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风动，是心动呀》 第1章 听风 五月的武汉，暑气渐至，连风都裹挟着一丝热意。 褚悦走在回家的路上，双脚肿胀，心情惆怅。 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次面试，等到的还是那一句“稍后通知”。回国前她就听说工作难找，却没有想到这么难找。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站在市中心十字路口的褚悦，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去哪里。 回家，又要跟老妈汇报这一天的行程，强颜欢笑的跟她说估计马上就能入职。 不回家，这座城市到处都是网红店、打卡点、却似乎没有一处容得下她安静坐下来的地方。 还是去东湖吧。至少湖光山色，鸟语花香。 这还是楮悦的老习惯，她从小就住在东湖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坐在湖边发呆。 看波光粼粼，看碧波荡漾，这些都似乎是最好的催眠。 有时候，她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小憩一会，烦恼就好像随着沙沙的风声一并凝落成泥，消失殆尽了。 虽然这些年新晋的商圈层出不穷，人们趋之若鹜，可是热闹过后，网红店关的关倒的倒，最后能留下的，往往只有千人一面的连锁店和经久不衰的大品牌。 而老商圈更是韭菜收割机，老店关新店开，走不完的轮回。 这个时代的节奏越来越快，从推陈出新的产品，到不断变化的装修，再到跌跌不休的价格，一轮又一轮，最后只剩下一地鸡毛。 眼前这个世界似乎已经陷入了一种怪圈，有人被拖进推迟退休的泥潭，有人却在青春正当年找不到一份靠谱的工作。 例如褚悦。 从澳洲回国已经几个月了，一直在投递简历，别说得到一份满意的工作邀请，就是一份靠谱的工作邀请，她都没见过。 面试官看到“年龄，性别，婚姻”这三个选项时，都会抬起头来看看眼前的这个女孩——年龄24，性别女，婚姻未婚，这像是一个黑三角，紧紧的卡住了褚悦的求职通道。 难道女人到了这个年龄，就只能找人结婚生孩子过日子，然后默默忍受被职场漠视和淘汰吗？ 憋屈！职场歧视！性别歧视！ “已到停车点附近，请带好随身物品，提醒乘客下车。”网约车的提醒音惊醒了沉浸在思绪中的褚悦，最近的确太多的情绪和负能量，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的放松一下自己。 回国这几个月一直忙着找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好好的看看这个从小长大的城市。 而东湖，更是好几年没有来，没有想到连路都不认识了。 在绿道的入口处，有专门的停车场，方便人车分流，更加安全也更加环保。 以往在东湖边没有专门的人行道，走在湖边，不仅要躲过疾行的车辆，还要当心不要掉进湖里。 而现在，自行车道、步道、跑道，样样俱全，别说来湖边走路，就是来湖边跑步和骑自行车，都畅通无阻。 春末夏初的武汉，是最迷人的季节。 在绿道边走走，除了正午的阳光有些炙热，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 褚悦想起小时候最开心的事，就是在东湖坐船。那个时候20块钱坐一条船，荡舟湖上，湖光山色，风光旖旎。 小孩子最喜欢的事就是玩水，坐在船上，把穿着塑料凉鞋的脚放在水面上，突然有人喊，“有鱼来了，要吃脚了！”同船的小朋友们都尖叫的齐刷刷的收回自己的脚，然后笑作一团。 好像回到那个时候，无拘无束，没有压力。 “小姑娘！小姑娘！要不要坐船？” 褚悦正在怀恋小时候的船，求仁得仁，耳边忽然就传来船夫的喊声。 她转头看去，不远处的岸边，正停着一艘木船。不能说跟小时候的船如出一辙，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好久都没有看到这样的船，还以为再也看不到。 这艘还停留在记忆深处的木船，一下子就勾起了褚悦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 她几乎是跑着来到船夫停靠的岸边。 “师傅，现在怎么坐船？” “120块一个小时，半个小时60块。”看上去已经年过半百的师傅，扶着船檐，向上仰视着岸边的褚悦，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 “我记得以前都是20块钱一个小时，现在怎么这么贵了！”褚悦想想自己已经日益干瘪的荷包，还是打了退堂鼓。 师傅大概是看到她往后退了两步，起身要走的样子，连忙喊住了褚悦，“小姑娘，你说的20块钱一个小时，都是什么年代的事了。那个时候热干面才1块5吧，现在你看看都多少钱了。这样，现在这个点也没有什么生意，不然我给你打个折，90块钱一个小时怎么样？” 哎，今天本来就心情不佳，如果连坐船这种小小心愿都不能满足一下自己，似乎这一天就白过了，可以直接从日历表上划掉了。要不，还是坐个船，就当出去旅游放松了。 褚悦这样安慰自己。虽然同一时间，有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埋怨她的不理智，可是她还是管不住自己一个箭步就迈上船弦的腿。 坐进船篷，顿时凉快了许多，特别是随着船徐徐划动，阵阵微风袭来，仿若一下子就吹散了所有的不愉快。 “小姑娘，你怎么今天这么有空一个人来东湖玩？”船夫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放下不到半秒，这揪心的事实又蹦跶在眼前。 “今天有空嘛，有空就出来走走。”褚悦想要搪塞过去。 “你还是学生吧，学生可以多出来玩玩，过几年上班了，就没这个时间了。趁年轻要多赚点钱，再找个好对象。” 这船夫大大，简直是我妈的嘴替。褚悦听到这里恨不得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她不再接话，感觉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下去，等待她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坑。 她侧过身去，举起手机，装作要拍照的样子，完美的躲过了继续攀谈的可能性。 可是镜头里，还有一首船，而船上似乎有个什么，一时半会看不清。 华为50倍镜头，发挥光和热的时候到了。 褚悦拉近一看，是个人。 这是一艘跟她差不多的有篷木船，但是明显经过一些改造。普通船上的蓬内，是两排座椅。而这艘船上，则是一个躺椅。而船头甲板的位置也明显做过改造，也铺了一层垫子，可躺可坐。 “师傅，那边有艘船，看上去有点奇怪。”褚悦在镜头里观察着那艘船，终于找到一个和船夫间完美的话题。 “哎呀，别说那艘船了。老张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遇到一个长期包船的，每个月一万块，只用中午这个时间段，其余时间老张还可以接别的活。你说多划算啊，本来中午这个点就没有什么游客。”船夫讲起来，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那个人租船做什么？”褚悦有点好奇。 “你别说，这个人真的有点奇怪，开始的时候我们还要老张留点意，出这么多钱，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是这已经一两年了，他也没出什么事，也没惹什么事，我们也就都放心了。”船夫说着，看到小姑娘挺感兴趣的，于是朝着那艘船划了过去。 ”这个人还真有意思，每个月花这么多钱就为了中午躲清净、睡午觉。有钱人的世界，真的不懂。”褚悦笑着回头望向船夫。 “这么长时间，我们跟他也没说上几句话。他不怎么爱说话，来了就带本书，要老张泡壶茶，一躺一中午。周一到周五中午12点准时来，下午2点多走，最多不超过3点吧。睡不着，就看看书，累了困了就盖个毯子躺一会。老张别提多舒服了，每次划到湖中间，停住，他休息好了，睡醒了，再把船划回去。”船夫说到这里，竟然望着褚悦叹了一口气。 褚悦心有戚戚，如果她是船夫，估计也会叹口气。 同人不同命。同样的一片湖，同样的一种船，都是中午十二点顶着大太阳，有人每小时赚90元，有人每小时赚300元。 “他每个工作日都来？”褚悦觉得这个人的生活不要太爽，远远看上去似乎年纪也不大，却已经财富自由了。而自己，花90块钱坐一次船都要思前想后。 “那倒不是，他有时候连着来几天，有时候好多天都不见人影。可是不管他来不来、来几天，都会准时准点给老张发钱，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你看，跟我一样的小破船，里外里装下来听说也花了好几万呢。那个船上还有移动电源、电扇，还有什么茶水机、咖啡机，反正只要那个人想要什么，第二天就有人来老张的船上装好。”说完，船夫又使劲往下划了几下，眼看着离那艘船越来越近了。 第2章 着相 五月正午的阳光，从头顶直射下来，简陋的船顶似乎无法抵御阳光的肆虐，连四周的风都败下阵来。 汗水从周身每一个毛孔微微渗出，有点热。 褚悦站起身来，正准备在包里掏出湿纸巾，却不想忽然“砰”的一声，剧烈的晃动下，褚悦差点整个人掉进湖里。 她禁不住喊出声来，“啊！”赶紧伸手扶住船舷。 等到船逐渐平稳下来时，她才搞清楚状况。 原来船夫太兴奋，一下子划得太快，最后关头没控制好，直直的撞到了停在湖中间的那艘船上。 在褚悦抬头看向对面那艘船的时候，对面船上的人也正抬头看向褚悦。 鹰一样的眼神。 敏锐而犀利，冷峻而深沉。 一张俊朗的面容，有着少许的倦意。 这个人斜靠在对面船上的躺椅上，肚子上盖着一本书。 很明显，他刚才一定是看着看着书，便困了。 但睡的正好，却被闹醒了。 褚悦知道，这个人大概不太开心。 在船上正舒舒服服的躺着，忽然被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鲁莽惊醒，谁会开心？ 不开心就对了，换了自己也不会开心。 “老赵，你怎么回事！”对方船夫声音里掺杂着愤怒与郁闷。 “不好意思老张，这不是搞激动了，一下子没有控制住。”褚悦船上的船夫陪着笑，他的不好意思，好像更多来自于自己水平发挥失常，而绝非源于把人家船撞了。 “我这船上还有客人，东西也很多，万一出了点什么问题，看你怎么赔得起。”对面船上的老张一边撑开船，一边数落着这边的老赵，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鄙夷。 “怎么，不就是傍上了个有钱人，再贵也是一艘破船，赶得上岸上的房子和车吗？你吓唬谁啊！”老赵似乎激动了起来。 “师傅，师傅！”看到两位船夫有点剑拔弩张的意味，褚悦不想节外生枝，毕竟万事以和为贵，自己花钱来解闷的，不是为了找事的。 两位船夫都在气头上，没人搭理褚悦。 对面船上的男人，也干脆从躺椅上坐起身来。 褚悦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尴尬之中，她和对面船上的那冰山脸，正四目相对，两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种叫“谁先笑就输了”的游戏。 半秒过后，褚悦装作不经意间挪开了自己的目光。 余光中，她瞥见对面船上的男人那双修长而笔直的腿，以及那双黑色的运动鞋，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但是好贵的样子。 更奇怪的是，任两个师傅就快要在湖面上打起来，对面的这位先生还是于己无关的样子，靠在躺椅上，继续翻看着那本尚未看完的书。 褚悦有点好奇，什么书能好看成这个样子。 如果离的远，她肯定毫不犹豫的拿出手机拉近距离看看书名，可是现在实在离得太近了，这要是拿出手机一阵怼脸拍，对方估计要请律师团告自己侵犯隐私。 大概过了上十分钟，大概是没有观众的原因，两位师傅终于偃旗息鼓。气鼓鼓的蹲在各自的船头。 “张师傅，今天就到这里吧。”对面的那个男人终于说话了。 不知道这种所谓的成功人士是不是都跟扎克伯格一样，像冷漠而机械的蜥蜴人。 褚悦正想着，忽然觉得脚上湿湿的。 低头一看，天啊，这船貌似漏水了。 “师傅！师傅，不好了，漏水了！”褚悦慌乱之中，快步走向船头，可是感觉水越渗越多。 褚悦这么一喊，船夫赵师傅警觉的回过头来，对面船上的两个人也朝褚悦看了过来。 赵师傅赶紧起身，朝舱内低头一看，真的有渗水。 可能是刚才那一撞，把哪里撞坏了。 ”老张，你赶紧看看你的船还好吧！”赵师傅知道刚才是自己的错，赶紧通知隔壁船的张师傅，检查一下注意安全。 “我这边还好！老赵，不行你让客人到我船上来，你赶紧划回去。”这两个刚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中年男人，在大是大非之前忽然就拧成了一股绳。 “林先生，不好意思，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我就自己做了决定，让对面船的客人先过来避险。”对面船的张师傅弯着腰，俯下身去对半躺着的男人道歉。 场面一时间，有些刺目。 褚悦不太喜欢眼前发生的一切。说实话，她有点厌恶这种仗着有钱目空一切的人。 “不用了，谢谢师傅！”她还没有等对方船上的男人说话，就直接拒绝了，然后冲着赵师傅喊，“师傅，你别犹豫了，咱们赶紧往回划吧！” “丫头，你开什么玩笑，这是在东湖，水真的漫上来，我们一个都走不了。快点到老张那边去，你出了问题，一碗都是我的，别给我找麻烦！”赵师傅看上去有点凶，可是褚悦知道，憨直的师傅是真的处于安全考虑。 “快过来吧！老赵有经验，让他赶紧划回去，你再不过来就是添乱！”听上去，对面张师傅的声音里满是急切。 ”过来吧。”褚悦正在犹豫，对面船上的那个男人发话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缓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褚悦看到水越渗越多，也不再犹豫，跳到船头伸出手，握住对面船上递来的手，一个箭步跨了过去。 抬头的时候，有些懵。 递过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船上的客人，船夫口中的那个林先生。 手心温暖，指尖却有些微的凉意。 褚悦一落地，稳住重心，便赶紧松开了对方的手。 对方也似乎不以为意，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躺椅上，躺下去，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丫头，我先回去了！到岸边等你，一会把钱退给你！”赵师傅喊着，还没等褚悦回答，便划着船迅速离去。 褚悦回过神来，发现整个船舱里，只有一个躺椅。她一时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 “小姑娘，那边有个折叠的小马扎凳，是我的，你拿出来坐一下。”大概是看到了褚悦的无助，船夫张师傅主动解了围。 躺椅上的那个男人，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纹丝不动。 真的太没有担当了，真想送他一首周杰伦的歌！褚悦虽然嘴上一句话没说，可是心里已经骂了几万遍。 算什么男人！ 第3章 憋屈 可是傻站着总不是个事，褚悦环顾四周，船上位置不大，倒还真的像模像样的摆着几件东西。 小马扎就立在小餐柜和放咖啡机的小柜子中间。 褚悦走过去，拿出小马扎，撑开，靠着船尾，坐了下来。 这一坐更尴尬了。 空间本来就极其有限，还放置了些东西，中间豪横的躺着一个人，只剩下犄角旮旯。 而褚悦就坐在其中一个角落里，活生生像个旧社会地主身边负责扇扇子的丫鬟。 至于地主是谁，就不言而喻了吧。 褚悦感觉自己狼狈又好笑。回国找不到工作就算了，想散个心还差点沉了船，此时此刻更是莫名其妙的坐在小马扎上，进退两难。 回去真的要看看星盘，也不知道是不是碰上水逆。 就这样呆坐了一小会，褚悦才发现张师傅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刚才这个地主不是说要回去吗？怎么还不开船？ “张师傅！”褚悦刚开口，就被站在船头的张师傅做了个小点声的手势给堵住了嘴。 张师傅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叫她过去。 她站起身来，摇摇晃晃朝船头走去。 “张师傅，刚才不是说要走吗？\"褚悦小声说。 “估计需要等一下，林先生看书的时候不喜欢别人说话打扰，我们可能需要晚一点再回去，那边有茶和咖啡，你自便。”张师傅面有难色。 已经上了贼船，说什么都晚了。褚悦心里纵然有一千个不愿意，也不能发作，毕竟在别人的船上，而船在茫茫湖中央。 去和留都要客随主便，更何况自己只能算得上是不速之客。 更何况，这个林先生看上去一点都不好打交道。自己只是个坐顺风船的，何必提些要求，万一害的张师傅丢了生意就麻烦了。 而那位正旁若无人躺在舒适躺椅上的林先生，对这一切仿若熟视无睹，继续悠哉游哉的看着手头的书。 褚悦真心开始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书，让他看的如此痴迷，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可以被自然屏蔽。 褚悦转身回小马扎的时候，装作要系鞋带弯下腰去，抬眼一看，林先生手上拿着的那本书的书名跃然眼帘——《金刚经说什么》。 装什么慈悲。 褚悦在内心暗骂了一句，然后起身回到自己的小马扎。 看看表，都快两点了，这位林先生好像还没有一丝要离开的意思。 刚才听赵师傅说起过，这人有时候在船上待到两点，有时候待到三点，今天这架势，不会一直躺到三点吧。 褚悦再看看自己，几乎是蹲坐在小马扎上。因为小马扎实在太矮，如果自己完全坐下来，腿就只能伸展出去。 但是船上这点空间，实在太小。 她目测了一下，如果把腿任性伸展出去，就正好在林先生的头下面，他稍微转个身，就可以看到自己这只奇妙的大脚。 这种姿势也实在太诡异，太不礼貌。 可是不伸展开来，整个人都好像蹲着马步，时间一久，双腿发麻。也怨不得别人，怪只怪自己天生大长腿。 时间一长，为了转移注意力，褚悦开始有一着没一着的胡思乱想起来。 眼前的这林先生这么闲，说不定就是之前拒绝自己的某家公司背后大boss，这些资本家，就是这样不顾别人死活，只会剥削，不想创造；只顾享受，不想付出。 褚悦想到这里，忽然有点down。 刚回国的时候还想着一定要进个知名大公司，即便进不了500强，也好歹是个大a上市公司，结果呢？国企央企统统别想，仅有本事没有关系根本进不去；外企最好的年头一去不复返，凋敝的就差关掉办事处；大厂更别想了，裁员都来不及谁还想往里面招人？ 所以，只剩下那些奄奄一息的民企和自己都说不清在做什么业务的小公司。自己有学历没经验，跟这些公司完全不匹配。他们对研究生文凭和海归经历全无半点兴趣，他们只想找个试用期三千块的应届生，过了三个月继续换一个试用期三千块的应届生，三个月又三个月，用人成本永远三千块。 再想想自己，薪资要求税后八千，鬼才要。 褚悦想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这种找工作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难不成自己也要去跑滴滴？ 这一声轻轻的叹息，好像惊醒了正在金刚经里入定的林先生。 他放下了手边的书，而后舒展了一下胳膊，坐了起来。 他接过张师傅递过来的一杯水，朝褚悦看了过来。 此时此刻的褚悦还坐在马扎上。从林先生的视角看过来，就像一个睁着惊恐的大眼睛正蹲在痰盂上的人。 时间在那一瞬间好像凝固了。 张师傅、林先生、褚悦，三个人都好像石化了一样，同时静默在那个瞬间。 “林先生，现在回去吗？”张师傅率先破冰。 林先生转头回应张师傅，“好。” 褚悦趁机想要从马扎上站起来，却不料脚麻了！ 更心塞的是，与此同时，张师傅刚刚探下船桨，划动起小船。 褚悦重心不稳，一整个人朝着林先生的躺椅扑将过去。 完蛋了！ 褚悦一秒闭眼，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出生在这个世界是来搞笑的，不知道摔下去之后会不会直接被人丢到湖里毁尸灭迹。 就在脑海里路过千军万马之际，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双臂被什么紧紧抓住，整个上半身悬在半空之中。 她缓缓地睁开眼，出现的，是一张精致又好看的脸。 带着些许情绪的黑色眸子，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地微微勾起，轮廓分明的脸上却线条柔和而优美。 “你可以自己起来吗？”等了一小会，看悬在他头顶的这个姑娘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林奕山忍不住问。 “哦，不好意思，我刚才被吓到了。”褚悦赶紧轻轻的从林先生的双手里挣脱出来，往后退了一步，直直站好。 “还有一会才到岸边，你还是坐着比较安全。” 林奕山看了一眼女孩子原先坐着的小马扎，又看了一眼女孩子的大长腿，想必是刚才坐久了不舒服，一起身失去了重心。 他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然后指着躺椅示意要女孩坐过来。 第4章 留心 随着林先生让座，一瞬间，褚悦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也不至于那么坏，了不起算是性格有点怪。 既然他起身走开了，这么舒服的躺椅，不坐白不坐。 “谢了！” 褚悦走过去坐了下来，并致谢。 林先生微微点头示意，随即坐到了船头。 不说话，总是或多或少有些奇怪。褚悦觉得似乎还是应该聊点什么打破这种人际僵局。 “请问，怎么称呼？今天还是要谢谢你。” 说完她就后悔了，刚才张师傅已经喊了很多遍林先生了。 “我姓林，林奕山。人没事就好。”对方直接干脆，似乎并不太想就此展开社交。 褚悦瞥到正在划船的张师傅偷笑的表情，貌似他以前没有少吃这种软钉子。 “听你口音是外地人？” 褚悦的社交牛逼症上身了。 “ 我很像外地人吗？”林奕山低下头，嘴角轻扬。 “难道不是吗？你说话一点口音都没有。”其实声音还有点好听，这后半句话，褚悦生生吞了下去，不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像个花痴。 “大概是因为在外地待过很多年的缘故。我是武汉人。” 林奕山说起话来，似乎没有沉默时冰冷，语气温和，不动声色。 “你很喜欢东湖吗？我第一次见到有人在东湖包船睡觉。” 但凡是个人遇到林奕山这样在东湖常年包船睡觉的，都会提出这个问题吧。褚悦觉得这是个人之常情的问题。 “ 也不是，只是这里安静。” 林奕山说到这里笑了，朝褚悦望过来，“今天比较例外。” 褚悦看到他看向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不好意思，惊扰了你的好梦。” “ 没关系，每天都无惊无险，挺乏味的。今天挺有趣，估计会记很久。”看来今天没什么机会继续读下去了，林奕山索性合上书，站起身把书插进了船上的小书架里，干脆一心一意聊天。 “ 看上去你挺喜欢看书的。” 褚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 看书的时候只需要吸收不需要输出，没那么累。”林奕山的每一句话都云淡风轻，若有似无。 “ 不思考？” 褚悦觉得看上去那么深奥的书，怎么可能像读小说一样只看不想？ “ 没必要想吧，都是别人的观念，看看就好了，一想，就被人牵了鼻子，不得不沿着对方的思路走。” 林奕山捕捉到褚悦脸上一瞬间划过的疑惑表情，“ 你看，你本来不这么觉得，我这么一说，你就当真了。” 好像真这么回事。 褚悦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点深不可测的单纯，看上去毫无公害，事实上城府颇深。 在褚悦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种人。从小到大，她身边都是自以为是的富二代，埋头读书的凤凰男，还有傻不拉几的愣头青。 油然而生的好奇心，就像一把悬在她头上的巨大剪刀，咔擦一下剪断她所有的胆怯与矜持。 一会下了船就各奔东西，茫茫人海再不相遇，所以这一瞬间，鬼使神差的，她想要抓紧一切时间来向他发问。 “ 林先生不用上班吗？” 褚悦发自内心羡慕那些不用上班却衣食无忧的人，拿俗气点的话来说，就是财富自由的人。 “ 你其实是想问，你怎么这么闲吧。“ 林奕山笑出声来。 女孩子看上去年纪小没有什么社会经验，问的话都这样直白。 褚悦也笑了，妄图潜藏的企图，却被他看的清清楚楚，果真是老谋深算的人。 “ 对了，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褚悦。褚时健的褚，喜悦的悦。” 褚悦忽然意识到自己还能没有正式介绍过自己是谁。 “ 嗯，你好，褚悦。” 林奕山站起来伸出手来，这才是一个成年人相互认识时最礼貌的举动。 褚悦觉得自己学到了，她也赶紧伸出手去，“你好，林先生。” 通过这个短暂却官方的仪式，两个人算真正认识了，彼此间显得更加松弛起来。 连摇着船的张师傅，都仿佛为此时此刻船上的融洽开心的哼起了小曲。 “ 上班时间在东湖荡舟的除了我，不还有你吗？” 林奕山把皮球踢了回来。 “ 我们可不能比，你大概是财富自由了。而我，却是待业在家，就是传说中的毕业即失业的那种。” 褚悦觉得虽然说出来有点丢人，可是事实就摆在这里，不说也不代表不存在。 做人，更多时候还是要面对现实。 “ 年纪轻轻就失业了？是没有好好找工作吧。” 林奕山看着眼前的女孩，长相甜美大长腿，按道理来说，即便没有过硬的学历，只要要求不是太高，应该不难找到一份工作。 “ 现在外面就业形势很严峻好不好，你这样衣食无忧的大boss估计已经很久没下凡体察民情了。” 饱汉不懂饿汉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看到林奕山一脸不可置信又不以为然的表情，褚悦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两句话来。 “ 我可不是什么大boss，我只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而已。一个人，花不了多少钱，所以不太为生活发愁罢了。” 好一个花不了多少钱，好一个不太为生活发愁。环顾一下四周，ecoflow的户外电源、smeg咖啡机，便携式户外小空调，还有一张看上去就贵的要死的户外躺椅，哪一件都不是便宜货。 “ 人和人的标准还真的是不同。” 褚悦翻了个白眼，觉得眼前的这位林先生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读的什么专业，又找了哪些工作？作为局外人，可以帮你分析一下原因。” 林奕山的表情倒没有好为人师的油腻，更多的是吃瓜群众的好奇。 “ 其实吧，我也对国内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才从澳洲回来没有几个月。” 褚悦看到林奕山颇为真诚的听自己讲述，只好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我本科读的品牌管理和传媒双学位，研究生读的传媒。回国才发现，这两个专业好像啥也没学，找工作挺难的。” “ 这两个专业听上去都挺有意思。我想知道，你品牌管理学了什么，传媒又学了什么？” 褚悦感觉，林奕山对这两个专业的好奇，并不是装出来的。再说，这也的确没有什么好装的，谁会想要对这么枯燥的话题去做深入的探讨，除非是真的很想知道。 “ 两位，船快要靠岸了，你们要不上岸找个地方继续聊？” 张师傅友情提示，褚悦和林奕山不约而同地抬头向前看去，果然，船快要靠岸，而刚才差点葬身东湖的赵师傅，正在岸边朝他们开心的挥着手，看上去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第5章 灰心 两个人虽然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可是话头说到一半，似乎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褚悦冲着林奕山笑了一下，“林先生，看来这个话题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聊了。今天很开心认识你。” “好。祝你接下来找工作顺利。” 林奕山也点头回应。 几乎是转瞬间，船就靠了岸。 停稳了，林奕山抬手，借力让褚悦先上岸。 赵师傅在岸边伸出手，拉了褚悦一把。 “丫头，我等了你们半天。”赵师傅好像并没有因为船坏了烦恼，笑嘻嘻的。 “赵师傅，你的船修好了吗？问题大吗？” 褚悦其实还是有点担心，感觉今天的事自己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关系。 “ 我看了一下，应该问题不大。我来加你一个微信，把钱退给你。” 赵师傅拿出手机，摸索着。 “ 不用了。” 褚悦摆手。 “ 那不行，我在东湖划了十几年的船，是我的问题就不能收你的钱，不然说不过去。” 赵师傅坚持。 林奕山也上了岸。 岸边的路上，一辆黑色的宾利正静静的在树下，似乎已经等候了多时。 “ 你们就不要争了。小丫头，你把钱收着，今天都是老赵的责任，下次他的船修好了，你再来照顾他的生意！” 说话间，张师傅也上了岸，他转过身去往回拽船。 “ 听到没，你就别跟我争了，下次来照顾我的生意，是一样的。” 赵师傅说罢，便亮出了二维码。 褚悦只好加了。 片刻间，赵师傅便把钱打了回来。 林奕山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原本，他打算如果女孩子找师傅讨钱，他就给师傅发个红包。如果师傅不还女孩钱，他就给女孩打个红包。 现在看来自己的确是多虑了。甚至有点懊恼，从来不爱管闲事的他，今天也不知道是被触发了哪根神经。 褚悦收了钱，挥手跟师傅们告别，也回过头来跟林奕山告别，然后跑到路边准备叫车回家。 林奕山上了车，正准备要司机开车，却忽然瞥见褚悦还站在路边，貌似在叫车。 好人做到底，不如顺她一程。 褚悦正在鼓捣打车软件，忽然一辆车停在了自己身边。 她定睛一看，是刚才停在路边的那台车。 后车窗摇了下来，是林奕山。 “ 这里不容易打车，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褚悦看了一眼打车软件，上面标明排队27人，还是坐个顺风车比较靠谱。 “ 谢谢林先生，今天太麻烦了。” 褚悦上了车，身后是露出姨父笑的赵师傅和张师傅。 “ 你要去哪里？” 林奕山放下手里的pad，看向刚上车的褚悦。 “ 我要去江边，云林水岸。方便吗？” 褚悦感觉今天实在太叨扰，怯怯地问。 “ 没关系，正好我要过汉口。” 林奕山吩咐司机开往云林水岸，然后拿起了pad，里面尽是些红红绿绿的图表，看的聚精会神。 褚悦感觉林奕山醉心工作，明显不想别人打扰，于是她偏过头去，看向窗外。 东湖的风景真的很美，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每年到了这个季节，一片蓝绿交融。阳光下，青草地味道扑面而来，随车缓行，湖面上波光粼粼。 林奕山看完今天的数据，放下pad，侧头一看，褚悦整个人都趴在了车窗上，看窗外的景象正看到出神。 林奕山轻咳了一下，褚悦转过身来。 “ 林先生，我没有打扰你吧。今天外面的天气真的很不错，我也好久没有来东湖了，有点激动。” 褚悦说的也是实话，她在国外虽然也到处拍拍好风景，每天做做vlog，是个小有名气的旅游和生活分享类的博主，可是像4、5月份东湖这样的舒服地方，也还是少见。 “ 没有打扰，至少你刚才趴在窗子上的样子，有点像一只想要出去的猫。” 林奕山拿起手边的一本书，随意翻看了起来。他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褚悦听，还是说给自己的听。 褚悦也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接话，吐了下舌头，又将视线转向窗外。 可是或许是出于好奇，褚悦还是忍不住偷偷转过头来，装作不经意的，瞥向林奕山。 这个男人，应该没有超过35岁吧。虽然穿着一身休闲服，整个人的状态很松弛，可是却一点都不慵怠。他侧脸轮廓很明晰，聚精会神的样子，自律又干练。 “ 你还没告诉我，品牌管理学了些什么，传媒又学了些什么？” 林奕山没有抬头，一边看着书，一边悠悠的问。 吓了褚悦一跳，她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偷看被发现了。 “ 商科最开始两年都是学的基础，什么管理、金融、市场、人力资源这些，后来我主修了品牌管理，主要是围绕品牌的评估定位、设计延展、推广策略、销售方式，后期可能还会有些类似于消费者心理、市场调研分析这些更细的内容。” 褚悦一口气说了一堆。 “ 你喜欢这些吗？” 林奕山依旧翻着书，头也没抬，仿若是不经意间说的一句话却一下子问住了褚悦。 选择商科，完全是出于无奈。如果说喜欢，自己大概更喜欢设计和艺术相关的专业吧。 “ 还行吧。不过我大概不是经商那块料。” 褚悦说到这里，林奕山抬起头来。 “ 那你是哪块料？” 林奕山转头，饶有兴致的看向褚悦。 “ 这不是还没有找到工作嘛，所以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哪块料。” 褚悦说着便转移了视线，装作用手捋头发，遮挡住林奕山颇有些好奇的眼神。 林奕山看见褚悦的小动作，知道没找到工作是她的心病，不厚道的笑了。“ 打算找什么样的工作，我听听没找到工作，到底是那些老板的错，还是你的错。” “ 我也没有过高的要求，什么央企、国企、体制内，我都敬而远之。想找个专业相关的规模大一点的民企就行。薪酬嘛，可能会要求高一点，税后不低于七千就行。” 其实褚悦希望税后不低于八千，但是这些时她实在遭受了太多的打击，于是还是给自己减了一千块的预期。 “ 现在没有工作经验的大学生出来一般也就四、五千而已。其实是否是海归，并非企业看重的，他们还是希望找一些有工作经验的人，这样上手快。” 褚悦听出来了，林奕山跟那些给她拒信的老板们如出一辙，骨子里还是看不起小白。 “ 其实我也可以不找工作。我之前在国外业余时间是做旅游自媒体的，那个时候做做直播观众打赏加上商家广子，一个月也有好几万，够我生活了。” 褚悦看来，能赚钱的才是正经营生，至于工作，其实更重要的是兑现理想。 第6章 有心 听到这里，林奕山表现出特别的兴趣来。 “ 哦？teatalk? 小橙书？还是molimoli？” 看来林奕山对这些也颇有了解。 “ 都有。每天的内容拍完了以后回家编辑成不同的形式，有的是文字加图片的形式，编辑好小橙书的特殊语言，发在小橙书上。有的是以故事串联画面配上音，编辑成适合teatalk适合的视频，发在teatalk上。长一点的视频内容就剪辑好了发在molimoli上。” 褚悦说到这里，想起自己在澳洲的日日夜夜，还是相当的辛苦，白天要上课，晚上和周末偶尔还要参加学校的一些必要社交，可是就这样，她还是坚持每天都有输出，两年时间做到了30多万的粉丝量。 “ 我倒觉得这是你的兴趣。” 林奕山合上书，放到一边，“ 为什么要找工作，你好好的经营你的自媒体就好了。” “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没有工作，在父母眼中自己就是个没有正当职业的人。收入不稳定，工作不稳定，未来婚姻也不会稳定。这在他们的价值观里如同被判了死刑。” 褚悦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虽然我并不是那么传统的人，但是我好歹花着父母的钱读完了书，也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不是吗？” “ 也是。” 林奕山轻轻点头，看不出来是真心赞同还是礼貌回应。 “ 林先生，你觉得我这样的，是不是真的很难找到一份符合我薪资目标的工作？” 褚悦自己也陷入了短暂的思索，或许林奕山说的对，自己坚持把自媒体做下去，是不是也是一条出路？ “ 你想听实话吗？” 林奕山严肃了起来。 “ 当然。” 褚悦也很诚恳。 “ 我如果是面试官，可能不会录用你。首先，我在你的表述中听不到任何你对于自己专业的兴趣和热情，我很难相信你将来进了公司会热爱自己的工作。其次，我在你对专业的阐述中听不到任何你自己的知见和理解，我很难相信你是个善于思考和学习的人。” 林奕山这种直接和坦诚，似乎一下子击中了褚悦潜藏在内心深处不想去面对的要害。 她其实根本不喜欢她的专业，也不喜欢她专业相关的各种工作，更不喜欢她投简历的每一个公司。 可是，林奕山的直拳，还是让褚悦瞬间破防。 她喜欢的公司高攀不上，她不喜欢的公司也并没有给她提供一份工作。这种高不成，低也不成的状态，让她感觉自己是个社会弃儿。好歹自己也是毕业于全球排名前50位的大学，辛辛苦苦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却在社会上找不到一份像样的职位。 她假装看窗外把脸转了过去，不太想让林奕山看到自己的湿润的眼眶。 “ 你这么脆弱吗？” 林奕山并没有要安慰的意思，话语里竟然有一丝戏谑。 褚悦深呼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她笑着转过头来，“ 林先生，我刚才只是被风景吸引了，你不觉得这一片有点像意大利的五渔村吗？我们都称这里是武汉的五渔村。” 褚悦的故作镇定的样子，都落在了林奕山的眼里，这个女孩子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柔弱，她有她的坚持。 “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面试机会。” 林奕山想帮帮她。 褚悦愣在那里，她看见林奕山重新翻开了书，就好像不经意的读着书里的一句话那样，轻描淡写的跟她讲着这么一件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的事。 人，还是需要一点骨气的。褚悦不想接受这样的同情分。 ” 林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刚才你不也说过吗？如果你是面试官，也不会让我入职。现在介绍我去别的地方面试，表现不好被拒了，也会影响到你。我还是自己继续找工作吧，总有一天会找到合适的工作，再不济，我就做回我自媒体的老本行，做条创业狗呗。” 说到这里，褚悦没心没肺的笑了。 虽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酸涩，但是她忽然没有那么悲观了。不是有锅底原则吗？现在已经够差了，未来难道还会比现在的状况更糟糕吗？ “ 那好吧。我以为你会想要去teatalk、小橙书，或是molimoli。” 林奕山头也没抬，他翻着书的同时点了点头，意思是，他知道了。 “ 什么？你打算给我介绍teatalk? 小橙书？molimoli？真的吗？林先生，你认识这些公司的人力资源？” 褚悦简直要在车里跳起来，这几乎是她最想去的地方和目前最好的选择，她甚至因为不敢想所以从来没有投过简历。 “ 我只能给你引荐，但是在引荐之前，你最好可以在一份简历里简短而直观的写清楚你所有的自媒体经历，以及你这方面的才能和目标，当然，还包括你的薪酬预期。” 林奕山抬头，看向褚悦，“ 这个要求不难吧。明天下午五点前给我所有的资料可以吗？” “ 当然可以了。完全没问题！” 如果不是男女授受不亲，褚悦真的想给眼前的林奕山一个大大的拥抱。都说东湖这个地方可以给人带来好运吧，没想到今天出门就捡到个宝。 “ 林先生，云林水岸马上就要到了。” 前方的司机已经开始打转向灯了，褚悦看见自家的小区越来越近。 “ 林先生，我的简历要如何给你？是微信还是邮件？” 褚悦想加微信，可是又怕这样不太好。 “ 加微信吧，这样比较方便。不过我不是经常看，所以有时候不能及时回复。” 林奕山说罢，递过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褚悦扫完二维码，发现林奕山的头像是柬埔寨的着名景点——吴哥窟上高棉的微笑，微信名就是真名——奕山。 原来是这个奕呀。褚悦默念。 “ 怎么了？” 林奕山看见这丫头扫了二维码盯着自己的微信名字发呆。 “ 哦，我开始还以为你是那个‘一山更比一山高''的一山，没想到是这个奕。” 看见车停在了自家小区门口，褚悦赶紧把手机装进背包，“ 谢谢你了，林先生，我明天一定第一时间把简历做好发给你！不让您失望！再见！林先生！谢谢你，林先生！” “ 好。” 林奕山点头，目送褚悦走进了小区。 这个小区大概也有小二十年了，以前也不算什么好地段，因为武汉人都不愿意住在江南，因为面北，夏热冬凉。这些年因为城市发展迅猛，一桥和二桥之间的长江两岸已经成为整个城市的一环核心。 “ 我们走吧。” 直到褚悦消失不见，林奕山才吩咐司机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虽然他并不认为这个女孩子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是他还是随缘乐助了。大概是同情吧，毕竟这年头愿意雪中送炭的人太少了。林奕山合上书，为今天自己的反常找了个借口。 第7章 走心 褚悦一到家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顺利逃避家人的追问。 每次出门面试，回到家都要有此一劫，心累。 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褚悦来说就好像是一场梦，如果没有去东湖，如果没有坐船，如果不是遇到那么不靠谱的船夫，或许自己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认识林奕山这样的人。 林奕山？褚悦的确有些好奇，她忍不住百度了一下。 跳出来几个人的介绍，却似乎不太相符，再往下拉几条，除了一个叫奕山的，就没了。 奕山？这不是他的微信名吗？褚悦点开一看，介绍里没有头像，只有这样一段话： 江湖人称奕山，一山或亦山。股市天才，为人低调，鲜见真容。1990年生，2008年初战告捷，赚取股市第一桶金。后遭遇股灾几近爆仓，2013年卷土重来，涅盘重生，2014年迅速崛起，成为中国股市标志性人物。10年一万倍传奇人物，目前资金保守估计50亿以上，主要席位是江峰证券江南营业部。 此奕山，不会是彼奕山吧。 褚悦哑然，觉得自己从小就没有过这么幸运，随便出去走走便遇到这种活在百度词条里的大神。今天遇到的奕山，只是同名同姓而已，然后又恰巧也是个有点社会资源的大boss。 “ 好了，不要多想了，赶紧搞简历。” 褚悦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气，她打开电脑开始构思如何写出一封精彩的简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林奕山正躺在船上，微信忽然闪过一条信息。 打开一看，是昨天那个小丫头发来了简历。 pdf版本的简历，非常职业化和格式化的排版，条理清晰，重点突出。 照片也中规中矩，跟本人看上去别无二致，无美颜无滤镜，好评。 随简历还附上了带有公开码的百度作品云盘，方便所有的面试者提前查阅了解。 林奕山看下来，还算满意。至少这丫头没有辜负好意。 他顺势点开了百度云盘，打算看看她的作品。里面按照不同的内容进行了详细的分类和优先级，方便查阅。 林奕山数了数，还真不少，有二十多条，包括她自己做的旅游vlog，日常vlog，接的广告作品以及网上的活动直播等等，还有一些她自己兴趣所致拍摄的风景纪录片，整体上看，水平还不错，特别是文案，常有金句闪现，很抓人眼球。 其实就做个自媒体博主挺好的，却还是凡心不改想要做社畜。林奕山笑着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可是好事做到底，他发了几条信息，顺带附送了褚悦这份还算过得去的简历。 大概不到十分钟，他收到了回信，分别帮褚悦约好了面试的时间，然后再一 一转告给褚悦。 看来是自己太久没有做短线，闲得太无聊了，竟然大中午的放弃休息时间在帮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找工作，林奕山在内心小小自嘲了一把。 不过这种好日子不会太久，下个星期他就要飞一趟上海。 休息够了，是时候回归了。 褚悦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接到了几家公司的面试通知。 林奕山究竟是何方神圣，一下子就帮她敲开了几家公司hr的大门。 她准备好好的准备一下这些面试，一方面这些的确算是自己心里的梦想公司，一方面她绝不能因为发挥不好坏了林奕山的名声。 这几天，褚悦特别留意了一下林奕山的朋友圈，除了半年前他发过一张围棋的照片之外，他的朋友圈找不到任何的痕迹。除了那天他告诉褚悦已经转交简历之外，也再也没有来过任何的信息。 褚悦有几次都想跟林奕山说点什么，可是都觉得有些唐突和尴尬，未遂。 这次收到面试通知，她还是应该知会对方一声这件事的进度，显得足够尊重。 “ 林先生，我收到几家的面试通知了，我会好好表现的，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有进一步的消息，我再向你汇报。” 褚悦发了过去，没有回音。 一天以后，还是没有回音。 大boss，肯定都很忙。 人家只是举手之劳，可能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回事呢。 这个人怎么回事，不理我就删了我啊。 ...... 褚悦想了千万种答案，在林奕山回信息的那一瞬，所有的怨怼都化为乌有。 “ 不好意思，这两天有点忙，才看到信息。祝你面试顺利！” 后面还跟着一张笑脸的表情。 褚悦正在吃饭，掩不住嘴角上扬。 “ 吃饭呢，看什么，偷着乐？” 饭桌对面的妈妈看出了褚悦的异常。 “ 哦，没什么，我收到了一条面试通知。” 褚悦慌忙地为自己打了个掩护，搪塞了过去。 几场面试都还算顺利，毕竟是围绕着自己感兴趣的工作，讲起来比较自信也比较言之有物，褚悦对自己的表现也比较满意，结果也很喜人，都进入了接下来的复试。 “ 林先生，邀约我面试的几家公司，我都进入了下一轮的面试。谈下来我感觉契合度最高的是小橙书，希望我接下来能够拿到offer。” 褚悦第一时间就给林奕山发信息汇报。 “ 很高兴收到你的好消息，希望梦想成真。拿到了offer，我回武汉请你吃饭庆祝。” 褚悦接到林奕山的回应，感觉自己快乐的恨不得马上原地转圈圈。 如果能够入职小橙书，大boss要请她吃饭。比较起来，后者似乎吸引力更大一些。 想到这里，褚悦忽然发现自己是不是在感情上对林奕山多了点企图心，她赶紧坐下来喝了一口茶。 想什么呢？褚悦！你一直是人间清醒，这种玛丽苏剧情怎么可能发生在你身上！ 更何况，只是萍水相逢。 他这个年龄，帅并多金，如果还没有婚娶，不是眼光很高就是取向有别。 忽然，有无数的念头从褚悦心头迸发而出，一点点的驱赶和侵蚀了她对林奕山初初萌芽的那些妄念。 第8章 开心 说来也奇怪，自从遇到林奕山，每天都有好事发生。 大概是褚悦的偏爱表现的太过强烈，小橙书也来了一次双向奔赴，给褚悦当下就发了工作offer。 褚悦难以言喻自己的开心，走出面试间的门，她马上就给林奕山发去了信息，她想要第一时间就跟他分享自己内心的喜悦和这个对她来说几乎是近一年来最好的消息。 公司不错、工作不错、薪酬不错，一切都不错。 “ 林先生，我被小橙书录用了。真的太感谢你了，等你有空，想请你吃个饭，当面表示感谢。”褚悦精心组织了一下语言，给林奕山发了过去。 她要赶紧回家，告诉家里人这个好消息，同时要准备一下下周一的入职。 她也曾经在澳洲的公司打过工，但是跟这次的感受完全不同，这是她步入职场正轨的第一步。 其实为什么不做自媒体？褚悦也有自己的想法。 眼前的世界变化太快，二十年前是博客的天下，十五年前是微博的天下，十年前是微信公众号的天下，现在则变成了视频和图文的天下。人都是喜欢走便利捷径的视觉动物，从前那些擅长写字的人，忽然一下就丢掉了战场，没有一点审美和技巧，写再美的文字，也没有办法在网上立足。 可是这两年风向又变了。除了内容生产和视觉输出之外，运营也占了很大的比重，酒香也怕巷子深，没有好的运营再好的内容都赚不回流量，没有流量就没有观众，没有观众就没有市场。 毕竟，不能变现的，都是自娱自乐。 所以，褚悦希望能够在小橙书这样的专业机构里积累一些运营方面的经验，无论未来是继续在这样的专业机构工作，还是自己创业做自媒体，都是一个很好的积累。 眼下，还是把每天的工作完成好。至少，不辜负林奕山的帮忙。 听到褚悦找到份还算不错的工作，全家人都很开心。妈妈专门提前下班回家，准备了一桌好菜。 褚悦的家庭结构，其实非常简单。爸爸是大学金融系的教授，妈妈是所在街道的一名公务员。 “小悦，恭喜你，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理想的工作。” 这几乎是回国以来，妈妈脸上笑容最多的一天。 “小悦，好好工作，努力赚钱，规划好人生。”爸爸也举杯恭喜。 这也是褚悦回国后吃的最轻松愉快的晚饭，毕竟，挂在全家人心头的一个靴子，总算是落了地。 褚悦想了想，没有说林奕山的事。 毕竟，父母的管教颇为严格，要是他们知道自己随便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船，更随便上了这个陌生男人的车，又随便给这个陌生男人发了自己的简历，还听从这个陌生男人的安排去参加了面试，不知道他们会作何评判。 总而言之，在家里，这一定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守住这个秘密，让大家沉浸在这样单纯的喜悦里就好。 “ 小悦，这次的工作你怎么找到的？之前找了半年都没有遇到这样合适的。” 妈妈说着往褚悦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 “ 嗯，是啊，现在找工作真的太不容易了。之前我找工作从来没有想过可以进这些大厂，所以都没有给他们投过简历，面试的都是些小公司，反而学历不匹配，所以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怕啥来啥。褚悦灵机一动把话说圆了，“这次我也不管不顾了，又上网做了一下攻略，重新调整了一下简历。反正有合适的公司就投，没想到这些大厂都给我面试机会了。更没想到挺顺利的，就入职了。” 爸爸看上去对褚悦的答案很满意，频频微笑点头。 妈妈也没有任何怀疑，嘴角都快要上扬到眉角。 褚悦在内心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她看看手机，林奕山还没有回信。 估计在忙。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林奕山依然没有回话，这让褚悦有点忐忑了。 如果说继续询问，似乎有点不妥，打音频电话，似乎更显得唐突。 可是要如何才知道他的讯息呢？ 褚悦忽然想到，赵师傅！对，她有赵师傅的微信。 “赵师傅，你好。我是上次坐你船的小褚，我想问问你的船修好了吗？”褚悦不能直抒胸臆，只能曲线救国，好歹自己也是要面子的。 “修好了，修好了。有时间来坐船！”隔了一会，赵师傅语音回过来了，还是一如之前的爽朗。 “ 好的呀，我有空一定再去坐你的船。对了，有件事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之前赵师傅船上的客人还有去东湖吗？他上次有个东西掉我这里了，我联系不到他了。”善意的谎言应该算不上谎言吧，褚悦糊弄了一下自己。 “ 你们那天一起走了以后，他就没有来过了。估计是忙吧，他原来也不是每天，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不来一次。下次看到他，我帮你跟他说。”赵师傅活脱脱的武汉人的性格，热情、直接。 谢过赵师傅，褚悦知道，唯一的线索也嘎然而止了。 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再加上，后天，就要正式入职了，的确没有太多时间胡思乱想了。 在职场上，仅仅有才华和能力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懂社交有颜值。这一点不是爸妈教的，是自己在国外混社团的领悟。 褚悦下了个血本，从头发丝到脚趾甲，全方位做了个护理和升级，扮相上稍微成熟化一点，让同事、领导和客户，都更容易产生信赖感。 当褚悦出现在小橙书的办公室时，她还是被震惊到了，什么叫场面？眼下这就是场面——一个五百多平的办公室里，全是密密麻麻的格子间，每个格子间里都坐着聚精会神工作的人，这个场景，或多或少会让你觉得职场压力正以光速向你卷来。 “褚悦，你好。我是公司专门负责市场部和销售部人事工作的hr董艳红。”一位30几岁的成熟美女向褚悦走了过来。 “董老师好。”褚悦马上伸手致意。 董艳红背后还跟着四五个跟褚悦年龄相当的年轻人，大概也都是这一波入职的新人。 一波人跟着董老师进了小会议室后，纷纷开始了自我介绍。 除了褚悦，还有四男一女，实力很强，都是出自于211、985这样双一流大学的研究生。不仅如此，他们都通过了之前小橙书的管培生考试。 褚悦这才明白，只有自己，是“另辟蹊径”直接参加面试入的职。 第9章 重逢 更让褚悦没有想到的是，以前自己一个人做vlog每天出品就已经很累了，现在来小橙书上班工作任务更重。 他们这个部门最重要的任务，是挖掘一些好的博主，然后邀约他们签约，并且给他们提供免费的创作培训。 因为褚悦之前自己是做旅游类的自媒体，所以这次她负责的业务板块也跟旅游相关。 一开始，她觉得一切都是驾轻就熟的，却没有想到拿到手上有厚厚的一本工作手册，在里面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对优秀博主的行业画像，什么样的特质可以在线上走的更远？野生博主又需要经过什么样的专业训练才能最终成为流量之王。 看来，自己都需要跟着这本工作手册来补补课。 可是讲真的，她又不太喜欢里面赤裸裸教人流量变现的那部分内容。当时自己做旅游vlog，最开始的初心还是希望介绍一些好玩的地方给大家，并没有想着要赚多少钱，更不会在每一个环节都埋下要赚钱的伏笔，让观众一个一个主动往里跳。 虽然褚悦知道，自己的方式肯定不太适合自媒体变现的规则，可能进小橙书工作对她来说最大的意义，就是不断突破自己的边界，逐渐接受商业社会的法则。 刚刚上班这几天，突如其来的高强度的确让褚悦有点自顾不暇，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但是中午吃饭、下午下班的时候，她还是会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看看林奕山是不是回了消息。 可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他还是杳无音讯。 去哪了？虽然这个人不见了跟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心烦意乱。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褚悦的新工作已经逐渐上手。从最开始的无助又被动，到现在的驾轻就熟还能有点创新和建议，最近的两次周会上，部门领导都对她称赞有加。 事实上，这里的工作比想象中艰难的多，五个新来的实习生，已经走掉了一个。 小橙书的试用期虽然是三个月，但是分成了三个考核阶段，每个考核阶段为期一个月。这也就意味着每个月淘汰一次，第三个月留下来的，才是真正符合企业用人要求的员工。 这一个月，林奕山都没有消息，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褚悦很多次都想主动发信息询问，可是每次都打了又删。 这种感觉就好像明明知道对方就站在墙的另一侧，却始终找不到通向对方的那扇门。 孤独又无助。 日子不咸不淡的又过了好几天，到了周五，每个星期的最后一个工作日，这一天办公室的人心情都会特别好。 “小褚，你帮我去楼上总裁办送份文件。” 看见褚悦正好从自己办公室门口经过，部门老大徐慧琳喊住了褚悦。一看表，已经快12点了，肯定是领导赶着吃饭下午好开会，所以抓到谁是谁，帮他跑个腿。 老大发话，即便是件小事，也不容推脱，更何况，一般人根本去不了23楼的总裁办，自己正好也趁机开开眼界。 快要到达23楼了，褚悦赶紧抓紧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着，万一出门碰到总裁啥的，看到自己这种小员工一个不满意给开了呢？ 奈何电梯太快，还没等她抬起头来，电梯门就开了。 她正要走出去，却忽然发现电梯前站了两个正在说话的人，其中一个，正是许久未见的林奕山。 他怎么在这里？是要装作不认识吗？还是需要打招呼？ 这种场面完全超越了褚悦的社交认知范畴，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团乱麻。 她准备还是装死好了，因为她忽然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人也没有回过她的微信，而且凭空消失了一个多月。 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发现林奕山似乎也没有太注意到她，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或许对他而言，自己不过是个可怜吧唧的一毕业就失业的大学生。大佬发了一下慈悲心，举手之劳介绍了个面试机会，仅此而已。自己还傻乎乎的发信息过去要请对方吃饭，也不想想，他这样游走于集团总裁办的大boss，哪里会有什么时间跟自己这种小人物一起吃饭？ “褚悦？” 正生着闷气埋头往前走，忽然被叫住了，也不知该不该回头。应该是林奕山在喊她。 他认出她来了？他为什么要喊自己？难道他不需要避嫌吗？ 褚悦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头，林奕山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 真的是你，刚刚我还以为认错了人。” 林奕山的脸上并无笑意，褚悦转过身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他颇有深意的眼神。 “奕山，这就是你当时给我简历的那位？” 刚才站在林奕山身边的男士也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一丝吃瓜群众的微笑。 褚悦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林先生好。好久不见。” 另外一位她不知道如何称呼，只能尴尬的微笑着稍稍弯了一下腰点了一下头。 “ 这是你们黄总，如果不认识的话，入职培训肯定没有做好。” 黄总！大boss？！褚悦一下子懵了，毕竟这里不是总部，所以能在这里见到大boss的机会也并不多，更何况是一个底层员工。 “ 黄总好。” 褚悦尽可能的做到不卑不亢。在自己提前恶补的国内职场法则里，有这样一条：在你还不清楚领导的喜好之前，不要表现的过于热络，也不要表现的过于生疏。 “ 你好啊，入职以后感觉怎么样？”黄总不愧是大boss，一上来就直入主题，谈工作。 “特别好，我很喜欢这里的文化和工作氛围，领导和同事都对我帮助很大。” 褚悦啊褚悦，什么时候这种张口就来的官话也写入了你的字典。 “ 奕山，我看你一时半会走不了了。我马上还有个会，就不陪你了。” 黄总拍了拍林奕山的肩膀，又朝褚悦笑着点点头，径直朝里面走去。 “我跟你们黄总是同学，他每次回武汉我们都会约着见一下。”虽然褚悦没问，但是林奕山还是特别的解释了一下。 “哦，我刚才其实看到你了。但是我怕公司的同事知道我跟你认识，而你又认识我们领导，这样似乎不太好。”褚悦说着低下了头。 “ 时间也不早了，中午一起吃个饭。我到楼下车里等你，你办完事就下来。” 林奕山看了一下手表，随即走进了电梯。 褚悦听到这些，一下子愣住了。林奕山似乎并没有询问她，而是给她布置了一道吃中饭的任务，不由分说，就下了旨意。 第10章 误会 褚悦下楼的时候，林奕山已经在车里坐了一会了。 他看见褚悦站在门口，磨磨蹭蹭没过来，就吩咐司机直接把车开过去。 “上车。”林奕山摇下车窗，对着窗外的褚悦轻唤了一声。 褚悦左右看看，然后迅速打开车门，闪上车来。 “不好意思，林先生久等了，我刚才工作耽误了。”褚悦上车刚坐稳，就连忙向已经等了半天的林奕山道歉。 “你在躲谁吗？”林奕山面色不悦。 “倒不是躲着谁，我只是觉得被同事看到我坐上这么好的车，有点不太好。” 褚悦实话实说，其实她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万一他们知道你跟老板认识，就更说不清楚了。 这样听来似乎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上班已经快一个月了，没有对介绍人说声谢谢就算了，竟然都没有知会一声，似乎不够周全。 林奕山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放在以往，他很少主动给人帮这种举手之劳的小忙。偶尔出手帮忙，也并不在乎对方是否感激或回馈。 可是这回，他第一次计较了。 计较对方是否有回应、是否会联系、是否感激他，更是否把他当作一个比较重要的朋友，或者，贵人？ “恐怕你不想让人看见的不止是车吧，还有人。” 林奕山翻看着手机，头也不抬，低声问道。 褚悦听了，一愣。 他是什么意思？发了信息不回，一个多月不见人影，现在跑来责问她？ 匪夷所思。 虽然是初入职场的小白，可是场面上的套话自己也是会说的，褚悦组织了一下语言立刻回应，“ 能够顺利入职，多亏林先生的介绍和帮助，一直说找机会请林先生吃饭感谢，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 今天？”林奕山说到这里的时候，正划动着手机的手指停摆了，他扭头看向褚悦，神情严肃的说，“你确定是今天？” 褚悦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毕竟今天中午是林奕山先提出吃饭的，结果自己现在跑出来说要请对方吃饭，这似乎有点不符合礼数，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怎么圆回来呢？ “ 今天如果不方便，改天也可以。” 褚悦慌乱之中，信口开河。 “那你准备改到哪天？”林奕山想知道，在这丫头的眼里，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回事。 “林先生的时间肯定比我的时间宝贵的多，还是看你什么时候比较方便，上班时间以外，我应该随时都可以。”褚悦陪着笑脸，她明显的感觉到了林奕山的不开心，却又不知道因何而来。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没有请他吃饭吗？是不是自己只发了一条信息给他，让他觉得不够重视？不够尊重？ 按道理来说，这样身份的人应该不差这一餐饭吧。 想到这里，褚悦忽然发现还有另外一件事自己没有安排，那就是在哪里吃这餐饭比较合适？花多少钱比较合适？ 虽然自己不至于囊中羞涩，可是跟林奕山这样看上去就很有钱的人比起来，实在太蚍蜉撼大树了。 在褚悦还在内心紧锣密鼓的算着细账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一家隐秘的私人餐厅门口。 和光小聚？抬头看这餐厅名，好像在哪里听过，大概是大众点评上那些自己吃不起的馆子。 林奕山示意她往里走，走过一条细长的暗黑系走道，忽然眼前豁然开朗，一览无余的东湖山水，在一片超大的落地大玻璃里就像一幅价值连城的水墨丹青。 整个餐厅看上去也不过寥寥数桌，可是布置上张弛有度，加上桌椅摆件杂糅了中古国风，质朴中蕴含精致与细节，随意中又显露禅意与松快。 除了视觉上的感受之外，嗅觉上也有不一样的体验。 这里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不知道是从何而来，让人沉静却又不生倦意，只有彻头彻尾的舒缓与放松。 “ 这个味道让人沉静。”褚悦跟着林奕山的后面，喃喃。 “ 这里是我朋友开的，叫她留了窗口的位置给我，工作日的中午一般没什么人，所以你不用太担心被人看到。”林奕山走向最里面窗边的位置，褚悦紧跟在后面。 这里的景观真的不错，湖光山色一览无余，正值初夏时节，是武汉景色最美的时候，虽然有些热，但是微风蝉鸣，绿意盎然，碧水蓝天，走到哪里都是心旷神怡的好风景。 “ 奕山，你们来了。”褚悦刚刚入座，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褚悦忍住没有回头，她看见对面林奕山的脸上浮上一抹温暖的微笑。 刚才一路对自己黑脸，这种笑容自己就从来没有见过，明明笑起来的样子也很暖嘛，干嘛总是对着自己一副冰山扑克脸。 “云溪，今天过来吃个便饭，最近生意好吗？”林奕山站了起来，迎接朝他走过来的美女。 褚悦也赶忙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迎向美女。一袭白裙，长发披肩，仙气飘飘。 “云溪，这是褚悦。褚悦，这是云溪，这里的老板娘。”褚悦听到林奕山并没有介绍她的身份和他们的关系，心里一沉。 果然，她在他的朋友圈里，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褚悦听不进他们在寒暄着什么，只知道自己陪着笑尴尬的站在一边，等他们结束话题。 “褚悦，欢迎你来，今天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云溪笑容甜美，有礼有节。 “奕山，今天想吃点什么？”云溪转头看向林奕山。 “你来安排吧。”林奕山看向褚悦，“你有什么忌口吗？” “我都可以。”褚悦挤出一丝笑容。 云溪翩然而去，林奕山和褚悦之间又陷入了一片客套的沉默。 最终还是林奕山打破了僵局，“感觉很喜欢目前的工作？” “嗯，是的。我之前就是小橙书的深度用户，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的企业文化也很好，正好自己的工作也是喜欢和擅长的，真的是一份梦想中的工作。如果没有林先生的帮忙，我到现在估计还一筹莫展呢。”这是褚悦的肺腑之言。 第10章 隔阂 “合适就好。”林奕山看上去，并没有被褚悦的肺腑之言打动。 “你最近挺忙的吧。赵师傅说你也好久没去午休了。”林奕山听褚悦这么说，倒是感兴趣的抬起了头。 “怎么，你还敢去坐赵师傅的船？”林奕山语气中略带调侃。 “当然不敢了。”话刚说出口，褚悦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果然，林奕山颇有深意的看向自己，褚悦见了更加心慌。 “那你是专程跟赵师傅联系，问我的行踪？”林奕山嘴角一扬，面带戏谑。 “嗯......也算是吧。”褚悦想了想，还是如实招来，“我刚收到录用通知第一时间就给你发了信息，想着感谢一下你。可是你一个多月没有回信息，感觉我继续追问似乎也不好，毕竟我们也没有那么熟。后来忽然想起我有赵师傅的联系方式，就侧面问了一下。” 褚悦想起那一个月的煎熬，忽然便情绪低落了起来。 “你给我发了信息？”林奕山看见褚悦低下头去，明显有些小情绪。但是自己明明没有收到过她的信息。 “你肯定是太忙，所以没注意。”褚悦轻轻扬起头来，拿出手机，迅速找到那条信息递给林奕山。 这丫头果然给自己发过信息，可是自己怎么没有收到呢？ 林奕山掏出手机才忽然意识到，那段时间自己在上海开会，临上飞机才发现把手机掉到车上了，等不及快递，所以回来又买了一个新的。 他翻开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果然，他和褚悦的对话栏一片空白。 “不好意思，那几天正好在外地出差，临上飞机手机掉到车上了，回来换了一部新的。估计就是这个间隙你发的信息，所以我没有看到。”林奕山也是发自内心说对不起，毕竟误会了这丫头这么久。 听到林奕山的解释，看到对方手机对话框一片空白，褚悦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开心的开出一朵花来。 原来他不是不理自己，而是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没关系了。我当时还觉得你这么忙的人，也未必有功夫跟我一起吃饭。”褚悦笑了。 “谁说的，我这不就跟你在一起吃饭吗？”林奕山也笑了。 正说着，菜也陆续上了桌，都是些颇为清淡滋润的菜。对于褚悦这种无辣不欢的人来说，似乎有点难以下咽。 “林先生，你不吃辣吗？”褚悦觉得辣椒是每道菜的灵魂。 “你喜欢吃辣？”林奕山看出褚悦的疑虑，要服务员把这里的辣酱拿一份，另外添一道这里最知名的辣菜。 “不用了，我有一份辣椒酱就可以了，菜太多了两个人根本吃不完。”褚悦有意想出言劝阻，可是说着说着就把声音吞进了肚子里，毕竟客随主便。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看见林奕山跟自家大老板是可以勾肩搭背的朋友之后，褚悦在他面前就开始有些不自觉地拘谨。 林奕山暗笑，这丫头着实率真，什么话都藏不进心里，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席间，他也看了个清清楚楚，原来褚悦是个彻彻底底的肉食动物，对白菜豆腐统统不感兴趣，给她二两生牛肉都可以蘸着辣椒酱直接吃。 吃饭虽然不至于狼吞虎咽，但是毫不掩饰一颗吃货的心。在褚悦身上绝对看不到一些女孩子在饭桌前的扭捏作态，她就事传说中那种就着辣椒酱就能吃一碗白米饭的社畜本畜。 可是真别说，跟她一起吃饭的人，即便面对清汤寡水，都会忍不住食欲大增。 大概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有吃不胖的人。那么多女孩子粥粉面饭都不吃，每天吃一小口就说饱了，还整天喊着要减肥。眼前的这一位，大口吃肉认真拍饭，除了脸上还有一些尚未褪去的婴儿肥，身上倒是没有什么赘肉。 “你这么吃，不怕胖吗？不用减肥吗？”林奕山忍不住疑惑。 “啊！我胖吗？需要减肥吗？”褚悦有点慌，的确工作太忙了，有些日子没有称体重了，难道？胖了？ 林奕山看到褚悦惊慌的表情，他浅浅低下头来偏向一边，用手撑住脸借机捂住嘴，掩盖住笑意。 褚悦放下筷子，拿餐巾纸擦了擦嘴，有点不好意思的喝了口水，即便只有八分饱，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动筷子了。 “你似乎谙熟办公室政治？”林奕山问的漫不经心。 “我？没有啊！”褚悦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她觉得这简直是一场鸿门宴。 “那你为什么怕同事看见你坐上所谓的豪车，更害怕同事知道我跟你老板之间的关系？你到底在怕什么？”林奕山抬起头，目光如炬。 褚悦被他问住了。 对啊，怕什么？废话，你说怕什么？ “ 我还在试用期，现在需要做出点成绩来证明自己。小橙书的考核很严格，三个月试用期每个月都会淘汰人，我好不容易熬过了两个月，不能倒在最后一个月里。” 褚悦抬头看向林奕山，眼神里满是“放我一马”的哀求。 “ 这跟认识我、上我的车有什么关系？” 林奕山微微抬起头，瞥向褚悦，眼神冷冽，“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 当然有关系，如果大家都知道这层关系，即便我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赢得的一切，也会被人认为是裙带关系，走后门，有资源。” 褚悦有点急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林奕山这种金字塔顶尖的人难道真的不懂？ “ 一个人，在社会上有靠得住的裙带关系，有人愿意为她牵线搭桥、提供资源，可以走更轻松的路，为什么还要孤军奋战，杀出一条血路，拼个你死我活？”林奕山又问。 褚悦愣住了。林奕山说的似乎没有任何的错，甚至现在找工作，你的家庭背景、你的社会关系比你的能力更重要，更让招聘单位重视与侧目。 可是，这不是褚悦想走的路。 “可是，如果一心只是靠关系、走路子，自己没点真本事，那也不过是个工具人。因为公司需要的也不是你，而是你的关系。有朝一日你的关系不在了，你对这个公司这份工作的意义就荡然无存。那个时候，也只有卷铺盖走人。” 褚悦不太苟同林奕山刚才说的那些话，她一直还是认为，靠人不如靠己，长在自己身上的本事和能力，才最靠谱。 第11章 出世 林奕山没想到，眼前这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竟然还颇有自己的硬气。很显然，她并不赞同自己刚才的那番“关系论”。 “ 一个人能够靠自己搞定一切，那自然不必为其他的旁门左道做什么额外的付出。” 林奕山知道，不曾遭受过现实的毒打，就会一直保留青春期可爱的执拗，褚悦也不例外。 其实刚才那番说辞也并非他内心所想，他只是想要了解，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孩对这个复杂世界会做出什么的选择。 幸好，还不算太让他失望。 “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用其他方式获得最终成绩的人，可能也有他的本事。只是我可能没有这样的本事，所以我还是好好的把自己能做的做好。至少，这样不至于让自己太憋屈。” 刚才的对话，让褚悦有点不爽，她忽然觉得可能眼前的林奕山并不像自己最初认为的那样云淡风轻，或许在这个现实社会里，真正走到食物链顶端的人，都或多或少靠的是骨子里的市侩发的家。 林奕山知道，褚悦的这番话意有所指，他也无谓解释，毕竟他从来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只是他愈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有她凌厉的一面，讲原则也有分寸，挺好。 “你在小橙书的职业目标是什么？”林奕山放下筷子，整个人松弛的靠在后面的沙发背上，望向褚悦。 “目前阶段肯定还是希望平稳度过试用期。然后我想在市场部围绕客户运营多学一些东西，然后还是专注在旅游达人的打造和服务上，因为未来我还是想做一些内容运营方面的事，不管我在不在小橙书，又或者是不是自己出来创业，都用得上。其实最重要不是学习内容本身，而是学习构建这种内容的思维逻辑，我以前完全没有什么战略上的考虑，进了小橙书才知道自己以前是井底之蛙。”褚悦说到这里，眼睛里有了光，嘴角也浮现出一丝笑容。 毋庸置疑，她热爱她目前的工作，并且享受工作带来的变化和挑战。 林奕山似乎也被什么触动到了，曾经的他也有和眼前的褚悦一样的眼神和笑容，内心也一样有憧憬，骨子里也同样充满了干劲。而这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的消失殆尽了，剩下的只有不断地情绪控制和自我内敛。 对，江湖上以“出手快、下刀狠”闻名的奕山，忽然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从上一次牛市收手之后，只有传闻不再见出手，整个人都陷入了遁入空门的觉悟之中，拒绝了无数人请求出山再战的邀约，每天闲云野鹤，寄情山水，偶尔去一些公司做做调研，也不过是跟老板们闲来无事喝茶聊天。 “奕山，你的锐气呢？你什么时候才会重新回来！” 老搭档阿达每次打电话都会重复这样一句话，他当年跟着奕山走过了几轮牛熊，从倾家荡产到平地高楼，风风雨雨从不退缩，可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迷路了没有目标了，因为奕山不见了。 林奕山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在2017年之后，他就几乎金盆洗手，不再参与a股行情，偶尔做做美股和港股，再到后来，也不想再为股票这件事劳心费力。在他看来，最好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办法再创造一个新的神话。 旁人只羡慕游资大佬们的造富神话，却并不清楚这背后需要付出的脑力与心力，当然还有命中注定的好运气，以及坏运气。 或许是因为喜好厌恶原理，所以大家的目光总是围绕着那些在股票市场里赚到钱的人，却忽略了绝大多数人在这个市场只能充当炮灰，甚至是人肉盾牌。 林奕山从高中开始接触股票，纵横这个市场十数年，眼见人高楼起眼见人高楼塌，有人忽如一夜春风来突然暴富，有人一个enter键按下去倾家荡产，这些悲欢离合的故事在股票市场上每天都在上演，已经见怪不怪。可以说每一分赚的钱，都是别人亏掉的钱，暴富的背后，是 杠杆豪赌下的人血馒头。 眼前的褚悦，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她年轻充满活力，积极向上却与世无争，林奕山问自己为什么会花这么长时间以及这些精力在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身上，答案在这一刻才慢慢浮出水面——她像一颗小太阳，在发光，在温暖他早已日渐冰冷的世界。 “林先生！你怎么了？是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吗？”褚悦发现自己说完之后林奕山就开始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又或者勾起了他什么回忆。 “哦，没有。你说的很好，我很开心看到你有这么明确的规划。”林奕山被褚悦的问题唤醒，他迅速回到了现实的语境里，“如果以后你在工作中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告诉我。” “我有不懂的地方，一定及时请教。”褚悦话里有话，既留有余地，又撇清了关系。 林奕山当然听得出来，他眉角轻抬，嘴角微扬，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这餐饭好像是对于两个人的萍水相逢划上了一个句号，至此之后，一晃两个多月，都不再有什么联系。 林奕山偶尔会想起褚悦，她身上的天真和单纯，又些许刚正与直率，都是现如今极其难得的品格，而且跟她待在一起，会觉得特别轻松自在，不必担心有什么过患和妨害，更不用在意负担与取舍。 但他也知道，他的不解释，让褚悦误会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种误会让褚悦把他划入了谨慎来往的行列之中。 也是在这两个月里，褚悦顺利的转正了，工作越来越多，忙得不可开交。 而林奕山，因为天气渐热的缘故，没有再继续荡舟湖上，而是选择躲到山上找个清凉避暑的地方，独自看书。 阿达四处找他 ，最后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出家了！”阿达在酒桌上的一句玩笑话，却让整个金融圈都起了地震。 什么？奕山遁入空门？奕山不再看好股市！奕山失望而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 股票论坛上，这个传闻更是进了热点排行榜。 等到林奕山终于看完一本书，打开通往现实世界的唯一联系工具——手机的时候，忽然发现江湖上已经掀起了流言蜚语的巨浪。 他哭笑不得，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在暴风骤雨般密密麻麻的留言里，褚悦的留言也静静地躺在一隅，“林先生，可安好？我已经顺利转正。抽空一起吃个饭？” 再一看，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留言了。 糟了！ 第12章 退隐 “抱歉，我才看到你的信息，有时间来东湖一聚。” 林奕山赶紧给褚悦回信息。 山上一日，世上千年。 林奕山早几年在离武汉开车大概两三个小时的一座山上修了一套别院，海拔1180米。每年夏天最热的时候，那里的气温也不过25、6度，跟武汉炙热的夏天相比起来，那里简直是人间天堂。 更何况，整座别院在一片森林之中，每天早上都是在鸟鸣声中自然醒。在院子里沏好一壶好茶捧上一本好书，可以坐上一整天。 困了，就在木榻上垫上一张竹簟，席地而睡。再一睁眼，已然日薄西山，就着小炭炉煮上一碗面，滴上两滴香油，起锅再撒上一层浅浅的葱花，真的是舌尖上的中国——上好的食材，只需要最原始的烹饪方法。 头一年冬天老两口去泰国玩，没想到爱上了在那里的生活，两个人待在甲米不想回来了。林奕山索性给他们办了养老签证，买了套带院子的房子，还在当地给他们请了个保姆，随老两口愿意住到什么时候便是什么时候。 于是夏天的时候，他也不需要为了老两口而囿于武汉的方寸之地，正好出来躲清净，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上山、关机、独处。 山上没有认识他的人，离院子不太远，还有两户农家。偶尔也相互走动走动，例如隔壁周大爷擅长制作竹器，林奕山不想读书的时候，便一个人踱过去，搬个凳子静静地一坐就是一上午，看周大爷坐在院子的阳光下编竹篓、做凉席。 有人，在大城市勾心斗角争得你死我活。有人，却在不知名的村落编了一辈子筲箕。很难去评价谁比谁过的更值得，又更幸福。只有此刻的林奕山知道，自己两年前决定退隐江湖，算是自己最正确的选择和最昂贵的犒赏。 从世俗角度而言，他，的确年纪轻轻就实现了财富自由，可是只有林奕山知道，被欲望和金钱裹挟的世界，每一天都充斥着胁迫与挣脱。 他是别人口中无往不利的股票奇才“奕山”，同样的，他也是很多人口中“挡人财路”、“割人韭菜”的混蛋“奕山”。 有人四处寻觅他，想要拜师学艺。有人下了江湖追杀令，想要把他送入大牢。 面对疾风骤雨，他并不害怕，他只是陷入了深深地倦怠。 现在这样挺好，闲看庭前花开，抬头便是云卷云舒。 在林奕山闲情雅致过山野小日子的时候，褚悦正在格子间里奋战不休。 新人、kpi、项目、汇报、周会......别说摸鱼，就是在工作中稍微放松那么一丢丢，负罪感就可以从脚指头一直蔓延到全身。 特别是褚悦这种满怀梦想和企图心的职场萌新，正是劲头最足的时候，每天熬夜加班赶ppt是常态，毕竟，白天更多的时间，留给了客户和会议。 幸好，自己的努力有了回报，顺利转正才是第一步，接下来的一个独立操刀的小项目，让团队和leader都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前途一片光明。 或许是上次见面之后对林奕山有些改观，或许是实在忙于工作没有更多精力考虑其他，又或许是之前的林奕山没有及时回复消息，所以褚悦这一次只是出于礼貌和承诺对林奕山做了邀约，至于他回不回复，来或不来，她其实并不介意。 所以，一个月没有回复这件事，在褚悦这里，早就已经淡忘了。 却没有想到，在下班路上，忽然接到了林奕山的回复。 来东湖一聚？！看来他已经回武汉了。 消失了两个月，应该是去外地避暑逍遥，躲过了武汉最热的季节。对自己这样小人物的邀约，也若有似无，现在有钱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朴实无华。 褚悦想起两个多月前的自己，低头笑了一下。当时一定是得了失心疯，才会对林奕山动了心，现在看来，两个人无论是世界观还是价值观，都隔了十万八千里。 可是，无论如何，能够找到一份合适自己的工作，还是要感谢人家的引荐之恩。 “林先生，您已经回武汉了吗？看您的时间，我来安排。”褚悦回了短信，放下手机，继续工作了。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终于做完了项目ppt，窗外已经华灯初上，办公室早就空无一人。褚悦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拿起手机准备看看时间，却发现林奕山的信息正静静地躺在手机里。 “好的，下周三中午东湖见。”林奕山的秒回，让褚悦反而不习惯了。 她默默在自己手机日历里记下了，然后又埋头进入了工作之中。 办公室数格之外的玻璃房里，有人正捧着一杯咖啡，默默地看向褚悦的方向。 何光，市场二部的主管。褚悦在市场一部，主管是徐慧琳。 在任何企业都一样，凡是一个部门有所谓一二三部，必定暗藏比较，甚至水火不容。 在小橙书的市场部也是一样，即便两个部门面对的客户群体完全不一样，也会因为面对同样的部门kpi，而暗暗较劲。 特别是，何光曾经是徐慧琳的下级，他师出一部，却摇身一变成为一部劲敌，放在哪里，都算是叛徒，所以在一部可谓人人得而诛之，大会小会上都是要被针对和消灭的靶子。 但是在何光眼里，徐慧琳从来都不是他的目标和对手，他想赢，为了站在更高的地方。 新进的几个实习生，他唯一看中的就是褚悦。名校海归、小有名气的自媒体博主、擅长内容制作和主题策划、表达能力强、工作态度好......除此以外，人还肤白貌美大长腿，还有比这样更完美的员工人选吗？简直一个人可以肩挑三职——市场、策划和商务。 可惜，他出差晚回来两天，就被徐慧琳抢了个先，只录了褚悦一个人不说，还丢了三个啥也不会的新人给他，还美其名曰，留了三个名校毕业生给他，自己就留了个未婚未育的女青年。 此时此刻，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这两个还在加班的人，办公室的何光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褚悦争取过来，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成为整个团队的得力干将。 第1章 回首 林奕山又恢复到了上山前的状态。 早上五点起床，沿着江滩绿道跑步。 而后，自己做个简单的早餐，一杯咖啡、两个煎蛋、几片火腿、一个牛油果。几乎每天如此。 吃早饭的时候听听财经新闻，刷刷手机信息。 开盘前随便找一只股票，看看财报和技术面，推测一下当天的涨跌。 他每天会根据自己的推测，随便选一只股票来试试手气，投入不会太多，一两百万而已。 曾经全身心投入当做事业来完成的股票交易，对现在的林奕山而言，不过是一种娱乐。 如果说最开始进入股市，只是为了实现父亲的梦想与心愿，那么随后一路问鼎的十年，也同样是他这一生欲望的荷尔蒙与内啡肽都急速喷发的十年。 无一例外的。他恐惧过、绝望过、放弃过，可是他的欲望将他重新唤回到这一条跑道上，让他卷土重来，以小博大，东山再起。他也飘过、嘚瑟过、癫狂过，在夜宴里酩酊大醉，在市场上不可一世，在享乐上一掷千金。 在经过了2007年的那次大跌之后，他被打回原形。一时间那些曾经围绕着他的莺莺燕燕也好，整天对他阿谀奉承的狐朋狗友也罢，都尽数消失。 他才幡然醒悟，继续下去只会前途尽毁，名誉扫地、一蹶不振。 消失了两年之后的林奕山，卷土重来，几万块钱打底，重新杀回自己最熟悉的地盘。 对于大多数做股票的人来说，他们从来看不起楼市，因为靠买房子赚钱，实在是太慢了。做股票的人，只会嫌弃自己的本金太少，杠杆太小，绝不会把流动资金和赚来的钱去购买什么固定资产。 而这一点，林奕山恰恰相反。 他把购买房产和黄金，作为对自己努力赚钱的犒劳，这十年疯狂赚钱的同时，也疯狂的购置房产和黄金。 他不太看好数字货币，虽然这些年数字货币成了远胜于股票的造富神话，以至于很多在股市游荡多年的人，都转投了数字货币投资，可是林奕山始终没有投入其中。 持续做自己擅长的事，完全不理会周围的诱惑，内心的定力几何，不言而喻。 在他的搭档阿达看来，林奕山的投资和理财，简直保守的像个老人。这种谨慎与他在股票市场上的勇猛和决断，简直判若两人。 “奕山，我觉得我们的资金还可以多放一点在里面，这只股票盘子这么小，我们完全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做上去。” 阿达最记忆深刻的，是对的操作。他不明白，当时已经埋伏了小半年的时间，为什么在最后时刻，林奕山并没有all in其中，而是选择了留有余地。 “阿达，我觉得凡事见好就收。” 当时的林奕山正盯着盘面，拒绝了阿达的提议。 “奕山，这只票你进的只比历史低位高一分钱，是个很漂亮的介入，我们埋伏了这么久，除了吸筹大半年什么都没有做，这次明明有机会多赚点为什么不全力以赴？” 阿达十分不解。 “从今天开始，我们一点点的出掉。每天早上低位进5%，下午拉起来出掉10%的仓位。” 林奕山仿佛没有听到阿达说话，自顾自的下了指令。 阿达和其他的操盘手面面相觑。可是他们必须听林奕山一个人的指挥，这是纪律。 只是阿达没有说，他一直在偷偷加仓，他坚信这只票至少还有30%的上升空间，不会这么快就偃旗息鼓。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林奕山空仓之时，就是股票掉头向下之季，不仅没有为阿达带来额外的30%的利润，反而直接一路向下，一周以后，便接近腰斩。 这一次操作，不仅没有让阿达扬名立万，反而让他元气大伤。 可是，让阿达没有想到的是，他当时打给债主的每一通电话，都被对方告知，已经有人帮他还了。原来奕山早就知道了他没有听从命令单独行动、偷偷加仓，不仅没有怪他，还帮他还债。至此之后，他便死心塌地跟着林奕山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这种雕虫小技，对于久经沙场的林奕山来说，太不高明。几个回合下来，林奕山对一切都了然于心，他看到有对手盘每次都能够在他抛售的时候准确无误的接盘，就知道一定是自己人干的。一查，果然，是阿达。 他之所以没有责怪阿达，是因为他太清楚阿达为什么要放手一搏。 从广东农家出来，头悬梁锥刺股考进了重点大学，阿达是名副其实的“小镇青年”。他当时报考了最热门的金融专业，却因为缺乏城市的生活经验和格局视野，所以常常被人瞧不起，毕业了也没有门路进到好一点的大公司，一气之下，自己开了个户，靠着大学勤工俭学攒下的几千块钱起了家。 开始只是一时之气，没想到三年不到，他成了大学班上第一个在广州买房买车的人，顿时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尝到甜头的他，更是遍寻高手，想要偷师学艺更上层楼。 一次机缘巧合，他认识了江湖上已经声名大振的奕山，便死缠烂打要跟进团队。 论年龄，他比林奕山还要虚长几岁，虽然在股票市场上也有十数年的锤炼，积累了些身价，业内算是小有名气，可是比起奕山，那还是小巫见大巫。 开始他也打算跟之前一样，在高手身边待上一段时日，学到点东西，再继续向前。可是他发现林奕山这小子不一样，即便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来偷师的，却始终对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经过2015年这一役，他顿时洗心革面，打算后半辈子对林奕山不离不弃。 跟着林奕山两年后，阿达才真正理解林奕山之所以成为股市传奇的精髓。 有道无术，术尚可求也，有术无道，止于术。奕山之所以牛掰，在于他精于技术却不倚仗技术，专于调研更善于分辨，他有自己的一套体系和逻辑，并且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风控能力极强。 可是阿达没有想到的是，奕山在巅峰之时却忽然选择金盆洗手，甚至直接把团队交给他，选择自己归隐山林。 现在他的任务，就是要把当年那个震惊四座的林奕山找回来，劝他重出江湖。 第2章 重聚 周三的中午，褚悦提前请过假，按时来到东湖。 初秋的东湖，风乍起，吹皱一池秋水。 褚悦远远便看见林奕山在船上，她朝那边招了招手，便看见张师傅可劲往自己这边划了过来。 “你好，好久不见。”船一靠岸，林奕山便起身相迎，他伸过手来，准备拉褚悦上船。 褚悦也伸过手去，没想到他的手这么大，力道也大，一下子就把她拉上了船。 还是老样子，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而自己，估计黑眼圈鱼早就暴露了生活和工作的辛苦。褚悦暗自感叹，人比人气死人。 船夫老张也热情的笑着向褚悦挥了挥手，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张师傅的那一瞬间，褚悦还是觉得亲切又开心。 “张师傅，好久不见！” 她也向张师傅挥了挥手，这时，她才发现，船上还站着另一位身着汉服的年轻姑娘。 啧！玩的还真有情调。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玩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是岸上铭厨的小刘，给我们送餐的。”大概是看出了褚悦的疑虑，林奕山微笑着解释，顺便介绍了一下那位衣袂飘飘的姑娘。 小刘姑娘也笑着跟褚悦点点头，“今天由我来为两位服务。” 褚悦有点尴尬，看来是自己看多了古言，脑补了太多莫须有的情节和画面。她坐到林奕山的对面，小刘姑娘给她看茶，而后开始依序上菜。 这次明显跟上次不同，有红烧肉、玉米烧排骨、农家小炒肉、还有酸辣土豆丝和清炒上海青。 这菜安排的，荤素搭配，农家风味，不算出奇，但是绝不出错。而且，这明显是上次看出褚悦能吃肉，所以刻意安排的。 “最近好吗？” 林奕山开门见山。 “挺好的，就是工作有点忙。我说请你吃饭，结果每次都未遂。” 褚悦的谈吐明显少了些青涩，多了份自若。 “这都是家常小菜，算是我迟回信息的歉意。” 林奕山说着给褚悦喝空的水杯里添上了茶。 “林先生前两个月去哪里周游了？巴黎还是马尔代夫？” 褚悦随口说了两个豪门旅行打卡地，有钱人的世界虽然不懂，可是好歹看过。 林奕山含笑低头，他知道褚悦话里有话，大概上次对他的印象坏了，认为他一定是个满身铜臭的精致利己者，整天过着朱门酒肉臭的生活。 “我去山里住了段时间，那里清净。” 林奕山抬头的时候，正好撞上了褚悦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疑惑、好奇，还有那么一丢丢羡慕。 “山里？” 在褚悦心里，能放下尘俗，安住在寥无人烟的山林之间，似乎只有古人才做得到。 “是啊，湖北的很多山区都不错。那里海拔适中，气候凉爽，空气清新，最关键的是，人还少，可以安静下来读读书，不被打扰，从心所欲，挺好的。” 林奕山讲这些话的时候，气定神闲，却内有百川，褚悦隔着一张桌子，都能暗暗感觉对面坐了个狠人。 “那真的挺不错的。不过这种生活体验个几天可以，长期坚持就会难以坚持。大多数人还是浮躁的，他们忍受不了寂寞、清贫，不赚钱就觉得缺乏安全感。” 褚悦尝了一口红烧肉，绝绝子，真好吃。 “如果没有钱，你也会没有安全感吗? ” 林奕山这么一问，褚悦忽然愣住了。 “没有钱当然缺乏安全感。人需要生存，生存问题解决了以后又会有进一步的生活需求，基本生活需求满足了又希望提高生活品质。” 褚悦想想，若不是家庭条件尚可，自己恐怕还在生存线上挣扎。 “人很难分清楚安全感和欲望的差别。其实生存问题解决了，就不再有安全感的问题，余下的不过都是欲望。” 林奕山喝了口茶。 “林先生，我一直很好奇，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财富自由不用再工作了？” 虽然觉得这样问，有点直接，甚至有点不太礼貌，可是褚悦还是忍不住问了。 “财富自由不敢说，前几年工作的太拼，现在想稍微把节奏调慢一点。钱是赚不完的，更何况每个人能赚多少钱，都是命里注定的事。” 林奕山的这番话，让褚悦又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闲云野鹤，世外高人。 他上次偶尔显露的世俗心和功利心呢？好像一下子就泯灭了，又好像从来不曾在他身上浮现过。这个人真的是神秘又善变。 “你还这么年轻，难道以后一直都不工作了吗？” 褚悦觉得有钱和成功是两码事，没有事业心的男人无论如何都有点接受不了。 “ 我？” 林奕山笑了，眼前这个小姑娘像个老教师。 “是啊，一直感觉你是个很厉害的人。现在就退休了，似乎有点可惜。其实有时候工作并不是为了赚钱，但是满身才华不为社会所用，这样的人生是不是有点虚度？” 褚悦放下了筷子，一本正经的看着林奕山，表情诚恳。 “哦？是吗？说说看，你觉得我哪里厉害了？” 林奕山听的饶有兴致。 正在划船的张师傅捡了一耳朵，也冲着林奕山说，“林先生，划了这么长时间的船，也不知道你是做哪行的，但是我跟褚小姐一样，觉得你应该是个有两把刷子的人，看上去都很有气场。” “ 对、对、对，就是会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那种大boss的跋扈！” 褚悦给林奕山下了定义，他身上就是有这样一种特别的风度，不动声色却掌控一切。 “跋扈？” 面对这个形容词，林奕山一脸狐疑，连旁边倒茶的小刘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刘，你觉得我跋扈吗？” 林奕山转头看向小刘。 “ 林总，还好还好，就是不笑的时候，让人觉得有点严肃。” 小刘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两个字简直要吞到肚子里。 “看见没，小刘多怕你，可见你还是有点跋扈，只是你不自知！” 褚悦颇有点同情的看了看小刘，又转头看向一脸问号的林奕山。 第3章 心跳 跋扈？林奕山第一次被人扣上这样的帽子。 如果说他在团队搞事业的时候杀伐决断毫不留情，可能看上去是有点跋扈，但是现在的他早就隐退江湖，锋芒不在、儒雅谦和了。 谁会从现在的他看出以前的他？ 独独这个褚悦！ “其实，我最近陷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办公室政治当中，现在也不知道如何选择。” 褚悦酒足饭饱，开始从林奕山这里求答案了。 “哦？” 林奕山其实对这些浪费时间的事一直不以为意，但是他倒是想看看褚悦的烦恼，颇有种看到你倒霉我就开心了的坏心思。 褚悦把两个部门的纷争和对她的争夺从头讲了一遍，却没有想到换来的竟是林奕山不屑的笑容。 “怎么，你不相信？”褚悦有点不开心。 “你或许是很优秀，工作能力让两位部门老大都非常欣赏，可是我相信他们的所谓对你的争夺，无非是都按捺不下他们可笑的好胜心而已。” 林奕山的确对这些人为了蝇头小利或是可笑的尊严而争斗的你死我活感觉到可笑。 可是这世界，本身就是这么可笑。 很多人，也是在事情过后才发现自己棋错一招。 很多人，都是在与世长辞的那个瞬间，才发现其实自己度过了可笑又荒诞的一生。 褚悦听到林奕山这么说，也不无道理，顿时觉得自己不仅有点蠢，格局也有点小。 太把自己当回事，往往是死很惨的前奏，醒醒吧，褚悦！人家争的不是你，是面子！ “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褚悦被夹在其中，生怕行差踏错，最近在办公室度日如年。 “我建议你在没有发现更优秀的主管之前，不如顺其自然装傻充愣，做好你的手头事。如果有一天其中一个冲到前面要你站队的时候，你一定要选另外一个没有要求你站队的人，因为有自信的人往往会赢得最终的胜利。” 林奕山讲完之后，褚悦消化了半天。 算是整明白了，林奕山这段话的意思就是，让她躺平装死，绝不冲动，顺势而为。 “明白了。我尽量低调、埋头工作，做好眼前事。” 褚悦发现，即便只是跟林奕山坐在一起不过短短的大半个小时，好像自己也变得比上船前要沉静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奕山到山上待了两个月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也仙风道骨起来。 嗯？！似乎也更帅了一些。或许是高海拔地区的紫外线更强烈些，所以他稍稍黑了些，但是也看上去更精壮了一些。 精壮？褚悦自己想到这个词，也愣了一下。心脏开始砰砰砰猛跳了几下。 大概是自己的脸红心跳生怕被别人发现，褚悦躲避着林奕山的眼神，低下头去。 “怎么了？” 林奕山发觉褚悦的异样，这追问堪比追魂。 “没，没什么。你看，每次都是我说要答谢你，结果每次都是你请我。” 酒足饭饱，总要说两句客气话吧。褚悦也的确是由衷的不好意思，恐怕以后也不敢再提请吃饭的事。 “谁请谁都是一样的，开心就好。” 林奕山话音未落，电话铃声响了。 这大概是褚悦第一次见到这个年龄的人用原始铃声，以至于刚刚响起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谁的闹钟响了。 趁着林奕山接电话，褚悦又一次仔仔细细的把他打量了一番。 眼前的这个男人，约莫一米八五的样子，看上去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实际满身的小肌肉都在彰显着他的野心。虽然看上去他的穿着都很随意自然，大多以棉麻为主，可是对时尚稍微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没有一件衣服是普货。 这个男人真的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充满了谜，让褚悦每次都心生好奇。 “阿达，你在武汉？” 林奕山说这句的时候，声量明显提高，听得出来他十分吃惊。 阿达是谁？褚悦捡了一耳朵，听了个一知半解。小刘姑娘已经把桌子收拾出来，并将茶具摆上桌面，泡好了茶。 张师傅撑着船向另一侧的岸边划去，看样子，他正打算将小刘姑娘放下船。 林奕山的这通电话打了约莫上十分钟，褚悦都已经喝完了好几盏茶，而张师傅也已经将小刘姑娘顺利送上了岸。 别说，东湖水岸，汉服女子，真的是仙袂飘飘，一处绝美的风景。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褚悦正看着逐渐远去的小刘姑娘发呆，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问句。 在那么一瞬间，她都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林奕山一定离自己很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温度。 “哦，我在看小刘穿的汉服，衬在湖光山色之间，感觉一下子穿越了。” 褚悦正转身回头，船许是太靠近岸边被浪打得一晃，她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没站稳，妥妥当当的倒在了林奕山的怀里。 她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抱住，头顶传来声温柔的劝慰，“别怕。” 就像是一下子被电流击中的感觉，褚悦甚至慌乱到忘记了挣脱。 林奕山开始只是好意想要扶助没站稳的褚悦，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赖在自己怀里不走了。 张师傅在一旁笑着抱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有风，岸边浪大。” 褚悦这才像被解了穴位一样醒了过来，感觉自己尴尬的想立刻跳进湖里。 她赶紧从林奕山的身上弹开，然后故作镇定的说，“我没事。” 林奕山嘴角含笑，眼神里有洞穿了一切却不想揭穿的睿智，这一切都落入了褚悦的眼中。 这个男人，藏得够深的。 “林先生，时间不早了，今天很感谢你的款待。我还要赶回去上班，刚才只跟公司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褚悦撒谎了，她其实为了今天的约会，直接调休了。 只是她现在实在有点心慌意乱，却又不想让林奕山看到自己的失态，所以此地多留无益，还是早走为上。 “好啊，那让张师傅赶紧送你回岸边，一会叫司机送你回公司，这个点这里不好打车。” 林奕山说完这句话，忽然想起来褚悦似乎不太想要公司的人看到，于是又说，“如果你觉得不太想让同事们看到，可以让司机提前一个路口放你下来。” 所以人真的不能撒谎，撒一个谎，就意味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掩盖。 “不用了林先生，我今天还要去一个客户那里，挺远的。一会司机该来不及接你了。” 褚悦一再拒绝，可是林奕山却十分坚持，这下骑虎难下了。 第4章 造访 船快到岸边的时候，却发现早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 褚悦远远看见岸边的那个男人，大概40来岁，个头不算太高，西装革履。 她不认识这个人，应该是来找林奕山的。 “林先生，那个人是不是你在等你?” 褚悦提醒林奕山，他们相对而坐，林奕山背朝岸边，所以自然看不到岸上的风景。 林奕山侧过身看向岸边，突然站了起来。 褚悦看到林奕山忽然站起来朝船尾走去，也忍不住朝岸边的那个男人看去。 越来越近，岸上的那个男人还朝林奕山挥了挥手。 林奕山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又坐了回来。 “你怎么不理人家？” 褚悦好奇，可是问了这句话之后，又有点后悔了。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林奕山并没有直接回答褚悦的问题，却提出了一个要求。 “什么？” 褚悦心里一沉，现在大老板看上去都混得不错，其实都是银行贷款或民间集资，看林奕山的这个态度和反应，难不成岸上是来讨债的？ 但是又似乎不像。 只见林奕山还是安之若素的坐在茶桌前，吹着风喝着茶，仿若岸上那个人从来就不曾存在过的样子。 “一会能不能陪我一起演出戏? ” 林奕山言之凿凿，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 演戏？林先生，岸上那个人不会是来催债的吧！” 褚悦忍不住问。 “催债？” 林奕山忍不住笑了，他伸手轻轻弹了一下褚悦的前额，“你在想什么呢？我想欠钱不还的人吗？” 褚悦刷的脸就红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怀疑林奕山是老赖而不好意思，还是因为被他这个略显亲昵的动作一下子击中了而羞涩。 “ 那要怎么演？” 褚悦还是第一次接受这种任务。 “ 做我女朋友。” 林奕山说这句话的时候，诚恳的一度让褚悦以为是真的。 “ 啊！” 褚悦愣了一下，然后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以为自己听错了。 “ 假装我们就要结婚了，你希望我跟你一起过平淡快乐的日子。听懂了吗？” 林奕山压低了声音望向褚悦，目光如炬。 “ 我......” 褚悦有点犹豫，但是看到船渐渐靠近岸边，似乎也容不得她继续犹豫，“我试试吧。” “ 没关系，你只需要跟着我的节奏，按照我的话顺着往下说就行。” 林奕山说完笑了，阳光下，这个笑容像是一种迷人的蛊惑，让褚悦的内心竟然萌发了一种万死不辞的追随。 船离岸边，越来越近了。 “林先生，船马上就要靠岸了。” 张师傅提醒了一下，继而将船缓缓的靠近了岸边。 “奕山！” 岸边那个人激动的好像马上就要跳到船上一样。 “先生，你不要跳上来，现在蛮危险！”张师傅着急的赶忙提醒。 “噢噢，我不跳，我不跳！” 岸上的那个中年男人搓着手，脸上的表情有欣喜，又似乎有焦虑。 船靠了岸，停稳了。林奕山先跳上岸去，继而转过身向褚悦递出手来。 褚悦也相当默契的伸出手，接着，林奕山往上一拉，褚悦平平稳稳的上了岸。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那个岸边的中年男人看的目瞪口呆。 “奕山，这是？” 那个中年男人有些好奇的问，他的目光紧紧的落在林奕山和褚悦牵在一起的手上。 “ 阿达，好久不见了。” 林奕山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而后看了一眼褚悦，“这是我未婚妻，褚悦。褚悦，这是阿达，我以前的同事。” “ 未婚妻！？” 褚悦看到眼前那个叫阿达的人，忽然想起刚才林奕山在船上接了个电话，对方好像就是这个叫阿达的人。 “ 你好，我是褚悦。” 她想起在船上林奕山对她说的话，跟上他的节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 你好，褚悦，我是阿达。” 那个男人也伸出手来和褚悦握了一下。 “ 阿达，我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再回去，加上我马上要跟褚悦结婚了，最近也没有太多时间。” 林奕山真的是撒谎不打草稿，面不改色心不跳。 褚悦听到这些话，还是有点紧张，唯一的方式就是一直保持微笑点头。 “ 奕山，公司不能没有你，好不容易做到今天，你把公司交给我，是不靠谱的呀。” 阿达的年龄明显比林奕山要大，可是一直跟在他身后，几乎是半弯腰在祈求。 “ 阿达，既然来武汉了，就好好玩几天吧。晚上跟我和褚悦一起吃个饭。定好了酒店吗？没有的话，我叫人给你把酒店定上。” 晚上一起吃饭？！褚悦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开心。 “ 奕山！” 阿达感觉都要哭了，却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 “ 阿达，你别着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褚悦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只能跟着林奕山喊。 “ 妹子，你劝劝他。” 阿达跟着林奕山上了车，林奕山却示意他坐到副驾驶上去，把自己身边的位置留给了褚悦。 褚悦感觉林奕山似乎不太喜欢这个阿达，甚至是有点嫌弃，虽然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今天晚上的这个饭局，似乎并不会太愉快。 “ 不然要小赵先送你去见客户，一会再接你过来？” 林奕山稍稍侧身，小声询问褚悦。 哪里有什么客户，明明就是信口胡诌。 “ 没事，也不是今天一定要见，我跟对方说一下改天吧，免得小赵跑来跑去。” 褚悦看得出来，林奕山并不想单独跟这个阿达待在一起。 只是，现在才不过三点的样子，这上了林奕山的车，打算下一步去哪里呢？ “小赵，回家吧。” 林奕山嘱咐司机。 回家？！是回林奕山的家吗？褚悦忽然有点向往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倒是很想看看林奕山的家是什么样子的。 应该是别墅吧，他这么仙风道骨的样子，一定喜欢搞个院子啥的。 又或者是临江顶复？有钱人不是都喜欢那种住在世界之巅的感觉吗？ 车穿越了大半个城市，最后忽然转进一个靠近江边的独院。 看上去这是个老院子，门卫都上了年纪，按了好几下喇叭才从瞌睡中惊醒，站起身来开门。 院子不太大，只有两栋楼，这是传说中的老破小吧，走到单元门口才发现，这里竟然连电梯都没有，大铁门一拉开，里面是黑洞洞的楼梯。 好在林奕山住在二楼，爬上去还不算太吃力。 阿达跟在后面，气喘吁吁，“ 奕山，你怎么还住在这里！” “ 这里方便。” 林奕山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虽然是白天，楼道还有点黑。褚悦一个不留神，被楼梯差点绊倒，林奕山伸手扶住了她，“小心，别怕，跟着我走。” 林奕山的声音还真是温柔，褚悦紧紧抓住林奕山的手臂，跟着他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 这种房子怎么娶的到妹子。” 阿达在身后嘟噜了一句，却被褚悦听了个清清楚楚，忍不住笑了。 第5章 回家 “ 怎么，你也认为娶不到妹子吗？” 走到二楼门口，林奕山忽然转过头来问褚悦。 褚悦一愣，继而笑着说，“ 那要看娶什么样的妹子了。” “ 你这样的呢？” 林奕山迅速接话，让褚悦措手不及。 这大概是这出戏里的一部分吧，是不是需要有点小情侣的小情小调才会让阿达认为一切都是真的。 “ 这不是跟你回家了吗？” 褚悦的任务就是跟上节奏、接上话。 “ 你俩能再肉麻一点吗？不要继续虐狗好吗？” 阿达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 奕山，快点开门，搞点水喝。” 虽然是老旧小区的房子，但是看得出来林奕山家还是经过一番翻新和改造。门口换了电子锁，林奕山按下指纹，门就开了。 褚悦一进门，便像被点了穴位一般，一动不动。 “ 傻了？” 林奕山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肩，低下头在她耳边问道。 褚悦这才醒了过来。这房子，装修的也太好看了吧！ 原来，这不是传说中的老破小，而是传说中的老破大啊，只是在林奕山的翻修下，秒变大平层。 “ 你们随便坐，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林奕山朝厨房走去。厨房被很好的做了分区，中西厨各自独立，西厨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冰箱和一个看上去就不怎么便宜的酒柜。 “ 有没有什么冰的可以喝？” 看得出来，阿达渴的厉害，他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 哎呀，难怪你小子不想干了，这沙发舒服！” “ 我来跟你帮忙！” 褚悦顺势跑到厨房，想私下找个机会跟林奕山勾兑一下，这接下来的戏要怎么演。 中厨不太大，锅碗瓢盆都被依次井然有序的摆放着，林奕山这个架势，完全可以做个家居博主了。 林奕山背对着褚悦，并没有意识到她进来，一转身跟褚悦撞了个满怀。 逼仄的空间里，褚悦几乎整个人贴在林奕山的胸前，这下，她不仅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也听到了林奕山的心跳。 两个人的心跳，几乎连频率都一致。 “ 奕山，能不能赏点水喝！” 客厅里的阿达搅了局。 林奕山笑了，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褚悦的头，“ 厨房太小，我们出去说话。” 褚悦这才像被烫过一样，赶紧从林奕山身上弹开，然后侧身给林奕山让开一条道。 林奕山走到西厨给阿达取饮料，褚悦一个人呆呆的杵在原地，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受里，小鹿乱撞。 平静了一下，褚悦才走出厨房，林奕山正坐在西厨的高脚凳上煮咖啡。西厨的背后是一个长条形的玻璃窗，玻璃窗外是茂密的树林，绿油油的一片，借景成画，简单平实却生机勃勃。 而林奕山整个人都仿若融入了这幅画中，不知道为什么，美好两个字忽然就浮现在褚悦的脑海之中，这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简单而美好的生活。 “美式还是摩卡？” 林奕山偏过头来问褚悦。 “你煮什么比较拿手？” 褚悦笑问。 “我一般喝美式或者espresso。” 林奕山刚煮好一杯美式。 “那我就喝美式吧，espresso对我来说太猛。” 褚悦其实对咖啡没有太多情节，她只是挺喜欢林奕山此时此刻握在手里的那个咖啡杯。 “ 那我再给你冲一杯。” 林奕山放下刚拿上手的咖啡杯，起身准备在旁边的杯架上再拿一只咖啡杯。 “这不是现成的吗？我挺喜欢这个杯子的。” 褚悦说罢，就直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虽然不是习惯喝咖啡的人，但还是觉得这杯咖啡的确不错，看得出来，是用的好豆子。 “喂！” 林奕山伸手准备阻止，却为时已晚，“这是我的杯子。” 他冲着褚悦笑着小声说。 褚悦又一次尬在那里，握着杯子，不知如何是好。 “ 不过我不介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林奕山笑着朝客厅走去，独留下褚悦凌乱在西厨。 “ 奕山，公司和我都需要你。别任性了，你回来吧！” 阿达也是40多岁的人了，撒起娇来感觉像一头胖了二十斤的美人鱼。 林奕山坐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 ，不置可否的笑着。 “弟妹，你来帮我说一下他。” 阿达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褚悦挥了挥手，示意要她过去。 糟了，褚悦不知道自己怎么接话，她甚至都不知道林奕山是做什么的，感觉自己一整个大懵圈。 “ 你不用费心思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林奕山直接回怼，而后笑着看向褚悦，“对吧，褚悦。” “ 是啊，我对奕山做什么的不太感兴趣，两个人在一起只要感情好就行了。” 褚悦说着，就朝林奕山走过去，顺便挽住了他的手臂，“你说是吗，奕山？” 这下该林奕山愣住了，“是......啊！” 他第一次遇到接不上话的时候。 “奕山，你在哪里捡到的宝。” 阿达也一愣，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游说了。 “湖里捡的。” 林奕山看了一眼褚悦，嘴角轻扬，笑了。 褚悦故作生气的把手从林奕山的手肘间抽了出来，“ 我去看看你厨房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你们聊。” 她看到阿达几次欲言又止，所以借故躲开，让他们两个能够尽兴聊一会。 “ 冰箱里有三文鱼，还有其他的新鲜菜，不过一会阿姨要来，你可以告诉她你想吃什么，让她做。” 林奕山撇了一下嘴，“估计她应该做的比你好吃。” 褚悦看看手机，4点半了，她还需要回两个工作邮件，“那干脆等阿姨来再做吧，我先工作一会。” 林奕山看她递过来的眼色，知道她想找个位置办公。 “阿达，你坐一下，我一会回来。” 林奕山说完，示意褚悦跟他走。 经过书房的时候，褚悦瞟了一眼，里面有一满排的书柜，一张超大的桌子，上面全是电脑屏幕。林奕山似乎并没有想让她进去的意思，还是径直带她往前面的房间走去。 是林奕山的卧室！这......进度也太快了点吧，何况阿达还在外面。 褚悦！你在想什么呢！ 褚悦把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迅速压了下来，跟着林奕山进了卧室。 天！卧室好大，内有乾坤。 第6章 拒绝 林奕山的卧室是由两间房打通的，一边是衣帽间，一边是主卧。外面有个超大的封闭阳台，阳台上有休闲椅，还有一个张倚窗的小书桌。 “就在这里吧，位置小了点，应付一下。我先出去跟阿达聊一下，一会阿姨来了，你带着她做饭。”林奕山对褚悦交代了几句，他大概是有比较重要的事要跟阿达单独沟通，所以褚悦也赶紧应承了下来，催他赶紧出去找阿达。 林奕山出卧室的时候，轻轻带上了门。 举动虽小，可是却让褚悦很安心。这表示林奕山考虑要给她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又表示他对她绝对的相信——毕竟这是他的卧室，是一个人最隐秘的空间。 褚悦在书桌前坐了下来，这才发现，书桌正对着的是一片小树林，风景很好，绿意盎然。书桌上放着一本书，以打开的方式反扑在桌上，好像是一本心理学相关的书，《我们内心的冲突》。 褚悦打开电脑，快速的回复掉了那两封邮件，又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看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阿姨大概要来了。 她起身准备推门而出的时候，忽然听到客厅传来阿达激动的喊声，“奕山，我给出了这么好的条件，又跟你谈了半天兄弟感情，没有想到物质和情感都没有办法撼动你的决定。这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屋里的女人吗？” “阿达，每个人在每个年龄段都有自己想要选择的事业和生活。我跟你说了很多遍，我对过去的生活厌倦了，没完没了没日没夜的赚钱，你不累吗？另外，我告诉你，屋里的不是随便什么跟我不相干的女人，她是我的未婚妻，是要跟我结婚的女人。” “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现在竟然完全不念及之前的兄弟情，即便你对我有意见，也应该考虑一下团队的人吧，大家在一起奋斗了十年，十年啊！” 听上去阿达好像气愤的甩掉了什么东西。 褚悦轻轻掩上门，感觉现在似乎不适合出去，只好退回到阳台的位置。 阳台上有一把休闲椅，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几案。 褚悦坐上去，还挺舒服的。她脑子里一时半会是空的，只有耳边不停循环播放着刚才林奕山说的那句话，“屋里的不是随便什么跟我不相干的女人，她是我的未婚妻，是要跟我结婚的女人。” 妈呀，这是什么霸总宣言。褚悦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戏，却感觉有时候演个戏也很不错。 忽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是林奕山，“褚悦，阿姨来了。” “好的，我来了。”救命，终于可以出去了。 走到客厅的时候，却发现阿达已经不在了。 “ 褚悦，这是刘阿姨，她每天来这里打扫一下卫生做做饭，你想吃什么就跟她说。我现在出去一会，稍后回来吃饭。”林奕山跟刘阿姨也交代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刘阿姨，我是褚悦，是林先生的朋友。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我们就按照他的口味来做吧。”吴阿姨看起来还是很能干的样子，褚悦松了一口气。 “按他的胃口来做，恐怕很多人都不大爱吃，一般他请客，都只需要做两个他喜欢的菜。其他的，看客人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小褚，你看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刘阿姨很和蔼，她叫褚悦去冰箱看看，想吃什么。 两个人有商有量的做了五菜一汤。荤素搭配，感觉营养均衡。 到了六点半，饭菜都上了桌。刘阿姨收拾了一小会，就离开了。 褚悦一个人待在一个陌生的大房子里，有点怕，她打开了客厅的灯，掏出手机准备问问林奕山什么时候回来，却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她在屋子里晃了两圈也没有找到充电线，只有无奈的蜷回沙发里，这才感觉忽然有点困。 林奕山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褚悦一个人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菜都被摆放在加热板上，看得出来，被精心的摆过盘。 桌上还放着三副碗筷，大概是想着阿达也会在这里吃饭。 林奕山走过去，准备拍醒褚悦，抬起手，却又迟疑了。 褚悦睡相恬静，整个人缱绻在沙发里，感觉睡在一团云朵之中。 今天一天够糟心了，可是看到此时此刻的褚悦，就好像看到窗台上正在晒太阳的猫，所有的烦恼瞬间烟消云散了。 褚悦微微挪了一下头，许是几缕头发散在额头有点痒的缘故。 林奕山看到，大概是想要褚悦不受干扰的再睡一会，于是伸出手来准备拨开褚悦额头的那几缕头发。 褚悦大概潜意识感到有什么正在靠近自己，忽然睁开惺忪的双眼，却看到林奕山正坐在地上，靠在自己身边的沙发上，不仅人靠的很近，手也正在自己脸上不知道在拨弄着什么，顿时瞬间吓醒，全无睡意。 “你，你回来了！”褚悦惊慌的准备坐起来。 林奕山也被褚悦忽如其来的惊醒吓了一跳，他悬在空中的手有点尴尬。虽然今天两个人扮演了半天情侣，也算是拉近了一些距离。可是毕竟是假情侣，这种男女授受不亲的事，在夜晚两个人独处的屋子里，还是会显得尤其暧昧。 “是的，刚才有事情耽误了。你还没吃吧，赶紧起来吃饭。吃完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林奕山也赶紧趁机收回手，然后起身站了起来。 褚悦第一次在林奕山的脸上读到些许慌张，竟然感觉有点可爱。 随后她又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你该不是疯了吧。 两个人在餐桌前坐了下来，褚悦才发现，阿达并没有回来。 “阿达不来吃饭吗？”褚悦准备拿筷子。 “他回酒店了，不知道你听到什么没有，我们今天聊的不是很愉快。” 林奕山非常坦白，他觉得即便褚悦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必要瞒她。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感觉他还是很诚恳的求你回去。如果你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今天根本不会带他回来，又留他吃晚饭，你甚至不会邀请他来你家吃饭。” 褚悦知道，有些事不能劝，特别是在自己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可能说多错多，所以说到这里，点到为止。 第7章 夜色 林奕山并没有接褚悦的话，但是他明显若有所思。 饭菜虽然已经放了一两个小时，但是还算合口味。只是气氛有点奇怪，两个人像是一对老夫老妻一样，食不言。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林奕山终于开了金口，“ 你觉得我应该考虑阿达的提议吗？” 问褚悦的时候，他并没有抬头，依旧吃着饭，就好像并没有太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可是褚悦明明感觉，他其实很介意。 “ 我很难给你什么建议，毕竟，我连你之前是做什么的都不太清楚，更不知道当年你们为何散伙。” 褚悦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感觉就要吞进肚子里。 可是她听到林奕山的问题却有点开心，感觉林奕山和自己的距离又近了那么一丢丢。 “ 我们这个行业，有时候喜欢自称做金融的，其实我们就是一群做股票的。如果你对股票熟悉，你一定或多或少听过杨百万、李彪、徐翔、林园、赵老哥这些名字，中国的股市造就了一大批神话般的人物。” 林奕山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紧紧交握，眉头微蹙，“ 当然，比起这些大神级的人物，我们做的一般，只是无名之辈。” “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无名之辈？” 褚悦忽然想起曾经百度过 “林奕山”。 她抓出手机，迅速又百度了一下，那个词条瞬间便跳入眼中：奕山，江湖人称奕山，一山或亦山。股市天才。1990年生，2007年初战告捷，赚取股市第一桶金；次年融资融券遭遇股灾接近爆仓；2012年卷土重来，涅盘重生；2014年迅速崛起，成为牛散标志性人物。10年一万倍传奇人物，目前资金保守估计50亿以上，主要席位是江峰证券江南营业部。 她把手机推到林奕山面前，“ 这个奕山，是你吗？” 林奕山瞥了一眼褚悦的手机，却没有拿起来。他低叹了一声，“ 都过去了。” “无论是什么行业，能够做到一定的高度，都是很了不起的。” 褚悦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林奕山，他目光灼灼，好像一眼就要把自己看穿的样子。 褚悦赶紧将视线移开，“ 如果你非要问我的建议，我觉得阿达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很多人努力一生，也未必可以在某个行业崭露头角。所以，如果是我在一个行业里已经小有成就，绝对不会轻言放弃。” 林奕山站起身来，沉默不语，朝阳台走去。 褚悦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在桌前呆坐了一会，却听见身后林奕山在喊她。 她便也起身朝阳台走去。 林奕山已经倒好了两杯茶，靠在阳台的小沙发上坐着等她。 “这边坐着会比较舒服。我有时候吃完晚饭，会坐在这里看一会月亮。” 顺着林奕山目光所及之处看去，果然，一轮明月正挂在天上。 “不然我先过去收拾一下碗筷？” 两个人坐在幽暗的夜色里看月亮，这个场景也实在太过暧昧，褚悦有点慌。 “不急，陪我坐一会，便叫司机送你回去，也不早了。” 月光下的林奕山，似有些孤独，褚悦忽然之间便心软了。 她坐了下来。 入秋了，些许凉意，她忍不住握住了茶杯，水温正好，淡淡的茶香在夜氲中散开。 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茶，赏着月，却感觉彼此已经聊过了许多话。 时间刚到9点，林奕山便偏过头来，“不早了，我现在喊司机送你回去。” “ 好。” 宛如一种神秘的默契，褚悦也偏过头轻声回复，却一下子触到了林奕山浓烈的黑眸。 她忽然想起张爱玲在小说《倾城之恋》里描写的那个片段—— 关于范柳原和白流苏那段隔着电话关于月亮的对白。 虽然那两个人不像她此时此刻与林奕山隔的这般近，却好像依偎在一起，赏着同一轮弯月。 “ 我忽然想起一部小说里描写的场景。” 褚悦抿了一口茶。 “ 不会是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吧。” 林奕山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望着明月。 “ 难道你也看过吗？似乎男生都不怎么喜欢看张爱玲。” 褚悦好奇起来，这个人还真是喜欢看书，涉猎颇广。 “‘流苏，你的窗子里看得见月亮么？’小说里是不是有这么一句对白？” 林奕山说这句话的时候，缓缓侧过头来，望向褚悦。 听到林奕山的这句话，褚悦也不禁侧过头望向他。 月色下的两人，倚着沙发背，默默的对视着，清风徐来，电光火石。 是林奕山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 司机来了。 “下楼吧，我送你回家。” 林奕山起身，朝着褚悦伸出手来。 一如每一次上岸时，他都会转身伸手，拉褚悦上岸。 褚悦也伸过手去，林奕山略施腕力，便将她从沙发上拉起，两人对视一笑。 下楼的时候，司机已经在院门口等着了。 林奕山给褚悦开了门，自己则从另一侧上了车。 “ 你不用专程送我。” 褚悦看到林奕山也上了车，觉得时间不早了，这样一来二去也耽误他休息。 “ 是我把你留到这么晚，送你回家也是应该的。今天谢谢你，给了我很多很好的建议。” 林奕山说完，便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起来。 褚悦知道，他不太想说话了，于是自己默默的靠在窗玻璃上，沿途看窗外霓虹、车水马龙。 回到家的时候，刚刚九点半。 “小悦，你怎么回事，打你电话关机，现在才回来？” 果不其然，褚悦一进门便看见老妈满脸不高兴的坐在客厅沙发上。 褚悦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从小到大她都是乖乖女。只要在国内，必须要在晚上十点之前回家。如果晚上不回家吃饭，必须要提前报备、请假。 长这么大，虽然被很多人追过，可是却从来没有谈过一场货真价实的恋爱。偶尔有点小火苗，还没见到光，便被一阵风给吹灭了。 这阵风是谁？还能有谁？当然是自己老妈了。 老妈这种街道上的小干部，平时最精于家长里短。别说恋爱了，就是暗恋，一点点蛛丝马迹可以被她一眼看穿。她要是知道自己跟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陌生男人独自待了一晚上，一定会暴跳如雷加掘地三尺。 所以，绝对不能说实情！ 第8章 装死 r 第9章 困顿 “褚悦，你来一下。” 褚悦刚回到工位，就看见徐慧琳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朝她招手。 还是午间休息的时间，办公室其他的同事大多数还没有回到自己的工位。 褚悦有点忐忑，不知道徐慧琳是不是要跟她摊牌，逼她选择。 “徐部长，有什么工作要交代给我的吗？” 褚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微笑着走进了徐慧琳的办公室。 “ 小褚啊，你来这里也有半年时间了吧。” 徐慧琳的第一句话，就让褚悦知道接下来她要说些什么了。 “是啊，徐部长，在您手下工作也有半年的时间了，跟您和团队其他老师都学了不少东西。” 褚悦尽量做到不卑不亢。 “褚悦，试用期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错，真的是排除万难把你留了下来。要知道，这里的男领导比较多，他们大多数都比较大男子主义，看到未婚未育的女孩子就会产生不必要的性别歧视。” 徐慧琳这段话一石几鸟，几乎是精准射杀了何光。 “您是女性，一定特别理解我们这种大龄未婚女青年找工作有多难。也非常感谢您给我提供的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工作，希望为团队的事业尽我所能。” 褚悦觉得这个时候表一个不痛不痒的决心，应该是个算不上表态的表态。 “ 褚悦，有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也知道，现在整个经济形势都不是很乐观，公司接下来也会做一些精简机构的改革，有些部门会合并，有些部门可能会被整个裁掉。” 徐慧琳说这些话的时候，刻意看了一下褚悦。 “ 整个裁掉？” 这四个字有点震撼。褚悦入职满打满算不过半年，要是万一被裁员，那几乎是她人生里“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经典失败案例。 “ 别怕，我是说有这种可能性。只要我们整个部门增加凝聚力，紧紧团结在一起，把手头的几个项目都漂漂亮亮的完成，肯定裁不到我们头上来的。褚悦，这点你要放心，跟着我，不会让你们吃亏。” 徐慧琳对此胸有成竹，好歹她也是这个公司15号员工，公司至今还有她1.2%的股份。 如果不是因为公司前三轮融资出让的股份太多，她现在早就财务自由，还需要在这里受这份闲气，操这些闲心？ \" 徐部长，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工作，为团队做贡献。” 褚悦适时表忠心，却又合理的避重就轻。关于站队和选择，既然徐慧琳没有挑明，她自然也绝对不会沾上半点火星。 徐慧琳看见这孩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有些话也不方便说的太直白，既然褚悦已经表明决心要跟团队一起好好工作，那么今天就不如到此为止好了，免得节外生枝。 两人又有的没的聊了几句闲话，褚悦便退出了徐慧琳的办公室。 她打算去冲一杯咖啡醒醒脑，这么复杂的办公室政治，到处都是枪林弹雨，她要左右逢源，闯出一条生路，也太难了。 这年头，就想好好工作搞钱，怎么这么难？ 她忽然想起了林奕山，目前看来他给的建议，还是管用的，只好没有让自己陷入是非的漩涡之中，还暂且有这么一处安身立命的空间。 褚悦想到这里，拿出手机，在微信上划到了林奕山的名字，点开，又看到了昨晚的月亮，心底一暖。 或许她和林奕山从此山高水阔，仅此而已了。可是她还是想留下关于这个月朗星稀的夜晚的所有美好与回忆。 她打开照片，按下了下载，把照片保留了下来。下午上班的时间快到了，同事们都陆陆续续回到了自己的工位，褚悦笑了笑自己存照片的幼稚行为，决定放下，赶紧回到工位去安心工作。 毕竟，眼前还有一大堆破事等着自己去各个击破。 晚上回到家，老爸已经出现在餐桌上。 “小悦，回来了。”褚国恒是本地一所全国排名前十的高校商学院的金融学教授。 “老爸，我昨天回来，老妈说你去南京出差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褚悦跟老爸的感情一向不错，相较于老妈的严苛，老爸一向比较宽容与随意。 “ 临时有个会，最近金融市场比较动荡，所以邀请我去会上做一个点评。” 褚国恒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抿上了那么一小口，味道不错。 “ 老爸，你又喝酒，医生上次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了！” 褚悦看到老爸在喝酒，不高兴了。老爸没有太多的兴趣爱好，平时除了学术研究就是上课教学生，唯一的心头好就是每天能喝上点小酒。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加高血压、高血糖都已经找上身来，所以去年体检就被医生下了最后通牒，必须戒酒。 “ 就喝上这么一小口，不然人生了无趣味。” 褚国恒看到女儿就要过来夺杯，赶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妈，老爸又在喝酒，你怎么不管管他！” 褚悦冲着厨房里忙碌的老妈喊了起来，正在做红烧肉的杨真看到父女俩的日常龃龉，既不劝和也不批评，只一笑了之。 “ 小悦，我不喝了还不行吗？你看，我把杯子都收起来了。” 褚国恒把杯子倒扣在桌上，表示今天到此为止，“来，你上班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都没有时间交流一下，你要不跟爸爸说一下目前这份工作做的还顺心吗？” “ 这个公司算是互联网大厂，上市公司。小橙书，爸你肯定听过。” 褚悦说起找工作这件事，有点苦涩。论父母的资源和关系，当时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自己一家家去投简历找工作。 可是关键时刻，他们没有伸出援手，只是听之任之，让她一个人闯的头破血流，要不是林奕山，说不定她到现在还奔波街头，忙于各种小公司的面试。 “ 这个我当然知道，他们有个创始人还是我学生。” 褚国恒说起学生，颇有些得意。 褚悦更生气了，“ 你们有这么好的资源，为什么还要我一家家的投简历自己找工作？” “ 你现在不是找到了吗？” 杨真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褚悦的质问。 第10章 烦恼 r 第11章 承认 r 第12章 冲动 声音极小，却还是被林奕山清晰捕捉。 他将褚悦的手握的更紧了，好像生怕放走了对方一样。 褚悦忍着笑意，侧仰着脸，给了林奕山一个白眼。 “ 开个玩笑，生气了？” 林奕山前倾着身子，温柔的问。 “ 生气了。” 褚悦没有给对方好脸，这点是向老妈学的，她说过，一开始就要立规矩。 “ 对不起，我错了。” 林奕山一脸诚恳、直接道歉，让褚悦忽然没了脾气，当然也再立不下什么规矩。 “ 我是很有道德边界感的人，有些事情我绝对不会去做，所以那种玩笑我可能会当真。” 褚悦说的直接，林奕山听的也仔细。这大概是他喜欢这姑娘的原因，她三观很正，坦荡直接，没有弯弯绕绕。 “ 谢谢。” 林奕山笑了，这个笑容让褚悦忽然想起了那晚的月亮，明亮清澈。 酒足饭饱，夜色渐深。 “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林奕山牵起褚悦的手。 “ 我不想回家。” 褚悦低下了头，“最近很多不开心的事，我有点想从家里搬出来。” “ 我那里倒是有地方住，只是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林奕山停下来，一本正经的望向褚悦。 褚悦愣了一会才听懂林奕山在说什么，脸一红，嗔道：“林先生，你在想什么呢？” 林奕山也笑了，“ 跟家里人好好谈一下，很多事情只是沟通上的问题。如果想出来住，我帮你找地方。” “ 嗯。” 褚悦低头应允。 说是不想回家，最后还是被林奕山三两句话劝回了家，人也直接被他送到了楼下。 但是似乎没有传说中恋爱男女之间的难分难舍，林奕山把她送进了门栋，目送她进去便转身离开了。 褚悦回到家的时候，父母已经睡了。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晚归，从小到大不超过十点进门几乎是一道家庭密咒，她也心照不宣的自我束缚着，从不逾矩。 洗完澡，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回想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不可置信。 林奕山这是向自己表白了吗？他真的喜欢自己吗？他们就要恋爱了吗？ 转瞬之间，白天格子间里发生的种种不愉快都烟消云散，眼前似乎没有什么事，比她和林奕山的关系更重要。 黑暗中，手机忽然“叮”的亮了一下。 褚悦拿过来一看，是林奕山的短信—— “ 今天讲了那么多话，我却忘了郑重的问你一声，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在深夜安静的卧室里，褚悦听见自己的小心脏在疯狂而热烈的跳动，她屏住了呼吸，又把那条信息读了一遍，而后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做了几次深呼吸，用尽全身力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窗外的月亮还是一样明澈，坐在床上望向窗外，正好可以看到她高悬在夜空。 褚悦拿着手机，一直在试图组织语言。 如果直接说，好。是不是显得不够矜持。 如果故作矜持，是不是又有些做作？ 老天，这是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对他所有的了解都只限于百度词条。理智告诉自己，似乎不要这么轻易的就决定一段关系，可是内心的不管不顾让自己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他面前告诉他，我愿意。 十分钟的时间，好像有一个白昼那么久。 褚悦终于还是回过去了消息，“ 我们见面再说，好吗？” 给自己一点时间，也给对方一点时间，或许彼此都需要一点空间来真正确定自己的感受和选择。 等了一会，没有回音。 是不是自己这句话回的不太好？褚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哎，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样患得患失，优柔寡断。 一看表，已经十二点了。 明天还要上班，再不睡，明天又要顶着一双熊猫眼去见人了。 正迷迷瞪瞪的快要睡着了，忽然手机亮了，有信息。 “我在你家楼下。” 是林奕山的消息。 距离刚刚发短信过去，大概差不多三十分钟的样子，正好是他从汉口赶过来的时耗。 褚悦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光着脚跑到窗口，悄咪咪的拉开了窗帘的一角。 从她的窗口，可以正好窥见整个小区的大门口，果然，林奕山的车停在门口。 好像司机并不在，他一个人斜靠在车头，正在看表。 褚悦几乎没有思考，她抓上手机、换了双鞋就出了门，然后朝着大门口飞奔过去。 林奕山停下车的那一瞬间，也觉得自己疯了。 大概从21岁那年开始，他就再没有这么冲动过，什么立刻、马上、必须这种词，几乎不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他早就练就了稳定的情绪和慎独的态度，一般不会对什么事情着急上火，可是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想要一个答案，一分钟都等不了。 远远的，他看见褚悦朝他跑过来，穿着一身卡通睡衣，身后两个兔子耳朵随着她奔跑的节奏上下雀跃翻飞。 他双手抱胸，斜靠在车上，看见褚悦的样子，低头笑了。 不知道是在笑这个姑娘傻，还是在笑自己喜欢上一个傻姑娘。 褚悦气喘吁吁的跑到林奕山面前，头发都乱了。 林奕山一把就把她拽进怀里，“ 见面了，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 褚悦挣扎着把头从林奕山肩头伸出来，却不了直接怼上了车对面的吃瓜群众，门卫小李。 褚悦赶紧把头又埋了回去。 “怎么了？” 林奕山低下头轻声问，“ 不好意思？” “有......有人。” 褚悦怯怯的小声说，林奕山轻轻侧过头去，直接迎上了小李的目光。 “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比较害羞。” 林奕山笑着跟小李打了个招呼，接着对褚悦笑着说，“你可以出来了，不能当一辈子鸵鸟。” “ 谁是你女朋友，我还没答应呢。” 褚悦小声嘟囔。 “ 你刚刚明明说过，想。” 林奕山提醒说。刚才褚悦声音虽小，但是他可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 你听错了，我跟你又不是很熟。” 褚悦嘴角带笑，娇嗔着说。 “ 那我现在郑重的再问你一遍，希望你做我的女朋友，你愿意吗？” 林奕山收起笑容，严肃而真挚的看着褚悦。 褚悦一抬眼，顿时堕进林奕山深邃而浓稠的眸子里，一眼千年。 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即便他们才见过几次面又有什么关系，此时此刻，褚悦只想跟眼前的这个男人长相厮守，天长地久，“ 林奕山，我愿意。” 第1章 麻烦 褚悦压根没有想过，自己的第一场恋爱，竟然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一个既不知根也不知底的男人，现在忽然成了她的男......朋......友。 大概是对过去二十多年自己枯燥又乏味的人生，一个最大的犒赏，又或许是报复？谁知道呢？既来之则安之吧。 或许好好享受这场恋爱，不去太计较将来，比较重要。 第二天，褚悦又一次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了办公室。 邻座的小美率先发现了褚悦的变化，“喂，你晚上去挖煤去了? ” “怎么了？” 褚悦并没有听懂小美言语中的“内涵”。 “ 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快赶上国宝丫丫了。” 小美说着还用手扒拉了一下褚悦的下眼睑，“ 老实交代，你晚上干什么去了？” “ 最近工作压力大，晚上睡不好。” 褚悦听到小美的形容，第一时间就想找个镜子照照，看看自己的黑眼圈究竟有多吓人。 “ 是不是因为部门之间竞争的事啊？” 小美的眼神开始八卦起来。 “ 这个我可没有办法改变，只有顺其自然，如果真的要裁员什么的，肯定先裁掉我这种新员工，你们老员工一定会很安全的。” 褚悦不想跟同事探讨太多这方面的话题，顺势把话题转向裁员。 “ 放心了，虽然大环境不好，大厂都在裁员，但是咱们公司的情况还不错，最近还在加大招聘。再说我们才几个钱的工资，要裁也是先裁那些工资高的管理层和淘汰快的技术岗。” “ 小美，你觉得管理层要裁掉谁啊！”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美听了顿时噤若寒蝉。 是徐慧琳。 “ 徐姐，要裁肯定是先从运营二部开始，他们是新部门，说不定整个部门都会被端掉的。徐姐您是公司的功勋元老，我们跟着徐姐，吃喝不愁，不用怕。” 小美巧舌如簧，这拍马屁的功夫，真的让褚悦自愧不如。 “ 你少在这里花言巧语，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才是王道。上个月的任务只完成了80%，还在这里讨论公司裁员，你小心吸引力法则，第一时间让hr找到你。” 徐慧琳这个人虽然小心眼，但是人品并不坏，毕竟是创始员工之一，对公司的感情还是真挚的，所以在工作上还算是尽心尽力，也决不允许员工投机取巧，做危害公司的事。 小美一个劲的点头，看到徐慧琳走远了，才朝着褚悦吐了吐舌头，“ 运营二部上个月任务比我们完成的好，公司真要裁员，说不定会从一部下手的。” “ 你呀，刚才看了徐部长可不是这么说的。” 褚悦摇头一边笑，一边打开了飞书，准备上传文件。 “ 那怎么办？你问问组里的人，谁不想去二部跟着何光，业绩好，有肉吃，年轻又帅气，单身又前途无量。” 小美说着向天上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 “ 如果我们组里每个人都努力一点，说不定我们的业绩也能上来。” 褚悦随便回了一句，却让小美不满起来。 “ 褚悦，你来这里不久，对这里不熟悉。像我们这样的公司，超过四十岁的人都应该被淘汰，他们老了，没有创造力，也没有活力了，很难再出新的成绩。要知道，所有的大厂都不想要35岁以上的人。我们有几年青春啊，在一部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算了，不说了，我去找徐慧琳审批去。” 小美说着，合上了文件夹，蹬上了高跟鞋，站起来朝徐慧琳的办公室走去。 褚悦来这里工作不过半年时间，不太想卷进所谓办公室政治，加上林奕山叫她装死，她就装死好了。 想到了林奕山，她禁不住嘴角上扬。 昨晚在楼下两人抱了一会，林奕山看时间不早，便拍拍她的头，让她上楼早点休息了。昨晚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幻梦，如此的不真实。褚悦看看手机，林奕山并没有发来任何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吃了药，今天早上一觉醒来，反悔了。 反悔算了。褚悦笑了一下，准备收心继续工作了，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头一看，是二部的部长何光。 吓了她一跳。 何光竟然如此不避嫌的闯到一部，站在她的工位后面，直接来找她。 “ 褚悦，我有点事找你，借一步说话？” 一向嘻哈的何光，此时却有点严肃。 “ 何部长，我手头上有个比较急的case，不然我们下午有时间再聊？” 褚悦实在不想在一部同事面前显得跟何光有什么瓜葛，因为本来也没有什么瓜葛。 “ 我这个事也很急，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我在天台咖啡等你。” 何光根本不容褚悦答复，便转身离开。 虽然是二部部长，但是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不知道未来自己到底会死在谁手上，无论如何还是要给三份薄面。褚悦看见小美回来了，赶紧对她说，“我出去一下，如果徐部长找我，你就直接告诉她，何部长刚才直接来我工位找我说有急事，我去去就回。” 小美惊讶的瞠目结舌，何光和徐慧琳之间早就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当时公司为了淡化他们之间的矛盾，专门把一部和二部放在了不同的楼层，因为平时都不用同一部电梯，所以两个部门的人很少会正面遇到。 何光亲自跑到一部来找人，这种通天的新闻，估计不到五分钟就会传到徐慧琳的耳朵里。 果不其然，褚悦前脚走，徐慧琳就旋风般的赶到了褚悦空空如也的办公位前。 “ 褚悦到哪里去了？” 徐慧琳顶着一张黑脸。 “天台去了，刚才何光来找她说有急事，她说去去就回。我看得出来她不怎么想去，但是何光都亲自来了，估计实在拨不开面子。” 小美解释了两句，稍稍平息了一下徐慧琳的怒火。 “ 我只是来问问她项目的事，何光找她就找她呗，我们这组的人难道还怕他不成？” 徐慧琳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第2章 误解 褚悦满心忐忑的走向公司大楼的天台。这里有专门为员工开设的天台咖啡，工作累了可以到这里来稍作休憩，也可以做一些业务洽谈。 这里的风景不错，不仅可以看到辽阔的城市画卷，还能将东湖尽收眼底。 “ 何部长，您找我什么事？” 褚悦想速战速决。 “ 怎么，连坐下来陪我喝一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吗？” 何光面露不悦。 “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一份急活，上午十一点前要弄完。” 褚悦撒谎了，但是她不得不。 “ 这不是还有接近两个小时吗？以你的能力，不过分分钟而已。” 何光看了看手表，示意让褚悦坐下来。 褚悦不得不坐了下来，双手不安的握住了面前早已放置好的一杯白水，来回搓动着杯身。 “何部长，一直都没有两个部门协同工作的先例，所以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到您？”褚悦开门见山，虽然不知道何光找她到底什么事，可是还是直接拒绝比较好。 “ 我之前邀请过你来我的部门。但是想想或许是不够正式的缘故，所以你一直没有给我回音。今天我想正式邀请你来我们二部，不知道你是否会认真考虑？” 何光目光灼灼，求才若渴。 褚悦没有想过何光还有这样一面，他平时一脸嬉皮笑脸没正经的样子，却没有想到下手这么快准狠。 “ 之前我以为您开玩笑呢，毕竟二部人才济济，像我这种无名小卒怎么能够入得了您的法眼？” 褚悦虽然没有明说，却句句都隐藏着拒绝。 “不着急下结论，先喝杯咖啡。你还没有尝过公司着名的屋顶咖啡吧，有时候在楼下匆匆忙忙喝上杯星巴克，只是为了生存，走到屋顶来优哉游哉喝上杯咖啡，看天上云卷云舒，才叫生活。” 何光淡定的回复，让褚悦反而接不住了。 以前别人口里的何光，都是沽名钓誉、不达目的不罢休，何时这么风轻云淡过，为了赚钱感觉见谁都有杀父之仇。 想起风轻云淡，似乎只有林奕山才配得上这样的形容。褚悦想到这里，捧着服务生刚刚地上来的咖啡，忍不住开始嘴角含笑。 “这里的咖啡是不是不错？” 看到褚悦在暗笑，何光反而有些疑惑了，拿不准对方的态度。 “谢谢何部长，这里的咖啡的确不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格子间的冻柠乐，让我瞬间提神。” 褚悦放下咖啡杯，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闪了一下，是短信息。 拿起来一看，是林奕山，“ 忙吗？中午可否拨冗一见？” 褚悦笑了，甚至忘了对面正坐着何光。 “何部长，不好意思，这边客户要我找一个资料，我得赶紧给他回复。谢谢您的咖啡。”说罢，褚悦起身，小跑着下了楼。 何光坐在原地，看见褚悦欢快的背影，他知道，褚悦大概对来他的部门，没有什么想法。 可是，因为难，才好玩。褚悦越是拒绝，就越是挑起了他骨子里不可遏制的胜负欲。 整个公司，人人都说他何光见利忘义，背信弃义。既然恶名都背上了，就更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未来只有一条路，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向前冲。 徐慧琳只是横在他面前的第一道坎，也才能真正在公司站稳脚跟，获得更多的资源和照拂。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争取褚悦？当然是她能力够强，思维够活跃，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褚悦是大老板的人，跟大老板说得上话。 当然，何光知道这是个基本无人知晓的秘密，他也是天生好命偶尔撞见才知道。 看上去，褚悦到这个公司也有高人引荐，看起来履历很简单，却没有想到背景很强大。难怪当时徐慧琳力排众议，宁愿放弃其他新人也要独留她一个。 职场上一朝踏错，步步皆错。难怪徐慧琳这么多年都扳不倒，看来这创始团成员，官职不大低位却不低。 褚悦当然对这些一无所知，她也不想成为任何人在职场的棋子。 刚刚找到一份满意又得心应手的工作，好好干下去才是王道，其他的纷争都与己无关。 再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林奕山。 “ 我中午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能去不了东湖。” 褚悦回了句话，顺带配了一个哭脸。 “ 我一会到你楼下等你。” 林奕山秒回。 楼下？宾利？不要！ 褚悦不太想让林奕山以这样打眼的方式出现，可是她又不想拒绝他。 挨到快下班的时候，褚悦提前下了楼，却没有看到林奕山的车。 她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四处找找林奕山，身后却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 一定是林奕山！ “林同学，搞偷袭！” 褚悦一回头，尴尬了，是何光。 “谁是林同学？” 何光嘴角轻浮的笑意遮不住他眼底的好奇。 “何部长......” 褚悦除了有点窘迫，还有点心慌，她不太想让同事知道自己的私生活，更何况是何光。 “ 正好遇到了，不如一起吃个饭？” 何光讪笑，他其实早就看出来褚悦应该是在等人。 “ 哦，不了，我中午已经约了人。谢谢何部长。” 褚悦心里默念一百遍，快走快走快走。 可是何光纹丝不动，似乎就想看看到底她约了谁共进午餐。 她站在公司大楼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才十二点，这个林奕山，就不知道早点来吗？谈恋爱态度有问题！ “ 是很重要的朋友吗？让这么热爱工作的你提前下班？” 陆陆续续的，下班的人鱼贯出门，与何光和褚悦擦身而过，褚悦不太想继续跟何光在这里交缠，万一同部门的同事下来看到，还以为两个人约在一起吃饭，有了误会，百口莫辩。 “ 何主任，我朋友估计来了，我先过去找他了。” 褚悦说完，慌乱中朝公司门前的广场走去。 何光还没有反应过来，褚悦就逃也似得走远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这一切都落入了在公司大厅站了一会的徐慧琳的眼中。 上班时间一起喝咖啡还不够，中午还一直送到公司大门口，看来这两人已经暗通款曲。 第3章 约会 褚悦跑到广场中间，环顾四周，根本没有林奕山的人影。 “你走到对面花园的小树林里来。”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林奕山的消息。 走近花园，发现林奕山就坐在广场对面小花园树荫下的公共座椅上，两只手肘搭在座椅靠背上，翘着腿，身姿舒展，正笑看她仓皇出逃。 褚悦看到他这么悠哉悠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被男同事追到大门口？” 林奕山打趣。 “我到处找你，你看到我怎么不来找我？” 褚悦坐下才发现，这个角度是多么刁钻。清清楚楚的可以看到公司大门口发生的一切，可是站在公司大门口往这边看，却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这么热爱工作的人，提前下班，在门口探头探脑，估计是怕我开着那辆你认为太过打眼的车。走到门口没有看到我，也没有给我发信息，估计是身边有同事不方便。反正你在我视线之内，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中，不是吗？” 林奕山漫不经心的说。 跟虚长自己几岁的男人谈恋爱，是不是一言一行都会被他洞察的清清楚楚？ 褚悦忽然有点慌。 “你打算带我去哪里吃饭？” 褚悦看向林奕山，有点委屈。要知道今天事情一大堆，一早上被何光纠缠浪费了一个多小时，中午丢下工作提前跑出来跟林奕山吃饭，他不会等着自己安排吧。 林奕山轻轻仰起头来，看向褚悦，“ 就在这里，我都准备好了。” 说完，他变魔术般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大纸袋子。 松川家？ 是顶级日料！ 这林奕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吗？这几天忽然很想吃日料，却一直没时间。再说，平时哪里吃的起这么好的日料，所有的食材都是从日本空运过来的。 “林先生，我们在这里吃？” 褚悦有点不可置信。 “在花园里吃日料，清风徐来，阳光补钙，不好吗？” 林奕山一边说，一边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一张小巧的折叠桌。 各式的日料被摆放在折叠桌上，林奕山给褚悦这边的杯子里斟上了一杯温润的清酒。 “我下午还要上班，喝不了酒。” 褚悦看到林奕山的精心准备，嗔笑。 “基本不含酒精，海鲜需要用清酒才能吊出鲜味。” 林奕山说着给褚悦递上餐具，“我还挺怀恋坐在公司楼下啃三明治的日子。” “其实我特别不喜欢在公司楼下啃三明治。” 褚悦嘟了下嘴，“那个时候，我就真真实实的感受到自己是一只社畜，有点苦。” “今天呢？苦吗？” 林奕山轻轻拨开搭在褚悦额前的一缕碎发。 “今天，或许从三明治变松川家，于是忽然把难以下咽的午餐吃出了一点情调。” 褚悦经过了一整个糟糕又难熬的上午，忽然好想抱抱眼前的林奕山。 她挽住林奕山的手臂，把头轻轻靠了上去。 真好，她也是有依靠的人了。 许是到了下班的时间，眼前广场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旁边的便利店里人流如织，还有不少人，站在公司楼下等外卖。 “你真是个天才，怎么找的到这么好的地方？我在这里上了半年的班，都没有发现这个地方。” 褚悦并不想跟林奕山讲早上发生的事，她希望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快乐的。 “我知道你工作忙，但是又想带你吃点好吃的，这大概是最好的选择，你开心就好。” 林奕山看了一眼靠在他肩上的褚悦，感觉这丫头情绪有点低落。 “我们开动吧，我肚子饿了！” 褚悦感觉在林奕山身上靠了不过一分钟，却好像瞬间电量满格，她坐起身来，用目光认真巡视了一桌日料，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刚才是谁说下午上班不能喝酒？” 林奕山笑着，给褚悦夹了一块寿司。 “林奕山，要是我天天都能见到你就好了。” 褚悦嘴里塞着寿司，嘟囔了一句。 “我尽量。” 林奕山靠向椅背，一脸宠溺的笑着看褚悦狼吞虎咽，小声回应。 褚悦没听清林奕山说什么，正准备侧头问他说了什么，忽然林奕山的电话响了。 “启铭？你回武汉了吗？” 听的出来，电话那一端的人，跟林奕山应该不是一般的熟。 只是启铭？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黄......启铭？难道是自己的老板？褚悦一下子没留神，将嘴里吃了一半的寿司整个吞了进去，哽在胸口，差点喘不上气来，抱着一旁的矿泉水瓶，咕嘟咕嘟连着灌了小半瓶，才缓过劲来。 没想到，一只温柔的大手，默默地在她身后一下下的拍了起来，是林奕山。 他虽然打着电话，眼睛却一秒钟都没有离开过她。 “好的，我知道了。我一会上楼来找你。”林奕山挂了电话，向前探了一下身子，低头看向褚悦的侧面。 褚悦终于缓了过来，她感觉林奕山挂了电话，准备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一转头，却发现自己离林奕山的脸，不过才0.01厘米。 好近，近到都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我只是想看看你好些了吗，刚才.......” 看得出来，林奕山也有点尴尬了，他正开口准备解释，却没有想到，褚悦轻轻扬起脸，用唇堵上了他的嘴。 有点突然，可是却似乎正中下怀。 几秒钟过去，褚悦忽然清醒过来。 自己一时冲动却不知道如何收场，这样主动，是不是显得太不矜持？ 而林奕山就好像跟褚悦有心灵感应一般，用手轻轻将她从自己身上分开，然后认真的看着褚悦说，“这种事，怎么能够让女孩子先来。” 说罢，他看了一眼一头雾水的褚悦，笑了，而后将头重新埋回了原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的唇间攻城略地，炽热缠绵。 褚悦被林奕山这么一吻，全身发麻，呼吸也急促起来，整个脑子一片空白，只有条件反射般地回吻着他，双手也不由自主的绕上了他的脖子。 过了良久，两个人才缓缓分开。 褚悦这才开始有点不好意思，把头埋在林奕山肩上不敢抬起来。 “乖，赶紧把饭吃了，去上班。”林奕山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一会也要去你们公司，车停在你们公司停车场，被黄启铭那小子抓了个正着，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我中午来他的公司看自己的女朋友？” “不要！”听到这话，褚悦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第4章 暖意 褚悦还没站稳，便被林奕山一把抓回凳子。 “今天的午饭不合口味？我看你吃的不多。” 林奕山微微皱眉。 “不是啦，林先生。你买了这么多，但是一整个中午你不仅一口没吃，还盯着我吃，我就是有一百张嘴，也会觉得亚历山大吃不下的。”褚悦撇了一下嘴，半开玩笑的看向林奕山。 “你知道我一般吃的比较素。不过我今天陪你吃点吧，算是表示我的诚意。”林奕山说罢，陪着褚悦一起动了筷子。 “他们都说，两个人能不能处的长久，一是看空调温度，二是看盘中餐食。你是个食草兽，我是个食肉怪，看来需要有一方改变饮食习惯才好。”褚悦一本正经的看着林奕山，眉眼里流露出一丝严肃的担心。 林奕山问，“盘中餐食我懂，可是为什么要看空调温度？” 褚悦严重怀疑他不懂装懂，借题发挥，“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看林奕山一脸困惑的样子，是真不知道。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最分不开的，莫过于吃饭和睡觉。能不能吃到一起，能不能睡到一起，关系到两个人的关系是否能长久。”褚悦说罢，看向林奕山，眼神里全是你懂了么的问号。 “嗯。我懂了。怎么办，我们已经吃不到一起，不知道......”林奕山故作严肃的看向褚悦，就是个傻子也知道他的没说完的下半句是什么。 褚悦瞬间懂了，她又中了他的圈套。 一气之下，吃掉了最后一块鱼生。 撑死了。吃饱了，也气饱了。 “吃好了吗？” 看见褚悦一脸满足的样子，他也很开心，看来今天的午餐定的很成功，完全符合褚悦的胃口。 了解一个人，从了解他的胃开始，这是成功亲密关系的一部分。林奕山忘记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这个时候忽然想了起来，不觉看着褚悦笑了，“吃好了，坐会去忙吧。” “你不想跟我多待会吗？我还可以陪你半个小时。” 褚悦低下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 “ 真的吗？那我这餐外卖赚到了。说说吧，刚才看到你愁眉苦脸的从公司出来，还以为你不太想见我。” 林奕山不知道从哪里变出瓶气泡水，递给褚悦。 “你是机器猫吗？林先生！你今天到底准备了多少东西？”褚悦惊呼。 “ 老实说，车里还有，应有尽有。不过惊喜不能一次给完，要慢慢来，我们日子还长呢。对吧。” 林奕山拽过褚悦的手，白而修长，像一节节新鲜的藕带，不像是打键盘的手，倒像是弹钢琴的手。 “ 那我从这一秒就开始期待下一次的约会了。林先生，你知道吗？你就是我今天遇到的唯一的光。” 褚悦叹了一口气，可是她又不愿意在林奕山面前一副很down的模样，“工作上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但是我应该可以应付，我希望我们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开心的，不要把时间花在不相干的人和事上。” “好。”林奕山握了握褚悦的手。这或许也是他喜欢褚悦的原因，她干净、直率、乐观，并且自立。她对于两个人的关系的认知足够成熟，懂得即便是爱，也需要分寸。 虽然，对于林奕山而言，并不介意爱人的依赖，可是他更欣赏这种恰如其分的边界感。 “褚悦，你为什么一直喊我林先生？感觉你像我的女秘书。”林奕山每次听到褚悦喊他林先生，就迅速感觉到两个人之间8岁的年龄差，虽然并不太大，却像隔了辈一样。 “不然我喊什么？林奕山？还是奕山？其实奕山也挺好听的，但是.......”褚悦犹豫了。 “ 但是什么？”林奕山刚开口，却被褚悦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 等等，外卖来了，我去拿一下。” 褚悦跟外卖小哥确定了方位，朝广场中心的位置跑了过去。 不一会，褚悦就举着外卖跑了回来。 “喏，我怎么能够让我的男朋友饿着。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买不起太贵的，只能让你尝尝社畜们的中餐。” 褚悦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打开外卖保温包。 是林奕山喜欢的清汤面，还有一小份蒜蓉西兰花和一小份肉末茄子。 深得朕心。 林奕山心里一暖，有点感动。 “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他就毫不犹豫的开动了。 奇怪的是，这家清汤面做的还挺符合他的口味，清淡却不寡淡，咸鲜并不油腻。而且吃的出来，都是天然的食材与味道，并没有加什么过分的调味剂。 “这家面不错吧。” 褚悦看林奕山吃的津津有味，颇有些得意。 “的确不错。你在哪里找到的这家店？” 林奕山觉得两个小菜也很合乎口味，有点家里饭菜的亲切感。 “ 上次在船上吃饭的时候，看你喜欢吃的菜就想起了我家楼下的这家面店。不过，的确是社区里的普通小馆，怕你嫌弃环境不好，所以没有带你去吃。今天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忽然想起他们家也有外卖，就点来给你尝尝。” “ 褚悦，其实我对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你有喜欢的地方都可以跟我分享。我也希望能够跟你分享我的生活。好吗？” 林奕山颇为酣畅的吃完面，又颇为认真的对褚悦发出邀约。 “好啊，奕.......山。以后，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褚悦有点迟疑的问。 “为什么不可以？很多人叫我奕山。” 林奕山大概知道褚悦为什么犹豫。 “ 我怕你不想再回到过去的生活，毕竟，互联网都是有记忆的。虽然我不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曾经的你是什么样子。可是那都不是我所关心的，我只关心此时此刻你的感受。如果不想提起过往，我们可以一起去遗忘，不再唤醒它。”这是褚悦的肺腑之言，她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年龄比她大，阅历比她深，故事也比她多。 可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如何珍惜两个人刚刚重合在一起的这个完整的世界，珍惜当下每分每秒的相处，不被过往侵蚀，亦无需为未来悸动。 第5章 纠缠 转眼就到了上班的时间，褚悦在林奕山肩头赖了一会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林奕山坐了一会，拨通了黄启铭的电话，“我现在上来找你，还是你过来坐坐？老待在办公室不闷吗？” “我每个月回办公室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进来了就出不去了，各种会议、汇报，虽然现在都是无纸化办公了，可是还做不到无脸化办公，大家好像只有看到我这张脸，才能安心工作一样。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太有魅力的缘故？” 黄启铭半开玩笑，其实是邀约林奕山上楼。 上楼呗，谁叫自己是个无业游民。林奕山笑着摇摇头，朝褚悦刚刚走进的那栋大楼走去。 褚悦等了一会，电梯才从地下车库慢慢升上来。已经快到下午上班的时间，，大家该出外勤的都出了外勤，该回工位继续当社畜的都回了工位。 褚悦一边拿着手机看下午的工作安排，一边走进电梯，一抬眼，忽然发现电梯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何光。 褚悦还没来得及反应，电梯门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动关上了。 逼仄的空间里，只剩下窘迫和尴尬。 “褚悦，我们又见面了，你说这叫不叫缘分？” 何光双手后撑着电梯扶手，斜靠在电梯墙上，笑容里有一丝邪气。 “何部长，大家都在一个办公室，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一天遇上个两三回也是很正常的事。” 褚悦保留着最后一丝职场礼仪，微笑回答。 褚悦大脑正在嗡嗡作响，忽然电梯门开了...... 电梯里的两个人这下都愣住了。 原来刚才两个人都忘记按电梯楼层，光顾着讲话而没注意电梯一直停在一楼没动。 而进来的这个人，让褚悦更是吃了一惊，是林奕山。 她正准备打招呼，却看见林奕山对她视若无睹，而后站在她前面，转过身去，直接选择面对电梯大门。 嗯，或许在公司还是装作彼此不认识比较好。特别是还有何光这个讨厌鬼在，褚悦不想让何光知道自己的任何事。 “褚悦，把我上午说的事，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这个人是很珍惜自己团队的，也不轻易邀请人，而且你现在可能感觉不出来，过几个月等你再想到我这里来的时候，估计这扇门就再也打不开了。” 何光看了一眼褚悦，很难从她脸上读到真实的情绪，“ 我可是真心诚意的。” 褚悦透过电梯门，看到林奕山置若罔闻，面无表情，更不为所动。她只有笑着对何光说，“何部长真的是喜欢开玩笑，我一个纯粹的办公室小白，哪里用得上大费周章公司内部跳槽？这种话就不要说了，免得引起徐部长和您之间的矛盾，为我，也犯不上呀。如果遇到办公室部门轮转的机会，一定跟何部长好好学习。” 褚悦一抬眼，看见电梯门上反射出来的林奕山，正眉目含笑的也看向了她。 “这位先生，你也犯了跟我们刚才一样的错，没有按电梯呢。”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也或许是他也瞅见了林奕山杂糅着轻蔑的笑意，何光拍了拍林奕山的肩。 林奕山没有回头，只轻点了一下头，“谢谢提醒”，而后按下了23。 “先生你确定要去23楼吗？那层需要先跟秘书预约的，是我们大boss的办公室。” 何光一愣，而后觉得眼前这个人一定是搞错了。 “ 对，我约了黄启铭。”林奕山波澜不惊，却斩钉截铁。 何光听到这里，对林奕山的回答惊讶到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作答。 “叮......”电梯铃响了，门随即打开。 “何部长，我到了，下午工作愉快！” 看到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褚悦松了口气。 而林奕山听到褚悦的话，轻轻侧身让出道来。 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褚悦含笑低语，“谢谢”，继而快速离开。 林奕山也没有回话，只在心底悄悄乐出一朵花。 两个人秘而不宣的暧昧背后，是躲在电梯里另一个心怀叵测和算计的男人。 何光还在心底打鼓，这人一看气度不凡，颇有气场 ，不知道是哪个公司的大咖。透过电梯门的反光，隐约看到这个男人的脸，似乎有点面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还没等想明白，何光也到了。他出门的时候专门借机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男人，看上去文质彬彬、清朗挺拔，可是态度温和，举止低调。这种人，不太想浮夸的融资金融男，也不像古板的学术科研男，还真的看不太出来是做什么的。 何光之所以会如此留意一个去大boss办公室的人，无非是出于一个有野心的男人的内驱力。 他希望多一点再多一点的去了解公司的情况，多把握一点高层的动向和信息，在这些动向里，他可以未雨绸缪，为自己的职场晋升谋求更便捷的云梯。 找机会，有时候比埋头干活重要的多。 何光走出电梯的一瞬间，林奕山便按下了关门键。 电梯门上他的脸，目有寒光。 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时间，但是他足以判断出，这个男人在纠缠褚悦，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又是何种原因，在他这里，都将不被允许。 他想，下一秒，他首先要搞清楚的是，这个何部长是谁。 褚悦回到办公桌，喝了一整杯冰美式，才算是平复了心情。 本来林奕山来看她，给她带了顶级料理，陪她吃了午饭，让她感觉在排山倒海一样的工作任务之中，终于见到了一束生活的光。可惜何光阴魂不散，走到哪里都遇到，毁了自己的好心情。 “褚悦，你来一下。”徐慧琳站在办公室门口，对着门口的大格子间一顿喊。 听得出来，这应该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告。 “徐部长，你找我？”褚悦强迫自己陪着笑脸进了徐慧琳的办公室，她不知道自己工作上哪里犯了错，让徐慧琳如此恼怒。 “你上午去哪了？擅离职守一个多小时，我布置工作都找不到你。”徐慧琳此言一出， 褚悦便知道，徐慧琳一定知道何光找她了。 第6章 选择 “徐部长，二部的何部长的确上午找过我，不过他提出的要求被我拒绝了。” 褚悦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换部门，所以干脆和盘托出，徐慧琳是个小心眼的人，她一旦怀疑起一个人，总是会一直疑神疑鬼，这样下去，自己就没有办法在她手下继续工作了。 “何光什么意思？专挑我部门的人下手？” 徐慧琳知道，这批进来的新人里，唯一放的上台面的就是褚悦，对于新媒体来说，她好歹也算个熟手，一来就能独立工作，不用后续的领带和培训。至少在自己部门，褚悦从来没有给自己找过麻烦。 “徐部长，下午的片子您需要审核吗？还是我可以直接发掉？”褚悦不想再继续纠缠何光的问题，不如赶紧把工作处理完，不然晚上又要加班。 “你还是给我审审吧，毕竟是品牌宣传，我需要把个关。” 徐慧琳这一点是好的，她从来不让下属背锅，也愿意承担责任。 “好的，徐部长，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褚悦正准备出门，却被徐慧琳喊住了。 “褚悦，下次如果何光再骚扰你，记得告诉我。” 徐慧琳这么说，明摆着把褚悦当自己人了。 “好的。谢谢徐部长！”褚悦还了徐慧琳一张灿烂的笑脸，给足了感谢。 从徐慧琳的办公室出来，褚悦感觉自己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于自己来说，小橙书是自己喜欢的企业，手头的项目是自己喜欢的工作，收入也是自己满意的薪酬，一切都很完美。褚悦对所谓的办公室政治，所谓的上升通道，所谓的被上面看见都毫无兴趣，她只想安安稳稳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赚一份让自己安心的钱，足以。 可是职场的叵测，哪里是一个新人能够左右的。 不过半年时间，在部门生死存亡的关头，自己还是毫无例外的被扯进了旋涡之中。 想要“装死”，可是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容易。 “褚悦，你最近貌似有点变化啊。” 邻座的小美凑过头来，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 “什么变化？” 褚悦一边看着台式机里的pdf文档，一边在笔记本上做着ppt，根本没深想小美的问题。 “你大中午的跑出去一两个小时，跟谁在一起吃午饭啊？” 小美的表情明明写着，你准备拿什么收买我？ 褚悦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侧过头去瞪了一眼小美，“约了一个朋友。” “是男朋友吧！行啊，褚悦，你这嘴够严的。” 小美嘟了嘟嘴，“连我都只字不提。” “你又没有问过我，再说，这不也是刚开始嘛。” 褚悦笑着重新开始她的ppt制作。 “快说说，干嘛的？怎么认识的？” 小美八卦的凑过来。 “亲，你知道我有多少工作要做，现在哪里有时间陪你八卦。最近都快烦死了，徐部长怀疑我要跳槽，刚刚还喊我去办公室问话。我现在必须集中精力，把眼前的工作又快又好的完成，让徐部长看到我的忠心耿耿和诚意满满。小美，加油哦！” 褚悦转过身来，对着小美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又转过身去继续工作了。 小美被怼到哑口无言，褚悦最近一直处于办公室政治的漩涡中心，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挺不容易的。 “我晚上跟黄启铭一起吃饭，你一起吗？” 褚悦手机亮了，是林奕山的信息。 跟大boss一起吃饭？褚悦还没这个胆子。 加上最近办公室的事够多够烦了，不想再给自己增添更多的麻烦。 “明天一早要提交报告，估计要加班。我就不去了。” 褚悦的回复，其实在林奕山的意料之中。但是他问一句，一是报备行程，二是表示他不介意让身边的朋友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也是一种尊重。 褚悦刚回完消息，就接到徐慧琳的电话，要她去会议室一趟。 带上笔记本电脑，她喝了口水，赶紧赶往会议室。 推开会议室的门，懵掉了。 里面坐着徐慧琳、何光，还有他们的顶头上司——市场部的老大李力仁。 “褚悦，进来，坐。” 传闻中的李力仁是个狠人，外表看上去亲切，实际上遇事绝不手软。因为中间隔了层级的缘故，所以一般像褚悦这样的基层，除了偶尔的大型项目会，跟他这个层级的领导一般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 褚悦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这会议里，除了两个部门的领导就是整个大市场部的领导，自己一个小基层，一对三，感觉是要被开除的架势。 “褚悦，今天找你来呢，是因为我这里也遇到一件难事，也想看看你自己的意愿和选择。”李力仁面带微笑，却感受不到一丝亲和。 “您说。”褚悦隐约感觉到今天如果自己行差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最近几年的经济形势不是很好，各大厂都在缩编，我们也不例外。” 听到这里，褚悦心一沉，果然是离职谈话吗？ “不过市场部对于整个公司来说都是个非常重要的部门，徐部长和何部长都是公司不可多得的人才和栋梁，所以我们经过研究决定，把以前的一部和二部合并缩减一部分人员，全权交由何光何部长管理。而徐部长则从下周开始管理新媒体事业部，你也知道，以前的新媒体事业部的汪总前不久离职了，这个重要的位置一直空缺着，交给别人也不放心。”褚悦不知道，李总把公司层面的部门决定今天说给她听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瞬间明白，就是在这次的职场战斗中，徐慧琳明显败北了。 对面坐着的何光一脸得意的笑容，而徐慧琳黑着脸面露不悦。 “小褚啊，在我这里何部长和徐部长都抢着要你，按道理说，你一直在市场部，比较熟悉市场部的工作，这次人员优化以后，市场部还是需要你这样的得力干将的。可是徐部长还是希望你能够跟她一起去新媒体部。毕竟公司对她委以重任，去管理一个新部门，肯定也还是要给她一定的政策和人员上的支持。所以，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看你的想法是什么。”李力仁真像传说中一样，擅长和稀泥，这不，他把球直接踢给了褚悦。 第7章 决断 褚悦看看对面坐着的两位部长，两人面色各异。 她知道，事情发展到今天，一直都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两个人争夺的并非是她，而是一口气。 无论她现在选择了谁，都会在这个公司与另外一位从此势不两立，结下梁子。感觉自己的智商已经应付不了眼前的局面，之前林奕山教她的“装死”与“躺平”，似乎也没有发挥的余地，现在似乎除了一走了之之外，别无他法了。 可是如果遇到状况就一走了之，也似乎不像褚悦的做派，她觉得所有的问题应该都可以解决，只是这个瞬间她似乎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算了，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吧，反正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走人吗？ “真的非常感谢各位领导的赏识，毕竟我到公司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今天听到李总这么说，我真的觉得有点惶恐。说实话，我一进公司就在徐部长麾下，能够留下来也是因为她的悉心栽培，她教会了我很多事情，也给了我很多自由发挥的空间。虽然她现在临危受命接手了其他的事业部，跟她一起可能要进入一个崭新的环境，但是我想，无论是什么部门，只要都是小橙书的部门，那么企业文化、意识形态和工作方法都不会有太大的出入，我们不管去了哪个部门，我们也都是小橙书的人，都在努力为公司创造利润和价值。” 褚悦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徐慧琳，似乎眼底有泪。再看一眼何光，正暗暗的咬紧了后牙槽。 “也非常感谢何部长对我的赏识，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以后肯定还有共同合作的机会，希望以后的合作过程中，我也有机会能够跟何部长学习。但是这一次，我作为新人，想要跟徐部长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有些正在学习的过程中，所以还是想继续跟着徐部长学习。” 说到这里，徐慧琳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扬眉吐气的表情，目光炯炯，精气神又回来了。而何光的脸上则闪过一丝尴尬的冷笑。 “好了，徐部长，何部长，小褚现在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早就说嘛，做领导也不能不考虑员工的想法，只有员工和领导真正做到情投意合，双向奔赴，才能在工作中配合好，有默契。那就这样定了吧，你们看呢？”李力仁侧过头看了看徐慧琳和何光，他又一次成功的转移了也化解了矛盾。 “既然褚悦有了选择，我也就不再强人所难了。褚悦，你在徐部长手下好好干，她也是我的老领导，我也尊重她的所有决定。” 徐慧琳倒什么话都没有说，估计她还沉浸在失去部门主控权，被人活生生的挤到其他部门的失望和痛苦中。 “那今天就这样吧，各位? ” 李力仁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当着褚悦的面竟然说了最终的人事决定，“徐部长，那明天开始你就带着褚悦和小张去新部门吧，其他的人员安排hr谈话走流程。” 安排hr谈话走流程？这是...... 小张？是张美琪吗？对，一定是小美。不对，部门里还有一个人姓张，是去年的新人，叫张什么来着？ 褚悦听到李力仁的话，脑子嗡的一声，感觉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整个一部，十几号人最后裁撤到只剩3个人，这个公司还真的是铁面无情。 “李总，一部的人都跟着我好几年。可能公司对我的工作不满意，但是这些人并没有什么错，希望公司网开一面，毕竟招聘也是有成本的，现在招个适合公司的人也不容易，不如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岗位适合他们的？” 徐慧琳开口了，明显情绪很低落，可是语气还依然硬朗。 “徐部长，你看看，你误会了公司的决策了。公司不是因为对你的工作不满意，而是因为你们两位都很出色，你们各自的部门也都干得不错。而公司其他的部门则需要提升，站在公司的角度肯定是希望每个部门都能均衡，我们不能把能人都放在一个部门里搞内部竞争，还是要尽可能的把大家的才能发挥到最大化嘛。” 李力仁又开始和稀泥起来，这种陈词滥调一看就官场必备的套话，所谓打一棍子给个枣。 “不好意思，各位领导，没有什么事我就出去了。你们继续开会。”褚悦待在这里如坐针毡，实在坐不住了，站起来欠身告退。 “小褚啊，你等一下。” 李力仁真的是老狐狸，他其实就是需要一个见证人。 褚悦忽然恍然大悟， 今天趁着两个部长要人之际，李力仁干脆要她这个职场新人进来做了见证人。一是不牵扯任何利益所以出去说的任何话都让人信服，二是他自己不想置身于漩涡之中，一定要拉一个人进来方便他做和事佬，顺便引开矛盾。 “徐部长，这个事情不是我不想尊重你的想法，按道理来说，这些员工也都是我直管部门的员工，在我眼里，他们又何尝不是我团队的员工。可是这件事超出了我们部门的职权范畴了。毕竟集团人事上的安排，策略是董事会和总经办定的，执行要根据hr部门的要求来，我们说白了只能在他们既定的范围里有一点微薄的建议权。” 李力仁说完看了一眼褚悦，一抹微笑浮上了他的嘴角。 “你们都知道我的管理风格，一向公开透明不偏私。今天部门主管和基层员工都在，这件事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我尽可能的做到公平、公正、民主。你看，你们都想要褚悦进入自己的部门，我就把褚悦喊过来听她的意见，让她自己选择。” 李力仁这一招也算是快、狠、准，逼着褚悦当场抉择，一个部长失了阵地，一个部长丢了干将，各打五十大板，各自心理平衡。这碗水，端的可真够平的。 “好了，今天这些事就这么决定吧。褚悦，我刚才也没有避开你谈公司中高层才参与的话题，也是觉得事关基层员工，有些事还是需要让你们知道。也理解理解我们，做这种决定不容易。” 李力仁今天终于让褚悦开了眼界，难怪年龄不过40上下，进公司不过五年时间，就跻身进了公司高层。 第8章 支棱 褚悦从办公室出来，走到部门大办公间里，看到坐在各自格子间里还在奋力工作的同事，忽然有一丝落寞。 “褚悦，你发什么呆呢？要不要来一杯咖啡？” 小美从茶水间的方向走向办公桌，看到褚悦正站在大办公间的入口处发呆，以为是她到了下午开始犯困了，忍不住拍了她一下，准备把自己手上刚冲好的咖啡递给她。 虽然只有半年的时间，可是两个人在这个冷漠又叵测的办公室里建立了难得的友情，对于褚悦来说，小美大概是随时都跟她保持高度一致的职场闺蜜。 看到小美递过来的咖啡，褚悦心里更乱了。不知道另一个留下来的，领导口中的“小张”到底是不是她，自己又应不应该告诉小美刚才在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 “褚小悦同学，你刚才跑哪里去了？接了个电话人就不见了。快说，是不是男朋友又来找你了？” 小美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凑了过来。 “手头一大堆的工作忙都忙不完，快干活，别八卦了！” 褚悦轻轻拍了一下小美的肩膀，提醒她赶紧回工位。 “褚悦，我刚才去行政部领材料，听见隔壁人事那边在讨论裁员的事，你说，这一部二部向来不对付，合并的传闻一直不绝于耳。不会真的合二为一，然后裁掉一半的人？” 小美自说自话的在褚悦耳边小声嘀咕。 褚悦想了想，刚才在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即便对小美，也一个字都不能说。 对于李力仁来说，他可能希望褚悦向员工透露风声，这样员工都会觉得他深明大义却束手无策，在员工眼里顶多只是个有心无力的无能领导，却不会冲到他这里来闹，因为闹也闹不出个结果。 不仅如此，刚才在会议室里，他已经话里话外说的很清楚，这事只有找hr、总经办和董事会。对于普通员工来说，总经办进不去，董事会碰不上，只有围堵hr了。所以，事情发展到最后，如果找hr有用，公司扛不住压力妥协了，最后也只会怪hr部门无能，换掉他们的人；如果找hr没用，员工都被开了，那也跟自己没有关系。 褚悦心里明白，这话绝对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去，否则就遂了李力仁这个老狐狸的愿了。在办公室这种是非之地，先管好自己的一亩二分田，犁好自己的地。 “小美，我们这种小员工，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算了，要走要留，既然我们说了不算，现在想多了也是给自己找不愉快，抓紧时间干活吧。” 褚悦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心烦气躁，她第一时间想到跟林奕山发条信息，可是想到晚上他约了大老板吃饭，说不定现在两个人还在一起，这点工作上的事实在不太方便现在跟他详谈。 褚悦做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说服自己集中注意力去完成尚未完成的ppt。 一个小时过去了，ppt终于大功告成，褚悦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刚刚准备去茶水间倒杯水喝，却没想到会议室那边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是徐慧琳和何光！ 两个部门的负责人在办公室吵起来了！ 这种事件最容易成为办公室的焦点。一时间各路人马都聚精会神起来，有的人甚至为了听到更详细的内容，刻意跑到离会议室距离最近的茶水间，伪装成要冲咖啡的样子。 可是仔细听下来，两个人的争执中都是过去鸡零狗碎的矛盾，没有什么新段子，隔了一会，拢过去的人又慢慢散开了。 大家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对两个部门头之间积怨已深的事都早有耳闻，可是像今天这样的大爆发，还是有点让人瞠目的。 只有褚悦知道今天两个人彻底撕破脸皮是为了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会议室。 敲了敲门，却无人理会，里面的人还在大声争执。 褚悦干脆推门而入，“徐部长，明天汇报的ppt已经完成了，需要跟您汇报一下。” 会议室的两个人听到褚悦的喊声，顿时停下了对抗，也都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哦，好的，褚悦，你把小美喊过来，我们就在这里对一下吧。”徐慧琳脸上的表情瞬间转换，从一个恼羞成怒的妇人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知性优雅的职场丽人。她甚至转过身笑着对何光说，“何部长，我们一部马上要开会了，所以还请您移步。” 何光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然后手插袋，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虽然徐慧琳没有对褚悦说谢谢，但是她的眼底满是感激的目光，她今天所有成年人的体面，都是褚悦给的。 在公司上十年的时间，今天是过的最屈辱的一天。大学一毕业，她就听从师兄的召唤进了他的创业团队， 团队里多半都是同在大学学生会共事过的不同届的师兄弟，所以大家早就建立了熟悉感和信任感，一起创业也自然意气风发。 说实话，那个时候也真的很苦，十几个人挤在一个不到三十平方郊区创业园的小房子里，徐慧琳是唯一的女性，每天既是人事行政也是财务销售，工位在前台，来了个客户还需要端茶倒水。 有好几次，公司的资金链都断了，大家不仅半年一分钱工资你没有，还要回家啃老借钱，到处路演找资金。公司一次次起死回生，好不容易走上了坦途，可是一轮轮的资方进来，洪水猛兽般的洗劫着这些创始股东们的股份。 虽然创始团队的人都基本走上了中高层的管理岗位，年薪看上去不算太低，可是比起他们曾经的苦日子，这些回报未免远低于他们其中一些人的预期。还有一些人随着公司不断地发展壮大，自身的能力已经不足以应对日益扩大的团队和逐年提高的kpi要求，所以也渐渐被边缘化。 不过三五年功夫，当初的创始团队十八员大将，走的只剩下七八个人。虽然每个人离开黄总都给了一大笔足够他们安稳后半生的费用，可是团队的每一次离别，都不禁让人唏嘘伤怀。 徐慧琳这两年也到了边缘地带，或许是因为对公司的感情，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职场尴尬期，走也不是，留也痛苦。一方面自己也到了不上不下的年纪，退休吧，太早；继续干吧，又到了瓶颈期。 第9章 离伤 徐慧琳的伤感虽然有点顾影自怜的成分，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马上要与朝夕相处的团队说再见。虽然十几年来这种分离并不算少见，可是每一次她还是会动容会难过。 可能这就是女性管理者的短板，骨子里总是逃不开所谓母性的恻隐，或者这也是她这么多年进入不了高层管理团队的原因。 “徐部长，小美来了，我们可以开会了。” 褚悦尽量做到稳定情绪，可是一进门就看到徐慧琳面带伤感的脸，自己也忍不住内心悸动起来。 “徐部长，你还好吧？” 小美一进会议室，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 “还好，我们开始过ppt吧，做好最后一次汇报。” 徐慧琳冲着褚悦笑了一下，点点头。 褚悦的内心忽然涌现出一丝悲怆，这种心境，宛若一个站在城头面对君临城下的敌方大军，准备最后背水一战时的将军一样，明知一将功成万骨枯，却还是要拼将一身休。 一个多小时的模拟汇报， 褚悦完成的很好，和小美的配合也天衣无缝，三个人都很满意。 这一天满满当当，信息量极大，烧脑度极高。终于挨到了下班的点，褚悦准备回去躺倒歇歇，反正晚上林奕山也有应酬，肯定是见不上了。 小美收好电脑，准备跟褚悦一起走出会议室，两个人却同时被徐慧琳叫住了。 “小美，你坐。褚悦，你也坐。” 徐慧琳一脸严肃。 小美明显被吓到了，看了一眼褚悦，坐下了。接着，褚悦也坐下了。 会议室外，可以看见一些下班的员工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褚悦内心不禁有一丝伤怀，明天大家就会知道，这可能是他们在公司的最后一个完整的工作日。 “小美，公司马上就要进行部门之间的改革和调整。一部和二部要合并，由何光何部长来统一管理，而我被调往新媒体事业部，你们两个跟我一起过去，那边以前有十五位同事，这次估计会裁掉一半，还剩下七位。” 徐慧琳说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 小美听见自己被留下来了，松了一口气，但是一听说一个部门被裁掉了一半的人，又紧张起来，“那我们原先一部的同事都会并入二部吗？还是也会被......” “对，他们明天就会被hr部门通知谈话。你比他们早一点知道情况，因为我们明天汇报完，就会进入到另一个部门工作，我们的新办公室在三楼。明天中午就可以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下午我们就可以搬过去了。” 徐慧琳严肃的说。 “褚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小美看见褚悦似乎并不吃惊，她忽然懂了，褚悦可能早就知道了这个安排。 褚悦觉得徐慧琳现在告诉小美反而是一件好事，她也松了一口气，留下的是小美，而不是另一位陈姓同事。 “我也是下午才知道。” 褚悦勉强的笑了一下，“幸好，你也留了下来。” “褚悦，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 小美似乎有点生气了。 “小美，这个你不要怪褚悦。刚才李力仁李总也是忽然叫她去开会，然后我们讨论去留问题的时候被她听到了，她也不清楚具体的名单。” 徐慧琳不太想让褚悦背锅。 “是的，领导只说留下我和小陈，不知道是哪个小陈，一部不是还有一位姓陈的男生吗？” 褚悦有点委屈的解释。 “不好意思啊，褚悦。我刚才有点激动，心里上还是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 小美叹了口气，谁想到新闻里的大裁员说来就来呢？ 会议室的三个人一下子都陷入了沉默，隔了好一会，还是徐慧琳打破了寂静。 “我在公司工作了十几年的时间，从无到有，从零到一。随着公司的发展，作为个体的作用显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微不足道，但是每个人的作用又像螺丝钉，少了一个可能感觉不到什么，但是久而久之可能会引起整个集团机器的松动和内耗。所以，每个位置上只能留下最适合的人。公司做这样的决定，我表示理解，跟着公司起起伏伏这些年，这样的场面我也见了很多次，我们必须尊重集团的决定，才能保证公司的稳步发展。” 徐慧琳在关键时刻，还是选择跟公司站在了一起。 “可是员工的权益谁来保护？很多人贷款买房，要养家糊口，忽然没了工作，一时半会，上哪去找工作？” 小美嘟囔着，为那些即将被解雇的同事们打抱不平。 “小美，你还年轻。这些都只是职场的一部分，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学会接受自己接受不了的，才是成长。在竞争面前，我们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把自己的位置坐稳。马上要进入一个全新的部门，我们怎么尽快熟悉。” 徐慧琳说着小美，却看了一眼褚悦，她其实更想了解褚悦的想法，虽然她刚才当着领导的面做了选择也做了表态，但是明显是义气重过意愿。 “徐部长，那个新媒体事业部，到底是做什么的？并不隶属于市场部，以前也没有怎么听说过。” 小美也明白，其实这一役，徐部长输了，放在古代，这次算是被发配边疆了。 “褚悦，你怎么看？” 徐慧琳想听听褚悦的意见。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新媒体事业部是做什么的。不知道它的存在到底是公司的新媒体宣传部门，还是帮公司做好其他新媒体的公关互通。但是，既然有这么一个部门，公司肯定还是赋予了它相应的任务，即便没有市场部这么醒目，但是做出点成绩来，也一定会被公司重视。” 褚悦很坦诚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从公司最重视的部门之一市场部离开，去了一个前途未知的边缘部门，她也有一点失落。 “丫头们，我们一起努力吧。我之所以还留在小橙书，其实就想证明两点：女人不能让男人看扁，女人不能输给自己的年龄。” 徐慧琳说到这里，笑了。眼前的褚悦，多像当年的自己，聪明又无畏。 第10章 疑问 回到家，褚悦已经身心俱疲。 这一天，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整个情绪也跟着跌宕起伏。 也许是太累了，褚悦连晚饭都没有吃，就躺在按摩椅上睡着了。 直到快九点，才被电话铃声唤醒了，一看，是林奕山。 “喂？你吃完饭了？” 林奕山听出褚悦好像已经睡了。 “对，晚上几个朋友一起吃饭，聊的晚了一些，以为你还在办公室加班，说接你回家，结果发消息没有回，我就打个电话问问。” 林奕山说着，声音都温柔下来，“是不是影响你休息了?” “今天实在太累了，回到家连饭都没有吃，睡到现在。” 褚悦怏怏的说。 “没吃晚饭？” 林奕山有点吃惊，这一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累成这样，中午见面的时候还神采奕奕的。 “嗯。” 褚悦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饿了，“不过我准备现在起来弄点吃的，有点饿了。” “你别弄了，我马上过来，给你带好吃的。” 林奕山在电话那一头嘴角含笑，他忽然想起了中午褚悦吃东西的模样，怎么说呢？有点可爱。 “嗯，有男朋友真好。” 褚悦躺在床上，笑了。 “慢慢会发现还有很多好处，等我半个小时。” 林奕山说完，便匆匆上了车。 半个小时！褚悦听到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到梳妆镜里的自己，披头散发、面容憔悴，这个样子要怎么见人？ 褚悦洗了个澡，也顺便洗了个头，刚刚把自己捯饬完，还没来得及化妆，电话就响了。 “我在你院子门口了，你过来吧。” 褚悦听到，赶紧把卧室的窗帘撩开一个小角，果然院子大门口停着那辆熟悉的车。 她抓起了手机，就冲出了卧室。却没有想到，父母都坐在客厅里，正看着电视。 “都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回来连饭都不吃，就知道睡觉，现在大半夜又往哪里跑？” 杨真觉得女儿上班以后真的越来越没眼看，每天不知道在干什么，生活越来越没有规律。 “妈，我叫了个外卖，家里太闷了，我在下面吃了再回来。” 褚悦一边穿鞋一边解释。 “天天家里做的饭不吃，就知道吃外卖！” 眼看妈妈又要发作了，褚悦来不及登上鞋，就赶紧出了门。 老远，林奕山就看到褚悦向他跑来。 等到了面前，已经气喘吁吁，“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你先喘口气吧，就知道吃！” 林奕山忍不住弹了一下褚悦的脑门，接着把车门打开，让她坐上后排，而他自己则从另一侧上了车。 褚悦上了车，才发现林奕山给她已经把餐食在后排小桌上摆放好了。 一碗清汤小混沌，一小份海鲜粥，还有几份晚茶点心。 “晚上少吃点，不然一会胃不舒服。” 林奕山打开一次性的餐具包，拿出筷子给褚悦递了过去。 “嗯，好的。” 褚悦是真的饿了，特别是，她真没想到林奕山又一次买到了她的味蕾上。 “好吃吗？” 林奕山看着闷头吃饭的褚悦，一脸宠溺。 “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混沌和海鲜粥？” 褚悦嘴被塞成了一只河豚，却还是嘟囔着问林奕山， 美食都拦不住她的好奇。 “上次吃饭，你提过一次。喜欢这家的混沌和海鲜粥。我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到底是想吃混沌还是想吃海鲜粥，所以都买了，没想到你还真是挺能吃的。” 林奕山说着给褚悦递过去一张餐巾纸。 “哎，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一下午都遭遇了什么！” 褚悦说到这里，停下来嘟着嘴看了一眼林奕山。 “怎么了？晚上跟黄启铭一起吃饭，说你们最近可能要大裁员。跟这个有关系吗？” 林奕山心里一沉，难道这丫头被裁掉了？应该不会。如果被裁员的话，那晚上吃饭的时候，黄启铭那小子应该会跟自己说。 “当然有关系了。” 褚悦说着也没有心思继续夹菜了，气鼓鼓的咀嚼着嘴里的虾饺。 “难道你？” 林奕山微微皱眉，“刚刚转正就被裁员，那应该是史上最惨吧。” “你想什么呢？你女朋友我可是公司炙手可热的新人，你又不是没有看到今天其他部门的头是怎么来哀求我选择他们部门的。” 褚悦瞪了林奕山一眼，翻了一个白眼。 “那你苦恼什么？这是好事呀。” 林奕山说着向后坐了坐，斜靠向座椅，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把玩着手机，明显的放松了下来。 “并不是什么好事。”褚悦吃的差不多了，一边收拾一边说，“今天下午两个部长一个分管副总把我叫到会议室，要我自己选边站队。我以前还真不懂这些，偶然在家里听老妈说这些，还总觉得好笑，结果今天自己遇到了。” “哦？说说看。” 林奕山明显来了兴致。 “我们市场一部和市场二部合并了，我们一部部长被干掉了，整个市场部都交给了何光，就是今天电梯里的那个男的，你见过的。然后我们部长被调任到新媒体事业部，我们都没有搞清楚这个部门是做什么的，反正没有一任部长活过半年。” 褚悦刚才吃的太快，现在又说的太急，有点哽住了，林奕山见状赶紧给她递了瓶水。 “所以，你还是选择跟你现在的部长去了那个搞不清楚干什么的新部门？” 不用问，这个傻丫头肯定会做这样的选择。 “ 是啊，我就见不得何光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们部长好歹还是公司的创始员工，也是为这个公司做过贡献的，他凭什么总这么欺负人？虽然我知道，这个选择让我从一个最好的部门去了一个边缘部门，但是有时候人不能总想着自己的利益，也要有点自己的血性，不是吗？” 褚悦越说越有点上头。 林奕山饶有兴趣的看着褚悦义愤填膺的说辞，却笑着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你不同意吗？是不是觉得我冲动了？” 褚悦在林奕山的注目下，声音越来越小，语气越来越迟疑，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陷入了忐忑之中。 第11章 发现 “怎么？你原来对自己也没有那么笃定，那刚才还说的那么言之凿凿？” 林奕山轻轻凑了身来，温柔却浓烈的看向褚悦的眼睛。 “喂，你要干嘛，有司机。” 褚悦以为林奕山凑过来要吻她，赶忙小声提醒。 “你还真是个小傻子，你看看哪里有司机？我早就叫小赵回家了，难道要司机看我们谈恋爱撒狗粮？” 林奕山知道，这孩子刚才应该是真的饿了，以至于全部注意力都在吃这件事上面。 “哦，吓我一跳。” 褚悦轻轻叹了口气。 “再说我靠近你，就是要亲你？” 林奕山的脸上大写着疑问和调侃。 “我可没有这么说。” 褚悦紧张了，她知道刚才自己会错了意，这怕是有点尴尬。 “那我告诉你，我靠近你，就真的是因为我想亲你。” 说罢，林奕山以迅雷之势靠近褚悦，直接将她轻轻推倒在座椅靠背上。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轻轻吻向她，他们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时间仿若一下子凝固了，整个世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存在，四下都寂静无声。 褚悦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随着林奕山力道的加重，而越发加速起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轻柔的环抱，她可以感觉到林奕山的身体还有体温，他一点点轻轻的磨蹭着她的唇，直到将她整个唇都占为了己有。 褚悦身上有好闻的沐浴露味道，在将头埋向她的那一瞬间，林奕山就感受到褚悦柔软而蓬松的发丝缠绕着贴向了他的脸，两个人的呼吸随着一点点的推进而变得更加灼热。 “大概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忽然变得贪婪。” 在这个漫长的吻即将结束的时候，林奕山把头埋在褚悦的耳边，喃喃。 褚悦一边轻喘，一边用手轻轻环绕上林奕山的后颈，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简单的抱着，也觉得安全感十足。 “今天受委屈了？” 怀里的褚悦，像一只困倦的猫。 “也不算是委屈吧，只是觉得有一种掌握不了自己命运的感觉。” 褚悦说着抬起头，看到正低头看着他的林奕山，温柔的笑了。 “其实无论做哪一行，都会有产生这样的感觉。有时候可能是一瞬间，有时候可能需要将这种无措的情绪独自消化一段时间。丫头，你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听到这些，褚悦伸手揪了一下林奕山的脸。“人家电视剧里的霸总安慰女朋友，不是应该说，别怕，有我吗？怎么你没有一句劝慰，全是鸡血和鸡汤？” “因为你又不是金丝雀。” 林奕山笑。 林奕山这么说，是不是代表他对自己能力的认可？这种喜欢腻在一起却不相互依附的关系，是不是才是更健康长久的爱情？ “不早了，回去吧。”林奕山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两个人也没说上几句话，两个小时却一下子就过去了。 恋恋不舍也要告别，好好休息才能应付第二天的工作。 第二天的工作，哎，想起来真的是有点头疼。好像一秒回到现实世界的感觉。 听到褚悦微微叹气，林奕山拍了拍她的肩，“好好休息，睡一觉又是新一天。” “你永远这么乐观，这么理智吗？” 褚悦仰头看着林奕山。 “当然不。直到我发现其实悲观也是无解的时候，还不如乐观面对，会比较开心。” 林奕山和褚悦一同下了车，陪着她一直走到了大门口。 “我进去了啊，你回去早点休息，别看书看的太晚。” 褚悦说罢，踮起脚准备偷袭一下林奕山，却没料到他捷足先登，轻轻吻了一下褚悦的额头。 “goodbye kiss这样比较好。” 林奕山说罢，笑了。灯光下，他的笑容迅速融进了昏黄光晕之中，柔和而温暖。 褚悦双手背在身后，仰望着林奕山，也笑了。 谁都没有注意，不远处，褚悦房间的窗帘，正被人悄悄掀起一角。 楼下发生的一切，都被杨真尽收眼底。 才上班不过半年的个功夫，就开始忘记了晚上十点回家的规矩了。大晚上的匆匆忙忙出门，竟然是谈恋爱了！ 褚悦回到家，发现灯都关了，爸妈应该是睡了。她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房间，准备洗漱完就睡觉，打开灯，却吓了一跳。 老妈正端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黑着脸。 难道？她看到了刚才自己和林奕山在院子门口...... 褚悦微闭了一下眼，还是准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应对即将来到的暴风骤雨。 “都几点了，吃个外卖也不至于吃两个小时吧。” 杨真靠在座椅靠背上，手臂环抱在胸前。 “哦，正好遇到一个朋友，聊了几句。最近公司的事太烦了，找个人倾诉一下嘛。” 褚悦偷偷观察了一下老妈，还是依旧黑着脸，显然自己的这个回答不太让她满意。 “倾诉几句需要搂搂抱抱吗？那个男人是谁？褚悦，你有没有什么话是需要现在跟我说清楚的？” 杨真的声音大了起来，人也直接站了起来。 褚悦看得出来，老妈看到刚才那一幕，上头了！ “哎呀，大半夜的，又在吵什么？” 褚国恒戴着眼镜披着睡衣就从隔壁的书房走了过来。 “你问问你的宝贝女儿，大半夜不回家，跟男人在外面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叫你当年不要把她送到国外去，现在都学了些什么！” 杨真看出来是真生气了。 “什么男人？什么搂搂抱抱？老婆，你这么说女儿我觉得不太合适。” 褚国恒也拉下脸来，转头看向褚悦，“小悦，你说说看怎么回事？” “爸，最近公司部门调整，整个公司在大裁员，每个人都人心惶惶，我白天在公司应付这些就已经够累了，晚上回来还要听妈妈教训。” 褚悦希望赶紧糊弄过去算了。 “ 等等，你公司的事跟这些都没有关系，你快跟我们解释一下刚才你妈说的那些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褚国恒可没有那么好糊弄。 第12章 秘密 “爸妈，我已经20多岁了，我有自己的工作，也有自己的生活，我希望你们给我一点空间，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褚悦决定拿出态度来，她对老妈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你就是两百岁，也是我的女儿。” 杨真看到女儿的态度，更生气了，“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名声。你这样大半夜的，站在院子大门口跟人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搂搂抱抱是不对。但是女儿也大了，她也到了谈恋爱的年龄。等再过几年她还不谈恋爱，你又该着急了，顺其自然吧。”褚国恒劝慰妻子，也偷偷跟褚悦眨了眨眼，意思是要褚悦不要跟妈妈顶嘴，顺着说两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老褚啊，我没有不让她谈恋爱，但是不是随便跟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男孩子谈恋爱。之前没有稳定的工作，也不好给她介绍对象，最近我跟我周围的同事朋友都打了招呼，遇到合适的有稳定工作的男孩子，都可以安排见个面，多看看再选择，不好吗？”杨真一心希望要女儿找个体制内的男朋友，稳定、稳重又稳当。 “妈，我有我自己喜欢的人了。再说，你喜欢的人不一定是我喜欢的人。” 褚悦也有点生气了，直接坐在床上，背对着老妈。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老妈喜欢的是我，难道我不是你喜欢的人？” 褚国恒又来做和事佬了，“这样，你什么时候把你喜欢的人带给我们看看，说不定我们也很喜欢呢？” “我们刚刚开始，等我们稳定了我自然会带回家给你们看的。” 褚悦说的也是实情，要是老妈知道自己在哪里捡回来的这个男朋友，不当场晕厥才怪呢。 “老褚，你看看你宝贝女儿说的什么话？” 杨真话锋一转，又对准了褚悦，“你跟人家都没有稳定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亲又抱的？” “妈！” 褚悦感觉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无声的旋涡，无力挣脱。 “好了，也不早了，明天都要上班。杨女士，你明天不是还要到区里去汇报吗？褚悦，你也赶紧睡，折腾一天了。” 褚国恒总是在战火即将燃野的时候，迅速出击 ，盖棺定论，遏制纷争。 “老褚，你就惯着她吧......” 杨真的声音还回荡在褚悦的卧室里，人已经被褚国恒拉出了门。 褚悦坐在床上，一声不吭。她觉得身心俱疲，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从小就在妈妈强压式的教育下成长，各种补习班，各种课外活动，要学跳舞、学钢琴、学英语、学数学，一天都停不下来，不能有一丝忤逆。 长这么大，最开心的莫过于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虽然学业压力大，休息的时候还要打工，可是灵魂自由的，精神是放松的，整个人每天都感觉活在阳光里，每天都很轻盈。 而回国后的生活，就像一团乌云。每天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已经够低落，每天回来还要接受一两个小时的各种盘问。 幸好遇到了林奕山，幸好找到了工作，才算是得到了续命的机会。 要不要搬出去？对！现在自己是一个有收入的人，出去租房子住完全不成问题！ 当褚悦的脑子里闪现出这样的想法，她自己也一愣，可是她马上就进入了盘算当中。 在武汉的核心区域，一个中等档次的小区租一个一室一厅，一个月应该不会超过3000块，然后自己一个月生活费3000块，每个月还有几千块的结余，其实可以过的不错了！ 如果搬出去住，可以找一个离自己公司距离更近的小区，这样还可以省下通勤的费用，也省下了一些时间，可以保证自己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更重要的是，在精神上更自由了。 正想到这里，手机亮了，是林奕山的信息，“睡了吗？” “我想搬出去住。” 褚悦第一时间跟林奕山分享了自己的想法。 “？节奏是不是快了点？这么想搬来跟我一起住呀？” 褚悦仿佛看到信息背后林奕山那张调侃的脸。 “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要离公司更近一点。加上.....” 褚悦给林奕山回了语音。 “加上什么？” 林奕山隐约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奕山，今天除了见到你，我真的过的糟透了。” 打完这行字，褚悦忽然忍不住哭了出来，一天里所有的压抑都在一瞬间彻底爆发了。 林奕山看到褚悦的信息，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虽然刚才他就已经发现她的情绪有些问题，可是才分开不过短短的一个小时，她好像又被什么刺激到了。 在他的印象里，褚悦还是比较坚韧乐观的，不是特别大的事情，她一般不会这么情绪失控。 褚悦的电话响了，是林奕山。 “喂。” 林奕山听得出来，褚悦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还好吧？哭鼻子了？” 林奕山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夜空飘来，又好像就在耳畔。褚悦躺在床上，看见月光洒满了窗棂。 “只是刚才一下子没忍住。” 褚悦不想自己的坏情绪影响了林奕山。 “今天的月亮也很好。” 林奕山竟然也在看月亮。 “在你家阳台赏月真的是可以忘记一切烦恼。林奕山同学，我好羡慕你，每天都快活像神仙。你可知道我们这种凡人的苦恼。” “有时候历过劫，才知道放下便成仙。” 林奕山压低了嗓音，许是入夜了，他怕吵着人。 “奕山，你觉得我现在算是渡劫吗？” 褚悦问。 “不算。你也不会渡劫的，你有我。” 林奕山望向当空的满月，对电话那一头的褚悦说。 “嗯，有你真好......” 褚悦许是累了，也许是哭困了，竟然来不及挂电话就睡着了。 这边的林奕山听电话那一头许久没了声音，微微笑了，看到夜色渐晚，也起身回屋了。 第1章 磋磨 早上醒来的时候，褚悦发现自己的手机还落在枕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跟林奕山聊着聊着便睡着了。摸过手机来一看，半点电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林奕山什么时候挂的电话，自己有没有打鼾、磨牙、说梦话。 褚悦小小焦虑了一下，却看到时间已经不早了，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如果迟到，这个月的全勤奖没了，工资单上就会平白无故的又少了五百块。 褚悦到公司的时候，离迟到差一分钟，幸亏武汉的地铁给力，如果是地面交通，估计天天都会迟到。她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看见徐慧琳从自己的办公室抱着一个大纸盒子出来了。 对，今天需要换工位。再一看，除了小美之外，其他人都不在座位上。 “小美，人呢？” 褚悦昨天才得知裁员的消息，可是怎么今天人就没了？ “还在说呢，我感觉我们真的是社畜，hr开人连单独谈话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开会宣布，你说是不是残忍？”小美愤愤不平。 “不会吧！一部加实习生也不过十几个人 ，难道hr连这点时间都没有？” 褚悦也感觉很心塞，一向打温情怕牌、福利牌的公司怎么翻脸不认人。 “这次要辞退的，不止是我们部门，还有其他的部门。听说里外里一共要裁掉1\/3的人，我们都不知道是何德何能撞了大运，留在公司。” 小美办公椅上，朝褚悦滑了过来，小声说。 “算了，我们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吧，不然其他的同事过来看到我们坐在这里，似乎不太好。” 褚悦提醒道。 “褚悦、小美，你们抓紧时间搬东西，等一会员工大会开完了，我们还是要做汇报的。最后一次汇报，我们还是要一如既往。” 徐慧琳从新办公室打了转回来了，看见小美正在跟褚悦八卦，眉头一紧。 “好的，徐部长。” 褚悦从办公位上站了起来，开始收拾起桌面来。 幸好来的时间不长，自己又是个简单生活的人，所以桌子上除了电脑、文件夹和茶杯，几乎什么都没有放。而小美似乎就麻烦多了，办公桌上又是相册又是公仔，正经上班的东西没几件。 两个人正勤力的收拾着桌子，人却呼啦啦的从会议室鱼贯涌出。 有人在哭，有人黑面，有人斜了一眼褚悦和小美，冷笑着回到自己的工位。 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又紧张，褚悦埋头想要赶紧收拾完离开这里，却被一阵怒吼吓了一跳。 “徐慧琳！你什么意思！我们这群人在你的部门跟着你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裁员这么大的事，你竟然对我们一句交代都没有?” 是一部资历最老的刘协，他对裁员这件事这么激动也情有可原，毕竟过了35岁，再想在武汉这样的城市找一份年薪二十万的工作已经没有那么容易。 “刘经理，你冷静一点。我们也是昨天才知道公司的裁员决定。” 徐慧琳倒是很冷静，她站在已经被收拾一空的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试图说服刘协冷静下来。 可是刘协变本加厉，更加激动起来，“徐慧琳，你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作为我们的部门老大，你为我们说过一句话没有没有？我就不相信裁员名单你没看过？人员不是你定的也是你给的建议，不是吗？你看看人家何光，部门走了几个人？我们一部几乎全军覆没，你就没有责任吗？” 那些正在收拾着自己桌上办公用品的离职员工们，也都慢慢放下手里的东西，移步到徐慧琳的办公室门口。他们并没有劝说刘协，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好像是他坚强的后盾。 很明显，大家心里的想法跟刘协别无二致，看来刚才hr部门并没有给大家一个让他们满意的说法，现在大家更希望得到徐慧琳的一个解释。 “小美，赶紧去hr说一下，我去找一下公司安保部。快！”褚悦看到形势不对，低声跟小美说。 小美明显被吓到了，褚悦说了两遍，她才反应过来。 两个人走到电梯口，却没有想到电梯门开了，何光走了出来。 “你们不留在这里救主，准备跑到哪里去？” 很明显，何光一定是听到风声过来看徐慧琳的笑话来了。 “何部长，徐部长安排我们先去布置一下会场，我们一会要做汇报。” 褚悦灵机一动。 “你们徐部长呢？我找她有事。” 何光说着就往办公区走去。 “何部长，等一下。” 褚悦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喊住了何光，她知道一旦何光出现在一部，看到大家围攻徐慧琳，就等于扯下了徐慧琳在公司的最后一点面子。 “有什么事吗？褚悦，不会是后悔那天的选择了吧。” 何光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是这样的，何总，毕竟您现在是市场部的主管了，我们马上要进行的项目汇报，如果不先让您提一下意见就直接跟上面汇报，似乎有点不合适，也不方便后期的落地和执行。不然我们先过一遍？” 一不做二不休，褚悦说罢，就直接拽住了何光的手腕，把他拖进了电梯。 何光也愣住了，还没回过神，他便被褚悦拉进了电梯。 褚悦一进电梯就马上按了关门键，并且给愣在电梯外的小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来拖住何光，你赶紧去hr。 小美也不愧是褚悦的办公室闺蜜，迅速get到了褚悦的眼神，赶紧闪进另一部电梯，直达7楼人事部。 “褚悦，难怪徐慧琳跟我撕破脸都要把你纳入麾下。她那一办公室的人估计都不如你一个人的脑袋转得快。” 何光跟着褚悦进电梯的一瞬间，就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 “何部长，你这是谬赞了，我可不敢当。一会还要麻烦多提点意见，虽然我们以后不在市场部了，可还是希望能够做好这次的收官汇报。” 褚悦说完，朝前转过身去的一瞬间，笑容消失了。 第2章 失落 褚悦把何光带到了集团的大会议室，这里一般给多部门汇报的时候使用，大概能够坐下40、50人。 “何部长，您想喝点什么？” 褚悦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 “不需要，我们可以开始了。” 何光不想要褚悦脱离他的视野，他现在心知肚明褚悦为什么这么积极的拉他下楼来听什么狗屁汇报。 “哎，何部长，你看我做事情丢三落四的，我忘记带笔记本了，我上去拿一下。五分钟，五分钟我就回来。” 说罢，褚悦抬脚就准备往外走。 “等等！” 何光在后面叫住了褚悦，“以前我们汇报也都不用ppt，我的时间也很宝贵，你就讲讲思路和方案吧。” 老狐狸！褚悦在内心狠狠地骂了一句。她转过身来，笑着说，“好的，何部长。” 在走上宣讲台的那几秒钟，她低头给小美发了一条消息，“怎么样？” 可是直到她开始宣讲，小美都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幸亏是自己做的整个策划案，褚悦讲起来非常熟悉、头头是道。 何光坐在下面听的是痛心疾首。案子非常好，讲的也很不错，在他这里可以一稿过。可是这人不在他的部门，千好万好，对他来说，等于多了个强劲的对手，绝非是什么好事。 “我说，这种档次的汇报也想登上集团层面吗？” 何光翘着二郎腿，一脸不屑的表情。 “何部长，你觉得哪里需要完善的？” 褚悦抑制住内心的不悦，还是继续保持微笑，礼貌询问。 “这有什么可完善的？别浪费时间了。还是重新思考，重新切入吧。哦，我忘记了，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明天就要去那个什么......对！新媒体事业部。” 何光站了起来，看上去他似乎已经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跟褚悦废话了。 “何部长，这个汇报难道在你眼里就这样一无是处吗? ” 褚悦知道，何光应该是故意给她找难堪，并不是真心诚意的提意见。 其实他怎么评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要拖住他，不让他走。 “褚悦，虽然我们几个人都争着要你，但是也不代表你真的有那么优秀。我和徐慧琳之间的恩怨，你是懂的。如果不是她执意要你，我也未必出手抢你。” 何光急着要走，留在这里多说无益。 “ 看来我是真惜才，何部长只是走过场啊。褚悦，你还真没有选错。” 徐慧琳人还没出现，声音便已经从会议室的门口传来。 褚悦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徐慧琳已经顺利脱险了。 但是小美却没有跟在她后面，这有点奇怪。 “褚悦，你上楼一趟把电脑和转接头都带下来，还有其他你汇报时需要的东西，我们一会直接在这里汇报。” 徐慧琳径直走到了何光的身边坐了下来。 “好的，徐部长，我这就去。” 褚悦听了徐慧琳的安排，看了一眼面色难堪的何光，瞥了一眼，而后直接奔向电梯。 回到大办公室，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菜市场，有人把人事部的人团团围住，有保安在周边站着，有人在哭泣。 小美一言不发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黑着脸。 “小美，我们准备下楼做汇报了。你怎么了？” 褚悦觉得小美着实奇怪，按道理来说，已经被留下来的人，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 “ 褚悦，我想辞职。” 小美并没有回应褚悦的话，而是抛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褚悦一下子愣住了。 “你搞什么！我看你是没房贷没车贷没老公没孩子，一个吃饱全家不愁！多少人想要这份工作，你是多么幸运被留了下来，在想什么呢？” 褚悦拍了拍小美，“是不是困了？我去给你倒杯咖啡？” 小美嘟着嘴，看了一眼褚悦，又看了一眼乱哄哄的办公室，愁云惨雾。 “褚悦，或许今天我们是幸运的，被留下来了，可是明天呢？如果公司业绩下滑，可能我们也会向他们一样，瞬间被干掉。我这两天有点懵，感觉自己好像一条狗，我们明明在认真工作，好好努力，可是为什么这份工作却像是嗟来之食？” “小美！” 褚悦明白小美难过的点，其实她的内心又何尝没有类似的想法和感受。可是，这就是残酷的职场，不是吗？“别难过了，我们还是要把眼前的工作完成。一部虽然撤了，但是我们还是依旧代表一部。” 小美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电脑和转接头，“褚悦，走吧，我们先把今天的汇报做完。” 褚悦也收拾好桌上的电脑，带上办公本，跟小美一起下了楼。 “刚才我给你发了信息你也没有回，我怕你受伤了。” 电梯里，褚悦关切的问，她知道，刚才小美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这样反常。 “褚悦！” 小美说话间，哽咽了，“你不知道当时的情景，你一走，不知道是谁看到我准备去hr找人，冲出来团团把我围住，以前关系那么好的同事，他们说我是叛徒，说我为了留下来什么事都干，说我出卖他们换取自己的利益，还说我小人得志。” 褚悦轻轻抱了抱小美，“没事，我在他们眼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我们不应该为别人活着，管别人怎么说，关键是自己怎么做。” “嗯。” 小美抬起头来，在电梯门的反光里整理了一下妆容，电梯门打开的那个瞬间，她即刻恢复了光彩照人的日常。 褚悦在她身后笑着摇了摇头，鬼知道她们两个人最近面对的是什么，但是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估计职场剧里活不过三集。 整个汇报反应很好，领导们纷纷口头点赞了褚悦的宣讲，然后特别感谢了徐慧琳这些年对公司以及公司市场部的贡献，还送上了对徐慧琳领导新部门的衷心期待。 这些人在眼前，一本正经的演着一场虚伪的闹剧，大概他们以为褚悦也好，小美也罢，这些年轻人的智商永远都上不了线。 第3章 难过 环顾整个会议室，中层领导里似乎只有徐慧琳是女性。仔细想想，这个公司，除了徐慧琳之外，只有hrd是女性。原本cfo也是位女性，自从打算上市，也换了位所谓经验丰富，征战多年的男士。 到了一定的阶段，选在职场头顶上的天花板，除了年龄还有性别，这是不争的事实。 褚悦看会议室里的那些男性领导，他们说起徐慧琳来的时候，表扬中不含一丝尊重，夸赞中却流露出一丝恩赐。在他们眼里，徐慧琳不过是当年小橙书的一个前台，这么多年还没有被淘汰全因为公司念旧，没有人看到她也是名校的硕士，没有人看到当年公司入不敷出的时候是她卖掉了自己尚未付完贷款的房子来救急，更没有人看到她不仅仅要在职场上和男人们厮杀，更是一位中学生的单亲妈妈...... 褚悦感觉自己有点坐不住了，她知道自己脸上早就挂不住了。刚才那些被解雇的员工并没有让她有这么深的感受，可是面对这样一群完全没有任何同理心的领导，她忽然觉得可怜的并不是楼上那些被裁员的人，而是留下来的徐慧琳、小美和她。 褚悦试图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下来，但是那些人还在继续商务互捧，三个做完报告的人全部被晾在一边 ，无人问津。 她实在忍不住了，正准备站起来，却忽然被人按住了手。 是徐慧琳。紧接着，徐慧琳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各位，借着这个机会，我说两句。” 会议桌上正在畅聊的人忽然一下都愣住了，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徐慧琳。 “我最近时常会回想当年跟黄总一起打天下的时候，不错，那个时候，我就是大家口中的前台，可是我也是行政，也是会计，放在今天好歹大家也要称我一声cfo。”徐慧琳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当然，即便是一个前台，我也是一个985\/211大学全优毕业的硕士生，我的学历、资历和能力不比在坐的任何一位男士低。可是我在这家公司苦苦拼搏了十几年，到现在被边缘化、被流放到一个职能都尚不明晰的部门，手下全是散兵游勇和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可是我徐慧琳照样可以带着我的部门杀出一条血路，即便你们继续让我在这个公司像一个游牧民族一样生存，我也不会走。老娘是这个公司的第15号员工，永远都是。” 徐慧琳说罢，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褚悦、小美，我们走，每天工作都做不完，没时间陪这些没事干的人在这里相互阿谀奉承。” 褚悦知道，徐慧琳虽然生气，但是依她的习性，刚才那样的场合她是断然不会站起来说这番话的。 她一贯比较爱惜自己的羽毛，更珍惜她第15号员工的身份。她只是为了阻止褚悦或者小美站起来，她发飙不过惹几句闲话，反正闲话太多，多也不多这几句。可是褚悦、小美哪怕不发飙，只是说几句重话，也足以惹祸上身，给自己挖坑找麻烦。 褚悦这一刻觉得当时的选择没有错，虽然徐慧琳势微，可是至少人品过得去，不像何光，完全就是一介小人。 仓促的上午转瞬即逝，当褚悦坐进了新办公间，整个人都瘫软的像一团泥。 看一眼时间，都12点半了，整个上午都忙得连手机都没看一眼，再一看，林奕山的消息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孤零零的——“中午想吃点什么？” 完蛋了，褚悦依稀记得昨晚好像答应了要一起吃中饭。 虽然真的忙到没胃口，可是能跟林奕山见上一面也算是一天里最开心的事了。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太忙了。我才看到信息。现在再跟你约中饭，还来得及吗？” 打完这句话，褚悦忽然意识到自己一整个上午都没喝上口水。 喝杯水的功夫，林奕山回话了，“抱歉，我临时需要去上海一趟，现在正在去往机场的路上，我已经安排人给你送饭了，一会你应该可以接到电话。” 谈恋爱这么好吗？褚悦没想到自己竟然过上了饭来张口的日子。 “褚悦，你点了外卖吗？” 小美去一楼拿快递，看见有人给褚悦带饭，就顺便给褚悦带上来了。 “我男朋友叫人送的。” 褚悦笑着说。 “男朋友！褚悦，你那天还不承认！” 小美一上午两眼无神，听到八卦顿时两眼放光。 “我们刚刚在一起，没多久。” 褚悦给小美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 “你这是谈恋爱又不是怀孕，难道不超过三个月还不能对外官宣啊。快说说嘛，他干嘛的？那天很远瞅了一眼，也没看太清楚。” 小美的好奇心，好像是从猫那里遗传的。 “其实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到底是做什么的，貌似现在是无业游民，大概是退休了吧。” 褚悦也是实话实说，除了知道林奕山以前是个炒股的，好像真的对他一无所知。 “什么？难道他是个老头子？褚悦，你千万不要糊涂啊，你看台湾那个爷孙恋，最后多惨！而且，男人年纪太大了，那方面也不太行，又老又丑又不行，难道你这么爱钱？” 小美的想象力爆棚，褚悦一口水差点没有喷出来。 “你在想什么呢！他只比我大几岁而已，只是不需要上班而已。他每天看书.......” 褚悦说到这里，自己也没了底气，难道要说他每天看书、划船、闲逛，包括给自己送饭，其实很忙？ 小美看到眼前这个恋爱脑，简直无语了，“你们这种刚从国外读完书回来的乖乖女，最容易上一些中年老男人的圈套，说几句就倒贴，真是拿你没办法！这样，下次他再来找你，你一定要拉着我跟你一起去，我是渣男粉碎机，我火眼金睛一看，就可以把那些渣渣都一秒粉碎。” “小美同学，你要是把你的这种精神放一半在工作上，早就年薪五十万了。想想你的房贷，再想想你的tf、海蓝之谜！” 第4章 面对 下午的时候，当褚悦和小美坐在徐慧琳新办公室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褚悦，小美，谢谢你们。” 徐慧琳第一次对下属说谢谢，自己也忽然之间觉得放松了下来。 小美看了看褚悦，感觉难以置信，但是又莫名有一点感动。 “徐部长，我知道这两天的事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也不要太自责。” 经过这两天的事，褚悦忽然有点理解徐慧琳了，她是个外强中干的人，看上去坚硬的像块石头，可是骨子里还是存有一丝女人的柔软。 “是啊，徐部长。这些都是公司决定。” 小美也附和着。 “徐部长，你看接下来我们需要怎么开展工作？” 褚悦不太想在工作中牵扯太多儿女情长的事，毕竟工作就是工作，既然从这一刻开始明白很多事情都不由自己操控，不如埋头做自己该做的事，赚自己该赚的钱好了。 仿佛是一夜长大。曾经对工作无比热情，对公司无比喜欢的褚悦，忽然之间冷静了下来。就好像一厢情愿的投入了一场恋爱，却忽然发现对方一直以来都是个渣男，瞬间死心。 这两天这么多事，其实褚悦还是很想跟林奕山分享一下的，至少可以从他那里讨得鸡汤一碗，刺激一下自己的多巴胺。 可是，他说走就走，也不知道要几天才回来。不是退休了吗？怎么还要出差？ 褚悦正想着，却忽然被徐慧琳的话打断了脑子里的浮想联翩。 “褚悦，你这两天负责把过去一年新媒体部的工作清单梳理一下，看他们都干了什么。小美，你负责去hr找一下新媒体部的人事架构，然后去一下总经办找一下这个部门的设置目标和kpi。我就不相信，这公司没有人知道设定这个部门的目的，前面每个部门主任都没有在这个位置上待过半年，我们决不能走他们的老路，让人看扁了。” 徐慧琳一心搞事业的样子，还是挺飒的。 “好的，徐部长。” 褚悦微笑着接受任务，她很开心看到徐慧琳又回来了。 晚上大概九点多，褚悦已经准备睡了，林奕山却忽然打来了视频电话，很奇怪，他似乎并没有住在酒店里。 “中饭怎么样？合胃口吗？” 林奕山坐在一张书桌前，手边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还不错，你是打算包养我吗？送饭送到公司前台。” 褚悦笑着看一边工作一边跟她视频的林奕山，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想他。 “喜欢的话，我叫他们明天再送。如果不喜欢，我就再换一家。” 林奕山放下财报，对着镜头里的褚悦笑着说。 “挺好的，但是别送了，我可以自己定的，公司周围很多送工作餐的小饭馆。” 褚悦不太想给林奕山添麻烦，看上去他似乎有点忙。 “我希望在我女朋友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每天都能够用一种方法陪陪她。你觉得我女朋友愿不愿意满足我这个小心愿？” 林奕山说罢，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不，应该是酒。 “你在喝酒？” 褚悦惊叹，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独酌？ “睡前喝点wisky，有利于睡眠。” 林奕山举起wisky杯，借着灯光晃动杯身，酒液在杯中丝滑旋转，窗外的城市灯火更显魅惑。 “奕山，你住在朋友家吗？” 褚悦好奇的问。 “没有，这是我在上海的家。我带你看看？” 林奕山拿起手机，带着褚悦room tour。 虽然林奕山并没有说这是哪里，但是从窗外的黄浦江夜景，到室内敞阔的大客厅，是个人都知道，这应该是传说中的江景大平层，看上去，至少有200多平。 房子的装修风格并不太像褚悦之前去过的那套，但是应该也是林奕山喜欢的风格——简约却不简单。 “我第一次看到单身男人家里这么整洁。” 褚悦半开玩笑的说。 “我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收拾，只是不管我来不来，家里按时按点都有阿姨收拾，所以还是挺干净的，下次有机会你来上海，可以直接住这里，比酒店不差。” 林奕山的镜头正好给到卧室，简简单单的一张大床，平平整整。 “我睡这里你睡哪里？” 褚悦随口一问，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你想我睡哪？” 林奕山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把镜头对准了自己，笑着放低了声音。 褚悦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把镜头转开了，却忽然对上了搭在床边，正准备换的真丝睡衣上。 “褚悦，大半夜的，我们隔了大几百公里，给我看这些不太好吧。” 听到电话那一端林奕山的话，褚悦这才意识到镜头里是什么，赶紧又转了过来。 “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不正经。” 褚悦只有装傻来掩饰羞涩，“说点正经事，我今天又度过了难捱的一天。” “哦？” 林奕山看到褚悦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放下手头所有的事，坐在沙发上，准备跟她好好聊聊。 褚悦把这两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跟林奕山讲了，这才发现前两天的坚强完全是硬撑着的表现，其实骨子里已经累到准备即刻瘫倒。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为了帮你的徐部长，为了女人与女人之间的那点惺惺相惜而继续工作？” 林奕山一语中的。 “说实话，我有一种一夜长大的感觉。以前我特别想进大厂，趁年轻多学点东西，让自己多些积累，准备再过两年去读一个mba，最后努力进大公司的管理岗。现在看到徐慧琳，忽然觉得我的目标变得毫无意义。” 褚悦突然明白这几天一直压在胸口的忐忑与不安究竟是什么，原来是对自己心心念念的期望与梦想的彻底颠覆。 “那你的决定是？” 林奕山好像并没有给褚悦任何安慰和帮助的意思，他只是一直在问褚悦自己的想法和决定。 “我也不清楚，如果继续留在小橙书，可能未来好几年我都将在这样的文化里，不断被鞭打被pua，可是如果我离开去了另一家公司，可能等待我的还是一样的文化和一样的痛苦。我忽然很怀恋我做自媒体的时候，虽然很累也很辛苦，可是每一天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说自己喜欢的话，不用讨好任何人。” 褚悦说到这里，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念头——辞职，然后重新去做自媒体。 第5章 去留 林奕山并没有给褚悦答案，但是他的那句话点醒了混沌中的褚悦——究竟是不是因为出于同情和帮衬，才选择继续留在不再喜欢的公司里工作？ 白天小美的想法和自己其实不谋而合，特别是在上午的汇报之后，褚悦对这个公司男性集权文化已经厌恶至极。 她知道，通过这一战，徐慧琳在公司的日子更加艰难，而每一位像她这样的女性管理者在这个公司几乎毫无职场上升空间。 留着，在某种程度上也无异于混日子。 对在乎稳定工作的父母是一个交代，对稀罕稳定收入的自己是一份安全感，仅此而已。 想通了，似乎很多弥漫在心底的困惑就此云消雾散。 第二天再次出现在办公室的褚悦，轻松多了。 难怪说无欲则刚。 “褚悦，小美，我们今天把部门的工作开会梳理一下。” 徐慧琳昨天研究了一晚上，终于搞清楚这个部门的设立初衷，是帮助公司做一些新媒体创新业务。小橙书之前主要以图文内容为主，后来增加了一些短视频内容，可是公司还是希望通过不断的创新，吸引更多年轻群体。 这种创新，不止是内容创新，也包括形式创新和观点创新。 大概只有徐慧琳这样的元老，才能在一个晚上领悟黄总创设这个部门的初衷，可惜前面几个浑浑噩噩的部门主管，都因为不学无术加上不思进取，还没等搞清楚状况就被削藩。 徐慧琳跟褚悦和小美沟通了一下自己的判断和想法，根据小美和褚悦掌握的资料，黄总的确在几次大的会议上都论及过这个部门，当初其实非常重视这个部门，甚至称这个部门可能成为公司下一阶段的引擎。 可惜这部理想中的引擎，不仅没有实现黄总最先的构想，反而成了只吃油不产出的破机器。可是大老板的决策，没有实现不是老板的决策有误，一定是下面的人执行有误。所以这两年不断地通过换管理人员来试图证明老板英明，却屡屡未遂。久而久之，黄总在大会小会上再也不提这个部门，也没有人会主动提及，到了最后，这个部门就自然而然成了垃圾站和收容所。 一些想辞退又无法辞退的关系户，一些想淘汰又不能随便淘汰的老臣子，就轮流在这个部门里打着转。 当然，在公司其他人看来，徐慧琳就是后者。 “目标一旦清晰了，我们就要努力把这个部门做起来，让他们都看看，我们不是好欺负的，我们更不是蠢货。” 徐慧琳这些天仿佛被燃起了所有的斗志，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显咬着后牙槽。 “办公室其他人怎么办？虽然人不多，但是也占编制，没几个人能用的，最后这些事也都落在我跟褚悦身上，拉低效能。” 小美看了看会议室外面那几个整天愁云惨雾的新同事，已经翻了好几个白眼。 “这段时间裁员，这些人都动不了，估计背后都是通天的关系。” 徐慧琳看到这些人，头也很疼，但是她知道，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些人搞走，否则不仅会影响褚悦和小美的工作积极性，还会严重占编，阻碍她开展工作。 “徐部长，有个办法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褚悦想到一个主意，“现在公司大裁员，很多部门其实都差劳动力，以前三个人做的事，现在都压在一个人头上。我们能不能以先期调查的名义，把他们分别派往不同的部门，如果他们中间有人努力工作，很有可能会最后被留在相应的部门，如果他们中间有人消极怠工或者能力不足，肯定会给别人带来很多工作上的麻烦，这样自然会被很多部门投诉，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我们不要他们了。” 徐慧琳点头，觉得这个方式可行。 “褚悦，你好好想想，用什么样的调查方式可以让他们在别的部门待得久些，事情更多些？前期我们三个先顶一顶，后面慢慢淘汰再慢慢进人。半年时间团队就可以实现大换血，也才能真正立得住。” “可是半年我们才立得住，那个时候怕又是要被他们搞走了。徐部长，你做的好，有人来摘桃子，你做的不好，又是满城风雨。” 小美为徐部长打抱不平。 “别想那么多，我们一步步的来。做任何事情，首先不能自己泄气。” 徐慧琳拍了拍小美，她觉得现在除了努力别无他路，三个人要扎紧，自然无坚不摧。 “褚悦，你跟小美帮我整理一下现在新的媒体形式，看看有哪些可以在小橙书上进行复用或者迭代。我们一定要做一份非常不错的报告，才能在黄总面前彻底翻身。” 徐慧琳是了解黄启铭的，没有特别精彩的东西，很难入他的法眼。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褚悦已经下定了决心，先把这场战打好，做出点名堂来，再决定去留。 三天时间过去了，她们几个人加在一起大概才睡了不到十个小时，终于搞定了一份详细的部门发展方案。 “我来约黄总，大家一定要反复演练，直到可以脱稿宣讲。” 徐慧琳布置完工作，迅速前往总经办。她一分钟都不想再拖，职场的战斗，胜利永远只留给做足了准备的人。 徐慧琳一走，小美就瘫倒在徐慧琳办公室的沙发上，“啊！褚悦！我的脑子已经不转了！” 褚悦也感觉自己大脑已经停止了转动，喝了几十杯咖啡，感觉不到睡意，却也觉察不到清醒。这三天也没有什么时间搭理林奕山，而林奕山似乎也很忙，只间或问候一声，又马上消失不见。 忽然，褚悦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 褚悦吗？前台有人找。” “最近的文件真的多如牛毛，一早上就有闪送。” 小美在沙发上强撑着最后一丝意志，说出了一句逻辑清晰句式完整的话。 “我去拿，说不定还有些数据可以补充进去。” 褚悦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踩在云端。 第6章 惊喜 褚悦来到前台，却没看见人。 “你好，我是褚悦，刚才有接到电话通知我过来取东西。” 褚悦探身询问前台小姐姐。 “不是取东西，是有人找你。” 前台小姐姐一脸甜笑，然后指了指褚悦背后的会客区。 有人找？褚悦回头朝会客区看去。 只见林奕山正闲适的靠在沙发上，面带微笑朝她挥了挥手。 天啦，是林奕山。褚悦感觉自己都要哭了，她直接就朝林奕山奔去，也不管是不是在公司的大堂，更不管是不是正好在早上的上班时间，会不会有八卦的同事看到。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回的？” 褚悦感觉自己忽然清醒了过来，好像又回血了。 “早班飞机，一下飞机就过来了。吃过早饭了吗？路上找地方随便买了几样，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林奕山把面前的一包早餐朝褚悦面前推了过去。 “这么好！” 褚悦看到桌子上的油饼包烧麦、牛肉粉、红油热干面、油条、手磨豆浆，就知道林奕山根本不是在路上顺道买的，而是绕路专门去了粮道街。 不仅如此，竟然还有麦当劳早餐套餐、海鲜粥、蔬菜沙拉、美式咖啡、三明治...... “有喜欢的吗？” 林奕山像个哆啦a梦，说话间掏出来一桌子各式早餐。 “你想撑死我吗？林奕山？” 褚悦看到一桌子早餐，怎么办？褚悦忽然觉得自己好爱好爱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好想去抱一抱他，无奈在公司大堂，她忍住了。 “快吃吧。感觉你好像几天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 林奕山看到褚悦顶着大黑眼圈，现在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褚悦推进了火坑里，什么工作需要员工不眠不休连干三天？ “太多了，我肯定吃不完，不要浪费了，另外两个同事也没有吃早餐，我可以拿一些去楼上吗？” 褚悦想起小美和徐慧琳也没有吃早饭。 “当然没问题，不过我还是希望我的女朋友先照顾好自己。” 林奕山伸手摸了一下褚悦的脸，几天不见，明显瘦了。 “褚悦！” 褚悦听出来是徐慧琳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找她，赶紧回头。 徐慧琳从公司闸口朝她走来，身边还有小美。 小美向来八卦，这下看到她跟林奕山在一起，还得了。 褚悦回头看了看林奕山，他倒是淡定，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正笑看着自己。 “褚悦，这是哪位呀，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小美人未到声已至。 “徐部长、小美，我正说准备给你们带早餐上楼。” 褚悦并没有回答小美的问题，准备直接把外卖塞给她们，不要在这里驻留。 “你怎么知道我们打算出来吃早餐，真的是饿到前胸贴后背。褚悦，你难道不饿吗？我刚才忽然想起来我们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滴米未进呢。” 小美看到桌上的早餐，觉得自己更饿了。 “褚悦说你们辛苦了几天，早上也没有时间吃早饭。” 林奕山站了起来，让出了位置，坐到褚悦的旁边，“两位，不嫌弃的话，大家一起在这里就餐吧。” 小美看了一眼林奕山，虽然穿得很休闲，可是丝毫掩盖不了他的出众的气质。整个人看上去很随意，可是举手投足间都显示出了超乎常人的气场。 关键是，长得不赖，挺帅。 “褚悦，还不赶紧介绍介绍？” 小美胳膊肘碰了碰褚悦，她好奇心已经爆表了。 林奕山刚才主动让出了位置，就表明他其实不太介意让同事认识自己，再说徐部长都来了，不介绍似乎不太礼貌。 “徐部长，小美，这是林奕山。”褚悦说罢，又对林奕山说，“奕山，这位是徐部长，我们部门的领导，这是小美，我们部门的同事。” “林先生好，我是徐慧琳，感谢你的投喂，最近比较忙，褚悦也辛苦了。” 徐慧琳点头致意，她知道这不是褚悦的男朋友就是追求者，否则谁会一大早买这么一大堆早餐等在办公室楼下。 “谢谢林先生了。褚悦，我真的太饿了，我就不客气了。” 小美两眼无神，坐下便抓起一根油条啃了起来。 林奕山看到小美饥不择食，笑了，递给褚悦一碗粥，“这么长时间没吃饭，太伤胃了，喝点热粥。” “褚悦，你上哪里找的这么好的男朋友？” 吃都堵不上小美的嘴，“林先生，你是做哪行的？” “我是不是在这里影响你们吃早饭了？” 林奕山感觉自己坐在这里，大家都有些拘谨。 徐慧琳知道小美的八卦心又开始作祟，赶紧出来打圆场，“林先生，我和小美还有些工作没有完成，我们把早餐带上楼吃，今天非常感谢。” “徐部长，我也马上吃完上来。” 褚悦感觉大家都在忙，自己在楼下吃饭是不是不太好。 “褚悦，你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安心吃饭，10点以后上来跟我们对一下汇报内容就成，我早上已经跟黄总约好了时间，下午三点汇报。”徐慧琳说罢，就简单装了一个三明治一杯豆浆，拉上小美，上了楼。 褚悦知道，这是徐慧琳给她专门留出了休息时间。 “你这个部长人还不错嘛。” 林奕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林奕山，你为什么喝我的咖啡？” 褚悦以为他拿错了杯子。 “早上小赵把我丢到粮道街排队就去买咖啡、汉堡去了，谁知道他只买了一杯咖啡。我每天早上都要喝一杯美式，不然一天都没有精神，谁知道你也喜欢喝美式。” 林奕山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再说，你的不就是我的。” 褚悦被突如其来的甜蜜噎住了，瞪了林奕山一眼，继续吃早饭了。 “这粥的味道真不错，喝下去舒服多了。我昨晚都有点隐隐的胃疼，一早上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走路都像踩在云里。” 褚悦一边吃一边不经意的说。 林奕山听到这里，再看看褚悦，喝着粥说着话都在参瞌睡，觉得这丫头实在是太累了，不觉有点心疼。 第7章 出行 褚悦吃完了早饭，感觉心满意足，终于露出了笑容，她看见林奕山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好奇的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丫头，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林奕山拉过褚悦的手，捏了捏，竟然有点肿。 “还好，我还受得了。” 褚悦苦笑了一下，继而半开玩笑的说，“以前也经常熬夜写论文，所以这两天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的感觉，忽然有点中二热血。” “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以牺牲健康为代价，明白吗？” 林奕山一边收拾着桌上的饭盒，一边小声嘱托。 “奕山，谢谢你。” 褚悦感觉自己在这么一个身心俱疲的早上，能够吃到男朋友送来的一碗温热的粥，幸福感满满。 “今天汇报完，早点下班，我过来接你。” 林奕山的表情有点严肃。 “好的。” 褚悦答应的很乖巧，虽然很累很困，可是真的好几天没见了，她还是很想林奕山的。 “褚悦，你先上去吧，我把东西收拾好了就走。” 林奕山握住褚悦的手，轻轻说了一句，“下午加油。” 有时候人真的能够凭借意志力走到最后。 下午的汇报，褚悦和小美都表现的不错，徐慧琳在最后也做了非常精彩的总结。 “徐部长，我今天才明白你的高明之处。” 小美一边收拾着汇报材料，一边发自内心的感叹，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徐慧琳非要在三天之内完成汇报材料，然后尽一切可能找到黄总做汇报。 目前离财年结束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现在抛出去的任何规划可能都只是预案，但是好歹抢占了一个先机。一方面，这种直接出击的方式摆明了还是想把部门搞好的态度，另一方面，在集团任务压下来之前，先丢了个自己的计划过去，顺便提及了目前部门的实际困难和问题，也给集团在定计划和目标的时候，做个必要的参考。 “就你的鬼多，我有什么高明的，不过是被逼上了梁山，背水一战而已。” 徐慧琳笑笑，虽然小美终于领悟了她的苦心，可是毕竟今天才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也没什么好特别拿出来说的，“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是个周末，大家早点回家休息吧。” “太好了，我真的有点困了，谢谢徐部长。” 褚悦给林奕山发了个信息，抓紧时间开始收拾起东西，顺便去洗手间捯饬捯饬再见人，最近整天昼夜不分，黑眼圈堪比国宝。 化好妆，接到林奕山信息，说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褚悦知道林奕山的车太打眼，赶紧拿了包下了楼，走出大楼却没有看见林奕山的车。 正准备发信息，却听见林奕山的声音，“褚悦，这里！” 褚悦一抬头，发现正对面有一辆白色的轿车，开车的正是林奕山。 怎么今天没有开自己的车？褚悦专门绕到车头看了一眼，是辆雷克萨斯。 “你换车了？” 褚悦钻进车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 “你不是嫌我的车每次来都太打眼了吗？再说黄启铭那小子认识我的车，他这两天不是回武汉了吗？所以我打算以后来找你，就开这一台车。” 林奕山说着开动了车。 褚悦听了，心里一暖，“今天我们去哪里？亲爱的林先生。”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请个假，我们可能要出去两天。” 林奕山转头看向褚悦。 “我们？出去两天？到外地吗？” 褚悦忽然有点慌，这孤男寡女的，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最近太累了，我带你去放松放松。” 林奕山开着车，随口说着，好像并不是什么谋划已久的计划，只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褚悦内心的犹豫一闪而过，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有着无比笃定的安全感。 “老爸，我最近一直连续加班，太累了，跟同事约着出去周边民宿玩几天，放松一下。你一定记得跟老妈说一声，对她我只能先斩后奏，你懂的。嗯嗯......谢谢老爸！” 一般这种事，跟老爸报备比较好。 “家里人同意了？” 林奕山转过头来冲着褚悦笑了一下。 “嗯，我现在就一心一意期待目的地了。” 褚悦也冲着林奕山笑了一下，林奕山转回头又开始专心致志的开车，他的侧颜真的温柔又好看。 车慢慢驶离市区，眼前突然开阔起来。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逐渐映入眼帘的是参差多态的山峦，植物正处于季节交替的节点，在山间呈现出一片丰富的色彩。 “真美啊！而且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褚悦觉得一离开车水马龙的喧嚣城市，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会越来越美的，我想我带你去的地方你肯定会很喜欢。” 时间比较紧，林奕山只能稍作安排。他最近也有点忙，可能过几天又要回一趟上海，趁着这几天还在武汉，又是个周末，正好可以陪陪褚悦。 “奕山，我觉得我跟你在一起，开始变得越来越疯狂了。我真的很难想象，自己连身换洗衣服都没带，洗漱用品都没准备就跟一个人直接开了车去外地。” 褚悦开始操心起接下来两天的生活起居来，难怪说浪漫的背后都有代价，而自己最大的代价就是——没带卸妆液，更关键的是，她也没带化妆品，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两天她要素面朝天了。 林奕山笑了笑，没有回答，继续开车，风景越来越好，视野也越来越开阔了。 以前在国外，除了学费和基本生活费之外，其他所有的费用都是自己做旅游自媒体赚的。那个时候要应对繁重的课业，应付繁琐的生活，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选址策划、查资料、做路书、拍摄、剪辑、做文案，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并不算高产的博主，但是也收获了一些粉丝。 那段日子虽然很忙很累，但是没有一天是虚度的，灵魂也是自由的，可以随心所欲的选题、创作，自己就是自己的甲方。 第8章 山间 大概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快到达的时候已经到了日落时分，夕阳的余晖倾洒在山间，呈现出一片祥和的金色。 林奕山绕过一条漫长的盘山路，最终将车停在了山间的一座农家小院前。 说是农家小院，其实不太准确。这里分明像是一户被精心设计过的民宿——院子被精心打理过，没有所谓的高山流水的假山造景，只有品种繁多却适配得度的植物和一院清幽。 “奕山，你回来了！” 从里屋迎出一位年纪约莫在50多岁的妇人，并不像荒野村妇，倒像是城内某个大学的老师。 “褚悦，这是吴妈，在我们家已经很多年；吴妈，这是我女朋友，褚悦。” 林奕山简单介绍了一下，接着问吴妈，“都安排好了吧？” “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 吴妈说话声音很轻柔，一脸温柔的笑。 “褚悦，我带你参观一下。”林奕山放下行李，拉过褚悦的手，开始带她参观房子。 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楼，走进屋里全然是现代简约的装修风格，没有太多的家具，四处干净整洁。 “每年我或者家人朋友会来这里避暑，这里的夏天，即便在正午也不会超过30度。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风景。不远处就是一条绕山的溪流，一会你透过卧室的窗户，可以直接看到。” 林奕山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面向褚悦，紧跟其后的褚悦一不留神，撞到他身上。 “你怎么忽然停下来了？”褚悦吓了一跳。 林奕山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而后指着不远处，“你看，那只猫是我前几个月刚刚领养的，胆子有点小。你可以叫她小褚同学。” “小褚同学？” 褚悦朝林奕山手指的方向看去，墙角下有一间定制的猫屋，一只大眼睛的小白猫正蜷在里面，隔着玻璃门看向自己，“ 林先生，几个月前你就对我心生歹念了？” 林奕山笑而不语，径直往前走去。 一楼是客餐厅和书房，客餐厅连通了后院，而书房正对着前院的小景观，走进书房，一面墙的书柜赫然眼前。 “奕山，我好喜欢这个书柜。我以前有个梦想，就是有一面墙的书。”褚悦忍不住走过去，上面的书并不囿于一种类型，天文地理、历史文化，但是却鲜见金融。 林奕山斜靠在书房的门口，看着褚悦一脸兴奋的仔细浏览着书柜上的书。 “奕山，你这里怎么几乎没有金融和股票方面的书？” 褚悦回头看向林奕山。 “那些书写来写去都是技法，看多了反而容易上当。你想想，教别人学炒股的，如果真能赚大钱，何必还花功夫写书？再说，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诱惑，谁愿意教别人赚钱的秘密，断自己财路？” 林奕山走过去，搂过褚悦，一起看向书柜。 “虽然我有几处房子，可是我最喜欢的还是这里。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度过的，那个时候这里的房子还很破，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出门，每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没有水喝就去后院接山泉，没有菜就逼着自己在前院种。有一天隔壁的大叔过来敲门，硬生生的把我从屋子里拉了出去，逼着我跟他一起去耕地，去朝山，过了一两个月，我忽然发现我以前看重的东西，其实都不重要，真正的强者，都是无欲则刚。” 这是褚悦第一次听林奕山说自己的过去，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得出来，他也并非一帆风顺，过往之中也曾经遭遇过很大的挫折。 “我很喜欢这里，感觉一踏进院子，这些天的烦躁和压力都消解了。” 褚悦微笑着抬头看向林奕山，正好林奕山也微微低头看向了她。 “以后你自己想过来，或者带家人和朋友来，提前告诉我，我让吴妈收拾好房间。” 林奕山轻轻吻了一下褚悦的前额，这些天下来，他看到了她的坚韧和辛苦。自己其实是有能力让她从这样的生活里解脱出来，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她毕竟还年轻，对这个社会一无所知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不，我就想和你在一起。这么好的地方，我们要偷偷藏起来。” 褚悦身上的小女孩又冒出来了。林奕山薄薄的嘴唇，不禁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走，我们去楼上看看你的卧室。” 林奕山拉着褚悦上了楼。楼上有四间房，一个主卧，三间客房。 主卧是林奕山的风格，一张大床，一个简单的木质衣架，别无他物。主卧自带一个大浴室，甚至还有个汗蒸房。 主卧旁边就是林奕山给褚悦准备的卧室，面积没有主卧大，但是床品看上去很舒适，更关键的是，床上竟然依次摆放着已经被洗过晒干的睡衣、一套崭新的内衣和运动外衣。 从卧室的窗户看出去，正好是一片即将入暮的山色。想必早上起来看，应该是不错的风景。 褚悦有点感动，林奕山总是不声不响的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 你这间屋子朝向是最好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浴室。这一层和楼下都有洗手间和浴室，你如果想泡澡和桑拿可以去主卧的浴室。” 林奕山一边介绍一边走到床边，“衣物是我临时叫吴妈去镇上买的，这里的款式谈不上洋气，但是棉质的穿着舒服。洗漱用品稍后要吴妈拿过来，你还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她就可以。” 褚悦一转身抱住了林奕山，“奕山，有你真好。” “ 我好吧。我还有很多优点，你还没发现呢。” 林奕山任由褚悦像只树袋熊，挂在自己身上不下来，哭笑不得。 “奕山，褚小姐，吃饭了！” 两个人正在你侬我侬，楼下的吴妈已经把菜都摆上了桌。 说实话，也的确有点饿了，加上吴妈的饭早就香气四溢，弥漫了整间屋子。褚悦等不及了，从林奕山身上跳下来，拉着他就往楼下跑。 第9章 未晚 吴妈的菜果然是地道的家常味道，褚悦觉得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晚餐了。 “吴妈，你做的菜真好吃。赶上米其林三星了。” 不仅菜的味道，食材也非常新鲜，连褚悦这个无肉不欢的人，也吃了好多蔬菜。 “吴妈是宝藏，所以我们不放她走。” 林奕山笑着给褚悦添了碗汤。 酒足饭饱，夜色已悄然降临。 “我们出去走走？” 林奕山给褚悦搭了件披肩。 褚悦笑着挽住林奕山的胳膊，欣然前往。 出门一抬头，褚悦就惊到了。 一空璀璨星子。难怪有个词叫星罗棋布，原来古人说的都是真的。 院子外面是条乡间小道，没有路灯，幸好月色正好。 走在路上，秋虫的呢哝似从脚边的田地里传来，四面的山像一个个灰色巨人，每往前走一段，都似乎离你更近些，再走两步，似要扑将下来。 一阵风吹来，秋的萧瑟在大山之间回荡出一片森冷的寒意，褚悦忽然有点怕，连忙拽紧了林奕山的胳膊。 “冷吗？” 林奕山抽出胳膊，将褚悦用大披肩裹裹紧，而后又把她搂进怀里。 “我有点怕。” 褚悦小声说，生怕惊动了这大山里未知的神灵。 “有我在，你任何时候都不需要害怕。” 在月光下，林奕山的笑容像是暗夜里开出的一朵无声的花。 “奕山，你为什么喜欢我？” 褚悦转过身来抱住林奕山。 “怎么说呢？有时候觉得你像一个小太阳。有时候觉得你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林奕山思考了一下，娓娓道来。 “小强？你说我是只蟑螂！” 这样来形容自己的女朋友，褚悦感觉一句话林奕山就把天聊死了。 “小强是昵称。” 林奕山补了一句。 “你才是小强！” 褚悦有点生气了。 “所以我们蛇鼠一窝，门当户对。” 林奕山又补了一句。 “你！”褚悦听了这句话，忍不住笑了。 “李白最喜欢写月亮，也写的最美。褚悦，你知道吗？” 林奕山一把将褚悦重新搂过，接着缓步向前走去。 “我只知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褚悦感觉这句话虽然在描写月亮，但是实在不够应景。 “我最喜欢他的《月下独酌》的第一首，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林奕山轻轻吟完这首诗，慢慢的停下了脚步，而后抬头了看天上的这轮皎洁的明月。 大概是因为在山间的缘故 ，月亮显得又圆又大。和最初在林奕山家里看到月亮那夜的感觉不尽相同，那一夜，是繁华都市，是月上凉台，是两个人的城市。这一夜，是浩瀚苍穹，是无尽星河，是两个人的宇宙。 褚悦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看向林奕山，她感觉他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有说完。 “这首诗，很像我之前的人生。” 林奕山转头看向褚悦，一抹无奈的笑浮上他的双颊，“慢慢冷了，我们往回走吧。” “奕山，你的过去，很孤独吧。” 褚悦却忽然拖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林奕山，“我以后陪着你，我们对影成六人。” “你难道要生四个吗？我可养不起。” 林奕山说罢，便坏笑着向前走去。 褚悦愣了一一秒钟，才回过神来，朝林奕山跑去。 回到屋里，房子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四顾不见吴妈，她似乎已经睡了。 褚悦看了一眼时间，才9点半。 “你要睡了吗？”林奕山似乎每天睡的都很早，褚悦全无困意，但又怕打扰了他休息。 “可以再晚一点。不过我需要先回个消息，你等我一下。” 林奕山为褚悦倒了一杯热水，转身上了楼。 褚悦走进书房，准备找本书看看。 这个书柜真大，满满当当都是书。林奕山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在褚悦的脑海中，还没有一个完整的画像。或许自己喜欢的，只是眼前的这个当下的奕山。他的过去，自己未曾参与，也根本不了解，他的未来，如何打算，也从未让自己知晓。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缺乏更进一步的契机，只囿于饮食男女的情爱和家常。这不是褚悦想要的关系，她更希望两个人在一起，是依存。 缺一不可，相辅相成。 诺大的书架上，竟然只有一本和股票相关的书，这很难和百度百科里的奕山联系起来。而且这本书，并不太像一般的股票书，更像是一本人物传记——《股票大作手回忆录》。 褚悦以前没听说过这本书，而这本书几乎是这个书柜里与过去的林奕山唯一残留的联系，她忍不住抽出了这本书，已经读的有些旧了，看得出来，林奕山应该读过很多遍。 打开扉页，却见一行娟秀小字，上面写着——亲爱的奕山，不惧无畏，见好就收。落款是你的云姐。 云姐？亲爱的？ 褚悦的脑海里跳出的第一个词，便是亲密。 看来林奕山并不是在乎这本书，而是在乎送书的人，才会一直珍藏在书柜里。 褚悦不想深想，慌乱间赶紧将书塞回原位。 如果林奕山不说，她便不问，如果林奕山永远不说，她便永远不问。 褚悦从书房退了出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手机。 忽然发现老妈的留言，“你大周末的不回家跑哪里去了？跟谁在一起？” 窒息。 换一个群，是徐慧琳和小美，“褚悦，小美，周一早上9点半开会。” 窒息。 如果日子一直像山间这样闲适就好了。无欲无求，却天长地久。 “看什么呢？” 林奕山不知道何时已经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拿着pad，一看就是工作还没有完成。 “在回老妈的留言，在回领导的通知。” 褚悦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林奕山看着就想笑。 “你这样下去很危险，既不想跟老妈说话，也不想跟领导对话，难道你想一直待在我这里哪里都不去？” 林奕山边说边打开pad的声音，他原来在开会！ “你开会还有时间开我的玩笑！” 褚悦小声嗔道。 “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待在楼下无聊，赶着下来陪你。” 林奕山话音未落，pad里就传来声音，“奕山，你在陪哪位美女呢！” “奕山，你这个不近女色的家伙，什么情况！” “奕山，是不是褚悦啊，哈哈哈！” 糟了，忘记关麦克风。 第10章 着迷 pad里传来不同的人声，大概是个群会，有四五个人参与。 林奕山笑着摊开手，无可奈何的看着褚悦，一副事出意外，与己无关的样子。 “快点关掉麦克风！”褚悦不敢发声，只敢动动嘴型。 “什么？”林奕山毫不在乎，朝褚悦走近了两步。 “我叫你关掉麦克风！”褚悦以为林奕山听不见，极其小声的又说了一遍。 “什么？”林奕山又朝着褚悦走近了一步。 “我叫你关掉......”褚悦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奕山堵上了嘴，扑倒在沙发上。 “别说话，我们不理他们。”林奕山在褚悦耳边声音低沉而迷离。 褚悦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又一次被林奕山吻了上来，而他的整个人似乎是怕压着她，一只手撑在沙发上，一只手将褚悦紧紧环住。 pad里面的人声还在此起彼伏，大家挖空了心思八卦，却无奈只开了语音。 “我建议视频对话，让我们见见嫂子真容！” “奕山，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在干什么坏事！” “我说同志们，估计今晚的会议进行不下去了，建议明日再议正经事，今晚做吃瓜群众。” ...... 林奕山却仿若充耳不闻，他吻的认真且热烈，褚悦一时半会竟然有点招架不住。 她轻轻往外推了推林奕山，“嗯......” “怎么了？”林奕山半抬起头，看了看脸已经涨得通红的褚悦，正轻轻喘着气，笑了，有点邪魅。 “林奕山，你现在真的有点色胆包天了。” 褚悦小声说着，用手指了指尚未offline的电话会议。 “那也是你的错，我这么清心寡欲的人，忽然变得欲壑难填。”林奕山低声在褚悦耳边沉吟，有点沙哑也有点性感。 “奕山，你先去关掉电话会议吧，我怕他们听见不好。” 褚悦搂住林奕山的脖子，抬头亲了一下他的脸，撒着娇。 林奕山笑了，“好。我过去应付一下那几个人。” 他起身走过去，拿起pad，“还继续开会吗？” “春宵值千金，还开什么会，开车去吧。” “奕山，这么快就结束了，你，不太行啊。” “闭嘴，不开会就滚。” 奕山笑着呵道，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褚悦。 “那我们还是继续把事情说完吧，速战速决，也不耽误奕山的事。”听出来，似乎是阿达的声音。 会议继续开始了，林奕山并没有避讳褚悦，依然放着功放。 “我不赞同再按照之前的方法做，毕竟已经不是五年前了，现在除了人，还有量化交易，加上经济环境也跟过去有很大的差别，宁愿不做，也不能冒险。”一个声音浑厚的男人，听上去年纪已经不轻了，这个声音刚才似乎并没有参合到起哄当中。 “ 刀爷，你现在为什么这么保守？当年你也是大杀四方的顶级游资，手下好几个营业部的席位。” 这个声音特点明显，比较年轻，油腔滑调，是刚才起哄的最起劲的那个人。 ...... 会议中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非常激烈。从做或不做，打算怎么做讨论到什么时候入场。林奕山一直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褚悦时不时与林奕山对视，她从他的眼里读到了犹豫。她知道，这件事，他似乎并不想参与，也并不感兴趣。 “奕山，你怎么看？”阿达问。 “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这几年的市场我看不懂，不太想参与。”林奕山坐到餐桌前，开始严肃起来。 “我的看法跟奕山完全一致。虽然中国股市一直都是一个大赌场，技术也好，心法也好，都不过是对外讲个故事。当年谁怎么起家的，一名二运三风水，奕山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有自己想法的，可是他都收手了，我这种靠一只茅台吃一辈子的，谈不上什么水平。” 那个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像一声闷雷，会议室忽然静默了。 “这样吧，今天也不早了。刀爷和我的意思也都很明确，你们也再想想，我们改天再组局讨论？” 林奕山打破了沉默，也结束了纷争。 关掉会议室的那一瞬间，林奕山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我看出来你不想参与。”褚悦坐在沙发上，把手伸向走过来的林奕山。 林奕山递过手来，褚悦拉了一下，他就顺势倒在了沙发上。看得出来，一个会议让他身心俱疲。 “要不要我给你按一下？”褚悦坐在林奕山身后，帮他按了按太阳穴，“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嗯。继续。” 林奕山闭上眼睛，感觉这样的日子着实还不错，难怪农村人只要老婆孩子热炕头，赚钱再多，都不过是为了五斗米一张床。 “奕山，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做。我觉得心情愉悦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褚悦缓缓的说。 “可是如果这个事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呢？” 林奕山闭着眼睛，悠悠的说。 “你缺钱吗？” 褚悦觉得林奕山其实在乎的并不是钱，而是兄弟情义。 “谢谢你，褚悦。”林奕山忽然伸出左手握住了褚悦正在按压的左手，褚悦吓了一跳，停下了动作，林奕山却说，“用点劲。” “林先生，你知道吗？我觉得，其实你腹黑，蔫坏。”褚悦故作生气。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林奕山忽然转过身来，直视着褚悦，眼底有光，“褚悦，你为什么喜欢我？” “你不是说了吗？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褚悦知道自己，哪里爱的是他的坏，她喜欢的是林奕山的沉稳与睿智。 “荒郊野外，你不怕坏男人对你下狠手？”林奕山笑着吻了一下褚悦的额头，却起身走去倒水了。 “是呢，都没有人知道我跟你来了这里。” 褚悦说，“如果你对我下了狠手，随便往山上一丢，估计也无人知晓。” “那可划不来，这荒山野岭的，找个媳妇也不容易，我不如留你做压寨夫人，给我传宗接代。” 林奕山笑着给褚悦递过来一杯热牛奶，“不早了，喝了牛奶去好好睡一觉。” 第11章 初涉 山里的夜，真静啊。 褚悦躺在床上，忽而发现房间里并没有窗帘，月色如水，倾洒在她的床笫、地板和墙围，一室月华。 看看手机，已经接近11点了，床有点硬，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一次，她和林奕山在夜晚，隔得这么近。她忽然想起晚上林奕山吻她时的样子，而后用被子彻彻底底的蒙住了自己。 褚悦，你在想什么呢？ 可是她阻止不了自己，开始好奇起林奕山睡了吗？ “睡了吗？”忍不住发了个信息过去，没想到，林奕山回了。 “来不及装窗帘，月亮太亮了。你说，明早起来，我们会被晒黑吗？” 林奕山的信息让褚悦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可不喜欢黑脸汉子。” 褚悦回了一句，对方半晌都不再有回音。 这林奕山，难道是说着睡着了？生气了？跟别人在讲话？ 木地板，褚悦怕踩出声，于是光着脚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准备在林奕山的房门前贴耳听听里面的动静。 却没想到，黑咕隆咚的，一开门便撞上了一个人，正要惊呼，却不料被对方轻轻的吻了上来。 是林奕山。 褚悦的心在狂跳，不知道是因为受了惊吓，还是因为得了惊喜。 “躲着月亮，就不会变黑吧。” 林奕山将褚悦扣在卧室门口的墙上，咬着她的耳垂，声音沙哑而低沉的问。 “奕山......” 褚悦唤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走廊尽头就是吴妈的房间，夜里安静极了，她生怕有什么动静，吵醒了吴妈。 “嗯？” 奕山应了一声。褚悦感觉到了他的局促，也隐隐感觉到自己的不安。 可是这局促与不安之间分明隔着熊熊烈焰，怎么都扑不灭也浇不息。 林奕山忽然把褚悦打横抱起，走向了他的卧室，褚悦一惊，瞥了一眼自己的那间卧房，门肆意的开着，写照着她的逃逸与奔赴，矛盾重重，一如这一刻的她，正被惶恐和期待双向吞噬。 林奕山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她躺下来的那一瞬间才发现，这张床好大，软硬得当，头部微微上扬。 她有点怕，不自觉的往里挪了挪，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床忽然动了起来。 林奕山看到褚悦惊慌失措的样子，抱臂在床边站着，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赶紧把我放下去，这个床好可怕，张牙舞爪的。” 褚悦感觉自己j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浪，停了没两秒，又开始了下一轮。 但是别说，一两轮之后，褚悦忽然感觉到舒适起来，整个身体随着浪潮拉伸、舒张，感觉周身的疲倦都一一消散。 “怎么样，舒服了吗？” 林奕山看到床渐渐展平，慢悠悠的说。 “你怎么做主人的，自己睡这么舒服的电动床，却叫客人睡在平板床上，连窗帘都没有，一晚上感觉都在躺板板。” 褚悦盘腿坐了起来。 “吴妈喜欢硬床，老一代的人都觉得硬床更健康。所以只有我自己这间房用了点私心，毕竟每年都会来住一段时间。”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全靠月光作衬，两个人都陷于一种迷蒙的暗影，情愫暗生，欲盖弥彰。 “按摩完了，我回房了。” 褚悦说罢，就要下床。 “就在这里睡吧，这个床舒服点。” 林奕山说罢，也躺下了。 褚悦坐在床上，心脏砰砰砰直跳。虽然她在来的路上，无数次想过这样的场景，可是真正面对的那一刻，还是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 “想什么呢？快睡！” 林奕山一把扯下褚悦，“明天还要早起，我带你去爬山。” 褚悦倒在林奕山枕边，被林奕山圈进怀里，大气都不敢出。 “乖。睡吧。” 林奕山吻了一下褚悦的额头，闭上眼。 一动不动蜷了好一会，看见林奕山似乎真的睡着了，褚悦才缓缓侧过身来。 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有恃无恐的端详林奕山。 月光落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刀削般的下颌线，冷峻而性感的薄唇，褚悦忍不住伸出手指，抚上林奕山的嘴角，而后沿着他唇部的曲线，轻轻的勾勒着他的唇形。 忽然，她的手被林奕山紧紧抓住，他依旧闭着眼，只嘶哑而低沉的唤道， “不要惹火。” 褚悦吓了一跳，像一个被抓包的小孩，惊慌的将手从林奕山的手里挣脱出来，赶紧背过身去。看不见，就当一切没有发生。 晚了。 不过三秒钟的犹豫，林奕山又重新将褚悦扳回怀中。 “都是你惹我的，褚悦。” 林奕山侧身而来，将褚悦紧紧锁在身下。 褚悦仰卧在床上，正对着林奕山的眼，迷蒙又深邃。她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却似乎一切都来不及补救。 林奕山的吻像从另一个星球袭来，炽烈而稠密，好像一离开，褚悦便会从身边消失。 褚悦在这一刻，忽然想起晚饭后她和林奕山散步时的情景，在山间旷野之间，林奕山吟过的那首李白的诗，那句独酌无相亲，那句对影成三人。 也许是大脑开始进入了缺氧的状态，褚悦忽然想起很久前看过的张爱玲的一本小说里，写过的句子——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吗？” “奕山，你也在这里吗？” 褚悦禁不住问。 林奕山听罢，抬起头，眼如深潭，“嗯，我也在这里。” 如果一生之中总会丧失一次理智，褚悦愿意是这次。 她伸出手勾住林奕山的脖子，轻轻将他拉向自己，然后缓缓抬起头，吻上林奕山的唇。 似山雷勾地火。褚悦感觉自己身上棉质的睡衣被林奕山轻轻扯开，她没有穿内衣，好身材在月光下一览无余。 月光下的褚悦，周身的肌肤露出瓷器般的光泽，或是因为紧张而微微的颤抖，眼神迷离又略带一丝羞涩。 第12章 他念 褚悦紧紧的闭上眼睛，她感觉身体有点凉，自己在微微发抖，她紧张甚至有点怕，但是她并不想拒绝。 5秒钟、10秒钟，时间过得好慢，可是林奕山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他看见褚悦双眼紧闭，在月光下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一定是害怕了，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这并不是自己约她来这里的初衷和目的，不是吗？ 他冷静了下来，拿被子把褚悦轻轻裹了起来。 褚悦感觉周身被裹上东西，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 “对不起，褚悦，我刚才冲动了。” 林奕山翻身下来，躺回原位。 褚悦睁着眼看向天花板，一时间五味杂陈。她忽然觉得刚才自己做了那么半天的心理斗争，鼓起那么大的勇气，下定决心把自己的第一次交付给这个男人，简直是个笑话。 林奕山竟然把她裹上了......难道她的身材那么不好吗？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一时无言。褚悦的眼泪顺着面颊缓缓滑落，整颗心都像被堵上了一块大石头，呼吸困难。 “褚悦，你还好吧。” 林奕山平躺了一会，侧过来看褚悦，却发现她似乎哭了。 一定是自己刚才的冲动，吓到她了。 他伸过手来想要帮她抹去眼角的泪痕，却被她侧脸躲过。 褚悦什么都不想说，快速的将散落的睡衣穿好，然后坐起身来，下了床，朝客卧走去。 林奕山想要拉住她，却没来得及抓住她的手。 褚悦走进屋，关上房门。她背靠在门上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还在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心甘情愿的让对方脱了个干干净净，像观赏战利品一样看了个够，而后弃之如敝屣。 “褚悦，你开开门，我们谈谈。” 林奕山靠在门外，压低了声音。 “林先生，今天太晚了，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可能还要回公司加班，如果你没有时间的话，可以方便帮我叫辆车吗？” 褚悦稳定了一下情绪，尽可能用正常的语气跟林奕山对话。 林先生......只有褚悦讲重要的事或者有情绪的时候，才会这么叫他。 林奕山啊林奕山，你刚才的举动真的过火了，也糟透了。 “褚悦，你听我说，我们谈一下好吗？ 没关系，你明天想回去，我安排你回去，但是你现在可以开一下门吗？我保证不会像刚才那样对你，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 林奕山充满了懊恼。 褚悦缓了缓，打开了门。 “我可以进来嘛？” 林奕山问。 褚悦让了让，林奕山进了门，他直接走到了靠窗的位置。 褚悦怕吵到了吴妈，虚掩上了门。 “说吧。” 褚悦盯着林奕山，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褚悦，我带你来这里，只是想让你好好的放松一下，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我的初衷。”林奕山第一次在褚悦面前露出手足无措的表情，“我喜欢你，所以我刚才没有控制住我自己。幸好，我还有最后的一丝理智。对不起，褚悦，我真诚的向你道歉。” 那么说，林奕山并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 褚悦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告诉林奕山，其实自己都准备好了？哪里有女孩子这么不矜持的？ “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褚悦喃喃，知道自己误会林奕山了，气也就消了一半。 “那是？” 林奕山有点疑惑。 褚悦坐到床上，脚指头在地上都要抠出两室一厅了，蚊子般的声音嗡嗡着，“我觉得你不喜欢我。” 林奕山走过来，蹲在褚悦面前，“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褚悦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向林奕山，一脸委屈。 林奕山一把抱过褚悦，有点哭笑不得，“你这个小傻瓜，你在想什么呢！” “你自己去看甄嬛传。” 褚悦置气。 “这跟甄嬛传有什么关系？” 林奕山越来越摸不到头脑，是太久没有恋爱，还是女朋友年纪太小有代沟？ “跟你说不清楚。我要睡觉了，你出去吧。” 褚悦不想说破，推着林奕山出门。 林奕山却反向把褚悦紧紧抱住了，“褚悦，我喜欢你。所以我很怕伤害你，如果你不开心，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好吗？” “嗯。” 褚悦想了一秒钟，还是准备告诉林奕山，“我刚才很生气，也很伤心。而且，我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更害怕。” “为什么生气？怎么会伤心？害怕我吃了你？” 林奕山一头雾水，他刚才一直以为褚悦之所以生气，是自己刚才行为过激侵犯她。 褚悦一不做二不休，她从林奕山怀里挣脱出来，严肃的说，“我第一次谈恋爱，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所以我刚才其实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虽然我感觉这速度是不是快了点，但是，如果你想，我也愿意。” 褚悦说到这里，看向林奕山，轻轻地笃定的点点头，“可是，你把我看了个遍，又不要了。” 褚悦说到这里，连神情都忧伤了起来，“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或者是对我不满意，忽然不想要我了。” “当然不是，褚悦，我只能说面对你我高估了自己的自律，更低估了你的魅力。我很喜欢你，我......也很想要你。但是这都在我带你来这里的计划和目的之外，所以，我没有准备任何措施，这样对你来说，不......安全。” 林奕山的眼神也认真了起来。 褚悦没有回话，她看着林奕山，大脑在飞速运转。原来，他是为了保护她，怎么忽然有点感动呢？ “丫头，谢谢你愿意信任我。别那么不自信，你刚才真的把我美翻了。” 林奕山说着吻了吻褚悦的前额，\"时间晚了，早点睡吧，别瞎想。” “嗯。” 褚悦看林奕山起身准备离开，拉住了他。 “奕山，我想跟你一起。” 褚悦牵住林奕山睡衣的衣角。 第13章 言和 林奕山伸出手揉了揉褚悦的头，“走吧。” 像领着个孩子一样，把褚悦重新领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个人躺在床上，保持着一点距离。褚悦向林奕山侧过身去，轻轻说，“对不起，奕山，我刚才误会你了。” “离我远点，好好睡觉。” 林奕山笑着说罢，朝另一侧睡去。 褚悦调皮了，她从身后抱住林奕山，把脸贴在他背上。 心里想起了一句话，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笑了。 一夜无梦。 褚悦早上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洒进屋子，身边也空了，她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七点多了。 林奕山早就起床，他每天五点起床看书跑步，雷打不动，这会可能已经跑步回来在书房待着了。 褚悦从床上爬起来，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下了楼。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书房里却不见林奕山的人。 打开前院，连车也不见了。 褚悦有点慌，“吴妈，吴妈。” 糟了，连吴妈都不见了。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早餐，好像没有人动过的样子，应该没有走多远，一会就会回来吧。 褚悦给林奕山发了个信息，“你们去哪了？吴妈跟你在一起吗？” 过了一会，林奕山回了信息，“起来了？先吃早饭，不用等我们，一会回来。” 褚悦这才放下心来，她坐在餐厅里，边吃着早饭边看院子里的风景。 清晨的阳光伴着清新的空气，每一口呼吸都似有清甜。鸟鸣声声，一下就点亮了心情。 吴妈的手艺真没得说，餐桌上悉心放着黑咖啡，应该是出自林奕山的精心。 每天早上都要喝一杯美式，这似乎是只有林奕山才知道的属于褚悦的生活习惯。 褚悦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种种，感觉身上还带着林奕山的体温，昨晚后来他明显刻意与自己拉开了一点距离，即便自己像树袋熊一样缠着他，他也只是轻轻环抱自己，然后装睡。 这是第一次，褚悦感到林奕山原来也有可爱之处。以前的他对于并不太熟的人来说，有些高冷，更有些距离。可是原来生活里的他，也是一样人间烟火。 “褚悦，早饭怎么样？” 林奕山从门外走了进来，吴妈也跟在后面，一脸笑意。 褚悦心里却有点忐忑，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吴妈有没有听见。 “吴妈的早餐做的真好。一点都不输外面那些老字号。” 褚悦此话应该不假，碗里的粥喝完了，面前的锅贴也只剩下了两个。 “吴妈，我们也赶紧吃吧。” 林奕山洗了手也坐了过来。 “昨晚睡的好吗？褚悦。” 吴妈这么一问，褚悦忽然有点慌。 “ 还，还挺好的。” 褚悦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房门大敞着，自己昨晚睡在林奕山房里，吴妈起的那么早，难道会不知道吗？ 有点尴尬。 “我前几天就叫人来装窗帘，可是到现在还没来，晚上这里的月亮太亮了，明晃晃的照着人睡不着觉。奕山，你这房子也修了好几年了，怎么一直都不挂个窗帘？” 吴妈言语中虽然在抱怨，可是情绪上都是原谅。 “褚悦，你今天想做什么？” 林奕山吃完早饭，看到褚悦坐在沙发上看着院子发呆。 “就像现在这样，挺好。” 褚悦觉得坐在这里喝上一杯咖啡，就是天堂般的享受。 “也不能一直坐在沙发上，好不容易到山里了，一会出去走走？” 林奕山真没发现，这丫头原来这么懒，不知道现在退货还来不来得及。 “好啊，但是我不想太累。” 褚悦嘟嘴。 林奕山笑了。 结果这丫头是真懒，赖在家里，缠着林奕山窝在沙发里看了部电影，就到了中午。 吴妈的饭上了桌，两个人才发现，已经到了十二点。 吃罢午餐，休整片刻，终于被林奕山拖着出了门。 前一晚出来的时候，褚悦就觉得这里似乎是一片荒芜，四周巍峨的山，像魑魅魍魉，鬼影栋栋。 白天走出来，光天化日之下，结果发现之前的感受竟然是准确无疑，这里就是这么荒凉。虽然树木丛生，可是人迹罕至，更显出一派山野的煞气。 可是也有惊喜，不远处的山间，有溪流涌动，似从天上来。 “奕山，昨天晚上我就觉得这里一片荒凉，后背发紧。今天这么大的太阳，走在其中，还是会感到一片冷寂。” 褚悦不太喜欢这种太过野生的感觉，走到哪里都有一种穷山恶水的感觉。 “是吗？我倒是挺喜欢的，这里没人，清净。” 林奕山握了一下褚悦的手，有点凉。 “奕山，你其实还不算太老，为什么喜欢这样的退休生活？” 这个问题摆在褚悦心里很久了，今天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让她终于开了口。 “我老吗？” 林奕山皱眉。 “不老吗？” 褚悦笑了，“现在过了35岁就找不到工作了，你也没几年了，以后想上班都没有地方要。” “要不，我也出去找个工作，再赚点聘礼钱。” 林奕山说罢，笑着搂住褚悦，超前走去。 “聘礼钱？你打算要迎娶哪家娘子？” 褚悦也顽皮了。 “你说呢？” 林奕山笑着大步朝前走去了。 两个人行至山脚下溪流处，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了。 “奕山，你说古代的人，是不是就像我们现在这样？闲适又美好。” 褚悦掬了一捧水，透心凉，抿了一小口，好甜。 “所以你问我，为什么喜欢这样的退休生活。你喜欢吗？褚悦？” 林奕山抓过褚悦的手，也喝了一口她捧着的溪水。 “这是你喜欢的生活方式，我也不想干涉，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褚悦看了一眼林奕山，打开手掌，让溪水自然洒落，而后甩了甩手。 “可惜什么？” 林奕山躺倒在大石头上，秋天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他享受的闭上了眼。 “因为我觉得你很有才华也很有想法，如果这么年轻，就活得像位隐士，对社会对自己，都挺可惜的。” 这是褚悦的肺腑之言。 第14章 寄生 林奕山听到褚悦的话，并没有回应，只是轻轻侧过头去，嘴角笑出一朵花。 褚悦背对着奕山，见他没有回话，侧过头去，才发现，他好像睡着了。 她也缓缓躺倒在大石头上，一下子就钻到了林奕山的外套里。脸朝内，背朝外。 林奕山发觉了，赶紧把她的身子捂捂紧。 “奕山，你觉得我们像两条晒着太阳的咸鱼吗？” 褚悦在他怀里窃窃私语。 “我是咸鱼，你还不是。可是你要小心，咸鱼会翻身！” 说罢，林奕山翻过身来，亲了一下褚悦的脸，接着捧着她的脸，轻轻捋了捋她前额的碎发。 阳光下，褚悦笑的灿烂，此时此刻真的好幸福，即便这里是荒郊，她也愿意跟林奕山就这样度过余生。 一天的时间过的好快。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 褚悦洗完澡出来，看见林奕山正拿着本书进房间。 “怎么，你今晚还要赖在我房间？你不怕吴妈看见吗？” 林奕山看向刚从卫生间出来的褚悦，身上穿着自己的大白t恤，发端还没有完全吹干。 或许是刚刚冲过澡的原因，褚悦的脸上红扑扑的，眼神也有点迷离，怎么有点诱人？林奕山赶紧靠到床上，把眼神埋进书里。 “我就要赖在这里，不行吗？你这张床舒服多了，你不会让客人睡硬板床吧。” 褚悦说罢，便跳上床去，赶紧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现在的女孩子，太主动了，我年纪大了，怕招架不住啊。” 林奕山说罢，作势拿起被子，就要往外走去。 “你干嘛！” 褚悦从床上蹦了起来。 “你睡我的电动软床，我去睡你的硬板床呀。” 林奕山一脸无辜。 “不许走！” 褚悦一把抱住林奕山，又像无尾熊一样缠了上去。 林奕山只有“勉为其难”的回到自己的地盘。 入夜了，月凉如水，房间里虽然点了暖炉，在月光下却依然显得些许清冷。 “褚悦，你干嘛把我搂的这么紧？冷吗？“ 林奕山看到褚悦死死的抱着自己，就觉得好笑。 “有点冷，加上今天白天出去走了一圈，发现真的方圆十里也没几家人，有点怕。”褚悦本来以为前一天晚上跟着林奕山出去散步，是因为晚上太黑，看不清，才会觉得脚底深寒，感觉四周有些荒凉，结果今天白天走出去一看，是真荒凉。 “放心好了，这里并不危险，我有时候一个人在这里住几个月，夜不闭户，也毫发无损。” 林奕山轻抚了一下褚悦，安慰她说。 “人家寄情山水，感觉都特别美好。这里的山水，怎么总让人联想到穷山恶寇。” 褚悦抬头看了看林奕山，他的眼神在月光下深若幽谷，睫毛原来还有点长呢。 “山不让尘，川不辞盈。别污蔑这里的山水，他们听到会伤心。” 林奕山揪了一下褚悦的鼻尖。 “ 奕山，你跟吴妈一早上去哪了？我今天问了你几次，都没有告诉我。” 褚悦掩不住好奇，又问了一遍。 “丫头，不该问的别问。这里虽然没有虎狼，却有虎狼之词。要小心。” 林奕山轻笑，月色中，露出好看的牙齿。 “什么意思？” 褚悦没听懂他的话，又追问了一次。 “你说什么意思？” 林奕山说完，便吻了过来，好像是倾尽了一身的力气，褚悦在他的吻里快要呼吸不过来。 “奕山，奕山。” 褚悦轻轻的挣脱着，却也享受着。自己实在太没有经验，只是一味木讷的回应着对方，可是看上去林奕山却越来越乐在其中。 她明显的感觉到，林奕山的动作开始放肆起来，像是一位游刃有余的指挥家，在她的身上尽情的游走。 褚悦的双手抚上他的头，轻轻揉着他的头发，感觉自己正在撸一只大猫。 可是，她很快便发现，自己高估了林奕山的自律。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自己便寸缕未着，又一次与他赤诚相见。 月光下的自己，肌肤如雪，吹弹可破。身姿却像古希腊的一尊雕像，紧张、僵硬。 她看见林奕山在屉子里拿了点什么，又摆弄了一阵子，而后轻轻朝她压下来，用唇一寸寸的探究属于自己的沙场。 “褚悦，我可以吗？” 林奕山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嘶哑的问。 褚悦闭上眼睛，轻轻地“嗯” 了一声。 林奕山好像是得到了号令的士兵，攻势开始更加猛烈起来，而每一次进攻，都像是一个火苗，迅速点燃了褚悦的每一寸肌肤。 褚悦觉得越来越兴奋，却也越来越紧张，“奕山？” “嗯？” “你一会可以轻一点吗？” “好。” “会很疼吗？” “我不会让你疼的。” ....... “奕山，有点疼。” 褚悦快要哭出来。 林奕山感受到她的微微颤抖，慢了下来，他低下头去，吻了一下褚悦，“我轻一点。” 这丫头，真的是涉世未深。林奕山生怕弄疼了她，却又忍不住弄疼了她。 几个回合下来，战事结束，一室清幽的月光里，只剩下暧昧的轻喘。 林奕山看着怀里的褚悦，又累又乏，面色潮红，蜷在他臂弯里，像一只受伤的猫。 “褚悦，还好吧。” 林奕山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看她在怀里轻轻挪动了一下。 “奕山，晚安。” 褚悦累到不行，她只想好好的沉沉睡上一觉。 早上的阳光又一次洒在床上。褚悦正趴在床的正中心，一动不动，周身酸疼，不想起床。 林奕山很早就起床了，已经出去跑了两圈回来，看见吴妈的饭都做好了，准备喊褚悦下楼吃饭。到了卧室看到褚悦的睡姿，就知道她一定是累坏了。 “丫头，你体力不太好呀，看来以后每天早上要拉你一起跑步才行。” 林奕山坐到床边，俯身下去，在褚悦耳边轻轻唤道。 “林奕山，纵欲过度的人都有黑眼圈，为什么你没有？我上当了。” 褚悦缓缓抬起头，揉着惺忪睡眼的看向林奕山。 第15章 离开 “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 林奕山作势要打，褚悦赶紧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向浴室。 她出现在餐厅时，发现早餐已经摆放整齐，牛奶、太阳蛋、三明治、沙拉。 感觉不太像吴妈的风格，“吴妈，您还会做西餐呢！” 褚悦疑问。 吴妈笑而不语，看了看林奕山，一脸吃瓜群众的表情，躲进了厨房。 褚悦懂了，这应该是林奕山做的，爱心早餐。 不一会，林奕山也从厨房出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盘意面，“没有热干面，只有吃意面了。” “还有稀饭。褚悦，奕山说你喜欢喝粥。” 吴妈也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碗粥来。 “谢谢吴妈，谢谢奕山。” 此时此刻，褚悦有一种姐就是女王的感觉，幸福感爆棚。 “快吃吧，别美了，吴妈很早就起来专门熬的粥。” 林奕山给褚悦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 “嗯。” 褚悦仰起头朝着林奕山傻笑。 吃过早饭，又腻歪了一会，开始准备打道回府了。 好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褚悦想想周一又要回到那个沉闷的办公室，感觉头有点疼。想起回家要面对老妈那张脸，感觉头更疼。 “在看什么？” 回家的路上，林奕山看褚悦一直在看手机。 “我在找房子。” 褚悦怏怏的说。 “找房子？” 虽然上次听褚悦提过一句，但是没想到她是认真的，“在家里住着不好吗？虽然离公司远了点，可是每天衣食住行都不需要有人操心，还可以跟父母在一起。” “我就是不太想跟父母继续住在一起了。” 褚悦小声说，她感觉这话怎么说都有歧义。 “不过也是，你也算是大人了。” 林奕山说完，嘴角一挑，笑有深意。 “ 林奕山，你一脸坏笑，不安好心。” 褚悦当然知道林奕山的言下之意，她瞬间满脸通红。 “你公司附近，我有套小房子，不然你搬到那边去住？安全一些，也省心一些。平时吴妈就住在那里，也可以照顾一下你。” 褚悦公司在三环以外的新经济开发区，也算是城市的副中心，非常繁华，可是对于住在市中心的人来说，每天的通勤路上，都是噩梦。离公司近一点，每天至少可以多睡半个小时，加班也不怕回家太晚不安全。 褚悦没有接话。她和林奕山在一起，和他的物质条件全无关系。昨晚虽然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但是她并不喜欢这成为两人关系的一种束缚。毕竟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更不希望因此得到林奕山更多的照顾，特别是经济上的照顾。 在褚悦看来，两个人之间最好的关系，是相互依存，互相支撑，而不是单纯的依靠和依赖。 林奕山看到褚悦没有回话，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褚悦的内心是拒绝这个安排的，她有她的想法，也有她的自尊。 “奕山 ，我在来之前，还希望你能够再次出山，做点事。可是我在山里待了两天，转变了想法。” 褚悦看着窗外，手指在窗玻璃上画圈圈。 “嗯？为什么？” 林奕山开着车，听褚悦这么说，有点好奇。 “因为我忽然发现，你既有条件这样闲适的过日子，内心又丰盈而愉悦，这不就是理想生活吗？为什么要去改变他？奕山，你心情愉悦、身体健康，就足够了。”褚悦转过头来，看着奕山，一脸真挚的笑容。 “小丫头，感觉你跟我待了两天，智慧增上了。” 林奕山有点得意。 “好，你就是我的灵魂导师。可以了吧。你就是我的神，神啊，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褚悦想着明天又要上班，就开始隐隐头疼。 “你的神告诉你，你负责好好工作，神负责你吃好喝好。” 林奕山说完，加了一脚油门。 回到家里，褚悦正要进房间，却被坐在沙发上的杨真喊住了，“褚悦，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把家当宾馆吗？” 褚悦停住了脚步，“妈，首先我加班了好几天，想找个机会出去休息一下；其次我第一时间就告知了老爸并且得到了他的回复；再其次，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需要有我自己的生活。” “你可以有你自己的生活，但是你是个女孩子，要自重。你到底跟谁一起出去的？是不是上次在大门口跟你搂搂抱抱的那个男的？” 杨真说到这里，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如果褚国恒在家，杨真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多半都会从里屋走出来，然后开始和稀泥。今天杨真如此激动，都没见到他出现，看来他并不在家里。 褚悦需要一个人面对老妈的狂风骤雨了。 “妈，我是跟几个以前的同学一起去的。你别想多了，我真的很累，我要回房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褚悦说罢，不想过多纠缠，就往里屋走去。 “你给我站住，今天话不说明白，哪里都不许去！你出去几天，换洗衣服没带、洗漱用品没带、一个女孩子，说走就走，信马由缰，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杨真说到这里，直接走到了褚悦的面前，“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到底跟谁一起出去了？” \"妈，你可以给我一点自己的空间吗？我感觉我都快要喘不上气来。很压抑。” 褚悦叹了口气，面对这样的老妈，她甚至都不想争吵，只想理解出走。 “你要自己的空间是吗？那你可以搬出去住，自己租房子，甚至自己买房子，愿意跟谁厮混都可以，我们眼不见为净。” 杨真生起气来，有点口不择言。 “妈！” 褚悦实在忍不住了，拿起包就冲了出去。 想了想，还是没有给林奕山打电话，自己一个人又不知道该去哪。 在江边的绿道，走了好久。入夜的江风袭来，一阵寒过一阵。褚悦什么都没有带，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向哪里。可是她知道，找房子！必须搬出去住！一分钟都不要再等了！ 第16章 了解 “睡了吗？” 林奕山发来信息的时候，褚悦已经在萧瑟的秋风里坐了半个小时。 “还没。” 褚悦简单的回了两个字，却让林奕山迅速就抓住了她的情绪。 电话响了，褚悦一看，是林奕山发过来的视频电话，她接了。 “奕山！” 褚悦在镜头里刚唤了一声，就泪如雨下。 她背后，是黑漆漆的江水，昏暗的灯光下，绿道上空空如也，几乎没人。 “你怎么了？你在哪？” 林奕山急了，半个小时前送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本来预算好了时间，等她洗完澡躺上床，再道晚安，结果她现在却一个人在江边吹晚风？ 林奕山没有关视频，他迅速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 褚悦，你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 林奕山走下楼发动了车，朝江边开去。 从江对岸开过来，平时需要20分钟的路，林奕山10分钟就开到了。 “ 褚悦！褚悦！” 他沿着长长的绿道边跑边找，直到看到坐在黑暗里的褚悦孤独的背影。 他缓下步子，慢慢走了过去。 “ 你还好吧！褚悦？” 他抱住了正在啜泣的褚悦，有点心疼。 “ 奕山，我今天无家可归了。” 褚悦倒进林奕山的肩头，哭了出来。 “ 有我在，你怎么会没有家？” 林奕山有点怒了，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被丢在这黑漆漆的江边，吹寒风，让人不能忍。 褚悦被林奕山牵着，踉跄着往前走，她看着林奕山的背影，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家。 到了家，林奕山赶紧给褚悦递上一杯开水，又抱着她进了浴室，好好冲了个澡，接着又拿了一张大浴巾把她紧紧裹了出来，放到床上。 灯光下，褚悦的眼睛有点肿，头发还湿着。 林奕山取来电吹风，坐在褚悦身边，帮她一点一点吹干头发。 褚悦躺在床上，看帮自己吹着头发的林奕山，温柔又温暖，此时此刻，比起爱人，更像家人。 “ 奕山，我爱你。” 林奕山听到褚悦突如其来的表白，愣了一下，继而也俯下身去，轻轻吻了一下褚悦的额头，“丫头，我也爱你。记住，什么事都有我，不要一个人撑着。” \"嗯。” 折腾了一晚上，刚刚洗完澡，褚悦困了，说着说着，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褚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空了，看看表，才六点多，刚刚想再睡一会，却忽然醒悟，这里比自己家离开发区更远，一分钟都不能赖床。 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褚悦才从床上爬起来，走进浴室，却发现牙膏牙刷还有洗脸巾，都已经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好。 褚悦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遇到了林奕山。 洗漱完毕，褚悦走到客厅，看看沙发上搭着的自己的这件外套，无奈的摇了摇头。几天前出公司就穿着这身，今天回公司还穿着这身，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 再说，也不能永远住在林奕山这里吧，不合适，也不方便。 “想什么呢？快来吃早饭。” 晨跑回来的林奕山已经买好了早餐。 褚悦走过去抱住林奕山，”嗯，有你真好。” 林奕山却开始催促，“ 还不快吃，一会上班迟到了。” “你不仅不解风情，还冷酷无情，一早上就赶我走。” 褚悦看了一眼表，真的时间有点紧迫了，赶紧往自己口里塞了一根油条。 “ 冷酷无情算什么，一会路上堵得会让你神志不清的，快吃！” 林奕山说罢，走进里屋。 等褚悦吃完，林奕山已经洗过澡，换了一身休闲服，手里还拿着车钥匙，出现在褚悦面前，不仅如此，他还随手递给褚悦一件外套，“ 试试，看看能穿不？” 看来，林奕山也看不下去了。几天不换衣服的女生，估计也是人间极品。 褚悦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换上他递过来的白色牛仔外套，颇有点oversize的感觉，拎起包就随着林奕山出了门。 真的好远，不仅远，还很堵。别说林奕山开车，连褚悦一个坐车的，也快要爆发路怒症了。 “ 褚悦，今天下班后，我们还是搬到这边来吧。这边更近，住的也更舒服，你去看了就直到，肯定会喜欢的。” 林奕山又一次抛来了橄榄枝，褚悦觉得自己的一点骨气都荡然无存，毕竟露宿街头是摆在面前的现实。 而且，每天林奕山这么远接送，也太难为他了。 “ 好吧。我听你的。” 寄人篱下，唯有乖巧。 林奕山把褚悦放在公司门口，自己就赶紧去收拾房子去了。老爸老妈在国外待着不愿意回来，原本吴妈一个人住在这边的别墅，帮忙看房子。 前些时山上的房子有些后续的修整工作，就先去山上盯着了，估计还有个十天半个月才回来。这边房子也有些时日没人住，所以要好好打扫一下才行。 晚上褚悦跟着林奕山回到这边房子的时候，吓了一跳。这难道就是林奕山说的小房子吗？这不是传说中的别墅区——九境吗？ 聚集了这座城市的富商贵胄，9栋别墅自然围合形成一个得天独厚的大院落，业主们可以周游在别墅之间，却又无法窥探一丝对方的隐私。 很多人排着队等着这里的房子，只为挤进9境所代表的圈层——成为这个城市真正呼风唤雨的人。 “ 这里好贵！” 褚悦不禁感叹，连地下停车场都是极具隐私性的，你沿途开下来，根据你的车牌识别，只能回到你自己别墅所在的区域。 “当时买的时候，不贵。” 林奕山解释。 “什么时候便宜过。” 褚悦嘟囔。 走到客厅里，更是惊掉了下巴，“ 奕山，你那天说是个小房子。” “ 不说小房子，你会来吗？” 林奕山反问，褚悦哑口无言。 可是，住这么大的房子，真的会有点怕。褚悦走进主卧，足足有100多平，这晚上会吓得睡不着觉吧。 “ 奕山，你在这里住的也不多吧！” 褚悦问。 “ 你怎么知道？” 这么好的房子，林奕山的确来的不多，他其实也并不喜欢这里。 “ 因为这里虽然有书柜，可是却只有寥寥几本书。” 林奕山听了褚悦的话，笑了，看来她还是了解自己的。 第17章 搬家 在褚悦心底，这房子纵然百般不好，可是离公司步行可达的距离是真香。 “褚悦，你如果不习惯跟我一起生活，我还是可以住在之前的房子里。这边吴妈可以陪你。” 晚上的时候，林奕山靠在床上看书，漫不经心的对靠在一边的褚悦说。 褚悦笑了，“林先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楚楚可怜了。我住在你的大房子里，还要赶你走，岂不是要遭天谴！” 林奕山笑了，“谢谢你的不赶之恩，不过我过几天可能要自行滚蛋。” 褚悦心里一沉，什么意思？ “难道你让我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 褚悦脸上明显露出了紧张的表情。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怎么敢住？估计自己没有一个晚上睡得着吧。 “我最近可能会有点忙，有时候需要飞去上海。” 林奕山把褚悦拉进怀里，“你要是有时间，也可以跟我一起去上海玩两天。” “我哪里有时间，最近整个公司剑拔弩张。虽然我们从市场部出来了，但是我们面临一个全新的战场，以前这个部门都是关系户和老弱病残，现在只有我和小美跟着徐慧琳一起三个人当三十个人用。” 褚悦不是抱怨，她只是在说实情。 “褚悦，我一直想问你，如果实在是太累了，也可以换一个环境，或者，你也可以做些你想做的事，不要太担心生活的问题。” 林奕山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谨慎，他知道褚悦内心住着个独立女性。 这大半年以来的人生，已经远远超越了褚悦的想象，回国、找工作、遇到林奕山，进了大厂，经历残酷的办公室政治。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以认识林奕山为锚点，形成了一个缜密的圆。 褚悦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林奕山这样的男人，一个几乎完美的存在。 可是也正是如此，让她觉得一切都如此的不真实。在某种程度上，她希望保持相对的距离，可是从情感上，她希望两个人可以近一点更近一点。 她并不想在经济上得到林奕山的任何接济，担心这样会影响两个人的平等关系，虽然摆在面前的现实就是男强女弱。很多次，在关键时刻都要依靠他的帮助，可是褚悦希望自己在林奕山这里得到更多的，是爱和成长。 “奕山，谢谢你。可能我还没有吃够社会的苦，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先试着克服这些问题，万一克服不了，再来求你帮忙。那个时候你还会不会出手相救？” 林奕山觉得褚悦比之前更柔软了，她没有直接拒绝自己，而是更加知进退，也接受自己会有软弱和无助的时候。 这其实是一种成长，不卑不亢，不疾不徐。挺好。 褚悦的电话忽然响了，是褚国恒。 “小悦，你在哪？” 褚国恒第一次这么严肃，褚悦看了一眼林奕山，起身走到浴室。 “爸，我在外面朋友这里住几天。” 褚悦压低了声音。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褚国恒问。 “老爸，你怎么跟老妈一样了？” 褚悦有点不开心了，不知道老爸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样。 “小悦，从小到大你也没有让我们操什么心，所以我一直觉得你妈妈对你的管教太严格，很多时候应该放你一些自由。可是你离家出走，还不告诉我们去了哪里，你要理解大人们的的心情。” 褚悦在老爸的坦诚里，听出了担心。 “我每天工作上的事情已经有很多烦恼，所以生活上想尽量轻松简单一点。老爸，你可以了解我吧。” 褚悦希望跟老爸和盘托出她想要搬家的事，“我每天通勤时间太长，工作也很忙，每天自己的时间太少了。所以，老爸，我想搬出来住，离公司近一点。” “搬出去住？是不是因为你老妈的原因？这个我可以跟她沟通，让她注意说话方式和语气。” 褚国恒当然不希望女儿搬出去住，毕竟才从国外回来没多久。 “老妈这样的表达方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都习惯了。我真的感觉每天上班都爱疲于奔命，越来越痛苦，所以才想搬出来住的。老爸，我也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空间。我不仅希望你能够理解，也希望你能帮助说服老妈。” 褚悦说完，听见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这样，我下周搞完学生的论文评审，就来帮你一起找房子，好吗？” 褚国恒还是不太放心，毕竟最近褚悦的生活里有个陌生的男人现在出现了。 “不用，老爸。我差不多已经选好了，就在公司旁边，步行可达，非常方便，也很安全。” 褚悦想迅速结束掉这个话题，以免被老爸押去看房。 “可以，那你先定，我下周忙完了过来参观。” 褚国恒绝不给女儿半点机会行差踏错，在他看来，谈恋爱可以，但是要看跟谁谈恋爱；谈恋爱可以，但是决不能提前同居。 褚悦心想，这下完了。即便林奕山不在这里，可是这么大的房子，也不是自己租得起的样子，让老爸来参观，无异于找死。 “怎么？家里人电话？” 林奕山看见褚悦接了电话，神色慌张，好像有心思。 “嗯。” 褚悦脑子在飞速运转，正想着如何应对老爸的检查。 “需要我帮忙吗？” 林奕山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走向褚悦。 “我老爸并没有拒绝我搬出来，只是要求陪我一起找房子或者看看我住的环境。家人的关心，也不好拒绝。只是这么大的房子，我要是说是我租的，他信我个鬼！” 褚悦嘴一嘟，无计可施。 “这是小事情，我在你公司附近还有个小房子，很早以前买的。里面布置也很简单，你可以带你爸爸去那里看看，去之前我可以安排人按照你的喜好布置一下。” 林奕山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现在看来，小事一桩。 “既然你那里有合适的房子，为什么要我住在这里？” 褚悦不解。 “丫头，我只是想让你住的宽敞、舒服点。” 林奕山抬头看了一眼褚悦。 第18章 分别 原本暧昧而静怡的夜忽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打破。 林奕山接起电话，眉头一紧，他起身朝门外走去，压低声音回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褚悦知道，大概是上海那边出了什么事。 隔了不一会，林奕山回来了，虽然不动神色，但是明显感觉到身上带着一股低气压。 “怎么了？” 褚悦仰头问站在床边的林奕山。 “我明天可能要去一趟上海，那边出了点问题。不过下午的时候，吴妈就从山里回来了，她可以给你做个伴。这件事可大可小，所以我可能要处理一段时间，可能有时候也不太方便接电话，不能及时回你的信息。有急事可以找吴妈，她知道找谁来解决。” 林奕山也躺上了床，直盯盯的看着天花板，大脑在飞速运转。 早知道会有今天，可是没有想到这么快，阿达就出事了。 褚悦轻轻靠了过去，她什么都没有问。林奕山伸出手臂，把她轻轻环抱在胸前，“没事，别担心。” 第二天一早，林奕山便收拾好了行李，去了机场。 褚悦没想到的是，即便这样，林奕山还给她做好了早餐。一杯美式咖啡，两个太阳蛋，一个三明治。 阳光正好从餐厅的落地玻璃洒了下来，桌子上的餐食浸润在阳光里，折射出一室活色生香。 幸福，大概也是这样的吧，在生活的细枝末节处，一点点开出灿烂的花。 褚悦知道，事到如今还在坚持，还没有倒下，或许与林奕山不无关系，他从来都是润物细无声的给自己足够的坚持和鼓励，否则，在办公室没有硝烟的战场里，她都不知道是依靠什么支撑到了现在。 “褚悦，楼下有人找。” 在办公室坐了一上午，刚刚处理完一些棘手的事，就接到了前台的通知。 走到门口一看，是老妈。 “你怎么来了？” 褚悦有点吃惊。 “怎么，你不回家就算了，连电话都没有一通，难道是想跟我断绝关系吗？” 杨真一肚子气，但是还是压着火，毕竟今天是带着目的来的。 “既然来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吧。不过我没有太多时间，楼上还有一堆工作呢，就在旁边那家餐厅吧。” 褚悦往前指了指，杨真看到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型商业体，目所能及全部都是餐饮。 “天天在外面吃能有营养吗？外面的菜比家里的香吗？一个月就赚几个钱，天天不是吃这些高档餐厅就是点外卖，能存下几个钱？” 杨真跟在褚悦的后面，一路走一路说。 褚悦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老妈几乎从来都没有对自己满意过。如果不是有老爸在前面挡着或每次跳出来和稀泥，她感觉那个家，几乎一天都待不下去。 “妈，你说吧，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点好菜，褚悦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以为我想来见你吗？你作为女儿，离家出走，跟我一句抱歉都没有，你还有理了。” 杨真喝了一口水，“我知道，你现在收入不低，所以翅膀也硬了，把家当宾馆，自己在外面租好房子住。” “对不起，妈。” 放在以前，褚悦是肯定不会说对不起的。 即便她不会在行动上反抗，在态度上显露，但是她绝对不会说对不起，这是原则，因为自己没有错。 可是自从遇到林奕山，她发现自己变了。行动上不再是矮子，思想上反而可以放下了。 从小到大，杨真都知道女儿嘴硬心软，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褚悦的致歉，自己也一愣。 “知道自己错了就行了。” 杨真也顺势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我今天来找你，是谈正事。你记得我的同事张叔叔吧，就是小时候我们单位出去旅游，在火车上还抱过你的那个张叔叔？”杨真迫切而热烈的看向褚悦，可惜褚悦只摇着头皱了一下眉。 “你不记得也没有关系，估计看到人，你就记起来了。我前几天才知道，他的儿子张其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们还一起玩过。人家现在可优秀了，北大毕业以后去了美国读完博士回来，现在是大学教授。” 杨真说起这个张其，好像在说她自己儿子一般骄傲，眼神里全是艳羡和期待。 “妈，人家优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褚悦似乎已经了解老妈的意图。 “我那天跟张叔叔聊起来，觉得你们两个人的家庭背景相似，又都有留学背景估计会有相同的话题，他在大学当教授很稳定，你在知名企业工作收入高，简直是天作之合。” 杨真说到这里，脸上的兴奋与开心，感觉下一步就要开始计划去定婚宴了。 褚悦一声不吭，默默吃饭，寻思着怎么拒绝。 杨真看褚悦没有说话，以为她把对方的条件听进去了，看来有戏，“褚悦，对于女人来说，婚姻就是第二次投胎，一定要找一个适合自己的人，慢慢把日子过下去。我看张其跟你特别合适，所以就约了一下张叔叔一家，周末来家里吃饭。” 周末?吃饭？褚悦坐不住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杨真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褚悦，这孩子脾气越来越大，真的需要找个人好好管管她。 “妈，我现在是个成年人。你明明上次就看到了，我有男朋友。我们之间的感情很稳定，他对我很好，我现在感觉很幸福。你不要再给我安排这些莫名其妙的相亲，好吗？” 褚悦做了个深呼吸，压下怒火，坐了下来。毕竟这是公司附近，一旦大小声，肯定会被人捡了耳朵。 “你说你有男朋友，你什么时候介绍给我和你爸了？再说， 我们也未必同意你们交往，所以现在说男朋友，还为时过早。” 杨真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就气不打一处来。 “妈，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有男朋友，至少现在我希望能跟他以后一直在一起。所以，麻烦你们不要给我再安排这些莫名其妙的相亲，我没有兴趣。” 褚悦说罢，挥了挥手，喊服务员过来买单。 第1章 亏损 杨真听到这里，也一下爆发了，噌的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决定。但是你找不对人，到时候哭着回来找我们，别指望我们帮你撑腰做主”。说罢，杨真拽起包扬长而去。 又是不欢而散。 褚悦知道老妈也是关心自己，只是这种关心让人窒息。以前总希望以自己的容忍换来她的改变，却不曾想到越来越变本加厉。 真的很难想象，有朝一日，当老爸老妈看到林奕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开心？不开心？同意？不同意？ 她唯一能够想象的，就是老妈一如既往的刁难和敌意，还有老爸一如既往的和稀泥。林奕山一向闲适淡然，面对自己这样的家人，不知道内心会怎么想。 头疼。 林奕山已经去上海一周了，中间只发了一两条信息，其他时候都杳无音讯。褚悦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才会对自己完全无暇顾及。 当然，褚悦也忙，每天加班到9、10点，躺在床上就能睡着。 幸好，办公室的业务逐渐走上正轨。徐慧琳好歹也是公司的老人 ，不看僧面看佛面，加上上次的提案被黄总钦点，各级领导也都卖她几分薄面，积极配合新提案的有序推进，所以整个部门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已经初有成效。 “褚悦，你中午去哪里了？\" 小美看见褚悦回来，赶紧凑过去八卦，“是不是你那个暖炉男朋友又给你送吃的了？” “他出差了。” 褚悦回到自己的工位，闷闷不乐。 “哎呀，出差好啊，小别胜新婚，别不开心。” 小美趴在褚悦身边，摆弄着褚悦桌上的小公仔。 “什么小别胜新婚，最近他忙的连信息都很少发。” 褚悦从小美手里拽回公仔，“快干活去，事情一大堆。” “褚悦，我好烦。” 小美看上去情绪有点低迷，愁眉不展。 褚悦看了一眼小美，停下了手里的活，“ 你怎么了？我感觉最近事情顺了很多，各部门也挺配合的，难道是谁为难你了吗？” “工作每天不就是那样吗？每天难道还有什么差别。我说的是我的投资！基金已经亏掉了半年的工资，股票最近更是跌到没法看。辛辛苦苦一年，白干了。” 小美嘟囔着，眼睛都红了。 “ 真没看出来啊，你竟然还搞投资！” 褚悦有点惊讶。 “ 难道就靠这几个工资过一辈子吗？人肯定都是想努力钱生钱嘛！” 小美心其实也没有那么大，只是仅仅依靠工资，只能勉强顾及生活，什么兰蔻眼霜、tf唇膏、lv包包，都会统统留在梦里。 可是女人啊，如果没有兰蔻眼霜、tf唇膏、lv包包来自我武装，整天邋邋遢遢，素面朝天，何谈遇到什么白马王子，更别想嫁入豪门了，一劳永逸了。那些灰姑娘的故事，都只存在于言情小说里。 “ 小美，我真的对你刮目相看。我对这些完全不懂，家里也管的很严，每个月的收入拿出两千块自己用，其他的都交给了老妈。” 褚悦忽然想到自己的工资卡还在老妈那里，这下糟了，这个月估计连两千块都拿不回来了。 “ 什么？！” 小美目瞪口呆，这都是什么年代了，还有谁会把自己的工资卡交给父母？ “ 是啊，我对投资理财一窍不通。偷偷告诉你，我不仅现在把工资卡交给老妈，我以前在国外做自媒体赚了三十几万也交给了老妈。” 褚悦得意的笑了一下，又意识到这三十万估计也拿不回来了，瞬间上演笑容消失术。 “ 褚悦，你真够狠的啊。估计你这样下去，都能为自己存出一套嫁妆来。” 小美对褚悦真的是刮目相看，但是仔细想想，这丫头从来没有穿过什么名牌，背过最贵的包不过是longchamp，周身更不见什么首饰，整天就是一副干干净净清汤寡水的样子。 “ 真的嘛？现在一套嫁妆要存够多少钱才合适？” 褚悦忽然好奇了起来。 “ 说你胖你就喘！褚悦，不是我说你，女孩子要打扮起来，二十多岁的时候是黄金期，这个时候的你是什么样的，你找的人就是什么样的，嫁对了人，后半生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这么累，甚至一劳永逸成功上岸。” 小美说到这里，忽然感触起自己来，“ 哎，不过这种事，也要看缘分，你看我广泛撒网，重点捕鱼这么多年，也没捞起来什么大鱼。本来准备今年股票基金赚点钱，换一辆奔驰，加入车友会，再去武汉大学读个mba，换一下圈层，结果现在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了。” “ 你现在的车不是开到挺好的嘛？干嘛要换。你以后要做管理嘛？我们工作都忙不完，哪里有什么时间去读mba？” 褚悦边说边打开下午汇报要用的ppt，开始校对。 “ 拜托了，褚悦！你看看上下五千年的女性，有几个是靠自己拼事业走上人生巅峰的，最终成就她们的只有婚姻和男人。你记住，中国说到底还是个男权社会，否则就不需要出去谈个生意必须要用酒桌文化来成全了。” 小美说的话虽然不无道理，但是褚悦还是希望坚持自己的原则和选择。 “ 小美，我觉得你想要通过投资来增加积蓄，出发点肯定没有错。但是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事情就盲目投资，是不是直接就把自己陷入了风险之中？” 对于褚悦来说，好像只认识两位跟金融行业相关的人，一个是老爸，一个是林奕山。老爸自不必说，是典型的老学究，林奕山虽然从来没有跟褚悦讨论过股票投资这一类的话题，可是看得出来，他肯定研究颇深。 “ 我当然还是做了研究的，基金经理的背景、过往战绩我都非常仔细的对比了解过。股票也不是瞎买，每次都有内部消息，我甚至还去报了网上的大师课。” 小美说到这里，又开始心疼起自己凭本事亏进去的每一分钱来。 第2章 慌张 “股票还有大师课？” 褚悦忽然有点想笑，难道林奕山去上海开大师班去了？ “ 当然了！可惜我崇拜的大神从来不开班，网上也几乎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 小美说到这里，眼神都黯淡了下去。 “ 我觉得大师有时间应该自己去做股票比比开班授课要赚的多吧！小美，你别上当了。” 褚悦曾经听老爸说过，现在外面出现了很多股票、基金投资骗局。 “ 褚悦，材料准备好了吗？” 不远处，徐慧琳忽然从办公室里探出身来。 “徐部长，我已经准备好了，正在进行最后的校对。” 褚悦站起身来回应。小美也迅速压低身体偷偷回到自己的工位。 “ 好的。下午的会你来主持，小美负责宣讲。” 说罢，徐慧琳特别看了一眼刚刚回到自己位置上的小美，眼神里全是不明觉厉的警告。 “ 好，好的，徐部长。” 小美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徐慧琳示意。 本来投资就巨亏，眼前的饭碗得好好保住了。小美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接下来不想饿肚子到处找工作，唯一的选择就是待在这里，老实听话，按部就班。 褚悦看到小美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有点好笑，可是再往深里想，忽然有点担心起林奕山来。虽然他是江湖上闻名的所谓“股票大神”，可是最近好像股票行情不怎么好，加上他又急匆匆的去了上海，好像是要去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毕竟股市有风险 ，投资需谨慎，不知道会不会是在投资上出了什么事。 褚悦想到这些，有点慌。下午汇报一结束，就赶紧跑到公司露台上给老爸打了电话。 “喂，老爸，我有件事想问一下你。” 由于跑上来太急，褚悦甚至还喘着气。 “小悦，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你别急，慢慢说。” 褚国恒刚刚下课，在学校走廊上接到女儿电话，也有点紧张。要知道，平日里褚悦会怕影响他上课，很少在白天上班时间跟他打电话，除非是遇到了非常紧急的事。 “ 最近的股票市场是不是不太好呀？” 褚悦忽然抛出来这样一个问题，让褚国恒一时语塞。这丫头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股票来了？难道！？难道她最近开始学炒股了？ “ 你不会开始学炒股了吧！这玩意不要学，中国的股票市场就是个大赌场，尚未规范，全是陷阱。” 别看褚国恒自己是研究金融的教授，他自己从来不参与中国大a的实践。 “ 我？我哪里懂什么炒股。是我一个同事，她股票和基金亏掉她一年工资，整个人都不太好，所以我就问问你，看看怎么才能帮她一下。” 褚悦虽然关心小美，可是最关心的，还是林奕山。 “ 最近的股票和基金能好得了吗？你看看紧张的国际局势，再看看低迷的国内市场。当然，中国的股票市场比较特殊，在经济特别强的时候也未必遇到牛市，但是在经济非常弱的时候就一定见不到牛市。这么赤裸裸的熊市，还玩什么股票搞什么基金？这不是白送上门当韭菜吗？” 褚国恒边说边摇头。 “ 爸，炒股真的会亏到那么多钱吗？” 褚悦小心翼翼的问。 “ 废话，那是当然了，我很早就说过了，股票市场就是个大赌场。你千万不要参与，这只是一场利欲熏心的游戏。搞股票玩期货并且能够从中赚钱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要知道他们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是其他人可能倾家荡产亏掉的钱。” 作为金融学的教授，褚国即便参与实战，也是为研究所用，投入并不多。 他也不认为有什么真正的股票高手，无非是通过关系拿到了内部消息，又或者跟上市公司沆瀣一气做局割散户韭菜。再加上现在技术面越来越成熟，什么道氏理论、波浪理论、k线派早就过时了，取而代之的，是量化分析、是ai技术。而这背后更本质的，是资本操纵，是利益往来。这一切的一切，都绝非是千万以下的资金可以觊觎的，更何况账户里仅有万八千的小散户们。 “我朋友亏了这么多，现在该怎么办？” 褚悦听老爸这么一说，更心慌。 “ 如果不是买到业绩差、商誉差、行业差的股票，现在唯一的方式就是躺倒装死，没有股票只涨不跌，也没有股票只跌不涨，所以等着反弹或者未来的行情，用时间换空间，就当放了个十年期的存款吧，说不定未来还有意外的收获。” 电话这一头的褚国恒摇摇头，这几年的大盘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好机会，如果套得太深，能够回本就不错了。 “ 我知道了，谢谢老爸。” 褚悦听了老爸的话，才发现对林奕山的世界完全一无所知。 “ 小悦，听我的，千万不要碰这些。你一个女孩子，踏踏实实的上班，认认真真的工作，现在你一个月的收入也不低，我跟你老妈的工资也有保障，我们不需要加入这些赌博游戏。” 褚国恒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了一下褚悦。 “ 放心吧，老爸。再说，我工资卡都在老妈那里，现在得罪她了，我还发愁我下个月生活费怎么办，哪里有钱去炒股！” 褚悦小声嘀咕了一句，却被褚国恒听进了心里。 刚挂掉了电话，褚悦就收到了褚国恒的转账，5000元。 “还是老爸最疼我。”褚悦心里一暖，给褚国恒发去了语音。 下午接下来的工作里，褚悦一直都心猿意马，听了老爸的话，她着实有点担心林奕山。 一下班，她就匆匆忙忙回到家里，却四下不见吴妈。 想了想，她还是给林奕山发去了信息，“奕山，还好吗? 不知道事情解决的如何？一切还顺利吗？” 褚悦坐在客厅里，等了一会，对方并没有回信。 屋外有人开门，是吴妈。她拎着菜，跟褚悦打了个招呼，从屋外走进了厨房。 褚悦赶紧跟了过去，“吴妈，吴妈，我有事想问您。” 第3章 上海 吴妈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安慰褚悦说，林奕山一工作就是这样的状态，叫她放心。 褚悦揣着担心一直到了晚上，她开始在网络上查看最近的股市信息，也兜兜转转的在各个角落里寻摸着林奕山的消息。 最终，在一个论坛上发现了这样一条信息——阿达倾覆，奕山重归? 下面密密麻麻的各种留言，说的最多的莫过于，时过境迁，奕山已经不再是昔日王者，是否能帮兄弟翻盘，还是个问号。 褚悦也大概了解到这件事的一些端倪。大概是阿达做了错误投资，几近全军覆没，亏掉了大半个山头，林奕山赶去救火，现在还结果未知。 “ 丫头，我最近收发信息不方便，所以不能及时回复，一切都好，勿念。” 褚悦洗完澡，躺倒到床上的时候，终于收到了林奕山的信息。 “我想你了。” 褚悦回了四个字，而后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心里没由来的升起浓烈的无助感，她爱这个男人，却提供不了一丝的帮助。 “我也是。” 不过三秒，林奕山也回了信息。 褚悦一下子就绷不住了，侧身躺到了林奕山常睡的那一边，把林奕山的羽绒被裹上了身。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正想着，已经静音的手机忽然亮了，在关了灯的房间里，如若点燃了一盏灯。 是林奕山发来的消息。 褚悦打开一看，是一条出行信息，原来，林奕山给她订好了周五晚上飞上海的票。 “ 丫头，睡了吗？我给你订了周五晚上飞上海的票，到时候安排人过去接你。” 林奕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倦。 “ 好，我过来陪你几天。” 回了信息，褚悦稍稍心安。她抱着林奕山的枕头，渐渐睡去。 周五，褚悦带着简单的行李，直接到了办公室。下班的时候，林奕山安排了车，直接在公司门口载上她去了机场。 褚悦也不在乎来接她的车是不是宾利了，她现在只想第一时间看到林奕山。只是，她之前的谨慎不无道理，在她冲向车的那个瞬间，正好被走在身后的小美看了个正着。 这是什么情况！褚悦上了一辆宾利！难怪她不在乎钱，原来是富二代啊，真看不出来。 林奕山给她定了商务座，也一早便值好了机，帮她选了靠窗的座位。 上了飞机，褚悦才觉察出累来，在飞机上勉强吃了几口晚餐，便放下桌椅，睡着了。 一觉醒来，飞机已经安全落地，开始滑行。 褚悦被接上车，才看到坐在副驾的是阿达。 “ 嫂子好！” 阿达侧过身来笑着冲褚悦打招呼。 “ 你好，阿达。” 虽然两个人有过一面之缘，不算太熟，但是一声“嫂子”，让两个人的距离近了许多。 “ 一路上辛苦了，奕山叫我先带你回公寓休息，他估计要晚一点回来。” 阿达笑着传达了林奕山的安排。 “ 好的，谢谢你阿达。” 褚悦说罢，把头偏向了车窗。窗外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上海的盛世繁华，正一点点映入褚悦的眼帘。 林奕山的房子，位于黄浦江畔的一栋高层，还是一如既往的简约。隔着落地大玻璃，上海滩的繁华尽收眼底。 褚悦周身疲惫，一个人捧着杯水，蜷在沙发上。她没有开灯，窗外的霓虹闪烁，成了一幅流动的画卷。 不知不觉，褚悦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奕山回来的时候，她如若一只酣睡的小猫。 许是怕吵醒褚悦，林奕山并没有开灯，而是借着月色走到岛台上给自己倒了杯酒，而后坐在高脚凳上一边喝酒，一边安静的看着正安静睡着的褚悦，嘴角含笑。 不过只一个多星期没见，却仿若经年。 林奕山轻轻走到褚悦身边缓缓坐下，把她歪在沙发靠背上的脸小心翼翼的捧起，而后将自己的手臂塞进她的后颈，只为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她的发端有淡淡花香，林奕山低下头去，轻轻的吻了一下褚悦的前额。 过去的一周，看样子，她一定也很累。 褚悦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蹭自己的脸，撑着睁开眼，发现是林奕山，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梦是真。 “嗯，奕山。你回来了?” 半梦半醒之间，褚悦忍不住伸出手来紧紧抱住林奕山的手臂，生怕他跑了。双手间真实的温度，让她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是真的。 她伸手揉了一下惺忪的睡眼，林奕山在眼前渐渐清晰起来，他的眼角眉梢带着一丝倦意，嘴角的笑容却温暖如昔。 褚悦伸出双手圈住林奕山的脖子，一下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像一只困倦的猫，蹭了蹭。 “ 奕山，我想你了。” 褚悦轻吟着，在关了灯的房间里，所有的欲念都快速的钻进了林奕山的心里。 林奕山一个起身，顺势打横抱起褚悦，走向里间的卧室。这几天的高强度工作和极端的压力，在彼此的思念里，都忽然转化成夜色里玉石俱焚的助燃剂。 褚悦的双手环绕着林奕山的颈项，嘴唇沿着他的下颌一路攀爬，直到咬上他的耳垂。 “ 丫头 ，几天不见，你学坏了。” 林奕山的嗓音低沉而嘶哑，脚下也明显加快了脚步。 走到卧室前，林奕山用脚踹开房门，继而急速的来到床前，将褚悦抛到床上，而后一把拽下了自己的领带。 褚悦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床体，而后又被弹了起来。下了班便匆忙而来，只急急忙忙换了套简单的开襟连衣裙，自己被抛到床上的那一刻，盘好的长发忽然散开，裙裾也随即飘了起来，再落到床上的那一刻，长裙已经卷折到臀间，她修长而轻灵的腿，涣然眼前，在夜色里呈现出瓷器一般的光泽。 褚悦脸一下红了，弓起身子准备拉下裙摆遮住暴露在外的腿，却一下被倒下来的林奕山捉住了双手，整个人也被他彻底禁锢在身下。 “褚悦......” 似箭在弦上，林奕山的声音低哑而急切。 若放在以前，褚悦大概会感到羞涩，更不会主动。可是这一晚，她积压了太久的想念，一下子倾泻而出，所谓矜持，所谓内敛，统统都在她主动揽过林奕山的那个瞬间，化为乌有。 她不想再等了，这一刻，她只想和林奕山合为一体，不离不弃。 第4章 交融 在没有开灯的房间，看不太清林奕山的脸，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在她的肌肤上留下的每一寸温度。 褚悦在林奕山的唇齿之间，尝到了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 “嗯，刚进门看你睡着了，我就小酌了一杯。” 林奕山声线温柔，稍稍嘶哑，“ 丫头，让我抱抱你，我们有六天没见了。” 林奕山的话好像是一道咒语，迅速就蛊惑了褚悦的身心，她没有应允什么，却自发的贴上了他的胸口，听见他胸腔里铿锵有力的心跳，好像是沙场的战鼓，又像是春夜的惊雷。 林奕山缓缓将褚悦揽住，她的头发柔软而丝滑，弥漫着淡淡的芳香，循着妙曼的线条渐渐向下，逐渐点燃了两人之间潜藏已久的激情。 褚悦在林奕山的引导下轻轻哼吟，林奕山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另一只手则轻抚着她一侧的耳垂，她感觉全身发热，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唯有任他指挥和牵引。 “ 奕山，我饿了。” 恍惚间，褚悦忽然感觉有点饿，幽幽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 我也......饿了。” 黑暗中的林奕山，唇角一挑，笑得有些邪魅，而后他迅速将褚悦的两只手紧紧扣住，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城掠地。 或许是已经熟悉了彼此的身体，褚悦不再像最初那样感到羞涩和害怕，她开始学会享受每次与林奕山在一起时的水乳交融，如鱼得水。 她感觉自己就要被他揉进身体里，成为他的一部分。因为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放下窗帘，屋外炫目的夜景，斑驳的映在房间里，明暗之中，他的脸轮廓分明，而他的眼则欲望分明。 就快要体力不支，快要呼吸不了。她被他控制、掠夺、征服，最终选择了丢盔卸甲，彻底臣服。 林奕山在她的求饶下，最终放了她，而后起身去了浴室。 好像隔了一个世纪这么久，褚悦才缓了过来。 “ 我这么厉害吗？” 褚悦听到林奕山的声音，下意识的把被子扯了上来蒙住了脸。 林奕山笑而不语，只轻轻沿着床边坐下，打开床头灯，而后将被子轻轻一扯，便让褚悦无处遁形。 “ 不要！” 一丝不挂的褚悦，被子被林奕山一撩，整个肩头便春光乍泄。 她有些紧张的闭上了眼，整张脸陷在乌黑的长发中，被衬出瓷器般的光泽，细腻而柔滑。林奕山看了，忍不住俯下身去，开始轻咬她一侧的耳垂，继而颈项，继而锁骨。 “ 还饿吗？” 林奕山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声音缓而沉。 “ 不，不饿了。” 经过刚才一番折腾，褚悦越来越饿，但是她已经不敢再说“饿”，这样恐怕又要被他一番折腾。 “ 真的不饿？” 林奕山抬起头，用手轻轻拨开遮住她面颊的碎发，“ 我刚才给你下了一碗面，要不要吃？” 有面？褚悦听了愈发饿的不行。 “ 我......饿。” 她小声嘟囔，随即轻垂眼帘，把头埋进一侧的枕头里。 林奕山笑了，每次褚悦不好意思，都会找个掩体遮脸，就差在地上挖个坑把整个身子埋进去了。他把被子从褚悦身上轻轻掀起一个角，褚悦的整个上半身在柔和的黄色光照下，柔软而透明。 林奕山拿起刚才酣战前他随意搭在床头的白色衬衣，把褚悦裹了起来，而后一手托住她的后背，一手托住她双腿的后关节，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向了餐厅。 这个场面，实在是太......香艳。 褚悦双手环绕住林奕山的脖子，整个头埋进了他的前胸，心脏狂跳不止。 面已经在岛台上放好了，里面还加了两片午餐肉和一个太阳蛋，上面浅浅的漂浮着一层香油。 开始只觉得饿，现在简直是饥肠辘辘。 褚悦从林奕山身上跳了下来，一边向岛台走去一边仓促的扣好扣子。 褚悦身上只穿了这么一件白衬衣，林奕山的衣服对她来说稍稍有点oversize，可是也并没有大太多，刚刚遮到她的大腿根，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她的若隐若现越发显出让人欲罢不能的性感。 林奕山开始有点后悔下了这碗面，估计这丫头吃完，就该困了，什么都做不了了。 他选择坐到了岛台的另一侧，看对面的褚悦正在用尽千方百计吹凉那碗面。 “ 奕山，为什么你下的面这么好吃，你以前是开面馆的吗？” 褚悦用舌尖卷了一根面条，又喝了一口温度适宜的面汤，一脸满足的表情。 “ 看你吃东西，我都感觉饿了。” 林奕山笑了。 褚悦看到林奕山只给自己下了一碗面，于是把自己的这碗面朝他推了过去，“ 我吃不了这么多，我们一起吧。” “ 你先吃，剩下的留给我。” 林奕山起身去厨房，给褚悦倒了杯水，挨着她坐下，顺势把她面前的碗端到了自己面前。 褚悦以为他也要吃面，于是趴在岛台上，准备等林奕山吃上几口自己再吃，却不料林奕山并没有要吃面的打算，他只是拿筷子分批挑起面条在空中均匀抖动降温。 “ 奕山，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褚悦下巴枕在双臂之上，目不转睛的仰视着正在认真挑面的林奕山。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 “ 因为我喜欢看你笑。” 林奕山摸了摸碗外壁，接着把温度适中的面条推向了褚悦。 褚悦忙不迭的尝了一口面，软糯。她禁不住朝着林奕山笑了，“真好吃。” 林奕山听了，伸手揪了一下褚悦的脸，这丫头，一吃东西两边脸就鼓得跟河豚似的。 “ 你先吃，我去洗个澡。吃不完的话，剩在这里就可以。” 林奕山说罢，起身走向主卧的浴室。 “ 嗯。” 刚才特别饿，吃了两口面终于缓了过来。也许是刚才运动量太大，也许是这一整天的长途跋涉太累了，吃了面以后忽然感觉到困了，眼皮都睁不开了。 林奕山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褚悦已经趴在岛台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筷子，而筷子的另一端还插在碗里，这个场面正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第5章 交心 林奕山一向早起，褚悦被阳光照醒的时候，床的那一头已经空了。 她躺在床上，眼前又浮现出前晚的情景，难怪说小别胜新婚，连一向沉稳又冷静的林奕山，昨晚都好像分外冲动与过激。 可是，似乎自己有些喜欢他的冲动与过激。 天，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褚悦扯过被子蒙住脸，为自己刚才的念头羞愧不已。 “ 干嘛呢？” 林奕山跑步回来，正准备去冲个澡，看见褚悦一个人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有点好奇，走了过去。 听见林奕山的声音，褚悦觉得自己真的是显眼包。她偷偷从被子里露出眼睛，想要看看林奕山在哪里，却不料被抓了个正着。 林奕山正抱臂站在床边，看向她，微笑。 “你，吓我一跳。” 褚悦说罢准备继续躲进被子，却不料被林奕山抓住了手。 “ 起来吧，太阳都晒屁股了。” 林奕山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掀开被子，然后把褚悦一把从被子里抱了出来。 褚悦挂在林奕山身上，像只树懒。 洗漱完毕，她才发现已经九点半了，看来自己真的睡了好久，都怪林奕山，昨晚折腾她那么久，现在全身都酸疼。 走进餐厅，她才发现林奕山早就把早餐准备好了，琳琅满目一桌子，各种上海的地道小吃。 “奕山，我想跟你谈谈。” 褚悦吃着早餐，看着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林奕山，要是日子一直这样云淡风轻的走下去该多好。 “嗯？” 林奕山抬起头看向褚悦，第一次看到她这样严肃而担忧的表情。 “你等我一会，吃完过来找你。” 褚悦好像怕林奕山跑了似得。 “ 别急，你慢慢吃，我这两天没有安排任何事，要我陪你做什么都可以。” 林奕山微笑着回应，笑容温暖，如沐春风。 褚悦吃过早饭，收拾干净，也蜷到沙发上。靠在林奕山身上，安全感满满。 “奕山，你可以跟我说说你是做什么的吗？” 褚悦仰起头看着林奕山。 “ 我？” 林奕山忽然被问住了，仔细想想，也的确是很少会对褚悦说起自己的职业。 “ 你是炒股的吗？” 褚悦的眼神里有好奇，也有迷惑。 林奕山听到，有点想笑。虽然听上去不像是什么正经工作，但是褚悦理解的也并没有什么错。 “ 可以这样理解吧，我一直没有什么正经工作，你嫌弃吗？” 林奕山认真的放下手里的书，而后笑着看向褚悦。 “ 我不嫌弃你，放心，你即便没有工作，还有我养你。” 褚悦说罢，把头搁在林奕山的肩头，笑着说。 林奕山顺势把她搂到怀里，“ 我的经历其实很简单，你想知道，我讲给你听便是。” 对于林奕山而言，这几乎也是他第一次重新回顾过去的十几年里发生的林林种种。15岁那年，刚刚考完中考的他正准备好好过个暑假，却不料被讨债的追上了门。 父亲忽然不知所终，母亲整天大门紧闭躲在家里哭。讨债的人三不五时的上门，封门、喷红漆、贴海报......无所不尽其极的要债手段，让他和妈妈精疲力竭。 身边可以借钱的人都借了个遍，直到没有人再接他们的电话。他和母亲经常好几天都出不了一次门，家里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最后被断水断电。 夏日炎炎，母子两人饥肠辘辘，现在想来，真的是不堪回首。 他不知道，有着稳定工作的爸爸怎么忽然就欠了那么多钱。工作没了，人不见了，房子也抵押给了别人，别谈自己上高中的学费，就连普通的一日三餐都难以得到保证。 最开始的几天，他陷入了极端的无措和恐慌之中，后来他发现，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如果不想点办法，那么他和母亲唯一的出路就是死路。 他只有不停地哀求那些上门讨债的人，并且用稚嫩的笔迹给每个债主写欠条和还款计划。 15岁的他梦想中悠长而快乐的假期尚未开始就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无尽循环的打工还债。 后来母亲才告诉他，父亲之所以欠了这么多钱，是因为他买的期货爆仓了，股票也因为反复补仓而彻底套牢。 165万！这几乎是那个年代里一家人几辈子赚的钱。加上有些钱是借的高息，如果利滚利下来，每年的利息都要十几万。 那个时候，母亲一年的工资也才一万多，自己在外打童工，一个月下来才五百块，还是老板看他可怜，多给了他五十。 这些钱要还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林奕山只知道，凭借自己努力考上的重点高中，却连学费都交不起，差点辍学。 最后还是家里亲戚凑钱支持，才让他磕磕绊绊读完了书。 林奕山说这些的时候，面无表情，好像这些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可是褚悦分明看见他的眼底，尽是苍凉。 她往林奕山身上靠了靠，伸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胳膊，就好像想要把自己挤进他的身体里，挤进他过去的历史里，挤到当年那个单薄又无助的孩子身边，告诉他，别怕。 林奕山大概是感受到了什么，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而后摸了摸褚悦的头，“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 那你后来发生了什么？165万，放在现在也不是小数目。这些年，你过的很辛苦吧。” 褚悦有些心疼。 的确是很辛苦。林奕山想到那些年，感觉已经恍若隔世。 跌跌撞撞读完高中，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打工还债，照顾母亲。父亲偶尔给家里寄点钱还债，人却完全联系不上。最凄凉的时候莫过于除夕之夜，别人家都热热闹闹，自己家冷冷清清。最惨的一年春节，上门讨债的人搬走了家里唯一值点钱的电视机，砸光了家里所有的东西，连个开水瓶都没给他们留下。 他和母亲在鞭炮声中抱头痛哭，也是在那一晚，他发誓要努力赚钱，一定要改变眼前的生活。 “ 褚悦，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东西。当你掌控它的时候，它比任何事都可爱，当它禁锢你时，它比任何人都邪恶。” 说这些话的时候， 林奕山握住了褚悦的手，微微有些力道。 第6章 过去 “奕山，你曾经害怕过吗？” 褚悦虽然并非生在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可是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父母从未怠慢过她的衣食住行，特别是老爸，一直坚持富养女儿的原则，从来没有让她吃过亏。 相对而言，林奕山的少年时代，比她经历和遭遇的，要多的多，也要苦的多。 “我有时候想，幸亏这一切都发生在那个时候，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不知愁滋味。每天也没有时间想别的，除了上学，就是打工，一心一意考大学、还钱。” 林奕山说这些的时候，将目光投向了远处，在窗外大上海的一片繁华的红尘景象里，他似乎找到了让目光驻足的那个锚点。 那三年的确是他至今为止最苦的三年，吃不饱、穿不暖，没有任何娱乐，每天除了上学就是打工，因为年纪小，工作并不好找。假期在工地上搬砖，平时就在小餐馆里上菜洗盘子，后来大了一点，就在马路上帮培训机构发传单，忙忙碌碌一年下来，却发现赚的钱还不够还利息的。 他的成绩一向不错，在最难的时候，他都没有放弃过学习，因为他知道，绝对不能因为眼前的困难断了自己的后路，他无论如何也要去上大学，去学金融。 为什么要学金融？只因为那个时候的林奕山认为，就是因为父亲不懂金融，所以才会亏那么多钱。在什么地方跌倒，就从什么地方爬起，他仔细算了一下，依靠目前的方式赚钱还债，道阻且长。 但是如果了解股票和期货，认真研究，好好去做，至少还有希望在这辈子把这些账还清。 母亲并不赞同林奕山学金融，就是股票、期货这些东西害得她家不成家，她不希望儿子也误入歧途，所以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对儿子以死相逼，情急之下，林奕山只有选择了当时火热的计算机专业。 可是，高考一结束，他就去偷偷开了股票账户。上不了金融专业，他就自学成才。还记得他看的第一本关于股票的书，就是讲道氏理论的《股市晴雨表》，接着一发不可收拾，艾特的波浪理论、日本的蜡烛图、江恩理论......从技术分析到交易策略，买不起书就到书店蹭，遇到特别好的想要反复看的书，买不起新书就去二手书店淘。 大量的看实盘，大量的做模拟盘，大量的做笔记，大量的复盘........ 他骤然发现，他最大的优势，竟然没有钱！ 没有钱，心态无论如何都不一样。虚拟交易里他可以敢于投入，更亏的不心慌；他一把梭哈，便没有更多的钱去不断补仓，他忽然发现炒股过程中一切的坏习惯和坏心态，莫不与钱相关。 操作股票的秘密，竟然在于多看少动，找准时机、找准位置，绝不恋战。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再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领悟了很多股民一辈子都没有领悟的实战心法。 用参观打工的一千元工资入市，半年后他就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五万块钱。 那一年，他不过18岁。 一切正如他意识的那样，想要在骄阳下做个苦命的打工人还债，不知道要熬到猴年马月。难怪父亲如此痴迷股票投资，原来这玩意真的可以让人暴富。 从五万到一百万，他只用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他还了一部分债务，留了一部分的本金。因为一下子拿出了几十万还债，债主们反而对他有了信心，逼得没有那么急了。 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父亲也偷摸着回了家。几年不见，父亲沧桑了，以前坐办公室每天泡茶看报纸的人，哪里受过四处打零工，食不果腹的苦，眼见着消瘦了不少。 唯一的改变，可能是他再也不炒股了。拿母亲的话说，“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儿子聪明爱学习，炒股能发家致富。你赌徒心态，炒股就是倾家荡产。想要回家好好过日子，从今往后就要戒了股票和期货。” 大概是那几年受够了生活的折磨，父亲从此真的没有再碰股票，一心一意在家老实过日子。 而林奕山却上瘾了，即便是还完了所有的债务，他也并未罢手，而是愈发胆大起来。不仅每次看准了股票都是all，而且开始融资融券加杠杆。 那个时候，他虽然未在江湖上楼面，却因为经常在论坛上与人沟通，暴露了战绩，所以成为了小范围公认的投资奇才。 有一种武器，从不见刀光剑影，却杀人于无形，那便是捧杀。 在大家的吹捧和夸赞下，那个时候不过18、9岁的林奕山开始飘飘然起来。 不过才大学一年级的他，赚取了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钱。他的生活也开始发生了彻底的变化，父母的房子当年卖掉抵债了，这一年他给他们买了更好的新房；几个在最困难的时候给他付了学费的亲戚，这一年他给他们十倍的回馈；以前怎么都舍不得买的手机和电脑，这一年他都给自己配了最好的装备....... 总而言之，他要把过去这几年自己错过的、未曾拥有的，都一一找补回来。 钱，真的是个好东西。 在二十岁不到的年龄，钱可以给自己带来的一切浮华与享受，林奕山都一一享尽。那个时候的林奕山还是太年轻，动动手指便迅速积累的财富，让一向稳重谨慎的他也开始飘飘然起来。 那些在他落魄时，都不予他正眼相看的美女，这个时候围绕在他身边对他趋之若鹜；那些在他穷困时，只对他落井下石的亲戚朋友，这个时候忽然摇身一变对他阿谀奉承。 钱并不肮脏，肮脏的，一直都是人性。 说到这里，林奕山把褚悦搂进怀里，语重心长又发自肺腑的说，“丫头，我希望你这一生，永不被贫困滋扰，永不为金钱愁苦，能够活得开心从容，恣意自在。” 第7章 转变 褚悦听到这里，不禁泪目，但是她又不想让林奕山看到自己的眼泪。 张爱玲说，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用来描述此时此刻的褚悦，再合适不过。 眼前的这个男人，稳重又慎独、自信又磊落，成功却低调，如此温和与内敛的个性，原来全因生活曾历经疮痍。 褚悦无法形容自己当下的内心情绪，对曾经的林奕山充满了同情，对现在的林奕山全然是欣赏。 “ 傻瓜，哭什么？” 林奕山把褚悦往怀里紧了紧，低下头来小声问。 “ 奕山，我只是觉得我太肤浅，跟大多数人一样只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没有想过你经历过那么多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 难怪平日里他这么会照顾自己，原来都是生活所赐。 “ 其实都是好事，我特别感谢这些经历。我曾经想过，如果不是当时被生活逼到了绝路，我还是在一个安稳富庶的中产家庭里做一个生活无忧的孩子，可能最后凭努力考上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得到父母的资助出国进修，留在国外生活又或者回国进了一家大型国企，那我的生活可能就从此一成不变，一眼看到老。” 那从来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可是一个人的眼界和格局，胆识和魄力，都和自己的经历休戚相关。如果说林奕山对眼前的自己还算满意，那无非是曾经的自己忍受了痛苦，并且战胜了困难，从而造就了现在的自己。 命运可能充满了玄机，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 那后来呢？” 褚悦好奇。 “ 后来？” 林奕山的成名之路也并非一帆风顺，在少年得志的自我膨胀里，林奕山也曾经惨遭滑铁卢。 他从来不跟圈子里的各路大佬们沟通，也不喜欢掺和各路公募私募。他喜欢自己研究，自己分析，自己下手。他甚至很少去所谓的股票论坛，也绝不好为人师。都是因为曾经那段惨败的教训。 不足二十岁，便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一千万。一时之间，林奕山风光无两，声名鹤立。 找他问股票的、委托他操盘的、希望他站台的，拉他做局的......络绎不绝。 那个时候人人都说他是股神，他也觉得自己就是股神，毕竟从来没有失手过，一步青云，一马平川。 他从来没有想过，个人的成功从来无法脱离时代的大势。在整个国家经济向好的大环境和大趋势下，所有的市场都无一例外的欣欣向荣，形势向好。股票市场，只是其中的一个展面而已，无论是庄家、主力、游资还是散户，都可以在这里分一杯羹。 可是一旦经济形势发生了变化，流动性不足，蓄水池自己都逐渐干涸，每个想取一瓢饮的人自然而然会感觉到举步维艰，为了抢夺那唯一的水源，彼此之间的征战与厮杀就会越演越烈，最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林奕山一直在赢，所以在在这场战斗中，那些过往赢的经历并没有告诉他，股票市场上，比赢更重要的事情，其实是防控风险。 他第一次尝试到失败，他终于走上了他曾经看不起的父亲的老路，背负着沉重的杠杆，输得一败涂地。 成功的时候，无论多少人唯你马首是瞻，失败的时候，只剩一群人黄鹤楼上看翻船。 林奕山再次感受到了世态炎凉和残酷人性，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睡了一个月。屋外的人，除了父母，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他，有人在嘲笑，看他起高楼看他楼塌了；有人在惋惜，一代股神从此一蹶不振。 在最难得时候，是老爸敲开了他的房门。 在风光的时候，林奕山给父母的所有的馈赠和现金，都被两位老人存留收藏。因为过去的失败经历，所以吃一堑长一智，所以不敢花天酒地超前消费乱花钱。在两位老人眼里，这是儿子孝顺自己的钱，是儿子辛苦赚的钱，是来之不易的血汗钱。 也就是父母亲辛辛苦苦攒下的这一笔不足百万的“孝顺钱”，让林奕山终于有了可以东山再起的机会。 得到父亲的“馈赠”，林奕山并没有急于入市，他希望自己能够进一步打磨内功，换一种胜算更高的打法。 虽然不至于头悬梁锥刺股，可是值此一役，林奕山成熟了、稳重了，他忽然更精于股市之道，而不再迷恋股市之术。他不再看任何的股票相关书籍，每天的任务就是让自己静下来，稳下来，保持高度的自我意识和清醒的自我判断。 那段时间的他，玩命读书，四处访游。 “ 我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五台山上偶遇的一位师父。他在爬山的过程里不幸滑进了树丛，崴了脚，我正好路过，其实也是举手之劳，把他搀扶了出来。结伴下山的路上，他看我一直在关注手机里的股市行情。半开玩笑的说，很多东西，人们总以为只有看着它，它才在那里，其实并不然。很多东西，无论看不看，它都在那里。所以，它在不在，它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从一开始是如何认定它的。” 林奕山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褚悦，“ 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太听懂师父讲的这段话，你听懂了吗？” “ 师父的意思，大概是一切由心造，关键在愿力。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有信心。我不会炒股，但是我想，频繁的查看是不是表示你对自己选择的股票不是太有信心，而这种不自信只会扰乱你的心性，从而更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 林奕山听罢，有些欣喜又有些吃惊的看向褚悦，真没有看错，这丫头冰雪聪明，悟性极高。 师父简单的一段话彻底点醒了林奕山。如果说之前炒股依靠的是技术，那么至此之后他更依赖心法，通过自我的内在调整，达到最稳定的心态。 经过小半年的自我修整，他终于脱胎换骨。 他不再频繁出手，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短线狙击手”变成了“佛系钓鱼人”。 谁都知道，林奕山喜欢放长线，钓大鱼。一年或许只有三五次的交易，却次次精准，不容有失。 林奕山知道，只有保证了资金和交易的安全，才有与世界抗衡的砝码，也才有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家人是他最终的底线，他绝不会因为赚钱，而丧失理智，失去克制。 不足两年，调整思路的林奕山重出江湖，再次声名大噪。 可是江湖上只有他的传说，从不见他的声音，更不见他发声。 第8章 盛名 后来的十年，是林奕山声名大振的十年，也是他最风生水起的十年。作为为数不多横跨牛熊的“超级选手”，他不声不响的就成为了诸多上市公司的十大流通股东。 “ 我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此时此刻，褚悦突然有一种迷离的梦幻感，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她一个刚刚从国外回来找不到合适工作的学生，遇到了一个在股票市场呼风唤雨的大神。 林奕山一直把褚悦搂在怀里，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慢条斯理的将过去的自己娓娓道来。听到褚悦的嘟囔，不禁嘴角上扬，“ 怎么不真实了？” “ 奕山，你这么优秀，为什么会喜欢我？在你面前，我就好像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 褚悦忽然没了自信。 “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没道理的。” 面对褚悦，林奕山也时常感到矛盾。眼前的这个女孩，相处起来轻松、自在，可是不在眼前又让他心生牵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成了他的一根软肋。 “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褚悦趴在林奕山的胸口，笑着仰起头看向他。 “ 嗯？” 林奕山微微低头，便看见褚悦的眸子里泛着微微的一圈泪光，他忍不住吻了上去。 褚悦像一只被主人逮住的小猫，任由林奕山的吻从眼睑一路到唇边。 两个人都没有太多的言语，可是两个人都知道彼此的惺惺相惜。 绝大多数人只看到了林奕山盛名之下的风光，却很少有人关注他盛名之下的压力。认识他的人蜂拥而至，不过是对他别有所图；不认识他的人赞誉诋毁，不过是把他当成谈资。 褚悦就要呼吸不过来，她轻轻推了推林奕山，还好，他放开了她，看到她一脸绯红，惊魂未定的轻喘，笑了。 “ 林先生，你总是搞这种突然袭击。” 褚悦装着拉下脸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林奕山丝毫不做掩饰，嘴角的笑意玩味又戏谑，“ 我以为你喜欢。” 褚悦听了，愈发不好意思起来，急切辩驳，“ 谁喜欢，都要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 喝咖啡吗？” 林奕山揉了揉褚悦的头，轻声问。 “ 我来煮吧，这是我唯一会做的事，也让我为你服务一下。” 褚悦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小碎步跑到餐厅岛台，开始研究起了煮咖啡的事。 “ 不加糖不加奶，谢谢。” 林奕山对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句，拿起手边的书，又继续看了起来。 褚悦端着咖啡过来的时候，客厅的落地门开了一个缝，高层户外的风很大，白色的落地纱帘被风阵阵撩起，林奕山靠在沙发上整个人浸润在阳光下看着书。画面太和谐，以至于褚悦都不忍心上前打扰。 这个男人真的是酷爱读书，天南地北，天文地理。哪套房子里都有大书柜，大书柜里都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书。 如果有所以阅读量来授予学位的大学，估计林奕山博士后都读出来了。 “你大概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最爱读书的人，没有之一。” 褚悦把咖啡递给林奕山。 “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外自有颜如玉。” 林奕山说罢看了一眼褚悦，这个书外的颜如玉，自然指的是褚悦，“ 你不觉得这是人生最高的境界和最幸福的瞬间吗？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事业和美人，两相兼顾，即便不能开心一辈子，也够他得意一阵子了吧。” 褚悦凑上前去，喝了一口林奕山杯子里的咖啡，“ 嗯，好苦。” 虽然自己平日里也喝美式，但是刚才好像忘记称豆子了，所以放多了一点，不禁皱眉。 “ 挺好的，我不怕苦。” 林奕山也喝了一口。 “ 你喜欢独来独往，那为什么后来又收留阿达？” 褚悦接着刚才尚未结束的话题问。 这么一问，让林奕山陷入了沉思。 阿达的确是个特例，当时无数人来找他，为什么独独收留了阿达，天资并不算聪颖，人也没有太多文化，做事容易冲动，一身江湖气。 “ 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起了我父亲。” 林奕山收敛了笑容，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凝重。 “ 你同情他？” 褚悦知道，当时阿达来找奕山的时候，是最难最艰辛的时候，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翻身。 “ 也不算是同情吧。” 林奕山很难形容当时的想法，或许是他孤身奋战累了？又或者是他想拉阿达一把？ 他只隐约记得阿达当时站在门口跟他求了好久，才进了屋。一进屋，阿达就嚎啕大哭，那时候的场景，让他不经意间就想起了许多年前的父亲和母亲。曾经有个雷雨之夜，父亲也是那样的嚎啕大哭，他以为窗外巨大的雷声可以遮掩住他的痛不欲生，却没想到儿子正站在卧室的门口，透过虚掩的门看穿了一切。 阿达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他最初进入股市的目的和愿望和自己的父亲如出一辙，都是希望妻儿父母过的可以更好一些，比父亲幸运的是，他在股市里挖到了第一桶金；和父亲一样的是，他们最终殊途同归，都陷入了赌徒心态，在这个市场里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眼前是什么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它看做是什么。在这个市场里，很多人都在研究对手盘，研究所谓的庄家、主力，却独独没有在自己身上放一丝一毫的精力，看清楚自己究竟是谁。 其实是否是庄家，是否是主力，又是否有游资并没有那么重要。你首先要清楚自己的实力，自己的底线和自己的耐心。 股市交易不分大小，皆是修行。 可惜很多人在股市里跌宕起伏数十年，都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 股票市场里，有千千万万个阿达这样的人，他们总以为奇迹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相信孤注一掷的力量，相信所谓的人定胜天。其实到最后，连他们自己可能都活成了一个笑话。我当时一念之差接受了阿达，希望能够帮帮他。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人有一万块钱就很满足，有人有一个亿都觉得远远不够。” 褚悦第一次听见林奕山叹气，她知道，这或许是后来他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接受阿达请求的原因。 那这次，为什么林奕山又会为阿达重新出山呢？ 第9章 难却 林奕山两年前决定金盆洗手，退隐山林，是因为他深知，股票市场里想要保存实力，最厉害的本事，并非是选对股票，而是找准时机。 入场的时机，出场的时机，都非常重要。而最重要的，是“见好就收”的时机。 对于他来说，有足够的财力，保障一家人的生活。帮助了一群兄弟，都过上了优渥的人生，人生足矣。 他天生喜欢冒险，可是为了他们，他不想再有一点点的风险。 在这个市场，林奕山看到过太多。 很多高手，可以轻易的操控一两支股票的生死，却最终无法掌握自己的生死，到了最后，大家关注的重点早已不是赚多赚少，因为钱永远只是账户上随时跳动的数字。他们更多在乎的，是输赢，是结果，是赌徒一般红了眼的心瘾。 没有几个人可以真正做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大概也是林奕山隐退两年，还依然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的原因。 “ 你上次就已经明确拒绝了阿达，为什么这次又要帮他？” 其实褚悦有着隐隐的担忧，她深知阿达和林奕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在今天之前，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能够成为合作伙伴和朋友。 今天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她的担心更甚了。 “ 我的理智告诉我要拒绝他，我的情感却始终割舍不下，也不仅仅是对他，还有过去几年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些兄弟。我知道，在这个市场上，重感情、江湖气都是大忌。但是我现在要么说服我自己放弃感情，要么说服他们放弃欲望。” 林奕山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眉心紧锁。 “ 我想阿达也赚够了钱吧。为什么不能再回头找个正经营生？再说，他即便不工作，也够全家人过这一生了吧。” 褚悦愈发担心起来。 “ 这小子现在完全是赌徒心态，之前甚至觉得股市来钱慢，带着兄弟们进了币圈。这两年亏得一塌糊涂，所以现在又重整旗鼓，准备回股票市场。只是现在的市场跟几年前的市场已经不一样了，连我重新进入都需要做很长时间的自我革新和调整。” 林奕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随后站到落地窗前，面对繁华都市的滚滚红尘，他第一次感到有些没有把握。 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技术上，还是心态上，面对巨量资金的操作，他需要对自己的理论和心态都重新洗牌。 “ 奕山，你自己想参与吗？你还喜欢这个市场吗？你还爱奋战其中的感觉吗？” 褚悦的表情充满了担忧。 面对她连珠炮似的问题，林奕山沉默了。 这两年，他其实也经常参与股票操作。只是，相较于以前动辄上十亿的资金，现在日常百八十万的投入，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帮吴妈赚点买菜钱，顺便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他也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还想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想不想重新回到熟悉的战场。 可是看到耄耋之年的父母不用再担心受怕，他忽然有一种在股票市场上完成了一生使命的感觉，他喜欢在那个市场上的纵横捭阖与日夜厮杀，可是他更需要日常生活里的平安顺遂与和乐美满。 特别是，他现在除了父母，还有褚悦。 一饮而尽杯中酒，他重新回到了褚悦的身边。 “ 如果我说我还喜欢这个市场，还迷恋在其中战斗的感觉，你会支持我重新回归吗？” 林奕山目光如炬，他想知道褚悦的态度。 “ 奕山，我虽然不懂股票，但是我也知道其中的风险。我会担心，但是我不想因为我的担心，而阻碍你的事业和你的喜好。因为比起我的担心，你的快乐更重要。” 眼前的一切对于褚悦来说都很陌生，无论是经营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把控在情感中的尺度。她也曾经为此而烦恼，最后选择了从心而往，顺其自然。 褚悦说的这些话，朴素却真挚。她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个男人，坐拥了很多人几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财富，内心却并不快乐。他在梦想和现实里，一直在不断的榨取自己的能量，忽略自己的梦想，来换取家人的安稳。 她知道，林奕山喜欢这个市场，他是这个市场里为数不多可以收放自如的天才。他不是因为害怕而退缩，更不是为了收益而放弃，他只是不想给自己最亲的人带来哪怕一点点伤害的可能性，而选择退隐江湖，销声匿迹。 如果他真的厌倦这件事，那绝不会这次跟随阿达而来。他在乎的不是钱，他在乎的一定这个市场在金钱以外可以带给他的东西，例如，对新技术的琢磨，又例如，与其他高手的对决。 林奕山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个女人，对他的内心已然了如指掌。 她冰雪聪明，她更善解人意。 “ 那你觉得我应该帮阿达吗？” 林奕山与褚悦在沙发上面对面坐着，他用手轻轻环绕到褚悦的颈后，帮她整理着肩头的长发。 “ 奕山，我希望你从今天开始做的所有的事，都跟他人无关。你在过去的十年，对得起你的家人，也对得起你的朋友，你不欠任何人的。我希望你不要再被这个世界拖累，这样才能大步流星的奔赴你想要奔赴的世界，完成你自己真正想要完成的梦想。也就是这样，无论结果如何，从今往后，为自己努力，对自己负责，给自己交代。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褚悦说完，探过身去，吻上了林奕山的唇。 褚悦的唇柔软而温润，她的发间有着淡淡的花香，整个人迎面而来的那个瞬间，好像一道打进林奕山内心的光，照亮了眼前的世界。 林奕山温柔的回应着褚悦的吻，如同回应所有的世间美好。 这个吻，断断续续，缠绵了许久。分开的时候，褚悦还是不好意思的把头顶在林奕山的肩头，不敢看他。 她感觉到林奕山的右手，一直在她背后轻轻抚摸，好像是在鼓励，也好像是在安慰。 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却听见林奕山轻缓却热烈的说，“ 褚悦，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10章 当真 褚悦一惊，自己没有听错吧，难道林奕山在向自己求婚？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褚悦这么坐着都能听到自己铿锵有力的心跳，她想，林奕山也一定听到了。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还太短，在一起共同的经历还太少。她不能确定林奕山是不是因为听了刚才自己说的话，而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 虽然她真的很爱眼前的这个男人，谁叫自己是个该死的智性恋。 谁能了解她此时此刻的矛盾，面对这么大的一个决定，她不敢盲目却又怕错失。 “ 你不急着答复我，毕竟我这个求婚匆忙又急切。” 林奕山看出了褚悦的犹豫和紧张。 “ 你也知道匆忙又急切，你吓了我一跳。” 褚悦把头又埋进林奕山的肩头，她本身对恋爱关系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忽然要她进入婚姻，的确有点惊慌失措。 “ 小美，我有事问你。” 中午吃过中饭，趁着林奕山收拾厨房的功夫，褚悦躲进了洗手间给小美发信息。回国不久，大概小美是唯一说得上话的朋友。 “ 大周末的不要跟我谈！工！作！” 小美丢过来一句话。 “ 我没有跟你谈工作，我想问你，我被求婚了，我该怎么办？” 褚悦直截了当。 “ 什么！被求婚了！” 信息刚传递过来，小美便打来了语音电话。 “ 小美，我不方便说话，我在洗手间里。” 褚悦急忙按小了音量。 “ 天啊！你那个帅气多金的大暖男跟你求婚了！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天啊！你会不会嫁人辞职回家做阔太太！褚悦，我太羡慕你了，快点给我沾沾喜气！求上天赐给我一个绝世好男人！” 没等褚悦说话，小美便在电话另一端激动的讲了个没完。 “ 我还没答应他。” 褚悦小声说。 “ 什么？你没答应他？拜托，你在工作上会放走任何一个客户吗？面对这么优质的对象，你在生活上怎么就不能主动出击一下？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要知道男人的求婚就和女人的消费一样，都是冲动！冲动！” 小美着急了。 “ 是啊，我就是怕他这是冲动之下的决定，所以我犹豫了。婚姻毕竟是大事，我不想这么草率。” 褚悦不知道怎么跟小美解释，可能在这个年代还渴求一生一世白头到老的爱情，本身就是一种幼稚的奢望。 “ 你看着吧，你今天拒绝了他，可能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跟你求婚，甚至以后都不会再跟你求婚。褚悦，你要记住，男女之间的相处，冲动时候做的决定往往是最正确的决定。时间长了，彼此的吸引力减退，就会慢慢疲了，待在一起就像左手摸右手，不再有感觉，那个时候，即便你想结婚，男人也不会想结婚了。” 小美说的一板一眼，让褚悦愈发心慌起来。 “ 褚悦，来吃点餐后水果吧。” 褚悦隔着门，听见林奕山在厨房唤她。 “ 小美，先不跟你说了，他叫我了。我再想想，谢谢你。” 褚悦赶紧挂了电话，走了出去。 大概是刚才没有答应求婚的缘故，现在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至少褚悦有点尴尬。 “ 奕山，对不起，我刚才不是犹豫，是一下子慌了。” 褚悦坐在岛台前，有点不知所措。她知道，或许应该有所解释，只是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林奕山笑了，温暖如初。“ 没事，刚才是我心急，吓到你了。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慢慢来。” 林奕山这么一说，褚悦愈发感到小美的话一语成谶。 他一定是刚才冲动之下的决定，所以，他以后是不会再跟自己求婚了，是吗？ 褚悦想到这里，不禁难过垂目。 林奕山看褚悦情绪不高，也有些忐忑。看来刚才自己一时冲动向褚悦求婚，的确是吓到这个小丫头了。 “ 吃点葡萄，甜食可以帮助我们愉悦心情。” 林奕山把盛满葡萄的果盘推到褚悦面前。 这个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褚悦有点吃惊，看向林奕山，” 我需要回避吗？” “ 不需要，你是这里的女主人，来的都是客。” 林奕山说着握了一下褚悦的手，起身去开门。 来的可真不把自己当客人，跟在阿达后面，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四五个人，有男有女。 “ 奕山，你可真不像话，金屋藏娇啊！嫂子都来上海了，也不说让我们见见！” 一个和林奕山年龄相仿，却已微微发福的矮个子男人，挽着一个妙龄少女，率先走过来冲褚悦打招呼。 “ 褚悦，这是章其峰。其峰，这是褚悦。” 林奕山笑着做了简单的介绍，可是关于章其峰身边的年轻女孩，林奕山却只字未提。 章其峰并不介意，他跟褚悦打招呼，“ 嫂子好啊，早就听阿达说起过你。百闻不如一见，看来奕山不止看股票的眼光不错，看人的眼光更好。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周妙如。” 周妙如莞尔一笑，也朝褚悦挥手示意，她像只小白兔，巧笑倩兮，风情四溢。 后面陆续跟过来的，是阿达、大伟、成子，都是林奕山之前团队的成员，他们一一跟褚悦打过招呼，然后像进了自家一样，随意找地方坐成一圈。 看得出来，他们对这里比褚悦还要熟悉。 “ 我去给大家倒点水。” 褚悦正要去厨房倒水，却被林奕山拉住了。 “ 他们想干什么都可以自己来，你不用伺候他们。” 林奕山在褚悦耳边坏笑着说。 看得出来，他们都不是一般的关系，怎么说呢？就像亲人。 “ 嫂子，你跟我们说说呗，奕山是怎么把你骗到手的！听说你还是名校海归，我们这一群人的学历加在一起，估计也不如你。” 大伟年纪不太大，像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说起话来也有些腼腆。 褚悦笑了，“ 是我骗的他。” 说罢，她看向林奕山，他正靠在岛台上，抱臂站着，面带微笑看向褚悦。 第11章 得意 众人嘻嘻哈哈，褚悦虽然与他们并不太熟，却因为他们的热情，迅速融为一体。 褚悦倒也很喜欢这群人，虽然都是林奕山的事业伙伴，但是在一起倒也不谈工作，只懂寻欢作乐。 这才是人间正道嘛，该开心的时候就要想尽千方百计寻开心。 林奕山的生活向来简单，没有零食、没有饮料，也不点外卖。褚悦连着点了三波外卖，也没有填上这些吃货的嘴，到了傍晚时分，他们又开始提要求了。 “ 嫂子，有没有火锅？这个比较方便......” “ 嫂子，我最喜欢吃回锅肉，可不可以来一个？” “ 嫂子，我最简单，沙拉就可以了！” “ 嫂子，下酒菜，下酒菜，我跟奕山喝一个！” 褚悦顿时束手无策，她只会做些家常菜，根本摆不上台面，更何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林奕山这里的食材颇为有限，锅碗瓢盆也有限，所以限制了发挥。 “ 你们过分了，别为难她了，要吃什么找我！” 林奕山一脸笑意，挡在褚悦面前，万夫莫开。 “ 奕山，我们知道你厨艺了得，但是我们今天就想尝尝嫂子的手艺。” 成子竟然开始撒娇起来。 “ 那麻烦大家等等，我准备一下。” 褚悦有点慌，她当真了。 林奕山见她应承了下来，赶紧把她拉到厨房。 “ 你真的打算跟外面那群饿鬼做饭啊，想清楚哦。” 林奕山低头看向褚悦，这丫头一脸的生无可恋。 “ 只要他们吃的下去，我就做的出来。你先陪他们一下，我来买菜。” 林奕山听褚悦这么说，有点心疼的抱了一下她，而后摸摸她的头，笑着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完蛋。 褚悦冷静了三秒，然后在大脑里迅速拟定菜谱，接着迅速下单买菜。 一个生菜沙拉、一份土豆炖牛腩、一盘芦笋口蘑、一份扬州炒饭外加万能老干妈、一份清炒时蔬、一个油淋茄子、一个清蒸鲈鱼、一个农家小炒肉、一份西红柿紫菜蛋汤..... 褚悦觉得自己尽力了，留学时的十八般武艺都搬上了台面。 菜上桌的时候，已经整整过去了两个小时，新闻联播正好开始播报....... “ 奕山，你这不是找的女朋友，你这是找的田螺姑娘吧。” 阿达看到一桌子菜，差点惊掉了下巴。 林奕山开始还以为褚悦一个人在厨房里折腾不出来呢，没想到还有两把刷子。随便找了个菜尝了尝，别说，味道还真的不错。 这种在众人面前挣足面子的显摆，让林奕山虽然面不改色，却心中暗喜。 实话说，对于林奕山来说，这也是个意外的惊喜，毕竟当时怕褚悦一个人饿死，还专门把吴妈留在别墅照料她的生活。 “ 周妙如，你跟人家褚悦学学，整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我想吃你做一餐饭，估计要等到下辈子。” 章其峰口无遮拦的一阵抱怨，让周妙如脸色突变。 “ 大家入座吧，不好意思，时间太紧，准备不足，只能做几道家常小菜了。” 褚悦招呼大家坐下，顺手拿来了醒好的红酒，轮流给大家斟上。 “ 奕山，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躲在家里不愿出山了。原来金屋藏娇啊，找到嫂子这样上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夫复何求？” 阿达不禁一阵感叹。 “ 那可不行，我们这摊子人，离了老大，就是一群散兵游勇。” 成子说完这一句，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褚悦看出大家情绪上有些不对，连忙举起酒杯，“ 今天欢迎大家来玩，招待不周，大家担待。” 一众人迅速站起举杯，室内的气氛又迅速升温。 晚上的时候，人群散去，只剩下褚悦和林奕山。 “ 累了吧。” 林奕山说着给褚悦揉了揉肩。 “ 别说，还真有点累，好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做这么多菜。幸亏国外那两年被迫学了点手艺，否则今天真的只能请大家吃黑暗料理了。” 褚悦也觉得自己有点累了，靠在林奕山身上不想动。 “ 丫头，你知道今天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冒出来一个什么样的念头吗？” 林奕山从身后搂着褚悦，轻声问。 “ 该不会是想要赶紧定外卖帮我解围吧。” 褚悦轻声笑了。 “ 那到没有，如果你连一桌饭都变不出来，怎么能做我的女人。” 林奕山言语之中，有点得意。 “ 嗯？” 褚悦身子一偏，转过头来对着林奕山翻了个白眼，“ 怎么，你的女人就应该是煮饭婆？” “ 哈哈，你误会了。谢谢你褚悦，我知道你今天完全是为了给我撑个场面。一桌子菜摆上桌的时候，我真的在想，从此退休，跟你每天过这种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日子，也不错。” 林奕山说罢，轻轻吻了一下褚悦的头。 短短一天的时间，两个人足不出户，却好像发生了好多事。 林奕山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选择，而褚悦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 奕山，我看得出来，你跟大家的感情都很好。如果你想留在上海继续跟他们一起合作，我也可以每个周末过来看你。” 褚悦虽然不太喜欢这种远距离的恋爱，但是她并不希望拖林奕山的后腿。 “ 其实我并不想再重复过去的老路，这也是我一直没有确定要和阿达他们一起继续合作的原因。现在的股票市场，就好像是一桌麻将牌，有经验丰富的民间牛散，有实力雄厚的庄家主力，有胆大心细的江湖游资，有技巧超群的操盘高手，可是玩了一个通宵，厮杀到血流成河，却没有一个赢家。” 林奕山这段时间也分析了一下局势，竟然找不到一个好的标的。 “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只有开麻将馆的赢了钱？” 褚悦不解。 这丫头果然机灵，一点就通。 “ 如果人战胜不了这个市场，不如用一些技术手段，用超越人类智慧的方式来玩这个游戏试试，这才是目前我比较感兴趣的事。” 林奕山这个时候，才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第12章 疑虑 “ 你想好了吗？如果你选择这么做，估计跟阿达他们就很难再重新合作了，感觉他们似乎不太喜欢漫长的付出，只为等候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褚悦虽然不懂股票，但是她知道做技术上投入，可能耗时费钱还不见得可以看到未来，这些可能都是阿达不能忍受的。 “ 这也是我这些时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我不想负了曾经一起奋斗的兄弟，也不想负了自己的梦想和坚持。如果是你，会怎么选？” 林奕山其实已经仁至义尽，在阿达几近破产的边缘，专门赶到上海，拉了他一把，救他于深渊。 可是，林奕山已经感知到愈来愈近的政策风险，和无法不可突破的技术瓶颈，这个时候离场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这段时间，他无数次的劝说阿达，都以失败告终。 在他们看来，林奕山不过是略施小计，不过月余，便挽回数千万的损失，假以时日，再像当年那样日进斗金，完全不成问题。 这与林奕山对市场的认知大相径庭，林奕山规劝无果，只有选择事了拂衣去。 “ 人生真的太有限了，我们还是尽可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奕山，当年谁会想到小橙书发展成如今的样子，又有谁会想到互联网不过十年便江河日下？可能现在觉得遥不可及的技术，不过一两年间便成为主流。我想，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 褚悦给了林奕山一个鼓励的微笑。 可是林奕山却一脸严肃，” 虽然我有些积累，可是做这件事可能会散尽家财，你也愿意支持我嘛？” “ 我现在年薪差不多30万，我再努力一点，上到部门主管的位置，年薪就能到50万，这样，即便你散尽家财，我也完全可以养活你，放心吧，奕山。” 在褚悦心里，林奕山就好像是永不倒的小强，除了他自己的决心，没有什么可以制约他前进的步伐。 听到这里，林奕山才欣然笑了，“ 谢谢你，褚悦。” 其实这些年来，以先进的数学模型替代人为的主观判断，利用计算机技术从庞大的历史数据中筛选能带来超额收益的多种“大概率”事件以制定策略的量化交易，早已充斥于股票交易的各个环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奕山靠着多年的股市修行才终于搞定了自己的情绪，而量化交易则通过几串代码便极大地减少了投资者情绪波动的影响，避免在市场极度狂热或悲观的情况下作出非理性的投资决策。 股市的胜败最大的原因，便是克服人性，这一点，机器永远比人本身要在行。 整个周末，除了出去吃了顿晚餐，两个人都窝在一起哪都没去。 热恋期，褚悦觉得自己一夜长大，林奕山却觉得自己在幼稚的路上越行越远。 两情相悦，所以乐此不疲。 周末的时光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分离的时刻。 “ 你什么时候回来？” 熙熙攘攘的机场，褚悦和林奕山待在一角，难分难舍。 “ 我觉得这两天收获很大，很多一直悬而未决的问题找到了答案。我争取下周忙完了就回武汉。但是如果新项目要启动，可能还是会有很多时间在外地出差，毕竟武汉的金融环境远远不及北上广深，技术人才也颇为有限。” 林奕山轻抚靠在自己身上的褚悦，低声说。 大庭广众之下的腻歪，对于林奕山来说，这辈子恐怕也是第一次。 “ 那我不是经常见不到你？我想你了怎么办？” 褚悦仰头，清亮的眼眸里，竟有一丝丝哀怨。 “ 我那天给你提供了解决方案，你随时可以选择接受。” 林奕山伸手撩开了挡在褚悦面颊上的几缕长发。 “ 解决方案？” 褚悦迷茫了。 “ 我不是问过你，愿意嫁给我吗？褚悦？” 林奕山说这句话的时候，认真而严肃，好像是一次重要的谈判，急切的想要一个确凿的答案。 褚悦愣在了那里，如果第一次可能是冲动之举，那么第二次应该是深思熟虑的决定。 她耳边不停的回想着小美说过的话，明显的，小美并没有言中，林奕山这是第二次求婚。 可是求婚，不应该更浪漫点嘛？充满仪式感，有着让人终身难忘的桥段？ “ 人家的求婚，感觉不是这个样子的。” 褚悦喃喃，却被林奕山迅速捕捉。 “ 你也说了，那是人家的求婚。” 林奕山温柔的低下头，看着一脸委屈的褚悦，微微一笑。 “ 时间不早了，我要去过安检了。等你回来哦！” 褚悦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做决定，也需要再确定一下林奕山真实的内心。 而林奕山，知道褚悦不开心了，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开心。 整个周末两个人都你侬我侬，为什么一谈到结婚这个话题，每次她都要顾左右而言他? 虽然两个人相处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可是也不在认识三五天就闪婚的范畴，难道是，褚悦觉得还没有见过父母？又或者自己的求婚还不够正式？ 见父母？！林奕山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曾经的处变不惊都是假的，想着要见褚悦的父母，自己忽然有点紧张起来。 而飞机上的褚悦，此时的内心也五味杂陈。 虽然她知道，林奕山这样凡事都考虑周全的人，绝对不会对求婚这样的大事，随口一说。他们认识虽然也有些时日，可是彼此之间还有很多并不明朗清晰的地方，林奕山日常的一言一行里给足了她需要的安全感，可是他的身上还有许许多多她不了解的地方。 例如，在他山间小屋的书房里，看到的唯一的一本股票书里，那个署名为云的女生究竟是谁？ 例如，她还未曾见过他的家人，他也未曾见过自己的家人，未曾得到父母首肯和祝福的婚姻，始终谈不上圆满和随顺。 例如，他说他未来可能要经常出差，结婚了就不会再忍受两地之苦？自己倒不怕陪着他忍受四海漂泊之苦，可是自己的事业怎么办？难道年纪轻轻就要做家庭主妇吗？ ...... 不想还没有那么多的问题，一想起来，褚悦就真的感觉到心烦意乱。 第13章 摊牌 回武汉好几天了，除了到达时给林奕山发了个信息之外，褚悦没有联系他。 林奕山知道，褚悦有情绪，可是为什么有情绪，他不太明白。 是不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见过双方父母，就急着求婚让她有些忐忑？ 还是因为他的求婚没有鲜花和气球，显得不够正式与尊重？ 褚悦对林奕山来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她年纪小，不谙世事，一身的纯真与热情，却冰雪聪明。要她周旋于人情世故，她可能不太行，但是或许正因为这样，她凭直觉给出的建议往往一针见血，直捣黄龙。 多少人的修行不过是为了到达这种最为原始的澄明之境，自己用了十数年的努力，放弃了技术，远离了信息，摈除杂念，只为这缥缈却笃定的直觉。 所以，这大概是褚悦最吸引自己的地方，她就像自己多年的心之所向，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林奕山知道，褚悦这样的存在，对于他的生活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好像是久寻不见的命门，死死的把守着他的灵魂要害。 爱情并不是他的执着，他只为特别的人执着。 年少轻狂时，他曾经遇到过和褚悦一样美好的存在，只是，不小心弄丢了。 这一次，他不愿意再失去。 阿达这边的事还尚在收尾，只有处理完了，才能顺顺利利的回武汉。 上周调动了一个多亿的资金来替阿达解围，市场环境这么不好，不能太明目张胆，只能分账户分批次悄悄蛰伏，时间紧任务重，幸好这只股票自己曾经做过调研，还算比较熟悉，否则很有可能跟阿达一起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毕竟，现在这样的方式，并不算太合乎规范。对于阿达而言，风险和收益成正比，可是对于自己而言，没有必要为这点收益冒风险。 今时不同往日，今天他有更需要保护的人，更值得好好珍惜的人生。 林奕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给阿达发了信息，“你叫大家一起来一下，我有事跟大家沟通。” 回到武汉的褚悦，根本没时间整理情绪，就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之中。 现在网上不是有句话吗？女孩子，你不搞工作不搞钱，难道要回家搞家务吗？ 褚悦恨不得把这句话贴到脑门上警示自己，决不能被林奕山的糖衣炮弹轻易击倒。 她知道，林奕山有钱，可能对于她来说几辈子都花不完。可是他一求婚，她就慌了，除了双方还不够了解，家人都未曾见面之外，其实最重要的，她在林奕山的安排里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她知道，林奕山不在乎她有没有工作，更不在乎她有没有自己的事业，他要的，只是陪伴，只是好好相处，只是细水长流。 可是谁又能保证得了未来呢？ 这样一个男人，他要的女人，一定不是田螺姑娘，而是灵魂伴侣。 如果有一天自己“失魂落魄”，那对于林奕山而言，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那一天，他会厌恶，也会嫌弃自己吧。 “他跟我求了两次婚，我都没有给他回应。我当时也很挣扎，但是我现在忽然觉得是对的。” 中饭时间，褚悦才从繁杂的工作里挣脱，花了二十分钟想明白了这整件事。 “ 我说你是不是傻？褚悦，虽然你肤白貌美大长腿，但是像你这样的小丫头街上一抓一大把，人家不比你丑，还比你更有风情，你说如果你是男人你怎么选。你那个男朋友开宾利呢，身价保守估计也有半个小目标，真的搞不懂你还在想什么！” 小美说这话的时候，都激动的攥紧了拳头，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 中饭时间，公司的天台上人总是特别多，小美压低了声音，可是却压不住激动。从身边走过的人，总忍不住回头看窃窃私语的她们，这中间，也包括了久未谋面的何光。 他现在可是公司的大红人，自从把徐慧琳排挤出列，他一个人在运营部呼风唤雨，好不得意。 “这不是褚悦吗？好久不见。” 何光捡了一耳朵小美的话，转过头一看，是褚悦。 “怎么，何部长看不见我？当我是死人？” 小美不乐意了。 “怎么会，怎么会，小美，我们也好久不见了。” 何光一脸贱贱的坏笑，一如以往。 “何部长好。” 褚悦不卑不亢的打了个招呼，面无表情。 “何部长现在春风得意，马上就要提vp了吧。” 小美的话语里几分询问，几分讥讽。 “小美，有些玩笑不能乱开。每年的任务量都在涨，这你们都知道的呀。当年还有徐部长跟我一起扛，现在只有我自己了，能完成任务就谢天谢地了，太有野心的事，我们也不太合适想，你说，对吧？” 何光嘴上这么说，可野心分明就挂在脸上。 “何部长，我吃完了，先下去工作了。” 褚悦不想跟何光有什么纠缠，起身准备走，“小美，你吃好了吗？” “ 吃好了，吃好了。我们一起下去吧。” 小美最懂见机行事，顺着褚悦的话就自己下了坡。 何光不免尴尬的一笑，心里却开始暗暗较劲，最近听说徐慧琳又开始起死回生，看来这左膀右臂两个死忠粉不除，她就还有可能回到运营部兴风作浪。 午饭后，林奕山家已经坐满了人。 林奕山看到阿达兴奋的表情，再看到他叫来了公司几乎所有的人，就知道，他误会了。 一屋子的人交头接耳，大家一副兴高采烈的表情，好像公司马上就要敲钟。 有几个年轻的男孩子，也是第一次见林奕山，像见了偶像一样，想要上前打招呼却又唯唯诺诺，犹犹豫豫。 “ 阿达，你来一下。” 林奕山有些不悦，他一向不喜欢没有边界感。 “ 来了来了。” 阿达几乎是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迅速跟着林奕山进了书房。 大概不到五分钟，书房里忽然传出阿达的怒吼，“ 奕山，难道你就要这样抛下这帮兄弟们吗？亏大家还这么信赖你！仰仗你！” 客厅外原本的嘈杂顿时消停了，陷入了一片死寂。 第14章 割裂 “ 阿达，你冷静一下。” 林奕山站在书桌前，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阿达，他知道，这老小子又开始犯浑了。 “ 你要我怎么冷静，大家都很高兴的看你回来，觉得未来的日子又有指望了，你告诉我你金盆洗手，准备换一个新赛道？” 阿达觉得自己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接到林奕山信息的时候竟然以为他想通了，要回归了。 “ 你们怎么回事？” 章其峰推门而入，“大家在外面都听到了。” 林奕山面无表情，阿达则一脸愤怒，看起来两个人似乎并没有针锋相对，可是书房里的气氛还是暗流涌动，剑拔弩张。 “ 其峰，我觉得还是需要跟大家说一下我的想法和决定。” 林奕山准备起身前往客厅。 “ 奕山，你想想兄弟们，你还会做这种决定吗？” 阿达将愤怒的拳头砸向书桌。 “ 奕山，你等等，你可以先跟我说说你的决定吗？” 章其峰拉住林奕山。 “ 首先，我觉得目前我们做的事风险远远大于收益，无论是从政策面还是从实操面，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其次，我觉得目前的方法和技术，都会在不远的将来被彻底淘汰，这个市场最大的风险就是来自于人自身的弱点和不可控的情绪，而ai技术可以弥补这个最大的bug，因为机器没有情绪，机器可以对峙人性的不足。” 林奕山看着章其峰，坚决地说，“是的，我现在想换一条赛道，这个过程可能很漫长，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赚钱，甚至要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和财力，可是我想去试试。” “老章，你说他是不是个神经病，放着眼前现成的钱和机会，他非要去走一条不熟悉的新路。” 阿达话里话外，都有一种“拿他没办法”的绝望。 “ 阿达，我倒觉得奕山的想法并不一定是错的。毕竟我们这两年也不太顺，老方法在现代的市场里已经不太走得通了。” 章其峰的这番话，让室内的紧张氛围稍稍缓和了下来。 这章其峰，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号的人，当年从一个身价3万块的小散户，做到了上千万的大牛散，也不过三四年的功夫。可惜后面屡战屡败，皆因一个“贪”字，后来痛定思痛，决定再也不碰股票，只为除去“心瘾”。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完全认同林奕山的想法，在这个市场上，祛“心瘾”者得天下。 跟了林奕山几年，他愈发觉得这个深藏不露的家伙，真的有两手。技术，他懂；资金，他有；心态，他好。除了跟人拼好运之外，他几乎没有什么是拿不出手的。 阿达总觉得林奕山赚到了钱，就怂了，不愿意再蹚浑水，更不愿冒风险。可是章其峰不怎么认为，聪明人懂得见好就收，只有笨蛋才认为这里一成不变，靠着过去的方式守株待兔就可以继续赚个盆满钵满。 “ 章其峰，你能不能不要做墙头草？你是怕林奕山走了，这个公司就撑不下去了吗？” 阿达这么冲动的性格，不知道当年在这个市场是不是凭着一腔孤勇赚到的钱。 章其峰摇摇头，“ 阿达，你冷静一下。奕山你还不了解吗？这次这么大的危机，他拿了这么大一笔资金过来给我们解围，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 阿达，我希望你能够理解。严格来说，我不欠任何人的，我也没有义务帮任何人，所以你不要用兄弟关系来绑架我。你知道，我从来都不吃这一套。” 林奕山第一次这么明显的黑着脸，厉声说。 “大家都是好兄弟，都要考虑一下对方的难处，换位思考。” 章其峰觉得这一次林奕山是真的生气了。 “ 阿达，你不是很看重这些兄弟们吗？按你的方式走的通，你今年就不会来找我了，不是吗？之前我离开团队的时候就说过，我不想再用老方法面对新市场，因为过去的打法和经验不升级，就是不断致自己于险地。你不以为意，结果差点把兄弟们所有的积累都毁于一旦，大家信任你，没有埋怨你，可是每个人身后谁不是着家人，谁不是拖家带口，有老有小？” 章其峰对此深有感触，去年一役，差点倾家荡产。如果还是二十出头的小毛孩，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可是现在这个年龄，试错成本太高，一不留神就永无翻身的机会。 所以，他对林奕山的说法，不能再赞同了。 其实阿达觉得林奕山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他始终转不过弯来，方法不会有问题，只是上次自己运气不够好，遇到了资金面更强的对手，一下子没守住而已。 在他看来，林奕山这不是智慧，这是胆怯，他怂了，他开始怕这个市场，再也没有当年杀伐决断的勇气。 “ 奕山，我觉得你就是怕了，你现在一心就想着抱得美人归，你没心思了。” 阿达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可嘴还硬。 “ 我也没几个钱，即便我倒了，我还是有信心可以重头再来。我现在跟你谈的不是做不做这件事，而是怎么做这件事，阿达，你不要偷换概念。” 林奕山感觉自己鸡同鸭讲，他摇了摇头，看向还能沟通的章其峰。 “ 对，阿达，奕山只是觉察到了市场的变化，他想换一种方式来做这件事。市场的风险还在那里，只是我们的手段要换新的。” 章其峰明白，和奕山的认知相比，阿达只能算这个市场上的“小学生”，年轻时候凭运气赚的钱人到中年都靠本事还给了这个市场。 阿达怏怏不语，他知道继续说下去，只是出于倔强，事实证明，自己不行，每次都要靠林奕山才能力挽狂澜，这些年屡试不爽。 所以，林奕山或许是对的，只是自己赚够了块钱，已经没有办法忍受要花时间在一个未知的结果上，“那你说说，要搞一个你说的那个什么ai，要多少钱？” “ 资本门槛高，大模型开发和训练一次1200万美元。对于未知的事情，我不想拉大家下水，但是对于可预判的风险，我建议大家不要再继续用之前的方法莽撞的进入市场。” 林奕山说出的这个数字，让书房里的两位面面相觑。 第15章 小鞋 “ 林奕山，你疯了吗？” 阿达这次是真的觉得林奕山疯了，几个小目标都打不住的研发，没有大的资金支持，根本达不到目标。 \"奕山，我觉得我们需要再考虑一下这件事情。\" 章其峰听到如此庞大的数字也有些犹豫。 即使对于那些见过大数字的人来说，这个数目也是无法想象的，林奕山当然明白这一点。 虽然林奕山有一定的资金，但面对这个可能是个无底洞的研发项目，他也不一定能够承担得起，他也明白这一点。因此，他之前已经确定了几个资方，准备先提出大致的想法和计划，然后再推进项目。 但是这些，在没有明确的情况下，没有必要跟所有人交代。 “ 我没有强迫大家一定要跟我一起上这条去向不明的船，我只是告诉大家我有这个想法，对这件事感兴趣的，可以跟我一起做一些尝试和努力。” 林奕山知道，自己的诚恳可能在阿达听起来，更像个笑话。 “ 奕山，我们攀不上这么大一艘航母，希望你成功吧。” 果不其然，阿达听了没有半分理解和感动，他只是木然的看了林奕山一眼，随后走向屋外，“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 他这个人就是冲动，奕山，你不要介意。但是这件事涉及这么大的资金，还是要从长计议。我也回去好好想想，再给你答复。” 章其峰强装镇定，也紧随阿达走了出去。 林奕山一个人在书房里站了十秒钟，稳定了一下情绪，也走了出去。 客厅里鸦雀无声，一屋子的人脸上都写着焦虑。 “各位，我今天想跟大家宣布一件事。” 林奕山站在了客厅正中间，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一众人等，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却也有些微不同，有人木然，有人紧张，有人期待，有人焦躁。 林奕山跟在座的分享了一下自己对行业未来的预判，以及接下来自己打算要去做的事。阿达坐在沙发上，埋头搓着手；章其峰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成子一声不吭，陷入了思考；其他几个年轻的小男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 因为这个项目可能需要的资金是巨大的，所以我也征求了公司主要股东和负责人的意见，如果愿意参与的，我欢迎，如果不太好看的，我也不勉强。只是，我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大家投资行为还是要更加谨慎，特别是慎用杠杆，现在已经过了以小博大的时代。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 林奕山觉得这样的方式，可能有些残酷，可是成年人的体面往往最脆弱。 大家愣了一下，接着无声散去，章其峰最后一个走，他跟在人群后面，拍了拍林奕山的肩膀，“奕山，保重！” 当客厅里只剩下林奕山一个人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澄明。 那些曾经干扰他判断的杂音消失殆尽，他终于又恢复了理智。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褚悦。 短短的一个周末，是她，让他彻底攻破了内心的壁垒，选择直面这一切。 所以，他的求婚，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他常年早已习惯了这种瞬间的建立在感性基础上的理性判断。 在他看来，判断一只股票，和判断一段婚姻，并无二致。 都有风险，亦都风险可控。 他第一时间定了回武汉的票，他不太喜欢这几天跟褚悦之间的“冷战”。 而褚悦，不知道为何，自从中午见了何光之后，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果然，到了下午的时候，就出事了。 “ 褚悦，你来一下。” 徐慧琳在电话里，语气严肃。 褚悦带上笔记本，赶紧来到徐慧琳的办公室。 “褚悦，坐。你离开运营部的时候，是不是把所有的客户都跟新同事做了交接？” 徐慧琳示意让褚悦坐下，然后忙不迭的问。 “ 是的，徐部长。我跟何部长手下的小张，张舒雅做了交接。每一个活跃客户我都当她的面一一打过电话，有什么问题吗？” 褚悦不解。 “ 出了点问题，何光在刚才的公司会议上把你给告了，说你不仅未正常交接客户，并且对外泄露了这些客户的资料。” 徐慧琳当然知道这是何光的诬告，但是他手上肯定握着什么不利于褚悦的证据，否则不会这样明路张胆的在中层管理会议上说一个下属的问题。 “ 徐部长，我没有泄露客户资料。首先，我那天做了完整的交接工作，当时我担心有差池还专门录下了全过程，每一通电话我都并没有用自己的手机拨打，而是用公司的办公软件拨打的，全部都有录音。其次，公司的所有客户资料，我每打完一个电话就现场从我的crm系统转到了交接同事的crm系统里，每一个客户都在库里留有具体的交接时间。” 褚悦目光笃定，庆幸自己当时留了一手。 “ 真的吗？太好了！” 徐慧琳许是太高兴了，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何光这小子，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来，如果张舒雅能够配合说明一下肯定是最好的。不过她是何光部门的人，估计做证明有点难。” “ 徐部长，我不怕。今天中午我跟小美遇到何光了，当时就觉得他阴阳怪气的，一定是没安好心。” 褚悦看到徐慧琳担心自己，不免有点感动。不过何光这个人也不是吃素的，他肯定手上捏着什么材料，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公司管理层会议上举报自己。 他拿着什么呢？ 褚悦回到工位上，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何光这个小人的手里。小美凑了过来，“怎么了？” “ 我被何光告了！他说我泄露客户资料。” 褚悦小声说。 “ 什么！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小美一声惊呼，周围的同事纷纷从格子间里探出头来。 “ 你小点声！” 褚悦赶紧拉住大惊小怪的小美，“ 我不怕，我当时交接的时候工作做的很细，不怕他造谣。” 第16章 芥蒂 虽然说褚悦交接的时候做了几乎是万全的准备，可是被放在管理层会议上拿出来讲故事，一定会造成一定的影响。 何光一定是对自己记仇，才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要逼自己离开公司。这个人做事不留余地，如果想要赶自己走，即便这次未遂，后面也会想出更烂的招。 褚悦冷静的想了一下，主动去找张舒雅，其实意义不大。两个人并不熟悉，充其量算个点头之交，再说她现在是何光部门的人，没有必要为了所谓正义而得罪上级领导。 正想着，小美忽然过来拍了褚悦一下，“ 我说，你还在想什么呢！下班了，今天坐我的车回家？” “ 你的车？你买车了？” 褚悦看着兴高采烈的小美，有点吃惊她悄无声息便买了车。 “ 上周末去逛了逛，看到合适的就下手了。” 小美晃了晃车钥匙，bmw，看来没少花钱。前阵子还跟自己愁眉苦脸的抱怨投资亏了钱，怎么转手就买了宝马？ “ 你发财了？” 褚悦按住小美手上的车钥匙，“ 发财也低调一点，在大办公室里这样炫耀，小心招人嫉妒。” 幸好，办公室里没剩下几个人，这个部门的老人一个个的都要死不活的，新人都是别的部门不要的实习生，所以即便听到了什么也无伤大雅。 “ 你也太谨慎了，不就是买辆车嘛。走吧！” 小美拉着褚悦往外走，生怕错过了这个免费的乘客。 褚悦带着满心疑惑跟着小美走出了公司，来到停车场。不过是几周的功夫，她不仅摆脱了贫困，还鸟枪换炮了，这种发家致富的速度，就是首富也赶不上啊。 “ 小美，你这车可真够漂亮的，快说，是不是股票赚钱了？” 褚悦坐上副驾驶，仔细端详了一下x3的内饰，硬朗更帅气，每天开这样的车上班，心情都会好很多吧。 “ 别提股票了，我感觉已经没有机会重见天日了。” 小美发动了车子，顺手系上了安全带。 小美并没有直接送褚悦回家的意思，她刻意绕了路，走了几段风景不错的路。 “ 下班了吗？” 褚悦的手机响了，是林奕山发来的信息。两个人已经有有好几天没有联系，褚悦尽可能的用工作填满自己的每分每秒，不想让自己陷入感情的疑虑之中，她甚至在家里错过跟每一个跟吴妈打照面的机会，她其实比任何时候都迫切的想要知道，如果没有她的消息，林奕山会出现在她的面前，还一如往昔的关心她的感受吗？ 可是她失望了，林奕山不仅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更是连一条信息都没有。这种失望本来没有那么强烈，可是随着办公室里的糟心事接踵而至，褚悦内心的失落和伤感就越来越浓烈。 这一刻，她甚至有点生气，难道在林奕山眼里，自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她并没有回林奕山的短信，而是偏过头问小美，“ 晚上想吃点什么？” “ 怎么，你要请我吃大餐啊！” 小美开着车，周身散发着显而易见的快乐。 “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这么早回家。” 褚悦软软的靠在椅背上，打开车窗，缓缓的闭上眼睛，任车外的风，无情的撩乱了自己的发。 “ 褚悦，怎么办？我昨天就约了人，今天陪不了你。如果你不想回家，你告诉我你想去哪里，我送你过去？明天下班后的时间留给你，我请你吃大餐，可以吧！” 小美抱歉的看了一眼褚悦。 “ 算了，你去吧。我刚才还疑惑，你这个夜夜笙歌的人怎么今天有空陪我，看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褚悦知道，小美每天不是在相亲就是在交友的路上，她不愿意错过结识良缘的人生黄金时段。 “ 那我现在还送你回家吗？” 小美问。 “ 跟着导航，送我去这里吧。” 褚悦忽然想起来小美并不太清楚自己搬了家，她赶紧导航到了林奕山的别墅。 小美开始只是跟着导航走，并不以为意，开着开着却发现，似乎到了一个高档别墅区。 “ 褚悦，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美停下车，看到这里戒备森严，门口的保安都似乎训练有素。 “ 我去一个朋友家。谢谢你小美，爱你呦！” 褚悦不想解释过多，车一停稳定，她就忙不迭的打开门跳下车。 往前走着没两步，一抬头，却看见林奕山正靠在他的车上，站在她的面前。 “ 怎么，不想跟我说话？” 林奕山轻轻探下头来，看着褚悦。 不远处的小美，简直要惊掉了下巴！这不是褚悦的那个男朋友吗？他的车竟然是宾利？他难道就是褚悦来找的朋友？他住在这个小区？ 以前知道褚悦的男朋友环境不错，可是没有想到这么有钱。 自己寻寻觅觅这么久别说找个金龟婿，就连个拆二代都没遇到，人家回国没两天就直接踏上了嫁入豪门的节奏！ 褚悦知道，小美在身后还没走。 她微微抬起头，“ 奕山，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我同事还没走。” “ 我知道，上次去给你送早餐，见过她。” 林奕山听了褚悦的话，有点不悦，难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需要这样遮遮掩掩吗？“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还是回家？” “回去吧。” 褚悦说着，上了林奕山的车，继而一起开进了小区。 小美仿佛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她平抚了一下，才开车离去。 回到家，吴妈迎了上来，“ 奕山，你们回了？我煲了汤，给你们盛一碗？” “ 不用了，谢谢吴妈。” “好，谢谢吴妈。” 奕山谢绝了，褚悦答应了，异口同声，却截然相反。 吴妈愣了一下，第一次感觉到有点无所适从。旋即又快速反应过来，这两人一定是闹了矛盾，自己还是溜之大吉比较好。 “小悦，我去给你盛汤。” 说罢，吴妈像脚底抹了油一样，上演了瞬间消失术。 只剩下两个人在客厅的时候，或多或少有些尴尬。 谁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更不知道短短几天时间，怎么就从亲密无间变成了心有芥蒂。 第17章 求婚 林奕山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姿态松弛的往后一靠，双眼微，一言不发。 空旷的大客厅里，显得有几分冷清，比起林奕山的老房子，褚悦其实不太喜欢这里，不像家。 找了个离林奕山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却正好看到了他最完整的样子。不过几天时间，他明显的瘦了些，脸上还是觉察不出真实的情绪，一如以往的淡定，可是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褚悦忽然有点心疼他，过去的几天，鬼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看样子跟整个团队谈的不算愉快。 褚悦没有明目张胆的直视，却还是在某一个瞬间被林奕山紧紧的锁住了目光。 林奕山有些疲倦的向她招了招手说，“褚悦，干嘛离我这么远？” 言下之意，过来。 褚悦抬了抬脚，却没有过去。她本来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现在看到林奕山挥手喊她，就更有气了。 林奕山看她黑着脸坐着不动，知道她还有情绪，便主动起身走向了她。 “丫头，我最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哪里开罪了你。” 走到褚悦面前的时候，林奕山半蹲下来，一把抓过了褚悦的手，“我好好反省了一下，大概是我的求婚不太正式，你觉得我没有重视。” 林奕山一脸倦意，却又一腔诚恳，忽然就击中褚悦内心的柔软。 “ 奕山，我只是没有那么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娶我。这中间似乎跨过了很多必行的步骤，例如我们甚至都没有见过彼此的家人，没有得到他们的首肯，更没有得到他们的祝福。” 褚悦一脸委屈的垂目。 “我没有想那么多，我以为我们有彼此就够了。” 林奕山坐在了褚悦身边的地毯上，把头埋在褚悦的腿上，一时之间，他觉得所有的倦意都涌上身来，他只想靠着她，好好的睡上一觉。 褚悦累积多天的情绪，也随着林奕山的靠近而消散。林奕山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复杂，他只是一个大道至简的人，喜欢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处理和解决问题。 他并非不通达人情世故，他只是绝不会因为人情世故而影响自己的决定和判断。 褚悦轻轻抚摸着林奕山的前额，眼前的这个男人枕着她，沉沉睡去，安静的面容一如初入世的婴孩。 吴妈远远端来一碗汤，褚悦对她做了个别说说话的手势，吴妈看见林奕山似乎靠在褚悦的腿上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又将汤端回了餐厅。 林奕山也没有想到，自己真的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他看见褚悦也靠在单人沙发上睡着了，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悄悄起身，却发现餐桌上孤零零的放着一碗汤，这才想起褚悦回家就已经饥肠辘辘，到现在还没吃上饭。 他有点内疚，准备把汤再热一热，再一抬头，却发现褚悦已经醒了。 “我也睡着了吗？” 褚悦有点迷离，感觉自己的头像灌了铅。 “饿了吧，我带你出去吃宵夜？” 林奕山放下手上的活，朝褚悦走了过来。 褚悦嘟着嘴没回话，眼神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埋怨。 “怎么了，又生气了？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原来这么喜欢生气呢？” 林奕山笑着揪了一下褚悦的脸，接着又弯下身怜惜的亲了一下她的眼角，“走吧，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你不也没吃吗？我们就在家里吃点吧，我来做。” 褚悦知道，林奕山其实也什么都没有吃，大家都累了，过去的一周看来都不轻松。 林奕山靠在一边，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褚悦，不禁嘴角上扬，他忍不住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抱住褚悦，“辛苦了。” 林奕山的拥抱温暖又温柔，褚悦虽然不懂声色，但是她突然意识到，好像自己也已经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与爱情无关，这几乎是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在繁杂的世界里只属于两个人的静逸之地。 “ 你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等到忙完猫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褚悦枕在林奕山的胸前，小声问。 “和阿达他们没有谈拢，不过一切也都在我意料之中。” 林奕山已经释然了。 “也不一定是坏事，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褚悦小声安慰。 “我接下来想要做的事，可能会很难，也投入巨大，在起步初期，可能一个人做会更简单， 如果后面不顺利，也不会拖累任何人。” 林奕山说到这里把褚悦又往怀里紧了紧，“我会先留一笔钱出来，控制风险。” 褚悦知道，林奕山是在照顾她和家人的安全感，“奕山，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我也不怕你破产，因为我相信遭遇再大的困难，你也有能力东山再起。” 林奕山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紧紧的握住了褚悦的手。他知道，后面的这场硬仗，褚悦既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后盾。 这一刻，褚悦只想跟身边的这个男人站在一起，无论前路遇到什么，都不离不弃。她甚至开始后悔拒绝了他的求婚，特别是在他四面楚歌，众叛亲离的时候。 或许自从他选择了这一行，便决定选择习惯孤独。所以他才会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摈除外界的一切干扰，与最深层的那个自己相处。 褚悦不知道林奕山为什么选择了自己，算不上优秀，也谈不上漂亮。自己能够给予对方的，也很少，或许只有适时聆听，间或鼓励。谈学识，自己远远不如林奕山，谈经验，自己仅仅只是社会小白。 她只知道，如果爱情本身就是一场风险共担的双向奔赴，那么她愿意为自己的冒险买单。 褚悦想到这里，忽然明白林奕山前几天突如其来的求婚了。 如果喜欢一个人，那最重要的事，不就是努力跟对方在一起吗？所谓的那些繁文缛节、世俗约定，遵守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奕山的世界，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在他眼里，从不会因小失大，为了别人的想法而丢掉自己内心认为最珍贵的坚守。 褚悦想到这里，不禁翻过身来抱住林奕山，在黑暗中轻轻的问，“你还愿意娶我吗？” 第18章 调查 “什么？” 这次似乎轮到林奕山吃惊了，他“啪”的打开了床头的阅读灯，卧室瞬间亮了。 褚悦倒是不好意思了，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你刚刚是不是跟我求婚了？” 林奕山把头凑近褚悦的脸，他知道这丫头肯定是害羞了。 “嗯。” 褚悦的声音隔着被子，像蚊子一样嗡嗡，有点可爱。 林奕山憋着笑，悄悄的靠在床背上，看褚悦能躲多久。 一秒、两秒、十秒...... 褚悦终于露出头来，却被林奕山抓了个正着。 “ 你也太坏了吧。” 褚悦嘟着嘴，假装嗔怒。 “ 丫头，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的父母？我需要准备些什么才能上门提亲？” 卧室里，两个人都靠在床头，一时间忽然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 我妈的规矩可多了，没有个百八十万提亲可不行，而且做她的女婿，必须二环内有房，三室一厅是必须的。” 褚悦半开玩笑。 “那看来我的条件还勉强及格。” 林奕山笑着看了一眼褚悦，他在盘算着初次上门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比较合适。 “你真的要去见我爸妈吗？” 褚悦认真的看着林奕山，她有点难想象，他们会面的场景。 “当然了，我要把他们女儿娶进门，肯定要征得他们的同意。我也跟我父母说了，要他们最近从泰国回来一趟，双方父母也要见个面。” 林奕山原来已经偷偷计划了一切。 “ 奕山，我其实有点害怕。” 褚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感觉我到目前为止一事无成，就马上进入了人生的新阶段，可能又会成为妈妈，然后没有更多的精力分给事业，最后陷入了特别可怕的生活状态。” 房间里安静极了，褚悦说完这些，有些忐忑，她不知道林奕山会不会认为自己在推诿又或是拒绝。 林奕山不是第一天认识褚悦，他当然懂她的坚持和固守。他喜欢的，也就是眼前这样的她，不卑不亢做自己，“我跟你求婚，是因为我想要跟你在一起生活。但是我并不想约束你，更不想禁锢你，我希望你一直做自己。” “奕山，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在这辈子遇到你这么好的男朋友？” 褚悦靠到林奕山身边，紧紧的抱住了他。 “ 今天已经不早了，我也有点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 林奕山说罢伸手准备关灯。 “ 林奕山，你在说什么呀 ，我没有那个意思！” 褚悦轻轻捶了一下林奕山，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 林奕山就喜欢看褚悦不好意思又拿他全无办法的样子，笑出声来。 早上醒来的时候，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很明显，林奕山早就起来了。无论什么时候，林奕山都一样的早起、锻炼、早餐，机器人般的生活作息，雷打不动。 自从认识了林奕山，人生就不需要打什么鸡血，因为林奕山就是她的鸡血，拿一句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向自律要自由。 “ 我送你去上班？” 早餐桌上，林奕山问。 “ 这里离公司近，我每天都走着过去，很方便。你最近这么多事，忙起来不要忘记吃中饭。” 褚悦知道，林奕山新项目即将上马，肯定会很忙。 “ 好。对了，我父母明天从泰国回来，正好周六，你有时间陪我去机场接他们吗？” 林奕山刷着手机新闻，头也没抬，漫不经心的问。 “ 啊！明天吗？” 褚悦有点慌，“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我明天需要特别准备些什么吗？我是不是今天晚上搬出去？他们看到我们住在一起不太好吧。” “ 他们又不会来这里，他们会回汉口那边的老房子。” 林奕山听得出来，褚悦慌了，他抬起头来笑着看向了神色慌张的褚悦。 “那就好，那就好。快要迟到了，我先去上班了。你今天想到什么要提前准备的一定要告诉我，我怕明天准备不足，第一印象不好。” 褚悦边说，便站了起来，拿起一旁的通勤包，准备去上班。 “好。” 林奕山笑着给她递过去一瓶西柚汁，“把这个带上。” 从林奕山的别墅到公司，不过走路十分钟的距离。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换了部门，每次一走进公司，心情就会不由自主的down一下。 昨天被何光诬告，事情可大可小，就看公司最后决定怎么处理了。 褚悦刚刚走进办公室，就被徐慧琳喊进了办公室。 “褚悦，昨天的事情还是发酵了。今天公司hr部门通知，你暂时停止接受调查，如果查明情况，一切与你无关，再复职。我个人觉得这也是合理的，我相信你是清白的，用他们的调查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好堵住这些悠悠之口。” 徐慧琳神色严肃，她知道褚悦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何光这个人，手上没有一点切实的东西，绝对不会在那么重要的会议上信口雌黄。 “那我现在，是回家等消息，还是在办公室里等调查？” 褚悦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林奕山有句话说的好，每临大事有静气，一定要冷静！ “这样吧，我先给你放个假。公司这边，我帮你盯着点消息，有情况我们随时沟通。你也别多想了，回去好好休息几天，给自己放个假。” 徐慧琳盘算着，四五个工作日能够出结果。 褚悦默默接受了徐慧琳的建议，她回到工位上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出去，却遇到了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的小美。 “小美，这么心急火燎的干嘛？” 褚悦故作镇静，周围的同事们大概都已经知道了她的事，看到她正在收拾工位，大家都在周边窃窃私语。 “ 褚悦，你收拾东西干嘛？” 小美没有回答褚悦的问题，看见褚悦在收拾东西，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最近要停职接受调查，徐部长要我回家休息几天，等待调查结果。” 褚悦无可奈何的看向小美。 “还是他说你出卖客户资料的那件事吗？” 小美小心翼翼的问，也许是为了保护褚悦，尽可能的放小了声音。 “嗯。” 满满的一办公室人，实在不适合讨论这件事，更何况调查的结果还没有出来，现在说多错多，褚悦清理好办公桌，拎起包，拍了一下小美的肩膀，向外走去。 第19章 见面 “回来了？” 林奕山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看到褚悦上班时间背着个包回到家，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嗯。” 褚悦心力交瘁，无精打采，她现在只想好好躺着。 “好好休息一下，中午我要吴妈煮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林奕山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看样子，他虽然不动声色却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于心。 “嗯。” 褚悦应了一声，虽然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毕竟是林奕山的介绍才进的公司，现在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解释发生的一切。 林奕山大概是看出了褚悦的尴尬，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水池边洗干净手，随着褚悦进了屋。 褚悦走到沙发前，直挺挺的倒了上去，她几乎是瘫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林奕山早上的时候就接到了黄启鸣的电话，听到关于褚悦的“罪名”，他也有点吃惊，他不相信褚悦会做这样的事。 “褚悦，受委屈了？” 林奕山坐到了她的身边，随手递给她一杯咖啡。 可能真的是一早上没有喝咖啡的缘故，又困又累。褚悦接过来喝了一口咖啡，是醇厚手磨咖啡的味道。 “谢谢你，奕山。我还好，我想总会沉冤得雪的。” 褚悦话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是即便离开小橙书，也决不能背着这样的罪名走。更何况，这也关乎林奕山的颜面。 “我林奕山的女人，还会在乎为这几个钱做这种事吗？” 林奕山冷笑。 这是褚悦第一次看到林奕山的眼里流露出这样冷冽的目光，他一向温文尔雅，处变不惊。 “奕山，对不起。虽然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毕竟给你惹了麻烦，让你在黄总面前不好交代。现在只有等调查结果了，看看能不能证明我的清白。” 褚悦说到这里的时候，眼角泛红，被林奕山抓了个正着。 他一把搂过褚悦，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前额，“别担心。我们这几天还有大事要办，不要为这些细微不足道的小事影响了心情。” 褚悦忽然想到，明天还要去机场接林奕山的父母。不仅如此，她还要想一想怎么开口跟父母介绍林奕山。 “奕山，我下午还是想出去一趟，给伯父伯母挑选礼物，毕竟第一次见面不能两手空空。你早上说他们改了上午的航班，那中午正好让吴妈在家准备好饭菜，他们长途奔波，吃完饭正好可以休息一下，你看呢？” 褚悦顿时从之前低落的情绪里跳脱出来，毕竟眼前还有更迫在眉睫的事要做。 “ 好啊。不如我下午陪你一起去买礼物？我也想给你父母买两件礼物，但是我的确不太了解他们，所以还是需要你的帮助。” 林奕山宠溺的拍了拍褚悦的脑袋。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奕山故意的，他说买东西就一定要去品种最齐全的地方，于是直接开着车直奔梦时代。这可是全球最大的商场，足足有7、8个足球场那么大，一下午逛下来，褚悦感觉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给双方父母备齐了礼物，两个人几乎是瘫坐在奶茶店里，身边人潮如织，两人相视一笑。 接机很顺利，林奕山的父母对褚悦不知道多满意，特别是林妈妈，牵上褚悦的手就再也没有放开过。 “咦，怎么到别墅这边来了。” 回家的路上，林妈妈发现似乎并没有回汉口，而是直接去了林奕山已经很久没有住过的别墅。 “妈，这边离褚悦上班的地方比较近，所以我们最近都住在这边。” 林奕山一句无心的话，却让老妈笑开了花，看来好事将近啊。 “还是武汉好啊，泰国虽然也不错，但是吃的东西我们不习惯。我们明天还是要搬回汉口住，那边过早的选择多，我们好久都没有喝到蛋酒吃到热干面了。” 林爸爸表示，还是喜欢老汉口的烟火气。 “好，没问题。褚悦只是看你们辛苦，所以没有安排在外面吃饭，让吴妈给你们做一餐家常菜，然后下午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林奕山解释说。 “悦悦真是能干又细心，看到我们年纪大了，生怕我们劳累。现在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能这样善解人意，细致入微真的是太难得了，奕山，你小子有福气了。” 林妈妈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盼到儿子把女朋友领回家。更何况，这女孩子年轻、漂亮、有气质，谈吐得体，又孝顺。 褚悦被夸的不好意思了，偷偷冲着林奕山吐了吐舌头。 “妈，你继续夸下去，她会不好意思的。” 林奕山笑着看看后视镜里的父母，又转头看看副驾驶座上的褚悦。 这大概是林奕山最幸福的时刻，一家人在一起，和乐融融。 顺利接机，和林奕山的父母愉快的相处了一个下午，褚悦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林奕山送了父母回来，看见褚悦一个人躺在院子的户外沙发上睡着了，他轻轻的揽起她，想要把她抱回房间。 褚悦感觉身边有人，她睁开眼，原来是林奕山，“你回来了。” “嗯，回去睡吧，在这里容易着凉。” 林奕山轻声说。 “好，我刚才坐在这里等你，结果一不留神睡着了。” 褚悦莞尔，她轻轻挂在林奕山身上，不想离开。 “褚悦，看得出来，我父母很喜欢你。我今天看到你们在一起，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甚至感觉你们就是一家人。” 林奕山轻轻一提溜，把褚悦直接抗到了肩上，向室内走去。 “林奕山，你放我下来......” 褚悦微微挣扎，她原本以为林奕山会给她一个公主抱，却没有想到竟然像抗沙袋一样把她直接抗在肩上。 “你说，按照流程，我们是不是明天该去见见你的父母了？” 林奕山拍了一下褚悦的屁股，笑着问。 “你这么粗鲁，我父母才不会同意把我嫁给你呢。” 褚悦几乎是倒挂在林奕山的箭头，她轻轻的拍打着林奕山的背，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他丢进了客厅的大沙发里。 第20章 疑惑 第二天早上，褚悦醒在阳光里，还是老样子，林奕山已经出门去早锻炼去了。 褚悦看了看电话，公司那边没有任何的消息，不仅徐慧琳没有发来任何消息，连小美都没有一个电话。 难道？算了，多想无益，如果调查的清楚，现在想那么多都是多余；如果调查不清楚，现在想那么多也是白想。褚悦这么安慰自己，毕竟眼前还有件更棘手的事要去办，怎么跟父母开口？ “老爸，还好吗？” 褚悦还是先打通了褚国恒的电话。 “怎么，没钱了？” 好几天不联系，联系肯定有大事。大周末的，一大早女儿打电话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 我都是有收入的人，找你要钱干什么？老爸，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听了不要激动。” 褚悦想了想，干脆直接说，绕弯子到最后反而显得不那么磊落，再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 我激动什么？我女儿离家出走我都不激动。” 褚国恒听到这里神色一变，却假装淡定，“你说吧。” “ 我一会回家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 褚悦说完，默默的在这一端做了个深呼吸。 “ 男朋友！” 褚国恒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语气里夹杂着吃惊与愤怒。 “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止是男朋友，应该是未婚夫，因为我们已经谈了快一年，最近准备结婚。” 褚悦一字一句的说完这段话，反而平静了。 “ 准备结婚！” 褚国恒忍不住吼了出来，这下成功吸引了老婆杨真的注意。 “ 老褚，你一大早上喊什么！” 电话里传来杨真的询问，褚悦知道，火药桶成功被点燃。 “ 你宝贝女儿要结婚了，现在来通知我们一声！” 褚国恒也气不打一处来。 “ 你说什么？结婚？跟谁结婚？我就说吧，这丫头非要搬出去住，肯定是有自己的小九九。” 杨真的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两个人一来一回，剑拔弩张。 褚悦脑袋都听疼了，把手机放了公放，自己在一边整理衣柜。 电话没有挂，褚悦在这里听了个清清楚楚，一会林奕山回来，自己该怎么跟他说父母的反应？ 夫妻两个人吵了有7、8分钟，终于消停了。 褚国恒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尽量保持克制和冷静，“ 这样吧，小悦。中午是来不及了，下午你带他回家一起吃个饭，我们见个面，聊一下。” “ 还吃饭？老褚，要做饭你做，我才不做！两个人都要结婚了，现在跑来通知我们一声，还要我做饭给他们吃，想得美！” 杨真越想越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 好好好，你不做饭，我来做。这是自己的女儿，事已至此，你不能驳她的面子，以后结婚了，在老公家里人面前抬不起头。” 哎，还是老爸最为自己着想。 “ 她现在已经让我们抬不起头来了，哪里有这样的女孩子，一声不吭把自己嫁了，也不知道找到什么人，靠谱不靠谱。” 褚悦一声不响的叠着衣服，她已经习惯了老妈的唠叨。 可是一转身，却发现林奕山正抱臂靠在卧室门上，笑着听电话里父母的龃龉。 真丢人！褚悦慌忙之中赶紧挂断了电话。 “忽然告诉父母这么大的事，他们接受肯定需要一个过程。” 林奕山走了过来，“ 明天我在外面定个位置，我们先到你家接上他们，也表示一点诚意。” 林奕山处理事情，总是细心周全，和他在一起，基本不需要担心有什么纰漏。 下午两人赶到褚悦家里的时候，褚国恒和杨真正一脸严肃的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们。 “爸、妈，这是林奕山。”回到了自己家， 褚悦却有些拘谨。 褚国恒抬头看着跟女儿一起走进家门的这个年轻人，约莫一米八五的身高，看上去很文气，可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丝不怒自威的气质。 “小林，坐。” 褚国恒招呼林奕山坐下，旁边的杨真一言不发，只默默的上下打量。 林奕山应声坐下，向两位老人点头微笑，“叔叔、阿姨，你们好。” 褚悦不想大家坐着尴尬，看到茶几上空空如也，爸妈明显就没有准备好好待客。褚悦打开冰箱，找到些水果，拿出来洗干净，摆好盘，端了出去。 不过十分钟的功夫，却发现客厅里的三个人相谈甚欢。 怎么回事？连刚才还黑着脸的老妈，都满脸笑容。 “小悦，你把柜子里的好茶给小林泡一点。” 褚国恒更过份，这边刚指使她泡茶，那边转头笑容满面的对林奕山说，“小林啊，我的学生刚刚从老家寄来的生态茶，你尝尝。”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褚国恒和杨真明显被林奕山的车小小震撼了一下。虽然杨真并不太清楚这是什么车，但是作为极为有限的对车的了解，她知道，一般真皮座的车，都便宜不了。 褚国恒当然尽可能的表现出处变不惊的平静，可是上车以后，他的话明显少了很多。 “小林，我刚才听你说一直在从事金融相关的行业，那具体是？” 进了林奕山定的包房，趁着菜还没有端上桌，褚国恒还是希望进一步的“探探底”。 “ 我从大学开始，就一直在二级市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现在外面的世界变化也挺快的，所以不敢轻易换行业。” 林奕山说的比较含蓄，可是褚国恒毕竟是金融系的教授，所谓的“二级市场”，他自然了然于心。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开着价值几百万的宾利，出来吃个饭定的是看上去不起眼人均3000的餐厅，即便按他自己说的话，一直在二级市场闯荡，那也至少跑赢了99%的人。 他事业成功、为人谦和、清朗高俊，可谓人中龙凤。 这么优秀，为什么看上了自家这个又单纯又有些二的姑娘？ 更重要的是，他到底在二级市场做什么？用什么手段赚钱？会不会违规？甚至违法？ 褚国恒桃李满天下，这些年他看到年轻人在这个行业里沉沉浮浮，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没有几个赚了眼前又赢了未来。 所以，眼前这个“多金”的准女婿，到底靠谱与否，不是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判断的。 第21章 震惊 在褚国恒越来越疑惑的同时，杨真却对这个准女婿越看越喜欢。 虽然说年龄上相差了个7、8岁，似乎有点多。但是如果女儿找个同龄的年轻人，可能很少有处事这么周到，事业这么成功，思想又这么成熟的。 “小林啊，你刚才说你经常去上海，那以后会不会把工作重点放在那边？小悦的工作在武汉，这样你们结婚了，不是马上要面临两地分居吗？” 杨真的问题，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其实是想试探林奕山的态度，到底把家庭放在什么位置。 “ 主要看褚悦的想法，她还年轻，正是接触社会的时候。她想去上海发展或是留在武汉都可以，我在两边都有房子，也有一定的积累，不会影响到生活质量。” 林奕山说的风轻云淡，但一句话里的信息量可不少。首先，他不缺钱，所以褚悦想不想上班完全取决于她自己的选择；其次，他资源多，所以褚悦想到哪里发展完全依照她自己的兴趣。 这样的回答，正合杨真的心意。她很满意的点点头，接着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褚国恒，“老褚，我今天第一次见小林，但是感觉他跟我们家很有缘分，就好像认识了很久的样子，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正在这时，褚国恒手边的电话响了。他站起身来示意出去接个电话，接着，一言不发向外走去。 褚悦感觉老爸忽然之间陷入沉默，一定是对林奕山的职业不太满意，但是这种时候，似乎任何解释都是多余，林奕山的好，只有相处下来才真正知道。 大概过了十分钟，开始上菜了，褚国恒才回来。 “你是奕山？” 褚国恒站在桌前，表情严肃，看向林奕山，直接发问。 正在与林奕山攀谈的杨真第一次看到褚国恒如此严肃，也赶忙收住了到嘴边的话。整个包房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褚悦正要站起来打圆场，林奕山率先打破了沉寂，“是的，叔叔，我是奕山。不知道是不是您想了解的那个奕山。” “ 真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会跟传说中的奕山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他曾经伤害过我最优秀的学生，而他现在正想要娶我最宝贝的女儿。” 褚国恒厉声说，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撑在桌子上，试图以这样的支撑，来缓解因为生气而引发的身体抖动。 “老褚，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杨真抬起头看向褚国恒，看到丈夫脸上愤怒的表情，她不知道在短短十分钟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对林奕山的态度发生了巨变。 而更加迷茫的，是褚悦。她不知道老爸最优秀的学生是谁，这个人跟林奕山有什么关系。林奕山曾经说过，股市里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别人亏的。难道，他害得爸爸的学生亏钱？ “ 叔叔，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林奕山也满心迷惘，他不知道褚国恒突如其来的怒意，更不知道这所谓最优秀的学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 向云，你应该认识吧。” 褚国恒坐了下来，他一脸肃杀，直直的盯着林奕山。 “ 向云？” 在褚悦的记忆里，这是第一次看到林奕山在人前变脸。他的眼神里糅杂着痛苦和隐忍，好像是一个巨大的伤疤被人硬生生的撕下，那种连皮带肉血肉模糊的疼痛感，由表及里，可是却偏偏要咬着牙，不能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痛苦。 “林奕山，你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向云。粗俗点说，她是你飞黄腾达的垫脚石，文明点说，她就是你入行的师父。” 褚国恒顿挫有力的质问，让杨真和褚悦惊讶的哑口无言。这是第一次，看到好脾气的褚国恒如此愤怒。 “ 我当然认识她，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也没有我拥有的一切。” 林奕山抬起头，直面着褚国恒的质疑。 包房里的服务员正推门上菜，看情形不对，连菜名都没有来得及报，就赶紧退了出去。整个包房，陷入了一种无法调和的对峙之中。 这个时候的褚悦，比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痛苦。她不知道这个向云和林奕山究竟是什么关系，她不知道林奕山究竟对这个向云做过什么，她不知道爸爸是否还会原谅林奕山，她不知道她和林奕山还有没有未来...... 她忽然想起在林奕山山间小屋书架上翻到的唯一一本跟股票沾边的书，《股票大作手回忆录》，扉页上，两行娟秀的小字—— 亲爱的奕山，不惧无畏，见好就收。 你的云姐 难道，这就是向云？ 林奕山的几处房子她都去过，几乎没有股票相关的书籍，这几乎是唯一的一本，他断然不是用来看的，应该只是用来怀恋的。 林奕山的几处房子他最喜欢的，应该就是这座山间小屋，从两三间破旧的泥瓦房到请专业设计师设计，亲自参与修建，到派吴妈收拾，可见他对于这个地方的感情。他曾经说过，待在那里的时候，他最像他自己。 所以，这本“唯一”的书出现在他最喜欢的地方，只能说，送书的这个人对他来说非比寻常，也非常重要。 褚悦的大脑从刚开始的混沌懵懂，到现在的飞速运转。她的内心有一个清晰又无比坚定的声音，一直在说，林奕山不是那样的人。 “林奕山，我不同意你跟我女儿在一起。现在不行，以后也不行。向云失踪了这么多年，我绝不允许我的女儿走上她的老路。” 褚国恒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杨真，又看向褚悦，“你们，还坐着干什么，还不走？” “ 等等！” 褚悦想都没想，就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林奕山，虽然很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可是她更坚定的知道，他是值得信任的，自己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跟褚国恒离开这里。 “ 这样吧，我们今天先回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这是杨真第一次和褚国恒互换角色，以往都是褚国恒做和事佬，杨真只管据理力争。看得出来，杨真对林奕山的印象挺好的。 要知道，杨真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特别是对女婿的选择上，想要让杨真看着满意的人，也挺凤毛麟角的。 “ 爸、妈，毕竟这是婚姻大事，谁都不能儿戏。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无论我和奕山未来会怎样，我都希望大家面对面把事情解决，而不是一走了之，一拍两散。” 褚悦站了起来，眉头微锁。 第22章 往事 褚悦的话，让褚国恒停下了脚步，也让杨真重新坐回了位置。 “叔叔、阿姨，我也觉得有必要跟大家解释一下，虽然我之前也从来没有跟褚悦说过关于向云的事。” 林奕山微微低头，褚悦听见他轻声叹了一口气，再抬头时，他的眼角微微泛红，似有泪花。 褚国恒听见林奕山言辞坦荡诚恳，加上他也的确好奇向云的去向，所以还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饭桌上，菜已经上齐，转盘缓慢而优雅的转动着，精心搭配的菜肴活色生香，在场的人却没有半点食欲。 “ 好，我就听听你怎么说！五年了，也应该对这件事有个解释了！要不是今天我心生疑惑跟沈在天联系，还真的糊里糊涂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褚国恒正襟危坐，怒目向前。 “ 在我最初进入这个行当的时候，因为想要学习更多这方面的相关知识，所以偷偷溜进金融专业听课，我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向云的。” 对于林奕山来说，关于向云，每讲一句话，都好像是硬生生的在扯拽着自己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一样，疼。 那个时候的他，正是春风得意时，无知又无畏，拿着打工几年攒下的钱，冲进股票市场，几个来回下来，凭运气赚到了第一桶金——23万。 野心也随之膨胀，他把下一步的目标设定在100万。 他天真的以为听几堂金融课，了解一下金融相关知识，就可以在股票市场上大杀四方了，却没有想到，凭运气赚到的钱却在再次进入市场的时候，凭所谓的技术分析亏了个底朝天。 为了多攒点钱，白天要上课的他，除了周末全天，晚上也找了一份24小时便利店的兼职，这个便利店就在学校大门口不远的地方，幸运的是，不会耽误他太多的通勤时间。 最初，是他认出的向云，她是金融课上的优等生，教授每次都会就难点问题跟她沟通。她总是一个人坐在靠窗的高脚凳上，一边吃关东煮一边看书。久而久之，两个人就熟络了起来。向云这里总有林奕山想看却借不到的书，而林奕山这里是唯一可以让她通宵自习的便利店。 刚刚进入大学的林奕山和刚刚进入大四的向云，也在这一朝一夕之间，彼此暗生情愫。 可是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毕竟，两个一心搞钱的年轻人，都保持着理智与克制。 向云和林奕山一样，都有着并不太幸福的童年，在别人家的孩子被家人众星捧月，生怕吃不好学不好的中学阶段，他们都一样需要靠打零工来维持生计或是负担学费。 向云出生在湖北的一个贫困县，刚出生那会，家徒四壁，母乳不足，连买罐奶粉的钱都没有，只能靠喝点米汤保全了性命。和其他留守儿童一样，她小时候没见过几次爸爸，常年在工地上打工的父亲，因为一次意外，丢了性命。而工地上赔偿的三十万块钱，到手还没焐热，便被家里人分成了三份，十万块给年迈的爷爷奶奶养老，十万块留给向云妈妈，还有十万块给了向云的小叔娶媳妇。 自从分了钱，也就似乎分了家，向云的妈妈带着向云，蜷在一间破泥瓦房里，遇到天气不好，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留给她的地也不多，农忙的时候她要去各家帮忙换点收入，农闲的时候，她要一个人想办法找材料修补房子。 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攒着向云父亲拿命换的十万块钱和自己拿命拼的一点积蓄，把向云终于抚养长大。 幸好，向云争气，从小读书就是前几名，性格温良大方，长得也玲珑剔透，活脱脱的一个天然去雕饰的原生态美女。 林奕山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一个山乡女孩会想要读金融工程专业。向云的回答也很朴素，她说她穷怕了，所以要读个离钱最近的专业。 林奕山听了那个回答，笑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跟自己目标一致的人。 说白了，都是穷怕了。 向云没有参与实际的股票操作，但是她理论基础好，学得扎实，看到林奕山这么喜欢金融专业，于是成为了他的义务讲师。 大学四年，林奕山相当于学了两门专业。 向云大学毕业后，就考上了褚悦父亲的研究生，成了褚国恒的得意门生。同时，她也通过褚国恒的介绍，进入了一方证券，成为了最年轻的实习生。从端茶倒水的小实习生到基金经理，别人要用十年走的路，向云用了五年就走完了。从实习生到研究员到基金经理助理，再到基金经理，一路用实力说话，一路愈战愈勇。 因为向云，所以林奕山几乎是无缝衔接毕业即就业，虽然没有上过一天的班，但是几乎天天都泡在证券公司里。 那个时候，即便是校招中最好的金融专业的学生，也不会做财务报表，看不懂财务模型，更不懂盈利预测。而对于林奕山而言，都是小case，跟着向云学习，这些在耳濡目染之下，早就手到擒来。 林奕山在实际操作中建立起来的理念和体系，也都和向云有高度的相似，例如评判一家公司是否能够产生长期的现金流，一定要看它的商业模式是否健康；决定一家公司是否具有竞争壁垒，则要看它是否有稳定的现金流，从某种角度上看，细水长流可能比高增长更重要。好的商业模式和有效的高壁垒，都只是一家企业的安全边际，唯有合理或较低的估值，才是对这家企业安全边际的保护。 那个时候常常发生一些很有意思的事，几千只股票，两个人却尝尝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一个标的，曾经有财经杂志风评说，奕山是最像基金经理的游资。 可是内行人看得更明白，同学会上，有人跟向云开玩笑说，奕山不仅是最像基金经理的游资，更是最像基金经理向云的游资。 开玩笑的人，就是沈在天，向云的同门师兄。 听玩笑的人，就有褚国恒，向云的如父之师。 时隔多年，褚国恒还记得当时向云的笑容，是那样的明朗清澈。 沈在天和向云，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学生。一个已经是金融行业的翘楚，一个却已数年不知所终。 第23章 真相 “林奕山，我现在只想知道，向云究竟去了哪里？” 褚国恒知道，向云和林奕山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以至于当年会拒绝沈在天的追求，名义上是一心一意搞事业，实际上早就心有所属，只是没有搬上台面。 沈在天有一次喝醉了，说向云爱上了一个小男生，八成说的就是林奕山。 “ 我也不清楚，那个时候我也找了她很久，还去了她家，但是早已人去楼空。” 林奕山终是掩不住悲伤，眼帘低垂，声音暗哑。 “ 胡说，当年她的事业蒸蒸日上，只差一步就可以成为当年的明星基金经理，怎么会不管不顾的说走就走，还走的这么干净彻底？” 伴随着一声怒吼，褚国恒攥的紧紧的手，用力捶在大理石桌面上。 林奕山其实也很想知道，向云到底去了哪里。她几乎在一夜之间消失，并且是早有预谋的排好了所有可能留下她信息的事，例如，她消失前专门回到老家接走了她妈妈。 五年了，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现如今正如日中天的沈在天也托尽关系，觅她不得。 林奕山自然是知道沈在天的，是在向云消失之后。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因为向云的关系，也常常会参加金融圈子的聚会，大家都知道他是向云关系亲密的学弟。 所以，在向云失联后的第一时间，沈在天就找到了他。 “ 小子，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向云去了哪里？” 这是沈在天当年见面的第一句话，他紧紧的拽着林奕山的衣领，冲着他咆哮。 沈在天比任何人都清楚，向云喜欢这小子，他们两个人关系绝不一般。 林奕山顾及着沈在天最后一丝体面，没有还手，他也理解沈在天的愤怒和焦虑。因为，他的内心深处，感同身受。 事到如今，褚国恒坐在他的对面，以同样的愤怒和焦虑，质问他同样的问题。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向云去了哪里。 “ 褚悦，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走，我们就断绝父女关系。我不能容忍你跟这样的男人结婚，满嘴谎言，居心叵测。” 褚国恒又一次站了起来。 “爸！如果他真的不知道向云去了哪里呢！我想，奕山不会撒谎。” 褚悦还是坚定的选择相信，虽然他们只相处了一年，但是林奕山从来没有骗过自己，坦诚直接，从不敷衍。 “ 褚悦，你不觉得可怕吗？一个在中国股票市场上赚钱的男人，手上全是阴谋和不见血的杀戮，曾经跟在他身边的人，凭空消失不见多年寻求不果，你还能够安之若素，当没事人一一样跟他相处吗？” 褚国恒说着，还瞪了一眼坐着没动的杨真，“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蠢不可言。” 说罢，他一甩手，拂袖而去。 杨真见状，赶紧拿起包，小跑着跟了出去。 整间包房，只剩下林奕山和褚悦，相对无言。 有那么一瞬间，褚悦的内心在反问自己，我是不是恋爱脑？ 下一秒，又直接否定了。 “ 褚悦，我没有骗你。” 林奕山长吁了一口气，缓缓而语。 “ 我知道。” 褚悦走到林奕山身边，轻轻将他抱住。林奕山贴着她的小腹，慢慢的闭上眼睛，安静的像个乖巧的孩子。 褚悦知道，今天的事，一定是揭开了他的某个伤疤。 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窥见他的脆弱和无助。 这几乎是一件无解的事，除非向云出现，向所有关心她的人解释她到底这些年去了哪里，否则，这口锅会一直背在林奕山的身上。 “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你和家人的关系。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再做解释，现在你要不要回去看一下你的父母？” 林奕山这个时候还在顾及自己的家人，可是谁来照顾他的想法和情绪，明明就是受害者，却一直被人按上施害者的罪名。 甚至，那是他爱的人，他也曾经疯狂的找她，甚至...... 褚悦这才意识到，那个乡间的小屋，那个偏远的、荒僻的存在，只因为要等一个消失的人。 “奕山，这么多菜，不吃多可惜啊，我可是饿了，你陪我吃了再走好不好？” 褚悦蹲在林奕山面前，心里虽隐隐作痛，脸上却笑颜如花。 林奕山知道，褚悦哪里是饿，她只是顾及到自己的情绪，让他不至于陷入难堪之中。 他点点头，褚悦坐回自己的位置。 “褚悦，之前有些事，不是我刻意隐瞒，只是我自己也不太想再去回忆，希望你能理解。” 林奕山坐在位置上，并没有动筷子。他看见褚悦装作若无其事的吃着饭，心里有些内疚。 褚悦听了这句话，再也无法假装淡定。她发现自己介意的不是这次失败的会面，不是林奕山与爸妈的不欢而散，不是可能没戏的婚姻，而是林奕山在向云的老家盖的那栋房子。 这是多么深沉的爱，才会在曾经爱人的宅基地，重新盖起一套房。精心的设计、不计成本的装修、专门请人照料、每年都会长住...... 糖醋排骨明明在嘴里是甜的，是自己最喜欢的味道，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这样不开心？为什么嘴角会有咸咸的味道？褚悦发现自己哭了...... 她不想让林奕山看见自己哭了，低下头来，努力啃着一块排骨。 可是怎么逃的开林奕山的目光，他第一时间就发现褚悦哭了，无声又绝望。 无肉不欢的她，正在假装很爱啃排骨的样子，可是明明食之无味、难以下咽。 林奕山站了起来，把褚悦揽到怀里，“对不起，是我搞砸了这一切。” “你一定很爱她吧。” 褚悦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却第一次撞见了林奕山躲闪而不确定的眼神。 林奕山不想撒谎，虽然和向云之间没有承诺，可是彼此的感情早就超越了任何承诺。 褚悦觉得自己心里发紧，身上发冷，或许是包房里的空调温度太低，她想离开这里，一个人静静。 这个下午，她已经太混乱，也太狼狈。 第24章 坠落 褚悦轻轻推开林奕山，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家了。” 林奕山伸手准备扶她，却又一次被她轻轻推开。 “我叫小赵来送你回去？” 林奕山轻声问。 “不用，我自己叫车。” 褚悦勉强着，却最终没有笑出来，“我今天就不回那边了。” “好。” 林奕山并没有阻拦她，他知道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大家都需要时间来消化。 褚悦并没有回家，她从餐厅出来以后，就一个人在街头漫无目的的游荡。 短短几天时间，似乎所有的坏运气都找上门来。 工作，被冤枉被停职；感情，被蒙蔽被阻碍。 一时间，感觉人生都跌入了谷底。 华灯初上，大街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走在街头，擦肩而过的，除了行色匆匆的行人，还有卿卿我我的小情侣们，现在看到眼里，仿佛都是对爱情的嘲讽。 褚悦感觉眼底满满都是人，心底却好像被掏空了一般空空如也。 她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林奕山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她曾经告诉自己，要努力优秀，才能追赶上林奕山的脚步，她真的很努力在工作，也很努力在生活，可是跌跌撞撞这一年，她满心期待会有收获的事业，成了一滩烂泥。 而她感觉仿佛掉进蜜罐的爱情，却暗藏了这么大的玄机。 眼前的这场人生牌局，她一点都不喜欢，她想彻底的推翻重来，趁年轻。 一时间之间，生活的整个堡垒坍塌了。 站在熟悉的城市热闹的街头，她却不知道究竟要去往何处。 她像个旅人，在这座城市竟然一无所依，迷惘之下，只能选择了江边的一家酒店。 她曾经很想在这座城市最顶级的酒店房间里，感受一下夜景下的繁华，可是高房价成功的劝退了她。 这一晚，她似乎不再在乎昂贵的房价，她只想为自己做点什么，在似乎什么都不剩的当下，满足一下生活中的遗憾。 她把手机静音了，然后躲进浴室里泡了个澡，水很热，可是心一直是冷的，怎么都捂不热的那种凉。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用力拍打房间的门。 从猫眼看出去，竟然是林奕山。 褚悦忽然有点紧张，刚才好不容易在自我说服和催眠下，逐渐缓解了心情，却在看见林奕山的这个瞬间，又回到了之前的心境。 林奕山还在外面拍着门，她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焦急又如此失态。 褚悦做了个深呼吸，慢慢的打开了门。 门刚刚打开了一条缝隙，便被林奕山大力推开，褚悦向后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却被急匆匆进来林奕山一把抱住。 “褚悦，你吓到我了。” 林奕山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好像是经过无数次的呐喊，又宛如精疲力竭后的最后坚持。 褚悦没有挣扎，她在林奕山用力的拥抱中，好像一只受困的小兽。 “我没什么事，你放心吧。” 褚悦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么紧张，不过是不想再遭遇一次意外的失踪罢了。 他究竟紧张的是谁，她不得而知，不想也不敢知道。 “ 阿姨今天加了我的微信，她问我你为什么还没有回家，我才知道你根本没有回去。给你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我有点着急，就看了你的定位。” 褚悦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奕山给她设了手机定位，在过去的一年里，她一直像个傻子一样被呵护，也享受着被呵护，却不知道，原来这样细密的关切，都事出有因。 她现在很难判断，林奕山是因为喜欢她才这样，还是因为害怕再次失去才这样。 而，只要那座山宅还在，就意味着等待还在，再续前缘的可能就还在。 那么，她，又是谁，又将要置身于何处？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挣扎着推开了林奕山，“ 我没事，你回去吧。这些事，还不至于让我想不开。” 褚悦不想再继续说什么，她知道，可能后面她会忍不住要落泪，忍不住做决断。 “ 我留下来陪陪你，或者，你跟我一起回家，我会比较放心。” 林奕山说着从玄关走进了房间。 褚悦站在远处没有挪步，她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冲动做决定，不要说什么伤感情的话，更不要做什么伤感情的事，可是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转身走进了房间。 林奕山正站在落地大玻璃前，看着江城夜景，一言不发。 在过去的一年里，她曾经无数次的偷偷看过他挺拔的背影，感受他的孤独和倔强，想要尽己所能去体贴和照料他，一如他无不体贴温暖的照顾自己。 可是，不过是一日之间，一切都似乎成了一个巨大的幻影，不再真实，也从未真实。 或许，这段感情开始就是错误。是自己吃了迷魂药，中了恋爱脑。 是不是两个人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又或者，就此分开？这个念头终于还是在褚悦脑海里浮现，她拼命想塞回去，可是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奕山，我想，我们还是谈谈吧。” 林奕山听到，回过头来，“好。” “我刚才一个人走在路上，忽然想起了很多事，也想清楚了很多事。” 褚悦勉强的露出笑容，尽可能的忍住眼泪，“ 刚刚我泡着澡，闭上眼睛，好像一瞬间回到了我们相遇时的船上。你说，如果我们都停在那个时候，停在当时的那种关系里，是不是现在也会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说完这些，褚悦还是没忍住，她仰起头尽量不让眼泪滑落，可是又一次失败了。 林奕山只静静地看着褚悦，面对她的泪流满面，他第一次感受到手足无措。 “褚悦，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先好好睡一觉。” 过了良久，他终于朝褚悦走过来，“ 我先回家，你心情好一点需要我的时候，再跟我联系，我等你电话。” 林奕山说罢，摸了摸褚悦的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奕山，你等等。” 褚悦转过身来，看着站在门口的林奕山，用最无力却最坚决的声音，一字一句努力的说，“ 我们可能不应该在一起，我不太适合你，你爱的也不是我。” 第1章 流沙 林奕山临走时关上房门的那一刹，好像一切都被关上了，时间被关上了，情绪被关上了，褚悦的心也被关上了。 这个晚上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窗外无数闪动着的万家灯火，每一盏灯光的背后，都或许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呆呆的看着那些灯光，一点点熄灭，直到这座城市，渐渐陷入晦暗与空寂，就像她此刻似乎不再跳动的心。 好像是躺了一万年那么久，褚悦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床头的时钟，已经快到十二点，手机早就没电了，难怪世界这么安静。 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挣扎着起身，拉开窗帘，是刺眼的阳光，窗外川流不息的都市，从未因个人喜悲而停下脚步。 昨天走的匆忙，一切都没有准备，只有打电话要前台送来一根充电线，顺便续了房。 打开手机，才发现好多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 徐慧琳的一条短信正悄悄的躺在其中，打开一看，“褚悦，情况不是很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可是对方明显在做局，实在不行到公司来辞职，我帮你去求情，尽量不追究你的责任。” 不知道为什么，褚悦看到这则信息，竟然笑了。 命运的齿轮还能转动的再快一点吗？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要结伴而来？ 褚悦想了一下，给徐慧琳回了信息，“徐部长，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才看到您的消息。我想了一下，我没有错，所以我现在不能辞职。我宁愿蒙冤走，决不能蒙羞走。”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昨天的事情，褚悦好像一夜长大，对于即将来到的暴风骤雨，变得毫无畏惧。在昨晚，她失眠到深夜，已经对所有的事情都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是的，她决定告别眼前的一切，重新开始。 她要和林奕山分手，并且告诉他为什么要分手；她要从公司离职，在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她要重新做旅游自媒体，离开眼前的城市在天地间流浪与闯荡。 过去的一年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不会心神不宁，因为有林奕山。可是从今天开始，她只有她自己，必须像一名战士一样，去面对人生里的每一个挫折和困难。 “奕山，有时间的话，我想跟你谈谈。” 褚悦发完这条信息，又倒向床上。 隔了一会，奕山回信了，“好，我现在过来。” 褚悦知道，林奕山应该从定位上看得到，她还在酒店。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门铃响了，猫眼里看出去，正是林奕山，看起来，他有点憔悴。 褚悦打开门，没有说话，径直向房间里走去。 林奕山也没有说话，只是跟着走了进来。 “坐，要喝点什么？” 褚悦面带微笑，刻意躲过了林奕山的目光。 “白水吧。” 林奕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顺手接过了褚悦递过来的矿泉水。 “ 奕山，你相信缘分吗？” 褚悦坐在床上，故作轻松的晃荡着双脚，笑着问林奕山。 “ 嗯。” 接到信息的那个瞬间，他就知道了褚悦的决定，他不想来，可是还是来了。 “ 我以前不相信，可是我现在特别信。昨天晚上我没有怎么睡，躺在床上想清楚了很多问题。” 褚悦看了一眼林奕山，对方的眼眸深邃而热切，她没有勇气继续盯着，躲开了,“放在以前，我肯定会觉得昨天的事情特别让人难受。可是现在，我忽然觉得对我们彼此可能是件好事。我就在想，如果这一切都发生在我们结婚以后，会不会成为一道谁都不敢也不想揭开的伤疤，永远的横在我们之间。” “褚悦，对不起。” 林奕山不知道，除了对不起，他还能说点什么，这个时候，任何的解释都是无力的。向云对他的人生影响最大、帮助最多，也是他爱过的人，这些都是不能否认的事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把这一切告诉褚悦，是担心？还是觉得不相干？ “ 奕山，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对我很好，算得上是无微不至，也教会我很多东西，给予了我很多的帮助。你每次跟我求婚，我其实内心都很开心，我想着能够跟你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连头发丝都开心的想跳舞。可能是我自私，我可以理解我的男朋友或者老公过往的恋情，但是我没有办法容忍我的男朋友或者老公，他的心里还住着别人。” 褚悦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开始激动了起来，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林奕山抬眼看向她，眼睛红红的，却欲言又止。 “你知道吗？你体恤我加班，带我去山间乡宅度周末，我有多开心。那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为此我做了很激烈的思想斗争，直到我告诉自己，既然喜欢这个人，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认了。可是，直到昨天我才猛然醒悟，那里竟然是向云家的老宅。你的书柜里没有一本跟股票相关的书籍，只在那里留下了唯一的一本，那是向云送给你的书，扉页上还有她给你的赠言，落款是爱你的云。” 褚悦闭了一下眼，尽量不让泪水滑落，“ 我跟你讲一件特别好笑的事，当时看到她写给你的话，我对自己说，奕山不说，我便不问。事到如今，你有没有觉得我就像一个傻子一样？” 林奕山听到这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想要安慰褚悦，却被她摆手拒绝，“ 奕山，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应该在没有找到她之前，和我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她重新回来，重新站在你面前，那我要怎么办？你又要怎么选？” “褚悦，无论你今天的决定是什么，我还是希望跟你解释清楚，因为不希望看到你痛苦难过，哪怕一丝一毫。向云是我人生路上一个举足轻重的恩人，也是我事业上的贵人，我们曾经对彼此都有好感，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不错，我们彼此关心、帮助，但是更彼此尊重、坦诚。那个时候，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都知道，排在她心里第一位的永远是事业，排在我心里第一位的永远是股票。我们就好像两条永远平行向前，却永远无法相交的直线。” 林奕山保持着他独有的冷静，平静却坦诚的将往事和盘托出。 第2章 告别 “ 如果你们只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你为什么要在她家的宅基地上花那么多心血盖房子，还每年自己开着车转着山路住在那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褚悦说到这里， 心一沉，她甚至都不想继续说下去，眼前的自己好像是一个只知道抱怨的市井妇人。 “我花了很多方法，也花了很多钱，找了她整整两年。国内、国外都找遍了，却了无音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一夜之间会消失，但是她带上了她母亲，并不像是想不开的样子。我甚至都怀疑她还是不是我一直认识的那个人，因为谁都知道，她离不开她的工作，那几乎是她的全部。” 林奕山说到这里，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想起那段时间，自己疯了一样的四处寻找却苦寻无果，内心曾经的怅然至今还留有余味。 林奕山这样怅然若失的表情和神态，褚悦第一次见到。他一直是那样不动声色却笃定自信，这一刻，却好像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已然坍塌的世界，再也寻不到任何的希望。 “奕山，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跟你在一起，每一天都觉得很开心，遇到不开心的人和事，都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因为背后一直有你。我一直以来对你无条件的信任，即便我对你的过往知道的并不算多，即便昨天我知道了你的一些事，我也觉得一定错不在你。” 褚悦说到这里，许是房间空调温度太低，忽然觉得有点冷，起身坐到了床上轻轻裹上了被子，“可是当我突然意识到，你在向云家的所在地重新盖上了房子，每年还要去住几个月的时候，我实在过不了心里的那个坎。特别是......我每次想起我们是在那个房子里在一起的，这让我不知道在这段感情里，自己应该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林奕山看到此时此刻靠在床头、抱腿坐在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的褚悦，是那样的脆弱无助，又是那样的楚楚可怜。 他忍不住走到褚悦身边，坐了下来。他伸手轻轻环抱住她，却感觉到她身上一直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我忽略了这些，但是请你相信，一切都并非我本意。” 不过两天时间，一切都摧枯拉朽般的从一个极点跌落到另一个极点。就好像是大盘一泻千里，又像是股票一秒跌停。迅雷不及掩耳，短暂而快速。 见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的林奕山，第一次，有些心慌。 他知道，那些跳跃在股票账户里的数字起起落落，他总有机会翻盘。可是这些从褚悦眼角落下的泪，似乎再也无法收回。 在林奕山的怀抱里，褚悦觉察到自己的虚弱，这些天咬着牙坚持的所有倔强，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她很想原谅自己，就此成为一滩烂泥，又或者攀附之藤，可以不再被纷争和痛苦侵扰，从而获取一切虚无的浮华，并因此得到世俗的快乐。 可是她是褚悦呀，她做不到。 “ 奕山，我们分手吧。” 褚悦把整张脸都躲在林奕山的怀里，声音虽小，却坚定。 她感觉到奕山忽然僵了一下，而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再一抬头，迎上的，是奕山泛红的双眼。 他看见褚悦抬起头来，迅速躲开了她的注视，或许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眼泪。 良久，他松开了环住褚悦的双手，缓缓站了起来，“ 好。” 是褚悦提的分手，可是她听到林奕山不做任何争取，不做任何反驳，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时，内心又一次不知道被什么揪了一下。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是自己提的分手，是自己选择在生命里与这个男人就此擦肩而过。 褚悦闭上眼，一任眼泪从眼角滑落，却哑然无语。 “ 褚悦，别墅在我父母名下，所以我没有办法过户给你，如果你愿意，还是可以继续住在那里，或者我把那套小公寓过户给你，这样你以后上班会比较方便。” 林奕山顿了一下，“我父母很喜欢你，可能我会晚一点告诉他们这件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褚悦忽然想到林奕山的父母，眼前不禁又浮现了老两口的笑容。不过只接触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却感觉是无比亲切的老人家，恐怕这辈子都遇不到这么疼爱自己的公婆了吧。 “谢谢你，奕山。给我几天时间，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就会从别墅搬出来。叔叔阿姨那边真的很抱歉，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告诉我。” 褚悦说着用手抹开了挂在脸上的眼泪。 “你工作上遇到的麻烦解决了吗？需要我做些什么？” 林奕山的问题让褚悦吃惊，她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林奕山还记着她工作上的事。 “ 可能会一点麻烦，但是我会努力圆满解决这件事的。你现在离开了阿达他们，孤军奋战，从头创业，要做的事还很多，就别操心我了。” 褚悦说完这些，就好像给这一段关系划上了一个句号。 大家两不相欠，从此山高水长，各行其道。 林奕山欲言又止，在褚悦下定决心要分手的那一刻，他几欲挽留，可是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孩，是他第一次真心想要娶回家的人，在情感上这个决定或许是冲动的，但是在理智里这早已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只是，他没有想到向云这件事，会成为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 如果真的爱褚悦，似乎不应该让她这个年纪的女孩陷入自己的生活困顿里，一起就此搁浅。 所以，如她所愿，放开她，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奕山，你的梦想很大，单靠一个人单枪匹马肯定是不行的，未来的创业肯定会道阻且长，照顾好自己。虽然我们分开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一马平川，万事如意。” 褚悦抬起头，看得出来这几天并没有休息好的她难掩疲倦，可嘴角还是挂着一抹真诚的笑容。 林奕山知道，他，又一次弄丢了一个好女孩。 第3章 自我 是痛苦的分手，却不是漫长的告别。 不过两天时间，褚悦就找到了一处“小”房子，的确小，不过30多个平方，但是一人住，够了。 她回到别墅收拾东西的时候，林奕山不在，只有吴妈一个劲的围着她叹气。 她的东西也并不多，一个26的箱子都没有装满。经过林奕山的书房时，她忍不住走了进去，这是她在这栋别墅里最喜欢的房间，林奕山在上海的时候，她有时候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晚上，上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书，例如《我们内心的冲突》，又例如《书店的灯光》，总之，你想看到的世界，这里全有。 她最喜欢的，还是林奕山摆在桌上的一张照片，不知道是谁照的，他正笑容满面的对着镜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背后是用电脑屏幕筑成的墙面，屏幕上一片红色的波浪。 再次看到这张照片，她忽然意识到好像跟林奕山在一起一年多了，都没有一张像样的合影。她忍不住把桌上的照片取了出来，夹进案头一本尚未看完的书里，一并装进了行李箱。 “吴妈，奕山回来了，你跟他说，我看到一本很喜欢的书，带走了。这段时间谢谢您的照顾，我先走了。” 褚悦说着拉过箱子，起身告别。 “褚悦，你真的要离开奕山吗？” 吴妈在身后这么一问，让褚悦停下了脚步。 “ 吴妈，我们已经说好了，还是决定分开。” 褚悦忍着泪。 “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你们前两天还在见父母准备结婚，这个决定也太突然了。” 吴妈一直当林奕山是自己的孩子，她一直以来也很喜欢褚悦，眼看着林奕山终于要定下来，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却不料几天功夫事情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 吴妈，你认识向云吗？” 褚悦问完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的事吗？吴妈在那里待了很久一直在处理后续软装的事。 “ 向云我当然认识，山上的房子就是她们家的老宅。” 吴妈说完这句，恍然大悟，“不过褚悦啊，你千万不要误会。向云和奕山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再说向云这孩子一声不吭就消失了，搁谁不也得找找啊。” 看来吴妈对一切了如指掌，只不过在旁人看来的“关系很好的朋友”，也不至于要专门为她建造一栋房子。林奕山当然不是鸠占鹊巢的人，他只是想要以此纪念和怀念，他人生里那个曾经出现过的重要的人而已。 “ 吴妈，一切都过去了。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我先走了。” 褚悦说罢，和吴妈挥手作别。 真正一个人到了出租屋，打开箱子的那个瞬间，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最近怎么了，忽然变成了懦弱的人，褚悦在内心开始埋怨起自己。 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公司的hr。 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好，请问是褚悦吗？” 电话那一头的声音彬彬有礼却冷若冰霜。 “你好，我是褚悦。” 褚悦平复心情，不想流露出任何情绪。 “ 是这样的，前不久公司内部对你的举报已经有了初步的调查结果，麻烦明天早上按时到公司，我们会跟你进行下一步的面谈。方便吗？” 电话那一端虽然是询问，却显得丝毫不容拒绝。 “ 好的，那明天上班时间见。” 褚悦并没有示弱，因为她没有错。 第二天一早，褚悦来到公司的时候，大家都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回避她的招呼和眼神。她径直走到徐慧琳的办公室，敲敲门，再推开门，里面并没有人。 “ 褚悦老师，你找徐部长吗？” 身后有人询问褚悦，她回头一看，是个连名字都说不上来的实习生。 “ 是啊，你知道徐部长去哪里了吗？” 褚悦微笑着回应他。 “ 徐部长昨天辞职了。” 那个实习生对着褚悦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辞！职！了！ 徐慧琳辞职了？ 褚悦觉得事情已经沿着越发荒谬的方向发展了。 不行，赶紧找小美问问。 可是遍寻小美不见。她随手抓了一个人，“请问小美来了吗？” 那个人木头木脑的，可是还是给了褚悦一个明确的回答，“徐部长辞职了，小美被调回何光那一组了。” 褚悦决定先去人事部，看看公司的初步调查结果是什么。 在去人事部的路上，她还是给徐慧琳发了个信息，“徐部长，你怎么辞职了？” 电梯刚停在人事部这一层，徐慧琳的信息就发过来了，“干了太久，干不动了，还是想歇一歇。公司要对付我的人不止何光，你也防着点小美。” 防着点小美？ 褚悦走进人事部的会议室时，里面已经有两位同事在等着她了。 “ 褚悦，你好。我是人事部的张晓琪，这位是人事部的江山，今天由我们跟你做面谈。” 对面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大说话却一板一眼的姑娘是张晓琪，另一位不苟言笑的男生是江山。褚悦向他们微笑着点点头，顺便也给他们对上了号。 他们简单讲述了一下事情的调查结果。无非是这些客户的资料泄露给公司带来了一定的损失，虽然是褚悦工作交接之中出现的问题，但是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就是褚悦做的。在这个过程里部门原负责人徐慧琳又忽然辞职了，所以这件事变得更加复杂了，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不如，我们报警吧。” 褚悦听到这里，镇定却严肃的说。 这下，换成对面两个人面面相觑起来，他们没有想到褚悦会这样说。 而“嫌疑人”这样说，往往有两种可能性，可能是被冤枉了，所以反而希望报警还自己一个清白，也可能是想将公司一军，赌公司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不敢也不想报警。 “ 嗯，你提出的这个处理意见，我们也会向上级反应。目前这种状态下，我们也不想搞的公司人心惶惶。” 张晓琪解释说。 “ 没有做过的人，内心自然不会惶惶不安。我觉得公司侦查和找线索的方式毕竟有限，不如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再说，这样的人不找出来处理掉，以后可能还会出卖公司更多的商业秘密。到时候hr部门的责任就大了，你们说呢？” 第4章 谋生 面对徐慧琳的辞职和她口中小美的“变节”，褚悦忽然勇敢起来，大不了就是离开这里，想明白了这个最差的结果，她反而解脱了。 但是即便要走，也要弄清楚情况再走，解决了问题再走，决不能丢下一个不了了之的结果，让自己背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不清不楚的走。 对面坐着的两个hr同事在褚悦的这番话面前，吃了瘪，半晌都没有回答。 褚悦知道，他们不愿意报警。越是这样，越说明报警是唯一的出路。 “这样吧，如果公司不方便出面报警的话，我可以自己报警，因为当时在会议上是我被实名举报，如果不查清楚这件事，这种不了了之的结果也涉及到侵害了我的个人名誉。” 说罢，褚悦拿出手机作势要拨打报警电话。 “ 褚悦，你不要激动。” 张晓琪赶紧制止，而一旁的江山则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抢走褚悦手上的手机。 张晓琪在一旁拉了拉江山的衣角，意思是，不要冲动。 江山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张晓琪脸上忽然有了笑容，她语气也变轻了很多，“褚悦，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谁都不是被定罪的那一个。你不是，徐慧琳也不是，所以不要激动，我们慢慢来解决问题。” 褚悦感觉自己已经拿到了这些人的命脉，他们其实不想把事情搞大，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把自己搞走。可是几个回合下来，他们发现她并不像徐慧琳那样容易被搞走，自己这种认死理，不认输的劲，让他们忽然没了方向。 他们接下来的问话，明显温和了很多，无非是围绕着褚悦整个交接的过程打转转。 “ 我觉得你们除了我之外，是不是也需要跟何部长部门那个跟我交接的同事沟通一下？又或者我们一起沟通一下？” 褚悦认为这样没有效率的沟通，纯粹就是做做样子。 “ 我们已经沟通过了。这样吧，大概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了。褚悦，你暂时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随时配合我们的调查。” 看得出来，张晓琪圆满的走完了过场，她准备收拾好笔记本电脑闪人了。 “ 不好意思，我想了解一下，我的上级领导是徐慧琳，徐部长，她已经辞职了，那么接下来我向谁汇报？服从谁的领导？” 褚悦看向hr部门的两个同事，严肃的问。 江山没好气的说，“你们就按照既定的工作计划往前推进工作进程吧，之前你们部门也没有稳定的领导，大家不也干得好好的吗？” 褚悦知道了，徐慧琳走了以后，这个部门又一次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更重要的是，这个部门并没有龙，只有虫。 果不其然，她回到工位上的时候，旁边的工位已经空了大半，剩下的人，有人靠在椅子上刷手机，有人在电脑里看小说，总而言之，没有一个人正经干事。 这些人，不是关系户就是老大难。公司也的确没有养闲人，他们在关键时刻，总是能为公司创造一些“特殊”的效益，所以平时花钱养着他们，不过是为了关键时候的“一时之需”。 但是褚悦并不是“关系户”，她是靠自己实打实的能力留在这个公司的，只是因为办公室政治和派系斗争，不得已进了这样一个部门。本以为换了部门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工作，没想到还被围追堵截，最后连部门主管都直接辞职走人了。 闲坐着总不是个事，褚悦还是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正准备起身给徐慧琳打个电话，却不料看见何光从电梯间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小美。 “ 各位同事大家好，我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运营部的何光部长，今天起由他来暂代咱们部门的部长，直到任命新部长人选。” 不过几天时间，小美的神态、气度都变得不一样起来，感觉她才是hr主管，一切人事变动都在她的操控之中。 “褚悦，我们又见面了。我都说了，你迟早是我部门的人，你看，这就叫山水有相逢。” 何光扫了一眼办公室里参差着的几个人，径直走向了褚悦。他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容，眼神里全是鄙夷和藐视。 “ 褚悦，你回来了。” 小美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傻子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倒戈了。 褚悦笑了笑，既没有伸手相握，更没有礼貌招呼。在她心里，就是何光官至一品，也依然是市井小人。 小美见褚悦并没有回话，只好尴尬的笑了笑，而后自觉退到何光的身后。 如褚悦所料，何光果然早就为她准备了小鞋，第一时间就丢过来山一样的任务，繁琐又重复，还规定了上交时间，看样子要熬几个大夜才搞得完。 最近已经够惨了，没想到工作也没饶过她。 褚悦加完班，才发现已经过了12点，整个办公室就剩她一个人。以前加班的时候有徐慧琳和小美一起，今时不同往日，孤军奋战的感觉总有种说不出的凄苦和悲壮。 真是屋漏又遭连夜雨，走到公司大门口的时候，褚悦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雨，偏偏没有带伞。 几乎是一个瞬间，褚悦强撑了一整天的坚强忽然土崩瓦解，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和空无一人的广场，手足无措的她蹲在办公大楼门外的墙角，忍不住掩面而哭。 隔了好一会，她忽然感觉身边有人走动，抬眼一看，是林奕山。 他撑着伞，看着蹲在地上痛哭的褚悦，似乎已经有一会了。 “ 你怎么来了？” 褚悦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赶紧拭干眼泪，而后有些倔强的起身。 “ 吴妈说你搬出去了，我问了你妈妈知道你并没有回家，有点担心你。” 林奕山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自己的人了吧，褚悦听了他的话，更加难过了。 “ 我挺好的，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小户型，走过来也就五六分钟。最近工作有点忙，所以加班晚了。” 褚悦冲着林奕山勉强的笑了笑，“ 你也早点回去吧。” 第5章 谋事 林奕山把手里的伞递给褚悦，“拿着吧，你有任何问题还是可以找我，只要我帮得上忙。” 外面还下着瓢泼大雨，林奕山递过来手里唯一的伞。 “我先送你去车上，然后你把伞借给我。” 褚悦用目光巡视，看见林奕山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 嗯。” 林奕山撑开伞，却又刻意与褚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种分手男女才有的尴尬，忽然之间就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林奕山上车的时候，褚悦才发现，他的整个后背和半边身子已经被大雨打的透湿。 “别开空调，会感冒。赶紧回家冲个澡。” 褚悦嘱咐完，转身准备离开。 “ 褚悦，等等。” 身后传来林奕山急切却温柔的轻唤。 褚悦没有挪动脚步，却也没有回头。 “ 我们一定要分开吗？” 林奕山伸手拉住了褚悦。 “嗯。” 褚悦并没有回头，停了良久，才轻声回答。 褚悦不想也不敢回头，她知道，只轻轻地这一声，就已经彻底切断了两个人的关系，再也不能回头了。 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不仅仅是一个向云，还有被未知和胆怯伤害到体无完肤的信任。 林奕山懂了，他没有再说话，关上车门，发动了车。 褚悦听见林奕山发动了车，也迈开了步子，向前走去。 大雨滂沱之中，两个人，无声的背道而驰。 褚悦这么难，都不愿再求自己一次，林奕山知道，她是下定了决心离开。可是她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林奕山这段时间也已经获知一二，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任不管。 回到出租屋的褚悦，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哭到最后，褚悦终于意识到，自此之后，她必须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问题和困难。职场上，再也没有徐慧琳；生活里，也再也没有林奕山。 只有靠自己。 想到这里，褚悦爬去洗手间冲了把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必须要第一时间跟徐慧琳联系上，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 徐部长，如果方便的话，我们聊聊？” 褚悦的信息发过去不过三五分钟，徐慧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原来，褚悦停职之后，何光的靶心就瞄准了徐慧琳，会上会下，话里话外，都意指徐慧琳纵容下属出卖公司重要信息。徐慧琳开始并不以为意，因为毕竟是牵强之词，无稽之谈。可是却没有想到公司当了真，还要求她也停职，等待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等待公司后续的工作安排。 在公司十几年，徐慧琳虽然不至于是肱股之臣，但是好歹也是创业元老，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回来想了三天，算了算自己的银行存款和股份分红，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是完全算得上小富即安，作为单亲母亲，养自己养孩子都不在话下。 这些年这些莫名其妙的办公室斗争已经让她身心俱疲，若不是出于情感上的难以割舍，她早就一走了之了。所以，这次正好是个机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办了退休。 “那您提醒我小美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现在跟何光在一起？” 褚悦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之前说起何光就咬牙切齿的小美，现在却小鸟依人般乖巧的站在何光身边。 “ 褚悦，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们不做，不代表别人不会做。我只能说我们还是太单纯，又或者太愚蠢，所以才会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苟且。” 徐慧琳说这一切的时候，非常平静，就好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在自己身边。 “ 她和何光？徐部长，我真的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我眼中的小美不是这样的人。” 褚悦觉得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竟然有人在她身边掩饰的这么好？ 更让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会有人为了这些蝇头小利而出卖灵魂呢？ “ 褚悦，你真的太单纯。只有尚未成熟的人才会眼里揉不得沙子，等你在职场上再闯荡几年，就会发现这些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一样。跟你打个比方，有人会为五千块钱出卖自己，有人给五千万都不会放下尊严，所以每个人的底线都是不一样的。” 徐慧琳的话可谓醍醐灌顶，可是对于褚悦来说，那是一条她永远都不会走的捷径。 “ 所以她股票亏得一塌糊涂，还能说换就换一台几十万的宝马车？” 褚悦恍然大悟，“徐部长，难道是小美？” 电话那一端的徐慧琳愣了一下，“ 她什么时候换的车？” “就是上上周的周末，说她去4s店看了车就买了，现场开回家的。可是她上个月还跟我说股票把她的积蓄都亏完了。” 褚悦终于揭开了内心的疑团，“ 我真的是傻，那个时候心里还在为她担心，股票亏了钱也花了，以后拿什么吃饭。” “ 她根本就不靠工资吃饭，既然跟何光勾搭在一起，这里里外外也不知道卖了多少部门资料。难怪名牌包从来没少买，个个都是最新款。” 徐慧琳忽然来了斗志，“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真的是她，估计没个五年十年出不来。” 褚悦的心咯噔一下，五年十年？她清醒了过来，这的确是犯罪啊，特别是如果数额巨大的话，可能都不止是五年十年的事。 小美，真的是糊涂。 “ 徐部长，我觉得依靠公司来调查，没有任何希望。” 褚悦叹了口气。 “ 我们自己查，何光和其他几个跟他同期进来的部长沆瀣一气，他们都希望打掉公司的老人，然后鸠占鹊巢，从而得到公司更多的期权。” 徐慧琳知道，这次不是个案，应该是窝案。这些人早就看他们这些“老人”不顺眼了。 年轻人，有能力是好事，但是恃才傲物，更中饱私囊，就彻底走偏了。徐慧琳等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最好的反击的机会。 “ 那怎么办？徐部长，如果你还在公司就好了。” 褚悦怏怏。 “ 没有关系，我虽然不在工作岗位上了，但是我还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我每年还从公司拿分红呢，虽然上不了董事会，但是我可以直接找黄总沟通。” 徐慧琳的话，给了褚悦极大的信心。 褚悦原本没有想过要徐慧琳来帮自己，但是现在发现，徐慧琳也知道，帮褚悦就是帮自己。 第6章 同道 第二天，褚悦准时出现在自己的工位上，前一天堆积如山的工作完成了，新的一天堆积如山的工作又来了。 现在想来一切都挺好笑的，这么大的一个公司，客户资料被泄露了，随便找了一个人背锅，这事似乎就要不了了之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损失没有人追回，事故没有人追责，还真的是相当的不靠谱。 或许，还是徐慧琳说的对，与其说是公司之间的商业泄密，不如说是公司内的职场斗争。何光背后一定还有人，甚至是一群人。 “ 褚悦，这是今天何部长布置的工作，你弄完以后要去他办公室跟他汇报一下昨天的工作完成情况。” 小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褚悦身边，说起公事来，俨然一副领导秘书的面孔。 “ 好的，我知道了。” 褚悦知道是小美，头也没有抬。 小美知道褚悦看不起她，路毕竟是自己选的，毕竟人生在世，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自己选的这条路也无可厚非，管别人说什么，钱在自己口袋是真的。她蹬着新入的prada高跟鞋，转身渐行渐远。 褚悦这才抬起头来，靠在椅背上，长吁一口气。 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都很压抑。当时刚组建这个部门的时候，一屋子散兵游勇，老弱病残。徐慧琳的计划是先在集团内部站稳脚，再来处理内部这些“关系户”。可惜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就被何光下了套，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看着案头摆放了半尺高的文档，褚悦更是劳神。这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来公司实习第一步要干的活，整理过去的文档，了解公司过往的工作，剔除已经不需要的文件，然后整理成电子材料，录入公司的电子信息库。 这些活有个好处，就是不用动什么脑子，同时还可以更好的了解过去公司做过的项目。但是，对于褚悦来说，没有意义。她来工作，是希望通过更多的实践，不断推演各种公域和私域的打法，帮助更多企业和个人达成ip化的转型。 在运营部的那几个月，可能是她来这个公司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每天虽然都像打仗，但是每天都在不断的头脑风暴和团队协作中，找到了工作的乐趣。 过去一年，大概是自己过去拯救了银河系才会遇到林奕山和这份工作吧，既然福报已尽，那就只有靠自己排除万难，去完成人生的这场修行。 “ 褚悦，你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隔壁桌一直无所事事的张丽娜忽然坐在椅子上滑了过来。 “嗯？” 褚悦反应了几秒钟，然后笑着说了声，“谢谢。” 这种突如其来的雪中送炭，真的是让褚悦震惊不已。张丽娜可是公司出了名的大刺头，因为老公在相关职能部门负责，所以在公司里被安排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位置，拿着空饷，每天到点上班，到点下班，集体旅游、年度公休一个都不少，但是还是一脸“谁都别来招惹老娘”的表情。 平时从不见她对工作上心，可是之前徐慧琳调过她的人事档案才知道，人家也是211\/985双一流大学的正规本科毕业生，还曾经去英国做了一年的交换生，毕业就在大厂实习、工作，甚至背调口碑都还不错，不知道为什么进了小橙书就成了现在这种坐吃等死的样子。 “ 换个微信？” 张丽娜伸出手机，二维码赫然眼前。 褚悦被动的扫了一下她的二维码，竟然是个卡通头像，真没想到看上去不苟言笑的人，竟然内心还住这个小公主。 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褚悦有点懵，“ 加上了。” “ 嗯，这么多资料你别一个人搞了，分点给我，不然搞到半夜也搞不完。” 张丽娜说着，直接从褚悦桌上分走一半。 褚悦瞠目结舌，没想到隔壁桌的小伙伴竟然这么雷厉风行。 不过忽然之间有人帮忙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 谢谢了，我以后叫你？” 褚悦忽然觉得直呼其名似乎不太礼貌。 “ 叫我张丽娜，或者丽娜都可以。千万别喊我张老师，显老。” 没想到张丽娜还有点小幽默，看来真的人不可貌相。 “ 那我叫你丽娜吧。我想弱弱的问一句，你为什么要帮我？” 褚悦压低了声音。 “ 很简单，我就是单纯的看不惯他们。虽然我对你和徐慧琳也不是很熟，但是你们好歹也是认真工作，没太多花花心思的人。我见不得狗男女，不喜欢挖墙脚，更讨厌穿小鞋，所以我想帮你，就这么简单。” 率性。褚悦有一种世界为你关上一扇门却又打开一扇窗的感觉。走丢了曾经如影随形的小美，却又来了一个直率坦诚的张丽娜。 “ 谢谢你，我以为在这个办公室里，不会再有一个朋友。” 褚悦冲着张丽娜欣慰的笑了一下，却马上被她泼了一盆冷水。 “ 不好意思，我想我们还不是朋友。再说，谁会在办公室里交朋友？真幼稚。” 张丽娜说罢，丢下一脸无措的褚悦，转过头去看桌上堆放的案卷去了。 褚悦愣了十秒钟，接着却会心的笑了，这大概是这段时间她第一次发自肺腑的因为身心愉悦而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瞬间，她便喜欢上了这个“大刺头”张丽娜。 两个人鏖战了一整天，总算是在下班之前，以势均力敌的速度，干完了手边的活。 只在褚悦伸了个懒腰的功夫，小美又来了，手里抱来了一堆新材料，看来这些是第二天褚悦要完成的工作。 “ 这是明天要完成的工作量，今天的工作如果没有完成，就麻烦你加一下班了。何部长也很体谅，他说如果工作还没有完成的话，就明天早上去他办公室汇报。” 小美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大概也是怕留在这里尴尬。 “ 不用了，我现在就跟你一起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 褚悦说罢，站了起来。 “ 等一等！” 身后却传来张丽娜的声音。 “ 张姐，有事吗？” 小美秒变脸，一下子笑容可掬起来。 “ 你跟你们何部长说一下，这样做挺过分的。明明是实习生干的事情，让正式员工做了一天又一天，不仅浪费员工的时间，也浪费公司的薪酬。” 张丽娜瞥了一眼小美，一脸不屑。 第7章 小人 “ 知道了，张姐。” 小美勉强的接话，她从张丽娜的眼神里读到了鄙夷。 褚悦回头朝张丽娜笑着点头示意，眼底全是无声的感谢，接着跟着小美一起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她和小美两个人。开始的10秒钟，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一个人不想说话，一个人不知怎么开口。 终于，还是小美没忍住，“ 褚悦，有些事情并不一定像你看到的那样。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情非得已的时候。” 褚悦笑笑，并没有接话。 小美更难堪了，越是这样她越是想辩解，并不是因为她不想失去褚悦这个朋友，而是她不希望顶着“狐狸精”、“虚荣精”的名头在公司继续生存下去。没有人看到她的努力，大家都以为她是出卖身体或名节换取利益的“那种女人”。 “褚悦，你不要不理我，这样让我很难受。毕竟在公司，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小美瘪嘴。 “ 我是你的朋友，更是你唯一可以出卖的朋友。” 褚悦礼貌的笑了笑，“ 到了，我们出去吧。” 说罢，电梯门打开了，褚悦径直走了出去，小美愣了一下，也接着跟上了褚悦的步伐。 “ 哎呀，这不是褚悦吗？坐，快坐。” 何光看到褚悦走进了办公室，一脸讪笑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半分嘲讽半分揶揄。 褚悦不卑不亢，径直坐在了何光办公桌的对面，“何部长，我跟你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完成情况。” “ 不急不急，我听小美说，你挺适应这两天的工作的，我在想，你对我的安排是否满意呀？” 何光皮笑肉不笑。 “ 我适应不代表我满意，可是我不满意的事不正是何部长满意的事吗？” 褚悦一下子就变得洒脱起来，若不是还没有还她一个清白，这里她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 “ 褚悦，我觉得你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脾气不太好。之前徐慧琳脾气就是不好，所以在公司混了这么多年，即便是创始元老，也还是需要遵守公司的规定，不能恣意妄行，否则也在公司待不下去，徐慧琳的结局值得每个人引以为戒。” 何光靠在自己舒适的大班椅里，表情轻狂，手上不停玩着笔。 “ 何部长，还需要汇报今天的工作吗？如果不需要的话，我就先离开了，因为已经是下班时间，我刚才并没有报备加班。” 褚悦直视何光，她知道，这个时候越是认怂越是退缩，在未来的日子就越不好过。无欲则刚，如果最坏的结果就是被离职，那么现在更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 这样吧， 你简单介绍一下你今天的工作情况。” 何光无话可说，毕竟公司有明文规定，不支持不鼓励员工加班，加班必须报备，报备后才能在下班后继续使用办公场地并且计入加班时长，获得加班工资。 大概一分钟的时间，褚悦把今天的工作完成情况做了个简明扼要的汇报，条理分明，逻辑清晰，何光无话可说，甚至连问题都提不出，只有让褚悦先行离开。 “ 小美，这个褚悦到底是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说实话，何光对褚悦还是有所忌惮，毕竟他曾经亲眼目的褚悦背后的“男人”和黄总似乎关系不一般。 “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之前送她回过一次家，附近那个高端别墅区你知道吧，就住在那里。” 小美瞥了一眼何光，内心暗暗做了个比较，人家都可以找到金龟婿，自己却只能靠着这个小小的何部长安身立命，人比人气死人。 “ 亏你跟她之前关系那么好，她对你还是如此讳莫如深，看样子不太简单。小美，不是我说你，在公司也混了这么多年，工作能力、人际关系、资源利用，样样都不如她，怎么混的？” 何光时不时的刺激，已经让小美陷入了疯狂的嫉妒和怨恨。 的确，在褚悦来之前，她几乎是徐慧琳唯一能用也敢用的人，事情总要找她商量，每个月绩效工资也从来都是她拿的最多，可是自从褚悦来了之后，徐慧琳就对她不如从前，不仅召她进办公室的频次越来越少，而且大事小事也再也不跟她商量。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也并不是影响她和褚悦“友谊”的元凶，让她真正无法忍受的，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她看到了褚悦的收入，特别是月度奖金，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不仅远高于其他同事，也远高于自己。 徐慧琳的偏心，板上钉钉。熬一样的夜，加一样的班，却得到了这样不公平的待遇，更何况自己需要钱啊！股票、基金亏得一塌糊涂，看上的车子连首付都拿不出来，别说想买的房子了。 偏偏这个时候，看到了褚悦的男朋友。这种精英男，不正是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吗？每个周末都在相亲局上流连，却始终碰不到一个靠谱的理想型，可是褚悦回国不过一年的时间，不仅拥有了偶像剧里才会出现的帅气多金暖男，还得到了大厂工作的机会获得了领导的赏识，她不就是比自己多一个海归学历吗？ 强烈的嫉妒心态和窘迫的财务状况让小美伸手接过了何光投来的橄榄枝，没有一丝犹豫，几乎是一拍即合。 反正，何光也算是单身多金大厂储备高管，算得上是潜力股，做个备胎也没有什么不好。 此时此刻，办公室里的何光和小美，加在一起有800个心眼子，各怀鬼胎，各有目的。 走出何光办公室的褚悦，做了一个深呼吸，向前走去，她也不知道在未来的职场上等待她的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内心已经不再恐惧，只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勇气。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回到办公位才发现张丽娜还在。 “ 你怎么还没回家？已经快六点了。” 褚悦惊讶，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张丽娜加班，平时她几乎每天都踩点下班。 “ 今天多做点，明天就少做点。家里有保姆做饭，我回去也是躺在沙发上追剧，不如干点活，有利于健康。” 张丽娜面无表情，轻挑眼角，瞅了一眼褚悦。 看上去挺凶，却煞是可爱。 第8章 折磨 接下来的日子，更是艰难。 何光布置下来的无聊的任务越来越多，变本加厉，无以言表。 “你打算忍到什么时候？” 张丽娜在午餐时间终于爆发了，她放下筷子，盯着褚悦，怒其不争。 “ 何光这样，无非是想逼走我，越是这样我越不走，再说徐部长的事还没有的到澄清，我背上的锅到现在都没卸下来。但是我现在力量太薄弱了，必须要找到合适的机会才能反击，才能自证清白。” 褚悦看了一眼怒火中烧的张丽娜，继续低下头平静的吃着盘中餐。 “ 他太不像话了，前几天是丢实习生的活给我们做，这几天简直是丢外包公司的事给我们做。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想要整我们，他可以变着花样来。” 张丽娜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们这个部门难道今年没有kpi吗？” 对啊，徐慧琳曾经针对这个部门拟定过年度的工作计划和工作目标，当初在集团上过会，难道现在不作数了吗？如果依旧作数的话，那么这势必成为了对何光的管理考核之一，当时的整个规划褚悦和小美全程参与，对这些再熟悉不过了。 徐慧琳一走，看来没人搭理这件事了。而整个部门十几个人，除了褚悦都是关系户和老大难，没几个正经干事的，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 今年有kpi和预定目标，上过会并且通过了。可是徐部长离职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还按照这个来执行，如果执行的话，就一定会成为何光管理考核内容之一。他仅仅只做好运营部肯定是不行的，如果我们这个部门的任务没有完成，明年我们部门老大的位置就会易主。” 褚悦抬起头，冲着张丽娜笑了。 张丽娜心领神会，“ 这样，我下午去总经办和人事那边套套近乎，看看对他的考核是怎么样的，我们再来商量。这一天天的，我们都快变成fbi和克格勃了，我最讨厌这种办公室政治和宫斗，结果走到哪里都遇到这些不干正经事的人。” 张丽娜感叹。 褚悦笑了，这与她的感受不谋而合。当时入职小橙书的斗志昂扬，如今只剩一地鸡毛。她也开始为自己做了后期的规划，等这里的一切都结束，自己沉冤昭雪之后，还是会做回旅游生活类博主，好好的经营个人ip。 毕竟，靠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不会出卖自己，更不会对自己变心。 真没想到张丽娜真有两把刷子，不仅拿到了每个月部门的任务考核表，甚至还拿到了何光的业绩考核表。 “ 这种核心的人事机密你都能搞到手！” 褚悦惊叹。 “ 绝不能外传，我们自己知道就成。害我花了两百大洋找外卖小哥排了两个小时的队买到了网红奶茶，胜利果实来之不易啊。” 张丽娜处下来，竟然还展现出幽默和蔼的一面。 褚悦看了何光新签的业绩考核表，发现这个部门的业绩果然跟他的年度考核挂钩，不仅如此，给他带来更大权力和更大收益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更大压力和更大责任。 所以，干不好这个部门，他可能不仅失去的是这个部门，还有未来在公司的前途。 毕竟，做好运营部，那是全公司资源倾斜的结果。做好新媒体部，那才能够看到何光的本事。 “ 褚悦，你说有没有可能何光并不是想要你走？而是要整到你服气？毕竟，他需要你干活。” 张丽娜看了业绩考核表，思考有了新角度。 “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即便没有我，也有别人能来干这些活。” 褚悦随手倒了杯咖啡，以地域席卷而来的困意。 “ 但是目标是你和徐部长定的，解决方案和推进节奏肯定也是你们最熟悉，现在徐部长走了，你就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张丽娜伸出手，意思是叫褚悦也给她泡杯咖啡。 褚悦冲好咖啡递给张丽娜的时候，她忽然领悟到整件事的逻辑，“ 当时做部门规划的时候，除了我和徐部长，还有小美。所以，这才是希望我走的真正目的，因为只有我走了，小美才能回到最适合她的位置，得到她最想要的东西，这也是何光最想要达到的目的。” “ 我现在觉得，你忍的对。之前你们接连完成了两个月的任务，可是这个月明显完不成任务了。现在何光还可以把任务完不成推给工作交接导致工作滞后，那下个月、下下个月呢？你不走，他和小美的目的就达不到，任务完不成，他自己都要滚蛋。” 张丽娜身上，颇有些江湖气质，言语中的愤懑，字字句句都是义气。 “ 我觉得，也不能一味的等待。我还是根据领导的安排来完成工作，反正我的工资一分钱也没少。但是同时也伺机打打翻身仗，一味的被动下去，对自己也很不利，毕竟掌握主动权的是他们。” 褚悦发现，在自己的评判标准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把小美和何光归为了一类人。 下班回到出租屋，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房子很小，多一个人都有可能转不开身，毕竟一个月2000块钱的租金，怎么能够跟林奕山的豪华大别墅相提并论。 想起林奕山，褚悦心里空空的，不知道他最近过的如何，是不是已经投入到项目当中。她不由自主地开始翻找起林奕山地微信，他还是老样子， 朋友圈里空无一物。翻看跟他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许多天以前。 褚悦关掉了手机，不想让自己一直陷在这种矛盾而复杂的情绪里。 她走到阳台上，眼前是万家灯火。她忽然想起了在林奕山家阳台上看月亮的场景，此时的夜幕中，也高悬着一轮弯月，夜渐渐深了，那些灯光渐次熄灭，城市慢慢走入了沉寂之中。 月色显得更加清冷了。 褚悦想起一句诗，林奕山曾经小声哼吟过，清绝，影也别，知心惟有月。他读这句诗的时候，笑着望向了自己，在结尾处，做了一个特别的停顿。 褚悦这才意识到，林奕山当时说的是，清绝，影也别，知心惟有悦。 第9章 缺口 两个星期过去了，褚悦每天都在做重复的工作，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怨言，每天下班都会按时到何光办公室进行短暂的汇报，然后再下班回家。 她似乎已经渐渐适应了目前的生活节奏，每天按时下班的好处就在于，还有足够的时间为独立生活的自己做一顿晚餐。 她也在慢慢适应没有林奕山的生活，有几次，她都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打算跟林奕山分享自己遇到的有趣的事，可是划到他的名字，才想起两个人已经分开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已经渐渐缓解。可是每每经过熟悉的地方，还是会想起昔日的种种。 褚悦甚至会感谢眼前这些重复杂碎且堆积如山的工作，让她忙到自顾不暇，自然没有时间陷入某种情绪当中。 眼看着又一个月过去了，新媒体部的工作停滞不前，何光也开始坐不住了。他想让小美过去管管事，可是褚悦不走，小美去坐镇似乎名不正言不顺，能力更不足。 “我感觉何光坐不住了。” 张丽娜给正在埋头苦干的褚悦递上了一杯咖啡。 褚悦抬头看向张丽娜，这些天如果没有她，估计自己早就撑不住了。在困倦而忙碌的下午，有人给自己递上来一杯手冲咖啡，真的是命中的天使。 “ 怎么了？” 褚悦一边手里打着字，一边问。 “ 我刚才听说，何光刚才在会上要求降低今年的任务量，被驳回了。” 张丽娜嘴角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 估计这个月部门都没有怎么动，所以他觉得今年任务完成的希望渺茫。公司历来便是如此，每个月都会按照任务量的完成情况发放管理层奖金，估计他根本拿不到新媒体部的绩效奖金，并且三个月不能达标，就要去职。这个脸，他可不想丢。” 褚悦见怪不怪了，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 接下来他肯定会狗急跳墙的。” 张丽娜甩下一句话，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她的案头也摆放着厚厚的一沓文档，现在丢给褚悦的任务越来越多，也就意味着她每天要做的事也越来越多。 “ 马上小美就会重新回到这里，何光只有依靠她。” 褚悦做了预判。 果不其然，不出两天，何光就带着小美来到新媒体部。 “ 大家早上好啊，今天跟大家宣布一个事情。因为上个月徐慧琳突然离职，所以影响了部门工作的正常进行，导致上个月的任务没有完成，也影响了部门的绩效奖金的发放。小美是大家都特别熟悉的同事，对部门的工作也比较熟悉，所以特别委派她重新回到新媒体部，作为我的代表，带领大家尽快进入到工作状态，争取从这个月开始月月完成任务，并且追上之前落后的进度，争取年底大家都能够拿到超额奖！” 何光说罢，却不见部门任何人鼓掌或应和。 小美见状，马上鼓掌，“ 感谢公司和何部长的信任，接下来我会跟大家一起努力奋斗，争取早日完成任务。” 放眼望去，部门的人坐的坐，站的站，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冷眼旁观，有的意兴阑珊，有的不知其可。 褚悦和张丽娜不仅没有起身，甚至都没有抬眼看他们，只自顾自的继续做表格的做表格，打文档的打文档。 看到她们视若无睹的样子，何光就气不打一处来，“褚悦！” 听到何光在叫自己，褚悦站了起来，“ 怎么了何部长？” “你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了吗？” 何光本想发火，可是小美明明还没有立足，自己这个时候发火似乎不太合适，于是忍了下来。 “ 何部长，我听到了。小美，恭喜你，也欢迎你回来。” 褚悦大方的笑了，小美却不自在的躲闪着她投射过去的目光。 褚悦当然知道，小美之所以现在才被派回来，无非是因为自己。 接下来的每一天，才是真正的战场。 张丽娜才不吃他们这一套，她老公管着这个公司最重要的政策审批权，“ 行了吧，大家手上还有一堆工作要做，宣布完了，我们知道了，各位领导，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工作了？” 何光一脸黑，不仅仅是被褚悦和张丽娜当面怼，更重要的，是他忽然发现褚悦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跟全公司最难搞的女人沆瀣一气了。 这个褚悦，怎么回事？上次是徐慧琳，这次是张丽娜，她为什么总是跟公司最难搞的女人搞在一起？ “ 张丽娜，你......” 小美不明就里，正准备拿着狐假虎威的官威小试牛刀，却被何光立刻打断了，“好吧，大家赶紧工作吧。小美，我们到小会议室安排一下后面的工作。” 小美不知道何光为什么要打断自己，一脸错愕，却也只好跟着何光去了小会议室。 他们一走，办公室里一阵躁动。 “ 你们说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一腿？” “ 肯定了！何光之前就跟徐慧琳不对付，小美以前是徐的人，说不定是何光安排过来的卧底！” “ 你tvb警匪剧看多了吧，还卧底！” “ 他说的有道理，不然徐慧琳才走几天，这小美就爬上了何光的床。” “ 看你们一个个说的，好像每天都睡他们床底下了一样。” “ 歪楼了歪楼了，再讨论下去，就少儿不宜了。” “ 哈哈哈，这公司好久都没有这么欢乐了！” ...... 褚悦觉得实在有点吵，便打算站起身来去茶水间倒杯水，没想到立刻被人喊住，“ 褚悦，你以前不是跟小美像连体婴一样，形影不离吗？她的事，你不知道吗？” 褚悦转过头，冲着对方笑了一下，“ 连体婴行动不便，早就做过分体手术了。” 说罢，她大步流星的朝茶水间走去。 喝水的功夫，她盘算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或许是时候联系一下徐部长了，这么好的一场大戏，怎么能够绕开她呢？ 正想到这里，褚悦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徐丽娜发来的信息，“ 小美把她工位安排在了我们正对面。” 第10章 博弈 “我说小美，你真的是缺心眼啊。你知道这公司有三个不能碰的女人吗？一个是徐慧琳，一个是张丽娜，还有一个是黄总的夫人！” 一进会议室，何光就对着小美劈头盖脸一顿骂。 “ 为什么？她比徐慧琳还难对付吗？” 小美一脸委屈，话里话外全是不甘心。 “ 徐慧琳算什么？跟张丽娜比起来，她就太小儿科了，只能算是一个倚老卖老的创始团队成员，黄总卖她几分面子而已。这个张丽娜，纯粹关系户，混日子还脾气大，你趁早少惹她。” 何光只知道张丽娜有背景，但是具体什么背景，他也不太清楚。 “ 你发现没？褚悦似乎跟她关系挺好的，要知道，以前这个张丽娜在部门里面谁都不理，包括徐慧琳。可是她现在竟然帮褚悦干活！” 小美觉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她说着一屁股坐到椅子里，翘着二郎腿，轻轻拍着桌子。 “ 褚悦也是一个谜，当时介绍她来公司的那个男人，跟黄总关系绝对不一般，但是看上去并不像是有利益关系，更像是朋友关系。而且褚悦出了这些事，也不见上面有什么行动，黄总似乎更似乎一无所知，所以我估摸着褚悦这个后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硬。” 何光在公司是有名的见人下菜。 “ 她的男朋友很有钱，为了她上班方便，还让她住进了走路来公司不过十分钟的顶级别墅区。上次我们通宵加班，他一早绕城十几公里去了几个早点摊给我们全部门买早餐开着宾利送过来，如果你那天看到的就是她的男朋友，按道理来说，不会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反应。” 小美也颇为不解。 “ 她男朋友什么样？” 何光问。 “ 个子挺高，大概一米八五，挺帅的，也很儒雅，见谁都彬彬有礼。” 的确接触的时间太短了，小美一时半会也形容不出个什么。 “ 是不是看上去就有点城府，话不多却很有气势？” 何光补充道。 “ 是的，是的。” 小美被瞬间点中了记忆。 “ 那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何光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 会议室陷入了沉寂，于是外面大办公室里的一阵盖过一阵的讪笑和对话，就显得格外刺耳。 会议室外的嘈杂成功的激起了他们的好奇，小美贴着会议室的门仔细听了一听，差点七窍生烟。 虽然大家形容的并不为过，也是事实，可是这世间，大多数的事，都是敢做不敢当的，敢做也不想当的。 小美一直觉得自己是情非得已才和何光走到一起。成年人的世界里，所有的关系无非都是人与人之间的等价交换而已，她的选择虽然无奈但并不可耻，被人当八卦段子一样讲来讲去，迟早会影响到她依旧持续的每周末的相亲钓鱼，那她以后还要怎么嫁入豪门，进入上层圈子。 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给了何光一记白眼，拉开会议室的门就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寂静，那些刚才还兴奋不已的同事又瞬间回到了慵懒和无聊的状态。 小美看见张丽娜斜对面正好还空着个座位，褚悦虽然不在，但是她知道这个位置应该正好在褚悦的正对面。 小美径直走了过去，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不错，我就坐这里了。” 张丽娜抬头看了一眼小美，然后波澜不惊的掏出手机，给褚悦发了一个信息，告知她小美坐在对面的目的，是让褚悦做好战斗的准备。 褚悦已经做好了见招拆招的准备，她端着两杯咖啡回到自己的工位，顺手递给张丽娜一杯，笑容明媚的说，“喏，你的咖啡。” “ 谢了，姐妹！” 张丽娜接过咖啡，也一脸笑容。 对面的小美顿时陷入了一种社死的尴尬之中，整个环境里都弥漫着一种强烈的不欢迎和拒绝进入。她拿出笔记本电脑，却一时不知道从何做起。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整个部门的规划和设计是徐慧琳和褚悦一起完成的，虽然自己参与了ppt的完稿和梳理，以及后期的部分宣讲，可是执行逻辑她并不清楚。 虽然小橙书自己本身就是国内最大的生活方式分享平台，更是无数自媒体人的变现天堂，可是随着业务的发展需要，也需要和其他形式的媒体进行交融合作，互通有无， 形成立体网络，达到信息传播的最大化。 徐慧琳的构想，是让生活方式的分享形式更多元，借助各大平台的优势，形成通力，建立渠道，共享流量，让流量在盟友之间的“池塘”里流动，而不是面对固定存量的流量池，相互树敌、抢夺、瓦解和瓜分，最后所有的媒体都付出巨大的代价用来引流。 这个设想建立的基础，是需要有一个第三方大厂背书，最好是跟其他流量平台有技术上的合作或嫁接的技术型大厂，是最适合中间人的角色，而所有合作的流量平台都嫁接在这个平台之上实现共享和共赢，也自然名正言顺。 这个计划的重点，在于合作方的高度统一和共同推进，在合作计划的进行中，能够不断详实合作规则，以达到大家共同利益的最大化。 所以前期需要兵分三路，一路找准可以互补的合作对象，谈合作；一路和法务部根据业务需求推敲合作条款；一路策划具体的市场执行方案，争取在合作伊始在b端市场形成“开门红”。 徐慧琳之所以这么安排，她是做好了周全的计划。她出面谈合作，江湖上她总是有几分薄面；小美留在家里跟法务部推敲条款，她在公司时间长人头熟，又善于周旋；褚悦负责策划执行方案，她脑子活做事又比较有章法。 可惜，何光这么一折腾，好好的一盘棋被打的稀烂，别说实现徐慧琳的计划，就是找到合适的人来做这些事，都已经是奢望。 想到这里，褚悦环顾四周，除了张丽娜，想要靠新媒体部其他人来做这些事，别说送徐慧琳上青云，简直就是要送她上青天。 第11章 下套 “ 褚悦，当时部门的规划是徐慧琳和你讨论的，现在看来落地执行的难度很大，徐慧琳走了，但是你还在，是不是应该为当时的错误规划负责？” 小美没好气的探过身来。 “ 你不要仗势欺人，胡搅蛮缠好不好！谁不知道你之前是褚悦在工作最好的朋友，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吗？谁都可以冲着她叫几声？” 张丽娜看不下去了。 “ 张丽娜，我知道你有后台，谁都惯着你，但是我不惯着你的臭毛病。” 小美从凳子上像火箭发射一样“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褚悦太了解小美的秉性，得理不饶人，碰上她绝对不能因为忍不了一时之气而坏了大事。 褚悦轻轻在后面拍了拍张丽娜，暗示她不要再继续与小美龃龉，以免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张丽娜心领神会，对着小美翻了一个鄙夷的白眼，低下头继续干活了。 小美七窍生烟，可是又别无办法。事情必须往前推进，何光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他在集团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一直在这个位置上上不去，现在不再做出点成绩，估计过了35岁就要下岗了。 “ 褚悦，你跟我来一下。” 小美说完拿起电脑，走向部门小会议室。 褚悦和张丽娜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拿起桌上的笔和记录本，也跟着小美来到了小会议室。 “ 领导，有什么指示？” 褚悦站在桌前，有一种听完就记，记完就走的架势。 小美走过去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褚悦，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几个月前我们还在一起熬夜做方案，你男朋友还跟我们送早餐，这么珍贵的记忆，你都忘记了吗？” 看来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 说吧，外面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我呢。” 褚悦不想叙旧。 “ 好吧，我也不废话了。部门的工作我们还是要继续推进一下，你说吧，你觉得要怎么推进？” 小美摊牌了。 “ 不好意思啊，领导，我只是个打工的，你问我怎么推进？” 褚悦忍不住笑了。 “ 当时这个计划是徐慧琳跟你倒腾出来的，我只参与了一些资料收集的工作和最后的部分宣讲。你现在多参与一些，也是正常的吧。你对我和何光有什么情绪，不要带到工作里面来，既然拿着公司的工资，就好好的完成公司的工作。” 小美一板一眼的，颇有些负责人的架势。 “ 我现在手头上的工作也是何总布置的，工作量巨大。现在你又跟我安排了新工作，我觉得不是我能力完不成，是我不眠不休也没有时间去接新的工作。我当然知道是公司给我发工资，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每天都按照领导的要求完成工作，并且及时汇报。” 褚悦知道，马上自己就要解放了，因为小美自然会去何光那里帮自己松绑。 果不其然，第二天何光就通知褚悦再也不用做那些莫名其妙的工作了。褚悦终于回到了工作的正轨上，并且给小美挖下了一个以她的能力无论如何都完成不了的任务巨坑。 “ 当时我们的分工是徐部长谈合作，你负责法务，我负责策划和落地执行。现在你是负责人，谈合作这种对外的事当然需要你来完成，我们谁出去都身份不符。” 褚悦一大早给小美倒上了一杯咖啡，巴结和阿谀的确不是她擅长，差点笑场。 但是她知道，小美吃这一套，她一直殚精竭虑的想要去往富人圈子，所以出去谈业务这件事，正中她的下怀。 可是褚悦和张丽娜都看死了，小美绝不是这块料，外面那些大厂又凭什么卖她面子？ 这段时间，徐慧琳也没有闲着，她找了个机会，还是跟黄总约了一下。毕竟，不是同事也还是朋友，一起打拼过这么长时间，这种阶级感情不是一两件小事，一两个小人就能撼动的。 其实黄启鸣对这件事或多或少都有些耳闻，只是之前褚悦的层级相应较低，所以他只是跟林奕山电话沟通过一回，毕竟也是好友介绍过来的人，看上去两个人的关系也颇有些暧昧。可是后来这件事牵扯到了徐慧琳，黄启鸣才意识到一定是公司内部权力斗争的结果。 他是白手起家，艰苦创业出身，最反感在公司内部搞这些小动作。江山是他的，谁都不允许破坏和颠覆，十几年腥风血雨终于立定江湖，怎么可能被那些自以为聪明的毛头小子给弄得乌烟瘴气。 这股歪风邪气不知道是从什么渗入了公司内部，但这也可能就是新旧交替时期最有可能面临的内部文化变革。黄启鸣每每这个时候，总是会想起林奕山，两个人一起吃个闲饭聊一聊，总是会有很多收获，更何况，这次的事情，林奕山的小“女朋友” 也深陷其中，他是无法独善其身的。 晚上黄启鸣和林奕山在江边的空中酒吧包间里见面的时候，江边的灯光秀刚刚上演，落地玻璃里是整个城市的繁华，在舒缓的背景音乐里，一眼看去，未饮先醉。 “ 奕山，最近在忙什么？” 上大学的时候，黄启鸣也算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学生会、学科竞赛、校园活动，处处都是他的身影，高调、张扬。 眼底没几个瞧得上的人，却独独在金融课上遇到了上选修课的林奕山，攀谈下来，简直是五体投地。 不仅在股市上大有斩获，而且学富五车，颇有见识。年轻人的崇拜，总是这么简单——功成名就者，才华横溢者，又或者浪放不羁者，而似乎这三点，林奕山都做到了。 两个人也的确一见如故，人生沉浮，十几年来各自的大风大浪都彼此见证，可谓同路知己，莫逆之交，他们不是在觥筹交错中建立的感情，更不是在商业谈判里交织的情谊。 林奕山将目光投向浩瀚的城市夜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黄启鸣知道，一般林奕山心里有大事才会闷声喝酒。 第12章 诡谲 “ 最近的确有点忙，在琢磨做件有点意思的事。” 林奕山放下酒杯，又瞬间斟满。 “ 哦？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参与的？” 黄启鸣一直想和林奕山一起合作做点有意思的事，他知道这个疯子总会有些新奇的想法，每次落地都会长出花来，所以对林奕山的“有意思的事”很感兴趣。 林奕山简单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黄启鸣听了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可以啊，林奕山。我早就说了，你不应该这么早就退隐江湖，这世界必须要有属于你的奇迹！” 面对黄启鸣式的浮夸，林奕山早已习以为常。这小子这么多年就没有变过，一直这样，遇到点事就兴奋不已，迅速投入，忘我认真。也活该他能成事，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孜孜不倦的在追求这种创业路上的新鲜感。“因为难，才好玩”，这是他的口头禅。 “ 我的确差点钱。” 林奕山知道这件事需要大投入，特别是优秀的技术人才，没点资金也稳不住。 “ 这是我第一次从林奕山的嘴里听到‘差钱’两个字，你炒股不错，看公司很准，对经营状况也了如指掌。但是你比我差一样，就是没有实际操作过公司运营，所以只知道在哪里找钱，却不知道在哪里省钱，更在哪里抠钱，所以这件事，固然需要钱，但是你更需要我。” 黄启鸣为了合作，也是拼了，一阵迅猛的输出，把毛遂自荐演到极致。 “ 跟你合作当然是我心之所向，但就是因为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不能害你。现在市场情况差，除了量化资金和散乱游资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其他资金入场。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搭建的产品形态，很可能不是一个正常的健康的市场情况下的产品形态，因为我们面临的市场形态比较单一，所以收取的数据就相对有限，建立的产品模型就更为有限。” 林奕山尽可能的把问题都摊在桌面上，开诚布公。 “ 林奕山，我们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你跟我说这个？而且我做企业这么多年，每年有无数人拿商业计划书想来找我做路演，什么项目好，什么人可以合作，我觉得我还是有自己的判断的。其实我反而觉得现在市场行情不好是个时机，我们正好韬光养晦把产品埋头做好，等风来。” 黄启鸣收起笑容，他希望林奕山从现在开始把他当成事业上的合伙人，而不仅仅是朋友。 林奕山笑了，他拍了拍黄启鸣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酒过几巡，黄启鸣看出来了，真正让林奕山忧心的，应该不是新项目缺钱这件事，毕竟林奕山这样的大神，绝不会因为钱而烦恼。 “你小子今天一晚上精神不济，我看不是钱的事。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那小女友的事？我跟你说，公司最近的确有点不太平，但是没她什么事。公司内部最近有些人想兴风作浪，给我几天时间，一定处理好，你放心好了。” 黄启鸣举杯。 “ 其实，我们前不久分手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在合理的范围内，给她适当的关注和照顾。” 林奕山亦举杯。 “ 没看出来啊，现在有个时髦的词叫‘纯爱战士’，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奕山，平时不苟言笑，却用情至深啊。” 黄启鸣讪笑。 林奕山看了一眼黄启鸣，不置可否。 办公室里，平静的表象之下却暗流涌动。虽然何光对褚悦网开一面，让她参与到业务之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死死盯防。 “褚悦，我们是不是要注意工作的节奏？” 张丽娜小心提醒。 “这个月不把第一阶段的规划拿出来，我们很难跟合作公司进行接下来的沟通。” 正在埋头工作的褚悦，忽然被张丽娜的提醒打断了思路。 “你这么看好小美的沟通和谈判能力吗？即便她有这个能力，也未必有这个面子。” 张丽娜翘着二郎腿，靠在办公椅上玩着笔。 对面的小美每天穿得花枝招展的跑市场谈合作，这几天忙的像燕子飞，可是至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而褚悦第一阶段的落地执行方案即将出炉。 “ 何光会替她想办法的，毕竟小美手上的工作任务完成了，他才能全身而退。虽然不知道合作谈判的结果，但是我们不能掉链子，随时能有像样的东西拿出来，才不至于落人口实。” 褚悦这一招其实是跟她“诡计多端”的老妈学的。 这是杨真平日对自己的工作要求——不管别人做得如何，自己做到100%，任何人都挑不出她的毛病。在工作中不抱怨不推脱，跟同事少说话多鼓励，不站队不舔狗，看上去无欲则刚，实际上绝不退让。 也就是这些“原则”，帮助她在关系复杂的办公室斗争中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在杨真的工作逻辑里，一个有用的人，领导即便不喜欢也多半是要用的，所以做个在工作中不可替代的人，是办公室立足之本；做个在办公室不惹是非的人，是人际关系维和之本。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越早拎得清，越早得欢喜。 褚悦虽然不喜欢老妈的世故，但是她从某种角度赞成老妈的态度。杨真常说，职场就是斗兽场，人的秉性和兽性，不出三年，清晰可见。自己才工作一年多，就遇到这些个“牛鬼蛇神”，跟老妈提过一两次，在久经沙场的杨真眼里，这些小儿科完全不值一提，拿老妈的话来说，这是池浅王八多，找块垫脚石，这池子就过去了，天地广阔，何必跟王八争资源。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小美才回到办公室，脸上没有出门前的意气风发，只剩下垂头丧气。 “ 小美，今天情况如何呀？” 张丽娜哪壶不开提哪壶。 “ 能怎么样？本来谈合作就是所有工作任务里最难的。你们还有心思管别人？策划案拿出来了吗？” 小美不耐烦的白了张丽娜一眼。 第13章 消息 “ 你自己搞不定合作，还有道理了？”张丽娜可不吃小美这一套，她怼回去，然后掉头走出了办公室。 “ 褚悦，合作方油盐不进，你觉得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小美探过头来，一瞬间，让褚悦恍惚间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彻夜奋战的时候。 “ 好事多磨呗，多去几次可能会有松动。” 褚悦知道小美为什么谈不成，她一没有资历，二没有背景，三看不到利益，谁会跟你合作？ 可是这么浅显的道理小美似乎根本看不到，她觉得青春靓丽，女孩子好说话往合作方那里一站，什么事都成了！ 合作方是客户也不是客户，需求点不一样，利益点也不一样。更何况，很多合作方能拍板的部门都不在武汉，需要到他们的总部所在地去接触更高层面的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即便是何光出手，也未必成功。 这个圈子里，如果没有资源，你至少应该有资历。 褚悦一直都清楚，这件事小美做不成，除非出现奇迹。 “褚悦，褚悦！” 褚悦和小美正不咸不淡的进行着商务对话，张丽娜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拉上褚悦就要往外跑。 “ 怎么了，张丽娜你轻点，我都快被你拉脱臼了！” 褚悦感觉自己的手腕被张丽娜扯得生生的疼。 到了电梯口，张丽娜终于停了下来，她上气不接下气，扶着电梯门框直喘气，“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 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都无所谓，只是不能在这里说。走吧，楼下咖啡馆，我请你喝一杯。” 电梯门开了，褚悦拉着张丽娜进了电梯。 许是快下班的缘故，楼下咖啡馆里没有几个人。她们挑了个不显眼的角落，一个人要了一杯砸场子的柠檬水。 “ 说吧，什么事把你激动成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褚悦这段时间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日益膨胀的江湖气，说得好听是无欲则刚，说的不好听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 好消息呢，就是黄总竟然钦点要听你这个部分的后期规划，也就是你这个部分的内容。说是从这个月开始，他要开始不定期的抽调部门工作，听基层员工做汇报。” 张丽娜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黄总一直以来都管外务，一个月也才回一两次武汉，怎么就忽然开始对公司内部的业务细节上心了。 “ 黄总要亲自听我们部门的业务宣讲？” 一时间，褚悦觉得挺尴尬的，毕竟跟黄总打过照面。但是公司好歹也有几千号员工，希望他早就不记得有她这号人物。 “ 是啊，我真的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样一来可以杜绝公司现在日益猖獗的官僚作风，二来可以让基层有能力的人有机会让高层看到。” 张丽娜激动的拍了拍褚悦的肩膀，“ 我觉得你的机会来了！” “ 好吧，那坏消息是什么？” 褚悦不以为然，喝了一口柠檬水，好酸！ “ 坏消息就是，黄总要亲自听你汇报工作啊！” 张丽娜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忧虑，大老板听汇报一定是双刃剑，可能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能不能在这个公司有未来，一场宣讲定生死。 “ 张丽娜，你学坏了！” 褚悦白了她一眼。 “ 我说真的，想要在这个公司出人头地更上层楼，这次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虽然这是褚悦的机会，可是张丽娜也为她感到高兴。 “ 愿意跟我一起做吗？” 褚悦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张丽娜。 “ 什么？” 张丽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褚悦愿意将这样的机会与自己一起分享。 “ 是啊，跟我一起做汇报。” 褚悦笃定而认真，“这段时间你帮了我很多，我知道你并不是没有事业心的人，只是大家都觉得你是关系户，让你觉得即便你自己再努力，大家也只会认为你靠关系。我曾经也跟你有一样的担心，可是后来有一个人告诉我，这都是虚无的，自己怎么做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不要为别人的想法立自己的人设，这样太累了，而错过了机会的窗口期，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张丽娜有点想哭，这几年下来，她的确放弃了很多，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理解。在公司，大家只当她是脾气大架子大的关系铁户，谁见面都对她恭维三分，背地里却对她嗤之以鼻；在家里，婆婆觉得她是靠着关系才谋了一份好工作有了一份好收入，是个没本事靠老公的女人，所以在家里没有什么发言权，也是遇到褚悦，才发现自己的事业心一息尚存，或许还有机会成就年轻时候的梦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 谢谢你，褚悦。如果你愿意带上我，我肯定义不容辞把这件事做好。” 听到张丽娜的承诺，褚悦笑了，她举起柠檬水，“来吧，为我们精彩的汇报，干杯！” “干杯！” 张丽娜也笑着举起了杯。 说来也巧。下班的小美，正好从咖啡店门口经过，一不留神看到坐在犄角旮旯里的褚悦和张丽娜，正喝着饮料谈笑风生，想想自己毫无头绪的工作，气不打一处来，愁也不打一处来。她想着还是找何光想想办法吧，却没有想到打过去的电话通了，却一直没有人接。 这个死人，每次找他的时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些天跑下来，小美也不是没有自省的地方，怪只怪前几年跟着徐慧琳的时候，她要自己好好学习，多认识些人，自己总是不以为意，还不喜欢跟徐慧琳出去参加会议和培训，现在看来，这圈子里的人脉资源，她小美不能说少，简直是贫瘠。 可是工作和任务箭在弦上，临时积累，也来不及呀。这个死何光，还不接电话！ “喂，你这个死人跑哪里去了！我告诉你，褚悦的报告都出来三天了，我这边合作一点影子都没有，到时候高下立见，还怎么拿她开刀！” 电话终于通了，小美一屁股坐在路边的椅子上，一股脑的说了个没完。 “ 不好意思，这里是公司纪检办，何光正在配合公司和经侦的联合调查。有什么事情，请稍后打给他。” 电话那一头严肃而冷冽的男声，让小美一下子就傻掉了。 第14章 进展 公司纪检办？！难怪何光这一整天都没有个人影，原来他进了公司纪检办！竟然连经侦的都来了，看来事不小。 小美一个人坐在路边，恐惧感一阵阵袭来，身上开始不停地颤抖。如果何光的事真的被捅出来，自己怎么办？自己的工作怎么办？自己才买的车怎么办？当时听信了他的话，觉得跟他站在统一战线，在公司升职加薪就万无一失了。 没想到...... 让小美没想到的事远不止这一件，何光牵连的人和事，足以在公司内部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而命运的齿轮，也正开足马力向自己碾来。 更让她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一到公司便得知，让她一直愤愤不平的褚悦竟然得到了黄总的钦点，有了在大老板面前做宣讲的机会。一两千人的公司，多少人在这里工作了三年、五年，连个跟大老板点头问好的机会都没有，她褚悦凭什么一步登天！ 小美在这一刻终于明白怒火中烧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愤怒的小火苗噌噌的从胃里一直烧到心头，喝了三杯冰水都浇不灭。 更让她惴惴不安的，是不太确定何光目前的情况，又不敢轻易打电话，生怕自投罗网。 “听说了？何光进了纪检办协助调查。” 一大早褚悦刚到公司，还没坐稳就接到了张丽娜发来的信息。 褚悦听到这个消息，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明显六神无主的小美，接着收回了目光。她知道，公司这段时间不太平的始作俑者或是何光，又或者远远不止何光。 想到这里，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抬头一看，是张丽娜，“早上好啊！” “好啊！人逢喜事精神爽！” 张丽娜喜笑颜开，整个人都好像blingbling放着光。 褚悦示意她不要那么张扬，毕竟小美正愁眉苦脸的坐在对面，可惜张丽娜的嚣张咋就被小美尽收眼底。 “ 张丽娜，你这么开心做给谁看呢？” 小美瞪了张丽娜一眼。 “ 你瞪什么？小美，我劝你放聪明点，你的相好现在还在纪检办坐着呢，经侦如果发现了什么问题，那人就不是在纪检办里协助调查这么简单了。不仅如此，相关参与者一个都跑不掉，被公司开除都算清的，现在五千块钱都能进去，更何况那么大的数额。” 张丽娜一段话下来，小美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直接败下阵来。 一整天的时间，褚悦和张丽娜都在忙着整理汇报材料，独留小美一人坐立难安。 准备虽然充分，但是第二天走进集团报告厅的瞬间，褚悦还是开始紧张起来。 张丽娜毕竟还是沙场老兵，她看出了褚悦的紧张，走上前悄悄握了一下褚悦的手。 黄启鸣坐在正对面第一排c位，跟上次见他时不一样，大概是在严肃的工作场合，他不苟言笑，满脸严肃。 “开始吧。” 黄启鸣旁边一个约莫40岁的男人发了话，名牌上写着，余家辉，副总经理。 “大家好，我是公司新媒体部的褚悦，今天由我和我的同事张丽娜向各位汇报接下来的市场规划......” 褚悦做了个深呼吸，大大方方的走到台上，露出对着镜子训练了好几天的官方微笑，开始了宣讲。 经过了宣讲、提问和沟通三个环节，三个小时过去了，终于圆满结束。 等到会议室人去房空，褚悦和张丽娜守在宣讲台收拾东西。 “ 褚悦，我累的低血糖都发了，身上有没有糖？” 张丽娜扶着宣讲台，一只脚站着，另一只脚轻轻的从已经发紧的高跟鞋里抽出，疼，就一个字。 “ 这里没有，一会去办公室我拿给你。你没事吧，要不要坐一下？” 褚悦有点担心，张丽娜的脸色的确有点泛白。 “ 讲的不错，再接再厉！”忽然，褚悦感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抬头一看，是黄总！ “ 黄总好。” 张丽娜也呆住了，没想到黄总杀了个回马枪。 “ 黄总好。” 褚悦也吓了一跳。 “ 你俩今天表现得很好，下一步要好好的推进，早日落地执行。” 说罢，黄启鸣还未等她们反应，便疾行而去。 黄启鸣的确是专门又回了趟报告厅，为的是受某人之托，好好的“照顾”一下前女友。 鼓励送到，任务达成。 当然，通过今天的回报，奕山这个小前女友，的确有几把刷子，没有让人失望，更没有给人笑话她的机会。 “ 林奕山，你小子眼光不错啊。可是怎么就把女朋友处成了前女友？” 黄启鸣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给林奕山打去电话。 “ 你最喜欢难为员工，今天没下狠手吧？” 林奕山正翻着书，听黄启鸣说的是关乎褚悦的事，随手放下了书。这丫头还真是凉薄，似乎分手这件事对她毫无影响，自己都做不到不起心不动念，她倒是人情如纸张张薄。 林奕山这些日子也很忙，关于他的新计划，虽然在江湖上只是蛛丝马迹，可是那些怀揣着热钱却不知道往哪里投的人，却都排着队找上了门。 但是合作这件事，不是有钱就可以的，关键还要有相同的价值观。除此之外，格局、意识、能力缺一不可。有人说合伙做生意和找对象结婚并无二致，天作之合都是万里挑一，可遇不可求。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可能黄启鸣才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两个人是十多年的朋友，知根知底，又熟悉彼此的性情和处事方式，都有大格局也都在自己的行业里做的可圈可点。 两个人一个人懂专业，一个人会管理，算是强强联合。黄启鸣在武汉有自己的高科技产业园，连办公场地都是现成的，简直是最佳的合作伙伴人选。 但是毕竟这事有风险，林奕山还是打算除了自己和黄启鸣投资，还是另外找几个单纯的财务投资人，并不参加公司的运营管理，这样只需要为他们的投资负责，也就更纯粹也更简单。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以林奕山做事情的严谨，不到上岸，他绝不会在外大肆宣扬，所以现在即便与资方，也都还是秘密接触的阶段，只等万事俱备，再一鸣惊人。 第15章 回归 褚悦和张丽娜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得到了黄总的赞誉，也自然得到了公司上上下下的另眼相看，之前政策面上的各种刁难和障碍，好像一夜之间都被扫清。财务部不说超预算了，人事部不说没编制了，技术部不说难实现了......总而言之，一马平川到简直可以为所欲为了。 而褚悦和张丽娜做的越好，就越能凸显出小美的无能。一个合作都没有谈成不说，还有合作公司投诉，说有人影响和骚扰员工正常工作。 对于小美来说，合作没谈成还是小事，眼前最大的问题，还是何光的事，他到底有没有事？还会不会回来？回来以后还能再提上去吗？ “ 诶，你知道吗？何光被抓了！听说事情还不小。一般来说如果只是把公司的客户资料泄露出去谋取私利，纪检办查个七七八八会直接报警。可是这次竟然公安局经侦都出面了，感觉事情有点大。” 这几天公司的茶水间真的是热闹，整一个吃瓜群众大聚会，传什么消息的都有。 小美这几天算是泡在茶水间了，她不敢明目张胆的探听消息，只能隔三差五的端着杯子潜进茶水间捡个耳朵。不知道消息心慌，听到了消息更心慌。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何光回不来了，还是辞职走人吧，至少现在火还没有烧到自己身上来。 匆忙中走进办公室，却差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两个人，抬头一看，小美傻掉了，竟然是徐慧琳！ “ 小美，好久不见！” 徐慧琳看见冒冒失失冲进来的小美，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 徐......徐部长，好久不见。” 小美故作镇静，强行挤出一抹笑容，“ 徐部长您今天怎么有空回来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手续没有办好？” “ 徐部长今天回公司复职，她现在不仅仅是我们这个部门的部长，同时兼任市场部的负责人。” 徐慧琳身边站着的褚悦开口解释，语气虽然有些严肃可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怎么都掩饰不住。 “ 啊！？哦，恭喜徐部长。” 小美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变化来的这么的快，猝不及防，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幸亏刚才自己已经做了理智的决定和准备，与其等在这里束手就擒，不如赶紧一走了之。 “小美，虽然你后来另择高枝，但是毕竟我们曾经在一个战壕里战斗过，何必这么客气。” 徐慧琳嘴角微扬，轻轻瞥了一眼小美，不怒自威。 “徐部长，您来了太好了，我今天还在着急，不知道辞职信要递给谁。” 小美心一横，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小美，刚刚人事才通知我，你的去留和安排已经不由我来负责。一会需要你去一下人事部，他们可能对你的岗位有另外的安排。” 徐慧琳平静的看着小美此时的落魄和警惕，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从大学毕业进公司就跟着自己，虽然长相出众但是能力却着实一般，差点没有过试用期，还是自己不断提携才在公司立足，靠着几分姿色忽悠住了几个大客户才一直做到现在。 徐慧琳没有想到，自己没有计较小美的不堪大任，这几年在工作上处处照顾她，可是她却在职场最艰难的时候，狠狠地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小美听说人事部找自己，彻底慌了，“ 徐部长，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也不应该直接把我往人事部推啊！” “ 那我应该把你往哪里推？何光那里我推过吗？我再三给你警示警告和警戒，可是你不也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吗？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却没跟我学到一分钱的本事，反而全是这些蝇营狗苟的心思。” 徐慧琳也不客气了。 许是两个人的声音稍大了些，办公室的人都纷纷向这边投来目光，并且泛起一阵阵窃窃私语。 “ 徐部长，我们还要过去跟另外几个部门开会。” 褚悦站在一边，小声提醒徐慧琳。 “ 徐慧琳，你一开始是对我不错，可是自从褚悦来了，你就对我冷淡了许多，你手把手的教她，把她当第一梯队培养，那我继续留在你身边还有什么前途？我不过是你每次谈业务的时候带出去喝酒的花瓶，又或者是谈判桌上靠着端茶倒水谄媚赔笑的工具人，而你对褚悦呢？重要的项目她跟，重要的客户她谈，重要的案子她写，我呢？那个时候你把我放在哪里？” 小美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她已经没有退路，不如把内心积压已久的愤懑和盘托出。 一时间，办公室里更热闹了，小美激动的声音甚至引来了其他部门的人过来围观。 “ 小美，你又在这里发什么疯？你的靠山何光已经进去了，你难道也想跟他一起进去不成？说实话，我就不相信你作为他的姘头，一点事都没有！” 张丽娜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她远远的看着三个人站在那里，似乎在争执着什么，便赶紧起身走来，没想到了听到小美说的那些话，字里行间都是对褚悦和徐慧琳的不满。 “ 褚悦，我们走！” 徐慧琳已经对小美彻底失望了，她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褚悦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啜泣的小美，犹豫了一秒钟，接着跟上了徐慧琳的脚步，向前方走去。 “ 你们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吗？” 小美在身后嘶吼，正准备追上前去，却被张丽娜一把抓住。 “ 走，你跟我一起去人事部，不要再在这里大喊大叫了！” 张丽娜真的没有在健身房里撸铁，一身的蛮力，一把拽起小美，就好像拽起了一只小鸡。 诺大的办公室，竟然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扯开张丽娜，甚至没有一个人为小美说一句扯劝的话。大家只是默默的看着一切发生，而后，在茶水间里与其他部门或不在现场的同事，兴奋的分享。 在大家看来，小美不过是咎由自取，无论于公于私，又无论是情感上、道德上，甚至是法律上。 第16章 凉薄 小美去了人事部，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虽然纪检办没有找她，但是人事部的同事旁敲侧击之中，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好好坦白到底有没有参与到何光的这些违法行为之中。 虽然慌乱不已，但小美也有一丝庆幸，目前看来何光并没有出卖她。 小美深知在这件事里无法脱身，毕竟是自己在何光的授意下借着褚悦工作交接的空档，趁着褚悦出去给客户倒咖啡，或者上洗手间，又或者去何光办公室汇报，找机会分批次的偷偷拷贝了她电脑里的客户资料。 但是何光把这些资料卖给了谁，卖了多少钱，她真的一无所知。当然，无利不起早，她也得到了一些好处，例如那台bmw，又例如升职加薪...... 只是，当初答应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会触犯法律，更没有想到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不过现在既然是人事找自己谈话，而不是纪检办喊自己过去协助调查，就说明其实公司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参与了何光的行动，怀疑是无法定罪的，要定罪必须要有人证和物证。 小美想到这里，忽然松了一口气，“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何光的这些事，我只是他的下属。大家都是打工人，难道顶头boss发话了，我们这些社畜还能不执行吗？hrd发话了，你们能不执行吗？” 正好遇到招聘旺季，办公室只留下两个才入职的小年轻，听了小美这句话，面面相觑，竟无法反驳。两人憋了半天，其中一个男孩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的说，“ 您也是公司的老员工了，还是希望你能够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遵从公司的企业文化，做符合公司要求的员工。” “ 这样吧，小朋友。我呢，现在就辞职，这样我既不用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也不用遵从公司的企业文化，更不用在乎自己到底是不是符合要求的好员工，你们说对吗？” 小美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只想赶紧走为上，管别人怎么看，管公司怎么办！ “ 小美，我劝你还是在公司留一段时间，在问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在这个行业里估计很难找到合适的下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纪检办的秦主任站在了办公室门口。 小美一回头，是秦主任。 毕竟在公司也工作了好几年的时间，和秦主任虽然谈不上熟稔，但也是认识已久，“ 秦部长，您看我就不像个违法乱纪的人呀，何光的问题不是你们都查清楚了，人也移交司法机关了吗？如果我有问题，我不也得跟着进去吗？他不也得把我招出来吗？” 秦主任嘴角微微上扬，面露一丝冷笑，“ 小美，小孩子都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我建议你现在少说话，说真话。” 小美听秦主任这么一说，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别指望离职了，肯定有什么把柄被纪检办抓到了，只是目前还尚未确凿而已。 “秦主任，您别这么严肃，看到就让人害怕。我就不在这里跟两位小朋友开玩笑了，我回去工作了。” 小美勉强挤出笑容，站起身来，赶忙向办公室外走去。 “ 你们听说了吗？好像小美也有问题，今天还被人事部找去谈话了。” “ 真的吗？早就看出来何光和她关系不一般。” “ 是啊，当时她可是徐慧琳一手带出来的。徐慧琳一落难，她就改旗易帜去了何光他们部门，你们说，她是不是一早就跟何光串通好了？” 小美经过茶水间的时候，里面各个部门的人正热络的聊着关于她的“小道消息”，她赶紧加快脚步逃离这是非之地。 可是，她接下来能去哪里？回办公室？在徐慧琳眼皮子底下如坐针毡，不回办公室？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正想着，身后忽然有人喊住了她，“ 小美，等等。” 褚悦在小美身后，正好也路过了茶水间，看见走在前面的小美加快了脚步，知道她一定是听到了大家的议论，避之不及。 小美听声辨认，知道是褚悦，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她不想让褚悦看自己的笑话，毕竟徐慧琳又重新回到了公司，成了两个部门的掌舵人，如果不出意外，褚悦接下来一定会平步青云，而自己，机关算尽却落得跟阶下囚为伍。 不甘心！ “ 小美，我想找你谈谈。” 褚悦走到小美面前，眼中隐隐有一丝担忧。 “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现在不就是你和徐慧琳最想看到的结果吗？何光成了阶下囚，而我这个站错了墙头的人，自然马上就要被拉下马。” 小美眼角一挑，白了褚悦一眼。 “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至少你曾经是我在这个公司最好的朋友，我们跟徐部长一起奋战，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虽然你觉得徐部长对我偏心，忽视了你，可是我只想说，无论是徐部长还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恰相反，我反而觉得徐部长一直把你当左膀右臂，从来没有忽视你。只是我们各有所长，所以她做为领导，把我们放在各自适合的位置上而已。”毕竟在办公室的过道上，说这些的时候，褚悦刻意压低了声音。 “ 别猫哭耗子了，我早就受够了。刚才要说的我都说了，无论你们怎么想我，事情我做了，人我得罪了，事已至此我无所谓了。我自己选的路，我跪着走完我认了。” 小美说完，丢下褚悦一个人，径直向自己的工位走去。 褚悦内心不禁泛起一丝凉意，不过短短月余时间，最好的朋友和最亲密的爱人都已不再自己身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如此脆弱，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又是如此凉薄。 小美可以说翻脸就翻脸，而林奕山也可以说不见便再不相见。 “ 褚悦，你愣在这里干什么？跟我一起到楼上去见一下黄总，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他说要亲自帮我们引荐一些合作方。” 徐慧琳走过来，揽过褚悦的肩膀，推着她一起向前走去。 第17章 偶见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小美在办公室里度日如年，没人找她做事，却天天有人找她谈话，走也走不了，留也留不下。眼看何光的案子即将正式进入司法程序，小美更是终日惴惴不安，失魂落魄。 而另一方面，在这行浸润了十几年，有自己的人脉和资源，加上得到了黄启鸣的帮助，徐慧琳如鱼得水，开拓合作方的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而褚悦这边也配合的天衣无缝，加上有了张丽娜的协助，工作进展突飞猛进。 或许如稻盛和夫在《干法》里说的那样，工作是治疗万病的良药，对于褚悦来说，逃离情伤最好的方式果然就是加班、加班、加班，让自己不断地忙起来，没有时间和精力陷入情感的漩涡。 而林奕山的状态也如出一辙，新项目上马，组团队、融资、扩大团队、再融资，小半年过去，开始在产业园里租的200平办公室已经明显坐不下，而周边可以连通起来的办公室也都已经被租出去，产业园里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大的地方，所以，搬办公室，迫在眉睫。 “ 启鸣，我可能需要换一个更大的位置，现在研发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还有两个月产品上线，根据进程，在产品上线之前还需要进15个人，未来一年内公司员工预计会达到60人左右，我可能需要提前换一个更大的位置，你有合适的推荐吗？” 林奕山知道黄启鸣这些年产业圈地，有不少物业，找他租地方租金不会太高，他又解决了闲置物业，应该算是两全其美的选择。 “你就到我这边来吧，感觉第三轮融资马上就要提上议程，面子工程还是需要做一下的。我这边办公环境也好过产业园，员工感受也会更好一些。高大上，刺激年轻人的多巴胺，你懂的！” 黄启鸣这边的写字楼可不太便宜，产业园两块钱每平每天，这边写字楼至少六块五每平每天，租金成本顿时高了几倍。 “ 你那边太贵了，我们可租不起。” 林奕山直言。 “ 看你说的，好像我这里是洪水猛兽一样，再说你林奕山什么时候缺钱？！放心吧，我按照成本价给你，每平方三块。再说，你好歹找个行政助理，这种事也需要你亲力亲为吗？” 黄启鸣揶揄道。 林奕山笑了，“ 嗯，以前我们都是到企业里去做调研，现在自己从零到一做企业，顺便换个视角重新审视一下企业内部可能存在什么问题，都是学习，挺好。” “ 那好吧，什么时候来我这里看看，早一点定下来，毕竟装修完了还要静置除甲醛。” 黄启鸣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 别说，那个褚悦还真不错，人聪明，做事踏实有条理。” 黄启鸣不提这些，林奕山还一时没想到这个问题，如果搬到黄启鸣的大本营，那就等于跟褚悦一栋楼办公，虽然不在一层楼，可是总保不齐会在上楼下楼时遇到。 “ 黄启鸣，我忽然发现，你小子是故意的吧。” 林奕山觉察出黄启鸣的“不安好心”，“我想了一下，搬到你那里去跟她经常会遇到，似乎不太好，你还是重新找个产业园给我吧。” “ 你林奕山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现在胆子小了，连个小丫头都怕？你这明明就是还没放下。” 黄启鸣八卦起来，“要不，我来做个月老，帮你们重新牵上红线？” “ 黄启鸣，你好歹也是知名企业家，手下好几千号员工。要是把你现在的话录下来寄给八卦自媒体，估计会上热搜吧？” 林奕山半开玩笑的拒绝，“算了，你还是另外给我找个位置。” “ 放心吧，奕山，我早就安排好了。我给你们安排的是高楼层，就在我办公室下面一层。公司电梯是高低楼层分区的，所以你们碰到的可能性不大。” 黄启鸣对于林奕山非常了解，他自然知道对方的顾虑，也自然会帮对方排除困扰。 林奕山也不便再推脱，毕竟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耽误了公司的大事，再说黄启鸣好歹是公司的股东之一，人家也是让利为公司做贡献，于情于理都没道理不答应。 两个月后，林奕山的办公室装修完毕，而褚悦的工作也如期走上了正轨。 同一栋办公楼，两个人近在咫尺，却始终再未谋面，面对难以割舍的心病，忙碌是最好的解药，一点点的蚕食着两个人所有的空余和闲暇。 可是闲下来的时候，褚悦并没有那么好受，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上热门股票论坛，搜索一下关于林奕山的消息，也确实有关于他的消息，似乎新项目风生水起，业界不仅看好他这个人，更看好他手里的这个项目。 林奕山这样的人，好像天生就是做什么都会成功的人。褚悦感叹，却难掩内心的酸楚。 “ 褚悦，你去一下总经办，帮我拿一下文件。” 徐慧琳打来电话，褚悦应声而往。总经办在高层，需要上到30楼，再转高层电梯。 刚出电梯，张丽娜的电话就追过来了，“褚悦，你在哪呢？” “刚才徐部长要我送个材料去总经办，我正在30楼转电梯呢。” 褚悦抬头看了一眼，电梯马上就到。 “ 你搞完了赶紧下来，星空视频的吴总今天突然带团来公司参观，他以后可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 张丽娜连声音都急吼吼的，吴总带团大军压境，形势不妙。 “ 这么重要的客户为什么说来就来？也太奇怪了。” 褚悦嘟囔了一句，也没有深想，挂断了电话，准备送完材料就赶紧回去。 正在此时，电梯正好到了，褚悦刷着手机上的信息，低头走进了电梯，转过身，按下总裁办66楼，却忽然发现65楼也被人按过了。 奇怪，65楼不是空了很久吗？公司准备明年建立一个新的部门，整个65楼都预留给了这个新部门，难道新部门提早入驻了？ 叮.....电梯到达了65楼，褚悦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不好意思，借过。” 她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一时间仿佛连心跳呼吸都停止了。 她知道，是林奕山。 第18章 惊慌 r 第19章 勇敢 徐慧琳的话，一下子就击中了褚悦内心最脆弱的地方。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在假装坚强，每天对人笑脸相迎，用加班和忙碌来填塞自己。没有任何人关心自己怎么了，甚至连自己都忘了自己到底怎么了。 “ 我们分开有一段时间了。” 褚悦终于把这件事对着第三人说出了口，心里忽然轻松了。 “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分开，但是看你的样子，应该对他还有感情。如果你们在一栋楼里办公对你会造成困扰，我可以想个办法，让你去合作方办公，过一阵子，等你缓过来再回来。” 徐慧琳这个时候，不像个领导，倒是像个大姐。 “谢谢你，徐部长。” 褚悦还是没忍住，这个时候已经泪流满面，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在一瞬间爆发。 “ 你还年轻，不要给自己设限。我其实挺后悔的，年轻的时候稀里糊涂就结婚了，其实应该好好的多享受恋爱的快乐，不去太计较结果。都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现在有时候想想，自己就是耍流氓了，又怎么样？” 徐慧琳拍了拍褚悦的肩膀，冲着她笑了。 褚悦听了，也噗呲笑了出来，“徐部长，你现在也可以享受恋爱的快乐呀。这个跟年龄其实没有关系，只要你愿意，没有人可以阻挡你。” “ 好啊，我们都努力，一定会遇到不错的男人。” 徐慧琳笑着说，“谁叫我们都是不错的女人。” 两个人相视一笑，默契满满。 初入职场便遇到徐慧琳这样的领导，褚悦觉得自己真的挺幸运的。记得刚到市场部的时候，很多人都说徐慧琳心眼小、又计较，可是真正相处下来，褚悦却逐渐察觉出徐慧琳的好来，她心眼小是因为对工作要求高，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她很计较也是因为对工作要求高，总是希望工作交付能够好一点再好一点。 其实跟着徐慧琳，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这也是当时她选择即便再难也绝对不投靠何光的原因，现在看来真的很值。 不像小美...... 褚悦想到小美，忍不住看了看徐慧琳。相较于自己，可能小美对徐慧琳的伤害更大，不仅仅是彻彻底底的背叛，甚至在最关键的时候还踩了徐慧琳两脚。可是徐慧琳并没有太计较，她只是一直对小美冷处理，不怨也不理。 “ 徐部长，你打算怎么安置小美？” 褚悦叹了口气。 “ 你啊，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完，还惦记着别人。对于她，我自有分寸。说实话，我并不恨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把婚离了，所以我现在其实特别同情女性，无论这个人为了生活所迫做了什么让人不耻的选择，我都可以理解。虽然我是受害人，可是她其实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所以，一个女人可以笨，但是千万不能蠢。” 徐慧琳说这段话的时候，似乎在说别人的事，语气轻松，语速缓慢。 “徐部长，这次你回来，好像变了很多。比以前性子慢了，脾气小了。” 褚悦忽然想起林奕山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每临大事有静气。 “ 这次的离职，其实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跳脱出熟悉的圈子，重新认识自我。我发现，其实视角不同、格局不同，想问题会有天差地别的角度，也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所以，我回来，并不是因为我离不开公司，又或者是我需要继续做这份工作。而是我想知道，重新回到熟悉的位置，我是不是可以换个活法？又会不会因为我换了一种方式，而有不一样的结果和收获。” 徐慧琳笑着说，“褚悦，我比你虚长几岁，也经历了很多人生大事，再回头看的时候，发现曾经以为过不去的坎，不过是一支腾空出世的冷箭，你如果幸运的躲过了，其实啥事都没有，即便你不幸被射中，也不过是多耗些日子疗伤而已。留住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人生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擦伤。” 褚悦笑笑，林奕山或许就是她的那道擦伤。 “ 是啊，不过你还年轻，经受些事也未必不是好事。一个人最好的气质，一定是写满了她的故事，多经历，才丰富，才精彩，不然人生枯燥又乏味，没意思。” 天已经黑了下来，徐慧琳拍了拍褚悦，“ 也不早了，我们走吧，你如果想去合作方办公，随时找我。” “嗯，谢谢徐部长。” 褚悦起身给了徐慧琳一个大大的拥抱，很多事一言难尽，却又无需赘言。 掂量了一下，褚悦还是决定留在公司办公，毕竟沟通交流起来也更方便一些。再说，如果要遇到，走到天涯海角都能遇到，如果遇不到，即便在同一栋楼也有千千万万个可能遇不到。 总要面对分手的事实，即便再难过，即便知道，可能以后再也遇不到像林奕山这样的男人。 第二天重新出现在办公室的褚悦，一脸释然，周身轻松。可是对面的小美看上去却不怎么好，整个人面色阴郁，一脸愁容。 “褚悦，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小美看见褚悦来了，赶紧探过头来。 “ 什么事？” 褚悦似乎已经从当时两个人的“坏”关系里走了出来，再看到小美的时候，已经心无波澜。 “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小美怏怏。 最近她的日子可真的太难受了，想辞职却不敢辞职，想工作却没有工作，因为没有工作任务，也就没有任何业绩，所以拿着保底的基本工资，走到哪里都是冷言和流言。 褚悦跟着小美来到了楼梯间，“ 怎么了？” “ 何光估计出不来了，除了这次泄露客户资料的事之外，还有挺多其他的问题。” 小美眼睛一红，感觉就要哭出来。 “ 嗯。” 褚悦知道，这次的事小美难辞其咎，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何光竟然一个人都扛了下来。 “ 我想辞职，但是公司一直不让我走。我知道他们怀疑我，但是又没有证据，所以他们在等何光把我供出来。褚悦，你说我会不会进去？” 小美垂目，她无人可诉。 “ 我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小美，我觉得你现在可能需要的是一个律师，他可能会给你更多专业意见，而不是我。” 褚悦觉得很失望，小美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甚至还在侥幸，把自己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何光身上。 第20章 遗憾 “褚悦，这些天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小美已经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 小美，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那种可以为对方提重要建议和做人生选择的关系，你说呢？” 褚悦面无表情的看着小美，“ 时间不早了，要开晨会了，我先走了。” 褚悦正要离开，却被小美一把抓住，“ 褚悦！我到今天都是因为你的原因，你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 “ 小美，我们都没有办法让别人为自己的问题承担结果，我们面临的一切，无论好坏，都是自己的选择。你冷静一点，与其埋怨别人不如面对事实，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要让自己一直困在寝食难安的痛苦里。我要去开会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褚悦有点生气了，她轻轻拉开小美的手，而后毫不迟疑的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位。 小美完全绝望了，就像褚悦说的那样，一个月了，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更没有吃过一顿好饭，她陷在一种未知的恐惧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她偷偷的卖掉了才入手不久的bmw，然后把所有的钱都存进了妈妈的户头。她希望把所有可能的蛛丝马迹都擦得干干净净，可是她知道，何光才是她人生里最大的雷区，一旦将她做的事说出来，她肯定无法置身事外。 褚悦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咕噜噜一口气喝下一杯凉水，才算是把内心的愤懑压了下来。小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眼前的样子，又或许只是在底线时刻终于展现了她的人性而已。 褚悦过去二十几年的生活都没有这几个月精彩，她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这么多刷新自己三观的人和事。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她总是要求自己百分之百的投入和付出，却没有想到最后默默舔舐伤口的，唯有自己。 开完晨会回来的时候，小美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双眼红肿，一看就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褚悦看了一眼，并没有劝慰，而是直接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之中。 或许是徐慧琳的回归，又或许是何光的事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整个部门的风气都有所改变， 那些之前游手好闲的人虽然不至于加班加点，至少现在在上班时间能够把自己的一亩二分田给耕好。都是成年人，事情做不好，在公司每天混吃等死，日子也不会好过。 整个部门的士气提升，不仅让徐慧琳的雄心壮志回来了，也让褚悦和张丽娜的雄心壮志也回来了。 目前已经谈下了三家合作方，都是头部企业，平台搭建已经初步完成。下一步，就要开始不断深化和推进项目。 “ 褚悦，你接下来估计要忙疯了，要不要徐部长给你配几个人手？这办公室的人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但是有事也真会扛。你看，那边的小吴，虽然靠着叔叔的关系进来的，但是好歹也是一本研究生，想干点事无奈前面跟错了老大；那边的小周，生完孩子回来就没有位置了，被发配到这个部门，人家以前还是公司的优秀员工呢。” 张丽娜在这个办公室待得时间比较长，所以对这里的人都比较熟，说起每个人的情况都如数家珍。 “ 部门人事上的安排还是要徐部长确定，目前我还应付的过来，差人的时候再找她借调。” 褚悦一边做着ppt，一边说。 “ 褚悦，依我之前的经验，你不能到需要人的时候才去要人，要提前准备，团队之间也需要磨合。” 张丽娜赶着方案，督促褚悦赶紧组团队，她知道项目一旦立项了，再去找人就晚了。 褚悦听到这里，抬起头来，她环视了一遍办公室，可圈可点的人并不多，即便张丽娜推荐了两个人，但是人懒惯了，再回到没日没夜加班的状态，恐怕是难。 褚悦正琢磨着人选的事，忽然听见徐慧琳在办公室门口喊对面的小美，“小美，你过来一下。” 张丽娜也听见了，不免放下工作，抬起头来，先看看小美，又看看褚悦。 小美闻声而动，朝徐慧琳的办公室走去。 “你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张丽娜偷偷问褚悦。 “ 我感觉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褚悦手并没有离开键盘，只是偏过头来对着张丽娜做了个鬼脸。 果然不是好事。 何光虽然没有供出小美，可是在经侦彻查的时候，对方公司的人供出了小美。毕竟，交接客户信息的人是小美，划卡购买的宝马车的车主也是小美。 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徐慧琳知道了这个情况，她不过是在公司找小美谈话之前，希望网开一面，给她一点提醒，让她好自为之，去主动投案。 “徐慧琳，你不能一手遮天，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鬼话吗？你现在不过是因为看我不顺眼，想要把我从部门赶出去！” 小美进去没多久，就听见她在里面大声吼叫。 整个大办公室的人听到了，都在窃窃私语。 “ 褚悦，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把小美拉出来？” 张丽娜有点担心。 “ 你放心好了，估计不到一分钟，公司保安就会出现。再说，徐部长连她都应付不了，还怎么带我们做大事？” 褚悦对徐慧琳非常了解，她是个遇强则强的人，绝对不会因为有人对她态度不佳就退缩。 也的确是这样，办公室里的徐慧琳面对小美的大吼大叫，一直面带微笑的靠在办公椅上。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小美撒泼。对眼前的这个曾经的“老部下”，她已经仁至义尽。 正如褚悦所料，不一会公司的保安就来了，把小美从徐慧琳的办公室带了出来，门口站着等她的，除了人力资源部的同事之外，还有纪检办的秦主任。 “ 小美，我们又见面了。本来是希望你主动来找我，可是你让我失望了。” 秦主任一脸严肃，目光如炬。 第21章 原来 一行人带着小美离开了办公室，也引爆了办公室。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开始猜测小美的去处和可能得到的结果。 “上班时间，一堆活没干，想今天留下来加班吗？” 徐慧琳走出办公室，冲着大办公间喊了一句。 大家都纷纷回到自己的办公位，埋下头来继续工作。 “ 褚悦，你来一下！” 徐慧琳朝褚悦这边招招手。 褚悦走进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 徐慧琳的办公室并不算大，甚至有点逼仄。她属于比较接地气的领导，办公室的陈设比较简单。 “ 褚悦，小美可能回不来了。” 徐慧琳说这话的时候比较平静，可是眼神里还是流露出一丝惋惜。 “ 问题很严重吗？” 毕竟曾经是这个办公室里最好的朋友，褚悦还是心有戚戚。 “ 何光其实并没有把她牵扯进来，但是证据摆在那里，其实公司看她是老员工，一直给她留有余地，给了她这么长时间来交代问题，但是她却始终没有半点悔改之心。可能现在的结果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吃一堑才能长一智。” 徐慧琳了解了整件事的真相，但是她有点犹豫要不要让褚悦知道。 “ 徐部长，说实话，我其实之前对公司的办公室文化挺失望的。何光这样的人在公司混的风生水起，倾轧异己，拆散团队，出卖资料，却没有一个人治得了他。可是忽然之间，他就被抓起来了，然后乾坤大扭转，我总感觉这事不是那么简单，至少，这背后早就有人看穿了一切，只是在等待时机一击即中。” 对于何光被抓这件事，褚悦一直心有疑虑。 何光在公司也有年头，新生代的管理层虽然不见得认他、服他，但是因为在升迁这个问题上利益一致，所以或多或少在关键问题上都站他、挺他，这就导致了这么长时间公司一直没有办法动他。 但是这一次下手这么快，这么准，真的是出乎意料。 徐慧琳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颗巧克力糖递给褚悦，“这些年，我经常在包里放几颗糖，太苦的时候，就吃一颗。” 褚悦接过糖，在这里工作接近两年的时间，她第一次在徐慧琳脸上看到今天这样松弛而温暖的笑容。 “徐部长，轻舟已过万重山，未来一定是坦途。” 巧克力糖的味道浓郁而醇厚，其实并没有那么甜，可是在舌尖融化的那一瞬间，还是治愈了这些天的疼痛与忧伤。 徐慧琳犹豫了许久，在褚悦即将推门出去工作的那个瞬间，还是叫住了她，“褚悦，你等等，我想了想，还是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褚悦听罢，又重新转身坐回徐慧琳的桌前，看见徐慧琳面有难色，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样难以启齿。 “ 徐部长，如果你为难，可以不告诉我。如果你是怕我承受不了而不告诉我，那么可以打消这个顾虑，经过这么多事，我现在很坚强。” 褚悦说罢，做了个深呼吸。 “何光的事，其实并不是公司调查出来的，是第三方提供的资料和证据。” 徐慧琳决定跟褚悦和盘托出，毕竟，这件事的因果皆与她有关，她应该有知情权。 在徐慧琳的讲述中，褚悦的疑惑渐渐有了答案。 最开始，公司并没有察觉客户资料被泄露，后来陆续有人反映，另一家公司几乎是追着公司的广告客户谈，给业务部门工作的开展增加了很大的难度。开始以为是巧合，后来发现几乎是100%的高重合度，似乎有点过于巧合了。 但是何光做事非常谨慎，绝不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公司都不知道客户资料是不是真的被泄露、被谁泄露，又怎么泄露。 关键时刻，有人利用了褚悦和徐慧琳，引蛇出洞，让何光自己说破信息泄露这件事，从而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让问题暴露出来，再顺藤摸瓜挖出证据。 “也就是说，我跟你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这出大戏的最佳演员？” 褚悦在内心，一边赞叹这着棋的精妙，一边给这个布局的人画圈圈。 “是的，因为在这个公司里，我是何光最大的眼中刺肉中钉，而你是他最想要征服却最不给他面子的人。而我们部门当时的态势，也让他完全不能容忍，他知道如果我们做好了，极有可能弯道超车。” 徐慧琳也不禁感慨，能够因势利导下这盘棋的人，的确是高人。 “看来黄总的确是高手，不动声色，秘而不宣，却命中要害，一击即中。” 褚悦的内心五味杂陈，她这两年在职场积累下来的自信与智慧，在高手过招的世界里都显得过于稚嫩。 “不是黄总。” 徐慧琳说到这里，看着褚悦，笑了。 “不是黄总？” 褚悦真的想不出，公司除了黄启鸣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和能量来做这件事。 “是你的前男友。” 徐慧琳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吃瓜群众的标准表情。 是林奕山？褚悦忽然愣住了。 “这不可能！他一向不管闲事！” 褚悦不相信。 “公司的事又或者我的事，对他来说肯定是闲事，可是你的事，对他来说肯定不是闲事。” 徐慧琳这话的同时，收起了笑容，认真而严肃。 “我们已经分手有一段时间了，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了帮黄总。” 褚悦推脱。 “这件事，是昨天黄启鸣亲口对我说的。我在想，即便分手了，可是人家花这么大功夫，为我们解决这么大的一个麻烦，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现，以示感谢？” 徐慧琳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臂，看向褚悦，似乎在等待她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您的意思是让我代表部门去向他表示感谢？” 褚悦不太想接受这个任务。 “这件事，我和其他人出面似乎都不太合适，要你一个人还这个人情也不太合适。我觉得最好的方式，是你做代表出面邀请，我们一起组局请他吃个饭。这样于公于私，每个层面都照顾到了。你觉得呢？” 徐慧琳的建议，似乎是目前最合适的解决方案。 第22章 秘书 徐慧琳的任务，对于褚悦来说，实在太难了。虽然近在咫尺，但是始终跨不出那一步。 磨磨蹭蹭的，拖了三天。 “褚悦，那天跟你说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一早上开完晨会，徐慧琳喊住了褚悦。 “ 这两天工作太忙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办。” 褚悦扯了个由头，以为这样徐慧琳就会放她一马，可惜未遂。 “ 褚悦，你今天去办一下吧，不要拖。时间一长，事情办了诚意却没了。” 徐慧琳下了死命令，“如果对方有时间就约明天晚餐时间，如果他没有时间，就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 好的，我知道了。” 褚悦喃喃。 换个电梯的事，褚悦至少磨蹭了半个小时才走到林奕山的公司门口。 公司并不招摇，公司名也很低调的挂在并不显眼的位置——亦山金融科技有限公司。 前台没有人，也没有专门的工位，褚悦正准备往里走，里面却走出来一个人，是个20多岁的女孩子，画着淡妆，人很漂亮，“ 请问您找哪位？” “ 你好，我找一下林奕山。” 褚悦忍不住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女孩子，个头跟自己差不多，头发被随意扎起，穿着白体恤和牛仔裤，下面踩着一双白色运动鞋，简简单单，青春无敌。 “ 奕山？他现在不在，估计要晚一点到公司。要不，您留一个联系方式，等他来了我叫他给您回复？” 女孩子声音甜美，笑容治愈。 奕山？叫的还挺亲昵。褚悦点点头，“ 好，你说一个叫褚悦的找过他，他应该有我的联系方式。” “ 好的，等他回公司我转告给他。” 女孩挺客气，一直把褚悦送到电梯间。 褚悦一上午在办公室里五心不定，始终没有等来林奕山的电话。她甚至反复看了很多遍微信，也不见林奕山的任何消息。 拒绝了他两次，可能他再也不想搭理自己了吧。 办公室不也换上了妙龄小秘书吗？ “ 褚悦，你怎么了？一上午都魂不守舍，准备去哪里吃中饭？” 旁边的张丽娜发现自从褚悦上午出去了一小会，回来就一整个大不对劲。 “ 哦，我没有什么胃口，不想吃。” 褚悦一方面是心里堵得慌，一方面是周围这些餐厅都被吃遍了的确不知道吃什么好。 “ 走吧，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张丽娜把褚悦从凳子上拽了起来，拖到电梯间。 已经十二点二十了，已经过了电梯间最拥堵的时候，除了张丽娜和褚悦，没有其他人。 叮......电梯门开了，张丽娜正准备拉着褚悦往里进，却发现怎么都拉不动。 再回头一看，褚悦正直盯盯的看着电梯，沿着褚悦的目光看过去，电梯里站着一个男人也直盯盯的看着褚悦。 两个人的眼神黏稠而浓密，张丽娜立刻觉察到自己的多余。 “ 褚悦，你如果有事，我就先下去了。” 张丽娜侧身闪进电梯，而电梯里站着的那个男人则直接走了出去，电梯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张丽娜这才深呼吸一口气，此处看来有大瓜。 褚悦没有想到，一上午没有等来电话，却最终等来了人。 “好久不见。” 褚悦说完就后悔了，明明前几天还在电梯里看到了林奕山，她知道，林奕山也一定看到了她。 “ 你找我？” 林奕山的眼神深邃而浓郁，很难看清那里隐藏着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 嗯。” 褚悦点头，“ 这里似乎不太方便，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 吃饭了吗？” 林奕山轻声问。 “ 还没有，你呢？” 一瞬间，褚悦好像又回到了两人曾经在一起时的家长里短里。 “ 走吧，找个地方吃饭。” 林奕山按亮了电梯，褚悦一路默默跟在他身后，直接去了地库，而后坐上了林奕山的车，还是老位置。 “公司一切还顺利吧，真没想到我们竟然在一栋楼办公。” 褚悦努力破冰。 “ 挺好。你呢？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林奕山问。 “最近工作顺利了很多，一切都走上了正轨。何光的事， 徐部长说是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所以要我来邀请你一起吃个饭，想当面感谢你。” 褚悦说到这里，偷偷看了一眼林奕山。 林奕山正开着车，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变化，“ 麻烦你跟徐部长说一声，这件事不用客气，我完全是出于私心，并非打抱不平，更不是什么侠义之举。” 私心？这不是明摆着是为了自己吗？褚悦心里一暖，她知道林奕山还关心着她，并没有对她束之高阁，置之不理。 “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喜欢过度社交或者无效社交，可是你不答应徐部长会一直过意不去，她是发自内心感谢你。” 来之前褚悦就知道林奕山一般不会参加这么无聊的饭局，可是她是带着任务来的，所以必须试着说服他。 “ 那你呢？” 林奕山忽然偏过头来，看了一眼褚悦。 “ 谢谢你。” 褚悦衷心的说，可是她知道，其实林奕山想要的并不是一声谢谢。 “ 不客气。” 林奕山蜻蜓点水的回了一句，却把褚悦搞懵了。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成了“谢谢你”和“不客气”的关系，陌生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 你的秘书很可爱。” 褚悦说完就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眼前为什么总会出现林奕山办公室的那个女孩，俏皮可爱，唇红齿白，一直在自己眼前打转转。 “ 秘书？” 林奕山的脑子转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褚悦说的是谁了，“哦，你说小叶是吗？也算是个秘书吧。” 看到林奕山提起小叶，嘴角含笑，褚悦更不爽了，“看来男老板的女秘书都是公司的颜值担当。” 言下之意，你林奕山也不例外呀。原本以为你是仙风道骨，结果还是落入了俗套。 林奕山听出了褚悦的话里有话，“小叶不仅颜值高，性格也不错，公司的程序员都很喜欢她。” “ 是吗？那挺好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褚悦意兴阑珊，已经没有什么胃口吃午饭了。 第23章 午餐 林奕山听了，笑而不语，继续向前开去。 褚悦感觉这路有点熟悉，却不清楚前路通往何处，七拐八绕的进了湖边小径。 这种犄角旮旯的位置，只有林奕山才找得到。以往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林奕山总是带她到各种大隐隐于市的极致小店，每次都是新的惊喜。 难道，这次也有新的惊喜？想到这里，褚悦轻轻的揪了一下自己的腿，想什么呢？已经分手了！ 又开了约莫五分钟，车子停在一座小巧雅致的湖边民居前。 “ 下车吧。” 林奕山先跳下车，向屋内走去。褚悦无声的跟在身后，她忽然想起两个人在一起时的场景，这种时候，她一定是又兴奋又开心的跑过去挽住林奕山的胳膊，然后冲着他撒着娇讨好吃的。 时过境迁，两个人现在虽然近在咫尺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总有些难以名状的隔阂。 随着林奕山一同走进这间处于城市偏隅的小餐厅，不知道为何又让褚悦想起了那几日和林奕山一起的山间生活。 从里屋走出一位衣袂飘飘的女士，有几分面熟。褚悦忽然想起来，这不是云溪吗？和光小聚的老板娘。 “ 奕山，褚悦，好久不见。” 云溪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皮肤白皙，一张标准的国泰民安脸，让人看着就觉得很安心。 “ 好久不见，今天带她来你的新地盘尝个鲜。” 林奕山微微露出笑容，云溪的出现让他瞬间卸下一身铠甲，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 好啊，欢迎欢迎！” 云溪亲切的走到褚悦身边，伏在她耳边小声低语，“以前他没找到那艘船的时候，可是整日待在我那边的店里坐着看湖。” 褚悦看着云溪会心一笑，林奕山喜欢清静，或许是吸引力法则的缘故，所以他身边也都是些性子风轻云淡的朋友。 一行人朝里屋走去，走过一条些许逼仄的走廊，眼前豁然开朗，仿若到了另一方天地。褚悦忽然想起稼轩的一首词，“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你这里野趣横生，风物怡情，皆是人间烟火气。” 看得出来，林奕山挺喜欢这里的。 “ 我没有找设计师，完全是按照我对古代诗词的理解自己找人做的，但是还不够满意，毕竟不是自然发展而成的古村落，所以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云溪看着眼前的村野小屋群落，不满意的摇了摇头。 “这里已经独有风趣了，刚才我一进来就想起了辛弃疾的一首词。” 褚悦笑着对云溪赞道。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林奕山饶有兴致的侧过头来问褚悦。 “ 是啊，辛弃疾的那首《清平乐·村居》。” 褚悦走到其中一间茅草屋前，用手摸了摸用老木头做的窗棂，感觉还原度还挺高的。 “ 我想到的是另外一首——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林奕山的这一句，似乎更应景些。 “ 桃花源记的确更贴合些。” 褚悦知道，林奕山的那些书从来没有白读，他涉猎甚广，记忆又好，走到哪里都可以因势利导的信手拈来。 “ 我今天也来班门弄斧一下，你们在一起真是应了一句话，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两位贵客里面请吧，除了环境也来点评一下我这里的菜品。” 云溪开心的将两人请入了其中一间茅草屋内。 褚悦坐定，看看表，已经一点多了，估计下午两点上班时间赶不回去，于是跟徐慧琳发了条信息，“徐部长，我中午有点私事，需要请两个小时的假。” “ 好。” 几乎一秒钟的时间，徐慧琳就回了消息，褚悦这才安心坐定。 林奕山与她面对面，这是两人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坐在同一个房间。 林奕山明显的瘦了，褚悦忽然有点心疼。 “ 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后面的工作应该顺利些。” 林奕山倒是比较随意的靠在椅背上，就好像是许久未见的关系亲密的朋友一样，直入主题。 “ 真的没有想到是你，开始我们还在猜是不是黄总，感觉只有他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解决这件事，可是后来又觉得如果他能解决，他又会解决，可能早就解决了，不至于要走到徐部长辞职这一步。” 在这件事上，褚悦对林奕山远不止感谢这么简单，她知道，林奕山这么做有个很单纯的出发点，就是因为自己。 “ 我自作多情的以为我们至少还是朋友，所以帮了个力所能及的小忙，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林奕山目光咄咄，少了些温情多了些冷冽。 褚悦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为了一个自己从未谋面、林奕山多年未见的向云，两个人从谈婚论嫁的亲密与热络一下急坠到分手的无情与痛苦，放在谁身上，都不禁有点荒诞。她曾经质疑过自己的决定，是不是自己太幼稚太冲动太任性？ 时隔这么久，爸爸提起这件事一如既往的不同意她和林奕山在一起，妈妈虽然挺喜欢林奕山，可是挨着爸爸的面子，也从来不敢明确表达惋惜之意。所以，她即便偶然间会有一丝后悔与犹豫，也不敢在家里流露出一星半点。 现在这一刻，当她看到林奕山的眼神，她知道，即便她真的彻彻底底的后悔了，也回不去了。像林奕山这样的男人，游离于世，不为人知的时候，才能真正远离诱惑与追逐。一旦归于尘世间，紫燕黄莺、狂蜂浪蝶不都排着队朝他扑过来？ 例如，他的那个唇红齿白的女秘书？ 褚悦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那么轻轻的叹气，却也被林奕山抓了个正着。 “怎么了？还有烦心事？” 从林奕山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丫头最近一定没有少熬夜，样子憔悴了些，脸也清瘦了。 第24章 退路 “最大的麻烦你都帮我们解决了，还有什么烦心事，只是最近活有点多，感觉有点累。” 褚悦莞尔一笑，抬头看了一眼林奕山，却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她始终没有办法跳脱出两人曾经的相处模式，面对林奕山，她一直在分手前和分手后的状态之间游离。 “ 这么多年来，我觉得自己遇到的最大的挑战，就是学会平衡。平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平衡生活和工作的关系，平衡现实与理想的关系，其实，这个才是最大的人生智慧。” 林奕山话锋一转，忽然就让大道理有了烟火气，“ 工作这么累，一定谈不上好好生活吧，感觉你瘦了很多。” 褚悦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面色忧郁的看向窗外，她不想面对林奕山，却又不得不面对林奕山。 云溪在这个时候要店里的小姑娘端上菜来，虽然是农家小菜，却有模有样，色香味俱全。褚悦忍不住拿着手机对着拍了两张，发了个朋友圈，毕竟很久都没有放松下来享受生活的馈赠了。 “ 云溪，你过的真的是神仙日子，让人羡慕。” 窗外远山青黛，近水楼台，岁月静好，人生惬意，褚悦想想自己每天窝在办公室里，为了一亩二分田累的死去活来。 “ 现在哪里有轻松的事，你看，我这里才刚刚开业，离大路又远，天天人迹罕至的，我也发愁呀。” 云溪笑着说。 “ 你最大的优点就是遇事不当事，心态特别好。” 与云溪是许多年的朋友，林奕山总觉得她看上去娇娇弱弱，却外强中干，一个女人打理了好几家店，从无到有，亦步亦趋。 只有做过生意的人才知道这些有多么不容易，可是云溪从来不提一个“难”字，好像这世界的纷争从来与她无关。 她也从来不刻意逢迎来她这里的客人，虽然来她这里的大多数客人都非富即贵。这大概也是林奕山喜欢来她这里的原因之一，除了环境好，老板人淡如菊，遇事安之若素。 褚悦虽然和云溪交往不多，但是也很喜欢她。她不像大多数餐饮老板娘那样热情主动，合适的距离感，温婉柔和，却不失韧性。 “云溪这里的出品一直都是可圈可点的，不仅色香味俱全，连摆盘都匠心独具。” 褚悦看到端上来的菜品，再听到报上来的菜名，就知道云溪是下了功夫的，蔬菜一定是时令的，绝对不卖反季节的，所以名字也结合了节气特点和产地特点，可谓相得益彰。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到云溪这里吗？” 林奕山给褚悦满上了一杯桂花茶，“因为她让我明白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 “ 什么道理？” 褚悦有点好奇，她端起杯子酌了一口温度正好的茶，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 她让我明白，原来最出彩的是不出错。” 林奕山这句话像是一句绕口令，让褚悦想了几秒才总算是想明白了。她也接触过很多林奕山之前的同事，各个都说他变化大，以前狼性又激情，现在却像出家师父般清心寡欲，与世无争。 “ 你的意思，应该是最重要的是做事靠谱，对吧。” 褚悦说罢，又将目光投向窗外无垠的水面。 林奕山有些落寞的笑了。两个人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常常会有这样的瞬间，他随便说了一句自己的感叹，褚悦马上就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所谓soulmate，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其实林奕山的世界，向来寂寥。年轻的时候，每天都要为了生存而不断向前冲，除了黄启鸣和向云之外，他基本也没有什么特别能够交心的朋友，后来遇到褚悦，就好像是黑夜里忽然被点亮的床头的那盏灯，想起来便暖意顿生。 “今天的菜不合你的口味吗？” 林奕山特意嘱咐云溪准备几道味道重的荤菜，却发现褚悦似乎并没有吃几口。 “ 哦，不是。这里的菜很好吃，真的。” 褚悦勉强笑笑，面对林奕山，她的心情复杂，只想赶紧逃走，哪里还吃得下饭。 “ 褚悦，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即便没有缘分在一起，也没有必要见面这么尴尬。” 林奕山虽然自己也没有办法做到心如止水，可是在被褚悦拒绝了两次之后，他在某种程度上“选择”释然了。 有时候没有退路，放下便是唯一的退路。 “ 那当然，我们徐部长还说要请你吃饭呢。” 褚悦答非所问，用笑容掩饰内心的慌乱和挣扎。 “ 吃好了的话，我们就走吧。” 林奕山察觉出来了褚悦的不适，毕竟一餐饭下来，她几乎没有动过筷子。 “ 这些菜，我们还是打包吧。不然云溪看了可能会伤心，还以为是她菜做的不好，明明是我们自己的食量小。你说呢？” 褚悦看到一桌子菜，好像刚端上来的样子，眉头一皱。 “ 你以为打包走，她就会开心吗？傻丫头。” 林奕山笑着摇摇头，却还是喊来了服务员，嘱咐对方帮忙把菜一 一打包起来，送到车上。 两个人走在那条通往门口的狭长的小道时，静默无声。褚悦跟在林奕山的身后，那个熟悉的背影曾经让她感到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如今却形同陌路。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她后悔了不想分手，可是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她内心奔涌的情愫没有冲破最后那道藩篱。 她低下头，不再看林奕山的背影，或许这样就可以不再被这种烦乱困扰。却没有想到，没有走两步，却忽然撞进了林奕山的怀里。 林奕山走在前面，却听不见后面褚悦的动向，想回头看一眼，却不料她跟的太近，竟然直直的撞向自己，眼看着她一个踉跄，林奕山紧紧的伸手护住了她。 褚悦慌了，她想赶紧挣脱出来，却又好像全身没了力气。 而林奕山，像是终于寻见了丢失了许久的珍宝，舍不得放手。 就这样，在静谧的窄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和对方待在一起，很久很久，仿若一生一世这么久。 第1章 体面 良久，林奕山才缓缓松开手。 午后的阳光从窄巷的上方投射下来，脚边的青苔上也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奕山，对不起。” 褚悦像树懒般攀附在林奕山的身上，一脸泪，委屈的像个孩子。她在内心骂了自己一百遍不争气，却还是舍不得放开林奕山。 有人说，一个人嘴里或许会撒谎，但身体不会。但在这一刻，对于褚悦来说，身体和嘴，都诚恳的像天使。 林奕山任由褚悦环抱着，却一言不发。 他知道，褚悦这一刻的不舍，并不代表愿意跟他继续走下去，也并不代表两个人可以一起走下去。 又隔了许久。 “你还好吗？” 林奕山轻轻在褚悦耳边低语。 “嗯。” 褚悦积累已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个瞬间倾泻而出，整个人都轻松多了。也许正是因为她放松下来了，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似乎有点越界，于是赶紧从林奕山的怀里逃离。 四周静谧，只有秋虫的呢哝和偶尔一两声鸟鸣。 两个人在狭长的小巷里面对面站着，似乎谁也不想做那个第一个提议离开的人。 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对于褚悦来说，除了那个陌生的名字之外，还有父母。可是在这一刻，她觉得除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其他的都已经不再重要。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放手了，余生可能都会活在后悔之中。 “奕山，我......” 褚悦率先开口了。 却没料到几乎是同一时间，林奕山也开了口，“时间不早了，我该送你回去了。” 褚悦还没说完的半截话被直接堵了回来，她忽然意识到是不是一切都为时已晚，毕竟之前自己明确拒绝了林奕山好几次，两个人分开也有几个月的时间，说不定，他已经有了别人？ 例如？那个漂亮的秘书小叶？ 褚悦从胡思乱想里尽可能地挣脱出来，尽量的掩饰自己的慌乱和疑虑，笑着说，“好啊。” 林奕山看到褚悦的笑容，微微皱了一下眉，朝她点了点头，“走吧。” 褚悦看到林奕山毅然地转身离去，只有默默跟在林奕山身后，把刚才一瞬间涌上心头地勇敢悄悄埋葬，往前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十几米的小巷感觉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回去的路上，褚悦不再说话，她将头偏向车窗，窗外的街景与人流演绎着一派繁华的城市景观，却与车厢里两个人的静默无言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对于褚悦的难过，林奕山可以感同身受。他以前并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对自己而言这么重要，一旦离开，会感受到刮骨锥心的疼痛，会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回想起向云失踪的那段时间，他也不过是担忧、焦急，又或有一丝恐惧，可是这次完全不同，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想撒手，这种强烈的占有欲，。 以前总觉得爱一个人是最深沉的情感，可是遇到了褚悦，他才明白，比爱更疯狂的，原来是喜欢。 喜欢？！ 当这个词在林奕山的脑海里浮现时，他自己都觉得心脏停跳了两秒。 是啊，他喜欢褚悦。喜欢。要命的喜欢。 可是，时至今日，他也不得不斩断这喜欢，即便是要命的喜欢。 不被祝福的感情和不被坚定的感情，到最后，都逃不开覆水难收的命运。 正在这个时候，林奕山的电话响了，他接通电话，因为连着汽车蓝牙，对方的声音清晰的响彻了沉闷的车厢。 是小叶吧，声音很甜，“奕山，下午的会你赶得回来吗？需要我帮你退后吗？” “哦，不需要，按时就可以，我马上到。” 林奕山的回答简短而坚定，两个人像是配合完美的搭档。 褚悦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林奕山，却被林奕山紧紧地锁住了目光。 “下午有个会，要赶回去。” 林奕山的解释轻描淡写，没有多一分的解释，就好像刚才褚悦并没有听到那通电话一样，“你跟徐部长解释一下，非常感谢她的好意，我最近比较忙，单纯为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吃饭就不必了，太客气了。” 褚悦听出林奕山的意思，这不是婉拒，这简直就是直接拒绝。 她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刚才像个傻瓜一样紧紧抱着林奕山不撒手，他一定是强忍着厌倦和无奈，其实早想把自己推开。 “好。” 褚悦并没有多说，她回答林奕山的时候，甚至没有转过头来，还是将头靠在副驾驶的窗玻璃上，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 她的眼底噙着泪水，一直在打转，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努力，才忍着没有让泪水滑落。 一段关系，最怕的大概是行差踏错，多一分错过，少一分遗落。 大概是为了缓解车内无声的尴尬，林奕山打开了音乐，是一首《if tomorrow never es》，老歌，一首很老很老的歌，是美国乡村歌手garth brooks的成名作。 if i never wake up in the morning...... would she ever doubt the way i feel about her in my heart....... 褚悦开始并不知道这首歌，是林奕山介绍给她的，在某个晚上，两个人躺在关了灯的卧室床上，林奕山在手机里找到了这首歌，帝瓦雷的声音响起的那一瞬，褚悦依偎在林奕山的肩头，听到醇厚而忧郁的男声娓娓道来。 一首歌的时间，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此时此刻，同样的音乐响起，却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林奕山再也不是当时的林奕山，而褚悦正试着让自己从当时的情绪努力挣脱。 车终于到了公司地库，刚一停稳，褚悦便慌不择路地下了车，“今天谢谢你地午餐，我先走了。” 她开始准备说再见，话到嘴边却收了回来。 相见真如不见，是成年人留给彼此的体面。 第2章 蜕变 林奕山看到褚悦逃也似得离开了自己，一直目送她走进了低楼层的电梯间，内心忽然有一种分道扬镳的悲壮。 同一栋大楼，如果不是刻意，又如果不是巧合，可能两个人很难再次遇到。 林奕山熄了火，关上车门，径直走向高层电梯间，他不想继续在段情感里过多纠结，眼前所有的难以割舍或许都可以用时间来淡化。毕竟事业上刚刚起步，前路漫漫，生死未卜，褚悦这个时候离开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徐慧琳正在大办公室里跟人交代工作，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到褚悦魂不守舍的从外面走进来，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就开始发呆，她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 她跟同事交代了几句，在经过褚悦办公桌的时候，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桌面，“你跟我进来一下。” 褚悦抬起头来看向徐慧琳，然后站起身来，跟着徐慧琳进了办公室。 “坐，怎么了？” 徐慧琳一边招呼褚悦坐下，一边给褚悦倒了杯水，“中饭吃的不太开心？” “徐部长，不好意思，我的任务没有完成，林奕山说他最近很忙，叫我们不要太客气。” 褚悦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圈红了。 徐慧琳其实并不介意，她知道林奕山做这件事并非是行侠仗义，只是因为不想看到褚悦在公司受委屈。而她想答谢，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为了帮褚悦换个身份还上这份人情。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这一切都不再重要。 “褚悦，你还年轻，错过一些人一些事，也就意味着在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可能性，其实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徐慧琳走到褚悦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我觉得你很优秀，一定会有更好的前程，也一定会遇到更好的爱人。” 褚悦点点头，她在内心暗暗对自己说，时间是最好的安慰剂，一切都会过去。 徐慧琳在褚悦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坚定的表情，她应该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自己离婚的时候，也以为过不去那道坎，可是时间一长却发现，一个人带孩子虽然有点累，但是生活里多了自由和自在，真香。 如果说想真正给与褚悦帮助，那一定是拉着她迅速投入到工作之中，让所有的负面情绪在忙碌中渐渐消散，当未来一段新的感情出现的时候，又或者工作取得了一定建树的时候，那些曾经以为过不去的情绪的坎，都会一一化为浮尘。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也一天冷过一天。 徐慧琳手下的两个部门都干的风生水起，褚悦也成为了徐慧琳当仁不让的最佳助手和部门副手。 不仅如此，褚悦还在这段时间以行业为切口进行深度内容营销，整合了全国的kol和koc资源，嫁接知名品牌资源，做了几场盛大又漂亮的活动，在业内也渐渐小有名气。 可是她发现，试图用忙碌的事业来阻止她对林奕山的好奇与想念，似乎太难了。 每到夜深人静时，即便是熬夜加班的间隙，她也总是会偷偷在网上查找关于他的消息，又或者偷偷点开他的微信头像，再看看他长期一言不发的朋友圈。 她甚至有好几次，都会坐电梯下到停车场，幻想和林奕山的偶遇，可是最后都无功而返。几个月过去了，林奕山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影踪。 褚悦知道，外人看她意气风发，只有她自己知道，内伤未愈。 或许是看出来她并没有完全从过去走出来，徐慧琳压给她的任务越来越多，两个部门的事一起袭来，感觉就要把自己埋在公司。 当然，随着事情越做越多，业绩越来越好，褚悦的收入也渐渐水涨船高。 一年下来，她终于攒齐了首付，在公司附近买了个精装小户型的二手房。说是二手房，其实算是新房。房东是附近的大学老师，单身时给自己买的小公寓，等了两年准备收房，却有了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必须要卖掉小公寓换套两室一厅。 褚悦也没有什么时间看房，幸运的是，这是她看的第二套房，一切都很合适，和卖方小夫妻也很谈得来，所以一拍即合，立刻就下了定。 这大概是这一年最让她开心的事了，毕竟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即便每天在这里只能顾影自怜，与自己对话。 临近春节的时候，她终于把房子装修好，正式入住了。 躺在自己的小窝里，真好。 林奕山有很多套房子，每一套的装修都不太一样，每一处都是匠心设计、精工细作。虽然她也很喜欢，但是住在那里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些生分的感觉，毕竟两个人的能力、财力和实力之间有很大的差距。 可是这一套小小的房子，是自己辛苦工作后最真实的收获，虽然还有贷款没有还完，可是这里的一砖一瓦都由自己创造，这种归属感是以前从来都不曾有过的。 杨真和褚国恒来过两次褚悦的新房，他们清楚褚悦和林奕山分手的来龙去脉，从心底还是会在意和担忧女儿，所以现在对褚悦“离家独居”的生活现状没有多加干涉，反而多了些嘘寒问暖。 褚悦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理解人与人相处时必要的分寸感，即便是亲人之间，也是不能忽略的重要界限。因为分寸感决定舒适感，舒适感带来幸福感。 生活里的快乐因为这间一室一厅的小小房子，一点点的回来了。 在偶尔不加班的时候，褚悦也会回到这里给自己精心准备一桌晚餐，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会剩下一些，然后被默默倒掉。 一转眼，回国快三年了。一直忙于工作的褚悦，除了同事和几个深交的老同学之外，几乎没有时间交朋友。 新房子开始慢慢改变她枯燥的生活观，她开始慢慢从紧张工作的间隙抽出点时间来参加一些社会化的活动，例如豆瓣上的读书会，又或者社区里的业主社群。 眼前的世界，正以越来越精彩的方式呈现在她面前。 第3章 放下 林奕山还是老样子，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和所有的资金都投入了新项目，前期还比较顺利，后期却忽然遇到了市场因为外部环境的变化而产生的一些动荡，所以收益率受到了一些影响。 在这次动荡中，比林奕山更难过的，是阿达，他第一次发现这么多年以来，没有林奕山，原来他什么都不是。 林奕山离开上海的时候专门嘱咐过他，见好就收，毕竟现在的市场和过去的市场已经有着天壤之别，过去的打法可能斩获颇丰，现在如果按照过去的方式继续打，可能连进场和出场方式都错了，更别谈稳定收益了。 果不其然，下半年的市场简直惨不忍睹，别说阿达，就连那些久经沙场被人封神的基金经理们，都一个个的败下阵来，亏个40%、50%的都大有人在，不足为奇，上下班都怕被人在证券公司门口泼红油漆要他们血债血偿。 阿达更惨，这种世道下还敢融资融券，简直是亡命之徒。不仅如此，他实在没有抵挡诱惑，还在币圈小试牛刀，上岸的时候，不仅牛刀不见了，连牛也一并被人顺手牵走了。 眼前前半生靠运气赚的钱都被他自己凭本事亏掉了，喝了个酩酊大醉，坐在证券公司顶楼耍酒疯，叫来了警察和消防队员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摆平，可是在江湖上却成了一桩大新闻。 “奕山系”崩塌，昔日队友跳楼未遂...... 奕山今在何处，兄弟有难避而不管...... 奕山与昔日战友分道扬镳，遇大难见死不救...... 奕山打法被市场淘汰，老一批股神路在何方？ 不管是行业媒体还是自媒体铺天盖地的渲染，让不玩股票的人都开始百度起“奕山”这个词条，甚至热搜榜开始出现“奕山是谁”这样的问题。 褚悦当然看到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奕山身边最亲密的兄弟破产跳楼未遂。虽然她知道，林奕山已经没有跟阿达继续合作，但是以林奕山的性格，即便不再合作，如果阿达有难，他一定会出手相救的，除非...... 除非他也自身难保？！ 想到这里的时候，褚悦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万种可能，她又在网上搜索了几遍，却怎么都查不到关于林奕山的任何动态，也不见他对阿达这件事的任何表态。 褚悦一下午都坐在办公室前犹豫，她恨不得立刻、马上、现在就奔到楼上去找林奕山问问清楚，可是，她又凭什么去问呢？ 林奕山当然是看到了那些新闻，一早上，小叶就把网络上下所有关于这件事的帖子和评论都收集整理在一起，打包发给了林奕山。 连黄启鸣都闻风而动，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他的办公室。 林奕山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黄启鸣正翘着二郎腿，靠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冲着他嬉皮笑脸。 “林奕山，你怎么总能出名，要知道买一条热搜现在要花很多钱！” 黄启鸣故作嫉妒的说。 “这个当然有方法，怎么，黄总，要不要我也帮你上一次热搜？” 林奕山冷笑了一下，冲着黄启鸣摇了摇头，“我早就叫阿达不要碰，结果他偏不听，赌性太大。你见过有哪个赌徒最后是笑着走出赌场的？” “不救他？” 黄启鸣一挑眉，他明显对林奕山现在的态度有点好奇。 “ 救不了。” 林奕山这话说的无情，却也是实情。 “见死不救？！” 黄启鸣简直不敢置信，以前的林奕山，无论如何都会伸手拉一把阿达。 “力不从心。” 林奕山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直接而冷漠。 “林奕山，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的你利欲熏心了！啧啧！” 黄启鸣这么说，其实内心是开心的，他以前总觉得林奕山每次都自己吃亏帮兄弟，养了一群“白眼狼”。 “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读了很多年才明白。” 林奕山苦笑了一下。 “ 这么多年，你终于在这点上开悟了！” 黄启鸣觉得自从林奕山把公司开在了自己楼下，上班就变得有趣多了，毕竟，再大的老板也想偶然逃个班，“你对阿达开悟了，对你的前女友开悟了吗？” “ 她怎么了？最近又有麻烦？” 林奕山听到关于褚悦的消息，还是按捺不住发乎于情的关心。 “ 自从你帮她解决了大麻烦，人家工作干得风生水起，今年代表公司在业界得了个奖，估计下一步就要进军中层领导岗位了。” 黄启鸣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林奕山的表情。 “ 哦，那就好。” 林奕山听到褚悦一切顺利，自己也安下心来。 “ 我之前还当你塞了个关系户，现在看来，你林奕山做事还真是靠谱，那个丫头的确不错。” 黄启鸣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林奕山的脸，却发现读不到他的任何情绪，“你不会是真的放下了吧，再这样下去你估计要当和尚了。” 林奕山嘴角微微上扬，不置可否。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来打开电脑，瞥了一眼黄启鸣，意思是我要工作了，勿扰。 黄启鸣却视若无睹，林奕山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进一步的激发了他的好奇心。他走到林奕山的身边，靠在办公桌上，低头问，“人家小姑娘辛苦工作一年，听说最近买了房子，我可没亏待她。” “ 别说漂亮话，我还不知道你，从来按劳取酬，她能在你那里赚出来一套房子，估计没有少熬夜加班。” 林奕山微微仰头，斜眼看了一眼黄启鸣，活脱脱一副资本家的样子。 黄启鸣听罢，哈哈笑了两声，扬长而去。 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知道林奕山肯定会忍不住去了解一下褚悦的近况。这小子，明明对人家还有情有义，装什么清心寡欲。 黄启鸣终于走了，林奕山靠向椅背，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他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只想学会放下，却没有这么容易。 第4章 过分 虽然项目有了一定的起色，但是离成功还是道阻且长，加上市场环境不好，所以融资并非易事，青黄不接的尴尬期，只有靠自己和团队一点点熬出头。 林奕山没有过多的精力放在儿女情长上面，创业宛如身处暗礁险滩，处处暗藏杀机，一着不慎，功败垂成。 林奕山刚才并没有对黄启鸣说，其实他在阿达刚出问题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提供了帮助，给了阿达两千万的现金补仓，但是窟窿实在太大，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能力范围，所以他不得不冷静下来，不再继续追加资助。 外界不理解他就算了，在最危急的时候，他没想到连阿达都不理解他，或许每个人真实的那一面都在接近底线的时候才会让人一览无余。 阿达挂掉他电话的最后一句话，至今还萦绕在林奕山耳边，“奕山，你见死不救，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林奕山的确不安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沮丧，他人生里不是没有经历过绝望，可是这是第一次感到这么惨烈的两败俱伤。 褚悦这些天一直密切的关注着财经频道，关于阿达和林奕山的新闻刚刚淡下去没几天，网络上忽然劈天盖地的开始探究起林奕山来。 以褚悦的专业来看，这后面一定有推手。 这些文章看上去在公正讲述林奕山背后的故事，包括他的成长历程，还有他的各种战绩，包括在探究他现在正忙于的事业，可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审判。 可是，林奕山向来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窗口，忽然会出现这么多关于他的新闻呢。一般人看来，从大小事件的时间轴上来看，似乎非常逻辑，无非是前段时间阿达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加上江湖上一直流传着关于林奕山的这样游资大佬的传说，却从来不见他出面澄清和解释，所以神秘感让大家反而更有好奇心。 褚悦发现这些文章的推送都很有层次，从开始的只言片语，到后来的长篇累述，从新闻热点到纪实报道，感觉是林奕山身边的某个熟人在娓娓道来，又好像是经侦办案在抽丝剥茧。 林奕山也注意到了这些报道，他第一时间认为，可能是阿达的黑化报复，可是仔细看看又不像，因为阿达这个人有勇无谋，应该没有办法这么清晰的对人讲述他的故事，知道哪些是重点，又有哪些是痛点。 更奇怪的是，这些报道虽然非常了解林奕山的过去，但是对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却似乎语焉不详，甚至直接说他在做一件极具创新却注定与万亿股民为敌的大事。 看上去只有一句话，却从根源处将他彻底射杀。 让他一个人站在万亿股民的对立面，这背后包含着很多踩过界的可能性，例如，操纵股票。 这种传言的杀伤力，在别的地方可能只是个博人眼球的段子，听听便罢了。但是在股票市场里，往来的都是真金白银，挡人财路无异于要人性命。 假想敌一旦树了起来，就会成为整个市场的靶子，出了问题，被人甩锅，没有问题，也会被人处处盯防。 这样一来，自己的资金走向、仓位情况可能会被一览无余。对于林奕山这样喜欢“偷偷”行动的人来说，几乎是砍断了他的手脚。 做股票入市不能犹豫，出市需要三思。可是现在进进出出都被千百双眼睛怒目相向，束手束脚，还怎么做到杀伐决断，恣意而为。 林奕山知道，这一定有人做局。 褚悦也知道，估计有人给林奕山下套，只是不知道是针对他这个人，还是针对他现在正在做的新项目。 她找了业内的朋友，帮忙查找一下这些帖子的具体ip，结果几乎是无功而返，因为ip过于分散，根本不知道始作俑者究竟身在何处。左思右想，还是需要第一时间把这些疑点告诉林奕山，毕竟，他在创业最重要的时期，万一踩了雷，可能等待他的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褚悦转了高层电梯上楼。 “请问您找哪位？” 前台小姐姐干净而清纯，她看见褚悦从公司大门口急冲冲走过来，不禁也站起身来询问。 “你好，我想找一下林奕山。” 褚悦笑着对前台小姐姐说，顺势环顾了一下四周。实话说，公司的设计一看就是林奕山喜欢的调调，白色的艺术漆墙面干净整洁，穿插着的银色金属元素构件在空间里显得干练又直接。 “您找奕山总？” 前台有点惊讶，“不知道您跟他预约过没有？” “没有，麻烦你告诉他，有一位叫褚悦的找他。” 褚悦知道，林奕山一定很忙，所以一般人见面肯定是需要先预约。 “嗯，那好吧，您稍等。” 前台的小姐姐可能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显得职场经验并不老道，只见她打通电话，跟对面的人说明了情况，然后又听到对面的嘱咐点了点头，接着放下电话对褚悦说，“您稍微等一下，叶秘书正在沟通。” 叶秘书！一定是上次那个妹子吧！褚悦撇了撇嘴，又马上在脸上堆出笑容，对着前台小姐姐说了声谢谢。 不一会，那个叶秘书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冲着褚悦微笑致意，“您好，请问是悦总吗？” 悦总？什么鬼？ 也没别人了，明显是问的自己，褚悦只有点点头。 “悦总，我们奕山总现在有点忙，接下来还有个会，中午有个工作午餐，下午要飞去上海。不然我帮您预约一下下周的时间？” 叶秘书巧笑倩兮，嘴里说出的每句话都好像是明晃晃的拒绝——对不起，林奕山没时间见你。 褚悦一下子有一种被噎住的感觉，气不打一处来的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特别可笑——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像个小丑一样的来找前男友！ 看到褚悦没有回应，叶秘书不禁往前探了探身，“悦总，您还好吧。” “哦，没事。” 褚悦镇静了一下，然后说，“没关系，让奕山总忙吧，我就不打扰了。另外，叶秘书，如果以后我们再见面，千万不要再叫我悦总，叫我褚悦就好。” 第5章 无畏 褚悦正准备转身离去，却看见叶秘书的目光越过自己看向她身后，然后一脸笑容的说，“黄总好。” 黄总？褚悦一转身，差点跟身后的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是黄启鸣。 黄启鸣正开心的与叶秘书打着招呼，褚悦的一个突然转身，也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 褚悦？” “ 黄总好。” 两个人都有点尴尬，毕竟是上班时间，自己的员工出现在了林奕山公司的前台，这是要跳槽不成？ “来找奕山的吗？来来来，跟我一起进去找他！” 黄启鸣说着就拉上了褚悦往里走。 “ 黄总，黄总！” 叶秘书在身后想要阻止，却又不好大声阻止，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黄启鸣把褚悦拽进了公司。 褚悦本来想开口解释，却不料被大老板拽着胳膊拉进了林奕山的公司。 真正走进公司，才发现其实这公司规模并不算小，工位上坐满了人，也分成了不同的部门，看上去井井有条。 “黄总，林总可能在忙，我就不打扰了，我回去工作了。” 褚悦轻轻在后面喊住黄启鸣。 “来都来了，怎么不见一面。林奕山也不至于忙成这样，你我也可以放几分钟假。” 黄启鸣说完直接把褚悦拽进了林奕山的办公室。 林奕山正在伏案看财报，听见有人进办公室，头也没抬，他知道整个公司不敲他的门横冲直撞的只有黄启鸣。 “看来你说的没错，咱们林总果然很忙啊。” 黄启鸣阴阳怪气的冲着褚悦说了一句，成功的引起了林奕山的注意，他抬头一看，眉头一皱。 褚悦也注意到了他的眉头一皱，难道他现在就这么不想看到自己吗？ “ 有什么事吗？” 林奕山这么一问，对面的两个人不知道如何作答。 “ 我是作为投资人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认真干活，她是作为我的员工来兄弟公司学习一下。” 黄启鸣看到气氛有点不对，于是开了个玩笑。 “ 现在你看到了，我在认真干活。接下来你可以带着你的员工到外面继续参观，对了，出门的时候，麻烦帮我带上门，谢谢。” 林奕山甚至没有跟褚悦对话，她在他的口中是“你的员工”。 这一瞬间，林奕山的冷漠与无视彻底击碎了褚悦的自尊，她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做了最后的情绪管理。 “黄总，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我先回办公室了。林总，不好意思，打扰了。” 褚悦面带微笑，说罢就转身走出了林奕山的办公室。 “ 我说林奕山，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我算是知道你三十多岁还孤身一人的原因了！” 黄启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眼底写满了不可思议。 “ 黄启鸣，你这样真的很无聊，我跟她已经分手了，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喜欢藕断丝连的关系，更讨厌纠缠不清的女人。” 林奕山说这句话的时候，褚悦在门口尚未离去，虽然声音并不响亮，却足以让她听清每一个字。 她感觉自己双手冰冷，浑身都在颤抖，可是毕竟在林奕山的公司里，不远处还坐着叶秘书，所以她一定要镇静而优雅的离去。 走过叶秘书身边的时候，褚悦正好对视上叶秘书的眼神，里面写满了同情和担忧，这比写满了蔑视和厌恶更让褚悦难过。 不久前林奕山虽然拒绝了徐慧琳的邀请，但是并不像今天这样无情。 褚悦快要走到前台的位置，却忽然想通了，因为向云，家里人反对，自己提分手，并且拒绝了林奕山两次，所以林奕山拒绝了自己两次，也算是扯平了，互不相欠。 可是她真的不想看到他被欺负，被诋毁，被伤害，她不是要做什么圣母玛利亚，她只是知道，如果今天自己不去做这件事，她将始终放不下。 想到这里，褚悦毫不犹豫的回了头，直接走向林奕山的办公室。 叶秘书看到褚悦又折返了回来，连忙站起身来，想要拦住她，“褚小姐，褚小姐，林总跟黄总应该正在开会......” 话音未落，褚悦已经推开林奕山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黄启鸣还没有走，他一脸严肃的似乎正在跟林奕山讨论着什么，看到褚悦忽然走了进来，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而林奕山也在这突然发生的情况下，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有事？” “林总，您放心，我不是那种纠缠不清的女人，今天来之前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所以出于朋友的关心，我只是想善意的提醒一下你最近网络上的报道和热搜都是出于有计划有目的的攻击，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到底是针对你还是针对你目前的新项目，但是绝不是偶然事件，阿达的事只是整个事件的起因，背后的人只是接着这件事层层递进的发酵关于你的一切，然后各个击破。” 褚悦知道自己这么冲进来不太礼貌，也不太职业，所以还是冲着黄启鸣点头致歉，接着看向一脸严肃，面无表情的林奕山说，“我之前一直以为林总是个大度的人，可能我真的还不算了解你。江湖这么小，既然做不了朋友，也至少让我们成为不会互相伤害的陌生人。我说完了，打扰了。” 褚悦说罢，转身推门就出去了。关上林奕山办公室房门的一瞬间，她长舒了一口气，就好像一切都尘埃落定，而她也终于放下。 林奕山看向房门的方向，一言不发。刚才褚悦说的这些，他何尝不知道，所以现在离他私生活越远，就越安全，一旦被拖进这场舆论的漩涡，最后可能被扒个底朝天，不得安宁。 “你小子真的是有福气，这丫头真的对你死心塌地啊！” 黄启鸣缓了一阵子，才终于说出话来，他看林奕山没有回答，又追加了一句，“ 我们公司可有很多未婚小男孩，你当心人家给你拐走了，你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会还继续开吗？” 林奕山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如炬，一脸严肃。 第6章 绝境 褚悦说的句句属实，网络上的报道已经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风波，甚至从一场听不见呐喊的运动慢慢演化为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从对林奕山抽丝剥茧的挖掘，慢慢开始讨伐起一众游资大佬，不仅如此，他们住在哪里，有多少个人资产，老婆长什么样用什么包，孩子在哪里上学，甚至重要的朋友关系网........每个人都赤裸裸的展现在公众面前，无一例外。 更有甚者，因为股票亏损内心愤懑，去骚扰这些大佬和他们的家人。 一时间，报案的、看热闹的、要赔偿的、打官司的，层出不穷。 林奕山前两个月已经把父母送去了国外，自己孤身一人，加上住所多灵活机变，所以反而受到的干扰比较少。 只是，对于新项目的融资来说，影响显而易见。本来林奕山名气虽大，行为却低调，所以业内口碑谈不上好，但是也绝对说不上坏，投资方认可他的专业，也看好行业科技手段的发展，谁都想在这个掘金行业里挖上一桶金，可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投资方看到网络上此起彼伏的言论，有点担心是不是林奕山惹了祸端埋了雷，所以即便看了bp，听了路演，甚至对林奕山的专业足够信任，也不敢轻易投资。 褚悦并不清楚这一切，自从从林奕山的办公室离开，她便再也不去看关于林奕山的任何新闻，最开始的时候，打开手机的某些软件，会被主动推送，褚悦并没有点开，所以久而久之，这些新闻都渐渐从褚悦的视野里消失了。 她还是每天尽可能积极的生活，虽然妈妈杨真还会时不时得出现在自己的小屋里，并且给她带来各种各样的相亲信息，什么985博士，什么机关公务员，又或者是大学老师...... 当然，杨真不再像之前那样逼迫褚悦去相亲，她其实对林奕山很满意，所以知道女儿大概除却巫山不是云了，再看一般的男孩子，估计都很难入眼。 “悦悦，你实话说，跟小林还有没有可能？” 这一天，褚悦回到家，发现妈妈已经弄好了一桌菜，帮她收拾了屋子，又把床单换了。 “妈，辛苦了！” 褚悦一边走回睡房换家居服，一边逃避妈妈的问题。 “你爸爸计较过去那些事，我不计较，每个人都有过往，不能一杆子把人打死。所以如果你跟小林还可以可能复合，我一定不会像你爸爸那样反对，我全力支持。” 杨真一边叠着衣服，一边说。 “妈，我们已经分手了大半年了，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见过面了，可能人家身边都有小姑娘了，你想什么呢！” 面对妈妈的问题，褚悦已经习惯了。几乎每次见面，杨真都会向她打探林奕山的情况，看得出来，妈妈对他简直是非常满意。 “ 妈，我答应你，去相亲，别再问我林奕山的事了，过去了，都翻篇了。” 褚悦走向餐桌，屋子太小，所以餐桌大概只能坐下两三个人，可是灯光下，妈妈做的饭看上去有点米其林三星的水准，让人充满了食欲。 “好，我知道了。你吃饭吧，我回去了。” 杨真叹了一口气，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女儿好歹同意相亲了，这至少是往前迈进了一步。在相亲市场上，20多岁的女孩子，每一天都不能浪费，年龄是最大的优势。 “妈，你不留下来吃饭吗？” 自从褚悦离家，杨真的态度似乎有些变化。大概是彼此见的少，现在的关系反而变得温和起来。 “ 我留下来吃饭，你老爸怎么办？他现在不知道多惜命，天天要搞什么健康饮食，降血糖降血脂，活得跟武当山道长一样。算了，你安心吃饭吧，整天加班，生活一点都不规律。我走了！” 杨真说罢，拿上包穿好鞋，走了。 褚悦其实挺感动的，虽然每周末不加班的时候，她都会回家看看，可是妈妈还是会隔三差五来这里照料一下她的生活。而曾经让彼此产生隔阂的窒息感似乎也消失了，大家都活在让彼此舒适的分寸里，一点点修复着曾经破碎的关系。 其实一个人的生活，褚悦并不觉得孤独。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有一个让自己可以放空的地方，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布置，不受拘束，充分的享受生活，简直是眼下最大的幸福。 林奕山这段时间就很难过的这么轻松自在了，他几乎耗尽了自己的财力，想尽一切办法去力挽狂澜，可是市场上的负面情绪已经势不可挡，融资困难，员工浮动，团队不稳，进度缓慢。 焦头烂额。 这种状态和他第一次亏光积蓄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思前想后，手里几乎不再有可以打出去的牌。 当然，如果他当时没有拿出两千万给阿达，现在估计还能再缓一阵子。 黄启鸣最清楚林奕山的状况，他也动用了一切关系，可是任何的投资都是以收益和回报为目的的，谁也不会为了面子和人情而让自己陷入风险。 穷途末路。 林奕山已经开始着手卖房子了，幸好手头还有些固定资产，如果能够全部变现，一两个亿还能挺过一阵子。 “奕山，我总觉得这事没错，只是时机不太好，我们想想办法继续往前走，我也看看能不能继续说服董事会追加投资。” 大晚上的，反正也睡不着，黄启鸣把林奕山拉到江滩的酒吧，喝上一杯，稍作放松。 “当然没错，你放心，我正在想办法。” 林奕山的情绪还是那么稳定，丝毫都看不出正在历劫。 “ 你小子可以啊，你知道吗？我每次遇到问题的时候，总是会浮现出你上大学炒股破产的时候，很郑重的跟我说‘没事’时候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会镇定下来，然后又继续往前冲，就好像不怕死一样。” 黄启鸣说罢举杯，和林奕山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 这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其实那天褚悦说的并没有错，这背后有人搞事情，我们在找钱的同时，还是需要把人找出来。” 林奕山一饮而尽杯中酒，他知道，解决问题只有一种方法，就是找到原因。 第7章 偶遇 杨真得到了褚悦的授权，开始紧锣密鼓的给她介绍起相亲来，毕竟家庭背景、外在条件、学历水平、工作收入都不错，所以在这个市场上还是有一定的竞争力的，三姑六婆一参与，褚悦的每个周末都交代进去了。 天南海北的各路英雄大聚会，一顿操作猛如虎，没有一个对上眼。 “你说说看，你这个宝贝女儿到底怎么回事，这里里外外见了多少人，不是嫌别人胖了就是嫌别人瘦了，不是嫌别人没学历就是嫌别人书呆子气，我感觉身边亲戚朋友都要被得罪光了，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只能去公园相亲角了。” 杨真说到褚悦相亲这件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年纪轻轻相什么亲，她有她自己的生态圈，工作里也都是年轻人，顺其自然吧。” 褚国恒对女儿的婚姻大事倒不是很急，只要不是那个林奕山就成。 “其实以前那个小林很不错，虽然年纪大了几岁，但是大几岁成熟啊，就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把两个人拆了个彻彻底底，说个不好听的话，你以前学生的事关我们家褚悦什么事！现在看来看去，还真的没有一个比那个小林好的。” 杨真对林奕山的满意，发自肺腑。 “你好歹也是个社区干部，怎么一点原则和底线都没有。他能够那样对他以前的女朋友，就能够这样对你的亲生女儿。你懂不懂！” 褚国恒有点生气了，本来靠在沙发上看书，现在也看不下去了，拿着书起身走进了书房。 “他跟你那个宝贝学生的事，也是他们之间的私事，按道理说还是女方抛下男方跑了，你们怎么反而说男方的不是，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杨真冲着书房喊了两嗓子，看见褚国恒没有反应，自己也只有无趣的走向厨房。 褚悦也在妈妈的过度安排下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徐部长，最近需要人出差吗？” 中饭的时候，褚悦精疲力竭的问。 “干嘛？大家都不喜欢出差，都是头天去谈完了合作第二天回，整天飞来飞去的也不能休息好，你还上赶着去？” 徐慧琳疑惑的看着褚悦，“你咋了？借了高利贷？” “ 我妈天天逼我去相亲，我现在看见餐厅都有点反胃。” 褚悦一声叹息。 徐慧琳听了笑出声来，“挺好的，趁年轻要广泛撒网，这样才能重点捕鱼。” 褚悦不想撒网也不想捕鱼，她只想做个上班认真下班安静的美少女而已。 “对了，你们知道吗？最近黄老板被董事会问责了。” 张丽娜吃着饭还不忘八卦。 “不会吧，他不是创始人吗？而且我们公司一直发展的很好啊，董事会为什么要问责？” 褚悦有点吃惊。 “你能不能小点声，好歹这也是公司楼下。” 徐慧琳提醒张丽娜，闭嘴。 “快快快，八卦一下，发生了什么？” 褚悦压低了声音，附在张丽娜耳边。 这里的确就在公司正楼下，刚刚开了不久的新餐厅，环境不错，菜品有点贵，所以一般的社畜不会来这里，只有各个公司的中高层才会来这里吃中饭。 “他不是投了一个什么股票公司吗？最近发生了财务危机，好像也影响了公司的利润率，所以被董事会问责了。” 张丽娜吃了一口红烧排骨，这个是褚悦的最爱，没想到真的味道这么赞。好吃的排骨也没有堵上她的嘴，她根本没留意到身边另外两人的脸色，大快朵颐的同时继续说八卦，“你说我们公司的业务好好的，非要去做什么股票，是不是不务正业，我感觉做股票的人都是骗子，我老公炒股就没赚过钱。” “行了啊，你！快吃你的！少说话！”徐慧琳成功的阻止了张丽娜继续说下去，又转头看了看在一边沉默的褚悦。 褚悦刚刚还是兴奋，忽然听到这件事与林奕山有关系，瞬间便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之中。 “我以为我才是肉食大王，结果你比我还能吃肉。” 褚悦想办法岔开话题，却没想到一抬头，却看见林奕山和黄启鸣正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正想避开，却不料林奕山也正好向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褚悦赶紧低下头来，林奕山也收回目光，跟着黄启鸣继续向餐厅中心走来。 “徐慧琳，你们也在！” 黄启鸣在餐厅里看到了熟人，想都没有想便走过来打招呼，却发现一桌人里，还坐着褚悦。 “黄总，你们定了位置吗？这里中午好像需要提前定位。” 徐慧琳善意的提醒着，毕竟这里到了中午一桌难求。 “这里要定位吗？生意这么好？” 黄启鸣对于一个新开的餐厅有这样的流量，生意好成这样，还是有点吃惊的。他转头看向林奕山，“不然我们换个地方？” “好。”林奕山刚刚答应，却被身边走过来的服务员盛情拦住。 “两位先生，这边的位置马上就会空出来，他们已经在结账。” 那个机灵的服务员顺势邀约黄启鸣坐下，“您稍微坐一下，这是菜单，我马上给你们倒水点菜，一会桌子收拾出来就可以入座了。很快，很快！现在你们再去别家都会耽误下午的工作。” 黄启鸣有点左右为难，走吧，的确时间有点紧，会影响下午的会议。不走吧，这桌正好挨着徐慧琳她们这桌，褚悦和林奕山坐得这么近，是不是有点尴尬？ 或许是看出了黄启鸣的担忧，林奕山倒是很大方的坐了下来 ，“坐吧，现在去哪里都没有这里快，我们随便吃点，下午不耽误开会。” “林总好。” 徐慧琳看见林奕山坐下，顺势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 林奕山也非常自然的朝这边点点头，他看见褚悦故意低着头埋头吃着饭，也没有刻意跟她专门打招呼。 大老板都坐在旁边了，张丽娜撇了一下嘴，心想好险，看来真的不能背后说人，会遭报应。 林奕山和黄启鸣倒是没有太避讳旁边的这桌人，照旧吃着饭，谈着事，自然而坦荡。 反而是这一桌，刚刚还叽叽喳喳，瞬间变成了斋堂，大家悄咪咪的吃着饭，一言不发。 第8章 元凶 徐慧琳、张丽娜和褚悦三个人速战速决，迅速吃完了饭，跟另一桌打了个招呼，就起身而去，甚至走的有点慌不择路，迅速消失在林奕山和黄启鸣的视线里。 “你看，你把人家都吓成什么样了？感觉不仅见了你像见了鬼一样，现在连见了我都像见了鬼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黄启鸣看了一眼林奕山，半开玩笑的说。 “你还有时间跟我开玩笑，继续这样下去小心董事会弹劾你。” 林奕山反击。 “弹劾我好啊，我早就想退休躺平了，如果真的让我滚蛋，我就搬到楼下跟你一起并肩作战。哈哈哈。” 黄启鸣笑了起来，董事会上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大家都是利字当先，很少有人为公司真正考虑什么，如果他这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那这公司早就垮了。 “ 我最近研究了一下网上的风评，在专业论坛上发帖的人都还是非常专业的，跟帖的就不一定了，很多跟风贴，没有自己的主见，看上去很像普通股民，但是在专业网站上的无脑股民这样大量涌现，感觉专门雇佣水军的可能性更大。” 林奕山正在吃他面前的一盘草，在办公室每天中午都叫秘书点沙拉，好不容易下楼来吃饭，也只点了一盘沙拉。 “我说，你也太自律了，一个男人，不吃肉就没有劲，没有劲很多功能就丧失了！” 黄启鸣似乎并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谈工作，他看到林奕山的盘中“草”，感觉自己的食欲也开始下降了。 林奕山没理他，默默的在整理整件事的逻辑，必须要尽早把背后的人揪出来，否则他和黄启鸣再怎么努力融资，也始终抵不过口碑上的诋毁。 褚悦跟着徐慧琳和张丽娜一起上了楼，沿路她都努力说着笑话或者参与到几个人的对话之中，却始终心猿意马，屡屡走神。 她发现努力了这么久，看到林奕山的时候，还是会有心痛的感觉。 自己放下了吗？看来并没有。 而且，她发现林奕山现在的处境似乎很糟糕，或许网络上的舆论战，她可以帮他做些什么。 下午的时候，她联系了几个圈内人，沟通了一下，便迅速找到了些蛛丝马迹，最重要的，是她找到了水军的源头，来自于一个上海的“大人物”。 给的费用不低，按行业内人的话来说，就是给了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数字，倾尽全力铺天盖地。 其实整件事的突然爆发，的确让人觉得诡异，毕竟林奕山只是一个细分领域里并不高调的人，忽然成了社会舆论的众矢之的，不专门针对，不下点功夫，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那会是谁呢？阿达？自己就自身难保，要他拿出几百万上千万做这件事，不太可能。再说他也没有什么理由要置林奕山于死地。 那会是谁呢？不行，是不是要问一下林奕山最近是不是得罪了谁？ 可是，再也不想上去看林奕山那张冷脸。 “ 褚悦，你来一下，到总经办送一下盖章材料。” 褚悦正在心底暗暗给林奕山画小人的时候，徐慧琳忽然打来了电话。 褚悦从徐慧琳办公室里领了文件，转去高层电梯准备上总经办。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去跟林奕山开口，却没有想到，电梯门打开，林奕山正好就站在了自己对面。 说来也巧，这个点，不仅电梯间没有其他人，电梯里也没有其他人。 但是却独独有这么两个人，褚悦和林奕山。 林奕山抬眼看了一眼站在电梯口正犹豫要不要进来的褚悦，帮她按住了电梯门，问，“进来吗？” 褚悦点点头，然后走进电梯，转过身来。 电梯门锃亮，褚悦从门上反射的光影里，看到林奕山正望向前方，两个人的目光在门上的倒影里紧紧交汇，就好像突然被502粘上了，一时半刻都扯不开。 在与林奕山对视的眼神里，褚悦只用一秒的时间便从讲和不讲之间找到了答案，她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门上映出的林奕山说，“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林奕山微微皱眉，只轻轻低声回了一句，“谢谢。” 褚悦见他不多说一句，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你仔细想想，谁会花成百上千万元请水军不眠不休的黑你几个月？你到底得罪了谁？” 褚悦刚刚问完，电梯便停了，门打开，是林奕山的公司。 “我走了，谢谢你，褚悦。” 林奕山从褚悦身边擦肩而过，褚悦看着他的背影健步走远，电梯门叮的一声关上了，门上只留下褚悦一个人的影子。 林奕山并不是对褚悦善意的提醒不以为意，他知道有人在背后做手脚，却没有想到耗费了如此巨资，是什么人对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简直是斩草除根式的斩尽杀绝。 “启鸣，我们需要见一下。” 林奕山回到办公室就给黄启鸣打去电话。 “ 好的，我在办公室，但是手边还有点事，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上来。” 黄启鸣正在审批各种文件。 而褚悦，正在总经办门口等大boss审批，却不想看到林奕山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她刻意看向别处，完美错过了与林奕山的四目相对。 林奕山看到褚悦，知道她刚才跟自己一部电梯肯定是来总经办等审批的，他正准备跟褚悦点头示意，却没有想到对方已经故意把视线投向别处，明显是想逃避与自己的相遇，也只有径直向黄启鸣办公室走去。 “ 怎么了？” 黄启鸣看见林奕山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不禁抬头问。 林奕山看到他办公室还站着其他人，点头致意却不发一言。 黄启鸣见林奕山没有回答自己，知道他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于是嘱咐其他人出去，顺便带上门。 待到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他向后靠向椅背，望着林奕山，“怎么了，这么严肃？” “我忽然想起来一个人。” 林奕山目光犀利，让黄启鸣瞬间就明白，他一定是找到了最近这些破事背后的幕后元凶。 第9章 故人 “谁？” 黄启鸣倒真的有点好奇，谁会来对付林奕山这样破坏力极强却与世无争的人。 “我刚才在电梯里遇到了褚悦。” 林奕山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黄启鸣抢了话头。 “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褚悦吧？说不定还真的会因爱生恨，你到底把人家小姑娘怎么了？”黄启鸣当然是玩笑，他其实知道事态并没有那么简单，只是想缓解一下大家的焦虑。 “ 她不会害我的。” 林奕山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划过一丝遗憾，表情里却充满了自信。 黄启鸣觉得自己嘴贱，这种时候还能被喂一口狗粮，“好吧，到底怎么回事？” “ 刚才在电梯里碰到了褚悦，她提醒我说她查到有人花了成百上千万在网上雇佣水军，有计划有步骤地不断抹黑我们。我就在想，谁这么恨我？又或者我们目前做地事情对谁最不利？” 林奕山说这话的时候，黄启鸣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 “ 按你这么低调的个性，这么多年虽然朋友不多，也不曾树敌。难道是我们目前的项目影响了别人的财路？” 黄启鸣在飞速思考究竟会是谁。 “ 后来我忽然发现一个人，在这两点上，都满足条件。不仅如此，还有足够的财力，可以不遗余力的来做这件事。” 林奕山走到黄启鸣的桌前，微微俯身说，“ 沈在天，还记得吗？” 黄启鸣脸色一变，“不会吧！” 沈在天，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又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试图置林奕山于死地。 “ 你觉得还有别人吗？总不至于是向云吧。虽然她不辞而别，但是我和她并没有什么隔阂，她更不至于恨我到如此地步。” 无论是从感性还是从理性层面，他几乎可以确定是沈在天。 三人的恩怨是非，黄启鸣虽然不是当事人，但也算最清楚的旁观者，毕竟当年也算是玩在一起的密友，他了解整个过程，其实谈不上谁对谁错，只是在错误的时间每个人都有了错误的想法而已。 沈在天在今天的金融界也算得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当之无愧的投资界头号大佬，江湖人称“投资教父”，近几年投资了几十家上市公司，总市值高达1万3千亿。 企业并购、资产重组，借壳上市......沈在天的新闻往往跟这些词连在一起，有人形容说，他就像一条鲨鱼，闻到血腥味，就会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沈在天一副儒雅商人的样子，资金雄厚，多年单身，也自然成了无数世家白富美的梦中情人。可惜，他多年不近女色，业内流传着关于他感情的小道八卦，却从来抓不住任何实锤。 其实这个秘密，只有当年玩在的这几个朋友才最清楚。沈在天心里只有向云，他当时是褚国恒的硕士生，快要毕业的他对刚认识的小师妹一见钟情，虽然身边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对向云的意思，但是他却出于各方面的原因没有表白。 几个人都算是坦诚的人，吃在一起，学在一起，大家不谈爱情只讲友谊，所以在几个人的青葱岁月里，也算得上是一段相当美好的回忆。 只是，从向云不辞而别开始，几个人的神仙关系就似乎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有分裂和怨恨。 拿黄启鸣的客观评论来说，几个人之间，没有对错，只因立场。但是向云的不知所踪，的确让三个人都伤透了脑筋。 按道理来说，向云不是这种说走就走的人，当时手上还有进行中的项目，涉及百亿资金。可是大家都相信向云的人品，她不是遇到了特别大的困难和问题，是绝不会放下事业、名声一走了之的。 这些年过去，虽然向云的事成为了沈在天和林奕山兄弟反目的导火索，但是像约好了似的，沈在天用了三年时间把向云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干净，林奕山则花了三年时间耗费巨资四处找人，而黄启鸣作为跟双方都有联系的后备军，三不五时的给两边添砖加瓦。 从关系动线上来说，黄启鸣的确和林奕山关系更近一些，可是在黄启鸣融资上市的整个历程里，沈在天也绝对是尽到了兄弟情谊。 成熟的成年人世界，总是讲底线，知分寸。 这几年下来，虽然沈在天一直都知道林奕山在用尽全力寻找向云，可是他始终没有办法原谅林奕山，在他看来，一定是林奕山当年做了什么才会让向云不管不顾完全丧失了理智，从眼前的世界彻底消失。 “ 不行，我要打个电话去问问这家伙，向云已经失踪了五年多，大家也都尽力了，他要报复前几年多的是机会报复，为什么现在来这么一出？” 黄启鸣觉得林奕山的推断有道理，但是沈在天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击，他实在不能理解。 更何况，全天下都知道林奕山的这个项目，有他黄启鸣的全程参与。 “我们目前的项目跟他有什么冲突吗？按道理来说，他恨我，也不应该踩你。按他的性格来说，向来喜欢单挑，简单直接，这次却让你也躺枪，感觉有点奇怪。” 何止是黄启鸣，林奕山在这一点上也百思不得其解。 “最近他在做什么项目，你知道吗？” 黄启鸣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感觉自己似乎也有段时间没有关心沈在天了。 “ 你知道，我向来不怎么关心别人的事。” 的确，五年前两个人就没有联系，林奕山从来不会去刻意经营什么朋友圈，即便对方是资本大佬，但是无欲则刚，所以不必低头更无需逢迎。 这时，黄启鸣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进！” 黄启鸣回了一声，门应声打开，是褚悦。 “ 不好意思，黄总，徐部长一直在等着那份文件，可以麻烦您提前审批吗？” 褚悦知道林奕山就在办公室里，却故意不看向他。 “ 是褚悦啊，你进来吧。稍等，我看看。” 说罢，黄启鸣找到那份文件，他心知肚明，如果真的这么紧急，以徐慧琳的个性早就打电话给他秘书，直接催了。 第10章 谋划 黄启鸣看了看文件，没有什么问题，大笔一挥签上了字，却没有直接给褚悦，“这样，褚悦，你留下来一下，我有点事要问你。” 褚悦愣了一下，她迅速环视了一下黄启鸣的办公室。 真的可以用大而无当来形容，除了一个办公桌，一个置物柜，就只剩下一个两人位的小沙发。 如果她选择留下来，就意味着要跟林奕山坐在一起。 林奕山也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看褚悦半天没动，索性站了起来对褚悦说，“坐吧。” 而后他转向黄启鸣，“你们有公事要谈，我先走了。” “你走什么！我们谈的就是你的事，不对，是我们的事！” 黄启鸣赶紧喊住林奕山。 他当然是有点红娘心态在身上，一边是多年的好兄弟，一边是自己的好员工，天造地设的一对，明明还对对方有情有义，何必装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不难受嘛？ 当然难受。 林奕山听到黄启鸣的话，只有停住了脚步，又重新坐回了沙发。 “褚悦，你坐啊，别站着，多累。” 黄启鸣不嫌事大的招呼褚悦在林奕山身边坐下。 褚悦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林奕山，对方看上去很平静，看来没用的只有自己。 她径直走了过去，坐到了沙发上，并没有跟林奕山打招呼，而是直接看向了黄启鸣。 黄启鸣看到眼前的两个人，有点不厚道的笑了，“ 褚悦，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说说看?” 褚悦被黄启鸣这么一问，一愣，“ 您说的是最近网上黑粉和水军的事吧。我的确是有些发现，昨天晚上我通过圈内朋友，甚至联系上了接单的水军公司，对方不置可否，毕竟我这样单枪匹马上去问，人家肯定不会给我标答。” “ 如果想要拿到最准确的信息，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林奕山侧过头，望向褚悦，还是一样的目光，却恍若隔世般漫长。 林奕山明显的清瘦了些，眼底藏着一丝憔悴，声音却依然低沉却铿锵。 或许是隔得太近的缘故，褚悦被他这么一问，愣住了。 “ 褚悦，你别紧张。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黄启鸣似乎读懂了褚悦的紧张。 “嗯......或许我会给水军公司一点甜头，让他们去疯狂洗稿，从而把后面的人引出来。可能这些水军公司也不知道真正的话事人是谁，但是不要紧，所有的事情都会有证据，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在业内知名的规模较大的水军公司都放下埋伏，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再战的时候，自然会露出马脚。” 褚悦说的是一般玩法和逻辑，但是林奕山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这种打法可能相对保守，耗时较长。我们的对手，不是一般人，加上我们的时间不多，所以可能需要另辟蹊径。” 林奕山的眼神好像在寻找猎物的鹰，褚悦第一次在他的脸上读到了野心。 “ 奕山，你准备怎么做？” 黄启鸣想听听林奕山的“高招”。 “ 暗战靠得是不断较劲心机，斗智斗勇，耗时太长。如果我们现在有了明确的目标，为什么不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既然他已经把我们都拖下了水，那我们为什么不把他也拖下水，简单直接，又让他跟我们回到旗鼓相当的地位，不至于我们在水中即将溺亡，他在岸上黄鹤楼上看翻船。” 林奕山这一招，的确有点狠，可谓置于死地而后生。 褚悦听了，忽然对林奕山有了全新的认识。一直以为他是个不争不抢与世无争的人，看来关键的时候，他不仅不忍，反而绝不迟疑的冲向前线。 黄启鸣听了，笑了，“你这个家伙，说得这样力拔山兮，话里还有话吧。” 林奕山看了一眼黄启鸣，也笑了，“ 这样一出戏，怎么可能离了你。” 褚悦一头雾水，看向两人。 “ 褚悦，我一会跟你们徐部长说，最近借调你几天，专门帮我们来处理这件事，你看你还有什么人力物力上的需要，可以直接告诉我或者奕山。” 黄启鸣笑着看向褚悦，又笑着看看林奕山。 这种“颇有心计”的任务，对于褚悦来说，并不难。 只是，每天要面对林奕山，有点难。 “ 那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吧。” 林奕山起身，看向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人，“ 大家都还有大量工作等着，一会要不让褚悦建个群，每天在群里跟我们沟通一下进程即可，你看呢启鸣？” “ 好啊，褚悦，你加我一下，今天就这样吧，你把文件带回去给徐部长。” 黄启鸣递过文件，而后又打开手机二维码递了过来。 林奕山并没有留在办公室，他听到黄启鸣的话，便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而褚悦则刻意在黄启鸣的办公室里磨蹭了一下，才拿了文件向外走去。 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都不想在逼仄的电梯里相遇。 接下来的几周，褚悦每天都在网上布网，先是集中精力把沈在天研究了一番，又回家装作无意的问起老爸，看看这沈在天究竟是何许人也。 褚国恒听到褚悦问起沈在天，这可是他的得意门生，滔滔不绝的讲述了当年对他的苦心栽培，以及当年是如何想撮合他和向云在一起。 褚悦听来听去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放到网上别说引起话题，估计点击率都没几个。 再说，虽然要在网上把这个沈在天炸出来，可是褚悦也不想用这种下作的手法。 每个人都有痛点，对于沈在天来说，最大的痛点不就是向云吗？ 与其盘算沈在天，不如给他一个烟雾弹，让他以为向云回来了，他不就自然出现了吗？ “ 金融才女消失数年重归江湖......” “ 经济危机，金融才女借民间势力力挽狂澜......” “ 从来没有在大a输过的基金经理，消失五年又现江湖......” 明明狗屁不通，可就是这种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的调性，让整个文章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说。 每篇文章的开头，都是以最近林奕山的热点带入——比起这位金融才女，可能连最近陷入风波的奕山都甘拜下风，据说两人还有些渊源。文中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向云的名字，可是如果是熟悉向云的人，肯定会觉得见字如面。 第11章 雷霆 开始一两篇还不见什么回响，慢慢水军评论顶上，忽然有人在评论区开始cue向云的名字了。 这就是褚悦想要达到的效果，引蛇出洞，绝不能自说自话，一看就是自演自导。 例如现在很多狗仔拍了明星的八卦，一般都以化名故事的方式放上网，不说名字一是怕侵权，二是希望引导大家进行讨论持续炒热度，三是这样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说不定怕曝光的明星会出钱回购信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褚悦的想法，不过一两天的功夫，就出了效果。不仅有人开始cue向云的名字，还有人开始讲起前几年活跃在金融台面上的风云人物，当然，也包括沈在天。 想想看，谁不喜欢这样的八卦，事态的发酵甚至比之前更快，还是在褚悦并没有大量找水军的情况下的自然生长。 褚悦更是假装无意的，留下了一个联系方式，给到水军公司，为的就是请君入瓮。 这个号码是一个新号码，有一个专属的电话，褚悦也专门安排了一位男同事接电话。 果不其然，不到两天，褚悦就接到了电话，“你好，我是韦达公关的张笑和。请问i您怎么称呼？” “你好，我姓曾。有什么事情吗？” 褚悦的男同事接了电话，开了公放，还录了音。 “ 是这样的，我代表我的业主想跟您沟通一下关于网上的一些信息，可否请您删除一下，否则不排除用法律手段来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如果在我们规定的时间内删除的话，我方业主也可以考虑给予一定的补偿，您看呢？” 对方这位，一看就是公事公办的公关。 “ 对不起，我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 褚悦给男同事写了张纸条——装糊涂。那位男同事心领神会的装起了糊涂。 “ 曾先生，我觉得您没有必要否认，因为我们已经掌握了您的所有信息，希望您能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答应我们业主的条件是目前对于您来说最好的选择。” 这位叫张笑和的公关人，像一台面无表情地机器人，只强调诉求，不谈任何人情。 “ 你业主是谁，跟我的帖子有什么关系？现在是言论自由，我既没有点名也没有道姓，他凭什么要我删帖！还有，有什么事让他亲自找我，不要找个什么公关公司来，话又说不清楚，整的人糊里糊涂！” 男同事果然是经过褚悦培训过的，说的模模糊糊又清清楚楚，不解决问题，只制造难度，真是完美盾牌。 “我业主是谁不方便透露，只是希望能够用和平的方式尽快解决问题，如果您实在不配合，那么我们只能用法......” 对方法律两个字都没有吐完，男同事就在褚悦的示意下挂断了电话。 让子弹飞一会吧，急什么。 褚悦看到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预设开始发展，有点开心，开了一瓶气泡水以资庆祝，却忽然接到了林奕山的电话。 有什么事不能在那个三人群里说吗？为什么忽然打来电话？难道是对方真的怒火中烧，开始对他施加压力了吗？ 褚悦接了电话，“怎么了？” “ 褚悦，你在哪里？我现在需要马上见到你。” 林奕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太对劲，好像压抑着愤怒，严肃而冷冽。 “ 我在办公室里，你说个地方，我来找你。” 褚悦觉得，林奕山一定是看到了网上的信息，或许对自己的这些做法有些质疑，她正好跟他见一面解释一下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而不像林奕山说的那样，直接面对敌手。 “ 你五分钟后下楼，我在门口的车里等你。” 林奕山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不容拒绝，褚悦感觉有点大事不妙的样子，赶紧拎起包下了楼。 电梯里，她想了千百种可能性，看到林奕山的那一个瞬间，她真的有点害怕了，这是她从来不曾在他脸上看到过的愤怒。 “ 上来吧。” 林奕山摇下车窗对愣在车前的褚悦轻声唤道。 褚悦默默上了车，坐到了后排。 “坐到前面来。” 林奕山没有发动车，停在远处，等褚悦坐到前排来。 褚悦迟疑了一下，默默的换到了前排，“你打算去哪？” “找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说话。” 林奕山的表情，说打算下一步把褚悦送去缅北都有人相信。 褚悦不再说话，林奕山的车开得飞快，窗外沿途的树化成一团又一团绿影。 大概开了有半个多小时，林奕山把车停在了一处小院前。 走进去，是一处茶馆。 门口的小姐姐迎了过来，“林总，您好，我带你们去松林听雨。” 看来林奕山是这里的常客。 两个人跟着小姐姐走向了最里面的包房，房间不大，却布置的非常雅致。 “林总，已经给二位备好了茶。” “ 好的，谢谢了。我们自己泡就行了。” 林奕山说完，小姐姐微笑点头，飘然而去。 室内只剩下林奕山和褚悦两个人，连空气都充满了紧张的对峙。 “ 褚悦，为什么要这样做？”刚刚坐上煮茶位的林奕山面无表情，手上泡着茶，却忽然抬眼看向褚悦。 在他紧迫的直视下，褚悦隔着厚厚的冬衣都感觉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 我不太清楚你的意思。” 褚悦轻轻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故作镇静的看向林奕山。 “ 无论向云是因为什么离开我们，可是她始终是我们心里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也不能把一个已经失踪了五年多的人扯进这场无聊的斗争，这种手法，我不喜欢更不欣赏。” 林奕山的眼底没有往昔的温柔，只剩下一团墨黑色的愤怒。 “ 我只是想尽快的帮你们解决问题，我并没有想那么多。” 一时间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褚悦的心头，委屈、难过、痛苦.....五味杂陈。 “ 褚悦，我说过解决方案。对方的手段已经让人觉得不太光彩，现在的方式只能让人觉得更为下作。你懂吗？在什么情况下，会需要拿一个生死未卜的人说事！” 林奕山看上去在低头泡茶，可是说这话的时候，握杯的手，却显眼而明确的使足了劲道。 第12章 争执 什么？下作？！ 褚悦有点接受不了这个词。什么叫下作？她到底是为了谁才会竭尽全力研究了好几个通宵，才找到目前来说最省时省力省钱的方法？ 是不是一牵扯到向云，自己所有的行为都会触碰到林奕山的底线。 褚悦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被彻底堵住了，无力争辩，欲言又止。 林奕山的表情是这么的陌生，他正在为另外一个女人在审判自己。 褚悦已经不想继续谈下去了，她缓缓从刚刚坐下的位子里站了起来，以前所未有的冷静，直面林奕山的绝情，“ 林先生，这是黄总安排给我的工作任务，我需要做的，是如何尽快尽好的完成，达到老板的既定目标。如果您觉得我有处理不当的地方，无论是行为方式上的下作，还是道德意识上的不堪，都只有请您海涵了。如果您和黄总都认为我工作能力有限，不再适合目前的工作，也可以对我提出新的要求。毕竟是工作上的事，我们以后没有必要通过这种私人的方式来沟通，时间不早了，下午我还有工作，就先失陪了。” 褚悦说完，便转身向门外走去，却不料一把被林奕山抓住，拽了回去。 因为速度实在太快，她没有站稳，直直的倒向林奕山。 或许是担心褚悦摔到地上，林奕山一把紧紧将褚悦抱进怀里。 这是熟悉的久违的拥抱，也是一个失误下的拥抱。 在最初的几秒钟里，或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褚悦惊魂一定，便马上准备从林奕山怀里抽身出来，可是林奕山真的抱着她，好紧好紧，就好像下一秒她就要消失不见，从此不再有机会相拥一样。 “林先生，请您放手。” 褚悦没好气的一边挣脱一边请求。 可是林奕山就好像充耳不闻一样，并没有放手。 “ 林奕山，你放手！” 褚悦越来越生气，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想怎么样，又到底把自己当作什么。 “对不起，褚悦，我为我刚才的话抱歉。” 林奕山在褚悦耳边轻轻低语，褚悦像被人点中了穴位一样，停止了反抗，继而忍不住啜泣起来。 这些天里的百感交集，一下子就从胸口倾巢而出，忍不住也止不住。 “ 林奕山，你放开我好吗？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我好不容易以为自己放下了你，却还是要被卷进你的世界，甚至是你之前的感情关系中，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对我不公平嘛？我每天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当作这个人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一样去熬夜工作，去想着怎么帮你尽早的解决问题。可是我换来了什么？” 褚悦的指责，带着痛苦的哭腔，她的声嘶力竭一点点的折磨着林奕山妄图自我封闭的内心。 这么长时间以来，林奕山也在试图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可是越往前走，越觉得裹足不前。但是外界层出不穷的负面新闻，网上被人掘地三尺扯出亲戚眷属，都让林奕山不想更不敢跟褚悦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和关系。 他只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保护她，却又让她不至于和自己一样，陷在分手地痛苦里久久不能释怀。 这种进一步万丈深渊，退一步销声匿迹的关系，让他无时无刻不处于痛苦之中。 而他这次因为向云的事，的确失态了，他知道褚悦是为了自己好，但是在他的价值观里，绝不能因为要保护他而伤及其他无辜，更何况是生死未卜的向云。 他更不希望褚悦为了救他于水火，而摒弃自身的纯善与美好，不得不用成人世界的手段参与到残酷而尖锐的矛盾争斗之中。 两个人正在僵持之中，褚悦的电话忽然响了，是那部留作线索的手机。 林奕山听到电话响，松开了褚悦。 褚悦赶紧从包里掏出电话，接了起来，并打开了公放和录音功能。 “喂，请问是曾先生吗? ” 电话那一头，是一个声音醇厚的男声。 “ 对不起，他早上上班忘记带电话了，我是他妻子，请问您是？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告给他。” 褚悦灵机一动，转换了角色。 “ 你好。那麻烦你告诉他，之前的条件我们可以满足，他可以尽早过来签约了。” 说完，对方挂断了电话。这不是上次那个公关公司的人，说话这样不可一世，一定是一个有些权力甚至有些地位的人，他难道就是幕后黑手？！ “ 奕山，我们走，这件事很紧急，我要赶紧拿录音回去给黄总。\" 褚悦急忙之下，第一时间就拉起了林奕山的手，正拽着要往前走，却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赶紧松了开来。 ” 别急，我们吃了饭再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林奕山说罢，坐回了座位。 这人怎么回事！？现在可能是录到了背后大boss的声音，肯定要第一时间和黄总沟通一下，看他是不是听过这个声音，如果他和林奕山都对这个声音不熟悉，那就需要依托其他技术方式来甄别，从而方便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 林奕山，这是你的事，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现在迫在眉睫了，我们不能功亏一篑呀！” 褚悦走到林奕山面前，苦苦规劝。 “ 褚悦，你不要这么急，这个人我认识。” 林奕山说完，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 褚悦气不打一处来，“既然你认识，挂了电话你怎么不早说！” “ 你回想一下，你给了我机会说吗？” 林奕山的眼神温柔了下来，连声音都柔和了许多。 正在这时，包房的门被人叩响，继而被轻轻推开一道缝，“两位，请问可以上菜了吗？” “ 可以的，谢谢你！” 林奕山应道，继而又拉了一下褚悦，暗示她坐下来，“ 忙了一上午，不饿吗？” 林奕山这么一说，褚悦还真有点饿了。 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红烧肉、排骨藕汤、洪山菜苔、藜蒿炒腊肉陆续上了桌。 都是褚悦喜欢的菜。 褚悦一眼扫过去，当然也知道，林奕山对她的喜好如数家珍，虽然分开好几个月，可是依然没有忘记她喜欢的口味。 第13章 受伤 “ 先吃饭吧，一会再回去解决问题。” 林奕山的情绪明显的缓和了下来，又恢复到了昔日的平静。 “林先生，刚才你对我说那么重的话，现在竟然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吗？” 褚悦感觉自己还在刚才的情绪里，不能释怀，“虽然你刚才道了歉，但是我并没有原谅你。” 林奕山放下筷子，而后靠向身后的椅背，看向褚悦，脸上露出些许疲惫的神情。 “褚悦，刚才的确是我口不择言，伤害了你，我再次抱歉。但是我依旧觉得你这件事做的不妥，并不单纯因为对方是向云的关系，而是，我觉得以你的智慧应该可以想出更好的不留后患的方式。” 林奕山停顿了一下，搁在桌面的手一直在轻轻转动着水杯，“你知道吗？褚悦。我最不希望看到的，是这低级而残酷的商战，磨灭掉你身上的天真、纯善与乐观。”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奕山一直直视着褚悦，目光如深潭，一眼不见底，却似乎若隐若现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情愫。 “时间这么紧，问题这么严重，我的确智慧不够。” 褚悦知道林奕山是为自己好，可是嘴上还是得理不饶人。 林奕山并没有不悦，反而收回目光，低头笑了。 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林奕山的笑容了，这种淡然又温暖的笑容，好像对整个世界都不以为意，却只对你惺惺相惜。 褚悦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拿起筷子，准备抓紧时间吃饭，赶紧回公司。她不想自己陷入某种错觉之中，例如感觉林奕山还爱着自己，又或者林奕山爱过自己。 对，这些天林奕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让她开始怀疑他有没有爱过自己，还是只是一时兴起，谈了场可有可无的恋爱？ 可是，如果不爱自己，又为什么会想要给出婚姻这样认真的承诺，除非，连婚姻在他眼里，都本来是轻如鸿毛的事。 林奕山发现，褚悦捧着手里的那碗饭，一口菜都没有夹，头越来越低，几乎要埋进碗里。接着，他看到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接着又一滴...... 看来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重了点，林奕山起身坐到了褚悦身边，把碗和筷子从她手里拿了下来，放到桌子上，轻轻将褚悦圈进自己怀里。 这下褚悦彻底的绷不住了。她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颜面尽失，但是她知道，已经很难如她所愿，从这场爱情里体面的退出。 “对不起。” 林奕山一边轻轻拍着褚悦的肩，一边小声在她耳边诚挚的道歉。 褚悦忽然清醒了，她轻轻推开林奕山，抹了一把眼泪，镇定了一下，而后说，“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林先生，我们赶紧吃完回去工作吧。” “ 褚悦，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 林奕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孱弱，很明显的，他受伤了。 “ 林先生，我不以为一对真正爱过彼此的情侣分手后，还能真正坦诚无碍的做朋友。我希望没什么事，大家不要再互相叨扰了。” 褚悦缓和了一下，平静而绝情。 “ 所以，你认为我不爱你？又或者没有爱过你？” 林奕山明显不悦了，他直视着褚悦，想要找一个答案。 “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讨论这个问题了吧，我们已经不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关系。再说，这段时间林先生对我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我已经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即便是普通朋友，也没有必要这样冷淡，又这样伤害。你说呢？” 褚悦说罢，站了起来，示意林奕山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林奕山坐着没动，“ 如果我的所作所为对你造成伤害，那一定不是我的初衷。褚悦，你要知道，这段时间我和我的项目都不算太平。金融市场弱肉强食的残酷，可能远远超乎人的想象，毕竟是断人财路的事。我不想我身边的人受到任何的伤害，也包括你。” 褚悦听得出，这是林奕山的肺腑之言。 她看向林奕山，这段时间，他明显遭遇了很多她可能无法体会的问题和困难。如果放在以前，哪怕是只在工作之余陪他说说话，可能都或多或少能有点帮助。可是现在，她已经被隔离在他的全部生活之外，无法再参与，也无法再给予。 “ 那，叔叔阿姨还好吧。” 褚悦缓缓坐了下来，她并没有看向林奕山，因为距离太近，她甚至有点害怕看到他的眼睛。 “ 被我第一时间送去泰国了。我们的事情发生以后，他们也很伤心，特别是我妈妈，她很喜欢你。” 林奕山靠在椅子上，和褚悦平行坐着，眼神直视前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平静极了，就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 不好意思，那件事的确发生的太突然。我爸爸到现在还没有办法接受，如果你让我早一点知道这件事，我或许可以做的好一些，也给叔叔阿姨一个更好的交代。” 褚悦两只手搭在餐桌上，盘弄着筷子，有点不知所措。 “ 不怪你，是我的问题。我和向云对比来说都是很重要的朋友，但是我们从来没有确定过朋友以外的关系，而且她也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不见，所以我当时并没有把这件事和盘托出。” 其实林奕山一直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会引起轩然大波，如果说褚悦的父亲是向云的老师，误以为林奕山始乱终弃所以生气还情有可原，但是他和褚悦在一起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为什么褚悦也不原谅他，甚至拒绝了他好几次复合的要求。 直到前不久，他忽然在一本书里看到一句话才恍然大悟。 “女人在爱情里最在意的，是心安理得的安全感。” 褚悦只是想要一份心安理得的安全感，但是他不由分说的把之前构筑起来的安全感砸碎了，还不以为意。 连黄启鸣都说，“你以为她是在乎向云吗？她在乎的只是向云如果有朝一日回来，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没有安全感。” 是的，褚悦没有找自己要过什么，她只是想要一份安安稳稳的安全感，而已。 第14章 在意 “ 褚悦，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不止是爱过你，其实到现在，我都还爱着你。正因为爱着你，所以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受到任何一点伤害，更不希望你被暴露在风口浪尖。只是我没有想到，我自以为的保护，变成了对你的伤害。” 林奕山伸过手去，紧紧的握住了褚悦的手，“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我从来没有放开过你。我之前并不是这样患得患失，在乎外界看法的人，可是在你这里，我发现过去所有的严于律己都变得无效。”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林奕山都很少把“爱”这个字挂在嘴边，他不是个情感外露的人，一直温和而内敛，做的远远比说的多。 这几乎是第一次，他这么严肃又直接的，对褚悦倾诉自己的感情。 “我不止是爱过你，其实到现在，我都还爱着你。” 这句话一直在褚悦耳边萦绕，这么多天以来，盘桓在她心头的疑虑和纠结，都瞬间得到了最真切的答案。 “ 对不起，奕山。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难受，特别特别的难受。” 褚悦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抱住林奕山，狠狠的哭了出来，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忍耐、痛苦，甚至是对林奕山的怜惜，全部都倾泻而出。 林奕山一言未发，一任褚悦抱着，而后一只手轻轻安抚着她的后背，这一刻，她仿佛是他的孩子，只他一人拥有，也只他一人保护。 良久，褚悦才从林奕山肩头抬起头来，却不料林奕山正微微低头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 褚悦微微扬起头，迎上林奕山炙热的眼眸。 林奕山也顺势低下头来，吻上褚悦梨花带雨的脸颊，接着，是她温润而颤抖的嘴唇。 之前两人之间的沟壑与误会，一瞬间就化为乌有，没有什么比身体更诚实，也没有什么比拥抱更温暖。 在漫长而缠绵的亲吻过后，褚悦把头埋进了林奕山的前胸，迟迟不敢抬头。 她，不知道再如何面对林奕山的目光，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彼此的关系。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得见自己急速的心跳声。 “ 怎么了？” 林奕山伏在褚悦耳边轻语。 “ 没，没什么。” 褚悦听到林奕山的声音，更加慌乱。她轻轻推开林奕山，把脸转向一边，假装在整理放在身体一侧的手包。 林奕山从身后环抱住她，“褚悦，可以回到我身边吗？” 他的声音很轻，就好像从几个世纪之外飘散而来，又好像是一直等在时空之中的某个位置，不知道从何如来，又似乎从未离去。 褚悦一下子愣住了。是她提出的分手，是她拒绝两次林奕山复合的请求，是她一直在生林奕山的气，是她一直绕不开那个叫向云的人，是她因为没有安全感而对这段感情在内心一直隐隐作祟...... 相较而言，林奕山又有什么错呢？在自己的家人对他投出反对票的那一刻，还是她自己不分青红皂白，不听解释的选择离开他。 隔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尝遍了感情里所有关于相思的痛和冷漠的伤，终于在今天才发现自己的自私与愚钝，这个男人，正用他最真挚也最努力的方式爱着自己。 谁没有过去，更何况，他的过去，并不难堪。 褚悦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推开眼前的这样一个男人，如果错过了他，可能自己再也遇不到这样一个，爱自己又无时无刻不在保护自己的男人。 “ 嗯。奕山，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在也不好分开，好不好。” 褚悦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她说的每个字，都清清楚楚，掷地有声。 “ 好。” 林奕山只回了一个字，却好像松了一口气般把下巴搁在褚悦的肩头，这些天，这些仗，他的确有点累了。 幸亏，褚悦又回来了，又回到了他身边。 最一头雾水的，应该是黄启鸣。 两个人早上出去的时候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回来的时候却大摇大摆的牵着手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 黄启鸣此时此刻想听两个人八卦的心，比想了解事情原委的心还要野。 “ 你们俩这关系，一天72变，让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看来看去，小丑竟是我啊。” 黄启鸣一脸疑惑的看向两人，褚悦脸上是许久没有看到的温暖笑颜，而林奕山嘴边也挂着一丝久违的笑容。 其实早就看得出这两个人没有放下对方，看到终于捅破了窗户纸，重新走到了一起，黄启鸣也挺为他们开心。 大概是被黄启鸣调侃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褚悦从林奕山手里把手抽了出来，一本正经的像黄启鸣汇报起来，”黄总，中午的时候对方按捺不住打来了电话，奕山说他知道是谁，我现在把通话录音放给您听听？” “ 啧啧，奕山，之前不是叫林先生、林总吗？” 黄启鸣好像根本没有听褚悦说什么，一脸酸柠檬的表情。 “ 行了，别揶揄她了。我跟你说吧，你听听录音，没猜错的话，的确是沈在天。估计他已经急了，看到前面递过来的信无人接受，石沉大海，所以自己把电话打过来了。” 林奕山打开电话录音，黄启鸣一听，果然是。 “ 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黄启鸣知道，沈在天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大家都知道他脾气不好，每次做事都打的是明牌，大家对他的忌惮在于财大气粗，而并非脑子好用。 “ 可以约他直接谈谈，但是这次用向云的话题做诱饵，估计触犯了他的天条，见面可能也多半是不欢而散。” 林奕山还没有想到很好的方法。 “ 我有一个办法。” 褚悦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 我打电话约他出来，我跟他谈。” 黄启鸣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方式，可是他几乎可以肯定林奕山不愿意让褚悦单独去见沈在天，毕竟那个坏脾气的家伙发起火来，估计连房子都能给烧了。 “ 沈在天脾气不好，你一个人去不合适。” 果然，这个计划被林奕山直接否了。 褚悦笑了，“ 你们错了，这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比我更合适，毕竟沈在天也算我爸的得意门生，没有记错的话，过年过节，他还会时不时的去我爸办公室坐坐。” “你爸？” 黄启鸣听了，不觉有点吃惊。 “ 嗯，我爸爸是褚国恒。” 第15章 只身 黄启鸣真的没有想到，褚悦竟然是褚国恒的女儿，当年很多人都想成为褚国恒的研究生，他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很遗憾的是，自己的成绩还不足以让褚国恒侧目，他所欣赏的只有像向云和沈在天这样的学术狠人。 林奕山当年也应该是听过褚国恒的大名的，只是他无心向学，只痴迷股票，所以对什么研究生导师，什么考研读博这些都毫无兴趣。 “ 褚悦，你先跟他发一条信息，约他见面，要他亲自来，否则不谈。时间地点由我们来定，等他的回复我们再看下一步。” 林奕山想了一会，支了招。 “ 奕山，你别说，这事还真有点荒谬，我们这种日理万机的人，还要为这些破事亲自上场，感觉像学生时代负气打架一样，我看这个沈在天，也真的是没事干了。” 黄启鸣觉得自己每天花时间在这件事上，可笑极了，可是这事还没法公事公办，更没法找外人参与解决，说来说去，都是几个朋友之间的反目成仇和多年积怨。 褚悦发过去短信，没有两分钟，对方直接打来了电话。 “ 你说吧，什么时间，在哪里见？” 沈在天的声音浑厚，极具穿透力，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褚悦按照林奕山现场写给她的时间地点，报给了沈在天。 “ 你老公呢！为什么每次打电话的都是你？” 沈在天有点起疑心了，为什么总是这个女人在接电话。 “ 没有什么老公，至始至终都是我。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按照刚才的时间地点见面，还有什么问题吗？” 褚悦直言。 “ 你是谁？” 对方愤怒中带着疑问。 “ 我是谁重要吗？如果不愿意见面就算了。” 褚悦准备挂机。 “ 喂！那好吧，到时候见！” 沈在天感觉对方要挂机，明显急了。 褚悦挂了电话，三个人互视了一眼，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 褚悦，我和你一起去，我不放心你跟他单独见面。” 林奕山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和褚悦一起去。 “ 你不能跟褚悦一起，这会把事情推向一个难以挽回的极端，你难道不了解沈在天吗？” 黄启鸣制止林奕山，他知道，一旦林奕山出现在沈在天面前，那所有的事情就会完全脱离理性的轨道，堕入情绪的深渊。 “ 那这样吧，我跟着。” 林奕山绝不能让褚悦独自一个人去。 见面的地点约定在一个相对繁华的地方，纯粹是为了安全考虑。 也同样是出于安全考虑，褚悦去的相对晚了一点，却没有想到，等在那里的，并不是沈在天，而是两个保镖模样的年轻男孩。 “你好，请跟我们走一趟，沈总在等你。” 其中一位男孩站起来，不由分说就拽过了褚悦的胳膊，另外一位男生，则拽住了她另一侧的手臂。 “ 不好意思，我跟你们沈总约在这个地方见面。” 褚悦感觉两个人手上的力道很大，自己似乎在做无谓的挣扎。 “ 你放心，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想要跟沈总见面，就老老实实听话跟我们走。” 另一位男生明显要温和一些，但是语气依旧不容拒绝。 褚悦想，法治社会，沈在天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难道还想把自己五马分尸不成吗？走就走。 “ 你们轻点，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褚悦说罢起身跟着这两人就朝咖啡店外路边的车上走去。 林奕山远远坐着，却看见褚悦走进咖啡馆不一会，就被两个年轻的男生带了出来，直接走上了停在路边的一台商务车。 这是要去哪里？ 林奕山急了，赶紧拨打褚悦的电话，却无人接听。 这丫头怎么这么糊涂，怎么能够随随便便跟着人走？ 林奕山着急的在路边打车想要追上，却眼见那台车绝尘而去，消失不见。 褚悦被两个男生挤在最后一一排中间不说，他们一上车，就随手拉上了窗帘和驾驶室中间的隔板。 看不见路也摸不到方向，褚悦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大概开了有一个多小时，车才停了下来。 在催促中，褚悦下了车，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感觉是武汉市郊的某一处村落。 她跟着其中一个男生来到一间村屋前，男生指了指里面，然后站着不动示意让褚悦自己进去。 这都什么毛病！林奕山喜欢来这种荒村野舍，这个沈在天看来也喜欢。 褚悦走进小屋，却发现里面已经被改成了一处侘寂风的会所。 设计的很有调性，再往里走，是一个有些肃穆的会客厅。 里面坐着一个男人，约莫40岁左右，典型的北方人的样子，即便坐在椅子上也能看出他高大的身形。 “坐！” 眼前的沈在天比之前网上看到的，要严肃深沉。 褚悦应声坐下，在沈在天的逼视之下，她选择了直接对视，“ 您好，怎么称呼？” “ 这句话应该是我要问你的吧！这位女士，怎么称呼？” 沈在天不仅没有回答褚悦的问题，反而把问题推了回来。 “您好，我姓褚，褚悦。” “ 褚小姐，你好，我是沈在天。我开门见山了，你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谁授意的？你打算要多少钱？” 沈在天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盘摸的雪茄，并没有看向褚悦。 “ 沈先生，我写的不都是事实嘛？再说，我貌似没有写关于你的任何事吧。” 褚悦处变不惊。 “ 向云是我朋友，你这样诋毁她，是不是不太礼貌？” 沈在天挑明了。 “ 不好意思，林奕山是我男朋友，你这样诋毁他，是不是违法了？” 褚悦也挑明了。 “ 什么？” 沈在天几乎是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冷笑了一声，“ 你是林奕山的女朋友？这小子，这么多年还没有变，还是这么会让女人为他挡在前面，拼死拼活。” “ 这事跟他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也是我个人的行动。沈先生，我对钱不感兴趣，我只需要你把网上之前发的东西都删除，我相信凭您的实力，可以让网络上事去了无痕。我也可以在目前还没有快速发酵的情况下，让您不喜欢的这些帖子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褚悦平静的说完这段话，眼前的沈在天已经越来越按捺不住烦躁的神色。 第16章 救兵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在这里跟我谈条件？” 沈在天每天被人追捧着，哪里会容得下一个小姑娘对他吆五喝六？ “当然，您也可以不跟我谈条件，就像您说的，我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 褚悦冷笑了一下，“那既然您不想继续谈下去，我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等您下次想要谈的时候，再通知我。” 褚悦说罢，转身准备向外走去，却不料被带着她进来的那两个年轻男孩在门口拦住，并示意她原路回去。 “没看出来啊，你脾气还挺大。” 沈在天的声音飘了过来，充满了不屑。 褚悦转身看向沈在天，“ 沈先生，您可能是位一手遮天的大人物，但是我是个不为人知的小人物，有句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您威胁不了我，也左右不了我。” “ 不要跟我谈条件，你还不具备这样的实力。” 沈在天说话语气有点重，听得出，他的确脾气有点大。 “ 如果您真的不在乎谈条件，今天我们又怎么会见面？” 不知道为什么，褚悦一眼就看出对方内心的虚弱。她知道，向云是他的软肋，再强大的人，面对自己最在意的人和事，总是没有办法轻而易举的置身事外。 沈在天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内心的愤怒，但是这一刻，他彻底被褚悦激怒，“ 来人！” 门外的那两个年轻男孩应声前来。 褚悦不知道沈在天是不是想要把自己囚禁起来，心里有点不安，但还是强作镇静。 忽然，沈在天的电话响了。 “ 启鸣，好久不联系了。怎么，来给林奕山做说客？如果今天你开口，那以后我们也不再是朋友。” 沈在天接着电话，却一直冷笑着看着褚悦，他故意说的很大声，为的是让褚悦听个清楚。 黄启鸣放下电话，对着面前的林奕山摇摇头，“ 这小子疯了，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 还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忙，但是我没有他的电话。” 林奕山忽然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沈在天应该会卖他的面子。 “ 你说褚悦的父亲，褚老师？” 黄启鸣浅笑了一下，“ 还是你小子头脑好使。” “ 但是我没有他的电话，我试着联系一下阿姨。” 林奕山忽然想起自己有褚悦妈妈的微信。 “ 还阿姨呢，人家知道女儿为你铤而走险，不把你碎尸万段就不错了。” 黄启鸣摇了摇头。 林奕山发去信息没有一会，那边的音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 小林，你说什么？褚悦怎么了？” 那一头是杨真焦急的声音。 “ 是这样的阿姨，褚悦今天出去办事被人带走了，现在我们找不到她，可能只有请叔叔帮忙联系一下对方。” 林奕山只讲了个大概。 “ 谁把她带走了？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报警？” 杨真听得云里雾里，她觉得林奕山之所以言之不详，肯定是事态严重。 “ 阿姨，您不要着急。请褚教授给这个人打个电话，估计就能把褚悦送回来。所以请您给褚教授打个电话，让他帮个忙即可。” 林奕山随后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同时给杨真微信发过去沈在天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而在这一端，褚悦看到沈在天把黄启鸣怼了回去，知道他准备行动了。 “我的耐心很有限，不如就在我面前，一条条的把东西删干净，然后写致歉信。做完这些我就会放你回去。” 沈在天也不想跟这个小丫头继续啰嗦，他叫人监督褚悦删帖，自己则扬长而去。 刚才带褚悦来的两个男生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电脑被打开摆在她面前。 一直僵持着，过了大概十分钟，其中一个男生发话了，“褚小姐，您也不要让我们为难，再拖下去就到晚上了。” “ 我要喝水。” 褚悦提要求，另外一位男生一言不发拿来了一杯水。 “ 我不喝这种水，鬼知道你们有没有加什么东西，我要喝百岁山，最差也要农夫山泉。” 褚悦知道，指定了品牌可能安全性会更强一些。 “ 这里没有百岁山，也没有农夫山泉。” 站在褚悦身边的这个男生明显有点不耐烦了。 “ 那你们出去买啊，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褚悦也的确实在没辙了，她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给到林奕山和黄启鸣时间帮自己在外围想想办法。 其实沈在天并没有走远，他一边在处理手上重要紧急的事，一边在监控视频里看着褚悦和两个保镖的互动。 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看来林奕山给她下了降头。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忽然响了，是老师？！ “褚教授，您好！上次座谈会以后我们就没见过，您还好吧！” 沈在天的声音恭顺而欣喜，这是他最尊重的老师，也可以说是人生指路人。 褚国恒帮了他三次，第一次是刚毕业的时候，褚国恒为他引荐了证券公司的领导人，让他走了捷径顺利入了行，第二次是金融危机的时候，褚国恒提前给他预警，让他成功逃过史诗级的大崩盘，从而留得青山在，从此有柴烧。第三次是自己一次公开发言不当引起轩然大波，褚国恒帮他平息了财经媒体的报道，从而没有引起连锁反应，为他解除了从业以来最大的危机。 谁都知道褚国恒有两个得意门生，一个是沈在天，一个是向云；一个是大师兄，一个是小师妹。当年这两个人是多少人的意难平，周围人都觉得这一对天造地设，相同的专业，相仿的年龄，在一起相辅相成，一定可以成为业内的神仙眷侣。 就连褚国恒也很希望这两个自己最喜欢的学生能够修成正果，却不料郎有意而妹无心。不仅如此，向云竟然喜欢上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最后还因为这小子的始乱终弃而远走高飞。 “在天啊，我女儿是不是在你那里？” 褚国恒知道褚悦是因为林奕山的原因才去找的沈在天，心里实在有气，可是又实在担心会发生些什么事，所以硬着头皮打了这通电话。 第17章 夜会 “ 褚教授，您说您女儿？褚......悦？” 沈在天忽然想到那个丫头片子也姓褚。 这是什么狗血关系？褚教授的女儿是林奕山的女朋友？沈在天无可奈何的冷笑了一下，看来跟林奕山命中相克，每次都被他夺得胜算。 “是的，褚悦是我女儿，不管她因为什么原因打扰了你，希望你给我一个面子，先送她回家，然后我们再一起来解决问题。” 听得出来，褚国恒应该很生气。 “ 好的，褚教授，我这就让人送她回家，改天我一定当面跟您道歉，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褚国恒从来没有求过自己什么，这个时候为自己女儿开口，沈在天无论如何都不敢怠慢。 他放下电话，便通知那两个年轻人把褚悦送回家。 他知道，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和林奕山正面对决。 褚悦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 她并没有选择回父母家，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刚到家，林奕山的电话就跟了过来，“在哪？” “ 我刚刚到家。” 褚悦真的有点累了，虽然白天的事并不足以引起恐惧，但是精神上持续的高度紧张，足以让她倒头就睡。 “ 给我发个定位，我想马上见到你。” 从放褚悦出去的那一瞬间开始，林奕山就开始后悔，他简直无法原谅自己，这种事情让一个女孩子只身前往，而自己却束手无措。 褚悦发过去一个定位，“我先洗澡了，你到了给我电话。” 半个小时后，褚悦洗漱完毕，正在吹头发，林奕山的电话来了，“我在楼下了。” “ 2单元2102房。” 褚悦发过去信息，顺便在视频监控里给林奕山开了门。 门铃响了，褚悦放下手上的吹风机，给林奕山开了门，正准备转头继续吹头发，却被林奕山一把给紧紧抱住，“对不起，我今天不该让你一个人去。” 褚悦今天没有被沈在天吓到，这下却被林奕山吓到了，“你吓我一跳！” 林奕山却没有回话，只是自顾自的抱着褚悦，良久都没有松手。 “奕山同学，我的头发都是湿的呢。” 褚悦轻轻拍了拍林奕山的头。 “嗯。” 奕山哼了一声，依旧没有抬头。 褚悦无可奈何的笑了，难怪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啥时候才能长大。 “喂，是不是靠着挺舒服的，我有点累了。” 褚悦嘟着嘴开始撒娇了。 林奕山这才把头抬了起来，并松开了手。 褚悦冲着他笑了笑，又继续拿起吹风机吹起了头发。 林奕山则开始环顾起褚悦的“小房子”。还真的是小房子，大概五六十个平方的样子，被褚悦做成了两室一厅的格局，卧室因为太小，只能放进1.5米宽的双人床，而客厅放下沙发和一个小的圆形餐桌，几乎就没有什么空余的位置了。另一间所谓的小书房，不过是搁下了一张很小的书桌，旁边搁着两个简易书柜。 格局虽然并不大，但是家当倒是添置了不少。厨房并不大，所以做成了开放式的，小小的餐岛上摆放着小巧而精致的咖啡机，褚悦喜欢喝美式，每天早上一杯简直是每天活力满满的续命神水。 “ 褚悦，你这房子麻雀虽小但是五脏俱全啊。” 房子虽然有点小，但是看得出来褚悦的小日子还是过的很舒适的，把自己照顾的明明白白。 “ 还行吧，离公司比较近，可以睡个懒觉，走着就能去上班，省了通勤费又锻炼了身体。” 褚悦摸了摸头发，差不多干了，放下了吹风机。 “ 挺好的，我当时还担心你没有地方住，叫人专门把另外那处小房子收拾干净，结果你并没有去。” 林奕山没想到自己逼出一个穆桂英来。 “ 现在挺好的，虽然我这里比不上你那里的豪宅，但是好歹也是我自己赚回来的。” 褚悦说着给林奕山倒了一杯水。 “ 今天沈在天没有为难你吧。” 林奕山问。 “ 其实吧，还好，但是这个人貌似脾气不是很好。你别说我一开始还是有点怕，但是想想，这样的大咖总不至于为了这些事要把我抛尸野外吧。” 褚悦顿了一下，“ 今天是你找的我爸吧，他后来给我打了电话。” “ 是的。黄启鸣给沈在天打了电话，但是他没有给面子，情急之下，只有请你父亲出面了，毕竟是沈在天的恩师。” 林奕山知道，褚悦今天回来意味着他和沈在天的正面对决即将到来。 “ 那接下来我们打算怎么办？现在两边都相当于在明面上。” 褚悦靠在林奕山身上，她今天的确有点累了。 “ 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家三头六面的见一下，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看看怎么解决后面的问题，不然永远此恨遥遥无绝期。再说，真的就只是个误会，只是实在找不到向云，这个误会就一直被摆在那里，日积月累，终于成疾。” 林奕山其实不太想让褚悦卷进来，可是这或许也是一个揭开褚国恒对自己误会的机会。 “ 但时候记得让我爸爸也参加一下，有什么误会当面解释清楚，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有成效，但是好歹给自己争取了一个机会。” 褚悦其实也想通过这次的事情，能够让彼此之间的误会都解除，否则她和林奕山的关系就会一直被蒙上一层阴影，毕竟得不到祝福的婚姻通常都没有结果。 “ 不早了，你回去吧。” 褚悦从林奕山手里拿回杯子。 “ 你这是对我下逐客令了？褚悦，你不要太过分啊，当时你住在我家，我可是对你毕恭毕敬，唯命是从，你现在竟然赶我走？” 林奕山装作生气的样子开起了玩笑。 “ 我这里这么小，哪里容得下你这尊大佛，快点回你的豪宅，我要睡觉了！” 褚悦说罢，就把林奕山推出房门，然后对他笑着挥挥手说，“再见！” 这...... 看见瞬间被关上的门，林奕山愣了半天，这是要跟自己玩欲擒故纵吗？ 第17章 会面 第二天一早，黄启鸣就通知褚悦准备一下邀约几方会面。 参与的人有林奕山、黄启鸣、褚国恒，以及沈在天，褚悦列席。 当所有人都坐在一起的时候，褚国恒不乐意了，“ 褚悦，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 褚教授，褚悦是我安排的，在这里列席做做记录，毕竟安排别人更不合适。” 毕竟是曾经学校响当当的大教授，黄启鸣赔着笑解释说。 “ 这件事最好别把我女儿牵扯进来，她没有社会经验，也分不清好坏。再说，你们这些所谓的金融大佬们的恩怨，你们自己都解决不清楚，我家小女就更不要掺和了。” 说罢，他对着褚悦说，“ 你，出去吧！” 褚悦有点尴尬，但是还是抱着电脑向大家点头致意，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为了降低大家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褚悦刻意没有安排会议室，而是安排了一处隐秘的会所，合围式的沙发让整个空间显出天然的一团和气。 茶水、点心被摆放在沙发边，随手就可以取用。 褚悦转身走出会客厅，随手带上了门，却刻意留了一条缝。她就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以前总觉得熬夜读书很累，没想到回国之后的这段日子更累。 还没安静下来五分钟，就听见会客厅里开始了一阵躁动，接着是沈在天低吼，“林奕山，你要搞清楚，今天不是褚教授喊我来，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 沈在天，我建议你控制一下你的情绪，这样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继续谈下去。” 听声音，林奕山还挺淡定。 “ 我问你，向云到底因为什么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到现在还生死未卜，不知所踪，对于这件事，林奕山，你根本难辞其咎。” 沈在天一直认为向云一定是被林奕山始乱终弃，最后含恨与熟悉的一切割裂，选择远走高飞。 “ 在天，你冷静一点，我也算是当事人吧，我可以保证，对于向云当年的选择奕山也是一头雾水，这几年他出钱出力出人四处寻找向云的下落，也不见得比你做的少。” 黄启鸣倒是有点激动。 “ 林奕山，我问你，你跟向云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直没有说话的褚国恒发话了。 “ 褚教授，我还是一样的解释，当时我和向云的确彼此喜欢，但是并不是情侣关系，因为当时大家的重心都在事业上。平心而论，我当时无论在学历上还是事业上，和向云都有一定的差距，我即便喜欢她，拿什么给她更好的生活？而她是因为您的介绍才进的证券公司，好不容易靠实力证明了自己，还没在业内完全站稳脚跟，每天高强度高负荷的工作量，哪里有时间谈及儿女情长？” 林奕山转而看向沈在天，“ 沈在天，我们不仅并非陌路，彼此之间算得上非常熟悉，我和向云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关系，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 林奕山，你这些年找向云可有什么蛛丝马迹？” 褚国恒再次发话。 “ 并没有。我找了她的同学，她的朋友，还有她老家的亲戚朋友，她都没有联系过，就好像一夜之间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但是我觉得她一定就在某个地方，也不太像是想走绝路的样子，因为她最爱她的母亲，她赚钱最明确的目的之一就是让她的妈妈过上好日子。” 林奕山说到这里，眼前又浮现出当年向云明媚而清澈的笑容。 生活那么多的苦，都不曾磨灭她要继续努力生活下去的意志，所以，她绝对不会因为什么小小的挫折而选择走上绝路。林奕山比任何人都更坚定地相信这一点，所以才这么多年下来还日复一日孜孜不倦的寻找着向云。 “ 我觉得事到如今，大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就是尽可能的找到向云，目的不是为了让她回来，而是作为师长、作为同窗、作为挚友，大家希望她是安全的，她过的好。” 褚国恒说到这里，咳嗽了两声，入秋时他着了凉，引发了支气管炎，所以说话一激动，就咳嗽。 褚悦听到这里，站了起来，想进去给褚国恒倒杯水，却听见林奕山说，“ 褚教授，喝口热水。” 于是，她又坐了下来。 “ 褚教授说的对，在天，我们当年几个人是多么好的朋友，你为了向云，不仅疏远了我，还跟奕山撕破脸，关键是你从来都不听解释，解释了你也不相信，只是自顾自的报复、折腾，这样不仅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反而不利于我们寻找向云。大家要形成合力，才能更快的达到目的，不是吗？” 黄启鸣的声音很洪亮，极具穿透力。 或许多数人的想法一边倒，所以沈在天也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褚悦不禁偷偷从门缝里向内窥视，只见沈在天双手掩面，而黄启鸣坐在他身边轻拍他的肩膀，林奕山正在给褚国恒递水，而褚国恒的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褚悦知道，即将大功告成。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 最后双方达成的结果是，各自删除网络上的信息和留言，共同合作继续寻找向云。 也或许是许久未曾见面的原因，沈在天主动约饭，大家在一片祥和之中又俨然成了可以觥筹交错的朋友。 “ 褚教授，这么晚了，我送您和褚悦回家。” 饭后，林奕山主动请缨。 “ 嗯。” 褚国恒没有直接回答，只浅浅嗯了一声，便带着几分酒意大步流星朝停车场走去。 “ 还不赶紧跟上！” 褚悦轻轻推了一下林奕山，示意他好好表现。 林奕山冲着褚悦笑了一下，继而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黄启鸣看着似乎喝高了，一直搂着沈在天说，“ 在天啊，你是我们最好的兄弟啊，向云也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我们不该搞成今天这个样子啊！在天啊！” 沈在天也喝到微醺，一个劲的拍着黄启鸣的后背，“ 是兄弟，是兄弟，一辈子的兄弟。” 褚悦看着摇了摇头，跟着林奕山追了上去。 第18章 归位 林奕山扶着褚国恒上了车，自己也坐回驾驶位，发动了车子，等着褚悦上车。 褚悦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车，赶紧关上车门，对着林奕山说，“我们走吧。” 林奕山一脚油门，迅速把其他人都抛在了身后，只听见不远处沈在天抱着黄启鸣喊，“看林奕山那小子又跑了！” 车上，陷入了一阵沉寂。 林奕山没有说话，喝到半醉的褚国恒或许是感受到了车速，从昏沉中半醒过来，“我要喝水。” 坐在他身边的褚悦赶紧找出一瓶矿泉水，打开瓶盖递给老父亲。 咕嘟咕嘟......一小瓶矿泉水被褚国恒几乎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今天晚上我太开心了！褚悦呢？我的宝贝女儿呢！” “我在呢，我在这里，老爸！” 褚悦看到父亲酒醉的模样，忍俊不禁。 褚国恒其实很少喝酒，更多时候即便是应酬他也滴酒不沾，可见今晚对他来说的确是个非常特殊的聚会，这么多年以来，他最为珍视的莫过于他的事业和他的学生。当然，还有他的女儿。 所以，今天晚上对他来说，似乎不单单是解决了学生之间多年的积怨和问题，也舒缓了他封存内心好几个月的烦恼——女儿找的男朋友，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 “ 褚悦啊，我跟你说，你爸爸我这一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就是培养出了一些还不错的学生，培养了一个还不错的女儿，所以你们都是我最大的财富！无论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人，首先都不要轻慢了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先学会善待自己。” 褚国恒虽然喝的有点多，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他借着几分酒力，吐出内心的真言。 他当然知道林奕山也在车上，这话不仅仅是说给褚悦听的，更是说给林奕山听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你小子要是敢怠慢我的女儿，我也不会轻饶了你。 褚悦听了这话，眼圈不觉得红了，从小到大，爸爸从来都是山一样的存在，他从不勉强她的喜好，更不限制她的行为，他带她看世界、体验生活，在他看来，人活着最重要的事，是要学会热爱这个世界，热爱眼前的生活。 所以，褚悦从小虽然并没有什么太优渥的物质条件，但是只要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快乐和喜悦的，这也造就了褚悦单纯而乐观的性格，比起学历和能力，这似乎才是成长过程里最大的收获。 “谢谢你，老爸！” 褚悦不禁握了握褚国恒的手，在他耳边轻轻回答。 林奕山在后视镜里看到褚悦轻轻靠在褚国恒的肩头，面朝窗外，笑中带泪。他在一瞬间也感觉到了褚国恒和褚悦父女之间真切而美好的感情，难怪褚悦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勇敢而乐观，越挫越勇，原来这都是褚国恒给与她的力量。 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关系，健康的补给和帮助，总是会带来让人惊艳的结果。 面对这样一位爱女如斯的父亲，林奕山觉得自己对褚悦的爱，还有很多做的远远不够的地方。特别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让林奕山看到了褚悦为爱付出的一切，她甚至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只身前往险地只为帮自己解决问题。 开了有一会，褚悦的家到了。 “ 你今晚住你父母家还是回自己家？” 林奕山看到褚国恒已经睡着了，小声问褚悦。 “ 你先跟我一起送我爸爸上去，安顿好了，我再回自己家。” 褚悦小声说。 两个人一起搀扶着褚国恒上了楼，杨真看门的一瞬间，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样的组合。不被承认的女婿，架着醉醺醺的前准岳父。 “ 褚悦你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你老爸不能喝酒吗？” 杨真看着褚国恒酒气熏天的样子就开始火冒三丈。 怎么回事！血糖高，血压也不稳，还半夜三更跑出去喝那么多酒！ “ 今天晚上特殊情况，他遇到了很久没有见的得意门生，多喝了两杯。” 褚悦解释说。 “ 什么得意门生要这么谋害老师！都说了这个年龄了，不能喝酒不能喝酒，过年过节都不允许他端杯子的，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注意呢！算了，赶紧把他扶到你房里去，今晚让他睡那里！这一身酒味，熏死人了！” 杨真捂着鼻子，颇为嫌弃。 “ 好好好！” 褚悦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她和林奕山扶着褚国恒就去了自己房间。 安顿好褚国恒，两个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这是林奕山第一次走进褚悦的房间，房间不大，但是布置的还挺温馨，从小到大的照片被依次摆放在书架上。一张小小的书桌，陪伴着褚悦从小到大的学习和生活。林奕山在这间房间里仿佛看到了各个年龄段的褚悦，小时候扎着马尾辫的，青春期剪短了头发的，长大了长发齐肩的...... 所有没来得及参与的岁月，都像一帧帧电影画面般浮现眼前。 林奕山好像从另一个维度再次感受到了褚悦的美好。 “ 褚悦，我忽然有点想要感谢你的父母。” 林奕山笑着小声说。 “嗯？怎么了？” 褚悦有点疑惑。 “ 感谢他们把这么美好的你带到这个世界，让我有机会在这个次元跟你相遇。” 林奕山很少说这么肉麻的情话，一下子就染红了褚悦的脸颊。 “ 你今天又没喝酒，怎么说这么肉麻的话。” 褚悦有点不好意思了。 “ 哈哈，酒不醉人人自醉。” 林奕山也笑了。 “ 快点送我回去吧！明早还要上班呢！我可不像你们，各个都是老板，我迟到了是要被罚款的！” 褚悦嗔道。 “知道了，遵命！我这就送你回去！” 林奕山笑着摸了摸褚悦的头，宠溺的说。 走出房门，却看见杨真一脸严肃的坐在沙发上，望着他们两个人，“你们怎么回事，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褚悦笑着挽起林奕山的手臂，大声宣布，“ 老妈，我正式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林奕山！” “ 阿姨您好，我想纠正一下，我是褚悦的未婚夫，林奕山。” 第19章 重来 “ 谁是你的未婚妻，别自作多情。” 褚悦白了林奕山一眼，赶紧坐到杨真身边，“妈，别听他胡说，老爸还没同意呢。” “ 老爸的意见重要，难道我的意见就不重要吗？我说我同意了吗？” 杨真抬头看了一眼林奕山，这个女婿她还是满意的，就是再次见面表现不好，把未来岳父灌醉了不说，对未来岳母也不知道恭维奉承一下。 “ 阿姨，不好意思，我跟褚悦也才和好没几天，所以没有及时跟你们沟通。” 林奕山看得出来，岳母大人不开心了。 “ 你们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分开就分开，想和好就和好，哪里需要经过我们同意。小林啊，我告诉你，之前是你叔叔不同意，现在我也没有那么同意，毕竟我们养大的女儿，不能轻而易举的就跟着别人跑了。” 杨真觉得自己不上点难度，未来褚悦的日子不见得好过。 “ 妈，这么晚了，你赶紧休息吧，我们回去了。” 褚悦赶忙打了圆场，拉着林奕山赶紧离开。 回家的路上，褚悦感觉自己有点累了，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 丫头，你还好吗？” 林奕山看到褚悦不吭声，紧张的问。 “ 还好，只是折腾了一天，有点累。” 褚悦弱弱的睁开眼看了一眼林奕山，又转头继续闭眼小憩。 “ 不然今天去我那里好好休息一下。” 林奕山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褚悦去泡个澡，好好睡一觉，可能会舒服点。 “ 去你那？” 褚悦忽然睁开眼睛。 林奕山忽然意识到什么，笑了起来，“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泡个澡，好好睡一觉。” 褚悦抿嘴笑了，白了林奕山一眼，继而又闭上眼睛，“ 没想什么。” “ 那你去吗？” 林奕山再次试探。 “ 不去，我要回自己家。” 褚悦这次眼睛都没有睁开，直接拒绝了林奕山的邀请。 林奕山笑着摇摇头，接着做他的柴可夫司机。看来这丫头最近变化不少，自己还需要继续努力呀。 褚悦终于躺倒在床上的时候，才真正舒缓了下来，这几天实在是太紧张了太忙碌，以至于感觉自己已经精疲力竭，只想好好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也的确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褚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完了！睡过头了！没有请假！ 褚悦拿过手机来一看，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按了静音，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有林奕山的，也有徐慧琳的。 褚悦赶紧爬了起来，给林奕山先回了一个电话，“ 不好意思，我太累了， 一觉睡到现在，发现手机静音了，才看到电话。” “ 早上黄启鸣说联系不上你，所以我有点担心给你打了几个电话，正准备来你家找你。没事就好。” 林奕山终于松了一口气。 褚悦从床上赶紧爬起来，想着要赶紧去公司，于是匆匆忙忙洗漱化妆出门。 见到徐慧琳的时候，她赶紧笑着撒娇，“不好意思啦，徐部长，我真的太累太累，手机静音没有听到闹钟睡过头了，你就帮我补个调休呗，千万不要扣我的工资，我还要付贷款呢。” “我真是服了你了，一早上部门开会到处找不到你的人！” 徐慧琳知道她最近跟着黄老板在忙，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 徐部长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今天正式归队了。” 褚悦说完递给徐慧琳一只棒棒糖，她上班路上便利店里买的。 徐慧琳笑着摇了摇头，接过棒棒糖说，“我谢谢你啊！” “ 徐部长，我们下一阶段的活动方案是不是要再继续深化一下，马上要开始实施了？” 褚悦错过了早上的会，她想尽快的进入到部门工作中，不能耽误团队的工作进程。 “ 是的，我准备把这个活动交到你手上来负责，毕竟这是公司一年一度的大活动，我们一定要坚持推陈出新，你看一下是否联合一下其他的友商，一起打造一个声势盛大的活动。”徐慧琳说着，把手上相关的资料交给了褚悦，“你先熟悉一下，我现在要出去一下，孩子最近病了。” “ 好的，有什么时候需要帮忙的给我电话。” 褚悦知道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徐慧琳付出了很多，或许是作为女人的惺惺相惜，她偶尔也会在生活上给徐慧琳帮点忙。 后顾之忧解决了，林奕山也彻底放开了，准备加速项目的推进。 “林奕山，这下你应该放开手脚做事了吧。我真的是服了那个老沈，他真的是个精明的商人，前天还是水火不容的敌人，昨天一顿饭下来，竟然还要投资咱们的这个项目。” 黄启鸣颇有些得意的笑了，他知道，一旦沈在天进了这个项目，事情就稳了。 沈在天看上的项目，以后都不会愁钱的事。他就是投资界的风向标，大家从来都不会怀疑他的眼光，虽然每个投资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但是像他这样几年时间投出上十个独角兽的高阶投资人，还真的是凤毛麟角。 “ 你想接受沈在天的投资吗？或者说，目前我们需要投资吗？” 说到这里，林奕山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 你小子还真是小心眼，怎么，你还没有从前几年的针锋相对里走出来吗？” 黄启鸣给林奕山递过去一杯咖啡，“ 来，尝尝这个，别人刚刚给我带的好豆子。” 咖啡简直就是黄启鸣的续命水，别看他整天嬉皮笑脸的，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化解工作带来的高强度和高压力。 “ 这咖啡的确不错，什么豆子？我给褚悦也搞一点，她特别喜欢喝咖啡。” 林奕山喝了一口的确不错，浓郁醇厚、口感丰富、酸度适中、苦味平衡。 “ 你真的是见色忘友啊，你怎么不问问嗜咖啡如命的兄弟我喜欢什么豆子？” 黄启鸣拍了拍林奕山的肩膀，干笑了两声，一肚子坏水，“ 我想了一下，感觉褚悦的活还是太少了点，准备让她把前面我交代她办的事写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我，我想看看后续的问题都解决了没有。” “ 你可真够有聊的，她每天忙成狗，还有时间给你写报告？你就是这么虐待你的员工的？也不怕把人都吓跑了。” 林奕山喝完咖啡，站起身来，“ 我也去干活去了，至于沈在天的投资，我建议咱们要谨慎，这家伙精的像猴子，小心我们被钻了空子，白忙一场。要知道，谁能躲过资本的杀戮？” 第20章 耍赖 “ 下班我来接你。” 褚悦接完林奕山的电话，一看表，发现已经快到下班的点了，但是手头的活似乎还有一大堆没有干完。 “ 我估计要加会班，下个月有个大型活动，所以最近有点忙。” 褚悦叹了口气。 “ 没事，我最近也有点忙，可以陪你加班。你先忙吧，我一会给你送饭。” 林奕山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似乎不容褚悦拒绝。 褚悦感觉有点甜，却又不想让周围同事看出来，于是捂着嘴偷笑了一会，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当中。 再停下工作的时候，已经快到七点了，肚子有点饿，不知道林奕山的晚饭什么时候才能来。 说曹操曹操到。林奕山拎着一大包东西朝褚悦走来，“ 叫上你加班的同事一起吧。” 褚悦身边的几个一起加班的同事都抬起头来，眼睛一亮，嘴里发出嘘声—— “哇，单身狗实名羡慕呀！” “褚悦，你不赶紧介绍介绍！” “褚悦，我以后能天天加班吗！” 褚悦站起来，赶紧带着林奕山去了部门会议室，安顿好，赶紧探出头来喊一起加班的同事，“各位，快来一起吃饭吧！” 褚悦没有想到，一餐饭下来，林奕山竟然跟部门的同事们都迅速建立了联系，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林奕山并不是个社恐。 似乎，眼前的林奕山与之前相比，更外向，更活跃了。 好像从不染烟火的样子变得更接地气了。 两个人约着再加一会班，8点再走。 回家路上，华灯初上，霓虹光影，车水马龙。 “ 最近累了吧。” 林奕山看到褚悦脸上疲惫的表情，有点心疼。 “ 是有点累，但是还挺开心的，感觉一切都走上了正轨，不再有那么复杂的办公室政治，整个团队的人都形成了合力，为了同一个目标在努力，这种感觉真好。” 褚悦是肺腑之言，她感觉终于在公司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林奕山说着，伸手握住了褚悦的手。 “ 嗯。” 褚悦感觉林奕山在身边，就有说不出的安全感，他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人力量，让人觉得无论如何都有希望。 “ 奕山，谢谢你。” 褚悦看了一眼林奕山，笑靥如花。 林奕山坚持要把褚悦送上楼，褚悦也没有拒绝，心里想着好歹也车接车送，请人家上楼喝杯水总是应该的。 却没有想到，这林奕山一直坐着不走了。一会说口渴，一会说肚子饿了，一会说困了。 这水也喝了，面也吃了，神也养了，人就是不走。 “ 林奕山，都快10点了，我要睡觉了。” 褚悦急了。 “ 我也好困，不然我就在这里凑合一晚。” 林奕山开始耍赖了。 “ 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幼稚！我这里这么小，你怎么睡！” 褚悦装作生气的样子，反问。 “ 虽然你的床小点，但也是张双人床，怎么不能睡了。” 林奕山说罢就朝褚悦的卧室走去。 “ 你等等，等等！” 褚悦说着就跑到林奕山前面，靠在卧室门口拦下了他，“ 你在这里怎么睡？不洗澡不刷牙不洗脸吗？那我可不会让你上床！” “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让我上床？” 林奕山低下头来看着褚悦。 “ 你先回家，洗澡睡觉！” 褚悦说着便把林奕山往外推，却不想一把就被林奕山紧紧抱住。 “ 我不管，我不回去。” 林奕山开始耍赖，褚悦有点意外。 “ 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变得跟小孩子一样？林奕山，你疯了吗？” 褚悦哭笑不得，努力把挂在自己身上像树袋熊一样的林奕山扒开，却无果。 “ 褚悦，你那天不是答应重新跟我在一起吗？” 林奕山忽然收起表情，严肃起来。 林奕山的脸离自己很近，褚悦仰着头看着他，一时间好像两个人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又回到了过去住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 我那天是答应你了，但是我还要看你的表现，不是吗？” 其实，向云一天没有消息，褚悦的心就一天不能放下。连林奕山自己都承认对对方有感情，如果有一天向云回来了，林奕山还会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好吗？ 这件事一直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可能是她小心眼吧，可是一想起来，心里就会觉得堵得慌。 林奕山关注到褚悦的表情，有些神游世外的感觉，知道她一定在想什么。她一直拒绝自己的靠近，是没有完全回到两个人在一起时的状态，还是她还是对彼此的感情心存疑虑？ “ 褚悦，幸亏我们又在一起了。” 林奕山松开手， 摸了摸褚悦的头，“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林奕山忽然说自己要走，褚悦知道他一定察觉到自己的走神。 “ 奕山，我虽然答应你重新开始，但是我一直没有办法做到百分百的专注，因为我一想到向云，我就感觉有一种未知的恐慌。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现在你面前，而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我。” 褚悦终于把一直隐藏在自己内心的焦虑和盘托出。 林奕山听到这里，愣了一下，他知道两个人分手会有隔阂，但是没有想到向云的事竟然成了褚悦的一个心结。 “ 丫头，每个人都有过去对不对，我和向云就是彼此的过去。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美好的回忆，可能是事，也可能是人，我觉得美好的回忆没有必要刻意抹去，可是每个人的人生都必须要向前看，也向前走，对吧。” 林奕山轻轻把褚悦揽入怀中，他可以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他知道，是自己没有提供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 “ 嗯，我只是有点害怕。” 褚悦的声音很小，细的像蚊子声，可是还是被林奕山听得清清楚楚。 “ 别怕，我不会再让你害怕，我保证。” 林奕山轻轻拍着褚悦的背，在她耳边轻轻安抚。 两个人在逼仄的小空间里，紧紧拥抱着，就好像都在竭尽全力的想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爱一样。 第21章 说服 那一晚之后，两个人心照不宣似的没有再一味陷入两个人的小情小爱之中。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此时的褚悦甚至觉得两个人曾经的分手或许对自己来说，是件好事。 她感觉自己成熟了，也长大了，甚至在一段感情里更有了底气。在以前，她感觉林奕山就是她的全部，甚至可以为了这个男人放弃事业、前途和理想。可是现在的她，不会了。 在职场上跨越的每一小步，都是朝着自己的理想和自我实现跨进的一大步，让她更有自信的站在林奕山的身边，不仅仅是以林奕山女朋友的身份，而是以他的爱人的身份，又或者是以他生活同路人的身份。 这样的身份，让褚悦更舒适，也更心安理得。 林奕山也感觉到褚悦的变化，她比过去自信了，也更有主见、更独立了。在他看来，这是好事，因为没有谁可以庇护谁一辈子，长在自己身上的本事和能力，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盔甲。 白天各忙各的，晚上不加班就一起吃个饭，聊聊天。拿褚悦的话讲，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是谈着恋爱的玩伴。 林奕山听了也笑而不语。创业已经够累，每天只有在看到褚悦的时候，自己是放松的，这样就足够了。 其实褚悦也是，随着工作的推进，压力也越来越大，这两年不断在尝试突破自己地能力壁垒，随时随地都感觉自己肩上似有千斤重。 而林奕山的项目也处在关键期，一方面研发进程滞后，一方面资金面承压，另一方面他不想要沈在天的资金与黄启鸣发生了分歧。 “ 奕山，你为什么不想要沈在天的投资？” 这一点，褚悦也不是很理解，难道是因为向云？ 忙碌了一天，两个人终于能待在一起吃上顿安稳饭，林奕山亲自下厨煎的牛排，褚悦喜欢的7分熟。 “ 难道你们都以为是因为向云的原因？还是我小肚鸡肠放不下这么多年以来跟沈在天的矛盾？” 林奕山小酌了一口，嘴角一挑，笑了。 “ 不是吗？” 褚悦放下手上的刀叉，抬头看着林奕山，笑着说。 “ 当然不是。” 林奕山爽朗的笑了出来，“ 在向云的问题上，我跟沈在天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矛盾，因为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但是沈在天怎么看，我左右不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年以来莫名其妙的矛盾和敌对。只是沈在天是个嗅觉灵敏的投资人，本质上是个商人，甚至是个比商人更狠的金融人，所以他要的只是钱。在他看来，最重要的是赚钱，而不是推动行业变革和发展。所以，在项目的初衷上，我跟他算是三观不合。” 褚悦用手撑着下巴，面带微笑听林奕山谈自己的事业和理想，她真的是从来没有爱错这个男人，心中有爱眼底有光，从不拘泥于眼前的小利，目光所及从来都是远大前程。 “ 我支持你。加油，林总！” 褚悦听罢，举杯。 林奕山也隔桌举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与此同时，手边的电话响了，是黄启鸣。 “ 奕山，我觉得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沈在天的建议，毕竟一旦接受他的投资，就意味着我们从此以后不会再差资金，不仅不会差资金，很可能会扭转现在的被动局面，大量资金蜂拥而来，我们敞开了挑选适合自己的资金。想一想，这样的局面不好吗? 奕山，没有必要总陷在过去的事情里，商业社会，不要应为过去的对某些人的成见就错失机会。” 黄启鸣苦口婆心，可是看来他并不了解林奕山拒绝沈在天投资的初衷。 “ 启鸣，你是朋友，也是投资人。作为朋友，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拒绝沈在天投资的原因，至于你担心的资金问题，我会尽全力想办法的，相信我！” 林奕山向褚悦示意自己可能要跟黄启鸣沟通一会，看到褚悦点头，他起身走到阳台上继续和黄启鸣沟通。 这是和好后，褚悦第一次到林奕山的老房子来。她又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景，那个时候，她还帮林奕山的忙，在阿达面前伪装成林奕山的女朋友，没想到，一来二往，两个人弄假成真。 又或许，自己是着了他的招？那个时候他就对自己图谋不轨了？ 褚悦切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想到这里，笑了。 别说，林奕山做的牛排还挺好吃的，一点都不输给外面的西餐厅。 不一会，林奕山回来了，“ 我再去做点吃的，黄启鸣马上过来，他还没吃晚饭。” “ 嗯？” 老板要来？褚悦忽然有一种乱入的感觉。因为林奕山的关系，她忽然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职员，成了老板好朋友的家属。这种关系说实话有点微妙，但是作为林奕山的女朋友，这些又都是日常生活里不得不面对的。 回想起最开始跟林奕山交往的时候，连上他的车都思前想后，现在反而可以坦然面对和接受这些。 这应该不仅仅意味着褚悦的成熟，也意味着她和林奕山关系的成熟。 林奕山又下厨炒了两个小菜，不一会，黄启鸣来了。 看见褚悦也在，黄启鸣有点不好意思了，“ 奕山，你怎么没告诉我，弟妹也在？” “ 黄总，你们谈，我来做好后勤。” 褚悦在黄启鸣来之前，就已经配合林奕山把餐桌收拾了出来，并且把红酒倒进醒酒器，又备好酒杯。 林奕山一边做菜一边看褚悦娴熟的做好这一切，内心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 想要的安稳其实并没有那么难。 褚悦故意让出一个完整的空间给林奕山和黄启鸣谈事，自己端了点水果，倒了杯水，一个人坐在露台上赏月。 “ 林奕山，我们三个人就数你小子最有福气！” 褚悦的恰如其分，让黄启鸣非常赏识。 林奕山笑了笑，“ 看来，今天光临寒舍是下定决心说服我接受沈在天的投资了。” 第22章 合作 黄启鸣不知可否，拿起筷子，准备先满足口腹之欲，再谈江山大事。 要知道，林奕山的厨艺以前可是远近闻名，只是他轻易不下厨，所以想要吃到他做的饭，要么机会难得，要么关系了得。 虽然林奕山吃的比较素，可是一点都不妨碍他做小炒肉和红烧肉，口味绝对的一绝。 褚悦侧身偷看了一眼，黄启鸣正吃的不亦乐乎，刚才他来之前，林奕山先偷偷给自己尝了两块排骨，的确味道非常好，入口即化。真没看出来林奕山还有这样的手艺，一直以为他是靠阿姨养活的人，看来还真不够了解他。 屋外的月色如水，林奕山的家虽然是老房子，可是阳台的视野非常特别，屋外正好有一株茂密的大树，晚上的时候，月亮就好像挂在树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一幅很有意境的中国画。 时间缓缓流淌，大概是夜渐深了的关系，褚悦感觉肩头有点寒意，准备回屋穿个外套，顺便给屋内的两人添点茶水。 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见两个人正剑拔弩张的在激烈争执。 “ 奕山，我觉得只有足够包容开放的态度，才能把事情做大，每个人都不是圣人，肯定各有各的问题，但是要抓住主要矛盾，否则有些问题永远没有办法解决。” 黄启鸣看上去已经有点急了。 林奕山看上去倒是平静，可是态度也很坚决，“ 在这件事上，我宁愿遗憾，也不愿意后悔。你难道不知道沈在天的投资风格嘛？” “ 你太高估沈在天的能量了，再说还有我，你担心什么？” 黄启鸣不解。 林奕山当然不是武断的决定，从当时沈在天扣留褚悦，黄启鸣打电话谈判却无果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来，沈在天并不会特别卖他的面子，一切都以自己的利益和需求为主。 这其实也是林奕山最担心的点，黄启鸣把对方当朋友，对方只把你当生意伙伴，甚至，是盘开胃小菜。 可是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容易伤感情，很多事情只能点到为止。 “ 你看这样好吗？我们不要出让那么多，让他参与进来，一旦出现问题，我们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顾及到彼此之间的感情，林奕山还是做了让步。 “ 估计这样的条件，沈在天可能会有顾虑。你要知道，他从来都是大手笔，一旦看好的东西，就会要求主导权和控制权。我知道，这一点正好是你不能接受的，我也不太能接受，说实话，现在要找的是彼此都能够接受的利益点。” 黄启鸣也很头疼，不要沈在天的钱，也就表示把更多的钱拦在了门外，这年头即便是再好的项目找钱也越来越难。要了沈在天的钱，按照他以前的风格可能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沈在天吃了肉还不剩下汤。 现在唯一的折中方法，就是看沈在天是不是会在这个项目上照顾到兄弟情面，真正从项目的发展出发，而不是单纯只看利益和收益。 “ 我们约沈在天一起开诚布公的谈一次，把大家的想法、目的和收益都摊在桌面上，这样不管项目能不能一起合作，至少不伤感情。” 林奕山觉得大家的顾虑和想法没有必要藏着掖着，虽然这些年跟沈在天接触的少，对于他的那些江湖手法都是道听途说，虽然从他几次大的投资和收购行为来看，最后的结果也的确是片甲不留，可是谁知道他会不会对曾经的兄弟们网开一面，留有余地呢？ 虽然现在资金是有点紧张，研发的过程也不算顺利，市场投放还遥遥无期，内部管理才刚刚走上正轨，真的很缺钱，可是绝对不能因为缺钱就病急乱投医，还是要想在前面，想的透彻。 “ 那好，我来约。cheers！” 对于今天的谈话结果，黄启鸣还算满意，他知道林奕山和沈在天之间的关系才刚刚缓和，所有信任的复原都需要一个过程，如果两个人之间有一个合作的契机，说不定彼此的关系会修复如昨。 沈在天果然很给面子，也或许是他实在太想要参与这个项目。所以即便减少了他的股份份额，也没有太多犹豫而欣然接受。这让林奕山有点吃惊，却让黄启鸣很惊喜，在他看来，还是兄弟情谊起了作用。 可是褚悦听说了却有点不安，她看了一眼林奕山，发现他的眼底也暗藏着一样的疑虑和忧虑。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初代产品终于推向市场验证，出师大捷，一下子就搅动了整个股票交易市场——散户也能用的量化工具，终于让普通人也具备了跟机构抗衡的能力！ 毕竟是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先进工具，千元出头的年费在股民眼里不过是一只股票一天的涨跌，也算是良心价格。不仅如此，还有林奕山等大牛的技术背书，一下子成了app商城的爆款，下载量瞬间过百万。 虽然还是第一代产品，有一些偶尔出现的小bug，但是总体下来预测精准，对于那些毫无头绪每天在股市乱入的小白股民来说，真的是解了燃眉之急。 这个app不仅在大多数情况下可以精准判断买点和卖点，还提供精准的市场分析和量价分析，可谓让使用者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 本以为项目推出市场，工作节奏会稍微慢一点，可是没想到随着使用量的增加，每天要解决的问题更多。林奕山和整个团队每天忙到就差睡在办公室了。 良好的市场表现，加上沈在天的投资示范，让各类资本频频投来橄榄枝，林奕山现在的确不差钱了，只差觉。 正好这段时间褚悦也很忙，虽然在一个办公楼里上班，可几个月时间下来，褚悦见林奕山还不到三面。前面熬了几个通宵，终于让公司一年一度的大型活动完美落地，她松了一口气，回家补了两天的觉，第一时间就赶着来办公室看看林奕山。 她拎着用心煲好的汤出现在林奕山办公室的时候，只看见他正躺在沙发上沉沉睡着，一时间，忽然有点心疼。 褚悦放下汤，从办公椅上拿过林奕山的外套，轻轻走过去给他盖上。 林奕山却忽然一下醒了，“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再一看，原来是褚悦。 第23章 什么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褚悦蹲在沙发边，捋了捋林奕山额前的头发。他的面色有点憔悴，感觉很久都没有睡好的样子。 “ 上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想到一下子用户基数井喷，试运行的阶段用户基数小很多问题没有暴露出来，现在每天都有新出现的bug，需要不断调整，可能过了这一段就会好一些。” 林奕山看起来很累，闭着眼睛把头歪进褚悦的怀里。 “ 我最近也很忙，熬了几个夜，实在受不了了回家睡了几天，今天终于回过神来了，第一时间给你熬汤送来，有没有特别感动？” 褚悦揉了揉林奕山的头，悄声说。 “ 咳咳！” 忽然有人推门进来，刻意轻咳了两声。 褚悦抬头一看，是黄启鸣。 “ 黄总！”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想要站起身来，却被林奕山一把抓住。 “ 我说他太辛苦了，我来看看他，你们聊，我就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说罢，黄启鸣赶紧从办公室退了出去。 林奕山听到人走了，忽然精神了，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吓了褚悦一跳。 看到褚悦惊慌的表情，林奕山难得的笑了，这么多天的疲倦，忽然消失殆尽。 “ 我忽然饿了，想尝尝你煲的汤。” 林奕山凑到茶几前，打开饭盒，“ 嗯，闻起来还蛮香的。” “ 那当然，我跟着食谱学了一早上呢！” 褚悦得意洋洋。 “ 什么？你现学现卖的呀！” 林奕山喝了一口，其实味道还不错，他却故意皱眉。 “ 怎么？不好喝吗? 我在家自己尝了一碗，感觉还不错呀。是不是时间长了，味道变了？” 褚悦有点慌。 “ 嗯，我感觉有点变味了。” 林奕山放下饭盒。 “ 不会吧，我尝尝。” 褚悦赶忙坐在林奕山身边，正准备捧起饭盒尝一下，却不料被林奕山抓了个正着，捧着她的脸颊，轻轻吻了下她。 “ 谢谢你，褚悦，味道很好。” 林奕山说完赶紧把汤端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褚悦被他搞懵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发现他已经把整碗汤喝了个底朝天。 “ 你不怕烫啊！” 真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煲汤，就得到了这样给力的支持。 “ 感觉我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你简直是我的田螺姑娘。” 林奕山放下饭盒，抽了张纸巾擦擦手。 “ 这样吧，我最近正好忙完了一个项目，闲下来了，以后你的饭我包了。” 褚悦挽起林奕山的胳膊，笑着说。 “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可不想你每天为我忙前忙后的。” 林奕山笑着弹了一下褚悦的额头，“ 我估计忙完这段时间，也可以消停几天，到时候你不忙的话请个假，我们一起出去玩几天。” “ 好啊！” 毕竟很久都没有出去玩了，感觉自己就快要发霉了，特别是两个人复合以来都没有机会待在一起好好相处。 林奕山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被敲门声打断了。 “ 进来！” 林奕山坐回了办公桌前，而褚悦则开始收拾桌上的饭盒。 “ 林总，报告你一个好消息，目前所有的bug都已经解决了，现在系统运行一切正常！” 一个面色清秀的男生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 刘工，谢谢你和你的团队，大家终于可以休息几天了！你安排一下部门的轮休。” 林奕山面带微笑，随着刘工的出门，他终于舒了一口气。 “ 林总，有没有觉得我是小福星？一来你们的问题就解决了！” 褚悦正好收拾完东西，她晃了晃手上的手机，“不过呢，现在我要去上班了。晚上想吃点什么可以给我发微信。” 林奕山也朝她笑着点点头，“ 知道了，去吧。” 褚悦写了一下午项目报告，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快要下班了。 正在这个时候，手机忽然亮了，是林奕山，“晚上吃什么？” “ 晚上去我那？我给你做好吃的！” 早上褚悦专门去买了一些菜，本来打算每天都给林奕山送饭，没想到他遇到的问题这么快就得到了解决。 林奕山答应了，并且约她半小时后停车场见。 一起下班，特别愉快；一起做饭，更加愉快。 酒足饭饱，褚悦收拾完厨房出来，发现林奕山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看样子真的是太累了。 她正准备走过去帮他搭上毯子，却不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林奕山也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惊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中接了电话，“喂，哪位？” 对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林奕山忽然之间好像被打了鸡血一样，迅速坐了起来，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几乎一言未发，听完电话，默默的挂断。 褚悦看到林奕山醒了，准备给洗点水果吃，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却看见他一个人呆呆坐在沙发上，表情凝重。 “ 怎么了？是项目有什么问题吗？” 褚悦问的很小心，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林奕山这样的表情。 林奕山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褚悦，犹豫了一下说，“ 刚才黄启鸣给我打电话，说下午的时候沈在天接到了向云的电话。” 向云？！难怪林奕山是这样一副表情。 看来，该来的都会来。 褚悦的心情一下子从高峰跌落到低谷，她甚至在怀疑这是上天对她选择复合的惩罚——死恋爱脑，活该。 但是她还是努力保持着镇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轻声问林奕山，“ 太好了，终于联系上她了，她都说了些什么？” 说罢，她假装不以为意的又开始低着头继续削自己手中的苹果，但是注意力一直在林奕山身上，却久久不见回复。 终于把苹果削完，她抬起头来，却看见林奕山正靠在沙发上，似乎正思考着什么。 她想了想，还是把水果都装盘摆好，然后递到林奕山面前，“ 来，吃点水果吧，刚才的菜我好像做的咸了点。” “ 嗯，好。” 林奕山伸手接过水果，冲着褚悦笑了一下，有点勉强，神色疲惫。 第24章 神秘 “ 奕山，向云现在在哪里? 如果方便的话，你应该去见见她，毕竟有太多未解之谜你需要解开，否则你一生都会为这些事情不得安稳。” 褚悦坐到林奕山的身边，或许这样静静的陪他坐一会，也会给他带来一些安慰和帮助。 隔了半晌，林奕山长吁一口气说，“ 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一起去。” 褚悦握了握林奕山的手，“ 不啦，毕竟你们很久没见，我在那里不太方便。” 林奕山并没有回话，而是反过来紧紧握了一下褚悦的手。 他知道，这或许并非褚悦的意愿，可是能够如此大度的面对和处理这些问题，都是难能可贵的信任。 第二天，林奕山并没有在沈在天的办公室里见到向云，黄启鸣匆匆赶来的时候，只看见沈在天和林奕山两个大男人，正尴尬的面对面坐着，相对无语。 “ 你们俩真行，一大早面对面坐着一言不发，不闷吗？看看窗外，蓝天白云，向云终于有消息了，不应该开心点吗？” 黄启鸣说着看了一眼两人，选择在他们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沈在天，你快说说，向云现在在哪里？她昨天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沈在天看自己被cue到了，仰起头来对黄启鸣说，“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听起来她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变化，情绪也还算可以，她只是说，最近我们做的事情很有点意思，她有关注到，希望我们加油，更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就这些吗？老沈，你是不是有所隐瞒有所保留？” 黄启鸣觉得沈在天说的都是些官话，感觉不太像向云的语气。 沈在天眉毛一挑，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起来，看得出他已经有了些情绪，“ 难道你觉得我在撒谎吗？这的确是她说的原话，我再想继续问下去，她就挂断了。” “ 难道你没有来电显示吗？” 林奕山开口便是质问，五年多了，他的确不想看到唯一的线索就此断了。 “ 我当然知道来电显示，我不仅看到了，还直接拨回去了，结果一直是忙音，我花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在重复拨号，到最后告诉我，成了空号。” 沈在天第一次感觉到这样无助，这些年过来，有什么事情是他搞不定的，有什么人又是他搞不定的，可是一旦遇到向云的事，全成了举步维艰的难事。 “ 那么就是说，线索断了? ” 黄启鸣本来很兴奋，身体前倾。听到这里后背直接倒向椅背，叹了一口气。 “ 把电话号码告诉我，我去想想办法。另外向云说的这些话，表示她其实一直在密切的关注我们做的项目，因为我们几个人合作也不过是这两三个月的事。她最后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说明她也很清楚我们之前的不合。” 林奕山冷静的分析着，他忽然感觉向云其实一直都非常清楚的了解他们的动向。 是的，他们在明，向云在暗。 这也是他们一直找不到向云的原因。 “ 她就在我们身边？” 沈在天忽然也有所领悟。 “ 她即便不在我们身边，也至少跟我们身边关系密切或者有业务往来的人有联系。” 林奕山补充道。 “ 那会是谁呢？！” 黄启鸣听了他们的对话，感觉有些道理。 “ 说实话，这几年关于向云所有的人际网络我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但没有任何线索，她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我甚至一度觉得，大家都觉得是我问题才引发了向云的离家出走，难道真的是我的问题让她不辞而别吗？” 林奕山说这些不是解释，而是一种自我梳理，他越想越觉得刚才大家思考的方向是对的，其实向云不仅知道他们在找他，而且知道每个人事业和生活上的动向，她只是不想打扰别人，也不想别人来打扰，所以拒绝露面。 “ 其实我也找了她很久，国内到国外，私家侦探我都请了好几拨，却一无所获。” 沈在天凭着自己的经验，知道林奕山应该没有说谎，他甚至有点感同身受。 “ 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这个才是事情的关键。这件事的大小和轻重，关乎着她是否还愿意回到这个现实世界里，是否愿意重新面对我们和所有人。” 林奕山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两位。 “ 其实，我曾有耳闻，但是因为是捕风捉影的事，怕你们俩冲动，所以当年没有跟你们说。” 黄启鸣说到这里的时候，有点心虚的低下了头。 “ 什么！” “ 什么！” 几乎是异口同声，林奕山和沈在天同时抬起头望向黄启鸣，眼底里暗藏着揪心，更暗藏着愤怒。 “ 我真的只是听说，我甚至没有找到信息来源。也就是因为我不能确保信息的真实性和准确性，所以我当年甚至连向云都没有问过，我怕问了就不再是朋友，毕竟这涉及到个人隐私。” 黄启鸣还在进一步解释，但是明显的，沈在天已经没有了信心。 “ 你快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沈在天发话了，黄启鸣这才发现，自己继续啰里吧嗦下去估计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办公室。 “ 我听说，向云为了一个项目和一个投资方吃饭喝多了，被人欺负了。” 黄启鸣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他感觉到危险正向自己袭来。 “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黄启鸣，你说话要负责任！” 沈在天几乎是拍案而起。 “ 你看吧，老沈，我都说了我不说我不说，你偏偏要我说，我就知道，说了就是这个结果！” 黄启鸣感受着沈在天的压迫感，他现在有点骑虎难下，不说被打，说了更被打，坎坷的人生，没有一条好路。 “ 老沈，不要激动！这或许只是传闻，要黄启鸣说清楚。” 林奕山在旁边不动声色，他劝沈在天的同时，其实也在内心规劝着自己。 “ 其实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件事，这话是向云失踪几个月之后，我和向云所在证券公司的一个高层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透露的。” 黄启鸣不想被误伤，既然已经开了口，那么他必须要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第25章 内鬼 金融圈的乱象，林奕山一直都颇有耳闻，而对于长期浸淫其中的沈在天来说，简直再熟悉不过。 比如某四大行上海一把手被抓后被爆出其32位情妇，且清一色是行内员工；又比如四大某女傍上某民投pe大佬跃升投资总监；再比如投行爱约炮、券商爱嫖娼、基金喜欢睡前台和销售，体制内容易和同事闹闹婚外恋简直是业内约定俗成的风尚...... 乱，就一个字。似乎成为紧张高压的金融行业的通病。 不沾染，独善其身？只有不断地巩固和加强自己在业务领域的江湖地位，才可能出污泥而不染。但是在中国的金融环境里，缺乏“关系”和“路径”，完全靠实力成功的，其实屈指可数。 沈在天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一方面有学历加持，一方面有教授铺路，所以自从进入金融行业就几乎没有走过什么弯路，几乎是一帆风顺，不过几年时间，就从最底层混到了最顶层。 所以他一直不太理解，当年的向云不仅没有选择他，也没有选择跟他走一样的路，而是一意孤行的在证券公司，从最基层的员工做起，一步步的努力向上攀升。 连褚国恒都很难理解向云的想法，她似乎不太喜欢一切捷径，无论是上学还是上班，都要求自己拿自己的实力说话，幸好，她真的有这个实力，几年过去，也终于在这个行业里渐渐崭露头角。 按照黄启鸣的意思，向云当年离开这个自己深爱的行业，不告而别，是因为遭受了职场性骚扰？ 这似乎不是向云的做派，她是个绝对不会向恶势力随便低头的人。 “ 这不是我记忆中的向云，记得当时刚参加实习的时候，有个上级骚扰她，按道理来说小实习生一般就是隐忍，甚至默许，只有她第一时间站出来指责对方，最后那个上级得到了公司的警告处分，在行业内还引发了一阵子话题讨论。” 沈在天觉得因为这件事，向云就不告而别，有点说不过去。 “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这件事也没有发酵，所以我一直也没有说。” 黄启鸣小心翼翼地解释，毕竟看着两个兄弟这样疯狂找人，自己却隐匿线索，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 等等！” 林奕山忽然正视黄启鸣，“ 黄启鸣，你实话说，这些年向云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黄启鸣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恢复寻常模样，“ 林奕山，你啥意思？” “ 我只是觉得向云对我们几个人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我刚才回想起来，这些年我跟沈在天疯狂找人，你在干什么？向云当年跟你亲如兄妹，每个周末甚至过年过节都要到你家去吃饭，这些年你对她失踪这件事的反应简直是太奇怪了。” 林奕山并没有被黄启鸣问住，相反的，他越来越觉得眼前的黄启鸣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沈在天听林奕山这么一说，也看向了黄启鸣，这小子看上去是有点奇怪，眼神闪烁，语焉不详。 “ 到底怎么回事！我是觉得奇怪，这世界上还有我找不到的人！” 沈在天说到这里，睁着一双怒目看向黄启鸣。 “ 你们两位兄台，有没有搞错，自己找不到人，现在怪我！你们找不到她，我又到哪里去找到她，不跟你们闲扯了，我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黄启鸣说罢，脸上也挂着不开心的样子，起身就要离去。 “ 你小子给我站住！” 沈在天率先站了起来，随后林奕山也站了起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相视点头，而后跨步向前，一把抓住了黄启鸣。 黄启鸣被两个人按在沙发上，无可奈何。“ 你们听我说，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们，我要信守承诺，没法说。” “ 你tmd，真的欠揍！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到处找她，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我简直觉得这些年做的这些事，就像个笑话。” 沈在天一把放下黄启鸣，跌坐进一旁的沙发里，脸涨得通红。 而林奕山，则缓缓放下黄启鸣，站在一旁。 黄启鸣害怕了，其实这些年里，他无数次想要开口，却又无数次因为对向云的承诺而封口，再加上其中有那么几年，连他都不知道向云的去向，每次都只有向云单线联系他报个平安，所以他也迟迟没有跟这两个人互通信息。 听上去似乎有点荒诞，但是一开始，他真的也不太清楚向云要离开的原因，直到他听到了那个小范围流传的“八卦”。他第一时间就跟向云求证，得到的是无声的回应，他知道，那应该不是单纯地谣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向云毫不犹豫地远离。 “ 你说吧，她在哪里? ” 林奕山开口了，他的话语里，只剩下冷冽的质问。 “ 我不知道，我只有她的电话。” 黄启鸣刚说完，沈在天就扑了过来，上下其手在他身上搜索着电话。 “ 你干什么，你放手！我拿给你，我拿给你！” 黄启鸣忙不迭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拍在茶几上。 沈在天抓过手机，一顿操作下来，却发现没有密码，“ 把你的脸转过来，给我扫一下！” “ 沈在天，你幼稚不幼稚！” 黄启鸣一把抓过手机，扫了一下，递给沈在天。 黄启鸣双手抱臂靠在办公桌前站着，看着两个人毫无章法的对垒和争夺。 一分钟、两分钟，还不到第三分钟，沈在天又把手机丢给黄启鸣，“ 你把向云电话找出来打给她！” 看来黄启鸣还是做了点伪装，联系人里没有直接出现向云的名字，所以成功的阻截了沈在天想亲自打给向云的行动。 “ 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太多了。” 难怪黄启鸣那么配合的丢出了电话，原来他早就设置了屏障。 “ 老沈，你再看看，他身上应该还有一个电话。” 林奕山不动声色，更面无表情地提醒了一下沈在天。 第26章 希望 “ 好吧，好吧，我真的是服了你们！” 黄启鸣一个挺身，在沙发上坐直了，从上衣口袋里又掏出了一个手机。 “ 狡兔三窟。” 林奕山瞥了黄启鸣一眼，找了个椅子，就近坐下了，他觉得这个电话最好让沈在天打，既然他这么着急。 黄启鸣找出向云的电话，拨号，递给沈在天。 电话铃声持续响动，沈在天拿着电话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把电话慢慢放在桌子上，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喂，启鸣，怎么了？” 对方接通了电话，放在桌子上的电话里清晰的传出熟悉的声音，是向云。 这边的沈在天却一时语塞，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喂，黄启鸣，你怎么不说话？” 另一边的向云以为是信号不好，又多问了一句。 听到向云的声音，沈在天就好像被人按了穴位一样，呆呆的看着手机却一言不发。眼看着向云就要挂机了，林奕山冲了过去，一下子拿起了手机，“ 向云，是我，林奕山。” 这下，对方沉默了。 沈在天看到林奕山拿走了电话，好像忽然被点醒了一样，缓过神来，“ 还有我，沈在天。” 隔了好一会，向云说话了，“你们好，好久不见。” “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我们一直在找你！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沈在天突如其来的爆发，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林奕山知道，沈在天已经努力在克制自己，竟然一句话说下来都没有带一个脏字。 “ 沈在天，你还是老样子，脾气还是这么大。” 听声音，向云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在笑。 沈在天听了欲言又止，往后退了两步，双手后撑着办公桌站着，看得出来他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暴脾气。 而林奕山则没有说话，他示意让黄启鸣问向云，人在哪里。 “ 向云，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你是不是也考虑出来跟大家见个面？这么躲着藏着，也不是个事，毕竟大家都在找你。” 黄启鸣也是由衷直言，这几年，那两个傻子机关算尽、殚精竭虑地找人，他不是没看在眼里。 “ 我不是刻意躲着你们的，只是我不想继续在熟悉地环境下继续生活了，我想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启鸣，记得这话我说过。” 向云的语气很淡定，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消失过，也从来没有谁找过她，一切都不存在，一切也并未发生。 “ 你还没有刻意躲着我们，你快点告诉我们，你在哪里，向云？我们要马上见到你！” 沈在天平静了一会，又走了过来。 “ 老沈，你就是这么着急。” 向云笑了，林奕山听到这里眼前浮现出向云曾经的样子，柔和而美好，总是语气缓慢，娓娓道来。 “ 五年多了，你说我们能不着急吗? 别再躲了！” 沈在天也放低了语调，放慢了语速。 “ 我一直在云南，这边气候好，我带着我妈一起，开了个小民宿。虽然没有赚大钱，但是衣食无忧，你们放心好了。” 开民宿？这事向云能干得出来，她虽然在职场上高歌猛进，够拼够勇，但是生性还是趋向安逸和自在的生活。 “ 向云，我们正好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休假了，照顾别人不如照顾老朋友，不如去你那里住上几天，我们叙叙旧？” 林奕山笑着说，声音很轻缓，就好像从来没有遭受过五年以来寻而不得的苦。 向云沉默了一会，“ 好吧，我也很想你们。稍后我把地址发给启鸣，你们来之前告诉我，我给你们留好房间。” 找了那么久，忽然可以见面了，有点来的太快的喜悦，又有点网友见面的紧张。 挂了电话，办公室的三个人都沉默了一小会，接着都长吁一口气，笑了。 林奕山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褚悦，却被同路回来的黄启鸣出手阻拦，“喂，你疯了，跟现女友讲，你要去见初恋？” 林奕山听了一愣，继而笑了。“ 你放心吧，我家那丫头不介意。” “ 你打算带她一起去吗? \" 黄启鸣问。 林奕山思忖了一下，“如果她不介意，我也不会介意。” “ 那向云介意吗？” 黄启鸣收敛了笑容，表情有点严肃。 林奕山听到这里，沉默了。是啊，向云介意吗？ 晚上的时候，林奕山陪着褚悦窝在沙发里看完了一整场电影，想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我最近可能要去一趟云南。” “ 出差吗? ” 褚悦没想那么多，一边问一边起身走到吧台倒水。 “ 不是。” 林奕山也起身走了过去，“ 我们今天找到向云了。” 褚悦正在接水的手微微停滞了一下，“ 这是好事啊。” 林奕山看到褚悦并没有回头，只是假装开心抬高了声量回答自己，知道她其实还是有点介意。 “ 你想要一起去吗？她现在在云南开民宿。我和沈在天还有黄启鸣约着过去一起住几天，叙叙旧。” 林奕山发出邀请。 “ 好啊。” 褚悦答应完林奕山，自己都愣了一下，昨天她还说要放对方自由，不在意这件事，没想到自己到了关键时刻，口比心快。 “ 那，好啊。” 林奕山也愣了一下，他也没有想到，褚悦竟然答应了。 虽然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至少她坦诚的面对这一切，也坦诚的面对了自己的介意。林奕山知道，这样至少比她呆在武汉，胡思乱想要好得多。 启程去云南的时间，定在三天后。大家都在紧张的处理着手头上紧急又重要的工作，一刻不得闲。林奕山甚至要为这趟旅程加班，而褚悦也专门为此请了宝贵的年假。 她的心情现在很难形容，有一点向往又有一点紧张，有一点担心又有一点坦然。说不清楚的复杂，又难以形容的简单。 去见男朋友的情感上的“前女友”，并且如此迫切，可能除了她真的没别人了吧。 褚悦甚至还专门去了趟好久都没有逛过的商场，专门为向云挑选一份传递心意的见面礼，她希望，林奕山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 第27章 危险 循着向云给的地址，黄启鸣先行出发，沈在天紧随其后，林奕山隔了一晚选在第二天出发。 之所以安排大家前后脚出发，也是为了让黄启鸣先过去见一见向云，为后面其他人的会面做好铺垫和安排。 林奕山订了头等舱，沿途不看书的时间，都紧紧的握着褚悦的手。 除了信任，在褚悦看来，还有紧张。 林奕山也觉得最近的自己，无法做到完全的闲适与自在，如果是放不下向云，他不会如此坦然的千里迢迢去赴约，还坦诚的带着褚悦一起。可如果放下了向云，又为什么始终怀揣着一丝忐忑与不安？ 向云的民宿在腾冲附近的山上，并不在传统的景区里面，有点隔世而独立的感觉。 林奕山下了飞机，提前包的车已经停好在机场外面等待交接。 本来是可以请云南这边的朋友安排司机，可是后来褚悦建议，这毕竟是私事，加上不知道向云是否介意有陌生人在边上，所以还是选择自己包车前往。 山路有点崎岖，因为这几天一直在下雨的缘故，全是泥泞。林奕山开的比较慢，颠簸之中，褚悦有点晕车。 “ 怎么样，你还好吧，如果不舒服，我就停一会。” 林奕山看到褚悦脸色不好，又把车速降了下来。 “ 嗯，可能是太颠簸了，我平时不怎么晕车的。” 褚悦感觉自己有点想吐，挥挥手，示意让林奕山把车停下来。 车停好，褚悦跳下车去，路上果然全是泥，她实在太难受，也顾不得染脏了鞋，就俯下身去，吐了出来。 林奕山看到褚悦吐了，也跳下车去，来到她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背，又顺势递过去一瓶水，“ 吐完，漱一下口，舒服点。” 褚悦吐完了也舒服了点，接过水漱过口，闭上眼睛呼了一口气，感觉人轻松了许多，“这里是不是有海拔？” “ 是的，3000多米。褚悦你是不是高反？” 林奕山说完，伸手摸了摸褚悦的额头，好像有点烫，没有体温表，他顺手摘下了智能手表戴在褚悦的手上，按下体温模式。 不到一分钟，温度出来了，38.5°。果然，发烧了。 “ 褚悦，你赶紧上车休息一下，多喝点水，我来找点糖和巧克力给你。现在不清楚你是受凉发烧了，还是因为高反的原因。头疼吗？” 林奕山扶着褚悦上了车。 “ 疼。” 褚悦有气无力靠在座位上。 “ 你等等。” 说罢，林奕山打开后车厢，在包里开始翻找起巧克力。 褚悦坚持着喝了几口水，头疼欲裂。 “ 奕山，我的头好疼，大概还有多久到？” 褚悦软绵绵的，感觉整个后脑像被人打过一样。 “ 来，你吃一块巧克力，然后多喝水，闭目养神，不要动。估计是高反，别担心，我们还有一会就到了。” 林奕山话音未落，路前方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却猛然间滚下一颗巨大的石头，接着，第二颗，第三颗......连道路都开始晃荡起来，有一种地震的错觉。 “ 奕山，怎么了！” 褚悦也感觉到了异常，马上从座位上撑起了身子，却看见前方山石滚落，湿漉漉的地面腾起一阵阵灰尘。 “ 别下车，我们赶紧往回开！” 林奕山跳上车，赶紧拉了倒挡，直接向后退去。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前方的道路已经完全沦陷，山上的巨石、树木从天而降，在路中央堆成了一座小山。 “ 奕山，是不是塌方了！” 褚悦有点紧张，侧过身来，一会向车的前方看，一会又回头朝车的后方看，山石还在继续滑落，似乎整条路都危机四伏。 伴随山石而来的，竟然还有水！ “ 这应该不是水，是山洪！” 林奕山第一时间判断，加快了倒车的速度。 林奕山看到有一条通往山下盆地村庄的乡间小路，连忙打了个弯冲了下去，刚刚驶上小路，车后传来巨大的轰隆声，沙石俱下，撵着车像他们袭来。 “ 别怕，扶稳！” 林奕山一边招呼着褚悦，一边狂踩油门，向前冲去。 山间的沙石小路许是遭受多日雨水侵袭又偶遭暴晒的缘故，变得坑坑洼洼，租来的车减震似乎有点问题，两个人感觉随时要腾飞起来。 褚悦被颠的受不了了，幸好是注意力高度集中，所以没有立刻呕吐出来，虽然头疼欲裂，却还是咬着牙，坚持看着车后方一直追着他们的脚步而来的山石，方便在第一时间提醒林奕山。 林奕山的视线也一直在后视镜和前挡风玻璃里游弋切换，前面是并不熟悉的狭窄乡路，身后是伴随山石而来的山洪。 林奕山看到旁边还有岔路，赶紧又转弯下去，身后的“追兵” 绝大部分朝着乡间大路分流，只有少部分沿着蜿蜒的小路而来。 “ 奕山，加油！我们会没事的！” 褚悦看到前面几乎没有正常的路，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镇静下来，给林奕山打气。 “ 坐稳了！” 林奕山踩下油门，拼命往前开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奕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开了多远，又开了多久，直到身后再也看不见追逐而来的洪水，他才缓缓停下来车来，却发现油也已经所剩无几。 天色已经渐渐晚了，温度也渐渐凉了下来。 四下茫茫，空无一人。 “ 褚悦，你还好吗？” 林奕山伸过手来，抚上褚悦的额头，好像更烫了。 他打开车门，到后备箱拿了水和一些随身准备的小点心，在箱子里找到两件厚一点的外套，回到车里。 出门的时候谁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幸亏要租车的人备了两箱水在后备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有人的村落，眼所能及之处，一片黑暗。 林奕山掏出手机，想着给其他人打个电话或者请求救援，却发现没有信号。 “ 褚悦，你的电话呢？” 林奕山轻轻拍了拍已经有些昏沉的褚悦。 “ 嗯。” 褚悦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在包里摸索着，终于找出了电话。 第28章 星空 黄启鸣、沈在天和向云已经见上了面。 久别重逢，总是感触甚多。 向云还是老样子，大概是在山里久待的缘故，似乎有一种不染凡尘的感觉，更加清新脱俗。黄启鸣老远看见了，便笑着咧出大牙，“哎呀，这不是我家妹妹吗？你还真好意思啊，这么久不见，也不说回来看看我们？” 向云笑而不语，她披着一块颇具民族风情的红色织物披肩，站在门口迎接老朋友们的来临。 而跟在黄启鸣身后的沈在天，则面色凝重，每走一步都好像跨越了千山万水般举步维艰。 五年了，他四处寻觅却不得消息。云南，他不是没来过，可是谁会料到向云躲在这样的荒山野岭，出家般独守着这样一方偏隅。 是什么，让她宁愿过着这样清苦的日子，也不愿意重返曾经热爱的城市生活？ 直到来到向云面前，看见她依然如昔的笑颜，沈在天还是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就好像一场梦，此时此刻的向云，宛如当年第一次在褚国恒办公室见到的向云一样，干净、清纯，却眼底有着一股不屈不饶的韧性。 隔了这么多年，眼前的向云，似乎从未被岁月改变。 “ 你好啊，沈在天，好久不见。” 向云伸出手来，沈在天也张开双臂，给了向云一个大大的拥抱。 良久，沈在天才松开，向云还是像当年那样，小白兔般刺溜一下从沈在天怀里窜了出来，“ 沈在天，你还是老样子啊，差点掐死我。” “ 谁舍得。” 沈在天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而后抬步向前去。 向云把自己裹在大披肩里，看着沈在天的背影，笑了，“ 他还是老样子。” “ 是啊，除了老样子，还有老感情。” 黄启鸣说完也跟着沈在天向里屋走去。 三个人围着向云准备的暖炉，温着茶，吃着烤橘子和烤栗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沈在天虽然好奇，却和黄启鸣颇有默契的并没有对当年向云出走的原因多问一句。 毕竟是老友相见，三个人也好像顿时堕入当年的场景之中，谈谈笑笑便是一下午。 快到晚饭的时候，黄启鸣看看表，“ 这个林奕山怎么回事，还不到，连个电话都没有。难道带着小女朋友私奔了？” 听到这话，沈在天地目光第一时间扫向向云。奇怪，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情绪地变化，就好像黄启鸣提到地这个人，她压根就不认识。 “ 打个电话去问问吧，毕竟人生地不熟，山路也不好走。” 沈在天提醒黄启鸣。 “ 他不打过来，我只有打过去了。” 黄启鸣摇摇头，拨下了号码，却传来一阵阵忙音。 “ 怎么回事？难道晚点了，还在飞机上？” 沈在天有点狐疑，他打开软件查看飞机行情，却发现林奕山的班机早就落地了，“ 奕山的飞机早就到了，怎么回事?” 黄启鸣一听，急了，又连续拨打了几次电话，却还是忙音，“ 是不是没有信号，来回的山路上好像信号都不怎么好。” “ 这样，你们不要着急，我问问周边的乡亲，来往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他们。” 向云看到联系不上林奕山，也有点着急。她打了几个电话，脸色也变了，转过来对大家说，“ 下午的时候，有个经常发生泥石流的地方又塌陷了，但是现场好像没有砸到车，我不知道是不是奕山他们开车的车被堵在山那边了。” 沈在天拿起车钥匙，“ 要不我们开过去找找？” “ 老沈，你还是个急性子，先等等，我看看乡里有没有在抢修。因为这里一到晚上气温就骤降，所以我怕的不是他们过不来，而是怕他们冻坏了。” 向云接着又拨打了几个电话。 向云拨打电话的时候，黄启鸣也在跟沈在天商量，需要不需要喊救援。 而在逐渐入夜的狂野之中，林奕山正抱着褚悦，为她取暖，“ 没事的褚悦，现在没有信号，四周又看不到人，我们只有试着熬过今晚。” “ 嗯。” 褚悦被烧的迷迷糊糊，小声应了一声。 林奕山找了块一次性的毛巾，打湿了敷在褚悦的额头上，给她降温。 时间缓慢前行，褚悦迷迷瞪瞪的，只知道林奕山一直抱着自己，没有撒手。虽然她很难受，可是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 奕山，我喝了。” “ 奕山，我有点饿。” “ 奕山，我爱你。” ...... 一整个前半夜，褚悦一直在恍惚间呢哝，林奕山给她送水，剥掉最后一块巧克力的糖纸，而后吻了吻她的额头。 褚悦沉沉睡去的时候，林奕山才有心思也才有精力环顾四周，黑漆漆的，幸好没有什么忽然来袭的小动物。 当平躺下，才从天窗里看到了漫天的星子，还有一轮明月。 身边的褚悦，正蜷缩在他肩头，像一只小猫。 “ 褚悦，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林奕山说罢，又往她那边挪了挪，快到晚上的时候，她终于退了烧，精神还是不济。因为怕夜里大降温，所以他几乎给她穿上了所有能穿的衣服，还贴了两张暖宝宝。 “ 嗯。” 或许是退烧的原因，褚悦的精神稍微好了些，她往林奕山这边拱了拱，恍惚间睁开眼，却发现了头顶上遍满苍穹的星子，“真好看啊，奕山。” 林奕山看到褚悦醒了，将手伸过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上次我们一起看月亮，还是上次。” 褚悦病着，却笑了，反过来也握了一下林奕山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 奕山，我又想起张爱玲的一句话——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 褚悦说完，偏过头去看了林奕山一眼，正巧，林奕山也偏过头来，看着她。 “ 是啊，我也在这里。” 林奕山轻轻应了一句，接着转过头去，又看向无垠的苍穹。 第1章 营救 睡睡醒醒，黎明来临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昏昏沉沉。 更重要的是，冷。 林奕山担心褚悦冻着了，又找了两片暖宝宝，轻轻脱下褚悦的鞋子，给她贴在脚底板上，再松了松鞋带，把鞋子给她轻轻套上。 褚悦虽然有些迷糊，但是她清楚的知道林奕山在为她做着些什么。 林奕山又一次掏出两个人的电话，打开，却还是没有信号。 而这一边，几个人也没有怎么睡。 “ 昨天我报到村里，村里也报到乡里和县里，大家都很重视，正在派救援队排查。” 向云有点着急，眉心都蹙成一团。 “ 我们不要坐以待毙了，天也亮了，我们也出发去找找。” 沈在天说完拿起钥匙，准备出发。 “ 向云，你负责跟乡镇沟通，我和老沈一起去找找，我们保持沟通。” 黄启鸣加了一件外套，也跟着沈在天身边，向外走去。 向云点点头，“ 好的，你们需要村里认识路的人带你们一起吗？” 听到这里，沈在天回头，“ 有合适的人当然更好。” 向云叫住了他们，打了个电话，叫来一个皮肤黝黑、个子精瘦的小男生，约莫17、8岁的样子。 “ 老沈，启鸣，要他跟你们一起去吧，这是村里的小黑，年纪不大，机灵着呢。” 向云摸了摸小黑的头，跟两人介绍。 “ 哥哥们好，我是小黑。” 小男孩冲着沈在天和黄启鸣一笑，露出一排白的发光的牙齿，笑容朴实，一下子就击中了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黄启鸣一看就挺喜欢这个小黑，质朴的很，“ 走吧，小黑。” “ 等等，你们带上点东西。” 向云又一次喊住了他们。嘱咐小黑带上了矿泉水和一些吃的，还有一个装满了热水的暖水瓶，以及一个紧急救援包和一些救援工具。 后备箱被装的满满的，几个人上了车， 踩上油门就出发了。 向云目送着车子渐行渐远，内心一阵忐忑，毕竟这些人都是为了见她而来。 天知道她有多开心见到这些昔日的战友，特别是林奕山，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已经超越了男女，是漫长人生里彼此相惜的同行者。 她知道这些伙伴们一直在满世界找她，可是她当时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命悬一线的时候想不到别的方法，只能自救。 这些年下来，那些曾经妄图置她于绝境和死地的人，或离开或陨落或消亡，她一直以为时间会治愈一切，后来发现其实并不能，真正能够治愈自己的，只有自我原谅。 放过自己，才能重新开始 是这所位置偏僻格调也稍显孤僻的小小民宿给予了她最后的栖息，也是那些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享受清净与隔绝的客人们，用最诚挚的相处给了她最后的救赎。 前不久，她多病的母亲还是没能熬过平凡的年景，去世了。 当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孤独，也忽然放下了过去无法放下的一切。 所以，她才能接受过去这些朋友重新回到她的世界，即便可能已经回不到从前。 但是至少，她不再孤独，在浩瀚无垠的世界里，她还有一处可以停靠的港湾。 至于过往，她不想再提起，希望永远埋葬在黑洞般的记忆里。 此时此刻，她只想赶紧把林奕山找回来。正想着，村里忽然来了电话，是村支书。 “ 小向啊，我们派人出去找了，你别着急。昨天有几处塌方，我们都已经搜查过了，证实没有人员伤亡，但是昨天有两处有小型山洪爆发，淹了附近的个别村子，具体情况可能还要等那边的排查结果出来才能告诉你。” “ 谢谢了，王书记。我这两位朋友从外地来，人生地不熟，手机信号也没有，联系不上，所以还是希望你们多费心了！” 向云听到塌方处没有人员伤亡，稍稍放下心来。 虽然一夜没有睡好，但是褚悦渐渐适应了高原反应，精神明显好了一些。 只是，有点冷，又很饿。 “ 我试着往回开，看看有没有来救援的人。我想，黄启鸣他们看我们没到，一定会想办法找我们的。” 林奕山有个特别宝贵的品质，就是遇到问题的时候，反而变成了乐观主义者。 褚悦点点头，虽然现在还找不到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但是跟在林奕山旁边，是安心的。 油也快要见底了，林奕山只能尽可能地沿着昨天来时的路，往回慢慢开。 终于走到大路上，却发现，回去的路已经被泥沙掩盖了原有的模样，而车子也陷在了淤泥里，举步维艰。 “ 我们就在这里待一会，如果有人清淤就会第一时间发现我们。” 林奕山说着又一次打开了手机，惊喜的发现，竟然有一格信号，他迅速拨打了黄启鸣的电话。 通了！ “ 喂！喂！黄启鸣，你听得见吗？” 但是好像对方的信号不太好，杂音之中，他努力让人听见他的呼喊。 黄启鸣接到林奕山的电话也很兴奋，他喊道，“ 林奕山来电话了，来电话了！他活着！活着！” 这次，反而是平时情绪不太稳定的沈在天做了定海神针，“ 你平静点，赶紧问他在哪里，要他给你发定位！我们赶紧去找他！” 黄启鸣这才会过神来，看到信号不好，赶紧挂了电话，直接微信给对方发去消息，“定位发过来！快！” 林奕山喊了几嗓子，却发现信号的确差强人意，对方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还挂了机，也放下了手机，琢磨有没有新的办法。 正想着，忽然微信响了，是黄启鸣的消息。 林奕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感觉人不吃东西真的不行，脑子都生锈了。” 给对方发去定位，大概是信号不好的原因，转了一会，终于发送成功。 折腾了半天，他也觉得有点累了。 还好发过去了定位，总算看到一丝希望。林一山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褚悦，她正静悄悄的看着自己，温柔的笑。 第2章 脱险 “ 奕山，你也饿了吧，昨天我把巧克力都吃完了，现在车上一点吃的都没有了。” 褚悦看着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片荒凉，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搞点吃的。 “ 别急，他们估计一会就能找到我们。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存体力。” 林奕山和褚悦平躺在车里，尽可能的用聊天来打发时间。 现在，等待是唯一的出路。 隔了有一会，微信里传来消息，“ 山路塌了，他们正在抢修，估计还有一会，你们怎么样？” “ 我们还好，就是挺饿的，等你们来。” 现在车里油也没有了，手机里的电也所剩无几。 可是林奕山和褚悦在一起，两个人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稳。 “ 褚悦，我们回去就结婚吧。” 林奕山并并没有看向褚悦，他只是平躺着，静静看着天窗里透出的天空。 腾冲的天在雨后显出异常的蓝，这种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估计在普通人的一生也很难遇到一回，在两个人看来非但不是磨难，反而成为有着特殊意义的共同经历。 “ 林奕山！褚悦！” 两个人牵着手平躺着闭目养神，也不知道隔了多久，忽然有人急迫的敲着玻璃，是黄启鸣。 “ 你们俩什么情况，饿昏了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殉情了。” 沈在天往窗户里看了一眼，又缩回头来，单身狗不配看。 林奕山明明听见了，却故意不睁眼，还悄悄捏了一下褚悦的手，褚悦知道，林奕山在使坏，肯定是要她装作听不见，不要睁眼。 这就是情侣间的默契。 黄启鸣在外面喊了几嗓子，看见里面两个人无动于衷，“你们怎么回事，装没听见吗？” 他继续敲了敲玻璃，发现两个人还是一动不动，慌了，“ 老沈，老沈，他们两个一动不动，是不是二氧化碳中毒了！” “艹，不会吧！快点找东西把玻璃砸开。” 沈在天也慌了。 听到要砸玻璃，林奕山装不下去了，赶紧坐了起来，冲着窗外“邪魅”一笑。 “ 林奕山，你这是想把人吓死啊！” 黄启鸣发现林奕山原来在整蛊他，气不打一处来。 生气是生气，可是林奕山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黄启鸣还是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连沈在天都忍不住举拳打了一下他的前胸，“ 你小子，还活着！” “这车没油了，只能先丢在这里了。我们两个快要饿死，赶紧给我们搞点吃的。” 林奕山两手一摊，找眼前的两个人要吃的，却发现他们后面还站着个黑瘦的小男孩。 “ 别看了，这是小黑，向云帮我们找的小向导。吃的都在车里，我们赶紧回去吧。” 黄启鸣说着指挥着小黑帮林奕山他们拿行李，他看见褚悦脸色不好，刚才跟他们点头致意之后一直靠在车上，好像已经走不动路，“ 褚悦，你还好吧？” 在这种荒郊野岭，来自大老板的关心，何其难得。 “ 谢谢黄老板，我不太好。” 褚悦回答的有气无力。 “ 昨天一来就高反，路上吐了，接着发高烧，折腾了一晚上，今天早上才好一点。估计现在饿的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林奕山说着看了一眼褚悦，着实可怜。 “ 走吧！” 沈在天说着，便领着一众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大路。 等到一众人像一群泥猴一样出现在向云面前时，她不禁大笑了起来。 平时都是人模狗样的金融大咖和行业精英，此时此刻，再也看不见服装的质地和箱包的品牌，只剩下狼狈和不堪。 “ 我真想把你们这副尊容发到网上去，应该会火吧！” 向云笑着，目光扫过对面的一众人，看见了一张美丽而清纯的脸，这应该就是林奕山的女朋友吧。 向云看向褚悦的时候，褚悦也正看着向云。 眼前的这个没心没肺笑着的女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皮肤白而透亮，眼角眉梢皆是天生而来的风韵，现在看她一脸闲适恬静的模样，当年也算是叱咤职场的女强人。 真是可咸可甜的美人。 褚悦没想到，和向云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她还是年轻，竟有点慌。而向云，则大方的向她笑着点了点头。 “ 向云，还好吗？” 林奕山看到向云还是百感交集，他忍不住走上前去，留下身后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 我很好，你呢？奕山？” 向云也笑着跟林奕山打招呼，脸上的那种自然和淡定，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 我给你介绍一下，我未婚妻，褚悦。” 奕山说罢转身过来，向褚悦伸出手来。 褚悦开始还以为林奕山看到向云就把自己忘了，没想到林奕山这么内敛的人，竟然当着所有的人向她伸过手来。 她也赶紧向着林奕山的方向走去，并且快速搭上了他的手，“ 向云，你好，老听他们谈到你，今天见了真人才发现，果然是美女。” “ 和你比起来，我真的不敢称自己美女。很开心见到你，褚悦。” 笑容似乎住在了向云的唇边，这该死的亲和力，无论是谁见了她都会欢喜吧。 “ 对了，我忘记介绍了。向云，你知道吗？褚悦除了是林奕山的未婚妻，还是我的员工和得力干将，另外，她还有一重身份你肯定猜不出来！” 看到向云和褚悦之间似乎波澜不惊，黄启鸣终于放下心来，他忍不住跨步上前介绍。 “ 哦？” 向云有点好奇。 “ 你仔细看看，她有没有跟谁比较像？” 黄启鸣脸上全是八卦的表情。 “ 嗯？看上去跟奕山是有点夫妻相。” 向云当然猜不出来，不如借着话题撩一下这对“新人”。 褚悦听了，唰的一下脸红了。 林奕山笑了一下，“ 你再想想？你有没有姓褚的老熟人？” 向云愣了一下，再仔细端详了一下褚悦，“ 难道？难道你是褚教授的......女儿？” “ bingo！” 黄启鸣揭开谜底的同时，褚悦也笑着点了点头。 第3章 痛哭 这是怎样神奇的缘分，向云真的没有想到，褚悦竟然是自己恩师褚国恒的女儿，更没有想到褚国恒的女儿竟然成了林奕山的女朋友。 自己上学那几年，好像褚悦正在外地读书，记忆中看过她小时候的照片，却没想到长大了真的是有一种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惊喜，小时候又黑又瘦，长大了却出落得亭亭玉立，仔细看，眉眼间真的有些许褚国恒的神韵。 “ 褚悦，真的太高兴看到你了，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褚教授，我真的很想他。” 向云说到这里，眼眶红了。 “ 我也很高兴，我爸爸一直都在念叨你。” 褚悦看到向云的那一瞬间，就几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个学生，一个农村姑娘，刻苦读书，认真工作，完全靠着自己的努力收获了成功，却还有这样纯净温暖的笑容，实在是难得。 “ 说实话，我有点不敢跟褚教授打电话，他一定会骂我，我辜负了他的期望。” 向云说到这里，有点泪目。 “ 以你对我爸爸的了解，你觉得他对你最大的期望是什么？” 褚悦忽然收起了笑容。 身边三个大男人虽然在交谈着，但是都在默默关注褚悦和向云的谈话，各怀心思，各有担忧，各生欢喜。 “ 他大概希望我能够学有所成，功成名就。” 向云说到这里，低下头来，她很难想象褚教授看到她现在一介布衣模样，会怎么想。 “ 你错了，我想我父亲只想看到你开心、快乐、幸福、顺遂。就好像他对我的期许是一样的。” 褚悦面色凝重的对向云说，她其实有点生气，这么多年来，这应该一直是父亲的一个心结，凭什么抛下这么多爱自己的人一走了之，然后让所有人都跟着担心，这是一种全然的不负责任。 褚悦并没有加重语气，可是平静说出的话，却像扎人最疼的针，一下下刺痛着向云，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连同这些年来的委屈、痛苦和遗憾。 褚悦看着她掩面而哭，本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却还未抚平内心的情绪，于是静静地走到一边，坐了下来。折腾了这两天，她也的确是累了。 沈在天看见向云哭了，一个箭步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 哎呀，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别想了。要不要跟褚教授打个电话，他老人家真的也是为你着急了许多年，现在你回来了，他肯定很开心。” 没想到，向云连连摆手，哭的更厉害了。 毕竟是褚悦惹哭了向云，林奕山也走上前去，“褚悦年纪小，说的话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别太当真。” 说罢，他回过头去，却正好撞见褚悦的目光。他知道褚悦误会了，收回了目光，转回了头，“ 老沈，大家都累了，你要不扶向云回去休息，我们休整休整，一会一起吃饭。” “ 好。” 沈在天说着，扶着向云进了里屋。 店里的丫头带着林奕山和褚悦进了一间大套房。高反、身体不适、疲倦、饥饿.......所有的坏情绪都在同一时间涌上了心头，褚悦什么话都没有说，她拿了换洗衣物独自走进了浴室，洗了个澡。 林奕山冲了杯咖啡，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两个人都吃了东西，现在状态好多了，他知道，虽然褚悦没有说什么，可是内心始终对于他和向云的关系有个结，这次他一定要努力把这个结打开。 褚悦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林奕山怕她感冒，赶紧取来毛巾站在她身后帮她擦头，“ 小心又发烧了，我一会帮你吹干。” 褚悦内心的委屈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她转过身抱住林奕山，“ 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样对向云，可是我是真的觉得她这样做太自私了。” 林奕山笑了，他轻轻的帮褚悦擦着头发，“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若经我苦，未必有我善。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问题，所以很难达成彼此的和解。” “ 我错了吗？” 褚悦抬头看向林奕山。 “ 在没有看到整件事原委的时候，很难判断对错。而且，很多时候，其实并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是选择不同。我不太关心这些，我关心的只是，你这么傻，这么心直口快，这么爱憎分明，会在社会上受很多伤吧。” 林奕山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 褚悦嘟了嘟嘴，“我只是看到大家为了找她都吃了很多的苦，她却好像不以为意，没有一点交代。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不应该意气用事。” “ 没关系，有沈在天，你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好好表现。” 林奕山笑着取来吹风机，一点点的帮褚悦把头发吹干，“一会带你去吃好吃的。” “ 嗯。” 有好吃的，这简直是这两天听到最好的消息，特别是经过了漫长的痛苦的饥肠辘辘之后。 两人都整理了一番，又小憩了一会，睁眼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林奕山打开手机，发现有几个工作电话没有接，怕吵醒褚悦，拿了电话出门去安排工作了。 其实褚悦已经醒了，虽然头还有点疼，但是整个人的精力都恢复了一些。躺在床上，她这才有空好好看看这个房间。 典型的侘寂风，应该是找人专门设计过，物品的摆放、床品的使用，一点都不比那些大酒店差，只是在这样的乡野，更相得益彰。这种风格，喜欢的人应该很喜欢，让人静的下来，也待得下去。 其实褚悦也真的需要一场休息，过去这段时间，感情、工作、生活，琐事颇多，问题不断。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真舒服啊。 “ 丫头，起来吃饭了，我刚刚帮你看了一眼，有大块的红烧土猪肉，要不要我提前帮你藏几块？黄启鸣那小子也是个肉食动物，一会你肯定抢不过他。” 林奕山走到床边，笑着伸出手准备拉褚悦起床。 “ 他可是我老板，就是看中我碗里的肉，我也只能无条件端过去请他吃。还想着偷老板的肉吃，不要命了。” 褚悦赖在床上，也不伸手。 第4章 和解 “你别赖床了，快点起来。” 林奕山一把把褚悦从床上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放开我！” 褚悦拼命挣脱，却出逃未果，被林奕山一下子装进了外套里，背着就走了出去。 “ 你不跟我老老实实听话，我就要惩罚你。” 林奕山低声恐吓。 褚悦停下了拍打，小声在林奕山耳边说，“放我下来，被人看到要笑话我们的。” 林奕山笑了一下，放下了褚悦。 “ 林奕山，我发现你变了。” 褚悦一站稳，就仰起头认真的看着林奕山。 “ 嗯？怎么了？” 林奕山挑眉，有点疑惑。 “ 以前觉得你成熟、稳重、内敛。现在这些优点都不见了。只剩下......剩下幼稚！” 褚悦说罢，丢下林奕山，一个人大步向前走去。 林奕山看到褚悦的背影，愣了一下，变了？自己哪里变了？ 到了餐厅，饭菜都已经上桌了，旁边生着暖炉，暖炉上还烤着红薯、栗子，还温着茶。 实在是太有烟火气了，褚悦一下子就好喜欢这里。 “ 喜欢吗？” 林奕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在她耳边轻轻的问。 “ 喜欢，竟然还有我最喜欢的烤栗子。” 褚悦好开心，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一瞬间几乎是她最放松的时候。 林奕山到炉子前，一粒一粒看，选了一把烤好的栗子，递给褚悦。 “ 你小子现在真不像话，重色轻友，怎么回事！” 褚悦刚刚接过栗子，身后便传来黄启鸣的声音。 林奕山看了一眼黄启鸣，笑而不语，转身在餐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褚悦赶紧跟上他，坐在他旁边，“ 黄总好，黄总要吃栗子吗？” “ 他要吃，他自己去火中取栗，我刚才手都要烫掉了，就为你这几颗栗子。” 林奕山看了褚悦一眼，一脸不太愉快的样子，褚悦赶紧剥了一颗栗子喂进他嘴里。 “ 看不下去了。” 黄启鸣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面对前面两个人，实在没眼看。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来了， 向云进来的时候，情绪好了很多，和沈在天有说有笑。 全部所有人都入座了，向云环顾四周，端起杯子起身，向大家敬酒，“各位，我真的太高兴了，好几年没见，大家都没有变化。特别是，在这里能够见到褚教授的女儿，就好像见到了褚教授本人一样。虽然路上出了点小插曲，可是大家都能够平安无碍，在这里欢聚，这就是幸福。我先干为敬。” 其他人也陆续举杯站了起来，大家都一饮而尽杯中酒。 褚悦不喝酒，她也跟着喝了一杯橙汁。正准备坐下，向云却端着杯子朝她走来。 “ 今天不好意思，我失态了。其实我跟褚教授的感情真的很深，我也知道，他对学生都像对自己的儿女一样，在乎、关心。” 向云举杯。 “ 嗯，你一直都是我爸爸最欣赏的学生之一，有空给他打打电话，他应该会很开心的。” 褚悦也笑着回应，林奕山今天的话，她听进去了，换位思考，也是一种能力。 向云笑着点点头，而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菜做的的确不错，席间觥筹交错，插科打诨，好不快乐。 临到尾声，大家酒色正酣，向云忽然放下杯盏，仿若自言自语的说，“ 这些年，难为大家了。我其实一直想跟大家联系，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有极为偶尔的跟启鸣联系，主要是当年在他家蹭了太多的饭，他父母就好像我的父母一样，所以我记挂着两位老人的身体。我也很想跟褚教授打电话，可是我不敢，越晚就越不敢。” 向云说到这里，泪如雨下。全桌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她，也面色凝重。 褚悦在这一瞬，仿佛是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心灵感应，她感觉向云心里太苦了，一定是遭受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痛苦，她抽了两张餐巾纸，给向云递了过去。 “ 我知道今天大家都在照顾我的情绪，所以即便对我生气也隐忍不发，我真的很感谢大家。褚悦妹妹很直率，她今天说的话虽然带情绪，但是也让我第一次直面这些年我的逃避、畏惧，下午的时候我也跟在天聊了聊，我想还是在这里跟大家有所交代比较好。” 向云说这话的时候，哽咽着。 “ 向云姐，你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我们都不会怪你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褚悦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可以感觉到这一定跟性别有关系，应该是女孩子不愿意回忆和表露的。 “ 不，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今天忽然意识到，真正放下这件事，只有我可以坦然面对这件事，不在意告诉我最亲的朋友和亲人，不在乎周围人对我的看法。所以我决定了，在今天当着我最亲密的朋友的面，告诉大家我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不辞而别，又是因为什么不愿意回到我最为熟悉和曾经奋斗的城市。” 向云说完，林奕山附和说，“ 向云，你想说就说吧。我们都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们也需要得到一个交代，得到了你的交代，你也会得到我们的谅解。” “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 黄启鸣小声嘀咕，碰了一下林奕山，想要提醒他。 “ 奕山说的对，我们需要一个交代，你也需要我们的谅解。” 没想到，沈在天也同意了黄启鸣的话，“ 你说吧，向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闷在心里。” “ 嗯。” 向云点点头，然后做了个深呼吸，“ 我一出校园就特别幸运的得到了褚教授的引荐，进入了丰合证券。比起很多女同事，我既不会喝酒，也不会交际，每天只有默默的看盘，看研报，做数据分析，做企业调研和行业调研。” 向云将那几年在丰合的经历娓娓道来，每天晚上加班到一两点，第二天一早又爬起来上班是常态，周末两天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讲座里不管刮风下雨。 她不能曲线救国，只能自食其力。 第5章 痛苦 “ 在金融行业的每一天，我都过的特别的拧巴。从大山里出来的孩子只因为一个单纯的信念，那就是赚钱。可是我又看到了这个行业最不堪入目的现实，如果我想要成为这个行业里最厉害的女人，那么我就需要放下我作为女人的最后那点尊严。” 向云的往事不堪回首，此时此刻的她，正在一点点的撕碎自己身上好不容易愈合的痂。 “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沈在天把手上的杯子一推，怒了。 “ 你别说话，听她说。” 黄启鸣拍了一下沈在天。 向云看了一眼大家，她手上把玩着酒杯，整个人陷入一种微醺的快乐之中，如果人生是场酒席，只愿醉倒不愿醒。 “ 难道真的因为那件事？” 黄启鸣小心翼翼的问。 “ 哪件事？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向云笑了，那些金融圈里的明枪暗箭，自她出头之日开始就源源不断，不曾消退。 “ 你继续说吧，我不太想传播谣言。” 黄启鸣耸耸肩，向后靠回了自己的位置。 “ 我们那个证券公司，哦，不，整个金融行业，都陷入了一种极为荒诞的内卷之中。大家为了利益，可以选择做杀手、做妓女、做赌棍、做皮条客，这世界上一切与邪恶挂钩的行业，都在金融行业里完美呈现。曾经的我为了赚取同龄人里最高的年薪来到这个行业，后来我才发现，来到这个行业的人看准的其实一直都不是年薪。” 向云说完，将杯中仅剩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 金融行业没有你想的这么糟糕，毕竟这一桌子坐了好几个，不说我们是出淤泥而不染，至少我们没有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沈在天不太同意向云的说法，他转头看了一下林奕山，“你怎么回事，也不说句话。她当年那种鬼情况，你难道不知道吗？” “ 我说了，当时我们并没有讨论过这些。再说，我一个炒股的，整天盯着电脑，哪里会知道电脑另一端的证券公司里竟然是这样的水深火热。” 林奕山虽然面无表情，可是内心还是有些不安，当年如果没有心无旁骛一心扑在家里的那几台电脑上，稍微花点时间和精力照顾一下向云，可能她不会在那样的环境里遭受那些不幸。 “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来来来，我们干杯！” 向云笑着举杯，一桌人却都明白她内心的苦。 “ 干杯！” “ 开心，干杯！” ...... 大家都纷纷举杯，妄图用爽朗的一饮而尽彻底消弭掉过去的痛苦与磨难。 只是，这些痛苦与磨难本来就是人生的一部分，谁也没有办法将他们剔除。 “ 我所经历的一切，可能是金融圈里最糟糕的一切。当奖金需要出卖自己才能获取，当尊严都在阿谀奉承里成为笑话，当努力都在旁门左道中化为乌有，你会发现你每天做的事都毫无意义。那个时候我总觉自己每天都像一个战士，跟一整个眼前的世界做斗争。” 当一个人功成名就，大家只看到她现时的惊艳，却很少会去关注她背后的伤。 “ 向云，我们现在也有一定的能力了，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你把过去失去的一切找回来。” 沈在天平静的说，眼底却满是坚毅与果决。虽然有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错失了就错失了，一去永不回，但是总还是有些什么，可以从头再来。 “ 很多东西过去就过去了，我这些年一直在努力修复，希望自己从情绪的泥沼中彻底抽身，你们看，我用了近乎六年的时间，终于成为了现在的自己。健康、乐观、积极，是不是很好？ ” 向云虽然经历了很多，但是在她脸上始终保留着纯粹美好的笑容，像明媚的春光。 “ 祝你以后也这么开心，祝我们所有人未来都开心！” 褚悦不胜酒力，喝了不过两口酒就已经晕晕然。 一桌人看着褚悦这个年纪才有的中二，相互看了看彼此，有种廉颇老矣的自嘲，纷纷笑了。 “ 林奕山，向云说完她的破事，你也跟大家说说，你是在哪里找到这块宝，也好在大家的伤口上撒把盐。” 黄启鸣这家伙有时候还真有点坏。 林奕山笑而不语，向云也笑了，他们曾经的那些暧昧与好感，其实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类似于姐弟亲情一样的感情。 “ 那我就继续揭伤口了，大家八卦的小耳朵可以竖起来了。” 向云放松的靠在椅子上，闲适的翘着二郎腿，晃动着杯中的威士忌，事到如今，她终于可以风轻云淡的和身边的朋友说起这些往事了，她知道，自己放下了，“ 你们还记得老李吗？丰和证券的李卓群。” “当然知道，那家伙可不是个好东西。” 沈在天冷哼了一声。 “ 当年他是我们部门的主管，几个手下除了我都惨遭毒手，所以我一直以来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在部门里似乎有一种没有被明文规定的规矩，谁和他上了床，谁便是彻底臣服于他，从此以后，资源倾斜，利益照顾，无所不尽其极。而像我这样，不卑不亢，不愿意向他献祭自己的，自然成了部门的另类。这样的日子，我过了整整两年。本来以为他的升迁会为我的职业生涯带来一丝曙光，却没想到竟然是更大的噩梦。” 向云说到这里，大概是忽然想起过去那些不可言喻的经历，不禁冷笑了一声。 “ 怎么了？” 黄启鸣拉下脸来，这个李卓群到底是谁？他不会饶过他，人渣！ “ 我做了两年，所有基础的事情都是我做，可以说公司那两年所有的投资项目都是我推进的，可是却迟迟无法成为独立的项目负责人。而那些跟李卓然打的火热的，即便什么都不做，都可以获得意想不到的高收入和高名气。虽然我不在乎什么高名气，可是你们也都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我需要钱，我需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褚悦一下子被向云眼底忽然浮现的坚定震慑住了。她从小衣食无忧，从来没有想过，贫穷这件事会让人一下子从温婉可人忽然变成凶狠冷漠。 第6章 伤痕 沈在天听到这里，脸色一片阴郁。 那几年自己事业刚起步，也是举步维艰，很多事都无暇顾及。加上他当时真的一直以为向云和林奕山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也不好贸贸然的去找向云，没想到误会之下，向云过的那么孤独，又那么痛苦。 “是我们的问题，对朋友关心不够。” 沈在天并没有举杯，而是将自己的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家都看出来他的内疚和自责，黄启鸣拍了拍他的肩膀，传递出自己无声的鼓励和安慰。 “ 在天，你没有必要内疚。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否则怎么可能在老色鬼李卓群的魔爪之下，不仅安身立命，还能突破重围？” 向云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 褚悦听到这里，忽然感觉到气氛有一丝诡异，而本来微低着头的林奕山也抬起头来，眼神凛冽的看着向云，“ 今天不早了，大家也都喝多了，休息吧，找个机会再说。” 谁也不知道林奕山为什么忽然提出戛然而止的要求，而向云似乎并没有苟同林奕山的想法，而是一意孤行的借着几分酒力，笑了一下，“ 怎么，奕山，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的这一面？” 其他的几个人都齐刷刷的看向林奕山，看似这两个人之间，有些旁人并不知晓的秘密。 “ 林奕山，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向云当年发生的事，你清楚？” 沈在天低声问。 “ 我来说吧，奕山也是局外人。” 向云放下杯子，起身站了起来，走向窗边。 林奕山知道，有些过往，她实在不愿意在人前展露，刚才他就想打断她的话，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毕竟前尘往事都成云烟，都是血肉模糊的伤口，好不容易愈合何必又一次生生撕破。 屋子里的气氛也有了些微的变化。 “向云，其实你离开丰和证券的时候，已经在业内小有名气了，记得有一年校友会，你还作为杰出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那个时候真的看不出来你过的日子，原来那么不堪。” 黄启鸣忽然回想起当时在演讲台上的向云，光鲜亮丽，意气风发，像一颗熠熠生辉的明星，照亮和鼓舞了台下拼命鼓掌喝彩的学弟学妹们。 那个时候的向云，一下子就成了全校学子们的偶像——财经大学里年轻有为的毕业生，一个勇闯金融圈，终于扬名立万的农村姑娘。 金融圈不乏这样容貌姣好的姑娘，可是像她这样容貌姣好专业还好，并且身怀励志故事的姑娘，实在少之又少。所以，采访、论坛、报道蜂拥而至，谁都想在她这里讲好故事。 ”有哪个圈子会像金融圈这样急功近利？别的行业需要努力把劳动或商品变成钱，这个行业只需要让自己的钱吞掉别人的钱，不见血的杀戮背后全是荷包空空的伤痕累累。每个做金融的人，没时间考虑任何心慈手软的事，心里只会盘算一件事，那就是钱。哪里有钱，如何搞到钱？” 说到这里，向云面露鄙视的冷笑了一下，像是在笑别人，但更像是在鄙夷曾经的自己。 “ 向云，我不知道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但是你对金融圈的认识是片面的，我也算在金融圈待了上十年的人，虽然个中问题层出，坏人坏事也不少，但还是有人把这个行业当作事业在努力经营，不是吗？” 面对向云的负面，沈在天忍不住开了口，曾经那个走到哪里都笑盈盈给人打气加油的小太阳，不知道去了哪里。 “ 时间真的不早了，大家今天也都喝了不少，早点休息吧。” 说到这里，林奕山再次打断大家的对话，起身作势要离开。 褚悦虽然知道林奕山每天作息规律，睡得比较早，可是看看时间，现在不过八点半的样子，这明显是借故离开，不想继续听下去。 “ 奕山，我知道，那件事也是你的心结，为什么不坐下来让我揭开当年的谜团？” 向云冷笑一声，双手在背后一撑，坐到了窗台上，面对着所有人。她穿着棉质的白色长裙，完美的掩住她的脚踝，两只脚纠缠在一起，自由的晃荡着，似乎在掩饰着心慌，又似乎在为自己即将的发言加油。 听了向云的话，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林奕山。 林奕山面无表情，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这些年来，他不想面对的，终于还是有一天不得不选择面对。 房间内的气氛诡异极了，大家没有人发声，屋内安静的甚至可以听到屋外风吹过树林时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有人看着向云，有人低头不语，还有人将目光虚投，似乎都等着向云自己吐露胸臆。 “ 我曾经以为我会是这个圈子里的一股清流，可我在李卓群那个老色鬼手下不见天日的工作了两年，我以为总会有出头之日，却不想竟然是遥遥无期。眼看着身边那些远不如自己的人都一个个上了位，我每天都像在地狱里煎熬。” 向云说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平静下来，双脚也不再晃荡，眼圈已经泛红。“直到有一天，我终于绷不住了。妈妈打电话来告诉我她查出了癌症，急需到武汉来治疗，可能需要一大笔钱。我一个人跑到公司顶楼坐着哭了好久。那种无力和绝望的感觉，直到今天，直到此时此刻我还记忆犹新。” 沈在天看了一眼黄启鸣，却只见黄启鸣两手一摊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这件事。林奕山也眉头微皱，褚悦知道，连他也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是多么好强，才会让向云的生活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却还是没有想过跟朋友伸手讨要些什么，哪怕不是金钱上的帮助，只是一声安慰？ 在座的几个人都感觉如坐针毡，这么大的事竟然根本从不知情。 “ 向云，我一直以为我们就像亲人一样，阿姨生病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没有告诉我们？” 黄启鸣第一个坐不住了。 第7章 追溯 “那个时候，你们每个人都在事业上升期。因为我自己过的特别难，我想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生活里我们都有自己需要照顾的人，家庭也好，事业也罢，谁也没有比谁更容易。” 向云说着低下了头，失神的看向自己的脚尖。 “ 那也应该跟我们说啊！” 沈在天有点心疼，这个小师妹总是这样，当年上学的时候也颇为孤僻，从来不参加大家的聚餐，更鲜少参与社团和社交活动，后来大家才知道她家庭困难，没有钱。穷人家的孩子进入金融圈，从某种层度来说，是个笑话。特别是在当今富二代海归充斥的金融圈，学历、背景、金援，缺一不可。 无需赘言，向云在这个圈子里，几乎是一个特别的，另类的存在，也是孤独的、悲凉的存在。 “ 进了医院才知道，我妈的病需要好大一笔钱。其实那个时候我一直不觉得自己的收入低，每个月吃住行除开，还能存一万多块钱，两年下来也有二十多万，加上做了点股票投资，账上有三四十万，没想到我妈术后大出血，icu病房一天就要8000左右，两个星期下来花了我积蓄的一大半。本来那些钱是打算存下来买房子付首付的，结果辛辛苦苦攒了两年，花光原来只要几天。” 说到这里，向云无可奈何的笑了。 褚悦从来没有想过生活的这一面，相较而言，她几乎是城堡里的公主，从来不需要为生计发愁，只需要好好学习。从小不费吹灰之力读的是最好的学校，享受的是最好的教育，从国内读到国外，都是一流的大学，除了在找工作这件事上遇到点小小的坎坷之外，人生几乎是一帆风顺，一马平川。 而向云，每一步都要靠自己的努力，从带着咸菜爬山路去学校住读，到后来读大学需要领取奖学金才能顺利毕业，一路走来的艰辛与坎坷可想而知。 有人一出生就是别人的终点，有人努力了一生还苦苦挣扎在别人的起跑线。 人世间，无法谈及公平，因为从来都没有公平可言。 大家的眼神里流露着内疚、后悔、心疼、惋惜.......复杂的表情在整个空间里化为让人窒息的沉默，好像再不说一句话会集体死掉一样。 “ 好了，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向云似乎也发现大家都陷入了快要爆炸的负面情绪，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 可是，她越是这样说，大家仿佛就越难过似得，低着头，沉默着。 只有褚悦， 她仰起头来，冲向云笑着点头示意。是鼓励、是理解，也是女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 很抱歉，我们当时真的都不知道。” 林奕山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满是自责。 “ 奕山，你看不起我，也是对的。因为当年的我看清了生活的真相，却没有选择继续热爱生活。我不仅妥协了，甚至变成了另一个李卓群。” 向云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冷笑了一下，“有时候我自己都鄙视我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当看到家人得到了更好的治疗，过上了更好的生活，就好像可以坦然自若的面对肮脏而虚伪的现实世界，时间长了，反而觉得之前的很多坚持和努力，都是那么可笑。” “向云，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人总是要往前看。” 看样子，林奕山始终不太想要向云讲下去。 “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沈在天面露不悦，他始终在林奕山和向云曾经暧昧的关系上耿耿于怀。 “ 哎呀，你别老是多想，估计奕山是觉得时间不早了，他是个老人家，每天晚上十点半之前要睡觉的，跟我们这群夜猫子不一样。” 黄启鸣看着沈在天剑拔弩张的那个劲又上来了，赶紧解围。 “ 奕山，我既然今天打开话匣子，就没有想过埋藏过去那段不堪的往事。我向云今天在这里，告诉大家，我并没有大家记忆中那么美好，凭本事赚了很多不义之财，没什么好被歌功颂德的。其实前段时间网上的消息我都看到了，我知道如果我一直躲着不出现，奕山和在天之间的矛盾就永远不会消除。” 向云说到这里，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背靠着窗台，笑着看向大家，好像已经放下了一切。 几个大男人各怀心思，只有褚悦，是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聆听着向云的心声，她知道，或许讲出来，才是向云真正的解脱之路，才是她终于准备放自己一马的决定。 “ 你说吧，我在听。” 褚悦的话，让身边的林奕山也随之一惊。他一直还把她当作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从心底里其实不太愿意让她看到这个世界阴霾的角落。 可是，小女孩也会长大的，真正让她有勇气抵御危机的方式，不是应该让她拥有属于自己的羽翼吗？ 向云听到褚悦的回应，笑了，“看，你们几个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抗压能力强。” “ 你除了故事，还有酒吗？我的杯子都空了。” 黄启鸣笑着举起空了的酒杯，朝向云摇了一下。 “ 故事必须听，酒随便喝。” 向云说罢，要一边的小妹再开一瓶酒。 夜色渐浓，屋外是此起彼伏的微微虫鸣，阵阵秋风袭来，裹挟着屋外淡淡的山野味道。 或许是忽然安静下来的原因，借着一丝丝酒力，又迎着一阵阵山风，聚在一起的久未见面的朋友，整个场景忽然变得温暖而惬意起来。 看到大家的酒杯都被斟满，向云举起酒杯笑着说，“ cheers！为我们的久别重逢。” 众人举杯示意，而后一饮而尽。 尽兴。 “你们还记的傅小鸥吗？就是我们的小师妹，当年一直追在奕山屁股后面跑的那个？” 向云说到这里，摇了摇重新倒上的杯中酒，目光扫过表情各异的众人。 褚悦听到这里，不禁看了一眼林奕山，原来故事中还有故事。 第8章 禁忌 林奕山眉头紧锁，褚悦知道，他不开心了。 而向云嘴角浮现的淡淡笑容，却让人感觉有一丝诡异，看不出是嘲讽，是遗憾，还是冷漠。 “向云，难道傅小鸥的事是真的吗？” 林奕山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向云，言语冷淡，像一块冰。 “ 你听到了什么？难道她去找过你？那你为什么没有来问我？” 向云也收敛起了笑容，忽然面若冰霜的看向林奕山。 沈在天微微皱眉，他知道傅小鸥，当年全校都知道她喜欢林奕山，每天跟着外系来蹭课的林奕山后面，而林奕山则屁颠屁颠的跟在向云后面。关于三个人的“三角恋”绯闻，还曾在学校里传了大半年，最后因为没有结果而烟消云散。 “ 她来找过我，但是我选择相信你。所以我没有来问你，直到听到她自杀的消息。”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奕山满眼都是冷冽的光，而这些冷冽的光里却分明还有万箭穿心的痛。 除了向云，一屋子人听了林奕山的话，都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惊讶。 “ 什么？傅小鸥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黄启鸣显得有点难以接受，他放下自己正翘着的腿，挺直了一直靠在椅背上的身体。 “对，她在丰和工作了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就辞职去了美国读书。几个月后，那边的人联系到我，说她走了，留了一封信给我。” 林奕山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显有一丝难过。 而向云的脸上，却忽然浮现出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不知道为什么，褚悦总觉得不太对劲，她觉得向云并不像她表现的那般乐观，也不像她说的那样豁达。“傅小鸥”三个字好像一把刺向她的利剑，对她一剑封喉。 “ 向云，这是怎么回事？” 黄启鸣忽然有点激动，“ 我是觉得奇怪，怎么后来就联系不到她了。” “ 我们的职业就好像是一个邪教，让人三观尽毁，道德沦丧，傅小鸥在选择进入这个行业之前，就应该明白，可能需要放下什么，牺牲什么。” 向云言之凿凿，忽然之间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之前的温婉、阳光都顷刻消散，只剩下冰冷与无情。 就好像，傅小鸥只是个跟她毫无关系的路人。 “ 你怎么能够这么说，傅小鸥好歹也是我们的小学妹。当然，可能因为奕山，你和她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是以前那些情情爱爱的事不过都是年轻时的插曲，你又何必一直介意。” 黄启鸣激动的站了起来。 “ 我也没有对她做什么，我只是为她铺好了一条想要在金融圈混得风生水起，就必须要走的花路。” 向云也忽然有点激动。 林奕山明显生气了，他虽然隐忍着没有发作，却伸过手来，紧紧握住了褚悦的手。 褚悦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林奕山的力道，以及愤怒。 她倾过身去，伏在林奕山耳边悄声说，“ 我们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 不用，我现在反而想看她有什么解释。” 林奕山不动声色的回应褚悦，眼底却满是愤怒的火焰。 “ 你为她铺好了什么花路？你只是送她上了一条不归路。傅小鸥除了喜欢过林奕山，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她单纯、可爱、善良，每天笑嘻嘻傻乐，你怎么下得去手！向云，你太可怕了，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黄启鸣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话语间竟然有点失控。沈在天倒是有几分清醒，他站起身来扶住黄启鸣。 “ 今天不早了，大家也都喝了不少，话赶话说下去可能适得其反，不如早点散了吧。” 沈在天说罢，扶住黄启鸣就要走。 “ 我不走，我要听她把话讲完，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启鸣甩开沈在天的手，继而朝向云走去，沈在天连忙把他拉住。 向云忽然笑了，然后她收起了笑容，泪水忽然夺眶而出，“我知道我对不起傅小鸥，可是我如果不牺牲她，我就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我没有强迫她，我只是告诉她，不要再像我这样。” “ 所以你就把她作为献礼，送到李卓群的床上？” 林奕山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厉声质问向云。 “ 是！我为了自己的前途，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她当时也没有拒绝，我以为她认同了这样的价值观，认同了这个圈子的文化。” 向云摇着头解释说，“ 我很难跟你们说清楚当时的情况，一个大的项目摆在面前，那可能是我人生最后的机会，我已经28了，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不得不从零开始。” “ 所以你就让一个刚刚毕业，一心想要成为你的小学妹帮你躺上领导的床，为你去争取所谓的人生最后的机会？向云！你这是谋杀！” 林奕山彻底怒了，褚悦这是第一次见他嘶声怒吼。 向云好像也被林奕山的怒吼吓到了，向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我也不想，我真的也不想，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真的没有想到。” 沈在天见状，把黄启鸣丢回椅子，向前跨了一步，扶住了向云，“大家都冷静一点。” 虽然今天发生的事都远远超过了沈在天对向云的认知，可是他还是在第一时间选择原谅，他知道向云做出这样的选择一定是被逼无奈，虽然他也清楚，即便是被逼无奈，也不能用牺牲别人来成就自己。 “ 向云，你知道吗？傅小鸥在那封信里，甚至没有指责你，她还亲切的称呼你为学姐，她甚至选择了为你开脱，她知道你有成为女基金经理，成为首席的梦想，她觉得你为此做出的一切努力都值得她的尊重。可是你知道吗？那件事之后，她被李卓群拍照威胁，被反复要挟就范，得了严重的抑郁症，最后辞职走人。你无依无靠，她又何尝不是一个奋斗在大城市的外地女孩？” 林奕山没有搭理沈在天，他忍不住继续质问。 虽然，他对傅小鸥从来没有超乎男女之情的感情，甚至有点烦她每天缠着，可是他实在无法认同向云的所作所为。在没有见到向云之前，他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这都是误会，可是今天，他才发现，傅小鸥没有撒谎，事实终于明朗。 第9章 难眠 “行了！” 沈在天听到了这里，怒吼了一声，“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事，至少现在大家还能在一起喝杯小酒，这就是幸运，不是吗?\" “沈在天，你不能因为你对向云的偏爱，就选择原谅她的一切错误，更何况这是一条人命！” 谁也没有想到，反应最大的，竟然是平时看上去对什么都不怎么在乎的黄启鸣。 “ 启鸣说的对，这是我走到目前人生里最大的错误，我认。” 许是酒喝的有点多了，向云其实已经有点微醺，褚悦看到了她眼中的迷离，也看到了她嘴角的一丝不以为意。 对于一个戛然而止的年轻生命，她竟然没有一丝愧疚，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并且跟她最开始讲故事时的痛苦与后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难道？ 褚悦忽然在一瞬间，开始怀疑向云的精神状态。这种忽左忽右的不稳定，不得不让人心生疑虑。 “奕山，你有没有觉得向云有哪里不太对劲？” 褚悦附在林奕山的耳边悄声说。 林奕山听褚悦这么一提醒，也开始观察起向云的举止和神情，的确，飘忽不定。可是看不太出来是饮酒过量引起的，还是精神状态上出现了问题。 他决定再观察一下，顺势握了握褚悦的手，“ 别怕，再看看。” 褚悦倒不是怕，她只是觉得如果向云的精神状态有问题，那么谈话继续下去就变得毫无必要，大家应该帮助她控制好情绪，甚至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或是精神科医生。 如果，她精神状态没有问题，那么一定是她的心出现了问题，这也绝不是今天晚上就能帮她改邪归正的。 一切都需要时间，而此刻，大家都太需要放松了。 褚悦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借故要去洗手间，绕到了民宿的前厅。 小妹正坐在前台，看着手机。 “ 小妹，问你个事。” 褚悦站在前台，凑过身去，小声说。 “ 您好啊，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小妹抬起头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 别紧张，我是闲的无聊，想跟你聊聊天。” 褚悦微笑着，力图让对方放下戒备心。 “ 你们不是正在里面喝酒聊天吗？看得出来，你们跟向姐是老朋友了，你们这次来，她可高兴了！” 小妹一脸单纯的笑容。 “ 是啊，不过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所以他们过去的一些话题我不太熟悉。对了，你是本地人吗？在这里做了几年了？” 褚悦有意岔过话题。 “ 是啊，我是本地人，土生土长，就没出过这大山，很想出去走走，可是没有什么机会呢。我跟着向姐也有好几年了，她来这里几年，我就跟了几年。这间民宿嘛，也做了有三四年了。” 小妹看来对向云还是很熟悉。 “ 你向姐也不容易，什么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吧。相依为命的母亲也走了，现在就剩一个人了。” 褚悦装作无意的随口而出。 “ 是啊，哎，老话说得好，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向姐真的太难了，她还想着老太太能多活几年，结果还是没有熬过去。老太太一走，自己也得了病，也是最近才好不容易控制住。” 小妹若有所思的边说边摇头。 “ 她怎么了？” 褚悦借着话引子往下问。 “ 哦，没，没什么，都是小病。” 小妹或许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支支吾吾起来。 “ 你们还是多照顾点她，毕竟我们隔得远。” 褚悦看出来小妹的欲言又止，她装作没发现的样子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往下聊。 “ 那当然，向姐平时好的时候也对我们挺好的，我们知道她不容易。” 小妹还是涉世未深，褚悦听出来了，向云的病大概在本地并不是秘密，既然小妹有所保留，也没有必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明天白天在村里走一走，会有更多的答案。 她正要起身回到餐厅，却不想林奕山他们正往外走来，看来谈话并没有朝着愉快的方向继续进行，大家都累了，打算回房睡了。 褚悦朝林奕山伸过手去，林奕山经过身边的时候也伸过手来，一把将褚悦拉了起来，随后一起走向房间。 不偏不倚的，这一幕正好被向云看在眼底。 她脸上的表情阴郁而肃穆，就好像一个抓到老公外遇的妻子。 而沈在天，则始终盯着向云脸上的表情，也始终关注着向云的关注。他发现向云的目光还是会围绕着林奕山，似乎还没有放下当年的这段情。 又或者？傅小鸥也不过是嫉妒的牺牲品？ 为了林奕山，向云竟然做出了这样让人匪夷所思又丧心病狂的选择？ 或许自己，也没有认识真正的向云。当职场的残酷和人间的繁芜一点点侵蚀掉她最后的单纯，剩下的就只有冷酷与绝情。 这一夜，似乎谁都没有睡着。 林奕山的辗转反侧，褚悦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她在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到林奕山时而环抱着她，时而亲吻她，又时而轻轻为她盖好被子，挡住她的肩头。 似乎是一夜未眠，不过五点天刚蒙蒙亮，林奕山便悄悄起身，洗漱完毕，朝屋外走去。 褚悦也醒了。虽然昨晚睡觉前两个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可是她还是能感受到林奕山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她也相信，林奕山对傅小鸥没有所谓的男女之情，相反的，正是因为向云对他而言，在过往的人生里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所以他才会表现的如此愤怒和激动。 林奕山是个内心善良的人，他有他的道德底线，所以他绝对容忍不了别人为了一己私利而牺牲别人的尊严，甚至生命。何况这个突破他底线的人，曾经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褚悦有点不放心，也起身，简单刷牙洗脸，披了件外套也寻了出去。 走出民宿，眼前一亮。 山间清晨的风带着丝丝寒意，却也带着丝丝清爽。太阳在天际染出一抹温柔的绯红，镶着紫色的边，天空飘着几朵浮云，鸟儿站在树杈上唱歌。 别具一格的浪漫。 第10章 寻人 四处寻不见林奕山，褚悦感觉有点凉意，决定回去加件衣服，却没想到一回头，向云正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 别说，还真的被吓了一跳。 大清早，四下无人，一个女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另一个女人。 “嗯.......师姐，早上好啊！” 褚悦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向云的脸上读不到任何的情绪，眼睛里满是空洞。 “ 早上好，你起的真早，在找奕山吧。” 向云看着褚悦，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 哦，没有。我就是出来走走。” 或许是出于本能，褚悦并不太想在向云面前显示出跟林奕山过于亲密。 “ 奕山往那边去了，他说他想在山林里走一走。” 向云说着往前方的树林指了指，看上去，那片山林有点原始，一条小路蜿蜒着伸向其中。 “ 好的，那我去找找他。” 褚悦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和向云对视的每分每秒，都感觉到不可名状的紧张和恐惧。 向云说了声再见，便头也不回的向民宿走去。 褚悦拿出手机拨通了林奕山的电话，却无人应答。 一时之间，她竟然有点慌，赶紧朝着向云手指的方向走过去。 越往里走，就越是杂木丛生，几乎没有一条好路。 “奕山！林奕山！” 或许是树木茂密的原因，又或许是太阳尚未完全升起，山林间阳光罕至，越往里走，寒意就越来越浓。 身边偶尔有小动物跑过，却看不到林奕山的影子，褚悦忽然觉得有点害怕。 她打算先往回走，却发现找不到来时的路，前后左右，如出一辙。 糟了，褚悦知道，自己迷路了。 而从民宿厨房钻出来的林奕山，回到房间准备喊褚悦吃饭，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一定是出去找他去了，他转身出去找，饭厅里、院子里、前厅里，都空无一人。他走出民宿，在村子里逛了逛，也没有发现褚悦。 准备给褚悦打个电话，却发现，原来起床时怕吵醒了褚悦，把电话落在了房间里。 再次回到房间，林奕山才发现上面有褚悦的未接来电。 赶紧拨回去，却是忙音。 林奕山有了不好的预感，毕竟前村后山，很容易走丢。 民宿里的客人都陆续起来了，包括黄启鸣和沈在天。 “你们看见褚悦没有？” 林奕山有点焦急。 “ 你开什么玩笑，一大早的，她也应该在你房里。” 睡眼惺忪的黄启鸣没有注意到林奕山的表情，打着哈欠说。 “ 她不见了。” 林奕山看了一眼黄启鸣，“ 我刚才里里外外都找过了，还到前面的村里去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 “ 什么？” 黄启鸣一下子就醒了，昨天晚上就挺不愉快的，一早上人又不见了，怕是要出什么事。 “ 我们跟你一起找找？” 沈在天听说老师的女儿不见了，也有点着急。 这个时候向云从楼上下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早上好啊，你们准备一下就可以吃早饭了，奕山，忙活了一早上，辛苦了。” “ 向云，你有没有看到褚悦？” 林奕山仰起头来看向楼梯上的向云，焦急的问。 “ 这么早，她出去了吗？” 向云一脸无辜，好像才从房间出来的样子。 “ 是的，刚才奕山村里院里都找过了，没有看到她的人。” 黄启鸣也有点着急，荒山野岭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 应该没事吧，可能早上出去溜达去了，一会就回来了。” 向云不以为意。 “ 我刚才打她电话，打不通。” 林奕山再次强调，褚悦绝对不是‘出去逛逛’这么简单。 “ 别着急了，村里信号不好，没事的。” 向云说着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径直去了餐厅。 林奕山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信号满格。他又一把夺过黄启鸣的手机，信号满格。 他知道，向云在说谎，她一定知道褚悦在哪里。 他正要向餐厅走去，却被沈在天拦住了去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她不会做对不起褚教授的事。” 林奕山觉得沈在天简直不可理喻，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前村找过了， 院子找过了，民宿里里外外也找过了，只有后山还没有去。 后山？！信号？！ 褚悦大概率去了后山！ “ 我们要带点东西去后山找找。” 林奕山小声对黄启鸣说。 他四下找来一些带颜色的包装绳，然后将它们按等分剪短，又找来手电筒和指南针，去厨房找了把西瓜刀，喊上黄启鸣一起走向后山。 开始的时候还有路，走到后面完全没有路了。 在路的尽头，林奕山和黄启鸣每走一段便在树上系上一条包装绳，以防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正确的路。 或许是太阳渐渐升上来的缘故，林子里已经没有那么冷了，走着走着，还热出一身汗来。 “ 褚悦！褚悦！” 两个人边走边喊，除了身边偶尔跑过的小动物和林间叽叽喳喳的小鸟，几乎听不到任何的回应。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了看手机，全无信号，而后互视一眼，他们明白了，褚悦一定在这好像深不可测的后山里。 褚悦自从发现自己迷路了，便不敢继续往前走，她一直困在林间一小处空地上，时不时高举起手机，希望有点信号，却每次都失望的收手。 幸好太阳一点点的升了起来，树林之间开始有了斑驳的阳光，温度也起来了点。刚才有这一阵子，褚悦都感觉自己开始失温了，这会儿躲在从树枝间漏下的阳光里，才开始缓缓回魂。 可是又冷又饿，她感觉自己都有点迷糊了，靠在一棵树上，身边悉悉索索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在爬动。 好像过了好久好久，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是林奕山！ “ 奕山！奕山！” 褚悦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不够大，刚才找林奕山的时候喊得嗓子都有点哑了，加上又失温加全身无力，现在整个人都瘫软的坐在地上。 林奕山并没有听见褚悦的喊声，他和黄启鸣看看手上的包装绳，也所剩无几了。 第11章 历险 怎么办？ 林奕山思考了一下，在周围找了一下，也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替代品，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和黄启鸣都有点犹豫是继续往前，还是一个人留在这里，一个人往前，又或者兵分两路？ 或许是日照越来越强烈的原因，褚悦感觉到越来越渴。 迷迷糊糊之中，有点后悔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就进了这片误以为“小”的树林。 她知道林奕山就在不远的什么地方，她再次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奕山，奕山！” 林奕山刚和黄启鸣商量好，对方留在原地，他出发朝里面再走一段看看，直到把手上的标记绳用完， 再返回。 至于东西南北，他只能依靠直觉选择一个地方。 他观察了一下，正前方正对着的地方似乎有人走过的痕迹，他决定往这个方向先走走试试。 “褚悦！褚悦！” 林奕山一边走一边喊。 褚悦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喊她，声音也越来越近，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用了最大的力气回应，“ 我在这里！” 林奕山也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在喊，似乎是褚悦！ 他判断了一下，拼命披荆斩棘朝那个方向走去，艰难的走上四五步，在鲜艳的地方做上标记，再继续往前走四五步，不远处似乎有一片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希望。 “ 褚悦！”他又喊了一声，让他欣喜的是，不远处传来的微弱的回音正是褚悦的声音。 他也不管不顾了，使劲朝前走去，他真的难以想象，褚悦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是怎么踏过这重重荆棘走到这密林深处的。 找到褚悦的时候，看得出来，她已经有点虚脱了。 路边的荆棘和杂树太多，林奕山生怕划伤褚悦，于是把外套脱下把褚悦的脸和手护住，然后他一把抱起褚悦，就大步往出口走去。 等到黄启鸣看到林奕山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他怀里抱着褚悦，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沁出鲜血的划痕和伤口。 黄启鸣赶忙上前一步，从他怀里接下几近昏迷的褚悦，“ 她怎么了？” “ 估计是虚脱了，我们要赶紧回去。” 林奕山也没顾上自己的伤口，准备继续抱着褚悦往前走。 “ 奕山，你这样不行，我们换着来。” 说罢，黄启鸣便蹲下身去，示意让林奕山把褚悦扶到自己背上。 可是没想到，林奕山死活不肯，“ 还是我来吧，这里荆棘太多了，背在背上看不到，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划伤。” 黄启鸣感觉这种时候还能被莫名其妙的喂一口狗粮，也是没谁了，他决定眼不见为净，走到前面，为他们开道总可以了吧。 黄启鸣走在前面，可是走着走着就觉得不正常了，“ 奕山，怎么回事，我们刚才几乎是五到十米就会做个标记，可是我们都走了差不多四五十米了，一个记号都没看到？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不会，我非常清楚的记得我们来的口子，所以我们刚才不会走错出口。我们要不要停一下，研究一下？” 林奕山把褚悦放下，拿出指南针。 “ 一定是有人拿走了我们的记号！奕山，你看！” 不远处的黄启鸣在一棵树边朝林奕山挥手。 林奕山走过去一看，树上明显的挂着没有被扯干净的红色打包绳，旁边还有一根白色衣物纤维。 明显的，有人过来急匆匆的扯走了树上的标记物，看来，这个人不想看到他们顺利回去。 林奕山和黄启鸣对视一眼，内心有了答案。 一定是向云，谁比她更了解这里的地形？ 现在很明显的，前面的路标一定也被她都扯掉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搜索，有的地方会有些痕迹，可是大多数时候，并没有任何痕迹。幸亏林奕山带了指南针，他们决定放弃寻找路标，而是朝着来时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应该总会找到村落。 几乎是同样的路，来的时候一两个小时，回去却花了几乎一倍的时间。 后半段的时候，褚悦醒了，挣扎着坚持要自己走，两个大男人，一直搀着她，速度也降了下来，但是林奕山明显也轻松了一些。毕竟几个人都是空腹来回走了好几个小时，大量的消耗让每个人都咬着牙在坚持。 走出来的时候，三个人都饥肠辘辘，而比饥肠辘辘更甚的，是累。 但是在见到开阔天地的那一瞬间，三个人都开心的笑了。 “ 饿了吧，我们先在村里找点东西吃，合计一下再回去。” 林奕山的提议，正合黄启鸣的心意。 三个人溜达了半天，只在村里找了一家饭馆，看上去生意也不怎么好，喊了半天，才出来一个人。 “ 这个点吃饭？” 老板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 “ 是啊，有什么就上什么，我们太饿了。” 黄启鸣也顾不上看菜单了。 “ 老板，如果有稀饭、米汤、米线也可以上一点。不要辣椒，不要葱。” 林奕山看了一眼身边的褚悦，他知道可能这些更适合身体不适的她。 “ 接下来怎么办？说实话，昨天晚上我就觉得向云不太正常。” 黄启鸣先打开了话匣子。 “ 昨天晚上褚悦也提醒我了，所以我们才出来的那么早。但是我们刚见她的时候，都很正常，昨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了。” 林奕山觉得昨晚的向云判若两人，有点蹊跷。 “ 米线来了！” 老板端着三碗米线，从里面走了出来，还没走近，就已经香飘四溢。 三个人闻到香味，更饿了。 “ 还给你们炒了两个菜，米线不够再加，你们需要什么再点，点多了吃不完太浪费啰！” 老板一看就是朴实的本地老人。 也真的不能点太多，当三碗米线被摆在面前的时候，三个人都被碗中米线的分量怔住了。 但是，真香啊。 黄启鸣第一个忍不住下了筷子，虽然还有点烫，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刺溜刺溜吃了起来。 第12章 揭秘 老板接着端上了菜，更香了。 大概是忙完了，老板也找了三人旁边的桌子坐下了，一头细密的汗，他一边擦汗一边好奇的问，“ 怎么样？合你们口味吗？” “味道真的很不错。” 黄启鸣笑着应和，鬼知道有多久没有吃过这样的小店，盘沿上还有没擦干的水渍，就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吧。 “您的手要紧吗？” 老板不经意间看到林奕山的手背上全是划痕，血迹斑斑吓了一跳。 “ 哦，没事，都是小伤。” 林奕山笑了笑，毕竟饿还是更重要的事，先吃饱了才是王道。 褚悦喝着汤，终于稍微缓过点劲来，有点心疼的看着林奕山的手。 一路上她迷迷糊糊的，只记得林奕山一路上用自己的衣服护着她的头，又生怕树枝和荆棘划伤她的脚，艰难的往前走，全然不顾自己被划伤。 “我说，你们是过来的游客吗？是不是在山里迷了路？” 老板对这三个饥肠辘辘的人还真有点好奇。 “ 是啊，我们过来朋友客栈住几天，刚才想着去树林里转转，结果迷路了。” 黄启鸣避重就轻的应和了一下。 “朋友的客栈？哪间啊？” 没想到，老板竟然打破砂锅问到底。 “村口那间，叫什么来着？” 黄启鸣忽然发现住了一两天却连客栈的名字都不记得。 “ 噢，我知道，是向小姐开的那家吧。这么说，向小姐是你们朋友? ” 老板的脸上明显多了份好奇。 “ 是啊，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 黄启鸣看了一眼老板，又埋下头继续吃。 “ 那她这种情况，你们咋还放心让她一个人来这么远？前几年还要照顾半身不遂的妈。” 老板看似不经意的回答，却让旁边这桌的三个人都同时抬起了头。 林奕山看了黄启鸣一眼，递了个眼色，示意让黄启鸣深入问问。 “ 老板，您说向小姐什么情况？我们也有好些年没有联系了，对她近几年的情况不太了解。” 黄启鸣放下筷子，朝老板的方向转过身去。 “ 哎呀，你看，我这个人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都影响你们吃饭了。你们吃，你们吃，我厨房里还有点活。” 老板说着赶紧起身往厨房走去，很明显的，他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黄启鸣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林奕山，表情严肃，“ 看来这向云，有很多事瞒着我们。” “ 你前几年不是一直跟她有些联系吗？她也没有跟你说什么？” 林奕山感觉昨晚褚悦的担心不仅仅来自于女人该死的第六感。 “ 前几年跟她的联系也不算紧密，每次都是她给我来电话发微信，聊上几句。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够敏感也不够细心，哪里看得出什么。” 黄启鸣说这些的时候，其实有点自责，这几年事业上的忙碌，也让他怠慢了朋友。 “先吃饭吧，吃完我们再来解决问题。” 林奕山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褚悦，似乎精神还是不太好，“ 怎么样？恢复一点没有？” “ 嗯，好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明明在树林里却感觉自己有点缺氧。” 褚悦怏怏的说。 “ 恐怕不是缺氧，是醉氧了。没事，多吃一点，待体力恢复了，慢慢就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今天就回去。” 林奕山忽然而来的决定，让另外两个人都有点吃惊。 “今天就回去？” 黄启鸣不解。 “ 还不明显吗？褚悦为什么在树林？我们的路标怎么不见了？向云明显神志不太正常，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住在她的民宿里，吃穿住行都要接受她的摆布，难道不是时时刻刻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林奕山的话，让两个人都不寒而栗。 “ 奕山说的有道理，一大早是师姐指引我去山里的。当然，我当时也大意了，没想到这里的树林是这样的，走了没多远就迷路了。” 褚悦觉得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对于向云的企图，自己也不好下任何论断。 “ 是啊，她知道我们要去山里找人，也知道我们准备了路标。可是她昨天看着还好好的，大家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见了面，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黄启鸣有点不解。 “ 我们先从老板这里下点功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奕山跟黄启鸣商量，他和褚悦到街上去打听打听，黄启鸣负责在饭馆和老板聊天。 终于填饱了肚子，褚悦也慢慢恢复了过来，走到村里的商业街里，褚悦第一时间开始找药店，买到了碘酒、纱布和创口贴，褚悦坐在街边就开始给林奕山清理伤口。 “ 奕山，对不起。” 褚悦满心愧疚，她觉得是自己的鲁莽让林奕山和黄启鸣也置身险境。 “ 对不起？” 林奕山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褚悦。 “ 如果我早上能够稍微做点准备，而不是那么草率的就直接进树林找你，可能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林奕山的手上全是血痕，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褚悦看着很是心疼。 “ 你知道吗？我倒是感觉到很幸福，这个世界上有个人为我这样不管不顾，虽然有点傻。” 林奕山笑了，“ 没事，都是皮外伤。我们搞好了就去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真的有点奇妙，出来见个老朋友，还演了一出悬疑剧。” 褚悦听林奕山这么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本来我的人生很平淡，遇到你之后每天都在经历各种千奇百怪。” “ 你觉得好还是不好？” 林奕山忽然正经了起来，褚悦愣了一下。 “ 怎么这么问？” 褚悦一边帮林奕山包扎，一边问。 “ 因为我希望你的世界，尽可能的单纯、简单，没有压力和负担。就好像我刚认识你的时候那样，你会没心没肺的笑，快乐是那么容易。” 林奕山温柔的看着褚悦。 “ 可是每个人都会成长都会变化，我觉得真正的快乐，不是傻乐呵。有句话说的好，世界上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说到这里，褚悦正好帮林奕山包好了最后一处伤口，“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去‘破案’了！” 第13章 绝望 连续走了几处地方，村里人对向云的事明显讳莫如深，不愿意多说。 褚悦眼看着一家家的吃闭门羹，有点着急了，“ 奕山，感觉他们全都知道，但都不愿意掺和这事。” “ 是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村都有点奇怪。” 林奕山忽然觉得背脊有点发凉，潜意识告诉他，要赶紧离开这里。 他赶紧叫上褚悦往回走，叫上黄启鸣，赶紧撤退。 来到刚才的小餐馆，却只见黄启鸣翘着二郎腿跟老板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启鸣，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林奕山说着冲老板笑了笑点头打招呼。 黄启鸣也顺势和老板告别，跟着林奕山走了出来。 “ 你打听到什么了吗？我们俩走了一路，大家明显都不愿说。” 林奕山从黄启鸣脸上读到了一点希望。 “ 我知道为什么，这老板不是本地人，前几年从外乡过来的，大概跟向云是前后脚到这村子里的，他说村里人都特别照顾向云，也都约定俗成的不谈及向云的事。” 黄启鸣沉吟了一下，“也真的是奇怪。” “ 那他到底说没说向云有什么问题？” 褚悦有点着急。 “ 有。跟你昨晚的感觉一样，她精神方面有问题。农村人说不清楚，但是我分析应该是双重人格或者精神分裂，老板说，正常起来像没事人，不正常的时候能拿着刀砍人。” 黄启鸣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奕山打断了。 “ 糟了，沈在天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 林奕山的疑问也让面前的两个人内心一咯噔。 “ 赶紧回去！” 黄启鸣起身要走，却被林奕山一把拉住。 “ 我们要做一下预案。仔细想想，向云为什么会忽然出现？为什么会邀约我们来? 她完全可以不把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公之于众，可是昨天晚上，在我的百般阻挠下还是坚持和盘托出，这是不是有些奇怪？” 不言而喻，林奕山觉得这一切都是向云安排好了的。 褚悦联想起这两天发生的所有奇怪的事，不觉也开始怀疑起来，“ 奕山，你说我们来的路上发生的事，不会也与她有关系吧。” “ 她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影响老天爷。” 黄齐鸣觉得褚悦想多了。 “ 那未必。” 林奕山递过手机，一条不为人瞩目的消息赫然眼前——多地或将爆发罕见地质灾害，谨防暴雨山洪， 黄启鸣看到这条新闻也不吭声了，他皱了皱眉，“ 那现在沈在天怎么办？” “ 我们现在回去，带他一起走。不要喝任何东西，也不要吃任何东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回去十分钟把行李整理好，走人。” 林奕山知道，他们完好无损的回去，其实就等于向向云摊牌了。 “ 如果沈在天有什么危险，我们的行动受阻呢？有没有什么备用方案？” 褚悦问。 “ 你们现在手机还有多少电？” 林奕山说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还剩56%的电，再看看褚悦的手机，只剩下15%了。 “ 我还剩下89%的电。” 黄启鸣伸过他的华为遥遥领先，小小的展示了一下。 “ 这样，你电量多，负责录音，注意隐蔽点。褚悦，你随时准备报警。充电宝昨天晚上我应该充满了，一会一定要带在身上，我们沿路估计很难找到充电的。现在我们回去找沈在天，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们都不能丢下他，走吧。” 或许向云也没有想到这三个外地人能够从密林里走出来，毕竟她卸下了所有的路标。看到林奕山三人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她还是小小慌乱了一下，随后马上收敛起眼底的惊慌，笑着迎了上去，“ 我们都快饿死了，你们怎么才回来？” “ 路不熟，找人花了点功夫。” 林奕山不动声色，“身上太脏了，先上楼洗个澡。 ” 林奕山说着便拉着褚悦向房间走去，黄启鸣紧随其后，他故意问了句，“ 向云，你和在天都没有吃吗？那等我们梳洗完毕一起吃？” “ 哦，好啊。” 向云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又迅速恢复平静，“ 我也没看到在天，我还以为他跟你们在一起呢。” 听到这话，褚悦心里咯噔一下，糟了！估计沈在天已经被向云控制起来了吧。 她正要回话，却感觉手上一紧，明显的，林奕山叫她不要多话。 两个人刚一进门，林奕山就说，“ 你赶紧清理行李，我在门口守着，我怕她把房门锁上。” 紧接着，林奕山拨通了黄启鸣的电话，“ 你看到在天了吗？” “ 没有，我刚才路过他的房门，敲了敲，里面没有动静。” 黄启鸣一边说话一边清理东西，时不时抬头看向窗外的走廊。 “ 收拾好了吗？你注意不要被人锁上房门。” 林奕山提醒，可是明显有点晚、 黄启鸣听到门外传来咔嚓一声，好像自己的房门真的被什么锁住了。 “ 喂，你想干什么！” 他丢下手上的东西，迅速奔向房门口，却为时已晚。 林奕山听到声音，知道出事了，“ 褚悦，把随身的包和车钥匙带上，不收拾了，我们赶紧走。” 褚悦听罢，随手捞起椅子上的外套和背包，又拎起了林奕山的包就飞奔出房门，和走廊上的林奕山汇合，然后两个人赶忙跑下了楼。 奇怪的是，并没有人追他们，可是走到停车场，却傻了眼。 车呢？！ 看来在林奕山和黄启鸣找褚悦的时候，向云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虽然不知道她的意图，可是明显不是善意。 “ 怎么，你们这么快就要走？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怎么能够让你们饿着肚子上路呢？” 向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褚悦禁不住一个寒颤。 “ 向云，你疯了吗？” 林奕山倒是很淡定的转身，看着面前这个披着大红披肩的女人。 脸还是老样子，可是往昔温暖的笑容此时此刻却显得如此狰狞。 “ 奕山，你在说什么呢？” 向云说着朝他们走来，一步一步逼近。 第14章 魔心 林奕山轻轻把褚悦扒到了自己身后，小声嘱咐，“ 注意安全。” 褚悦看了看向云，她把自己裹在一条大大的披肩里，很难看出她手上到底有没有拿什么危险品，“ 奕山，不然我们跑出去吧。” “ 别慌。” 危急时刻，林奕山反而冷静下来了。 “ 都说了，要也要吃饱了才上路，你们那么心急做什么？” 大概离他们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向云停下了脚步，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让林奕山和褚悦回去。 事已至此，不如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林奕山拉着褚悦一起向里面走去，他让褚悦走到前面，刻意与向云隔开一段距离。 来到餐厅，才发现，沈在天一脸愤怒的被绑在凳子上。 “ 向云，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一见到向云，就开始怒吼。 要知道，这可是个走出去说句话都能让股票跌两个点的人，平日里都是呼风唤雨的得意，哪里受过这样的憋屈。 此情此景，褚悦忽然有点不厚道的想笑。 林奕山环顾四周，找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拉着褚悦坐下了。 “ 黄启鸣呢？你打算把他关多久？” 他发现黄启鸣还没到。 “ 我叫人去请了。” 向云似笑非笑的在餐桌的主位坐下了。 不一会，黄启鸣到了，他看到向云就要冲上去，被一旁带他下来的人拉住了。 “ 向云，你搞什么鬼，你就是这样对你朋友的吗？” 黄启鸣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也忍不住生气了。 “ 昨天的故事还没有听完呢，怎么能够让你们说走就走？” 向云冷笑一声，示意让旁边的服务员上菜。 上来的菜倒还正常，米线、豆浆、油条。 可是这种情况下，谁敢下口？ “ 师姐，故事昨晚不是已经讲完了吗？其实我们这次来主要是看看你，看你现在生活的很好，我们也就放心了，我爸也就放心了。大家工作都挺忙，我们住在这里也影响你的客人，所以一会我们就准备返程了，不继续叨扰了。” 褚悦笑着对向云说，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却没有想到，一下子点燃了向云的火药桶。 “ 你也知道喊我师姐，你尊重过我吗？” 向云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林奕山见状习惯反射般的把褚悦护在身后。 向云看到林奕山的反应，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这个男人，以前也会这样对自己。记得有一次，自己被校外的几个小流氓骚扰，他也是这样不管不顾的挡在自己面前，可是现在，他只会挡在别的女人面前，并且是对付自己！？ “ 傅小鸥不是我害死的，你们不能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这样对我不公平。” 向云不想再迂回了，她选择直截了当。 “ 我们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傅小鸥是不是你害死的，不由我们审判。可是傅小鸥的信里写了来龙去脉，写了她的心路历程，当年我拿到信的时候，真的完全不可置信，可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我不得不信。向云，你早就不是当年的和我们朝夕相处的那个向云，她积极、乐观、正直、勇敢。可是现在的你，阴郁、负面、诡计多端、心狠手辣。”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奕山站了起来。 黄启鸣也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沈在天的旁边，作势就要开始解开他身上的五花大绑。 “快点，你给我快点给我松开。” 沈在天已经不耐烦的在椅子上扭动起来。 黄启鸣走过去，折腾了半天都没解开比女孩子手腕还粗的麻绳，看了一眼向云，“你太不像话了，在天哪里得罪你了吗？要这样对他？” “ 在这里，我说了算，我想关谁就关谁，我想绑谁就绑谁，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所有的人都要听我的安排。” 向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诡异，林奕山知道，她大概率是犯病了。 褚悦这个时候想要趁其不备偷偷出去找前院的那个前台丫头，刚想转身，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学妹，打算去哪里？” “ 你放开她！” 林奕山一个箭步走上前去，把向云的手从褚悦身上扯开，而后一把把向云按在椅子上，“ 启鸣，快！” 黄启鸣见状一步跨了过来，和林奕山一起，把向云死死的按在椅子上。 “ 褚悦，去找点绳子来。” 林奕山嘱托。 褚悦赶紧冲出餐厅到处找起绳子来，却寻觅无果，她灵机一动，赶紧跑到卧室把床单扯了下来，不过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等她回到餐厅的时候，发现林奕山和黄启鸣两个人都因为使劲按着向云而脸色通红。 天呐，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褚悦感觉他们两个人中间的任何一个人放手，向云都可以轻易挣脱。或许需要沈在天帮忙，可是她走到沈在天身边，却发现绳子实在太粗了，接头的地方还被反反复复的缠绕了好几遍。 实在没有时间犹豫了，她冲进了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对着沈在天就割了下去，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绳子终于断开了。 褚悦没有犹豫，放下菜刀就赶紧帮忙沈在天解绳子。三下五除二，沈在天从一堆麻绳里挣脱出来，迅速来到黄启鸣身边，“来，我来。” 说罢，他就按住向云，又示意黄启鸣赶紧把人绑上。 虽然三个男人绑一个女人，看上去既不道义也不仁义，但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几个大男人才把向云给绑上。 “ 向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是不是有病，你有病就得治！” 沈在天一身大汗，坐在向云面前的餐桌上，一条腿半吊着，一条腿撑住了地面。 “你们这是干什么？为啥把向云姐给绑上了! ” 前台的丫头或许是听见了餐厅的动静，从外面跑了进来，看见此情此景，顿时慌了。 “ 你不知道为啥绑上了吗？她有病你们都不知道吗？” 黄启鸣质问道。 “ 哈哈哈，你们才有病，你们都有病！” 这个时候，向云忽然大笑了起来。 第15章 求解 向云的狂笑，让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以前只有在电视剧里才看到过这样的人，笑到脸部扭曲，笑到声嘶力竭。 “ 她到底怎么了？” 黄启鸣小声问前台妹子。 “ 她有精神分裂症，估计最近停药了，就出现了反复。” 前台妹子似乎见怪不怪，走上前去轻轻安抚向云。 好一会，向云终于冷静了下来。 “ 乖，我们回去吃药好不好？” 前台妹子低下头伏在向云耳边，轻声细语。 向云有些木讷的点点头，随即抬起头看着那妹子又开始傻乐。 “ 我先带她回房间了，你们如果想走的话，车在隔壁院子里。” 说罢，前台妹子就扶着向云向里屋走去。 向云离开了，一群人终于松快了下来，可是并没有急着走。 “ 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是帮还是不帮？” 黄启鸣环顾四周，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毕竟，好不容易才从刚才混乱的场面中冷静下来，大家都还惊魂未定。 当然，更多的还是惋惜和难过，曾经那么纯善温暖的向云，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大家鼓捣着吃了点东西，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前台妹子出现了，“ 你们还是回去吧，让她一个人待在村里，大家都会好好照顾她，你们放心好了，毕竟她是我们村里的恩人。” “ 恩人？” 褚悦不解。 “ 是啊，向云姐没病的时候可好了，全村人都喜欢她，是她给我们村找来了钱修路，也是她告诉我们在网上做直播每年农产品都不再滞销，也是她带我们种咖啡豆每家都过上了好日子。” 妹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开始微微泛红。 这才是大家记忆里的向云啊，从来都是勤恳、聪明、乐善好施。 “ 那后来怎么变成这样了？” 褚悦追问。 “ 大概是因为我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我知道姐一定有心思，有时候会说着话就失神，或者一个人坐在太阳下哭。不过在阿姨还在的时候，姐还挺正常的，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阿姨走了以后，她就越来越不对劲了。煮着面能把手伸到滚烫的水里，一大早拎着一把菜刀去市场买菜，跑到幼儿园门口扒着栏杆看别人家孩子......这些事桩桩件件都让人害怕。” 小妹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面前的几个人，眼神里颇有一种“刚才那点事算什么”的眼神。 “ 看来是她妈妈的事加速了她的病情。” 林奕山总结了一下，“ 现在她有治疗吗？” “ 当然，虽然我们这里的条件有限，可是旁边正好有个精神病专科医院，我们一直在陪着她治疗。本来都好了的，可是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吃药也不看病了，一个人对着电脑一看就是一上午，口里一直念‘回不去了，回不去了’，然后就越来越疯，几个人都按不住她。” “ 那你们就任她这样？” 沈在天绷不住了，“ 不行，我要带她回去看病。我不能丢她一个人在这里。” “ 妹子，你觉得我们带她回去的可能性大吗？” 林奕山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 难，路上发病了怎么办？她从3、4个月前就开始停药了。不是说吃药就瞬间能好的，得有个过程。” 妹子感觉这几乎是向云状态最糟的时候。 “ 不如这样吧，我们先给她找医生治病。” 沈在天开口了，虽然今天的向云的确让他大惊失色，可是平静下来，他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恻隐之心。 “ 其实医生建议我们送她去住院，但是听说住进去再出来就不太容易，所以我们就一直没送，让她在这吃药养着。” 妹子叹了口气，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 这样，你带我们去旁边的那个精神病专科医院，我们请医生过来看看，先缓和下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林奕山和沈在天的想法一样，如果把向云继续留在这里，无异于让她自生自灭，即便她做过任何的错事，都不至于是弃她不顾的理由。 “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妹子立刻起身，看了一圈屋里的人，“ 谁跟我一起去？” “ 我吧！” 沈在天一下子站了起来，颇有点义不容辞的感觉。 “ 那我三个人留下来，怕有什么突发情况。” 林奕山向沈在天点头示意。 “ 对了，店里其他的几个伙计在楼上照顾她，应该还比较安全。你们今天也累了，可以先去休息一会。” 妹子很体贴的说，见大家脸上还有些疑虑，接着说，“放心好了，现在不会有人关你们，也不会有人绑你们，刚才是姐的吩咐，我们以为她受了欺负才这样对你们的。她时好时坏，真真假假，有时候我们都看不出来。” 说罢，她跟着沈在天走出了门，急匆匆的向医院赶去。 剩下的三个人打算去看一眼向云，再决定要不要回房稍事休息。 向云的门口，两个年轻人正蹲坐在门口，看见林奕山一行三人上来，连忙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刚才误会了，我们也没发现云姐的病发了。” “ 没事，她现在怎么样了？” 褚悦说着探头向里面看了看。 这是一间有点晦暗的房间，屋外灿烂的阳光好像一点都透不进来似得，主人似乎也不怎么喜欢太阳，房间里用的全是黑乎乎的家具，连墙都被刷成了灰色。不知道常年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心情会怎么样，褚悦只是看了两眼，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向云直挺挺的和衣躺在房间中间的小床上，睁着眼直盯盯的看着天花板，面无表情。 褚悦收回目光，向后退了两步，轻声问，“她现在这样要紧吗？” “ 吃了药就会这样，过一会就会睡着，每次都这样。” 其中一个年轻点的男孩子说，“她最近自己偷偷停了药，我们也不知道，今天感觉不太对，一看她的药盒，估计有一两个月没吃药了。” 一两个月？看来正是网上关于她的揣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 褚悦心里咯噔一下。 第16章 就医 褚悦有点心虚的撇过头来，却无意之中撞见林奕山的眼神，更心虚的连忙躲开。 看来还是林奕山说的对，很多看似对自己有利的事，其实会对别人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看来这次向云病的这么厉害，应该是受了刺激的结果。 回到房间，褚悦终于忍不住对林奕山说抱歉。 “ 怎么了？” 林奕山正低头收拾着床上的东西，听到褚悦的抱歉，抬起头来。 “ 我感觉这次向云发病是因为上次网上事件发酵的原因。你上次说的对，我真的没想到会引发这样的后果。” 褚悦说着，眼睛红了。 林奕山看到褚悦难过的要哭了，赶紧起身向她走来，把她揽进怀中，“ 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换一个角度来想，如果不是你，或许我们一辈子都找不到向云。” “ 别安慰我了，我还是更喜欢你教育我。” 褚悦嘟嘴。 “ 我可不想教育你。” 林奕山说罢，弹了一下褚悦的小脑袋，“ 说实话，这次看到向云这样，我也反思了很多。她是我们最重要的朋友，可是在我们最风光得意的时候，她却沦落于此，我们或多或少都有责任。” “ 是啊，你们四个人都非常优秀，如果她得到了公正公平的待遇，又或者有一定的背景和资源，也不至于沦落于此。” 褚悦不禁唏嘘。 “ 其实一个人的身份、地位、财富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一直以为一个人最宝贵的东西，是他的守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够坚守原则和初心，这样漫长的一生就会减少行差踏错的机会。” 林奕山松开拥抱，继而捧着褚悦的脸，问，“ 每个人的一生就跟做股票投资一样，怕的不是赚少了，而是亏多了。所以一个人一生最大的本事，是会赚钱，更会止损。” 褚悦恍然大悟。 如果向云遭受了职场性骚扰，选择了辞职换环境，那么还会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可惜向云不是她，平凡的出生让向云没有过多的选择，只能选择逆来顺受，实在忍受不了就只有铤而走险，又或者旁门左道。 在生存面前，所谓的道义、原则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有时候一个人的选择，跟他的眼界和格局有关，如果当时的向云选择放下一切，再过几年苦日子，从头再来，或许今天她也可以跟沈在天、林奕山和黄启鸣站在一起，谈笑风生、挥斥方遒。 可惜人生不能重来，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过去的选择买单，褚悦如此，向云亦然。 “ 我们还是准备收拾行李走人吗？” 褚悦看到林奕山弯着腰继续清理行李，有点疑惑。 “ 是的，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我不太想把你置身于这种不确定之中。向云的问题我们来解决，至少先要把你送回去。” 回想过去一天发生的事，林奕山的确有些后怕，要是褚悦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向她父母交代？又如何能苟活余生。 “ 不，我要跟你在一起。” 褚悦不假思索的拒绝，让林奕山一愣。 “ 听话。” 林奕山没有说多余的话，简单的两个字，直截了当。 褚悦不做声了，她现在只希望沈在天他们早点回来。 “ 这样吧，我先下楼把晚饭做好，这样他们回来可以直接吃上一口。” 褚悦打算下楼先看看。 “ 不，你就在我旁边，哪里都不要去。” 林奕山说着扣上了行李箱，锁好，“ 我跟你一起下去，看看他们回来没。” 到楼下的时候，简直惊呆了，黄启鸣竟然在做饭。 “ 启鸣，你做的饭能吃吗？” 林奕山靠在厨房门口看着黄启鸣手忙脚乱做饭的样子，几乎是一整天唯一的笑点。 “ 快快快，来帮个忙。” 黄启鸣知道，林奕山做菜的水平还不错，“ 刚才我去看了一眼向云，一个劲的喊饿，我叫那两个小弟守着她，赶紧下来炒几个菜。” “ 我来吧。褚悦来跟我打个下手，你到餐厅坐着就行，帮我们照看一下。” 林奕山嘱咐了一下，立刻淹没于厨房。 褚悦在一边打着下手，时不时朝餐厅方向看看，却还不见沈在天他们回来。 待到林奕山汤煲好了，面煮好了，向云也吃完睡了，沈在天还没有回来。 实在忍不住，黄启鸣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老沈，你们怎么还没回来?\" “ 别提了，这边跑了两个病人，漫山遍野的找，医生才回来，一身泥，换洗完就跟我们过来。” 沈在天的一番话，听了真的让人一脸黑线。 所有的画面都像黑白影像一样出现在眼前，有几分辛酸，又有几分好笑。 三个人待在餐厅里吃完面，不一会，沈在天带着医生进来了。 “ 人还在楼上睡着呢，我陪医生上楼，要褚悦给你下碗面。” 林奕山看看一脸倦容的沈在天，又侧身对着一旁的医生说，“ 您估计忙到现在也没吃，要不一起吃碗面？” 医生是个年纪不大的年轻小伙，许是刚刚洗漱完毕的原因，看上去倒是意气风发，一脸清爽的样子，笑起来也很阳光，“ 不好意思啊，实在是太饿了，山上跑一天，有面的话我就不客气了，我先上楼看看患者。” 说罢，林奕山带着医生和前台妹子一起上楼去了，褚悦赶紧钻进厨房下起面来。 “ 累了吧，来，喝杯水。” 黄启鸣给半瘫在椅子上的沈在天递过一杯水，对方一饮而尽。 “ 这么多年没这么累过，经济危机都没这么累过。” 沈在天仰起头来，长吁了一口气。 “ 面来了，沈师哥趁热吃吧。” 褚悦把面端上桌来，她看了一眼沈在天疲惫不堪的样子，啼笑皆非。 闻着面香，沈在天几乎是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谢谢，谢谢！真的有点饿了。” 原来是用熬好的鸡汤下的面，几片新鲜的上海青，两个煮的恰到好处的溏心蛋，几滴村里的老香油，简直是世间绝味。 来的这两天吃的多半是米线，感觉总是不耐饿。现在这口面条，可谓满足了口腹之欲，又缓解了饥肠辘辘，不得不赞。 第17章 归家 不一会，医生下来了，“ 她目前的情况，坚持吃药应该会稳定下来。但是这两天并不太适合长途跋涉，毕竟陌生环境对她还是会有些刺激。” “ 您先吃碗面吧，这还有两个小菜。” 褚悦说着，端上来一碗面，又接着端上来两个刚炒好的小菜。 “ 林奕山，你这媳妇可以啊！” 沈在天已经吃第二碗面了。 褚悦正对上林奕山投来的目光，脸一红，又钻进了厨房。 “ 也不看是谁找的。” 林奕山几分得意，浅笑了一下。 “ 行了，别说你胖你就喘，你媳妇好跟你有啥关系，是我褚老师培养的好，让你小子捡了个便宜。” 沈在天吞了一口面，“ 现在咱们是不是要想想，向云这后面怎么安排？” “ 关于她的病情，还是要听医生的安排。我建议我们兵分两路，一部分在这里照顾她两天，一部分提前回去做些准备，包括找好医生，找好她的落脚点，找好护工或者保姆。” 林奕山看了一眼黄启鸣，“ 你也说说，有什么想法。” \" 我这个星期稍微松快点，下周开董事会会比较忙，要不我留在这里两天负责把她运回去？” 他说着看了一眼沈在天，“ 老沈，你呢？” “ 我当然要留在这里了，钱是赚不完的，人没了后悔也没用。好不容易找到了，肯定要把她安全送回家。” 沈在天毫不犹豫。 “ 向姐走了，我们怎么办？这家店怎么办？” 三个人说的好好的，忽然身后传来了胆怯的疑问，是前台妹子。 “ 妹子，我们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沈在天抬头看向前台妹子。 “ 大哥，我姓夏，我叫夏天。是这里的店长兼前台。” 妹子的眉头紧锁，看得出来，刚才三个人的讨论让她忧心忡忡。 “ 小夏，你放心，我们三个人不会让这家店垮了，以后这就是我们大家的店。既然你是店长，以后这里就由你全权负责。我们每年有空就会来，也会带朋友来。至于你向姐，如果病好了，她还想回来，就回来。” 沈在天给小夏吃了颗定心丸。 可是妹子的脸上还是有一丝疑虑，“ 以前我什么都不懂，啥事都是向姐教的。向姐不仅是我的主心骨，也是我们全村人的主心骨，要不是奶奶走了，她也不至于得这个病，她一走，村里好多人都不知道怎么赚钱了。” “ 你放心，你们全村也放心，赚钱的事我们也管，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 沈在天拍了胸脯。 从某种角度说，这样的沈在天，褚悦也是第一次看到，她有些理解了，为什么他会成为爸爸最得意的学生之一。 以前对沈在天的印象，是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现在看来，他身上的执拗和臭脾气，其实也是因为他直率和讲义气。 人，总有两面性，特别是个性鲜明的人。 “ 小夏，你沈大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肯定会负责到底的。另外，还有我和林总，大家都会帮助你好好把这里经营下去。只会越来越好，放心！” 黄启鸣也给打了一支强心针。 “ 嗯，你们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其实把向姐接走治疗也是应该的，毕竟这里的条件有限，不如大城市。” 小夏垂目。 “ 你们说的对，如果有机会可以把她带到大城市去看看。说实话，我们毕竟不正规，以前我们就是镇上的普通医院 ，但是这里自然环境好，空气好水也好，所以有个县里领导把自己得了精神病的儿子放我们这里长期住院，说白了，就是找人看管一下。后来一传十，十传百，隔壁左右的不那么严重的精神病人都到我们这里来了。院长一看，这估计是条生财之道，于是一拍脑袋，把我们这里弄成了个半疗养性质的精神病院。” 医生放下筷子，抹了抹嘴。 “ 还挺赚钱？” 黄启鸣笑了。 “ 比开普通医院强，他们也没啥大毛病，有的喜欢打人，所以我们就看的牢一些；有的不爱说话，我们就给他安排点活做；有的是抑郁症，一天到晚想死，我们就做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我们最怕的，就是一不留神跑了的，哎呀，我们这后面全是山林子，真难找。昨天那个，爬到后山的树上，我们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找到，连哄带骗才下来。” 医生说着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褚悦躲在厨房门口却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精神病人欢乐多。 “ 医生，您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林奕山坐到餐厅沙发上，接过褚悦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 “ 你们这两天等她稳定下来，还是带她去大城市看看。” 医生一脸诚恳的表情，“毕竟我们是个半路出家的小医院。” “ 她现在这情况能坐飞机吗？” 林奕山感觉向云目前的情况，似乎坐飞机不太合适。 “ 不在病发期是可以坐的，她其实病的不算严重，稳定两天再看看。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医院了，有什么事跟我联系。” 医生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 这两天一定要让她按时服药。” “ 我送一下你吧。” 沈在天站了起来，随着医生一起走出门去。 “ 奕山，公司那边不能离人，褚悦也请不了那么久的假。我们不如分工一下，你们先回去顺便帮向云找一下医院，我们在这里留两天，等她稳定了负责护送她回去。” 黄启鸣分配了一下接下来的任务。 “ 行，那我明天先带褚悦回去，联系好了医院告诉你们。” 林奕山点点头。 晚上的时候，褚悦从洗手间洗漱出来，看见林奕山正靠在床上看书，还是老习惯。 “ 你觉得师姐的病能治好吗？” 褚悦有点担心。 “ 我怎么感觉不是简单的精神病？” 林奕山合上书。 “不是简单的精神病？” 褚悦对这个答案显然有些疑惑。 “可能我不太懂精神病，我只是觉得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精心策划，她明明就是有意识的行为，怎么会是精神病患者? 我感觉她倒是很像高智商犯罪。” 林奕山的话让褚悦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她迅速滚上床，靠到林奕山的身边。 第18章 落定 林奕山回到武汉，便马不停蹄的开始找适合的精神病医院。 武汉最知名的，莫过于“六角亭”，这三个字几乎是精神病院的指代。这里本来是武汉市精神卫生中心六角亭院区，时间一长，大家就直接称为“ 六角亭”了。 这里环境谈不上多好，可是医生都非常有经验，治疗也比较有章法。 “ 我给向云联系好了医生，回来就可以直接治疗，同时我也给她找了一个心理医生，双管齐下，或许对她也有帮助。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林奕山走出医院，给黄启鸣打了个电话。 “ 这几天别提了，病情起起伏伏。本地医生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要么把她关一段，要么五花大绑运回来，我们商量了一下，此地也不宜久留，准备包一辆大车，直接开回来。” 黄启鸣的心塞，隔着电话都能读懂。 幸好公司一切都走上了正轨，需要操心的事少。 可是褚悦这里就不太好了，案头的工作一大堆，都分配不出去。 徐慧琳明显还是更倚重她一些，重要的工作都分配给了她，时间一长，成功的激起了张丽娜的好胜心。 “ 徐部长，虽然我跟褚悦私人关系不错，可是工作上我也是有事业心的，为什么重要的工作都分配在她手上， 每次我们组不是给她们打辅助，就是嚼她们组剩下来的渣渣？” 大部门管理会上，张丽娜实在忍不住了。 褚悦率先就笑了出来，“ 徐部长，我也跟张丽娜有一样的感觉。其实她们组的人也都成长起来了，最近做的一些case里面，她们不仅完成度高，而且还有一些不错的创新。我觉得可以让她们也单独做一些大的项目，两个部门相互促进，对我们整个大部门来说也是好事。” 褚悦说罢，冲张丽娜使了个眼色，张丽娜立刻心领神会，“徐部长，我赞同褚悦说的。” “ 也好，从今天起，任务我会轮流委派给两个部门，免得说我偏心眼。但是，大家也知道，任务的质和量都跟部门kpi有关系，也跟大家的收入有关系。不能说做任务的时候抢着做，出了问题不愿意为结果负责。” 徐慧琳当然知道自己每个月给褚悦布置了多少任务，其实并不是出于偏心的缘故，而是她并不认为张丽娜的团队有足够的能力能够解决这些case。 当然，她也清楚，在多劳多得的情况下，之所以褚悦愿意做老好人把任务让出去，可能也真的是工作负荷太重，实在接不过来了。 希望张丽娜这边不要出状况，毕竟整个部门都是公司放任自流的人。 张丽娜也是背水一战，目的并不是针对褚悦，而是不想让部门之间 形成恶性循环，不做事就没事做，没事做就没收入，没收入就更消极怠工...... 这样长此以往，部门估计就要解散了。 所以，不如再好好搏一次。做的好，部门的人积极性提高，说不定能做出点成绩，做的不好，公司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质疑，毕竟是这样一群裁也裁不掉，留也不想留的人。 可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公司的每一个case都是要向外展现和交代的，如果有什么纰漏，那一定会造成相应的社会影响，对公司品牌也会形成一定的伤害。 这样的“对赌”，到底值得不值得？ 一旦形成了后果，大家又是否可以承担的了。 所以，徐慧琳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 “褚悦，不是我偏心，我是真的不放心。虽然张丽娜这一年多来的确工作很积极，也展现了一定的能力，但是她那个部门的人，都是散兵游勇，都是每天待在公司混日子的皇亲国戚，谁也调动不了，谁也左右不了，让他们去做项目，我感觉太不靠谱了。” 徐慧琳会后把褚悦喊进了办公室，她边说边摇头。 “我会在旁边盯着的，再说，上面不还有您吗？我们只要未雨绸缪，随时查漏补缺，我相信他们做目前这些小项目没什么问题。” 褚悦虽然这么说，但是她其实也有着和徐慧琳一样的担忧。只是刚才在会上，不那样挺身而出救个场，就会让整个会议都陷入一种剑拔弩张的对峙之中。 从徐慧琳的办公室一出来，褚悦就被张丽娜拉到了茶水间。 “徐总说什么了？” 张丽娜虽然在会议上打了包票，可是内心还是有点虚。 “没说什么呀，她跟我聊了一下下个月路演的事。” 褚悦装作漫不经心冲咖啡。 “那就好，我总觉得她对我们这个部门不是很放心。” 张丽娜松了一口气。 “那也正常，你想想看，你们部门那些人，放在集团哪个部门都够主管喝上一壶了。” 褚悦看了一眼张丽娜，也摇了摇头，“ 我觉得也真的是难为你了，亏你有能力，还能搞定他们。” “ 哎，想当年我不也是让人头疼的人之一吗？还不是希望以身作则让大家转变一下工作状态。毕竟，谁没有一点自尊心呢？” 张丽娜也给自己冲了杯咖啡，“褚悦，今天会上谢谢你力挺我们，但是说实话，我心里也有点虚，做项目的时候估计还需要你的帮忙。” “ 没问题，我肯定会全力以赴支持你们的。以前都是你们给我们做backup，这次换我们。” 褚悦拍了拍张丽娜的肩膀，端着咖啡向外走去，“ 事情一大堆，我先回去干活了。” “ 好的，我也回去开会打鸡血了。” 张丽娜笑着朝褚悦挥挥手，也转身朝自己部门的方向走去。 褚悦再抬头的时候，窗外已然暮色降临。 桌前的电话响起，是林奕山。 她知道，估计他也是刚刚才加完班。 “才下班？” 接起电话，她率先发问。 “ 是啊，我刚刚做完事，抬起头发现天都快要黑了，就赶紧跟你打个电话，吃饭了吗？” 林奕山的声音有点疲倦。 “ 我也刚刚忙完，一起吃饭？” 褚悦的眼睛干涩到不行，赶紧给自己滴了两滴眼药水。 “ 好啊，车库见。” 林奕山说罢放下电话，整理收拾完毕，向办公室外走去。 第19章 故友 别说，一天不见，甚是想念。 林奕山刚到车库，就看到褚悦朝他欢快的跑过来。 “ 穿着高跟鞋，别跑。” 林奕山靠在车上，笑着看向褚悦，这大概是一天之中最放松的时刻。 “ 你今天很忙吧，中午送的便当吃了吗？” 褚悦跑到林奕山身边，叉着腰轻轻喘着气。 “ 吃了，那阵子太忙了就忘记给你留言了。” 林奕山给褚悦开了副驾的车门，做了一个迎请的动作，“ 上车吧。” 褚悦开心的蹦了上去。 路上两个人聊了一会工作，话题又转移到向云身上来。 “ 怎么样？医院落实了吗？” 褚悦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车外的夕阳，随口问了一句。 “ 找好了，明天他们就应该到了，到时候我再去跟他们一起安排一下住院的事。” 说起向云，林奕山眉头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皱了一下。 “ 怎么？你还是觉得这事不像看上去的这样简单？” 褚悦放下手机，却窥见林奕山脸上的微表情。 “ 不好说，等她回来住进去，我再跟主治医生了解一下情况。这种事也不能自己贸贸然下结论，毕竟关乎一个人的名誉。” 林奕山在骨子里，并不太想这样随便臆断，可是整件事里有很多的未解之谜，让人不得不产生疑虑。 “ 你当时从那封信里看到了什么？” 褚悦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却让林奕山有些迟疑了。 说实话，当年傅小鸥的那封信里，虽然也言之凿凿的讲述了向云把自己推向深渊的不堪，但是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他的仰慕和爱而不得。 这样的信，如果递给褚悦，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 也没有什么，主要是讲述她内心的焦虑，还有那件事对她的影响。” 林奕山开始打马虎眼。 “ 那天晚上说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向云把傅小鸥骗去跟领导上床吗？” 褚悦问。 “ 其实也不算，只是那天晚上向云迎合领导灌醉傅小鸥，然后又在领导授意下，将傅小鸥送到了领导的房间。说实话，这件事从法律上来看，应该是强奸。如果傅小鸥当年报警，她也难辞其咎。” 林奕山说到这里，心里一紧，说实话，他真的没想过向云能够干得出这样的事。 “ 会不会我们有什么误会的地方？毕竟，傅小鸥已经不在了，很多事都是听了她一面之词。” 褚悦从心底里也不太愿意相信爸爸最看重的学生，会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 算了，我们别想这些不愉快的事了。赶紧想想晚上吃什么？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来？” 林奕山说罢，看了褚悦一眼，嘴角挂着笑容。 褚悦白了林奕山一眼，“ 谁说要搬回去了，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嘛？都有自己各自的空间。” “ 难道结婚也不住在一起吗？” 林奕山看了一眼褚悦。 褚悦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瞥了他一眼说，“ 谁说要嫁给你了，你先过了我爸那一关再说。” 林奕山笑而不语，将车拐进了路边的一条小路。 “ 去哪？” 褚悦问。 “ 我前段时间看到的一个推荐，一直没有时间来，今天正好路过，不妨看看。” 林奕山话音刚落，车就停了下来。 果然，林奕山就是喜欢这种私密的调性，每次来的地方不是曲径通幽，就是小楼人家。 这次也不例外。映入眼帘的，是一幢被刷白的房子，许是华灯初上的原因，小楼在夜灯点缀下显得通透而明丽，初见便生几分欢喜。 “ 这里吃什么菜？” 褚悦好奇。 “ 其实我也不知道。” 林奕山低头回答说，“ 只看到评分不错，是黑珍珠餐厅。不知道我们没有订位，人家是否接待。” “ 什么？” 褚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前的林奕山可不是这样的，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 “ 哈哈。走吧，我们去试试。” 林奕山笑着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褚悦跟在后面，走到门口，两个人果然被门童拦住了，“ 不好意思，两位，请出示一下你们的预约信息。” “ 我们没有预约。” 林奕山甚是处变不惊。 “ 对不起，两位。我们这里是预约制，不如我今天帮你们预约，两位改天再来？” 门童看来是经常遇到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客人。 “ 好的，我们也是想来碰碰运气，那我们下次预约再来。” 褚悦拉着林奕山，准备走。 “ 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林奕山说着拨通了电话。 电话尚未挂断，只见里面急匆匆走来一个人，老远就冲着林奕山挥手示意，“ 奕山哥！” 这次，终于不再是身姿摇曳的女老板，而是一个挺拔英俊的帅哥。 “ 你今天来怎么没提前告诉我，我给你留vip席位。小李，这是我的贵客，跟里面说一声，把‘至观’ 那间房留出来，我们马上进去。” “ 没想到啊，你小子做了餐饮。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褚悦，这是王冉，还记的章其峰吗？是他表弟。以前年纪小，跟着我们屁股后面玩玩股票。王冉，这是褚悦，我的未婚妻。” 林奕山的介绍，短短两句，却有丰富的信息。 特别是，未婚妻。这三个字让褚悦小小脸红了一下。 “哎呀，这是嫂子啊！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我从来没见过奕山哥这样介绍过女孩子。” 王冉说着，便伸出手来和褚悦握手。 看得出来，他应该跟林奕山感情不错。 林奕山和褚悦热忱的邀请王冉一起用餐，虽然他有点担心自己成了明晃晃的大灯泡。 “ 味道不错，入嘴即化，口感绵密，不错。” 林奕山尝了尝，难怪是黑珍珠，餐品果然色香味俱全。 “ 是啊，你离开了以后，达哥像发了疯一样，高歌猛进，我和我哥都控制不住，只有从团队里撤了出来，没想到没多久就听到他们破产的消息。” 王冉说到这里，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毕竟是曾经一起奋斗过的兄弟，看到对方破产不亚于看到自己受难。 第20章 恐婚 “现在阿达他们怎么样了？” 林奕山的神色也黯淡了下来。 “ 日子过的惨啊，中间还进去了一段时间。现在估计在外面跟人开炒股线上培训，不知道赚到钱没有，你也知道，这都是幌子，目的还是带人炒股赚佣金。” 王冉喝了口酒，摇了摇头。 “ 他自己炒股都破产了，还教别人炒股？” 林奕山眉头微微一皱，啼笑皆非。 “ 奕山，你可是我们的神，有机会你也去劝劝阿达，帮帮他，看看有没有可能东山再起。我跟我表哥本来打算资助他百八十万，但是后来又怕他玩杠杆，不敢开口。” 王冉说着，站起身，给褚悦斟上了酒。 “ 谢谢。” 褚悦点头微笑。 “ 我帮过他，后来实在帮不动了，主要当时我的新公司也在初创阶段，大量资金缺口，股市行情也不好，投资环境也不好，他又是个无底洞。” 林奕山其实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帮了人，也没落到好，钱打了水漂不要紧，关系最终还是疏远了。 “ 你也仁至义尽了，阿达做投资的心态像赌徒，以前市场不成熟，还有机会可以一夜暴富，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不太好做，特别是加杠杆，风险高收益低，说实话，我觉得做了餐饮以后，每天都能睡安稳觉了。” 王冉说到这里，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当年这个团队有多牛，现在就有多丧。自从林奕山离开了团队，大家都没有了主心骨，不多久便成了一盘散沙。 “ 来，先预祝你在餐饮行业大展拳脚 ，钱途无量！” 林奕山举杯。 王冉和褚悦也举杯。 叮！觥筹交错之中，曾经的峥嵘岁月都成为了最热血的记忆。 回家的途中，褚悦拿着一张黑色的卡片翻来覆去的看。 “ 你拿着他们家vip卡看什么？” 林奕山看到褚悦的样子，有点好笑。 “ 我不是拿着vip卡，我是拿着一万块钱。” 褚悦没想到王冉真的大手笔，直接送了她一张存了一万块的贵宾卡。她本来是不想要的，可是林奕山要她拿上，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毕竟这里的菜真的很不错，但是真的也很贵。 林奕山笑了一下，没有做声，继续往前开去。 褚悦看了看，却忽然发现有点不对，这似乎不是她家的方向，而是林奕山家老宅的方向。 “ 太晚了，我就不去你家了吧。” 褚悦想了一下，主动发问。 “ 就是因为太晚了，不如直接回我家吧。” 林奕山面无表情，好像一切都再自然不过。 “ 奕山，这样不太好，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褚悦有点慌乱，的确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换洗衣物、洗漱用品，更重要的是，自己。 “ 你在怕什么？” 林奕山忽然把车停到了路边。 褚悦更慌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怕的是什么。 只是，她似乎更喜欢现在的状态，两个人谈恋爱，但是不同居。她有点担心一旦跟林奕山回了家，就意味着自己默许了两个人回到同居的状态。 “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有点慌。” 褚悦实话实说。 “ 那我送你回去，没事。” 看得出来，林奕山有点失落。 “ 明天还要安排师姐住院的事，我们这几天有够忙的，大家先好好休息。” 褚悦的话，听上并不像推辞。 林奕山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目光灼灼，紧紧的盯着方向盘的正前方，发动了车。 一路无话。 褚悦在回到家，关上门的那一刻，长吁了一口气，才感觉到周身的放松。 怎么了？褚悦冷静了一下，她忽然感觉到有一丝害怕。在之前恨不得每天都黏在林奕山身边，可是这次复合后，她忽然觉得这种若有若无的距离也很好。 爱吗？可能没有人比她更爱林奕山。 可是，她在怕什么呢？ 一夜都是梦，细细碎碎，或仙或魔。 第二天早上，她无精打采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桌子上放着早餐，打开里面有张纸条，是林奕山的留言，“昨晚睡的好吗？咖啡、三明治，吃了再工作。” “ 爱心早餐啊，真让人羡慕。” 隔壁桌的女同事投来艳羡的眼光。 褚悦心里一甜，吃着三明治就给林奕山发了条微信，什么文字都没有，只有一颗蹦跶的红心。 下午的时候，她请了假和林奕山一起去安排向云的事。看到风尘仆仆归来的黄启鸣和沈在天，忽然有一点不厚道的想笑。看得出来两个人沿途已经被折腾到不行，幸亏专门请了司机。 向云看上去有点昏沉，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她不在途中闹事，所以给她服用了镇定的药物，直到办好入院住了进去，都面色如灰，一言未发。 都是朋友，林奕山干脆接到别墅，让他们洗了澡，又让吴妈准备了一桌子盛宴。 沈在天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人放松了好多。坐在林奕山客厅的沙发上，悠闲的葛优躺。 而黄启鸣则东摸摸西看看，“ 奕山，你小子可以啊，这么多藏品，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吧。前段时间还跟我喊穷。” 林奕山抱臂站在一边笑着，“ 东西是真有，穷也是真穷。” 褚悦正帮着吴妈端菜，顺便冲着客厅的方向喊了一句，“ 各位，吃饭了！” “ 你小子可以啊，事业有成，爱情甜蜜。” 黄启鸣路过林奕山的时候，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奕山站着没动，低头一笑，继而走到沙发边，拍了拍闭目养神的沈在天，“ 老沈，吃饭了。” 家宴，是最高规格的接待。 从菜品看，也的确是。其实除了吴妈，也额外请了一位大厨，加上两个小徒，一桌菜色香味俱全，灯光的投射下，色泽鲜艳，勾人食欲。 “ 这菜比餐馆靠谱。” 黄启鸣看了一眼，“ 我好饿，可以吃了吗？” “ 不让老沈说两句开场白？” 林奕山笑了。 “ 说说，这个必须说，我饿着也得让他说完。” 黄启鸣顿时谦逊的放下正欲举起的筷子。 沈在天仿佛被触动了什么一样，笑了，“ 这么多年前的老规矩，早就作古了吧。” “ 你不在，就封存；你回来，就启用。” 林奕山短短六个字，让沈在天收敛起笑容，若有所思。 “ 是啊，奕山说的对，老沈 ，这么多年，误会应该放下，关系应该重启。毕竟我们之前是那么好的兄弟。” 黄启鸣的肺腑之言，也让沈在天不禁内心感慨。 第21章 好合 “来来来，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今天起我们还是好兄弟。” 沈在天也是个痛快人，他站起身举杯，林奕山和黄启鸣相视一笑，继而起身举杯。褚悦偷偷拿出手机，拍下这历史性的时刻。 遗失的人已经找回，误会的人也相互原谅，多年矛盾纷争，最终冰释前嫌，皆大欢喜。 “ 奕山，那天你和向云说的事是真的吗？傅小鸥真的自杀了？因为向云？” 沈在天酒过三巡，或是微醺，还是忍不住和盘托出心中积压了好几天的狐疑。 “ 我这几天想了想，在某种程度上我可以理解她，但是不能原谅她。虽然每个人都有行差踏错的时候，但是原则性的问题上，我还是保留我的看法。” 林奕山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话里话外已经很明显。 “ 我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向云是个善良的姑娘，我总觉得她不会对小师妹下这种狠手。” 黄启鸣也皱起了眉头。 “ 公司年会，大概大家都多喝了几杯。她们公司的那个李卓群，圈内知名的老色鬼，找了这么个机会还不对身边的姑娘下手？除了向云就是新来的实习生傅小鸥，向云在关键时刻，选择了牺牲傅小鸥，自己全身而退。” 林奕山环视一周，黄启鸣眼中的愤怒和沈在天眼底的失落，都尽收眼底。 “ 也就是说，事情是真的？那最后李卓群这个王八蛋就逍遥法外了吗？” 黄启鸣攥着愤怒的拳头。 “ 他还在圈里，但是翻不起浪来。只是当年傅小鸥这事，因为她离职、出国、自杀，一切都死无对证了。向云现在又神志不清，成不了证人，更何况还要问问专业人士，这种案子的追诉期有多长。” 林奕山感觉真的要从法律上来追究那个老色鬼的责任，有点难。 “不管多难，也要帮傅小鸥讨回公道。” 黄启鸣坚定的说。 “ 向云一定是当年太难了，才会做出这么失格的事。更何况，这只是傅小鸥的一面之词，向云现在精神不济，也不知道真正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会不会还存在什么误会。” 沈在天始终不太相信向云会做这样的事。 褚悦看出了明显的风向，黄启鸣似乎要为傅小鸥讨回公道，而沈在天始终对向云旧情难忘。 这样说下去，估计没有结果。 “ 我给大家准备了一点水果，大家吃饱了可以挪步到客厅。” 褚悦插播了一则广告，众人也很配合的移步去了客厅。 “ 我们三个，还是奕山最幸福，佳人在侧。” 黄启鸣由衷感言。 褚悦笑而不语，退去厨房。 林奕山看到她有些慌乱的背影，笑了，“ 人家还没有点头，你们可以帮我助助力。” “ 什么？还有女人不愿意嫁给你？这样，我明天回去就给她开除了，让她回家结婚。” 黄启鸣小声开玩笑。 “ 这么优秀的人才，你开了告诉我一声，我叫我们公司的hr联系一下。” 沈在天一脸严肃的接过黄启鸣的玩笑。 “ 拜托，这是我的女朋友，不是你们的奴隶，她差你们那几个工资吗？” 林奕山仰头用余光秒杀客厅里的两个人。 “ 当然差啊！” 背后褚悦却笑着端着一盘火龙果走了进来，“ 不知道沈总给我定的薪酬是多少呢？” “ 褚悦，你这样就不对了，你的boss我还在这里坐着呢。” 黄启鸣调侃，继而看向林奕山，“ 我看我们也别抢了，你准备啥时候娶回家？我包个大红包。” 褚悦听到这里的时候，精准的躲过了林奕山的投射过来的眼神。 林奕山也捕捉到了褚悦的躲闪，他笑着应和了一下黄启鸣，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送走黄启鸣和沈在天，客厅里只剩下褚悦和林奕山。 “不早了，收拾收拾，我送你回去。” 林奕山也有点累，但是介于这两天褚悦的“小情绪”，他还是决定尊重她的想法。 “ 算了，太晚了，你也累了，不折腾了，我今天就在这里睡吧。” 没想到，褚悦主动要求留下了。 “不走了？” 林奕山有点不可置信。 “ 嗯。” 褚悦并没有迎上林奕山的目光，只是淡淡的低头回答。 “ 那我让吴妈把客房收拾出来。不早了，我先去洗澡了。” 说罢，林奕山就朝主卧走去，路上遇到吴妈，嘱咐了两句。 褚悦待在客厅中间，不知进退。 怎么回事？自己不留下似乎林奕山不开心，自己主动要求留下，林奕山也似乎不开心。 褚悦知道自己头一天拒绝林奕山同居，有点不妥，至少要给个像样的理由，所以今天特别留下来跟他多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可以深度沟通一下。 现在却给她安排客房？谁要留在这里做客人？ “ 小悦，你喜欢朝南的那间还是朝北的那间？床上我都晒过了，以往也没有人住过，你看你喜欢哪间？” 吴妈倒是一如既往对她好，客客气气，一脸笑。 “ 嗯，不用了，吴妈，我什么都没有带，住在这里也挺不方便的，我还是回去好了，离这里也不远。” 褚悦笑笑，就开始寻起自己的包。 “ 这么晚了，去哪？” 林奕山从自己房里晃了一圈又出来了，正好听到褚悦说要走。 吴妈看着这两人有点不对劲，赶紧溜进了厨房。 “ 我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也挺不方便的，我家离这里也不远，走两步就到了。” 褚悦说着，强颜欢笑提起包，就要走。 却不料，被林奕山从后面紧紧抱住，“ 别走。” 听到这句话，委屈的泪水不禁从脸颊滑落，“ 干嘛要我睡客房？我是客人吗？” 林奕山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 我想要你做主人，可是又怕你不愿意。” 一语双关，却恰到好处。 “ 昨晚，我是没想好，上一次，我怕了。” 褚悦的确有顾虑，她不想再经历什么波折，并不是每一段关系在经历挫折后都能完美修复。 “ 上一次，是意外，也是我还没有学会如何做得更好，让你不受伤害。” 林奕山的话，轻柔而深沉，在褚悦的耳边久久回荡。 第22章 重见 “褚悦，你和林奕山周末抽一天回家来吃个饭！” 正上着班呢，杨真忽然打来了电话。 “ 妈你说什么呢？我跟他早就分手了。” 褚悦嘟囔着，虽然她和林奕山复合有段日子了，而且现在又重新住在了一起，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可是她还是不太想把这件事跟家人分享。 “ 你别骗我了，我早上去了你那一趟，感觉好久都没有人住过了，冰箱都是空的就算了，衣柜都是空的。” 杨真这样的火眼金睛，家长里短哪些事能瞒得过她？ “ 妈！我不跟你说了，我正在上班呢，忙得很。周末回家吃饭的事回头再说，我也要看林奕山有没有时间。” 褚悦看瞒不住了，只有搪塞两句，匆匆挂断了电话。 杨真放下电话，转头就开始数落起褚国恒来，“你看你，为了你那个得了精神病的学生，差点拆散了我们女儿的姻缘！” “ 别胡说。” 听到杨真说向云不好，褚国恒有点不高兴，虽然他前两天去六角亭看向云的时候，才真正接受了她患病的事实，“那孩子也是农村出身，吃了很多苦，我当年要是帮她一下，可能她也不会现在的样子。真没想到啊，这么优秀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 你就知道别人家的孩子可惜，你怎么不可怜可怜你的亲女儿，不可怜可怜你的准女婿？人家遭受了不白之冤，还差点被你搅合的婚都结不成！” 平心而论，杨真都没想过自己女儿可以嫁的这么好一，有钱成功又帅气，待人接物彬彬有礼，除了大了几岁之外，几乎挑不出毛病来，这个女婿，越来越喜欢。 “ 上次那件事，的确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是我不也是为了我们女儿好吗？万一遇到一个不靠谱的，等结了婚再后悔就晚了！” 褚国恒嘴硬，可是心里却是软的，一方面他同情向云，一方面他有愧于林奕山，特别是他跟沈在天吃过饭，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后，更是愈发觉得有点内疚了。 “ 我约了他们两个周末回来吃饭，你准备点好菜，实在不行去旁边高档餐厅叫几样外卖，我回来摆个盘。” 杨真瞥了一眼褚国恒，怒气不争。 “ 好好好，我拿出我珍藏的茅台，跟我的准女婿赔罪，这总算是可以了吧。你这个人就是见钱眼开，要是这林奕山不是什么股神，不家财万贯，不事业有成，你能这么上赶着要你老公赔礼道歉吗？这世界上，有岳父给女婿赔礼道歉的吗？有悖伦常懂不懂！” 褚国恒看到杨真那副趋炎附势的样子，就生气，好歹自己也是业界知名的教授，什么样的资本家没见过。 话是这么说，周末一大早褚国恒就跑到了菜市场，鸡鸭鱼肉一顿买买买，又回家拿出珍藏的红酒和茅台，桌上一摆，瞬间家宴变国宴。 这总算是表现出诚意了吧！ 当然，还有歉意。 林奕山和褚悦到家的时候，杨真早早的就迎在了门口，而万年不下厨的褚国恒则正在厨房里炒着唯一的拿手菜——酸辣菜苔。 “ 快进来，快进来，外面有点冷吧。” 杨真的热情似乎对着准女婿，跟在身后的褚悦随着被迎进门的林奕山而被遗忘在屋外。 她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翻了个白眼。对于老妈的势力，她早就了熟于心，不过看在对林奕山这么满意的份上，她也就选择了宽容。 “ 来了？” 褚国恒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林奕山连忙上去接过盘子。 “ 褚教授，您好。” 看得出来，林奕山也有些拘谨，完全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镇静与坦然。 “ 洗洗手，吃饭。”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褚国恒倒是很平静的坐到餐桌前，仪态威严。 “ 女儿带男朋友回来，你这么严肃干什么？” 杨真在褚国恒边上怂了怂他，一脸不满。 “ 怎么，难道要我端茶送水吗？” 褚国恒嘴上嘟嘟，余光瞥见林奕山，坐姿板正，气宇轩昂，说到底也还是满意的。 “ 褚悦，你给奕山添饭啊！” 杨真看到褚悦，自然的眉头一皱，开始指挥。 林奕山赶忙从桌位上站起来，笑着说，“ 阿姨，我自己来。在家，添饭是我的活。我们都有分工。” 褚悦得意的坐在餐桌前，抿嘴笑。 以后这难搞的老妈也有人治了。一物降一物。 “ 来，小林，我们喝一杯，上次的事是我没有弄清楚原委，冤枉了你。” 进入正题，褚国恒率先端杯。 林奕山赶紧双手奉杯，“ 褚教授，我也有责任。” 几杯下肚，冰释前嫌。 “ 你怎么还喊我褚教授！你怎么回事，小林，你至少应该喊我褚叔叔，过段时间甚至要喊我爸爸！” 褚国恒喝到兴头，对林奕山对他的称呼非常不爽。 “ 是，是，是。” 林奕山连忙又斟满杯中酒，自罚。 褚悦看他们两个人喝的不亦乐乎，有点头疼，“ 妈，你去劝劝爸爸，要他少喝点，他们已经喝了大半瓶白酒了。” 杨真轻轻咳嗽了一声，但是毫无作用，只有站起身来，接过褚国恒的杯子，“ 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最后这一杯，奕山啊，我和你褚叔叔今天都很开心你能来家里，过去呢，咱们有些误会，今天之后这些不开心的事就都翻篇了，我们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要求，只希望你们俩能够开开心心的幸福生活下去，我们家褚悦比较傻，你年纪大一些，见得世面也多一些，以后要经常提醒她，点拨她。今天，我们还没喝过酒，所有的话都在酒里了。” 说罢，杨真举杯，一饮而尽。 说实话，这是褚悦第一次听到母亲在外人面前为自己说话，内心还有点感动。 这说明妈妈还是爱自己的，妈妈也接受了林奕山。 对四个人来说，这都是一次重要的晚餐。 吃完饭，褚悦泡好了茶。 转眼功夫，褚国恒和林奕山已经坐到阳台上，好像两个人之间属于男人的对话已经可以不需要屋里的女人们参与了。 第23章 满足 一切似乎都很顺遂，父母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 我们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看看师姐？” 回家的路上，褚悦忽然问。 “ 我一直跟她的医生有联系，她最近状态还不错，我们还是过一段再去看她吧，怕她看到我们精神上又有反复。” 林奕山拒绝了褚悦的提议。 因为喝了酒，专门喊了司机来开车。 林奕山和褚悦并排坐在后座，褚悦感觉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奕山握住自己的手忽然紧了一下。 她知道，向云的事还是他一道过不去的坎。 这个时候，不说话，便是最好的理解。 向云的这件事，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和解”。 众人与向云之间的和解，林奕山和褚国恒之间的和解，还有沈在天和林奕山之间的和解。 过往沉淀了多年的误会一一消散，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几个人好像一夕之间又变成了老男孩，有空便腻在一起。 本来在外面聚餐，后来变成了各自轮流坐庄，最后林奕山家里成了据点。 吴妈负责烧菜，褚悦负责端茶送水。 几轮下来，两个人都有点掐不住了。 褚悦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林奕山还有另一面。 客厅里经常会传来郎朗笑声，时而又密谋般低语。 林奕山的公司肉眼可见的壮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沈在天的加入，而黄启鸣从董事长退居二线，开始变得闲云野鹤起来。 没事就屁颠屁颠的往林奕山这里跑。 “ 我说，你现在这个年龄，天天跟我们过，不太合适，最好还是去找个人，一起看看电影，游游世界，不好吗？” 林奕山感觉黄启鸣实在太影响他和褚悦的二人世界了。 而褚悦也有同感。 “ 我就是最近休息一段时间，过段时间有个项目要上，我又要开启新事业了。” 黄启鸣随手拿起林奕山的书，翻了两页，“ 你这个喜欢看书的习惯，坚持了这么多年，真难得。” “ 你还没正面回答我的话，我感觉公司的投资回报率太高，以至于你没什么事干，看来我帮你赚了太多的钱，对你不是好事。” 林奕山看到黄启鸣闲成这样，有点担心，自己。 “ 我准备投资精神病院，做好智能和可视化管理，保护医生的身心安全。” 黄启鸣的话，亦真亦假，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听。 “ 怎么，你从向云身上看到了商机？我告诉你，不是每个病人都跟向云一样，背后有金主，大多数精神病人是因为家里人实在无法忍受，所以塞进医院，算是丢下包袱。” 黄启鸣觉得不熟的行业，最好还是不要碰。 “ 要不要参与一个？沈在天的新投资。” 黄启鸣笑了。 “ 你们天天在我这里厮混，怎么合作了新项目我却不知道? ” 林奕山有点吃惊。 “ 昨晚你和褚悦卿卿我我的时候，我们两个在你们家客厅聊到半夜。” 黄启鸣看了一眼林奕山，小声说，“ 你俩啥时候修成正果？” 林奕山低头浅笑，“ 你觉得呢？” “ 你年纪越来越大，别拖了。” 黄启鸣起身拍了拍林奕山的肩膀，“ 我跟老沈马上就要去忙新事业了，给你腾地方，抓紧点时间吧。” “ 你们说什么呢？” 褚悦看到他们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 没什么，我在说，我马上要给你们腾位置了。” 黄启鸣站起身来，挥手告辞，“ 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 你晚上不在这里住了吗？” 林奕山在背后讪笑。 “ 不住了，下次来。” 黄启鸣说着说着走远了。 “ 这么多年还是这样信马由缰。” 林奕山笑着回头看着褚悦，摇了摇头。 “ 我给你放好了洗澡水。” 说罢，褚悦也转身上了楼。 别说，家里有个女人，一切都这么安稳。 林奕山跟在她后面，没走两步，忽然从身后把褚悦一把抱了起来，走上楼去。 “你干嘛，你吓我一跳。” 褚悦被吓了一跳，赶紧圈上林奕山的脖子，把头埋进他怀里。 “ 你说我要干嘛？一个人泡澡是不是寂寞了点？” 林奕山一脸坏笑。 夜色如水，所有的暧昧都在爱的滋润下，开出花。 夜深了，林奕山看着身边因为疲倦而沉沉睡去的褚悦，轻轻用手捋了捋她前额的发。 两个人起起伏伏相处也有两年，如果当时褚悦没有在那天划船，又没有因为船漏水跳上他的那艘船，或许两个人永远都不会见面，也不会发生后来这么多故事。 百年同船渡，千年共枕眠。 林奕山看着身边的褚悦，想起了这句俗语，看来千百年来的轮回里，都是身边的这个人。 是时候，给对方一个承诺，也是时候，找对方，要一个约定。 可是，身边这几个兄弟，各个单身，似乎没有人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林奕山忽然想起一个人，前不久见过的王冉。 他那边的环境不错，餐食不错，关键是，还是熟人，想要做包场和布置也会比较容易。 林奕山并不清楚这样的布置，是不是长在褚悦对求婚仪式的梦想里，在他所有的认知里，只知道这件事要尽可能的浪漫与特别。 就好像，全天下的独一无二，在那一天，只为这个人绽放。 每天早上，褚悦都醒在智能床的自动唤醒功能里，醒来的时候，林奕山应该已经出门跑步去了。 而这个早晨，林奕山的枕间却留着一个纸条——早安。 早晨的阳光洒在奶油色的床幔，褚悦在这一刻感觉特别安心，也特别幸福。 现在的工作虽然忙碌，但是一个又一个case都是褚悦喜欢的事，在工作中她也自觉成长了很多，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少不更事的稚嫩学生，很多问题上都可以独当一面，也有了更多主见和决断。 和林奕山的感情虽然并不是一帆风顺，可是还好最后两个人还是坚定的选择了在一起。 林奕山这个房子离公司不过十分钟的步程，公司薪酬待遇也不错，按照世俗标准，也算是钱多离家近。 比起同龄人，自己已经算很幸福。 第24章 回来 褚悦准备中午约林奕山一起吃饭，却未遂。林奕山似乎很忙，总是找不到人。 “你最近白天怎么总是找不到人？” 褚悦吃完饭，看到林奕山从外面走进来，有点生气。 “ 最近工作非常忙，需要进一步融资。” 林奕山朝褚悦走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怎么了，生气了？” “ 没有啊，只是觉得你最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什么。我今天中午还去了你们公司，连你秘书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褚悦嘟嘴，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满意。 “ 好了，来，跟我讲讲，今天都有什么开心的事？” 林奕山的脸上挂着倦容，可是还是挨着褚悦坐了下来。 褚悦盘腿坐在沙发上，歪着脑袋正在想接下来的活动要怎么开展，“ 今天没什么惊喜，上午开完会就开始发愁下面的工作，中午郁闷到不行，准备上楼找你一起吃个饭，还扑了个空。” “ 工作这么忙，脑袋转不过来，就请几天假，我抽点时间陪你出去玩一下。” 看到褚悦有点憔悴的脸，林奕山有点心疼。 “ 不啦，有点时间我只想好好睡个觉，最近严重睡眠不足。” 褚悦说罢捧着林奕山的脸，看了一下，接着亲了一口，然后站起身来，拍拍林奕山的肩，“ 我好累，我先去洗澡了，你也别搞得太晚。” 林奕山忙完进屋的时候，褚悦已经睡着了，床头的灯没有关，暖暖的黄色光源里，她的脸沉静如婴孩。 将灯光调暗，睡意未起，难以入眠。 林奕山戴上耳机，忽然听到一首garth brooks的老歌《if tomorrow never es》—— sometimeste at night i lie awake and watch her sleeping she''s lost in peaceful dreams so i turn out the lights andy there in the dark and the thought crosses my mind if i never wake up in the morning would she ever doubt the way i feel about her in my heart if tomorrow never es will she know how much i loved her...... 爱总是逃离不了生离死别的问题，爱从未止，爱犹未尽。 事业永无止境，只有家，是闯荡后的停靠之所，无论万吨邮轮还是沧海孤舟，最后的最后，总要回家。 林奕山没有告诉褚悦，他最近的忙碌是因为在精心策划一场温馨、简单却不敷衍的求婚； 也没有告诉褚悦，他不仅为褚悦全家都买好了保险，也将自己的保险受益人改成了她。 从小就处于家庭的支离破碎之中，林奕山特别希望自己能够给给褚悦带来足够的安全感。他知道，只有他们两个人足够安稳，未来的家庭，未来的孩子才足够安稳。 他再也不想过，哪怕一天的，颠沛流离，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更不会让自己的家人过上这样的生活。 信马由缰，单枪匹马的生活，是因为了无牵挂。 难怪说，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少了闯劲，原来是因为，多了责任。 无数次追求，所谓更好的生活。 什么才是更好的生活？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 嗯......你还没睡吗？” 褚悦迷迷糊糊的转了个身，半寐的眼看到林奕山靠在床头，小声嘟哝。 “ 嗯，睡吧。” 林奕山的嘴角弯出一道弧线，暖光下，神色温暖。 褚悦像一只无尾熊一样，伸出手抱住了林奕山，“ 怎么了，有心思？” “ 没有，好久都没有听音乐了。” 林奕山摘下一只耳机，小声说。 “ 我也要听。” 褚悦彻底醒了，仰起头看向林奕山，撒娇。 林奕山笑着把耳机塞进褚悦的耳朵里。 这是一首褚悦从来没有听过的歌，明显的是上一辈人才听的歌，看来，跟林奕山有代沟啊。 可是慢慢的，这首歌的歌词却打动了她。 仿佛一瞬间，她就读懂了林奕山的心情。 “ 奕山，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不对。” 听完歌，褚悦摘下耳机，把脸埋进林奕山的前胸，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 “ 当然会，傻丫头。” 林奕山默默的用手帮她梳理好凌乱在自己臂弯的头发。 静谧而深沉的夜晚，一室惬意的光。 这些日在，向云已经日益好转，沈在天计划等她可以自主生活，就给她安排个可以贴身照顾的人，住到他的一套市中心的公寓里，然后给她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毕竟，和社会融合，才是最好的治疗。 出院的这天，几个人都来到了医院。 看向云又笑颜如初，大家百感交集。 “ 我真的很对不起大家，以前做了那么多错事，很多都并非出自我的真心，只是我心里的欲念在作祟，总有声音在指挥我，总有意念在阻碍我。” 向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自责的神情。 “ 一切都会过去的，师姐，人总要向前看。” 褚悦说着，接过向云手上的包。 “ 怎么样？我们安排一个接风宴？” 沈在天打破了暂时的僵局，调节了一下有些压抑的气氛。 黄启鸣一直对傅小鸥的事耿耿于怀，他和林奕山一样，心里有个结。 最后，谁会为傅小鸥的死负责？ 没有人可以给出答案。 不过，他们不会让那个老色鬼李卓群跑掉的。 一定不会。 看得出来，沈在天对向云，还留有旧情，不然不会为她准备这样阔绰的市中心江景公寓，还配了一个月薪过万的24小时贴身阿姨。 “ 向云，你安心住下，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至于民宿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了个职业经理人，不仅要继续做，以后有条件还要开连锁。” 向云笑了，她转头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城市川流。 真好，又回来了。 第25章 策划 日子飞短流长。 林奕山策划的求婚，终于敲定了最后的方案。这种事对于不谙浪漫的直男来说，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 好久没去东湖了，明天天气好，我们去那边走走？” 褚悦从楼上下来，准备吃完早饭去上班，林奕山看着早间新闻，装作不经意的问。 “ 好啊，但是我明天不知道要忙到几点呢。” 褚悦瘫倒在沙发上，最近的确感觉有点累，食欲也不太好。 公司的活好像永远都干不完，正好又遇到一个超级事业狂领导，和一个超有胜负欲的对手。 20岁的年龄，80岁的疲倦。 “ 你们公司也卷的太厉害了，不然，你来我公司？” 林奕山抛出橄榄枝。 “去你们公司做你秘书吗？” 褚悦坏笑。 “ 嗯，家里是娇妻，办公室是秘书，真的是坐享齐人之福啊。” 林奕山有点不正经的坏笑。 “ 你倒是想的美！我如果实在累得不行，就去找沈大哥收留我。” 褚悦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现在说不准明天的事，我只能决定我今天要早点睡。” 说罢，她上楼洗澡去了，留下林奕山一个人坐在客厅，思考明天用什么方法把褚悦骗到东湖。 “ 喂，启鸣，你帮我一个忙。” 林奕山把话说完，就听见对面的黄启鸣在惊呼，“ 林奕山，你是不是疯了！” 好说歹说，黄启鸣还是帮了忙，但是没有用林奕山不靠谱的鬼点子，什么全公司放假，全公司团建...... 第二天清晨，褚悦刚准备出门，就接到徐慧琳通知，“ 褚悦，你今天不用上班，回家准备一下，明天跟我去广州出差。” 褚悦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徐慧琳也经常突然布置任务，让人措手不及。 “ 今天估计可以让你得偿所愿了！” 褚悦脱下了穿好的鞋子，回到餐厅，对着还在慢悠悠吃早饭的林奕山说，“ 你今天不是要去东湖吗？领导忽然安排我明天出差，今天让我在家里收拾收拾。” “ 真的吗？看来我的运气真不差。” 林奕山冲着褚悦点点头，看不出惊喜，也看不到激动。 “ 我们什么时候去？” 别说，还真的有段时间没有去过东湖了，想想看，东湖还是两个人初次见面的地方，不知道赵师傅和张师傅是不是还在那个地方划船。 “ 一会吧。我还有点公事要处理，大概十一点我们出发？” 林奕山装作不经意的说。 “ 那我先去收拾东西了，一会你准备出发，再喊我。” 褚悦也没有发现林奕山的异常，她自顾自的走上楼收拾行李去了。 林奕山看褚悦上了楼，赶紧给黄启鸣打电话，“ 喂，我们一会十一点半到。” 林奕山求婚，怎么能少了黄启鸣？虽说他是昨天晚上才知道林奕山的计划，也知道他其实谁也没有通知，可是还是厚着脸皮非要参加，于是被安排做了策应。 “哎呀，来了来了！” 湖中心摇着船的老赵远远的看着岸边开来了熟悉的车，激动了。 “ 张师傅，你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 黄启鸣发现张师傅一激动，船都开始晃动了，这林奕山找的人到底靠谱不靠谱。 亏他还经常在船上睡觉。 褚悦一下车，也呆住了，这不是赵师傅吗？ “好久不见，赵师傅！没想到今天又正好遇到你了。” 褚悦回过神来，一阵开心。毕竟这里是她和林奕山缘分的开始，如果当时不是赵师傅的船漏了，她也不会跟林奕山相识。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她有点看他不顺眼。 在看到赵师傅的一瞬间，往昔的种种又浮现在眼前，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怎么样？我们正好遇到赵师傅了，就再坐坐赵师傅的船，看看这回还漏不漏水？” 林奕山停好车，走了过来，半开着玩笑。 “诶，不漏水，不漏水，我的船现在绝对是最高配置，自从上次出了问题，我每年都会做严格的维修和保养。别看我的船普通，可是东湖的水上宝马。” 赵师傅还是一如往昔，大嗓门的社牛。 褚悦笑了，“ 没事，漏不漏水我都敢坐，说不定等会又遇到一艘船，上面有什么帅哥会拽我上去。” “ 别做梦了，估计除了我，没有人会救你。” 林奕山随着褚悦，也一起踏上了船。 赵师傅的船果然鸟枪换炮了，凳子上垫上了乳胶垫子，坐感舒适。船上还挂着崭新的遮阳帘，别说，特别适合网红拍照。 “ 赵师傅，您这里也重新装修了，一定有很多美女来这里拍照吧。” 褚悦笑着跟准备划船的赵师傅聊天。 “ 是啊，现在的小丫头们，不仅喜欢拍照，还喜欢直播。前不久有个姑娘伢发了什么小橙书，搞的很多人到东湖就点名要坐我的船，说船漂亮，船夫更有趣。还说我是船上脱口秀。哈哈，啥叫脱口秀？” 赵师傅爽朗的笑了。 “ 那您真的很厉害，脱口秀演员现在可火了。您可以在船上增加这个项目，以后大家不仅要付船费，还要付演出门票。” 褚悦半开着玩笑，她惊奇的发现，赵师傅的船上还精心准备了各种小点心，“ 赵师傅，您现在也在接待vip客户吧，怎么这么多点心和饮料？” “ 现在社会发展了，别个岸上可以生火搞围炉，我这个船上只能搞搞荡舟，吃点喝点聊个天，再就是像你们这样，谈个情说个爱的。我也要帮助搞搞气氛，不然就是尬聊，上来的时候好好的一对，下了船就拜拜了。” 赵师傅接着说，“ 良品铺子、周黑鸭，应有尽有，想吃什么吃什么，下船一起算账，哈哈哈。” “ 赵师傅，您现在越来越会做生意了。” 林奕山背靠在船舷上，享受着迎面拂来的风，好不惬意。 “哎呀，你们看！” 褚悦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是林奕山以前的那艘船，“ 现在张师傅是不是又遇到了别的vip客人，感觉船上又坐了新客人。” “ 看来有人跟我有一样的雅兴。” 林奕山也站了起来，扶着船上的栏杆，故意向前看去。 第26章 婚否 褚悦随着林奕山目之所及的方向看过去，好像是张师傅的船，船上还杵着一个人。 怎么那么像黄老板？ 不对，就是黄老板！ “ 奕山，你看，怎么黄老板在张师傅的船上！” 褚悦还傻乎乎的喊林奕山。 “ 是吗？我看看。” 林奕山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也装作认真的瞅了瞅，“ 好像真是的，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完蛋了，我现在是上班时间，徐部长也是叫我回家收拾行李，却跟你出现在这里！” 褚悦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好。 “ 别怕，跟我在一起。” 林奕山坐了下来，也拉了一下褚悦，“还不赶紧坐下来，生怕你大老板看不见？” 褚悦坐了下来，心好慌。 林奕山握了一下褚悦的手，他知道，这种上班时间在外闲逛被大boss撞见的情况，谁遇到了都会尴尬。 船快靠近的时候，黄启鸣率先跟他们打了招呼，“ 哎呀，真没想到在东湖遇到你们了。我有没有打扰两位的雅兴啊！” 看见大boss表情正常，褚悦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你们要到我这船上来吗？” 黄启鸣挥挥手。 “这明明是我的船，你鸠占鹊巢不说，还占山为王了。” 林奕山笑道。 等到两艘船靠在一起，褚悦才看到那艘船变化还挺大的，以前是简简单单的高端，现在怎么忽然变得公主风。 难道？大boss恋爱了？ “ 好吧，我现在就把江山还给你，让你好一手抱江山一手抱美人，从此山高水长，行云千里。” 黄启鸣说罢，潇洒的跳上了赵师傅的船。 “ 走，我们上去。” 林奕山说罢向褚悦伸出手来。 褚悦牵起林奕山的手，随着他跳上船去。 两个人还未站稳，就听见身后传来黄启鸣的告别声，“ 我先上岸了！等你们吃饭！” “ 怎么我们一来，他就走了？” 褚悦有点疑惑。 “ 这是我们的地盘，当然容不下他。” 林奕山说罢，在他的老地方坐了下来，独剩下褚悦站在一边。 “你怎么回事！以前就是让我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现在还是！” 褚悦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林奕山躺在自己舒适的躺椅上，自己像个等到指令的丫鬟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 “让你回忆一下，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 林奕山有点不厚道的笑了。 湖上，清波荡漾。 脸颊，微风习习。 褚悦忽然想到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虽然没有惊涛骇浪，可是也算是起起伏伏，一路颠簸。 “ 褚悦，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之前犹豫搬来和我一起住？” 林奕山想了很久的问题，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 嗯？” 褚悦忽然被他这么一问，呆住了。是啊，为什么当时忽然有点抵触和害怕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其实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一个人的单身生活太无拘无束了。忽然要我回到两个人的生活里，感觉有点拘束？我也不清楚，就是忽然有点不习惯。” 褚悦诚然。 “ 那现在呢？” 林奕山抓过褚悦的手，认真的问。 “ 现在觉得跟你待在一起，也不错。” 褚悦卖了个关子。 “ 只是不错？” 林奕山看上去对这个答案有点不满意。 “ 很不错！对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褚悦不以为意的笑了，她不知道林奕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感觉你有点敷衍。” 林奕山整个人都有点奇怪，平时他才不会说这些儿女情长的话，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 你今天怎么了？忽然感觉有点奇怪！” 褚悦凑上去，仔细端详了一下林奕山。 “ 怎么奇怪了？哪里不对吗？” 林奕山坏笑。 “ 哪里都不对！” 褚悦瞪着大眼睛，越想越不对，“ 不过呢，我还是很开心能够跟你重新回到这里，感觉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样子，真好。” “ 最初是什么样子？” 林奕山笑着看向褚悦。 “ 最初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你坐在你舒适的躺椅上面，而我蹲在你旁边的小方凳上。” 提起这个，褚悦不免白了林奕山一眼。 听罢，林奕山顺势把褚悦从小方凳上捞了起来，拉到自己的腿上，揽进自己的怀里，“ 现在是不是不一样了？” 许是春来微寒，被林奕山拽进怀里的褚悦，感觉到一丝暖意。回想过去的时光，历历在目，好像初相识的场景就发生在昨天。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要厮守一生的人，经过了这几年的坎坷与共生，相互之间的信任与支持都化成了无可替代的潜在的安全感，谁也离不开谁。 忽然，林奕山在身后紧紧的搂住褚悦。褚悦偏过头来，正欲问，却迎上林奕山的眼，浓若深潭。 两个人对视着，褚悦率先败下阵来，还是会心跳，还是会害羞，还是会忍不住把头埋进林奕山的肩头，“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 褚悦，嫁给我好吗？” 林奕山的声音低沉而温润，充满了磁性。 褚悦愣了一下，不假思索的说，“ 什么？” 说完，她才恍然，刚才林奕山是在向她求婚呀。 “ 我是说，你愿意嫁给我吗？褚悦？” 林奕山说罢，用双手握住褚悦的肩，把她从自己身上扶了起来，温柔看向她，等她的回答。 褚悦看向林奕山的眼，往事历历在目，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再也不要离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想要跟他在一起，一生一世，累生累世。 忽然好激动，眼泪夺眶而出，褚悦怯怯地说，“你可以再说一遍嘛？” “ 好。” 林奕山笑了，笑容温暖，如和煦阳光。 “ 褚悦，你愿意嫁给我吗？成为我的妻子，成为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成为我未来孩子的母亲，成为我父母的女儿？” 林奕山也有些激动，一向处变不惊的他，此时此刻，也心若鼓锤。 “ 嗯，嗯，嗯。” 褚悦激动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连连点头，隔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忘记说最重要的三个字，“ 我愿意，我愿意，奕山。” 林奕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毋庸置疑，一定是戒指。 褚悦不再腼腆，她甚至激动的直接伸出了手，“快给我戴上。” 第27章 机会 褚悦的订婚戒指用鸽子蛋来形容，再贴切不过。虽然她觉得有点夸张，可是还是戴在手上不想摘下来。 当然，周围的人都会毫无意外的看到她这枚足以闪瞎狗眼的戒指。 “ 褚悦！你是不是要进入人生新阶段了！” “ 褚悦，你是不是订婚了？男朋友是谁？” “ 褚悦，你这枚戒指是不是很贵很贵！” “ 褚悦，你是不是要加入豪门了！” 一整天，在办公室里，每一个看到她手上戒指的人，都会对着她一阵惊呼。 这枚戒指，若有似无的炫富，又其心昭昭的秀幸福。 “ 褚悦，你要结婚了吗？” 最后，她站在徐慧琳的办公室里，面对徐慧琳的一脸严肃，她笑着点头回应，“ 是啊，昨天奕山跟我求婚了，我答应他了。” “ 现在是你最关键的事业上升期，你真的想好了吗？” 徐慧琳似乎并没有被她脸上洋溢的幸福所感染，反而流露出一丝丝惋惜的表情。 “ 我想好了，奕山对我来说，是我生命中跟我爸爸一样重要的男人。我觉得能和他以后生活在一起，是最让我幸福的事。可能我这么说有点肉麻，但是徐部长，我真的想分享我的这份幸福给你。” 褚悦的开心，弥漫于眼角眉梢，遮掩不住，亦无意遮掩。 “ 好吧。本来我想推荐你去美国学习一段时间，那你先忙你结婚的事，这次的机会先给张丽娜。” 徐慧琳不动声色，一边在文件上签字一边随口一提。 去美国学习？ 褚悦愣住了，她知道，每年公司都有一两个去美国斯坦福这样的名校学习的机会。没想到今年公司把这个机会给了她。 “ 等等，徐部长，我没有得到通知，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机会会落在我身上。” 褚悦有点语无伦次，升职加薪对她来说，似乎都不如这个机会有吸引力。 其实她何尝不明白，这个时候结婚，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冒险。 公司怕她结婚就怀孕，然后是无休无止的孕检和产假。 而且，很有可能，一胎好不容易消停，又开始有了二胎，甚至三胎......用也用不了，开也开不了，成为公司彻彻底底的鸡肋员工。 而公司最宝贵的培训机会，一般都会留给最有潜力的员工，至少在未来三五年里会有大发展的员工。 所以眼前的两条路，可能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两条路。 褚悦何尝不明白，只是昨天的求婚，让她瞬间上了头，因此两天的时间都陷在这种莫名的兴奋当中，不能自已。 此时此刻，徐慧琳让现实的选择横亘在她面前，让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 徐部长，我其实还是希望自己有机会能够去美国学习。” 褚悦不想不顾了，她必须为自己争取到这个机会，然后回家再跟林奕山解释。 “ 可是你不是马上要结婚了吗？你也知道，你这个年龄结婚，其实很明白，谁都不知道你以后的重心会放在生活上还是工作上。这种未知，对于公司来说，的确有巨大的风险。” 徐慧琳放下手中的笔，靠向椅背，正襟危坐。 “ 徐部长，我是要结婚了，但是我觉得这并不会影响我的工作，再说我们也没有这么快要孩子。奕山也非常支持我的工作，所以您不必担心。” 褚悦认真的说。 “ 褚悦，你其实让我很为难。一方面，你的确有一定的工作能力，我对你也很看重，但是另一方面，你是唯一一个让大老板打电话找我特批求婚假的员工。” 徐慧琳这个人天生工作狂，她无法理解生活里的这些小情小爱，她甚至不明白结婚就结婚，非要搞个所谓的求婚仪式干什么。 “ 对不起，徐部长，我昨天也不知道奕山要求婚，为了私事请假的确不好意思。以后我会注意的。” 褚悦看了一眼徐慧琳，她脸上不悦的表情昭然，可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不过我觉得我可以在未来很好的平衡生活和工作，做好工作的同时，也努力过好生活。这两点并不违和，毕竟工作也是为了生活的更好，生活的更好就更能无挂无碍的工作，不是吗？” “ 褚悦，你订婚了，我祝福你。但是你能不能很好的继续完成接下来的工作，说实话，我不知道，其实你也未必知道，因为毕竟人生要进入新阶段。你也知道，每次公司派到美国学习的人，都是在未来具有进入公司高层管理职位的员工，公司有很大的期望，我们谁都不能儿戏，这不是几十万学费的事，这是为公司发展负责的事。” “ 我懂。既然开始就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我肯定要抓住，哪怕我推迟婚期，我也一定会让大家看到我是最适合这个机会的人。” 褚悦的好胜心，被彻底的拿捏了。 其实徐慧琳也不是不想看到褚悦幸福，但是她不想看到褚悦经过三年多的努力，付出了比周围同事更多的努力，却错失了职场道路上一个重要的机会。 除非，除非她真的一心想要嫁入豪门，完全放下眼前自己辛辛苦苦努力奋斗换来的一切，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全职太太生活。 徐慧琳知道，依她对褚悦的了解，这一定不是她想要过的生活。 可能过一两年，就会后悔。 只是她不清楚，无论是褚悦还是林奕山，从来没有想过所谓的男主外女主内，又或者让女方留在家里做家务事看孩子，没事做做指甲去do个脸。 “ 这样吧，你还是按部就班的把手头的工作做好。我还要去做上面的工作，毕竟公司出一两百万安排一个员工出国学习，后面也会签定相应的服务协议。如果你出去学习，你要在工作继续努力5到8年，并且努力为公司创造效益。你想想，这么长时间，你可以做到吗？” 徐慧琳的话让褚悦稍稍犹豫了一下。 是啊，如果是一年两年，可能大家熬一熬就过去了。 但是这似乎是一场长达5年甚至10年的战役。 一旦撤退，便无法回头。 “ 我懂，我能理解。” 褚悦回答的时候，微微低下了头。 第28章 决定 这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正好遇上人生里最特别的时间。 晚上的时候，褚悦没有等林奕山下班，自己慢慢走回了家。坐在空旷的别墅客厅里，她环顾四周，和林奕山在这里生活的每一天都历历在目。实话说，眼前的日子，她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即便是在远大的前程，都换不来眼前的安稳与幸福。 可是，这是对她三年多来，辛苦工作的犒劳。好像是人生的一枚奖牌，一次见证，错过了，就失去了对自己的肯定与褒奖，甚至是重要的里程碑。 林奕山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 最近行情不太好，他又开始忙碌起来。做他这行，行情好或者不好，都是最大的机会。 “ 怎么还没有休息？” 林奕山发现褚悦还坐在客厅。 “ 等你。” 褚悦歪在沙发上，刚才一度差点睡着了。 林奕山朝她走了过来，贴近她坐下，“ 怎么了？” 褚悦可以感受到林奕山的疲倦，她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先喝口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忙了一天。” “ 是的，最近行情不太好，客户的问题也比较多，我们也在计划推出新的线上配套服务。整个团队都在加班加点，也没多的时间陪你。” 林奕山接过水，喝了一口，才想起来，好像真的一天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褚悦看到林奕山忙成这样，在客厅想了一晚上到了嘴边的话，又一时语塞，说不出口了。 可是明天必须给徐慧琳回话，如果今天没有跟林奕山沟通，那么明天给出任何一个答案都是不负责任的。 “ 奕山，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褚悦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今天徐慧琳找她的事和盘托出。 说罢，褚悦也看得出，林奕山平静的表情中也隐隐透着一丝凝重。 毕竟，才答应了他的求婚。不过一天时间，却要选择是否接受长达一年的分离。 “ 褚悦，这件事，你怎么想最关键。” 林奕山看向她，毕竟，曾经的小女孩长大了，她有她的人生，她有她的追求。 “ 其实我也不知道。不然我不会这么为难，也不会这么犹豫。你跟我求婚，我真的很开心，我想，你也看出来我有多开心。可是，徐部长忽然跟我说起这样一个机会，我也觉得特别难得。要知道，整个公司一两年才会推荐一个名额去藤校深造，很多人都明白，这不仅是对过去工作的肯定，也预示着成为了未来公司的高管人选。” 褚悦越说声音越小，其实她也很矛盾，嫁给林奕山，即便做个全职太太，也照样吃喝不愁，衣食无忧，可是，褚悦总觉得，一个女人，有自己的事业，也就有自己的世界。 “ 如果我们的婚姻，是一种约束，一种桎梏，一种丧失自我，那一定不是最好的关系。我希望我们都能够因为婚姻，获得比单身更多的收获，这样的婚姻才有意义，不是吗? ” 林奕山的话的确是肺腑之言，虽然他并没有告诉褚悦，他这些天其实不仅仅只准备了求婚，还在准备未来的婚礼。 “可是，奕山，我不想离开你，其实我的犹豫，不仅仅是源于如果我现在选择去读书而产生的愧意。更重要的是，我其实也觉得嫁给你可能是比去读书更重要的事。” 褚悦说着，抱紧了林奕山。 林奕山看着胸前像小考拉一样攀在自己身上的褚悦，也伸出手来紧紧的抱住了她，“我说，你可以安心去读书，我就在这里等你。” “ 不。” 褚悦把林奕山搂着更紧了，好像要把自己融进他的身体一样，不愿意松开。 “ 你这是怎么了?” 林奕山轻轻抚摸着褚悦的头。 而褚悦在这一刻，忽然感觉自己真的一刻都不想与林奕山分离，她下定了决心，明天去回复徐慧琳，她决定放弃这次的培训机会，她要跟林奕山结婚，然后做个幸福的小女人。 “ 褚悦! ” 林奕山轻轻拍了拍褚悦的后背，她这才松开手，抬起头来。 “ 怎么了？” 褚悦抬起头来，眼睛里还含着泪。 “ 这不是什么大事，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虽然林奕山也觉得事发突然，可是在他看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只有一年的时间，他有空飞过去看看，她有空飞回来看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 奕山，我爱你。” 褚悦忽然的表白，让林奕山一愣。 “ 丫头，我也爱你。可是，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你现在只管去做你想去做和需要去做的事，人，可以后悔，但是千万不要留有遗憾。” 林奕山的话里有几分宠溺，也有几分鼓励。 “ 你是支持我去，是吗？” 褚悦有点惊讶，“ 可是我们才计划结婚，这样又要推迟了。” “ 你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 林奕山笑了，“不早了，早定休息。” 褚悦虽然在林奕山这里拿到了尚方宝剑，但是内心还是惴惴不安。 “怎么样？想好了吗？” 第二天一早，褚悦就被徐慧琳喊进了办公室。 “ 想好了，我去。” 褚悦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犹豫了0.5秒。 “ 太好了，褚悦，你是我这么多年以来最得力的干将。我一直希望给你最好的培养和引导，今天看来，我没有白下功夫。” 徐慧琳的表情明显由阴转晴。 却没想到申请到了上面，被打回来了。 而与此同时，林奕山接到了黄启鸣的电话，“ 奕山，你咋回事？昨天求婚没有成功？” “ 挺好的呀，怎么了？” 林奕山正在忙，忽然接到黄启鸣的问话，有点懵。 “ 挺好啥啊，你老婆要跑了！” 黄启鸣感觉林奕山一定被蒙在鼓里。 “哦，你说她去美国上学的事？” 林奕山的无动于衷，让黄启鸣惊掉了下巴。 “诶，我说你怎么回事，你才求婚成功，你老婆就要远走他乡，还没结婚就异地，感觉怎么有点不靠谱呢？这样吧，你是不是不好阻止？那我来帮你阻止怎么样？” 黄启鸣绝对不会也不能让公司的事耽误兄弟的幸福。 第29章 作别 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 褚悦和林奕山待在一起的时间就越来越多，她一直感觉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选择，工作真的这么重要吗？以至于要选择离开这个男人千万里以外一年半？ “你真的舍得我走吗？” 褚悦其实也有不甘心，因为她想不到林奕山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放她走。晚上的时候，她在客厅的沙发上，赖在林奕山身边不肯去睡觉。 林奕山只是温柔的看向她，笑着不说话。 其实谁愿意分开，但是真爱一个人，谁又会因为自己的私利去断送对方的前程？ “你为什么不留我？” 褚悦折腾了半天，也累了，抬起头来看着林奕山。 “ 你傻啊，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你会后悔的。虽然呢，我们也不是自己读不起这个书，但是黄启鸣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林奕山开着玩笑，试图用风轻云淡的豁达掩饰内心的不舍。 听到林奕山的回答， 褚悦的心一沉，眼神都变得忧郁起来。 林奕山窥见，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睡吧。” 说罢，拍了拍褚悦，他站起身来，向楼上的主卧走去。 偌大的客厅，就剩下褚悦一个人，呆呆坐着。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林奕山才从主卧钻出来，站在楼梯上轻轻唤着褚悦，“ 怎么了？” 褚悦抬头看向林奕山，看来他已经洗过澡，换了一身轻便的睡衣，整个人显得轻松又自在。 眼前这个前不久才跟自己求过婚的男人，面对长达一年的别离，似乎看不出什么不舍。 或许，两个人分开一阵子，也未必是件坏事。 至少，时间是最好的解药，特别是对于一切不可确定的心思。 日子蜚短流长，褚悦每天忙于工作，说是因为交接的缘故，实际上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家面对林奕山，所以借口加班，夜夜晚归。 而林奕山，也把本来不那么紧急的出差任务都提上了议程，整个星期都在各大城市间遨游。 两个人的风轻云淡，却让杨真坐不住了，“我说奕山啊，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怎么还让我们家小悦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去就是一年。” “阿姨，这毕竟是褚悦职业发展的重要机会。她很优秀，公司一两年也就这么一个名额。” 林奕山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杨真打断了。 “ 我跟你说啊，奕山。男人可以耽误，但是女孩子也就这么两年时间。不是说不搞事业，但是把重心完全放在事业上，最后就会影响家庭。你们两个人的事，我本来插不上话，但是你是个明白人，也比她成熟，你要把把关。” 杨真说话虽然温和，可是立场却很坚定，她是不赞成褚悦在这个时候出国的。 当然，她的想法并不代表褚国恒，褚教授是支持女儿出国深造的，毕竟书读的越多越有智慧，人生也有更多选择。 “ 阿姨，您放心。褚悦那边的生活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她假期的时候，我陪二老一起去美国看她，顺便玩一玩。一年时间没有太长，很快就过去了。可是对褚悦可能是人生难得的机会。” 林奕山的劝慰三言两语，可是却360度无死角的打消了杨真的顾虑。 转眼便到了离别的时刻。 临别前的一夜，关了灯，褚悦朝林奕山的方向挪了挪，却不见他的反应，再挪了挪，他还是没有反应。 她索性转过身去，轻轻揽上林奕山的手臂，又往他身上挤了挤。 林奕山忽然转过身来，紧紧的抱住了褚悦，“还不睡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好像是一块磁石，褚悦忍不住轻轻贴上了他的唇。 林奕山迟疑了一下，还是狠狠的吻了回去，迟疑的回应瞬间便点燃了彼此欲望的火苗。 之前一直压抑的情愫，顿时漫山遍野的开出花来。 褚悦似乎放弃了所有的矜持，好像没有明天一样，不顾不管，任由林奕山一言不发却近乎竭尽全力的侵入。所有的疼痛、压迫都在放肆与忘情之间，逐陷入了彼此急促而热烈的喘息之中。 夜的温度，一点点的升腾了起来。 又慢慢的落入月夜的悄寂，化为绵长而隽永的缠绵。 第二天一早，杨真和褚国恒送到机场便提前走了。 留一点时间给小两口，似乎成了老两口的默契。 可是褚悦和林奕山两个人却不想单独相处。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千言万语，一时片刻似乎无从说起。 虽然无话，可是褚悦还是挨到最后一刻才入闸，如果说前段时间她是害怕见到林奕山，那么这一刻，她是生怕耽误每一秒和林奕山待在一起的时光。 可是一回头，却已不见林奕山的身影，她不禁心头一凉。 而林奕山也远不如褚悦看到的那样豁达，走回机场车库，他在车里坐了好久，整个心空空的，好像身边的位置上留有褚悦的余温。 为什么放她走？ 虽然已经为她在美国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在学校周边专门为她买了房子。 可是无论如何，都是远隔千里。 林奕山正准备发动车，手机却响了，是黄启鸣。 “我说你怎么回事，我今天才听说，今年公司推荐的人选是褚悦。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这个时候把人放出去？” 黄启鸣自从一年前逐渐在公司退居二线之后，就开始一边寻找新项目，一边到处游山玩水的生活，这段日子四海为家，等转回了公司，才发现今天褚悦就启程了。 “好不容易占了你的一点便宜，这么小气作什么？” 林奕山装作若无其事，内心却偏偏感觉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发动了车。 “ 你小子就装吧，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也一把年纪了，我知道你前段时间在忙什么，不是连婚礼的方案都定了吗？” 黄启鸣知道，东湖上的求婚只是序曲，其实林奕山是个求稳的人，所以正在默默的准备真正的被家人和朋友见证的求婚。 可惜，还没等到这一天，就要放褚悦天涯。 算了，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现在就继续往前走吧。不过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可能没那么难。 他正踩下脚刹，准备开动车子，却不料车前忽然跑过来一个人，披头散发。 第30章 团聚 林奕山定睛一看，竟然是褚悦！ 他也着实被吓了一跳，赶紧停好，跳下车去。 褚悦哭到妆都花了，朝他奔了过来，带着哭腔说，“你为什么不留我。” 林奕山一言不发，他何尝不想留她，只是每每话到嘴边，都吞了下去。 其实去美国读书也好，所谓职场上升通道也好，他一样可以给她，随时随地。可是他更为眼前这样的褚悦自豪，比起他无限制的提供保护，他更希望看到她靠自己的努力直上青云。 他希望他的女孩，不是豢养在温室里只供自己欣赏的花，更是可以和他一起同声共气、未来同行的伴侣。 那么，福祸面前，都宠辱不惊，面不改色，只因为相信彼此在一起，就会有坚不可摧的安全。 他上前一步，把哭的跟泪人一样的褚悦揽进怀里。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冰冷，太残酷，太没有顾及到对方毕竟还是个不过毕业几年的小女孩。 他轻轻揽过她，任她在怀中啜泣。 “如果不想去，就回家。如果想去，我帮你改签。” 林奕山在美国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专门在学校旁边给褚悦买了一套安静又安全的小公寓，可是他怕褚悦有负担，所以并没有说。 听到这里，褚悦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现在已经浪费了一张机票，不去，就浪费了公司花了大几十万预定的学位。可是去，她又实在有些舍不得。 “我没有留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想去。褚悦，你应该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毕竟我们经过了那么多，坚持到了今天。” 林奕山轻轻拍了拍怀中的褚悦，淡定而温柔。 褚悦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熟悉的脸，忽然安下心来，“ 奕山，我是不是太冲动了。我就是刚才怎么也忍不住，就想出来见你，想回家。” “ 可是现在又后悔了？” 林奕山笑了，“ 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再说现在来去都很方便，我答应你一有空就过去看你，好吗？” “嗯。” 褚悦抹了一把眼泪，感觉这么长时间的压抑终于释放开来。 小小的插曲，再回头看，好像是一幕电影片段。 两个人再次相见，已经是三个月后。褚悦抱着几本书，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看见林奕山正靠在学校回廊的立柱上，朝她笑着挥手。 来了美国才知道，林奕山在背后默默做了这么多，提早买好了房子，甚至找人请好了打扫房间的清洁工。她感动的给林奕山发消息说谢谢，林奕山只回了八个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开学的第一周，褚悦的情绪就被迫调整过来了，别说儿女情长，每天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谁说只有国内卷，国外的名校进来容易，毕业难。 等到终于适应下来的时候，两三个月的时间已然过去，真正有点空的时候，褚悦才发现自己怠慢了林奕山。 没想到，刚刚开始每天通视频电话，人就不远万里飞过来了。 不过三个月未见，却如隔经年。 褚悦看到林奕山，愣了一下，继而开心的朝他跑过去，林奕山也从立柱上抽身离开，朝褚悦走来。 相拥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有一种再也不想放开的热烈。 晚饭时分，从林奕山的分享里，褚悦才知道自己在美国简直是天上一日，人间千年。没想到在国内还发生了许多事。 向云好转以后，搬回了林奕山修葺一新的老宅，沈在天竟然退休了，陪着向云一起围炉山间，并且有空还会喊上褚悦的父母和三两好友，一起去野炊、小憩。 而黄启鸣这小子，竟然在云游四海的过程里遇到了爱情，现在跟一个姑娘待在大西北种树，终日黄沙漫天，也乐此不疲。 “ 你知道不知道，最近就我一个人最孤独。” 林奕山竟然会撒娇，这让褚悦嘴上没说，心里暗甜。 “ 再过几个月我就毕业了。我就来一年的工夫，你还在这里买套房，多浪费。” 褚悦知道林奕山不放心自己，可是这样的“大手笔”还是让自己有点觉得有点铺张。 “ 没关系，以后想过来住的时候也有个地方，公寓你喜欢吗？” 林奕山笑着看向褚悦，这么个经过了大风大浪的人，在眼底却总是有一抹不谙世事的纯粹，这大概是褚悦最喜欢他的地方。 “ 喜欢啊，怎么，你一会不跟我回去嘛？” 褚悦反问。 “ 你就这么想我吗？” 林奕山的脸上挂着一抹讪笑，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褚悦白了他一眼，嘴角含笑。 林奕山大概是公司走上了正轨，这些日子看起来闲得很。每天褚悦去上课，他就待在家里冲冲咖啡，做做饭，闲情逸致，不务正业，却也平淡幸福。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奕山，你不用上班吗？” 褚悦正在第一学期结束的档口，忙的脚不沾地，总算是把最后的两门课应付完了，总算是消停了下来，看到林奕山这么闲，还是忍不住了问出了口。 “ 现在我只用白天花两三个小时处理公务就可以了，其余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林奕山正在摆弄着手边的一盆花，漫不经心的回答。 “ 你不会是专门为了过来陪我吧。” 褚悦严肃的放下了手上的笔，“ 怎么说呢，奕山，我觉得你虽然年纪也在这里了，但是男人还是要有点事业心。” 林奕山抬起头笑着看向褚悦，“怎么，嫌我年纪大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褚悦笑了，顺便起了身，挤到林奕山身边，撒娇。“来不及了。” “男未婚，女未嫁，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奕山一脸懊恼。 “ 怎么，你不愿意娶我了？你忘记了在东湖边的誓言了吗？” 褚悦陷进林奕山的怀里，仰着头问他。 “ 我这不是在静静的等着你毕业吗？” 林奕山的嘴角轻轻扬起，“难道你还要读博士吗？” “嗯？！那可说不准。” 褚悦傲娇的轻仰起头，却正好遇到了林奕山的目光。 “ 你还要我等多久呢？” 林奕山的嗓音暗哑了下来，目光灼灼。 第31章 完美 是啊，还要等多久呢。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交往了三年。中间或有起伏，但是比起别人的血雨腥风，褚悦和林奕山大抵还算平静，相携相守的走过了这些忙碌而变化的日子。 幸好，两个人之间，还是一如既往的炙热与温暖。 林奕山还是跟三年前初相识那样，即便大厦将倾也云淡风轻。 而褚悦，却有了不小的变化，从先前那个唯唯诺诺刚刚毕业的女学生，成长成了职场精英。 林奕山扶上马，送一程，而后全靠她自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发光发热。 其实褚悦知道，虽然林奕山并没有时时处处对她施以援手，保护她，帮助她，可是他从来就是她前行路上的目标和旗帜，比起予求予施的爱情，她更喜欢这种两个人并肩向前，不离不弃，共同成长的关系。 “ 好不容易考完了，我们不如出去玩几天？” 褚悦蜷在沙发上，两只手挂在林奕山的胳膊上，轻轻摇晃。 林奕山看着褚悦，笑了，“好啊，你终于想起来要休息一下了。” 看到这几个月褚悦的刻苦和努力，林奕山觉得当初放她出来的决定无比正确。人一生的高光时刻并不多，所以眼前的每一次机会，都要牢牢把握。他没有跟褚悦说，他又一次恢复了自由身，公司来之前已经卖掉，他实现了想法，也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把公司和所有员工都托付给了更高维度的平台。 或许是身边的朋友都选择解甲归田的原因，那些江湖上的大风大浪之后，好像能够真正给他带来内心喜悦和平静的，只有安于一室的灯光，当然，还有陪在身边最爱的人。 “ 我选了个地方，不如你这次跟着我走？” 褚悦嘴角一扬，林奕山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有什么预谋。 “好。” 忽然，他第一次感觉到不用动脑筋的好，一切任由对方安排，未来的余生，都交由对方来打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次日。两个人便出发，一路向西。 林奕山没有问褚悦，会带他去哪里。洛杉矶？环球影城？迪士尼？又或者是旧金山？圣地亚哥？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驾车本来就是有趣的旅程，褚悦在这里并没有买车，平时都是步行上下学的距离，忽然开车出来旅行，有一种放飞自我的快乐，特别是驰骋在人迹罕至的公路上，好像面前的整个世界都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于是，沿途的风物人，都成了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一点点的驻扎进他们的心底，成为最难得的回忆。 好像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私奔，开了许久许久，才终于在一个看得见海的地方落下脚来。 “ 今晚安心睡觉，明早我带你去参加一个小型活动，你需要穿的正式点。” 褚悦说起来风轻云淡，可是林奕山知道，这一定是精心准备了什么惊喜。 “ 好吧，我现在是家庭煮夫，一切都听老婆的安排。” 林奕山一边从车上卸货，一边回应。 “ 谁是你老婆，你还没下聘，就想把我娶回家? 就是我答应了，我们家爱钱如命的杨真女士也不答应。” 褚悦接过林奕山递过来的行李包，打趣的说。 “ 那就先问问爱钱如命的杨真女士，想把她家女儿娶回家，需要下多少重金？我好提前做些准备。” 林奕山笑着抬起头，看见褚悦两手都拎满了东西，“ 你拿小件，大件都放着让我来。” 晚上终于安静了下来，许是累了，两个人躺在床上便昏昏欲睡。 “丫头，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你真以为我不会好奇吗？” 黑暗中，林奕山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外太空传来，却又踏踏实实的落在了褚悦的耳根。 “ 嗯，明天你就知道了。” 褚悦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她还是凑上去亲了一下林奕山的面颊，而后像一只困倦又撒娇的小猫，钻进了林奕山颈弯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褚悦很早就醒了，起来收拾完毕就开始在行李箱里捣鼓来捣鼓去。林奕山被她吵醒了，起身靠在床上，看她在眼前晃来晃去，一会举着件衣服问他，“你看这件怎么样？” 继而跑开了，隔一会又换了一身衣服来，再问，“这一件呢？” 其实每次都没有等到林奕山发言，她便又跑去换了一身衣服，直到换到自己满意为止，接着从箱子掏出一套西服，丢给林奕山，“你今天就穿这个吧。” “今天要穿的这么正式吗？” 林奕山有点不解。 “ 是的，今天是个大日子，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吗？要带你去参加一个活动。” 褚悦边说着便走进浴室化起妆来。 恭敬不如从命。林奕山也爬了起来，按照褚悦的要求，穿上了崭新的西服，打上领结。 出门的时候，两个人都特别正式，以至于hotel的服务员都侧目。 这是一个不知道目的地的奇妙旅行，开始的时候林奕山还挺想知道答案，可是现在，他只想看到褚悦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临近海边的时候，忽然看到一栋白色的尖顶教堂。 褚悦的导航到了这里，也戛然而止。 林奕山下意识的问，“ 今天你朋友结婚吗？你带我来参加婚礼？” 褚悦笑了，“ 是啊。马上开始了，我们要快点。” 说着便带着林奕山下车往教堂奔去。 走进去的时候，发现一位年轻的牧师，正微笑的站在台上等待着他们。 四下无人。 “ 林奕山，你愿意娶我吗？” 褚悦刚走到台边，忽然回头的看向身后的林奕山，严肃的问。 林奕山停下脚步，看着褚悦，笑了，“ 当然愿意，并且是非常愿意。可是这似乎是男人应该做的事。” “不，每次都是你，这次换我来。” 褚悦坚定的说，“ 我等不及要嫁给你，所以提前book了，希望你喜欢。” “ 我喜欢。” 林奕山走过去，一把抱住褚悦，“ 谢谢你，褚悦。” “ 不，谢谢你，奕山。你就是我生命里的那束光，自从遇到你，便点亮了我人生里所有隐晦的角落，让那些我以为的不可以都一一变得可以，让我越来越勇敢，也越来越充盈。我希望跟你一直走下去。” “ 那还等什么？台上的牧师已经等了我们好久了。” 林奕山一把抱起褚悦，走上了台。 安静的教堂里，一对大洋彼岸的新人，隔着千山万水许下相携一生的誓言。 就像每一个童话故事那样，王子和公主，终于要幸福的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