拉着小女娃拉住哄哄他,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开口。 正当他上前拉了拉小女娃的手时,梦境像是突然被抽回般,他倏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入目的是阿蓁那张近在咫尺的清丽芙蓉靥。 萧宴祈有些恍惚,凤眸动动,梦境中那小女娃的脸似是于眼前人重合上了般。 「殿下,你感觉还好吗?」 尽管阿蓁一直在一旁给太子扇着风,可宋大夫给太子拔了银针后,太子还是出了满头的汗。
第96页 阿蓁去寻了盆凉水来,拧湿了帕子给太子擦擦汗,可谁知擦着擦着竟被太子又一把拉住整个人扑到了太子身上。 小姑娘甜香的气息吐落在自己脸上,萧宴祈的注意力从梦境拉回了现实,满眼都是眼前小姑娘那一张一合,娇艷欲滴似涂了口脂般的双唇。 正在他控制不住自己,欲抬手压下小姑娘的脑袋准备尝尝味道时,阿蓁挣了一下被太子用力捏着的小手。 微微吃痛道:「殿下你现在很难受吗?你捏得阿蓁好痛......」 萧宴祈倏地松了手回过神来,心中暗骂自己差点孟浪吓着小姑娘。 「孤方才梦魇了,抱歉......」萧宴祈又重新拿过阿蓁的手看了看,都红了,他愧疚道:「待会儿让宋大夫给你看看。」 此言一出,阿蓁又想起上次劳烦宋大夫的事,她推脱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这点小事就不要劳烦宋大夫了吧。」 看人不情愿他这次到也没有再勉强,他轻轻挠了挠阿蓁的手心道:「马车上也有药,若是还疼待会孤给你擦擦。」 「好,不过应该没事。」阿蓁乖巧地点了点头,从太子身上起来,放好了帕子。 宋大夫已经抓好了药并写好了煎法放在正厅,识趣地没进去打扰太子和佳人相处,自己去了庭院中晒药。 萧宴祈由阿蓁帮着略整理了下衣冠后,和阿蓁从偏厅里出来拿了药和宋大夫辞别,坐上马车前去闹市。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03 23:15:21~2023-04-04 21:2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欠斤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鞍前马后◎ 忽而起了一阵凉风, 车窗的竹帘被吹开一条缝隙,几道匆忙的身影闪过。 有货郎的叫卖声透过缝隙传来,吆喝声洪亮, 带着浓浓的市井气息。 因着说了要小姑娘陪他逛会儿街市,萧宴祈吩咐了夜一将马车在巷子口停下。 萧宴祈先撩着锦袍下了马车,等阿蓁出来后他又很自然地抬手将人牵了下来。 太子最近好关心她, 对她好好,因着当年她们相识后也是这般相处的,阿蓁倒是很快习惯了两人之间的熟稔,这会儿被太子亲自扶着下了马车也没觉得惶恐。 横竖也没有比被太子抱在怀里,还睡了他的床榻更僭越的事了,太子也纵着她不是? 阿蓁觉得, 现在的太子殿下除了不记得她外,完全与当年那个救她与她相依为命的哥哥一样,这也很好了。 倒是站在后面被太子抢了活儿的夜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眼睛瞟向别处, 觉得自家主子怕是没救了,堂堂太子殿下献殷勤居然献成这样。 他仔细瞧了一日, 人家阿蓁姑娘好像都没表示过对太子也有意思呢,太子就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扶人下马的。 这要是让北境那几个部落的手下败将看见了不得笑话太子在战场威风凛凛,在这小丫头面前却是要鞍前马后供祖宗。 萧宴祈全然不知自己被属下暗嘲了。 他注意到小姑娘还泛着些许红的手背, 拧着眉,声音沉沉问:「可还疼?都这时候了还红着,别是给孤捏坏了,早叫了你给宋大夫瞧瞧, 你不肯。」 他发现小丫头好像是软面团做的, 特别容易留下印记。 阿蓁觑着太子紧张的样子失笑一声, 声音有些娇嗔:「早就不疼啦,但红印要过会儿才能消的,我都是这样的。」 萧宴祈屈指轻敲了一下阿蓁的小脑袋瓜惩罚她竟敢笑话他,「娇气!看来往后孤得养得仔细些才行。」 随后捏着人的手不放拉着人往车水马龙的街市走去。 阿蓁抬手摸了摸被敲到的额头,没注意到太子的后半句话...... 与此同时,对面人来人往隔着的绸缎庄门口,刚刚带着丫鬟看完料子出来的魏家嫡女魏紫惊得瞪大杏眸。 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巷子口那举止亲昵的一男一女。 看着在人前素来清冷威严的太子居然也会一脸柔情,体贴入微地对着一个小丫头,对比起那日宫中夜宴,自己被太子羞辱的样子,魏紫气得掐红了掌心。 她魏紫艷盖上京,在太子眼中竟然还比不过一个低贱的婢子? 凭什么她在太子面前连名字都不被记得,甚至是被羞辱,这个婢子却能得太子鞍前马后? 太子这是眼瞎了不成? 近日魏紫虽有听闻太子身边收了个美人,可也没放在心上,那些身份卑微之人在他们这些权贵手中不过就是个玩意儿。 更何况太子那样的冷性情,怕是没等她嫁入东宫呢,就已将人给厌弃了,她也不必费心。 可方才亲眼瞧见太子这样冷性的人也有这样柔情似水体贴入微的一面,她便心生不甘。 若是日后她真被父亲嫁入了东宫,她还要输给这样一个低贱的婢子不成? 若真是这样那她还不得成为全上京的笑柄? 「姑娘,您怎么了?」身边的贴身丫鬟海棠察觉出主子的异样。 她顺着主子的目光望去,依稀也觉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道气质出尘,长身玉立的月白色身影颇为熟悉。 她辨认出来是谁后微微惊唿,「姑娘,那好像是太子殿下,可太子殿下怎的拉着一个姑娘......」
第97页 海棠也是知晓家里主君想将姑娘嫁入东宫的,这会儿也有些替姑娘着急。 魏紫满是冷意的眸子微眯,盯着街上相携而走的那双人厉声吩咐道:「走!我们跟上去瞧瞧!看看这小婢子到底有何魅力!」 被这闹市吸引的阿蓁倒不知自己就这样成为了旁人的眼中钉。 看见不远处的玉琼楼,阿蓁想起这一路太子都没吃什么东西呢。 她仰头同太子道:「公子,晌午过了,好像你还没用午膳呢!」 「阿蓁饿了?」萧宴祈眼神一直在身旁的小姑娘身上,阿蓁一仰头,便与他柔和的视线对上了。 阿蓁摇摇头,「我倒是还不饿,我这一路都吃了东西,但公子你好像都没吃,公子你该吃午膳了。」 想起太子总是忘记吃饭的毛病,她眼神幽怨催促道,「你好像总是忘记吃饭!」 萧宴祈颇为享受小姑娘的唠叨,「嗯,得要阿蓁时时提醒才行,」他笑了笑,带着人往玉琼楼走,「阿蓁陪我去用些吧。」 那掌柜的眼尖,一眼就认出东家又来了,立马上前笑脸相迎,带着人往上次的雅间走。 酒楼大堂的圆台上,正在排着一场盛大的歌舞,管弦丝竹齐鸣,声势宏大。 舞娘们个个盛装打扮,舞姿曼妙,楼上还有纷纷扬扬的海棠花瓣雨落下,场景美妙绝伦。 阿蓁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被吸住了目光。 她扯了扯走在前面的太子的月白色宽袖,谄笑求道:「公子,我们这次可不可以在外面吃呀,我想看那些漂亮姐姐们跳舞,我不吃,我伺候你用膳。」 自小出席宫宴见惯了各种歌舞的萧宴祈对于台上那些扭动的身躯兴致缺缺,尽管这玉琼楼里的歌姬舞姬挑的都是长相最勾人的女子。 但小姑娘说想看,还朝他撒娇了,他自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我们坐外面。」 随即,萧宴祈转头同给他们引路的掌柜的吩咐道:「去二楼找个位置好的雅座就行,周围不要安排人了。」 「哎...好......」愣在原地的掌柜的闻言尴尬笑了笑,便又引着人往另一处走了。 他方才颇为惊讶这位神秘的东家居然这般听一个婢女的话,不过看东家这一脸纵容样,这小婢女怕是在恃宠而骄了。 两人并排在二楼对着舞台的廊边坐下,与周围的位置用了竹帘隔开,为了方便小姑娘看楼下的热闹,萧宴祈让她坐了里面。 东家今日身边只带了这一个侍女,掌柜的便把菜单子递给了阿蓁。 阿蓁拿着菜单一边翻一边脱口而出:「要清蒸鲈鱼,鲫鱼豆腐汤,粉蒸排骨,蔬菜疙瘩汤,茶要云雾茶,所有的菜都不要放蒜和辣。」 「好啦!就这些!」阿蓁笑眯眯合上了菜单还给了掌柜。 太子饮食清淡,不喜酸辣不喜油腻,爱吃鱼,阿蓁点的都是太子素日动筷子最多的菜。 那掌柜的得了吩咐就退下了。 萧宴祈靠坐在圈椅上,微微转头听着小姑娘小嘴喋喋不休说着他喜欢吃的菜,心中甚是愉悦,这种被心仪之人记挂着的感觉真好。 「点的都是孤爱吃的,阿蓁待会儿不吃吗?」萧宴祈伸手给阿蓁扯了扯被坐得有些皱的雪青色菱裙,好整以暇问。 阿蓁摸了摸还有些鼓鼓的小肚子,不好意思地细数:「唔......在宫里用了早膳后,我在宅子里吃了豌豆黄,在马车上喝了一碗冰乳酪,在宋大夫处又吃了茯苓糕,嘴巴好像一刻都没停过呢,这会儿不饿,点了菜上来肚子也装不下,只能吃几口,好浪费银子的呀!」 「你也说了到了用膳时要正经吃些饭才好,孤还付不起几个饭钱不成?」况且这玉琼楼还是他的。 萧宴祈说着就想叫现在上着菜的小厮再添,小姑娘前些日子在浣衣局受苦都饿瘦了,得吃多些养回来才好。 阿蓁却及时制止了,「也不用特地加啦,面前这些我也很喜欢,这鱼汤闻着好香,我待会儿就着用些饭就好啦!」 「再说我好久没吃桂嬷嬷做的菜了,我想留着肚子晚些回去吃她老人家给我做的菜,她昨夜答应我的,若我现下吃太撑,回去吃不下,她该伤心了。」 听阿蓁如此说了,萧宴祈也没再勉强,夹了一块排骨到阿蓁的碗里,「那多少也得吃些正经东西,免得一会儿逛街市的时候累饿了。」 阿蓁给太子盛着鱼汤呢,她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排骨,好笑道:「知道啦,公子怎的反倒伺候起我来了......」 萧宴祈又给阿蓁挑了一块鲫鱼肉仔细剔了刺,直接餵进阿蓁嘴里:「是的,本公子亲自伺候阿蓁,所以阿蓁要吃多些,要像从前那般肉肉的才好。」 阿蓁美眸微瞪,有些不服,捂着嘴往身后的栏杆退了退嘴里嚼了两下那鲜美的鱼肉咽下,「我从前哪里有肉肉的?!」 小姑娘就要同他打闹起来,萧宴祈看着阿蓁气得瞪圆的杏眼笑得如沐春风,这时一道娇娇柔柔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魏紫状似不经意路过,婷婷裊裊上前同太子请安道:「臣女路过,不想太子殿下在此,特来请安。」虽是向着太子请安,可眼神一直在打量着身旁的阿蓁。 被打扰的萧宴祈剑眉瞬间拧起,他都吩咐了掌柜的不准人过来打扰,怎的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第98页 他凤眸微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眼前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是谁,好像是上次在宫宴里拦过他的魏家女。 萧宴祈眸色暗了暗,声音冷冷道:「起来吧。」随即继续挑着碗中鱼肉上的刺,意思是让人无事便离开的样子。 阿蓁看着眼前衣着华贵,妆容精緻,头戴珠翠的姑娘,便知这应是个同月姐姐一般身份尊贵的世家女,且家里的官可能还比月姐姐家大些。 看见这位小姐还一直盯着她瞧,不肯走,阿蓁为表礼数,想起来给她行礼。 没想到还没站起来就被太子给按回去了,嘴里又被塞了一筷子鱼肉,「乖乖坐好吃饭,你不用起来行礼。」 阿蓁是他心尖上的女子,往后用不着给任何人行礼。 太子说不用,阿蓁自是懒怠上赶着,而且她隐隐感觉那位小姐盯着她瞧的目光有敌意,和漂亮温柔的月姐姐可不一样。 她听话乖乖坐好,朝那位小姐示好一笑。 阿蓁这一笑落在魏紫眼中就成耀武扬威了,且太子那番话不就是明晃晃不把她这个国公府嫡女放在眼里么。 她是世家贵女,怎的就不配受一个奴婢的礼了? 魏紫被太子气得要冒烟了,也不管她爹的苦心筹谋了,横竖她也不是很想嫁给太子这般眼瞎的男子。 她红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上前带着些挑衅的意味问:「臣女久居深闺,不知殿下身旁这位是东宫里哪位小主,还望殿下介绍一二,臣女也好上前见礼,免得失了礼数。」 据她所知,眼前这小婢子是没有名分的,就是有名分,除了有品阶的太子妃侧妃良娣,其他的小侍妾她是不用行礼的,他倒要看看太子如何下这个台阶。 她可是上京第一世家魏家的嫡女,当朝太后的侄孙女,便是太子也不能这么下她的脸面! 作者有话说: 我从老家回来啦! 第50章 ◎一抹艷色◎ 楼下一曲舞毕, 靡靡之音在耳边消散,周遭静了一瞬。 雅座旁放着的那几盆冰鉴都不及此刻太子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冷冽。 阿蓁看着那小姐轻蔑的眼神愣了愣,想着如何开口解释, 可还没出声,就被身旁的太子抢了先。 萧宴祈动作轻缓放下了手中那几根鱼刺,拿起桌案边的帕子给自己细细擦着手, 朝魏紫望去的眼神满是漠然:「这回你倒是知礼了。」 未曾想太子会直接提起她那夜的丢脸行径,魏紫脸色顿时气得青一阵白一阵,手中的绣帕险些被扯成两半。 她强装自若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忍住尽量不咬牙切齿道:「臣女不敢忘却家中长辈的教诲......」 「你既如此知礼孤也不好阻拦,阿蓁是孤养在身边的人,你想拜也拜得, 上前见过礼便下去吧。」萧宴祈将帕子扔回了桌案上,语气颇有些不耐烦道。 魏紫抬头露出一丝惊愕,险些气得出声反驳, 太子竟然真的敢让她同一个婢子行礼? 且还三言两语说得像是她上赶着似的!若是不行这个礼她还走不出这玉琼楼了。 魏紫十分不服气地上前微微福了福身, 嘴里不情不愿道:「臣女见过阿蓁姑娘。」 随后她直接忽略了起身对她回礼的阿蓁,对着太子告了辞, 甩着袖子带着丫鬟下了楼。 她原是想上来给这小婢子难堪,让这小婢子认清自己的身份,顺便膈应一下这目中无人的太子。 没想到太子竟然这般不把她放在眼里, 不把她身后的魏家放在眼里,她刁难不成反倒还自取其辱了! 今日太子这般高抬那婢子,若日后她真入了东宫,岂不是要被那婢子骑在头上耀武扬威! 回去她定要将今日之事告诉父亲, 让父亲死了将她嫁入东宫的心! 今日之耻辱她可不想再受第二遍! 楼下又重新排起了一场新的霓裳舞, 喝彩声比方才还要热烈, 可阿蓁却没了方才那般的兴致。 她一脸不解看着那穿得一身贵气的小姐气沖冲下了楼后,坐下盯着太子的眼神有些幽怨。 「殿下,那是哪家的小姐呀?她打扮得好像比宫里的公主还要华贵呢,你怎么能让人家给我行礼呢,还有你怎么不跟她解释我只是你的婢女?」 萧宴祈先喝了一口阿蓁给他盛的鱼汤,方才被这么一打扰,这鱼汤都凉了。 给阿蓁耐心说起魏紫时都带着嫌恶,「魏家的,魏家这些年可中饱私囊不少钱财,自然穿得华贵,也不知这魏家的女儿作何要三番四次到孤面前来找不痛快,不必理会她,扫了咱们的兴。」 「魏家?可是殿下的母家镇国公府魏家?」阿蓁歪了歪头,朝太子坐近了一点问。 想起方才那小姐锦衣华服满头精緻珠翠,她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想。 「是魏家,可已算不上孤的母家,孤的母后是独女,外祖父早年又已战死沙场,如今镇国公府是庶出一脉在当家。」萧宴祈端着鱼汤,淡淡解释道。 阿蓁听着太子的解释若有所思,凝神想了一瞬这其中的各种关系。 「那方才那位就是她们说的上京第一美人魏家小姐咯?奴婢曾听说大晋歷代的皇后都是魏家的女儿,殿下往后要娶的可是方才那位魏小姐?」 阿蓁也是突然想起之前无意间听到宫人说的闲话,随口就问了出来,等话落,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后笑容凝固了一瞬。
第99页 「都是哪听来的这些胡说八道?」萧宴祈闻言微微有些愠怒,将瓷碗『咚』的一声搁置到榆木饭桌上,拧眉盯着阿蓁。 看着小姑娘笑得没心没肺,他凤眸微眯凑到阿蓁跟眼带着些危险问:「那你想孤娶她吗?」 阿蓁心虚地别过头避开了太子目光,嘴里哼哼道:「殿下要娶太子妃,作何要来问奴婢的意见,又不是奴婢要娶......」 她眼神躲闪,鸦羽似的双睫扑闪了几下,口不由心故意道:「不过那位魏小姐也着实打扮得美若天仙,殿下娶了她也不亏呢。」 萧宴祈薄唇勾了勾,将小姑娘的脸掰回来,颳了一下她秀挺的鼻尖,「小没良心的!」 「殿下何出此言,明明是你自己先问我的。」 阿蓁脸上一烫,坐得离太子远了些,装鹌鹑埋头吃饭掩饰自己莫名的异样,嘴里囫囵道。 心中虽有些气恼小姑娘这没心没肺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可萧宴祈怕小姑娘心思浅就此误会了,日后难办的还是他。 便耐着心同人解释:「莫要信那些胡言乱语,孤不会娶她。」 闻言,低着头的阿蓁眼里漾起了笑意,嘴里的排骨吃得更香了。 方才不知为何,想到太子殿下要娶那位魏小姐,她心里好像有些不开心,可殿下也确实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呢。 那位魏小姐家世样貌也确实堪配得上殿下,她不是应该替殿下高兴才是吗? 她实在不该这样别扭的。 萧宴祈看人都要把头埋进碗里了,以为是自己哪里说得不对把人说不高兴了,想了一会儿该怎么哄生气的小姑娘。 想了片刻后他坐近了些,岔开话题,温声道:「不说那些没影儿的事了,不是说喜欢看楼下的歌舞么,方才被这么一打扰,孤看你都没怎么瞧呢,孤去叫掌柜的再给你排一次可好?」 想明白自己好像不该这样后,阿蓁藏好自己心中那点小别扭。 她偏头往楼下看了一眼那些衣袂飘飘,打扮得十分美艷的舞姬,「不用特地再排啦,这场的美人也打扮得很美,我也很喜欢。」 见人高兴了,肯抬起头来同他说话,萧宴祈放下心来。 他顺着小姑娘的目光望去,看了一眼那些妆容秾丽的舞姬,随即目光又回到眼前眉目如画,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脸上。 若是他的小姑娘这般打扮,定然美若神女下凡,令群芳失色。 忽而萧宴祈又想起方才在宋府时,小姑娘近在咫尺水润的红唇,他在一旁试探问道:「阿蓁喜欢她们的打扮?」 「当然喜欢呀,她们打扮得像仙女一样呢,也不知道她们涂的是什么胭脂,桃腮柳黛,唇红齿白,好美呀!」 阿蓁这会已经被楼下裙裾飞扬,身段婀娜的舞姬吸引了,她头都没回,声音里满是艷羡。 萧宴祈薄唇勾了勾,故作随意道:「那一会儿孤陪阿蓁去脂粉铺子看看,阿蓁若喜欢,也买一些?」 「殿下当真?」阿蓁登时转身,杏眸惊得瞪大,似是有些不相信太子的话,但眼里又带着惊喜。 萧宴祈看了一眼小姑娘面前那碗没动几口饭,商量道:「阿蓁用完那碗饭孤就陪你去。」 「好,阿蓁一定吃得一粒都不剩!」阿蓁也不看楼下了,端起碗认真吃了起来,还吃得有些急,生怕反悔了似的。 萧宴祈在一旁给人细心挑着鱼刺,见状有些好笑道:「吃慢点,孤还能反悔不成?」 ... 萧宴祈派夜一去打听出了这上京官眷贵女最爱用的脂粉铺子叫云脂阁,与玉琼楼刚好在一条街。 两人出了玉琼楼,往南走过几间茶水铺子便是。 酷暑难耐,每日都艷阳高照。 云脂阁的主顾大多非富即贵,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们都懒怠出门,最近这一两个月都是掌柜的派人送货上门去供贵人们挑选。 是以近日云脂阁里都没什么人,萧宴祈带着阿蓁进去时,掌柜的正托着香腮在半阖着眸子打盹。 那掌柜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美妇人,着一身翠色凤仙裙,梳着高耸的妇人髻,脸上浓妆艷抹,半阖的眼睛看到人来后,立马打起了精神张罗。 她嗓音细细的,带着亲和,直接问道:「小娘子可是要胭脂?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样的?」 掌柜的看进来的小娘子乖巧可爱,本想上前亲昵搀着小姑娘的手去一旁挑选。 可看到身后那矜贵冷峻的男子眸光不善,盯着她欲伸出的手后,又不着痕迹收了回去,极有眼色地与那小姑娘拉开了些距离。 同时心里在寻思着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怎的好像都没见过? 晚些定要派人去打听打听,这上京是不是又有新的官员上任了,她好去拉拢新顾客。 阿蓁一进门就被云脂阁里的脂粉香给吸引了,等看到那些精緻的瓶瓶罐罐更是两眼放光。 但她素日里也没用过这些东西,现下对着各色精緻小盒子里装的东西是何用途也不甚了解。 阿蓁有些犯难,对那掌柜的无措笑道:「掌柜的给我可否介绍介绍,我不太会......」 那掌柜的开门做生意多年,与各色人物打交道,早已成了人精,这会儿也看出了小娘子的侷促。 眼前的小娘子一身素净的雪青色襦裙,脸上未施粉黛,想来素日里是不用这些东西的,今日怕是头一回来买脂粉呢。
第100页 不过看这小娘子穿得虽素净,可这衣裳的料子却不普通,像是百金才得一匹的雪缎。 头上的螺髻虽也只簪了一支不起眼的珠花,但细看就知道上头镶嵌的珍珠成色罕见。 身旁一身月白色锦袍头戴玉冠的男子更是贵气逼人。 是以,她不敢因此将人看低。 掌柜的笑着应下,一双透着精明的眼珠子在瓶瓶罐罐中像是在搜寻般。 最后拿起了一盒红似樱桃的口脂跟小娘子热心道:「姑娘肤色白皙,眉不化而黛,平日若想将自己打扮得艷丽些,只用口脂添些艷色便好,这颜色的口脂最是艷丽,姑娘容色倾城,也能压得住这红,可要试试?」 阿蓁一直点着头,觉得那掌柜的甚是懂她,她不会上妆,其余的东西买了也不会用,但涂个口脂还是会的。 她接过那盒口脂,照着掌柜捧着的铜镜,有些笨拙地用手指给自己涂了一些,抿了抿唇后才一脸兴奋转身给太子看:「公子,你看我好看吗?」 小姑娘清水出芙蓉的清丽小脸在口脂颜色的点缀下平添了几分艷丽。 萧宴祈有些看呆,忍不住抬手去按了按小姑娘艷丽水润的红唇,带着薄茧的指腹方触及一瞬又很快收回,手指跟着沾了一抹艷色。 他笑得和煦,直言夸道:「好看,艷若桃李。」 得到夸赞的阿蓁眉眼笑得更弯,两颗小梨涡陷了下去,将那盒口脂还回了那掌柜的手中,「那我就要这一盒吧。」 但说完后,阿蓁眼神又在其他颜色上流连,其他的颜色好像也不错的呀...... 萧宴祈注意到小姑娘的眼神,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对那掌柜的道:「每一种颜色的都要一盒。」 那掌柜的见是大生意,忙欢笑着张罗人来装好。 阿蓁看着那些被装着的口脂,心里又开心又有些担心,微微乍舌道:「这么多,我一日用一种颜色都能几个月不重样了!」 萧宴祈盯着她的如樱桃般水润红艷的双唇,眸色暗了暗,蛊惑道:「每日都不重样不好吗?」 他往后每日都可大饱眼福了。 第51章 ◎近在咫尺◎ 过了下晌, 街市里有些货卖得差不多的摊主在拾掇着准备收摊。 一个穿着青色短褐的小贩赶着毛驴拉着板车里还剩的几棵蔫蔫的白菜从云脂阁前路过,懒洋洋往家里走。 萧宴祈带着阿蓁出了云脂阁时,身后跟着拎着大包小包的夜一。 哄着人买了一大堆胭脂水粉后, 萧宴祈又福至心灵,想骗人去绸缎装做几身新衣裙。 阿蓁看着夜一拎着这么多口脂,生怕太子一会儿去了绸缎庄要将整个绸缎庄买下, 头摇了成了拨浪鼓。 看着不远处捏着面人的小摊,阿蓁突然想起太后宫里可爱的九殿下。 「殿下,我们去买些面人回去给九殿下可好?」 阿蓁拉了拉太子的宽袖,示意他往小摊上看:「上回我去给九殿下送膳时,给他带了两个你上回给我买的面人,他很喜欢呢。」 说完她不顾太子神情如何。 又胆大包天继续道:「殿下错怪了我, 都能跟我一个奴婢道歉,九殿下是殿下的亲弟弟,如今真相大白, 你错怪了他这么多年, 也会同他道歉的吧?」 「他也很好哄的呢,你给他买几只面人, 去慈安宫看看他,他一定很高兴!」 阿蓁说完紧张地拽着襦裙的下摆,生怕太子还是想不开, 还把过错算在九殿下的头上。 既然现下已查清真相,接下来她就想,太子殿下能原谅九殿下。 顺着阿蓁的目光望去,萧宴祈看了一眼那小摊, 脸上有些不情愿。 从查清真相到现在, 他倒还没心思想过这个, 这会儿就这样突然被阿蓁这样提起,心里还是有些不自然。 萧宴祈一脸骄矜,语气倨傲,「他跟你可不一样,孤作何要同他道歉?不买。」 仰脸望着太子的阿蓁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幽怨,敢怒不敢言,一脸委屈地咬着下唇,一动不动,大有不答应,就不肯走的架势。 萧宴祈最受不住小姑娘这般,无奈只得妥协,神色柔和了下来,「好好好,你想去买便去吧。」 阿蓁脸上这才换上笑容,他拉着太子的手往小摊走去,撒娇似的道:「我就知道太子殿下最好了!」 身后的苦力夜一无奈摇摇头嘆了一声气,拎着大包小包跟上。 那捏面人的摊主是个七旬老朽,鬚髮花白,一双枯瘦的手却十分灵巧,捏出来的面人活灵活现。 以为小姑娘是带着情郎前来光顾,笑得一脸慈祥。 阿蓁去那小摊里特意挑了几只男娃娃最喜欢的老虎、狮子、小鹿等样式的面人。 萧宴祈看人笑得开心,也很爽快地给人掏了钱。 手里攥着新买的面人,阿蓁心满意足。 她看了一眼偏斜的日头,又看了看逛得好像心情还不错的太子,问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没什么想买想逛的了,我们可要回去?」 萧宴祈帮阿蓁拿过那几只面人,一身似谪仙的月白色锦袍头戴玉冠的公子手里捏着几只憨态可掬的面人,画面有些好笑。 夜一在一旁抽了抽嘴角。 萧宴祈无所察觉,只低头看着阿蓁问:「可是累了?」 阿蓁抬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傻笑地露出了洁白的贝齿:「是有些累了呢,殿下也陪了我许久,该回去了。」
第101页 其实阿蓁不累,但她看出了今日根本不是太子想出来逛街市散心,完全是想弥补她去浣衣局受的那几日苦,在同她赔礼。 如今已查出当年杀害皇后娘娘的兇手是最得圣上宠爱的梁贵妃,若想让梁贵妃认罪,太子想必得苦心筹谋一番。 现下太子定然是忙的,若是回去晚了,殿下今夜说不准又要听暗卫禀报或是伏案到深夜。 如今殿下旧疾未愈,她不想殿下不能好好歇息。 萧宴祈依着小姑娘的话,带着人往方才停着马车的小巷子口走,准备回宫。 不曾想却迎面遇到一个熟人。 阿蓁望着前面款款而来,一身紫衫,气质出尘的女子,惊喜道:「月姐姐!」 顾月澜今日出来巡铺子,现下正准备去前面的四食坊吃碗蔗浆浇樱桃等着未婚夫婿从大理寺下值来接。 听到一声娇娇俏俏的小姑娘的唿唤声,顾月澜循声望去,看到前面一身雪青色襦裙的小姑娘后面露喜色。 「阿蓁!你怎么出来了?」顾月澜看着小姑娘兴沖沖小跑上前,也加快了步子上前接住了阿蓁。 多日不见的两人握着手相视而笑激动了片刻,顾月澜才注意到身后背着手走近,眼神一直在阿蓁身上的太子。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顾月澜忙屈身行礼。 萧宴祈认出来人后神色淡然,抬手示意人起来:「在宫外不必多礼。」 顾月澜环视了一圈人来人往的大街,适时起了身。 阿蓁很兴奋,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她转头央求太子:「殿下,不若你先回马车上,我同月姐姐说两句话就走,很快,不耽误回宫的时辰。」 萧宴祈盯着她冒着汗珠的额头,眉心拧了拧,「方才不管不顾在街上跑,孤还未骂你呢!」 阿蓁瘪瘪嘴,扯了扯太子的衣袖,可怜兮兮道:「殿下,能不能先别训我......」 萧宴祈瞪了她一眼,「那不准再这般莽撞,孤留夜一在一旁,说完他送你过来。」 「好哦!」虽不知就这几步路她还能出什么事,但太子殿下能答应她这样就不错了,她也没再坚持。 顾月澜素来憷太子,听太子拧着眉训人她还是有些害怕的,正在她替阿蓁捏着把汗时,阿蓁却直接让她惊掉了下巴。 阿蓁居然敢同太子撒娇,且太子好像还很受用的样子! 太子这冷傲性子居然也有主动软下来的一日,难道,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吗? 顾月澜一脸不可置信,等看着太子走远后,她才拉着阿蓁到一旁柳树下的茶水摊边坐下要了壶茶。 「阿蓁,你今日怎么出来了?这些时日过得可好?」顾月澜倒了杯茶给阿蓁后问。 太子出宫看诊的事不能随便说,阿蓁接过茶水只道:「过得很好,我随殿下出来买些东西,没想到能遇着姐姐,我好开心!姐姐呢,近日可好?」 「我也很好,只是有时候想入宫寻你说说话,却不知用什么名头,见你一面可真难呢。」 她还未成婚,东宫现下又没有太子妃,她这拜贴往东宫寄不大合适。 想到阿蓁现下好像还没有名分,顾月澜怕跟小姑娘聊这个她会觉得没脸。 便岔开话题道:「多日不见,原还以为阿蓁忘记姐姐了,没想到阿蓁今日一眼就认出了姐姐,姐姐很高兴。」 「我也时时想着再见月姐姐呢,怎么会忘!」 阿蓁怕耽误太子的时辰,招唿了身后的夜一上前,从大包小包里拿出了好几盒口脂给顾月澜。 「上次姐姐送我的玉佩,我还没回礼呢!这是今日殿下陪我去云脂阁买的口脂,颜色都好漂亮,如今遇着姐姐,便送姐姐一些!姐姐这般好看,涂上定然倾国倾城!」 顾月澜听说太子陪小姑娘去逛脂粉铺子,先是惊得乍舌,随后看了一眼手上精緻的盒子,更是大骇。 这几盒可都是云脂阁最贵的口脂,一盒要五十两银子呢,她月银在上京的闺秀中算是多的了,可也只能每月挑一个喜欢的颜色买一盒。 如今阿蓁如此大方地给了她几盒,太子今日这是给人置办了多少,花了多少银子呀? 看着冷冰冰的太子,宠爱起一个人来是这样没有下限的吗? 手上几个口脂的颜色都是顾月澜近日最想要的,如今拿在手上自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她笑着同阿蓁道了谢。 「谢谢阿蓁,姐姐很喜欢!等过些时候,我随我母亲进宫给太后请安时,再给你带礼物!」 阿蓁看送得合人心意,心下也跟着欢喜。 「姐姐喜欢就好,不必同阿蓁如此客气!天色不早了,我也不耽误姐姐,太子殿下也在等我呢,我先走啦,我们下次再见!」 看着人匆匆走,顾月澜突然叫住了人,想起了上次没来得及说的话: 「阿蓁可识得字?若识得,可以给姐姐写信,直接寄到顾府就好了,有什么事或者遇到了困难都可以找姐姐!」 小姑娘现下虽有太子的宠爱,却无名无份,日后如何都是说不准的,她能护便护着些。 阿蓁倒是没想过这个,闻言笑着应下,「好,姐姐保重身体,阿蓁先回去啦!」 随后在夜一的陪同下,阿蓁脚步欢快往巷子口的马车处走去。 顾月澜拿着新得的宝贝口脂,方准备从茶水摊离开。
第102页 谁知这时他的未婚夫婿叶长榆刚好过来,来人一身绛色圆领官袍,玉树临风,气宇轩昂,身后跟着拿着官帽的长随。 叶长榆瞧见人后,上前有些诧异道:「天这般热,月儿怎的等在此?」 顾月澜瞧见未婚夫婿有些娇羞,大晋民风开放,定亲的男女可以出来相会游玩,两人方定亲不久,现下算是多相处相互了解阶段。 看着眼前高大俊朗的男子走近,顾月澜仰脸语气有些羞涩, 「方才遇见了一个在宫中识得的小妹妹,我们叙了会儿旧,她还送了我两盒口脂,我甚是喜欢。」 叶长榆循着面前一脸娇羞的小娘子的目光望去,瞧见不远处马车前一个穿着雪青色衫裙的小姑娘愣了愣,似是觉得那小姑娘的背影和侧脸有些熟悉。 顾月澜发觉眼前人的异样,轻声问道:「长榆哥哥,你怎么了?」 小娘子柔柔的嗓音将叶长榆的注意力拉回。 他看着顾月澜献宝似的给他看手中口脂,好笑道:「天色尚早,你若喜欢,我陪你去买些。」 顾月澜黛眉皱起,有些苦恼道:「这口脂是云脂阁的,好贵呢,能花去我一个月的月银,还是不买了吧。」 叶长榆拉过小娘子的手往云脂阁走,「无碍,月儿喜欢,往后长榆哥哥的俸禄都给你买脂粉。」 闻言,顾月澜羞得低下了头,脸红到了耳根,身后的长随和丫鬟相视一笑。 巷子口,阿蓁方上了马车,准备再同月姐姐挥手道个别,谁知抬头便看见月姐姐在同一个穿着官袍的男子在讲话。 她定睛一看,觉得那男子好生眼熟,等再想细看时,马车内伸出了一只白皙劲瘦却又十分有力的手将她拉回了车内。 萧宴祈在马车内本就等得不耐烦,如今见人都回来了还在外面磨磨蹭蹭,便失了耐心将人一把拉回了身边。 「说了这么久,还未叙够旧?」萧宴祈给人手边送了一杯方才放凉的茶,「跑得满头的汗,先喝口茶,当心中暑了。」 阿蓁笑嘻嘻接过喝了一口,心里美滋滋的。 第52章 ◎有些没底◎ 斜阳西照, 离日落还有一个时辰左右。 长乐殿庭中湖边的花草被晒得蔫蔫的,偶有一阵凉风吹来,湖上荷浪翻涌。 晌午已过, 又还未日落,这会儿正是暑气正盛的时候,人往屋外一站就汗流浃背, 更别说走动了。 阿蓁下马车后抱着那一堆口脂面人回到长乐殿时浑身汗涔涔的,小脸被热得红扑扑似敷了蜜粉般。 「热死我啦!」 一进主殿,阿蓁将手上的东西直接扔到了地毯上,就去抱住了一直放在殿中的一个大缸。 自入了夏后,那缸里一直放着冰,阿蓁贴着冰冰凉凉的缸壁尤嫌不够, 还伸手拿了两块碎冰敷到自己红扑扑的脸蛋上。 碎冰贴在白皙的皮肤上很快融化,冰水顺着脸颊流过纤细的脖颈,最后钻进衣衫下的雪酥上。 阿蓁被冰得一个激灵, 抖了抖, 最后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嘆,「好舒服呀!」 这时, 已经许久没能和小主人亲昵的橘猫瞧见小主人回来后,跑到了阿蓁的怀中,像是想要抱。 阿蓁正热着呢, 小猫身上热得像团火,她嫌弃地将橘猫推了推,故意语气兇巴巴想将小猫吓走:「你好热,不想抱你, 自己去玩!」 这声音听在橘猫耳朵里是兇狠, 听在萧宴祈耳朵里就是软绵绵的娇嗔。 橘猫可怜地呜喵了两声, 蹭了蹭阿蓁铺散在地的裙摆,倒是没再往阿蓁怀中去。 萧宴祈跟在人身后进殿,瞧着小姑娘的娇憨可爱样,眼神柔和,笑得一脸宠溺,「热便去沐浴,坐在地上成什么样子?」 阿蓁又抓了两块冰往脸上放,朝太子摇了摇头道:「不嘛,这样凉得比较快,我再冰一会儿便起来。」 萧宴祈摇摇头一副拿人没办法的样子,刚好荣进进来伺候了,他便撇下人先回了内殿更衣。 只一会儿的功夫,太子又换了一身玄色蟒袍出来,阿蓁方才果然猜得没错,太子殿下还有事要出去办。 萧宴祈出来见人还坐在冰缸边不动,也没训斥没规矩。 只过去揉了揉人的小脑袋,交待道:「孤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不许贪凉一直坐在这,过会儿便要起来,孤派孙嬷嬷看着你!」 阿蓁点点头,也没问太子要去做什么,只仰脸道:「那殿下还回来用晚膳吗?」 萧宴祈转头看了一眼天色,思酎了一瞬,才道:「回来怕是晚了,阿蓁饿了便先吃,不必等孤了。」 阿蓁摇了摇头,她才不要,若是不等,殿下晚膳肯定又是不吃了的。 她坐在地上扯了扯太子蟒袍的一角,故作愁苦道:「桂嬷嬷今夜定然给阿蓁做了很多好吃的,殿下若是不回来用晚膳,阿蓁吃不完,嬷嬷该伤心了。」 说完还一脸可惜地瞅着太子,水眸盈盈。 小姑娘在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萧宴祈无奈笑了笑应下:「好,孤快些回来,帮阿蓁吃。」 阿蓁脸上满意得露出了两只小梨涡,放了人走。 萧宴祈踏出殿外下了汉白玉石阶后,眉眼的笑意都没散去。 荣进看主子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这胆子也跟着大了些,敢打听起主子同小姑娘之间的进展。
第103页 他笑得眼角露出好几道褶子,「殿下与阿蓁姑娘,这是心意相通了?」 昨夜太子亲自照顾了小姑娘一夜,今早又带着小姑娘去了暗牢,听夜一说后来两人出宫不止去了宋府。 太子还带人去云脂阁一掷千金给人买了许多东西哄小姑娘开心。 方才看两人如此亲密无间,太子一脸宠溺,阿蓁满是依恋的样子,想来,两人经此一糟,水到渠成了? 闻言的萧宴祈眉间剩下的那点笑意突然烟消云散。 他忽然想起小姑娘问他是否会娶别人时,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些没底。 可她这般为他赴汤蹈火,又是为哪般? 定是小姑娘年纪小,还没开窍,他再耐心等等。 荣进看着太子凝下来的神色,暗道不好,太子现在不会是脑子一热,只会一个劲儿对着人好,却不会说吧? 荣进眼角的褶子消失了几道,想想以太子那个性子还真是有可能。 萧宴祈偏头瞪了荣进一眼,低声呵斥道:「你罚俸三年是不是嫌少了?」 荣进这下最怕太子提起他们几人自作主张的事儿,他们可不是阿蓁姑娘,能让太子这般纵容。 忙求饶认错,轻打了自己一嘴巴,「奴才多嘴!」 萧宴祈冷哼一声:「莫要去她跟前乱说,若吓着人了,孤罚得你棺材本都存不下!」 说完便抬步往内廷方向走去。 ... 长乐殿内,阿蓁没得玩冰块多久,孙嬷嬷便进来把她扒拉开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哎呦,姑娘哟,你小日子可就在这几日了,这样贪凉,小心过几日腹痛难忍!」孙嬷嬷一进来便将人拉了起来。 孙嬷嬷与阿蓁住得近,上个月小姑娘来了月事,慌乱无措来找的她,她记着日子呢。 阿蓁也凉快够了,听孙嬷嬷的话乖乖放下了手中的冰块,还有就是她看到了孙嬷嬷身后跟着的巧玉。 「巧玉!你可还好?」阿蓁上前拉起巧玉的手,有些抱歉道: 「你在浣衣局如此帮我,我怕我走后你挨欺负,所以让太子殿下也把你带回了东宫,你不会怪我吧?不过若你是想回去的,晚些我便让太子殿下差人送你回去。」 从浣衣局回来后,事情接连着来,她倒是忘了问太子把巧玉带回东宫后安排去了哪。 「谢姑娘如此替奴婢着想,奴婢不怪姑娘,能离开浣衣局,奴婢很高兴。」 巧玉知道阿蓁是太子身边的人后,这会儿同阿蓁说话变得拘谨了许多,身子似这宫里的许多奴婢一般,回话时是微微弓着的。 她素来谨小慎微,如今自然也不敢仗着浣衣局的那点恩情同太子的女人以姐妹相称。 阿蓁自然也察觉出了巧玉的这些变化,在浣衣局那几日,巧玉似姐姐般,对她说话温温柔柔的,一点也不似现在卑躬屈膝。 「你是高兴的就好,」阿蓁抬手将巧玉的身子扶正,「巧玉你不必如此同我说话的,在浣衣局时我们是怎样便是怎样的。」 「若不是你,我怕是早就被夏姑姑勒死了呢,还有你给我送饭给我擦药,这些我都记得,我说过我会记得你的恩情的。」 巧玉却还是有些惶恐,回话时仍旧低着头,「姑娘言重了,奴婢那点小恩小惠与姑娘将我带出浣衣局来说算不得什么......」 阿蓁松了手,低头沉默一瞬,声音闷闷的,「巧玉,你这样同我生分,我有点难过......」 一旁的孙嬷嬷听闻眼前这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小宫女救过阿蓁后,心中也多了几分喜欢。 她上前拍了拍巧玉的肩,声音亲和道:「现下不是在太子殿下跟前,你也不必如此谨小慎微,我们姑娘人很好的,你如此生分了她反倒伤心。」 巧玉见一旁长相瞧着有些威严的管事嬷嬷都这般说了,她才放下心来,主动牵起阿蓁的手:「阿蓁别见怪,只是我一时还适应不过来,我待你的心一直是没变的。」 人人都说东宫规矩最严,昨夜她被带来这后,她没有一刻不是小心翼翼,屏息敛声的。 阿蓁看巧玉变回她认识的那个巧玉后,知道人在这正殿里讲话不自在,便拉着人往她住的屋子里去了。 进屋后她给巧玉先倒了杯水,「这是我的屋子,你这下不用觉得不自在了。」 随后又从柜子里拿出了许多桂嬷嬷给她做的果脯蜜饯,「这些都是我平日吃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招待不周了。」 阿蓁嘿嘿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听到这是阿蓁自己的屋子,巧玉自在了些,不过看着这屋内的摆件器具所用皆上品,这宫里许多嫔妃住的怕是都比不上。 她还是在心底告诉了自己,阿蓁与她还是不同的,阿蓁将她当作朋友,她往后却不能只将阿蓁当朋友。 她收回打量的目光,拿起一颗樱桃干放进嘴里,笑了笑:「谢谢,我都很喜欢。」 「喜欢就好,」阿蓁也在一旁坐下,偏头直接问道:「巧玉,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你性子这般好,被罚去浣衣局定是有隐情,若你有想去当差的地方,或是想留在东宫,我便替你去求太子。」 巧玉在这件事中也算是有些功劳的,她去磨一磨太子殿下,殿下应该会答应她的,最近只要她将话说得软些,太子无有不应的。
第104页 巧玉捏着手中的果脯垂眸想了一瞬。 她虽看着性子懦弱,却极有眼色和主见,那日下着大雨,她也并非全是因着心善上前接近阿蓁给阿蓁撑伞。 她也留着一丝私心。 她当时以为阿蓁是官家小姐,看阿蓁又长得容色倾城,这样的女子,日后总是会有离开浣衣局那日的。 这是她顺手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如今她也赌对了,阿蓁真的将她带出了浣衣局那苦地方,还是真心对她好。 且依着现下阿蓁在这东宫得宠的程度,往后想必位分不会低。 巧玉抬眸看着阿蓁的眼睛毫不犹豫道:「我想留在东宫,我想跟在你身边。」 看着阿蓁一脸真诚为她好,她也将那夜她闭之不谈的过往告诉阿蓁: 「我原是在王美人宫里当差的,因在王美人跟前得脸,得罪了她的身边的陪嫁宫女,被那宫女污衊偷盗了王美人的首饰,被罚去了浣衣局。」 「因着这一罪名,这内廷除了浣衣局怕是没人会要我做事......」 在人前不愿提及的过往现在一股脑说了出来,巧玉微微松了一口气,也替她的未来松了一口气。 太子现在在前朝的威望她是有所耳闻的,想来日后定是位明君。 阿蓁现下虽无名无份,可昨夜她瞧着太子在乎阿蓁的样子,日后在位分上定不会受委屈,想来能成为第二个宠冠六宫的梁贵妃也未可知。 她日后若能跟着一个念着她恩情的主子身边伺候,日子也能好过些,再也不同被人随随便便两句红口白牙的污衊就被送去浣衣局。 阿蓁不知巧玉心中的九曲迴肠,只同情巧玉的遭遇,她笑着安慰道:「那就留在东宫,太子殿下虽脾气差,难伺候了点,却不会这样是非不分的,晚些等太子殿下回来了,我便去帮你求!」 巧玉笑了笑,没说话。 她可不敢去伺候太子,听闻太子最是厌噁心机女子的接近,况且她长相平平也没那个本事。 她能跟在阿蓁身边,不用再受人的冷言冷语,吃饱穿暖就好。 日后若有造化,她能得主子的恩赏,嫁个普通的侍卫,平平淡淡过一生最好。 第53章 ◎哄哄殿下◎ 晚风渐起, 天边最后一丝红霞被暮色吞噬殆尽。 北苑一座废弃的园子里黑漆漆的,无人修剪的草木下蟋蟀混着蝉鸣声聒噪不停。 假山上被一颗百年榕树遮挡住的六角重檐凉亭里,萧宴祈与对面的四皇子萧宴臣在各执黑白子对弈着, 不分胜负。 「太子殿下果真意已决?」萧宴臣往棋盘上落一子,「若此时先要了梁妃的命,那么失去最大依仗的梁斌怕是会孤注一掷。」 他收回手, 等着太子落子,淡淡分析道:「据臣弟所知如今东南沿海一带军队的将领可大多曾是梁斌的麾下,近日沿海的异动,太子殿下想必已早有耳闻。」 其实萧宴臣不仅知道这些,他还知道太子的心腹,那位顾家的小公子也早已被太子偷偷派去了沿海。 只是他如今既已决定追随太子, 有些事还是要装作不知的为好。 萧宴祈修长的双指夹着一颗黑子不下,抬眸露出一丝不及眼底的笑意问:「四弟对那女人的恨应不亚于孤,她早些下去给我们的母亲谢罪不好吗?」 随后在萧宴臣盯着他出神的间隙落了一子。 有些拘谨的萧宴臣看着太子不经意间露出的笑容愣了愣。 太子每次与他谈话时, 多是面无表情瞧不出喜怒的, 有时甚至还有些冷肃,他也跟着有些拘谨。 今日这般随和倒是罕见。 萧宴臣也跟着露出点笑意, 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狠戾的,「好,臣弟当然觉着好。」 他故意让自己落了下乘, 随意落下一子,「是臣弟多虑了,太子殿下既已来找了臣弟,定是已筹划得当, 臣弟愿听太子殿下差遣。」 萧宴祈瞥了一眼桌案上的棋盘, 目光回到对面坐着的人脸上, 轻笑一声,「四弟何须如此谦虚,这些年若孤在内廷没有四弟这一左膀右臂,寸步难行。」 他这四弟看似温润如玉,可内里的狠辣手腕可毫不亚于他,若是他也有心那位置,他这四弟也当得上他的劲敌。 只是可惜了,这样的人却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萧宴祈原是对此一直匪夷所思的,实在是难以相信,一个男子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这争一争便有可能得的江山。 不过近日他好像渐渐明白了,换想一下,若这美人是阿蓁,那他定然也是不要这江山也要阿蓁一直陪在身边的。 是以他今日才对他这四弟放下一点戒备之心,以寻常人家的弟弟待之。 「太子殿下言重了,臣弟做这些也是有所图,只求太子殿下日后看在这些,能成全了臣弟一颗痴心。」萧宴臣起身行了大礼。 萧宴祈起身抬手将人虚扶了一下,「四弟请放心,皇兄定不负四弟所託。」 他看了一眼已经漆黑的天色,「好了,话已说完,四弟只需按着孤说的去做便好,天色已晚,孤得回去了。」 萧宴臣能感受到太子对他态度的变化,闻言略有些揶揄道:「皇兄身边有了可心人,变化可不小,如此急着回去,一盘棋的工夫都等不了,想必是有佳人在等了。」 闻言,萧宴祈想起出门前,拽着自己的衣袍,可怜兮兮说要他早些回来的小姑娘,心情甚好,是以也不在意旁人的几句调侃,心情愉悦迈着步子下了假山。
第105页 抬头望见高悬的明月,还加快了往东宫迈的步子。 ... 水边凉快,太阳下山后,阿蓁便同荣安带着橘猫在长乐殿庭中湖边的草地上玩。 阿蓁想着好些时日都没见虎子了,是该好好陪它玩一会儿补偿补偿它,便陪他扔藤球玩。 巧玉还是有些拘谨,只坐在一旁的树下看着两人一猫玩,不过也看得很开心。 萧宴祈赶回来时,虎子已经被阿蓁玩得累趴下了,变成荣安陪阿蓁在踢藤球,两人你来我往的,满头大汗。 萧宴祈背着手从迴廊下来,走到庭院中,盯着抱着藤球香汗淋漓上前的人问:「不是说热吗?怎的出来玩得满头汗?」 庭院中所有看到太子回来的人都行起了礼,只有阿蓁抱着藤球跑上前。 想到太子过分爱洁的臭毛病,她在离太子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笑答:「好久没陪虎子了,陪它玩玩,顺便动一动,今日吃得有撑,如今殿下回来,我也刚好饿了。」 萧宴祈上前两步用袖子给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那便进去洗手用晚膳吧。」 阿蓁跟在萧宴祈身后进了殿,随后眼神示意身后的巧玉赶紧跟上来。 萧宴祈回内殿换了一身天青色常服出来,头上束髮的银冠换成了一支玉簪,看见小姑娘在外殿一脸踌躇,来回踱步。 「怎么了?还不去传膳,又说饿了?」萧宴祈在主位上坐下,接过阿蓁递过来的茶后觑着她问。 阿蓁双手交握,看了一眼微微躬身低头候着的巧玉,转头同太子商量道:「殿下,能不能把巧玉留在东宫伺候呀?她人可好了,也很勤快的,别把她送回浣衣局了,好不好呀?」 巧玉这时也适时跪了下来俯首,但不敢出言。 「东宫里不需要宫女,」萧宴祈将小姑娘那杯讨好的茶搁到了一旁的黑檀木小几上,神情严肃。 但看着小姑娘有些不大高兴,他心头一软,退一步道:「孤可以送她去别处当差,想去哪都行。」 「巧玉进浣衣局前发生了一些事,被人冤枉了,她去别处当差也是会被人欺负的,」阿蓁上前拉了拉太子的袖子,「殿下你就看在她救过我的份上,答应了吧。」 不等太子开口,阿蓁又小声嘟哝:「再说,我不就是宫女吗?这东宫怎的不要宫女了,巧玉比我还能干呢!」 萧宴祈被小姑娘的认知不清气得不轻,合着这些时日都是他一厢情愿了! 但依着她这执拗脾气,他若是不答应,最后怕是能跟着人回浣衣局。 他想了一下,板着脸道:「留下也行,不过孤这里不需要宫女伺候,她留下,就听你差遣,伺候你。」 萧宴祈突然想到,孙嬷嬷桂嬷嬷年事已高,等日后她给了小姑娘尊荣,小姑娘身边也是要有得力的心腹的。 等这东宫有了女主人便不好一直不要宫女伺候了。 现下这个留下好好给小姑娘培养成心腹也好,有了恩情这一层,总比外头挑来的尽心些,若是个不好的,他也能早日发现早日换人。 不知太子悄悄打算的阿蓁只觉得太子这话荒谬,她捏了捏太子的胳膊,提醒道:「殿下傻了不成,我哪里要人伺候?」 萧宴祈不给人商量的余地,甩开了人的手,「你若不要,便把人送走,反正孤不要。」 阿蓁收回手,撇撇嘴,「好吧,好吧。」横竖巧玉是能留下来了,以后便让巧玉同她一起玩吧。 「这下满意了?」萧宴祈看着净会给她找麻烦的小姑娘气得牙痒痒的,恨不能上去咬她一口。 阿蓁笑嘻嘻,露出两只小梨涡,「甚是满意,殿下最好了!阿蓁今日买了些饴糖,一会儿分一半给殿下吃药!」 「孤才不吃你的,」萧宴祈拎着虎子的脖子拎到腿上,有些幽怨地看着阿蓁:「既然满意了,那可以去传膳了吗?也不知是谁方才可怜兮兮求孤回来陪她用饭的。」 阿蓁瞧着太子好看的脸带上一丝委屈,心中愧意上涌,「阿蓁这就去小厨房,殿下先洗个手!」 等看着小姑娘高高兴兴出了殿外,萧宴祈面上柔和的神色冷了下来,恢復了人前那个冷肃淡漠的太子殿下。 他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宫女,声音淡漠,「你既能靠着阿蓁出了浣衣局,想必也不是个蠢的,孤方才的意思,你可听明白?」 巧玉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奴婢明白,往后姑娘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会尽心尽力伺候,绝无二心,谨守本分。」 「你明白就好,她性子单纯,将你视为朋友恩人,但你却不可因此忘了本分,做出欺主之事,也切莫背叛她,做出伤她心的事才好。」萧宴祈靠坐在主位上,一下一下敲着蛟龙戏珠的扶手,语气警告的意味十足。 巧玉心中大骇,太子果然是太子,什么都瞒不过他,她再次表忠心道:「奴婢一定谨遵太子殿下的教诲,时刻不敢忘。」 「去吧,出门会有嬷嬷会安置你,往后跟着阿蓁,你若是个忠心的,日后少不了你的好。」 估摸着小姑娘差不多快过来了,人也敲打得差不多,萧宴祈便放了人走。 阿蓁带着宫人送膳进来时,正巧撞见孙嬷嬷带着巧玉去安置,她笑嘻嘻安抚了巧玉两句往后安心在此。 晚膳桂嬷嬷做得很丰盛,一共八道菜,两个补汤,两道素菜,四道肉菜,且一大半是阿蓁爱吃的。
第106页 桂嬷嬷看着小姑娘受了几日苦都饿瘦了,今日一日都在研究着给人做些什么补得快。 在太子动筷前,阿蓁先把药送到了他嘴边,她温声软语道:「宋大夫说了,这药还是要在饭前用,殿下咬咬牙先喝下吧!」 萧宴祈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汤药,有些不大情愿,眼神移到小姑娘还未擦去口脂的潋滟红唇,他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得寸进尺的想法。 阿蓁看着太子迟迟不肯接过药碗,哼哼道:「殿下不是说,阿蓁回来哄你,你便会喝吗?」 小姑娘故作严肃,气鼓鼓的样子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可爱得紧,且撅起来的小嘴像一颗任人採撷的小樱桃。 萧宴祈盯着那似浆果般的唇色,声音低沉道:「阿蓁又没哄呢......」 心大对太子毫无防备的阿蓁顺着他话问:「那殿下想怎么哄?莫不是还要像哄小宝宝那般?」 萧宴祈见小姑娘上钩,薄唇勾了勾,好看的凤眸漾起笑意。 他故作可怜道:「阿蓁往后给孤守夜好不好?昨夜有阿蓁陪着,孤虽是睡在软榻上,却睡得很好呢。」 阿蓁小脸一懵,迟疑了一瞬,才道:「真的吗?这样也行?」 萧宴祈不自然咳嗽了一声,继续胡说八道,「行的,横竖你也常在内殿的软榻上午睡,也不差晚上。」 「好吧,我答应殿下,只要你往后都乖乖喝药。」阿蓁把药送到了太子嘴边。 主殿里从早到晚都放着冰,她每日午后都会趁太子不在,在内殿的软榻上或是在竹水漾的软榻上补觉,有好几次睡到太子黄昏回来时都未醒。 其实阿蓁早就偷偷想过若能宿在正殿就好了,酷暑难耐,她晚上在自己屋子里常常被热醒。 她有时候热得睡不着都想过抱着枕头去外殿的地毯上陪守夜的荣安一起打地铺,若不是怕第二日一早被太子给扔出去。 如今给太子守夜能宿在正殿凉快舒服她乐意至极,哪怕是外殿打地铺! 作者有话说: 腱鞘炎和劲椎病,接下来我缓个一两天,顺便修修文和整理一下大纲。感谢在2023-04-11 22:12:06~2023-04-12 22:3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l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等着阿蓁◎ 灯火通明, 偏殿里满是膳食的馨香。 羹勺玉箸碰撞发出轻微清脆的声响,间或还有几声太子逗弄小姑娘的爽朗笑声传出。 两人用了饭后,一道慢悠悠散步去了竹水漾, 萧宴祈坐下批起了这段时日烦心没批完的案卷。 前些日子同小姑娘置气,夜间没有小姑娘在身旁陪着他根本无心看这些烦人的东西,是以堆了不少出来。 阿蓁给太子研够墨后, 坐到一旁发现轩窗边榻中间的檀木小几上,镇尺还压着她上回无事可做,打发时间随意画的蝴蝶兰。 蝴蝶兰只画了一半,当时已是深夜,太子搁笔准备回寝殿时,她也打着哈欠放下了手中的狼毫。 再后来太子便生她的气了, 有好些日子都不要她在跟前伺候,她也再没来过这竹水漾。 仔细算算到如今已有半旬这般久了,她都将这画忘了。 平时日日都要来的地方, 隔了这般长的时间没来, 阿蓁方才进来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现下看到这画了一半的蝴蝶兰,那种陌生的感觉又瞬间消失了, 感觉这未完成的画就像她昨夜画的那般。 阿蓁推开镇尺,将那画了一半的蝴蝶兰拿起来在灯下看了两眼,偏头, 笑着嘀咕道:「殿下,这画怎的还在此处呀?都好些日子了呢,后来你竟然没让人扔了。」 伏案的萧宴祈下笔的手一顿。 他抬头朝轩窗边的灯下小美人望去,迟疑了片刻, 待看清阿蓁手中的画后, 眼睛又虚望向别处。 嘴里一本正经道:「许是素日打扫这的荣安被你带坏, 学会偷懒,忘记去打扫那处。」 被说懒的阿蓁气得瞪大了美眸,烛光下那盈盈的杏眸似盛了一汪春水般,越发娇媚。 声音嗔怨,「我才不懒,荣安也可勤快了呢!」 恰好这时荣安进来想禀报夜一前来有要事相告,谁知穿过博古架踏进里间便听闻太子这般冤枉他。 荣安心下嘀咕,明明就是太子前些日子同人家姑娘置气又拉不下脸面叫人回到身边,是以只能留着人家的画睹物思人。 那日他进来收拾时看那画只画了一半还以为是太子画废不用的,正拿起准备想收拾,太子急急拦下了他,还黑着脸叮嘱他要原样摆好。 前些日子,他代替阿蓁伺候太子笔墨时,太子看轩窗边的画都比看案卷摺子的时辰多。 荣安感觉有些冤枉,大着胆子偷偷抬头看了太子一眼,没想到被太子抓个正找,眼中警告的意味还十足。 仿佛他要是敢胡说,就要打他板子。 他只好恍若未闻上前,禀告道:「殿下,夜一侍卫求见。」 萧宴祈脸上露出一丝惊诧,放下了手中的笔,随后传了人进来。 阿蓁看了一眼太子的神色,拿起那画,准备去外间画完,像从前那般,迴避一下太子同人商量要事。 萧宴祈这次却出言将她拦住了,他看了一眼门外,笃定道:「不必离开,想必夜一要来禀报的事,阿蓁也听得。」
第107页 就算是旁的事也听得,他现在完全相信阿蓁。 夜一被他派去看守暗牢,这会儿前来,想来是暗牢里关的那婆子出了什么事。 在阿蓁愣住的间隙,荣安已经出去传人进来了,有了太子的话,阿蓁也有些好奇夜一要说何事,站起来朝来人看去。 夜一急匆匆上前,身上穿的黑袍还有打斗撕扯烂的痕迹。 「殿下,方才暗牢里混进了刺客,欲将那夏婆子灭口,属下虽将那夏婆子救下,可那夏婆子受了重伤,大夫来瞧了,说怕是撑不过这几日,属下深夜前来告知,望殿下早做筹谋。」 阿蓁闻言,神情着急,有些慌乱得望向太子,「殿下,夏姑姑是关键人证,梁贵妃没定罪之前她可不能死!」 小姑娘毕竟不如太子经事较多,这会儿听见自己好不容易纠出来的人证就要被人害死了,十分着急上火。 萧宴祈声音温和安抚道:「阿蓁莫急,孤已有计划,出不了岔子。」 闻言,阿蓁这才松了一口气,安心些。 夜一这时候才发现阿蓁也在此处,他微微退开些低着头弓着身子等太子吩咐。 「那行刺之人可有抓住?」萧宴祈问夜一。 夜一抱拳垂首请罪道:「属下顾着那夏婆子的性命,让那刺客自戕了,望殿下责罚,不过那个刺客的身手瞧着同以往梁家派来之人差不多。」 萧宴祈冷哼一声:「看来梁妃这次是真急了,」他朝夜一吩咐道:「你继续回去看着那夏婆子,等着明日孤的传唤。」 「是!」夜一瞧着主子这胜券在握的样子,心中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生怕自己办事不利被太子责罚,更坏了主子的计划。 夜一走后,阿蓁再也没了继续画的心思,她走到太子身侧,还是有些不放心问:「殿下,真的没事的吗?」 萧宴祈捏了捏小姑娘的小手安慰道:「别担心,」随即他起身道:「夜深了,我们早些回去歇下吧,明日想来要废些力气同人口水战。」 「嗯,」太子难得愿意歇这么早,阿蓁闻言脸上露出一笑,跟着人回了长乐殿。 两人并肩走在月色下的影子静谧而美好。 ... 于此同时,灯火通明的福阳宫里却是鸡飞狗跳,不断有器件摔落在地,破碎的声音传出。 自从昨夜下边的人来报,说没能将那夏婆子烧死,反而人还被太子带走后,梁贵妃便慌了阵脚,忙给宫外的兄长送了密信。 谁知今夜兄长派了人来禀,还是没能将人给灭口,要她早做打算。 如今人在太子手里,她就像砧板上的鱼肉,还能打算什么! 梁贵妃越想越慌乱,拿过身边宫女如月递上来的热茶朝地上又是一扔:「真是一群废物!」 如月硬着头皮劝道:「娘娘消消气,侯爷说得也没错,此事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还不如想想如何尽最大的努力保住六皇子,保住梁家在朝中的地位。」 闻言,梁贵妃朝如月冷眼瞪去,怒喝道:「你这话是何意?这会儿你就想劝本宫牺牲自己?」 如月跪了下去,低头不敢再言。 梁贵妃怒及,她才想起来,是了,如月一直是哥哥的人,哥哥当初将她送进这吃人的后宫之中本就是为了权势。 如今她已危及梁家,哥哥自是捨得狠心弃了她,若她还想保住儿子,只能照办。 「这是哥哥的意思?」想明白后,梁贵妃让自己平静下来,冷声问。 如月这才敢答:「回娘娘,是......」 她跪爬两步,凑近梁贵妃一些,带着些哭腔道:「娘娘,奴婢跟着您这么多年,所言所做也是真心为着娘娘啊,太子手腕狠辣,若真是到了那一步,六皇子不能同时没了母妃与母族......只要有侯爷在一日,六皇子就总还是有希望的......」 梁贵妃坐在主位上撑着额头,像是认命一般,她推开了拉着她裙摆的如月,疲惫道:「你去回哥哥,本宫知道该如何做了......」 得了这话,如月擦了擦眼角那两滴泪水,起身下去了,独留梁贵妃一人坐在那空荡荡的大殿里枯坐。 ... 晚风将长乐殿游廊上的六角宫灯吹得打转,灯罩下烛影摇晃。 两人到了殿前,阿蓁并未跟着太子进去,准备回西配殿沐浴洗漱。 萧宴祈伸手将人拉住,「阿蓁可是忘了今夜晚膳时答应孤什么了?」 阿蓁转头笑道:「没忘,我回西配殿沐浴洗漱一番就过来伺候。」 西配殿后头也有沐浴用的净室,孙嬷嬷疼她,特地给了一间她自个儿单独的。 小姑娘惯爱洁,更别说这易出汗的夏日,阿蓁夜夜睡前都要沐浴过才睡下。 萧宴祈下意识就想让人去内殿的净室,可又怕凸显得他今夜太心急了,便放了人的手,「那孤等着阿蓁。」 横竖他现下已经哄得人愿意与他同吃同住,来日方长,小姑娘总有开窍的那一日,他只管宠着人便是。 等阿蓁梳洗完毕绞干头抱着一张薄衾去到主殿的外殿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夜已深,外殿的灯都熄了一大半,只有荣安正在外殿里候着。 阿蓁抱着薄衾上前笑道:「荣安,你今夜可以歇啦,太子殿下让我给他守夜。」 荣安面露疑惑,这不能吧,太子殿下疼阿蓁疼得跟自己眼珠子的似的,怎会捨得让她过来守夜。
第108页 他一个小太监,睡在这外殿里盖着张薄衾凑合一晚是没什么,可阿蓁这样的娇滴滴姑娘家怕是受不住。 难道太子这是在罚阿蓁姑娘?可是太子不是已经气消了吗? 荣进正思酎间,里间太子低沉的嗓音传来。 「既来了,还不快进来?」 阿蓁听到传唤,以为太子有什么吩咐,看了一眼荣安,先抱着薄衾进去了。 荣安看着阿蓁进去的背影恍然大悟。 什么守夜,不过是太子哄骗人家姑娘罢了! 萧宴祈方才在后面的净室里很快将自己梳洗了一遍,换了一身月白色寝衣拿了卷书在灯下等人。 等了两三盏茶的工夫还不见人来,等了这般久,没想到人来了后还在同外面的荣安在废话,他只好出声催促。 阿蓁抱着薄衾进来后看到里面的人愣了一瞬,而后又觉得有些脸热。 灯下的太子拆了玉笄披散着一头墨发,暖黄的烛光将太子平日冷峻的脸照得柔和了几分,加上那身月白色的杭绸寝衣让整个人更加温润如玉。 太子生得俊朗无双,阿蓁虽时时见着,但总也没有瞧腻的时候,如今太子这般更是迷了她的眼。 她直勾勾盯着太子好一瞬,才害羞地移开目光,心虚问:「殿下,有何吩咐?」 萧宴祈自是发现了小姑娘的那直勾勾的眼神,但他佯装没察觉,神态自若道:「没有吩咐,只是夜深了,唤阿蓁进来早些吹灯歇下。」 「我守夜也睡这吗?」阿蓁抱着怀中的小凉被呆呆的,反问:「可是荣安守夜不都是拿张薄衾侯在外殿吗?」 萧宴祈放下了手中书卷,语气故作可怜道:「阿蓁是不是反悔了?孤都说了昨夜与阿蓁同处一室才睡得舒服的。」 阿蓁看着太子这么可怜巴巴地同她说话,心马上就软了,她急道:「自然没有反悔......」 萧宴祈不再给她解释的机会,强忍着笑意直接打断道:「那便去吹灯吧,软榻上孤还叫孙嬷嬷给你备了床锦被,但你居然没良心地要去睡地上。」 说完他还自己吹灭了身旁小几上的灯,拉过被子趟了进去,面朝里背对着阿蓁。 呆呆的阿蓁以为太子生气了,便也不敢再多言,乖乖去吹了灯,自己到软榻上睡下。 萧宴祈竖着耳朵听着动静,听到小姑娘细细簌簌到榻上睡下后,薄唇勾了勾,心满意足地闭眼睡去。 总算是把人哄到眼皮子底下了。 第55章 ◎乖乖在家◎ 翌日, 卯时三刻,晨曦微露。 荣进按着往常那般带着小太监端着洗漱用具到长乐殿伺候太子起身。 谁知方进到外殿,便见太子穿着寝衣从内殿走出。 他们刚躬身想行礼却被太子轻声制止住, 「往后这时可免礼。」 闻言众人起身。 荣进想起昨夜荣安跟他嘀咕的,太子哄骗人家小姑娘给他守夜一事,心下瞭然。 这是怕吵醒里头的小姑娘了。 他识趣上前, 低声问道:「殿下可要在外间洗漱?」 「嗯,动作轻些。」 萧宴祈回到内殿的外间,由荣进伺候着梳洗,穿好了上朝的蟒袍。 小太监们得了吩咐虽个个屏息敛声,动作极轻,可还是难免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 屋子里放了冰, 昨夜阿蓁睡得极好,这会儿也差不多该醒了。 听到外边的动静,迷迷煳煳睁开了眼, 翻了两下身, 顺便再习惯性抻了抻腰。 萧宴祈恰巧收拾好,听到动静便想着进去再去看小姑娘一眼。 里间南窗下的软榻上, 小姑娘似乎是刚坐起来,发着呆。 「是孤吵醒阿蓁了?」萧宴祈穿着气宇轩昂的朝服,背着手上前问。 阿蓁瞧见太子都起来了, 她还在榻上,登时清醒了几分,但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睛湿漉漉的。 「殿下怎的不唤阿蓁起来伺候殿下更衣?」小姑娘刚睡醒的嗓音软糯糯的。 萧宴祈被小姑娘晨起时的娇憨样可爱到, 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人的小脑袋。 「阿蓁晚上这般陪着孤便好, 想睡便继续睡, 伺候孤更衣的事自有旁人来。」 阿蓁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从前这些也算是她的活儿,怎么能偷懒让别人做呢。 她仰脸笑道:「时辰不早了,那阿蓁起来伺候殿下用早膳吧,殿下今日用过早膳再去上朝可好?」 阿蓁知晓太子今日有可能会在朝堂揭发梁贵妃,这事一理论起来怕是没个大半日不行,得先吃饱肚子。 「那阿蓁快去后头梳洗一下,孤等着阿蓁。」萧宴祈欣然应下,派人传了早膳。 他原是打算直接就去上朝的,但看小姑娘都起来了,那就同她用个早膳吧,今日怕是有的忙,要深夜才能见得上面。 阿蓁怕太子久等,便也没有异议,立即下榻穿着鞋子往后面的净室去。 萧宴祈看着人进去后,唤了孙嬷嬷进去给人送东西。 在阿蓁去后面的净室梳洗完毕,偏殿里的红木四角圆桌上也摆好了早膳。 长乐殿的早膳素来简单,两碗冒着热气的百合粥,几个水煮蛋,并两笼小肉汤包。 阿蓁给太子拨了两个水煮蛋后,又给他搅着那碗百合粥,让粥凉得快些。 萧宴祈接过那拨得滑熘熘的鸡蛋,抬眼瞧着体贴的小姑娘,嘴角扬起一抹笑,「阿蓁别忙活了,快坐下吃。」
第109页 阿蓁摇摇头,没放下手中的活儿,「我一会儿横竖也没什么事,晚些吃也无碍,先伺候殿下用完,殿下去上朝要紧。」 她搅着那碗百合粥,欲言又止看了几眼太子,「殿下今日是不是要在早朝上揭发梁贵妃的恶行?」 萧宴祈拉着人在一旁坐下,拿过了阿蓁手中的那碗百合粥,夸奖道:「阿蓁聪明!」 「那殿下可需要我去殿前做证?夏姑姑曾亲耳告知我真相,还想杀我灭口,我若去了,能不能让殿下多几分胜算?」 阿蓁天真的小脸夹杂着些担心,陛下素来不疼太子,她怕太子寡不敌众。 萧宴祈给小姑娘面前夹了一个小肉汤包,「不必,阿蓁乖乖在家等孤就好,阿蓁替孤做得够多了。」 他可捨不得将小姑娘带到殿前,推到风口浪尖,还不是时候。 「那好吧,那阿蓁等着殿下的好消息。」阿蓁嘴角翘了翘,用筷子戳起太子给她夹的小肉汤包吃。 太子最近虽常常夸她,但她知晓自己肯定没有太子懂得多,太子既然说不必,那她就乖乖听话。 「那阿蓁慢慢吃,孤先去上朝了,等处理好就回来同阿蓁说。」 看时辰差不多,自己也吃得半饱,萧宴祈放下了手中筷子,与阿蓁做了别,前去上朝。 阿蓁起身笑着送太子出了门,才回来继续用早膳,但内心还是有些担心,只再吃了两口百合粥便将餐桌收拾了。 晨间初露的朝阳不热也不刺眼。 收拾好后,阿蓁抱着虎子坐到廊下了玩了一会儿,但脑中一直在胡思乱想,忧心忡忡的。 桂嬷嬷看小姑娘担心太子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叫了人来小厨房帮忙做些活儿。 最近她在小厨房辟了块菜地出来,今儿个正好叫小姑娘去帮忙栽些菜,打发时辰,总好过自个儿坐那胡思乱想。 ... 太极殿里,交头接耳的文武百官在成泰帝出来后及时噤了声。 随后哗啦啦跪下一片,齐声拜见。 成泰帝喊了平身后,瞧见文武百官之前,一身就九蟒云纹朝服,身姿挺拔的太子时愣了愣神。 近日早朝无非就是江南水患的扯皮,太子已多日不参与早朝,只在六部当值。 成泰帝眼皮跳了跳,今日值得太子来上朝,怕是事情不小,想来今日的早朝怕是不能那么容易结束了。 下首的武安侯也早就瞧见了太子,猜出了几分太子今日怕是会有所动作。 是以今日格外安静,没有与交好的朝臣攀谈,只焦灼地等着太子的动作。 今日就算保不住妹妹,也要保住梁家,他得稳住。 近日无甚大事,众朝臣瞧见太子出现也心下生疑,只草草上奏了几桩正在新施政策的进度便无人出言了。 朝堂寂静了半晌。 萧宴祈见无人再言,冷着脸上前两步,言辞犀利道:「禀父皇,儿臣近日查知一事。」 「母后当年难产而亡实乃梁贵妃所害,梁贵妃心狠手辣谋害一国之母不配执掌内廷,还请父皇请梁贵妃到殿前对峙,替枉死的母后做主!」 此言一出,朝中一片譁然,纷纷朝垂首的武安侯望去。 当年皇后难产而亡后,便一直有着这样的流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武安侯耐不住这众多目光,思酎一瞬方抬头想出言反驳两句,就听得上头的天子怒喝一声。 「放肆!」 方才一片窃窃私语的朝堂瞬间寂静。 成泰帝听闻太子旧事重提,先是大怒,抬手指着太子道:「当年太后曾亲自彻查过,你母后当年就是难产而亡,如今这般口出狂言污衊贵妃,你可有证据?」 成泰帝的反应在萧宴祈的意料之中,毕竟若是梁妃的罪名坐实了,那这些年外头传成泰帝盛宠妖妃让皇后含冤而死的荒淫之名也会彻底坐实。 如今听闻他再提起这事儿,若说梁贵妃是第一个慌的,那成泰帝就是第二个慌的。 萧宴祈冷笑一声,缓缓道:「自然是有证据。」 话一说完,大殿外便有一个侍卫压着一个虚弱的婆子上来。 萧宴祈眼神淡漠盯着上首的成泰帝,给他解释道:「这是孤母后当年宫中的厨娘,也是梁贵妃母亲的族妹,当年便是梁贵妃指使这婆子在我母后的膳食中动了手脚,才害得我母后难产而亡。」 看着成泰帝铁青的脸色,萧宴祈心中有些快意,从袖中抽出一张文书,呈给成泰帝身旁的老太监,「这是那婆子的供词,还请父皇即刻传梁贵妃。」 成泰帝面露一丝慌乱接过身旁太监手中的供词,看到最后,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镇定了片刻,面色有些羞怒,但强忍着,拉下脸面同太子商量道:「朝堂乃议政之所,此事乃宫闱之事......」 「此事乃宫闱之事,也是朝堂之事,母后乃一国之母,当年腹中的九弟是中宫嫡子,梁贵妃此举是何居心昭然若揭!」 萧宴祈冷着脸出言打断皇帝又想将此事大事化小。 公然被太子打断他的话,成泰帝脸色又黑了几分。 「老臣觉得,太子殿下言之有理!」寂静的堂下,魏学林适时地站了出来,替太子说话。 自梁贵妃入宫后承宠后,魏梁两家在朝中相争多年,魏学林如今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踩一脚梁家的机会。
第110页 如今站出来更是为了向太子表诚心,毕竟他们魏家现下虽是太子的母族,可也生疏了不少。 魏学林此言一出,朝中那些跟随魏学林的官员也纷纷站了出来,替太子说话。 看着身后乌泱泱一片求成泰帝的官员,魏学林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当年太子式微时他没伸出援手,是有些不仁义,但过了此番,太子应能看到他魏家的能力与诚意。 太子若日后想彻底除掉梁党,可少不了他们魏家的助力,届时,他家女儿的太子妃之位,顺理成章。 成泰帝迫于众人相逼,只得派了人去传梁贵妃到殿前。 那厢的梁贵妃早已时刻为今日准备着,被传唤过去时也并未惊慌,只卸了钗环首饰,着一身素衣到殿前。 成泰帝看着底下那个自己宠了多年的女子,此刻说不清心底的情绪。 爱是爱过的,这些年他纳的妃嫔无数,却只有梁妃最得他心,此刻恨也是真恨的,他宠了多年的人,竟然让他到了如此颜面无存的境地。 且就算他再不喜皇后,生下的也是他的骨肉,梁妃居然能下次毒手。 看着人柔柔弱弱地给他行了礼,成泰帝冷声道:「太子指认你当年害得皇后难产而亡,你可认罪?」 第56章 ◎扳倒贵妃◎ 太极殿里气氛沉寂, 庄严肃穆。 梁贵妃带着深深的恨意看了萧宴祈一眼,心中满是当初撺掇皇帝放萧宴祈去北境悔恨。 若当初她没有顾及流言,在皇后死后, 她大着胆子对这贱种下手,那便没有今日之事了。 当初放虎归山,由得这小贱种在北境一步步建功立业, 再到如今入主东宫,将她逼到此境地,真是悔不当初。 萧宴祈注意到梁妃看过来的目光,他淡漠回视着,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梁贵妃朝太子讥讽一笑,转头面向成泰帝, 微微提起素白的裙摆,跪下垂首,面目狰狞道:「臣妾认罪!」 成泰帝问完后, 堂下举着笏板躬身垂首候着朝臣都竖起耳朵, 准备听听梁贵妃会怎样为自己辩解。 万万没想过,这个受成泰帝宠爱多年, 在内廷横着走的梁贵妃居然一句话不辩解就承认了。 龙椅上的成泰帝听到梁贵妃直接认罪后气极,拿过身旁太监手中茶托上的茶盏往梁贵妃身旁一扔。 似是不想相信般,大声怒喝:「还真是你!为何!」 被碎瓷片溅到的梁贵妃往一旁挪了挪, 脸上瞬间流下两行泪珠,带着哭腔道:「回陛下,当年都是臣妾鬼迷心窍啊......」 她哭得我见犹怜,断断续续道:「皇后素来嫉恨臣妾得陛下宠爱, 平日里就对臣妾颇有微词, 仗着有孕更是对臣妾百般刁难, 时时传臣妾到跟前伺候......」 一旁的萧宴祈冷笑一声,打断了梁贵妃的胡言乱语,「你身为妾室,伺候皇后本就应该,更莫说你当年去孤母后跟前根本不是伺候,而是挑衅!如今竟还想倒打一耙!」 看着地上这心如蛇蝎的妇人,如今都死到临头了还妄图颠倒黑白,若不是为了将她的罪行公之于众,让她就算死了,名声也要遗臭万年,萧宴祈真想将人送进暗牢里好好折磨。 梁贵妃被太子这般反驳也不急着与之辩解,而是装作一副受欺负,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朝太子摇摇头。 而后又哭哭啼啼对着上首的成泰帝道:「臣妾知道伺候皇后娘娘是臣妾的本分,可臣妾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贵妃呀,皇后娘娘怎可将臣妾当作一般婢子使唤......」 成泰帝坐在龙椅上扶额,冷声问下边的梁贵妃:「是以你就想要害死皇后?」 梁贵妃见皇帝现下对她没有半分怜惜的样子,心中慌了一瞬。 她又挤出几滴眼泪摇头道:「不是不是,臣妾没想害死皇后娘娘,臣妾只是想借夏婆子的手让皇后娘娘在生产时吃些苦头而已的,谁能想到皇后娘娘身子如此羸弱,竟去了......」 昨夜知晓兄长不会帮她后,梁贵妃独自在大殿想了一夜,才想出了这套说辞。 横竖皇后已死,当年皇后身边伺候的人又被慈安宫那老婆子赶走的赶走,赐死的赐死,如今她怎么说,太子都是死无对证。 今日她只求能保住一命,若她能保住一命,迟早有来日。 终于将这套说辞说完,梁贵妃开始朝成泰帝边磕头,边求饶道:「臣妾虽知自己这也算是直接害死了皇后娘娘,罪孽深重,可臣妾都是无心的呀......」 「还请陛下饶臣妾一命,让臣妾去道观做一姑子,下半生青灯古佛赎罪......」 梁贵妃为了看起来诚恳些,有几下还故意很用力把额头磕破了,皇帝最喜欢她柔弱可欺的样子,就算这回不能原谅她,也会看在多年恩爱的情分上心软几分。 下首的梁斌看妹妹没有将梁家牵扯进来,便也心生不忍,站出来跪下欲救妹妹一条命: 「陛下,臣自知,贵妃德行有亏,臣这个兄长难辞其咎,但还请陛下看在贵妃服侍陛下多年,又给陛下养育了一双儿女的份上,饶贵妃一命吧......」 一旁的魏学林看着梁斌难得有这样做小伏低的样子,心中大快。 他出言讥讽道:「贵妃德行有亏,嫉恨皇后,害死皇后,其罪当诛,杀人就应偿命,若留贵妃一命,皇后娘娘泉下岂能瞑目?」
第111页 「你,你......」梁斌一介武夫,在嘴皮子上,向来赢不过魏学林,这会儿直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萧宴祈就知梁妃如此主动认罪不会这般简单,原来是还妄想着能苟活下来。 看着上首渐渐有一丝松动的成泰帝,萧宴祈面露讥讽。 「真是巧舌如簧,不愧是宠冠六宫多年的梁贵妃,如今人证物证聚在了还能这般颠倒黑白,临死还想污衊我母后一回。」 被太子当着众朝臣的面暗讽的成泰帝微微坐直了身子想出声训斥太子,可看到周身都是戾气的太子又有些胆颤地收了声。 太子今时不同往日往日了...... 萧宴祈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蛇蝎妇人:「贵妃以为,孤手中只有贵妃害死孤母后的罪证吗?这些年,宫里多少妃嫔死在贵妃手下,贵妃怕是都数不清了吧?」 太子微微弯腰,语气轻缓,可梁贵妃听后却毛骨悚然,此刻的太子在她眼中就像一条朝她吐着信子的毒蛇。 她往一边挪了挪,突然受不住崩溃大吼道:「你胡说!你胡说!你污衊本宫!」她跪爬上前,朝成泰帝求道:「陛下,饶了臣妾吧,臣妾知错了......」 萧宴祈看着这妇人被他三两句就折磨得发疯了,突然玩性大起,在身后幽幽地一个一个细数道: 「玉福宫的徐婕妤,福宁殿的江美人,还有那位西凉进供的美人,丽妃是怎么死的,贵妃娘娘应该最清楚不过吧?」 听到丽妃也是梁贵妃害死的,成泰帝眼中的厌恶又多了几分,丽妃热情奔放,床上工夫极好,当初除了柔柔弱弱的梁妃,他最喜欢的便是丽妃了。 当年丽妃失足落水,他可惜了好久。 看着梁贵妃越来越颤抖的身子,萧宴祈又不忘补到:「哦,还有一位呢,那位云美人,贵妃娘娘应最是记得的。」 「她当初可是你送去父皇身边的,也不知为何也是生下了四皇弟便去了,四皇弟还被抱到了你宫中养着。」 萧宴祈说着,大殿外,又进来一人,随后身后还跟着一群这宫里的粗使婆子和宫女。 萧宴臣上前行礼后,冷眼瞧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梁贵妃。 「儿臣被太子为母平冤的举动动容,儿臣的母妃虽只是一届低微的宫人,可儿臣也想替母妃伸冤,尽一尽未尽过的孝道。」 成泰帝此刻已经精力不济,被吵得十分头痛,他现下脸面也不想顾了,只想快点结束这官司,下朝。 他皱着眉,觑着底下的萧宴臣道:「你又有何冤要平?这些年你养在贵妃名下,贵妃待你可不薄。」 成泰帝与这个第四子是有些亲近的,当年梁妃生了女儿后伤了身子一直未能有孕,当时四皇子的生母生下孩子后难产去了。 他怜惜梁妃无子,也念及这个第四子年幼丧母,便做主将四皇子给了梁贵妃养,在六皇子出生前,他与这个第四子最亲近。 萧宴臣看了一眼已经半疯的梁妃,冷笑一声,禀报导:「儿臣的母妃当年难产而亡也并非意外,实乃贵妃暗害。」 「当年贵妃多年求子不得,为固恩宠,将儿臣的母妃云美人送到了父皇身边承宠,后为能将儿臣养在名下,又除掉了我母妃。」 「儿臣身后的这些宫婢有些是贵妃当年的宫里人,有些是当年伺候我母妃的,他们皆可替我母妃作证,父皇尽可审问。」 萧宴臣早已习惯他这位父皇的薄情寡义,自私凉薄,他生母身份低微,皇帝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有一分动容,今日此举他不过是为了母妃在九泉下能安心。 说完,萧宴臣又派人呈上了几份供词,里面不止有梁妃害人夺子的,还有梁妃做的许多伤天害理的事。 成泰帝这次已经懒得动怒了,很平静地看完了手中那几分供词,随后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磕头求饶求得半疯的女人。 饶是从前的情意再浓,看完了那几张列举着梁贵妃曾暗害了这宫中多少未出世的皇子的供状,成泰帝心中对她是半分情谊也无了。 梁妃是他此生真心爱过的女子,她自知这辈子无法只娶她一个,有愧于她,若她只是争风吃醋害了几个后宫里的女人,他或许能留她一命,可子嗣是他的底线。 成泰帝捏着手中那几张供状起身,朝下首跪着的女人掷去,「贵妃梁氏心狠手辣,谋害后妃,戕害皇嗣,其罪当诛,现贬为庶人,押入慎刑司审问,三日后,处绞刑!」 随后身旁的太监高声喊了退朝,成泰帝迈着疲惫的步子离开了太极殿。 底下的梁斌任由魏学林嘲讽着,不敢再言,所幸皇帝没有迁就到梁家,看来皇帝对他还是信任的。 只要皇帝还念着他当初的救命之恩对他信任有加,那么今日之耻总会有报的时候。 如今妹妹算是没有指望了,但好在他家中的女儿皆已长成,且有一个嫡次女有几分妹妹的风姿,他过些时日再送两个进宫便是。 届时,这前朝内廷,仍旧是他们梁家说了算。 作者有话说: 扳倒了贵妃,接下来就该是我们小情侣的下一个进展啦! 谢谢支持我到这里的宝宝们,还请继续支持哦! 因为是倒v,所以前面有些章节有的宝宝们已经看过了,没有需要可以不用购买,如果想要再看,是需要购买的哦。
第112页 还有以后更新时间是晚上十二点之前,有事会在文案请假。 第57章 ◎心头一颤◎ 艷阳高照, 碧空如洗。 太极殿上的琉璃瓦被日头照得发出刺目的光。 众大臣从大殿出来,看着被宫监拖下去的梁妃一阵唏嘘,梁家一手遮天的日子算是到头了。 家中有送进宫的女儿或妹妹曾是枉死在梁贵妃手下的朝臣, 如今看着梁妃的下场,更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萧宴祈与萧宴臣是最后走出大殿的,两人面色平静, 淡淡地看了一眼被拖走的梁妃,那眼神就像看一条菜市场待杀的鱼。 萧宴祈收回目光,同身旁的萧宴臣淡淡道:「慎刑司这三日,四弟可随意折磨这毒妇,别让她轻易死了就成,三日后再送到孤手中。」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他们都不可能让梁贵妃这般轻易地死了。 今日当朝揭发她的恶行,不过是为了让世人瞧瞧他们那位好父皇这些年宠了一个什么样的玩意儿。 他日在史书上添上一笔,让后世之人都骂一句成泰帝荒淫无道, 梁妃红颜祸水。 萧宴臣心领神会, 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躬身行礼道:「三日足够, 谢太子殿下。」 就算太子不说,萧宴臣也不可能不在慎刑司动手脚。 这些年他在梁妃身边受的屈辱,总不能白白受了, 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睚眦必报,总要一一讨回来才是。 「不必谢,四弟与孤此刻最能感同身受, 」萧宴祈抬手拍了拍萧宴臣的肩膀, 「此番梁斌对你是恨之入骨了, 你要小心。」 「谢太子殿下关心,那臣弟就先去慎刑司了。」萧宴臣躬身告了辞。 荣进一直抱着拂尘,在不远处候着太子,方才早朝时,他一直在殿外。 他亲耳听着太子替昭慈皇后伸冤,亲眼看着梁贵妃定罪被拖走,脸上激动得老泪纵横。 现下看着太子与人谈完,他抬手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只红着眼眶上前问太子:「殿下,现下可要去奉先殿给皇后娘娘上柱香?娘娘如今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萧宴祈抬脚下了汉白玉石阶,又抬头望了望天,对着跟下来的荣进道: 「横竖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急于这一时,母后的忌日也没几日了,届时孤会提着梁妃到母后的灵位前,亲自送她下去给母后谢罪。」 荣进气愤地点点头,「殿下这般也好,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梁妃那毒妇!」 「那殿下是否同以往那般直接去六部衙署?」荣进看了一眼天色,「奴才瞧着也快晌午了,殿下若直接去六部衙署,那奴才便先回东宫给殿下拿午膳。」 省得他到了衙署,又得折一躺跑回东宫拿膳,太子用膳素来挑剔,衙署里虽也提供膳食,可他都是随意挑了几筷子便放下了。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为了主子着想,只能受苦受累些。 萧宴祈下了汉白玉石阶,出了太极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溢满笑意,语气轻快道:「先回东宫,在东宫用午膳。」 东宫里有人在等他,他也迫不及待想回东宫同那人分享他此刻的快意。 荣进看着太子脸上罕见的笑意,心领神会,笑着吩咐那赶车架的小太监调头回东宫。 ... 萧宴珏昨夜同新收的司寝宫女缠绵,醉生梦死到天将拂晓才歇下。 梁贵妃获罪的消息传到承晖殿时,萧宴珏还搂着怀中的美人的宿醉未醒。 还是梁贵妃身边的管事太监冒死进去将萧宴珏叫醒,萧宴珏才知道自己的母妃获罪入狱,命在旦夕。 等他匆匆收拾好自己,不顾腿伤未痊癒,一边朝太极殿跑,一边听着母妃身边亲近的太监说明原由,跑到太极殿附近时,梁贵妃已经被人押着往慎刑司送了。 萧宴珏心中的母妃从来都是在内廷地位尊崇,高贵典雅,不容人冒犯的。 如今却看见眼前的母妃穿着一身被撕扯得有些破烂的素衣,任由两个壮硕的太监拖着走,他气得奔上前,用蛮力将那两个壮硕的太监撞开。 「母妃!母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萧宴珏无助地搀扶着梁贵妃,慌乱道:「父皇怎么会这么对您,您可是父皇最爱的妃子!」 萧宴珏看了一眼那两个兇巴巴想上前的太监,寒颤了一瞬,对着梁贵妃又道:「母妃别怕,儿臣待会儿就去帮您求父皇,我们去求父皇,去求舅舅!」 蓬头垢面跟个疯婆子似的梁贵妃看见儿子来了,恢復了几分神智,她来了些精神大骂道: 「没用的!本宫生了你这样的废物,若是你争气些,本宫用得着替你做这些腌臜事吗?萧宴祈那贱种能奈何本宫吗?」 萧宴珏受着梁贵妃的骂不敢还嘴,颓唐地低着头任由她骂着,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无用。 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道:「母妃,儿臣去求父皇,求舅舅,往后儿臣一定听您的话!」 梁贵妃此刻已经心如死灰,她笑得嘲讽,「不要去找你父皇,不要去着你舅舅,没用的.........」 身旁那两个壮硕的太监见人被夺走还说了这么久的话,怕上头怪罪,便想去同萧宴珏夺人。 萧宴珏将梁贵妃死死护在身后,「你们敢!我父皇虽废了我母妃,可没废了我!」 「你若再拦着,难保父皇不会连你也废了!」萧宴臣拿着一把玉骨扇,闲庭信步,风度翩翩从不远处走来。
第113页 「还不快去将这毒妇送去慎刑司?」萧宴臣走近后拧着眉冷声朝那两个太监吩咐道。 四皇子萧宴臣如今在朝中任要职,比起六皇子这个草包皇子,那两个太监自然是更听萧宴臣的话。 两人听着吩咐,上前三两下便将萧宴珏扒拉开,将人继续往慎刑司的方向拖。 被强拖着走的梁贵妃瞪着前来的萧宴臣,心中呕血,这些年她不止放虎归山,还养虎为患了! 这些年她真是小瞧了这不声不响的萧宴臣了。 「四哥,母妃好歹养你一场,你怎能这般恩将仇报?」看着母妃被拖走,萧宴珏彻底崩溃,朝萧宴臣怒吼道。 萧宴臣多年来,都被这对母子当做出气筒,不是冷嘲热讽就是直接大骂,现下也不差这一会儿。 他面色平静如水,语气淡淡反问:「养我一场?你母妃是怎么养我的,六弟这些年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六弟也真的将我这个四哥当作兄长,而不是,所谓的低贱的婢生子?」 最后一句,萧宴臣语气极轻,嘲讽意味却十足。 看着眼前这被梁妃和皇帝宠成草包的六弟,萧宴臣突然善心大发,担心起了他的以后。 走前,与萧宴珏擦肩而过时,他低头好心劝道:「六弟去求父皇,求你舅舅时,别替你母妃求了,替你自个儿求吧,往后你可没母妃替你兜底了......」 被独留在原地的萧宴珏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虚望向远处的目光满是恨意。 ... 晌午,日头正盛。 萧宴祈回到东宫后,没见阿蓁在长乐殿里等着他,面露一丝失望。 待孙嬷嬷告诉他,阿蓁因为一上午担心他担心得魂不守舍的,所以被桂嬷嬷拉到小厨房做事后,又笑得开怀,大步朝小厨房去。 荣进一把老骨头了,跟不上太子,只能跟在太子身后嘀咕,太子现下怎的跟个急着去见相好的毛头小子似的? 太阳大起来之后,桂嬷嬷便不让阿蓁去栽菜了。 虎子方才跟着她在菜地里滚了一身的泥,阿蓁去井边打了一盆水,晒得没那么凉之后,便端到了桂花树下,撩起袖子给虎子洗澡。 虎子不愿意被按在澡盆子里,好似是不喜欢那皂荚的味道,一直乱动,抖了阿蓁一身的水珠。 那条在阳光下泛着彩色光芒的碧色绣银线荷叶边的菱裙都被弄湿失了光彩。 恰好这时,阿蓁瞧见太子回来了,她也没了给虎子洗干净点的心思,直接松了手,让小猫跳走。 「殿下,你怎么回来了?可还顺利?」阿蓁提着裙摆小跑上前,目光一丝不错地盯着太子,问到最后声音小小的,她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萧宴祈目光如炬,直接高兴地把朝她奔来的小姑娘一把拥进怀中。 他微微偏头,在阿蓁带着东珠耳珰的耳边小声笑着道: 「顺利,阿蓁,孤一直煳涂,任由杀母仇人逍遥法外多年,如今能将那毒妇绳之以法,以告慰我母后的在天之灵,这都多亏了你,阿蓁。」 太子的每一声『阿蓁』都叫得阿蓁心头一颤,但听到太子说顺利时,她还是不顾规矩礼法,高兴地环上了太子劲瘦的腰,回应他。 「顺利就好,皇后娘娘在天上看见了也会高兴的。」 阿蓁脸红红的,脸上高兴得露出两颗小梨涡,声音比方才还小一些,带着羞涩。 想到这是在小厨房的院子,桂嬷嬷还在呢,被瞧见就不好了。 阿蓁忍不住羞推开了太子,她低着头不敢看太子的眼睛,藉口道:「阿蓁的衣裙湿了,会弄脏殿下的.....」 温香软玉在怀,骤然被推开的萧宴祈看到小姑娘红到耳根的小脸,意识到小姑娘这是羞了,他心情越发好。 小姑娘会害羞,潜意识里对他肯定不止主僕的情谊,是以现下被人推开了,他也不觉得郁闷。 看小姑娘还有些不自在,他弯腰拎起地上的虎子,逗小姑娘,「可是虎子将阿蓁的衣裙弄湿的?午膳我们炖猫肉吃!」 看太子说得这么认真,阿蓁急得将虎子抢回,护犊子道:「别别别,虎子只是调皮些而已!午膳桂嬷嬷已经做好了,我们吃的是炖猪蹄,不是炖猫肉!」 萧宴祈被小姑娘较真的模样可爱到,他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小姑娘此刻气鼓鼓的小脸。 「好,我们吃炖猪蹄,不吃炖猫肉,吃完孤替虎子给你赔罪,差人给你做新衣裙。」 作者有话说: 往后我白天摸鱼修文时,改动了剧情和对话的才会标小修,若是只改了些错字和标点符号或者分段的就不标啦。 因为都是下班后晚上码字为了赶在24点前发,比较匆忙,然后我又有点完美主义,深夜睡不着或白天总想修修文,尽善尽美一下。 但好像这样阅读体验感不太好,对小可爱们说声抱歉,我尽量一次写好。 害,渣手速的菜咕我下一本还是全文存稿吧! 第58章 ◎小磨人精◎ 桂花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正值四季桂的五六月花期, 浓绿的桂叶中夹杂着一簇簇淡黄的桂花。 有风吹过,淡黄的花雨带着淡淡的清香簌簌落了满地,似铺了一层薄薄的花毯。 阿蓁方才一直坐在桂花树下, 这下簪着珠花的双螺髻边也沾了许多细碎的小桂花,在乌黑的秀髮上尤为明显。
第114页 「那殿下你先带虎子回长乐殿等着,阿蓁去洗个手, 给殿下摆膳!」 察觉到太子是在开玩笑,阿蓁放心地将手中的虎子塞到太子怀中。 满脸兴奋准备进小厨房里找桂嬷嬷,顺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阿蓁看得出,桂嬷嬷今早的担心可一点也不比她少。 方才炒菜的时候若不是她提醒,那道砂锅煨鹿筋差点就煳锅了呢,一会儿桂嬷嬷听到这个好消息铁定很高兴! 谁知方将虎子放到太子怀中, 阿蓁却被太子伸手拉住手臂,被带到他跟前,若不是中间还隔着一只猫, 阿蓁险些扑到他的怀中。 太子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阿蓁一跳。 这会儿看着太子近在咫尺的俊脸, 方才在心底好不容易压下的羞涩又席捲而来。 阿蓁慌得眨了眨眼睛,鸦羽般的睫毛似两把小扇子似的扑闪扑闪的。 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吶吶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萧宴祈抬手帮她把鬓边的落花仔细地拿了下来,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 屈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眉心。 「没事,只是阿蓁头上沾了落花,孤给阿蓁拿下来。」 原来只是帮她拿掉落花呀,阿蓁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太子又要抱她呢。 她笑道:「谢谢殿下, 不过这桂花这样香, 落在头髮上沾了满头桂花香倒比头油好呢!」 「桂花香气扑鼻,易招虫子,阿蓁皮肤白嫩细腻,当心被虫子咬,往后不可在这树下久待。」 萧宴祈盯着人白皙如羊脂玉般的纤细脖颈,语气颇有些严肃。 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若是被咬了,他可是会心疼的。 阿蓁这两日听惯了太子温声软语哄她,这会儿听太子语气变得这般严肃,有些不高兴地撇撇了嘴。 不就是几朵桂花嘛,怎么又变得这么凶了。 她撅了撅嘴巴,气鼓鼓道:「知道了知道了,又咬不着殿下,殿下作何这般凶?」 「你个小没良心的,孤担心你呢,怕你不听才严肃些,怎么就凶了?」 萧宴祈又抬手捏了捏小姑娘气鼓鼓的小脸,没好气道:「真是越发娇气了,说两句就委屈成这般,看来日后要了不得!」 阿蓁被太子说得脸上讪讪,她低着头心虚地嘟哝着:「才没有娇气,就是殿下太兇了。」 「好好好,孤保证以后都不凶阿蓁,有什么都同阿蓁好好说,成了吧?」看小姑娘知晓了,萧宴祈主动给人台阶下。 阿蓁低头扑哧一笑,仰脸时又努力憋住笑意,有些得意道:「好!」 说完她便转身噔噔往小厨房里跑去。 桂嬷嬷早就看到太子过来了,只不过瞧见两人抱在一处,她便没有上前打扰,只躲在门后悄悄瞧着,眼里满是笑意。 看两人这般高兴,她猜想太子今日定是顺利的。 桂嬷嬷眼眶红润但眼带笑意望向天边,皇后娘娘想必在天上也知道了。 等瞧见阿蓁朝小厨房过来后,桂嬷嬷马上回到灶台前,假装一直在忙活着,假装没有听见瞧见两人方才的亲昵。 小姑娘面皮薄,若是知晓被她这个老婆子瞧见了,以后再也不肯同太子亲近,太子怕是会怪她。 全然无知的阿蓁高兴得一进来就先给桂嬷嬷报喜。 她上前拉着桂嬷嬷的手激动道:「嬷嬷,梁贵妃被废了,三日后处绞刑!」 虽早已猜出太子今日将那毒妇绳之以法,可现下听着阿蓁来同她报喜,说那毒妇落得了这样悽惨的下场。 桂嬷嬷觉得大快人心,拿着厨勺激动得连连说了好几声好。 说完又对着小厨房里干活的小太监们豪气道:「今日晚膳,嬷嬷给你们做大餐,想吃什么通通都报上来!」 那几个小太监闻言,脸上也十分激动,高兴地报了几个菜名。 听闻太子一会儿的午膳要在东宫里用,桂嬷嬷特地添了好几道菜,亲自带了人给太子送去。 阿蓁原不想劳动桂嬷嬷的,但看桂嬷嬷坚持的样子,只好笑着紧随其后。 偏殿里,太子早已坐在红木圆桌边等着小姑娘送膳过来同她庆祝。 看着桂嬷嬷笑意盈盈往桌上一道道摆满他们两人素日爱用的膳食,萧宴祈觉着还是缺了点什么。 思酎了一会儿,萧宴祈才想起来缺了什么吩咐道:「劳嬷嬷去给孤送壶酒过来吧。」 这样的日子该喝一杯。 闻言,桂嬷嬷抬手一敲自己的脑门,自己骂自己。 「哎呦!瞧老奴这记性,竟高兴得忘了给殿下备壶好酒了!殿下等着!老奴这就去将去岁酿的桂花酿挖出来给殿下!」 今日太子殿下是该痛痛快快地喝一杯! 说完,桂嬷嬷也不假旁人之手,转身就风风火火往小厨房去挖酒,脸上高兴得都有些不管不顾了。 其实也不怪桂嬷嬷没想起来给萧宴祈备酒,萧宴祈甚少饮酒,除了在外的交际应酬,在东宫里都是喝茶。 桂嬷嬷酿的酒都是他们几个老僕偶尔聚在一处喝完的。 刚想说无碍的萧宴祈看着早已出了门桂嬷嬷低头失笑了一声,这几个老人对他们母子可真是一片忠心。 阿蓁在一旁抿着嘴笑道:「殿下,桂嬷嬷也很高兴呢,大家都替你高兴,替皇后娘娘沉冤昭雪高兴。」
第115页 萧宴祈将小姑娘拉到身旁坐下,「嗯,谢谢阿蓁,阿蓁一会儿要陪孤好好庆祝庆祝。」 「嗯,好!阿蓁陪着殿下!」阿蓁给太子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殿下高兴,阿蓁也跟着高兴呢!」 阿蓁来东宫这般久,她从没见太子这般开怀过,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润的笑意,活似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和往日很不一样。 这样的太子殿下是鲜活的,阿蓁希望殿下往后能一直这般,再也莫要同从前那般看起来整个人那样阴郁。 两人说话的这会儿,桂嬷嬷动作极快地送了一壶桂花酿上来。 阿蓁轻轻吸着鼻子,远远的就闻到了酒香,一直盯着进来的桂嬷嬷手上的那壶酒。 「殿下,这是老奴自个儿酿的桂花酿,虽算不得什么名酒,但味道老奴却是敢保证的,今儿个就请殿下将就一下。」 桂嬷嬷上前将酒放到太子手边后,又后退两步,笑着同太子解释。 「嬷嬷的手艺孤自是信得过的,好了,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领赏吧,去通知下边的人,今日东宫里人人都有赏,每人赏一年的月银。」 萧宴祈抿了一口阿蓁给他盛的汤,放下碗同桂嬷嬷吩咐道。 跟在身后上菜的那几个小太监闻言,立即笑着跪下谢了恩,一年的月银,对于他们这些月银少的小太监来说可是一笔大数目。 桂嬷嬷当年是皇后宫中的大宫女,如今又是东宫的老嬷嬷,这些年攒的赏赐不知有多少,这会儿脸上的高兴根本不在那一年的月银。 看着大傢伙都笑呵呵下去领赏了,阿蓁偏头同太子俏皮笑道:「殿下可要记得吩咐荣公公留着阿蓁那份!」 「放心,少了谁的都不能少了阿蓁的,」萧宴祈拿了一块小姑娘素日最爱吃的豌豆黄塞进她嘴里。 看着她碎屑沾了一嘴的可爱样,萧宴祈撑着头,笑问:「阿蓁同孤说说,想要什么,孤送阿蓁一些不一样的。」 阿蓁吃了一口豌豆黄,歪头想了一会儿,看着太子好看的眼睛笑道:「不知道呢,想不到。」 她现在没什么想要的,且日子也过得很开心。 太子送她的漂亮衣裳,漂亮首饰,还有那些胭脂水粉她用到年满出宫都用不完,实在是没什么想要的了。 看人说不出来,萧宴祈也不急。 他拿起桌上的帕子给小姑娘擦掉嘴边的碎屑,温声道:「那阿蓁想到了再告诉孤。」 「嗯,我们先吃饭吧,虽是夏日里,可菜凉了也不好吃呢,」阿蓁说完,拿过酒壶给太子斟酒,「殿下我给你倒。」 萧宴祈十分享受小姑娘的贴心,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色清冽,酒香浓醇。 阿蓁看着太子喝得这样畅快有些眼馋。 她咽了一下口水,眼珠子动了动,谄笑道:「殿下,我可不可以也喝一杯呀?我都没喝过酒呢!」 「不可!」听人说没喝过酒,萧宴祈登时出言拒绝,「小姑娘喝什么酒?乖乖喝你的冰乳酪!」 萧宴祈拿走阿蓁面前的酒壶,将那碗飘着些许碎冰的冰乳酪放到小姑娘面前。 冰乳酪日日都有,这会儿在桂花酿面前就没什么稀罕的了,阿蓁不愿意,将那碗冰乳酪推远。 她可怜兮兮求道:「殿下就让阿蓁喝一杯嘛!殿下都说了要和阿蓁一同庆祝,当然要两个人一起喝呀,殿下自己一个人喝算是怎么回事?」 萧宴祈还是不肯松口,伸着筷子夹菜,「阿蓁喝冰乳酪陪着也是一样的,酒的味道苦辣,阿蓁会被辣哭。」 阿蓁声音娇娇的,不依不饶道:「那阿蓁答应殿下就只尝一口试试味道,保证不贪杯!殿下就给阿蓁尝一口吧!」 萧宴祈受不住小姑娘这般软磨硬泡同他撒娇,只好拿过杯子给小姑娘小小地倒了一口。 「只能喝这么点,被苦到了可不准哭鼻子!」 被瞧不起的阿蓁小声哼哼,接过了那一小口酒尝了一口,入口虽有些苦涩,但马上就变得香甜了,嘴里满是桂花的香气。 她有些得意看着太子,「你看,我能喝的吧?」 「是是是,阿蓁最厉害了!但也不准再多喝了,说了一小口就只能一小口。」 萧宴祈伸手抢过了人手中的酒杯,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下小姑娘的神色,看没什么异样后才放下心来继续用饭。 可等他吃了两口菜,渐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往日小姑娘用膳时,话总是很多的,喋喋不休地同他讲着自己白日里做了些什么,还会给他夹菜吃。 现下怎的这般安安静静的? 萧宴祈忙偏头看,才发现小姑娘好像醉了,而且还醉得不轻,红着一张小脸摇摇晃晃靠坐在凳子上,时不时还露出傻笑。 萧宴祈放下筷子,扶额郁闷,后悔就不应该答应这小磨人精的,现在醉成这样,等醒来该闹头痛了。 饭是没办法吃了,萧宴祈起身将人打横抱起,往内殿走去,将人放到了软榻上。 小姑娘倒是乖,没发酒疯任由他抱着,只是头上的髮髻珠花未拆,被放到软榻上后,一直不安分地乱动。 萧宴祈只好俯身给人耐心又笨拙地拆着。 可谁知拆着拆着,小姑娘突然睁开那双染上春意的盈盈水眸,搂着他的脖子,压下来,猝不及防咬了一口他的唇。
第116页 小姑娘咬完嘴里还不满地跟他嘟哝了一句:「殿下,这樱桃一点都不甜......」 小姑娘力气小,贝齿咬在他唇上软绵绵的,即将分开时,湿润的舌还不小心舔了一下他的唇边,在他心中盪起一阵涟漪。 萧宴祈身上一热,目光如炬盯着身下毫无防备睡去的小姑娘。 往后,绝不能再让这小磨人精喝酒! 作者有话说: 今晚回来晚了,可能要很晚或者明早才能更了,加上接下来这章不是剧情,是小情侣的亲近腻歪,所以我想写得细緻些,跟等我的小可爱们说声抱歉——4月20日,留。 第59章 ◎趁人之危◎ 内殿后净室的温泉池子里, 温热的水汽裊裊,嵌着鹅卵石的水岸边却放着一个冒着寒气的大浴桶。 萧宴祈在装满冰水的浴桶里坐了好一会儿,身上的燥热还是难消。 方才唇上那一触即离的软绵在脑中挥之不去, 甚至,还不受控制多了一些荒唐的念想。 「再给孤送些冰进来!」萧宴祈声音暗哑,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朝门外处候着的荣安吩咐道。 闻言, 荣安心下一慌,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劝道:「殿下,当心寒气伤身,这冰水已是极寒的了......」 荣安自小便净身进宫做了太监。 方才太子传他进来准备冰水沐浴,他只当太子是喝了些酒,身热, 又暑气难耐,想趁着晌午暑气正盛,要些冰水沖凉。 并未察觉太子这会儿的异样。 他干爹平日里千叮咛万嘱咐, 伺候太子时, 若瞧着太子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劝着些。 为了不被干爹骂, 方才荣安才硬着头皮劝了一句,这样干爹问起来总没有理由骂他了。 「啰嗦什么,孤叫你去你就去!」里面的萧宴祈声音沉沉, 怒喝打断荣安的劝告。 低着头的荣安被太子这声怒喝吓得头上的三山帽都掉了,「是!奴才这就去!」 荣安弯腰将帽子捡起,抬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立马提着木桶跑出去取冰。 不过片刻的工夫, 荣安又提着沉甸甸的木桶回来了。 碎冰往冒着寒气的浴桶里哗啦啦地倒着。 虽说是太子执意如此, 但荣安也不敢太纵着, 只提了小半桶碎冰进来。 荣安将桶内的冰倒完后,不小心瞥了一眼太子,只见太子面色红得异于常人,像是发了高热般,神色紧绷得似是在忍耐着什么。 他想出言问太子可要请太医过来瞧瞧,谁知被太子发现,冷冷一瞪,吓得赶紧低下头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水上浮满了碎冰,寒气将体内的欲火压下了不少,萧宴祈神色缓和了许多,出言将人打发了,「好了,出去候着吧。」 「是。」荣安弓着身子悄声退了下去。 净室里又恢復了静谧,只剩蛟首里潺潺的流水的声。 萧宴祈背靠桶壁,露着肌肉线条的双臂随意搭在桶沿上,他缓缓阖眼,想让身下的肿胀慢慢消缓。 可谁知一闭眼,脑中小姑娘那张泛着粉的娇靥又浮现,他思绪不受控制,又抑制不住开始回味起方才那香甜的柔软。 慾念又起,前功尽弃。 搭在桶沿的手臂滑落到水中,紧接着,水面盪起阵阵有规律的波纹。 萧宴祈面色泛红,咬紧牙关,忍着不发出声响。 他素来清心寡欲,从前便是晨起有了异样,静静坐会儿便能恢復如常。 可谁知他遇上这小丫头竟这般没出息,这样不经勾。 几桶冰水下去都压制不住,这些年积攒的欲望像是突然间破了一个大口,喷泻而出。 两刻钟后,水面平静了下来,萧宴祈身子一松往身后靠去,手重新搭到了桶沿上,仰着头,面色潮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在门外的荣安听到里头的声响,又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殿下?」 萧宴祈缓和了一下神色,声音沉沉吩咐:「出去内殿看看姑娘,这里用不着你了。」 欲望消下去后,坐在冰水里萧宴祈终于感受到了几分寒意。 但为防自己心智不坚,一会儿又把持不住,他还是决定再多泡一会儿再出去看那个小醉鬼。 谁知荣安方出去,又折返了。 他匆匆进来,面色焦急,喘了一口气儿后才道:「殿下,阿蓁姑娘醒了,方才吐了一地儿,这会儿在又哭又闹地找您。」 萧宴祈无奈嘆了一声气,抓过一旁的干棉巾擦了把脸,吩咐道:「你先出去看着她别让她摔了,孤稍后就出来。」 「是。」 荣安得了吩咐又赶紧出去了,心中暗道阿蓁果然得宠。 太子惯爱洁的一个人,听闻阿蓁发酒疯吐了内殿一地竟不是责骂,而是担心她会不会摔。 这要换了旁人怕是早就被丢出去了。 擦着身上水渍的萧宴祈突然想到那丫头喝醉会不会也会对着荣安又搂又抱的,急得穿了件寝衣就匆匆往内殿去。 内殿里果然一片狼藉,地上扔着沾了呕吐物的薄衾,还有小姑娘脏兮兮的外裳。 方才安安静静睡在软榻上的小姑娘不知为何,现在坐在他的睡榻中央,抱着被子委屈巴巴的。 巧玉方才被太子传唤过来照看阿蓁。 阿蓁醉醺醺醒来后先是吐了一身,巧玉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给她擦干净脸又将她脏了的外衣解下,谁知一个不留神的工夫她就跑到了太子的睡榻上。
第117页 孙嬷嬷给巧玉说了这东宫的规矩,还有太子禁忌,知道太子爱洁。 阿蓁这般脏兮兮坐到太子的睡榻上,巧玉怕阿蓁因此惹怒太子,便蹲在床下好生哄着:「姑娘先下来好不好,巧玉带您去梳洗一下再过来。」 「不要,我要殿下!我要殿下!」阿蓁抱着散发着竹香的被子往床榻里面挪了挪,拍了拍床,气鼓鼓叫板。 巧玉面露难色,阿蓁平日瞧着乖巧,没想到喝醉了这般闹腾,也不知她这般放肆待会儿会不会被太子责罚。 「去小厨房要碗醒酒汤来,这有孤就行。」萧宴祈拧着眉,上前吩咐道。 巧玉突然听闻太子的吩咐,也不敢抬头乱瞟,低头应了声是便退下。 但还是有些担心阿蓁,转身出门时偷偷撇了一眼里面,看到太子轻声哄着将阿蓁抱了出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阿蓁折腾了这会儿,饶是这殿内镇着冰还是热得出了些汗。 太子身上还带着寒气,阿蓁被他抱出来与他并排坐在床沿上后,又往他身上贴了贴,整个人变得乖得不得了。 若不是小姑娘面色泛着异常的红,且一双莹润的杏眸还水雾濛濛满是迷离的,根本瞧不出人是醉的。 心中渴望的温香软玉突然贴上来,萧宴祈身子一僵。 而后他抬手将人推远了些,语气严肃道:「乖乖坐好,等醒酒汤来,别招我!」 被推开的阿蓁偏头委屈巴巴地望着太子,黛眉微蹙,无声掉着眼泪,带着厚重的鼻音哽咽道:「殿下你是不是又不要阿蓁了......」 萧宴祈并不知,阿蓁这是脑袋混沌,想起当年他们在肃州时的分别。 「阿蓁何出此言?」尽管听得一头雾水,可萧宴祈看着小姑娘的委屈样还是心疼得紧。 他只好主动朝人坐近了些,拿起床边扔着的帕子给人擦脸上的泪水,「莫不是醉傻了?才喝一口都能醉成这般,出息!」 阿蓁看太子朝她靠近,破涕为笑,似是为了证明自己般,挺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阿蓁没有醉!」 醉了的人才不会说自己醉了,萧宴祈也懒得反驳她,免得不顺着这小醉鬼,她又开始又哭又闹的。 只任由人贴着,等着醒酒汤送来。 可醒酒汤送来后,无论萧宴祈怎么哄,小姑娘就是撅着嘴,不肯张口喝。 「阿蓁乖,喝下再睡就不难受了。」萧宴祈端着一碗兑了蜂蜜的花茶往醉得迷噔噔的人嘴边送。 阿蓁偏头躲开,抗拒道:「不想喝不,不想喝......」 端着托盘侯在一旁的巧玉心下惊了惊,生怕太子耗尽耐性动怒。 从前她伺候的王美人得宠时,也这般恃宠生骄过,只不过陛下没新鲜几日便没了耐性,此后王美人便再也不敢如此了。 正在巧玉替阿蓁捏着把汗时,只见太子非但没用失去耐性,反而更加纵容道,「是不是阿蓁不喜欢这味道?让人再送过一碗来可好?」 巧玉松了一口气,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了,阿蓁不是王美人,太子也不是陛下,阿蓁往后定会比王美人过得要好。 「阿蓁身上不舒服,」阿蓁扯了着身上脏兮兮的衣裙,声音软绵绵的嘟哝道:「想沐浴!」 说完,竟也不顾太子,起身就往内殿后的净室摇摇晃晃走去。 也好,不愿意喝醒酒茶,擦洗一下身子也好受些。 萧宴祈对着巧玉吩咐:「你进去伺候着,给她擦洗一下,莫让她泡太久头晕。」 谁知巧玉刚跟上,便被阿蓁给赶出来了,声音又凶又娇,「我不要你,我要殿下!」 闻言萧宴祈唿吸一窒,此刻心中十分后悔同意让这小丫头喝酒。 说得这是什么话!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但怕这小醉鬼真在净室里出什么事,萧宴祈还是气得咬着后槽牙进去了。 阿蓁将自己解得只剩单薄的里衣,看到冒着裊裊水汽的池子后,踢绣鞋,撒欢似的跳了下去。 不知深浅的小醉鬼被摔到水里扑腾几下,喝了两口泉水。 萧宴祈进来瞧见人摔到了水里,魂都吓飞了,不管不顾跟着跳进了池子里将人捞起。 他拧着眉,盯着一脸傻笑的人急问:「可有摔到哪了?」 被捞起来的阿蓁瞧见太子也下来了,兴奋地掬了一捧水浇到太子脸上。 笑嘻嘻道:「殿下,我们一起玩水呀!」 玩着水的阿蓁笑得似朵花似的,根本不知自己在撩火。 小姑娘浑身湿透,轻薄的里衣紧贴在身上,藏在衣物下的无暇玉体若隐若现,曼妙的体态尽显。 尤其是那被桃粉色心衣包裹着的不容忽视的两团,似乎比刚来东宫时又大了些。 小姑娘傻里傻气嘿嘿朝他笑着时,还一起一伏的,似在无声勾着他。 萧宴祈喉结滚了滚,倏得又有了异样,忙别过头避开,双手握成拳忍耐。 太子也浑身湿透,身上的寝衣紧贴在身上,胸前的衣领方才捞阿蓁时不小心被她扯开,一身紧实的肌肉显露。 阿蓁瞧太子不理他,又看见太子有一个地方肿了起来,忙伸手去碰了碰,傻乎乎关心道:「殿下是不是刚刚磕肿了,所以不想同阿蓁玩?」 突然被触碰的萧宴祈惊得浑身一颤,往后退了几步,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胆大包天的丫头。
第118页 原是不想趁人之危的,但小姑娘现下三番两次的撩拨,他要是再忍,他萧宴祈三个字就倒着写! 萧宴祈眸色暗了暗,缓了一下神色,欺身上前故作可怜道:「是的,肿得很痛,不若阿蓁帮我揉揉?」 「好的呀,」脑袋开始有些晕晕的阿蓁,直接伸过小手去揉了起来,「殿下这是磕到了哪呀,怎的肿得这般大?」 阿蓁眨了眨圆润的杏眸,好奇地盯着,不解地握掌抓了抓。 萧宴祈突然闷哼一声,「唔...好蓁蓁,轻些。」没想到小姑娘竟这般不扭捏。 阿蓁看太子痛苦的样子吓得收回了手,像个做错事的孩童般,仰脸无辜地瞧着太子,「阿蓁不是故意的。」 不上不下的萧宴祈只好又将人拉近些,搂着人胡说八道地哄。 他抬手揉了揉人的脑袋,声音暗哑,带着浓浓的蛊惑,「蓁蓁再帮帮我,就快好了,轻些就没事的。」 阿蓁点点头,似懂非懂,但还是很乖地又给人揉了起来。 最后萧宴祈仍旧是不上不下的,因为阿蓁揉着揉着,突然靠到他身上睡了过去。 看着没心没肺睡过去的小姑娘,忍得满头大汗的萧宴祈气得低头轻轻啃了一口小姑娘白嫩的脸颊。 最后只能自己牵起小姑娘的手往没能消下的肿胀重新握去,加快了速递。 直到近两刻钟后,才给人简单擦洗干净,将人抱了上去,唤人进来给她换衣裳。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没想到还是要到现在才能写完,每次写到这种场面总是难拿捏情绪和分寸。 明天周六不用加班,我试试能不能双更补回昨天的(也有可能是渣手速作者画的大饼) 第60章 ◎不记得了◎ 菱花窗外夏蝉鸣声高亢, 此起彼伏。 园子里洒扫的宫监们方才去荣进那领了一年的月银回来,个个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 东宫里规矩虽多且严苛,但如此腌臜事也少, 何况太子每有赏赐总是出手大方。 这仔细一对比起来,宫里再也没比这东宫更好的去处了。 太子与梁家在前朝后宫都死死敌,平日里, 东宫与福阳宫的宫人也不对付。 现下人人都知晓太子殿下扳倒了梁贵妃,东宫里今日的气氛比往日还要松快几分。 就连荣进并孙嬷嬷桂嬷嬷午膳都聚在一处小酌了两杯,替旧主高兴。 内殿里,荣安早已差人进来打扫干净,软榻上,太子的睡榻上也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褥子薄衾。 阿蓁方才在净室里被温热的泉水泡了会儿, 许是酒意散发,这下换了干燥的寝衣被抱到太子的睡榻上,盖着薄衾睡得安稳。 小姑娘衾被下的小脸红红的, 樱桃小嘴微张, 唿吸轻缓,总算没有再闹腾。 萧宴祈被小姑娘这么折腾了一通, 也没了用午膳的心思,叫人将偏殿的酒菜都撤了下去。 现下拿着卷书在软榻上没翻几页察觉出了倦意,索性扔了书卷躺下, 准备阖眼小憩片刻。 今日将梁妃定罪也算是完成了一桩大事,方才同小姑娘那般亲昵他心里也十分满足,萧宴祈一个不设防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荣安瞧着内殿里两位祖宗都睡下了,将里间的帷幔放了下来, 悄声退下去, 吩咐廊下洒扫的小太监们离得远些, 别扰着里头。 鎏金异兽纹铜炉里吐着裊裊清竹香,被帷幔遮得昏暗的内殿里间静悄悄的,只剩两人均匀的唿吸声,一室静谧。 残阳将落,归巢的鸟雀从宫墙上方掠过。 萧宴祈已许久没睡得这般沉且久,从下晌睡至黄昏近日暮时分才醒。 他昏昏沉沉坐了起来,揉了揉睡得有些发涨的额头,拿过小几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喝下才彻底清醒过来。 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还有睡榻上没有要醒来迹象的小姑娘,萧宴祈也任由人睡着,兀自下榻出了外殿。 荣进午膳后就回来伺候了,听闻荣安说阿蓁喝醉酒同太子闹了好一通两人才睡下,特备了醒酒汤在外头候着。 期间还有慈安宫的人来传话,说太后请太子晚些去慈安宫一道用晚膳。 是以看着逐渐下沉的日头,荣进等得越发着急,但他不知里头的情形,也不敢贸然进去打扰太子,可又怕没法回太后那边的话。 现下看着太子终于出来了,荣进立马上前伺候人梳洗,并给人送了一碗醒酒汤上前。 自己虽没醉,但萧宴祈已许久不喝酒,现下睡醒头还是有些涨痛,遂接过了那碗醒酒汤一饮而尽。 荣进接过空碗,趁机禀告道:「殿下,方才下晌慈安宫那边派人来传了话,说太后她老人家传您过去一道用晚膳,殿下,您看,要不奴才伺候您更衣?」 太子性子冷,对太后虽不是很亲近,但一向很敬重,回宫这半年,无论多忙,也会每月去请安问好两三次。 今日太后传召,荣进以为太子是会去的。 萧宴祈却是没应下来,他往内殿瞧了一眼。 思酎了片刻,吩咐道:「你亲自去慈安宫跑一趟,就说孤今日有事耽搁了,明日一早定会亲自去慈安宫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 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睡醒,睡醒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他还是守着为好,想想今日晌午的事就觉得头痛。
第119页 今日早朝发生这样的大的事想来已在宫中传遍。 太后那边左不过就是传他过去问一问梁妃的事,还有当年的细节,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不急于这一时。 荣进虽有些纳闷但也不敢多问,得了太子的吩咐就赶紧亲自去慈安宫回太后了。 这边荣进刚出了长乐殿,小厨房左等右等都不见人过来传晚膳的桂嬷嬷听闻太子酒醒了,便主动过来问是否要传膳。 萧宴祈肚中虽有些饿意,但今日在别处讨了好,现在浑身上下都透着餍足,坐在主位上有一下没一下摸着虎子毛茸茸的脑袋。 他声音慵懒,眼底也带着温和的笑意,「先不,等阿蓁醒来再传,省的要折腾嬷嬷两回。」 桂嬷嬷已许久没见过太子这般开怀,她愣了片刻,猜想许是两人醉酒更进一步了。 跟着笑道:「那奴婢先给殿下送碗鱼片粥来,殿下先吃两口垫垫肚子。」 「也好。」萧宴祈继续低头逗着小猫。 也幸得太子用了一小碗鱼片粥,阿蓁竟直接睡到亥时才醒。 她醒来时,萧宴祈已经在东次间里听完了两个暗卫来报今日梁党的动向。 以及处理完了今日的批文,还有慎刑司送上来的梁妃的招供。 内殿里只燃了一豆微弱的灯火,帷帐还放了下来,十分昏暗。 阿蓁醒来时头痛欲裂,胳膊压在额头上缓了好久才起身下榻。 巧玉一直在内殿的外间候着,听到里头的动静后,立马掀了帷幔进去,开始点灯。 阿蓁揉了揉还有些模煳的眼睛,看着点灯的巧玉呆呆问:「巧玉,我这是怎么了呀?」 这里只有她和阿蓁两人,巧玉也轻松了些。 她点着灯回头,想起阿蓁今日醉酒的憨傻样,笑道:「姑娘今日喝醉了,一会儿出去喝碗醒酒汤就好。」 阿蓁突然想到她方才又是从太子的床榻上起来的,轻声喃喃:「醉了?」 她咬了咬手指,不安问:「那我没做什么吧?」 她想起以前邻居家的大伯,醉酒了发酒疯会打人,她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而且她的左手还有些酸痛,像是打过人一般。 「这......姑娘一会儿还是自个儿问太子殿下吧。」巧玉面露犹豫,她不敢说,且知道的也不多。 看着巧玉这反应,阿蓁心中越发笃定她定也是发酒疯了,亏她还豪言壮语地同太子说着不会醉呢。 明明说好了要和太子一起庆祝的,这下好了,饭都没用,她先醉得发酒疯了。 阿蓁接过巧玉送上来的方巾擦了一把脸,又含了一口冷茶漱口,给自己简单绾了发,问了太子在哪后,便畏畏缩缩往东次间去了。 萧宴祈忙得差不多,本也打算起身去瞧瞧内殿的小姑娘怎么样了。 再不醒恐得传个太医来瞧瞧才行,谁知放下笔就瞧见人扭扭捏捏地进来。 小姑娘一身素日爱穿的雪青色寝衣,髮髻虽简单但也绾得一丝不苟,看来是真清醒了。 可怎的这般扭扭捏捏的? 思酎了一瞬,萧宴祈心突然慌了起来,桌案下的手颤抖地握成拳。 今日他光顾着自己快活,倒忘了小姑娘醒过来是有可能记得在净室里发生之事的。 虽说是小姑娘三番两次撩拨,可无论怎么说都是他心怀不轨趁人之危了。 今日他那般孟浪地欺负人,若是小姑娘记得,会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辱,因此讨厌他远离他? 只是想到可能会如此,萧宴祈脸色登时就变得不好了。 阿蓁进来瞧着太子不虞的神色,心中越发不安,今日她定是发酒疯打人了,打的说不准还是殿下。 自以为有错的阿蓁乖乖地上前,犹犹豫豫喊了一声,「殿下......」 萧宴祈这会儿看着小姑娘忸怩的样子,越发确定了心中的猜想,神色紧绷着,语气也冷硬:「醒来了?」 阿蓁点点头,玩着手中的帕子,嗯了一声。 看着小姑娘惜字如金,连话都不想同他多说了,萧宴祈心有些闷疼。 真的讨厌他了? 萧宴祈脑中开始想着哄人的法子,以及一会儿如何同小姑娘解释,自己如此并不是看轻了她,只是太过喜欢她了。 若是小姑娘还是觉得委屈,他就先将人封为侧妃,等日后时机合适了再娶她为太子妃。 想了这许多哄人的办法后,萧宴祈才微微镇定了些。 他敛袍走到小姑娘跟前,温声问:「可觉得头痛?饿了吗?」 阿蓁乖乖低着头,老实巴交轻声道:「有点痛,也有点饿......」 「外面备着醒酒汤,喝了我们再一道用些晚膳。」 萧宴祈本想拉着人一同出去的,但想了想怕小姑娘更加讨厌自己,还是收回了自己伸了一半的手。 说完便自顾往外走,想着一会儿在饭桌上再好好同人解释。 平日里与太子亲昵惯了,这会儿阿蓁也察觉出太子的生疏,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 她是不是醉酒时打了殿下,让殿下生气了呀? 一会儿用膳时还是好好同殿下道个歉吧,大不了她跟太子保证她往后再也不喝酒了,阿蓁乖乖跟在太子身后出去时想。 时候也不早了,桂嬷嬷送上来的晚膳都是一些清淡易克化的菜,分量也不多。
第120页 阿蓁先给太子盛了一碗汤,又殷勤地给他夹了一些菜后,自己才端起那碗醒酒汤喝了起来。 放下碗,阿蓁看了两眼喝着汤的太子,心虚问:「殿下,今日我是不是发酒疯,打了你啊?我的左手好酸痛,定是将你打得很疼吧?」 闻言,正在一边喝着汤,一边想着如何开口解释的萧宴祈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他缓过来后,搁下碗,带着几分庆幸问:「阿蓁都不记得了?」 阿蓁点点头,凑近了太子一些,想确认:「所以是真的吗?」 既然人不记得了,萧宴祈假装咳嗽了一声,决定先掩饰过去这一回。 他避开小姑娘单纯的眼神,低头夹了一块鱼放到她碗中,轻笑道:「也不是,阿蓁醉酒后就是比平时活泼了些,很可爱。」 「这样吗?」阿蓁有些不相信地盯了太子几瞬,将有些红红的手心伸到他面前,「那我的手怎的这般酸痛呀?还红了呢!」 小姑娘这般单纯,弄得这会儿萧宴祈都不知该如何骗下去,若日后知道了想来还免不了会生一通大气。 他只能岔开话题,催促道:「晚些孤给你找瓶药来擦擦,快些吃饭,今日午膳都没用几口,小心饿坏了肚子。」 太子这般一说,阿蓁顿时也感觉到了饿意,注意力转到了冒着香喷喷热气的晚膳上。 用过膳后,萧宴祈差人去太医院取了瓶清凉消肿的药来亲自给人擦。 瞧着小姑娘红通通的手心,若不是小姑娘方才主动给他瞧,他都没想过她细皮嫩肉到这种地步,用手都能红肿成这般。 若是来日换成那处...... 察觉自己又开始不对劲,萧宴祈顿时停止遐想,压下心中復燃的欲念。 作者有话说: 画饼失败,被迫加班,(沧桑点菸脸) 宝贝们看到这里洗洗早点睡。 第61章 ◎记得答应◎ 凉爽的夜风从支摘窗吹进。 黄花梨木小几上那盏三鱼莲座油灯蹿得正高的火苗晃了晃。 阿蓁坐在软榻边上晃着脚, 右手拿着绒球逗橘猫,左手被坐在花纹圆凳上的太子轻轻握着擦药。 药膏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涂在手心冰冰凉凉的, 很是舒服,但舒服归舒服,手这么伸久了, 阿蓁觉得有些累。 她注意力从可爱的小猫身上移开,脸上还带着笑意,转头发现太子一直盯着她的手心出神,歪头纳闷道:「殿下,还没擦好吗?」 小姑娘天真稚嫩的嗓音将想入非非的萧宴祈拉回神,他松了手, 低头盖着药瓶掩饰自己异样的神色,嗓音有些暗哑,「好了。」 「谢谢殿下!」阿蓁收回手, 仔细瞧了一眼沾着些绿色药膏的手心, 粉腮微微鼓着,向太子望去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 她揪着垂落在胸前的一缕发, 黛眉微蹙,小嘴瘪了瘪,「今日都是我不好......」 萧宴祈将药放到小几上, 站起来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趁机哄骗道:「那阿蓁能不能答应孤,往后都不喝酒了?」 「啊?」阿蓁神色滞了一瞬,今日她尝了那酒的味道, 着实不错, 若往后都不能喝了实在有些可惜。 答应往后都不喝酒了, 是殿下生很大气的下下策,现下殿下瞧着也没有很生气,她不答应,讨价还价一下,也是行的吧? 如此想着,阿蓁就近伸手扯了扯太子寝衣垂落下的系带,嘟了嘟嘴,声音软软撒娇道:「这答应往后都不能喝,是不是也太严重了些?哪有这样的啊?」 萧宴祈又被扯得神思荡漾起来,可偏偏眼前的小姑娘一脸纯真,眼底只有不能喝酒了的可惜,半分撩拨人的□□也无。 只有自己乱了心神的萧宴祈只能在心底暗骂一句,小妖精! 萧宴祈暗吸了一口凉气,沉思了片刻,妥协道:「那阿蓁答应孤,往后只有孤在的时候才能饮酒,孤若不在,不许!」 他可不准小姑娘醉酒的娇媚被人瞧见,小姑娘喝醉后很好骗,若是让旁人骗去,他可是要杀人的。 闻言,阿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笑嘻嘻道:「这个阿蓁可以答应的!」 现下她用膳大多是与太子在一处的,太子时时都在,她想再尝尝桂嬷嬷的桂花酿机会还多得很呢! 太子这般好说话,阿蓁心中开始有些愧疚,她歪头想了想,讨好笑道:「阿蓁明日午膳去小厨房给殿下熬殿下爱吃的莲藕排骨汤赔罪怎么样?」 似是觉得这还不够,又慷慨补充道:「殿下若有什么想要阿蓁做的,也可以同阿蓁说,只要阿蓁能做到就行!」 太子殿下每次给她赔罪都很大方,她虽没有太子殿下这么阔气,但也不能太小气了去,心意总要和太子殿下是一样的才行! 「哦嚯?」萧宴祈轻笑一声,逼近一些小姑娘,「阿蓁这么大方?什么都行?」 阿蓁盘起腿坐在了榻上,抱着小猫用力点了点头,以显示自己的诚意,认真道:「只要阿蓁做得到。」 萧宴祈薄唇一勾,微微俯下身凑到阿蓁跟前,那双倒映着明亮烛光的好看凤眸与阿蓁水圆润的杏眼对视着。 他眼底溢着不怀好意的笑,盯着小姑娘嫣红的唇瓣,幽幽道:「阿蓁却实有能帮到孤的事......」 阿蓁像是要被太子那双似黑曜石般的瞳仁吸进去。
第121页 她咽了咽口水,似是察觉到一丝危险般,往软榻里面挪了挪,嫣红的唇翕动了一下,有些害怕道:「是...是什么呀?」 看着小姑娘没出息的样子,萧宴祈突然发出一道爽朗的笑声。 他点了一下小姑娘的秀挺的鼻尖,重新站直了身子,「先记着,以后孤再同阿蓁提,阿蓁可要记得答应孤就成!」 「好,」看着太子站了起来,阿蓁松了一口气,笑嘻嘻应下,「那我明日先给殿下熬排骨莲藕汤!」 「不必,你的手不是疼么?」萧宴祈从小几上给自己倒了杯冷茶,解释道: 「况且孤明日上晌要去趟太后宫里,午膳说不得要留在那里吃,你明日记得告诉桂嬷嬷叫她别忙活了。」 听闻太子要去太后宫里,阿蓁眼睛亮了亮,扔了怀中的小猫,跪爬出来,有些扭捏道:「那殿下可否让阿蓁也跟着去呀,上回我可答应了九殿下......」 说到最后,阿蓁声音越说越小,距离上回她闯祸才过去不久呢,实在是没什么底气。 太子若是不答应她,她也不好意思再求了,九殿下那里她就先失信一回吧。 萧宴祈也跟着想起了上回之事,温和的神色淡了几分,他突然背着手严肃问道:「上回孤都忘了问了,去慈安宫那回,太后可有为难你?」 阿蓁眨了眨眼,不懂太子何出此言,但还是乖乖答:「没呢,太后她老人家可好了,还关心阿蓁,让阿蓁往后别一个人提那么重的东西。」 萧宴祈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他还以为,太后会为难一下小姑娘,毕竟现在宫里宫外都传他是如何荒唐宠着人的,他也有所耳闻。 刚开始他是觉得这些无稽之谈不用理会,再后来成为了事实,他就更加不想理会了。 他萧宴祈喜欢的姑娘,怎么宠都不为过。 但太后出自世家大族,看人带着门第身世的偏见,小姑娘一个小宫女,太后难免会对小姑娘有些微词,不满他这样宠一介宫婢。 不过听小姑娘说没有被太后为难,这也是好事。 让太后多见见也好,这样她也能知道阿蓁有多好,日后总不会赶在朝臣前头阻止他娶一个小宫女为太子妃,抑或是,皇后。 萧宴祈沉思片刻后,觑着装乖巧懂事的小姑娘,随意道:「若你想去,明日用了早膳便随孤去吧,这时候还不睡,明早起晚了孤可不等你。」 知晓阿蓁去慈安宫的目的与他想的不一样,只是为了找那小子玩,萧宴祈有些生气。 但想想小姑娘也都是为了他,又没那么气恼了,看在小姑娘这么辛苦的份上,他往后就不那么生那小子的气了吧。 闻言阿蓁立即躺下,拉过薄衾盖住自己,躲在衾被下的小脸笑靥如花,「阿蓁这就睡!殿下也快些睡吧!」 萧宴祈看着笑得得意的小姑娘鼻尖冷哼一声,转身往里面的净室走,「孤去泡个澡再睡。」 阿蓁躺在榻上伸了伸脖子,朝往里走的太子纳闷道:「殿下穿着寝衣,不是已经洗过了吗?」 萧宴祈推开净室的门,有些咬牙切齿,「再泡一遍!」 净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萧宴祈开始有些后悔这时候就哄得人连就寝都同他在一处了。 如此这般下去,他岂不是夜夜都要在冷水里坐半个时辰才能入睡? ... 因着昨日两人睡了一个晌午,入睡得也晚,今日便起得迟了些。 等用过早膳,萧宴祈一行人去到慈安宫时,已是巳时了。 艷阳高照,慈安宫里的宫人都在规规矩矩做着自己手中的活,瞧见太子前来后,忙进去通传。 魏太后上了年纪,不爱走动,每日用了早膳后便在慈安宫偏殿设的小佛堂里诵经礼佛,听闻太子来了后,放下犍稚由宫婢扶着出了主殿。 「皇祖母万安。」 萧宴祈进殿后,朝主位上的魏太后行了一礼,随侍在身后的阿蓁与荣进也跟着跪下。 魏太后有些花眼,看到太子这回身边竟然跟着女子时有些惊讶,等看清那女子就是上回的阿蓁后,才出言叫人平身。 「起来吧,赐坐。」 萧宴祈在下首的圈椅坐下,阿蓁荣进规规矩矩站在身后候着,随后便有宫婢送了茶水点心上来。 魏太后托着茶盖,率先开了口:「太子日理万机,哀家也不绕弯子了,传太子来便是想问问梁妃那毒妇的事,想知道那毒妇当初是如何下的狠手,当年没能看护好你母后,哀家真是对不住你外祖父......」 说到最后,魏太后掩面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 「是孙儿的错,因着事情发生得太急,没来得及告知祖母,让祖母替孙儿忧心了。」萧宴祈起身请罪。 魏太后忍不住哽咽道:「是哀家当年失察,才让你母后枉死,如今多亏有你,你母后才魂魄得安,若不然,哀家都没脸下去见你母后见你外祖父......」 「皇祖母言重了,此事防不胜防,当年我们谁也不知,小厨房最得母后欢心的夏婆子居然是那梁妃母族的亲戚......」 萧宴祈娓娓将当年的真相,以及是如何查得这事的经过全都告知了魏太后,当然也提了阿蓁。 魏太后也想起来这一号人,将杯盖重重盖到茶盏上,气道:「竟然是她!亏哀家当年还念她家中贫穷留了她一命在这宫中让她赚几两月银!哀家煳涂啊!」
第122页 萧宴祈方喝了口茶润后,放下茶盏温声劝道:「孙儿定会让那毒妇以死谢罪,如今已查明真相,皇祖母别反倒为那毒妇气坏了身子。」 「太子说得是,」魏太后缓了一下神色,干笑了两声,接着语重心长道: 「太子啊,哀家知晓这些年来,你一直对你弟弟心有芥蒂,但如今既已查明真相,往后你能否多去看看你弟弟?」 魏太后抹了一把脸,突然泣不成声,「哀家老了,不知哪一日就撒了手,你是小骢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他还那么小,在这宫中需要你这个兄长照拂,若是你们兄弟俩如此生分,哀家日后也没脸下去见你母后......」 萧宴祈被说得有些微微触动,他沉默了片刻后,应了下来,「孙儿知晓,皇祖母不必忧心,孙儿定不会置之不理。」 魏太后见太子这回有了松动,面露喜色,但又很快藏好,趁机催促道: 「那太子现下便去后院主动瞧瞧你弟弟吧,他最近一直念着你,正好你今日有空,下一回来哀家这慈安宫,又不知是何时了。」 魏太后知晓太子性子冷,若她不主动搭桥牵线,怕是等到她两腿一蹬都见不到他同弟弟亲近。 闻言,萧宴祈迟疑了许久,这时乖乖站在身后的阿蓁便大着胆子伸出手指戳了戳太子背。 萧宴祈微微拧着眉,最后无奈应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说: 换了一张新封面嘻嘻~大家觉得好看吗?反正我好喜欢!那就是我脑中蓁蓁坐在东宫逗猫吃着糕点的样子! 另外忘了说,前面两章我小修了一下,每章多了五百字那样,加了些小情侣的亲近细节,可以回去再看一遍,买过应该是可以直接看的。 还有看到评论有小可爱被防盗误伤了,说一声对不起,但这个机制就是这样的,只能委屈小可爱等等啦,现在盗文网站太猖獗了,希望小可爱理解, 第62章 ◎小没良心◎ 树影斑驳, 鸟雀声叽喳。 魏太后身边的兰佩姑姑引着萧宴祈几人穿过两个花木繁盛的园子,到了上回阿蓁来的那处花厅。 明亮的花厅里,萧宴骢正坐在魏太后特意让木匠按着他身量打造的紫檀木小椅子小桌子上习字。 小小的人儿梳着总角, 穿着一身宝蓝色小锦袍,脖颈上带着一个赤金坠福禄长命锁项圈。 肉嘟嘟的小胖手握着笔桿,低头十分认真地练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永」字, 用力拧着眉的额头还出了些细密的汗珠。 在身后给萧宴骢扇着扇子的小太监眼尖,瞧见太子一行人过来后,放下扇子上前行礼,「奴才参见太子。」 正投入的萧宴骢听到动静抬头,看到来人后眼前一亮,嘴上咧出一道甜甜的笑, 放下笔推开小椅子兴沖沖跑上前相迎。 可等他跑到萧宴祈跟前时又生了些迟疑,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一板一眼地行了一礼, 「小骢见过太子阿兄。」 萧宴祈跨了两步台阶上了花厅里, 背着手,居高临下地觑着不敢亲近自己的小包子, 淡淡道:「嗯,起来吧。」 萧宴骢这才直起身板,朝萧宴祈身后的阿蓁跑去, 扑上前抱着人的腿,奶唿唿的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惊喜:「阿蓁姐姐!你们怎么来啦?」 魏太后念及萧宴骢年幼,从不将宫里的腌臜事告知他,也敲打了慈安宫上下, 不准在这宫里乱嚼舌根, 是以, 萧宴骢根本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阿蓁这些日子也瞧出了萧宴骢什么都不知道,是以也跟着瞒着,小孩子不知道那么多也好,这个年纪就该无忧无虑。 她笑着摸了摸萧宴骢的头,「太子殿下今日有空了,阿蓁姐姐随太子殿下来看看九殿下呀!你看姐姐没骗你吧?你阿兄得空了就来了。」 「太好咯!小骢可想你们了!」萧宴骢兴奋得蹦跶了两下,咧嘴笑着看了看萧宴祈又看了看阿蓁。 兰佩瞧见小主子这般高兴,也笑得合不拢嘴,自知自己在此会让阿蓁不自在,便主动请辞,顺便回去给太后说说。 看着兰佩姑姑走远后,阿蓁拿出了她今早特意去小厨房包的糕点,还有上回去街上买的那几只面人。 「糕点是姐姐给你带的,但面人是你太子阿兄给你买的,小骢可要去谢谢你太子阿兄?」 说到最后,阿蓁朝自顾坐在花厅上首静静喝着茶的太子看了一眼,示意萧宴骢。 萧宴祈拿着茶盏欲往嘴边送的手一顿,微微瞪了胡闹的阿蓁一眼,可心底又隐隐有些期待萧宴骢的亲近。 他佯装喝着茶,静静地等着。 萧宴骢接过面人惊喜得哇了一声,噔瞪朝太子跑去,转而扑到了太子的腿上,仰脸呲着牙笑嘻嘻道:「谢谢阿兄!小骢很喜欢!」 小孩子忘性大,这会儿这般高兴,早就忘记上回被兄长凶的事了,满心满心满眼都是手中可爱的面人。 萧宴祈伸手有些僵硬地摸了摸小包子的头,语气有些不自然道:「嗯,若你认得的字多了,往后阿兄还给你买......」 「好哦,小骢会认真同夫子学认字的!」萧宴骢高兴得在兄长的怀中激动得拱了起来。 萧宴祈突然想起方才这小子抱着阿蓁乱蹭的样子,眉心皱了皱,将人拎站直,有些严肃道:「好好站好,别动不动这般没规矩!乱抱人大腿!」
第123页 在场唯一的明白人荣进,静静站在阶下摸了摸鼻子,心道这太子殿下也忒小气了些,怎的连四岁弟弟的醋都吃啊? 萧宴骢见兄长又突然变了脸色,有些慌乱,立马收敛了许多,站得十分板正,双手交叠,老实巴交道:「小骢知道了......」 看人这般委屈,萧宴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兇了,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声音温和了些吩咐道:「行了,下次别再如此就行,去找你阿蓁姐姐玩吧。」 萧宴骢见兄长没有生气,拿着面人又欢快地回到了阿蓁身边,「姐姐,阿兄让我来找你玩,我们一起吃糕点吧!吃完小骢再写字给你看!」 这些日子萧宴骢开始认字了,每日学完就喜欢写给魏太后看,现下阿蓁来了,他又多了一个可以表现的人。 阿蓁看太子对九皇子的态度有所转变,心里也很高兴,笑着拆开了包着各色糕点的油纸,「好呀,小骢喜欢吃豌豆黄还是雪花酥呀?姐姐给你拿了几种不一样的哦!」 萧宴骢眼睛一直盯着阿蓁拆油纸的手,咽了咽口水,想了一瞬,奶唿唿道:「雪花酥吧!」 阿蓁笑着将糕点伸过去,由着萧宴骢拿。 只见萧宴骢拿了一块雪花酥后,又伸手拿了一块豌豆黄,转身往坐在上首的兄长走去。 「阿兄也吃!皇祖母说,阿兄最喜欢吃豌豆黄,小骢留给阿兄吃! 」 萧宴骢胖乎乎的手心上卧着一块豌豆黄,给喝着茶的兄长递过去。 萧宴祈愣了许久,才迟疑地伸手接过小包子手中的糕点,吃了一口后,温和笑道:「谢谢小骢!」 看兄长接过了糕点,还对着他笑,萧宴骢有些受宠若惊,脸上害羞一笑,又噔瞪跑回阿蓁身后躲着,吃了两口自己的雪花酥后,又偷偷伸出头瞧兄长。 院子中的月洞门后,魏太后躲在墙后看着这一幕,眼中隐隐泛起了泪花。 她笑得欣慰搀着兰佩的手转身,仰头长舒了一口气后道:「回去吧,哀家想回去上柱香......」 树林荫翳,花厅里十分凉爽。 萧宴祈看着那小包子在阿蓁面前显摆够自己写的那些歪歪扭扭的狗爬字后,起身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孤今日还要去上值,得先走了。」 围在小矮桌上笑得正欢的一大一小闻言,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 阿蓁也怕耽误了太子的正事,她摸了摸萧宴骢的头,安慰道:「阿蓁姐姐先回去了哦,小骢要乖乖的。」 萧宴骢脸上的不开心显而易见,他拉着阿蓁的手不肯放,可怜兮兮的,「姐姐......」 阿蓁又笑笑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抚,「乖!」 萧宴骢想了想,鼓起勇气上去拉住了兄长的手,弱弱求道:「阿兄,小骢能不能跟着阿蓁姐姐去东宫玩呀,小骢今日的字已经学完了。」 「不若殿下先去忙,阿蓁多陪一会儿九殿下再自个儿回东宫?」阿蓁看太子有些犹豫,她上前小声道。 有些事得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她也知道的。 萧宴祈眼神扫了过一大一小,有些无奈道:「快晌午了,日头晒的很,孤送你们回东宫再去巡营。」 「好哦!」意想不到太子这般好讲话的阿蓁和萧宴骢同时笑出声。 萧宴祈差了荣进去同太后禀告一声,魏太后当然是欣然应下,还顺便赏了东西给阿蓁,用锦盒装着由荣进转交,说是嘉奖阿蓁勇气可嘉。 马车里,阿蓁好奇地打开了那锦盒,看到里头的那套赤金嵌红玉头面后晃瞎了眼,「哇,都好漂亮啊!」 「喜欢这样的?」萧宴祈靠坐在车壁上喝着茶,觑着眼问对面同萧宴骢并排坐的阿蓁。 阿蓁拿了一只红玉珠耳珰出来把玩了一下,点头道:「红玉颜色艷丽,很好看!」 「孤瞧阿蓁平日穿的衣裳大多素净,还以为阿蓁不喜欢这般艷丽的颜色。」萧宴祈看了一眼小姑娘今日穿的淡黄色襦裙道。 阿蓁宝贝地放好耳珰,盖上锦盒的盖子,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哎呀,我一个小丫头用不上这般艷丽的颜色嘛,不合适。」 「东宫里没那么多规矩,孤送你的首饰衣裳就是给你穿戴的。」萧宴祈很认真同阿蓁说着。 萧宴骢也在一旁笑道:「小骢觉得这颜色很衬阿蓁姐姐呢!这好像是皇祖母最喜欢的头面,阿蓁姐姐一会戴上给小骢瞧瞧,姐姐是不是比仙女好看!」 阿蓁被萧宴骢这个小包子夸得心花怒放,一不经意就忽略了太子的话。 她凑近捧着小包子肉乎乎的小脸晃了晃,笑呵呵道:「小骢的嘴最真甜,阿蓁姐姐一会儿给你做冰乳酪吃!」 「太好了!阿蓁姐姐真好,」萧宴骢小脑袋瓜歪了歪,想了想近日学得的词彙,又狗腿道:「就像书里讲的天上的仙女,人美又心善!」 阿蓁被接二连三得夸得有些害羞,捂着脸,与萧宴骢闹做一团,两人笑得十分欢乐。 被阿蓁忽略的萧宴祈气得微微变了脸色,拿起一卷书,装出一副清冷嫌弃吵闹的样子,想让小姑娘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 谁知小姑娘被那小子哄得心花怒放,现下有了陪她玩的人,根本想不起他了。 萧宴祈烦躁地翻了一路的书,直到回到长乐殿前,小姑娘都没正眼瞧过他。 马车停了下来,萧宴祈继续拿着书,没从脸上移开,冷冷提醒道:「到了,下去吧。」
第124页 「那我们先下去啦!」 毫无察觉太子在生闷气的阿蓁利落地拉着萧宴骢下了马车,她怕耽搁了太子。 等人下了马车后,萧宴祈扔了书卷,看着跑得没影儿的人心生郁闷。 竟连一句叮嘱都没给他,就直接走了? 这小没良心的! 作者有话说: 颈椎病犯了很难受我缓缓,今晚写不完不更了,明天更,别等我。 ——4月25,21:20留。 第63章 ◎暗生闷气◎ 下晌起了微风, 长乐殿庭前,湖中荷浪翻涌,飘过阵阵荷香。 萧宴骢来了东宫后, 先是去小厨房被桂嬷嬷餵得双颊鼓鼓,后又央求阿蓁和荣安带着虎子陪他到园子里玩。 东宫的园子,大到假山池子游廊, 小到栽种的花草都按着萧宴祈画的图纸修得似天然的山水景观。 慈安宫的园子单调,魏太后长日礼佛也疏于打理,园中只栽了些普通的花草树木,瞧着不至于空荡荡的。 是以萧宴骢这些日子一直心心念念着来东宫的园子里玩,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可以陪他玩的小猫,还有阿蓁和荣安。 现下还多了一个巧玉, 四人一猫在园子里先是爬树还粘了树上的蝉下来玩,后又在假山里玩了半个时辰的捉迷藏。 一身精力耗尽,等小傢伙说累了, 回到长乐殿时, 直接困得一头栽在外殿的地毯上就唿唿大睡了起来。 在珠帘后的茶桌上倒了杯水解渴的阿蓁转头见小包子憨态可掬的睡颜,笑着去将人抱到了东次间的软榻上。 她陪着小傢伙闹腾得也有些累了, 困意来袭,捂着嘴打了一声哈欠,也跟着躺到了边上。 烈日炎炎, 窗外蝉鸣聒噪,殿内的冰盆里冒着裊裊的冷气,阿蓁双睫无力地颤了颤,头一歪, 阖眼睡了过去。 因记着想要给太子亲自熬药, 还有答应了要给小包子做冰乳酪, 阿蓁也没睡得太沉,小睡了两盏茶的工夫便起来去了小厨房。 梁妃一事也算让梁党受到了重创,梁家这几日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在这风口兴风作浪,表面上安分得不得了。 今日萧宴祈去西郊巡营也是例行公事,暂时无甚要事发生,黄昏时分便回了东宫。 跨进殿内,看着上来给他更衣的是荣安,萧宴祈眉心拧起,环视一圈这殿内,声音有些不快,问:「阿蓁呢?」 荣安就知晓太子会问,阿蓁在东宫的日子,太子都会回来得比往常早,若回来先瞧见的不是阿蓁,太子必定会问两句,随后便去寻人。 他躬身解释道:「回殿下,阿蓁姑娘在小厨房给您煎药呢,九殿下在东次间睡着了,还未醒来。」 听到小姑娘不是玩疯了,全忘了他,而是在给他煎药,萧宴祈憋在心中一个下晌的闷气全消,和颜悦色由着荣安给他换了一身天青色常服。 东次间里的萧宴骢睡得差不多,听到外殿说话的声音,迷迷煳煳睁开眼坐了起来。 等辨认出外头说话的人是兄长后,扭动着胖乎乎的小身板爬下软榻踩上小鞋子噔瞪跑了出去。 「阿兄,你回来啦?」 萧宴骢笑嘻嘻朝坐在主位上喝着茶的兄长扑过去,自感受到兄长对他态度的转变后,他就想黏着兄长。 尤其是现下在有些陌生的地方刚睡醒,他对兄长更是十分依赖,全忘了下午答应兄长的话,不能这般抱人大腿,只一个劲儿地对着人撒娇。 看着这小胖子这般乖软,萧宴祈到底没能冷下脸再给人说一遍规矩,横竖现下抱的也不是阿蓁。 他将人拎站直后,想了想还是试着找点话同这小子聊,便随意道:「睡醒了?今日玩得可开心?」 「小骢玩得可开心啦!今日阿蓁姐姐同小骢爬树捉蝉,还在园子里玩了捉迷藏!阿兄想不想玩呀?」萧宴骢激动得同兄长细数着今日的快乐。 萧宴祈吹着手上茶盏的浮沫,耳边听着小傢伙奶声奶气的碎碎念,脸上倒是没有不耐烦,只是在听到爬树两个字后,眉心拧了拧。 恰巧这时阿蓁端着一个黑檀木茶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和一碗奶白的冰乳酪,一碗冒着热气,一碗冒着冷气。 「小骢醒啦?在说什么呀,这么高兴,」阿蓁绣满芍药缠枝的襦裙下摆掠过门槛,随后笑道。 萧宴祈盯着款款向他走来的小姑娘,待她走近后,合上了茶盖,幽幽道:「在说他的阿蓁姐姐是如何给他上树捉蝉的。」 阿蓁脸上的笑容一滞,顿感不妙,还有些被太子知晓自己如此粗鲁的害羞。 她将茶托放到了小几上,站在太子面前挠头讪笑道:「嘿...是,是吗......」 什么也察觉不出来的萧宴骢也跟着嘿嘿傻笑起来,还继续夸奖道:「阿蓁姐姐可厉害了呢!」 阿蓁看着傻傻把自己卖了还不知道的萧宴骢一直不停地使眼色,只可惜,小包子根本看不懂。 「真是胆子越发大了,没想到如今还会爬树。」萧宴祈手中的茶盏往桌上放得有些重,语气也跟着严厉起来: 「园子里的树有多高你不知道?摔了怎么办?昨日才说了不准在树下久呆,今日倒好,直接爬上了,是不是太久没被打板子了?」 萧宴骢呆了呆,这才察觉出兄长生气了。 他上前扯了扯兄长的锦袍,急道:「阿兄别生阿蓁姐姐的气,是小骢非让姐姐给小骢捉蝉下来玩的。」
第125页 看着小包子这般仗义,阿蓁忙将小包子拉到身后护着,低头认错:「是阿蓁错了,以后不会爬了,今日玩得太高兴就忘了,太子殿下别怪九殿下,是阿蓁也贪玩。」 太子对小包子的态度瞧着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小包子这会儿可不能全抗下。 「认错倒是沆瀣一气,」萧宴祈冷哼一声,看着难得老实巴交的小姑娘趁机威胁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敢爬树,孤定要打你板子给你长长记性!」 说到板子,阿蓁感觉屁股隐隐作痛,她忙岔开话题,赔笑道:「阿蓁知错啦,殿下快将药喝了吧,再等药就凉啦。」 萧宴祈瞪了一眼明显想矇混过去的小姑娘,倒是没有再说话,接过药碗将黑黢黢的汤药一饮而尽。 阿蓁接过了空碗,萧宴祈以为旁边那碗冰乳酪是小姑娘念着自己吃药苦,贴心给自己准备的。 谁知他手伸到一半,想将那碗冰乳酪拿过来尝一口,小姑娘竟然直接连茶托都端走了。 阿蓁害怕着太子要打她板子呢,这会看着太子喝完了药,只想先到一旁避一避。 她没注意到太子的动作,拉着小包子打掩护,往珠帘后的黄花梨雕花茶桌边走,边道: 「小骢来,这是姐姐今日答应给你做的冰乳酪,快吃吧,但别吃太多了,一会儿该用晚膳了。」 萧宴祈尴尬地收回了伸在半空中的手,脸色变得微微有些青,竟然不是给他的?! 侯在一旁的荣安荣进恰巧注意到太子的动作,正在低着头使劲儿地憋笑,生怕被太子察觉脑袋不保。 萧宴祈听闻那碗冰乳酪还是小姑娘亲手做的,更加坐不住了,轻咳一声,厚脸皮地叫住了阿蓁,声音有些不自然:「怎么没有孤的?」 阿蓁回头有些茫然道:「殿下素日不是不爱喝吗?」素日在饭桌上太子总说她饭后还要喝冰乳酪是坏习惯。 萧宴祈声音变得有些凄凉道:「孤只是方才喝了药嘴里有些发苦罢了,阿蓁既然没准备孤的,那就算了。」 说完他自顾拿起扔在主位角落的一卷书出来看,挡住了自己的脸。 阿蓁将那碗冰乳酪放到小包子面前,转身愣了愣,后道:「那阿蓁这就去小厨房给殿下端碗百合莲子甜汤吧,桂嬷嬷今日熬了一锅出来呢。」 「不用了。」萧宴祈躲在书卷背后声音冷冷,还透露着一股负气的意味。 什么劳什子百合莲子甜汤,他只想喝那碗小姑娘亲手做的冰乳酪! 小没良心的,竟然敢真的将他给忘了,亲手做的东西居然还能少了他的份!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古怪,阿蓁也不知太子怎的又生气了。 这时,变得极有眼色的萧宴骢踮脚将那碗冰乳酪端了下来,噔瞪走到兄长面前,奶声奶气贴心道:「那给阿兄喝吧!」 萧宴祈移开手中的书卷,脸不红心不跳接过了小包子递过来的碗,半分没有同小孩子抢吃食的不好意思,反而有些得意道:「算你小子懂事!」 萧宴祈吃到了小姑娘亲手做的冰乳酪,心中舒服了不少,看着那小傢伙也顺眼了许多,开尊口传了晚膳,免得将人给饿瘦了。 阿蓁看小傢伙这般懂事,越发喜欢他了,晚膳时不停地给小傢伙夹着菜,盛着汤。 若不是小包子说能自己吃饭,阿蓁都忍不住想上手餵他。 又被忽略的萧宴祈匆匆吃了些饭,便放下了筷子,黑着脸去了竹水漾,也没叫阿蓁,荣进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直到将萧宴骢送走,阿蓁才知道太子去了竹水漾,没等她。 以为今晚不用过去伺候的阿蓁便想回去好好沐浴洗漱一番,今日可出了好些汗呢。 荣安看阿蓁完全没发现太子在生闷气,只能硬着头皮去提醒。 「阿蓁,你今夜都没理殿下,殿下好像生气了呢,你快些去竹水漾哄哄,我怕我干爹伺候在跟前得遭殃。」 经荣安这般提醒,阿蓁才反应过来太子今日的古怪,好像她没给殿下多做一碗冰乳酪,忙沏了壶茶,往竹水漾去。 侯在一旁的荣进瞧见阿蓁来了,像瞧见了救星一般,忙让出位置退了下去。 萧宴祈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下来人,又低头继续伏案。 阿蓁笑着上前,将那盏热茶放到了太子手边:「殿下今夜怎么不叫阿蓁了呀?」 萧宴祈继续在摺子上圈圈画画,没好气道:「孤瞧你同那小子玩得连孤都不想搭理了,便没自讨没趣。」 「九殿下是小孩子嘛,」阿蓁温声哄着人:「今日阿蓁是想着殿下平日都不爱吃冰乳酪,所以才没给殿下做的,若殿下喜欢,明日阿蓁再给你做一碗赔罪成不成?」 听着小姑娘这般温声软语讨他欢心,萧宴祈的心早就化成了一滩水,抑制不住翘起来的嘴角。 「成!不过,只许给孤一个人做!」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该是小情侣下一步进展的转折了,容我理理接下来的剧情,再加上劲椎病实在是头昏脑胀的,状态不好写得也不满意,先同小可爱们说声对不起 这几天可能会隔日更,晚上24点前没更那就是不更了,计划从1号开始恢復日更。 对不起...... 第64章 ◎皇后忌日◎ 近日一到下晌便乌云密布, 哗啦啦下起了大雨,雷声轰鸣。
第126页 小傢伙自那日之后便再也没找着机会来东宫,没人同他抢阿蓁, 萧宴祈心中畅快,恨不得这雨日日都下。 阿蓁双手拖着粉腮坐在竹水漾里的西窗下看着已经好几日不曾停歇的雨倒是有些犯愁。 从浣衣局回来后,她还未亲自去司膳司给新桃报过平安, 只托荣安去说了一声。 现下樑贵妃已伏诛,阿蓁原想这两日得闲了便亲自去司膳司一趟,可谁知这几日雨就没停过,太子又不准她冒雨前去。 雨不停,阿蓁只能拘在屋子里。 前几日顾月澜随母亲进宫给太后请安,听闻了竟是阿蓁去查出当年昭慈皇后被害的真相, 惊得派人给阿蓁传了信。 阿蓁接到信时还有些惊讶,以为那日顾月澜说传信一事只是随口客气一说。 等她拆开看见顾月澜一个劲儿夸她有勇有谋时又有些不好意思,提笔斟酌着给顾月澜回了一封。 投缘的小姑娘一起了话头便能聊个没完, 两人这一来二去的便传起了书信, 倒是解了阿蓁这几日被雨困住的憋闷。 一转眼,便到了五月二十七这日, 昭慈皇后的忌日。 成泰帝对皇后没什么情分,往年都是提前着人安排场法事,做个道场, 藉口自己政务繁忙,无暇前去祭拜,便算是交代了。 但如今皇后当年难产的真相大白,人人都知晓了皇后死于宠妃的暗害。 成泰帝怕被后人戳着嵴梁骨骂宠妾灭妻, 今年不仅吩咐人做了一场排场大的法事, 还装出一副十分懊悔沉痛的样子来上了一炷香。 奉先殿里, 庄严肃穆,香火缭绕。 成泰帝望着堂上髮妻的牌位,脸上闪过一丝动容,这辈子,终究是他对不住皇后了。 但这一丝动容转瞬即逝,他将手上的香插进了香炉里后,又敛好神色转身欲走,不愿再多呆。 在内殿祭拜的只有成泰帝和萧宴祈还有萧宴骢父子三人,其余的嫔妃庶皇子只跪在外殿祭拜。 看着抬步准备跨出殿外的成泰帝,跪在蒲团上的萧宴祈抬眸瞥了一眼,忍不住叫住了他,声音平静问了一句:「父皇可曾对母后有过一丝的愧疚?」 成泰帝脚步一顿,太子自小对他冷漠,从北境回来后,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说话从来都是淡漠中带着讽刺。 这些年,这还是太子第一次这般心平气和地同他这个皇帝说话,同他这个父亲说话。 但没想到说的,却是这个。 成泰帝从鼻尖冷哼一声,趁机给自己找回几分皇帝的威严,就算心中有过几分愧疚也不会显露在太子面前。 他背着手,凉薄道:「没有,贵妃当年害死皇后又并非是受了朕的指使,太子此话从何而来?」 萧宴祈冷笑一声,有些疯魔般,忍不住在这奉先殿当着亡母的面质问道: 「若不是父皇当年纵得妖妃在宫中横行,我母后又怎会被那妖妃毒害?父皇当年如此不喜我母后,又为何要娶我母后,将她困于这深宫之中!」 一旁的荣进意识到形式不对,赶紧捂着萧宴骢的耳朵把人悄悄抱了出去。 小傢伙也被兄长父亲的脸色吓得一愣一愣的,任由着荣进将他抱了出去。 父子梗在心头多年不能提及的禁忌被赤裸裸地剥开摆到檯面上。 成泰帝闻言转身面带怒色,朝萧宴祈吼道:「朕知你这些年一直恨着朕,同样的,朕也不喜你同你母后一般永远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是,当年朕是为了坐稳皇位才娶的你母后,朕也知道你瞧不起我这个父亲,从来没把朕放在眼里过。」 「如今你羽翼丰满,朕是不能奈你何,但你别以为你现在能比朕当初强上多少,有朝一日,为了坐稳那个位置,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成泰帝指着萧宴祈,气急败坏地似发泄般说完了这些年憋在心口的话。 萧宴祈看着成泰帝事到如今还在为自己的自私自利薄情寡义找藉口不觉好笑。 他仰脸盯着成泰帝,倔强道:「孤不是你,绝不会同你这般!」 「那朕就拭目以待!」成泰帝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嗤笑一声,拂袖出了奉先殿。 殿内又恢復了寂静,这下只剩萧宴祈一人在内殿里。 他落寞地跪在蒲团上,往火盆里放着纸钱,低头牵强笑道:「母后,你都听见了吧,在下面也别念着他了,他不值得......」 成泰帝走后,外面的道场仪式也趋近结束,跪了一早上的嫔妃皇子也纷纷离开,诺大的奉先殿只剩下了内殿里的太子一人。 天开始变得闷热,阴沉沉的,远处还有闷雷声传来,是暴风雨要来临的节奏。 于此同时,夜一带着几名暗卫,偷偷将奉先殿围住后,拖着被折磨得挑断手筋和脚筋的梁贵妃到了昭慈皇后的灵前。 所有人都以为,梁妃已在几日前被处绞刑死了,其实没有,萧宴祈可不会便宜了这毒妇,让她就这般轻易地死了。 她还没到他母后灵前谢罪呢,要死也得死在他母后灵前。 「萧宴祈,你不就是想给你母后报仇吗,你杀了我呀,你杀了我呀!」 被夜一狠狠摔到地上,蓬头垢面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梁贵妃瞧见萧宴祈后,带着些希望求死。 这几日她被关到一处暗牢里受尽折磨,被拔了指甲盖,被挑断了脚筋手筋,现下她只求一死。
第127页 火盆里的纸钱燃烧殆尽,萧宴祈缓缓站了起来,他低头睨着地上散发着恶臭的妇人,轻缓道:「不急,等你给孤的母后磕个头认罪,孤再杀你也不迟。」 与此同时,外面狂风大作,下起了瓢泼大雨,奉先殿里暗了下来,骤然一道闪电又照得明亮一瞬。 梁贵妃仰头怒瞪着萧宴祈,怒道:「你休想!本宫好不容易将魏柔那自视清高的女人害死,你休想让本宫再给她低头!」 听着这毒妇嘴里不干净的话,萧宴祈抽过身旁暗卫手中的剑,利剑泛着寒光,朝梁贵妃的耳边削去。 只见梁妃哀嚎一声,捂住了鲜血直流的右耳。 「再废话,你只会死得更痛苦,孤折磨人的法子想必这几日你也领教了,若你不肯在孤母后的灵前磕头认罪,你可得这么一直生不如子下去。」 萧宴祈转了一下利剑,凉凉道。 「我这就去,我去......」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梁贵妃蠕动着骯脏的身躯,爬上前两步,朝着上方的灵位磕了几个头。 梁贵妃磕完,转头正欲求死时,不巧看见了门后站着的小姑娘,她只消一想,便能猜到这是萧宴祈那位如珠似宝的宠婢。 她嘴角扯过一抹冷笑,对着门外的阿蓁大声道:「小姑娘,看清楚了没有,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可是个手腕狠辣的恶魔,你呆在他身边,小心有朝一日你也会落得我这般的下场,他从小便是个阴毒的怪物,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旁人,哈哈哈......」 这些年,梁贵妃想方设法地想除掉萧宴祈,是以也算了解萧宴祈这个人最是害怕什么。 萧宴祈既然让她落得这么个生不如死的下场,那她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让萧宴祈不快的机会。 他不是很宝贝这个小丫头吗,若是让这小丫头往后都对他避之如蛇蝎,抑或是再不敢交出真心,那也是一齣好戏呢,她在天上等着看。 萧宴祈顺着梁妃的目光望去,才发现殿门外站着不知何时来的阿蓁,他拿着剑的手一顿,愣了一瞬。 小姑娘身上的素色襦裙被雨淋得半湿,脸色还有些发白。 思及梁妃的胡言乱语,萧宴祈额头青筋跳动,心中隐隐浮现不安,他怒极,抬剑朝梁妃的脖子抹去,暴怒道:「贱人,闭嘴!」 几滴鲜血正巧喷溅到昭慈皇后的灵牌上,蒲团上沾了一滩血迹,梁妃疯笑倒地,没了气息。 阿蓁还是第一次见人被杀,她被吓得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两步,杏眸作惊恐壮瞪大。 萧宴祈扔了剑,朝阿蓁走去,用身体挡住了小姑娘的视线,他握着小姑娘纤瘦的肩,微微有些愠怒道:「雨这样大怎么来了这,孤不是让你在家好好等着!」 太子身上戾气未消,阿蓁有些害怕,她眼神怯弱,小声道:「我,我来给你送伞,雨大......」 其实她一直偷偷待在附近的院子里,方才听荣公公说太子在奉先殿与皇帝起了争执,她有些担心,瞧着人都散去后,便忍不住进来了。 守在外面的暗卫认得她,也没拦着她。 萧宴祈看出了小姑娘拙劣的谎言,他也没拆穿,用自己的袖子给人擦了擦额头的雨水后,拉着人慾往外走,「孤先差人用马车送你回去。」 阿蓁站着不动,晃了晃太子的手道:「我,我能进去给皇后娘娘上柱香再走吗?」她来都来了。 只这一会儿的工夫,暗卫们已将梁妃的尸体拖了下去,地上的血迹也已经擦干。 萧宴祈想送小姑娘走,是怕她继续呆在这里会害怕,毕竟方才她看见他怒极,一个没忍住结果了梁妃,还听到了梁妃的胡言乱语。 听到小姑娘说想进来祭拜,萧宴祈先是愣了愣,才错愕道:「好......」 阿蓁仰着苍白的脸对着太子莞尔一笑,随后自顾进去点了三柱香在蒲团上跪下,拜了拜,嘴里念叨着: 「皇后娘娘,当年害您的梁贵妃如今已罪有应得,太子殿下和九殿下如今也好好的,您在天上就安心吧......」 萧宴祈站在殿门处听着里面的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说着,眼里满是柔情。 作者有话说: 五一快乐呀!大家都去了哪里玩? 这章评论前五发红包~ 第65章 ◎情难自抑◎ 夏日里的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太子和阿蓁从奉先殿出来后, 暴风雨已经停歇。 乌云开始散去,被遮挡的落日给厚重的云层镀上了一层金边。 太子的车架早已停在宫门处,萧宴祈将阿蓁扶上马车后, 自己却没上去。 「马车里有干净的衣裙,孤方才吩咐人回东宫取来的,阿蓁换好下来, 随孤走走,好不好?」萧宴祈声音有些低落道。 太子素来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忌日,太子心里的难受想来比脸上表露出来的还要多。 阿蓁转头深深看了太子一眼,语气故作轻松笑着应下:「好,那殿下稍等阿蓁片刻。」 须臾的工夫, 阿蓁将身上半湿的素色襦裙换下,换上了一套她从未见过的浅缃色裙摆绣缠枝月桂菱裙。 尺寸却正巧是她的尺寸,阿蓁想这应是太子着人新给她做的, 心底不由涌上几丝蜜意, 殿下都这般难过了,可对她却还是如此地体贴细緻。 阿蓁走下马车, 轻轻扯了扯太子蟒袍的宽袖,对着情绪有些低落的太子温柔笑道:「殿下今日想去哪,阿蓁都愿陪着殿下。」
第128页 小姑娘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裙下马车, 苍白的脸色才开始有几分红润。 萧宴祈拧着的剑眉舒缓了稍许,反手拉着小姑娘的手腕走在宫道上,「陪着孤随意走走就好。」 阿蓁任由太子拉着,转头仰脸乖巧地露出两只小梨涡, 「都好, 总之阿蓁会陪着殿下的。」 她虽嘴笨不会花言巧语哄殿下开怀, 但在一旁陪着殿下,让他在今日这样的日子不觉得太过孤独总是可以的。 萧宴祈转头目光深邃看了身旁乖巧的小姑娘一眼,随即继续向前走着,只不过那双带着淡淡哀伤的凤眸里染上了些许笑意。 汉白玉石板宫道上,洼洼积水倒映着并肩而走的一双璧人。 奉先殿在北苑,萧宴祈方才虽说随意走走,可走着走着,还是不由自主走到了景福宫。 景福宫的朱漆宫门依旧紧闭,只不过上头的锁链已经没有了,自上回萧宴祈来过后,便让人撤了锁。 吱呀一声,萧宴祈推开了厚重的宫门,里面许久没人打扫的庭院杂草丛生。 他转头同身旁的小姑娘声音有些沉闷道:「阿蓁可否愿意随孤进来走走,这是孤以前同母后住的地方。」 阿蓁看着太子这般难受的样子,心口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她想逗太子开心,眨眨眼睛,故作俏皮道:「殿下傻了不成,阿蓁这几年偷偷在这餵虎子,来得比你还勤快呢,怎会不愿意?」 说完阿蓁直接拖着太子的胳膊走进去,打探着眼前熟悉的庭院,拧着黛眉,脸上懊悔道: 「当初竟没想到这是殿下你曾经住的宫所,早知如此,阿蓁便帮你一直打扫着了,现下来了也不至于荒芜成这般。」 半年前,阿蓁最后一次来此时还是冰雪未曾消融殆尽的初春,丛生的杂草都枯死被厚重的霜雪压着,瞧着还算过得去。 可现下已是草木繁盛的仲夏,庭院中有些杂草长得甚至有半人高,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得仔细找。 萧宴祈暗淡的神色被小姑娘可爱的样子牵出一笑,心中宽慰几分。 他低头时时替小姑娘注意着脚下的杂草枯枝,免得人被绊到了,温柔笑着。 「阿蓁这些年替孤一直养着虎子,孤已是十分感激,这景福宫当初也是孤万念俱灰去了北境,任由它荒芜成这般的,阿蓁不必懊悔。」 看着这庭院实在没处下脚,主殿的门窗也积满了灰尘,萧宴祈牵着小姑娘的手去了后院,走到他们初遇时的八角亭。 从前他母后最喜欢坐在这八角亭里看他习武或是听他背书,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殿下那日来这景福宫,可也是思念皇后娘娘了?」阿蓁被太子牵着走上了没有杂草的八角亭中,两人并肩看着小池塘对岸杂草丛生的假山。 萧宴祈神情似是陷在了回忆中,他被阿蓁的话拉回,吶吶道:「那时孤方从北境回京不久,去奉先殿给母后上了柱香后,路过便想着进来瞧瞧。」 想到此处,他捏了捏小姑娘软绵绵的手指,哀伤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庆幸道:「也亏得孤进来了,否则遇不到阿蓁,也寻不回虎子。」 「虎子是母后当年捡的小奶猫,母后很是喜欢,孤当年心灰意冷去了北境,也没能妥善安排它的去处,若不是阿蓁,母后该在天上怪孤了。」 阿蓁转身同太子认真道:「皇后娘娘才不会怪殿下呢,她肯定也是知道殿下当初的艰难的,殿下往后都好好的,每日都过得开怀,娘娘在天上瞧着就安心了。」 「母后会吗?」萧宴祈别过脸,有些哽咽道:「但孤当年很无用,护不住母后......」 「会的,殿下如今让梁贵妃罪有应得,以死谢罪,已经做得很好了,」阿蓁紧紧握着太子的掌心,轻声安慰着,「皇后娘娘在天上瞧着定不会希望殿下一直心怀愧疚,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的,这明明都不是殿下的错。」 阿蓁晃了晃太子的手,又傻笑道:「殿下这般难过,倒让阿蓁方才在皇后娘娘灵前说谎了,阿蓁才同皇后娘娘说完太子殿下你有好好的呢。」 「阿蓁也没说谎,往后有了阿蓁陪着,孤每日都会过得开怀的,」萧宴祈被小姑娘傻气的话逗得展颜。 他转头直视阿蓁,勾唇笑了笑,又握拳忐忑道:「但阿蓁会一直陪着孤吗,方才梁贵妃的话也并非是在胡言,孤确是个心狠手辣,手上沾满血腥之人.....」 听到太子这般说自己,阿蓁急急打断,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双颊鼓鼓气唿唿道:「她那么坏,阿蓁才不信她的话呢,阿蓁是不会离开殿下的,除非殿下赶阿蓁走,殿下也不许那样说自己。」 阿蓁察觉自己的掌心贴着太子湿热的唇瓣,她双颊倏地飘过两朵红霞,低着头,有些羞涩嗫嚅道:「殿下,你不知道的,你在阿蓁心中就是最好的,阿蓁不允许殿下这般说自己!」 听着小姑娘这般含羞带怯地维护着他,萧宴祈心中那点不安与忐忑烟消云散。 方才梁妃死前对着小姑娘说的那番话,确实让他慌了。 小姑娘这般纯善,方才看到了他这样心狠手辣的一面,害怕他,动了远离他的心思,他该怎么办? 是以他才带着小姑娘直接来了这景福宫,把自己最脆弱,最不为人知的一面通通对小姑娘和盘托出,免得日后被阿蓁发现全被梁妃说中了更加失望至极。
第129页 他已经做好了阿蓁对他避之不及,他要如何挽留的准备,可没想到小姑娘不但没对他失望,还这般维护自己。 萧宴祈抑制不住心中的波涛翻涌,一把拉过,将小姑娘拥进怀中,力气大的似是要把阿蓁与他揉为一体般。 他埋头在阿蓁的颈侧,因为太过激动而唿吸急促,温热的气息洒落在阿蓁泛着红粉的耳廓处。 「孤永远也不会赶阿蓁走,阿蓁可要记得今日说的,要永远陪着孤。」 暗哑带着磁性的嗓音随着温热的气息拂过莹润的耳廓,引得阿蓁一阵颤粟。 惊得一愣一愣的她似是被迷惑般,抬手环上太子精瘦的腰身,羞得头埋在太子的宽厚的胸膛,声音低得险些没声,笑着嗫嚅答:「好......」 暮色四合,天边的霞光快要被夜色吞噬殆尽。 一直守在景福宫外边的荣进瞧着两人牵着手走出来时,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两人之间似乎有哪里变了,太子身后的阿蓁现下乖得好像个小媳妇般。 平日里太子虽对阿蓁举止亲昵,但阿蓁总是一脸坦然,可如今虽天色渐晚,荣进却还是能借着朦胧的暮色瞧见阿蓁这小姑娘脸上羞涩的红霞。 阿蓁能感受到荣公公揶揄的目光,回想起方才在凉亭里的太子对她做的事,脸上更臊了。 上了马车后,她坐得离太子远远的,低着头缩在角落里,平復心中的小鹿乱撞。 方才在凉亭里,她鬼使神差环上太子的腰回应他后,太子像是突然发了狂般,将她拥得更紧了,还亲昵地吻上了她的脸,嘴里一直呢喃着她的小名。 那声音似个勾人的男狐狸精般,勾得她心神荡漾,若不是她羞得脸快要烧起来,将太子推开,太子怕是到现在都抱着她啃不愿放呢。 可最后她虽推开了太子,但太子却以天色暗瞧不清路为由,不顾她羞得发烫的脸蛋,又坚持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出景福宫。 现下到了马车里,她可再也不要挨近太子了,再靠近一些,她感觉她的小心脏都要被跳坏了。 萧宴祈也知自己方才情难自抑,孟浪得让小姑娘害羞了,不过他脸上并无愧疚之意。 小姑娘都言明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了,他也不打算再藏着自己的心意,阿蓁对□□这般胆小,他得开始慢慢让她习惯。 上了马车后,萧宴祈识趣地没同往常一般挨着小姑娘坐,方才没忍住将人欺负狠了,他也有点不敢上前。 只坐在一旁静静喝着茶,偶尔偷偷欣赏一下小姑娘娇羞的样子。 回东宫的路上,阿蓁一路感受着太子炙热的目光,如坐针毡,马车在长乐殿前停下来时,她逃也似的跳了下去。 萧宴祈眼角含笑下来,背手在后面看着正踌躇不前的小姑娘,想看看这胆小鬼是不是羞得连饭都不敢同他吃了。 正是晚膳时分,阿蓁心中也却如太子所想,在焦急地想着该怎么同太子说她不同他一起用晚膳了。 她现下实在是不知怎么面对太子,但脑中又如浆煳一般,想不出什么不那么刻意的好藉口来。 可巧,正殿里跑出来的小糰子解了阿蓁现下的困境。 「阿蓁姐姐,阿兄,你们终于回来啦?小骢等你们用饭都等了好久了呢!」在正殿里陪着小猫玩的萧宴骢听到动静后噔瞪跑了出来。 阿蓁像看到救星般,上前吃力地抱起了萧宴骢这个小胖糰子,强装镇定,讪笑道:「吃,我们这就去吃饭。」 有这个小包子在,一会用膳的时候她就不用独自与太子相处了! 作者有话说: 嗯,终于又抱了,终于又亲了,可以原地成亲,完结了哈哈哈哈(bushi) 第66章 ◎我心悦你◎ 暮色四合, 月上梢头。 偏殿里灯火通明,可气氛却十分的沉寂,青铜连枝灯上的灯芯『噗噗』爆的声响清晰可闻。 阿蓁吃力地抱着萧宴骢进了偏殿后, 瞥见太子眼底带着揶揄的笑,悠悠地跟在身后进来到饭桌旁坐下。 瞧见太子这般气定神闲,阿蓁有些羞怒, 她刻意将小包子放到了中间的位置,决定不同往常那般挨着太子坐了。 太坏了太子这人,她都羞成这样了,他竟然还在偷偷笑她,真是可恶至极,他不知道自己是始作俑者吗! 桂嬷嬷带着小太监送膳上来, 阿蓁也不同以往那般张罗着把太子爱吃的菜放到他面前,抑或是给他盛汤夹菜。 只气鼓鼓低着头,静静地玩着袖子上嵌在绣花上的珠子。 桂嬷嬷一进来便察觉出了这屋内不同寻常的气氛, 听着静悄悄的还以为两人这是又吵架了。 可她抬眼偷偷打量了一下两人, 瞧着也不像吵架,阿蓁白嫩的脸虽泛着不同寻常的红粉, 可也没恼怒或是难过。 反而嘴角还有些抑制不住地翘起,含羞带怯的。 太子更是一脸春风得意,灼灼的目光全落在阿蓁身上了, 还带着以往没有的黏煳劲儿。 摆好膳下去的桂嬷嬷好奇地拉过侯在外头的荣进,抬手捂着一半嘴,悄声问:「殿下和阿蓁姑娘这是怎么了?」 荣进笑眯了眼,凑近小声在桂嬷嬷耳边嘀咕道:「老奴也不甚清楚, 两人从景福宫里头出来就这样了, 不过瞧着应是好事。」 桂嬷嬷瞧着荣进意味深长的笑顿时明了, 想来两人近日进展可不小,瞧太子那满面春风的样子,怕是从小姑娘身上讨着了好。
第130页 仔细想想等到了下个月,小姑娘也准备十四了,太子该是不想等了。 于是放下心来,笑呵呵地回了小厨房。 里头寂静的饭桌上,饿着肚子眼巴巴望着香喷喷的膳食,等了许久都没听见兄长和阿蓁姐姐说开饭的萧宴骢也渐渐察觉出不对劲。 他睁大圆圆的眼睛,扭头看了看阿蓁又扭头看了看兄长,发现兄长不是又生气了才安心。 「阿蓁姐姐,你怎么啦呀?」萧宴骢不敢问兄长,于是先问了阿蓁。 稚嫩的小奶音在这寂静的偏殿里尤为响亮,「是不是生病了呀,你脸好红!」 「没红!」阿蓁登时坐直了身子捂着脸朝小傢伙反驳,最后察觉自己反应有些刻意了,又讪讪放下了手。 她捏了捏小包子肉嘟嘟的脸,气哼哼道:「小骢不是说饿了吗?怎么不吃饭?」 还想着这小傢伙能给她解围呢,没想到却是来拆她台的,呜呜呜..... 萧宴祈见状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但瞧见小姑娘红到滴血的耳垂,又赶紧收住。 他定了定神色,给那小子随便夹了根菜叶到碗里,话虽是对着那小子说的,可眼睛看向的却是阿蓁,「快吃吧,你看错了,你阿蓁姐姐没有脸红。」 他特地咬重了『脸红』两个字。 太子戏嚯的语气让阿蓁气唿唿抬头,她瞪圆杏眼朝太子看去。 对上那双在烛光下勾魂夺魄的凤眸后,又倏地低下头,气鼓鼓吃起了自己眼前的白米饭,一副自己生闷气的样子。 萧宴祈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才知道到小姑娘怕羞成这般。 看着人连菜也不夹,只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吃,他怕夜里给人饿坏了,将中间碍眼的小子给拎到一旁。 坐近给小姑娘夹了些她爱吃的粉蒸排骨,温声哄道:「好了,方才是孤不对......」 「殿下不许再说!」阿蓁听太子要提起方才的事,心里又羞又茫然,怕极太子下一句就要问她是怎么想的,登时打断。 萧宴祈看着小姑娘这般胆小,也不敢强求,小声哄道:「好,不说不说,阿蓁好好吃饭孤就不说。」 看小姑娘还是抹不开面子,他贴心地夹了一小碟子各色小姑娘爱吃的菜到她跟前。 阿蓁被太子这般体贴入微地哄着,心中的羞怒和不安才消散不少,她娇气地哼哼两声,倒是愿意吃太子给她夹的菜了。 被撇在一旁晾着的萧宴骢饿得慌,看着兄长没有把他拎回原来位置的样子,也不敢出声,只自己默默地拿起面前那盘烧鸭的鸭腿啃了起来。 他好像看出来了,阿兄把阿蓁姐姐惹生气了,正在哄人,他还是不要出声碍了兄长的事为好。 小傢伙一顿饭就这么静悄悄的用完,瞧着兄长没把阿蓁姐姐哄好,也没敢再呆,跟着来接他的人回了慈安宫。 有了太子给她夹菜,阿蓁这顿饭虽吃得有些心神不宁没滋味,但在不知不觉的晃神中被太子投餵得也挺撑的。 看着偏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阿蓁放下筷子,眼神躲闪,藉口今日有些累了想去沐浴歇下,今夜就不去竹水漾伺候了。 萧宴祈哪能看不穿小姑娘拙劣的藉口,他没多问,爽快应下,横竖夜里回了屋,小姑娘也是要同他在一处的,再怎么躲都跑不掉。 他看着小姑娘又落慌而逃的身影不觉好笑,端起小姑娘没喝几口的汤喝了起来,又就了些饭,吃了半饱让人扯了桌。 阿蓁去了西配殿后头的净室沐浴,她绞干了发,换上了寝衣,想着今夜歇在西配殿。 可等她回到她原来住的那间屋子里时发现,床上的被褥全都不见了,她忙去孙嬷嬷的屋,问孙嬷嬷。 「近些日子一直下雨,我瞧着今日天气好,便想着姑娘横竖这段时日也不住这,帮你拿出来晒晒去去霉,好收到箱笼里,没曾想今日下晌又下了雨,被淋到了些,我呀干脆给你洗了,现下还没干呢。」 孙嬷嬷指着在院中随着夜风飘扬的被褥给阿蓁瞧,又担心道:「怎么了?姑娘可是有事?」 阿蓁顺着孙嬷嬷的目光看去,长嘆了一声气道:「好吧,无事,阿蓁就是瞧着床榻空了过来问问。」 随后乖乖回了正殿。 内殿里静悄悄的,只燃着一半的灯,阿蓁心下大喜,她倒忘了,太子定要在竹水漾待到很晚呢,她早些睡着,就不用见太子殿下啦。 于是踢了鞋上榻,钻进了被子里阖眼打算赶紧睡去。 谁知刚闭上眼,阿蓁就听闻里头的净室传出动静,片刻的工夫便有沉稳的脚步声传出。 太子今夜不去竹水漾了? 阿蓁心头一慌,悄悄睁开了一条眼缝去瞧,谁知竟然真的是太子,还戏嚯地笑着朝她走来。 她吓得又赶紧闭上了眼,假装睡着了。 萧宴祈方沐浴完,披着寝衣带着一身寒凉的水汽从内室走出来,将软榻上阿蓁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径直朝软榻边走去,坐下,俯身仔细盯着小丫头到底要装睡到几时。 紧紧闭着双眼的阿蓁只感觉到柔软的褥子往下陷了陷,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混着寒凉水汽的竹香。 如晨间竹林里带着雾气的清爽味,那味道还越来越浓。 随后她感觉到太子好像凑到了她眼前,因为一缕带着皂荚味有些湿润的髮丝拂到了她的脸上,痒痒的。
第131页 阿蓁紧张得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攥住了褥子。 萧宴祈低头盯着身下无论如何就是不肯睁眼的小姑娘不觉好笑,那像两把小扇子似的羽睫一颤一颤的,抖得就没停过。 「胆小鬼,」萧宴祈没好气地轻轻捏了捏小姑娘莹润的鼻尖,毫不留情拆穿道:「快睁开眼,不准装了,孤知道你没睡。」 闻言,怕破功的阿蓁佯装不舒服,轻哼两声,别过头,趁机翻了一个身,用后背对着太子,就是不理他。 萧宴祈被这执拗的小丫头逗笑了,但怕把人给惹急了,他也没敢再坚持把人给弄起来。 躲着就躲着吧,横竖跑不掉了,以小姑娘现在这般害羞而不是生气的反应来看,应也是喜欢他的,这就够了。 他在心里跟自己说小姑娘年纪小,容易害羞些也正常,不能操之过急。 萧宴祈轻嘆一声,直起身子,给人盖好了被子,看着小姑娘纤柔的背,想到今日怀中温香软玉的触感,到底没忍住,俯身又抱了抱,贪恋地吸上一口小姑娘身上淡淡的甜香。 「蓁蓁,今日并非我孟浪,实乃我心悦你已久,情难自抑,你若害羞,我给你时日适应,但不许躲着我太久,你不理我,我会伤心的。」 说罢,又如今日在凉亭里那般,在人脸上落下一吻,才起身离去回了自己的床榻。 枕着手臂躺在床榻上的男人眼底满是餍足,闭上了眼,薄唇勾起。 感觉到太子离开软榻后,背着身,躲在薄衾下的阿蓁缓缓睁开了湿漉漉的眼,嘴角抑制不住翘起,心要跳到了嗓子眼。 在太子说心悦她的那一刻,阿蓁感觉脑中放起了一场灿烂的烟火。 但烟火燃尽后,阿蓁又不由想到了别的。 然后呢? 太子喜欢她,她现在若也同太子如实坦白了自己的心意,太子是不是就要如当初六皇子那般,纳她为司寝宫女,抑或是侍妾? 微弱的烛灯燃烧殆尽,天将拂晓。 阿蓁一夜未眠,由一开始的激动欣喜到后来的忧心忡忡。 萧宴祈一觉睡醒倒是神清气爽,看小姑娘还未起,他上前给人掖了掖被子,小心翼翼地出了外间洗漱。 察觉到太子起身的动静,阿蓁才闭上了眼,直到听着太子出了正殿去上朝后,她才睁开有些泛红的眼睛起身洗漱,自个儿去了小厨房要些早膳吃。 小厨房里刚歇了做早膳的火,小太监们都贪懒回屋去了,只剩桂嬷嬷闲不住。 阿蓁心不在焉坐在小矮凳上一下一下搅着碗里的皮蛋瘦肉粥,一口没吃。 她突然朝擦洗着灶台的桂嬷嬷佯装随意道:「嬷嬷,我听闻,大晋的皇后素来都是魏氏的女子,殿下以后要娶的太子妃是不是也是魏家的小姐呀?」 闻言,桂嬷嬷拿着抹布的手一顿,她转头仔细瞧着阿蓁,似是想瞧出些什么,「姑娘怎的问起了老奴这个?」 阿蓁脸上挤出一抹笑,「我就是突然想到那日随殿下出宫见过那位魏家小姐一面,又想到曾经在宫里听到的流言,有些好奇,所以就问问,」随后低头喝粥掩饰自己的异样。 听阿蓁如此说,桂嬷嬷便以为阿蓁那日定是被那魏紫欺负了,所以怕太子娶了魏紫,自己日后受欺负。 她是昭慈皇后的陪嫁,是从魏府出来的,所以也清楚魏家那几房的弯弯绕绕,知道太子是断不会娶那魏紫的。 但她一个做奴才的再得主子器重也不敢给主子乱打包票,斟酌一番,她笑着给阿蓁解释道: 「流言当不得真,上京世家贵女这般多,也不单只有魏家的才是最好的太子妃人选,按大晋惯例,太子选太子妃,得由礼部从适龄的世家贵女中挑选出最德才兼备的几位来供太子择选,最后由陛下赐婚。」 怕阿蓁还是担心,桂嬷嬷特意着重道:「若是德行欠佳,断是过不了这层层筛选的。」 阿蓁早已听得心乱如麻,脸上牵强地笑着,算是回应了桂嬷嬷的解释。 她低头喝起了粥,可心中的酸涩早已让她尝不出粥的味道,只如同嚼蜡。 是呀,就算没有魏家的小姐,还有李家的小姐,张家的小姐,上京的贵女这般多,太子总是要娶一个回来做太子妃的。 说不定还会有侧妃,良娣,良媛... 到时候她又算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写得我的心也跟着酸酸涩涩的,好想马上写他们原地成亲洞房,然后亲亲亲,酱酿! 第67章 ◎好喜欢他◎ 晨阳和煦, 细碎的阳光透过四季桂茂密的绿叶洒落到地上,光影斑斑点点。 那碗皮蛋瘦肉粥阿蓁终究还是没用完,匆匆吃了几勺后便同桂嬷嬷藉口说, 天气炎热胃口不好,拿碗去洗。 桂嬷嬷瞧着小姑娘听完后,脸色还是不太好, 扔了手中的抹布,过去拉着人担心道: 「休要煳弄嬷嬷,寻常早膳这小碗粥都不够你吃的,老实同嬷嬷说,是不是心底不高兴了?」 她拉着阿蓁坐下,语重心长道:「姑娘别想太多, 老奴伺候太子这么多年,还从未见他对一个姑娘这般上心过,你在他心中肯定是不一样的, 往后他定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时下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 更遑论太子是一国的储君,未来的天子。 就算太子只喜欢阿蓁一个, 可往后为了平衡朝局,为了给皇家开枝散叶,身边註定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女子。
第132页 桂嬷嬷知晓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们心里总会天真地希望与心爱的郎君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这愿望寻常百姓家能实现的都寥寥无几, 更遑论是天家,她也只能这般劝着,让小姑娘尽量想开些。 现下太子身边只有阿蓁一个,两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小姑娘自是不喜欢有旁人来分享, 如今知晓太子日后还要娶太子妃心里头也自是不痛快。 阿蓁虽知桂嬷嬷这般劝自己也是真关心自己, 但听完她的话,心中只觉更加刺痛几分。 因为这还不够,她太贪心了。 且若是真如桂嬷嬷说的那般,太子日后娶了太子妃也不会让她受欺负,那她岂不是又变成了这宫里的第二个梁贵妃? 她不想要这样的偏爱,太子若不能给她全部,她宁愿不要。 阿蓁神色如常抽回了桂嬷嬷拉着她的手,这次脸上的笑意伪装得很好,「嬷嬷在同阿蓁说什么笑呢?阿蓁自是知晓太子殿下对阿蓁最好。」 她拿起那碗粥,嘿嘿笑着,「嬷嬷担心阿蓁,那阿蓁便多吃点吧,今日瞧着天放晴了,一会儿我想回趟司膳司找我姐姐,走路耗力气,吃这么点好像是不好。」 桂嬷嬷定定盯着阿蓁一瞬,有些怀疑小姑娘是不是为了让她放心,故作开怀,但瞧着小姑娘装傻充愣的样子她也不好再深问。 她也跟着笑道:「姑娘知道就行,嬷嬷就是怕姑娘多想,姑娘想回司膳司,那让荣安陪着你回去吧,殿下特意同我们几个老奴交代了,姑娘若出东宫,身边得跟着人,不可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 听着太子对她这般事无巨细,阿蓁心中酸酸涩涩的,只觉更加难受纠结了。 她努力忍下眼眶里的湿意,低着头舀了一勺粥,声音闷闷的:「好,那就麻烦荣安跟着我走一趟了。」 在桂嬷嬷的盯梢下,阿蓁总算是用完了那小碗粥,不至于空肚子。 离开小厨房的时候,桂嬷嬷照例给阿蓁拿了些自己做的糕点果干让她拿去和好姐妹一起吃。 阿蓁谢过桂嬷嬷后,也回自己屋里给新桃挑了些胭脂水粉一併带去,还有她抄写好的菜谱。 到了司膳司时,还没到休息的时辰,膳房为准备各宫的膳食里忙得热火朝天。 可兰锦姑姑瞧见阿蓁身边跟着的东宫大总管的干儿子,便也不敢同往常那般随意对待阿蓁,立马让人进去替了新桃出来。 看着新桃从膳房里出来的那一刻,阿蓁不知为何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人,委屈地喊了一声:「新桃......」 新桃听闻小丫头终于记起来找她了,高高兴兴地扔锅剷出来,没成想被人弄得一懵。 她眼神犀利,看着阿蓁身后的提着东西的荣安道:「怎么了?受欺负了?」 荣安更是急得慌,连连摆手,「奴才可不敢欺姑娘啊,」一路上阿蓁就恹恹的,没同以往那般同他那么多话,现下这句受欺负更是让他惶恐。 阿蓁也知自己突然这样吓到新桃了,忙松开了她,笑道:「没人欺负我啦,就是太想你了。」 看新桃觑眼瞧着她还是不信,阿蓁只好拉着人往她们以前住的小屋走,「好啦,我们回屋再说。」 说罢便接过了荣安手里的食盒,还有小包袱,让荣安先去一旁的厅堂里等会儿。 小屋至今还是只有新桃一个人住,她现在已经是膳房里的小管事,手底下也管着几个小宫女,可以不用和人挤一间屋子了。 阿蓁如今回到这里,陡然生出十分强烈的怀念感,她好像想回司膳司,不想回东宫了。 她就是想做一个胆小鬼,不愿意做出取捨。 「今日我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瞧着天晴了,亲自过来同姐姐报一声平安,梁贵妃已经被处死的事姐姐肯定已经听说了,我也平平安安从司膳司出来了。」 阿蓁将食盒还有小包袱拆开,继续絮絮叨叨:「这糕点也是桂嬷嬷让我带来给姐姐的,还有菜谱我也已经给你抄写好了,还有这些胭脂水粉是太子殿下给我买的,很多,所以想着给姐姐分一点......」 「先停停,」新桃按住了阿蓁忙活的手,将人拉到榻边坐下,她觑着眼,直接问:「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同吃同住这三年,新桃是最了解阿蓁的,每次她有心事便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若是不想让人察觉还会变得絮絮叨叨来掩饰自己。 闻言,阿蓁彻底忍不住了,她又扑到新桃身上,抱着新桃呜呜哭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新桃,我好像真的喜欢上太子殿下了,我不知道要该怎么办......」 随后又是一阵发泄般的小声抽泣。 新桃先是愣了一瞬,才消化完这小丫头的话,但她也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也没多震惊,只是惊讶这傻丫头居然自己意识到了。 她轻轻拍着人的背安抚着,随后又把哭得差不多的小姑娘扶好,给人递了一张帕子,才问:「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太子可知晓了?」 阿蓁抽抽噎噎地把太子对她表明心意的话还有自己的担忧差不离地说给了新桃听。 新桃听闻竟是太子先捅破了两人之间的窗户纸也没多惊讶,阿蓁仙姿玉色,性子又好,素来招人喜欢。 更何况阿蓁还替太子做了这么多事,太子若是不心动那他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不是男人。
第133页 「新桃,你说我该怎么呀?我也想说我也喜欢他,我可我知道我不能说,我从前就不愿做司寝宫女或侍妾,现下也不愿,就算他是太子。」 阿蓁继续抽抽噎噎地哭着。 新桃也跟着红了眼眶,她摸着小丫头的头,将人抱着安慰:「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去东宫的,都怪我,若是我当初拦着你就好了......」 她任由小丫头哭了一会儿平復好心情,给人倒了杯热茶才问:「那你心中有决断了吗?」 说罢新桃又补道:「无论你做何决定,只要你是欢喜的,我都支持你,我永远是你姐姐,永远站在你这边。」 她怕阿蓁现下如此难抉择,是因为她从前给她说过的给人做妾有多遭人鄙夷的话。 「先前我同你说的,在这宫里做妃妾有多不好的话,其实绝大部分也是因着对方是六皇子那样的浪荡子。」 「太子殿下端方自持,对你也十分的宠爱,若你做的是太子的妃妾,可能会是不一样的吧......」 最后的话,新桃说得有些没底气,其实她私心里还是信不过太子这样位高权重的人能对阿蓁不变心。 私心里还是希望阿蓁能及时抽身,免得日后太子变心了,阿蓁比现下难过百倍千倍。 阿蓁明白新桃的意思,她摇头抽泣道:「不是因为你的话我才这般犹豫不决的,是我,是我太喜欢太子殿下了,一想到日后我可能要同旁人分享他我就好难过。」 「太子这般尊贵,以后是要娶一个世家贵女做为太子妃的,说不定日后做了天子还有更多的妃妾......」 新桃长长嘆了一声气,没料想到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已经陷得这样深,她担心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想了想,从旁劝道:「既然你也知道太子日后是还要娶世家贵女的,那我就由着私心来劝你一句,守好自己的心,别让自己越陷越深。」 「阿蓁你别忘了,你还要出宫寻你的家人的,你的兄长还有阿娘说不定也在宫外苦苦寻着你。」 「我知晓让你此刻与太子断了很难,既然做不出选择,你也可先做着侍女继续呆在东宫,等到了太子娶妃纳妾那一步,或是到了你年满出宫时,我相信你那时会自然而然地做出选择。」 阿蓁在新桃的开解下心中慢慢清明,她停了抽噎,愣了愣。 是呀,她还要出宫寻兄长和阿娘的,太子要娶太子妃,她也不可能一直在宫里,她和太子殿下无论怎么样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新桃说的是对的,她现下难以取捨做不出选择,那就先做着胆小鬼吧。 她不会给太子做妾,但现在也不捨得离开太子,先得过且过吧,若是她以后出宫了,这段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光也足够她怀念一辈子,度过余生了。 阿蓁吸了吸鼻子,又拿起帕子给自己擦干净眼泪,「新桃,谢谢你,我想明白回去该如何面对太子殿下了。」 新桃抬手揉了一下阿蓁的头,「傻丫头,谢什么,我还是那句话,无论最后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站在你这边的,只要你开心就好。」 「嗯,你也不必担心我,我在东宫过得很好的,太子殿下现下对我很好,是以我才会这般难以抉择。」阿蓁低头纠着自己衣裙道。 新桃拉过阿蓁的手,语重心长,「阿蓁,姐姐还是希望你能明白,无论太子殿下对你再好,若是不能一心一意对你,那也并非是你的良人。」 她想起这些年与阿蓁相伴的时光,笑得温柔,「虽然你说太子很好,可你是姐姐见过最好的小娘子,值得一个一心一意的郎君与你相伴一生。」 「呜呜......新桃你真好!」阿蓁又扑上去抱住了新桃,蹭了蹭她的脸撒娇。 心中也不再纠结。 作者有话说: 这张没有祈祈,下章再放他出来。 第68章 ◎担忧关切◎ 回到东宫时, 正是用午膳的时辰。 桂嬷嬷刚将要给太子送去的食盒交给荣进,瞧见阿蓁回来,忙招唿她去用午膳。 今日不下雨, 天又恢復了以往的闷热,这一路晒得阿蓁有些头晕发昏,这回她是真没什么胃口, 只想回去躺下缓缓。 现下不知为何还觉得肚子隐隐有些疼,便藉口与新桃在司膳司用过了,想回去午睡,回了长乐殿。 她心中有些别扭,走到游廊上的时候想了想,没有回主殿里睡, 而是回了西配殿自己住的小屋。 院中孙嬷嬷替她晾晒的被褥干得差不多,虽还有些潮潮的,但想着反正天热, 也不打紧, 便直接抱回屋里铺上,躺了上去。 小屋内没放冰, 阿蓁躺在褥子上也没察觉自己没同以前那般难耐,这大酷暑的盖着被子还觉得有些舒服,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直到下腹一阵剧痛才将她疼醒,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但奇怪的是她并未觉得热,反而还有些打冷颤。 紧接着, 下面一阵湿热感袭来, 有什么东西汩汩流出, 再联繫自己此刻的异样,阿蓁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是来月信了。 可从前她来小日子从没这般难受过,这次怎会如此难耐? 屋子里暗沉沉的,西窗外的日头已经从朱红的宫墙上落下,天边只剩暗淡的红霞,夜幕准备笼罩。 阿蓁揪着一张小脸爬起来,想去将油灯点燃,好去箱笼里翻出月事带换上。
第134页 可谁知刚颤颤巍巍站起身子,便感觉一阵眩晕袭来,下腹的疼痛加剧,身子晃了晃,阿蓁直接失去意识晕倒在了地上。 ... 今日有下属来报,上京临近几个州县的赋税十分蹊跷,似是梁家在背后搞的动作,且涉及数目还十分的庞大。 近日顾仕程在东南沿海查的倭寇与大晋官员勾结一事也有了眉目,与梁家有关。 萧宴祈不得不提高警惕,接到消息便带着暗卫亲自策马前去查探,等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了。 一来一回的十分奔波,暗卫劝他直接在驿站里住下,明日再回去也不迟。 可想到今日都没同家里别扭的小姑娘见上面呢,他还是想回去,那怕来回都要策快马劳累些。 早就回了东宫候着的荣进瞧见主子回来后立马识趣地上前给人一边宽衣,一边说着阿蓁现下在何处,做了些什么。 听到阿蓁睡了一个下晌到现下都未醒,萧宴祈略有些急地撇开了荣进,直接进了内间去瞧,谁知内间根本没人。 荣进看着空荡荡的里间,还有太子瞪着他一副要他解释的神情,心下发憷。 他颤颤巍巍道:「奴才也是今日回来的时候没瞧见姑娘,问了一嘴桂嬷嬷,是桂嬷嬷说的......」 萧宴祈冷哼一声出了外间,心中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小姑娘莫不是胆小得逃跑了? 虽知晓这宫里守卫重重,这想法很荒诞,可萧宴祈就是不由得一慌。 所幸刚出到殿外,就遇上了进来给他送换衣物的孙嬷嬷。 孙嬷嬷瞧着太子这着急忙慌的样子,忙告诉了他阿蓁只是在自己屋里睡下了。 她午后瞧见院中晒的被褥不见了,便去阿蓁的屋子瞧了一眼,小姑娘在里面睡得正熟。 阿蓁往日同九殿下玩得累了也有睡得这般久的时候,今日又还去了趟司膳司,是以孙嬷嬷也没多想。 可这话也没让萧宴祈拧紧的眉心舒缓多少,从前阿蓁午睡便一直是在正殿里,好端端的今日怎的回了自己闷热的屋子? 思及原由,他沉着一张脸快步去了西配殿。 可当推开门后,萧宴祈脸上只剩害怕。 借着那点照进窗牖的朦胧月色,他一眼瞧见地上躺着的毫无生气的小姑娘。 萧宴祈唿吸一窒,只觉全身血液倒涌,踉跄了两步才上前去将人抱起。 感受到怀中小姑娘的丝丝微弱气息后,他才找回一点神智,慌张朝荣进吩咐道:「太医!快,快传太医!」 内殿里灯火通明,荣进踉跄着吩咐人去请太医,孙嬷嬷和巧玉吓得去给阿蓁备热水和干净的衣物。 阿蓁被太子惊慌的吼叫拉回了些意识,只是她的肚子还是痛得有些意识话涣散。 直到被抱回了内殿里,明晃晃的烛光刺着她的双眼,才让她有几分清醒。 她迷迷煳煳睁眼瞧见太子,委屈登时涌上心头,泪珠大颗滚落,早忘了对太子的那点别扭,依赖地环上了人的脖子,呜咽道:「殿下,阿蓁好痛......」 萧宴祈瞧见人醒了,高悬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些许,可听着小姑娘有气无力的声音,心仿佛被人揪住揉捏一般。 他将人放到内殿的床榻上后,瞧着小姑娘不愿意放开他的样子,索性让人靠在他怀里。 他低头给阿蓁拨好被汗水沾湿在脸上的墨发,声音沉沉哄着:「阿蓁哪里痛?」 阿蓁捂着肚子,面色痛苦道:「肚子,好疼......」说罢,疼得咬紧牙关,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脸色青白,往日那张如樱桃般红润的唇也失了血色。 萧宴祈这时才不小心瞥见他方才没来得及换下的外衫上沾了斑斑红艷艷的血色。 他吓得顾不上小姑娘的害羞了,忙抬手去解着人的衣裙,一边着急得大声问道:「怎么流血了,阿蓁快告诉我,到底是哪里受伤了......」 阿蓁睡前换了寝裙,太子拉扯开系带后,她绣着海棠的粉色小衣和亵裤便露了出来。 身下是他夜里贪恋已久的春色,可萧宴祈脸上却无一丝□□,只有浓浓的担忧和关切。 阿蓁按住太子在她身上乱动的手,苍白的脸色飘过两朵红云,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嘟囔,「是...是我好像来了月事,但不知为何肚子好疼......」 闻言萧宴祈才停了在小姑娘身上继续探索的手,脸色也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他重新给人系好寝裙的系带,抱着人哄道:「阿蓁别怕,我派人去请了太医,乖,再忍忍,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被人这般哄着,阿蓁也越发娇气起来,她哼哼应了一声,「嗯......」随后抱着太子的胳膊小声抽泣着,清丽的小脸揪成一团,泪珠大颗大颗滚落。 那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萧宴祈的心都要被她哭碎了,若不是小姑娘现在抱着他不肯放,他都要轻功飞去太医院亲自抓个太医过来。 在太子就要发怒的边际,夜一终于提熘着太医院的院首张太医过来了。 萧宴祈直接免了人的行礼,让人赶紧上前把脉,并替阿蓁说了来月事腹痛之事。 张太医被这么提熘着来东宫,还以为是太子出了什么大事,可谁知来到却是给一个宠姬看月事腹痛,他心中不由有些想骂人。 但看太子这般着急的神色,他也不敢显露太多不快,只神色淡定地上前给人把脉。
第135页 「她可要紧?」看着张太医收回把脉的手,萧宴祈急道。 「太子殿下莫担忧,这位小贵人只是女子来月事的寻常腹痛,并无什么大碍,晕倒也只是今日进食得少。」 张太医摸着白须淡淡道,似是不打算开药方的样子。 闻言,阿蓁靠在太子怀中,捂着肚子有气无力道:「可我还是觉得好痛......」她实在是痛得难耐,现下看着太医满是希冀。 萧宴祈心疼地搂紧了些怀中的小姑娘,低头吻了吻她苍白的脸颊安抚。 他看这太医就是瞧着小姑娘现下无名无份想随意敷衍了,是以冷声威胁: 「有什么药能让她好受些的你尽管开,不用顾忌,若她今夜不能止了疼,张太医你可出不了这东宫。」 闻言,张太医后背冒了一层冷汗,他是太医院的院首,素来倨傲,平日里只给皇帝和梁贵妃看诊。 今日被这般没有脸面地拎过来给一个太子宠姬看这种妇人的寻常毛病,他心里是憋着一口气的,本不打算开药,只想敷衍几句了事。 没想到太子竟能看穿他的心思,还这般爱重这个宠姬,思及太子素日的行事作风,他弓着身微微颤抖地从药箱里奉上一瓶药丸。 这回十分卑躬屈膝道:「这是微臣秘制的千金丸,小贵人即刻就着温水服下一粒,不出一刻钟,许能缓解许多。」 孙嬷嬷立即接过,送到太子手边,巧玉也递了一杯温水上去。 萧宴祈替阿蓁接过,一手拿着药,一手拿着温水,给怀中的小可怜餵进去。 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这药真有奇效,吞下药不久,阿蓁真觉得缓解了许多。 张太医怕太子今夜真不放他走,他又躬身解释着:「小贵人许是近些日子贪凉抑或是用的冰多了些才会如此,微臣回去写张温补的方子,小贵人喝上几日下个月便不会如此难受了。」 萧宴祈哪听不出这老东西的担忧,敢轻视他的阿蓁,迟些他腾出手来了定要给个教训才行。 他没搭话张太医的话,只低头小声问着阿蓁:「可觉着好些了?」 阿蓁仔细了感觉了一下,好像真的好多了,脑袋的眩晕感也少了许多。 但她还是抓着太子的手不放,点点头道:「嗯,比方才好多了。」 萧宴祈放下心来,又给人餵完了杯中还剩的温水,才对着那老东西冷声道:「回去吧,用最好的药材,太医院若没有,来东宫寻孤。」 「哎,是是是......」 张太医如释重负出了东宫。 作者有话说: 小虐之前先让小情侣甜甜腻歪两章!最喜欢写他们腻歪! 第69章 ◎依赖贪恋◎ 烛火跳跃, 淡淡的清竹香萦绕。 太子的怀中十分干燥温暖,阿蓁不由生出几分贪恋,她放纵自己往他身上蹭了蹭, 更靠近了些。 可谁知这一动,便感觉身下的经血大汩大汩地流出,她还瞥眼瞧见太子外衫上沾着她的污血。 阿蓁神色一僵, 随即羞得涨红了脸从太子的怀中倏地离开,紧张得拽紧手中的衾被。 萧宴祈被小姑娘的忽冷忽热弄得云里雾里,他素来冷峻的脸此刻闪过一丝委屈。 明明方才还像只小奶猫似的对他很依赖的,怎的突然就变样了? 但还是在背后贴心地拨着小姑娘被冷汗打湿的发,柔声问:「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阿蓁拉过被子蒙住自己,躲在下面闷声道:「没什么, 就是阿蓁把殿下的床还有衣裳给弄脏了,殿下能不能先出去......」 萧宴祈不由摇头失笑一声,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 这回直接抱人坐在他腿上, 轻笑道:「羞什么, 孤不嫌弃,阿蓁喜欢被孤抱着, 孤可以一直抱着。」 时人认为女子的经血污秽,成了亲的妇人若逢小日子,是不能上榻与夫君同寝的, 得避开几日。 萧宴祈在六部衙署休憩用饭的时候,听过一嘴那些官员说这些房中事。 尤其是那个户部侍郎徐大人,就盼着家中的夫人小日子,自己好去喜爱的小妾房中。 他当时就对这些迂腐的规矩嗤之以鼻, 这不过是男子为自己的不忠找藉口罢了, 他如今遇到的是阿蓁, 更是将那些话当做了耳边风。 小姑娘病着不对他别扭,现下十分依赖着他的样子,他十分享受,恨不得人对他多撒撒娇,要他抱要他亲。 阿蓁立马口是心非道:「阿蓁哪有喜欢被太子抱着......」 她被太子的动作惊得攀住了他的脖子,挣扎了一下想起来,可太子却紧紧搂着她不给动。 阿蓁只好气鼓鼓仰头与太子对视着,红润的唇动了动,拧着黛眉,小声劝道:「殿下快放开我呀,我都说了...说了我现下会把你弄脏的。」 孙嬷嬷以为太子这大男人不知道妇人来小日子是个什么究竟。 看着阿蓁这般窘迫的样子,便上前替她解围道:「殿下,还是由老奴来给姑娘梳洗一下吧,姑娘这样子也不舒服的。」 萧宴祈这时才注意到这殿内还有旁人,他看了一眼孙嬷嬷,「嗯」了一声,随后直接抱着阿蓁起身进了净室。 「你们跟进来伺候。」这话是萧宴祈对着孙嬷嬷和巧玉说的。 得了吩咐,孙嬷嬷拿着干净的衣物跟在身后进了净室,巧玉下去给阿蓁找月事带。
第136页 进去之后,萧宴祈就这么抱着人下了冒着温热水汽的汤池。 阿蓁被放下去时,脚下打滑,一个没站稳还是要抱住太子。 这让她准备出口的质问都弱了几分,气唿唿的甜嗓带着些娇嗔:「殿下,你,你怎么能跟着我下来!」 两个人都没穿外裳,单薄的内衫被水一浸润,与可透视的薄纱一般无二。 阿蓁看着太子胸前若隐若现如块块壁垒的胸肌,咽了咽口水,心虚地移开目光。 但她殊不知自己此刻也好不到哪去,太子看她因有些气恼而起伏不停的两座雪峦,目光灼灼似看砧板上的鱼肉。 全然不知的阿蓁想到这本就是太子的净室,想了想又仰脸倔强道:「我,我可以回西配殿沐浴的!」 萧宴祈现在还没胆子捏别处,他只敢抬高手捏了捏小姑娘气鼓鼓的粉颊,没好气道:「吃了药,开始有力气同孤别扭了是吧?」 被说中的阿蓁偏开头小声嘀咕道:「才不是,男女授受不亲,殿下不害臊,阿蓁还害臊呢!」 阿蓁这话不由的让萧宴祈想起上回在这汤池里小姑娘乖顺可爱的样子。 他凤眸溢满了笑意,戏嚯道:「上回阿蓁可不是这样子的,上回阿蓁可是热情的很吶......」 阿蓁仰脸茫然地看着太子亮晶晶的凤眸,她小扇子似的羽睫扑闪了两下,歪头一脸单纯问:「嗯?上回?什么上回?」 萧宴祈假咳一声,敛起了笑意,怕再说下去就要露陷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见逗得差不多,他揉了揉人的脑袋,哄道:「乖乖在这汤池里梳洗,这汤池是活水,且水温不会变凉,方才太医说你是贪了凉才腹痛难忍的,在这汤池里梳洗不易着凉。」 看着小姑娘还是一脸不情愿,萧宴祈知道她在别扭什么,起身上了岸边蹲下同她平视道道:「孤会去别的地方沐浴,一会儿孙嬷嬷会进来,你要乖乖的,一会儿一起用晚膳。」 阿蓁这才松了一口气,一点都不气恼太子方才故意逗她了,反而还因太子哄她的语气心中涌起一股蜜意。 「那殿下快些去梳洗将脏衣裳换下吧!」阿蓁如释重负游到岸边,推了推太子,催促道。 「小没良心的!」萧宴祈忍不住又捏了人的脸才离开。 孙嬷嬷和巧玉一直装隐形人侯在珠帘后,直到太子离去他们才敢上前伺候阿蓁梳洗。 「姑娘今日可吓死老奴,吓死太子殿下了,小日子不舒服怎么不来找嬷嬷?」孙嬷嬷拉了阿蓁起来,给她解着小衣嗔怨道。 阿蓁不好意思挠挠头讪笑着:「让嬷嬷担心了。」 「姑娘这话一会儿该亲自同太子殿下说才是,方才你是不知道,太子殿下从你屋里将你抱出来的时候脸色被吓得有多白,唤荣进传太医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孙嬷嬷语气夸张地将阿蓁心里说得十分愧疚,心口一揪一揪的,她黛眉微蹙,贝齿咬着下唇,一脸苦恼。 太子殿下好像是真的好喜欢她,她这般思前想后,是不是对不起太子的一片真心呢? 阿蓁这一纠结,直到梳洗完毕,绞干了发都没琢磨出个结果,从净室走出来的时候,一张被水汽熏得红粉的小脸还是皱着的。 萧宴祈早已沐浴更衣出来坐在内殿的软榻上看信件,等了阿蓁两刻钟的时辰。 听到里头净室开门的动静,他立刻放下了信件,起身上前,瞧见阿蓁脸色还是有些不好,他不由分说将人打横抱起欲直接抱着人到偏殿的饭桌上用饭。 「可是小腹又开始疼了?」萧宴祈低头看着怀中神情恹恹的阿蓁问。 阿蓁这会儿愧疚得都不敢直视太子温柔的眼神,她贪恋地将头埋进了太子的怀中蹭了蹭,闷声道:「还好,就是有点酸胀。」 「那孤抱你去偏殿用饭,抱抱,阿蓁就不疼了。」萧宴祈对小姑娘现下的难受无可奈何,只能温声哄着人,将人捧着手心里,希望她舒服些。 也不知是不是生病作祟,埋头在太子怀中的阿蓁被感动得一塌煳涂,泪意上涌。 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将泪水擦到了太子的寝衣上,揪着太子的衣领十分依赖的样子,小声道:「嗯,谢谢殿下......」 原还以为小姑娘会别扭一会儿不愿意又被他抱着,没想这般乖顺,看来是方才在汤池里他将人给哄好了。 萧宴祈顿时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似走在云端般飘飘然将人抱到了饭桌上。 偏殿里的膳食已经摆好,桂嬷嬷还特地给阿蓁煮了一碗红糖枸杞鸡蛋汤来暖身子。 阿蓁肚中空空,喝了小半碗汤下去后,恢復了许多精神气,脸上冒着些许潮红。 因现下对太子有愧疚,她放下汤碗后,给太子夹了不少菜,低头涩然道:「殿下,今日阿蓁让你担心了,你别光顾着阿蓁,你也要多吃些。」 萧宴祈笑着把碗移近,接过阿蓁给他夹的菜,低头凑近,目光火热盯着小姑娘绯红的脸,逗弄道:「阿蓁想同孤道歉对不对?那别躲着孤好不好?」 闻言,阿蓁如胆小的乌龟缩进壳子里,往椅子后退了退,想了想,刚想好如何同太子说这个,谁知这时荣公公走了进来。 在关键处被打断的萧宴祈冷脸瞧着荣进,他最好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荣进瞧着这气氛也知晓自己进来得不对,他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硬着头皮道:「殿下,顾家小公子来了,说找您有要事要禀。」
第137页 这对阿蓁来说可是来解救她的好心人,她推了推太子的胳膊,趁机打发他道:「殿下不若先去处理正事,阿蓁自己可以的。」 萧宴祈一眼看穿阿蓁的小心思,他微微有些咬牙切齿道:「可以什么可以,你个小没良心的,就是想打发了孤,你的事同样也事孤的正事。」 被当场拆穿的阿蓁讪讪笑着,朝太子略略吐了吐舌头,「阿蓁才没有,阿蓁只是不想殿下忧心就算了,现下还因为阿蓁耽误了正事。」 「是,孤的阿蓁最是善解人意了。」萧宴祈趁着人朝他吐舌头的工夫给人餵了一勺饭。 阿蓁被塞得双颊鼓得跟只小仓鼠似的。 「那你自己要乖乖用完这碗饭,回头孤会问孙嬷嬷,还有,一会用完膳,要回内殿等着孤,再敢回你的小屋子,孤今夜就命人将你的东西全都搬来正殿。」 怕人又犯倔,萧宴祈捏着人圆润的下巴,带着威胁确认道:「听到没有?」 阿蓁鼓着一嘴的饭没来得及吞下去,眼神怯怯的,乖乖点了点头。 顾仕程方从江南回来,还这般着急地摸黑来了东宫,萧宴祈也真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还是先去见一下为好。 作者有话说: 这章还是没能把甜甜写完,下章估计还不能虐(反正我最爱写甜甜的互动哈哈哈) 文中泡汤池片段只是为剧情需要,且和现实也有出入 宝宝们来大姨妈不要效仿,来大姨妈最好不要泡温泉 感谢在2023-05-05 23:43:03~2023-05-06 23:3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散养小肥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小撒谎精◎ 月色浓重, 树上睡着一排歪头的鸟雀。 萧宴祈让荣进将顾仕程带去了正殿里的东次间等他。 等他穿上外衫过去到的时候,那厮正翘着腿坐在大红酸枝圈椅上悠哉悠哉抿着茶。 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银线绣云纹的暗紫色锦袍,头戴白玉冠, 通身透露着金贵,半点没有出远门归来的风尘僕僕。 顾仕程在看到人进来的瞬间放下了抬着的腿,但仍旧瘫坐着不动。 他朝太子吹了一声口哨打趣道:「哟, 太子殿下捨得抛下美人来见微臣啦?」 「你今夜这般急着要见孤,最好是有什么要事!」萧宴祈进来瞧见顾仕程这副吊儿郎当样,有些后悔这么急着过来了。 黑着一张脸到桌案边坐下。 顾仕程放下茶盏,打量着太子,啧啧两声,一双桃花眼里满是不怀好意的笑。 「这么生气, 看来我真来得好像不是时候啊,莫不是真搅了你与那小美人的好事?」 回应顾小公子的是太子飞过来的空茶盏,「没有正事说就把江南的事仔仔细细同孤讲了!」 「自是有重大发现才急着来寻你邀功的!」顾仕程眼疾手快接住了瓷盏, 脸上笑得十分的欠。 太子的恼羞成怒证实了顾仕程心中的八卦, 他目的达到,坐正了身子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几封密信, 上前递到了太子手中。 「这是抚州戍卫营主将陈峦与倭贼来往的密信,我乔装打扮与那陈峦的嫡子厮混得来的,这陈峦可是当初梁斌那土匪窝里出来的人, 勾结东夷,梁斌野心可不小啊,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萧宴祈拆开那些信件看了起来,眉心渐渐拧紧, 从信件的内容来看, 他们来往的时日可不短, 他还是小瞧了梁斌的狼子野心了。 他冷笑一声,将手上的信摊到了桌案上,「正好,孤还嫌手中没有梁斌致命的错处,这段时日,派人去沿海盯紧了。」 顾仕程眼里满是得意之色,「太子放心,回去时我已在陈峦身边安排了我们的人,一举一动皆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禀完公事,顾仕程又瘫坐回了椅子上,开始不正经,「怎么样,这趟差我办得不错吧?太子殿下奖赏一下微臣,明日陪微臣去玉琼楼喝个花酒怎么样?」 他兴致勃勃道:「听闻玉琼楼里新来了一批胡姬,十分美艷,想不想看看?」 萧宴祈觑了没个正形的人一眼,干脆利落道:「不去,你这哪是想寻孤喝酒,分明是不敢自己去看胡姬,怕被沈家小姐抓包,拿孤作挡箭牌罢了。」 兵部尚书家的沈小姐自幼便与顾仕程定了亲,两人,是一对,顾仕程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这未过门未婚妻。 被拆穿的顾仕程摸了摸鼻子,想给自己找回几分颜面,「切,你不敢去,不会是也怕你家的小美人生气吧?」 萧宴祈这次反常地没有反驳顾仕程不正经的话,大方承认道:「是。」 小姑娘现下这般黏他,他怎能忍心抛开人去同顾仕程那厮喝酒。 顾仕程听着太子毫不犹豫应下,惊得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听我阿姐和阿娘说,此番将梁妃那毒妇了结,都多亏了你那位小美人,现下看你这样,你这棵千年铁树,这下算是被小美人的一片赤忱真心感动得开花了?」 提到阿蓁,萧宴祈嘴角微微翘起,冷淡的面庞浮现一丝笑意,低头吹了一口茶沫后,淡淡笑道:「确实多亏了她。」 顾仕程瞧着太子这笑,只觉头皮发麻,跟见了鬼似的,他跟随太子在战场多年,太子在北境每回笑完都是要大开杀戒的。
第138页 「真是活久见啊,你这冰山也有这般柔情似水的一日,现下瞧着终于像个活生生的人了。」顾仕程摸着下巴啧啧赞嘆,「怎么样?身边有个喜欢你的小姑娘绕着你转的日子不错吧?」 如今还被小姑娘躲着的萧宴祈被问得一噎,没法说出是个怎么所以然来。 他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了:「你......你当初是如何与沈家小姐表示心意的?」 顾仕程花花肠子最多,素日里哄骗那沈家小姐手到擒来,他于女儿家的心思上,确是比比不上他。 问问这厮许能给出些不错的主意,若能让阿蓁不躲着他,他被嘲笑一下也无妨。 果然,萧宴祈方问完,就换来顾仕程无情的嘲笑。 今夜接受第二次震惊打击的顾仕程险些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他拍了拍桌子大笑道:「原来人家姑娘还没瞧上你啊?我就说你这死样哪个小姑娘敢靠近,啊哈哈哈哈!」 萧宴祈没忍住,一个空茶盏又飞了过去,他半分求人的样子也无。 还一脸倨傲地威胁道:「再笑,孤就派人将你方才邀孤去玉琼楼看胡姬的话原封不动送去给沈家小姐。」 「哎别别!」顾仕程开始急了,「不就是想让我教你如何哄人家小姑娘同你好嘛,还算你有点眼力见,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萧宴祈坐在金丝楠木花脚桌案后,身子往圈椅后一靠,示意他说。 难得有太子求他的时候,顾仕程一副托大为人师的模样:「小姑娘家嘛,最喜欢衣裳首饰......」 萧宴祈出言打断道:「这些孤已经送了许多,私库里最好的都用在她身上了,可瞧着她也没多喜欢这些俗物。」 顾仕程微微有些乍舌,太子私库里的好东西那可是这大晋最好的东西,太子都这样了还没哄得人同他好,想来定是锯嘴的毛病又犯了。 「我还没说完呢,」顾仕程趁机给自己找回些威风,嘲笑道:「你送人家姑娘东西的时候说好话没?说这是你费心寻来,特地送给人家姑娘的没?」 「孤......」萧宴祈凝噎住,想了想,他好像确实都没说过。 「一看你就是老毛病又犯了,说不准你送人东西的时候还是一张冷脸,」顾仕程恨铁不成钢,「这样吧,你直接按着我说的去做,保准有用。」 「你寻个小姑娘的生辰或是一个多月后的乞巧节,给小姑娘准备些她素日喜欢的东西作为惊喜讨她欢心。」 「上前就直白言明自己的心意,你们身份地位悬殊,你最好能做出让小姑娘安心的承诺。」 萧宴祈沉思片刻,觉得顾仕程说的好像可行,他此前确实是欠缺考虑了,只想着自己,半分没考虑过小姑娘的感受。 「孤就听你一回,若是有用,孤私库里的那把朔雪剑就是你的了。」 顾仕程欣喜若狂,放下茶盏确定道:「这可是你亲口说的!」那把朔雪剑是太子在北境杀敌时惯用的剑,他垂涎好久了! 「等真的有用再说,行了,没事可以滚了。」萧宴祈心中有了主意后,嫌弃地赶人。 「放心保管有用,我回去等你好消息!」 顾仕程咧嘴笑着出了东宫,脑子里已经在想着拿着那把朔雪剑上阵杀敌的样子了。 萧宴祈也推了圈椅起身出了东次间,出到正殿的时候,正巧撞见孙嬷嬷拿着一个汤婆子要往内殿里去。 他叫住人,盯着孙嬷嬷手中的东西纳闷道:「这大酷暑的,嬷嬷拿着这汤婆子作甚?」 孙嬷嬷止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太子失笑道:「这是给姑娘准备的,将这汤婆子放到小肚子处捂着,姑娘能好受些,殿下您是不知,姑娘家来了月事,身上总是没有平日舒畅,看太医也无用。」 「给孤拿进去吧。」萧宴祈接过了那汤婆子,随后关心起了阿蓁今夜的晚膳:「她今晚的晚膳用得怎么样?」 「姑娘虽没有往日进得香,但也用完了一小碗的米饭。」孙嬷嬷想了想又道:「许是姑娘身上不好,胃口没有往日好,殿下也不必太过忧心。」 萧宴祈轻微颔首,随后又问:「孤记得,阿蓁的生辰好像快到了是不是?」 自阿蓁来了东宫后,阿蓁的身契也跟着送来了东宫,这些都是孙嬷嬷在管。 「是,六月初九便是姑娘的生辰,」孙嬷嬷笑意盈盈,「过了生辰,便十四了!」 知晓具体日子后,萧宴祈转身进了里间。 小姑娘正面朝里,盖着薄衾躺在软榻上百无聊赖翻着一本话本子,一头如瀑的墨发在软榻上铺散开来,似绸缎般光滑。 萧宴祈上前先将人手中的书卷抽走扔到一旁的几案上,「这般躺着看书伤眼睛,往后不可这般。」 阿蓁手中一空,身上本来就不太舒服,这会儿还被人抢了话本,小脾气上来,翻身起来看着太子的眼神有些幽怨,但还是小声喊了一声:「殿下......」 萧宴祈坐下给人拢了拢散乱的发,又拉过阿蓁的手握了握,感受了一下凉热,摸到那双小手有些凉凉的,他皱着眉问:「小肚子可还不舒服?」 阿蓁现下最害怕太子这般温柔了,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躺好把自己藏到被子底下,眼神躲闪撒谎道:「不疼了,殿下不用担心,天色很晚了,快些去歇下吧。」 「小撒谎精,」萧宴祈看着人又变得苍白的小脸,不由分说将人拉起来抱到怀中,将那汤婆子捂到阿蓁的小腹处。
第139页 骨节分明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替人揉着小腹处,「难受就要说出来,不准强忍,一丁点也不可以,孤会担心。」 温热的掌心和烫人的汤婆子贴上来,阿蓁身体比嘴巴诚实,没有再挣扎。 方才她怎么躺都觉着不舒服,现下靠在太子温热的怀中才好了许多,也捨不得嘴硬说不要了。 「哦......」 看着人这般乖顺,萧宴祈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小姑娘的头髮,夸奖道:「这才乖!」 作者有话说: 顾小公子得意太早咯,这是最后的甜甜,下章应该可以准备开始...嘿嘿~ 感谢在2023-05-06 23:31:10~2023-05-07 23:4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意 10瓶;散养小肥鹤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生辰吉乐◎ 六月, 园子里的石榴花开得正艷。 嫣红的花枝随着凉爽的夏风摇曳,似衣着华丽的少女翩翩起舞。 阿蓁近日午后常来这园子里逛,在凉亭里坐下歇脚喝茶的时候最爱瞧这石榴花。 自前些日子她来月事腹痛难耐, 太子便命人将正殿里和竹水漾里的冰都削减了大半。 只在夜间就寝时多添些,白日里不准阿蓁再贪凉总是窝在冰盆旁。 就连阿蓁每日午膳晚膳时惯有的冰乳酪,萧宴祈都特地去小厨房吩咐桂嬷嬷给她换成了不放冰的山楂桂枝红糖水。 并且还特地勒令了萧宴骢和荣安, 白日里在园子里玩闹时,不准带着阿蓁玩水下荷塘。 赤日炎炎,阿蓁素来怕热,没了冰的夏日少了许多乐趣。 但她也知道自己晕倒让太子担心了,对于太子过于夸张的做法也不敢有异议。 没有冰的正殿里闷热得很,阿蓁白日里不是在竹水漾便是在园子里的凉亭吹风赏花逗猫, 偶尔兴致来了也会抄诗作画,虽然画得不怎么样。 今日萧宴骢那小包子没来寻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子今日在东宫没有去上值的缘故。 阿蓁渐渐察觉出些小包子来的规律, 好像只要是太子在的那日, 小包子便会派人传话来说被夫子留堂,来不了了, 不用等他用午膳。 太子这些时日隔几日便休沐,说是遵宋大夫的医嘱,要多多休息, 有助于根除梦魇难以入睡之症。 阿蓁不疑有他,心里也希望太子能不要过度操劳,早日病除。 只是太子最近休沐的时候,一日十二个时辰都要她陪着, 在东次间里写信件的时候要她在一旁研磨, 在竹水漾里看书下棋也拉着她一起。 且对她越来越亲昵, 从前只是爱捏她脸,牵她手而已,现在总是寻着机会就亲她抱她,仿佛已经看穿自己早就沦陷,不会出言拒绝。 阿蓁确实已经沦陷在这样的美梦里了,只要太子不再进一步挑明,她也乐得在梦醒前沉迷一段时日。 太子今日也休沐。 晨间与她用过早膳后连早朝都没有去,直接牵着她去了竹水漾里,要她与他下完昨夜那盘没下完的棋。 其实她根本就不会下棋,太子只教了她一些简单的规则,但太子好像故意似的,昨夜总是让着她,让那盘棋两人下了一夜都没个胜负。 今日拉扯了一个早上,太子总算是让那盘棋下完了,阿蓁正盼着小包子午膳能过来,好解救她呢。 谁知这时却听到人来传信说不来了。 阿蓁为了逃离太子的魔爪,用了午膳后,编了一个拙劣的藉口说,说这竹水漾里闷热,想要到这园子里逛逛。 反正没人陪小姑娘闹腾,她自己也逛不久,萧宴祈由着人去了,只吩咐了巧玉跟着。 巧玉性子闷,话少,阿蓁同她在这园子里走了两圈都没说上几句话,果然觉得无趣了。 只好又寻了笔墨纸砚来,在这凉亭里又画起了石榴花打发时辰。 夏风习习,阿蓁画着画着也得了些趣味,渐渐投入到其中,连太子过来了都没发觉。 萧宴祈背着手从假山后走出,示意发现他的巧玉不用行礼,悄声上前。 小姑娘着一身浅紫色满绣嵌银线朝颜花的襦裙端坐在凉亭中的石桌上,灵蛇髻上簪的并蒂海棠步摇随着小姑娘落笔的动作轻微晃动。 萧宴祈觉得眼前认真投入的小姑娘十分赏心悦目,不由地看痴了一瞬,才上前。 「阿蓁画的什么呢?这么认真?」问的是画,可萧宴祈走到跟前却先是抬手替小姑娘揩去不知是怎么沾到脸上的红颜料。 阿蓁太投入了,被太子突如其来的话和动作吓了一跳,落笔的手抖了抖,在宣纸上晕出一大坨红。 她抬头微微有些气恼,「殿下,你走路怎么没声的呀!吓到阿蓁了!」 阿蓁看着桌上就要上完颜色,却突然被画毁的石榴花可惜得长嘆了一声。 萧宴祈受下小姑娘的指责,又上前拿过帕子给人擦着沾了墨汁的手,「那孤在这里给阿蓁赔罪,都是孤不好,晚些孤亲自画一幅送你赔罪成不成?」 阿蓁想起太子的画技,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画的勉强能看得出是石榴花的画作,顿时又没那么可惜了。 她放下笔,仰着一张小花猫脸嘿嘿笑道:「成!殿下一会儿回去就给阿蓁画!」 萧宴祈牵着人出了凉亭,「孤是出来寻你回去的,孙嬷嬷将你的补药熬好送来竹水漾了。」
第140页 原本派荣安过来寻就成,可萧宴祈知晓若他不亲自出来,小姑娘怕是能拖则拖,不会肯乖乖回来吃药。 阿蓁听闻是要回去吃药,果然走得慢吞吞不情不愿的了,可太子都亲自出来提熘她回去了,她也自知是逃不过。 竹水漾小几上的汤药已经放凉。 萧宴祈进门后先端起,送到一脸抗拒的阿蓁嘴边,「孤从前都有听阿蓁的好好吃药,现下阿蓁是不是也应该听话?况且这是最后一副药了。」 阿蓁脸上讪讪,小嘴嘀咕了两句都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接过咕咚咕咚一口气饮尽。 萧宴祈看人这般听话,接过空碗后学着小姑娘从前那般,给人嘴里送了一颗蜜饯。 阿蓁揪着的小脸这才舒展开,她仰脸鼓着嘴,眉眼弯弯囫囵道:「谢谢殿下。」 巧玉这时候送了一盆温水进来,给阿蓁洗手擦脸的。 萧宴祈接过毛巾让巧玉先下去了,陪小姑娘在软榻上坐下,给她擦着方才没擦干净的红颜料,还有手上的墨汁。 「这药也吃了有十余日了,阿蓁可觉着身子有好些了?抑或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孤晚些差人传张太医来给你再把次脉可好?」 阿蓁心中警铃大作,她好不容易把那张太医开的苦得要死的补药吃完,可不想再吃了。 头摇得像拨浪鼓拒绝道:「全好啦,没哪不舒服了,不用再找太医啦!」 「好了就行,明日就是阿蓁的生辰了,新的一岁,不要再吃药了也好。」 萧宴祈笑着捏了捏被他擦得白嫩的小脸,「但阿蓁要答应孤,往后都不准再贪凉了。」 阿蓁眼睛亮了亮,注意力全在生辰这两个字上了,她惊喜道:「殿下怎会知晓阿蓁的生辰?」 「自是孤特意去问的,孤不仅知晓阿蓁的生辰,明日还想陪阿蓁过生辰,」萧宴祈拉过阿蓁的手握着,目光灼灼,「阿蓁可想要孤陪你过生辰?」 这话无异于直接问小姑娘心意如何。 阿蓁现下心里软得像团棉花似的,对上太子热烈的目光,她狠不下心来说出拒绝的话语,只红着脸点了点头。 得到阿蓁肯定的答案,萧宴祈素来清冷的凤眸溢出笑意,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般笑得开怀,「能陪阿蓁过生辰,孤很开心。」 阿蓁鲜少看到太子这般开怀的样子,心中涌上浓浓的愧疚,心虚得不敢对上太子的目光。 等过了生辰,她还是和太子殿下说清楚吧,她不值得太子这般为她费心思,她回应不了太子的心意。 只再贪心这一回吧。 阿蓁虽胡思乱想了一日,可到了第二日生辰的时候,还是被身边的人感动得没有多余的心思胡思乱想。 太子虽说了会陪她过生辰,可谁知今日户部有要事,他得去上值,要等日落才能回来。 只好先派了荣安去司膳司接新桃来东宫,在白日里陪她,等晚些再回来单独给她过生辰。 午膳阿蓁是和新桃还有两位嬷嬷和萧宴骢,巧玉在小厨房的院子里吃的,每人都给她备了礼物,阿蓁都特别喜欢,也特别开心有她们陪着。 几人一顿午膳笑闹着吃到了下晌,送走了新桃和萧宴骢后,孙嬷嬷和桂嬷嬷开始撺掇着她去净室里梳洗打扮。 说是太子晚些回来给她准备了惊喜做生辰礼物,要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瞧。 阿蓁今日心中被开心填满,她任由两位嬷嬷在她身上捣鼓着,好笑道:「是什么惊喜呀,这般隆重?」 孙嬷嬷桂嬷嬷今日给她梳洗得好像特别仔细呢,沐浴的水中竟然还放了花瓣,架子上挂的那条石榴红的广袖流仙裙也特别的华丽。 桂嬷嬷笑着打哑谜:「姑娘一会儿就知道了,姑娘今日过生辰,难道不想打扮得漂亮些?」 「待会儿让孙嬷嬷给你梳个漂亮的髮髻,将那套太后赏的,你最喜欢的红玉头面戴上可好?」 阿蓁贝齿咬着下唇想了想,这可能是她为数不多,能这般打扮的日子了,况且还是有太子陪着的生辰,便笑着点头说好。 孙嬷嬷不仅给阿蓁梳了一个上京时下贵女最爱梳的随云髻,还给阿蓁上了一个十分艷丽的妆容,挑了一个最能衬得上阿蓁皓齿蛾眉的口脂。 等阿蓁穿戴好那条石榴红广袖流仙裙,梳好仙气的随云髻,簪上那套红玉石头面,描完妆,坐在铜镜前时,她都快要认不出自己来了。 虽说自夸有些羞涩,可镜中那个美艷无双的小娘子真的是自己? 窗外夜幕悄然降临,内殿里,宫监早已在阿蓁没察觉的时候燃起了灯。 孙嬷嬷笑意盈盈将阿蓁从铜镜前牵了起来,「姑娘,出去吧,殿下回来了,正在正殿外等着你。」 「殿下回来了?」阿蓁脸上有些娇羞,她摸了摸头上戴的红玉步摇的流苏珠子,又理了理身上的衣裙。 不知道太子一会看到她这样打扮喜不喜欢,会不会夸她好看。 「是的,姑娘快些出去给殿下瞧瞧吧,这条石榴红广绣流仙裙可是殿下亲自画了样式,特命尚衣局按着你的尺寸赶制的,殿下一会儿见了你穿上,保准被迷得不开眼。」 桂嬷嬷看着阿蓁的小动作,眯眼笑着打趣道。 阿蓁听闻这是太子花了这么多心思给她准备的,根本抑制不住翘起的嘴角,心也跟着飘飘的。
第141页 嫣红的广袖流仙裙有些曳地,阿蓁微微提着裙摆,迈着小步子,一脸期待地走出了正殿。 她小心翼翼提着裙摆跨出正殿的大门。 抬头刚想找太子的身影,没想到却被漆黑的夜幕中,盏盏升起的天灯吸住了目光。 夜幕中的天灯星星点点,有些已飘到天际,瞧着与天上的星子无异,有些近得阿蓁能瞧清楚上面写的字,『蓁蓁生辰吉乐』。 「蓁蓁生辰吉乐!」 一声爽朗的祝福将望着天边出神的阿蓁拉回。 她寻着声音望去,太子正拿着一盏刚点燃的天灯,目光如炬朝她走来。 作者有话说: 昨天是我话说太早了,这章还是没能发刀子......(心虚虚) 看到有小可爱好像急着想让女鹅认亲,不是应该先急着让他们解决矛盾,互相确定心意嘛? 大家是不是没磕到这点(可能也只有我磕这点),就算女鹅没有身份,祈祈也会坚定地选择女鹅哦! 第72章 ◎自作多情◎ 成百上千的天灯缓缓升起。 一闪一闪地点缀在垂挂的夜幕中, 似漫天繁星。 可阿蓁此刻觉得没一盏能耀眼过太子那双在窜动火苗的照耀下,如闪烁着光亮的黑曜石般的凤眸。 「阿蓁,生辰吉乐!」 萧宴祈拿着天灯走到阿蓁面前, 眼底浅浅的笑意里带着无尽柔情,低头轻声又说了一遍。 阿蓁仰起那张因上妆而添了几分艷丽与妩媚的小脸与太子对视。 她嘴角翘起,羞得粉嫩的小脸露出两只小梨涡, 倒映着太子俊朗容颜的杏眸亮晶晶的。 欣喜得声音有些颤抖道:「这,这些都是殿下给阿蓁写的吗?」 灯上苍劲有力的字迹阿蓁觉得有些熟悉,这好像是太子的手笔,她日日待在太子身边,早就认得了。 萧宴祈眼神一直在小姑娘含羞带怯的水眸中和涂了嫣红口脂的樱唇上流连。 他喉结滚了滚,忍不住抬手捧着小姑娘的脸, 手指摩挲着阿蓁带着红玉石耳珰的小耳垂,柔声答:「是,阿蓁喜欢吗?」 「喜欢喜欢!这是阿蓁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谢谢殿下!」 阿蓁觉得现下这天上不仅放满了天灯, 还放着一场盛大的烟火。 她转头认真地又欣赏了几眼这漫天缓缓高升的灯盏,回头看向太子的眼神又多了些心疼和不好意思, 她撅着小嘴有些苦恼道: 「但这么多,殿下得写多久呀?手一定很累,其实殿下不用为阿蓁做到这般的, 只有一盏,阿蓁也很开心了!」 这下,她越发觉得没法回应太子心意的自己罪大恶极了。 萧宴祈心中欢喜小姑娘先顾着担心他,更加觉着这些日子的准备没有白费, 十分值得。 这上千盏天灯写好交给工匠, 确实用了好些时日, 这小半个月,他在衙署里午后小憩的那个时辰都用来写这些灯纸了。 但这样好的气氛和日子里,他只想小姑娘开开心心的,便故意轻弹了一下阿蓁的小脑门,逗她道: 「孤又不是你个小懒虫,平日里不过是替孤多抄了些东西便哼哼唧唧的了,孤写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况且一盏怎够言尽孤对阿蓁的心意?」 说到最后一句,萧宴祈特地弯腰凑到阿蓁眼前笑着与她平视,说得别有意味。 阿蓁被太子这般撩拨得心慌意乱,偏过头往后退了两步,低头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不一样,萧宴祈这回不准小姑娘又退缩,他上前不由分说,单手勾着小姑娘纤细如春柳的腰肢往自己跟前带。 将人圈在了怀中后,故作可怜道:「孤给阿蓁准备了这样的惊喜,难道阿蓁都不感动的吗?为何又开始这般躲着孤?」 阿蓁任由太子紧紧圈着,说不上是因为愧疚想用这种方式补偿一下太子,还是自己心底也很渴望与他这般亲昵。 她双手窘迫地抓着太子的前襟,低着头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殿下,不是的......我......」 「不是就好。」 萧宴祈还是没能忍心看着小姑娘这般侷促,主动松了人的腰,改为同寻常那般牵着她手往庭中走。 「这盏由阿蓁亲自来放吧,」萧宴祈将他手中一直拿着的那盏灯交到阿蓁手中,「讨个好意头,祈求阿蓁岁岁平安喜乐,顺遂无虞。」 「好......」阿蓁声音有些哽咽,但却是笑着伸手接过了太子递给她的天灯。 她压下眼眶里的湿意,才敢仰脸看着太子的眼睛,「殿下,不若同阿蓁一起放吧,阿蓁想和殿下一起放。」 萧宴祈只以为小姑娘眼眶里的湿意是因为感动,他上前十分欢喜与她一起抓着那盏天灯,又缓缓举高,「好,孤陪着阿蓁一起放。」 天灯冉冉升起,直到慢慢变成星点般小,阿蓁才低下了头,正巧撞上了太子不知看了她多久的目光,那目光直白又灼热。 与方才的,平时的都不一样。 阿蓁心头突突跳了起来,似有一只小鹿在蹦跶,她一动不敢动,是在害怕,又像是在期待。 「蓁蓁,我心悦你。」萧宴祈拉过小姑娘的手轻轻地揉捏着。 温声道:「我知晓那日你没睡着,已经听过一次了,但那日我太莽撞了,许是让你觉得没有诚意,所以一直躲着我。」
第142页 「今日我特意给你准备了这样的惊喜,便是想郑重地再次表明我喜欢你的心意,我是认真的,别再躲着我好不好?」 看着小姑娘还是呆呆愣愣的,萧宴祈把准备好的两枚独山玉玉佩从袖中掏了出来,放到了阿蓁手中,「蓁蓁,其实我还有另外的生辰礼要送你,这是我母后......」 「殿下你误会了。」 不等太子说完,阿蓁便直接抽回手,打断了太子的话,她怕太子再继续说下去,她就要说服自己甘愿留在太子身边做妾了。 太子总是轻易就能让她动摇。 阿蓁低下头,咬了咬唇,又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能仰脸狠心道:「殿下误会了,阿蓁这些时日总是躲着殿下,并非是觉得殿下没有诚意。」 「而是阿蓁根本就不喜欢殿下,只把殿下当成很好的主子,因为殿下对阿蓁太好了,阿蓁不知如何拒绝才能让殿下不伤心,所以才暂时躲着的。」 听完小姑娘一番诚恳又有理有据的解释,萧宴祈的脸色由一开始的错愕到变得铁青,对于胸有成竹的他来说,这是没料想到的结果。 小姑娘居然说,根本就不喜欢他。 萧宴祈似是有些不相信般,声音暗哑质问道:「当真?你当真不喜欢孤,只是把孤当主子?」 「是的,从前许是阿蓁仗着殿下纵容失了分寸让殿下误会了......」阿蓁偏头,努力憋回眼眶里要溢出来的泪水。 「好,好的很......到头来倒全是孤一厢情愿了......」 萧宴祈觉得胸腔仿佛挨了一记闷棍般,往后踉跄了两步,一股腥甜涌上喉间。 低着头没敢再看太子的阿蓁没察觉出太子的异样,她只以为太子是生气了,讨厌她,想远离她些。 「是阿蓁不好,让殿下误会了,还让殿下费了这般多的心思,阿蓁受之有愧,阿蓁在这里同殿下赔罪,往后再也不会失了分寸,会谨记主僕的分寸的。」 阿蓁低着头不敢看太子,将手中的玉佩塞还回到太子手中后,再也憋不住泪意,转身往西配殿自己的小屋里跑,泪珠洒落一地。 她原是想贪心地就同太子这般不清不楚地继续下去,直到太子娶太子妃抑或是她年满出宫那时,可太子对她这般好总是让她心生愧疚不忍辜负。 今日还是索性挑明了说了吧,她没法再继续心安理得地继续接受太子对她的好了。 若是太子生气赶她回司膳司也正好给了她一个断了念想的机会。 萧宴祈看着小姑娘决绝的背影只觉胸腔越发气结,闷哼一声,吐了一口黑红的血出来。 躲在远处偷瞧的荣进和荣安先是被两人的不欢而散弄得一头雾水。 随后看到太子居然吐血后,也顾不得太子不准所有人前来长乐殿打扰的吩咐了,着急着急忙慌上前。 「哎呦,殿下,殿下你......」荣进颤抖着声音上前,扶着太子的手臂。 萧宴祈弓着身子缓了一会儿,气才稍稍顺了些,抬着一双猩红的眸子吩咐道:「不必声张,孤无大碍。」 太子虽说了无大碍,可将人扶回内殿后躺下后,荣进还是差夜一快马加鞭出去偷偷请了宋大夫来东宫。 宋大夫听闻太子吐血心中大骇,也急急得穿上衣裳,拎着药箱赶来,以为太子突然旧疾復发了。 幸好赶来只是虚惊一场。 「殿下无恙,方才只是气急攻心才吐的血,草民开些清热去火的药,吃两幅就好。」 宋大夫松了一口气,收回把脉的手,心底微微有些惊讶到底是什么事什么人能将素来冷静自持的太子气成这般。 萧宴祈靠在软枕上神色瞧不出喜怒,朝荣进淡淡吩咐道:「孤都说了没事,好生宋大夫回府吧,莫要惊动到人。」 宋大夫走前想了想,还是嘱咐道:「这虽不是什么大毛病,可殿下这几日还是要保持心情舒畅,不可太过操劳的为好。」 保持心情舒畅?萧宴祈冷笑一声,「知晓了,宋大夫安心回去吧。」 荣进送宋大夫出去后,桂嬷嬷和孙嬷嬷也知道动静赶过来了。 孙嬷嬷最为急,她方才瞧见阿蓁哭着回了自己的屋子,是以一进来就着急问:「殿下和姑娘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好好的吗?怎的突然就......」 萧宴祈放下漱口的茶盏,阴郁着一张脸,冷声打断道:「往后,她的事莫要再在孤这里提,孤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她的事。」 他再也不会自作多情! 孙嬷嬷最是了解太子,只当这是气话,她替阿蓁说情道: 「殿下,姑娘年纪小,你们若是有什么误会坐下好好解开就好,莫要说这样的气话,奴婢方才瞧见姑娘哭得妆都花了。」 闻言,萧宴祈神色一顿,「她哭了?」 随即想到自己方才才想着不会再自作多情,又恢復了阴郁的神色。 冷哼道:「没良心的丫头,她有什么好哭的,嬷嬷莫不是老眼昏花瞧错了!」 太子现下在气头上,说话都带着刺,孙嬷嬷也不敢再劝下去,低着头躬身退到了一旁。 桂嬷嬷上前打圆场,劝道:「奴婢给殿下送了些晚膳来,殿下先用一些吧,一会儿还要吃药呢。」 萧宴祈放下茶盏淡淡应下,由着人架了一张小几在床榻上,摆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和一碗浓稠的粥。 看着这些清淡的菜,他不由想起早就吩咐人在偏殿摆好的一桌丰盛的佳肴,还有他亲自下厨做的长寿面。
第143页 那是他满心欢喜给人准备庆祝生辰的,现下怕是都凉了吧? 萧宴祈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觉得自作多情的自己就像那桌凉了的菜。 他拿起筷子低头想认真用膳,可方才孙嬷嬷说她哭得妆都花了的那句话就是一直在他心头萦绕不散。 想了想,他还是朝桂嬷嬷嘱咐道:「做一碗长寿面送去给她,别说是孤吩咐的。」 作者有话说: 酸酸的小刀都是为了以后的大甜甜呀,毕竟过了这次误会,可就一直是甜甜蜜蜜腻腻歪歪的日常了。 第73章 ◎会吃醋吗◎ 夜幕中还有零星几盏天灯在飘着。 阿蓁回屋后没有点灯, 直接趴在榻上无声流着泪,好一会儿心中的酸楚才慢慢被压下。 月华如水从轩窗照进,她一动不动趴在床榻上看着窗外越飘越远的天灯愣神, 因为方才哭岔气了,偶尔打着哭嗝。 直到咚咚的敲门声还有桂嬷嬷的声音传来,她才回神起身胡乱用帕子擦了一把脸去开门。 「姑娘没睡下怎的不点灯, 当心磕着,」桂嬷嬷直接端着托盘越过阿蓁摸黑进来。 她借着那点月色放下托盘又点起了灯,看清了阿蓁哭红的双眼,上前拉着人哎呦两声,心疼道:「你和殿下到底是怎么了,怎的突然就两个人都红了眼?」 阿蓁抽回手摇头牵强笑道:「没事, 是我不好,殿下才生气的,这么晚还劳嬷嬷过来看我。」 桂嬷嬷虽然很疼她, 但也是太子殿下的人, 她那点自卑和贪心的小心思不愿同桂嬷嬷吐露。 「好好好,不想说就不说, 嬷嬷也不是来打听的,」桂嬷嬷看着人说着又要落泪,忙岔开话题, 将那碗冒着热气的寿面推到了阿蓁跟前。 「嬷嬷是听太子的吩咐来给你送长寿面的,但太子吩咐了不让我说是他让我来的,你可别去太子跟前卖了我。」 阿蓁低头捧着那碗卧着鸡蛋和放着牛肉的寿面打了一个哭嗝。 听到是太子让人送来的,惊讶得仰脸哽咽道:「殿下吩咐的?」 「除了殿下还能有谁这般怜惜你?明明生着气却也捨不得在生辰委屈了你。」 桂嬷嬷长嘆一声道:「嬷嬷现在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儿女咯, 好好的生辰, 一个被气得呕血, 一个哭肿了双眼,到底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说的?」 「殿下呕血了?」阿蓁鼻尖一酸,吧嗒一声,手中拿起的筷子慌得掉到了地上。 她也没顾着去捡,只抓着桂嬷嬷的手急道:「殿下怎么了?是不是旧疾又犯了?可上回也不会呕血的呀......」 阿蓁害怕得眼泪珠串似的一颗颗落下。 桂嬷嬷拍着阿蓁的手安抚道:「别担心,方才宋大夫已经来过了,殿下只是气急攻心才这般的,与旧疾没有关系。」 「那就是与我有关系。」阿蓁低头垂眸拽着自己的衣裙,低声愧疚道,「殿下是被我气的......」 「两个人吵架总是难分对错的,姑娘也不必太过内疚,若是实在过意不去,姑娘明日起来就去给殿下示个好吧,嬷嬷还要去给太子煎药,姑娘先将寿面吃了,也莫要再哭,今日可是姑娘的生辰呢。」 桂嬷嬷说完又拍了拍阿蓁的肩安慰了一下才转身出去给太子煎药。 等人出去后,阿蓁低头注视着那碗渐渐冷却的寿面良久,直到面开始有些坨,她才捡起地上的筷子,用帕子擦了擦,低头和着眼泪吃完。 放下筷子后,阿蓁揪着一张小脸抠着桌角想了一盏茶的工夫,还是决定起身出门,悄悄去正殿瞧一眼太子,她才能安心。 廊庑上静悄悄的,夜风吹得悬挂的宫灯转转悠悠。 阿蓁顺着廊庑悄声走到了内殿的支摘窗处,屏息敛声偷偷探出了半个脑袋往殿内瞧。 里面飘着一股药香,桂嬷嬷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 太子正靠着软枕坐在床榻上拿着一卷书,脸色阴郁,眉心拧紧,唇色苍白。 看得阿蓁心中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殿下,药熬好了,趁热喝下吧。」桂嬷嬷端着药碗上前。 萧宴祈扫了一眼托盘上黑漆漆的药,目光突然又转向软榻的支摘窗那边。 他冷哼一声,不耐烦道:「还冒着热气,嬷嬷先放到窗边小几上搁着吧,孤还不想喝!」 桂嬷嬷知晓太子现下心情不好,也不敢再劝下去,只好放下药碗离去。 方才差点被太子瞧见的阿蓁躲到了窗后捂着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脏,长舒了一口气后才转身离去。 屋内的萧宴祈看着又离去的影子气得扔了手中的书卷,掀了被子躺下。 人家都明说了对他无意,他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只是他刚躺下不久,又感觉到那没良心的小丫头又回来了,他自幼习武又久在沙场,自然耳力极佳,更何况是他早已烂熟于心的脚步声。 这回阿蓁又是先探出半颗脑袋,瞧见内殿没人,太子又躺下后,她才敢完全站出来偷偷瞧着太子。 看到小几上的药碗还是一动未动,她黛眉蹙了一下,动了动唇瓣,但最终还是没有出言。 只将手中握着的那包蜜饯悄悄放到了药碗旁,又依依不捨看了几眼床榻上的太子后,才嘆息一声,落寞离去。 萧宴祈背着人,竖耳听了半晌,没想到又是等到人离去的脚步声,只觉心中愈发气结。
第144页 再也躺不下去,起身去了小几边端起药碗一口气饮尽。 放下药碗,他瞧见一旁放着的那包蜜饯后,心中的郁结之气才渐渐消散,仿佛比那还药管用。 萧宴祈没捨得拆开来吃,只将那包蜜饯放到枕头旁,阖眼入睡,只是一夜都是在假寐。 西配殿里的阿蓁也是一夜未眠,天亮时坐在妆檯前梳头,从支摘窗看到庭中出门去上值的太子。 她停了绾髮的手一直看着他的身影,直到太子发现她后,她才心虚得低下了头。 今日户部的衙署里气氛十分的沉寂。 太子大清早进来后就阴郁着一张脸,前去交文书或帐册的官员被太子鸡蛋里挑骨头通通臭骂过一遍。 是以人人自危得大气都不敢喘,无要事的都绕着太子的屋子走,树上的鸟雀都不敢在太子屋前的树上久呆。 顾仕程进来的时候,徐大人刚从太子办公的书房里灰熘熘出来。 他一只脚跨进屋时还扭头一脸纳闷地看着徐大人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嘀咕道:「嘿,这徐大人,是看见鬼了吗?」 可等他回头对上太子阴沉的脸色还有那冷飕飕的目光,他也觉得他看见鬼了。 不,贴切一点来说,应该是看见阎王了。 他双腿软了软,而后才扶着门框站稳,纳闷道:「太子你这就听到消息了?不过你也不至于这般动怒吧?」 「什么消息?」萧宴祈冷眼撇着进来的人,「孤今日心情不好,你最好给孤正经些!」 顾仕程到一旁的圈椅上端正坐下,仔细偷瞧了两眼太子的神色,才斟酌着道:「前几日梁斌又送了两个女儿进宫......」 「这孤早就知晓了。」萧宴祈又批完一张文书,不耐烦打断。 顾仕程这会儿也不敢同太子呛,说他打断,只接着道: 「这两个女儿也颇得皇帝的宠爱,今日两个都被封为了贵嫔,紧接着早朝时梁斌还上奏了要给萧宴珏选皇子妃,想来是看着梁妃倒了,想给那草包寻个岳家做靠山。」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梁斌上奏后,魏学林也跟着上奏,说太子你也到了适婚的年龄。」 「皇帝这回居然没有推脱,也着礼部开始给你挑选太子妃侧妃的人选,晚些那些京中世家贵女的画像名册怕是就会送到东宫了,你可有决断?」 说到最后,顾仕程看着太子的脸色有些不服气道:「这些都是早朝时的事儿,我这一下朝就来给你报信儿了,可看你这脸色却像是早就知道的样子,谁还能比我快?」 「孤不是为着这事,也是才知晓」萧宴祈声音淡漠,「皇帝这回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想给孤赐婚,不过是想看孤的笑话罢了。」 奉先殿那日的话,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那你这是为何,昨夜不是......」顾仕程突然嘴巴张得能塞下鸭蛋,「难不成是因为你和小美人昨夜没成?」 提到这个,太子朝他看去的眼神仿佛要杀人。 「不会是真的吧?这都不成,为何?」顾仕程缩着脖子弱弱地可惜道,同时心底也在可惜着那把朔雪剑。 「她对孤无意,是孤误会了,往后这事不必再提。」萧宴祈凌厉的神色暗了几分,突然有些落寞道。 顾仕程还是第一次在太子身上看到颓唐的样子,他有些落不忍。 鲜少地正经安慰道:「不应该吧,是不是你和小美人有什么误会没说开?我瞧着小美人对你依赖得很,怎会对你无意?」 顾仕程这话,又燃起了萧宴祈心底的希望,其实他也想听到顾仕程这般说,今日坐在这,他心里一直给自己找理由,不想承认阿蓁对他无意。 「她是对孤很依赖,也对孤很好,可昨夜是她亲口说的,对孤无意,只把孤当作很好的主子。」 萧宴祈捏转着笔桿,又回忆了一遍小姑娘昨夜气得他呕血的话,只觉心口又开始泛疼。 顾仕程实在是看不得好兄弟这般黯然,他故作老成长嘆一声,突然提议道:「既如此,你不如强纳了她,横竖她一个小娘子也不能反抗,日子长了,总会对你有意的。」 「不可,孤怎能如此对她,还逼着她做妾?」萧宴祈毫不犹豫反驳道。 顾仕程吓得身子歪了歪,瘫扶着圈椅,惊恐道:「不是,你原来,你原来还想让这小美人做太子妃不成?」 「她若是愿意,有何不可?」萧宴祈声音冷冷反问。 「可可可!」看着太子刀人的眼神,顾仕程可不敢再说一句那小美人的不好,小声嘀咕着:「看来还真是陷进去了......」 「可惜,她不愿......」萧宴祈低头十分郁闷道。 顾仕程掐着下巴想了想,「既然你都让她做太子妃了,她还不愿,你们别不是真有什么误会?」 「你这般宠她,还许她正妻之位,换了旁的小娘子估计早就感动得泪流满面了。」 「不若你回去,将皇帝给你选太子妃这事传到她耳朵里,看看她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吃醋,若是醋了,就证明小美人心里其实是有你的,你就趁机逼她承认自己的心意。」 萧宴祈沉思片刻,觉得或许也可以试一试,小姑娘口口声声说对他无意,可平日里对他的关心和依赖骗不了人。 那许家小姐自小喜欢顾仕程,顾仕程平日里同别的小娘子说多一句话都是要醋的。
第145页 若是阿蓁知晓他要娶太子妃,阿蓁还会毫无动容吗? 作者有话说: 有了顾仕程这个猪队友,大家这两天先自己从玻璃渣里找点糖吃。 感谢在2023-05-09 23:41:25~2023-05-10 23:4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意 5瓶;散养小肥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离开东宫◎ 夜幕垂挂, 星光暗淡,一阵夜风吹过,乌云遮挡住弦月。 阿蓁一直坐在昏暗的游廊下, 等听到外面太子马车回来的动静,立即噔瞪往小厨房跑。 今日晨起用过早膳后,她想到太子苍白的脸色心有愧疚, 便去小厨房给太子熬了温补的乌鸡汤,想着等到晌午的时候好叫荣公公给他送去。 可谁知,荣公公派了人回来传话,说太子今日午膳晚膳都不用小厨房准备了,阿蓁只好一直温着汤,等人回来。 萧宴祈回到正殿时看着里头空荡荡的, 沉着一张脸进了东次间,里头果然已经放着一摞礼部送来的世家贵女的名册画卷了。 他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心中只想着礼部的人送东西进来的时候, 那没良心的丫头知道了没有, 是怎么想的。 荣安提心弔胆送茶进来的时候,萧宴祈特地指着那堆画卷问了:「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是什么?」 阿蓁今日一日都在小厨房熬汤, 还真不知道礼部的人来过东宫,这些东西都是荣安接的。 荣安躬身解释道:「回殿下,这些都是礼部下晌送来的太子妃侧妃和良娣的人选的画像名册, 说是给殿下亲自过目择选,定好再将名册送回礼部。」 按大晋惯例,太子大婚,除了迎太子妃进东宫, 同时还要纳两位侧妃, 三位良娣。 「那阿蓁......」萧宴祈屈指摸了摸鼻子, 有些不自然问:「她可知晓了?」 荣安以为太子这是心虚,不想让阿蓁知晓,他忙道:「回殿下,奴才没有告诉姑娘,姑娘今日一整日都在小厨房给您熬汤,也不知道。」 「她在给孤熬汤?」萧宴祈原本沉寂的眸子像是漾开了水花,声音控制不住大了些,欣喜言溢于表。 荣安察觉太子心情变好,稍稍松了一口气,如实道:「回殿下,是的,姑娘今日一早便给您熬了汤,说是给您补身子的,只是您没传午膳,她又只好一直温着等您回来。」 「她方才一直坐在游廊下守着,听到马车的动静才去的小厨房,估计这会儿该送汤过来了。」 荣安知晓昨夜两人的不欢而散,是以现在尽量给阿蓁说着好,这眼瞧着太子就要娶太子妃了,太子若还是生阿蓁的气不给她名分,那往后阿蓁就只有挨欺负的分。 与阿蓁相识这么久,荣安的心早就偏向了阿蓁,私心里还是偷偷希望着太子最好能让阿蓁做太子妃。 可他知晓这不大可能,太子再宠阿蓁,以阿蓁的身份恐怕最多也只能做个良娣。 「知晓了,你下去吧。」听到小姑娘一会儿要给他送鸡汤来后,萧宴祈急急地打发了荣安,心中只觉又多了几分希冀。 她这是在担心他,昨夜那包蜜饯也是,那一会儿,听到他就要娶旁人了,她是会吃醋的吧? 萧宴祈屈指一下一下敲着楠木桌案,行军作战,排兵布阵多年,他从未有一次这般忐忑没有把握过。 荣安出去片刻,萧宴祈便听到门外有熟悉的轻盈脚步声走近,只是那小步子在门外徘徊了许久,都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萧宴祈故意拿了一张画像展开坐在桌案后,坐姿挺直,只是目光全然不在画上,余光看着外面,等得十分焦急。 阿蓁黛眉紧蹙,咬着下唇在外面踌躇了有一盏茶的工夫,看着红木托盘上的乌鸡汤再不送进去就要凉了,才鼓起勇气跨门进去。 屋内静悄悄的,太子正端坐在桌案后看着一幅画,神色认真得仿佛没察觉她进来。 烛火跳跃,给那张清峻的面庞镀上一层暖黄的柔光,削减了几分太子素日清冷的气质。 「殿下......」阿蓁端着鸡汤在桌案前站定,吶吶喊了一声,没有同以往那般直接走到太子身旁,挨着他坐下。 萧宴祈状似才发现眼前站着人,他抬头时面色闪过一丝被人打搅的不耐烦,眼神十分陌生,声音清冷道:「何事?」 太子何曾有过这般态度对她,想来是很生气她不早些说清楚,让他误会,一直在戏耍他吧。 · 阿蓁心中酸涩,眼眶湿润,她压了压嗓子里的哽咽,才轻声道:「这是,这是阿蓁给殿下熬的补气血的乌鸡汤,于殿下身子有益,殿下用一些吧。」 说着,不等太子拒绝,阿蓁直接将汤碗放到了桌案上,又飞快地退回原地交手站好。 萧宴祈瞧着她的动作怒气上涌,他扫了一眼那鸡汤,轻嗤一声,讥讽道:「你昨夜不是说了,对孤无意,往后会注意分寸,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欲擒故纵?」 阿蓁抱着托盘直摇头,急急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阿蓁只是对殿下心有愧疚,没早些和殿下说清楚,让殿下一直误会,辜负了殿下的一片真心,还害得殿下生病,阿蓁只是想道歉,弥补一下心里的愧疚......」 原来只是因为愧疚?只是这样?昨夜那包蜜饯也是?
第146页 「拿回去!孤不需要,你也不必感到愧疚,这都是孤一厢情愿,不怨你!」萧宴祈气道。 「既然你对孤无意,往后便不要再做这些让孤误会的事了,孤不会强求你,这天下女子多的是,你虽瞧不上孤,可上赶着的人多的是!」 「不日孤便会迎娶太子妃纳侧妃良娣,礼部已经送了人选上来,你既真的对孤无意,那往后太子妃侧妃良娣入了东宫,你可莫要再同今日这般没有分寸!挨了责罚孤可不会替你求情!」 萧宴祈被气得宣洩似的一股脑语无伦次说了一通,亮出他要娶太子妃这一张底牌,只盼着眼前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能有一丝动容。 让他知道她也是有一丝在乎他的,哪怕只有一丝,他便会听了顾仕城的馊主意,将人强娶,这日久天长的,这一丝总会慢慢变多。 可萧宴祈不知道,他的话,似刀子一般,一刀一刀扎在阿蓁的心上,最后扎得阿蓁麻木,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只惊愕地抬头看了一眼想确定这消息是不是太子亲口说的,了然后又立即低下了头努力冷静想着自己该说些什么。 这一日来得真快,幸好昨日她就同太子说清楚了,不若今日的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幸好她从来都没有傻到觉得太子对她这般好,也有可能会像话本里或戏文里写的那般,排除万难娶她做太子妃,亦或者是这辈子只有她一个人。 幸好呀,她这些傻气的想法从来没让太子知晓,不然得被笑话死,一朝的太子身边怎能只有一个女子? 如今成亲的时候都不止娶太子妃一个,侧妃和良娣也跟着迎进来,更遑论日后数不尽的侍妾。 其实她也不怪太子这般,时下男子都如此,更何况他还是储君,只是她也有自己小小的坚持。 「阿蓁知道了,」阿蓁垂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不若殿下放阿蓁回司膳司吧,这东宫不日就要有太子妃了,阿蓁继续待在这里好像也不合适,荣安近日也和虎子处得很好,东宫好像也没有需要阿蓁的地方了。」 当初为能替太子找出暗害皇后娘娘的人,她在柴房里险些被夏姑姑勒死,如今也算是还完太子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她本来就是来报恩的,恩报完了,还是走吧,不该牵扯出这么多不该有的情感的。 殿内许久没放冰了,但此刻的气氛冷得如数九寒冬。 手中的捲轴被萧宴祈抓得弯曲,濒临折断的边缘,纸张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他似是不满意也不愿意相信阿蓁现在的反应,咬着后槽牙不甘心问:「你真的想离开?孤要娶太子妃,你没有任何异议?」 阿蓁低着头,怕说太多太子能听出她的哽咽,只点着头,闷闷嗯了一声。 萧宴祈气得像是最后一丝力气都被人抽去,他定了定神,才有力气道:「好,好,好......走吧,孤不想再看见你......」 「那阿蓁便谢过殿下了,」阿蓁躬身谢过太子之后,再也憋不住眼里的泪意,赶紧转身离去。 出了东次间后才敢抬手擦自己脸上的泪水,湿了半张帕子。 萧宴祈看着人离去的背影,气得拿起眼前那碗鸡汤就想砸了解气,可举到半空顿了顿,还是放了下来。 转而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画像摺子通通扫落在地,屋内一阵哐哐响,空荡荡的桌案上只有那碗鸡汤安然无恙...... 阿蓁觉得心中憋得很,就快要喘不上气了似的,便没有马上回自己的屋子,而是拿着托盘去小厨房还,顺便走走透透气。 可谁知走到小厨房的院子,她听到的还是太子要迎娶太子妃的事,荣公公正和两位嬷嬷好像正说到礼部都选了哪家的贵女上来。 只听荣公公道:「也不知太子属意哪家的......」 「听闻信国公家的嫡小姐心地善良,温婉贤淑,最是不错,若是太子选她,阿蓁往后想来也不会受欺负。」孙嬷嬷有些可惜道。 接着又听桂嬷嬷长嘆一声,「若是阿蓁身份高些便好了,老奴看,她才是与太子最相配的,只有阿蓁能让太子开心......」 桂嬷嬷话毕,三人又齐齐长嘆了一声。 阿蓁躲在月洞门后咬着唇听了一会儿,终于确定了太子真的要娶太子妃的事实,没有进去,转道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收拾出了一个小包袱,只带着她当初来东宫时的两套衣服,还有这半年得的月银,趁着没人知道,连夜回了司膳司。 作者有话说: 被气得又快要呕血的祈祈:呜呜呜,被气死也不敢砸老婆熬的汤。 背着小包袱泪奔的蓁蓁:吶,这回我可没冤枉你,是你说要娶太子妃纳侧妃良娣的,别怪我不要你,哼! (我就说顾小公子是猪队友吧,祈祈连名分都没讨得呢,这么做只会把蓁蓁气走) 第75章 ◎忆起前缘◎ 从初春到快入秋, 时光恍若白驹过隙。 从养尊处优的东宫回到起早摸黑的司膳司,阿蓁发现自己竟没觉得有哪里不习惯。 仿佛这大半年,东宫里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她又还只是司膳司一个贪吃贪睡的烧火丫头,辛苦攒着月银, 数着出宫的日子。 那夜,她摸黑回司膳司找新桃哭了一夜。 第二日醒来便跟着新桃起来烧火做饭了,仿佛她从没离开过司膳司一样。
第147页 紧接着司膳司里众人都陆陆续续耳闻了太子要娶太子妃的风声。 同为身份低微的宫人,她们自是明白她们这些低微的奴婢在主子心中犹如玩物,心底都替阿蓁觉得不平。 觉得太子始乱终弃,随意玩弄阿蓁, 要娶太子妃了,腻了阿蓁,嫌人碍眼, 又把人赶回了司膳司。 阿蓁除了身份低, 有哪里是不好的?凭什么太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连个名分也不配吗? 阿蓁不知道她们心中还这样替她不平, 她只知道司膳司里的众人仍旧对她很好。 让原以为,日后再也没有太子的日子应该都很难过的她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挨。 起码现在听到太子和东宫这样的字眼, 她心中已经毫无波澜了。 就比如现在。 「阿蓁,姑姑看你脸色不好,一会儿送膳就不用你跟着了,回去歇下吧。」兰锦姑姑突然进来厨房里, 拉着阿蓁慈爱道。 阿蓁分着膳食的手一顿, 瞬间明白过来兰锦姑姑的意思。 方才她蹲在灶下添柴, 听到外面专门负责通传的杏儿姐姐说,今日东宫传了司膳司的膳,专门点名要了好些菜。 这些日子,大家好像是怕她伤心,尽量都避免在她面前提起东宫和太子的事。 方才杏儿姐姐想来是没看见她蹲在灶下,才说得大声,让她听到了。 阿蓁脸上热热的,觉着让大傢伙儿都这般迁就她有些不好意思,司膳司里忙起来人手本来就不太够,她怎好意思回去歇下。 一会儿真要去,她按着规矩来不出错,想来也没什么事,更何况是她自愿离开,太子也同意放她走,除却自己那点小心思,太子可算得上是一个好主子呢。 「姑姑,这会儿大家都在忙,阿蓁这就回去歇下怎好意思?」阿蓁继续摆着碟子,脸上笑得毫无破绽,「我曾在东宫伺候过,我送去岂不是更好?」 新桃从外面抱着一篮刚洗好的青菜进来,放好,湿湿的手敲了一记阿蓁的脑门。 「你就别逞强了,你摸摸你的脑门,都发着低热了,脸色白成这样,留在这也是添乱,一会儿晕过去了我还得照看你!」 快入秋了,白日里虽热得很,可入了夜很凉,阿蓁睡觉爱踢被子,这几日受了凉,有些小风寒,七八日了都还未见好,瞧着还越来越严重的样子。 兰锦姑姑也伸手摸了摸阿蓁的脑门,哎呦一声,推搡着阿蓁道: 「都发热了,快些回去歇下,一会儿让新桃给你熬碗姜汤喝下盖着厚被子捂身汗出来才行,快些回去!快些回去!」 这么一说,阿蓁也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她今晨起来便觉得乏力得很,早膳也没用几口。 虽说这些时日她本来也一直没什么胃口,可今早她看到早膳就直接想吐,一口都吃不下。 「那好吧,新桃这么忙,姜汤就不用啦,我回去睡会儿就好!」阿蓁拿抹布擦了擦手,十分不好意思道。 新桃没理会阿蓁这话,只推着人往后罩房去让人歇下,说等她忙完了就给阿蓁送姜汤来。 与阿蓁同处一屋,没人比新桃更清楚她是怎样把自己弄病的。 白日里活泼爱笑的人到了夜里便会郁郁寡欢,有好几次她半夜醒来看到阿蓁都是在哭。 可以说,自从东宫回来后,阿蓁就没一晚是能睡得好的。 东宫里。 太子这两个月一直称病闭门谢客,其实是微服私访亲自去了一趟抚州暗查梁斌与东夷到底勾结了多少。 也顺便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免得整日坐在这东宫里想的都是那个没良心的丫头,看不进去一个字。 可去了千里之外的抚州后,他发觉心中的思念没有减少半分,反而更加牵挂忧心,夜夜难以入眠,这辈子像是真的被那小丫头吃定了般。 如今抚州的事算是暂时了结,他日夜兼程策马回京连衣裳都来不及换。 第一件事便是派荣进去司膳司传膳,想借着小姑娘来送膳的机会远远地见上一面,以慰相思。 可现下他看着送膳进来的那群脸生的宫女中没有熟悉的身影,不觉黑了脸,立即打发了人撤膳。 萧宴祈坐在饭桌旁手握成拳头,眉心紧紧拧着,脸色十分阴郁。 快有两个月了,她都不想来见他一面吗? 只有他一个人思念得发疯吗? 「司膳司那边,可有什么事发生吗?」等人都下去后,萧宴祈冷声问着一旁的荣进。 那夜阿蓁走后,萧宴祈虽在东宫发了好大一通气,可还是后脚就派了人去司膳司附近守着,免得发生从前那般的事。 他去抚州的这两个月也一直让人传信汇报着阿蓁在司膳司的近况,事无巨细,比谁都清楚。 「姑娘在司膳司一切安好,只是殿下既然这般放不下姑娘,当初又作何放了人走呢,」荣进暗嘆一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大着胆子道。 他们几个奴才实在不知这俩人是怎么了,太子也不许他们问。 「倒是殿下您,先休息一会儿,去趟宋大夫处吧,这两个月您都没有吃药针灸,旧疾又犯了可怎的好......」 没见着人,萧宴祈也没了用膳的心思,黑着一张脸又出宫看诊去了,这两个月旧疾似是确有復发之状。 宫外,宋府。 宋大夫早就习惯了太子的我行我素,看到太子不遵医嘱时隔两个月才来他这时也没多惊讶。
第148页 「殿下近日的头痛并非是旧疾,实乃胸气郁结,夜里难眠所致。」 宋大夫缕着花白的鬍子,观察了几眼太子的脸色,又发现这回阿蓁没跟着来。 结合上次太子气急攻心呕血,他便猜到了几分太子大概是为何这般。 宋大夫摸着太子的脉象,意味深长劝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草民能替太子施针缓解,可想根治,太子还须找到那个心药才行。」 心药?他的心药连见他都不想见,且依着那没心肝的性子,说不定这两个月早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萧宴祈脸冷了下来,「宋大夫快些给孤施针罢,孤稍后还有要事。」 宋大夫看着太子的样子无奈嘆了一声气。 熟悉的玉竹香燃起。 萧宴祈在软榻上躺了下去,宋大夫最后一个穴位下完针,萧宴祈已经阖眼沉沉睡去。 这回他又梦到北境战场,梦到了肃州。 且每一个人他都看清了脸,里面竟然还有阿蓁。 梦里的阿蓁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比现在圆润些许,但是白白嫩嫩的很是惹人疼爱,也引得那些敌兵起了歹心。 他当时带的那支突袭军打了败仗,自己正在逃亡,但还是上前将人救了下来。 从此小丫头便将他当作救命稻草,黏着他不放,一直跟着他,十分地依赖他。 他甩不开这颗牛皮糖,其实心底也有些不舍甩开这个小可怜,最后带着人躲到了肃州的一个深山老林里过了一个多月。 那时的小丫头比现在还要娇气,嫌弃他做的东西难吃,嫌弃他不会绾髮。 可小丫头虽然娇气,却也很会安慰人,她说,她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成为大将军,她相信大晋有了他,北境的百姓肯定能安居乐业...... 后来,他的心腹集合人马寻来,他不得不撇了小丫头回军营。 分别时,看着嚎啕大哭的小丫头,他叫了人到上京等他......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萧宴祈倏地睁开眼,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将梦里的情形与回忆中的碎片串联。 原来那段混乱的记忆里,有一个被他遗忘掉的小姑娘。 怪不得初见时,阿蓁那般惊讶,初来东宫时还口口声声说要报恩。 回想起种种,萧宴祈只觉懊悔。 明明两人早就可以相认了的,可阿蓁每次提起,他总怀疑阿蓁别有用心,将她的话噎了回去。 阿蓁后面都没再提,是不是生气他失约,阿蓁不愿意接受他,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想到如此,萧宴祈不禁慌了起来。 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宫,无论如何也要将人从司膳司带回身边。 尘土飞扬,马车辘辘回了宫。 萧宴祈本想先回东宫收拾一下自己,再亲自去司膳司寻人,可谁知刚在东宫宫门前停下,他便被司膳司的人给拦了下来。 新桃十分煎熬地在东宫门前等了一个下晌,才见着太子的马车。 马车里面的人还没出来,新桃就急得上前哭着求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求您去救救阿蓁吧。」 萧宴祈闻言,立马从里面钻了出来,皱着眉看着跪在地上的新桃沉声问:「她怎么了?」 地上宫女的宫装样式萧宴祈认得,是司膳司的。 新桃忍住哭腔道:「阿蓁受风寒发了高热,烧得神志不清,若是没有太医开药施针,怕是熬不过去了......」 她下晌得闲回屋给阿蓁送姜汤才发现,阿蓁发了高热。 蜷在被子里的小丫头一直迷迷煳煳喊着冷说着胡话,灌了姜汤也根本没用,一点都不发汗。 兰锦姑姑过来用土方子也不行。 宫女是没有资格请太医的,可若没有太医,她真怕阿蓁熬不过去了。 是以她才抱着些希望来东宫找太子。 作者有话说: 快吧?下一章阿蓁就回东宫啦!前两章就算小刀,小吵怡情啦~ 第76章 ◎撬开贝齿◎ 薄暮冥冥, 正是掌灯时分。 石板宫道上,马蹄踏踏,车辕辘辘。 萧宴祈派了荣进去太医院叫太医, 自己亲自驾着马车往司膳司赶去。 宫里巡逻的侍卫瞧见是太子纵马,也不敢上前阻拦,只迅速退到一旁避让。 司膳司后罩房的小屋里, 兰锦姑姑正给阿蓁用冰帕子擦着脸降热,小姑娘烧得双颊红彤彤的,泛着异常的粉。 萧宴祈在新桃的带引下,推门进来的时候,烧得半梦半醒的阿蓁正在迷迷煳煳一声声喊着:「冷,好冷, 呜呜呜,殿下......殿下......」 「我来了,我来了, 蓁蓁别怕......」萧宴祈立即奔上前, 趴到榻边握着小姑娘的小手,回应她。 只是床榻上烧得双颊酡红, 粉唇干裂的小姑娘没有半分知觉,嘴里仍旧十分委屈地叫着『殿下』,间或还抽泣两声。 这小奶猫般委屈的呜咽, 叫得萧宴祈心像是被人拽紧揉捏一般。 才两个月不见,小姑娘就瘦成了一个小可怜,下巴尖尖的,脸上的婴儿肥都不见了。 现下委屈的样子, 若不是知晓自己才是被不要的那个, 萧宴祈都以为两个月前是自己犯浑把人赶出东宫的。 兰锦姑姑瞧见太子来了, 忙让开了位置给太子,素日里总是一副旁观者模样的人此刻也替阿蓁求着太子:
第149页 「殿下救救这丫头吧,就看在她都这样了嘴里念的都还是您的份上......」 阿蓁现下病得像只被人抛弃的奄奄一息的小奶猫,任谁见了,都不忍心看着她就这样的。 萧宴祈替阿蓁别好额前的碎发,摸了摸人滚烫的脸蛋后,连着被子将人打横抱起,「你们放心,孤不会让她有事的。」 「今日你们两个替孤照顾阿蓁立了大功,孤会有重赏,孤先带她回东宫照顾了,你们若是担心,也可来东宫探望。」 说完,萧宴祈便将阿蓁抱了出去,放到马车里的软榻上,又亲自赶着马车回了东宫。 荣进已经请张太医在长乐殿里头候着了,萧宴祈抱了人进来后,立马先让人给阿蓁施针退热。 孙嬷嬷和巧玉看到阿蓁是这样回来的,忍着要落下的泪水给人准备着热水和干净的衣物,脸上满是浓浓的担心。 阿蓁虽离开了两个月,可这长乐殿里阿蓁都西都还在,大到换洗的衣物,小到阿蓁常爱玩的首饰匣子都在小几上搁着没合上。 一如阿蓁离开时的模样。 太子去抚州前吩咐了,凡是有关阿蓁的东西,不准人移动半分。 张太医是太医院院首,许多人都知道他有祖传的施针秘技,在手指上几针下去,能让发高热的人立即发汗降热。 他上回是见过太子对这小美人上心的程度的,是以这回也不敢再怠慢,藏着自己的秘技不显露。 这小美人病得兇险,若是再高热下去,就算不会丧命,恐也会伤了脑子,到那时太子动怒治他个无能的罪名,砍了他也未可知。 「太子殿下莫担忧,待微臣再多扎几针,小贵人便能发汗退热了。」 张太医抬袖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汗,大着胆子抬眼看了一眼盯着他施针的太子道。 太子现在周身气势逼人,站在他身后他总有一种若是这小美人好不了,他得陪葬的感觉。 萧宴祈眼神全在床榻上因为手指被银针扎而痛得小声嘤咛的小姑娘身上,仿佛那针是扎在他心上一般。 他干脆坐到床榻边,将人抱在怀里,在阿蓁的耳边柔声哄了几句,看着小姑娘拧紧的眉心舒展开后, 他才冷声对着张太医道:「继续吧,她最是怕疼,能轻些就轻些,若她能退了高热,孤有重赏。」 「太子殿下言重,这都是微臣的本分。」 张太医谦卑地说着,继续施着针,这回动作轻了许多,像是在对待着一件弄坏了要赔上身家性命的稀世珍品。 阿蓁十个手指头都被扎过了一遍,冒出了些黑色的血珠。 张太医看着再也没有黑血挤出了,才松了一口气。 「小贵人现在应是能发汗了,且再过一盏茶的工夫怕是会有畏寒的症状出现,一会按微臣开的方子煎好药后,让小贵人服下,再盖上厚厚的棉被睡上一觉,发了汗,到夜里应就能退热了。」 萧宴祈温热的掌心在被子下往阿蓁松散的里衣里探去,等探到人如羊脂玉般莹润的背上确实冒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后才安心。 「但还是有劳张太医先在东宫歇一夜,等她退了热后,孤便会差人送张太医回去。」萧宴祈摸了摸阿蓁仍旧滚烫的额头,语气不容反驳。 张太医也自是不敢有异议。 等人出去后,萧宴祈才让孙嬷嬷和巧玉上来给阿蓁擦洗身子,换一身干净的寝衣。 自己也赶紧去净室后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衫出来,这一路风尘僕僕的,他身上也没好到哪去,日夜兼程赶路回京冒出来胡茬都没来得及清理。 等他简单清理干净自己从净室出来时,阿蓁果然如张太医说的开始畏寒了。 孙嬷嬷和巧玉在关着内殿里的窗,床榻上的小姑娘在呜咽地叫着他,叫着冷。 萧宴祈心软成一团,上前又将人抱在怀里拉过被子盖好,轻拍着人的背哄着,但这样好像还不行,小可怜还是一直抖着小身板一直往他怀里缩。 他只好吩咐荣进去燃个炭盆进来。 「呜呜呜,殿下,冷......」迷迷煳煳的阿蓁察觉到熟悉的味道靠近,小手紧紧地抓拽着太子的衣襟,姿态十分依赖,吩咐生怕被丢下般。 「乖,不怕,我在的,阿蓁吃了药就好了。」萧宴祈紧紧搂着人,另一只手倒了杯温水出来,想餵阿蓁喝下几口,也能暖暖。 阿蓁嘴唇干裂,一碰到水就咕咚咕咚吞咽了下去,萧宴祈瞧着人这般渴,又继续给她倒了两杯。 几杯温水下去,阿蓁嘴里才停止了哼哼唧唧,只是人还昏昏沉沉的,像是醒着又像是没醒,紧紧地拽着太子的衣襟缩在他怀里,偶尔打着哭嗝颤抖几下。 萧宴祈心疼得抬手像哄宝宝般,拍着她的瘦弱的背安抚。 荣进送炭盆进来的时候,桂嬷嬷也送熬好的药进来了。 看着桂嬷嬷上前,萧宴祈接过了她手中的药:「嬷嬷下去熬些粥备着吧,阿蓁若是夜里醒来也能垫垫肚子,这药孤来餵她就行。」 「殿下才从抚州回来,您也要歇歇才是,可别等明儿姑娘好了,您又倒下了。」 桂嬷嬷看着这些日子折腾个没完的两人,心里实在是担心得不行。 往后都不折腾了。 萧宴祈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想。 好像每次小姑娘离开他的视线总是状况百出,这次幸得他提前从抚州回来了,若是没回来,他都不敢想下去。
第150页 以后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放小姑娘离开他的视线。 她若闹他就哄,就像顾仕程说的,就是用强,他也要将人给娶了留在身边一辈子。 苦涩的药汁送到唇边时,阿蓁就没喝水时乖巧了,几次别过头避开太子递到嘴边的药勺,一头埋在太子怀中不肯出来。 萧宴祈将她小脸掰过来时,另外一只手一个没拿稳,药汁洒了许多到被子上。 再这般下去,这药洒完怕是都没一滴能进小丫头的嘴的。 萧宴祈把阿蓁小脸又掰出来,在她双颊上捏了捏,捏得嘟起来,看着都烧得迷迷煳煳却还这般倔强的小丫头警告道:「蓁蓁,这可是你逼我的!」 说完,萧宴祈端起药碗含了一口在嘴里,低头撬开阿蓁的贝齿,将药汁一滴不落,渡了进去。 许是太子凑近,熟悉的玉竹香盖过药味的苦涩,许是太子湿热的舌尖一下一下添着她干涸的唇。 阿蓁乖乖地就将药汁吞下了,唇瓣还贪恋地吮着太子湿润的薄唇不放。 萧宴祈险些被这小妖精吸得断了气,好不容易才挣开了人,只见人又呜呜地瘪着嘴委屈上了。 「好好好,一会儿还来。」 原还以为小姑娘会抗拒,没曾想还这般受用这法子,萧宴祈自是乐在其中甘愿与人尝这苦药。 一碗药汁渡了四五回后,总算是喝完了。 看人不再喊冷,也不再闹腾,萧宴祈原是想将人放下躺好,让她睡得舒服些。 自己也好给她擦擦身上出的汗,小姑娘刚换不久的寝衣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可谁知小姑娘就是扒拉着他不愿意放开。 他只好抱着人一起躺下,正好两个人热一些,她也能发多些汗出来。 萧宴祈也不敢熟睡,一直时不时摸着阿蓁的额头,防止阿蓁再热回去,直到过了子时,阿蓁的高热才退下去。 此时两人身上都被汗水浸湿了,若不及时擦干怕是又会着凉,萧宴祈又忙传了人送水进来给他们擦洗,换了被褥。 阿蓁倒是睡得沉,太子给她擦身时都没醒。 一通忙活,终于伺候清爽小姑娘了,萧宴祈也不委屈自己,在阿蓁身旁躺下,闻着小姑娘身上的清香,听着她沉稳的唿吸声,沉沉睡去。 只不过萧宴祈才睡了一个多时辰便要起来上朝了,他称病不外出两月之久,再不去上朝怕是引人生疑。 他起来时小姑娘还是没有醒来迹象,想来这次病得也真是狠了,他给人掖了掖被角,起身出了外间盥洗更衣。 太子没出去多久,终于睡够的阿蓁迷迷煳煳醒来,只觉身上酸软的很,头也晕晕的,连坐起来都费力。 看到眼前熟悉的帷帐,阿蓁记忆混沌,不记得自己伤心欲绝,回司膳司的事儿了,只以为自己在一直在东宫。 她习惯性地又喊了太子,只是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怕太子听不见,她清了清嗓子,还想再喊一次,就看到太子急匆匆进来了。 「蓁蓁醒了?」本来已经穿戴好朝服,就要出门上朝的萧宴祈听到里头的动静,又立马先进来瞧两眼。 他坐到床边先摸了摸阿蓁的额头,没感觉到有发热的迹象才放心。 阿蓁湿漉漉的眼睛瞧着太子,声音哑哑的,疑惑道:「我这是怎么了?」 萧宴祈揉了揉她的头,解释道:「你昨日发了高热,昏睡了一天一夜,现下醒来不舒服想来是身子还虚弱着,多休息再吃几幅药就好了,别怕。」 说着,萧宴祈又低头吻了吻阿蓁的眉心,嘱咐道:「我今日必须去上朝,一会唤桂嬷嬷和巧玉进来陪你,晌午我再回来陪你用午膳,你要乖乖的。」 在阿蓁惊诧又疑惑的目光中,太子出门前去上朝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修文,所以来晚啦!这几天会修前面几章,不改情节,只加了些细节和改错字,可看可不看。 这章的祈祈是老妈子系的男友hhhhhh~ 感谢在2023-05-12 22:13:51~2023-05-13 23:4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文艺小吃货 74瓶;zero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想嫁给谁◎ 青瓷莲花灯台上的烛灯燃烧殆尽。 晨曦从菱花窗格中照进内殿的黑漆檀木地板上, 金色的光斑点点。 太子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离去后,阿蓁的思绪渐渐归拢,眼前开始清明。 昨日她虽病得昏昏沉沉的, 没力气睁眼,可也不全是没有知觉的。 她记得她最难受之际,没忍住喊了太子, 后面,太子似乎还真的来司膳司寻她了。 应该是新桃或是兰锦姑姑看她可怜所以去东宫求太子来救她的,她记得后面太子抱着她上了马车,回了东宫。 还记得昨夜太子抱着她哄,还,还亲口给她餵药, 昨日的事,越到后面,记得越清晰。 阿蓁扯过被子盖住脸, 在床榻上蜷着被子打了一个滚, 感受到身旁的位置还留着太子身上的温热时,又赶紧挪开, 坐了起来。 她好没出息啊,怎么又回了东宫给太子添麻烦了呢,太子都要娶太子妃了, 她怎么还能这样和太子牵扯不清呢? 阿蓁正拽着被子懊悔之际,外间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孙嬷嬷和巧玉端着盥洗的物件进来了。
第151页 她转头看清来人后,忙从床榻上下来, 同来人小声招唿道:「嬷嬷, 巧玉......」 快要入秋了, 晨起时有些寒凉,阿蓁穿着单薄的寝衣,乍一从温热的被窝里站起来,话还没说完,就被冷得打了一个寒颤。 孙嬷嬷放下手中的衣物,上前按着阿蓁坐下,给她披上被子,着急道:「快盖好,快盖好,姑娘昨夜高热刚退,可别这时候再着凉了!」 「谢谢嬷嬷!」阿蓁吸了吸鼻子,盖紧了点被子,带着厚重的鼻音谢道。 「同嬷嬷说什么谢,倒是你个小丫头,我们不在身边,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昨夜可吓死我们几个老奴了。」孙嬷嬷哎呦一声,嗔怪道。 「让你们担心了,还给你们添麻烦了,」阿蓁低着头,神色十分愧疚。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孙嬷嬷将巧玉手中的刷牙子和青盐递给阿蓁。 「方才殿下上朝前说姑娘醒了,吩咐我们进来给你盥洗更衣,用些早膳再睡,免得饿坏了肚子,桂嬷嬷给你熬了你早膳最爱用的鱼片粥,咱们快些梳洗吧。」 阿蓁接过了孙嬷嬷手中东西,垂眸想了想,淡淡道:「阿蓁不饿,也不睡了,一会儿换了衣服,我就先回司膳司了,晚些太子殿下回来,劳嬷嬷替阿蓁同他道声谢。」 她还是快些离开吧,再待下去,只会越来越牵扯不清,昨日是她病煳涂了,现下清醒了,可不能再继续这般。 孙嬷嬷皱着眉,担心道:「怎的?姑娘这是还没和殿下和好?」 「不是这样的......」阿蓁咬着唇,在想着作何解释,能骗过孙嬷嬷让她离开。 「你们两个一个说话支支吾吾的,一个又不准人提,老奴也不好插手什么。」 孙嬷嬷满脸无奈,不由分说道,「但没太子殿下的吩咐,老奴可不敢放你走,你若想离开,就等太子殿下回来了亲自同他辞别吧,现下先起来用膳,身子要紧。」 孙嬷嬷也是真的不敢放阿蓁走,若太子回来瞧见人又一声不吭地走了,这回不知又会被气成什么样,发多大脾气。 「那也好吧,」阿蓁仰脸牵强一笑,「是阿蓁为难嬷嬷了。」 孙嬷嬷长嘆一声:「姑娘言重了,老奴只求你们两个小祖宗能早日和好,别相互折磨了,嬷嬷看着都心急。」 既然还不急着走,阿蓁盥洗完毕又用了些早膳后,去看望了一下桂嬷嬷,后又抱着橘猫坐到游廊下,打算一边同橘猫玩,一边等太子回来。 有快两个月不见这小东西了,她还怪想的,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同它玩了,趁现在好好抱抱它吧。 太子走前好像说了晌午会回来,她还能陪小东西玩好一会儿。 孙嬷嬷担心阿蓁身子初愈,还有什么不适,也怕阿蓁悄悄的就回了司膳司,特叫了巧玉跟在阿蓁身边。 阿蓁离开东宫的这两个月,巧玉日日惶惶不安,她是因为阿蓁才能留在东宫的,若是阿蓁真离开东宫了,太子肯定也会遣她走的。 现在东宫里最害怕阿蓁离开的人,恐怕太子排第一,巧玉便是排第二了。 现下趁着只有她们两人,巧玉便想问问清楚阿蓁与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好想对应之法劝劝她。 巧玉嘴笨,陪着阿蓁坐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阿蓁,你和殿下到底是这么了?是因为殿下要娶太子妃,姑娘才要离开东宫的吗?」 那日几位嬷嬷和荣公公的闲聊她也听到了一些,只是近来这些日子,好像又没听过他们提起了。 阿蓁逗着虎子笑得正欢的小脸凝固了一瞬,而后才看向巧玉,神色有些不自然道:「你也知晓太子要娶太子妃的事了?」 问完,阿蓁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免有些好笑,巧玉一直在东宫,这么大事,她怎么可能不知知晓,说不准巧玉现下都晓得太子选了哪家的小姐呢。 不过,她没勇气问是哪家小姐就是了。 巧玉神色揪着,抿了抿唇,「所以,姑娘真的是因为这样?」 「也算是吧。」阿蓁揉着虎子的头,云淡风轻道:「太子娶了太子妃后,我算什么呢?现在识趣离开我还能有几分体面。」 「可太子殿下对姑娘这般上心,肯定会给姑娘该有的位分的。」巧玉着急道。 该有的位分? 阿蓁苦笑一声,低着头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小声道:「可我不想做妾,一辈子困在一方小院子里苦苦等着太子来......」 巧玉和阿蓁同为宫女,这时候最能理解阿蓁,听到阿蓁这般说后,她瞬间改了主意,没再开口劝阿蓁留下。 若是她真的被太子遣走,大不了去司膳司陪阿蓁做个烧火丫头。 她们这样身份低微的宫女,若没有家族仰仗,日后年老色衰失了宠爱,怕是过得连个洒扫宫女都比不上。 还不如等着年满出宫,寻个老实人嫁了,做个正室娘子,抬头挺胸过日子。 「我明白了,阿蓁,我也支持你!」巧玉拉着阿蓁的手失笑道:「我原还以为你只是个单纯的小妹妹,没想到你比我想得还明白呢。」 「你模样这般好,又聪慧有主见,想来日后年满出宫,外面肯定有很多郎君要娶你做正头娘子,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你值得这样!」 阿蓁被巧玉的话说得心里没那么沉闷了,她挠头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几声,也同巧玉说笑着:
第152页 「嗯!那我一会儿就把殿下从前给我的赏赐都带走,我攒着做嫁妆,日后出宫了寻个和太子一样俊俏的郎君嫁,要他八抬大轿来娶我!」 说着说着,脸上刚洋溢出些许笑意的阿蓁话音刚落,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被人上前扛了起来。 来人一身玄色银线满绣蟒袍,正是太子。 阿蓁整个人都被太子搭在肩上,她害怕极了,生怕被摔下去,她捶着太子的背,气唿唿道:「殿下,你快放我下来!我好害怕!」 萧宴祈脑中满是阿蓁方才说要出宫嫁人的话,这会儿根本听不进去别的,气血上涌,沉着一张脸,扛着人往内殿里走。 方才一下朝,荣进便上来同他通报了阿蓁醒来便闹着要回司膳司的事,他气得衙署也不去了,直接回了东宫,谁知刚一进来,就听到这没良心的丫头居然说要出宫嫁人! 进了内殿后,萧宴祈负气地将人扔到了床榻上,幸好被褥够厚,阿蓁才没被摔疼。 「你想出宫嫁给谁?」萧宴祈欺身上前,将人圈在床角,低声吼道: 「说!」 太子双目猩红,神色狠辣,阿蓁哪里见过他这般样子,她吓得一直往床角缩,直到没地方躲。 同时心里又觉得十分憋屈,瘪了瘪嘴后,梗着纤细的脖子,大着胆子吼道:「你管不着!」 「你看孤管不管得着,你要是敢嫁给别人,孤就将你关起来!」萧宴祈咬着后槽牙道:「还想拿着孤的赏赐做嫁妆?孤现在就命人去给你搬空!」 阿蓁委屈得眼泪珠子一颗颗地落下,嘴上十分不服气,犯倔道:「我就嫁!你搬空了我还有月银,攒到出宫也够了!」 萧宴祈手握成拳,被不肯服软的小姑娘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今日,孤就破了你的身子,看你还怎么嫁人!」 阿蓁被太子的话惊得止住了抽泣,瞪大了杏眸,小呆鹅般打了一个哭嗝,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撕拉』一声,胸前一凉。 粉色小衣半裹着的雪峦若隐若现,沟壑诱人前往。 萧宴祈眸色暗了暗,发疯般欺身上前,掐着小姑娘的细腰往自己身上带,低头堵住方才那张气得他半死的樱唇,像是要占为领地般,粗暴地啃咬吮吸着。 直到感觉到小姑娘快喘不上气了,他才转移阵地,一边沿着小姑娘纤细的脖颈一路吻下,一边抬手扯开了那小衣上碍眼的系带,埋头在那诱人的起伏不停的沟壑处。 阿蓁得了喘息的间隙,大口大口地唿吸了几下,才缓过神来推搡太子。 可奈何她的小粉拳根本撼动不了太子半分,而且不知为何,被太子这般咬着,她身子变得软绵绵的,根本使不出力气。 阿蓁只能无助地呜呜呜哭了起来,从开始的抽泣变为嚎啕大哭,泪水沾了满脸。 小姑娘绝望的哭声像是一盆冷水浇到了萧宴祈头上,他瞬间找回理智,心底暗骂自己一声该死,随后立马从小姑娘身上起来。 阿蓁满脸泪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髮丝也乱糟糟地煳在了脸上,樱唇红肿得似要滴血般。 萧宴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抖着手,无措地给阿蓁别好沾到脸上的髮丝,用袖子给人轻轻擦拭着眼泪,声音慌乱道:「蓁蓁,你别哭,你别哭,对不起,我......」 不等太子说完,阿蓁用力推开了他,拉过锦被将自己裹好,带着哭腔大声控诉道: 「你就非要逼着我给你做侍妾吗?你这样与当初六皇子那大坏蛋有何区别?」 「萧宴祈,你也跟他一样坏,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我就是死,我也不做妾!呜呜呜......」 说完,阿蓁又继续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这些日子压抑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小姑娘一箩筐莫名的控诉让萧宴祈脸上茫然了一瞬,随后脑中火光一闪,他瞬间便明白过来小丫头这些日子为何这般折磨他了。 他又气又无奈,上前捂住小姑娘哇哇大哭的嘴,咬牙切齿问:「是谁跟你说孤要你做侍妾的?」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卡在这里好像不太好,但再写下去今晚肯定写不完了。 提前庆祝小情侣要在一起了,老规矩评论区前十发红包吧,小可爱们快来哦! 感谢在2023-05-13 23:44:59~2023-05-14 23:4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散养小肥鹤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确定心意◎ 内殿里如莺啼般清脆的哭声戛然而止。 阿蓁扒拉开太子覆在她小嘴上的手掌, 气哼哼控诉道:「还用得着谁来说吗?」 「你一边选着太子妃,一边还这样对我,不就是还想纳我做妾?还是你连妾的名分都不想给, 看我好骗,想骗我无名无分同你好?」 阿蓁脑子里的弯不知道转到了哪里,突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子, 又惊又气的眼神仿佛在骂太子混蛋。 萧宴祈总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心中暗骂顾仕程出的这馊主意。 他揉了揉被气得发涨的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后,解释道:「我没有要娶旁人,我想娶的人只有你,那日的话我只是为了让你吃醋!」 怕小姑娘听得还不够明白, 萧宴祈撑着身子凑到阿蓁的眼前,单手捧起阿蓁的小脸,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 一字一句认真道:
第153页 「我的太子妃人选只有你!也只能是你!我心悦你, 想娶你做太子妃!」 「这回听明白了吗?」 阿蓁神色呆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蒙着水雾的眼珠子滴熘熘转了转,结结巴巴道:「你,你, 你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不相信我?」萧宴祈神色突然变得有些灰败,「蓁蓁,难道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所以,这些日子你要这样折磨我?」 阿蓁听着太子可怜兮兮的语气心软了几分, 但想到太子为了让她吃醋居然说这样的谎的骗她, 她也因为这个伤心难过了两个月呢! 她哼哼两声, 小声嘟囔道:「谁要你骗我说你要娶太子妃纳侧妃良娣的?你活该!」 「是是是,我活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蓁蓁原谅我好不好?」 萧宴祈将人连锦被一同抱进怀里,贴着阿蓁的脸蹭了蹭,继续装可怜替自己叫冤: 「可也是因为那夜你说对孤无意,孤没法子了,才听了顾仕程的馊主意撒这谎想看看你会不会吃醋的。」 「蓁蓁就看在那天晚上我都被你气吐血的份上,原谅我的欺骗和方才的混蛋,我们就算扯平好不好?」 阿蓁傲娇地哼哼两声,别过头不看太子可怜兮兮的眼神,倒是没有再梗着脖子不服气反驳了。 萧宴祈看小姑娘心软下来,便乘胜追击,又把小姑娘傲娇的小脸掰正,目光如炬与她对视着,眼睛里满是渴望: 「所以蓁蓁那夜都是骗我的对不对,蓁蓁其实也是心悦我的对吗?只是以为若是答应了我,便要给我做侍妾,所以才说谎的对吗?」 阿蓁咬着唇垂眸,轻轻点了点头,双颊飘过两朵红云,带着厚重的鼻音应了一声:「嗯。」 应完之后,想到这些日子自己憋在心里的难过与委屈,现下被太子这样哄着,阿蓁脸上又落下了两行清泪,我见犹怜。 萧宴祈想到这傻丫头不知憋着这些心思自己难过了多久,心像是被人紧紧揪着般抽痛,也不捨得怪这傻丫头不相信他了。 他低头怜惜地将小姑娘脸上的泪痕细细地啄干净,又轻柔地如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唇安抚,「傻丫头别哭,孤这般珍爱你,怎捨得让你做妾?」 阿蓁被太子哄得心花怒放,可又羞得不想让太子知晓她现在的得意,努力抑制住想要翘起的嘴角,眼睛滴熘熘看向别处。 口是心非嘟囔着:「口说无凭,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哄骗我,反正无媒无聘的。」 「孤方才说要收了你的嫁妆,那自会娶你。」萧宴祈好笑得敲了一记都这时候了还要同他犟嘴的小姑娘。 随后起身去前些日子特地为阿蓁添置的黄花梨妆奁的暗格里拿出一个锦盒,又折回来。 「蓁蓁当初在景福宫与哥哥重逢时口口声声说要报恩,那如今便以身相许吧。」 「这是那日我给蓁蓁另外备的十四岁的生辰礼,也是我母后临走前交给我的,说若是日后我有了心仪的小娘子,要娶她为妻,便将此物送予她。」 萧宴祈打开了那锦盒,里面放着两枚独山玉雕刻的如意纹玉佩。 「哥哥,你终于记起来阿蓁是谁了吗?」 阿蓁听完太子的话后,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般,神情呆滞,只吶吶问出了这一句话。 萧宴祈揉着小姑娘的头,愧疚道:「记起来了,哥哥之前被梦魇所困,记忆混乱,所以忘了蓁蓁,是哥哥不好,蓁蓁别生哥哥的气好不好?」 阿蓁委屈地撅着嘴,「蓁蓁还以为殿下再也想不起来了呢,那时候殿下总是兇巴巴地说我别有用心。」 听小姑娘这般委屈地提起当初他做的混帐事,萧宴祈心中越发愧疚了,「都是哥哥不好,蓁蓁若是还生气,就打我两下解气好不好?」 说着他真就拉着小姑娘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唿,只是小姑娘好像心疼他,他拉着人拍到他脸上的时候,收了许多力气。 太子还记得她,阿蓁早就抑制不住心底的欢喜了,她低头红着脸小声嘟囔道:「阿蓁没有生哥哥的气,就是哥哥记不起来,阿蓁也会一直对哥哥好的......」 萧宴祈的欣喜溢于表,拉着小姑娘软乎乎的小手在他脸上蹭着,那双凤眸里满是蛊惑人的笑意。 他趁机轻声诱哄道:「那蓁蓁收下玉佩,答应嫁给哥哥好不好?」 阿蓁低头咬着唇,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萧宴祈等得十分忐忑。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才听小姑娘拽着锦被怯怯道: 「可我只是一个宫女,我能做太子妃吗?别说显赫的家世了,就是那些贵女都要会的琴棋书画,我都是一窍不通的。」 阿蓁一直清楚的知道这个事实,所以在太子说心悦她的时候,她从没敢想太子是要娶她做太子妃的。 「能不能是我说了算!」两人都坦诚到这一步了,萧宴祈实在是怕小丫头又因为这个不答应他。 他声音里带着乞求的意味:「蓁蓁,别怕,哥哥会为你铺好路的,你只需走出这一步,剩下的都由哥哥来,好不好?」 阿蓁被太子放得这般低的姿态动容,她心下已经决定好要答应太子了,可抿了抿唇,她还是又哼哼道:「那殿下若是娶了我做太子妃,可还会纳侧妃良娣?」 她就是小气,就算知道太子是一国的储君未来的天子,纳妃纳妾是寻常也是规矩,可她就是没有办法同别人分享他,若太子不能独为她所有,就算她再喜欢也可不要!
第154页 「蓁蓁藏得这样深,哥哥当初怎的就没看出来蓁蓁醋劲这般大,任由你骗过去了呢?」 萧宴祈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眼底洋溢着得意的笑,抬手捏了捏阿蓁鼓鼓的双颊。 「莫要多想,哥哥都说了,之前说要娶别人做太子妃还要纳侧妃良娣的话不过想蓁蓁在乎哥哥一下而已。」 阿蓁撅着嘴,觑着太子,「哥哥是未来有后宫三千佳丽的天子,就算是现在做着太子也没人能奈何,以后的事还这么远,谁知道呢?」 「别人不能奈何,蓁蓁能奈何,」若不是方才将人欺负得狠了,小姑娘现下红唇微肿,萧宴祈现下真的想直接上前堵住小姑娘不依不饶的小嘴。 「蓁蓁若是不信,那哥哥现在对着天上的母后发誓好了,」说着萧宴祈便抬手起誓,「若是我萧宴祈日后有负蓁蓁,便叫我天打雷......」 「快住嘴,呸呸呸!」阿蓁立即从锦被里钻出来,扑过去捂住太子的嘴,「不准再说了,我信你!我信你!」 与太子说了这么多话,阿蓁早忘记锦被下的自己衣衫尽退,连小衣都散了系带,摇摇欲坠的。 胸前带着斑斑红痕的雪肤玉肌在太子面前再次显露。 萧宴祈虽大饱眼福,可怕人风寒初愈再次受凉,还是立即拉开小姑娘覆盖在他嘴上的小手,给人盖上锦被,连着被子将人抱在怀里。 「蓁蓁这下该完全放心了吧?」 阿蓁心中的担忧全被太子安抚下去,再也没了顾虑,脸蛋红扑扑躲在锦被下,用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 一双湿漉漉的水眸亮晶晶的十分清亮,盛着要溢出来的笑意。 萧宴祈低头吻了吻她被泪水沾湿的眼角,佯装松了一大口气:「小坏蛋,可终于把哥哥折磨够了。」 随后脸上笑得如沐春风,把一旁的玉佩送到了阿蓁手上。 终于解开心结,确定心意的两人就这么窝在一处,虽然谁都没再说话,可也不觉得无趣,只相视笑着,便觉心中满足,甜丝丝的。 萧宴祈此刻餍足得不想撒手,阿蓁也贪恋地想多靠一会儿在太子的怀中。 那段回忆终于不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了呢,她现下终于算是和她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的哥哥相认了呢! 萧宴祈搂着阿蓁,一会儿啄啄她的脸蛋,一会儿又亲亲她把玩着玉佩的小手,直到听到阿蓁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他才捨得放开人。 「哥哥出去唤孙嬷嬷进来给你更衣梳洗一下,我们再一起用午膳好不好?」萧宴祈替阿蓁拢好散乱的髮丝,起身欲出去。 阿蓁慌得急急爬起来拉住太子,「殿下不要!不要唤她们进来!」 「阿蓁不想被旁人瞧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用被子遮住脸,羞愤欲死。 她的上襦都被太子这个大坏蛋撕碎了,嘴巴麻麻的还有些疼,不用想肯定肿起来了。 她一直将孙嬷嬷桂嬷嬷他们视作很疼她的长辈,若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被他们瞧见,他们误会她刚刚和太子做了什么怎么办? 她得羞死,都没脸见人啦! 萧宴祈摇头失笑,「好,那蓁蓁先乖乖坐好,孤一会儿找齐东西,进来亲自伺候你。」 小姑娘现在就这般怕羞,往后可怎么得了? 作者有话说: 好了,这章全是小情侣,客官们可满意?(狗头叼花.jpg) 感谢在2023-05-14 23:49:56~2023-05-15 23:3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散养小肥鹤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郑重承诺◎ 内殿里的人月匣镧前, 耳鬓厮磨。 可殿外不知情况的人却愁得来回镀步。 荣进是跟着太子回来的,自是听到了阿蓁方才说要出宫嫁人的话。 看太子动了这么大怒,荣进怕太子一个控制不住, 对阿蓁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忙去拉了桂嬷嬷孙嬷嬷进来想让她们跟着劝劝。 可加上巧玉,一共四个人在殿门外竖起耳朵听了许久的墙角, 都没一个人敢冒死进去规劝太子的。 接着,听到里头阿蓁小声的抽泣,还有太子的低吼,桂嬷嬷孙嬷嬷只好羞臊着一张老脸将巧玉这个未经过人事的丫头先支走。 听里头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正打算张罗着人去备水的时候,谁知里头又安静了下来, 一直到现在,约莫有半个时辰的工夫了。 太子冷情寡慾,当初年满十五时, 连知晓人事的司寝宫女都不要, 这么多年身边也没有女子,如今头一回, 难免生疏。 他又曾带兵打仗多年,身子健壮,阿蓁这娇娇柔柔的小身子, 若是太子被气得失了理智,强要了她,怕是会被伤着。 孙嬷嬷和桂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正打算冒死进去瞧瞧情况的时候, 太子从里头满面春风地出来了。 「两位嬷嬷替孤去备些温水来, 还有可以传午膳了,今儿个午膳摆在正殿里,东西送进来后便可退下,不得靠近。」 看太子神情愉悦,他们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孙嬷嬷还是大着胆子关心了阿蓁一句:「姑娘可还好?殿下不若让老奴进去伺候姑娘吧。」 「不用,她脸皮薄,孤一会儿亲自伺候。」说完,萧宴祈不顾众人惊讶过后带着些揶揄的目光,径直去了西配殿阿蓁的小屋。
第155页 依着阿蓁的描述和要求,他去打开了窗下的箱笼,挑了一件缃色的交领云纱襦裙出来,又从箱底拿了一件桃粉色的小衣,包在襦裙底下回了正殿。 外殿里的午膳已经摆好了,萧宴祈要的水也已经送了进来。 他嘴角轻扬起,不见素日的清冷沉稳,如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般迈着轻快的步子,拿着衣裙进了内殿,送到床榻上用锦被把自己裹得像只小胖鹅的阿蓁面前。 「要不要哥哥伺候你穿?」 萧宴祈弯腰又忍不住亲了亲阿蓁的额头,明明才离开不够一盏茶的工夫,他却觉得像是已分别了许久。 「不要!」阿蓁一脸戒备,往后挪了挪,太子现在看她的眼神像是还想再吃她。 她眼神怯怯的,声音软软求道:「哥哥快些出去,好不好?」 小姑娘的软嗓如轻羽般掠过心尖,萧宴祈心痒难耐。 如今他与小姑娘已心意相通,若是真留下伺候阿蓁更衣,他可不敢保证能忍得住内心深藏已久的渴望。 他珍爱阿蓁,不愿随意待之,方才那句气昏头,脱口而出要破她身子的话也不过是想吓唬她一下,是绝不会做到最后一步的。 阿蓁现在还有一年才及笄,年龄尚小,又这般怕疼,他不忍阿蓁这般早就承受。 十里红妆,明媒正娶,洞房花烛夜才能做的事,那就等到他实现答应给阿蓁的承诺后再做好了。 想定后,他拿过小几上阿蓁今早喝剩的那半杯冷茶灌了下去,才捏着人的脸笑道: 「好好好,那蓁蓁快些,我出去送水进来伺候蓁蓁洗脸,外殿已经摆好午膳了,我听蓁蓁的没让他们留下伺候,只是这样好像更让嬷嬷们乱想了呢。」 萧宴祈想起方才众人揶揄的目光,哈哈哈笑得得意又转身出去了。 阿蓁睁大眼睛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朝着太子出去的背影娇嗔:「还不是都怪你!」 随后赶紧手忙脚乱换下被撕扯烂的上襦和小衣,紧紧裹成一团,不让人看出被撕扯烂的痕迹,想着晚些再自己拿去藏好。 萧宴祈端着水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小姑娘对着一团破衣裙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愁什么。 他拧湿棉巾给人细细擦着眼角的泪痕,轻笑道: 「一会儿交给嬷嬷们拿去处理便好了,嬷嬷们从前是伺候母后的,往后也会伺候在我们身边,现在就这般不好意思,蓁蓁往后怕是有的羞。」 阿蓁听出太子的言外之意,只瞪了他一眼,不说话,继续团着衣裙,直到看不出破绽了才停了手。 想起那夜她在小厨房偷听到的话,她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太子,最后低头靠在太子肩上低声嘆道: 「嬷嬷们真的好疼我呢,她们希望殿下娶的太子妃是个贤良淑德的,这样我就不会挨欺负了。」 萧宴祈拿过一旁的玉佩,别到阿蓁襦裙的系带上当作襟步,将人抱在怀里,埋头亲了亲小姑娘的脸蛋。 「旁人再贤良淑德我也不要,我只要那个霸道又爱吃醋的蓁蓁!」 「我哪有霸道又爱吃醋?」被前半句差点感动得又要落泪的阿蓁当即挣脱怀抱,撅着嘴不服气理论。 「不准我纳妾,听到我要娶别人做太子妃连问清楚都不问就闹着要离开,狠下心来不理我两个月,不是霸道又爱吃醋是什么?」 看着小姑娘拧着眉准备生气了,萧宴祈眼疾手快将人打横抱起。 低头用亲吻堵住人的嘴,随后赶紧解释道:「不过我最喜欢蓁蓁霸道吃醋的模样了,这代表了蓁蓁也很喜欢我!」 阿蓁被吻得眸色潋滟,气喘吁吁,连话都不想说了,她嘟着红润的唇,微微撇过头,留给太子一副算你识相的小表情,被太子托着的双腿开心地摇晃着。 「孤给蓁蓁赔罪,亲自抱蓁蓁出去用午膳!」萧宴祈笑得得意抱着人起身往外走。 只是到了饭桌旁,阿蓁仍旧被太子抱在腿上坐着不放,她动了动,想挣开,「殿下,阿蓁饿啦,快放阿蓁下去吃饭!」 萧宴祈夹了一块阿蓁喜欢的蟹粉丸子塞到她嘴里,「孤这两个月日思夜想都是蓁蓁,此刻不想放开,想抱着蓁蓁吃,乖些,哥哥餵你。」 这没有旁人,阿蓁虽有些羞臊,可诚如太子所说,她这两个月对太子也是日思夜想的,现下心底也是想同太子这般亲昵的。 她乖顺了些,没再动,细嚼慢咽吃下了那只蟹粉丸子,抱着太子,埋在他的脖颈间撒娇道:「阿蓁这两个月也很想殿下的......」 「阿蓁听闻殿下这两个月都病着,没有外出,现下身子可还好?」 想到这个,阿蓁倏地直起了小身板紧张地打量太子,大大的杏眼里满是担忧。 萧宴祈看着阿蓁忧心的神色心下发热,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解释道:「生病是假的,我用称病的藉口闭门谢客不外出,亲自去了趟抚州。」 阿蓁先是惊得眨了眨眼睛,而后想到太子应是为了朝堂之事,便没有再深问,松了一口气笑道:「殿下不是真的生病就行!」 萧宴祈知道阿蓁善解人意,他主动给阿蓁说着这趟抚州之行的目的。 「这趟抚州之行是为了暗查朝中有多少大臣为谋私利与东夷勾结,梁家无疑首当其冲。」 「等解决了梁家,哥哥便娶蓁蓁,不会让蓁蓁等太久的,最多一年,届时蓁蓁刚好及笄。」说到最后萧宴祈握着阿蓁的手吻了吻,郑重承诺道。
第156页 太子一番话阿蓁又羞又感动,她低头玩着太子的手指,小声羞答答的道:「阿蓁相信殿下的。」 「阿蓁不是世家贵女,没有显赫的身份,殿下要娶阿蓁,肯定很艰难吧?」 阿蓁低头抿着唇,思索了须臾,才仰起那张红扑扑的脸蛋,同太子商量: 「阿蓁虽没有家世,可太子妃要会的琴棋书画,插花鑑赏这些阿蓁也能为了殿下努力学的。」 小姑娘这般乖顺地待在他怀里,说愿意为了他努力,萧宴祈觉得只要是最后能娶到她,就是拼上这条命也值得了。 他忍不住抬起阿蓁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又深深印上一吻,而后爱怜地单手捧着她的小脸,语气温柔,「蓁蓁什么都不用做,哥哥说了会替你铺好路的。」 「没有显赫的家世,哥哥给你找一个就好了,你不是很喜欢你的月姐姐吗,我让明康郡主认蓁蓁做女儿好不好?」 顾家与东宫交好,因着他母后的关系,私下里他还喊明康郡主一声姨母,他早就给阿蓁打算好了,内阁次辅的女儿做太子妃,谁也不敢有异议。 阿蓁咬着唇摇摇头,而后揪着神色道:「不好,阿蓁有家人的,我阿娘可凶了,若是知晓我认了旁人做娘,不得打死我!」 她拽着太子的衣襟撒娇道:「阿蓁原想着年满出宫便回肃州去找我阿娘和阿兄的踪迹的,我和他们是因为当年北狄兵攻入肃州,城中大乱走散的。」 「现下阿蓁有了殿下,殿下神通广大,能不能派人去肃州帮阿蓁打听一下我阿娘他们有没有回肃州亦或是去了别处呀?」 「我家是开首饰铺子的柳家,我阿兄还是惠知书院的柳夫子,在城中很好打听的呢。」 说到最后,阿蓁有些难过垂着头,哽咽道:「阿蓁好想他们,是死是活都想知道他们的消息。」 萧宴祈面露异色,没想到阿蓁还有家人,他当初遇到阿蓁时,还以为阿蓁是战乱遗孤。 毕竟当年北狄兵攻入肃州城,烧杀掠夺,几乎将城中百姓赶尽杀绝,倖存者寥寥无几。 「好好,蓁蓁不想认也没有关系,哥哥也有别的法子的,认亲不过是哥哥以为蓁蓁在战乱中没了家人,又看蓁蓁与顾家母女投缘,所以想给蓁蓁找多些依仗罢了。」 上京的世家贵族都是势利眼,若是太子妃没有显赫的母家,定会在背后嚼舌根,他是怕日后保护阿蓁不到位,让她听到那些烂槽子话不开心,是以才想了这个法子。 「既然蓁蓁的阿娘和兄长还在,那孤一会便派夜五带人动身前去肃州,帮阿蓁去找到他们。」 他将人抱紧了些,又用手指给人拭去眼角的泪痕,哄道:「蓁蓁别哭,你一哭,哥哥的心也会跟着疼的。」 阿蓁埋头在太子颈边,「谢谢哥哥为阿蓁做这么多,阿蓁也会为了哥哥,努力学习怎样做一个太子妃的,绝不会让哥哥丢脸。」 「傻瓜,同哥哥说什么谢,哥哥巴不得你一直这么依赖着我。」萧宴祈将人拉起来,又给阿蓁夹了一只蟹粉丸子:「先快些用膳!」 作者有话说: 急死我了,滑鼠坏了,差点赶不上! 还有不知不觉又把他们的腻歪写长了,我好爱写这种(心虚虚) 第80章 ◎恃宠而骄◎ 瓷勺玉箸碰撞声音清脆, 小娘子撒娇的甜嗓又软又糯。 阿蓁方才虽饿得肚子都叫了,可因着风寒才见好,现下素日里喜爱的饭菜到了嘴边吃了几筷子后也再没什么胃口。 一小碗米饭还剩一半, 阿蓁便埋头在太子的颈边蹭着,声音软软撒娇着说吃不下了。 太子掐着小姑娘纤细的腰肢威逼利诱连哄带骗了许久,也只能逼着人再多喝了两口滋补的花胶当归乳鸽汤。 「蓁蓁现在都知道怎么撒娇来对付我了是不是?」萧宴祈凑在小姑娘的耳边有些无可奈何地气恼道。 阿蓁拽了拽太子的衣襟哼哼两声, 算是默认,她一向知道太子宠她,在太子身边她就是会控制不住变得娇气。 现下生着病更加,他就是想让太子哄她。 萧宴祈惩罚似的咬了咬小姑娘露出来的小耳垂,随后替阿蓁将她那小半碗米饭用完,又吃了些菜, 算是对付过了午膳。 荣安带着宫监进来送漱口的茶水的时,太子仍旧抱着阿蓁不放。 接过茶水的阿蓁看到是素日常同着她一道玩的荣安,脸上有些不自在, 挣扎着要下去, 没想到太子却紧紧按着她不放。 她只好欲哭无泪地同荣安笑了笑,讪讪道:「荣安, 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荣安进来后,眼观鼻, 鼻观心,眼睛绝不敢乱瞟,直到听到阿蓁的问候后才敢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太子腿上的阿蓁。 看到两人不仅和好了,甚至仿佛还更近了一步, 荣安心里高兴, 脸上笑嘻嘻的。 「谢过姑娘关心, 荣安一切都好,姑娘也要照顾好自个儿才是......」 「好了,下去看看姑娘的药煎好了没有,让人赶紧送上来,姑娘吃了好午歇。」 萧宴祈声音冷冷,沉着一张脸打断了似是要继续聊下去的两人。 有阿蓁在场,荣安没有单独伺候太子时的畏惧,闻言,知道太子这是不喜阿蓁同他说话,只脸上讪讪的,躬身退了下去。 太子的心眼可真小,他可是个太监,与阿蓁不过是年龄相仿,似好姐妹般玩到一处罢了。
第157页 「哥哥,荣安哪伺候的不好?你怎的又生气了?」 阿蓁抬手抚平太子拧着的眉心,在太子身边这么久,她早就能分出他是单纯的冷淡,还是真的生气了。 萧宴祈握住阿蓁的手,勐地低头又堵住了小姑娘的桃粉小嘴,吮吸舔舐声音啧啧,等小姑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才捨得将人放开。 他看着阿蓁被他吻得满面潮红,眼波潋滟,唇边还沾着些他们两人混在一起的津液,亮晶晶的,心中甚是满意。 「哥哥不喜欢蓁蓁同旁的男子说这么多话,尤其是哥哥还在的时候,蓁蓁的眼里只能有哥哥。」 萧宴祈搂紧了些怀中的人有些负气道。 阿蓁被吻得身子都软了,她无力地靠在太子怀中,粉唇翕合,大口喘息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太子的话。 她纤细的指尖在太子的心口圈圈画画,小声控诉道:「阿蓁不过是太久不见荣安,问了一句近况,荣安是太监呢,哥哥连一个太监的醋也要吃,心眼未免也太小了些。」 「蓁蓁平日里可是最喜欢同他在园子里闹腾,哥哥醋一醋怎么了?」萧宴祈半分不害臊,说得理直气壮。 「孤白日里要去上值,蓁蓁与他玩的时辰都比陪哥哥的时辰要多。」 「也得亏他是个太监,孤才容忍蓁蓁与他玩的,若是个健全男子来这般勾着蓁蓁出去,孤早把人打死了。」 知道太子对她也这般霸道,阿蓁心里像是打碎了一个蜜罐,满是甜滋滋,可想到方才自己被「教训」得那样惨,她又想给自己找回几分薄面。 她压着翘起的嘴角,口是心非嗔怪道:「真是小心眼,那阿蓁往后尽量注意吧,不过殿下不在的时候,阿蓁还是想找荣安和小骢一道玩的,阿蓁与他们年龄相仿,喜欢在一处玩。」 萧宴祈掐了几下小姑娘的腰,咬着后槽牙道:「蓁蓁是说哥哥老,与哥哥玩不到一处,故意气哥哥是不是?」 他与小姑娘差了不过七八岁,若是自幼相识虽说不上青梅竹马了,可这年纪做夫妻相差也是不大的。 阿蓁被掐得痒痒的,在太子怀中扭着小身板哈哈大笑,不怕死继续道: 「阿蓁可没这个意思,这可是哥哥自己说的,不过哥哥已经及冠,最少也比阿蓁大了七岁呢,哈哈哈哈。」 萧宴祈气得又想按住人再『教训』一顿。 阿蓁早就知晓太子惩罚她的法子不过就那几样,只扭着身子想从太子身上下来。 萧宴祈见人挣扎得厉害,又使坏掐起了阿蓁敏感的腰肢,两人瞬间嘻嘻哈哈闹做一团,殿内迴荡着两人开怀的笑声。 桂嬷嬷送药进来时,听闻太子爽朗的笑声时脸上先是浮现一丝怪异,而后才淡定下来。 如今这世上,怕是也只有阿蓁能让太子笑得这般爽朗,如个顺遂无忧的少年郎那般了。 桂嬷嬷咳嗽一声,打断了屋内闹得正欢的两人,「殿下,姑娘,该喝药了,再凉下去怕是会失了药效。」 萧宴祈看到桂嬷嬷进来,也立即收了笑意,敛好了神色,阿蓁蹭地太子从身上站了起来,低头红着一张脸道:「嗯....谢、谢过嬷嬷了。」 桂嬷嬷打趣道:「同嬷嬷还羞什么呀,往后可不许再闹着要走了哟!」 阿蓁怎好意思开口答这话,只羞得将头垂得更低了。 「嬷嬷先下去吧,孤会看着她喝完的,」有桂嬷嬷在,这小丫头是不会再肯同她亲近了的,萧宴祈只好开口赶人。 桂嬷嬷放下药碗后也没打算多待,只是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不小心瞥见阿蓁襦裙上别的玉佩后心中大骇。 她当年随着皇后从魏家出来,自是认得这玉佩的含义。 怪不得之前礼部要太子选太子妃的事一直没有动静,原来太子心中存的是这个意思...... 看着桂嬷嬷出去后,阿蓁捧着药碗,主动地坐到了太子腿上,朝太子看去的一双杏眼笑意盈盈。 萧宴祈被小姑娘的主动弄得猝不及防,有一瞬间的错愕。 看小姑娘憋着坏的笑,他只抬手将人扶稳,摆出一副柳下惠的样子,严肃道:「这般撒娇也没用,这药是一定要喝的,且一滴也不能剩!」 他掐着阿蓁的腰往自己跟前带了带,在小姑娘耳朵边吓唬道:「蓁蓁若是不乖,哥哥就像昨天晚上那样,嘴对着嘴,餵蓁蓁喝完!」 阿蓁蓦地想起那些昨夜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涨红了脸,兇巴巴盯着太子,「哥哥不准说这个!」 萧宴祈原只是想过过嘴瘾,没想到小姑娘还真记得昨夜之事,他嘴角轻扬,接过碗欲亲自喂,「那蓁蓁就快些喝了。」 「那阿蓁喝了药,哥哥能不能准阿蓁回司膳司一趟呀,我好了,想回去给我姐姐报个平安呢,她昨日都急得来找殿下了,想来是被我吓坏了。」 原来为的是这个。 萧宴祈揉了揉阿蓁的小脑袋,耐心哄着,「你才方好些,莫要闹腾,乖,孤一会儿会派荣安去知会一声。」顺便把赏赐送去。 阿蓁就知道会是这样,可她想亲自同新桃说,且她现在也有心事想同新桃分享。 她又主动靠近,学着太子那般,啄了啄太子的唇角,一处即离,可怜兮兮乞求道:「哥哥答应阿蓁好不好?」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吻,可萧宴祈就是十分受用。
第158页 「真是败给你这小妖精了,」萧宴祈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退让一步,「把药喝了,乖乖去午歇,孤派人去接你姐姐来,你睡醒了,你姐姐就来了。」 「好!这也成,就知道哥哥最好啦!」 目的达成,阿蓁接过药碗,蹙着黛眉咕咚咕咚喝完,又任由太子抱着回了内殿睡下,乖得不得了。 阿蓁喝了药睡得沉,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可以用晚膳的时辰了。 萧宴祈只眯了两刻钟便醒来,瞧小姑娘熟睡着,轻手轻脚出了外殿更衣,吩咐人不准叫醒,若是她姐姐来了,便安排好茶好水在西配殿等等。 想着小姑娘醒来若是有了姐姐,想来也没空陪他了,便去了前头的洗墨堂招属臣议事。 新桃随着荣安来了东宫后,在西配殿里喝着茶同桂嬷嬷在闲聊做菜的技巧,等了阿蓁有小半个时辰的工夫才看到她过来。 「新桃,是不是久等了?」阿蓁醒来听闻新桃已经等了她许久,急匆匆梳洗了一下,赶紧过来,进来一脸歉意。 「不久,我与桂嬷嬷正好聊些做菜的秘技,你病着是要睡多些,我等你,正好可以偷闲。」新桃站起来拉着阿蓁的手道。 看阿蓁来了,桂嬷嬷识趣退了下去,给小姐妹说体己话。 「可好些了?」虽听桂嬷嬷说阿蓁已经好了许多,可新桃还是心有余悸地抬手摸了摸阿蓁的额头。 「好啦,你别担心,难为你替我来找太子了。」阿蓁上前抱住新桃感动道。 新桃虽只是一个宫女,可心中有傲气,轻易不会求人,更何况还是她近日最讨厌的太子。 自她误会太子,哭着回司膳司后,新桃便帮着她骂了两个月的太子呢,这个误会,等会得同新桃解释了才行。 「你没事就好,昨日你可把我吓死了,叫你平日多顾着身子总是不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半夜里总是偷偷哭,现在病了吧?」新桃拍了拍阿蓁的脑袋,后怕道。 「昨日太子听到你出事了,二话不说就赶来了,看来他心里还是一直装着你的,」新桃看着阿蓁眼睛,试探问:「你呢,看着你如今这样子,是又打算留在东宫了?」 阿蓁拉着新桃在软榻上坐下,脸红红地将她与太子之间的误会说清楚了,还把太子对她承诺,和记起来她是谁说了。 「新桃,我相信殿下,你会支持我的决定的吧?」阿蓁摇摇新桃的手撒娇道。 新桃惊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鸭蛋,「太子居然对你这么认真?怪我之前乱说了这么多才让你们有误会的,怪我,怪我。」 看太子昨日对阿蓁紧张的程度,和今日对自己尊重的态度,她没有怀疑阿蓁被太子哄骗了。 若只是哄骗,她一个厨房丫头如今可不能似做客般坐在这配殿里喝着好茶好水,还有一个大管事嬷嬷来招唿自己,太子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姐姐也是为我好才这般跟我说的,不能怪姐姐,都是我们的问题啦。」想起她与太子之间的阴差阳错,阿蓁低头玩着腰间挂的玉佩傻笑。 新桃松了一口气道:「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我会支持你的,我就说你这傻丫头傻人有傻福吧!」 听新桃说支持自己,阿蓁十分得开心,与太子私定终生这事,说起来不是很合时下对女子的规束,她还是想得到新桃的支持,让自己更加坚定些。 瞧着也到晚膳时分了,阿蓁要了些膳食来西配殿,与新桃一边聊,一边用过了晚膳才送她走的。 作者有话说: 谁懂,就是喜欢磕一些小细节呜呜呜 感谢在2023-05-16 23:52:23~2023-05-17 23:4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亲亲抱抱◎ 夜幕中几粒星子闪着微弱的光。 阿蓁提着一盏紫檀描金缠枝花卉纱橱宫灯将新桃亲自送出了东宫才留步。 入秋了, 天黑之后的风带着寒气,阿蓁身上的缃色绣缠枝桂花的云纱交领襦裙还是夏日单薄的衣料。 一阵寒风吹来,园子里的银杏树簌簌作响, 落叶似枯碟般在空中飞舞又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阿蓁被这阵风冷得打了一个寒颤,手中的拿着的宫灯轻轻摇晃起来,忽明忽灭。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踩在厚厚的枯叶上细细簌簌的。 须臾,一件带着熟悉的玉竹香的披风落到了阿蓁的身上将她裹紧,随后她又被拥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萧宴祈紧紧拥着怀中的小姑娘,低声埋怨道:「风寒还未好全,出来怎的不加件衣裳,这一吹又病了可怎的好?」 阿蓁被冷得有些泛白的小脸靠在太子温热的怀中才开始恢復些血色, 她声音软软认错。 「阿蓁知道错啦,让哥哥担心了,没想到这天凉得这么快, 方才日落前还有些燥热的呢。」 萧宴祈接过小姑娘手里的宫灯, 牵着她冰凉的小手转身往长乐殿的方向走。 「要入秋了,早晚都寒凉, 回去后哥哥吩咐人给蓁蓁准备些新衣裙,这些夏日的云纱蓁蓁穿着虽好看,但可不准再穿了, 容易着凉。」 阿蓁捏了捏太子带着薄茧的掌心,欢欣的跳跃了两步,「谢谢哥哥!」
第159页 「不过这种小事,阿蓁会自己同嬷嬷说的啦, 哥哥不用对阿蓁这般事无巨细的, 哥哥忙朝堂大事已经够累的了。」 「蓁蓁的事都不是小事, 」萧宴祈反手紧握住小姑娘捣乱的小手,「昨日蓁蓁病得那般厉害,着实让哥哥担心,这些日子蓁蓁还瘦了,得快些养回来才是。」 阿蓁心中感动,瞧着夜黑风高的,四下里也无人,她转身扑到太子的怀中,紧紧环着太子的腰身,像小猫般,脸埋在太子的胸膛处蹭了蹭。 「殿下,你怎么一直对阿蓁这么好呀,当初阿蓁误会了殿下的意思,那般对殿下,殿下好像从没生过阿蓁的气。」 阿蓁仰脸看着太子,眼睛里满是愧疚道:「对不起哥哥......你对阿蓁这么好,阿蓁当初应该相信哥哥,抑或是对哥哥坦诚的,这样,也不至于把哥哥气病......」 「别难过,哥哥从没怪过蓁蓁,就像当初哥哥不记得蓁蓁了,蓁蓁也没生哥哥的气一样,我们,算是扯平了,此事不必再提。」 萧宴祈抬手圈住投怀送抱的小姑娘,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只是往后蓁蓁可莫要再说不喜欢哥哥这样的气话了,若再来一次,哥哥怕是就不止气吐血了。」 「嗯!阿蓁再也不会说了。」 阿蓁突然踮起脚尖,在太子柔软冰凉的唇上快速亲了亲,一触即离,涨红着一张脸,鼓起勇气,坚定道:「阿蓁也心悦殿下的。」 她一双盈盈杏眸亮晶晶的,含羞带怯地补道:「这、这是那晚阿蓁也很想同殿下说的话,现在,现在补回来......」 「想这样就弥补哥哥了?」 萧宴祈捏着小姑娘因生病而变得没什么肉感的下巴微微抬起,眯着一双凤眸,盯着那张张清丽的小脸,耐人寻味道:「这可不够呢......」 阿蓁羽睫轻颤,不知为何察觉出一丝危险,眼神怯怯的,像只发现的危险的小鹿,轻轻挣脱了太子的手。 「哥、哥哥还想怎样啊......」 看人变得呆呆愣愣的,萧宴祈失笑牵着人的手往前走,「夜风寒凉,我们先回去。」 两人迈着慢悠悠的步子在园子里相携往灯火通明的长乐殿里走去,悄升的圆月将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拉得很长。 虽听说小姑娘陪着小姐妹用过了晚膳,可他知晓小姑娘病着胃口不好,与姐姐用膳怕也只光顾着闲聊了,肯定不会认真用膳,吃饱肚子的。 回到殿内后,萧宴祈又抓着人陪他用了一些饭菜,逼着人把药喝下后才放心接着去竹水漾处理公务。 阿蓁原是想跟过去伺候笔墨的,加之她有点想黏着太子,不想同他分开。 可没想到太子不肯,说入秋后夜晚的风寒凉,只让她在内殿里早些沐浴歇下,若困了也可先睡。 她只好乖乖回去沐浴,又抱着猫蜷在软榻上陪着,拿了本话本,四仰八叉躺在软榻上看,打发时间等着太子回来。 这话本还是她许久前随太子出宫时,在一个书摊上买的,当时书封上写的名字是《名川游记》。 她平日里看最多的书便是游记,可太子的藏书多是讲大道理的经论抑或是兵法。 竹水漾里的游记已经被她翻得差不多了,她想也没想便买了下来,当时半分没察觉摊主的眼底的笑意。 可没想到她买回来仔细翻读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游记。 里面讲的是一个通房小丫鬟怀了少爷的宝宝,然后为了不被主母灌红花汤,私自逃跑,少爷苦苦找寻小丫鬟的话本。 这种书在私塾里被夫子发现是要被罚抄书的,阿蓁不由觉得这挂羊头卖狗肉的摊主精明,这样他们买来看也不怕被发现了。 这书阿蓁离开东宫前还剩许多没看完,现下不知不觉接着看得入了迷,快一个时辰过去,竟是快看完了,连太子回来也没察觉。 萧宴祈回来的时候已快子时,本以为小姑娘早已睡下。 可谁知回来瞧见人还未睡下就算了,还歪躺着在昏暗的烛灯下看书,他立马皱着眉上前将书抽走。 「哥哥不是同你说过了不准躺着看书吗?也不命人多点几盏灯,当心看坏了眼睛!」 阿蓁正看到关键处,那话本里的少爷就要找到小丫鬟把误会解释清楚了,她也顾不得太子在生气训斥她了。 阿蓁急急上前,敷衍地在太子的脸上亲了亲,一边撒娇认错,一边伸手欲抢回被太子抢走的话本。 「阿蓁知道啦,下回不这般啦,殿下快些去梳洗吧,时辰也不早了,阿蓁不躺啦,看完这几页就睡!」 萧宴祈看着小姑娘敷衍他的样子有些气急,但想着横竖她也看不了多久了,还是心软将书还给了小姑娘。 「这般不听话,一会儿再收拾你!」 阿蓁重新拿到话本后很快沉浸在书中,她实在着急少爷跟小丫鬟解释清楚误会没有,没注意听太子的话,半分没察觉到危险,连看都没看太子。 两盏茶的工夫过去,阿蓁终于看完了大结局,少爷不顾世俗的阻挠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娶了小丫鬟做正室夫人。 阿蓁话本下的小脸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花,她开心得方扔了话本想在软榻上打两个滚。 可谁知道话本后藏着太子俊朗的容颜,阿蓁还未来得及欣赏,便被太子打横抱起,抱到了床榻上,被太子压在身下。
第160页 阿蓁惊唿一声,推了推太子的胸膛,傻乎乎问:「殿下,你要做什么呀?快放开阿蓁,阿蓁要去睡觉啦,殿下也快些睡!」 萧宴祈的手背抚过阿蓁白嫩的脸庞,最后捏着她的小下巴好笑问:「蓁蓁还想去哪里睡?」 「自、自是软榻上啊,哥哥若是愿意放阿蓁回西配殿也行。」阿蓁神色顿了顿,看着太子不怀好意的眼神结结巴巴道。 萧宴祈低头轻轻咬了一口小姑娘的嫣红的唇,「你想都别想!蓁蓁想要弥补哥哥,一个吻可不够,哥哥想抱着蓁蓁睡。」 闻言阿蓁更加用力推着太子,声音还十分得慌乱,「哥哥这不行的!」 「为何?哥哥只亲亲抱抱,不做别的。」 萧宴祈撩着阿蓁的髮丝,柔声哄道:「乖,哥哥这两个月实在是思念蓁蓁思念得紧,如今我们心意相通,哥哥只恨不能把蓁蓁别在腰带上时时带在身边,何况昨夜我们也是这样睡的。」 太子一番直白的话语,让阿蓁的双颊飘过两朵红云,她不敢直视太子灼热的目光,微微偏过头,小声道: 「阿蓁的心亦如哥哥,只是,只是我们这样......我若是怀了小宝宝该怎么办?」 「哥哥,我们今日都在这床榻上亲亲抱抱过好多回了呢,方才我看的话本上描述的,男子和女子在床上亲亲抱抱便会有小宝宝的......」 阿蓁有些心虚地偏头看了看软榻上的书,那书里的小丫鬟便是和少爷在床上亲亲抱抱,然后小丫鬟就有了小宝宝。 萧宴祈的眼神先是错愕,而后转变为好笑,他捏了捏一脸单纯的小姑娘,笑道:「蓁蓁,你怎么这么可爱?」 仔细想想小姑娘十岁便离开了娘亲,这些年一直在宫中没个人教导,不懂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又低头亲了亲小姑娘的唇,耐心解释道:「少看些话本子,里面说的可不全,光是亲亲抱抱可有不了小宝宝。」 「真的吗?」阿蓁还是有些不相信,圆润的杏眼滴熘熘转着,对于话本里描述的真假十分好奇,「那怎样才能有小宝宝呀?」 「蓁蓁给哥哥亲亲,等蓁蓁病好了,哥哥让孙嬷嬷教你好不好?」 小姑娘这般单纯可爱,萧宴祈实在是快忍不住了,装可怜不成开始诱哄。 阿蓁眼神幽怨,「殿下,你今日亲得难道还不够吗?干嘛总想着亲阿蓁的嘴巴呀,阿蓁的嘴巴又不是糖,都被亲得有些肿起来了呢,吃东西都不香了......」 萧宴祈声音暗哑,「因为我暂时只能这样来望梅止渴......」 说完,萧宴祈便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渴望,低头堵住了小姑娘喋喋不休问个没完的樱桃小嘴。 只是眼前的渴望得到了安抚,更深处的渴望却被因此牵引出来。 阿蓁被太子吻得七荤八素的,一双杏眸微阖,眼角泛红,脑中晕乎乎像条缺水的鱼儿。 她感觉到太子身上好像戴着什么东西,将她硌得有些疼。 阿蓁察觉出了不对劲,立即吓得变了脸色,忙推开太子,神色担心到:「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萧宴祈深吸了一口气,拉开小姑娘作乱的手,牙齿有些打颤解释道:「无事,一会儿便好了......」 看太子还冒出些冷汗,阿蓁担心地推着太子躺下,拉过被子给他盖好,嗔怪道:「哥哥身子不舒服,就别再欺负阿蓁了,快些睡吧!」 被子下的萧宴祈一脸憋闷,旁的且不说,是该让孙嬷嬷教教小丫头,做太子妃也要知晓的这事儿了。 作者有话说: 颈椎好像又不舒服了,探出想请假的jiojio...... 第82章 ◎这也要醋◎ 银杏泛黄, 一叶知秋。 阿蓁的风寒在太子的悉心照料下已经痊癒,只是太子还是大惊小怪地命太医继续给她开些温补的药方。 更是吩咐了桂嬷嬷一日给她准备着四五餐的膳食,餐餐都是滋补的药膳。 早膳是桂圆山药粥或是干贝生鱼片粥, 午膳有当归枸杞乳鸽汤,晚膳有黄芪乌鸡汤。 就连餐后或是睡醒的午后送上来的茶点都换成了山药红枣糕,红豆乳糕等补血益气的糕点。 被太子如此精细地养着, 阿蓁在司膳司茶饭不思的那两个月瘦掉的一大圈回东宫不过半个月又养了回来。 小姑娘肉嘟嘟的微圆小脸变回来了,那一身雪肤玉肌更是莹润有光泽,加上与太子日日柔情蜜意,气色看着十分红润。 萧宴祈越发爱动不动就对小姑娘又是亲又是抱的,小姑娘乖乖软软,他简直爱不释手, 下值回来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 就连如今午膳也会特意从衙署赶回来同人一道用完再接着去上值,只为着阿蓁不被萧宴骢那小子给霸占去。 自他对外称病两个月的头疾好全,前去上朝上值后, 东宫里不仅开始有属臣前来探望请安, 和政敌前来察听虚实。 萧宴骢这小子也立马来了东宫,说是来探望他这个兄长, 其实不过是想来缠着阿蓁罢了。 探望也用不着日日都来,那点小心思他一眼看穿,别以为他不知道! 萧宴祈原想给这小子多加点功课绊住他的, 可一想到小姑娘原就是活泼爱玩的性子,他去上值后,她自己一个人憋着也怪闷的,有人陪着她解闷也好, 便忍了下来。 不过就是用午膳的时候多了个碍眼碍事的小屁孩罢了, 他忍忍就是。
第161页 阿蓁倒是不知太子连午膳这点时辰也要同一个小孩子计较。 只是知晓太子和小包子能陪她用膳, 她很开心,日日都会提前一些在偏殿里备好菜等着。 今日更是巧得很,萧宴祈的马车刚在东宫前停下,送萧宴骢前来的小轿辇也到了。 萧宴骢年纪尚小,魏太后疼溺,晨起同夫子做功课到午膳时分便会结束,剩下的大半日都由着他玩耍。 「阿兄!你也回来啦?」 萧宴骢瞧见兄长,立即上前扯着人的锦袍撒娇,这些日子,他日日都与兄长用膳,见着面,和兄长也亲近了许多。 「日头晒,进去吧,」萧宴祈声音淡淡,有些嫌弃地扯开那只小胳膊,背着手往东宫里走,只是刻意放慢了些脚步。 等余光瞧见那小短腿哼哧哼哧跟上来了,他才偏头随意问:「今日夫子都教了些什么?可学会了?」 萧宴骢一蹦一跳,蹦跶上前,昂首挺胸,奶声奶气骄傲道:「夫子教了《云州词》,小骢已经能背出上阕了,背给阿兄听好不好?」 「切莫得意忘形,等你什么时候连下阙也背出来,且理解这词的含义了,再来献宝。」 萧宴祈撇了一眼地上的小胖子,神情严肃道。 被泼了冷水的萧宴骢撅了撅嘴。 「阿兄不想听就算了,小骢去背给阿蓁姐姐听,阿蓁姐姐肯定会夸小骢的!」 说罢,便飞快地往长乐殿里蹦跶去,只留下瞬间黑了脸的太子。 等萧宴祈快步跟上回到偏殿时,那小子果然已经抱着阿蓁的腿在撒娇要夸了。 萧宴祈直接上前将人拎开,拉着小姑娘的手往红木饭桌边走,边低声训斥那小胖子。 「想要什么奖赏孤一会儿赏你就是,别耽误你阿蓁姐姐吃饭!」 小胖子不服气地朝兄长扯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却也没胆子出言反抗,只跟上前到饭桌旁自己爬到椅子上坐好,拿起碗筷。 秋日的晌午还是有些燥热的,萧宴祈方才从外面快步走回来,额头冒了些细密的汗。 阿蓁抬手用绣帕给太子擦了擦,好笑道:「殿下,小骢哪里是想要什么赏赐呀,不过就是想要一句夸奖,阿蓁也不是很饿,不耽误事的。」 「他就知道黏着你!」 萧宴祈拉着小姑娘在他身旁坐下,握着人的小手揉捏着,「不用理他,等哥哥这么久,饿了吧?」说完,便给阿蓁嘴里送了一筷子小酥肉。 阿蓁捂着嘴巴吃下,瞪着太子的杏眸满是嗔怪,她倾身小声道:「殿下,小骢还在这呢!当着小孩子的面这么能这样!」 萧宴祈眼神冷冷撇了一眼阿蓁身旁那个拿着鸡爪啃的小胖子,又揉了揉小姑娘的手安抚。 凑到小姑娘耳边幽怨道:「哥哥下晌得空不用去衙署了,一会儿就把这小子打发走!」 阿蓁看着太子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她小声道:「殿下想做什么呀?小骢才来呢!」 况且晌午最是热,干嘛让小孩子这般折腾。 萧宴祈稍微用力捏了捏阿蓁的小手,耍无赖道:「哥哥回来了,蓁蓁自是只能陪着哥哥,谁也不能同哥哥分了去!他在这闹腾多碍事啊!」 阿蓁听完这原由真是哭笑不得,却也知道奈何不得太子,只给了太子一个嗔怨的眼神算是同意,一会儿怕是只能委屈小包子了。 萧宴骢吃完了鸡爪看着两人在嘀嘀咕咕的不动筷子,歪头奇怪道:「阿蓁姐姐,阿兄,你们是不是在说什么秘密不让小骢知道?在玩什么游戏吗?」 阿蓁被吓得倏地抽回了手,留给太子一个侧脸,转身同小包子讪讪笑道:「没有什么秘密。」 随即转移话题道:「小骢今日喜欢哪个菜呀?夹不到的姐姐帮你夹。」这也算是弥补一下她合着太子这坏蛋对小傢伙的坑骗了。 小包子半点没怀疑阿蓁的话,天真抬起小手指笑道:「那叠红烧狮子头!」 「好勒,姐姐今日也喜欢吃这个,我们一样呢!」阿蓁给小包子夹了一个后,自己也夹了一个,柔声地哄着小孩。 萧宴祈却在一旁直接道:「一会儿你阿蓁姐姐要替孤抄书,今日怕是没空陪你了,一会儿用完膳,孤差人送你回皇祖母那。」 萧宴骢听完,嘴里咬着的红烧狮子头瞬间不香了,神色立马耷拉下来,但听着兄长不容置疑的语气还是乖乖应了下来:「好吧......」 阿蓁看着失落的小包子有些心疼,她转头瞪着太子,责怪道:「殿下就不能等小骢吃完饭再说吗?你看他吃饭都不香了。」 「饿一顿正好瘦些,你瞧他一身肥肉软绵绵的,等明年该习武了怕是有苦头吃。」萧宴祈给阿蓁挑着鱼刺,脸上没有半分心软。 阿蓁将委屈的小傢伙抱过来放在怀中,拿起碗亲自餵他,「小骢别不开心,姐姐餵你吃饭,明儿姐姐得空了再来找姐姐玩。」 萧宴骢被阿蓁很快哄好,平日里皇祖母总是教导他要独立,可是他也很喜欢被人餵饭的呢,尤其是阿蓁姐姐餵他。 只是他感觉好像阿兄看他的眼神冷冷的,吃饱了肚子后,赶紧跟着送他的人离开了。 三人一顿午膳心情各异用完,看着小胖子被送出门后,萧宴祈立即将小姑娘打横抱起往内殿里去。 拥着人靠在软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还一边玩着小姑娘的小手。
第162页 「若不是怕蓁蓁憋闷,我可真不想那小子日日都来东宫,如今蓁蓁对他都比对我亲近呢,还餵他吃饭,他是没长手吗?」萧宴祈幽怨道。 阿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哥哥,小骢就只有午膳的时候在,你这也要醋吗?」 「这也要醋!」萧宴祈有些憋闷道:「若是他不在,午膳便只有我和蓁蓁,我想同蓁蓁亲近也不必总顾着这小豆丁了。」 阿蓁涨红了脸,声音娇娇地啐了一口太子,「哥哥好不要脸!」 萧宴祈低头咬了一口阿蓁小巧的耳垂,轻笑道:「在蓁蓁这,哥哥要什么脸。」 随后,他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又有些沉闷道:「蓁蓁性子活泼,却一直因为哥哥被拘着在这东宫里不是很憋闷?」 在司膳司时,小姑娘身边好歹有个要好的姐姐,偶尔还能偷跑出去玩,如今这东宫里能陪她解闷的就一个荣安和萧宴骢了,且瞧着也快玩腻了样子。 萧宴祈有些怕小姑娘想到往后都要这么在这深深宫墙里待着了会后悔。 阿蓁看见太子突然这般愧疚,她紧握着太子的手笑道:「不会呀,这东宫这么大,哥哥又准阿蓁随意走动,怎算得上拘着?」 「而且,阿蓁也知道哥哥不想让阿蓁出这东宫也都是为着阿蓁的安危着想,若能出去,哥哥是会让阿蓁出去的。」 小姑娘这般善解人意,萧宴祈忍不住低头啄了啄她的唇,承诺道:「等哥哥忙完这一阵子,就带蓁蓁出宫玩,不止街上,城郊也可以。」 「好!」阿蓁在太子怀中蹭了蹭,随后商量道:「不过阿蓁这些日子身子也养好了,殿下还是快些安排人教阿蓁那些琴棋书画和规矩吧,阿蓁笨,还是早些学为好,正好也可以打发时日啦!」 「蓁蓁若是不喜欢,可以不用学那些的,」萧宴祈揉着人的脑袋道:「哥哥说了会帮蓁蓁安排好一切,蓁蓁相信哥哥就好。」 「可我也想替哥哥分担一些,」阿蓁转身环抱住太子的腰,趴在他怀里蹭了蹭:「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阿蓁也不想哥哥这般幸苦,阿蓁会心疼的。」 闻言,萧宴祈捧起小姑娘的小脑袋,柔声道:「好,那明日我便吩咐孙嬷嬷,教你一些东宫的庶务,你先学着打理,但不许把自己累到。」 他想了想,凤眸里藏着坏笑道:「但这琴棋书画嘛,就由哥哥亲自来教蓁蓁。」 他颳了刮小姑娘秀挺的鼻尖,意味深长道:「若是蓁蓁偷懒耍滑,抑或是笨学不会,哥哥可是要惩罚蓁蓁的哦!」 第83章 ◎两本册子◎ 一场秋雨, 一场寒。 上京城近日连绵阴雨,天在一夜疾风骤雨之后变得寒凉,彻底入了秋。 长乐殿庭前, 湖中一个月前还碧绿的荷叶已变得残败枯黄,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飘摇零落。 下雨天天色暗得早,不过方至酉时, 天色便昏昏沉沉暗了下来,宫监开始忙碌着掌灯。 正殿里烛火跳跃,错金离兽熏炉香雾裊裊,橘猫趴在地毯上打着盹,偶尔唿噜一声。 阿蓁这些日子白日里同两位嬷嬷学礼仪规矩,插花点茶, 看帐,夜里同太子学琴棋书画,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 这几日为着阿蓁学插花, 萧宴祈特地命人在正殿里新添置了一张金丝楠木雕花鸟纹的长条案。 上面每日都摆满了萧宴祈吩咐花鸟房的人送来的蝴蝶兰、山茶、水仙等花卉。 阿蓁身着紫色镶银线滚边的素色锦裙, 一只手微微提着宽袖,一只手拿起剪子将花瓶里一支多余的花枝剪去, 行动间举止已练得十分优雅。 她蹙着黛眉仔细再观察了一会儿花瓶里插了快半个时辰才插满意的水仙,才抬头试探问:「孙嬷嬷,怎么样?」 孙嬷嬷看着玉瓷瓶里点缀得宜的花枝笑着颔首, 「比枝配色得宜,枝条奇僻,清雅幽美,姑娘插得很好!」 「是真的好吗?」阿蓁放下剪子, 有些不自信地又整理了一下玉瓷瓶里的花枝, 弯着眉眼笑道:「嬷嬷可别怕阿蓁难过, 特地哄阿蓁,这些日子,嬷嬷就没说过阿蓁一句不好的。」 「姑娘实在是过于自谦了,老奴说的可都是实话,姑娘聪慧有悟性,学东西极快,老奴教姑娘压根就没费什么劲儿。」孙嬷嬷笑意吟吟道。 这些日子,孙嬷嬷看着太子对阿蓁的态度,又瞧见阿蓁身上戴的玉佩,她虽早就猜出太子的意思,可等太子吩咐她教导阿蓁时,她还是有些担忧的。 这些世家大族的女子自小便学的东西,阿蓁一个小宫女如何能在短短几个月或是一年里轻易就学会? 且太子还吩咐了她不准太过严苛,也不准让阿蓁累着了,这怕是更加难学会了。 可没想到阿蓁这小姑娘极有悟性,不管是插花点茶还是礼仪规矩,一点即通,对于算帐处理宫中庶务更是娴熟。 且小姑娘还极为刻苦,从不偷懒喊累,夜里太子回来了,也从没向太子抱怨过,她都有些心疼了。 阿蓁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头捻着一片翠绿的叶子,俏皮道:「晚些等太子殿下回来了,我再问过一次殿下,就知道嬷嬷是不是在哄我了。」 孙嬷嬷哈哈大笑了两声,揶揄道:「殿下怕是比嬷嬷还会哄姑娘开心呢!定也是说好的,说不准还会用这由头给姑娘送东西做奖赏呢!」
第163页 太子心疼她这些日子的辛苦,总是变着法给她奖赏,小屋里和内殿里的妆奁全都堆满了他送的钗环首饰。 最后看着堆不下了,太子还索性把私库的对牌钥匙给了她,让她随意进去,看到什么喜欢的都可拿。 「哎呀,嬷嬷!」阿蓁被打趣得小脸涨红,急得跺脚。 孙嬷嬷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也没再说下去,「好啦,好啦,嬷嬷不说了,嬷嬷闭嘴还不成?」 「今日就到这里吧,一会儿太子也该回来了,姑娘坐下歇会儿等太子回来吧,不若一会儿太子回来瞧见姑娘还在忙活着,该心疼了。」 孙嬷嬷一边利落地归置着长条案上散乱的花枝,一边嘱咐着,可她都收拾好了桌案上的东西,阿蓁还是没动。 「姑娘还有何事?」孙嬷嬷在铜盆里洗着手问。 正殿里现下只有她和孙嬷嬷两人,阿蓁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凑到孙嬷嬷耳边小声问了:「嬷嬷,殿下除了之前梦魇的旧疾可还有旁的旧疾吗?」 孙嬷嬷动作一顿,神色变得担忧:「姑娘何出此言?」 阿蓁红着脸,支支吾吾小声道:「就是,就是殿下身子有一个地方总是容易肿起来,夜,夜里他抱着阿蓁的时候阿蓁总是能感受到......」 「可阿蓁问殿下,殿下又总是不肯实话同阿蓁说,总是支支吾吾的,阿蓁很担心......」 说到最后,阿蓁羞得头都要垂到地上去了,只露出了一节泛着些粉色的脖颈。 将与太子之间的亲昵事说出来,实在让人羞臊,可太子近日病发得频繁,阿蓁担忧太子,还是趁着现下只有她和孙嬷嬷,忍着羞问了。 孙嬷嬷听到最后,老脸变得通红。 太子在吩咐她教导阿蓁时,还特意吩咐了让她教阿蓁一些快成亲的女儿家该知晓的事。 当时她听得云里雾里,现在倒是明白了。 孙嬷嬷支支吾吾让阿蓁先回内殿里等着,随后她自己回屋从箱笼的最底下翻了两本小册子出来。 阿蓁看着孙嬷嬷的神色如坐针毡,坐在内殿的软榻上惶惶不安,生怕太子真有什么事。 可等到孙嬷嬷拿着两本小册子进来,一页页翻开同她讲解,她看着上头画的打架小人后,又只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 「这原该是在姑娘与太子大婚前才给姑娘看的,可姑娘与太子情况有些特殊,现下早些知晓多些别的法子也无妨,这册子老奴就给姑娘了......」 孙嬷嬷上一回这般教导房中事还是在昭慈皇后出嫁的时候,现下说得也有些脸热。 看着阿蓁难为情的样子,她匆匆讲清楚后便离开了,让小姑娘自己看,免得不好意思。 阿蓁在孙嬷嬷离开后,翻了两页便羞得脸都要烧起来似的滚烫。 她没再看得下去,把册子合上藏到了软榻的垫子底下,可想了想还是藏到了床榻边她放衣裙的箱笼底下才放心。 阿蓁到外殿灌了两杯冷茶下肚,脸还是烫得很,无奈她只好抱着虎子陪她到游廊上吹吹风散散脸上的红晕。 风裹挟着秋雨里的寒气,阿蓁吹了好一会儿,神色才恢復如常。 雨珠吧嗒吧嗒打在院中那几株芭蕉上,声音格外好听,阿蓁想到太子也该回来了,便也不急着回屋,而是直接坐在廊下听雨。 萧宴祈从外头回来的时候,瞧见小姑娘衣衫单薄坐在寒风穿过的廊下出神,不由皱着眉头快步上前。 他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到了阿蓁身上,责备道:「下着雨,风还这样大,怎的出来这傻坐?哥哥才给你停了补药,又想喝了是不是?」 阿蓁闻声,转头站了起来,拢了拢还带着太子燥热体温的披风,笑道:「这雨打芭蕉的声音好听,顺便等哥哥!」 萧宴祈拉过小姑娘的双手在掌心捂着,「真是不让人省心,手这样凉,往后可不许这般任性了。」 说罢便让小姑娘的手藏在披风下,拥着人的腰回了正殿。 两人在正殿里用过了晚膳后,萧宴祈又吩咐人去熬了一碗红糖姜汤来看着阿蓁喝下才放心。 等看着撤膳的人陆陆续续下去后,萧宴祈将小姑娘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替人别好脸上的碎发,小声地说着些有的没的。 「今日都学了些什么?可累着了?」 阿蓁脚上那两只缀着东珠的绣海棠纹翘头履摇摇晃晃,她攀着太子的脖子,摇头笑道:「还是同嬷嬷学插花,不累,再累也没有哥哥在外头幸苦。」 阿蓁这几日偷偷听荣公公同两位嬷嬷们闲聊,知道现在六皇子已经上朝堂了,联和着武安侯与太子处处作对。 六皇子还与户部尚书许明远家的小姐定了亲,背后又多了未来岳家的支持。 而太子为了她,不肯与世家联姻,在朝中孤立无援,处境又开始变得艰难。 这些日子宫中流言纷纷,萧宴祈似是猜出小姑娘的胡思乱想,他低头啄了啄小姑娘的唇瓣。 「别担心哥哥,哥哥只要回来看见蓁蓁就一点都不累了,倒是蓁蓁这些日子又瘦了,那些东西也不是非要学的,蓁蓁若是不喜欢不必非要学会的。」 阿蓁紧紧圈着太子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侧,「不,为了哥哥,阿蓁才不怕吃这点苦!」 「好,哥哥的蓁蓁最勇敢了,」看小姑娘情绪低落,萧宴祈将人打横抱起,抱着人往内殿里走。
第164页 「竹水漾里可以听到雨打在湖面上的声音,蓁蓁喜欢听雨声,我们沐浴好了,今夜去竹水漾住,哥哥在轩窗的软榻上教蓁蓁下棋好不好?」 阿蓁紧紧搂住太子的脖子,揪着一张小脸道:「哥哥这些日子晚上都用来教阿蓁了,这样会不会耽误了哥哥的正事呀?其实这些哥哥找个夫子来教阿蓁也行的,这样哥哥也不至于太累。」 萧宴祈抱着人直接进了净室里岸边的贵妃榻上放人坐好。 他半蹲下来,捏了捏小姑娘的脸佯装凶道:「找什么夫子?哥哥可不准蓁蓁日日陪旁的男子比陪哥哥还多,哥哥宁愿累些。」 阿蓁被太子逗笑,扑哧一声终于展颜欢笑,她跺跺脚,眼神娇媚嗔了太子一眼:「哥哥又开始胡说了!」 萧宴祈被小姑娘含着秋波的小眼神看得身子一酥,看人终于开心了,起身弯腰在小姑娘的眉心落下一吻。 「终于笑了?那就快些梳洗,哥哥去里头的隔间,你自己在这可不许贪凉玩太久的水,若是贪玩过了,可别怪哥哥亲自过来抓你!」 自入秋后,小姑娘沐浴时总爱在这汤池里凫水,若没人看顾着,便玩得没个度了,着凉了也不知。 「知道啦!知道啦!」阿蓁俏皮地朝太子吐了吐舌头,想到上回同太子在这汤池里的情形,脸红扑扑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们蓁蓁学习了理论知识,接下来可以到实践环节了!!! 我回来啦,推拿了之后真的感觉好了很多,老规矩,这章评论区发红包! 第84章 ◎雨夜旖旎◎ 夜半, 雨珠噼啪敲打着半撑开的支摘窗。 窗外的池塘里,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下,盪出水波圈圈,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蛙鸣。 屋内,青铜连枝灯上的火苗被从支摘窗熘进的寒风吹得轻微摇曳。 紫檀瑞兽纹的罗汉床上,阿蓁披着一件太子的寝衣, 盘腿坐在太子对面,两人中间放了一个黄花梨的小几,上面摆了一盘棋。 「老规矩,蓁蓁今夜若是学不会哥哥教你的法子,赢了哥哥,可是要受惩罚的哦。」 萧宴祈手执黑棋, 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随后笑着看向眼前抿着唇,如临大敌的小姑娘。 阿蓁撇了撇嘴, 抬眼朝太子瞪去, 哼了一声,「哥哥就知道趁机欺负阿蓁。」 说完, 小姑娘拧着眉心,神情严肃,观摩太子所下的位置许久, 才落下一白子。 这些时日,太子总是用这藉口对她亲亲抱抱不放,且还提出了时长,一定要够一盏茶的工夫或是两刻钟才行。 「这哪里是欺负, 」萧宴祈只扫了一眼小姑娘落子的位置, 便又气定神闲地随意落了一子。 他一双清冷的凤眸里带着些淡淡笑意, 接着又厚脸皮道:「这分明是蓁蓁要交的束脩。」 阿蓁气唿唿反驳道:「哥哥不要把欺负阿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看着太子刚刚下的那步棋,她心中有了些成算。 小姑娘圆杏眼亮晶晶的得意道:「今夜,哥哥可不一定能赢过阿蓁哦!这熟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哥哥教的,阿蓁可都有认真学呢。」 萧宴祈扫了一眼棋盘,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夹着一颗黑子在把玩着,端的是波澜不惊。 他看着小姑娘言溢于表,得意的小脸,轻笑一声,柔声道:「哦?看来蓁蓁今夜很是胸有成竹了,那我们今夜换一个惩罚怎么样?」 阿蓁看着太子这般气定神闲,心里又有些没底了,可此刻又十分倔强地不愿在太子面前落了面子。 她抿唇看了须臾太子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太子到底在憋着什么坏。 可那双凤眸黑得似瞧不见底,仿佛还藏着把勾子将她勾了进去:「换、换什么样的惩罚?」 萧宴祈见小姑娘上钩,薄唇满意地勾起。 他倾身凑到小姑娘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随后只见小姑娘的耳垂瞬间红得滴血。 「蓁蓁今夜这般信誓旦旦,可敢答应?」 太子温热的气息拂过阿蓁的耳廓,心尖像是被他轻轻挠了一下般,瘙痒难耐。 她涨红着脸蛋,拽紧了些身上披的寝衣,想了想,气鼓鼓道:「那若是阿蓁赢了哥哥呢?哥哥又当如何?」 小姑娘还变得不好忽悠了。 萧宴祈状似思索了一番,才道:「那哥哥往后便再也不会如前些日子那般要蓁蓁交束脩了。」 「不是束脩,是欺负!」阿蓁握着小拳头,梗着脖子,声音娇娇地强调道。 萧宴祈被小姑娘可爱到,抬手去捏了捏小姑娘气鼓鼓的粉颊,柔声哄着:「好好好,是欺负,是欺负,那蓁蓁要不要答应?」 「答应就答应!」 不过就是她主动些嘛,虽然有些羞臊,可若是能赢了,她可是能在太子面前得意好久! 「那我们接着来吧!」应战后,阿蓁黛眉紧蹙,比方才还要下得慎重。 萧宴祈看着小姑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让他都有些犹豫。 小姑娘这般认真,一会儿输了怕是要哭鼻子的。 他这次要不要先心慈手软一次? 但想想那诱人的条件,萧宴祈落子的手又没有半分饶人的,与方才迂迴战术不同。 黑子攻势勐烈,白子很快落了下风。 阿蓁咬着唇,脑中思索着太子教过她的所有的方法,想到的都用了上来,可每一回总是落了一乘。
第165页 眼看着就要败,阿蓁气唿唿耍赖,抬手搅散了棋盘上的棋子,噼噼啪啪一阵响。 「不玩了,不玩了,哥哥诓骗阿蓁的。」 小姑娘气唿唿质问道:「哥哥是不是故意的?」说完也不等太子辩解,直接下定论道:「你就是的!」 萧宴祈也不恼,好笑地耐心道:「哥哥哪里有诓骗蓁蓁?这不是蓁蓁自己答应的吗?」 「可分明我也是按着哥哥教我的法子下的呀!」阿蓁直起小身板,不服气便解道。 「可哥哥教过蓁蓁最重要的,蓁蓁没记住。」怕小姑娘真生气,萧宴祈强忍着笑,摸了一下小姑娘的头安抚,轻声解释道:「那就是,兵不厌诈和轻敌。」 「蓁蓁,愿赌服输。」 萧宴祈三两下将两人中间的小几收好,往罗汉床后一靠,一副任人为所欲为的样子。 那银灰色的交领寝衣的领子还微微有些松散,结实的胸肌显露。 虽美色在前,可阿蓁眼睛瞪圆,被太子说得一噎。 可恶!是她大意了! 「愿赌服输就愿赌服输!」阿蓁狠狠地剜了太子一眼,不服气道。 萧宴祈被小姑娘娇媚的美眸瞪得骨头一酥,不禁有些期待起来,他好笑道:「那蓁蓁倒是赶紧来交你今晚的束脩啊。」 阿蓁被催得红着一张脸蛋,解了身上披的寝衣,磨磨蹭蹭朝太子挪过去。 她倾身垂眸,不敢看太子灼热的目光,犹犹豫豫地朝太子的薄唇吻去,只是才碰到,又羞得缩了回来,「哥哥,够了吧?」 才得浅尝小姑娘香甜滋味的萧宴祈靠在软枕上,语气幽怨:「蓁蓁觉得够一刻钟了么?」 「快过来!」看着离他一个手臂远的小姑娘,萧宴祈拉着人直接趴到了自己的胸膛上,抬手环住了小姑娘的软腰,不给她再逃跑的机会。 「哥哥已经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得换蓁蓁自己来,蓁蓁可不许耍赖!」 这些日子虽夜夜都是由着太子抱在怀里睡的,可此刻灯火明亮,就这么趴在太子的身上,阿蓁脸上还是臊得慌,尤其是看过那两本小册子之后。 小姑娘盯着太子的薄唇眼睫颤了颤,还是又低头覆了上去。 阿蓁闭上眼,仔细回忆了一下太子平日里是如何对她舔咬啃舐,亲吻她的,一一照做了一遍,想着时辰也该够了,就想离开。 萧宴祈没有闭眼,也没有任何动作,一双凤眸里噙着餍足的笑,十分享受小姑娘的主动,静静地欣赏着小姑娘在他身上作乱的娇媚样。 看到最后,萧宴祈似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眼疾手快,抬手扣住了她的脑袋,化被动为主动,咬住了小姑娘没有章法的小樱唇,汲取着她嘴里的香甜,不给人走。 随后挺身起来,将小姑娘扑到了身下,低着她的额头,佯装兇狠道:「蓁蓁还真是想耍赖皮是不是?」 被放开片刻的阿蓁趁机大口喘息着,还没待她解释,太子又低头覆了上来,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的小舌热烈地交缠着。 耳边的雨声渐渐变小,阿蓁现在听到的全是太子粗重的喘息,还有两人吻的难捨难分的水声啧啧。 阿蓁面色红润,身子酥软的很,因害羞而拽紧锦被的手也渐渐松开,无力得攀上了太子的脖子。 萧宴祈被小姑娘的乖顺激得越发情动。 他抬手微微扯开了些小姑娘寝裙的上襦,雪峦半露,顺着小姑娘纤细的脖颈一路忘情地吮吻下。 阿蓁察觉到胸前一凉,她冷得将太子搂紧了些,嘴里不满地哼哼着。 放开了小姑娘软软的唇瓣,小姑娘一声声的嘤咛让萧宴祈身上很快又有了异样。 知道再继续下去就会变得不可控了,埋在阿蓁颈侧的萧宴祈心底暗骂一声。 他抬头吻了吻阿蓁的眉心,给她拉好松散的上襦,又拉过一旁的锦被给小姑娘盖上。 看着身下眉眼含春的小姑娘,萧宴祈声音暗哑道:「好了,今夜就放过蓁蓁了,哥哥有些热,去净室擦洗一下再回来,蓁蓁先睡。」 说罢,萧宴祈便起身准备出去。 今日听了孙嬷嬷的话,还有看了那两本小册子,阿蓁岂能不知道太子现下为何大寒夜的还要去擦洗。 况且,方才她也又感受到了那东西。 可是这么冷的天,怎么能去泡冷水呢? 看着太子就要抬步出去,阿蓁咬了咬唇,起身将太子拉住,因为太过着急,声音不自觉带着娇媚:「哥哥......」 看小姑娘脸色不大好,萧宴祈坐回到罗汉床边,方想问怎么了,只见小姑娘直接扑到他怀里,手还大胆地握上了。 萧宴祈被这突如其来的的惊喜弄得控制不住喟嘆一声。 随后听到小姑娘埋头在他耳边,小声娇羞道:「哥、哥哥,不用去泡冷水,阿蓁、阿蓁可以帮你的......」 「这种天不要去泡冷水,会生病的......」 阿蓁害羞得语无伦次,手也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动,只握着不放。 萧宴祈忍得青筋跳起,若不是怕弄脏了小姑娘,现下怕是要交代了。 前几次小姑娘要么是醉着要么是不懂,可现下如此主动直接,让他心生一种兴奋刺激的欢愉。 他搂着怀中乖软的人,咬着后槽牙忍耐,声音暗哑道:「蓁蓁,谁教你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第166页 「阿蓁知道的,今天...今天孙嬷嬷教我了......还给了我两本册子看,」说着阿蓁回忆了一些上面的内容,小手动了动。 萧宴祈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去按住了小姑娘乱动的小手,「乖乖,轻些,哥哥会疼......」 阿蓁被太子这话吓得一动不敢动了。 萧宴祈看小姑娘生涩的样子的,将人的手拉开了。 「蓁蓁乖,哥哥出去吹一会儿冷风,兴许就好了,夜深了,哥哥不捨得蓁蓁这般服侍,一会儿会将蓁蓁弄脏。」 「阿蓁没关系的,」小姑娘嘟着红润的小嘴执拗道:「哥哥不要出去吹冷风,会生病,哥哥怜惜阿蓁,可阿蓁也心疼哥哥的。」 萧宴祈被小姑娘的说得动容,他掐着小姑娘的细腰往自己身上带了带,「那蓁蓁一会儿可要记住现在的话,一会儿难受了,可不许哭鼻子。」 阿蓁红着脸蛋,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埋头在太子的肩上,将手放了出来。 小姑娘这般乖顺,萧宴祈心软得不行,他低头亲了亲阿蓁的小脑袋,才拉过小姑娘细嫩的小手。 虽说好了不哭,可没多久,屋内还是传出了小姑娘家细细的抽噎声,夹杂着太子的低声轻哄,随着雨声渐大被掩盖。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快小半个时辰后了。 阿蓁没想到要这般久,她的手心湿濡又红肿,羞得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埋头在太子的怀中,将泪水也一併擦到了太子的寝衣上。 萧宴祈却是神清气爽,笑着去吩咐守夜的人送了水进来,亲自给小姑娘用香胰子细细擦洗干净手和脸,才拥着人睡下。 两人一夜好眠。 作者有话说: 回来后一直在改前面被锁的章,一直改都没给过……悟空烦死了.jpg 所以今晚来晚啦,让我看看谁还没睡? 第85章 ◎罪魁祸首◎ 淅淅沥沥的秋雨不知在昨夜何时停了。 但今日的天色还是阴沉沉的, 屋外岸边的竹子滴嗒往湖面上落着水珠。 一条肥硕的草鱼听到响动吓得鱼尾一甩,啪嗒一声,激起一阵水花, 往湖心游蹿去。 阿蓁喜欢听着雨声入眠,昨夜睡前抱着太子撒娇许久,才让他没把支摘窗放下。 现下听到窗外的这响动, 床上终于睡够了的小姑娘嘤咛一声,悠悠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竹水漾的里间没放刻漏,阿蓁眯着眼瞧了窗外的天色,还以为尚早,可等她探到身旁太子睡的位置一片冰凉时,才知怕是不早了。 想到今日还要继续同孙嬷嬷学插花呢, 阿蓁赶紧起来从墙角的箱笼里拿了套衣裙出来换下身上的寝衣,准备出去梳洗。 太子这坏蛋似是早有预谋要做坏事似的,为了防止上回的事再发生, 哪哪都给她备着换洗的衣裙。 阿蓁一边整理着衣裙的系带, 一边走出外面的隔间,没想到却听到太子同人说话的声音, 太子今日不去上值吗? 她听得不真切,还以为太子是在和荣公公讲话呢,便气鼓鼓娇哼着上前, 想嗔怪太子为何不早些叫醒她。 「哥哥......」阿蓁从隔间蹦跶出来,刚开口,听到明间的阵仗后便生生止住了没说完的话。 萧宴祈卯时半便起来去上朝了,现下已是快午时, 早已下朝又去了一趟六部的衙署才回来。 回来听到人说小姑娘还未醒, 他心知自己昨夜闹得狠了, 也由人睡着,只吩咐了小厨房给她温着早膳。 自己坐到了隔间里的书案后看着摺子等着,想着昨夜将人欺负狠了,等小姑娘醒了他得亲自餵人吃些东西哄哄,再好好继续温存一番。 不然依着小姑娘娇气的脾性,怕是不肯想有下次了,说不定还会羞得躲着他。 可谁知刚坐下没多久,荣进便来通传说顾仕程带着几个属臣说有急事要求见。 洗墨堂离竹水漾甚远,他若是在那议事,小姑娘醒来他肯定不知道。 想了想,萧宴祈吩咐了荣进在明间里多添了两道屏风,把人召来了竹水漾。 从前竹水漾也是他常和心腹属臣议事的地方,只不过自身边多了个小姑娘后,他用洗墨堂的时候才多了些。 两道双面苏绣山水五屏分式的座屏围着,其实阿蓁瞧不真切后面坐着何人,后面的人也瞧不真切突然冒出来的小娘子是谁。 可阿蓁看着太子坐在上首,听着屏风后的人说得慷慨激昂便知,太子这是在和朝臣们在议事了。 太子常常一忙就会忘了用膳的时辰,从前她送过几次茶点去洗墨堂,见过这阵仗。 屏风后面说得愤慨的人因为她的突然出现没了声音,阿蓁反应过来后,羞得捂着脸转身想继续回里间躲着,佯装无事发生。 「过来!」看人想躲,萧宴祈叫住了人。 阿蓁再恃宠而骄,也总不能在属臣面前不听太子的话,只好转身瞪了一眼太子,乖乖朝他磨蹭过去,所幸屏风后应该看不到她的。 萧宴祈直接拉着人在膝上坐下,抬手拨好小姑娘没来得及绾好的一头青丝。 他拿着阿蓁的手心仔细端详,在人耳边小声问:「怎的睡了这般久,手可有不舒服?」 阿蓁小脸瞬间充血似的爆红,声音低如蚊音道:「没有......」 太子怎可现在说这个!若不是下面坐着人,阿蓁真想抬手捶太子这臭不要脸两下!
第167页 屏风后的人除了顾仕程还算镇定,其他几个属臣都面露尴尬,面面相觑,想着要不要先告退。 作为太子的心腹属臣,此前,外面如何传太子宠爱一个小宫女他们都是不信的,可方才听着那宫女如此没规矩地称唿太子,太子莫非真的如传言所说,被这宫女迷了心智不成? 顾仕程看着这几个属臣脸上精彩的神色,佯装咳嗽一声,提醒上首的太子。 阿蓁被惊得有些紧张,脖子缩了缩,接着想挣开太子,用口型说,她想先回去。 萧宴祈却是按着人不给动,眼神示意了阿蓁一眼,要乖些,声音冷冷朝下面道:「右郎将还请继续说。」 那近些日子替太子暗查上京附近几个郡县异动的右郎将赵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才继续道: 「六皇子此举也不知梁斌是否之情,此事若是有梁斌参与,怕是不简单,殿下是打算放任其闹大,看梁斌如何,还是先断了六皇子?」 萧宴祈方才不准小姑娘躲回去,就是怕小姑娘饿着,他怕是要好一会儿才能谈完呢,小姑娘睡了这般久,再不吃些东西下肚,怕是不舒服。 他一边听着下面人的禀报,一边给怀中的小姑娘倒了一杯茶漱口,再往她嘴里送了一块红豆糯米软糕,才淡淡道: 「正是秋收的时节,放任那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的蠢货继续下去,不知有多少百姓不能过个丰年。」 阿蓁见太子没有动手动脚的,便也没再挣扎,加上她也有些饿了,只捧着那红豆糯米软糕窝在太子的怀中乖乖吃了起来,睁大眼睛听着下面的人说话。 只听下面的人又道:「殿下英明,臣等听凭太子殿下差遣,只是若想从明面上彻查此事,需得有皇帝的旨意才行,臣等都是武将,此事事关户部钱粮,那户部尚书许明远如今又是六皇子的准岳家......」 六皇子萧宴珏自梁妃死后就好似改了性子,变得极为上进,成泰帝动了恻隐之心,在梁斌的撺掇下,让他进了户部歷练,将上京周围几个县的赋税交由他来主管。 可这萧宴珏才接手不过一俩个月,萧宴祈便察觉这蠢货有贪赃枉法的嫌疑,按理说梁妃虽死了,但这蠢货仍旧很得皇帝疼爱,不应该缺钱才是。 但萧宴祈派的线人前去查得的情况却是属实。 这厮也不知是有更大的预谋还是真的蠢笨,竟然与当地的县令勾结,对当地的百姓私自增加赋税,还强抢民女。 这些当然都被梁斌和许明远一手遮天替他遮掩住了,没有传到前朝上来,如今这事怕是得由他亲自出面查清了。 「此事孤会亲自去查清。」萧宴祈思酎一番后,缓缓开口。 看小姑娘吃得急,他又给人送了一杯茶到嘴边,看着人张嘴喝下之后,才对着下面的人又道:「你们几个这些日子替孤奔走也幸苦了,先回府好好歇息几日吧。」 下面的人坐得比往日拘谨,知道太子有了主意,听到吩咐,赶紧鱼贯而出。 看着屏风后的人影陆陆续续消失完,阿蓁开始朝太子发作了。 她握起粉拳轻轻地捶了一下太子的胸口,嗔怒道:「殿下明知我还在这睡着,怎的把人招来这议事了?方才可窘死我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见人啊啊啊啊!」 「放心,他们不敢说出去的。」萧宴祈将小姑娘搂得更近了一些,柔声哄着人。 他凑在小姑娘耳边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小姑娘气得又抡起粉拳要继续打他。 两人嘻嘻哈哈闹做一团。 这时外头突然一声咳嗽声传来,阿蓁吓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抱紧了太子,萧宴祈拧着眉转头,想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去而復返的顾仕程讪讪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他语气快速道: 「我我,我可不是故意的,太子你可别动怒,方才我阿姐给了一盒她自己做的桂花糖糕,要我带来给阿蓁妹妹,我方才差点忘了,要是没带到我阿姐非扒了我的皮......」 顾仕程敢对天发誓,跟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太子这般随和温柔的样子,更别提如此爽朗地笑了。 怪不得那小娘子一点都不怕太子,原来这太子还有几幅面孔,如今他不小心撞见了,太子不会灭他口吧? 「孤也想扒了你的皮,」萧宴祈声音冷冷打断道:「妹妹也是你叫的?」 「臣失言了,」嘴上虽是这么说,可顾仕程在心底着暗骂太子小气,他不过是跟着他阿姐这么叫的而已。 不过想想两三个月前太子被小美人折磨得一蹶不振的样子他又有些不气了,他捂着嘴偷笑道:「臣已将东西送到,就先走了。」 阿蓁听到是给她的,探出了脑袋,还想叫顾仕程帮她向月姐姐传达一下谢意,没想到人一熘烟的就不见了。 她从太子的膝上下来,去拿了那盒桂花糖糕进来,打开尝了一口,甜而不腻。 「月姐姐的手艺果然不错!」 「说起来我都有几个月没与她联繫了呢,晚些我也得亲自做些糕点当作回礼,再写封信道谢才行!」 「蓁蓁睡醒光顾着吃糕点了,不能再吃了,一会儿该传膳了。」 萧宴祈抢过小姑娘手中的糕点,合上盖子,把小姑娘的注意力拉回来:「哥哥叫人来给你梳洗,再传膳,这些糕点先留着,反正没那么快坏。」
第168页 阿蓁吃了满嘴,手里还又抓了一块,哼哼两声,倒是由着太子收走。 瞧着也晌午了,萧宴祈直接传了午膳上来,在明间里摆了张饭桌,抱着人边餵边吃。 阿蓁手还酸着呢,也由着太子餵了,反正他是罪魁祸首,她心安理得。 阿蓁吃下太子餵的虾球后,想到方才那几个属臣说的话,猜想道:「哥哥,过些日子,你是不是要离开东宫一阵子,外出查案呀?」 萧宴祈眼里噙着笑,喝了一口汤后道笑道:「怎么,蓁蓁捨不得哥哥离开呀?」 阿蓁玩着太子腰间的坠子,红着脸,小声道:「唔,自是有些捨不得的,但正事要紧,哥哥在外要万分小心,阿蓁一直等着你。」 她虽嘴上老是说着太子黏人,可自两人心意相通后,她内心也是恨不得两人时时黏在一处不分开的。 外出查案少则几日,多则一两个月都未可知,她怕是会思念得紧。 萧宴祈听到素来嘴硬的小姑娘这回居然直接承认了那点小心思,他欣喜得发狂,低头吮咬了一口小姑娘水嘟嘟的樱唇。 「既然捨不得,那哥哥就带着蓁蓁一起去,听闻万安县民风淳朴,风景秀美,正好哥哥之前答应了要带蓁蓁出宫。」 阿蓁搂上太子的脖子一脸娇羞:「殿下去办案怎好带着阿蓁,阿蓁耽误了朝堂大事怎么办?阿蓁还是等殿下以后得空再带我去吧。」 萧宴祈看小姑娘不愿意再吃了,拿帕子给人擦着脸。 「此行不费什么事,证据都已收集得差不多,不过是那蠢货好歹是个皇子,需要哥哥亲自出面罢了,蓁蓁随行还正好陪陪哥哥。」 阿蓁听闻太子如此说,开心地晃着双腿,这么一动,不一会儿,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又在蠢蠢欲动。 「殿下!你怎么又......」阿蓁仰脸杏眸盈盈瞪着太子。 萧宴祈脸上半分羞臊也无,起身抱着人往里间走,坏笑道:「哥哥答应带蓁蓁出宫玩,蓁蓁是不是得有些表示?」 作者有话说: 准备换地图,换个地方y(bushi) 捂脸.jpg 第86章 ◎用完就丢◎ 深秋时节, 草木枯黄。 官道两旁的树光秃秃的,交错缠绕的枝桠上,几片枯叶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一辆三架的马车占了大半的官道, 车辕辘辘从上京城驶出,往南边的万安县方向驶去。 万安县是上京所属管辖的几个郡县中最为富庶的县。 其不仅山清水秀农桑盛,还背靠国都上京, 是南边各州府要来上京的必经之地。 是以万安县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城镇,可每年收上来的田赋、关税、市税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萧宴珏对着这么大笔银钱动些贪念不足为奇,只是这般铤而走险地以权谋私,给整个县增加赋税来敛财,萧宴祈就有些不解了。 这厮一个不求上进,只醉心于美色与吃喝的皇子, 贪如此大一笔银钱要作何? 不过不管这蠢材要作何,如今他手握证据,经此一遭, 梁妃仅存于这世上的最后一点期望怕是也要没了。 萧宴祈此行离京, 是以拿了成泰的旨意做监察御史前来例行抽查上京所属各县的税收为藉口。 自梁妃死后,后宫的妃嫔没了压制, 个个儿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勾引成泰帝,朝中想攀皇权的人家也把女儿妹妹送进了宫。 成泰帝近些日子身子不大好,开始认命了, 完全把自己沉迷在了温柔乡里享受,不大理朝政。 由着太子和武安侯打擂台,谁输谁赢反正现在还是他是皇帝。 萧宴祈送上来的请旨他看都没看就盖了印章。 这趟离京之行十分顺利。 马车小窗的缝隙里,树影飞速闪过。 脚下的绒毯上扔了几张皱巴巴的帕子。 鎏金异兽纹铜炉里的裊裊玉竹香混着一股淡淡的麝香, 气氛旖旎。 软榻上, 靠在太子怀中的小姑娘对襟上襦微微散着, 双颊酡红,由太子湿了帕子,细细擦着通红的手心。 「阿蓁就不该同孙嬷嬷学的,殿下就不能放过阿蓁一日吗?这还是在外面呢!」 情动后的小姑娘声音染上娇媚,软软地靠在太子怀中小声抱怨道。 自她那夜心软帮了太子一次,太子便美其名曰要知行合一,日日都要和她练习,再也不委屈自己泡冷水了,只是还留着最后的底线。 今日上了马车后,太子抱着她餵了许多糕点,把她餵饱之后,就又抓着她不放了。 美其名曰,行路无聊,消遣时日。 萧宴祈闻言,薄唇勾了勾,故意直起些身子,顶了顶,佯装无辜道: 「我也不想蓁蓁这般幸苦的,可他靠近蓁蓁就会变成这样,蓁蓁不帮我,那我晚些只好去泡冷水了......」 「殿下不要脸!阿蓁才不想信你了!」 阿蓁感受到之后,吓得立马离开太子的怀中,往软榻的一边爬去。 只是她现在身子酥软,整个人抖得很,险些从软榻上掉下来。 萧宴祈眼疾手快将人捞回怀中圈着,在小姑娘的耳边低喃道:「蓁蓁这副样子,还想跑去哪?」 听着太子这危险的语气,阿蓁实在是害怕太子还来,圆圆的杏眼里挤出两滴眼泪,撒娇道:「殿下,阿蓁手酸了......」
第169页 萧宴祈虽看出了小姑娘的眼泪是假的,可还是低头温柔地替她吮吻干净。 他温柔地注视着小姑娘潋滟的水眸,戏嚯道:「那换哥哥来伺候阿蓁。」 说罢,便低头覆上了小姑娘水润的红唇,手环过人纤柔的腰。 阿蓁察觉腰间一松,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嘤咛一声,小小地挣扎了一下,随后察觉到舒服后,又很诚实地仰脸承受着太子密密麻麻落下的吻。 太子常年手握兵刃,掌心粗粝,每移动一寸都能引起阿蓁一阵颤粟,舒服又刺激,令她欲罢不能。 最后阿蓁实在要喘不过气了,只好用力推开太子的吻,靠在他怀中,嫣红的唇瓣微张,似一条缺水的鱼儿,重重地喘息着。 看太子还是没有放开的意思,阿蓁香腮绯红,无力地小声哀求道,「殿下,不要了......」 「最近怎么都不叫哥哥了?」萧宴祈注意力只前半句,坏心地加重了一些手中的力道。 自那日小姑娘在那群属臣面前喊了他哥哥之后,就再也没那般喊过他了。 阿蓁咬紧下唇,忍下嘴里要溢出来的娇吟,小声道:「不叫了,免得再像上回那般让人不小心听见,有损殿下的形象......」 「听见就听见,谁敢说什么。」萧宴祈低头又吮了一口小姑娘微微张阖着的唇瓣,「我喜欢听蓁蓁喊我哥哥,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唔,不要!」阿蓁摇摇头,甩出两滴泪珠。 看小姑娘又犯倔了,萧宴祈坏心地勾了两下手指,冷声威胁道:「蓁蓁喊不喊?」 阿蓁身子一颤,来不及咬紧唇瓣,溢出一丝娇音。 她缩了缩身子,气唿唿大声道:「哥哥!哥哥!哥哥!够了没?」 小姑娘虽炸毛了,可萧宴祈还是忍不住想逗弄她。 他低头在小姑娘耳边嘘了一声,「蓁蓁喊这么大声,是想要车夫听见吗?是不是被车夫听见,蓁蓁会更兴奋?」 闻言,阿蓁立即噤了声,连唿吸都小了,只是剜向太子的目光似是要在太子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萧宴祈却是一脸享受,小姑娘一紧张,全身都会紧缩起来,那里也是。 外面马蹄声踏踏,车厢这般大,且车壁和车门还极厚,外面赶车的人根本听不到,萧宴祈不过是吓唬一下小姑娘罢了。 只是刚说完,马车便突然停了下来,接着是一阵兵器碰撞的打斗声。 萧宴祈耳朵动了动,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很快放下心来。 没见过这阵仗的阿蓁却是慌乱了起来,她微微直起身子,也不顾得因移动而传来的异样了,担心道:「殿下,外面怎么了?是不是有刺客?」 「没事,蓁蓁别怕,来了几个不要命的而已,暗卫会解决掉的,我们继续。」 说完萧宴祈又低头堵住小姑娘的唇,挡在她前面,不准她分心,也怕她看到外面的血腥。 阿蓁哪能有太子这般气定神闲,外面有浓浓的血腥味传来,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她使劲推搡着太子。 「殿下,快放开阿蓁,万一他们闯进来怎么办.....」 看小姑娘急得小脸通红,再不放开,真是要生气了,萧宴祈只好抽出了手,放开了人,拿过一旁的绣帕擦手。 他举着亮晶晶的手指在小姑娘面前勾了勾,戏嚯道:「蓁蓁嘴上说着要放开,其实心底喜欢得紧吧?」 「殿下!你再说,这一路我都不要理你了!」阿蓁红着耳根,用手掌堵住太子的嘴,一脸娇蛮道。 「好好好,哥哥闭嘴!用完就丢的小没良心!」 萧宴祈擦干净自己后,怕小姑娘害怕,又将人抱回了怀中。 一边伺候着人穿好散乱的衣裙,一边安抚道:「蓁蓁别怕,估摸着用不了一刻钟的工夫,我们就能继续赶路了。」 阿蓁看着这会儿工夫也却是没有人能近这马车,心底才安心些。 她似是反应过来什么,仰脸关切道:「殿下这般淡定,是不是从前常常遇到这样的事?」 「家常便饭,」萧宴祈捏了捏小姑娘的小脸接着安慰道:「但都没事,哥哥出门都有暗卫,他们近不了我的身的,别替哥哥担心。」 阿蓁也知她的担心多余又无用,可一想到一直有人想杀太子,她的心就十分地疼。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转身紧紧抱住了太子,直到外面有暗卫来窗下回话她都没放开。 「别招我,方才不是还嚷嚷着不给我碰?」萧宴祈看着挂在自己的身上的小姑娘好笑道。 这时,前来窗下回话的夜一刚好听到太子这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太子果真是遇刺多了,这当口还能与人打情骂俏。 他清了清嗓子后禀告道:「殿下,还剩一个活口,说是六皇子派来的。」 「知道了,继续出发吧,务必要在天黑前赶到万安县。」萧宴祈沉声吩咐道。 马车辘辘走了起来,萧宴祈似个没事人般拥着人躺下:「我们睡会儿,依譁到了万安县哥哥再带蓁蓁去吃好吃的。」 阿蓁缩在太子怀里扯着他的前襟,神色紧张:「殿下,六殿下到底想做什么呀?」 「在孤的怀里,不准想别的男人,」萧宴祈拍着小姑娘的背轻声哄着。 「别胡思乱想,哥哥心中有数了,现下该是蓁蓁午歇的时辰了,快睡会儿。」
第170页 自马车出了城门后,阿蓁就被太子闹到现在,这会还真有些困,乖乖缩在太子的怀中,闻着他身上的玉竹香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萧宴祈看着小姑娘睡着后,给人盖好被子,起身推开了些小窗同外面的夜一小声吩咐着: 「你派人回京去查探一下萧宴珏是不是不在上京,跟着来万安县了,还有去查一下他最近与梁斌的来往。」 「是,属下这就去。」夜一得了吩咐调转了马的方向。 萧宴祈看着窗外闪过的秋景,嘴角勾起,冷冷一笑。 作者有话说: 唿~今天又是差点赶不及的一天 感谢在2023-05-24 23:32:17~2023-05-25 23:5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ero 6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巡查御史◎ 黄昏, 天边的云层由金黄染到橙红。 马车辘辘,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万安县。 城门处熙熙攘攘,都是赶着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出万安县的行人。 太子今日要前来万安巡查的下行文书早已在几日前送达县衙, 这时应有官员在城门处早早恭候着才是。 三架的马车如此显眼,那些在混迹多年的老油条应不至于这般没眼色。 可赶车的夜五在城门前停顿了有一刻钟的工夫,都并未见有人上前相迎。 再等下去城门怕是就要关了, 夜五只好硬着头皮,同车里不知在做什么的主子的禀报。 如今车里不仅有太子,还多了一位被太子放在心尖上的小娇娘。 方才等了这般久,也没见太子发话,夜五实在是怕他这会儿禀报得不合时宜。 所幸太子并未动怒,清冷低沉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无碍, 出示手令进城直接去官衙。」 「是!属下即刻去办!」 夜五派了个随从拿着巡查御史的手令上前,那守城门的小兵即刻上前开路恭迎,让太子三架的马车先行进了城。 随后又派人快马回去通传。 软榻上睡了一路的阿蓁听到这些细细簌簌的响动悠悠转醒, 撑起软绵绵的身子, 迷迷煳煳问:「殿下,可是到了?」 小姑娘睡得小脸红扑扑的, 刚睡醒的甜嗓又软又糯。 看着信件的萧宴祈见人醒了,坐上前,给人别好睡得乱糟糟的头髮, 笑道:「到了,蓁蓁可还要睡?」 「唔,不要了。」阿蓁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个下晌都在睡, 夜里该睡不着了。」 「这有什么关系, 夜里若是睡不着, 我们正好可以做些别的......」 萧宴祈送了杯温水到小姑娘的嘴边,凑上前,语气暧昧,坏坏地眨了眨眼睛。 无论是嘴皮子功夫还是床上功夫,阿蓁都深知自己不是太子的对手。 她学聪明了,没理会太子随时能脱口而出的不要脸的话,只瞪了太子一眼,娇娇地哼了一声,便接过热茶,掀开了小窗的竹帘往外头瞧。 已是日暮时分,街上的商铺都在准备关门收摊了,街上也没什么行人。 可阿蓁从这街道两旁的屋舍楼宇还是看得出这万安县的富庶的,虽比不上上京的琼楼玉宇,可以也算得上雕樑画栋。 阿蓁抿了一口茶后,不禁有感而发:「这万安县瞧着好富庶,六皇子以权谋私,私自增加赋税,怕是光是这市税都能贪一笔不小的钱财呢!」 萧宴祈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欣慰地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后脑勺,「看来蓁蓁这些日子同孙嬷嬷学了不少东西呢,市税都知道。」 闻言,阿蓁转头觑了一眼太子,「殿下瞧不起谁呢,我虽蠢笨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可算帐可厉害了,我可是三岁就被我阿娘逼着看帐本了呢!」 说到阿娘,阿蓁神情落寞了几分,两三个月过去了,太子派的人也该到肃州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到阿娘。 萧宴祈对阿蓁的一切心细如髮,立马察觉了小姑娘突来的情绪。 他将人拥到怀中,抱着轻声哄:「我们蓁蓁最是聪慧才不蠢笨,哥哥正好要告诉蓁蓁,去肃州的人传信来了,你阿娘和兄长还活着。」 「当年肃州动乱平定后你阿娘和兄长又回去了,只是不久又离开了肃州,想来是为了去找你,哥哥接着会派人在各州府详查户籍,既然他们还活着,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 方才暗卫给他送打探得万安县和萧宴珏的消息来,顺便也把肃州送回的信件给带来了。 他早就吩咐了,肃州送回的信件无论他在哪,要立马送到他手上。 阿蓁眼睛一亮,激动地抬头看向太子的眼睛,想确定太子不是在哄骗她:「真的吗?我阿娘和阿兄他们还活着!」 「当然是真的,孤何时骗过蓁蓁了?」萧宴祈转身拿了一封拆开的信送到小姑娘手上,「不信,蓁蓁自己看。」 阿蓁激动得手有些抖,待拆看信件,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热泪盈眶,阿娘和阿兄还活着! 「哥哥,谢谢你!」阿蓁环着太子的脖颈,在他的嘴角印上一吻,随后看着太子傻笑。 萧宴祈拿过帕子给小姑娘擦着眼角溢出的泪花,「现在开心了吧?说不准我们从万安回去就有他们的消息了,届时蓁蓁可否能安心答应嫁给我了?」
第171页 阿蓁羞得埋脸在太子颈边蹭了蹭,声音小小的应了一声,随后又搂紧了太子,一副十分分依赖的样子,「阿蓁能遇到哥哥,真好。」 萧宴祈十分受用小姑娘现在这般小鸟依人的模样,可惜现在进了城马上就要到官衙了,早知他就忍住,按原计划,夜里再告诉小姑娘,接着再顺便讨点好。 但没办法,方才看着小姑娘的眸子一暗,他就恨不得摘这天上的月亮下来哄人一笑。 「好了,估摸着也快要到官衙了,蓁蓁就别在这时候招哥哥了。」萧宴祈把人扒拉开,颳了刮人的鼻子,又宠溺又无奈道。 阿蓁这才红着脸。从太子身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髮髻和衣裙。 太子原是要巧玉也跟着来伺候她的,可她觉得自己跟着太子来办案已是不妥,再带多一个巧玉人多怕是更添麻烦,便坚持不让。 马车不多时便停了下来。 阿蓁透过小窗的缝隙,瞧见朦胧的暮色中,跪拜着几个穿着青色官袍的官员。 「臣等,在此恭迎太子殿下。」县令赵季明跪在最前方恭敬道。 萧宴祈敛好神色,从马车里不急不缓走下来,随后又将后面出来的阿蓁扶下来后才对着地上跪着的众人淡淡道: 「都起来吧,孤此次巡查不欲惊动太多人,各位大人这几日人前以巡查御史称唿孤便可。」 「是,臣等谢过太子殿下。」得了吩咐,赵季明和身后众人才起身。 「下官们给殿下在县衙里设了洗尘宴,殿下一路劳累,还请上座。」 赵季明谄媚地说完后,大着胆子微微抬起了头,看到太子身旁还带着一位绝色佳人后,愣住了半晌。 他爱去呷妓,上京的玉琼楼也每月都去,可就没见过有哪个能明艷娇俏得过太子身旁这位的,不由地就看痴了。 阿蓁被这官员露骨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轻抬步子,往太子身后躲了躲。 萧宴祈眉心微微蹙起,凤眸微眯盯着那乱看的赵县令,声音冷冷道: 「诚如赵县令所言,孤一路劳累,怕是会扫了诸位的兴,这洗尘宴就不用了,劳赵县令先带孤去官邸早些歇下,明日一早好能开始查帐,诸位大人们也好能早些交差。」 赵季明被太子这眼神盯得后背直冒冷汗,他吓得赶紧低下头。 「是是是......还是太子殿下思虑得周全,官邸早就打扫出来了,臣这就带着太子殿下去。」 感受过太子的威压,赵季明一路都不敢再抬头乱看,只规规矩矩带着人进了县衙里一早就打扫好的院子。 萧宴祈看了几眼那屋子的摆设和用具,还算妥帖后,便将人打发了。 因这次还带了阿蓁,他还是多带了几个宫监出来,也没要那赵季明留下的僕婢伺候。 只吩咐宫监去给他们准备了些简单的膳食,用过之后,又差人送了水进来洗漱歇下。 马车虽宽敞舒适,可到底颠簸了一日,两人相拥着躺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都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此刻聚集在赵季明家的几位官员就愁得睡不着了。 他们才伙同着六皇子在税目上做了假,太子就前来巡查,哪有这么巧的事。 那李县丞着急问那赵季明:「大人,你可有六皇子的消息?你说,太子殿下这番前来,是不是察觉什么了?」 「本官在接到下行文书之时就给六皇子送了信,」赵季明一脸愁容:「只是也快有十日了,就是没见有话下来。」 那李县丞臃肿的老脸变得煞白:「那、那这六皇子是不管我们的死活了吗?」 一旁年纪小些,胆子也小些的刘主簿更是吓得颤颤巍巍,,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懊悔道:「早知就不这般贪心了,我老娘浆洗缝补供我读了二十年才考上这官职的呀......」 「够了!」赵季明心里也慌着呢,受不了这两个在耳边乱心,怒斥道:「慌什么,太子还没提呢,只要捂住这县里有巡查御史来的消息,快些把太子打发走不就成了?」 「再说,若我们出了事,六皇子也自身难保,上京里头的梁大人和许大人能看着我们去死?」 「且你看太子出来巡查身边还带着个美人,像是来认真巡查的吗?」 赵季明一番话总算安抚了几人,可夜里他回去睡下的时候,也不安得难以入眠,太子在这万安县,就像头上悬着一把剑。 得把这剑快些送走才行啊。 翌日,左等右等都不见太子召见的赵季明亲自来了小院。 「殿下,帐簿臣已命人准备好,可要送上来给殿下查看?」 昨日奔波了一日,今日两人都起得有些迟,萧宴祈方等阿蓁起来用过了早膳,没想到这赵季明就来了。 他伺候着小姑娘饭后漱口,眼睛看也没看那赵季明,「赵县令不急,听闻立冬,这两日县里有庙会灯会,孤正好去看看热闹。」 闻言赵县令也不敢再上赶着,再上赶着,就露馅了,只好悻悻地走了。 「殿下怎么不去查查那帐目呀?」阿蓁看着赵县令的灰熘熘的背影道:「此人贼眉鼠眼,说话谄媚,一看就有问题!」 她记得,昨日这赵县令盯着她看的目光很讨厌。 萧宴祈捏了捏小姑娘义愤填膺的小脸,「主动送上来的帐簿,自是找不出错处的,看也是浪费时辰。」
第172页 「那我们真要去上街去看庙会灯会吗?」阿蓁有些期待问,心底又有些怕耽误了太子查案。 萧宴祈看出了小姑娘的期待和犹豫,笑着解释道: 「这赵季明昨日没到城门相迎,今日又这般急着拿假帐来打发孤,怕是除了这官衙里的人,都没人知道这县里来了巡查御史,我们上街,正好体察一下民情,将这消息放出去!」 阿蓁立即懂了太子的意思,「若是百姓们知道县里来了巡查御史,定会有人敢出来状告这赋税一事的!」 作者有话说: 这次认亲应该真的快了 第88章 ◎我家娘子◎ 立冬, 风好似比往日寒凉。 阿蓁早起只穿了一件鹅黄绣白玉兰云锦交领的高腰襦裙。 临出门时,萧宴祈看风大,又折回去给小姑娘找了件软毛织锦淡粉披风穿上。 最后, 看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了,他才牵着人的手出门,往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走。 萧宴祈想着要和小姑娘逛庙会, 也特地换了一件与阿蓁衣裙颜色相衬的银白色绣银线滚边云纹的锦袍,头束银冠,与阿蓁相配。 两人携手走在热闹的大街上,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宛如一双璧人, 很是惹眼,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阿蓁素来面皮薄,被这么多人打量着, 有些不好意思, 羞得垂下脑袋,微微挣开了些被太子牵着的手。 萧宴祈将掌心里乱动的小手握紧了些, 偏头看着小姑娘红粉的耳根,无奈又宠溺道:「牵紧了,不要乱动, 街上行人这样多,若是蓁蓁走丢了可怎么办?」 「阿蓁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走丢的,好多人看着呀, 哥哥先放开阿蓁吧。」 阿蓁抬头同太子说话, 刚好看见一位挎着竹篮的大娘笑眯眯的眼神在她和太子身上打着转。 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似是在和太子私会的心虚, 朝那大娘讪讪一笑,又挣扎了一下手。 「蓁蓁在羞什么?这又没人认得我们,旁人想来只当我们是对浓情蜜意的小夫妻,多瞧上几眼罢了,瞧你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 大晋民风开放,有婚约的小郎君和小娘子是可以一同相约出来游玩的,成了婚的小夫妻在外头举止亲密的更是多了去了。 萧宴祈神态自若。牵着人在闹市里头穿梭,完全无视周遭的目光,还颇有些得意,身旁的小娇娘是他的人。 太子这话虽臊人,可阿蓁听后到底还是坦然了一些,但嘴上仍旧不肯被太子占便宜,小声哼哼道:「哥哥不害臊,谁同你浓情蜜意,小,小夫妻......」 「迟早的事,我们只管看着蓁蓁还能嘴硬到几时。」萧宴祈坏心地挠了挠小姑娘的手心。 阿蓁没再反驳了,牵紧了些太子的手,贴着他的臂膀,仰脸娇羞地嗔了他一眼。 「蓁蓁想去看游龙和傩戏还是想去小摊边逛逛?」萧宴祈偏头看着小姑娘飘忽不定,对什么都兴致勃勃的小脸问。 今日是立冬,镇上土地庙办庙会的第一天,小小的几条街上人山人海的,游龙、傩戏、杂耍在锣鼓喧天地上演着。 小商贩们在人来人往的缝隙里支着小摊,有卖吃食的,有卖小玩意儿的,今日人多,生意也红火。 阿蓁漆黑的眼眸转了转,仰脸与太子商量道:「我们逛逛小摊吧,看看这万安的小吃食是不是比上京的好吃,顺便打听一下小商贩们对赋税突然增加是个什么看法。」 「我们蓁蓁就是聪慧,这回哥哥带了蓁蓁出来,如有神助。」萧宴祈眼底溢着笑,任由阿蓁拉着他往小摊贩里凑。 阿蓁早已习惯太子的油嘴滑舌,直接忽略他的话,去了一个摆着各色糕点的小摊前,买了几样新鲜做法的糯米软糕,顺便打探了一下增赋一事对他们这些小贩的影响。 可没想到那摊主老伯对此却不以为意,「民不与官斗,增就增吧,现在生意还好,多交的这点税,虽赚得没以往多了,可日子也还过得下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哎......」 阿蓁还欲将县里来了巡查御史一事说出来,但这时摊前又来了新顾客,她也不好耽误了老伯生意,只好放下银子先走了。 萧宴祈替小姑娘拿过了那包热乎乎的糕点,从里面挑了一块小姑娘素日里喜爱的末茶味的送她嘴边。 阿蓁这会儿没心思先吃,没咬下去,只抬手接过了,蹙着黛眉,义愤填膺道: 「这县里同方才那老伯那般情况的人一定很多,六皇子与那群贪官定是看准了这点,才敢这般贪赃枉法的!」 看着行人越来越多,萧宴祈抬手搂着小姑娘的腰,箍在身旁,安慰道:「别为那蠢货干的没天理的事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横竖他们蹦跶不了几日了,先吃块糕点。」 阿蓁平復了一下情绪,才咬了一口手中的末茶糯米软糕,尝见好吃后,又习惯性抬手往太子嘴里送,让太子也吃。 萧宴祈见小姑娘气得都忘记这是在外头了,也不提醒,十分享受小姑娘的投喂,笑着低头吃下。 软糕好吃是好吃,但有些粘腻,怕人噎着了,萧宴祈拥着小姑娘往前面桥头一个老婆婆支起的茶水摊走去。 那茶水摊里没什么人,正合他的意,萧宴祈坐下朝那老婆婆要了两碗七宝擂茶。 只见那老婆婆没有立马应下,而是支支吾吾上前道:「郎君,我先同您说了,老婆子我这的茶水可比旁人那里贵两文钱哩,您可还要在我这里吃茶?」
第173页 萧宴祈没放在心上,只甩了甩袖子慷慨道:「无碍,老人家去做吧,我家娘子口渴了,等着吃呢,只管快些就是。」 闻言,那老婆子立马笑得堆起脸上的褶子,欢声应下,去茶担子里捣鼓起来。 看着那婆婆走远,阿蓁抬手捶了一下太子的胳膊,羞瞪着他:「哥哥!你又在乱说了!再这样,阿蓁就回去了,你自己逛吧!」 萧宴祈伸手将小姑娘的粉拳握住,温声哄骗着人:「我哪里有乱说,旁人都以为我们是夫妻,我说你是我娘子,有什么不对的?」 阿蓁又气得抬起另一只手捶了太子一下,气唿唿道:「你还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萧宴祈握着小姑娘的双手,赶紧求饶。 这时,那老婆婆正好端着刚做好的七宝擂茶过来,笑吟吟道:「郎君和娘子感情真好,老婆子我还从未见过如此郎才女貌又恩爱的小夫妻哩。」 阿蓁脸红红低着头接过了那老婆婆的茶水抿了一口,赶紧随便转移了一个话题,免得太子继续胡说八道。 「婆婆,方才您为何要来特意告诉我们您的茶比别家贵两文钱呀?」 老婆婆一甩手中的布巾,嘆了一声气,拉过一旁的小矮凳坐下吐起了苦水: 「这不是最近田税和市税都增加了,我家中没有子女奉养,现在就靠着这点买卖钱养老,若不想亏本就只能卖贵两文钱,前些日子有老主顾来,我忘了说清楚,闹了好一场哩!」 听到这话,萧宴祈和阿蓁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极为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神色。 阿蓁佯装惊讶道:「增加市税?我家中是在上京做生意的,这几日来万安探亲,可并未听说过此事呀?」 「青天大老爷亲自来贴的公文告示,怎会没有这事哩?」老婆婆觑眼质疑道。 萧宴祈在一旁隐晦道:「许是有什么隐情也未可知,老人家现在可回村里抑或是街上的告示处瞧瞧那公文还有没有,反正我们在上京从未听说过这事,听闻近日县里有上京的巡查御史来,婆婆若有不解也可去击鼓陈情。」 话点到了此处,两人都不再多说,吃起了茶,那老婆婆听了太子一席话,似是在回想着什么,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出神。 放下茶水钱,萧宴祈和阿蓁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上有一个女子在声嘶力竭地喊着: 「赵季明以权谋私,伙同上京权贵私增赋税,还逼死我父亲,毁我清白,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会让他不得好死!」 两人闻声望去,只见那女子已经扑通跳进了冰凉的河水中,周围众人一片惊唿后慌乱地喊着救人。 此时在桥下,离那女子落水最近的阿蓁下意识就想挣开太子的手要冲出去。 萧宴祈险些没拉住人,看出了阿蓁的想法,他紧紧拽着阿蓁,吼道:「你不准去,有暗卫!」 阿蓁看见立马有眼熟的几个暗卫跳进了水中才安心。 暗卫训练有素,下水救个人不费什么工夫,更何况深秋枯水期,这河水也不湍急,人很快就救了上来。 看着那眉清目秀的女子因呛水晕了过去,脸色苍白,衣衫还全都湿透了,阿蓁立马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将那女子裹住,吩咐暗卫把人先带回县衙安顿找郎中诊治。 方才这女子的一番控诉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周围的百姓瞧见人救上来了,接着开始对那女子方才投河前说的话议论纷纷。 没想到这赵季明还干了这么多勾当,阿蓁和萧宴祈跟在后面,神色凝重回了县衙。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那位女子救醒。 阿蓁和萧宴祈后脚回到小院,听见那女子已经醒了,只是在厢房里大喊大叫着。 夜一瞧见主子回来了,上前无奈道:「那女子已经醒了,只是发现自己是在县衙里,惊恐得谁都不准靠近。」 闻言,阿蓁推门进去,果然见那女子正抓着被子缩在床榻的一角瑟瑟发抖。 她让后面跟进来保护她的夜一先出去了。 阿蓁缓缓上前在床榻一角坐下安抚道:「这位娘子,你别怕,我们是救你的,不会对你怎么样。」 「我不信,你别靠近我,你们跟赵季明就是一伙儿的,不然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县衙,上次,上次就是他骗我来县衙说会放过我父亲,结果,结果却让那畜生强了我......」 那女子悲愤地说着,最后埋脸在被子里放声痛哭。 阿蓁心生同情,上前拍着人的后背安抚。 「娘子别怕,我们跟赵季明不是一伙儿的,我家大人是来万安县巡查的御史,你有什么冤情,尽可同他说,他会替你做主的。」 闻言,锦被后的女子这才缓缓露出了脸,似还有些不敢相信,怯怯问:「当、当真?」 作者有话说: 又是开开心心约会的一天! 第89章 ◎划了一刀◎ 厢房里, 细密的抽泣声不断。 原来此女子名唤施慧云,是万安县施记布庄的东家施正德的独女。 那施正德作为当地的富商自是要与当地的官员交好,平日里对赵季明等人多有巴结。 两个月前, 县衙里突然来了一位上京的权贵,赵季明等人不敢怠慢,宴饮不断, 为了不用自掏腰包,便次次都邀了施正德作陪。 久而久之,施正德在无意中知晓了赵季明等人与那位权贵做的欺上瞒下的勾当,被那位权贵扣在了县衙,最后灭口。
第174页 施慧云为救父亲,四处奔走, 花钱买通,最后打听到一些事情的原委,听了赵季明的哄骗, 只身深夜来了县衙。 谁知她父亲早已被灌下毒酒, 只剩了最后一口气在牢里,赵季明骗她过来, 不过是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姿色,被那权贵给看中了。 阿蓁听着施慧云如此地描述那位权贵,不用细想便能猜到是谁, 这般荒淫无道,强抢民女,除了六皇子,上京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施慧云抽抽噎噎说完, 哭得帕子都能拧出水来了, 「赵季明与那权贵只手遮天, 不准我离开万安县,我求告无门,今日才那般决绝投河的,姑娘,你一定要让你家大人替我做主啊,呜呜呜......」 「施姑娘且安心在这县衙里住下等着传唤,我定会将姑娘方才所说的禀明,让大人替你做主的,你切莫再要寻短见了。」 阿蓁给施慧云递了一张新帕子,安慰好她,又传人送了些吃食进来,才起身出去,打算回主屋去找太子与他言明原委,没想到太子一直在门外等着她。 她刚动了动唇瓣,想同太子说施慧云方才所述之事,没想到身上突然就被太子罩上了一件新的披风,搂着她的腰往主屋走。 萧宴祈偏头看着小姑娘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皱着眉,心疼道: 「披风给了旁人都被冻傻了,我吩咐人给你准备了姜汤,先回屋喝下,有什么事,等你暖了身子再说。」 「给那位施姑娘也送一碗过去吧,」阿蓁被太子这么一说确实感到了几分冷意,拢紧了一些身上的披风,往太子身上靠着,傻笑道。 萧宴祈轻敲一记阿蓁的脑门:「她自有郎中医治开药,你先管好你自己,保佑别染上风寒,我还没教训你方才不管不顾就想冲进水里救人的事呢!」 进屋后,萧宴祈直接抱着小姑娘在床榻边坐下,端起碗亲自给小姑娘灌了一碗浓浓的姜汤下去,看着人发汗了,才给人解了披风。 阿蓁撅着嘴道:「这不是人命关天嘛,方才那般情急,若是没人下去,那姑娘丧命了这么办?再说我早就在汤池里学会了凫水,就算下去也会没事的啦。」 萧宴祈微微有些气极,打了一下小姑娘的屁股,语气兇狠,教训人道:「关天都不关你的事,往后就是孤落水你都不能这么不管不顾,谁都没你重要。」 阿蓁抬手环上太子的脖子,将他环得近些,在他的下巴处亲了亲,撒娇道: 「殿下不要生气嘛,以后阿蓁尽量不这么冲动,但殿下落水阿蓁是一定会这般不管不顾的,殿下在阿蓁心里也是最重要的!」 萧宴祈捏了捏小姑娘的脸,又气又无奈道:「别以为这般撒娇孤就拿你没办法了!再有下回,就等着挨板子!」 阿蓁才不信太子真的捨得打她呢,平日里她吹多了一会儿风太子都心疼得要死。 她有恃无恐,朝太子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随后进入正题,同太子说起了正事,将方才那施慧云所说的话全都转述给了太子。 「那施姑娘的遭遇真是可怜,赵县令他们真是太可恶了,殿下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萧宴祈听完阿蓁的转述,也眉头紧锁,没想到这赵季明不仅贪赃枉法,手上还沾了人命,「大晋尸位素餐的官员还是太多了,是该好好清理一番了。」 阿蓁握紧拳头,在一旁附和道:「还有六皇子!她这些年不知道残害了多少好姑娘呢,当初在听雪阁的时候,阿蓁幸得遇到了殿下,才没被他欺负!」 想到那日在听雪阁遇到阿蓁时的情形,萧宴祈心中不由涌起一阵后怕,眸光彻底暗了下来。 是该让那对母子团圆了...... 施慧云投河前在桥上的一番话现下在整个万安县传得沸沸扬扬,已经有百姓察觉赋税的猫腻。 纷纷聚集在一处商讨着,其中不知是谁道出了这县里来了巡查御史一事,现下已经有人在开始写状纸,准备要状告赵季明了。 赵季明等人知晓施慧云今日在桥上的壮举,以及施慧云被太子救回了县衙,此刻也乱了阵脚。 只是仍旧寻不到六皇子,他们只好快马加鞭,派人往上京送信去给梁斌和许明远。 但被太子派的人在城门处就给截了下来。 看到前去送信的官差折了回来,赵季明等人心知是逃不过去了,无力地瘫软在地,天刚擦黑,就被县衙的人抓拿去了大牢里待审。 翌日,萧宴祈还没开始审问赵季明等人,便有百姓前来敲噔闻鼓,状告赵季明欺上瞒下私自增收赋税一事。 如此一来,赵季明一行人的罪行算是人证物证齐全,萧宴祈直接将人收押,准备明日一早启程回京,将人送往大理寺受审。 只是现在还差了一个不知所踪的主谋萧宴珏去了何处,萧宴祈那日吩咐夜一派人去查已经确定人不在上京。 但这几日不仅赵季明等人寻不到人,就连他派出的几波人也捉拿无果,梁斌等人似乎也在着急寻找,这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明日将赵季明等人送去了大理寺受审,萧宴珏这个主谋受了大理寺的传唤若还不出现,那便能张贴海捕文书。 这逃亡的日子想来那素来养尊处优的蠢货也受不了几日。 是以萧宴祈也不急。 施慧云见杀父仇人被收押入狱,待退了公堂回了小院后,痛哭流涕跪下对萧宴祈和阿蓁道谢:「谢谢大人和姑娘,请受慧云一拜!」
第175页 萧宴祈除了对阿蓁,对旁人从来都很冷淡,只面无表情说了一句请起,这是他的分内之事。 一旁的阿蓁忙上前将人扶起:「施姑娘快请起,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待回了上京,这些兇手都会被绳之以法,令尊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你往后都要好好的,切莫再生轻生的念头。」 「嗯!慧云一定会替我爹将这布庄继续开下去,不会荒废我爹这一辈子的心血的,再也不会想不开去寻死。」施慧云擦了擦眼泪道。 「施姑娘能这般想就好,你这般勇敢,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的!」 阿蓁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好啦,在这县衙呆了这般久,现下尘埃落定,你也可安心回家了,往后多保重。」 阿蓁将施慧云送出了小院后,如释重负回到太子身边。 看着太子面色疲惫,她纤柔的指尖抚上太子的脸庞,心疼道:「这事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殿下快回去睡会儿,眼下都是乌青了,阿蓁好心疼。」 昨夜太子亲自去了大牢审问赵季明那群人,快四更天了才回来的,今日一早又起来升公堂,几乎没得睡。 「蓁蓁昨夜也等了我也一夜,你陪我去睡一会儿,不然我睡不着。」萧宴祈将人打横抱起往屋内走。 阿蓁攀上了太子的脖子,亲了亲他微微冒着胡茬的下巴:「好,阿蓁陪着殿下。」 在县衙住的这两夜,太子嫌弃这屋内简陋,伺候的人也不够仔细,梳洗的净房也没有宫里的好,夜里都不会像在宫里那般变着法欺负她,只抱着她入睡。 是以阿蓁现下仗着太子心疼她,才敢这般撩拨,躺在太子怀中对太子又是亲又是蹭的,一直玩着太子新冒出来的胡茬。 萧宴祈只好睁眼,按着不老实的小姑娘无奈哄道:「别乱撩拨,快些睡,今晚街上有灯会,睡醒天黑了带蓁蓁去瞧。」 「真的吗?」阿蓁眼睛一亮。 「真的,现在案子办完了,剩下的时间自然都是要留给蓁蓁的,」萧宴祈抬手将小姑娘的眼睛捂住,「快些睡,睡醒才有精神。」 听到今晚要去看灯会,阿蓁这才乖巧安分下来,窝在太子怀中睡去。 两人一觉睡到黄昏时分才醒,起来梳洗好,天也刚擦黑,正好出门上街去看灯。 街上游人如织,不亚于昨日的庙会,不止有游龙傩戏杂耍,还多了一个打铁花,乌泱泱围了一圈人在看。 阿蓁驻足看了好一会儿,想到太子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才离开。 萧宴祈似乎是看出了小姑娘的心思,止住了脚步,「蓁蓁若是喜欢,我可以陪着蓁蓁多看一会儿的。」 「看够啦,太挤了我也觉得有点不舒服,我想去买盏花灯!」阿蓁指着那边巷子口摆的那个小摊子道。 「好,蓁蓁想买什么都可以。」萧宴祈牵着小姑娘的手过去。 阿蓁一眼就挑中了一盏兔子花灯。 那摊主老伯直挺挺着身子站在一堆花灯后面,萧宴祈觉得那老伯的身形眼熟得很。 直到他看见那老伯伸出递给阿蓁花灯的手不见一丝褶皱后,立刻察觉不对。 「蓁蓁!」 萧宴祈一声惊唿慌得将阿蓁拥到怀中护着,可还是慢了一步,自己的手臂被那老伯袖中暗藏的匕首划了一刀。 一个瞬息的工夫,隐藏在附近的暗卫立即出来将那老伯给拿下。 「萧宴祈,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那老伯在暗卫的手中挣扎着,大喊的声音却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身旁的暗卫察觉出古怪,上前从那老伯脸上扯下一块面皮,才发现这是他们找了许久的六皇子,萧宴珏。 作者有话说: 好了,这下我们蓁蓁可要心疼死太子了 第90章 ◎霸气护夫◎ 残月当空, 夜风冷冷。 枯枝上栖息的寒鸦间或发出一声啼鸣。 小院里端着热水和送着汤药的宫监进进出出,个个神色凝重。 阿蓁红着眼眶从屋里送刚给太子包扎好伤口的郎中出门,「大夫, 请问我家大人这伤平日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夫人请安心,御史大人这伤没及筋骨,修养一段时日便好, 平日里勤些换药和清理伤口,饮食清淡些就行。」那郎中恭敬解释着。 太子方才流了好多的血,半边袖子都染红了,她身上也沾着一些,回来给郎中包扎的时候,剪开那袖子, 看到伤口的皮肉都外翻了。 阿蓁心疼得眼泪登时跟珠串似的掉。 现下虽听郎中如此说,可她心底还是不放心,又多问了几句才放那郎中离开, 又折回屋子里去陪太子。 屋里烛火昏黄, 太子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靠坐在床榻的软枕上,右臂上缠绕着一圈透着淡粉色血迹的纱布。 暗卫夜一正站在下首躬身同太子禀报着萧宴珏的事, 阿蓁进来也不避着夜一还在了,直接在太子身旁坐下给他送了一杯温水到嘴边。 那郎中方才说了,太子要多喝些温水, 不然夜里可能会有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热。 夜一见状,只好将头低得更低一些,假装没瞧见这一幕,继续道: 「六皇子这两日一直易容住在镇上, 自那日途中派人刺杀不成, 他便一直乔装在万安县等待着时机, 属下们此次失察,还请殿下降罪。」
第176页 「若不是孤快一步,姑娘险些被那畜生给伤了,此次你们失察,每人罚俸一年记住教训,不要有怨言,若是姑娘伤着了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萧宴祈握着阿蓁的手,看向夜一的神色冷得吓人,想到现下他身上那伤口若是出现在阿蓁身上就一阵后怕。 夜一跪下道:「是,属下们不敢有怨言。」太子早就下过令,无论何时,阿蓁姑娘的安危都要放在第一。 「好了下去吧,好好『伺候』那畜生,别让人先死了,明日还得和着那几个狗官一同送去大理寺把梁斌和许明远拉下水呢。」萧宴祈轻嗤道。 看着夜一下去后,阿蓁将方才一直晾在一旁凉得差不多的药端起送到太子嘴边,眼睛里满是心疼道:「殿下快些把药喝了,这是大夫开的,防止你夜里发高热的药。」 「我要蓁蓁餵我才喝。」萧宴祈抬手用拇指擦了擦小姑娘眼角的泪花柔声道。 阿蓁眨了眨哭得打湿粘在一处的羽睫,晃了晃递到太子嘴边的药碗,声音软软道:「阿蓁这不就是在餵殿下吗?」 萧宴祈直起身子,凑到了小姑娘的脸侧,声音低沉咬耳朵道:「上次蓁蓁生病时,哥哥是怎么餵蓁蓁的,蓁蓁便那样餵哥哥。」 看小姑娘一脸担心,眼里一直溢着泪花,萧宴祈原只是想逗逗小姑娘,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 可没想到他刚说完,小姑娘只是红了红脸蛋,随后还真抿了一口苦药,接着抬手勾下他的脑袋,朝他嘴里送了进去。 苦涩的药汁和那香甜的小舌送了过去,萧宴祈尽数吞下后又趁机吮吻上小姑娘嫣红的唇占些便宜。 直到感觉到乖巧的小姑娘就快要喘不过气了他才依依不捨放开。 这两日他怕勾火,小姑娘香甜诱人的唇瓣他是许久没尝了。 「蓁蓁今夜怎么这么乖?」萧宴祈拿帕子仔细擦着阿蓁嘴角溢出的一些药汁和两人交缠的津液。 擦完最后又忍不住用带着薄茧的粗粝的指腹按了按小姑娘被他咬得有些红肿的唇瓣。 阿蓁握着太子的手,吸了吸鼻子,还带着些哭腔道:「只要哥哥能舒服些,阿蓁都愿意的,阿蓁想和哥哥共苦,哥哥若不是为了救阿蓁才不会受伤。」 说完,阿蓁怕药凉,又想端起碗抿了一口继续餵太子。 萧宴祈伸手抢过一饮而尽,单手将人拉过拥在怀里抱着,「真是傻瓜,哥哥可捨不得蓁蓁吃苦,哥哥的蓁蓁只能泡在蜜罐里。」 「阿蓁也捨不得哥哥吃苦,哥哥现在是不是很痛啊?」阿蓁趴在太子胸前,眼前刚好就是太子纱布洇着血的手臂。 她心头涌上一股酸涩,愧疚道:「早知我就不要什么劳什子花灯了,以后我都不要了,我只要哥哥好好的,方才哥哥流了好多血,阿蓁好心疼好心疼......」 萧宴祈抬头揉着小姑娘的脑袋,轻声笑道: 「说什么傻话呢,这怎么能怪蓁蓁,那畜生恨我杀了梁妃,毁了他的享乐人生,如今一无所有,是奔着与我同归于尽来的。」 「是哥哥该愧疚才是,险些累得蓁蓁受到伤害,蓁蓁不要害怕,等哥哥手好了,亲自给你做一盏兔子灯。」 萧宴祈怕这事在小姑娘心里留下阴影,温声哄着人。 阿蓁双手攀紧太子的脖子,在太子胸前蹭着,摇头执拗道:「阿蓁不要花灯了,阿蓁只想要哥哥快些好,以后都别再受伤了。」 想到太子满手血淋淋的,阿蓁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现下就是将六皇子身上也戳几个窟窿出来怕是都不能解气。 这般想着,趴在太子身上的阿蓁黛眉蹙着,紧紧咬着下唇,粉拳握起在思索着什么。 很快,她敛好神色,起来亲了亲太子的下巴,藉口将药碗拿下,去吩咐人送水来先给太子洗漱,随后出了房门。 院中,夜五正带着几个侍卫在值守着,看到阿蓁出来,他们躬身抱拳行了一礼。 阿蓁径直上前,平日里总是温温柔柔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小脸紧绷着,气势上看上去与太子冷着神色训人时如出一辙。 只听她神色淡漠问:「六皇子关押在何处?劳夜五侍卫带我前去一趟。」 「阿蓁姑娘,若没有太子殿下的吩咐,属下不敢带姑娘去那种地方。」夜五听到阿蓁的吩咐,面露难色。 如今太子身边谁人不知,这小祖宗就是太子的掌心至宝,平日里宠得跟什么似的,什么都要最好的送上来,大牢那种阴暗又脏乱的地方,太子定是不准这小祖宗去的。 「你带我去,殿下若怪罪下来,我不会让你有事,」阿蓁语气不容置疑。 有那么一瞬,夜五好像在阿蓁身上看到了太子的影子,他鬼使神差的就应了下来,带着阿蓁去了县衙里的大牢。 牢房阴暗潮湿,还带着一股混着淡淡血腥味的发霉味,令人做呕。 阿蓁进去时强忍了下来,绷着脸跟在夜五身后在往里面走,眸色越发狠戾。 路过关着赵季明等人的那个牢房时,他们看到了阿蓁,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趴上前求饶道: 「阿蓁姑娘,求求你让太子对我们网开一面吧,我们也是被六皇子逼的啊......」 阿蓁偏头冷哼一声:「若你们心里没有动贪念,谁能逼你们?」 「若是对你们网开一面,那施老爷在九泉之下如何能瞑目?这万安的百姓岂不是白受你们诓骗?当初你们又何曾对无助的施姑娘网开过一面?」
第177页 说完阿蓁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用帕子捂着鼻,一脸嫌恶地走远。 转过转角,继续往里走,便是羁押着六皇子的地方,阿蓁走近些便听到了萧宴珏痛苦的哀嚎声,好不悦耳。 萧宴珏此刻正被绑在十字刑架上,浑身都是鞭伤,刚被在此审问的夜一浇了几盆盐水。 夜一看到阿蓁进来时,一脸惊讶,「姑娘怎的来了这?」看到后面也没跟着太子,他便瞪着夜五,那眼神似是在问怎的把人带来了这。 夜五眼神躲闪,不敢言。 阿蓁猜出了他们的挤眉弄眼,替夜五解释道:「是我让他带我来,你别怪罪他。」 「属下不敢,但此地脏得很,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殿下找不着姑娘,该担心了。」夜一硬着头皮劝道。 「我很快就会走,让夜侍卫为难了。」阿蓁朝夜一微微福了身,随后朝那萧宴珏走去。 那萧宴珏似是才痛得神智清明,从脸上乱糟糟头髮的缝隙里瞧清了阿蓁。 他朝阿蓁吹了一个口哨,语气轻佻道:「哟,小美人怎的来看我了?是不是对我余情......」 「你给我住嘴!」阿蓁抽出身旁夜五手中的软剑,用力朝萧宴珏的手臂划了一剑。 萧宴珏痛得又哀嚎,嘴里再也没空继续吐那些不干净的话。 人还没嚎停,阿蓁又在他手臂上补了一剑,神情淡漠道: 「方才那一剑就当是替当初被你欺负过的女子报仇的,这一剑是我要替太子被你和梁贵妃暗害多年出气的!」 阿蓁握着软剑的手有些抖,但犹嫌不够解气,若不是太子还要将人送去大理寺,她现在恨不得将萧宴珏的手臂给砍下来,好泄太子被这畜生伤了胳膊的愤怒。 「剑可不是这样握的,当心伤了自己。」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蓁手中一空,手中的软剑被太子抽走,扔回了夜五手中。 看到太子来了,阿蓁有些心虚,上前拉着太子没受伤的手撒娇,小声道:「殿下你怎么来了,快些回去休息......」 此番在他面前柔柔弱弱的小女儿情态,与方才拿着软剑砍人的狠辣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萧宴祈嘴角微微勾起,没想到平日里软唿唿的小兔子动怒这般骇人,替他出气的时候活脱脱一个小辣椒。 「还不是某人不让我省心?」他觑眼训完阿蓁,又转头训夜一和夜五:「你们是做什么吃的,竟由得姑娘来了此处,是罚俸一年还不够是不是?」 阿蓁忙拽着太子的袖子替他们求情:「殿下别怪他们,是我气不过,非要来的,他们是被我逼的,你要罚就罚我吧!」 说着就拉着太子的手往外走,「这里又脏又阴冷,殿下不要在这多待,我们快回去,阿蓁回去后任打任罚......」 看着太子被阿蓁哄走了,夜一和夜五齐齐松了一口气。 回屋后,阿蓁仔细确认了好几遍太子手臂上的伤没有再出血才安心。 萧宴祈拉着人在他身旁躺下。 他脑中还在浮现着小姑娘在牢房里替他出头的样子,忍俊不禁道:「蓁蓁方才霸气护夫的样子,甚美!」 「殿下又乱说了!」躲在太子怀中的阿蓁脸上一窘,「那畜生伤了殿下,我就是想以牙还牙,让他比殿下还要疼!」 「如今他已是生不如死,蓁蓁何必亲自去那腌臜地方,还自己动手,往后这种事吩咐下面的人来就行了,蓁蓁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萧宴祈拉过小姑娘方才握着剑的手落下一吻。 作者有话说: 梁家气数尽啦,今天是蓁.霸气护夫护犊子.蓁! 这周三次元工作学习上碰到了一些棘手的事要处理,可能要先不更几天或者隔日更了(可能而已),所以就不挂请假条在这里说啦,大概最迟6.5能回来继续日更。 因为事情还挺烦的,影响我写出来的质量,虽然我知道我没把蓁蓁和祈祈的故事讲得很好,但我还是很喜欢他们的,想着能尽善尽美就尽善尽美,不想因为三次元的事匆匆完结,或者为了赶日更写得潦草。 说到这里就顺便说一下计划吧,接下来肯定就是认亲了,但还有很多事没交代完也不会认亲后就马上完结,认亲后计划还有一到两个的剧情,这篇虽然是日常文但我应该还是想写番外的,所以按我的菜咕手速和菜鸡身体,计划在七月中应该才能完结。 呀,才发现今晚说了好多! 最后,爱一直支持我到这里,和喜欢蓁蓁祈祈的你们! 第91章 ◎大理寺丞◎ 万安县今日的早市比往日热闹。 那几个贪官污吏今日就要被押解回京受审, 百姓们早早就侯在街道两旁围观唾骂。 烂菜叶子和臭鸡蛋一直往太子那辆马车后面的囚车上飞,两旁百姓们愤慨的骂骂咧咧声不断。 这镇上的郎中到底不如宫里的太医,是以虽然太子的手受了伤, 但两人也没在这万安县多停留,还是照着原计划回京。 昨夜阿蓁怕太子如郎中所说的,可能会发高热, 也怕压到太子的手,一夜都没敢熟睡,直到拂晓才耐不住眯了一会儿。 今晨起来,萧宴祈发现小姑娘眼下的乌青,又气又心疼,昨夜他服了药睡得沉, 竟没察觉小姑娘守了他一夜。 现下上了马车,他立即按着人在软榻上睡下,给人细心掖着被子, 拍着小姑娘的背哄人继续睡会儿。
第178页 外面吵吵嚷嚷的, 阿蓁哪还睡得着。 她翻身趴在太子腿上,仰头看着他紧张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殿下,瞧你紧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阿蓁呢!」 萧宴祈指腹抚上小姑娘眼底的乌青, 轻嘆了一声,「原还说着顺道带蓁蓁出来游玩,现在这样是哥哥食言了。」 「殿下没有食言呀,殿下陪着阿蓁去了庙会, 去了灯会, 阿蓁可开心了呢, 就是害得殿下受伤了。」 阿蓁伸手去碰了碰太子受伤那只手的手指,因为怕牵扯痛他,也没敢握住,神色变得恹恹的,小嘴难过地撅了起来。 萧宴祈却反手握住了小姑娘的小手,宽慰道:「这点小伤对于孤来说算不得什么,很快就会好的。 他抬手捏了捏小姑娘撅起来的小嘴,好笑道:「蓁蓁别替我难过了,昨夜一夜未睡,现下快些睡会儿,回到上京正好是晚膳时分,我先差人送你回东宫,到了就叫你。」 阿蓁环上太子的腰执拗道:「不,阿蓁要陪着殿下去大理寺,殿下什么时候回东宫阿蓁就什么时候回。」 若是她不等着,太子一忙起来,怕是会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又不知要交待那些官员到何时,晚膳直接不用也说不定。 她怕太子不答应,又爬起来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太子的嘴角。 抱着太子没受伤的那只手臂,声音软软撒娇道:「阿蓁不耽误殿下的正事,就在马车里等着殿下回来,好不好呀?」 小姑娘这般撒娇,萧宴祈有哪回能狠下心来说不的,现在自然还是点头应下。 况且他也知晓小姑娘并非是不识大体黏人,不过是怕他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为着案子劳累罢了。 「好,都答应蓁蓁,」萧宴祈把人塞进锦被里,「那现在可以睡下了吧?」 马车已经辘辘驶出了万安县,行至了林间官道上,外面的喧嚣逐渐远去。 阿蓁打了一个哈欠,抓着太子的手在锦被下终于乖乖睡着,直到黄昏时分,马车回了上京,行至大理寺前停下都未醒。 萧宴祈没叫醒人,给小姑娘掖好被子才下了马车,外面,大理寺丞叶长榆早已接到文书带着人在等候着。 因着有昨夜行刺一事,萧宴祈吩咐了夜一夜五与一众侍卫在马车旁守好,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番,才随着叶长榆进了大理寺。 叶长榆在朝堂上见过几次太子,他印象中的太子是个清冷矜贵,城府极深之人,他也佩服太子的手腕与魄力。 如今看着太子似个老妈子般吩咐那几个侍卫,又一步三回头不放心地频频看向那马车,不禁开始好奇起这马车里是何人。 他曾听同僚们说过一些太子这些日子的风流韵事,知道太子身边养有一个小姑娘十分得宠,也听未婚妻顾月澜说过一嘴太子身边的小姑娘与她十分投缘。 如今看着太子这般紧张的样子,想来那马车里便是那小姑娘了。 也不知里头的女子是何等的倾城之姿,竟让太子这般清冷如谪仙的人这样牵挂。 不过叶长榆素来是个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再好奇也只是多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跟在太子身后进了大理寺。 萧宴祈进了官廨后径直在上首坐下,命身后的侍卫将几卷卷宗交到了叶长榆手上,又简单讲了这两日所发生案子的经过。 「接下来去缉拿梁斌与许明远一事,便劳烦叶大人跑一趟了,此事关重大,又涉及皇子与朝中要臣,理应交由大理寺来主审,叶大人审理时若有疑问可随时来找孤。」 萧宴祈神色淡淡说完,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又看向下首的叶长榆。 下首的男子一身浅绯色公袍,站得不卑不亢,萧宴祈是极为欣赏此人的,此事交到叶长榆手上绝不会偏私,他可放心甩手。 叶长榆乃成泰二十一年的二甲进士,如今不过一年多,便靠着外放的政绩坐到了大理寺丞的位置,无一人敢说一句是因着其父定南侯的关系。 这不知比上京多少靠着荫封的公侯子弟强,如今朝中这样有才干的新臣可不多。 「微臣定会公正严明,将这群以权谋私的奸佞小人绳之以法!」 叶长榆神色严肃看完手中的案卷,应了下来,随即吩咐人即刻带着搜捕令和人手连夜去梁家和许家拿人。 萧宴祈想到小姑娘还在外面等着他,也懒得交代再多,只跟着他们一行人出了大理寺,在门口处做了别。 马车里,阿蓁睡得迷迷煳煳,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兄长在查问她功课。 但又感觉不是梦,她好像真的听到了兄长的声音。 她高兴得想张口叫兄长,可无论怎么开口都叫不出声,兄长仿佛没发现她的存在一般,急得她直跺脚,只能伸手去触碰兄长...... 「蓁蓁,蓁蓁!」 阿蓁被太子急切的叫唤惊醒,才发觉原来这真的只是梦。 萧宴祈方才蹑手蹑脚地进来,便听到小姑娘在呓语,额头还冒着些细密的汗珠,锦被下的小脸红扑扑的。 吓得他赶紧上前探了探人的额头,没察觉到有发热的迹象才松了一口气,而后想到许是睡了太久魇着了 ,才在耳边轻声唤着人。 「殿下......」阿蓁声音闷闷的,刚睁开的惺忪睡眼似是蒙着一层水雾,在看向太子的瞬间才恢復些清明。
第179页 萧宴祈替阿蓁别好睡得有些凌乱的青丝,温声道:「蓁蓁可是做噩梦了?别怕。」 马车里照明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莹光,窗缝外已是漆黑,想来她睡了一日,现在已是在上京了。 阿蓁坐起来趴到太子怀里埋脸蹭了蹭,情绪有些低落道:「不是噩梦,就是梦到我阿兄了。」 小姑娘每次想起这事都会难过好久,萧宴祈抬手揉着她的脑袋,哄道:「兴许这是个好兆头呢,说不定不日便会有蓁蓁阿娘和兄长的消息。」 被太子这般安慰,阿蓁果然露出了笑容,开始期待起来,「嗯!一定是这样的!」 「肯定是的,别胡思乱想,睡了这般久,蓁蓁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萧宴祈给阿蓁倒了杯热茶,哄着人喝下,让人清明些,免得一直陷在梦里心情惆怅。 阿蓁抿了一口热热的云雾茶下去,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轻了不少,才想起来懵懵问:「殿下,我们这是到大理寺还是到东宫了?」 萧宴祈接过空茶盏,解释道:「到大理寺了,不过事情已经处理完,我们现在可以回东宫用晚膳了。」 「那我们快些回去,殿下的手该换药了,不可再耽搁。」阿蓁急急催促着。 「好。」萧宴祈看小姑娘的转变不禁有些好笑,掀帘吩咐夜五驱驾回东宫。 东宫里那几个老僕知晓两人今日回来,早早准备好膳食等候着了。 几人高高兴兴在宫门处相迎,却被太子缠着绷带的手臂吓了一跳,荣进慌得风风火火去了太医院请太医。 萧宴祈正好有意让萧宴珏刺杀储君的罪行传大,荣进的小题大做正好合了他的意。 荣进也没让太子失望,储君受伤那可不是小事,他直接把太医院还在当值的所有太医都传来了东宫。 阿蓁听着太医个个都说太子的手臂没有真的伤及筋骨,只需好好修养月余便能活动自如,一直隐隐悬着的心才算真正放下。 但还是又仔仔细细,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那些太医需要注意的事项,才放人走。 「好啦,我的小管家婆,现在我们可以去用晚膳了吗?」萧宴祈直接拉着人往偏殿走,「都说了无大碍,还是快些用饭要紧。」 阿蓁脸上一臊,在饭桌旁坐下拿起筷子自顾吃了起来,看着不动的太子羞愤道:「阿蓁这都是为了谁,殿下这样打趣阿蓁,那晚膳你就自己慢慢吃吧,哼!」 萧宴祈伤的是惯用的右手,今日的早饭都是小姑娘餵的,晚上他还想哄着人给他沐浴更衣呢,在万安县他可是忍了两三日了。 见状赶紧求饶认错,使苦肉计:「好好好,是我错了,是我坏,蓁蓁将我饿着也是应该的,那罚我看着蓁蓁吃就好了。」 这招果然有效,听着太子这般可怜兮兮的语气,阿蓁立马心软下来,别别扭扭夹了一块粉蒸排骨送到太子嘴边。 萧宴祈尽力憋住得意的笑,赶紧顺着台阶下,小姑娘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就连故意整他,给他夹他最不爱吃的烧鸭也乖乖咽下。 阿蓁原还纳闷太子今夜怎的这般言听计从,任她捉弄的呢。 等两人用完膳坐了一会儿,她被太子这厮拖进汤池里才知他原来在这憋着坏等着呢! 真是可恶! 作者有话说: 叶榆木啊,这闲事你得管啊,马车里的是你家小白菜啊! 认亲前咱铺垫一下哈,下章应该能写到和亲哥相见了(如果我没写到就当我没说,嘿嘿! 我回来啦,老规矩,这章发红包! 呜呜呜,希望水逆退散,身体倍棒,再也没三次元污糟事烦我了! 第92章 ◎你的男人◎ 翌日, 六皇子贪赃枉法,私增赋税等罪行震惊朝野。 昨夜叶长榆派人去到梁家和许家时,梁斌和许明远虽早已不知所踪, 但也间接坐实了同伙的罪名。 且今日朝堂上除了上奏六皇子的一系列恶行,还有人出来弹劾梁斌与许明人两人多年来,结党营私, 买官卖官,私吞粮饷等罪行。 弹劾上奏的摺子如雪花般在太极殿里纷飞。 成泰帝听到近臣与爱子的种种行径,早已因纵慾而亏空的身子直接气得晕了过去,早朝只好因此作罢。 事情虽因成帝晕过去没个决断,但此事算是证据确凿,大理寺将许梁两家先封锁了起来, 任何人不得进出。 紧接着张贴起海捕文书,捉拿梁斌与许明远两人,同时开审赵季明等人。 霍乱朝政多年的梁党这次算是彻底倒台, 与梁许两家有过攀扯的朝臣都在惶惶不安。 萧宴祈今日倒是没有去上早朝看这齣好戏, 昨日与小姑娘在汤池里闹得狠了,今日抱着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慢悠悠用早膳。 此次铁证如山, 萧宴珏又有刺杀储君的罪名,皇帝若是不想被御史台那帮谏官逼得提前退位的话,就不敢有一丝包庇此事。 是以他犯不着去上朝再听一次那些不堪入耳的污糟事。 如今朝中最大的两只蛀虫除去, 算是除去了心头大患,接下来便只剩清除余孽,不用再费什么心。 他打算趁着偷闲养伤,先好好陪小姑娘一段时日, 再动手肃清余党。 只是没想到, 他早膳用到一半, 皇帝身边的内侍竟然来传他去干明宫。
第180页 他虽猜到皇帝会为着萧宴珏向他低头,可没想到皇帝这般急,他还是低估那蠢货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了。 看来,他一会儿可以多加点条件。 阿蓁听闻来人是皇帝身边的内侍,一脸忧心地放下了给太子夹着水晶包的筷子,疑惑又担忧地看着他。 萧宴祈摸着小姑娘的头安抚,「蓁蓁别担心,这回和上回不一样,回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自己接着用完早膳,乖乖等我回来。」 「那殿下万事小心,阿蓁等着你呢。」阿蓁没把太子所说的好消息放在心上,只盼着太子快些回来就好。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皇帝从来都不待见太子,传太子过去怕是兴师问罪的也说不定,那好消息许是太子怕她担心,哄她开心的法子罢了。 干明宫,太子到的时候,太医正提着药箱从殿内出来。 萧宴祈随意瞥了一眼神色紧绷的太医,跨步进去便听到里头的皇帝在咳喘个不停,里头的宫婢正慌得手忙脚乱伺候着。 他神色淡淡上前行了一礼,随后忽略还没喘过气的皇帝,直言道:「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成泰帝看见前来的太子,又喘了两下,气息平和后,抬手挥退了寝殿里的宫婢。 随后对着太子冷笑一声:「朕的近臣都成了阶下囚,太子该是很得意吧?」 「父皇何出此言?梁斌与许明远枉对父皇这些年的信任,桩桩件件的恶行都罪大恶极,儿臣只替父皇感到寒心。」 萧宴祈话说得仍旧滴水不漏,只是趁机暗讽了成泰帝宠信奸佞。 成泰帝苍白的脸色登时更加难看,险些又气得喘不过气,冷哼道:「你也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的挖苦朕,这些年若没有他们两人,朕怕只是一个被魏家把持着的傀儡皇帝。 他们自是罪该万死,可朝中有谁的手又是干干净净的?你敢说魏家这些年就没有吗?」 萧宴祈心中虽不耻皇帝的辩解,但面色平静,已经不想去反驳,自私自利的人是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 「儿臣怎敢挖苦父皇,儿臣只是陈述事实,至于父皇疑心的魏家,若父皇下令,儿臣也可替父皇去彻查。」 「罢了罢了,如今朕是奈何不了你了,朕也同你斗不了了,你也不必现在还在朕面前装恭敬,朕这辈子薄待了你们母子,你现在怕是盼着朕早些死吧?」 成泰帝靠在软枕上,双目空洞,沧桑道:「朕身子不大好了,一会儿便拟旨让你监国,梁家一案交由你审理,还望你看在同为手足的份上,饶过珏儿一命。」 他没养在太后名下前,只是一个低微的婢生子,在这宫中受尽欺凌,这些年他疼萧宴珏就像是在补偿当初的自己。 到底也疼了这么多年,如今自然不忍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样被定罪处死。 现在他这个皇帝早已被太子架空,名不副实,若是能用一道太子监国的旨意来饶萧宴珏一命也不算亏。 萧宴祈看着凉薄如皇帝,为着这样一个蠢货能退让到这种地步,脸上扯过一抹讥讽的笑,「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六弟煳涂,儿臣怕是难以受命。」 成泰帝看了一眼太子,只见他脸上无半点惶恐,便知太子这是嫌他让步的还不够了。 他不由面露愠色,气喘吁吁道:「朕已让你监国,你还有什么条件?难不成,你还想让朕退位才能答应不成?」 萧宴祈皮笑肉不笑,佯装躬身行礼,故作乖顺道:「父皇身体康健,儿臣岂敢有这等逆反之心? 六弟与儿臣是手足,儿臣也是不忍看着六弟被处死的,父皇既想从轻发落六弟,儿臣这里倒有一主意。」 听到不是让他退位,成泰帝稍稍气顺了些,冷眼看着惺惺作态的太子,「不必卖关子,尽可直说。」 「若储君大婚,未免血光之灾,六弟或能从轻发落免去一死,父皇给儿臣赐个婚便好。」萧宴祈语气轻飘飘,却势在必行。 「赐婚?朕在半年前就命礼部给你送去了太子妃的人选......」说到此处,想到太子身边的那女子,成泰帝瞬间知道太子所求了。 他瞪大眼睛,朝太子看去,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竟想娶一介宫婢为太子妃?你是疯了不成?」 最后,太子是拿着两道圣旨出的明干宫,一道是太子监国的诏书,在干明宫大殿前便让人宣了。 另一道,是册封阿蓁为太子妃的赐婚圣旨,萧宴祈亲自拿着回了东宫。 自立冬过后,今日是难得的晴天。 阿蓁拿了个绣绷坐到游廊下一边晒着日头,一边练习绣工,只是想到太子被皇帝传唤去,久久还不回来便有些心神不宁的。 一片竹叶绣了小半个时辰都没落几针。 伺候在一旁陪着橘猫玩耍的荣安在阿蓁又一次伸长脖子往外瞧后,安慰道: 「姑娘不必如此紧张,咱们殿下如今可是又在朝中立了功,现在宫里宫外都在传咱殿下贤明呢。」 「便是陛下想偏私梁家,现下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最后一句是妄议帝王,怕隔墙有耳,荣安是凑到阿蓁耳边说的。 只是话还没说完,荣安便被一只手提熘着后脖颈从阿蓁身边拿开了。 太子凉飕飕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外面风大,姑娘出来廊下坐着也不知给她添件衣裳,仗着姑娘性子好,就敢不尽心是不是?」
第181页 荣安心中暗道不妙,今日艷阳高照,阿蓁在太阳底下哪需添什么衣啊,不过是太子瞧见他凑阿蓁这般近,心生不爽罢了。 阿蓁看到太子终于回来了,放下绣绷,喜出望外站起来,「别怪荣安,他提醒过我啦,是我嫌日头大,没添的。」 「倒是殿下,赶紧随阿蓁回屋,伤口该换药啦!」 今日起来,太子还没换药呢就被叫走了,说完不等太子再瞎操心,阿蓁直接拉着他回了内殿。 逃过一劫的荣安赶紧跟上去吩咐人给内殿里送换药的物件。 怕旁人下手没个轻重,给太子换药这事阿蓁不愿假手于人,在万安县衙里便同那郎中学了一次,回了宫又让太医手把手教了一次。 这两日给太子换药都是阿蓁亲力亲为的。 一回屋,阿蓁也不扭捏,直接上手脱了太子的衣衫,小心翼翼地拆下他右臂上的纱布。 又拿热毛巾细细擦洗一圈伤口周围,怕太子疼,阿蓁擦的时候还轻轻朝着伤口吹气。 她不知,这举动招得太子心下痒痒的。 最后轻撒上太医开的药粉,才拿过纱布给太子重新包扎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萧宴祈看着小姑娘一副贤惠的小媳妇样,心下更加忍不住想欺负人。 也不等人给他穿好衣衫,他便直接拉了小姑娘在膝上坐下咬了一口拿嫣红的唇。 阿蓁没设防,被太子的举动吓得小声惊唿一声,轻捶了一下太子的胸口,「殿下!你当心扯到伤口,又出血!」 昨夜两人在汤池里沐浴闹了一通出来,太子的伤口就出过一次血了。 萧宴祈没理会,只握住小姑娘的粉拳亲了亲,「蓁蓁怎么都不问问我回来给你带了什么好消息呀?」 太子里衣的系带阿蓁还没来得及给他繫上,结实坚硬的胸腹上,大小新旧不一的疤痕交错。 阿蓁柔嫩的指尖描摹在一条缝得歪七扭八的刀疤上,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太子当初救她时被敌兵伤的。 后来只匆匆找到个老眼昏花的郎中随便缝了几针他们便继续逃难了。 「殿下安然回来,对阿蓁来说就是好消息了。」阿蓁黛眉蹙着,仰脸看着太子心疼道。 「小脑袋瓜整日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萧宴祈轻敲了一下阿蓁的脑门,知道这小东西又在乱想了,只好耐心解释。 「今日皇帝唤我前去是想用让我监国来换饶萧宴珏一条狗命,如今连皇帝都要看你男人脸色行事,蓁蓁往后再不必担心。」 阿蓁听到是这个缘由,替太子高兴,只是听到后半句,脸上又不由一臊,低声啐道:「殿下不要脸,什么你男人......」 萧宴祈掐着小姑娘的软腰往自己身上凑近些,让人感受到他蓄势待发的某处,咬了一口阿蓁的小耳垂威胁道:「蓁蓁敢说不是?」 那物不容忽视渐渐有觉醒的趋势。 想到自己现下还有些红肿,疼痛的腿根,阿蓁害怕得缩了缩身子,这回倒是不敢再嘴硬了,只羞恼地又捶了一记太子的胸口。 萧宴祈哈哈哈大笑任人打着,伸手拿过方才被放到一旁的圣旨,递到小姑娘手上。 「蓁蓁可别再打了,并非我占蓁蓁便宜,蓁蓁现在是我未过门的太子妃,我这样说也没错。」 阿蓁觑了太子一眼,纳闷地打开那道圣旨看了起来,越看越呆滞,结结巴巴道:「怎、怎会...陛下怎会下这样的旨,封我一个宫女做太子妃?」 「这实在是,荒谬......」 尽管上头盖着的大红朱印甚是醒目,可阿蓁还是不敢相信。 萧宴祈颳了刮小姑娘的鼻尖安抚道:「蓁蓁无需多想,如今有了这圣旨,往后谁也不敢置喙我们,若是有,孤会让他再也开不了口。 等过些时日寻到你阿娘和兄长,我会亲自向他们求娶你,与你一起求得他们的认可,届时再将这圣旨宣告于天下,到时蓁蓁可不许再拒绝我了。」 换作旁的皇帝,自己的儿子要娶一个宫女为正妻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可他的好父皇可不一样,成泰帝这些年一直没提他的婚事便是怕他有外戚相助威胁到他的帝位。 如今他冒着大不韪,要娶一个宫女为太子妃怕是正合他意,也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他乐得看他和文武百官相对。 阿蓁本就因为身份自卑,这些时日他好不容易把人宠得骄纵些,是以他不打算告诉阿蓁这些,一切都由他担着就好了。 可两人既已心意相通,如今又朝夕相处,阿蓁又怎会不知太子在背后的用心呢? 想到太子方才说,皇帝传他前去是为了求他饶六皇子一命,阿蓁细想便能猜出太子和皇帝都交换了什么。 且如今就算是过了皇帝那关,到时候文武百官的那关也是难过的。 想到太子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阿蓁感动得眼眶一热,紧紧环抱上太子,「谢谢殿下为阿蓁做这么多。」 「傻瓜,是我要娶你,只要能娶到蓁蓁,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是愿意的。」 萧宴祈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安抚着。 作者有话说: 唿!差点赶不上,好多要交代的,但还是没能写到相认,呜呜呜.....(心虚虚 不过下章肯定能了! 第93章 ◎羞愤欲死◎ 入冬时节, 寒风凛冽。
第182页 皇城的宫人已换上尚衣局赶制的冬衣。 园子里花草凋零,树木也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挺立。 太子监国已快有一月,期间, 除了彻查清梁斌与许明远两人这些年所犯的各种罪行,还揪出了不少党羽。 萧宴珏以权谋私,私增赋税, 强占民女一案大理寺也有了审判结果。 萧宴祈答应了皇帝,饶萧宴珏一命。 是以没有追究他刺杀储君一事,只依着罪行将其贬为庶人,与赵季明等同伙流放南蛮三千里。 萧宴珏虽免了一死,可这厮自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多年, 如今流放南蛮三千里怕是比死了还难受。 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一切算是水落石出, 只是大理寺至今仍未能抓捕到梁斌与许明远, 将两人绳之以法,以绝后患。 眼下又正是清除梁党, 肃清朝纲的好时机,是以,追捕梁斌与许明远一事, 萧宴祈腾不出手来,便交由了大理寺来处理。 阿蓁把太子这些时日的辛苦看在眼里,她虽心疼,可也知监国的艰辛, 顾全大局, 没开口劝太子修养多一些时日。 只是她还是不放心太子手臂上的伤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 虽然太医说伤口没有伤及筋骨,可阿蓁还是不准太子提笔写字太久。 每晚回来都要仔细检查太子的伤口是否有撕裂,还去竹水漾陪着太子誊抄文书。 如此一忙起来,两人温存的时候就少了,萧宴祈趁机以手受伤不方便为由,哄骗着小姑娘每日晌午都送饭来六部衙署餵他吃。 阿蓁虽有些怕不合规矩,可又耐不住太子装可怜,只好每日都随荣安给太子送饭去。 这一送就送了快一个月,太子的伤口已渐渐癒合,虽还不能拿重物,但自己吃饭是没什么问题了。 知道太子已无大碍,阿蓁说什么都不肯再去给太子送饭了。 并非是她嫌麻烦不肯来,只因太子这人坏得很,陪他吃饭的时候总是和在东宫里一样,对她动手动脚的,一顿饭能吃上半个时辰去。 衙署里人多眼杂,如此这般长久下去,怕是会有闲话传出。 萧宴祈昨夜低声下气半哄骗,半求着,也只能求得小姑娘说考虑考虑,今日也许会随着荣安再来一日。 被这般吊着,今日萧宴祈坐在公廨里处理政务时没有往日认真,对于前来禀事的下属也没什么耐心。 如今眼看着晌午将至,更是时不时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怎么还不见有人来通传? 小丫头别不是真狠下心不来了吧? 前来的下属自是不知哪惹了太子不快,可一旁的荣进自是知晓自家主子今日为何这般心不在焉的。 哎,太子这铁树一开花,没想到开得这般勐烈,瞧着跟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似的,分开一刻都不行。 他送了一杯清茶上前,笑道:「殿下,姑娘素来心软,今日定是会来的,您且耐心再等等,离往常姑娘来的时候,估摸着还有两刻钟左右呢。」 萧宴祈听出了荣进话里的揶揄,瞪了一眼荣进,他接过茶盏,皮笑肉不笑道: 「天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你拿把伞去外头等着姑娘,姑娘今日若是不来,你也不用回来伺候了。」 得,这是看他这个老奴才也不顺眼了。 今日天色也是真不好,天灰濛濛的,风飕飕地刮。 荣进只好真的拿了把伞去外头等着,祈求阿蓁今日可别真的不来。 耳边终于清净了,萧宴祈又尝试认真投入到公务中,想着在人到前,将面前的摺子批了,只是不多时,有小吏来传,说大理寺丞求见。 追查梁斌的下落叶长榆一直是用书信来同他禀报的,今日抽空亲自前来,怕是有梁斌的消息了,萧宴祈忙让小吏请了人进来。 叶长榆今日前来也果真如萧宴祈猜想的那般,是追查梁许两人有了进展。 许明远已在今早被捉拿回京,现下正关押在大理寺的牢房里。 叶长榆进来见礼后没有同旁的官员那般先阿谀奉承一番,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将捉拿到许明远时的细枝末节全禀明了,随后请示太子的意思: 「此案事关重大,牵涉甚多,且梁斌还潜逃在外,这许明远是重要的线索,不知殿下可要亲自审问?」 叶长榆是知晓太子与梁党多年的渊源的,太子如今虽将此案交由了大理寺,可他还是识趣地来同太子禀报一声。 更何况现在是太子监国。 萧宴祈眉头紧锁,敲了几下圈椅的扶手,沉声道:「不必,此事按着大理寺的章程来便可,该审问审问,该定罪定罪,最后送卷宗给孤过目就行。」 许明远只是梁斌的走狗,从他身上是问不出关于梁斌的任何要紧事的,此事交由大理寺来审问便可。 梁斌早与东夷勾结,如今派人捉拿了两个月都无果,若他猜的没错,梁斌怕是已经逃到东夷了。 「是,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大理寺大大小小的案件堆积如山,叶长榆也甚是繁忙,得了太子的准话后,匆匆出了公廨,准备回大理寺。 六部办公的衙署极大,游廊庭院交错,抱着卷宗和摺子的小吏,还有打扫的僕婢在其中匆忙穿梭着。 叶长榆从太子办公的公廨里出来,便由方才引他进来的小吏送他出门。
第183页 两人刚走到月洞门准备出了这院子,冥冥之中似有什么指引般。 叶长榆偏头,瞥眼瞧见对面的游廊走过的那个披着雪青色披风的女子甚为熟悉。 那侧脸像极了记忆中的妹妹,叶长榆还想再看清,可那女子已经偏过头不知同身旁的小厮在吩咐着些什么。 他现在只能看到一个满头珠翠的后脑勺。 「大人?大人?」身旁的小吏瞧见叶长榆竟然在盯着对面游廊的女子瞧,待看清那女子是何人后,他赶紧提醒叶长榆回神。 「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大人我们快些,您一会儿也好不用冒雨离开。」 那小吏是太子身边的人,自然知晓一些对面那位姑娘的来歷,若是让太子知道叶大人这般看着那姑娘,以太子的脾性,叶大人怕是要遭殃。 叶长榆才愣愣回神,心道应是他瞧错了。 那女子身上的云锦披风和头上戴的钗环首饰看着就价值不菲,身边还跟着小厮,想是哪家的小姐来给父亲或者兄长来送午膳的罢。 只是那张侧脸实在是和他丢失的妹妹相似。 叶长榆虽听那小吏的话快步离开了,可一路都将那女子的侧脸身形和记忆中的妹妹对比着。 已是衙署午间下值时辰。 阿蓁今日最后还是心软了,想着都说了最后还来一次,那就最后还来一次吧。 在荣安提着食盒出门的时候她还是跟着上了马车。 叶长榆走后,坐在桌案后的萧宴祈看了一眼刻漏。 正欲又差人出去问问今日东宫送膳来没有,就看到小姑娘带着荣安提着食盒进来了。 他喜出望外,立即站起来上前相迎,接过了荣安手中的食盒,吩咐人退下去守好不准任何人靠近。 「我就知道蓁蓁捨不得将我饿着。」 萧宴祈自己动手将食盒里的膳食拿出来摆好,随后拉着小姑娘在他膝上坐下。 阿蓁想到这横竖也是最后来送这一回了,便没再挣扎,由着太子抱着了。 「明日我真的不能来了,再来怕是会有闲话传出了。」 阿蓁给太子夹着菜,撒娇哄着人道:「如今殿下在朝中的名声好不容易好了一点,若是因着我被说闲话,那多得不偿失呀!」 「好,不来便不来罢,可我本不在意那些虚名的,只是蓁蓁这般为我着想,天又越的发冷了,蓁蓁在宫里待着也好,出来免得冻着了。」 萧宴祈握着小姑娘有些冰凉的手,有些懊悔道。 阿蓁最看不得太子这般自责的样子,她心瞬间就软了下来,勾勾太子的手指退让一步,声音软软商量道: 「阿蓁倒不是怕冷怕麻烦,且马车里还有碳炉,一点都冻不着我,若是继续来给殿下送膳也是可以的。 只是殿下要答应阿蓁,阿蓁只来给你送膳,送到就走,这样可好呀?」 「东宫里难道还缺跑腿的吗?」萧宴祈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语气十分幽怨。 「这段时日我忙得脚不沾地,夜里回东宫时你都睡下了,就只有午膳时你能来陪陪我。 若是来了又不陪我用膳,干脆别来了,省得冻坏了心疼的还是我。」 「孤可不敢叫你这娇气的小祖宗来给我跑腿!」 阿蓁被太子说得脸上讪讪,她低头亲了亲太子的唇角,撒娇道:「殿下,阿蓁来总比不来好呀,虽然不能陪你用膳,可也见了一面呢。」 「就亲一下就想哄好我?」萧宴祈佯装不满意说完,便捧着小姑娘的脸深吻了下去。 虽说他日日都趁着用午膳时腻着人不放,可这一个多月来,两人也只有午膳那半个时辰来亲近。 且顾及着这是在外头,他也不敢太过分。 夜里他从竹水漾忙完回去,小姑娘早就耐不住困睡下了。 算来监国多久他就有多久没同小姑娘好好亲近了,这蜻蜓点水般的吻就如饮鸩止渴,远不能满足他心底的渴望。 两人现下如干柴烈火般,完全沉浸在内心的渴望中,没注意到公廨外面荣安慌张的阻拦声。 直到那阵急促的脚步声跨进门来,近在咫尺,两人才发觉有人闯进来了。 阿蓁吓得都不敢转头去看是谁闯了进来,只羞愤欲死地把整个人埋在太子怀中,吓得小身板微微颤抖。 萧宴祈倒是很淡定,脸上没有惊吓,只有被人打扰的愠怒,他轻拍着小姑娘的背安抚着,柔声哄道:「蓁蓁别怕,没事的。」 一旁的小吏看到太子铁青的脸色,欲哭无泪道:「殿下饶命啊,卑职已经说了殿下现下不见人,可叶大人也不知有何要事,非要闯进来,卑职实在是拦不住啊。」 萧宴祈拧着眉心看着闯进来的叶长榆,压抑着心底的盛怒质问道:「叶大人,你这是何故?若没个解释,你吓着了孤的人,孤可不会轻易放过。」 若进来的不是他有几分欣赏的叶长榆,萧宴祈早直接下令将人拖下去杖责了。 可叶长榆神色怪异,并未理会他的质问。 叶长榆此刻激动又忐忑,早已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紧紧盯着太子怀中的小姑娘,颤抖着声音问:「妹妹,是你吗?」 作者有话说: 啊,我们蓁蓁要社死了......捂脸.jpg. 第94章 ◎兄妹相见◎ 屋内气氛沉寂, 众人神色各异。
第184页 檀木翘头案上刻漏的细微声响清晰可闻。 那跪地求饶的小吏和战战兢兢的荣安此刻都为眼神赤裸裸盯着太子怀中之人的叶长榆暗自捏着一把汗。 尤其是荣安最为叶长榆担忧。 平日里,太子连他这个太监都忌惮着的,更遑论叶长榆如今这般眼神火热地盯着阿蓁。 只是据他们所知, 这叶大人不是早就与顾家小姐定了亲,且相传两人十分情投意合吗? 可今日见了阿蓁,到底为何这般失态? 两人朝他看去的目光担忧中又带了些深究。 萧宴祈也已然注意到了叶长榆的目光所在, 他面色冷若寒霜,目光变得犀利。 似察觉到有人觊觎他的所有物般,将怀中的小姑娘搂紧了一些,朝叶长榆看去的凤眸暗含警告。 叶长榆此时的注意力全在太子怀中的小姑娘身上,专注得连太子警告的眼神都没注意到,更别说身后两人的心中所想了。 方才他随着那小吏一路走出衙署时都在对比着那姑娘与记忆中的妹妹的相似之处, 越对比,越觉得那就是妹妹的样子。 妹妹阿蓁在战乱中走丢的那年不过十岁左右,如今四五年过去, 若是还活着, 也该是如那姑娘一般年岁的明媚小娘子了。 想了想,还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他上马车前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了一嘴那小吏可知那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那小吏倒是个好心的,为着他好,将那姑娘的来歷同他透露了一些。 知道那姑娘原来就是太子养在身边的那位小美人后, 叶长榆已经是不怎么抱希望了的。 他听顾月澜说过一些太子那位宠姬的事,那宠姬原来只是司膳司一个小宫女,机缘巧合去了东宫伺候,最后入了太子的眼, 不是妹妹。 既然都问到这了, 好奇心驱使, 他还是在掀了帘子准备坐进轿子前随意问了一句那姑娘的芳名。 可没想到却听到那小吏说,他们见了都尊称一声阿蓁姑娘,他又心头一震。 若说长得与幼时的妹妹有七八分相似是巧合,可若连名字也是一样,这世间又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是以,他听到后立即扭头,几乎是用跑的进了衙署,不顾身后小吏的阻拦,直接闯进了太子的公廨。 这一路上,他又不禁想起几月前,他上街去接顾月澜那日,那日他也是觉得太子身边那姑娘的背影甚为熟悉。 如今多种巧合都证明,那位阿蓁姑娘真的很有可能就是当年他弄丢的妹妹。 虽还是觉得妹妹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小宫女,可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见一见才能死心。 冒着太子动怒闯进来的那瞬间,他终于看清了那姑娘的正脸。 那姑娘受了惊,慌张躲了过去,他虽只来得以及看了一眼,但心中还是更加笃定了几分,只是他又有些忐忑,怕只是空欢喜一场。 这四五年来,他们从没有一日是停止派人四处去寻妹妹的,母亲与父亲重修于好后,父亲更是动用身份,搜遍了大晋各州府的户籍记档。 期间也有不少人来冒充妹妹,他们这些年不知空欢喜了多少回了。 母亲那样要强的人,每回希望落空,夜里都会偷偷哭上许久,从没得见过妹妹的父亲也常常暗自神伤。 但好在这回就算是空欢喜一场也只有他一人承受,阿爹阿娘还并不知晓。 如此想着,叶长榆稍稍鼓起些勇气,踟蹰上前两步,因为太过紧张而声音颤抖,「妹妹,是你吗?」 阿蓁听到这熟悉,却又许久都没听到过的声音,身子僵了僵,随后她反应过来后,惊得从太子怀中转过身来,朝那说话的人望去。 待看清几步之遥那一身绯红色公服男子的长相后,阿蓁似有些不敢相信般,仍旧坐在太子的膝上不动,呆呆地盯着那男子瞧。 叶长榆看到小姑娘转过脸来的瞬间,心头一震,激动得久久不能言语,这回没有空欢喜,真的是妹妹。 小姑娘没什么变化,只不过原本就精緻漂亮的眉眼彻底长开了,小丫头变成了大姑娘。 他看着呆愣茫然的妹妹,胆怯又激动道:「小妹,是阿兄,你不记得阿兄了吗?」 闻言,阿蓁鼻头一酸,才终于确定眼前的男子的是兄长。 她踉跄地挣脱了太子扶着她腰身的双手,下地奔上前,似儿时撒娇那般扑到兄长身上,声音哽咽道:「阿兄,呜呜呜......你真的是阿兄吗?」 叶长榆抱着妹妹声音沙哑,痛心道:「是阿兄,妹妹,阿兄终于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阿兄和阿爹阿娘这些年有多想你......」 荣安和那小吏看着眼前与他们设想的不一样的情形,嘴巴张大,能塞下一个鸭蛋呆愣在原地。 原来,阿蓁姑娘竟是叶大人的妹妹? 萧宴祈也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派人四处给阿蓁找家人,没想到阿蓁的家人居然就在上京。 不过素来临危不乱的他此刻脸上还是很治镇定的,他扫了一眼那小吏和荣安,示意他们出去。 方才还以为这人是情敌,现在突然间变成了大舅子,萧宴祈神色有些不自然,且想起方才还被这大舅子撞断了两人的亲昵,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可看着小姑娘被别的男子这般抱着,他占有欲横生,心里是不喜的,哪怕是亲兄长也不行。
第185页 萧宴祈端好神色,走到还拥在一处的兄妹身旁,清了清嗓子,提醒到:「好了,这是欢喜的事,有什么话先坐下来好好说吧,下人都看着呢。」 意识到妹妹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叶长榆回过神来,很快松了手,后退了两步。 只是突然才意识到身旁说这话的人是太子后,让沉浸在与妹妹相认的喜悦中的叶长榆瞬间变了脸色。 他想起了方才闯进来时见到的情形,又想到这些日子他听人说过的太子宠姬,现在这些与他的妹妹通通联繫上,他心中怒火滔天。 若不是因着眼前人是手腕狠辣,位高权重的太子,他怕累及家人,他真恨不得将眼前人打死才能出气。 太子居然这样糟蹋他的妹妹,让妹妹做宠姬!这些年妹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叶长榆拉着妹妹的手腕,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对太子咬着后槽牙道: 「如殿下所见,阿蓁是我们定南侯府寻了多年的嫡女,也是我叶长榆的嫡亲妹妹,现在微臣要带她回家了。」 说罢,叶长榆便拉着阿蓁的手要走。 萧宴祈听叶长榆一开口便是要带人走,面上浮现不快,他立即拉住阿蓁的另一只手,不给人走。 「叶大人,蓁蓁是你的妹妹,可现在也是孤的人,孤岂能让你说带走就带走?」 阿蓁不知两人为何才说两句话就这般剑拔弩张的了,她站在中间无措地看着两人:「殿下,阿兄,别这样,先好好说......」 叶长榆看着妹妹这无措的样子便以为妹妹是害怕太子,他用力把人拉过来到身后护着,同太子不客气道: 「此话殿下往后还是慎言!我虽不知我妹妹当初遇到了何难事要委身于你,可如今我们侯府找到她了,她便是我们侯府的千金。 我叶某谢过殿下对我妹妹的照顾,但此前的种种还请殿下忘了,放我妹妹随我回家!」 「不可能,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听着叶长榆口口声声说要带人走,萧宴祈也失去了理智,这也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事。 「难不成你还想继续糟蹋我妹妹,让堂堂侯府千金给你做宠姬不成?即便你是太子,我们侯府也不答应!」 叶长榆听太子的口气,气得也失去了理智,直接上前揪住了太子的领子,抬臂作势就要打下去。 阿蓁听着兄长说她是什么侯府嫡女有些不解,呆呆愣愣,茫然地琢磨着兄长话里的意思。 直到看苗头不对,她下意识钻上前护住了太子,急急同兄长解释道:「阿兄,你先冷静,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阿蓁一会儿同你解释!」 「我没法冷静!」叶长榆想到这些年妹妹没有家人在身边不知吃了多少苦,他痛心道: 「都是阿兄没用,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这些年颠沛流离,不知吃了多少苦,现下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还......」 后面的话,叶长榆不忍再说下去,她只对着阿蓁哽咽道:「阿兄今日无论如何都会带你回家的,你放心,回家后,阿爹和兄长都会替你撑腰,别怕,往后谁也不敢欺负你。」 阿蓁被兄长一席话说得热泪盈眶,她扯了扯兄长的袖子,安慰道: 「阿兄,你不必自责的,阿蓁这些年过得也很好,没有受过委屈,遇到的都是很好的人,只是很想你们而已,殿下也对阿蓁很好的。」 萧宴祈听着叶长榆失态的自责,理智回笼,大抵能明白他现在的心情,做低姿态解释道:「长榆兄,你误会了,我对蓁蓁是认真的,并非是你想的那般不堪。」 「我与蓁蓁两情相悦,我将她视为此生挚爱,在她身份未明前便是存了求娶的心的,只因朝堂局势未定,才暂时这样委屈她在身侧,这也是我的不是。 你是蓁蓁的兄长,往后便也是孤的舅兄,你替她委屈,我可任打任骂,但只有一点,你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带走,这我绝不能答应!」 太子从来孤傲骄矜,如今一番话这般做小伏低,终于能让叶长榆心中的怒火消减了些,找回了几分理智。 「太子说的可是真的?」叶长榆似有疑虑,镇定下来,低头同妹妹确认道。 听到太子在兄长面前如此坚定地表明心意,话语直白又热烈,阿蓁双颊飘过两朵红云,羞得不敢看兄长的眼睛,低头小声道:「唔,是、是真的......」 叶长榆看着妹妹含羞带怯的模样,便知这是真的了。 他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想到太子素来是洁身自好的,这么多年唯一传出的一段风流韵事还是和自家妹妹。 之前顾月澜也总说太子千年铁树开花,有多喜欢妹妹,想通这些,他心中对太子的成见才算是消散得差不多。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酸涩,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妹妹,没想到却早已经被人骗走了。 叶长榆有些无奈道:「就算是如此,小妹也应该先同兄长回家,阿爹阿娘可是一直念着你。」 萧宴祈急得赶在阿蓁前头道:「不如孤随你们一同回去!正好向二老解释!」 叶长榆朝太子瞪去,「不可!事关我妹妹名声,殿下怎可如此莽撞,难道殿下想以此来逼迫我家就范吗?」 「长榆兄莫生气,孤绝无此意,是孤一时情急莽撞了。」 萧宴祈也是一时情急,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他实在是做不到就这样放小姑娘走,太突然了,看着叶长榆这护犊子的样子,若是放了小姑娘回侯府,他想再见一面怕是难。
第186页 听太子这般说,叶长榆稍稍气顺,对着阿蓁又道:「妹妹与人私定终身这样的大事,兄长不生气,可不代表阿娘不会生气。 阿娘的脾性你是知道的,你最好乖乖先随兄长回家同阿娘好好解释,阿娘那关阿兄可帮不了你!你得好好求得阿娘的同意!」 后面这句,叶长榆是特意说给太子听的。 阿蓁急得脱口而出:「阿蓁自是要回家的!」 先不说突然冒出来的爹,她可想阿娘了,如今找到家人了,哪有不回家的道理。 可如今东宫也是她的家,看见一旁的太子变得有些不高兴,她若是突然就这样走了也不太好。 阿蓁咬着下唇想了想,又同兄长商量道:「只是阿兄可否先出去外头等等?」 想到方才被兄长撞见的事,她心虚解释道:「我、我先同殿下交代一下......」 「今日无论如何人我是要带走的!定南侯府的千金绝不能这般不清不楚地待在太子身边,殿下若真如方才所说,待我妹妹是真心的,便知道该怎么做!」 叶长榆朝太子冷哼一声,拂袖出了屋外。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要准备开始异地恋咯,我们祈祈开始踏上漫漫的求娶之路。 又是生死时速的一天,趴菜咕要肝不动了,累狗吐舌头.jpg 第95章 ◎许是后爹◎ 看着兄长出门后, 阿蓁拉着一脸不高兴的太子到圆桌旁坐下。 她调皮地挠了挠太子的手心,觑眼问道:「殿下难道不为阿蓁找到家人高兴吗?」 「蓁蓁找到了家人,我自是高兴的, 只是你兄长要将你从我身边说带走就带走,我有些捨不得。」 萧宴祈反手握住小姑娘捣乱的小手。 小姑娘使出杀手锏,挪动圆凳凑近一些, 抱着太子的手臂蹭着,声音软软撒娇。 「可阿蓁如今找到家人了自是要回家的呀,殿下让阿蓁先随兄长回家好不好呀?」 「东宫就不是你的家了吗?」萧宴祈语气幽怨。 他抬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接着又气又无奈道:「方才居然想抛下我就直接走了,小没良心的!」 阿蓁挠挠头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嘿嘿,现在阿蓁这不是和殿下在好好道别着了嘛。」 萧宴祈有些傲娇地从鼻间冷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随即, 想到小姑娘竟然是侯府的千金,他又纳闷道:「从前蓁蓁只说家里有兄长和阿娘,如今怎么多了个做定南侯的爹爹?」 萧宴祈少时便听说过这位定南侯的丰功伟绩。 定南侯当年以三千精骑取下南蛮首领的项上人头, 让南越成为了大晋的附属国, 此后大晋年年都有丰厚的岁贡。 只是他从北境回来后,这位定南侯已经不在朝堂了。 听闻是不耻成泰帝越来越偏信佞臣, 听信谗言,只领了个虚散闲职,闲赋在家, 倒是儿子进士及第后在朝中颇有建树。 是以他对那位定南侯所知的也只有这么多,如今实在是纳闷小姑娘怎么会是定南侯的女儿。 阿蓁茫然地摇了摇头,「唔,阿蓁也不知道呢, 阿蓁从小就是没有爹爹的, 方才阿兄说的云里雾里的, 那侯爷许是我阿娘给我找的后爹吧,我并非是什么侯府千金。」 「也不知那侯爷是否是个好相与的后爹。」阿蓁黛眉蹙着,想了想后小声嘀咕道。 但那叶长榆可的的确确是定南侯的亲嫡子,只是小姑娘现下这般说辞又让人不解。 萧宴祈敲了一记这小迷煳的脑门:「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回去?」 阿蓁嘴巴登时瘪了起来,蛮横道:「一会儿回去不就知道了嘛,先见到我阿娘再说!难不成,殿下还真不打算给阿蓁回家?」 方才拉着小姑娘不给走是一时情急冲动,这会儿冷静下来自是要让人回去的。 小姑娘次次在他面前说到娘亲都会哭鼻子,他又怎忍心让她继续难过。 况且小姑娘找到家人了,那他们的婚事便能提上日程了,如今无论这定南侯是亲爹后爹,小姑娘名义上都是侯府千金。 届时赐婚的圣旨下来,他倒省了与文武百官的一场口水战,婚事也能更顺利些。 萧宴祈捏了捏小姑娘撅得能挂上油壶的小嘴,「蓁蓁与家人离散多年,我自不会真不让你们团聚,只是蓁蓁要答应我,将荣安带着,你不在我眼前,我到底不放心。」 「带着就带着吧,但我是回到我阿娘和兄长身边,也不知殿下有什么好担心的。」阿蓁耸了耸肩,有些不以为然道。 「那还不是你总是不让我省心?」 萧宴祈拉着小姑娘的手絮絮叨叨嘱咐道:「回去有什么事都可差荣安回来传话,虽不知那定南侯是你亲爹还是后爹,可他是个铁骨铮铮的英雄,你也不必感到紧张,你背后有我。 你且安心在侯府先陪着你阿娘,我会尽快寻个合适的时机去侯府拜访,同你阿娘解释我们的事,再去求娶下聘,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殿下,你真好,你总是替阿蓁想得这么周到!」 阿蓁听到太子后面的话有些羞臊,她娇羞地扑到太子怀中,将脸埋住,口是心非小声道:「唔,阿蓁还不急呢,阿蓁才找到娘亲,想先多陪陪她。」 「你不急,我却急得很,」萧宴祈将娇羞的小姑娘从自己的怀里拎起来。
第187页 捏着她莹润的小下巴悠悠道:「蓁蓁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到我身边呢,给我点好处留着以慰相思之苦吧。」 「什么、什么好处呀?」 阿蓁漆黑的眼珠子慌得乱转,察觉出一丝危险的意味。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太子那张俊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霸道又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来,似疾风骤雨般。 等阿蓁红唇微肿,双腿酸软,被太子牵着走出公廨的时候,已经是小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叶长榆已在外头等得十分不耐烦,差点想直接进去将人带走。 等看着妹妹双唇潋滟,面色通红被太子从里面牵着出来时,朝太子射过去的眼刀能在太子身上戳出两个洞。 他是有未婚妻的人,看妹妹的样子,怎能猜不出太子对妹妹做了什么。 萧宴祈假装看不出来叶长榆气得想杀人的脸色,他拉着阿蓁上前。 「长榆兄,孤可以不随着你们回去,但孤得让伺候惯蓁蓁的宫人跟着,你也不希望蓁蓁到陌生的地方不习惯吧?」 阿蓁扯了扯兄长的袖子,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希望兄长能同意。 虽说是回去阿娘和兄长身边,可现在还多了个侯爷后爹,她还是带着荣安吧,想找太子了也能让荣安去传话。 看着妹妹现在这样依赖别人,叶长榆心中憋闷,他瞪着太子,冷哼一声,拉过妹妹,没有反驳,算是准允。 如今比起东宫,侯府对于妹妹来说,确实还算是陌生的地方,让妹妹身边有熟悉的人伺候着也好。 萧宴祈不理会叶长榆的不敬,郑重承诺道:「孤不日便会上门,定会让长榆兄看到孤的诚意。」 「但为了我妹妹的名节着想,我妹妹曾在东宫一事还望殿下能瞒住。」 叶长榆说这话时,语气带着些恳求,变得不再夹枪带棒的。 大晋虽民风开放,可世家贵女还是极为重视名节的,就算太子对妹妹是认真的,可旁人不知晓这么多,只会将这事添油加醋污,说得难听。 萧宴祈也自是替小姑娘考虑到了这点,从从前小姑娘没有身份,他为了能让旁人知晓他对小姑娘的重视,不介意旁人说他如何宠爱一个宫女。 可往后小姑娘便是侯府的千金了,这些事若传出来只会让人非议小姑娘的身世,他自是会替小姑娘打点好一切。 「这是自然,长榆兄这点你可以放心,孤绝不会让任何一句不利于蓁蓁的话传出。」他斩钉截铁保证道。 阿蓁来时坐的太子的车架是不能坐了,萧宴祈派人寻了辆普通的马车来,从后门依依不捨送了人上马车。 马车不显眼,从官衙后门的巷子里出来,往城东荣昌街的定南侯府驶去。 现在终于只有她和兄长两人了,阿蓁有许多话想问兄长,可看着兄长微微有些气恼的神色,她又很心虚。 叶长榆看着妹妹胆怯的样子,心中痛心,轻嘆一声,神色软和下来,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小妹当年与阿兄和阿娘走散后怎么会入了宫?又怎么到了太子身边的?可有受委屈,受人欺负?」 听兄长语气温和,阿蓁才敢坐近一些,抱着兄长的手臂,轻声解释道:「阿蓁没有受委屈,也没有受欺负,当年逃亡时阿蓁与你们走散后被殿下救下了。 可当时城里还被敌兵占着,回不了家又找不到你们,阿蓁只能随流民听从朝廷的安置到了上京,然后又为了能吃饱饭入了宫。 但是在宫里也没受欺负,司膳司里的人对阿蓁都很好,有一个姐姐还特别照顾阿蓁。 后来,后来就是约莫一年前殿下从边关回来了,我们机缘巧合又重逢,然后就......唔,这些年大概就是这样了。」 说到后面与太子一事,阿蓁还是有些心虚,仰脸有些紧张地看着兄长。 小姑娘说得再轻描淡写,这些年也肯定是吃了不少苦的。 怪不得妹妹现在如此维护太子,原来两人还有这样一段前缘,如今怕是已经情根深种了,叶长榆更加捨不得怪妹妹了。 他揉着妹妹的脑袋,苦涩笑道:「小姑娘一个在外流落,怎么可能没受过委屈,当年都怪阿兄,没看顾好你,如今总算是找到你了,一会儿阿爹和阿娘知道了,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 「阿爹?是娘给我们找的后爹吗?这些年阿娘和阿兄过得好不好呀?」阿蓁方才就想问这突如其来的爹了。 叶长榆听到妹妹这样问愣了一瞬,随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待会儿爹听到小妹这样说估计会伤心得老泪纵横,小妹可是爹心心念念的宝贝亲女儿呢。」 妹妹这样问也在情理之中。 妹妹六岁懂事后曾问过他,他们为什么没有爹爹,他当时怕妹妹去问阿娘,便骗了妹妹说,爹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也没见过,莫要在阿娘面前提,会让阿娘伤心的。 妹妹也很懂事,只私下里问过他那一回,后面也再没提过了。 其实他是知道父亲的,也知道母亲当年是因何与父亲和离,带着他离开,又独自生下妹妹的。 父亲与母亲当年到了适婚的年龄,听从了家里的安排成了婚,只是婚后,出身书香世家的祖母因母亲是商户女的关系对母亲颇有微词。 父亲当时又从军在外,一心都在边疆,与新婚的妻子相见甚少,不能理解母亲在后宅的艰辛。
第188页 母亲是个要强的性子,最后实在受不住祖母的磋磨,与父亲的冷落,给父亲留了一封休书带着他离开了,在离开不久发现身上有了妹妹。 把妹妹生下后,母亲又白手起家在边境做起了买卖,将他与妹妹含辛茹苦养大。 直到后来边关大乱,妹妹丢了,母亲带着他一边找妹妹,一边将生意做到了上京,与已经封侯拜相的父亲重逢。 彼时的父亲早已与逼得他妻离子散的家族断绝来往,与母亲重逢后,父亲日日登门下跪认错,哄了半年,才将母亲哄回了家。 父亲知晓他还有个从没见过的女儿流落在外时,悔恨当初,鬓边一夜之间添了许多的白髮。 这些年父亲闲赋在家便是为了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找妹妹这件事上。 一会儿妹妹快到家了他还得先吩咐人给父亲吃几粒速效救心丸,再让两人相见,免得一会儿父亲高兴得一口气没能喘过来。 叶长榆一路上将这些过往仔细地同妹妹讲了,看着妹妹听得小嘴微张的可爱模样,他失笑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所以,小妹一会儿可千万别叫爹爹后爹,他会伤心地同阿娘哭上一日的。」 作者有话说: 亲爹和亲娘故事的简化版本就是,直男将军和强干商户女先婚后爱,因为没长嘴,媳妇带娃跑,最后追娃火葬场。 唿,又是生死时速的一天! 第96章 ◎侯府夫妇◎ 下晌, 暗沉沉一早上的天色亮了起来。 太阳从灰濛濛的云层后渗透出些微弱的光,在这寒凉的初冬里照得人暖洋洋的。 定南侯府里,丫鬟小厮们在各游廊院落中井然有序地穿梭着, 各司其职地打扫着庭院,修剪着花枝。 当初叶天雄大胜南越班师回朝,成泰帝龙心大悦, 欲拉拢做近臣,意在能与梁斌相互制衡,平衡朝局。 不仅赏了黄金万两,封侯赏宅邸时,为以示荣宠,还将城东荣昌街空置的郡王府赐给了叶天雄做侯府。 是以, 定南侯府不仅比一般的侯爵人家要气派,里头的亭台水榭,楼阁院落更是修得华丽又别具一格。 再加上这些年夫人柳絮茹的经商有道, 如今的侯府可算得上是上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 家中的用具摆件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 主院拂柳堂的暖阁里,一位三十余岁, 妆容精緻,梳得一丝不苟的圆髻上簪着宝蓝点翠头面的妇人正靠坐在迎枕上看着一本帐册。 那妇人虽因有年纪,眼尾带着些淡淡的细纹, 可依旧能从眉目如画的眉眼中窥见年少时的千娇百媚,风华绝代。 那容色倾城的眉眼与如今正值豆蔻年华的小阿蓁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 此妇人正是阿蓁的母亲,如今的侯夫人,柳絮茹。 正坐在软榻前的锦杌上给柳絮茹揉着脚, 约莫四十岁, 身着石青色暗云纹圆领袍, 身材魁梧,肤色偏黑,面庞俊毅的大汉子便是阿蓁的父亲,定南侯叶天雄。 「茹儿,脚真的没事吗?这样揉着可疼?不若传府医来瞧瞧吧。」叶天雄一脸关切,望向上首看帐目看得认真的夫人道。 柳絮茹眼皮掀起,柳眉微蹙,抬脚轻轻蹬了一下,语气颇为嫌弃道:「没事没事,方才不过上台阶时不小心了绊一下,用不着这般大惊小怪的。 我看帐目呢,你别杵这吵我了,咱都老夫老妻了又不是新婚燕尔,分开一会儿成吗?」 叶天雄险些被妻子蹬到脸也不生气,只继续给人揉搓着哄道:「好好好,我不吵你了,但入冬了你脚总是冰,我给你捂捂,你看你的。」 柳絮茹翻了个白眼,想了个藉口打发人,「看你闲的,我今儿个早起时炖了黄芪老鸡汤,阿榆在大理寺审案子辛苦,今儿个天寒,不如你替我给他送一碗去吧。」 「那臭小子年轻气盛的哪用得着补啊,茹儿亲手做的鸡汤,看在我辛苦给你捂脚的份上,不如给我喝吧。」叶天雄咧着嘴,嘿嘿笑道。 柳絮茹都没眼看,呸一声,啐道:「你闲赋在家,日日不是同人吃酒就是听曲,辛苦个什么幸苦,阿榆日日在大理寺处理官司才辛苦,你个老东西不要脸,还同儿子抢吃的。」 一旁伺候的几个丫鬟瞧见自家老爷又被夫人嫌弃,个个都捂着嘴偷笑,这样的戏码呀她们可是日日都能见着。 侯爷对夫人情深意重,旁人家的主君到了这年纪与夫人再恩爱也早就过了那腻歪的新鲜劲儿,开始纳貌美的小妾了。 可他们家侯爷却倒过来,黏夫人黏得同新婚的小媳妇似的,被夫人嫌弃也不在意。 他们家老爷与夫人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修成正果,但若是那失散多年的二小姐能早日找到就好了,一家人也就能算彻底幸福美满。 叶天雄性子直爽,快言快语,夫人啐完他,他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那臭小子审案辛苦,我在家日日派人出去找我的宝贝女儿就不辛苦啦? 我正想骂这个逆子呢,自他任了大理寺少卿一职后,就忙得没再理过找他妹妹的事,如今都把审案子看得比找他妹妹重要了!」 心中积压多日的愤怒全吐出来后,叶天雄回过神来,开始懊悔了。 女儿这事在他们心中就是一根刺,他不应该在妻子面前提起,让妻子伤心的。 果然柳絮茹此时脸上已经没了方才斗嘴时的蜜意,她合上了帐册,整个人颓唐了下来,长长地嘆了一声气。
第189页 「我也知道你日日四处托人打探消息辛苦,我方才是一时嘴快,不应该那样说你的。 阿榆是记挂着他妹妹的,可他如今作为朝廷命官,也记挂着百姓,许是一时分不出精力来罢了,你也别这样说他,他这些年心里也不比我们好受的。」 夫君为人倨傲,这些年为了找女儿四处点头哈腰,打点关系,求人办事也不是件清闲事。 她都有些后悔当初为何要那样要强,非要带着两个孩子跟她出来吃苦了。 若是她当初能忍下婆母的磋磨,那她的蓁蓁也不必一个人流落在外,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她的蓁蓁现在本该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千金的啊! 想到此处,柳絮茹没忍住,偏过头落下了两行泪,一旁的丫鬟听到主子聊到下落不明的二小姐,也神色凝重。 叶天雄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恨自己的嘴没个把门,他上前搂着妻子安慰道: 「茹儿别哭,我没有怪你,我不是那个意思,蓁蓁是我的女儿,我找他再辛苦也是应该的,便是搭上我老命,只要能换得蓁蓁回来,我也是愿意的。 这多一个人就多一点力量,多一点力量就多一份希望,我就是生气阿榆那个臭小子这些日子都不上点心,一时口不择言了,你千万别又自责。 女儿弄丢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若不是我当年混蛋,一心都在打仗上,一点都不关心你,你也不会孤身一人带着孩子离开,吃了这么多苦,后面还有这样的事,都怪我啊......」 「就是怪你!全都怪你!叶天雄你太混蛋了,你个杀千刀的,若是女儿真的找不回来了,我恨你一辈子!」 柳絮茹一边哭,一边用力捶打着夫君,将心中所有的悔恨都发泄在他身上。 叶天雄也默默承受着,若女儿真的找不回来别说妻子会恨他一辈子,就是他自己也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 屋内的丫鬟估摸着老爷要哄好一阵子夫人呢,便想悄悄地先退下去,给两人留空间。 可没想到老爷身边的长随青山踉踉跄跄闯了进来,她们都没来得及拦住,便听人前言不搭后语道:「二、二、二小姐......」 本来惹哭了夫人就烦躁着,这会儿看着下属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叶天雄粗狂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怒火:「什么事这般冒冒失失的没规矩,皮痒了是不是?」 「二小姐,找到二小姐了!」青山忽略主子的怒火,激动地上前道:「侯爷,找到二小姐了!」 「什么?」叶天雄拍着妻子的背,哄着人的手一顿,整个人僵硬起来,眼睛瞪得像关公,不敢相信般,大声确认道:「你再说一遍!」 柳絮茹也反应过来,从夫君的怀中起来,脸上的泪水都忘了擦了,晃着青山的肩膀大声道:「你再说一遍!可是找到了二小姐?在哪?在哪?快些带我去!」 「侯爷,夫人,大公子找到二小姐了,现下已经领着人进府了,估计这会儿进内院了,大公子特让我先进来禀报你们一声,免得一会儿见了没个准备,太激动。」 青山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颤抖着声音解释着。 「哎呦,这难道是祖宗保佑,老天显灵了?」 「不过这臭小子,这么大事居然现在才告诉我们,也不叫我们出去接人,也不让我们到门口相迎,晚些不让他吃我两拳,我就不是他老子!」 叶天雄嘴里骂骂咧咧,可脸上却咧着怎么都收不回的笑,扶着同样一脸喜出望外的夫人脚步似踩在云端上般不真实出了拂柳堂。 从六部衙署到城东的定南侯府要三四盏茶的工夫。 阿蓁听完兄长说的关于爹娘的过往,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亲爹有些茫然,说不出是高兴也说不出是什么别的情绪,也不知如何面对,一路上都在愣神。 幼时她曾有过一段时日很想要爹爹,可从邻居的口中得知她大抵是没有父亲的。 知道阿娘这些年带着她和兄长很辛苦,她也不忍去阿娘跟前吵问爹爹。 且兄长待她如兄如父,阿娘让她衣食无忧,后来她又觉得,好像没爹也没什么。 现在她走在这气派的侯府里,兄长同她说这以后就是她的家了,她更是觉得不真实。 「阿娘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呀,可还有再受委屈?」 阿蓁在东宫被太子娇养了这么久,如今走在气派的侯府中也没觉得有什么新奇的。 再加上如今骤然知晓了这许多事,心里乱得很,也没那闲心四处乱看,只心神不宁地跟着兄长的脚步前行。 「都很好,如今可没人敢给阿娘委屈受,小妹回来了,也没人敢给小妹委屈受,往后爹怕是最疼你的,你可不知爹爹这些年日日都在找着你。」 叶长榆不察妹妹心中所想,只以为妹妹是刚刚回到陌生的家紧张,在一旁安抚道。 阿娘没再受委屈就好,阿蓁脸上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了,先见到阿娘要紧,至于新冒出来的亲爹先看看是什么样再说吧。 兄妹两人穿过一道垂花门,便见正堂后,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被一身材魁梧的壮年男子从里头搀扶出来。 虽隔得远远的,可阿蓁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阿娘,她心不在焉的木讷小脸变得十分激动,甩了兄长就奔上前,哭着扑到了母亲的怀里失声痛哭。 「阿娘,阿娘,女儿想死你了,呜呜呜......」
第190页 柳絮茹更是泪如雨下,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宝贝女儿:「真的是真的,我的儿呀,阿娘的蓁蓁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好晚了,好睏,现在应该没人了吧?(探头.jpg 第97章 ◎一家团圆◎ 堂前的庭院中, 多年未见的母女俩抱作一团哭得泣不成声。 上前搀扶着的丫鬟婆子们也跟着湿了眼眶轻声缀泣着,众人在一旁相劝许久才让母女俩止了哭声,回正堂后的东暖阁里坐着。 阿蓁见了母亲, 一路的紧张与无措全都烟消云散,任由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到了暖阁里,与母亲一同坐在软榻上黏在一处。 跟在后头进来的父子俩心中又高兴又有些心酸, 他们也想被蓁蓁这样黏着。 可惜一别多年,如今的蓁蓁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俩人只好命下人搬了两个锦杌来在软榻前坐下,能凑近些就凑近些。 「快,让娘好好看看!」柳絮茹把女儿从怀中拉了起来,细细打量着。 最后抚上女儿精緻的眉眼声音哽咽:「好些年不见, 阿蓁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和阿娘想的一样漂亮!」 「好些年不见,阿娘也还是和从前那样好看呢!」阿蓁不忍母亲继续伤心, 抱着母亲的手撒着娇哄道。 「你个小鬼精灵, 小嘴还是这样甜,就会哄阿娘开心!」柳絮茹又心肝肉地把女儿抱在怀里, 像抱着块失而復得的珍宝般,捨不得放开。 「我的宝贝女儿真的回来了,今日就像是在做梦一般......阿榆, 侯爷,我这莫不是真的在做梦吧?」 柳絮茹突然神色慌张,生怕这是一场梦。 叶长榆安抚道:「阿娘,这不是梦, 小妹真的回来了, 我们一家人如今终于团聚了!」 一旁盯着阿蓁出神的叶天雄嘴里也声音颤抖喃喃道:「是啊, 如今终于团聚了...... 」 柳絮茹心中的不安被安抚下来,她瞥眼瞧见夫君瞪大双眼盯着女儿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夫君这是情怯了,佯装不悦嗔怪道: 「侯爷一日都不敢懈怠地找女儿,如今女儿找到了,怎的这副表情?绷着一张脸,可别把我的蓁蓁给吓坏了。」 叶天雄闻言,脸上赶紧堆出一抹笑,激动又有些无措道:「蓁蓁,这便是我的宝贝女儿蓁蓁?」 阿蓁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看清了她这素未谋面的父亲的样子,她不知要作何表示,逃避似的往母亲身边缩了缩,眼神胆怯。 柳絮茹拍了拍女儿的背安抚,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又落下两滴泪来。 「蓁蓁,别怕,这是你爹爹,这些年阿娘自私,从没告诉过你,你爹爹的事,让你们父女分离,从没见过一面......」 阿蓁掏出帕子给母亲细细擦着眼泪,安慰道:「方才一路上阿兄都与女儿说了,女儿理解阿娘的苦衷的,不怪阿娘。」 「茹儿,你不必替我在孩子面前遮掩,从前的事全都怪我,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三人,」叶天雄一脸悔恨道,「便是孩子怨我这个父亲,也是我活该!」 「我虽总在嘴上怨着你,可我也知道,我和你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错的,总归是我们两个作父母的对不起孩子们罢了......」 柳絮茹想到对孩子们的亏欠,掩面痛哭。 「阿娘,女儿不怪你,」阿蓁迟疑了一会儿,又看着同样红了眼眶的父亲,小声道:「也不怪爹爹......」 方才在马车上,听兄长说她是有亲爹的,她没什么感想,甚至还有对素未谋面的父亲生出了些怨怼。 可现在见到了,她不知为何心中又轻易原谅了过去,许这就是血缘至亲之间的联繫吧。 阿蓁有些不好意思地拉过了母亲的手与父亲的手握在一处,又小声道:「往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好,再也不要分开了。」 叶天雄还沉浸在女儿的那声爹爹中激动欢喜得说不出话来,现在被乖巧可爱的女儿拉着手,嘴里只激动地说着好。 柳絮茹欣慰女儿的理解,又心疼女儿的懂事,泪流满面爱怜地抚着女儿傻笑的脸。 叶长榆起来将一家人抱住,语气故作轻松劝道:「好啦,阿爹阿娘,如今妹妹找回来了,我们该高兴才是。」 叶天雄嫌弃地甩开儿子,自己一人独占着妻女,鼻间哼了一声,对着叶长榆怒骂道: 「你这臭小子!也不早点告诉我们找到妹妹的事,让我们去接人,一声不吭地就这么领着妹妹回来了,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叶长榆同父亲抱怨道:「爹,我这不是想着快点带小妹回来嘛!」 「好了,别在这吵了,现在该是安排人大摆筵席,欢迎我们蓁蓁回家才是。」柳絮茹看不下去这两父子了,推开了丈夫,自己拉着女儿的手。 随即又欢欢喜喜朝身边的婆子吩咐:「周妈妈,你立即吩咐下去,为庆贺二小姐回家,府里每人赏一年的月钱。 还有吩咐人出去採买,今晚摆宴,让家里人都认认二小姐,往后务必要仔细伺侯着!」 众丫鬟僕妇听到有赏,纷纷谢过主子,笑得更加喜笑颜开,恭贺主子一家团圆的好话说了一箩筐。 各人都领了差事下去后,东暖阁里便只剩下一家四口。 叶天雄乐得只知道看着新得的宝贝女儿傻笑,柳絮茹却没忘了问儿子是怎么突然间找到女儿的。
第191页 问到这个,阿蓁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柳絮茹看着女儿这样子,更加焦心了,不由地就往了坏处去想。 她的女儿自小就生得好看,她也不是没想过女儿这些年流落在外,会不会被人欺负或是沦入风尘之地,只是每回有这样的念头起都不敢深想。 今日看着女儿所穿所戴,也不像寻常人家的姑娘能用得起的,女儿这些年莫不是被那些富贵人家藏起来,欺负了? 「阿榆!你别躲躲闪闪的,快些老实同我说!」柳絮茹越想越焦心! 叶长榆有心想先替妹妹遮掩一些,可看着父亲母亲焦心的样子,又不忍骗他们,只好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 横竖此事迟早瞒不住,太子那态度强硬的样子,明日就能寻来侯府都未可知,他还是现在就告诉父亲与母亲,让他们好提前做个准备。 夫妇俩听到阿蓁这些年一路都有人帮助,没有吃大苦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想到女儿被太子这么不清不楚地养在东宫里,面上也没什么好脸色。 叶天雄脾气暴躁,更是气得火冒三丈,起身找着剑就要进宫去砍太子,母女兄妹三人拉着劝着才将人劝坐好。 劝定冲动的丈夫,柳絮茹怒瞪着女儿,戳了一记女儿的脑门气唿唿道: 「你呀你,主意越发大了,竟然敢同太子私定终生!他若是骗你的怎么办?你一个女儿家,吃亏的是你自己呀!」 「殿下不会骗女儿的,阿娘,有许多事你不知道的,他对我可好了,往后我再慢慢同你说,」阿蓁缩着脖子小声撒娇道,「阿娘别气好不好?」 叶长榆也在一旁替妹妹帮腔,「阿娘,太子对妹妹应是认真的,方才我也是气得就要去教训太子,太子并未动怒不说,反而做小伏低地同我做承诺。」 柳絮茹又瞪向了儿子,又气又无奈骂道:「你就替她遮掩吧!从小到大她闯祸你都这样,才惯得她这胆大包天不管不顾的性子!」 「你个臭小子,居然帮着太子那小子说话,他欺负的可是你亲妹妹!」叶天雄也气得拍了一记儿子的头。 「爹爹阿娘,你们别怪阿兄,他也是心疼我,」阿蓁拉着父亲母亲的袖子撒娇求道。 柳絮茹没好气道:「我们就不是在心疼你吗?」 但想到女儿才回来,她也不忍继续拉着脸教训人,又无奈嘆了一声气道:「算了,你如今能回来比什么都好,今日是该高兴的日子。 你和太子一事就暂且先不提,日后且看太子如何再说,但老实说,阿娘不希望你和太子再有牵扯,你还小,许多事都考虑不到。」 叶天雄在一旁贊同地点了点头,太子虽能文善武,品貌非凡,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可他不想才找回来的宝贝女儿又被人拐走。 阿蓁看父亲母亲生了这么大气,也不敢再多说,反正阿娘最后应是会心软的,她也相信太子会搞定她阿娘和爹爹。 一家四口聚在暖阁里说起了别的,说着这些年相互没有参与的日子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柳絮茹听着女儿惊险的经歷又哭了一场,阿蓁听闻父亲这些年没有一日是放弃找她的也十分动容。 一家人又哭又笑地说了一个多时辰,下头的婆子来禀告说宴席摆好了,就在正堂里。 正好是晚膳时分,天将暗未暗。 管事下人们在正堂后的院子里摆了几桌,他们主子一家人在正堂里摆了一桌。 叶天雄早已与家族断绝了来往,柳絮茹又是独女,母家那头也没什么亲戚。 如今侯府里的主子除了她们一家四口,便只有一个远房表亲沈鸿云了。 这沈鸿云是柳絮茹族妹的幼子,只比阿蓁大上一岁。 族妹身子不好,又所嫁非人,临终前将八岁的沈鸿云託付到了她手上,这些年一直跟在柳絮茹身边,如今府里人都称一声表少爷。 阿蓁倒是差点就忘了这陪她玩过两年多的小哥哥。 如今在席上乍然看到,眼睛一亮,声音惊诧道:「鸿云哥哥!你可是鸿云哥哥?」 眼前高了她足足有一个头的少年与当初陪着她招猫逗狗的小跟班长着一样俊秀的眉眼。 阿蓁看着这脸,那些儿时的回忆立即涌了上来。 「阿蓁妹妹,欢迎回家。」 沈鸿云在书院听闻找到妹妹了,欢喜得立即与夫子告了假,赶了回来。 现下看到妹妹还记得他,素来端方有礼的他脸上也大喜过望,很是激动。 柳絮茹看着两个傻孩子,笑道:「行了行了,先坐下来吃饭吧,往后有的是时日叙旧呢。」 「没想到还能见到鸿云哥哥,真是太好了!」阿蓁坐下来同母亲激动道。 沈鸿云在当初敌军入城的时候比她还先走散了,虽不知他又是如何找到母亲的,但现在能聚在一处真真算是一家团圆了。 阿蓁嘴里咬着一块肘子肉,幸福地想。 作者有话说: 我们太子下一章即将抵达战场! 呜呜呜,终于把这卡卡的一章写过了!!! 第98章 ◎竹马表哥◎ 夜幕降临, 月色清冷。 院子里光秃秃的树上栖息着一排鸟雀,偶尔发出几声啾啾的鸣叫。 厅堂上灯火通明,一家子围坐其乐融融, 不知说到了什么趣事,笑声不断,饭桌上丰盛的佳肴冒着裊裊的热气。
第192页 阿蓁坐在父亲母亲中间, 面前的饭碗里,两人给她夹的菜都堆成了小山,两位兄长当没看见似的,还继续给她夹着菜。 尤其是她的幼时小玩伴沈鸿云,比她亲兄长还清楚记得她的喜好,将桌上她素日爱吃的都给她夹了过来。 「阿蓁妹妹, 我记得你同我一样,最喜欢吃虾还有甜口的食物,这道酸甜吮指虾是厨房里刘婶子的拿手好菜, 别的可以先不吃, 这个你一定要先尝尝!」 沈鸿云剥了一小叠的虾肉又浇了酱汁,献宝似的递到了对面的阿蓁妹妹跟前。 阿蓁双手接过, 闻着鲜香四溢的虾肉,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立马夹起来吃了一块。 酸甜的酱汁混着肉质柔嫩的虾肉, 平日她吃虾蘸的都是咸酱,如今换了个酸甜酱吃起来倒是新鲜。 阿蓁颇有些享受地眯起眼睛,嚼着嘴里的虾囫囵道:「真的好吃呢!谢谢鸿云哥哥了,难为你还记得阿蓁喜欢吃什么!」 沈鸿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溢着宠溺的笑。 「阿蓁妹妹喜欢就好, 有关阿蓁妹妹的事, 鸿云一直都记得的, 更何况阿蓁妹妹与鸿云的喜好是一样的。 这些年鸿云总想着阿蓁妹妹若是回来的话,定也会同鸿云那样喜欢刘婶子做的这道酸甜虾的,届时一定要剥许多给阿蓁妹妹尝尝!」 一旁的叶天雄看着自己夹的菜都不合女儿的口味,女儿还对着别的臭小子笑得一脸灿烂就心里泛酸。 他素日是很喜欢沈鸿云这文质彬彬,端方有礼的外甥的,又因着他可怜的身世,比疼叶长榆还疼他些。 可今夜却看这小子有些不顺眼起来,这殷勤劲儿,瞧着有些不对味儿啊。 他在一旁幽幽道:「阿云平日里素来安静少言,今日话倒是出奇地多,这脸上的笑也没停过。」 沈鸿云渐渐意识到今夜自己好像确实是乐得忘乎所以,过于激动了。 想到自己心底暗藏的心思许是表露无疑,白净的脸瞬间涨红得同碗里的虾头那般红。 他语气生硬地解释道:「姨父说笑了,鸿云只是、只是太高兴阿蓁妹妹回家了......」 柳絮茹哪里看不出来夫君的吃味,这一家人只有他是第一次见女儿,谁都比他了解女儿,许是生闷气了。 她轻声安慰被吓到的外甥:「阿云别紧张,你姨父同你开玩笑呢,你从前就和妹妹最亲,如今妹妹回来你许是高兴坏了吧?」 沈鸿云当年来到她身边时,性子胆小腼腆,又加上身世可怜,没少挨家附近那一片的孩子欺负。 女儿当时是个活泼好动的,见家里多了个年龄相仿的表哥做玩伴,非要逼着人家做她的小跟班。 后来知道她的小跟班在外面被人欺负了,还出去和人打了一架替沈鸿云出气。 自那以后,沈鸿云便心甘情愿地成了女儿的小跟班,任劳任怨的,女儿也同他最亲近,比和儿子这个亲兄长还要像亲兄妹! 可一场战乱让他们分散,去岁,沈鸿云上京来金台书院求学,她们也才得以团聚相认。 如今的沈鸿云做得一手好文章,在儒生中颇有声望,顾次辅也连连夸赞,明年春闱中第指日可待。 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胆小怯懦,需要女儿保护的孩童。 她原以为,如今表兄妹两人时隔多年相见,经歷了种种,早已忘了年少时的情谊,可没想到两人还是这般亲近,真是令她欣慰。 柳絮茹安慰了两句外甥,转头嗔了一眼夫君,打趣道: 「侯爷就别酸了,阿蓁同阿云最是要好,知道阿蓁最喜欢吃什么很正常,日后你同女儿相处久了也能知道的。」 一句相处久了戳到了叶天雄心中的最痛处,可他仍旧面色镇定维持着长辈的尊严,别扭道: 「什么酸不酸,我是难得见阿云这样话多,同他开个玩笑罢了。」 「是是是,不酸不酸,但也不知是谁眼巴巴地瞧着女儿碗里的鸡腿希望女儿能赏个脸。」 柳絮茹捏着帕子轻声笑着。 对面的叶长榆和沈鸿云也低头憋着笑,他们最喜欢听柳絮茹打趣叶天雄了,这也是他们家饭桌上的一道乐趣。 「哎呀,平日里就算了,今日女儿第一日回家,茹儿也不给我这个当父亲的留些面子,」叶天雄十分委屈地同妻子抱怨道。 阿蓁此刻听着父亲母亲的小吵小闹觉得十分满足和幸福,她在一旁嘿嘿地傻笑着,随后拿起父亲给她夹的鸡腿咬了一口。 「爹爹,阿蓁也很喜欢吃鸡腿的呢,」接着她也给父亲拿了一只鸡腿,声音甜甜安慰父亲:「爹爹你也吃,往后女儿会多陪陪您的!」 「哎!好好好!」叶天雄受宠若惊地接过女儿递过来的鸡腿,心中的痛心被女儿的贴心之举抚平,感动得险些湿了眼眶。 「好了,好了,大家都快些吃菜吃菜,天冷,再说下去该凉了!」柳絮茹看着一大家子终于圆满,眼底溢着满足的笑,催促道。 用过晚膳喝了漱口茶,几人又移步回东暖阁里继续说起了话,现在多了个沈鸿云,话头又多了一些。 阿蓁问起了他这位小跟班这些年怎么样,知道人家现在差不多算半个状元郎了,惊讶得小嘴微张,连连贺喜。 柳絮茹在一旁笑道:「如今你鸿云哥哥明年就要考春闱了,说不得咱家明年就要出个状元郎,你可莫要再同幼时那般逼着人家给你做小跟班了!」
第193页 年幼时的丢人行径被母亲提起,阿蓁脸上臊得很,「阿娘,这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你怎么还提呀!」 沈鸿云白净的面庞透着淡淡的粉,侷促却又坚定道: 「姨母这么说可是折煞鸿云了,往后无论鸿云如何,做一辈子阿蓁妹妹的小跟班都是愿意的。」 柳絮茹和叶天雄听完沈鸿云的话纷纷欣慰地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看着沈鸿云的神色,笑容又慢慢凝固。 坐在下首的沈鸿云欲言又止,还想继续说着些什么,这时叶天雄的长随青山又从外头匆匆闯了进来。 「侯爷,外头东宫的大总管送了人送了东西来,说是太子给二小姐的。」 「打出去!打出去!」叶天雄闻言二话不说,愤怒地吩咐道。 青山苦着一张脸:「侯爷,打发不走啊,那大总管还带着几个身强体壮武艺高强的侍卫,若是动起手来,怕是会有大动静!」 柳絮茹瞪了一眼,眼神躲闪,心虚的女儿,无奈吩咐青山道:「让人进来吧,吩咐院里的人都迴避一下,这事不许声张!」 这屋里唯一的不知情人沈鸿云听得云里雾里的。 看着青山出去后,他一脸不解:「姨母,这是怎么回事,太子的人怎会来找阿蓁妹妹?」 柳絮茹也没打算瞒这外甥,沈鸿云就是不对女儿有情,念着她多年的抚养情分也不会害了女儿。 更何况如今她对女儿是有情的,无论出于哪方面考虑,她都不会瞒了沈鸿云。 她嘴上虽说着不同意太子与女儿的事,可也不知女儿与太子到底到哪一步了,旁的都好说,可女儿的心明显是在太子那里的,她也不能固执地硬拆散。 沈鸿云最后怕是一片痴心错付也未可知啊。 沈鸿云听姨母说完一切后,果然整个人颓唐下来,面色灰败,看向阿蓁的目光带着怜惜,又带着些别的让阿蓁看不明白的情绪。 僵在一处的他为了不让人看出异样,嘴里艰难地挤出一句:「阿蓁妹妹,这些年受苦了......」 「还好啦,阿蓁无论是在司膳司还是在东宫都过得很好的!」阿蓁以为沈鸿云只是同父亲母亲那般心疼她的遭遇,笑着安慰道。 沈鸿云还有些不甘心,嘴唇翕动正欲再问些什么,这时青山从外面带着几个拿着东西的人进来,截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阿蓁看清来人是谁后眼睛亮了亮,正欲起身上前相迎,看到母亲瞪过来的眼神又只好悻悻坐了回去。 荣进带着身后的荣安和巧玉不顾侯府夫妇的臭脸上前问安道,「奴才见过侯爷夫人。」 荣进当年可是昭慈皇后身边的人,如今又是东宫的大管,叶天雄也不能真下了脸面。 他鼻间轻哼一声,声音冷冷:「起来吧,不知荣公公入夜了还执意要登我府门有何贵干!」 「是奴才们叨扰了,还望侯爷勿怪,我等是奉太子殿下的命来送东西给姑娘的。」 荣进示意了一下身后跟着的荣安和巧玉,赔笑道:「这两人都是在宫里头伺候惯姑娘的,殿下怕姑娘不习惯,也怕新的人伺候不周,特派他们来侯府。」 「荒谬,我侯府是没有下人了是吗?用得着东宫里头的人?」叶天雄听到这个缘由,气不打一处来。 「爹爹,殿下也是担心我嘛,更何况这也是女儿答应他的,爹爹要怪就怪女儿好了。」 阿蓁看气氛越来越僵,拉着父亲的手撒娇道。 叶天雄哪受得住这还没捂热的女儿声音软软的撒娇,可女儿这般向着太子,想到这事他怕是阻挠不了了,又十分烦躁。 「既然东西已经送来了,就赶紧走吧!」 「太子殿下还吩咐了老奴给二老带话,我们殿下说,今日为着姑娘着想,他不好亲自送姑娘回来向您二老解释,但他会尽快择个合适的时日亲自登门同二老赔罪解释。」 说着,荣进又从身后的荣安手里拿过了几个锦盒,递上前道: 「最后还有,这是殿下命老奴给二老带的薄礼,现在交到二老手上,老奴今夜也算能回去交差了。」 荣进看着夫妇俩没一个人接的,也不恼,毕竟看着情况,就算他家殿下来了怕是也要赔笑的,他一个奴才方才没被直接轰出去就很知足了。 他只笑着将锦盒搁到了一旁的小几上,与夫妇俩告了辞,留下了巧玉和荣安。 荣进走后,屋里气氛沉寂,众人面色各异,阿蓁讪笑着打开了小几上的锦盒,「让我来看看殿下送了什么来。」 柳絮茹长嘆一声,无奈地戳了戳女儿的小脑袋,算是妥协了。 「你呀你!」 作者有话说: 嗯嗯嗯,这也算是写到太子了吧... 不过也快了,太子知道蓁蓁有个竹马表哥铁定要杀过来的。 第99章 ◎母女夜话◎ 冬日的夜晚, 寒风凛凛。 今夜的长乐殿虽灯火通明,可内殿少了些往日的欢声笑语传出,显得略有些冷清。 烛火晃晃的东次间里, 一室静谧。 紫铜鎏金熏炉里的银丝碳烧燃得正旺,火星子偶尔蹦炸出的噗噗声响清晰可闻。 一袭玄色蟒袍的萧宴祈正端坐在檀木翘头案后,借着烛光仔细查阅着暗卫加急送上来的信函。 信函上, 所述事无巨细,全是他晌午派人去打探得的,这些年有关定南侯还有她那位夫人的事。
第194页 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人回了侯府,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定南侯是后爹还是亲爹他得先搞清楚。 这侯府里的人丁家宅怎么样,他也要打探清楚, 大宅院里人多复杂,免得有不长眼的让这傻丫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委屈和欺负。 半晌过后,捏着信函, 萧宴祈沉思须臾, 细想了一会儿,缕清楚其中的缘由, 能确信定南侯就是小姑娘的亲生父亲无疑了。 本该是侯府金尊玉贵的千金,却阴差阳错孤身一人流落在外多年。 若他没能与小姑娘遇上,小姑娘现在该在哪里受苦?抑或是当年就被那些敌兵...... 想到此处, 萧宴祈唿吸一窒,心上骤然一疼,就算是假设他都无法再深想下去,心中只涌上无数对小姑娘的心疼与爱怜。 也不知那迷煳的丫头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个什么心情, 在侯府里可还习惯。 萧宴祈轻嘆一声, 拉开抽屉将信函收好。 正打算吩咐一旁奉茶的小太监出去外头等着, 等荣进回来即刻传他来见,这时荣进恰好急匆匆跨步进来。 萧宴祈抬手示意免了来人的礼,身子稍稍前倾,声音急切,开口直接问:「见到人了吗?她可还好?」 「回殿下,见到了,姑娘一切都好。」荣进知道主子最关心什么,继续道:「殿下放心,姑娘回到亲人身边瞧着可高兴了。 定南侯夫妇苦寻女儿多年,如今女儿回来了,自是要千娇万宠的,更何况咱姑娘还那般招人疼,就算殿下您不在,也没人敢给她委屈受的。」 萧宴祈认同地微微颔首,方才他了解到定南侯府人丁简单,且定南侯与夫人情深意重,并无姬妾,没有什么后宅阴私。 小姑娘作为他们刚寻回来的掌上明珠,如今在侯府怕是块宝贝疙瘩,他能放心了。 心中放下一事,萧宴祈接着又有一些忐忑问:「那送去的人和东西,侯府可有收下?你可将孤的话带到了?」 「呃...这...东西是送到,话也带到了......」 荣进想起定南侯那目中无人的样子,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吞吞吐吐将当时的情形与太子一字不差地说了。 最后他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太子,瞧见太子没有生气,他才敢劝道: 「侯爷和侯夫人的态度看着比那叶大人还强硬些,殿下您日后上门时可要多担待,毕竟他们也是心疼女儿,也不了解全部。」 萧宴祈面色带着些淡淡的笑意,并不意外定南侯夫妇的反应,那定南侯的脾性他也有所耳闻。 「孤能理解,孤会让他们对孤放下成见的,你今夜不也没被轰出来吗?可见孤还是有机会的。」 况且小姑娘的心是向着他的,只要有这点足矣。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几下桌面,似是开始思量起对策,随后朝荣进吩咐道: 「你这几日就不必到孤跟前来伺候了,去将孤私库里的东西整理成一份聘礼单子送到孤这,尽快,最好能在三日之内送上来。」 荣进听到聘礼两个字先是愣了一瞬,随后脸上又笑得褶子堆在一团,连连应下:「哎,好好好!」 这可是件他期盼许久的喜事,如今阿蓁是定南侯府的千金,再也没有比这更加圆满的事了,那些朝臣定不敢置喙太子半个字。 荣进欢欢喜喜出了正殿,在廊上,一阵寒风将乐得忘乎所以的他吹得醒过神来。 待反应过来太子是要他在三日之内将东宫偌大的私库里的所有东西整理出来之后,脸上的笑容开始凝固住。 这私库里的好东西整理出来能整理成两三本书册,没个十天半个月整理不出来。 太子宠妻宠得没边,要倾家荡产去娶他做奴才的没有什么意见,可作何要为难他这把老骨头? 荣进脸上一会儿高兴,一会愁苦,又笑又嘆气地连夜带了几个小太监去私库开始清点。 侯府里,送走荣进后不久,柳絮茹看着沈鸿云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忍心在他面前继续议论女儿与太子的事。 入夜也越发地冷了,她正好想起还没吩咐人给女儿打点要住的院子呢,正好用这藉口让大家都散了,回各自的屋里。 阿蓁跟着母亲,又被一众丫鬟僕妇们簇拥着出了东暖阁,穿廊过院,走了半盏茶的工夫,到了一方装点得十分好看的院子,叫梨花院。 院中,廊庑下和庭前的鹅卵石小路上都点着明亮的宫灯,整个院子亮堂堂的。 所植的名贵花卉在这初冬里仍旧常青,一方清澈见底的小池塘里,几尾花纹艷丽的锦鲤正静静地呆在墨绿的水草下。 她们乌泱泱一行人穿过汉白玉石砌成的小拱桥往正屋子里走,吓得底下那几尾聚在一处的锦鲤四处乱蹿。 「阿蓁可喜欢这院子和屋子?」柳絮茹拉着女儿进了正屋后,带着人径直往里间走去。 里间的千工拔步床和窗台前的妆奁还有墙边的柜子均是用上好的黄花梨木由能工巧匠精雕细刻的。 拔步床上还放着许多华丽的衣裙,只是看着好像尺寸不一,但件件做工精细,布料上乘。 妆奁上摆着镶嵌着各种名贵玉石的钗环首饰,看得人眼花缭乱,更别说桌案和博古架上的摆件了。 样样都是女儿家见了都会喜欢的东西。 饶是在东宫里见惯了太子各色宝贝的阿蓁看了后都微微有些乍舌,她点点头道:「喜欢,这里好漂亮!」
第195页 「你喜欢就好!」柳絮茹拉着女儿在拔步床边坐下,吩咐跟进来的下人出去准备换洗的物件。 她拉着女儿的手感慨道:「这院子就是给你留的。 这些年娘和你爹爹一直时不时往里添着东西,就想着不知哪日你就能回到我们身边了,所幸老天有眼,真的让我的蓁蓁回来了。」 阿蓁鼻头一酸,扑到母亲的怀里撒娇,「阿娘,以后女儿会一直陪在您身边,孝敬您的。」 「你别气我就好,我也不敢指望你孝敬,陪在我身边怕是更不指望不上了,你如今大了,主意也大了,都敢背着阿娘同太子私定终生了。」 柳絮茹有些气恼地捏了捏女儿的脸,趁着现下只有母女两人,她把心中一直担心的问了:「你和太子到哪一步了,可有肌肤之亲?」 阿蓁脸涨得通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柳絮茹看着女儿这样子越发认定了心中的猜想,她气恼道:「柳蓁蓁!阿娘从小是怎么教你的!」 阿蓁看阿娘乱想误会了,急急解释道:「没有没有,不是阿娘想的那样的,哎呀!我、我还是清白之身。」 在自己亲娘面前说这些,说完最后一句,阿蓁觉得自己脸上都快烧冒烟了。 但都说到这里了,阿蓁索性破罐破摔,同母亲说了她与太子是如何相识又重逢最后定情的,以及太子对她的承诺,还有赐婚的圣旨。 「阿娘,殿下他若不是真心喜欢女儿,当初女儿拒绝他时大可用权势逼女儿委身于他,实在不必把自己气吐血。 且还冒着大不韪,给当时什么都不是的女儿求得了赐婚圣旨,阿娘你和爹爹别对他有成见好不好,他从来都没有逼过女儿的。」 从前都是太子在做退让,做努力,现在她也想替太子努力一下。 柳絮茹操持着生意,不是后宅一般深居简出的贵妇人,是听说过这位太子的许多传言的。 她实在是难以想像女儿口中的大情种居然是旁人口中心狠手辣,城府极深的太子,这是同一人吗? 「行了行了,真是女大不中留,阿娘就且等着看看他如何做吧,不过我可不敢替你爹爹拿主意,你爹爹自知道还有你这么个女儿后盼得白头髮都生出来了, 如今却没想到你被太子不清不楚地养在身边,他若不是顾及着你对太子的情谊,怕是真的能拿剑去砍了太子。」 柳絮茹说完,看着女儿有些愁苦的脸色,还是心软下来,同她保证会帮着劝劝丈夫的,随后出了正屋。 看到外头的荣安和巧玉正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外,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让他们进去伺候了,没有用她事先挑好的人。 只吩咐了他们若有什么短的缺的,尽可去后头的后罩房里寻那里的嬷嬷或者丫鬟。 女儿这才第一日回来,先让女儿慢慢适应也好,先让熟悉她的人伺候着也能舒心些,换了新地方总是不习惯的,日后再慢慢添人吧。 看着人进去后,柳絮茹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站到窗下听了一会儿里头的动静。 不一会儿,听到女儿同那两个宫人说笑打闹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才抬步离开。 太子还真是对女儿体贴入微。 作者有话说: 岳父比岳母难搞的哈哈哈哈,不知道下章能不能写到小情侣私会被亲爹抓到哈哈哈哈 反正认亲的背景和过去到这里是交代完了,要开始偷偷摸摸约会和异地恋啦! 第100章 ◎深夜幽会◎ 烛火跳动, 灯影绰约。 妆檯上,钗环首饰镶嵌的珠翠玉石在晃晃烛光下有些闪耀。 母亲离开后,阿蓁过去拿了两支精巧的鎏金红玉步摇晃了两下把玩。 听兄长说, 上京的百宝阁便是母亲开的,看这屋里,母亲应是把这百宝阁里的好东西都塞到她这小院了。 阿蓁脸上溢着幸福的笑, 在这屋里仔细转了一圈,发现这屋内就连家具上雕刻的纹饰,和帐幔的颜色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来的。 看着这屋里爹爹和阿娘为她精心布置的一切,阿蓁这一刻真真正正觉得她是回家了。 往后爹娘和兄长都会在她身边,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漂泊在外的小可怜了。 荣安和巧玉进来的时候, 阿蓁已经转了一圈这屋子,知晓了大致的格局,正坐在外间吃着圆桌上摆放着的两碟糯米糕和红豆糕。 今夜都顾着讲话了, 其实她没正经吃饭, 到这会儿肚子有些饿。 若这是在东宫,这时她定是要闹着太子陪她吃碗桂嬷嬷做的阳春面才肯睡的。 现下看着荣安和巧玉进来, 她不免有些想念东宫,也不知太子现在做什么。 「姑娘,祝贺您找到家人!我们真替你高兴!」巧玉和荣安端着洗漱要用的东西进来, 笑着异口同声道。 「当初就觉得姑娘不是一般人,没想到姑娘竟是侯府的千金!」巧玉笑着上前道:「我呀,算是跟对主子了!」 巧玉跟在阿蓁身边久了,性子也被阿蓁带得活泼了些。 再加上东宫里的人都是好相与的, 她也不必时时谨慎, 现在偶尔也会跟着说说笑笑了。 「可不是吗, 第一次见姑娘,荣安就觉得姑娘是个有福气的!」荣安附和着。 阿蓁捧着糕点,嘿嘿笑着听他们说,玩笑道:「嗯!以后我带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殿下也管不着你们!」
第196页 三人玩笑了几句,阿蓁体念他们两人跟着她来到这陌生的宅邸,怕侯府的人照顾不周,先让两人坐下一同用了些糕点,才伺候她梳洗。 这小院布置得虽处处妥帖,却也没有如长乐殿那般的温泉池子。 冬夜冷得很,这里后头的净室虽燃着几个炭盆,可到底不如温泉池子。 阿蓁只在浴桶里匆匆擦洗了一下便回被窝里蜷着棉被躲着了。 那张黄花梨千工拔步床宽大的很,阿蓁用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总还觉得不够暖,许是习惯每夜都贴着太子温热的胸膛了。 正往炭盆里添着炭火的巧玉看着阿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上前关心道:「姑娘可是不习惯这里?还是饿了?」 「方才夫人身边的嬷嬷送了一碗热牛乳来,还吩咐了,姑娘若是饿了,尽可派人去小厨房拿吃的,那里一直给姑娘热着宵食呢,这是您的家,不必拘谨。」 真是知女莫若母,阿蓁睡前就一直有要吃东西的习惯,最少也要吃几块糕点,饱着肚子才睡的,长乐殿的寝殿里入夜后都放着新鲜的糕点备着。 阿蓁抱着被子坐起来要摇摇头,皱着一张小脸道:「是有些不习惯,方才吃了几块糯米糕,这会儿肚子饱着呢。」 「到了陌生的地方一时不适应也是正常的,姑娘睡不着可要巧玉陪您聊聊天?」巧玉放下手中的火钳子,去端了食盒里的那碗热牛乳上前。 阿蓁双手捧着那碗热热的牛乳抿了一口,嘀咕道:「也不知殿下现在睡下了没有,巧玉,你跟着荣公公出来时,殿下可用晚膳了?」 巧玉抿嘴偷笑打趣道:「巧玉知道了,原来姑娘不是不习惯这里,是不习惯殿下不在身边吧?」 「你放心,你家殿下好着呢,荣公公带我们来侯府前,顺道去衙署给殿下送了晚膳。」 听太子安好,阿蓁心思注意到别的,面上变得羞恼。 「好啊你巧玉,现在都会打趣我了是不是?也不知当初那个打死也憋不出一句话的闷葫芦是谁!」 「好姑娘好姑娘,是巧玉错了,求姑娘别提以前了。」提起两人刚相识的时候巧玉也窘得很。 拔步床边,两个姑娘闹得正起劲儿的时候,一道清冽低沉的嗓音从屏风后传来。 「蓁蓁在同人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话落,只见太子身披一件墨色大氅,带着些寒气从那扇双面绣蝶戏牡丹的屏风后进来。 阿蓁看到来人眼睛一亮,从被窝里钻出来高兴得连鞋都忘了穿,就朝太子跑去,不过这里间都铺着厚厚的绒毯,她并未察觉到凉。 巧玉见状立即起来,朝太子匆匆行了一礼,跑出去与荣安在外头守着。 萧宴祈看着小姑娘赤着双脚下地,眉心一皱,快步上前将人打横抱起,往里头的拔步床走。 「急什么,连鞋也不穿,当心着凉,自己的小日子快到了不知道吗?」 阿蓁还沉浸在太子突然出现的惊喜中,只搂着太子的脖子,听着太子唠唠叨叨,盯着太子的脸傻笑。 「我不在身边,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一会儿同我回东宫算了。」他将人放到了拔步床上,扯过被子将人裹好。 「这屋里烧着好几个炭盆,阿蓁没觉得冷呢,」小姑娘又从被子里钻出来,扑到太子怀中,声音软软道:「这么晚了,殿下怎么来了呀?我爹娘可知道?」 「不知道,翻墙进来的。」萧宴祈把自己闯人家姑娘闺房的宵小行径说得理直气壮。 阿蓁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瞧。 「起开,盖好被子,我刚从外面来,身上带着寒气,会过给你的。」看人不听话,萧宴祈嘆一声气,只好又把身上暖暖的人拎回被窝里放好。 阿蓁察觉太子手上的冰凉,马上忘了嗔怪他此举的不妥,忙将床头小几上那碗热牛乳拿过塞到太子手中。 「这是阿蓁方才喝的热牛乳,殿下快喝些,暖暖身子!别光说阿蓁,你也要当心才是,这么晚了还出来!」 「不必......」 「嗯?!」 手中的热牛乳暖暖的,飘着一股甜腻腻的奶香,他素来不喜这样甜腻的奶味,刚想开口拒绝,却对上小姑娘兇巴巴的小眼神,只好一口气灌下。 一碗热热的牛乳下腹,身上果然暖和了许多,萧宴祈搁好碗,热热的手捏上小姑娘的肉脸,「好了,喝完了,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嗯!」阿蓁躲在被子下满意一笑,「殿下还没告诉阿蓁这么晚,怎么来了呢,可有要事?」 「是孤还是不放心,想过来亲眼看看你才能安心。」萧宴祈给小姑娘别着散乱的碎发,「蓁蓁回了侯府,见了爹娘,可高兴?」 「唔,还挺高兴的,没想到定南侯不是阿蓁的后爹,竟是亲爹呢!」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外面找我,我却一直在宫里,真是阴差阳错了。」 阿蓁同太子有些激动地说起了父亲与母亲的过往,太子也不打断她,只静静听着。 「但我爹爹还有阿娘好像和兄长当时一样,对殿下有些误会.......」阿蓁说到最后,有些抱歉。 萧宴祈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傻瓜,不用觉得抱歉,我理解他们的,蓁蓁不要担心太多,只管高高兴兴就好。」
第197页 「嗯,我相信的殿下的。」阿蓁拉着太子的手声音软软道,「好了,既没事,也说了好一会儿话了,殿下不若先回去?你明日上值可是要早起的呢。」 且若是太子被发现,这府里今夜怕是不能安宁了。 「小没良心的,孤深更半夜念着你,给你送东西,半点好都没讨着呢,你居然就开口赶孤走了?」 萧宴祈将小姑娘连着被子抱到怀中,低头在那水润的粉唇上出气似的咬了一口。 「东西?」阿蓁伸出粉嫩的舌舔了一下被太子咬得痒痒的下唇,懵懵道:「殿下还给我送了东西来吗?」 萧宴祈拿过方才被随手扔到小几忽略的那几包油纸包好的糕点,解释道: 「怕你夜里馋,特给你带的,都是你素日里爱吃的,我让桂嬷嬷赶着做了好几样,够你吃几日的了。」 阿蓁接过,隔着油纸都闻到了里头熟悉的香味,她笑得满足,倾身凑到太子唇边,啄了啄,「殿下对阿蓁最好了!」 萧宴祈薄唇勾了勾,眼底映着得意的笑,他抬手扣住小姑娘的后脑勺,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都知今夜是要分别的,吻得十分痴缠,有些失控,都有些不愿意放开的意味。 昏黄的烛光下,屏风上两道身影交缠,颇有些想不休不止的样子,里间好像变得越来越热,小姑娘不时溢出几声嘤咛。 直到屋外巧玉同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传来,阿蓁吓得立即推开了太子,大口大口吐息着,与太子面面相觑。 屋外,沈鸿云带着小厮给阿蓁送了一碗红糖乳酪来,想亲自送到阿蓁手上。 「表少爷,方才夫人已经差人送了一碗热牛乳过来,现下我家小姐怕是喝不下了,您看,不如您先回去?」 巧玉小声地打发着人,生怕惊着了里头的那位,那位对旁人可没有什么好脾气。 「阿蓁妹妹可睡下了?」沈鸿云直觉敏锐,察觉了些古怪,偏头往里头探了探,「我还带了些她爱吃的糖糕,交给她就走。」 巧玉立即用身子挡了挡他的视线,讪笑道:「姑娘已经换了寝衣准备睡下了,怕是不方便见表少爷,表少爷还请回吧。」 「如此,那鸿云不便叨扰了,这些糖糕还请姑娘代为转交。」 被如此阻挠,沈鸿云干笑两声,面上有些失落,留下了东西,带着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院子。 萧宴祈耳力极好,自是听清楚了外头人说了些什么。 他凤眸微眯,抬手勾起小姑娘泛着薄红,娇媚的小脸,声音带着危险的意味:「蓁蓁,老实交待,外头的是谁?」 阿蓁刚才被吓到了,气息还有些不平稳,她带着轻轻的娇#喘,想了想小声解释道: 「他是住在府上的表哥,许是担心阿蓁刚回来不习惯,过来瞧瞧吧。」 「就这样?」萧宴祈眼睛眯着,有些不相信,这大半夜的,还来表妹的闺房,也不知道避嫌,能没有别的心思? 「不然还有哪样呀?」阿蓁拍了拍心口,镇定下来,随后她推了推身前的太子,撒娇祈求道:「现在亲也亲了,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吧,万一我阿娘来,巧玉怕是应付不了的。」 萧宴祈虽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想到也确实不宜再多待,现下也只能算了。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行吧,那我先回去了,蓁蓁要想我,有什么事记得差荣安来寻我。」 「好,阿蓁送殿下!」说完,阿蓁不顾太子的制止,起身披了一件披风,坚持相送。 小院里虽灯火通明,可却静悄悄的,柳絮茹安排的丫鬟僕妇都在后罩房歇着呢。 深夜寒风刺骨,萧宴祈只让小姑娘送到外间的门口处便不准她再跟出来了。 「蓁蓁快些回去歇下吧,我过几日再来看你,天越发地冷了,你要多保重切不可着凉......」 阿蓁踮脚在太子唇上落下一吻,堵住他没完没了似老妈子般的啰嗦,「知道啦,殿下也快些回去吧,今夜定是睡晚了,明日可要睡久些才起,天冷了,睡前记得让宫人将窗户关紧。」 「好,蓁蓁嫌我啰嗦,你不也是?」 萧宴祈一阵轻笑,揉了揉小姑娘红润的脸,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不远处的月洞门后。 沈鸿云看着小姑娘踮脚吻上男子的那一幕,心若死灰。 作者有话说: 呀,今天又晚了 第101章 ◎侯府说客◎ 天接连放晴, 冬日的日光暖洋洋的,沉寂多年的侯府上下都洋溢着喜气。 这几日,阿蓁慢慢熟悉了侯府的生活, 就是有些招架不住家里人的疼爱。 柳絮茹抛下厚厚的帐本不看,日日都亲自下厨给女儿做喜欢吃的菜,吃完拉着女儿窝在榻上说贴心的话。 叶天雄许是想弥补这些年的缺席, 总是来问女儿喜欢什么,想玩什么,只要女儿一说,立马就会给女儿实现。 若不是女儿现在是大姑娘了,叶天雄恨不能日日将女儿抱在掌心疼爱,摘星星摘月亮宠着。 叶长榆和沈鸿云就不加用说了, 两人每日下值下学回来,总有东西送去妹妹的院子,有时是新鲜的小玩意儿, 有时是妹妹爱吃的小零嘴。 侯府里人人都知晓, 刚找回来的二小姐就是上头几位主子们的宝贝疙瘩,得好生伺候着, 这几日凡是让二小姐开心的,伺候得尽心的,都得了侯爷不少的赏赐。
第198页 阿蓁也十分喜欢这种亲人环绕的日子, 喜欢陪在阿娘和爹爹身边,或是喝茶闲聊,或是逛园子,弥补这些年不能承欢膝下的遗憾。 上京的茶楼酒肆中, 这几日议论最多的莫过于定南侯府上的逸事。 当年定南侯成为炙手可热的朝中新贵, 却痴心不变, 为了等原配妻子回来,多年未娶已是旁人的茶余饭后之谈。 再后来定南侯放下侯爷之尊,死皮赖脸地追回妻子,茶馆里说书的直接将两人动人的事迹编成了话本,这两年日日叫座连连。 如今两人失散多年的女儿找回来的消息在上京不径而走,又引得许多人津津乐道,感慨这一家子的坎坷经歷,团聚不易。 自这消息传出后,侯府门庭若市。 先是皇帝和太后派人送了厚礼下来祝贺定南侯寻回爱女。 接着上京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争相登门送礼,其中有心急的,还打探起了说亲的口风。 定南侯如今虽是闲赋在家,可当年跟着他的部下全都在军中任着要职,儿子也在朝中步步高升,登阁拜相指日可待,势力不容小觑。 且那位侯夫人这些年经商有道,柳氏商行遍布大晋,这侯府如今不仅有权有势,还家底丰厚,是这上京里头数一数二的富户。 先前,侯府人丁寥落,只有一个嫡子,后来还与次辅顾家定了亲,他们结亲攀附无望。 如今这定南侯的千金一回来,不说品貌才情,光凭这显赫富庶的家世地位,便是做太子妃的人选,与那魏家的女儿一争高下也是无不可的。 若是谁家能娶了这定南侯的千金,有了这样强大的岳家做助力,夫家在朝中定能跟着水涨船高,抑或是强强联手。 是以,不少人都又开始打起了心思,先由送厚礼上门开始笼络。 叶天雄和柳絮茹应接不暇,虽不喜不知分寸随意打探的人家,可对着真心实意送礼上门祝贺的同僚亲友是十分感激的。 这些年侯府找女儿的事麻烦了不少那些同僚亲友,如今女儿回来了,夫妇俩合计一番,打算在十日后设宴,下贴子宴请众人到府上。 也正好藉此机会让女儿露露脸,正式告诉外头,他们侯府的千金回来了。 夫妇俩早已经想好了对外的说辞。 这几日有人问起女儿是如何找到的,侯府对外一致都道阿蓁原是尚食局的小宫女,出宫採买与兄长在街上遇上这才得以团聚,掩去了东宫一事。 女儿家孤身一人在外流落多年,经歷了什么,总会有爱管嫌事的说长道短,没有连阿蓁做宫女一事也掩去,也正好堵住了那些爱揣测之人的嘴。 如今太子在宫里已是只手遮天,也早已替阿蓁打点好了一切,不会有任何闲言碎语从宫里传出。 这两日,侯府的门槛被人踏破,阿蓁今日上晌陪父亲母亲坐在院子晒太阳喝茶闲聊,就看母亲打发了好几趟来回禀的管事。 现在不过只过了两盏茶的工夫,只见方才才离去不久的外院管事刘妈妈又匆匆进来了。 「又是谁家来了?」柳絮茹有些不耐烦道,一个上午她都没得陪女儿好好说上几句话。 来的人实在是太多,夫妇俩最后听不过来,只好吩咐了外院的管事,只有常来往的人家才进来禀告过再接待。 其他不认识的,想借着送礼攀附的,一概能打发就打发了,若是不能打发的,送来的礼也另记成册,若是日后有什么事,盘查起来也方便。 刘妈妈低着头声音有些惊异地回禀道:「顾家,顾夫人带着顾大小姐亲自登门拜访来了,说是想见见二小姐。」 侯府与顾家定了亲,刘妈妈是知道的,等过了年开春,这婚事一办,那顾夫人可就是主子的亲家,那顾大小姐便是少夫人,是以她才不敢怠慢,急匆匆地就进来回禀了。 柳絮茹虽也有些惊讶,可还是立即欢欢喜喜地吩咐刘妈妈去把人迎进内院的花厅接见。 顾府虽与侯府定了亲,可毕竟还没成真正的亲家,今日差个有头有脸的管事送礼来也算是祝贺了,但明康郡主母女亲自上门祝贺,可见是有心了。 再加上柳絮茹与明康郡主颇为投缘,如今听到消息也十分欢喜,正好同老姐妹说说她的高兴。 阿蓁正陪父亲不知说到了什么,咯咯笑得正欢,看多了刘妈妈进来也没注意听她回禀又是谁家送礼来了。 这会被阿娘直接拉起来说要带她去见未来嫂嫂她还是懵的。 「未来嫂嫂?哥哥定亲了?也对,哥哥早该成亲的,何时定的呀?未来的嫂嫂是什么样的呀?」 阿蓁被母亲拉在身后,连珠炮似的欢欣雀跃,一路问着去前头花厅。 柳絮茹一时不知该先回女儿哪句,只笑着道:「一会见了你就知晓了!人估摸着到了,阿蓁若是想知道,便走快些!但你一会可得晓得礼数,不准乱说话!」 阿蓁兴奋又好奇,胡乱点着头应下,跟在母亲身后穿过迴廊,拐进花厅。 待进了花厅看清里坐着那位华贵妇人和端庄小姐的模样后,阿蓁呆愣了一瞬,嘴里吶吶道:「郡主娘娘......月姐姐?」 「小阿蓁,还记得我呢?」明康郡主瞧见柳絮茹身后呆呆愣愣的小姑娘,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顾月澜则是起身朝柳絮茹和后面进来的叶天雄行了一个晚辈的礼,随后上前拉过了阿蓁的手,激动道:「阿蓁!没想到你竟然是长榆哥哥的亲妹妹!」
第199页 正准备开口寒暄的柳絮茹夫妇俩一脸错愕,「郡主和我们家家阿蓁认识?」 明康郡主示意屏退下人,笑着把认识阿蓁的经过同夫妇俩解释了,说到最后,她遗憾笑道: 「当时竟不知阿蓁便是你们的女儿,若是我早些发现便好了,澜姐儿也真是的,同阿蓁那么要好,也不多问几句阿蓁的身世!」 夫妇俩俱是一脸讶然,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真是太巧了。 柳絮茹回过神来,让人都坐下来说话,眼睛在女儿和顾月澜身上转了一圈,笑道:「这两个孩子,果然有缘分!现在发现也不晚!」 明康郡主马上能明白过来意思,也跟着笑道:「是呢,是呢!现在才发现虽有些遗憾,可好在阿蓁一直都好好的。」 「不过郡主如今是如何得知,我家阿蓁便是当初太子身边的......宫女呢?」柳絮茹反应过来后,捏着帕子,一脸警惕道。 女儿之前的事只有他们家的人和太子知晓,明康郡主今日亲自上门,明显是因为知道她的女儿就是阿蓁才来的。 明康郡主讪笑一声,解释道:「三娘啊,我跟你多年姐妹,这马上也要是一家人了,我也不敢瞒你,今日,我是受太子所託来的。 我与昭慈皇后是手帕交,这些年太子私下里都喊我一声姨母,他这么些年没成家,我也挺替他着急的,今日我也就舔着老脸替他来当一回说客了。 我也有女儿,我能理解你们心里的不舒服,阿蓁先前虽说是被不清不楚地养在太子身边,但也正因此,阿蓁才没被那□□不堪的六皇子给欺负了去。 后来还被太子锦衣玉食地养着,跟朵娇花般再没吃过苦头,且太子没给阿蓁名分也是权宜之计,太子待阿蓁的心意,我是敢替他作保的。」 明康郡主说完,柳絮茹先看了一眼夫君,果然见夫君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这几日她虽同夫君解释了女儿同太子的事,可夫君还是倔得很,一提太子就摆脸色。 她瞪了一眼丈夫示意他收敛一下神色,又打发了阿蓁和顾月澜先下去了。 阿蓁虽有些不想走,可也总不好留在这听父母亲同旁人聊着她和太子的事,只好带着顾月澜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吩咐了巧玉把太子从东宫给她带出来的糕点拿出来招待顾月澜,随后吩咐了荣安去花厅偷偷听一下墙角,听听阿娘和爹爹是怎么说的。 顾月澜看着心不在焉的阿蓁笑道:「别着急啦,你家太子昨日可是带厚礼亲自登了我家的门,求我娘务必说服你爹娘呢!有我娘亲出马,你放心!」 「我、我才没有着急呢!」阿蓁被打趣得羞红了脸,反击道:「倒是月姐姐,原是我嫂嫂也不说。」 「你这张小嘴可别乱说,还不是呢!」 两个小姐妹先是闹做一团,后又窝在软榻上互相说了许多贴心话,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荣安才匆匆进来。 阿蓁急急道:「怎么样?可有打听到什么?」 荣安气喘吁吁笑道:「侯爷夫人同郡主娘娘刚聊完,被殿下差送贺礼来侯府的荣公公正巧到,侯爷和夫人尽都收下了。 除了贺礼还有一些给姑娘的糕点,侯爷和夫人叫姑娘去花厅拿呢,顺便叫顾姑娘一同前去用膳。」 「阿娘和爹爹叫我去花厅拿殿下送我的东西?是阿娘和爹爹叫我去的?」 阿蓁捕捉到重要的信息,眼睛一亮! 顾月澜推了推身旁呆呆愣愣的小姑娘,一脸得意道:「我就说有我娘亲在,肯定能说服他们的吧,别傻楞着啦,我们快些出去吧!」 作者有话说: 异地恋真难,这章小情侣又没能同框,我争取接下来每一章起码能见个面,(心虚虚.jpg 第102章 ◎青梅竹马◎ 黄昏时分,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银灰色的云团后,天色暗沉沉下来。 送走明康郡主母女后,柳絮茹转身就觑眼瞧着女儿, 「叶蓁蓁,你能耐啊你,太子今日这一出你可知情?」 阿蓁窝在圈椅里捧着一杯热茶, 被点到后立即坐正了身子,急急摇头否认道:「不知,不知,女儿怎敢还瞒着阿娘与殿下来往......」 说到最后,阿蓁有些心虚,太子这几日虽没再翻墙来看过她, 可每日都有书信或是桂嬷嬷做的新鲜吃食送来她这。 但她可不敢让阿娘知道,阿娘虽疼她,可对她最为严厉, 若是她不听话, 轻则抄老帐本,重则打手心。 现下她刚回家, 在阿娘那里还有些热乎劲儿,等过了这劲头,她犯错定是要被罚的。 阿娘这几日私下里曾告诫过她, 就算太子对她有承诺,可在没有实质的婚约之前,不准她与太子再有来往,她可不敢惹阿娘生气。 「夫人别动怒, 咱们女儿这么乖, 今日定是太子那混帐想的迂迴法子!」叶天雄谄笑顺着夫人的背, 替女儿开脱道。 柳絮茹恼了夫君一眼,过去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今日明康郡主替太子来说情,我们也能看到太子的一片诚心,但太子毕竟不是一般的郎君,你容我和你爹爹再思量几日。 但你仍旧要记着阿娘的话,不能与太子在私下里来往,你是女子,这事一旦传出去,你便没有退路了。」 阿蓁心虚地心脏怦怦跳,「女儿、女儿省得的,定会记住阿娘的教诲,不让阿娘担心。」
第200页 她暗暗想,阿娘和爹爹态度有所松动,晚些她要写信告知太子,让他这段时日先别给她送信件送东西,免得阿娘知道了生气。 「阿蓁能谨记就好,」柳絮茹宽慰得揉了揉女儿的脑袋。 看煳弄过去了,阿蓁放下茶盏,抱着太子给她另外送来的糕点还有她在东宫没看完的话本和小玩意儿,讪讪笑道:「嘿嘿,那,那女儿先回屋了?」 「回吧,回吧,如今阿娘做的糕点怕是都比不上太子送来的了。」柳絮茹嫌弃地摆摆手,语气酸熘熘。 「哪里,阿娘做的糕点在女儿这里永远是第一好吃的,殿下送来的只能排第二呢!」 阿蓁笑嘻嘻说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带着巧玉赶紧熘回了自己的院子。 夫妇俩笑得一脸宠溺地看着女儿消失在迴廊的转角,随后脸上浮现隐隐的忧伤。 叶天雄最后直接绷不住,抬袖拭了一下有些湿润的眼眶,声音哽咽道: 「夫人,我是真捨不得,女儿才回到我们身边,我原是打算给蓁蓁招个赘婿,留她一辈子在我们身边让她下半辈子无忧无虑的。」 明康郡主今日一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叶天雄又知晓了太子于女儿有救命之恩,两人经歷了许多已是用情至深,若他这个做父亲的硬是阻挠便是固执自私了。 柳絮茹最是知晓夫君有多想弥补对女儿的愧疚与疼爱,她拍着夫君的背劝到: 「好了,好了,女儿又不是见不到了,都在这上京城里呢,我只是担心,阿蓁天真纯善,太子若是日后变心,她会难过而已。 况且太子是日后的天子,若是阿蓁受了欺负,我们便是想替她讨公道都难。 我原也是同你想的那般,给阿蓁找个赘婿或是找个好拿捏的夫家,日后好给她撑腰让这傻丫头一辈子无忧无虑的。」 「他敢!他若是敢让蓁蓁伤心,或是负了蓁蓁,就算他是太子或是天子,我就是豁出我这条老命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罢了,明日我就去东宫同太子说好条件,若是他不能答应,便是他叫太后来说情,那也没用!」 叶天雄想定后,袖子一甩,大步一跨,立即去了书房写递去东宫的拜帖。 柳絮茹看着冲动的夫君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好,女儿如今是侯府千金,有这样的父兄护着,日后太子应是轻易不敢欺负女儿的。 梨花院里,阿蓁一回屋,就奔到了里间的桌案上提笔给太子写起了好消息,顺便告诉太子这些日子他们先要收敛一些,先别联繫。 巧玉在替阿蓁研着墨,也跟着笑吟吟的。 一封信写了大半,婢女秋兰从外头进来禀告:「二小姐,表少爷来了,说是有东西要给您,正在小厅等您呢。」 柳絮茹给女儿精挑细选了两个婆子,赵妈妈和李妈妈,还有四个婢女,分别叫春兰、夏兰、秋兰、冬兰,都是老实勤快的人。 阿蓁也慢慢习惯了她们伺候,这个秋兰因为很会梳头,阿蓁常常招她来跟前伺候,久而久之大家也默认秋兰可以同荣安巧玉一般随意进出她房里了。 这会儿看到秋兰进来,阿蓁只抬眼看了一下,便低头继续写着信,一边吩咐道:「你先给鸿云哥哥沏壶茶,告诉他,我稍后就来。」 看着秋兰出去,巧玉小声嘀咕道:「表少爷跑这梨花院好像比少爷跑得还殷勤呢,他莫不是喜欢姑娘?」 阿蓁晾着信纸失笑道:「怎会,我们可是兄妹,鸿云哥哥自小就比阿兄疼我。 我阿兄年长我许多,如兄如父,鸿云哥哥与我年岁相仿,幼时我们常在一处玩,是以关系比较亲厚些。」 嘴上虽是如此说,可阿蓁折着信纸的手顿了顿,许多她曾忽略的事在脑中一幕幕闪现。 巧玉的话也并非无迹可寻,若真是这样,她可得快些解释清楚才是。 阿蓁前去小厅的步子没有往日的轻快,跨步进门看到一身青色衣袍对她温和笑着的沈鸿云,脚步有些迟疑。 「妹妹怎么了?怎么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是不是生病了?可要传府医?」沈鸿云神色凝重,起身上前道。 阿蓁脸上扯出一抹平常的笑,声音故作轻松解释道:「没事呀,不用大惊小怪的,鸿云哥哥快些坐下,今日来找阿蓁所为何事呀?」 沈鸿云去拆开了他方才带来的食盒,从里面拿出一碗甜汤,解释道:「今日下学,书院门前卖浮元子的张婆婆出来摆摊了。 她做的红豆馅的浮元子最是软糯香甜,我就想带一碗回来给妹妹尝尝。」 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浮元子,阿蓁一脸歉意道:「对不起,鸿云哥哥,阿蓁可能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下晌太子殿下派人送了许多糕点给我,我吃的有些撑,现在怕是吃不下了......」 「太子......」沈鸿云嘴里喃喃,随后尴尬一笑,又拿过一旁放着的两只栩栩如生的木偶递到阿蓁跟前。 「这也是我在下学的路上瞧见,想带给妹妹的,妹妹从前最喜欢雕得稀奇古怪的木偶了。」 阿蓁没有接过,只笑道:「鸿云哥哥,阿蓁现在都是大姑娘了,不玩这些小孩子的东西了。 再过几个月便是春闱,鸿云哥哥不要浪费心思在阿蓁身上了,若是耽误了鸿云哥哥温书,阿蓁会愧疚的。」
第201页 一再被拒绝,沈鸿云讪讪收回手,苦涩一笑:「妹妹如今,好似同我生分了许多,可是忘了我们儿时的情谊?」 沈鸿云明知这样逼小姑娘不对,但还是不甘心问了出来,「八岁那年,阿蓁妹妹说,会让鸿云做一辈子阿蓁妹妹的小跟班,不知这话妹妹现在可还作数?」 看着沈鸿云难过的神情,阿蓁为难地低头沉默起来,她要说出来的话,必是伤人的。 「表少爷还是听我们蓁蓁的,好好去温书吧,可莫要因旁人的几句吹捧而自负,这明年春闱的状元郎可还没板上钉钉呢。」 正在阿蓁为难间,太子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蓁回头,只见一身月白色常服的太子跨步进来,如进自己家般随意。 萧宴祈进来直接上前搂上小姑娘的腰,将人搂在怀中,直视着一脸愤怒的沈鸿云,继续道:「至于蓁蓁,自有孤鞍前马后,不用表少爷多费心。」 阿蓁看着太子就这样大剌剌地进来,吓得魂不归位,任由太子搂着,仰脸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太子。 沈鸿云强忍心中的羞怒,朝太子行了一礼,随后义正言辞道:「殿下,阿蓁现在是侯府的二小姐,并非是东宫的人,请您放开她,不要对她动手动脚!」 「她是侯府的二小姐,也是孤的人,若孤不放,你又待如何?」萧宴祈冷笑一声,嚣张道。 沈鸿云是个文弱书生,身材清瘦又斯斯文文,气势没有上位者的太子强,身材也不比练武多年的太子魁梧。 他握紧拳头,气恼道:「为了妹妹的名声着想,那我这个做哥哥的只能跟你拼了!」 说完,沈鸿云就要上前对太子动手。  阿蓁这时吓得立即挣脱了太子的手,上前拦着沈鸿云,焦急劝道:「鸿云哥哥别冲动,你先回去好不好?」 闻言,沈鸿云像是溃不成军般后退两步,神色伤痛地看着阿蓁:「阿蓁,你当真意已决,就是他了?可他是太子,自古君王多薄情......」 「鸿云哥哥,你先回去好不好?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晚些我再同你解释,别让阿蓁为难好不好?」 怕沈鸿云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依着太子爱吃醋的性子,她真怕太子动怒做出什么来,急急地打断了沈鸿云胡言乱语。 沈鸿云也知自己再强留就是个笑话了,最后苦笑着一张脸离开了。 看着人出去后,阿蓁挠着后脑勺,心虚地对着太子讪笑道:「殿下,你怎么突然就来了......没、没被我阿娘和爹爹发现吧?」 萧宴祈凤眸微眯,垂头盯着眼神躲闪的小姑娘,咬牙切齿道:「叶蓁蓁,你不是说,那沈鸿云只是借住府上的表哥吗?」 「现在怎么成了你的青梅竹马了?当时为什么瞒着我不说?一口一个鸿云哥哥,叫得可真是亲热呀。」 说到最后,萧宴祈语气酸得都要冒烟了。 阿蓁心虚地上前扯着太子的袖子,「殿下,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写信,慢慢给你解释好不好?」 「哼,还想赶我走?门儿都没有!今儿个你不同我好好解释,我就不走了!」 萧宴祈气恨地将小姑娘打横抱起,往小厅后头的里间进去。 作者有话说: 呀,写不完了,进去做了什么羞羞事留给明天吧,晚安晚安! 第103章 ◎宴祈哥哥◎ 天刚擦黑, 凛冽的寒风唿唿颳了起来。 覆盖在皎洁明月上方的云层被吹散,柔和明亮的月光洒落一地。 小花厅后的里间光线暗沉,院里的小丫鬟还没来得及进去里面掌灯。 一盏常年燃着的微弱油灯在红木透雕狮子滚绣球的高足花几上亮着, 散发着荧荧微光。 萧宴祈借着这微光和从轩窗上泄落的朦胧月色,径直走到了东墙的罗汉床上,将小姑娘扔了上去, 欺身压下来。 阿蓁看着没怎么关紧的屋门神色慌张,吃力地推着太子的结实的胸膛:「殿下,你先放开阿蓁,别这样,一会儿有人进来就糟了!」 管着这院子的赵妈妈和李妈妈是她阿娘派来教她掌家的嬷嬷,十分精明能干, 若是发现她和太子躲在这私会,定是不会帮她瞒下的。 「不给我好好解释清楚,我不放!」萧宴祈单手拽住小姑娘乱动的双手, 握在胸前, 气得牙痒痒继续道:「说,那晚为什么瞒我?」 「莫不是你以前当真与那沈鸿云定过情?他说的, 你让他跟着你一辈子,可是真的?」 萧宴祈心口酸胀,虽知道小姑娘就算是真的与那沈鸿云定过情, 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小姑娘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自己现在的这番话很无理取闹。 可只要一想到沈鸿云或许也曾占据过小姑娘的芳心一段岁月,两人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他就心里泛酸, 占有欲横生。 气得想将沈鸿云那厮从小姑娘身边扔走,再也不能出现! 阿蓁被太子这般霸道地禁锢在罗汉床上动弹不得,心里隐隐生出些反骨,想报復回太子让她现在这般担惊受怕。 她盯着太子蕴含着盛怒的幽暗眸子,笑嘻嘻坏心道:「殿下,若阿蓁说,全都是真的,殿下当如何呀?殿下素日是个爱醋的,现下心里该是被醋淹了吧?」 「蓁蓁当真心悦过他?」萧宴祈唿吸一窒,一股酸涩铺天盖地涌到心上,他声音低沉暗哑问:「那现在呢?蓁蓁是不是只喜欢我了?」
第202页 「唔,应该是的吧,看你以后的表现!」阿蓁清了清嗓子,声音变得兇巴巴:「所以现在,先将我放、唔......」 阿蓁话还没有说完,小嘴便被太子低头勐地噙住,唇瓣不小心磕到了贝齿上,一阵发麻随后丝丝疼痛传来,好像还磕破了,嘴里溢着一丝腥甜。 细细密密的吻似疾风骤雨般落下,萧宴祈以往就算是再急切,但怕伤了小姑娘,也会带着几分温柔。 但他这次不给小姑娘任何喘息的机会,兇狠得像是想要将身下的小姑娘吃拆入腹般。 阿蓁被憋得就要喘不过气了,嘴里只能发出难受的呜咽,握着粉拳捶着太子的背反抗着,眼角留下两行被憋出来的清泪。 直到感觉到身下的小姑娘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萧宴祈才稍稍清醒过来。 他放开了小姑娘的嫣红的唇瓣,像头濒临发狂的巨兽般,捏着小姑娘的下巴,兇狠道: 「蓁蓁,你只能喜欢我,你现在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是一定要娶你的......」 叶长榆这几日上朝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定南侯态度坚决得让他有些没底,今日他託了明康郡主来,得到的答案也是模稜两可。 现在又亲耳听小姑娘说曾与现在府上的表哥情投意合,他简直嫉恨得想要发疯,若是定南侯也更属意那沈鸿云怎么办? 阿蓁任由太子捏着下巴,只无力地躺在他身下大口大口地唿吸着新鲜的气息,双眼失神,缓了快有半刻钟才缓过来。 她真是自讨苦吃,明知这男人最爱醋,她不应该嘴硬逗他的,最后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呜呜呜,她再也不敢了...... 朦胧的光线照得太子的稜角分明的俊脸晦涩不明,那双深幽的黑色凤眸里情绪复杂。 阿蓁与他对视上的瞬间,像是被他的眼神灼了一下,心有些痛痛的。 她心疼了,双手握上太子捏着她下巴的手,赶紧解释道:「阿蓁都是骗殿下的,我就是气不过想捉弄一下殿下而已。」 「谁让殿下刚才、不放开我的......」阿蓁眼神躲闪,声音小小地心虚道。 「骗我的?」 笼罩在阿蓁上方的高大身影一愣。 阿蓁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阿蓁没喜欢过鸿云哥哥,那句要他当阿蓁一辈子的小跟班,不过是儿时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那夜敷衍了殿下也是怕殿下吃醋,生出些不必要的事来,阿蓁只喜欢殿下,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叶蓁蓁,你就是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听完解释后,萧宴祈面色缓和了许多,但又生出一股被小姑娘戏弄的恼怒。 「居然敢拿这种事骗我,别以为你后面说两句好听的我这次就能放过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差点又被你气得呕血了!」 小姑娘似红果儿的唇瓣是不能再咬了,萧宴祈只能气恨地埋头在小姑娘的肩颈处惩罚似的吮吻着。 阿蓁皮肤细腻柔嫩,娇气得很,没几下便觉得又痒又疼的,抱着太子连连娇声求饶道:「哥哥,哥哥,阿蓁知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阿蓁这回吧......」 听着这软软的声音,萧宴祈蓦地心软下来,他捏着小姑娘的下巴,声音悠悠谈条件。 「想让哥哥饶了你也可以,但你要答应哥哥,以后不准再搭理那个沈鸿云,更是不准叫他鸿云哥哥!」 阿蓁面露难色,她是对沈鸿云没有男女之情,可也一直把沈鸿云当成第二个兄长,怎能做到不搭理。 太子这要求也未免太霸道了些,可看着太子醋得要飘味的脸,还是乖地点了点头,她心里是先偏着太子的。 其实她每次看太子为她吃醋都很欢喜的。 「那...殿下现在可以放开阿蓁了吧?」 「别急,还有一个呢,」萧宴祈低头舔了舔小姑娘唇上被磕破了皮的小口,戏嚯道: 「蓁蓁叫哥哥一声宴祈哥哥来听听,叫得让哥哥满意了,哥哥便放了你。」 如若屋内现在将所有的灯都点燃,定能看清小姑娘现在是何等的娇媚可怜。 阿蓁衣襟大开,熟透的樱桃般红润的唇似要滴出浆汁来,一张仙姿玉色的小脸染上薄红,尽显娇媚。 她唇瓣翕动几下,就是难叫出口,太子和沈鸿云对她来说是不同的,叫法虽一样,可叫出来的意味是不同的。 「蓁蓁不叫是吗?」萧宴祈身子又压低了些,「不叫的话,我可是要继续罚蓁蓁了。」 阿蓁又被压得动弹不得,「好好好,我叫,我叫还不行吗。」 只听小姑娘忸忸怩怩,小声道:「宴、宴祈、宴祈哥哥......」 阿蓁叫出口之后发现倒没那么别扭了,想到方才气到太子了,这会儿应该补偿一下。 这般想着,她又抬臂搂上了太子的脖子,笑嘻嘻撒娇喊:「那宴祈哥哥,现在可以饶了阿蓁没?」 「方才不是还羞得很,这会儿怎的又像是妖精上身了?」萧宴祈被小姑娘细细柔柔的声音叫得浑身一酥。 「阿蓁都叫了,殿下要信守承诺,快些放开阿蓁离开,若是被我爹娘发现就遭了!」阿蓁看太子没有松动半分,没了耐心,推着人催促道。 「现在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了。」萧宴祈身子往下压了压,让小姑娘感受着,「蓁蓁你瞧,我可没不信守承诺,难道蓁蓁想让你男人这般出去?」
第203页 阿蓁被那不容忽视的东西抵得脸上一热,好些日子没同太子这般亲近了,上一回帮太子还是在东宫住着的时候。 她结结巴巴,有些不自然道:「殿下,你怎么,你怎么能又,这、这里可是侯府......」 「谁让蓁蓁方才那般勾我的,蓁蓁知道的,哥哥对蓁蓁可是没有抵抗力的。」萧宴祈忍不住低头舔了一下小姑娘敏感的耳廓,声音染上情欲。 阿蓁一个激灵缩着脖子,带着哭腔小声哀求道:「殿下不行的,你可别,若是在这,定是会被发现的!」 她推开太子一些,小声解释道:「今日你让郡主娘娘来,我爹爹和阿娘的态度已有所松动了,但是我阿娘还不准我现在和你私下里有来往,我们这般若是被发现了,可就功亏一篑了!」 小姑娘被他这样吓得小身板都有些颤抖了,萧宴祈抱着人柔声安抚道:「蓁蓁别怕,我不做什么,你让我就这么抱会儿就好。」 「抱、抱一会儿就能好、好点吗?」阿蓁挪了挪被抵得有些不舒服的地方,想到太子平素夜里是如何折腾她的手和腿的,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萧宴祈将不安分的小姑娘抱紧了些,「只要蓁蓁不要乱动,便能很快,乖,我们说些别的转移注意力,一会儿就好了。」 「说些什么呀?」阿蓁语气幽怨,根本无法忽视那雄赳赳气昂昂。 「好好好,那就不说,乖乖让我抱会儿,荣安在外头守着,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贪恋地埋头在小姑娘的肩颈处,闻着熟悉的甜香,忍不住咬了一口那软软绵绵的耳垂。 阿蓁实在是怕太子再撩拨下去两人就都要不可控制了,她只好绞尽脑汁从现在一片空白的脑子里找话同太子说。 「殿下...殿下今日怎么得空来了呀?」 太子果然停止了在她身上作乱。 「皇帝的身子越发不好了,现在几乎不理朝政,我监国要主持早朝,又连着批了几日的摺子,乏得很,就想见见蓁蓁解乏。」 说到最后,萧宴祈语气幽怨道:「没想到一来却听到蓁蓁同旁的男子在有说有笑,方才还狠心地戏弄我。」 阿蓁听着太子难过的语气,偏头主动亲了亲他的脸,愧疚道:「阿蓁错了,方才不应该那般戏弄殿下的。」 「小坏蛋!你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 萧宴祈又气又无奈地与小姑娘接了一个缠绵的吻,最后只抱着人,真的不敢再动了,缓了有两三盏茶的工夫,身上才渐渐恢復如常。 轩窗外已是明月当空了。 阿蓁急切地赶着人,太子正抱着人依依不捨地索着离别吻。 这时,荣安半推开了门,声音慌慌张张。 「殿下,姑娘,侯爷、侯爷进这院子来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又是我们蓁蓁的社死现场,哈哈哈哈 第104章 ◎求得成全◎ 四方琉璃宫灯照得这院子灯火通明。 白日在院中晒太阳时, 阿蓁随口提了一句这几日风大,阳光又暖和,放纸鸢正好。 叶天雄将女儿的随口一提放在了心上, 转头就吩咐了下人去准备做纸鸢的东西。 用过晚膳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里给女儿亲手做了一只纸鸢出来,刚一做好,就立即心里美美的送过来让女儿高兴, 讨女儿欢心了。 「二小姐呢?快叫二小姐出来!」叶天雄拿着纸鸢大步进来,对着傻站在小厅的荣安爽利笑道。 本来就心虚的荣安听到叶天雄粗犷的声音双腿直接一软,支支吾吾道:「二小姐......二小姐在、在哪,奴才也正要找呢......」 「什么!这大晚上的蓁蓁能去哪?你怎么做奴才的,主子去了哪也不知道?」叶天雄听见女儿不见了,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带着怒气。 方才被荣安和巧玉支开去后罩房歇着的婆子和丫鬟们听到叶天雄的声音,纷纷赶上前来,被问得一头雾水。 叶天雄看着乌泱泱一群人, 没一个知道女儿去哪的, 勃然大怒呵斥到: 「一群没用的东西,这夜黑风高的, 竟没一个跟着二小姐的,还不赶紧去找!若是二小姐有个什么好歹,你们就等着被发卖吧!」 梨花院除了主屋就一间西厢房和东边待客的小厅, 后头的里间定是会被找去的,荣安抢先众人,硬着头皮先往后头的里间去。 阿蓁这时正好从里面推了门出来,站在昏暗的雕花门槛处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裙摆, 掩饰自己的异样。 她定了定神, 撅着嘴假装抱怨道:「爹爹, 女儿在同荣安和巧玉玩捉迷藏呢,你这么兴师动众的,女儿都玩不下去了!人家才躲好的呢!」 叶天雄听闻缘由,紧绷的神色一松,涌上些许不好意思,女儿性子古灵精怪,这确实是女儿干得出来的事,倒是他大惊小怪了。 他赔笑道:「是爹爹来的不是时候了,可爹爹也是担心蓁蓁嘛,方才听蓁蓁不见了,爹爹可紧张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纸鸢,走上前,语气讨好道:「今日听蓁蓁说想放纸鸢,蓁蓁瞧瞧爹爹给你做的纸鸢,可喜欢?」 「喜欢喜欢!谢谢爹爹,明日爹爹陪女儿一起放好不好呀?」 「好好好......」 看着父亲朝这里间走近,阿蓁心跳到了嗓子眼,赶紧迎上前,挽着父亲的臂弯,想拉着人往主屋里走。
第204页 叶天雄虽多年不上战场,可也每日坚持卯时便起来习武,从前在沙场练就的敏锐洞察力也不曾减退,这会儿稍稍靠近离间便能听出里头有人。 叶天雄突然站定狐疑道:「蓁蓁方才是自己躲在里头的?没有旁人?这捉迷藏就只有你和荣安还有巧玉玩?」 阿蓁感觉心脏停了一瞬,声音小小结结巴巴心虚道:「是、是啊,爹爹,怎么了吗?」 叶天雄又一脸厉色地问一旁的两位妈妈,「二小姐院子里伺候的人可都在这了?」 赵妈妈和李妈妈看了一圈候着的婢女数了数,连连应是,如实道。 「那这里头躲着的就是贼人了!」叶天雄朝里间大声呵斥:「大胆贼人,竟敢擅闯我侯府,快快出来束手就擒,我饶你不死!」 说着叶天雄将女儿护在身后,冷声吩咐一旁的荣安去踹门,阿蓁都来不及出声制止,只见太子从里面推了门,如清风朗月般走出来。 「晚辈今夜冒昧前来打扰,还请侯爷勿怪。」萧宴祈从里面淡定走出来,躬身给定南侯行了一个晚辈礼。 阿蓁看着太子就这么大剌剌出来了,焦急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一脸错愕,随后蹙着黛眉给太子使眼色,方才都说好了要躲好的! 「你你你......」叶天雄看清里头走出来的是太子后,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最后从牙间蹦出几个字:「欺人太甚!」 随后他又偏头瞪着女儿,看着女儿低头心虚的样子,又气又捨不得责骂,「蓁蓁!你真是,哎!」 阿蓁乖乖低头认错道:「爹爹,你想骂就骂吧,是女儿错了,女儿不应该做出这等败坏家风的事的......」 萧宴祈急忙争抢道:「侯爷勿要责怪蓁蓁,今日之事,全是晚辈莽撞,侯爷若是有气,就朝晚辈身上撒吧。」 叶天雄这会儿眯着眼看清了女儿低着头露出的脖颈上的暧昧红痕。 转头又瞧见太子胸前衣袍上的褶皱,里间黑灯瞎火的,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两人在里头做了什么。 「太子当真以为我不敢教训你是吗?」叶天雄怒火上涌,抡拳就朝太子脸上招唿了一拳,「太子今夜的行径,把我女儿当什么了?又把侯府当什么了?」 「即便你如今大权在握,这事说出去,也是你不占理!」 萧宴祈也不躲,就这么生生受下了定南侯的拳头,「侯爷教训得是,是晚辈今夜莽撞了,但晚辈从来没有轻视蓁蓁的意思,今夜深夜前来,不过是想看一眼蓁蓁。」 「住口!我女儿同你没有关系,别乱叫我女儿闺名!」叶天雄冷哼一声,吩咐一旁的下人,「太子今夜吃醉了才误闯的侯府,来人,送太子出门!」 院子里的下人听闻这是太子没一个人敢动的,全都低着头当作没看见发生了什么,恨不能把自己隐身。 闹了这一出,今夜要是就这样走了,他与小姑娘的事在侯府夫妇心里怕是再没转圜的余地,还不如趁着今夜就把话全都说清楚。 萧宴祈站定不动,放低姿态道:「晚辈理解侯爷的爱女之心,侯爷心中若是有气,尽可朝晚辈身上撒,但侯爷若是想要拆散我与蓁蓁,是万万不能的。」 「你!你别欺人太甚!你今夜就是想来威胁我们侯府的是不是?还是看我们不松口,想来哄骗蓁蓁?」 定南侯抡起拳头,又想再教训太子。 阿蓁急忙上前,拦在太子身前护着,哭喊着道:「爹爹,你不要再打他了,他在万安替女儿挡刀的手还没好全呢,不能再添新伤了。 你要是生气就打女儿吧,是女儿这段日子私下里还偷偷与他联繫的!」 柳絮茹这会儿刚好听了下人的来报,匆匆从主院赶过来,看到举着拳头的丈夫,也急得上前将人拉住了,「侯爷,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毕竟是在朝堂叱诧风云的太子,夫君这脾气太冲动了,若太子怪罪起来,他们侯府也是吃罪不起的。 现下太子因着女儿对他们礼遇有加,任打任骂,可若是哪日太子变心了,或是两人之事没成,那今日难免不会变成太子朝他们侯府发难的藉口。 柳絮茹先示意身边的嬷嬷把院子里的闲杂人等都遣散,随后上了茶请太子上座。 「太子殿下请上座用茶,侯爷脾气暴躁,今夜晚膳时又贪杯吃醉了,方才冲动失手,还望太子殿下恕罪,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说吧。」 叶天雄坐在夫人身旁,不屑地朝毕恭毕敬的太子冷哼了一声,被夫人偏头瞪了一眼后,态度才有所收敛。 萧宴祈站在阿蓁身边没动,躬身朝柳絮茹行了一个晚辈的礼,「夫人言重了,今日是晚辈莽撞在先,侯爷教训的是。」 柳絮茹神色淡淡,也没再强求太子去上座,凌厉的眼神扫过女儿,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女儿一眼。 阿蓁一看就知道阿娘这是生了大气了,刷地一下就跪了下去,认错道:「阿娘,女儿知错了......」 刚想迂迴地打发太子的柳絮茹看着女儿跪下就气不打一出来,「你怎么会有错,如今你主意大的很,我是不敢指摘了!」 萧宴祈也在小姑娘身边跪了下去,替小姑娘求情道:「夫人,您若是有气也可撒在晚辈身上,别生蓁蓁的气。」 柳絮茹从客座站了起来,冷声道:「太子殿下请起,我们夫妇俩可受不起你这大礼,有话还请太子殿下上座好好说吧。」
第205页 萧宴祈没跪着没动,言辞恳切道:「侯爷和夫人不用把晚辈当作太子,你们是蓁蓁的父母亲,那便是我敬重的长辈。 今夜虽是莽撞上门,可晚辈也想趁此机会向侯爷夫人亲口言明我对蓁蓁的心。 我对蓁蓁情真意切,绝无半点轻视之意,早前在她还是宫女时便求过了赐婚圣旨,是真心想娶蓁蓁为妻的,求侯爷和夫人成全。」 「阿娘,爹爹,女儿非他不嫁,你们就成全我们吧,你们最疼女儿了,难道捨得看女儿难过吗?」 阿蓁在一旁哭着苦涩道,「我知道爹爹阿娘心疼女儿早前没名没份在殿下身边遭人非议受了委屈,可女儿当时也是自愿的。 谁叫女儿当时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宫女呢,若是没有殿下的百般爱护,女儿早不知是死在肃州兵乱中,还是死在六皇子的折辱下了。」 女儿的一番话字字珠玑扎在夫妇俩的心口上,这话从太子口中说出来,他们能反驳一句,这恩情他们可以替女儿还。 可从女儿口中说出来,他们无法反驳。 柳絮茹心疼地起来抱住女儿:「都怪阿娘,是阿娘当初没把你保护好,才让你这些年在外头受了这么多委屈。」 叶天雄也红着眼眶别过了脸。 话都说到这份上,今夜索性把话都摊开来说,一次性讲个明白也好,柳絮茹哭了一会儿,起身擦干净了眼泪,对太子道: 「你与蓁蓁的事,我和侯爷都已全都知晓,今日你差明康郡主来,我们夫妇俩也能看得出你的诚意。 其实我们真正介怀的不是你当初那样委屈蓁蓁,现在我们相信你会娶她,我们害怕的是你日后是否会负了她。 你是储君,未来后宫佳丽三千,如今还是太子都不一定能保证只有蓁蓁一个,蓁蓁与我们离散多年,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我们不想再看她受到任何伤害和委屈了。 若你只是个普通郎君,我和侯爷都不会这般犹豫,可你是太子啊,你能明白我们的夫妇俩的担忧吗?」 萧宴祈意会过来,急急保证道:「夫人不必有此忧虑,我萧宴祈此生只会娶蓁蓁一人,绝不会有旁的女子,这是我早就同蓁蓁保证过的。」 「今夜我也可在二老面前再次对着天上的亡母起誓,若我萧宴祈此生有负叶蓁蓁,便叫我孤独一生,不得好死。」 萧宴祈举着手,郑重起誓道。 「好,你既有如此承诺,我与侯爷也没话再百般阻挠。」 帝王家最是重子嗣,太子愿意为女儿做到这地步,她心中顾虑算是消去,柳絮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继续道: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为了蓁蓁的名声着想,在没有实质的婚约之前,你们私下里还是不能有来往!」 「好!」跪在地上牵着手的小鸳鸯异口同声,随后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说: 蓁蓁:爹地啊~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啊~ 好了,小情侣马上就要变成未婚小夫妻了! 第105章 ◎想死我了◎ 梨花院外多了几个身手不凡的护卫。 柳絮茹说了不准这对小鸳鸯再私会就真的不给这对小鸳鸯任何能私会的缝隙。 那夜太子走时还郑重承诺了, 待过了侯府的宴会,让外面正式知晓定南侯府的二小姐回家后,便会立刻请旨赐婚。 柳絮茹倒是没意见, 这对小鸳鸯私下里来往多了,迟早有闲言碎语传出,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女儿, 若能早些定下婚事也好。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如今将所有的顾虑说开,她也是极为满意太子这个女婿的。 太子龙章凤姿,颜如冠玉,与女儿站在一处甚是登对,宛如一双璧人, 且雄才大略,如圭如璋,又对女儿一往情深, 她女儿就应该配这样的好郎君。 叶天雄脾气拗得很, 却说就算同意俩人的婚事,也想将女儿留多几年, 留到二十岁再成婚也不迟,柳絮茹劝了许久都没用。 最后还是太子又做出退让,同意再等多两年再成婚, 接着又做了一番保证,保证小姑娘成婚后可随时回府,叶天雄才支支吾吾没再说反对。 萧宴祈心里也算得门儿清,小姑娘要明年才及笄, 待过了小姑娘的及笄礼, 开始准备婚事也要个一年半载的时日, 这多等的一年半载就拿来好好准备婚事好了。 柳絮茹也没拆穿太子对丈夫的忽悠。 若真听了丈夫的话留女儿到二十再嫁,那时女儿都成老姑娘了,不让人笑话死,及笄后开始慢慢准备个一年半载的婚事正正好。 这几日,阿蓁一直在抄帐本。 那夜两人虽是求得了成全,可柳絮茹可还是生气女儿阳奉阴违与太子私下里偷偷有来往,罚她抄了百宝阁这两年的帐本。 也正好让女儿熟悉熟悉百宝阁的帐目。 女儿家不能考取功名,她培养女儿自小看帐管铺子的本事,本就是打算将家里的铺子都留给女儿做嫁妆傍身的。 厚厚的几本帐册抄了五日,阿蓁抄得头晕眼花才抄完,柳絮茹便又开始亲自盯着李妈妈赵妈妈教她掌家之事。 北风唿唿颳了几日,昨夜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夹杂着风霜的细雨。 今日晨起,寒气侵人,梨花院中的花草上覆盖着一层晶莹的雨凇,屋檐上滴嗒落着沁着寒意的霜水。
第206页 阿蓁昨夜抄帐本抄到子时才抄完歇下,打算今日睡到晌午才起的。 可辰时便被母亲吩咐人将她从被子里挖了起来,梳妆打扮,从今日开始要学掌家之事。 听着赵妈妈和李妈妈的谆谆教诲,阿蓁一个上晌都在打瞌睡,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午膳的时候,柳絮茹过来同女儿一道用,顺便想查问女儿学得如何,可没想到一问女儿却是三不知,气得连午膳都要吃不下了。 「阿娘,你消消气,女儿昨夜过了子时才睡下的,今日这么早起来困死了,哪记得住呀?」 阿蓁夹了一只羊肉丸子到母亲的碗中,撒娇讨好道:「阿娘,这些能不能过段时日再学呀?女儿才回来没几日呢,您不想女儿多陪陪您和爹爹吗?」 「自己想偷懒就说,少拿我和你爹爹当藉口,」柳絮茹瞪了一眼女儿,但随后还是夹起那只羊肉丸子吃了起来。 细嚼慢咽吃下后,她用帕子拭了拭嘴角,苦口婆心道:「你性子调皮,琴棋书画你没兴趣阿娘不逼你,但这掌中馈一事是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都该学会的。 且学会了也是有实打实的用处的,你日后嫁的是太子,要掌管着一宫的庶务,不知有多少双眼睛要盯着这你。 这些年你一直在外边,阿娘没能教你,如今离你及笄不过半年的时日,阿娘只好对你严厉些了。」 听着母亲的絮絮叨叨,阿蓁继续吃着饭不可置否,拿着一只水晶肘子吃得嘴巴亮晶晶的。 「阿娘,你不用担这个的,这些殿下派嬷嬷教过女儿了,他说女儿若是不喜欢,不用学太认真的,宫里还有女官呢,且女儿也不是全都不会的。」 阿蓁拿绣帕擦了擦嘴边,笑得一脸蜜意地将在东宫里都同两位嬷嬷学了什么告诉了母亲,最后又讨好道: 「阿娘,女儿同孙嬷嬷学会了刺绣,明日给你绣个荷包,你别叫女儿辰时就起来学好不好呀,大冬天的冷死人了,换成每日午后学一个时辰可行?」 太子身边的嬷嬷都是当初昭慈皇后身边的人,女儿若是得过她们的教导,那定是差不到哪去的。 但看太子对女儿这般纵容,她还是决定不心软,严厉些。 柳絮茹没好气地戳了戳女儿的脑瓜,「真是被太子惯得越发娇气,就算你搬出太子来压我也没用,最迟巳时便要起来!」 「好吧好吧,」阿蓁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压下嘴里的腻味,摸了摸有些饱胀的肚子。 阿娘自小对她严厉,她本来也没抱希望阿娘能心软,不过是想能折中一下,晚些起来而已。 柳絮茹看着女儿傻里傻气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吃菜。 吃着吃着,想到什么,她突然停下筷子问:「这几日,你同阿云怎么了?昨夜用晚膳时,看你俩怪怪的,你好似在躲着他。」 叶长榆在大理寺忙,沈鸿云多在书院,柳絮茹管着铺子,平日里大家都各忙各的,但每月逢五的晚膳是要一起用的。 提到这个,阿蓁忸怩起来,纠着手中的帕子将那日沈鸿云来梨花院发生的事说了。 「阿娘,我一直只把表哥和阿兄一般看待的,如今知道他还存了别的心思,我却又无法回应,自是不能再同以前那般不知分寸,让他误会,耽误他了。」 柳絮茹听完缘由长嘆一声,替外甥惋惜。 「你们俩青梅竹马,你就真的没喜欢过阿云?阿云这些年一直在等着你,阿娘和你爹爹原还想过,日后让他给你做赘婿的。 其实比起太子,阿娘和你爹爹还是更属意阿云的,毕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儿的,就算日后没了情意,总还有亲情在。」 阿蓁忙连连摇头,「表哥很好,只是我从来只当他是兄长,没有过儿女私情的,女儿对他无意,他值得更好的人。」 「罢了罢了,感情的事本就勉强不来,我们觉得合适,你未必喜欢,阿娘寻个机会同阿云谈谈,他性子敏感,这事我去好好说说。」 最后,柳絮茹一脸遗憾出了梨花院。 半个时辰后,东宫里的萧宴祈听闻暗卫报的丈母娘的一番话,立即派人将几日前,爪洼国进贡的翠玉送去了侯府。 柳絮茹最爱翡翠,大晋开採的原石质地不佳,远没有盛产玉石的爪洼国好。 只是爪洼国远在南洋,东西不易得来还价值千金,这向来只供爪洼国皇室的玉翠更是难求,不是有钱财就可以得来的。 柳絮茹打开看到那玉翠时,两眼放光,嘴马上就咧到了耳后根,怎么都合不拢。 一时乐得忘乎所以,还大声直夸有个太子做女婿就是好,连爪洼国皇室的玉翠都能给她弄来。 阿蓁坐在一旁捧着糕点吃,嘴里小声嘀咕着,「也不知是谁,昨日还说着更属意旁人来着,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 叶天雄看着连自己的夫人也被太子彻底收买,心底看太子越发不顺眼了,生了一晚上的闷气。 只不过在翌日收到太子送来的前朝车骑将军的那把宝剑时,又态度一改,哈哈哈直夸太子懂事。 萧宴祈听暗卫的回禀,露出得意的笑。 绵绵密密的雨下了两日开始放晴。 离侯府设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柳絮茹带着女儿出门去云裳阁做身新衣裙。 云裳阁是上京的绸缎庄之首,里头的料子都是最时兴的,绣娘和裁缝的手艺也是一绝。
第207页 上京的大户人家做衣裳都是来这云裳阁。 柳絮茹带着女儿来到时,还遇到了几位熟识的官眷,旁人问起身边的女儿,她大大方方地同人介绍着。 定都侯府的徐夫人最是热情,拉着阿蓁的手直夸,「叶夫人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乖巧漂亮的女儿,不像我,只有两个只会气人的臭小子!」 定都侯是上京的老牌世家,这些年与定南侯府一样,从不参与魏梁两家之争,但如今的定都侯是袭爵的,在朝中官位不高,门楣渐有落败之象。 不过这徐夫人所生的两位公子倒是能干的,大公子徐玉峰如今已是禁卫军统领,二公子徐玉良进士出身如今在吏部任职。 柳絮茹看了一眼徐夫人身后的徐玉良,眼神暗了下来,但嘴上还是说笑道:「徐夫人过誉了,有时闺女也和臭小子一样气人呢!」 说笑了几句,柳絮茹便藉口里头掌柜的在等,与那徐夫人做别了。 徐夫人出了云裳阁后,意味深长地笑着低声问身旁的儿子:「今日见过人了,不是那等庸脂俗粉,你可愿意听从家里的意思?」 今日徐夫人是特地等在云裳阁的。 徐玉良想起方才那张仙姿玉色的小脸,脸上闪过一丝红晕:「都听爹娘的安排。」 「我们侯府日渐没落,若能与新贵叶家联姻,便能水涨船高。 况且为娘听说那叶夫人的万贯家财都会给女儿做嫁妆,若是你娶了那二小姐,也能解了我们侯府眼下的窘境。 听闻那二小姐性子率真,从前是做宫女的,眼皮子难免浅些,不过这样也正好容易哄骗,日后宴会诗会雅集的,你多多上前讨好,定能讨得她的芳心的。」 徐夫人一边同儿子说着,一边上了马车。 云裳阁里,柳絮茹看着徐夫人走后,脸却是直接冷了下来。 她声音淡淡吩咐女儿:「往后看到这徐家人不必太过亲近,尤其是徐家的公子。」 云裳阁大多是女人来的地方,这徐夫人带着儿子来,怕不是打听清楚了,专程在这等她们的。 她可是记得,前些日子,定都侯府的人送礼上门时,不知礼数地打听了好些事。 阿蓁方才也下意识不太喜欢那徐夫人和徐公子,母亲说以后要少来往正合她的意,她也懒得问为什么,直接点了头,反正阿娘都是为了她好。 柳絮茹带着女儿在掌柜的带引下上了二楼准备去见熟悉的绣娘。 没想到刚上来,身边的大丫鬟却匆匆跑来说百宝阁来了大生意,要她回去定夺。 柳絮茹只好让女儿先在云裳阁挑着料子试着衣裳,自己先赶去百宝阁看看。 柳絮茹离开后,阿蓁被绣娘带着去了一间厢房量尺寸,只是她进去后,绣娘和巧玉趁她不注意的时候都离开了。 她正纳闷着想出去寻人,没想到,突然间落入了一个熟悉的带着淡淡玉竹香的怀抱。 阿蓁眼睛一亮,转身仰头去看来人,眉眼弯弯,「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萧宴祈低头埋在小姑娘的颈侧,贪恋地闻着小姑娘身上的甜香:「蓁蓁,想死我了。」 作者有话说: 呀!这章差点又没有太子! 第106章 ◎厢房私会◎ 静谧的厢房里, 合欢红的帷幔重重。 里间靠墙的乌木雕花翘头案上,青绿古铜香炉里香菸裊裊,竹香瀰漫。 黑漆酸枝木雕芍药屏风后, 吮吻声啧啧伴着少女的嘤咛,声音暧昧旖旎,引人遐想。 梅花黑漆软榻上, 阿蓁软了身子无力地靠在太子的胸前,嫣红似血的双唇覆着一层盈盈水光,无力地翕动着。 萧宴祈一直低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怀中的小姑娘,歇了这么久看人还在失神着,他戳了戳小姑娘的脸蛋。 轻笑道:「这么变得这般没出息了?这就软趴趴的了,我还没把你怎么样呢。」 阿蓁掀起眼皮没什么威慑力地嗔了太子一眼, 气哼哼羞怒道:「殿下还好意思说,殿下是没用午膳吗?方才阿蓁还以为殿下想把阿蓁生吞活剥呢!」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从来没有与蓁蓁分别这般久, 我实在是太想念蓁蓁了,」萧宴祈用袖子擦着小姑娘嘴角两人交缠的津液。 随后又拿过榻边的嵌钿螺小几上, 他方才喝的茶水给小姑娘餵下,「蓁蓁这几日可也有想我?」 阿蓁咕噜抿了几口清茶,似是被吸走的神思终于回拢, 她抬手圈上太子结实的窄腰。 小脑袋靠在太子胸前蹭了蹭,声音软软,乖巧笑道:「想的!每日都在想。」 自两人心意相通后,还从未有过分别这般久的时候, 素日里亲密无间的两人, 快有十日连书信都不能往来了。 阿娘不光派了身手不凡的护卫在梨花院外, 就连荣安和巧玉也被勒令了不准帮她和太子传递书信。 阿蓁总算能体会到话本子里所说的相思之苦有多苦了。 萧宴祈搂紧怀中的小姑娘,低头咬了咬她粉颊,「蓁蓁,我好像等不及了,真想立刻就将你娶回家,没有蓁蓁在身边的日子过得好慢,离侯府宴会的日子真久。」 外间正悄声吩咐下人布菜的荣进听到太子这粘腻的情话被酸得身子一歪。 这和方才在暗牢里把梁党余孽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太子是同一个人吗?
第208页 听着太子缠绵的情话,阿蓁心田涌出一股羞涩的蜜意,她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小声道:「也没多久啦!殿下也太急了些......」 「就是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段日子我可是度日如年,蓁蓁今日可要好好陪陪我。」萧宴祈抵着小姑娘的额头,语气幽怨。 阿蓁搂上太子的脖子,有些抱歉道:「可今日阿蓁不是一个人出来的,我阿娘去百宝阁处理生意了,也许一会儿就回来了,阿蓁只能陪殿下一小会儿。」 萧宴祈看着小姑娘老老实实的样子,笑得狡黠,「怎么还是这样傻气,我出现在这里,蓁蓁想不到你阿娘是被我支走的吗?」 闻言,阿蓁瞪圆杏眸,随后又笑了,「殿下,你太坏了,若是让我阿娘知道,她又该气得罚我抄帐本了!」 「放心,我不会让她气得罚蓁蓁的,你阿娘今日接了大生意,现在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呢,她没空理你的,现在先出来陪我用膳。」 说着萧宴祈便直接抱着小姑娘出了外间。 外间的梅花黑漆圆桌上已经布好了六菜一汤,荣进带着下人出去了,没留人伺候。 阿蓁坐在桌前看着熟悉的菜色,杏眸亮晶晶的,「殿下,这该不会都是桂嬷嬷做的吧?」 「都是,今日她老人家知晓是给你做的,特地每一道都做了你爱吃的,她可等着你回东宫捧她的场呢。」 萧宴祈给小姑娘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 阿蓁接过迫不及待抿了一口,「还是一样的味道呢,好些日子不尝,还怪想的!」 「那日匆匆就离开了,如今东宫里嬷嬷们和荣公公可还好?还有小骢呢? 自从万安回来,你藉口受伤总不许他来,这样一算,我都又好久没见他了呢!他可有长高?」 阿蓁站起来给两人盛着饭絮絮叨叨,完全没注意到身侧的男人又被醋腌了。 萧宴祈冷着一张脸,伸手将小姑娘直接拉到了膝上,用力掐着那截盈盈一握的细腰,有些气恼道: 「蓁蓁问这么多不相干的人,怎的都不问问我这些日子可还好?难不成我还比不过那些不相干的人?」 阿蓁被太子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缓了好一会儿,闻言,她仰脸看着太子好笑道:「真是的,我自是最关心你的呀,只是我如今见不着他们就顺便问问你嘛!」 看着太子幽怨的神色,阿蓁攀上太子脖子,讨好道:「好啦,那哥哥这些日子可还好?有没有按时辰用膳?」 萧宴祈三两下被小姑娘哄好,「你走前特意嘱咐了荣进盯着我按时用膳,我哪敢不听你的,就是蓁蓁不在身边我食不知味。」 「那现在阿蓁陪着殿下啦,快将阿蓁放下来,好陪殿下用膳!」阿蓁扭了扭小身板,从太子身上咕噜下来。 萧宴祈方才在里间都讨够好处了,这会儿颇为大方地放了小姑娘从怀中熘走。 「蓁蓁呢,这些时日在侯府可开心?可有背着我,跟你那鸿云哥哥来往?」萧宴祈给小姑娘剔着鱼刺,随意问。 他之所以这般淡定,是因为自那日从侯府回去后,便连夜吩咐人去书院传了些话,让这沈鸿云忙课业忙得焦头烂额。 他是知晓这沈鸿云这半旬以来,就回过两次侯府,自是没什么机会往小姑娘跟前凑的。 阿蓁瞪了太子一眼,「什么呀,这些时日我有大半都被阿娘罚抄帐本,接着又被逮着学掌中馈和规矩,我阿娘比孙嬷嬷严格,可累死我了!」 「怪不得方才抱着轻了些,原来是累瘦了」萧宴祈送了块甜醋鱼到小姑娘嘴里,「过几日我想个办法把孙嬷嬷送去给你,让她教你,你就能轻松些了。」 「我阿娘亲自盯着,才不能轻松呢,」阿蓁嚼下酸甜的鱼肉,娇媚的小脸浮现几丝忧愁: 「不过我阿娘也都是为了我好,我也该学些东西了,旁人家的闺秀都好厉害的,若是我日后做不好太子妃,旁人会笑话你的。」 「我不在乎那些,我只在乎蓁蓁开不开心,蓁蓁若是不想学了,就来告诉我,我去同你阿娘说。」萧宴祈心疼地捏了捏小姑娘有些消瘦的小下巴。 「殿下不用担心,我能吃这点苦的!」阿蓁歪头蹭着太子带着薄茧的手掌,陷下两颗小梨涡。 侯在外头的荣进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小鸳鸯腻歪得差不多后,带着几个捧着锦缎的绣娘推门而入。 阿蓁吃得有些撑了,正窝在圈椅里懒洋洋地小口抿着清茶解腻,看到这么多人进来,她疑惑地看向太子。 萧宴祈放下银筷解释道:「蓁蓁今日不是要出来选料子做衣裳的么,近日东宫新得了几匹锦缎,给蓁蓁做衣裳正好。」 「有好几个颜色,蓁蓁先挑一个喜欢的让绣娘赶做宴会的衣裙,剩下的带回府让府里的绣娘给你慢慢做。」 说罢,那几个绣娘便捧着那几匹锦缎上前,给阿蓁挑选。 阿蓁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的锦缎,伸手摸了摸,料子十分柔软,她惊讶道: 「殿下,这料子好漂亮呀,比江南千金难求的雪缎还好要看呢!哪来的呀,叫什么名字呀?」 萧宴祈玩着小姑娘的手,催促道:「不过是几匹缎子,能让蓁蓁喜欢就好。 快挑个颜色让绣娘给你赶做衣裙吧,若喜欢,过些日子我再让人送多几个颜色去侯府给你。」
第209页 听太子说得这般随意,一旁的荣进嘴角直抽。 这是新贡的流光锦,织法复杂,耗时还长,这半年就只做了这几匹,宫里的后妃公主们都抢破头了。 但就因太子前日听暗卫来报,小姑娘今日会随母亲出来做衣裙,就全都送来了这。 阿蓁咬着唇,漆黑的眸子在几个颜色中徘徊,她想了想,转头拉着太子胳膊撒娇。 「阿蓁选不出来,不若殿下替阿蓁选一个,殿下喜欢阿蓁穿哪个颜色?」 「蓁蓁娇俏,我最喜欢看蓁蓁穿张扬的石榴红。」萧宴祈在桌案下揉捏着小姑娘的手笑道。 思绪回到几个月前她生辰那日,太子送她的那条石榴红广袖流仙裙,最后因为两人之间的误会,那条衣裙她好像再没穿过了。 「好,那就选石榴红!」阿蓁凑近太子耳边,咬耳朵道:「往后阿蓁日日都穿给殿下看!」 选好颜色,绣娘又给阿蓁量好尺寸,荣进识趣地带着人赶紧下去了。 冬日天色暗得早,两人也没得再腻歪多久,阿蓁为了不让母亲起疑,早早地就哄着太子放她走了。 马车回到侯府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 沈鸿云这时也正巧从书院回来,阿蓁有些尴尬地同沈鸿云寒暄了两句。 谁知都要进内院了,他还一路送着自己往梨花院的方向走,阿蓁想了想,只好停下了步子,劝沈鸿云留步。 沈鸿云神色哀痛道:「阿蓁妹妹当真要与我这般生份吗?」 「表哥,阿蓁与太子的事,那日你也亲眼看到了......」阿蓁揪着手帕道:「阿蓁从来把你当兄长一般看待的。」 「我明白......」沈鸿云神色失落,随后又固执道:「但阿蓁妹妹往后能否别躲着我?我只求阿蓁妹妹还能允许我和从前一样,做你的表兄,这样,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们自和从前一样,是一家人的,」阿蓁长嘆一声,劝道:「表兄,你很好的,你值得更好的人,别耽误在阿蓁身上了。」 「好,我明白了......」沈鸿云落寞转身,没想到这层窗户纸捅破了,连回到兄妹也难了。 阿蓁也知她这般决绝会伤了沈鸿云的心,可若不快刀斩乱麻,说得直白些,只会白白耽误了他。 看着沈鸿云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阿蓁又长嘆一声,又转道去了主院。 想着同阿娘报备今日选好料子的事,顺便让阿娘晚些去看看沈鸿云。 作者有话说: 好睏,好睏...... 好久没发红包了,这章老规矩发红包! 第107章 侯府宴会这日, 天光晴好。 和煦的日光暖洋洋洒在人的脸上,削减了几分冬日里寒风的冷意。 前院的碧湖里,寒夜结的薄冰慢慢消融, 尾尾花色斑斓的锦鲤浮上水面吐着泡泡。 在听到亭台水榭边,来客的说笑寒暄后,又惊得游蹿到湖底, 鱼尾甩出朵朵晶莹漂亮的水花。 定南侯夫妇为感念上苍的厚爱,让他们的蓁蓁如今能安然无恙回家,侯府今日不仅设宴款待亲朋,还在长街外设了丰盛的餐棚布施。 府里,宴客的场面更是盛大,摆满珍馐琼浆, 觥筹交错的筵席上坐满了宾客,戏台上还特请了南曲戏班子来唱戏热闹。 定南侯府甚少宴请,定南侯夫妇也鲜少出现在各府的宴会上, 素日里想结交的人家除了年节送礼外都无从下手。 是以此次收到宴请的人家无一不到场, 更有厚着脸皮,不请自来的, 前院里热热闹闹。 临湖水榭的阁楼上,同那些贵妇小姐们都寒暄过后,阿蓁带着新桃躲到上面悠哉游哉用着糕点和甜浆。 定南侯夫妇感激新桃对女儿这几年的照顾, 这份恩情无以为报。 听女儿说新桃自小被父母抛弃,是个身世可怜的人,便直接去宫里疏通关系,将新桃接了出来, 收作义女。 新桃在侯府过了几日有家人围绕的日子, 十分开心, 只是最后还是想回司膳司做厨娘,在昨夜便向侯府夫妇陈情请了辞。 相处几日,柳絮茹也是打心底喜欢新桃这个义女的,只是她一再强留都无用只好同意。 最后柳絮茹只能握着新桃的手一再郑重道,无论在哪,她都是他们夫妇俩的女儿,若日后在宫里受了欺负,定要回来找他们夫妇俩撑腰。 新桃回想起昨夜干娘拉着她的手不放心,殷切嘱咐她的神情,心底涌上一股暖意。 温热的红糖牛乳飘着甜香,她捧着抿了一口,看着窗外雕樑画栋的楼阁院落感慨道: 「当初真的没能想到你这丫头看着傻里傻气却还真是个有福气的,被太子放在心尖上疼爱就已经够有福气的了,没想到还有这样显赫的家世,这样疼你的亲人。」 阿蓁捧着一块红豆牛乳糕往嘴里塞,闻言嘿嘿傻笑了两声,随后道:「新桃你也跟着有福气啦,往后这也是你的家,你的亲人!你若想回来可随时回来!」 昨夜阿蓁也知道了新桃想要回宫的事,说到这个,她拉着新桃的手又想再劝劝: 「新桃,不走行么?司膳司虽好,可总归很辛苦,如今能提前出宫,我让咱阿娘给你挑个好郎君跟你过日子,如今有侯府做你的娘家,绝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 阿蓁知晓新桃是因为自小看着父亲对母亲拳打脚踢留下了阴影,这辈子都不想嫁人,所以后来进了宫,想在宫里当一辈子的宫女。
第210页 这一直是新桃的心病。 新桃有些抱歉地拍了拍阿蓁的手,解释道:「在司膳司做厨娘虽辛苦,可跟着兰锦姑姑学了这么多年,我现在也挺喜欢做菜的,比出宫嫁人有兴趣。 且我又不是真正的高门小姐,我只会做菜,留在侯府里无事可干也是憋闷,如今出来几天,想的都是我师傅和手底下的小丫头。 你别担心我啦,若是日后我改变主意了自会找你们帮忙的,如今我还是想先在宫里做着掌厨,说不定再过两年我能当上司膳呢!」 阿蓁知道这是无法让新桃改变主意了,撑着下巴,长嘆一声。 「好吧,日子是你自己在过,你觉得舒心了才是好,你想回去就回去吧,记得常给我写信,若是受委屈了一定要同我们说!」 新桃给撅着嘴一脸不舍的小丫头嘴里塞一块红豆牛乳糕,好笑道:「知道啦,如今谁不知道我是定南侯府千金的姐姐,敢给我委屈受呀?」 「且不是说过了今日宴会,太子便会去请旨赐婚吗,届时我有个准太子妃妹妹,我都能在宫里横着走了,旁人巴结我都来不及呢!」 提到婚事,阿蓁捧着糕点脸红红,那双含着春水的盈盈杏眸里隐隐有几分期待之色。 新桃看着小丫头一脸少女怀春的样子,刚想出言揶揄几句,这时,巧玉从下面急匆匆上来。 「姑娘,太子殿下来了,太子殿下带着九殿下来赴宴了!」 巧玉激动地走上前,接着笑吟吟解释道:「太子殿下说,您在宫里时曾对九殿下有救命之恩,今日是特带了礼和九殿下来祝贺您回府的,您快随奴婢下去吧!」 阿蓁小嘴微张,听得懵懵的,一直想着巧玉的话,她对九殿下哪来的什么救命之恩? 新桃却是听出了这里头暗藏的妙语。 她抢下小丫头手里的糕点,用帕子给她胡乱擦了一下嘴,促狭道:「太子殿下这是变着法儿来找你呢,快些下去吧!」 前院里,正招唿着宾客的侯府夫妇听到门房的下人来报,太子殿下前来时,脸上俱是闪过一丝古怪的讶然。 太子别不是耐不住,今日就想宣赐婚圣旨吧?为了不让旁人疑心,他们可是说好的,等过些日子,柳絮茹带着阿蓁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 让太子在慈安宫明面上见过阿蓁一次,再循序渐进,去请旨赐婚,宣告婚事的。 夫妇俩神色复杂,但今日场面这样大,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太子拒之门外,正打算扯出笑脸亲自出去迎接时,太子由门房小厮带着进来了。 随后听到太子今日亲自登门的缘由,夫妇俩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旁人自是不会怀疑太子的话,可他们却是不信的。 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怕只是为了能见上她们女儿一面罢了,柳絮茹这几日严防死守,却算漏了今日。 不过知道太子今日前来不是莽撞提婚事的,夫妇俩都松了一口气,按着礼数,表面上客客气气地请了太子和九皇子上座。 筵席上的宾客们齐齐行礼见过太子后,却是一边恭维,一边开始心怀各异。 太子冷面无情,从没对哪个朝臣和颜悦色过,更遑论会赏脸出席谁家的宴会了。 今日却如此殷勤地带着九皇子亲自来侯府谢过那二小姐的恩情,难不成,太子也动了与那定南侯结亲的心思? 原本,他们都以为太子会娶那魏家女做太子妃,可礼部送去的太子妃人选到东宫都有半年之久了,迟迟不见太子有抉择,像是直接没了下文。 且如今梁党虽然倒了,但太子无论是私下里还是在朝堂上都没有亲近魏家的意思,还隐隐有打压之势。 魏家树大根深,是上京最大的仕族,莫非太子也怕没了梁党的制衡,魏家会再次在朝中专权,所以想扶持定南侯父子,制衡魏家? 如若是这样,那他们可得站对地方了。 在场的贵妇小姐们久居深闺,不知朝堂之事,没有一旁的男宾们想这么多弯弯绕。 太子清风霁月,这半年来,太子能文善武,励精图治的贤明在上京渐渐传开,早已成为了上京贵女们的春闺梦里人。 如今看到太子出现在此,个个都端好仪态,理着钗环衣裙,一脸含羞带怯,希望能得到太子的青眼,不能做太子妃,做个良娣也是可以的。 阿蓁轻提着一袭用流光锦赶制出来的石榴红曳地广袖菱裙款款前来之时,远远的就看到一大一小正坐在筵席的最上首。 她的出现,众人的目光齐齐从太子身上转移到了她身上,带着探究,带着羡慕,或是嫉妒,在众人的注视下,阿蓁定了定神,正打算装不熟上前行礼。 可谁知她才走到途中,筵席上的一小一大便都接连站了起来,快步朝她走来,不过须臾的工夫,小包子就迈着小短腿,奔过来兴奋地扑到了她的腿上。 萧宴骢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小袍,跑起来绑着两个总角上的小缎带飘呀飘的。 「阿蓁姐姐!小骢好想你!」 要不是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阿蓁心一软,差点要习惯性蹲下来抱住小包子了。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九殿下。」在众人的打量下,阿蓁依着规矩,给面前的两人屈膝行礼。 只是腿才堪堪弯下一点,阿蓁便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给扶起来了,正是跟在九皇子身后上前的太子。
第211页 萧宴祈看着装得有模有样的小姑娘,温和的凤眸带着浅浅的笑,「二小姐与我们兄弟有大恩,不必行此大礼。」 太子此举动,让在场众人忍不住譁然。 「臣女谢过太子殿下。」阿蓁稍稍低头,垂着眸子,怕露出异样让旁人察觉,不敢去看太子。 因为此时她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在场之人向她投来目光的有多少。 太子这人就不能装得冷淡一些么! 见到姐姐之后,萧宴骢不敢忘了兄长的交待,立马扯着阿蓁的广袖道:「姐姐,听闻府上有一花房,养着四季的花卉,姐姐能带小骢去看看吗?大人的宴会好生无聊!」 侯府里确实有这么一个花房,她爹爹这些年闲赋在家,特地为阿娘建的,里头养的花卉都是爹爹亲自打理,种的都是阿娘喜欢的花。 花房自入秋后便日日烧炭保持温度,如今都要隆冬了,里头还是春意盎然,开着四时花卉。 阿蓁不疑有他,立马行礼告退,带了小包子往花房去,把太子留在了宴会上,躲开了太子。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若是她再一起呆下去怕是会露馅,且她阿娘正站在一旁瞪大眼珠盯着她呢,她可不敢乱来。 萧宴祈看着恨不得要装作不认识他的小东西落荒而逃,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筵席上的宾客们纷纷瞪大了眼珠。 在人前都是冷脸的太子居然在对着那侯府二小姐的倩影笑! 作者有话说: 小骢:阿蓁姐姐,今日我是带着任务来的(带了任务,才能来) 今天!终于舒服好多啦!脑子清醒了许多,应该能接着日更啦! 这两天更得断断续续的,跟追文的小可爱们说声抱歉! 第108章 ◎一亲芳泽◎ 花房在侯府后院的园子深处。 今日府里的僕婢大多在前院干活, 后院只剩守着各院落的下人。 游廊庭院中,不见往日洒扫的丫鬟小厮穿梭其中,后院一片静谧, 隐隐有前院在高唱的南曲透过院墙传来。 阿蓁笑吟吟牵着小包子的手,后面跟着荣安和巧玉还有小包子的贴身小太监,一行人有说有笑往花房的方向走去。 五岁的萧宴骢从未到过行宫和皇城以外的地方, 今日坐上马车,出了宫门后,瞧一切都是新奇的。 可方才兄长一直在身边,兄长对他素来严厉,今日难得愿意带他出来,他不敢造次。 坐在马车里的时候, 无论他有多想瞧外头的景色,也忍住,乖乖坐着, 只透过那车帘的缝隙偷偷看上几眼。 如今进了侯府里, 他知道有阿蓁姐姐给他撑腰了,胆子便大了起来, 方才高兴得直接上前抱住了人。 这会儿离了兄长的视线,他就更加没有顾虑了,跟在阿蓁姐姐身后, 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 瞧见这一路有什么别致的亭台水榭或是新奇的花木,都要停下来瞧一瞧,一行人一边逛园子,一边往花房走去, 走了三四刻钟才走到花房。 「阿蓁姐姐, 你家的园子好漂亮, 看起来比东宫还好玩呢。」 萧宴骢在后头拉了拉阿蓁的红袖,笑眯眯小声道:「等日后姐姐做了小骢的嫂嫂,小骢能不能跟着姐姐在这住上几日呀?」 阿蓁听到那声嫂嫂,脸『唰』地涨红,赶紧伸手捂住了萧宴骢的小嘴,「哎呀!谁给你说这个的呀?不准这样叫!」 「阿兄喜欢阿蓁姐姐,要把阿蓁姐姐娶回家,小骢叫你嫂嫂难道不对吗?」萧宴骢扒拉开了脸上的素手,一脸天真,歪头不解问。 阿蓁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傢伙,把眼神转到了小包子的随侍小太监小德子身上。 小德子立即收好脸上揶揄的笑,低着头如实解释道:「回姑娘,是前几日太子殿下来慈安宫与太后解释与您的事时,不小心被九殿下听到了。」 阿蓁瞭然,眼神回到正看着她笑得一脸洋洋自得的小包子身上,这小傢伙真的跟个小大人似的。 「小骢,现在还不能叫姐姐嫂嫂,也不能出去同旁人说你阿兄喜欢姐姐。」 阿蓁拉着小包子的手进了花房,一边忍着羞臊跟小包子耐心解释为什么。 「姐姐现在与你阿兄还没有定亲呢,小骢这样叫姐姐若是被旁人听去了,旁人会笑话姐姐的......」 花房里面温暖如春,为了能让花卉在花房也能照到阳光,整个花房的屋顶上盖的都是半透明的水晶瓦。 阳光透过水晶瓦落在屋内,给开得正盛的百花镀上了一层金边。 走了这么久的路了,阿蓁拉着小包子先到石桌旁坐下,又命荣安去端了些小包子爱的糕点和甜浆进来。 萧宴骢一边听着姐姐的解释,一边眼睛亮晶晶的地打量着这花房,随意答应道:「小骢知道啦,所以小骢今日来就是帮阿兄,好让阿兄快点能同姐姐定下婚事的!」 阿蓁看好像和小傢伙解释得不通,想着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呢,讲这些兴许他本就听不明白,无奈笑了笑,给小傢伙嘴里塞了一块红枣糯米糕。 「人小鬼大,也不知是谁教你的这些!」 萧宴骢拿下被塞到嘴里的糕点,眼睛弯成小月牙,咯咯笑着出卖自己的兄长:「是我阿兄呀,他问小骢想不想要阿蓁姐姐做嫂嫂。 我说想,然后阿兄就说,想的话,今日就跟他来姐姐家,再把姐姐诓到这来,这样好玩的事,小骢当然是答应的啦!」
第212页 阿蓁喝着蜜糖桂花茶的手一顿,有些生气地瞪圆了杏眼。 正想问小包子把她诓来这里要干嘛的时候,太子从一株开得正盛的桃花后走出来。 「蓁蓁方才逃得也太快了些,我险些就要追不上了呢。」 萧宴祈一袭玄色绣银线滚边的蟒袍,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揶揄的笑上前。 阿蓁看到太子出现,脸上浮现惊喜,随后又想到方才小包子说的话,生生压下了脸上的欣喜,红润的小脸假装气得绷着,别过了头。 周围伺候的几人听着九皇子如此出卖太子,正低头抿着嘴偷笑呢。 太子冷不丁出来,倒是吓了他们一大跳,也不知他们偷笑被发现了没有,几人赶紧识趣地把九皇子抱走。 小包子知道兄长来了他的作用也就没了,肯定没机会能跟姐姐说上话了,由着荣安抱走去了别处赏花。 萧宴祈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侧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不怕死继续促狭道:「蓁蓁在气什么,脸鼓得跟小仓鼠似的。」 阿蓁甩开了太子的手,仰脸瞪着太子气唿唿质问道:「殿下,小骢还是小孩子呢,你怎么能教他做这种事!」 「嗯,是我坏,蓁蓁别生气,」萧宴祈坐下来,给小姑娘递上来一只锦盒,「今日我也想来祝贺蓁蓁回家,但又实在是不知用什么由头来,只能出此下策了。」 「明明殿下是在教坏小孩子,怎么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阿蓁嘴里嘟囔着,嘴角却抑制不住翘起,去打开了锦盒,在看到里头东西后,神色有些疑惑。 里头是一串小叶紫檀嵌羊脂玉珠子的手钏,瞧着是佛家的东西,太子好像从来都不信神佛的呀。 萧宴祈看着小姑娘不解的神色,解释道:「说起来,我还未正式祝贺过蓁蓁找到家人呢。 人人都说香积寺的圆通大师佛法高深,这手钏我去找圆通大师开过了光,日后能保佑蓁蓁一生顺遂,无灾无难的,蓁蓁可喜欢?」 「喜欢!特别喜欢!」阿蓁听完解释,鼻头一酸,拿起那串手钏却是拉过太子的手给他戴了上去,「不过这手钏要给殿下戴。」 看太子推拒,阿蓁按着太子的手,声音软软解释道:「阿蓁能遇到两次殿下,又找回了爹娘,对阿蓁来说已经很顺遂了。 「倒是殿下,这些年自己一个人有很多的不容易,殿下才是往后要一生顺遂,无灾无难的那个,阿蓁一直有殿下护着,殿下好,阿蓁才能好。」 「真是个傻丫头,」萧宴祈听完小姑娘一通大道理,拿她没办法,只好听话戴着那手钏。 看着小姑娘如此乖软,这般担心他,萧宴祈心中热热的,低头就想往小姑娘嘴上亲。 阿蓁却吓得立即推开了人,「殿下,不行!若是再像上回那般被我爹娘发现了可怎么办?他们今日可是知晓你在府上的,况且现在府上还这么多宾客呢!」 萧宴祈今日费了这么大劲儿来可不就是为了能同日思夜想的小姑娘好好温存一会儿嘛,这会儿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小姑娘的话。 他直接一亲芳泽,堵住了小姑娘喋喋不休的小嘴,阿蓁心底也是渴望太子的,没一会儿便软了身子,任太子予取予求。 两人浓情蜜意,完全没注意到花房的南窗被人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又被悄悄合上。 方才悄悄跟过来的魏紫看清花房里亲密的两人,惊得瞪大了眼珠。 她果然没认错,这叶蓁蓁果然就是她当初在玉琼楼遇到的那个跟在太子身边的宠姬。 自定南侯府寻回多年失散的女儿这一消息传出后,外头便有不少人拿这叶蓁蓁的家世和她比,她是不以为意的。 就算家世相当又如何,一个不知流落在哪个犄角旮旯,寻了多年才寻回来的野丫头如何能同自幼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她比? 今日她精心打扮,前来赴宴,便是为了能在宴会上压上一头这叶蓁蓁,让外头那些眼瞎的人都闭上臭嘴的。 可没想到今日远远一见,这叶蓁蓁好像还蓁能同她一比,那身不知是什么时兴锦缎制成的火红衣裙衬得她如仙女下凡,举止仪态看着以前也是个娇娇小姐。 只是她越瞧,越觉得这叶蓁蓁眼熟,直到那个鲜少出现在各种宴会上的高傲太子出现,她才终于想到这叶蓁蓁眼熟在哪了。 这不就是她几个月前在玉琼楼见到的太子身边的那个宠姬吗? 可外头为何都在传这叶蓁蓁原是在宫里尚食局做宫女的,如今两人为何又看着像是不认识那般? 难不成是她认错人了? 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想,她方才装作身体不适,让这侯府的丫鬟带着她去了厢房歇息,然后趁着人不注意,悄悄跟上了离去的叶蓁蓁。 如今躲在窗下,她印证了心中猜想,为了不被人发现,她也不多呆,赶紧离开,直接藉口身体不适,驱车回家。 在马车上,一旁伺候的丫鬟看着自家的小姐面色如常,忍不住多嘴道: 「小姐,你不想想办法么?那叶蓁蓁居然是太子先前的宠姬,如今她又有了身份,那这太子妃之位,岂不是真的要让给她了?」 「想什么办法,横竖我看不惯太子,如今这样,父亲没有办法硬逼着我嫁给太子正好。」 更何况,她如今已有了心悦之人。
第213页 魏紫端坐在马车上悠闲喝着茶,今日来侯府虽没能惊艷四座,把那叶蓁蓁给比下去,但有这发现,能让他爹无法把她嫁给太子也不错。 回去她就要将今日的发现一五一十告诉她父亲,让她父亲早些死了那条心。 太子如今就没把她,没把他们魏家放在眼里,只是她爹执迷不悟罢了。 作者有话说: 小骢:哥,我是你的工具包子 魏姐不是什么心机,每次出来客串都是推波助澜的,这次是加快小鸳鸯定亲的哈哈哈哈 第109章 ◎亲自养的◎ 日落西山, 镇国公府魏家。 魏紫回到府中时,父亲魏学林早已在正堂等候她多时了。 太子带着九皇子出现在定南侯府的宴会上后,不出一个时辰的工夫便传遍了上京。 魏学林耳目众多, 且一直派人密切关注太子的动向,这会儿也自然传到了他耳朵里。 太子一直对他们魏家的示好视若无睹,太后那边也不咸不淡的, 一直没有让魏家的女儿进东宫的意思。 如今制衡他们魏家多年的梁家被太子扳倒了,若是他们魏家不能把女儿送进东宫,那往后魏家在朝中怕是地位不稳。 外面定南侯府的千金也可当太子妃的人选一言传得沸沸扬扬,今日太子突然去定南侯府的消息传来,实在是令他着急。 「听闻今日太子也去了定南侯府的宴会,你可有藉机同太子说上话?」魏学林屏退院子里的下人, 神色凝重问。 魏紫一直很不喜父亲让她放低身段去讨好太子,闻言,她气恼得索性上前直接道:「父亲就绝了让女儿嫁给太子的心思吧!」 「父亲可知今日太子为何突然会去定南侯府的宴会?因为叶家找回的那个二小姐就是之前太子的宠姬!」 「太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那定南侯又爱女如命, 这太子妃定是非那二小姐不可。 父亲就别想着让女儿去勾引太子了,难道父亲为了权势还想让女儿去东宫做妾不成吗?」 魏紫大着胆子说完, 直接跑回了自己的院子,也不顾如此顶撞,父亲会不会生气。 自太子回京后, 她算是慢慢看清她这个父亲的真面目了,她与这府中庶出的姐妹也没什么不同,不过都是父亲攀附权势的工具罢了。 若是她再不反抗父亲,怕是最后要被送去东宫做妾了。 魏学林听完女儿带回来的消息, 也顾不上责骂女儿的顶撞了, 只阴狠着神色, 捏着手中的茶盏,想着应对之法。 无论如何,这后位只能是魏家的。 翌日,定南侯府。 天一早便是阴沉沉的,寒风唿啸。 阿蓁以昨日见客太累为由躲懒,今日没同两位妈妈学掌家,吃完早膳便熘去看父亲和兄长下棋玩。 拂柳堂的暖阁里,父子俩窝在棋桌旁下棋,阿蓁搬了个小锦杌坐在一旁捧着糕点看,柳絮茹坐在桌案边看帐本,一家子其乐融融。 正是要晌午摆饭的时候,却见青山从外头急匆匆进来,说是有要是要禀。 柳絮茹见青山神色凝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忙屏退了屋里伺候的丫鬟僕妇。 青山看着人全都出去后,擦了擦额头上急出来的汗,才道: 「侯爷,夫人,不好了!二小姐曾经在东宫一事不知道怎的传了出去,现在外面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二小姐呢,有些话还很难听。」 「什么?!」柳絮茹惊得失手掉了手中的羊毫,也顾不得捡了,着急问道:「可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青山低头答:「回夫人,小的知道时就立马派人去打探了,但并未打探得出具体,是以只好先回来禀报您和侯爷。」 月底了,昨日忙完了宴会一事,今日一早青山便去了各处的铺子替侯府收帐。 去茶楼歇息喝茶的时候,便听到耳边议论的都是阿蓁原来是在东宫一事。 有人说阿蓁与太子缘分不浅,如此一来那便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 也有心思阴暗的人猜想道或许阿蓁当年根本就没有进宫,这些年因为姿色过人一直在烟柳之地,最后靠美色迷惑了太子才被带回了东宫,脱离苦海。 坊间的百姓最八卦,后者更具有故事性,传着传着便都信以为真了。 最后演变成阿蓁沦落过风尘,别说当太子妃的人选了,就是平头百姓家也不会要的。 听完青山的话后,叶天雄面色铁青,手中的黑子被捏成粉末,沉声吩咐道:「你即刻从府里再带多点随从出去查探清楚这事究竟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看着青山出去后,叶天雄转头一脸温和安抚女儿,「宝贝别担心,爹爹定会让外头乱嚼舌根的人都堵上嘴的。」 阿蓁脸上十分淡然,反而傻笑着安慰父亲道:「爹爹,阿蓁不担心旁人如何说的,殿下又不会因为这些传言不娶我。 传言不必放在心上,等过些时候,他们有了新的奇闻轶事,就不会再说了,阿蓁在宫里这几年,这样的事都见多了。」 柳絮茹在一旁点醒道:「说的什么胡话,女儿家重名声,现在外面的人对你指指点点的,我们做父母的如何能放任? 况且,我猜,出了这样的事儿,怕是是有人想阻挡你和太子的婚事,昨日太子如此张扬地出席我们侯府的宴会,怕是有人能猜出几分太子的意思了。」
第214页 「啊?」阿蓁心思单纯,没想到这层,看向母亲的眼神满是茫然。 叶天雄气得起身往外走,「我这就去找太子问问,他当初信誓旦旦,如今又是怎么办事的!」 「我带人亲自出去查问,看看究竟是谁要害妹妹!」叶长榆也扔了手中的棋子,神色凝重出了门。 正在衙署上值的萧宴祈此时也听闻了消息,立马派了得力的探子出去查探此事。 事已至此,就算能查出究竟是谁将此事传出去的也不能堵住悠悠众口,如今唯有立马去请旨赐婚才能让小姑娘不被人看轻了去。 皇帝自放手让他监国后,便像是认命了,成日和后妃醉生梦死,听话得很,如今更是没法能左右他娶谁。 且太后知晓阿蓁的身份后,恨不能立马写赐婚懿旨让他们早些完婚。 萧宴祈撂下手中的公务,正打算进宫去请旨时不巧遇上了前来兴师问罪的叶天雄。 没能将此事处理好,让小姑娘遭人议论确实是他的疏忽,萧宴祈低头乖乖听着未来岳丈的责备。 叶天雄看太子懂得要立马去请旨赐婚,还算是个有担当的,质问的神色才缓和一点。 他虽也不想让太子这么快就同女儿定下婚事,可如今外面把女儿的事越传越离谱,这婚事是要快快定下才好了。 阿蓁没父亲兄长和母亲那般,为这事着急上火,仍旧该吃吃该和喝喝。 虽也有嘴碎的将外边的话传到了她耳朵里,她却不以为然,更何况她从没觉得她从前和太子在一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翌日还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去了那日应下的兵部尚书家的小姐沈含娇办的赏花雅集。 这沈小姐与顾小公子自小就定了亲,在宴会上顾月澜将她们两人介绍认识的。 她与这沈小姐年龄相仿,一见如故,还都很喜欢捣鼓糕点来吃。 那沈小姐走前爽利地邀请了她去府上准备要办的赏花宴,还说要做梅花糕给她尝尝鲜。 这样的盛情,她当然不会为了几句流言就不出门了,况且,若是她不出门了,反而更加坐实了那些越传越离谱的流言。 马车辘辘地到了尚书府,阿蓁提着裙摆由秋兰扶着下来的时候,沈含娇刚好亲自从里面出来迎她。 周围有些同阿蓁那般刚到的贵女们看到她出现,都低声同身边交好的姐妹小声议论着。 沈含娇也听到那些风言风语了,她是不信的,但以为阿蓁今日怕是不会来了,做梅花糕的时候还一直可惜着。 没想到方才听到门房来报阿蓁居然来了,她高兴得亲自出来迎接人,不因旁人的话而影响自己,她更加喜欢阿蓁的性子了。 「不用理会她们,其实她们没什么坏心的,就是成日里爱聚在一处说长道短,等过几日她们说的没趣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含娇性子大大咧咧,不怎么会安慰人,直接亲昵地拉着阿蓁进了府里,让今日前来的人都看着,这可是她亲自请进来的贵客,谁也不能怠慢了。 阿蓁明白沈含娇的意思,没心没肺笑嘻嘻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呢,什么都不能阻止我来尝尝你做的梅花糕到底有多好吃呀!」 被沈含娇拉着入了府中的梅苑后,她也不好意思一直让沈含娇这个主人家光招待她了,在席上坐下便让沈含娇去招唿其他人了。 阿蓁与在场三三两两结伴赏花喝茶的小姐公子们都不怎么熟,沈含娇离开后她便静静地坐在席上吃着梅花糕,等着顾月澜来。 顾家离沈家比他们侯府离得远些。 阿蓁能感觉到身旁的人总是不经意把目光放到她身上,或是意有所指得看着她窃窃私语。 她坦然地看回去,那些小姐没想到她会这般,都心虚地纷纷散开不敢再言。 正在阿蓁以为耳边终于清净时,一个面容清俊的男子笑吟吟地走到她席前,莫名其妙地替她说话。 「叶姑娘不必理会旁人的闲言碎语,在下相信叶姑娘,坊间传言多是爱嚼舌根的人才信的。」 此言一出,方才窃窃私语的那几个姑娘都被气得涨红了脸,有一个脾气沖的要不是身旁的姐妹拉着,都要不顾脸面开口辩驳了。 阿蓁蹙着黛眉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眼前这个三言两语把她推到风口浪尖的男子是谁了。 是那日她同阿娘在云裳阁遇到的徐家公子,徐玉良,阿娘说不要理会这个人。 阿蓁刚想出言替自己撇清关系,谁知这时席前又走来一个蓝袍玉带的男子,说的话更加莫名其妙。 「在下也相信叶姑娘,那日宴会,在下对叶姑娘一见倾心,无论如今外头如何议论姑娘,在下对姑娘的心永不会变,平头百姓都不会娶你,我娶。」 阿蓁并不认得后面突然出现的这个蓝袍玉带的男子是异姓王黔西王的世子谢安铭。 她还在发懵中,只见那蓝袍玉带的男子拿出了一个锦盒打开又对她道:「这是我们黔西谢家的传家玉,在下想以此玉求娶姑娘。」 自以为阿蓁名声不好了,今日能英雄救美,对美人势在必得的徐玉良没想到还能被人截胡。 且截胡的人还是他最看不惯的谢安铭。 不过他看到佳人为难的神色,得意一笑,立马又上前替美人解围。 「听闻叶姑娘最喜精緻的糕点,这是我府上一个从肃州来的厨娘做的蜜酿米糕。
第215页 今日知晓姑娘会来赴宴,特给姑娘带的,姑娘若是被什么不知分寸的人吓到了,就先吃些压压惊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剑拔弩张起来。 阿蓁无暇理会,脸色有些苍白,都被那个一上来就说要娶她的孟浪的蓝袍男子给气到了。 这两个人虽看似在替她解围,可言语中都肯定了那些传言为真,可恶,太让她讨厌了。 她气得握紧拳头站起来,正打算将这两人骂走的时候,拳头被一只熟悉的温热手掌给包裹住了。 萧宴祈将小姑娘护在身后,阴沉着一张脸,冷声道:「孤亲自养的太子妃,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这了,但是又卡在了这哈哈哈 第110章 ◎赐婚圣旨◎ 严冬凛冽, 梅花凌寒独放。 沈家后宅的梅苑里,枝枝初绽的红梅下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正看着热闹的众人看到突然出现的太子,吓得全都立马跪下行了大礼, 紧接着听到了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南侯之女叶蓁蓁,品貌出众, 性行温良,淑德含章,太后与朕闻之甚悦。 今皇太子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特将叶蓁蓁许配太子为正妃,择日完婚, 钦此!」 低着头跪着的众人听清这圣旨的内容后,一个个都惊得嘴巴微张,呆愣在原地。 他们都没想到, 外面话传得这样难听, 太子还会娶这样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子做太子妃。 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德行不能挑出一丝错漏, 太子执意要立叶蓁蓁为太子妃,明日的朝堂该热闹起来了。 那前来宣旨的太监是个会奉承的,知道太子对这定南侯府的小姐有多重视。 他识趣地假装没看到阿蓁没跪, 宣完旨后还双手捧着圣旨奉上,谄笑道:「叶姑娘,请接旨吧。」 阿蓁站在太子身旁,听着圣旨的内容也有些懵懵的, 昨日听阿娘说可能有人想阻挠她和太子的婚事, 她以为赐婚的事还要耽搁一些时日了呢。 萧宴祈看身旁的小姑娘呆呆的没反应, 只好捏了捏掌心的软手,温声提醒道:「蓁蓁快接啊,难道蓁蓁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我不成?」 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园子里正好能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里,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这叶蓁蓁真的是先前的太子宠姬无疑了,太子在这叶蓁蓁面前姿态这般低,宠爱到这地步,难怪就算顶着群臣的反对都要立她为太子妃。 跪在最前的徐玉良直接吓得煞白了脸。 他原以为,不管传言是否为真,这叶蓁蓁如今的名声都败完了,就算因着家世入东宫也只能做个良娣,还不如嫁予他做正妻。 是以今日他才大着胆子对这叶蓁蓁英雄救美,赌这叶蓁蓁这时会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选择他们定都侯府。 可他没想到太子就是非这叶蓁蓁不可,方才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他活剥。 一旁的谢安铭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他仗着自己的父亲拥兵镇守黔西封地,这些年在上京横行霸道。 在侯府的宴会上,他看见这叶蓁蓁的第一眼就想占为己有了,以他们王府的地位,要娶定南侯的女儿那是势在必得的。 是以方才看到这徐玉良上赶着献殷勤,他才急急上前抢占先机,但没想到,这次他居然是在同太子抢女人。 他父亲时常来信告诫他在上京惹谁都不要去惹太子,这回他可捅大篓子了! 阿蓁不知在场众人的心起起落落了多少回,只还沉浸在宣旨的内容中,听到太子玩笑的声音才堪堪回神。 她嗔了太子一眼,才伸出双手去接过那圣旨,捧在手心里沉甸甸的,他们的婚事终于算是定下了。 萧宴祈拉过小姑娘的手,并未叫地上的众人平身,而是声音冷冷向他们警告道: 「孤与太子妃在肃州兵乱中相遇,一道相依为命,后来又在宫中重逢,她是孤早早就认定的太子妃。 先前太子妃认祖归宗,为着她的名声着想才没将种种隐情公之于众,不曾想如今却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 今日孤在此言明,若是日后谁再敢胡编乱造,以讹传讹,那就通通按污衊当朝太子妃的罪行处置!」 听着太子的雷霆之言,地上跪着的众人人人自危,生怕太子追究,纷纷声音颤颤巍巍应着:「是......」 跪在最前面的谢安铭和徐玉良正以为能逃过一劫的时候,太子带着盛怒的清冷嗓音又从头顶传来。 萧宴祈告诫完众人,凤眸微眯,又盯着地上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厉声问:「方才,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如此冒犯太子的妃的?」 「殿下恕罪,臣、臣都是在替太子妃说话的啊,是、是谢世子、冒犯太子妃的是谢世子!」徐玉良慌乱地口不择言道。 谢安铭瞪着徐玉良的眸子能淬出火来,他呸了一声,「徐玉良你也没安什么好心!」 说罢他又大着胆子朝太子道:「殿下,臣以为,臣并未有冒犯到叶姑娘,赐婚圣旨是适才颁的,臣方才只是表达臣对叶姑娘的思慕之心罢了。」 谢安铭在上京唿风唤雨惯了,就算太子轻易惹不得,这会儿也不能让自己失了面子。 阿蓁眼神淡漠地看着地上狡辩的两人,冷哼一声:「你们虽看似在替我解围,可言语中都肯定了那些传言为真,就不要在这里狡辩了,全都没安好心!」
第216页 有人撑腰了,小姑娘气势更加足,那要发落人的气势将太子学了个十成十。 萧宴祈看小姑娘气得脸都涨红了,也不想再对地上这两人多费口舌,只冷厉地吩咐身后的侍卫: 「这两人冒犯太子妃。对太子妃言语不敬,拖下去仗责二十,以儆效尤!」 看着人被拖出去后,萧宴祈才淡淡地叫众人平身,随后牵着小姑娘的手离开。 被拖走的这两人一个是王府世子,一个是侯府公子,太子都这般不给脸面,梅苑里的众人都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后怕,再也不敢提这事儿一个字。 沈夫人和沈含娇看到出了这样大的事,忙追上来同太子请罪,沈含娇更是拉着阿蓁十分抱歉地说着对不起。 萧宴祈看在顾家的份上并未迁怒,况且今日他在沈府的宴上将人发落了,也是打了沈府的脸面,只客气了几句便带着小姑娘离开了。 出了沈府,阿蓁刚想往自己的马车走,没想到却被太子直接扛着上了他的车架。 她吓得捶着太子的背,看了一圈周围没有人,小声道:「殿下,快放阿蓁下来,一会儿旁人看到会笑话阿蓁的!」 「现在你是孤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孤看谁敢笑话!」萧宴祈任由小姑娘挠痒痒似的捶着,抱着人上了自己的马车。 太子的车架陈设都没变,一如她还在时的模样,连软榻上的锦垫都是她之前非要换成的胭粉色,格子里摆着她的话本和零嘴。 阿蓁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切有些恍惚,仿佛她这段时日从没离开过太子身边一样。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格子里抓了块她爱吃的肉铺往嘴里送,味道果然还是那个味道。 萧宴祈看小姑娘眼里只有吃的,气得将人抱到了膝上,啪啪打了两下屁股教训人,没好气道: 「心真大,外边流言都传成这样了,今日还敢来沈家的宴会,昨日出了事,你爹爹都知道来找我兴师问罪,你却连派人来传句话都没有!」 他原是带着宣旨太监去侯府宣旨的,没想到去到却听说小姑娘一早就去了沈家的宴会。 他实在是担心小姑娘受人欺负,索性带着人又往沈家去了,也幸好他来了,不若他放在心尖上宠的人不知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阿蓁被太子打得脸上一臊,挣开了太子的束缚,气哼哼胡搅蛮缠道: 「可是阿蓁并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啊!干嘛要费心思去理会,旁人的嘴阿蓁如何管得了,难不成殿下会因为这些不实的流言就不娶阿蓁了?」 「好好好,是我错怪蓁蓁了,我怎么会不娶阿蓁,我上赶着要娶呢!」 萧宴祈立马抱着人轻声哄:「外面流言纷纷,我只是担心你在宴会受欺负,方才若是我来迟,你都要被那两个畜生给欺负了。」 说起那两人阿蓁就气鼓鼓,「我才不会任由他们污衊我呢,我阿娘早就告诉过我不要理会那个徐玉良了,后面来的那个穿蓝袍的如此不尊重人,我是打算狠狠将他骂走的。」 「蓁蓁最厉害了,往后再有人敢对你不敬,你尽管拿出你太子妃的身份去教训,我给你撑腰。」萧宴祈握着小姑娘的手郑重道。 阿蓁被太子这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后道:「殿下今日怎么就突然求得圣旨赐婚呀,可有被陛下为难?」 「外面流言四起,我怎能看着蓁蓁被人这般议论,况且此事是有心之人从中作梗,想阻挠你我的婚事,早些定下才好,皇帝那边左右不了我。」 萧宴祈将小姑娘抱在怀中舒了一口气。 阿蓁环上太子的腰,埋头在太子怀中,「我阿娘也说是有人从中作梗,究竟是谁呀,要这般污衊我,太坏了。」 「不管是谁,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的,竟然敢拿蓁蓁来做筏子,找死。」 萧宴祈看向窗外的眼神冰冷,他已隐隐猜到了是谁,都不用去细察,明日上朝便会知晓。 阿蓁看着太子这般为她着急,她圈紧了些太子的腰,低头说出了她心中藏着的话: 「其实殿下方才赶来那般维护阿蓁,阿蓁特别开心,出了这样的事,昨夜阿蓁也特别想殿下的。」 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将脸埋到了太子的怀中,红着脸继续声音软软道: 「只是阿蓁知晓殿下操劳国事辛苦,不愿让这样的事让殿下再费心,殿下一忙起来总是不顾惜自己的身子,阿蓁又不在殿下身边,可担心了......」 萧宴祈被小姑娘一番话说得心里酸酸涩涩的,他低头咬了一口小姑娘的粉唇。 有些气恼道:「叶蓁蓁,我什么时候需要你这么贤惠了?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的事在我这里没有小事?」 「唔,记得的,但是......」阿蓁话还没有说完,唇瓣又被人勐地堵住。 萧宴祈掐着小姑娘的腰,带着情欲的凤眸微眯,声音危险道:「我看,要好好教训蓁蓁一回,蓁蓁才能记得更牢。」 阿蓁如何能不明白太子嘴里的教训是什么,吓得推着太子的胸膛。 「呜呜呜,殿下,阿蓁真的记住了,你别,一会儿回家我阿娘火眼金睛会看出来的,阿蓁不想被罚抄帐本了。」 「别怕,我让夜五多绕两圈再回侯府,如今我们有婚约了,你阿娘不会罚你了的。」 萧宴祈搂着人不放,在小姑娘敏ii感的耳边诱哄道:「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机会难得,难道蓁蓁都不想我的吗?」
第217页 太子低沉暗哑的嗓音拂过耳廓,温热的气息引得她身子颤了颤。 她确实也想太子了,低着头羞红了一张脸,抬手搂上了太子的脖子,无声同意。 不一会儿,马车里隐隐响起少女断断续续的嘤咛,和男子低沉的粗ii喘,幸好有厚厚的车壁和车帘给隔绝住。 作者有话说: 呀,今天好晚呀,后面太困了,小小的自行车开得踉踉跄跄。 感谢在2023-06-29 23:53:39~2023-07-01 01:0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散养小肥鹤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吉士诱之◎ 冬日暖阳, 晴光正好,闹市喧嚣。 车架辘辘在上京热闹的街巷中绕了三圈,才哒哒驶到城东荣昌街的定南侯府。 马车里气氛暧昧旖旎, 清冷的玉竹香中瀰漫着一股混着淡淡甜香的麝香,气味奇异,引人遐想。 阿蓁身子软似一滩春水, 双目失神地趴在太子的怀中,任由太子给她擦着身子,穿着散乱的衣裙。 「殿下你仔细点!我阿娘火眼金睛,一会儿要是被我阿娘看出来了,往后阿蓁都再不会信殿下了!」 小姑娘语气兇巴巴,带着薄红的小脸尽是被人欺负狠了的羞怒。 呜呜呜, 回想起方才太子那不饶人的手指,和冰凉的扳指,她就不应该被太子勾得鬼迷心窍的。 两人许久未见了, 今日又逢定下婚事这样的高兴事, 太子这头恶狼哪会轻易放过她这乖乖送到嘴边的肥羊呀? 她真是太天真了。 小榻下燃着一炉银丝炭,马车里一室温热, 萧宴祈用帕子给两人擦干净后,又耐心给小姑娘一件件穿着衣裳。 听着小姑娘小霸王似的语气,他宠溺地摇头轻笑, 继续给人繫着下裙的系带,语气悠悠道: 「蓁蓁可真是会翻脸不认人,明明方才自己也很享受的,你看看这锦垫上湿哒哒的, 全都是你的......」 阿蓁不给太子说完, 又羞又急, 红晕蔓到了脖子,眼疾手快捂住了太子嘴:「啊啊啊,坏死了,殿下不准说了!」 萧宴祈一阵轻笑,漆黑的凤眸暗了暗,在作死的边缘挑逗,又伸出舌尖添了一下小姑娘香香软软的掌心,才把人的手拉开。 「好好好,不准说,只准做是不是?」说完,他又没忍住,再轻轻咬了咬那纤纤玉指。 萧宴祈今日真的是太高兴了,往后小姑娘身上就盖着他的章了,是他板上钉钉的妻。 阿蓁被太子一句句逗得都要羞冒烟了,偏自己又拿他没办法,只好小猫挠痒痒似的拧了一下太子的腰提醒。 「殿下,你正经点,这是在我家外面了,我爹爹和阿娘指不定会出来! 你当心再吃我爹爹拳头,你快些给阿蓁穿好衣裳!若是阿蓁真的被罚,就真的不理你了!」 说完小姑娘为了表示自己的严肃还别过小脸哼了一声,留给太子一个气鼓鼓的侧脸。 萧宴祈看小姑娘濒临炸毛,也不敢再继续逗弄了,麻利地把小姑娘伺候好,让人看不出异样,把小姑娘搀扶下了马车。 侯府的大门外,巧玉和秋兰早已先回来等在门外,还有礼仪太监也侯在一旁。 方才在沈府为了给小姑娘撑腰,赐婚圣旨宣得匆忙。 为了让旁人知晓他对小姑娘的爱重,萧宴祈打算重新到侯府设香案,再由礼仪太监再正式郑重宣读一次。 阿蓁以为皇家的婚事就是这样繁琐的,听太子还要再随她回侯府宣读一次圣旨,也由着他去了,太子总有藉口要亲自送她回家就对了。 可等她下了马车,看到东宫里的小太监源源不断往侯府里抬着着东西,最前头还是一对扑棱着翅膀的大雁。 阿蓁一脸诧异,扯了扯太子的袖子,歪头不解道:「殿下,宣旨的仪式要这么多东西吗?」 「宣旨的仪式不需要这么多东西,可我向蓁蓁提亲需要,旁人家姑娘有的,我也不会让蓁蓁缺了。」 萧宴祈牵着一脸忙然的小姑娘进了侯府。 阿蓁进去后,看到前院里摆了一地的物件,有喜糖、喜酒、喜饼、茶叶、红枣、花生、海味、元宝等吉祥喜庆的东西。 还有成箱的首饰、各色器具摆件,将前院堆得满满当当。 萧宴祈在一旁指着那些喜庆的东西,温声解释道:「这是民间嫁娶,男方上门提亲时必有的八祥礼,且都是要成双的,寓意好事成双。」 「还有那大雁是聘雁,诗经中云:野有死麋,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1】这聘雁的意思,蓁蓁应该知晓吧?」 阿蓁心中十分感动太子对待她的珍重,低着头娇羞地小声道:「当然知晓呀......」 萧宴祈最喜欢看小姑娘的娇羞样,看着那仙姿玉色的小脸又变粉,正想抬手去捏捏时,一道粗粝的咳声制止了他想伸出的手。 侯府夫妇带着府里众人从后院出来了。 「太子,人齐了还是快些宣旨吧!」 叶天雄如今虽然挺满意太子的,可还是看不得太子对女儿动手动脚,那感觉就像自己最宝贝的那颗白菜被人给拱了。 阿蓁看着父亲母亲出来了,理智回笼,也不敢再同太子拉拉扯扯,吓得立马挣脱了太子的手,跑到父亲母亲身旁。
第218页 萧宴祈虚握了一下空空的手心,看着那惊慌失措的倩影笑得温柔,横竖往后他与小姑娘是名正言顺的了,时日还长,不用拘于这一时。 庭院中众人跪了一地接旨,香案上的铜炉烟雾裊裊,随着礼仪太监的唱和声结束,这对小鸳鸯的婚事是真正的定下了。 上京的街头巷尾和茶楼酒肆最不缺谈资。 立定南侯之女,叶蓁蓁为太子妃的赐婚圣旨不出一个时辰便从沈家的宴会传遍了上京。 于此同时,还有太子在沈家的宴会上亲口替未来太子妃澄清流言,与太子妃实乃是命中注定,天赐良缘的美谈传出。 后面太子霸气地维护未婚妻子,教训出言不逊的谢世子和徐家二公子一举,更是为人津津乐道。 一时间,已经鲜少有人再提起那定南侯府寻回来的二小姐或曾流落过风尘之地一事,更多的是在传颂太子与那二小姐之间兜兜转转天註定的姻缘。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茶楼里动作快的说书人甚至已经把这事编成了一个痴心男女缠绵悱恻的故事在传唱。 这两日在从中作梗的魏学林听到心腹下属来报外面的风向转变后,气得将桌案上的砚台砸了个稀碎。 他苦心筹谋安排,就是为了将那半路杀出来的定南侯家的女儿名声搞臭,绝了当选太子妃的机会。 但他却没想到太子居然动作这么快,立马去向皇帝求得了赐婚了圣旨,还放下太子的脸面,这般替那个叶蓁蓁正名。 当年高祖是在魏家的襄助下才夺得了天下的,大晋自开国以来,歷代皇后都出自魏家。 太子如今想把魏家就这样丢到一边,他不会坐以待毙! 人人都笑话他们庶出一脉当家不正,他定要将女儿送上后位,让旁人再也不敢小瞧了他们二房! 翌日的早朝,果然如太子所料,御史台言官的上奏满天飞,全是不满他娶阿蓁为太子妃的进言。 带头的两个言官是魏学林的学生,这背后真正是谁反对不言而喻. 太子立即杀鸡儆猴,罢了那两个带头的言官的官位,直言那两个言官危言耸听。 如今朝中看清风向的官员也全都站到了定南侯府这一边,不再出一言帮腔。 魏学林见大势已去,最后不死心,以太子妃已定为由,站出来请太子选定随着太子妃嫁入东宫的两位侧妃和四位良娣,为能更好地替大晋开枝散叶。 眼下太子妃虽是真的没希望了,可他女儿入东宫当侧妃那是足够的,只要入了东宫,日后谁是皇后还说不定呢! 太子如何不知魏学林的心思,他直接打破他的痴心妄想,也打破在场许多人的痴梦,直言这辈子只会娶太子妃一人,永不纳妾。 紧接着又在堂上公然斥责了魏学林这些年仗着执掌内阁,居然包庇纵容下属徇私舞弊,买官卖官,罢了他内阁首辅一职。 其实这些勾当的真正主谋都是魏学林,只不过这老狐狸把自己摘得很干净。 太子暂时只能把这些罪名放到他的心腹官员上,先以此为由削减他的官位,让这老东西再无暇想着把女儿送进东宫,再慢慢彻查。 方才太子直言永不纳妾一言其实引起了许多朝臣心中的不满。 如今的境况,他们虽不敢肖想太子妃的位置,可还是存了想将家中的女儿妹妹送进东宫巩固自家在朝中的地位的心的。 可紧接着看到太子发落了魏学林,众人又都大气都不敢出了,太子这摆明了就是在杀鸡儆猴警告他们,别动给东宫塞人的心思。 魏家在朝中声望如此高,那魏学林执掌内阁多年,太子都这般毫不留情地发落了,更别说他们了。 在朝为官多年,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干干净净的,太子从鸡蛋里挑不出骨头。 因此也不敢有异议,只在心中感嘆这定南侯家的女儿好手段,居然能把太子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吃得死死的。 从前他们用尽手段,想往太子身边塞人,可那时的太子油盐不进,不论是何样的美人都通通拒之门外。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太子身边终于肯留女人,他们都以为他们又有机会了,可没想到太子居然是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 罢了魏学林的官后,他们都以为今日惊心动魄的早朝算是能结束了。 可没想到太子紧接着又以那谢世子在上京横行霸道,强占民女为由,将那谢世子关在了王府禁足,如今真是成了名副其实的质子了。 这谢世子仗着黔西王的势在上京为非作歹多年都安然无恙,如今却冷不丁被太子拎出来,可见还是因着昨日冒犯了那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这是嫌打二十大板还不够,要让人再也不能出现才能出气呢。 这谢安铭的背后是黔西王如今都遭了禁足,那定都侯府的徐玉良就更加不用说了。 太子当朝揭发了那定都侯一家私放印子钱,还闹出了认命官司,直接削了爵位,全都压入大理寺受审。 一场早朝上得惊心动魄,最后在徐玉良的跪地求饶中落幕。 看着一个个但凡是触了那叶蓁蓁霉头的人最后都丢官罢爵了,朝中再也没人敢再置喙这婚事半句。 更别说还存着往东宫送人的心思了。 看来如今想拉拢讨好太子的唯一法子就只有去那叶蓁蓁跟前献殷勤了。
第219页 作者有话说: 【1】引用自诗经;吉祥八礼参考百度。 今晚是一辆看不见的自行车。 第112章 ◎打扮赴约◎ 朝阳和煦, 给冬日的清晨添了一丝暖意。 枝上的鸟雀窝成一串晒着太阳,倏地被屋内一声厉呵惊得飞向四处。 定南侯如今只领了个军中的虚散闲职在家,平日并不用去上早朝。 今日朝堂上所发生之事, 是听叶长榆下朝回来言说才知晓的。 侯府夫妇听闻那两个言官居然在朝堂之上如此诋毁自己的女儿,被气得不轻。 后来又听到太子以雷霆手段处置了那两个官员气才顺了不少。 「平素的宴会,魏家的几个女儿总是自觉高人一等, 似有以未来的皇家妇自居。 阿蓁自回来后,坊间便隐隐有她可当选太子妃的流言传出,昨日我早该想到这下作手段是魏家使的!」 拂柳堂的暖阁里,柳絮茹靠坐在软榻上一脸愤恨,女儿的名声让他们如此糟践,她现在恨不得去撕烂魏家的人的嘴! 用了早膳过来陪母亲窝在软榻上做针线的阿蓁忙在一旁安抚道:「阿娘别气, 当心气坏了身子,殿下最后不是罢了那魏大人的官给我出气了嘛?」 「太子的做法倒还算对得起他当初对我们许下的承诺。」 柳絮茹冷哼一声后,又拉着女儿的手, 神色语重心长。 「阿娘和你爹爹当初迟迟不肯同意你和太子的事, 也是料到了如今的局面。 如今皇帝只剩个空架子,太子即位是板上钉钉的事, 朝中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东宫的后院想往里面送人,或是让自家的女儿姊妹做太子妃呢。 阿蓁,就算太子处处护着你, 你这太子妃也不是这么好当的,你既已坚定要选择太子,就要做好准备。」 阿蓁点点头,很认真道:「女儿知晓的, 殿下为了女儿顶着百官的施压, 女儿也会为了殿下, 努力做好太子妃的,女儿接下来一定会认真同妈妈们学东西,再也不偷懒了。」 听女儿如此说,柳絮茹一脸欣慰。 她原还怕女儿年纪尚小,这几年又不在她身边,没有人教导,许多事想不长远,如今少不得要啰嗦一些。 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女儿这些年在外面也成长得很好。 「你能如此想就好,如今太子对你的情意我们不怀疑,只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想要长久地走下去,光靠一个人的努力是不行的,这些事要你们共同面对。 但是我和你爹爹还有兄长也会给你撑腰的,你也不必害怕,尽管开心地和太子在一起,若是谁再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害你,我们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叶天雄在一旁附和道:「蓁蓁别怕,如今爹爹找回你了,也打算不日便请旨起復入朝。 爹爹倒要看看日后谁还敢在朝中说你做不得太子妃,定要当堂打得他满地找牙!真当我们侯府没人了不是!」 叶长榆今早下朝给妹妹带了一包糖炒栗子回来,如今在一旁替妹妹剥着栗子,说了早朝的事怕妹妹乱想,也在一旁安慰道: 「阿兄也正在和太子秘密查找魏家这些年徇私舞弊,买官卖官的罪证,那魏家意图毁妹妹的清白,阿兄定会替妹妹报仇的。」 「还有鸿云,妹妹你别看他似是与你生了嫌隙,这两日外面关于你的流言纷纷,昨日书院里有人多嘴议论了你,鸿云可是当场与人翻了脸,替你教训人呢。」 阿蓁窝在母亲身旁,听着家人这般给她撑腰,感动得热泪盈眶,抬袖擦了擦眼泪,抱着母亲的手声音瓮瓮道:「回家真好!」 太子在朝堂极力维护未来的太子妃,并扬言这此生只娶太子妃一人的话传到市井又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皇帝后妃无数,不少人将皇帝和太子拿来对比,最后都贊一句太子不仅雄才大略且还专情。 许多人都羡艷这定南侯府的小姐是个有福气的,这些年虽流落在外,却遇到了太子。 这几日,自两人的婚事公之于众后,太子便肆无忌惮起来了,日日都有东西往侯府给小姑娘送去。 有时是吃食,有时是新得的小玩意,随着信件一道送来侯府。 大晋民风开放,定了亲的郎君和小娘子是可来往相约的。 看着女儿日日都眼巴巴等着太子送东西来,又欢欢喜喜回着信,笑嘻嘻的小脸像是浸了层蜜似的。 都是年轻过来的,女大不中留,侯府夫妇俩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了,柳絮茹也撤了梨花院外的护卫。 萧宴祈一步步试探,看侯府夫妇似乎是开明的,今日便大着胆子送了一张帖子去侯府,邀请小姑娘出来玉琼楼一道品尝新菜品。 品尝新菜品是假,想见小姑娘是真,距离宣旨那日已经过去七八日了,日日靠书信往来已经不能够解他的相思之苦。 柳絮茹接到帖子时看着身旁满眼放光的女儿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叮嘱了几句女儿便算是准允了。 翌日,太子的车架早早地停在了侯府的大门前,等着小姑娘梳妆打扮出来。 阿蓁今日特地让秋兰给她上了一个精緻的妆,梳了一个流云髻,簪了两支镶东珠海棠金步摇做点缀。 还特地选了一条胭粉色的百褶裙,是用上回太子送她的流光锦做的,上头让绣娘绣了满绣的蝶戏牡丹,外搭一件同样是胭粉色的织锦披风。
第220页 小姑娘这般打扮起来整个人比平时还要娇俏明媚,一颦一笑都勾人心弦,明艷动人得让人移不开眼。 萧宴祈听到人出来了,立即下了马车出去迎,掀了帘子看到小姑娘含羞带怯,提着裙摆款款走来时,眼睛都看直了。 阿蓁这般盛装打扮,方才出门前就被阿娘打趣过一回了。 这会儿一出来被太子这般直勾勾地看着,脸上刚被冷风吹散的红晕又涌了上来,都要盖过脸上胭脂的颜色了。 「可是让殿下久等了?」阿蓁小脸红扑扑地上前搭上太子的手,由着太子扶上了马车。 「不久,能看到蓁蓁打扮得这般好看,等多久都值得。」 萧宴祈递了一个手炉到小姑娘手中,又给小姑娘餵了杯热茶,方才他牵着小姑娘的手觉得有些冰凉。 「蓁蓁今日穿这身衣裳很好看,就是这披风薄了些,天越发冷了,下回可不许光顾着好看穿这么薄的披风出来了。」 小姑娘今日精心准备了一早上,就是想听太子说好看的,虽然她并没觉得很冷,但得了太子的夸,这会儿被太子念叨也不犯犟,乖乖答应太子的叮嘱。 「好,只是阿蓁想着,这好像是阿蓁第一回 正式地赴殿下的约,所以阿蓁想打扮得好看一些。」 小姑娘握着手炉乖乖地坐在小榻上喝下太子餵的热茶后,看着太子傻笑,太子今日穿得也和平日不一样。 太子素日穿的衣裳大多是深色的,今日却穿了一件天缥色的圆领袍,头束白玉冠,衬得整个人似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很是俊朗。 萧宴祈屈指轻弹了一下小姑娘光洁白皙的额头,「傻气,无论是什么样的打扮,蓁蓁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最好看的,况且这哪里是蓁蓁第一回 赴我的约,难道以前我们一同出去都不算吗?」 「这不一样嘛!」阿蓁娇哼一声,撅着嘴娇蛮道:「难道殿下不喜欢阿蓁今日这样打扮吗? 也不知方才是谁,在人家出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现在却这样说,口是心非,下回再也不穿给你看了!」 「我喜欢,是我嘴笨,」萧宴祈立马搂着人道歉,「是我说错了,蓁蓁喜欢这样穿就这样穿,往后我给蓁蓁备着手炉和大氅就是。」 「那、那我下回就勉强还这样打扮给你看。」小姑娘小声哼哼,一脸傲娇。 萧宴祈爱惨了小姑娘的娇蛮样,再也忍不住,低头噙住了小姑娘红润似果浆的唇瓣。 最后到玉琼楼,下马车之时,小姑娘起个大早精心涂的口脂被太子吃个所剩无几。 因知晓了小姑娘爱热闹,萧宴祈这回也没带着人去雅间,而是让掌柜的清了二楼,带着小姑娘到二楼正对着大堂舞台的雅座坐下。 「这玉琼楼都出了什么新鲜好吃的呀?带殿下近日也来过这用膳吗?」阿蓁坐下接过掌柜的给的菜单后,才记起来太子今天约他出来的目的。 萧宴祈抿了一口茶,轻笑道:「我是听说最近楼里招了个扬州来的厨子,淮扬菜做得尚可,蓁蓁又喜欢酸甜口的吃食,是以我才用这个名头下帖,让你阿娘放你出来同我一见的。」 「坏蛋,居然骗我阿娘。」阿蓁抬头嗔了太子一眼,随后毫不客气地点了好几道听起来就很好吃,也很贵的菜。 萧宴祈看穿阿蓁的小心思,只越发觉得小姑娘可爱。 他好笑道:「蓁蓁若是觉得宰我一顿还不够解气,一会儿用完膳,我们去逛街市,蓁蓁想买什么,我都给你买。」 「没有气啦,殿下难得休沐,我也想出来见殿下的呢,只是又怕我阿娘念叨我。」 阿蓁低着头小声嘀咕着,随后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香囊,繫到了太子的腰带上。 「阿蓁这几日同妈妈们学刺绣颇有长进,这是给殿下绣的香囊,比上次的好看多了,便想着亲手送给殿下,殿下这回应该好意思带出去了。」 上回她给太子绣的香囊,好像都没见太子戴过,应该是嫌他绣得太丑了,所以不好意思带出去。 萧宴祈摸了一下那绵密针脚的香囊,确实是比端午时送他的那个好太多了,也不知是扎破了多少次手指头才学成这样的。 他拉过小姑娘的手仔细看了看,上头没有伤口才放心,想到小姑娘后面那句话的意思。 他问道:「蓁蓁以为我不带你送的香囊是因为嫌弃不好看?」 「难道不是吗?」 那时侯他们还没定情呢,且太子还对她兇巴巴的,嫌弃她的香囊不好看,不戴也是情理之中,她理解。 萧宴祈笑着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是我捨不得戴,刚开始是放在床头安神,后来又觉得那是蓁蓁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很珍贵,所以收到锦盒里了。」 闻言,阿蓁杏眼瞪圆,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但她有些不确信。 小姑娘脸上热得发烫,语气弱弱,心里有些没底问:「难道殿下那、那时候,就、就对阿蓁......」 萧宴祈一双漆黑的凤眸直勾勾地与小姑娘对视着,认真道:「是的,好像那时候我便喜欢蓁蓁了。」 请看作话↓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最近为什么请假条挂得这么勤。 写到后面部分啦,最近比较容易卡文,还有上次病了几天之后,本来就慢的效率又又降新低,有时候写到小情侣的相处和酱酱酿酿(这些特别需要情绪进入状态)为了细緻些,也会写得更加慢,所以卡了或慢了可能会偶尔断更一天(当天更不了会挂请假条哒),跟辛苦追更的小可爱们说声抱歉,(鞠躬.jpg
第221页 这章老规矩发红包。 感谢在2023-07-02 00:05:34~2023-07-03 23:5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散养小肥鹤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急报传来◎ 玉琼楼里管弦丝竹声环绕。 座无虚席的一楼里, 食客们推杯换盏间的嬉笑交谈声不绝于耳。 大堂的圆台上不晓得将要排一场怎样的歌舞,引得楼下的食客们激情高昂,鼓掌喝彩。 在这些喧闹中, 阿蓁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太子那句烫得她心间一跳的『早就喜欢』。 她抿着嘴想努力压下控制不住要翘起的嘴角,绷着一张粉嫩的小脸看着身旁的太子。 小姑娘亮晶晶的杏眸里藏着一丝狡黠,悠悠道:「是吗?可那时殿下对阿蓁总是绷着一张, 脸兇巴巴的,我才不信殿下那时就喜欢阿蓁了呢!」 萧宴祈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拉过小姑娘的软手握在掌心如实道:「我当时......确实没有那么喜欢蓁蓁......」 阿蓁虽都猜到了,可真听太子如此说,心里还是变得闷闷的。 她立马抽回被太子握着的手,别过头气哼哼道:「阿蓁就知道殿下是哄骗阿蓁的!」 「蓁蓁别生气, 」看小姑娘不开心了,萧宴祈忙解释道:「我那时虽没现在这般爱蓁蓁,可也开始喜欢上蓁蓁了的。 那时我头疾未愈, 并不记得蓁蓁, 看蓁蓁对我这么好,只以为蓁蓁在献殷勤。 和之前那些蓄意接近我的宫女一样, 是旁人派来的奸细或是攀龙附凤的。 后来我知晓蓁蓁不是奸细了,以为蓁蓁是想攀龙附凤,当时看蓁蓁对我那般尽心, 又长得娇俏可人,想过等蓁蓁再大些就纳蓁蓁为良娣。 可是随着我们相处的时日越长久,经歷越多,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蓁蓁的勇敢可爱吸引, 爱上了蓁蓁, 只想娶蓁蓁为妻, 爱护一生。 后来又知晓了与蓁蓁的前缘,更是让我变得更加坚定,无论如何,这辈子都不会让蓁蓁离开我身边。 那日我从宫外宋大夫处回来,便是要去司膳司把蓁蓁哄回东宫的,并不是你姐姐来求我,我才去找蓁蓁的。」 太子一番解释,阿蓁登时就心软了下来。 现在回想起太子当时的处境,对她防备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当时只有她还记得肃州之事。 「好吧,殿下解释得也很合情合理,」小姑娘脸上还是有些委屈,「就是没想到,当时阿蓁一心报恩,殿下却以为阿蓁是那种人......」 「都是我当时不识好歹,我在这里给蓁蓁道歉,」萧宴祈拉过小姑娘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了一下,「给蓁蓁打两下出气好不好?」 阿蓁心疼得马上抽回了手,勾着太子的手指,声音软软道:「也不能全怪殿下啦,当时都是阿蓁心甘情愿的。」 「傻瓜,总是这般心软,幸好后来我记起来了。」萧宴祈抬起小姑娘的小脸,在唇上爱怜地落下一吻,「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将蓁蓁忘记了。」 阿蓁被太子突然的柔情勾得身子一软,强装镇定,娇哼一声,「阿蓁已经还完殿下当初的恩情啦,要是殿下再忘记阿蓁,阿蓁就再也不理殿下了!」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蓁蓁这辈子都要陪在我身边才能算还完呢。」萧宴祈轻笑,捏了捏小姑娘的粉颊。 「什么以身相许呀,殿下你这是在强词夺理!」小姑娘虽兇巴巴地拍开了太子的手,可却是笑得一脸娇羞。 那掌柜的是个极有眼色的,站在楼梯处看着东家和小娘子打情骂俏得差不多后,才带着小二上来布菜,随后又立马退了下去。 阿蓁方才一共点了五道菜,清炖的蟹粉狮子头,松鼠鳜鱼,水晶餚肉,莼菜羹。 现在全都上完了,看着果然色香味俱全,立马动筷子每样都尝了尝,觉得味道惊艷的还下意识餵到太子嘴边让他也一起品尝。 萧宴祈看着小姑娘吃的双颊鼓鼓的也食慾大增,拿起银筷陪着用了起来。 两人如同在东宫时那般,极有默契地互相给对方夹着喜欢吃的菜用了一顿饭。 阿蓁吃得心满意足放下筷子后,捧了一杯解腻的甜茶靠坐在围栏上抿着,看向楼下的大堂才知晓今日排的不是歌舞,而是说书。 方才光顾着和太子腻歪说小话了,她现在注意听才发现楼下说书的居然是在说她和太子之间的故事。 那说书人把她和太子之间的事夸大其词。 离谱的是还将当初在肃州的事颠倒过来,说成是她救下的在转乱中身负重伤的太子。 最后太子被她的善良和美貌吸引,对她一见钟情,后来一直念念不忘,眼里再也看不见别的女子。 楼下的食客们听得拍手叫好,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与太子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也拆散不得,阿蓁听得一阵脸热。 「现在外面怎么传成这样了呀?」小姑娘听后哭笑不得,「阿蓁当时不过一个十岁左右的黄毛丫头,这也太离谱了。」 「就是要传成这样才好,这样旁人才知晓我对蓁蓁的重视,谁也不敢轻视了蓁蓁去。」 萧宴祈坐在一旁玩着小姑娘的手,想到魏学林下作的手段,凤眸暗了下来。
第222页 阿蓁思绪转了一下,突然转头定定看着太子,想确定道:「殿下,这不会是你专门安排人这样说的吧?」 萧宴祈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尖,笑道:「我们蓁蓁就是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们当初那般污蓁蓁的名声,我当然要以此道还蓁蓁清白,不然时日久了,这污名便沾在蓁蓁身上了,如此岂不是如了有心之人的意?」 听着太子这般替她苦心筹谋,阿蓁眼眶微微湿,握紧了太子的手。 「可是殿下让他们传错了,应该反过来才对,殿下才是付出最多的那个,是阿蓁有福气能遇到殿下。」 「胡说,此生能遇见蓁蓁得蓁蓁相伴才是我的幸运,其实我们一道经歷了这么多,不须争这个,我们早就不分彼此了。 我让旁人如此传不过是要告诉世人,我萧宴祈此生就是非叶蓁蓁不可,身边不会再有旁的女子,让欲往东宫送人的朝臣们死心罢了。」 萧宴祈抬手拭去了小姑娘眼角溢出来的泪花,「小祖宗,别掉金豆子了,我看着心疼的。 我陪蓁蓁下去逛街市好不好?等逛累了,我陪蓁蓁用过晚膳再送蓁蓁回去,今日休沐,我一整日都能陪着蓁蓁。」 说着萧宴祈给小姑娘披上披风,准备带人下去,夜五这时匆匆赶来,说是东南沿海一带有军情急报传来。 萧宴祈拧着眉问:「可有说是何事?」 政务要紧,可他也想和小姑娘多呆一会儿,今日的休沐,是这几日他日日处理庶务到四更天才挤出来的,不曾想还是不能得闲。 可是夜五明知道他今日要陪小姑娘,还这般着急赶来,想来是事态很严重了。 夜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回殿下,具体属下不得而知,顾大人和顾小公子只让属下速速来寻殿下回东宫,说有此要事亟待商讨。」 阿蓁也听得出事情紧急,在后面扯了扯太子的袖子声音软软道:「殿下既还有政务,那便先去忙吧,阿蓁先回家也可以的,政务要紧,殿下得空了再陪阿蓁。」 「蓁蓁随我回东宫可好?」看小姑娘顾虑的神色,他接着又道:「今日难得相见,蓁蓁回东宫先等等我,一道用了晚膳,我再送蓁蓁回家。」 两人出来都没待多久呢,阿蓁也不捨得太子,横竖她也想嬷嬷们和橘猫了,便大着胆子冒着被阿娘训斥的风险随着太子回了东宫。 太子把她送到长乐殿后便匆匆去了前殿议事,让她在长乐殿先玩会儿,晚些一定会回来陪她用晚膳。 阿蓁许久没回来了,抱着橘猫在内殿的软榻上玩了一会儿,又陪着孙嬷嬷和桂嬷嬷说了好些话。 随后看天色差不多,同桂嬷嬷一道去了小厨房给她打下手,顺便亲手给太子熬碗老参鸡汤。 桂嬷嬷看着跟上来的小姑娘笑道:「姑娘如今可是侯府的千金又是未来的太子妃,就别跟过来了吧。」 「我是侯府的千金也是未来的太子妃,可我也还是阿蓁呀,嬷嬷若是这样说便是与我生分了呢。」阿蓁挽着桂嬷嬷的手,佯装一脸委屈巴巴道。 桂嬷嬷笑得欣慰:「好好好,真是个好姑娘,如今你和太子殿下能有这样的好结果,嬷嬷们真心替你们高兴。」 帮桂嬷嬷打下手做好晚膳,阿蓁在偏殿等了一刻钟左右,太子也忙完来寻她了,只是太子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殿下,是很棘手的事吗?」阿蓁拉着太子到饭桌旁坐下,一脸担心。 偏殿里宫人进进出出送着膳,萧宴祈等人都退下去后才神色凝重道:「蓁蓁,我可能要离开你一段时日了.......」 这几个月来,朝廷一直捉拿梁斌无果,原来是他早已逃到了东夷。 梁斌熟知大晋东南沿海的边防布局,如今叛了国,帮助东夷侵占了大晋东南沿海的军事要地云洲岛,如今云洲岛失守,沿海的城池岌岌可危。 方才顾家父子带着一众东宫属臣前来便是商讨要派人带兵出征,夺回云洲岛的。 东南沿海早在半年前便有异常,此次东夷能这般猝不及防地侵占了云洲岛,可见沿海的守备军中出了奸细,这些人不可贸用。 这段时日,除完梁党的余孽后,朝中官员空缺,可靠能用之人不多,最后商讨得的最好的应对之策便是太子亲自带兵出征。 此事萧宴祈责无旁贷,只是一去快则一年半载,长则一年两年都说不定,想到才同小姑娘定了亲就要离开这么她这么长时间,他有些于心不忍。 阿蓁听完缘由也一脸神色凝重,抿了抿唇后问道:「那殿下什么时候出发?」 「就在这几日便要整军出发,慢一刻,那边的百姓就要多受苦一刻。」萧宴祈沉重道。 经歷过肃州的战乱,阿蓁明白事情的严重,所以她也说不出挽留太子那样的自私话,太子除了是她的太子还是大晋的太子。 小姑娘只紧紧抱着太子的腰,埋脸在他胸前,强忍下心中的不舍,闷闷道:「那殿下万事当心,阿蓁会想殿下的。」 萧宴祈看小姑娘这般懂事,更加于心不忍了,坐下陪小姑娘好好用了一顿晚膳,随后亲自送人回侯府。 原以为今日他拐着小姑娘进东宫的荒唐行迳到了侯府高低得受定南侯一顿责骂,没成想他送了小姑娘到侯府却被请了进来。 原来定南侯也知晓了云洲岛被侵占一事,欲协助他带兵出征。
第223页 如今军中可用之人不多,萧宴祈也才想起他这未来老丈人是不可多得的,有才能又可靠之人。 叶天雄知晓太子如今在朝堂的窘境,他也不是心冷之人,平日里嫌弃归嫌弃,但太子对他女儿一片真心,他也会真心相待太子。 他想起復入朝,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届时无人敢说他是靠着女儿的裙带关系才能重新入朝的。 且东夷小国实在卑鄙,他作为大晋的将军自该请战,守护一方百姓。 作者有话说: 小别一下,等打仗回来,我们蓁蓁就及笄啦,可以成婚,可以嘿嘿~ 祈祈很快就会回来的! 感谢在2023-07-03 23:59:30~2023-07-05 23:5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ナナ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蓁蓁的人◎ 隆冬腊月, 上京城在一个寒风唿啸的深夜里迎来了冬日的第一场雪。 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两日,压得枯枝『吱呀』作响,整个上京银装素裹, 白茫茫一片。 都说瑞雪兆丰年,可如今战事起,今年註定是不能过个好年了。 东夷侵占了云洲岛, 沿海的百姓们人心惶惶,连年都不过了,全都拖家带口,纷纷涌向内陆的州府躲避战乱。 东南沿海本就是富庶之地,人口数量庞大,如今大规模往内陆迁移, 给内陆各州府的管理增加了不少的压力。 原住民和难民之间的矛盾不断,还有好事者煽风点火,不过几日的工夫, 各州府大大小小的暴动频繁, 人心浮动。 上京这几日也断断续续有大规模的难民涌入,朝廷匆匆忙忙搭建的收容所已经住满, 后来的大多只能流落街头。 如今又逢连日大雪,没有去处的难民们全都聚在皇城前怨声载道。 他们破口大骂成泰帝昏庸无能,宠信奸佞, 害得他们如今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不如早些退位让贤给太子。 缠绵病榻已久的成泰帝闻言,直接被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卧床不起, 昏死过去前, 嘴里还喃喃着要把这群刁民给拖下去斩首示众。 忙着整军出征的萧宴祈听闻成泰帝这荒唐的吩咐,连忙派人去城门前将这些难民们给及时救下了。 随后连夜同几位心腹属臣们商量出对策。 将空置的牢房暂时布置成可生活的收容所,先让流落街头的难民们度过这个寒冬。 收容所不乏有爱占便宜的人去冒充难民白吃白喝,牢房布置一番虽也能挨过寒冬,但环境远没有收容所好,这样一来也能帮助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太子这一及时又明智的举措又在民间赢得了不少民心,世人每骂一句成泰帝昏庸无能就要夸一句太子睿智贤明。 看到这些难民们,阿蓁想起她当初为躲避战乱随着流民们来到上京时也是这般的。 若是最后没能入宫做宫女,她怕是早就被冻死饿死在外面了。 如今她是侯府千金了,生活锦衣玉食,爹娘给的太子送的金银珠宝钗环首饰无数,多得库房里都堆不下。 思及外面的难民们还在隆冬中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阿蓁抱了两箱珠宝首饰去找爹爹和阿娘,问他们能否在侯府外头设个粥棚,让那些难民们能有碗热粥果腹。 柳絮茹和叶天雄也都是见过战乱的,见女儿有此善心,立马应下了,这也算是一件给女儿积德行善的好事。 隔日便以女儿的名义在侯府的荣昌街口设了个粥棚,只要是无家可归的人都可来领。 此举一出,城中百姓们纷纷称赞定南侯府的二小姐心地善良,胸怀大义,当之无愧是未来的太子妃,与贤明睿智的太子甚是相配。 上京的勋爵人家为博贤名也纷纷效仿定南侯府设粥棚或是发放布帛救济难民过冬。 如此一来,上京城的难民收容难题算是得到了解决,闹哄哄了两三日的城内算是得到稳定。 这几日沿海不断有急报传来,东夷占据了云洲岛对沿海虎视眈眈,大军越早出发越好。 萧宴祈和定南侯这几日直接住在了西郊的军营准备整军出征之事。 阿蓁这几日除了到街口施粥外还每日都亲自送午膳去军营给父亲和太子,就为了能每日都见上太子一面,与太子一道用个午膳。 天寒地冻的,萧宴祈虽心疼小姑娘如此奔波,却也劝服不了小姑娘不送。 小姑娘虽嘴上不说,可他也能感受得到小姑娘对他的不舍。 小姑娘自知晓他不日便要带兵出征后,便黏人得紧。 平日里,他在外面亲一下抱一下都要脸红推拒的人,这几日用午膳时恨不能沾在他身上,任他予取予求。 萧宴祈心疼小姑娘的懂事,这几日每日都只睡一个时辰,加紧时日处理好带兵出征的事宜。 只为挤出空闲,在出征前夕再陪小姑娘用一次晚膳,和小姑娘好好饯别。 白雪皑皑,如碎琼乱玉纷飞,百梅园里上千株梅花凌寒独放,白雪映红梅,甚是瑰丽。 萧宴祈早早吩咐人在听雪阁的暖阁里摆了一桌小姑娘爱吃的膳食,邀小姑娘来一边用膳,一边赏梅听雪。 柳絮茹知晓这对小鸳鸯明日就要分隔两地好长一段时日了,二话不说准了太子接女儿进宫用晚膳。
第224页 百梅园里梅香阵阵,阿蓁被太子牵着手上了听雪阁,在挑廊上走着走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带着小姑娘往暖阁走的萧宴祈捏了捏掌心柔弱无骨的小手,侧脸纳闷道:「怎么了?蓁蓁在笑什么?」 阿蓁指着凭栏处的四方桌,假装有些生气地绷着一张小脸,气鼓鼓道:「阿蓁想起了当时在这里,殿下兇巴巴地劝阿蓁要识相点!」 萧宴祈也想起了当时自己对小姑娘恶劣的态度,暗道不好。 连忙搂着小姑娘的软腰,低声哄道:「我现在给蓁蓁赔不是,都怪我当时眼瞎,竟敢凶蓁蓁。」 「阿蓁同殿下开玩笑的啦,」小姑娘挽着太子手臂往屋里走,「那天要不是遇见了殿下,阿蓁现在还不知是个什么样呢,或许早就被六皇子给折磨死了。」 萧宴祈有些后怕地将小姑娘搂得更紧,低头在小姑娘的眉心落下一吻,「我当初真该死,我应该早些记得蓁蓁的。」 「呸呸呸,殿下马上就要出征了,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 阿蓁踮脚伸手捂住了太子的嘴,急得眼眶都红了,「殿下只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看小姑娘就要掉眼泪珠子了,萧宴祈忙学着小姑娘呸呸呸了几声。 「蓁蓁别担心,我答应蓁蓁,此行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阿蓁低着头将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随后仰脸甜笑道:「嗯!阿蓁等着殿下!」 萧宴祈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带着人进了暖阁的明间,到酸枝红木饭桌旁坐下。 「这些都是蓁蓁爱吃的菜,也还是桂嬷嬷做的,只不过换来这听雪阁用而已。」 萧宴祈一边给小姑娘介绍着,一边给小姑娘盛汤喝,暖身子。 阿蓁接过太子盛的汤,甜笑道:「只要是能和殿下在一起,在哪里用是都一样的,殿下明日就要出征了,实在是不必如此为阿蓁费心的。」 「傻瓜,旁的小娘子同小郎君定亲后隔三岔五相约游玩,我才同你定亲不久就要与你分开这么长的时日,如今临行前的作别我岂能不郑重对待?」 萧宴祈给小姑娘剥了两只虾到碗里:「天冷菜容易凉,吃完我再陪蓁蓁到临窗的小榻上赏雪喝茶。」 「桂嬷嬷还给你做了两碟糯米红枣软糕配红豆牛乳茶呢。」 「好,殿下也要多吃些,明日一去,可要好久尝不到桂嬷嬷的手艺了呢。」 阿蓁给太子夹了许多菜到他的碗里,随后才津津有味吃他给她剥的虾。 用完膳让宫人撤下去后,两人窝到了临窗的贵妃榻上相拥着喝茶赏雪。 小姑娘今日格外热情,都不用萧宴祈主动,便自个儿依恋地窝到了他的怀中,十分小鸟依人。 萧宴祈轻笑着把人搂住,从腰间解了块令牌放到小姑娘的手中。 「这是可以号令东宫守卫的令牌,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里,蓁蓁若想吃桂嬷嬷做的菜了或是想虎子了,可随时进出东宫,若是想你姐姐了,也可请她到东宫来见面,只把东宫当家便好。」 阿蓁握着沉甸甸的纯金令牌,攀上了太子的脖子,在他的薄唇上吧唧落下一吻。 「殿下,你真好,阿蓁会在东宫等着你回来的,也会替你照顾好虎子的。」 小姑娘又是投怀送抱又是送香吻的,萧宴祈被勾得有些心痒痒,三两下便被小姑娘蹭得有些燥ii热难i耐。 他将小姑娘拎得远些,哑着嗓子道:「蓁蓁别招我了,天马上就要黑了,再赏会儿雪,我该送你回家了。」 却见小姑娘又攀了上来,在他耳边小声娇羞道:「殿下,阿蓁求得了阿娘的准允,今夜可以宿在宫里......」 萧宴祈拿过小几上的冷茶才抿了一口,便被小姑娘这话惊得一呛。 定了定神后,他将冷茶放回原位,抬起小姑娘羞得通红的小脸,轻笑道:「所以蓁蓁方才是故意招我的?」 「才没有!」阿蓁羞恼地拍开了太子的手,一张白皙的小脸红到了耳根。 「人家冒着被阿娘动家法的风险才求得多陪陪殿下的,殿下若急着赶阿蓁回家,那阿蓁现在便回罢!」 小姑娘脸皮薄,说出方才的话已是用了莫大的勇气,这会儿被太子一逗,羞得起身真的要走。 小姑娘都说求得了丈母娘的准允,萧宴祈今夜哪还会让人走,忙伸手将人拉回怀中抱着哄。 「我错了,是我不识好歹,蓁蓁别气,明日一早便要率军出征了,蓁蓁今夜能陪着我,我特别高兴!」 阿蓁被太子哄得心里酸酸涩涩的,控制不住流下两行清泪,趴在太子胸前抽抽噎噎说出了这几日特别想说的话。 「殿下,其实阿蓁特别捨不得你......」 「我都知道的,我也特别捨不得蓁蓁。」 萧宴祈抬起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将上面的斑斑泪痕细细吻干净,最后不舍地吮吻着小姑娘的唇瓣。 阿蓁大着胆子发出邀约,纤细洁白的玉臂攀上了太子的脖子,粉舌钻进了太子的口中,与太子热烈地交缠着。 两人越来越急切,喘i息声此起彼伏,似是都想与对方融为一体般热烈地交吻着,水ii乳ii交i融。 暖阁里静谧温暖,鎏金异兽纹铜炉里的银丝碳烧得正旺,偶尔发出一声噼啪的炸响。 紫檀木雕山水屏风后,啧啧的吮吻声和罗裳掉落在地的响动清晰可闻。
第225页 不可窥探的里间内,偶尔传出几声女子细细的嘤咛,或是男子难耐的粗it喘,气氛暧昧旖旎,引人遐思。 小姑娘平日里含羞带怯的都能勾得萧宴祈神魂颠倒,今日这般热情主动,直接让他失了魂。 许是离别再即,今日两人的欲nn念好似都格外的重,平日里他不过是用手指逗小姑娘两回,小姑娘便哼哼唧唧羞得泪水涟涟要将她推开了。 可小姑娘今日却异常乖软,只羞红着一张小脸,对他敞开,任他逗弄,有求必应。 两人这半年来虽有许多次情难自抑,坦诚相见的时候,可萧宴祈始终保持着一分清醒,绝不会在成婚前要了小姑娘。 可小姑娘今日这般热情主动,险些让他忘记了这一分清醒。 直到看着小姑娘脸红红地坐了上来,萧宴祈被那异样紧ii致的感觉冲破头顶,才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般,找回了那一分清醒,慌忙将身上的小姑娘推开。 他慌乱地探身去检查了一下小姑娘,发现没成后才松了一口气。 阿蓁被推开后,羞得小脸都要烧起来了。 她咬着咬嫣红的下唇想了想,忍着羞还是又爬了上去,环着太子的腰,红着脸,大着胆子小声道: 「殿下,我们现在定亲了,可以的,而且明日就要分开这么长时日了,你不想吗?」 萧宴祈轻嘆一声,拉开小姑娘,给小姑娘一件件穿着衣裳,又拉过一旁的锦被将人盖住。 他怕方才伤到了小姑娘的自尊,还是把人抱入怀里,半哄着半解释道:「蓁蓁,现在还不可以,我马上还要出征了,更加不可以。 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我回不来了,蓁蓁届时还是清白之身,解了与我的婚约,以侯府千金的身份再寻良人也是易事......」 说到最后,萧宴祈声音暗哑,一脸苦涩。 他实在是不敢想像,若是他回不来了,小姑娘该怎么办,战事在即,他还从未这样贪生怕死过。 「阿蓁才不要嫁给别人呢!阿蓁就是怕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若是...... 「总之、总之殿下生是阿蓁的人,死也要是阿蓁的鬼,阿蓁只要殿下......」 小姑娘哭得抽抽噎噎,都不敢细说下去,只霸道又固执地吻上太子的唇。 萧宴祈平日虽事事纵着小姑娘,可今夜却狠下心又将人推开了,在这件事上,他不会由着小姑娘胡来。 「我自永远都是蓁蓁的人,可是蓁蓁先等我回来好不好?我答应蓁蓁,一定会平平安安归来的!」 作者有话说: 嘿嘿,想不到吧,我们蓁蓁好勇! 最后写这辆小破自行车的时候好睏,明天清醒了应该会再改改,看看能不能把它修成宝宝巴士。 第115章 ◎等你回来◎ 明月当空,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柔和又明亮。 风雪停歇,夜深人静, 阿蓁呆呆地窝在太子怀中,听着屋檐上,雪水融化的滴答声。 「蓁蓁, 理理我好不好?」萧宴祈低头讨好地亲了亲小姑娘的粉颊,柔声诱哄着。 只见小姑娘气哼哼地别过了头,躲开了太子落下的吻,不发一言,一副这辈子再也不想理太子的幽怨小表情。 萧宴祈无奈轻嘆一声,给人掖好被挣脱滑落的锦被, 只将人抱紧了些,不再强迫小姑娘同他说话。 他知道小姑娘在气什么,但这回无论小姑娘怎么闹, 他都坚决不能答应。 方才他狠心拒绝过一次后, 小姑娘仍旧不罢休,漆黑的眼珠滴熘熘一转, 又使出一贯爱使的撒娇讨好耍赖之法。 小姑娘忍着羞,又解了罗裙,循着他平素的弱点, 使出浑身解数,百般撒娇恳求,向他求i欢,勾得他险些把持不住。 他只好给自己灌了一壶冷茶, 狠下心冷着脸凶了小姑娘两句, 态度强硬地给人穿好衣裙, 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最后,小姑娘伤了自尊又不能得逞,气哼哼地咬了他几口,看他仍旧不肯妥协后,生气不理他了。 只窝在他怀里委屈地小声抽泣着,无论他怎么解释怎么哄,就是不愿意再同他说话了。 月亮渐渐西沉,已经是五更天了。 再过半个时辰,萧宴祈便要到城门外,与大军会合,号令三军出发。 怀中的小姑娘气息平稳,哭着哭着,方才耐不住困,睡了过去了。 小姑娘鸦羽般的长睫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额前的碎发被泪水打湿沾在脸上。 软软的小手紧紧拽着他的里衣,许是梦里还在哭,间或还打着一个哭颤,委屈的小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睡着了也好,免得一会儿送他走时又哭个不停,让他捨不得离开,萧宴祈目光温柔地看着怀中熟睡的小姑娘想。 他心疼地低头吻上小姑娘的眼角,将那泪珠吻去,随后又移至莹润的鼻尖,柔软嫣红的唇瓣。 最后爱怜地在眉心落下一吻后,将小姑娘从自己身上抱了下来,放到榻上给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好,又给她盖好了被子后才起身出了外间。 荣进早已算着时辰,带人拿好太子的战甲和长剑在暖阁外等候。 看到太子出来,立马麻利地上前伺候着太子洗漱更衣,再把战甲穿戴好。 看到太子拿着长剑就要走,荣进扫了一眼里间,着急道:「殿下不同姑娘道个别吗?姑娘起来知道殿下就这样走了,怕是会哭的。」
第226页 「让她知道怕是会哭得更加厉害,还是让她睡着吧,谁都不准进去打扰,她醒来你伺候她用了早膳后,等晌午天没那么冷了,再送她回侯府。 她许会不高兴几日,你吩咐桂嬷嬷每日都做些她喜欢吃的甜糕和甜饮送去给她,告诉荣安让他想办法多逗姑娘笑笑,孤回来有赏。 孤虽不在,但见姑娘如见孤,姑娘的意思就是孤的意思,谁都不得轻待,明白吗?」 萧宴祈沉着一张脸啰啰嗦嗦嘱咐完后,又扭头留恋地看了一眼亮着微弱烛光的里间。 最后还是狠下心,转身出了门,消失在清泠泠的雪夜里。 暖阁里银丝碳烧得正旺,软榻上熟睡的小姑娘满头大汗,不知是被热的还是被吓的。 阿蓁睡得昏昏沉沉,一直在做噩梦。 一会儿是太子在肃州为救她被敌兵砍伤,一会儿是太子和东夷人对战被打下海。 阿蓁被吓得惊醒过来,坐起来大口大口喘匀气息后,才发现太子已经不在身边了,她记得她一直在太子怀中的。 侯在外面的巧玉和荣安听闻里头的动静,急急进来,「姑娘怎么了?」 阿蓁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灰濛濛的天,又看了一眼墙案上的刻漏。 答非所问,拉着巧玉的手,焦急道:「殿下呢?殿下呢?」 巧玉如实道:「殿下约莫在两刻钟前就离开,前去城外了,吩咐了我们不准叫醒您,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姑娘再睡会儿吧。」 阿蓁低声喃喃:「两刻钟......两刻钟......幸好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小姑娘抬手擦了擦微湿的眼眶,立即下榻,一边慌乱穿鞋,一边吩咐着: 「我要去送殿下,我要赶去城门外送殿下,荣安快去给我备马车,快!」 若是赶不及,不知要等何时才能见太子一面了,她昨夜不该耍小性子的。 若是太子此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想到自己临行前还在和太子闹别扭,怕是会悔恨终生。 太子离开前,特留下了夜五在小姑娘身边护佑小姑娘的安全。 荣安看阿蓁如此急,怕安排一般的车夫也不稳妥,索性叫了夜五赶车。 拂晓时分,马车哒哒在上京空旷的街道上狂奔着,终于赶在大军出发前到了城外。 阿蓁下了马车,远远的就认出了上首一身甲冑,拿着长剑坐在马背上发号施令的太子。 「殿下!殿下!」 大军出发的号角在吹响,阿蓁急切的唿喊淹没在威严的号角声中。 看着太子拉着缰绳就要策马离去,阿蓁急得在雪地上一边大声唤着太子,一边狂奔起来追上去。 小姑娘身娇体弱,没跑几步便上气不接下气,披着一件粉色的披风在厚厚的雪地里跑得踉踉跄跄的,跑不稳摔倒了又爬起来。 好在摔在雪地上也不觉得疼。 与此同时,似心有灵犀般,马背上的萧宴祈耳尖一动,转头往小姑娘奔来的方向看去。 待看清来人后,他立马将手中的长剑扔给一旁的副将顾仕程,跳下了马,快步朝在雪地里连摔了两个跟头的小姑娘跑去。 「怎么出来了?跑这么急做什么?雪这样厚,扭到脚该怎么办?」 萧宴祈将小姑娘扶起来后,立马蹲下查看起小姑娘的脚,发现没伤到后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有些气恼地训斥人。 做噩梦醒来发现自己睡过头,差点不能送太子出征,阿蓁本来就急得哭了,这会被太子这样一凶,眼泪珠子一串串地掉。 「殿下是不是气阿蓁不理你,所以也不想让阿蓁送你了?」小姑娘哭红了一双眼,噙着两包泪,看着太子委屈巴巴质问道。 萧宴祈登时心软下来。 「我怎么可能会生蓁蓁的气,我只是想着蓁蓁不来送我也好,免得蓁蓁一哭,我便捨不得离开了。」 他抬手给小姑娘擦拭着眼泪继续哄道,「方才凶你,也是我太担心你扭到脚了,对不起,蓁蓁别哭了好不好,不然我都走不放心了。」 「不是这样就好,」阿蓁打了一个哭嗝,抬袖给自己擦干了眼泪。 随后控诉道:「一码归一码,阿蓁昨夜虽生气,可殿下怎么能不让阿蓁来送殿下呢? 若是殿下主动让阿蓁来,阿蓁才不会哭呢,我们要分开这么长时日,殿下竟也狠心!阿蓁现在比昨晚还要生气!」 天还未亮,寒风唿啸,萧宴祈给小姑娘戴好兜帽,哄道:「好,这次是我错了,居然小看了蓁蓁,等我回来,一定答应蓁蓁昨夜想做的事,任蓁蓁惩罚。」 小姑娘瞪了这时候还不正经的太子一眼,随后从披风里掏出一对针脚紧密的护膝递到太子手上。 「沿海的冬日湿冷,这护膝是阿蓁这几日赶做出来的,殿下和爹爹一人一对。 昨日阿蓁一直藏着,打算今日送殿下出城的时候再送给殿下的,谁知殿下居然不让阿蓁送,如今幸好赶上了!」 小姑娘庆幸地松了一口气,随后杏眸流转,看了几眼灰濛濛的周围后,小脸羞得通红,踮脚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太子的嘴角。 弯唇笑吟吟道:「好啦,情势紧迫,东西也送到了,阿蓁就不耽搁殿下了。 殿下放心吧,阿蓁不会哭鼻子的,无论多久,阿蓁都在上京等着殿下回来,阿蓁也会想殿下的!」
第227页 萧宴祈如何看不清小姑娘眼底的不舍和故作坚强。 他将小姑娘拥入怀中用力地抱了一下,偏头不舍地咬了咬小姑娘粉嫩的耳垂。 在小姑娘的耳边郑重道:「蓁蓁,我答应你,我一定速战速决,尽快回来,等我这次回来,我们就成亲!」 阿蓁给太子整理了一下被她蹭得有些歪的战甲,盈盈杏眸泛着水光道:「好,那我等着殿下回来娶!」 晨曦微露,雪地上洒下一层淡淡的金色柔光,也洒在每一位士气高昂的将士的脸上。 萧宴祈骑上马背,一声令下,十万大军随之浩浩荡荡南下。 云洲岛被占,失了地理先机,且又是船上作战,人人都知晓这是一场难打的硬仗。 且又逢年关出征,军中难免有颓靡之言。 但将士们无一没有没听闻过太子在北境的威名还有定南侯的丰功伟绩的。 自知晓此次带领他们的将领是定南侯和太子殿下后,军中便士气大涨。 都期盼着能在太子殿下和定南侯的带领下击退东夷,夺回云洲岛。 最好还能一举打入东夷,让东夷成为大晋的附属国,立一番功业回去,好能光宗耀祖。 大军一路南下,等人马全都到齐,至离云洲岛最近的抚州时,已是快一个月以后了。 此时已过了年,东南沿海一带已经是开春的时日了,这眼瞧着就是春耕的时节,却因东夷来犯,百姓们流离失所。 云洲岛已被强占,如今朝廷的十万大军压境沿海,东夷也不敢再随意来犯,沿海边境算是得到了安稳。 只是战事在即,为保命弃家而逃的百姓也不敢现在回来。 此前萧宴祈便察觉到了沿海的异动,只不过当时忙着肃清霍乱朝纲多年的梁党一直没能腾得出手来。 东夷此番能如此猝不及防地占下云洲岛,光靠梁斌的相助还不足够,定有边防将领做内应。 为以防后患,太子一行人到了抚州后,决定先肃清内鬼,再出兵夺回云洲岛。 太子和定南侯联手亲自彻查,不出半月便查出了不少奸细。 原来,这军中不仅有通敌叛国的奸佞,还有里应外合,妄图皇位的歹人。 作者有话说: 蓁蓁:哼哼╯^╰,送上门都不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有你求我的时候。 祈祈很快就会回来滴! 感谢在2023-07-07 01:29:17~2023-07-08 00:1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散养小肥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及笄之礼◎ 寒来暑往, 四季更迭,时光如白驹过隙。 一转眼,热闹如旧的上京城已经是枝繁叶茂, 暑气蒸人的第二年盛夏了。 六月的夏阳似火球般炙烤着大地,侯府里的僕婢们已经换上轻薄的夏衫。 时值正午,梨花院墙角的芍药被晒得恹恹的垂着头。 小池塘里, 冒尖的荷花随着微风摇曳,花色斑斓的锦鲤躲在荷叶底下欢快地嬉戏着,盪出阵阵波纹。 东屋的支摘窗下,阿蓁正撑着下巴坐在楠木嵌螺钿云腿桌案旁,一双含着秋波的水眸目光游离,听着院子里聒噪的蝉鸣声发呆。 这大半年来, 小姑娘日日忧心太子的安危食不知味,整个人消瘦了不少,肉圆的小下巴有了稜角, 软如春柳的纤细腰肢不盈一握。 又因忙着学掌中馈和宫规还有帮母亲打理生意, 日日都在柳絮茹和教养嬷嬷跟前,耳濡目染了两人的做派。 昔日白胖乖软的娇俏小丫头稚气脱去, 如今出落成了上京城里人人称赞的端方有礼,又容色倾城的大家闺秀。 小姑娘今日穿着一袭淡雅的雪青色绣银线芍药襦裙,红唇轻点, 蹙着黛眉坐的窗下,简直宛若西子。 忽然,一阵清风袭来,摆在桌案上没用镇纸压住的一张宣纸被吹了起来, 欲飘向窗外。 阿蓁吓得回神, 立即伸手抓住, 似失而復得般放在心口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张宣纸上墨迹有些晕染,边角磨损严重,像是被人日日夜夜拿在手上翻阅过般。 这正是萧宴祈半年前刚到抚州时送回来的家书,上面只有『祈已到抚州,吾妻蓁蓁勿念』寥寥几个字。 自此,萧宴祈再没传过一句半字回来,且不知为何,每月传回朝中的战报也模稜两可。 阿蓁知道太子不想让她知晓应是不想她担心,她也明白太子如此做自是有他的道理,怕太子在战场挂念,她也懂事地从没往抚州寄过信。 可是越不知道情况就越加担心,阿蓁只能日日看着太子这封只有寥寥几个字的家书以慰相思。 窗外绿树浓荫,已经是盛夏了,也不知太子能不能在今年回来。 阿蓁轻嘆一声,将手中的信纸放入了一旁的锦盒里,专注心神,提起笔想继续查阅帐目。 可低头一看,上面不知何时写了满满一行的太子的名字。 阿蓁又羞又暗恼自己,涨红了一张脸,合上帐本正想唤秋兰去拿些纸贴过来粘住时,这时秋兰正好从隔扇门后面进来了。 小姑娘心里记挂着人,本就没有从前那般喜好吃食了,如今苦夏更是没什么胃口。 府里的厨房和东宫里的桂嬷嬷变着法给小姑娘做吃食,梨花院里每个时辰都有不重样的养生滋补的糕点饮子送来。
第228页 秋兰笑吟吟放下一碟东宫里刚新鲜出炉,快马送来侯府的玉露团藕粉桂花糖糕和一碗冰雪冷元子。 随后笑吟吟禀报导:「姑娘,少夫人来了,说是有东西要给您,正在小厅坐着呢。」 秋兰所说的少夫人便是顾月澜,年初开春时,叶长榆和顾月澜已经如期成了亲。 小两口念及定南侯还在沿海打仗,原本是想将婚事往后延一延的。 定南侯十分欣慰儿子和儿媳的孝心,但想到战场上刀剑无眼的,若是自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叶长榆便要守孝三年。 如此怕是会耽误了两人,是以双方的长辈都一致决定这婚事如期举办。 府里有了顾月澜这个嫂嫂,阿蓁多了个年龄相仿的知心姐姐在身边时时劝导着,这半年才没那么难熬。 这会儿听到嫂嫂来了,阿蓁喜出望外道:「外边这样热,快将嫂嫂请进来!」 说着索性放下笔起身,自己亲自出去小厅将顾月澜请了进来。 「嫂嫂真是赶巧,这是东宫刚送过来的玉露团藕粉桂花糖糕,还有冰雪冷元子。」 阿蓁将那碗冰雪冷元子往顾月澜那推了一推。 「这大晌午的,嫂嫂走来我这院里定是热坏了,就不给嫂嫂上热茶了,嫂嫂喝这碗冰雪冷元子吧,就着糖糕喝很是不错呢! 我小日子快来了,方才午膳后贪嘴喝了一大碗湃冰的酸梅汤,阿娘知道,今日都不准我再喝冰的了。」 顾月澜刚想推辞,听闻阿蓁如此说,便笑着接下了,「妹妹送我甜饮喝,我也有东西要送给妹妹呢。」 顾月澜拿过身后丫鬟手中的锦盒,打开后笑着介绍道: 「明日便是妹妹的及笄礼了,我这有对上好的血玉耳珰,甚是衬妹妹明日要穿的绯红色闪珠缎裙,特送来给妹妹。」 明日是六月初九,阿蓁的十五岁生辰。 定南侯虽还在外打仗,但这是阿蓁回家后第一次过生辰,又是及笄这样的重要日子,柳絮茹和顾月澜在两个月前就给小姑娘操持了,打算给小姑娘大办。 阿蓁眼睛一亮,拿起那嫣红如血,触感温润,脉络如画的耳珰放在手里,「哇,好漂亮,谢谢嫂嫂!现在嫂嫂可比阿兄疼我呢!」 顾月澜失笑道:「我和你阿兄明日也给你准备有别的生辰礼,这耳珰是我瞧着配你明日要穿的衣裙,所以特给你送过来的!」 「所以还是嫂嫂比较疼我!」阿蓁笑得俏皮,将那耳珰放回锦盒里叫秋兰去收好。 「这两日阿兄那里,有战事的消息吗?」看着秋兰出去后,阿蓁拉着顾月澜的袖子满脸期待。 其实她想问的是有太子的消息吗,明日就是她的生辰了,太子哪怕传一封只有几个字的家书来,那也是她今年生辰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兄长日日去上朝,阿蓁只能从兄长那里知晓一些关于沿海战事的消息。 顾月澜如何不知小姑娘的心思,本该是高高兴兴待嫁的小娘子,如今却和郎君分隔两地。 她握住阿蓁的手,安慰道:「这两日并无什么消息传来,但太子殿下应该不会忘了妹妹的生辰的。 许是正是关键时刻所以无暇准备了,抑或是派人送礼在路上了,妹妹再等等。」 最后顾月澜看了几眼外头,又小声道: 「前几日我回尚书府给我爹娘送及笄礼的帖子时替妹妹问过我爹爹南边的事,殿下如今一切顺利。 之所以一直没什么确切消息回来,是在做局处理一些人,如今那些人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殿下和父亲最迟今年入秋应该便能结束回来了。」 最后几句是顾博渊心疼阿蓁这小姑娘,私下里同顾月澜透露的。 闻言,阿蓁大喜过望,扑到顾月澜怀里,激动道:「太好了,谢谢嫂嫂!」 「傻丫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 顾月澜将小姑娘拉起来,揶揄道: 「现在旁人都道我们侯府的二小姐是个端方有礼的大家闺秀,可我看哪,在我们面前还是那个傻气的小丫头!」 翌日,阳光明媚。 侯府门庭若市,柳絮茹遍邀了上京的名门贵眷前来参加女儿的及笄之礼。 未来太子妃的及笄之礼,众人自是趋之若鹜的,凡是受邀在列的都与有荣焉。 大晋的小娘子十五及笄,及笄之礼上由家族最德高望重,有地位的女性长辈行加笄之礼以示祝福。 明康郡主是皇室宗亲,身份高贵,如今又与柳絮茹是亲家和老姐妹,柳絮茹便请了明康郡主来给女儿行加笄之礼。 谁知仪式快要开始之时,门房的小厮却来报魏太后携九皇子来观阿蓁的及笄礼。 魏太后一袭曳地的黑金凤袍进来,叫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众人平身,随后看着柳絮茹笑道: 「哀家不请自来蓁蓁的及笄之礼,还望叶夫人莫怪,不知是否打扰到仪式的进行,耽误了吉时了?」 「太后娘娘言重了,您能来我们侯府,我们不胜荣幸!」柳絮茹笑道,「仪式准备开始而已,太后娘娘请上座观礼吧。」 魏太后站定不动,「既然仪式还未开始,不知哀家是否有幸替蓁蓁行加笄之礼。」 她示意身旁的侍从打开锦盒,笑着介绍道:「这是哀家当年加笄之时用的丹凤笄,如今特赠予蓁蓁。」
第229页 一旁的众人闻言都深深倒吸了一口气,这宫里的公主或是王府的郡主及笄都不能得太后亲自加笄呢。 且能让太后加笄已是莫大的荣宠了,如今还能得赠这丹凤笄,可见太后有多满意这孙媳妇。 「既然太后娘娘来了,那就没有比太后娘娘更合适之人给阿蓁加笄了」明康郡主在一旁拍手笑道。 柳絮茹也是十分欢喜太后如此给女儿脸面的,看明康郡主笑得一脸开心并不介意被换,她便笑着应下了。 阿蓁一直在屋内梳洗更衣等候,听闻外面太后专程来给她行加笄之礼时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她早已见过太后了,仪式开始之时,虽有些紧张,但也没露怯,落落大方由着太后给她行了加笄之礼。 「臣女谢过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福寿安康。」仪式结束后,阿蓁跪下谢恩。 魏太后忙笑着将小姑娘扶了起来。 「往后就都是一家人了,不必行此大礼,今日也是小骢说,哀家才知道是你生辰的,是以这生辰礼送得匆忙了些,你勿怪。」 「太后娘娘言重了,这丹凤笄很是贵重,臣女受宠若惊。」阿蓁摸了摸头上精緻的凤笄,有些侷促道。 「你是未来的太子妃,当得起,」魏太后拉着小姑娘手,小声安抚道: 「太子骁勇善战,你是见过太子在战场的英姿的,不必太过忧心,相信不日便会有好消息的,你瞧瞧你,可比哀家上回见你时瘦了许多了。」 阿蓁明白太后的意思和今日的来意,她被老人家的一片苦心感动,眼眶微湿道:「臣女明白,臣女也相信殿下不日定能凯旋归来!」 萧宴骢仰头左转转右转转,看着大人终于要把话说完了,在一旁附和道: 「小骢也等着阿兄回来呢,等阿兄回来,要阿兄教小骢骑马打仗!」 小包子说着还挥舞着手和扭着胖乎乎的小身板,引得筵席上的贵妇小姐们掩唇轻笑。 筵席的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本来计划这章写到祈祈回来的,谁知又没写到,还好前天没夸下海口(眼神躲闪.jpg 但明天小鸳鸯一定能久别重逢了! 感谢在2023-07-08 00:14:37~2023-07-09 23:5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散养小肥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桃花粉簪◎ 盛夏的晚风徐徐, 蟋蟀唧唧。 灯火通明的梨花院中,几只萤火虫在小池塘边的草丛里闪着微弱的光。 被烛火照得亮堂堂的小厅里,今日及笄宴上各家送来给阿蓁的生辰礼堆积如山。 梨花院里的下人正一件件分门别类归置着, 忙得热火朝天,纷纷赞嘆礼物的贵重。 左不过一些名贵的珠宝首饰,如今母亲的百宝阁都是她的了, 每日都同首饰打交道,阿蓁兴致缺缺。 只让人搬了张摇椅出来,坐在院中摇着蒲扇看着天上的弯月发呆。 今日就要过去了,也不知今夜抚州的月亮和上京的月亮是不是一样的。 荣安瞥见小姑娘闷闷不乐的,眼珠子一转,想了想, 上前笑道: 「姑娘不过来看看这些东西吗?姑娘是未来的太子妃,如今许多人都想巴结姑娘,今日各个府上送来的都是好东西呢!」 巧玉在一旁给阿蓁剥着蜜柚, 也附和荣安道:「是呀是呀, 上回姑娘在沈家的宴会受了委屈,听说那沈家夫人一直心怀愧意。 今日送了一株极为罕见的红珊瑚摆件来供姑娘赏玩呢, 姑娘可要去看看?」 小姑娘兴致缺缺,有些垂头丧气道:「你们想看便去看吧,我正好想自己坐会儿, 不用在这陪我了。」 隐隐期盼了一天,没想到生辰这日也没有太子的只言片语,虽早在心里告诉过自己要识大体,可阿蓁心中还是很失落。 巧玉见如此也不能引起小姑娘的兴致, 嘆了一口气, 拉着阿蓁的手道:「姑娘别伤心, 殿下心中定记着姑娘的生辰呢,如今许是真的无暇分身。」 「距离上次朝中得到的战报,已经两个月过去了,这么久都再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殿下是否平安......」 阿蓁握着巧玉的手,突然有些神色慌张道:「巧玉,我的心好慌啊,今日是我的生辰,可殿下却连封家书都没有,你说,会不会......」 这些时日,她每晚都做噩梦,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还总爱胡思乱想。 巧玉揉着小姑娘的脑袋安慰道:「不会的,姑娘别胡思乱想,还记得今日太后娘娘同你说的话吗,殿下骁勇善战,定能凯旋归来的......」 巧玉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安慰小姑娘,突然,一道温润爽朗的声音从院墙上方传来,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揶揄的意味。 「是哪个小姑娘在担心我担心得掉眼泪珠子了?」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阿蓁急忙抬头往黑漆漆的院墙上方看去,只见太子一身厚重的战甲从院墙上运功飞了下来。 她似是不敢相信般揉了好几下眼睛,急得拽着身旁的巧玉问:「我是不是病了,出现幻觉了?我好像看到殿下回来了!」 院子里的众人看到太子出现也是一脸震惊,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太子,连行礼都忘了。
第230页 巧玉合上惊讶得能塞下鹅蛋的嘴巴,推着阿蓁上前,笑着小声道:「姑娘你没看错,真的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回来了!」 得到肯定之后,阿蓁立即欣喜迎了上去,太子也快步朝小姑娘走来,两人在院中的梨花树下站定。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阿蓁喜极而泣,抬手描着太子清俊面庞的轮廓,泛着盈盈水光的杏眸流下两行清泪。 太子白皙的肤色如今变成了浅浅的小麦色,整个人清瘦了许多,冒出来的胡茬扎在她的掌心痒痒的,也不知有多久无暇打理了。 「让蓁蓁担心我了,」萧宴祈伸手用带着厚茧的指腹给小姑娘擦着粉颊上的泪痕,随后从胸前的战甲下掏出一个小锦盒打开。 「沿海的战事终于在半个月前了了,这半个月来,我跑死了三匹马,差点以为赶不上蓁蓁的生辰了。」 「今年来不及给蓁蓁写天灯祈福,这支桃花粉簪是我这半年来闲暇时雕的,还望蓁蓁莫要嫌弃我的手艺。」 阿蓁破涕为笑,扑到太子怀中,声音软软道:「喜欢!只要是殿下送的东西,阿蓁都很喜欢!」 「蓁蓁喜欢就好,」萧宴祈只抬手抱了一下小姑娘便将人推开了。 看着小姑娘有些不满的小表情,他轻笑解释道:「这一路风餐露宿,我身上脏得很,等我洗干净了再抱蓁蓁。」 小姑娘脸上飘过两朵红晕。 是她太心切了些,太子一路风尘僕僕,又翻墙进来,这院中还有这么多丫鬟婆子,现在这院中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且太子惯爱洁,为了能赶上她的生辰连日赶路,真是难为他了,阿蓁的心像是被裹了团蜜般。 她清了清嗓子,随后看着院中的一众丫鬟婆子厉声道:「除了荣安和巧玉,你们都回后罩房歇着去吧。 今夜之事不准外传,若是谁耳报神去告诉我母亲,那往后就不必进我这梨花院了!」 丫鬟婆子们齐齐应是,随后退了下去。 二小姐是这府里几位主子的宝贝疙瘩,便是有夫人作保,她们也不敢逆了这小祖宗的意思。 往后要是被这小祖宗恼上了,往后在这府里怕是没立足之地。 阿蓁看着人都退下去后,吩咐了荣安去给太子备水沐浴,派巧玉悄悄去顾月澜那给太子拿身叶长榆的干净衣裳来。 萧宴祈在身后看着雷厉风行的小姑娘,笑得促狭,「半年不见,我们蓁蓁御下的本事比以前强多了。」 上回他来的时候,小姑娘可是慌慌张张的,怕他被院里的嬷嬷发现,去通风报信呢。 「殿下就别取笑阿蓁了,快些去沐浴出来然后好好同阿蓁交待一下为什么这大半年来音信全无。 殿下最好有理由,不然阿蓁这回要生好大的气,半年不理殿下!」 小姑娘推着太子进了东屋,往自己往常沐浴的净室里走,声音虽奶凶奶凶的,可却笑得眉眼弯弯。 「好,等会儿任凭蓁蓁审问。」萧宴祈还是忍不住低头啄了一口他日思夜想的小姑娘嫣红的唇瓣,才进了净室沐浴。 阿蓁站在原地摸着被太子舔过的下唇傻笑了好一会儿,随后才出去叫秋兰去小厨房要些宵食过来。 叶长榆本就比萧宴祈瘦一些,且两人都偏爱深色的衣裳,如今萧宴祈穿着叶长榆的衣裳倒是没有半点违和。 阿蓁等了半刻钟,看到太子从净室后出来了,笑吟吟道:「殿下赶路定是没正经用膳呢吧,方才阿蓁让小厨房送了些宵食过来,殿下先过来用些,边吃边说。」 这半个月都是在赶路吃干粮,萧宴祈虽不重口腹之慾,但这会儿闻着这一桌香喷喷的宵食也确实饿了。 依言坐下拿起筷子细嚼慢咽用了起来,只是桌子底下一直牵着小姑娘的手不放。 等太子放下筷子,阿蓁给他递了一杯茶,满脸期待道:「殿下方才说沿海的战事了了,是不是将云洲岛夺回来了?」 萧宴祈颔首道:「不止将云洲岛夺回来了,我和你爹爹还乘胜追击,打入了东夷。 让东夷此后对大晋俯首称臣,每年都要向大晋进献三千万两白银的岁贡。」 「这半年来杳无音信是因为常在战船上漂泊着,诸多不便,也怕蓁蓁知道了担心,且朝中还有别的东夷的奸细,因此战报也传得模稜两可。」 「但是我没想到,不让蓁蓁知晓,反而让蓁蓁更加担心了,对不起,我好像总是这般自己以为是。」 想到方才进来时听到小姑娘在院中说的话,萧宴祈的心揪疼。 「太好了!」阿蓁喜极而泣,扑到太子怀中蹭了蹭,环着他的腰娇蛮道:「殿下回来就好,阿蓁这回就原谅殿下了!」 「那我爹爹呢?」阿蓁仰头接着问:「战事结束了,殿下是骑快马回来的,那我爹爹想必也快回来了吧?」 闻言,萧宴祈迟疑了片刻,但怕小姑娘最后才知道会真的生他的气,还是如实和小姑娘说了。 「你爹爹早在一个月前就回到上京,在西郊的大营里养伤了,只是怕你们担心,所以没有回侯府。」 阿蓁顿时坐直了身子,晃着太子的手焦急道:「什么?我爹爹受伤了?可严重?」 萧宴祈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安抚,「蓁蓁别担心,你爹爹一直有太医全天照看着,如今正在慢慢恢復中。」
第231页 随后他一脸歉意道:「你爹爹那日也是为了救我才被东夷人伤到的,蓁蓁对不起,我没有替你照顾好你爹爹......」 阿蓁听得泪流满面,哽咽道:「战场刀剑无眼,如今你们都能回来就好,只是殿下现在能不能带阿蓁去西郊大营,阿蓁想去看一眼爹爹才能放心......」 这时,柳絮茹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也神色焦急道:「请太子也带臣妇一同前去!」 柳絮茹方才和儿媳在水榭里喝茶闲聊,看到巧玉过来找儿媳时支支吾吾的就觉得古怪。 后来听到女儿差人去小厨房要了许多样的宵食就更加纳闷了,女儿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好胃口过了。 她寻思了一会儿,索性过来瞧瞧,横竖闷得很,今夜同女儿睡也不是不可,谁知却听到太子这一番话。 萧宴祈看着母女焦急的神色,没法说出拒绝的话,一行人深夜坐了马车出城,赶去了西郊的大营。 西郊大营里,叶天雄正叫下属给背上的刀伤敷好药正准备忍着痛闭眼歇下。 谁知这时却听人来报,太子带着妻女过来看他了,怕伤口吓到妻女,他忙着急忙慌地穿着外衫想掩盖身上的伤口。 柳絮茹掀了帘子进来时正好看见丈夫包着染了血的纱布的背部,登时红了眼眶。 「好你个叶天雄,受伤了居然敢瞒着我窝在这,是不想要侯府这个家了是不是?」 叶天雄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好停手看着进来的妻子讪笑道:「茹儿你听我解释......」 跟在母亲身后进来的阿蓁看到父亲身上的伤也红了眼眶,哭着喊道:「爹爹......」 「哎呦,两位小祖宗,你们母女俩可别哭了,只是小伤,我没事的,你们这样哭,我都哄不过来了。」 叶天雄看着上前泪流满面的妻女手足无措,瞪着后头进来的太子,厉声道: 「太子,我不是嘱託了让你瞒着她们的吗,今夜这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怎的带着人来了?」 阿蓁替太子解释道:「爹爹别怪殿下,是女儿要殿下带我们来的,爹爹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能不让我和阿娘知道呢......」 叶天雄揉着女儿的脑袋安抚道:「宝贝别担心,爹爹没事的,这只是一点战场小伤。」 他说笑般给女儿讲着当时的情形,想让女儿放心。 「当时那东夷将首的弯刀险些砍到太子身上,幸好你爹爹我武功盖世,眼疾手快才将太子救下......」 随后叶天雄又笑得有些苦涩道:「蓁蓁长这么大,爹爹做为父亲都没为蓁蓁做过些什么。 爹爹知道,蓁蓁刚回家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怨恨我这个父亲的,如今我替蓁蓁救了心上人一命,也是算为蓁蓁做了一点事了......」 柳絮茹闻言,别过脸泣不成声。 阿蓁哭着摇头道:「女儿早就不怨爹爹了,爹爹不要这样想......」 叶天雄给女儿擦了擦眼泪,看着太子严肃道:「你曾对我女儿有救命之恩,如今我救了你,我女儿就不欠你的了。 你日后若是敢负了我女儿,我叶天雄定不会手下留情饶你!」 萧宴祈躬身作揖,郑重道:「请侯爷夫人放心,晚辈会铭记侯爷的救命之恩,也绝不会负蓁蓁。」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这个剧情是不是过渡得有点快,其实这个剧情就是想为了让小鸳鸯快些大婚的,都是甜甜的日常,平时的已经写很多了,现在我更想快点写婚后的日常,婚后可以嘿嘿~,,所以这个剧情不是重点交待得有些潦草。 当然啦我也早就在文案说过这篇文是甜宠日常文,权谋部分都很潦草,大家看个乐呵吧,我下一本争取进步一点。 好睏,但不懂我为什么还在这里碎碎念,hhh 晚安啦,错别字和语句的bug明天上班摸鱼再修。 第118章 ◎画舫缠绵◎ 上京城车水马龙, 繁华热闹如旧。 这段时日,上京的茶楼酒肆里高朋满座,百姓们个个春风满面, 笑逐颜开。 太子与定南侯大胜东夷,班师回朝前,与东夷签订了附属国盟约, 让东夷赔款投降,俯首称臣,进奉岁贡。 如今东夷的赔款让大晋被贪官污吏蚕食得所剩无几的国库得到充盈,岁贡还让国库此后每年都多了三千万两白银的进项。 这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朝野上下无不拍手叫好,街头巷尾都在高歌着太子和定南侯是骁勇善战的大英雄。 朝臣们听闻定南侯因在战场上替太子挡刀身负重伤, 纷纷进言请封定南侯为定国公。 成泰帝自年前便卧床不起了,这段时日还少有清醒的时候,如今太子回来, 仍旧是太子代为监国。 朝臣们请封定南侯为定国公本就是萧宴祈授意的。 他早早就写好了圣旨, 封定南侯为定国公,叶长榆为世子, 世袭罔替,柳絮茹为正一品诰命夫人。 又以阿蓁当初做出表率,乐善好施, 救济百姓为由,封阿蓁为嘉乐县主,食邑三百户。 只待朝臣们在朝堂上请封后便昭告天下。 如今这三道册封的圣旨一出,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太子这是爱屋及乌, 有意提拔未来的岳家, 给未来的太子妃做倚仗。 回京半月有余,萧宴祈解决了这半年来亟待他亲自处理的朝政后,便让钦天监去算了他和小姑娘成婚的吉日。
第232页 钦天监的几位官员在太子的威压之下,挑选了三个最近的吉日出来,一个在明年的二月初九,后面两个在明年的九月中旬。 萧宴祈当然是选了最快的吉日,明年的二月初九。 女儿与太子情投意合,如胶似漆,为免夜长梦多,多生事变,这回叶天雄对于太子的着急,倒是再没有异议。 如今成泰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是一朝驾崩,太子再厌恶成泰帝,依着礼数也得给他守孝三年。 女儿年纪尚小,若真是这般,等上一等也无不可,可如今朝中虽看似一片祥和,但这其中的暗流涌动,叶天雄一清二楚。 太子对女儿十分珍爱这是好事,可自从定下亲事的那日起,朝中不知有多少人眼热,想破坏这婚事,他虽捨不得女儿,但这事早些板上钉钉也好。 明年二月初九的日子,距离婚期还有半年多的时日,用半年的时间来准备储君的大婚说不上宽裕。 且储君大婚,东宫里的各院落和布局也需要重新修缮布置一番,工部得立马开始动工才能赶得及。 自太子选定了婚期之后,宫里的六局和国公府便开始准备起了这对小鸳鸯大婚所需的一应物件,忙得风风火火。 太子有令,大婚所需的一应物件和东宫的修缮全都要按着太子妃的喜好来。 因此,自开始准备大婚的事宜后,国公府日日都有宫里六局和工部的人进进出出,前来询问阿蓁这未来太子妃的意见。 阿蓁这半年来,陆陆续续接手了母亲手中的好几个铺子,半年前还专门建了一个善堂来救济流离失所的女童,平日里虽说不上忙,可也没什么闲暇。 但现在多了宫里的人日日都来询问她的意思,给她量体裁衣,裁制太子妃大婚的嫁衣和日后的服饰,还有制定太子妃规制的钗环首饰后,开始变得越来越忙了。 如今解决了沿海的隐患,又没了祸乱朝纲多年的梁党在朝中兴风作浪,萧宴祈倒是多了一些闲暇,休沐的时候总想把小姑娘拐出来见面。 只是阿蓁现在日日忙着在铺子和善堂两头跑,傍晚还要赶回国公府见宫里六局的女官,并无暇理会太子。 萧宴祈只好每日下了值后,都去铺子里或者是善堂接小姑娘,送小姑娘回国公府,两人在路上能趁着这空当说会儿小话。 日子忙忙碌碌过得特别快,一转眼,便是七月初七,乞巧节了。 上京的乞巧节这日,街上会比往日更加热闹,不仅白日里有庙会,等到了晚上还有灯会和烟火可看,街上所有的铺子和摊贩都会通宵达旦做生意,不会关门。 许多两情相悦或是有婚约的郎君和小娘子们会在这一日相约出来一起逛庙会,晚些再去燕雀湖边放荷花灯许愿祈福。 萧宴祈早早就安排好了,要和小姑娘一起逛庙会,再带小姑娘到燕雀湖的皇家画舫上用晚膳,然后再一起放荷花灯祈福和看烟火。 他也一早就亲手做好了两盏荷花灯。 阿蓁收到太子的帖子也早早就为空出乞巧节这日做准备,提前交待好了铺子和善堂里的诸多事宜。 只是没想到这日善堂里还是出了岔子。 前几日,善堂里收留了一个被家人丢弃,饿得骨瘦嶙峋的三岁小女童,黏阿蓁黏得紧。 今日晨起不久发了高热,吵着闹着要见阿蓁才肯吃药,听闻小丫头病得奄奄一息,阿蓁只好先赶去善堂一趟。 到了快天黑,看到小丫头病情稳了下来,阿蓁才放心去赴太子的约。 日头渐渐西斜,庙会定是逛不成了。 阿蓁早就让荣安去知会了太子,让太子别空等她了,先去忙别的,她晚些定会赶去画舫里等他。 黄昏时分,晚风轻柔,漫天红霞倒映在燕雀湖上,红波粼粼。 湖边杨柳依依,游人如织,成双成对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们已经开始放起了荷花灯了。 人来人往的渡头上,萧宴祈一袭银白色暗云纹的圆领袍长身玉立,容姿俊逸,引得路过的小娘子们频频偷看。 只是萧宴祈仿若未觉,只背着双手紧紧盯着络绎不绝的渡头路口,等着心中期盼已久的那道俏丽身影出现。 也不知他等了有多久,等到天边的夕阳摇摇欲坠,红霞越来越艷丽,国公府的马车才匆匆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阿蓁急急掀了帘子下马车,看到成双成对的游人的中,太子那形单影只的身影时,心中涌上浓浓的歉意。 她忙轻提裙摆小跑上前,一张微敷粉黛的小脸急得染上了薄粉,红唇翕合,气喘吁吁。 「天还热得很呢,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等着呀,阿蓁不是让荣安来知会殿下先去忙别的事吗?」 萧宴祈抬手给小姑娘别好额前散乱的碎发,再用袖口给小姑娘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薄汗,笑得满脸温润。 「我今日没有旁的事,专门空出来和蓁蓁过乞巧节的,以前总是蓁蓁在东宫里等我,如今我站在这里等一等蓁蓁,也能体会一下蓁蓁以前等我时的心境。」 阿蓁听闻这话,心里像是裹了层蜜般,她勾上太子的手掌,抿嘴笑道:「殿下好傻,阿蓁以前哪有如殿下这般空等的呀?」 萧宴祈笑而不语,假装有些气恼地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尖,随后反握住小姑娘的手,拉着人往画舫里走去。
第233页 画舫有三层,船身精雕细刻着精美的花纹和彩绘,画阁朱楼,飞阁流丹。 进了画舫里面后,一室静谧,遮挡的帷幔飘扬,熟悉的竹香裊裊,外面的喧闹被隔绝。 阿蓁环上太子的腰,声音软软,满是愧疚道:「殿下对不起,阿蓁今日让殿下空等了,错过了庙会......」 说完小姑娘又踮脚讨好地吻上太子的薄唇,似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随后又低下小脑袋,涨红着一张脸,抠着太子衣袍上的暗纹,小声嗫嚅道:「不过我求得了阿娘的同意,今夜可以不回府......」 小姑娘越说越小声,小脸烧得通红,「殿下可否原谅阿蓁今日没能陪殿下逛庙会?」 萧宴祈佯装思考了一会儿,说得很勉为其难,「嗯...看在蓁蓁这么乖的份上,我就原谅蓁蓁了吧!」 随后他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尖,一脸坏笑道:「不过,我今夜本来就没打算放蓁蓁回去的,蓁蓁和我真是心有灵犀。」 闻言,阿蓁惊讶抬头,一双美眸嗔了太子一眼,但还是抿唇笑着,由着太子搂着纤腰带上了画舫的阁楼上。 阁楼上的厢房里轩窗大开,燕雀湖的风光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窗下的黑漆钿镙方桌上已经摆上了一桌佳肴,正冒着香喷喷的热气,萧宴祈拉着小姑娘一同坐下。 「天还没黑完,烟火晚些才有,我已经做好了两盏荷花灯,一会看烟火的时候陪我再蓁蓁放,蓁蓁忙了一日了,我们先用膳......」 阿蓁第一回 上船,还是这样奢华大气的画舫,她一直好奇地打量着这周围的一切,直到被太子餵了一只剥好的虾到嘴里她才回神。 「殿下,这画舫真好看呢!」阿蓁嚼着嘴里的鲜虾,囫囵道:「窗外吹进来的湖风好舒服,比冰鉴里冒出来的冷气还舒服呢!」 萧宴祈用湿帕子擦干净剥虾的手,给小姑娘盛了一碗鲫鱼豆腐汤放凉,解释道: 「太后年轻时爱泛舟游这燕雀湖,这画舫是先帝花重金命工部给太后耗时三年造的。 后来先帝崩逝后,这画舫便一直空置了下来,太后再也没来过了,不过一直有人打扫看守着,等闲人不得入内。 蓁蓁若是喜欢这,以后可以常来,或是小住,出示我上回给你的金令便可。」 解释完,他把小姑娘东张西望的好奇小脑袋给掰回来,语气有些命令,「但是现在不准看了,先专心用膳,免得饿坏肚子,往后有的是时日看。」 阿蓁听闻还可再来,杏眸微亮,立马坐得乖巧,专心用完了太子给她盛的饭菜,吃得小肚子鼓鼓。 自太子回京后,小姑娘胃口好了许多,这一个多月来,肉眼可见地丰腴了些,再加上正是姑娘家长身子的时候,鼓囊囊的两团越来越不可忽视。 夏日的衣衫单薄,萧宴祈每每稍与小姑娘凑得近些,都会被勾得心猿意马。 饭后,宫人们送漱口的茶水上来时,还送上来了一碗被冰镇过的冰雪冷元子。 萧宴祈原以为是给小姑娘的,小姑娘的小日子快到了,他正想斥责宫人不尽职时,没想到却看到小姑娘将瓷碗往他跟前推了推。 阿蓁笑吟吟解释道:「今日善堂里有个小豆丁生病了,闹得很厉害,嚷嚷着要吃阿蓁做的甜饮才肯喝药,阿蓁想着殿下也要哄哄,便给殿下也做了一碗。」 「蓁蓁给我做的?倒是许久没尝过蓁蓁给我做的吃食了。」萧宴祈听闻是小姑娘给他做的,拿起瓷勺尝了两个。 阿蓁托着下巴一脸期待看着太子,「好不好吃呀?许久不做了,怕是手艺生疏了。」 「蓁蓁做的自是好吃的,」随后萧宴祈又有些幽怨道:「但是蓁蓁往后能不能只做给我吃?」 看着小姑娘疑惑的神色,他解释道:「蓁蓁平日里已经把很多精力都放在善堂里了,我不想蓁蓁还亲手给她们做吃食。」 闻言,阿蓁扑哧一笑,随后心中又涌上浓浓的愧意,「好,往后我只做给殿下吃,行了吧?」 阿蓁想了想,拉着太子的手解释道:「对不起,这阵子阿蓁好像忽略殿下了。 但是阿蓁还挺喜欢现在做的事的,还有半年便要成婚了,当了太子妃总不好还和现在一般抛头露面的。 商行是我阿娘一辈子的心血,现在交到了我手上,我想趁着还没成婚,多去商行熟悉熟悉。 还有多去善堂看看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们,她们没有家人,很需要我的......」 小姑娘愁苦的脸色让萧宴祈一阵心疼,她拉着小姑娘的手问: 「这些话藏在心里胡思乱想多久了?现在才同我说?谁说蓁蓁成了太子妃就不能抛头露面了?」 阿蓁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道:「教我规矩的妈妈和我阿娘说的呀,我阿娘说了,我选择了殿下,往后就要做好一辈子久居深宫的准备。」 「这个阿蓁也早就知道的,不过只要能和殿下在一起,这些都不足为惧。」 萧宴祈轻嘆一声,抬手轻抚着小姑娘的粉颊,温声道:「真是个傻姑娘。」 「我娶蓁蓁做太子妃,不是为了用规矩把蓁蓁束缚在我身边的,我把蓁蓁娶回东宫,是想和蓁蓁有个家,想能名正言顺地爱护这蓁蓁。」 「蓁蓁娇俏活泼,喜欢热闹,我怎能忍心把蓁蓁困在红墙深宫,日日空等我归来?」
第234页 「蓁蓁若喜欢打理生意,喜欢去善堂看孩子,以后也还可以继续去,蓁蓁尽可做自己想做的事,旁的一切都有我。」 太子一番话,阿蓁感动得眼泪珠子直掉。 她扑到太子怀中,抱着太子瓮瓮道:「殿下能不能别这么纵着阿蓁了,阿蓁现在更加愧疚了......」 萧宴祈宠溺一笑,将小姑娘打横抱起,往屏风后的软榻走去,阿蓁吓得小声惊唿。 他将小姑娘扔到软榻上,欺身上来,一双凤眸里满是狡黠。 「那蓁蓁现在就好好补偿我,离烟火开始还有半个时辰呢,补偿完,我们再去甲板上看烟火,放荷花灯,怎么样?」 阿蓁眨了眨扑闪的大眼睛,故意装傻,憋着坏笑道:「殿下想要怎么补偿呀?」 「小坏蛋,」萧宴祈低头咬了咬小姑娘的红粉的耳垂,随后哑声道:「我出征那夜是如何的,蓁蓁再做一回好不好?」 久远又臊人的记忆涌了上来,阿蓁感觉自己的小脸热得好像要冒烟了。 她一双盈盈杏眸瞪得熘圆看向太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改了主意,「好,阿蓁就好好补偿殿下。」 小姑娘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随后抬臂攀上太子的脖子,挺身吻上太子的薄唇。 静谧的屋内,暧昧的吮吻声和玉腰带掉落在地的清脆声响清晰可闻。 小姑娘一如那夜热情似火,萧宴祈没两下便失了魂,燥热之意铺天盖地袭来,衣袍除去都难解那股深处的热意。 坐在上面的小姑娘看到太子渐渐迷离的神色,水润的红唇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娇媚得似个小妖精。 感受到那不可忽视的雄赳赳气昂昂后,小姑娘突然停了下来,俏生生的小脸满是坏笑,「好啦,阿蓁照着那夜做了一遍啦。」 「现在补偿完啦,我们快点出去放荷花灯吧!阿蓁在外面等殿下!」 小姑娘憋着笑,飞快说完,慌乱地拢了一下散乱的上襦就想站起来跳下软榻逃出去。 正等着小姑娘更进一步的萧宴祈发现被耍之后,气得脑门突突直跳。 他眼疾手快,拉住小姑娘欲跳下软榻的脚踝,翻身将人扑在身i下,咬牙切齿道:「叶蓁蓁,胆儿肥了是吧,敢耍我?」 阿蓁努力憋着笑,跟太子争辩道:「出征那夜,就只到这里呀!殿下要说话算话!」 随后小姑娘又别过头,气哼哼小声嘀咕道:「哼,也不知当初死活不肯的是谁。」 萧宴祈没想到小姑娘这样记仇,身上涨得生疼,他只得马上软了态度,柔着声音,诱哄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蓁蓁饶我一回好不好?」 「不好,殿下那夜可伤阿蓁的自尊了,殿下想要的补偿,等成亲后再说吧。」小姑娘兇巴巴推着太子。 萧宴祈软硬兼施,捉住小姑娘乱动的手,耐着性子继续哄着,「蓁蓁生气那夜受了委屈,那不如今夜换我来取悦蓁蓁好不好?」 说完萧宴祈眸光微暗,忍不住低头咬了一口那不小心暴露在他眼前许久的雪酥。 阿蓁身子被激得一颤,嘤咛一声,涨红了脸,推着太子气唿唿道:「阿蓁才不稀罕!」 两人心意相通许久,方才他就不信只有他一个人情动。 萧宴祈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滑i了进去,他搅动着一池春水,幽幽道:「哦?蓁蓁真的不稀罕吗?可为何这水......」 软软的小兔子怎斗得过爱吃肉的大灰狼。 阿蓁身子瞬间软了下来,连抬手捂住太子乱说的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一双美眸瞪着太子,声音娇i颤,「不准说......」 萧宴祈低头舔了舔小姑娘红得似浆果的唇瓣,看到小姑娘这般不经挑i逗,他移到小姑娘的耳畔,哑着声音道:「好,我不说。」 「可是明明蓁蓁也想的不是吗?」 他拿出那泛着晶莹水光的手指在小姑娘面前晃了晃,拉出一条长长的银丝。 阿蓁羞愤欲死,啐了太子一口,「大坏蛋,都说了不准再说了,就爱欺负我,呜呜呜......」 萧宴祈轻笑道:「好,我是大坏蛋,但我这可不是在欺负蓁蓁,我这是在取悦蓁蓁。」 说罢,他低头直接堵住了小姑娘喋喋不休的小嘴,不再给小姑娘口是心非的机会。 小姑娘的呜咽渐渐变成一声声愉悦的娇嗔,太子粗i重的唿吸越来越急促。 四扇缂丝绣花鸟纹的屏风上,两道枝干交缠不分...... 半个时辰过后,繁星漫天,凉风习习,漆黑的天际中朵朵盛大的烟花接连绽放。 阿蓁身子软绵绵,手和腿都火辣辣的,靠坐在软榻上任由太子给她擦洗着两人情难自已带出来的证据。 看到窗外绽放的烟火,阿蓁抬腿踢了一脚太子,气哼哼道:「殿下,都赖你,烟火都开始了!」 萧宴祈抓住小姑娘的白嫩的小脚丫亲了亲,柔声哄道:「蓁蓁别担心,今年为庆祝击退东夷,这烟花会连续放上一个时辰,来得及的。」 「那殿下快些伺候阿蓁穿戴好!阿蓁要出去放荷花灯了!」 小姑娘在床上斗不过太子,只能在这里给自己找回些脸面,兇巴巴用白嫩的脚尖点着太子的肩膀催促着,一副女霸王的架势。 除了在床榻上,萧宴祈任何时候对小姑娘都是千依百顺的,这会儿自然也任由小姑娘在他身上作威作福,给小姑娘麻利穿戴着。
第235页 方才的衣裳沾染脏了,两人都换了一身新的衣裳。 看着自己身上和太子颜色一样的银白色闪珠月华裙,阿蓁才知道方才是太子蓄谋已久,才不是什么补偿。 小姑娘在心里暗骂了十遍太子大尾巴狼才从厢房里出来。 画舫的甲板上凉风习习,倒映着漫天烟火的湖面上飘着许多大同小异的荷花灯。 看到这样的美景,阿蓁顿时忘了方才还骂着太子的大尾巴狼,这会儿紧紧拉着太子的手拿着荷花灯欢欣雀跃。 「殿下,我们快些放灯许愿吧,这荷花灯越来越多,一会儿我们的该飘不远啦,荷花灯要飘得远,许愿才能灵验呢!」 看小姑娘这么开心,萧宴祈笑得一脸宠溺,跟在小姑娘身旁去放灯许愿。 两盏紧紧挨在一起的荷花灯下了水后随着风越飘越远,却没有分离的迹象。 阿蓁忽然转头看着太子,抿嘴笑道:「殿下怎么都不问问阿蓁许的什么愿望呀?」 萧宴祈气定神闲道:「因为我知道蓁蓁许的愿望一定和我的一样。」 闻言,阿蓁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吟吟道:「阿蓁也知道,殿下许的愿望一定和阿蓁一样。」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转头看着越飘越远的荷花灯,都在默默念着的心中的愿望。 萧宴祈和叶蓁蓁要一辈子不分离,生生世世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呀,这章有两章合一起的字数了,明天应该还要修修错字和语句的bug 还有明天应该写到大婚啦,不知道明晚情绪酝酿得怎么样,能不能进入状态,不好可能会晚点再更,或者再迟一天。(心虚虚,眼神躲闪.jpg 感谢在2023-07-11 01:04:14~2023-07-13 00:0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散养小肥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大喜之日◎ 城南燕雀湖边的草枯了又绿, 一转眼,杨柳拂堤,已经是第二年春了。 二月初九这日, 天刚蒙蒙亮,梨花院东屋窗外刚抽芽的梨树上,喜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屋内碧纱橱里的黄花梨木千工拔步床上, 阿蓁陷在软枕里睡得小脸红扑扑,十分酣甜。 小姑娘被这喜鹊吵得咂了咂嘴巴,小身板一翻,毛茸茸的脑袋钻进了锦被里,正打算继续去会周公。 谁知这时,吱呀一声, 推门声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小姑娘身上的锦被突然间被人一下子掀开。 「哎呦, 我的小县主哟, 您不能再睡了,今儿个可是您和太子殿下大喜的日子, 该起来梳妆打扮了,再晚,可就要误了出阁的吉时了!」 赵妈妈火急火燎地把小主子从温热的被窝里面挖了出来, 吩咐秋兰几个丫鬟上来伺候盥洗。 天边刚冒出点鱼肚白,屋内昏暗,碳炉子里烧着足足的银丝碳。 被从被子里面扒出来的阿蓁并没察觉到冷意,仍旧迷瞪着一双惺忪的睡眼, 混混沌沌的有些迷煳。 直到脸上突然间被人煳上了一块湿热的毛巾擦洗着, 阿蓁才发觉自己被架到妆檯前了。 妆檯上放着一顶鎏金点翠五凤衔十二挂东珠的凤冠, 铜镜里照映着身后晃眼的满绣描金银线凤戏牡丹的大红嫁衣。 阿蓁渐渐回神,随之想起昨夜她想到今日是她和太子大婚的日子,激动到四更天才睡下,脸上不自觉浮现一丝羞涩的笑意。 院外有些吵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断,应是府里的僕婢们陆陆续续起来为今日的婚事做准备了。 太子在半个月前曾派孙嬷嬷到国公府小住过几日,教她储君大婚时繁琐的规矩和流程。 这会儿她确实该起来净面梳妆了。 待她梳妆穿戴完毕,拜别双亲,随前来迎亲的队伍进宫。 在太极宫和太子拜了天地后,还要先去太庙祭告先祖,将她的名字载入玉牒,随后才会被送进东宫。 想到这诸多的礼节,阿蓁打了个哈欠,任由婢子给她盥洗着,随后匆匆吃完巧玉端上来的早膳,便由着来给她梳妆打扮的全福嬷嬷摆弄了。 随着日头的高升,红绸高挂,一团喜气的国公府里也渐渐热闹了起来,宾客们的贺喜声不断。 窗外风和日丽,惠风和畅,枝头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就没停过。 待阿蓁由全福嬷嬷梳妆完毕,穿好嫁衣,戴上凤冠,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铜镜里的美人眉如远黛,唇似丹霞,灼若芙蕖,明艷动人。 盈盈杏眸如含秋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颦一笑间,般般入画,恍若神女下凡。 云髻堆翠,鎏金点翠五凤冠的华丽和东珠的璀璨都难掩其丽色,满绣描金银线的凤戏牡丹大红嫁衣更是只能沦为旁衬。 全福嬷嬷失神地望着铜镜里妍姿艷质,姝丽夺目的美人良久,才收回惊艷的目光笑道: 「原还怕县主粉雕玉琢,气质出尘,清丽如出水芙蓉,娇俏如池上菡萏,许会有些不合适艷丽的打扮。 如今才知是奴婢没眼光了,县主天生丽质,浓妆淡抹总相宜,今日这秾丽的妆容和华丽的穿戴反倒衬得县主比平日里更加明艷动人了!」 阿蓁看着铜镜里盛装打扮的自己,红唇微勾笑了笑,觉得妆容秾丽的自己有些陌生,也不知一会儿太子看到还能不能认出她。
第236页 巧玉在一旁给阿蓁整理着嫁衣上的绶带,听闻全福嬷嬷这话,笑得满脸得意。 「这宫里宫外,我就没见过有比我们县主好看的人,我们县主倾国倾城,自是怎么都打扮都好看的,一会儿太子殿下见了,保准被迷得移不开眼。」 正说着太子呢,这时只见秋兰从外头匆匆跑进来,欢欣雀跃道:「县主,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殿下今日亲自来迎亲了,如今正被世子拦在二门外叫门呢,县主快些准备吧!」 按照储君大婚的规矩,太子今日是不必亲自前来迎亲的,只需在太极宫等待便可。 但阿蓁听闻太子亲自前来也并未感到惊讶,只淡淡笑着,仿佛早有所料般。 从定下亲事开始,有关婚事的事宜,无论是民间该有的礼数或是储君大婚的规矩,太子从来就没有缺过。 全福嬷嬷给阿蓁手里塞了一把绣龙凤呈祥缂丝合欢扇,笑吟吟催促道: 「太子殿下亲自来迎亲,县主真是好福气,吉时也快到了,县主该随奴婢到正堂拜别双亲,随后随太子殿下进宫了!」 正堂里红绸高挂,处处张贴着大红烫金的双喜,喜气洋洋。 叶天雄和柳絮茹坐在上首,眼眶微红。 萧宴祈一袭大红色绣金线四爪蟒袍,头戴金冠,在正堂中长身玉立。 看到小姑娘盛装打扮,执着合欢扇款款而来,他目光惊艷了一瞬,随后走到小姑娘身旁与小姑娘并肩。 阿蓁执着合欢扇看不到双亲的脸,只依着耳边全福嬷嬷的话,跪下哽咽道:「女儿今日出阁,拜别父亲母亲,愿父亲母亲,福寿安康......」 叶天雄哽咽良久,才压制住情绪,把叮嘱说出口:「今朝你嫁为皇家妇,往后要贤良淑德,与太子互敬互爱,携手一生......」 女儿才回来没多久便要嫁人了,说着说着叶天雄别过脸,失态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柳絮茹怎么劝都不住。 阿蓁神色焦急,有些想上前安慰父亲。 萧宴祈看出了身旁小姑娘的想法,跪下郑重道:「岳父岳母请放心,小婿一定会真心实意爱护蓁蓁,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的。」 太子今日亲自前来迎亲,已经很不合礼数了,如今这一跪更是惹得观礼的人一阵惊唿。 等过了今日大婚,怕是有不少言官要参太子于理不合,太过宠信岳家。 柳絮茹忙拧了一下身旁失态的叶天雄警告他注意场合,叶天雄才冷静下来,让长子送女儿出阁。 随着兄长跨出国公府的大门,阿蓁眼里的泪水渐渐盈满,也生出了浓浓的不舍。 与亲人分别数年,如今才回家承欢膝下一年便嫁人了,她心中满是对父母亲的愧疚。 「小妹别哭,这永远是你的家,若是想家了你可随时回来,父亲母亲和兄长嫂嫂永远都在这等着你。」 叶长榆在妹妹耳边小声说完,随后将妹妹交到了太子手中。 萧宴祈牵着小姑娘往花轿走。 低头小声哄道:「蓁蓁别哭,等三朝回门又可以回来了,蓁蓁今日很美,哭花了妆,会成小花猫的。」 闻言,阿蓁扑哧一笑,躲在合欢扇下斜睨了太子一眼,她这时才注意到太子今日这一身喜庆的蟒袍衬得他有多玉树临风,恣肆疏朗。 被太子这一逗,心中的那点伤感之意消散,阿蓁抿唇笑着,由太子亲自送进了十二抬的花轿。 萧宴祈从袖中掏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糕点,递给花轿里的小姑娘。 「一会儿进宫后礼仪繁琐,蓁蓁怕是要到入夜才能吃上东西,这是蓁蓁喜欢的红枣糯米软糕,路上先吃些垫垫肚子。」 阿蓁眼睛一亮,放下合欢扇接过糕点,一张明艷动人的小脸露了出来,笑得艷若桃李。 「殿下怎么知道阿蓁饿了呀?」 「小馋猫,我还不了解你?」 萧宴祈被小姑娘的娇艷惊得晃神,直到听到身后全福嬷嬷的低声催促,他才放下轿帘旋身上马。 红锦毯铺满了整条荣昌街,迎亲的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十二抬的花轿随着前头骑马的太子缓缓往皇城方向走去。 花轿抬起后,第一抬嫁妆也从国公府抬了出来,紧随迎亲的队伍其后。 太子与嘉乐县主的缘分本就让人津津乐道,今日大婚更是引得全城的百姓驻足围观。 百姓们先是议论太子的痴情,今日竟然罔顾礼数亲自前来迎亲,随后又数起了国公府里抬出的嫁妆。 只是数着数着,便数不清了。 他们只知道,等迎亲的队伍全都进了皇城后,国公府里还有源源不断的嫁妆抬出来,当真是十里红妆。 众人不禁乍舌这国公府泼天的富贵,怕是宫里的公主下降都没今日嘉乐县主这排场。 春光融融,草木菁菁,燕舞莺啼春日长。 十二抬的花轿在太极宫前落轿,萧宴祈牵着小姑娘的手,携着她缓缓进殿拜天地。 成泰帝昏迷不醒已久,如今坐在上首受礼的只有魏太后一人,只见她笑得一脸和煦。 阿蓁在全福嬷嬷的小声提醒和礼官的唱和声下,与太子拜了天地,随后又坐上了轿辇,随着太子去太庙。 在太庙祭告先祖和上玉牒的仪式比在太极宫拜天地还要繁琐累人。
第237页 要不是在花轿里被太子餵了几块红枣糯米软糕,阿蓁怕是在太极宫同太子拜完天地便累得饿晕过去了。 斜阳西坠,倦鸟归巢。 直到日暮黄昏,阿蓁终于才被花轿送进了东宫的长乐殿,只是行完了撒帐礼后,她还得执扇等太子出去酬客回来。 太子妃的住所本应该是在长乐殿后面的云华殿,只是萧宴祈不想和小姑娘分殿而居。 且也和小姑娘住惯了长乐殿,便直接把长乐殿用来当做大婚的寝殿了。 阿蓁坐在这熟悉的内殿里十分自在,太子还又让桂嬷嬷给她送了一回糕点垫肚子,如今就是头被凤冠压得有点痛。 萧宴祈在人前淡漠疏离,便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宗亲子弟也不敢灌萧宴祈喝酒造次,更遑论那些日日被萧宴祈骂得灰头土脸的朝臣。 他的心都在长乐殿里的小娇妻身上,出去前殿在宾客前露了个脸便匆匆赶回长乐殿了。 灯火通明,红绸高挂的长乐殿里,墙案上龙凤红烛的烛花爆了又爆。 阿蓁听闻太子进来的脚步声,忙扔了手中的芙蓉酥,拿过一旁的合欢扇挡脸。 她记得方才孙嬷嬷的叮嘱,撒帐礼后还有一个却扇礼,要由太子却扇,今日才算礼成。 萧宴祈挥退了殿内值守的宫人,笑得一脸春风得意背手上前。 谁都看得出来,平日在人前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今日很高兴。 萧宴祈到铺着大红喜被的床帐旁坐下,缓缓将小姑娘手中的合欢扇拿开。 他看着小姑娘的娇媚小脸,眼神热烈,哑声道:「蓁蓁,你今日好美,我终于娶到你了!」 虽然再亲密的事都和太子做过了,可想到今夜是洞房花烛夜,现在对上太子炙热的眸子,阿蓁还是羞得低下了头,红耳根。 萧宴祈轻笑着捏了捏小姑娘的耳垂,「又不是第一回 听我这般夸,蓁蓁羞什么呀?顶着这凤冠一日了,我给你摘下来好不好?」 「嗯,快些摘下来,阿蓁好不舒服,还好饿,要吃饭,最好还有肘子。」阿蓁揪着太子袖角,脸红红小声道。 萧宴祈给小姑娘拆了凤冠,发现小姑娘光洁的额头都被压出红印子了,可想而知小姑娘现在穿着这一身繁琐的嫁衣有多难受。 他立马吩咐人进来伺候小姑娘去汤池梳洗,随后自己也去了一旁的隔间沐浴。 阿蓁被孙嬷嬷哄骗着换了一件绯红色的齐胸襦裙式寝衣出来。 那襦裙的领子及低,险些兜不住她颤颤巍巍的两团,两颗樱桃仿佛随时都会蹦出来。 她把伺候的宫人全都打发出去,想偷偷出去内殿的箱笼里找件她以前的寝衣换上,谁知太子已经在外面备好一桌膳食等着她了。 萧宴祈看到小姑娘赤着脚从里面出来,眉心一皱,立马上前将人打横抱起。 「饿坏了吧?快来用晚膳,桂嬷嬷给你做了好多你喜欢的菜备着,你刚才说想吃的肘子也有。」 阿蓁搂着太子的脖子,眼神躲闪,小声扭捏道:「殿下,阿蓁想先去换件寝衣......」 萧宴祈抱着人坐下,笑着伸手捏了捏那入桌上的白玉糕般的雪团,软绵绵的像是在柔着一团棉花。 「都到现在了蓁蓁还在羞什么,今夜是我们的大喜之日,蓁蓁先这样给我饱饱眼福。」 阿蓁被这猝不及防引得身子一颤,美眸瞪圆,脸烧得通红,羞恼得只能憋出一句:「殿下你好不要脸!」 萧宴祈一阵轻笑停止了作乱的手,随后意味深长道:「好,是我不要脸,蓁蓁先吃饱饭才有力气。」 说完他给小姑娘一勺勺餵着饭。 阿蓁也是真的饿了,太子给她夹着什么便吃什么,甚至吃得有些狼吞虎咽,最后吃完了半只肘子,才肯说不吃了。 萧宴祈看着小姑娘双颊鼓鼓笑得宠溺,给小姑娘递了一碗解腻的樱桃果浆,「蓁蓁吃饱了吗?」 「吃饱了,这樱桃果浆太多了,阿蓁吃不下了,殿下吃吧。」阿蓁抿了一口尝味道后,便将瓷碗递给了太子。 萧宴祈接过却没喝,而是将瓷碗放好,随后抱着人往床榻上走去。 他将小姑娘放到床榻上,欺身上来,一双漆黑的凤眸在朦胧的烛光里神采奕奕。 「蓁蓁吃完了,那该我吃了。」 阿蓁还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没反应过来,杏眸瞪圆,还来不及说什么,太子细密的吻便绵绵密密地落了下来,堵住了她的惊唿的唇瓣。 云鬓散乱,衣香影丽。 阿蓁看到那蓄势待发的雄赳赳气昂昂,今夜生出了胆怯,往日太子的厉害她是领教过的。 平日里她在太子面前敢肆无忌怛,是知道太子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 但今夜可和以往不一样,今日是两人的大喜之日,今夜是两人的花好月圆夜,她记得册子里说可能刚开始会有些不适,还可能会受伤。 盯着那雄赳赳气昂昂良久,阿蓁咽了咽口水,一双玉臂攀上太子的脖颈颤声道:「殿下,阿蓁有些害怕......」 「蓁蓁别怕,相信哥哥好不好?」 萧宴祈低头在小姑娘的唇瓣啄了一下,先用骨节分明的手努力让小姑娘适应,等看到小姑娘紧促的黛眉渐渐舒缓了,他才缓慢开始。 平日里两人时常亲密无间,是以如今还算顺利。 只是小姑娘身子实在是娇弱,又太过害怕了,看着小姑娘皱眉轻颤,他便捨不得再继续了,停下来温柔哄着。
第238页 如此,用了足足两刻钟的工夫,他才完完全全成功。 他失神一瞬,心中满是满足与激动,直到听到小姑娘的小声呜咽声才将他拉了回来。 阿蓁感觉像是被人撕成了两半,握起粉拳挠痒痒似的话捶着太子,痛苦地呜咽着,「呜呜呜,殿下,好难受,阿蓁不要殿下了......」 萧宴祈看着小姑娘泪流满面,立马吓得一动不敢动,只低着头吻着小姑娘冒出来的眼泪珠子。 手忙脚乱哄道:「蓁蓁别哭,蓁蓁别哭,我、我不动了,要不还是算了......」 今夜是大婚之夜,意义非凡,怎么能算了呢? 适应了一会儿,阿蓁也渐渐察觉出了一丝舒服,才渐渐止住了呜咽,红着脸按住了准备离开的太子,「别!殿下,好像舒服一点了......」 说完她还不自觉试着收了收,引得太子险些溃不成军。 萧宴祈被小姑娘无意识的讨好逗弄得欣喜若狂,唿吸急i促,险些交待。 他抬着小姑娘的下巴落下一吻,随后笑着哑声道:「那蓁蓁现在该唤我夫君了。」 说完,他还小心翼翼地动了一下,像是在显摆自己的地位。 阿蓁涨红了脸,随后在太子的威逼利诱下,试着小声唤:「夫君......」 小姑娘软软的话音刚落,萧宴祈像是发疯般开始攻略城池。 烛影重重叠叠,阿蓁觉得自己像是快要散架,她望着红绡帐上剧烈晃动的大红流苏欲哭无泪。 呜呜呜,她方才就不应该心软! 长乐殿外守夜的宫女听着内殿里太子妃的声声娇i颤,纷纷红着脸低下了头。 明月当空,夜莺啼叫缠绵,直至四更天方才停歇。 ↓请看作话 作者有话说: 来喝喜酒啦,来喝喜酒啦!小鸳鸯大喜,这章评论发红包! 有点晚,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小声嘀咕,感觉这章会被锁,明早起来又该改了)不过明天确实有些地方要改改,今晚很晚才进入状态越写越匆忙,可能是我对大婚有太多期待了(累狗.jpg 改麻了改了两天...... 感谢在2023-07-13 00:02:28~2023-07-15 00:3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散养小肥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新婚燕尔◎ 春光明媚, 花红柳绿,长乐殿庭前那株海棠树下落英缤纷。 阳光从菱花窗格间撒进内殿,细碎的金光透过大红织金绡纱帐变得柔和。 床榻上窝在男子臂弯睡得酣甜的小姑娘羽睫轻颤, 缓缓睁开了眼,露出湿漉漉的眸子。 阿蓁是被身体的异样唤醒的。 看到眼前轮廓清晰的结实胸膛,她想到昨夜已和太子真正的不分彼此, 洞房花烛,蓦地脸泛薄红,抿着唇偷笑。 昨夜被折i腾得身子像是要散架,阿蓁此刻才有空欣赏太子饱i满i诱i人的宽厚胸膛。 她盯着看良久,咽了咽口水,纤细的玉指没忍住在锦被下攀上来轻轻按了按。 萧宴祈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怀中作乱的小姑娘, 声音戏嚯道:「蓁蓁终于醒了?」 阿蓁被耳边突然传来的暗哑嗓音吓了一跳,她像是被抓包般,下意识缩回了偷摸的手。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 讪笑着露出两只小梨涡, 「殿、殿下醒了怎么不叫醒阿蓁呀?」 萧宴祈勾着一缕小姑娘垂落的髮丝把玩着,语气幽幽, 「若是我叫醒蓁蓁,岂不是错过了蓁蓁方才垂涎我的美色了?」 「阿、阿蓁、哪、哪有垂涎殿下的美色呀?」小姑娘被拆穿后有些底气不足嘴硬道。 萧宴祈将小姑娘的手从被子里面拉了出来重新按到自己的胸膛上。 「蓁蓁垂涎自己夫君的美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如今是蓁蓁的夫君了, 蓁蓁想怎么摸,想摸多久都是可以的。」 阿蓁心里又羞又甜,倏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别过脸,娇哼道:「谁、谁想摸你呀, 殿下好不要脸!」 「在蓁蓁这里我什么时候要过脸呀?」萧宴祈轻笑着捏了捏小姑娘娇嫩的粉颊, 低头欲去吻小姑娘有些红i肿的唇瓣。 阿蓁故意使坏偏身去躲开太子, 谁知这一动她才发现为何身上的酸i胀感还这般强烈。 她记起来昨夜到了后来,太子好像没出去,且因为方才这一动还渐渐有甦醒的迹象! 呜呜呜,塞了一晚上,好羞人...... 阿蓁红着脸使劲儿推搡着太子,「殿下快点出去,快点!」 萧宴祈明知故问,「蓁蓁要我出去哪呀?」说完还故意动了动,发出暧i昧的水声。 阿蓁忍不住娇i颤一声,随后搂着太子的脖子,带着哭腔撒娇求道: 「殿下别闹了,快些出去吧,看天色都快晌午了,赶紧起来梳洗,该赶去慈安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再迟下去,宫里人该笑话死我这个太子妃了,哪有新妇下晌去请安敬茶的呀?」 「且殿下不是说还要去奉先殿给母后上香吗?去迟了,母后在天上该怪阿蓁这个儿媳懒了!」 萧宴祈突然加快速度动着,他低头吻去小姑娘眼角的泪花,诱哄道: 「母后才不会怪蓁蓁,若是母后在定也会十分喜欢蓁蓁的,她看到你我如此恩爱只会更加高兴。」
第239页 「昨夜不是说好了吗,往后蓁蓁在床上都要喊我夫君,蓁蓁现在喊我几声夫君,或者宴祈哥哥,我就能快些了......」 孙嬷嬷带着一众端着盥洗用品的宫女在外殿候着,听闻内殿太子妃一声比一声娇媚的『夫君』和『哥哥』纷纷臊红脸低下了头。 太子禁慾多年,没想到一朝吃上荤腥会这般狼吞虎咽急色。 昨夜要了两回水,却闹到四更天才歇,如今醒来又开始,真真是难为娇花儿一般的太子妃了。 孙嬷嬷知晓小两口昨夜闹到四更天,今早特地辰时才带着人进来伺候梳洗,没想到却被太子赶了出去。 如今听着里头的动静,孙嬷嬷臊红了老脸,没好意思再站下去,带着人又下去,决定再过半个时辰后再来。 若是半个时辰后,太子还这般不知节制,她只好臊着老脸进去提醒了,阿蓁那小身板哪经得住他这般折腾。 太子平日里当心肝肉疼的娇人,在这上面怎么都不会怜香惜玉些的? 内殿里床帐上流苏的摆动渐渐停歇,阿蓁感觉自己的嗓子都要叫哑了,才换来太子的收手。 阿蓁愤恨地咬了一口趴在她身i上埋头在她颈侧的太子。 但小姑娘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只在太子的肩膀上留下一圈浅浅的牙印,刚放开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快抱阿蓁去梳洗,今晚别想碰阿蓁了,坏蛋!」 小姑娘一脸愤恨,控诉道:「一会殿下得替阿蓁在太后娘娘面前好好解释,不准让阿蓁丢人,呜呜呜......」 萧宴祈神清气爽,起来将小姑娘打横抱起往净室里走去,一边轻声哄着。 「好好好,一会儿夫君帮蓁蓁解释,不会让蓁蓁丢人的,谁敢笑话蓁蓁,夫君就替你就砍了他的脑袋。」 「且太后也不是个在意这些小节之人,她很喜欢蓁蓁,不会怪蓁蓁的。」 阿蓁看着两人因为分开,而从榻上流了一路到净室的暧昧水迹臊红了脸,埋头在太子颈侧羞愤欲死,再不想同太子说话了。 开了荤腥的太子太恐怖了,这事还是原来太子克制的时候舒服,呜呜呜...... 伺候小姑娘梳洗,萧宴祈熟门熟路,越来越得心应手。 只是小姑娘现在实在是怕及了他了,下了汤池后就落荒而逃,自己躲到角落里去洗了。 阿蓁还时不时注意着太子,生怕太子又突然兽性大发,要在这汤池里,从前在东宫时,这汤池可是太子最爱的地方。 萧宴祈看小姑娘站都站不稳了,还跟小兔子躲大灰狼似的,他上前扶着人,皱眉道:「站都站不稳了,还逞什么强,乖乖的,夫君帮你。」 阿蓁给上前的太子从头浇泼了一捧汤池水,没好气兇巴巴道:「哼!这怪谁?」 萧宴祈给自己胡乱抹了把脸,忙低声下气哄祖宗,「怪我,都怪夫君,夫君保证不在这里欺负蓁蓁。 蓁蓁不是想快些梳洗去请安吗,蓁蓁不要夫君帮忙,难道想让夫君唤孙嬷嬷们进来帮你?」 「不要!」阿蓁忙摇头拒绝,杏眸瞪圆看着太子,「罪魁祸首来!」 每次和太子燕好后,小姑娘都羞于让旁人知道,总是太子在穿戴伺候。 萧宴祈乐意至极,他也不喜欢旁人看见小姑娘欢i愉过后浑身泛着粉的诱人肌体,总是亲歷亲为伺候,享受其中。 两刻钟后,萧宴祈抱着小姑娘从净室里出来时,内殿里已经有宫女进来收拾妥当了。 这些宫女们进东宫前就被孙嬷嬷耳提面命教了三个月的规矩往后如何在东宫伺候好太子妃。 看着满室的淫ii靡混乱,她们也不敢多言多看,只红着脸手脚麻利地收拾着。 孙嬷嬷也带着送盥洗用具和早膳的宫女进来,终于能上前给阿蓁梳妆和说些一会儿去太后那敬茶的规矩。 太子妃的服饰是有规制的,比平日里一般贵妇贵女穿的还要繁琐些。 等阿蓁梳妆穿戴完毕,匆匆用过早膳,随着太子坐上轿辇去到慈安宫时,日上中天,已经是晌午了。 她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等到晌午才去敬茶的太子妃了,给太后递茶时,阿蓁羞愧得无地自容。 「早起天冷,臣妾贪懒睡过了头,误了敬茶的时辰,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萧宴祈在一旁解释道:「昨日大婚礼节繁冗,蓁蓁许是累着了,皇祖母别怪蓁蓁。」 又不是没新婚燕尔过,魏太后如何不知小两口为何来迟。 她接过了茶,笑眯眯道:「无碍无碍,这些都是虚礼,皇祖母自是明白蓁蓁的孝心的。」 但随后又拉着阿蓁的手,佯装板着脸。 「请安来迟皇祖母可以不怪蓁蓁,可蓁蓁如今都在这敬茶了,不应该同太子那般,唤一声皇祖母吗?」 闻言,悬着心的阿蓁弯唇一笑,乖乖巧巧道:「皇祖母......」 「哎!好!」魏太后神色激动,像是等了这句话许久。 她将自己手上的那只白玉莲花镯子褪下给小姑娘戴上。 「这是你母后生前最爱的镯子,如今该交到你手上了,一会儿戴着去奉先殿给你母后上香,她见了你,定也会十分喜欢的。」 魏太后说到最后,擦了擦微湿的眼眶,长嘆一声:「如今太子身边有你,皇祖母总算是有脸去见姎姎了。」
第240页 姎姎是昭慈皇后的小名。 「母后不会怪皇祖母的,皇祖母喝了阿蓁方才的请安茶,要长命百岁呢!」阿蓁拉着魏太后的手俏皮道。 魏太后被小姑娘哄得高兴,「蓁蓁说的对,皇祖母要长命百岁,皇祖母还等着抱大胖曾孙呢!」 阿蓁听闻这话,羞得低下了头,只露出一节雪白的颈背,说不出话来。 这时,萧宴骢趴在魏太后膝上歪头不解道:「大胖曾孙是什么呀?是嫂嫂给小骢生的小侄儿吗?」 小包子如今已经五岁过了,长大了些,懂得也多了些。 魏太后笑吟吟道:「是呀,小骢现在有了嫂嫂,往后就有小侄儿,小侄女了,小骢可要好好学功课,将来给你的小侄儿,小侄儿女做榜样!」 阿蓁听着祖孙俩的你一言,我一语的,羞得脑袋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萧宴祈欣赏了一会儿小姑娘的娇羞样,出言给小姑娘解围道:「蓁蓁年纪还小,又脸皮薄,皇祖母吓着蓁蓁了。」 魏太后也意识到今日才新妇第一日敬茶,说这个是太急了,及时收了声没再继续说下去,转头话起了些家常。 萧宴骢却仍旧沉浸在小侄儿,小侄女的兴奋中,上前抱着阿蓁高兴道: 「太好了,我好喜欢阿蓁姐姐做我嫂嫂,阿蓁姐姐以后就是小骢的家人咯,小骢以后要有好多家人咯!」 新妇进门该给小辈见礼,阿蓁今日给小包子准备了一个缀长命锁的金项圈。 看到小包子跑过来了,她直接给小包子戴上。 「阿蓁姐姐也很高兴有小骢这样的弟弟呢,小骢记得来东宫找阿蓁姐姐玩,往后阿蓁姐姐会一直在东宫了哦。」 看着两人又准备要玩到一块去了,萧宴祈将小姑娘拉回了身边,冷着脸对弟弟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一会儿我和你嫂嫂还有事,你先去做功课。」 又是这样,小包子瘪瘪嘴,但还是听话由着小太监带走了,反正嫂嫂会一直在宫里了,他晚些再自己偷偷去找嫂嫂玩。 出了慈安宫时,远处飘来两朵乌云,天色瞬间有些暗了下来。 两人坐着轿辇到了奉先殿时春雨如丝,绵绵密密下起了小雨。 阿蓁记得她上一次来奉先殿的时候还是太子在这里处理了梁妃那日。 想起那日的情形,进去前,她突然拉着太子的手,眨了眨眼睛笑道:「殿下好像都没问过阿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殿下的。」 萧宴祈拉着小姑娘进殿,闻言身形一顿,诧异道:「蓁蓁怎么突然说这个?」 阿蓁晃着太子的手,傻笑道:「因为阿蓁突然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殿下的了。」 萧宴祈拉着小姑娘走进了殿内,在殿门处站定,面露不解:「哦?」 阿蓁眼波流转,看了一眼两人身旁的朱漆扇门示意,声音软软道: 「那日,阿蓁躲在这门后看着殿下亲手杀了梁贵妃却无半分快意,背影十分落寞孤寂。 阿蓁当时好心疼,好心疼,就想一直陪着殿下,大概就是那日之后,阿蓁就发现自己好像爱上殿了......」 萧宴祈出乎意料居然是那时候,他心中涌上酸涩,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尖故作轻松轻。 「真是个笨蛋,旁人看见我杀人怕我都来不及,蓁蓁居然说因为这个发现自己爱上了我......」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怕你因此厌恶我啊,傻姑娘...... 阿蓁看着太子这反应,气得甩开了太子的手,「哼,你才是笨蛋,我要去跟母后告状,说你老是欺负我,让她託梦教训你!」 小姑娘去点了香到蒲团上跪下叩了三拜,随后双手合十,絮絮叨叨说着他的『恶行』。 萧宴祈站在身后,看着小姑娘笑得温柔,随后注视着昭慈皇后的牌匾良久。 母后,你看见了吗,祈儿往后再不是孤单一人了,这尔虞我诈的幽寂深宫,自此也有了烟火。 作者有话说: 今晚跑去修了修上一章,加了些细节(多了五百字那样)所以来晚啦。 本来想顺便叫你们去看看上一章的,现在发现被锁了(尴尬捂脸.jpg 这章希望明天醒来没锁,不然明天要改两章,虽然这章也还要再写细些明天要改(狂掐人中.jpg 祈祈接下来你得克制了,蓁蓁被你折腾得不行,我这个亲妈也跟着改冒烟了 (写嘿嘿还挺伤肾的,我现在一滴都没有了......) 感谢在2023-07-15 00:31:26~2023-07-16 00:3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散养小肥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守床待兔◎ 早春二月的雨细如柔丝, 却带着冷冽的寒意,能沁入骨髓。 暮雨潇潇,两人从奉先殿回到东宫时, 已经是晚膳时分了。 按着规矩,阿蓁去慈安宫请安回来后,该召见东宫内宫的管事训话, 接手东宫的庶务的。 荣进盼这东宫有女主人盼了许久。 一早就带着手底下的管事拿着对牌钥匙和帐目在长乐殿外候着阿蓁回来了。 如今天色都黑了,萧宴祈自是不准人打扰他和小姑娘用晚膳的。 看着没眼色的荣进,他沉着一张脸。
第241页 「也不看看什么天色了,这时候拿这些琐事来烦太子妃,不知道会耽误孤和太子妃用晚膳么?」 荣进和身后的管事纷纷颤颤巍巍跪下请罪:「老奴知罪,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阿蓁在身后拉着太子的袖子晃了晃, 轻声道:「殿下如何能怪荣公公,荣公公也是按规矩办事。」 萧宴祈看小姑娘替这群人求情,这才松了口让地上乌泱泱一群人起来。 地上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暗道这东宫往后有了这样心软的太子妃, 日子应不用再过得提心弔胆的了。 荣进则是满脸欣慰,往后终于有人能管管太子这吓人的臭脾气了。 阿蓁弯着眉眼, 笑得亲和,上前将荣进扶了起来,「荣公公你们先等候片刻, 待我和殿下用过晚膳了,再传召公公。」 自进了东宫以来,荣公公一直像长辈一样疼她,阿蓁实在是在荣公公面前自称不了本宫。 荣进吓得跪了下来, 「太子妃娘娘这会折煞老奴的, 今时不同往日, 还请太子妃娘娘莫要再这般对老奴自称。」 「不必如此惶恐,太子妃这是记着你的恩情呢,你先带着人下去吧,今夜天冷,吩咐小厨房直接传膳进内殿。」 看着小姑娘无措的样子,萧宴祈打发了荣进,拉着人进了内殿。 两人依旧不习惯用膳时有旁人伺候在侧,宫人小心翼翼送了晚膳上来,又悄声下去,不作停留。 萧宴祈先给小姑娘餵了一碗参鸡汤暖身,看着小姑娘尽数喝下去了,他拿起帕子给小姑娘擦着嘴角,一边解释道: 「蓁蓁如今是太子妃了,不必对他们如此客气的,我也知道蓁蓁一直将嬷嬷们和荣进当长辈。 人后蓁蓁可以随意些,但人前要做做样子的,不然他们几个老僕也会不安的。」 阿蓁若有所思,点点小脑袋道:「阿蓁知道的,这些孙嬷嬷在大婚前都教过阿蓁,只是阿蓁总不习惯。」 「无碍,日子长了蓁蓁就习惯了,」萧宴祈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随后投餵了一只剥好的虾,循循善诱,继续教妻: 「蓁蓁之前就将院子里的人管教得很好,往后在这宫里也可继续如此。 国公府里没有后宅阴私,岳母管理得井井有条,奴才们不敢造次,但这皇宫里刁钻的奴才可比国公府多多了。 他们看蓁蓁性子软,日子久了不免会生出奴大欺主之心,蓁蓁对着他们尽可拿出主子的气势,不必如此和颜悦色的。」 阿蓁给太子喋喋不休的嘴里塞了一块肥腻的肘子肉,笑得眉眼弯成月牙,「殿下这是在教阿蓁要变得嚣张跋扈吗?」 萧宴祈吃下了那块肥腻的肘子肉,捏了捏使坏的小姑娘的粉颊。 「蓁蓁如今是我萧宴祈的妻子,是这大晋最尊贵的女子,便是嚣张跋扈些又何妨?」 阿蓁娇羞一笑,勾着太子的手指撒娇道:「知道啦,我们这不是才成亲嘛,阿蓁会慢慢适应的,况且阿蓁如今可是替阿娘在管着铺子呢,对下人自有一套的。」 萧宴祈抵着小姑娘的额头轻笑道:「是是是,我家蓁蓁最是能干了,往后就有劳蓁蓁替我操持东宫了。」 两人细嚼慢咽用过了晚膳,随后移步到正殿外召见一众管事。 之前东宫的大小事务都由荣进在总管,荣进底下也有几个管事的大太监,不过人不多。 但往后这东宫里就要有女主人了,太子妃出行是有仪仗的,前唿后拥该时时有十二个宫女近身伺候在侧,东宫里再没有女官宫女伺候就太不像话了。 萧宴祈在大婚前特让荣进去宫正司选了一批伶俐本分的宫女和女官出来,往后伺候小姑娘或帮着小姑娘处理些宫务。 是以如今东宫里该有的女官和管事在正殿里乌泱泱站了一地,挨个站出来说着他们所司何职。 阿蓁坐在正殿的主位上听得认真,虽早已经学过掌管宫务和中馈,可却没想到东宫如今虽只有她和太子两个主子,事务却如此繁多。 大到东宫的收支和人情往来,小到内宫各宫院里的一花一草都有帐册,更遑论还有用人裁度了。 看着每人交出来的厚厚帐本堆成小山似的一摞,阿蓁不着痕迹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萧宴祈一直坐在小姑娘身旁给小姑娘撑气势呢,把小姑娘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他凑近小姑娘耳边低声笑道:「蓁蓁别担心,这也不全用你看完,东宫里还有女官呢,瞧你被这阵仗吓得。」 被小姑娘瞪了一眼后,萧宴祈正了正神色,看着正殿里的众人沉声吩咐。 「往后你们要尽心伺候,协助好太子妃,若是让孤知晓有哪个敢仗着太子妃心软便随意煳弄的,孤绝不轻饶,往后在这东宫,太子妃的意思就是孤的意思,听明白了吗?」 「奴婢们定当尽心伺候好太子妃!」众人纷纷颤颤巍巍跪下应是,心里对这位太子妃又多了几分敬畏之意。 早就听闻太子极为喜爱这位太子妃,还不惜顶着朝臣们的施压,只娶太子妃一人。 方才一番话,就差明说往后这宫里太子妃最大,一切以太子妃为重了。 不过也是,从前他们还好奇到底是何样的美人竟能让素来冷情的太子像是被夺了魂般情深意重,如今他们算是明白了。
第242页 能得这样情性好的娇媚小美人全心全意依赖着,还时不时撒个娇,哪个男人能受的住。 太子这样心硬如铁的男子难怪最后还是化为了绕指柔。 夜色深沉,恩威并施将人训诫过后,萧宴祈便让众人退下去了。 等外殿里空无一人后,萧宴祈搂着小姑娘纤柔的腰,带着一丝讨好意味的笑道:「蓁蓁,入夜冷得很,不若我们早些回内殿沐浴,早些歇下吧?」 正翻着帐册发愁的阿蓁听闻太子这危险的语气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即坐离太子,拉开一臂的距离。 想起如今还有些不适的身子,小姑娘双手互在胸前,语气强硬道:「殿下,今夜不可以了!你想都别想,明日阿蓁不能再起迟了!」 萧宴祈眼神躲闪,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也没说今夜还要......」 「哼!阿蓁才不信殿下了呢,」小姑娘冷哼一声打断太子,朝外面道:「巧玉!秋兰!快些进来帮本宫沐浴,本宫今夜想早些歇下!」 小姑娘最后一句,一字一句说得特别大声,是故意对着太子说的,萧宴祈看着小姑娘警惕的模样忍俊不禁。 外面的巧玉和秋兰听闻吩咐赶紧进来,顶着太子自带的压迫气场扶着阿蓁回了净室沐浴,到了现在她们看到太子还是犯憷的。 如今近身伺候阿蓁的还是春夏秋冬四个兰和巧玉,新来的宫女不知道底细,萧宴祈不准她们进内殿伺候。 汤池里水汽氤氲,阿蓁害羞,不想让秋兰和巧玉看到自己身上暧昧的痕迹,只让她们在门口守着别让太子进来。 小姑娘解了衣裙跳下汤池,安安稳稳地泡了一个澡,解了浑身的酸痛和疲惫感后,自己穿了一件厚实的寝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出去。 外殿里的烛灯吹了一半,灯火昏黄。 萧宴祈早已去西配殿的净室里沐浴出来,坐在床榻上等着小姑娘了。 看着小姑娘裹得像只冒着水汽的粽子,他失笑招手,「快过来,内殿地龙和炭火烧得这样旺,也不怕把自己被捂出痱子。」 看到太子坐在床沿守床待兔,阿蓁站定不动,一脸警惕。 小姑娘想了想道:「阿蓁不热,阿蓁一会儿要看会儿方才的帐册才睡,所以要穿得厚些!」 萧宴祈颇有耐心诱哄着:「这都要三更天了还看什么帐册,伤眼睛,不准看,先过来,夫君今夜保证不欺负蓁蓁了。」 小姑娘半信半疑,却还是听话乖乖移着步子去到了太子跟前,「殿下可要说话算话!」 「夫君何时骗过蓁蓁了?」萧宴祈话虽是如此说,可是却将小姑娘拉到膝上坐下,掀了小姑娘的罗裳。 阿蓁感觉腿上一凉惊唿着挣扎道:「殿下,你这个大骗子!唔......」 话落,小姑娘感受到凉丝丝的触感传来,有些舒服,渐渐止了挣扎,羞红着脸问:「殿下,你给阿蓁涂的什么呀?」 萧宴祈勾着手指,面不改色解释道:「消i肿的药膏,今晨替蓁蓁沐浴的时候,发现蓁蓁红得有些充血,我去问了孙嬷嬷,嬷嬷给我这个,蓁蓁涂了明日应便能好些了。」 「对不起,昨夜我光顾着高兴了,伤到蓁蓁了。」萧宴祈低头啄了一下小姑娘的粉唇道歉。 阿蓁脸颊发烫,双手捂着脸只露出一条指缝看着太子,「那殿下让阿蓁自己擦就可以了呀,殿下分明、分明就是还想欺负阿蓁......」 萧宴祈使坏地捏了捏,引得小姑娘一阵轻颤,低沉的嗓音带着诱惑,「蓁蓁自己擦,能看得到吗?」 烛火晃动,静谧的内殿满是搅动的水声,还有小姑娘的娇娇的呜咽...... 作者有话说: 好了,剩下的自己脑补,这两天暂时不宜上路了(被审h折磨得没x那个欲了),我要去接着改洞房那章了,锁了两天,改了两天,反反覆覆 啊啊啊啊啊,狂躁,人哪有不发疯的!!!!! 感谢在2023-07-16 00:38:41~2023-07-18 00:0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嘻嘻的猫咪 7瓶;陌陌 5瓶;散养小肥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闺房之乐◎ 翌日清晨, 春雨初霁,春光乍泄照散了灰濛濛的云雾。 长乐殿滴答着霜水的琉璃瓦上站着一串抖露着水珠,啄着黑羽的燕子, 低喃了一阵后又飞向天际。 内殿的东窗下,阿蓁正坐在妆檯前拿着一面小铜镜端详着萧宴祈刚给她描好的眉。 昨夜萧宴祈虽还是趁机讨了些好处,但后来也说到做到, 果真让她早些歇下了,今日她终于能起来用早膳了。 晨起由宫人伺候穿戴梳洗过,她正准备唤巧玉来替她上妆时,萧宴祈却挥退了伺候的众人,陪着她在妆檯前坐了下来。 说是要替她上妆描眉,趁着大婚休沐这几日与她享一番闺房之乐。 新婚燕尔, 现在如若不是萧宴祈总是想着那档子事,阿蓁还是很乐意与他黏在一处的。 小姑娘看着那两弯柳叶眉越看越满意,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 转头绷着一张小脸看着萧宴祈。 「夫君这是第一次描眉吗?描得这般好, 不会是从前经常给别的小娘子描多了,练出来的吧?」 「小脑袋瓜成日里都在乱想些什么呢, 这当然是我第一次描眉!」
第243页 萧宴祈屈指轻弹了一记小姑娘的眉心,没好气解释。 「你夫君第一回 便描得如此好,是因为擅丹青, 这世上除了你这小娘子,谁还敢如此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让我替他描眉的?」 小姑娘听完这解释还算满意,微仰着下巴哼哼两声又转头继续欣赏着铜镜里的娇靥。 随后慢慢涨红了脸, 有些底气不足小声嘟囔道:「阿蓁才没有恃宠而骄......」 萧宴祈搂上小姑娘的柳腰:「好好好, 我们蓁蓁没有恃宠而骄, 都是夫君想宠着蓁蓁的。」 他捏着阿蓁的小下巴,把那张娇媚的小脸转过来,温声哄道:「来,为夫再帮蓁蓁涂个口脂,蓁蓁今日喜欢哪个颜色的呀?」 小姑娘面上的红粉愈浓,红着脸想了好一会儿,才指着妆檯上那盒浅朱红色的口脂声音软软道: 「今日穿的是绣大朵簇锦芍药团花的锦裙,夫君给阿蓁涂个浅朱红色的吧。」 「浅朱红色确实很衬蓁蓁今日的气色。」 萧宴祈拿过那盒浅朱红色的口脂,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揩了一些往小姑娘的粉唇抹去。 小姑娘檀口微张,粉唇柔软,让萧宴祈不禁想起昨夜小姑娘比这更软更红粉的那处。 小姑娘涂上了口脂,红唇潋滟似浆果,他眸色暗了暗,方才在床榻上努力压制下去的热意又铺天盖地袭来。 阿蓁没察觉萧宴祈的异样,还凑到他跟前嘟了一下那水润的红唇,眨巴着眼睛,一脸纯真道:「怎么样,阿蓁是不是很好看呀?」 萧宴祈指腹摩挲着小姑娘柔软的红唇,哑声道:「蓁蓁自是怎么样都好看的......」 听着萧宴祈这熟悉的低沉暧昧嗓音,和感受到那又开始的昂扬挺立,小姑娘终于察觉出了一丝危险。 阿蓁如小鹿般纯澈的黑眸害怕地眨了眨,正欲缩着脖子先躲远些,谁知为时已晚,被恶狼狠狠叼住。 萧宴祈抬手扣着小姑娘的脑袋不给人逃,低头噙住了那吐息如兰的唇瓣,一双大手肆意游走,开始不安分起来。 阿蓁察觉出萧宴祈的意图,忙用力推开了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嗔道:「殿下,我们才起来的,且阿蓁刚穿戴好......」 若是这大早上起来刚换好衣裳连早膳都没用,就叫了水,又重新换过衣裳,传出去她可没脸见人了! 更别说她还可能起不来,要睡一日。 萧宴祈抓着小姑娘的手放到那雄赳赳气昂昂上,语气可怜兮兮,「他忍了一夜,蓁蓁就可怜可怜他吧......」 阿蓁感受到那温热,小脸涨得通红忙抽回了手,生怕这时候有宫人进来,「殿下,你现在怎么这容易......」 小姑娘接着细数着,控诉道:「洞房还有昨日早上,昨夜虽没,可阿蓁也帮了殿下,这才过去没几个时辰呢!」 「成亲前忍了这么长时日,如今哪够啊,蓁蓁就可怜可怜夫君吧......」 萧宴祈拉着小姑娘的手晃着,似大狗狗般装可怜。 「夫君也知道让蓁蓁受累了,夫君保证,绝对不会欺负蓁蓁的,蓁蓁就这样帮帮夫君就好,行不行?」 这要是成亲前,小姑娘就信了,可自成亲后她便是养肥的小兔子,萧宴祈的眼神无时无刻不想咬着她。 如今成了亲,萧宴祈就算保证了不会欺负她,可如昨夜那般,花样也多得很。 一会儿她的手也还要再擦药呢,她可不敢再轻易相信这大坏蛋了,呜呜呜...... 小姑娘狠狠心,忽略太子可怜兮兮的语气,强硬道:「阿蓁才不会再信殿下了呢!」 正巧这时,巧玉从外面进来禀事,看到妆檯前抱坐在一处的两人,发现自己好像进来得不是时候。 忙低下了头,硬着头皮快速道:「太子妃娘娘,九殿下来了,说是想和您一起用早膳,正在正殿外等着您呢!」 小包子简直就是她的救星啊! 看着巧玉逃也似的出去后,阿蓁不怕死地拍了拍那雄赳赳气昂昂,俏皮道:「反正殿下也说了不会欺负阿蓁的,都是手,殿下就自己解决吧!」 「阿蓁先出去和小骢用早膳哦,等会儿给你留两个肉包子,晚了就没有哦!」 看着萧宴祈越来越铁青的脸色,阿蓁担心自己再不跑真的会被抓住,逃也似的出了内殿。 看着消失在隔扇的那道倩影,萧宴祈又气又无奈,咬牙切齿道:「叶蓁蓁,你给我站住,回来!」 回应他的是小姑娘有恃无恐的鬼脸。 罢了,这两日他可能真的吓到小姑娘了,自己娇惯的,自己忍着吧。 萧宴祈扶额片刻,随即唤了荣安进来给他准备冷水。 等萧宴祈泡完冷水出来,阿蓁和萧宴骢早已用过了早膳了,两人正窝在西配殿的软榻上一边逗猫一边玩着面人。 阿蓁心里对萧宴祈还是有愧的,看到他换了一身锦袍进来这西配殿,忙让宫人送了一份热乎的早膳进来,狗腿地上前伺候着。 萧宴祈如何不知小姑娘是仗着有萧宴骢那小子在知道自己不会被怎么样才如此殷勤的? 想到此处,他看这个弟弟越发觉得碍眼了些。 坐在软榻上抱着小猫的萧宴骢感受到这如芒刺背的目光,吓得忙抱着小猫背对着兄长。 阿蓁看着委屈巴巴的小包子,推了推萧宴祈,小声道:「殿下怎么总是对小骢这么凶,这可是这大半年来,小骢第一次来找我玩呢,你不准对他这样!」
第244页 听到有嫂嫂撑腰的萧宴骢胖乎乎的小腰杆挺直了一些,打消了想抱着小猫先出去找荣安玩的念头。 萧宴祈接过了小姑娘给他剥好的鸡蛋,语气幽怨道:「蓁蓁知道心疼旁人,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夫君我?」 「小骢在这呢,殿下不许在这胡说,再说小骢哪是旁人呀?」阿蓁忙给萧宴祈嘴里塞了一个肉包子堵住。 荣进这时候带着一个小太监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被惊得愣在原地一顺,如今也就只有这位小祖宗敢这样捉弄太子了。 他笑着上前道:「殿下,这是明日娘娘回门的礼单,您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若有不妥,老奴再下去或改或添。」 萧宴祈拿下小姑娘手中捣乱的包子吃了起来,随意道:「给太子妃看吧,都按她的意思来。」 阿蓁这时候才想起明日要回门的事,忙接过了荣进手中的礼单粗略看了一下。 萧宴祈对她素来体贴,这礼单自然也很妥帖,上头的回门礼件件都是用心挑选出来的珍稀物件。 「没有什么不妥的,就按着这样去准备吧。」阿蓁满意地将礼单交回了荣进手中。 看着荣进出去后,阿蓁偷偷在桌子底下牵着萧宴祈的手小声撒娇道:「夫君有心了。」 萧宴祈捏了捏小姑娘软软的手指,意有所指道:「那往后念着夫君的好,记得好好疼疼夫君。」 萧宴祈没脸没皮的话自然又换来了小姑娘的娇嗔。 阿蓁知道萧宴祈憋着坏呢,故意留了一日小包子在东宫,直到用过了晚膳才差人送他回慈安宫。 到了夜里,萧宴祈知晓明日一早的回门耽误不得,小姑娘娇气得很,他也不敢再欺负,只抱着人一觉到天明。 这一晚,阿蓁总算是能真真正正安安稳稳睡个好觉了,一早起来,比前两日都精神许多。 今日一早,东宫的三辆马车便早早地停在了定国公府门前。 最前头那辆是太子和太子妃所乘的车架,后面两辆是装回门礼的车架,周围还守着百来名护卫和宫女太监。 有大婚那日的排场,如今路过的百姓看到今日这阵仗已经见怪不怪了。 府里定国公夫妇也一早就做好了迎接女儿回来的准备,一早亲自去厨房督促着今日的回门宴。 听闻女儿女婿回到了,立马吩咐人准备开宴,随后老两口又喜出望外地出去相迎。 国公府里如今只剩定国公夫妇和叶长榆夫妇,沈鸿云去年中了进士二甲去肃州赴任了。 如今府里人不多,说是开宴也不过是命厨房做了一大桌子女儿爱吃的菜,一家人坐下来吃一顿饭。 一家子用过了膳,人分成了两拨。 几个男人还是继续在正堂里闲聊,聊的自是如今朝中的局势和大事。 阿蓁则随着母亲和嫂嫂回了后院说了些妇人之间的小话,小姑娘被盘问得满脸通红,最后还得知嫂嫂在昨日诊出了身孕。 阿蓁高兴得当即送了一个金项圈给未来的小侄儿小侄女做见面礼,如今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都是高兴的。 小姑娘高兴着高兴着,突然环上萧宴祈的腰,埋脸在太子怀中小声娇羞道: 「殿下,我阿兄和嫂嫂才成亲快一年就有宝宝了,你说我们是不是也快有宝宝了呀?」 听闻这话,萧宴祈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有些踟蹰地抱上小姑娘,试探道:「蓁蓁很喜欢宝宝吗?」 阿蓁没察觉太子的异样,声音娇娇的,「当然喜欢呀,尤其是和殿下的宝宝,若是我们的宝宝,一定长得很可爱!」 小姑娘说到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萧宴祈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试探道:「可是蓁蓁还小呢,我们先不要宝宝好不好?」 阿蓁不知道萧宴祈心底所想,觉得他这话也有道理,再加上现在羞人得紧,小姑娘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大婚那章可以看了! 今晚一直拉肚子,来晚啦! 题外废话:香蕉和牛奶一起吃真的会窜吗,拉虚孩子了呜呜呜...... 第123章 ◎东宫设宴◎ 暮春三月, 燕忙莺懒蝶蜂翾。 东宫园子里的牡丹开得正盛,魏紫姚黄,香气四溢, 花团锦簇,奼紫嫣红一片。 阿蓁打算三日后在东宫设赏花宴,按着新妇的规矩, 宴请皇室宗妇,算是正式与各位长辈与妯娌见面。 晌午用过了午膳,阿蓁窝在竹水漾的罗汉床上,检查着荣进送上来的宾客名单和那日的菜单可有疏漏。 萧宴祈今日下晌休沐,回来陪阿蓁用过午膳也窝在罗汉床上,见自己被忽略, 不满地抽走了小姑娘手中的宾客名单。 「此等小事交给下头的人来做就可以了,若是连这点差事都能出差错,要他们在东宫何用?」 阿蓁伸手抢回了宾客名单, 不满地瞪了萧宴祈一眼, 撅着小嘴道: 「此次宴会关乎着东宫和国公府的颜面,且前来的都是平素里出入上京各勋爵人家宴会的皇室宗妇。 阿蓁不能出一丝错漏让她们看东宫的笑话和看我这个太子妃的笑话的。」 萧宴祈揉着小姑娘的脑袋, 温声解释着: 「她们不敢看笑话的,我与那些旁支宗亲还有如今的兄弟都没有什么情分,他们也没有实权。
第245页 看着风光不过是因着前头带着个皇字, 全都是表面,如今他们是要仰赖我们的鼻息过活的。 成婚前我对蓁蓁说的,成婚后蓁蓁还可以继续做自己,不是哄骗蓁蓁的。 我知道蓁蓁素来就不喜欢这些扯着笑脸说着违心话的宴会, 蓁蓁大可不必办这宴会, 给她们脸面的。」 阿蓁娇羞抿嘴笑着, 拉着太子的手,「这些阿蓁都知道呀,阿蓁知道殿下很厉害,是不会哄骗阿蓁的。 可阿蓁如今是殿下的妻子,还是大晋的太子妃,自该有我要承担的一份责任的,总不能什么好都让我占了呀。 往后定还有许多这样大大小小的宴会呢,阿蓁也不能一直躲在殿下的身后呀,殿下为阿蓁做了这么多,阿蓁也想为殿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的。 我们是夫妻啦,夫妻就是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对的呀,不然怎么叫做夫妻呢!」 说到后面,阿蓁脸上臊得一热,埋头在了萧宴祈的怀中蹭着。 萧宴祈搂着小姑娘轻笑,「蓁蓁总是这样善解人意,有妻如此,真是我萧宴祈此生大幸。」 他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既然蓁蓁这么替为夫着想,那为夫也帮帮蓁蓁,给蓁蓁讲讲这名单上的人,届时蓁蓁也好能轻松应对。」 阿蓁欢喜抬头,杏眸变得亮晶晶的,「如此甚好,阿蓁正愁届时不认得人,不知道同她们寒暄些什么呢。」 「但时日尚早呢,这名单我们晚些再说,夫君今日休沐,蓁蓁先好好陪陪夫君。」 萧宴祈说着,趁小姑娘一个不妨,扔掉了那名单,将人扑倒在罗汉床上,欺身压下。 阿蓁小声惊唿,待反应过来时,唇瓣已经被人噙住了,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掌在她的身上肆意游走着。 小姑娘嫣红的唇角微微上扬,没有推拒,而是抬手攀上了萧宴祈的脖子,任他予取予求。 虽然那日她点头同意了萧宴祈不那么早要宝宝,可自知晓嫂嫂有了宝宝之后,阿蓁心底也隐隐有些期盼自己能快些有她和萧宴祈的宝宝。 自那日从国公府回来后,她便存了这样的小心思,只要是自己还能承受,都由着萧宴祈来胡闹。 三日后,春光明媚。 东宫门庭大开,受邀在列的宗妇们纷纷盛装前来参加今日的赏花宴。 正如萧宴祈所说,如今的宗室没有实权,需要仰赖东宫而活。 今日她们上赶着来一个小姑娘办的赏花宴不是想来看笑话的,而是个个都带着厚礼,想着来巴结的。 东宫后院空置许久没有女主人,自太子入主东宫后这东宫就未宴请过何人。 如今终于有了太子妃,还是这样一个得太子重视的太子妃,他们终于有了可以巴结的地方。 现在的大晋早已不是成泰帝执政时的大晋,太子自监国后便将宗亲和世家的势力打压得没有一丝喘息之机。 往后他们若还想继续体面地留在上京,如今唯有与东宫站成一线,讨好东宫。 是以今日前来赴宴的王妃郡王妃和皇子妃个个都带着家里夫君的叮嘱和厚礼前来示好。 萧宴祈早就同她分析过种种,虽已经做好了准备,可阿蓁今日还是有些应接不暇。 开宴落座后,她一身华服端坐在主位上听着那些比她年纪还长的宗妇们对着她这个小丫头奉承与敬酒,脸都要笑僵了。 年纪稍长的贵妇人们阿蓁大都不认识,只抿嘴笑着听着她们舌灿莲花般的恭维。 与她年纪相仿的宗妇们她倒是认得几个,没成婚前她去各家的宴会时曾打过照面。 但她能叫得出名字的只有与她坐得稍近的二皇子妃魏紫,和四皇子妃许云缃。 二皇子萧宴恆与四皇子萧宴臣在半年前都已经成婚,二皇子由太后做主,娶了魏家的嫡女魏紫。 四皇子力排众议,向太后求情,求娶了罪臣许明远的庶女,六皇子萧宴珏原来的侍妾许云缃为妻。 听闻魏紫与二皇子萧宴恆原就情投意合,是魏学林一直妄图把女儿嫁进东宫才一直耽误了两人。 后来魏学林被罢官,知晓把女儿嫁进东宫无望后才同意把女儿嫁给二皇子。 这许云缃与四皇子之间的事还更为精彩。 四皇子胸有谋略,这些年来一直忍辱负重,屈居人下辅佐太子,便是为了待太子掌权之日,能帮他娶到爱慕不得,被梁妃母子夺去的心爱女子许云缃。 阿蓁昨夜听完萧宴祈说这个许云缃和四皇子之间的故事后,十分触动,今日目光不由的就多打量了她一些。 今日这许云缃自给她行过礼后,便静静地坐在席上自顾用着膳,并未像旁人一般和周围的人闲聊,像是被周围人冷落一般。 思及她尴尬的身份,阿蓁心中便有了几分估量。 这宫里的人惯会拜高踩低的,既然四皇子这些年来一直辅佐太子,那如今她理应给这四皇子妃几分脸面。 想到此处,阿蓁立即扯出一抹亲和的笑,开口寒暄:「听闻四弟妹性子娴静,素日不喜热闹,只醉心于诗书,今日一见果真如传言所说。」 正坐立不安的许云缃没想到太子妃会主动与她说话,立即有些惶恐道:「太子妃娘娘说笑了,臣妇是笨嘴拙舌才沉默少言的。」 阿蓁没想到她这样胆小,便笑得更加亲切了些,「四弟妹谦虚了,本宫今日与四弟妹一见如故,觉得甚是投缘。
第246页 近日本宫得了块上好翕砚,晚些差人送到四皇子府上,算是本宫这个嫂嫂给四弟妹的见礼了!」 「臣妇谢过太子妃娘娘厚爱。」许云缃立即有些受宠若惊地起身行礼谢恩。 在场的众人看着这一幕心思各异,年纪稍长的宗妇很快便意识到太子妃是因着四皇子在给这四皇子妃脸面。 因着阿蓁这一举动,许云缃的席上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不断有宗妇过来寒暄。 阿蓁看到目的达成,有些小得意地抿着杯中的果浆看着这一幕,这时却发现一旁的魏紫今日倒是有些奇怪。 从前见过的几面,这魏紫都是意气风发众星捧月的,可她今日却是如方才许云缃那般一直在自顾吃着席,还一直吃着酒。 若说是因着父亲被罢官的缘故也说不过去,魏学林虽被罢官,可她祖父的爵位还是在的。 她还是高高在上的镇国公府嫡小姐,如今也如愿嫁给了心上人,今日这般落魄之态,着实是奇怪。 不多时,只见那魏紫已有了几分醉态,阿蓁看到她婢女焦心不已,忙差人把她送去了给今日宾客准备的厢房里休息。 随后又听人来报说,魏紫在被人扶去厢房的路上还不小心摔了一跤,扭到了脚。 阿蓁忙又差人去请太医,随后藉口离席去看看这魏紫今日在闹什么古怪。 到厢房的时候,太医也已经赶到替魏紫查看伤势了,所幸没有大碍,太医留下两瓶跌打药便离开了。 只见那魏紫双颊酡红,可见方才在席上不知饮了多少酒,她素来仪态端方,一直以上京第一贵女自居,如今也不知是何事让她连素日最重的脸面都不要了。 魏紫看到是阿蓁进来也不起来行礼,只笑道:「太子妃娘娘倒是好心,就不介意臣妇从前那般对你不敬吗?」 一旁的婢女已经被自家主子这话给吓傻了,忙扯着主子的袖子,试图让她清醒。 阿蓁温和一笑,轻声安抚那婢子道:「无碍,二皇子妃吃醉了酒,本宫不会怪罪她的,你先给她擦药吧。」 那婢女听闻这话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拿过药瓶子给主子上药。 随后阿蓁才应魏紫的话,声音软软,太子妃的气势却端得十足。 「二皇子妃不必担心本宫还记着从前那些小事,今日换做这席上的任何人,本宫都会如此相待的。」 魏紫往日的趾高气扬像是突然间全都消失了,垂着头淡淡解释道: 「你放心吧,我从未喜欢过太子,也从没真正想做太子妃,从前曾有过对你不敬,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这些本宫都知道,但你今日为何这般......」 阿蓁一脸疑惑,却一时间又说不上来魏紫今日的奇怪。 明明在半年前的宫宴上,这魏紫那时与二皇子定下了亲事,她还是十分得意的,怎的短短半年不见,成了这般? 正疑惑着,她突然看见那正擦着药的婢子不小心将魏紫的裤腿撩上去了些,露出了满是淤青的小腿。 那淤青在她白皙如瓷的腿上十分得恐怖,像是被人虐打出来的。 「你的腿上的伤......」阿蓁小嘴微张,一脸惊讶到底是何人将魏紫这般虐打。 魏紫慌忙将群摆放下,眼神躲闪。 「许是方才摔倒时不小心磕到的,一会儿擦些药就好,外面宴会上还有许多人呢,臣妇就不劳太子妃娘娘挂心了。」 看魏紫不想多说,阿蓁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交待了两句宫人仔细伺候着不得怠慢,便离开厢房,继续去席上坐着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开始最后一个剧情啦! 感谢在2023-07-20 00:39:53~2023-07-21 00:5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散养小肥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突生宫变◎ 微风清凉, 东宫园子里的榴花悄然绽放,又到了榴花盛开的初夏。 不知不觉间,两人成婚已有两三个月, 这段时日两人可谓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 自大婚后萧宴祈好像便闲暇了下来,时常休沐拉着她在东宫里胡闹。 后来日子暖和些了, 又成日不是带着她去城外踏春游湖便是去玉琼楼里吃酒。 这几日还更加反常,直接不去上朝,日日陪着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随后又一整日都在她身边打转。 前两日听东宫里的宫人说嘴,自这个月伊始,成泰帝的身子每况愈下, 命在旦夕了。 皇帝一旦驾崩,势必会引起朝中的动盪,无论萧宴祈如今如何得势, 也难保万无一失。 可他如今却还悠哉游哉的, 着实反常,阿蓁渐渐反应过来这些异常, 有些担心萧宴祈这是故意在瞒着她什么,不让她担心。 晨起在偏殿用过了早膳,阿蓁便打算去竹水漾里看昨日外面铺子送进来的帐册。 看到萧宴祈今日也不去衙署上值, 跟了过来,阿蓁坐下翻了几页帐册都看不下去,蹙着黛眉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试探道: 「殿下最近好像总陪着阿蓁, 可阿蓁记得殿下自监国后, 政务便很繁忙的, 时常脱不开身,连与阿蓁吃顿午膳的时间都难得,如今怎么这么空闲了呀?」 萧宴祈坐在一旁欲往小姑娘嘴里餵樱桃的手一顿,随后干笑一声:「夫君现在多些时间陪着蓁蓁不好吗?」
第247页 看着萧宴祈这异样的神色,阿蓁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她绷着小脸质问道:「殿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阿蓁?」 「阿蓁如今虽在深宫可也不是对外头一无所知的,是不是朝堂上要出什么事了?」 见瞒不下去了,萧宴祈无奈嘆息一声,拉过小姑娘的手握在掌心,「我们蓁蓁冰雪聪慧,到底最后还是没能瞒过蓁蓁。」 他耐心给小姑娘解释着:「朝中如今还有些通敌叛国的余孽没除,如今我这般闲散是故意做给这些人看的,蓁蓁不必忧心,一切尽在为夫的掌控之中。」 「既然这么有把握,那殿下为什么还要瞒着阿蓁?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殿下总可以与阿蓁说一下自己最近有烦忧的。」 一听果然如此,小姑娘生气地甩开了萧宴祈的手,低头气恼地纠着帕子。 「总是这般独自承担一切,殿下把我这个妻子置于何地?殿下是打心底里觉得阿蓁柔弱不可依,是不能与你并肩走下去之人吗?」 听小姑娘气得说了这么多,萧宴祈立马慌了,忙抱着人解释着: 「蓁蓁,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只是怕你担心,不想你跟着我烦忧,我只想要蓁蓁一直无忧无虑的。」 听完这解释,阿蓁又更加生气地挣脱了他的怀抱,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合着成婚这段时日,只有阿蓁一人在傻乐呵,殿下陪着阿蓁的时候,心底其实都在忧心着朝堂之事,殿下是觉得自己这样阿蓁知道后会很开心吗?」 萧宴祈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给小姑娘擦着眼泪,终于意识到他如此自以为是的严重性。 「夫君错了,蓁蓁快些别哭,听夫君给你道歉好不好?真不是什么大事的,夫君这段时日陪着蓁蓁也开心的。 但蓁蓁生气夫君总是报喜不报忧,那夫君往后一定改,蓁蓁再原谅夫君这回好不好?」 阿蓁拿帕子给自己擦着眼泪,像个女霸王似的威胁道: 「殿下从抚州回来那次便说过不会再有事瞒着阿蓁了的,如今又瞒了一次,事不过三,若是再有下次,阿蓁就不同你过了!」 「好,夫君这回真的知错了。」 怕小姑娘不相信,萧宴祈细细给阿蓁讲了这段时日看似风平浪静的朝中背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原来,当初与东夷勾结的不止有梁斌一党,还有二皇子一党。 二皇子这些年来一直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用梁党做掩护,私下里也做了不少贪赃枉法之事,其意图都是为了图谋皇位。 当初便是二皇子故意助梁斌逃到东夷,让梁斌助东夷攻占云洲岛,好让萧宴祈不得不亲自带兵出征。 他便能趁着萧宴祈带兵出征之际和朝中的混乱之机,让他这些年来一直养在冀州的那支私兵偷偷潜入上京,意图谋反。 这些日子萧宴祈故作松懈之态便是想让二皇子觉得有可乘之机,待其出手再将其一网打尽。 听完这些,阿蓁故作轻松道:「原来是这样,殿下该早些和阿蓁说的,说不定阿蓁能与殿下演得更加像呢。」 「现在说也为时不晚呀。」 萧宴祈看得出小姑娘眼底的担忧,捏了捏阿蓁的脸,柔声安抚道:「别担心,相信你夫君。」 阿蓁心不在焉一笑,心里搜寻着关于二皇子的一切,想帮萧宴祈出谋划策,想着想着,不知为何就联想到了东宫设宴那日的,魏紫的奇怪。 萧宴祈看着小姑娘拧着眉心思虑的样子,刚想逗小姑娘笑笑,谁知这时,荣进从外面慌慌张张闯进来。 「殿下!不好了!宫中有大事发生,干明宫派人来传,陛下病危,传众皇子速去干明宫侍疾!」 萧宴祈惊讶一瞬,但很快镇定下来,沉声吩咐荣进:「知道了,去准备伺候孤更衣,孤随后就到。」 看着荣进出去后,阿蓁拉着萧宴祈的手,担忧道:「殿下,阿蓁总觉得今日会有事发生,二皇子会不会趁着陛下驾崩......」 此话大逆不道,阿蓁没说到最后便自己捂住嘴巴,止住了声。 「蓁蓁放心,便是他今日有所动作也无所畏惧,他那支私兵的栖身之处早已被我知晓,若是他有所动作正好一网打尽。」 萧宴祈紧紧握着小姑娘的手交待着。 「东宫的守卫皆听蓁蓁的号令,我让他们守着蓁蓁,别怕,乖乖等晚些夫君回来陪你用膳。」 「那殿下万事小心,阿蓁在东宫里等着殿下,阿蓁给殿下熬喜欢吃的玉米排骨汤,殿下记得早些回来。」 阿蓁目送着太子出门,低头却是再也看不进桌案上的帐册。 干明宫内殿里。 萧宴祈换了身衣裳慢悠悠前来,发现果然如他所料,来的人只有他和萧宴恆。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正背手站在成泰帝病榻前的萧宴恆转身,慢悠悠道:「太子,臣弟终于等到你来了。」 萧宴祈挑了挑眉缓缓上前。 「二弟为了今日,筹谋许久了吧?先是豢养私兵,接着又不声不响地取得了魏学林的支持,这些年深藏不漏,着实令孤佩服。」 「你都知道了?」萧宴恆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不过稍纵即逝。 萧宴祈偏头看了一眼床榻上毫无生气的成泰帝,啧啧两声:「孤素日还真是小瞧二弟了,为了皇位,弒父这种大逆不道之事都做得出来。」
第248页 萧宴恆冷哼一声,「不必如此惺惺作态,太子怕是比臣弟还恨不得他死吧?」 随后他头奸笑道:「不过,等一会儿这干明宫的大门一开,所有人都会知道父皇是皇兄杀的。」 「二弟一石二鸟,好计谋,」萧宴祈气定神闲问:「不过孤倒是有些好奇,二弟这些年与世无争,到底是何时有了这雄心壮志的?」 只听萧宴恆愤慨道:「我这些年付出的努力不亚于你,若不是因着你是嫡出,这太子之位,我也坐得!」 萧宴祈冷声道:「你有这野心也没错,这太子之位确实不能只论嫡庶,但你想争就该光明磊落地争,不该为了满足你的权欲去牺牲黎明百姓!」 说完,萧宴祈一声号令,只见羽林军破门而入,将这干明宫团团围住。 他令人将其拿下时,羽林军的刀枪却都齐齐对向了他自己。 「太子今日是想瓮中捉鳖来的吧?」萧宴恆得意大笑,「但你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我于如今的羽林军统领有大恩,他是我的人!」 「便是你对我早有防备又如何,父皇已死,一会儿羽林军提着你的尸首出现,所有人便都会知晓,你弒父篡位被我阻拦。」 「你光明磊落又如何?如今朝野谁人不知你恨父皇多年?无人会怀疑我的话。成王败寇,届时谁敢说我这皇位来得不光明磊落?」 闻言,萧宴祈目光阴骘看向那羽林卫统领,此次他确实是疏忽大意了。 东宫的小厨房里。 阿蓁自萧宴祈出去后便心不在焉的看不下帐本,索性直接去了后面的小厨房开始给萧宴祈煲汤。 一锅浓浓的排骨汤要熬上快两个时辰才能熬好,等熬好,萧宴祈也该回来了。 天阴沉沉的,像是快要下雨的样子。 小厨房里,站在窗边切着玉米的阿蓁眼皮突突直跳,心里一直在惴惴不安,险些切到手。 巧玉在一旁劝道:「娘娘,让奴婢来切吧,若是伤到手了,太子殿下回来该心疼了。」 阿蓁避开了巧玉伸过来抢菜刀的手,看了看窗外道:「无碍,巧玉,你出去看看荣安打听消息回来没有。」 巧玉长嘆一声,随后还是听令出去了。 一刻钟后,阿蓁见荣安和巧玉匆匆回来报,说魏紫求见。 荣安气喘吁吁道:「二皇子妃衣衫凌乱,满身是伤,像是从哪逃出来的,娘娘你要见他她吗?这其中会不会有蹊跷? 太子殿下临出门前吩咐了,说他回来之前不准放任何人进东宫。 如今没您的准许,守卫将她拦在宫门外呢,但她一直在硬闯,说是找您有要事相商,求您一定要见她一面。」 阿蓁定神思索了须臾,扔了手中的菜刀催促道:「快将她带进来,命两个侍卫护送在侧即可!快去!」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我们蓁蓁得赶去捞祈祈咯~ 嗯,你们都猜对喽,二皇子是个坏蛋,是个家暴男。 猜对有奖,一会儿给上一章猜对的小可爱们发红包! 第125章 ◎正文完结◎ 西配殿里, 侍卫很快将魏紫带了进来。 阿蓁原还对她心怀戒备,可当看到她进来来时浑身是伤可怜兮兮的样子,便心软了。 「你这是怎么了?」阿蓁忙起身上前扶过人, 焦心道:「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魏紫脸色苍白,髮髻散乱,浑身血淋淋的鞭伤, 破烂的衣衫外只披了一件白色的披风做遮掩。 素日里仪态端方,高傲的上京第一贵女如今看着险些没有人样。 阿蓁忧心得也不等魏紫回答,直接先带着人往西配殿的内殿里面走。 随后吩咐一旁的巧玉:「快些备水,再拿套新衣裙来,先给二皇子妃换上。」 魏紫闻言止住了脚步,虚弱的声音里带着焦急, 「先不用,先说要事...... 你快派人去干明宫救太子,萧宴恆控制了羽林军, 他今日意图要杀了陛下随后嫁祸给太子, 他要篡位! 那日你不是好奇我腿上的伤是何来的吗?是萧宴恆那个畜生打的。 他这些年来处心积虑讨我欢心,便是为了娶到我获得魏家的支持, 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我。 如今我父亲许久都未能官復原职进内阁,渐渐的,他便把我视为了弃子冷落我, 甚至还对我动粗,这段时日还有意娶侧妃拉拢别的世家。 前几日,他要造反的事恰好被我偷听到,他便把我关了起来, 我这身伤便是被他打的, 今日他忙着造反, 无暇顾及我,我才能逃了出来。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信不信随你,只是你多犹豫一分,太子便多一分危险,我今日冒死前来报信,不为别的,只为若能因此卖你们夫妇一个恩情,你们能救我于水火......」 魏紫快速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虚弱,直接靠着阿蓁就晕了过去,阿蓁忙扶着她到了内殿里睡下,唤宫人进来伺候。 荣安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魏紫,凑到阿蓁耳边焦心道:「娘娘,您相信这二皇子妃的话吗?」 阿蓁嘱咐了两句宫人仔细伺候便转身出了内殿,吩咐道:「巧玉,你速去国公府将此事原话告知本宫的父亲,让他赶紧派人去查探是否属实。 荣安你速去召夜五侍卫前来,随本宫带着东宫的守卫以东宫有刺客逃到了内廷为由前去干明宫护驾。
第249页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真如二皇子妃所说,殿下现在怕是凶多吉少,本宫顾不得顾虑这么多了,先确保殿下安然无恙要紧!」 干明宫内殿里,萧宴祈一脸神色凝重,正与进来的羽林军对峙着。 萧宴恆摇着摺扇一脸得意道:「太子,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便是你久经沙场,武功盖世,也寡难敌众。 如今这整个皇城的羽林卫将这干明宫围得水泄不通,今日你确实是败在我手上了。」 萧宴祈握紧拳头,睥睨着眼前的虾兵蟹将冷傲道:「说这话还为时尚早,二弟尽管看看孤能否敌众!」 太子虽手无兵刃,可殿内的羽林军还是被太子这阴骘的眼神给震慑到。 「自不量力!」萧宴恆冷哼一声,摺扇一合,正欲叫人动手,这时一个侍卫从外面匆匆闯进来。 那侍卫慌慌张张禀报导:「二殿下,太子妃带着东宫的守卫将咱们给包围了!」 萧宴祈闻言神色一慌,立马与那些羽林军动手,抢得了一桿长枪,欲拼死闯出去,殿内开始混乱起来。 看着太子势如破竹,萧宴恆慌乱起来,急忙下令:「今日取得太子首级者,待本殿登基定能封侯拜相!」 这时,紧闭的殿门被人一脚踹开,夜五在前开路,阿蓁拿着一把长剑闯进了内殿。 内殿里的羽林军看到一个女子手持利刃,气势汹汹闯进来,全都停滞一瞬。 阿蓁进来看到萧宴祈安然无恙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随后掷地有声道: 「二皇子刺杀陛下和太子,意图篡位,本宫率东宫守卫前来救驾,定国公已带兵侯在皇城外时刻准备救驾勤王,尔等为虎作伥,若速速投降,或能留一条狗命!」 萧宴祈附和道:「二皇子那支私兵早已败露,如今羽林军孤立无援,若尔等立即放下兵器投降,孤可保证留你们一命!」 内殿里的羽林军看着外面东宫守卫军的利刃上全是嫣红的鲜血,纷纷接二连三地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投降。 萧宴恆看着这一幕咬牙切齿道:「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东西!苟活下来又如何,就等着一辈子屈居人下吧!」 说着他便抽过身旁侍卫手中的一把利剑欲往太子刺去。 「殿下小心!」阿蓁立即上前眼疾手快从背后刺了一剑上去。 萧宴祈也注意到了这丧心病狂的畜生,提起长□□了一枪上去,令其当场毙命。 阿蓁看着人鲜血喷流,瞬间倒地后有些后怕地扔了手中的利剑。 萧宴祈立即冲上前来将小姑娘抱在怀中护着,轻轻派着人的背哄道:「蓁蓁别怕,没事了,他死有余辜,别怕别怕......」 阿蓁环上萧宴祈的腰,埋头在他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小声呜咽着,「呜呜呜,吓死阿蓁了,阿蓁方才还以为殿下出事了......」 内殿里很快被清理干净,作乱的羽林军都被压了下去,萧宴祈把小姑娘带出外殿坐着,命人送了些茶食上来。 他给小姑娘餵了着热热的甜茶压惊,随后问道:「蓁蓁怎么知道我有危险赶来了?」 阿蓁把魏紫逃来东宫一事告诉了萧宴祈。 「阿蓁当时怕极了,生怕殿下遭遇不测,便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幸好阿蓁赶来了,二皇子这人真是阴毒!」 萧宴祈揉着小姑娘的脑袋,「是啊,幸好蓁蓁今日赶来了。 从前都是我自以为是,认为蓁蓁是娇弱女子,便什么都自己扛着,让蓁蓁一个人胡思乱想。 今日经此一事才发现我错得彻底,我家蓁蓁是这世上最勇敢坚强的女子。 是我小看蓁蓁了,但往后我还是不希望蓁蓁如此替我冒险,只要蓁蓁能好好的,我虽死无憾......」 阿蓁呸了一声,急忙捂住了萧宴祈的嘴,哽咽道:「才刚逃过一劫,殿下说什么胡话呢?我们都要好好的!」 萧宴祈忙给小姑娘擦着粉颊滚落的眼泪珠子,认错道:「好好好,不说不说,往后我们都会好好的了。 皇帝应是被萧宴恆毒死了,我一会儿应有许多事要处理,我先送蓁蓁回东宫好不好?」 「陛下真的......驾崩了?」阿蓁拽着萧宴祈的衣袖有些怔愣。 萧宴祈神色淡淡,轻嘆一声,「他的身子本就没有什么时日了......」 阿蓁明白萧宴祈此刻的心情,她握紧他的手算是安慰。 「一会儿定有许多事等着殿下处理呢,阿蓁自己回去就好,殿下不必担心,东宫的守卫都跟在阿蓁身边呢,阿蓁回东宫等殿下。」 「我定争取早些回去陪蓁蓁用晚膳,」萧宴祈在小姑娘的眉心落下一吻,随后唤夜五进来好生护送人回去。 看着小姑娘出门后,萧宴祈独自一人缓缓走进了内殿,站在病榻前看了床榻上毫无生气的成泰帝良久,随后跪下郑重一拜。 接着又很快起身,恢復了淡漠的神情唤荣进进来:「出去宣告皇帝驾崩的消息吧,再去传众皇子和皇室宗亲入宫......」 成泰二十六年夏,皇帝驾崩,葬于昭陵,后由皇太子萧宴祈继位,改元景佑,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一同在六月初九举行。 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一同举行虽有违祖制,但朝臣们也再都不敢多加妄言。 此前反对太子与太子妃婚事的人是何下场的还歷歷在目。
第250页 且那日太子妃果敢刚毅,带兵于宫乱中救下太子一事传出后,他们便再也不敢小瞧了这位太子妃,开始对这位敢带着利剑杀进干明宫的太子妃敬佩有加。 二皇子此次造反,魏学林也助力其中,阿蓁劝服了萧宴祈,让他留了魏紫和她母亲一命。 阿蓁念及女子的不易,留了魏紫在东宫养伤,待伤好才送了她和她母亲团聚。 凤鸾宫多年无人居住需要修缮,萧宴祈索性和阿蓁还住在东宫,等修缮好,到登基立后那日再搬进去。 六月初九,登基立后大典这日,艷阳高照。 阿蓁一早便被孙嬷嬷拉起来梳妆穿戴好了皇后的冕服和凤冠,如今只待吉时。 巧玉给阿蓁正着凤冠笑道:「娘娘真不愧是陛下心尖尖上的宝贝,陛下居然选在娘娘生辰这日登基立后。 听闻大晋自开国以来,还从未有哪位皇后能有此殊荣,能在圣上登基这日被册立为后,举行大典的呢!」 阿蓁看着铜镜里一身皇后冕服,头戴凤舞九天金玉冠的自己抿嘴一笑,嗔道:「你这坏丫头,不准打趣本宫!」 孙嬷嬷看着穿戴妥帖的阿蓁,眼眶微红,感慨道:「我们这些老奴可终于盼到这一日了,娘娘往后和陛下要好好的!」 「嬷嬷放心,我会一直陪着陛下的,」阿蓁握着孙嬷嬷的手笑道。 这时,萧宴祈一身玄色绣金线龙袍从外面进来,看到小姑娘一身华服惊艷了一瞬。 随后笑着朝小姑娘伸出手道:「蓁蓁,吉时要到了,我们一同出去接受文武百官的参拜吧。」 「好!」阿蓁眉眼弯弯,露出两只小梨涡,随着萧宴祈出了大殿。 玉阶下,文武百官跪了一地,看到帝后出现,跪下俯首,齐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这一声声的祝愿中,萧宴祈举起小姑娘的手,低头落下一吻。 「蓁蓁,往后我要与你携手共享这山河盛世,白首不相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计划到这里就是正文完结啦!谢谢小可爱们一路的陪伴!谢谢小可爱们给我的评论!每次看到你们的评论我都很开心哒!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从构建大纲到现在敲下的【正文完】,蓁蓁与祈祈的故事陪了我快一年了,现在已经捨不得从他们的世界里离开了。 所以,肯定还要写甜甜的番外呢!但是最近因为三次元工作有变动,可能番外要一周后才能更新。 目前,我计划的番外是要写他们生宝宝的哦(还夹带一些孕期产后的酱酱酿酿),如果不喜欢看生宝宝的就可以止步啦!不过应该会有一些帝后日常。 嘿嘿,因为这篇是日常文,也没有什么副cp,该交待的人物好像也交待完了,所以我对番外的灵感暂时只有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