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灵引》 第一章 破旧的钢笔 秀颜篇 序 那一只笔,在岁月的长河中变得破旧,它不能再书写出隽秀的文字,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它存在的价值,曾经紧握着它的手松开,将它遗弃在不知名的街道。 ——秀颜 工作室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清闲,阑瑾打着哈欠,随意的在纸上描绘着什么。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音,阑瑾以为是老板或者夜轩,因为这个地方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可是抬头看去,却是一张不属于这里的面孔。 眼前的人一身黑袍,看样子不是凡尘中人。他浑身涌动着的气息让阑瑾感到不适。 “我找苏淀。”那个人嗓音低沉,但说这句话的时候,呼吸混乱,好像受了伤。 能直接说出老板的名字,必定是地府的人,阑瑾不知道他是怎么破掉门口的结界,在没有弄清楚这个人身份之前,阑瑾不能让他再靠近,她一挥画笔,凭空出现一道彩色的光,阻拦了那个人前进的脚步。 “在这等着。”阑瑾心底衍生出莫名的恐惧,似乎从这个人出现开始,她就慌乱起来,不过她没有将这恐惧表现出来。 “等不及了。”只见黑袍人竟冲破她布下的结界,快速移动,带起的风扬起他的衣袍,只是一瞬间他移动到阑瑾面前,捏住了她细嫩的脖子。 在黑袍的四周,依次幻化出四个人影,那些人影皆手握利器,阑瑾认得那些东西,是鬼兵,所属地府。 “地隐者,你逃不掉了。”那四个鬼兵一口同声,空灵的声音有些刺耳。 黑袍挟持着阑瑾,在她耳边喘着粗气,“让我见苏淀。” 阑瑾从知道黑袍身份的那一刻起,心里的恐惧便无限蔓延,她害怕眼前这个人,很害怕,即使那个人并没有用力的捏她的脖子。 “方亦霜。”是老板的声音,苏淀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手中还端着一杯刚沏好的茶,灵动的光效跃起,围着杯子,将杯子推向黑袍。 “好久不见。” 黑袍一挥袖打翻了苏淀递过来的茶,“我没有心情喝茶,我丢了东西,帮我找到。” 苏淀并没有气愤黑袍打翻他的茶,他异常耐心的问:“丢了什么?” “我的笔。”黑袍的眸子变得深沉,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知道了。”苏淀指尖亮起光晕,他挥起之前被黑袍打翻在地 的茶杯,一个弹指,茶杯在他的指令下,打在黑袍身上,黑袍突的,不见了,只剩那个茶杯掉落在地,打着旋。被放开的阑瑾,松了一口气。 即将被抓住的地隐者在眼皮下跑了,那群鬼兵自然不甘,他们集体将苏淀围着,“苏淀,你竟敢放走他。” 苏淀冷眼瞟向其中一个鬼兵,“你们想死么?”黑袍地隐者为了逃离地狱,杀的鬼兵已经不计其数了,再多杀他们四个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刚才也算苏淀救了他们的命,可是这样他们没办法向阎君交待了。 “夜轩。”苏淀唤出一个白头少年,夜轩拱手向苏淀行礼。 “和他们走一趟。”苏淀下达命令,夜轩点头应允。 苏淀望着半开的古仔旧门,看来他们要去市里一趟了,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这个古宅了! 留言板: 琥珀:大大,最近怎么没更文了? 单身狗的另一半:喜欢大大的文采,大大加油,继续更文哦! 撒谎的羊:大大,写《赤艳簪》第二部不? 枫泾:听说大大已经弃笔了? 撒谎的羊:大大,刚刚听说你的《赤艳簪》是抄袭的,真的吗?不是这样的吧! 恬妞妞:哼!觅巫的文都是抄袭的。写得也难看。 ...... 觅巫浏览着这些留言,越往下,越是些难听的话,她愤怒的关了电脑,开始蹂躏起那一头柔软的短发。那不是她抄袭的,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写出来的,她本来不在意那些流言,但是最近她什么也写不出来了,像是灵感枯竭一样。她蜷缩起身子,这种无力感,让她内心接近崩溃。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 “不好意思打扰了,有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觅巫签留下一串艺术签名,将包裹拿进屋,拆开。 那是一只破旧的钢笔,笔尖已经裂开,本该浑身通透的笔杆,褪去颜色,刻着花纹问得金漆已经掉落得差不多了,谁会给她寄这个东西?她好奇的去寻找寄件人,却一无所获。 她将钢笔丢在一旁,连笔盖也没盖上,又投入到修改自己小说的工作中。 “啊呵——”觅巫打了个哈欠,好困啊!也不管会不会着凉,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桌子上布满小说大纲,一片混乱。熟睡之间,那支破旧的钢笔竟自己动起来,更令人惊讶的是, 这支笔尖已经裂开的笔,竟在空白的纸张上写出一个一个秀气的文字。 这所三流高中,学生们都不认真学习,他们个个拿着一部手机,相互传小说,电影,在上课的时候,躲在课桌下观看,打发时间。在下课的时候,其中一个女生高举手机,大喊:“觅巫大大更文了,新的故事开始了。” 教室顿时沸腾了,那本叫《秀颜》的言情恐怖小说顿时吸引了众多女生的关注。 觅巫刷新留言板,那些不好的留言都没有了,关注力都到了《秀颜》上,觅巫松了一口气,几天没合上的眼被黑色侵袭,现在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她倒在床上,滚了滚,安心的睡着了。她丝毫没发现桌上那只破旧的钢笔慢慢生出一丝青烟,幻化成透明的人形,直接冲进她的体内。 “唰唰——唰——”钢笔写字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格外突出,觅巫瞪大双眼,满是恐惧,她眼睛的焦距并不在自己写字的手上,而是看着前方,手不受控制的快速移动,写出一段段文笔飞扬的故事。 “停啊——停下来。”觅巫心里呐喊,她全身动弹不了,连说话都办不到,眼珠胡乱转到,表现得很是惊慌,“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 觅巫猛然睁眼,却发现自己是在做梦,屋里开着空调,她浑身冒汗,轻轻舒一口气,想做起来的她,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这还是梦吗?不,这很真实,觅巫现在的意识很清醒。一阵冷风,觅巫看见一丝虚幻的灵体慢慢靠近她,最后压在自己身上,觅巫紧握的双手突然张开,感觉这个东西要让她放松身体,然后占据她的身体。 觅巫的嘴唇也微微颤抖,“不……可……以……”终于发出了声音,那灵也突然消失,觅巫一下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气。 这个噩梦持续了好几天,直到这个星期二的早上。 东边的天空泛出鱼白,六月的天总是亮的格外早,阑瑾看了看手表五点,“叮咚——”按响了觅巫的家门。门开的格外快,好像觅巫就在门口等着,阑瑾一按门铃,她就开门。 可是在看到阑瑾之后,觅巫明显愣了一下,“你?” 阑瑾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我是法师,在网上联系过了,不是吗?” 觅巫将她请进来,她以为法师会是和尚,或者像电影里林正英那样的样貌,可没想到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进屋之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探灵,但是感应了一番,并没有波动,“怎么可能?” 如果是灵,阑瑾绝对会发现。 “吱——”的一声,房门被打开,“这是我的房。” 这间房面朝南,格局不错,收拾得也很整洁,阑瑾第一眼便被桌上乱七八糟的纸张吸引了,“这是你写的?” 听到阑瑾这样问,觅巫上前瞟了一眼稿纸,瞬间整个脸都青了,但她强行镇定下来,“是……是我的写的。” 纸张上一笔一画,构成的文字很是秀气,“方亦霜。”阑瑾念着纸上的内容,这一堆白纸布满了这三个字。 “是一个人的名字吧?”阑瑾露出奇怪的笑容。 觅巫点头,“是,是小说的人设。”她迅速收起那些纸张。 屋里就这样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空调微弱的声音。“蹬蹬——”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在安静的屋里听得格外清楚,阑瑾能听出声音来源实在楼道。这突然发出的脚步声显得有些诡异。 “咔——”好像是这屋的大门开了,觅巫不仅咽了一口口水,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将房门拉开一道缝,猫着腰,透过一只眼看客厅外的动静。一个黑影窜了进来,在沙发边缘磨蹭了一会,猛然回头,与觅巫一个对视,觅巫这才看清楚是与自己合租的女孩,她拉开门,“颜画,这么早,你去哪了?” “加班了,才回,倒是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说着打开客厅的大灯,顿时一片光亮,她也看到了倚在觅巫房门口的阑瑾。顿时,两人的目光紧紧的撞在了一起,阑瑾的拳头慢慢握紧。 “这位是?”颜画问道。 觅巫连忙回答:“朋友,是朋友。”总不能说自己发生了些奇怪的事,所以请来了法师吧! “额......”颜画脱下自己的外套,“我去梳洗一下。”说着眼光在阑瑾身上滞留了一阵后,走向了洗手间。 “怎么样?”觅巫有些迫切,“我家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阑瑾收起奇怪的情绪,笑容在嘴角绽放,“是啊!是你的欲望引来的,如果你能放下,也许可以救你一命。”阑瑾盯着觅巫,眼里泛出一阵冷光。 觅巫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阑瑾却带着不明含意的笑,迈出了觅巫的家门。觅巫看着自己的房间,自言自语,“是我自己引来的吗?” 莫兰寨又装修了,不过阑瑾还是喜欢之前的店面风格。服务员端上三杯咖啡,冒着热气的咖啡,苏淀 眼也不眨,一口气喝完了,阑瑾心里不禁咂舌,不烫么? 不过他们只有两个人,老板为什么要点三杯咖啡?夜轩是生死簿衍生的字灵,属于地府的人,不会和他们一起来到人间做任务,那么第三杯咖啡是给谁的呢?难道是老板一个人喝两杯? 老板不说,阑瑾一般是不会问的,等到自己的咖啡喝完,老板果然将第三杯咖啡喝了,可是在这之后,苏淀等的那个人来了。阑瑾在那个人的面前,气场不自觉的低下来,甚至不敢抬头看那个人,他听到苏淀冷冷的声音:“你的咖啡我喝了。” 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就是,“你迟到了。” 那个人打了个响指,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服务员,来一杯摩卡。” 出于好奇,阑瑾还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棕黄色的长发系在脑后,一双蓝色的眼眸格外出神,很有西方人的韵味。只是皮肤呈现出一股病态的白,如同吸血鬼一般。听到声音的时候,阑瑾就知道他是谁了,地隐者黑袍,或者叫他的名字——方亦霜。 “我会收回她的魂。”苏淀的语气依旧冰冷,即使面对老朋友,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端着咖啡杯的手突然一紧,看得出来方亦霜异常愤怒,“这就是你帮我的方式?” 苏淀的食指突然敲打了桌面一下,空气中的气温瞬间骤降,令阑瑾打了个冷战。 “她已经被欲灵吞噬了,你很清楚,不是吗?”苏淀起身,“你也该回地府了。” 离去之前,方亦霜蓝色的眼眸不知为何转为了红色,有一瞬间阑瑾以为自己看错了。 红色的眼眸周围流动着血红色的光,握着手中的咖啡杯突然破碎,滚烫的咖啡洒在方亦霜手上,但他却没有任何疼痛感,他轻启薄唇,“让我见她最后一面。”眼中满是坚定。 第二章 秀儿 古宅,阑瑾跪在回廊一脚的竹亭中,一副上好的茶具在她面前,她运用的得心应手,倒茶的声音此起彼伏,在苏淀听来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夜轩并不懂茶道,他随意端起一个茶杯,“苏大人向地府申请了正式成立灵宣工作室么?” 在这个古宅,他们对苏淀的称呼都是“大人”。好像这就是一个隐藏在山间的古世界。 “嗯。”冷冷的回应。 “苏大人不知道,成立工作室必须要有四个人才能通过审核吗?”夜轩继续发问,就算加上自己这个挂名的信息传递员,灵宣工作室也只能凑带三个人。 阑瑾终于沏好一壶茶,她缓缓倒入紫砂杯中,双手捧起茶杯递给苏淀。茶香缓缓散开,溢满整个竹亭,苏淀浅浅抿了一口茶,说道:“会有第四个人的。” 觅巫丢了那支钢笔,看着留言板上的好评越来越多,她舍不得澄清,或者说她不敢,她这次真的抄袭了别人的文章,一字不漏的抄袭了。她也很喜欢《秀颜》这篇故事,不知道是谁,能写出如此生动的故事,就好像亲身经历过一般。丢了笔就好了吧!即使不澄清,也不会做那些可怕的梦了。 眼皮慢慢合拢,她这几天真是累了。 好像睡了很久,也很安逸,但觅巫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她慌了,开始在这片白雾中寻找出路。 “噔噔噔——”高跟鞋的声音离觅巫越来越近,她看到,一袭青色的长袍,还有脏乱的秀发,觅巫吓得直接摔倒在地上。那个人走到她身前,捏住她的脸,强迫觅巫与她对视,可是那个旗袍女人根本没有眼睛,空洞的眼窝,其中一只还插着钢笔,觅巫已经吓得嘴唇发紫,她宁愿这个时候晕过去,可是,她偏偏这样清清楚楚的感受着。 那个女人开始说话:“怎么样?我的故事是不是很感人?你或许有没有一点熟悉感呢?” 觅巫想摇头,可是下巴被女人狠狠牵制着,泪水毫无征兆的滑下来。女人替她擦干泪水,“不要怕。”说着抱紧她,然后融入了她的身体。 大清早的,摊贩开始摆摊,上班族开始上班,每个人都忙碌着,没有人注意在高楼顶伫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苏淀和阑瑾站在楼顶,没有人能看到他们,他们注视着站在楼顶的觅巫。良久,苏淀发话,“带她回古宅。” “是!”阑瑾接到命令,正要执行,不料被突然出现的身影打断。 是觅巫的合租室友,那个叫颜画的女孩,她冲过去,想要拉住在顶楼摇摇欲坠的觅巫,“小觅,你干什么呢?快下来。” 觅巫转身,歪着头注视着颜画,眼中竟饱含泪水,“别过来。颜画,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做的,不该这样做的。” “什么?”颜画不知道觅巫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于觅巫这番说辞自然也是疑惑不已,她也不敢轻易靠近觅巫,她只能向觅巫伸出手,“有什么事,你下来说,好吗?” 满眼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使劲的摇着头,“我想,只有这个方法能结束这一切了。”她张开双手,直直的向后倒去。 “觅巫——”颜画条件反射般的冲过去,抓住了觅巫的一只手,但是下坠的力道太大,颜画不仅没有拉住觅巫,反而被觅巫带了下去,想着自己要摔死了,颜画猛地闭上眼。 但是有什么力量拦在了颜画腰间,在这一瞬间,拉住觅巫的手也不自觉的松开,她被什么救下了。颜画缓缓地睁开眼,顿时满脸惊讶,她有些不相信的叫出了眼前这个人的名字,“苏淀?” 在她即将坠落的那一刻,苏淀抓住了她。就像很多年前,他抓住了在万丈深渊里的她。 一向冰冷的苏淀,也突然动容了,他竟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的脸,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透明,他想起那句话,“一切都逆转了,她记得你,你便会消失,只有她忘记你,你才可以存活。” 所以,颜画,忘了他吧! 眼前的人不见了,颜画直直的摔倒在楼顶边,她愣了很久,很久。是自己病又犯了吗?怎么会见到他?颜画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向楼底望去,什么也没有,没有觅巫的尸体。是最近太累吗?颜画使劲揉了揉眼睛,又出现幻觉了,看来她该找医生去看看了。 步入古宅,和以往一样,一股寒风扑面而来,让阑瑾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再看苏淀,依旧是一件黑色的风衣,在即将入冬的秋季这样穿着还是略显单薄。 “苏大人。”阑瑾将那支钢笔递给他,“我已经将觅巫安置到后堂了。”她没有感受到灵的存在,但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是鬼魂,怪不得这支笔上找不到灵的任何痕迹,既然不是笔灵,那也不干自己什么事了。 “嗯。”苏淀淡淡的回答,仿佛思绪不在这件事上。 “苏大人,你刚才......”阑瑾刚才亲眼看到苏淀消失了。 苏淀接 过钢笔,“你不用管,去找方亦霜。” “是!” 入夜不久,一场大雨倾盆而至。被安置在后堂的觅巫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她的眼虽然紧闭着,但上眼皮却在微微颤动,她正身处噩梦之中。 古老的街道两边布满青苔,她光着脚丫满屋目的的走。 “秀儿。”刺耳的尖叫声响起,她立刻惊恐起来,抬脚便跑,光着脚真的很冷。她捧着那只金笔,一身素色旗袍大大降低了她跑步的速度。 “秀儿小姐,快跟我们回去”尖锐的声音传入耳中,光脚的少女已经被一群人围住。 她手中死死撰住那支钢笔,“奶娘,放过我吧!” “小姐,你要是和我回去,老爷会原谅你的。”老妇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格外刺耳。 “不。”秀儿的长发披散着,那一声叫喊就像发疯的厉鬼,“我没有错,我只是喜欢上亦霜,你们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逆女,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些什么吗?”一个握着权杖的中年男子走出来,秀儿惊得直接跪在地上。 “爹,你放过我们吧。” 权杖重重的捶打地面,握着权杖的手青筋暴起,“秀儿,他是洋人,他是侵略我们国家的罪人啊!”男子的语气中透露着无尽的心酸。 秀儿抽泣着摇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老爷。”被秀儿尊称为奶娘的老妇人上前一步,眼光中闪着毒辣,“小姐这事若是传出去,家族必将蒙羞啊!”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秀儿,冷冷的吐出,“按你说的方法做吧!”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秀儿睁着水灵的双眼,惊恐的看着奶娘一步步向她逼近。 “小姐放心,老妇不会让你感受到疼痛的。” 秀儿缩起身子,慢慢向后移动,几个家丁突然禁锢住了她的手脚,她不停的挣扎,手中的钢笔撰得死死的,那是方亦霜送她的,她不能松手。 可是那老妇人的蛮力,秀儿根本抵挡不住,钢笔被老妇人一把夺过去,“既然小姐你放不下这个东西,那老妇成全你。”并没有盖上笔盖的钢笔狠狠下落,穿喉而过。 “啊!”睡梦中的觅巫捂住自己的脖子,从床上一跃而起。喘着粗气的她冷静下来,发现天已经亮了,她下床,迈着秀气的步子轻轻推开门,雨后初晴的阳光打在她脸上,有那么一晃神的瞬间,觅巫的 那张脸变成了秀儿的脸。 她在这座古宅里乱晃,回廊很是悠长。回廊尽头,她看到一头墨蓝色长发的少女跪于竹亭中,沏茶,她轻移莲步,缓缓步至少女身前。 少女微一抬头,一张好看的素颜印入眼帘,左眼角不知形状的墨色纹络在她脸上没有任何突兀感,反而让人觉得很是赏心悦目。 阑瑾捋了捋额前墨蓝色的发丝,将手中的茶杯递给觅巫,“是秀儿姑娘吧?” 觅巫,或者说是秀儿,接过阑瑾手中的茶,缓缓跪在身前的蒲团上,“你知道我?你是谁?” “阑瑾。”她说出自己的名字。 秀儿的眉头微微蹙起,“造灵者?” 每个时代都会有一个造灵者,他们可以造出各色各态的灵,甚至可以操控世间所有灵,而阑瑾就是这一时代的造灵者,也是唯一一个造灵者。 “那么苏淀呢?”秀儿突然说出这个名字,让阑瑾倒茶的手顿了一下。 苏淀,即使是阑瑾也不知道苏淀是什么?不知道他因何而生,又会因何而灭,她只知道苏淀身上有股可怕的力量,这股力量,让阎君也对他畏惧三分。 秀儿轻轻的放下茶杯,“你怕他吗?” 阑瑾嘴角微微扬起,“我以为这个世上不会有什么让我害怕,不过最近我有了害怕的人。” “不是苏淀?”秀儿问道。 “不是。”阑瑾回忆起那个人,浑身的气场,让她不自觉得压低身子,心里默默的念着那个人的名字,“方亦霜。” 秀儿继续问道:“那你为何跟在苏淀身旁?” “为了活下去。”阑瑾尝了一口自己沏的茶,有一股涩涩的味道。有很多人都羡慕她这一身造灵的能力,但谁又知道,拥有这身能力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多么大! 阑瑾的目的和秀儿一样,都是为了活下去。秀儿莞尔一笑,“我和你不一样,我并不需要生存,即使被吞噬,我也要复仇。” 狠厉的话语一落,她便起身。阑瑾一把拉住她,“在此之前,我觉得你有必要见一个人。” 秀儿一回头,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方亦霜,那个她曾经心心念念的人。 “亦霜。”觅巫的脸上抹出诡异的笑容,她投入方亦霜的怀抱。 “亦霜你来接我了。”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古宅,只是一眨眼,阑瑾身前的人儿已经不见,四周不再是 悠长的回廊,而是白茫茫一片,几丈之内什么也看不清。 她随便找了个方向,想要走出去,但却被人拉住,紧接着一阵清冷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不要追。” 转头,苏淀一点一点在她面前聚化成形,他什么也没做,周围的白雾以迅雷不掩耳之势褪去。在离他们两人不远处,一身黑袍隐者带着素色旗袍少女与他们对峙着。 阑瑾微微退后,不由自主的站在苏淀身后,地狱隐者,十八层地狱的执刑官,造灵者生来的克星,怪不得阑瑾会怕他了。 苏淀一句话不说,只是抬手直指秀儿。秀儿的身体呈透明状,不再是顶着觅巫的那张脸,但阑瑾看不清她的长相,也许是她在人间滞留太久,灵体虚弱,面部已经被噬得模糊不清。再这样下去,秀儿迟早会消散的。 她的执念,让她的魂魄一直附身于那支钢笔中。 偌大的黑色帽子遮住方亦霜的脸庞,也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他转身面对着秀儿,耳边传来秀儿空灵的声音:“亦霜,你是来接我的吗?” 他们对视着,方亦霜抚上那模糊不清的脸颊,“秀儿,跟我回去吧!” “好。”秀儿温柔的回答,但手中却举起一个锋利的东西,方亦霜没有看见,但苏淀却看得真真切切。 他一个飞步,直冲秀儿,重击她拿利器的手腕。“哐当——”一声,那把由欲灵聚成的噬魂刀应声落地。 似乎是不相信秀儿会对他做这种事,方亦霜死死的盯着地上那把噬魂刀,“秀儿,你......”说话的语气也有些颤抖。 秀儿拂开方亦霜,“我只是想复仇,你为什么要阻碍我?为什么要带我在那灰暗的笔中生存?。”说着话,秀儿的身体里分离出黑色半透明物体。 “欲望之灵。”阑瑾下意识的退出去好几米,造灵者虽然可以操控任何灵,但唯独不能操控欲望之灵,更造不出欲望之灵。 天地万物,只要是衍生出的生命,皆有欲。人,神,魔,妖,灵,皆有欲,人更是创造欲望之灵的佼佼者,一旦被欲望之灵吞噬,轻则奸淫掳掠,重则杀人放火,毁灭天地。 而秀儿,因为对复仇的执念,引发的欲望之灵支撑她的灵体一直存在于世上。 苏淀直冲向那团黑色物体,片刻,那黑色的欲望之灵在苏淀身前被撕裂成两半,“啊——”秀儿也发出失心裂肺的喊叫声。 一旁的方亦霜将象征 自己的黑袍解下,护住秀儿,“苏淀,住手。”红色的眼眸引出身后无数的黑色气体。地隐者开始召唤欲望之灵了。 黑气一瞬间布满整个古宅,天顿时暗了下来,甚至有几团黑气之冲苏淀。 如此多的欲望之灵,让阑瑾瑟瑟发抖,“苏。”情急之下,阑瑾惊呼,但苏淀丝毫没有要躲闪的意思。只见黑气直冲苏淀体内,不过几秒,黑气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吞噬了?苏淀竟然吞噬了欲望之灵?这是不可能的事,无论是世间任何物体,都不可能完全吞噬欲望之灵,强行吞噬的结果只有一个,被欲灵反噬。可是看苏淀这样子,也不像是会被反噬。 只是一瞬间,所有的欲望之灵全部握在苏淀手中,他一挥手臂,所有黑气一涌而出,集体涌向方亦霜。来不及闪躲的方亦霜,被欲望之灵占据身体。虽然他可以操控欲灵,但却不能像苏淀那样吞噬欲灵,所以眼看方亦霜就要被反噬了。 奄奄一息倒在一旁的秀儿在这一刻似乎回忆起了很多,她和方亦霜,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她强撑着慢慢像方亦霜走去。他不能死,她的亦霜不能死,这些年,方亦霜都在保护她,不让她复仇,将她滞留的魂魄封在钢笔中,都是为了保护她啊! 秀儿不知死活的上前,还没碰到方亦霜,灵体便被弹出去好远,阑瑾上前一步,想要护住秀儿的灵,耳边又传来苏淀的声音:“你想被反噬么?” 迈出步子的阑瑾收回脚步,眼睁睁的看着秀儿的灵体慢慢消散,她好像在说些什么,可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五官都已模糊,阑瑾也看不到她的口型。 “苏。”她扯了扯他的风衣,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只是想让苏淀救救秀儿,可是阑瑾知道,他们的任务对象一开始就是方亦霜,秀儿只是一个幌子,不在任务范围的事,苏淀是不会插手的。 在苏淀的注视下,阑瑾松开手。 世上有些事,永远都是那么无能为力。 秀儿魂灭了。 苏淀一个瞬移,到方亦霜背后,只是重重的拍了方亦霜的背,欲灵便一个劲的涌向苏淀的手,最后全被苏淀吞噬。 古宅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第三章 逝去的爱 觅巫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己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妪,梦见自己眼也不眨的将一直钢笔直接插入少女的娇喉,血溅到她的脸上,衣上,手上。她看见,被她杀死的少女睁着血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她。 少女不停挣扎的双手渐渐安静下来,她很疼,可是她叫不出声来,她只能带着一腔愤怨死去。她愣愣的,抹去额头的冷汗。 屋里的门突然打开,吓了她一跳。 阑瑾捧着一杯热茶,推门而入,“醒了?”走到觅巫身前,阑瑾突然顿住脚步,有些惊讶,“你……” 松了一口气的觅巫使劲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突然想起什么,“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没事了。”阑瑾恢复正常的脸色,“都已经解决了,你可以回去了。” 觅巫吃惊的抬头,所以是为了驱鬼,才将她带到这里的?但是会不会她回去之后家里还是有那个脏东西。阑瑾看出了她的想法,但她什么也没有说,便退出了那个房间。 因果循环,若不是觅巫前世杀了秀儿,秀儿也不会找到她,更何况工作室以后不会在接待觅巫,阑瑾也便不愿再多说些什么。 觅巫收拾一番后出了古宅,但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奇特感觉。 她在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古宅,有些不舍的迈出脚步,却在回过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一个陌生却又有点熟悉的面孔。 那个人,一身西装,棱角分明的脸庞,白的可怕的肌肤。冷峻的眼眸稍稍瞟了她一眼,让她顿时有种寒光刺来的感觉。 她低下头,与他错身而过,脑子里突然闪现的画面,让她在踏出三步之后驻足,转头看向那个人,而那个人也停下步子,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带出零散的记忆碎片。 喧杂的吵闹声从茶楼传出,店小二扯着鸭公嗓,疯狂的喊道:“那个洋人,有只神奇的笔,不用点墨就可以写出字来……” “奶娘,我们也去看看吧!”秀儿透出好奇的神采。 “秀儿!”老妇人有些恼怒,但那名叫秀儿的女孩已经跳着进入了茶楼。 她拼命挤进前排,看到了和自己不同的人,蓝眼睛,黄头发,但是眼前的那个人格外好看,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个女孩一脸惊奇的问:“这笔是怎么写出字来的啊!” 方亦霜顿时觉得眼前的女孩好生可爱,他在中国这个地方待了很长的时间,中 文还算流利,他耐心的给秀儿解释钢笔要怎么上墨水,怎么握笔,怎么写字。 他只教她写了三个字,“方亦霜”自己的名字,而她一生也只会写这三个字。 秀儿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爹爹都不会教她写字。” 方亦霜说:“有机会,带你回,我的国家,那里每个人都可以学习写字。”方亦霜是许下这个诺言了,可是他终其一生也没能完成这个诺言。 他将那支钢笔送予秀儿,却没想到成为了杀死秀儿的暗器。 秀儿死的那天,他去迟了,连秀儿的尸体都没找到,可是他找到了那只钢笔,笔尖已经裂开,笔杆满是鲜血,那是秀儿的血。 已经过了很久了,方亦霜已经不太能记得秀儿的容颜了,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去,他也记得零零散散。世上没有经久不衰的爱情,没有深入骨髓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将经过岁月的洗涤,而后忘记。 他不再盯着觅巫,转身,不留一点留恋。 躲在门后的阑瑾在看到方亦霜之后,本能的退后两步,“她……”方亦霜不理会她径直向苏淀的书房走去。阑瑾盯着觅巫的背影,自己是没看错吧,觅巫身上有秀儿的残魂,是苏淀做的吧!想到这阑瑾心情也好了,看来苏淀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冷啊! 虽然将秀儿的残魂注入杀死秀儿的觅巫身上,有点残忍,但至少秀儿不会消散。阑瑾微微一笑,关上了古宅的大门。 今日入冬,天空中飘起了小雪。方亦霜站在回廊上欣赏着醉人的雪景,阑瑾在踏入回廊的第一时间便感应到了方亦霜的存在,她没有犹豫,抬脚便要离开。 “站住。”却被方亦霜叫住,“过来。” 阑瑾低着头慢慢走向他,在离开还有两步远的时候阑瑾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了。 就这样静静的待了很久,阑瑾的脚都站麻了,方亦霜开口,“你很怕我么?” 阑瑾稍微动了动酸麻的腿,心里埋怨,又不是自己想这样的,这是本能,造灵者天生害怕地隐者,就像羊天生怕狼一样。 “她也很怕我。” 阑瑾知道,方亦霜口中的她是秀儿,她没有打断方亦霜的话,默默的听着他的下文。 “她说,我是她的劫,她怕遇见我。我是想保护她的,可还是让她消散了。”方亦霜看着一篇雪落在地上,洁白的雪花在落地的一瞬间融化,即使在空中那么高冷,在落地 的那一刻依然被大地融化。 “至少你们相爱过。”阑瑾想起那个举止优雅的秀儿,最终还是放不下对眼前人的那份爱。 方亦霜掏出钢笔,举在半空中,手中莫名燃气黑色的火焰,“笔坏了,就该丢掉了。”那支带着一份唯美爱情故事的钢笔化为灰烬,散入空中。 “你是这么想的吗?”方亦霜问道。 阑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于造灵者来说,笔坏了当然要换一只,可是方亦霜明显话里有话,这让她如何回答。 方亦霜也不再为难阑瑾,只是他吐出了一句让阑瑾费解的话,“我不知道她会如此执着,其实我早就不爱她了。”时间抹杀了一切,包括他曾经对秀儿的那份爱。 “这一切,都是为了杀她。”他和苏淀计划好的,秀儿也累了,带着复仇的心,迟早被反噬,这样还不如让她早早解脱。 叹了一口气,方亦霜走向苏淀的书房。 方亦霜一脸释然,“我对灵宣工作室不感兴趣。” “那么你是想回到那个阴冷的地下,继续地狱执刑官?”苏淀直戳方亦霜的痛处。 “哼!”方亦霜冷笑道:“无所谓。”他本是西方人,死后也不该被东方的地狱接取他的灵,若不是为了秀儿,他不会向阎君签下那份地隐者的契约,如今都解决了,他也无所谓了。 “如果加入我们,我能让你回家呢?”苏淀的这句话终于让方亦霜动心了。 家么?他的家已经毁在百来年前了,可是他想回国看看,即使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他的家了。他死在中国,连魂魄也被囚禁在中国,死也不能回到自己的国家,苏淀开出的这个条件真的是很诱人啊! “那么,我需要做些什么呢?”方亦霜终于松口了,毕竟他也实在不愿意待在那阴暗的地底,况且听苏淀的语气,他有办法让阎君免去他逃跑的罪责,那么自己加入又有何妨呢! “等。”苏淀冷冷的话语一落,身旁突然出现一个人,苏淀将一团文件递给他,“交给阎君。” “是。”夜轩领命,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一切都要等工作室的审核批下来。 第四章 灵宣工作室 第二篇食忆篇 序 据说被人打中后脑勺会失忆,车祸后遗症会失忆,失足落水不死也会失忆。知道吗?据说你盯着猫的眼睛一直看,也会失忆,因为你的记忆会被那只猫吃掉。 ——食忆 这个四处冒着硝烟地方是地狱。各种面目狰狞的小鬼大鬼混乱地穿梭在每一处弥漫硝烟的地方,有装扮得像士兵一样的鬼怪在四处搜寻,消息灵通的小鬼在四处蹿的同时还高声尖叫“食忆兽逃出来了!”听到它尖叫的大鬼小鬼赶快向远方逃窜,仿佛它的声音也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食忆兽逃出来了?怪不得大鬼小鬼乱成这个样子。 阎君头疼的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景,重重地拍了拍光洁额头,这可怎么收场啊! 夜轩回到了地狱觉得自在了许多,地狱的气息让他熟悉无比。看到四处乱窜的鬼怪也不由得无奈地咧嘴,伸手张开结界,结界将他的话语传到这片地方的每个角落,“大家,停下来,回到阎王殿前,以免食忆兽伤了落单的人。” 场面逐渐稳定下来了,但夜轩却注意到了一个小鬼。小鬼应该是刚死不久,灵体还很模糊,但面相却看的很清楚,是个挺清秀的女孩,她一动不动坐在散乱的铁链边,周围是混乱的符咒,她茫然的看着地狱的大鬼小鬼从逃窜到规整。 在察觉到夜轩的目光后,她茫然地盯着夜轩的方向,就这个丫头放出食忆兽。 夜轩将纸质的文件递给苏淀,白皙的纸张右下角一团黑纹印章发着微光,是审核通过了。 “苏大人。”夜轩开口,“生死簿被改动了。” 苏淀的眼光一直滞留在那张审核通过的纸张上,对夜轩说的话也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轻轻回应了一声,“嗯!” 夜轩再次开口,“苏大人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做为生死簿的字灵,他不愿任何人去篡改生死簿上的数据,当初也是因为憎恨阎君那随意更改生死簿的恶习,才离了地狱,跟随苏淀,但他并没有正式加入灵轩,所以他属于地府和灵轩之间的人。 苏淀依旧没有抬头,语气也是淡淡的,“当然,我不会动生死簿,而且让阎君再无法改动生死簿。”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苏大人,生死簿被改动了,而且是您改动的。” 听到夜轩这样说,苏淀这才抬头与他对视,“谁?” “颜画。”夜轩不需思索, 这些数据在他脑海中来去自如,“应该死于两天前,死因是坠楼身亡。” 苏淀沉默,见苏大人没有回应,夜轩继续说道:“您知道,为了维持生死簿的平衡,被篡改之后,生死簿会自我调整。” “所以,那个女孩会死于一个月后,希望那个时候苏大人不再干预这件事。”夜轩向苏淀行了一个礼,便退下了。 “颜画。”书房传出苏淀的呢喃声。 工作室的任务日渐繁重起来,在苏淀的要求下,阎君派了一个傻头傻脑的少年到古宅。 阑瑾打量着这个叫纪天的少年,他咧着嘴,对她傻愣愣的笑,阑瑾无奈的摇头,“去打扫院子吧。”以往这些事都是阑瑾做的,现在工作室来了新人,阑瑾当然要好好**新人一番了。 最近苏淀有点奇怪,他的身体会突然呈现透明状,就像即将要消失一样,他坐在竹亭中,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微微皱起眉头。 这天和往常一般,纪天在院子里扫雪,暗黑的夜,被洁白的雪印的光亮起来。房间里的苏淀突然冲了出来,在纪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消失于无形,所以纪天只看到书房的门莫名其妙的弹开。 阑瑾也被这动静惊到了,她虽然没有出房间看个明白,但她感应到了古宅通往地狱的大门打开了。有什么事竟然能让苏淀亲自去地狱? 黄泉路上,两边开满彼岸花,一批新到的小鬼被牛头马面领着,他们的目的是往生殿。 一排排白衣鬼魂双目无神,步伐僵硬的跟着领头者。在右边一排鬼魂的最后面,颜画眨动着水灵的眸子,四处张望。 她是死了吗?怎么可能,她明明还能感觉到那胸口的强烈跳动,难道是梦?或者是自己的妄想症又复发了?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个鬼地方。颜画打定主意,默默的放慢了脚步,最后猫着腰跑向另外一条通道。 这里阴森森的,不仅能见度低,还有阵阵阴风,颜画不禁加快脚步,跑了起来。她不停的向前跑,跑了很久,直到她跑不动,她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怎么跑也跑不出去,这真的是梦吗?也许醒来就会记起一切,醒过来就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醒过来就好了。”颜画自言自语。 “呵!”一声嘲讽在耳边响起,“别忘想了,你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因为你已经死了。” 身边突然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吓得颜画尖叫一声后拔腿就 跑。她跑啊跑,终于在前面竟看到一丝光亮,在这阴暗的地方光明代表着希望,她想,捕捉到那丝光明,梦就能醒了吧! 那是一扇门,那丝光明是从门缝里射出来的,她伸手竟轻易推开了那扇门,迎面而来的并不是刺眼的光,而是很多银色的铁锁,上百条铁锁捆绑着一个黑衣男子,那场面足足震撼得颜画张大嘴,脸话都说不出来了。 黑衣男子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如猫般的双眼在他脸上倒显出另一种风味,只见他缓缓开口,“竟然有鬼魂能到这里来。”很久没有说话的他,声音嘶哑,很是难听。 颜画咬着指甲思量,看来自己的病真的严重了。这样想着,她抬脚走进这个似殿非殿的地方。 但前脚刚走进殿中,后面便涌进一群不明物体,吓得颜画惊魂未定的向后连连退步。那群不明物体看上去像是地府的鬼将,其中一个领头的一个跨步走出来,呵住颜画,“站住,别往后退。” 越这样说,颜画越是往后退,在她的身后是用符咒布下的阵法,普通鬼魂接近这阵法一定会魂灭,颜画哪晓得这些,她内心还是不承认自己已经死了,只觉得是旧病复发。眼看着她只差一步便要踏上最外缘的那层符咒,周围突然冲起一股暗涌,鬼将一个个被冲倒,领头的人也没能幸免,在颜画踏上符咒的那一刻,那股暗涌冲过符咒,黑色的火焰立刻蔓延,符咒被烧个干净,颜画也被那股暗涌冲出阵发外。 阵法破了,那些铁索如潮涌般褪去,黑衣男子稳稳落地,一个抬手将离自己最近的颜画抓过来,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饿了。” 迫使颜画与他对视,如猫似的瞳孔泛出幽幽的光,颜画只感觉有什么正在抽离自己的身体,她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的与眼前的男子对视。半刻之后,颜画摔倒在地,黑衣男子瞟了一眼赶过来增援的鬼将,一个拂袖,化为一股黑烟逐渐散去。 一群鬼将去追黑衣,一群鬼将将颜画包围。颜画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一脸茫然,“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哪?我......是谁?”颜画就这样失忆了,准确的说是她的记忆被刚才的黑衣当成食物吃了。 地狱一团乱了,阎君坐在高台上勃然大怒,“你们竟然让食忆兽跑了!”那个家伙被关押了几百年,日日过着吃不饱的生活,这下逃出去还不将人间闹个天翻地覆。一旁的夜轩面对阎君的指责,只能默默低下头。 “你......”阎君气结的指着跪在殿下的颜画,“来人,给我将 她打入幽渊,魂灭。” 两个去押颜画的鬼将被一股气流弹开,大殿之上,苏淀悄无声息的出现。 “住手。”清冽的声音,让阎君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但他还是拿出了该有的威严,“苏淀,你还没有资格阻碍我的决定。” 本该在殿下的苏淀,不知何时一窜而上,紧紧捏住阎君的脖子,“那这样呢?”周围的鬼将顿时亮出武器包围苏淀。一向无所畏惧的阎君,面对苏淀狠厉的眼神,也害怕了,他挥了挥手,遣退鬼将,“有话好好说。” 苏淀松开他,向阎君行了一个礼,“我愿为地府追回食忆兽,这个鬼魂请交给我处置。” “哦?无条件的追回?”如果由苏淀去抓回食忆兽,那绝对是手到擒来,阎君此时也松了口。 “是。”苏淀语气肯定。 阎君打量了颜画一番,这个鬼魂竟然能让苏淀如此失态,他不再多想,“那便交给你,三天为限,不然你也要一同受罚。” “多谢。”他不再逗留,拎着颜画出了地府。 一大早,阑瑾和纪天围着这个被苏淀带回来的鬼魂,就是她让苏淀火急火燎的跑到地狱?大多鬼魄都是死气沉沉的,像这女孩一样,神采奕奕的鬼魄倒很少见。 阑瑾对这个女孩倒是有印象,上次出古宅的时候,在觅巫家里,在觅巫自杀的时候,她都见过这个女孩,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这个女孩竟然让苏大人凭空消失了。阑瑾依稀记得她的名字,是叫颜画吧! 一旁的纪天眨着桃花眼,问道:“你叫什么?” 女孩澄澈的眼眸流光溢彩,“不知道。” “进来。”竹亭中,苏淀比寒风还要刺骨的声音传来,阑瑾和纪天带着女孩,就这样走进了苏淀的书房。 苏淀面无表情坐在书桌那端,女孩看着纪天和阑瑾纷纷站到他身后,而自己站在书桌的另一端,与苏淀正对着面。 拿起他桌上的茶杯,轻轻摇晃,细看之下可以发现,茶杯里,仅剩的水开始凝固。 “你还记得些什么?”苏淀发问。 女孩挠了挠头,满是茫然,“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淀注视着那个女孩,良久,吐出一句话,“颜画,你的名字。” “欸?你认识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苏淀,希望他能说一些关于自己的事。 “咚——”苏淀看 似轻放下那水杯,可是屋里的人却感到耳膜刺痛,书房里的气温骤然下降,颜画被那声音惊得微微皱眉,好像眼前这个人有些生气了,不过他莫名其妙的气些什么? “食忆逃出来了。”苏淀冷冷的说道。阑瑾差点听成“失忆”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苏淀说的是食忆兽,她想起来再地狱工作的人都要将记忆交给食忆兽,按判官说的是忘却过往,才能专心工作,阑瑾自己工作时也是将记忆交给食忆兽了。 看来夜轩说的是真的,就是她放出是食忆兽。阑瑾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不简单啊! “阑瑾,下午去市里一趟。”苏淀语气冷冽,转而挥挥手,表示他们可以出去了。 第五章 记忆 “诶诶。”出了书房之后,纪天拉过阑瑾,一脸好奇,“你说被食忆兽吃了记忆,会不会变得不会吃饭,不会说话?那些基本常识是不是也不记得了?” 阑瑾点头,“一般来说,记忆完全被吃掉的话,是会出现你说的这些现象,不过很明显,这个女孩的常识记忆都在。” “那.......” “打住。”面对纪天没完没了的问题,阑瑾懒得解答,她得为捉捕食忆兽做准备去了。 下午,古宅只剩纪天和颜画了。 颜画在雪中跳来跳去,却不见雪中留下她的脚印,她向一旁的纪天提问,“你是说,我之所以会失忆,是因为我的记忆被一只叫食忆兽的东西当食物吃了?” 纪天一个劲的点头。简直不可置信啊!颜画好不容易接受自己已经死的事实,又要去接受这么荒谬的失忆,她宁愿是自己死前被人打中了后脑勺失忆。 “放心啦,苏大人和阑瑾姐已经去捉食忆兽了,你的记忆一定会找回来的。”纪天一口安慰的语气。 但明显某人并不需要安慰,她托着腮,满脸好奇,“还真想看看那个吃记忆的兽长什么样子,不如我们去帮忙吧。” “不可以。”纪天的脸色立即就变了,“苏大人说不可以离开这。” 颜画一脸鄙视的看着纪天,“这么听话?那你家苏大人让你去死,去不去啊!” 肯定的语气响起,“当然去。” 颜画不想再理会眼前这个二傻少年,径直飘出院子,“切!你不去,我自己去。”她的自言自语没能逃过纪天的耳朵,但无奈颜画一溜烟就飘不见了,纪天只好跟过去,她现在只是一个鬼魂,在外面飘荡很容易消散的,可不能让她出事。 颜画飘呀飘…… 她也不知道在哪去找苏淀,就这样凭着感觉飘,还真让她找到了,好像他和苏淀之间有一种感应似的,在她找到苏淀的那一刻,苏淀也同时抬眸看向她。颜画出来的时候是理直气壮,在看到苏淀那冰冷的眼神后,竟有些心虚的向后挪了挪,后面一个拿着书本的老师,直接穿过颜画的身体。 “过来。”还是冷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颜画缓缓飘过去,她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座学校,看上去有些久远了,连学生的白色校服都微微泛黄。 迎面走过来的那个学生就穿着一身泛黄的白色校服,一副黑色边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嘴角 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看着颜画,颜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念一想,自己不是已经变成鬼了么?怎么还有人能看见她?而且那个学生有些眼熟。 “那个......”颜画指着那个学生的背影,却见苏淀已经盯上他了。 阑瑾二话不说冲上去,一个侧踢,那学生像是背后长眼睛一般,轻松躲过了阑瑾的偷袭。接着他们就在这学校正大光明的打起来了。即使打得如此激烈,那学生依然笑得云淡风轻。 眼见阑瑾落了下风,苏淀却好像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在一旁的颜画倒是急了,“喂,你快去帮她啊!”见苏淀没有任何反应,她大掌一挥,想拍一下苏淀,结果手直接穿过她的身体,扑了个空。颜画郁闷的看着双手,自己现在是鬼啊!碰不到他们。那自己也帮不了阑瑾了? 阑瑾打得很吃力了,颜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可还要夺回自己的记忆呢,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即使自己触碰不到那个学生模样的怪物,但他能看见自己,这样总能扰乱一下他的心神吧! “站住。”身后传来苏淀略微气愤的声音,似乎他还伸手去抓她了,但他抓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颜画冲了过去。 那个学生一个挥掌,将阑瑾拍出去几米远,也没想过这个时候会有鬼向他冲过来,他帅气的转身。 “砰——”的一下,额头狠狠的撞上颜画的额头,他一下被震飞出去,阑瑾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她看到,在颜画身后的苏淀,眼眸泛起蓝光,手中还捏着诀,刚才是苏淀出手了?一想也是,颜画哪有这等能力将食忆兽震飞啊! 和食忆兽撞了头,颜画轻飘飘的身体在空中打了好几个回旋,本来晕乎乎的她更晕了,不过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倒是闪过了几个画面。 她在一片黑暗的街道奔跑着,好像是在追什么人,她听到从自己口中唤出了一个名字,“程原。” 程原?这个名字,很熟悉。她还在跑,前方有一团黑影,她好像是在追逐那个影子,那个影子是程原吗?她奋力的奔跑,想要跑到黑影前面,看清他的样子,但是黑乎乎的街道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灯,她伸手挡住光的那一刻,那辆货车直冲她而来。 “嘀——” 颜画不自觉的捂住双耳,她的记忆好像回来了,又好像没回来,她能记得的就是她在追什么人,然后出了车祸?有那么狗血么?又不是演韩剧! “我们回去。”苏淀冷冽刺骨的声音,让 颜画清醒了不少,待她能看清周围的场景时,她已经身处古宅了。 人山人海的游乐场,这是食忆兽进食的最好场地之一。 着一身起眼黑大褂的食忆兽在游乐场瞎逛悠,也没有多少人去注意他,他正在挑选食物,身后传来他不想听到的声音。 “食忆兽,快和我们回去。”是冥界的一众小兵,各个穿着黑色的西服,俨然一副游乐场保安的架势。 他笑笑,“什么食忆兽啊?我是人。”说话期间,他已经抽出所以小兵的记忆,将这些记忆放入口中,他微微皱起眉头,“这些记忆真难吃。”再看那些小兵,面面相觑,都是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他们已经忘了,来人间的目的。 食忆兽大摇大摆的从他们身旁走过去,顺道还调皮的向他们竖了竖中指。不过才走两步,他又遇上了一个大麻烦。 他顿下脚步,倒是没有害怕,反而很有兴趣的盯着眼前的人,“你的记忆好像味道还不错。” 对方绽开如花般的笑容,“哦?是吗?” 食忆一步步接近对面那个漂亮的女人,那个人丝毫没有害怕,一双明眸眨也不眨的看着食忆。在他抽取她的记忆时,她一抬手,直接揪住食忆的耳朵,“连我的记忆也不放过,你是真的饿惨了么?” 一时间,他竟挣脱不了她的束缚,只得求饶,“大庭广众的,孟孟你别这样。” 女人丝毫不理会他的求饶,一掌拍向他的头,他立即被打回原形,奇形怪状的身躯,躺在女人手心,“食忆,我呢,其实很好说话的,帮我一个忙,我就放了你。” 他两只前爪挠着女人的手心,衣服漫不经心的样子,“什么事是我能帮上孟婆大人的呢?” “不许叫孟婆!”女人一把抓起他的尾巴,将他倒吊起来,“我看上去像婆婆级别的人物么?” “知道啦,孟孟,快放我下来。我晕,我晕。”他在空中荡来荡去,头都晕了。 女人将他再次放入手心,“把你出地狱之前吃的那个女孩的记忆吐出来。” “哼!”食忆兽撑起身子,“不要,吃进去的美味哪有吐出了的啊!” “是么?那你是想念孟婆汤的味道咯?”女人威胁道,一提起孟婆汤,食忆兽的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他是灵兽,靠吃记忆为生,天不怕地不怕的,最怕的就是梦婆汤了,只要让他沾上一滴啊,他吃来的那些美食,全部都得吐出来,喝得 多了,说不定还得把自己是谁都忘了,他死也不会忘记,百年前眼前这个女人强行给他灌了几大碗孟婆汤,真是喝得差点连他自己的妈都不认识了。 “得嘞,我自己吐出来,不劳烦你的孟婆汤了。”食忆兽眼珠一转,眉心分离出一个光球,“孟孟,你说我们都是让人失忆的物种,相煎何太急啊!” 女人抓住那个光球放进一个瓶子里,“你还会说这种话啊?”满脸的嘲讽,食忆兽也不去在意,趴在她手心,“反正我不想回地狱了,你不是在人间历练么?我就跟着你了,偶尔给我一点好吃的就行了。” “好啊!我正好需要一个宠物呢!”女人笑笑。 第六章 还魂 眼看阎君给的三天期限便要到了,苏淀除了第一天下午出去捉拿过食忆兽,便再也没有出过古宅了。 第三天,古宅出现了一个丽质天成的女子。阑瑾说,她叫若慕,是地府的孟婆。纪天和颜画一脸惊讶的看着那个女子走进苏淀的书房。 孟婆不是应该是个佝偻的婆婆么?怎么会这么年轻,而且还长着一张令人嫉妒的容颜。颜画心中所问,自是没人能回答她了。 将怀中的瓷瓶递给苏淀,若慕如空谷幽兰的声音响起,“颜画的记忆。” 苏淀面无表情的接过瓷瓶,若慕倒是一脸笑容的打量着他,“怎么?不打算把这记忆还给她?” 苏淀抬头与若慕对视,“她不需要那段记忆。” “你怎么知道她不需要?”若慕反问。苏淀没有答话,若慕知趣的闭上了嘴,她知道,要是在问下去,指不定苏淀就怒了,“我要回地府一趟了。”她得向阎君交待食忆兽的事。 打开书房门,却见一群人倚在门口偷听,若慕咧开嘴,“同志们,我走了,不要太想我哦!” 却见阑瑾一脸嫌弃,“滚滚滚,谁会想你啊!” 若慕毫不在意阑瑾的嫌弃,“噔噔噔”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古宅。 阑瑾一等人也想迅速离开案发现场,不料苏淀的声音响起,“都进来。” 三个人只好不情不愿的踏进了苏淀的书房。苏淀瞟了一眼颜画,随即转眼对阑瑾说道:“你会造肉身吗?” 阑瑾猛地瞪大双眼,造肉身?开什么玩笑,她造灵都是半吊子,还造肉身?苏淀真把自己当万能的啊! “不会。”阑瑾义正言辞。 谁知苏淀甩出一句,“那你和纪天去将颜画的肉身偷出来。” 偷?!阑瑾忍不住抚额,这是让她去做贼啊!不过,说偷那咱便偷吧。但这事件的女主角颜画却在神游,她的注意力在桌子上的那个瓷瓶上。苏淀和若慕的对话,颜画他们偷听了个大概,她知道这个瓷瓶装着的就是自己的记忆。 苏淀也发现颜画的目光一直停在瓷瓶上,他冷冷道:“你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么?” 反问的语气迎合着强烈的气场,让颜画不由得点头。 “这个是给你的惩罚。”苏淀将瓷瓶收好,“等你赎完罪,这记忆自会还给你。” “什么?”饶是害怕苏淀的气场,但听到这话颜画有些气 愤,“那是我的记忆啊!你凭什么拿走?” “凭什么?”苏淀反问,眸子里散发的冷光,让对面的颜画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只是一瞬间,颜画又恢复得理直气壮,“我又不懂你们地府的规矩,也不知道自己死了还是什么,怎么说都是无心之过啊,没收我的记忆这个惩罚是不是有点重了?” 一旁的阑瑾和纪天已经是目瞪口呆,至少他们是不敢这样对苏淀说话的。 “重?”苏淀扬手,桌上装有记忆的瓷瓶自己漂浮起来。 阑瑾看苏淀的架势,是要灭了颜画的那份记忆啊!看到阑瑾和纪天的神色变得凝重,颜画瞟了一眼浮在空中的记忆瓷瓶,又将眼神转向苏淀,“你想干什么?” 苏淀一动手指,记忆瓷瓶也跟着在空中打旋,“灭了它。”冰冷的声音让颜画打了个冷颤,她知道再这样倔下去,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人一定会灭了她的记忆,她低下头,语气有些低沉,“我知道了,就暂时放在你那里保管吧!” “不过。”颜画突然提高嗓音,“我要和他们一起出去。”她要看看自己的墓。 夜幕降临,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荒地,阑瑾,纪天,俩人蹑手蹑脚的。颜画却是正大光明的东张西望,反正她是鬼,别人也看不见她。纪天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手中运起一团光晕,总算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了。 寻摸了半天,阑瑾才指着一个小土丘,“在这。”找到颜画的墓了。 “不是吧!”颜画没想到自己会被埋葬到这荒山野岭,她觉得自己生前还没有惨到这种地步,连为她办葬礼的人都没有吧! “现在怎么办?”纪天询问阑瑾。 阑瑾不再小偷小摸,她直起腰板,豪壮的吐出两个字,“挖啊!”这么简单明了的事,用得着问么? 颜画惊得目光直幽幽的打在阑瑾身上,看得阑瑾有些不自在,她解释道:“不挖能怎么办?”以为她多想刨别人的坟一样。 纪天乖乖的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铲子,正要下手,却被阑瑾拦住,“等等,有人来了,躲着。”说着大笔一挥,两人隐身了。 颜画正大光明的打量着来人。高大的身躯,深邃的眼眸,但鼻子以下的部位被竖起的高领毛衣遮住。 那个人望着小土丘,有些深情,他就这样望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颜画总觉得他有些熟悉,可看不清她的容貌,记忆也是破碎不堪, 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名字——程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人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颜画,对不起。”寂静的夜,即使他说得很小声,但颜画也听到了。 那个人将冻僵的双手插到口袋,转身离开。 “程原。”身后的那一缕魂魄叫道。颜画知道他听不见,可是她还是想叫出这个名字。但奇怪的是,那个人在颜画叫出程原这个名字之后,停下了脚步,甚至带着微微惊讶的表情像颜画那个方向望去。 颜画感觉在那个人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她屏住呼吸,心情有些激动,他是看见她了吗? 然而只是一秒,那个人将视线移了回去,并且转身,踏着大步离开了。 见那个人离去,施展隐身咒的阑瑾收回法咒,她很是疑惑的看了看颜画,又看了看那早已远去的背影,一股异样的情绪涌入心头! 一旁的纪天又要举起铲子去挖墓了,阑瑾还是拦住他,“不用那么麻烦。”说着开始捏诀的阑瑾。手指溢起光彩,“嘣——”的一声巨响,泥土四溅,墓穴露出可大一个窟窿。纪天佝腰看去,一具棺材赫然入眼。 手指再次溢出光彩,“起。”阑瑾轻斥,墓穴中的棺材盖就这样直接飞了出去,又是“砰——”的一声,棺材盖狠狠的砸在地上,这次他们看到了躺在棺材里颜画的肉身,除了面色苍白,其他完好无损。 “纪天,背起来,我们撤。”刚才的动静估计会惊动那并没有走多远的人,趁他还没过来,赶快走。 纪天二话不说捞起棺材中的尸体,背在背上,在阑瑾的带路下离开了那个荒地。 离开之前颜画真的看到那个高大的身躯,他脚步有些乱,在看到空了的棺材之后,似乎很是惊恐,不过颜画没有看到他的正面表情,反正她是要拿回自己的记忆,到时候一切都会明了。 将颜画的尸体运到古宅,阑瑾开始忙着为颜画造个护体灵,以防尸体腐化,还魂要讲时机,而这时机呢,在十天后,这期间要保证颜画尸体的完整性。护体灵没有灵识,造起来很简单,但令她头疼的是护体灵要与肉身的相似度达到百分之百。 阑瑾执笔的手微微发抖,“别动!”这已经是第三十二次叮嘱一旁的“模特”不要乱动了。她不知画了多少张了,连自己的手都抗议了。早知道看着颜画的尸体画了,可是她又怕画得不够生动。 她无奈的端起茶杯,豪气的一口干掉,看着不敬业的“ 模特”——颜画,打了个哈欠,阑瑾下达第三十三次叮嘱,“别,乱,动。”一个鬼魂还会困,自己都还没犯困呢! 终于,在不知道浪费了多少纸,叮嘱颜画多少次后,阑瑾终于完成了她的创作,活跃在白纸上的人,和眼前的人相似度达到九成。不相似的一成,是她给颜画的眼角添了一颗泪痣,不过这样做的主要原因是苏淀的命令。阑瑾也没问原因,反正苏淀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吧。 总之这个护体灵在阑瑾的努力下是创造成功了,至于其他的事阑瑾就管不着了。哼,让她管她也不会管了,特别是像偷尸体这种事,以后别找她! 她关上门窗,这次起码要闭关半个月,总算结束了自己忙碌的工作。 为颜画还阳之后,夜轩还是找来了,他怒视着苏淀,很是愤怒。 苏淀却看着院子里为适应躯体而跳来跳去的颜画,最终,他开口,“我会让她加入工作室。” 夜轩愤怒的情绪即可转为惊讶,加入工作室后便不属于阳界的人了,那样颜画的还阳只是为了更好的完成工作室里的任务,可是,那蔓延在工作室的诅咒就会加之在她身上。 但是没关系,他会保护她的。 他走过去。 颜画正高兴在满是雪的院子里蹦来蹦去,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迎面而来的苏淀,她一下子卧倒在雪地里,狼狈得爬也爬不起来。 她抬头,雪印的室外的光格外刺眼。她都有些睁不开眼睛了,更别说看清楚眼前人的脸了。可是意外的是她看清了,冷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细薄的嘴唇。不,那不是她看见的,而是她已经丢失的记忆。颜画努力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才到他的肩头,她抬头与他对视。 原本恐慌的心,在看到面前那个人之后突然平静下来了,“你?” “还不能完全适应肉身,小心点。”留下这么冷冷的一句话苏淀背手离去。 徒留颜画一个人,她的思绪很混乱,口中也不自觉的吐出一句,“我们,见过吗?” 可是苏淀早已走远,没有听见这句话,又或者他听见了,那又如何,反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颜画回到在古宅分配到的房间,很难相信她现在所经历的一系列事情,她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或者是她的妄想症复发,她想一觉醒来一切都恢复正常。 这个晚上,她真的做梦了。 在梦中,她看到了 那抹熟悉的身影,是程原。她笃定。她想追上去,却被苏淀一把抓住,颜画惊讶中还夹杂着惊吓。没错那张俊颜就是苏淀,可是他为什么会在? 她看到自己处于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男男女女盛装而立,优雅的跳着华尔兹。 苏淀拉着她出现在大厅,可是她不停挣扎,她好像不愿意参加这样的场合。 “画。”有人走过来,可是颜画不认得她,虽然她的脸在梦中无比清晰。那是一张妖媚的脸,只见她向颜画走过来,端着一杯酒。 “你还是来了。”声音也很魅惑。 “不过,这种场合,一个人来不太合适吧?” “啊!我忘了,你刚和男朋友分手。” “没关系,现场那么多帅哥,随便找一个。” 至始至终都是那个女人在说话,那个女人拉住一个男人,将他介绍给颜画。 那边,男人伸出手,礼貌性的对着颜画点头,“你好!” “你好!”颜画出于礼貌,伸出去的手被苏淀拦下。 “这么着急么?不知道该让女士选择用不用握手么?”苏淀一贯的冷调子足够冰冻男人伸出来的大手,看着男人尴尬地停在那里,苏淀嘴角突然扯出一抹笑意,“怎么,还是你连这么一点基本的素质都没有!” 好混乱,这个梦,明明是苏淀拉着颜画到这个大厅,可是那个妖媚的女人却说自己是一个人来的。 “砰——”玻璃破碎的声音,让颜画吓了一跳,不过这种程度的惊吓,没能将她从梦中惊醒。她看到苏淀的手穿过物体,自己递过去的玻璃杯“呯——”的一声应声落地,殷红色的酒分布在残碎的酒杯周围,同时也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 苏淀冷冽的声音响起,“我只能触碰到你,只能被你看见。”原本紧紧牵着的手,慢慢松开,颜画感觉指间的温暖逐渐流逝。那种感觉就像是两个人置身悬崖,苏淀拉着即将掉下万丈深渊的颜画,尽管不想放开,可是无论用尽多少力气,也始终拉不住,只能看着两人的手慢慢分离。 颜画突然害怕失去那份温暖,她用力抓住苏淀的手,“不要放开我。” 手,依然松开了。 睡梦中的颜画动了动眼皮,眼睛缓缓的睁开了。 天亮了,颜画按着疼的要命的头,看着自己依然在这个古宅,这几天经历的果然都不是梦,那么昨天晚上的那些梦是否也不是梦 呢?她摇了摇头,努力的想要清醒一些,前两天答应加入这个灵轩工作室,还领了第一个任务,今天是正式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了。她一定要努力拿回自己的记忆。 阳光正好,颜画闻着花香,走在阳间的小道上,还阳的感觉挺好的,只是缺少了些什么? 到底缺了什么呢? 是她丢失的记忆,还是…… 某个人? 昨天那混乱的梦,她又怎么能知道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颜画迎着阳光,在没有褪去寒意的春季,咬着雪糕,漫步向前。 前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此篇终 第七章 水墨画 第三篇笔怨篇 序章 如果世界上不曾有文字,那将用什么记下历史长河发展下来的故事,如果不曾有笔,那么又将用什么描绘出那一篇篇神奇的传说?如果没有笔,那就用电脑记录吧! ——笔怨 卷轴展开,一副清新淡雅的兰花颂印入眼帘。不同于其它画的是,这幅画是纯以水墨点染而成,作画的工具是毛笔。来观赏的人们露出赞赏之色。 这是一个画展,厅堂的布置完全古风,人进去的第一感觉就像穿越了一般,满厅悬挂的古风画,皆是用毛笔绘制而成,最吸引人的一副画要数挂在厅堂正中央的那副倾国倾城的古代女子。 画中的人儿,青丝及地,玉簪斜插,一身大红色的广袖流仙裙,大朵艳丽的牡丹点缀裙角,娇艳欲滴,更生动的是女子的双眸炯炯有神,简直让人目不转睛。他死死的盯着那幅画,好像整个人被吸进画中,他似乎看到画中的女子,翘起嘴角,眨动双眸。 枫树哗哗作响,叶子上的雪,随风洒下,已是立春之际,却落了雪。这场春雪,来得甚是反常,在意的人,开始担心今年会行噩运,不在意的人,继续花天酒地。 纪天漫步在雪地里,眼睛却不看着道路,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资料——纸灵,本体就是普通的纸张而已,最近依附在画家周荷体内。 资料袋里还附带两张请柬,是一天后周荷的画展请柬。 这是他和颜画的第一个任务。 “所以说这个周荷的画不是自己画出来的?”颜画看着簌簌而落的雪,伸手想要接住它,却发现,它们穿过自己的手心,轻轻打在了地上。阑瑾说刚还阳的几天身体可能会有些反复。她郁闷的收回手,想起前几天苏淀直接扔给她一张无字纸张,“签下名字,如果你想还阳的话。” 颜画二话不说就签了自己的名字,现在被告知加入了什么工作室,还要执行任务,她简直懵了一脸。 “呃......纪天,我们工作室到底是干嘛的?”颜画稀里糊涂的加入这个工作室,连工作室到底是干嘛的都不知道,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纪天,希望纪天能给她解释清楚。 纪天说道:“工作室的任务就是收灵,灵是很奇幻的物种,为了防止人类或其他妖魔利用灵以达到自己的某些私欲,所以地府需要这样一个机构来收取这些在人间的灵。” “不过我听说在很多年前灵轩工作 室,是专门收取欲望之灵的。”纪天似乎开始思考。欲望之灵是很可怕的,世界上有了意识的物种都会衍生这样那样的欲,一旦被欲控制,就会衍生欲望之灵,创造欲灵最多的当属人这一物种了。 “我们先去看看吧。”纪天摸了摸鼻头,这也是他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总之有难题的话就直接呼叫阑瑾姐好了。 说完两人快步前进,在雪地里留下的却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为了纪天更为便捷的出使任务,苏淀给他在阳间安排了一个身份——娱乐记者。 当时阑瑾还笑了老半天,说纪天是狗仔队,纪天不禁汗颜。不过这身份倒是让纪天有了去见周荷的正当理由。 周荷在繁华地带,开了一家画室,有不少学生在那里学画,纪天进到那家画室的第一感觉就是穿越了,纯古风的画,一笔一画,以及色调都是用毛笔描绘出来的,真是正派的古中国水墨画啊! 周荷的助手尚恩琪接待了纪天,“老师这个时候都是在一班画室教孩子们画画,没有预约的话,是见不到老师的。” “那你和你们老师通报一下?”纪天尝试的抛出这句话,要是见不到周荷,他们这一趟不就白来了么? 那助手倒没有感到为难,而是豪爽的答应了。 满画室都飘散着墨香,那一幅幅精妙绝伦的画不知不觉吸引了纪天的注意力,他慢慢观赏起来。颜画一直在纪天身旁,也顺着纪天的视线,去关注那些副美妙的画作。 欣赏了多幅画作的纪天,在一副画像前,停下脚步。那是一个古代的女子,一袭红衣,她微掩着嘴角,一笑倾城,慢慢的,他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全身的注意力被这幅画吸引,直勾勾的盯着女子流光婉转的眼眸。 他看到,画像慢慢变了,不再是女子的肖像,周围多了一些美景,楼栏,幽台,画桌,宣纸。红衣女子也更真实的出现在他眼中,那女子抬笔,一笔一画勾勒出美妙的画卷。女子画完,停笔,抬首,冲着纪天微微一笑。 甜美的声音传入耳中,“公子可否觉得这画独一无二?”有一瞬间纪天以为是画中的女子开口了,但他一眨眼,便见,楼栏,幽台,画桌,宣纸,都不见了,女子也恢复成画中人,他转头看见一头短发,长相可爱的小女生,正抿着嘴笑。是尚恩琪,刚刚和他说话的也是他。 纪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是独一无二了。” “那么作画的工具是否也 独一无二呢?” “嗯?”面对女孩的问题,纪天不解。 只见尚恩琪眉心微蹙,到有几分画中人的美态,“看吧,世人只知道欣赏画之美,那作出如此画的工具和人便不值一提了。” 纪天一怔,随即说道:“不,画出这画的人更值得赞赏。” “那笔呢?画出这幅画的笔是不是也值得赞赏?”女孩问道。 “呃......”纪天思索着改怎么回答,尚恩琪抿嘴一笑,“好了,不逗你了,我们老师说可以见你们,你们去画室外面等着吧!” 差点将此行的目的忘了,纪天使劲揉眼,看来自己刚刚也被笔灵迷惑了,在这里要时刻小心,他转头去寻找颜画,却见颜画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神纯净无暇,神采奕奕,看来她没有被迷惑,纪天舒了一口气。 尚恩琪带着纪天去了一班画室,并吩咐他们,不要进去打扰老师上课,只能在外面等候,纪天应允,转头便盯着画室里面看。 画室里全是一群八九岁的孩子,他们一个个拿起毛笔,挥洒出一幅幅奇形怪状的墨水画。 穿梭于各个孩子之间的那个人就是周荷,和纪天想象中的人物形象一样,是一个死板的中年妇女,齐耳的短发,严肃的眼神到处巡视。 画室两边全部挂着水墨画,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小正太撅着嘴不知道和周荷说了些什么,周荷甩手就是一巴掌,对着小正太扇了下去,纪天二话不说直接撞开画室的门冲了进去。 尚恩琪想要拦住他,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纪天冲进去,还带着满是愤慨的语气质问她的老师,“你怎么可以打人呢,他还只是个孩子。” “对不起。”周荷向纪天道歉,这态度让纪天不明所以,紧接着周荷用死板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让他谨记用毛笔才能绘画出最有感觉的中国画,那些什么铅笔,彩笔,甚至用电脑绘画都是旁门左道,这样的技艺是不能成为一代画师的。” “这是时代发展出来的新式画作工具,你不肯定但也不能否定啊!”纪天这话一出,前一秒态度还不错的周荷,下一秒就变了,她眼神突变锋利,死死的盯着纪天,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但让纪天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送客!” 纪天被轰了出去,画室外,尚恩琪撅着嘴,微微生气,“叫你不要打扰老师了,还有啊,这件事你可不许瞎报道,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还真是喜怒无常,纪天心里吐槽。 尚恩琪挥了挥手,下逐客令,“好了你们走吧!” “诶~”纪天拉住即将离去的尚恩琪,“别走,再问你一个问题,那幅画是你们老师画的吗?”尚恩琪顺着纪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那幅红衣女子肖像。 “是啊。”说到老师的作品,尚恩琪眼中满是崇拜。 颜画仔细看了看画,又细细打量了尚恩琪一番,很奇怪啊! 出了画室,颜画将心中的疑虑说给纪天听,“有没有觉得那个助手很奇怪?” 纪天也尤为重视的点了点头,不过他更为重视的是尚恩琪和周荷都提到的一个东西,笔。难道不是纸灵吗? 他对颜画说道:“不如,我们联系阑瑾姐吧!”说着拿出一个样式普通的戒指,戒指一闪一闪的像信号灯,此刻它正在呼叫阑瑾。 呼叫传达过来的时候,阑瑾心情很糟,她看着自己未完成的画,毁了,毁了啊!在古宅没有苏淀的允许是不能随意出入的,不过这种情况又不同了。因为是第一次出任务的人的呼叫,所以阑瑾不用通报苏淀,也可以直接出去。 反正画毁了,不如出去找找灵感,这随意出去的机会哪有那么多啊!她扔了手中的铅笔,正要一个瞬移咒,但斜眼又瞟到了那不惨入目的画,她扬手一挥,画纸从画板上脱离,一个法印从指尖飞离,打在漂浮的纸张上。 “唰——”的一声,纸张瞬间化为碎屑,与飘扬在外的白雪融为一体,而原本站立在竹亭中的阑瑾也消失不见。 戒指闪动的光停歇的瞬间,阑瑾出现在纪天和颜画俩人眼前。 “阑瑾姐......”纪天正要说话。 阑瑾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你不要说话,你们的任务我都清楚,明天去参加那个纸灵举办的画展,到时候,我会指导你们的,现在我要去找找灵感,不要再呼叫我。”说着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拜拜!” “欸......”纪天的呼叫也阻止不了阑瑾的离去,只留下纪天和阑瑾面面相觑。 第八章 千年笔灵 古宅落满了雪,鹅毛般大小的雪花,嚣张的在空中飞舞。一向稳重的夜轩很是匆忙的奔向苏淀的书房,漫天的雪花遮挡了他的视线,他一个拂袖,在他周围的雪花被打出去好几米远,他周围飘动的雪花瞬间被清除。 书房外,夜轩连门也没敲直接闯了进去,“苏大人,不好了,任务出错了。” 苏淀没说话,只是抬眼等着夜轩的解释。夜轩皱起眉头,很是懊恼,“给纪天和颜画的任务,本该是解决一个十几年的小纸灵,但是地府今日传来了更新的任务资料,不止是纸灵在作祟,还有共犯,是千年笔灵。” 听了这话,苏淀也皱起眉头,他接过夜轩手中的资料,细细察看,千年的笔灵,破土而出,怨气衍生欲灵,已迷惑上百人心智。 苏淀放下资料,将一纸无字文书递给夜轩,“去找方亦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东边的天空开始泛白,早间的钟声响起,颜画吓得从床上一跃而起。 今天是周荷画展展出的日子。 在外过夜,远远没有在古宅来得轻松,彻夜不眠的霓虹灯,往来嚣叫的车辆,纪天揉了揉起满雾水的眼睛,开始思量要怎么收服那个纸灵。 会场门口,两人踌躇着,这时一位梳着马尾的少女,穿着一身很有朝气的服装,向他们走来。 “是,阑瑾姐?”语气有些惊讶,因为纪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阑瑾,墨蓝色的长发常年披在腰间,现在却梳成了马尾,搭配的衣服从来不会超过两种颜色,但现在,她身上搭配的衣服,已经让纪天颜画缭乱了。不过这样的阑瑾姐意外的让人觉得朝气蓬勃,可爱大气呢! 也不知道阑瑾用了什么方法,在没有请柬的情况下与纪天、颜画一起混进了会场。 阑瑾的画作水平也堪称大师级别,所以看到同样是大师级别水准的画时,自然是赞叹不已的。甚至连灵感都被激发了出来,她忘我地看着那些画作,连与纪天他们走散都没发觉。 “怎么样?客人,我老师的画不错吧!”有人来搭讪,看上去是周荷的弟子。 阑瑾露出礼貌性的笑容,“很厉害,我之前也尝试用毛笔画了,可惜不能画出这样的水准。” “是啊!”那人的语气莫名有些悲伤,“现在都没有人会用毛笔画画了,连日常生活中,都见得少了,人们会慢慢遗忘吧!” “不会啊!”阑瑾说道:“即使没有人使用它了 ,它也依然存在,不会有人忘记它,因为它是不可磨灭的。” 那个人似乎没想到阑瑾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几秒后,她露出笑容,伸出手,“能交个朋友吗?” “当然。”阑瑾爽快的答应了,伸出手回握住了她。 “尚恩琪,我的名字。” “阑瑾。” 画展厅里响起周荷的声音,“接下来,请欣赏我的最佳化作。” 展览厅正中央升起一副古生古色的画作,一股沁人心脾的墨香瞬间散开,闻者忘我。 “不好意思,我得去帮我老师了。”尚恩琪微微一笑,带着些许不舍,走上了展厅台。 阑瑾这才发现颜画和纪天都不见了,她眼神在这个不大不小的画展厅溜了一圈,很简单的找到了那两只的身影,不费吹灰之力越过人群,挤到他们身旁。 纪天一身的注意力全被台上的那副画红衣女子吸引了,是那幅他在画室看到的画,阑瑾也开始大量那副画看笔触,全是用毛笔画出来的,这画有些眼熟,画上的人好像与刚刚接触的尚恩琪有几分相似。 不过这画真的是很美,纪天不自觉的冒出一个想法,若是世上所有的人都用这样的笔,画出这样的画就好了。 “纪天。”肩上猛然一沉,他使劲摇头,刚才那股奇怪的想法是怎么回事?是画,自己被画迷惑了,他一转头发现阑瑾和颜画都在自己身旁。 而阑瑾的眼神死死盯着台上,满眸的戾气,她不是与周荷对视,而是与周荷的助手尚恩琪对视。阑瑾拉动纪天的衣衫,“快走,这个任务不是你们能解决的。” “什么?”纪天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颜画也是一脸茫然。 却见脚下白瓷般铺满画展厅的地面瞬间变成墨色,一块一块的,像没有晕开的墨。周围所有的人,物,都不见了。只有他们几个,和周荷的助手,尚恩琪。 那个女孩没有了以往的俏皮可爱,一开口,满经沧桑的嗓音格外瘆人,“你们,不是普通人。” 眼前这个人很可怕,但阑瑾并不慌乱,“你是纸灵?” “呵!”尚恩琪嘲讽的笑,“区区纸灵?” 阑瑾护住身后的两人,“那么,你是......”瞳孔猛然放大,有欲灵之息涌过来,竟然还衍生了欲望之灵。 “本来,还想和你交个朋友的。”尚恩琪露出可怕的笑容,周围涌起墨色的气息 ,直击阑瑾,即使阑瑾施法拦住那团异样的气息,几秒之后,依然被涌动的气流击出去好远。 血丝从嘴角溢出,阑瑾半跪在地上,有些气喘。 “如此逞强,你不怕魂灭么?”方亦霜的声音突然回荡在这个空间里。这话是对阑瑾说的,阑瑾拭去嘴角的血迹,她扬起嘴角冷笑,但在方亦霜面前这声冷笑毫无气场。 尚恩琪的攻击并没有这样停住,很多墨色气流相继涌起。那些气流飞速向他们涌过去,每个气息都在前进的过程中化为骷髅头。 纪天吓得闭上了眼睛。 “嘣——”“砰——”“砰——” 杂乱的声音响起,好像是那些气息撞上了另外的什么东西,等纪天再次睁眼的时候,方亦霜正站在他们身前,之前那些墨色气流全部消失了。画展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方大人………”纪天鞠躬,却被方亦霜拦下。 “你们在这等着,不要轻举妄动。”话音刚落,他一个跃身,隐遁于人群中。 阑瑾已经起身了,一旁的颜画连忙扶着她,阑瑾也没有拒绝,就这样稍微靠着颜画。 不知过了多久,方亦霜空手而归,他看了眼受伤的阑瑾,“你是笨么?” 阑瑾抬头怒视着方亦霜,然而却没有反驳他。 “这么强大的灵力感受不到?还敢只身犯陷?”面对方亦霜连续的反问,阑瑾低下头,这次也是自己太大意了。 “她到底是什么?”阑瑾的气息有些轻。 方亦霜很是严肃,“千年笔灵。”转瞬,眼神直冲台上的那副美人图,美人图的目光似乎也迎面而来,两人的目光相撞,一时间电光火石,周围也瞬息万变,纪天看到一个个的人逐渐淡出她的眼中,拍卖台上方的那副唯美的画竟冒起丝丝火焰,展厅响起周荷嚎叫的声音,那个中年妇女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浑身都带着火焰,不过转瞬,周荷被烧作灰烬。 方亦霜步下结界,那画的纸张被烧完后,美人竟然破画而出。 阑瑾知道时机到了。她不顾伤痛,幻化出画笔,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咒语,打在尚恩琪身上,她的脚下泛起金黄色的阵法纹络,将她死死的困在阵中,之前的烈焰也还在她身上燃烧,她不停的挣扎,但此刻如同千万只蚂蚁在撕咬她的身体。 “啊——”画中的美人正是尚恩琪,她怒火中烧,画上的烈焰被一丝丝抽出来,变得类似金丝 线。它们绕上尚恩琪的身体,“砰——”的一声,火花四溅,尚恩琪如同涅磐重生一般,着一身墨染红衣归来。 “你们,是何人?”那声音,气吞山河,威严之气压面而来,纪天差点就站不稳了。 “笔灵,那些整天抱着毛笔画画,连吃饭睡觉都笔不离身的人,是中了你的幻术吧!”方亦霜丝毫不畏惧千年笔灵,一双眸子带着质问的眼神,朝她甩去。 “是我又如何,我只是想让他们记得我的存在。我被埋在地底近千年,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可是没有一个人用我作画,写字,他们只是将我供起来,我不要这样,我要画画,我要写字,我要追求我存在的价值。”她发丝飘动,眼珠被黑气笼罩,一个拂袖,满天的毛笔向他们攻击而来。 方亦霜并不躲避,他双手抬起,周身气波涌动,一身便衣的他瞬间被黑袍裹住,一群群黑色的欲望之灵出动,直接破掉了尚恩琪的幻术。 只见原本气焰嚣张的尚恩琪,被欲灵团团围住,她的身体里有一股黑气正在往外抽,那是她衍生的欲。 “啊——”尚恩琪在空中回旋,不停的想要摆脱在她身上的欲灵,表情因为抽离欲望之灵痛苦的拧在一起。但她的双眼突然闪过白色的光,原本布下的结界突然涌进来很多人,他们开始疯狂攻击方亦霜等人,无神的双眼,口中一直呢喃的话语,“只可以用毛笔画画,只可以用毛笔。”这都说明这些人被笔灵迷惑了。 就连纪天也冲进阵法,“求你们,放了她吧!” 未免伤害那些人,阑瑾停下念咒,方亦霜也顿了一下。 “不要杀她。”纪天发出近乎哀求的声音。尚恩琪趁着空挡,破结界而出。 “纪天!”颜画气得冲上去,一记侧踢,直接将纪天踢得趴在地上,纪天转头,“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一旁的阑瑾费力的将他从地上拎起来,怎么了?被笔灵迷惑心智了呗。 纪天知道自己放走尚恩琪后,满脸内疚,“阑瑾姐。” “先回古宅吧。”方亦霜一下令,那三人也跟着他回了古宅。 冬日暖阳普照,街道热闹非凡,商品琳琅满目。在这摊贩多得数不胜数的小街道里,各式各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在众多商贩中,只有一家很是平静,他们并不叫卖,所以光顾的人也很少。 一袭黑色大褂的食忆,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吸引人 注目的要数他身旁的那位美女,她优雅的翻着书,让人看第一眼就忍不住看第二眼。 旁边的商贩忍不住上前搭讪,“诶~今天怎么不是吴伯来卖笔啊?” 若慕轻轻的关上书,露出浅浅的笑容,“我叔叔今日有事,我便来帮他买咯。” “哦~你是他侄女啊,吴伯有你这么漂亮的侄女真是好福气啊!” “是吗?”若慕笑得更灿烂。 “哼!”食忆瞪了商贩一眼,转而对若慕的笑很有意见,“夸你一句,你就美到天上去了。” 若慕也不在意食忆的嘲讽,只是整了整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发丝,“有客人来了。” 食忆也打起精神来,来者是一位女孩,她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们贩卖的商品,却什么话也不说。 “你可是想在这里补充灵力啊?”听到若慕的声音,女孩惊讶的抬头,脚步也连连后退,她刚刚受了伤,所以才找卖毛笔的地方补充灵力,没想到遇到了更棘手的人。 她转身想逃,脑中却一片空白,食忆捏着一团红色的光,眼中满是笑意,“这记忆好像挺美味的。”他正要一口下去,却被若慕抢先夺去,她将记忆装入瓶中。 食忆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孟孟,我饿!” “那就继续饿着吧!”若慕笑着拉起茫然的女孩,离开这条街道,食忆啊!她可没忘刚才他对自己的嘲讽。 “不要嘛!”食忆在原地使劲跺脚,离开之前偷了那商贩刚才的记忆,吃入肚中。 商贩愣了愣,回头看一旁的摊子,“咦?今天吴伯没来吗?” 食忆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古宅中,他们都聚在了大厅,方亦霜翘着二郎腿,玩手机。阑瑾站在一旁不停的揉头发,心情烦躁的她总会抽几根烟,她从口袋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烟,正要点燃,不知从哪出来的若慕,轻易的卸下她手中的烟,“抽烟对身体不好。”说着晃了晃刚从阑瑾口袋摸出的一盒烟,“这包也没收了。” “喂!”这可是她才买的一包烟啊! 若慕将一旁的尚恩琪带过来,“这个笔灵的记忆已经被抽光了。” “什么时候,你也加入灵轩了?”方亦霜不在关心笔灵的事,反而有些好奇眼前这个女人了。 “怎么,你对我感兴趣?”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方亦霜倒是大方的承认,“对啊!我对孟婆大人 还是很感兴趣的。” 若慕浅浅一笑,将尚恩琪的记忆递给离自己最近的纪天,“我走了。” “哼!”阑瑾闷闷不乐的看着若慕带走自己的烟。 苏淀给了方亦霜一个眼神,意示接下来的事交给他了。方亦霜上前一步,和之前在会场一样捏诀,抽离笔灵身上的欲望之灵。 满身的污浊之气,一点点被抽离出来,纪天手中的记忆瓶也不安分起来,红色的记忆碎片再玻璃瓶里乱撞。纪天一个没握紧,瓶子脱手而出,落地,应声而碎。 记忆碎片一涌而出,纪天手忙脚乱的去抓记忆碎片,不料这红色的光球一个猛冲,直接冲进纪天眉心。瞬间,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他的脑海闪现出无数画面,那是千年笔灵的记忆。 第九章 笔怨 那是一个小竹屋。竹屋虽小,但里里外外的人却很多。 “李秀才,你这画可真是美轮美奂啊!” “是啊,是啊,李秀才画得肖像也是如同真人一般,哪天给我家闺女画一副。” 竹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扰得那秀才动了怒,可他又不便发火,只得忍了下去。纪天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秀才那美轮美奂的画,而是他手中的画笔。 这是尚恩琪的过去。 她是一只毛笔,虽然这笔材质一般,但十几年下来却也衍生的出了笔灵。她衍生出来的笔灵,将它的本体保存得完好无损,历经百年下来,她落到了一个秀才手中。秀才爱画,所以手下的笔灵也能绘出绝佳的画作。但是天妒英才,秀才不多久便去世了,那只笔在竹屋的角落,渐渐布满灰尘,再也没有人尽情用这笔挥洒出一幅画,或是一篇文章。 千年之久,她被埋藏在尘土中,直到后人将她挖掘出来。可她发现世间变了,没有人再用她画画,写作,她被高高的供在展览台上。 倾城幽怨的女子,自怨自艾,她以为她是人们无法离弃的,可她却正在被人们遗忘,说不定以后不会有人再记得她。 她,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她不愿让世人遗忘,她要永存在世人心中,让所有人知道她是经久不衰的。 纪天不免同情起尚恩琪来,“她只是不想被人遗忘。”他不知道自己从这一刻开始,对尚恩琪的感觉不仅是同情,更多了一分异样的情绪在其中。 “纪天。”阑瑾的声音贯穿耳膜,她的画笔轻点眉尖,尚恩琪的记忆碎片便随着笔尖抽出来,“还嫌自己闯的祸不多吗?”她再拿出一个玻璃瓶,将记忆碎片放进去。 尚恩琪的欲望之灵被全数抽出,方亦霜正要带着她步入后堂,却被纪天拦下,“你们会灭了她吗?” 方亦霜不禁好笑,“怎么可能,她已经是几千年的存在了,靠我们几个,是灭不了她的,我们只是抽出了她的欲望之灵,灭了她害人的心思而已。” “那她的记忆呢?”纪天看着手中的玻璃瓶,“会还给她吗?” “当然不会。她有了记忆,总会衍生欲灵。好啦,别问了,将她的记忆放去仓库吧。”阑瑾嘱咐道。 纪天看了一眼双目无神的尚恩琪,这样的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可是他不敢忤逆工作室,他规规矩矩的将尚恩琪的记忆做好记录,放进 了工作室的仓库。 往后的每一天,他都能见到尚恩琪,那个女孩,眼神空洞,无论谁与她对话,她只回,“我好像弄丢了什么。” 在尚恩琪到古宅的第六天,纪天跪在苏淀书房门口,请求苏淀将尚恩琪的记忆归还于她。苏淀却不予理睬。 颜画在纪天身旁转悠,“那个冰山怪真是不同情理,那么喜欢收别人的记忆。”想起自己的记忆还在苏淀手中,她满是郁闷,“欸,我们就将恩琪的记忆偷出来,怎么样?” 纪天瞪着大眼睛看着颜画,“不......太好吧!” “反正我要去偷我的记忆,来不来随你。”说着颜画走开了。纪天也开始思考颜画的提议。 入夜,两只身影偷偷摸摸的溜进了仓库,因为是纪天做的记录,所以他一下就找到了尚恩琪的记忆,但是无论颜画怎么寻找,都找不到自己的记忆,纪天也翻查了记录簿,可是没有任何记录。 “有些重要的物品,苏大人会亲自保管的。”纪天想到了这点。 “重要的物品?”颜画无奈的笑道:“我的记忆算什么重要物品啊!” 纪天也是一脸不知所以然。 “你们在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两人一跳。 纪天更是吓得手一抖,手中原本紧握着的记忆瓷瓶松开,“ping——” 碎成渣的瓷瓶上吸啄着的红色气体慢慢聚成记忆气体,它飞速冲离众人的视线。 “你们做了什么。”颜画这才看清楚来人,是夜轩,他蹲下查看破碎的瓷瓶,是千年笔灵,要出事了。 脑海的想法刚落,地面缓缓地摇晃起来,夜轩捧出一个光球,套住整个仓库,以免晃动将这些封印的记忆全放出来了。稳住仓库后他第一时间冲了出去,纪天也颜画也紧随其后。 那破瓶而出的记忆找到了主人,双目无神的尚恩琪在接受自己的记忆后,变得暴戾。她浮身而立,长发扬起,表情变得张扬,右手慢慢抬起,欲望之灵席卷着全身。 颜画看到这副景象也惊呆了。 一时间,地动山摇,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苏淀,他出了书房,依然面无表情的面对眼前此番景象。 “你们,偷了记忆?”苏淀的质问传来的时候,纪天和颜画的小心脏都砰砰跳个不停,都快窒息了。最后还是颜画站出来,“是......是我的锅,我会被,不.. ....不过,你先救救她。” 浮在半空中的尚恩琪,没有对任何人做出攻击,但浑身围绕的欲望之灵正在她体内涌动,她要被反噬了。被欲灵反噬,最终沦为欲灵。 苏淀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上前触碰的尚恩琪一下,那些黑色的欲灵,就疯了似的,往苏淀身上窜。 然后,一切都恢复平静了。一向面无表情的苏淀却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尚恩琪从空中狠狠的摔到了地上。纪天想要去看看她,碍于苏大人在一旁,他抬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颜画看到尚恩琪的身体逐渐透明,墨染的衣裙化为光粒。 “怎么会?”颜画愣愣的。 “恩......琪”纪天略为哽咽的吐出她的名字。怎么会这样?他只是想帮她而已。 尚存一息的恩琪露出明媚的笑容,她懂,所以她不怪纪天,不怪颜画,若是让她一辈子不拿画笔,她宁愿自毁,这是她自己的抉择。她的容貌也淡出纪天的视线,空中,墨色的光粒形成一只古香古色的毛笔,它在空中打着旋。纪天伸手,缓缓的接住它,最后死死的撰入怀中。 “恩琪……” 夜轩拍了拍纪天的肩,“虽然很多人已经忘记了毛笔,生活中也不会太多的应用到毛笔,但它是我们亘古不变的文化,它将永远存在历史的长河中。所以,尚恩琪永生的。” “苏大人......”他的语气弱弱的,“可以,将这支笔给我吗?” 苏淀瞟了一眼那只毛笔,没有说什么,之后眼神定格在颜画身上,颜画低着头,有些慌乱。 苏淀最终将那只毛笔给了纪天。至于颜画,接受了一整个星期的幽闭,以至于苏淀最后去黑屋放她出来的时候,她猛冲进苏淀怀抱,哭着说:“吓死我了。” 偌大的哭声回荡在古宅,拨动了某人的心房。 纪天买了上好的笔架,公公整整的将它端放,只是这只毛笔再也点不上墨。 他盯着毛笔,会想起尚恩琪过去的记忆,会想起,那天,她如花的容颜露出决绝的神情。以及她留下来的话语。 对于她来说,不能画画,也便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她宁愿永远被封在毛笔中长眠。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发现放在笔架上的毛笔不见了,他急得到处寻找。屋里没有,他去外面找,开门的瞬间,一个女孩跳到他身前。 纪天愣愣的看着她,那个女孩有着熟悉的容貌,她咧开嘴,露出甜蜜的笑容,“你好,我叫安七,初来乍到,请多指教。” 纪天依旧愣着,女孩也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安七,你今天的画,画完了么?”从自己屋里走过来的阑瑾一把扯住要逃离的安七,安七撅着嘴,“师父啊!十副画太多了,我手都画疼了。” “那你是想出师了?”阑瑾戏谑道。 安七立马安分了,师父说的出师可不是技艺学好了的出师,而是逐出师门的出师,她摆出一副讨好的嘴脸,“知道啦,我只有一副了,现在回去画。” 纪天死死的盯着安七的背影,“她......” “她是尚恩琪。”千年的笔灵,灵体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灭,只要本体完好,她迟早会重生,现在她没有了任何过往的记忆。 她是尚恩琪,她也不是尚恩琪。 曾经是,现在不是,现在她是安七,阑瑾的徒弟,下一任造灵者。 此篇终 第十章 抄袭 第三篇情花篇 序章 情花正绚,无奈君却错过花期,只念得一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若是今生不得爱,待彼岸花开,妾与君爱河桥见。 ——情花 红语汐很爱写小说,她的文笔很好,但她写的文章被称为无情文。 没有感情,不能让读者跟着内容而情绪起伏的文章。 今天又是审核文章的时间,红语汐拿着她的稿子,忐忑不安的走进主编的办公室。 主编不在,她紧张的心情忽的放松,但是就算不在,她也要留在这里等他回来吧!想到这,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 “滴滴——”好像是电脑发出的声音,红语汐壮着胆子瞟了一眼主编的电脑,是一个叫残浙发来的邮件。 不知道为什么,红语汐很想打开这个邮件看看,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这是一篇小说稿,很明显,是别人投到公司的文稿。 标题,《梦三生》 “这篇小说是叫梦三生吗?”她自言自语,很明显已经被这篇小说吸引,无论是文章名,还是内容都很吸引她。 果然是富有感情的文章,红语汐抹点眼角的泪水,她被带动了情感。 “残浙?”这个人好像没听过,应该是个不出名的写手吧!那么…… 犹豫再三,红语汐还是拿出了装在自己口袋里的u盘。 复制,粘贴,最后是删除这封邮件。 做完一切,她理了理衣衫,昂着头,走出了主编的办公室。 “师父在吗,师傅?”明显是一道带有不安的气息却在尽量的扯大的声音,这是安七的声音,但却不应该是出现在现在这个时候的声音,除非…… “安七,进来吧,有什么事?” 咔嚓,一道身影闪了进来,拘束的站在门边,“额,师,师父,这个,是有一件事,苏大人说有一件事找您,这个…希望你现在去一下,师父,您现在…”红着脸的安七扭捏的看了眼阑瑾一眼。 “好的,我马上过去,不过~你怎么突然这么害羞了?这样可不好哟~”轻轻一笑,柔软的身躯越过了安七,画笔上新挂的铜铃响起,“铃——”清脆的响声充满了走廊。 看来这丫头对苏大人起了心思,阑瑾轻叹,这样可不好啊! 书房里,地府又送来了新任 务。 “这份任务必须你去。”苏淀冷着脸。 她看了一眼资料——《梦三生》,顿时恨不得捶胸顿足啊!红语汐,若慕,看来这个任务还真只有自己去,这里面为什么还牵扯到了若慕啊! 她抱着资料,原本晴朗无比的心情,瞬间满布乌云,“那我去收拾一下。”说完退出了书房。 安七在自家小屋倒腾的阑瑾,很是疑惑,“师父,你这是要干嘛啊?” “去执行任务啊!”阑瑾有气无力的回答着。 安七转动眼眸,“我可以去吗?”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阑瑾。 “苏大人没有命令,你不能跟着去。”阑瑾依旧有气无力。 安七转念一想,不去也好,可以每天看到苏大人,“那么师父,祝你顺利完成任务。” 于是,阑瑾拖着疲惫的身子,下山了! 畅言集团厅堂,拉起这期的主题海报。 蓝色妖姬摆满舞台两边。 说到梦,你会想到什么颜色? 蓝色,这是红语汐给出的答案,所以今天的发布会无论海报,花,灯光,都是偏蓝色的。 而这期的主题正是——《梦三生》,出自红语汐新写的小说。 主编若慕大方的走上台,“畅言文学将首度进军电影界,本月畅销小说《梦三生》即将被拍成电影,今天我们请来了饰演梦三生的男主角李牧之。” 闪光灯,咔咔作响。 一旁,一位白衣少年缓缓入场。 映入她眼帘的少年,是她至今为止所看到的所有男生中最帅的一个,那种帅难以用语言形容,感觉他就像蓝天一样,清透无比,看不到边;又像海一样,似乎可以包容一切。莫名的,她心口突然一暖。看着这个少年久了,竟然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红语汐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有一丝恍神。突然感觉四周的蓝色妖姬全部被染成了血红色,好像全部变成了彼岸花,一切都变得模糊了,只有那个少年还如此清晰的印在自己的瞳孔中。 “汐,注意场合。”若慕发现她的不对劲,冷声提醒道。 红语汐低下头,知道一直盯着别人看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猛然,红语汐像是想到了什么,那种熟悉感……是言倾,方言倾。 梦三生里的男主角。 那一尘不染的气质,不是和方言倾一模一样吗? 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李牧之,而他也在这时微微偏过头,两人的眼光正好撞上。红语汐连忙低下头,脸颊染上一层红晕,这种感觉好像偷看自己喜欢的人时,正好被那个人发现。 可是自己只见过他一次,怎么会有那种奇特的感觉,难道是因为他和方言倾很像? 可能说出去别人不信,可是红语汐就是爱上了小说《梦三生》中的方言倾,她爱上了一个存在于书中世界的里的人。 可笑吧! 《梦三生》的背景是在古代,所以拍摄地点也就选在了古城。 作为原著的红语汐,自然是要去现场的。可是到了古城才发现,女主角夏小陌缺席了。导演气得火冒三丈。 “是名人怎么了?耍什么大牌!” 一众人连忙安抚导演,男主角李牧之倒是一脸淡定,他手上拿着一把扇子,轻轻摇动,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 红语汐踌躇了许久,终是走上前去,“那个,李牧之是吧!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行程。” 李牧之抬眼,手中的扇子遮住他半张脸,“嗯。”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这让红语汐楞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个扇子不错。”红语汐想了半天也只能挤出这样一句话来。 执扇的人,收起扇子,“这是你们剧组的道具。” 《梦三生》里方言倾执的扇子。 “要看吗?”还没等红语汐开口,李牧之便将扇子递给她。她接过扇子,打开,却发现扇子未曾作画,也未曾题诗,这……和方言倾的那把折扇不符吧!该找道具组问问。 “心中有诗便是诗,心中有画便是画。”红语汐以为是李牧之在说话,可抬头却发现他在神游。那刚才是谁在说话? 红语汐再次向手中的扇子看去,却发现,扇子上出现了许多红色的斑点,细看之下会发现,那是一朵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头顿时有些晕了。 “言倾。” “阿玉,我等你。” 最后,她只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第十一章 书中的世界 “小汐,小汐……” 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努力睁开眼,入目的是一身白衣的李牧之。 古装?红语汐差异地抬头,不对,这个男人比李牧之多了一份柔情,不像李牧之那样清透难以掌握。一模一样的眉眼,只是眸子里的情感不同了而已。 周围不是拍摄电影的古城,而是红彤彤一片的彼岸花,自己是比较偏爱蓝色的,但是处在这样一片红海之中,却也不是讨厌的感觉。 “唔…李牧之,这是哪里…”红语汐揉揉眼睛,场景还是没有变,刚刚都还在古城的,搞什么鬼。咦?自己手里拿的是毛笔吗?拿着毛笔干什么? 眼前的李牧之一脸无奈,戳了戳她的小脸,“笨小汐,刚都在为我的扇子题诗,怎端的就自顾睡了。”顿了顿,又戳了戳她的头,“莫不是睡糊涂了,怎么我的名也叫错。” 叫错?他不是李牧之吗?她疑惑的盯着他的眼睛,看不出来有任何的玩笑。眼前这个和李牧之一模一样的男子,指着他手中扇子的尾部,那里有显眼的三个字,方言倾。 方言倾,那不是《梦三生》的男主角吗?他手中的扇子…天啊,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她进入了《梦三生》吗?一种古老的暗红颜色铺在扇骨上,白色的扇面似乎就要和他的衣衫融为一体,这…要给他题诗吗? 红语汐仔细的在脑海中搜索,方言倾折扇上的诗句,她提笔,“上穷碧落下黄泉,玉落凡尘不相知。七情六欲令人恼,忘却三千烦恼丝。” 只记得上阙了,就算她特别喜欢《梦三生》,但毕竟这篇故事不是自己写的,她怎么可能记得整首诗! 红语汐只得抬头愣愣的望着身旁的人,却发现方言倾早已走神,他的眸中,满是伤心。 “小汐,彼岸花开了呢!” 红语汐知道他话语中另一层含义,彼岸花开,奈何桥见,这是他和阿玉的约定,可是他等了多少个花季也未能等到阿玉的归来。 不过那篇小说里,也没出现像自己一样的人物啊?她是怎么进到这篇小说里的,该怎么出去?或者她进入这篇小说,是为了改变方言倾的命运?不管怎么想,红语汐也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而那边方言倾开口,“小汐,且和我一同去赏彼岸花可好?” 红语汐只怔怔的看着他,不说话,她怕自己开口满嘴的现代话,吓到对方。 “本是赏花之际,由彼岸花王 带路,是再好不过的,若你不愿,我一人独赏也罢。”方言倾拿起折扇,却不折起,想是纸上的墨迹未干。红语汐拉住他,还是不说话,自顾自往前走,不知道为什么,她竟对这地狱的地形格外熟悉。红语汐很快领着他到达目的地。 正是彼岸花盛开之际,大片的鲜红映入眼帘,虽然不讨厌红色,可太过鲜艳的颜色,看久了眼睛格外疼。红语汐伸手揉揉眼,竟抹出晶莹的泪水,不知是眼睛疼的泪还是为眼前这个痴情的人心痛。 彼岸花是在忘川河的滋养下生长的,忘川河里的水也称孟婆汤,能忘记一切前尘,所以彼岸花,也称忘情花。 那红色如血的花,在两岸肆意绽放,方言倾摘下一朵,“彼岸忘情,有花无叶。” “小汐,情爱是否如同这彼岸花,叶生时花未开,花开时叶已落?”像是在问红语汐,但却是在问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方言倾不再发呆,只留了一句,“午时到了。”便离开了。 红语汐知道,他这是又去奈何桥等阿玉了,她站在彼岸花丛中暗叹一声。 “言倾,我该怎么帮你。” 来这个世界也不知多少日,她只见了方言倾一面,这个地狱也着实无聊,这两天,她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无论是背景,人物,都和《梦三生》里一样,只是多了一个自己——彼岸花王红语汐。 待再次见到言倾时,书中的日子正是七月初五,鬼节。每逢鬼节,地府里那些因心愿不愿离去的鬼魄,都可以出去到地府最近的古城逛一逛。方言倾也有这样的打算,所以,他拉着红语汐一起去了古城。 红语汐其实不愿去的,因为就是在古城,方言倾碰到了宥娴,也是因为宥娴,他才会到魔界,才会看到他苦苦等待的阿玉,背叛了他,和魔尊在一起了。可是这篇故事似乎无法改变,因为红语汐无法拒绝方言倾的邀请。 古城,还是他们拍摄电影的那个古城,只是这是一个真实的古代场景。热闹的摊贩,熙攘的人群,不出所料,他们走散了,红语汐默默低下头,自己其实有能力阻止方言倾和宥娴的相遇不是吗?那为何不去阻止呢?是想让方言倾看清楚阿玉的真面目?让方言倾喜欢上自己?不,这只是小说中的世界,她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她还要回去,做自己爱做的事,写自己爱写的故事。 “姑娘,要些什么?”不知从哪飘出来的声音,红语汐抬头,只见自己立在一家店里,而周围已是人烟稀少。 自己是怎么走到这的?再看那家名为[灵轩]的店,里面卖的皆是字画,作品。而刚刚说话的正是这家店的老板。 红语汐微微福身后,抬脚离开,她脸上透出窘迫的神色,自己误闯了别人的店,还什么都不买,走到店门口的时候,角落里的一副画吸引了红语汐,她停下脚步,盯着那幅倾国倾城的人儿,一时间竟然移不开眼光,那幅画栩栩如生,里面的人竟像活着一般,红语汐就像着魔一般,虚无缥缈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响起的。 “这儿才是你的归属,灵轩,卖了你的灵,做一个永远待在文字里的字灵,这篇故事会因为你的灵,变得生动。” 红语汐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往外涌,快要被抽空了,她却还是动弹不得。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准确的说是一道白影,那是一个人。 一个她认识的人,她的主编,若慕。 而她的对面还站着一个人,看样子,正是灵轩的老板。他们对峙着,她听到他们的对话。 “残浙,我的人,你也敢动。” “孟婆大人。”残浙的笑容很是魅惑,但在这个男人身上,没有过于阴柔,反而很是和谐,“你还是加入了灵轩工作室么?” 若慕没有了以往那种泰然自若,反而透露着些许愤怒,“我加不加入,与你何干。” “这话可不能这样说啊!我可是灵宣最初的创始人,你曾经也叫过我大人,不是么?” “那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不过是地府的通缉犯。” “哼!苏淀呢?让他解了我的封印。” “你觉得可能吗?” 不知道若慕做了什么,总之她又回到了那个热闹的古城,若慕一身白色长裙,站在红语汐身旁,在这古代背景的世界倒也不突兀。 “走吧!我带你出去。”若慕拉住红语汐,语气中透露着不可违逆的信息。 但红语汐却阻止了若慕念咒,“我要是出去了,方言倾会怎么样?会和故事的结局一样死去吗?” 若慕皱眉,“这只是个故事而已。” 真的只是故事吗?可是她刚刚还跟方言倾一起逛街了,他那么真实,不管这是不是一个故事,他的结局都不该这么悲惨,如果一开始这是别人写的故事,那么现在,她要凭自己的能力改写,或者重写这篇故事。 “你是说你要留在这?”知道红语汐的打算之后 ,若慕反问。她是费了多大的力才冲破残浙的结界,到这救她的。 永远留在小说里吗?反正她也写不出好的故事,做不好自己喜欢的事,留在这里又何妨,也许自己能改写这个故事,改写方言倾的结局。 若慕的办公室,阑瑾左看看右看看。 “怎么?有兴趣做人间的主编?”若慕突然出现。 阑瑾送给她一个蔑视的眼神,“不感兴趣。”地府的任务有时候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空手回来了,那只花灵呢?”阑瑾说的是红语汐。 若慕微微皱眉,“她不愿意回来了。” “什么?”阑瑾抚额,“不行,我得将她弄出来。” “是啊!她必须回到这个世界。” “诶?你的小宠物呢?” “你是说食忆?应该去进食了吧?” 第十二章 花灵 彼岸花,其花艳红无比,泡茶可忘却世间诸多烦恼。 “阿玉,阿…..玉。”方言倾饮下红语汐递过来的茶水,却丝毫没发现,那是由彼岸花泡的忘川。 “言倾这样你就会忘记阿玉,不会在受相思之苦了。” “阿玉?”方言倾抬首,满眸清澈,没有之前的忧伤,“阿玉是谁?” “言倾可还记得我?”红语汐问道。 “小汐为何这样问?我怎会不记得小汐你!” 红语汐绽出一丝笑容,记得她就好。在地狱的日子,有方言倾的陪伴,红语汐觉得很幸福,她想,自己还是改写了故事的。 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本该在古城遇到的宥娴,因为红语汐的阻碍,没能按故事的发展与方言倾相遇,但是她却找到了地狱。 她满脸伤痕,不断哀求方言倾去魔界救她的丈夫。 红语汐终于明白,残浙不会轻易让她改写方言倾的命运,除非自己甘愿卖灵,在这个故事里做一辈子的字灵。 “姑娘莫慌。”方言倾扶起宥娴。 “我丈夫被……。魔界的……右护法赫连……锐抓走了,可能……..在魔界……”宥娴带着哭腔的声音让红语汐听的很是难受。 “言倾,那可是魔界啊,太危险了。”红语汐试图说服他。 方言倾将手中的扇子展开,那首只提了一半的诗映入红语汐眼帘,“魔界,我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方言倾,残浙给他的身份,魔界皇子。 “小汐,和我一道去么?” 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红语汐点头,“好。”他已经饮了忘川,不记得阿玉,就算看到阿玉和魔尊在一起,也不会想起什么。 地狱,俗称鬼界,虽然和魔界有相似之处,但是,魔界的入口更难找。因为,魔界比地狱更黑暗,更冷,更虚无。 但是因为方言倾的身份,他们很容易便来到了魔界,魔界的生物对方言倾也都是尊敬。 “贤弟,别来无恙啊。”一个声音洪亮的声音自前方响起,一头耀眼的红发,想必这就是魔尊了,方言倾的哥哥。 “你此次来是想劝我臣服于天庭还是想来夺得我魔尊之位?”话语之间,他们周围的场景也变了,以暗红色为主调的魔界大殿,魔尊端坐在殿堂之上。 “赫连锐在哪?”按宥娴的说法,她 的丈夫必是被魔界喜爱男风的赫连锐掳来了。所以方言倾也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魔尊嘲讽的笑,“怎么?你如此讨厌你的出生之地,连回来都只是为了这无聊之事?” 方言倾轻摇折扇,并不答话。 魔殿后方一袭淡紫色吸引了红语汐,是她来了吗?阿玉,方言倾心心念念的阿玉。 果然,阿玉渡着碎花步,走到魔尊身旁,“夫君,该用膳了。” 红语汐偷偷瞟向身旁的人,观察他的神情,见方言倾没有什么表情,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言倾可要尝尝你嫂子的手艺?”魔尊自是知道方言倾对阿玉的情,这番话也只是为了挑衅。 方言倾收起折扇,作了一个辑,“大哥的好意自是心领了,能觅得如此佳人,便不打扰你们良辰美景了。小汐,我们去找赫连锐。” 离去之时,红语汐注意到了阿玉震惊的眼神。 在魔气极重的魔界,红语汐待得极不习惯,好在他们找到了赫连锐。 那时候,赫连锐正在和他新掳来的男宠玩闹,方言倾闯进来的时候,他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微微理了理不整的衣衫,“小魔王,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莫不是也要和我一起玩玩?” “他。”方言倾无视赫连锐话中的戏谑,用折扇指着一旁瑟瑟发抖的男人,这是他们此次来魔界的目的,宥娴的夫君。 “怎么?小魔王要和我抢这个男人吗?可是我喜欢他喜欢得可紧了,不想把他让给你呢?”赫连锐不以为然的说。 红语汐听到赫连锐的语气,有种想吐的冲动,真是,太恶心了。 “恶心。”红语汐看不下去了,低声道。 却不料被赫连锐听到了,他冷笑一声“区区一朵彼岸花,也敢对我出言不逊。” 话音刚落,红语汐感到脑后一阵冷风。 电光石火之间,她能做的,只有将身体回转,呆呆的看着赫连锐手持着一把黑红色的利刃朝她刺来。“啪”的一声,不大的纸扇张开,险而又险的,在红语汐的身前一寸的位置,挡住了赫连锐刺来的利刃。 薄薄的一层纸扇此刻竟坚硬如铁,犹如一座无可撼动的大山,赫连锐手中的利刃居然不能前进丝毫! 呆滞的红语汐恍然回神,顺着面前持着纸扇的手,看到的,是一张风轻云淡的笑脸。 “哼!”赫连锐 收起利刃,“你如此维护她,可知她给你下来忘情咒。” 红语汐微微皱眉,朝方言倾看去。 只见他收起笑容,眼眸一冷,道:“我知。” 他冷冷的看着她,眼中再没有以往的信任和温柔,“你走吧,带上这个男人,再也不要出现在我视线之中。” “言倾.......” “你还想说什么?为什么要骗我,阿玉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原来,他记起来了,是啊,回到魔界的他受魔气滋养,那点小法术怎么可能禁锢的了他。 她太自以为是了,自以为一定能改变他的命运,可是作者本身就不是她,她又怎么能用自己的笔去改变别人的故事。 红语汐颓废的走在古城,她从魔界出来已经好几天了,却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方言倾的消息。 “或许,我可以帮你。”红语汐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转头惊呼“残浙!” 残浙的笑了笑说“看到我有那么惊讶吗?这本来就是我创造的世界。” “你打算把言倾怎么样?” “只要你把灵卖给我,我会给他一个好的结局。”残浙递过去一只笔,只需要你的一滴血。” 值得吗?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小汐,你相信,我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吗?” 红语汐在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方言倾的声音,她自嘲的笑了,这恐怕是残浙为了让她卖灵,弄出来的幻象吧! “红姑娘。”阿玉的叫喊让红语汐一惊,再看去,残浙已经不见了,而身着淡紫色衣裙的阿玉正站在她面前,“红姑娘,这是言倾死前交我托给你的折扇。” 什么?死前?也就是说残浙还是让他死了,不,自己明明就要答应他用自己的灵换言倾一个好的结局。她颤颤巍巍的接过方言倾的折扇,只见一首完整的诗跃然纸上。 上穷碧落下黄泉,玉落凡尘不相知。 七情六欲令人恼,忘却三千烦恼丝。 奈何有情无人意,错将今日拟长远。 倾尽天下守红颜,饮下忘川回凡间。 “小汐,我是真的存在,只是被囚禁在这篇故事中的字灵,我曾为阿玉而来,如今多想为你离开这座牢笼,阿玉只是故事里的人物,我曾像你一样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出卖自己的灵,我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这篇故事的真正 作者不是残浙,他没有办法改变我的结局,小汐,出去吧,回到你现实世界中,忘了我。” 她爱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可是自己却没办法救他出去。泪水滑落,彼岸花竟是落红色的泪,她记起来了,自己原本就不是人,是地狱里衍生的彼岸花灵。 死的人总有这样那样未了的心愿,他们常常会在彼岸花前诉说自己的心事,听的故事多了,红语汐便想将那些故事以文字的方式记录下来,只是自己终是没有人类那般聪慧,就算被若慕带出地狱,加入人间的文学集团,也没能写出好的作品,被埋没久了,红语汐也就真以为自己是一个平凡的人。一个喜欢写作的普通人。 模糊的双眼看到了阑瑾的身影,红语汐愣愣道:“你是谁?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 阑瑾不紧不慢的近,“你说呢?”嘴角绽出诡异的笑容,下一秒,一把尖刀刺进了红语汐的心口。 “你......为什么?”周围的一切都在消失,慢慢的红语汐闭上双眸。 胸口,好疼。 红语汐有了些许意识,自己没死吗?明明被捅了一刀。眼睛还是睁不开,自己这是在哪呢?周围貌似有些嘈杂,她听到男人和女人的争吵声。 “这就是你们救人的方式?” “我不用刀,她怎么从那个世界回来啊!” “阑瑾,这些事好像都是你弄出来的吧,要不是你写《梦三生》写到一半弃稿,被残浙钻了空子,阿届会被囚禁在故事里吗?小汐会被卷进来吗?” “够了。”这个声音红语汐听出来了,是主编若慕,“不是阑瑾的放弃,不是残浙的欲望,不是阿届的迷失,不是小汐抄袭,这些就都不会发生,不要推卸自己的责任。” “主编,对不起。”红语汐彻底清醒了,也看清了吵架的正是阑瑾和生死薄字灵,夜轩。同是在地狱衍生出的灵,多多少少都有点惺惺相惜,更何况在红语汐没忘记自己身份之前,他们一直以兄妹相称。 没错红语汐是花灵,彼岸花灵。 夜轩上前,“小汐,感觉怎么样?” 红语汐露出一个笑容,“我很好,不用担心。”转而对若慕说,“主编,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梦三生》是我抄袭的,我真的不适合写小说,我会回地狱的。” “我幸幸苦苦将你从地狱带出来,你可不能放弃。“若慕安慰道:“我给你一年的假期,出去走走,体 验体验人情世故,交出好的文章,弥补这次的过失。” 红语汐惊讶,没想到主编还愿意给她机会,她缓缓点头,以后,她一定写出好的故事,写出属于自己的故事。 阑瑾很是好奇,”那个残浙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可以利用我废弃的文稿?” “他是灵轩最初的老板。”夜轩解答了阑瑾的疑问。 阑瑾惊讶的看着若慕,“最初的老板不是……”说到这突然顿下来。 “他是源头,最初的创始人呢。”若慕插话。这都是很古老的事了,这是每届工作室的考验,或鼎盛,或堕落,残浙就是走上堕落那条路的人,所以工作室灭了又创,创了又灭,一个时代一个轮回。 若慕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苏淀会不会改变这轮回之路。 阑瑾捧着《梦三生》那篇残稿回到了古宅,她想着是否应该将这篇故事写下去,至少给他一个结局,可是...... 阑瑾叹了口气,最初写这篇文稿的心,现在又怎么能寻得回呢?即使添上了结局,那也不是最初的结局了,她幻化出一团烈火,将那篇残稿烧了。 安七将自己每天的十副画作交给阑瑾,“师父,你也写小说吗?” “写啊!”阑瑾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可是只有她知道,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她的记忆都交给地府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叫阑瑾,不知道自己为何对画画和小说有些不一样的偏执,这些她都无从得知。 “师父,造灵者能造出很多灵吗?” “是的。”可是,造灵最多的种类,属字灵和画灵,造灵者可以造出多种不同形态的灵,但那些灵的主题大多是画灵,或者字灵。 即造灵者写得一篇故事,或者画的一幅画。 “那造灵者为什么要存在?” 安七的问题也引发了阑瑾的思考,对啊!造灵者因何而存?为何而存?这些又有谁人能知道。 一年了,红语汐走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街,用相机记录她走过的路,遇到的人,用文字记录下她突发奇想的故事。只是,那个曾经感动她的那个故事,感到她的那个人再也不曾出现。 “言倾,方言倾......”红语汐呢喃,“我想再见他一面。”跪在古宅厅堂下的红语汐,祈求的看着堂上的苏淀。 一旁的若慕叹了一口气,“罢了,就成全她吧!” “我不会插 手灵轩之外的事。”即使是若慕求情,苏淀依然不予理睬。红语汐依旧没日没夜的跪在古宅。 颜画每每看到那孤寂的身影,都举得悲怆,她不禁去问纪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纪天也不知道,后来还是安七告诉他们的。 听完这个故事颜画也不免有些感动,可是她不敢再忤逆苏淀了,上次幽闭的惩罚可吓惨她了。 她给苏淀研着墨,嘴里呢喃,“真的不能帮她吗?” 苏淀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颜画,“你出去吧!” 夜轩也很心疼红语汐,他问:“你想清楚了吗?” “是的。”红语汐很是决绝。 “那好,我有办法,苏大人不会对灵轩以外的灵施以援助。所以你要加入灵轩,”夜轩拿出契约纸,“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红语汐想的很清楚,她和言倾最后的遗憾,她要弥补回来,没有犹豫签下了契约书。 她重回了那个世界,可是她找不到方言倾。 有人走过来,是阑瑾,她说:“你喜欢的到底是《梦三生》的方言倾,还是被魅惑出卖了自己灵魂的李牧之?” 红语汐瘫坐在破烂的城墙上,她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她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难道不是吗? “方言倾是不存在,一开始就不存在。” “但是,是李牧之给了方言倾生命,不是吗?即便一开始他不是方言倾。”红语汐说道:“我喜欢的是方言倾,但我更爱给了方言倾生命的李牧之。” 良久,阑瑾开口,“那么,我带你去找他吧!” 在这个混沌的世界,阑瑾指引红语汐找到了李牧之的残灵。是一开始见到的少年,没有着古装那般好看,连身体也得弱弱小小,他看着红语汐,只对着她傻笑。 “你,还记得我吗?” 那个人只是笑。 红语汐转头问阑瑾,“他还有多少时间?” “没有多少了,卖灵的人,最终只会灰飞烟灭。”阑瑾回答,“他现在已经没有灵识了。” 红语汐的双眸似乎蒙上了一层泪圈,她慢慢靠近那残破的灵魂,在他的额头上,印上浅浅一吻。 “李牧之,对不起。” 似乎因为这一吻,李牧之有了一丝灵识。他傻笑的嘴慢慢合拢,眼神也聚焦在红语汐身上,他 伸出半透明的手,“小.......汐......” 李牧之的手还没有落在红语汐身上,便化为慢慢化为黑烟,从脚到手,最后,那双微微闪动的双眸也化为黑烟,他烟消云散了。 “原来,他一直撑着,在等你。”阑瑾语气有些悲伤。 红语汐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最后想对李牧之说的话,是我爱你,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早些遇到你,对不起,没能早些来找你,对不起,没能一直陪你,对不起,我爱你。 阑瑾看着混沌的世界,是否,曾经,她也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 红语汐加入了灵轩,没有任务的时候,她就开始写故事,有时候会和阑瑾一起讨论,她依稀记得,自己是彼岸花灵的时候,在地狱,经常有心愿未了的鬼魂向她倾述这样那样的故事。 她开始向往人间的生活,向往那些丰富多彩的故事,在孟婆的帮助下,她到了人间,可时间久了,她竟真以为,自己只是个平平凡凡的写作爱好者了。 如果不是遇到他。 ——此篇终 第十三章 来者是恕 第四篇恕愿篇 序 我愿用我一生,去换你们白头偕老。 ——恕愿 “师父啊!”安七火急火燎的冲进小屋。正在画画的阑瑾手一抖,毁了! 阑瑾尽量忍着不发火,“徒儿,有事吗?”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安七知道自己来的时机不对,要说的话也在到了嗓子眼之后,忘了。 “嗯?”阑瑾已经站起来了。安七连忙苦思冥想,在阑瑾快要逼近她的时候,她破口而出,“师父,画画的工具没了。” “什么?”阑瑾有些诧异,前几天网购的那批货这么快就用完了? “师父啊!我一天十副画,勾线,上色,有些不满意的要重画,所以......”说到这安七停了下来。 阑瑾咬着笔头开始思量,现在重要的并不是那些工具的缺失,而是,手上根本没有钱了!美貌与智慧并在的阑瑾,灵力强大的造灵者,就这样遭遇了史上最强大的经济危机。 估计在整个古宅,乃至地府,缺钱的只有她一个,谁让造灵者需要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呢! 主要是阎君根本不会给他们发人间的薪水好不好。 无奈之余,还是阑瑾接受了若慕曾给的提议。 孟婆若慕在人间历练的同时,也是著名畅言文学集团的董事加主编,所以为了不饿死,阑瑾打算加入若慕的集团,写几篇小说,赚点稿费,只是谁能告诉她,方亦霜也进去凑热闹了,而且还是自己的主编! 方亦霜是自己的主编那意味这什么?意味着不能尽情的脱稿了。 那天,阑瑾小心翼翼的询问,“方大人,你很缺钱用吗?” 方亦霜一本正经的回答:“没有啊!我又不需要这个东西。” 阑瑾心里犹如一万头草立马在奔腾,“是啊,您老又不需要这个东西,来这凑什么热闹啊!”以上心里活动阑瑾没敢说出来,最终,她只能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开始创作。 最近真的很累,对于阑瑾来说写小说也难不倒她,只是灵感这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阑瑾好不容易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踏、踏、”是个沉重的脚步声呢,似乎是冲着这里来的?阑瑾诧异地朝门口看去,自从工作室迁到市里之后,很少有人到这里来,只是她最近灵感枯竭,方亦霜回国了每日盯着她的 稿子,她只能回到小屋好好静静。 脚步声戛然而止,停在门外便没了动静,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许久的凝望没有得到结果,阑瑾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转过来,却发现来者已经坐在了跟前。突兀感令阑瑾很不习惯,揉了揉眉头,似乎也没有太多惊讶。但是许久也听不到来者的动静,饶是阑瑾,也有些许不耐。 “我是来借灵的。”寂静了许久的小屋终于等到了第一丝声音,沉寂而沙哑,带着经历了许久的沧桑。阑瑾揉了揉眉头,她今天已经皱眉够多次了,特别是此时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这不是第一个来借灵的,但是却是近几年第一个,之前的,全部被苏淀处理掉了。 借灵来的,都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阑瑾的想法。 灵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可以说,灵,能做任何事,无论什么。但是创造灵是需要天赋的意者,即使是阑瑾,也只能创造有思想的半人体画灵,或者具人体的字灵。画灵美丽,没有人能否认,画灵是这世上最美的东西,它可以自己变换,无论任何。想得到灵的人不计其数,能制造灵的却现在只有一个,现在只能存在一个。 “这位…”阑瑾似乎不知道称呼这位来者为什么好了,这个嗓音太让人迷惑。 “恕。”一个单音节让阑瑾缓过神来,沉寂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叫恕。” “好吧,恕。”阑瑾无奈地摊开手掌,“没有人能借走灵的,除非你得到了苏淀的允许。”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应该去找苏淀。” 苏淀… 苏淀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是个隐逸的存在,不会有人提起,是不想,或者是不敢。但是阑瑾发现,即使是苏淀这个名字,也没让这个叫做恕的陌生人有任何变化。小屋又恢复了安静,阑瑾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叫恕的男子,像烟雾一般散开,消失不见… 方亦霜最近很暴躁。当他用黑瞳大于眼白的眼睛盯着阑瑾的时候,阑瑾总会有一种被饿狼盯上的感觉,莫名其妙地毛骨悚然,所以当他用阴深的语气强调他是来拿稿子的时候,阑瑾没有任何拖拉,双手奉上昨晚才拖完的文。方亦霜拿着他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白得吓人的手指一页页翻过,终于露出他这几天另一个表情,他的眼角弯了弯。 看着方亦霜如鬼魅一般又消失在黑暗的小屋里,阑瑾才默默呼了一口气,今天很不简单地得到了方亦霜的赞赏,虽然他只是用阴深的调调说了“很好”两个字,可阑瑾开心不了。一直背着的手指已 经把手心掐得泛着青白的颜色,一直平缓的眉头也紧紧皱起来,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这样下去不行了,撑不下去了…不可以放弃,当然不可以…… 没有什么比能在阳光下喝纪天泡的茶更舒服的事了。想当初这泡茶的功夫还是自己教她的呢! 眯着细长的眼,透着头顶的光,阑瑾将左手伸开,近乎透明的薄薄的皮肤,盖不住手心的血管。 苦笑一声,竟然快到日子了...... 红语汐来看她的时候,在一旁,嗤笑,“你的表情好像垂死挣扎的那时候。”阑瑾愣住,垂死挣扎么…还可以挣扎么?念头闪过,阑瑾却猛的闭住了眼睛,挣扎的代价太可怕。不过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调侃人了? 红语汐走后,小屋里不再只是阑瑾一个人了,恕一直待在这里,虽然他不说话,但是好歹是活着的,哦,或许是活着的。 阑瑾递给他一杯茶,他也只是伸出戴着黑色皮套的手接着,直到茶冷透,也未尝一口,但他却会赞美。“茶不错。” 恕是个很奇怪的人,却不擅言辞,在他静坐了六天之后,阑瑾终于忍不住。面对这位打骂不得的客人,阑瑾最多的怨恨只能是插着腰怒眼瞪着他,也不论他是不是能看到。过了很久很久,呃,或许是很久吧,反正恕待在小屋的时候就是阑瑾度日如年的日子。在阑瑾终于爆发冲到他面前,问他到底要干嘛的时候,恕难得的多说了几个字“…那个…苏淀在哪里?” 阑瑾觉得自己被征服了,敢情恕在这这么久不说话,是因为不知道苏淀在哪么?果然,不该用常理的思维来推断他吧?不过,你都待了这么久才说是几个意思!终于抓狂的阑瑾使劲掐着笔杆,咬牙切齿地摆出笑脸,“…还是我带你去吧…” 终于送走了恕的小屋终于没有了生息,没打开的灯像一只黑暗的眸子,紧盯着阑瑾,喘不过气。 还是送走了他,还是没下定决心吧!猛地揉揉自己的长发,忍不住地想爆粗口,妈的,阑瑾,你就是懦弱! 不出意料的是,在晚间,恕重新坐回了小屋的原地方,自从颜画来到工作室后,苏淀的脾气好了不少,至少他没有把恕拿去让纪天煮茶喝。 或许也是恕的特殊。 来找阑瑾的一般都是卖灵的,过了许久的安逸日子,阑瑾已经很久没有动手创造灵了。 恕难得地开口,说,“你需要灵感吗?”阑瑾愣了愣,的确,创造一个比较真实的 灵是需要丰沛的灵感,闲置许久的大脑突然也卡壳了。停滞了双手冷静下来,耳边恕的声音又悠悠响起,“你…需要听故事吗?” 第十四章 虎丘的故事 她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儿,却有一个粗狂的名字。女孩儿在他面前比划出“虎丘”两个字,女孩儿不会说话,更显得笨拙。她在努力地用自己的语言介绍自己。他好笑地看着眼前的祭品,这么多年了,没见过作为祭品还那么平静介绍自己的女孩儿。 “别比划了,吾知晓了,虎丘。”他天生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冰冷,即使他的心里其实住着长不大的孩子。眼前的女孩儿明显打了个哆嗦,或许是害怕,又或许是被他的声音刺激到了。 他是王,他代表着孤寂。王是不可亵渎的,却是上苍不容的魔鬼,即使如此,还是有下界的魔师送来祭品,乞求魔王的庇佑,乞求魔王的复苏。 他不爱魔王这个词,他比较喜欢魔君这个称呼,想到这里,他又不禁蹙紧了眉头,唉,他的那些魔师,也太没情商了。虎丘战战兢兢地低下头,王蹙了眉,是在嫌弃她的笨拙么?看穿虎丘心底的畏惧,眼前的女孩儿努力撑起坚强的外壳,胆小的模样还不如他养的小兔。 “抬头。”他的声音穿透整个祭坛,虎丘惊慌的闭上眸子立马抬起头来,这么快就要吃掉她了吗?她还没仔细见过王的模样,她还没踏出祭坛,这么快就要死去了吗? 他见着女孩的样子愈发好笑,听到她心底的声音更是想偷笑出来,再也佯装不住,嘴角的弧度渐渐拉开,趁女孩儿禁闭双眼的空档偷笑一阵,又连忙恢复到好冷的样子,“跟上。”虎丘被声音撬开眼眸,咦?不是要吃她吗?是要她跟去吗?他见身后没动静,又转回头来,见虎丘傻呆呆的模样在愣住,不禁有点懊恼,这么笨的祭品,魔师居然也送来吗? 迎着他懊恼的目光,虎丘才恍然跟上,眼角余光瞥到身后的娇小人儿,心情似乎开朗了不少。这十年,应该日子会好过一点的。 每个祭品用剩下的所有的生命,换来在王殿的十年时光,十年之后,她们会一天如十年般地老去。王偷偷斜着眼眸看她,这个姑娘,也是十年之后就会失 王殿坐落一群诺大的山峰里,但王有直达的通道,虎丘闭上眼睛,一度风拂过,她便来到王殿前。 那是何等威武的殿堂啊!黑色的墙壁镶嵌着金红的符文,暗金色的顶,从下层看不清殿顶,据说,殿顶是王的心脏,但藏在最显眼也是最易忽视的地方。 这可比魔界的魔殿高大多了啊…虎丘暗暗吐了吐舌头,她身前的身影暗暗摇头,这丫头,魔殿是能和王殿比拟的么? 王殿是没 有魔人伺候的地方,但是随处都是王模拟出来的人态,他们嬉笑,玩闹,交谈,和真人一样,只是触摸不到而已。虎丘是除了王以外,唯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魔人,所以初来乍到的她马上被叽叽喳喳的模拟人态包围着。 其实虎丘是个细心的姑娘,作为祭品,将王照顾得无微不至才是她生命最重要的部分。 虎丘和其他祭品不大一样,每个祭品来王殿之后,总会对王讨好,十年如一日地讨好,但虎丘没有,或许也是不会说话的原因,她总是默默做完自己的事,便带着向往的神色望向那些嬉笑的拟态人,好像那是非常遥远的事。 王是无所事事的,他已经不需要吸收任何物质来补充自己,他需要的是一个契机而已,或成仙佛,或坠冥域。冥域,就是所有事物的归宿了吧,虚无缥缈,透过水镜看,那是白茫一片,永远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它凌驾在一切之上,比天界更高。 虎丘心里没多少思想,王一样一样地能看的非常清楚,在她心里,他一直是王,高高在上,甚至不敢偷看一眼。她的心里全是真诚,和对拟态人的羡慕。王也曾经问过,为何她这么执着于拟态人的欢乐,她在王面前笨拙地比划,她那黑暗的童年。作为祭品,她从小就没有一同的伙伴,她被高高隔离在楼塔,重复一件事知道做到最好,她需要牢牢记住王的喜好。每一任祭品,都是除了王之外,最了解他的人。 王也羡慕虎丘,她不像之前的祭品,为了王的宠幸,在心里塞下了太多的心思,虎丘心里是一片空白,她只有单纯地活着的心思。 为了让虎丘不那么寂寞,王做了一个新的拟态人,这个拟态人不会说话,是虎丘一下一下教会他手语,在诺大的王殿里,这就是虎丘唯一的玩伴,她给他取名为恕。 王也是孤寂的,但看着开始嬉笑的虎丘,又好似一切都不在乎了。慢慢的,单纯干净的虎丘,开始占据在王殿的任何一处地方,开始占据王心里的一处一处。王,正在一点一点失去虎丘心里的信息,他好像,喜欢上这个小小的女人了。 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王,却出了意外。 王的发开始变得雪白,没有任何征兆,虎丘无助地托起王的发,从发尖开始,正在慢慢变化,好似冥域的颜色。 抚起自己的长发,王居然难得扯出了一点笑意。“本还在担心十年期满你该怎样,现在倒是不用了。”难得听到王的心情表露出来,王,注定是心里住着孩童的冷酷君子。但虎丘没 有因为这一刻的特殊而有任何变化,她将王的发贴在面颊上,第一次,主动的吻上王的一点发梢,她没有发现,在她的吻落上发丝的一瞬间,雪白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延伸了一点…… 这才是虎丘来王殿的第三个年头,由于王身体的变化,王殿也开始不似刚来时那般温暖,拟态人在一个个消失,只有恕依旧陪着她,虽然恕不笑,而且总是触碰不到,到现在,恕是唯一的依靠了。 王渐渐地老去,那千百年没有变化的面容竟然开始有了皱纹。 在他越来越虚弱的时候,魔使们,造反了。他们结集着魔兵,在寻找进魔殿的道路。 虎丘无助地穿梭在殿堂里,单薄的身影在王面前晃来晃去,恕总是跟在她左右,好像也在替她着急了。 王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出寝殿了,有结界在门外挡着,就连没有实体的恕也不能穿过那门,虎丘也有些日子没有进食了,蹲坐在门前,本就单薄的身体更是削瘦了许多,加上王殿里受到影响的天气,她好似老了许多了。恕带来的食物放在她面前,也许久没有动过了。 在王殿的一日足够长,待王出来的时候,虎丘瘦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渐渐阴寒的风扑在虎丘的背上,拟态人恕现在向风侧,试图给她挡住一点却无能为力。心好似要爆炸了一般的疼,王悄悄从背后环住她,她回过来的面容苍白而又老态。虎丘连忙试图推开王,她不要自己这么狼狈的丑样子暴露在王的面前,王慢慢放开她,即使已经站不稳,虎丘还是先捋了捋头发,低着头,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看。王的眼里充满了心疼,只好紧紧拉住她,“别怕,吾没事。”比寒风还要冰冷的声音,却让怀中的少女平静下来,温顺地任他搂着。恕的目光落在王的发上,只剩下发梢一点了,已经是近乎全白了… 魔使们找到了进殿的路,外面的结界被破开,王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王在殿前紧紧拉住虎丘的手,冰冷的手居然蒙上一层汗,即使是王,也无能为力了。虎丘在王的面前比划,“他们,为何,攻击?”王摸摸虎丘的头,“傻姑娘,人都是有野心的,更何况魔使呢。” 虎丘不知道魔兵是怎么冲上来的了。他们被王殿第一层的雾气拦住,而王带着她,带着恕,一步一步地,走向最高一层。 王的话比平时多了很多。“虎丘,其实你不太适合这么…”他停顿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这么粗狂的名字,其实你很漂亮,吾之前的祭品都没有你漂亮 。” “吾知道,他们是在怪责吾,为何这么久也不去讨伐天界,这么久也不去洗刷我们的耻辱。”王有些喘息,捏着虎丘的手也开始收拢,“他们不知道天界的恐怖,当年我差点没能活着回来。” 虎丘听过当年魔界讨伐天界的事,王是逃回来的。 “其实不是吾不想,实在不可能了…”王的语气明显低落一些,“吾也不想被天界压着,但是……那是太恐怖的力量了……”王的脚步在加快,虎丘快步跟上,恕依旧没有表情地跟在虎丘身后。 殿下的嘈杂声加大了,似乎魔兵已经在脱困。 一头白发的王,不似初次见他时那般俊朗了,他竟然和虎丘一样,有了些许老态,他的手,正在慢慢皱起。 王也是着急了吗?他竟然带着虎丘和恕,来到殿顶,那个传说中,安置王的心脏的地方。 殿顶很安静,仔细听却有很沉重的声音,一下一下,很有节奏的,像心脏在跳动。但殿顶什么东西也没有,是一块很大,很大的场地,似乎比第一层还要巨大,暗红的颜色像极了血。虎丘紧紧抓住王的袖,王居然还难得的开了玩笑,“小丫头,害怕了吗?”虎丘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慌忙看着王,王眼眸里一丝光芒也见不到了,“的确,这样的吾,也没有办法护着你……” 魔兵的剑刃统统指向王,反射出的光芒刺穿恕的身体,他浮在虎丘的头顶,王给他下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陪着虎丘,一直陪着。 那个叫做贾西的魔使将破魔矢钉进王的胸膛,王已经没有力气躲闪了,代表王的透明血液渐渐有了红色,像普通的人类一般。 “啊!”虎丘的尖叫冲破魔兵,她踉跄着扑到王的跟前,却怎么也拔不开那该死的破魔矢。王爱怜地摸摸她的头,虎丘的眼泪一点一点打在王的胸膛上,流在王的伤口里,这次,虎丘分明看的清楚,那处伤口更加增大了几分。虎丘惊恐地张大眼睛,王却苦涩地笑了笑。 贾西露出怪异的神色,“你竟然还把她留着。”王微微喘着气,却也不回答。贾西用嘲笑的面容对着王,“怎么,身为王居然也看不透情字吗?”周围的魔使在大声嘲笑着,嘲笑这快魂灭了都还不放弃女人的魔王,更何况是这个对魔是毒药的魄女。 贾西一脚将虎丘踢倒在王的身边,不顾王那杀死人的眼神,又重重在她身体上踏了一脚。“长得美有什么用,魄女而已。”魄女是魔天生的克星,接触到他们的魔都会被削弱力量, 但他们的身体却脆弱不堪,若不能长期潜伏在魔的身边,他们也就一无是处。 巨大儿惊恐笼罩着虎丘,她当然知道对魔来说,和一个魄女相处三年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一般来说,都不会相处超过一年!虎丘已经顾不上落在身上那重重的脚,她惊恐地盯着自己的手,再无比无助地看着王,那个她爱慕的王,这般落魄竟然是因为他吗?那为什么一开始不杀死她,而是放任她在他身边活了这么久?王拉过虎丘的手,她怎么也挣不脱,“傻姑娘,这都是吾自找的,莫要自责了。” 四周的魔兵都哈哈大笑起来,嗤笑这个他们曾那么爱戴的王。 心脏在猛烈地跳动,殿顶的声音越来越紧凑,一下一下跳得那么有力。魔兵开始察觉到不对劲,本匍匐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王,突然又窜了起来。 殿顶被强大的气流撕开一道口子,已经近乎人类血液颜色的血从王的口中流泄出来。“恕,带她走!”一半的魂魄从王的头顶分散开来钻进恕的身体,赋予他肉体,依旧是没有一丝表情的恕,横抱起虎丘遍朝殿顶的裂口冲去。 第十五章 恕的心愿 其实以恕的口述状态,是说不了这么长的故事的,阑瑾耷拉着眼皮听完,突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居然能自己组织成完整的故事。 虽然恕的脸藏在巨大的帽子后,但阑瑾知道,他也不会有什么表情。“那么然后呢?你救出了她么?”阑瑾撑着脸看他,恕依旧是那么沉默,许久才吐出一句话,“嗯,但是她自己回去了。”呃?回去了?阑瑾突然闪过一丝念头,猛地站起来,“你是说她自己回王殿了?!”这么柔弱的一个丫头,身体机能都开始老化了,居然还自己回到王殿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恕依旧坐着低着头,好似再回想当初的时候。“第二天她就不见了,六天之后我在王殿顶找到了她。”魂魄都可以存留七天,为了自己魄女的体质不再伤害到王的残魂,虎丘用赤蛇的毒液融化了自己手上的血肉,用生生白骨护着王最后一点意念。“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笑着让我吃掉王,她说,吃掉他好吗,起码让他还在。” 阑瑾惊愕的坐下去,好像没有一点知觉了。那个柔弱的丫头,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么?赤蛇…那是多么刺骨的疼痛,就只是要保住王的残魂么… 恕静静坐着,一直没变动过姿势,好像他不会有任何变化。阑瑾闭上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那么,你是想要虎丘,还是要王?” 许久都没有得到恕的回复,当阑瑾再次睁开眼睛,恕已经不在原地,他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师父~”安七总是师父师父的叫唤,阑瑾都懒得理她了,索性装作没听到。 “师父呀~”安七开始猛地敲门。 “吵什么吵!你师父好不容易休息一下你也要打扰!”阑瑾没好气的拉开门,安七委屈的瘪了瘪嘴,嘟囔着,“是大人让我叫你的。” “大人?苏大人?”阑瑾瞪大了眼睛,没听错吧,苏大人已经很久没找她了,每次任务都是派纪天过来传递的,阑瑾扳手指算了算,好像有三个月没见过苏淀了。 但是这样的话,阑瑾不是又得被迫离开小屋了么!创作的时候,她最烦别人打扰她了,她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待在小屋,默默的创作。 阑瑾才走到苏淀书房不远处,便看到几米之外,颜画一脸郁闷的站在门口。而苏大人坐在里面,不用想也知道他沉着脸,阑瑾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这都是怎么了? “咳…”阑瑾偷偷的咳一声,也是为自己鼓鼓气。 “苏,你找我?”苏淀没有 抬头,只是抬起眼朝她瞄了一眼,也不吭声,继续在他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气氛静默地诡异,阑瑾找个椅子坐下,也没有像平时一样跷起二郎腿,自己才开始谋划还没实施的计划,苏好像已经知道了,但是看他这样子,好像又不打算追究自己的责任?但他好像心情不大好,所以到底是想怎么样啊! 阑瑾胡思乱想着,苏淀闷闷的声音响起,“你的呼吸很紊乱,还很急促,在想什么?” 阑瑾摇摇头,“没什么。” 苏淀的笔没有丝毫停顿,“除了私吞,你还学会了说谎吗?” “喀——”阑瑾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手,还是被发现了。“那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给予你惩罚是因为你身份的特殊性。”苏淀终于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眸盯住阑瑾。 特殊性?阑瑾冷笑一声,“现在有了安七,我是死是活,不就不重要了么?” “你是这样想的吗?” “不然呢?让我培养安七,是带着怎样的心思?” “我也知道,你在工作室的签约快要到期了,如果没有足够的欲灵维持,你将会马上老去死掉化作一堆白骨。”苏淀慢慢放下笔,笔杆碰撞到书桌的声音刺激这阑瑾的耳膜,这样的状态还真让人不爽啊… 阑瑾的腿微微在颤抖,听他说完,只能苦笑一下,“对啊,又不像其他人是永久签约,我可是只签了十年啊…”当初苏淀说的话她还记得,工作室的约他只给她签十年,不会让她续签了,她只是延迟十年再死去。而现在,她不想死啊,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她要继续活着,本以为活着是最大的痛苦,现在才明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有意义了。 苏淀将重新拟好的契约书递到她面前,指着其中一条,“我刚已经重新拟了一份你的签约单,永久。” 永久?!阑瑾猛地窜起来,扑到苏淀的书桌前,确认契约书上的内容后,忍不住上前抓住苏淀的衣袖,“怎么会?你不是说不会续签的吗?”面对如此失控的阑瑾,苏淀也有些不自在,他皱了皱眉头,冷峻的眼神落在阑瑾的手上。 阑瑾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忙放开,非常后退的假意理了理苏淀的衣袖,尴尬的坐回原先的地方。 再看苏淀时,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书房外,颜画的身上。 可能是颜画说服他了吧?阑瑾微微有点郁闷,无意间欠了那小丫头这么大人情。 “那恕怎么办?要继续吗?”自己偷抽了他的欲灵,总不能置之不理吧,而且他好像很难过的样子,虽然他没有表情,但那也是很悲伤的吧… “你自己看着办吧,就不要拿出他的欲望之灵了。” 既然修改了契约,阑瑾便不需要欲灵了,但已经答应了恕。 随手摸出一支烟,正想点燃,苏淀便起身,“出去抽。”诶?阑瑾无奈地收起火机起身,末了冲苏淀道了谢谢。 门外的颜画见阑瑾出来连忙迎上来,“阑瑾姐,那个冰山怪没把你怎么样吧?”冰山怪?是在说苏么?阑瑾偷偷笑了笑,忍不住揉揉颜画的脸,“感谢你呀,他放过我了。” 颜画嘟起嘴巴,“什么呀,他简直就像要吃了我似的,永远一幅冰山脸,以为自己很帅呢!”阑瑾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也只有这个丫头这么说苏了。 回到自己的小屋,恕已经等在那里了。 阑瑾坐回他的面前,“怎么样选好了吗是虎丘,还是王?” “两个。” 恕静静坐着,他的话却得到了阑瑾一声冷笑,“只能一个。”开什么玩笑,怎么可以两个,他不知道造灵需要多大的代价吗?那是一半的血肉和生命啊。 恕没有任何反应,平淡的语言从那宽大的帽子下发出,“用我,全部,换,两个。” “什么!”阑瑾猛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真是越来越失态了,但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永远消失,没人会记得你,有关于你的一切都会消失!模糊不见!”阑瑾没见过这么疯狂的人,用自己的全部换回两个之后不会认识的人,没人会记得他做过什么,消失了,任何信息也不会有。 揉揉额头,阑瑾的眉毛深深的皱起,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造灵了,这需要的代价不是一个灵可比拟的。 恕没有动,他知道阑瑾再怎么暴躁也会帮他的,这是第二工作室的宗旨。 果然,暴走了一会的阑瑾终于安静下来,“知道了,可以。”末了,又问,“我可以看看你吗?” 恕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将宽大的帽子拉下来,露出模糊的面容,已经雾开了,却还能发现之前是清秀的面容,没有了主人,拟态人也支撑不了多久,就像灵一样,拟态人总会消散。虽然王的灵魂给了他实体,但他终究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时间仿佛都已经凝固了,知道阑瑾轻轻的说,好吧。 恕还是清醒过来了,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愤怒的表情,他咆哮着来捶打着小屋的门,许久阑瑾才带着疲惫的面容打开。恕也愣住了,虽然他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但他还没见过阑瑾这么狼狈,她身上散发出浓烈的烟味,本来乌黑的头发也已经枯黄,沉重的眼袋,重重的黑眼圈,苍白的面容,身材更是削瘦了许多。 你…”恕突然有点不知所措,本来的质问也卡在了喉咙里。阑瑾无力地靠在门边,“滚蛋,不要打扰我休息。”说完便用力的拍上门。这么闹腾,就该再引诱一点他的欲灵,反应苏淀已经不追究自己私吞了… 这…是什么情况? 恕眨巴下眼睛,门又突然被拉开,阑瑾不耐烦地拉他进来,“赶快把虎丘带走!”虎丘?恕愣愣地看着小屋中宛如孩童般蹦跳的女孩,是她么?阑瑾还是选择了她么? 虎丘蹦跳着过来拉起恕的衣袖,灰色的衣摆和虎丘白皙的手衬在一起,让恕感觉那么不真实。 阑瑾歪着脑袋看着发愣的恕,暗暗啐他一声,这个笨蛋,王都被他吃了,怎么可能还能还原?在制造虎丘的时候抽了一丝恕的魂魄,这样,虎丘对他应该会有熟悉感吧? 已经不能思考的恕欣喜地搂住虎丘,太好了,你回来了。主人。我爱的女人。 恕带着虎丘离开了,阑瑾也有些叹息,虎丘确实是个美丽的女人呢。 送走了恕和虎丘,又迎来了方亦霜这个大麻烦,他也和苏淀一样,冷着脸,张口就是,“交稿。” 阑瑾将自己整理的虎丘的故事递给他,他到拿在手中认认真真的品读起来。 最后他留下一句,“嗯,写得不错。”正要离开小屋,阑瑾叫住他。 “方主编,以后不用来了。” 方亦霜转头看着阑瑾,她一脸轻松,“我辞职了。” 方亦霜对着她露出狡诈的神情,“正好,我也辞职了。” 看着方亦霜离去的背影,阑瑾恨不得,冲过去,用笔尖插爆他的头。安七倒是笑着打趣,“方大人不会是看上师父了吧?” 阑瑾扬起笔,有些威胁的说道:“你把刚刚那句话再说一遍。” 安七连忙改口,“我错了,师父,没有看上你,没有。” “回去画你的画吧,别打扰我了。”阑瑾下了逐赶令。 “师傅啊!没有颜料。”安七这句话才让阑瑾想起这一连串事件的 起因。竟然是因为钱。 “算了。”阑瑾叹道:“你这几天就当放假休息,明天我会去置办的,现在我很累了。” “是,师父。”安七也离开了。 小屋重归于平静,阑瑾,也要休息了。 此篇终 第十六章 幸存者 第五篇本心篇 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人性本善?不!每个人心里都会有欲望,每个人都有邪恶的一面,所以人性本恶,你觉得呢? ——本心 “呼~呼~”寂静的小巷传来急促的呼吸声,莫米被逼入死角,她跪倒在地上,透着希望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 “为什么要逃呢?”戴着口罩,一身白大褂的男人步步逼近。 莫米面无表情,没有恐惧,也没有了逃跑时的那种求生欲,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多残忍,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已经死了很多人,现在该轮到她了。 男人蹲下来,抚摸着她的脸颊,“放心,你不会有事的,你想想,要是克服了这恐惧,你得到的有可能就是长生不老啊!” 莫米愣愣的看着对面的人,喃喃自语,“长生……不老……” “是啊,所以你知道还怎么选择。” 良久,莫米开口,“我知道了。”暗黄的灯光打在她脸上,那是一种毫无畏惧的表情。 长生不老,多少人期待的愿望,这愿望又在多少人心里埋下欲望的种子,衍生那些疯狂的举动。 鸣笛声响起,医院里一片混乱,一直以来值夜班的单医生,打了个哈欠,从诊疗室里伸出头。 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干医生推着一位满身是血的人进了手术室,单医生满脸的睡意褪去,这事得报告给苏大人了。 本市今日凌晨华舒巷一家地下室发生爆炸,遇难者共18人,死亡人数,17人,仅存活1人,重伤,于平安医院抢救中。据悉,这是一家非法医疗研究所,具体研究什么药物,还有待考究。 “让我们进去一下……”原本安静的华舒巷今日挤满了记者。 由警方拉起的黄色警戒线似乎对这群渴望在第一时间里抢到新闻的记者们没有作用。 面向严肃的警务人员拼命拦住想要挤进去的记者们,可是不免有人趁乱溜进去。 食忆买早餐的时候经过这条巷子,他咬了一口包子,事不关已的走开了。 穆可姚赶到的时候,现场一片混乱,被这群记者搅合,哪还有什么线索可寻啊!作为这一案件的专案组组长,放弃了观察第一现场,她驱车,到了平安医院。 迎接她的是一位三十几岁的男医 生,眉清目秀,当医生实在是可惜了。穆可姚瞟了一眼白大褂上的小牌牌—单启铭。 “病人怎么样了?”穆可姚死盯着面前的这个医生。 单启铭莞尔一笑,“挺好的。” 挺好的?这是什么意思?穆可姚本来就因为一群记者阻挡她察看第一现场而恼怒,现在这个医生还答非所问,她努力克制住自己风怒火,“单医生,请你配合我们工作,好吗?” “嗯。”对面的人轻声应允。“不过。”单启铭对着穆可姚笑笑,“警官,你可以不要用审犯人的眼光看着我吗?” 穆可姚原本凌厉的眼光渐渐柔和下来,多年来和犯人打交道,她已经形成了习惯。 “病人的情况确实挺好的。”单启铭正经起来,脸上不再挂着笑容,“没见过这样的案例,在如此大的爆炸中能毫发无损的生存下来。” 穆可姚不自觉的皱起了眉,“毫发无损?”看来有必要见一见这位幸存者。 “轰——”雷声滚滚,出了医院,穆可姚才发现外面早已是大雨倾盆,这三月的天气真是变化无常啊! “穆警官。”有人叫她,回头,却发现是刚才的单医生。 “给。”他递过一把伞,穆可姚冷冷的看了一眼那把蓝色的雨伞,吐出三个字,“不需要。” 单启铭尴尬的摸摸头,“就算你是警界精英也不能淋这么大雨啊!” “我有车。”说着不理会单启铭,径直冲进暴雨中。 身后的单启铭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不紧不慢的拿出手机瞟了一眼,“唉呀,下班了。”说着撑起手中的伞,连衣服也不换,就这么任性的离开了医院。 “不能置之不理了。”方亦霜一开口,偌大的古宅厅堂竟荡起丝丝回音。阑瑾看着苏淀一脸铁青,连方亦霜也是皱着眉头。 不过多久,从门外闯进一名白衣大褂的人,全身都被雨淋得湿透。 “你是谁?怎么闯进来的?”纪天很是疑惑,大门被锁得死死的,还布有结界,普通人是无法进来的。 苏淀冷着吐出一句话,“还记得你是工作室的一员?” 单启铭倒是一脸笑容的站在到了苏淀身旁,不过心里却是异常沉重,但从他口里说出来却是异常轻松的语气,“这不是最近都没什么重大的事件么?” “那么你报告一下这次的重大事件吧!”万年语气冰冷的苏淀这次竟 然带着嘲讽的语气。这不禁让颜画想入非非,苏大人,莫非....... 单启铭开始报告,“没有去现场了解,不过送进医院的人,有几个没有灵魂,连欲灵的气息都没有。” “没有欲灵的话,是被抽离了,或者被吸收了吗?”阑瑾说出没有受害者身上欲灵的几种可能性。单启铭微笑着摇头,“并不是,而是一丝欲灵的气息都没有,是很纯净尸体。” 纯净?有用纯净在形容尸体的吗? “那么,是被洗礼了吗?”方亦霜摸了摸下巴,不出他所料,真的出大事了。 安七凑近自家师父阑瑾,“师父,洗礼是什么?”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感觉到之后,安七也莫名的尴尬起来,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自己这是在苏大人面前丢脸了吧! 不过颜画倒是大胆的问了出来,“洗礼是什么啊?” 单启铭的眼神在古宅大厅转了一圈,笑得更加灿烂了,“工作室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小可爱?”他的眼神在颜画身上滞留了一会,又转向安七,最后转向一开始质问自己的纪天,这些人,在工作室最初创办的时候都没见过。 夜轩抬眼看着单启铭,“你还是会不自觉的把话题扯到很远。” 阑瑾把话题带回来,“纯净的内体级灵魂,在世上,只有一种,那就是婴儿,在地府被洗净的灵魂投胎成新生儿。而洗礼是一种残忍的做法,也就是用婴儿的灵魂,洗净的成人身上的七情六欲。” “有人在人间做如此残忍的事?”颜画不敢置信。 夜轩思考着,“应该不是刻意,是偶然。” 阑瑾心里默默叹气,“要解决吗?”还是说出了让大家都如此纠结着的原因,“可是,动他的话,若慕是第一个不答应吧?” 方亦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当初如果不是若慕阻碍他收取那人的欲望之灵,今日种种便不会发生。 “收灵吧!”厅堂里,若慕的身姿映现,在她脚边还有一只似猫非猫的慵懒物种。 “不过这次的任务,要由我来指挥。”若慕提出要求。 苏淀给了她一个冷冷的眼神,“随你。” “我需要颜画协助。”毕竟这件事也牵扯了颜画,若慕打量着苏淀,想看看苏淀的反应,但苏淀似乎不打算收回最初的话,他的眼光转向颜画,“遵求本人的意见吧!”话是对若慕说的。 颜画不知道若慕为何让她来协助,但看苏大人好像并不愿意让她参与,于是她婉拒,“我还是不去添麻烦了。” 这个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会议,就这样结束了。纪天缠着阑瑾不停的问:“那个单医生什么时候加入工作室?我怎么不知道?也从来没见过他执行任务。”工作室的工作可从来都不是那么松散的。 阑瑾想到单启铭的加入,也不禁觉得好笑,“那是一个意外。” 重案组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穆可姚一脸愁容,上头已经下达命令了,一个星期内破案,可是对于这个案子她还没有任何头绪。一旁的组员江寒天竟然趴在满是资料的桌上睡着了,她递给他一个白眼。 “组长。”陈晋舟拿来一份资料,“鉴证科在华舒巷找到的不只17个成年人人的残尸,还有大量……婴儿的……内脏。” 穆可姚眼睛蓦地睁大,眼神里透露着震惊的神色,“你说什么?”她一把抢过陈晋舟手中的资料,上面显示至少有20个以上的婴儿内脏。她一掌呼醒正在熟睡的江寒天。 “给我查查最近市里失踪的新生儿……不对,隔壁几个县的也要给我查出来。” 江寒天收到组长的命令,打了个哈欠,手在电脑上快速活动起来。重案组里,敲击键盘的声音像是镇魂曲。 “组长,医院来电话了,唯一的幸存者莫米醒了。” “陈晋舟,和我一起去医院。”穆可姚迫不及待,那个毫发无损的幸存者是这件案子唯一的突破口了。 再次来到医院,穆可姚没有见到那个笑容满满的医生,她和陈晋舟走进302病房。 一位少妇挺着大肚子在病床前照顾莫米。穆可姚拿出警官证,“你好,我们是警察。” 少妇行动有些迟缓,她扶着腰慢慢的站起来,“你们好。” 穆可姚的目光转向病床上的莫米,意外的发现她竟然红光满面,她强压下疑虑,“莫米,你好,我们是来了解华舒巷暴炸事件的,你能说说暴炸之前发生的事情吗?” 坐在病床上的人,眼神闪烁,竟透着些许慌乱,这不是她该有的表情,穆可姚细心观察眼前人的一举一动。 “我……”莫米开始回忆,“我不太清楚,他们把我关着,蒙住了我的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 “那他们有没有给你吃什么东西,或者注射什么东西?”据调查,囚禁莫米等人的地下室是家非法医疗研究 所,既然绑架了他们,穆可姚推测,可能是用他们做活体实验。 莫米摇头,“我不知道,好像有,好像没有。” 正在记录的陈晋州撇了撇嘴,这算什么答案啊! “那么,在期间你听到过什么声音吗?”穆可姚抛出另一个问题,莫米还是一个劲的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听到过什么?比如,婴儿的哭声。”穆可姚接着问,这个时候莫米的表情起了一丝变化,她瞳孔微微收缩,但嘴里依旧吐出那两个字,“没有。” 穆可姚点头,继续问,“那么,暴炸呢?你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吗?” “我听到,好像有吵闹声,还有东西摔碎的声音,之后我好像被什么弹开,耳朵里尽是爆破的声音,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穆可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条,递给莫米,“这样,如果你能想起些什么,就联系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不打扰你们休息了。”说完和陈晋舟两人退出病房。 空荡的走道响起陈晋舟的声音,“组长怎么只问这些问题?” 穆可姚一脸严肃,“她肯定知道些什么,我们这样问她也不会说,找个人盯住她。” “是。”陈晋舟虽然接受了命令,但他心中还是有疑惑,“组长,那个莫米不是说她眼睛都被蒙上了吗?她能知道些什么?” “我怀疑她不是受害者。”穆可姚慢慢的捋清思路。那是一个非法医学研究所,他们在研究一批新药物,他们抓了活人来进行活体实验。鉴证科发现的尸体有17人,其中有12人被暴炸炸得面目全非,尸身相离,只有包括莫米在内的五个人身体相对来说完好,说明这五个人被隔离在另一个空间。由此穆可姚推断,那家非法医疗研究所里,有12个研究人员,5个被绑架用来做实验的人。 不过,在刚才穆可姚改变了想法,她认为有13个研究人员,4个实验者。但婴儿的内脏又是怎么回事?穆可姚想到一个胆颤心惊的原因——药引。 第十七章 药引 那是坐落在繁华地带的一栋别墅。程原正是这一座别墅的主人,此刻他站在屋顶的露天泳池旁,赏着夜景,一杯葡萄美酒端于手中,他的眼眸如同夜空中的明星,他勾起嘴角,笑容邪魅却不失帅气。 他带着睥睨天下的眼神,俯视着隐于夜幕之下的城市,他笑,他终于追求到了人生最高的巅峰,而且他是第一个站上这巅峰的人。 欲望之心充斥这空气,金钱,权利,长生,世人整日追逐的最终化为欲望,腐蚀他们的良心。 一大早,重案组接到电话,说是莫米出院了。负责盯住莫米的便衣警察也出动了。 莫米出院回家,好好的打扮了一番,便去了林氏商城。她满眼的笑意,一点也不像遭受过绑架的人。 商场人很多,磕磕撞撞是难免的,就在莫米用心挑选一款包包的时候,一个小孩,一下撞进她的怀中,许是那小孩太小,还不太会掌握重心,撞到莫米之后,自己跌坐在了地上。 莫米倒是不恼,她露出天使般的笑容,伸手想扶起小孩,却见那小孩满是好奇的盯着莫米。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挤过人群,“心心,你在这啊,我一眨眼就不见了,可吓死姐姐了。”她扶起小孩,给了莫米一个道歉的眼神,便拉着小孩匆忙离去。 离去前,小孩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入莫米耳中,“姐姐,那位阿姨的肚子像铁一样硬呢。” 莫米的笑容瞬间凝结,她的手慢慢移到肚子上,轻轻按了按,虽然是隔着衣服,但莫米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肚子硬得像铁块。她的手又用力的捶了几下肚子,手疼得厉害,肚子却一点痛感也没有。 知道自己的肚子硬化后,她脚跟一软,若不是及时扶住一旁的货架,她就要摔倒在地上了。她努力镇定下来,思虑一番后,她决定去找一个人,如今也只有他能帮她解决这种情况了。 她稳住步子,努力调整好心态。 接到盯莫米的便衣警察的电话,说是莫米跟丢了,穆可姚多日积攒下来的怒火爆发,行动电话在她手中飞出去,“一群废物!” 畅言文学集团。 程原坐在十三的层办公室,楼下车水马龙,那些物质品都隶属于人类的欲望,那是一种欲望的另类表现。 电话的声音响起,程原按下接听键,“总裁,楼下有位叫莫米的姑娘想见您。” 程原皱起眉头,很是不悦,片刻,他吐出,“让 她上来。”挂断电话,敲门声便响起,来得这么快? “进来。” 门推开,程原一看,并不是莫米,而是若慕。程原一改冰山脸,笑容可掬,“妹妹,你怎么来了?是杂志出了什么问题吗?” 若慕难得显出撒娇的情绪,“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一看我亲爱的哥哥了?” 程原摸了摸若慕的头,“当然可以,只不过我手头还有一堆文件呢,有什么事找我?说吧!”他可不想若慕和莫米碰到。 若慕拿出藏在身后的礼物盒,“这是我送你的手表,我可喜欢这款式了,可惜是男士,我又不能戴,所以买过来送给你。” “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说着去接若慕手中的礼品盒,若慕却抢先一步抓住程原的手,“现在就戴上吧。” 取下程原的旧手表,若慕亲自为他戴上新的,“果然很适合。”若慕欣赏一番后,留下一句,“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便退出了办公室。 程原看着手上的表,脸上的表情转为不屑,“妹妹么?毫无价值可言。” “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进来的是莫米。她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情,但程原能看出她很恐慌。他点燃香烟,“有事么?” “你……”莫米吞吞吐吐的说,“你注射……药了吗?” 实验成功的那天,药就送过来了,他当然注射了,程原吐出烟圈,不想回答莫米的问题。 莫米突然抬头,眼珠乱转,尽显无措,“那药,有副作用。” 程原抽烟的动作停下,他愣愣的盯着莫米,直到手中的烟头灼伤自己的手指,他将摇头掐灭,冷笑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莫米投去惊讶的眼光,这药的副作用导致她的身体肚子以及右手部分全部硬化,如铁一般,右手甚至抬不起来,往后可能会全身硬化,这不是她最初想要的结果。 程原一把捏住莫米尖细的下巴,神情中带着玩味,“这药当然有副作用,想要长生不老,自然要付出代价。” 莫米气愤的摆脱钳制自己下巴的那只手,“程总,你骗我,这药根本不可能让人长生不老,相反,会让人全身硬化,这不是我想要的。” 程原扬起嘴角,帅气的脸庞此刻在莫米眼中却犹如恶魔,他轻启唇齿,“我也注射了药,不过我却没有副作用,因为……” 莫米认真听着程原的下 文。 “因为,我有克制副作用的另一偏方。” 此话一出,莫米急着逼问,“偏方是什么?”程原再次点燃一支烟,“你作为这药的研究人员之一,应该知道这药是用什么制成的吧。”说到这,莫米整个人一惊,如果可以,她永远也不想提起这药的成分,那是多少个新鲜的生命啊! 屋里烟雾弥漫,熏泪了她的双眼,“所以,要想长生,没有副作用,必须要再用那些药引么?” 程原慢慢靠近莫米,他的嘴在她耳边轻轻说:“是啊!为了长生,你必须无止境的食用那些新生儿的心脏,当然没有人会强迫你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你自己去衡量,是要长生,还是要良心。” 转头,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程原那深邃的眼眸,“你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人。” “如果不是你自己的贪心,自愿从研究人员变成实验者,你也不会见识到我的可怕。” 天空暗沉沉的,好像又有一场暴雨来临,莫米双目无神的走在街道上,手机响了好几遍她都没有反应。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还在不停的响,她终于拿起手机,“喂!” “莫米吗?你姐生了。”姐夫兴奋的声音传来,她的脑海满是那句,“你姐生了……” 一个新生命又来到这个世上了,这预示着即将有不少旧的生命离去,她终究也会有那么一天,她不想,不想,她要长生。 江寒天在重案组办公室打了不知道第几个哈欠了,自从他将自己查出来的资料交给穆可姚之后,她就一脸便秘的表情,而且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但她就是不发话。江寒天再次打了个哈欠,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穆可姚手中的资料显示,本市以及周围城镇,共失踪新生儿32个,而且失踪的新生儿人数还在上升。 “组长,我查到莫米过去是华夏医科大学毕业的,据说当时的成绩还不错,只是毕业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当医生,反而去做秘书了。”陈晋舟又拿来一份资料。 穆可姚拍桌而起,按这份资料,她的推断不会错了,莫米不是什么受害者,而是害人者,“莫米的行踪查到了吗?” “查到了,莫米去了平安医院。” 刚生的婴儿皮肤总是皱巴巴的,让莫米看着一阵恶心。她从姐夫手中接过婴儿,那邪恶的想法正在侵蚀她的良心。姐夫被医生叫去了,姐姐正在熟睡,她抱着婴儿走出了病房。才走离病房没几 步,她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穆可姚等人。趁他们还没看到自己,她转身,拐进一旁的安全通道楼梯,可是在楼梯间的窗口,她看到一大群警察和警车,无奈之下,她抱着熟睡的婴儿上了医院顶楼。 她知道自己很难逃出去了,不过有一个人应该能帮到她。她拨通了程原的电话。 “喂。”独特而邪魅的声音响起。 “到平安医院的顶楼来,这里被警察包围了,快带我出去。”莫米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我为什么要来救你?”听程原的语气,莫米就能想到电话那头他的表情,微扬嘴角,即使莫米用恳求的语气,他也无动于衷。 莫米也不再哀求,“程原,你就不拍我向警察抖出这一切么?即使你可以长生不老,但你这几十年都要躲避警察的追捕,你能确保在逃亡的过程中还能吃到药引,能继续你的长生计划?” “嘟嘟嘟——”话音刚落,那边就断线了,莫米知道程原一定会来的,因为长生就是程原的软肋。 等待的过程永远是漫长的,其间不过十来分钟,莫米却觉得如同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等程原出现在顶楼,莫米松了一口气。程原的表情也不如以往般镇静,他微微皱着眉头,出现在莫米面前后,简单直白的说了一句,“跟着我走。” 但是莫米拉住程原,“我的脚好像硬化了,走不动。” 程原冷着脸反问,“难道你想让我背着你出去?” 莫米也很是为难,刚才就发现腿有点不对劲,她知道程原能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个时候,怀中的婴儿不合时宜的嚎啕大哭。莫米一下就懵住了。 “呵。”程原突然露出奇怪的笑容,“不如你就在这解决了这个婴儿,这样你就能够走了。” “不。”未经考虑,莫米脱口而出,“不,她,她是......” “你将她带到这,不就是有了吃她心脏的打算么?”程原打断她的话,不知道在哪掏出一把小刀递给莫米,“快点,我可没有耐心陪你在这耗下去。”再这样耽误时间,他们可就逃不出这栋医院了。 莫米颤颤巍巍的接过小刀,刀在婴儿心脏之间游走,却迟迟不下去。 程原直接握住莫米的手,既然她下不去手,那他就帮她一把。他狠狠用力,刀本该刺穿婴儿幼嫩的皮肤,但一道莫名的银光一闪而过,不仅晃得程原和莫米睁不开眼,更是将程原弹出去好几米远,左手上的手表 撞在地上,表面碎的得不堪入目。 “你做了什么?”程原怒视着莫米,然而莫米也是一脸茫然,婴儿倒是安静下来了,不过莫米刚刚下定一个决心,她要保护怀中的婴儿,这可是她姐姐的女儿,也是她自己的亲人啊! “哥,你让我失望了。”若慕凭空出现在程原眼前,让程原惊得连连后退,待看清楚是自家妹妹后,他站起来,满脸和煦,“妹妹,你怎么来这了?怎么会突然出现?” 若慕并没有回答这些问题,她满脸表现出来的是少有的心痛,“哥,你去自首吧!”她不想自己动手,不想工作室收了程原的灵,这样他可就永不超生了。 程原装作很疑惑,“你在说什么?”难道自己做的事,妹妹都知道了? “哥,一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吗?那个女孩是被你害死的,你那个时候就应该....” “那是意外。”程原打断若慕的话。 若慕心酸的看着这个自己最亲的人,一年前的事,是不是意外,他们都很清楚,那个时候,方亦霜就要收了程原的欲望之灵,若慕却相信程原会改过,会抵制住欲望之灵在他心中的壮大,现在看来她错了。若不是自己的私心,也许这次不会死那么多婴儿。 她不再多说,右手泛起光晕,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哥,长生不老真的对你来说那莪重要吗?” 程原没有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三个身影。 第十八章 罪魁祸首 今日的天格外阴沉。 颜画看着阑瑾在竹亭里作画,“阑瑾姐,你今天怎么没有去执行任务啊?” 阑瑾一边画画,一边回答颜画的问题,“今天的任务有若慕,方亦霜,单启铭,还有苏大boss,这么强大的出场阵容,自然能顺利完成任务了,我还去凑什么热闹。” “冰山怪也出动了?”颜画惊叹,“这个任务是有多可怕啊!”颜画来工作室快一年了,只见过苏淀捉拿食忆的时候出了古宅,那个时候还是因为人手不够。还好自己没有去凑热闹,不然说不定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啊!已经查实,因他对长生的欲念,残害了数十名婴儿。”阑瑾漫不经心的说出这一串话。 同样在一旁观赏安七画画的纪天忍不住了,“那这件事和若慕大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之前收灵的时候,要顾忌她呢?” 阑瑾没有以往被人打扰时产生的烦躁情绪,她放下笔,“好像那个人是若慕在人间的哥哥,之前因为若慕的庇佑,工作室无法动他,甚至连阎君也给了若慕面子,取消了这个任务。” “看来地府也和人间一样,有权利的人可以一手遮天。”颜画刚说完这句话,就发现所以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住嘴。 “我真想不通若慕大人为什么让你去协助任务。”安七摇摇头,很是想不通。 阑瑾有拿起画笔,开始描绘,嘴里却也不闲着,继续和他们聊天,“所以有事都是有因果的,可能颜画牵扯着这件事,所以让颜画去,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颜画,你还没死的时候是不是认识若慕大人的哥哥啊!”纪天觉得既然和颜画有牵扯那只有这么个可能性了。 颜画敲了敲脑袋,“我都不记得了啊!” “我昨天听到方大人他们讨论,好像那个人的名字叫程原,你有印象吗?”安七也来劲了,很想挖出这件事的起因。 但颜画却惊住了,程原?是她记忆里唯一残留的记忆,会是同一个人吗?不行,她要去看看,她要找回自己的记忆,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们在哪执行任务?” “平安医院。”阑瑾脱口而出。 颜画二话不说冲了出去,注意力一直在画画上面的阑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瞟了一眼颜画飞奔出去的背影,便接着投入到画画中了,总算 没人打扰她了。 颜画到医院的时候,能在医院底下看到楼顶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真的是很熟悉的身影,她迫不及待地冲进电梯,快,一定要快。 “叮——”电梯到达顶楼,跨过半开的铁门,这才正式到达顶楼,空荡荡的顶楼,阴沉沉的天空。 颜画眼光围着顶楼寻觅了一圈,找到了目标,在空荡的楼顶,程原的身影格外显眼。一旁的不知名的女人抱着婴儿,喃喃自语,颜画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她环顾四周,也没看到苏淀等人的身影。 那个人的背影很眼熟,她想起来了,之前在墓地偷自己尸体的时候,来看她的人,就是程原。 “程原。”颜画轻轻唤着这个无比熟悉的名字,脚步慢慢的靠近他。程原微微偏过头,无神的双眼在看到颜画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你......认识我吗?我是谁?”颜画问出一直以来想得到答案的问题。 “别过来。”程原呵斥道,眼神中满是惶恐。颜画不理解为什么程原会用这种神情看着自己。 “别过来。”程原又说了一遍,他躲过颜画的眼光,站在楼边,俯视着楼下的风景,又有救护车拉着病人入院,医生们会全力抢救,但是谁能救救他。他站在十六楼的楼顶,身体摇摇欲坠,颜画开始没发现,现在才注意到程原站的地方是有多危险,她上前想将他拉过来。 可是程原突然转身,面对着她,身体就这样直直的向楼下倒下去。颜画惊恐的同时,伸手极力去抓那道即将从眼前逝过影子,结果导致自己重心不稳,她也一并朝楼下倒去,再死一次的感觉是什么?颜画闭上眼睛。 好像,有什么东西拦在自己腰间了,颜画突然感觉到,她睁开眼,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苏淀。似乎有什么在脑海中慌了一下,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好像之前经历过一次。 苏淀将她拉回来,但是用力过度,颜画被重重的甩在苏淀怀中。苏淀放在颜画腰间的手没有丝毫想抽回去意思,但是听到颜画说,“帮我救他。”的时候,苏淀冷着脸放开颜画,“你这么想和他在一起?” “嗯?”颜画不明白,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份而已,苏淀怎么这幅表情,虽然,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个表情,但是颜画明显感到周围的气场发生了变化,所以,苏淀是生气了? “我……”苏淀不听颜画解释,一个眼神递给站在一旁观戏的单启铭,“处理好程原的尸体,把他的欲望 之灵送到工作室。” 颜画拉住苏淀,“你,你们一直在这?所以程原是你们杀的?” 单启铭看颜画误会了,便替苏淀解释,“不是我们杀了程原,是他自己的欲望之灵害了他,我们只是引诱出了他的欲灵。” 颜画瞪着单启铭,“那还是你们杀了他啊!为什么,我一直想问,这个工作室为什么要存在?为了净化世界,清理有欲望的人吗?可是只有是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欲望,你们难道想杀光全世界的人吗?” “颜画。”单启铭轻斥,“欲望确是人人都有,但我们解决的都是欲望之心膨胀,干过坏事的人,这些人死有余辜。” “你们没有权利剥夺他们的生命,苏淀,你不是上帝,这些人恶贯满盈又怎么样?法律会制裁他们,就算你不是阳界的人,也该遵守阳界的法则。” “苏淀,在阳界,你这是诱惑犯罪。”颜画不知为何,特别气愤,以前出任务,颜画也只是觉得无所谓。 “所以呢?”苏淀反问,“你要把我交给人间的法律制裁吗?” 颜画愣住了,她这是在和一个是冥界人人畏惧的魔头谈人间的法律道德?自己这不是在找死么? 单启铭去处理尸体,毕竟是自己工作的医院,处理起来会简单一些。 颜画看着已经摔的面目全非的程原,心隐隐作痛,她能感觉到,这个人曾经对自己的重要性,而程原的尸体被一波人围住,围观者们不禁感叹,又是一个生命的陨落,为何人如此脆弱不堪,为何遇到挫折就要自杀,而这个躺在这里的年轻人的故事,他们是无从得知了。 穆可姚发现程原从天台上跳下来,第一时间赶上了天台,却发现全身硬化的莫米,不过她的怀里,婴儿正熟睡着,嘴角还有笑容,像是在做什么香甜的梦。 莫米一辈子都要以硬化人的方式活下去了,她的呼吸时正常的,大脑有一半以上都硬化了。穆可姚结案了,主谋是程原,他们在地下室发现了程原的指纹,在莫米的屋里发现了签有主谋名字的合同。估计是莫米用来威胁程原的工具。 总之,这一骇人的事件是过去了。 楼顶,若慕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息俯视楼底发生的一切,这世上再也没有能让她牵挂的人了,她还是要谢谢程原让她体验到了亲情的滋味。 她做为孟婆,一个永生存在的人才会知道永生的痛苦。 终于结束了。“不 过,苏淀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颜画呢?” ——此篇终 第十九章 笑笑影楼 序 既然笑容不会永远留在脸上,那么让它留在相机中,永垂不朽。 ——藏笑 旅人风尘仆仆的来到这个古老的村子,他已经走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风景区,这里是他的终点站了。 当风带着稻香,闯入旅人的鼻息,他满足的深吸一口气。蓝天,白云,鸟语,花香,令他心旷神怡,只是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隐藏在街角的一家破旧的宅子,大门上挂着一块格格不入的新牌匾,上面用豪迈的草书写些“笑笑影楼”。推门而入,一架价值不菲的相机立于院子中心。 一位少年板着脸,问到来的旅人,“需要拍一张照片做纪念吗?” 旅人点头应允。 相机里,旅人笑得一脸灿烂。咔嚓一声,旅人的笑容留在相机中。 冷,纪天只想用这个字来形容待在古宅里的感觉。 最近古宅里的气氛降至到冰点。原因是,大boss苏淀心情很不好。 单启铭拿着一堆资料刚踏进苏淀的书房,前脚刚进去,后脚便被冻得退了出来。 “阿嚏……”单启铭哆嗦了一下,“我说苏大boss,您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吗?不知道您一生气周围的气温就会极速下降吗?这六月天的冷死我了。” 坐在书房里面的苏淀微微抬眸,与单启铭对视了一下,单启铭原本挂在脸上的微笑立马收起来,苏淀的那股眼神,好似一把利剑,让单启铭的心脏猛然收缩一下,拥有独一无二噬灵能力的苏淀发起火来那是很恐怖的,所以单启铭乖乖的闭上了嘴。 他忍着寒冷,踏进苏淀的书房,这简直比医院的太平间还冷,他这是得罪谁了,在医院值夜班后还要回古宅给苏淀报告昨天善后的事,他拖着一颗疲劳的心将一沓资料放在苏boss的桌上。 苏淀正要伸手去拿资料,极富穿透力的声音猛然灌耳,“放着我来。”话是说出来了,不过慢了一步,苏淀一只手已经触到那一沓资料。 紧接着,一股莫名的风吹起来,那些资料,一张张从苏淀手指中抽离,刷刷飞散于他的书房。单启铭拨了拨被吹乱的头发,一抬头,打着旋的纸张飞满整个书房,他看到,纸上的字慢慢扭曲,最后竟然如喷泉般,一涌而出。 一个个黑色的字体直冲入苏淀体内,片刻,原本满是文字的a4大小纸张,净如白雪,飞起的白纸也突然失去支撑,全部 散落。单启铭看到苏淀的那只手还在原处,整个人都愣愣的,眼中竟然透露着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苏大人……”原来那极富穿透力的声音是阑瑾发出来的。她走进书房,默默的将满地的白纸捡起,最后递给单启铭,“单医生,得麻烦你重新做一份资料了!” 单启铭只能扯着嘴角强颜欢笑,他怎么就忘了苏大人连文字也会吞噬呢! “苏,很久没见过你失控了。”若慕端着一杯冒热气的茶,尤为悠闲的走进来。 苏淀冷着脸,“都出去。”听语气,有些怒了。 若慕虽然点头,但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她走到苏淀身前,“苏,你太累了,需要休息,稳定一下情绪。” 苏淀冷静下来,是累了么? 古宅一直以来都是大门紧闭,但这一次,不仅门死死的关着,连里面的一行人都不在了。 工作室休假了。 唐渔村一年一度的文化祭开办了,唐渔村是市里最有名的旅游景区,所以当工作室的一群人站在其中一家旅馆里再次被告知客满时,阑瑾的脸色满是疲惫,已近黄昏,看这村子也没有多少家旅馆,这是要让他们露宿街头的节奏么? “你不是说已经定好旅馆了么?”她质问一旁悠然自得的若慕。 却见若慕微微一笑,“是定好了,老板不是么?”若慕转眸盯着旅馆的老板。 老板有一刻的呆滞,随后连连点头,“是是,是定好了,是我的疏忽,不过你们若是不介意,可以去我侄儿那里住下。”说着老板拿起一旁的座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被一同带出来的食忆扯了扯嘴角,心里默念,“居然更改别人的记忆,可怕的女人。” 不料心中的想法刚落下,在他的耳边便响起若慕轻柔的声音,“再说我的坏话,你就别想用人形出现了。” 食忆再次扯了扯嘴角,一转头发现若慕离他很近,他能看到若慕眼帘上浓密的睫毛,他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电话接通了,“喂,阿简啊,到叔叔旅馆来一下,我们这边……喂?我还没说完呢!”老板颇为无奈的挂了电话,“这孩子总是这样急。” 一个背着厚重包包的旅人从楼上下来,将房门钥匙扣在桌上,“老板,帮我打扫一下房间。” 老板拿起钥匙看了下房间号,点头应允。旅人临走时,与一旁的颜画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一股奇 怪的气息猛然窜入颜画大脑,她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人,“阑瑾姐,你有没有发现那个人很奇怪啊!” “没有啊!”阑瑾的声音有些遥远。 “嗯?”颜画朝身旁的人投去疑惑的眼神,发现站在她身旁的人不是阑瑾,是苏淀,想到前几天自己还无所畏惧的骂了苏淀一顿,而现在她的手肘还挨着苏淀的手臂,苏淀冷峻的眼神也一直落在她身上。 想到这,颜画猛地退后,不巧与刚冲进来的男孩撞了个正着。颜画连忙去扶快要被自己撞倒的男孩,有些尴尬的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旅店的老板站出来,“阿简,你怎么还是这样匆匆忙忙的。” 那个叫易简的可爱男孩摸了摸脑袋,“叔叔,找我有事么?” “你看,你也不等我在电话里把事情说完。这几位客人本来定好了房间,可是这旅游高峰期,一下也没了房间,让这几位客人先到你那里住着。”旅馆老板的一言一行也引起了颜画的注意,旅店老板无论做什么都面无表情,和苏淀一样面瘫脸,想着不自主的向苏淀的方向瞟了一眼。 “知道了,叔叔,我那屋子早就打扫好了。”说着火急火燎的跑出了旅店。 旅店老板这次脸上倒是有了一丝变化,“客人们,你们就跟着阿简去吧。” “累死了。”阑瑾埋怨的揉着手臂,“纪天,拿着包,我们走。” 一旁的纪天一直默默的,没有多大存在感,要不是阑瑾叫他,易简还真没发现有这样一个少年的存在。 走在众人身后,易简默默的清了清人数,“一共六个人,三个男的,三个女的。” 天色慢慢暗下来,颜画看着眼前的古宅,偌大的牌匾格外招摇,“笑笑影楼。”她念出牌匾上的字。 易简推开沉重的木门,“咯吱”的声音听得颜画格外不舒服。 “今天委屈各位住在这里了。” 踏入这座略为古老的院子,他们今晚就要在这住下了。 入夜,一弯弦月挂在空中,颜画穿着一双拖鞋就出来了,有点急,她冲到后院的厕所,好像吃坏肚子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颜画的脚都麻了,她慢慢站起来扶着墙根缓慢移动。 “哈哈……”不知从哪传来的笑声,吓得颜画呆在原地,她眼睛向周围瞟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接着快速移动起来。 “哈哈 ……哈哈哈……”笑声越来越大,而且明显是从前院发出来的,从进到这个所谓的影楼开始,颜画就觉得很不对劲,万一这里潜伏着什么对他们有企图的欲灵就不好了。于是颜画壮着胆子朝前院移动。 “嘻嘻……哈哈……”离笑声越来越近,颜画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接近。这是前院的其中一个房间,房间里散发出微弱的灯光。 颜画伸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她顺着开着的门缝朝屋里看,但是光线太暗,她什么也看不清楚。这个时候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她蹑手蹑脚的走进这个昏暗的房间。 在昏暗的灯光下,颜画瞪大双眼才看到各式各样不同笑容的照片,贴满墙壁,这些阳光灿烂的笑容,在此时看起来却显得无比诡异。 颜画浑身冒起冷汗,她正要离开这个房间,突然灯光亮起来,她条件反射的捂住眼。 “客人要照相么?”听着是易简的声音,颜画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站在她眼前的果然是易简。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颜画有些尴尬,毕竟是没经过人家允许就闯进了这房间。 易简倒不在意,“是啊,我要洗客人的照片。” 颜画这才想起来,这是影楼,挂点照片当然不奇怪了,只是这密密麻麻的照片,看着真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了,我回去休息了。”颜画婉拒。 易简抓住她,“照一张做留恋吧!” 颜画想挣开易简,却意外的发现他的手劲大得厉害,“那个,真不用了,再说我这一身照出来肯定丑死了。” “没关系的。”易简放开她,拿起一旁的相机,“我后期修一下就好了。” 有闪光灯晃了颜画的眼,她的表情突然就木衲了,她抬起头,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清秀的笑容。 “咔嚓……”一声,相机记录下这一瞬间。 第二十章 藏笑 “咯咯咯……”大清早被打鸣的公鸡吵醒,食忆心情格外不好,他趁若慕不注意,变回兽身,在第一缕太阳光照射进唐渔村的时候,将那只公鸡的毛全部咬了下来。 笑笑影楼离旅馆并不远,他们打算先去旅馆吃顿早饭,然后好好在唐渔村逛逛。 阑瑾洗漱之后拍了拍一旁发呆的颜画,“去叫下苏大人。” “为什么是我?”颜画望着苏淀的房间,门开着,他坐在一旁的木椅上,隔得有点远颜画看不清苏淀的表情,但不用想也知道,他脸上应该没有任何表情。不过想到前两天的事,她总是心有余悸,现在让她去叫苏淀,万一苏大人发起火来怎么办?不去,打死也不去。 结果,后来,颜画顶着一副半死不活的脸,“苏大人……吃饭了。” 旅馆里,虽然坐满了座,但不知为何还是有一股冷清感。一道道美味的菜肴端上桌,阑瑾看着奇形怪状的盘子里摆着各种不同造型的鱼,顿时满头黑线。 “为什么全部是鱼?”阑瑾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因为是唐渔村啊!”对于若慕的解释,阑瑾只能表示哭笑不得。还好单启铭没有来,要知道那个总是挂着笑容的医生对水里游的东西一向很反感。 正在医院抢救病人的单医生突然打了个喷嚏,让在场协助的医生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继续。”手术继续进行。 一桌人气氛“和谐”的开始吃饭。存在感一直很低的纪天突然开口,“方大人为什么没有来?” 阑瑾说道:“他才懒得出来玩呢!”再说要是方亦霜来了,那自己还能愉快的玩耍么! “安七为什么也没有来?”原来纪天真正想问的是这个。 “她去参加造灵者考核了。”看她适不适合成为一名造灵者,就看这次考核能不能成功了。 “苏。”若慕举起酒杯。 苏淀沉默的拿起桌上的酒杯,对着若慕的方向微微倾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光。 一顿饭吃下来,外面竟然是下起了大雨,很多游客都放弃了出行。 “那我们也回影楼吧!”若慕走到柜台前,“老板,有伞吗?” 老板从柜台下掏出几把崭新的伞,“只有这几把了。” 若慕拿起其中一把伞,“我和食忆一起,你们随意。”说着撑开伞,头也不回的步入雨幕中。 “ 喂——”阑瑾想拉住若慕,奈何慢了一步,看着某人逐渐消失的背影,阑瑾嗤笑一声,食忆可以直接变回兽身,那个狡猾的女人根本就是想一个人独占一把伞!阑瑾看着手中仅剩的四把伞,还有滞留在这里的四个人,好为难啊!似乎犯了选择困难症,她该怎么分配?不对,不是有苏大人在这吗?这种事情应该交给高层处理嘛! 阑瑾笑嘻嘻的将伞拿到苏大人身前,“苏大人,只有两把伞了怎么办?” 一阵静默,苏淀没理她,没理她,根本就没理她,他只是望着外面的大雨,有那么好看么!这下尴尬的阑瑾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其中一把伞塞给颜画,“苏大人就交给你了。”之后她拉着纪天,撑开伞,也离开了旅馆。 颜画看了看塞到自己手中的伞,再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苏淀,她要和苏大人共撑一把伞?开什么玩笑,前两天才骂过苏大人,现在还在他眼前碍着他的眼,那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么! 但是颜画此刻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家苏大人好像入定了似的,盯着外面的倾盆大雨,眼也不眨一下。颜画只好陪着苏大人一起发愣,她也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心静了下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雨水滴落下来,溅开成无数的小碎片,又融为一体。就这样静静的待着,好像很不错呢!颜画心里慢慢愉悦起来,甚至想在嘴角绽开笑容,但是嘴有点僵硬。颜画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解的用手揉揉不自在的嘴。 另一只手突然触碰到了苏淀的手,颜画惊讶的看过去,原来是苏淀从她手中拿去了伞。苏淀撑开伞,动作轻柔,伞在一瞬间绽放,像鲜艳的花朵绽开一般,屋檐上的水也是轻轻打落在伞上,然后顺着伞滑落,在伞檐四周形成一个雨帘,将苏大人包围。 “走吧。”意外的觉得苏大人的声音也很轻柔。颜画就这样毫无抗拒的钻进了苏大人的伞下。 等雨水钻进她的脖子,凉意唤醒她,她才满是懊恼,是笨吗?她悄悄敲了自己的头一下。 尽管他们在旅馆门口多待了一会儿,但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街道上也因为排水不及时,表面涌起薄薄的一层水,颜画感觉自己的鞋子全湿了。一路上,她低着头,尽量不去想身旁的人是拥有万年冰山脸的苏淀。她的脚步也不知觉放快。 “你看那个人,怎么连伞都撑不正。”嘲讽的声音朝他们指来。 颜画这才抬起头,伞撑不正,是在说苏淀?她转动眼珠,视线落在苏淀手中握住的伞上。 还真是,伞撑偏了,颜画身体微微后倾,视线转向苏淀身后,却发现苏淀的右肩全被雨打湿了。因为身高差的原因,苏淀为了不让颜画淋到雨,整个伞都向颜画的方向倾斜,导致他自己半个身体都露在雨中。 “那个……”颜画摸了摸头,“苏大人,伞歪了。”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苏大人,你是不是喝酒喝多了,不如我来撑伞吧!”颜画记得刚才苏淀可是喝了好几杯酒,一定是他喝醉了才会把伞撑歪了,除了这个原因,颜画想不到更好的原因了。 “你在担心什么?”苏淀突然停下脚步,颜画不知怎的将苏淀的话听成,你在担心我? 她反驳道,“谁担心你啊!我是怕你喝醉了,对我做些什么!”话一说出来,颜画就后悔了,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她微红着脸,将苏淀手中的伞扶正。 苏淀低着头,“你说,我会对你做什么?”清冷的声音让颜画打了个冷颤。她又不自觉的退后,退出了雨伞的包围圈,斗大的雨水直刷刷打在她身上。 苏淀站在原地,但却伸手将伞移到颜画头顶,可是雨水就落在苏淀身上了。 他开口,“你就这么讨厌我?”苏淀的语气很不对劲。 颜画觉得自己死定了,不管了,三十六跑为上。她拔腿就跑,可是还没跑两步呢,她一脚踏空,只顾着往前跑的她没注意到那被撬开被扔在旁边的井盖。不是这么倒霉吧!要掉进下水沟了! “啊——” 苏淀一跃而起,水滴随着他的跃起飞溅起来,他拉起即将掉进下水井的颜画,在空中,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在空中打了几个旋之,他们安稳落地。 “妈呀!”她尖叫着,连忙离开苏淀,不料苏淀突然伸手拥住她,她愣愣的趴在苏淀怀中,有熟悉的感觉涌来,还有怦怦直跳的心脏声,她好像并不厌恶苏淀的怀抱,甚至有点喜欢,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她,她贪恋苏淀的怀抱。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周围好像变得很安静。 “滴——”颜画听到放大分贝的水滴声,她在苏淀怀中,转动脑袋,望着眼前的风景,整个人都震惊了。村子完全被包围在水中,甚至和村落前的那条溪水融为一体,要不是颜画看到那座孤零零的古桥,她一定不知道那是他们进村子前看到的那条溪水。 但这奇异的景致却别有一番韵味,雨水打下来,整个村子的地面都泛起涟漪, 偶尔有不知名的小鱼跃出水面,这感觉就像站在一望无际的湖面上,却不会沉下去。 真的好美,颜画打心底喜欢这景致,她咧开嘴,想笑,但是发现了一个问题。 “苏大人,我好像,忘记怎么笑了。”她抬头愣愣的望着苏淀。 是的,颜画,不会笑了。 雨越下越大,笑笑影楼院子被雨水冲刷,变得有些泥泞,颜画惦着脚小心翼翼的引着苏淀到院子最里面的房间。 那个房间,她昨天晚上进去过。颜画伸手想要推开房间的们,但手刚触碰到门,便有针扎般的刺痛感传遍全身,颜画的手反射性的缩回。 身旁的苏淀一个挥手,房间大门受力猛然弹开。 “砰——”的一声响,大门,倒了,刚进屋两步的颜画回头看着轰然倒塌的两块大门,果然不是一个级别的人,自己以后坚决不能惹怒苏大人。 果然还是密密麻麻的照片,颜画在洗照片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照片,那照片上,自己笑得格外灿烂。不知怎么,看到这照片,颜画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郁结,这么好看的笑容,真不如就留在这照片上。 这样想着,突然房间角落的桌子下传出“砰——”的声音,颜画的思绪被吸引。 苏淀冷着脸将发出声源的人拉出来,是旅馆老板的儿子,颜画见过,看他的样子只有十几岁。被苏淀拉着,他浑身发抖。 颜画拉过男孩,顺手拂开苏淀的手,“你就不能不板着脸吗?”说着蹲下摸男孩的头,“别怕。” 苏淀依旧冷着脸,“这家的主人在哪?”他问那孩子。 男孩眨眨眼,身体还有些颤抖。颜画想这个时候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应该能宽慰这孩子,可是无奈她笑不出来,她只能不停的抚摸男孩的头,“告诉我,易简哥哥去哪了?” 等了许久,男孩才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哥哥……吃了……死……哥……哥……” “什么?”颜画不太明白男孩的话。 但男孩死活不再开口,不一会儿他支撑不住,晕倒在颜画怀中。 前一步到达影楼的众人听到动静从楼上赶下来,满是茫然。 “出什么事了。”阑瑾拉过颜画。 “我不会笑了。”颜画说道:“而且,我觉得好像村子里所有的人都不会笑。”颜画总觉得村子里少了些什么,现在她明白了,是笑容。 这样一说,阑瑾的眼神也落在她手中的照片,可是她并没有发现任何灵的波动。她转头看向若慕,眼神中询问她是否看出了些什么。 然而若慕却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 这个时候苏淀发话了,“若慕,你们送这个孩子回旅馆,阑瑾,纪天,你们去找这家影楼的主人。” “是。” 踏出房间,阑瑾死死盯着颜画,“真的不会笑了吗?” 一直在旁边的若慕捏了捏颜画的脸,“好孩子,笑一个看看。” 颜画扯动嘴角,露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你还是别笑了。”背着孩子的食忆提醒道:“真心难看。” 颜画合上嘴,低下头,整个人都郁闷至极。若慕拍了拍她的肩,“没关系,苏淀一定会帮你把笑容找回来的。” “嗯。”颜画轻轻应了一声。 这栋影楼面朝西,是大阴之势。这是一栋古老的徽派建筑式楼层。不过无论是灵,或是鬼气,苏淀都没感受到,按颜画的说法,有问题的应该是那台相机。 苏淀没有打伞,就这样任意在雨中行走。颜画就这样跟在苏淀身后,她的心情越来越复杂。 “苏淀,”她轻唤。 走在她前面的苏淀,突然愣住,他的脚步一顿,很久没有听到她叫他的全名了,他转身。 “呲——”利刃划过脸颊,溢出来的血与雨水混在一起重重的打在地上。 颜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眼神也变得混沌不清,她冲着苏淀问道:“苏淀,你为什么要骗我?”语气带着酸楚,让人心疼。 颜画想冷笑,可是她笑不出来,她呢喃,“我,什么都没有了。”刀割破了手腕上的动脉。她倒在了地上,和那个雨夜一模一样。 苏淀失控了,他恐慌,呆愣,甚至连颜画割破手腕的那瞬间都忘了阻止。他记得那个雨夜,他对她说的话,“你这么想死吗?那你就去死吧!” 这一次,他不会说那样的话了,苏淀用手死死的撰着颜画的手腕,可止不住那些鲜艳的红涌出来。 “颜画,不许死。”自杀而死的人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纵然是阎君,也不能破例将自杀而死的亡魂从地狱接出来,苏淀亦是如此。 颜画闭着的眼睛微微眨动,她口中吐出一句,“苏淀,我能相信你吗?” 仿佛回到很久 以前,颜画那样无助的问他,而他的回答那时,也是如此的无力。 “相信我。”他这次的回答很肯定,他紧紧的抱住颜画,脚下泛起阵法的光晕,蓝色的光晕将他们包围,而四周的空气竟跃出火花,房间里的照片一触即燃,瞬间周围成为一片火海。 苏淀踏出房间,迎面而来的阑瑾将笑笑影楼的主人易简带到苏淀身旁,“颜画怎么了?” “带她回古宅,通知单启铭。”苏淀的语气比平常要冷一万分,阑瑾接过颜画,只见她手腕上一圈的蓝色光晕正在被血红侵蚀。 是情绪带入了?一定是易简的愁怨情绪侵蚀了颜画的情绪,才会导致她不受控制的自杀。阑瑾也不再耽误,和一旁的纪天带着颜画赶回古宅。 易简病怏怏的躺在地上,嘴里不时吐出些白色的唾沫,他的眼神盯着前方燃烧的房子,他想做些什么,可是身体在却不停的抽搐。 他想起哥哥临走前的心愿,要拍出世界上最美的照片。他舍不得哥哥的离去,哥哥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开始疯狂的追求美丽的照片,哥哥一生也没能拍出来,他要替哥哥拍到。 “易简,你觉得什么才是最美的照片?”哥哥问。 “鲜艳的花,湛蓝的天空,金黄的日出。”易简回答。 哥哥扬起嘴角,“都不是,是笑容,人的笑,是最美的。”可是,即使是最美的东西,它依然不能永久保留。那些美,既然在人身上稍纵即逝,那么就让他们永远留在相机里吧!死去的哥哥是这样想的。他拿起刀割破自己的手腕时,想的就是这些。 那台在苏淀脚下,已经被砸坏的相机里,扬起一阵黑烟,聚集出的形态正是易简的哥哥。 苏淀周身气流涌动,刹那间,风云突变,黑云拥着闪电直直劈向笑笑影楼,那偌大的招牌被劈成两半。 易简抽搐的闭上眼,他想笑,可是他自己也被夺去了笑容。 熊熊烈火包围笑笑影楼,顷刻间,那栋古楼被烈火化为灰烬,易简的肉身、魂魄以及他哥哥福身在相机中的灵都在那场火中消失殆尽。 第二十一章 逆鳞 颜画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医院,因为周围的一切都是白色的,而且床边还坐着一身白大褂的单启铭,不过单启铭告诉她这里并不是医院,而是苏淀的房间。 “苏大人呢?”颜画问。 单启铭耸耸肩,“苏大人的行踪我怎么知道?” 颜画突然想到什么,急急忙忙下床,单启铭拦住她,“干嘛呢?” “那个孩子,笑笑影楼的主人,苏淀会去杀了他的,我要去阻止。”颜画一脸着急。 单启铭稳住她,“已经来不及了。” 颜画急着穿鞋的脚,愣住了,“他已经杀了他,是吗?” “是的。” “为什么?” “他偷了这么多人的笑容,该是这个下场。” “所以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颜画的语气有些无力。 “我不明白你在纠结什么?”单启铭说道:“我该称赞你圣母呢,还是……苏大人只是用了阴间处事的规则,就像阳间的法律一样。” “我……”颜画哑口无言,其实她只是在怪苏淀杀了程原,说到底也是自己的私心。所以才会倔强的认为苏淀做的都是错的。 见颜画愣愣不说话,单启铭叹了口气,背着他的基本医疗工具离开。 发了一阵呆,颜画开始打量苏淀的房间,真是一览无余啊!除了一个古老的床,几副没有字的卷轴,就什么也没有了。一圈下来,颜画没有看到最多的就是白色,四周白白净净的墙盯久了也很晃眼。 颜画揉了揉眼,再次看向墙面的时候,发现右边的墙面有些不一样。周围的墙都是白的晃眼的,而这边的强虽然是白色的,但墙的表面好像围着一股黑气。 颜画好奇的上前,盯着墙面迟疑了一会的她,伸手在墙面轻轻敲打,有空洞的声音传出。 是个密室。 颜画退后一步,还是不要动这房间里的东西了,万一又惹苏大人不高兴就不好了。 颜画慢慢远离那道墙,却不想窗外突然冒出一个黑影,不知道丢了一个什么东西进来,吓得颜画一弯腰跪坐在地上,再去寻找窗外的身影,哪还有人呐。 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颜画站起来,发现那赌墙面弹开了,从这个角度看,里面漆黑一片。忍不住好奇心,颜画心里几番挣扎,最终还是走了进去。她不知道,在她脚下,金色的阵法慢慢散开,逐 渐消失。 黑影站在窗外。如果说还能有人不怕苏淀布下的阵法,这个人就是颜画,如果说要击溃苏淀,那么只能利用颜画。 一片漆黑,一股压抑感随之袭来,颜画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照亮整个空间。 这是一个小屋子,里面满是书柜,摆了很多书,“这是书房吗?”颜画用眼睛仔细扫荡了整个书房,右上角的一个书柜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个书柜上并没有放任何书,只有一排排透明的小玻璃瓶子,瓶子里好像有黑色的气体流窜,她拿起其中一个瓶子,上面有个小纸条,不仔细看还看不到。这让颜画想起储存记忆瓷瓶的仓库,也是很多柜子,上面放着满满的记忆。 “这里不会也是放记忆的吧?”颜画上次去仓库偷尚恩琪的记忆时,找了很久也没找到自己的记忆,也许那记忆在这里呢! 颜画拿起其中的一个瓶子,“郑森?是一个人的名字吧!”颜画将这个瓶子放下,又拿其它瓶子看,发现每个瓶子上都有类似于名字的字,这让她确定这瓶子里装着的是记忆。直到她拿起最上面第二个瓶子,上面的纸条的名字是程原。 程原?是程原的记忆吗?颜画死死盯着手中的瓶子,那她可以通过程原的记忆知道自己的身份,哪怕只有名字她也满足了。没怎么考虑,颜画直接拔出了瓶口的塞子,一股黑气蓄势待发,冲了出来,在空中,浮现了一个半透明的黑影,那个程原,或者说是程原的欲灵。 那道黑气以程原的形态接近颜画,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抚摸颜画的脸,他脸上的笑容让颜画不寒而栗,颜画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没有这个能力,颜画意识到,这不是程原的记忆,但她此刻只能盯着他,既然躲不了,就不躲了,“告诉我,我是谁?” 程原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伸手,在快碰到她的脸的时候,一道寒气直冲他而来,他幻化的形态被淡蓝色的利气一冲而散。 冷,颜画冷的哆嗦,抱住自己的胳膊。门口,苏淀冷着脸,眼眸蓝光涌动。 “你知道被欲望之灵触碰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颜画自知理亏,低下头沉默。 可是在苏淀看来,颜画的沉默就是默认,这么想见程原吗?为了他,成为傀儡也没关系吗?苏淀闭眼,右手聚出蓝色的光球,他在次睁眼时,右手的光球向右上角的书架扔去。 “砰——”书架上的玻璃瓶一个接着一个炸开,无数黑气喷涌而出 ,瞬间包围了整个房间。颜画被爆炸声吓得尖叫着蹲在地上。强烈的气流涌出整个古宅,站在屋顶上的黑影受到影响,口吐黑血,他笑道:“看了颜画真是你的逆鳞,触碰不得啊!”说完,一个跃身,离开了古宅。 而密室内,苏淀周身涌起的蓝光,将黑气吸引过去,本来乱窜的黑气,像是找到方向,集体向苏淀涌去,不到片刻,那些黑气被蓝光消散,苏淀虚脱的靠在门框上。 吞噬,这就是苏淀的力量,独一无二的力量。吞噬欲望之灵,自己不会受到欲望之灵的控制,不会成为受欲灵操控的傀儡。 “出去。”苏淀最后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颜画又惹苏大人不开心了。古宅里的人都知道了,阑瑾泡着茶,“颜画,别整天皱着眉,你的笑容不是被夺回了么!” 颜画叹了口气,心累啊! “师父……”嘹亮的嗓音响起,阑瑾放下茶具,一脸惊喜的看着来人,“徒弟,你终于回来啦!” 两人一个深情的拥抱。 “怎样?考核过了?” “过了。” 真好,每个人的生活都顺风顺水,只有她自己,哎!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讨好苏大boss,要知道她吃的,住的,用的,全是苏大人的,万一再惹苏大人不开心,把自己赶出古宅可不行。 书房,若慕问道:“怎么?颜画想起来了吗?” 苏淀想起颜画昏迷之前说的那句话,“没有,是潜意识。” 若慕又问:“你还是不打算还她记忆。” 苏淀沉默不语,思绪好像飘的久远,若慕也不急,等着苏淀的回答。 良久,苏淀开口,“那段记忆,她不需要。” 第二十二章 风水 万物灵篇 序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也许从你身旁路过的只是一花一草,也许向你问路的只是一叶一木。 ——碑灵 这个狭小的空间让他喘不过气来,入眼的也尽是黑暗,尽管他将眼睛睁得很大,但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他不停的挣扎,不停的喊叫,这个空间小的他无法动弹,就好像,被关在棺材里一样。 突然他原本能活动的双手被禁锢般不能动弹,他渐渐安静下来,有人在抚摸他的头,给他唱安眠曲,他慢慢闭上双眼,睡前那人的声音传入耳,“这是你的家啊!别害怕!” 唐信颉不停的揉搓双眼,眼皮沉重的快要睁不开了,但他的工作还没有完成,不能停下来。 他死死瞪大双眼,手指灵活的在电脑键盘上敲动。他是一个职业写手,每天都要码好几万字。卡文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的整理思绪。但他不觉得累,因为已经麻木了。 诺大的公司,气氛很沉闷,每个人都在埋头做自己的事。唐信颉端起办公桌上的咖啡,正要喝,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杯咖啡已经被喝完了,他起身打算再冲一杯。 总裁助理是新来的,一个年轻小伙,看上去没有太多工作经验。唐信颉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人像没看见他似的,那么目中无人。 “唐信颉。” 走了不过两步,背后传来助理的声音,唐信颉呆呆的转身。 助理就在理他不远的地方,一双眸子流光溢彩,连唐信颉看了都很羡慕,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神采飞扬,是什么让他麻木了,变成现在这样了。 “总裁在办公室等你。”助理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就离开了。 自从程原总裁去世之后,公司便由他的妹妹若慕接手了,他从来没有正面接触过总裁级别的人,那么若慕总裁找他有什么事呢? 在洗手间稍微收整了一番后坐上前往总裁办公室的电梯。在门口,他将褶皱的西装使劲扯了扯,随后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听到“请进”才迈出步子,踏入那豪华的办公室。 若慕正在书写些什么,轻柔的发丝垂落在桌面,看到来人,她放下笔。 “总裁,您找我?” 若慕浅笑,“唐信颉,你觉得公司对待员工的福利差吗?” 唐信颉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不过几秒,脑子就转动了,“不差,挺 好的。” “那你眼睛周围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要去参加国宝比赛么?”面对若慕的提问,或者说是质问,唐信颉无法回答。 若慕的办公室隔音效果特别好,此时他们一静默,听到的只有空调微微工作的声音,这气氛对唐信颉来说多少有些诡异,他开始担心,总裁是不是要炒了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若慕打破这诡异,“公司组织了员工休假,地点在唐渔村,你的老家,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果然是要炒了他,唐信颉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在公司他不是最出色的,但他每件事都努力做到最好,他不甘心这样被炒,于是壮起胆子,“总裁是要炒了我吗?” 若慕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只是休假,你太累了,不是吗?” 是啊!他太累了,不知道几天没合眼了,也不知有多久没见到老爹了,该休息了,不管是休假还是炒鱿鱼,这一刻他突然什么都不想了,他只想休息。 退出办公室的时候,那个助理进去了。 食忆打了个哈欠,“怎么样?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若慕若有所思,“还是让他自己发现好一些。” 食忆有些不解,“他是累成那样的么?” “累是一部分原因,但主要原因出在唐渔村。食忆,唐渔村的风水,乱了。”若慕上次去唐渔村就发现了,估计和唐渔村景区开发计划有关。 整个天空被雾霾笼罩,好像是被压下的巨兽,无力的用双手支撑黑夜的降临。失去光亮的夜空却丝毫没有寂静的样子。人们咳嗽,出行,抱怨的声音纷纷传入他的耳朵。在嘈杂喧闹的城市,有一处是安静祥宁的,在那里人们总会放下一切繁杂的心情,因为那里的风景有这样的能力。 至少唐信颉曾经是那么认为的,到现在,他坐在车里,看着一栋栋现代式的大楼逐一闯进他的视线,在这古老的村庄显得格格不入。还有曾经的油田,被推平,空气中不再是植物的芳香,而是尘土飞扬。一些大型机器运作的声音也是格外刺耳。 村子里面倒还是老样子,只是有些旧宅翻新了,但看上去却没有以前的风韵了。唐信颉的家还是一层不变,发黄的木门上贴着两张褪色的门神,屋里屋外满是石刻。 老爹正坐在家门口,认认真真的刻石碑。那气势磅礴的文字是老爹一点一点刻出来的,那么多年了,老爹的手艺还是没退步,令他不得不赞叹。 他就这样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的老爹,也不说话,怕打扰到他。 他想起一年前回来的时候还和老爹吵了一架。他让老爹安安心心在家休息,别刻石碑了,现在都有机器刻了,谁还用手工刻。 可是老爹火了,他提高嗓音,“那些没有感情的机器刻出来的只是冰冷石刻而已,我带感情刻出来的石刻是会守护亡灵的。”气得连唾沫星子都喷在了唐信颉脸上。 虽然唐信颉不迷信,但想想也能理解老爹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来,老爹一生都耗在刻石上,他对刻石自然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 静静的看了老爹很久,他终于开口唤了一声,“老爹。”尾音有些发颤。 可是老爹的注意力似乎都在石刻上,并没有听到唐信颉叫他。 “老爹。”唐信颉再叫一声,可是老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唐信颉愣了一会,暗自叹了口气,独自拖着箱子进了房间。 房间有些微微发霉的气息,唐信颉重重的倒在床上,静下来的他,很快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他不停的叫唤老爹,可是老爹不理会他,一味的刻着石刻,他上前想拍拍老爹,可是手却直接穿透了老爹的身体,他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再转头去看,老爹手中的石刻,七个大字直直撞入他的眼里——爱子唐信颉之墓。 他被硬生生吓醒,脑门满是汗水,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冲出屋子寻找老爹。 老爹此时已经没有在院子里刻字了,他端坐在大厅,手里死死撰着刻刀,表情有些诡异。 “老……爹……”唐信颉试探的叫了一声。 老爹缓缓抬头,愣愣的看了唐信颉很久,才开始说话,“儿子,你回来了啊!” 唐信颉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梦太真实,连他都以为自己死了,还好老爹还能看到他。 “今天是文化祭最后一天,你要去看看吗?”老爹放下刻子,语气轻缓。 唐信颉看了看屋外,已经暗下来了,小时候,他和老爹经常都是这个时候去看文化祭的,那些街道上一排排满是商家挂出来的灯笼,即使是夜晚,在这一晚光明却蔓延在唐渔村的每个角落。 “那老爹你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累。”老爹转身步入了自己的房间。 唐信颉看着老爹颤巍巍的脚步,不由得生出愧疚的情绪,都是自己的无能, 才让老爹一生如此辛苦,他默默的走出屋子。 第二十三章 小女孩 文化祭比往常热闹了很多,因为游客多了。但唐信颉总觉得这种热闹是假象。 他穿梭在各个摊贩之间,突然觉得没有老爹的陪伴,还真是孤单,他转身迈着脚向家的方向走,还是回家陪老爹好了。 回家的路上经过了笑笑影楼,那个影楼已经被大火烧的一无所有了,听说连易简也葬身火海,小时候唐信颉做为最大的哥哥,也曾带着他玩过,可惜现在物是人非了。 这条街道很冷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亡人的关系,唐信颉也觉得阴风阵阵,他紧了紧外套,加快脚步。 可是不对劲了,他的身后好像也有脚步声,他停下来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他猛地转身,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他摸了摸头,自言自语,“什么鬼!”脱口而出的口头禅让唐信颉一愣,主要是那个“鬼”字,老人们说,夜晚莫说鬼,小心有鬼上身。唐信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跑,虽然不信世界上有鬼,但此刻的处境怎么说都很诡异。他狂奔着,果然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跑起来。他再次加速,却没想到被街道上的石头绊到,一下失去平衡,摔倒了。 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影子映入唐信颉的眼帘。 “叔叔,你跑什么?”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唐信颉趴在地上,仰头看去,光线很暗,他看不清眼前人的脸,但依稀可以打量出,这是一个小女孩。 唐信颉从地上爬起来,有些尴尬“没什么。”再看小女孩,已经能看清楚她的模样了。 很可爱的女孩,一双水灵灵的眼眸让唐信颉看了瞬间就心安了。 “叔叔,你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小女孩仰着头看他,满眼的童真。 唐信颉听了这话突然就笑了,“是你找不到家了吧!你的父母了?”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又响起那甜美的嗓音,“我没有父母。” 没有父母?是父母都过世了吗?唐信颉又觉得有些邪乎。 “叔叔,你能请我吃糖吗?”小女孩一脸期待。 唐信颉想了想,这么可爱的女孩,能有什么邪乎的,看着也只是想骗糖吃而已。 “好吧。”唐信颉主动牵起小女孩的手,向文化祭那条光明的道路上走去。 将手中大颗棒棒糖塞给小女孩,唐信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迫不及待的拆开包装,“贝……贝。”声音有些含糊, 但唐信颉听清楚了。 “你家在哪?还有什么亲人?让他们送你回去吧!”唐信颉说道。 贝贝却专心致志的吃着糖不理他。 “那好吧,叔叔送你回家。”没办法,萝莉控的他,实在没办法丢下这样可爱的女孩,刚才那些诡异的片段也已经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唐信颉牵着女孩的手,他们越走越偏僻,“贝贝,你是不是把家记错了。” “不是的,已经快到了,就在前面。”说着,贝贝扬手向前面指去。 顺着贝贝的手,唐信颉还真看到了一个古老的宅子。 不过推门而入的景象却让他吓了一跳,这哪里是家,一堆堆凸起的坟墓,让他吓得直直跌在了地上,身后那古宅的门也消失不见,贝贝依旧牵着他的手,站在他的身旁,对着他笑。 他吓得一下丢开贝贝的手,连滚带爬的往回跑,跑了很久却又跑回了这里,不过说也知道,自己这是遇到鬼打墙了,这么真实,让他不信也得信啊! 那个叫贝贝的女孩,再次牵住唐信颉的手,“这是我家,也是你的家。” 唐信颉听得心惊胆缠,想甩开贝贝的手,但死活甩不开,再看贝贝的脸,惨白惨白的,似乎还带着阴森的光晕,唐信颉登时就吓晕过去了。 睁开眼,唐信颉被囚禁了。那是一个棺材,唐信颉能感觉到,他不停的拍打上方的棺材盖,嘴里狂喊着“救命。”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声的静默。 他努力冷静下来,“贝贝……”他开始呼唤将他带来的那个小女孩的名字。 “贝贝……贝贝……”这样断断续续的叫喊声没有持续多久,贝贝便回应道:“叔叔,欢迎回家。”话音刚落,唐信颉周身的场景变了,原本一片漆黑狭小的空间变得开阔,贝贝就站在唐信颉旁边,他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大脑飞速运转改怎么和一个“鬼”去交谈。 “贝贝……这是哪?” “叔叔,这是你的家啊!” 唐信颉猛地看到满是凸起的坟墓,其中一个墓前立着的墓碑刻着正是自己的名字。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有些记忆了,好像前几天自己公司有曝出工作人员累死的新闻,那个人是自己么?不不不,如果自己死了,那个助理,若慕总裁,还有老爹怎么会看到自己,他有些混乱,他要理清楚,要去找老爹。 他不顾贝贝的 阻拦,冲出了这邪乎的墓地。 他飞奔到家,气喘吁吁,却见家门紧闭,门口堆积的石刻竟然积了薄薄的一层灰,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去推开家门。 但门上那残缺的门神年画突然金光闪现,震得他整个人都弹了出去,唐信颉看着年画上的门神手持大铁锤在他的眼前慢慢幻化出来。 威严无比的声音接踵而至,“大胆小鬼,竟敢在吾眼皮下做恶,看锤!”一个大锤子照着唐信颉的脑袋砸下来。 他一个翻身,躲过了门神的一锤,看着被锤子砸中的地面裂开好几条口,他傻眼了,以至于下一个锤子落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忘记躲了。要不是一直跟着他的贝贝将他拉开,他早被锤成肉酱了。 贝贝抬手画了一个圈,手掌生出一个阵法的图案,挡下了门神的铁锤。两人就这样斗起来了,而唐信颉趁机溜了。 家是不能回了,现在能找的人只有若慕了,他坐上回城的车,果然车上的人都看不了他。 他,真的死了。 他听到主编催稿的声音,“唐信颉,快交稿,不然扣工资了。” 他不停的写,写了很久,终于满意的将文稿递给主编,主编狠狠的将文稿砸在他脸上,“你这写的什么玩意,乱七八糟,重写,要是再交这样的稿子,你也不用来上班了。” 他又是一个人在公司加班到很晚,回到小小的月租房,也依然通宵打文稿,他很累了,真的很累了,不知道几天几夜没睡了,可是他不能睡,他不能丢了这份工作,他要写作,要继续写。 到第二天早晨,他泡了杯咖啡,又匆匆忙忙的赶去公司,那个时候他已经快虚脱了,他眼睛都睁不开了,最后,他终于倒在了办公桌上,再也不曾醒来。 “我是……累死的?”若慕的办公室里,唐信颉说着自己始终不信的真相。 “是的。”得到的是若慕肯定的回答。 “不,我死了,你怎么能看到我,还有他。”唐信颉指着若慕身旁的食忆,那个新来的助理,“他也能看到我,我老爹也能看到我呢!” 沉默了一阵,若慕开口,“我们能看到你是因为有特殊身份,至于你的老爹……因为他自己去世了,所以能看到你。” “你在说什么?”唐信颉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的,他的老爹好好活着,自己也好好活着,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呢! “你会相信的,你们已经死了。 ”若慕的眸子变得深沉。 话音刚落,牛头马面样子的两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将他的手架起,阴冷的声音传来,“唐信颉,你死已经超过七天了,再不回去,将变为游魂野鬼。” 唐信颉一把挣脱牛头马面,现在不相信也得相信了,可是他不愿意这样离去。他跪在若慕身前,“求求你,再让我见老爹一面。” 若慕转过身去,似乎不想再理会他。食忆从一旁跳出来,“你以为不是若慕,你能在人间多滞留七天,你以为还能见到你的老爹?” 若慕挥了挥手,一旁的牛头马面架起跪在地上的唐信颉,他还在不停挣扎和祈求,最后哀求的声音逐渐消失,他们带着他回了地狱。 唐信颉慢吞吞的走在黄泉路上,牛头马面不停催赶他。“你们放开我,我要去见老爹。”唐信颉怒喊。 马面还是有些同情心的,他安慰道:“别挣扎了,有缘的话,在地府还能见到你的老爹。” 牛头却推了唐信颉一下,加快他的步伐,随即对马面说道:“你以为他还能在地府能见到吗?他老爹的灵魂已经被囚禁在唐渔村,永世不可离去了。” 什么?不行,这样他更要见老爹一面了,唐信颉想要挣脱牛头马面的束缚,可是不管使多大力气都没用。 “叔叔,别慌,贝贝带你出去。”有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唐信颉瞟了一眼旁边的两个神怪,发现他们并没有异常,看来刚刚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他渐渐不再挣扎,跟着贝贝的指示做。 “砰——”贝贝突然现身,灵体散发出大量光芒已经热量,那些光刺得牛头马面睁不开眼,本身鬼神就很忌惮这些,当然唐信颉也不列外,他此刻感觉身前有千斤重,一动也不能动了。 “跑。”贝贝下达指令,不管身体有多重,腿有多迈不开,唐信颉努力迈开步子,在离开那束光之后,朝某个地方狂奔过去。 自从上次颜画惹怒了苏大boss后,她便每天跟着苏淀献殷勤,可是苏淀好像真的生气了,理也不理她。若慕临走前留下的一句话更是让工作室的一干人等揣上了八卦之心。 若慕说:“他是在吃醋。”他,自然指的是苏大人,所以,苏大人在吃醋!!!在吃醋!!!阑瑾不禁笑笑,苏大人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这天颜画依旧跟着苏淀,嘘寒问暖,“苏大人,你热不热?我给你扇风?” 苏淀不理她,径直走。 颜画继续,“苏大人,你墨研好了吗?需要我为你效劳吗?” 依旧不理会。 “苏大人......” 有什么朝这里冲了过来,苏淀推开颜画,“啊——”被措不及防的推到在地,颜画的膝盖破皮了。那个冲过来的东西,苏淀也看清楚了,是一个灵魂。 不消片刻,后有追兵赶过来,牛头马面一把擒住那个灵魂,转头向苏淀赔罪,“苏大人,惊扰你了。” 那个灵魂不停挣扎着向苏淀求救,“救救我,我只想再回去看一眼。” 一直打酱油在一旁看好戏的阑瑾露出有意思的笑容,此时此刻的情景不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单启铭来这里的时候么! “放开他吧!”夜轩现身,一头银发晃瞎了眼,“阎君传达的最新任务,是关于他的。”夜轩左手拿着阎君下达任务的资料,右手指着牛头马面擒住的灵魂——唐信颉。 听到任务两个字,阑瑾的第一反应就是开溜,万一任务落在她头上呢!但她还没跑两步,就被迎面而来的方亦霜拉住,“这次的任务由我们两个人执行。” no!执行任务就算了,还和方亦霜一起执行,绝对不可以,打死也不去。方亦霜怎么会看不出这丫头在想什么,他带着坏坏的笑,“若慕上次没收的烟,被我拿过来了。” what?烟?阑瑾拨了拨刘海,“你会给我吗?” “为什么要给你呢?”方亦霜反问。 “那是我的烟啊!”阑瑾有些暴躁。 “好啊!执行任务。”果然是这个目的。 “好啊!那就去呗!”为了这些烟,阑瑾就这样丢弃了自己的节操。 任务交给他们,古宅也不再喧闹,看到颜画的膝盖正在流血,苏淀蹲下,冷冷的问道:“疼吗?” 颜画瞪大双眼,很是惊恐,“苏......苏大人,你在和我说话?你和我说话了?你不生气了?” 苏淀一把抱起颜画,不再说些什么,只有颜画还在不停的问:“苏大人,你真的不生气了?和我说话了就是不胜我气了,你现在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住嘴。”苏淀实在忍不住,呵斥道。 颜画心里却乐开了花,苏大人又和她说了一句话,真是太好了。 阴沉的天终于盼出了阳光,唐信颉感受到阳光打在自己身上, 原来死了不会畏惧阳光。他跟着一男一女缓缓前进,那个冰冷的人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这次真出大事了?”阑瑾问一旁皱着眉头的方亦霜。他们之间隔了很大一段距离。 “也许吧,唐渔村的风水出了问题,村子出身的人因为风水变动,人的生气被村子吸收,所以容易累。估计全村的人都有累死的可能性。”方亦霜耐心的解释,如果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那将给地府带来多大的工作量啊!更可怕的是那些从人体内分解出来的欲望之灵,如果不及时解决,会给人间带来很大的麻烦。 这次估计会惊动阎君和罗王了。 第二十四章 万物皆有灵 是在唐信颉家门口,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贝贝,怎么说也说贝贝救了他,即便是奇怪的东西,他也不再害怕,毕竟自己现在也是人看到会害怕的鬼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起贝贝,“贝贝……你……” 贝贝微睁着眼,“对不起,我不能守护你到最后了。”奄奄一息的口吻落下,她瞬间化为光粒,被风吹散。 “是碑灵。”阑瑾有些吃惊,“现在很少能看到碑灵了。”碑灵要经过上千年才可从墓碑中衍生出来,是少有的守护灵体。 唐信颉愣愣的,只觉得胸口略微疼痛,“碑灵?”他想起老爹的话。 “我带感情刻出来的石刻是会守护亡灵的。” “万物皆有灵性。”阑瑾边说边用画笔在空中描绘着什么。一条金色的细线从画笔之下生出,灌入紧闭的大门,又是一阵金光,之前的门神现身了。 他挥舞这铁锤,口里还是那句话:“大胆小鬼,竟敢在吾眼皮下做恶,看锤!”又是一记锤子抡过来。 方亦霜也不躲,硬是接下这一锤,“我还真以为是门神呢,不过你的气场太弱了。”轻蔑的语气伴随着掌风一同袭向眼前的门神。 “叱……”的一声,那门神亦和贝贝一样化为光粒,消逝不见。 “这物衍生的灵久了也倒真以为自己是门神了。”阑瑾叹了口气,随之喊道一旁傻愣愣的唐信颉,“还不进屋看看你爸?” 唐信颉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用推门,直接穿门而过,他死了这已经是事实,可是他不相信老爹也死了。 当他冲进屋内,老爹依然坐在厅堂,手里依旧撰着刻子,他唤道:“老爹。” 没有反应,他再呼唤,“老爹。”依然没有反应,他伸手想要碰一碰老爹,可是手还没碰到,“咣当——”一声,老爹手中的刻子摔落在地上,他的头也微微垂落,原本完好无缺的一个人,瞬间皮肤风化,裸露的脸庞还挂着某些蠕动的物体。 那头猛然抬起,发出刺骨的声音,“儿子……你回来了……” 唐信颉傻愣的站着,他倒是不害怕眼前的场景了,只是难以接受父亲死了的事实。 那具腐尸捡起地上的刻刀,抬头对着唐信颉说:“儿子,我给你刻了好多墓碑,你自己挑一个。” 唐信颉看着周身的物体渐渐淡去,只是一眨眼他们便到了院子里,老爹低着头开始刻东西,而院子里满目的墓碑,刻着的全是自己 的名字。他看到每个墓碑都升起一个白色的影子,每个影子都幻化为贝贝的样子。 她们集体看着唐信颉,一同露出灿烂的笑容,整齐的喊着:“叔叔。”她们向唐信颉涌了过来。 “别……别过来……”这么多贝贝涌过来,唐信颉也慌了。 阑瑾破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场景,怎么会有那么多碑灵?她一跃而起,跳过那些贝贝,直接落到唐信颉身旁,然后带着画笔对着那些贝贝一划而过,本该被阑瑾法术划消散的贝贝们,依然拖沓着步伐,向他们逼近。 不对劲,难道这些不是碑灵。 方亦霜也跳进包围圈,一把将阑瑾拉开,“我来。” 被方亦霜拉住手,阑瑾的心猛地漏了一拍,对方亦霜的怕还是无法克服。 方亦霜周身涌起黑气,那些黑气形成无数支利剑,齐齐射向那些贝贝,解决完贝贝,方亦霜一个瞬移冲向老爹,没想到有人比他快一步。 “你要对老爹做什么?”唐信颉挡在老爹身前。 “你觉得呢?”方亦霜反问。 若慕说过,死人的魂魄必须归由地狱处置,老爹和他自己这样逗留在人间,是不可以的。 “让我来吧!”唐信颉一脸坚定,老爹是因为自己的死才会执着的留在人间,他要自己化解老爹的执念,而不是让方亦霜用粗暴的方法带走老爹的魂魄。 “老爹。”唐信颉转身蹲下,略微透明的手,覆上老爹满是老茧的手上,可是没有任何触感,他的泪就这样滑了下来,场面顿时温情起来。 “老爹,我回来了。” 正在干活的老爹抬起头,“儿子……” “老爹,谢谢您用心给我刻的墓碑,它一定能代替您,好好的守护我。”唐信颉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哽咽,“您现在,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老爹的手终于放下那一刻也不离身的刻刀,覆上唐信颉的脸,满经沧桑的脸如此不舍,即便这样,老爹的身体还是在逐渐变透明。 老爹放下了,可以安心离去了。 唐信颉亲手送走的老爹,他低下头,心情异常沉重。 那些墓碑也一个个消失,只剩下一个,所有的贝贝也只剩下一个。她睁着闪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唐信颉。 阑瑾突然想到什么,向一旁的方亦霜问道:“这不是碑灵吧,碑灵的形成起码要经 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这个小女孩,不会是……” 方亦霜知道阑瑾在怀疑什么,如果贝贝不是墓碑自身衍生的灵,那么就是老爹造出来的灵了,可是每个时代的造灵者只有一个,既然阑瑾还在,那老爹怎么会造灵? 阑瑾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她心里升起一股莫名慌乱的情绪,她默默咬住下嘴唇。 在三个人分神之际,没有注意到老爹的魂魄发生了变化。 那透明的魂里,渗出淡淡的黑气,直到将整个魂魄包围。 “哈哈哈……”难听的笑声终于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唐信颉仰头看着飘浮在半空中的黑色气体。 “怎……怎么……回事……” 阑瑾受到欲望之息的影响,已经不自觉的后退了好几步。方亦霜挡在阑瑾身前,“不用怕,有我在。” 阑瑾面露惊讶,注视着身前护住自己的人。 “老爹……”唐信颉伸手想抓住越飘越远的老爹,手才触到那丝淡淡的黑气,他整个魂魄骤然变得扭曲,疼痛感猛然袭来。 方亦霜在手中运起一个小光球,指头轻轻一动,光球弹了出去,打断了唐信颉和黑气老爹的连接,唐信颉的魂魄变得正常,只是原本透明的身体更加透明了。 “老爹怎么会……”唐信颉跌跌撞撞的跑到方亦霜面前,想要知道原因。 “是唐渔村的风水扰乱了灵的气,你的老爹,已经被欲望之灵吞噬了。” 唐信颉默默念道:“也就是说,再也没有老爹了,不,不。”他睁着泛红的双眼,想抓住方亦霜的衣领,可是手直直的穿了过去,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带着绝望的情绪跪倒在地上,“不,求求你们,救救老爹。” 方亦霜和阑瑾对视一眼,阑瑾开口,“你能救他吗?” 方亦霜沉默了一阵,最后吐出了个字,“能。” 被欲望之灵吞噬的老爹并不强大,方亦霜没费多少力便将他拿下,然后他默念口诀,在那团黑气中,抽出了一团白光打入一旁的贝贝体内。 “我能救他,不过只能救他的残魄,而且残破没有寄居体很容易散。”所以最后贝贝成了寄居体。 此情此景让阑瑾想到了秀儿,当初苏淀也是将她的残魄放入了觅巫的体内。 事后,阑瑾问道:“你有去看过她吗?” 方亦霜答道:“想过,但没有去。” 唐渔村的事,地狱已经派更高层的人去解决了,但阑瑾还是隐隐有些担心,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不仅是唐渔村的事,古宅内部好像也有什么在变化,但她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唐渔村依旧在改动,那些推土机推平一一座座山丘,甚至连坟地也不放过。 唐信颉坐在自己墓碑前,望过去,是即将被推平的墓地,一切都要结束了。方亦霜给了自己两个选择,一是回地狱,可以躲过唐渔村这一大劫,二是继续留在唐渔村,虽然下场可能是魂灭,但可以和贝贝一起。唐信颉选择了第二种,现在贝贝对于他来说不止是守护他的碑灵,更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他感受风云突变,天地都在震动,脚下的泥土逐渐松动,他摸了摸贝贝的头,扬起嘴角,“我们回家吧!” 然后他闭上双眼,在那狭小且黑暗的空间和贝贝就此长眠。 唐渔村发生奇特的自然灾害,整个村落地陷了,村落和民众顷刻间被大地吞噬,唐渔村在短短十分钟内消失不见。 若慕放下手机,“还真是地狱一贯的作风啊!”他们灭了整个唐渔村,包括那些人的灵魂,以及那个村子所有衍生的灵物。 万物皆有灵,灵性亦会衍生欲,若是无法阻碍欲的扩张,那便毁了一切有灵性之物,这是灵宣工作室初创主旨。 但是,你知道吗?工作室有一个诅咒,每届工作室都会在创办第十二年走上覆灭之路。 第二十五章 家 当天边泛起红光,一切不幸的事接踵而来,家里也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他该奋起反抗,还是任人宰割! ——亚特兰蒂斯 序 判官黑着脸,双手背于身后,站在古宅大厅,带着如此强大的气场,以至于阑瑾步入大厅的时候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但等苏淀出来之后,判官的气场瞬间就弱下去了,虽然判官自己不觉得。 “你们是否插手了亚特兰蒂斯的事。”浑厚难听的声音来自判官。 阑瑾低头皱起了眉头,还没想好要怎么向苏大人解释,方亦霜便上前说道:“是我,跟苏大人没有关系。”方亦霜一向直呼苏淀的大名,但今天有外人在场,该给苏淀的面子还是要给。 “哼!”判官冷哼一声,“阎君下了命令,无论任何人插手亚特兰蒂斯,都要下地狱领极刑,现在,你跟我回地狱吧!”说着已经拿出来带有特殊法力的手铐。 “慢着。”一直没有发话的苏淀冷着脸走到判官身前,“我的人,还轮不到你们发落。” 判官眯起双眼,“苏淀,你以为你是什么,连阎君的命令也敢违背。” 苏淀眼光变得冷峻,“我敢,而且还敢杀了你,你信吗?” 判官吓得打了一个冷战,最后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吐出一句,“苏淀,你这样嚣张,阎君是不会放任你的,工作室十二年的诅咒就要到了,你们就等着毁灭吧!”说完化为一股黑烟,淡出众人的视线中。 苏淀将眼神转向方亦霜,“是林东炫?” 方亦霜对上苏淀的眼神,“是。” 苏淀瞟向一旁战战兢兢的阑瑾,“你们两个都有参与?” “不是。”“是。”两种不同的回答,分别出自方亦霜和阑瑾的口中。 “幽闭三个月。”听到苏淀下的惩罚,阑瑾松了一口气,只是三个月待在一片漆黑的屋子而已。 整件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那个西方人和方亦霜很像,但是气质却又不同。 他说他叫什么来着?是林东炫吧! 只见那个人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刚刚噼里啪啦将身体活动了一下,感觉他疲软的身体充斥满满的酸疼,但他表情毫无波澜,他轻轻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让人觉得他很奇怪。 他是来做客的,作为方亦霜的朋友,苏淀也破天荒的允许了。 阑瑾经常路过方亦霜的屋子,看到那个林东炫,懒懒的窝在透过窗户的阳光下,满地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家”字。 家是什么!对于工作室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熟悉而又陌生,大家都有家,但是谁也回不去了。每个人都清楚自己该做的事,早该断了“家”的念头。思及此,阑瑾也忍不住哀怨起来。 不过一个星期后,那个叫林东炫的家伙突然有些不对劲了。 这天他推开阑瑾小屋的门,“借个灵给我。”理所当然的口气,让阑瑾画画的笔顿了一下。 这个人说是方亦霜的朋友,她才忍让他不敲门就进来的无理行为,现在竟还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来。 和当初拒绝恕一样,阑瑾冷冷道:“你该去找苏淀。” “借给他吧!”说话的是方亦霜,阑瑾放下画笔,一抬头就看到那帅气的人有些颓废的站在门口,仔细你看下颚竟生出些许胡渣。 “苏淀知道吗?”阑瑾问。 “不要告诉他,出事了我担。”方亦霜的嗓子也有些嘶哑。 阑瑾不解,“为什么?” “因为家。”方亦霜顿了顿,“因为他要回去守护他的家。” 对于方亦霜来说能触动他的除了秀儿,也只有“家”这个词了。 阑瑾最终答应了,而林东炫也在方亦霜的掩护下时不时窜进阑瑾的小屋。 林东炫发现阑瑾是个很奇怪的人,在自己狂轰乱炸的攻势下都没有做事的人,却能在默默喝了一杯清茶之后干劲十足。但也不是所有的清茶都能让她动起来,按照她的话说,就是靠一个“灵感”。对于所谓的灵感这东西,林东炫当然是不屑一顾的,但他面对阑瑾也无能为力,毕竟要借的灵,还是从她笔下诞生的吧! 造灵是很麻烦的,更何况林东炫要的还是不一般的灵,那个人每天都很烦躁,直到造灵完成的前一天,方亦霜喊他去自己房间。 天气骤然降温,方亦霜的屋子在几个月前自己出钱安装了空调。林东炫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在空调下,不一会儿便被暖气吹的脸红红的。看着他近乎无赖的行为,方亦霜有些苦恼的揉了揉眉头,他从抽屉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他,“是亚特兰蒂斯。” 亚特兰蒂斯?!林东炫伸过去的手顿住,犹豫了一下依旧是将纸接过,大大的五个字扎进他的眼睛里。 “伊甸园重新出现了,你回去的日子,我已经计算 出来了。”方亦霜轻轻拨了拨面前的头发,继续说:“我们,以后也不可能在见面了吧!” 林东炫拧紧了眉头,他没有在意方亦霜后面的话,他的重心一直在伊甸园重现上,伊甸园…听起来这么美好的词,却是如此恐怖的噩梦! 他打开档案袋,那满是复杂的公式,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三个月。 他愣愣道:“还有三个月么……” 三个月……为什么还有那么漫长的时间…林东炫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将纸张掐出几丝痕迹。 林东炫低着头,而方亦霜好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靠在椅背上紧紧盯着他,“我知道你会很急迫,但是我不会让你冒险。”顿了顿,又说:“我放了欲望之灵去试探过,它进入了亚特兰蒂斯,但还没入中心塔,就和我失去了联系。”听到中心塔,林东炫的眉头一跳一跳的。 那似乎不是什么没好的回忆。 伊甸园,传说中没有纷争的乐园,人类的起源地。传说中,伊甸园和亚特兰蒂斯一样,已经发展到了高文明阶段,没有利益冲突,没有犯罪杀戮,一切都那么美好,而亚特兰蒂斯,则是将文明发展到了全新的高度。他们的脑域打开程度普遍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他们能制造和人类相同智商的机器人,他们能分离出特殊金属制作各种防御器,总之,那是一切美好的聚集地。 事情永远不如传说的美好,林东炫脸色都已经开始发白了。有阳光打在脸上,林东炫也已经感觉不到温暖了,亚特兰蒂斯的出现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口,那么令人窒息。 那是非常不好的回忆,林东炫不愿去想了,看着地上未经收拾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家”字有些讽刺,林东炫发疯似的撕扯着那些纸张,居然像一头野兽。方亦霜也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也无能为力。 有些日子没见着林东炫了,阑瑾斜靠在小屋门口抽烟,一转身,熟悉而陌生的面孔闯入阑瑾眼中。 林东炫苍老了很多,他扯着嘶哑的嗓子,“字灵给我吧!” 呼~阑瑾松了口气,林东炫带着那个字灵离开了,还没来得及取一个名字呢。她有些可惜的撇了撇嘴,重新关上了自己的小门。想起林东炫快要凝固的眼神,阑瑾似乎嗅到一丝不好的气味。 方亦霜站在回廊里,抿着唇,透过淡淡的白雾,他看到林东炫的颜色逐渐消散,亚特兰蒂斯…他终究决定这个时间回去,即使那里充满危险与罪恶。 “东,永别了。” 第二十六章 中心塔 阑瑾给林东炫的是那种还没有凝聚思想的低级字灵,这是方亦霜要求的,他说这个字灵是给林东炫补充能源的。 字灵可以轻松掌握漂浮在空中的能量分子,或重组,或分离。眼前这个灵体笑的灿烂,没有一丝身为低等灵体的自卑,而是努力的将空中的能量分子抓来,聚集在心口,弄得她的心口发亮。林东炫打量着眼前的灵,才初化出一点少女的脸庞,带着小孩似的稚气,那么没心没肺。撇了撇嘴,轻轻拍拍灵的小脑袋,说:“拜托你啦,梵。”梵是他给她取的名字,总不能一直就叫她灵吧。 梵将空中的能量粒子拉开消逝,露出一大片暗空间来,字灵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它们能够利用能量粒子薄弱的地方,将自己送到任何位置,穿过眼前这个暗空间,就能到亚特兰蒂斯周围了。毕竟梵没有亚特兰蒂斯的具体位置,只能大致估计一下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当暗空间再次打开,林东炫和梵踏上那片土地的时候,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林东炫的眼睛里满是惊愕,和过去一模一样,一样的拟合钛晶做成的房屋,一样的白石阶梯,似乎完全没有改变过,但林东炫知道这绝不可能,不可能和原来一样,不可能和伊甸园的人来之前一样的! 林东炫不可置信的踏出去一步,这不可能……… 一旁的梵好奇的飘来飘去,想触摸那看起来闪闪发亮的拟合钛晶,却被林东炫一把抓住了手腕,“不要碰到这里的任何东西。任何。”梵不解的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却没有多解释什么。拟合钛晶是亚特兰蒂斯的皇者从钛金中提取出来的,能吸收一切灵体,曾是及其稀有的晶体,但自从和伊甸园的人有了交换后才发现钛金很普遍,所以拟合钛晶便更是不足为奇了,甚至到了用拟合钛晶建造房屋的程度。身为灵体的她居然想触碰拟合钛晶,不是找死是什么。 那和曾经一模一样的构建压迫着林东炫的神经,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梵被他拉着向前,朝着最高的中心塔走去。一步一步,踏在看起来很熟悉的地方。 台阶很多,一级一级,林东炫虽然急切,但还是很稳定地走着,并没有利用分子重组到中心塔前。梵察觉到他心里的波动,便小心翼翼地沉下身子,挨着地面漂浮。 路过的地方都是一片死寂,没有人,只有不知何处来的风,轻刮着各种建筑物,呜呜作响。手腕被林东炫拉着,另一只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袖,拟合钛晶给了她极不舒服的感觉,梵知道,想要安全,只能紧紧跟着眼前这个 男人。 这和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完全不一样,这里虽然平静,但绝看不出和平的样子,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凉人的气味。 林东炫走的很快,周围的压迫感越来越强,而林东炫也不说一句话,梵只得默默的跟着,默默承受着周遭的威压,那种感觉太不舒服了,但也不能违背,只是继续跟着比较吃力罢了。 其实林东炫能感受到梵的吃力,但是这个低等的灵居然没有抱怨或者挣脱,多少令他有些吃惊。这里离波塞多尼亚已经很近了,曾被海神祈福过的地方,灵体总会感到不适的。林东炫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倔强?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陡然加速,近乎是激射出去,周围的建筑猛地倒退,吓了梵一跳,周围的威压加大,紧紧压在梵的身体上,发出类似碰撞的声响,将她的身体击打出一圈圈波纹。 当林东炫意识到梵的不一样的时候,梵已经开始涣散了,却硬是没有吭出一声。 “糟糕!”林东炫禁不住要叫出声来,该死,这个灵体就这么倔强吗。 不得已只好停下来,用能量粒子包裹住她退后一点,企图能让她舒服一些。梵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逐渐模糊,然后漆黑一片…… 身体被翻动着,有什么套住了手…好累… 梵迷迷糊糊着张了张嘴,却虚弱的发不出声音来。没有看到林东炫。这是一个很大的屋子,四周散落着一些奇怪的物件,她浮在在光洁的台面上,台面左右的机器将她托起,一颗流转着能量的晶石嵌在机器上,她的手被覆盖着一层薄膜。莫名的恐慌占据在梵的心里,这是哪,他去哪了,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 梵不停的挣扎,却逃不脱机器的拉扯,反倒失力,不多时便继续昏睡下去。 林东炫回来的时候,台面上的梵苍白着脸,无声的掉着能量珠。林东炫吓了一跳,这灵体…是在哭?会哭的灵体不少,只要被赋予感情的灵都可以哭,但灵体是虚构的东西,体内除了能量还是能量,能量属气,化作珠子的却从未见过。 惊愕地顶着梵掉落下来的能量珠,竟然忘了上去安慰。梵感觉到他回来,马上止住了眼泪,本想伸出手擦擦,却发现自己被机器拉扯得动弹不得,只得撇了撇嘴,见林东炫呆愣在那里,不由得有些急了,努力的翻动身体想引起他的注意。林东炫才突然回过神来,尴尬的挠了挠头,连忙将嵌在机器上的晶石拿下来,周围的拉扯一下子消失无踪,梵连忙飘下来, 那个拉扯的冰冷机器她一刻也不想靠近。 梵不满的围在林东炫身侧,不让他动,瞪着眼睛看他,却也不说话。林东炫好笑的看着她近乎无赖的行为,只得出声解释:“你太虚弱了,就把你放在这里养伤啊。”顿了顿,见梵没有罢休的意思,又继续道:“我只不过出去看了看中心塔,没有走远的。” 中心塔,是首都波塞多尼亚的中心,由亚特兰蒂斯十三位最高明的科学家耗时五年构建的虚拟塔,说事虚拟,但却可以触碰,就好像它真实存在。塔的四方放置着放射虚拟元素的机器,由海神大人亲自下了禁制。说来奇怪,这个科技高度发展的区域,却崇尚着神。 梵不懂什么中心塔,还是狠狠盯着他,像猫举起爪一般将手举给他看。她的手上覆着一层像是金属的东西,仔细看,还有华光在里面流动。林东炫愣住,随即便笑出声来,“有了它你才可以触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啊,放心,和你直接触碰没什么区别的。” 毕竟只是还没有凝聚思想的灵体,梵听了他的解释就散开了,继续笑眯眯地跟在他后面。 无奈的拍拍梵的头,林东炫却没有转身启程,“去中心塔还需要准备些东西,我们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梵猛点头,笑眯眯的飘到他面前闪来闪去,伸开胳膊转几个圈。逗的林东炫笑起来,“好啦好啦,知道你恢复了。” 对于梵来说这里是个新奇的地方,她凑近墙壁前东摸摸西看看,十足的孩子模样。在她刚刚哭过的地方还残留着她掉落的能量珠,林东炫上前捡起两粒,确实,是实体。嘴角弯起一丝笑容,阑瑾啊阑瑾,你给我塞了一个怎样的字灵啊。 远在第二工作室开会的阑瑾小小的打了一个喷嚏,抬起头便撞上方亦霜询问的目光,阑瑾咧着嘴打哈哈,“林东炫那个家伙估计在念叨我呢。”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方亦霜也不是放任自己的朋友去送死的人,对那个给他的字灵,当然是加了一点点特殊的东西…… 第二十七章 灵晶体 时间过的很快,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梵把玩着那些奇怪的小物件,林东炫刚刚出去了,诺大的屋子空荡荡。 极速奔走在一条街道上,亚特兰蒂斯的夜晚也很宁静,由于无人居住,照明机器也没有开启,但在中心塔周围却依旧灯火通明。林东炫进不去。 他明显急了,虽说中心塔有禁制但也不会进不去,可他绕着中心塔周围几圈了,却总是找不到节点。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林东炫近乎抓狂!前面就是中心塔区域,却总是冲不进去!中心塔周围通亮,却透不到外面,一个拱起的形状,将中心塔地所有笼罩在其中,就像撑起了一堵光幕。林东炫一拳一拳砸在虚空中,却总是穿不过那光。 有风! 有风刃打在光幕上! 林东炫睁大了眼,终于来了,伊甸园! 当林东炫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栖身的地方时,却找不到梵了。 不同于普通无色的能量,红色的能量珠延伸进墙壁,还有些滚落在门口。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置信的轻轻呼唤,“梵?”“梵不要闹了,快出来。”“梵?”“梵你这红色能量珠很好看啊,你告诉我这怎么弄的啊。”“梵…” 有些无助的蹲坐在地上,梵,你去了哪里? 不过几天时日,梵跟着他从第二工作室来到这里,那个笑眯眯的梵,那个努力冲淡能量分子打开暗空间的梵,那个哭泣会掉能量珠的梵… 突然就那么想念。 倚靠在墙壁前,受伤的身体被风侵蚀着。 伊甸园的人果然还是来了,为了中心塔。林东炫的手狠狠地握成拳,当初和伊甸园交好的亚特兰蒂斯啊… 他早就该知道亚特兰蒂斯经过了那场洗礼是不可能依旧是原样,他笨,察觉到异样依旧是闯了进来。梵掉落的红色能量珠还在,被林东炫抓在手里,里面的能量很充沛,林东炫一点点吸收着,将能量粒子聚集在伤口处。红色的能量珠效果出奇的好,但不免多了些悲伤。 好累。 迷迷糊糊沉睡过去。不需要想更多了。 好温暖。林东炫猛地睁开眼睛,是梵! 的确是梵,她没事。不过缩小了一圈。 惊喜的拉住她,本来接近蓝色的身体已经淡了一些,但她依旧笑眯眯的围住林东炫。见林东炫醒来,也不等他开口,便捧出一块晶石碎片来。泛着红色 ,光华流转。 暖暖的,伤口在愈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梵笑眯眯的凑近,将碎片贴上林东炫的额头,充沛的能量冲进身体,林东炫已经处在惊愕中许久了,梵手中拿着的碎片,不是本源石吗! 本源石是整个亚特兰蒂斯的根基。世间流传亚特兰蒂斯是由一块晶石支撑,亚特兰人叫它本源石。由海神波塞冬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能量石,开辟了这个神奇的地方,它提供硕大的能量,给亚特兰人带来了无限开发的脑域,也是这块能量石,引起各方的窥探,包括一直交好的伊甸园。 想起伊甸园,林东炫不禁打了个冷战。随即抓住梵的手腕,沉声问:“从哪来的?”梵不解的晃晃头,指向墙壁,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正是红色能量珠延伸的地方。 墙壁?林东炫起身来推了墙壁一把,没有任何异样,也压根探测不到有任何物质。疑惑的看了看梵,梵却一脸正经。摸索了半天依旧找不到有别的,林东炫只好作罢。 盯着梵看了许久,眼里闪烁着别样的光。梵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亮晶晶,和别的灵不一样。 林东炫将一些物件挑拣出来,都是些小东西,包在一起,说:“我出去启动防御机器,你在这里等我。”不由分说的将梵按在小屋里,转身便出去了。 亚特兰蒂斯的昼夜很长,不同于别的二十四小时,而是接近三十六小时。约莫一小时之后就会天亮了。 林东炫行走得小心翼翼,将那些物件一一拍进地面。刚和伊甸园的人交过手,林东炫不敢贸然行事。伊甸园的人回来了,可想而知这熟悉的一切都是伊甸园的人弄出来的,当初他们背叛的光景历历在目,尤其是在那群人里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优… 林东炫看着他,就像噩梦,看他微笑,叫他:“哟,回来了啊。古”古,林东炫叫古。古,古老的名字,被他丢弃了一万两千年,他消散在亚特兰蒂斯的时候,这个名字就没有了。但是他没有想到,当初一同对抗伊甸园的优,现在为何现身在伊甸园的人群中。 优是他的同伴。从小便相伴,他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一同参加比赛,一同进入军队,一同获得功勋。而优,现在在伊甸园,以俘虏的姿态活着。 为什么! 情绪波动太大的林东炫立住,不再向前。 前方传来不好的讯息,空气在波动,优来了。 优的脖子上戴 着项圈,林东炫知道,那是亚特兰蒂斯的产物,奴隶环。优在他跟前,听他轻轻说:“古,跟我走吧,亚特兰蒂斯已经不在了。”声音逗携带者诱惑。亚特兰蒂斯确实不在了,但中心塔还在。一万两千年了,当初伊甸园的人进不去中心塔,毁不掉中心塔,如今依旧。他们恼羞成怒了罢,如今亚特兰蒂斯的防御空间失效后他们才迫不及待的窜了出来。 中心塔有任何人都想要的东西——本源石。本源石本身便是能量无穷的晶石,从它支撑了亚特兰蒂斯一万多年就知道,谁人不会为无穷的力量疯狂? 优停在林东炫面前,像以前那般微笑,拍上他的肩膀,“放弃吧,我们一起破了中心塔,才会有新的时代。”优的眼睛充满疯狂,“我们能够推出下一个亚特兰蒂斯!” “呵。”林东炫低着头,长长的刘海耷拉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优啊,不会有亚特兰蒂斯了。” 真的,不会再有了。 大家一起欢闹的日子,被伊甸园的进攻毁了。而优,亚特兰蒂斯的军队最高长官,却投降在伊甸园,戴上了奴隶环。呵。讽刺。 狂风大作。 伊甸园最优势的便是能用风的能力,亚特兰蒂斯人最擅长的则是脑力,亚特兰蒂斯的所有人都可以是无限潜力的科学家。纯武的伊甸园对抗纯文的亚特兰蒂斯,结果可想而知。而现在,林东炫的四周布满了人,伊甸园的人。 被团团围住,林东炫眼里充满着决绝。不知道梵能不能逃出去,她那么特殊。林东炫心里胡思乱想着,紧紧抿着唇。 优的脸色不大好看,他看得出来林东炫没把周围的人放在心上,都死到临头了还在想别的!凭什么…凭什么他能散形后凝聚,而自己只能充当奴隶供伊甸园的贵人取乐!优的脸狰狞起来,“古啊…真不公平,是吧。” 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般,林东炫笑了笑,转身,目光从周围的人脸上一一扫过。伊甸园的人行事都着白袍,戴着一模一样的黑色面具,一黑一白。只有一个大队的指挥官才有资格穿黑红袍,戴自己的面具,而此时周围的人群中,竟然不下十个黑红袍。 林东炫的心犹如一叶扁舟,在亚特兰蒂斯磅礴大海中沉浮,却被伊甸园带来的狂风卷进了漩涡,沉没进大海。 人群自动散开一条道路,林东炫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愕,银袍!仅次于皇者戴银袍!看来这次伊甸园是铁了心将中心塔攻破啊… 呵呵 ,多讽刺。人家带了足以攻破半个黑域空间的人来呢。林东炫突然想,幸好这些家伙对阴界阳界不感兴趣啊,不然人世间的普通人可怎么办,苏淀也未必能挡住的吧。那些自认为是神界的白痴,以为自己拥有了多大的法力,其实还不足人家伊甸园的一只黑红袍编队吧。 银袍来者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林东炫。 仰起头闭上眼,回想起这十几年的逃亡,回想起和方亦霜的相识相知,回想起阑瑾,以及从她手中带来的充当能源的特殊的灵体梵…… 猛地一挥手,林东炫恨声道:“别抱任何希望!我不会让你们进去的!” 银袍不屑的摇了摇头,冷寂的女声从她嘴里冒出来,“你一个人还挡不住我。” 女人?林东炫紧紧锁起了眉头,一个女人能爬到银袍的位置,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摆好防御的姿势,林东炫手指上的戒指分裂出一条光鞭,漂浮着围绕在他身侧,不说话,冷冷盯着领头的女人,用行动证明他的决心。 “哼,不自量力。”女人嗤笑。 银袍的力量毋庸置疑,女人狂风般的力量直接摧毁林东炫的一切防御,一丝一丝,风灌进伤口,像撒了盐一般的疼。 “咳咳…”林东炫咳出一丝血来,半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已经被女人的力量崩碎了,能量粒子散落在地上,没人去吸收,依旧悄无声息。 天快亮了。 女人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怎么不带上那个灵体呢,她不是可以帮你恢复吗?”女人特有的尖锐嗓音扎在林东炫心里,原来伊甸园的人知道梵! 女人拍拍手,说:“我替你带来了。上次她能从中心塔出来我就很惊讶了,没想被她逃脱,这次我可是结结实实绑住了。”梵?从中心塔出来?她能进去吗?那就好……林东炫轻轻松了一口气。 从后面涌来人群,推搡着被缚灵锁缚住的梵,她不断挣扎,碰上林东炫的目光,她又笑眯眯的冲他吐了吐舌头。然而,林东炫看到,梵的身体更透明了些。 捕捉到林东炫眼底的恐惧,女人娇笑出声:“怎么,在你知道她是灵晶之后不就是准备汲取她的全部来对抗我们吗,现在又做什么好人呢?”正在挣扎的梵愣住,动作凝固在那里,疑惑的看着林东炫,但是林东炫低着头。确实,他当初是准备这么做。 梵眼睛里的光亮黯淡下去,轻轻的挣扎一下便不作反应了。 玩味地盯着低着头的林东炫,女人恶意的踩上他撑在地上的手。 嘶—— 这是极大的侮辱! 女人笑笑,“哦,不好意思,没看见。” 优动了动嘴,想上前,脖子上的奴隶环却像要灼烧一般发热,将他的皮肤烫出一圈暗红。 梵却尖叫起来! 林东炫还没听过梵发出任何声音,却没想她尖叫起来如此要命!犹如声波攻击一般掀起风浪!梵的声音化作厉风将银袍女人拍了出去! 以肉眼可见的红色能量从梵的身体里冒出来,像漩涡一样散发出来,把她围在漩涡中心。 是本源石的气息! 林东炫被震开,身上的伤口再次被压来了。该死,她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本源石的气息,难道她吃了它吗! 梵身上的缚灵锁被压碎,璀璨的光芒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林东炫和阑瑾接触这么久,知道梵这是要自爆! “梵,不要!”林东炫扑上去,不要! 他抓住了,幸好还能抓住她。 天就要亮了! 林东炫使劲将她抱住,“梵,住手!” 梵的身体里充斥着本源石的气息,还有方亦霜的,还有阑瑾的。那些笨蛋…… 估计是梵吃掉了本源石,本具有方亦霜和阑瑾力量的她本就足够强大,再加上本源石……但是林东炫依旧抱住她,试图制止她,这个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冲他笑眯眯的灵体,怎么能让她就这么消逝。 拼命将梵推进中心塔的防御区,然后发动刚才埋下的机器。 梵开始尖叫,但这次不是攻击。 白光倾泻在中心塔周围,林东炫埋下的机器产生了不可思议的爆炸。林东炫笑着转身,说:“梵啊,你们都是笨蛋……” 古宅里,方亦霜的脸色苍白,阑瑾掐灭手里的香烟走了出去。阑瑾能收到梵作为灵体反射出来的景象,而现在,一片漆黑。 东…… 第二十八章 自杀 序 人们啊,生下来集了满身的罪恶,醒悟吧!赎罪吧!只用一把刀,或者轻轻一跳,自杀是洗轻罪孽的绝佳方法。 ——救赎 十二年前。 那天,他似乎看到了很多人,有母亲,父亲,主任,阮小桐,还有在自己手术刀下死亡的人。他一口灌下整瓶酒,想借此忘记一切,可是过往的种种清晰的印在自己脑中,挥之不去。是自己错了吗?昏昏沉沉的单启铭开车回家,耀眼的灯光晃得他睁不开眼,最后他听到的,只有车辆相撞的声音,单宏醉酒驾驶与一辆货车相撞,死亡。 有一张纸从某处飘过,落在满是血泊的地上,纸张泛起一阵光芒。 “苏大人,工作室审核依旧没有通过。”夜轩有些气馁。 “理由呢?”苏淀慢慢磨着墨。 “人数不够。”夜轩回答。 苏淀起身,“那我们就去找人吧!” “可是......”夜轩吞吞吐吐,“可是,前几天拟好的契约书,不见了。” “苏大人,地府来人了。”门外,阑瑾喊道。 两人走出门外,只见牛头马面抓着一个不断挣扎的灵魂,那个灵魂抬起头对着苏淀笑道:“我没有死,对吗?”这个人苏淀见过,叫单启铭。 “苏大人,你丢了契约是吗?这个人本该在地府囚着直至赎罪,但是,死前阴差阳错的签下了契约。”牛头说着,马面接下了话,“所以阎君将这个人交给你,直到赎罪之前,你必须保证他的安危,还有这个人不算工作室的一员,工作室需要另凑齐人数方可成立。” 说完消失不见,单启铭被扔在地上。 阴雨绵绵,墓地里撑起一把把黑伞。明明是午后,但天却暗得接近黑夜,每个人都怀着悲痛的心情,给逝去的人献花,直到白菊在墓前堆满。 江寒天一改平常的嬉笑,盯着墓碑上的黑白照,他从没想过,母亲会这么早离他而去。如今她躺在墓穴,即使有千言万语,那头的人也听不到了。 祭奠结束,悲痛的人们逐一散去,上司穆可姚拍了拍江寒天的肩,“节哀。” 江寒天点点头,默默的跟着穆可姚上了回警局的车。开车的是穆可姚的助手陈晋舟,一路上,车子里的气氛异常沉默,为了缓和气氛,陈晋舟擅自打开了车内的广播。 “前日,公安局局长江城的妻子田芳在家中自 杀,现场发现死者亲手写的遗书,经调查,无可疑点,警方断定这是自杀案件……” “晋舟。”穆可姚呵斥道:“关了。” 陈晋舟看着副驾驶位上的江寒天,顿时一阵手忙脚乱,江寒天稳住他,“没事,专心开车。” 雨刷器不停工作,外面的雨好像下得更大了。自杀?自己的母亲,自己是最了解不过了,那么开朗的一个人,怎么会自杀呢!可是事实就是母亲用一把小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不信,他一定要调查清楚。 “嗞——啦——”车子猛地停下,车里一干人的身体因为惯性,集体向前滑去。 “怎么了?”江寒天的思绪被打断。 “我下去看看。”冒着大雨,陈晋舟下车检查。 不一会,陈晋舟脸色苍白的敲敲后座车窗,“组长,我想你们应该下来看看。” 穆可姚和江寒天相继下车,在雨中,他们看到了横在车前的骸骨,穆可姚脸色突变,“联系总部吧!” 穆可姚淋着雨,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这个月发生的事还真多,好像有一股不知名的势力在操纵着这些离奇的死亡。 市里公安总局建立了专案组,调查公墓不远处的发现女尸。 重案组办公室,资料一沓一沓的送到穆可瑶手上,第一个报告的是陈晋舟,他站起来,认真的报告他所查到的线索,“我们前两天在宫山公墓不远处发现的尸体,名为苗琪,女,24岁,职业是网络写手,法医鉴定死于半年前,死因是重物敲击后脑,可以断定是他杀。” 穆可瑶认真翻着陈晋舟找来的资料,“那她身边的人都做调查了吗?” 江寒天站起来,“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死者苗琪是典型的宅女,她的社交范围并不广,我破译了她的笔记本,发现她在网上和一个叫夹心糖的作家很熟,那个叫夹心糖的作家真名叫唐信颉,但这个作家死于一年前,死因是工作疲累。” 陈晋舟有些惊讶,“累死的?” 穆可瑶皱了皱眉,“那唐信颉就不可能是杀害苗琪的凶手。” 江寒天点头,继续说道:“更奇怪的是,唐信颉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也易简死于一年前,父亲也于同年死去。而易简的哥哥易单,是个记者,报道过两年前华舒巷暴炸事件,事后自杀于家中。” 提到华舒巷暴炸事件,在场的人内心都起了波动,那是他们警方的耻辱,死去 的那些婴儿,那些被实验的人,每每闭上双眼都能看到他们的亡魂。 “易单的女朋友阮小桐死于三年前祁阳酒店大火中。”报告到这里,江寒天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他顿了顿,直到收到穆可姚疑问的眼神,才继续说下去,“而阮小桐最好的闺密颜画,死于五年前的大学生集体自杀活动中。” 江寒天这样的报告,让在场所以的人脸色一变,他们的调查一般不会这样深入,因为这样很费时间精力,但江寒天的这份报告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市里每天都可能死人,或病死,或出意外而死,但这些死千丝万缕的,竟也能连接在一起。 穆可瑶丢掉手中的资料,“这些人的非自然死亡很值得怀疑,但是没有共通点,需要一个可以串起他们的线索,江寒天,这个线索就交给你继续去调查。”穆可姚分配好各自的任务之后便散会了。 江寒天从来没觉得工作时间过得那么快,一转眼同事们都下班了,重案组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的桌上堆满了数据,脑细胞都快死光了,他也没能找出穆可姚说的线索,他有些烦躁的将桌上的资料打乱。慢慢的,他冷静下来,再次去看桌上的资料时,他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拿起一旁的外套,掏出手机拨通了穆可姚的电话,我“组长,我发现那些死亡的共通点了,都和程原的公司有关,我在程原的公司畅言文学等你......”还有没说完的话,手机便自动关机没电了。他也不顾这些琐碎的事,直接奔出了警局。 路上他慢慢捋清思路,他们在公墓不远处发现的死者苗琪,是个网络作家,她的文章基本上投稿到畅言文学,而畅言文学的企业网站也曾刊登过她的几篇文章,在这种情况下她认识了畅言文学的编辑唐信颉,而唐信颉的好友易简也曾接触过畅言文学,易简的哥哥易单曾经在畅言文学拍过文学插图,易简也去帮过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易单后来改行去做记者了,这些他都无从得知了,因为知情的人恐怕都死在了唐渔村那场地陷中了。再说易单的女朋友阮小桐,她也是一个作家,而且是畅言文学的员工,阮小桐的闺蜜颜画,则是程原大学时代的女朋友。这一切都与畅言文学,与程原密不可分。 江寒天猜想他们都在畅言文学做了什么交易,或者加入了什么宗教,那个主谋给他们洗脑或者催眠从而致使他们自杀,说不定自己的母亲也是被他们催眠了。 如果程原不自杀,这一切也许都是程原指使的!毕竟这个男人为了长生,什么事都 干得出来,可是程原死了,他自杀的时候,自己也在场,所以现在值得怀疑的是他的妹妹若慕,也许她也为了某个可怕的借口需要杀了那些人。 哥哥那么心狠,妹妹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栋高耸入云的大楼就是畅言文学的公司,江寒天站在楼底仰视那座高楼,想起刚刚自己出示了警员证保安依旧不让他进去,他摸了摸鼻子,有股心酸感扑面而来。 “江寒天。”穆可姚从出租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孤零零的人影,她抬头望了望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快步走到江寒天面前,“你怎么这么心急,他们现在估计都下班了。” 这个问题,江寒天还真没考虑到,他一脸抱歉,“不好意思,我没想到。” “不管了,既然都来了,进去看看。”穆可姚带上警员证,江寒天告诉她守在楼下的保安有多么顽固,不管他怎么说,就是不让自己进去。 穆可姚走到面相严肃的保安面前,拿出警员证,满是威严,“我们是警察,请不要妨碍我们工作,否则告你妨碍公务。” “非内部人员不能入内,除非得到高层的首肯。”保安挡在门口,不让他们有机会进去。 穆可姚依然威严,“我现在怀疑你们的总裁涉嫌杀人,你不让我进去,我有权怀疑你是共犯。共犯你明白吗?你不让我进去,那我就只能带你回警局了。” 保安严肃的脸上起了一丝波澜,但他依旧坚守岗位,“必须得到高层的指使我才可以放你们进去。” 江寒天一脸无奈,穆可姚指了指保安手中的对讲机,“高层在这里是吧,给我,我和他说。” 保安不为所动,穆可姚接着威胁,“我真怀疑你说是共犯了,江寒天。” 说着,江寒天也配合穆可姚,掏出了手铐,保安终于露出了一丝害怕的情绪,趁他放松,穆可姚不费吹灰之力地夺下他手中的对讲机,对着对讲机就是一番义正言辞的说辞,“某位高层,你好,我现在怀疑你们的总裁若慕与几桩杀人案有关联,希望能见若总一面。” “嗤嗤嗤——”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杂音,不一会安静下来,里面响起舒心的声音,“请进。” 穆可姚将对讲机抛给门口的保安,之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这栋高楼,江寒天给了保安一个不满的眼神,不过自家组长还真是厉害呢! 几经波折,总算进入了畅言文学。真不愧为国际文学集团,畅言内部算得上是 富丽堂皇了,连身为公安局局长儿子的江寒天内心也不久“啧啧”一番。 一位礼仪小姐迎接他们,江寒天忍不住问,“你们还没下班?” 礼仪小姐始终笑脸,“警官,我们是大集团,人员是两班倒,白班和夜班,像我们夜班人员要到凌晨才下班。” 这是有钱公司的风格么? 贵宾接待室。 等了很久,推门而来的并不是若慕,而是她的助理,那个看上去极其年轻的少年笑脸相迎,“警官好,我是若总的助理,食忆,若总工作繁忙,你们有什么问题问我吧!” “你是她什么人,私人问题也可以替她回答么?”果然遇到案件上的事情,穆可姚瞬间就变得盛气凌人。 食忆笑嘻嘻的对着的穆可姚,丝毫没有一点职场助理的气息,“我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出口也是口无遮拦的,江寒天不屑的瞟了他一眼,不就是若慕包养的小白脸么!正巧食忆也向他看过来,漆黑不见底的眸子,让江寒天不屑的心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食忆请他们坐下,穆可姚准备了一连串的问题,打算连番轰炸,可是刚一对上食忆的眼神,她要问的问题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她皱起了眉头,江寒天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组长,我来问吧。”说完,眼光对上食忆的眼光,打算抛出自己的问题,但话到嘴边,突然忘了。看着食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透露着满满的笑意,两个人都愣住了。 “不用问了,直接问我吧!”一个气质非凡的女人走进接待室,看样子正是他们找的总裁若慕。 “去工作吧!”若慕一下命令,食忆便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接待室。接待室瞬间沉默下来,若慕笑笑,“怎么?不是要问我问题吗?怎么沉默了?”不愧是总裁,俨然一副管理者的气息。 穆可姚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再次开问,江寒天则掏出了小小的笔记本,开始记录对话。 于是笔记本上出现了这样一段记录。 “请问,程原是你的亲哥哥吗?” “当然。” “那么你认识颜画吗?” “认识。” “阮小桐呢?” “认识。” …… “苗琪呢?” 穆可姚将那几个人的名字全部问了一便,若慕的回答只有两个字,“认识。” 陈 晋舟接着问:“关于你哥哥程原的罪行与自杀,你了解多少?” 若慕继续回答:“我并不了解,哥哥做事从来不和我说,我也是到最后才知道他犯下了如此可怕的罪行。” “你哥哥自杀好像你不怎么伤心啊!”穆可姚咄咄逼人。 若慕也不弱,反驳道:“伤心不一定要表现在脸上,我管理这这么一家大公司,要是每天都沉浸在悲伤中,那公司不就倒闭了么,况且我哥哥去世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应该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江寒天看着两个女强人擦起的火花,可怕。 一系列的问题之后,穆可姚对一旁的江寒天摇了摇头,意示没有什么可疑。两人起身打算离开,才走两步,江寒天突然驻足,转身问道:“若总,你信宗教吗?”穆可姚听到江寒天的问题也停下脚步。 若慕耐心的回答,“不信。” 江寒天抛出那个试探性的问题“那么若总,你认识田芳吗?” “认识啊!”若慕的回答让江寒天心头一紧,“公安局局长的妻子,她自杀的新闻我看过。” 江寒天摸了摸鼻头,“打扰了。”他带头走出接待室,却没想到刚开门,便有个冒失鬼跑了过来,撞了江寒天一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撞他的那个人连忙道歉,但在看清楚眼前人的长相后那个瘦小的女孩突然愤怒了,她对着江寒天的脸就是一巴掌。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不止这样,女孩握着拳头又要向江寒天打去,被一旁的穆可姚拦下,“这位,袭警的罪名你还担不起。” 女孩不仅没冷静下来,行为更激动了,她不停挣扎想摆脱穆可姚的牵制,嘴里疯狂的叫喊:“放开我,这种人也配当警察,见死不救,该下十八层地狱,不是他,我现在怎么回沦落成这样。” “你认识她?”穆可姚问道。 江寒天一脸莫名其妙,“不认识啊!” “墨桐,你认错人了。”若慕一出来那个女孩瞬间安分了,她上前可怜巴巴的望着若慕,“求求你,帮帮我。” “食忆。”若慕叫道一旁的助理,“带她去我的办公室。”之后转身向穆可姚等人下了逐客令,“我就不送了。”也不向他们解释那个叫墨桐的女孩为何会发疯。 电梯缓慢下降中,在第12层的时候,上来一个人,正巧这个人穆可姚认识——两年前华舒巷爆炸事件她接触过的那个总 是带着不明笑意的单医生单启铭。 “单医生,好巧。”穆可姚率先打招呼,单启铭看见穆可姚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容,“穆警官,好巧,怎么这次有罪犯潜入畅言了吗? 穆可姚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倒是比较好奇,你一个医生,不在医院上班,跑到这个文学集团来干嘛?” “这算是审问吗?”单启铭说道:“行吧!告诉你好了,我写了一本关于医学方面的书,到这里呢,是来咨询他们,出版的事。” 穆可姚脸嘲笑:“你写的书,有人看吗?不会误人子弟吧?” 单启铭笑笑不说话,“叮”,电梯到达第一层,单启铭率先踏出电梯,“那么穆警官,我先走了。”说完带着他标志性的笑容离开了,穆可姚看着他的背影,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好像正在慢慢的聚集成一条线。看来这个畅言文学是有问题。 第二十九章 调查 “给我好好调查一下畅言文学。”第二天穆可姚在重案组下达这样一个命令。 穆可姚和江寒天两人讨论起来,“你真的不认识那个叫墨桐的女孩?” “不认识。不过墨桐这个名字总让我想到阮小桐。” “你想多了,他们俩怎么看也不是同一个人,除非世界上有真有重生。” “我觉得要弄清楚墨桐的身份。” “你们是在怀疑畅言文学的总裁若慕杀了那些人吗?”陈晋舟加入讨论。 “嗯。”穆可姚斩钉截铁,“很怀疑。” 陈晋舟摸摸头,表示疑惑,“可是那些人不都是自杀吗?” 穆可姚苦笑,“这就是重点,为什么自杀?是否利用了什么来操控他们自杀?把这个原因调查出来,搅在一团的线也就解开了,不过我们似乎离真相还差得远呢!” 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夜,大家忙碌了一整天,也只能在这个时候安静的休息了。但重案组的各位却不眠不休的查案。 但是在零点的时候,有件事打乱了他们做事的节奏。 某个组员慌忙地跑过来,“组长,刚接到总部消息,华舒巷有人拨打110求救,需要我们支援。” 又是华舒巷!“走。”穆可姚二话不说,直接拿着警车钥匙冲了出去。 寂静的夜,警车鸣笛声格外嘹亮,陈晋舟一脚油门下去,不过几分钟,便到达了华舒巷,不过这巷子大大小小的分支有几十条,求救者会在哪? “我知道。”穆可姚眼神坚决,“跟我来。”是那条,一定是,华舒巷爆炸事件现场。 果然,到达现场,一群小混混挤在一堆,吵嚷着,在角落,正蹲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江寒天正要上前制止,却见一个混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一旁的墙壁。 “咚——”一声闷响,那个混混满额头的血,身体顺着墙壁无力的滑下。 其他混混顿时慌乱,急忙冲过来,“老大。” 原来那个撞墙的是混混们的老大。 “安静,我是警察。”江寒天一声吼,“谁报的警?” 角落里,那个女人颤颤巍巍的举起双手,穆可姚连忙上前,准备安抚受害者,但此时混混们却嘈杂起来,其中一个人惊吓道:“老大……老大死了。” 什么?江寒天惊讶之余推开那些挤 在一团的混混们,弯腰,伸手,没有气息了。 “自杀?”江寒天问道。 “不,老大不可能自杀,一定是这个男人,给老大施了什么咒法。”一头红毛的混混站出来,指着那个男人,愤愤不平。 江寒天看向墙角里的两个人,随即一脸苦恼。 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正是今天给自己一巴掌的墨桐,至于那个镇定的男人,不正是白天见过的单医生么! “都给我带回警。”看来今天要彻夜工作了。 重案组审讯室 江寒天食指不停敲打桌面,“说吧!” 坐在对面的红毛混混愤怒,“就是那个男的,他给老大下了咒法,老大才会自杀。” 陈晋舟无语的记录的审讯对话。 “这是警局,别跟我扯那些虚无缥缈的咒法,你把事情经过给我说一遍。” 红毛只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那个时候,好像是午夜12点,他们吃完麻辣烫在街上闲荡。 一个女人跑过来,抓着老大的手不停地喊,“救命。”混混老大顿时起了色心,便安抚那个女人,“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他笑着拉着那个女人拐进了华舒巷,“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用颤抖的声音说:“阮小桐。” “桐妹妹。”在角落里,混混老大开始亲那个叫阮小桐的女人,那个女人不停抵抗,正在这时那个男人过来了。 单启铭一脸沉着,“放开她。” 混混老大停下来,一脸怒火攻心,“不管你的事,滚开。” “**,呵!下流。”单启铭冷笑一声。 “你说什么?”老大放开阮小桐,走到他身前。 “我说……”他附在老大耳边说了些什么,之后老大开始自残,撞墙,小混混们拉着老大,也就是这个时候警察来了,混混们没能拉住他们的老大,他挣脱混混们的钳制,一头狠狠的撞在墙上,死了。 穆可姚细细斟酌,很显然那个老大是听完那个单启铭的话才突然发狂自杀的,那么也就是说这不是普通的自杀,而是诱导自杀。这样的话,他们是有权追究单启铭的法律责任的。 穆可姚思考了一会,说道:“江寒天,你去审讯那个阮小桐还是墨桐的,问清楚她是重生呢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亲自审问单启铭。”她还真不信邪了 ,世上有鬼魂法术这类东西! 墨桐的审讯室,“坐。”江寒天意示她坐下。不料她冷冷的撇了他一眼,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江寒天不解的问:“我们认识吗?” “哼!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却清清楚楚的记得你。”墨桐完全没有刚才那个害怕的样子了。 “那你能说说,你为什么认识我吗?” “有些事情还是自己记起来好,因为那些罪孽是要自己去赎的。” “你是不是在畅言文学加入了什么宗教,他们教唆人们自杀之类的?” “哼!愚蠢,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真是和眼前这个人说不下去了,江寒天按着按额头,只能接着问:“你不是叫墨桐吗?为什么又说自己是阮小桐?” “我就是阮小桐。” “你知道三年前祁阳酒店死亡的也有一个叫阮小桐的吗?” “是,我就是那个阮小桐。” 江寒天皱眉,“你,有什么疾病吗?” 阮小桐急了,拍桌而起,“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你们这些警察,有什么能力,不能保护民众,在死后做这些无用功,人都死了还要什么好查的。就算知道真相又怎么样,能让死者活过来吗?能让死者脱离痛苦的惩罚吗?” “什么?”江寒天捕捉道不对劲,“死者痛苦的惩罚?已经死了,还会有什么惩罚?” 阮小桐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迟早也要去赎罪,在地狱我们还能再见,到时候所有的真相我都可以告诉你。” 这边的审讯进行的很不如意,另外一边的审讯同样如此。 “吴征是不是你杀的?”吴征,那个混混老大的名字。穆可姚一如既往的作风,直入主题。 “不是。”单启铭咧开嘴角。 “你在之前和吴征说了什么,导致他神识不清而进行疯狂的自残行为。” “警官,他是自杀,你不是也亲眼看到了吗?在场所有人都是我的证人,再说我有什么能力可以一句话改变人的思想,让他自杀?” “我有权怀疑你诱导他人自杀,所以请你配合我回答之前的问题。” 单启铭无奈,“我就和他说了,放了我们,我给你钱。” 江寒天皱眉,“就这些?”语气中尽是怀疑。 “当然。”单启铭嘴角的笑容总让 人觉得他很轻浮,但他的微表情又看不出一丝撒谎的痕迹,“难道警官怀疑我有什么特殊能力,可以用这句话让他自杀?” “那么墨桐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救她?” “墨桐?谁是墨桐?” “你救的那个人,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她。” “不认识啊!我说警官,一定要认识才出手相救吗?难道你们警察的宗旨也是这样?怪不得市里治安那么差。” “你……”穆可姚竟然被单启铭噎到说不出话来,他们完败啊! 调查不出什么,只能将他们放了,临走时单启铭轻声对穆可姚说:“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再调查下去了,真相不是你所能接受的,安安心心做个小警察不好吗?” “你好像知道很多,不能告诉我吗?”穆可姚渴望得知真相,哪怕这真相她承受不起,可是单启铭却没有了下文。 “那好,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穆可姚换了一种方式:“这些案件是不是和畅言文学有关?” 良久,穆可姚终于听到单启铭的声音,“是,也不是。” “嗯?”这是什么回答。 单启铭走了,穆可姚这次依然看着他的背影,这个人隐藏了太多秘密,让人忍不住去挖掘。 单启铭就这样远离警局,在某个巷弄,他停下脚步,沉下脸,周围空无一人,他却开口,“出来吧,别躲着了,你逃不过的。” 暗处,走出一个人,正是墨桐或者说是阮小桐,因为墨桐就是三年前死去的阮小桐的笔名。 “我们,都该为自己的过错赎罪了。”单启铭拿出一个瓶子,“我会把你带回去,交给苏大人。” 一缕青烟瞟向瓷瓶,原先的人儿,一眨眼不见了。单启铭习惯的露出笑容,仔细看,并不是他总爱带着笑,而是他已经麻木了,对所有事情都是麻木的笑容。 调查到这一阶段,已经进入白热化,他们越来越觉得这是一场大案件,如果确认属实,那这宗案件一定是史上用时最久,谋杀人数最多的杀人案。当穆可姚确定了这一调查方案时,上头却下达命令,解散重案组,没有说明任何理由。 江寒天气得直冲进江城的办公室,“为什么解散重案组?” 江城反问:“我做的决定需要向你解释吗?” 江寒天气得拍桌,“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快接近真 相了,也许连妈的死也是有人指使的。” “砰——”江城也气得站起来拍桌,“身为儿子,你就这样和父亲说话么!还有,你妈是自杀死的,不要疑神疑鬼的觉得是他杀。” 江寒天气结,“爸,我不知道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但是即使重案组解散了,我还是会调查下去。”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江城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了收拾东西的穆可姚,被江寒天打断,“组长,你就这样放弃了吗?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组长。” 穆可姚停下手中的活,与江寒天对视,“你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只会打哈欠,每天都浑浑噩噩的江寒天了。” “组长......” 穆可姚露出一个笑容,“放心,我穆可姚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说着拿出手机,打开定位系统,她昨晚,在单启铭身上偷偷放了追踪器,“怎么样?要一起吗?” 江寒天也会心一笑,“当然。” 茂密的树木遮住他们前行的道路,穆可姚看着定位,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远了,可是车子开不过去了,“我们走过去吧!” 江寒天点头应允,不过他很疑惑,“组长,单启铭来这座山干嘛?这么密的植物,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危险的生物。” “谁知道呢!也许他是进山里采草药的呢!”穆可姚打趣道。一旁的江寒天也笑了。他们下了车,义无反顾的走进了这座山。 可是绕来绕去,穆可姚他们也只在定位图上那个红点的附近晃悠,怎么走也到不了目的地,穆可姚拂去额头上的汗,眼看着天有快黑了,现在不仅找不到单启铭,可能他们连回去都找不到路了。 他们,迷路了。这大山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组长,怎么办?”江寒天满是担忧的语气。 穆可姚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意示他安静,仔细听,有细微的脚步声,穆可姚做了一个掩护的手势,两人轻轻的退步,隐于树后。一个打扮得很精致的女人出现在他们视线中,不过挥发的汗水略微花了她的妆容,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女人? 不管了,穆可姚又做了一个上前的手势,江寒天点头表示明白,两人轻悄悄地接近那个女人,穆可姚从背后拍了那个女人一下。 “啊——”女人吓得花容失色,穆可姚立刻安抚,“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在山里迷路了。” 女人警惕的打量着他们,“你们,来这里干嘛?” 穆可姚很机智的回答:“我们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女人有些惊讶吗“你们也是来找苏淀的?” 苏淀?那是谁?穆可姚反应很快,她继续忽悠,“是啊!”这样几句简单的话说下来,对面的女人明显放松了警惕。 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古宅的路是很难找,你们跟着我来吧。” 听女人的话,在这密林丛生的地方,还真有人住。穆可姚继续套取信息,“谢谢你啊!我叫穆可姚,你呢?” 女人很礼貌的点了一下头,“安七。” 一路上,穆可姚和觅巫谈得很投机,而路程也是七绕八绕的,将穆可姚彻底绕晕了,不过,在十几分钟之后,她终于看到了觅巫口中的古宅,那紧闭的木门那端,真的有人住? 觅巫上前视乎有些犹豫,但是还是敲响了古宅的门,不一会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少年,少年打量着眼前的一堆人,直到他与江寒天对上眼神,江寒天一怔,那眼神,好熟悉,好像那个人。不,江寒天稳定心神,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怎么可能,那个人在十几年前便因意外死了。 “你们有事吗?”那个少年开口问道。 “我们来找苏淀。”觅巫回答。 纪天记得今天没有预约的客人,也没有任务啊,那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思考了一会,纪天觉得还是要去问问苏大人,“你们请等等。”说着要关上门。 穆可姚看手机定位,那个红点就在这间屋子了,看这少年好像并没有要放他们进去的意思,她已经等不及了,直接大力推开门,“不好意思,我要找单启铭。” 纪天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推门,他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穆可姚等人已经步入了古宅内部,纪天连忙追上去,“你们不可以进来。” 古宅的布局并不复杂,更何况在定位的指导下,她走到了古宅大厅,红点在这里闪烁不停,却没有见到单启铭的人,不过他的外套搭在一旁的木椅上,而追踪器就在外套口袋里。 古宅大厅,苏淀和夜轩正在下棋,听到嘈杂的声音,苏淀抬头,只向那些人瞟了一眼,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震,江寒天承认,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有气场的人。 “苏大人,对不起,他们硬闯进来。”纪天低着头,一脸犯错的表情。 大人?现在还有这样的称呼?穆可 姚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疑惑了。 夜轩挥了挥手,一意示纪天下去,他真怕苏大人一个不爽灭了纪天。这个时候,单启铭端着一壶茶从后堂跑出来,“苏大人,我刚泡出来的茶,虽然没有阑瑾那丫头泡得好喝,但她正被关禁闭,你就将就一下。”他将茶端放在桌子上,转身一看,一屋子的人,还有他认识的穆可姚。 苏淀一挥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这些人是你引来的。”肯定的语气。 单启铭一笑,“苏大人,我会处理好的。” “你确定,要走这条路吗?”出去之前,苏淀问。单启铭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苏淀冷冷瞥了他一眼,起身步入后堂,安七和一旁的夜轩对了一个眼神,也步入了后堂。 第三十章 无法承受的真相 这座山一直都那么寂静,但今天却有很多不知名的鸟从里面飞出来,好像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密林深处,有一座古宅,从里面传出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的深山。 “你终究还是来这里了。”单启铭反常的没有在嘴角挂出笑容。 江寒天敢肯定单启铭是对着自己说的这句话,因为单启铭的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可是他不明白单启铭话里的意思,所以他没有接话。 “那也好,我们做个了断吧!”单启铭接着说道,他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朝古宅大门跑去。 抓住他,江寒天的第一反应就是单启铭想逃跑,他追上去,一旁的穆可姚连忙跟上去。古宅的大门像是感应到有人,自动开了,单启铭跳过门槛,紧追着他的江寒天也同样跨过门槛,不对劲的是,跨过门槛的他们,瞬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但穆可姚却没有发现不对劲,跟着追上去,却在里门槛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被人一把拉住。 “不能过去,那是他们的罪孽,必须要洗清。”拉住她的女孩看上去很眼熟。穆可姚完全忽视了女孩说的话,她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一向对面部有着独特记忆的穆可姚一下就记起来了,那不是死去的颜画吗?虽然容貌上有细微的变化,但穆可姚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就是死去的颜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等穆可姚想清楚,一阵酥麻的感觉席卷全身,接着,她就失去知觉了。 江寒天冲出古宅大门,周身瞬间被黑暗包围,他瞬间什么也看不到,直到周围慢慢亮起来的时候,江寒天发现,身子摇摇晃晃的,他看到灰色的天,灰色的河,还有摇曳的小船,而自己正身处这艘船上。他一个没站稳,跪倒在船上,弄得这艘船左右摇晃。船正驶过一座古老的桥,桥上很多虚无缥缈的影子飘过去,穿过桥洞,江寒天惊恐的转头,看到桥上大大的三个字,“奈何桥”。 江寒天扶住船栏,内心蔓延出一股莫名的惊恐,船头还立着一个划船的人,他摇摇晃晃的上前,抓住那个人,“这是哪?你是谁?组长呢?” “噔——”的一下,船靠岸了,那个划船的人转头,着实吓了江寒天一跳,没有脸,那黑帽下,是一团黑色的气体,他向船尾退去,不想跟着那个人下船,可是猛然一股力道从背后将他推上了岸。 他直直的倒在岸上,地面的冰凉透过他的衣料传达到皮肤上,他惊得一个哆嗦,再抬头向前方看的时候,划船的人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满是青 苔的大门,门上似乎也有字,但被青苔盖住,江寒天看不清,他爬起来,身后的船只已经不见,他唯一的路就是前面那扇门。 厚重的门“咯”的一声,开了一条缝,慢慢的“咯,咯,咯”右边的门全部打开,他看到阮小桐正站在门里向他招手。是阮小桐,还有单启铭,他们都在那扇门后面,他强压下内心的恐惧抬脚走进那扇门,是单启铭带自己来的,找到他就一定可以出去。 他脚刚踏进去,身后的门便重重的关上了,“这是什么?”江寒天已经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脚下踩着的是一层薄薄的玻璃路面,而玻璃下面是熊熊烈火。江寒天见身后的门也关了,退路也没了,他气愤的冲过去拧起单启铭的衣领,“这是哪?快带我出去。” 单启铭挥开他的手,“你赎罪的日子到了,这条烈焰通道只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我们三个人,有可能活下一个,有可能一起覆灭。” 一拳向单启铭的脸挥过去,“你在说什么?什么烈焰,什么赎罪,难道这就是你们杀那些人的方式?” 挨了一拳的单启铭擦去嘴角的血,冷笑一声,“我们三个曾经引起的血案,你真的不记得了?” “算了吧!”一旁的阮小桐开口,“他一直都沉浸在自己是个三好警察的角色上,过去的事,他当然是要选择忘记咯。”阮小桐靠近江寒天,“你只要知道,如果你能从这条路上走过去,那你就能回到阳间了。” 江寒天用力的捏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梦,“那么这里是哪?” “地狱。” 听到阮小桐口中的答案,他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在操控那些死亡的背后主谋,竟然是地狱。一切无法解释的问题都能解开了,这个世上竟然真的有鬼魂,真的有地狱。 “既然这样,一起走吧!或生一人,或一起覆灭,全凭天意。” 三个人踏上了薄如纸片的玻璃道路,江寒天思绪很乱,他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但又不得不去相信,他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他自己很清楚,可是赎罪什么的,他不愿意去接受,他要回到阳间,他要回去。 眼中泛起狠厉的光芒,他一把推开阮小桐和单启铭,“我要活着。”他开始向前方奔跑,他没发觉脚下的玻璃好像发细微的破裂声,他身后的玻璃裂开一条细小的缝,火苗一窜而起,就那么一丝小小的火苗,也让江寒天感到热到不行,她不停的跑,就在前方,他似乎已经看到出口了,但是他的脚突然被什 么抓住,他用力过猛,一下绊倒在地,连门牙都磕碎了。他回头看着死死抓着自己的阮小桐,而她身后的玻璃道路全部裂开,碎渣掉进烈焰里,也瞬间被融化,在道路那端的单启铭依然带着笑容,最后他脚下的玻璃也碎裂,他就这样掉入烈焰中。 “终于,解脱了。”这是单启铭最后说的一句话,随即被烈火包围的他,顷刻化为灰烬。 支撑阮小桐身体的玻璃叶碎裂,她拉着江寒天的腿,挂在烈焰上空,江寒天也正慢慢的被阮小桐拖向烈焰。江寒天的双手死死的抓着玻璃道路边缘,破损的玻璃扎得江寒天的手直流血。 “放......手......”江寒天挤出这样的话。 阮小桐仰头看着江寒天,“我知道,即使我求你救我,你也会向三年前那样见死不救,所以我不求你,我要拉着你和我一起永世不得超生。” “放手啊——”江寒天举起一只手,那只手上拿着的是自己的枪支。 “砰——”的一声,开了枪。 子弹击中阮小桐的右肩,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 “江寒天——”撕心裂肺的声音也瞬间被烈火吞噬。 江寒天连滚带爬的跑向出口,他靠着出口的门,无力的滑下,都死了,都死了,只剩自己了,他活下来了,他可以回去了。 “哈哈......哈哈哈......”他用仅剩的力气推开出口的门,强大的风扑面而来,直接将他弹向后方的烈焰,他失去了重力,在空中挥舞着双手,瞳孔里也印出烈焰,他终究没有走出去,那是他必须要赎的罪孽。 苏淀望着天,自言自语,“你还是选择了这条路。”苏淀是有能力护住单启铭的,可是这一切的抉择都是单启铭自己决定的。 “苏大人?”颜画从来没见过苏淀这样的表情,不是愤怒,不是伤心,而是哀怨。 苏淀将眼神移到颜画身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很久很久,他突然开口,“颜画,我放你走。” “什么?”苏大人要赶她出古宅了,果然苏大人还是不能原谅她之前做的错事,她一脸讨好,“苏大人,别赶我走啊!出了古宅,我能去哪啊!”她连记忆都没有。 苏淀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递给颜画,“这是你的记忆。” 颜画一直想要这份记忆很久了,可是当苏淀真的给她的时候,她却不敢伸手去接了。 “工作室可能要出事了。”苏淀说道:“你离开才能安全。” 原来苏淀是为了保护她,她不知道工作室会出什么事,但想到要离开古宅,离开苏淀,她就满是不舍,“我不走。” 苏淀打量着颜画,但没有说话,颜画接着说:“阑瑾姐,纪天,方大人,都不走,我也不走,来到古宅这么久,他们都像我的亲人一样,我们是一个大家庭,既然遇到难关,这个大家庭的人们就要团结一致,一起度过去。” “嗯!有阑瑾,纪天,连方亦霜都有,就是没有我?”苏淀突然反问的语气,噎得颜画说不出话来。 “我......我......”颜画努力思考着,要怎么说才不会惹苏大人生气,“我......没有,没有提起你,是因为......” “好了......”苏淀打断颜画,“我不想知道原因。” 颜画在心中骂自己笨蛋,怎么又说错话了,“苏......苏大人.......那你还是要赶我走吗?” 苏淀没有回话,颜画急了,“苏大人,你留下我吧,虽然我什么都不会,可是我真的舍不得离开这里,舍不得......离开你。” 在听到这句话后,苏淀的眸子闪动着一丝异样的情绪。 颜画拉着他的衣袖,“而且,我相信苏大人,能保护好我,能保护好古宅的每一个人。” 两个人在回廊互相对视着,直到苏淀收起颜画的记忆,“你自己决定的,那记忆也暂时不还你了。” 神马!?颜画啊!到手的记忆,就这样飞了,“苏大人,怎么感觉你是在玩我呢?”颜画心中一万头神兽飞驰而过。 安心扫着地的纪天,突然放下扫把,表情不再是呆愣愣的,在看到江寒天的时候,他的记忆似乎被唤醒了。 “砰——”他听到了枪声,可是看不清开枪的人。 他听到有人喊:“江纪天——”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江纪天是谁? “砰——”枪声再次响起来,子弹直接击中自己头部,记起来了,自己是被子弹击中而死的,在很久以前,可是无论纪天怎么想,也想不起开枪人的脸。 暗下来的四周,纪天感觉自己躺在冰块上,他死了。 他记起了自己的死,记起了自己的名字,记起了他最亲的人。 江寒天,江纪天。 是哥哥啊! 第三十一章 他们的故事 整个医院都蔓延着药味,前台挂号处,阮小桐排着长队以龟速前进,终于轮到她时,已经11点整了,挂号之后,阮小桐扶着哥哥阮小骁上了三楼肿瘤科,今天坐镇的是专家单启铭,可是阮小桐上了三楼才发现,医生们都去吃饭了,值班的小护士让他们在候诊室等一会。 当单启铭吃完饭回到诊断室,看到一个羸弱的女孩扶着一个消瘦的年轻男子正在缓慢的走出来,那女孩脸上满是关怀,眼里有着些许落寞和倔强。单启铭感觉自己被那丝倔强灼伤了,却又移不开眼。 “你好......”单启铭上前,“有什么能帮你们的吗?” 阮小桐落寞的表情被惊喜代替,“您是医生吗?我哥哥现在很不舒服。” “跟我来。”单启铭带着他们走进诊断书,“有病历吗?” “有的。”阮小桐开始说明情况,“大概是几个月前,我哥说头疼,我就带着他去附近的医院检查了一下,那里的医生推荐我到你们医院来。” 单启铭仔仔细细的翻着阮小骁以往的病历书,很是为难的摇摇头。 看着眼前的一声露出如此神色,阮小桐有些急了,“怎么了?很严重吗?” “你哥脑袋里有一个肿瘤,需要手术。” “那就是还有救了。”阮小桐高兴的看着单启铭,握着阮小骁的手不由得晃了晃,说到“哥哥,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边一定有办法治好您。”满脸死灰的阮小骁听了女儿的话也浮现了一丝希翼。 “先住院吧!”单启铭开了一大堆单子,“在二楼左转,缴一下住院费。” 阮小桐点头道谢,值班的护士引着他们去住院部,阮小桐摸了摸自己瘪瘪的口袋,一张银行卡,但里面的钱远远不够支付哥哥的医药费。她得去想办法赚钱。 到了下班时间,单启铭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另一家平安医院。他站在重症监护病房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母亲的影子,泪水溢满双眼。 身为医生,却对自己亲人的病情无能为力,“我就是个废物!”右手紧紧的撰着拳头。 单启铭找到了自己母亲的主治医生,王志。 王志垂头丧气,“还没找到匹配的心脏,你母亲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单启铭低着头,在医院走廊徘徊着,在此之前,他已经给多个医疗机构打了电话,都没有能捐出的心脏,难道真的,真的没办法了吗?他无力 的蹲在地上,想起母亲还没有进入重症监护病房的时候。 病床上,她一脸慈祥,眼神望着单启铭,“启铭啊,妈还不想死啊,妈还没看你娶妻生子呢!” 就在此刻,单启铭下定决心,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延续母亲的生命。 “你很危险,快被欲望吞噬了。”不知道哪里发出来的声音,单启铭猛的站起,寻找那抹声音的来源。 却因为用力过猛,站起来的时候,头一阵发晕,眼前也变得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到是个男人。 等单启铭能看清楚周围的一切时,那个人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句,“我们还会再见的。” 在太和医院接受了一个星期的治疗,阮小桐的哥哥明显有了好转,脸色不再那么苍白,只是护士三天两头来催账单,她手上已经没钱了。 暮色四合,祁阳酒店外的霓虹灯闪亮起来,旋转的大门仿佛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这个五星级酒店客流量还是很多的。员工更衣室里,阮小桐使劲眨眼,厚重的黑眼圈连脂粉也遮不住,为了挣钱,她白天在祁阳酒店做服务员,晚上熬夜打小说,整日整夜,她就这样不眠不休的工作。现在她的工作结束了,她要去医院看望哥哥。经过酒店大厅的时候,大厅多了很多人,那些人个个表情严肃。在旋转大门前,一个人拦住她,“不好意思,酒店暂时封锁,禁止出入。” 看样子,也知道出大事了,阮小桐也没问,乖乖的转身,没有目的的向酒店内部走去,不得不说,酒店真的很富丽堂皇,阮小桐在这里工作快五年了,也没好好参观过酒店,她坐上电梯,按下5楼,听说那里有一个很大的休闲场所。 她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趴着睡着了。迷蒙中,她觉得有人很小声的讲话,但那种蛐蛐声很令人厌烦,阮小桐被吵醒了,因为安静,即使对方说话的声音很小,她也听清楚了。 “怎么,想反悔?” “你们犯法了。” “你联系我们之前难道不知道,我们做的就是违法的事吗?现在想揭发我们?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我们的同伙。” “我根本不知到你们是倒卖人体器官的。” 听到这,阮小桐惊得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差点吓得叫出来了,原来,楼下那群人全是警察,她佝下身子,轻轻移动,她觉得要叫警察上来。她慢慢移动到电梯那里,按下按键。 “唔——”嘴突然被人捂上,呼叫声,变成 呜咽,她眼睁睁的看着开了的电梯门关闭,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别动,不然杀了你。”阮小桐清楚的感觉到抵在自己腰间的东西是什么,她眼珠转动眼里流露出惊恐。 有人说:“放了她,你们这样只会判更重的刑。” 另一个人冷哼道:“她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一定会那群警察告发怎么办?” “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有些急了。 另一个人依然冷哼:“她刚刚是什么都不知道,但现在,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你......” “别说了。”另一个人打断他,然后拿出一根针管,直接注射到阮小桐身体里,不过片刻,她便睡着了。 那群人的头目邪邪一笑,“我要将这些证据都毁了。” “叮——”火灾警报器突然响起,那些警察立刻骚动起来,“在休息室,在休息室,五楼。”有人大喊。 “快,打119。”警察们一拥而上,到五楼救人。 “阮小桐,阮小桐,醒醒啊!”有人在掐她的人中,她慢慢恢复意识,她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单医生。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原来刚才和那群贩卖人体器官的人对话的就是单启铭。 “我救你出去。”单启铭想拉起她,可是她全身无力,注射的麻醉药药效还没过,但她的意识却格外清醒,看着周围的烈火,她可能逃不出去了。 “单...医生......”阮小桐拉住他的衣领,“请你...救救我的......哥哥.......”她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将单启铭推出了火海,“一定要救活我哥。”单启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阮小桐歇斯底里喊出来的。 那片火海成了单启铭最害怕的回忆。 祁阳酒店监控室。 “江寒天。”组长拍了拍昏昏欲睡的江寒天,“好好监视,别打瞌睡。” 江寒天笑着点点头,心里却一个劲的吐槽,“无聊,太无聊了。”所以后来江寒天还是睡着了,直到对讲机传来很嘈杂的声音,他睁开眼,只见监视器有很多已经黑屏,他依稀听到,“失火啦,救火啊!” 对讲机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江寒天,江寒天在吗?” 江寒天顿时清醒,“组长,我在。” “酒店5楼起火了,快去救援,消防队马上到。” “收到。”江寒天冲进火海,火势越来越猛,江寒天朝里面看了看,那么大的火,应该不会有人活着了,他不愿自己冒险冲进去,这种事情就应该交给消防队。他正要离开,却听到里面微弱的呼救,“救命......救救我哥......” 他愣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片刻之后,他还是冲了进去,看到伤者阮小桐奄奄一息,他摇摇阮小桐,“醒醒,你还好吗?” 阮小桐微微睁开眼,用微薄的气息求救,“救,救.......” 江寒天背起她,“你撑住。”背了一个伤者,江寒天走路举步维艰,他被包在火海中,背着一个人,他肯定冲不出去,他绕了一会,发现没有出路,只能将阮小桐放在一个角落,安慰道:“消防队一会就到,你要坚持住。” 阮小桐拉住他,“你是来......救我的吗?” “对不起。”江寒天挥开她的手,“至少我要先保住自己的命,才可以准确的告诉消防队,你的位置。”他转身,那么决绝。 “为什么......”他听到伤者的质问,“为什么......给我.....希望......”阮小桐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有人来救她了,她有了希望,可不过一瞬间,那个救她的人又将她抛弃了,为什么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这样,还不如那个救她的人一开始就不要出现。 江寒天没有回答,他本身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深知自己不适合警察这一职业,但父亲强硬的态度,自己没法拒绝。 最终,大火将祁阳酒店一部分化为灰烬,媒体大肆报道,但没有人关注,烧死的阮小桐。 单启铭活了下来。他给阮小骁做了手术,手术费用由他一力承担。进手术室之前,阮小骁签了器官捐赠书,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40,他想,如果自己死了,起码能自己的心脏还能继续跳动。 红色总是预示着不详,当红色的手术灯亮起时,就意味着这场手术将以悲剧结尾。 手术室里,此时阮小骁的大脑已经被划开,长达六个小时的奋斗之后,单启铭对在场的医生做了个无能为力的手势,医生们都不会怀疑单启铭的能力,所以,他们下达了另外一个指示,联系平安医院,准备做心脏移植手术。 心脏移植手术非常成功,单启铭看着清醒过来的母亲,他异常高兴,他想着以后的以后,母亲会活的很长久,是的,他又私心,他将阮小骁的心脏移植到自己母亲身 上,但不管怎样,阮小骁的心脏依然鲜活的跳动着,这样也不辜负阮小桐了。 “阮小桐,我尽力了。” 另一边,江寒天正接受局长兼老爸的责骂。 江城一脸恨铁不成刚,“江寒天,你说,你整天除了游戏,就不能做点别的吗?现在我好不容易把你弄进局里上班,结果你还是整天无所事事,你就不能学学你弟弟吗?” “爸,既然弟弟那么厉害,你让他接你的班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让我去警局,明知道我对警察不感兴趣。”江寒天嚼着口香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彻底惹怒了父亲江城。 江城直接关了电源,大掌一挥,直击江寒天的后脑勺,“别玩游戏了,给你弟弟送饭去。” “不是吧!正杀怪呢!”江寒天忍不住埋怨,右手摸着被父亲打疼的后脑勺。 江城瞪了江寒天一眼,不再理会他,江寒天叹了口气,去换衣服。电脑桌上的报纸,标题上写着——天才少年,凭借过人枪法救下人质,那是他的弟弟江纪天。他最近在拍一个警察的宣传片,送饭的任务就交给了他这个没有出息的哥哥。 片场,江纪天很认真的听着导演讲解。拍摄正式开始前,江纪天跑到江寒天身前,“辛苦哥哥,每天给我送饭了。” “不辛苦。”江寒天宠溺的摸着纪天的头。 “欸,哥,你看。”江纪天拿出演戏的道具,“这枪是不是做得特像。” 江寒天点头,“是挺像的。” “哥,把你的枪拿出来对比一下。” 江寒天掏出枪,递给江纪天。 一旁的道具师听到他们的对话,很是自豪,“别比这比这分不清真假了,可会出事的。” “知道的。”江纪天笑得一脸阳光。 “江纪天。”导演喊道。 江纪天转头回应,一个慌神,再看手中的枪的时候,已经忘了哪只手拿着真的,哪只是拿的假的,而自己的哥哥好像接到了什么紧急电话,他也不好打扰,他只能将枪放在那里,到时候让自己的哥哥来分辨就好了。 江寒天接过电话,有紧急任务,也没多想,抓起右边的枪便冲出片场。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了警局地址。 在车上,江寒天拿出自己的枪支,好像有些不对劲,不,这不是自己的枪,那么…… “师傅,调头,快。”那么在片场的那支枪 才是真枪,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车子急速到片场,江寒天冲下车,他远远看到,一身警服的江纪天举起枪,对准饰演犯人的某人。 只要叫一声,就可以阻止,可是在这一刻江寒天迟疑了,如果让爸爸骄傲的弟弟成了杀人犯,爸爸还会那样偏心吗?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江纪天扳动枪支,火花从枪口喷射出来。 “砰——”直击头部,犯人当场身亡。 “啊——”现场混乱起来,江寒天傻傻的站在不远处,结束了。 媒体沸腾了,有人说要严惩江纪天,有人说,那只是意外,江纪天却整日都精神恍惚,他杀人了,杀人了。 精神上饱受折磨的他最终用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有人说,人死后,会到天堂,或到地狱,但阮小桐到了地狱,她地狱的神问:“哥哥最后怎么样了?” 神没有回答她,只是说:“你要得知,便要失去。” “我愿意失去,只要您告诉我,我哥哥活下来没有。” “人啊!为何如此执着。” 阮小桐失去了转世的机会,若慕告诉她,“你的哥哥手术失败了,但他的心脏还好好的跳动着,等他的心脏不再跳动,你们也许在地狱能见一面。” “谢谢你告诉我。”阮小桐说道:“我可以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当然,我不是神,不会像你索取任何东西。” “那个救我,又抛弃我的人,最终下场是什么?” 若慕沉默一会,说道:“他将葬身在烈火之中,你们会在赎罪的烈焰之路重遇。”阮小桐蜷起身子,撇着嘴,笑了。 阴暗的地狱,若慕和苏淀走上奈何桥。 若慕看着来往的人,心里生出无限感慨,她问一旁的苏淀,“单启铭的欲灵,你没有吸收么?” 苏淀停住脚步,向忘川河望去,眼光瞬间飘得很远,“吸收了,只是他后来又自我衍生了。” 若慕有些无奈,人,总是逃不出欲望的深谷,即使将单启铭的欲灵吸收了,他最终还是衍生了欲望,在手术台上,他故意手术失败,因为他需要一颗心脏。 第三十二章 诅咒 序 “呜……哇”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一个新生命就此诞生。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他们最终的归宿又该是...... ——归宿 这个地下室荒废了很久,没有人愿意再靠近这个地下室,因为那里面住着无数的亡魂。但无知的人并不知道,那里并没有亡魂,那里住着比亡魂更让人害怕的东西。 周围的瓶瓶罐罐里满是血腥的味道,那些人面对这些活剥下来的器官,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咯吱——”一声巨响,一个黑衣人带着一群西方面孔的白衣大褂人员,从厚重的铁门后面走进来,他的手中没有像往常一样拧着一大袋新生儿,而是拿了一个文件夹,他递给领头人,嘴里吐出冷冰冰的话语,“这一次任务是这个人。” 领头人瞟了一眼,合上资料,他没有问任何问题,只遵守上级发来的命令,即使他心中很好奇,为什么他们的实验品从婴儿变为了一个女孩。 那些西方面孔的人收拾了他们的实验工具,换上了他们的实验工具。 好像有一场大实验要做。 十,九,八,七,六......墙上的时钟指针一下一下的跳动,在寂静的夜里,指针每跳动一下,房间里的人都可以听到它跳动的声音。 五,四,三,二,一。午夜来临了,屋里的人闭上眼,“十二年了。” 天明,本该升起的红日被满布的乌云遮得死死的,还没到秋日,但古宅周围的树木已近枯死,干涸的树叶打着旋飘向古宅,在古宅上空,像是受到什么力量,那片树叶化为黑烟,片刻消散在空气中。 山中突起狂风,古宅好像在风力的作用下摇晃起来,颜画从房间里出来,抬头,天空中聚集的乌云正慢慢将古宅包围,她就这样仰着头,盯着天空好久,直到脖子酸了,她微微摇动脑袋,视线也从天空中转移了回来,落在正前方的阑瑾身上。 阑瑾那头飘逸的长发,随着微风飘动,她拨了拨被风扬起的发丝,那些发丝阻碍了她的视线,她现在正专心致志的造灵,画纸上,一个水灵的人儿跃现,只差最后几笔,这个在纸上的人,即可以灵的形式显现在她眼前了,她添上最后的点睛之笔,但意外的是,并没有灵的波动,而她辛辛苦苦画得那幅画正一点点淡出她的视线,她惊疑地去摸那张已近空白的画纸,她提笔,再次在哪空白的纸上留下一笔流畅的线条,但不过两秒,那线条也淡出了她的视线,握在手中 的笔滑落在地上。 “砰——”心脏跳动的声音,放大,灌入耳中,她猛然捂住胸口,一种难以言表的痛苦席卷全身,导致她身体失去平衡,重重的跪倒在地。 在一旁注视很久的颜画,连忙冲过去,扶起她,“阑瑾姐。” “我没事。”阑瑾强撑着说道。她深吸了一口气,疼痛感逐渐退散,她转头看着身旁的颜画,“怎么了?垂头丧气的,我还没死呢!” 颜画撇了撇嘴角,“我以为方大人都会留下来的,可是......”看着突然空荡荡的古宅,颜画心里有些不舒服。 阑瑾摸了摸颜画的头,以示安慰。其实她自己心里也很难过,两天前的事,她还清晰的记着。 “苏大人。”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安静夜,夜轩颔首,“请允许我回地府。” 一旁的阑瑾皱眉,拿出口袋的烟,点燃。虽然夜轩一直是地府和工作室之间的使者,但这个时候说出回地府的话,明显就是要与工作室划清界限。 苏淀也没有要留他的意思,只是拿出了他的契约书,“还有谁要走,现在。” 方亦霜,纪天,连阑瑾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安七都站在了夜轩一边。 阑瑾吐出一口烟圈,冷笑一声,“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人。” 对面的安七愧疚的低下头,一旁的夜轩站出来,“阑瑾,你不知道那是多么强大的诅咒,历届工作室没有一个人能幸存下来。” 安七此时也抬起头,迈到阑瑾身前拉起她的手,“是啊,师父,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阑瑾从出生到加入工作室之前的记忆都被食忆吃了,她的记忆区只清清楚楚的记着加入工作室的十二年,从工作室递交申请到成立,她看着灵宣一步步成长,她也算灵宣的创办人之一了,到现在她怎么可能放弃灵宣呢!她挥开安七的手,坚定的说:“我不走。” 最终,留下来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已,那个所谓的诅咒真的那么可怕吗? “会没事的。”阑瑾一边回忆一边安慰着颜画。 “可是......”颜画皱起了眉头。 阑瑾以为她也害怕留在古宅了,在颜画头上的头慢慢滑落下来,“你要是害怕,就走吧!没关系的。” “不是。”颜画的整个表情变得特别凝重,她有些焦虑,说话的音调也变得不正常,“是苏大人,不见了。” “你在说什么?” “若慕,食忆,都不见了。连通往地府的门也被锁上了。” 出事了,阑瑾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她思考了一会,然后说道:“走。”说着拉着颜画往古宅外走。 “去哪?”颜画跟上阑瑾的步伐。 “去找一个人,总要先了解工作室的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阑瑾问过夜轩,若慕,食忆,甚至是苏淀,可是他们对诅咒的事都缄口不言,既然他们不说,那么她自己去弄清楚。 城市还是一如既往的车水马龙,颜画在古宅待得时间有些久了,都快忘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了,不过她的内心似乎并不留恋这座城市,比起喧闹的城市,她更喜欢安静的古宅。 阑瑾带着颜画到了一家名为“莫兰寨”的咖啡馆,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那个人——方亦霜。他正悠闲的喝着咖啡。 “方大人,灵宣都陷入危机了你还这么悠闲?”阑瑾的语气明显在嘲讽他背离灵宣工作室。 方亦霜听到这声音,喝咖啡的动作顿了一下,表情也不再那么悠闲,他放下咖啡,回话,“我已经不是灵宣的人了。” “方亦霜。”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阑瑾也没有必要再称呼他为方大人了,“灵宣对你来说真的是可有可无么?我们在你眼中也是可有可无的吗?” 方亦霜这才抬头与阑瑾对视,阑瑾的眼神中没有了最初的胆怯,反而透出满满的无谓,方亦霜稍微拉近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你不怕我了?” 阑瑾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双手,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己的表情,进入主题,“告诉我灵宣诅咒的事。” 方亦霜沉默了一会,开口,“具体我不太清楚,毕竟第一届工作室创办的时候我还没出生,我并不知道这个诅咒的来源,但我知道上一届工作室是怎么毁灭的。” 颜画也坐下来,开始认真听方亦霜讲述的内容。 大概是十五年前左右,灵宣遭遇诅咒,工作室所有的人都被一涌而出的欲灵反噬,那些人的灵魂全部变为欲灵,欲灵冲入地府,吞噬了大量的鬼兵,连阎君都差点被反噬了,如果不是若慕及时赶回来,地府估计就被欲灵占有了。 “若慕?”阑瑾怎么不知道若慕还有这么大的能力,“她可以控制欲灵?” “她当然不可以。”方亦霜喝了一口咖啡,润润嗓子,“但是忘川水可 以,欲灵之所以会产生,是因为人的七情六欲,而七情六欲又与每个人的记忆密不可分,可以说制造出欲灵的就是人的记忆,这个你应该知道,忘川水能让人忘却一切,无论是多么深刻的记忆。” “忘川水?也就是孟婆汤吧?”颜画小声嘀咕,那怪不得若慕可以杀掉欲灵了,因为她是孟婆啊! “既然所有的欲灵都可以用忘川水消灭,那为什么要成立这个工作室,直接用忘川水灭掉那些欲灵不是更好吗?” “你觉得任何资源都是取之不尽的么?”方亦霜反问,“忘川水和地球上的水一样,过度使用是会枯竭的,欲灵越强大,需要的忘川水就越多。况且人的欲灵要是全部抽出来,可能会对人造成伤害。” 阑瑾想起来了,方亦霜执行任务的时候,一般都只会抽取一半的欲灵,即使另一半留在人的体内,长久之后人还是会壮大欲灵,但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既控制了欲灵,又净化了人心。 “那这么说的话,食忆不是也可以控制欲灵了吗?”颜画的想法是,食忆吃了别人的记忆,那么随着记忆而产生的欲灵不是就消失了吗?因为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可以这么说。”方亦霜表示颜画的想法是对的,“不过食忆吃多了记忆,也会被欲灵反噬的,所以这是地府囚禁他的原因,一般一到两百年若慕会灌他喝一大碗孟婆汤,清除他体内淤积的欲灵。” 原来是这样,大致都了解了,阑瑾站起来,“我知道了,谢谢你的解答。” “等一下。”方亦霜也站起来,举起手中的咖啡,“祝你好运。” 阑瑾拿起方亦霜为她们点的咖啡,向方亦霜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我会活着的。”轻轻抿了一口咖啡。 方亦霜看向一旁的颜画,摇了摇杯子,“颜画,也祝你好运。” 颜画点头,也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之后两人走出了莫兰寨。 方亦霜看着她们两个人的背影,露出一个笑容,那个笑容略微有些苦涩,就像手中的这杯咖啡一样,苦。 第三十三章 实验 那高耸入云的建筑,一个接着一个立起,阑瑾仰起头,那些毫无特色的现代建筑,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头有点晕,她们在这个地方转了很久,怎么也转不出去,是迷路了吗? “阑瑾姐......”颜画率先撑不住,倒在了地上,阑瑾蹲下来去扶她,结果一个踉跄也倒地不起,闭眼之前似乎看到很多西方人在周围环绕。 是方亦霜,咖啡里有些什么。 “啊——”尖叫声惊醒了阑瑾,尽管阑瑾用力的睁眼,但始终一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这让她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用眼过度,导致短暂失明,但口中被塞的布,身上被绑的绳子,还有周围弥漫的血腥味,都在告诉着阑瑾,出事了。 糟糕,现在的情形应该很糟糕了。 “啊——啊——”无比惨痛的尖叫声一直不停,但是没过多久,这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淡出了阑瑾耳际。这是怎么回事?阑瑾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连施展咒术的能力都没有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readystary......”一串听不懂的英文,那些人说的是英语,那为什么要绑架她和颜画? 而“消失”的苏淀和若慕等人,只是受到了阎君的紧急传唤,去了地府,回来的时候发现古宅空了,阑瑾和颜画都不见了。红语汐告诉他们,颜画她们出了古宅很久了。 苏淀微眯起眼,一股可怕的气息正逐渐蔓延开来。古宅大院,四个人站在正中心,一张纸片缓慢飘落,苏淀伸手接住纸片。 纸片上,用正楷体书写着字: huashuxiangtwoelementbasement.thatyouwerelookinfor. ——adjudicator “adjudicator.”若慕轻念,“审判者?”若慕大惊,“是冥界。” 食忆也凑过来看,“你是说,地府抓走了阑瑾和颜画?” “不是地府。”若慕强调道:“是冥界,西方的地府机构。” 对哦!冥界从来都只是对西方地府机构的称谓,但是红语汐就不明白了,“西方的冥界怎么搅合进来了?” “不知道,但是不难猜测,他们是对造灵者感兴趣。”若慕想到阎君紧急传唤他们,结果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调虎离山,看来是想引 开苏淀,对造灵者下手。 苏淀也想到这点了,他扔开纸片,纸片随着苏淀所给的力道,飘向天空,在飘出几米远的地方,纸片片瞬间变为灰烬,随风而逝。 “那我们快去救他们吧。”红语汐有些着急。 “不用了。”苏淀冷冷道:“我去就够了。”他一个人也可以救出她们。 huashuxiangtwoelementbasement.thatyouwerelookinfor.华舒巷,二单元,地下室。你要找的人。苏淀赶去救他们了。 红语汐不解的问:“为什么是华舒巷?” 若慕叹了口气,“因为那个地方聚集了很深的怨念,可以阻碍造灵者的能力。”那个地方也是一切的起源,苏淀,阑瑾,颜画,程原,在那个地方注定了他们的未来。 “我们去找阎君吧,问问西方为何要介入进来。”若慕在心里打起来一个小小的主意。 “呲啦——”眼睛上的布被扯掉,嘴里的布也被人拉出去,阑瑾缓慢睁开眼,这才看清眼前的场景。她自己还好,只是被捆在一张椅子上,但颜画就可怕了,她被困在一个两米高的玻璃水缸里,满缸的水浮起颜画,她一动不动,双腕绑着不知名的红线,连接出来在外部,阑瑾看到那些线可能会连着电。 “你们要干什么?”阑瑾使劲挣扎,但这绳子上注入了西方的法术,她根本无力挣脱。 一个浓眉大眼的西方人走过来,用并不是很流利的中文说道:“东方,为什么,有,造灵者,我,很,好奇。” 造灵者?阑瑾看了一眼颜画,莫非他们将颜画误认为造灵者了?阑瑾转回眼神,死死的瞪着眼前的西方人,“我是造灵者,有什么事冲我来,放了颜画。” 西方人露出邪恶的笑容,不再理会阑瑾,只是打了一个响指,下令,实验开始。一群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线,通电。水流加上电,电力会更猛,这样下去,颜画可能会死,更可能灰飞烟灭。 灵,魂魄,都是怯电的。灵魂,若是遇到猛烈电击,也会导致魂飞魄散。 不可以,那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绑住阑瑾的绳子好像越来越紧,让她喘不过起来,可是真正让她喘不过气的原因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她的体内。很难受,但她没有叫喊,紧咬着嘴唇的她,还不忘抬头看颜画的处境。 电流已经 开启了,但是那些电流围着水,形成一个漩涡在颜画身体附近,好像在保护她,但更像是无法接近她。 加大电流,漩涡开始毁坏,阑瑾拼命挣开绳索,两步,满是大汗的她直冲玻璃水缸,属于自己的武器画笔已经召唤不出来,她只能握紧拳头,最后一丝力气全部涌到右手,收拳蓄力,出拳。“砰——” 玻璃缸亮起一层魔法阵,竟然布下了西方的法阵。阑瑾被魔法阵弹出去,浮在空中,她看的,玻璃出现了丝丝裂痕,泛着紫光的魔法阵突然散开,破了。“砰——”玻璃应声而碎,涌动在颜画周围的漩涡,散裂开来,强大的气流,挥得在场所有的人都倒地不起。 浮在空中的阑瑾正要被气流挥出去,但有人拉住了她的手。睁开眼睛的颜画拉着她,她竟然感觉那股要逃离身体里的东西向着颜画涌去。而她自己的身体好像正慢慢的变得透明。疼痛感再次袭来。 “啊——”这次阑瑾没能忍住,叫了出来。 “呲——”重力落下,硬生生砸开了她和颜画牵着的手,她的身体急速下落,却被人稳稳接住,落地。那人一跃而起,斩断了颜画手中的红绳,拉住颜画拥入怀中。 一旁五个西方人站起,皆拿出权杖,口中念念有词,魔法阵紧紧锁着那人和颜画,在一旁的阑瑾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刚刚实在是太难受了。她抬头,看着来人,是苏淀。 猛烈的冲击将五个西方人甩了出去,领头的人大喊:“stop!” 苏淀停下攻击,他冷峻的目光包裹着领头的西方人,那个人倒是不畏惧这寒冷的眼光,可能是他习惯了,他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向苏淀解释:“我们只是想拿回方亦霜的魂,他隶属西方,不该被囚禁在东方的地府。” “拿回方亦霜的魂?”苏淀质问,“你们不该找阎君吗?现在这架势,我看是想灭了她们吧!”苏淀抱起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颜画。 “既然这样,我就直说好了,我很好奇西方和东方的人类差异,也很好奇,为什么东方有造灵者这类灵者的存在,我只是想做个研究而已。”就在说话期间,原本被甩出去的几个人已经将苏淀团团围住。 不知名的阵法再次泛起光芒。 苏淀只是冷冷一笑,没有做什么,直接冲破他们的魔法阵,拧起阑瑾,便消失不见了。那些西方人,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欲灵紧紧包围,最终将被吞噬。 以为回到古宅会安全一些,“轰隆——”雷 声带着闪电直直劈向古宅,古宅院子燃起火焰。整个古宅更是剧烈的摇晃起来。 “十二年了。”转眼十二年了,这意味着,缠绕着工作室的诅咒将来临,阑瑾沉默了。 颜画在苏淀怀中安静的睡着,呼吸也很安稳,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多么惊险的事。 雷声愈演愈烈,但几阵雷声过后,整个古宅都安静了下来,连狂作的风也停止了,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众人也不自觉的提高警惕。 太过于安静,以至于有玻璃破碎的细微声音,阑瑾都听到了。是储放记忆的仓库。风猛然袭来,随风而来的是一连串玻璃破碎的声音以及浓度极高的黑雾。起先那些黑雾只是慢慢的袭过来,但几秒之后,黑雾突然以迅雷不掩耳之势冲向众人。 苏淀抬手结印,身前运出白色的异光,黑雾被挡在蓝光之外,但苏淀的法印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在两侧边缘,白光屏障开始出现丝丝裂痕,最后竟然破裂,黑雾迅速占领法印破裂的地方。食忆上前加固法印,一众人被包围在光晕中,四周尽是黑雾。黑雾里,偶尔飘出各种各色的小光电,那是封锁在瓷瓶里的记忆,所有人的记忆。 在地府的若慕没有见到阎君,她感受到了古宅的变动,“所有被封印的欲灵和记忆都涌出来了。”一向风轻云淡的她也皱起了眉头,有什么在引导工作室走向灭亡,或者有人在操控工作室的存灭,就像工作室操控那些被欲灵侵蚀的人自杀,就像地狱操控人的生死一样。 那些浮动的记忆也包括颜画的记忆,微黄色的光冲进颜画脑中,她开始睁眼,她看着有些力不从心苏淀,轻声道:“苏淀,是你吗?” 然后苏淀的法印瞬间破碎,人也凭空消失。被拥着的颜画没有了支撑力,直直摔倒在地上。 “怎么会?”阑瑾不可置信。苏大人和颜画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样看来颜画好像能掌控苏淀的生死。 赶过来的若慕对一旁的食忆下令,食忆冲过去,直接提取了颜画刚恢复的的记忆。颜画茫然了,“嗯?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约定,苏淀,颜画若是记起他,他便会消失。 “师父。”安七不知道从哪跑过来,抱紧阑瑾,热泪盈眶,她身后还跟着纪天,“对不起,师父,是我的错,我不该抛弃工作室的。” 阑瑾摸了摸她的头,“傻瓜,走都走了,还回来干嘛!” “师父,我不走了,我要和你们一 起对抗诅咒。” “我也是。”一旁的纪天很是坚定的说道。 整个古宅快被欲灵包围了,在这之前,要找到消失的苏淀,“阑瑾,施法让颜画进入二次元。让颜画去找残浙。”若慕一只手撑着法印,一只手将颜画推向阑瑾。 阑瑾扶住颜画,“找残浙?为什么?” “拿回苏淀十二年前放在他那里的东西。” “怎么了?苏大人在哪?”只有颜画完全不清楚此时的状况,“来不及解释了,你只要知道找到残浙就能见到苏淀。” 红语汐盘腿坐好,“阑瑾,我助你一臂之力。” “我们也一起去。”安七拉着纪天说道。 若慕应允,红语汐和阑瑾一起合力施法。 若慕一把将她们推进法印中,只是一瞬间,颜画再转头的时候她已经看不到若慕了,入目的是一片光明,比起古宅那压抑黑暗的气氛,这里舒坦很多,天空中传来若慕的声音,“找到残浙,就能救回苏淀。” 周围是万丈深渊,暗紫色的岩石满眼都是,那座摇晃的吊桥对面就是她们的目的地。 可是当她们到达对岸,却只看见高耸的岩壁,没有入口。 “就在这里,应该有一扇门的。”若慕隔空传音告诉他们。 颜画却指岩壁,“在那。”说着,直接迈进了那扇门,丝毫没有听到安七他们的叫唤声。 “纪天……”等颜画转头的时候,身后哪里还有门,而她正身处满是车辆的十字路口中心。她的耳边不止有城市喧闹的声音,还有一个低沉且带一丝魅惑的声音,他说:“你是来找我的么?那么我要藏起来了,看看你能否在这座浮华的城市中找到我。” 这个声音的来源,应该就是残浙了,也是他们此行要寻找的人。她记得,残浙是灵宣工作室的最初创办人,那应该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人们将灵宣工作室称作灵宣阁。 最初的灵宣阁据说在创办第十二年,所有隶属灵宣阁的人都被欲望反噬,阁主残浙更是成为当时人人害怕的魔头,而现在残浙被苏淀封印了,只能在小说的世界中寻找他,那么颜画现在所在的这本小说又是哪个人写的呢? 无论怎么样她一定要救回苏大人,她不知道苏大人为什么无缘无故消失了,她醒来之听到阑瑾的转诉,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可以,苏大人不可以消失。” 第三十四章 残浙 颜画漫无目的的在这个小说世界中穿梭着,突然兜里的手机响了,她哪来的手机?打着疑惑向兜里掏去,来电显示上标示着:“郁美人”。她滑动手机,接听,手机那头传来轻浮的声音,“允浙雪,还要不要拿毕业证了?专业课都敢翘?” 颜画愣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她进了这篇小说里的世界,残浙必然会给她一个这个世界里的身份,而她现在,就是允浙雪。 “我……”颜画打量了一下四周的风景,对这个世界完全不熟悉的她,吐出了四个字,“我迷路了。” 一辆自行车飞驰而来,停在颜画面前,颜画傻乎乎的望着自行车上的人,只见那人开口,“过来啊!愣着干嘛?” 颜画慢吞吞的走过去,眼前那个人真是个美人,白皙的皮肤好似能挤出水来,妖媚的双眼能摄人心魄,不过这个美人,是个男的,但用美字形容他却最贴切不过。 “郁……美人?”为了确认到底是不是电话里的人,颜画开口试探了一下,不过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语气明显透着满满的生疏感啊! 不过对方没有注意到语气的不对,他敲了敲颜画的头,“说了不许叫我美人,叫师兄。” 颜画点头,尤为小声的唤道:“师兄……” 那人用眼神示意颜画上车,颜画乖乖的坐到自行车后座。 车子缓缓的驶进一栋看上去尤为古老的学院。学院很大,车子穿梭在学院里很久,久到颜画坐在自行车后座,整个人都僵了,腰也疼得厉害!这哪有有小说中那种,骑着自行车,载着女友,暖风袭来,幸福感爆棚的感觉啊! 终于到了,颜画见车子停了,第一时间跳下车,她要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 郁美人指了指前面那栋类似古堡的建筑,“教室在b103,我去停车。” 颜画连忙拉住郁美人,“诶,几楼啊?” 郁美人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你说呢?” 颜画被他的笑容迷得一时失了神,她用力摇摇头,默默的向那栋建筑进发,她按住猛跳的心脏,心里吐槽,“什么鬼!这些写小说的人想象力真丰富,怎么能在笔下写出这么……魅惑的人。” 背后传来郁美人的声音,“地下楼一层,右拐第三个教室。” 地下楼?颜画想着刚才进学院的时候,瞟了一眼学校的名称,好像是什么,第二警官大学,那在这篇故事中,允浙雪是在警官 大学学习,不过这些名字怎么突然都莫名的熟悉?是自己曾经看过这篇故事吗?脑细胞好像不够用了,颜画锤了捶自己的小脑袋,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耽误之急是要找到残浙。 她顺着楼梯往下,找到b103,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万一这是一篇恐怖故事,门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怎么办? “喂!”有人拍她的肩,吓得她猛地一惊。 郁美人毫不掩饰的嘲笑,“你胆子那么小?” 看到来人是郁美人,她松了一口气,郁美人却像突然想到了了些什么,“我知道了,你是在怕苏淀!” 听到苏淀这个名字,颜画的心脏猛然漏了一拍,是巧合吗?这篇故事里也有一个叫苏淀的人?不仅现实生活中会重名,连小说也重名了?还是这个苏淀就是苏大人? 郁美人看着神情复杂的颜画,以为她真的害怕了,他摸摸颜画的头,“别怕,有我呢!”说着推开教室的门,这个时候正在点名。 “郁淚。” “到。”原来郁美人的全名叫郁淚,听起来是个悲伤的名字。 “允浙雪。”是熟悉的声音,颜画愣愣的看着站在正前方的人,不是同名,真的是苏大人。颜画脑中第一反应是冲上去看清楚这是不是真的苏大人,不过她的行动好像被限制了,先是嘴里吐出一个,“到。”字,然后身体默默的跟着郁美人走到实验台。 在看到实验台上躺着一具惨白的尸体后,她“啊——”的一声大叫出来,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 “怎么了?”在台上的苏淀问道,这是苏大人从未有过的语气,颜画缓缓神,开口,“没......没事.....” 一旁的郁淚拿起一把手术刀,笑着说:“又不是第一次上解刨课了,还没习惯啊!” “什么?解剖?”看着眼前这具年轻的尸体,颜画真是被吓到了,“不是警官大学吗?怎么还有解剖课啊!”颜画一个不小心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恰巧被郁淚听到了,他走近颜画,用带着手套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病了吗?我们学的法医,解剖是专业课啊!” 法医?那么这个苏淀在这里的身份是个法医喽,她向实验室台上苏淀望去,一身白色的大衣,竟意外的和他的相貌那么合拍,这样的苏大人很帅呢!心里犯着小小的花痴,一转头却发现郁美人已经拿这具尸体开刀了,肚子被划开好大一条口, 虽然没有喷涌而出的血液,但郁美人伸进尸体肚子的手,拿出来的时候手套上沾满了黑乎乎的黏稠物体,手中还捧着某个部位的器官。颜画胃里顿时一阵翻滚。 “呕——”颜画忍不住,捂住嘴,转身想跑出教室,却不料与正在巡视的苏淀撞了个满怀。熟悉感扑面而来,颜画下意识的认为眼前的人是那个万年冰山的苏大人,她一脸做错事的模样,“苏大人,对不起,对不起。” 苏淀露出疑惑的神情,“你叫我什么?” “我......”颜画正要解释,郁美人端着某个器官,放到颜画眼前,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允浙雪同学,你要适应。” “呕——”颜画连忙转过头去,为什么在这个虚拟世界感受到的都那么真实呢! 身前的苏淀冷着脸,“不舒服的话只能忍着。” 萎靡的情绪就这样伴随着颜画一整天,她现在坐在食堂里,一点食欲都没有。 “浙雪,你好些了么?”抬头,苏淀端着一碗饭坐在她对面,和之前上课时看到的苏淀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他有了一股亲切感。 颜画叹了口气,“苏大人,我没事。” “我刚刚就想问了,你为什么叫我苏大人?是我长得像某个电视剧里的大人?比如包青天那样的角色?”看着苏淀竟然开起了玩笑,颜画愣了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她总是把这个世界的苏淀和现实生活中的苏大人弄混,苏大人才不会开玩笑呢!他那张冰山脸,从来没笑过。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走过来一个大美女,看相貌和颜画现在这副皮囊的主人有些相似。 苏淀扬起嘴角,“没什么,只是浙雪今天在解剖室又吐了。” 那个大美女就这苏淀身旁的空位坐下,“她总有一天会适应的。” “阿末,你今天没工作么?”听苏淀这么亲昵的叫着眼前这个人,颜画好奇的打量着他俩。 那个阿末回答:“你真以为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啊!即使是死了,也不一定需要我们法医啊!” “那正好,我晚上也没事,一起去看电影。”苏淀邀约道。 “好啊!”阿末爽快的回答,又想到,浙雪还在一旁坐着,她眼神望过去,“老妹,一起去吧!” 颜画看了看周围,没有别人,确定她在和自己说话,她正要拒绝,偌大的手机铃声响起,阿末接听电话,那端传出一声咆 哮,“允施末,你死哪去了?死人了,快给我回来验尸。”允施末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不好意思,看来我要爽约了。” 苏淀也很无奈的笑,“没关系,你去吧!” 允施末站起来拍了拍颜画的肩,“今天你帮我陪阿淀去看电影吧,记得守在他旁边,别让别的女孩有接近你姐夫的机会。” 颜画连连点头,心里总算理清了这一群人的关系,允浙雪和眼前的大美女允施末是姐妹,而苏淀和允施末看上去就是情侣,至于郁美人就是打酱油的。 等等,郁美人。就是郁美人。颜画急冲冲的站起来,“姐夫,我也有事,你自己去看电影吧!”说完,一溜烟不见了。 如果是残浙,他要看颜画进入这个世界的一举一动,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这个世界找一个离颜画很近,却又不是主角的人物,但残浙好歹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他要找配角,也要是他自己能看上的,颜画觉得郁美人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 她在解剖室找到郁美人,直入话题,“残浙,我找到你了。” 郁美人脸上并没有关于惊疑的任何表情,他用淡淡的口吻说道:“你胡说什么?病还没好?没吃药?” “对,我没吃,请问你有治脑残的药吗?”颜画也不急了,干脆也用郁美人那副淡淡的表情对着郁美人。 郁美人勾起颜画的下巴,戏谑道:“你的意思是,你是脑残喽!” 颜画大力的挥开郁美人的手,“残浙,你别玩了,你说让我找到你,我现在已经找到你了,还不让我出这个世界。” 郁美人这次也不抵赖了,“我没想过和你玩闹,我只是带你看看你苏大人的世界?” 颜画给了他一个白眼,“他不是苏大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苏淀呢?”郁美人此时已经不像郁美人,虽然面容还是一样,不过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苏大人现在正困在古宅,我来找你也是想让你救救苏大人。”颜画的语气变得中肯。见眼前的郁美人也就是残浙沉默了,她有些不知所措,“那个,我虽然不知道苏大人为什么封印你,但您想想,您是什么身份啊,灵宣的创始人啊!说起来算苏大人的前前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好撑船嘛!” 残浙弯起嘴角,“你是在说苏淀是小人?” “我......”颜画想自己扇自己一巴掌,她在瞎说些什么?还好 苏大人不会知道这些。不过这样看残浙也不是什么让人害怕的大魔头啊! “并不是他封印我,是我自己想进来的,苏淀只是在入口加了一个法印,虽然中途想要出去过,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那个念头了,这个世界也很有意思,随心所欲,有些被抛弃的故事,可以随我改动情节,结局。”听残浙这样说,颜画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苏大人封印的。 “你想救苏淀?”残浙这样问。 颜画猛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每届灵宣工作室都存活不过十二年吗?”残浙又问。 颜画摇头。 “因为灵宣里的人和欲望之灵接触过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也会被欲望之灵侵蚀,最终覆灭。”残浙说道:“我以为苏淀会是一个列外的,因为他可以吞噬欲灵。” 颜画认真的听着。 “不过他依然幸免不了,除了欲灵加施的诅咒,很可能还有人你在操控灵宣的存灭?”听完残浙的话颜画细细的打量残浙。残浙冷笑一声,“你在怀疑我?” “因为只有你有这个能力毁灭灵宣啊!”颜画说出事实。 残浙也不否认,“是,我有这个能力毁灭灵宣,可我现在被封印着,怎么出去毁灭灵宣啊!” “你......”颜画突然脑洞大开,“你操纵欲灵啊!” “真不愧是作家,脑洞真大。”残浙无意中透露了某些信息,不过颜画正好忽略了这些信息。残浙头一次这么有耐心的解释着,“我说的是,有人操控灵宣的存灭,我可以掌控灵宣的灭,但却没有能力掌控它的存,你明白吗?” 颜画懂了,她问,“那谁有这个能力?” “有一个人,她从灵宣最初创办到现在,每一届灵宣她都有参与,而每一届她都存活下来了,如果说我的存活是个奇迹,那么她的存活就是奇怪了。” “是谁?” “孟婆。”若慕。 第三十五章 重返古宅 安七和纪天试了很多方法,依然打不开眼前这扇门。他们有些着急,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紫色的光晕破门而出,待光晕消散之后,消失已久的颜画赫然出现在他们身前。 “颜画。”两人人关心的涌上去。 颜画缓了一口气,才开口,“我见到残浙了。” “他怎么说?”安七的眸子透出迫切。 颜画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他们,最后她问了一句,“你们觉得会是若慕吗?” 安七皱眉细细思量,“不知道,但按照残浙的说法,若慕有很大的嫌疑。” 纪天突然问道:“对了,不是说残浙会给你找到苏大人的东西吗?” 颜画拿出一个笔记本,“这个。”有些破旧不堪了。 “先回古宅吧!”随着纪天说话的声音,他们离开一直注视着他们的某道视线中。 残浙隐身于这扇门之后,见他们离去,他慢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个人是夜轩。 残浙一扬手,一纸契约飘下,稳稳落在夜轩手中,“签吧!” 夜轩没有迟疑,指甲划开拇指,在纸上留下血色纹络,“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主人。”阎君下了命令对灵宣的事置之不理,他不能违背,只能离开工作室,明面不能帮忙,暗地里他找到了残浙,只要残浙愿意告诉颜画想要的答案,他就会签下契约,永久服侍残浙。他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和他们一起共患难,这是他唯一能为工作室做的一件事了。 “各位,再见了,愿你们能打破工作室的诅咒。” 当安七用阑瑾交给她的方法带他们会古宅后,却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她暗道:“不好。”偏偏自己被带入了结界中心,古宅满满透着欲灵的气息,这么多欲灵,该是有多少重结界啊!不知道颜画他们被带到哪重结界了?也不知道师父他们在哪重结界。 眼前的幻境在一座岩壁上,安七跨不过这层结界,被阻隔的安七有些烦躁,她开始疯狂抽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师父学会了抽烟,直到一包烟被抽完,最后控制不住情绪的她开始捶打岩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被欲灵侵袭。 “静心。”有人这样说。安七停下手中的动作。 “这样下去,你会被反噬的。”那个人接着说。 “能进去的应该是我。”安七的语气明显有些怒气,“能救苏大人的也只有我,颜画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她 的记忆好像回到了颜画去二次元救苏大人的时候。 “没有能力的是你吧!” “你胡说什么!”安七开始胡乱挥舞自己的武器,那只阑瑾给的画笔在空中划出阵法,可是却发动不了。 “砰——”气刃打中她的手腕,笔也被松开,眼前一花,她失去了意识,只在模糊间听到那个人说:“你该看看你的内心。”最后陷入寂静和黑暗中。 “安七,安七......”有人在叫她,她猛然惊醒。 “安七。”一直在回忆的安七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因为她听出了那个人的声音——苏淀,她想开口唤一声,“苏大人。”但发出来的却是,“呜呜……”声。 她感觉苏淀正在为自己解绳子,手被松开后,第一时间安七拿下塞在口中的布,“苏大人,你回来了!”很高兴的口吻。 “嗯。”听苏淀的语气,一如往常的冷冽,似乎眼前发生的事和他毫无关系。 解开脚上的绳子,一瞬间,灯亮了。 “砰——”晃眼的灯光打满整个小房子,他们竟然身在一间密室里,说是密室,因为这间房子四面都是墙,没有门也没有窗,安七知道这是结界,他们被困在结界里了。不过这个结界也是千变万化,原本四面都是墙的房子,顷刻间在视线中褪去,周围变成了蓝色,像海一样的蓝色,头顶还有水波光斓,只是前方的景象惊呆了安七,他们现在就仿佛身处海洋馆,而前方是海底建起的观光玻璃,颜画正在玻璃另一头挣扎着。 她不停的拍打前方的玻璃,双眼睁得大大的,神情复杂的看着苏淀。 安七转头看向苏淀,顷刻间,感觉时间变慢,周身涌动的气流慢到可以看到它的动向,连呼吸也变得很慢。 “呵——呼,呵呼!”无限放大的呼吸声,传入耳朵。 “砰……砰……砰!”心脏跳动的声音也能听到。 下一秒,苏淀冲过去猛撞玻璃,手上结的法印,一阵阵打过去。 “苏大人……”安七不知所措,她开始仔细打量玻璃那端的颜画,她依旧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只是之前奋力拍打玻璃的手慢慢垂下来。如果她就这样淹死该多好,她默默的握紧拳头。 再看苏淀,他的身体竟开始变得透明,而他也不停的撞击着玻璃,口里不停的说:“颜画,相信我,相信我是存在的。” “相信我——”玻璃被苏淀 硬生生撞破。碎渣和水一涌而出,颜画随着水流冲出来,苏淀也被水吞噬,两个人在没有重力的水中漂浮着,苏淀扬起手,拉住颜画,一把带入怀中。 安七能清楚的看到他们俩,而她自己,上一秒都和他们在同一空间,而现在,她已经被分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不过多久她身处的场景又变了,这次是一片海岸,她看到苏淀救起了颜画,就在这片黄金海岸上,她大步上前,一把推开正在咳嗽的颜画。 “你干什么?”苏淀吼道,他皱眉扶起颜画,脸上显现不满。 安七解释道:“苏大人,对不起,我,我只是一时间被欲灵,迷惑了心智。”在她解释的时候,她看到,被苏淀抱着的颜画,露出邪恶的笑容,她愣愣的退了两步,“苏大人,她不是颜画,不是,你现在看到的很可能是欲灵给你的幻象,它们最喜欢用你在乎的人或事来迷惑你,让你对其产生执念,从而生出欲灵。” “她是颜画,不是幻象。”苏淀依旧是冷冽的语调,他对谁都这样冷淡,除了颜画,为什么呢?他为什么对颜画不同呢? “她是幻象。”安七的双眸突然变了颜色,一只笔飞出去,直接插入眼前这个颜画的眉心。 苏淀抱着颜画,没有说话,安七觉得此刻的场景有些诡异,自己怎么出手杀了颜画?即使她是幻象,自己也不该动手啊!这些欲灵强大的可以扭曲别人的思想了。 “苏......”安七想着解释。眼前的苏淀放下颜画的尸体,站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安七,并且步步逼近,安七被他的眼神吓得不自觉地后退。 苏淀万年冰封的脸上竟勾起一丝笑容,让安七看了不寒而栗。直到退无可退。因为苏淀拉住她,对她说:“我知道这个颜画是幻象,那你知不知道,我也是幻象。” 安七看着周围的场景又变了,而原本抓着她的苏淀,变为一团欲灵,她吓得甩开手上的一团东西,直直的跌坐在地上,耳边响起自己的声音:“它们最喜欢用你在乎的人或事来迷惑你,让你对其产生执念,从而生出欲灵。” 她甚至看到很多影像,第一次见苏淀,和苏淀一起创办工作室,苏淀教她写毛笔字...... 苏淀喜欢的是颜画,而安七喜欢的是苏淀。 她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太深,终究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安七挂着泪水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阑瑾记得颜画被扔出去后, 他们仅留下了的四个人拼尽全力结印,抗衡那无处不在的黑雾,她自己竟还有点瑟瑟发抖,她深知围住他们的黑雾是怎么形成的,欲望之灵集成的瘴气,俗称怨念。 时间久了,他们的体力也在一点点被消耗光,她甚至看到他们集体结的法印正在一点点破碎,最后他们终于坚持不住,那光围成的屏障彻底破碎,碎掉的法印弹回来,打在阑瑾脸上,硬生生拉出一条血痕。他们被黑雾包围,四个人背靠背,尽力的支撑着。直到现在,阑瑾还能感觉到右脸火辣辣的疼,四个人集结的法印力量不是开玩笑的。但即便如此,欲灵还是破了他们的法印。 对于慢慢逼近的欲灵,四人也是无能为力的。黑色的烟雾在四人周围打转,眼看就要扑向他们了。一道光罩挡下来,同样是黑色的,那些黑雾虽然没有褪去,却也不敢硬生生的靠近这黑色的光罩。抬眼望去,一身黑炮,是方亦霜,很久没有看过他穿这身衣服了。 “哼,咖啡里下药,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阑瑾冷哼道。 “我只是想回家而已。”那些冥界的人答应他了,只要他把造灵者带给他们,他们就会想办法接他会西方的冥界。方亦霜不再过多解释。毕竟是自己的私欲。 本以为方亦霜的阵法能挡住欲灵,没想到,不过多久,那些安静的欲灵突然狂躁起来,胡乱窜动,成千上万的黑气附着在方亦霜布下的光罩上,吸附着,蠕动着,慢慢的和光罩融为一体。 “你是来帮倒忙的么?”阑瑾很生气,方亦霜操控欲灵,布下阵法,但没想到那些欲灵和空气中漂浮的欲灵慢慢融合,这样下去他们都会被欲灵吞噬的。 “阑瑾姐。”颜画的声音穿透欲灵,传达过来,周围几里的黑雾瞬间褪去,颜画抱着一本笔记本,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颜画,苏大人呢?”阑瑾迫不及待地问。 颜画愣了愣,转头看了看身旁,又转头看向阑瑾等人,“苏.....苏大人,就在我旁边啊!”难不成现在在自己身旁的是欲灵?颜画死死的瞪着身旁的人。 可是众人看过去,颜画身旁空无一人,不消片刻,一卷黑烟冲过来,挡住了阑瑾等人的视线,颜画在黑烟中消失不见了。 再看身旁,也空无一人了。所有人都被分散了。 方亦霜小心翼翼的在结界里行动。一股熟悉的气息袭来,那是什么?让他觉得那么熟悉?而且那个气息是从地下传出来的,方亦霜低头,踱着步。脚下 蔓延出嫣红的血,似乎是在血的浇灌下,古宅的院子慢慢长满青苔,接着练连周围的场景也变了,他回到了他初来中国的那个镇子。空无一人,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过那些街道,每一步都带着一些零散的回忆。 “亦霜,亦霜......”虚无缥缈的声音回荡着。方亦霜直直的注视的前方。 鲜红的衣服,像是沾满鲜血,长长的头发顺着低落的脑袋直直的垂落,遮住了那人的面容。 “秀儿?”方亦霜右脚刚移动一步,秀儿那及腰的长发突然疯狂的生长,乌黑的头发直接缠上方亦霜的右脚。 是幻象,方亦霜丢出一个气刃,削断了缠在方亦霜叫上的发丝,紧接着另一只手发出一个气刃,飞向眼前的幻象,在气刃还没有打到秀儿身上的时候,周围的景致瞬间破碎,如同镜子被打碎一般,那些碎片全部化作尖锐的利刃,刺向方亦霜。 方亦霜并不慌张,也不闪躲,那些利刃划过他的脸颊,并没有疼痛感,因为这一切都是欲灵给的幻象。 而他在幻象破灭后的另一重结界里看到了颜画。 颜画有些慌张,她攥紧了手中的笔记本,在这些结界中乱窜。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熟人了,是方亦霜,但她不敢贸然前进。她怕眼前的人,是欲灵幻化出来的。 方亦霜也不靠近她,只是伸手递给她一个东西。颜画踌躇着不敢去接,方亦霜说道:“是护身符。”颜画上前,接过那张小小的符文。 “这张可以保护你,不受冥界的侵犯,我不欠你了,也不欠苏淀了。”她看了一眼颜画手中的书,转身破结界而出,消失在颜画眼中。 他不想搅进冥界和地府的阴谋之中,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想要的只是自由。 方亦霜出现在古宅门口,他要离开这里了,也许会回地狱,做枯燥的地隐者,也许会过着逃亡的生活,在世界各处流浪,总之,他不会再回这个古宅了。 他转身,没有多少留恋,却直直撞上身后的那把噬魂刀。 “是你。”方亦霜瞪大双眼。 对方莞尔一笑,“灵宣工作室的人都逃不脱的。”即使逃脱了欲灵,也逃不过他。 第三十六章 宁灭于幻境 欲灵之息越来越盛,黑雾缭绕,迷了她的眼。眼睛酸痛得睁不开。头昏昏沉沉的,是要死了吗?到地狱了吗?苏大人呢?颜画的头像要炸开一样,很多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些都是什么?是谁的记忆? 暴雨连连,雷声鼎盛,天气阴沉,女孩坐在树下,一脸愁容。她从口袋中摸索出一把小刀,刀尖抵上了手腕。 有人闯进了她的视线,蹲下来。女孩停下了动作,男孩轻柔的拿下她手中的刀。 女孩恼怒,“你是谁啊?为什么总爱管我的事,我又不认识你!” “是吗?”男孩露出阳光般的笑容,“我叫苏淀,现在认识了。” 她看清楚了,那个女孩是她自己,而那个站在她面前,笑得那么灿烂的是苏大人,这是自己的记忆?她和苏大人很早就认识了?苏大人还有笑得那么灿烂的时候? 画面一转,笑得灿烂的苏大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眉头紧皱的苏大人,他说:“颜画,我是真是存在的,你要相信我。” 是颜画,她在叫自己的名字,那么自己丢失记忆之前,也是叫颜画了? “颜画,你还是不相信我,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我。”还是苏大人的声音,那语气惊得颜画猛然睁开了眼,她喘着气,依然在古宅,周身被欲灵之息包裹着,可是却没有见到苏大人,她站起来,开始寻找,开始喊叫。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天空中回荡的回音,她静下来,突然听到了细碎的声音,她循着声音走过去。周围的场景变了,千变万化的场景让颜画有些慌。她的步伐乱了,表情也很慌乱。 “苏大人......苏大人......”她无助的叫唤着,无助的张望,转身去找他的时候,他就在自己身后。她静了下来,有苏淀在身边,她瞬间安心了。 “苏......苏大人,现在,怎么办?”颜画问道。 “先找到他们。”苏大人的声音很空灵,就像颜画以前出任务听到的灵的声音一样。他带着颜画在欲灵之息旺盛的古宅走动,偶尔,他会抓住一丝欲灵,打量一番后,自我吸收。 直到他抓到一丝异样的欲灵,他给颜画看,“是红语汐。” “是她的欲灵吗?那她现在有危险吗?”颜画着急的问。 “我们去看看。”苏淀放开那丝欲灵,牵起颜画的手,跟着那丝欲灵走。慢慢的周围的场景起了变化,他们走进了红语汐的欲念世界。 “包子,包子,三文钱一个......” “糖葫芦,冰糖葫芦诶......” “上好的玉布瑶啊......” 热闹的叫卖声,熙攘的人群,不一样的着装,不一样的建筑,这里是古城。如此清晰的印入颜画眼中,让她一瞬间真的以为自己穿越了,可是苏淀告诉她,这是欲灵制造的幻境。 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扭着细细的腰肢,路过他们的时候,目光深深的被苏淀吸引,她蹙眉一笑,“公子,来柳芳斋找我,小女芳名踏心。”说着掩着嘴,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呀!她能看见你?”颜画惊讶不已。 苏淀也不解释,只是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可是颜画哪那么容易放弃,她一个劲的追问:“为什么?为什么她也能看见你啊?” 苏淀一个眼神丢过去,颜画瞬间闭嘴了。苏淀皱起眉头,和十几年前一样,他现在需要不断的吸收欲灵,别人才能让看见他。 “冰糖葫芦诶......”颜画的眼光一直逗留在哪一串串红果果上,她咽了口口水,好饿啊! “苏大人,你说,在这个幻境里的糖葫芦,是什么味道啊?”羡滟的眼光终于从糖葫芦转到苏淀身上。 苏淀也不知道在哪掏出来的几文钱,他上前给叫卖的人钱的时候颜画才发现,他的着装变了,是一身古装白衣,裙底还绣着金色的纹络。自己的衣服就简洁了,绿色的纱裙,两个小辫子,这不是丫鬟和少爷的打扮么?什么鬼破幻境,还有等级歧视了? 苏淀将买好的糖葫芦递给颜画,颜画接过那串糖葫芦,想着苏淀即使是长发也挺帅的。糖葫芦已然塞入嘴中。 “什么味道?”苏淀清冷的声音传来,有一瞬间颜画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她觉得苏大人是不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可是苏淀再次问了,“糖葫芦是什么味道?” 颜画含在嘴里的糖葫芦差点没吐出来,她将那一串伸到苏淀嘴边,“苏大人你尝尝就知道了。” 苏淀低眸看着那艳红的食物,愣了一会,然后握住颜画的手,在那一串上面咬了一颗下来。 颜画瞬间就懵了,不带这么调戏人的,苏大人你要吃,就自己拿过去吃嘛!握她的手是几个意思?吃就吃了,末了添唇又是什么意思?颜画捂住砰砰乱跳的心脏,跨着大步远离苏淀,可怕,太可怕了,她竟然对着苏大人 犯花痴!呵呵,颜画,不要命啦? “啊!”颜画惊叫,“前面有人跳舞。”这么直面的观看古代美女跳舞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面对这个世界的一切事物,颜画都觉得很新奇,她左看看,右瞟瞟。等意识到苏大人一直跟着自己乱晃之后,她虚心的问道:“我这样,是不是会耽误救小汐姐的时间啊?” “嗯。”苏淀的回答让颜画更加心虚了,“不过......”苏淀又说:“如果你想接着玩也无所谓。”只要她想玩,他就会给她腾出时间。 可是颜画想到古宅的状况,也没有心情去玩闹了,“苏大人,我们去哪找小汐姐?” “就在这。”苏淀抬头看着一旁的小屋,小小的牌匾上书写着铿锵有力的两个字“方宅”。姓方的人,在颜画的记忆里,只认识方亦霜一个,但显然这个方宅的主人并不是方亦霜。 苏淀轻轻叩了叩木门,不过多久,有人开门。 颜画打量着木门那一端的人,清秀儒雅,气质非凡,一点也不像会栖息在这么个小木屋里的人。那位男子轻启薄唇,“你们,找谁?” “红语汐。”苏淀丝毫不拐弯抹角,看来他已经确定,小汐姐在这里了。 而对面的男子原本警惕的眼神变得更加机警,“你们找小汐何事?” 苏淀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回答,颜画抢着答话:“我是小汐姐的表妹,来看看小汐姐的。” “哦?”男子有些放松了,不过他依然挡在门前,不让苏淀和颜画入屋,他转头对着屋里喊:“小汐,似乎你的表妹来了。” 似乎?听到这个词,颜画不禁汗颜,她的话就那么不令人相信吗?虽然她确实是在骗人。 接下来,他们终于见到红语汐了,那个着一身简陋的红布衣却依然挡不住她美艳如花的气质的女人。 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那个自称是她表妹的人,“你们,是?”眼光转移到她身旁,依然是疑惑不已。 完了,红语汐不记得他们了,这下可难办了。 不过,他们还是请了两人入屋。红语汐泡了茶招待他们,“我看姑娘甚是眼熟,不过前几日,我撞了头,记忆有些紊乱,实在记不得你这个表妹了。”红语汐这样说。 颜画尴尬的笑笑,“小汐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连苏大人都不记得了?”说着将话题引向一旁沉默的苏淀,红语汐看了他一眼,随后无奈的笑道: “真是不记得了。” “啊?那怎么办啊?”颜画撇了撇嘴。 红语汐望了望外面暗下来的天,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今日天色也晚了,不如你们在这留宿一晚。” 颜画这次不说话了,看向一旁的苏淀,可是苏淀从进屋开始就一直沉默,哎,这可怎么办啊! “小汐。”之前开门的那个男子走过来,“客房已经收拾好了。” “言倾,那你带他们去休息吧!”听红语汐这样称呼这个男子,颜画心里默念了一遍,“方言倾。”啊!是那个人,小汐姐也是因为他才与工作室签订契约的。 方言倾谦逊的说道:“屋室简陋,还望见谅。”他带着颜画和苏淀到了客房。 颜画探头探脑的打量了客房一番,真的很简陋,一个小房间,一张床,让他们两个人怎么睡?颜画正要和方言倾说这个问题,却见那人已经走远了,再看苏淀已经步入了那间小屋。颜画也只得跟着进去了。 “苏大人,怎么办?”好像最近一直再问苏大人,怎么办,可是颜画确实也没有主见。 只见苏淀就一个木椅坐下,“你累了,休息。” 颜画瞬间觉得疲劳感侵袭而来,是挺累的,可是这样休息,不会耽误救小汐姐的时间吗? 苏淀自然知道颜画的顾虑,他说道:“不用担心,有我在。” 听到这句话,颜画像打了一记安心针,是啊,只要有苏大人在身边,还怕什么呢!也许颜画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变得很依赖苏淀了。 躺在小床上的颜画翻来覆去,累是累,可有一种累是,身心疲惫,神识却异常清醒,她睡不着。她知道苏大人在离她不远处的木椅上,可能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苏大人,你睡了吗?”她不敢回头看苏大人有没有睡着,所以轻轻的试探了一声。 “没有。”那边这样回应。颜画瞬间就懵了,没有,苏大人没有睡,那她该说些什么? 心里一团乱麻,绕了很久,她慢慢的爬起来,看坐在椅子上的苏淀,开口说道:“苏大人,我睡不着。” 在这个幻境里,也不知道时间,颜画推开小屋的门,和苏淀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睡不着,就只能出来散散步了。 看着屋顶,颜画突发奇想,她扯了扯苏淀宽大的袖袍,“苏大人,我想去屋顶坐坐,可以吗?”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提出这种要求, 苏大人不会拒绝。她没发觉,她对苏淀越来越放肆了,她对苏淀的怕,也在逐渐消怡殆尽。 苏淀二话不说,搂着颜画的腰,飞身上了屋顶,这个过程中,颜画的头时不时撞上苏淀的胸口,仿佛能听到他胸口微弱的心跳声。 在苏淀的扶持下,颜画稳稳的坐上了房顶,她眼珠转了转,眨了眨眼,转过头去,不能让苏淀发现,她在犯花痴。她的眼瞟到了漫天星辰,于是她抬头,可是,满目的星星点点,都是那么模糊。 颜画伸手,在眼前晃悠,“什么都看不清。”她还阳之后就发现了,自己是个近视眼,用一句话总结,三米之外,人畜不分。 “颜画。”苏淀将她从看星星的世界中拉回来。他的手在颜画眼边挥动了一下,漫天星辰瞬间就清晰了。她以为是她的眼睛好了,可是后来才发现,苏淀在她的眼前,布下了另一片星辰。 苏淀同她一起欣赏,嘴里说着,“我不能帮你治好眼睛。” 颜画自然是惊讶,她注视着眼前的苏淀,好像不是苏淀了,那个冷酷冰山的苏淀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还有她在二次元世界看到的那个沉稳的苏淀,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个阳光的苏淀,那个忧郁的苏淀,以及眼前的苏淀,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苏大人,我是不是被欲灵迷了眼?我最近看了很多不同的苏大人,去残浙那里拿东西的时候看到的你,在幻境里看到的你,还有现在在我眼前的你,那些是不是都是假的?你不是苏大人吧?”颜画莫名的有些委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就这样落了下来,可能是害怕。她喜欢这样的苏淀,可是害怕眼前这个她喜欢苏淀不是真实的。 苏淀为她拭去眼泪,不同于以往轻柔的声音,“那些都是我,还有这样的,也是我。”他凑上去,轻轻咬住了颜画的嘴唇。 颜画被措不及防的一个吻,吓蒙圈了,她瞳孔微扩,眼睛睁得比平时大好几倍,充分显示出了她的惊吓。 这个幻境中的夜,格外安静。 颜画在被扰乱的心思下也渐渐入睡,苏淀依旧坐在木椅上,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颜画。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依旧注视着她。以前对她冷淡也许是因为在怪她,可是,无论是怪与不怪,他的心还是在她身上。 久违的风,扬起他的长发,他推门而出,在门口等待他的是红语汐。 “这是欲灵给你制造的幻境。”苏淀说。 红语汐面无表情,“我知道。”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去道破这真相。 “那么,你的选择是留在幻境吗?”苏淀问。 “是的。”红语汐异常坚定的回答,即使是幻境,即使被吞噬,她也义无反顾,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方言倾。 纵然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个。”苏淀从怀中掏出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你若被吞噬,它会提前杀了你。”这样便不会成为欲灵的傀儡了。 “谢谢。”红语汐接过那颗珠子,在苏淀的注视下,吞入肚中。 苏淀转身,步入了小屋之中,这个欲灵世界,他布了结界,但只能维持一个月,一个月后欲灵会对红语汐进行吞噬,被吞噬的她最终会在那颗珠子的咒法下灰飞烟灭。 宁愿在幻境中醉生梦死。 一个月的时间就够了吧? 够了。 第三十七章 造灵者 颜画睡得格外安逸,她的头蹭了蹭,枕头真软,慢慢的睁开眼睛。入目时,颜画才发现,她已经不在红语汐的欲念世界中了,取而代之的是古宅回廊,以及密不透风的黑雾。再看自己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半睡半醒中觉得舒服的枕头,那是,苏淀的胸膛。 看到苏淀那张脸,就想到那个不明含义的吻,颜画惊得一个窜步从苏淀怀中挣脱出来。 苏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冷着脸。 诡异的氛围在颜画和苏淀两人之间展开,“那个……”颜画找了一个开口的话题,“小汐姐她……” “不用管她了,去找其他人。”苏淀在前方引路,那些黑雾在苏淀到来的时候便退避三舍了。 苏淀依然是伸手在黑雾中抓取欲灵,这一次,是安七的欲灵。他们随着欲灵走进她的欲念世界。可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颜画连忙窜上前,拉住苏淀的臂膀,这个时候,不能和苏大人走丢。一旁的苏淀,拉下她握着自己臂膀的手,用自己的大手,紧紧的牵住她。 什么都看不见,表示安七已经被欲灵吞噬了。 古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若慕口袋化为兽身的食忆钻出来,四处张望。若慕突然觉得自己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她一转身,没有和对方有任何眼神的交流,她一个利器向她丢过去。在若慕身后的安七却稳稳的接住疾速而来的利器,视线转到手中的利器之上,表情略显诡异,“你是幕后主使?” 再看若慕,她已经移到自己身前,带着一股云淡风轻,身后还跟着她的宠物——变为人形的食忆。 “你......”若慕看向安七手中那只权杖,是方亦霜的,“你,为什么会有方亦霜的武器?” “我捡的啊!”安七的眼神有些异样。 “你把方亦霜怎么了?你是安七吗?”若慕也分辨不出欲灵幻像还是真人。 “孟孟。”身后的食忆开口了,“她是安七,她有实体的记忆。”欲灵的记忆都是虚幻的,不能当作食忆的食物,对于吃的,食忆还是很敏感的。 “不过,看样子,她已经被欲灵控制了心智。”食忆打量了她一番,得出结论。 安七诡异的笑道:“我被控制了心智?哼,若慕,你才是幕后的主使吧!” 面对安七的怀疑,若慕也只不过一笑而过,“你在说什么呢?” “你参与了每届工作室的重建 ,但每届工作室毁灭的时候,你都会完好无损的幸存下来,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这句话安七带着满满的质问,她一抬手将若慕扔出来的利器丢出去,借着安七的力道,那利器疾驰在空中,破了一层又一层结界。四方的欲灵似乎都有点忌惮这一神器,瞬间褪去不少。而在褪去的黑雾中,四个身影清清楚楚的映现出来,他们分别在不同的方位,将安七和若慕包围着,他们是被困在古宅的其他人。 苏淀,颜画,纪天,阑瑾。 苏淀和颜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黑结界中,周围的结界突然起了变化,再睁眼时,入目的是安七对若慕的猛攻。 安七红眸闪现,双手上扬,身上现代的装扮被红袍代替,似乎看见了最初的千年笔灵,尚恩琪。她手中拿着地隐者独特的武器,一杖挥舞过去,硬生生打在若慕身上,周围的地跟着权杖猛地颤动了一下。身为孟婆的若慕根本躲不过去,她挨了这一权杖,白皙的右肩上多了一条血痕。若慕被这一杖震得头晕眼花。 身后的食忆化作人形,扶住即将倒地的若慕。受了欲灵影响的安七能力强了不少,连她封在体内的千年之力也激发出来了。安七的另一杖又要落下,食忆抱着若慕尽力躲过这一杖的攻击,这一权杖,直直打在地上,击起一阵灰尘,地又猛烈的震动,跟随着灰尘而来的是利剑般的黑气,涌向四方,击碎了个个结界。 阑瑾第一时间冲过去,撰住安七的手腕,“你浑身都是戾气。”身为她的师父,能激醒她的意志是最好的。 安七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是受了欲灵的影响,她挥开阑瑾的手,义正言辞,“是她要灭了工作室,必须杀了她。” “徒弟,不是她。”阑瑾很是坚决,虽然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但语气听的出来,她对若慕很信任。 红眸渐渐消散,她举着权杖的手也渐渐放松下来,但依然很针对若慕,“不杀她,你们会后悔的。” 一直在颜画身旁的苏淀,突然冲过去,两指抵上安七的左边肩膀,那里离她的心脏很近。 “砰砰砰——”安七的心脏剧烈跳动,在看到苏大人之后,也安静了下来,“苏大人,你真的回来了吗?”黑气一圈绕着一圈慢慢侵蚀她那可炽热的跳动,而此时,那些黑气正在一丝丝被抽离心脏部位,苏淀在帮安七清除欲灵,她的心脏越跳越快,甚至有收缩般的疼痛。 安七忍不住捂住左胸口,面部青筋骤现,嘴里也发出难受的嘶吼,疼痛感让她下意 识拒绝苏淀对他的帮助,她用力挥动手中的权杖,黑色的光闪过之后,苏淀已经被击出去好远。一眨眼,原本现身的苏淀又消失在众人眼中,能看见他的只有颜画。 颜画冲过去想扶起苏淀,但手直接穿过苏淀的身体,颜画有些惊讶。苏淀却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那本之前在红语汐欲念世界里交给苏淀的笔记本,也因为他虚幻的身体,而掉落,苏大人他连笔记本这样的死物都拿不动了。颜画上前捡起了那本笔记。 安七用力过猛,若不是手中的权杖落地撑着,说不定她会跪倒在地上,她抬眼,看向离自己远远的苏淀,“苏大人......苏大人......”她四处寻找苏淀,可是入目之处,都没有苏淀的身影。 她一气之下,用尽全力挥动手中的权杖,周围的欲灵被扰乱,结界又紊乱了,这些欲灵步下的千万结界,再次将他们分隔开来。 可是苏大人和颜画还是在一起的,毕竟只要有笔记本的地方,苏淀也在。 颜画的思绪混乱不已,苏大人怎样会变成这样的?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到他?是因为手中的这个笔记本吗?胡思乱想中,怀中的笔记本也发出异样的光芒,她有些好奇这个笔记本里记录的是什么,她伸手去翻开那本笔记本,却发现无论怎么使力都翻不开这个笔记本。 “你想打开它吗?”苏淀抬手覆上颜画放在笔记本上的手。之前颜画触碰不到苏淀,苏淀也触碰不到颜画,但此刻苏淀的手覆上来,她竟能感受到那只手带来的温暖。 笔记本被轻而易举的打开,颜画慢慢的翻看,第一页,写着《十一点》阑瑾著。是阑瑾姐写的小说,可是颜画为什么觉得笔迹这么熟悉,难道以前颜画和阑瑾也认识?她想要继续翻看下去,“叮——”的一声,眼前黑色的雾晕开了,印入眼帘的是一座电梯,欲灵又开始作祟了。 这次欲灵给了他们一个幻境。 电梯在下降,颜画也没有心思在去观看手中的书本,先解决眼前的幻境才是最重要的。到10楼的时候,再次“叮——”的一声,停下,门开了,颜画看着暗暗的楼道,有些心虚,但还是壮着胆子踏出电梯。有苏淀在身旁,她还怕什么。 才走两步,她突然停下脚步,感觉有一股风正面向她袭来,颜画猛然闭上眼睛,跪倒在地上,心脏部位好疼,双手死死的捂住胸口,有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是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慢慢回到她的体内。 “没事吧?”苏淀想要去扶她,可是想起自己这身体现在根本触碰不到她,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他的脸上又出现了以往那般无力感。 “我没事。”颜画费力的站起,她要循着这股力量找到来源。 这里是一个教室,1203,这个教室有很深的熟悉感。门死死的闭着,颜画犹豫着,想推开门,却又觉得门后有一股很可怕的气息。颜画最终打算推开这扇门,她轻轻的试着推门,却发现推不开,无奈之下,她使出浑身力量,使劲的推,一下子门被推开,颜画也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这个房间有很多课桌椅,是用来给那些写手上课培训的。颜画这一下摔得着实厉害已经疼到爬不起来了,一股血腥味传入颜画鼻中,她抬头,“啊——” 苏淀循声看过去,颜画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直直后退,直直退到墙角,蜷缩起来。 在教室第二排,阑瑾双手搭在椅背上,说是手,但已经不是手了,因为她的十指全部被剪断,鲜血随着残破的手低落在地上,染红了白色的地板,她的嘴角也溢出大量血液,而安七,左手拿着方亦霜的权杖,右手正拿着一把血淋林的剪刀傻傻笑着。 看到颜画闯进来,安七扬了扬手中的剪刀,“以后,我就是这世界唯一的造灵者了。” 原来,安七回来的另一个目的是杀了阑瑾么?也许当时她的念头并没有这么强烈,只是在古宅待久了,充斥着的欲望之灵,让她的欲望之心膨胀。 “呵!”阑瑾靠在椅子上,十指连心,尽管疼得厉害,但阑瑾没有叫过一声,她嘲讽的笑笑,“我是你师父啊!” “师父又怎么样?”安七狠狠的瞪着阑瑾,“我很感谢你培养我成为下一任造灵者,但是,你不死,我怎么成为下一任造灵者。”本来阑瑾只和工作室签了十年契约,只要十年一过,安七就会成为名正言顺的造灵者,也会拥有真正的造灵能力,可是没想到苏淀给她签下了永久的契约,永远为阑瑾提供欲望之灵,那么她就永远无法成为造灵者。 造灵的能力,是任何人都想的到的,除却欲望之灵,造灵者造出来的灵不管是投入感情还是没投入感情,灵都会无条件听主人发落,这样主宰灵的万灵王位,谁不想得到。 “我的好徒弟啊!”阑瑾即使被折磨成这样,也不向安七低头,“即使我死了,你也不会成为造灵者。” 安七猛地睁大双眼,“你什么意思?在工作室,你们不是把我作为造灵者 培养的吗?你也有传过部分造灵能力给我,不是吗?如果你死了,我不是造灵者,那谁会是!” 阑瑾却笑笑,不再说话,怒了的安七又拿着剪刀冲过去。 “不要——”颜画鼓起勇气阻止,可是并没有喝住安七落下的剪刀,但颜画体内冲出了一个透明体,它飘过去,糊了安七的眼,只是一瞬间,安七下落的剪刀偏了,没有刺中阑瑾。 是灵,安七惊讶的转身,看着颜画,这个感觉最熟悉不过了,是造灵术,阑瑾说不是自己继承造灵术,但是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弱小的女孩继承呢?不可能,不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安七怒道。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她也不知道呢!阑瑾苦笑,她没有以前的记忆。 安七扔下剪刀,慢慢接近颜画,“颜画,告诉我,你怎么继承了造灵能力?” 颜画摇头,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看着眼红的安七,怎么变得那么恐怖,那是阑瑾姐啊!是他的师父啊!他怎么下的去手! 安七弓着腰靠近颜画,手中的剪刀又扬了起来。在一旁的苏淀想要拉开颜画,可是手一直穿透过去,她完全没有办法触碰到颜画。颜画闭着眼,太可怕了,她害怕眼前的安七,“苏大人......”这个时候,她想到的只有苏淀,“苏大人......苏大人......” 刀,就这样狠狠的插进了颜画的心脏。苏淀突然静了下来,四周仿佛是沉寂,结界内的欲灵也没有任何动静了一般。 无力感像巨大的海浪袭来,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苏淀还没有能力的那时候,也曾是那么的无可奈何。可是他现在有能力了,但再面对这些事的时候,他还是如此束手无策,他只是想保住工作室,保住他们这些人而已,这也办不到吗? 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强大的存在?他嘴角不由得撇出冷笑,呵! 周围的气场突然变了,气温骤降,阑瑾模模糊糊的看到,四周的黑雾正像发疯了似的向一个方向涌。所有的欲灵都在瞬间消散不见,而苏淀踏着团团黑雾归来。在那里,阑瑾能看见他了,苏淀,他回来了。 苏淀没有任何停顿,只是抬起手,转眼卸下安七手中的剪刀,两指抵上安七的眉心,法印灌入她体内,一瞬间而已,安七便灭为灰烬,在那一瞬间,那千年笔灵就这样被苏淀灭了。 当苏淀归来的那一刻,所有因欲灵产生的结界都被破了,苏淀 杀安七的画面清清楚楚的印入众人眼帘。纪天连“不要”都还没有说出口,就眼见着安七被苏淀灭得干干净净,连本体,也化为灰烬了。 纪天低下头,两只手死死的撰着。 当一切都归于苏淀体内后,古宅终于平静了下来。但气氛异常沉闷,他们都看着颜画。苏淀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颜画面前,他在她身前蹲下,有什么印在颜画伤口,闪闪发亮,苏淀微微移动了头部,想要更清楚的看到发光的物体,这是,护身符。苏淀猛地伸出手,快速的拔下插在颜画胸口的剪刀。 原本气若游丝的颜画,被巨大的疼痛唤醒,深吸一口气之后,整个人的意识都清醒了。胸口上的伤以肉眼能见的愈合速度快速愈合。颜画从胸口上拿下那张带着血的护身符,是方亦霜之前给她的,真的救了她一命。 阑瑾傻傻的笑道:“诅咒破了吗?” “破了。”若慕扶起阑瑾,“还好吗?”尤为关心的问。 阑瑾嗤笑道:“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看到阑瑾还有开玩笑的心,若慕沉重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有什么光闯进阑瑾体内,她的眼光突然变得遥远,过了好一会,阑瑾才吐出一句话,“原来,我这身造灵能力是偷来的啊!”她目光收回来看着颜画,自嘲的笑了一声。 被护身符保住命的颜画格外担心阑瑾,她冲过去,有些愣愣的,阑瑾没有以往那般明艳动人了,她的皮肤有些泛黄,墨兰的发里搀着枯黄的发丝,双手也动弹不得。 她说:“我以后再也不能,画画了。”盗取造灵能力,身体因为承受不了这过强的力量,会急速衰老,而与灵过都接触也是会加速老化,阑瑾若不是靠工作室的欲灵支撑着,早就老死了。而现在,她依然逃不脱提前老死的命运。 苏淀冷着脸,对阑瑾说:“我依然可以给你欲灵,让你恢复容貌。” 阑瑾却摇摇头,“不了,这才应该是我的结局。”她拂开扶着她的若慕,带着断指走进了自己的小屋。 若慕叹了一口气,“终于破了诅咒,苏淀,你是否该去地府一趟?” “嗯。”是该去地府一趟。 第三十八章 结束?开始? 一年后。 古宅后院堆起一个小山丘,那是方亦霜的坟。颜画和纪天捧着花放到他的墓碑前。颜画说,如果连他们就不来祭奠方亦霜,就没有人来祭奠他了,毕竟在这悠悠长河的历史中,又有多少人能被永远的记着呢! 放下手中的花,纪天和颜画就离开了,苏大人不允许他们逗留多久。在颜画和纪天离开之后,苏淀从茂密的树丛中走出来,眼神落在无字墓碑上,“谢谢你救了颜画一命。”他的记忆回到了一年前。 当重重的黑雾散去,围绕着工作室的诅咒终于破解了。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冲破重重的欲灵,活下来。是因为苏淀的特殊,才能破解这诅咒。 方亦霜的武器孤零零的扔在地上,若慕捡起来,“地隐者,武器不离身,离身必灭。”她收起武器,“去地府吧!” 地府正殿,威严的鬼兵伫立在正殿两旁,阴森森的大殿正中心立着一个水晶桌,而阎君正在坐在桌前小憩。 几人突然出现在正殿上,两排鬼兵迅速亮出手中的兵器,直指众人。 苏淀却在鬼兵们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瞬移到阎君面前,一掌,拍得桌面上的东西飞起,而在苏淀和阎君之间飞立着一道令牌。地府令,在颜画和阑瑾被冥界的人抓去的时候,在其中一个人身上顺下来的。 “怎么解释?”苏淀的语气犹如刺骨的寒风。 阎君畏惧苏淀,但他明白了,要压倒敌人,必须在气势上占领优势,所以他慢慢的睁开眼,眼中毫无畏惧的神色,“我需要向你解释什么?”语气还有些不屑。 “你是想借助冥界的力量,灭了工作室?”苏淀越发狠厉的质问。 阎君抬眸,与他对视,这个眼神他练习了很久,他觉得会震慑住苏淀,果然对面的苏淀有些诧异,接下来,是他一直想说的话:“我要灭的,不是工作室,是你。” 阎君如此大胆直白,苏淀一时间竟也无法回话,不过几秒之后,苏淀扬起嘴角,一个冷笑,“有能力,就来灭了我,不要动工作室,更不要动我身边的人。”他一个转身,带起一股强大的气流,涌动起他的衣衫,发角,他气势汹汹,“从今以后,工作室和地府脱离关系。”他踏出一步,立在空中的地府令瞬间破碎。走出地府正殿,即使犯了损毁地府令这样的罪责,也没有人敢去拦他。 端坐在正殿上的阎君,其实没有表面上的轻松,他藏在宽大衣袍里的双腿,正在颤抖,越是压抑 颤抖得越厉害。 奈何桥头,若慕追上苏淀,“你就打算脱离地府了吗?” “你会威胁到工作室吗?”苏淀停下脚步,微微转过头,眼神定格在若慕的手腕上。她的手腕有一个小小的法印,此刻正在发光。 若慕慌乱的将手腕藏在身后,“我不会威胁工作室。” “你会。”苏淀斩钉截铁的说。 “你不相信我?”若慕反问。 苏淀不再逗留,抬脚走出地府,临走时留下一句话,“威胁工作室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奈何桥头,若慕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腕,那个法印从是工作室最初结下的,是毁灭一切的根源。 古宅没有以往热闹了。以前,阑瑾姐会泡好茶,然后坐在古宅的亭子里画画,安七来了之后也会和阑瑾一起画画,伴随着两个人的讨论声,颜画起床帮着纪天打扫院子,这个时候苏淀和方亦霜会坐在亭子里品尝阑瑾泡的茶,偶尔还有夜轩和若慕在。现在,纪天独自打扫着院子,颜画泡好了茶,阑瑾从一年前进了自己的小屋,便再也没有出来过。若慕回了地府之后,也没有来过古宅。 冬日,即便是有阳光,也是寒冷的。苏淀穿着薄薄的呢绒大衣,正拿着扫帚打扫着院子。颜画正打算拿着茶具清洗,就看着苏淀独自清扫院子,她连忙回房拿出一条毛巾,跑到苏淀面前,“苏大人,那么冷,戴上围巾吧!” 苏淀停下手中的活,看着那条拿在颜画手中的红色围巾,明显是女生款式,“不用,我不冷。” “苏大人,这些扫地的活可以交给我们啊!”颜画撇了撇嘴,不满意曾经那么强大的苏大人沦为现在的样子。 “好。”苏淀嘴上答应了,可手中的扫帚又开始工作了。 颜画又端出手中的围巾,“那你把围巾戴着。” 苏淀是越来越扭不过颜画了,他抬手,打算接过颜画手中的围巾。颜画却躲过苏淀的手,“我给你戴。” 颜画惦着脚,将围巾围上苏淀的脖子,苏淀也微微低下头,便于颜画给他戴围巾。 “好啦!”颜画细心整理着,略一抬头,便也看见,苏淀正注视着自己。她突然大脑发热,一把拉住围在苏淀脖子上的围巾,拉近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向冷峻的苏淀,也突然愣了一下。 他们离得很近,很近,苏淀能看见颜画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 。颜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了如此胆大的举动,但做都做了,不能退缩,她稳住不自禁颤抖的手,启唇,“苏大人,我,我喜欢你。”从一年前开始,就喜欢苏大人了。 雪,纷纷扬扬的洒下来,连和煦的风都突然变得张扬,它将乌云吹为一体,遮盖住了原本的阳光。苏淀直起身子,“下雪了,回屋吧!” 无视了,竟然无视了。颜画顶着一脸尴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好不容易说出来的告白竟然被苏大人无视了。 “呀!——”颜画烦躁的揉着脑袋,真是丢死人了,她直直倒在床上,心烦意乱的滚来滚去。 中午了,已经中午了,但苏大人依然没有对颜画的告白有任何回应,颜画烦躁不已,冷暴力什么的最讨厌了,她去围堵苏淀,“苏淀,我都向你告白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说吧,拒绝还是拒绝,我听着。” 苏淀与她对视一眼,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依然无视了。 可恶!!! 傍晚,雪停了,古宅被铺满了银白,苏淀一脚踩在雪地上,“咯吱”的声音也没有以往的动听了。 这一切都没有结束,而是开始,所以,颜画,他给不了她答复。 “苏大人。”好像颜画在叫他,可是当他回头看见的却是一年都没有出来过的阑瑾。 一身宽大的衣衫,双手掩在衣袖之中,阑瑾向苏淀走来,“苏大人,我有记忆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世,自己的来历了。 可是这却不是自己的记忆,“你知道我的身世吗?”阑瑾一步步向苏淀走来,一步都带着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躲在小屋里整整一年吗?” “你知道,我和颜画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吗?”短短几个问题,阑瑾已经走到苏淀的身前,阑瑾指着自己的脑袋,“我这里面,装着的,不是自己的记忆,是别人的,你知道那个别人是谁吗?” “是颜画。”阑瑾自问自答。 “阑瑾......” “苏淀,你很自私。”阑瑾打断苏淀想说的话 “是。”苏淀毫不避讳的承认。 “我一直在想,我是怎么出生的,生活在怎样的家庭?”阑瑾苦笑,“可是我没想过我是因你而生,因颜画而生。”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这一切,苏淀早便知晓。 阑瑾的脸色突然变得奇怪,沉默了许久,她吐出一句话 ,“我想回去,回到颜画体内。”阑瑾,是颜画的笔名,是颜画的一部分啊! “苏大人。”这次是颜画的叫声,阑瑾和苏淀都循着声音投去眼光。 又是冥界的人,他们挟持着颜画,阑瑾想起之前,冥界的人将阑瑾和颜画绑去,她开始以为是冥界的人想将她的造灵能力抽还回颜画体内,现在想来,他们是想将颜画和自己何为一体,这样才是完整的造灵者。 “你们还没放弃么?”苏淀目光凛冽,直逼领头者。 “苏淀,你也听了,你身旁的人说想回去,那么借助我们的力量不是更好吗?”那个领头者用小刀死死的抵着颜画的脖子。 苏淀已经打算下手了,但连接先他一步,飞身出去,一脚踢在领头者身上,领头者的提防全在苏淀身上,所以阑瑾的一脚足足将他踢出去好几米远。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用不着你们插手。”阑瑾气势十足,震得其他冥界的小喽啰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颜画乘此机会,躲到苏大人身边。 “不错嘛!”领头者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笑得非常邪恶,“那么我就不客气了。”他移动的步伐,快到阑瑾根本看不清,她连自己怎么被打飞出去的都不知道,她直直撞到地上,浑身疼得无法动弹。 苏淀本想上前帮忙,但才跨出一步,整个身体就像被烈焰包围,“哇——”一口热血吐了出来。颜画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苏淀,“苏大人,你怎么了?”她颇有些手足无措。 “还不住手么?”突然出现的若慕,抬手便是满目的水珠,挥出去的水珠围着院子的一角,将一直隐身在角落的纪天显现于众人眼中。再看若慕手中依然抱着食忆那只宠物,但一身破旧的麻布衣,满头的白发让众人很是惊讶。虽然这个样子才应该是孟婆该有的样子。 食忆一跨,跳离若慕的怀抱,从那些冥界的人头顶越过,那些人只见一道黑影飞过,他们的意识突然便没了,昏倒在地。 食忆幻化成人形,舔了舔唇,“呵,这些冥界的人总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食忆吃了他们所以的记忆,如果不是小看食忆,这打起来,食忆肯定打不赢他们。 再看现身的纪天只是扬起嘴角,继续手中的事,大家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在撕那个关乎苏淀存灭的笔记本。 若慕抬手,将远远的纪天瞬间拉扯到自己面前,死死的捏住了他的脖子,“够了!” 纪天被若慕高高举起,和以往怯弱胆小的纪天不太相同了,他右边的嘴角稍稍上扬,“被你发现了。”他承认了。 怎么会是纪天?他怎么会想杀苏大人。 若慕将纪天狠狠的扔出去,纪天被砸到墙上,顺着墙壁滑了下来。 “哼......”纪天闷哼一声,有些内伤了。 “为什么?难道你还受命于阎君?”颜画气势汹汹的问。 “我倒希望阎君有这个胆量下达杀苏淀的命令。”纪天起身,“我杀苏淀的理由,你们真的不知道吗?” “因为安七吗?”阑瑾问道。 “呵,苏大人,你就这样无视她的心而杀了她。”纪天笑道:“本来,若慕你要是不强行破了那个法印,我就不用费力来杀苏淀了,因为他们最终会死在那个法印下。但是这都无所谓了。”原来若慕是强行破了工作室诅咒的法印才会变成这副模样的。 “苏大人,我突然发现你不是什么强大的存在,这个恐怕连阎君也不知道吧!”纪天摇晃着手中的笔记本,“阎君查不出苏大人的出身,估计也是若慕,你捣的鬼吧!反正,只要我杀了苏大人,会地府我也是功臣一个。”从来没出现在他脸上过的嚣张,让人很不适应。 颜画算是看出来了,“纪天,你根本不是为了安七报仇,你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杀了苏大人而产生的荣誉感。” “哼,坏人都是多话而死的。”纪天不愿意再和他们废话,他扬手拿起笔记本,想用法术将它撕碎。 “你觉得有我在,你的目的会得逞吗?”说着人转瞬间移至纪天身前,出手,纪天微微侧身躲过若慕的攻击,就在这时,若慕一掌将纪天手中的笔记本震飞。趁着苏淀和莫米缠斗,颜画上前捡起了那本笔记本。 “不可以。”苏淀连拉住她的力气都没有了,纪天似乎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 阑瑾和食忆连忙去阻止颜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团黑气从笔记本中快速顺着颜画的手臂窜入她体内。颜画的行动变得僵硬,她的手中骤然升起一团火焰,这火看上去非同一般。 “颜画,住手。”身后响起阑瑾的声音,她转头,若慕已经钳制住纪天,而他们此时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 “我……”对啊!自己在干什么,自己怎么会?刚才控制不住自己。 “颜画,你知道自己烧的是什么吗?”纪天异常兴奋 ,“那是苏淀的本源,小说底稿。” 很是眼熟的笔记本,在颜画手中,她吓得一下将笔记本扔出去好几米远,不是自己,不是自己干得。 笔记本并没有掉落在地上,而是漂浮在空中,但是看上去,只有一团火在飘动,整个笔记本都被烈焰包围了。 “颜画,你真可怜,到最后也不知道苏淀是谁。”纪天嘲讽道。 “住嘴。”若慕用法印封住了他的嘴,顺手用孟婆汤去灭正在燃烧的火焰,却不料像火上浇油一般,火势越来越大。 “怎么会?难道是烈焰?”这下若慕也没办法了,但是如果这个笔记本烧完了,苏淀就会彻底消失。 笔记本,苏淀,造灵者,颜画捂着脑袋,苏淀,苏淀是谁啊! “我要写一本小说,主角的名字就叫……苏淀。”这是自己以前说的话? “不——”她哀嚎着站起,向那本笔记本冲过去,手指就快要触碰到那团艳红了,但却在那一刻被一股气流隔开,她的身体瞬间离地,她正用身体的力量与那股气流对抗着,她要冲破那股气流,拿到笔记本。 “颜画,放手。”那股气流是苏淀布下的,对于此刻的他布下这样咒法,显然很勉强。 “呲——”颜画整个人被甩了出去。苏淀也因为咒法的反噬,飞了出去,他们分离在笔记本的两边,被笔记本隔着。颜画被甩飞到地上,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她站起来,也不去追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去追究为什么所以人都知道了,只有她自己不知道。她阴沉着脸,继续向那本书靠近。 “别过来。”苏淀在另一端,这样说。 但是颜画这一次没有听从苏淀的,她一步一步向那本笔记靠近,她问:“苏大人,笔记烧完了,你就会消失吗?” 回答颜画的却是一阵沉默。 显而易见的答案了,苏淀现在已经虚弱到,连自己前进的步伐都挡不住了,颜画深吸一口气,“那么,我问我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苏大人,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可是苏淀依然沉默。 “苏大人,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她一步步逼近笔记,也在一步步逼问苏淀。 苏淀手中运起咒法,他绝对不会让颜画靠近带有烈焰的笔记,他的呼吸已经开始有些困难了。 在笔记本不远处, 触手可得的地方,颜画停下步伐,慢慢的伸出手,不费吹灰之力穿透了苏淀布下的咒法,苏淀惊得一跃而起。一旁的阑瑾也飞身过去。 手触到了笔记本,火势瞬间从手臂蔓延开来。她看到苏淀飞奔而来,迟了一步,虽然眼神中有惊慌,但他的手毫不迟疑地覆上颜画的手。 拉她入怀中,他听到颜画微弱的声音,“苏淀,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她唤他苏淀,而不是苏大人。 火势将他们包围,苏淀紧紧的拥着她,“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阑瑾也紧接着跳入火势之中,她最后弥留的一句话:“我要回去了,也许可以再次拿起画笔了。” 造灵能力,记忆,一涌而出。从此世界上没有阑瑾了,只有笔名叫阑瑾的颜画。 “我要写一本小说,主角的名字就叫……苏淀。”字灵,苏淀是字灵啊,是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字灵。 “你要,活下去。”苏淀猛然推开颜画,她身上的火一同涌向苏淀。 “颜画,我是你创造出来的,现在由你亲手毁灭,这是最好的结局。” “苏淀——”随着颜画撕心裂肺的叫声,苏淀在半空中化为火团,“砰——”最后飞向空中,无灰无尘,什么都没有了,笔记,苏淀,都消失了。 苏淀,他并不是什么强大的存在,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字灵,他的存,只是因为颜画的一时兴起,而他的灭,只不过是毁了那记载着他名字的小说底稿。 他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字灵,只是一个想一生一世守护主人的灵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 颜画失去了支撑,倒在了地上,她慢慢闭上双眼,最后,从眼角溢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三十九章因 这所有的果,都源于那个因。 ——因果 西边的最后一丝光明沉淀,夜幕划开序章。 这是一个布置得复古风的房间,绣有朵朵白莲的屏风被染成血红,屏风后面有一个大大的老式挂钟,当这个钟的时针和分针重合,沉闷的钟声突的响起,午夜到来了。 男人听到突然敲响的钟声,着实吓了一跳,他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将屋里的尸体挤放进行李箱,他楞楞的看着满是血迹的地板,冷静下来的他,将屋里的指纹血迹擦干净。随后他提起行李箱,下楼,开车离开。 车子行进到人迹罕 至的地方,男人下车打开后备箱,用事先准备好的铁锹就地挖掘,大约四十分钟之后,男人的脚下多了一个大坑,而他早已是大汗淋漓,他背手擦掉满脸的汗水,扔掉手中的铁锹,从后备箱中拖出行李箱丢进坑中,拿起铁锹掩埋一切,最后驱车离开。 东边溢出丝丝光明,新的一天到来了。 灯灭了。但即使屋里黑了,外面那些闪烁的霓虹灯依然将这个教室印得光亮。 女孩木衲的架起画板,木衲的拿着画笔在调色板上划来划去。红色不够鲜艳,画不出她想要的感觉。 她拿起一旁削得格外尖的铅笔,硬生生的在臂膀上划拉出一道深深的伤痕。 血,够鲜艳了。 她沾着血,开始给这副画上色。 “叮玲玲——”闹钟响起,樊花按下闹铃,伸了个懒腰,便起床了。今天,她做值日生,要早些去教室。 室友们都还在酣睡,她轻悄悄的出了寝室。外面的风很大,等到教学楼的时候,樊花脸都被吹红了。她拿着钥匙,一步一步爬上六楼。 1604,她转动钥匙,开门。 “啊——”眼前的一幕吓得她直直跌坐在地上。 那诡异的画,倒在画上的人,以及铺满的鲜红,给人的视觉冲击很大。 “听说了吗?艺术班的颜画又用血画画了。” “是吗?一个星期来几次,她的血够用吗?” “唉呀,这种搞艺术的人,脑子都不太正常。” 三个女生讨论着。 医务室,颜画一睁开眼看到是便是自己的班主任。 那位姓彭的老师波澜不惊,看上去已经习惯了颜画的所作所为。见颜画醒来,他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颜画又闭上了眼,没有人会来看她了,也没有人会来关心她了。 “唰——”的一声,是自己床位的帘子被拉开。颜画猛地睁眼,眼前是一位不认识的少年。 虽然不认识,但颜画有些眼熟,在不知不觉中,见过他很多次,有时是在教室,有时是在图书馆,还有一次是自己迷路的时候,总之有自己的地方,好像他就会跟来。 昨晚,颜画好像也看见他了。他就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画画。 “你是鬼吗?”颜画毫无血色的乌唇动了动。 少年无奈的笑了笑,就一旁的 椅子坐下,“你说是就是吧!” “那你能帮我杀一个人么?”她的眼神不像开玩笑。 少年微微一征,随即绽出一个暖心的笑容。那笑容如三月春光,照进颜画心中,好像在她满是黑暗的道路上点燃了一盏灯。 “好啊!我帮你。”少年是这样说的。他并不能帮她杀人,但是可以带她远离她心中的黑暗之地。 四个月前。 华舒巷最里面的那家人,是刚搬来的,据说以前是很有钱的人,但因为生意失败破产了,才搬到这么个破旧地方来。 颜画帮父母整理着行李。那个美丽的妇人拉住颜画,“画儿,别弄了,让我们来吧!” “没关系。”颜画咧开嘴笑,即使从豪宅被赶到这么个破旧的地方,她也丝毫没有不开心。因为对于她来说能和父母在一起就足够了。还有她的程原哥哥。 她抱着箱子和从里屋出来的程原打了个照面,程原接过她手中的箱子,“你呀,好好坐着吧!” 颜画傻傻的笑,“啊,程原哥哥,我刚刚在屋旁边看到一个废弃的地下室,你说里面会不会突然跳出一个鬼来啊!” 程原用力的敲打颜画的脑袋,“整天想些什么呢?写小说写入迷了?” “是啊是啊!”颜画一本正经,“那过会儿程原哥哥你陪我下去看看?” “好,小探险家,陪你去。”程原一脸宠溺。 搬家之后,颜画也转学了,家里的条件也不能支撑她读贵族学校了。只是新学校离新家很远。还好每天程原都骑着自行车来接她。 在这个纵横交错的巷子,那辆自行车不知来回穿梭了多少次。 和以往一般,颜画一出校门,远远便看到程原,只是今日他身旁没有了那辆单车。她挥着手向他跑去。 “程原哥哥,你的车呢?” 程原摸了摸她的头,“今天开了大车来接你,喏。”顺着程原手指的方向,一辆豪华轿车赫立眼前。 “走吧,我的小公主。”程原牵起颜画的手向轿车走去。 车门开了,车上还坐着一个人。正和程原嬉闹的颜画看见此人,连忙收敛,她尤为礼貌的鞠躬,“程伯父好。” “嗯。”这位面向严肃的青年人就是程原的父亲,也是颜画父亲的老友。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程父说道。 第四十章 果 多年后,时间在流逝,人也会跟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化,或坚强,或成熟…… 颜画,苏淀,阑瑾,若慕,程原,一个一个…… 都变了。 程原很怀恋颜画,那个天真可爱,跟着自己喊程原哥哥的颜画。老头子去世了,他继承了老头子的集团,他没有和林氏千金结婚,他甚至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道路。只是偶尔他会想念颜画。 终于在多年后的某一天,他找到颜画了,或者说颜画回来了。 她变漂亮了,虽然比不上那些美女,但这女孩多了一份韵味。程原对她的喜欢好像变深了。 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站在程原对面,对他说:“程原哥哥,我失业了。” 程原将她安排进了自己的集团,颜画说不写小说了,所以程原安排她到了插画部。程原以为一切都会回到原点,甚至于颜画对程原的感情,也会回来,可是他错了。 颜画现在看他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哥哥一般。 某一天夜里,程原约她出来,带她到华舒巷,以前他们住的那家屋子。程原将它翻修了一遍,将颜画原来的房间布置得很古风,看上去就是一股书卷味。 “我记得你很喜欢古风的东西。” 颜画的脸色却很不好看,程原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你的父母了?” 颜画抬头看着他,“程原哥哥,我又看见苏淀了,就在集团楼顶。” 程原摸了摸她的额头,“小画,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颜画低下头,她记得那感觉很真实,也许苏淀是真的存在呢,可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却始终不相信他。 “好了,别想太多。”程原安抚道:“对了,我有东西给你看,你在这里等我。” 颜画看了看手机,已经七点多了,外面的天了暗得如黑夜,她得找个理由回家了。 “程原哥……”可是程原已经走远了,她不想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于是抬脚跟上去。 她看见程原进了一旁的地下室。 她还记得,以前她和程原哥哥一起来这里探过险,当时可把她吓坏了。这个地下室的铁门微开着,似乎有灯光从里面照射出来,程原哥哥进这个荒废的地下室干嘛? 虽然有些害怕,但她还是推门而入。 里面倒是一片光明,但几名白衣大褂的人阴沉着脸, 还是吓了颜画一跳。 程原走过去递给她一个锦盒,“这是我一生追求,我愿意和你一起分享。” “这是什么?”颜画轻轻的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颗药丸。 “长生不老。”这四个字是多少人穷其一生的追求。现在,他能做到了。 “哇——”有婴儿的啼哭声响起,颜画猛然看见,那一屋子的人体器官,泡在福尔马林里,有个小婴儿正在手术台上,那四个人拿刀刺去。 “住手。”可是来不及了,他们动作极快,不一会,那婴儿的内脏都被解剖出来了。颜画胃里一阵翻滚。 “小画,想得到这些,必定要付出一些代价。”所以他要杀了这些婴儿做药引。 灯光打在程原脸上,颜画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异常可怕,他不是以前的程原哥哥了,他是个为达目的,可以杀害无数无辜婴儿的人。 颜画下得打翻了锦盒,落荒而逃。 药丸滚到程原脚下,他阴沉着脸,既然她不同意,却又看到了这些,那么…… 颜画跑出了华舒巷,但寒冷的冬日,大街上也没什么人。更何况这个地方原本就很偏。 “小画。”程原追了过来。 颜画吓得不停的跑,不停的跑。她冲过马路,有一辆车向她疾驰而来,灯光晃了她的眼。 “嘀——”身后的程原连忙将她拉过来。 颜画吓得愣了神。 “小画,跟我走。”程原拉住她,往华舒巷走。 走了好一段路颜画才反应过来,她甩开程原的手,“放开我,你放开我。” 看着颜画落荒而逃的表情,他问:“我有那么可怕吗?我是你的程原哥哥啊!” 颜画冷静下来,“程原哥哥,你去自首吧!你这样是在杀人啊!” “如果我不去自首呢?你要告发我么?” 颜画沉默了一会,开口,“我不会告发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已经不是我的程原哥哥了。”她转身想要离开。 却被程原一把拖住,拉进了华舒巷的那间屋子。他捂住颜画的嘴,不让她出声。在他专门为她布置的那个房间里。他狠心杀了她。 颜画从地狱中醒来,逃跑,放了食忆兽,记忆被吃掉,阎君大怒,这个时候,苏淀出现了。 黑暗的空间,他们对视着,虽然四周很暗,但俩人都能 看清对方的容颜,苏淀在黑暗中扬了扬嘴角。 颜画,终于等到你了,却没想过你是这样回到我身边的。 地府 一股极为嚣张的笑声传来。“哈哈哈,苏淀,死得好!”**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不用猜就知道是阎君。他开口便赞扬,“纪天,你做得好。” “阎君,你不嫌丢脸吗?不敢光明正大的对付苏淀,就用这种下流手段。”食忆也看不惯阎君的作为。 “哼!”阎君不在意他们的说辞,他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是正人君子也当不上地府的管理者了。地府本就是阴险狡诈之地,那管理地府的人也自然狡诈了。 “况且,下了灵轩十二年诅咒的可是孟婆。” 若慕苦笑,“这是我做得最错误的决定。” 她看着手腕上发光的法印,“破。” 鲜血从口中吐出,她的瞬间变为佝偻的老太太。 在这个枯燥的地府,作为孟婆,她每天的工作只有给过路的鬼魂递孟婆汤。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上千年,她倦了,厌了。她想去做的别的,递汤的事她可以交给徒弟。 于是她来说创办灵轩阁,为每年困扰地府的欲灵,而创办的机构,可是这个机构同时对地府的威胁也很大。 阎君和罗王让孟婆立誓,每届灵轩存活不可超过十二年,并且每届灵轩的老板都不能由孟婆出任。 于是,她可以去人间历练了,带着新的,美丽的容颜。 如今,她也觉得够了。她不愿意看每一届灵轩的生死离别。还不如平平淡淡,枯燥无味的送汤。 “从此,世上再无灵轩。”苍老嘶哑的话语,让阎君也吃了一惊。 孟婆就这样带着食忆,重回了奈何桥。 颜画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了,她进到这家医院过日子一直浑浑噩噩。 护士们总是会看到她安静的写什么,写着写着将写的东西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嘴里嘀咕,“不是……” 一直这样过来很久,有个新来的护士,进去给颜画换药的时候,发现她对着空气笑,嘴上还说着,“是你吗?你终于来了。” 在此之后,护士们都可以看到,颜画抱着一本笔记本,和空气说话,但是只有她自己能看到,他的苏淀,回来了。 她照着记忆,将以前的小说写出来了,还给小说添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那天她就看到他的苏淀,和以前一样,站在医院的树下对着她笑。 那个新来的护士很为颜画惋惜,她看着周围疯疯癫癫的病人,还有衣服上印着的耀眼的六个大字——和安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