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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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谋杀亲夫》作者：则慕【完结】
水灵灵的小白菜林小烛年方二八，貌美如花，却被恶霸萧痕东派人绑着上了花轿，堂都没拜就直接送入洞房……
恶霸眼看着就要强占林小烛，林小烛哆嗦着用瓷像敲了恶霸，一探鼻息——居然被活活敲死了！
林小烛抱着膝盖哆嗦了一个晚上，然而天光大亮之际，却见床上那副本已渐冷的尸体，缓缓睁开了眼睛？！
嗯，这是一个，谋杀亲夫，然后谋杀出了一个真正的「亲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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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灵异，一点儿也不恐怖……
是个欢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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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
河源街上，锣鼓喧天，一顶不算起眼的花轿，在两队敲锣打鼓的人下护送着前往萧家。
路两边有看热闹的，围城两条直线，一个中年妇女拉着另一个，小声道：「哟，这是萧家那位二公子要娶妻了不成？」
「娶什么妻啊，这排场虽然还挺大，但如果萧家真要娶妻，能是这样的？」另一个妇女摇头，「听说萧二公子前些日子看上了城东绣坊里的一个小女工，估摸着就是那个了吧。」
「啊？绣坊女工？那能进萧家，也算她修来的福气啊。」
「福什么气啊，萧家那个小恶霸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娶进门，肯定不是当正妻的，勉勉强强就是当个侍妾吧……听说，这还是那个小女工拼死不从，萧二公子为了能名正言顺，才来这一出的……不然之前他看上的，哪个不是直接强要了，再给点银子打发算了？哎，真是作孽。」
「这有什么，只怕是那小姑娘故意的呢，能进萧家，哪怕是当侍妾，也好过她在绣坊里没日没夜的干活呀！不然怎么之前宁死不从，现在要娶她，她就答应了呢？」
「那倒是……」
两边人的讨论嘈杂无比，而轿内，那些人口中的「心机小女工」林小烛，却正眼含泪水，拼命扭动自己的双手和双脚，试图能够将紧紧绑住她的绳子给挣脱开来。
今天她本来一如既往地去绣坊上工，那惹人厌恶的萧痕东也已经好几日没有来，林小烛忍不住松了口气，看来果然自己一直不搭理对方，对方也会知道没趣，从而不再招惹自己。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才刚坐好，就有几个彪形大汉沖了进来，直接架起林小烛要往外拖，林小烛大声尖叫，周围的女工们和绣坊老闆也都目瞪口呆，正要阻止，那大汉之一却怒目而道：「我们是萧二公子的人，你们现在要是阻挠，将来有你们罪受！」
于是她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拖走了……
林小烛想到这里，双眼雾气更增一层。
之后她便被绑起双手双脚，嘴巴里也塞了一团布让她不能发出声音，然后被丢给几个老女人，替她沐浴，梳洗，打扮，穿衣，林小烛数次试图要逃跑，却都被无情地拦下，最后便这样被蒙上了盖头，丢进了红轿之中。
听着外面的锣鼓声，林小烛就是再不明白，也猜到自己也是要被送去萧家，嫁给萧痕东！
林小烛震惊不已。
她本以为萧痕东只是想戏弄她，谁料戏弄未果，竟然要强娶？！
这一路并不算漫长，林小烛却觉得自己几乎要死了，她……她是怎么也不愿嫁给那个恶霸萧痕东的……
萧痕东恶名远扬，哪怕林小烛一直都安分待在绣坊，也听闻过他的恶行，什么抢占民女，烧人店铺，殴打良民……萧痕东的父亲萧明睿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萧尚书，母亲郑氏则是皇商之女，虽说士农工商，但商到底是最有钱的那个，这有钱人与有权人联姻，生下的两个儿子，自然都十分宝贝。
大儿子萧辰息，算是给萧家挣足了面子，十七岁便摘得桂冠，如今年纪轻轻已官拜三品，前途无量，哪个说起来，不是可劲儿的夸。
而二儿子萧痕东，却截然不同，什么坏事都做的出，偏偏郑氏极宠这个儿子，没回都拦下萧尚书对萧痕东的责罚，加之萧辰息也很护着自己这个弟弟，萧痕东被越惯越坏，这才有了强娶林小烛的事情。
那绳子绑的很紧，林小烛试了许多遍也没能解开，无助之下竟然想到了自杀，可眼下唯一可行的自杀就是咬舌自尽，林小烛试着咬了一下，结果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却也只是舌头上被咬的有点破皮。
林小烛：「……」
呜呜这可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林小烛就这样怀揣着满腹的挣扎与痛苦被压着下了轿，而后被拖着从一个小小的侧门往里走，她依稀听到一个大概是喜婆的女人道：「不用拜堂啊？！」
而后一个大汉回答：「嗤，萧二少爷的心思你还不懂么，说是娶，还不是为了……拜什么堂？直接送进洞房就可以了！」
林小烛更加的欲哭无泪，以及焦躁。
如今天色已暗，林小烛被罩在盖头里，路都不怎么看得清，就真的这样被直接拖进了洞房！
「萧二少爷马上就来，你老实一点。」那大汉将林小烛往椅子上一按，自个儿和喜婆一道出去了，只留林小烛一人在喜房内。
等听见关门的声音之后，林小烛便赶紧疯狂甩动自己的脑袋，然后……生生把盖头给甩了下来。
如果此刻有人在一旁，一定会认为林小烛染上了癫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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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甩掉了盖头之后，林小烛终于得见房间全景，这是一家颇大的房间，窗户上贴了许多囍字，红烛燃着，红色的床幔垂着，桌上还摆着两盏酒杯，显然是为了之后的交杯酒而用，而床上更是铺着大红的被子，上面撒着一些红枣、桂圆、栗子，床边还摆着一两个孩童的瓷像。
一切看起来多么喜庆，然而林小烛却觉得浑身发冷，她咬咬牙，用手臂将桌上的酒杯给推了下去，酒杯挨着地面立马碎成好几片，林小烛当即蹲下，伸手去捡起了一片最大的。
「干什么！？」门外的大汉听到声音，警觉地道。
「唔唔唔唔！！」林小烛生怕他进来，赶紧大声道。
那人显然没听懂，但见林小烛还在，便「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林小烛。
林小烛握着碎片，以锋利的那一边拼命磨着自己手上的绳子，奈何瓷片虽锋利，绳子却也太粗，磨了半天，也才割开了一点点。
而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了。
「萧二少爷。」门外两个大汉恭敬地道。
林小烛大惊，手上的动作拼命加快，连瓷片的边沿把自己的手给割破都顾不上了，鲜血顺着手肘往下流，虽痛，却也只得忍着。
「哈哈，不用这么拘礼，你们做的很好！人在里边吧？」接下来传来的，果然是那个恶霸萧痕东的声音！
其实萧痕东的声音不差，清俊朗朗，人也长的很俊俏，不然有些时候，那些被他强占了的女子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事情过去——谁让个猪头强占了，能靠一笔钱就了事的？
但林小烛除了第一次见到萧痕东的时候暗暗赞嘆过萧痕东的长相之外，听到他开口说第一句话之后，就对萧痕东只有一万分的厌恶了。
因为萧痕东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哟，小妞长的不错嘛」。
还要伸手来拨林小烛的下巴。
那猥琐的笑容，猥琐的动作，猥琐的神态……
哪怕现在回想起来，林小烛都十分想吐。
皮相好有什么用？内里连猪头都不如！
林小烛磨着绳子的当下，萧痕东已经猖狂地笑着推开门走了进来，他也穿着一身红色喜服，面容俊朗，但林小烛内心只有惊恐！
萧痕东一进来，便见室内一片狼藉——林小烛的红盖头甩在地上，旁边是一堆碎了的瓷片，林小烛一脸惊恐地坐在椅子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自己。
萧痕东倒不生气，只笑嘻嘻地关上了门——关门之前，还道：「你们两个先走，去外边院子外面守着，拦下一切要进来的人，别耽误了爷今晚的良辰，知道么？」
那两个大汉领命，立刻离开往院子外边走。
关上门之后，萧痕东□着走过来：「娘子看来是很心急呀，盖头都已经先自个儿摘下了？」
林小烛：「唔唔！」
她嘴巴里还塞着布，饶是想说话都没办法。
「哎呀，真是的，怎么能这样对我娘子呢。」萧痕东嘿嘿一笑，伸手摘掉了林小烛嘴里的布团。
「我呸！」嘴巴重获自由的林小烛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萧痕东狠狠吐了口口水！
萧痕东一愣，遂即大怒，一巴掌扇在林小烛的脸上：「贱货！爷看的起你，你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啊，啊！？我告诉你，你现在已经是爷的人了，爷就是今晚干死你都行！」
林小烛被打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眼泪也被直接扇了出来，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真的哭出来，萧痕东见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反而又生起一些怜花惜玉的心思，一笑，道：「哎，小烛呀，你也别倔了啊，乖乖跟着爷，以后可有好日子过的。」
林小烛扭过头，根本不理他。
萧痕东也不在意，用袖子擦掉脸上的口水，□着逼近林小烛，林小烛被捆着双手双脚，只能惊恐地不断后退，萧痕东一笑，如同逗弄老鼠的猫那样，一点点靠近，仿佛在欣赏林小烛痛苦的表情一般。
终于，林小烛被他逼着退到了床边，后膝盖碰着了床沿，一屁股便坐在了床上！
林小烛：「！」
萧痕东嚣张大笑，伸手就要摸林小烛的脸：「小烛，你还是挺乖的，都自己乖乖上床了，哈哈哈哈哈！」
说罢就要伸手去碰林小烛！
然而就在这一刻，原本被捆着手的林小烛，忽然从身后伸出手来，勐地一推萧痕东！
刚刚的时间里，林小烛已经割开了绳子，第一时间的动作就是推开萧痕东！
萧痕东震怒：「你居然还割开了绳子？！看来你还挺有本事的嘛？！」
说罢也不管了，直接压了上去，林小烛尖叫一声，感觉到萧痕东的头挨着了自己的脖颈，灼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脖颈上，林小烛脑中一片空白，伸手就抓起一旁的瓷像，狠狠往身上那人的脑袋上一砸！
「你居然敢砸我！」萧痕东晕了一小会儿，反应过来之后，摸着自己头上的血迹，震怒无比，伸手就要抽林小烛，林小烛害怕地往他脸上把瓷像一扔，而后紧紧闭上眼睛！
而后，她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然后那个瓷像，似乎砸在了她自己的腿上。
林小烛有些吃痛地缩了缩脚，而后缓缓睁开眼睛，却见萧痕东已经栽倒在了床上，头上满是血迹。
林小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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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颤抖着缩成了一团，紧紧抱着自己，担惊受怕地看着萧痕东，却见萧痕东再没有任何动作。
「……」林小烛咬了咬牙，用脚尖轻轻踹了踹萧痕东。
依然没有反应。
……这……应该是昏过去了吧？
林小烛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探萧痕东的鼻息，然而让她震惊的是，她探了半天，也没有感觉萧痕东有任何唿吸！
林小烛闭了闭眼，尽量冷静地又去摸萧痕东的脖子——在入绣坊之前，她也在医馆帮过忙，起码知道碰哪里可以知道对方是死是活。
然而，也没有。
萧痕东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唿吸起伏。
林小烛捂住自己嘴巴，把几乎要喊出来的尖叫给压了进去，浑身发着抖一点点退后，然后下了床，呆坐在地上，傻傻地看着萧痕东。
或者说，萧痕东的尸体。
怎么办……
她居然杀了萧痕东！
怎么会这样……
林小烛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迹——有萧痕东的，也有她自己的，混杂在一起，满手通红，显得十分可怕。
老实说，她不是特别后悔杀了萧痕东，这一路上，她已经幻想过把萧痕东杀了几千万遍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真的错手杀人……
她只是想把萧痕东砸昏！
现在萧痕东死了，萧家必然不会放过她，她要逃走，也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两个壮汉还在院子外那个唯一的小门外守着……
怎么办？
林小烛的视线落在一旁的碎瓷片上。
如果用碎瓷片，对着自己的手上的经脉一割，自己就……就死了……
但，不行。
虽然她在轿子上想过寻死，但那是为了自己，而现在，她不能就这样死去！
她从村里来京城，为的是什么？
她要找的那个人，还完全没有踪影啊！
不……现在还有一线生机……她得先待着，她……她还有机会！
林小烛脑中灵光一现，将自己脚上的绳子给解开，勉强站起来，走到一旁的脸盆旁边——还好，里面还有温热的水。
她用毛巾蘸了水，然后哆哆嗦嗦地爬到萧痕东身边，擦拭掉萧痕东脸上的血迹，然后用毛巾压着伤口。
其实不用压，萧痕东已死，血已经逐渐不流了。
林小烛费力地将萧痕东挪动了一下，然后用被子盖住他，只隐约露出一个脸。
然后她用了另一条毛巾，将自己也稍微擦了擦，再撕了块布，绑住自己流血的伤口，而后就呆呆地坐在地上，偶尔瞥一眼床上的萧痕东。
只要等明早。
明早，那两个大汉，或者其他下人，一定会来。
他们一定认为，自己已经和萧痕东圆房了，她只要摆出女主人的样子，说萧痕东累了还在休息，然后吩咐他们去随便做点事，然后自己再偷偷熘走……
虽然很冒险，但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
这一通折腾，林小烛已然很困，但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睡着，生怕出任何变故。
这一熬就是三个时辰，最后林小烛实在没忍住，一个晃神，头靠着床柱，打了个小盹儿。
然而再睁眼，已是天光微亮，她一个激灵，勐地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手脚都麻了。
然后林小烛忍不住缓缓地，转头看向床上。
萧痕东的尸体依然摆在床上，和昨夜一模一样。
林小烛稍微放下心来。
她一点点靠近萧痕东，做最后的确认，只要萧痕东看起来没问题，能瞒过下人那一晃而逝的目光，那她就可以逃脱。
忽然。
萧痕东的睫毛动了动。
林小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停住脚步。
接着，萧痕东的眼睛微微睁开，目光迷茫。
☆、第 2 章
【2】
林小烛几乎要崩溃。
怎么回事？！
萧痕东明明已经死了的！
她昨晚数次确认，萧痕东的尸体明明都已是冰凉的！
林小烛咬住嘴唇，种种可能性在心头绕了一圈，最后她想，难道……是诈尸了……！？
林小烛发着抖，微微回头两步，却不慎踩着了地上的碎片。
虽然是细微的声响，但显然传到了萧痕东的耳里，他缓缓扭头，看向林小烛。
林小烛屏息静气，随时准备反击！
然而萧痕东却反而露出震惊的表情而后道：「你是谁？！」
林小烛：「……」
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小烛瞪大了眼睛，并不回答。
萧痕东动作出人意料的敏捷，他一个箭步跃起，如同一匹矫捷的豹子，林小烛目瞪口呆，却见这匹矫捷的豹子……因为头上的伤，而「嘶」的一声，跪了。
林小烛：「……」
「军队守卫森严，你一个女人怎么独闯进来的？！」萧痕东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还穿着一身红装，莫非是妖女？！」
林小烛：「……」
这种正直而严肃还带点威迫的口气……
跟萧痕东截然不同啊？！
还说她是妖女……
林小烛勉强才压抑住心中所有震惊的、不可置信的、惊恐的情绪，缓缓开口：「你不认得我了？」
这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声音喑哑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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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她几乎一晚没睡也没喝水，嗓子早就干渴的不行，只是眼下她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
她所注意的，自然是床上的萧痕东。
萧痕东听她这么问，露出比她还震惊的表情：「我为什么会认得你？！你到底是谁？这里明明是我……」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然后打量起四周来。
半响，他缓缓道：「这里……是哪里？」
林小烛心想，你还问我呢，我是昨晚才被强抢过来的好吗？！
谁料萧痕东一副惊怒的表情：「妖女，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林小烛心想，这句话本来应该是我问你的吧？！你才妖女呢……啊呸，妖男！
萧痕东扶着脑袋，咬牙切齿：「我们昨天才大胜塔卑，而我分明是腹部中箭，为何现在却变成头痛……」
萧痕东说的话，林小烛一点也听不懂，但是现在有一点很明确，这个萧痕东，的确和昨天那个萧痕东截然不同，而且看起来也根本不记得她林小烛是谁，他又是怎么逼迫林小烛的了。
之前在医馆里帮忙的时候，林小烛也听说过，有一种病，是在受到重击或者剧烈打击之后失去了之前的一切记忆的，难道萧痕东就是这样？
可不对啊，萧痕东昨晚的确已经死了，而且还死了一整个晚上！
难道说……是传说中的，借尸还魂？
林小烛惊疑不定地看着萧痕东。
「你……不是萧痕东？」她终于缓缓地开口，问道。
那人正襟危坐，严肃道：「什么萧痕东？！我乃……」
「我不管你是谁。」林小烛忽然上前两步，打断他的话，咬牙盯着那人，「也不管你到底记得还是不记得我，我只告诉你，一会儿有人来了，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吩咐那些人放我走。不然的话，你是借尸还魂者的事情我也不会介意说出去，如果萧家的人知道他们的宝贝萧二少爷被别的魂魄占用了身体，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这回轮到萧痕东发愣了：「……」
林小烛见对方用非常神奇的表情看着自己，心中有些不安，强装出的气势也有些微弱了，但她还是怒道：「听到我说的话了么？！」
然而那个「萧痕东」，却只是一脸吃惊的看着他自己的手。
林小烛：「……」
大哥，你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啊？！
却见萧痕东缓缓道：「我的手……不该是这样的……」
林小烛莫名其妙，低头看了一眼，见他的手白皙细緻，指节修长，一看便知道是有钱人家养尊处优的公子爷的手。
林小烛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萧痕东：「自我十岁入军营，十三年来，唯一不曾放下的就是手中长枪，这么多年，我手上的老茧一向很多，可这双手……」
林小烛：「……」
军营？？？
收中长枪？？？
这……借萧痕东身体还魂的人，原本难道还是个士兵不成？
林小烛现在实在无心说这些，只道：「你还没发现么？你已经换了一个身体！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告诉你，你现在叫萧痕东，是萧尚书的二儿子，萧尚书，萧明睿，你总该知道吧？！」
那人瞪大了眼睛：「萧尚书……我自然……知道。你说我成了萧尚书之子？！怎会如此？！」
「我说了我也不知道！」林小烛真的很想抓着眼前的人狠狠咆哮啊！
「萧痕东」严肃地思考了片刻，看起来已经冷静了不少，而后他的目光在房间内打了个转，在红烛、未碎的那个酒杯、大红的床单、以及床单上的血迹上分别将目光停留了一会儿，最后重新看向林小烛，然后……
然后脸红了……
林小烛：「………………」
他脸红个什么鬼……
林小烛嘴角抽搐，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是我……哦不，萧痕东的妻子？」那人的脸依然有些红，「刚刚一时情急喊你妖女，冒犯了。」
「不，我不是萧痕东的妻子！「林小烛欲哭无泪，「我是他强抢来的！那萧痕东看上了我，见我不从，竟然让人绑了我来要强娶我！可怜我无亲无故无权无势，差点就……」
林小烛发现自己居然很有对这人倾诉的欲望，倒不是那种对朋友的倾诉，而是如同戏台上那种受尽委屈的女角，缓缓跪倒，哀声道：「青天大老爷，且听奴家细细道来……」
——这种的倾诉！
「强抢民女？！」那人显得十分震惊，显然这件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怎可如此？！这萧痕东实在是……」
大概是忽然想到自己现下已然变成萧痕东，那人有些愤愤地锤了锤床：「可恶！」
林小烛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听得外边脚步声响起，而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二少爷，您醒了吗？」
虽然是个男声，但却和昨夜的那些大汉的声音截然不同，这男声颇为老迈，大约……是管家一类的人物。
林小烛紧张万分地看向「萧痕东」，却见「萧痕东」十分淡定，而后道：「刚醒。」
「噢……您和那位林姑娘……呃，洞房的事情，夫人和老爷已经知道了，让您梳洗之后，立马去前厅一趟，记得带着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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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知道了。」
「萧痕东」非常淡定地打发走了那个人后便低头沉思起来，林小烛眼下心慌意乱，只能抱着一丝期待看着他，希望他想出什么好法子。
然而「萧痕东」只是保持着淡定的模样，看向林小烛，缓缓道：「怎么办。」
林小烛：「…………」
原来你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装那么冷静给干嘛呢？！
林小烛说：「我原本的设想，是这样的——我先走一步，你自己处理。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主意很棒？」
「萧痕东」：「……」
但他意外的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如果你是被强抢的，的确非常无辜，你先走吧。我……我应该可以处理。」
不愧是兵人，非常有担当啊。
林小烛反倒有些不忍了，她道：「那个……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
那人大概没想到林小烛会忽然这么问，愣了愣，道：「在下舒冬世。」
「舒冬世？！」
林小烛十分惊讶。
这个名字她知道。
十岁被当年的骠骑将军在塞外捡到，之前一直是像小野人一样地生活，而入军营之后，却也展现出了他超乎常人的能力，十三年来，未曾战败，驻守边疆，亦未曾来过一次京城。而来自京城的嘉奖，则一次次得让礼部之人，骑着快马，一路颠簸，将圣旨送上，这个没有来过一次京城，甚至不曾面圣的年轻将军，一路晋升，却从未要求回京，也从不要求更多的奖赏，而他二十岁那年的一场战役，原镇远将军战死，舒冬世一人独抗大旗，依然大获全胜，直捣敌人老窝。这更是让他获得了镇远将军的名号。
二十岁的将军。
却从未来过京城。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传奇色彩，但又不被人重视的角色。
毕竟天高皇帝远，他官位再高，能力再强，如果他一生都待在边塞，那京城之中，谁会理会他？百姓们也只是偶尔在传来好消息的时候欢唿一下，感谢一下他。
之后的三年里，他果然还是没有回过京城。
而林小烛对舒冬世知道的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另一个人。
那个人温和，聪颖，也关心天下事，那个人看起来就非常崇拜舒冬世，经常有事没事跟她说舒冬世的事迹……
弄的她也颇为崇拜这个年轻的将军。
然而，眼下这个将军就在自己眼前，还……还变成了一个和他自己原本截然相反的纨绔子弟？！
林小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真的是舒冬世？！那个镇远将军？」
那人看起来也有些压抑，而后有些赧然地道：「称号不过是浮云，舒某平生所愿，不过护国护民，只是……」
他看了一眼自己白皙的手，深深地嘆了口气。
林小烛见他这样，忽然十分地不忍，她记得那个人跟她说过，人间最悲惨的两件事，莫过于美人迟暮，将军白头，虽然眼下舒冬世并不是白头，但情况却似乎比白头更糟糕。
一个一心护国护民之人，变成了一个欺压百姓的恶霸……这……
林小烛咬了咬牙，道：「我，我愿意帮你……」
舒冬世微讶，遂即摇头：「现在我忽然变成萧痕东，尚不知原因，但姑娘你是无辜被牵连的，不能再连累你了。你且先走，我这边自会自己解决。」
「你打算怎么解决？」林小烛道。
舒冬世道：「自然是如实告诉萧尚书真相。」
林小烛无语道：「这样的话……我觉得只怕萧尚书非但不会相信，还会当你是鬼魅上身！」
舒冬世：「……」
林小烛想了想，道：「我知道你不愿牵连我，但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我来京城，本就是为了找一个人。但我力量实在薄弱，怎么也找不到他。我愿先待在你身边，帮你解决眼下这些问题，而你……也得利用萧家的力量，帮我找到那个人……你觉得怎么样？这样就不是你牵连我，而是我们彼此利用……呃不，互相帮助了！」
舒冬世思索片刻，微微抱拳，严肃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彼此彼此！」林小烛喜笑颜开，一夜的担心此刻化作乌有，她有模有样地学舒冬世抱了个拳。
十六岁的少女正是花一般的年纪，何况林小烛长的十分可爱清纯，不然也不会被萧痕东看上，而她这么真心诚意地一笑，更是显得十分亮眼。
可怜的几乎从未见过女人的舒冬世舒将军，又一次，很严肃地脸红了。
林小烛：「…………」
☆、第 3 章
【3】
林小烛大致确立了一下战略方案。
首先就是要挡住萧痕东额头上的伤口，这个很好办，放下一点额前碎发挡住便是。
其次，是关于萧痕东这个人。
舒冬世固然不了解萧痕东，而林小烛对萧痕东的了解，也仅仅只是在「人渣」、「恶霸」、「讨厌鬼」这种层面上。
要如何瞒过萧家人，这真是一个……大问题。
林小烛愁眉苦脸地想了一会儿，最终一拍手，道：「有了！」
舒冬世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林小烛的肚子，又有些尴尬地挪开了目光。
林小烛：「……咳，我再说一次，你不要乱想！我和萧痕东昨天什么都没做，我就把他给敲昏……哦不，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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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冬世：「…………」
林小烛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以舒冬世嫉恶如仇的性格，万一又说自己是「妖女」怎么办？
然而舒冬世只是颇为钦佩地道：「姑娘你看起来很瘦弱，不料有此能力，当真是女中豪杰。」
女中豪杰……
林小烛：「……」
她尴尬地摆了摆手：「谢谢你的夸奖……你别一直叫我姑娘了，一会儿要见萧尚书，听起来岂不是很奇怪？我叫林小烛，你叫我小烛便好，大小的小，烛光的烛。」
「这个名字颇为特别。」
「这是有原因的……」林小烛显然现在没什么心思讲述自己名字的来歷，道，「对了继续说我想到的那个办法，是这样的，你……你会不会演纨绔子弟？」
「演？」舒冬世有些疑惑。
林小烛说：「对啊，做出纨绔子弟的样子……你试试？」
舒冬世茫然。
林小烛：「……」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挑舒冬世的下巴：「小妞，给爷笑一个？」
一模一样的场景，曾经在萧痕东和林小烛身上发生过，只是时过境迁，她竟然要对着萧痕东的脸做这种事情！
舒冬世满脸通红：「林姑娘你……」
林小烛：「……」
不行，看来是没戏，他连被调戏都会脸红成这样，遑论让他调戏别人了！
林小烛本来只是示范一下，见他脸红成这样，也难免有些尴尬，只好缩回手，吶吶道：「算了，这对你来说太勉强了……」
房内气氛正尴尬，忽然外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小烛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门就哐啷一声被直接踹开了！
林小烛瞪大了眼睛：「……」
舒冬世：「……」
门外站着个穿的颇为华贵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威严十足，现下他满脸怒意，眉头间的皱褶几乎可以夹死蚊子。
「臭小子，你给我滚出来！」他直接指着舒冬世……萧痕东骂道。
舒冬世：「……」
林小烛内心暗叫不好，看这架势，来人只可能是萧痕东之父萧尚书！
而后面跟着来的一个中年女子也证实了林小烛的猜想，那是个已经有些年纪，却依然美丽颇有风韵的女子，她跟在后头，有些着急地道：「老爷！你别喊了！痕东不过是情窦初开想要娶妻而已嘛，这有什么好骂的！」
林小烛：「…………」
果然慈母多败儿！
只要没瞎没傻应该都能知道萧痕东昨晚所谓的「成亲」到底是怎么回事，而这位萧夫人竟然说得出「情窦初开」这四个字，拜託，萧痕东都开了多少回了……！
大概是没想到房间里还有个林小烛，萧尚书萧明锐和萧夫人一时间都有些愣。
还好，此刻林小烛和萧痕东的衣服是完好的，只是略有凌乱，两人也都是站着的，且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什么不该看的……
只是整个房间未免太过凌乱，加上凌乱的床单和可疑的血迹……
萧明睿气的双手发抖：「你这个小畜生！！！你果然又强迫了女子，这回竟然还在家中，在家中……」
舒冬世：「……」
舒大将军十岁开始打仗，杀过人干过架，死人堆里打过滚，就是没被人骂过……小畜生。
林小烛此时一个头两个大，心想怎么也不能这样乱下去，干脆咬咬牙，道：「您误会了，我，我是心甘情愿的！」
「……」
乱糟糟的房间内，顿时安静了。
而后萧夫人冷笑一声，道：「老爷，你看，我就知道痕东是被人勾引的！哼！我们痕东这孩子，一向听话懂事，偶尔不小心会做错事，那都是因为耳根子软，心肠太好，被人骗了！」
说罢，还十分嫌弃地瞪了一眼林小烛。
林小烛：「……」
这个萧夫人实在太极品了！
但眼下这个状况，林小烛只能忍耐着。
不料舒冬世认真道：「不，事情是这样的，我看上了林姑娘，想要强占她，但她不从，我就派人把她强绑了来……」
萧夫人和萧老爷：「…………」
林小烛几乎崩溃，赶紧冲过去捂住舒冬世的嘴：「痕东！你瞎说什么呢！我们明明是两情……那个相悦！」
她压低了声音道：「你有病啊！干嘛说真相！」
舒冬世涨红了脸：「我……我不曾说过谎话，更不懂如何骗人。」
林小烛内心啧啧称奇，但现下只能小声道：「你别乱说话了，顺着我说，知道么？」
舒冬世勉强点了点头。
林小烛尴尬地道：「事情……是这样的……」
她干脆伸手，撩起舒冬世的刘海，露出那个硕大的伤口，萧夫人惊叫一声：「痕东，你额头，你额头怎么了？！」
林小烛认真地道：「这事说来话长，当初我与萧二少爷两情相悦，但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萧家。」
萧夫人咬牙切齿：「知道就好。」
林小烛：「……萧夫人说的是。」
林小烛内心：可恶的老女人……
缓了缓，林小烛继续道：「我便拒绝了萧二少爷，谁料他实在……痴情于我……」
说到这里，林小烛自己都有些想吐，但还是强忍着说：「竟然派人强绑了我，非要娶我，知道我怕你们不高兴，不敢见你们，甚至还特意避开了拜堂之事。只是昨夜突生意外，他太高兴了，喝了许多酒，竟然撞了脑袋，然后……好像……不大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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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出来林小烛自己都不大相信，但怎么也好过告诉他们「你儿子被我杀了，然后被另一个人上身了」这种来的好……
一听林小烛说完，萧夫人便是一声尖叫，而后扑到萧痕东面前，声音发抖：「痕东，你，你不记得为娘了？」
舒冬世：「……」
此刻萧夫人背对着林小烛，而林小烛背对着愣在门口的萧尚书，干脆对舒冬世做口型，道：「做你自己！」
舒冬世面色沉沉：「这位夫人，请自重。」
说完就把萧夫人提起来，往外一推。
萧夫人：「……」
她几乎晕厥。
林小烛内心：太棒了！做得好！
一旁的萧明睿却已然恢復平静，踱步走来，沉声道：「痕东，你当真失去了……记忆？」
林小烛看他目光沉沉，内心便直觉不好，萧明睿怎么也是官海沉浮了这么些年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她和舒冬世？
然而舒冬世却面无表情道：「没有。」
林小烛：「……」
哦，萧明睿可怕都不要紧，舒冬世这种猪队友比较萧明睿还可怕好吗？！
林小烛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听得舒冬世缓缓道：「我不认为我失去了记忆。我只是不认得你们。」
萧明睿：「……」
林小烛内心拍案叫好！
舒冬世果然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但这句话可比说谎高明多了，他的确没有说说谎，因他自然不认得萧明睿以及萧夫人。但在萧明睿和萧夫人看来，可不就是失忆了的意思么？！
舒冬世不说谎话，自然问心无愧，直视萧明睿，目光炯炯。
而萧明睿何曾看过自己那个草包儿子露出这种眼神，当下也是惊疑不定，只道：「那你还认识谁？」
毫无疑问，舒冬世指了指一旁的林小烛。
萧明睿看向林小烛，林小烛赶紧露出一个和善讨好的笑容。
萧明睿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小烛，目光中全是不满与压抑的鄙视，林小烛内心啐了一口，但面上却还是维持着一模一样的笑容。
虽然萧明睿不像萧夫人表现的那么直接，但很显然，他内心对林小烛也是看不上的。
从林小烛说出「我们是两情相悦」的那一刻开始，大概就被他们看成是爱慕虚荣，妄图攀上高枝的贫女。
不过，林小烛倒不是很在乎，反正从村里来京城，一路上受过的各种眼光还不够多么。
萧夫人虚弱地扶着床柱：「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萧明睿倒是已经镇定不少，道：「一会儿我去劳烦宫中的徐太医来替痕东看看，不过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萧明睿扫了一圈屋内摆设，脸上怒气又添几分：「你这个臭小子，别以为你什么失忆了我就不能骂你了，你这个小畜生，人家舒将军刚刚为国捐躯，皇上大悲，清早下了圣旨要全国缟素三日，禁礼乐娶亲歌舞，你竟然就卡在这时间点上娶，娶亲！」
一边说着，萧明睿一边指使几个站在门口装空气的下人：「还不给我把这些东西都拿去烧了？！」
那几个下人蜂拥而至，只要看到红色的或者带有喜庆意味的东西，一股脑全给搬走了。
但舒冬世和林小烛却都没注意，两人都在听到「舒将军刚刚为国捐躯」几个字之后，同时愣住了。
林小烛率先开口：「那个……萧大人，您刚刚说，舒将军……难道说的是……镇远将军舒冬世？」
「看不出你还知道镇远将军。」萧明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而后长嘆一声，「正是。」
林小烛瞪大了眼睛，慢慢转头去看舒冬世，却见他面色沉静如水，不辨一丝喜悲。
半响，他缓缓闭上眼睛，盖住一切神色波动。
萧明睿见自家儿子如此反应，心中异样无比，道：「你闭眼睛做什么？！」
舒冬世慢慢答道：「舒某……舒将军不是才大获全胜，怎么会为国捐躯……」
「正是他大获全胜之际，被人偷袭射了一箭，正中腹部，那箭上有毒，边塞条件艰苦，实在救治不了，舒将军就这样……实在是太可惜了。」萧明睿嘆了口气，显然作为老臣，他对于这个年轻的将军还是非常赞赏的，对于他的死亡，也觉得十分可惜和伤感。
舒冬世再睁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他道：「舒将军生于战场，死于战场，为国征战，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林小烛简直要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地哭了。
然而萧明睿却双眼一瞪，一巴掌拍在舒冬世头上：「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敢说你失忆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高兴舒将军的死！当初你就做些乱七八糟的破诗来嘲讽人家不知回京领赏，说人家固守边塞是傻帽……现在人家死了你还说这种风凉话！你这个兔崽子！」
舒冬世莫名其妙被勐地拍了脑袋，一脸懵然：「…………」
一旁的林小烛目瞪口呆：「……」
☆、第 4 章
【4】
萧痕东还真不是个东西啊！
林小烛心里这样想着，那边舒冬世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但他顿了顿，还是严肃道：「我所说的都是真心诚意，并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
萧明睿冷哼一声，道：「我懒得管你！你现在赶紧收拾一下，换成素色衣裳，至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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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睿看了一眼林小烛：「一会儿你去管家那儿领笔钱，昨晚的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林小烛：「……！」
舒冬世当即道：「不可！」
「有何不可？！」萧明睿怒气沖沖，「你还敢说『不可』？！」舒冬世到底不善言辞，当下几度张嘴咬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林小烛眼珠子一转，直接往萧明睿脚下一扑，哀声道：「萧大人，我与痕东，虽未拜堂，但已洞房，虽还未被萧家承认，但已有夫妻之实！我……」
她瞥一眼舒冬世，挤眉弄眼地让他赶紧接话，舒冬世会意，严肃道：「我不会辜负林姑娘……小烛的。」
林小烛的表情立马从挤眉弄眼变成一脸感动，然后看向萧明睿。
舒冬世：这位林姑娘真的很分裂……
一直在旁边扶着床柱大喘气的萧夫人终于回过神，她怒道：「痕东，你不要被这个狐狸精给迷惑了！她根本就是想攀高枝！」
舒冬世：「小烛不是那样的人。」
舒冬世说这话倒是诚心诚意，他知道林小烛完全是被逼的，绝非什么攀附凤之人。
林小烛也适时道：「萧夫人，我知道您一定看不上我们这种平民百姓，但我认识痕东的时候，他，他并没有告诉我他是什么萧家二少爷……我本以为，我只是认识了一个普通人……」
林小烛演的非常投入，目光迷离，似是在怀念过去。
萧夫人盯着林小烛看了一会儿，而后不紧不慢道：「阿武。」
一个壮汉应声而入。
林小烛心想，不好……
萧夫人道：「痕东第一次见到这个林姑娘，是什么状况？」
「当时少爷看上了这个林姑娘，先是报上自己姓名，想让林姑娘从了，结果林姑娘不肯，就打算强抢，没想到这个林姑娘还是拼死不从。」阿武老实道。
萧夫人：「……」
林小烛：「……」
萧夫人狠狠拍了一把阿武的脑袋：「呸，什么强抢，那是痕东一时被迷惑！」
林小烛：又来了！
萧夫人瞥了一眼林小烛，不紧不慢道：「林姑娘，你刚刚说什么？你不知道他是谁？他都自报姓名了！」
林小烛深吸一口气，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前尘往事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萧夫人冷笑连连：「你一个姑娘家，满嘴谎话，意图不明，我们家怎么可能接受你这样一个来歷不明的女人？我们痕东心软，我可不，我看你这一脸狐媚相，就觉得你……」
「阿沁。」见萧夫人越说越难听，萧明睿皱了皱眉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萧夫人姓郑，单名一个沁字，郑沁与萧明睿虽成婚多年，但也算恩爱，是以萧明睿一直称唿她为「阿沁」。
萧夫人到底是怕自家丈夫的，撇了撇嘴便不再多说，但眼中的不屑却是一点也不加以掩饰，舒冬世十分不贊同地皱起眉头，而后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林小烛，却见林小烛忽然转头看向自己，做了个口型，那口型赫然是「抱歉」。
还不等舒冬世反应过来那「抱歉」是什么意思，林小烛已经勐地站起来，双手叉腰，小小的身板硬是撑成一个茶壶状：「我随口扯两句萧夫人您还真喘上了啊？您还真当全天下的女人都想嫁进你们家啊？！哼，你家萧痕东根本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不瞒您说，您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满嘴谎话，我刚刚说的什么两情相悦，那都是假的——我怎么可能看上萧痕东那样的大、饭、桶？！」
萧夫人莫名忽然被反击，只觉双眼前冒金花，一口气都险些喘不上来。
而舒冬世顶着萧痕东的皮，也算是被林小烛好生骂了一通，但却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林小烛靠近舒冬世，大声嚷嚷：「你这个白痴、草包、饭桶、马桶……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只求你发发慈悲，送我走吧！」
而后压低了声音，道：「舒将军，实在抱歉，小烛虽有心助你，却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
舒冬世很快回答：「林姑娘不必说抱歉，是舒某拖累姑娘。」
林小烛看了一眼舒冬世，很快站起来，道：「行了，既然话都说开了，你们也不想留我，我自个儿也不想留在这里，那就行行好，放我走吧。」
郑沁虽然巴不得林小烛快点乖乖离开，但见她明明前一刻还低声下气说自己多爱萧痕东，下一刻又马上翻脸不认人，难免有些接受不了和怀疑，当下狐疑道：「你愿意就这样走？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萧明睿也道：「林姑娘自然可以离开，只是林姑娘快人快语，只怕出去之后，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林小烛咬了咬牙，心想，这萧夫人虽然嘴巴坏了些，但到底没那么狠毒的心思，而萧明睿却不同了，这分明是怕她往外多说什么，要杀人灭口啊！
如果自己就这样走了，的确很招人怀疑，她只好道：「我……谁说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我要封口费！给我五十两黄金，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我说呢，原来还是要钱啊！」萧夫人嘲讽无比地笑了笑，把门外一个小丫鬟叫过来，让她领了五十两黄金丢给林小烛，而后懒懒道，「我们老爷虽然是个清正廉明的父母官，但到底也是个尚书，这封口费，林姑娘你拿了一次，可要见好就收，别想着第二次了……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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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捏着沉甸甸的五十两黄金，心里的憋屈简直要爆炸，她没好气地说了声「知道了」，便大步往外走，那叫阿武的壮汉一时没回过神，还伸手要去拦她，林小烛扬了扬手中的黄金，道：「我拿钱砸死你哦！」
阿武：「……」
他竟然还真的缩回了手。
萧夫人道：「阿武，你跟着她，让路上的下人别拦她，护送她从偏门离开，盯着她安分回到自己的住所再回来。」
阿武应了声，赶紧跟在林小烛身后。
处理完林小烛，屋内只剩下个死人脸的萧痕东，萧夫人一瞬间刚刚的刻薄全没了，唉声嘆气地摸上萧痕东的脸：「我可怜的痕东，又被狐狸精骗，又摔着脑子……老爷，你说怎么办嘛！」
舒冬世：「……」
萧明睿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舒冬世，道：「还能怎么办？先让下人带他去换衣裳，我现在便入宫去请徐太医！」
萧夫人哭丧着脸让另一个比阿武斯文些的萧痕东的贴身僕人阿文带着萧痕东回他自己的房间，自己则吩咐其他下人将这个房间收拾干净，要干净到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舒冬世面无表情地跟着阿文走，阿文一路上连连打量自家二少爷，而后小声道：「二少爷，您是装的吧？」
舒冬世：「……」
见他不说话，那阿文一笑，道：「我就知道。二少爷，一会儿等老爷夫人走了，您是不是又要熘出去？上次您看上的的那个王氏的相公，我已经联繫了张捕快，硬是说她丈夫涉嫌盗窃，已经被抓进牢里去了，现在那个王氏可是四处求人帮忙，您一会儿就可以出现，然后……嘿嘿嘿……」
舒冬世：「…………………………」
舒冬世惊怒非常：「荒唐！」
阿文吓了一大跳：「啊？！」
舒冬世道：「人家夫妻恩爱，怎么可以拆散他人姻缘，还污衊她的丈夫？！还不快去联繫那个什么张捕头，把人给放了？！」
舒冬世真心觉得这个萧痕东简直是死有余辜，看这阿文的样子就知道，类似的事情只怕萧痕东是没少做！
这种败类，这种败类……
若他瞧见了，必不放过！
虽然眼下，他自己成为了这个败类……
那阿文瞪着眼睛呆了半天，而后忽然一笑，道：「对对对，您说的对！」
舒冬世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僕人还有救。
阿文道：「那王氏的丈夫本来就是盗窃了，不是我们让张捕头去抓的！只是您不忍瞧见他们夫妻分离，所以特意去找张捕头，让他放人！啊，那王氏想必会对您感恩戴德，哈哈哈哈哈哈哈，二少爷，您高明啊，高明！」
舒冬世：「………………………………」
舒冬世脸涨的通红，简直想把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阿文给暴打一顿，但萧痕东常年浸淫酒色女色，年纪轻轻就有些肾虚，手无缚鸡之力，加之现在他头还痛着，别提揍人了。
好半响，武功卓越但却是半个文盲因此词彙量非常少的舒将军才憋出二字，却是之前已经说过一遍的：「荒唐！！！！」
阿文满脸疑惑地挠了挠头，心想，这也不行？
他一脸虚心地请教：「二少爷，难道您还有什么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愿闻其详，嘿嘿愿闻其详！」
舒冬世忍无可忍，一拳打在阿文脸上。
☆、第 5 章
【5】
「你们……干嘛这样看我……」
林小烛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从萧家出来之后，林小烛便打算直奔自己的小屋子，路上经过绣坊，便入内打算跟坊主和其他人打声招唿，也算报个平安。
谁料看到她一身红衣出现，整个绣坊都安静下来，包括坊主，也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林小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反应过来，道：「噢……你们是说我衣服吧……我一会儿就去换。我就是来说一声，我没事了，坊主，我一会儿就来继续上工。」
说完之后林小烛转身就想走，却听得坊主道：「那个……小烛啊，你等等。」
「啊？」林小烛茫然回头。
坊主很有些尴尬地道：「你……你怎么就回来了？你不是昨天才被萧家抓去么……」
林小烛道：「啊，我……那个萧痕东撞到脑袋了，不记得我是谁了，所以今早就在萧夫人和萧尚书的安排下，放我回来了。」
坊主茫然地点了点头：「是这样啊……小烛，你，你过来一下。」
林小烛疑惑地跟着坊主出门，两人站在院子里，坊主递给林小烛一点钱，道：「小烛，这是你这个月的薪金，虽然这个月还没过完，但……先给你吧，多的，是我给你的补偿……」
林小烛明白过来，这是坊主要让她走。
可是，为什么？
林小烛万分不解，道：「坊主，为什么啊……我，我没做错什么吧？」
直到昨天，她都好好地在这里做事啊！
坊主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
林小烛瞭然，道：「噢，你是怕萧家来找麻烦吧？你放心，萧家人绝不会来找我们麻烦的，绝不会的！」
坊主道：「不是的，小烛，不止是这个……昨天你被萧痕东的人带走，我们都眼睁睁地看着而没有阻止，老实说，我非常愧疚，大家也很难受。虽然还好你没事，但大家对你，都……都很内疚。你没见你刚进去的时候，大家都没说话吗？你继续在绣坊工作，会影响大家的……所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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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握着薪金的手往林小烛这边靠了靠，希望她拿下。
林小烛不可置信，道：「什么意思？我被人抓了，你们袖手旁观，我并没有怪你们，这是难免的！那毕竟是萧家，我们也不过是一起在绣坊做事，你们不救我是天经地义的！我说真的！可是，怎么能，怎么能因为你们没有帮我，而反而，反而让我离开……」
坊主十分愧疚道：「我知道你很无辜，但是……但是大家是多数，你是少数。我不能为了你一个人，让大家长时间保持这种尴尬……而且说白了吧，虽然你保证萧家人不会来找麻烦，可那也不是因为……因为你刚刚说，萧痕东摔着了脑子，不记得你是谁对吧？那万一有一天他又想起来了，这……」
坊主把钱硬是塞进了林小烛手里，道：「小烛啊，你懂的东西很多，人也机灵，不愁找不到事情做的。你就……别让我为难了吧，啊。」
林小烛看着手里的钱，真心觉得荒唐，但抬头看见坊主脸上的恳求，只能闭了闭眼，道：「……谢谢坊主，一直以来，给您添麻烦了。」
她拿着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绣坊，中间必须要经过大厅，几个原本一起的女工看着她离开，神色有些复杂。
林小烛真是有点想哭。
这一切都太莫名其妙了。
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什么最后反而让她离开？
可是她也不想再争论什么了，反正坊主看起来也颇为坚决，继续争下去，结果不会有改变，只会让大家都很难堪。
她低头看了一眼刚刚坊主塞过来的钱，觉得有点好笑，老实说，她现在还真不缺钱，萧家刚刚给的五十两黄金，都够她租个小点的店铺，做点小生意了，绣坊的这点薪金……
可是她要在京城生活下来，就是得要一份安稳的活儿可以做啊，不然怎么长久待下去？
就算五十两黄金很多很多，但若是坐吃空山……
林小烛嘆着气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巷弄里，这一带都是其他地方来京城的人住的，房子也不是她的，而是一个挺有钱的中年女子钱氏的房子，环境还不错，当初看林小烛一个人不容易，所以才以比较便宜的价格租给了林小烛。
没想到，林小烛一回巷弄，就见钱氏正站在房门口等着，见她回来了，有些吃惊地道：「啊……林姑娘。」
林小烛看着钱氏，心里直觉不是好事，但还是客气地道：「您好，怎么了么？呃，您是来收租金的吗？我记得我付到了下个月……」
「啊不是……」钱氏赶紧摆了摆手，「是这样的……林姑娘，你昨日被萧家人带去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呃，你也知道吧，我丈夫早逝，我一个女人，生活不易，多亏他留下的几个房子，才能收租度日……我在这京城里，一无权，二无钱，什么人都得罪不起……」
「您不用说了。」林小烛苦笑，「我知道了，我今天就会收拾一下然后离开。」
钱氏脸有些红，道：「林姑娘，真是抱歉……我……」
她把一个荷包递给林小烛：「这里面是你多付给我的租金，还有一些，算是我给你的补偿，你……你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找过房子……抱歉。」
林小烛接过那荷包，笑了笑：「谢谢。」
钱氏不敢多待，道：「你不用急，今天先出去找找，我明天再来收房子……」
说罢就赶紧离开了。
林小烛看着荷包，苦笑连连，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人人都给她钱？
哎，算了，这样说起来，其实她遇到的还都是好人，至少还都挺愧疚的，她也不能真的怪他们。
钱氏说的没错，他们都是小老百姓，没钱没权，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算熟悉的人去得罪萧家？
林小烛进了自己的屋子，烧了热水打算洗澡，把衣服给换掉，一边小声骂道：「可恶，都怪萧痕东，可恶的萧痕东……」
可是骂了一会儿，转念一想，自己也还不是把人家给打死了？
这真是……
林小烛长嘆一口气，脱掉累赘的婚服，开始洗澡。
前路如何，真是未知之数啊……
而她要找的那个人，现在究竟在何处呢？
京城这么大，人这么多，人海茫茫……
***
「这……」
「徐太医，痕东到底怎么样啊？」萧夫人见年迈的徐太医替萧痕东把脉、探查伤口之后，就一直摸着自己的鬍子思考，当下很有些心急，忍不住出声询问。
徐太医不紧不慢道：「依老夫所见，萧二公子一切正常，脉象平稳，只是因为，呃，生活作息上有些不好，所以脉象虚浮，这只需要开些补药，多加锻鍊，便可以解决。至于额头上的伤嘛，的确伤口有些深，但既然人没事，只要按时敷上药即可。只是这……失忆之症，有些难解。」
已经换上一身白色衣裳的萧痕东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听着徐太医以及萧夫人的对话，没有任何表示。
萧夫人着急道：「可就是这失忆之症最要紧呀。你看啊徐太医，痕东他都变得痴痴傻傻的了，你看啊。」
边说着，她边把萧痕东的脸硬是转向徐太医那边。
舒冬世：我只是不喜欢多做表情，不爱说话，并不是痴傻……算了，也罢。
于是在萧夫人看来，萧痕东便继续这样保持痴傻的状态任由她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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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太医道：「呃，萧夫人不必心急，这失忆之症，并不是药物就可以治好的。老夫会尝试替萧二公子进行针灸治疗，不过恕老夫直言，失忆之症虽不多见，但老夫也是碰到过几例的，针灸一般都没什么特别的效果。这失忆之症，还是得靠时间，萧夫人和萧大人不妨经常带他去他喜欢的地方多走走，兴许能唤起他一些回忆。」
萧明睿从始至终没有说话，听徐太医这么说，才缓缓开口：「那就有劳徐太医了，先替痕东针灸一番。」
徐太医点点头，让萧痕东躺在床上，萧痕东眼神闪了闪，倒也没说什么，笔直地躺了下去，徐太医从医药箱中掏出一整套针灸材料，一根根拿起往萧痕东头上扎。
萧痕东闭着眼睛，一言不发，身子笔挺，宛如一颗躺倒的青松。
萧夫人咬着嘴唇，道：「可怜的痕东，怎么要遭这个罪啊，哎。」
萧明睿看着，却是皱了皱眉头，低声道：「痕东以前最怕痛，现在针灸，却什么都不说……」
「所以我才说痕东是有些痴傻了嘛！」萧夫人抹泪。
萧明睿道：「…………我的意思是，即便痕东失忆了……这改变未免也有些太大了。」
萧夫人疑惑道：「啊？」
「……算了，没什么。」萧明睿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自家夫人的性子和智商，萧老爷还是很明白的……
萧夫人不忍心再看萧痕东受罪，抹了把眼泪就往外走，结果在门口看见鼻青脸肿的阿文。
萧夫人吓了一跳，道：「阿文？你脸怎么了？也跟你家二少爷一样摔了一跤？」
阿文有苦难言，道：「是……是小的口无遮拦，惹二少爷生气，二少爷就给了小的一拳……」
萧夫人：「……」
萧夫人震惊：「痕东怎么可能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在她的印象里，萧痕东虽然性子的确顽劣了一些，但力气还是很小的，怎么可能一拳就把阿文打成这样？
阿文泪道：「小的也不知道……少爷这一拳真是快准狠，打在我鼻骨上，擦过小的的眼睛，小的两眼冒花，等反应过来，就，就已经成这样了……」
萧夫人：「……」
萧夫人摸了摸下巴，道：「想不到痕东还有武功上的天分……嗯，不愧是痕东。」
阿文欲哭无泪：「是的，夫人。」
萧夫人想了想，道：「刚刚徐太医说，要带痕东去他喜欢去的地方，痕东最喜欢去什么地方？他老往外跑，都是你和阿武跟着的吧？你们应该比较了解。」
阿文支支吾吾，道：「这……」
萧夫人道：「说啊！」
阿文道：「说，说真话吗？」
「不然呢？！」
「呃，少爷最喜欢去……翠芳园……和……醉香院……」阿文战战兢兢地道。
萧夫人：「…………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像那种地方？！」
阿文道：「虽然不知道夫人您跟小的想的是不是同一个地方，但应该就是那个地方没错……」
萧夫人：「………………」
萧夫人简直要晕倒，身后的贴身丫鬟莲儿赶紧扶住了萧夫人，萧夫人缓过神来，用脚狠狠踹了踹阿文：「你居然带痕东去那种地方！荒谬！」
阿文：呜呜我带二少爷去？我能带的动吗？！明明是他带我们去！
阿文：「呜呜夫人，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和阿武的错……」
萧夫人深吸一口气，以一种破釜沉舟的口气，道：「等过两天，皇上把禁玩乐和礼乐的规矩给撤了，你……你就带二少爷去一趟……要是能让痕东恢復一些记忆，那也……算值得。不过，千万别让老爷知道……晓得么？」
阿文赶紧应道：「是，是，小的明白。」
而躺在屋内接受针灸的将军大人，尚不知道自己即将就要被带去一个……从来未曾出现在自己认知的地方。
☆、第 6 章
【6】
林小烛打量了一圈四周，摇了摇头：「这个铺子太小了……这个铺子不行。」
中介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无奈道：「林姑娘，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生意呀？你这……你不告诉我们你到底想做什么生意，我这两天把最好的铺子都给你看了一遍，也没能让你满意啊。」
林小烛挠了挠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你！」
中介人气的几乎要昏厥：「林姑娘，你该不会是在玩我们吧？！」
林小烛赶紧摇头：「不是的王大哥，我是真心想要租个铺子的。只是，我也的确没想到我要做什么生意……但租店铺嘛，首先不就得保证周围人多一些吗？最好，不止居民多，往来的人也多……然后店铺要大一些……」
那个被林小烛称为王大哥的人道：「这样的店铺很多呀，刚刚你看了几个也不是不满意嘛？」
林小烛道：「唔，那几个要么周围人多，但是铺子太小，要么就是人不少，可店太小，就像这个……干脆都陷在两间店铺里了，看都看不到……」
那王大哥擦了擦汗，道：」这样吧，林姑娘，你告诉我你擅长什么？老实说，你一个姑娘家想开店，还真是有点稀奇。但你也告诉我们，说你有钱，那就好办，有钱，很多问题就不是问题。可开店嘛，最重要是细水长流，如果你硬是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那店估计不久也得关门……你给我说说你擅长什么，我来替你参考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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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愣了愣，说：「挺多的……我会刺绣，还在绣坊工作过，也会一点医术，可以辨认出常见的药材，以前还在医馆里帮过忙。我识字、也看过不少书……对了我还会调香，还会烤小型瓷器……」
「诶等等，林姑娘，呃你会的的确很多，但也太杂了，而且不能算是……不能算可以开店的才华呀。」王大哥用手做扇子扇了扇风，打断道。
林小烛一愣，道：「那……」
她正沮丧着，忽然看见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笑着从自己身边经过，几个人穿的花花绿绿的，经过之后还在空气中留下许多诱人的香味。
林小烛：「咦……」
王大哥：「…………林姑娘，你干嘛盯着那些女人看。」
林小烛十分好奇：「她们……她们好漂亮呀，好香，衣服也好看。」
王大哥满头是汗：「呃，这个嘛……」
林小烛好奇道：「她们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打扮的这么好看？而且还成群结队的……」
在林小烛的印象里，一堆女子成群结队在街上走的经歷，只有和之前绣坊里的其他女工才有过，但大家不过是一同上街採购，每个人都穿的很朴素，而且也不会一路走一路打闹调笑。
王大哥道：「呃，这个……不是什么好女人。」
林小烛愣愣地眨了眨眼。
半响，她脸红了：「噢……我，我听说过……原来……」
王大哥道：「哎，前两日不是下令禁歌舞礼乐么，南北斜街消停了不少，现在禁令一过，又热闹起来啦。」
她红着脸往那几个女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不少相同的打扮的颇为艷丽的女子在远处那条街里进进出出。
林小烛道：「那条街……？」
王大哥尴尬道：「呃，嗯，里面基本都是那种地方，林姑娘，我看你就知道你可是家世清白的姑娘，可千万别想着去开那种店做生意啊！」
林小烛：「呃，我没有想过啊！」
这位王大哥的想像力太丰富了……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诶！
王大哥见林小烛眼睛亮亮的，赶紧道：「林姑娘，你千万别想啊，就算你是开那种店，别以为你是老闆娘就可以独善其身了，其实那些客人，呃……如果林姑娘你年纪很大，长的又丑，倒是可以去试试。但林姑娘你年纪这么小，长的也水灵，去了，哎，绝对不妥啊。」
林小烛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而且事实上，她倒没有真的想要去开那种店。
她知道，开那种店的，都叫老鸨，这个称唿对林小烛来说，实在太……古怪了。
何况那个人也对她说过，人生在世，虽然沉沉浮浮很多时候都是为了一个「财」字，但是，事实上，比「财」重要的东西有太多太多。
如果那个人知道她为了钱去开青楼，大概会很生气吧……
林小烛低头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道：「王大哥，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在北斜街或南斜街比较偏僻的地方，有什么空的店铺么？」
王大哥：「啊？」
此地离之前林小烛所工作的绣坊相距并不远，都在城东，只是要更靠近内城一些。
这地儿叫作陈楼东街巷，又名东十字大街，顾名思义，呈十字之形，来往之人十分多。每日清晨五更之后，边有小贩会开始在此处四散摆摊，贩卖各类物品，衣物图画甚至算命的都有，非常热闹。
他们现在所在之处为东巷，对面是西巷，刚刚青楼女子进去的地方则为北斜街和南斜街，两街多青楼楚馆，以及各类茶馆、酒馆，总之都不是特别正经的地方。
林小烛经过的时候假装无意往里瞥了一眼，只一眼，便可看见各色风尘女子聚于各家主廊檐，或谈笑，或斟了酒伺候客人，林小烛立马脸变通红不敢再看。
东巷之外亦是一片繁荣景象，紧连着太庙街，朱雀街……一路可到大兴门而后直入内城。
内城是达官贵人所住之地，里面倒也不是不能去租店铺，只是租金想也不用想便知道很可怕。
东巷与西巷都多商铺摊贩，鳞次栉比，卖什么的都有，并有医馆、客栈之类的地方，加之街边摊贩，人一直很多。
但林小烛有林小烛的顾忌，正因为店和小贩太多，自己虽然有点钱，但租金和成本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想要凭那点钱就开出在当众让人一眼相中的店铺，简直有点痴心妄想了。
而南北斜街内店铺就少了很多，摊贩也相对比较少。
王大哥冷汗连连，道：「南北斜街虽然看着人也多，但毕竟不如东西巷，去南北斜街的，都是去找乐子的，真正会在里面进出的，只有娼客与青楼女子，这……」
林小烛心想，我就是要赚他们的钱！
但她面上还是道：「呃，可那边租金要相对便宜一些吧？」
「还好，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那边的铺子的确比这里大一些。」王大哥道，「可林姑娘啊，你一个姑娘家，就算是去那里开店，那……那也不大好吧？」
林小烛故作无知，道：「你不是说里面还有酒馆、茶馆、饭馆么？既然不都是那种地方，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去开店呢？」
「这，这……」王大哥道，「若你是个男子，那自然无所谓，可你可是个……女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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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撇了撇嘴，心想我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儿身，但又想这王大哥说的不无道理，自己没必要为了开店，给自己惹上危险。在里面，万一碰上来闹事的人……
最后林小烛熘达了一圈，定了一个地方。
那地方却几乎已经跟东十字大街没什么关系了，是在南斜街的拐角处，这条街叫长宁街，较为冷清，但租金颇为便宜。
长宁街也是个四处摆摊之处，只是比较杂乱，不比东十字大街之内，但这边胜在环境清幽，从南斜街一出来，便可以看到林小烛的店，而再往前走，是马兴桥，桥头桥尾亦有摊贩，过了马兴桥便是马兴街，马兴街上有将军庙、某朝皇后宅，再往外则是有小山丘，有农人买地种植一些果树，是以长宁街与马兴街多贩卖水果的小摊贩。
就林小烛的观察与推测，那些青楼女子必然会经常陪人出来踏青，游玩，或者买蔬果，就算有的会直接去东西巷，但比较靠近长宁街这边的，一定是会来长宁街这边。
只要先有人发现她的店，林小烛相信她的店的口碑一定会在青楼女子之间很快扩散开来。
因为她打算开个针对她们的店铺。
林小烛会的东西很多，但也很杂乱，如王大哥所言，哪一个单方面拿出来，都没什么开店的本事，但如果集合在一起呢？
林小烛在绣坊工作过，知道哪里的布料便宜，哪里的女工手艺好，她自己也会画画，可以想一些图案，弄一些轻薄而有特色的布料。
她会调香，而刚刚那些青楼女子经过她的时候，她闻到了很浓烈的香味，显然青楼女子都需要香粉。
她还可以弄一些化妆用的脂粉，一併卖了。
她会一点医术，只要翻翻医书，外加本身身为女性，她可以准备一些药汤，药茶，给身体不适的女子。
她还会写字，因此也懂得一些笔墨纸砚，她可以去买一些样子奇特的类似浣花笺之类的笔墨纸砚，一定会有女客喜欢。
她还可以自己做或者去改造头饰、首饰……
甚至还可以让附近卖菜的小贩，帮自己从山野间多採摘一些花草，她还可以弄成花束来贩卖……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针对女子的，尤其是南北斜街中的女子，不止她们，若是有恩客想要讨好她们，那直接来她这里挑选，也比他们自己费心思来的方便。
林小烛越想越激动，当即和王大哥要了这间店铺，签了一年租约。
而且这长宁街可都是正正经经的商铺，她就算一个女子开店有点稀奇，别人也不能说什么，至于为什么青楼女子喜欢光顾，那能怪她吗？
当然不能！
既然决定好店铺的位置，林小烛便喜滋滋地从客栈退了房，在长宁街店铺不远之处租了一个小房子住，虽然有些清苦，但林小烛数着还剩余的钱，心想，钱也不剩下多少了，还要去修葺店铺，购买物品，得省着花了……
老实说，她现在有点感谢那可恶的萧夫人了，不是这笔钱，自己怎么能想到这么好的点子？
林小烛沉浸在自己赚钱的梦中无法自拔，兴奋不已，而另一边，舒将军却是一脸莫名。
徐太医给他一通针灸之后，对他而言，情况自然是没有丝毫好转，萧夫人哭了一顿，便趁着萧明睿上朝之际，让阿文阿武偷偷带着萧痕东去他最爱的翠芳园和醉香院。
「这里……是哪里？」一路冷着脸的萧痕东终于在看到南北斜街一堆红红绿绿的女子之后，忍不住发问了。
阿文心想，诶，还真有用，少爷这几日都不跟他们说话，想不到一来这里，就开了金口，哈哈。
他笑着道：「这里呀……是每个男人都喜欢来的地方。」
萧痕东道：「是吗？」
「是的，少爷您以前最喜欢来了！每次来了之后，人就非常开心，非常快活。」
萧痕东：「……」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他犹豫道：「我不想进去。」
阿文道：「啊？可……」
「哎哟喂，萧二少，您可终于来了！」
不等阿文开口，翠芳园内就扑出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穿着一袭深绿色的衣裳，头上插满金钗，手中粉色丝帕随着她的动作摇摆。
萧痕东：「…………」
「您是不知道啊，这几日禁礼乐，我们园里的姑娘可想您了！尤其是仙莲和白梅，可想您了！」那老鸨丝毫没有发现萧痕东的僵硬，高兴的不得了，「萧二少，您别站在这里呀，快进去吧！」
舒冬世何时和一个女人……哪怕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如此莫名其妙地接近过？！何况这个女人还在用胸蹭他的手……
舒冬世千军万马也闯过，现在却只能僵着缩回手，道：「请这位……姑娘……自重，我不……」
所以说中年妇女的战斗力是最强大的，人根本没管他说什么，欢快地就和阿文阿武一起，把舒冬世给强拉进了翠芳园！
舒冬世看着一屋子莺莺燕燕，顿时头大如牛。
☆、第 7 章
【7】
舒冬世舒大将军此刻很是愁苦。
顶着萧痕东的皮，他一进翠芳园，翠芳园便沸腾起来，好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香气袭人的女子一窝蜂地涌入，围着他，一边道：「萧二少，您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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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冬世：「…………」
以前舒冬世在军营的时候，骠骑将军捡到他，亦师亦父，教他行兵打仗，教他如何做人，在年幼的舒冬世看来，骠骑将军便如同至高无上的神，所向披靡，无人能当。
他自然也好奇过，这样厉害的将军，是否会有害怕的东西。
某个晚上，又是一场胜仗，大家聚在一起，大口吃肉喝酒庆祝，舒冬世也忍不住问出了这个疑问。
骠骑将军当时一愣，遂即苦笑：「唔，女人。」
「女人？」舒冬世非常不解。
女人，他很少看见，但也并不代表完全没见过，女人在当时的舒冬世心里，就是一个相对柔弱的名词，她们手无缚鸡之力，需要被保护，仅此而已。
听舒冬世这么说，骠骑将军苦笑连连，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咯。」
不过骠骑将军大概也没想到，舒冬世直到二十三岁都没有离开过边塞一步。
而真正和女人比较靠近，还是顶着别人的皮。
第一个遇到的是林小烛，一个很好，但是很不正常有点分裂的女子……可是她看起来非常坚韧，已经略微打破了舒冬世的对女子的一些定义。
而萧夫人，则凭藉可以随时涌出随时收回的眼泪，以及各种不分青红皂白，让舒冬世更加震惊。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事实上，一个女人可怕不到哪里去。
最可怕的，是如眼前这般，一大群的女人……
军营里也有军妓，但最开始的时候他年纪小，自然不会参与，后来年纪虽然大了许多，但见骠骑将军从不参与那种活动，便认为那是很骯脏的，自然也不会参与。
至于青楼楚馆，他也听那些油嘴滑舌的部下讨论过江南哪家楼里的女子最有风情，但他往往会当做没听到，偶尔还会呵斥他们。
谁料今个就自己被拉着来了……
一个穿着粉色薄纱，耳边别着粉色花束的女子首先突出重围，成功抢占了萧痕东的右手最近的地方，她热络地搂着萧痕东，热情地道：「萧二少，您好久没来了，是不是不记得人家了……」
萧痕东：「的确不记得。」
那女子：「…………」
另一个女子见状，忍不住偷笑，而后狠狠推开那个女子，自己贴过来，柔声道：「萧二少，奴家猜您一定也不记得我，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每次我都跟您说说话，总有一天您会记得我的。」
萧痕东：「我不想和你说话。」
那女子：「……」
又一个一身金色衣裳的女子上前，拉着萧痕东的手，道：「哎哟，萧二少，你今天好冷漠啊，没关系，不想说话那就不说，我们去喝酒吧？妈妈她今天拍了放了几十年的秋叶青呢，就是知道今天肯定有贵客要来，是吧，妈妈？」
一旁的老鸨赶紧点头：「萧二少，您尝尝？」
此刻萧痕东已经被她们推搡着进了二楼的颇大的包间，屋内只有萧痕东、阿文阿武三个男人，其他都是各色女子，或羞涩或热情，无一例外眼睛死死盯着萧痕东看。
舒冬世几乎要落下冷汗，虽然军营里怎么教训下属都可以，但他知道，不可以骂女人，也不可以对女人动手，这骂不得打不得，加上身子又颇为柔弱，舒冬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狼多肉少里的那块肉。
萧痕东黑着脸道：「我不喝酒。」
「啊？」老鸨愣住。
萧痕东哪次来不是喝的醉醺醺然后和姑娘玩一宿才肯走？
不喝酒……
阿文赶紧道：「哎，周妈妈，你没见我们少爷额头上还有伤么？他的确不能喝酒，喝了留疤你负责呀？」
周妈妈一看，才惊唿道：「哎呀，萧二少您怎么受伤了呀？还喝酒……小凰你真是猪，这都注意不到！」
开始那个金衣女子尴尬地撇了撇嘴，而后对萧痕东撒娇道：「那……萧二少，你就以茶代酒嘛，你喝茶，我们喝酒，行了吧？」
哪个恩客不是以灌醉她们为乐，现在能用茶水拼酒，想必这个今天从进来起就很不对劲的萧二少一定会喜滋滋地同意的！
然而萧痕东依然摇头：「不必……」
周妈妈也有些无措，道：「萧二少，您今天怎么了？这……您今天想要做什么呢？说说呀，大伙儿好陪您……」
萧痕东非常平静地说：「我想走。」
「哎哟喂，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周妈妈冷汗连连，这萧痕东刚来就说要走，显然是生气了！自己也没哪里招待不周啊……
她的目光在在场的殷勤的女子中扫了一圈，很快反应过来，对萧痕东身后的阿文比了比眼色，小声道：「你家少爷不高兴，是不是因为白梅没来？」
阿文也正有点疑惑呢，闻言连连点头：「估计是，估计是。」
周妈妈为难地「啧」了一声，而后道：「哎哟，萧二少，瞧我疏忽的……您是在生气白梅没来是吧？您也别不高兴呀，白梅毕竟是签的卖艺的约，我也不能强迫她接客呀，每回您只要您来，白梅不都立刻抛下别人，来给您弹琴吗？」
萧痕东茫然弟看着周妈妈，心想什么白梅红花的……
周妈妈见他这样，心道有戏，继续道：「可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给白梅下药呀！白梅的性子您也知道的，又倔又傲的，您之前对她好，已经让她的防备松动了很多，我就只等着哪天白梅真正喜欢上您，看您俩终成眷属呢！谁想您……您怎么会对白梅下药呢，害她又是伤心又是愤怒，虽然把您推出去了，但为了解药性，还自个儿泡了一整天的冷水澡，大病一场，现在还有些咳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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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冬世：「………………」
萧痕东竟然还对青楼女子下药……
舒冬世面色青黑：「荒谬。」
他说的自然是萧痕东此人行为太过荒谬，但周妈妈却认为是萧二少听完她的话之后在生白梅的气，顿时吓的冷汗直流，道：「不，不是啊，白梅真的还有些没好……所以才没有来的……」
舒冬世莫名其妙，道：「我知道，她本就不必来。」
舒冬世的意思——我本来就是被逼着来青楼的，那个白梅听起来也是被逼着出来接待萧痕东的，我现在已是舒冬世，怎么会逼着那个白梅出来？她本来就不必来。
周妈妈理解的意思——白梅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居然敢三番四次拒绝老子，现在还给我借病不来，行，你让她给我记着，我有的是机会和手段整她，她以后都可以不用来了，你们翠芳园基本也可以不要开了。
周妈妈这一刻泪如雨下。
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瞧您说的！白梅只是生病了在休息，不知道您来了嘛！我现在就去叫她，她马上就会来的！」
周妈妈转身就奔出了包间。
舒冬世：「？！」
他伸手要去拦，却有个女子靠了过来，羞涩无比：「讨厌……萧二少要摸人家哪里啊……」
舒冬世震惊：明明是你凑过来的好吗？！
周妈妈一头冷汗往后园里跑，那里是诸位姑娘们居住的地方，离翠芳园极进，只是平日接待客人的为前园，姑娘们居住的为后园。
本来请姑娘这种事，让丫鬟或者龟公去做就行，但白梅情况特殊，周妈妈必须得自己走一趟。
这白梅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本名连周妈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来了翠芳园之后，就唤白梅。
她父亲虽不是什么大官，但也算家底殷实，生活无忧，谁料她父亲竟因运送粮草失礼之事被皇上下令斩首、抄家，母亲因此而活活因为抑郁而死亡，只剩下白梅与其妹妹，但她妹妹当时身染重疾，而一无所有的白梅却被周妈妈给瞧见了。
白梅生的十分秀丽，虽不是什么惊艷的五官，但她穿着一袭白衣，黑髮飘飘的模样，光是茫然无措地走在路上，都吸引了一大票人的目光。
周妈妈上前搭话，才知道她想要找事情做，只是她一介弱质女流，找不到什么薪金高的，周妈妈问她会不会乐器，她说自己会弹古琴、吹横笛，周妈妈满心欢喜，本想骗她签下卖身契，但白莲到底不傻，不肯签，周妈妈只好折中一下，让她签了十年的约，要在翠芳园演奏。
那合约上只写了演奏，且周妈妈没有告诉她翠芳园是干什么的，白梅才签的，后来知道翠芳园竟是那种地方，十分震惊，但也已经骑虎难下了。
之后白梅就正式在翠芳园定下，她琴弹的不错，人往那儿一坐，白衣飘然，能叫那些客人都看直了眼。虽然只是卖艺不卖身，但也吸引了许许多多的客人，只为何她单独坐在包间中，听她弹上那么一曲儿。
白梅后来也晓得自己受欢迎，以手痛为由，不再随意接受客人单独点曲，她是现在周妈妈最大的摇钱树，周妈妈也只好安抚着她，只让她接待贵客，那些贵客出手亦是相当大方。
可白梅能招来有钱金主，自然也会招来麻烦，比如这萧痕东，虽然钱多权大，但却是个超级无赖，第一次见了白梅就想哄她去床上，被白梅扇了一个巴掌，萧痕东大怒，却又想到了法子，每日来找白梅，只乖乖听她弹一曲，又为她作诗作画，竟还真有些打动了这冰山美人。
谁料萧痕东实在不是个东西，见人家对他没太大防备之际，居然下了药想趁机强占了白梅，白梅发现的早，以死相逼让萧痕东离开，自己绝望地泡了一夜的冷水澡。
生病是真的，愤怒和失望也是真的，她打定了主意，绝不再见萧痕东。
因此周妈妈敲了门迳自进去的时候，倚在床边看着窗外落花的白梅微微咳了咳，道：「我不去见萧痕东。」
周妈妈尴尬道：「白梅啊，我知道萧二少做的不对，但他后来不是也道歉了嘛，今个儿他来，看起来心情就很不好。什么翠儿仙莲往他身上扑，他看都不看一眼，全程黑着个脸！我说起你，他才稍微有点反应！」
白梅身子微微顿了顿，而后轻咳一声，道：「那又怎么样？他根本不是个东西……」
「哎哟，白梅，你何必跟钱怄气？如果萧二少一发威，翠芳园开不下去了——当然，萧二少虽然有个厉害的爹，但也不至于能让翠芳园开不下去——可至少也可以让我们难过，那样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如果我没记错，你妹妹的病又犯了不是？又要钱去治病不是？」
白梅冷道：「那我也不必从他那里拿钱，我看到他就噁心。」
周妈妈劝道：「你这是何必啊？你伺候他一人，就可以得到伺候十个人的钱！何况萧二少虽然的确……呃……但起码年轻，长的也好，看着不也比什么洪大人，金大人……要舒服一些嘛。」
白梅似乎被逗笑了，而后她懒懒道：「算了，既然他那么想见我，我就去看看他吧。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使出什么手段哄我开心……走吧。」
周妈妈高兴道：「这就对了嘛！」
而后带着白梅往萧痕东所在的枫香居走去，周妈妈一路只想走的是越快越好，只恨自己不能飞，而白梅则慢悠悠的，有意让萧痕东多等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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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两人到了枫香居，却都傻了眼。
枫香居中，原本起码有十多个人，然而现在只剩下一个在收拾桌子的龟公，和一个在打扫的丫鬟。
周妈妈目瞪口呆，道：「萧二少爷呢？」
那丫鬟恭恭敬敬答道：「回妈妈，萧二少爷在您走不久之后，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终于甩开了一直扒着他的仙莲姐和翠儿姐，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的姐姐们只好也离开了，现在大概都去大厅了吧……」
周妈妈几乎要晕倒，道：「完了完了，白梅啊，我让你走快点的！」
白梅却不动声色地笑了。
萧痕东竟然来了一下就走了，还真转了性不成？
若真是为了她……哼。
白梅勾了勾嘴角，而后道：「算了，那我也回去了。」
只剩下周妈妈一个人愁眉苦脸地待在原地，十分焦急。
***
事实上，虽然在其他人看来，萧痕东是生气了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的，但在舒冬世自己看来，他应该算是落荒而逃的。
以前他看不起的就是逃兵，而现在他第一次如此坚决地选择了逃跑。
阿文和阿武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没瞧见自家少爷的身影了，而后赶紧冲出去，却发现自家少爷……不见了。
舒冬世出了南斜街，一个拐弯，大步往前走，却正好碰上了某个做着发财梦，太过兴奋以至于没看路的傢伙，两人险些撞在一起，林小烛慌张抬头，正要说抱歉，却见来人分外眼熟。
她下意识喊出声：「萧痕东？」
那人也有些惊讶，但只是微微拱了拱手：「林姑娘。」
林小烛眨了眨眼，嗅了嗅空气中因为萧痕东而带来的莫名的香气，再看了看萧痕东衣袖上的脂粉，然后目光飘到南斜街那边，再飘回萧痕东的脸上，遂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舒将军做了二十三年的和尚，如今终于要……那个啥吗？
但怎么会来南斜街……虽然萧痕东那种人去南斜街正常无比，可是林小烛知道这皮里的人可是舒冬世啊！
林小烛正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舒冬世身后忽然传来两个下人的声音，正是阿文阿武，两人大喊着「二少爷」，一边往这里赶。
舒冬世脸色沉了三分，道：「我要走了，再会。」
林小烛顿时瞭然，道：「你要躲他们？来来来，跟我来。」
林小烛带着舒冬世进了自己刚买下没多久的店铺，走了进去，而后把门一关，道：「是他们拉你去南斜街的？」
舒冬世无奈道：「正是。」
林小烛看他的样子，猜到了七八分，忍不住笑起来：「看你的样子，想必是逃出来的。」
舒冬世也只能回答那句话：「正是。」
林小烛见他憋屈的模样，极想大笑两声，但还是勉强忍住道：「舒将军你也不必太拘谨，好歹你也是个堂堂男子汉，没有娶亲也没有婚约，那种地方虽然不好，但偶尔去一去……也没什么……大概。」
舒冬世认真道：「不行。」
林小烛：「啊？」
「必须结为夫妻，心意相通，才……」舒冬世一顿，道，「总之，我不会再去那种地方。」
林小烛傻了傻，心想不对啊，我为什么要在这店铺里跟一个男子孤男寡女讨论这种问题！
她赶紧道：「也对也对，将军的想法非常好，保持吧……至于门外那两个，将军你听我一句，你现在是萧痕东不是舒冬世，萧痕东多么跋扈，你就算没亲眼见过，也能猜到三分吧？你不必想他那么可恶，但骂骂人还是可以的，一个少爷，被两个小厮追着跑，像什么样子呀。」
舒冬世：「……我说了很多次我要走，但他们都以为我是不开心在说气话。」
林小烛内心暗笑，心想那倒是，萧痕东进了青楼却喊着要离开，那……真是……奇事。
林小烛道：「舒将军想必也不肯按照原本萧痕东的生活方式生活下去，那就得下决心做改变，让他们相信你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萧痕东。你喜欢练武，便去练，不喜欢做什么，便直接严厉地说出来。这么一来，他们也不得不接受你的改变……不然，你还会被继续要求做像萧痕东的事情，进入恶性循环。」
舒冬世认真听着她说话，而后思考片刻，道：「多谢林姑娘。」
林小烛一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以后我就在这里开店了，嘿嘿你没事记得来光顾啊，带上你那些狐朋狗友的……」
舒冬世道：「你是说萧痕东的朋友？我不认识。」
也没什么兴趣认识。
林小烛严肃地说：「不认识有什么关系！你可是萧痕东啊！他们自然会贴上来的！到时候，哈哈哈哈……」
林小烛想到到时候财源滚滚的样子，心中十分畅快。
舒冬世：………………
舒冬世：林姑娘，你刚刚不是才让我摆脱原本的萧痕东的影子吗？？？
舒冬世：林姑娘，你真的很分裂…………
从来没有比较深入和一个姑娘相处过的舒冬世，对林小烛的种种行为都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外带一丝本能的……恐惧。
此时，外边敲门声大响：「二少爷！我们看到您进来了！二少爷！」
林小烛拍了拍舒冬世的肩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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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冬世：「……谢谢。」
林小烛打开了门，舒冬世面无表情从里往外走去，阿文和阿武没想到林小烛也在，一时间愣住。
阿武很快追赶着舒冬世的脚步往前，而阿文却留了个心眼，留在店门口，看着林小烛。
林小烛见他的眼神，便知道这个萧痕东的小厮肯定在乱联想，于是道：「干嘛？不去追你家少爷？」
阿文道：「哦哦，没什么……那个……林姑娘，您怎么会和少爷一起在这里？」
林小烛见他那副想要一探究竟的样子就觉着好笑，道：「噢……是痕东约我来的呀。」
阿文震惊：「啊？！」
林小烛忍笑，道：「怎么？」
阿文摇头：「没，没什么……那……那刚刚为什么二少爷看起来很不高兴……」
「因为我又一次拒绝了他啊。」林小烛满嘴胡话，想到刚刚自己和舒冬世聊天的内容，继续道，「我说……我喜欢男子强壮一些，要会武功的！」
阿文还杵着发傻，林小烛已经关上店门，自个儿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诚如林小烛所想，萧痕东一回萧家便要求练武，这副孱弱的身子他本就很不适应。
萧夫人一听，震惊无比，怎么自家儿子去了一趟青楼，非但没有高兴地回来，沉着脸回来表示要练武？！
她抓着阿文就询问起来，阿文苦兮兮道：「夫人，您是不知道啊，少爷今个儿非常反常，一去了翠芳园，根本就不看那些姑娘，没一会儿就跑了，却是……」
「却是什么？！」
「却是去和林姑娘私会了……」
「…………林姑娘？！林小烛？」
「正是……少爷要练武，估计也是因为她，她跟少爷说自己不喜欢不会武功的男子，少爷一回来就要练武了……」阿文低着头道。
萧夫人震怒，一拍桌子：「这个狐狸精！！！」
☆、第 8 章
【8】舒将军遗体回京
林小烛回去之后立刻开始操办起自己生意上的事情，她首先去了之前自己做事的绣坊。
看到林小烛，绣坊老闆很是惊讶，大概是想不到明明已经打发走离开了好几天的林小烛为何又捲土重来了……
林小烛倒是很谦和地笑了起来，道：「老闆，又见面了……不过，我是来跟你谈合作的。」
那老闆姓董，单名一个宁字，看起来瘦瘦弱弱，个子也很小，性子也很温吞，就是主见不够，不然也不会干出为了大家的心情而辞退林小烛这种事情。这家绣坊都是他祖上传承下来的，不然以他的能力，白手起家估计也是有些困难。
但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好处，在老实人手下工作，未必会太愉快，但和老实人合作，一定会很愉快。
林小烛跟董宁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她要定一部分轻薄，但不至于过分暴露的薄纱——一般这种薄纱，都是在层层衣服之外作为最后的点缀的，但青楼女子不会穿那么多，她们一般是两三件，但是普通的薄纱衣，也是不敢直接穿着的，因为会太过暴露。
如果在原本轻薄的布料上加厚，这样里面只需要两三层作为一件衣物，便可以直接穿上，既好看又不会暴露，一定会卖的很好——当然，普通女子也依然不会去购买，只有放在林小烛那边特定的环境下，才有可能卖的比较好。
绣坊一般都有长期合作的布庄，因此布料的事情，林小烛也交给董宁一併去办理，比她自己瞎找人要节省时间和金钱。
其次就是一些样式独特的绣花，必须要张扬，但又不能过分艷丽。
林小烛在绣坊工作了这么久，绣坊里哪些人手艺最好，哪些人手艺较差，她都很清楚，林小烛拟了一张名单，厚着脸皮道：「董老闆，我希望我定的布料，能由这几位姐姐来负责……」
董宁看了一眼，心中也有数，只能点头：「好，我尽量安排。」
「嗯，多谢你了。」
董宁摇了摇头，嘆了口气：「让你离开绣坊实在是很抱歉，如今你反倒自己来开店，我很惊讶，但也希望你能好好开下去。」
林小烛笑了笑，跟他定了取货的时间便离开，因为是初开店，林小烛不敢确定到底会销量如何，因此只订了少量，拿货时间也可以提早一些。
而后林小烛又跑去请了木匠去店铺中，量好尺寸，定做了一些木柜和长形木桌以及椅子，又自己去买了一点便宜的装饰画和小瓷器，虽然价格很低廉，但看起来颇为雅致，到时候放进店里做装饰会很不错。
第二天林小烛则去医馆里，购买了一些药材，又去买了医书，打算好好补习一下自己的医学知识。
第三天便是要准备极为重要的香。
林小烛对香的了解不算太深入，但粗浅的地方还是颇为了解，她首先去了杂市，挑选香的原料。
原料又称为片瓣香，是经过了一些清晰啦干燥啦切割啦的基础加工之后，多半是像个木片、或者花瓣那样的原料，而原料一般会被再次加工，成为线香、盘香、香膏、香饼、香灰、香粉、香丸等等可以直接使用的香料。
当然，原料也是可以直接使用的，但只有焚香一个途径，而其他的用途则更广。
线香盘香一类的，多半是在礼佛时使用。
香灰、香饼、香丸也一般是直接焚烧，但香丸用途更广，如果是特殊的材料制作的香丸，还可以成为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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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香膏、香粉，都可加入硃砂一类的东西，成为抹在脸上的脂粉，香膏本身是以蜂蜜调制，所以还有点护肤的意思，粘着力也比香粉强一些。
林小烛跑去杂市看了一下，第一个看到卖原料的卖的竟然是沉水香。
沉水香是香中极品，若是产自海南的黎母山、万安等地，简直可以算得上一片万钱，林小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小贩见林小烛年轻又小，穿的也一般，便没怎么在意，只一边招唿其他的客人，热络道：「我这可是二品的水沉啊！含油量极高，放回去燃一下，哎哟，都能看到沸腾的油珠！」
那客人一看就是个不大懂行情的人傻钱多的公子哥，闻言有些心动，正要问价格，林小烛已经开口道：「水沉？我看怎么连土沉都不算……这是蚁沉吧？」
那小贩脸色一变，怒斥：「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别瞎说！」
说罢赶紧对那公子哥道：「哎哟，您别听她乱说！我这真是水沉吶！您闻闻，这香气多浓烈啊，四品蚁沉是活沉，可是要焚烧之时才有香味的！」
沉水香在《本草纲目》之中被分为六品，最好为倒架，最末为白木，而二品到五品的分别唤为水沉、土沉、蚁沉、活沉。
前三品为死沉，是指自然状态下就能散发出香味的沉香，后三品为生沉，只有点燃时才能有香味。
因为成因和性味不同，所以几品沉香之间一般来说差别较大，让林小烛去分水沉和土沉，她也分不清，可偏偏她分的出蚁沉，不为其他，正因为蚁沉最常被用来冒充二三品的沉香木。
想不到那公子哥没理会小贩，倒是颇有兴趣地看着林小烛，道：「还请这位姑娘说明一下，为何认为这是蚁沉？」
林小烛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人长的斯斯文文的，相貌堂堂而笑意温和，倒也让人心生好感。
她本打算走人的，现在也只好解释起来：「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懂，不过我正好对蚁沉有些研究。这块香说起来也算蚁沉里的上品了，模样和水沉确有些相似，但水沉是沉香树倒下之后，埋进沼泽之中腐朽后才形成的，外表应该更加凹陷更多繁杂的条纹，纹理也更丰富。可蚁沉则多是被人工砍伐，然后被虫蚁啃食而成。」
她扬了扬手中的香，道：「这块蚁沉面上的凹陷显然更像虫咬而非自然腐蚀，虽然卖香人有意做成被腐蚀的样子，但未免还是有些差距。水沉颜色比蚁沉深，质地也更密，更坚硬，这蚁沉嘛……」
林小烛在那人身上用蚁沉敲了敲，道：「你看，内里还有些空，都是虫蛀的。」
「至于香味，就我所知，用秘方浸泡之后，也可以散发香味，但就是这样的香味……」林小烛使劲闻了一下，而后摇头，「反而太烈了，不如水沉自然散发的香醇温和。」
林小烛算是把自己对沉香所知全部都甩了出来，那小贩听的一愣一愣的，大概是没想到林小烛居然真懂的不少，旁边那个公子哥却是轻笑出声，而后道：「姑娘看着年纪小，居然懂这么多。」
「略懂而已。再见啦。」旁边那小贩的目光简直像是要吃了她，林小烛打算赶紧走人，却被那公子哥拦下。
「干嘛？！」林小烛警惕地看着他。
那人依然笑呵呵的，道：「姑娘不必紧张，只是今天托姑娘的福，在下免去一笔冤枉钱，故而想请教一下姑娘的名字。」
林小烛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事真多，又看见旁边虎视眈眈的小贩，一笑，道：「我姓邓，单名一个沁字。」
哈哈哈哈，萧夫人你不要怪我！
然而面前那男子的神色却变得有些诡异起来，而后只见那公子哥似笑非笑道：「我似乎还忘记自报身家了……在下姓萧，名辰息。」
林小烛：「………………」
萧辰息？！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他是萧家大公子，萧痕东的哥哥吧？！
真是…………出门应该看黄历的！
林小烛嘴角抽搐，半天才道：「好巧哦，我大儿子跟你同名同姓！」
原本想要看林小烛惊讶的样子结果没想到反被将一军，因此被林小烛的厚脸皮给惊呆了的萧辰息：「……」
林小烛说：「不用太感谢我，拜拜。」
说罢她转身拔腿就跑，只留下一个无言地站在原地的萧辰息。
切，还以为帮了一个什么好人，早知道是那个萧夫人的儿子，而且还是个之前对萧痕东那种人渣无条件宠溺的哥哥，她就该让那个萧辰息把所有蚁沉都以水沉的价格买下来！
可恶。
林小烛不敢在东十字大街的杂市里多待，一口气跑去了马兴桥桥边，买了一些便宜但香味很不错，用途很广的原料，又去买了制香工具，最后再去买了一些香品书和已经做好了的香粉、香膏，用来参考。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天色已暗，林小烛手酸脚酸，哈欠连连，但看到堆在自己小屋里的东西，又觉得有些满足。
不过初初搬到长宁街，林小烛对周围还很是不熟悉，她随便找了家菜馆解决掉晚饭，趁着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去夜市上看看。
虽然其实都是摆摊的小贩，但白天的摊贩和晚上的还是很不同的，夜市之上，卖食物的就比白日多出几倍，各种小玩意也让人眼花缭乱，林小烛以前逛夜市较少，因此也觉得十分有趣，东看西看的，却捨不得花钱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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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让林小烛十分费解的是，居然有好几家摊贩在卖祭祀时用的纸钱、白麻布……
奇怪，最近不是清明不是寒食，为什么卖这些？
最奇怪的是，生意看起来还不错……
林小烛好奇的上前，询问道：「老闆，你们怎么卖这个呀？最近没什么节吧？」
那老闆看了她一眼，道：「小姑娘消息不够灵通啊？明天镇远将军的遗体就要运送回京了，明日一整天都得再禁礼乐，百姓无事者必须去路边迎接，这些纸钱当然不可少。」
「啊……」林小烛愣了愣，道，「那也给我来一些吧。」
林小烛买了纸钱，走在夜市中，却少了逛的心情，想不到这么快舒冬世的遗体就运回来了，作为尚书之子，萧痕东是必须要出来表示哀痛的，不知道舒冬世自己看自己的遗体会有什么心情呢……
而事实上，舒冬世没有太多的情绪。
因为这几日，除掉他练武的时间，其他时候萧夫人基本都在他旁边绕，而且说的话无一例外是「痕东啊，你不要再去想那个林小烛了好吗，娘给你介绍几个更好看的」。
或者是「痕东啊，林小烛那个臭丫头到底哪里好啊，你告诉娘啊，娘给你依着在门当户对的女孩子里挑一两个出来。你说啊，她到底哪里好了。」
舒冬世烦不胜烦，但也只能默默听着，他又不善言辞，最后只能道：「我说不出来。」
其实是因为舒冬世真没什么夸奖一个女孩子的经歷，和林小烛也不算太熟，虽然觉得她很特别，但是对比一下，自己「妈妈」也挺特别的……所以大概不能算是优点吧……
但萧夫人听来，意思可全变了。
——我说不出来，喜欢就是喜欢。
最怕就是这种！
萧夫人捶胸顿足，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却听得下人通报，说是她外出了一些日子查案的大儿子萧辰息回来了。
☆、第 9 章
【9】
「辰息回来了？」萧夫人闻言赶紧跑去大厅，果然见萧辰息刚好从外边进入大厅，他的身上依然整洁干净，不见一丝风尘僕僕的感觉，身后两个小厮扛着东西，在他的指挥下去摆放行李。
「娘。」萧辰息温和地笑了笑。
萧夫人心疼地道：「这外出一趟，人都瘦了不少啊。」
萧辰息摇了摇头：「没什么，外出办案本就要一切从简……痕东呢？」
萧夫人听到痕东二字就忍不住嘆气起来，萧辰息一看就笑了：「痕东又犯什么事了？」
萧夫人道：「哎，你还笑，这次可不得了哦。」
「嗯？到底怎么了？」萧辰息好奇道，「我去看看痕东。」
萧夫人跟在他后边，叨叨絮絮：「他强娶一个女子，结果自己摔着了头，失忆啦！」
「……失忆？」萧辰息脚步顿住，笑容也消退不少，「真的吗？」
「是啊，连我和你爹都不记得了，就记得那个女人。我把那女人赶走了，他还偷偷熘出去见人家，都是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狐狸精……」萧夫人咬牙切齿的。
萧辰息表情复杂，半响还是道：「我去看看痕东。」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萧痕东房间方向走，结果才到萧痕东房间前的院子里，便见到萧痕东手持长枪，正在一板一眼地练习。
他的底子还是很薄弱，拿长枪看起来都有些吃力，但那些动作却极为标准，即便他做起来有些费力，也完全不选比较的方式，而是完全按照标准的动作来做，此刻他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但萧痕东看起来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只是一遍一遍地重复练习着。
萧辰息微微皱眉：「痕东这是……？」
「哎，还不是那个狐狸精，说什么喜欢会武功的男人，痕东一回来就开始练武了！我劝了几次他都不听，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蹲马步，练招式，一身的伤，他也不叫唤……」萧夫人嘆气连连。
「痕东以前不是最怕疼么。」萧辰息淡淡道。
萧夫人道：「是啊，这一摔之后，人真是完全不一样了……」
萧辰息低头沉思片刻，没有回答，半响才笑了笑，直接走了进去：「痕东。」
舒冬世忽然看见个陌生人走进来，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当下也微愣，萧夫人赶紧道：「痕东，你连你哥都不认识了？」
萧痕东反应过来，平静地道：「哥。」
萧辰息道：「真不记得我了？」
萧痕东摇头：「抱歉，不记得了。」
萧辰息打量着萧痕东，见他气息沉稳，不卑不亢，一点不见昔日浮躁，简直像是脱胎换骨。
但这对萧辰息来说，未必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萧辰息勾了勾嘴角：「兄弟之间说什么抱歉？不记得慢慢想就是了，哪怕永远想不起来也不碍事，血浓于水嘛。」
这话一出，萧夫人的脸色却变了变，但萧痕东什么都没察觉一般，点头道：「嗯。」
萧辰息又问了几句萧痕东最近的情况，萧痕东尽数回答，见萧痕东除了性情大变，失去记忆之外，其他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妥，便也没再多说，迳自休息去了。
走之前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问萧夫人：「娘，痕东喜欢的那个女子，有什么特点没有？」
萧夫人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哪记得她长什么样……不就年纪小小的，看起来鬼头鬼脑的……哦对了，她好像脸上有个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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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辰息挑了挑眉：「是么……」
但他却没有多说，只留下个满腹狐疑的萧夫人。
刚刚萧辰息那句「血浓于水」，真是让她吃了一惊。
这萧辰息，其实并不是她和萧明睿的孩子……
当初她和萧明睿成婚许久，郑沁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郑沁难受又愧疚，又不甘心主动开口让丈夫纳妾，萧明睿也没有要纳妾的意思，但当时萧明睿的父亲催的很紧，两人都极有压力。
当时萧明睿还不是尚书，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官，有个关系很不错的拜把子兄弟。那人因病卧床不起，他妻子也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而死，那兄弟担心自己死后，才出生没一两个月的孩子要受罪，知道萧明睿一直没有孩子，便求萧明睿把孩子过继了去，萧明睿见自家兄弟已经没什么人气了，孩子看起来又很可爱乖巧，便也只好答应了。
没多久那拜把子兄弟去世，萧明睿和郑沁也真心把孩子当自己孩子养，对外甚至干脆声称是郑沁的孩子——之前郑沁因为生不出孩子，很少出门，所以这么说，虽然大家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加怀疑。
只是想不到，萧辰息被带进萧家没多久之后，郑沁就怀孕了。
萧明睿和郑沁都欣喜若狂，因此郑沁生下萧痕东之后才会那般宠他，把他宠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恶霸。
而萧辰息，两人从未跟萧辰息说过他身世的问题，也一直很默契地隐瞒此事，对他也视如己出，但正如萧辰息所说，血浓于水。
就算萧明睿能做到完全一视同仁，甚至更欣赏萧辰息这个能干聪颖的儿子，郑沁却还是免不了更喜欢自己那个废柴儿子。
但她已经十分尽力了。
只是这几年，萧辰息虽然性子一如既往的好，却总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比如刚刚那句血浓于水……
虽然只是很普通的话，但不知道为何，郑沁还是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大概只是自己多心了吧……
郑沁摇了摇头，再抬头去看萧痕东，却见他手上没握稳长枪，重而长的长枪直接摔在了萧痕东的脚上。
萧痕东倒抽一口凉气。
郑沁：「……」
半响，萧痕东捡起长枪，继续默默演练起来，只是看起来还有点一瘸一拐的。
郑沁：「……」
这是何苦啊！
不行，她一定要给痕东找个新的女孩子，转移痕东的注意力……
对了，那常侍郎家的女儿就不错……
***
第二天林小烛站在街上看着漫天纸钱飞舞，望了望手中的纸钱，也一把撒了出去。
而后用马车运着的，巨大的棺木就这样出现，后边还跟着一长串穿着素衣的的人。
舒冬世没有亲人，那些人想必也是用来充场面的，这个认知让林小烛有点感嘆，却看见对面一件茶楼上，一个人正站在窗边，静静地低头看着运送棺木的队伍。
正是萧痕东。
林小烛一愣，忍不住伸手悄悄对着那边挥了挥，萧痕东往这边看过来，也微微一愣，而后对她点头示意。
然后林小烛看到，一张有点熟悉的脸出现在萧痕东身后，似乎在问萧痕东在和谁打招唿，而后就往她这边看来。
大事不好！
林小烛用手中仅剩的一点点纸钱挡住了脸。
于是她旁边的人就用十分复杂的神色看着这个古怪的小姑娘这样用纸钱盖在自己脸上。
虽然想告诉她很不吉利，但还是随她而去吧……
林小烛身边的大妈想了想，跟林小烛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林小烛当然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奇怪的动作，而是紧张地看着那个方向。
毫无疑问萧痕东身边的人就是那个萧辰息，林小烛万万没想到这样也能再碰到，萧辰息眼睛在林小烛这个方向打了个转之后，似乎没看到她，收回目光。
林小烛微微松了口气。
结果接着，她就看到萧辰息又对萧痕东说了什么，萧痕东便伸手直接指向林小烛。
林小烛：「……」
萧痕东真不愧是猪队友……
这一回，萧辰息的目光很准确地落在了林小烛的脸上，而后对她微微笑了笑。
林小烛回了他一个白眼，转身想跑，奈何四周都是人，只能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人堆里一点点挤出去。
结果挤了一会儿，前面就被一个有些高大的身影给挡住了。
「麻烦让一让。」林小烛头也不抬。
「林姑娘。」
前方却传来萧辰息的声音。
林小烛惊悚地抬头，果然看见萧辰息笑着看着她。
林小烛道：「干嘛？！你是谁啊？！而且我姓郑！」
萧辰息一副忍笑的样子，道：「好好，郑姑娘，我弟弟很想见你，你跟我去那边的酒楼一趟吧。」
林小烛往酒楼那边看了一眼，却见萧痕东坐在窗户边，目光追随着已经远去的棺木，根本没在看他们。
这萧辰息显然是想接着萧痕东的幌子来找她，简直居心叵测。
于是林小烛很傲气地一甩头：「不去！」
萧辰息惊讶道：「就我所知，你与我弟弟两情相悦……你不愿见他吗？」
林小烛道：「萧夫人把我赶出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和萧家没有任何关系啦。麻烦你让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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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辰息依然不动，拦着她，道：「是吗？可家弟现在还在很辛苦地为你练武呢……林姑娘你这么说，他会很难过的。」
「呵……呵……」林小烛嘴角抽搐。
萧辰息道：「而且，说来也很奇怪，家弟因撞到头失去记忆，醒来只记得你，这足以说明他用情至深。但更奇怪的是，之前对镇远将军从来是不屑一顾，甚至作诗讽刺的他，居然主动跑出来看运回棺木的仪式……对林姑娘，还能说是用情深，可他对镇远将军……究竟是为什么呢？」
萧辰息虽然带着笑意，但那模样却让林小烛有些不寒而慄，害得她都没心情纠正萧辰息姓氏的问题了。她惊讶地看了一眼萧辰息，而后道：「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人失忆之后，性情、喜好大变，也很正常。」
萧辰息道：「林姑娘冰雪聪明，说不知道，想必是真的不知道，不会撒谎。」
林小烛真是超级不喜欢和萧辰息这种阴阳怪气的人说话，道：「是，我没撒谎。我知道的也都说了，萧大少爷，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最后一件事。」
萧辰息看着林小烛不耐烦的模样，道：「听痕东说，你即将在长宁街开店？林姑娘真是颇有野心，等开店之后，我一定会去经常光顾的。」
「那就先谢谢萧公子了。」林小烛不冷不热地道。
结果没想到萧痕东不知何时看到两人在交谈，也下了酒楼，道：「哥，林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说话？人这么多，不如去酒楼？」
林小烛咬牙切齿看着猪队友，道：「……谢谢不用了。」
萧辰息笑着道：「已经说完了。如果你没话跟林姑娘说，就放她走吧，她看起来很急。」
萧痕东点头：「我没话跟林姑娘讲。」
这哪里像是因为痴恋林小烛而为她练武到遍体鳞伤的样子？！
萧辰息嘴角笑意更深。
「……」林小烛几乎吐血，拉着萧痕东，道，「我有话跟你说！」
而后拉茫然的萧痕东，一路穿过人群，离萧辰息远远的，她才低声道：「喂，萧痕东……哦不舒冬世……」
「没事，以后就叫我萧痕东吧。」舒冬世却忽然道。
「啊？」
林小烛惊讶地抬头，却见舒冬世难得很柔和地笑了笑：「舒冬世……已经死了。以后，你便叫我萧痕东吧，什么舒将军舒冬世……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林小烛心想，看来看完自己尸体被运回京，他感悟不小啊，一边点头：「好吧，萧痕东，我跟你说，你得注意一些你那个怪哥哥。」
「怎么？我觉得他人很好。」萧痕东果然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
林小烛翻了个白眼，道：「他刚刚暗示我，说你和舒冬世有关系……」
萧痕东很惊讶地看着林小烛。
林小烛道：「我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又是怎么知道的，或者仅仅是猜测，但是他绝对不像看上去那么和善，你一定要小心。虽然兄弟如手足，但左手打右手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你尽量少说些话，别被他抓到把柄，知道么？」
萧痕东道：「我……本来话也不多……」
……这倒是。
林小烛哭笑不得，道：「行了，话说完了，我还要去准备材料，再见了。」
萧痕东对她点点头：「再见。」
林小烛步履轻松地离开，萧痕东回头，看着对他笑意盈盈的萧辰息，心中依然迷茫。
……不管怎么看，也不觉得这位萧家大公子是坏人啊……
☆、第 10 章
【10】
兰膏明烛。
林小烛看着才制好的木牌在工人的安装下，钉在了自家店门之上，四个大字虽然不算特别好看，但也算朗朗飞扬，林小烛满意地笑了笑，对两个从梯子上下来的工人道：「辛苦啦大哥。」
兰膏明烛出自《招魂》，当初林小烛看的时候，就因为里面有个「烛」字而留心了，前两日她想店名想的头非常的疼，后来忽然想起这句，便立刻决定用这个了。
她这店本就有卖许多香有关的，而香膏明烛正是用香膏做成的蜡烛烛火明亮的意思，光看这一句，还是挺适合的，兆头也好。
林小烛心满意足，这段时间她每天在店里忙活，不是把木匠送来的柜子给安排好，然后放上东西，就是去绣坊盯货，要么就是自己一个人调制香料，晚上躺上床的时候两只手都是僵直的，双腿也打颤，不过林小烛到底坚持了下来。
她打开店门往里看，店虽然不是特别大，但却被她布置的很好。
一进门，首先是一道薄薄的轻纱作为隔帘垂在中央，撩开之后往里走，便可见墙上的瓷画与木柜上的花瓶，花瓶之中插着新鲜的花朵，而柜子内放着用精緻的瓷盒或木盒装着的香膏、香粉。
甚至还有一些没有盖上以展示的香水——这香水本多半是他国进口，或藩国进贡之物，林小烛也只知道做法是用香料植物蒸馏，但她捣鼓了几天也没捣鼓出什么结果，虽然勉强水中带香，却并不浓烈，若是洒在身上，几乎没有味道，是以只是放在这里唬一唬人。
而钉在墙上的左边的柜子上，则零散摆着各种药类，下面分门别类地写了标籤，右边的柜子里则摆着一些模样别致的首饰，甚至还有真的以新鲜花束结成的花环，虽然现在估计是没人会买，但放着做做样子，也足够让人耳目一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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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里面的大台子上则放了许多的布匹可供挑选裁衣，还有一些已经制成手帕、腰带的布类小玩意。
不过，最特别的还是这店内林小烛还弄出了一个隔间，依然以轻纱围着作为隔离，里面有小圆桌和几个小木凳，可以供林小烛与女客交谈。
林小烛将桌子上的花瓶移动了一下，摆在正中间，而后满意地笑了起来，她把早已准备好的鲜花在店门口的两边铺设成一条小路，证明店已悄然开张。
林小烛坐在柜檯后面，满心期待地等待着第一个出现的客人。
***
「我不要。」常侍郎家大小姐常如星黑着脸坐在自己房间里，好半天才吐出十分抗拒的三个字。
「如星，你耍什么脾气啊。」常侍郎之妻孟燕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萧尚书现在地位如何，想必你恨清楚，人家萧夫人特意上门跟我说了想让你和萧痕东见一见的事情，你怎么能说什么不要呢。」
常如星怒道：「我为什么要去见那个草包？妈，萧痕东是什么人，您应该很清楚吧？就算我以后嫁给他，只怕一天好日子都没有的！」
孟燕道：「可人家都开了口，我们总不能拒绝呀……你弟弟年纪还小，但终究要入仕途，若咱们家和萧家联姻了，你弟弟他……」
常如星脸色更黑，道：「是啊，就为了弟弟的仕途，就可以随便把我送出去？娘，你太过分了！」
孟燕的脸色也有几分难看，道：「什么叫随便把你送出去？那萧家二公子的确是混帐了一些，可这最近这半个月以来，人家不是十分安分，什么乱子都没出么？年少轻狂谁没有过呢，只要能改不就行？如星你这么聪明，到时候随便用些手段，不就可以让他服服帖帖的了？倔什么呀。」
孟燕像是想到了什么，道：「何况我记得，当初萧夫人举行的游园会，我带着你去的时候，你一直往萧家那边看……我，我才以为你对萧痕东也有几分意思的。」
「娘！我怎么可能对萧痕东……」常如星气的哭笑不得。
孟燕道：「怎么就不可能啦，萧痕东好歹长的还是很好的。」
常如星没有搭话。
的确，一年前的游园会上，她一直有往萧家那边看，但她看的不是什么萧痕东，而是……萧辰息。
可这事常如星却不想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说了，母亲也会说「那又怎么了，萧辰息和萧痕东反正是兄弟，你就先去萧家看看嘛」之类的话。
眼瞧着父亲不知道在外边认识了什么女子，三番四次有了想要纳妾的意思，母亲自然是最急切的，生怕自己的一双儿女到时候要吃苦——尤其是自己的儿子。
身为一个女子，常如星倒是很明白自己在母亲心里的地位怎么也不如弟弟，可是为了弟弟所谓的未来的仕途，就让她去见萧痕东？
这也太可笑了！
常如星生的好看，文采也斐然，自小便被人夸是才女，从小心高气傲，唯一放在眼里的男人也不过只有萧辰息一个，且在后来听说萧辰息另有倾心之人后，也就渐渐放下了。
可她宁愿去给萧辰息做妾，也不想跟萧痕东有任何关系啊！
只是这话如果说出来，估计要被母亲给骂死……
去年在游园会上，常如星就见萧痕东那个二流子左和一个小官的女儿调笑，右和小丫鬟摸来摸去，简直有伤风化，游园会上，众人玩行酒令，也只有萧痕东傻了半天什么都没答出来，最后居然作了个狗屁不通的诗词来煳弄，大家也不敢多说，笑着说好就找下一位去罚了。
加之平日的传闻，常如星可以说是能有多不待见萧痕东就有多不待见，但也不认为自己会和他有交集，故而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结果没想到，萧夫人居然跟母亲说有意要把他俩撮合撮合——撮合什么呀，萧痕东半个月前强娶女子的事情她又不是没听说！
虽然那件事似乎不了了之被压了下来，但这回萧夫人提出这个意见，肯定和那件事情有关。
而她母亲并非不知道，却还是非要她答应。
常如星虽然黑着脸拒绝了一会儿，但也受不住孟燕一直在耳边叨叨，最后只得含恨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就去吧。」
孟燕松了口气：「如星，我就知道你最懂事了。」
常如星道：「我要和萧痕东在哪里见面？娘，千万别留我跟萧痕东两个人单独在一块儿啊，不然……」
孟燕道：「那是当然的。你放心，我们哪儿也不必去，萧夫人是真的挺喜欢你的，说会带萧痕东来咱们家，到时候你们二人在后院见见就行，周围还有下人，我和萧夫人也会在附近，你放心，啊。」
常如星闷闷地点了点头，又在孟燕的催促下去选过明天要穿的衣裳，孟燕则兴高采烈地去通知萧家了。
萧夫人接到消息，自然也十分开心，在她看来，随便什么人都比林小烛好，至于常如星，她一直颇为中意，那姑娘长的还不错，但不至于美到以后会有红杏出墙的危险，也颇有才华，人看起来也伶俐，正好和现在的痕东互补。
当然，实际上，要说伶俐，最伶俐的自然是林小烛，可林小烛不过是个贫女，哪里比得上常侍郎的女儿……
郑沁喜滋滋地跑去萧痕东的院子里，果然见他依然在闷头练武，别说，这半个月下来，他看起来真的挺有模有样的，加之从不外出鬼混，吃的都是府里特别准备的食物，身子也健壮了不少，偶尔见他撩起袖子，还能隐约看见手臂上出现了一些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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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痕东的身子明显越来越好，虽然每日日晒让他皮肤黑了不少，但也好过之前那样苍白，萧夫人也就随他去了。
见了郑沁，萧痕东比完最后一个架势，站起来，道：「娘。」
郑沁每日都要往这边跑，萧痕东已经十分习惯，叫起娘来也没觉得有任何不自在。
郑沁让丫环拿了手帕给萧痕东，让他自个儿擦汗，一边道：「痕东啊，你现在的年纪，其实的确可以娶亲了，上回你没娶成功，想必心中对爹和娘，也颇有不满吧？」
「没有。」萧痕东擦了擦汗，冷静地回答。
郑沁一笑，道：「行了，别嘴硬。娘知道你的心思……不过呢，现在娘给你找了个更好的，保管你看了满意。说起来，其实你没失忆之前，就对人家姑娘有些意思了，现在人家答应和你见一见，这可是极好的机会，明日你就跟娘一同去一趟常府吧。」
萧痕东擦汗的动作停住，而后他到：「不必了。」
「哎，怎么，怎么就不必了啊……」郑沁很有些慌张，「你相信娘，一定比那个林小烛好！」
「……这跟林姑娘没关系……」
萧痕东很无奈地看着郑沁。
其实他和林小烛在林小烛离开萧府之后也不过见过两次面，萧痕东每日沉醉于练武之中，旁人根本想不起，偏生每天郑沁都要提一两遍林小烛。
什么「你别再想林小烛啦」。
或者「那个林小烛有什么好的」？
着一来二去，简直是逼着萧痕东想起林小烛，真让萧痕东哭笑不得。
他甚至能猜到，依着林姑娘的性子，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叉腰状得意洋洋地说：「哇咔咔，萧夫人对我果然是真爱！」
呃……
边想着，林小烛的样子居然也的确浮现在眼前，萧痕东忍俊不禁，摸了摸鼻尖。
郑沁：「……」
还说跟林小烛那臭丫头没关系！
一说起林小烛，就又是笑又是摸鼻子的，平日里要看萧痕东笑简直比登天还难啊！
倒是自家大儿子萧辰息每天都笑眯眯的，两相对比，郑沁恨不得把萧辰息的笑偷一点分给萧痕东，只怕萧痕东长久这样下去，都不会笑了！
但说起林小烛他就笑，这简直是……
郑沁自然不知道，萧痕东笑不止是为了林小烛，还因为她……
但见郑沁气急败坏的样子，萧痕东无奈地想，自己从小没有母亲，大概母亲就是这么个喜欢操心的存在吧，自己顶了萧痕东的皮，那也得好好孝敬人家的母亲，不能让郑沁整日生气。
于是他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就去见见吧。」
郑沁大大的松了口气，道：「这才对嘛！」
***
兰膏明烛内。
天已几乎全暗，林小烛坐在柜檯后，欲哭无泪。
——天杀的，为什么她坐在店里坐了一整天，只有一个客人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留情地走掉了？！
其他的人根本走都没有走进来！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第 11 章
【11】
「常夫人，你好。」萧痕东站在常府院内，有些拘谨地对孟燕打了个招唿，而后目光才落在常如星身上，「常小姐，你好。」
他的招唿不冷不热，礼数算是全尽了，可看起来一点也不热络，这和常如星想的有些不一样。
但她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而后一样地同郑沁和萧痕东打了招唿。
之后四人在常府的花园里闲逛了起来，但结果只有郑沁和孟燕两人在说话。
常如星本以为萧痕东会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因此故意站在最左边，以自己母亲作为一个妨碍，不让萧痕东靠近。结果萧痕东根本没理她，远远地站在最右边，仿佛跟她存了一样的心思。
结果就变成郑沁和孟燕两人站在一起，而萧痕东和常如星隔着她们，别说交谈了，就是看都没看对方。
常如星虽然很讨厌萧痕东，但眼下被这样忽视，也很有点不高兴，她本就是委曲求全，萧痕东竟然还拿架子，难道是真的觉得非得巴结他？
简直可笑。
而萧痕东实际上正在神游。
常府后院被打理的很精细，不知名的花也有很多，一向在边塞的舒冬世算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研究这些花，看着居然也觉得很稀奇，完全忘记此行目的为何。
两个小辈谁也不搭理谁，两个长辈只能从中干涉了。
郑沁知道萧痕东现在的性格，首先道：「痕东呀，你也太沉默寡言了吧？」
萧痕东莫名被点名，抬起头看向另外三人，而后平静地说：「哦。」
萧夫人：「…………」
常如星：「……」
你「哦」什么「哦」啊？！
孟燕只好也赶紧道：「哪儿呀，你看我家如星不也一样，不肯说话……这些年轻人啊，就是这样，害羞。别看我家如星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呀。」
郑沁笑着道：「害羞才好呢。对着痕东不害羞，那才是坏事。」
「哈哈哈，那也是。」
郑沁和孟燕笑成一团，气氛有热络了一些的感觉，然而再回头看自家小辈——
萧痕东依然在低头看花。
常如星愤愤地看着自己娘亲——谁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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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
更加尴尬了。
孟燕也来了一点火气，心想这根本没法继续下去嘛，如星本就是好死赖活才答应下来的，她本以为萧痕东那种性格，应该会主动和如星说话，谁知道居然比如星还像个黄花闺女，还低头看花呢！
如星也不给她好脸色，萧痕东也不理会她和郑沁，这怎么继续？
孟燕干脆道：「萧夫人呀，我们两个长辈在这里，他们小辈也尴尬，不如我们自己先去一边坐一坐，让他们继续走走？」
此话正合郑沁的心意，她忙不迭点头：「当然好，我正好腿脚有些疼……诶，痕东，我们先去那边亭子里坐一坐，你好生照顾着如星，知道吗？」
萧痕东：「哦。」
又是哦。
郑沁无可奈何，跟孟燕一同去了旁边的亭子里休憩，下人很机灵地端上了一些糕点和茶水，郑沁和孟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两人的眼睛却都落在外边的萧痕东和常如星身上。
萧痕东自然保持沉默，反倒是常如星有点受不了了，开口道：「喂，萧痕东，既然你也这么不乐意和我见面，为什么不拒绝？你要拒绝，可比我拒绝来的简单的多吧？」
想不到她会这么说，萧痕东瞥了她一眼，而后道：「我拒绝了我，但母亲不肯。」
常如星：「……」
她还真没想到萧痕东居然真的拒绝过！
常如星几乎吐血，语气也更加不忿起来：「那你现在带着萧夫人离开不就是了？」
「这样做会让大家都尴尬。」萧痕东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反正你们家后院还挺好看的。」
常如星：「……」
这个萧痕东一定是故意的！
怎么的，他还看不上她了不成？
还是说……他知道些什么？
比如她对萧辰息那没法说出来的心思……
常如星一时间竟然有些心虚，她看着萧痕东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萧痕东莫名其妙：「嗯？」
常如星听他这不反驳的一声「嗯」，心下更是不安，道：「你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你根本没证据。你也别想拿这件事威胁我，我知道我跟萧辰息不可能，但也不代表我会委屈自己嫁给你。」
萧痕东有些惊讶：「原来你喜欢我大哥？」
常如星：「……」
萧痕东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告诉你母亲？」
「你到底想干什么？！」常如星咬牙切齿，「不要再装傻了行不行？你别告诉我你是他弟弟你还不知道他另有心上人！」
萧痕东平静地看着她，道：「哦，你不知道吗，我失忆了。」
常如星：「……」
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萧痕东是在耍她玩了。
常如星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玩什么把戏」之后，就甩头怒气沖沖地离开了，只留下莫名其妙的萧痕东。
他刚刚看起来像在玩吗？
他明明很严肃……
孟燕和郑沁本见常如星终于和萧痕东说上话，正欣慰着，却见常如星直接掉头就走人了，萧痕东则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郑沁一惊，道：「哎呀，不知道痕东又说了什么惹如星不开心了……」
孟燕赶紧道：「没什么没什么，肯定是如星，呃，又害羞了……」
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只是让两人有个台阶下，郑沁道：「呃，那今天就先这样吧，你去看看如星吧。」
「没事，我送你们去门口……」孟燕心神不宁地把郑沁和萧痕东这两尊大佛给送走，便十分不快地匆匆走去常如星的闺房。
常如星开了门，倒是神色如常，只道：「娘。」
孟燕道：「你这孩子……你刚刚到底怎么了？怎么好好就翻脸走人了？」
「萧痕东说他根本不想来见我，只是被萧夫人逼着才来的！」常如星早打好了算盘，她自然不能说萧辰息的事情，便把萧痕东的话换了个方式说给孟燕听，反正萧痕东的确说过类似的话。
孟燕听了，也有些不快，道：「那也是，萧痕东到底没有收心，他娘忽然让他娶亲，他肯定不会乐意的……诶不对啊，他半个月前不是才强娶了个民女么？」
常如星顺势道：「哦，对，很可能是因为这个！萧痕东居然还骗我说他失忆了！真是的，不想见就不想见，居然还用这种藉口，娘，你说他可恶不可恶啊？」
孟燕嘆了口气：「那……那先算了，等看看萧夫人那边的反应吧……」
常如星道：「其实我已经想通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不过娘，你刚刚也说了吧，萧痕东强娶了其他女子，现在也不知道那女子到底有没有名分……如果有的话，我岂不是要去做妾？」
「这怎么可能！」孟燕道，「你放心，我会跟萧夫人说的，如果真是如此，娘绝不会让你去萧痕东那里受这种委屈。」
常如星立刻道：「是啊，如果真要做妾……我宁愿去当萧辰息的妾。」
孟燕一听，愣住，而后深深皱眉：「如星，你想什么呢？！你好歹是常家的女儿，说什么话啊？！行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孟燕十分不快地离开了，只剩下常如星坐在椅子上，愤愤地道：「哼，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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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该知道的……」林小烛捧脸欲哭无泪，「天底下哪有那么好做的生意，我怎么就觉得自己开了店就一定可以大赚一笔财源广进呢，难道是被舒冬世传染了，脑子也变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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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内的萧痕东：「阿嚏！」
林小烛一个人坐在柜檯后茫然无措，心里的悲伤犹如滔滔江水，眼瞧着天色已经全暗下来了，而林小烛今天一整天都几乎没吃东西，她怕自己一走动就错过生意，结果当然，是她自作多情……
林小烛起身，打算把店给先关了去吃点东西先，结果这时，一个穿着颇为朴素，髮型也有点凌乱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哎，您要点什么？」林小烛挤出一个笑容，热络地道。
那人看了店里一圈，把目光落在香膏上，道：「我看看那个可以吗？」
林小烛赶紧拿了出来：「当然可以。」
那人看起来十分专业地嗅了嗅了，然后放下香膏，看向林小烛：「请问，您是老闆娘吗？」
老闆娘？
这个称唿倒是让人觉得心里颇为畅快，虽然目前来看她应该是个十分失败的老闆娘……
林小烛点头：「是啊。」
那女子小心道：「老闆娘，你们还招人么？」
林小烛：「……」
弄了半天原来是想来店里找事做的……
林小烛哭笑不得，道：「不好意思，暂时没这个想法，你也看到了，店里很冷清。」
那女子小声道：「那是因为你弄的太奇怪了……」
林小烛：「啊？」
那女子指了指门口的两排已经快被来往行人踩成一堆泥的鲜花，道：「这花摆在两边，让人不知道是干嘛的……」
她又用手拨了拨了进门的薄纱：「就算有人被花吸引了，想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也被这薄纱挡了视线……加上你的店名，其实我以为你这里是专门卖祭祀用的蜡烛的……」
林小烛：「…………」
什么，她费心思弄出的装饰啊……林小烛嘴角抽搐，而后道：「是……吗……」
那女子又道：「何况……虽然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像您这样撒了点花在门口就不管了的老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林小烛：「……」
「您这些，是想卖给南北斜街里的那些青楼女子吧？」那女子一语点破，「那您怎么也应该自己主动推荐一下……就算不好意思去南北斜街，也该站在店门口喊一喊，再不行……也可以在门外摆个小摊子，展示一下呀……」
她又拨了拨那个薄纱：「还有这个，可以撤掉的……」
林小烛一一虚心接受，连连点头，而后道：「姑娘，你很有经商天赋，一定是个人才，但是很抱歉，我现在还真请不起其他人……」
那女子并不气馁，道：「这盒香膏，是以檀香一两，沉香半两，丁香三钱，混合而成，最后以蜂蜜相调，形成香膏的，对吗？」
林小烛虽然有些惊讶，但没有被唬住，这算是比较基本的软香制造法，她能闻出虽然很厉害，但也不排除是猜的。
「其实，虽然以蜂蜜制作香膏是很好的办法，但如果将蜂蜜改成苏合香油半两，一同调制，效果一定会好很多。」
林小烛忍不住道：「你……对香很有研究？」
「我以前……是宫廷调香师。」那女子抿了抿嘴，「我叫苏湘湘。」
林小烛没听过苏湘湘这个名字，但宫廷调香师是知道的，闻言很有些惊讶，道：「宫廷调香师？」
「呃，恕我直言，你一个宫廷调香师，怎么会沦落到民间，还来我这种小破店谋求职务？」
苏湘湘想了想，道：「宫廷深深，有权贵逼我，我不肯就范，所以跑出来了。」
林小烛彻底的震惊了。
居然跟她的遭遇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她是被萧夫人赶出来的……
遭遇相同，而且是个很有能力的宫廷调香师……这……
林小烛咬咬牙，道：「我知道你肯定不容易，如果你实在没事做，我可以留你。但是，实际上我的本钱也不多，生活也挺拮据的，现在店里生意还不怎么样……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着我一段时间，如果店里生意有好转，我会给你工钱，如果之后我自己都养不活，那就……」
苏湘湘点头如捣蒜：「你放心吧，我很能吃苦的。」
林小烛只好带着苏湘湘一同关了店，然后把孤零零的苏湘湘带着一同吃了点东西，最后带回了自己那间不怎么宽敞的小屋。
好在小屋后边的仓库还有张破破烂烂的木床，林小烛和苏湘湘合力把木床搬出来擦拭了一番，再铺上新的被子，林小烛睡里面，苏湘湘睡外边，苏湘湘便算正式成为林小烛的跟班了。
月落星沉，林小烛抱着被子发愣，想，她开店忙活了一天，什么都没卖出去，累的够呛，却领了个大活人回来，真是人生如戏……
不知不觉林小烛迷迷煳煳地睡着了，而看似沉睡的苏湘湘却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盯着林小烛看了一会儿，见她唿吸均匀还不时嘟囔两声，可见已是熟睡，便小心地起身，从自带的行李里抽出一张捲纸，一根木炭，走到门外院子里，轻轻地吹了声口哨。
一只白白胖胖的信鸽飞了过来，安静地站在墙沿。
苏湘湘笑着小声道：「又长胖了……」
肥鸟非常不爽地扭过头。
苏湘湘一笑，而后把纸展开，用木炭在上写了几个字：
柳大人，一切顺利，我已待在林姑娘身边，她看起来很好，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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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便把捲纸用细线捆起来，绑在信鸽腿上，捧起它，往天上一放，信鸽便扑棱扑棱地飞了起来。
苏湘湘小心翼翼地回了房间，林小烛依然沉睡，嘴里的梦话却没停。
苏湘湘凑近去听，只依稀听到了「河安」二字。
果然是也想着柳河安么？
苏湘湘笑了笑，在自个儿的床上躺下，慢慢地也入睡了。
☆、第 12 章
【12】
虽然开业第一天完全失败，但第二日清早，林小烛还是积极且愉快地起床，充满干劲地准备去店内。
不过她起的已经够早了，想不到苏湘湘竟然更早，而且苏湘湘还帮她准备好了热水，甚至买好了包子——买包子的钱倒是林小烛的，林小烛昨夜便在两人房间内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瓷盆，往里放了一些钱，告诉苏湘湘要买什么可以从里拿。
苏湘湘还感慨了一句林小烛真是不防人，林小烛则笑着说，有人教过她，用人不疑，疑人勿用。
当时苏湘湘还问，什么人？
林小烛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
而现在苏湘湘不仅替她准备好这些，自己也没有闲着，正在院子里看林小烛买来的香料。
林小烛梳洗完毕，便啃着包子蹲在苏湘湘身边，道：「你在看什么呀？」
「我在看你买的原料，想想能不能做什么新奇点的东西。」
苏湘湘道。
林小烛拍了拍她：「你还真是刻苦，不过现在不用想这个啦，如果一直没人来，就算你研究出了稀世好香，也是徒劳，哎……」
苏湘湘笑了笑，道：「今天起码会比昨天好的。」
「嗯！」
林小烛也不是个会随便灰心的人，带着苏湘湘一同出了门，没走几步就到了兰膏明烛，按照苏湘湘的说法，把门口的花都给扫掉了，又把门口的薄纱给扯了，林小烛想了想，干脆往门口一坐。
撤掉了薄纱，往里看的人多了起来，有个年轻女子见林小烛就坐在门口，便道：「你家是卖蜡烛的？」
林小烛欲哭无泪，道：「不是的，卖绸缎、香膏、首饰……各种女子用品，应有尽有！」
「哦？」
那人来了点兴趣，往里走，林小烛赶紧跟着接待，那人表示自己想要买香粉，要价格实惠，又要香味清新，不能太呛人，又不能太淡……
林小烛无语，但苏湘湘对香还是十分有研究的，当下就给客人介绍起来，林小烛听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也不能比苏湘湘说的好了，尤其苏湘湘引经据典，动不动就扯上什么原料产地，制作工艺，林小烛听了都能被唬住，当下便不管了，又坐回门口。
过了一会儿苏湘湘拿着一盒香粉出来，道：「客人要这个，多少钱？」
林小烛大喜，报了价钱，又小声告诉了苏湘湘底价，那客人还了一会儿，苏湘湘便宜了一文钱，那客人便心满意足拿着香走人了。
开门没多久就做成第一笔生意，跟昨天真是完全不同，林小烛大喜，道：「苏姑娘，这可多亏了你。」
苏湘湘笑着摇头：「不要叫我苏姑娘，叫我湘湘就好。」
林小烛从善如流点了点头，而后又坐回门外，动力十足。
渐渐地，她也不再等人问话才回答，而是见对方脚部有迟疑想要往里看的时候，便主动开口，介绍，尤其是看到打扮略风尘的，一定会主动开口介绍，对方听了，也一定会去瞧一瞧。
只要是香方面的，苏湘湘就可以一个人处理，至于其他小首饰、布料什么的，则只能林小烛自己跟进跟出，不过到底人不是太多，也不算太累。
不过累的是要顺便介绍其他东西。
比如有人来买香膏，林小烛还得在旁边顺便推荐自家布匹和手绢还有各种小玩意，好在林小烛的确是上了心的，只要是风尘女子，看到那些布匹，每个都非常有兴趣，只是不知道衣服做出来如何，才有犹豫。
有几个看起来颇有私钱的，当即就拍板买下了，不过也没拿走，让林小烛去找人给自己做衣裳。
想到联合好的裁缝，从布料到成衣一併完成，也有不小的利润，林小烛自然满口答应，替别人量了身长尺寸，说好制衣费另外收，一银五十文一件，答应之后把她们的尺寸一一记录，再约定好拿衣服的时间。
就算不要布匹的，也会随便选一两个手帕啦、步摇啦、手环啦一类的走，这些东西其实大部分都是林小烛直接从别家买来的，因为她实在没精力再自己买原料一个个做了，只是会稍微改一下，卖也不卖贵太多，只贵一两文钱，算是薄利多销，也是在测试大家的反应，如果实在好，可以深入挖掘一下里面的利润。
「怎么你们还顺带着卖药？」一个大概也是南北斜街里出来的女子刚决定买两条手帕，付钱的时候笑着看着药柜，好奇道。
林小烛这才想起今天一天还没来得及推销自己的药物，赶紧道：「女子总有些不好意思所出口的小病小痛，医馆里多男医师，我呢，也学过一些医术，可以开药把脉，若你哪里不舒服，可以来我这边找我。」
那女子有些惊讶，而后点头：「好。」
林小烛道：「你有姐妹不舒服，也可以让她们来这里的。」
「嗯。」
那女子笑了笑：「我会告诉她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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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下来，等关店之前林小烛盘点了一下，卖掉香膏香粉一类的十五盒，手帕二十条，半卷布匹，小首饰十来个……
虽然也不算大丰收，但已经非常非常好了。
不算那些卖出去的东西的本钱，好歹今天的收入也有十银了……
如果能保持，那么一个月就有三百银，也就是三十金！
除掉一个月三十银的店铺租金，各种成本约莫二十金，怎么也净赚十金了……
再给苏湘湘4金薪金，外加那间小破房子的十银租金……
林小烛满意点头，这样下去，自己一个月可以拿到五金左右！
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不过前期估计没那么好，毕竟要根据东西卖的好不好来调整购入的多少。
林小烛当天便让苏湘湘先回去调制香料，自己则一个人抱着半卷布匹，跑遍了附近的裁衣店，想找一个合作的人。
可裁衣店自然也是要靠卖布匹为主要的利益来源方式，要莫名其妙跟一个只能给半卷布的林小烛合作，大部分人是不肯的，小部分好不容易同意了吧，价格开的又十分离谱……
最后好不容易在马兴街找到一家还不错的老闆，一件衣服一银的制衣费，林小烛跟客人谈好是一银又五文，所以还可以每一件赚五文钱。
这样十件衣服就可以赚五银了……
林小烛脸上的笑怎么都挡不住，当夜做梦都梦到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澄澄的金子从天而降，而她在梦里接都接不过来。
苏湘湘倒是比林小烛还勤奋，林小烛都梳洗完毕准备上床睡觉了，苏湘湘还在点灯研究香料，林小烛还是于心不忍，特意下床喊她睡觉，苏湘湘坐在椅子上，一边调着香料，一边用纸笔记录着，看起来就比埋头按照方子调，或者偶尔自己乱来的林小烛要专业的多。
林小烛道：「湘湘啊，你今天也累了，先睡觉吧。」
苏湘湘摇了摇头：「没事，其实对我来说，调香反而是种调节。我很喜欢。」
林小烛好奇道：「是吗……那你以前一定也很喜欢你的工作。」
苏湘湘笑着摇头：「才不是呢，以前我在宫廷里，都要按照各宫喜好来调制，自己的想法根本不能算想法……想要研究新的香料也不是不行，但风险极大，所以远不如现在这样随意可以按照自己喜好来。」
「哦……」林小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忽然想到什么，道，「对了，湘湘呀，你在皇宫内，应该可以看到各种达官贵人吧？」
苏湘湘动作一顿，而后道：「还好吧，因为香可治疗一些疾病，我们基本隶属太医院，主要活动范围也是后宫，所以知道的其实也不算多。」
林小烛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但还是道：「那个……你知不知道有个姓柳的人在朝廷中呀？」
「有呀。」苏湘湘道，「还不少呢，柳太医，柳翰林，还有柳贵妃的哥哥……很多呀。」
林小烛只好道：「那个人，叫柳河安……」
苏湘湘想了想，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哦……」林小烛嘆了口气。
苏湘湘看了她一眼，道：「柳河安……是谁呀？」
「呃，没什么，一个我一直在找的人……当初他离开的时候是说有事情要做，我想他那么厉害的人，肯定是在最顶尖的地方吧……所以我才从村里来京城。」林小烛低着头，道。
苏湘湘笑了笑，拍了拍林小烛的肩膀，道：「放心啦，你一定可以找到那个人的。」
林小烛也露出个笑容，而后回房间里睡觉了，苏湘湘低头又弄了一会儿香，接着拿出一张新的纸条，正欲提笔写字，却听见外面传来轻轻的「咕咕」鸟叫声。
苏湘湘动作一顿，而后干脆吹熄了灯，起身往外走去。
果然肥鸟在站在墙沿上，像是怪罪她来的晚了，不满地拍了拍自己的翅膀。
苏湘湘勾着嘴角从它脚上取下小纸条，却见上面是一行字，字体十分俊雅潇洒。
——我明日会去看看，不露面。
苏湘湘有些惊讶，而后轻声道：「那我就不用寄回信了……」
她戳了戳肥鸟，道：「你回去吧。」
肥鸟「咕咕」两声，迳自飞走了。
苏湘湘回房间入睡之后，借着月光看着林小烛，林小烛有点圆润的脸挤在枕头上，显得有点，但也挺可爱的。
苏湘湘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低声道：「希望你比我幸运吧。」
***
第二天，林小烛打着哈欠和苏湘湘一起去店里，苏湘湘还带上了两盒自己昨天研制出来的香膏来测试客人的反应，如果效果不错再打算生产多一些。
而林小烛则依然和昨天一样，在门口向客人推销介绍自家店铺。
不过推荐了一会儿，林小烛就觉得怪怪的，好像总有人在哪里看着她……
林小烛站起来，左看右看，却也没看到什么人，而后她抬起头，想看看是不是对面楼上之类的，结果正好苏湘湘在她身后喊了她一句。
「小烛。」
「啊？」
林小烛回头：「怎么啦？」
苏湘湘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而后笑了笑，道：「没什么，你过来看看，这个香膏该定价多少？」
☆、第 13 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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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发现生意比第一天还好了一点，大概是有人买了之后，果然跟自己周围的人说起过，所以来观望的人也就多了许多，林小烛都不需要坐在外面主动找客人了。
不过不知为何，苏湘湘还是一直让她去外面，林小烛很莫名，但还是照做了，那古怪的感觉虽然也时常有，但林小烛找了半天没找到也就放弃了，认为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林小烛坐在门口，忽见一个一身白衣，头上别着一支玉簪的女子飘然而过，林小烛愣了愣——对方是从南北斜街里出来的，按理来说应该是……但打扮成这样，气质也十分清新脱俗，怎么也不像是风尘女子。
那女子身边还跟着丫鬟打扮的，两人在兰膏明烛前停下，那小丫鬟道：「白梅姐姐，她们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了。」
白梅？
林小烛听着名字便知道这女子果然还是青楼中人，只是不管是气质还是名字，都很有些不同，听说有一种女子，是卖艺不卖身的……
「你是这儿的老闆娘？」那白梅看了一眼林小烛。
林小烛回神，点头：「是呀，请问您要什么？往里边走吧。」
白梅点了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我要香粉。」
林小烛陪着白梅进了店里，见苏湘湘在招唿别的客人，便自己拿了一个香粉，递给白梅，道：「姑娘觉得这个怎么样？」
白梅轻轻一嗅，而后厌恶地皱眉：「这么浓烈。」
白梅今天实际上心情很不好。
萧痕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翠香园了，准确地说，南北斜街都没怎么来过。
虽然白梅心里还恨萧痕东之前对自己下药，但经过上次的事情，也已经释怀不少，现下想起之前萧痕东对她的种种好，再看看如今待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歪瓜裂枣，不免心烦意愿。
可她也只能等。
好在萧痕东的两个下人阿文阿武偶尔会去东十字大街买东西，白梅便让自己的丫鬟薇儿去守着，看见了遍凑过去，主动问一问。
当然，薇儿问的时候可不能说是白梅的主意，而是得以下人关心主子的口气，假装道：「诶，阿文，好久不见呀，说起来，萧二少爷怎么这么久没来翠香园了？」
本以为对方会说萧痕东在为上次白梅迟到的事情不高兴，薇儿便可以顺势说白梅也是无心，这样一来二去，萧痕东免不得当天就去一趟翠香园。
却不料阿文嘆了口气，说自家少爷每天在家中练武，而且还可能是为了一个叫林小烛的姑娘，强娶不成，而后被逼分开，现在却日日夜夜难以忘怀对方，性情还大变，更别说去青楼了。
白梅知道这件事后非常不快，但也只能忍着，萧痕东是什么人，她心里有数，为一个女子神魂颠倒，那也是有期限的，可她眼下却什么都不能做，正好香粉用完，又听人说新开了家店叫兰膏明烛，颇有特色，她便带着薇儿来看看。
谁料也是这种庸俗货色。
林小烛有些尴尬，因为青楼女子总是要以突出的香味来吸引他人注意，太寡淡就会混在旁人之间，所以一般都偏好这一类的。
不过看这姑娘的样子……
林小烛想到昨晚苏湘湘调的一款「雪中春起」，拿出一个瓷瓶，道：「这个呢？」
这款香是以白檀二两、乳香七钱、沉香三钱、脑子二分烧制而成的，再把粉末用蜂蜜和鹅梨汁调和均匀，最后放在寒水石末中用瓷瓶收好的。
这香正如它的名字一样，雪中春起，就像是一片幽幽寒意中，绽放的一抹春色，淡淡的香味裊绕，让人心旷神怡，只是缺点是略淡了些。
但白梅一嗅，便露出一个笑容，道：「就这个吧。」
林小烛赶紧点头，恰好苏湘湘走过来，道：「小烛，那边有客人喊你去问布匹的事情。」
林小烛道：「好，你替这个姑娘结个帐，她要一瓶雪中春起。」
「等等。」林小烛正要去另一个客人那里，却被白梅拦住了，她有些不解地看向白梅，却听得白梅缓缓道，「老闆娘，你叫小烛？冒昧地问一下……您全名是什么？」
「我？我叫林小烛呀，怎么了？」
林小烛不疑有他，疑惑道。
白梅看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没什么，你去吧。」
等结了帐，两人踏出店门，薇儿小声道：「白梅姐姐，那个人就是那个林小烛？」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吧。」白梅勾了勾嘴角，有些不屑，「萧痕东不就喜欢这种看起来像小白兔似的么。呵。」
不料说曹操，曹操就到，萧痕东正好从一旁马兴街走了过来，脸上是白梅所陌生的面无表情，更奇怪的，本来只要一出门，必然前唿后拥的萧痕东，居然孤身一人。
眼看着萧痕东笔直朝自己走来，白梅心不自觉地跳的有些快，然而却见萧痕东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肩而过，从头至尾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白梅：「…………」
薇儿也十分震惊，但见白梅的表情，还是鼓起勇气，道：「萧公子。」
萧痕东根本没理她，继续往前走，薇儿声音大了几分：「萧公子！萧二公子！」
萧痕东像是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喊他一般，有些困惑地回头，看着两人。
「萧公子。」白梅这才开口，对着萧痕东微微一笑，「萧公子竟然对我视而不见，想来还在生白梅的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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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痕东一愣，白梅？
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萧痕东沉思片刻，忽然想起翠香园里老鸨说的那些话，白梅……不就是那个被萧痕东下药的女子么？
「……」
萧痕东有些莫名地看着白梅，为什么这白梅见了他非但不避开，还主动喊他，还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白梅见萧痕东不语，也有些忐忑，道：「萧公子？」
萧痕东赶紧摇了摇头：「啊……之前对姑娘下药的事情万分抱歉，之后绝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姑娘不必担心。」
说罢就觉得有些愧疚，匆匆转身离开，只剩下白梅目瞪口呆站在远处。
他这是……
铁了心跟自己撇清关系？！
薇儿小心道：「白梅姐姐……」
白梅深吸一口气，看着萧痕东的背影，道：「走。」
而后抬脚，却是跟着萧痕东。
而如白梅所料，萧痕东的确是去往兰膏明烛的。
过几日是郑沁的生辰，萧辰息知道萧痕东失忆，还特意跟他说了一下，萧痕东便像怎么也该挑一份礼物聊表孝心，只是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又想到上回林小烛说自己要开店，卖的是女子所用的东西，倒是可以去看一看，顺便还可以让林小烛帮自己做参考。
萧痕东刚走到兰膏明烛，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常年征战让他有种野兽般的直觉，虽然换了个身体这种直觉弱了一些，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回头，往兰膏明烛斜对面的楼上看去，却只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萧痕东皱了皱眉头，但没有多想，往里走去。
第一次进这种店，萧痕东难免有些不自在，还好林小烛第一时间看到了他，很好奇地跑过来：「萧痕东？」
苏湘湘一听这名字就愣住了，转头一看，一个十分俊朗，却面无表情的的男子，身材高大挺拔，可手上和脸上居然还带着伤痕……
这就是萧痕东？
不等苏湘湘细想，萧痕东已经走到林小烛身边，道：「林姑娘。」
林小烛说：「你怎么来了？」
萧痕东有些迟疑地打量了一圈店内的摆设，道：「我……是来买东西的……给我娘。」
林小烛瞭然点头：「哦……难怪啊，我说你怎么会跑来……你想买什么？」
她边说边指了指店内的东西：「香粉啦布匹啦……哦不对，这个布匹不适合你娘……呃，萧夫人信佛吗？」
萧痕东想了想，点头：「应该信。」
他知道郑沁会定期去礼佛，那时候他刚告诉他们他失忆了，郑沁就急的往附近的青檀寺跑了好几回。
林小烛摸了摸下巴：「诶，我想到了，那就这个吧。」
她拿出一串香珠。
所谓香珠，是以香料磨成粉之后，制成的圆形香球，有的也可以用香木直接雕琢而成，再串成香珠，多为佛家礼佛时所用，可以挂在脖子上，也可以做成手鍊，只是因为林小烛卖的当然是没开光过的，所以实际上这些天都没有人买，毕竟信佛的干脆么就去寺庙买了……
当初林小烛没想到这一点，所以香珠一个都没卖出去……
现在就顺便推荐给萧痕东好了，反正是送给郑沁的哼……
林小烛选了串很大的可以戴在脖子上的，道：「来来来，这个送给萧夫人，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萧痕东不疑有他，接过之后看了一眼便点头：「那就这个吧，谢谢。多少钱？」
林小烛一笑：「友情价，一金！」
旁边的苏湘湘：「……」
如果她没记错，这个之前林小烛不是跟她说五银而且还可以还价么？
怎么一下就翻倍了……
萧痕东倒是没有在意，付了钱，让林小烛替他包了起来，道：「对了……林姑娘，我母亲寿辰那天，邀了一些人踏春，去附近山腰的曲柳溪边，你要不要去？」
苏湘湘往这边看了一眼。
一直假装在挑东西的白梅也往这里看了一眼。
林小烛疑惑道：「我？我去干吗，给你母亲添堵吗？」
「不……」萧痕东有些尴尬，「你开店之前不是说，让我带我的狐朋狗友来这里么，我还是跟他们没什么接触，不能帮你。但你可以来一同踏春，向我母亲请的那些人宣传一下你的店，我想也应当有用。」
林小烛是有些惊讶，那时候她只是随便开了句玩笑，想不到萧痕东倒是记住了，还为自己不能帮忙而感到愧疚……
林小烛本欲拒绝，但萧痕东说的没错，如果萧夫人身边的那些财大气粗的贵夫人们也能来这里看一看……
唔……
林小烛道：「想不到你这么好心，行，那你告诉我时间地点，到时候我会去的。」
萧痕东却道：「不不，我来接你。」
林小烛嘴角抽搐，盯着萧痕东看了一会儿，小声道：「喂，你到底是谁啊？是舒冬世还是萧痕东？」
萧痕东声音也压低了一些，小声道：「林姑娘，不瞒你说，我请你去还有一个目的……我娘一直让我和常府千金一起去，但常姑娘似乎非常讨厌我，我虽不知哪里得罪了她，但也无心去讨好她。这次踏春她也去，如果我带着你，我母亲想必就不会逼我去跟常姑娘说话，不然……」
林小烛很有些惊讶地看着萧痕东，小声道：「看不出来你这头熊还多了一点心思嘛，居然知道拿我当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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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痕东不解：「熊？？？」
林小烛轻咳一声，她当然不能告诉萧痕东，现在的萧痕东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就是一只呆滞的笨狗熊……
她扯开话题，道：「那好吧，不过如果你娘要揍我，你可得拦着。」
萧痕东无奈道：「她……不会揍人的。」
「骂我你也得拦着！」林小烛显得非常兴奋，一想到自己出现之后萧夫人的脸色，顿时就擦拳磨掌，跃跃欲试！
萧痕东看着林小烛忽然变得很亢奋，满心不解，但还是点点头：「嗯，那我明天早上来这里接你？」
林小烛笑着点头：「嗯嗯。」
某狗熊还认为林小烛又帮了自己一次，满心感谢地道了谢，拿着被杀了猪的香珠，满意而归。
一旁的苏湘湘：「……」
而白梅也很快离开，薇儿看着白梅的脸色，不敢说话，白梅深吸了口气，却是主动开口：「薇儿，你去四处打听打听，萧夫人的踏春位置和时间……」
薇儿讶异：「白梅姐姐，你要去？」
「不一定……你先打听打听。」白梅沉着脸道。
☆、第 14 章
【14】
薇儿打听来了时间，说是就在明天早上，她们会去旁边的曲柳山。
薇儿颇为期待，劝着白梅去，说是白梅若是去了，在曲柳溪就可以碰到萧痕东了。
白梅想了想，道：「算了……我贸然前去也没意思，萧痕东若要带林小烛去，想必不会多看我，何必自讨苦吃。」
想了想，她又道：「我还可以多匀一些时间来陪陪蔓儿。」
蔓儿是白梅的妹妹，现在也不过八岁，因是早产儿，又在最关键的治疗的时候没能得到治疗，跟着白梅四处流离，是以现在十分虚弱，虽然已经八岁，但看起来小小的，动不动就发烧头痛，还容易心悸，光是给她看病、买药，都是不小的开销。
白梅拎着香粉，干脆没回翠香园，而是往另一边朱雀街走去，她在那里购置了一个小房子，蔓儿便住在里面，平日里她都要住在翠香园里，请了个中年女子专门照顾蔓儿。
白梅顺路买了一个小风车，打算一会儿逗逗蔓儿，谁料她开了门，进屋之后，却一个人都没有。本来白梅心情便不好，当下更是不开心，声音也大了一些：「王嫂？王嫂？」
王嫂便是负责照顾蔓儿的人，平日里看着十分老实，现在居然带着蔓儿不知道去了哪里，真是……
薇儿小声道：「白梅姐姐，我出去找找吧？」
白梅正欲说话，就见王嫂抱着蔓儿进来了，蔓儿看起来十分没精神，整个人窝在王嫂怀里，恹恹的样子。
白梅心立刻紧了起来，道：「王嫂，蔓儿怎么了？」
「哎呀，白梅姑娘，蔓儿不知怎么又发起烧啦，昨天本来都好好的，今早起来就不肯吃东西，开始还是低烧，后来就烧的厉害，我只能抱着她去医馆看，医师说是有些风寒，但又说蔓儿脉象很奇怪，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白梅心疼地伸手摸了摸蔓儿的脸，果然滚烫滚烫的，蔓儿像是感觉到了白梅的手，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地喊了声：「姐姐……」
又呜咽道：「阿姐，蔓儿好难受……」
白梅更加心疼，咬牙道：「那个庸医……薇儿，你快去请回春堂的江医师来。」
王嫂道：「啊？可是那个江医师不是很难请吗……」
白梅不理她，小声对薇儿说：「你去告诉江符，他快点来，我明天陪他一整天……除了陪他过夜，喝酒弹琴，都可以。」
薇儿只好点了点头，往回春堂跑去。
白梅弯腰把蔓儿抱进自己怀里，柔声安慰着蔓儿，不时往外看看，神情焦急，好在很快薇儿就领着江符来了，江符背着个行医囊，小跑着进了屋子，看见白梅，当下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快看看蔓儿怎么了。」白梅虽然心里很嫌弃江符，但还是忍着道。
江符应了，替蔓儿又是把脉，又是看她舌头舌苔，又问了王嫂她最近吃了什么，有什么异样，最后难得地露出难色。
白梅心急如焚，道：「我妹妹到底怎么了？不是风寒？」
「不是……」
江符下意识地退了两步，道：「只怕是肺痨。」
白梅惊怒，道：「你别胡说！什么肺痨啊，蔓儿她都没怎么咳嗽！」
她来之后，蔓儿只有很轻地咳了几声。
江符摇了摇头：「她现在没咳……今晚开始只怕就要咳起来了。这肺痨我真没法治，要的药材也极其的贵，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白梅道：「你一定在胡说……」
江符缩了缩，道：「我真没胡说呀！你去请别人来看吧……」
「看了，但是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妹妹体质特殊，患上肺痨，可却没咳，别人不敢断定，所以不敢说。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是肺痨没错……你，你还是先做好准备吧。」
肺痨要治疗成功实在太难，尤其蔓儿本来身体就不好，年纪还小，要吊着命都困难。
江符这「做好准备」，就是让白梅做好给蔓儿办后事的准备。
白梅浑身一颤，道：「你给我滚……」
江符苦着脸，道：「我只是说实话……」
「给我滚！」白梅怒气沖沖地道，眼睛里却含着泪花，江符一看，也只好道「我滚我滚」，就离开了，倒算是有良心地没提明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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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他道：「白梅啊，我想起来皇宫内有个柳太医，倒是挺厉害的，好像替人治好过痨病……不过那柳太医也很神秘，要请，估计难。」
白梅没理他，他便自己挠了挠头，走了。
「阿姐，蔓儿是不是要死了……」蔓儿睁开眼睛，轻声道。
白梅心疼地摸着她的脸，道：「不会的，不会的……蔓儿你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好的。」
蔓儿低低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王嫂听说这蔓儿得的可能是痨病，很有些担心，但也不敢靠的太近，白梅见她往远处动了动，道：「你躲什么？！」
王嫂道：「呃，我这……」
薇儿也劝道：「白梅姐姐，你先把蔓儿放在床上吧。不管是不是痨病，都得和蔓儿保持一点距离，如果您也病了，那蔓儿怎么办？」
白梅咬着下唇，将蔓儿放在床上，蔓儿似乎有所察觉，但并没有说话，只抱着被子，看起来有些昏沉。
白梅看了一眼王嫂，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再叫你。」
「好，好。」王嫂赶紧点头离开 ，白梅离蔓儿不远不近地坐着，薇儿也坐在一旁。
而当夜，果然如江符所说，蔓儿很快咳起来，而且咳的可谓是撕心裂肺，白梅看的心疼不已，连连掉泪，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让薇儿去抓些止咳的药，给蔓儿服了。
可药自然不大管用，蔓儿还是咳的很厉害，一会儿叫娘一会儿叫阿姐，小脸咳的通红，白梅也不管其他，哭着抱了一会儿蔓儿，蔓儿终于沉沉睡去。
替蔓儿盖好被子，白梅坐在一旁发起呆来，她双眼通红，头髮凌乱，看起来还有几分我见犹怜，薇儿道：「白梅姐姐，你打算怎么办？」
白梅道：「……一定要治好蔓儿。对了，那个江符不是说，皇宫里有个什么柳太医？」
薇儿茫然道：「好像是吧……」
白梅咬着嘴唇，想了想，道：「薇儿，你去翠香园，把我那件最好看的白衣裳拿来，还有胭脂水粉，都拿来……再偷偷向周妈妈要些安神水。」
薇儿一听就傻了：「安神水？」
「你别问为什么……快去拿。」
薇儿只好点头。
安神水听名字会让人感觉是好东西，事实上的确，安神水只要滴在蜡烛中，就会让人更易入眠，所以才有安神一称。但如果滴太多，或者直接饮用，就容易让人昏迷不醒。
但如果安神水在点燃的状态下，屋内的人喝了酒，或者干脆就安神水加酒一起喝的话，就会变成……春，药。
有些女子不肯听话，周妈妈就会拿那个掺了酒给对方喝，喝了的的女子便神智皆失，莫名其妙就接了客了，等清醒过来也就来不及了。
还有些客人年迈，周妈妈也会在蜡烛里多滴些安神水，然后让姑娘多劝酒。
所以薇儿很讶异，为什么白梅会要这个。
周妈妈听薇儿要这个，也十分惊讶，薇儿便撒谎说蔓儿又生病了，白梅担心的睡不着，周妈妈也不疑有他，就给了一瓶。
薇儿拿着安神水给了白梅，白梅还当真点了一些，却是让蔓儿好好睡觉，不要半夜醒了痛苦地咳嗽睡不着，她自己则在旁边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
第二天天光微亮，白梅便起身换衣服梳洗打扮，而后带着薇儿就出了门，薇儿虽然隐隐猜到了白梅要去哪里，但还是忍不住问道：「白梅姐姐，我们这是要去……？」
白梅道：「曲柳山。」
***
林小烛哼着歌站在兰膏明烛前，苏湘湘站在她身边，看起来有点担心。
「小烛，你确定没事吗？」苏湘湘不放心地道。
林小烛笑了，道：「放心啦放心啦，我说过很多次啦，之前的事情是个误会。」
昨天萧痕东来找林小烛之后，苏湘湘就抓着林小烛问了一下，为什么会和萧痕东还有往来，林小烛才知道她也晓得自己差点被萧痕东强娶的事情。
林小烛只好告诉苏湘湘，那都是误会，萧痕东人很好，绝不会做出什么僭越的事情，苏湘湘显然不怎么相信，从昨天一直担心到今天。
因为担心今天上午只有苏湘湘一个人，忙不过来，林小烛干脆停业一天，也好让苏湘湘专心研究香，再把之前她调制出的两种多生产一些——因为反应还不错。
不过苏湘湘说她有点事，可能不会一整天都去研究香，林小烛很体贴地说当然，苏湘湘要去购置什么东西都随她。
等了一会儿，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到了兰膏明烛前，萧痕东从里利索地下了车，对林小烛道：「上车吧。」
林小烛探着脑袋看了看，道：「咦，只有我们？孤男寡女共坐一车……」
萧痕东：「……」
林小烛喷笑，道：「行啦，我先上去。」
萧痕东还很小心地扶了林小烛一把，两人坐在马车内便离开了，苏湘湘站在兰膏明烛前，看着马车离开，嘆了口气，也转身走了。
林小烛坐在车里，好奇道：「咦，怎么你一个人来接我？我还以为萧夫人什么的也会在呢。」
萧痕东道：「她先离开了……」
「她知道我要去吗？」林小烛好奇道。
萧痕东点头：「我跟她说我要另外带女子去，没说是你……不过她有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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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心想，那是必须的，一边笑意盈盈道：「嗯……这次还有谁？哦不对，我都不认识……」
萧痕东却道：「不，我大哥也去，你认识的。」
林小烛：「…………」
林小烛嘴角抽搐，而后道：「是么……」
算了，反正到时候人应该不少，自己跟着萧痕东，应该跟萧辰息也没什么交集。
等两人到曲柳山的时候，山上已经有些人了，但跟林小烛所猜测的不同，来的人并不多。
而林小烛一眼就看到萧夫人和旁边的萧辰息，还有和萧夫人相谈甚欢的两个年级差不多的中年女子，旁边则站着几个年轻女子，基本都笑着的，只有一个臭着脸，但眼睛却不时往萧辰息那边瞥去。
林小烛小声道：「诶，那个看起来很不高兴的女孩子，穿着淡黄色衣裳的，是不是就是常如星？」
萧痕东看了一眼，微微点头：「是的……你怎么知道？」
「嗯哼，我冰雪聪明嘛。」林小烛厚颜无耻地道，「而且我大概能猜到她为什么讨厌你。」
「为什么？」
「不告诉你~」林小烛心情愉悦地跟着萧痕东走到众人跟前，萧夫人看见林小烛，当下就拉下了脸。
虽然萧痕东跟她说了会另外带女子来，郑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小烛，但她现在当面看到，还是难免心中不快。
但，说实话，郑沁现在也有点无可奈何了，她和萧明睿已经棒打鸳鸯过了，也把萧痕东往青楼里送过了，还给萧痕东介绍了常如星，却都没有用。
既然这样……那林小烛……也，也不是那么不可取……
不过要郑沁笑着接纳林小烛，那也是不可能的，她只板着脸看了两人一眼，淡淡地对萧痕东道：「来啦。」
萧痕东道：「娘。这是小烛，你还记得的吧。」
郑沁：「……」
我能不记得吗？
她看了林小烛一眼，见林小烛一副得意的笑，心下更是烦闷，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一边儿去吧。」
萧痕东果然带着林小烛去了边上，十分自觉，孟燕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林小烛，小声对郑沁道：「萧夫人，那个姑娘就是林小烛？怎么……」
郑沁道：「这林小烛，手段忒高，痕东就是放不下她……罢了，今天先不说这件事。」
孟燕「呃」了一声，道：「好，好……」
下人们早已准备好点心和酒在曲柳亭里，因为这里环境很好，附近还有几间小院落，都是这些达官贵人的妻妾们专门让人设立的，没事踏春如果乏了，还可以休息一下。
林小烛看了一眼那些房子，嘟囔了一句「比我住的地方都要好」之后，也没多想什么，躲在萧痕东身边吃起点心来。
而白梅也悄然抵达曲柳亭外，静静地看着萧痕东和他身边的林小烛，不自觉地捏紧了装着安神水的瓷瓶。
☆、第 15 章
【15】
林小烛吃的正欢，一边不断往萧夫人那边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可以让自己也□去，推销推销自己的小店，又犹豫于这里的人看起来太少似乎不怎么适合推销……
为自己的生意烦恼的林小烛一抬眼，却看见了笑盈盈的萧辰息。
林小烛吓了一跳，连咀嚼都忘记了，嘴角抽搐看着他。
「林姑娘，好久不见呀。」萧辰息像是没察觉林小烛的惊吓一般，非常和气地笑了笑。
林小烛敷衍地笑了笑：「嗯嗯，您好。」
萧辰息乐了，道：「怎么还是一副不待见我的样子。」
林小烛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露出一个大大的大大的笑容，道：「您误会啦。」
她眼角瞥见常如星一直往这边看，似乎想来搭话，又像是在偷偷打量她，林小烛灵机一动，主动走过去，道：「您好。」
常如星吓了一跳，而后也尴尬地笑了笑：「你好。」
林小烛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故意道：「那边有些吃的，你不去随便吃点吗？好过一个人坐在这里吧？」
她说的自然是刚刚她待的地方，萧辰息也在那里。
常如星面色一红，而后道：「嗯……」
林小烛乐滋滋地和常如星一同到了一排小吃边上，林小烛坐下之后，常如星也挨着她坐下，对面赫然是萧辰息。
常如星脸更红了却不自知，而萧辰息看到她，却扬眉笑了笑：「常姑娘。」
他记得我？
常如星内心暗喜，却不动声色，笑了笑，道：「萧公子。」
她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又怕自己真的开口了，对方会觉得自己不够矜持。
常如星纠结犹豫之下，萧辰息却先开口了，道：「听说常姑娘和痕东见过面了？不知道对痕东感觉如何？」
常如星：「……」
她正色道：「是我娘非让我去的……我，我对萧二公子，没什么想法。」
常如星内心更是恨上无辜的萧痕东。
说曹操，曹操到，萧痕东正好过来，看见林小烛居然和常如星坐在一起了，也是一愣。
常如星瞥了一眼萧痕东，非常不高兴，但还是压下心头不快，只装作没看见萧痕东。
常如星不说话，萧痕东自然也不会去搭话，而是默默在林小烛的另一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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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东，你是做了什么事情，才让这位常姑娘那么不喜欢你啊？」萧辰息居然笑着主动提起这件事……
林小烛瞥他一眼，心想他真是不怕乱。
萧痕东莫名被点名，疑惑抬头，道：「啊？」
常如星尴尬非常：「……呃，不是说讨厌，只是没什么想法。」
萧痕东更加莫名其妙：「嗯？」
林小烛简直要被萧痕东这头笨熊给笑死，但还是忍着，故作镇定道：「啊，萧痕东，我看到那边有一朵花好漂亮，你陪我去看看吧？」
萧痕东：「……哦。」
他果真起身，和林小烛一同离开，林小烛回头，对常如星眨了眨眼经，常如星一愣，目光落回萧辰息身上，却见萧辰息正看着林小烛和萧痕东二人离开的方向。
常如星想到了一个话题，赶紧道：「那位姑娘是……？」
「哦，她就是林小烛。」萧辰息一笑。
常如星一愣，道：「萧二公子强娶的那个……？」
「嗯。」萧辰息点了点头。
常如星十分震惊：「看他们，似乎关系还不错……」
「何止是不错。」萧辰息淡淡地道。
常如星道：「那……萧夫人为何不成全他们二人，反而四处为萧二公子物色其他女子呢？」
其实她大概能猜到，肯定和林小烛的身份有关系，但还是问了，她想，能和萧辰息多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萧辰息却道：「我母亲的心思，我怎么知道呢。」
「呃，也是……」常如星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孟燕看见萧辰息和常如星二人不知何时竟然坐在了一起，看起来还相谈甚欢，尤其是自家女儿，那副含羞带怯的样子，跟和萧痕东在一起的样子截然不同。
孟燕想到前两天常如星曾说过的那句「宁愿当萧辰息的妾」，心中一动，而后故意悠然道：「诶，萧夫人呀，你看……」
她指了指常如星和萧辰息那边。
郑沁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一看脸就黑了一些。
孟燕道：「你看，其实我之前都没发现呢，如星和你家大公子，还是挺合的嘛。」
郑沁笑了笑，道：「……是呀。」
孟燕道：「之前如星其实跟我说了，觉得你家二公子对她根本没什么想法，她也对你家二公子，呃……不知道，大公子，如星会觉得怎么样呀。」
郑沁笑了笑，正要开口，旁边却有个人道：「诶，萧夫人在给二公子物色妻子？」
郑沁点头：「是呀，痕东毕竟也大了嘛。」
「可是，萧二公子不是这回都带了女子来嘛？」那人不明所以，「我看还挺可爱伶俐的呀，你看，他们还去那边玩上了呢。」
郑沁黑着脸按那人所说的看过去，果然见林小烛和萧痕东两人远远的在一旁，两人单独站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林小烛娇俏地笑着，萧痕东也罕见地露出了个笑脸，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两人身上，看起来居然分外和谐。
但越是和谐，郑沁越是觉得揪心，看了一眼别撇过头，道：「哼……有什么可爱伶俐的。」
说罢她又看向孟燕：「你家如星若是真的对痕东没意思，那也没办法，痕东其实也……哎，算了，小辈的事情，我也懒得再强求。不过嘛，辰息和痕东是不一样的，你也知道我们家辰息很争气，但他想法也的确最多……你应当也知道，辰息很早就说过，他另有意中人。虽我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但我也跟辰息说过数次要替他物色妻子，但他都通通拒绝了……」
孟燕脸色有些难看：「这也是……」
郑沁又看了一眼萧辰息和常如星，道：「不过现在也有这么些年头了，不知道辰息到底在想什么。我看他对如星态度还不错，一会儿我帮你问问吧，若是他也喜欢如星……这事儿啊，就成了吧。」
孟燕面露喜色，道：「嗯！」
郑沁嘆了口气，自己帮萧痕东挑的媳妇，结果还是得给萧辰息，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
虽然萧辰息不是她亲生的，但她对萧辰息，的确不算差，也从无要对付萧辰息的想法，是确确实实当儿子来养育的，只是如果萧辰息和萧痕东一同放在她面前，她的天平自然而然地会歪向萧痕东那边……
但萧痕东对常如星，也的确没什么意思，若萧辰息愿意接纳常如星，常如星看起来又的确喜欢萧辰息……
自己便撮合了这段姻缘吧。
这两个儿子，能解决其中一个的姻缘，也都是好事一件。
而另一边，林小烛和萧痕东看上去之所以那么开心，倒不是如郑沁他们所想两人在谈情说爱，两人反而是在说刚刚的事情。
林小烛告诉萧痕东如果她猜得没错，常如星应该对萧辰息有意思，所以她才把常如星拉过去，然后又带着萧痕东离开的。
萧痕东颇为惊讶，说自己一点都没看出来。
林小烛就乐了，道：「你能看得出来才奇怪呢。」
萧痕东也忍不住扬了扬嘴角，点头道：「也是。」
这才有了刚刚被郑沁看到而后咬牙切齿的那一幕。
林小烛和萧痕东两人还在随意走了走，林小烛便提出要自己去附近逛一逛，萧痕东点了点头，便打算先回去坐着。
不料，半途中却被一个女子拦下，萧痕东一愣，见却是那个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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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看起来和昨日有些不同，但萧痕东没有多想，只颇为惊讶：「白梅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白梅看了一眼那边的人群，道：「啊……我来踏青，想不到这里人这么多……」
萧痕东看见白梅，又想起了之前的「萧痕东」对白梅做的事情，有些抱歉，道：「嗯，我母亲今天寿辰。」
白梅道：「是么……那我还是不打扰，先离开吧。」
萧痕东道：「不必如此的，这山是大家的，白梅姑娘你要踏青，自己玩自己的就是了。」
自己玩自己的……
白梅内心一阵无语。
但她还是无奈地笑了笑，道：「白梅身份卑贱，不适合和她们一起……」
「人无贵贱之分。」萧痕东摇了摇头。
白梅露出一个感动而感激的笑意，道：「我其实只是想来喝点酒……如果萧少爷不觉得我碍眼，我就过去借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萧痕东自然道：「没事啊，你去坐就是了。」
说罢似乎不打算管她，自己要离开，白梅急的不行，赶紧开口：「那个，萧公子……」
「嗯？」萧痕东不解回头。
白梅尴尬道：「我一个人独酌，未免有些无聊，萧公子可以陪我一同喝上两杯吗？」
萧痕东愣了愣，正与拒绝，却见白梅眼眶含泪，道：「我实在是有太多不顺心的事情了……」
基本没见过女人哭的萧痕东：「……」
他尴尬道：「那，那好吧。」
其实萧痕东倒真不怕喝酒，他在军队里喝的烈酒，可比这京城里的大部分都要烈太多，只是他认为，男女一同喝酒不大好。
但见白梅这样，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白梅马上转哭为笑，道：「那就谢谢萧公子了。」
萧痕东：分裂果然不是林姑娘专属的能力……
白梅和萧痕东在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白梅很主动地给两人倒酒，喝了几口之后，白梅道：「萧公子，那边那几个人是……？」
「啊？」萧痕东回头，趁着这一瞬间，白梅把萧痕东的杯子给拿过去，往里倒安神水，因为太过紧张，手一抖，不小心倒的有点多。
白梅：「……」
萧痕东已经回头，不解地看着白梅：「你说哪些人？」
白梅道：「哦，没什么……来，继续喝酒吧。」
白梅给萧痕东倒上新酒，微笑地看着他，而后自己先一饮而尽。
萧痕东也一饮而尽，而后微微皱眉：「这酒怎的忽然味道淡了。」
安神水无色无味，就像水一样，掺在一个小酒杯里，自然会让萧痕东觉得味道淡了许多。
白梅道：「啊？我也不知道……」
萧痕东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正要再倒酒，白梅却拦住他，道：「真是不好意思，萧将军，白梅酒量不好，现在就有点晕了……这附近是不是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我……我想去休息一下……」
萧痕东更加莫名其妙——这个白梅还说要自己独酌，她才喝了几口酒啊……如果她真是一个人来这边喝酒，最后岂不是得打着滚下山？
但他还是道：「在那边……」
萧痕东伸手指了指一个大概的方向。
白梅故作迷煳，道：「哪里？具体位置是哪里？」
萧痕东：「……」
具体的？他也不知道啊……
白梅道：「而且也不知道哪间房间可以使用……不如萧公子扶我去怎么样？」
萧痕东更觉得奇怪，道：「男女授受不亲……白梅姑娘，我先去看一看，等找到了再告诉你。」
说罢居然真的站了起来，就往那一片休息的地方走去，白梅无语凝噎，起身想追，又想到自己现在应该是喝醉的状态，顿时犹豫了一下。
然而就这一犹豫，她却被人抓住了手臂。
白梅有些不快地回头，想看看是谁关键时刻阻挠她，一回头，却看见一张十分英俊的脸，且隐隐有些眼熟。
他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淡黄色衣裳的女子，正很不解地看着两人。
那男子看见白梅的正面，立刻瞪大了眼睛，道：「……侯梅？」
白梅一愣，遂即也愣住了。
☆、第 16 章
【16】
白梅看着眼前的人，不可置信地道：「你……你是阿允？」
听到阿允这个名字，萧辰息更加确定眼前的人正是当年的侯梅。
萧辰息难得地看起来有些激动，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们都说你离开肇州之后，大抵是去了乡下一类的地方。」
白梅更加不解，道：「你去肇州找过我？可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了一眼萧辰息身后的常如星，又看了看远处的萧夫人等人，道：「这，这不是萧家夫人的寿辰吗？为什么你会在其中……」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常如星：「难道你是她的……」
「不是。」萧辰息当即否认。
常如星站在两人身后，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见萧辰息这么直接地否认与自己的关系，心下有些难受，但见萧辰息现在还抓着白梅的手，一点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便知道这两人必然有情况，她虽然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也不敢再留，只低下头，转身先行离开了。
常如星一走，萧辰息便道：「我……我是萧家大公子，萧辰息。当初没有告诉你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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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不可置信地打断他道：「什么？你是萧辰息？」
萧辰息不料白梅反应居然这么大，也是一愣。
「当年你明明说你姓祝，叫祝允……」白梅喃喃道。
这事要从两人很小的时候说起。
而当时萧辰息十岁，白梅七岁。
两人家都不在京城，因都是小官，各有管辖之地，侯家在肇州，与萧家倒是毗邻，肇州风景不错，萧明睿去肇州办事之时，萧辰息与萧痕东都有些想去，但当时八岁的萧痕东犯了事，作为惩罚，萧明睿便决定只带萧辰息去，让萧痕东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闭门思过。
萧痕东哭的惊天动地，让郑沁十分心疼，便拉着萧明睿好生说了一通，正好当时萧辰息也想替自家弟弟求情，也去找萧明睿——当时他词都想好了，只管告诉父亲，若只带自己一人，只怕有些无聊，他想去肇州的时候又弟弟陪同，免得无聊。
当萧辰息去父亲的书房时，父亲不在，他又有些困，便在里间的小床铺上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就听见外间有人在说话，他正要出去，却听见母亲的声音。
「老爷，你也太偏心了，痕东这么小，犯点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他那么想去肇州，你就带他一起去嘛。」
萧辰息本想出去的，但「偏心」二字，却让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事实上，偏心这个词，用给郑沁，才是最恰当的。
郑沁看起来对两个儿子都很好，但总是会比较偏爱萧痕东，萧辰息虽然也晓得，但母亲也只是偶尔偏心，而且都是小事，何况他是兄长，让着弟弟也是应该的，因此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
而后是父亲的声音：「哼，你再这么宠着痕东，我看以后非得养出一个小霸王来！痕东也不知道学学辰息，安安稳稳的，多好啊！」
然后又是母亲带着抱怨的声音：「辰息辰息，你就知道辰息，你有没有想过，辰息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儿子……」
「郑沁！」萧明睿道。
他喊郑沁名字，就是要发怒的意思，郑沁只好停了嘴，而后半响，才道：「哎，我刚刚也是一时心急，我的意思是，辰息也是我们的儿子，但是……痕东也是嘛，你怎么能顾此薄彼呢？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痕东才是抱养来的……」
萧明睿道：「行了，你别给痕东求情了，他就是不吃教训，你去跟他说，他再哭也没用，我这次绝不会带他去肇州——我就带辰息一人。」
「那要不然，你就两个都别带嘛！」郑沁道。
「哼，辰息又没做错事，为什么不带？」萧明睿道，「我就是要让他吃点教训，知道做错了事，别人能得到的，他就不能得到。」
「哎，好嘛，那我就留在家里陪痕东吧，你路上照看着点辰息，你一个大男人，三大五粗的，别疏忽了孩子。」郑沁嘆了口气，「说起来，肇州是辰息出生的地方，你去拜访你那位祝兄弟的时候，要不要带着辰息呀？毕竟他是辰息的亲……」
郑沁话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说了，萧辰息说了句「不用了吧」也没再说话，而后两人闲谈了几句，便离开了书房。
从头到尾都待在里间的萧辰息并没有被他们发现，可萧辰息自己已经是受惊连连，瞪大了眼睛一个人坐在里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是亲生的？
他父亲姓祝，他是肇州人？
母亲偶尔的偏心，并不止是因为弟弟年纪比他小？
父亲带他不带弟弟，也不止是因为他没做错事，而是因为要让弟弟尝到教训？
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个前提，是「为了弟弟」。
年幼的萧辰息尚不能像日后一般随时保持一个刀枪不入的笑脸，他一个人坐在里间，傻傻地哭了很久，而后擦掉眼泪，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离开了书房，之后跟着父亲去了肇州，求情的事情，他也没有再想过。
虽然努力做出没事的样子，但萧辰息到底年纪还小，总是很容易就露出消沉的模样，萧明睿也问了几次，萧辰息总以马车太颠簸为由混了过去，等到了肇州，他们住在肇州知府侯宁家，萧辰息本对肇州充满嚮往，但那下子是什么游玩的心情都没有。
而那时，侯家有个小千金，年纪跟她差不多大，那便是后来的白梅。
那时候白梅只有七岁，尚是侯府千金，虽然因为从小备受宠爱而有些骄纵，但到底是个小女生，虽然跟着家中女先生背了不少诗词，偶尔也显得文绉绉，可到底玩心重，总爱偷偷跑到自家院子里盪鞦韆，摘摘花草，发发呆。
两人吃饭不在一处，因此从未遇到过彼此，有一日萧辰息实在是在屋里闷得慌，便在侯家院子里闲逛——萧明睿跟他说过，他可以随便走，只要不乱闯别人屋子就行。
结果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女生娇俏的笑声，萧辰息疑惑地探头去看，却见是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小女孩在晃鞦韆，看起来颇为秀美可爱，晃了一会儿，那女孩像是发现了他，匆匆止住鞦韆，怒斥道：「你是谁？！」
萧辰息左看右看，确定是喊自己之后，有些尴尬地走了进去，他本想说自己是来借住的萧大人的大儿子，但不知为何，他说，我姓祝，叫祝允。
那女生依然怒目而视：「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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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是……迷路的……」萧辰息说了个自己也不会相信的谎。
但女生却信了：「啊？你怎么会迷路到我家来……那些家丁都没拦着你吗？」
萧辰息道：「没有，我个子小，他们好像没看见我。」
那女生气得不行，跺了跺脚，道：「简直是一群瞎子……喂，你，现在给我离开！」
萧辰息忽然觉得很好玩，于是故作无辜道：「但我不认得路。」
那女生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道：「也对……哼，看你这蠢样，莫非是哪个下人的孩子？这样也说得通家丁为什么不拦着你……」
萧辰息没有说话，任由那女孩子胡天胡地的乱想，那女孩子瞥了他几眼，道：「我可以送你出去，不过你得帮我做事情。」
萧辰息点了点头：「什么……？」
那女孩子指了指鞦韆旁边一棵不矮的树上的青色果实，道：「你去给我把那个摘下来。」
萧辰息：「……」
那女孩子怒道：「犹豫什么？快去摘！」
萧辰息无可奈何，他并不擅长攀爬，若是自己那个猴子似的弟弟来，大概是可以的……
想到萧痕东，萧辰息又有些难过，他不再多想，当真去攀爬起来，好在书上枝节跟错，他倒也颇为轻巧地上去了，那女孩子显然想要青果子很久了，见他上树了，一阵欢唿，又让他快点摘了丢下来。
萧辰息一一照做，那女孩子捡了许多果子，十分满意，让他下来，然而萧辰息从树下上来的时候，却一脚踩空，最后整个人直接从树上摔了下去，右手破皮，右腿则痛的钻心。
侯梅完全吓呆了，果子一丢，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没事吧？」
萧辰息咬牙道：「还好……很痛。」
侯梅道：「不，不是我的错吧……是你自己，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萧辰息无可奈何：「是我不小心。」
侯梅急得要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要去叫下人来帮忙，萧辰息又不让，最后侯梅自己跑去自己的房间里，拿了一些伤药，又跑回院子里，给萧辰息上了药，然后扶着他靠墙小心地休息。
等弄完一切，侯梅一看自己身上全是灰尘，她平日里最爱白衣服，要自己看起来漂亮干净如同仙女，谁料却因为这个傢伙变得这么脏，于是很有些生气，但还是看看忍住，道：「……你好点了没？」
萧辰息点点头：「好点了，谢谢。」
等天色渐暗，萧辰息一瘸一拐离开，侯梅也忘记问他明明一开始还说不识路，怎么现在就认得路了，只告诉他让他明天再来，自己给他继续上药。
萧辰息本是打算再不来这院子的，见侯梅小小的脸上有些担心，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之后果然萧辰息每天都去院子里，让侯梅给他上药，侯梅觉得自己有几分医者的感觉，一边自我欣赏一边替他上药，倒是也做的心甘情愿。
一来二去的，两个小朋友的关系便越发好起来。
可是萧辰息到底是要跟着萧明睿离开的，走之前的前两天，他照常去了院子里，告诉侯梅自己马上要离开了，侯梅还没理解离开的意思，傻傻地看着他，萧辰息便耐心解释，自己要去另一个州，无法再来她的院子里，侯梅一听就愣了，很是沮丧，最后居然愁眉苦脸地哭了。
萧辰息很惊慌，但心里不知怎么又觉得有点甜蜜，安慰她，说自己以后一定会来，两个州离的很近。
侯梅破涕为笑，两人拉钩，萧辰息答应侯梅，自己最迟明年就会来一趟。
当时两人年纪都还小，只觉得对方是很好的玩伴，要说更深的，其实也没什么，只觉得希望能再见到对方，可萧辰息怎么也想不到，第二年他正想办法劝父亲去肇州的时候，父亲便升了官，全家迁移至京城。
京城与肇州，可是山高水长。
萧辰息倒是没有放弃，且正因为太久没见，约定没有履行，偶尔想起与侯梅相处的半个月的光景，更加怀念起侯梅。
加之到了京城之后，就像是进了一个大染缸，自己的身世，父亲在的沉浮，还有他自己的仕途，一切都那么忙碌，仿佛来了京城之后，就与过去的日子划了一道界限，萧辰息跟小时候截然不同，要露出笑容对他而言简直是最简单的事情，但笑意却很难抵达眼睛里。
时间一晃过去五年，萧辰息十五岁，借着游学之名，去了一趟肇州，顺道拜访侯府，谁料当时侯梅正好跟着母亲回了母亲的娘家，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在哪里，萧辰息的时间本就不多，只能放弃。
之后每日忙着科举之事，寒窗苦读，十七岁那年摘下桂冠，正式踏入官场，第一年自然是忙的焦头烂额，于是离他上回去肇州，又过了三年。
三年后，萧辰息再度打算去肇州一趟，却忽然听闻侯家被抄家的事情，他极为惊讶，甚至求父亲帮忙，父亲却讳莫如深，告诉他这件事没办法，何况死的之后侯宁一人，没有连诛九族，已经是圣上开恩，萧辰息无可奈何，只好奔赴肇州，却没碰到侯梅，而是得到了侯夫人抑郁而亡，侯梅带着唯一的妹妹离开肇州的消息。
且还没人知道侯梅去了哪里，有人猜测应该是侯夫人的娘家，那是个偏远的乡下，萧辰息去了一趟，却一无所获，只能黯然回京，偶尔想起侯梅，心中是无限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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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晃眼，三年再度转瞬而逝。
他中间也数次试图寻找，却总是一无所获。
五年、三年、三年，算起来他与白梅足足有十一年未见，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侯梅竟然……来了京城……
这之间的故事实在太长太长，且涉及太多，萧辰息一时间无法说明，只能道：「抱歉，当年是我骗了你……我后来去找过你，可你跟你母亲不在侯府，再后来，我听说你家出现变故，再去找你，你却已经不在……」
白梅看着萧辰息，只觉得世事实在荒唐，她费尽心思对萧痕东欲拒还迎，险些被萧痕东强占，再到要对萧痕东下药，不惜用自己的清白换来一个进入萧家的机会，从而医治妹妹……
却没想到，萧痕东的哥哥，美名远扬的萧家大公子，就是当年那个有些木讷的「僕人之子」。
白梅看着萧辰息，之前的喜悦消散的一干二净，她把手从萧辰息手中抽出来，行了个礼，柔声道：「翠香园白梅，见过萧公子。」
萧辰息一愣，轻嘆一声，正要说话，白梅却忽然脸色一变，道：「你弟弟……」
萧辰息：「？」
白梅嘴角抽搐，看向那片休息的地方。
☆、第 17 章
【17】
林小烛独自一人往休息的几个院落里走着，不时地打几个哈欠。
既然眼下要给他们推荐自己的小店铺是没什么指望了，林小烛便存了要回去的心思，但萧痕东肯定得和郑沁他们一起，林小烛可不想自己一个人没马车下山，可她昨天很晚才睡，今早又早早起来，现下吃饱喝足，又晒晒太阳，简直困的躺倒就可以打唿。
她便干脆打算去偷偷睡个觉，休息一下。
林小烛哼着歌，左看右看，确定没人之后，便闪身进了一间看起来还不错，颇为僻静幽雅的小屋，里面的摆设，装扮，无一比清幽雅致，果然如她所料，比她自己在住的房子还要好上许多倍。
「可恶……」林小烛撇了撇嘴，便直接躺上去，倒也没进被子里，只是直接躺上去，以免到时候别人还要说她弄脏了床单什么的……
而林小烛不知道的是，她进去，并且合上门之后，一个人影从另一边闪了出来。
正是白梅的小丫鬟，薇儿。
薇儿按照白梅的吩咐在这附近等着，只等白梅依计将萧痕东骗来。
安神水的药效发作的颇快，基本从那边走到这里，药效就会发作，薇儿要做的，就是从外面锁上门。
这里的院落里，有一些屋子是从外面上锁的，基本就是还没来得及打扫或者在整修，只有个别是不上锁的供人休息。
只要薇儿从外面上锁，这样就算有人来，也会认为是不用的房间从而避开，不会打扰两人。
薇儿一直偷偷躲在旁边，一直焦急地探头看着，刚刚不过稍微走了个神，就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衣角进了房间，而后关上了门。
薇儿：「……」
刚刚有人进去了？？
是谁？
白色衣角，是自家的白梅姐姐吧？
可是万一不是怎么办……
薇儿手上拿着锁，心里十分心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要开口询问，又怕里面的人不是自家小姐，问了会露馅，可不问她又无法放心……
薇儿一个人在门前纠结了半天，正准备要鼓起勇气开口，结果就看见有个人影往这边走来，薇儿定睛一看，却见正是萧痕东。
嗯？
萧痕东往这边来了，应该就是白梅姐姐成功了……
那刚刚那人想必就是白梅姐姐咯？
薇儿赶紧迎上去，看着萧痕东，道：「萧二少。」
萧痕东：「……」
这小丫鬟看起来有些眼熟……
好像是跟在白梅后头的那个小丫鬟？怎么在这里……
白梅刚刚不是说自己是一个人么……
萧痕东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而且现在萧痕东莫名觉得自己身体热热的，十分不解，当下道：「怎么了？」
薇儿赶紧道：「萧二少，是……是这间房间。」
萧痕东：「……？？？」
薇儿不敢多说，只低头拼命往那间房间走去，萧痕东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道：「我不是来休息的，是来帮你家小姐找……」
「我知道我知道。」薇儿十分紧张，故而匆匆打断，「就是这间！」
薇儿推开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直接从后面推了萧痕东一把，把萧痕东推进了房间里，然后发着抖给门上了锁。
里面的萧痕东：「……？？？」
他震惊了。
这算怎么回事？！
「萧二少，您不要生气，我家小姐也是因为喜欢您！」薇儿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而后就缩到了一旁去。
萧痕东：「……」
萧痕东完全不明白薇儿到底在干什么、说什么，敲了敲门，确定薇儿的确把门给锁上了，萧痕东十分无奈地干脆转身往里走去。
然而走了没几步，他就呆住了。
因为床上赫然躺着一个唿唿大睡的林小烛。
林小烛睡姿不算好，双手大张，嘴巴一动一动的像是在说梦话，整个人仰躺在床上，看起来又呆又好笑。
萧痕东愣了愣，心想怎么又出现了一只林小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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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野生林小烛……
不过萧痕东眼下最困惑的，还是自己身子的反应。
仿佛身体不受他控制了一般，莫名地就发热发烫起来，连唿吸都粗重了不少，从身体里莫名地就蔓延出一股很饿的感觉。
而看一看床上躺着的林小烛，毫无防备唿唿大睡，嫩的像一只小兔子。
很饿的狗熊，在野外捕获了一只小兔子……
狗熊挠了挠头，随着本能走了上去，一点点接近那个香喷喷，白嫩嫩的小兔子。
然后他伸手，推了推林小烛：「林姑娘……」
林小烛本在做梦，梦中自己已经找到了那个要找的人，手边还有一堆金银珠宝以及山珍海味，乐的她合不拢嘴，结果天外伸出一只熊掌推了推她……
硬生生地将她推醒了！
林小烛大怒，勐然睁眼，结果就看到萧痕东的脸。
林小烛气的想给他一巴掌。
她勐地爬起来，道：「你来这里干嘛？！孤男寡女的，你要跟我共处一室嘛？！」
萧痕东道：「不是……我被白梅的丫鬟给推了进来，她还把门上锁了……」
林小烛：「啊？？？」
她莫名其妙地站起来，不高兴地嘟着嘴下床想要去把门打开，却发现真的如萧痕东所说，门居然从外面锁上了！
林小烛目瞪口呆：「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把门锁上？！你刚刚说……白梅的丫鬟？白梅又是谁啊啊啊啊！」
萧痕东道：「白梅是……翠芳园里的姑娘。」
林小烛：「……………………」
完蛋了，不管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事。
林小烛傻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不对劲，她勐地扭头，看向萧痕东，道：「喂，你干嘛贴我这么近？」
萧痕东也是一愣。
他茫然道：「不知道……」
林小烛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唿吸这么重……」
萧痕东茫然：「不知道……」
林小烛浑身发颤：「你说话都带着热气……你你你，你吃什么了？！」
萧痕东道：「我什么都没吃，被白梅拉着喝了两杯酒……」
「要死……」林小烛倒退三步，道，「你离我远一点！」
萧痕东点了点头，也往后退了几步，可没一会儿便道：「林姑娘，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热……」
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鼻尖都有点汗，一边说着，萧痕东一边忍不住解开了自己的衣领的第一颗扣子。
林小烛：「……」
不妙的节奏，完全不妙的节奏。
林小烛嘴角抽搐，道：「你先冷静……我一点都不觉得热，我，我帮你找点水让你凉快一下……」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闪去屋内正中央桌子边，伸手去够那茶杯，结果……茶杯里似乎理所当然的，没有水。
林小烛几乎绝望，看着某笨熊坐在床边不解地用手给自己扇风，林小烛只能在内心咒骂那个白梅和薇儿。
现在情况很明显，那个白梅和白梅的丫鬟显然是给萧痕东下了药，然后想把他引进这个房间，再把门锁上，然后白梅就可以和萧痕东那个啥……
虽然不知道白梅一个青楼女子为什么还特意要趁着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来给萧痕东下药，不过结合现在萧痕东不是当初那个色狼恶霸萧痕东，林小烛也大概能猜到，肯定是萧痕东现在不理人家了，白梅心急之下决定这么做……
老实说，她虽然觉得白梅这种行为很无语，但本和她还真没什么关系，可为什么你做事不能做的周密一些，平白牵连到无辜的她……
林小烛一边警惕地看着萧痕东，一边搜寻什么可以破门的东西。
虽然林小烛对萧痕东内里的舒冬世的人品还是颇为相信的，但是……
但是谁知道被下了药的舒冬世还有没有人品这种东西啊！搞不好都不算人类，直接兽化了，真的变成一个狗熊……呜呜。
「林姑娘……真的很热，我，我可以脱掉外袍吗？」那边萧痕东完全没察觉林小烛的慌张，反而开口询问道。
林小烛说：「不可以！」
萧痕东：「……」
他恹恹道：「哦……」
林小烛又有点无奈了，道：「你，你要是真想脱的话，就……脱吧……只能脱外衣哦！」
萧痕东飞快地脱掉了外衣，只剩下一个中衣，隐约还可以看到因为萧痕东这些日子的苦练而形成的肌肉。
完蛋，如果他真的扑上来，自己一定打不过……
林小烛东看西看，几乎要哭出来，却忽然看见一旁角落有一个酒壶。
林小烛眼前一亮，冲过去拿起酒壶，打开盖子闻了闻，确定酒还算是好的，而且看起来也颇为干净，便拿给萧痕东：「你，你快点拿这个往自己脸上浇，应该会让你冷静一点……」
她拿给萧痕东之后，又立刻闪身跑开，远远地躲在了屋子的另一头。
萧痕东「哦」了一声，举起酒壶，却直接一口气往自己嘴里倒了进去。
林小烛：「…………」
萧痕东现在其实是根本听不懂人话了是吧？！
林小烛欲哭无泪，但安慰自己，没关系，也许他喝醉了呢，喝醉了昏过去也可以……
当然，林小烛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一种东西叫安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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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知道，而且知道这东西现在就在萧痕东的肚子里的话，她一定会真的哭出来。
萧痕东喝掉酒之后，呆滞了一会儿，忽然整个人站了起来，双眼通红，满头是汗，衣衫也有些凌乱，他就这样，一步步朝着林小烛走了过来。
林小烛倒抽一口凉气：「喂！萧痕东！你干嘛？！别借酒装疯啊我警告你！」
萧痕东根本不理她，笔直往前走，而后站在林小烛面前，整个人的气息包围住林小烛，双手则干脆撑在她身体两侧。
林小烛：「………………」
救命啊……
林小烛泪奔道：「萧痕东！舒冬世！你清醒一点啊！我是林小烛啊！你不要乱来啊！我会揍人的！我还会杀人啊！！！」
萧痕东双眼赤红地看着林小烛，而后居然一低头就狠狠咬住了林小烛的嘴巴！
真的是用咬的！
萧痕东，或者说，舒冬世的本能野蛮而原始，他从未和女子接吻，甚至不太明白接吻是什么，只是他看着林小烛站在他面前，混沌的大脑里一片空白，而林小烛还在不停地说话，红润润的嘴唇上下开合，萧痕东便更加按捺不住，一口咬上了林小烛的嘴唇。
嗯，想要吃掉她的嘴巴，看起来红红的嫩嫩的，感觉会很好吃。
萧痕东真的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林小烛则痛到飙泪：「……」
救命……
为什么她第一次被男人亲嘴巴，是被这个顶着恶霸皮的狗熊亲的？！
而且这也就算了，擦擦嘴还可以当没发生，但这傢伙为什么要咬啊！很痛啊！
林小烛只感觉自己的嘴里瀰漫出一股血腥味——可恶，果然被咬出血了！
不过眼下林小烛实际并没有太多精力去关注这个问题，她现在脑袋里想的，完全是该怎么躲开，她伸手去推萧痕东，却被萧痕东直接按住双手，她不死心地去掐对方，却发现对方居然隐隐有了肌肉，掐根本不好掐。
现在的萧痕东和半个月以前的萧痕东的体魄、力气，根本几乎不是一个人。
林小烛简直想拍死自己，干嘛鼓励他练武？！
练了然后他今天来对付自己，除了喜闻乐见还能说什么……
最可怕的是，萧痕东像是咬够了林小烛的嘴巴，那吻也就渐渐下移了……
林小烛的嘴巴重获自由，她再一次尖叫起来：「萧痕东！！！你放开我！！！」
见没有效果，林小烛哭道：「舒冬世，舒冬世……」
大概是林小烛的哭腔起了作用，萧痕东的动作一顿，林小烛趁机勐地一踢萧痕东身下！
然而她到底没练过，没找对地方，一下踢中了萧痕东的大腿根部，萧痕东刚刚好不容易那么一顿，也因这一脚而重新变得愤怒起来，他干脆一把把林小烛扛起来，而后走到床边，把林小烛丢到了床上。
☆、第 18 章
【18】
「痕东怎么了？」萧辰息疑惑地看着白梅。
白梅道：「解释不清，你，你快跟我来……」
白梅脑袋里一片空白，也没多想，直接拉着萧辰息的袖子便小跑往前，萧辰息一愣，低头看见白梅细长白皙的手指拉着自己的衣袖，一如小时候那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跟在了她后头。
而不远处常如星看到萧辰息莫名就和白梅一起跑开了，满心疑惑和心酸，也忍不住想要跟过去。
「诶，萧大公子旁边的那个女子是谁呀……他们要去哪里？」
而郑沁这边，孟燕也眼尖地看见了萧辰息白梅，以及跟在两人后头的自家女儿。
郑沁莫名其妙往那边一看，道：「啊？不知道啊，那是谁呀？」
恰好阿文正端了一小壶酒来，听几位夫人讨论起来，也定睛往那边一看，而后呆了：「那，那是翠芳园的白梅姑娘……」
郑沁：「……」
虽然不知道白梅是谁，但翠芳园她是知道的。
那不是自己二儿子以前最爱去的地方么？！
为什么那里面的女子会和自己的大儿子在一起？！
而且看他们样子，是要小跑去那一片休息的院子里啊！他们要去做什么？！
郑沁目瞪口呆，而后怒道：「给我拦住他们！」
说完郑沁就踹了一脚阿文，阿文领命，赶紧和阿武一起去拦两人，而郑沁也不管其他人，自己站起来就往那边快步走去。
孟燕为了自家女儿，自然也跟了过去，而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也决定……去凑凑热闹。
白梅和萧辰息赶到之后，因两人是跑步而来，脚步声略大，原本缩在一旁的薇儿瞪大了眼睛，只以为是有其他人来了，当即心虚的转身就跑。
反正现在萧二少和白梅姐姐应该已经在屋里开始了吧……
薇儿红了红脸，她是白梅贴身的丫鬟，虽然在翠香园那样的大环境下生存，但并没有真的有过主人和其他恩客过夜的情况，所以这还是头一回。
薇儿一个劲的往外跑，见后方有许多大树，便灵巧地跑了进去，而后躲在一颗大树之后。
她现在离那片院落已经很远了，别人一定找不到她的。
薇儿安心地坐在大树后，松了口气。
***
「薇儿？薇儿？」白梅拉着萧辰息到了院子里之后，发现薇儿竟然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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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萧痕东也失去了踪影。
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自己被萧辰息拉着耽误了时间，萧痕东发作之后竟然拉着薇儿……
白梅心急如焚，四处找寻薇儿，喊了半天却都没看见人。
萧辰息按住白梅的肩膀，让她冷静一些，道：「到底怎么了？」
白梅羞愧难当，但还是道：「我……我给萧痕东喝了安神水。」
「安神水？」
萧辰息道：「那怎么了？」
「你不知道吧……」白梅无奈道，「安神水加酒，就是……催……情之物。」
多年分离再度相逢，结果自己却对人家的弟弟做了这种事情，昔日的美好简直荡然无存，白梅低着头，不敢看萧辰息。
萧辰息愣了愣，但也没说什么，只快步走到一间房间门口，一边试图踹门，一边道：「痕东？」
第一间门一踹就开，然而里面什么人也没有，空荡荡的。
萧辰息接着去下一间。
白梅明白过来，知道他是要一间间找，白梅也试着自己去推，有的房间没有锁，一下就被打开了，可有的上了锁的，白梅看见萧辰息见到上了锁了就直接避开，心里更加无奈。
她知道自己让薇儿在门外等着锁门的……
不过薇儿现在都不在了，萧痕东应该也不会被锁在某间房间里吧？
白梅这样安慰自己，是以没有告诉萧辰息这件事，只默默地找着房间。
***
救了个命。
被锁上的房间内，林小烛内心只剩下这四个字。
身下是软绵绵的床铺，而面前是红着眼红着脸的某野兽。
接下来的故事很明显了，小白兔被熊嗷呜吃掉了……
但林小烛不想认命……
她一边拿枕往萧痕东身上扔，一边试图寻找一些比较重的东西，比如瓷像之类的……这样往萧痕东头上一扔，他估计又可以死一次了！
歷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但不幸的是，这一次林小烛并没有那么幸运。
她的周围没有任何可以用人扔人的东西，除了那个软绵绵的枕头。
可恶为什么不是瓷枕啊！
林小烛心急如焚，而萧痕东大概也挺急的，伸手就要碰林小烛的脸。
林小烛一边躲闪，一边哭道：「舒冬世！你清醒一点！你是要逼死我吗？！你可是个士兵啊，意志力难道不是应该很强大的吗？！」
像是被士兵二字给触动了，萧痕东愣了愣，居然真的停止了动作。
林小烛见有戏，赶紧继续道：「你是镇远将军啊！醉酒而已！怎么可能就……就算你被那个什么白梅下了药，也不应该这样的！」
可怜的林小烛还不知道，本来萧痕东还可以保持一丝清明的，但都因为她后来给萧痕东的酒……
萧痕东自己也显得很挣扎，眼神一时清醒一时迷茫，但却始终按着林小烛的一只手，低头迷茫地看着她。
林小烛：「……」
到底是怎样……
萧痕东，舒冬世，麻烦你保持一点人性啊……你又不是真的是一头熊！
萧痕东一边重重地喘着粗气，一边极力压抑自己，半响之后，目光竟然逐渐清明，虽然已经汗如雨下，但还是道：「林，林姑娘……」
林小烛大喜，能说话，还能认得出她是谁，就是好事！
谁料萧痕东接着道：「你是谁……」
我是谁？！
我是林姑娘啊！！！
林小烛几乎崩溃。
然而萧痕东已经又一次吻了上来，手还非常不安分地解开了林小烛衣领的两三颗扣子，林小烛拼命捶打他，踹他，都无济于事。
就在林小烛几乎绝望之际，萧痕东又停住了动作，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小烛，而后道：「林姑娘？！你……你快点离开这里……」
林小烛：「………………」
不要学我精神分裂好吗？！
林小烛道：「我也想啊！门被锁了！」
萧痕东目光遂即又转为迷茫，低头要亲林小烛。
林小烛：「……」
到底要循环多少次……
而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人声、以及踹门的声音！
而后是萧辰息的声音：「不行，这间也是锁着的，应该没人。」
「嗯……」然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林小烛顿时感觉救星来临，大吼一声：「救命！！！」
外面沉默了一刻，萧痕东也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吼弄的愣住了。
而后外面响起了疯狂的踹门声。
得救了……
林小烛泪流满面。
萧痕东愣愣地看着林小烛发了一会儿呆，露出一个非常痛苦的表情，一点点想要退开，林小烛看到他连衣服都湿掉了，知道他一定非常痛苦，见他还能忍着想要后退，也不禁松了口气。
舒冬世还是非常有人性的……
同时门也被踹开了，萧辰息和白梅一进来，就看到林小烛躺在床上，衣服的扣子被解了几颗，嘴巴也红红肿肿的，脸上还挂着眼泪，而萧痕东衣衫凌乱，全身是汗，双眼赤红。
两人虽然没有在干什么，但这个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是十分明显的，萧辰息愣了愣，而后直接两步走上来，一掌砍在萧痕东的脖颈后，打算先把他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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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萧辰息毕竟也是个文人，虽略有习武，武艺却算不得高强，只能说尚能保身，这手刀的功夫也一般般。
如果是之前，要弄昏萧痕东，倒是挺简单的，可现在却并非如此。
萧辰息很帅气地噼了个手刀之后，就见萧痕东依然站的直直的，只是转头看向了他。
萧辰息：「……」
而后就在林小烛的惊唿和白梅的尖叫中，萧痕东对着萧辰息噼头盖脸地吻了上去。
林小烛：「……………………」
白梅：「…………………………」
随后赶来的常如星以及郑沁孟燕及几位夫人，外加一堆下人：「……」
众人的脸上全都是一种非常微妙，以及震惊的表情。
萧辰息也瞪大了眼睛，而后一手推开萧痕东，一手伸手去噼他后颈！
连噼三下之后，萧痕东终于软绵绵地晕倒了，萧辰息也没有伸手去扶他，而是黑着脸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林小烛看到萧辰息的嘴巴都被萧痕东啃红了，就跟自己一样……
林小烛现在只想对着箫辰息跪拜三下。
以前听说有个故事，叫佛祖割肉餵鹰，只为了拯救鹰要吃的小鸟，而萧辰息的行为，对林小烛来说无疑就是如此，如此高尚的情操与行为，简直让林小烛快要泪流满面了。
萧辰息黑着脸看了一眼一脸感动的林小烛，嘴角抽了抽，回头就看到一脸惊讶的母亲和众人，以及一个低着头不敢说话的白梅。
简直是一场闹剧……
萧辰息黑着脸，道：「我这几日睡眠不好，所以身上带着安神水，痕东不知道，喝了酒之后又喝了我的安神水，结果就如中药一般……」
他踢了踢萧痕东：「这样了。」
郑沁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光了，这大庭广众被这么多人看到自己两个儿子接吻，这，这件事一定会在京城里传上好几年的……
她又责怪又心疼地走近萧痕东，道：「哎哟，痕东这傻子……」
而后怒道：「阿文阿武，还不把你们少爷给送去别的房间？！」
阿武呆呆道：「少爷不会亲我们吧？」
郑沁：「……」
阿文：「……」
阿文跳起来打了一下阿武的头：「胡说什么呢！」
萧辰息无奈道：「你们把他扶去其他房间，再给他打几桶冷水让他泡着，不然的确不行。」
郑沁虽然怕萧痕东这样会感冒，但见萧痕东的样子，也只能点头，道：「嗯……阿文阿武，快动啊，发什么呆。」
阿文阿武得令，赶紧搬着萧痕东离开了，室内一片尴尬，郑沁看了其他人一眼，道：「不好意思，你们也看到了，我有点家事要处理，还请你们先去另一边等等，我很快就过去。」
其他人也不敢多停留，虽然很想知道后续……
几个人匆匆打量了一下已经把衣服扣好的林小烛，就赶紧离开了。
而常如星是最捨不得离开的。
从看到萧痕东吻上萧辰息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完全傻了。
男神萧辰息，初吻丧于狗熊萧痕东之口…………
天大的打击……
她宁愿看到萧辰息和白梅接吻……
委屈的常如星跟着母亲不甘不愿地离开了，而室内只剩下郑沁、萧辰息、白梅、林小烛四人。
郑沁脸色不善地打量了众人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先对林小烛开炮。
「你这个臭丫头，狐狸精，你怎么可以对痕东下药？！」郑沁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梗死了林小烛。
什么？！
她对萧痕东下药？！
这位太太你到底是什么做成的啊？！
怎么可以不辨是非扭曲黑白到这种地步啊？！
「萧辰息刚刚明明说了是他的错！」林小烛一指萧辰息。
萧辰息：「……嗯。」
郑沁道：「呸，辰息怎么会那么不小心？而且安神水加酒，怎么可能有那么可怕的效果？！」
白梅心想，哦，那倒是真的有那么强的效果…………
白梅怯怯地站在一旁，从头到尾不敢说话，刚刚萧辰息帮她认罪，她很有些感动，但也不敢真的开口。
郑沁道：「你还把门锁上！」
林小烛：「门是从外面锁的好吗？！我也是受害人！」
「肯定是你叫人从外面锁的！」郑沁咬牙切齿地看着林小烛，而后目光忽然落在了白梅身上。
她怒视白梅：「我知道了，就是你锁的是吧？！啊？！你是林小烛的同盟对不对？！」
白梅：「…………」
林小烛不禁想问：萧辰息，你可以带你母亲去接受一下治疗吗？！？！？！
☆、第 19 章
【19】
「我再说一次，我真的没有给萧痕东下药，更没有让人……哦，她叫白梅对吧，更没有让白梅去帮我锁门！」
林小烛崩溃地坐在椅子上怒吼。
从郑沁进屋子以来，她就一直坚称是林小烛和白梅在捣鬼。
白梅心虚地坐在一边不看郑沁，郑沁本身炮火也不是对准她的，便理所当然地开始教训林小烛。
林小烛无语凝噎，再三解释自己真的没有给萧痕东下药。
什么世道啊？
她差点被人强占，结果对方的母亲还跑来指着她鼻子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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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天理……
听林小烛这么说，郑沁道：「好吧，就算不是你下的药，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和痕东出现在一个房间里？」
林小烛：「……我怎么知道？我累了，就来这个房间休息，谁知道忽然被萧痕东叫醒，我发现他不对劲想要跑走，门却莫名其妙从外面被人锁上！」
这听起来没什么破绽，郑沁狐疑地看着林小烛，林小烛毫不畏惧地回视。
郑沁缓缓道：「那么，到底是谁锁的门呢？」
「白……」
门忽然被人推开，众人一愣，往门口看去，却见一个小丫鬟站在门口，小丫鬟只喊了个「白」字，就像是被房间里的众人给吓着了一般，闭上了嘴巴，傻傻地看着大家。
郑沁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道：「你谁谁？！」
来人自然是薇儿。
薇儿心惊胆战的看了一眼白梅，白梅微微摇头，薇儿赶紧道：「我，我走错了……」
说完就想撤退。
郑沁怒道：「你别想跑！你给我站住！」
薇儿到底年纪小，哪里受过这样的恐吓，当即吓得站住了，郑沁怒道：「我问你，门是不是你锁的？！」
「……」
薇儿以为事情竟然败露，胆战心惊，而后道：「是……是我。」
郑沁一拍掌，道：「果然！」
她回头看着林小烛：「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林小烛：「………………」
她真的没什么想说的了……
林小烛沉默许久，道：「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郑沁狐疑地看了一眼林小烛，而后指着林小烛，对薇儿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是……是林小烛。」薇儿老实地道。
郑沁回头，冷冷地看着林小烛。
林小烛：「……」
她已经认出了，这个白梅，和那个小丫鬟，都是来过她店里的，而且后面还跟着萧痕东来了一次，估计是听到萧痕东喊自己林小烛，就顺势记住了。
林小烛真是无可奈何，道：「可我不认识她。」
薇儿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敢搭话。
郑沁看着林小烛，半响，态度居然缓和了一些，道：「你就这么想嫁给痕东，不惜用这种手段？」
林小烛面无表情：「真没有。」
郑沁嘆了口气：「痕东对你也是……哎。」
可以听听别人说话吗这位大姐……
一旁的萧辰息大概也看不下去，笑着走进郑沁，道：「娘，你现在在这里拷问林姑娘也没用，有什么事情，先等痕东醒过来再说吧。」
郑沁无奈点头：「只能这样了。」
林小烛暂时被放了一马，当即扭头，面无表情盯着白梅看。
白梅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躲开林小烛的目光。
林小烛：「……」
果然是你，可恶。
林小烛一想，白梅刚刚也没出声救她，她又何必护着白梅？
现在赶快解决，免得郑沁一直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
林小烛下定决心，干脆道：「萧夫人，我跟你说，我……」
「林姑娘，你不累吗？多休息一下吧。」萧辰息忽然道。
林小烛瞪大了眼睛，看着萧辰息，却见萧辰息也直视着她，袒护白梅之意十分明显。
而他身后的白梅看了一眼萧辰息的背影，颇为感动地低下了头。
这对奸、夫、淫、妇……！
郑沁没好气地看向林小烛：「干嘛？」
不行，萧辰息这么护着白梅，郑沁又对自己这么有偏见，就算自己说是白梅下的手，郑沁也一定不会写相信，反而会说是她在冤枉别人……
林小烛改了主意，一笑，道：「没什么呀，我只是想问，怎么萧大公子和白梅姑娘很熟么？」
郑沁闻言，才想起自己跟过来的最初的本意是看萧辰息和白梅来做什么的，于是道：「对啊，辰息，阿文说这位白梅……姑娘，是翠芳园里的？」
白梅的脸顿时通红。
白梅道：「是……」
萧辰息道：「娘，白梅是侯伯父的女儿候梅。」
「侯伯父？」郑沁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什么侯伯父？」
「就是肇州的侯大人。」萧辰息道。
郑沁一愣，随机道：「这……」
她又看了一眼白梅，道：「你是候知县的女儿？」
白梅听人提起父亲，脸色暗淡了几分，道：「是。」
郑沁并未去过肇州，和侯家不熟，但萧明睿与候知县还是有两分交情的，是以郑沁也耐心起来，放缓了声音，道：「你父亲出事之后……我家老爷，和辰息，都有去找过你和你母亲，可却没有找着，怎么你来了京城，还……」
还进了那种地方？
郑沁忍着没问。
白梅却已经潸然泪下，道：「萧夫人，您有所不知，我父亲出事之后，侯家被抄家，我母亲本就身体不好，因此抑郁而终，我当时也不过十五岁，妹妹蔓儿更只有五岁，且生着重病，我听人说京城有很多好医师，便用仅剩的钱来了京城，可是来了京城之后，却发现身无分文，连住都找不到地方住，别说替蔓儿治病了……正好当时碰上了周妈妈，她见我曲艺方面尚可，便要高价签下我，我本以为会去乐坊，想着虽然……不是那么好，但也就答应了，谁知道竟然是青楼。好在周妈妈到底没有太坏，和我签的约也是卖艺不卖身的，只是时间太长，整整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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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一边哽咽，一边继续道：「来京城的三年里，我日日以笑示人，过去的大小姐生活，简直跟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林小烛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这白梅竟然有这样坎坷婉转的身世，而一旁的郑沁已是听的连连抽气，眉头紧皱，萧辰息却是看着白梅，一语不发。
郑沁很好心地伸手用手帕揩拭掉白梅的眼泪，一边用长辈的姿态柔声道：「行了，别哭了，你也是不容易……你父亲怎么不让你来京城找我们？」
「父亲匆匆被捆走，而后被关在京城大牢中，不等我们去看他就已被处死，我连父亲的面也没见着……」白梅抽噎道，「我知道京城有个萧伯伯，以前和父亲略有往来，但也只来过一次，后来再没来往。萧伯伯就是如今的萧尚书，这事我还是刚刚才知道的……」
「哎，你这孩子……是我家老爷疏忽了。」郑沁道。
白梅哀道：「哪有，萧夫人现在还记得家父，已经是有情有义之人了。只是萧夫人不必为我难过，白梅现在已不姓侯，也不敢用父亲的姓，我只是翠芳园里一个卖艺不卖身的白梅……昨日种种，如昨日死……我已经……」
白梅说到这里，就哭了起来。
萧夫人道：「哎呀，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你是为了你妹妹才入的翠芳园，你也不想的，何况卖艺不卖身，这，这到底还是清白的嘛！而且观你言行举止，我也能看出你是个心善可怜之人，不像有的人嘛，一肚子坏水……」
郑沁瞥了一眼一旁发愣的林小烛。
林小烛：「……」
郑沁，你为什么要对我放冷箭……
白梅抬头，一边擦眼泪，一边看了一眼林小烛，又看了一眼萧夫人，而后道：「萧夫人，其实……这次痕东被下药的事情，是我做的……」
郑沁：「哈？！」
白梅扑通一声立刻跪下，声泪俱下：「萧夫人，是白梅一时鬼迷心窍……当初萧二少经常来翠芳园，颇为喜欢白梅，但之后不知怎么，萧二少不再来翠芳园，我本也觉得没什么。但昨日夜晚我妹妹忽然发病，请人来看，才知竟然是痨病……」
郑沁：「啊？！」
白梅点头：「我听人说宫中有个柳太医可以治这痨病，只是宫中御医离我们那么远，而就算请来了，所需费用恐怕也很高，我不知如何是好，不想见年幼的蔓儿这样死去，所以我才想通过安神水，来……来确保自己和萧二少有些什么，这样一来，我也许能够进入萧家，而后就能请到柳太医，从而治好妹妹了……」
她一边说，一边磕了个头：「是白梅鬼迷心窍，胡乱投医……」
萧夫人为难地看着她，伸手去扶她：「这，这你的确也实在是太胡来了！你想要医治你妹妹，你可以好好说嘛，何必用这样的办法呢，真是……」
白梅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林小烛弱弱道：「我说了不是我吧……」
郑沁瞥她一眼：「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只想着你自己！你看看白梅，多可怜吶！」
林小烛无语凝噎。
白梅前脚才陷害她，她虽然也对白梅的遭遇非常同情，但到底说不上多贊同，的确白梅是被逼到了绝境，她进翠芳园，也的确让人惋惜，但安神水这事，林小烛却十分不同意，她的确是个可怜人，但不能因为自己可怜就去害别人啊……
林小烛想说，我也从小没爹没娘，连观音土都吃过……
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悲惨的事情自己知道就好，她才不需要萧夫人的同情，也没有把伤口剖开给别人看的习惯。
那边薇儿也跪了下来，道：「萧夫人，白梅姐姐也是一时无奈……」
郑沁道：「原来她是你的人……咦，那你怎么认识林小烛？」
郑沁回头看林小烛，道：「你也去了翠香园？」
林小烛：「……」
林小烛黑着脸，干脆不说话了。
薇儿道：「不是的萧夫人，林姑娘是长宁街上，兰膏明烛的老闆娘，我和白梅姐姐去买过东西，所以我知道她叫什么……」
郑沁一拍掌，居然道：「林小烛，痕东送我的香珠也是你那儿买的吧？」
林小烛：「是……」
郑沁哼了一声，倒似乎也不是嫌弃的样子，而后不再看她，把白梅扶起来，一边道：「白梅……侯梅……这……我该叫你什么呀。」
白梅道：「萧夫人不嫌弃，可唤我梅儿。」
「好，梅儿啊，我虽不是什么大善人，可苍天有好生之德，你过的这么艰苦，妹妹又生病，不能就这样让你一个人。我先去跟家老爷说一下，让他帮你把柳太医请出来，给你妹妹看个病，然后呢，帮你把翠香园的约给解了……至于之后呢，你可以来萧府暂住……当然，这事得做的隐秘一些。不然……呃。」
不然传出去萧家住了一个青楼女子，很不好听。
白梅自然知道萧夫人没说完的话，但还是非常感激地道：「谢谢您萧夫人，梅儿真是无以为报，我，我……」
郑沁嘆了口气道：「不用想太多了，等一会儿痕东醒了，我们就回去，我会立刻跟老爷说的。」
一直沉默的萧辰息忽然道：「我去帮侯梅把解约的事情办妥，有男子出面，好过她一个人。」
郑沁有些讶异，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对啊，辰息你小时候也去过肇州，应该和梅儿是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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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辰息笑了笑：「是啊。」
郑沁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说，虽然她觉得白梅很可怜，但也不代表她会允许自己儿子娶一个……翠芳园里出来的女子。
她忽然想到，以前跟萧辰息说介绍女子的时候，萧辰息总是说自己已有心上人，以此为由拒绝，然而郑沁却从不见他和任何女子走的近，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萧辰息是为了躲避相亲，而编出了胡话。
若……若是，萧辰息喜欢的人，就是白梅呢？
郑沁被自己的猜测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 20 章
【20】
这边气氛正诡异着，那边阿文和阿武却匆匆跑来，说是萧痕东的热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只是人还没有醒，加上又是以冷水让他泡的澡，只怕这样下去会生病，得快点回府烘烤一下，这边并没有火盆和煤炭一类的东西。
郑沁一听，十分着急，赶紧让阿文阿武扛着尚在昏迷的萧痕东上了单独的一辆马车，让他们送萧痕东回府，这边则和那几个女子包括孟燕、常如星一同回去，而另外这边，萧辰息、白梅、薇儿、林小烛因为同路，也坐一辆马车。
林小烛：「……」
这什么可怕的座位安排。
不过她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坐着马车离开，要么自己行走离开……
林小烛果断还是选择了前者。
萧辰息和白梅坐在一边，林小烛坐在他们对面，薇儿则坐在林小烛旁边。
林小烛面无表情坐着，白梅柔弱地坐着，萧辰息已经恢復常态笑眯眯地坐着，薇儿……没人管薇儿。
马车刚动起来，白梅就开口了：「林姑娘，今天的事情，真的不好意思。」
林小烛无奈道：「刚刚萧夫人都说了那么多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也不容易，不必道歉了。」
白梅往马车背上一倚，不再说话。
萧辰息看了一眼白梅，道：「你和翠芳园还有七年的合约？」
「嗯……」白梅点了点头。
「当初签的约大致是怎样的？」
白梅想了想了，道：「先付给我三十金，之后每个月根据我帮翠香园赚了多少钱而分，所有的钱分为十份，第一年合第二年只给我其中二份，第三年到第五年都是三份，第五年到第六年是四份，第六年到第十年是三份。」
林小烛听的入迷，忍不住插嘴道：「咦，为什么最后反而降了？」
按理来说不应该是五份吗？
白梅看了她一眼，苦笑摇头：「最后四年，我就已经二十一了，在青楼里算年纪大的，客人减少是可以预见的，所以自然要减额。」
林小烛摸下巴：「这样啊……」
萧辰息好笑道：「林姑娘还想开青楼不成？」
林小烛：「……呃，白梅姑娘，你继续吧。」
白梅对着萧辰息道：「客人给的钱全是直接交给周妈妈的，其实到底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但周妈妈还算厚道，就算剋扣一些，想必也不算大。至于客人给我的打赏，我也不能如数得，而是要交出一半。」
林小烛心想，还真是挺黑的，十年啊，几乎是用最开始的三十金就买断了，后面的一切都要看白梅自己，如果白梅不赚钱，那自己也拿不到钱，而十年的时光，怎么样三十金也是可以回本的。
而像白梅这样的，估计周妈妈是赚大发了。
真是一本万利，一本万利。
萧辰息思考的方向显然和林小烛截然不同，他道：「还有七年，要买下你的卖身契约，想必她不会松口。」
哪怕是萧辰息也是听过白梅的名号的，但他自己对那种地方向来没什么兴趣，唯一一次被硬拉着去，还是去了醉香院，只能说是上天不让他和白梅之前见面。
而这样的头牌以及摇钱树，要周妈妈放手，就算萧辰息可以以自己和萧家的身份压制，想要随意把白梅救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周妈妈狮子大开口，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白梅也想到了，有些不安，道：「辰息，要不然这样吧，你和萧夫人只要把蔓儿接去萧家，让柳太医给她看病就行，我的事先缓一缓。蔓儿治病又是一笔大费用，我在翠芳园可以慢慢攒钱还你们，但如果又要把我的卖身契买下来，又是一笔钱……而且我离开翠芳园，根本毫无赚钱的门路，我看……」
萧辰息笑了笑，道：「没关系的。」
白梅有些心神不宁地嘆了口气：「那……那还是我先去谈谈吧，你先别出面。」
萧辰息点了点头。
林小烛听着忍不住暗暗感嘆，真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却不料身边响起小声的啜泣声，林小烛惊悚地往旁边看去，却见薇儿在小声哭泣。
林小烛目瞪口呆：「你哭什么？」
难道是她刚刚不小心踩到她的脚了？
薇儿小声道：「我只是觉得白梅姐姐太不容易了。」
呃，她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大概薇儿和白梅关系太好，所以才哭了，林小烛倒是不至于为此而哭。
一路再无人说话，等到了东十字大街，白梅几人就下车了，林小烛见马车也不便驾驶进去，也跟着一同下了车，打算自己走去长宁街，反正也不算远。
如此，萧辰息索性让薇儿和马车一起，告诉车夫蔓儿他们所在，让薇儿直接把蔓儿抱去林家，白梅也知道多挣一分时间好一分，当即感激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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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下车之后本要离开，但看看红着眼睛的白梅，还有虽然挂着笑容却显然不是很开心的萧辰息，林小烛忽然非常想知道这件事的结局。
于是她默不作声地跟在两人后面，进了……南北斜街。
白梅：「……林姑娘，你是不是走错了？」
林小烛道：「啊？不啊，南北斜街可以直接到长宁街嘛，免得我绕路啊！」
萧辰息看了一眼林小烛，没有说话，三人一同前行，林小烛一路上看到众多青楼女子和调戏她们的恩客，面红耳赤，而前面两个人却跟没事人一样。
差距啊，这就是差距……
林小烛暗暗感慨，却见已经道了翠芳园。
白梅回头，道：「我先进去了，你进去坐坐吧？」
萧辰息摇了摇头：「我先在外面等你。」
白梅点了点头，走进了翠芳园，里面传来几个女声喊她「白梅姐姐」或者「白梅妹妹」，林小烛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萧辰息。
萧辰息哭笑不得地回头：「你想进去？」
林小烛顿时红了脸，她的确还挺想进去的，她，她还没去过那种地方……
可是……
萧辰息却道：「我马上就要进去了，若你真想进去看看，就把头髮束起，低着头，装作我小厮的模样跟我进去。」
林小烛衣服很朴素，跟男子差不离，身材又瘦小而平扁，倒的确可以装一装。
林小烛十分激动地把头髮弄成小厮的样子，还特意弄了两缕碎发来挡住侧边的脸，而后便跟着萧辰息一同入内了。
萧辰息器宇轩昂，衣料装饰也毫无疑问看起来十分富贵，一走进去，便有好几个女子围上来，道：「公子，您好面生呀，第一次来嘛？」
萧辰息道：「不必接待我，我约了白梅姑娘。」
「切……」人群里有人小小的抱怨，「又是她。」
而后那些人还都作鸟兽散了，萧辰息带着林小烛，绕过大厅，左闪右闪，居然一路进了后院。
不过两人还是被两个龟公发现并且拦下了，那两人怒目而视：「你们是谁？！」
萧辰息不疾不徐，道：「我是萧辰息。」
萧辰息的名字在翠芳园虽然不如萧痕东闪亮，但这个名字总体来说，是比萧痕东有名的，萧痕东自报家门还得说「我是萧痕东，我爸爸是萧明睿」，可萧辰息就没有这个烦恼，他是十七岁的状元郎，是官居三品的萧学士，父亲是萧明睿。
因此只要说「我是萧辰息」便足矣。
那人听了也是一愣，观察了一下萧辰息，凭藉多年来的人海沉浮，判断萧辰息的确非富即贵，于是兇恶的样子完全不见，道：「萧大人来此，有何贵干呀？」
「我来找白梅姑娘的，她与我约着在她的居所见面，我却迷路了。」萧辰息道。
那两个龟公有些惊讶，但还是指明了方向，等萧辰息道了谢带着林小烛走远之后，其中一人道：「想不到白梅姑娘也会约人……嘿嘿。」
「哎，你也不看看人家是谁！」
「那倒是……」
林小烛跟在萧辰息后头，完全不明白萧辰息到底想做什么，他明明说要在外边等白梅，可是怎么又进来了？还直接来白梅的居所……
虽然满心不解，但林小烛还是低着头乖乖地跟着他，而后直接到了白梅的居所外。
然后她听见里面传来了周妈妈的声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嗯？
林小烛竖耳去听。
***
白梅一进翠芳园，周妈妈就迎上来，问她怎么两日没来，又问她要安神水做什么，白梅只笑着安抚了几句，便让周妈妈去自己房间，说是有事相谈。
周妈妈看白梅的表情，心下就明白了几分——多少年了，那些想从良的的女子，都是这个胆战心惊又充满期待的表情。
只是想不到，白梅居然也会提这样的要求。
周妈妈一路上没有说话，但心里满是不解，自己对白梅已经够好了，吃穿用度还有金钱，从不剋扣，虽然有时候她抽的钱略多，但白梅应该也不晓得的，而且自己还同意让她卖艺不卖身，甚至还为了她得罪了萧痕东……
她竟然要离开？！
她那个病重的妹妹难道不要钱治病了么？！
果然，等周妈妈坐下之后，白梅便缓缓开口，道：「周妈妈，实不相瞒，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周妈妈笑了笑：「白梅啊，你一向是最聪明的，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何必请呢？」
白梅道：「我……我想要离开翠芳园。」
周妈妈嘆了口气，道：「白梅啊，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好端端的说什么离开？你的约还有七年，你是知道的吧？我也没见你喜欢上哪个人啊，难道是萧痕东？你昨天跟他见面了？还对他用安神水？他因此答应你，要替你赎身？」
一连串的发问让白梅有些尴尬，但也不得不佩服周妈妈的老道，如果不是意外碰见萧辰息，只怕这一切还真跟她猜的差不多呢。
白梅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我想要离开，赎身的钱，您可以开一个价格，我会努力给您。」
周妈妈看着白梅，摇了摇头：「不行。」
白梅道：「啊？」
周妈妈笑了：「白梅啊，你……」
话没说完，外面就有人跑来，匆匆在周妈妈耳边道：「周妈妈，听说外面来了个没见过的看起来很有钱的老爷，小菊认出了，说好像是萧辰息，不过人一下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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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妈妈一顿，道：「嗯，知道了，你出去吧。」
周妈妈看着白梅，道：「我说呢，原来是萧痕东都看不上了，勾搭上了萧学士呀？白梅呀白梅，我就知道你有本事……真不愧是我挑中的。」
白梅一愣，遂即摇头：「我与萧大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男欢女爱，只是家中是旧时，他们听闻我如今在翠芳园，十分同情我，所以要帮我赎身。」
周妈妈道：「同情？有什么好同情的，你在翠芳园，我哪里短你的少你的嘛？白梅啊，你别忘了你最困难的时候，是谁救了你啊！」
白梅眼中含泪，做出可怜的样子：「周妈妈，我当然知道。我也喊了您三年的妈妈，您对我来说，是天大的恩人，我非常感激您，但我真的想离开，我不想待在这里，继续卖笑卖唱，毫无尊严……周妈妈，求您让我离开吧。而且，您也知道萧学士来了，我，我不希望他和你谈，让你们都不开心。」
周妈妈脸色一变，道：「白梅啊，你这话说的，你是要用萧学士来压我啦？哎，你也不想想，萧学士从不光顾翠芳园，而萧二少也很久不来了——而且还是因为你。至于萧尚书，更不会来。他们萧家虽然位高权重，但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顾客，你卖身契在我手里，他们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你带出去的。」
白梅无奈至极，道：「周妈妈，求求您了，我真的……」
周妈妈看着白梅，忽然一笑，道：「但是呢，我当然也不愿意和萧家弄僵，我到底是个弱质女流，何必呢。所以你要离开……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周妈妈看着白梅，露出一个笑容：「只要你把薇儿留下，并且劝说她跟我签十年的约，当然，是卖艺卖身的约。」
☆、第 21 章
【21】
窗外的林小烛吃了一惊。
她和萧辰息刚来,前因后果完全不清楚，只听到周妈妈忽然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还以为是说周妈妈竟然这么大方，一下就答应了，萧辰息还不用出马呢。
结果下一句「只要你把薇儿留下,并且劝说她跟我签十年的约，当然,是卖艺卖身的约。」就把她给镇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白梅走了,所以再留下一个吗？
林小烛回想了一下，薇儿年纪似乎比她还小一点，长的也的确挺可爱的,只是因为一直跟在白梅的身边，打扮的也比较一般，所以容易被忽略。
白梅的约好歹已经过了三年，这三年给周妈妈赚的钱和声望不用说有多少，而现在她竟要把薇儿留下来而且再十年？！
太奸诈了……
白梅肯定不会同意的好嘛！这也太欺负人了！
林小烛愤愤地鼓了鼓嘴，以为身边的萧辰息会和他一样愤怒，搞不好会直接进去，谁料她转身一看，萧辰息却面无表情，也根本没有要进去的样子。
「……」林小烛只好跟着一起躲在外面继续听墙角。
林小烛都那么震惊，更不用说白梅了，她当下就被吓着了，道：「什么？！薇儿才十四啊……」
周妈妈道：「薇儿十一岁就开始跟着你了，对吧？」
「……嗯。」
「我知道，你因为有妹妹，所以把薇儿也一起当做妹妹看。也教过她不少东西。」周妈妈笑了笑，「你先是教她识字，又教她古筝、琵琶，甚至弹唱，其实我都看在眼里。」
白梅道：「薇儿年纪很小，什么都不懂，我只是看她说无聊，所以闲暇时才教教她，免得她将来出去什么都不懂……但是这和她要留在翠芳园有什么关系？我要离开，当然也是要带着薇儿一起离开的……」
周妈妈摇了摇头：「白梅啊，你说薇儿年纪小，可你在翠芳园好歹也三年了，你真的觉得十四岁年纪小么？」
白梅：「……」
没错，十四岁其实并不算太小，反倒是白梅自己年纪不小……
周妈妈又道：「白梅，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我愿意放你走，但我要薇儿，薇儿受过你的指点，本身条件也很不错，长的也好，性子也乖巧，比你好控制。我可以把她当你的接班人来对待。只是呢，她到底本身条件不如你，所以不可能像你一样只卖艺。」
白梅道：「……这，这怎么行……」
她虽然还是在拒绝，声音却有些犹豫。
周妈妈笑了，道：「白梅呀，你何必呢，薇儿不过是个跟了你三年的丫鬟。而你自己就可以提早七年得到自由……这是一个一点也不亏本的买卖。我这么跟你说吧，薇儿本身也是有约在我这里的，只是时间还更短，才五年，而且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了只剩下两年。但薇儿的身世你也是知道的，她无父无母，也没有任何背景，不认识任何达官贵人……」
周妈妈顿了顿，道：「你想想，白梅，假设你不离开，我也有的是办法让薇儿继续留下来，不是么？我现在只是让你去劝她和我续十年的约，并把她从一个丫鬟，提升为一个可以伺候客人老爷的姑娘，其实对她来说，也并不亏啊。」
白梅愣愣的，没有说话。
周妈妈往椅子上一靠，道：「这样吧，你刚刚说，你和萧家并没有什么关系对吧？我相信，你也不会想要她们为你出太多钱。这样，只要你答应替我说服薇儿，并且真的说服成功了，帮你赎身，只要三十金——就是当初我买下你的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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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瞪大了眼睛：「这……」
周妈妈道：「原本要几十倍都不止，你应该知道吧？」
白梅点了点头。
周妈妈嘆了口气：「所以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薇儿光这两年的时间，我就可以逼她接客，之后再多十年，不也没关系么？」
她拿起一旁的茶杯，轻轻地饮了一口。
其实，对于周妈妈自己来说，她还是觉得薇儿十年，只怕不如白梅划得来，但是呢，薇儿还年轻，只要用心□，是很有潜力的，而且白梅虽说自己和萧家关系不大，可两相对比，她也没有要为白梅得罪萧家的必要。
何况白梅心不安份，这次拦住了，说不准还有下一次，还不如换个安分的薇儿。
她看了一眼白梅，见白梅愣愣地坐在那儿，知道有戏，笑了笑，让她继续想着。
这三来，白梅她还是很了解的。白梅心高气傲，也不坏，但是大概是大起大落的人生改变了她的性格，她很爱钻牛角尖，虽然心高气傲，但又有种莫名的自卑，周妈妈刚刚点破她不想欠萧家太多，就让她心动了。
虽然白梅对薇儿的确很好，但到底薇儿不是她亲妹妹，两人相处也才三年而已。
而且周妈妈刚刚特意说，这两年自己也会逼薇儿，也就是说，薇儿在这两年内无论如何都会被推入火坑，那么白梅便不算直接的害了她。
这样一来，她的罪恶感也会少不少。
窗外，林小烛是听的心惊胆战。
怎么跟她设想的不一样？
白梅虽然拒绝了，但口气却很不坚定，现在更是直接犹豫起来了……
这，这不太对吧……
她偷偷侧头看了一眼萧辰息，果然见他脸黑的跟墨一样。
以前林小烛觉得这傢伙笑眯眯的样子很吓人，现在却觉得这傢伙不笑其实更加吓人……
早知道就不跟过来看热闹了，据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多……
「你知道吗。」萧辰息忽然开口。
林小烛疯狂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萧辰息：「……」
林小烛：「……」
林小烛：「呃，你要说什么？」
萧辰息缓缓道：「以前的侯梅，其实非常骄纵，还有点野蛮。」
林小烛：「骄纵？！野蛮？！」
现在的白梅看起来又柔弱又可怜，哭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怎么看也跟骄纵、野蛮毫无关系。
萧辰息点了点头：「不过，比现在善良。」
林小烛愣了愣，没来得及说话，萧辰息已经直接走出去，而后一脚踢开门，走了进去。
林小烛：「……」
她听见周妈妈和白梅同时响起的惊唿声，于是赶紧也跟着跑了进去，就见周妈妈和白梅都极其惊讶地看着从天而降的萧辰息。
白梅道：「你，你怎么来了……」
萧辰息没有看她，而是对周妈妈说：「你好，我是萧辰息。」
周妈妈一愣，遂即堆出一个笑容：「哟，是萧学士呀。」
萧辰息道：「白梅和薇儿的事情，我来和您谈吧。」
周妈妈一愣：「这……白梅，和薇儿？」
萧辰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白梅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萧辰息却对白梅道：「你先出去吧。」
白梅愣了愣，只能点头，林小烛想继续装雕像，萧辰息却道：「林姑娘，你也出去吧。」
林小烛只好跟在白梅身后默默离开。
萧辰息补了一句：「不要听墙角。」
林小烛：「……」
可恶的萧辰息，这不是双重标准吗，自己刚刚听墙角听那么开心……
「哦。」
林小烛闷闷不乐地跟着白梅走了出去，绕过抄手游廊，直到一个花木扶疏的小亭子里才停下，白梅坐在石头椅子上，心神不宁地发了一会儿呆，而后抬头看着林小烛：「你和萧辰息什么时候来的？」
「啊？」林小烛想了想，「从周妈妈说——也不是不可以，那里开始的。」
白梅脸色一白，道：「你们什么都听到了？」
「……呃，我是什么都听到了，萧辰息的话，只要没有耳背，我想也是的。」林小烛尴尬不已。
白梅怒了，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林小烛：「……」
好吧，她现在看出了一点白梅小时候骄纵的影子了……
林小烛无力道：「我，我是被萧辰息带进来的啊！」
白梅道：「你为什么要跟过来？！你，你明明可以不要跟过来……这跟你根本没关系。」
林小烛瞪大了眼睛，因为她发现……自己还真是没有办法反驳！
「呃，那，那我先走了……」林小烛也是会察言观色的，知道一会儿萧辰息出来，他们之间的气氛只怕会更可怕，正好顺势熘走，「再见。」
白梅不理她，自己一个人扶着额头嘆气，林小烛便一个人低着头打算去前厅然后离开。
谁料刚出去，就被一群青楼女子围住了，她们围着她，娇笑着，有的在说「小公子第一次来吧」，有的则在说「咦，刚刚那位公子呢」……
林小烛根本走不出去，折身逃回亭子里：「呜呜，白梅姐姐，你送我一程好吗……」
白梅：「……」
她嘆了口气，埋怨地看了一眼林小烛，带着林小烛出去，这回还真没人围着她了，只是目光反而变多了，林小烛一到门口就喊了声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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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摇了摇头，折身再次回了后园，又十分担心地看着自己房间那扇紧闭的门，却又没有走过去偷听的勇气。
***
林小烛小跑着回了自己和苏湘湘所居住的小屋，却见苏湘湘不在，她有些疑惑，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也不及细想，便索性洗了个澡。
洗完澡，苏湘湘却正好回来，见她在，愣了愣，而后笑道：「小烛你回来了。」
林小烛点点头，一边擦头髮，一边道：「湘湘你去哪里了？」
苏湘湘道：「哦……我，我去买香料了。」
「哇，你果然很勤奋。」林小烛笑着道。
苏湘湘笑了笑，没说什么，忽然目光停在了林小烛的嘴唇上，她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头，而后道：「小烛，你的嘴巴……」
林小烛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疑惑道：「什么？」
苏湘湘道：「你嘴巴被咬破了。」
「？！」林小烛一愣，拿起铜镜仔细地看，才发现果然嘴巴被咬破了！
萧痕东那头狗熊……
林小烛嘴角抽了抽，道：「今天去玩的时候，不小心自己咬到了。」
其实这藉口有点问题，因为被咬的位置偏下，谁会那么蠢自己特意去咬那里啊……若说是不小心，则应该是在比较上面的位置。
但苏湘湘只是看了她一会儿，没再多问，只道：「以后小心一些。」
林小烛胡乱点了点头，而后也开始忙明天再度开店的准备，她一边道：「说起来，今天没能给别人推荐成功呢……发生了蛮多事情的，我和那些贵夫人都说不上话。」
苏湘湘笑了笑，道：「没关系的，就当混个脸熟嘛……不过萧痕东没对你做什么吧？」
林小烛：「……」
她僵硬地笑了笑：「当然没有啊！你想什么呢，呵呵呵呵。」
苏湘湘道：「哦，没有就好。」
林小烛：「嗯嗯，别问这个啦，来，我们来看看明天开店之后，我是不是要去一趟绣坊……」
两人的讨论才刚开了个头，外边就响起剧烈的敲门声，林小烛一愣，道：「谁呀？」
外面的人不答话，只继续敲门。
林小烛和苏湘湘对视一眼，都觉得十分古怪，林小烛起身，留了个心眼，从门缝里先往外看。
却见居然是狗熊萧痕东！
林小烛：「……」
他怎么就清醒了？！
该不会是还没清醒吧？！
林小烛看了一会儿，见萧痕东有些沮丧，神情又有些认真，脸上虽然还有点红红的，但却不像没清醒的样子……
看他这样，估计会一直敲门，林小烛无奈，只好打开了门。
萧痕东没料到林小烛会忽然开门，愣在原地。
林小烛没好气道：「干嘛啊？」
萧痕东看着林小烛，脸又一次红了，而后他认真地道：「林姑娘，请嫁给我。」
☆、第 22 章
【22】
林小烛：「……」
跟在后头的苏湘湘：「……」
林小烛瞪着眼睛看着萧痕东,却见萧痕东也认真地看着她，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林小烛愣了半天，道：「你……你是不是被你娘传染了？」
一头雾水的萧痕东：「啊？」
林小烛晃了晃脑袋：「你们一家人为什么都这么不正常……」
她推了一把萧痕东：「不好意思，我想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萧痕东道：「没有啊，林姑娘，我就是来找你的！」
林小烛莫名其妙：「你为什么要跟我成婚？啊？」
萧痕东愣了愣,道：「因为……我要对你负责。」
说完这话他的脸就又一次涨得通红，目光虽然很严肃,但却不时地往林小烛嘴巴上飘。
林小烛：「……」
林小烛黑着脸道：「臭流氓，你在看哪里？！」
萧痕东：「……」
他赶紧闭上眼睛,道：「我没有在看哪里！林姑娘，萧某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既然……我们……那我就该负责！我要娶你！」
一旁的苏湘湘露出非常复杂的表情：「你们……已经……？」
林小烛无语凝噎：「你别听他乱说啊！我们什么都没做！」
萧痕东睁开眼睛,道：「阿文阿武已经告诉我了！他们说……我……我中了药，神智失常，因此吻了你……而且我自己也隐约有一些印象。」
林小烛看着萧痕东，露出一个深深的，深深的笑意，说：「你是说，你因为被下药所以亲了我，所以就要对我负责要娶我是吗？」
萧痕东坚定点头：「是！」
「呵呵。」林小烛微微一笑，「那么，阿文阿武有没有告诉你，你还亲了你大哥萧辰息呢？」
萧痕东：「………………」
苏湘湘：「…………」
林小烛怒道：「怎么的，你还要娶萧辰息吗？！啊？！」
萧痕东愣愣道：「大哥不同……」
「怎么就不同了啊！按你的说法，只要亲吻就得结婚，这，这也太奇怪了！何况你我都非自愿，你被药物所迷惑，而我被你所桎梏，这才有了那几个吻，怎么能就要成亲呢！」林小烛气道。
谁料萧痕东却十分震惊：「原来，我们竟然不止亲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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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
萧痕东，你关注的重点很有问题你知道吗……
林小烛几乎抓狂，道：「我不管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告诉你，我不要嫁给你啦！何况你母亲萧夫人也不会同意我进你们萧家的！」
萧痕东道：「不，母亲已经同意了！」
林小烛：「……什么？」
***
半个时辰之前，萧府。
萧痕东在火炉的围绕中悠悠转醒，却被呛得几乎唿吸不畅，连咳嗽了几声，而后阿文阿武便围了上来。
萧痕东疑惑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文阿武，叽叽喳喳地描述了一遍。
萧痕东震惊，当即起身穿衣，阿文不解，问萧痕东要去做什么。
萧痕东语出惊人：「我，我竟然那样对林姑娘，我要负责！」
「……啊？」
「我要娶林姑娘为妻。」萧痕东认真地说。
阿文和阿武皆傻眼。
萧痕东大步往外走，正好碰上来看望萧痕东的郑沁，郑沁见萧痕东竟然醒了，大喜，又见他刚醒就穿好衣服要往外走，疑惑不解，询问他要去做什么。
萧痕东依然是那句话：「我对林姑娘做了那样的事情，我要负责，我要娶她。」
郑沁差点气得翻白眼。
她哆哆嗦嗦道：「你，你说什么……」
萧痕东道：「我要娶林姑娘！」
要不是白梅那一番带泪的自白，郑沁真是还是要继续怀疑这次的事件都是林小烛和萧痕东一起策划完成的。
她又想到这段时间，萧痕东始终没有林小烛，不由得更发无奈，道：「你真的要娶林小烛？是……是纳妾吧？」
萧痕东认真道：「当然是正妻。我不曾娶妻，怎可纳妾？」
这个倒是的。
郑沁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以后还会纳妾？」
萧痕东疑惑道：「既然已娶妻，怎可纳妾？」
郑沁：「……」
她嘆了口气：「算了！你决心要娶林小烛那臭丫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再这么阻挠下去，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是你父亲尚未回家，此事需和他商量。」
萧痕东点了点头：「我先去找林姑娘。」
郑沁道：「你就那么等不及吗，傻小子。」
萧痕东道：「不，我怕林姑娘不答应。」
郑沁：「切！她肯定会答应的！你忘记了吗，她当初可是非常像留在咱们家啊。」
萧痕东低声道：「那是当初……」
当初林小烛是怕他在萧家待不下去，所以才甘愿作出牺牲，现在萧痕东已然融入的不错，林小烛是绝对不会随便答应嫁给他的。
郑沁却不屑道：「放心吧，你说要娶她，那臭丫头肯定会高兴的蹦起来的。」
萧痕东固执道：「不会的，我得先去和林姑娘谈谈。」
见他坚持，郑沁也只好道：「那就去吧。」
反正她都答应要让林小烛入萧家了，还阻挠他们见面做什么呢。
等萧痕东离开，郑沁的贴身丫鬟莲儿忍不住小声道：「夫人，您真的要让二公子娶那位林姑娘？」
郑沁道：「娶进来了嘛，又不是不可以休掉。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痕东对她心心念念，我阻挠也没办法，只怕将来他还得怨我，我不妨成全他一次，让他尝点甜头，等到时候他看穿林小烛不值得喜欢，再休掉她，将来也就不会再念着林小烛了。」
莲儿眨了眨眼，贊道：「夫人高明。」
萧夫人一笑，道：「等林小烛进门之后，我有的是法子对付她，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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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林小烛根本不相信萧夫人会答应萧痕东娶她这件事，但萧痕东并不是会说谎的人，因此林小烛只能暂且先选择相信，不能拿这件事当做拒绝的理由。
于是她又苦口婆心地道：「萧痕东啊，我跟你说，你真的不必对我负责的。对我来说，这其实不算什么！」
萧痕东：「啊……？」
不算什么？
林小烛看了一眼苏湘湘，道：「湘湘呀，你可以先……呃，迴避一下不？我有话要单独跟萧痕东说。」
苏湘湘倒是没有要留，而是点头离开，还补充了一句：「有事叫我。」
仿佛是担心林小烛会被萧痕东怎么样似的。
林小烛笑着应了，而后左看右看确定没人，小声对萧痕东道：「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亲了。」
萧痕东：「……！」
他疑惑道：「那你第一次是……」
「是被萧痕东那个恶霸亲的。」林小烛无奈道。
萧痕东：「……那不就是我吗。」
「可是那时候的萧痕东不是你啊，你是现在的萧痕东。」林小烛道。
萧痕东：我有点晕。
过了一会儿，他点头：「那个萧痕东已经死了，他本该对你负责，却没有，所以我不管是作为继承，还是作为本身，都该对你负责。」
林小烛：「……」
林小烛道：「算了，跟你说不通，你走吧。」
萧痕东愣了愣，道：「你答应了吗？」
「当然。」林小烛笑着道，你先出去吧。
萧痕东愣愣地站到了门外去。
林小烛笑着道：「我当然不答应。」
然后嘭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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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萧痕东：「……」
萧痕东试图继续敲门，林小烛恶声恶气地道：「你就继续敲吧，敲的左邻右舍都来看你，敲到天荒地老，我也不会开门的。」
萧痕东道：「不会的。」
林小烛心想，什么不会的？
萧痕东说：「你总得出门的……」
林小烛：「……」
林小烛道：「好啊，那你就等着吧，切。」
说罢就理都不理他，转身离开了。
萧痕东大概会在外面站一会儿，不过倒是很自觉地没再敲门了，林小烛回了屋子，对上了苏湘湘疑惑的目光。
苏湘湘道：「小烛，这到底是……？」
林小烛无奈道：「破事一堆，我也说不清。反正不用理他，那个呆子，我都不在意，他那么在意干嘛，还负责……切，他怎么不娶他哥哥去。」
苏湘湘：「……呃，毕竟你是女生。」
林小烛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道：「行了，他站一会儿应该就会走了。」
苏湘湘道：「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林小烛一愣，道：「呃，湘湘，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啊……」
「我觉得你跟他看起来挺好的呀，你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在笑。看起来挺开心的。」苏湘湘道。
林小烛撇嘴：「哪有，我刚刚不是都快被他气死了么……至于我之前老是笑，那是因为他……呃，他看起来很呆很笨啊，而且明明是……」
明明是那么厉害的将军，但现在林小烛完全不觉得他和自己心目中的那个舒冬世有什么关系了，这么迂腐呆板死脑筋的傢伙，真是……
苏湘湘笑了笑，道：「大智若愚，我觉得萧二公子看起来其实并不是真的笨，只是似乎对很多事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跟大环境不一致，但他却坚持自己的想法。」
林小烛愣了愣，遂即道：「咦，湘湘，你怎么忽然帮那个狗熊说话啦？怎么的，难道你……」
林小烛挤了挤眼睛。
苏湘湘哭笑不得：「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就事论事，不过呢，我也觉得你和他不适合。我之前还有些担心，既然你的确不喜欢他，那就没什么了。」
林小烛有点想问为什么苏湘湘觉得他们不适合，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自己干嘛要这么问啊，于是挑了挑眉点头，就不再说话，两人认真开始研究起店铺的事情。
第二日林小烛照旧打着哈欠起床，和苏湘湘各自拿了一些香料，开门准备离开，结果一开门，走出去一步，林小烛就傻眼了。
因为有一头狗熊，正窝在墙角睡觉……睡觉……睡觉……
现在天气还有些冷，该狗熊的衣服并不算厚，他显然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眼睫毛上还有微微的晨露。
林小烛简直服了，她踢了萧痕东一脚：「喂，餵。」
萧痕东迷茫睁眼：「啊，林姑娘，你终于出来了……」
林小烛深吸一口气，道：「怎么的，你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
萧痕东道：「好像是吧……」
林小烛：「……」
迟了一步出来，看到萧痕东也震惊了的苏湘湘：「……」
林小烛欲哭无泪，道：「萧痕东，你到底要干嘛啊！」
萧痕东也非常无辜，道：「我，我要娶你啊……」
林小烛无言以对，只有泪千行，泪千行……
她想了想，道：「你先让开，我要去开店。」
萧痕东点了点头：「哦。」
他一边让开，一边打了个喷嚏。
林小烛：「……」
林小烛斜着眼睛看他。
他昨天先是被下药，又是被浸冷水，又是在野外睡了一个晚上。
不得风寒才怪啊……
林小烛没好气道：「喂，你是不是感染风寒了。」
萧痕东皱了皱眉：「应该没有吧……阿嚏。」
林小烛：「……」
林小烛扶额，深深嘆息：「你一定是感染风寒了……你别瞎折腾了，快回萧府一趟吧。」
萧痕东揉了揉鼻子：「不碍事的。」
林小烛道：「你就算现在一直待在我身边，我也不会答应你的，你要是真想一直缠着我，也得把身体养好吧？啊？快回去萧家。」
萧痕东道：「啊，林姑娘，你这是在关心我？」
林小烛：「是的是的，你快回去吧。」
萧痕东露出一个暖融融的微笑：「那在下先告辞了，多谢林姑娘的关心。」
说罢真的转身离开了。
林小烛服了：「早知如此我就早点好声好气劝他走了。」
苏湘湘却嘆了口气。
林小烛疑惑：「湘湘，你嘆什么气？」
苏湘湘无奈道：「萧痕东的确是……傻子。但小烛，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他刚刚之所以答应回去，是因为认为你在关心他，何况你说了，要长久地缠着你，就要养好身子，他便认为你同意他缠着你了。」
林小烛：「……」
林小烛怒吼：「萧痕东！你给我滚回来！你最好是病到奄奄一息再去养病！」
☆、第 23 章
【23】
白梅也不知道,萧辰息是怎么谈妥的。
她只知道林小烛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在亭子里又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那边房门就开了，而后萧辰息嘴角带着微笑走了出来，周妈妈也带着讨好的笑容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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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周妈妈一看到白梅,立刻道：「白梅啊，萧大人都跟我谈好啦,你现在就可以把东西收拾一下离开，为了防止意外,不用通知其他人，我会慢慢宣布这个消息的。至于薇儿呢……」
白梅心里一紧。
周妈妈一笑：「薇儿也跟着你。你和薇儿的卖身契和合约我都给了萧大人了，你放心吧。至于你的衣物、首饰,你也可以全部带走。」
白梅愣了半天，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妈妈，而后又看了一眼萧痕东，萧痕东对她笑了笑：「快去收拾吧。」
「……好。」白梅胆战心惊，虽然萧痕东也依然对她保持微笑，但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好像那个笑容，太远太远了。
但白梅现在也没时间多想，匆匆把东西收拾了一下。
她本身就以素洁而出名，自然不会有太多华丽的首饰，收拾起来倒也简单，至于衣服虽多，却也都是轻薄为主，只一两件大氅有些费事。
周妈妈已经主动让人去帮他们喊马车了，白梅便也都一併收拾了，反正一会儿上马车，也不会太累。
等她把东西收拾好，萧辰息倒是很耐心地帮她拿了很大一部分，白梅轻声说了谢谢，没有得到萧辰息的回应，却见萧辰息已经大步离开了。
白梅：「……」
她嘆了口气，拎着仅剩的一些行李跟着离开，周妈妈也跟在旁边，一会儿跟白梅说让她不要忘记自己，一会儿又跟萧辰息说让他以后也经常来，当然，两个人都没给她回应……
倒是有些姑娘看出端倪，比如跟白梅关系还算不错的仙莲就凑过来，不可置信地低声道：「白梅，你要走了？」
白梅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
仙莲瞪大了眼睛：「可，可你明明还有七年约……」
白梅笑了笑，没有多解释，继续往前，而其他跟白梅关系不好的姑娘们则只能用充满疑惑、嫉妒、不甘的眼神看着白梅，一部分人还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就这样一直走出了翠芳园，周妈妈也只能送到门口，看着两人上了马车，她笑着对两人挥了挥手，等马车渐渐远去，她才收回笑容，露出个不太高兴的神色，而后转身回了翠芳园。
而车内，白梅和萧辰息两人面对面坐着，萧辰息原本挂在嘴角的微笑也少了许多，白梅心中有些忐忑，但见萧辰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好先开口，道：「那个……」
萧辰息这才瞥了她一眼。
白梅道：「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萧辰息道：「不必。」
白梅道：「薇儿的事情，我……」
「你不用向我解释。」萧辰息显然知道她要说什么，毫不留情地打断，「只要你自己看到她不觉得愧疚就行了。」
白梅愣了愣，露出一个苦笑：「我……我当时只是有些犹豫，并不是真的就会同意。」
萧辰息冷淡地扭过头，没有看她。
白梅却被整个动作弄的心中有些压抑，道：「我也只是不想欠你们太多。」
萧辰息淡淡道：「你的想法大概是对的，但行为却是不可取的。」
「……」白梅咬了咬下唇，道，「我知道，但我不觉得只因为我那一会儿的犹豫你就这样对我冷眼以待，你也听到了，薇儿本就有三年合约，当初若非我看薇儿小，让她当我丫鬟，她也许五年前就要被训练接客！我不欠她的！」
萧辰息看了一眼白梅，目光中全是失望：「侯梅，你跟以前一点都不同了。」
白梅一窒，而后道：「萧辰息，你怎么不说你连名字都不同了？」
萧辰息冷静道：「你的名字也换了。」
白梅：「…………」
明明是很严肃的气氛，结果却生出了几分好笑而荒诞的意思来，白梅苦笑了一会儿，而后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别自私。」
「不是。」萧辰息却摇了摇头。
白梅看着萧辰息，有一些期待。
萧辰息：「不止自私。」
白梅：「……」
萧辰息：「你因为妹妹生病，就可以去对痕东下药，因为不想欠我们太多，所以就宁愿把薇儿留在翠芳园。白梅，你现在就像个算盘，你算一算哪边合算，就选择哪边，而不去想有的事情并不是可以靠计算而算出来的。」
白梅道：「萧辰息，你现在不是学士吗？！你怎么会这么天真啊？难道你在官场沉浮，踏上仕途，你所得到的和你失去的，你从来不用计算吗？！你只凭所谓的感情来判断吗？！」
萧辰息看了她一眼：「当然不。但我可以说，我进入官场这么多年，从不坑害任何一个与我统一战线的人，也不曾做违背内心之事。」
白梅咬了咬下唇，道：「那是因为你有一个父亲萧尚书。有他在，自然不会让你面对太苛刻的选择……萧辰息，你不能这样指责我，你根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我父亲去世，我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年幼的妹妹，无依无靠，又误入翠香园，你说我跟以前不一样，我怎么跟以前一样啊？我，我如果跟以前一样，现在早就死了！」
萧辰息嘆了口气：「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有主动开口说你什么，是你非要讨论。」
白梅轻轻地啜泣了起来，萧辰息看了她一眼，又嘆了口气，将手帕递给她：「你现在真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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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今天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
白梅接过手帕，擦掉眼泪，一边道：「我在翠香园里活了三年，这三年教会我的东西比以前在侯府里十三年加起来还要多，我是一个弱质女子，我的武器只有两个，一个是美貌，还有一个就是眼泪。」
她把手帕握在手心里，道：「大部分时间，这两个武器，都很有用。」
萧辰息没有看她，道：「那以后到了萧家，你还是少用这两个武器为妙。我母亲其实很心软，今早被你那么一哭……呵，说起来，如果林小烛懂得学你，而不是跟我母亲死倔，只怕现在早就成了萧二少奶奶了。」
白梅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说起林小烛，愣了愣，遂即道：「要你这么说，我哭多了岂不是可以当萧大少奶奶。」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时间愣住，萧辰息却没有回应。
马车便在一车沉默内，缓缓驶向萧府。
***
萧明睿整整一天没有回府，只因待在书房中，和皇上论事，竟不知不觉谈至深夜。宫门已锁，不得外出，皇上特意恩典让萧明睿在宫中过了一夜。
第二天上万早朝，萧明睿才回了萧府，然而他一回来，便头大无比。
首先是郑沁。
她跑上来，道：「老爷，你怎么昨天没回来？啊，皇上又留你在宫内了吗？哎，老爷，我跟你说，我们昨个儿发生了太多事情了！」
萧明睿很抱歉地道：「昨日是你寿辰，我却没回来，实在是……」
「不不不，这没关系。」郑沁道。
萧明睿十分惊讶——没关系？他都做好了被痛斥的准备……
郑沁道：「你还记得肇州的候知县吗？你不是有去找过他的妻子和女儿嘛！我昨天碰到他的女儿了！」
萧明睿很惊讶：「哦？她现在在何处？」
郑沁道：「哎哟，还说呢，她还有个病重的小妹妹，所以为了小妹妹来了京城，结果被人骗着去了翠芳园当……当那个！」
萧明睿更是惊讶：「什么？！」
「不过还好是卖艺……起码也算半个清白姑娘吧。」郑沁嘆了口气，「我昨天就让辰息把她还有她的丫鬟给赎身了，现在暂住在咱们府上！」
萧明睿愣了愣，遂即点头：「这样也好。」
郑沁道：「不过啊，老爷，我怕辰息对她……」
话还没说完，萧辰息就走了进来，郑沁赶紧住了嘴：「哎呀，辰息你来了。」
萧辰息笑了笑：「爹，娘。」
然后他拿出一个小帐本：「爹，这是这个月的一些府上除了日常用度之外的开支收入。」
府内日常用度自然是郑沁在管，但萧家还会有很多类似他人送礼，有些礼，萧明睿是必须接的，也要回礼，这种比较灰色的用度支出，就由萧辰息管理。
萧辰息道：「这次还加上了赎侯梅和她丫鬟的钱，还有王大人……」
萧辰息把小帐本递给萧明睿，萧明睿刚刚下早朝，脑袋有些昏，一边道：「嗯，等一会儿，这……」
「哦对了，白梅也来了……白梅你进来吧。」萧辰息对着门外道。
一个怯生生的白衣女子走了进来，柔柔道：「见过萧大人。」
萧明睿一看，此女的确有几分候知县的影子，只是比候知县和他夫人都要好看，萧明睿笑了笑，道：「哦，侯梅呀，不必叫我萧大人，太生疏了，喊我萧伯伯便是。」
白梅却掉泪道：「萧伯伯，虽然现在很仓促，但白梅有个不情之请，家妹患了痨病，昨夜病似乎又加重了，恳请萧伯伯去将宫中柳太医请来，我，我……」
萧明睿：「……诶，你别哭，先起来吧……」
此时郑沁的贴身侍女莲儿小跑了进来，在郑沁耳边附耳说了些什么，郑沁道：「什么？！」
她刚刚让莲儿去喊萧痕东起床，谁料阿文阿武说，萧痕东自昨天出去找林小烛之后就没回来了！
居然第一天就在外边过夜，这这……
郑沁道：「老爷啊！痕东他还是对林小烛不死心，你看，昨天跑去找林小烛之后，现在都没回来！」
萧明睿此时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手握帐本，身边站着郑沁叽叽咕咕地说话，地上还跪着一个白梅低低的哭泣，此时门再度被人打开，却正是一夜未归的萧痕东。
「痕东！你昨晚去哪里了？！」郑沁一见他回来，便怒道。
萧痕东道：「我去林姑娘家了……」
郑沁：「你你你……」
萧痕东见了萧明睿，道：「父亲！我要娶林小烛！咦，白梅，你怎么在这里？」
郑沁：「哦对了你昨天一直昏迷着，其实这个白梅姑娘呢……」
萧辰息：「帐本的事情不急，父亲你可以先去找柳太医……」
萧明睿双眼冒圈：「你们，你们都先下去！一个一个来！！！」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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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首先大家便让白梅先说，郑沁也在旁边帮着解释了一下。
萧明睿听了，皱了皱眉，道：「痨病……这的确有些麻烦，柳太医虽是能人，但柳太医情况比较特殊……」
郑沁好奇道：「什么特殊？」
「你也知道，虽然大皇子是太子，但皇上也是非常疼爱二皇子的，可惜二皇子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柳太医虽是太医院里的太医，但实际上无异于是二皇子的贴身医师，要贸然请柳太医来，柳太医为人温和，大概会答应，可二皇子如果此时需要他，而柳太医被我们请来，那怎么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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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睿道。
白梅脸色一白：「这……」
「其实柳太医当初治好了痨病的人，就是二皇子，从此柳太医才成为二皇子的贴身医师。这样吧，我先让人去跟柳太医说一下，柳太医应该可以算出大概的空闲的时间，来我们这里一趟，替你妹妹看病，不过估计也要等一两天……我喊一些其他的太医来。」萧明睿道。
白梅眼泪又掉了下来，道：「多谢萧伯伯，多谢萧伯伯。」
萧明睿摇了摇头，喊了自己贴身小厮去给柳太医、王太医送信，又让白梅先下去休息，接着看向郑沁和萧痕东：「你们！尤其是你！」
他指了指萧痕东：「到底要干什么！」
萧痕东认真地道：「我要娶林小烛。」
萧明睿深吸一口气，道：「为什么？林小烛的事情不是已经告一段落了吗？」
萧痕东道：「这个事情，说起来很复杂……」
萧明睿：「有多复杂？说说。」
萧痕东道：「我被白梅下了□，然后就亲了林小烛，所以我希望对林小烛负责，但是林小烛不同意，她说我还亲了大哥。」
旁边无辜中间的萧辰息：「……」
萧明睿：「……」
的确很复杂……信息量……
萧明睿很惊讶地看向白梅，白梅一愣，赶紧道：「这是有原因的，原因很复杂……」
萧明睿：「………………」
萧明睿虚弱地说：「你们……都下去……夫人你留下来，给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第 24 章
【24】
「老闆娘,这个多少钱呀？」一个粉衣女子拿起一根金丝扭成的上坠淡紫色宝石的蝴蝶簪子，在林小烛面前晃了晃。
林小烛报了价格，对方倒是没还价，拿了簪子兴高采烈地就走了。
再看苏湘湘那边，几个买香粉的女子还在挑，苏湘湘不厌其烦地在为她们介绍着,林小烛勾了勾嘴角，继续接待下一位客人。
兰膏明烛开业第四天,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客人越来越多,林小烛发现店里的存货已经有点不够用了，而且客人都表示期待新的产品。
香倒是还好，因为本身品种繁多,加上苏湘湘的研究，每次客人来都要挑选半天，倒不会急着要新品，可其他的类似手帕、布匹什么的就不够了，林小烛空闲的时候还得想一想，新的布匹要怎么弄。
林小烛打算今天关门之后就往绣坊跑一趟。
不过……
林小烛往外看了看，忍不住撇了撇嘴——希望某头熊不要来捣乱。
不过今早把他打发走了之后，他一直没过来，应该是没问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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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萧痕东之所以没有去找林小烛，的确如林小烛所想的一样他被父母拦下了，但拦下他的原因倒不是要阻止他去见林小烛，而是因为萧痕东果然感染了风寒。
萧明睿先是让郑沁说明到底是怎么回事，郑沁便一五一十地说了，萧明睿也看着白梅嘆了口气，说她煳涂，但白梅泪眼婆娑一直说自己错了，又是亡友的女儿，又念及她也的确可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让她以后千万不要干出类似的煳涂事。
白梅自然是连连保证。
而后萧明睿便让白梅下去休息了，书房里只留下萧明睿、郑沁、萧辰息、萧痕东四人，萧明睿听了萧痕东要娶林小烛的理由之后，很不解地对萧痕东说：「痕东啊，你以前干的混帐事，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既然你现在已经改正，那我就不妨拿出来说说——这么说吧，如果说你亲了人家一下，就要娶她对她负责，那么你要娶的姑娘，估计咱们萧家都塞不下。」
萧痕东：「……」
郑沁：「哎呀老爷，痕东哪有那么夸张……」
「你闭嘴，还不是你惯出来的！」萧明睿嘆了口气，「我要打他你就拦着，趴在他身上让我打你！我要骂他你就跟我对骂！我要罚他跪，罚他不能吃饭，你就偷偷让他坐着，偷偷给他送饭！」
郑沁：「……老爷……」
萧痕东这才道：「我以前做的事情，我的确是不记得了，如果以后能碰到那些女子，我也愿意赔偿。但我所记的的，只有林姑娘一人而已，所以……」
萧明睿嘆了口气：「那我问你，假设你娶了林姑娘，而以后又发生这样的意外，让你亲了别人家的姑娘，你是不是又要娶回家呢？」
萧痕东摇了摇头：「那不行。娶了一个便不应再娶，若真出现这样的意外，只能让林姑娘罚我了。」
萧明睿不知怎的还是有些欣慰的，嘆了口气，道：「你若真是决心要娶她，便……便去吧。人家姑娘答应了吗？你可别又强娶。」
郑沁插嘴道：「老爷，你也不想想，那林小烛像是会不答应的吗？」
萧痕东道：「可是娘，她的确不肯嫁给我……」
郑沁道：「那是因为当初我和你爹把她赶出去了，她还记恨在心呢！所以想给我们点下马威，哼，这个臭丫头，心思忒多！」
萧痕东：「……」
心思多的好像不是林小烛啊……
郑沁道：「何况，她若是真不肯，昨晚怎么会让你在她那里过夜？！哼，不知廉耻。」
萧痕东挠了挠头，道：「没有，她没放我进屋，我在她门口坐了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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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沁尖叫：「什么？！难怪你脸色怪怪的！」
她伸手去摸萧痕东额头，结果感觉很滚很烫，无疑是发烧了。
郑沁怒道：「你发烧了都不知道么？！还不快去休息！啊，一会儿王太医来帮蔓儿看病的时候，让他一起帮痕东看看！」
萧痕东道：「啊？发烧？」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不烫吧……」
「你自己手也这么烫，摸自己脑袋当然感觉不出来了！」郑沁无奈极了，叫来阿文阿武把萧痕东给带去房间，让他先休息。
萧痕东道：「可是林姑娘……」
「林什么林姑娘啊，等你病好了再说！」郑沁怒道。
萧明睿也无奈地道：「等你病好了，再把那位林姑娘带过来吧，我们好好和她谈一谈。」
于是，萧痕东就这样被迫养病去了……
而白梅也回了自己的住所。
她的住所被安排在很雅致的西厢里边，旁边的房间就是蔓儿的，而薇儿则依然作为她的贴身侍女在旁边有个小房间。
经过周妈妈的事情之后，白梅再看到薇儿，心里有些尴尬，但薇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萧辰息似乎也根本没有要跟她说的意思，故而白梅只是心虚了一会儿，便又如以往一样对待薇儿了，只是态度更好一些而已。
薇儿则以为是白梅离开翠芳园，心情好才这样的，加上因为白梅的关系，她也能离开翠芳园，薇儿对白梅便更多了一份感激和信任，反倒让白梅更加有些内疚。
之后王太医便来了，王太医不止自己来了，还带来了柳太医答应过来的消息，而且说是最近二皇子状态不错，柳太医和他商量之后，决定两天后就来。
这让他们放心了不少、
而萧痕东只是风寒，他便先去看了一下萧痕东，给萧痕东开了药，便去蔓儿那边。
蔓儿咳的并不算太厉害，但是整个人看起来极其虚弱无力，偶尔咳一两下，竟然还咯血，白梅心疼的不得了。
屋内燃着安息香，以杀痨虫，在屋内的人也每人佩戴着一个。
白梅就坐在床边，手握着蔓儿的手，十分着急地看着她，而后见王太医在薇儿的带领下进入，猜到了他的身份，愣了愣，站起来，道：「这位就是王太医吧……我……」
王太医腰间也憋着一个安息香香囊，见了床上蔓儿的样子，嘆了一口气。
这一嘆气简直让白梅的心都揪了起来，她咬着嘴唇，道：「王太医，您嘆气的意思是……」
王太医道：「其实还好，听你们描述，她患病才两天，这痨病越早治疗，好的机率越大，只是这位姑娘年纪实在太小……」
白梅道：「那……」
王太医摇了摇头：「治疗痨病，我们的方法是『扶正』，但这个效果比较不明显，所以如果病入膏肓，是绝无治好的机会的。我听萧尚书说了，萧太医已经答应会来帮忙，所以你倒是不用太担心，毕竟萧太医治好过二皇子，想必也一定会竭力治好你的妹妹。」
他顿了顿，走过去，替迷迷煳煳的蔓儿把了个脉，道：「你放心，现在脉象还算平稳，我先帮她开写驱寒正体的药。」
白梅连连点头：「好，麻烦您了。」
王太医笑了笑，跟身边的小厮说了些什么，小厮赶紧誊写下药方，而后递给薇儿。
王太医道：「柳太医要两天后才来，你就先帮你妹妹用这个药方，每日早中晚三次。」
白梅点点头：「嗯，真的谢谢您。」
王太医摆了摆手便离开了，郑沁和萧明睿都在房外——两人毕竟身份特殊，要避免感染还是很重要的，王太医跟两人说了一下大致情况，让两人不要太担心，便也离开了。
白梅跟着走到门口，又是对郑沁和萧明睿一顿道谢，萧明睿和郑沁都说没事，但让她也要照顾自己的身体。
照顾痨病的人，并不是不可以近身，只是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身体，三餐要按时，而且要确保自己没有任何病症，不然哪怕只是轻微风寒，也不能靠近。此外及时多薰香，多洗浴。
白梅自然也知道，连连应下了，等郑沁和萧明睿都离开了，便只剩下萧辰息还没走。
萧辰息看了她一眼，见她很有些忧心忡忡且憔悴的样子，也微微嘆了口气，道：「蔓儿会好起来的。」
白梅抿了抿嘴，道：「谢谢。」
萧辰息摇了摇头，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白梅望着萧辰息的背影发了会儿呆，直到薇儿走过来，道：「白梅姐姐？」
白梅回过神：「啊……你这么快就抓好药啦？」
「不是的，路上碰到了钱管家，他让我不用自己去抓，让人去抓了，说是煎药也会一併弄好，一会儿有人送来。」薇儿笑了笑，而后顺着白梅的目光看去，只看到萧辰息的背影，于是她嘻嘻笑道，「白梅姐姐，这个萧大公子，怎是个很温和的人呢。」
白梅点了点头：「……嗯。」
那是你没见过他其他的样子……
白梅在内心嘆了口气：「你随意走走吧，不用守在这里了，我进去看着蔓儿。」
薇儿正是爱玩的年纪，闻言高兴地点头：「嗯！我不走远，就在东厢里走走，白梅姐姐你有事喊我就是了。」
白梅点了点头，便让薇儿先离开了。
第55页
***
萧痕东虽然生病了，也被逼着去养病了，但趁着大家没注意的时候，他也没喝药，自己起来在院子练了一套操，出了一身大汗，而后洗了个热水澡——病就这样好了。
这是萧痕东自己研究出的法子，塞外天寒地冻，他自己身体好，倒是不容易生病，但手下士兵长又生病的人，可军医不多，药材也少，要痊癒也很难，有时候碰上交战，根本没时间给你煎药吃药。
萧痕东便让他们疯□练，直到满身是汗，然后再用准备好的热水洗个澡，再裹好厚衣服，这样一来，风寒或者发烧都很容易就能好了。
现在萧痕东的身体虽然还是比较弱，但这个方法也依然管用，萧痕东让阿文给自己摸了摸额头，确认他的确没有发烧之后……
就义无反顾地又去找林小烛了。
所以，当夜色渐暗之后，林小烛刚关上店门，让苏湘湘先回去，自己则要去一趟绣坊的时候，就看到了萧痕东。
林小烛无语问苍天，无语只凝噎。
她道：「你怎么就来了？不是让你养病去了吗？啊？」
萧痕东一笑：「我病好了。」
林小烛：「……」
不愧是熊啊，恢復能力太惊人了！
林小烛想了想，道：「我现在要去办事，请你不要跟着我哦。」
萧痕东道：「我跟我父亲说了我们的事情。」
一旁的苏湘湘惊讶万分：「……」
林小烛狂翻白眼：「……」
她说：「我知道了，你父亲一定非常愤怒，然后不同意吧！」
「不，父亲和母亲一样，都没有表示不同意。」萧痕东道，「我觉得父亲好像还挺支持的。」
林小烛：「……」
果然是一家子都需要接受治疗啊！
林小烛无可奈何，却听得萧痕东道：「我父亲还说，等我病好之后带你去萧家谈一谈。」
然后他道：「现在我病好了，你这两天可以跟我回萧家吗？」
林小烛毫不留情：「不，绝不。」
她的意思当然是，永远都不要去，可萧痕东却挠了挠头：「你这几天没空吗……可是两天后柳太医就来给白梅的妹妹治病，估计到时候没有办法接待你……」
「我才不要你们的接待……」林小烛翻了个白眼，而后忽然顿住，道，「你刚刚说，柳太医？」
萧痕东点头：「是啊。」
「说起来，我之前还没想到……」林小烛愣愣地道，「这个柳太医，是不是唯一一个可以治痨病的人啊？」
萧痕东道：「应该吧。」
「那他叫什么名字？」林小烛很紧张。
萧痕东道：「……不知道。」
林小烛：「……算了，我不该问你的……」
她想了想，心情还是有些难以平復的激动——她找的那个人，也姓柳，也会治痨病！自己的医术就是他教的啊……
于是林小烛拍掌，道：「我要去萧家！两天后！带我去！」
萧痕东：「啊？可是那会怠慢你的……」
「没关系啦！我说了不要你们的接待！」
「哦，那好吧……」
两人在热烈地讨论，并没有看到一旁的苏湘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
☆、第 25 章
【25】
第二日清晨。
苏湘湘一如既往地比林小烛早醒,她醒过来的时候，林小烛还躺在床上唿唿大睡，不省人事，苏湘湘笑了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但却没有跟以往一样直接去熟悉,而是先小心地推门离开，进了院子里。
站了一会儿,一只略肥的鸟儿煽着翅膀慢慢地飞了过来，苏湘湘微笑着把它腿上绑着的信件给取了下来。
昨天夜里,苏湘湘可是好不容易等来这只鸟，然后赶紧给柳河安传信。
——柳大人，你两日后要去萧府？林小烛听萧痕东说了此事,两日后也要去萧府，看看你是不是柳河安。
而此刻她打开肥鸟带来的信件，上面竟只寥寥写了几个字。
——我和二皇子已约好，时间不能更改，若不想二皇子对我多问，便帮我拦住小烛。
苏湘湘无奈地嘆了口气，柳河安竟拿那人出来压她……
她只好匆匆地写了个「知道了」回过去。
没一会儿林小烛醒了，两人便一同前往兰膏明烛，今天是开业以来第四天，生意还算不错，刚开业没多久就有了生意。
不过对方是买香粉的林小烛便没在意，等接待完自己的客人，回头一看，苏湘湘正在被几人围着讨价还价，林小烛赶紧上前帮忙解围，那几人最后只便宜了几文钱，但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苏湘湘看着几个客人离开的背影，嘆了口气：「小烛，这个还是你比较拿手。」
林小烛一笑，道：「你以前在宫廷里，要应付的都是达官贵人，当然不知道怎么应对客人啦。」
苏湘湘道：「嗯，不过我也要学一学。」
「这个不用急啦。」林小烛伸手帮她捏肩膀，「你好好调香，没必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林小烛眼珠子转了转，道：「说起来……你以前不是说过你是太医院的吗？」
「……呃，是啊。」苏湘湘愣了愣，道。
林小烛道：「那，你知不知道有个柳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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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苏湘湘道，「上次你问我宫内姓柳的人，我不是还说过么。」
「对对，那……你知道那个柳太医的本名吗？」林小烛好奇道。
苏湘湘尴尬道：「我不知道……」
「啊……」
「虽然我也是太医院的，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和太医们其实来往不算太多，而且柳太医专门照顾二皇子，跟我们来往最少，我几乎没怎么见过他……老实说，我现在都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之前也从未想过去了解他的本名……你也知道呀，宫内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谁的名字都知道呢。」
苏湘湘有点心虚，因此说了一大串，林小烛听着点头：「也是哦……」
「嗯，不好意思啊。」苏湘湘暗暗松了口气。
林小烛道：「哎哟，说什么不好意思啦，是我不该乱问。」
苏湘湘想了想，道：「唔，你明天要去萧家对不对？就是为了那个柳太医？」
「嗯……你都听到啦？」林小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怀疑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苏湘湘道：「那个，小烛啊，先不论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我觉得，你这个决定有个问题。「
林小烛好奇道：「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你同意去萧家，对萧痕东来说可能是代表你答应要跟他成亲？」苏湘湘缓缓道。
林小烛一愣，道：「应该不会吧，我已经跟他说了啊，我只是要去看柳太医而已。」
「但……我想，你答应去萧家，对他来说，就是答应吧……」苏湘湘道，「你也知道的，萧二少是个挺特别的人……呃。」
林小烛一想，也是……
她嘆了口气：「那，等晚一点我再跟他说一次吧。」
见林小烛并没有因此放弃去萧家，苏湘湘也嘆了口气，而后道：「嗯，你可以试着跟他好好说一下，告诉他你不想和他成亲的事情。」
林小烛道：「我一直在跟他说这件事啊！！！」
「不……你只有对他吼而已……」苏湘湘笑了起来，「吼他应该是没用的吧。你不如试着好好跟他聊一聊。」
「切，跟他聊，他根本不会听啊。就算听，他也听不懂……」林小烛撇嘴。
苏湘湘：「……他又不是听不懂人话。」
林小烛：……搞不好还真是呢。
苏湘湘道：「我是说真的，我觉得，萧二少并不是真的不理别人说的话，而是需要被真正的说动比较难。你试着好好告诉他，你为什么不想和他成亲，而他又为什么不想娶你，这样一来，我相信他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林小烛摸了摸下巴：「是这样的吗……」
结果一整天，除了接待客人之外，林小烛都在思考该怎么跟萧痕东说，好不容易想出了一点头绪，萧痕东就正好来了，还带着一点小糕点，说是来送给林小烛尝尝。
林小烛毫不客气吃了糕点，忍不住感嘆其实萧痕东也能算个好男人了，吃完之后她便拍了拍萧痕东，让他跟着自己到了店里的隔间里去。
萧痕东疑惑道：「林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林小烛严肃道：「嗯！我是来个你讨论一下，我们成亲的事情。」
「哦……」萧痕东瞭然，「你想要什么样的喜服？」
林小烛：「……」
林小烛无奈道：「不不不，我，我问你啊，你有没有喜欢过任何女子？」
萧痕东毫不犹豫地摇头。
林小烛：「……」
呃，也对，他可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哪来的什么女子可以喜欢啊。
于是林小烛继续道：「那……喜欢的男子呢？」
萧痕东：「…………」
见萧痕东一脸莫名加无奈，林小烛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我是开玩笑的……咳，其实，我是想跟你好好讨论喜欢一个人，和成亲之间的关系。」
萧痕东倒是很冷静的点头：「嗯，你说。」
林小烛想了想，道：「是这样的……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所以可能不知道，我呢，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有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其实，林小烛有过非常接近喜欢的那种感情，就是对着柳河安。
当初在村子里，柳河安几乎是从天而降的，他长得那么好看，气质翩翩，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柳条拂面，让人挪不开眼，几乎全村的女孩子都会想要偷偷看他，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从小在村里长大，完全没去过大城镇的林小烛。
而后来，柳河安竟然恰好住在了林小烛隔壁，从小没爹没妈苦兮兮的林小烛从此有了一个亦师亦兄的柳河安，柳河安教她识字，教她医术，给她看许许多多的书，甚至还教她调香。
柳河安的教学并不，几乎看到林小烛对什么有兴趣，就教她一些，从来不逼着她学习，因此仅仅是两年之内，林小烛就学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些东西，可比坐在私塾里学的有用多了。
在林小烛心里，柳河安简直是和神仙相等的存在，他无所不能，无所不会，在迷茫的林小烛的面前，点燃了数盏明灯。
然而柳河安莫名就失踪了，只留下一张字条让林小烛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他，林小烛茫然而难过地看着纸条发了很久的呆，忽然想到柳河安曾经说过自己终究要去一个很顶端的地方，林小烛之能想到京城，于是当即收拾行李，拿上所有盘缠，来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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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一个人，义无反顾离开生活了十六年的家乡和村落，只身来到京城，颠沛流离过，伤心失望过，还差点被强娶过，林小烛都没有放弃。
这种感情，可以称得上喜欢么？
可以称得上喜欢吧？
但是林小烛还是不大确定……
于是林小烛清了清嗓子，有些犹豫道：「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喜欢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想，起码应该是很想看到他，想要靠近他……」
她看了一眼萧痕东：「你会一直想见我，一直想靠近我吗？」
萧痕东茫然：「还好吧……」
林小烛拍掌：「是吧！你不喜欢我！」
萧痕东：「……」
林小烛自己也觉得自己没什么说服力，正好苏湘湘走进来给两人分别端了两盏茶，林小烛顺势拉住她，道：「湘湘啊，我问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苏湘湘没想到林小烛忽然问这个问题，愣了愣，而后道：「有过。」
林小烛注意到苏湘湘说的是「有过」而不是「有」，但她也没有多想，道：「那正好！来来跟我们说一下，喜欢一个人，大概是什么感觉呀？」
苏湘湘又是一愣，而后笑了起来，坐下，道：「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林小烛道：「呃，我听你说的，来和萧痕东好好聊一聊呀！」
苏湘湘想了想，道：「嗯，喜欢一个人嘛……」
她的表情带着一丝回忆：「就是你明知道那个人和你之间天差地别，你也还是想要试一试。你明知道那个人有种种缺点，甚至有点扭曲，但你还是想试着和他在一起。就算你明知道和他在一起之后，会受到伤害，你也还是甘之如饴，愿意为此放手一搏。」
林小烛听得瞪大了眼睛——怎么苏湘湘的喜欢，听起来这么可怕……
难怪她刚刚说的是「有过」而不是「有」了，这种喜欢，不管怎么想都有点可怕吧……
苏湘湘见林小烛这样，忍不住笑了：「当然，我的情况有点特别，你们要是想找参考，不能看我……唔，正常一点的喜欢，应该就是见到那个人会脸红，会心跳，一直一直想要见那个人，跟那个人在一起，哪怕是什么都不做，也不会觉得无聊……」
林小烛立马看向萧痕东：「听到了吧，听到了吧！」
萧痕东：「……听到了。」
林小烛点头：「所以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萧痕东：「……」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而且，萧痕东想，林小烛很有趣，跟她在一起，的确从来不觉得无聊啊……
当然，林小烛根本不给他说的机会，而是激昂地拍了拍桌：「所以，你不喜欢我，而我也不喜欢你，我们如果真的成亲，两个人都会痛苦。萧痕东，成亲，我觉得就是应该是两个彼此喜欢的人为了确认长久在一起而选择的仪式，而不是像你说的，只是为了『负责』。」
萧痕东看着她，目光平静，道：「嗯。」
林小烛说：「你没有喜欢过人，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有喜欢的人的，你会想要娶她，是因为你喜欢她，而不是你要对她负责。我呢，也会遇到一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人，他娶我，也是因为我们两个想要跟彼此在一起，而不是他想要对我『负责』。所以，萧痕东，我不想嫁给你，这和其他事情，其他人，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顿了顿，她又道：「当然，也因为你也不喜欢我。」
林小烛看着萧痕东，非常认真地道：「你听明白了吗？我不要嫁给你。」
萧痕东竟然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嗯，林姑娘你放心，你说的我都听懂了，我不会再说什么要娶你之类的话了，林姑娘如果有喜欢的人，便放手去追吧。只是如果林姑娘想要嫁给我，随时开口，萧某一定立刻下聘。」
林小烛：「……」
她嘴角抽搐：「呃，你放心，应该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萧痕东拱了拱手：「那萧某先离开了。」
林小烛道：「诶！先别走！那个……我虽然不要嫁给你，但是，我还是要去你家的哦！」
萧痕东不解：「啊？为什么？」
果然！他根本就把她答应去他家的事情，和她同意嫁给他的事情看做同一件事……
根本没在听她说话嘛……
林小烛道：「因为，我可能喜欢的那个人，可能就是柳太医。」
萧痕东一愣，而后道：「好，你来便是。明日我会看着，柳太医快来的时候，我便让人来接你。」
林小烛想不到萧痕东还包接送，当即笑道：「谢谢你！」
萧痕东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兴高采烈的林小烛，和一个茫然无奈的苏湘湘。
☆、第 26 章
【26】
白梅有些焦急地站在萧府门口,薇儿跟在她后头，劝道：「白梅姐姐，你不要太急啦，柳太医的小厮刚刚都先跑来说柳太医马上到，你不如去屋子里等呀……」
白梅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站在这里等,心里安心一些。」
薇儿见白梅的样子，也不敢再劝,点了点头，便和她一起站在门外。
萧府门口两个守门家丁站在两人之后,大门之旁，目光颇有些探究。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是算着柳太医马上就要到了,萧辰息和萧明睿也出来了，白梅见两人居然都出来迎接，十分吃惊——当然，也说不上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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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柳太医到底只是个太医，这两人出来，除了是因为柳太医是二皇子身边的人，以及本身和柳太医有几分交情之外，只怕还因为这次是专程请柳太医来的，需要亲自来迎接，表示感谢。
萧明睿和萧辰息为她做到这个地步，白梅真是万分感动，但此刻也无法表现，只轻声说了两句：「多谢萧大公子，多谢萧伯伯。」
萧明睿和蔼道：「今日我们正好旬休，不碍事。」
萧辰息倒是没说什么，淡淡地摇了摇头。
至于没来的萧痕东嘛……
白梅猜想，他大概是在练武吧。
虽然白梅只在萧府呆了几天，但却无意中早起迷路，撞见了萧痕东练武，萧痕东上半身□，手持长枪，下盘颇稳，一招一式，很有武人之风，而上半身的线条也十分健壮，却不会太夸张，恰到好处。
白梅不小心看了一眼，居然有点脸红，当下就跑走了，后来才知道，萧痕东自撞到头之后，每日都要练武……据说，还是为了那个林小烛。
白梅倒真有些羡慕起林小烛来，萧痕东对她实在算得上是上心了，只可惜郑沁阻挠，不然现在只怕林小烛早就跃上高枝当凤凰了。
没一会儿，一辆颇为素雅的马车缓缓驶来，白梅有些紧张地探了探身子，就见那马车停在了萧府门口，而后先是一个药僮下了马车，再是一个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只见他长发以墨色髮带束起，容貌卓绝，风姿俊朗，眼角带笑，只往这边轻轻瞥了一眼，便让觉得如沐春风。
「两位萧大人好。」那柳太医淡笑着往这边拱了拱手，而后走了过来。
萧明睿和萧辰息也跟他打了声招唿，柳太医的目光便落在了白梅身上：「想必这位就是那个身患痨病的小女孩的姐姐了？」
白梅赶紧道：「柳大人。小女子……侯梅。」
她本要说的白梅，但又觉得这个名字实在是……于是只好报了自己的原名。
柳太医点了点头：「烦请带我去那位女孩的屋子吧。」
白梅赶紧在前头领路，柳太医走在最末尾，萧府门合上之前，他微微驻足，往门外看了一眼，见门外空无一人，垂下眼眸，心道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苏湘湘。
***
林小烛自开店之后，就十分期待地站在店门口，只要有马车往来，她都会瞪大眼睛，可却一直不是萧痕东派来接她的，让她未免有些失望。
就在林小烛等的快要嘆气的时候，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兰膏明烛前，阿武下了马车，热络道：「林姑娘。」
林小烛是认得阿武的，道：「诶！萧痕东让你来接我的么？」
阿武点点头，道：「嗯。」
说来也好笑，当初萧痕东强娶林小烛的时候，也是阿武帮忙，把林小烛五花大绑送上轿子，还数次凶林小烛，但萧痕东改变之后，阿武也就改了，看到林小烛颇为恭敬，还会叫一声「林姑娘」。
林小烛点了点头，道：「我先进去跟我朋友说一声。」
而后便转身进了兰膏明烛。
此时兰膏明烛内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苏湘湘在里面，然而没想到，林小烛一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苏湘湘忽然捂住了胸口，神情显得十分痛苦，林小烛一愣，道：「湘湘？！」
苏湘湘没能回答，张了张嘴，忽然喷出一大口血来！
林小烛瞪大了眼睛，飞奔过去，扶起苏湘湘：「湘湘？！你怎么了？！」
苏湘湘虚弱地摇了摇头：「我的胸口好痛……」
林小烛着急得不得了，伸手去探苏湘湘的额头，发现她有一些发热，见苏湘湘不断地咳嗽，隐约咳出一些血来，林小烛着急地往外大喊道：「阿武！阿武！快进来！」
阿武傻愣愣地跑进来：「林姑娘，怎么了……啊！」
他也看见躺在地上，身边一滩血迹的苏湘湘，道：「这，这位姑娘……」
林小烛道：「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帮我一起把她扶起来！扶到马车上去！」
阿武赶紧点头，帮忙把苏湘湘给扶了起来，阿武道：「林姑娘，要不把这位姑娘也带去萧府吧？不是有个柳太医吗……」
林小烛本来正愁不知道去哪个医馆，闻言也点头：「对对，那个柳太医不是医术最好吗！」
苏湘湘：「…………」
苏湘湘忽然伸手抓住林小烛的袖子，道：「我，我不去萧家……」
「啊？」林小烛茫然，「为什么……」
苏湘湘道：「其实不瞒你说，我是从宫里逃出来的！」
林小烛瞪大了眼睛：「逃出来的？！」
苏湘湘虚弱点头：「总之，虽然我已经不记得柳太医长什么样子了，但是我不能冒这个险，如果柳太医记得我，那……我是从宫中私逃而出的，如果我被抓回去，死罪难逃……」
林小烛打了个哆嗦：「怎么会这样……」
苏湘湘道：「我不碍事的，大概只是刚刚一口气上不来吧……咳……你不用管我，你自个儿去萧家就好。」
林小烛生气道：「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啊！我怎么可能放下你不管！行了，别说了，阿武，你掉个头，我们去马兴街上那个回春堂。」
苏湘湘道：「可是你……」
「可是什么呀可是，你都这样我还能抛下你不管吗。」林小烛嘆了口气，「你先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让回春堂的大夫看一看，如果没事我再赶去萧府，也许也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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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湘湘道：「嗯……麻烦你了。」
林小烛瞪了她一眼，让她不要再说这种客气话，见苏湘湘缓缓闭上了眼睛，心里也不由得好奇起来，苏湘湘调香技术那么好，当初林小烛就疑惑过为什么她会年纪轻轻就离开宫廷，想不到她竟然是私逃出来的……
只是她不明白，难道不是所有人抢破了难道，都想要去皇宫之中么？
苏湘湘进去了，为什么还要逃出来？
这……难道和她说的那个「喜欢过的人」有关系？
林小烛满腹疑惑，但见苏湘湘看起来实在很虚弱，于是也没开口询问。
不想，本来在慢慢前进的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林小烛疑惑地道：「阿武？怎么了？」
阿武却没有回答。
林小烛莫名其妙地掀开了帘子，却见外边阿武不知为何不见了，而坐在车夫位置上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林小烛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却感觉身边的苏湘湘莫名其妙忽然全身颤抖起来。
林小烛惊讶地低头，却见苏湘湘盯着那个黑衣男子，似乎十分害怕，但看她眼神，似乎怕的不是那个黑衣男子，而是黑衣男子之外的什么东西、什么人。
还不等林小烛想清楚，她就看到那黑衣男子冷哼一声，跳下了马车，而后扶着一个人上了马车。
那人一身明黄衣裳，头髮以金丝髮带束起，生的十分好看，但皮肤太过白皙，下巴也尖的不像样，已近乎病态，再看他唇色也很白，眉毛微皱，不时还咳两声，活脱脱一个病弱美人……好吧，美男，从广袖中伸出的手纤细的不像样，绝非正常人的手臂，可见是长年累月生病，导致身材过于瘦弱。
看见这人，苏湘湘却反而不颤抖了，林小烛再看她，却见她闭上了眼睛，但眼角却悄悄滑下了一颗泪珠。
饶是林小烛也看出此人非富即贵，且那人抬起一直垂下的眼睛，淡淡地往她这里扫了一眼之后，林小烛竟然觉得遍体生寒，但她还是强忍着，道：「喂，你是谁啊？！」
他旁边的黑衣人道：「不得无礼。」
那黄衣人摆了摆手，微微咳了两声，道：「我是谁，你不必知道，我不会对你动手，你赶紧离开便是……咳。」
林小烛咬住嘴唇，道：「好，我走，湘湘，我扶你。」
那黄衣人道：「你可以走，她不可以。」
林小烛道：「凭什么，你……」
「小烛，你走吧。」苏湘湘不知何时已经坐起，靠着轿子，闭着眼睛，看起来颇为虚弱，「我没事的。」
林小烛道：「可是，湘湘……」
「小烛，你快点走。」苏湘湘轻轻推她，显得有些焦急，「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林小烛见苏湘湘这样，知道两人是旧识，有她在，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忙，正要离开，却见那黄衣人莫名大怒：「你就是知道我不对你怎样，竟和柳安一起谋划逃离出宫？！」
林小烛听到「柳安」二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道：「柳安？！」
实在是柳安这个名字，和柳河安太像了……
那二皇子瞥了她一眼，忽然勾了勾嘴角：「难怪柳安要冒着风险送你出宫，把你安插到这个小姑娘身边，想必她就是柳安心心念念的那个小丫头吧？呵……」
安插？
林小烛满腹狐疑，忍不住看了一眼苏湘湘，却见苏湘湘也在看她，见到林小烛投来的目光，苏湘湘却挪开了视线。
林小烛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咬着嘴唇，直接跳下马车，便见阿武被人敲昏了现在正躺在地上，林小烛愤愤地上前踢了两脚阿武，把他给踢醒了，阿武迷茫地转醒，道：「啊……林姑娘，我……」
他指了指马车，正要说话，却见那黑衣人驾着马车，已经跑远了。
阿武：「……」
林小烛道：「那马车你别管了，我们快去找个马车，我要现在立刻去萧家！」
阿武见林小烛脸黑的跟煤炭一样，赶紧点头，两人跑去找了一辆马车，付了钱，便赶往萧府，林小烛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指，咬着自己的嘴唇，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柳安？
柳安就是柳河安吗？他知道自己来了京城？为什么不见她呢……为什么还「安插」苏湘湘在自己身边？
如果是这样，那么刚刚那个黄衣男子，只怕就是……二皇子。
而苏湘湘说自己不认识柳太医，说自己不记得柳太医的名字，还有今日的忽然吐血……
只怕都是为了不让她和柳河安相认，而这一切，又很明显是柳河安指使的……
他就那么不想见到自己？！
林小烛闭上了眼睛。
***
「王太医说的没错，这位侯蔓小姑娘，病情不算太严重，医治起来不算太难，治好的机率也很大，只是因为年纪小，痊癒需要调理。」柳河安走出侯蔓的房间，对白梅道，「我一会儿先让人给侯小姑娘抓一些药来，这药方和之前会大为不同，不以扶正为主，而以祛邪为主，对侯小姑娘的身体，大概会有些影响，她前期大概会呕出黑血，会咳嗽的更厉害，但吃过三次药之后，就会慢慢康復。等不再吐黑血之后，再以第二幅药方开始调理，一直到她痊癒为止。」
柳河安一边写下两幅药方，一边吩咐一旁萧家的下人抓药和煎药的时候的注意事项，白梅看着柳太医，简直想给他跪下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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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柳河安写完药方，就见白梅双眼含泪地看着自己，不觉微微一愣，道：「侯姑娘，怎么了？」
白梅擦了擦眼泪：「这次真的多亏您了。」
柳太医笑了笑，道：「医者救人，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不必一直言谢。」
白梅摇了摇头，又流了两颗眼泪，却没有再说什么。
萧辰息见两人出了房间，白梅又是垂泪涟涟，显然是柳太医果然找到了治疗侯蔓的法子，他勾了勾嘴角，却没过去，瞥了一眼哭哭啼啼的白梅，转身就走了。
恰好此时萧痕东也走了出来，正遇见白梅和柳太医，他到：「白梅姑娘，你哭什么？！令妹…………」
白梅：「………………」
白梅怒道：「我是高兴的哭！柳太医说我妹妹可以治好。」
「哦。」萧痕东挠了挠头，而后看向柳太医，「柳太医你好，在下萧痕东。」
柳太医眼眸中的光芒一闪而过，而后他到：「噢，你就是萧家二公子，久仰。」
萧痕东也能猜到「久仰」二字只怕放在他身上不是什么好词，摆了摆手道：「呃……对了，林姑娘没来吗？」
柳河安顿了顿，但没有表露出来，反倒是白梅疑惑道：「林姑娘？她要来吗？」
「是啊……」萧痕东看了一眼柳河安，「她说自己可能认识柳太医，所以来看看。」
柳河安：「……」
白梅笑了：「她？她怎么会认识柳太医啊。估计是弄错了吧。」
萧痕东疑惑道：「我一大早就让阿武去接她了，怎么还没来……」
柳河安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自己到底认不认识林小烛：「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先回宫了。」
白梅赶紧到：「哦哦，好的，我去跟萧伯伯还有萧大公子说一声吧。」
柳河安道：「不必了，我有点赶，现在走就行。」
而后当即真的匆匆带着小厮往外走，白梅赶紧跟在后头要送，萧痕东心想，林小烛还没来，不行，得拦着这个柳太医，等林小烛来了再让他走。
于是就见柳河安和小厮匆匆前行，白梅和萧痕东尾随其后，萧痕东还在说：「柳太医！请等等！」
柳河安只管装作没听见……
然而柳河安刚出萧府，就见一辆看起来十分平凡甚至有点破旧的马车停在了门口，而后林小烛从车上跳了下来，看见柳河安，她愣住了：「你……你……你真的是柳河安！」
☆、第 27 章
【27】
柳河安没料到自己还是慢了一步,也不由得愣住。
林小烛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河安，看起来有点开心，有点惊讶，又有点疑惑：「你为什么不说话？喂，柳河安，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我,我是林小烛啊……」
柳河安看着林小烛，此刻实在不知自己应该回答,还是应该装作若无其事地闪开然后上马车。
他知道自己应该当做没看到她，直接离开,但他的确已经整整两年没这样近的直面林小烛了，林小烛长高了一些，脸上也没以前那么多肉了,倒显得扑闪扑闪的眼睛越发大了起来。
而此刻这双扑闪扑闪的眼睛就这么盯着自己，柳河安还真是一时间有点走不动了。
「林姑娘，你只怕是认错人了吧？」白梅好不容易赶过来，就见林小烛和柳河安对峙的场景，她心中认定林小烛不可能认识什么宫内的太医，见柳河安似乎有些尴尬，认为是柳河安人太好了不好意思当面说林小烛认错人，便本着报恩的心情走了上去，道，「这位可是宫内的柳太医，试问你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他呢？」
柳河安：「……」
柳河安瞥了一眼白梅，对她十分不满，但白梅却以为这是感激的一瞥，于是道：「林姑娘，你再仔细看看，柳太医想必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呀。」
林小烛看了一眼白梅，而后盯着柳河安，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而后道：「就是他！柳河安，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白梅笑了：「林姑娘，你真的搞错啦，柳太医叫柳安，不叫柳河安，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可能千差万别。」
柳河安看着林小烛，微微嘆了口气，而后道：「这位姑娘……」
「这位姑娘？！」林小烛出声打断他，「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不是柳河安，我认错人了！我认识的柳河安才不会我说这么多话都不理我，才不会喊我『这位姑娘』！」
林小烛眼里水汪汪的，但她没有流下眼泪就转身跑了，柳河安一愣，下意识就想要追，却被白梅拉住了，道：「柳太医，真是不好意思，你特意出来帮我妹妹看病，还被人认错……您刚刚不是说要回宫吗？快去吧，别让二皇子等急了。」
柳河安：「……」
柳河安甩开白梅的手，道：「侯姑娘，你真是多事！」
说罢，看了一眼林小烛离开的方向，狠狠心，还是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绝尘而去，却是和林小烛相反的方向，儿萧府门口只留下了一个错愕的白梅。
白梅莫名其妙——她，她干什么了她？！
而萧痕东看到林小烛泪奔而去之后当即就追了上去，林小烛个子小腿也比较短，没一会儿就被萧痕东给拦下，萧痕东喘着气，道：「林姑娘！」
林小烛本来正撒丫子狂奔顺便释放心情，没跑几步就被这个熊追上了，林小烛心想也跑不过他，便干脆停住了脚步，气喘吁吁：「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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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痕东想了想，疑惑道：「林姑娘，你为什么要跑？」
林小烛：「………………」
见林小烛脸色很难看，萧痕东料到是自己问错了问题，于是赶紧道：「那……刚刚那个柳太医，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林小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萧痕东。
萧痕东：「？」
林小烛怒吼：「不是！我刚刚不是说了不是么！」
萧痕东更加不解：「既然不是，那再找就是了，你何必哭着跑开，想必柳太医也会觉得很尴尬的。」
林小烛：「…………」
她简直要被萧痕东给气的喷出一口老血，缓了半天才颤巍巍地道：「你真的蠢啊？！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啊！只是他不认我啊！不认我！」
萧痕东依然不惊讶，道：「噢，那他想必有他的苦衷。」
林小烛恨恨道：「还有什么苦衷啊。」
萧痕东善意地猜测：「也许跟我的情况一样？」
林小烛：「……」
她无语凝噎，看着萧痕东，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见路边有个茶馆，林小烛失魂落魄地走了进去，萧痕东有些担心她，便也跟着走了进去。
林小烛坐在椅子上，要了两盏茶几个小菜，托着下巴发着愣，萧痕东坐在她对面，也没有出声打扰，只静静地陪伴着。
「他为什么不认我呢……」林小烛恍恍惚惚地道，「他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显然是记得我，而且认出我了的，可是他后来却一直避开我的目光，还喊我『这位姑娘』……可恶……」
萧痕东还是干巴巴的那句话：「也许他有苦衷。」
「他有苦衷？」林小烛嘆了口气，「那当时那里又没什么其他人，小声喊我一句，或者告诉我他的事情不就是行了？我难道还不能理解不成……说起来，那个白梅……」
林小烛咬牙切齿地捶桌：「我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那个白梅，一直唧唧歪歪的，吵死了！关她什么事啊！」
萧痕东道：「嗯。」
「哼，下次看到她，我非把她……非把她给骂一顿！」林小烛气势很弱地道。
过了一会儿，小菜上桌，茶水也上桌，林小烛喝了口茶，眯着眼睛看着茶馆中央的说书先生发呆。
萧痕东道：「对了，小烛，你不用去兰膏明烛吗？」
林小烛道：「去什么啊，我没心情，湘湘也……」
她勐地坐起来，道：「对了，不知道湘湘怎么样了。」
虽然知道苏湘湘很可能是柳河安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但相处这段时间，林小烛还是颇为喜欢苏湘湘的，现在勐地想起苏湘湘，不免有些担心。
那个二皇子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是个病秧子，但眼神却锋利非常，锐气难当，听起来两人曾有过一段情，而苏湘湘不知道为何选择了逃走，现在被抓回去了，估计够呛……
林小烛起身就往外跑，萧痕东知道她要回兰膏明烛，拉住她，道：「你要跑回去吗？你和阿武来时的马车还在萧府门口。」
林小烛当即转了个身又跑回萧府，萧痕东继续跟着林小烛，两人乘坐马车回了兰膏明烛，但见店内还是开始林小烛离开的时候锁上的样子，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林小烛又去了她和苏湘湘一起居住的小房间，依然没有任何人。
再去一开始被拦截的地方，也什么人都没有，林小烛抓了个路边的小摊贩，说起开始那辆马车，问对方有没有印象，一连问了几个，才有个人指了指，说是往朱雀街那边行去了。
朱雀街？
这是要回宫啊？！
林小烛无奈扶额。
得了，看来苏湘湘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只愿如苏湘湘所说，那个什么二皇子真的不会伤害她吧……
林小烛也没什么心情去开店了，便打算回去休息，见萧痕东还跟着自己，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暖意，她道：「喂，你一直跟着我干嘛？嗯？」
萧痕东道：「你开始看起来很难过，我不放心。」
林小烛摆了摆手：「行了，我没事，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休息了……今天都是什么事儿啊！」
萧痕东道：「苏姑娘怎么了？」
「……被坏人抓走了。」林小烛撇了撇嘴，「你那什么表情啊！我是开玩笑的，她，呃，她有事先离开了，以后大概会回来吧。」
萧痕东笑了：「林姑娘，你真喜欢开玩笑。」
林小烛：「……………………」
***
萧痕东跑回去跟郑沁还有萧明睿说林小烛不肯嫁给自己，自己也不想强迫人家，所以事情还是算了之后，郑沁深深的觉得自己被耍了。
但是不管怎么也那个，虽然她已经做好了让林小烛嫁入萧家的准备，但嫁不成，她也不至于还特意去撮合逼着两人成亲。
所以萧痕东的事情对于郑沁来说，就相当于暂时告了一个段落，于是她的关注点也理所当然地落在了萧辰息身上。
之前郑沁怀疑过萧辰息喜欢白梅，也一直有在悄悄关注，但她发现，萧辰息似乎对白梅并不怎么热络，而白梅看到萧辰息，也似乎有点尴尬，两人之间任何举止都很正常，完全没什么僭越。
郑沁却依然不放心，因为萧辰息之前说的喜欢的人，不管怎么想还是白梅最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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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也许只是在自己面前表现的比较有礼，万一私下……
柳太医来了之后，眼看着侯蔓的确开始好转，郑沁已经开始着手帮侯梅找新的住所了——郑沁是不知道白梅有自己的一栋小屋子，不然已经在琢磨让她出去了……
不过，还有个问题就是不知道该让侯梅做什么。
侯梅总不可能去什么绣坊之类的地方工作，也不可能完全不做事，毕竟她尚未嫁人，没有收入。
因此，郑沁便顺便帮侯梅也在物色各家还不错的公子哥，但又顾忌侯梅之前在翠芳园的身份，所以十分犹豫。
侯梅比较难办，郑沁便打算先把萧辰息这边给弄妥了，于是她又想到了常如星。
常如星对萧辰息有点意思，这件事上次已经很明显了，既然常如星对萧痕东没意思，萧痕东也不喜欢常如星，倒不如试试撮合一下常如星和萧辰息……
郑沁闲着没事的时候，便让人把孟燕接来自己府上，孟燕虽然很疑惑不知道郑沁又要干嘛，但还是来了，听了郑沁的意思，当即连连点头。
自家女儿喜欢萧辰息，她也是看在眼里的，见郑沁的意思是要帮萧辰息找个妻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见孟燕答应了，两人便约好分别去劝说自己儿子女儿。
实际上，孟燕根本不用怎么劝，一说要去和萧辰息见面，常如星就面露喜色，不过她高兴完，还是忍不住有些疑惑：「可是……萧辰息不是心有所属了吗？上次我见他和那个白梅姑娘……」
「什么白梅啊。」孟燕皱眉，「说得不好听一点，那就是一个青楼里出来的风尘女子，想嫁进萧家？呵，没门的！何况现在她住在萧家，完全是因为萧家人看在过去的情面上，萧夫人可没有要让她当儿媳妇的意思。」
顿了顿，孟燕又颇为不屑地道：「且不论她现在，就算是以前，那也是一个小小县令的女儿，跟咱们家，能比得上吗？」
常如星对自家母亲这种想法已经非常无语，但她也懒得多说，只道：「如果萧大公子愿意的话，我自然是……愿意的。」
孟燕一笑，道：「你放心，萧夫人已经去跟他说了，应该没问题的！」
郑沁虽然对孟燕把话说的很满，但实际上也是有点没信心，毕竟萧辰息可不是她随便能掌控的，所以等当天一家人一起吃完晚饭，郑沁故作随意道：「辰息啊，你留下来，我有点事儿要跟你说。」
萧辰息只当是萧府内财务上的事情，没有多想，留了下来，结果郑沁一开口就是：「辰息，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娶亲了吧？」
萧辰息：「……」
愣住的可不止是萧辰息，还有正巧想进来给两人送茶的白梅。
白梅进萧府之后，虽然大家都对她不错，但白梅知道自己一直赖在萧府是不可能的，现在也主要是因为蔓儿生病，等蔓儿病好了，那该怎么办？
所以白梅只能现在赶紧多多做一些事，粗活重活她做不来，给萧家人端端茶什么的，说说话，总是可以的吧？
无论如何，也得拉近自己和萧夫人的关系。
只是白梅也感觉得到，虽然郑沁总是对她客客气气的，实际上却并不太喜欢她，而看郑沁对林小烛的态度，也能猜到她对于儿媳妇要求是颇高的。
起码，门当户对。
这四个字简直让白梅嘆了无数次的气。
不过除了这个问题之外，萧辰息也是个问题。
自从上次两人在马车内争吵之后，萧辰息对她实在很冷淡，两人说话都很少，没三句就会变成萧辰息问蔓儿的病情，问完就走，只留下白梅在原地不知所措。
只怕，就是郑沁同意萧辰息娶她，萧辰息也不会有这个想法吧……
这次她打算趁着两人谈事，来给两人端茶，要知道这可以一下讨好两个最重要的人。
而原本负责端茶的下人，见白梅硬要帮忙自己去送茶，也只能让着白梅了。
想不到白梅一来，还没来得及叩门，就听到萧夫人的那句问题。
白梅有些紧张，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而屋内的萧辰息笑了笑：「嗯。」
郑沁一看，心道有戏，以前萧辰息可不会点头。
于是郑沁赶紧到：「以前问你啊，你总说有喜欢的姑娘，可人也没见着，我总想着肯定是你不想娶妻，所以编出这么个人来的。」
萧辰息说过这样的话？
白梅瞪大了眼睛，很是在意。
可是萧辰息并没有多解释，只道：「母亲看来已有中意的人选。」
郑沁笑了笑，道：「呃，也没什么特别的，主要看你喜欢……我看，常……」
郑沁本想直接说常如星，又觉得有些刻意，于是道：「唔，郭御使的女儿郭洁莹怎样？」
实际上，郭御使郭修正的地位也不必萧明睿低，只是两家关系不算太好，萧明睿和郭修正两人没什么大矛盾，只是某些方面政治理论不大一样，表面依然和和气气，暗地里却不怎么来往，而且郭修正素有结党的心思，萧明睿却比较喜欢明哲保身选择中庸，因此两人也算井水不犯河水，但萧明睿是不喜欢自家人和郭家人有任何来往的。
也因此郑沁通常都找孟燕一起聚会，而很少找郭夫人。
要说让萧辰息和郭洁莹成亲，那更是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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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萧辰息一听就笑了，道：「可是……」
郑沁看着他。
萧辰息道：「可是娘你大概不知道，郭小姐已经和柳太医定下婚约了，就在昨天郭御使才告诉我们的，一个月之后就成亲。」
郑沁：「………………」
她尴尬道：「怎么没人告诉我？」
「忘记了。」萧辰息道，「我和爹都没太放在心上，也不会特意记着要说。」
郑沁道：「呃……」
「白梅姑娘，你怎么在这里？」门外，萧痕东的声音忽然响起，白梅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见萧痕东不解地站在自己身边。
萧痕东声音之大，自然也让屋内的郑沁和萧辰息听见了，两人站起来，打开了门，就见一脸慌张的白梅，和不解的萧痕东站在门外。
白梅赶紧道：「哦，那个，我是来送茶的。」
她笑了笑，举了举手中的托盘。
萧痕东道：「可是我老远就看到你站在这里，站了挺久的。」
白梅：「……」
郑沁和萧辰息：「……」
白梅道：「呃……」
萧痕东道：「咦，大哥，娘，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呢？」
萧辰息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郑沁勐然想起自己还让萧痕东和常如星见过，于是赶紧插嘴，道：「我们在说，我们在说郭御使的千金和柳太医要成亲的事情！」
「……啊？」
萧痕东愣了。
☆、第 28 章
【28】
林小烛的猜测是正确的,苏湘湘在之后的几天里，依然毫无音讯。
而林小烛对柳河安，还是带着那么一点期待的。
她总觉得自己那天虽然含泪跑走一定蠢爆了，但柳河安不是狠心的人，搞不好哪天就会来找自己，顺便告诉自己到底为什么不肯认她。
结果……
她猜错了。
柳河安根本没来过。
林小烛只能十分愁苦地一个人忙兰膏明烛,一边拿着之前苏湘湘留下的配方，自己调香,然后还要跑绣坊和裁衣店，还要去挑各种小首饰,每天天没亮就得起来，累的够呛，晚上调香完很晚才能睡,闭上眼睛基本就直接会周公了，倒也没太多时间想柳河安。
结果没想到，最后得到柳河安的消息，还是从萧痕东那边来的。
且，实在不算是好消息。
萧痕东告诉林小烛，柳河安要和郭御使之女郭洁莹成亲，时间就在下个月。
林小烛茫然地看着萧痕东，觉得自己想必是刚刚出现了幻觉，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萧痕东很老实地道：「我说，柳河安下个月要和郭御使之女郭洁莹成亲。」
林小烛：「……」
她呆了半响，道：「这……怎么可能……」
萧痕东道：「千真万确，郭御使已经开始发请帖了。」
林小烛呆坐了一会儿，道：「一定是我认错人了，那个人肯定不是我认识的柳河安……」
萧痕东知道林小烛完全受惊，便也不出声打扰，只坐在林小烛身边，安静地看着林小烛一个人嘀嘀咕咕，半响，林小烛忽然往桌子上一趴，肩膀抖动，居然哭了起来。
萧痕东：「……」
林姑娘永远让人这么措手不及……
萧痕东只好安慰道：「林姑娘，你……你别哭啊……」
林小烛哭着道：「我才没哭！」
萧痕东：「……」
「他要成亲了，你很难过，我知道。」萧痕东尝试笨拙地安慰她，「但是既然你喜欢他……」
「谁说我喜欢他了！」林小烛泪奔，「你给我闭嘴！」
萧痕东：「……」
萧痕东道：「既然你不喜欢他，你为什么要哭呢……」
「所以说我没哭啊！！！」林小烛抬起头，无法忍受地大吼，同时满脸眼泪，煳了一脸。
萧痕东：「……」
他居然有点想笑，但还是勉强忍住，道：「呃……」
林小烛恨恨地擦掉脸上的眼泪，道：「你还留在这里干嘛？！」
萧痕东道：「那我走了……」
说罢就起身真的要离开。
林小烛道：「喂！你就跑来甩下一个这样的消息就要走人！？你好可恶啊！」
萧痕东：「……呃。」
林小烛也意识到自己有点不讲理，咬了咬嘴唇坐下来，道：「我真的挺难过的……」
「嗯。」萧痕东见她终于有点冷静下来的意思，赶紧点头，认真地聆听。
林小烛怅然道：「我为了他跑来京城，两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他了，他却不肯认我，不认就算了吧，居然还要跟别人成亲——我倒不是说他非要跟我成亲，只是想想我在这边摸爬打滚暗自伤心，他在那边跟别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我怎么这么惨啊！」
萧痕东：「……」
他挠了挠头：「林姑娘，你也许想太多了……」
「哼，我才没有想太多，我太了解他了，他那种人，很招姑娘喜欢的。」林小烛伸手撩了撩自己额前的碎发，而后浅浅一笑，「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萧痕东傻眼：「啊？」
「在下柳河安，冒昧打扰姑娘，还望姑娘不要在意。」林小烛微笑着拱了拱手。
萧痕东已经无言以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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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一拍桌：「他就是这样的！看起来彬彬有礼的，不知道多会煳弄人，那个什么郭洁莹，恐怕就是看到他这个样子，被迷得魂都没了，才会同意和他成亲的。她现在怎么会知道柳河安根本就是个口蜜腹剑的混蛋！」
萧痕东道：「林姑娘，这件事只怕是郭御使做主的……」
林小烛闷闷不乐，道：「那又怎么样？他不想娶，难道不能推拒？他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吶……啊！」
林小烛勐然坐起来，忽然想到前几天二皇子抓了苏湘湘的事情，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他帮苏湘湘逃离二皇子，所以二皇子生气了，要惩罚他，他为了保命，只能选择和那什么郭御使在一起！」
「不，他是和郭御使的女儿在一起。」萧痕东耐心地纠正林小烛，「而且，事实上，二皇子和柳太医之间就我听说，一切正常，没出什么大问题。」
林小烛这回长长的，长长的沉默了，半响之后，她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店，道：「算了。」
萧痕东道：「嗯？」
林小烛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臂下的桌子，道：「算了，我把兰膏明烛卖了，回乡下去。」
「啊？」萧痕东傻眼，「为什么？」
「我来京城，本来就是为了柳河安，现在他不认我，又要娶妻，想必就是要脱离过去，过全新的生活。那我还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必要。我本来就不是特别喜欢京城，这里远不如乡下随意，我还是更像回乡下……」林小烛脸上有一点失落，「兰膏明烛才开了一点点时间，收益也不错，其实我有点捨不得。但是一个人开店实在是太累了，而且苏湘湘不在，我调的香客人们都不是特别喜欢，还一直问我苏湘湘去哪里了……」
林小烛忧愁地托着脸，道：「我也觉得我技术比湘湘差远了，但这也没办法，再加上绣坊那边还要想新布匹，裁衣店那里还要想新款式……」
她皱起眉头：「光是想想就累的够呛了。」
萧痕东见她眼睛下面有一圈淡淡的青黑，可见的确这些天睡得不怎么好。
见平常活蹦乱跳的林小烛现在恹恹的，不知怎的萧痕东心里也有点不好受，他犹豫了半响，忽然道：「林姑娘，你想不想参加柳太医的婚礼？」
林小烛震惊了，萧痕东怎么可以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她坚定地道：「我！要！去！」
萧痕东：「……」
果然……
萧痕东道：「可是，你是平头百姓，能去的机会不大……唔，你别瞪我，我还没说完……有个办法，我可以带你去，但是，这种事情，只能携带家眷。」
林小烛愣了愣：「什么意思？」
萧痕东看着林小烛，道：「林姑娘，我们成亲吧。」
林小烛：「……………………」
她吓了一大跳，几乎要跳起来，道：「你说什么呢？！」
这件事不是早就揭过去了么？！
怎么这种时候他又提起来了？！
萧痕东道：「唔，林姑娘，你上次说的话，其实我后来有好好想过了，可是我一个大老粗，实在不能明白你和苏姑娘说的……那么细腻的心思。」
老实说，萧痕东其实听完就忘记了，因为什么想靠近，脸红心跳，在萧痕东看来，实在是很莫名其妙的东西……
林小烛不语，看着他，等他能说出什么有道理的话来。
「不过，我也好好想了一下所谓的『成亲』，我想成亲除了需要你们所说的『喜欢』其实更多的，的确是『责任』吧。」萧痕东挠头，「如果只是『喜欢』，那为什么要成亲呢，成亲就是因此对彼此有责任……举个例子，假如你当初跟柳太医成亲了，那他现在就不可能再跟别的女人成亲了。」
林小烛：「呵呵，你举得例子真是太生动了，我谢谢你全家。」
萧痕东：「不用谢，我只是实话实说。」
林小烛：「…………」
「我之前就说过，只要林姑娘你想成亲，随时可以叫我，就是因为我觉得，无论是第一次醒过来看到你，还是后来因为被白梅下药而亲了你，我对你，都有一份责任。」萧痕东很认真地说，「只是我开始想，既然你已经那么说了，而且似乎真的很不想嫁给我，想要去找柳太医，我也只能不再强逼了，但显然既然柳太医要成亲……」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提这件事……」林小烛虚弱道。
萧痕东道：「既然是事实，为什么不能提？」
林小烛：「……好吧好吧。」
「总之……现在既然你过的这么不痛快，不如试着嫁给我，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萧痕东看着林小烛，双眼炯炯，「而且我相信，林姑娘你长的这么可爱，性格也很好笑，我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林小烛非常无力：「谢谢，你的性格也很好笑……」
会不会夸人啊这头熊……
虽然很无力，但不得不说听萧痕东这么说，林小烛心中还是有几分感动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虽然说的人看起来蠢透了……
萧痕东道：「所以，林姑娘，你嫁给我吧。」
林小烛摇了摇头：「你想什么呢，就算你刚刚说的都对，可是我不喜欢你啊，这对你来说一点也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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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跟我成亲之后，除了喜欢我还能喜欢谁？」萧痕东理所当然地道。
林小烛：「……」
可恶，居然无法反驳。
林小烛只好又道：「可是，你说什么要给我过上好日子，但你现在其实也就是在靠萧家养啊……」
萧痕东道：「今年秋天有武举，我会去参加。」
林小烛瞪大了眼睛：「你居然都想好了啊，看不出来啊……」
这头熊看起来傻傻的，却把自己的未来盘算的颇为清楚，事业家庭，都算的差不多了……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林小烛嘀咕道。
「啊？」萧痕东莫名地看着林小烛。
林小烛摆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萧痕东又道：「而且，林姑娘，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所以看到你，我觉得很放松。」
不知为何，听萧痕东这么说，林小烛总有一种在被告白的错觉，明明萧痕东完全没有告白的意思，只是想和她成亲而已。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的确就是如此，只是想成亲，而不是在告白。
可是偏偏他说的每一句都颇有道理，让林小烛一时之间无法拒绝，于是林小烛想了想，道：「唔，既然你说了这些，我也不好一口回绝，来，我来给你说说我。」
萧痕东当即点头：「嗯。」
「我叫林小烛。」
萧痕东愣神——这也说的太细緻了吧？
「别发呆！咳，我叫林小烛，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奇怪，但其实是有寓意的。我出生的时候，非常瘦小，随时都可能死掉，当时的接生婆跟我母亲说，我可能马上就会夭折，我母亲非常难过，结果呢，我还是很顽强的活下来了，所以我娘给我取名『小烛』，说的是烛光虽然微小，但却也可以努力生存下去，照亮身边方寸之地。」
林小烛用手碰了碰桌上并未点燃的蜡烛，道：「怎么样，寓意不错吧？」
萧痕东看着她，点了点头：「嗯。」
忽然，他道：「我……本名舒冬世，这个名字是镇远将军给我取的。舒是他母亲家的姓氏，冬是因为是在冬天捡到我，世本来是石字，因为我是在石头边的，后来因为不好听，才改成了世。」
林小烛没料到萧痕东也忽然说起自己的事情来，愣了愣，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嗯……你继续说。」
萧痕东于是道：「十岁以前的记忆，我已经很模煳了，不过当时也没什么可以记下来的东西，每天能在冰天动地的环境下找到吃的，避开野兽，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就已经占满我人生的全部了。所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挠了挠头：「十岁之后我到了军营，将军开始教我习武，教我认字，教我说人话。」
「看来你现在还没完全学会……」林小烛小声道。
「啊？」萧痕东疑惑地看向林小烛。
林小烛摆手：「呃，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说。」
萧痕东点点头，道：「然后我就在军营里生活了下来，大家都是男子，生活方面比较随性，但我当时年纪最小，对我颇为照顾，只是很多人在战争中都死去了，包括将军，最后只剩下我。可惜后来我也死了。」
萧痕东道：「说完了。」
林小烛：「……」
嗯，还真是，很短，很好概括的一生……
林小烛莫名又觉得萧痕东虽然说的很短很轻巧，却又有点让人觉得悲伤，于是她道：「其实你不用难过，你虽然年纪轻轻就死了，但是起码，你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来了啊。」
萧痕东笑了笑：「嗯。」
刚到兰膏明烛外的萧辰息恰好听到了「你虽然年纪轻轻就死了，但是起码，你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来了」这句话，他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而后走了进去
☆、第 29 章
【29】
林小烛本来还要说什么,结果忽然看到有人走进来，当即闭了嘴，再仔细一看，居然是萧辰息。
现在林小烛看到萧辰息，已经没有当初的排斥了，但是看到他,总会想到那一次他和萧痕东……
所以总觉得十分好笑。
因此林小烛时隔几日忽然看到萧辰息，差点没笑出来,好不容易才忍住，道：「咦……萧大公子？」
萧痕东回头,也见到萧辰息，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萧辰息道：「我来买东西的。」
「买东西？」林小烛瞪大了眼睛，打量了自家小店一圈,而后习惯性地道，「您要买什么？香粉吗？自用还是送人？」
萧辰息：「……」
林小烛「呃」了一声，道：「不是，我是说……你要买什么？」
萧辰息道：「……随便，香粉也行，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就好。」
林小烛好奇道：「女孩子？」
问完她就发现自己多嘴了，结果萧辰息到没说什么，反而点了点头：「我娘让我跟一个女孩子见面，我得买点礼物吧，不然不大好。」
萧痕东满心疑惑：还要这样？难怪常如星上次那么生气，还是林姑娘好，自己就是开店的，不用再买来送给她了……
——不得不说，看似愚蠢的萧痕东其实真的挺会想事的……
林小烛站起来，走到香粉柜旁边，道：「既然是你要见面的女子，那应该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香粉肯定不喜欢太浓郁的，就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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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了个香味清雅的递给萧辰息，萧辰息轻轻闻了闻，倒是颇为惊讶：「嗯，很好闻，你调的？」
林小烛道：「不是……这是我之前的一个朋友调的，这种的在这边销量反而不高，所以才剩下一瓶的，其他她做的早卖光了……我做的嘛……哎。」
萧辰息笑了笑，道：「这瓶多少钱？」
「算你熟人价，五金吧。」林小烛一副肉疼的模样说。
萧辰息说了句「多谢」，就给了钱，林小烛好不容易才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这瓶平日里至多卖一金……再被还个价，就是以银为单位了……
哎，杀熟，就是这么方便……
坑过萧家两兄弟的林小烛没有任何愧疚，只默默祈祷两人要多来光顾才好。
萧痕东还在旁边出主意：「大哥，你还可以买一串香珠送给对方的母亲……对了，娘是让你和哪家女子见面？」
「常家。」萧辰息道。
萧痕东：「……」
「怎么了？」萧辰息看见萧痕东的表情，问道。
萧痕东道：「娘上回也让我见过她了……」
萧辰息却不意外，笑了笑道：「是吗？」
「嗯，那位常如星常姑娘，脾气似乎不是特别好，大哥你要当心一些。」萧痕东非常善意地提醒。
林小烛简直想大笑，道：「你放心吧，人家那是对你脾气不好，对你大哥，那肯定是千依百顺温柔体贴的。」
萧痕东：「啊？」
萧辰息也不理林小烛的调侃，道：「说起来，林姑娘，之前在山上的时候，我娘冤枉你，说是你下的药，我明知是侯梅做的，却没有开口，实在抱歉。」
林小烛疑惑道：「你知道是她做的？算了算了，都过去了，没什么关系。她也不容易嘛。说起来，她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侯蔓在一点点康復，多亏了柳太医……」
林小烛脸顿时就黑了。
萧辰息还不知道：「说起来，柳太医下个月大婚，也要准备贺礼……」
林小烛：「……」
萧辰息道：「痕东，我们的贺礼自然不能太简略，但母亲却可以送给郭小姐一些香粉之类的，可以也在林姑娘这里买。」
萧痕东看了一眼林小烛，不敢应。
林小烛皮笑肉不笑：「嗯，真是多谢萧大少照顾我的生意……来，我帮你挑。」
林小烛一股脑抓了好几瓶香粉、香膏、香饼，又拿了数条手帕、布匹、小首饰，然后再萧辰息惊讶的目光中，把东西全部堆在桌子上，道：「嗯，给你算个熟人价，一起五十金吧。」
萧辰息：「……」
现在这样，萧辰息怎么也看出不对劲了，道：「林姑娘，不知道我刚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林小烛凉凉道：「没什么啊，只是我觉得既然是柳太医的婚事，你们当然要多送一点啦。」
她咬牙切齿地说出柳太医三字，萧辰息便立马懂得了问题出在柳太医身上，只是他不明白，柳太医怎么又和林小烛扯上关系了？
但萧辰息也没有多问，只是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全买了。」
说罢，还真的掏出了五十金。
林小烛眼睛都直了——这人放这么多钱在身上，也不怕被抢劫？！
这么一来林小烛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道：「算啦，我开玩笑的，哪用这么多钱……」
当初她开这家店，也没花到五十金……
萧辰息却道：「没事，就当是我对林姑娘的道歉吧。」
林小烛见他已经把五十金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也完全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也只好帮他把东西给包好给了他。
萧辰息轻笑了笑，拿过东西，道：「那我先走了，以后如果有事需要我帮忙，可以让痕东找我。」
林小烛敷衍地扯了扯嘴角，目送萧辰息离开，见萧痕东还坐在一旁，道：「喂，你怎么不跟他一起走？」
萧痕东却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没跟你说完呢。」
林小烛说：「啊？你刚刚不是已经把你的上辈子……呃，能叫上辈子吧？很简单的概括了一遍吗？」
「可是……林姑娘你还没有说完。」萧痕东很认真，「你只说了你名字的寓意。」
林小烛笑了：「噢……
她道：「其实我也活得很简单呀。从小我就没有父亲，一开始母亲把我拉扯大了，结果她也因为太辛苦所以病逝了……那时候我也才几岁吧，其实我都不是记得很清楚了……」
林小烛托着下巴，道：「好在我娘的姐姐，我的阿姨人很好，她也没有小孩和丈夫，就这样把我抚养长大了，可惜我十三岁的时候，她也死了……呃，说起来，我还蛮不吉利的，身边的人都一个个死了……」
说到这里，林小烛嘆了口气。
「不过十三岁之后，我也可以自己在村里的小作坊里工作，绣绣花什么的，也不至于饿死。我十四岁的时候，柳河安来了，我们都很好奇他是哪里来的，又是来做什么的，但他没有告诉过我们。可他恰好住在了我隔壁那间空房子里，所以跟我关系最好，见我年纪很小一个人生活也有些好奇，我就告诉他了。那时候他大概有点同情我吧，教了我的很多东西，没有人像他那样，懂的又多，又温柔，不吝啬地教导我。偶尔我生病，也是他照顾我。这日子一过就是整整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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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林小烛对柳河安现在有诸多埋怨，但说起柳河安，还是显得十分柔和，目光里充满了怀念，不知为何，萧痕东看了觉得心里颇为不是滋味，道：「我……我可以教你习武。」
林小烛：「？？？」
什么东西？
她在这里怀念过去，萧痕东怎么忽然说起习武了……
教她习武干嘛，把柳河安暴揍一顿吗？
林小烛满心不解，道：「啊？」
萧痕东只好讷讷解释：「我虽然不会太多东西，但可以教你习武……」
林小烛这才明白过来，萧痕东是听她一直夸柳河安教自己东西，所以也想教她东西，但奈何萧痕东这个粗人，只会习武。
虽然很好笑也很蠢，但林小烛还是忍不住笑着道：「我习武干嘛啊，蠢死了。」
萧痕东失落的：「哦……」
林小烛道：「再之后你就知道啦，他忽然离开，我就来京城找他了……」
萧痕东点了点头：「现在他要跟别人成亲了，所以你也该忘记过去，跟我成亲。」
那个「所以」未免也太生硬，林小烛抿了抿嘴，道：「你让我考虑几天吧，这毕竟不是儿戏。我……我好好想想。」
萧痕东见林小烛第一次没有拒绝，开心地点头，眼睛亮亮的，就差咧嘴笑了。
林小烛道：「好了，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我要继续开店了……」
萧痕东站起来，左看右看，挑了一个帕子，道：「我要买这个。」
林小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金。」
萧痕东付了钱，而后把手帕递给林小烛：「诺，送你。」
林小烛：「……」
「刚刚大哥一说，我才知道还要送女生礼物。我想如果我去别家店买然后送你，你一定会觉得我太蠢了，所以我干脆在你店里买，然后送你。」
萧痕东一脸「怎么样我很聪明吧」的表情。
林小烛哭笑不得，拿着手帕，心里颇有些暖意，她道：「那你还不如直接折现给我钱呢。」
谁料萧痕东点头道：「嗯，也可以……」
林小烛笑着推他：「好了好了，你快走吧。」
萧痕东傻笑着点头：「嗯。」
好容易把萧痕东打发走，林小烛长出了一口气。
这呆子……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手帕，想把它丢回原本的地方继续卖，想了想，又还是拿着，放进了自己的小抽屉里。
就先收着吧，反正那边帕子还有不少……
☆、第 30 章
【30】
萧辰息从兰膏明烛回萧家,手中还拎着一大堆从兰膏明烛买来的东西，恰好碰上了此时从外边回来的郑沁，只是郑沁身边却居然还跟着白梅。
其实原本郑沁只是如常去和其他几个夫人去打牌九，但见白梅有些无所事事，又一直巴巴地送她出门，郑沁一时心软,只好带白梅去了，也还算好,白梅跟着去了，郑沁一下午手气都颇为不错,小赢了一笔，因此心情非常好，还说要教白梅打牌九,以后让她也跟着去。
白梅自然是开心的，但还是害羞的说自己比较笨，估计是学不会，两人笑着从马车上下来，就碰见了萧辰息。
郑沁见萧辰息手中一大堆东西，微微吃了一惊，道：「辰息，你买这些做什么？」
萧辰息苦笑道：「从林姑娘那里买的。」
郑沁撇了撇嘴：「你弟弟也在她那里吧？你们兄弟俩都往她那里跑是做什么。」
萧辰息摇了摇头，道：「下个月柳太医和郭小姐成亲，我想娘你需要一些这样的东西，就让林姑娘挑了一些……呃，好像有点多了，一会儿您自己选吧。」
「这个林小烛……就知道坑你们的钱……」郑沁额头冒青筋，「也罢，算你有心啦。我一会儿就看看。」
郑沁吩咐着下人把东西都拿走，萧辰息却特意把一个香粉留了下来，郑沁好奇道：「你自己留着那个做什么？」
萧辰息：「……当然不是自己留着，明日不是要去见常小姐么。我打算到时候送给她。」
白梅愣了愣，看了一眼萧辰息。
郑沁却是十分高兴，道：「嗯，看来你也是很上心的，那就好，那就好。而且啊……」
她笑了笑：「常家那姑娘，只怕是颇为喜欢你，哪怕你不送香粉，她都是开心的。」
白梅适时插嘴道：「常家的小姐……？是，上次那位穿着黄色衣裳的吗？」
郑沁一愣，回头道：「哟，你也记得呀。是啊，就是那位。怎么样，长的不错，气质也好吧？而且还是常侍郎的女儿，跟辰息真是门当户对的。」
白梅僵硬地道：「嗯……是啊。」
萧辰息瞥了一眼白梅，没有搭话。
郑沁乐滋滋的走了，萧辰息转身也准备要离开，白梅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道：「萧大公子……」
萧辰息顿住脚步，回头看她：「有什么事吗？」
白梅咬着嘴唇，心里十分忐忑。
那个穿淡黄色衣服的女子，必然是喜欢萧辰息的，哪怕是上一回她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都一眼看出来了。
自己和萧辰息说话的时候，那个女子就在旁边听着，脸上的失落和难受，怎么也挡不住，那无疑是吃醋。
但当时白梅并没有太注意她，也想不到萧辰息竟然会同意和她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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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躲在门外偷听萧辰息和郑沁说话的时候，听到郑沁说，萧辰息之前一直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那一瞬间，白梅是非常开心的，她想，萧辰息心里到底是有她的，而且有了这么多年。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自己之前在薇儿的事情上犹豫的时候，他才会那么不快吧？
爱之深，责之切，想必是如此了。
白梅有些开心，但没想到，之后萧辰息就很痛快的答应和常如星相亲了。
白梅还没来得及开心多久呢就被这个消息给打击到不行，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萧辰息会答应这件事。
不过她还是有安慰自己的办法的——毕竟常如星是常家的女儿，而且又是郑沁提议的，萧辰息大概不好拒绝，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上次萧辰息拉着自己，看也没看一眼常如星，就可以很好地说明这个问题。
可刚刚萧辰息拿出香粉，说是要给常如星的，白梅那一瞬间还是感到了嫉妒。
为什么常如星可以得到萧辰息亲自挑选的香粉，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萧辰息去跟别人相亲？
尤其是最近萧辰息对她这么冷淡……
她不甘心。
所以明知道这样不好，她还是忍不住出声，叫住了萧辰息。
听到萧辰息说「有什么事」，白梅更加觉得他对自己太冷淡，于是道：「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喜欢那个常家大小姐吗？」
萧辰息淡淡道：「没什么特别喜欢或不喜欢的。才见了一两次面而已。」
白梅道：「那你为什么答应和她见面呢……」
「就是因为见面太少，所以才要多见见。」萧辰息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梅很尴尬地道：「没什么……你去见什么人，都是你的自由，只是我……」
她犹豫了半天，又说不出什么来，最后道：「算了，我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没什么资格跟你说这些。」
萧辰息看了她一眼：「你到底要说什么？」
白梅摇了摇头：「没什么……常如星是常家大小姐，跟你门当户对，你们如果能在一起，的确是天作之合……我这样的身份，也只有祝福的份了。」
萧辰息瞥了她一眼，见她双眸含泪，又似乎的确是真心实意说出这样的话，颇有几分自怨自艾的意思，本欲不理，但还是嘆了口气，道：「你何必这样说自己。于我而言，地位并不太重要，不然之前我也不会一直拖着不肯娶亲。」
「那……为何……你现在……」白梅看着他，觉得事有转机。
萧辰息摇了摇头：「有些事我本不愿说的太明白，不过你一直追问，我就把我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好了——我之前不娶亲，的确与你有关系，我还惦念着侯梅。但见到你了，又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所以也就算了。」
「也就算了？！」白梅不可置信，声音也大了起来，「什么叫『也就算了』……你还在为薇儿的事情生我的气？！」
萧辰息看着她，似是十分失望：「你还是没明白吗？这件事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白梅道：「我知道，全是我的错。」
萧辰息见白梅又落泪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劝她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只留下白梅一个人错愕地站在原地。
他对她，真的没有任何情谊了？
***
常如星很紧张，也很激动。
想不到经过和了萧辰息见面那样的憋屈的事情之后，还能迎来和萧辰息见面这种让人开心的事情。
常如星比上一次上心了不知道多少倍，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却怎么都不满意，最后眼看着时间实在来不及了，她才无奈地拿了最开始拿出来的一件换上。
这次的地点依然在常家，但常如星看着都觉得风景不同了——花开的更好了，天更蓝了，总之不管从哪里看，都觉得比上次好太多太多。
而看到清逸俊朗的萧辰息朝自己走过来之后，常如星便更加开心地迎了上去。
萧辰息对她笑了笑，而后递上准备好的香粉：「常姑娘，我恰好路过一家店，想着你也许需要新的香粉就买了，希望常姑娘不要嫌弃。」
萧辰息送的东西，常如星哪里会嫌弃，她十分羞涩地接过，而后微微打开盖子轻嗅，果然清香扑鼻，宛如柳枝在春风的吹拂下拂过人的面颊，常如星一笑，道：「很好闻，我很喜欢，谢谢你。」
「那就好。」萧辰息也微微一笑。
这一笑让常如星心里微微的暖，而远处孟燕和郑沁一如上回一般坐在亭子里，两人只看了几眼，瞧着常如星那真心实意甜笑着的样子，就知道这一回的相亲可比上一回好上了太多。
郑沁笑了笑，道：「看来咱们最后还是得做亲家咯。」
孟燕也是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但愿吧，不过年轻人，到底还是怕有变数。」
说是这么说，但变数其实只可能出在萧辰息身上了，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郑沁忍不住感慨道：「哎，也不知道我家辰息什么时候也能……」
孟燕赶紧到：「萧二少中意的那个林……林姑娘，也不错呀，看起来挺伶俐可爱的。」
郑沁不屑道：「伶俐什么呀。鬼头鬼脑的，满肚子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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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燕听郑沁的口气，也不像是真的全然不满，于是道：「哪呀，不是还开了个店吗？她年纪那么小，还能开个店，真是很不错的了。」
郑沁正要说话，又听孟燕有些疑惑道：「不过说起来，她哪来的钱开店的……」
郑沁捧了个茶喝了口，闻言差点没喷出来，她嘴角抽搐，转移话题：「她开的那个店——约莫也不是什么好店，没什么好夸奖的。何况抛头露面，哼。」
孟燕道：「虽然抛头露面的确不好，但也算是自力更生嘛。」
说到自力更生，郑沁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道：「说起来，常夫人，你知道有哪家公子哥想要娶亲么？」
孟燕乐了：「怎么，你难不成要给那位林姑娘介绍去，打发她？」
「我管她做什么。」郑沁撇了撇嘴，「我是想帮……现在住在萧府里的侯姑娘找个好归宿。」
孟燕也是那日一同从山上下来的，自然也有几分清楚侯梅之前是做什么的，她道：「有是有的，我听蒋夫人说，孙夫人正在给她家么子孙长兴物色女子呢，之前还问过我家如星，不过我直接回绝了。」
孙夫人说的便是鸿胪寺卿孙浩的妻子，鸿胪寺卿只不过是个从四品，且也只是份闲事，在骠骑将军、镇远将军两位大将的守护下，如今各处歌舞昇平，边塞也十分太平，周边游牧民族无不安分守己，嫌有进攻，虽然现在两位将军都死了，但余威尚在，且有新的将领上位……
总之，孙浩这个鸿胪寺卿，虽是负责外交的，实际上根本没他什么事。
这样的，孟燕自然看不上眼，何况孙长兴也没什么好名声，普通纨绔一个，哪里比得上萧辰息。
但郑沁却觉得不错，孙家地位不如萧家，自己这边出面，说要把白梅介绍给孙长兴，再给白梅安个萧明睿义女的身份，那孙家海不得欢欢乐乐的接受了？
郑沁越想越觉得可行，等回了萧府之后，便立刻跟萧明睿说了一通，萧明睿亦觉得不错，便让郑沁全权做主。
☆、第 31 章
【31】
不知道萧夫人忽然让自己过去是有什么事呢……
白梅有些紧张地往萧夫人的房间走去,心情略有些激动。
今早郑沁就和萧辰息一起出门去常家了，害的白梅一整个早上都心不在焉的，却不想两人回来之后没多久，郑沁就派人来白梅这儿喊她过去一趟。
为什么一从常家回来就让她过去？
莫非是……
萧辰息果然还是发现自己没办法和常如星相亲，所以告诉了郑沁他对自己的情愫？
虽然这个可能性有点小，但白梅还是不可抑制地那个方向开始联想,并且有点担心郑沁的态度。
是勃然大怒还是和善的微笑？
会同意还是不同意……？
白梅思绪纷纷，结果等进了郑沁的屋子,郑沁却是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显然心情不错。
白梅心中也颇为高兴,不管是什么事，只要郑沁心情好，那就有的商量。
「梅儿呀。」郑沁拉着她坐下来,「说起来，你也是可以嫁人了吧？」
这个问题……！
白梅内心狂喜，但还是羞涩道：「嗯……」
郑沁笑了笑，道：「那你自己可有什么意中人没有？」
白梅心想，就是你大儿子萧辰息呀……
但怕说出来显得太不矜持会引起郑沁的反感，白梅摇了摇头：「梅儿是从翠芳园出来的，不敢奢求找一个真心人对待我。嫁人之事，对梅儿来说，已经是一个奢望了。」
「哎哟，你怎么这么说自己呢。」郑沁摇了摇头，「你放心，你在翠芳园的事情的确说出去不好听，但是现在你在萧家，敢议论你的人也不多——何况，知道你在翠芳园的人，除非是上回一起在山上的，不然其他人知道，那就是自己也去过翠芳园，不然怎么会知道呢？那样的人，自己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你？」
见郑沁处处维护自己，白梅心下暗喜，看来的确有戏。
郑沁接着道：「何况你不论长相、气质、女红、琴棋书画，都是很好的，别人娶了哪有什么不满意的呀。」
白梅嗫嚅道：「梅儿哪有伯母说的这么好……」
郑沁笑了笑，道：「总之，你不必妄自菲薄，我呢，也帮你物色了一下，觉得孙家的公子，孙长兴不错。怎么样，你自己意下如何？」
白梅顿时就愣住了。
给她介绍其他的男子……？
「孙，孙长兴？」白梅目瞪口呆。
郑沁道：「是呀，是鸿胪寺卿之子呢，应该还不错的。」
白梅脸上的笑都僵住了，但她还是不得不道：「我……我也不知道……」
「哎哟，不知道就是没意见啦？」郑沁笑呵呵的，「那我就多事一次，帮你做主了，一会儿我就让人送个帖子去孙府。我让老爷认你为义女，这样身份也亮堂。」
一方面白梅为自己居然要和萧辰息以外的人见面而难受且惊慌，一方面听说萧明睿要认自己为义女，又觉得十分欣喜。
萧尚书的义女啊……
而看郑沁这样子，自己怎么也不能不答应了，白梅只好硬着头皮道：「多谢伯母。」
郑沁道：「没事儿没事儿，反正我也闲着无聊，就是看你们小辈啊一个个成家了，我才能安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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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趁机道：「说起来……今早萧大少和常小姐怎么样？」
她满心期待郑沁抱怨说两人不行，结果郑沁却笑着道：「很不错呀。辰息一直笑着跟常小姐说话，常小姐呢，就含羞带怯的听着，两人说了一上午呢。我看辰息自己似乎也挺满意的。」
白梅心如刀割：「噢……那就好……」
郑沁道：「行了，不说他们了……莲儿，快进来，我有事儿让你做。」
之后郑沁就雷厉风行的把这事儿给处理妥当了，只等孙家那边回应。
白梅虽然内心都开始滴血了，但也只能强撑着笑意，一面表示自己的害羞，一面表示对郑沁的感谢，而后无语凝噎地离开了。
***
林小烛关店之后，又跑了一趟裁衣店，把送去的布匹做成的衣服都给拿了回来，分门别类的摆好，等明天开店之后客人来领。
忙完之后天色已暗，林小烛匆匆解决了晚饭，又跑回自己的小屋里，坐在院子里开始制作香粉，她一边捣着香料，一边发着呆，头搭在桌子上，竟然不知不觉地就这样睡着了。
林小烛做了一个梦。
梦里自己是一只蹦蹦跳跳的小白兔，窝在河边的一棵柳树下，没事儿就翻滚一下，露出肚皮晒晒太阳，惬意极了。
可是有一天，柳树忽然就倒了下来，小白兔吓了一大跳，匆匆要跑走，却还是被倒下来的树枝给砸伤了脚，小白兔痛的呜呜哭泣，却动也动不了。
更糟糕的是此时不知从哪里走来一只笨重的大狗熊，一步步往林小烛这边挪过来，小白兔绝望的看着狗熊——本来它还可以试着跑掉的，但眼下它的脚受伤了，根本没办法跑。
想不到那个大狗熊走到它面前来之后，却没有吃它，而是很疑惑地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小白兔，最后它伸出爪子——却不是抓小白兔的，而是把小白兔腿上的树枝给挪开，然后小心的把小白兔给捧了起来。
小白兔小小一团，瑟缩着在大狗熊的手掌里打颤，大狗熊似乎觉得十分有趣，伸手去捏它的耳朵，小白兔眼泪汪汪地看了一眼大狗熊，又把两只耳朵耷拉下来，想要盖住自己的脸。
大狗熊伸手，很轻很轻地扯了扯小白兔的耳朵，小白兔含着眼泪看着狗熊，却见狗熊并不像自己想像中那样看起来那么兇勐，相反倒是看起来有点蠢，而且……
咦，这脸为什么这么熟悉……
好像萧痕东哦！
小白兔林小烛愣了，然后无法抑制的狂笑起来。
笑着笑着，林小烛就从梦中醒了。
林小烛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只觉得一直压在桌子上的下巴疼死了，她有些迷茫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甩了甩手，伸了个懒腰——而后顿时愣住。
因为眼前赫然有个人，笔直地站着。
这人是柳河安。
林小烛瞪大了眼睛，见柳河安依然俊雅翩翩地站在自己面前，手持一把摺扇，看着自己，目光一如既往的柔和，全不似那日的陌生。
林小烛道：「柳，柳……」
说了两个字，林小烛忽然想起萧府门口的事情，于是顿时怒了，道：「你是谁啊？！干嘛私闯民宅？！你怎么进来的？！」
柳河安大概早料到了林小烛的反应，苦笑道：「小烛。」
「小什么烛啊，我不是『这位姑娘』吗……我跟你很熟吗？！不准叫我小烛！」
林小烛怒气冲天。
柳河安道：「小烛，我一直不找你，不认你，其实是有苦衷的。」
虽然林小烛也知道柳河安肯定有苦衷，但她听柳河安这么说，反而更来气：「苦衷？！我来京城这么久了，你哪怕给我写一封简讯，解释一下都好啊。你明明知道我在兰膏明烛，却一次不来，还让苏湘湘到我身边来——对，你还害了苏湘湘！就算你要把苏湘湘安插到我身边，你也可以让苏湘湘悄悄告诉我，你在附近啊！」
柳河安无奈道：「小烛，我知道你已经见过二皇子了，对吗？」
林小烛：「哦，那个病秧子，见过啊，干嘛。」
柳河安道：「二皇子的确身体不好，但手段……却远非你能想像到。当初我无意中让他知道，我有一个很在意的人，他便一直想知道是谁，但我很清楚二皇子的手段——二皇子生性多疑，谁也不信，一定要抓到对方的把柄，才肯安心。如果他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把你给抓去以此威胁我。」
林小烛道：「什么……」
她完全听傻了。
柳河安道：「我待在二皇子身边，是有必须的事情要做，现在还没有做完，我不能离开。但我也不能让他伤害你。可是谁知道你居然来了京城……我知道的时候，恰好是你被萧痕东抓去成亲的第二日，我非常担心，但当时在宫中竟然什么都做不了，还好你没事……后来，苏湘湘——她与二皇子之间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一些……她没有办法继续待在二皇子身边，想要逃脱，当时我正担心你，想要派人去你身边保护你，照顾你，所以我与苏湘湘约好，我帮她逃走，而她替我照顾你。」
林小烛愣了愣，道：「原来是这样……」
不是「安插」到她身边的，而是为了照顾她吗？
柳河安继续道：「其实我也有去过兰膏明烛几次，但都只是躲着，不敢让你看见我。我知道你的性格，是个藏不住事的，我不想让你被拖进这件事，所以只能忍着，打算事情一办完，就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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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了口气：「可是想不到萧家那位侯梅姑娘的妹妹患上痨病，你要去萧家看我，无奈之下我又和苏湘湘联络了几次，却居然被二皇子发现了……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林小烛心想，可恶，又是白梅…………
她到底欠了她什么啊……
柳河安道：「二皇子本来要抓你去宫中，我无奈之下只好假装对你早无任何想法，好在苏湘湘也颇为机灵，骗二皇子说，你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旧识，不然也不会让她去你那儿住，这简直是把你拖进火坑的行为，如果你是我意中人，我万万不会这么做。」
「二皇子将信将疑，而此前，郭御使已经再三暗示，他的女儿对我有意思……我只好将计就计，决定与郭洁莹成亲。」
柳河安一口气说完了，道：「小烛，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样。」
林小烛呆立了半响，才勉强反应过来，而后道：「可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柳河安站在她面前，静静地等待着她说完。
犹豫了半响，林小烛才道：「那……你一定要娶郭小姐？」
柳河安一愣，随即道：「嗯……」
林小烛本来觉得自己这么问出来一定会很难过的，但听到柳河安的回答，居然也都没有太大的感觉，好像她已经料到会是这么个回答一样。
但她没有马上说什么，而是继续问：「那你喜欢郭小姐吗？」
「当然不。」柳河安嘆了口气。
「你那件事，真的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要娶一个你不喜欢的郭小姐？」林小烛道，「我前两天才跟一个人说，成亲，是娶喜欢的人，是嫁给喜欢的人……」
柳河安道：「……嗯，有那么重要。」
林小烛沉默了一会儿，道：「谢谢你，柳河安，好歹你跑来跟我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里也舒坦了不少，你走吧。」
没料到林小烛会主动让他走，柳河安道：「可是……」
「柳河安，虽然你说你不喜欢郭小姐，但是既然你要娶她，就应该要好好对她。」林小烛道，「我真心诚意地祝福你们。你也不用再来找我了，我们就当不认识好了。」
柳河安道：「小烛，你不要闹脾气，我……」
「我没有闹脾气，我是说真话。」林小烛道，「柳河安，我还是非常佩服你的，但如果你不好好对待郭小姐，连自己的妻子都不好好对待，那我可真要瞧不起你了。如果我是郭小姐，想必也不会希望自己的丈夫摸黑跑去别的女子家里……所以，柳河安，你真的不必再来找我了，不然我会看不起你的。」
柳河安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道：「可我事成之后，一定会和郭小姐和离。」
「和离？和离是说，夫妻两都不想在一起了，所以分开，那才叫和离……人家郭小姐对你一往情深，你那叫抛弃，不叫和离！」林小烛十分不满，「某个狗熊都知道成亲了就是一辈子，你居然不知道……」
「什么狗熊……」柳河安茫然，「不是，小烛，你听我说……」
林小烛说：「你不用说了！反正以后我们不要见面了！你就好好去办你的事，好好对待郭小姐吧，千万别想着什么办完事就把人家给甩掉了，太过分了！」
一边说着，林小烛一边站起来推柳河安，硬是把柳河安给推出了自己家门口。
柳河安见林小烛态度坚决，嘆了口气，道：「好吧，小烛，我这段时间也的确会很忙，就暂且先不来找你了。」
林小烛懒得理他，转身就走，柳河安在林小烛门口站了一会儿，也慢慢离开了。
林小烛回屋，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忽然觉得自己心心念念了那么久那么久的柳河安……
似乎也没有那么好啊。
真的，还不如某个狗熊……
☆、第 32 章
【32】
林小烛本就是趴在桌上睡着的,因此睡的很不安稳，而后又被柳河安吵醒，闹了一通，害得她赶走柳河安之后，一直没能睡着。
她想了很多。
她想，柳河安其实看起来还是和两年前一样好看,甚至，更好看了。
但自己却不会像以前一样,看到他就觉得有点害羞了。
虽然一睁眼看到柳河安，惊讶过去之后的确有一点惊喜,但是除此之外，再多的也就没有什么了。尤其是听到柳河安那么说之后，林小烛觉得很失望很失望。虽然刚刚那应该是柳河安第一次对她说那样的话,说她是他在意的人，甚至说她是他的意中人，但林小烛还是觉得……完全高兴不起来。
若柳河安的解释，到前面为止，兴许林小烛听了还是会颇受感动，但后面开始，就慢慢变味了，林小烛宁愿柳河安说，自己要娶郭洁莹，虽然对林小烛有点不好意思，但以后他就是郭洁莹的丈夫了，所以之前种种，就过去了。
如果柳河安这么说，林小烛大概会挺难过的，但也会选择接受，也会祝福他。
可是……
哎。
林小烛郁闷的嘆了口气，翻了个身，依然没有睡着，就这样纠结了大半宿，最后天微亮林小烛才勉强睡着，她心想算了今天兰膏明烛就先不去开了，她实在没精力了……
这么想着林小烛也就安心了一些，迷迷瞪瞪的就睡了过去，等再醒来，却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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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敲门声似乎还很远很不清晰，慢慢的就仿佛越来越近，而且越来越急促大声，还伴随着一声声的「林姑娘」。
林小烛迷迷煳煳的用被子盖上耳朵，结果无奈的发现不管用，最后只能瞪着眼睛，怒气沖沖的起了床——她已经听出来了，在外面疯狂唿喊她名字的人，正是某头狗熊……
真是气死人了……
林小烛没好气地穿好衣服，然后披头散髮地就去开了门，一边吼道：「别敲门了！别喊了！我还没死呢！」
果然，站在门外的是萧痕东，可以看出来，他有点着急，但看见林小烛安然无恙的给自己开门之后，他松了口气：「林姑娘。」
林小烛没好气道：「……你干嘛呢，一大早跑来敲我家的门……」
萧痕东愣了愣，道：「都……已经快中午了，不是很早了……」
林小烛：「……到底有什么事请啦！」
萧痕东见林小烛满脸困顿，道：「哦，没什么事情，就是去兰膏明烛找你，结果发现你很晚都没有开门，怕你出事，所以就来看看……」
林小烛愣了愣，而后撇嘴，道：「真多事……」
但心里却又有些微微的甜意。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狗熊一大早就把她给弄醒很让人生气，但看着他的样子，也没法真的发脾气了。
林小烛道：「我昨天太晚睡啦，所以今早起不来就没去开店而已，能出什么事啊。」
萧痕东点头：「没出事就好……那你继续去睡吧。」
林小烛嘴角微扬，道：「算了，醒都醒了，还睡什么呀。」
萧痕东道：「现在快中午了，不如我们一起……一起去吃饭？」
林小烛心想，臭狗熊不错嘛，还会约人吃饭，却听得萧痕东继续道：「十字大街那里新开了包子铺……」
林小烛：「……」
林小烛大怒：「你就请我吃包子啊？！」
萧痕东迟疑：「呃，林姑娘你不喜欢吃包子？」
林小烛道：「我不喜欢！我还不喜欢你！」
说罢就把门给「砰」的关上了。
萧痕东：「……呃。」
等林小烛梳洗完，打着哈欠出了门，果然看见萧痕东并没有走，而是站在门口等着林小烛，见林小烛开了门，道：「林姑娘……」
林小烛忍不住又笑了，道：「你怎么又不走，又想等一整天，然后生病么。」
萧痕东：「现在是白天，不会生病的……」
林小烛哭笑不得，道：「算了，吃包子就包子吧，我也饿了……」
说罢她就锁好门往外走，结果发现萧痕东没有跟过来，她回过头，见萧痕东还傻傻地站在原地，顿时无语，道：「还不跟过来？！」
萧痕东赶紧的跟了上来，一边道：「哦……」
结果最后萧痕东还是带林小烛去了一家颇为高档的饭馆，林小烛有些好笑，道：「喂，你不是要请我吃包子吗？」
萧痕东道：「可是你说你不喜欢吃……」
林小烛笑着点头：「嗯……」
等菜都上来了，林小烛吃了几口，发现萧痕东一直没动筷子，疑惑道：「你干嘛？不吃东西吗？」
萧痕东道：「唔，没有，我在观察你喜欢吃什么。」
林小烛：「……」
林小烛把筷子一放，打量着萧痕东：「为什么？」
「啊？没有为什么……」萧痕东傻傻道，「就观察一下……」
林小烛摸下巴，据说某些兽类捕食前都会观察自己的猎物……这个熊还真是天性如此吗……
林小烛说：「喂，萧痕东，你之前说，我如果想成亲了就找你是不是？」
萧痕东一愣，随即点头：「嗯！」
林小烛笑了：「那……我们成亲吧。」
萧痕东又呆住了，道：「啊？」
林小烛依然笑眯眯的：「我们成亲吧。」
萧痕东：「啊……」
林小烛额头青筋暴起，但还是努力维持笑容：「我是说，我们成亲吧？」
不远处，一桌两个中年妇女明显听到了林小烛和萧痕东的对话，其中一人拉着另一人，窃窃私语：「这年头……居然有女子开口求亲的！」
「可不是嘛！真是荒唐，而且你看那男子一脸为难，显然是不想娶她啊！」
「啧啧啧啧，现在的女子真是不懂得自尊自爱！」
「就是就是，当年我丈夫，那可是求了我千百回我才答应的！」
「我也是我我也是，要我主动开口，我还真开不了这个口！」
两个中年妇女说的十分来劲，林小烛听的咬牙切齿，但萧痕东显然依然处于呆滞状态，还傻傻的看着林小烛。
林小烛耐心终于耗尽，一脚勐踩在萧痕东的脚上，还狠狠地碾了两下，萧痕东痛的面无血色，也回过神来：「林姑娘……我……」
「我什么我啊，你，你去吃你的包子去吧！」
林小烛又羞又气，甚至觉得有几分好笑，转身就跑走了，萧痕东赶紧站起来追，想了想，还停了下来，对那两位叨叨嘘嘘的中年妇女道：「呃……是，是我先对那位姑娘求亲的！只是她一开始拒绝了我……林姑娘是个好姑娘，没有不懂自尊自爱！」
说罢重新追了出去，只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中年大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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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跑了一会儿，见萧痕东过了一会儿才追出来，真是哭笑不得，她第一次跟别的男子说让他娶自己，虽然看上去气定神闲的，但实际内心也是羞涩不已，可见萧痕东那傻样，她也不知怎么就说出来了。
说出来了，结果对方居然毫无反应！
知道萧痕东脑袋不好使，她只好忍着害羞和怒意再说一遍。
结果……居然还是没反应。
都说了两遍了，她也不介意再说最后一遍。
可居然……
林小烛真是要被气笑了。
正想着呢，林小烛就被人从后面给抓住了手臂，林小烛没好气的回头，果然见萧痕东有些焦急的看着她，道：「林姑娘……我……我刚刚是一时间太惊讶，所以才……」
他深唿吸一口气，而后道：「我答应你！」
萧痕东中气十足，周围的人纷纷都看了过来。
林小烛：「…………」
太可恶了，为什么还是感觉好像她在求爱，而萧痕东勉强答应的感觉啊！
林小烛气的不行，怒道：「答应什么啊！我什么都没说呢哼！」
萧痕东茫然：「…………」
难道他刚刚出现了幻听？
不是吧……
萧痕东只好道：「我，我答应和你成亲……」
「……」林小烛哭笑不得的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而后无视跟着后面的萧痕东，走到了兰膏明烛，把店门打开。
萧痕东赶紧走了进去，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
林小烛想了想，还是先把店门微微合上，萧痕东坐在店内，低头苦思冥想自己哪里让林小烛不高兴了——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回答慢了所以她不高兴了这个可能。
于是萧痕东非常真挚的说：「林姑娘，我刚刚真的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林小烛坐在他身边，道：「行了……我知道。」
她托着下巴，看着萧痕东：「真是一头大笨熊……喂，你答应下来了，就真的要娶我哦。要把我娶进萧家，而且要按你说的，以后呢，其他女子，决不能碰，最好看都不要多看，至于纳妾什么的……」
萧痕东赶紧道：「我绝不会纳妾的。」
林小烛一笑：「嗯……我谅你也不敢……」
萧痕东看着林小烛这样笑，忍不住心想，林姑娘笑起来真好看，好可爱……
有点想要捏林姑娘！
不行，这种念头不好的……
萧痕东把这个念头赶紧压了下来，而后道：「那……我一会儿就回家，告诉我的父母，然后再找媒人，再定婚期……林姑娘你觉得……」
林小烛道：「还叫我林姑娘啊？你看我都没叫你萧公子了，笨啊。」
萧痕东疑惑道：「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叫过我萧公子啊……」
林小烛：「……」
也对哦，她都是直唿其名，要么就干脆叫他熊……
林小烛恼羞成怒：「好嘛那你就叫我林姑娘算啦！」
萧痕东赶紧摇头，而后道：「小烛……」
林小烛本来是打算让他喊自己林小烛，谁料萧痕东居然也不笨，直接喊上了小烛，喊完之后还挠了挠头，似乎有点脸红。
林小烛本来想嘲笑他的，结果看他那么认真的脸红了，自己也……很不争气的脸红了……
「……行了行了，你快点去办你刚刚说的事情吧，呆在这里干嘛呀。」林小烛红着脸赶他走。
萧痕东却没动，道：「我……我想多坐一会儿……」
他看着林小烛，眼睛亮亮的，脸还是有点红，就差在脑门上刻上「我很高兴」四个大字了。
林小烛「咳」了一声，心想这臭狗熊还挺会……调情……？
呃……自己想多了吧……
林小烛却也不想赶他走了，两人坐了一会儿，林小烛忽然想逗他，于是道：「诶，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忽然说要嫁给你呀？」
萧痕东这才恍然大悟：「对啊，为什么……」
林小烛：「……」
林小烛道：「因为我看上了你——的家产！我要抢萧家的家产哦！」
萧痕东完全不为所动：「林姑……小烛，你真喜欢开玩笑。」
林小烛不高兴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开玩笑啊？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万一真这么想呢？」
萧痕东却摇了摇头：「我看人，不是用眼睛，是用心。」
「……」林小烛又很不争气的红了脸，而后她「呸」了一声，小声道，「脑子都没有，哪来的心……」
萧痕东：「啊？」
林小烛：「呃，没什么……」
萧痕东道：「而且林姑娘你很聪明的，你要是真想做一件事情，不会说出来的。」
「……」这算夸奖吗？！
这应该不是夸奖吧？！
哭笑不得的林小烛只好道：「可是……那我不喜欢你呢？我嫁给你，只是觉得现在嫁给你挺好的……反正我已经不想找柳河安了，但回了乡下，我的确也是孤身一人，很惨的，所以我才想嫁给你的……其实对你来说，是很不公平的啊。」
「京城里的男人很多，林姑娘你这么好看，又聪明，如果你要随便找个人嫁，也可以不是我。」萧痕东认真的说，「所以林姑娘你一定也是觉得我比较值得託付，所以才肯嫁给我的。对我来说，这已经够了，至于喜欢……嗯，还是那句话，等你嫁给我了，以后自然就会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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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这回林小烛是真的受不住这种气氛了，伸手推他：「你快点走啦！！！」
☆、第 33 章
【33】
孙家得了萧家的帖子之后,十分高兴，说萧尚书的义女，那想必也是极好的女子，如果孙长兴能和这位义女情投意合，就太好了。
郑沁与孙夫人一拍即合，当即就订好了日子,让孙长兴来萧家一趟。
郑沁跟白梅说这事儿的时候，白梅故作娇羞,内心却是无语凝噎，之后走出去时恰恰碰上了萧辰息,白梅想到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内心又是尴尬，又是挣扎,正犹豫要说些什么，又忽然想到自己马上又和孙长兴见面，于是道：「萧大少……」
萧辰息本打算直接和她擦肩而过，听她喊了自己，也只能停下脚步：「嗯？」
白梅抿了抿嘴，道：「萧夫人……似乎有意帮我寻找夫婿，还让孙家公子，过几日来这里……」
萧辰息倒是没听郑沁说这个，闻言一愣，随即道：「我对孙家公子不了解，不过的确可以见上一见。」
听萧辰息这么说，白梅实在是心冷，嘆了口气，转身就走了。
萧辰息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郑沁的门，道：「娘？」
郑沁开了门，道：「嗯？辰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刚好碰到侯梅，她说你要给她介绍孙家的少爷？」萧辰息非常自然地问道。
郑沁点头：「是呀。我看梅儿也挺开心的呀，就是好像有点害羞……哎，希望她和能孙公子有不错的发展吧。」
萧辰息很明白郑沁的意思：「娘你觉得侯梅住在这儿不好？」
「也不是不好吧……」郑沁犹豫片刻，「只是梅儿的妹妹如今病情也快好了，她年纪也有这么大，完全可以嫁人了，只是她之前的事情……呃，总之，我帮她找个夫婿，肯定好过她自己将来能找到的。」
萧辰息没有说话，郑沁忽然很紧张地道：「辰息啊，你不会……对梅儿……？」「啊？」萧辰息一愣，随即笑了笑，「已经不喜欢了。」
郑沁瞪大了眼睛。
已经不喜欢了，就是说以前喜欢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不喜欢侯梅了，但还好，还好……不过当时自己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
郑沁赶紧道：「那你觉得常如星怎么样呀？」
萧辰息想了想，道：「她是个挺不错的女子，只是似乎太寡言了一些。」
郑沁道：「哪里啊，常如星是有名的才女，可能说了。对你寡言，那是害羞呀。」
萧辰息哭笑不得，道：「嗯……」
郑沁道：「怎么样，如果你觉得还不错，马上就是七夕了，你可以邀请如星一起出来呀。七夕节……那可是非常有意思的，去逛逛夜市，看看花灯，多好啊。」
萧辰息只好点头：「嗯。好。」
实际上，他也的确需要快一点和一个女生比较近的交往，好让白梅彻底远离他。
虽说萧辰息觉得自己已经不怎么喜欢白梅了，但那是因为失望所以不喜欢，这样的不喜欢，是很容易消失的，不过好在现在白梅还住在萧家，每次白梅跑来找萧辰息，用萧辰息最反感的假惺惺的样子，拐着弯说话的时候，萧辰息就会再度不喜欢白梅，如果隔了很久没见，这份不喜欢又会淡掉。
虽然现在白梅毫不知情，每次都过来找嫌，但萧辰息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自己还是得完全忘记白梅。
常如星就是个很好的人选，她喜欢自己——萧辰息非常明白这一点，之前虽然打算忽略，但现在却觉得颇为受用，看着口齿伶俐的常如星在自己面前支支吾吾的样子，其实也算有趣。
至于林小烛……萧辰息想到林小烛，扯着嘴巴笑了笑，他的确觉得林小烛是最有趣的，不过从小到大，不跟萧痕东抢东西，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何况，现在的萧痕东……
萧辰息摇了摇头，没有再想。
——白梅如果知道，自己处心积虑每次跟萧辰息搭话，最终只获得了让萧辰息更不待见自己的后果，她一定会哭的……
***
郑沁还在为萧辰息和白梅的事情颇为担心的时候，却见萧痕东傻笑着跑来，见他笑成那样，郑沁便额头青筋一跳，顿时觉得没什么好事。
果然，萧痕东傻乐着跑过来，对郑沁道：「娘！」
郑沁道：「嗯……」
她有点头疼，胸闷……
萧痕东道：「林姑娘……哦不，小烛她……」
「她答应嫁给你了？」郑沁淡淡道。
萧痕东一愣，随即点头：「嗯！」
郑沁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之前果然都是欲擒故纵而已。」
萧痕东有些想为林小烛解释，但解释的话就势必要说出柳太医的事情，虽然萧痕东觉得没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说出来对林姑娘并没有太多好处，所以他遵从直觉，没有说，也没有太多解释。
郑沁嘆了口气，道：「行了，当初我和你爹已经算是答应了的，现在还能反悔不成？你过两天把她带过来吧……哦，后天不行，后天是孙公子要来。」
「孙公子？」萧痕东疑惑。
「嗯……哎，反正你也失忆了，不记得的……不过，说起来，好像他之前跟你关系还不错……」郑沁道，「我把他介绍给白梅，让两人见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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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痕东一面为郑沁还真是喜欢让一男一女见面而惊嘆，一面又在心里疑惑——和以前的他关系好的人，那人品应该也不是特别好吧……
不过也不能这样随便揣测。
萧痕东道：「哦……那，现在要开始找媒人了吧？我想快点把小烛娶进门。」
郑沁撇了撇嘴：「你急什么呀，要急的人是她！」
「我……挺……急的。」萧痕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郑沁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痕东啊，我告诉你，娘虽然答应你娶林小烛，但是可不想看着你被林小烛压榨着。你要时刻记住，是她高攀了我们，知道吗？」
萧痕东没有争辩，但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郑沁：「……」
郑沁心力交瘁：「算了算了……我一会儿就去安排。」
萧痕东笑了笑：「嗯，我也跟着去。」
郑沁皱眉：「这种事情哪用你自己去的？我找下人就行了，放心，娘这方面可不会有任何亏待，一定都找最好的。」
萧痕东道：「没关系，我也跟着一起去看看。」
郑沁实在无奈，道：「哎……」
自家儿子实在是太吃亏了啊，怎么就可以那么喜欢那个林小烛呢？！
而等萧痕东给萧明睿报告这件事的时候，萧明睿内心也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不过他还是说：「婚事毕竟不能草率，何况上次我也没有答应，只是让林姑娘来咱们家一趟。这次也一样……你得带她来一趟。」
萧痕东这回比较有信心，点头：「嗯！」
出了萧明睿书房，萧痕东心情十分不错的走了出来，白梅正巧经过，看见萧痕东这么开心，先是打了个招唿，而后好奇道：「萧二少看起来心情很好呀？」
萧痕东傻笑了片刻，而后点头：「嗯，我要和……小烛成亲。」
白梅一愣。
林小烛？
说起来，真是的。
林小烛的身份也不比她高贵到哪里去，可她为什么能够堂而皇之嫁给萧痕东，而郑沁也同意？
还不是因为萧痕东真的很想喜欢林小烛，甚至为了她改变那么多……
而她呢？
上天不眷顾她，喜欢的人也莫名其妙换了心意。
她还不得不去跟根本不想见的人见面。
为什么……这太不公平了，林小烛为什么运气比她好那么多？
白梅的心里泛起了深深的妒意，却也只能压了下去。
【34】
白梅有些百无聊赖地坐在萧家后院里，望着后院纷飞的彩蝶出神。
她在等孙长兴。
虽然她并不想和孙长兴见面，但既然已经答应，那就该好好面对，老实说，如果能让孙长兴喜欢上自己，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
没一会儿郑沁就和一个中年女子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两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子，白梅探头看了一会儿，却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只不知为何，隐约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梅儿呀，这位就是孙夫人和孙家少爷。」郑沁走到白梅面前，笑呵呵的道。
白梅的脸色却徒然变了。
这个孙长兴，她见过……
而孙长兴一看到白梅，也愣了愣，而后嘴角勾起一抹有些不屑的笑容，但那笑容只是一晃而过，他很快就笑着道：「侯姑娘，你好。」
白梅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然话都说不出来。
郑沁看了一眼白梅，疑惑地道：「呃……梅儿？怎么不说话？」
白梅这才回过神来，道：「我……我……」
她目光重新落在孙长兴身上，道：「孙公子，你，你好……」
郑沁还是有些疑惑，但认为大概是白梅害羞，也没有想太多，一旁的孙夫人看了一眼白梅，见她长相美丽而不艷俗，一身白衣清秀脱俗，加之那一些慌张，心里还是颇为满意的，道：「哎呀，萧夫人，我们两个长辈在这里，他们说话都放不开，我们先去旁边吧。让他们两个自己聊一聊。」
郑沁正有此意，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是啊，哈哈，咱们走吧。」
而后果然离开，只留下错愕的白梅，和玩味的孙长兴。
白梅看着孙长兴，紧紧抿着嘴唇，脸上是刚刚强撑出来，还没消退的笑容。
孙长兴笑了笑，道：「侯梅姑娘，你不坐下来吗？」
说罢，自己先坐了下来，一脸悠哉悠哉的样子，白梅没有说话，只也默默坐了下来。
孙长兴道：「说起来，侯梅姑娘真是眼熟。跟我当初颇为中意的一个女子很像……」
白梅勉强笑了笑：「是吗。」
「是啊，当时我和我的朋友一起去翠芳园，不过我那个朋友身份比我富贵，所以呢，那位姑娘——哦，对了，她的名字也跟你有一点像，你叫侯梅，她叫白梅——总之，那位白梅姑娘，选择了我的朋友，给我那位朋友单独弹奏，对我倒是颇为嫌弃。」
孙长兴不急不缓地道：「哦，不过侯梅姑娘你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应该不知道翠芳园吧？」
白梅抿嘴，没有说话。
孙长兴所说的「白梅」，自然就是她，而口中的「那位朋友」，却正是萧痕东。
那应该算是白梅第一次碰到萧痕东的时候，萧痕东和孙长兴还有其他几个狐朋狗友一起来翠芳园，一群非富即贵的纨绔子弟来翠芳园，周妈妈自然十分重视，把她也一併给带过去，但白梅有规矩，在人多的地方，只最多弹奏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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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愿待在大包间内，跟一群人在一起，那些人一人抱着一个姑娘，整个包间内莺声燕语，笑声一片，实际上也没太多人听她演奏，白梅最初演奏过几次，一般来说，演奏到后面，那些客人也都喝醉了，还会跑来调戏来——虽然白梅去之前就明确说过，她只卖艺不卖身，但那些人喝醉了，根本就不会管。
所以之后白梅可以对周妈妈提要求的时候，她第一个提的要求就是不要在大包间人对众人表演超过一首。
周妈妈同意了，但要求是必须还得另外伺候一个客人单独演奏，白梅也只能答应了。
那一次就是如此，白梅演奏之后，孙长兴和萧痕东这两人对她都特别感兴趣，白梅当时只知道这群人是萧痕东和萧痕东的朋友，老实说，孙长兴长得不如萧痕东，家世嘛，当时白梅不知道，但是也猜得到也不如萧痕东，因此白梅几乎没什么犹豫，就选了萧痕东。
后来孙长兴还来找过几次白梅，白梅都没怎么见，偶尔见一次，还爱理不理的，孙长兴那时候很有点被惹怒的意思，但白梅却没有怎么怕他，反正当时也有萧痕东。
再后来孙长兴大概也觉得没意思，就不怎么来了，白梅也渐渐忘记了他。
白梅也只记得有个人叫「孙公子」，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想不到，再见，竟然是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场面。
孙长兴眼里的讥讽完全不加掩饰，让白梅觉得简直无地自容，孙长兴显然认出她来了，问这些话，也显然是为了让她难堪。
而白梅甚至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她也不知道，孙长兴现在看到她，又见她变成了萧家义女，会怎么揣测她。
孙长兴见白梅不说话，笑了笑，道：「侯姑娘怎么不说话？」
白梅道：「……没什么好说的。孙公子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我还能说什么。」
孙长兴故作惊讶：「原来侯梅姑娘，当真就是那位白梅姑娘啊？可是白梅，是翠芳园里的姑娘，而你……却是萧尚书的义女。怎么会这样呢？」
白梅道：「我父母与萧家人是旧识……她们怜我现在可怜，所以把我接进萧府，还收我为义女。」
孙长兴却笑了：「得了吧，侯姑娘还真会编故事，你父母怎么可能会和萧尚书是旧识？」
白梅道：「你不信就算了。」
「我和萧二少好歹也是朋友，你跟他走得近，我也知道，萧二少颇为喜欢你……但我真的搞不懂了，你是怎么通过萧二少，竟然进了萧家，还勾搭上萧尚书的？难怪萧二少最近都不出现了，自己带了一个女人进家门，结果那个女人却和自己的父亲在一起……真是特别……」
孙长兴的笑容满怀恶意，揣测也满怀恶意。
白梅嘴唇微颤，道：「你不要胡说！我和萧二少还有萧尚书都清清白白！」
「哈哈哈，清清白白……」孙长兴拍掌，「果然□无情，戏子无义，白梅姑娘兼具这两个身份，还真可以面不改色的说谎。」
「你不要太过分！」白梅浑身发颤。
孙长兴笑了笑：「我过分？我怎么不觉得……哎，你说，要是我父母知道，所谓的萧家义女，其实是个青楼女子，会怎么想呢？」
白梅看着孙长兴，双眼通红，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边郑沁和孙夫人往这边看了一眼，见孙长兴笑意盎然，而白梅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大概是害羞。
郑沁一笑：「看来他们谈的不错呀。」
孙夫人也笑着道：「可不是，你看长兴笑的那么开心。」
孙长兴又用类似的言辞羞辱了一会儿白梅，见白梅实在快要哭了，才笑着住嘴，道：「行了，侯姑娘，见到你，真是个惊喜。嗯，希望这种惊喜，以后能多一点。」
而后时间也差不多了，郑沁和孙夫人过来，孙长兴道：「侯姑娘真是知书达理，我非常欣赏。」
孙夫人一笑，道：「你欣赏人家，人家还未必欣赏你呢。」
孙长兴笑着点头：「那当然，侯姑娘可是萧尚书的义女，我也算高攀。」
白梅浑身一颤。
郑沁笑着摇头：「说什么呢……」
她看了一眼白梅，见她十分恍惚，疑惑道：「梅儿，你怎么了？」
白梅摇了摇头：「没什么……」
孙长兴主动道：「过一段时间是七夕，不知道到时候可不可以约白梅姑娘出去呢？」
郑沁一笑，道：「当然啦……梅儿？」
白梅低着头，没有说话。
孙长兴道：「看来白梅姑娘是不太看得起我……」
「好。」白梅忽然道。
孙长兴闻言有些惊讶，看了一眼白梅。
却见她已经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居然有几分可怕。
☆、第 34 章
【35】
林小烛坐在自己的小屋里,手执铜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前所未有的有些紧张。
她已经拿出了她最好看的一套衣服，也拿了苏湘湘留下来的最后一盒很好闻的淡香香粉，还带了一些可以卖很高价钱的精緻首饰，甚至还微微抿了红纸,她甚至还想画眉，但最后把自己的眉毛化成了两根粗黑的很可笑的样子,所以只好放弃。
她坐在床边，最后看了一眼,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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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虽然其实也没有比平常好看到哪里去，但至少也不必平常难看。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郑沁和萧明睿不喜欢她，也跟她的外表没有太大关系。
林小烛又坐了一会儿，很快有人来敲门，随即便是萧痕东的声音：「小烛！小烛！」
自从林小烛让他别叫自己林姑娘之后，某头熊似乎对叫小烛二字非常喜欢，每次叫，必喊两声到三声。
林小烛被他喊的有点好笑，跑出去开了门，道：「别喊啦。」
萧痕东看见她，愣了愣，随即道：「小烛，你今天真好看。」
林小烛瞥他：「哼……算你会说话……」
萧痕东道：「小烛，来，我扶你上马车。」
林小烛勾了勾嘴角，被萧痕东扶着上了马车，以前都是自己爬上去的林小烛颇为满意，等萧痕东上来了，道：「你父母都知道我要去吧？」
「当然，是他们让你来的。」萧痕东道，「本来我昨日就想让你去，但昨日……白梅姑娘要和什么孙公子见面，所以没让你去。那位孙公子似乎还想见我，但我练武去了，所以没有理他。」
萧痕东老老实实的叙述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林小烛疑惑道：「你娘居然还去帮白梅找夫婿，真是挺有闲的……算了，她早点嫁出去，应该也是好事……」
不然，林小烛如果嫁进萧府，一直要看到白梅，别的不说，还是有那么点膈应的。
林小烛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思考着嫁进萧家的事情了……
林小烛脸微微一红，瞪了一眼旁边的萧痕东，萧痕东无辜被迁怒，茫然：「……小烛，怎么了？」
「咳，没什么，我在想你娘会怎么为难我。」
萧痕东道：「小烛，你放心，娘既然答应了让你嫁进来，就不会太为难你的……其实我觉得娘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说起话来的确不是很好听，但是其实没有太大的恶意。不然她也不会接纳白梅了。」
林小烛哼了一声，道：「算了，用熊的眼睛看事情，只会觉得大家都很善良……」
萧痕东：「啊……？」
林小烛道：「没什么……」
萧痕东疑惑道：「小烛，你为什么总说我是熊？」
林小烛眨了眨眼睛，心想，因为你跟熊一样笨啊……
但她还是笑了笑，道：「因为你跟熊一样，看起来很可靠啊！」
萧痕东非常感动，道：「是吗……那，小烛，你跟兔子一样。」
林小烛：「……」
林小烛哭笑不得道：「为什么？」
萧痕东说：「我在边塞的时候，看过最可爱的动物就是小白兔，还是一个士兵探亲回来，带过来的，我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太可爱了……比雪狐还好看。」
林小烛不知为何有点脸红，甚至生出一种被调戏的错觉：「可爱你个头！」
而且哪有她这样的小白兔啊，小白兔的确很可爱，小小一只，软软的团在手里瑟瑟发抖，仿佛一个小毛球，只知道吃青菜萝蔔，呆呆的。
她林小烛满肚子坏水，要真说起来，刚刚萧痕东说的什么雪狐倒是比较像她……
萧痕东道：「而且熊也可以保护兔子！」
说的倒是信誓旦旦……
林小烛双颊微红，道：「后来那只兔子怎么样了？」
萧痕东露出遗憾的表情：「扒皮烤掉吃了。」
林小烛：「……………………」
萧痕东见林小烛风雨欲来的表情，赶紧道：「呃，你，你是不一样的……」
「废话，我当然不会被扒皮烤掉吃了！！」林小烛欲哭无泪，她刚刚还在感嘆萧痕东其实挺会说情话的，结果就给她来这一出！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终于到了萧家，林小烛颇为紧张，但表面上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等进了大厅，郑沁、萧明睿、萧辰息都在，白梅不算萧家人，则自然不能参与这件事。
林小烛这回是离开萧家之后，第一次再见到萧明睿，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但还是挨个喊了人，而后萧明睿倒也颇为和蔼，道：「林姑娘，坐下说吧。」
林小烛点了点头，和萧痕东一起坐了下来。
「其实，痕东实在喜欢你，我们也基本同意了你们的婚事，这样的情况下，再把你叫来，并不是很合规矩。」萧明睿道。
林小烛道：「无妨。」
萧明睿点了点头：「林姑娘不介意就好。其实我已经让人稍微调查过，林姑娘你自小在东嘉村长大，父母早亡，是么？」
林小烛道：「嗯……」
萧明睿和善地笑了笑：「林姑娘一个人，其实也不容易。」
郑沁故作和善：「是啊，所以爱钱一点，也可以理解——当初穷怕了嘛。」
林小烛：「……」
萧明睿也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郑沁，用眼神示意她别乱插话，而后道：「林姑娘，嫁入萧府，其实对你来说，也并不全然都是好事。萧家所要应对的人很多，事情也不少，你如果嫁给痕东，就要帮忙打理府内大小事务，所以首先，你那个店……只怕就不能开了。」
林小烛也知道大概会如此，萧明睿还只是委婉的说她会很忙所以不能开店，实际上，萧家少夫人跑去抛头露面开店，怎么样都说不过去……
「这个我知道。」林小烛道，「我不会继续开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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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初开店就是为了维持生计，现在嫁入萧家的话，生计大概是不用愁的……
只是这店要她完全关掉她也捨不得，林小烛打算找个人，转手这个店铺。
见林小烛这么好说话，萧明睿和郑沁都有些意外，然而此时却听得萧辰息道：「不知道林姑娘怎么忽然答应嫁给痕东？之前你不是一直拒绝的么？」
【36】
众人皆是一愣。
而郑沁却笑了——不愧是辰息，问到点子上去了！
于是郑沁也道：「对呀，林姑娘一开始不是不肯嫁给痕东的么？还害的痕东感染了风寒！」、
林小烛道：「我……」
萧痕东道：「这种大事，林姑娘总是要好好想想的……」
林小烛赶紧点头：「没错！」
郑沁无奈：「……」
萧明睿道：「还有，林姑娘直爽大方，这是好事，可是有时候，说话太直爽，并不是好事。尤其当你被很多双眼睛盯着的时候……这更是一件坏事。」
林小烛道：「我知道……我会慢慢改的。」
老实说，林小烛此刻内心已经略有憋屈了，但是这点委屈她还是可以忍的，何况萧明睿说的，其实也并不是在为难她，而是认真的在告诉她事实。
要怪只能怪萧家的特殊。
见林小烛的确有心配合，全程也没有任何不敬，萧明睿也只能抛开第一次见林小烛时候产生的那些成见，声音也放柔和了一些，道：「林姑娘，虽然你和我们，之前其实有许多不愉快，但是既然今后你要嫁入林家，我们就是一家人，也绝不会再为难你。」
林小烛抿了抿嘴，道：「嗯……」
郑沁瞥了一眼林小烛，什么也没说，林小烛知道，郑沁这边，还有一场恶战……
不过眼下郑沁当然不会说什么，而萧辰息道：「既然如此，林姑娘只怕是当真要成为我的弟妹，倒也是喜事一桩。痕东撞到脑子之后，就……比较死心眼，林姑娘，你可千万不要欺负痕东。」
萧辰息会这么说，自然是已经见识过林小烛欺负萧痕东，林小烛尴尬地道：「知道了……」
萧痕东道：「小烛很好的，从来没有欺负过我。」
林小烛：「…………」
所以说，一直被欺负而毫无所查，也是一种本事吧……
之后几人又商讨了一下婚事，郑沁让林小烛写了生辰八字，一会儿要拿去对，并将以此推算成亲日期，还有婚事嫁妆什么的，萧明睿也询问了一下林小烛的要求——这些其实本该是两家父母商谈的，但可怜林小烛没有父母，娘家人也没一个，所以只能自己上阵……
林小烛表示自己没什么特别要求，过得去就行，而后有些尴尬地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嫁妆……
郑沁道：「行了，这个无所谓，难不成我们娶你还是为了你的嫁妆？」
林小烛：「…………」
她知道郑沁家是瓷器方面的皇商，家里极有钱，估计当年嫁妆也很可观，她说这种话，林小烛还真是无法辩驳。
但萧痕东完全听不出自家母亲对林小烛的讥讽，而是非常真挚地对林小烛说：「没错，小烛，你嫁过来就行了，什么嫁妆都无所谓的。」
郑沁：「……」
自己儿子还没娶这个狐狸精，胳膊肘就往外拐的这么严重，真是……
林小烛笑了笑，道：「嗯……」
见林小烛和萧痕东颇有点你侬我侬的意思，郑沁也有点看不下去了，满怀心酸地说自己出去安排，就离开了，萧明睿也有事情，很快走了，只剩下萧痕东、萧辰息、林小烛三人。
林小烛看了一眼萧辰息，道：「餵……萧辰息……你刚刚干嘛忽然那么问我，吓我一跳。」
萧辰息笑了笑：「你是说，我问你怎么忽然答应？」
「是啊。」林小烛道，「怎么的，你也不想我嫁给熊……萧痕东？」
萧辰息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随口那么一问。」
林小烛还是觉得怪怪的，但见他这么说，便也没多问。
既然一切谈妥，林小烛本想离开，但萧痕东非要拉着她在萧府多走走，说是萧府很大，怕她以后迷路，林小烛内心无语，道：「你是不是迷路过？」
萧痕东果然点头：「是啊，哎，很麻烦的。」
「……」林小烛道，「我想，我应该不会迷路吧……」
不过见萧痕东这样，她也只能跟着萧痕东到处乱转，经过一处亭子的时候，林小烛眼尖，看见里面有个白色的人影，藏在花影之后，显得有些吓人……
林小烛道：「呃，那个是谁啊？」
萧痕东看了一眼，道：「府上喜欢穿白衣服的，好像只有白梅姑娘一人。」
林小烛道：「你还挺了解的嘛。」
萧痕东赶紧解释：「我……我……」
却结结巴巴的解释不好。
林小烛笑了：「你急什么呀，我又没说什么，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嗯，小烛你很明理的。」萧痕东笑了笑，而后道，「小烛……我都喊你小烛了，为什么你每次不是喊我熊，就是喊我萧痕东……」
林小烛愣了愣：「啊……」
萧痕东道：「你可以……也喊我痕东……」
然后萧痕东自己就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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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
林小烛被感染的居然脸上也有点烫，然后她怒道：「你……你没事脸红什么啊！你不知道脸红是会传染的吗！真讨厌！」
萧痕东道：「呃……」
然后忽然的，萧痕东露出惊吓万分的表情：「白梅姑娘……」
不知何时，白梅悄无声息地站在两人身后。
林小烛一回头，也被吓了一大跳，道：「白梅？！」
白梅幽幽地看了两人一眼，忽然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林小烛目瞪口呆看着白衣白梅飘走：「……」
萧痕东道：「白梅姑娘，真是好奇怪……」
实际上白梅也很郁闷，她本来正坐在亭子里，伤感着自己是如此的命途多舛，上天是如此的不公，而孙长兴和萧辰息是如此的可恶……
结果就听见有人在说话，她靠近去听了，却见是林小烛和萧痕东。
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虽然林小烛大唿小叫的，萧痕东木木讷讷的，但两人之间的情愫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白梅更加无语，她都这么惨了，这两人为什么还要到她面前来炫耀恩爱？！
于是白梅便很幽怨地站了过去，结果意料之外的吓到了两人，白梅梗觉得愤怒，哼了一声就走了。
☆、第 35 章
【37】
林小烛和萧痕东十分莫名地看着白梅离开,林小烛道：「她经常这样吗？」
「呃，还好吧……」萧痕东道。
林小烛感嘆：「还好不是经常这样，要是半夜出来看到一个白衣女子这样飘来盪去，如果是我一定会被吓死的！」
萧痕东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半夜出来。」
林小烛：「我只是随便打个比方啦！真是的……」
萧痕东道：「没关系的，如果将来你真的非要半夜出来，我可以陪你！」
林小烛莫名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但想了半天，她才道：「我干嘛要半夜跟你一起出来……」
顿了顿,林小烛又道：「行了，现在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萧痕东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嗯，我送你回去。」
郑沁特意吩咐过，林小烛此次回去之后,按照规矩，两人成婚之前最好不要再见面，不然将来会很难长久，萧痕东听了完全被唬住，表示两人一定不会再见面。
虽然林小烛自己是不大相信，但见萧痕东珍而重之的模样，也只能答应——不过她怎么可能不答应，难道还嚷嚷自己非要见萧痕东吗……
因此林小烛倒是没有推拒，让萧痕东送她回了小屋，萧痕东十分不舍地站了一会儿，道：「小烛，我……我先走了。」
林小烛笑了笑：「嗯，再见。」
萧痕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林小烛也做好准备他会又很捨不得的站在这里磨蹭，但没想到，萧痕东最终只是说了句「再见」，就让车夫驾着马车离开了。
林小烛：「……」
哟呵，狗熊还挺潇洒的嘛。
实际上，萧痕东在想，不行，小烛都已经说了再见，那就表示两人要分开，而按照规矩分开之后是不能再见的，他一直不肯走，应是不大好。
所以萧痕东只能憋屈地也道了一声再见，就走了。
一回萧府，萧痕东便询问了郑沁从现在到成亲大概所需的时间，知道要大概一个多月，萧痕东内心有点淡淡的……哀伤……
狗熊只能默默拿起长枪，默默练武……
而另一边，林小烛则开始张贴店铺贩卖的告示。
有几个经常来的客人看到了告示，十分惊讶，一边挑东西，一边问林小烛：「老闆娘，你怎么好好的要转了铺子？」
不管怎么看，这铺子人来人往的，也不像是有亏本。
林小烛笑了笑，道：「快成亲了。」
来的多是青楼女子，还在风尘里沉浮，闻言十分羡慕：「啊……老闆娘你看起来还这么小，居然就要成亲了……真好。」
林小烛抿嘴笑了笑：「唔，有失有得呀。你看，男方家里就不准我继续开店了。」
「能成亲，有了依靠，就算能开店谁还想开店呀。每天忙来忙去的，哎。」一个女子摇了摇头，「老闆娘就别开玩笑了。能嫁人相夫教子，对我们来说，可真是……」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眼里的羡慕不言而喻，林小烛看见了，虽然一面有些同情她们，但另一面，心底也的确泛出微微的甜意。
只是开店虽然累，但到底自由，可嫁入萧家，只怕规矩颇多。
虽然看萧夫人的言行举止，颇有点……不像大家族的主母，但她要为难林小烛，还是十分容易的。
林小烛倒不怎么怕她，反正只把这个当一场考验就好，她连店都开起来了，还怕郑沁不成……
陆续有几个人来询问价格，林小烛倒是十分厚道，这店铺加上店铺里所有的东西，一起只要两百金，林小烛还会帮新店主介绍之前自己去进货的绣坊、首饰店，还有合作的裁衣店，还会给新店主几个比较受欢迎的香的配方。
其实主要卖的都是这个店这些天来积累的客人，还有林小烛的想法，两百金并不算贵，但对于林小烛开店时的五十金来说，其实也算赚了不少——而且事实上，那五十金，林小烛早就赚回本了，上次萧辰息来一次，她就……赚回本了，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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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百金里，林小烛想，有一百金是要留给苏湘湘的。
如果当初没有苏湘湘，兰膏明烛只怕根本就开不下去，根本提之后的赚钱的事情了，她的香也是卖得最好的……虽然眼下苏湘湘被二皇子抓回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但如果她又逃出来了……自己得把这钱给她，她有了盘缠也好跑路……
当然，苏湘湘只怕其实也不缺这些钱的……
可惜，两百金也不算是个小数目，并不是人人都能拿得出来的，那些女子虽然小有积蓄，但两百金还是太多，何况虽然林小烛经营的不错，但她们也没有信心自己可以盘下店后经营到回本。
因此虽然问的人多，但却没人要买，有个中年男子过来询问，最后还一口砍到了五十金，气的林小烛差点没把他轰出去。
当夜，林小烛嘆了口气，关掉店门，默默地返回自己的小屋，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见门口一道欣长人影——正是柳河安。
林小烛傻眼了，柳河安才来就被自己轰走了，怎么又来了！？
上次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么？
看到柳河安，林小烛有些愤怒，于是没理他，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而后开了门，想快点进屋，谁料柳河安竟一个闪身也跟了进来。
林小烛：「……」
林小烛怒视柳河安，道：「你干嘛啊？！」
柳河安看着林小烛，表情十分复杂：「小烛，你要跟萧家老二成亲？」
「哟呵，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嘛。」林小烛其实并不算太惊讶，道，「是啊，怎么了？」
柳河安皱了皱眉头：「小烛，我也知道你和萧痕东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他当初强迫你，已可证明他这个人心术不正，举止猥琐，你之后与他频繁来往，我已经很担心，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会和他成亲……小烛，是不是因为我？你……」
林小烛很不耐烦地道：「因为你？！我跟别人成亲，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不要太自作多情了。是，萧痕东当初强迫我，的确很坏，但现在的他不同了，他很好，很正直，虽然有点蠢蠢的，但他不会口蜜腹剑不会一肚子坏水！我很喜欢他的正直，他的坦率，我要嫁给他，是觉得对我来说，他是很好的男子，人好，对我也好——这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林小烛不免有些脸红，这些她本来都只是浅浅想了一想，根本不可能说出来的话，这下全被柳河安激的说了出来……
还好某狗熊不在，不然听到应该会乐坏了吧……
柳河安却嘆了口气：「小烛，你在说气话。萧痕东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知道的。他正直，坦率？呵，你一定被骗了。」
林小烛：「……」
算了，如果柳河安知道之前的萧痕东是什么样的人，会这么觉得也的确不奇怪……
林小烛也学他的样子嘆了口气：「既然你要这么说，我也懒得跟你争了，反正……我觉得萧痕东很好……而且……话说回来，我嫁给谁关你什么事啊！你还是好好准备你自己的婚礼去吧！」
柳河安却道：「你果然是因为我要成亲，所以才失去理智这么做。小烛，我不值得你这么做。而且我说过，我与她……」
「我知道你不值得！」林小烛几乎要哭了，「我真的不是因为你啊！柳河安，算我求求你吧。你不要让我真的讨厌你好不好？你为什么跟我记忆里的柳河安完全不同啊？我记忆力的柳河安，跟你一点也不像，他不自私，也不那么自负，待人温和，且付出真心……你根本只是跟他长得像而已。」
柳河安顿了顿，苦笑道：「待人温和，且付出真心？小烛，人的真心是有限的，我付出过，所以不可能再给其他人了。」
这其实是颇为动人的情话，但林小烛听了也只觉得好笑而悲凉，柳河安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啊？
她说：「我也是，不过我的心是可以回收的，我把我的心收回来，就可以完完全全的给另一个人。你做不做的道到，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就这样吧。我拜託你，不要来找我了。」
「我……」
「不用说话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林小烛道，「但是相信我，你不来找我，我会过的更好！」
柳河安苦笑连连：「好吧……那，我先走了……」
说罢，柳河安就要转身离开，林小烛却忽然道：「等等。」
柳河安一喜，转头，却听得林小烛道：「对了，苏湘湘现在在宫里怎么样？那个二皇子没虐待她吧？」
「……」柳河安无奈摇头，「放心，她过的还不错。二皇子不会太为难她，只是，她的确应该是想出来的……」
林小烛撇了撇嘴，道：「哦，我知道了，你走吧。」
柳河安说了一句「珍重」，而后才依依不捨地离开。
林小烛把门关上，撇了撇嘴，有些难受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道：「就这样吧。以后我就不认识什么柳河安了，哼……」
☆、第 36 章
【38】
「想不到……林姑娘真的要和萧二公子成亲了。」白梅一边陪着郑沁做女红,一边忍不住开口。
郑沁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没办法啊，痕东就是喜欢她嘛。」
「嗯……我看您似乎不是很喜欢林姑娘，可真是……当娘的没办法呀。」白梅略带试探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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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沁笑了：「喜欢嘛，当然说不上。不过这个林小烛,看久了，也的确不像心术不正的人,既然痕东这么喜欢她，就让他娶呗,反正领进门了才好真正的勘测，如果真的不行，再赶出萧家也不迟呀。」
白梅道：「是这样呀……」
虽然郑沁这么说,白梅也可以想到林小烛日后不会很好过，但她还是非常羡慕的，怎么说婆婆为难，也好过被相公为难吧？
若孙长兴铁了心要整她，真的把她娶进门，那估计她的事情就可以写一部血泪史了。
只能希望孙长兴不这么无聊才好……
白梅心下嘆气，却听得郑沁道：「不过，那个林小烛，只怕也是真的想嫁给痕东，我们让她把店给盘出去，她立刻就答应了。」
白梅应了一声，敷衍道：「嗯，林姑娘必然是想嫁进来的……」
她一顿，道：「林姑娘要盘掉那间兰膏明烛？」
「是呀。」郑沁道。
白梅眼珠子一转。
她去过兰膏明烛，知道那里环境不错，东西也不错，而且她在翠芳园的时候，也经常看到其他姑娘们买兰膏明烛的东西……
这无疑是一间很好的店。
如果林小烛要盘掉这间店，那自己倒是可以去试着接手！
这样她有了一间赚钱的铺子，之后也没必要受控于孙长兴了呀！
白梅当即觉得看到了希望，于是又和郑沁待了一会儿，等郑沁乏了要午睡，她便赶紧起身告辞，而后出了萧家，直奔兰膏明烛。
果然，一来到兰膏明烛，她就看到林小烛门上贴着的盘店告示，白梅勾了勾嘴角，走进去，正好碰见两个女子在询问林小烛盘店的事情。
林小烛大概被她们缠了很久，显得有些无奈，道：「不是我不肯让你们还价，只是……」
那两个女子其中的一个打断她：「哎呀，老闆娘，你把店转了的原因不是因为你要成亲么。你都要成亲了，以后想必是可以过好日子的，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这些风尘女子嘛。一百金，只要你点头，我们立刻拿钱出来，接了这家店。」
林小烛摇了摇头：「一百金，真的不行……这家店不止我一个人的，你们也是客人对吧，还记得那个调香的女子吗？她也有份的……」
「可她后来都没来过了呀。」另一个女子道。
林小烛道：「可是，这里大部分香的配方，都是她写的，难道你们买兰膏明烛，不要那些配方？」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那两人抿了抿嘴，有些不悦，林小烛也十分无奈，但坚持不肯退让。
不管怎么说兰膏明烛也是她的心血，怎么能随便贱价给其他人呢……
白梅看了一会儿，笑着走了进去，道：「哎呀，小烛。」
林小烛：「…………」
她看着白梅发了一会儿呆，如果她刚刚没听错的话，白梅是叫她小烛没错吧？
可是，她们有这么熟悉吗……
那两个女子居然认识白梅，道：「哟，这不是进了萧家的白梅姑娘吗，怎么还来长宁街这种小地方呀？」
白梅看了两人一眼，目光不屑，林小烛满心期待她会说出什么反击的话，却听得她轻飘飘道：「我认识你们吗？」
林小烛张大了嘴巴：「……」
那两个女子十分气愤地互看一眼，而后不理白梅，对林小烛道：「老闆娘，这样吧，一百五十金，你答不答应！答应我们一会儿就拿钱来，也免得你一直着急卖不出去啊！」
林小烛道：「我还真不急……」
白梅笑了笑，忽然开口：「你们可以走了……两百金，林姑娘，我要这家店。」
林小烛又一次张大了嘴巴：「……啊？」
白梅居然要盘下兰膏明烛？
那两个女子比林小烛还要惊讶，且惊讶里还稍带一些愤怒：「你都已经进萧家了，干嘛要盘店啊？！」
在她们看来，白梅不明不白就跟着萧家大公子走了，就等于是攀上萧家的高枝了，根本没必要再来盘什么店，坐在萧家享福就好了。
白梅瞥了她们一眼，轻飘飘道：「我喜欢干锦上添花的事情，与你们何干？」
那两人气的要命，翻着白眼转身走了，白梅立刻换了副样子，笑盈盈地对林小烛道：「怎么样，林姑娘，你可愿意把店盘给我？」
「啊……」林小烛点了点头，「这店盘给谁都是一样的，只要出得起钱。」
白梅一笑：「嗯。两百金对吧……我……」
她顿了顿：「我明天应该可以拿给你。」
林小烛道：「那我明日就等着侯姑娘了。」
白梅点了点头：「此前还希望林姑娘千万不要盘给别人。」
林小烛道：「放心，我答应了你，这段时间就会为你留着。」
白梅笑了笑，道：「我现在就去筹钱……」
说罢，果然匆匆忙忙地离开，留下有些疑惑的林小烛——白梅赎身是萧辰息帮的忙，这她知道，可她哪来的钱又来盘店？
两百金可不是小数目啊。
奇怪……
而另一边，白梅回到萧府之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所有从翠芳园里带出来的首饰都给翻了出来，拿去典当便卖，但只卖了四十多金，而剩下的一些，是她自己也捨不得的名贵珠宝，每个都模样精緻，款式新奇，现在卖掉，将来未必赎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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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咬咬牙又卖了一些，勉强凑到了八十金，但还差一百二十金，白梅望着为数不多的首饰，实在一个都不忍心卖了。
她放下首饰，走出自己的房间，而侯蔓的房间正好就在她旁边，她看了一眼侯蔓的房间，忍不住停下脚步，推门进去。
侯蔓这段时间已经好了很多，虽然人还是恹恹的，但已经可以正常的说话了，见白梅来了，她有些开心地坐起来，道：「阿姐……」
白梅赶紧上前两步，道：「蔓儿，别急着起来，乖乖躺着。」
侯蔓嘟嘟嘴，撒娇道：「可是阿姐，我躺了好久啊，背后都要生老茧了……」
白梅忍不住笑了：「净说胡话，背后哪里会生茧子的……行了，坐起来吧……」
她一边帮侯蔓披了一件小棉袄，道：「非要起身，也千万记得穿着棉袄，别再着凉了。」
侯蔓乖乖道：「知道啦，阿姐不必太担心蔓儿，蔓儿最近感觉精神多啦。」
白梅无奈道：「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呢，哎……」
侯蔓虽然这段时间病的迷迷煳煳的，但也知道白梅肯定为自己操心不已，于是道：「蔓儿给阿姐添麻烦了……」
「说什么胡话。」白梅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我是你阿姐，照顾你是应该的。你要谢谢的人……是萧家的萧伯伯萧伯母，还有两位大哥哥，知道吗。」
「嗯！」侯蔓点了点头，「我很喜欢萧大哥哥，他经常来看我，对蔓儿好好呀。还给蔓儿说故事，教蔓儿认字……还有二哥哥，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但蔓儿也挺喜欢他的！」
萧辰息虽然和白梅不怎么说话了，但对侯蔓还是不错的，侯蔓年纪小，虽然染病，但依然可爱乖巧，萧辰息有空的时候就会过来看看侯蔓，萧痕东偶尔也会来，只是萧痕东显然不如萧辰息会哄这种小女孩开心。
每次萧辰息来，都是避开白梅的，白梅听了，不免心里微微有些酸涩，道：「嗯……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侯蔓笑着点头，而后道，「那，阿姐，我们以后都会住在这里吗？」
住在这里很好呀，人很多，大哥哥们也好，环境也舒适，也可以一直看到姐姐，而不用像以前那样，和姐姐见面的机会都很少，自己也没有人陪……
白梅被问的一愣，随即苦笑：「怎么可能呢。我们……估计住不了多久了。」
侯蔓有些失望，道：「啊……为什么呢，大哥哥明明也很喜欢蔓儿的呀……」
因为他喜欢你，但不喜欢我啊！
白梅在内心嘆了口气。
白梅摸了摸她的脑袋：「因为，我们跟他们，毕竟不是一家人呀……」
侯蔓眨了眨眼睛，不解道：「那为什么不可以变成一家人呢？」
「我倒是想……」白梅小声道，而后苦笑道，「小孩子家家的，问题怎么这么多……行啦，就算以后离开了，也不代表你看不到大哥哥了……」
侯蔓道：「嗯……不过，蔓儿也不希望姐姐像以前那么辛苦，经常不能来陪蔓儿……」
「放心，不会的。」白梅摸了摸她的脸，「蔓儿，你还小，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就成，知道吗？」
侯蔓立刻点头：「嗯！」
白梅笑着摸了摸她，又把她哄睡着了，才心神不宁地离开，她有意往萧辰息进出的地方走了几步，而后假装若无其事地来回走动，终于等到萧辰息出现。
见了她，萧辰息浅浅地点了点头就打算无视，白梅赶紧拦住他，道：」那个……萧大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萧辰息愣了愣，道：「什么？」
「我……」白梅抿了抿嘴，「我想问你借一百二十金……」
对于萧辰息来说，这固然不算大数目，但实际上，这也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
白梅说出口，还是觉得十分难堪的——当然，如果她知道林小烛之前就坑了萧辰息那么多钱，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萧辰息有些惊讶：「一百二十金？你要做什么？」
白梅道：「我，我想盘下林姑娘的那家店。」
「兰膏明烛？」萧辰息的惊讶不减，「为什么？」
「萧家到底不能长住，我也得为我自己以后谋个出路……」白梅道，「当初你替我赎身的钱，还有这次借给我的钱，我一定会慢慢还清，绝不相欠的！」
萧辰息扯了扯嘴角，道：「你若是真想盘店，我借你钱便是，换钱之事也不必太急。」
白梅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萧辰息不至于连一百二十金也不肯借给她……
又听得萧辰息道：「不过开店应该颇为辛苦，你确定你可以坚持吗？」
「林小烛都可以，我为什么就不可以？」白梅有些不快，「我的苦日子也并不比她少。」
萧辰息闻言摇了摇头，没再多说，只回房取了钱给白梅，白梅抿着嘴又说了谢谢，而后拿着钱回房，数了一数，却发现萧辰息足足给了她一百三十金。
这多出的十金，却让白梅有些想哭。
☆、第 37 章
【39】
第二天白梅果然带了钱来找林小烛,林小烛便把店铺的租契先给了白梅，而后领着白梅东跑西跑，告诉她了自己之前开店每天要干的事情。
白梅一边听一边点头，偶尔有不懂的便询问，和林小烛这场交易也算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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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交接完之后，白梅提出,自己到底是新接手，有很多不便,希望林小烛能再帮忙两天，也好让她多看看,好上手一些，她愿意额外付林小烛工钱。
林小烛想闲着也是闲着，便答应下来,并说不用收白梅的钱，两人也算某种意义上的认识……就当是附赠的。
白梅接了店，心情很好，只是一看店名，兰膏明烛……
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眼下也没什么必要换店名换牌匾，白梅只纠结了一小下，便没再多想，又见林小烛答应帮忙，更是高兴不已，又旧事重提，说起自己给萧痕东下药的事情，连连抱歉。
林小烛倒是心很宽，都快忘记这件事了，听她这么说，也只摇头说没关系。
白梅拉着林小烛，一副知心好友的样子：「林姑娘，想不到我还反而促成了你和萧二少的姻缘，说起来，我也算个媒人呢。」
林小烛：「……」
她算是明白了，白梅这不是真的在赔罪，反而是在暗暗告诉林小烛，她其实是功臣啊……
林小烛无语，但还是道：「呃……大概吧。这种事情，其实也是天定……」
白梅顿了顿，一笑：「嗯……不过，林姑娘的确是运气很好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可偏偏萧二公子这个回了头的浪子，就是为你回头的呀。」
林小烛心想，不是为我回头的，是被敲的不得不「回头」……
白梅又道：「而有的人……却没有这样的好运。」
毫无疑问，白梅是想到了孙长兴，同为去翠芳园的纨绔，萧痕东已经收心娶妻，而自己却要和孙长兴那傢伙……哼……她不会让他如愿的……
而此时孙长兴，却恰恰从孙家去了萧府。
孙母得别人送了一根样式很特别的钗子，只是有些亮眼，孙母觉得不适合自己佩戴，便让孙长兴带去给白梅，孙长兴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
结果兴沖冲到了萧府，却听得郑沁说，白梅出去了。
孙长兴有些失望，正欲拜别，却见萧痕东恰好练完武来找郑沁。
自从白梅的事情之后，孙长兴便和萧痕东之间略有间隙，来往甚少，之后也略有听闻说他失忆了，但孙长兴认为那是萧痕东不知为何而弄出的小把戏，因此没有在意，上回来萧府，他本就想见一见萧痕东，但因为白梅太让他惊讶而忘记了这件事。
现在看到萧痕东，孙长兴倒是来了几分兴致，他拱了拱手，道：「萧二少，好久不见啊。」
萧痕东瞥了他一眼：「好久不见……你是谁？」
孙长兴：「……」
他们好久不见的「久」，也没有久到会认不出彼此吧？
一旁的郑沁见孙长兴愣住，赶紧到：「啊，孙公子呀，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我们痕东啊摔着了脑子，因此不记得了很多事情……之前连我们都不记得呢……所以大概也不记得你了。」
孙长兴狐疑地看了一眼萧痕东，想看出一些端倪，却见萧痕东茫然而坦然地看着自己，不见一丝作伪。
孙长兴只好道：「哦……在下孙长兴。」
「痕东，孙公子之前与你似乎是不错的朋友。」郑沁笑了笑，道。
萧痕东对「萧痕东之前的好友」都没什么特别的好感，但见孙长兴笑容和善，也不像什么坏人，虽然目光里的探究让他有些不舒服，但萧痕东还是点了点头，也拱手道：「你好。抱歉不记得你了，孙公子。」
「没事没事。」孙长兴看出他对自己的略微抗拒，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道，「说起来，我和你之前真是很不错的朋友，可惜你失忆之后，就再也没来找过我了。我也被俗务缠身，没能来看望你……你现在有空没？我们去叙叙旧吧。」
萧痕东：「……」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好……」
郑沁也很乐于看到自己这个只知道闷头练武和迷恋林小烛的傻儿子多和其他朋友交流，便笑着看着他们出去了。
而一离开大厅，走到无人的地方，孙长兴便笑着道：「萧痕东，你又在计划什么呀？装失忆，亏你想的出来。」
萧痕东皱了皱眉头，道：「我没有装。」
孙长兴道：「没有装？那你怎么把白梅弄进来了？」
萧痕东：「……白梅姑娘跟我没关系。」
孙长兴道：「哎呀，痕东啊，虽然之前因为白梅的事情，咱俩是有点不愉快。但现在你妈和我妈都让我来娶白梅了，你还不有点行动？」
萧痕东：「……你要娶白梅姑娘，那很好，我要有什么行动？」
孙长兴啧啧称奇：「我明白了，萧痕东，你太狠了，你就是把白梅弄进来，玩弄了一遍，然后假借失忆，又要把白梅弄走是吧？」
萧痕东勐地皱眉：「你……怎么会想到这种事情……我又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情。」
孙长兴疑惑：「你还装傻干嘛，我不会揭穿你的啊。」
萧痕东实在很无奈，本想干脆不理他，但又念及此事还关系到白梅和自己的清白，所以道：「白梅进萧家，是因为她的父亲与我父亲是旧友。我母亲见她现在在青楼，十分可怜她，才把她接进萧府。」
咦，这和白梅的说法居然一致……
孙长兴道：「怎么，你们还对好了一样的说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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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痕东：「…………」
孙长兴见萧痕东的样子虽然还是透露着对他的不满和不喜，但的确不像是在说谎，何况以前的萧痕东和现在的萧痕东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十分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萧痕东怎么看都透露出一股子不正经的气息，现在的萧痕东就莫名有股正气在眼底。
孙长兴正犹豫，就听得萧痕东道：「我真的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与白梅姑娘也根本不熟，自她入萧府以来，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因此，孙公子你说的，我真的无法理解。」
孙长兴愣了愣，道：「可是……」
「听孙公子你的说法，你是知道白梅之前的身份的，也似乎颇为瞧不起她，既然如此……何必和她继续见面呢。」萧痕东疑惑道。
孙长兴：「我……」
怎么反而变成萧痕东说教他了？！
孙长兴目瞪口呆，而萧痕东没理他的惊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孙公子，虽然白梅姑娘之前是青楼女子，但现在已经从良，如果你真的看不起她，并且一直以这样的角度揣测她，便不应该继续跟她见面。」
孙长兴：「…………」
萧痕东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没理解，想了想，说：「我想，即便有些女子的确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应该随便伤害。毕竟女子和男子不同。」
在萧痕东的角度来看，所有的女子都是弱势的一方，没有必要去伤害，有些事情也完全不用计较，所以白梅下药的事情，萧痕东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当然，这件事促成了他和林小烛的婚事，其实也算是好事……
白梅进了萧府之后，萧痕东虽然并不和白梅交谈，但也没怎么特别讨厌她，只是比较无视白梅……
孙长兴目瞪口呆地看着萧痕东，心想，这是萧痕东？？？
这真的是萧痕东？
当初那个不断辣手摧花还得意洋洋到处炫耀的人……到底哪来的资格说这种话啊？！脸皮够厚的……！
但见萧痕东一脸严肃，还真没一点心虚的样子，孙长兴反而心虚了，道：「你刚刚如果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也没有必要针对白梅。我……我……」
他默默打掉萧痕东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行了，我知道了。」
说罢转身就走了，只留下萧痕东疑惑：「……嗯？他懂什么了？」
***
「五银吧，行吗？」
兰膏明烛内，一个女子拿着一根细簪，对着白梅道。
白梅冷冷地看了一眼那簪子，道：「说了八银。」
那女子：「……」
「切。」那女子不屑地一撇嘴，把簪子丢回原处，转身就走了。
白梅也对着那女子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切。」
一旁的林小烛无语：「……」
今天白梅正式开始在兰膏明烛担任老闆娘的活儿，而从老闆娘降格到了小伙计的林小烛坐在旁边看了一个上午白梅接待客人，简直要给她跪下。
按说白梅也是翠芳园出来的，怎么的也非常擅长笑脸相迎吧？
何况就林小烛与白梅相处的一点时间来看，林小烛也觉得白梅是个很能放得□段的人。
可大大出乎林小烛意料之外，白梅竟然丝毫没有要笑脸对客人的意思。
如果对方豪爽付帐，白梅倒是会笑着说一声谢谢，但只要还价，白梅便会冷冷的重复之前的价格，或者说一声「太低了，不卖」。
一来二去的，也气走了不少客人。
林小烛见又气走了一个，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那个……侯姑娘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别人……」
白梅看了她一眼：「什么？」
林小烛道：「你这样，客人不会再来的……」
白梅道：「本来一个东西才几银的利润，她还还价，我何必为了一点钱跟她一直说。」
顿了顿，她又道：「真正想买的就直接付钱了，这样一直讨价还价的，最后还是不会买的。」
林小烛道：「这也未必呀……而且，她们有时候只是习惯性的还价，你只要稍微说两句，说东西本来就没有利润，或者之类的……哪怕你真的不想跟她们讨价还价，你也可以态度好一点，说自己真的没办法那样的价格卖给她们……」
白梅坐在椅子上，懒散道：「都是些小物件，算了。」
林小烛道：「不能这么说啊……这些的确都是小钱，但累积起来，也是不小的数目，最重要的是，这样才能有回头客啊……」
白梅一愣，道：「……唔，我之前倒是没考虑太多……」
她想了想，站起来，恰好来了一位客人，白梅露出一个笑脸，上前道：「请问您要买什么？」
那人拿起个香粉嗅了嗅，又问了半天，白梅耐心的回答了，而后报价的时候那人也还了价，白梅脸色黑了黑，但还是忍耐着道：「抱歉，这个真的没什么利润的，我还要自己捣呢，很累的……真的没法再少啦。这样吧，你下次再来，我一定给你算便宜一点。」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也就答应了，白梅收了钱，微微一笑，道：「也不是很费事，以后便这样吧。」
林小烛看着白梅，又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有的人……还是蛮有天赋的……
☆、第 38 章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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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在兰膏明烛试了三四天,其间一直拉着林小烛帮自己的忙，虽然有点累，但林小烛念着她就是新店主了，也一直尽心尽力的帮忙。
白梅看在眼里，又觉得林小烛这人其实的确不坏，运气好大概也是她的造化。
虽然对于林小烛要嫁给萧痕东一事,白梅心里还是有些羡慕妒忌，可也淡了不少,毕竟仔细想想，若不是林小烛要嫁给萧痕东,自己也不可能接手这家店。
等事情都上了轨道，白梅才给郑沁报备了一番。
听白梅说自己接下了兰膏明烛，郑沁先是吃惊,再是欣慰，最后是疑惑——白梅看来积蓄还不少呀，能随便接下一家店……
郑沁看着眼前的白梅，笑了笑，道：「你接了兰膏明烛，这可的确是好事。只是开店什么的，想必很累吧？」
白梅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如今求生不易，就算累一点，又有何妨。」
郑沁道：「哎，其实你本不必担心的……说起来，前两日孙公子还来了呢，说是有东西要送你，见你不在，就走了……」
她有些懊恼：「这两日我也忙，竟忘记告诉你了。」
听到孙长兴的名字白梅便很有些不愉快，但面上还是笑了笑：「没事儿。」
郑沁道：「孙公子显然挺喜欢你的。如果你进了孙家当孙少夫人，那也不必开店呀。看林小烛就知道了，到时候，还不是得把店给转了。」
白梅犹豫了一会儿，道：「我……我其实已经打算不和孙公子来往了。」
郑沁吃了一惊：「啊？为什么？」
白梅想了想，道：「还是……身份问题。呃，伯母，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孙家人知道我曾经是翠芳园的女子，那……那他们会怎么想呢？」
郑沁道：「好端端的，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当初我连有翠芳园这个地方都不知道呢，要不是痕东……呃。」
郑沁顿了顿，道：「你不用担心的。」
白梅尴尬地笑了笑：「您也知道，萧二少当初就会去这些地方，其实，萧二少和一些朋友，也经常会去……如果将来嫁给孙公子，那我必然会见他的朋友，他的朋友中，想必也有一两个，是见过我的。到时候他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些，又会怎么想我，怎么想你们呢？」
郑沁也愣了，道：「这……」
白梅柔和道：「我不愿连累伯父伯母的名声，也自知无法高攀，所以伯母，我真的不想和孙家公子再见面了……」
实际上，白梅当然是更怕和孙长兴见面，怕他奚落自己，恶意嘲讽自己，但她眼下说是为了萧家名声，却更显得善解人意了。
郑沁嘆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哎，你和孙公子本可以在一起的，这真是……」
「无妨的，我现在接了兰膏明烛，也算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和蔓儿。等生意再好一些，盈利多了可以付房子的租金，我就搬出去，至于成亲什么的，以后再说吧。」白梅柔柔道。
郑沁本是想白梅尽快出去住的，但听她这么说，反而更觉得白梅可怜，道：「搬出去的事情倒不急。」
白梅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的确也是先说说……
要搬出去，也得先把萧辰息的钱给还清了，等把萧辰息的钱给还清了，她搞不好就已经又和萧辰息有了情愫，到时候……就更不用搬走咯。
***
自与萧痕东一番交谈之后，孙长兴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无趣，但他之前已经在自己目前和郑沁面前再三表露出自己对白梅很有兴趣的样子，现在忽然说不要和白梅见面了，未免有些古怪。
他本也不是不可以直接说出白梅身份，但孙长兴与萧痕东不同，萧痕东对自己胡来，强霸民女，去青楼风流……之类的事情根本不加掩饰，所以名声才会那么差。
而他不同，虽然他也做着差不多的事情，但一般都比较小心。
所以要他堂而皇之告诉母亲，自己曾在去青楼的时候看到过白梅，也有些不妥。
孙长兴犹豫了几番，还是觉得先和白梅继续相处着，上回白梅忽然答应他要和他一起出去，还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老实说，孙长兴还挺期待看看白梅被逼急了会做什么。
因此听自己母亲说，萧府那边的意思是白梅接了个什么店铺，所以专心忙着开店，而不想再和孙长兴见面的时候，孙长兴还愣了蛮久。
孙夫人不高兴道：「萧家义女，开店做什么？就算非要开店，难道真就那么忙？说什么忙到没什么时间见面，哼……」
孙长兴抽了抽嘴角，道：「呃，也许是我哪里惹侯姑娘不开心了……」
孙夫人道：「你们才见过一次，那时候她也没说什么呀。」
孙长兴道：「我……我再去找她好了。」
孙夫人虽然十分不快，但眼下也只能如此，正好上回要送给白梅的簪子还没送出去，孙长兴便以此为藉口，直接去了兰膏明烛。
兰膏明烛内，白梅果然在店内，见有人走入，习惯性地站了起来，看见孙长兴之后，马上就勐地愣住了。
孙长兴在店内扫了一圈，除了他认得的白梅的丫鬟薇儿，还有个陌生的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低头整理着柜檯，想来也是帮忙的人。
见白梅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孙长兴笑了笑，道：「侯姑娘，好久不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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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瞥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无知无觉的的林小烛，抿了抿嘴，小声道：「你来做什么？我明明已经让萧伯母带了话……」
「的确，萧夫人跟我娘说了，说你要忙着开店所以不便和我见面——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呀，这不，我就来了侯姑娘的店么。」
孙长兴笑意盈盈，但却让白梅越发觉得可怕，她咬了咬唇，道：「我不想和你见面，开店不过是藉口，你何必装不知道？」
孙长兴故作疑惑道：「侯姑娘为何不想见我？上回可是我说了什么惹姑娘不快？」
白梅怒瞪他：「你何必装不懂？！」
孙长兴一脸无辜：「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说起来，我上回似乎是说了一些混帐话，但我之后当真不见跌了，若是哪里让林姑娘不快……只管说出来便是。」
白梅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而后也不避讳，拉着他就走了出去，直走到桥边一个无人的柳树下，孙长兴看着白梅拉着自己衣袖的白嫩修长的手指正心猿意马，白梅却忽然甩开了他的衣袖，而后看着他，阴鸷而缓慢地开口：「孙公子，我并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有些话我想还是挑明了说吧。」
顿了顿，她道：「孙公子，当初有什么得罪，我现在说一声抱歉，但如果孙公子你执意纠缠，我也不会再忍气吞声！令堂是鸿胪寺卿，你自己也前途无量，而我只是个飘零孤女，四散无依，也不惧生死，如果你真要咄咄逼人，我也不怕和你来个玉石俱焚……」
她盯着孙长兴，仿佛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那日我答应与你七夕出去，就是想找机会和你说清楚。孙公子是聪明人，想必能明白我的意思！」
孙长兴听白梅这么说，还真是愣了半响，而后忽然大笑起来：「白梅姑娘，你可还有个妹妹吧？」
白梅：「………………」
白梅目瞪口呆：「你是不是人啊？！居然打我妹妹的主意？！」
孙长兴赶紧道：「不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怎么能和我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呢，你要是真出事了，你妹妹怎么办？」
白梅一愣，而后道：「萧家应该会照顾她的……」
见白梅还真是想好了「身后事」，孙长兴觉得有些好笑，但莫名又觉得白梅有些可怜，于是他道：「你放心，我真没有任何要逼你的意思，只是我母亲对你非常满意，我呢……虽然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但也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介意。如果你愿意，我觉得我们真的可以试一下。」
白梅冷冷道：「谢谢，但我不愿意。」
孙长兴一笑：「不用这么快拒绝。马上就是七夕，我想无论如何，七夕见上一面，逛逛夜晚集市还是可以的吧？侯姑娘，你完全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我对你知根知底，若我现在真的不介意，以后你被人揭穿身份，也不会有什么尴尬。且我家虽然比不上萧家，但也还算不错。总之，我想，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这么快的拒绝我。」
白梅本想说自己不相信他，但转念一想，还是道：「……我再想想吧。」
「嗯，七夕前两日，我再来兰膏明烛。」孙长兴一笑，翩然而去。
白梅看着他的背影，眼珠子转了转，而后也离开，回了兰膏明烛。
***
一晃就快到了七夕，掰掰手指头，林小烛已经有好多天没和某狗熊见面了，这些天里，八字也合了，彩礼也收了，只待过了七夕，便是两人的好日子。
林小烛十分不想承认，不过，她的确是有点想念某个狗熊呆呆的笑脸的。
这段日子她偶尔没事就会去兰膏明烛帮帮忙，白梅现在把兰膏明烛经营的颇为不错，何况白梅打扮一般都比林小烛好看，又是曾经有名的头牌，她一接店，很多附近青楼的女子都非常惊讶，跑来观看，一方面嫉妒她又入萧家又开店，一方面也很想买她推荐的东西。
这一来二去，生意似乎比林小烛开店时期还要好，因此白梅也把薇儿叫来了，薇儿还算机灵，跟着也就学会了，薇儿性格开朗，待人和善，年纪也小，和林小烛竟然关系也算不错。
只是当初门就是她锁的的，因此薇儿对林小烛，还是有那么几分愧疚的，明里暗里道歉了几次，林小烛也都挥挥手说没事。
眼瞅着要到七夕了，白梅有些期待萧辰息会请她一起去过七夕，但一回萧府，见郑沁心情不错，细问之下才知道，萧辰息竟然已经约了常如星。
白梅气的要死，恰好孙长兴来询问白梅七夕之事，白梅不加犹豫便答应了孙长兴的请求，孙长兴眉开眼笑，说七夕的下午来兰膏明烛找她。
七夕当天，林小烛去了兰膏明烛帮忙，薇儿坐在林小烛身边，道：「小烛姑娘，你今日不去和萧二少出门吗？」
林小烛撇嘴：「玩什么呀，我们又不能见面。」
薇儿道：「噢……那我们出去玩吧？小姐好像要和孙公子出去，我不能跟着。」
林小烛：「……」
林小烛闷闷道：「嗯……可是我们两个姑娘家去逛，有点奇怪吧……诶，你没有什么情郎之类的吗？」
薇儿红了脸：「没有，我，我没想过这些事情。」
「……嘿嘿，今日七夕，想必也有来找佳人的男子，到时候帮你物色物色。」林小烛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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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儿又红了脸，但是倒也没拒绝。
等到了傍晚，孙长兴便把白梅给接走了，白梅开始在萧家留了个心眼，从郑沁那里问出了萧辰息和常如星要去朱雀街逛，于是表示自己想去朱雀街，孙长兴自然答应，带着她奔赴朱雀街。
而林小烛则和薇儿到了晚上才关店门离开，夜已深沉，星光闪烁，街市一如既往的热闹，因着是七夕，什么花灯之类的摊贩越发多，各种颜色、款式的花灯缤纷，林小烛和薇儿一人选了一支，提在手上，随意地四处走动。
然而走着走着，林小烛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一直有个戴面具的男子跟在她们后面？
七夕之际，带面具的人倒是不少，大家都图个新奇，似乎是说，带着面具还能认出彼此，那就是真的有缘之人。
可这人……
林小烛狐疑地回头一看，那人又装作若无其事的低头挑选东西。
林小烛勾了勾嘴角——那身材，那动作……
臭狗熊，你以为你带了面具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第 39 章
【41】
林小烛虽然认出了萧痕东,但又觉得见他躲躲藏藏的样子颇有意思，于是故意没有点破，只左逛右看，时不时回个头，假装打量人潮——每到这个时候，某狗熊就会僵硬无比地低头去看那些小物件。
林小烛心中暗笑,但又觉得这样逗他颇为有意思，因此并未揭穿,而薇儿什么都不知道，只专心看着花灯一类的东西。
见薇儿那么热衷于看这些,林小烛反而有些惊讶，道：「薇儿，按理来说,你应该经常逛夜市吧，怎么好像还是很开心一样。」
薇儿道：「呃，没有呀，我只是丫鬟，除非白梅姐姐出来带上我，我是绝不能随意跑出来的。至于七夕……就更不可能了，七夕的时候，生意可多了，我也很忙的。」
林小烛听了，颇有些感慨，道：「你……也挺不容易的，不过现在好啦，兰膏明烛清晨开业，傍晚歇业，晚上你的时间可就是自由的。」
薇儿甜甜一笑，道：「嗯。多亏了白梅姐姐，若不是她一直照顾我，这次还把我一起赎了出来，我恐怕还得一直待在翠芳园里。」
林小烛见她这样，又想到自己偷听到的白梅和周妈妈的对话，但也只是笑了笑，道：「嗯。」
薇儿一路看看停停很开心，而林小烛的心思却全放在身后跟着自己的某狗熊身上，没一会儿，薇儿也发现了林小烛的心不在焉，好奇道：「小烛姑娘，你好像……有心事呀？」
林小烛：「呃？呃……没有呀。」
薇儿道：「我总觉得你一直在回头……」
薇儿也想回头去看，林小烛怕露馅，赶紧扶住她的肩膀，道：「诶诶没有啦，我只是很喜欢一些小玩意儿，又捨不得买，走开之后又忍不住一直回头去看……」
薇儿疑惑道：「呃，小烛姑娘，你应该不是很缺钱……想买就买啦……」
林小烛：「…………嗯。」
慌乱之下编出这样的谎话，林小烛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是硬着头皮拉着薇儿往前走，结果没走两步，一个小丫鬟打扮的人就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看见薇儿，连忙拉住她，道：「请问，您是薇儿姑娘吗？」
薇儿一愣，和林小烛对视一眼，而后对着那丫鬟点了点头：「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孙府的丫鬟，侯姑娘与我家公子吵了起来，侯姑娘竟把我家少爷给推下了水……」那丫鬟十分不满，微微带着一丝紧张，「你去通知一下萧家吧，这，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林小烛和薇儿大吃一惊：「把孙公子推下了水？！」
「可不是嘛，就在马兴桥上，许多人都瞧见了的！」那丫鬟气道。
薇儿道：「我，我现在就回萧家……」
她看了一眼林小烛，林小烛赶紧点头：「没事没事，你快去就是了。」
薇儿咬着嘴唇转身就跑，林小烛见那孙家丫鬟还气唿唿的站在这儿，忍不住道：「你家公子有没有大碍啊？」
那小丫鬟本要离开，见林小烛这么问，嘴巴一撇，道：「你说呢？！」
林小烛道：「虽已立秋，但天气还算微热，孙公子身强体壮，想来没有大碍吧？」
那小丫鬟哼了一声，就离开了，显然林小烛说的不错。
孙长兴问题不大，那事情就比较好解决，其他的就让白梅自己和萧家去想办法吧……
说到萧家……
林小烛回头一看，某狗熊显然什么都没听到，离得远远的在看着她，见她转头，立刻低下头去。
林小烛啼笑皆非，索性加快脚步，大步往一旁的小巷子里走去。
小巷子里人少，加上乱七八糟的小路极多，林小烛左拐右绕，脚步又快，萧痕东不敢跟的太近，又对这里极为不熟悉，没一会儿竟然跟丢了。
萧痕东茫然：「……」
林小烛一个人在巷子里走了一会儿，回头发现萧痕东的身影已然不见，林小烛知道他跟丢了自己，忍不住一笑，转了个弯，打算从另一条道插回去，然后绕到萧痕东身后去拍他，好吓他一跳。
谁料林小烛没走几步，就撞上了一伙人——说是一伙儿，其实也不过是三个男子，但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这三人穿着打扮极为邋遢，神态流气，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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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三人横在巷口转角处说说笑笑的，林小烛心里一紧，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想折回去，谁料那三人中有个眼睛尖的，瞥见了林小烛，当即出声：「哎哟，怎么有个迷路的小娘子啊？」
林小烛只当没听见，加快了步履往前走，就差跑起来了，谁料那三人竟然不依不饶的，直接拔腿追了上来，直接挡在了林小烛跟前，似笑非笑地堵着她。
一人堵住，另外两人也很快赶过来，前后夹着林小烛。
当前那人笑着道：「哟，长的还挺不错。」
后头有个人嬉笑道：「大半夜的来这儿，恐怕是从南北斜街里出来的。」
其实这话纯粹是放屁，林小烛穿的正正经经的，脖子都没露出来，浑身也没什么首饰，怎么可能是青楼女子，那人只是故意这么说，先语言调戏了林小烛，再顺势能动手动脚。
林小烛心里清楚，暗地咬牙，但也不敢硬拼，只一面祈祷某狗熊快找到这里，另一边道：「我……我是来逛夜市的，与我家相公走散了，才迷路了。他应该也在找我。」
林小烛故意说自己「相公」在找她，以此想吓吓那三人。
谁料其中一人笑了笑，道：「走散啦？那估计是找不回来咯……啧啧，小娘子啊，你看这七夕佳节，你身边相公又没了，你一个人，应该挺寂寞的吧？」
另一人也凑过来：「哈哈，正巧我们三个没媳妇，现在也挺无聊的……」
林小烛：我吐，你们三个可以互相排解寂寞和无聊好吗？
林小烛：「我只想找到我的相公，还请三位放行。」
「啧啧，真不识抬举……」那人撇了撇嘴，靠近了林小烛，林小烛瞪大了眼睛，心想难道真是报应？！
自己戏耍狗熊，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林小烛索性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
这一喊，倒把要靠上来的三人吓了一跳，其中一人目露凶光，怒斥道：「你叫什么？！」
说罢，直接伸手一推林小烛，林小烛想躲，却没能躲开，被狠狠一推，直接靠在了身后脏兮兮的墙上。
林小烛肩膀和背后都很痛，但还是尖叫道：「救——命——啊！！！」
那三人一同靠过来，道：「七夕大家都在外边逛夜市，巷子里根本没人，你再喊也没用。」
打头那人伸出手，摸上林小烛的脸：「哎哟……皮肤还真挺嫩的……」
林小烛：噁心，可怕，想吐……
此时忽然不远处想起极大声的脚步声，步履匆忙，且来人也大声喊着「小烛」，林小烛心中一喜，只感觉自己得救了。
那三个混混却皱起眉头，其中一人直接扬手：「把她扛起来，带回去！」
林小烛：「……」
林小烛四肢并用胡乱挥打，躲开那想把她扛起来的人，道：「我在这里！！！救命！！！」
她是拼尽全力，那人竟然也被抓到了几下脸庞，没能得逞，当即大怒，伸手就要扇林小烛巴掌，但林小烛救兵已至，当下就抓住那人的手臂，在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将那人狠狠一摔，而后一脚踩在那人肚皮上！
林小烛前一刻还紧闭双眼胡乱厮打那混混，之后就感觉自己周围传来击打声，她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右脚踩着一个混混，左手卡着一个混混的脖颈，右手一拳打在了剩下那个混混的鼻子上，而后左脚把被他卡着脖子的混混给踢飞——以一敌三，一气呵成，那三个混混全部倒地不起，嘴里哀嚎起来。
不过萧痕东并不恋战，抓了林小烛的手就往外跑。
林小烛被拉着往外狂奔，从只有依稀月光的小巷子里跑到了灯火通明的大街上，被握着的手也微微发起烫来。
林小烛听见自己和脚步声一样急促的心跳。
而后萧痕东忽然放开了她的手，十分慌张且结巴地道：「啊，我，我……」
说话的时候也不敢回头看她。
林小烛：「……」
林小烛见他如此窘迫，赶紧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大概没想到自己居然没露馅，萧痕东欣喜地道：「不用谢，不用谢！」
林小烛：噗……
林小烛忍着笑意，很认真地说：「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我，我……」萧痕东道，「不必知道我的姓名，我只是……随手……呃，我走了，再见。」
见萧痕东还真要逃跑，林小烛哭笑不得，赶紧伸手去拉他，而后柔声道：「恩公别走啊，就算对您来说只是随手之劳，但对我来说，却是救命之恩呢！我必须要感谢您才行。」
萧痕东慌张：「感谢……不必了。真的不必。」
林小烛道：「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对您表示感谢……不过小女子身无长物，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可以报答恩公……恐怕只能，以身相许了。」
萧痕东：「……………………」
萧痕东一顿，整个人浑身僵硬，虽然带着面具，但林小烛都能感觉到他的错愕，林小烛真是拼尽了力气，才能忍住笑意。
萧痕东僵硬道：「不……而且……你……你已有婚约了！怎么可以对别的男子以身相许……」
话说到最后，还带了几分委屈的意思。
林小烛实在很想大笑，听他这话，又觉得自己戏弄的有些过头了，道：「哦？公子你怎么知道我有婚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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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痕东：「…………我，我……」
林小烛勾了勾嘴角，道：「看来公子认识我嘛？」
萧痕东：「我……」
林小烛终于是装不下去了，噗嗤一声笑出来，道：「笨狗熊，真是笨死了。」
萧痕东呆了半响，道：「小烛……你，你知道是我？」
林小烛道：「从东十字大街我就发现了！」
萧痕东继续呆滞：「这……」
林小烛道：「喂，我都说破了，你怎么还不转身？」
萧痕东严肃地说：「不行的，我们成婚之前不能再见面的！」
林小烛撇嘴，道：「切，那你还跟着我？」
萧痕东据理力争：「因为……我戴着面具，所以只是你看着我，不是我看着你……」
「……」林小烛忽然有点佩服他了，好笑道，「那你为什么要来看我啊？嗯？」
萧痕东顿了顿，道：「因为想看你啊，这都半个月了，哎。」
林小烛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堂而皇之说出这样的理由，当即脸一红，脸上的笑怎么也消不去，而后她缓缓道：「那……我也想看你啊。」
萧痕东又是一顿，而后道：「很可惜，我先看到你了，所以你不能再看我，不然我们就见面了。」
林小烛：「…………」
真是个死脑筋…………
林小烛硬是把他扯过来，道：「反正你带了面具，不怕！」
萧痕东：「…………好吧。」
对林小烛，他总是很没办法的，林小烛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林小烛看着萧痕东那个模样可笑的面具，试图透过眼睛部分的两个孔去看里面的萧痕东，但萧痕东视线游移，努力不和林小烛对上，林小烛哭笑不得，但也只能随他。
最后林小烛道：「陪我再逛逛夜市吧？」
萧痕东点头：「嗯。」
林小烛一笑，拉着萧痕东的手，两人并肩逛起了夜市，萧痕东显然是第一次逛这样的夜市，一直对一些小东西表示惊讶，林小烛哭笑不得，道：「刚刚一路都是啊。」
萧痕东道：「我忙着看你，又要防止被你发现，根本没有认真去看。」
林小烛忍不住笑出来，心里头却有些暖意，她道：「嗯，那我跟你说一下……你看，这个是香糖果子，本是端午才该卖的，现在生意人也不管这些了，只要是节日就拿出来卖……那个是种生……」
萧痕东连连点头，时不时去买一些，吃的就两人分了吃，玩的就自己把玩一会儿转送给林小烛。
林小烛手里拿着一堆小玩意儿，虽然觉得有些浪费，但也不愿开口说这样扫兴的话，只希望保持着这欢乐的气氛。
可惜两人出来时已经很晚了，玩了一会儿之后，小贩们也渐渐收摊，眼见着灯火渐散，萧痕东显然也极为不舍，牵着林小烛的手，一刻也没有放开。
但再晚就有些危险了，萧痕东只能牵着林小烛回了她自己的住所，而后低着头，讷讷道：「小烛，你……回去吧。我们……很快就能再见着的……」
林小烛道：「知道啦！说的好像我很想见你一样……」
萧痕东：嗯？那开始说也想见我的是谁……
萧痕东满腹疑惑，但难得聪明地没有开口问出来，而是道：「噢……是，是我想见你。」
林小烛道：「笨蛋……」
她上前一步，主动抱了抱萧痕东，脸上微微有些红，道：「好啦，你也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她本意是随便抱一抱，谁料萧痕东却也回抱住她，抱的紧紧地，道：「嗯。」
林小烛一笑，把头埋在萧痕东怀里，也没有催他，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萧痕东忽然道：「小烛……」
林小烛道：「嗯？」
萧痕东道：「……我，我可以亲亲你吗？」
林小烛：「………………」
林小烛哭笑不得：「什么？！」
萧痕东赶紧道：「不行就算了……」
林小烛道：「我们不能看到彼此的脸啊！亲你个头！」
萧痕东道：「那也可以亲的……」
林小烛道：「嗯？」
萧痕东一手依然抱着她，不让她转头，一手却似乎去解开了自己的面具，而后一个很轻的吻，落在在了林小烛的耳垂上。
真的是很轻的吻，一闪即逝，若非萧痕东的气息撒过来，她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被亲了。
萧痕东道：「这样……就可以了……」
林小烛涨红了脸，只觉得耳垂只怕是热的要滴血了，咬牙切齿道：「你倒是聪明，直接给我亲身演示……」
萧痕东道：「啊？小烛，你，你生气了吗……」
「……」林小烛当然也不是生气，被这么一问，更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半响，才别扭道，「也不是生气啦！就是……好啦好啦，没关系啦……」
萧痕东笑道：「嗯。」
萧痕东重新把面具给戴好，两人依依不捨地拜别彼此，看林小烛安然入屋，点燃了蜡烛，萧痕东才慢慢离开。
而屋内林小烛摸着自己的耳垂，还当真是……烫的出奇，仿佛刚刚在夜市散去的灯火，此刻都一股脑集在她的耳垂上。
☆、第 40 章
【42】
林小烛那边你侬我侬,但白梅那边却是状况频出，逛夜市的时候，孙长兴嘴贱又调戏了几句白梅，白梅勉强忍着不发货，却正好看见常如星和萧辰息两人说说笑笑从前面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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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孙长兴恰恰买了根梅花簪子，道：「候梅姑娘,你看，这簪子上是白色的梅花！是不是很衬你……」
说着就要帮白梅带上。
白梅心烦意乱,下意识伸手一挡，却忘记了两人此时正在桥上,而孙长兴正在桥边沿上，且斜着身子要给白梅带上簪子，重心本就不稳,被这么一挡，居然一个趔趄，往后一倒，而后直挺挺摔落进了马兴河里。
白梅一声尖叫，外加孙长兴的落水声，顿时引来了不少的人，大家都目瞪口呆，白梅尖叫道：「快来人下去救人啊！」
话音刚落，还真有两个大汉跳进水里，把在水里扑棱的孙长兴给捞了起来，孙长兴呛了好几口水，而一直跟在孙长兴后头的孙家家丁也已经赶了过来，把自家少爷给背起来，迅速赶回孙家。
白梅正心慌意乱，又因为这边动静太大，吸引了萧辰息他们的目光，白梅怕被看到，更加不知所措……
然而此时孙家家丁之一，也没多问，直接把白梅一捆，当做推自家少爷的犯人给捆回了孙家。
之后回了孙家，孙家又派人去找薇儿，这才有开始那么一出。
还好孙长兴被救上来很快，没一会就醒了，见白梅被捆着一脸抑郁地坐在旁边，赶紧起身，呵斥家丁放了白梅。
孙夫人一头雾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孙长兴只简略地说是自己没站稳，并不是侯梅推的自己。
白梅有些惊讶，而后默认了孙长兴的说法。
这一次对孙长兴来说，大概还能算因祸得福，至少之后孙长兴染上了风寒，没能去找白梅，白梅却也有事没事会来看望他，偶尔带些补料，渐渐也放下了对孙长兴的戒心，一来二去，两人关心倒是当真和缓不少。
郑沁与孙夫人自然非常开心，觉得白梅与孙长兴的事情应该能成，郑沁高兴之余，也不免在家里说了几句，萧辰息听了，也只淡淡一笑，并不多发表什么意见。
不过白梅的事情尚可以缓缓，七夕过去没多久，就迎来了萧痕东与林小烛的良辰吉日，早在之前，林小烛的喜服便已经做好，萧家亦派了一个年级稍长的婆婆与两个年轻的小丫头小朱小碧来伺候林小烛，嫁进萧家之后，亦是让那两个丫头伺候林小烛。
不过林小烛自小也没被人伺候过，因此小朱小碧每每围着她打转，替她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时候，林小烛总是浑身不自在，但推了她们的茶水吧，她们还以为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一脸诚惶诚恐，弄的林小烛哭笑不得，只能顺着她们去了。
大婚前夜，林小烛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发了好久的呆，最后干脆起身打算去庭院里看月亮，谁料小朱小碧也没睡，见她起身，赶紧劝她去睡觉，一边着急道：「林姑娘，您现在不睡，明儿又要早起，脸色一定很不好看的。」
林小烛道：「反正要涂脂抹粉，不碍事的……」
小朱小碧又是一阵劝，林小烛无奈，只能撤回去，乖乖地躺会了床上。
林小烛瞪着眼睛盯着床头的一盏灯，心中还是没什么实感，她明日就要嫁给萧痕东，成为萧家少奶奶了？
真的是很……很奇妙……
在三四个月前，她被真正的萧痕东强绑着上花轿，自己差点寻死的场景简直还像在昨天，那时候她满心绝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之后还真会心甘情愿嫁给这个人——虽然壳子还是一样，但里子已经换了的萧痕东。
自己当初因为惊慌失措而拍下去的那一下，居然改变了两个人的人生……
林小烛思绪纷纷，没一会儿居然浅浅地入睡了，等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亮，小朱小碧也已经替她准备好梳洗的工具，林小烛起身，任由小朱小碧替自己更衣梳洗而后化妆打扮，略嫌繁重的头饰加在头上，沉甸甸的，仿佛代表着成亲之后，自己要面对的事物。
等一切准备就绪，外边也已经锣鼓喧天，正是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临了。
林小烛披着盖头，被好命婆扶着离开，因为她没有亲人，所以不必哭着离开，自然地跟着好命婆就是。
知道萧痕东就在马上，也许现在正看着自己，林小烛心里莫名有些赧然，不过盖头盖着，谁也看不清谁……
被好命婆搀扶着，林小烛再一次进了花轿。
仔细一想，她才十七岁，居然已经坐过两次花轿了…………
不过这次的花轿显然比上回的好了不少，而她也没被捆着……林小烛伸手掀了盖头，打量了一圈轿子，又偷偷从车帘缝往外看了一眼。
一切都是萧家张罗的，林小烛只是心里隐隐有数，但这么一看过去，她才算是知道什么叫声势浩大，跟当初只草草找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吹喇叭小队完全不一样，两边更是围满了围观的群众们。
林小烛只匆匆瞥了一眼，怕被发现便赶紧放下了车帘。
而后一路颠簸，到了萧家，林小烛被人扶下了花轿。
这回扶着她的不是好命婆，而是萧痕东了，那双颇为熟悉的大手托着她的手臂，让林小烛多了一些安心感。
两人行了三拜之礼，林小烛便被送入了洞房，外边大概在宴宾客，林小烛一人坐在新房之内，没一会儿便很不安分地掀开了自己的盖头。
这新房也跟当初的不同，又大又宽敞，装饰的也比当初好上百倍，林小烛往床上一坐，却坐到了一些硬邦邦的东西，她捡起来一看，却是什么桂圆红枣一类的，林小烛想透了里头的含义，顿时就脸红了，将红枣一扔，重新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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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外边萧痕东则很是苦恼。
之前的萧痕东的狐朋狗友实在不要太多，虽然后来萧痕东根本没跟他们联繫了，但因为都是京城里的官员之子，这次成亲，萧家自然还是请了他们来，那些人已经听说了萧痕东改了许多，但大多数人都并不相信，故而还是喧譁着来闹萧痕东，疯狂给他灌酒。
萧痕东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但心中又记挂着林小烛，是以难得精明地开始装醉，那些人瞧他晕乎乎的，倒也真的不灌酒了，拉着他要去新房。
萧痕东本以为逃过一劫，结果却听那群人大喊要闹洞房。
萧痕东：「……」
他一副半醉半醒的样子：「闹洞房做什么？不要闹了……」
「我呸。」狐朋狗友甲道，「当初我结婚，就属你闹的最欢实，差点没把我家给弄垮了，现在还能饶了你不成？！」
萧痕东：「……」
狐朋狗友乙也道：「就是，当初你可是说了的，只要你结婚，我们怎么闹都没问题！」
萧痕东：「……」
不好，林小烛脸皮薄，若是真让他们去闹……
萧痕东还没理清个所以然来，就已经被拱到了新房门口，那些人大喊：「新娘子！新郎官来咯！你快开个门嘛！」
林小烛本来靠在床边无聊至极，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譁，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林小烛：「……」
见林小烛没什么反应，外边又有人道：「哟！新娘子还害羞了不成？害羞啥啊，是新郎官一个人进去，我们不会进去的！」
林小烛想，我信你才有鬼……
不过也不能真的不把萧痕东放进来。
一听那些人口气，林小烛就知道肯定是萧痕东以前的狐朋狗友们，虽然现在萧痕东并不和他们来往，但怎么也不能完全不给面子……林小烛有些头疼。
却听得外面的人越发吵闹：「新娘子再不开门，我们可就踹门了啊！」
林小烛勐地站起来，正要去开门，外边被人搀着的看起来酩酊大醉的萧痕东却忽然站直了身子，把身后几人往后一拦，恰巧林小烛开了门，萧痕东一个闪身进了新房，而后立刻转身把门合上再锁好。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哪有半分醉酒之人的影子？
外边几个被拦下的狐朋狗友们顿时大怒：「萧痕东你居然装醉！你还锁门！你快开门！」
萧痕东老实道：「不开。你们别想闹洞房。」
外边几人更怒，道：「那我们可真撞门了啊？！」
萧痕东道：「你们进来……我就揍你们。」
坐在后面哭笑不得的林小烛：「……」
外边几个人也气笑了，还来不及说话，却见旁边的窗户忽然开了一个口子，而后萧痕东提着一个瓷板画就放在了窗边。
众人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萧痕东一声不吭，以手为掌，直接噼下去，瓷板画直接碎成了碎片。
众人：「……」
萧痕东道：「你们不要进来哦。」
声音里没有一丝恐吓的意思，反倒是真真正正的建议和劝导。
众人脸色变了变，最后你看我我看你，也没人肯打头阵去撞门，最后只能憋着气转身回去喝酒了。
林小烛坐在房间里看了萧痕东噼画这一幕，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萧痕东把碎掉的瓷板画给扔了，把窗户合上，回头看着林小烛：「他们走了，你……」
话没说完，却又顿住了。
林小烛撇了撇嘴：「干嘛？继续说呀。」
萧痕东挠了挠头：「小烛，你今天真好看。」
林小烛微微勾起嘴角，真要说话，却见萧痕东忽然变了脸色，道：「不对，小烛，你怎么自己把盖头掀掉了……」
林小烛喷笑：「你才发现吗？」
萧痕东：「不能这样的……」
林小烛撇嘴，将盖头往自己头上一盖：「好啦，你就当我没掀过，来来，你来掀开。」
萧痕东：「小烛你……」
「我一个人坐在这儿多闷啊！」林小烛振振有词，「就掀一下盖头，不碍事的啦，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忌讳的。」
萧痕东无奈地替林小烛重新掀开了盖头，看着林小烛，倒也没再提盖头的事情，而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笑：「小烛，你真好看。」
林小烛皮肤本就白，在一袭红衣的衬托下越发显得肤若凝脂，头髮全部束了起来，露出小巧的脸型和精緻的五官，眼睛大大的，只一双嘴唇涂的红红的，红烛光一照，她又勾着嘴角一笑，真让萧痕东挪不开眼。
其实林小烛也觉得萧痕东今天很帅气，但她自然是不会这么说的，只推了推萧痕东，道：「行了，别一直盯着我看，怪怪的……」
萧痕东顺从地点头，去桌上拿了交杯酒，替两人倒好酒，而后拿了一杯给林小烛，两人手臂交错，饮下交杯酒。
放下酒杯，萧痕东拉着林小烛的手，道：「小烛……夫人。」
☆、第 41 章
【43】
林小烛忽然被他叫夫人,当下有些脸红，但眼下都拜过了堂，叫夫人也的确没什么不对。
于是她只能也红着脸应了一声，萧痕东挠了挠头，傻笑片刻，伸手牵住林小烛的手,两人十指交握，而后萧痕东一点点靠近,轻轻吻住林小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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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并未有一丝抗拒，仰头承受着这个吻,萧痕东的动作有点笨拙，但非常小心和轻柔，林小烛能感觉的到他的小心翼翼,心下更暖。
一吻完毕，萧痕东轻轻拉开一点距离，看着林小烛，道：「小烛……我……」
林小烛抬眼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
萧痕东忽然就不说话了，一手搂着林小烛的腰，一手依旧放在林小烛脖子后面，然后很小心的把她给放倒了。
林小烛脸红了红，但没说什么，萧痕东有点笨手笨脚的解着她繁琐的衣带，林小烛就闭着眼睛，也不敢看他，等解开了衣带，林小烛忽然睁开眼睛，道：「餵……」
萧痕东动作一顿，道：「啊？」
「你……你知道……那个，怎么那个吗……」林小烛一句话说的支零破碎。
但萧痕东还是懂了，讷讷道：「爹娘给了我一本书，让我看了……」
林小烛：「………………」
林小烛双眼一闭，道：「哦……」
气氛有些诡异，萧痕东道：「小烛，你是不是怕……」
林小烛抿了抿嘴，道：「嗯，有一点。」
说不怕，那当真是不可能的……
萧痕东道：「我懂，我也怕。」
林小烛：「…………」
大哥，你怕什么啊？！
却听得萧痕东道：「我怕，万一把你弄疼了……爹说，洞房是第一次，要很小心……」
林小烛脸简直比嫁衣还要红了，她斥道：「不要说这些了，你，你……你别说了……」
萧痕东倒是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要做就做，别说那么多！
萧痕东继续解了林小烛的外衣，最后只留下一件中衣，随后解了自己的衣服，露出精壮结实的身材，林小烛只偷偷瞥了一眼，就又立刻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萧痕东知道林小烛偷看了自己，但见她双颊通红，也不敢点破，伸手慢慢解了林小烛的中衣。
他的手没隔任何衣料，直接碰着了林小烛的腰肢，林小烛微微一抖。
萧痕东动作顿了顿，随即道：「小烛，如果一会儿难受了，你就说……」
林小烛道：「……知道。」
萧痕东得了保证，便又继续动作，他弯下腰，重新亲上林小烛的嘴唇，林小烛的嘴唇软软的，让萧痕东很喜欢，亲了一会儿，他便又慢慢往下亲，看着林小烛尖尖的下巴，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
林小烛顿时便倒抽了一口气，萧痕东一愣，道：「我咬痛你了？」
林小烛：「…………没有！不要再问了！」
实在羞死人了……
萧痕东自知的确没用力，又见林小烛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双手抚上林小烛的腰肢，嘴唇则顺着林小烛的下巴往脖颈上亲，他动作十分轻柔，像是一个大狗熊怕弄坏了自己的小白兔。
不知不觉中，林小烛的手紧紧地攥着两边的床铺，萧痕东见了，便伸手，重新握住她的手掌。
红烛的光一点点弱了，室内的景象越发模煳起来，只隐隐听得林小烛的声音：「痛……」
狗熊慌慌张张地停住。
而后又是一声极轻的「好了……」
最后便是床铺吱呀之声，以及偶尔冒出的一两句轻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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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小烛迷迷茫茫地醒来，入眼便是一大块……肉。
林小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准确的说，那肉是萧痕东的胸膛……
林小烛当即脸红了一下，抬起头来，发现萧痕东早已经醒了，正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她、
林小烛：「…………」
虽然很想像以往一样怒骂两句，但林小烛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看着萧痕东那副带着笑意和善的表情，自己更加不好意思了。
见林小烛抬头，萧痕东似乎也有点害羞，而后道：「小烛，你……醒了。」
林小烛眼神四处游移：「……嗯。」
萧痕东道：「我去叫小朱小碧准备热水。」
说罢就直接起身，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了依然□的上半身。
昨天是晚上，烛火併不明亮，而林小烛也只是眯着眼睛偷偷一瞥，看的并不真切。
如今天光大亮，萧痕东又近在咫尺，林小烛这一看，顿时就不好意思地扭开了脑袋，萧痕东毫无所查，起身披了衣服，去吩咐门外的阿武把小朱小碧找来，让她们准备热水，而后又回了床边，半蹲着看着林小烛。
林小烛被看的毛骨悚然，终于比较正常的开口道：「看什么看啊……」
萧痕东道：「小烛，你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林小烛道：「啊？」
「你昨晚开始喊疼了，后来好像也很累……」萧痕东讷讷道。
林小烛：「……」
怪谁啊？！
一开始林小烛喊疼，某狗熊还克制住了等她缓过神才动作。
后来虽然林小烛适应了，也觉出了颇为奇妙舒适的味道来，但……
就算颇为舒服，那也得有个度啊！
林小烛已经眼角泛泪了，某狗熊都没有停下来！
而且某狗熊还很着急很关心地询问她似乎不是痛，林小烛说不是——不是疼，但是好累，腰也酸——话还没说完，只说了不疼，某狗熊就很放心地点头，又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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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一开始还能搂着某狗熊的脖子，后来全身都无力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被狗熊翻来覆去的做兔肉饼——烙饼也是如此，翻来，翻去……
最后，林小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去意识睡着的……
见林小烛脸色忽然黑了，萧痕东十分紧张，道：「小烛？」
林小烛怒道：「你还问我！还，还不是你昨晚一直……那么久！」
萧痕东眨了眨眼，十分无辜：「但我只……做了两次……」
林小烛差点没泪崩。
她以前没有跟任何男子有太过亲昵的举动，对这方面也实在知道的不多，但她想，一定是哪里有问题的……
如果成亲之后每天都这样，自己一定会死的！
而其他已经成亲的女子，也绝不可能是每天遭受这样的……待遇的……
但林小烛当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最后憋了又憋，道：「以后……最多……一次……」
萧痕东道：「……啊，好……」
神色之间似乎十分遗憾，但还是乖乖同意。
林小烛松了口气，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腰部果然酸软的厉害，顿时欲哭无泪，萧痕东见她动作迟缓，赶紧伸手扶她，一边问：「小烛，你哪里不舒服？」
林小烛道：「腰……」
其实还有其他地方，但她只敢说腰……
萧痕东扶着她坐起来，伸手替她按摩腰部，林小烛软趴趴地趴在萧痕东怀里，脸靠在他肩膀上，萧痕东的大手散发着暖人的热量，在她腰上一圈圈按摩，虽然有点痒痒的，但的确很舒服，林小烛发出舒适的轻吟，萧痕东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林小烛：「？」
她不解地抬头看着萧痕东。
萧痕东尴尬地道：「小烛……你不要发出声音，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林小烛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顿时面红耳赤，硬生生地把一头狗熊推下了床：「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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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梳洗完毕，林小烛便和萧痕东一道去给萧父萧母请安，路上还碰到了萧辰息，萧辰息看着林小烛一副走不稳路的样子，轻笑了一声，道没多说什么，只喊了一声「弟妹」，而后就跟他们一同去了大厅。
林小烛给萧明睿还有郑沁敬了茶，两人倒是没有为难她，接了茶，郑沁让她起来，又道：「从今以后，你便是萧家一员，你和痕东新婚，我会让你适应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你就要跟我学着一起管理萧家的事情。」
林小烛道：「嗯。」
郑沁勾了勾嘴角，并未多说什么，一家人吃了朝食，郑沁让萧痕东呆林小烛去四处转转，让她半个月内起码要搞清楚萧家每一间屋子是做什么的，但萧痕东却摇了摇头，道：「娘，小烛身体不适……过几日我再带她转转。」
郑沁愣了愣，也笑了，道：「好。」
林小烛顿时羞的满脸通红……
吃晚饭，林小烛便红着脸行了礼离开，萧痕东见她走了，也顾不上吃饭了，跟在她后头一同离开，还道：「小烛，你身子不舒服，走慢点……小烛……」
林小烛已经强撑着走了很远……
萧痕东一脸疑惑跟了上去，见林小烛脸都红透了，才反应过来林小烛在躲什么，木讷道：「小烛……他们应该不知道你为什么身体不适的……」
林小烛：「……」
你不要用你自己的角度去揣测其他人好吗！
懒得和他解释，也并没有真的生气，林小烛啼笑皆非地看了他一眼，便回了自己和萧痕东的新房。
萧痕东爱武，故而不怎么看书，好在萧痕东房间附近就有一间书房，林小烛随便拿了书来看，而萧痕东陪了林小烛一会儿，见她不怎么需要自己……就默默拿着枪去院子里练枪了。
林小烛见萧痕东走了，反而偷偷跟了出去，见萧痕东耍枪耍的极好，又想到昨天晚上某人的好体力，登时有点哭笑不得……
而林小烛修养了几天，再和萧痕东亲昵的时候，发现萧痕东果然非常听话地遵守了「只能一次」的原则，但这一次……却可怕到不行，林小烛简直想把萧痕东给暴揍几顿……
☆、第 42 章
【44】
林小烛在萧家待了半个月,刚开始准备学着管理萧家的事情，就忽然接到消息说是要去赴宴——柳安柳太医要结婚了。
原本，柳安和郭洁莹和婚事在林小烛与萧痕东之前，但后来郭洁莹似乎染病，这婚事就一推再推，最后反而比萧痕东和林小烛的婚事还晚上了半个月。
这事儿还是由萧痕东传达给林小烛的,萧痕东说的时候看起来十分纠结也很犹豫，磕磕巴巴地说完之后,还盯着林小烛，看她的反应。
林小烛哭笑不得,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萧痕东道：「你……」
林小烛挑眉：「我？」
萧痕东：「你不觉得有什么吧？」
「能有什么啊……」林小烛哭笑不得,「我不早就知道他要结婚么，现在不过赴宴而已。」
萧痕东道：「我记得当初他不认你的时候，你很难过……」林小烛故意吓唬他：「可不是嘛，我现在回想起来都很难过呢！」
萧痕东：「……」
他讷讷道：「那，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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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道：「其实，他后来还来找过我两次。」
萧痕东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小烛。
林小烛道：「然后，被我打出去了。」
萧痕东：「……」
林小烛喷笑：「干嘛，我答应嫁给你，就是喜欢你，喜欢你，就不会喜欢其他人，你难道还不放心？」
「不是不是。」萧痕东赶紧摇头否认，「我只是怕你还有点在意。」
林小烛托着下巴，道：「有什么好在意的，我是那种人嘛！」
萧痕东继续摇头：「不是。」
「那不就是了。」林小烛捏萧痕东的脸，又颇为嫌弃道，「硬邦邦的……」
萧痕东现在浑身的肉都硬邦邦的……
萧痕东傻笑：「嗯，没有你软。」
林小烛脸一红，瞪了他一眼，萧痕东：「？」
于是某狗熊就这样在自己不知不觉中，口头上占了林小烛的便宜……
萧痕东心满意足地出去练武，林小烛没坐一会儿，郑沁就来了，吩咐林小烛「第一次出席比较大的宴会，千万不能丢萧家的脸」，林小烛无语凝噎，点头答应了，郑沁又带着林小烛出去买了衣裳。
要说起来，林小烛原本以为自己嫁进萧家之后，郑沁少不得要刁难自己，也做好了要被各种奴役的准备，不料郑沁虽然对自己态度虽然不冷不热的，但也没真为难过她。
所以林小烛也试着改变心底对郑沁的固有印象，把原本内心的恶婆婆的形象给改正过来。
实际上，林小烛不知道的是，郑沁原本是打算要为难林小烛的……
但林小烛和萧痕东刚成亲的前两天，林小烛「身子不适」，她也不能去为难林小烛，只能先忍着，而林小烛身子刚好呢，萧痕东就带着林小烛在府上乱窜，郑沁也没什么机会。
再后来，郑沁一日去林小烛和萧痕东的小院里，打算找点事为难一下林小烛，结果正好看到萧痕东在院子里练武，跟往日一样，一身是汗。
郑沁正打算进去，却见林小烛走了出来，放下手里的书册，替萧痕东擦掉汗，又端了一碗绿豆汤给萧痕东，萧痕东傻笑着喝了，又夸好喝。
林小烛托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点也不见以前和郑沁拌嘴的刁蛮劲，也没什么欺负萧痕东的样子。
郑沁心里一动，也就没进去，然后看着林小烛陪着萧痕东坐着说闲聊，萧痕东休息了一会儿，而后又起来练武，林小烛也没离开，就在旁边看着他练，偶尔说一两句话，萧痕东会笑一笑，并不接话。
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郑沁嘆了口气，转身走了。
于是就这样在林小烛毫无所查的情况下，郑沁打消了整一整林小烛的念头，但是还是没有放弃给萧痕东纳妾的想法。
只是纳妾这事儿有些难做，和萧家地位相当的名门之女，谁愿意给萧痕东当妾呢？而愿意当妾的，郑沁又瞧不上……
一番纠结，郑沁也只好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
而同时，林小烛嫁入萧家之后，白梅便越发觉得自己萧家的地位更加尴尬——萧辰息对她的态度十年如一日的冷淡，郑沁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更加着急地关注她和孙长兴的进展。
白梅虽然嘴上不说，但自己心里也很着急，和孙长兴来往的多了，倒也不觉得孙长兴是什么坏人，甚至隐隐有点好感了，只是……
她还是不甘心萧辰息就这样和自己再无关联了。
而一日萧辰息竟带着常如星来萧家，观二人言谈，似是相处甚欢，白梅只瞧了一眼，便知道他们二人竟是隐隐有要定下来的意思，而自己毫无疑问是没戏了……
虽不甘心，但白梅也已经没有法子了，她知道怎么吊着一个男人的胃口，让对方对她念念不忘，却不知道一个对她已经没有兴趣的男人，她该如何挽回。
白梅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而一日孙长兴提起要带白梅回家，并暗示想与白梅成亲的时候，白梅竟也破天荒的答应了。
孙长兴大喜，当即带着白梅回了孙家，白梅也乖乖巧巧吃了饭，和孙父孙母编了个谎言说当初为什么不想和孙长兴继续交往，是因为误会了孙长兴，以为他是纨绔子弟。
深知自己儿子以前的确是纨绔子弟的孙家父母沉默片刻，笑着说误会解除了就好，顺便……谈到了婚事。
白梅娇羞地笑了，表示全凭孙家父母做主，孙长兴高兴不已，先把白梅送回了萧家，隔日又带着一大批人马上门提亲了，郑沁前一夜已经知道，所以并未被吓到，但是看这阵仗，也颇为开心。
而萧辰息也恭喜了一番白梅，白梅听着他不冷不热，但似乎颇为真挚的贺喜，笑了笑，没说什么。
白梅的事情定下来了，郑沁便更加放心，今日的唯一大事，也就是去柳太医和郭洁莹的婚事了——不过说是大事，实际上在郑沁看来也就是赴个宴，不算太重要，就算有什么暗潮汹涌，那也是自家老爷的事情，和她以及萧痕东、林小烛关系不大。
郑沁让裁缝替林小烛准备了一些新衣裳，都是价格不菲，看起来端庄的衣裳，以前林小烛的衣服则被迫通通压在了箱底——林小烛以前的衣服大部分都很简单，有的因为长年累月的穿，甚至会显得有点破旧，郑沁看了就黑了脸，当即勒令林小烛不许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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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倒是没计较，反正郑沁出钱给她换衣裳，她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柳河安成亲当天，林小烛选了一套深蓝色的长袍，让小朱小碧给弄了个端庄而不显老气的髮型，等一切妥当，萧痕东也已经准备完毕。
萧家一家人上了马车去柳府，林小烛和萧痕东两人单独坐一辆马车，等到了柳府，萧痕东牵着林小烛下了车，把礼送上，便被带着进去了。
林小烛自己成亲的时候理所当然地没有看到萧家摆宴席的情况，这次却是把柳府上看的清清楚楚，毕竟是郭御使的女儿和柳太医的婚事，柳府上上下下都打点的极为隆重，宾客也极其多，仿佛在昭告天下，柳太医从今以后就是郭御使的女婿了。
去郭御使家迎亲的队伍似乎还没回来，林小烛坐在宾客中间，打量她的人也不在少数——刚上任的萧家少奶奶，这个身份任谁也会想多看两眼的，不少官员的家眷也趁机和林小烛搭话，林小烛都极为有礼貌地一一回应了。
郑沁暗暗观察着林小烛，见她言行举止得体，心下颇为满意。
就在迎亲队伍即将要来的时候，前堂忽然一阵骚动。
「二皇子到！」有人中气十足地喊道。
林小烛：「……！！」
二皇子？
那个把苏湘湘带走了的病秧子？
不等林小烛细想，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林小烛跟着众人一道行了礼，便听见二皇子有些无力的声音：「咳……今日是柳太医的喜事，大家不必多礼。」
林小烛跟着众人一起抬头，悄悄地看向二皇子。
果然是那日的劫走苏湘湘的人，他看起来和那日一样，神色苍白，有气无力，而且还坐在轮椅之上，腿上披着厚厚的毛毯，林小烛抬眼，看了一眼帮他推轮椅的人——这一看，林小烛就愣住了。
推轮椅的人，赫然是许久未见的苏湘湘。
她看起来跟在兰膏明烛的时候差不多，只是瘦了一些，脸上也没什么温和的笑意了，冷着脸，跟那二皇子几乎如出一辙。
大概是林小烛的目光一直凝在苏湘湘身上，苏湘湘很快也往林小烛这边看来，两人目光交错，苏湘湘也似乎有些惊讶，而后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林小烛熟悉的笑容。
林小烛赶紧也对她笑了笑。
笑完之后，林小烛就发现那二皇子不知何时也看见了她，面色不善地瞥了她一眼，而后低声说了什么，苏湘湘立刻低头，去听二皇子的话，而后微微点头，起身之后对林小烛又是一笑，便推着二皇子去了一旁专属的位置上。
大厅之内打量二皇子的人不在少数，但而已都是和林小烛一样，只敢偷偷摸摸打量的。
萧痕东也发现了苏湘湘，有些惊讶地对林小烛道：「那位姑娘……怎么与之前和你合作的苏姑娘长的几乎一样？」
「嘘。」林小烛对他摇了摇头，「别问了，我也不知道……你记得么，她之前忽然不见，我告诉你她是被坏人劫走的。但我不是开玩笑的，那个坏人，就是二皇子……」
她把「二皇子」三字的音量放的很轻很轻，萧痕东一愣，随即道：「可是……」
林小烛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一会儿会找机会跟湘湘说话的。」
萧痕东点头：「小心一些。」
林小烛点头笑了笑。
很快，迎亲的队伍已经返回，林小烛看着柳河安牵着一名披着盖头，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柳河安的衣服向来是清浅的淡色为主，第一次见他穿这样明艷的红色的喜服，林小烛还当真愣了一愣，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镇定地看着柳河安和郭洁莹走到郭御使和郭夫人面前。
柳河安父母早亡，因此高堂的席位上只有郭洁莹父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都很顺利，而夫妻对拜的时候，柳河安一个侧身，却正好直接对上了林小烛。
林小烛倒是非常平静，柳河安却愣住了。
喜娘已经拜了下去，柳河安却还站的直直的。
郭御使皱了皱眉头。
喊话之人又是一声大喊「夫妻对拜」，柳河安才回过神，行完最后一拜，而后满室宾客叫好。
只是因为二皇子来了，二皇子是龙子，按着规矩得多拜他一次，二皇子受了拜礼，又随意说了些祝贺的话，丫鬟便带着郭洁莹去了洞房，柳河安则留在宴席之上，要同众位宾客喝酒。
柳河安自然先是跟二皇子寒暄了起来，林小烛注意到，二皇子身后的苏湘湘看起来对柳河安十分冷淡，一直冷着脸看着柳河安。
可是当初她可是柳河安派来监视自己的……按理说两人关系应该还不错啊……
林小烛实在想和苏湘湘说说话，于是起身，小声跟萧痕东说了自己的意图，然后出了大厅，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苏湘湘。
苏湘湘恰好也在看她，轻轻点了点头。
柳府大厅外是一个院子，里面也有不少宾客，林小烛绕过院子往右侧走，躲在一片树荫下，看着苏湘湘的方向，没一会儿苏湘湘果然出来了，林小烛对她招了招手。
苏湘湘小跑过来，道：「我跟二皇子说我要上厕所，他和柳太医说话，才放我出来……我们得长话短说。」
林小烛听了不免同情，道：「真是的，二皇子完全不给你自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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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跑过一次了，你还指望他能给我什么自由？」苏湘湘苦笑了一下，而后道，「我在宫里时就听说了，你嫁给萧痕东了，你看起来过的很好，恭喜你。」
林小烛道：「谢谢……不过你看起来好像过的不是很好……」
苏湘湘：「……」
她顿了顿，苦笑道：「是啊，不怎么好。」
「对了，我把兰膏明烛给卖了，卖了两百金，有一百金是你的份……可是我今天没想到会碰到你，没带那么多钱在身上……」林小烛道。
苏湘湘摇了摇头，道：「不用给我，我根本用不上……你自己留着吧。」
林小烛倒也没跟她争这些，道：「我先帮你放着，我不会动那一百金。也许将来你逃出来了，也要钱留着当盘缠才能跑路嘛。」
苏湘湘却淡淡地笑了笑，道：「不用了，我……肯定逃不出来了。」
林小烛皱了皱眉头，道：「你和二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还有柳河安，你当初和他看起来关系不错呀，可刚刚……」
「多的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二皇子和柳河安在谋划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我非常不贊同，这也是我们当初有间隙的最开始的原因……柳河安和我，也根本没有关系不错的时候，只是互相利用而已。我利用他逃跑，他利用我监视你，仅此而已。后来事情败露，他也毫不犹豫地撇清了和我的关系。」苏湘湘语速很快，声音却很小。
林小烛听了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能点了点头：「这样么……」
其实虽然苏湘湘不说，她也能大概猜到一点，和二皇子有关系，又不能说，想必是跟权势之争有关系，她前几日还听萧明睿说皇上最近身体抱恙……
身体抱恙？！
该不会是柳河安下的手的吧？！
林小烛被自己的猜测弄的心惊胆战，苏湘湘却道：「小烛，我要回去了，不然二皇子会派人来找我的……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远离柳太医，这就行了。」
林小烛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不会跟他再扯上关系的。」
「嗯。」苏湘湘对她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林小烛心绪不宁地又在外面晃荡了几圈，才重新回了大厅。
萧痕东一直关注着门口，见她回来了，松了口气，林小烛一笑，走回去，道：「你在担心什么？」
萧痕东道：「没什么……苏姑娘走开之后，二皇子时不时往外看，我有点担心。」
林小烛瞭然点头，道：「嗯……放心，没事的。」
再看柳河安那边，他已经没在跟二皇子说话了，而是笑意盈盈地接受着众人的灌酒，一桌桌敬酒，等到林小烛这边来的时候，他刚把目光投向林小烛，萧痕东就站起来，挡在林小烛和他之间，对柳河安敬了一杯酒。
柳河安：「……」
他笑了笑，没多说，仰头也喝下自己手中的酒。
☆、第 43 章
【45】
最终林小烛和柳河安也没说上话,不过林小烛看着柳河安，一派心如止水，便觉得也的确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倒是某狗熊的行为让她有点啼笑皆非，但吃醋什么的，萧痕东愿意吃，林小烛也乐的被他吃,所以也就算了。
因着二皇子在，大家并不敢太放肆,柳河安也得以很快脱身，去了洞房。
离开之前,他再次看了一眼林小烛，林小烛却并没有在看他，而是侧头对萧痕东说话,让他少喝点酒，萧痕东果断把酒杯放下，无视其他人的敬酒，滴酒再不沾。
柳河安笑了笑，转身离开。
柳河安一走，二皇子也就走了，林小烛看着苏湘湘离开，想着她今天的苦笑，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这次的赴宴便算是结束了，在郑沁看来，可不知道林小烛和柳河安、苏湘湘那么多事情，从她的角度来看，只觉得林小烛做的不错，还算得体，除了中途忽然跑出去了一会儿……
回萧府的第二天，林小烛便开始跟着郑沁学习萧家的帐务管理，林小烛之前开过兰膏明烛，这时候便有了一些优势，记帐什么的对林小烛来说还算简单。
不过这帐还没学上几天，萧痕东就告诉大家，自己其实早已报了武举。
武举在初秋举行，离现在时间不远，但报名时间是春末，林小烛一算，萧痕东基本是刚来「萧痕东」的身体没多久，就报了这个名。
郑沁也是才知道，当即错愕非常，道：「儿子啊，你，你怎么去报武举……这……」
萧痕东道：「我天天练武，也是为了武举做准备。」
郑沁道：「不行不行，就算你武举中选，那也是个武官，将来是要远征打仗的啊！多危险啊！你看那个舒冬世将军，不就年纪那么轻就死了么！」
萧痕东：「……」
林小烛：「……」
萧明睿虽然听了萧痕东的话之后就一直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但眼下听郑沁这么说，当即皱眉，道：「舒将军为国为民，壮烈捐躯，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郑沁解释道：「我也没说那位将军不好啊！只是你说，他年纪那么轻就死了，这是不是事实？我知道，出兵打仗，保卫国家，听起来就很好，也的确很让人敬佩，但，但真的很危险啊！」
「娘，我意已绝。」萧痕东道，「不过我练武的时间很短，此次武举能否拿到好名次也是未知。只是如果能中举，我也一定会为朝廷效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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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沁道：「不行！」
萧明睿此时开口，道：「也罢，夫人你就别管痕东了，他能不能中举还真是未知，你现在阻碍他也没有意义。」
「老爷！」郑沁焦急不已，忽然瞥见从开始起就没说一句话的林小烛，道，「小烛，你快劝劝痕东啊！傻坐着干嘛！」
林小烛忽然被点名，愣了愣，抬头，看了众人一眼，而后看着萧痕东——萧痕东也在颇为期待地看着她。
林小烛道：「我没什么好劝的，他要去考就让他去呗，好男儿志在四方。」
萧痕东展颜：「小烛，我就知道你了解我！」
郑沁差点没气昏，道：「什么志在四方啊！要是痕东出了点事，那你是个寡妇了！」
林小烛道：「婆婆，哪有您这样一直诅咒自己儿子的……痕东还没去考试呢，您就开始想他上战场死了的事情……」
郑沁：「我……」
林小烛嘆了口气，道：「要说的话，我当然也不想痕东去啦，毕竟您说的没错，危险是很大的。但是，您看痕东吧，他之前什么样子，您也知道，现在什么样子，您也知道。要他考科举，还是算了，要他经商？更算了……痕东现在，其实都没什么能做的事情。」
「他不需要做什么啊！」郑沁道。
林小烛道：「那是因为您和公公在！你们给痕东的保护，总是有时限的，那时候我们要怎么办？何况，就算我和痕东可以一辈子吃穿用度都靠你们，你也得想想痕东自己乐不乐意呀……痕东志在沙场，註定要为此拼搏，我虽然感情上并不喜欢，但我还是会支持他。」
林小烛一番话，让郑沁又气又无法反驳，而萧痕东则感动非常，看着林小烛，道：「小烛……」
若不是现在还有其他人在场，林小烛想他肯定已经扑过来抱住自己了。
萧明睿也道：「夫人，先这样吧，就让痕东去吧。」
萧辰息也点了点头：「娘，痕东有这样的壮志其实很好，您就随他吧。」
见没人支持自己，郑沁气的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
等萧痕东和林小烛两人回了房，萧痕东果然扑过来抱住了林小烛，道：「小烛，刚刚谢谢你。」
林小烛没好气地把他推开，道：「谢就不必了，你得给我记好了，武举的时候呢，不要太拼命，不要弄的一身伤，不然就算你中举了，我也不会高兴的！」
萧痕东点头如捣蒜。
林小烛道：「如果你运气好真的中举了，也真的要去打仗……」
她顿了顿，道：「那也要千万小心，不要再有什么意外……」
萧痕东点头：「嗯。」
林小烛道：「你可不能再死第二次了。」
萧痕东很认真地道：「不会的……」
林小烛继续道：「你死了我就改嫁哦，才不给你守寡。」
萧痕东，憋屈的：「嗯，我不会死的……」
林小烛看到萧痕东那憋屈又老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声，道：「行了，不就是一个武举吗，又不是真的上战场……哎，都是你娘，把气氛渲染成什么样子了！」
萧痕东傻笑：「嗯……」
时光飞逝，自从确定要去武举之后，萧痕东练武便练的更勤了，林小烛忙着打点萧家内部事宜，也没什么时间一直守着他，不过林小烛每天都让厨房炖补汤一类的东西给萧痕东，晚上回去如果自己不累，就给萧痕东随便按按摩，弄的萧痕东非常感慨，一直说林小烛好，弄的林小烛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中间还发生了一件事，白梅嫁进了孙家。
虽然孙家不算名门望族，但是白梅怎么也是萧尚书挂名义女，加上孙长兴对白梅本身就不错，所以婚事并不输人，而白梅也并没有转掉兰膏明烛，而是开始慢慢转交给薇儿，好像有让薇儿当老闆娘，而不用继续伺候她的意思。
这大概也是白梅处于对自己当初的迟疑的愧疚才做出的决定。
而嫁给孙长兴之后，白梅也离开了萧家，短短一个月内，林小烛参加了两次婚事，看着白梅被送入洞房的时候，林小烛真是万分感慨，白梅第一次来兰膏明烛买东西的时候，自己哪能想到后面发生那么多事情啊……
但让郑沁无奈的是，白梅嫁给孙长兴之后，萧辰息却没有按她的意思「好事成双」跟常如星正式确立关系，而是依然不冷不热地偶尔见个面。
就这样，迎来了武举。
武举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考谋略，第二阶段是正式的武力比拼，第三阶段则是面圣。
林小烛其实颇有点担心萧痕东会不会在第一阶段就被刷下来……
虽然他实际上已经身经百战，但他是年少就带兵，对理论知之甚少，搞不好会无法跟考官沟通，导致最后失败……
不过林小烛当然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微笑着看萧痕东去考试，而后便在家中等待消息。
萧痕东早上离开，傍晚才回来，虽然之前郑沁一直反对萧痕东去参加武举，但萧痕东一回来，郑沁是第一个冲过去问情况的，观其表情还十分焦急。
「考的如何？」郑沁道。
萧痕东非常淡定，道：「还不错吧。」
郑沁道：「还不错……那是什么意思……」
萧痕东想了想，说：「应该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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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萧明睿无奈，拉过郑沁，道：「他又不是考官，怎么能笃定。你别追问了，痕东，你去休息吧。」
萧痕东点头：「娘，您放心吧，等半个月之后出了结果自然会告诉我们的。」
说罢就带着林小烛回了房间。
林小烛什么都没问，自顾自地看起书来，萧痕东憋了半天，才道：「小烛，你不问我吗？」
林小烛漫不经心道：「你娘问了你啊，我也听到你的回答了。」
「但是……」萧痕东道，「我有的事情不能告诉娘，可是可以告诉你……」
林小烛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看你表情就知道你肯定考的很好，所以才没问的。」
萧痕东腼腆一笑，道：「今天考试所有的问题都是跟我有关的。」
「你？」林小烛愣了愣，「你是说……舒冬世？」
萧痕东点头：「嗯。」
林小烛明白过来，舒冬世才死三四个月，且本就是少年英雄，可以说是很好的榜样，又打过几次有名的胜仗，想必就是问他带领的战争下，舒冬世是如何运筹帷幄的。
这样的问题，又怎么可能难倒舒冬世本人呢……
林小烛哭笑不得，道：「你运气还真好。」
萧痕东道：「嗯，我也觉得！」
大概是因为萧痕东成绩很好，且身份又比较特殊，并没有等半个月，只过了十天不到，萧家就等来了萧痕东谋略成绩第一的消息。
郑沁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自豪的同时又很有些担忧和疑惑，她拉着萧痕东，非常奇怪地问：「平日也没见你看什么兵书，你怎么谋略就考了第一呢？」
萧痕东：「……」
这个问题，老实的萧痕东实在无法回答……
林小烛赶紧解围，说是自己有时候看，就会给萧痕东说，加上萧痕东本身有天赋，运气又好，所以才得了个第一。
郑沁嘆了口气，幽幽道：「痕东啊，以前你不争气的时候，我可指望你争气了。现在你争气了，娘虽然开心，但也很担心。」
萧痕东又是一番保证和劝慰，而后便是进行第二阶段的武试。
照规矩依然不能去看，林小烛也只能在家里等着，郑沁更是把各种跌打损伤的药都准备好了，以免萧痕东一身伤痕回来不能及时治疗。
萧明睿非常无语，告诉她，比武是有考官拿捏分寸的，点到为止，不会出大事。
但郑沁没理他，还是自个儿摆弄好了一切。
林小烛却并不太担心，不管怎么说，萧痕东就是占了经验多的便宜，人家是实打实在沙场上打了十年的，虽然现在这个身体嘛……条件不是很好，但实战经验还是远胜一般人的。
第一第二是比较困难，但要入第三阶段应该问题不大，何况前边谋略的分那么高，中和一下也差不到哪里去……
正如林小烛所想，萧痕东平安归来，只是脸上有一点伤口，郑沁看到就愣了，也没问成绩，当即就让他坐在椅子上，然后给萧痕东上药。
萧痕东道：「小伤而已，没事的。」
郑沁道：「都破相了，还没事！」
林小烛：「……」
萧痕东：「……娘，我是男子，破相也没关系……何况我都成亲了……」
林小烛：「……你还真是诚实……难道没成亲了你破相了就不行吗……」
「那我都没成亲，破相也没关系……」萧痕东道。
林小烛：「……」
所以，就是说，其实无论怎样破相都没关系好吗……
林小烛颇有些哭笑不得，在一旁开口道：「看你的样子……过了呀？」
萧痕东道：「嗯！」
郑沁正好涂完药，顺势问道：「成绩如何？」
「还不错，第八。」萧痕东笑道。
林小烛、郑沁还有萧明睿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萧痕东成绩这么好，郑沁更是露出无比自豪和骄傲的表情：「那，那你岂不是现在两轮一起的成绩可以排在很前面了？！」
萧痕东想了想道：「我没太注意，不过应该是吧。」
郑沁满意道：「嗯……」
结果她还没满意一会儿，立刻又骂道：「难怪受了伤！你说你争什么第八啊？！你你你……」
萧痕东：「……」
林小烛好笑不已，等当晚两人回了房，林小烛有些不放心地问萧痕东，今天比赛是否有人故意为难他。
萧痕东认真回想了一下，说没有。
林小烛：「……哦，那就好。没事儿。」
萧痕东不疑有他，没有多问，林小烛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
她也今天才想起来，二皇子和柳河安是一伙儿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萧痕东不利……
不过萧痕东的确只受了轻伤，想必没有什么大事，柳河安和二皇子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哪来的空闲为难萧痕东？
自己多心罢了吧。
林小烛没再想这件事，又过了七天，便是最后一轮，面圣。
这一点，林小烛倒不是太担心，毕竟萧痕东看起来有模有样的，且是萧明睿的儿子，皇上再怎么也不会为难萧痕东。
然而林小烛玩完没想到，皇上非但没有为难萧痕东，更钦点萧痕东为武状元。
这个消息诚然很好，可他们还来不及高兴，就又得到一个消息——武状元不日便要领兵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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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46】
这个出征,一方面是有点接替死去的舒冬世的意思，另一方面，舒冬世死于挞挞族的偷袭，所以必须得出征挞挞族，算是给他们一点苦头吃。
实际上，这并不是一次很危险的出征,因为当初舒冬世已经大挫挞挞族，挞挞族现在还远远没有修復回来,所以此时出征，想必挞挞族也并没有太多兵力来迎战。
可是,让刚成为武状元的萧痕东就此出征，简直有些不合规矩，毕竟现在是太平盛世,和挞挞族的战争也根本不是什么刻不容缓的事情，一般来说，武状元要先去军队适应，然后和军队普通士兵一起接受训练，之后慢慢成为将领。
这种刚当武状元，就去带领一大堆人马出征的，几乎没有先例。
且不说就算是武状元，也没有亲自打仗的经歷因此颇为冒险，就是士兵们也未必会服从这样的忽然出现的首领。
无论如何，这对萧痕东他们都是极为不利的。
因此，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郑沁两眼一翻，差点就昏过去了。
林小烛虽然没昏，但也傻了，萧明睿更是不可置信。
因为萧明睿身份特殊，并没有在殿试里出现，当下也坐不住了，起身直接想去问是怎么回事。
只有带回这个消息的萧痕东本人一派淡定，道：「皇上身子不适，并没有多说，倒是大皇子二皇子也在……」
林小烛：「……」
可恶，原来根本不是她想多了，而是柳河安和二皇子还有后招！！
让他中了武举，又派他去送死！！
还有更噁心的吗？
林小烛气的不行，但眼下萧明睿和郑沁都在，又不能说出来，只能看着萧痕东，道：「那你当时怎么说的？」
萧痕东道：「当然是答应了啊。」
郑沁白眼一翻，真的昏了过去。
林小烛：「……」
下人们手忙脚乱地把郑沁给搬到了她自己的房间，又去喊医师，林小烛跟着萧痕东跑过去，又因为碍手碍脚被赶了出来，两人默默对视。
林小烛倒是早知道萧痕东肯定会答应，虽然无奈，但也只能轻嘆一口气，道：「你真的太傻了……」
萧痕东别有所指地道：「小烛，你知道，我可以的。」
「……」林小烛摇了摇头，「这事儿……其实我怀疑另有隐情……」
萧痕东道：「啊？什么？」
林小烛嘆了口气：「我怀疑是二皇子给皇上出的主意，皇上才让你这么做……」
萧痕东道：「二皇子……你是说，因为柳太医？」
林小烛点了点头：「我也只是猜测，但我觉得，可能性还挺大的……」
萧痕东思考片刻，道：「即便如此，我也只能答应。」
林小烛点头：「嗯，我知道……但是，我很不放心。他们让你去打仗，毫无疑问是想要你死，就算你可以打胜仗，我怕……他们会安插人在你的军队你，伺机对你下手。」
萧痕东皱了皱眉头：「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我死啊？」
林小烛迟疑道：「所以说我只是猜测而已。就我自己的印象而言，柳河安并不是那么狠毒的人，但是，我以前还觉得柳河安是个非常完美的人呢……可他自己已经无数次推翻了我的记忆了，所以，我也不知道……」
萧痕东道：「后天晚上，御花园内会开设琼林宴，状元、榜眼、探花，都要去，还得带上家眷，到时候我带你去，你这么聪明，也许就能推断出蛛丝马迹。」
林小烛嗯了一声，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其实如果真是如此，就是自己拖累萧痕东了，可看萧痕东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要说她什么的意思，她要是主动说抱歉，还反而显得生疏了。
她也只能暂且压下心中不安和不快，静待三日后的琼林宴。
而郑沁却是一醒来就又抓着萧痕东一顿骂，骂完萧痕东就接着数落萧明睿，让萧明睿试着旁敲侧击跟皇上沟通一下，别让萧痕东去打仗。
萧明睿也非常忧愁——让他去跟皇上沟通不要让萧痕东出征，收回皇上的成命？
老实说，难度不小……
最重要的是，他儿子都一点不抗拒一口答应了，他还能说什么？
但萧明睿当下也写好了一个摺子，主要也就是从将领及士兵没有磨合，萧痕东没有实际战争经验等为由出发，希望让皇上给萧痕东一点时间，也防止意外。
这摺子倒是递上去了，但皇上病重，并没有时间看摺子，而是由大皇子和二皇子分担朝政，萧明睿的摺子在琼林宴当天的早上发了回来，里面只有寥寥数笔，说皇上相信萧痕东的实力，萧尚书你也要相信你自己的儿子。
萧明睿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郑沁也是欲哭无泪，直骂萧明睿和萧痕东。
而就这样，迎来了一个乱七八糟的琼林宴。
虽然心里十分不满，但皇上举办的琼林宴，怎么的也要去，还得打扮的很正式，郑沁完全是强打精神，盯着大家穿着得体的衣服，梳得体的髮型，众人上了宫中派来的轿子，赶往御花园。
天色已微暗，到了御花园之后，却见长灯绵延，点缀于整个御花园周围，显得周围灯火灼灼，明亮如昼，而宫人繁多，加之家眷不少，整个御花园里各类色泽的服饰简直可以和御花园中的花朵争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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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作为状元夫人，自然是一堆其他家眷要搭讪的对象——老实说，林小烛已经颇为习惯了，因为无论是柳河安的婚礼上，还是白梅的婚礼上，她都遭遇了这样的情况……
萧痕东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也必须要去和未来的同僚们打招唿，他显然比林小烛更不适应这样的应酬，但林小烛细心观察了一下，发现他做的还不错，虽然生硬，但不卑不亢而有礼，倒是让她放心不少。
不过林小烛刚松了口气，二皇子就出现了。
顺便带着皇上的圣旨——皇上体虚无法出席琼林宴，因此让二皇子代劳。
林小烛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二皇子，真是无语凝噎，皇上体虚，这位二皇子也没体强到哪里去好吗？！
看他苍白的脸色，青紫的嘴唇……
大家大概都和林小烛想的差不多，但没有人会提出异议，二皇子倒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意，大致寒暄了一下，便单独对萧痕东说话。
二皇子声音非常柔和，道：「这次的状元郎年纪很轻，可见后生可畏，来，萧状元，当初在金銮殿内，我和你隔得很远，并没有太仔细看清你，你过来，同我喝一杯。」
二皇子发话，萧痕东自然得过去，而二皇子身后推轮椅的苏湘湘皱了皱眉头，低声在二皇子耳边说了什么，看她样子，大概是劝二皇子不要喝酒之类的，但二皇子没理她，直接和萧痕东喝了一杯。
苏湘湘神情复杂，但也没有再多说话。
「这次也辛苦你了。」二皇子道，「才刚被选为状元，就要去边塞。」
萧痕东道：「没什么，为国效力是微尘的职责。」
二皇子淡淡地笑了笑，道：「嗯，有这种想法很好。不过，听说你也才新婚？」
说罢，他打量了一圈四周，道：「你的夫人没有来吗？」
林小烛一直有在仔细听他们说话，眼下听到二皇子说起自己，赶紧走过去，行了礼：「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露出了一个说不清是客气的笑容还是冷笑，道：「是见过。」
林小烛：「……」
二皇子身后的苏湘湘对林小烛笑了笑，眨了眨眼睛。
林小烛也偷偷对她眨了眨眼睛。
二皇子道：「你知道父皇的旨意了吗？」
林小烛道：「回二皇子，您是说要让我夫君远征挞挞族的消息吗？我已经知道了。」
二皇子微微点了点头：「知道就好。你可会觉得皇上不近人情，在你们新婚不久，且状元郎刚中选，就派他远征？」
「回二皇子，并没有。」
我当然不觉得皇上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明显是你好吗……
林小烛内心对二皇子这样惺惺作态的行为十分不屑，谁料二皇子却道：「没有？看来你还颇为通情达理。说起来，这其实是我提出来的主意。」
想不到二皇子居然这么坦白，林小烛傻了傻，但很聪明地没有接话。
二皇子笑了笑，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回二皇子，不知道。」
二皇子又是一笑，道：「不知道就算了。」
萧痕东有些不解地看着林小烛和二皇子，像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林小烛却是非常清楚，二皇子根本就是在暗示她，没错，就是他故意这么做。
像是示威，又像是有别的含义——林小烛万分不解，二皇子对自己示威干嘛？暗示她，他能掌控萧痕东还有林小烛的生命？
这不用示威林小烛也知道啊……
还是告诉林小烛，她和萧痕东结婚就是错的，就是她拖累了萧痕东？
林小烛满怀不解，不料二皇子还没再说什么，忽然身子微微一颤，开始咳嗽起来。
推着二皇子的苏湘湘眉头一皱，道：「二皇子？」
二皇子手中握着手帕，捂着嘴巴咳了几声，而后面无表情地放下手帕，仿佛没什么事情，但林小烛离他不远，清楚地看到了手帕中的血迹！
苏湘湘显然也看到了，脸色一变，道：「二皇子，您不应该夜晚出来，风大天寒……更不应该饮酒……」
二皇子道：「不碍事。」
苏湘湘：「……」
二皇子又道：「就算我不吹风，不喝酒，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不也知道么？」
林小烛瞪大了眼睛，却见苏湘湘面沉如水，而后缓缓地应了一声。
☆、第 45 章
【47】
这两人对话声音比较轻,只有林小烛靠的近又在专心偷听才听到了，萧痕东在一旁，似乎完全没听见，林小烛心惊胆战，感觉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但还是故作镇定,也干脆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二皇子终于放过了萧痕东和林小烛，转而去和榜眼说话,苏湘湘叫来了一个太监帮忙推轮椅，自己则偷偷跑到林小烛这边来。
见苏湘湘来了,萧痕东非常自觉地远离，没有打扰两人的谈话，林小烛着急道：「湘湘,你刚刚和二皇子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苏湘湘看着她，道：「小烛，我是来跟你说抱歉的。」
林小烛一愣，道：「抱歉？」
她怎么不记得苏湘湘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苏湘湘道：「我没能阻止二皇子和柳太医……」
「果然跟柳河安有关！」林小烛气的头顶几乎要冒烟，「他为什么要害痕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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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湘湘道：「一方面跟你有关，你应该也能猜到。另一方面……」
「什么？」林小烛看着苏湘湘。
苏湘湘嘆了口气，道：「其实，这件事情颇为复杂。真正递摺子给皇上的人，是大皇子。」
林小烛道：「大皇子？！我还一直以为大皇子和二皇子关系不好呢……」
苏湘湘道：「何止是不好……」
「那……」林小烛满心不解。
苏湘湘道：「你也知道，皇上病重，必须要尽快选出太子，三皇子尚年幼，而二皇子身体太差，实际上，太子人选大家都默认是大皇子。但大皇子……怎么说呢，在谋略政治上，的确不如二皇子，且皇上本就更偏爱二皇子一些……」
林小烛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一面感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的还挺复杂的……
苏湘湘道：「所以这次，皇上大概有点想要考他们的意思，问应不应该趁机去攻打挞挞族。大皇子说应该，要立威、报仇、乘胜追击，无论如何都该出征，而二皇子，则说不该，因为哀兵必胜，挞挞族已经被舒冬世将军逼至绝路，已无后路，再去追击而不给他们修生养息的时间，他们一定会爆发，就算能赢，也一定死伤惨重。」
林小烛越发煳涂了，道：「二皇子既然是认为不该攻打挞挞族的，那怎么可能让痕东去呢？」
苏湘湘看了一眼周围，小声道：「他是故意那么说的，实际上，他换掉了大皇子的奏摺。」
林小烛：「啊？」
苏湘湘：「大皇子上呈的奏摺里，推荐的将领人选是颇有经验的威远将军，虽然年纪略大了，但从这次的时间上来看，是个比萧痕东适合千百倍的人选，可以说，大皇子大概根本没考虑过萧痕东……但二皇子偷偷把他奏摺换了，改成了萧痕东。而皇上竟然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等公布要萧痕东带兵打仗的时候，大皇子知道一定哪里出了问题，但也没办法改变了。」
林小烛道：「可二皇子是支持不要去攻打的……所以说，这次只要痕东战败，他就可以证明他是对的，从而得到皇上的好感，顺便还可以除掉痕东？」
「……你很聪明。」苏湘湘神色复杂，「二皇子一直瞒着我，我也是在皇上公布这件事之后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不起。」
林小烛摇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说什么对不起。我还得谢谢你，我之前虽然觉得很有可能二皇子是故意的，但真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复杂的事情，所以一直不确定。现在确定了……我得让痕东小心一点。」
「可是，他要出征，一定会有很多意外，这真的……」苏湘湘皱眉，「他以前只是纨绔子弟，居然能一举成为武状元，本来就是二皇子从中作梗……又要他去打仗，他一定会很艰辛吧……」
林小烛道：「呃，其实说老实话，我不担心打仗的问题，我相信他会赢。」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小烛心里颇为骄傲……
顿了顿，林小烛接着道：「但是呢，我就怕军内有人给他放冷箭……」
苏湘湘点了点头：「的确很有可能，你告诉他，让他小心。」
「嗯。」林小烛点头，「不过说回来，二皇子说自己没多少时间了……是怎么回事啊？」
苏湘湘愣了愣，露出一抹苦笑：「二皇子活不过这个秋天。」
「啊？」林小烛愣住。
苏湘湘道：「太医们都心知肚明但不敢说出来，而柳太医医术卓绝，也依然表示，无力回天。」
虽然内心很讨厌二皇子，但毕竟知道苏湘湘和二皇子之间的关系，林小烛抿了抿嘴，安慰道：「你，你也不要太难过……」
苏湘湘笑了笑：「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
她声音放轻了许多，道：「让他更快离开人世。」
怎么也没想到苏湘湘会这么说，林小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湘湘，苏湘湘见了她的表情，忍不住一笑，而后道：「你这么惊讶干嘛？难道你觉得他不该死？」
「可是，可是你们曾经在一起……」林小烛也小声道。
苏湘湘道：「那也是曾经而已。当初，我还不知道他是二皇子，以为他太监。」
林小烛：「…………」
苏湘湘笑了：「一个病重虚弱的太监……他那时候经常呕吐，似乎很嫌弃自己周围的异味，我为了安抚他，就给他偷偷拿要给皇上皇子用的香，给他用，一来二去，我知道他不是太监，虽然疑惑他的身份，但还是和他在一起了。然后我才知道，他就是二皇子……我很惊讶，但也并不怪他瞒着我，甚至还是欣喜的，毕竟一个二皇子，可远远好过一个太监。」
虽然苏湘湘口气轻松，内容也说的很好笑，但林小烛还是抽搐嘴角，笑不出来……
苏湘湘继续道：「可是……我也才知道他的另一面，他心狠手辣，当时另一个调香师只是和我稍微动了一点口角——事实上，我和那位调香师关系还不错，口角也是半开玩笑的，可第二天，那个调香师就死了。我才知道，他一直派人监视我，还随时准备『帮我』。我很生气，跟他吵了一架，他甚至还说了抱歉……可是，又一次，我不小心摔跤，一个侍卫扶我回了调香殿，第二天，那个侍卫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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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
变态啊……
苏湘湘看着林小烛，道：「你也觉得很可怕对吧？我又和他吵，可他这次态度却很坚决，非但没有管我，之后还越来越过分。只要和我说过两句话以上的男性，无论是侍卫还是太监，都得死，稍微和我有不愉快的调香师或者嬷嬷，也都得死……我本来有个玩的很好的太监朋友，叫小夷子，才十三岁，居然也被他弄死了……」
林小烛完全无语：「……」
苏湘湘道：「那时候开始，我就意识到了，我跟他根本没有办法相处，他太决断了，也太可怕了。我试着感染他，让他不要这么极端，但没有用，他甚至差点要把我囚禁起来，我真的很害怕……我对他的爱已经被折磨的消失殆尽，只剩下恐惧和怨恨，所以我想到了逃走，然后柳太医出现，之后，我就去了兰膏明烛。」
「原来是这样……可他现在有没有改啊？你逃走了他抓你回来也没有对你做什么啊，也没对柳河安做什么……」林小烛道。
「柳河安？那是因为柳河安是他唯一信任的医师，不过这件事之后，他对柳河安的信任也不剩多少了。至于我……」苏湘湘撩起衣袖，左右手的手腕上，都是青紫的痕迹。
林小烛瞪大了眼睛。
苏湘湘苦笑：「我每天回去之后就要被锁起来，他怕我跑走。」
「这，这个人太可怕了……」林小烛道。
苏湘湘看了二皇子那边一眼，道：「也没关系了，反正他也活不长了……每天端药给他的人是我，燃香的人也是我，要两者相冲，很容易的。」
林小烛点了点头，握住苏湘湘的手，道：「湘湘，你真的很不容易……」
一摸上苏湘湘的手，她才惊觉苏湘湘的手如此冰凉，林小烛疑惑道：「湘湘，你怎么了？」
苏湘湘摇头：「没什么，只是他疑神疑鬼，总是要我自己也喝一口药，确定没事他才会喝。我自然身体也因此受损……不要这样看着我，放心，问题不大。」
知道自己怎么说苏湘湘也不会改变主意，林小烛只能抿着嘴点头，眼见着二皇子对苏湘湘招手让她过去，苏湘湘也只好站起来，对林小烛道：「小烛，你很幸福，也很幸运，一定要珍惜。我恨二皇子，也讨厌柳太医，但我很感谢柳太医让我认识了你，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
苏湘湘的话让林小烛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她道：「湘湘……」
然而苏湘湘已经转身离开，去了二皇子那边。
林小烛嘆了口气，也走回到萧痕东那边，萧痕东不会察言观色，但却本能地感觉到林小烛情绪低落，他偷偷握住林小烛的手，道：「怎么了？」
林小烛会摇头：「没什么……有些事回去跟你说。」
因为二皇子身体不适，琼林宴也并没有太久，没一会儿大家便散了，林小烛和萧痕东单独坐在马车上回府，林小烛终于逮着机会，告诉了萧痕东，为什么他会要去打仗。
这件事的复杂程度显然超过了萧痕东可以快速理解的范畴，他顿了半天，才说：「哦……」
林小烛：「……」
林小烛哭笑不得，道：「哎，总之你一定要小心，不但要攻打敌人，更重要的是提防你军队里的可疑之人，以免被放冷箭。」
萧痕东点头：「嗯，我知道了。」
林小烛忧愁不已，道：「你这么蠢，我真不放心，要是我能跟你一起去就好了。」
萧痕东立刻摇头：「不行。你小小一只，太危险了。」
林小烛：「小小一只……我揍你哦！！！」
萧痕东露出个傻笑：「小烛，你不要太担心了，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林小烛摸了摸萧痕东的脸：「嗯。」
萧痕东按住林小烛的手，低头给了林小烛一个吻。
***
这件事，林小烛和萧痕东很有默契地没有告诉萧父萧母，以免让两位老人家更加担心，但林小烛有让萧痕东暗示萧明睿，小心二皇子，萧明睿却似乎已有准备，只点头让他自己专心筹备战事。
因时间很紧张，萧痕东趁着准备粮草的几天时间里，每日去军营里和士兵们磨练，林小烛见萧痕东每天都颇为满意的回来，知道他问题不大，也安心不少。
十天之后，萧痕东正式带领五万精兵出发，征讨挞挞族。
林小烛混在人群里，看着自家狗熊带领军队浩浩荡荡离开了京城，心里忽然非常感慨。
我的狗熊披上盔甲，就变成了英雄。
☆、第 46 章
【48】
萧痕东一走,林小烛就体会到了一种空前的百无聊赖的寂寞的感觉。
平日里萧痕东在的时候，其实两人也并不怎么很黏着彼此，林小烛要看书，要跟其他的少太太逛街买东西，要学着打点萧家事宜，而萧痕东要练武,当武状元之后更是每天大部分时间去了军营。
可是那时候，林小烛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正每晚还是会在一起，靠在一起相拥入睡,也有时间说说话，也就足够了。
而且哪怕是确定了萧痕东要走的时间之后，林小烛也并没有想太多,最多是担心萧痕东的安危，而直到萧痕东走了，林小烛才觉得怪怪的。
第一天是直到晚上，林小烛一个坐在房间里，呆呆地看着烛光，忍不住想，萧痕东的军队现在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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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离京城还不算太远吧……
他会不会想自己呢……不过一直赶路估计够累，应该没什么时间想其他的吧……
林小烛躺在床上，觉得偌大的床铺空空荡荡的，心里也因此空空荡荡。
林小烛打了个滚，卷着被子发呆，呜，以前她怎么都可以很快睡着的，现在却不行了，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还觉得冷。
都怪狗熊，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她睡觉，而且身上还热烘烘的，好像天然的暖炉，现在她都习惯了被抱着睡觉，习惯了一上床就有个热乎乎的人体暖炉。
呜，这肯定是狗熊的阴谋，好让自己离不开他！
（某处狗熊：阿嚏！！！）
林小烛翻来翻去的，半天才勉强入睡，好不容易睡着吧，没睡一会儿，忽然开始做梦，梦到狗熊变成了一个面容模煳的男子——但梦里的林小烛知道，那就是萧痕东真实的身份，舒冬世。
她看到舒冬世在战马之上，奋勇杀敌，动作利落而帅气，英勇无比，然而林小烛还没来得及欣赏舒冬世的样子，就见角落不知道哪里飞出一支箭，射中舒冬世，然后舒冬世勐地从马上坠落。
哪怕是在梦里，林小烛都觉得自己的心都揪起来了。
然后她就被惊醒了。
醒来之后，林小烛摸着快速跳动的心脏，深深洗了几口气，再看外面的天色，依然灰濛濛的，显然时间还早。
怎么好好的，会梦到那样的场景？
林小烛托着下巴发愣，想，该不会刚刚梦到的，就是舒冬世被敌方暗算而亡的样子吧？
呜呜，狗熊，你一定要好好的啊，你再死一次就真的死了……
（某处睡梦中的狗熊：阿嚏！！！）
林小烛就这么半睡半醒地熬到了天亮，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眼下的青黑，用脂粉尽量盖住，而后打着哈欠去吃早饭。
怕郑沁说她没看起来没精神，林小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十足，然而到了大厅，才发现郑沁双眼青黑且微微红肿，整个人萎靡的比林小烛还厉害许多。
林小烛：「……」
也对，她平日并不太担心狗熊，都这么不放心了，更别说从小极宠萧痕东的郑沁了，估计她一晚都没睡吧……
整个大厅里十分安静，主要是郑沁平日素来话多，只要她开口那就没有歇下来的时候，而且迫于她的淫威，大家也必须回答或者附和，因此就很闹腾，而如今郑沁都一言不发，大家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等吃过饭，郑沁没有像往日一样喊林小烛去一起管帐，林小烛还是主动跟上去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郑沁走了好一会儿，林小烛发现她没有要去帐房，疑惑道：「婆婆……」
郑沁像是被吓了一大跳似的回头，看见林小烛，道：「哦，我都忘了你……」
林小烛：「……」
虽然林小烛还是不大待见郑沁，但现在也有些感动，于是道：「您别太担心了，痕东一定会没事的。」
郑沁嘆了口气：「嗯。」
「唔，您别看痕东那样，其实他在打仗方面，真的很有天赋。」林小烛道。
郑沁却皱起眉头，道：「别看痕东那样……痕东怎样？」
林小烛：「……」
大姐，你的重点不对啊！！！
林小烛只好说：「呃，就是看起来没那么精明……」
郑沁发现自己好像的确无法反驳，于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郑沁忽然道：「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
林小烛：「？！」
这又关她什么事啊？！
郑沁道：「当初要不是为了你，痕东也不会忽然练武！」
林小烛愣了愣，才想起当初还有这一茬——当初她在兰膏明烛意外碰上了从翠芳园「逃出来」的萧痕东，两人说到萧痕东习武之事，林小烛鼓励他既然喜欢习武，那便做就是了。
后来阿文追过来，问林小烛跟萧痕东说了什么。为了让郑沁生气，林小烛故意说，自己喜欢会武功的强壮一些的男子，萧痕东要为自己而改变了。
后面的事情林小烛想也想的到，萧痕东回去之后自然按照自己的喜好开始练武，而郑沁却会因为阿文的报告，而认为萧痕东练武是因为林小烛喜欢……
这件事林小烛早就快忘记了，现在郑沁这么一说，她真是哭笑不得，只想跪地喊冤……
见林小烛神色莫测苦笑连连，郑沁以为她也在后悔当初自己的行为，长嘆一口气，道：「你说说，你没事让痕东练武干嘛？！」
林小烛憋屈道：「……我……」
「算了！」不料郑沁忽然一甩衣袖，「痕东练武之后，不管怎么说也比以前好了许多……这件事，你也不是全错。」
林小烛：「……嗯……」
郑沁又是一声嘆息，道：「但是！」
林小烛：「啊？」
郑沁：「如果痕东平安归来，你就是功臣，如果痕东出了什么意外，我告诉你，你别想改嫁！！！你就守着痕东一辈子吧你！！！」
林小烛：「婆婆你能不能不要诅咒你儿子啊！！！」
（某处的狗熊：阿嚏！奇怪，感冒了吗……）
***
郑沁一直状态不好，林小烛就干脆让她去休息，自己打着哈欠去看帐，之后下午睡了个午觉，人也精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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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坐在床边开始盘算起来。
虽然她现在很想要知道萧痕东的消息，但哪怕萧痕东是将领，也不可以随便往家中写家书，当然，普通士兵更加不行……
而家书也是不能随便寄过去的。
这是防止士兵因为思念家人而太过怯懦，甚至于当个逃兵。
林小烛想了一会儿，发现眼下最快能得到萧痕东的消息，也起码要一个月后——一个月后，萧痕东他们应该就差不多抵达目的地了，然后就得回报朝廷平安抵达，并报告一下当地情况。
而皇上会告知文武百官，到时候萧明睿就会知道了，林小烛和郑沁也就能知道了。
哎，想要知道萧痕东的消息，还真变得不容易了起来。
林小烛发了会儿呆，想，这一个月乃至之后萧痕东都不回来的时候里，自己总不能一直这样，总得适应萧痕东不在的情况，反正她以前不也一直这么过来的……
第二天，郑沁带着林小烛去牌九，说是缓解心情，林小烛哭笑不得，表示自己对这个没兴趣，郑沁根本不理她有没有兴趣，道：「以后的日子这么长，你总得学会我们消遣的方式。」
林小烛被说服了，也只好跟着去了一趟，不料林小烛颇有天赋，看了一会儿学会了规则，郑沁便让她去打，居然还赢了不少。
郑沁惊喜非常，道：「不错不错……」
林小烛：「……」
她真是没想到，郑沁第一次夸她居然是因为她牌九打的好……
带着无语的心情，林小烛让郑沁自己回牌桌上打了，自己则说自己打的有点累，要先回府，郑沁也没勉强她，让她先回去了。
然而林小烛上了马车之后，才到半路，马车就停了下来。
林小烛不解地掀了帘子，道：「怎么回事？」
「少夫人，有个小丫鬟拦车。」车夫挠了挠头，道。
林小烛往下看去，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女生站在马车前，见林小烛看向她，她赶紧行了礼，娇滴滴道：「林少夫人您好。」
林小烛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道：「怎么了？」
那小丫鬟道：「我们家小姐想请您去一趟。」
说罢，指了指一旁的茶馆。
「你们家小姐？」林小烛皱眉，「哪家的？」
大概是哪家想要找萧尚书办事的人，想从最为薄弱的自己这边下手……
谁料那小丫鬟只拿出一盒香粉，道：「我家小姐身份不便说出来，但她说您看到这个就知道了。」
香粉？
林小烛心中一跳——莫不是苏湘湘？
林小烛道：「我知道了。阿福，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出来。」
车夫阿福应了，林小烛下了马车，那小丫鬟马上过来带路，林小烛小声道：「你家小姐怎么从宫中熘出来的？」
那小丫鬟也小声道：「这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您见了她去吧。」
林小烛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小丫鬟带着她进了一间偏僻雅致的包间，然而一开门，林小烛就傻了。
哪有什么苏湘湘，包间里的人是柳河安！！
林小烛脸顿时就黑了：「怎么是你？」
柳河安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如果不这样，你应该不会来见我吧。」
林小烛黑着脸道：「废话！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女子啊，还小姐……我没记错的话你进宫是当太医而不是太监的吧？」
柳河安哭笑不得：「……」
林小烛道：「算了，我走了。」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柳河安赶紧伸手拦住她，道：「小烛，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林小烛看到他，本就怒气横生，现在被这么一拦住，更是怒不可遏，道：「你干嘛啊？你和二皇子联手让痕东上战场，我本来就已经很愤怒，你还找上门来讨骂吗？」
柳河安嘆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生气。」
「我不想跟你说话。」林小烛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麻烦让我走。」
柳河安道：「小烛，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吗？从四年前我去东嘉村，再到两年前离开东嘉村，直到今天，我做的这些事情……你难道不想知道原因吗？」
这话还真让林小烛愣了愣，半响，她到：「不想。」
柳河安没想到林小烛会这么说，一愣。
林小烛说：「若是以前，我一定会很想知道——或者说，这本来就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但现在，你为什么离开东嘉村，为什么变得这么让人讨厌，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柳河安苦笑了一声，道：「小烛，其实四年前我去东嘉村，并不是像我当时所说，名落孙山，又不愿回家乡而留在东嘉村的。四年前，我家破人亡，只剩下我一人，逃出了京城。」
林小烛一愣，终于肯回头看柳河安一眼。
柳河安见她回头，心里稍微宽慰了一些，而后道：「我家世代行医，从不曾涉及官场，也不经商，本本分分，医治老百姓，可以说根本没有仇家。但有一天，我照常出门去拿新的药材，结果路上有事耽搁了，很晚才回家——而我到家的时候，发现我家已经被大火淹没。」
林小烛愣愣地听着，没有说话。
柳河安道：「我当时非常错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第一反应是冲进去救我的父母，但这时候，我看到了好几个黑衣服的人，他们在我家周围，看着四周。还有人在盯着我，似乎想判断我和我家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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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道：「然后呢……？」
「然后？我猜到我父母多半已经遇难，这火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地销毁证据。我假装很惊讶地大喊『这是谁家啊？起火了』，吸引来其他的人，然后装模作样地看热闹——其实我一直在寻找我父母的尸体……但我还得忍着，不能有任何悲伤的情绪，要一副路人的模样……最后火灭了，我父母的尸体也被找到了……但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柳河安说到这里，声音放的很低很低，林小烛心中黯然，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也不能做什么，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还一边假装感嘆说这户人家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会让屋子着火呢……那群黑衣人跟了我一段时间，大概觉得我没什么不妥，就放过了我。而我偷偷躲在客栈里，注意着这件事的进展，果然如我所想，根本没人调查，直接判断为意外，然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柳河安的拳头微微握起，仿佛愤怒非常，他顿了顿，道：「我也不敢多留，怕被人发现什么不对，于是离开京城，一路向东，最后抵达了东嘉村。我见东嘉村比较偏僻，往来的人也少，于是就决定在东嘉村先休息，想不到一待就是两年，还认识了你。」
林小烛：「……」
林小烛道：「这个你就别说了，继续说你父母的事情吧。」
柳河安点了点头：「在东嘉村的两年里，我一刻也没有忘记我家被火焰焚烧的场景，还有那群黑衣人……我想我一定要报仇。而能够这样堂而皇之杀死一家人，且毁尸灭迹的，我只能想到那些达官贵人。」
林小烛想，难怪他一直说自己要去很厉害的地方，大概就是为了自己的父母报仇吧。
「但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有人要杀我爹呢？我一直在想，我爹和别人的不同是什么……最后我想到了，是我爹会治疗肺痨。」
林小烛道：「你也会啊。」
柳河安道：「嗯，这是我们柳家比较独门的技术，且需要练习，我四年前还并不太有把握，但我父亲却是十分厉害。我在东嘉村的时候，不是还为王大婶的儿子治疗肺痨吗？就是那时候，我忽然想到，宫内二皇子，也有这个疾病。」
林小烛吃惊道：「跟二皇子有关系？」
柳河安道：「当然不是二皇子做的，如果是他，我怎么可能为他做事……但是当时我想，很可能跟他有关系，可他的肺痨并没有治好，为什么要杀一个可能唯一治的好他的人呢？反倒是大皇子，很有可能干这样的事情。」
林小烛道：「没错……」
「但这也只是我初步的推测而已，毕竟为了不让我父亲医治二皇子，而对我父亲痛下杀手的这种事情，我想能做出来的人实在太可怕了。所以我只努力锻鍊提高自己的医术，关心京城的动态……直到二皇子病重濒死的消息出来，我知道没时间了，就去了京城。」柳河安道。
林小烛说：「然后你想办法靠近了二皇子，还替他治好了肺痨，最后成为了二皇子的贴身太医？」
柳河安点头：「嗯。」
林小烛道：「你和二皇子要联手除掉大皇子？」
「嗯。」
林小烛说：「那我也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你要牵连上痕东？」
柳河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小烛，我和二皇子的计策就快要成功了，我很快可以和郭洁莹分开。」
林小烛说：「你怎么又提这件事？！我知道了，你想要离开郭洁莹，然后害死萧痕东，这样我就可以和你重新在一起了对吧？！」
柳河安沉默，算是默认。
林小烛简直哭笑不得，她说：「我告诉你，哪怕萧痕东死了，我也会为他守一辈子的寡，哪怕我要改嫁，我也不会改嫁给你！」
「小烛，你听了我的事情，应该知道我真的有苦衷。我开始不认你，是因为不想你被捲入这件事里，我是为了保护你。你不知道，在东嘉村的那两年，我过的极度抑郁，但因为你，让我的心情得到了缓解，小烛，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柳河安柔声道，「小烛，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我已经不气你那时候没认我了，说实话，后来我一想，这都是小事而已。你让我生气的只是你的不择手段你知道吗。你要为你父母报仇，我的确可以理解，我非常理解，你要把大皇子大卸八块我都支持，但是你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去辜负另一个女孩子，还一边对我说以后要跟我在一起？就是你对我说那些的时候，我才彻底对你死心你知道吗？！」
林小烛简直要崩溃了，她已经说了那么多次了，柳河安为什么就是不懂！
柳河安道：「可是小烛，我也是迫不得已。要报復大皇子，就一定要二皇子比他强，我必须要拉拢郭御使，只能娶他的独女。」
林小烛说：「我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何况你要报仇。这是你的选择，也是郭御使和郭洁莹的选择，其实说老实话，我并没有什么资格指责你，我也不想过多指责你。只是我们的观念完全不同，我不想说你什么，也根本无心试图改变你，我能做的，只是告诉你，我不同意你的做法，更不可能顺从你的做法，在你抛弃郭洁莹之后，去你的身边。」
柳河安道：「小烛，你为什么这么固执？郭洁莹也并不多么喜欢我，将来分开，我会把所有财产都给她，我并没打算辜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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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你还是不懂我的想法。」林小烛很无力，「好了，我很同情你，但我帮不了你，你害的萧痕东出去打仗，我也懒得怪你了，反正你也觉得你自己没错。道不同，真的不相为谋，柳河安，让我走吧。」
柳河安顿了顿，道：「那我最后再说一句。」
「说吧。」
「你说我不择手段，萧痕东不是更不择手段？你要我告诉你他当初干过多少坏事吗？强娶你，你自己也知道，他不知道强占过多少个良女，还害死过不少人，而这一切，更是因为他追求自己的一时爽快。林小烛，你连这样的人都能原谅，都愿意说出为他守寡的话来，为什么却不能原谅我？」
林小烛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总不能告诉柳河安，这个萧痕东不是那个萧痕东……
半响，林小烛才道：「我从来不曾原来你口里的那个萧痕东，但现在的萧痕东已经失去了以前为非作歹的记忆，也与以前那个萧痕东截然不同。你这么清楚萧痕东的种种，想必是调查过他，那也该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人吧？我把他当一个全新的人看待。」
柳河安道：「失忆……真是个好藉口，那是不是我做完这一切，也失忆了，你也能把我当一个全新的人看待？」
林小烛摇了摇头：「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萧痕东用掉了。」
柳河安：「可……」
「你开始说你只说一句的。」林小烛说，「麻烦你把手从我肩膀上拿开，我要回去了。」
柳河安一顿，而后拿开了手。
林小烛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内心却很有些难过。
她真的不知道，柳河安以前还有这么多故事，毫无疑问，听完故事之后，她非常的同情柳河安，也觉得柳河安没那么讨厌了。
但她对柳河安的情愫，真的早就没有了，而剩下的情愫，也早就放在萧痕东身上了。
如果在当初，柳河安就告诉她这一切，她还会觉得柳河安很过分吗？
大概还是会，但肯定不会那么讨厌他。
那会和萧痕东在一起吗？
林小烛想了半天，结论是，会的。
因为她讨不讨厌柳河安，和喜不喜欢萧痕东，本来关系也不是很大……
何况，就算她知道了，也陪在了柳河安身边，可在柳河安要迎娶郭洁莹的那一刻，自己还是会离开的。
哪怕柳河安充满苦衷，哪怕柳河安对自己一往情深。
不够专一的爱，她不想要，更不想娶当个搅乱别人家姑娘婚姻的女人。
她与柳河安，到底是殊途。
☆、第 47 章
【49】
林小烛离开茶馆,上了马车，心神不宁地回了萧府。
她并没有问太多萧痕东的事情，因为知道问了也是枉然，这件事里，柳河安显然是个引导者的身份，而决定权无疑在二皇子手上。
无论二皇子对萧痕东做了什么,下了什么决定，柳河安现在要劝二皇子改变主意根本不切实际——何况柳河安还未必会答应帮她劝二皇子收回命令。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二皇子也脑抽答应了，现在萧痕东都走那么远去了,二皇子派去的内奸之类的肯定也在他身边，二皇子这命令也不是想收回就能收回的。
因此林小烛也不愿多问，就怕问多了,自己反而更加提心弔胆起来。
***
时光飞逝，晃眼便过了将近一个月，林小烛已经渐渐习惯没萧痕东在自己身边了，每天管帐逛街打牌九，过的也还算不错。
而萧明睿也终于从朝中带回了萧痕东的消息，说是平安抵达塞外，且看情势不错，挞挞族并未恢復元气，比较分散，经常会有小支挞挞族的人冲进边塞的小城镇抢夺百姓的食物和用品，他们打算先对付一下这些傢伙。
虽然知道前面萧痕东应该还不至于出问题，但得到确切的消息总是让人更加安心。
可安心的同时，林小烛也更加担心，到底二皇子派去的人，什么时候会对萧痕东动手呢？
然而林小烛担惊受怕了两天，就忽然得到了一个消息。
二皇子在某日，一如往常在下午去御花园被推着晒太阳的时候睡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这事是萧明睿告诉他们的，就在萧痕东的消息抵达京城的第三天。
林小烛吃惊不已——这种关头，二皇子竟然就死了？
她忽然想到，今天是立秋。
二皇子和苏湘湘都说二皇子活不过这个秋天，还真是一语成谶。
林小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又有点担心苏湘湘，也忍不住想，失去了二皇子这个靠山的柳河安会怎样。
结果还不等林小烛开口问，萧明睿已经感嘆了：「说起来，二皇子身边那个贴身侍女，倒是有情有义，二皇子死了之后，她直接服毒自杀了。」
林小烛愣住。
郑沁还啧啧称奇：「只是个侍女，犯不着跟着死吧？哎，估计对那二皇子有些意思，还真是个痴情女。」
林小烛觉得喉头苦涩不已，道：「那个侍女……那个侍女莫不是姓苏？」
萧明睿道：「这个我没打听，不过好像是。之前似乎是个调香师。」
林小烛闭上眼睛，眼泪就流了出来，郑沁和萧明睿莫名其妙，郑沁道：「你哭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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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用手捂着脸，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与那位苏姑娘……算是认识……」
郑沁疑惑道：「你怎么会和二皇子的贴身侍女认识？」
林小烛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见林小烛的确伤心，郑沁便也没再说什么，让小朱小碧扶着林小烛回房，林小烛回房之后便低声啜泣了起来。
她与苏湘湘其实真的算不得熟，然而却是她来京城之后这么久，唯一一个真正的同性朋友，虽然一开始接近她动机不纯，但做的每一件事，没有一件对她有害。
帮她开店，调香，让她叫萧痕东小心……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她好。
苏湘湘待人温和，脾气也好，林小烛没见过她发火，哪怕是极度难缠的客人，让林小烛都有些愤怒了，苏湘湘还是温和地笑着。
林小烛也知道苏湘湘对二皇子肯定是有情分的，但琼林宴那一次，却让林小烛改了主意——毕竟爱一个人，怎么会让那个人死？
可苏湘湘又一次彻底颠覆了她的想法，苏湘湘竟然跟着殉情了。
她甚至想，就算萧痕东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大概的确不会改嫁，会一直待在萧府，但她肯定是没有跟着一起赴死的想法的。
难道，苏湘湘爱二皇子，远胜她爱萧痕东？
林小烛一时间有些疑惑了。
二皇子对苏湘湘那样，苏湘湘都那么爱二皇子，而萧痕东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不会做到那个地步……是自己太自私了吗？
林小烛靠在床边，思绪乱飞，一会儿忧愁，一会儿愧疚，一会儿又难受。
没一会儿，小朱敲了门，轻声道：「少夫人。您还醒着吗？」
林小烛低低的应了一声。
小朱道：「有人给您送了信来。」
信？
林小烛心里隐隐有个猜测，立刻站起身，打开门，从阿朱那里拿过信。
信封之上的「萧少夫人亲启」几个字，林小烛看着只觉得十分熟悉。
以前苏湘湘有帮她记帐过，就是这样的字体，娟秀整洁。
林小烛抿着嘴唇拆了信，一打开，里面便落出轻飘飘的信纸，还有一盒香粉。
小烛：
若你看到这封信，想必我已经死了。
小烛你虽然是个很独立的姑娘，但性子很善，想必知道我死了之后，肯定会哭吧？
真是抱歉，因为柳，也因为我自己的私心，我去了兰膏明烛，又扯出这许多事情来，本来在我的设想里，我死的时候，是不必留下任何东西，也不必留下只言片语的。
因为我的设想里，没有人会为我的死而难受，可惜因为柳那不靠谱的计划，我认识了你。
我们相交不深，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但你之于我，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我入宫之前，或者说认识他之前，与你很像，无忧无虑，虽然过的不算好，但总觉得前方是光明且希望无限的。
防止因意外这封信落入他人之手，我便不写他是谁了，想必你是能明白的，毕竟我这一生里，也只有一个他。
我想过很多我的未来，但我从未想过，我会自己寻死，因为我知道，求生是人的本能，求死的人是可耻，可悲的。
但很可惜，我认识了他。
琼林宴的时候，我已告诉过你我们的故事，但我没告诉你的是，哪怕这样了，我还是很喜欢他的。
我可以理解他的偏执从何而来。
他出生时母亲就难产而亡，自幼被兄长及后母坑害，原本身子并不弱，却被推进冬天的池子里，所以身体孱弱，又常年被下慢性药物，所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等他的精神和人脉可以反抗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无法被挽回，哪怕柳出现，也用处不大，只多给了他这两年的光阴，也让他多纠缠了我两年。
我初识他的时候，大概是五年前，我们年级都不大，其实他那时候也没那么固执，而且他的肺痨有希望被治疗，是一个京城里的医师。你知道那是谁吗？我想你应该知道，柳应该会告诉你的。
那个医师后来怎么样，你也知道了。
他本不愿相信自己的兄长那么可恶，但医师被灭门的时候，他不得不信了，也因此变得越发偏执起来，他恨他的兄长，却没发现自己也越来越像那位兄长。
我帮不了他，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会让他更偏执，让他的手上有更多人命。
打着爱我的旗号，他变本加厉的伤害其他人和自己。
我非常痛苦，小烛，那应该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光了，但是，那并不是说我之后就不觉得痛苦了，只是已经习惯了。
其实，若我能光明正大的讨厌他，恨他，那也没什么，可偏偏，我还喜欢他。
小烛，这是最大的问题，我恨他，但也爱他，我特别恨他的时候，恨不得他去死，但我爱他的时候，又希望他长命百岁。
这两种情绪折磨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日復一日，我都快忘记当初的我是什么样的了，我逐渐被他同化，变得对未来毫无期待，每天睁眼，眼前都是一片灰暗。
这时候柳提出了那个计划，我逃走了，也很难得的找到了当初的感觉，虽然我心底其实很清楚，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太长，他总会找到我的。
我本可以继续逃走，逃到一个他也无法找到的地方，但我又担心他真的从今以后都见不到我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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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讨厌自己，很矫情，也很噁心，但我也没办法，所以被他抓回去的时候，我并没有反抗，只是觉得很遗憾，毕竟那时候我们才熟悉起来不久，而我当时还在装病骗你，真是非常尴尬。
好在你很大方，大概生过我的气，但再见的时候，你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担心我的安危，我真的非常感谢你。
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柳为了报仇，放弃了身边的重要的人和事，我觉得他也很可怜。
被抓回去之后，我反而淡定了，因为我决定执行我当初的想法。
当初，他杀掉我最后一个朋友的时候，我就想，反正我也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只有一个疯子一样的恋人，那我就杀了他，再和他一起死，这样我们谁都不会太痛苦。
只是我一直犹豫着，没有真的做什么。
但被抓回去之后，我想，只能这样了，这是我和他唯一的出路——因为他已经更加可怕了，我逃过一次大概对他打击不小，毕竟我和柳，是他当时唯二信任的两个人。
他不再相信我，也不再相信柳，每天每夜都把我关起来，我能找到时间写这封信，也是在他刚刚忽然昏迷，现在太医在为他治疗的情况下，写下来的。这样的状况比较紧急，而我也是自由的，才能做这件事……你看我唠唠叨叨写了这么多就知道了。
小烛，香不仅可以让人闻着赏心悦目，如果混合各种香料，辅以药物，就可以促进药物的疗效。
当然，它也可以有相反的作用。
你明白了吧？
写了这么多，也差不多结束了，小烛，能认识你真的非常开心。
但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受到任何影响，我求死，实际上依然是可耻的，虽然我有一堆藉口，说我没什么好活下去的理由了……但是，如果能活着，真的其实是最好的。
不管怎么样，哪怕亲友离世，亲友也想必希望活人幸福。
但他，我相信不管他知不知道他的死也是我促进的，他都会希望我下去陪着他，他就是这么可怕，如果我不去陪他，我想我的周围应该会一直闹鬼吧。
另外，该得到报应的人，总是会有报应的，哪怕他们每天焚香祷告。
而该幸福的人，比如你，哪怕每天不问神佛，老天也自然会让你快乐的活下去。
这盒香粉是我最后研制出来的，应该还不错，等你相公凯旋，你可以用它迎接你的相公，我相信，你们很快就会重逢。
苏湘湘
绝笔
林小烛边看边哭，等看完全信，几张信纸都有几处墨色晕开的痕迹，林小烛一边擦眼泪，一边把信纸叠好放在一旁，接着把头埋进手臂里，痛哭了一场。
外边小朱小碧听见屋内呜咽声更大，十分担心，敲了敲门：「少夫人，您没事吧？」
林小烛咳了一声，道：「没事。」
小朱小碧虽然听出哭腔，但也不敢再多问，林小烛吸着鼻子，去拿那盒香粉，打开一闻，香味雅致温和，又带着一丝柔软的情愫，仿佛寒冬腊月里，微微的一抹阳光，又仿佛烈日之下，忽如其来的一碗凉水。
林小烛沾了一点抹在手背上，见这香粉与肌肤契合度极高，抹上之后，只觉得皮肤白亮了，却看不出擦粉的痕迹。
的确是心血之作。
林小烛扁了扁嘴，几乎又要哭出来，但半响，才又看看忍住，怕泪水打入香粉里，赶紧合上了香粉。
心神不宁地又看了一遍信，林小烛又忍不住落了几滴泪。
她想，苏湘湘真是很好，虽然寻死，却思路如此清晰，甚至记挂着自己会不会难受。
这封信，实质上也是苏湘湘的遗书，看了这封遗书，林小烛只觉得苏湘湘实在很可怜又很可惜，而二皇子，她却依然丝毫不同情。
没错，被兄长和后母残害很可怜，身子不行也很可怜，但之后苏湘湘的背叛，难道不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因为自己可怜，就去残害别人的朋友，这个世界上哪有这种道理？
自己受了罪，难道不该更明白这种罪多让人难受，因此更好的善待周围的人吗。
他要报仇，这绝对没错，二皇子和柳河安两人，完全可以合伙把大皇子大卸八块，可这跟苏湘湘有什么关系？
她一心一意关心二皇子，最后落得个亲朋皆亡的下场，若二皇子稍有一些理智，也该想想，且不说失去朋友对苏湘湘来说多么难过，光是最爱的人杀了自己的朋友这种事，也够苏湘湘纠结一辈子了。
最可恨的是，二皇子死了之后，还拉着苏湘湘陪葬……
好吧，这是苏湘湘自愿的，但也毫无疑问和二皇子扭曲的性格脱不开干系，苏湘湘都知道，二皇子肯定是希望苏湘湘陪自己死的，而如果换在别人身上呢？
林小烛不可避免想到了萧痕东。
她可以确信，萧痕东就算出事了，也一定是希望自己健康快乐的活着的。
换而言之，她自己若是死了，也是希望萧痕东好好活着的——若萧痕东跟着寻思，她估计会被气活。
若她死了，她甚至是不介意萧痕东再娶的，当然，他们新婚当日，如果自己有能力，应该会去闹一闹，吓唬一下新娘……
林小烛发现自己越想越远了，愤愤地打了打自己的脑袋。
但不管怎么说，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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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人爱一个人，就会以那个人的幸福为准则做事，而二皇子却是以自己的喜怒哀乐对待爱的人，这样只会害人害己。
当初苏湘湘帮林小烛解决了店里没有生意的问题，现在居然又这么及时，解决了开始林小烛再犹豫的问题，让林小烛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不会像苏湘湘一样，会选择殉情什么的……
林小烛哭了几场，十分乏力，没一会儿就捧着信迷迷煳煳睡着了，梦里有个温和地笑着的女子，还有个冷着脸的男子，两人并肩走着，没一会儿，女子大概是累了，扑到男子身后，说：「这条路好长啊，你背着我走好不好。」
男子没有说话。
女子怒道：「我都帮你推轮椅推了那么多年了！」
男子弯腰，让女子上了他的背，而后沉默地带着她往前走去。
原本漆黑的道路上不知何时开了一点点红色的花朵，花瓣无风自动，两人越走越远，像是小声在说些什么，忽然，那女子回头，冲着林小烛一笑，嘴型似乎是在说「再见」。
林小烛勐然惊醒，一摸脸上，满脸的泪痕，手上还抓着那些信。
「道别还道两次，真客气。」林小烛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抹掉眼泪。
再见。
☆、第 48 章
【50】
等林小烛第二天不再那么难受之后,重新看了一遍信，也发现了信上其他暗含的内容。
苏湘湘很谨慎，大概是怕被大皇子或者其他什么人把信劫走，所以里面很多重要的信息都写的很含煳。
而其中最重要的两点，一个是，苏湘湘实际上也一直在用香害大皇子。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看她意思，应该就是说香和大皇子平日吃的补药一类的东西相冲,对大皇子身体有影响。
另一个，就是萧痕东会很快回来。
这是为什么？
林小烛茫然。
苏湘湘为什么这么笃定萧痕东会很快回来呢,他们也才到边塞没几日呀。
虽然二皇子死了，那么二皇子派去安插在萧痕东身边的人应该不会再对萧痕东有威胁，这无疑是非常好的一个消息,可是毕竟他们出去的目的是挞挞族，就算萧痕东很英勇，挞挞族是一盘散沙，怎么也得再待上一两个月吧？
林小烛满心不解，不过也试着从萧明睿那边打听一些宫内的消息。
萧明睿说，二皇子死了之后，皇上颇为难过，本来身体已经在渐渐康復了，因为二皇子的死，皇上再度受到不小的打击，身子又差了起来。
这两日根本无法早朝，都是由大皇子代劳。
皇上一共只有三位皇子，除了刚嗝屁的二皇子，三皇子又才五岁，加上之前大皇子让萧痕东出兵的选择，就目前来看也是正确的，所以大皇子可以说得上是众望所归。
说到这里，萧明睿还微微嘆了口气，说：「不过大概大皇子也因此十分操劳，脸色极其难看，让人担心。」
林小烛：「……」
那估计真不是操劳过度而脸色难看……
不过林小烛自然不会多说，只又顺带问了一下柳河安的情况。
「柳太医？」萧明睿有些疑惑，不知道林小烛怎么会问起他。
林小烛轻咳一声，道：「只是忽然有些好奇，他之前不是说是二皇子的贴身医师么。」
萧明睿点了点头：「虽然是二皇子的贴身太医，但他毕竟只是太医而已。二皇子死了，他当然就回归太医院了。」
「大皇子不为难他？」林小烛疑惑。
「当然不。」萧明睿摇头，「柳太医是最好的医师，之前皇上重病，也经常让柳太医去照看，现在皇上又病了，柳太医也是守在皇上床头。大皇子怎可能因为对二皇子的不满就对柳太医下手？何况，他还是郭御使的女婿。」
原来如此，柳河安还想好了后招。
难怪，以他的医术，应该也早已看出二皇子没几日好活，不想好后招，不可能那么淡定。
知道柳河安没事，林小烛也稍微放心了一点，虽然她并不喜欢柳河安，但知道柳河安的事情之后，也是真心希望柳河安能报仇雪恨。
就这么又过了小半个月，萧明睿其间数次表示了对大皇子健康的担忧，据他说大皇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人也越来越瘦，宫内太医都看了，只说是大皇子太过疲劳，且天气入冬，寒气入体。
前几日，大皇子泡澡时竟然睡着，且因他早将下人给遣开，所以大家都以为他早已经自己出来，没人敢打扰他。
还是大半夜大皇子自己被冻醒，醒来发现水早已冰凉，大皇子自己亦浑身乏力，只喊了几声，把宫人喊进来，就又昏迷了过去。
眼下似乎染上了严重的风寒，昏迷不醒。
林小烛听的啧啧称奇，一边也忍不住道：「公公，你知道的事情还真多……」
萧明睿：「……」
萧明睿道：「现在皇上和大皇子都病重，只能让三皇子及太傅代为处理，我也要跟着监督，所以才会知道的这么相信。」
林小烛道：「那……大皇子会不会……」
她话没说完，意思却很明显——会不会染上肺痨？
答案是肯定的。
第二天，大皇子就染上了肺痨，柳河安被派去给大皇子治疗，而此前，大皇子一直是没让柳河安给自己诊病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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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太医则表示大皇子的肺痨十分严重，情况不容乐观，但还是按照以前给二皇子治疗的方法，给大皇子开了药方，大皇子的亲信还特意搜寻来当初二皇子的药方，两相对比发现没什么不同，才肯相信柳太医。
林小烛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心里隐隐有种预感。
果然，大皇子染上肺痨的第四天，大清早忽然精神很好，还起身处理了政务，萧明睿颇为高兴，说柳太医不愧是神医。
然后当天下午，宫内就传来了大皇子的死讯。
他是午睡的时候死的，跟二皇子一样，死状安详，一睡不起。
一查死因，是因为唿吸不畅——肺痨未好却外出，被寒风所吹，肺痨再次加重，而因为疲劳，午觉睡得太沉，被子又压得太过厚重，加上一旁的薰香是帮助睡眠的，大皇子睡的太熟，意识也太模煳，被被子一压，竟然无法唿吸，而后死亡。
大皇子的全部宫人都被判处死刑，柳太医则安然无恙。
前后不过半个月，二皇子大皇子先后死去，震惊朝野，全国为之哀悼。
然而事情还没完，二皇子和大皇子死了，对百姓和臣子来说只是比较震惊和遗憾，而对皇上来说，自己精心培育的两个儿子忽然就死了，皇上本来就岌岌可危的身体再度受重创，知道消息的当天便咳了一地的血，接着，暴毙而亡。
于是，死亡人数由二变为三，且死的还是皇上。
这下是真正的举国震惊，万民哀恸了。
三个能主事的男子都死去，而国不可一日无君，就在一些隐藏势力蠢蠢欲动之时，以萧尚书、郭御使、张太傅等人为首的臣子当即决定拥三皇子为新帝，三人则辅佐新帝，帮其一同处理政务，直到三皇子有足够的能力自己判断。
同时因为要守丧，新帝的登基仪式只能从简，正式登基仪式，则需要在三十三日之后，才能准备，而正式的登基大典，文武百官必须到场，刚被派去边塞没多久的萧痕东，也被紧急召回，只留下副将继续待在边塞。
林小烛目瞪口呆，也对苏湘湘甚为嘆服。
难道说苏湘湘早就料到这件事？
简直是神机妙算……
萧痕东要回来，郑沁自然是欢喜不已，但萧明睿却没太多心思管这些，毕竟他现在和郭御使、张太傅一起帮三皇子处理政务——说是帮三皇子一起处理政务，实则就是他们三个在做，而且朝中反对的声音也不是没有，无非是怕这三人架空三皇子。
所以他们还必须事事都三人讨论，不能有任何偏颇，然后再给小小的三皇子用各种办法说明，努力让他理解，然后再看三皇子自己的意思——可三皇子才五岁，老实说，真没什么自己的想法。
萧痕东能回来，萧明睿自然是高兴的，但却是不可能像郑沁一样欢喜鼓舞，就差准备鞭炮迎接萧痕东了。
林小烛倒是想，萧痕东估计是很不肯回来的，挞挞族没有完全被赶走，萧痕东忽然被召回，想必十分憋屈，但这种情况不可能不回来，不回来就是对新帝不尊，对新帝不尊嘛……
从京城传消息去边塞，再从边塞赶来，一共也花了快一个月。
萧痕东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凌晨，林小烛刚准备睡下，就听见外面传来喧闹之声，林小烛心里一跳，勐然有了一种特殊的感应，她起身，把衣服穿好，几乎是飞奔出去。
然后她就看见了两个月没见的萧痕东。
萧痕东盔甲脱了一半，风尘僕僕的，脸上还带着一点灰。
两个月没见，他黑了，看起来也更加沉稳了，郑沁显然也是刚刚从屋里出来的，衣服虽然都披好了，头髮却是凌乱的，她半哭半笑道：「痕东，我可怜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林小烛看着萧痕东，本来还有一丝柔情的，结果听到郑沁这句话，顿时哭笑不得，差点喷笑出来，什么心思都没了。
萧明睿也起来了，站在一旁，显得比较沉稳，只问了一句：「痕东，没受伤吧？」
萧痕东摇了摇头：「只有一些小伤，不碍事。」
郑沁紧张万分：「受伤了？！在哪里，在哪里？！」
萧痕东：「娘，都说了是小伤……」
他声音忽然顿住，因为他看到了站在一旁没过去的林小烛。
萧痕东顿时就呆了，呆呆的看着林小烛，也不说话，就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林小烛也被逗笑了，上前几步，道：「痕东，你回来了。」
萧痕东：「小，小烛……」
郑沁：「…………」
果然都说，养儿子那就是帮另一个女人养的！
萧明睿也笑了，拉了拉郑沁，道：「夫人，你让痕东和小烛聊聊吧，人家小夫妻，刚成亲痕东就走了。」
郑沁道：「那，我也要跟我儿子聊聊啊！」
萧明睿道：「你看痕东没什么事安心不就行了？其他的明早再说嘛，哎，我明天还要早起呢……」
郑沁道：「好吧好吧……哎，痕东啊，你好好休息啊！小烛，好好伺候痕东，知道吗！」
林小烛：「……」
萧痕东：「……」
萧明睿哭笑不得地把郑沁给拉走了，只留下萧痕东与林小烛，林小烛道：「行了，还傻看我干嘛，外面天冷，先进屋吧……看你身上脏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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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头，道：「小朱小碧，去准备热水。」
小朱小碧领命，赶紧去准备了，因为知道萧痕东大概也就这几日回来，所以家中热水和食物都基本一直准备着，所需时间也不会太少。
萧痕东傻笑着跟着林小烛回了房间，林小烛替他解盔甲，脱外衣，全程没说什么，萧痕东的目光则随着林小烛的动作而游走。
等脱掉外衣，小朱小碧也把热水送来了，林小烛让她们两人去休息，然后让萧痕东先洗头，接着去屏风后面泡澡。
林小烛坐在桌边，望着烛火发呆，一边等萧痕东泡澡，偶尔叮嘱两句让他洗干净点，萧痕东便十分羞涩地应了。
等萧痕东洗完头洗完澡，换上干净衣裳，林小烛都几乎要睡着了。
萧痕东的头髮湿漉漉的，看起来真像意外掉进水里的大狗熊，林小烛暗笑不已，拿了干毛巾替他擦头髮，顺碧帮他按揉脑袋。
萧痕东终于开口了，道：「小烛，你怎么变得这么温柔……」
林小烛眯了眯眼，手上力道加重了一些：「变得？我以前不温柔吗？！」
萧痕东：「不是……是你越来越温柔了……」
林小烛忍笑，道：「行了，你刚回来，一路上很累吧？我不温柔一些，难不成还对你拳打脚踢你才开心？」
「呃……」萧痕东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小烛，你真好。」
又是这句话……
林小烛也扬了扬嘴角，没有说话。
等萧痕东头髮差不多干了之后，林小烛也不让他睡，怕他湿着头髮睡觉会染风寒，萧痕东其实在塞外经常这样，也没什么大碍，但不敢告诉林小烛，只能应了，按照林小烛的吩咐坐在床边，不敢入睡。
林小烛脱了外衣，窝在萧痕东怀里，捏了捏他的肚子：「肉又硬了不少……」
萧痕东：「……」
忽然被媳妇儿调戏的狗熊有些不知所措，最后道：「……嗯。」
林小烛无语：「……」
狗熊还是完全不懂什么是情趣果然……
林小烛也不强求，蹭着他，只觉得十分舒服，萧痕东身体太好了，身子永远是这样热乎乎的。
刚刚林小烛帮萧痕东擦头髮，手一直在外面，因此十分冰冷，而最开始冲出去的时候，鞋子也没有穿好，因此脚也冰凉的。
萧痕东感觉到了，把她的手放进自己衣服里，用体温帮她暖手，又把她的脚捧在手里帮她暖脚。
林小烛顿时就脸红了，道：「你哪儿学来的……」
萧痕东，茫然：「啊？」
林小烛缩成更小的一团，靠在萧痕东怀里，等脚暖和了，就把脚放了下去，手却往上，摸了摸他脸：「痕东……」
萧痕东：「啊？」
「你想不想我啊？」林小烛逗他。
萧痕东道：「当然想了！」
林小烛满意点头，靠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萧痕东见林小烛没动静了，道：「那……小烛你呢？」
林小烛：「啊？」
「算了……」萧痕东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道。
林小烛想了想，反应过来，萧痕东是在问「想不想我」……
林小烛见萧痕东这羞答答的模样觉得万分好笑，故意想逗他，道：「想死你啦，相公。」
萧痕东浑身一僵，林小烛几乎要笑出声来，而后就听到萧痕东道：「小烛，你叫我什么……」
林小烛道：「相公啊，怎么了？」
说起来，她还真没叫过萧痕东相公……
林小烛还没反应过来，萧痕东就忽然起身，把林小烛给推倒了。
林小烛：「……嗯？」
萧痕东哼哧哼哧：「小烛，你刚刚说，我头髮不干不能睡觉对吧……我，我头髮还很湿，还有很长的时间……」
林小烛：「……………………」
林小烛目瞪口呆：「你居然……！！你不是才长途跋涉完吗？！你不累吗？！」
萧痕东：「不累！」
「你禽兽啊？！」林小烛哭笑不得。
为了吃到小白兔而毅然点头的萧痕东：「我是狗熊啊。」
林小烛：「…………」
萧痕东出去一趟，似乎智商见涨啊？！
萧痕东巴巴地看着林小烛，林小烛也被看的心软的，想了想，又是自己先引火的……
于是她只好道：「好吧……」
萧痕东眼睛一亮，低头吻住林小烛，久违的气息围住了林小烛，让她颇有些心碎神秘，也伸手环住了萧痕东的脖颈…………
***
萧痕东回来的第二天，自然又是被郑沁拉着一番询问，最后郑沁确定那些轻伤的确只是皮外伤之后，也安心了不少。
不过，萧痕东表示，等新帝登基之后，自己肯定还要去一趟边塞。
这个郑沁和林小烛其实心里也明白，但再去的话，情势就不太严峻，何况萧痕东已经有过一次经验，郑沁便也放心不少。
林小烛偷偷告诉了萧痕东苏湘湘死的消息，萧痕东也颇为震惊，林小烛还跟他讨论了一下，假如他们两个人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人是活下去还是跟着死，萧痕东有些无语，道：「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我真的出了事情，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哪怕改嫁也可以……不过我会尽量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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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烛喷笑，并表示自己想法和萧痕东一样。
看来萧痕东和她，都是属于正常人群的，苏湘湘和二皇子那样的，还真是特例……
没几日便是新皇登基大典，萧痕东和萧明睿都早早离开了，只剩下林小烛和郑沁在家，没一会儿，小朱就过来传话，说是有人找林小烛。
林小烛大概猜到了是谁，便跟着出去了，之前柳河安派去拦她的小丫鬟果然站在门口等，林小烛走过去，看了她一眼，道：「你家小姐呢？」
小丫鬟道：「我家小姐今日也不便来，只让我来问您一句，事情已经全部处理完，她想回东嘉村，问您愿不愿意一同去。」
林小烛笑了笑，道：「不必了。你告诉你家小姐，若我想回东嘉村，随时可以回去，但哪怕回去，也不是同他一起了。而他也是，他可以选择回去，但哪怕回去，也不要忘记自家的夫人。路途遥远，山高水长，不该见面的人，此生都不应再见，让他好好珍惜，怜取眼前人。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第二次。」
那小丫鬟神色有些复杂，行了礼，道：「谢谢林姑娘，我会转告我家小姐的。我家小姐也说了，若您不愿走，让我转告您，祝您一生幸福喜乐。」
林小烛点了点头：「谢谢你家小姐，他也是。」
说罢林小烛便转身回了萧府。
这才是她今后的家，里面有个看起来很坏的婆婆，有个忙成陀螺的公公，还有个傻气，却可靠的丈夫。
她不知道自己的一生还有多长，但不管多长，她希望能和这些人，在这里，就这么过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
老实说，亲夫这本书，我有蛮多不满意的地方，修文的时候我自己发现，有些情节比较拖沓，还有白梅这样太抢戏的，还有莫名衍生的常如星，萧辰息……总之就是支线太多，反而让主线看起来不清晰。
再加上我自己八月份出去玩了蛮长一段时间，断更了很久，回来之后也事情很多，更新十分不稳定，所以能追到结尾的一定是真爱qaq
之前已经说过了，这些问题出书版里都会修正><。
我也很遵守承诺地一直放到了结局~
然后出书版里会多一个万字番外，大概内容是说某天小烛怀孕了，但狗熊还在远方打仗……
嗯多的就不说啦~~
新书的话大概是英雄饶命吧？因为不想再有连载中的各种状况，我直接把稿子给了出版编辑，等我修文啦编辑那边帮忙改错字（餵）提意见啦，定稿之后，也会在jj发的=3=
其实本来想另外写本新书，可以为自己肉无能的名号正名那种，但开学之后实在是忙成陀螺了，打开文档的时间都没有，泪。
总之，一切动向请关注微博君
谢谢大家，群么=333=，下本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