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白骨精她富可敌国》 第1章 苏醒 “阿姐,不要睡!” “阿姐,快醒醒!” 孟茹月在天旋地转中悠悠醒来,还来不及睁开双眼,就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啊!”头脑如炸裂般的疼痛让孟茹月痛苦地呻吟出声,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原主也叫孟茹月,今年不过14岁。 她父亲孟老三一年前去府城做工,可哪曾想,这一去便再杳无音信,听同村从府城回来的人说,孟老三性情耿直,在府城做工得罪了人,让地痞给害死了。 父亲走后,母亲冯氏深受打击一病不起,起初老孟家还给她请大夫买药,可花了钱不见好,慢慢也就对她不管不问了,半年前冯氏也在悲伤绝望中撒手人寰。 原主带着八岁的弟弟孟安平,六岁的妹妹孟茹雪跟着爷奶叔伯一起生活。这一家子不但不给三个孩子吃饱,苦活、累活、脏活都成了姐弟三人的事情,稍加不如意还对他们非打即骂,可就是这样,他们依然被当成孟家的累赘。 这今天一大早被孟老太太周氏和孟老大的媳妇儿胡氏以分家之名赶了出来。 原主为了照顾弟弟妹妹,省吃俭用把几乎所有的口粮给了两个小的,今天早上乍一听自己都这样忍气吞声了,但是周氏还是把自己三人赶了出来,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又饿又气的没了。 也正是这样,才让如今的孟茹月穿越了过来。 孟茹月睁开了眼睛,刚才哭喊着喊她姐姐的两小孩一看到她醒来立刻关怀的围了上来,“姐姐你醒了?” 看着面前的两个小萝卜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孟茹月一阵心酸。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两个小孩今年已经六七岁,但是因为常年的营养不良,看着跟五六岁一样,面黄肌瘦,胳膊细得跟麻杆也没什么区别,轻轻一掰就折了。 想到原主的忍气吞声,孟茹月心里突然涌起来一股愤怒,既然她现在穿越到了这里,那这两个小萝卜头就是她的亲生弟弟妹妹了。 她就不信,自己一个21世纪的高材生,还能饿着这两个小孩了? 就在孟茹月下定决心的时候,胸口的郁结之气好像散了不少。 孟茹月一怔,还没来得及深思这是为什么,就听到跟前传来一道让人生厌的尖锐嗓音。 “哟,不装了?”一个瘦长脸的妇人阴阳怪气地说,“别说我们家心狠,这姐弟三个不服家里管教,还手脚不干净,我们孟家虽是乡野人家,可我儿文丰却是堂堂正正的秀才公,既然他们屡教不改,只能分家另过,断不能让这样的人污了我孟家的名声。” 说话的正是孟老大的媳妇胡氏,因为自家大儿子已经考取了秀才,平时说话也总是咬文嚼字,虽然含胸佝背,却总是昂着头,一副高人一等模样。 “大伯娘赶我们出家门不算,还要往我们头上泼脏水冤枉我们?”孟安平冷着脸气愤地道。 “长辈说话还敢还嘴?没规矩的东西。”胡氏害怕孟安平拆穿她的谎言,连忙以长辈的身份自居。 “我们没有偷东西,我们也没有不听爷奶的话。”小茹雪也怯怯地反驳着胡氏。 “你敢说我们家文秀的银簪子不是在你们房里找到的?”胡氏心知没人会去真的求证,便是当着左邻右舍的面胡诌一通。 “你,你......你胡说。”孟安平气得眼睛通红,瘦弱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大伯娘,文秀堂姐什么时候有过银簪子的?”孟茹月忍着眩晕走到胡氏面前,朝着看热闹的乡邻镇定自若地说,“叔伯婶娘们是看着我们姐弟长大的,我们可曾有过偷盗行为?你们可有看过孟文秀戴过银簪子?” 是啊,孟文秀啥时候戴过银簪子?这不就是栽赃陷害吗?短短一句话,人群一下子炸了开来。 胡氏心里暗骂,小贱人啥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得得得,我懒得和你们叽歪,既然分了家就赶紧走。”她担心说得多了,会露出马脚,她可是秀才公的娘。 “孟家不顾我爹娘亡故,便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们姐弟赶出家门,如此狠心不顾念骨血亲情,这让我爹娘如何能瞑目于九泉啊?呜...呜...呜...”孟茹月道明事情真相还不忘哭泣出声博取众人同情。 不就是要占领道德的制高点吗?姐的本事岂是你这恶毒婆娘可比。 “文秀娘你咋能这样狠心呢?再怎么着这也是孟老三留下的种” “孟老三两口子活着时候那可没少给老孟家干活,这才没了半年你这恶婆娘就把孩子赶出来,小心孟老三晚上回来找你。” 胡氏冷不丁的瑟缩了一下,嘴里却依然强硬:“我家养了这仨大半年了,是他们自己犯错在先,我们可没赶他们。” 左邻右舍劝骂着孟家人,可惜孟家没有人接这个茬。 见孟家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孟茹月思忖着再加把火,便暗下里对着弟妹眨了下眼,悄声暗示弟妹卖惨就好,不必和他们死磕。 “大伯娘求求你别赶我们走,我会干很多活的,求你别赶我们走。”小小的孟茹雪挤到胡氏面前,哭唧唧的央求着胡氏。 “我可没赶你们,是你们自己不服管教还手脚不干净的。”胡氏一时没挣脱开孟茹雪的手,用力推了一把,瘦小的孩子跌倒在地上。 “大伯娘,雪儿那么小,再怎么样你也不该这么推她?”孟茹月忍着眩晕蹒跚着走过去,适时的抬手扶住额头,却露出了手臂上的青紫瘀痕。孟安平在赶紧扶起妹妹时也似不经意地拉高了袖口,露出了一片的淤青。 “别在我这装,赶紧走,赶紧走。” “诸位叔伯婶娘,我爹娘不在了,如今孟家将我们赶出家门,大家都给我们做个证,不是我们不孝离家,是孟家容不下我们姐弟。”孟茹月冷冷地看着胡氏,嘴里却说着最可怜的话。 “天啊,老孟家真是丧尽天良啊,看这几个孩子的手都是伤痕,虐待孩子不说,还诬陷他们,真是天理难容啊!” “小蹄子别往俺家泼脏水。”看着孟茹月冰冷的眼神,胡氏心里不由打颤。 “还不赶紧滚回家来。”孟老大看着乡邻都对着自己婆娘指指点点,忙把她叫回了家,虽然他们自己不指着名声活着,可不能不顾及儿子的名声,孟家村可就这么大,闹得太难看自家在这里也不好过。 众人见胡氏走了,对着孟家的木门叫骂了一通,也便散了。 扶着依旧眩晕的头,孟茹月在心里狠狠咒骂了孟家这群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该死的孟家,老娘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白骨精’,这么对待姐,等姐重新做了有钱人拿钱砸死你们,不对,拿钱砸死你们便宜了你们,羡慕死你们。” 而两个小孩念念不忘女主的身体。 “姐,你咋样了?”孟安平焦急的,“你哪里不舒服?” 孟如雪也泪眼汪汪地抓着她的手不放,很怕她也会像娘亲一样睡着了再不起来。 傻孩子,姐不是哪里舒服,姐是饿得哪里都不舒服好吗? 她抬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干哑着嗓音安慰道:“别怕,姐姐没事......” 咕噜噜......咕噜噜...... 本想再煽情两句,被一阵咕噜声打断,看着两个小可怜,孟茹月再不废话,饿得头晕眼花的她费力地站起身来,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虚弱着声音道:“肚子饿了吧?走,姐姐带你们去找吃的。” 好在是初夏时节,这要是冬天,姐弟三人估计不被饿死也被冻死了。孟茹月唏嘘不已。 孟茹月一边走一边逡巡着陌生的环境,天啊,这要去哪里去找吃的啊?姐不会是第一个饿死在古代的穿越女吧? 第2章 空间 孟茹月牵着弟妹的手走到村尾废弃的茅屋停住,看着饿得直打晃却还强忍着不叫不闹的两个孩子,她实在是不忍心再让他们跟着自己找吃食了。 “阿姐去找吃的,你们乖乖坐在这里等姐姐回来。”孟茹月把姐弟两个安顿在茅屋里。 可能是之前差点失去姐姐,让两个孩子格外不安,也更担心和姐姐分开。“姐姐我们不累,真的!”小兄妹俩立刻挣扎着想要起来。 “放心,阿姐很快就会回来,相信姐姐。”孟茹月见他俩的架势就明白了,忙温声安慰着他俩,“我们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保护自己。”伸手抱了抱他们,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许是感受到了姐姐的心意,俩孩子乖巧地点头道:“阿姐,我们会乖乖等你回来,你要快点呦。” “放心,阿姐很快就回来。安平好好照顾雪儿。”孟茹月望着他们的眼睛,笑着回应他俩。 孟家村虽然地处偏僻,但却是个不错的地方,三面环山,村口一条小溪环绕着村子蜿蜒流过,有山就有山珍野味,有河就有鱼虾,只是现在饿的浑身无力,上山下河是真的做不到啊!不过这些却都能作为今后发家致富的东西。 孟茹月边走边环顾着这个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虽然是太穷了,但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人总要先活下来才能做以后的长远打算,就凭自己前世驰骋现代商界的能力,这些算得了什么,孟茹月暗暗为自己打气。 这个时候,村里人都忙着地里的活计,孟茹月这一路走来倒是一个人也没看到。 “哎呀......”胃里一阵绞痛,让孟茹月呻吟了一声,“好饿啊!就是有两个果子充饥也是好的啊。” 随着孟茹月话头落下,孟茹月看着她的手里竟然莫名的多出来的两个果子,她使劲地眨了两下眼睛,又小心翼翼地用力握了下果子,“天啊,这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难道,难道.....我能心想事成?那就给我一只烤鸡吧!”看着手里依然是两个红彤彤的果子,孟茹月也不觉得失望,看来心想事成是不可能了,毕竟那的确是不科学的,可是她从要啥有啥的二十一世纪穿越到这鸟不拉屎的古代就科学了吗? “再有两颗果子就更好了。”孟茹月试探着想,手里果然又多了两颗果子。“难道我有个随身空间?” 只要能进入空间就好了。随着想法在脑海闪现,孟茹月居然站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雾茫茫一片,只有自己面前不足两亩地的空间清晰可见,土地上生长着一些果树,她手里的果子正是这树上结的。 空间内还有一眼汩汩而出的泉水氤氲着缥缈的雾气,流入一条几乎要干涸的小池当中。哈哈,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灵泉了,孟茹月放下手中的果子,掬起一捧水,大口喝起来。冰凉甜润的口感瞬间填补了孟茹月的饥饿感。灵泉,当之无愧的灵泉啊,有了这空间和灵泉,她还有啥好担心的啊? 孟茹月正陶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小池里,她忙低下头去看。一块不规则的石头,不圆不扁,有棱有角,好像一个趴伏在地上的狗突兀地立在那里。 孟茹月蹲下身看了半天,伸手搬弄了几下,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既然没有啥发现,又有啥好纠结,。 池边不远之处还有一间不大的木屋,她加快脚步走过去,转身之际,莫名感到好像有被人盯着的感觉。 几步奔到小木屋前,推开虚掩的房门,屋内便一览无余了。木屋虽小,却不是空无一物:一桌一椅一张竹床,桌上还放着一卷竹简。 孟茹月迫不及待地打开竹简,“灵墟幻境”她轻吟出声,“灵墟幻境乃上古遗留,深藏时间空隙之中,静待有缘人得之。此境不属三界五行,不受时间限定,蓄积能量,广袤无垠,境灵可醒。” 看了半天竹简,孟茹月也没看出什么名堂,看来要真正的了解这个空间,一定要找到境灵啊。 想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她又重新走回到灵泉边,一下看到了她放在泉边的果子。 “天啊!忘了忘了忘了,那两个小不点不会饿晕了吧?”孟茹月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忙拿起那四个果子,心里念叨着“离开空间”。 孟茹月闪身出了空间,捧着几个果子急匆匆回到村口的茅屋,看着两个孩子乖巧地坐在原地等着,心里多了两分负罪感,虽然这不是自己真正的弟妹,可是,终究是占了原主的身体,帮她好好地带大这俩孩子也是应该的。 “安平、雪儿看阿姐找到了什么?”人还没到,孟茹月先开口叫了他们,“快来吃,好大的果子。” “阿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小娃娃看到她回来,忙站起来迎上去,从孟茹月手中接过了红彤彤的果子,又抬起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她,似乎在问是不是可以吃了。 看着这么懂事的小娃娃,孟茹月更多了几分疼惜,忙说道:“快吃,都饿坏了吧。”俩孩子这才捧着果子大口地吃起来。 “好甜啊!”孟如雪腮帮子鼓成了一个小松鼠,含糊不清地说道,“姐姐也吃,好甜好甜的果子啊!” 孟安平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却是不发一言,虽然只是两岁的差距,可看着要比茹雪沉稳老成得多。 “好,阿姐也吃。”孟茹月说着也啃起了红果子,嗯,确实很甜,饶是她前世见多识广的,却也从不曾吃过这么甜美的水果,看着有点像是苹果,可是又比苹果更多水分,更酥脆。管它呢?重点是能填饱肚子啊。 这个果子的确很神奇,甘甜解渴,吃过后,确实有了饱腹的感觉,看来真的不是凡品啊。 果子下肚,三人脸上都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倚靠在茅草屋的木床上休息。 孟茹月心里更确定了这个随身空间的好处,看来,有机会还要进入空间去好好探索一番,定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3章 分家 “安平,雪儿,老孟家咱们是彻底回不去了,既然说是分家,我们总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孟茹月慢悠悠地说给一对弟妹,俩孩子虽然什么都不懂,可是孟茹月的内里却是地地道道成人的芯子。 孟安平脸上浮上了一层不安,道:“阿姐,我们听你的。”茹雪也忙不迭地点头,唯恐姐姐和哥哥看不到她的态度。 看着茅屋前陆续走过的下田村人,抬头望望天,孟茹月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淡淡地道:“咱们先歇息一下,余下的事午后再说。” 虽然吃饱了,但是这一个上午,他们又哭又吓的,也都着实累的不轻,趁着这一会功夫都休息起来。 孟茹月睡不着,想着这一上午发生的事情,前世的一场车祸把她送到了这里,依照她对穿越女的了解,估计她是回不去了,也无所谓,反正在那个世界她也只是一个人,在这里虽然带着两个“小拖油瓶”,可她终归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亲人了,想想心里不由又暖了两分。 茅屋前有人扛着锄头走过,孟茹月睁开眼睛,抬头望了望天,轻轻推醒弟妹。“安平,雪儿,走吧,去里正大伯家,下午还有一场硬仗好打。” 里正家在村子最中央一个两进的院子,那也是村里唯一的青砖瓦房。 孟家村的里正孟建山为人公正,在村里颇有威望,一双儿女都已经成家了,女儿、女婿在镇上经营着一家杂货铺,日子过得还算红火,儿子、媳妇带着小孙子在镇上一家酒楼做伙计,平时就孟建山两口子在家。 路不远,盏茶功夫,姐弟三个就到了里正家。 孟茹月放开弟、妹的手,扯了扯衣服,走上前去敲门,“里正大伯在家吗?”茹月清着嗓音问道。 “谁啊?”一个爽脆的女声传来,斑驳的黑漆大门也应声而开。见到茹月,女人也愣怔了一下,忙道:“茹月丫头咋来了?快进来” 茹月忙带着弟妹上前,福了下身道:“大伯娘,我找里正大伯,他在吗?” “在,在后堂屋呢,来,我带你们过去。”里正的老婆子江氏,人热情也爽利,没有那些歪歪心思,在村里的人缘也好,能帮一把的地方从来不含糊的。 江氏将姐弟三人带到后堂,说清来意,孟建山倒也痛快,二话不说便随着孟茹月去了老孟家。 老孟家离里正家也不远,半刻钟不到也就到了。 “老栓叔在吗?”人还没进老孟家的门,孟建山就先喊道。 “建山大哥来了。”来人正是孟老大的媳妇儿胡氏,当看到孟茹月姐弟的时候,那满是算计的脸立马拉了下来,“都分家了你们还来我家干啥?”连带着看里正的眼光都染上了掩不去的敌意。 “老栓叔在家吧?就是分家也不是谁一句话说了就算的事。”里正接过话头,走进了院子。孟家老两口带着一家子也从正屋走了出来。 “老栓叔这咋说分家就分家了呢?”当了这么多年里正,孟建山对村里家家户户的人也都熟悉,知道调和没用,可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老三两口子都走了,这仨孩子也没成年,就是月丫头也还有一年才满十五,俩小的就更不用说了,这一分家,仨孩子咋过啊?” “他们自己同意的。”孟老头还没说话,孟老大媳妇胡氏忙不迭的接口,很怕其他人反悔,这姐弟三个再回来孟家就是要来分她家文丰的东西了。 “我们不是......”孟安平还没说完,就被姐姐在身后轻轻地拉了一下。 “爷奶,两位大伯,伯娘,我爹娘都不在了,你们就是我们姐弟三个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啊。”孟茹月带着哭音说,“如今说是要分家,这不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吗?” “你可别瞎说,我们也不是单把你们分出去,你大伯二伯虽然没有搬出去,但是他们也是单独过来的。”孟老太太唾沫星四溅,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可......可......”孟茹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无从争辩一般。 “分了就分了,别再啰里吧嗦,好像谁欺负你了似的。”胡氏本就两颊无肉,尖酸的嘴脸更显得刻薄,她蛮横地打断孟茹月的话,不给她任何争辩的机会。 “爷奶,伯娘既然都要分家,我们也不强留拖累家里。”孟茹月满腹委屈又故作坚强地说道,“但是,我爹娘在世时,赚的钱也都拿回了家里,现在就算是要分家,也不能让我们姐弟就这么净身出户啊。” “你可别瞎说,你爹走了一年了,你娘这大半年病病歪歪的也没干啥活还净吃药看大夫了,哪还有钱分给你们。”孟老太太赶紧表明态度。 “可是兄弟分家就是要把家里房子、田产、东西、粮食、钱都拿出来平分啊。”孟茹月不紧不慢地说。 平时这死丫头一棍子下去打不出闷屁来,今天咋变得这么能说了?孟家人心里都暗暗腹诽。 “家里的钱都给你那死鬼娘看病了,现在还欠着外头的钱呢。”孟老太太周氏一句话,就把钱的去向定音了。 “老栓叔你啥也不给这几个孩子,着实说不过去,分家分家,分的就是家里的所有东西,你啥也不给,算啥分家吗?”孟建山说了一句公道话。 “话不是这样说,他们一家已经花完了该是他们的那份家产,凭什么分俺们的啊?”孟老二媳妇钱氏儿也分毫不让地抢白,那泛着贪婪光芒的眼珠子仿佛都要凸出眼眶来。 “就是,就是,我们也是要活命的啊。”胡氏和钱氏平时虽然面和心不和的,总是相互算计,这个时候却是想到了一处,一唱一和的。 看着老孟家的老老小小,七嘴八舌地争夺着,孟茹月紧咬着嘴唇,好像强忍着伤心不肯哭出来,那坚强的样子让人看了着实心生不忍。 “就算钱没有我们的,那房子田产总有我们的吧?”孟茹月语带哽咽地又抛出了更重的一记重拳。 “死丫头,你死鬼娘治病欠下的钱不用还啊?你两个伯娘帮你们还的钱就拿房子田产顶 了。”孟老太太唾沫横飞地叫嚷着。 “奶,我们姐弟三个已经没了爹娘,这啥都不给,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孟茹月涕泗横流,真好像刚死了爹娘般难过,可细看之下,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哪有一点伤心的意思。 老孟家一众哪里还管这些,闹闹哄哄,吵吵嚷嚷,不外乎就是要房子田产没有,当然要命也不会给的。 孟茹月见也差不多了,就对这一众孟家人道:“既然你们啥都不给,那我们就带走自己的衣裳被褥还有锅碗瓢盆这些,再多少给我们一些粮食,房子、田产、银钱我就都不要了。”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缓了一下,继续道:“但是,以后爷奶养老,孝顺伯、娘这些也不用找我们了,我们就是饿死,要饭也不会要到孟家来。这样你们可同意?” “狠心的小蹄子,这翅膀还没硬呢就想着飞了,连孝道都不顾了。”孟老太太跳着叫起来。 “娘,就这样吧,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找上咱们比啥都强。你还指望他们大富大贵孝顺你和爹啊?”胡氏偷偷扯着婆婆说:“别三天两头来找咱们比啥都强,今年秋天咱家文丰就要考举人老爷了。” “就这么着吧,我们做长辈的就吃点亏不和你们计较了。”孟老头耷拉着眼皮,说着不要脸的话,一锤定了音。 孟安平和孟如雪心里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孟家这些不要脸的人争辩,见大姐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不再言语。 “里正大伯麻烦你把这些都写进文书里,免得日后起纷争。”孟茹月掷地有声的道。“还有我和弟妹的户籍也从老孟分出来吧,我们另立户籍。到时,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也不再打扰他们老孟家。” 这村里分家就是这样,亲兄弟间的感情也在争争抢抢那些子家当中没掉了。 孟建山见孟茹月姐弟争不出名堂来认了这不公平的待遇,也就只能无奈地坐在一边写分家契书。 孟家人死死盯着孟茹月带着弟妹收拾要带走的东西,唯恐他们多带走一根线。 孟茹月带着两小只收拾了自己平日里换洗的补丁摞补丁的衣裳被褥,又拿走一套破旧不用的锅具,碗筷也就是不多不少的三副,至于粮食,也不过是大半袋子粗荞麦面,小半袋子的粟米,还有几个长了芽的红薯,估计着也就够他们吃个把月的。 孟茹月收拾好这些东西,孟建山也写好了三份文书。老孟家和孟茹月姐弟各执一份,还有一份要拿到县里存档。 孟茹月仔细看着文书,反复查验。“里正大伯,您在文书里写了房子、田产、银钱没有我们的份,也劳您把以后不要我们给爷奶养老尽孝写清楚。” 孟建山当时以为这只是一句气话,不成想孟茹月又一次提出来让在文书上写明。“月丫头这个就不要写了吧,给人看到了笑话的。” “哼,养不熟的狼崽子,这还啥都没有呢就想着不孝顺了。”胡氏恶狠狠地骂道。 “里正大伯还是麻烦您把这条写进文书吧,家里长辈让我们三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净身出户,让人看了更是耻笑,我们做晚辈的吃点亏没什么,别让长辈亏大了。”孟茹月斜睨着孟家那一群没脸没皮的人凛然地说。 孟建山看着老孟家这一群豺狼虎豹,也只能无奈地把这一条加了进去。“你们看看清楚,没啥问题就按上手印。” 孟老头抖了抖文书,分别在三份上都按下了手印,老孟家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暗自偷笑。 孟茹月又仔细看了两遍见没什么问题了,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对着弟妹郑重地点了点头,也把手印按了上去。 第4章 惊魂夜 走出老孟家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孟茹月看着弟妹手里的大包小裹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这是真穷啊,前世的自己虽然也是孤儿,但是架不住世道好——有困难可以找政府,可是如今不但自己孑然一身无依无靠不算,还有两个小拖油瓶。 “月丫头,这你们以后可咋过啊?”孟建山看着这三个孩子,也替他们担起心来,“不然先去大伯家落下脚。” 两个小的听了眼睛都跟着一亮。 “不用了,大伯。”茹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语带恳求地说,“大伯,有救急没有救穷的,我们姐弟三个以后都是要自己过的,天长日久总不好给您和大伯娘添麻烦,我想了下,村尾山脚下的那个草棚是属于村里的吧?能不能先让我们姐弟暂时在那落脚。” 孟建山看了一下孟茹月,想了一下,也觉得可行。“那个草棚是以前周围村子的猎户搭的,早就没人用了,你们倒可以先住着。” “今天的事情麻烦大伯了,我们暂时就先住在那里。”孟茹月对着孟建山福了一个礼,“您放心大伯,我们会尽快安顿下来,不会让您难做的。” “你也别和大伯外道,不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就我和你爹的交情,大伯也不能啥也不管。” “‘天无绝人之路。’大伯,您信茹月,我一定会带着弟妹把家过好,把他俩养大的。”孟茹月语带坚定,再次谢过孟建山,带着两个小萝卜头朝村口走去。 晚阳西落,将人影拉得老长,也将孟茹月的思绪拉得老远。她边走边琢磨,接下来该如何把这一穷二白的日子过起来,前世的方法有很多,可是要不引人怀疑就难了,毕竟,原主之前太包子了,想要能赚钱又不引人怀疑,这个难度委实有点大啊。孟茹月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阿姐,你别担心,我会帮你一起做事的。”孟安平在老孟家养成了敏感的性子,见姐姐皱眉以为她担心接下来的日子,忙一本正经地对姐姐说。 “我也会的。”小茹雪也立马对着哥姐表达自己的意愿。 孟茹月看着这对懂事的弟妹,内心柔软的要化开了,“姐姐知道你俩都很能干,放心吧,我们以后的日子总不会比在老孟家更差吧,起码再没有人会抢我们的吃食,也没有人再打骂我们吧。”孟茹月故作轻松地对着他俩道,“你们要相信姐姐,我们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阿姐我们相信你。”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 “既然相信我,那就快点走吧,天要晚了,我们要赶快安顿下来。”姐弟三人会心一笑,都加快了脚步。 路本就不远,三人说说笑笑间到了村口的草棚。 草棚虽然简陋,对于要求不高的孟茹月来说却还过得去,草棚里搭了木板床,上面甚至还留有干草,门口几块大石头,应该是此前用来搭锅灶的,看着村子上空炊烟袅袅,孟茹月虽然还看不太懂时间,但也知道时间不早了,赶紧吩咐道:“你们快去周边捡些柴草枯枝回来,不然我们就真的要饿肚子了。” 两个孩子答应着便向外走去。 孟茹月也不耽误时间,趁着弟妹捡柴的空档忙将那几块大石头连推带搬的移到了门口,并搭了一个简易的灶,把从老孟家带出来的锅安放在上面,还不错,虽然简陋,可煮一锅粥总是不难的。 孟茹月刚把这些弄好,两个孩子也抱了柴草回来。 “阿姐,这些够吗?”小茹雪见到姐姐忙问。 看着两个小不点抱了比他们自己还要大的一堆柴,忙道:“够了,够了,你俩快来帮阿姐烧饭吧。” 孟茹月把粟米洗净,又加了一个红薯,用打火石点燃了柴草,开始煮晚饭。 天色越发暗了,孟茹月赶紧趁着天光将带来的铺盖整理好,好在现在是初夏,这草棚里还很干燥,只要不下大雨,还是不错的,就是安全问题比较难保证。 锅里传来了米粥的香味,不光两个孩子就是孟茹月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中午就吃了两个果子,折腾到了这个时候,的确都饿了。 一大锅浓稠的粟米红薯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三人不自觉都笑弯了眉眼,孟茹月撒了一点盐花,给每人盛了满碗,便吃了起来,三人对望一眼,会心一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满足。 粥足饭饱后,姐弟三人收拾好了餐具,孟茹月便让弟妹洗漱,自己跑去河边摘了一大把的新鲜艾草,又拣了两根粗大的木棍,匆忙的赶回草棚。 她将艾草都压在了炊火之上,很快,大股的浓烟便弥漫在了草棚周围。 “阿姐你这是做什么啊?”小茹雪眨巴着大眼好奇的问。 “这时候蚊虫多,艾草烟能够驱散蚊虫啊,这样我们就可以好好睡觉了啊。”孟茹月一边耐心的回答,一边在柴门两侧一尺高的地方系了一根麻绳,做了一个简易的绊马索,又在门扉边上系紧了绳子,将门栓了个严实。 “阿姐,这又是干嘛?”安平看到这里也不淡定了。 “别担心,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里就我们姐弟三个,万一有坏人也多一重保障。”孟茹月谨慎的道。 “阿姐好厉害,什么都懂。”小茹雪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大喇喇的夸着姐姐。孟安平也跟着不住点头。 “快点睡吧,明天我们就开始过自己的日子了,可不能赖床哦。”孟茹月一边哄着弟妹,一边跟着躺下歇息。 开始,两个小家伙还问东问西的,没一会儿,便安静了下来,毕竟这一天折腾下来,着实让他们都疲惫不已。 本来孟茹月还准备再研究一下空间,可是虚弱又疲惫的身体终是熬不住也睡了过去。 半夜里,孟茹月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她悄悄下床,抄起一根粗壮的木棍,透过柴门,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形正在轻扯柴门,探进来的手指在绳子上摸索抠扯,那手指仿佛扣压在她心头,天啊,真有贼人!眼前的一切让她有一瞬间的窒息。 那俩人估计是身上没带什么凶器,不然穿过门缝,早割断了那仅有手指粗的绳子了。 孟茹月赶紧摇醒了安平,捂着他的嘴示意门外有人,并将另一根棍子塞到了他手里。 安平一下子精神起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双手握紧了木棍,靠着墙站着,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他的握木棍的手抖在轻微的发抖,他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粗重而急促,孟茹月看了他一眼,也小心翼翼地又站回了门边。 两人刚站好,柴门便被打开了,一个人影迫不及待地跨进棚子,结果被横系在门中间的麻绳绊了个大马趴,“妈的,有埋伏。” 话音没落,头上便挨了结实的一闷棍,紧接着孟安平照着这人的脑袋一下接一下的打下去,他人虽小,力气有限,可架不住狠劲足,家伙事儿趁手,居然把这人打蒙了过去。 孟茹月这边也没闲着,前面那人刚一倒地,她就跳起来对准后面那人的头就是一棍子,她的确是照着给这人开瓢去的,手里是一点不留情,她心里也明白,这一下若是不能把这人干倒,那他们姐弟就彻底完了,只能说生死关头,潜力无限啊。 姐弟俩一顿乱棍之下,那俩“黑影”几乎悄没声息的就被撂倒了,姐弟俩又手忙脚乱将两人用栓门的麻绳绑了个结实。 这时的小茹雪也被惊醒了,跪坐在床上揉着懵懂惊惧的大眼一会儿看看哥姐,一会儿又看看那两个不速之客。 孟茹月赶紧奔过去,将妹妹塞进被子里,紧紧的抱着她,“没事的,没事的,阿兄和阿姐会打跑坏人保护我们的小雪儿的。” 孟安平也跑过来,伸出瘦弱的手臂抱住姐姐和妹妹,道:“雪儿不怕,阿兄会保护你和阿姐的。” 姐弟三人就这样紧紧的抱在一起,彼此安慰着对方的惊恐,也将自己的温度和关心传递给对方。 “不怕,不怕,雪儿也会保护阿兄和阿姐的。”小家伙童稚的声音也缓解了此时的紧张和不安。 安抚好妹妹,孟安平赶紧去将门口的柴草点燃,门内瞬间亮了起来。 孟茹月一下子认出来,原来是村里游手好闲的马小六和张二强,这是看他们姐弟三个住在这里远离村人,想要跑过来占便宜的,孟茹月将晚上打来的水泼在了他俩脸上。 一个激灵,两人都醒了过来。 “小贱人快放了我们,不然明天我弄死你们。”马小六乍一醒来,就开始破口大骂。 孟茹月走上前,照着马小六的脑袋就是一水瓢。还没开口,张二强也不干不净地大骂:“小贱蹄子你敢打我们,妈的,等老子起来干死你我。” 孟茹月拿着水瓢,左右开弓,也不管两人的脑袋还是屁股,对着他俩就是一通胖揍。“我让你们骂,你个臭流氓,我今儿就是打死你们,看有没有人替你们伸冤。”孟茹月边骂边打,许是从没见过这么彪悍姐姐,也惊呆了一对弟妹。 起初,这两个无赖还大骂不休,孟茹月一通暴揍后,最后只剩下了求饶,“月妹子,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们吧。”这马小六确实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见谩骂和威胁无效,就变成了讨饶。 “月妹子,你饶了我们吧,看在都在一个村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哥哥们这一次,我们再不敢这样了。”张二强没有马小六的反应快,但也是个机灵的,见吓唬不住孟茹月便知道今晚是讨不到好处了,只要得了自由,一切还不是自己兄弟说了算? 孟茹月哪里看不出他们的小勾当,对着他俩的脑袋就是一人一下子。 “你们是想骗我放了你们好得了自由报复回来吧。”孟茹月一下点到了他们心坎儿。 “不会,不会,我们绝不敢报复。”马小六见自己奸计被识破,忙不迭矢口否认,可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诧却暴露了他的底细。 “哼哼哼”孟茹月几声冷笑,“你自己信吗?” “那你要怎么样吧?”马小六知道自己两个是蒙不倒孟茹月,索性破罐破摔。 “我就不信,你真敢杀了我们。”张二强也看明白了,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 “你还真说对了,我的确不敢杀了你俩。”孟茹月也不掖着藏着。“可我敢给你俩吃点好吃的啊。” 二人不自觉相互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又都把眼光转到了孟茹月身上。 孟茹月从袖袋里拿出两颗黑漆漆的丸子,“呵呵呵”又是几声讥笑,“你们猜这是啥?” 火光离得有点远,草棚还是有点暗,两个泼皮看不大清是啥,但也知道那绝不是好东西。 “你要干啥?我们不会吃的。”张二强这下变得聪明了,说着忙把嘴闭紧了。 马小六更是一脸防备的盯着孟茹月,仿佛在看着一个妖怪。 是啊,那个以往都不敢抬眼看人的丫头这咋一下变得这么恐怖了? 孟茹月也不和他俩磨叽,把黑色的药丸交到安平手里,一手捏着张二强的鼻子,一手捏紧他的下颌,张二强的嘴就如城门一样大喇喇的敞在那,安平也不犹豫,直接将药丸投了进去,咕噜一声就那么滚下了喉咙。 如法炮制,马小六也这么吞下了药丸。 二人一通剧咳干呕,试图将药丸吐出来,却是无济于事。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我爹临走时留给我的慢性毒药,解药只有我有,你们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我会按时把解药给你们,否则你们就等着肠穿肚烂吧。”孟茹月不紧不慢地说着,那语气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你们也可以去找大夫看,我们这镇上和县城估计都看不出来,你们可以去府城试试,也许能有大夫看出来也说不定。” 二人一听,肿胀的脸立马都白了,孟茹月说的要是真的,不就代表自己的小命今后都掌握在了她手里了吗?可到了这地步,他俩还真不敢再有啥勾当。 孟茹月示意孟安平给他俩松绑,并慢悠悠地道:“这药每七天要吃一次解药,不然后果你们自己想,对了,别试图得了自由就胁迫我给你解药,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放在身上呢?” 二人得了自由既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走掉,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怀疑我骗你们?喝喝喝”孟茹月又是一阵轻笑,“不信,你们可以大口急喘一口气试试看。” 二人不约而同地急速吸了一大口气,顿感胸口一阵闷痛,登时老实没了主意。 “我说了,这毒只要按时服用解药对你们不会有任何伤害,而只要你们乖乖听我的话,我就会按时给你们解药,毕竟我一个女孩子也不想一下子背负两条人命,你们说是吧?” 二人对视一眼, 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的走出了草棚。 见弟弟一副要说话的样子,孟茹月忙将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起身又将柴门栓了起来。 第5章 进山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姐弟三人困乏得倒头便睡,可即便如此,习惯了早起的他们也在鸡叫声中爬了起来。 孟茹月在河边扯了一把野菜,用粗荞麦面做了野菜疙瘩汤,食材虽然粗糙,可胜在孟茹月的手艺了得,简单的野菜疙瘩汤居然也煮得汤鲜味美,勾人食欲。 孟安平看着锅里浓稠的汤,几次欲言又止,可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阿姐,我们就这么点粮食,不省着点吃,怕是很快就没了。” 孟茹月看着已经煮好的汤,给他们每人都盛了满满一碗,自己也坐下来轻轻地搅拌着滚烫的浓汤,就在安平怀疑阿姐是不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时,孟茹月说:“安平,粮食不是省出来的。” 安平听着,眼里却露出了深深的疑惑。 “我们从老孟家就带出来这么点粮食,再怎么节省着吃也不过月余的量,你觉得每顿清汤寡水我们能挨多久?”孟茹月没有看弟弟,只是小口地吃着疙瘩汤,见安平无语,她接着道:“我们没有依靠,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去‘开源’,只靠一味地‘节流’终要坐吃山空。” 安平听得不是很懂,但大致也是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姐,那我们该怎么办?” 孟茹月吃了大半碗的汤,放下碗看着弟妹,不疾不徐地道“这些年,我们姐弟三个身体都亏损得厉害,再不多吃一点,怕是更难抗住接下来的活计。” 孟安平见姐姐突然又转变了话头,眼里更多了不解。 孟茹月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养好我们的身体才能更好地去赚钱,身子垮了我们拿什么去赚钱?” 听见赚钱,孟安平的眼里亮了一下,可马上又黯淡了下去。 “别担心,我们守着这么大一座宝库,要什么没有?”孟茹月神秘一笑,也不卖关子,指着后山道,“这山上有野物还有山珍药材,我们没有地,可我们能靠山吃山啊!” 孟安平终于明白了姐姐的意思,知道了姐姐的打算他也心安了下来,大口地吃起了汤。 吃过早饭,姐弟三个把东西洗净收好,孟茹月将一个小竹篓给弟弟背好,又递给他一个小镐头,自己则背了一个半人高的竹筐,提了一把柴刀,就带着弟妹上山了,临走前还不忘用绳子将门闩了起来。 初夏正是农忙时节,村里人都忙着庄稼地里的活计,后山也就少有人去,姐弟三人一路行来,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姐,我们之前也没上过山,哪里认识什么药材啊?”孟安平又担心起来,“何况,我们人小力单,又哪里能猎到野物呢?” “你这么小就这么会担心,会不会操心成小老头啊?”行走在大山之间,清新的空气,幽深的茂林,偶有一丝透过林叶的阳光跳跃在脸上,让孟茹月心生雀跃,不免打趣起弟弟来。 “阿姐,我是说真的。” 孟茹月看着这个八岁的弟弟,心没来由地抽痛起来,多懂事的孩子啊,还这么小就要操心这些事情来。她便也收起了笑闹的心思,认真地道:“我和爹一起上过山,他教过我认草药的,稍后看到了我会教你和雪儿的。”她摸了摸弟妹的头,又说,“凭力气我们的确打不到猎物,可是我们可以挖陷阱下套啊,这些爹都教过我,没想到现在都派上用场了。” 认草药,挖陷阱下套捕猎孟茹月还真会,她前世生活的小村子正好是以药材种植产业为主,因为地处山区,总会有一些野物出来祸害药田,村里的人不得不在药田四周挖陷阱下套,每年放假回去,她都会在村里帮忙,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这些,只是没想到重活一世不但用上了,可能还会成为她今后发家致富的手段。 见弟弟终于心安了,孟茹月回身站定,蹲下来对着弟妹郑重地道:“你们记住了,除了生死都没有什么是重要的,既然我们现在开始新生活,那赚钱过上好日子就是我们接下来的目标。”见姐姐这么说,孟安平那颗不安的心终于彻底地安了下来,就连一向安静的茹雪这时候都开心地叫起好来。 没了后顾之忧,两个孩子也都活跃了起来,“阿姐,你昨晚给马小六他俩吃的真的是毒药吗?那真是爹留给你的?”安平憋了一个晚上,再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孟茹月四下里望了下,含笑道:“爹那么老实本分的人怎么可能给我们毒药?” “那你让他们深吸气的时候,他俩怎么都白了脸?”安平更是不解了。 孟茹月神秘一笑,“你深吸口气试试看。” 孟安平依言照做,就感觉胸口一阵胀痛,立时白了脸。 孟茹月见状也不再吓他,解释道:“他们昨晚先被我们一通暴揍,身上早有了伤,突然急速吸气让胸口猛然扩张自然会有憋闷胀痛感,你走得气喘,也是一样的。” 听了姐姐的话,孟安平眼里露出了由衷的敬佩。 一个多时辰后,到了一处泉水边,三人走得都有些气喘,尤其是小茹雪,虽然哥姐会不时轮流背一下她,可更多时候她还是不舍得他们太累了,尽量自己走,终归是那么小的孩子,这一路下来着实累得不轻。 孟茹月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于是便招呼弟妹停下来休息,并从竹筐里实际是从她的空间里拿出一个用布包裹的汤罐,里面是早上煮好的疙瘩汤,又拿出碗来盛满,姐弟三个便吃了起来,因为一直存放在空间里,汤还是和刚放入时一样没有变冷掉,弟妹却以为是天气热又用布包裹的原因,竟也让孟茹月蒙混了过去。 趁着弟妹休息,孟茹月观察了一下四周,这一处泉水应该是这附近唯一的水源,也就说明这里是野物时常出没的地方,她又看了地面,细微的爪印和零星的粪便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选了一处位置,便用镐头刨了起来,水源边上土质松软,很快她就刨了一个一丈见方的土坑。 安平见她已经开始了挖陷阱,连扒了几口汤便接过了镐头继续刨起来。 孟茹月叮嘱了弟妹要小心,自己便向林子深处走去,没走出多远,便被一大片白黄相间的花震撼到了,天啊,好大一片金银花啊!孟茹月被眼前的花海惊呆了,还真印证了“四月八,采银花”,这么多金银花要是在前世可是发大财了,只是不知道在这古代金银花是不是值钱了。 孟茹月立刻跑回去要带上小茹雪去摘金银花,只是这么一会功夫,陷阱已经被安平挖的过了他的大腿处,“安平,只要继续挖深就好了,大概要挖到我肩膀这么深。” 安平现在也不过是刚过她的腰,距离她要求的位置还有一大段的距离,交代了他去向再三嘱咐了他小心才带着小茹雪去采金银花去了。 她陪着妹妹摘了一会儿的花,便将包裹瓦罐儿的布巾打开铺在了地上,对着妹妹道:“雪儿,竹篓满了就倒在布巾上,姐姐去前面看看。” 小家伙儿知道这些花可以卖钱,便头也不抬地忙活起来,听了姐姐的交代,也只嗯嗯了两声没了动静,这让孟茹月哭笑不得。 该说是穿越女都自带幸运属性的,孟茹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居然好巧不巧的看到了几棵南天竺,这可真是好东西,天然的麻醉药啊,这要是削尖了插在陷阱里,哪怕有大型动物掉进去只要戳伤了都会瘫倒不动的,这可真是老天眷顾,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她拿了柴刀砍了几根枝干削了起来。 由于工具还算趁手,孟茹月很快便削好了木箭,想着弟妹都有事情忙,周围还算安全,也就没有急着赶回去,一闪身便进了空间。 空间里面还是一如初进时的模样,她也没想着有啥新发现,只是想要摘些果子拿去换钱,因为搞不清楚这个时代都有些什么东西,她也不敢弄太多稀奇的东西,免得惹了什么麻烦。 孟茹月看着眼前那十来种结满果子的树,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将之前吃过的果子再摘一些,自己和弟妹可以解解馋,其余的拿去镇上卖掉,这时代没法和前世比,水果品种肯定也不会太多,尤其是这个季节,估计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两个孩子都在忙碌,她也不敢离开得太久,弄好后便闪身离开了空间,赶回到了金银花丛。 看到小茹雪忙得不亦乐乎,她回来了居然都没有发现,她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地上的布巾已经倒了一大堆金银花,她放下身后的竹筐,趁着茹雪不注意将布巾上的花放了一些到竹筐里,其余都放回到了空间里,并招呼茹雪让她把摘到的花都放进竹筐。 小姑娘光忙着采花了,哪里去注意姐姐的举动? 茹月陪着妹妹采了一阵子花,又跑到弟弟那里去帮着挖陷阱,就这样来来回回几趟,终于挖好了陷阱,她把削好的木箭也插了进去,又寻了些树枝草皮做了伪装,在泉水里清洗了一番,才带着弟弟一起去寻妹妹了。 小茹雪已经将大竹筐和小竹篓都装满了,正愁不知该怎么办,就见哥姐一起来找她,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奶猫。 孟茹月见一切都弄好了,伸手探进竹筐下面取出来三个果子分给弟妹,三人看天色不早了,便不再多做停留,边啃果子边循着来时的路下山去了。 第6章 进城 下山要比上山轻松得多,虽然背了不少东西,可是姐弟三人说说笑笑的也在天黑之前赶回了草棚。累了一天,本来也没有什么吃食,他们也没有花费那么多精力,只简单地熬了一锅红薯粥就把一顿晚饭打发了过去。 有了昨晚的惊心动魄,虽然明知再经历那样的危险不太可能,可他们还是做了最周全的防范,茹月甚至还弄了两盆水摆了“龙门阵”,也弄了两块石头栓在门上,做了一个防贼的机关,看着满屋子的东西,三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阿姐明天要赶大早去镇上卖果子和金银花,你们好好地留在家里等着阿姐回来,安平一定要照顾好雪儿。”茹月临睡前轻声和弟妹交代。 “阿姐,我们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啊?”小雪儿怯生生地问道。孟安平也是一脸希冀地望着她。 “去镇上的路有点远,阿姐一个人快去快回,争取能够在中午之前赶回来,再说,镇上人也多,一个照看不到万一被人拐子把你们拐走了可怎么是好?你们乖乖在家等阿姐,好不好?”茹月其实更想带着两个小家伙,可是空间的秘密委实是太过重要,她不敢疏忽大意,倒不是她怀疑两个孩子,而是担心他们万一不留神说漏了口风,后果将不堪设想,她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阿姐,你安心去吧,我一定会照顾好阿妹的。”孟安平郑重其事地向姐姐保证道。 拍了拍弟妹,茹月轻声安慰道:“你们也放心,阿姐会尽快赶回来的,好好睡觉,才能快点长大帮阿姐。” 轻声说笑中,三人慢慢进入梦乡。 天还未大亮,孟茹月便起身给弟妹做早饭,没有什么菜和调味料,她也没有弄什么复杂的吃食,只是尽量把粥熬得香浓,撒上盐花,让它更有滋有味。 吃过饭,交代了弟妹守好家,孟茹月背起那一竹筐的金银花去了镇上。 按照原主的记忆,距孟家村最近的是昆阳镇,离村子也有十里远,单靠两条腿也要走大半个时辰。村里的族叔孟青山每天卯时整会驾着牛车在村口等着,每个人只要二文钱就可以坐着他的牛车去镇上,可是孟茹月现如今是真的身无分文,只能靠两只脚丈量去昆阳镇了。 出了村,见四下无人,孟茹月便将身后背着的竹筐放到了空间,方便起见,她又从空间把装着果子的竹篓拿出来背在了肩上。 出发得早,一路上也没遇到几个人,进了镇她才发现,这个镇是真的不大,不过就是一条街,街道两边是一些挂幌子扯旗子的店铺,平日里一些小摊贩也就在那空地做些小买卖,只有每月逢六的日子赶集,街尾一大片平坦的空地才会聚满了来赶集的人。 街边的小摊贩早已摆好了摊子,虽然不是赶集,但是卖吃的、喝的、用的也是应有尽有,在临近街尾的地方,孟茹月也找了个空地铺上了布巾,将红艳艳的果子摆了出来,她并没吆喝,只是打量着周边的小摊子,果然如她所料,日常生活所需的东西都有的卖,但还真就是没有卖水果的,看来她这是独一份,茹月心思百转,若是在前世这样的生意肯定好做,可是这个时代,老百姓日子艰难,盐都掂量着买,水果绝对是奢侈品。 行人逐渐多起来,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零星有人过来问一句,却没人真的掏钱买。茹月知道自己的主顾是啥样的人,她也不着急,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寻找自己的买主。 一晃眼,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孟茹月周边的摊子都陆陆续续地开了张,只有她这里还是无人问津。 “我说你这丫头也是的,这年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哪有闲钱买你这果子吃啊?”旁边一个卖草鞋的妇人不咸不淡地说。 “谢谢婶子关心,我不急。”茹月不紧不慢地答道,对于这种自己不好过,更希望别人过不好的人她向来懒得搭理。 那妇人见她油盐不进,撇了撇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还狠狠地啐了一口在地上。 看着太阳升得老高,却是一个也没卖出去,偶尔有两个打听的,询了价格也是直接走开了。茹月不得不重新琢磨那妇人的话,穷人没钱买,富人不会来这买,东西再好也是白费,她不由得一阵懊恼,还是高估了自己,谁说现代人就一定比穿越者简单?环境当真是比人强啊! 望着来来往往的人,茹月将果子收到竹篓里,在周遭几个小摊贩的看好戏的眼光里悻悻然离开。 穷人既然买不起,那就到富人常去的地方,茹月深呼吸两口气,将心中的郁结吐出,再一次开始了她的卖果大计。 高门大宅的门不好敲,敲开了也不见得会看到管事的。茹月琢磨着,与其如此,莫不如就到富人扎堆儿的地方去,还有哪里比酒楼更聚集人气儿呢?想好了,茹月又重打起精神来。 问了路人,知道镇上最大的酒楼——天香楼距离她也不远,可她并没有急着去,走到僻静处,把竹篓里的果子收入空间几个,只留了六个放在竹篓里,茹月深谙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来到天香楼,茹月看着进进出出的人,虽然没有集市上多,可穿着却都是光鲜亮丽得多。 “你干什么的?冲撞了贵客你负担得起吗?”她刻意匆忙地走进酒楼,便被一个小伙计没好气地拦住。 “小二哥我是卖新鲜果子的,又大又红的果子,不甜不脆不要钱。”孟茹月陡然提高了音量。 “这什么地方知道吗?到这里来卖果子,快滚,冲撞了贵客拿你小命都赔不起,滚。”小伙计没好气地叫骂着。 “小二哥我的果子真的是神果啊,前几天进山这棵树明明被雷劈死了,可是昨天再去它不但活了,树上还结了红彤彤的果子,我阿奶都病在床上好些日子了,就是吃了它才能下地的。”茹月又快又大声地说着“故事”。 “骗谁呢?快滚,再不滚我就把你扔出去!”伙计连推带搡地叫嚣着。 “我没骗你,我阿奶真的是吃了这个病才好的,就这么几个,要不是家里实在等米下锅,我是万万不会拿来卖的。”茹月说话本就脆生,在大着声音说更是传得远了。 “等等。”一个声音喝止了小伙计,转头对茹月道,“小姑娘,你过来这里。” 孟茹月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深青色绸缎长衫,蓄着小胡子的男人在喊她,连忙越过小伙计走过去。 “先生好,我这果子是从深山高树上采摘的,绝对的新鲜甜脆,这要是放到水井里冰过了吃,保证解暑又提神。”茹月脆生生地答道。 来人显然没想到她会回答得如此干脆利索,怔愣了一下便笑道:“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吗?” 茹月微愣了一下,“前些日子不小心误进了深山,确是目睹了炸雷劈焦了几棵高大的果树,前天再次进山,却不想这几棵树虽然树身还焦黑,可是枝头却挂了好些红彤彤的果子。”她适时地看了一眼那穿绸衫的中年人,见他没有着恼,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本来想着摘回去给爷奶尝尝鲜,却不想久病的阿奶吃了之后第二天居然就能下地了。” “劈焦的树真的结了果子?” 茹月盯着这人的眼睛点头道:“真的,先生我不骗你的。要不是家里真的需要粮食下锅,我是不会把这神果拿来卖的。” “把你的果子拿出来看看吧。” 茹月放下竹篓,取出果子放在桌上,那鲜红欲滴的果子着实喜人的紧。 “怎么卖的?小姑娘。” “先生是这样,您看我这果子新采来的,放个几天没关系,我这里一共也就只有六个,这些您要是都要了就五十文钱一个,一共三百文钱。”孟茹月看着这人非富即贵,面相也和善,就把前世的销售技巧也用上了。 那人见她这售卖的方式,也来了兴致,“那我要只要三两个,又是个什么价儿?” “先生您有所不知,我这进山一趟不容易,即便进了山也不一定能再遇到这果子,错过了这个村真不一定再有这个店,您要是能多拿就尽量多拿,我保证您不吃亏。”茹月操着她前世的三寸不烂之舌鼓吹着,“当然了,您要实在要不了这么多,那您拿几个也成,那您就给我六十文钱一个。” “你这小丫头还挺会做生意的。”那人没说买也没说不买,反而夸了她一句。 “谢谢先生夸奖,我也是实话实说的,我这果子确实是可遇不可求的,这要是错过了,以后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她人小声音娇脆,虽是在兜售东西,可是看起来却更像是闲话家常。 “哈哈哈......”这人一叠声地大笑,对着身边跟着的人道,“看来我还真要多买一些,万一以后想吃却买不到了岂不是可惜。”身边跟着的人也不免失笑,连连点头称是。 “那就都给我包起来吧,我都要了。”那人也不啰嗦还价,直接道:“我也没有带篮子,就用你这竹篓给我装好吧。”转头对跟着的人说,“给这小姑娘三百文钱。” “多谢先生,我这就给您装上。”茹月嘴上对答如流,手也没闲着,“先生您尝过绝不会后悔的。” “好,我就好好尝尝。”那人说笑着接过了竹篓,“以后得了好东西可以送去楼家,只说楼二爷要的,家丁自会带你进去。” “多谢先生。”孟茹月边收拾布巾边对着那人道,“得了好物定会给先生送去府里,先生不要了我再拿去集市上卖。” 茹月揣好了钱,别过了楼二爷急匆匆地离开,刚拿了三百文,可别被人盯上,财不露白富不露相的道理她懂。 孟茹月专门挑着人多的地方钻来钻去,偶尔进去一家店铺东看看西瞧瞧,可如果仔细留意,不难看出她的眼神一直瞟向四周。 在人流中穿梭了一阵子,她花了五文钱重新买了一个竹篓,也打听到了这镇上有着两家药铺,一家比较大的叫益丰堂,据说老东家曾经在宫里做过御医,告老还乡后在这昆阳镇上开了医药馆,还有一家相对小些的叫合庆堂,两家药店距离不远,孟茹月想着两家都去看看,哪家价钱公道就把金银花卖去哪家。 在确定了没人跟着自己,茹月终于放下心来,走到僻静的地方取出一些金银花装到了竹篓里,准备到药店去打听好价格再将空间里的金银花卖掉。 沿着打听来的路,孟茹月先到了益丰堂药店,站在店门前张望了片刻,这药店有四五间门面,在这样的小镇上确实已经不小了,能开这么大的店铺,老板的实力不用说了,药材品种肯定也更齐全,要是能和他们长期合作,估计以后自己就不愁赚不到钱了。 “小姑娘要抓药吗?” 孟茹月突然听到有人和自己打招呼,也回过神来,看到一个比自己稍大的小哥儿,虽然穿着粗布衣服,却是干净齐整,眉眼里透着和气,想来应该是这药店的小伙计了,她连忙应答:“小哥儿我想问下,咱们店里除了卖药,还收药吗?” “药也是收的,可这个要掌柜说了算。”小伙计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抹憨直的笑,不好意思的回答。 “那麻烦小哥儿帮我叫下掌柜的,我手里有些药想卖。”茹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掌柜的,有人卖药材。”小伙计大声向后堂喊道。 “卖啥药材啊?”人未到声先到,一个略有些沙哑的中年男声从店后传来。 茹月抬头盯着通往后堂的门,一个身材稍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走过来,眼睛不大,粗黑的眉毛让这人平添一股喜感。 “掌柜的,就是这小姑娘问我们收药材。”小伙计见了掌柜的又挠了下脑袋,连忙说,“我忘了问她要卖啥药材了。”说完又是憨直地一笑。 掌柜的这才注意到茹月,小姑娘瘦骨嶙峋,穿得也破旧,清秀的眉眼却透着灵气,不似农家小姑娘的羞涩扭捏,反而有种难得一见的落落大方。“就是你要卖药材?”掌柜的不动声色地问。 “掌柜的好。”礼多人不怪,茹月欠身行礼道,“就是我要卖药材。”说着她把背着的竹篓拿下来放在身前,取出一把金银花来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也不多言语,接过来翻拨了两下,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小姑娘打算怎么卖?有多少啊?” “这金银花是我在深山里采的,入夏了,接下来用金银花的地方也多起来,掌柜的看看这金银花的成色,您给个价儿。”茹月不知道这朝代的物价,不敢轻易报价,就把这皮球又踢回给掌柜的。 “干的金银花一般是一两半银子一斤,鲜的嘛,我还要自己晾晒,你卖花也知道,一般要六七斤才能晒一斤干花,我还要搭上人工,这要是遇上个阴雨天还要再糟践点。”掌柜的稍稍停顿了想,好似做了什么大决定一样,“你有多少?我一百五十文一斤收了,你看如何?” 茹月听了掌柜的话,心里便有了成算,掌柜细微的小动作也没逃过她的眼睛,她盯着掌柜笑而不语。 两人对视半天,最后掌柜的败下阵来,笑着摇头道:“你这小丫头不简单啊,这样好了,你要是货多了,又都是这样的成色,我一百八十文一斤收了。” “掌柜的,明人不说暗话,我这花的成色怎么样您是看得到的,五斤绝对可以晒一斤,这个价格不合适吧?”茹月在前世就在生意场上行走,作为现代职场精英来说,又怎么会对生意场上的套路陌生,“我和家人就是跑山的,这次带来的是金银花,价格合理我也就不找其他买家了,咱们可以长期合作,以后我采了别的贵重的药材也是紧着您。”她给掌柜的画了一个大饼。 “你这小丫头可真会做生意。”掌柜的诚心夸奖道,“那你看什么价儿合适呢?” “掌柜的您人痛快,我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本来我想卖二百二十文的,第一次合作,为了表示我的诚心,就二百文一斤,您看可好?”茹月先说了自己的心理价位,最后又报了自己的底价,而且这差价还着实不小,即便掌柜的再想压价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了,不过她说的价格也确实是合理的。 “小丫头不简单啊。”掌柜由衷的夸奖,“那就这么着,你要是能保证都是这样的成色,二百文就二百文。” “那掌柜的您稍等,我去把东西取来。” “远不远?用不用我让人跟着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马上就回来。”说着便跑出了药店,她哪里敢让人跟着啊! 她也没再去另一家药店去询价,忙去了僻静处取了一大竹筐的金银花出来,又匆忙赶回益丰堂。 掌柜的见她来得快,以为她将花放在亲戚家,也没有多问,又看了下成色,确定没问题便让人过秤,这花不压秤,那么一大筐也不过才三斤六两。 掌柜拿过算盘刚拨了两下,茹月忙打断他道:“掌柜的您再稍等下,我还有些没拿过来,稍后过了秤一起算。”说完也不等掌柜的回答,便又匆匆地跑了出去。 这次回来,茹月的竹筐不但装得满满的,还提了一个大大的包裹,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还是金银花。 再次过秤,两下里满打满算居然有整整八斤半,掌柜的拿着算盘拔了半天,“小姑娘一共是八斤半的花,一斤二百文,一共是一千七百文,我给你一两半银子,再给你二百文铜钱,你看可好?” “多谢掌柜的。”茹月爽快的地应了,接过掌柜的递过来的银钱看似揣进了袖袋,实则被她不着痕迹地放进了空间。 “小姑娘贵姓?以后有了好东西可别忘了我这里。” “免贵姓孟,掌柜的多虑了,您怎么称呼啊?” “你叫我曹掌柜的就成。” “那好,曹掌柜,我先回去了,再有货我还来找您。”说着便离开了益丰堂药店。 茹月掂量着袖袋里的五百文铜钱,想着家里缺的东西实在太多,可是在那个仅能遮风挡雨的草棚也实在是不好购置太过显眼的东西,那太易遭人惦记了,但有些必备的东西是断不能少的。 孟茹月走进粮油铺,称了五斤白米,二十斤糙米,三斤鸡蛋,想了又想还是买了一小瓶的油,不光是安平和雪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是她自己也正是发育期,一旦错过了这个时间段,他们三人都会受到影响,想想从老孟家带出来的盐也没有多少,就又要了二斤的盐,这一算下来,竟然要二百八十二文钱,茹月和老板讨了半天价,最后付了二百七十五文钱,将东西放进竹筐肉痛地离开了杂货铺。 走在街上,看见卖肉的,琢磨了半天,炒肉的味道太容易让人发现了,引来麻烦实在是没有必要,可他们三个身体都很虚弱,想了半天,看到肉案子上放了几根猪腿骨,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老板,这个骨头怎么卖的?” “这也没啥肉了,你要是想要,十文钱就都拿去好了。”卖肉的老板一脸大胡子,看起来凶巴巴的,倒是个实在人。 “老板麻烦你帮我把这几根骨头都从中间敲碎了。”茹月边说边数了十文钱放到肉案子上。 老板也不含糊,三两下敲碎了骨头打了包便给了她。 眼看到了中午,茹月想着家里的两小只不敢再耽误下去,路过包子铺时,又花了二十文钱买了十个大肉包,便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去。 第7章 收获 因为卖果子耽误了不少时间,赶回村时便已近晌午。想到家里焦急等她的弟妹,茹月加快了脚步。 刚出镇子,便看到青山叔的牛车也正慢悠悠地准备回村,望着耀眼的太阳,楚笙便也不再计较牛车的味道,总比自己两脚丈量回村要省时。 “月丫头啊,天也不早了,你就搭叔的牛车回村吧。”孟青山爽朗憨直地招呼着楚笙。 “好。”茹月边回答边掏出两文钱来,“青山叔这是我的车钱。” “不用,你们姐弟的日子也着实不易。”孟青山赶着牛车就走。 “哟,青山兄弟,我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你咋不把我的钱也免了呢?”一个刻薄的声音叫道。 茹月转头看去,和孟老大的媳妇儿胡氏整天搅和在一起的孟三癞子媳妇儿,那是一个不占便宜就是吃大亏的主儿,是村里有名的泼皮破落户。 “瞧三嫂子说的,孩子们刚分家出来,连片遮屋的瓦都没有,呵呵,都一个村住着。”孟青松人憨厚,嘴也笨地不会说,只能嘿嘿傻笑。 “我家房子也漏了没钱修呢,我的车钱你也得给我免了。” “老三家这几个孩子被他爷奶分出来,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哪来的钱啊,你还要和她计较,也不嫌寒碜的慌。”村里辈分高的孟四奶奶骂道。 “没钱还坐车,没钱还能来镇上?”孟三癞子媳妇儿不敢明着怼孟四奶奶,可还是嘴不饶人地嘟囔,“难怪老孟家把他们赶出来,谁知道是不是手脚不干净真偷拿了家里的钱出来浪。” “你,你咋,咋这么说......” “青山叔不用急,总不能狗咬我们一口我们就反咬回去吧?”茹月不疾不徐地道,“这是我的车钱,你收好,别跟眼皮子浅的置气,不值当的。”说着把钱放到孟青山的大掌中。 “小贱蹄子,你骂谁是狗?你说谁眼皮子浅?”孟三癞子媳妇儿仗着人高马大就要去撕扯楚笙。 茹月斜睨着她,让这泼妇没来由的心里打了一个颤,可依旧不依不饶地破口大骂,“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今天我就替你那死鬼娘教教你怎么作人。”说着就要扑上去。 “够了,不想坐车就滚下去。”孟四奶奶动了真气,大家都不再做声,茹月依旧抱着她的竹篓不言语,只是孟三癞子媳妇儿时不时用那三角眼狠狠地瞪茹月一眼,恨不得剜下她一块肉。 牛车晃晃悠悠地行来,小半个时辰后终于停在了村口草棚前,看着弟妹焦急地站在门前张望,茹月谢过了孟青山和孟四奶奶,匆忙跳下牛车奔了过去。身后传来孟三癞子媳妇儿的叫骂:“小贱蹄子你给我等着。” “阿姐,阿姐,你回来了。”两个孩子也迎了上来。“阿姐,我们好担心你。” “不怕,阿姐没事的。”一边安抚弟妹,一边走回草棚,“饿了吧,阿姐带了好吃的给你们。” 草棚里简陋,可还是被俩孩子归置的很整洁。 拿出肉包子分给弟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吃过肉了,看着俩孩子小口小口的咬着,不舍得一下子吃掉的样子,茹月莫名一阵心酸,“快吃吧,阿姐买了好多,晌午先垫补一口,晚些时候,阿姐给你们炖肉汤。” “真的吗?阿姐。”小茹雪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阿姐,你真的赚到钱了?”安平一下子就问到了正点上。 “快吃,吃完我们再说。”茹月神秘兮兮地逗弄着弟妹。 俩孩子再不耽搁,大口地吃起了肉包子,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 当楚笙把一两半银子外加剩下的二百九十三文铜钱摆在两个小家伙面前时,俩孩子满眼不可置信,伸出小小的指头轻轻地拨弄着钱币,好像稍一用力那钱就会消失一样。 “阿姐,这真的是我们的?”小茹雪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 安平眼里也闪着忐忑希冀的光。 “是我们的,就是那天我们摘的金银花还有那几个好果子换来的。” “阿姐,我们现在就上山吧。”两小只居然异口同声地叫起来,茹月终于在他们脸上看到了孩子的天真急色。 “别急,今天晚了,明早阿姐带你们上山。”茹月笑慰二人道,“放心吧,我们会赚很多钱的,会盖大房子,会送安平去念书,会给小雪儿买很多漂亮衣服......” “嗯,会比爷奶和伯、娘他们更有钱的。”小茹雪点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我们会比他们过得还好的,是不是,阿姐?” “一定会的。”茹月目光坚定地穿过破烂的门,如宣誓般承诺,这不仅是对这两个孩子,更是对她占据了身体的原身所许下的承诺。 翌日天微亮,茹月姐弟三人带着竹篓、柴刀又进了后山。 因为昨日看到了那么好的进项,两小只劲头十足,此前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今天大半个时辰就到了那水源附近。 凭着前世的机敏和谨慎,茹月并未感受到危险气息,可保险起见,她还是让弟妹站离陷阱远些,自己小心移步过去,陷阱已经被破坏。 “呀!一只野山羊。”茹月大声叫起来,“阿笙快来,你们看,我们捕到猎物了。” 俩孩子应声而至,看到那么大一只野山羊也是兴奋不已。 “阿姐,这个可以卖钱吗?”小茹雪满眼星星的问道,好像看到的不是猎物而是银子。 “阿姐,它好像还活着。”沉稳的安平一下子看出了端倪,紧张地道,“这,这可怎么弄?” “别担心,活着是好事,现在天这么热,一旦死了便不容易存放了。”茹月忙宽慰他,“即便明天不坏掉也卖不上价了,这样更好。” 姐弟三人一商量,也不急着把这野山羊弄出来了,先去看看那几个下套的地方是不是也有收获。 途经金银花丛,想着之前卖了那么多钱,小茹雪又不淡定了,好想过去摘啊!可是想着还有猎物等着她,又一步三回头地跑了。 还没到地方,就听到一阵扑腾声,姐弟三人相视而笑,真的有收获啊! 茹月在相隔不远的地方下了十来个套,虽然没有都套到猎物,却也是收获颇丰,三只兔子,还有两只野鸡,都在那里挣扎着。 茹雪看见当中的一只雪白的兔子喜欢的不得了,忙伸手要去抱,“啊!”一声尖叫惊住了哥姐。 茹月眼疾手快,凭借着前世的经验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了那只咬住了茹雪的蛇的七寸,两指粗细,黑色带着白色环状的花纹。 “不好,这是有剧毒的银环蛇。”茹月大惊失色,忙将毒蛇塞入竹筒,她抓过妹妹的手用力地吸过又吐掉,再接着吸,几番下来,伤口处已看不见青黑色,可这只手却红肿的厉害。她又在自己的衣摆处撕下一长条布带,迅速在茹雪的小臂上缠绕勒紧,怕她余毒蔓延。 突来的状况吓呆了两个孩子,就是小茹雪自己也在尖叫后忘了哭喊,只是一味地盯着阿姐忙碌。 “安平,你照顾好雪儿,千万不要让她乱动,那会加速毒性蔓延。”茹月边走边说,“这附近一定有治蛇毒的草,千万别动,等我回来。” 茹月心里担心不已,却也暗自庆幸,银环蛇虽然毒性大,好在自己对它不陌生,知道用何种草药能够专门解毒。 茹月匆匆跑开,转过树丛看不见弟妹了,忙闪身进了空间,上次进来有看到银草玄花,那草平时没啥大用,可对于银环蛇毒却最是立竿见影。她不敢耽误,忙灌了一竹筒灵泉水,扯了两株银草玄花便出了空间跑了回去。 虽然及时吸出了蛇毒,可虚弱的小茹雪已经陷入迷糊状态,靠着哥哥懂事地不哭也不闹,深怕哥姐担心。 茹月忙用石头把两株草砸烂,用灵泉水给妹妹清洗了下伤口,又把草药汁涂抹在伤口之上,缠好了布条,她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阿姐,雪儿她不会有事吧?”安平担忧地问。 “放心吧,这草药是专门解这蛇毒的,雪儿一会儿就会清醒过来的,就是伤口会疼上两天。” 忙了这么一通,姐弟俩都有些力竭,就靠在一起等着妹妹醒来。 好在没过多久,小茹雪便醒了过来,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兄姐,咧开嘴笑了,这也让茹月、安平彻底放下心来。 这一番折腾下来,也到了晌午,茹月把昨天剩下的五个大肉包分给他俩,又把骨头野菜汤倒入碗里给他们,三人悠闲地吃了起来。 “稍后我们把猎物都收好就直接下山吧,等雪儿伤好了我们再来摘金银花,好不好?” “阿姐,我的伤已经没大碍了,我还可以摘花的。”小茹雪忙抬起了她受伤的小手给哥姐看。 “我们的猎物已经很多了,采了花也不好拿回去啊。”茹月安慰妹妹道,“这些已经可以卖个很好的价钱了,再多,阿姐也没法带去镇上卖啊。再说了,那咬了你的毒蛇可是能卖上大价钱的。” 小茹雪可怜兮兮地眨巴着大眼睛,看看哥哥,又看看姐姐,勉强地点了点小脑袋。 晌饭后,姐弟三人收拾猎物,又将陷阱和锁套恢复如初,见天色不早,茹月招呼了弟妹准备下山。 这一次进山收获着实不少,对于瘦弱年少的三人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小茹雪虽然伤了手,可解毒后依然虚弱,安平也就不分担姐姐的重担,只负责背妹妹了,那三只兔子两只野鸡也就毫无悬念地进了茹月的竹篓里,这对前世的茹月来说真不是个事,可对如今瘦弱单薄又有伤在身的她来说压力着实不小,好在那野山羊只是受了伤,牵拉着也能带下山。 空间的确是好东西,可惜见不得光啊!茹月心里暗自唏嘘,哎,这也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第8章 上门 待从山上下来时,日已西转,三人都是累得不轻。沉稳的安平有气无力地道:“阿姐,你太累了,快坐下歇歇吧。” 茹月抱过妹妹让她躺着木板床上休息,抚着她的小脸心疼不已,“今天你们也都辛苦了,好在收获不小,明天拿去镇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想着那一群猎物,三人会心地笑了。 第二日一早,茹月安顿了弟妹,带着一堆的猎物去了镇上,走到僻静无人处,一股脑地把它们丢进了空间,自己一身爽利地赶路。 到了镇上,茹月没有再去集市凑热闹,而是打听了路人去了楼大户家。 楼家富庶,五进宅子建在镇上最好的地段,占地足有两亩以上。府邸大门之上,有一块很大的匾子,上面写着楼府,,四周金砖红玉包裹,碧瓦朱甍映衬,无不彰显着这家主人的贵气。 茹月绕到侧门,抬手扣响门环,须臾,一个小厮开了门,“你找谁啊?” “打扰小哥儿了,我是给楼二爷送山货的。” 小厮上下打量了茹月半天,因着提了楼二爷的关系,也不敢就这么把茹月拒之门外,“跟我进来吧,别乱走乱看,冲撞了主子不是你能担待的。” “小哥儿放心,二爷前两天买了我的果子特意吩咐再有好东西先送到府上,这不,在山里猎了一些野物,都是活的,就赶紧先给二爷送来了。” 这大户人家的府邸确实气派堂皇,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向前,入眼的房舍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偶有几个穿着讲究的丫鬟小厮走过,转过插屏,绕过小小的三间厅,来到后堂的一个偏间儿。 “在这等着,我去通禀楼总管。”说完,小厮出了偏间儿找人去了。 孟茹月背着竹篓牵着野山羊,目不斜视地望向偏间儿门口,这楼家虽气派,可对于前世走过南闯过北的她来说真不算什么,毕竟古都皇宫都见识了不止一个。 不多时,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那丫头当真送些活的野味?都有些啥” “回二爷,真的是活的,不过,小的...小的没细问都有啥,就看到有一只羊。”那小厮支支吾吾地答着。 话还没说完,几人就都进了偏间儿。 “这才两日功夫,小丫头就又得了好东西了?”说话的正是那天身穿深青色绸衫的中年人。 “先生好。”茹月忙对着他欠身行礼,“那日您说了有好东西就先送到楼府,昨日侥幸在山上猎到一些野物,碰巧还都活着,就先带来给您看看,您选过了我再带去集上。” 说着,茹月放下竹篓,把捆绑好的兔子、野鸡都提了出来,“天气热了,若不是这次的都是活物茹月是万万不会送来府上的。” “楼安,你快来过来看看,这些可够了这次宴请?” “二爷,这下子可什么都解决了,一只野山羊,三只兔子,两只野鸡,这些个活物,养上两天也不会有啥问题。”跟着进来的富态男人躬身对楼二爷笑道。 “小丫头,你这次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先生言重了,只是赶巧而已,茹月不敢居功。” “楼安,快给小丫头把钱算下,把账给......。” “二爷,二爷,老太太有话交代。”人还没到,声音已传了进来,恰打断了楼二爷的话。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外望去。 茹月迎声望去,这应是一个很得主人家赏识的丫鬟,身着浅粉色衣裙,头发绾了一个简单清爽的发髻,并用一根银簪固定,容貌中上,笑起来却是温婉动人。 那丫鬟到了近前,忙屈身给楼二爷行礼,“请二爷安,老太太听说有人给府里送活物,就打发奴婢来问问,可是那天卖果子给二爷的人,若是,请您一定让她这两日再送些果子来府上。 那丫鬟口齿伶俐,噼里啪啦几句话就将事情说了清楚。 “老太太觉得那果子还可入口?” “正是,因着果子不多,老太太便让人把果子切了分给太太、姑娘们尝鲜,大家都觉着这果子着实不错,就是老太太吃了也觉着精神爽利了不少,故听说有人上门送山货,便让奴婢速来与二爷说一句。” “桃红速去回了老太太,就说这事我省得了。” 这丫鬟笑盈盈俯身离去。 “丫头你都听到了,可还有那果子?” 这单买卖还没完事,新的生意就来了,茹月心里不由暗喜,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市场行情缘于供求关系,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古今皆同。 “先生问起,茹月不敢虚报,家里却是没了。”茹月看着楼二爷微停顿了下,继续道,“既然府上老太太、姑娘们喜欢,我这一两日再往山里走走,若是还能得到便还给您送到府上,您看可好?” “如此甚好。”楼二爷转身又吩咐楼安,“给小丫头把账结了,也不用按照市面斤两去算了,这时候野物难得,活的更是精贵,就按十两算给她吧。” “再来府上,直接找楼喜,他自会带你进来。”楼二爷不忘交代后面的事。 “二爷放心,小的知道怎么做。”那个带她进来的小厮忙不迭回话。 “先生放心,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来,茹月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丫头机灵,你叫茹月?” “我姓孟,叫茹月,家就在孟家村,先生不弃可叫我的名字。”虽说古代女子名字不可外传,可一是楼二爷年长,可算是长辈,二是她自报家门,亦可打消楼家人的疑虑,毕竟古代不同现代,户籍制度森严,有名有姓有住址就能让人安心了。 “好,去吧。” 孟茹月跟着管家楼安,来到偏院的账房支了十两银子,“茹月姑娘,猎物的价格你大致也有个了解,野山羊三十文一斤,兔子二十五一斤,野鸡也就二十文,即便都是活的,也不过每斤加个五文十文的,今儿个这些东西要按市价算你也知道个大概。”茹月听出了这是楼管家敲打自己,让自己知道斤两,不要贪得无厌了。 “楼管家多虑了,我虽是乡野村姑,却也不是贪心之人,二爷多加体恤,茹月自是懂的。”茹月不卑不亢地答道。 听了此话,楼管家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原以为只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没想到茹月温软的话里竟带出了铿锵之感,小姑娘这是不高兴了,提醒自己要守的本分啊。这让楼管家对她不免又高看了两分。 茹月接了银子,随着楼喜一路行至侧门,取出十文钱放到楼喜手里,“今天辛苦楼喜哥了,带着我进出府里,又帮我寻了二爷和管家,这点小钱拿去喝茶。”前世的她见惯人情冷暖,深知为人之道,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结交这一个人,以后再来楼府也便容易了。 楼喜也不客气,十文钱不多,却也是一笔额外进项,小姑娘懂事,他以后多照顾也就是了。 离了楼府,茹月又转道去了益丰堂,那条剧毒的银环蛇总不好一直放在自己身上,还是换了钱比较保险。 距离不远,很快到了益丰堂,曹掌柜正好也在。 茹月进到店内,忙向曹掌柜行礼,“曹掌柜好。” “孟姑娘来了,又是来卖药的?”曹掌柜把目光盯在她背的竹篓上。 “店里可收毒蛇虫蚁?” “收是收的,只是剧毒的蛇虫难寻,很少有人来卖。” “麻烦小哥儿去个桶子来,稍微大些的。” 小伙计好说话,二话不说噔噔地跑去了后院,曹掌柜盯着茹月也是一声不吭的。 待桶子取来,茹月把那装蛇的竹筒取了出来,轻轻将盖子移开少许,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盖子打开用力把蛇甩进了桶里。 一条二指粗细的银环蛇在桶子里蜿蜒爬动,看得曹掌柜嘴角直抽抽。 “曹掌柜您看看,这个您这里可收?” “东西不错,就是稍显小了点,可这东西着实难抓,一年到头也碰到一条,我给你三两银子,如何?” “听您的,我也是偶然抓到的,不指着它出菜。”茹月知道曹掌柜没有忽悠她,也就打着哈哈应下了。 收了银子,茹月离开益丰堂,虽然时间尚早,想着家里嚼用暂时还能维持几天,就只在点心铺子买了一包桂花糖糕给两个孩子当零食,又去卤味店买了一只卤鸡解馋,就匆匆赶回村去。 第9章 收小弟 一晃眼,茹月穿到这个这个朝代也有五天了,连日来忙于生计,也不曾仔细探究这里的情况,话说回来,原主的记忆里原也就只是些村里人的活计往来,除了后山,就是连村子都没出过,哪里有什么对这朝代国家的了解呢? 想到此,茹月对自己原有的生活更是怀念不已,高楼、汽车、手机、电视......这些都只能成为梦一样的回忆了,回不去了,怕是永远都回不去了......她独自走在回村的路上,想着前世如今,有那么一瞬间的感伤,可生性乐观的她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情,这里也不错,起码她有了前世求而不得的亲人。 “姐前世就能成为商场搅弄风云的‘白骨精’,还能在这莽荒落后的古代屈居人下?”她如宣誓般自语,“我一定要成为这个朝代的女首富。” 这话一说完,如同卸去了沉重的桎梏一样,她整个人忽而就轻松了,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家里的两个小豆丁依旧乖巧,茅草屋依旧破旧低矮,看着残酷的现实,茹月不得不又一次感叹“路漫漫其修远兮,吾辈必将上下而求索啊!” 走进茅屋,侧身坐在板床上,抬起茹雪的手轻轻拆了布带,见伤口已不似昨天那般红肿,她也就彻底放下心来,借故拿药,又去到屋外取了些灵泉水,一些放在竹筒里,一些放在粗瓷碗里,内服外用,想来伤会好得更快些。 小茹雪看着忙碌的姐姐,可怜巴巴地道,“都是雪儿不好,要不是我不小心被蛇咬了,我们昨天可以采花,今天还可以采花,就可以赚很多钱了。” 看着小丫头一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茹月把伤口扎好轻轻握住那只瘦骨伶仃的小手,“谁说我们小雪儿不好的?阿姐第一个不饶他,是不是阿兄说的?阿姐打他,替我的宝贝妹妹报仇,好不好?”说着,作势就要打孟安平。 “阿姐,不要打阿兄,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小茹雪见阿姐要打哥哥,立刻就要挣扎着起身阻拦。 茹月和安平相视一笑,忙把小茹雪按回床上,“阿姐逗你的,快躺好。” 拉着安平也坐在床边,第一次对着这两个孩子展开了思想教育课,“安平,雪儿,这些年在那个家里,我们可曾吃饱过?我们哪一天没被打骂过?就是爹娘在的时候,哪一天的日子不是饿着肚子干活被打骂?”她敛起笑容,盯着弟妹的眼睛看,两个孩子眼里都不自觉地泛起了恐惧和忧心。 “如今我们已经离开了老孟家的虎狼窝,虽然现在只能在这个草棚里栖身,可是这几天我们却都能吃饱饭,没人打骂,是不是很开心?” 两个孩子又都不自觉的点着小脑袋。 “现在我们姐弟三个在一起,相亲相爱,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家和万事兴,我们这个新家这么和和睦睦,会不兴旺吗?”孟茹月拿出了前世给团队打气开拓市场的架势给两个孩子说教,“人说,人心齐泰山移,我们一家人一起努力,日子会过不好吗?” 俩孩子眼里升腾起了希望。 “所以,我们要更加地相亲相爱,更加地相互体贴包容,不能总是怨天怨人怨自己,你们说对不对?”她尽量用两个孩子听得懂的话说给他们听。 “阿姐我懂了。”安平好像立誓般道,“只要我们都对彼此好,都为彼此着想,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我们就会越来越好。”这个比实际年龄看起来瘦小的孩子紧抿着唇,眼睛睁得大大的,等着阿姐点头。 “安平说得很对,就是这个意思。” “阿姐,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怨自己也不怨别人了。”小茹雪露出了两天来第一个笑容,“我会快点养好伤,好帮着阿姐和阿兄一起赚钱过好日子。” 孟茹月会心地笑了,俯下身把这两个贴心的孩子揽进臂弯里,这一刻,姐弟三人的心终于贴在了一起。 “你们一定猜不到,姐姐这次在镇上带回了什么。” 俩孩子都瞪圆了眼睛望着她,澄澈的眼神充满了希冀。 “闭上眼睛,张开小嘴巴。” 俩孩子不疑有他,一一照做,那份全然的信任让茹月动容。 捏了两小颗桂花糖糕放到俩孩子嘴里,随之而来的是俩孩子放光的眼眸,那光亮让这简陋阴暗的茅屋都亮了起来。 “好甜啊!”俩孩子不约而同地道。“这是桂花糖糕,我看大伯家的文秀吃过。” “阿姐也吃。”小茹雪用没有受伤的手捏起一颗伸到茹月嘴边,“阿姐吃,我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接过妹妹递过来的糖糕,孟茹月眼里升起水雾,两世来第一次有人跟她说福难共担,没有什么赌咒发愿,也没什么保证立说,就是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她知道,这一次她有家人了,真真正正的家人。 “阿姐,这个糖糕很贵的,我也听大伯娘说过的。”安平品着这难得尝到的甜味,又不安地道,“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这茅屋都不是......”声音越来越小,想着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却让阿姐和幺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他便自责的说不下去了。 茹月见弟弟如此,拿出了今天赚回来的十三两银子,用来安抚两个孩子不安的心,“你们看,这是什么?”随后又拿出了之前赚来的一两半银子。 “这真的都是我们的?”安平不敢置信地讷讷地问,“我们有这么多银子了?”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小茹雪也是错愕惊呼,“阿姐快收好了,要是被阿奶看见了又会被抢走了。” 以前在老孟家,爹娘老实,不像两个大伯懂得攒私房钱,后来想着留几文钱给孩子买几颗糖甜甜嘴,也是做不到的,就是赚来一文钱都要被那死老太婆搜刮了去,哪里能让他们见到什么银子。 “我们现在该吃吃,该喝喝,安心把身体养好了,我们再攒一段时间银子,就去里正大伯那里去把这片地买下来建大房子。”茹月安慰着他俩,“把你俩的心都放回到肚子里,好好长大,阿姐会赚钱养家的。” 看着俩孩子彻底放下心来,茹月又神秘兮兮地道,“说不定今晚之后还会有人帮我干活呐。” 俩孩子的好奇心又一次被成功挑起,可茹月却再不答话,只是抿唇一笑。 亥时后,小茹雪早就扛不住睡下了,安平见姐姐坐在早已熄灭的灶火边上不肯睡,他也硬是扛着浓浓睡意陪着,他时刻记得娘亲活着时告诉叮嘱的话,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一定要照顾保护好阿姐和幺妹,他是她们两个姑娘今后的依仗,阿娘走了,护好阿姐,顾好幺妹就成了他信守一辈子的遗言。 亥时快过了,虫鸣声没有打破整个村子的沉静,反而让这夜更显静寂,偶尔一两声狗叫,给人平添了一抹心安。 就在孟茹月都以为自己猜疑错了,打算回去睡下了,黑暗处却传来一阵窸窣声,终于来了。 声音愈发清晰了,两道黑影也走到了近前,可不正是张二强和马小六,只是这次他们没了前日的嚣张,如瘟鸡一般耷拉着脑袋。 “来了?”孟茹月也不寒暄,“坐吧。” 二人一言不发照做。 “这回你们知道我没骗你们了吧?” “你到底想咋样?划个道出来,我们哥儿俩能做的绝不含糊。”黑暗中看不清张二强的脸,可是那无力的语气泄露了他不足的底气。 “既然你们痛快,我也不绕弯子。”孟茹月将早就想好的打算直接说了出来,“你们给我做三年事,村里以后有针对我们姐弟的人和事,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要无条件地站在我们这边,这三年我会按时给你们解药,三年期满我会把毒彻底给你们解了。” “你要我们给你打长工?”马小六一听就急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自己搭进去不算还要把家人也搭进去? “当然,活计我也不会让你们白做,凡出力的活我也都会算工钱给你们。” “你说话算话?”张二强还是比马小六沉得住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我们答应你。”张二强狠狠地道,“可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就是拼着不要这条命我也不会放过你和你弟妹的。” “二强哥,咱们就这么让她拿捏?”马小六不甘地低吼。 “我们不想丧命,他们也一样,这些年在村里混吃等死,遭人厌弃,换种活法也许更好,还不好也不过是烂命一条,咱两条命换他们三条,也值了。” “我保证你们不会后悔。”孟茹月言辞凿凿地说。 “解药。”马小六没好气地道。 孟茹月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两颗药丸放到了马小六手里,“我让你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明天开始打茅草,在这茅屋边上再搭一间草棚,一捆干柴五文钱,一捆茅草我给你们三文。” “成。”说完,二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里。 “阿姐,为啥要再搭草棚?”孟安平是真的不想浪费一文钱。 “安平,‘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已经八岁了,你以后是要读书的,免得以后被有心人利用生出事端,莫不如早做防范。”夜色更浓,茹月拉着安平进到草棚里睡下。 “阿姐,你和阿妹都吃了那么多苦,我不能让你们为了我读书再吃苦头,我可以做工赚钱养你们的。” “傻安平,钱阿姐会去赚,赚钱不难,可保住赚来的钱才是真难。”黑夜里,茹月给弟弟灌输读书的重要性,“你要记住,只有你变得更强,我们才会过得更好。” 孟茹月深知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商贾依然是最低等的阶层。 第10章 挑事儿(一) 雄鸡报晓,天还未大亮,习惯了早起的姐弟三人还是按时醒来了,只不过昨夜睡得太晚,茹月和安平精神都有些不大好,经过了一夜好眠的茹雪神采奕奕地宣布自己的伤好了,要阿姐带自己上山采花。 “雪儿好厉害,才两天功夫伤就大好了。”茹月夸张地哄着妹妹,“可是我们今天在家里有事要忙,所以你要在家陪我们一天哦。” “阿姐,今天有什么事?雪儿也可以帮忙的。” “趁着这两天天气好,我们要在边上再搭建一间茅屋,晾晒干了,哥哥就可以住了。”茹月解释着。 “我们不是有茅屋住吗?为啥还要再搭一个啊?”小茹雪更是不解。 “因为雪儿和阿姐是女孩子,阿兄是男孩子,男女有别,所以我们要分开来住啊。”看着茹雪懵懂的眼神,孟茹月感到一阵无力,她是真的不太会教孩子成长知识啊。 刚吃过早饭,张二强和马小六便送过来了两大捆的茅草,没有喝一口水就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茹月三人把这些茅草摊开在门前晾晒,为了让这些茅草均匀受热,韧性相同,他们个把时辰就要翻动一下。 一上午,张二强两人来来回回了三四趟,起初没人留心,可是往返多了,村里好事之人便注意到两个村流子老是给分家单过的孟茹月送茅草了。 “哟,二强啊,咋?你看上孟老三家大丫头了?”孟三癞子媳妇儿不怀好意地问,“这一上午,走了好些趟了吧?” 村中大槐树下一群闲来无事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长舌妇们哄堂大笑。 “瞎说啥?是孟茹月雇我们给她家送茅草。”马小六没心没肺地回答。 “花钱雇你们?那小蹄子不是从老孟家出来一文钱没拿吗?咋有钱雇你们?蒙婶子呢?”孟三癞子媳妇儿套着话儿。 “那我们咋知道。”见张二强不吭声,马小六又接了一句,二人背着茅草走了。 “孟老大家的当初就说那小蹄子手脚不干净才被赶出来的,怕不是真的吧?”孟三癞子媳妇记恨前两天茹月当众怼骂她,脏水跟不要钱似的泼向孟茹月,“看来是老孟家一家子都被这小蹄子给蒙了去。” 一群扯老婆舌的人见有热闹看,也是打哈哈起哄,唯恐老孟家没人知道,这天下乱不起来。 “娘,村里人都说茹月那小蹄子雇了张二强和马小六给她打茅草呐。”孟老大媳妇儿胡氏把听来的闲言添油加醋地说给孟老太太,“那死丫头哪来的钱?肯定是老三两口子偷藏的,那时候咱可还没分家,那钱就应该是家里的,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娘,大嫂说的在理。”孟老二媳妇周氏也在一旁敲边鼓,“再说了,茹月让俩村流子给她打茅草,那名声还能好?可别连带着咱家文秀和香秀也坏了名声不好找人家。” “老头子,你说这咋整?”孟老太太满脸怒气地嚷嚷着,“这小贱人不要脸皮,带坏了我文秀和香秀的名声看我不撕了她。” “稍后你带着老大和老二家的过去,敲打敲打她,别让她把咱家名声带累坏了,再把咱家钱拿回来就是了。”孟老头吧嗒着汗颜杆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 晌午过后,张二强和马小六又给孟茹月送了两次木头,看着一堆的晒得差不多的茅草,两人就开始搭木架子,想着明天边就可以绑茅草捆,估计抓紧点赶黑就能弄好。 安平趁着太阳还没下山,继续翻晒着茅草。茹月对着干活的两人说:“二强哥,小六哥,今天你俩一共送了四趟茅草两趟木头,我就给你们一人十五文钱,你们看咋样?” 张二强两人没想到孟茹月真的会给他俩工钱,原只想着被她拿捏着,估计这几年都得被她白使唤,哪成想这才第一天就给了工钱,心里终于舒坦了不少。刚要接口,就被一阵破锣嗓音打断,“小贱人敢拿我家的钱送礼,看我不撕了你。”孟老大媳妇人没到骂声却传了过来。 茹雪吓得一哆嗦,忙躲向茹月身后,安平也是怕得抖如筛糠,却还是站得笔挺挺地立在姐姐身前,想要帮姐姐挨过老孟家的这顿毒打。 老孟家人从村口一路骂咧咧地过来,带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就是想着分家说得不清不楚让人小看了自家去,这次大张旗鼓地要让全村人都知道孟茹月做下了丑事。 孟茹月见老孟家人来势汹汹,忙把弟弟拉到自己身后,用瘦弱的身体为这对弟妹挡住了这群虎狼。 “死丫头手脚不干不净,当初我就应该打死你,也免得你污了我老孟家的名声。”孟老太太用平时拄着的棍子指着茹月骂,“你那死鬼爹娘也是孬的,没分家就敢藏私,老婆子怎么就养了这么一对狼心狗肺的东西,还不赶紧把钱都拿出来。” “阿奶说我拿了老孟家的钱,可有证据?都说拿贼拿赃,你是看见我拿了还是按住我手了?你们一家要是敢诬陷我,我是不介意告到县老爷那里,看到时是谁挨板子,谁臭了名声!”茹月铿锵有力地怼了回去。 “不孝的小贱蹄子,敢和你奶这么说话,真是有娘养没娘教的贱种,还敢要证据,就你这顶撞长辈的德行我们就该把你打死。”孟老的媳妇觉得自己占了理,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更是顶着风地往前冲,伸手就朝茹月脸上招呼。 茹月早就提防着她,见她伸手过来忙向后微仰,胡氏没能打到茹月的脸,却因用力过猛而跌趴在地上,看热闹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哎呦,可了不得了,长辈教训还敢躲,这是有了依靠连孝道都不讲了。”孟老二媳妇儿忙过去扶胡氏,一边意有所指地尖声叫道。 茹月知道这个二伯娘平时就是个蔫坏的,总在胡氏后面架秧子,把蠢笨如猪的胡氏当枪使,娘亲在世时没少受她算计。就是这时候了还不忘一面在胡氏面前装好人,一面给自己安罪名,还不忘抹黑自己的名声。 “真是祖坟不冒青烟啊,出了这么一个黑心肠的小贱人,我老婆今天就大义灭亲,好好教训这个手脚不干净的死丫头。”孟老太太皱着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唾沫横飞地叫道,“老大媳妇儿,老二媳妇儿你们俩这不知廉耻的小娼妇按住,我老婆子就在乡亲们面前行使家法,教她做人。” 孟茹月死死地盯着这群无耻的人不声不响,孟安平气得胸膛起伏,挡在阿姐身前不肯躲开。 张二强和马小六见这情形,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挪了下,他俩很清楚,一旦今天出手帮了孟茹月就彻底上了她的贼船,再也说不清了,可为了解药,他俩也不得不站出来。 哎,怎么当时就那么想不开,得罪了这么一尊瘟神,这还没两天就这么把自己架在了火上。张二强和马小六再一次在心中懊悔不已。 第11章 挑事儿(二) “这是要干啥?私设刑堂啊?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我这个里长?”离着大老远孟建山如雷鸣般的喊声就传了过来,让周围的人都不由噤了声,也喝止住了孟老太太一家人。 孟建山满面怒容地大步走了过来,小茹雪越过他急匆匆地跑到孟茹月身边,“阿姐,他们欺负你了吗?”说着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上下打量这姐姐,“阿姐,你哪里受伤,都是雪儿没用,呜呜......”泣不成声。 看来这孟建山就是这小丫头片子找来的救兵,之前没人注意到她,现在一回来就嚎啕大哭,不仅让周围人都愣了神,这人刚走来的孟建山更是面若寒霜。 “老栓婶儿这是要干啥?真当这孟家村是你家的,想咋样就咋样?”孟建山早就对这一家子腻歪透了,一家子拎不清的。 “我教训自己孙女有啥不行的?”孟老太太挺着脖子嚷道,“就是告到县老爷那里我也是占着理的。” “你们已经分了家,三个孩子当时只带走了自己的破烂东西和一点粮食,你们房没给一间,地没给一垄,钱也分文没给,现在跑来这里撒野,谁给你们的脸?一定要让老叔爷开了祠堂问了祖宗才肯消停?” 一向窝里横的胡氏心虚了,就把今天的事又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完事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他大伯你说,他们这钱不是分家时私藏的又是哪里来的?” 孟建山把目光投向了茹月,“月丫头,今儿个这事你怎么说?”众人也都盯向了她。 “里正大伯,我带着弟妹离开老孟家,啥都没有,这您是亲眼见到的,为了养活自己我不得不上山去找食,爹娘保佑,我们采到了药材还下套挖陷阱猎到了一些活物,拿去镇上换了钱。”她拉过小茹雪的手,解开缠在伤口上的布带,“大家看,雪儿为了采山货还被毒蛇咬了,好在我爹在时教了我一些识草药的本事,要不然,要不然......”茹月痛哭失声。 “我采的草药卖到镇上的益丰堂,猎到的活物卖给了镇上大户人家楼二爷,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镇上打听,看我有没有撒谎。” “哼,你就算是没有偷钱也在外面勾搭男人,还让他们帮你干活了。”胡氏又开始犯蠢。 “胡婆子你再敢瞎说老子劈了你。”马小六终于插上话了,一蹦三尺高地骂,“一家子丧尽天良的狗东西,自己孙女都能栽赃陷害,扣屎盆子,你们还算是人?一窝子他妈畜生,碰你都脏了老子的手。” 张二强接口道:“月妹子说村里都忙着庄稼地里的活,就我俩闲着,就雇我俩帮她打茅草再搭一间草棚给安平住,我和小六也就是想赚两个闲钱,结果就被这老孟家扣了这么个屎盆子。” “老孟家你们这一窝子杀千刀的,敢埋汰我儿子,我拍死你们这一窝子狗东西。”孟茹月的事还没解决,这俩村流子的家人听说儿子被摸黑了也急匆匆赶来和老孟家对打。 老孟家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三个女人都吓得呆住了,孟茹月好打发,可张、马两家不好打发,这俩人本就是混不吝的村流子,家里也不是好惹的,村里人都怕他俩背地里搞事,不然两个外姓人也不会在孟家村也过得这么肆意。 “都别吵了,你们还有啥话说?”孟建山指着孟老太太问道。 “是我们弄错了,可那都是村里人传扬的啊。”孟老太太嗫嚅着说。 “里正大伯,老孟家仗着是我的长辈,栽赃陷害抹黑,啥事都做了,这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一个十多岁小姑娘,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立足活命?”孟茹月泫然欲泣道。 “你还想咋样?我们也不讨要银钱了。”孟建山还没说话,胡氏又抢先接话道。 “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县衙告状,告他们老孟家栽赃陷害,坏人名节,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天理了?”孟茹月掷地有声地说。 “给你脸了,我还就不信了,县老爷会管我自己家里的事。”孟老太太见茹月说话又拿出了以往欺负她的嘴脸。 “谁和你一家?诬陷栽赃家人?抹黑孙女?你们哪来的脸说是家事?看看县老爷会打谁板子?”孟茹月一反往日的怯懦,一下子镇住了老孟家一窝女人。 “那你想咋样?”孟老二媳妇儿见茹月强硬,知道今儿个这事不能善了了。 “月丫头你说咋办?”孟建山也开口问道。 “当着相邻的面给我道歉,还要赔偿给我们五两银子做补偿。” “小贱...死丫头,你想都别想,五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胡氏又开始跳脚。 “青山叔麻烦你帮我出趟车,我今天就去衙门告状,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说着,孟茹月拉着弟妹就往人群外走。 “等一下,这次是奶不对了,没问清楚冤枉了你们,月丫头你一向懂事,别和奶还有你伯娘计较了。”孟老太太见吓不着孟茹月,马上低头说好话,“五两银子太多了,奶是真的拿不出来,奶给你一两,你看行不?” 孟茹月不说话,拉着弟妹还要走。 “二两。” ...... “三两。” ...... “我给你五两。” “阿奶既然这么说了,茹月作为晚辈总不好不接着。”摊开手朝孟老太太伸过去。 “那就麻烦大伯娘回去取一下,我不介意在这多等一会儿。” 孟老太太气得青筋起伏,撒泼打诨都是没人买账,回手给了大儿媳妇儿一个耳光,“没眼力劲儿东西,愣着干啥?还不快回去拿,等着我老婆子去拿不成?” 孟老大媳妇儿捂着脸跌跌撞撞地跑回去拿银子,众村人又是一番指指点点。 张、马两家看茹月要来了银子,顿时来了精神,两家联合起来针对老孟家,“孟老婆子,你往我们家孩子头上扣屎盆咋说?”转头对着孟建山道,“里正你可不能偏心,这老虔婆怎么磋磨她自己家人我们不管,可她抹黑我家儿子确实万万不行的,孩子大了还没说亲,这要是传扬出去,他还娶不娶媳妇?” “自己惹的祸事自己摆平,掰扯不清就去衙门。”孟建山撂了挑子不再搭理他们。 “我们又没有提你家名道你家姓,凭啥朝我要说法?”孟老太太还在纠缠。 “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听不出来你骂的是谁?月丫头雇二强和小六给她打茅草有啥不对的?莫要说还给他们两个子儿,就是不给,仨孩子没亲没故的,一个村里住着,还不得搭把手帮衬一下?你这黑心烂肝老虔婆,嘴不留德满嘴喷粪,今儿个你不给我们一个说法咱们就见官,村里这些老少爷们儿都可以给我们作证。”二强娘那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泼妇,吵嘴干仗就没输过的主。 孟老太太被挤兑的无话可说,翻着白眼想装晕。 “你要敢晕我就带着一家老小到你家里去讨说法。”二强娘一下子就看出了孟老太太的心思,立时掐住了她的念头。 “你们到底想咋样?” “赔钱,我们也不多要,一家三两。” “快给钱吧,不然这事肯定没法善了。”人群里也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嗓子,吓了孟老太太一跳,也彻底让她破了防,“最多一家一两,行就拿着,不行你们爱哪告哪告去。”孟老太太破罐子破摔。 张、马两家对看一眼,读懂了对方的意思,本就只是来看个热闹,就是借着孟茹月的由头想占点便宜,有一两银子赚也就满足了。 孟老大媳妇儿这时候也拿着五两银子回来了,扔给孟茹月,扶着孟老太太走了,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人。 第12章 峥嵘 刚刚还吵闹个不休的草棚前,转眼之间走了个干净,只剩下了孟茹月姐弟三人和里长孟建山以及村流子张二强和马小六。 孟建山一瞬不瞬地盯着孟茹月,这丫头变了,眉眼还是那副眉眼,破衣烂衫还是那一身破衣烂衫,可是月丫头却不再是原来那个她了。 人变了,老孟家怕是也要变了,就是不知道这孟家村是不是也会跟着变,别人不知道,孟建山却是看出来了,老孟家人过来闹了一通,又是吵又是骂,看似惊天动地,可最终却是吃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亏;这丫头没啥声响,却是最大的获利者,赢得不声不响,赢得不着痕迹,就这份心机怕是没人及得上了。 “里正大伯怎的如此看我?可是茹月哪里做错了?”茹月敛眉含笑淡问道。 “月丫头好好照顾你弟妹,有啥事,缺啥少啥了随时去找大伯。”孟建山敛了心神,表面却是声色不露,“大伯说的不是客套话,你爹没了,可我和你爹的交情还在,能帮的大伯绝不会推辞。” “谢谢大伯,有事我一定会去麻烦您的,今天若不是您及时赶到了,茹月定是会吃亏的。”就这么一点小事儿里正就能揣摩出深意,可见是个有见地的主儿,既然看出了端倪的里正还愿意交好自己,那她也不会把这份好意拒之千里,毕竟今后的路还长,事儿更是多着呐。 “大伯先回了,这些不省心的玩意儿折腾了这么一通,你们也累了,歇着吧。”孟建山表了态度也没多停留,回头又对张二强两人道,“你俩也长大了,开始懂帮微扶弱了,好好干。”说完转身走了。 马小六看看张二强,又转头看看离去的孟建山,一脸懵逼相,这是被夸了吗?可是为啥夸他啊?他是真心没懂啊! 张二强看着傻不愣登的兄弟,着实有些没脸看,这傻缺怕不是真缺心眼吧,现在拆伙还来得及不? 回身看到好像啥事都没发生的孟茹月,他在心里做了一个大胆地揣测,被孟茹月用毒威胁拿捏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今天有劳二强哥和小六哥了。”孟茹月笑说着感谢的话。 “你知道我们帮了你还不把毒给我们解了?”马小六快人快语没好气地说。 “应该的,月妹子别放在心上。”张二强一反常态地客气说,“天也不早了,我们也回去了,明早我俩过来给你搭茅屋。” “不是......我......”不等马小六说完,张二强就连拉带拽把他拖走了。 看着远去的俩人,茹月心里暗道,这张二强倒也是一个聪明人,好事儿,和聪明打交道总归要容易得多。 人彻底走光了,茅屋前终于回归了以往的安静,姐弟三人相视一笑,哪里还有此前的瑟瑟发抖,义愤填膺呢? “阿姐,雪儿做得好不好?”小茹雪扬着小脸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逗得一向老成的安平也跟着笑了。 “雪儿最棒了,是雪儿救了阿姐和阿兄。”茹月张口就夸,溢美之词跟不要钱似得哗哗往外冒,“雪儿是阿姐的救命恩人。” 茹雪听到自己帮到了哥姐就开心得不要不要的了,哪里还管其他。 “阿姐,今天你还是太冒险了,若是里正大伯来得稍微晚一点,那两个女人真的按住你,老太太一定会打死你的。”安平心有余悸地道。 安平这是彻底恨上了老孟家,连起码的称呼都不叫了。 “不会的,即便里正大伯不来,张二强和马小六也会想法子拖住他们的。”茹月拉过弟妹,给他们解惑道,“你们放心,阿姐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的,因为阿姐还有你们,还有我们这个家。” 三人伸出手紧紧相拥,他们是一家人,是不离不弃的一家人。 “阿姐,我们今天又赚了银子。”小茹雪一句话打破沉重的局面。 “对啊,我们今天啥都没干就赚了银子。”茹月拿出从老孟家“讹”来的银子给弟妹看,“看到没,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明天我们还会有一笔收入的。” 俩孩子眼里又冒出了星星,孟茹月也在心里思忖着今天的来龙去脉。 谁能想到,在那么紧急的关头,孟茹月会安排了那么多事呢?悄无声息地让不惹眼的茹雪去找孟建山,并让她一定要一路大声嚷嚷着老孟家人抹黑张二强和马小六,让那两家人一起打上门来与自己“同仇敌忾”,又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利用老孟家人窝里横实则胆小破事的心里要了赔偿。 这次的初显峥嵘,村里绝大多数人都没看出名堂,可茹月知道,孟建山看出了端倪,张二强也觉出了苗头。常言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要做成点事儿总要有些帮手的,她是不介意带着聪明人一起玩儿的。 第二天一早,茹月交代了弟妹们好好看家,让他们和张二强与马小六一起搭茅屋,自己又背着她的超大号专用竹篓去了镇上。 楼家急着要果子,本来她昨天就可以送过去的,可是为了给她空间里的果子烙印上珍贵稀有的标签,她还是拖了一天,而且也只拿了十几个,她比谁都明白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值钱了,不过为了能多卖点钱,果子她是没拿太多,可她又从空间里拿了几个“野”甜瓜出来,想来这更是稀罕物吧。 楼家今天宴客,正门大开,身着华服的宾客络绎不绝,可是茹月知道,这里不是自己能走的,转身去到侧门,刚叩响门就开了,还是那个叫楼喜的小厮。 “楼喜哥,我又来了。”茹月笑着和楼喜打招呼,又不忘搬出楼二爷来镇场子,“那日二爷交代了要果子,我这里得来就马上送过来了,也不知有没有耽误了二爷的大事?” “孟姑娘快进来,二爷一大早还说怕是姑娘不会来了,今天的宴席少了那果子也失色不少呢。”楼喜边迎茹月进门边说着府里的事,“可巧宴席开始前姑娘就到了,二爷知道了定会高兴的。” 楼喜还没把茹月带去地方,便打发人去通禀了楼二爷。等茹月到了那小厅时,楼二爷和楼安也到了。 “小丫头来得真是太及时了。”楼二爷语气中难掩惊喜,“昨个临近傍晚你还没来,我就想着你可能是没采到那果子来不了,早上还和家里叹息呢,却不想你这时候就到了。” 楼二爷喋喋不休,看得出今天能拿到果子他是真的高兴。 “二爷,快点把果子拿出来送去厨上,客人都已经上门了。”楼管家适时地提醒道。 “看我这高兴的。”楼二爷一拍脑门,自嘲地道。 “是茹月不好,耽误了先生家的大事。”茹月边从竹篓里拿东西边解释着,“本来昨个下晌就能送过来的,可是夏季里林木繁密,茹月一时大意迷了路,在山里绕腾得久了,可也正是这一时不慎,却让茹月得了另一样好东西,今天也带了来,先生看看可用得?”茹月把甜瓜递给了楼二爷。 “茹月共得了四个野蜜瓜,昨晚在家切了一个小的给弟妹尝鲜,十分甘甜解渴。” 楼二爷看着面前这三个大如盆斗的瓜,想着茹月那单薄瘦弱的小肩膀是怎么把这瓜和十来个果子背过来的呢,“用得,用得。”楼二爷也知道此时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忙着交代楼喜,“把这些果子和蜜瓜都拿去厨上,放到井中拔一下,稍晚些切了给老夫人、夫人和姑娘那边送过去。” “小丫头我就不说客套的话了,今天事多,改日你来府上,我有要事和你细聊。”转身吩咐道,“楼安,还按之前的规矩给小丫头把账结了,再让厨上包些点心给她带着,让她也跟着沾些喜气。” “茹月谢过先生,今日府上宴客,先生自去忙碌。”说着欠身送楼二爷出去。 楼管家看出来茹月确是入了二爷的眼,也不敢怠慢了她,忙也带着茹月去取银子。 茹月见楼府内人来人往,确实忙碌,拿了银子和打包好的点心也不多做停留,辞了楼管家便出了楼府。 第13章 救人 要想富先修路。孟茹月走在回村的路上,脑子里没来由的想到了前世在农村的墙上经常见到的标语,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看着这暴土扬尘的路真的有些一言难尽,现在还好,大晴天最多就是尘土飞扬,吃点土补补钙,可这要是赶上个大雨天,那人还不得被黏在泥里寸步难行啊? 想着想着她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跑啊?继续给老子跑啊,老子看你能跑哪去?”一个粗声大气的叫骂声打断了茹月的笑声。“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还敢跑?也不打听打听我周大虎是干啥的!” 斜前方的土坡上,一群大汉正围对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人拳打脚踢,那男人双手护着头,硬是隐忍着不喊不叫,只是偶尔发出一声轻哼。 嗯,还挺硬气!茹月心里暗赞了一句。 目光转向了那叫周大虎的男人,这人虎背熊腰高壮如铁塔,看一眼就让人压力十足,浓眉大眼,鼻直口阔,一脸的狠辣之气,不过茹月却没在他脸上看到穷凶极恶之态,是狠人,但绝不是恶人,茹月心里下着结论。 “你倒是跑啊,信不信老子砸断你的狗腿,看你还跑不跑?”那叫周大虎的男人嘴上发着狠,手脚也加大了力道。 “虎哥可千万手下留情,这病秧子好手好脚都没人买,这要是断了腿更是赖在咱牙行卖不出去了。”一个瓮声瓮气地男声截住了那叫周大虎的话头道,“打他一顿出出气得了,真废了他才是赔了咱的买卖。” “哼,饶你一条狗命,再敢跑,老子就真的废了你,打死也不过一条破草席扔去烂葬岗喂狗。”那周大虎恶狠狠地说,还不忘踢了那人一脚。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茹月见多了碰瓷、乞讨的“可怜人”,早就养成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如今在这里更是初来乍到,哪里有那个闲情多管闲事?想着绕路躲了开去。 “那你就打死我扔去烂葬岗,只要有机会我还会逃的。”声音虚弱,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强硬,仿佛是在立誓许愿而非一句置气之言。 “你小子找死,老子就成全你。”周大虎发了狠地踢打起来。 一句话后,那人再一次一声不吭地等死了。 “啊!”一声尖叫传来,吓得那些打人的大汉都是一哆嗦。 “臭丫头,你鬼叫个啥?”一个公鸭嗓叫骂道。 “我,我,我害怕。”孟茹月瑟瑟缩缩地答道,。 “滚滚,没你啥事赶紧滚。”公鸭嗓又骂了一句。 “呀,你是镇上牙行的大虎哥吧。”孟茹月好像一下子看到了熟人,马上从胆小变得乐呵起来。 “你认识我?”周大虎莫名其妙地问。 “这十里八乡的谁不认识你大虎哥啊?都知道你心善,救济乡里,为善一方。” 两句话整懵了这一群恶霸,整得他们不知道该干啥了。 “大虎哥,我就是前边孟家村的,你和诸位大哥都到家门口了,去家里喝杯茶吧。”孟茹月自来熟地邀请,好人卡跟不要钱似的大把大把地往外撒,“我爹说,现在好人难找,您这样的好人更是要好好敬着。” “那啥,哥几个就不去了,妹子快回家吧,外面坏人多。”这周大虎半辈子没被人夸过,茹月这一顿猛夸让他都不好意思做坏事了,尤其看茹月就一个乡下小丫头,估计是真的有人说他心善是好人,不然这丫头咋能这么顺溜地又是夸又是请他们喝茶呢? “大虎哥,这是咱牙行的人?卖不?”茹月天真地指着卧倒在地的人问。 “咋?妹子要买?”周大虎一下子警醒了起来。 “大虎哥有所不知,我家里老爹常年卧床,家里连个出把子力气的人都没有,这人虽然看起来病怏怏的,可拉个犁杖种个地应该还成。”孟茹月又往那人身上瞧了瞧,好像真的是在打量他干不干得了重活。 “妹子会说话,哥也不能坑你,这小白脸是拿笔杆子的,真让他拉犁杖种地估摸着还不如你,你要真想买个能干活的,去牙行哥给你挑个有把子力气的。”周大虎一辈子干着买人卖人的勾当,真就是对着孟茹月善良了这么一回。 “他能识文断字那就更好了,能帮我爹种地,还能教我弟认字,这个好,哥,这个人你就便宜点卖我吧,你看行不?”孟茹月越说越像真的。 “妹子可想好了,这人口买卖可是人货两讫再不退换的,哥不能坑你。” “哥,你便宜点,我就买他了,那力气好能干的,咱家也降不住,价高了咱家也买不起,你说是这个理不?” “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周大虎随着茹月的思路道,“成,既然妹子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劝了,我买他花了一两银子,哥也不赚你钱,你就给哥一两银子,你看咋样?” “成,我信大虎哥的。”说着伸到袖袋里,实则在空间里拿了一两银子递给了周大虎。 那周大虎也含糊,接了银子也从袖袋里把卖身契拿出来给了茹月。 “谢谢大虎哥,我叫孟茹月,就住在孟家村,以后我银子多了,我去咱牙行,您还给我挑能干便宜的。”孟茹月不过是一句唬人的戏言,可谁能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话就真的应验了呢! “好,茹月妹子,以后你去牙行找哥买人,哥一定给你挑最好的。” 孟茹月和周大虎当真是萍水相逢,却也真的在将来成了莫逆的兄妹。 “大虎哥,我先带这人走了,回去晚了我爹惦记。” “成,走吧。” “走了,回家了。”孟茹月背着阳光站在那男子面前。 暴土扬尘的乡下路上,楚宁安迎着阳光眯着眼见到了瘦骨伶仃的孟茹月,那一句回家,彻底入了他的耳。 拖着伤痛的身体,虚弱地站起身,一声不吭地跟着孟茹月走。 “大虎哥,回去吧,我走了。”孟茹月像模像样地挥着手辞别了周大虎一行人,带着这个一身伤痛的男人回村。 翻过一个土坡,周大虎那一群人再看不见了,孟茹月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停了下来,那人见状,也跟着停了。 茹月盯着他看了半天,这人不过十七八岁,可这个头起码也有一七八的样子,虽然鼻青脸肿的,看不分明长相,可瞧轮廓应该是个俊朗斯文的,失算啊,原以为这人再年轻也该有二十多,可这看起来也不过比自己大个四五岁的样子,这要是领了回去了可怎么安置?别人问起来自己该怎么解释啊?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茹月开始盘问起来,”哪里人氏?” 楚宁安听着茹月完全不同于刚才的口气,明显怔愣了一下,看来不光自己就是那周大虎也被这个乡下小丫头给骗了啊。 “楚宁安,十七了。”言简意赅,一字多余没有。 真的只比自己大了三岁,不好办啊! “听口音不是本地的,你哪里人?家中可还有亲人?” 良久之后,就在茹月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他却悠悠地说:“茹月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暂时就先别问,日后,我定会详细说与姑娘知晓。” 茹月盯了他半天,终是没问,这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你既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我家人口简单,只我带着弟妹生活,你的过往我没兴趣,我既拿了你的卖身契,就不说什么救你的话,也不会以你救命恩人自居,你既来了我家,就安分地住着,要是你做了什么伤害我家人的事.....”孟如意停了下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楚宁安看了半晌,就在楚宁安以为她要就此打住时,她却用最平淡的语调说着最透骨寒凉的话,“周大虎真的挺善良的,我不如他。” 楚宁安没有回话,只是盯着眼前的孟茹月,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褴褛衣衫,瘦小而单薄,略有些凌乱的头发在耀目的阳光下枯黄的毫无光泽,尖尖的小脸也呈着长期吃不饱的蜡黄,就是那一双大眼睛如阳春三月的盛放的桃花,波光潋滟,灵动嫣然,这真的只是一个蜗居在山村之中毫无见识的农家女吗?自认有些见识的楚宁安也不禁恍惚了,却还是坚定点头,没一句赌咒发愿表忠心的话。 “我家没大人,就这样收留你实在不方便。”孟茹月纠结了老半天,最后下定了决心道,“所以别人问起,你就说你是府城来的,也是孤身一人,之前在府城帮过我爹,我爹临终前把我许配给了你,你这次来孟家村就是来寻亲的,这样住在我家别人才不会传出闲话来。” 楚宁安看着茹月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见丝毫扭捏羞涩,心里又是称奇不已,可他哪里知道这些在茹月看来本就是寻常。他盯了她半天,也点头应下了。 “要是有人问你可有信物,你就说有一个青鱼骨吊坠,在路上被人打劫丢了,你这一身伤的说了也没人会怀疑。” “好,我听茹月姑娘的。” “既然你卖身给我,总要有活计去做,我家穷,没地,也不需要你真的拉犁杖种地,等你伤好了就教我弟妹读书认字好了。” “好。” “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你是读书人,想来今后也是要考功名的,我也不为难你,将来你若有钱了十倍银钱赎回自身即可,若是钱不够,那就百倍欠条赎身,高中后还钱给我。你可有异议?” “我不赎身,也不会去科考。” “行吧,道我已经划出来了,要怎么走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茹月一锤定音,看着天已近晌午,招呼着楚宁安道,“走吧,回家了。” 一句回家,让楚宁安肿胀的脸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家,多遥远的名字啊!他的心里划过无比苦涩的念头。 第14章 遇险 站在村尾茅屋前,楚宁安才真正意识到孟茹月口中的我家很穷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而且是名副其实的很穷。 因为木头和茅草都是昨日就准备好了的,今天张二强和马小六早早就过来绑草捆,这么一上午下来,也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下午只要把草捆扎绑成草苫铺架到木架上也就好了。 俩孩子和张、马二人见孟茹月带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男人回来,都是一脸好奇。 “阿姐,这个人是谁啊?”小茹雪禁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 “他是楚宁安大哥,是爹的救命恩人,爹临终前托了他照顾我们,他来村里寻我们,在路上被人打劫,恰好被我遇到就带回来了。”孟茹月言简意赅地交代了楚宁安的来路。 “你说你是受了孟三叔所托来寻茹月姐妹的,可有啥信物吗?”张二强一下子疑上心头。 “孟三叔当时给了我一个青鱼骨吊坠,说茹月和孟家长辈见了就会知道,可是那些打劫的匪徒抢了我所有的财物不算,也抢走了那信物。”楚宁安顶着那张伤脸,说着懊恼不已的话,看得茹月都觉得是真的了。 “三叔真有青鱼骨吊坠吗?”张二强还是半信半疑。 “有的,我爹还用那坠子逗过我玩呐。”小茹雪糯叽叽带着点哭腔回答。 张二强还是心存疑惑地看着茹月,见茹月点了头他才消了疑虑。 “二强哥,小六哥你们今天要抓紧点时间了,不然晚上他俩晚上就要住露天地了。”茹月半开玩笑地说。 “放心吧,天黑前肯定能完活儿,床都能架好了给你。”马小六终于有空插了话进来。 “那你们先忙着,我去做饭,没啥好吃的,填饱肚子还是有的。”说着忙碌了起来。 拿出楼二爷让人给包的几大包点心,才知道他们还给自己拿了白面馍馍和一些卤肉,想着天气热这些东西都是放不住的,莫不如这顿就招待了这几人,再熬个粥,炒个青菜就可以了,可家里的碗筷就只有......哎,没想过这么快就有客人上门,看来明天是要买些生活用品了。 茹月给了安平两文钱让他去孟建山家借三副碗筷,再买两样青菜。自己则把白米和糙米放在一起煮起粥来。 孟建山是一心与孟茹月交好,让自家媳妇儿摘了两篮子的菜让钱也没收,连同碗筷让安平带了回去。茹月见此并未多言,心里却记下了孟建山的好。 午饭时,茹月取了一块床板当桌子,几个人阴凉处席地而坐。 张二强、马小六看桌上有肉有白面馍馍,浓稠的白米掺杂糙米粥,都是受宠若惊,这夜太丰盛了,要知道要不是忙着农活,村里人家平时都是吃两餐饭的,茹月这样的招待客人那是家里来了贵客才有的待遇。 楚宁安心里暗自揣测,说茹月穷家里住茅草屋,吃饭碗筷都没有,可是穷成了这样的小姑娘眼都不眨一下就买了他这个大活人回来,饭菜就更是不用说了,这个家看来是真的不一般啊! 见几人都迟迟不下筷子,茹月忙招呼道,“都客气啥?快吃啊,下午还有事情要做的。”随手夹了一块肉到小茹雪的碗里。 几人见此也不再客气,大口吃起来,心里却是想着下午活可是要好好干,不能白白吃了人家这么一顿好的。 饭后,张二强两人也不休息,带着安平、茹雪继续扎草苫,楚宁安也在一边帮忙。 孟茹月自己见帮不上什么忙,交代了楚宁安照顾安平和茹雪,便带了柴刀、绳索,背了大竹篓进了山。 她本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想着到它下套的地方看看,要是有兔子野鸡落网了,晚上就给家里炖个肉汤补补,家里的四个人,都是长身体的年纪,都还营养不良亏损严重,还有一个还一身的伤,想想就心里都是一阵无力,身体上革命的本钱,这是放到哪里都是不变的真理啊! 这季节山里野菜多,她一路前行,边走边采,林荫茂密倒也不觉那么炎热疲累,到了那水泉边,已经采了小半竹篓,想着吃不完晒干了放到冬天吃也是不错的,这个时空可不比自己前世反季蔬果大把。 到了陷阱附近,孟茹月把竹篓和绳索都放到了水泉边,自己拿着柴刀小心谨慎地靠了过去,没什么声息,可她就是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危险的信号传来,她停了脚步,两世的生活经验告诉她,珍爱生命远离危险。 孟茹月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陷阱,走出老远还不忘回头看,到底有没有东西啊?眼没见总感觉不真实,三步一回头,两步一转身的,没亲眼看一下,心里就是不踏实,她用力摇摇头,快步跑去了下套的地方。 离着还有段距离,就听到了扑腾声,看来还是有收获的,茹月加快了脚步奔过去,一只兔子,还有两只野鸡,非常不错了,家里这几天都有肉吃了。 有了茹雪上次的教训,这次她格外小心,把猎物从绳套中解下缠绑好放入空间,没人跟着就这样好,可以无所顾忌,是啊,空间在手,天下任我游走啊!陷阱里有大东西又有何惧,真有危险立刻进空间就好了啊,她找到解决方法,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她迅速把绳套恢复原样,急匆匆朝陷阱奔去。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陷阱,握着柴刀小心且快速地跑过去,在还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伪装的枯枝柴草真的没有了,看来真有东西掉进去,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大气都不敢喘了,五米......四米......三米...... 一团漆黑的毛乎乎的大东西窝在陷阱里,好大个啊,是啥?有没有被南天竺麻晕过去?茹月脑子里一团乱,各种想法蜂拥而至,不光握着柴刀的手瑟瑟发抖,整个人都颤栗不已。 走近了,孟茹月终于看清了,“野猪!”不由惊叫出声,“这成年的野猪得有五六百斤吧,这要是被它撞到,还有命在的?” 看着这庞然大物一动不动,应该是被南天竺麻晕了,她用柴刀轻轻捅了一下,没动,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依然还是没有动静,她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又用力捅了几下,那肉山一样的背脊坚硬如铁,可还是不见动静。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孟茹月的胆子就被养肥了,“我是不是应该下去陷阱把这蠢物收进空间啊?”她自言自语地道,“可是这么个大东西进了空间会不会把我空间里的东西都给毁了啊?” 就在她犹豫之际,那野猪的眼皮动了两下,鼻子也紧了紧,耳朵都立了起来,可身体却是没动。 孟茹月又看了一会儿,打定了主意,她用柴刀戳着野猪的背,想要顺势滑下去看个究竟,哪成想野猪却在此刻动了,那突来的力道一下子让那个孟茹月松了手,柴刀磕打在猪背上落尽了陷阱里,她自己一个重心不稳也向下栽去,生死关头,她哪里还记得要进入空间,只是本能地惊叫出声,野猪也被突来的人声惊到,猛然站起了身子,那庞大的身子差不多高出了陷阱,一下子将孟茹月撞飞了出去,狠狠地落在了陷阱边好几米的地方。 这猛然的高空落体让孟茹月五脏六腑似乎都离了位,手脚身上也都是擦伤,野猪的哼叫声好像就在她耳边,她抬眼看去,登时下来一跳,那该死的畜生居然前腿搭在陷阱边正在向上攀爬,只要后腿用力,随时都可能冲跳上来,她顾不得疼痛,强自压下喉间涌上的腥甜,爬起来就往回跑。 此时,野猪也攀上了陷阱,顿了那么一息,就朝着孟茹月奔跑的身影冲了过去,距离越来越近,茹月蛇行狂奔,可她好像还是闻到了野猪呼出的腥臭气。 一力降十会,古人诚不欺我啊,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技巧都是没用的,孟茹月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贼老天是不是就是让我来这个时空打酱油的?也 野猪朝着孟茹月的后背狠狠地撞了过来,我命休......脑中闪过空间,就在野猪撞上她的时候,她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野猪也懵了,那人呢?循着气味就在那附近找了起来。 孟茹月趴在空间里大口地喘着气,整个胸腔炸裂般的疼,猪脑子啊,活该被累死!她深深自责,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该死的好奇心,该死的猪脑子,该死的野猪......劫后余生似乎咋想都不过分。 不知过了多久,孟茹月拖着疼痛疲累的身子一步一步挪向灵泉,那一身不算严重的擦伤,在奔跑后都撕裂成了大小不一的伤口,血滴一点一点滴落下来;喉头的腥甜翻涌不止,眼前也是出现了重影,看来高空落体的确让她受了不轻的内伤,再一通玩命似的狂奔,估计让她的伤雪上加霜了。 茹月身后流下一条血痕,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到灵泉边才行,坚持,坚持......脚好沉重啊,一步,两步......头好晕啊,脚下一个趔趄,茹月被那块没用的狗头石绊了一个跟头,一口血喷了出来,狠狠地摔在了灵泉边上,一滴血落在狗头石上。 第15章 解密 人在临死之前,或许真的会看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现象,孟茹月觉得她看到了光明,那里或许就是天堂,她终于可以回到之前的世界了吗? 那滴落在狗头石上的血,沿着石头的棱角缓慢的晕染开去,任谁也想不到那小小的一滴血竟把整颗石头都染红了,那红色是如此艳丽,如此的耀目,如同晨起的朝阳,在冉冉上升中等待夺目炽热。 那染红的石头终于迸发出一片刺目的强光,使得整个空间亮得让人无法睁眼。如果孟茹月此时醒着,一定会以为核聚变了,世界将要在这夺目里消失陨落了。 这亮光不仅照亮了空间,也把孟茹月团团包裹其中,如胞衣佑护着婴孩,煦暖,润泽,晕死过去的她不自觉地发出舒畅的嘤咛声。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过去了一小会儿,亮光消失,整个空间又恢复了以往的静谧祥和,只是这空间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醒醒,快醒醒。”一个糯叽叽的声音吵得孟茹月想要一巴掌拍飞他。 “吵死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一会儿了?” “快醒来,你该起来了。”软糯的声音在耳边挥之不去,孟茹月不得不强自挑开沉重的眼皮,一个软萌可爱的糯米团子映进眼里,让她顿时睡意全无,立马坐起身来。 “啊,不对,我不是受了内伤摔倒在灵泉边了吗?”孟茹月顿感不妙,“这是哪里?我死了吗?你是天使吗?” “我就是这‘灵虚幻境’的境灵,你唤醒了我,我救醒了你。”这个看起来和茹雪差不大的孩子说着绕口令一样的话,又把刚刚醒来的孟茹月绕晕了。 “停,说人话,我问你答,明白吗?”茹月的语无伦次把小团子搞迷糊了。 “这究竟是哪里?”从第一次进来就让孟茹月迷惑不解的问题终于可以找人问清楚了。 “这是个很漫长的故事,你确定要现在听吗?”小团子提醒她道,“外面快要天黑了,你确定你太晚不回去你家人不会担心吗?” 茹月朝空间外面看了一眼,野猪早已经不在了,天已经暗下来了,现在出去走回家也要天黑才能到家,估计家里的弟妹担心坏了。 “你先回家吧,只要你有空随时都可以进来找我的。”小团子建议道。 茹月不再耽搁时间,点头出了空间,狂奔下山。 快到山下,就见前方几条人影打着火把迎面走来,隐约听着呼唤阿姐的声音,不用猜,一定是家里的俩孩子找上来了。 “安平,茹雪,阿姐回来了。”她边跑边取出竹篓背上,大声地应答着,想凭着声音给俩孩子一点安慰。 走近了才看到,楚宁安背着茹雪,带着安平,举着火把来找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茹雪见到她忙从楚宁安背上滑下来,紧紧抱住她的腿,大哭起来,安平也扯着她的衣襟不肯松开,俩孩子吓坏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楚宁安也语带担忧地问,“孩子们都担心坏了。” 茹月蹲下身,紧紧抱着弟妹,柔声安慰着,“不怕,不怕,阿姐不好,在山里迷了路,回来晚了,让你们担心了,阿姐保证再也不会了。”如果此刻能消除俩孩子的不安和恐惧,她真的愿意用自己所有的东西去交换。 楚宁安站在一边没有言语,静静地看着孟茹月,这一天里他见识到了她忽悠周大虎时的狡黠,见识到了她警告自己时的狠戾,见识到了她此时对待弟妹时的温柔......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他茫然了。 孩子发泄了半天终于平静下来,四人准备回家,楚宁安见她也是满脸倦容,伸手就要接过她的竹篓,“这竹篓不轻,你身上有伤,我自己来。”孟茹月淡声解释道,“我想着家里人身体都亏损得厉害,想着陷阱有收获了正好晚上炖汤给你们补补,不想回来晚了,汤没炖成,还把你们都劳动出来了。” “对了,茅屋搭好了没?床有没有铺好啊?”她突然想到最重要的问题。 “这些都弄好了,你别惦记了。”楚宁安答道,“二强哥怕新木头搭床会潮,特意从家里拿了一些老木板来,安平把他的被褥拿过去铺好了。” “稍后你把我的被褥拿过去先用着,今天太晚了,先这么着,明天去镇上采购一些衣物用品。都看看需要啥,说一下明天一起买回来。“ 一路说说走走,很快就回到了茅屋,茹月急着找空间里的小团子了解真相,只简单吃了一点东西,洗漱后就招呼几人睡下了。 夏夜虫鸣啾啾,茅屋外的艾草的烟熏味缭绕不散,折腾了一天的几人都进入梦乡,茹月睁开眼,朝屋外看了会儿,又看了下身边的小茹雪,闪身进了空间。 茹月被眼前的空间惊得目瞪口呆,“这是我的空间吗?是吗?”她揉了揉眼睛,面前景物如旧,“我是不是真的走错地方了?” “您没走错啊主人,这就是您的空间啊。”那小团子出现在茹月身边,无比笃定地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茹月彻底懵了。 “主人跟我来。”小团子肉呼呼的小胖手拉着茹月走向灵泉边的小木......屋,不是,那木屋也已经鸟枪换了大炮,如今是一栋的照花临水的园林小筑了。 茹月的脑子明显不够用了,任由小团子带着她一路前行。说来奇怪,她向来不容易信任人,可对这陌生的小团子却是感到莫名的亲切,更是没来由的相信,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哪怕这天下都背弃了自己,他也会对自己不离不弃。 走近小筑,茹月眯起了眼眸,只见这里林木葱茏,奇花盛放,奇草仙藤,累垂可爱,行走其间,异香扑鼻,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蜿蜒流泻,再向里走数步,豁然见一玲珑琳宫飞檐斗拱,雕栏玉砌,不窥其里,也能想见内里的精雕细琢;其侧一曲折小径直通水上连廊,尽头是一八角琉璃亭,那飞翘檐角皆系银铃,银铃无风自动,叮铃悦耳。 茹月暗自惭愧,自己真是一个没文化的俗人,这美不胜收的景致就是穷尽自己腹内的墨水也是形容不来啊!可见建造这方天地的人真真是会享受的雅人啊! “主人快坐。”不觉中,茹月已来到了凉亭里。 “这到底是哪里?你又是谁?”茹月与小团子在矮几边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追根究底起来。 “主人别急,听我细说与你听。”小团子用他那软糯的嗓音道,“您一定知晓神农尝百草的事情,我给您说之后发生的事—— 神农帝大义,尝遍百草后深知仅凭自身一人无法解世人疾苦,便着经立说教授人神共学药医精议,后世的《神农本草经》便是累世残留的要义了。 一日大帝福灵心至,想着人们狩猎时飞鸟越打越少,走兽越猎越稀,那药草定也会日渐稀缺,尤其是那经世累年才能长成的草木更是如此,于是他便炼就了这一方小世界,把他尝过的毒株药植都移栽到了这个小世界。 原来这里是神农为人们保存下来的永不灭败的百草圣境。 “不对啊,这里不是‘灵虚幻境’吗?”茹月一下想到那竹简上的留言,开口追问道。 “大帝飞升后,这方小世界便被遗留在了时间的缝隙里,年月不知历经几多恒河沙数,一个叫灵幻仙子的半神人有缘得到了这方小世界,并将其命名为‘灵虚幻境’。” “这么说我也是这里的有缘人了?” “主人不是这百草圣境的有缘人,您是这里的钥匙,这里就是您的。”小团子立马纠正道。 “啥?我是钥匙?你是说我是这里的钥匙修炼成精了吗?”这话把茹月自己吓得三魂飞升七魄离体。 “不是。”小团子立刻又否定道,“您是十世修行的好人,注定就是这里的主人。” “十世修行的好人?我有那么了不起吗?呵呵......”茹月不以为然,“我若真是那好人,也不会来到这了,我该做了多大的恶事,十世修行都挡不了我前世成为短命鬼啊。”茹月对于穿越耿耿于怀。 “您是十世修行的好人。”小团子急了,一再强调着,“您修行了十世,每一世您都为了世人承受了不一而同的苦,别的修行者只受五弊三缺中的一种,而您为了世道安宁,世人康宁历经了‘鳏寡孤独残病弱,缺钱少权没命’的苦,最后这一世,应该就是您经历的‘短命’之苦,也正是因为您历经了这些苦难,所以您才修成为了这小世界的钥匙。” 茹月听得云里雾里的,字面都懂了,可是放到一起就又蒙了,咋也想不通自己这么自私自利的人咋就会为了所谓的世道世人去做那些所谓的修行大道,怎么也想不明白。 看着她满脸的不以为然,小团子着急地解释道:“主人别不信,您真的为了世人受了十世的苦—— 第一世的您生于大富之家,那时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您为了世道安宁,救万民于水火,您散尽亿万家产,最后饥寒交迫而终; 还有,还有,还有一世,您是诗礼大家,世人敬仰,弟子遍布天下,可庙堂昏聩,礼崩乐坏,江湖崩殂,瓦釜雷鸣,您为拯救坍塌世道,乱世人伦,弃了声名和家业,游走四方,最后孤独终老...... 就是这一世,您也是为了济世道之危而选择了短命而终,天道堪怜,才让您借这个姑娘的身体重活一世...... 孟茹月还是理解不了,憋屈了十辈子就为了这辈子借别人的身体活自己的命?值得吗?那是自己会干的事吗?怎么想都不像。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她本就不是一个纠结的人。 “对了,你从哪里看出我是修行了十世的好人的?”茹月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我的脸上有记号吗? 那小团子居然点头称是,这又一次打破了孟茹月的认知,“哪里有记号?”她转过身趴在栏杆上对着水面仔细端详。 “主人的眉心有一颗殷红的痣。”小团子适时地提醒道。 “小孩子说谎鼻子会变长的。”前世虽然短命可也活过了二十五岁,穿越到这个时空也有几天了,活了两世了就从没在自己的眉心看到过什么红痣。孟茹月吓唬小团子,妄图推翻他说的话,似乎这样她就又是原来那个她了。 “主人,你还小,是看不到的,要满十五岁那颗痣才会显现出来,满了十六岁它才会圆满。”小团子笑眯眯地解释着。 “那你是怎么看到的?” “我是这小世界的灵啊,您是这小世界的主人,从您唤醒我的那刻起,我和主人您的命运就连在了一起,我看不到您的命运,可我能看到主人的本身。”其实听了这么多,孟茹月还是茫然未知。 不懂就算了,如果是真的,早晚她会懂,如果不是真的,又何必浪费时间?向来随遇而安的她再一次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我刚进来的时候不是现在这样子啊!”孟茹月又把突然想到的问了出来,“这就是竹简上的说的蓄积能量可以升级吗?” “算是吧,你最初见到的就是神农帝初开这里的样子,现在是灵幻仙子积蓄能量后建成的样子,至于主人能够把它建成啥样就看主人您的了!”小团子满眼星星的望着孟茹月,一副万分期待的样子。 “可是激发这小世界升级的能量是什么啊?”孟茹月一头雾水。 “那能量说难寻也难寻,说易得也易得。”小团子赶忙解惑道,“就是您能找到这圣园内没有的药植并移进来就会让这里升级的。” “灵幻仙子移植了啥神农都没发现的宝贝啊?”孟茹月语带失望地问。 “就是这灵泉啊。”小团子轻快地说,“这泉水能强身健体,解毒除垢,是世间少有的灵药。” “不对。”孟茹月突然发现了大问题,“灵幻仙子移药泉入空间才使得这里升级成这样,可我是怎么让这里变成这样的?” “您的血啊!” “你等等,你是说,因为下午我受伤带血进了空间,这空间因为我的血就升级了,是这样吗?” “对啊,对啊。”小团子理所当然地说。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可以长生不老吧?”孟茹月突然想到了唐僧。 “主人您想多了,长生不老是不会了,但是解百毒,消病痛,延年益寿还是可以的。”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孟茹月是真的怕了,这要是被人知道了那还了得?唐僧有孙悟空都差点被妖怪吃了去,自己面对这远比妖魔可怕的人还有命在吗? “主人不必担心,这件事只有你我知晓,您只要自己不说出去,这秘密就不会有人知道的。”小团子安慰茹月道。 看来以后睡觉都要离人远点,免得不小心说梦话被有心人听了去就小命不保了。 “对了,那你又是谁?叫什么名字?之前怎么没看到你?”揭过那一茬,孟茹月又回到正题,继续询问道。 “我是神农帝炼成这小世界时跟着诞生的灵,大帝在时就叫我‘灵’,灵幻仙子拥有这空间时唤我作‘阿农’,每个主人飞升后,我就会变成顽石守着这里,不吃不动地等待另一个主人的出现。”小团子静静地说着,”对了,主人给我赐个名吧?” “‘阿灵’——一个有灵气的境灵,你觉得怎么样?。”茹月未加思索,‘阿灵’两字便脱口而出,好像她早在心里想好了一样。 “‘阿灵’,‘阿灵’”反复念过几遍后,他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我喜欢阿灵,谢谢主人。” 看着这糯米团子似的小境灵竟因为一个如此简单的名字就能如此满足,茹月心里又似被什么掐住了一般,心疼得无法呼吸,几千年的岁月啊,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等待,这么一个小小的灵体承受了多少孤单寂寞啊? “阿灵叫我姐姐吧。” “主人不要阿灵吗?” “傻阿灵,我没有不要你,你不是我的境仆,而是我的弟弟,这里是你和我共同的家,我是你的姐姐,明白吗?” “姐姐,姐姐,姐姐......”小阿灵忽然拍手叫起来,“我有姐姐了,我不光是境灵还是姐姐的弟弟了。”转身抱住茹月开心地笑着,可眼里却有了生平第一颗眼泪。 孟茹月也紧紧抱着阿灵,心疼他几千年的等待,心疼他几千年的孤独,更心疼他几千年来从没获得过的亲情...... 第16章 消息 “姐姐,很晚了,您该回去了。” “啊?可......可我还有好多事情想问你呢。” “姐姐不必急于一时,您只要有空了随时都可以来看阿灵的,阿灵随时都愿意给姐姐答疑解惑。” “竹简上不是说了这里不受时间限定吗?” “这里的确不受时间限定,东西放入其中不腐不败,食物放进来也不冷不热,您一直呆在这里也会不长大不变老,可是外面的时光却依旧是荏苒匆匆。” “这是否就是‘烂柯山’中说的‘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 “姐姐聪慧,一点即通。” “阿灵,既然一直生活在这里就可以长生不老了,那神农和灵幻仙子为啥还都羽化飞升了啊?” “姐姐初到这里,只看到了灵草仙药遍地,亭台楼宇奢靡,自是觉得这里岁月静好,可是与外面的世界比起来,这里太寂寞了,时间久了,死生便真的无足轻重了,神农帝本就看淡生死,足迹遍布九州,看多了世事沧桑,只想造福万民。”阿灵停顿了片刻,似在追忆当年的先主人,又好似在说自己的感受,“至于灵幻仙子,她是神与人的后裔,与生俱来就带了人人钦羡的光环,她游走四方,见惯了生离死别,看淡了世事烦扰,却看不破红尘情爱,当那个她追寻了多年而终不可得男子在她眼前死去,她幡然醒悟,自己纵是冠绝今古,也得不到换不回自己心之所想,她瞬间白头,坐在那人坟前七天七夜溘然辞世。” 孟茹月听阿灵用最软萌的声音说着最沧桑老成的话,心又揪疼了起来,抬眼环顾四周,这里依然静谧安详,没有黑白交替,更没有斗转星移,这里的确是世外净土,却始终没能成为人间天堂。 “好,姐姐回去,明晚再来看你。”茹月不想阿灵担心,也不想他发现自己对他的悲悯怜惜,“对了,阿灵可以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生活吗?可以吃人类吃的东西吗?” 阿灵笑了,他看出了这个主人姐姐是真的对自己好,“阿灵可以在距离姐姐不远的任何地方生活,也可以吃人们吃的五谷杂粮,果蔬糕饼。对了,姐姐的家人身体都不大康健,您可以把灵泉水带去给他们饮用,不消几日便会大有改观的。” “嗯。走了,明天带好吃的给你,等姐姐把家建好了就接你去外面一起生活。”说完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空间。 夜更深了,夏虫都止了叫声歇下了。茹月躺在床上想着连日来发生的事,终于知道了这随身空间的底细,可也又多出了许多疑问,家里多了一个楚宁安,虽不知他品性如何,却让她为日后所为找到了理由,明天必须去镇上买生活用品了......想着想着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昨日都折腾得狠了,几人都是天光大亮了才起来。 早餐很简单,白米掺杂糙米加了红薯煮的粥,炒了一大盘的野菜,三人搅动碗里的粥发现每人还有一颗雪白光滑的水煮蛋,俩孩子闷头吃饭,楚宁安夹着鸡蛋看着孟茹月,自己是她买来的“下人”,她居然还给自己..... “快吃啊,傻看着干啥?”茹月不给他询问的机会,催促他快吃饭。 “阿姐,今天的粥好好吃啊,有淡淡的甜味。”小茹雪最先发现了异样,只当是阿姐做的东西更好吃了。 “我也觉得今天的粥特别香甜,吃进肚子里好像也格外舒坦。”安平也觉出了不同。 用灵泉水煮的能不好吃吗?可就是不能让你们知道啊!有秘密不能嘚瑟也是很痛苦的啊! “阿姐的厨艺精进了,你们今后有口福了。”孟茹月打着哈哈搪塞过去,忙转开了话题,“今天二强哥他们过来,让他俩在茅屋四周围一圈篱笆,不求多密实,只要遮挡住过来这边的村人就好,再在院子里搭个简单的灶台,一直架在石头上煮饭不像话的。” 俩孩子边吃边点头应承下来。 “对了,你们都想好要添置啥东西了吗?”茹月问道。 “楚大哥没有带行李,阿姐记得给他买换洗的衣帽鞋袜,他现在用的是你的被褥,你要再添置一床,再有碗筷瓢盆缸都要的。”安平说了一大串,都是家里的刚需啊! “好,阿姐记下了。还有吗?”茹月又看向茹雪和楚宁安,二人都摇头。 “好吧,其他东西我就看着买好了。” “我陪你一起去吧,买的东西多你一个人怕是拿不过来。”楚宁安放下碗筷对茹月道。 “不用了,你昨天刚和周大虎他们分开,镇子太小了,这要是被他们看到了又不知会惹来啥麻烦,我看着买,实在拿不过来就明天再去一趟,不怕麻烦,咱家没有地,也不用怕误了农时。” 楚宁安见她说得有理也就没再坚持。 饭后,茹月问了楚宁安鞋子的尺码,又和他比了身高,便匆匆往镇上去了。 今天不赶集,村里人都忙着地里的活计,一大早去镇上的人也没有几个,茹月来到村口,孟青山的牛车还没走,她想着今天买的东西多,如今家里又多了一个看着就一脸精明相的楚宁安,倚靠着空间带回来是不可能了,莫不如来去就都坐青山叔的牛车好了。 和孟青山打了招呼坐上车慢悠悠往镇上去了。 车上人不多,几个村里的妇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各自家里的闲话:张家的儿子娶了个泼辣的媳妇儿和婆婆打起了擂台,天天鸡飞狗跳,地里的活计都没人侍弄了;李家的姑娘在婆家受了欺负跑回了娘家,她娘家兄弟一起去给她讨公道,结果把他婆婆气晕死了过去,她男人要休了她;......茹月初来乍到与这些人不熟自是不会搭腔,好在原身也是个胆小话不多的,也就没人想多了去。 “茹月丫头,昨天来你家的那个后生真是你爹给你寻的相公啊?”茹月还在想着阿灵昨晚说的话,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原来是村里有名的包打听孟大贵媳妇儿。 “嗯,他拿了我爹贴身的青鱼骨吊坠来认亲的。”茹月为了做实楚宁安的身份对谁都特别强调那青鱼骨吊坠,那东西不值钱,没人会去偷抢,可村里人都知道那是孟老三从小就贴身带着,从不离身的,宝贝得很,有那青鱼骨也就做实了那是孟老三的意思。 “那后生咋样?”另一个妇人也问道。 茹月故作羞涩地低下了头,讷讷地说:“刚来家里,我哪里知道呢?不过我爹临终托付的,定是得了我爹信任的。”反正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孟老三身上就对了,不信?不信你们可以去那边找他问啊!“这不,看着我带着弟妹住着破草棚缺东少西的,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到镇上买些日常嚼用的。” “那这后生还挺好的,也是,你爹人就老实本分,看人交人也是合着自己眼缘的。”孟大贵媳妇儿接口道,“只要对你好,也肯帮衬你拉巴安平茹雪长大就比什么都强。” 孟茹月本就想着让村里人都知道这事的,这几个妇人虽然八卦可并非心存恶意,也就愿意多和她们闲聊,也省了她见人就解释的麻烦。 “咱家啥情况婶子们也都知道,我就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还带着俩年幼的弟妹,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正经人家哪个不是避让着走,就怕沾染了麻烦甩都甩不掉,可人毕竟在府城大户人家做过工的,也没嫌弃了咱,还肯拿钱出来,咱还有啥说的?”茹月这话一出,那几个妇人深以为然地不住点头——干扁豆芽菜加俩拖油瓶,连住的地方都不是自己的,要啥没啥,当真是谁沾上谁麻烦。 “那这后生属实不错。”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孟茹月深知这点,忽悠住俩村妇她也没啥好得意的。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也就到了镇上,几人都忙着去办自己的事,很快也就散了。 “青山叔,我今天买的东西多,回村时等我会儿。”茹月临走和孟青山打了招呼。 孟青山自是无不可地答应了下来。 茹月今天要买的东西多,也就赶着时间抓紧忙。 “茹月。” 没走出两步,就听到有人叫她,回头见是刚才坐车同来的,也是住在村尾,离自己的草棚不远的何二奎媳妇儿,忙应道,“二奎嫂子,你有啥事?” 见周边没啥人,何二奎媳妇儿忙上前抓住茹月的手把她拉到了一边,说:“茹月你人小,家里没个大人,凡事都要多长个心眼,知道不?” 茹月在她眼里看到了关心,知道这是一个真正为她好的人。 “我知道了嫂子。” “咱们住得近,有啥事就去找我和你二奎哥,能帮的我们一定帮。”说得都是实在话,听得茹月心里一阵温暖,“没啥过不去的坎儿,都会好起来的。走了。” 也不等茹月回答,话说完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了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这二奎嫂子当真是来去匆匆,就只是来送温暖的好人。 茹月也不再耽搁,朝着益丰堂跑去。 “小二哥儿好,忙不?”一进门茹月就和药店伙计打招呼,“曹掌柜在吗?” “孟姑娘来了,掌柜的在后面,我去给你叫去。”小伙计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 “叫啥叫,我又不是听不见。”曹掌柜推门从后堂走了进来,“孟姑娘又来卖药材了?” “曹掌柜好。我今天是来买药材的。”茹月打了招呼忙说明了来意。“掌柜的,我家里人受了伤,我想买些跌打损伤的药,您给配点。” 曹掌柜忙让小伙计去拿制作好的药膏,自己则和孟茹月闲聊了起来,“最近不进山了?” “还是要进的,我家里没地,就只能靠跑山赚点进项,这几天家里有点事儿才耽搁了。”曹掌柜是个不错的人,茹月也愿意和他多接触。 “我和你说个事,你再进山的时候可以留意下。”曹掌柜四下看了一下,把茹月拉到一边小声说,“府城一大户人家花重金寻灵药还魂草,据说这灵草就生长在咱们这的深山绝壁之上,你总进山看看有没有见过。” 曹掌柜从袖袋里取出一张图纸拿给孟茹月——毛笔勾画几条细线,图形很是写意,真就是见了估计她也是认不出来啊,茹月一阵腹诽,突然她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这草看着好眼熟,好像还真在哪里见到过。”茹月蹙着眉装模作样地道。 “你真的见过?”曹掌柜激动地叫出声来,“听说府城那大户是给他家在京城做大官的老太爷寻的,许价百金,那可就是一千两银子啊!” “看着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看到过!”茹月做苦思冥想状。 “孟姑娘好好想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有了这赏金你也就不用再跑山了。” “好,回去我好好想想,采到了我来找您,到时赏金咱们一起分。”孟茹月大方地说。 “这灵草都生在绝险之地,听说周边还有一些野兽守着,姑娘若真能拿到估计也是排除万难的,这赏金我可是不敢分的。”曹掌柜连连摆手拒绝,笑着说,“不过这个光我就觍颜占了,这帮忙牵线的主家也会给百两赏钱的,传个消息跑个腿就有百两银子拿我就知足了。” 茹月知道曹掌柜说的是实话,那灵草也没找来,也就没必要抓着这个说个没完。 见两人说完了话,小伙计忙把药膏拿给了茹月,并详细说了用法,就又跑到一边擦灰去了。 “曹掌柜,这图样您要是方便就给我带回去,我这几天就进山踅摸一下,也许就得了那造化呐!”茹月半开玩笑地说。 “你拿着吧,就这么粗剌剌地几笔,如小子涂鸦,我拿着也没啥用,你要就给你了。”曹掌柜大方地挥挥手,茹月没来由地觉得这图曹掌柜就是留给自己的啊。 拿了东西孟茹月挥别曹掌柜匆匆出了益丰堂。 第17章 打算 想着曹掌柜说的事,孟茹月不自觉翘起了嘴角,不管空间里有没有这还魂草对她来说都是好事,有了就意味着自己会有一千两银子的收入,那自己目前潦倒的窘境就会得到彻底解决,没有自己就进山去踅摸踅摸,得到了空间就会升级,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茹月加快了脚步,快点买好了东西好回去问问阿灵这还魂草的事情。 进到布庄,询问了布匹和成衣的价格,茹月没被眼前的好事晃晕了头,没拿到那千两赏银之前还是得本本分分地做个合格的穷人。 茹月前世对布料可谓一窍不通,原主也没有比她好哪里去,茹月不仅慨叹自己知识太贫乏 ,没文化太可怕,还是得虚心地听小伙计絮絮叨叨地介绍—— 粗麻布质地粗糙,颜色少,穿着不那么好看,可是它价格最是便宜且耐磨,老百姓都愿意买回去裁了衣裳干活穿。 葛布比较厚实,也比麻布柔软舒适,更适合裁春秋的衣服,可是葛布的颜色素淡了些,太容易脏了,洗得多了边角就容易磨损。 再就是细棉布了,比起前两种布自是更好的,颜色也多,做的衣服穿着也好看,可是不耐磨,干活穿不了几天,边角就磨破了,老百姓多是买回去做里衣和被褥。 至于绫罗绸缎,呵呵,茹月也只是傻傻一笑,以后成了有钱人再听也来得及。 孟茹月花了半老天听了个寂寞,索性选好了颜色,报了家里几人的高矮胖瘦,告诉伙计家里四个人每人做两套细棉布里衣,两套粗麻布衣,一套葛布衣,让他帮着算计一下。 小伙计也机灵,见大买卖上门了,也越发地周到勤快了,一应事情考虑地极尽周详,哪种布面宽可以少买几尺,哪种质地好可以多买半尺做双鞋...... 茹月对这小伙计极是满意,想着以后自己有钱了一定要来这里挖墙脚,把这样的人才招揽到自己麾下,给自己卖命赚钱,想着自己都觉得热血沸腾了。 买好了布,茹月又单独给楚宁安从里到外买了一套成衣,两双鞋子,外加一床被褥。 小伙计笑得合不拢嘴,这时节老百姓穷得饭都吃不饱,一下子买这些东西的很是少见,一共用了五两银子外加四百六十二文钱,小伙计请示了掌柜的给茹月抹了零头只收了她五两银子四百文钱,并送了茹月一些碎布头做鞋面。 东西太多,茹月不方便带着走,就让小伙计一个时辰后将东西送到镇东头的大榆树下,自己不在就让他把东西交给赶牛车的孟青山,小伙计赚了钱无不笑着答应了。 出了布庄,茹月又去到杂货店,吃的用的一站式购齐,碗筷盘子、盆子、水缸,这都是平日里少不得的,之前就一个草棚买了也无处安放,如今多了一个草棚,也围了院子,这些东西也就好安置了,想了半天,茹月又加了一个大浴桶,这也是她一直都想买的。至于油盐酱醋、米面、蛋一样都不落地买了不少。 杂货店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每样都说着给茹月算最低价,拉她个回头客。最后付了七两银子三百文钱,茹月也让杂货铺老板把东西送去孟青山那里,走出杂货店又去了点心铺子。 等孟茹月回到孟青山牛车时,东西都已送了过来,看着占了大半牛车的东西,早上同来的几人都吃惊得合不拢嘴,心里暗忖,这得花多少钱啊?昨天来的那后生对这茹月丫头是真好啊! 一路晃悠回孟家村,孟青山一直把茹月送到山脚下才赶着牛车回了家。 家里几个人看到这么多东西也是吃惊不小,这哪里是东西啊,这是银子啊,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啊! 张二强两人进度也不慢,一上午搭了可以安放两口锅的灶台,在茅屋前的空地上还搭了遮阳挡雨的草棚,说是这样不耽误雨天烧饭,估计不等天黑篱笆也能弄好了。 茹月焖了一锅白米饭,红烧了昨天带回来的兔子,凉拌了一个野菜,炒了孟建山家送的青菜,又烧了一个蛋花汤,几个人美美地吃了中饭,就又开始了各自忙碌。 人太多茹月不好进空间找阿灵,索性跑去找何二奎媳妇儿。 “二奎嫂子,你看你有空没,我想麻烦你帮我做几件衣服,我不白使唤你,一件衣服给你十文钱,你看行不?”茹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要啥钱?你要不嫌弃我针脚粗你就拿过来,嫂子帮你做。”二奎媳妇儿是真心想帮茹月,也不推辞。 “嫂子的针线活在村里是有名的好,我哪里会嫌弃?可是这做衣服也耽误你做别的活计,所以这工钱你是一定要收的,不然我可不好意思麻烦嫂子。” “成,听你的。”二奎媳妇儿人爽利,也不和茹月说那些虚头巴脑地客套话。 两人聊了一会儿家常,就一起去到茹月家里取布料,茹月特意叮嘱她要可着楚宁安的衣服先做,二奎媳妇儿应了下来,给楚宁安几人量了身高,比了大小就抱着一堆布料回了家。 茹月预料的果然没错,太阳还没落山张二强俩人就把篱笆搭好了,还捆绑了一个简易的柴门,这样一弄小院儿也像那么回事儿了。 茹月看着很是满意,给了每人三十文钱,“昨天我回来晚了,工钱也没结,今天一并给你们算了。” 俩人看着茹月,心里都是百思难得其解,自己的小命就掌握在她手里,明明是她想咋的就咋的,可她从头到尾就没苛待过自己;又盯着手里的钱,心里又觉着楚宁安人不错,起码对茹月挺好。 孟茹月不知道这俩货想得这么多,不然定会骂这俩玩意儿是傻缺——那都是姐赚的钱,是姐的钱啊! 送走了张二强两人,四人站在小院儿里,都觉着这茅屋不错,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天还早,你俩看家,我和你楚大哥给里正大伯送过去一只野鸡,人帮了我们不图谢,可我们不能不放在心上。”茹月对弟妹说,也是顺便教他俩人情世故。 楚宁安看了眼孟茹月,这真的就只是个毫无见识的农家女吗?俩孩子也许看不出,可他看得分明,自己是外来的,以后要在村里常住,于情于理都要去和里正打声招呼,只有自己过了明路,以后才能在村里立住脚。 这丫头当真把事做圆了啊! 两人提着野鸡来到里正孟建山家,正好碰到孟建山媳妇儿江氏在门口挑豆子。 “大伯娘在忙啊?大伯在家吗?”茹月亲亲热热地和江氏打着招呼,把手里提的野鸡递了上去,“大伯娘,我昨天上山套了两只野鸡,给你和大伯拿过来一只,炖个汤补补身子。” “你这丫头上大伯娘家还拿东西?”江氏嗔怪道,“你们仨孩子都够难过的了,还跟大伯家客气啥?” “大伯娘,我们挺好的,你放心,这是孝敬你和大伯的。”茹月深知人情越用越薄,只有礼尚往来才是长久之道,“这些日子,大伯帮了我们很多,他和我爹关系好,我孝敬你两老也是应该的。” “茹月来了,快进来。”正说着话,孟建山从外面走了进来。 茹月把野鸡塞到了江氏手里,拉着楚宁安一起进了大门。 “大伯,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帮衬我们。”茹月也不拖泥带水,把自己的来意一并说了,“昨个,他找上门来,您也知道老孟家啥样,我就带他过来给您掌掌眼。” 孟建山打量着楚宁安问:“这就是昨天拿着你爹的青鱼骨吊坠来寻你的那后生?” “大伯好,我是楚宁安,孟三叔让我带着吊坠来找茹月的。”楚宁安上前一步一揖到地。 孟建山也有意给茹月当靠山,就把楚宁安的家世问了个遍,楚宁安也按照之前和茹月商量好的回答,倒也没引起孟建山的怀疑。 “茹月你咋想的?”孟建山回过头来问茹月。 “我家啥情况大伯也都知道,我就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还带着俩年幼的弟妹,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他毕竟在府城大户人家做过工的,也没嫌弃了我。何况,这还是我爹临终嘱托。”茹月又把之前在牛车上和村里妇人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临了还不忘加一句,“家里今天添置的东西也都是他拿的钱。” “成吧,你也还小,有他帮衬你一把也好。”孟建山就算是认可了楚宁安。 “多谢大伯,我一定会好好对茹月姐弟的。”楚宁安适时表态,让孟建山对他又多了一分好感。 寒暄了一阵,孟茹月二人推辞了孟建山留饭,赶回了村尾茅屋。 一应事情都忙完了,晚饭后时间尚早,茹月把三人叫到一起,把曹掌柜和她说的事说了一遍,把那图纸拿出来递给了楚宁安几人传看。 “你想上山寻药?”楚宁安一语道破关键。 “嗯,这是一次机会,找到了家里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既然对方悬赏重金,就说明这草药难寻,京城的大人物都不能凭借权势拿到更证明这绝对是棘手的事。”楚宁安也不废话,句句切中要害。 俩孩子也跟着不住点头。 “你说的我也知道,可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没有大笔的进项很难摆脱窘境,之前卖药材和野物赚了些银钱,可那都是凭运气靠天得来的,不是长久之计。”茹月如实说着目前的情况,“去了不一定能找到,可总是一个希望。” “你也说了这草可能长在悬崖绝壁之上,采药太过凶险,即便采到了,若是伤了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楚宁安试着说服茹月,“我的字还算拿得出手,我可以靠抄书、给人写信来贴补家用。”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家里要是有房有地,有你抄书定会锦上添花,可情况摆在眼前,咱这家都不叫个家,现在天热,这里不耽误住,可若是天冷前不能搬出这里,一场大雪下来,不说咱们四人是没法过冬,估计小命都得送到这草棚里。”茹月把真正的难题指出来,又安慰三人道,“你们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我就在这山里找找看,实在太凶险我也就死心了。” “阿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去,雪儿不吃点心,也不要新衣服穿,我不想阿姐去冒险,我不要阿姐死掉。”小茹雪带着哭腔和姐姐打着商量。 “阿姐,太危险了,还是不要去了,我们继续下套捕猎,采药材,天冷之前加盖茅屋应该也还来得及,我们勤着跑几趟山肯定能挣到钱的。”安平也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现在攒的钱加盖了茅屋,大雪封山后我们进不了山,吃用从哪里来呢?冬天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过去的,那要差不多五个来月的时间啊!我们啥进项都不会有的。”茹月实在不想让两个孩子看遍人间疾苦,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能不说,温室养不出傲雪的松竹。 几人都不再作声,默认了茹月的说法。 面前的灶火明灭闪烁,熏艾的味道将几人萦绕其中,每个人都心情沉重。 “我同你一起上山,多个人多份照应。”楚宁安打破了沉默。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上山不方便,我也不会去太久,最多就是三天,找不到我就回来了。”这要是让他跟着,自己还怎么利用空间啊?“或许我运气好,一上山就找到了呐!” “你一个人上山我是坚决不同意的。”一向淡然冷持的楚宁安放下了一贯的平和,一反常态地肃然开口,“你要还把我当这个家的人,就听我一言。” 这人还来劲了,才来两天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孟茹月瞪着他,他这是逼自己崩了自己给他定下的人设吗? “阿姐,你就答应楚大哥吧,你就答应吧!”俩孩子不约而同地为他说话,这让孟茹月的心里一阵吃味,可她也清楚,他们是真的为自己好! “好了,好了,怕了你们了。明天准备一天,后天早上我们进山。”孟茹月一锤定音。 听茹月松了口,做好了决定,三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第18章 阴阳草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孟茹月走下床,看了一眼熟睡的小茹雪,小家伙睡得香甜,嘴角都含着笑,又往旁边的茅屋看了一下,悄无声息,取了放在竹篓里的一包点心闪身进了空间。 “姐姐,您来看阿灵了。” 茹月还没站稳,阿灵就到了她身边和她打招呼。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茹月一跳,拍拍胸口,平复了一下受惊的心绪,她拿着点心递给阿灵,“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就都给你带了两块,喜欢哪种告诉姐姐,我下次带给你。” 接过点心,阿灵心情愉悦地引着孟茹月向前走,“姐姐可要进到小筑里看看?” “好啊。”巡视一下自己地盘是应该的,对自己的领地总要熟悉一下。 踏着白玉石阶拾级而上,绕栏玉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进入前厅,只见廊柱高耸,蟠龙环绕,好不华伟;绕至后室,内里纱幔低垂,锦缎覆壁,绣毡罩顶,陈设之物无不是少女闺房所用,镶玉牙床精雕细琢,锦被绣衾,连钩鎏金,其上挂着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孟茹月再一次慨叹,这灵幻仙子才是真正会享受之人啊!便是以后自己富可敌国了怕是也远不及她啊! “姐姐可喜欢这里?”阿灵出声询问。 “这里美轮美奂,自是喜欢的。”看着自己的破衣烂衫与这里格格不搭调,茹月竟起了自惭形秽之心。“我们还是去凉亭坐吧。” 阿灵看出了茹月的不自在,也没再带她赏玩其他地方,直接去了水上凉亭。 “姐姐不必思忖过多,这里的一切就是您的,除非神农帝回来,否则就是灵幻仙子驾临也只是过客罢了。”阿灵见茹月情绪还是不高,知道她心存了芥蒂。 “没事,总有一天我会变得更好的。”茹月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又恢复了此前的乐观模样。 “姐姐本就是最好的。”阿灵不时地给茹月发好人卡,让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 她平复心情后,突然想到自己进来的目的,忙取出曹掌柜给她的图纸问阿灵:“这种还魂草你可识得?空间里可有?” 阿灵接过图纸仔细查看这抽象的线条,小眉头蹙了起来,“还魂草?从没听过这名字啊,也不曾再空间里见过这样的药草啊,难道这是空间内没有的?姐姐这么快就找到了升级空间的草药的线索了吗?” 茹月紧盯着阿灵的小脸,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听了他的话才知道他也被这写意的图形迷惑了,忙解释道:“这图画得可能不够形象,听说这草对叶颜色不同,同蒂开花颜色各异,就是结的果实也是色泽不一,据说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所以称为还魂草。难道这是神农都没尝过的草药?” “哦,我知道了,这哪里是什么还魂草,样子也不是几根线的,我带姐姐去看。”听了茹月的话,阿灵恍然大悟。 仿佛瞬移一般,阿灵牵着茹月的手转瞬来到了一处悬崖绝壁之下,一注寒水倾泄而下,激起水雾漫天,人在其下都能感到冷意森森,在那寒水两侧生长着几株如韭如兰的草,叶子一边浅绿似染雪,一边叶子深绿如注墨,花瓣一边艳红如浸血,一边花瓣玉白似凝脂;叶尖衔着一金一银两颗如露珠般的果实。 茹月啧啧称奇,这就是还魂草啊! “这哪里什么还魂草啊?其实这草平时作用也不大,甚至可说是没什么作用。神农帝称这草为‘阴阳草’,它长在极阴极阳之地,这悬崖绝壁之后是热浪岩浆,而旁边的寒水乃是万年寒冰所化,它不同颜色的叶花果也有着至寒至热之功效。”阿灵解释给茹月听,“需用此草之人定是中了至阴至阳之毒了,否则这草本身就是至寒至热的大毒之物。”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人悬赏重金收购此草。” “姐姐要吗?我去摘来给您。” “还是不要了。”茹月狠着心拒绝了阿灵的好意,“这里就这么几棵,若是我需要了就去拿,养成了习惯,贪婪会成性的,这里的草木也会慢慢绝迹的,我不能违背了神农炼此空间的初衷。” “呵呵呵,姐姐不愧是修行了十世的好人,凡事都为别人着想。”阿灵对茹月的“好人”人设坚信不已,“不过姐姐多虑了,大帝就怕后世之人采绝了某种药草才炼了这空间,所以这空间里的草药拔出后会自动恢复如初的,不会绝迹的。” “真的?太好了,那我要一棵。”茹月雀跃万分,迫不及待地就要想方设法去采。 “姐姐,这草要在极阴极阳之地才能生长保存,一旦离了这里立刻就会化为腐草,失去功效的。” “那要如何是好?”茹月登时急了,这是什么鬼东西,“这要怎么采了拿出去啊?” “姐姐别急,这草采下来就要马上分开来,极阴的一半要入寒玉匣内使其寒性不减,极阳一半要放入炽玉匣内使其热性持久,且采下后百日内必要入药,否则也会功效尽失的。” “这是个什么鬼啊?怎么如此矫情?”茹月要被这草逼疯了,揪着头发叫道,“人矫情也就罢了,一棵草竟也矫情至此,这让为人的医者情何以堪啊?” “呵呵呵,姐姐不必如此,您想啊,既然有人识得此草,定也知道此草的‘矫情’,您只要让他们知道您能寻得此草就好了,自然有人会将那些东西送来给您,您说是也不是?” “对啊!”一经阿灵提醒,孟茹月立刻如醍醐灌顶通透。 “阿灵你真的只是个小娃娃吗?”茹月坐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看着阿灵傻愣愣地问。 “姐姐忘了,阿灵已经存在了几千上万年,虽然只生活在空间内,可此前的两个主人却是行走天下的大能,阿灵自是也见识过了这人生百态的。”阿灵依然用最软糯的声音说着最老成沧桑的话。 好吧,自己是“姐姐”,就不要纠结阿灵到底多大年纪了。 “阿灵,这里到底有多少草木啊?我怎么知道自己找到的东西这里是不是有啊?”茹月蔫巴巴地问。 “姐姐不必为此忧心,这里是您的,就如同您的手足耳目一般,您只要放出神识自然对此一目了然,只是您现在对这些草植不甚了解,故而无法一下子识别罢了。” 听到此,茹月闭上双眸,脑中想着空间各处,脑海里立刻呈现出空间里多不胜数的植物,只是种类太多她又不认识,所以看过了她还是说不清这里有些啥! “姐姐既然成了这里的主人,即便不通医术,也总要识得草药,您说是不是?”阿灵建议道。 “你说得对,我明天就去镇上书肆买书来学。”茹月更蔫巴了,想着自己要像前世参加高考一样再来一次,就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不必如此麻烦,神农帝留下了药医精议,您直接拿来研习就可以了。” “好吧,我知道了。” “阿灵,神农是神,我知道;灵幻仙子是半神,半神是什么?我是这空间的钥匙,是不是说我也是神裔啊?”茹月带着点小期待兴冲冲地问。 “姐姐想哪里去,因为您是这天道下最好的‘好人’,所以空间才成了您的,可您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好人而已。” “来到这个世界后,我怎么觉得自己接触的都是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啊,只有我是一个平凡人的感觉。”这次的空间之旅彻底打击到了孟茹月。 “姐姐不必妄自菲薄,神和人不过是两个不同的族群罢了,就如同会喵喵叫的是猫族,会汪汪叫的是犬族,而神也和它们一样是被称作为‘神’的一个族群罢了,不同的族群有着不同的能力,就如同鸟族展翅会飞,兽族撒开四蹄可跨越沟壑一样,神也只是有着更特殊的技能而已。”阿灵解释给茹月知晓, “你的意思是神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异端存在,他们也不过是一种生物群体,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 “可是神的技能那么厉害,岂不是早晚要统治别的族群,人类不就把人以外的生物列为低端生物,把他们称之为禽兽吗?” “神不会,因为他们身上有着致命的弊端,那就是他们繁衍子嗣的能力很弱,甚至没有,这也是他们后来绝迹的原因。灵幻仙子是人与神结合的后代,可是她继承了人和神所有的特点,所以即便她聪明美丽,拥有了不起的神技,可是她却无法孕育子嗣,最后孤独终老,坐化飞升了。” “哎,上天对于所有生物都是公平的。” “姐姐又错了,人类是上天眷宠的族群,你们是没有缺陷的。”阿灵笃定地说。 孟茹月仔细揣摩着阿灵的话,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或许是对的。 “那你呢?” “阿灵只是一个灵,因为这方小天地而生,又因为姐姐的血脉而苏醒,我既不在三界内,也不属于五行中,这空间没了阿灵也就没了,姐姐若是没了,阿灵也就不在了。” 茹月又一次沉默了,阿灵算什么呢?伴生吗?可是他明明先于自己而存在了;附生吗?他又明明不需要仰赖她这个主人的供养而生......或许只能理解为他是这空间的伴生或附生,只是自己侥幸得了这空间的认可,阿灵便又多了一重枷锁罢了! “很晚了,姐姐该回去了。”阿灵提醒道。 孟茹月点点头,带着满腹心事出了空间。 第二天,茹月满血复活。想着这次上山的目的从寻找灵草变成了只要找到一处悬崖绝壁,她的心情就变得无比美好了。 上山不比在家,该准备的东西绝对不能大意了,茹月思量了半天,吃的、喝的、用的、防蚊虫避蛇蝎的药,防身的刀......一样都不能少。 不知道之前遗落在陷阱里的柴刀是否还能找到,茹月干脆跑去镇上又买了一把柴刀。 想着山上蚊虫蛇蚁多,防不胜防,又跑去益丰堂买了几大包防蚊虫蛇蚁的药。 吃的更是不能马虎,自己和楚宁安上山要带,两小只在家也要吃,干脆去面食摊上买了二十个肉包,二十个馒头,想着馒头太干了,又去到卤肉店买了两份耐放的熏鸡和熏肉,若不是天热了东西容易变质,她还会再多买些,只是空间不能随便使用着实令人苦恼啊! 水不是什么问题,毕竟空间里就有最优良的水资源,可样子总要做足,越接触越是觉得那楚宁安不好糊弄。 把俩孩子放在家里,她还是很不放心,就又找了张二强两人,让他们这几天有事没事多往村尾转转,就怕老孟家那些个倒霉催的趁着她不在欺负了那俩小的。 等一切安顿妥当,一天也差不多过去了。 想着明天进山有楚宁安跟着自己,她就不方便进出空间看阿灵了,夜深后,她又进了空间,跟阿灵说了自己的计划和接下来的行程,交代他不用为自己担心,便要出空间。 “姐姐别急着走,您与人同行,遇到危险不能及时进空间,一定要带上顺手的家什防身。”他拉着茹月来到小筑后面的一间屋子,里面摆满了各种适合女孩子使用的兵器,“姐姐选个趁手的,以防万一。” “这里的不会都是些神兵利器吧?”茹月狐疑地问。 “哪里,不过是灵幻仙子生前搜罗到的防身之物罢了。” 茹月选了一把形同后世匕首的短刀,刀鞘古朴而拙巧,刀身略有些弧度,小巧而纤薄,看着极其锋利,好在她不是这个时代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前世为了保持身材加防狼,那几年的散打没有白练,耍耍小刀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次茹月没有贪恋空间,早早挥别阿灵,带上短刀回了自家床上会周公了。 一夜好眠,清晨醒来,四人简单地吃了早饭,孟茹月再三叮嘱弟妹小心,便和楚宁安带上收拾好的装备进山了。 第19章 弱点 上山爬坡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所以古往今来的诗词里关于登高攀岳的多是写登顶后极目远眺的,鲜少有文人墨客极尽笔墨去写攀爬过程的,因为那太不美好了,可是没文化的傻缺却被忽悠得五迷三道的,恨不得立马就去登高望远,结果登了不到一半就累成了狗,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如人,于是附庸风雅地人云亦云。 茹月想着那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宁安看着自顾傻笑的她:还是那么瘦小单薄,小尖脸儿好像圆润白净了,不知是不是爬山的关系,那褪去了蜡黄的小脸儿泛着一抹浅淡的嫣红,简单的高马尾垂在身后,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晃动,可额间碎发却顽皮地搔拂过她灵动的桃花眼,菱唇微启巧笑嫣然,楚宁安突然发现她竟美得如此精致如此出尘,好似落入凡间的精灵,不觉看得痴了。 “喂,你怎么了?没事吧?”茹月回过神来发现楚宁安在发呆,忙不迭地推了他一下问道。 “哦,没事,突然想到点事情,抱歉,让你担心了。”楚宁安为掩饰尴尬,忙清了下嗓音,歉意答道。 “你(你)刚刚(刚刚)......”两人同时开口,又马上停下来让对方:“你(你)先|(先)......” 两人同时闭了口,茹月看着楚宁安爽朗地大笑,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空灵清脆,楚宁安也露出他几日来难得会心的笑容,音若山间流泻而下的清泉,不疾不徐,清冽干净。 茹月看着他问,“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漂亮,不是,是长得很帅?”她双手托着小脸儿跳到楚宁安面前,边倒退着走路边故意眯着眼睛一副小迷妹样地盯着他看,夸张地道“哇,我从没看过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楚宁安知道她是在故意逗他,也不恼,笑着扶住她的肩,“好好走路,小心摔了。”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楚宁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在人牙子手里,可是我能感觉出来,你应该有着良好的家世背景,应该也读了很多的书,想来也该有个很好的前程吧。”茹月闲话家常地说着,“虽然你刻意表现得平庸,可是我还是能感觉出来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这次回去了,我把卖身契还你吧!” 楚宁安停下脚步,拉过孟茹月,站定在她身前,只是他比娇小的茹月高很多,要俯下身来才能与她平视,他笃定地对她说“我不要卖身契,也不要什么自由,你买了我,我就是你家的人,也许我做不好这里的事,但是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帮你养家。” “楚宁安,你不觉得你说的话有问题吗?”茹月越来越觉得楚宁安不正常了。 “我无意隐瞒你,只是很多事我自己都还没想明白,等我想清楚了,我会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 “楚宁安,我无意打探你的隐私,只是觉得你应该有更好的前程。”茹月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我当初买你也不过是单纯对买卖人口看不过眼,真没救人的念头。” “你当初买下我不一定是在救我的命,可你让我回归到原来的生活却真的可能要了我的命。”他没有威胁她的意思,只是把自己猜测的可能告诉她。 “算了算了,随你吧,你什么时候想走了告诉我就好了。”她皱着挺翘的小鼻子,抬头看他说。 “好。”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头顶的发。 “你揉乱我头发了。”她俏生生地叫着,摇晃着小脑袋,那撒娇的语气让楚宁安又一次笑了。 茹月还是把关于文人爬山忽悠傻缺的话讲给楚宁安听,逗得楚宁安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心里更疑惑这么有见地的女孩子真的只是农女吗?如果不是,她又是谁呢?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无形中彼此间的距离越发近了,只是两人都没想那么多。 到了陷阱处,茹月飞跑过去,见那把可怜的柴刀果然还在坑底,小心地溜下陷阱,捡起柴刀递给楚宁安,又伸手让他把自己拉了上去。 “你也蛮有力气的。”茹月调侃道。 “你认为我是百无一用的书生?肩不能担手不能提?”他也用她的语气回侃道。 “总觉得你还没我有力气。”她也是皮皮地回应。 “要到中午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下吃点东西再走吧。” 茹月把遮盖在她竹篓上的布巾去下路铺在树荫下,从竹篓里实际是从空间里取出两个馒头、一包熏肉,两竹筒灵泉水,两人坐下来静静地吃起来。 “那天你是在这里遇到了危险所以回去晚了。”楚宁安用肯定的语气问茹月。 “嗯,陷阱里困了一头野猪,我不小心把它唤醒了。”茹月把那天的事简单说给他,只是省略了跌入空间的事。 她说得平淡,他却听出了凶险,“后来怎么逃脱的?” “我遇到了一个老神仙,他看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帮我赶跑了野猪送我下山了。”她开玩笑地说。 “以后千万要小心。”心里还不忘加一句,以后上山我都会陪着你。 午休后,两人继续上路。 茹月从竹篓里取出两根带弯柄的木杖,这是她根据前世的登山杖做的,长点的给了楚宁安,“山路越来越难走了,拄着点会轻快一些。” 楚宁安接过木杖并未当成一回事,可是随着山路愈发陡峭,他越来越感到木杖的好处,不禁又多看了茹月两眼。 茹月也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心里不免得意,前世那些徒步登山的驴友身体力行实践出的登山杖,怎么可能会不好用呢?哎,可怜的古人是怎么也想象不到的,可是秘密无人分享也是挺苦恼的啊! 山路难行,两人没了上午的闲情,只默默地一路向上,偶尔遇到险峻之处,走在前面的人就会扶着后面的人过去,只不过多数时候都是楚宁安在前头接应孟茹月。一路艰险,却是安全无虞。 就在俩人累成狗的时候,都感到身上有了凉意,头顶也暗了下来。 “不好,来雨了。”茹月拉着楚宁安向前跑去,一定要在大雨来临前找到避雨的地方,这成了俩人共同点希望。 俩人边跑边看着四处踅摸,期待老天保佑,给他们指一个山洞出来吧! 不多久,一道亮光划过天际,让他俩的眼前也为之一亮,不好,竟然是雷雨,茹月心里更担心了,这要是再找不到避雨的地方,自己俩人还不得成为炸雷的靶子啊? 正这么想着,一个惊雷好像在耳边炸裂开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孟茹月还是吓了一跳,“啊!”她转身抱住了楚宁安,把头埋进他怀中瑟瑟发抖。是的,一向独立的她很怕很怕打雷。 “茹月不怕。”楚宁安紧紧抱着茹月,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中,期望自己能给这个向来坚强的小姑娘一点安全感。 雷声过了,天更暗了,茹月慢慢从惊恐中走出来,羞赧地向楚宁安道歉。 “没事,别担心,一切有我。”楚宁安揽着茹月的肩,快步向前走去。 茹月是真的害怕了,楚宁安感受到了她不时的颤栗,那是从骨子里透出的恐惧,楚宁安心头涌上满满的疼惜,这只是一个不满十四整岁的小姑娘啊! “快看,那里有个山洞。”茹月颤着声音叫道。 又一道闪电划过,雷声紧随而至。随来的还有豆大的雨点。 楚宁安也看到了,就在不远的前方确实有个山洞,洞口不大,看不出里面深浅,只要不是动物的巢穴,想来遮风挡雨应是没问题的。 “茹月不怕,我们快走。”楚宁安拉着茹月纤瘦的小手就往山洞跑去,任雨点打在了两人身上。 “你跑得快,先过去,别因为我淋湿了自己。”孟茹月克服着心里的恐惧高声叫着楚宁安。 楚宁安不声不响,只是一味地拉着孟茹月朝着山洞狂奔。 距离着实不远,片刻功夫,俩人就进了洞,里面还算干净,角落里堆了一些干草枯枝,应该是此前在这里过夜的人留下的。 “你先歇一会儿,我去生火,要快点把身上的衣服烘干了,山上冷,别着凉染了风寒就不好了。”外面雷声不断,茹月脸色惨白,身体颤抖得厉害,楚宁安牵着茹月在身边,想让自己能给予她一些力量,让她不要那么恐惧。 楚宁安取了洞里的枯枝生着了火,也不等茹月回应,拥着她走到火堆边,让她感受着温暖,渐渐地,茹月白得吓人的小脸儿终于有了一点血色,也没之前那么发抖了。 “把外衣脱下来我帮你烘烘干,湿衣服容易受凉。”楚宁安轻声地说。 茹月好像不会思考似的,如同个提线的木偶一般,跟随着他的口令做着机械动作。 楚宁安用枯枝做了两个简易的衣架,将两人的外衣挂上去烘干,自己则抱着茹月烤火取暖。 火堆燃得很旺,整个山洞内晃着明灭不定的光,偶尔噼啪几声响飞溅出几点火星,让这洞内瞬间亮了一下,茹月就这么直直地盯着火堆,好像那样就能让她抓住保命的符箓,不会再有妖魔鬼怪来抢命夺舍。 两世为人,孟茹月都是父母缘薄,从没有一个贴心的长辈在旁守护过她的成长(原身的母亲陪了她十三年,可那个她不是自己),她也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自舔舐伤痛,独自抵御寒凉恐惧,从没人给予过她一点关怀和慰藉,她把自己包成了粽子,害怕被人知道了自己的弱点成为他们攻讦自己的利刃。她把自己修炼成了蚌,任谁都不能打开厚厚的壳去伤害自己柔软的内心和肉体。今天是第一次有人在雷声里没有把自己丢下,一直用坚实的胸膛给她温暖,做她的盾牌,护佑她挨过这恐怖的雷声。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不慢,临近傍晚,雨过天晴,晚照的残阳照不进深山了,却染红了东面的山头。 见雨停了,茹月也恢复了不少,楚宁安终于放下心来,“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再去捡些干柴来,大雨过后山里冷,点着火不光能御寒,还能防野兽。” 茹月点头答应了,平复了下情绪,便也开始忙碌起来,她把竹篓里的瓦罐、白米、熏肉和灵泉水,碗筷勺都取了出来,把白米加了水放在火上煮起来。 楚宁安回来的时候,就见她托着小脸儿盯着火堆出神,见楚宁安回来了,忙上前帮他把半干不湿的柴卸下来放在火堆边上烘干。 “我去洞口附近看看有没有能吃的野菜采一点放粥里。”也不等楚宁安答应,就噔噔噔地跑了出去,好像在为刚刚的窘迫害羞躲着楚宁安似的。 身后传来楚宁安的喊声“小心点,别走远了。” 这个季节的山里从来不会缺了吃食,没一会儿功夫,茹月似调整好了心情,拿了一大把洗好的碧绿的野菜回来了。 瓦罐已经煮开了,茹月把熏肉撕碎放进去,用勺子不时地搅动一下,很快就有香味飘散出来,她又一股脑地把野菜放了进去,搅动几下后,就招呼楚宁安吃饭了。 俩人美美地吃了一顿热腾腾的晚饭,疲惫不安都消散了不少。 天很快黑下来,茹月在洞口撒了一些驱蛇虫的药粉,借着火光把干草整理好,从竹篓里拿出一床干爽的被子铺在上面。 两人突然发起愁来,只带出来了一床被,他们俩人要怎么睡?俩人尴尬不已,要不是洞里暗,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红晕。 孟茹月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终究要比老古董的楚宁安来得大方,一床被子俩人各占一边,睡觉。 他们都低估了山里的温度,半夜冷起来,茹月翻身挤进了楚宁安怀中,黑暗里楚宁安把茹月抱得更紧些,想要给她更多的温暖,盯着自己怀里的小人儿久久无法入眠,想着茹月临睡前那句轻如蚊蚋的谢谢,他内心便软得一塌糊涂。 不知又过了多久,茹月在楚宁安怀里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可小手却依旧揪着他的衣襟不肯放,楚宁安用被子把两人裹了个严实,眼里带着一抹宠溺的笑睡了。 时间要是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啊!这成了楚宁安入梦前最后的念头,任谁也无法想到,这也成了他终其一生的执念。 第20章 失望 第二日一早,楚宁安怕茹月在自己怀中醒来会害羞,便在她之前起来了,将头天晚上剩下的粥加水又煮了一下,想着馒头干硬无味,他又把馒头放在火上烤热,待孟茹月起来时,山洞里弥漫着粥的清香味和馒头的焦香,令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楚宁安不想她一直沉浸在回忆里不可自拔,绝口不提昨天的事情,只催促她快点洗漱后来吃早饭。 茹月明白他的苦心孤诣,也不点破,简单梳洗后就坐下来吃东西。 “群山逶迤连绵数百里,我们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你可想好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走了吗?”楚宁安边吃早饭边和茹月商量。 “按照曹掌柜的说法,那还魂草应该长在冷热共存的悬崖绝壁上。”茹月把自己知道的信息说来与楚宁安分享,“我曾听我爹提过,沿着后山一路向北,翻过三座大山后,会看到一挂瀑布,那瀑布之水寒凉彻骨,而在那附近还有几眼汤池,我想着那地方最是符合曹掌柜说的,我想去那里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昨天我们已经翻过了两座山,按照你的说法,今日翻过这座山就应该能到了,既已到此我们不妨就再走一程,成不成也就在此一举了。”楚宁安不想打击茹月的积极性,附和着支持她。 “好,那我们抓紧吃,争取晌午前能赶到那里。”说完她也不再磨蹭。 两人收拾妥当后,又开始了新的行程。 楚宁安看着羸弱,可体力照比茹月还是好了不止一点,山麓陡峭,楚宁安几乎是一路拉着茹月的手前行。 “你的体力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我以为你会跟不上我的脚步,结果一路都是你照顾我。”茹月的情商向来在线,对于对她照顾有加的楚宁安,毫不吝惜地夸奖道。 “我小时候身子弱,为了强健体魄,家里人让我从小跟武师父练功,也有将近十年了吧。”楚宁安第一次在茹月面前提了与家人的些许信息。 “难怪。”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那你应该会打架啊,那天怎么只以为挨打不还手呢?” “不想还手。” 大哥你这样会把天聊死的你知道吗?茹月心里一阵腹诽,但也不会强迫他,活了这么多年谁还没点秘密呢?自己借尸复活不是更不可对人言吗?茹月见他又把自己封闭起来,便也不再多言。 两人一路无话,埋头赶路,晌午时候当真是来到了一挂瀑布前。 那瀑布凌挂于绝巘峭壁之间,倾泻而下飞花碎玉,冷气森森,寒气逼人。那悬崖千尺万仞,刀削斧凿,整堵崖壁呈扇形排开,延伸百丈开去,仰望崖顶自崖中便隐有雾气缭绕,让人心惊胆寒,蒙蒙然看不清明。 “这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吗?”茹月慨叹。 “茹月的豪气才情非一般男子可比。”楚宁安夸奖道,也在心里暗自称奇,茹月出口成章,见识与才情可见一斑,不必说是山村农女,就是与京城名门精心教养的大家闺秀名相比怕是也不遑多让啊! 茹月不知楚宁安心中所想,不然怕是会狂笑三声,然后告诉他姐就会那么几句,真的就那么几句啊! “晌午了,我们先找地方安顿下来休息,下午在这附近好好寻一下,你看可好?”楚宁安与茹月商量道。 “好,就按你说的做。”茹月觉得楚宁安一定是学管理的出身,不然事情怎么会安排得那么周到井然啊? 两人靠近悬崖左侧,便沿着悬崖向左侧山麓行去,意图在山道附近寻到一个山洞可遮风挡雨。 不知是否地质特殊,山麓附近的确有几个大小深浅各不同一的山洞,甚至有的山洞里当真还有温泉。 两人选了一个相对适合的山洞安顿下来,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寻找草药,俩人也没生火,馒头夹着熏鸡肉就着点山泉水便就算是吃了一餐。 “悬崖绝壁,汤池寒水现在都找到了,这些都和还魂草生长的环境吻合,这里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茹月分析着实际情况并和楚宁安商量道,“可是悬崖陡峭,雾气缭绕,在崖底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情形,你说我们沿着山麓爬到崖顶去看看怎么样?” “这座山高不下于千尺高,就是这一带悬崖就绵延了百丈不止,爬上崖顶怕是要天黑了,那就太危险了,我们下午沿着悬崖走一趟,若是毫无收获,我们明日赶早上山去寻,可好?” “还是你想得周到。”茹月很是开心,庆幸这次是和他一起进山了。 两人又休息了一会儿,把带来的东西都放在了山洞内,轻装简行地出了山洞。 来到崖下,两人才发现这峭壁之高,怕是确有百丈不止,目力所及不过是深褐色的岩壁上斜生出寥寥几根看不出模样的草木,哪里分辨得出是些什么? 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措与无力! “别灰心丧气,我们还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能发现点什么最好,发现不了也是正常,以平常之心处之即可。”楚宁安先于茹月冷静下来,回头安慰着这个在他看来不过未满十四岁的女孩。 “你说得对,我们是来寻草的,得之是幸,不得是命,是我太执着了。”茹月这时也平静下来,想着自己前世活了二十多年,在商场也曾“叱咤风云”过,到了这边怎么还不如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了,不禁一阵汗颜。 看着她通透持重的模样,楚宁安又一次恍惚了,这样钟灵毓秀的女孩到底是怎样孕养出来的啊?几日来听说的老孟家的事情,让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那样一家子人能养出她来! “这里崖深林密,我们又不熟悉此处环境,一定不要散开了走,一旦遇了危险怕是救援不及。” “好。”这么有道理的话让她怎么拒绝?可,可俩人都在一处她又怎么“作弊”啊?茹月一阵牙酸。“走吧。” “既然想通了,我们不妨就把这次寻草之行当作一次郊游,看到有用之物皆可捡采回去。”楚宁安已完全看开,又成了以往淡然持重的模样,“按照那草的习性,我们可以把精力更多地用在瀑布附近,这附近想来不会有重要线索,等闲视之便好。” 茹月也已看得明白,继而也就不再纠结。 两人一路无话,看到干柴,草药就都收归囊中,虽然偶尔有山鼠、草蛇从身边窜过,还真没什么危险发生。 一个多时辰后,两人终于来到瀑布附近,上午远观已经觉得这瀑布已足够雄奇壮美了,此时近前仰望更是心惊胆破,瀑布飞流直下,声如奔雷,澎湃咆哮,水柱激冲下来撞到山根的石头,碰得玉碎珠粉,零碎儿四溅,落在山脚深潭里的又激起千波万浪,水雾蒙蒙,寒气四溢。 两人无法越过深潭去到瀑布之下,对于山崖之上的东西也就更是看不清晰,只得绕着深潭继续前行。 大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深潭另一边,见那崖壁上有树藤垂落,茹月灵机闪过,拉着楚宁安跑了过去。 “这里有树藤啊,我顺着树藤爬上去看看,要还是什么都没有我们也就彻底死心了。”茹月故意带着点小雀跃对楚宁安道。 “树藤不一定牢固,你是女孩子,万一跌落下来就危险了。”楚宁安眼里闪着不容拒绝的坚持,“还是我去试试吧,我练过功夫,身手总要比你灵活些。 如此难得的机会,茹月怎肯这么丧失了,据理力争说:”你也说了这树藤不一定牢固,我人小身轻总要好些,再说了,我虽然不会功夫,可在这山野乡间长大牵藤爬树总是不在话下的。” 楚宁安怕她磕绊摔伤还要再劝,茹月立马又道:“我若真的摔伤了你还能救我,要是你从上面掉下来,你觉得就我这小身板救得了你吗?” “可......可......” “别可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在下面等我,若我真的摔下来了你就背我回去。”茹月眨巴着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对着楚宁安肯定地点头。 “那你千万要小心,不要逞强,知道吗?”楚宁安满脸的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道。 “放心,我不会胡来的。”茹月抬手抚平楚宁安蹙起的眉头,保证道。 崖上垂下来不少的树藤,可是对于娇娇小小的孟茹月来说还是伸手不可及,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楚宁安眨巴着灵动的桃花眼,好像在说快帮我啊,快帮我啊。 楚宁安被她那可爱的小样子逗笑了,掐着她的腋下把她高高举起,让她顺利地可以抓到几棵藤蔓。 茹月试着拉了几棵触手可及,选了一根最结实的牢牢抓在手里,顺着崖壁向上爬去。 “茹月千万小心。”楚宁安不放心地高声叮嘱着。 “楚宁安等我下来。”知道楚宁安是真的关心自己,孟茹月也不想他太担心了。 前世的茹月就是打小一个人生活,登高上树这些都不在话下,要不是原身的底子太差了,她会爬得更快,好在这段时间灵泉水的滋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不然她还真难爬上去。 茹月连着换了几根藤蔓,具体爬了多高她也不知道,只是用她五点零的视力去看下面的楚宁安也成了小蚂蚁了,她才小心翼翼地从空间里拿出一棵枯萎的草,把它塞进衣襟内,又顺着藤蔓一点一点滑下来。 等到了能看清楚宁安的地方,茹月兴冲冲地高喊着,“楚宁安我找到了,我真的找到了......啊!......还没来得及高兴,孟茹月就发出了一声惊叫。 “茹月。”楚宁安吓得高声尖叫,看着茹月快速从树藤上的滑落,他整颗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不顾不上那么多,迅速衡量着茹月落下的位置想要接住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哪怕自己被砸伤也一定要让她毫发不损。 “楚宁安别接我,太高会伤到你的......”孟茹月仿佛知道楚宁安的想法,在想方设法地抓紧藤蔓还不忘提醒楚宁安。 楚宁安哪里还听得到她的话,只是一门心思地不让她受伤。 好在,在到达藤蔓最末端的时候,茹月咬牙紧抓藤蔓让自己慢了一下下,可吃疼的手实在是支撑不住,她还是从空中落了下来。 “啊!” “茹月!” 茹月没等来预想当中的疼,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楚宁安的怀里,“楚宁安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啊!我都还没有摔死,你不要有事......”说着说着便带上了哭音,“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贪心的想走捷径的,没有还魂草我也能养你们的,楚宁安,对不起,你不要有事......” “茹月,我没事,别哭。”楚宁安有些气弱地道,“别哭,我真的没事。” “楚宁安,你真的没事?”茹月哭着笑起来,紧紧抱住了楚宁安,楚宁安也把她紧紧地拥进怀里,仿佛她就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两人相互检查了一下,见彼此都没受什么大伤,只是茹月的手在攀爬下滑过程中摩擦得鲜血淋漓,红肿不堪,身上也在石壁的撞击下有多处的红紫淤青。 淤青多在腰腹等处,不方便用药油揉开,楚宁安只能用深潭下的水给她清洗了手上的伤口,撒了些伤药,又从里衣撕了布条给她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才算彻底放心。 楚宁安全程都冷着一张俊脸,让茹月心里都有些怕了,“楚宁安,我找到了还魂草,真的,它好特别哦。”边说边从衣襟里取出来,递给楚宁安,“啊!这是什么?” “楚宁安,它怎么变了?”孟茹月拿着一棵干枯的草惊得眼睛圆睁,语无伦次地惊呼,“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楚宁安。” “茹月你先别急,你把当时的情形再回想一下。”楚宁安安抚她道。 “它长在瀑布的边上,一半叶子如注了墨的深绿,一半覆了冰雪的浅绿的,一半摸起来是冰凉的,一半是温热的,真的,我不骗你的,楚宁安。”茹月急着解释道。 “它可有离开过你的视线?” “没有啊,那上面一共有两棵,我想着我们只要一棵就够了,我采下来就放到衣襟里了,下来的时候我还不时地看一眼的。”茹月边哭边说着,那样子可怜极了。 “别哭茹月,那就说明这棵草就是还魂草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它发生了变化,我们就带着它去找曹掌柜好了。” “能行吗?” “试试看吧,即便这个不行,我们不是还可以再去采另一棵吗?”他一边给茹月擦眼泪边安慰她。 “嗯,我听你的。”茹月嘴里答应着,可湿漉漉的大眼睛里还是盛满了委屈,这让楚宁安一阵心疼。 “走吧,我背你回去。” 不觉间,太阳又已西斜了,楚宁安背着孟茹月一路回去,两人身影重叠,被晚阳拉得老长,这路要是能一直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该多好啊! 第21章 算计(一) 茹月身上有伤,楚宁安包揽了生火煮粥的所有活计,这让茹月很是不好意思,那么大老远地把自己背回来,还为自己洗手作羹汤,这个人情自己欠的有点大啊!想着自己受了伤偶尔放纵这么一下下,只要自己不过分到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应该会被体谅的吧?结果—— “你的手受伤了,我匙不便,我来喂你。”楚宁安端着一碗温热的粥坐在茹月对面,温声细语地说。 “没那么严重了,我可以自己慢慢吃的。”茹月看着他递到自己唇边的粥张口吃了,还不忘推拒说。 “伤口还没有结痂,万一裂开会更麻烦的,这两天先这样,等你手好些了再自己吃。”楚宁安一边喂她一边耐心地哄劝着。 “哪里就有娇气到要人喂啊?以前这样子不要说吃饭,就是洗衣烧饭也是一样要做的,不然哪里有饭吃啊?”茹月吃着粥,想着以前在老孟家过得日子,漫不经心地随口说了出来。 身上骤然感到一阵寒意,山里的气温就是不稳定,说降温就降温,让人猝不及防的。茹月心里暗忖,把盖在自己身上的布巾拉了拉。 “你已经脱离了那一家子的搓磨,以后都不会了。”楚宁安像是安慰孟茹月,又像是立誓般说服自己。 茹月看着他冷下来的脸,无所谓的一笑,“楚宁安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帅啊?你的相貌并不是很精致的那种,却带着一种无可挑剔的俊朗疏阔。眉眼浓淡适宜犹如一副意境深远的水墨画。哪怕穿着粗布麻衣,也不会影像你分毫。”孟茹月又满眼小星星的盯着楚宁安看,眼眸澄澈,满是欣赏,“再过个几年,你一定是变成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祸害,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儿都会被你迷倒掉的。” 刚刚还在说老孟家,突然就变成了夸他好看,跨度有点大,让楚宁安有一瞬间的接受不良,转而他便笑了。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是不是就是说你这样子的?”茹月伸出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手戳摸着楚宁安脸颊上浅浅的酒窝,抱怨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你让女人还怎么活啊?” 茹月那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又一次逗笑了楚宁安,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容貌昳丽出色,更是厌恶透了别人盯着他的俊脸露出的痴迷眼神,那让他想挖了那些人的眼珠子,可茹月已经不止一次夸赞他好看了,他不但不反感,相反他还带着点小愉悦,甚至希望自己能更好看些,让她能一直把目光驻留在自己脸上,他知道茹月喜欢看好看的人,没有任何以绮念的,只是纯粹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茹月也很好看,笑起来眼睛像极了迎着暖阳盛放的桃花。”楚宁安真心地说。 “我知道自己很好看啊,可还是没有你好看啊!”她带着点小懊恼,一本正经又带着点狡黠地幸灾乐祸地道,“你这么好看,以后会找不到媳妇儿的。” “我不是卖身给你了吗?到时候你就负责给我找好了。”楚宁安心情愉悦地开起玩笑来。 “我才不要管你,这么祸水的一张脸我去哪里找人来配你啊?” “你不是跟村里人说我是你爹临终时给你找的相公吗?”他更加好心情地逗弄起她来。 “那只是权宜之计了,我可不想听人说一朵鲜花插在那什么上了。”她还故意抖了两下,好像真的被吓到了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楚宁安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啊?“没事,我就和他们说是你这朵世间绝无仅有的鲜花插在了我身上。哈哈哈。” “那我也不要,面对着比自己还好看的老公我会自惭形秽到睡不着觉的。”茹月非常之坚定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两人说说笑笑,一顿粗糙的晚餐竟也吃得津津有味,却不想睡觉前俩人又起了小争执。 “我今天中午有试过那汤池的温度,正好适合我们去泡水,多难得啊!”茹月苦口婆心地劝着楚宁安让她去泡温泉。 “你身上有伤不适合泡热汤,万一化脓就麻烦了。”楚宁安不为所动地拍碎了她的希望。 “我身上都是淤青好嘛,又没有伤口,怎么会感染化脓?热汤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最是适合我了。”茹月据理力争道。 “那也不行,擦伤处也是不能沾水的。”楚宁安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我都说了我没有伤,只是淤青,淤青你懂吗?”茹月戟指怒目地责问楚宁安。 “茹月乖,以后还有机会泡的,听话好不好?”楚宁安耐着性子哄她。 “我不是小孩子,我不要听话,我要泡温泉。”茹月扭过头去捂着耳朵大叫,把两世以来的第一次任性给了楚宁安。 说实话,楚宁安并不反感茹月的任性,相反他还有着一点小欢喜,毕竟这才是十四(虚岁)岁女孩子该有的烂漫天真,平日里的她太过独立坚强了,让他看得心疼。 他弯下身,拉下茹月的粽子手放在身侧,扶着他她的瘦削的肩,盯着她喷火的眼睛,耐心地说:“茹月听话,要是真有伤口化脓了,安平和茹雪会难过伤心的,你想这样吗?这次不泡热汤了,我陪你去泡脚可好?” 茹月气闷地鼓着腮帮子瞪着楚宁安,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刚要开口就被楚宁安截住话头,“你要答应我,不可以故意摔进汤池里。”说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楚宁安你这样是不对的,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们都是大人了,要懂得避嫌。”茹月一本正经地说。 “没关系,我不看你。”小丫头为了泡汤池把男女大防都搬出来了,可见这是有多想啊! “这不是你看不看我的问题,而是我不能对不起我以后的相公,你也不能对不起你以后的娘子,我这么说你懂吗?” “那你是不想泡脚了?”楚宁安斜睨着眼睛看她,“那正好睡觉,明天早点起来赶路。” “不要,我去泡脚。”实在说服不了楚宁安,茹月认命地低头了,她自己都忘记了,楚宁安不过就是她买来的下人,她完全不必理会他的想法的,相反,他是要无条件服从她的命令的,可是,她不提,他更不会提醒她,或者说提醒了她也没把这当回事。 达成共识,楚宁安抱起茹月向洞外走去。 “我可以自己走的,我的脚没受伤。”她挣扎着要下地。 “别吵,很晚了,不想去就赶紧睡觉。”他一锤定音,不给她任何借口拒绝。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暴君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孟茹月小声嘟囔着。 那洞不远,楚宁安腿长步伐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他亲手给她脱了鞋袜,挽起裤脚,让她适应了热度才把她放到汤池边上坐下来泡。然后才忙着弄自己。 “楚宁安你们不是都该讲究男女大防的吗?”她是想说他是古人该讲究这些,却忘记了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古人。 “你很介意吗?”楚宁安以为她是在刻意提醒自己太轻浮了,反问道。 “我无所谓啊,我又不嫁人,也不担心别人的看法。”她大咧咧地回答。 “你不嫁人?那以后怎么办?”他被她离经叛道的想法吓着了。 “我要富可敌国,广袤天下任我驰骋。”她发下豪言壮语。 这一刻,这席话,他信了,且记在了心上,他要帮她实现这一宏愿。 进山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第二日两人马不停蹄地下山。 经过了不到两日的风餐露宿,两人终于回到了茅屋,这一走就是五六日,安平和茹雪过得担惊受怕,好在看到阿姐平安归来,两人抱着姐姐久久不肯松开,听说姐姐采到了灵草,两人更是欢喜得不行。 连日来,几人过得都不轻松,俩孩子都没有拉着姐姐问东问西,安顿好就都早早休息了。 翌日晨起,茹月还没出门去镇上,家里的柴门便被叩响了。 “孟茹月,你是死人吗?这个时候还不开门?”门外传来尖细的叫门声。 两小只不由自主地都瑟缩了一下,对这声音充满了恐惧,“阿姐?是,是孟文秀!” 茹月忙着晾晒昨天带回来的东西,听到叫骂声刚想要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开门,就见楚宁安走出来说:“你忙着,我去开吧。”茹月也不推辞,继续忙。 柴门被拍的哗啦作响,连带着的篱笆都跟着一起晃动,“孟茹月你个小贱人,死了吗?” 楚宁安猛然拉开柴门,孟文秀的大力拍了个空,一个趔趄跌进了小院儿,差点摔趴在地上,“小贱人你敢.....” 声音戛然而止,孟文秀盯着楚宁安一眼不眨,她之前就听说孟茹月家来了个好看的后生,是她死鬼三叔给她找的相公,想着再怎么好也不可能赶得上她那秀才大哥,可这,这也太好看了吧。 “楚大哥吧,我是孟文秀,是茹月的堂姐。”她捏着嗓子故作娇羞状地道,“家里长辈找茹月有事商量,特意让文秀过来请他们。”那一副扭捏作态的样子让楚宁安看了个咂舌。 “我没空,你走吧。”茹月一句废话没有,直接赶人。 “小贱...茹月你怎么能拒绝长辈的传唤呢?那是大不孝,听堂姐的话,快点收拾一下过去家里聆听爷奶的教诲。”把在他哥那里听来的话学了个不伦不类,“楚大哥你快帮文秀劝劝茹月,怎么好忤逆长辈的意思啊?” “孟姑娘自重,于陌生外男面前透露闺名小字实非好人家女儿所为,你不在乎名声,在下还要顾及颜面。”楚宁安可以不理会孟文秀的搔首弄姿,但他不能容忍有人诋毁谩骂茹月。 孟文秀被楚宁安说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羞臊难当,她自认为自己样样都比孟茹月强,还有个秀才公大哥,村里人哪个不高看她一眼吗?没想到这个楚宁安竟如此对待自己,一定是孟茹月那小贱人说了自己的坏话,才让楚大哥误会自己的。 “楚大哥,文秀没有......”说着捂着脸自以为婀娜娇羞地哭着跑出了茹月家的小院儿。 “看来今天上午是出不了门了。”茹月状似无奈地叹道,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上次给她送来了五两银子,这次自己再“讹”他们点啥呢? 她拉过茹雪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小家伙咧开了小嘴儿不住点头,随后跑了出去。 “阿姐,我还是只要害怕求饶吗?”安平问道。 “不,你是一家之主,有话说就据理力争,没话说就可以气愤难当,不管怎样就是我们被欺负了。”茹月玩笑地对安平说。 “阿姐我懂了,到时候人们都是偏向会哭的可怜人的。”安平一副我都懂的模样。 果然,一盏茶的功夫,孟老大和孟老二媳妇儿携儿带女骂骂咧咧地地杀了过来,后面自然带了一大群从村口一路跟过来的看热闹的人。 那胡氏还是一如既往地蠢不可及,“孟茹月你这杀千刀的小贱人,居然敢欺负我的文秀,看我不撕了你。”说着就向茹月冲来。 胡氏看到茹月就如同疯魔了一般,都忘记了自己女儿还挂在自己手臂,这一冲不要紧,结果把孟文秀连带着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她拖着女儿走了两步,最后也被扯停了下来。 “娘,你扯疼我了,娘。”孟文秀扯着脖子大叫,也忘记了平时在村人面前的捏嗓子说话了,登时把大家伙吓了个倒仰,这是老母鸡被掐进脖子了吗? “哎呦,我可怜的文秀啊,都是孟茹月那小贱人坑得你哟,娘一定要让给你赔礼赔银子,这黑了心肝的小蹄子怎么可以如此害你啊!”胡氏拽着孟文秀就在茹月家门口嚎丧开了,跟家里死了亲娘似的。 孟茹月和跟来看热闹的村人都被弄蒙了,搞不清楚胡氏这作为是要干啥,胡氏干嚎了半天见没啥动静自己也蒙圈了。 孟老二媳妇儿实在是没脸看下去了,忙上前扶起她和孟文秀,“大嫂快起来,大家都知道你心疼晚辈,也别太动情了。” 大家都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孟老二媳妇儿真是个人才啊,就这话她咋想出来的呢?这么随口胡诌她不怕天打雷劈吗?众人心里一阵腹诽。 “茹月啊,你爷奶都在家里等你呐,快点回去看看吧。”孟老二媳妇儿终于又把话茬撤回到正题上,“你这孩子脾气咋这么大呢?还记恨起长辈来了?” 茹月对这个二婶儿是真的刮目相看了,一个乡下妇人,居然把宅斗玩得炉火纯青,一上来就给自己扣了个脾气坏,记恨长辈的大帽子,真是了不得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 “二婶儿说哪里的话,村里的叔伯婶娘都是看着茹月长大的,我何曾有过脾气,就是被你一家打骂,不给饭吃也不敢呛一句声啊,二婶儿这么当着众人瞎掰,栽赃茹月也就罢了,这是把大家都当傻子吗?”茹月委屈巴巴地说。 “老二媳妇儿的嘴儿那是咱村里数得上的,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茹月那是咱们从小看到大的,脾气是没得说,你这当长辈的咋能有的没的胡说呢?”孟四奶奶第一个站出来声援茹月。 “两个伯娘都是有房有地有饭吃 ,我们姐弟干一天活也吃不上一顿饱饭,哪里敢像堂姐妹一样见天东游西逛的,你们这是把我姐弟净身出户赶出来还不算,还要把我们生生饿死吗?”孟安平怯生生地用大家伙都能听到的小声道。 “既然全家都请不动二堂妹,阿奶只能亲自来请你了。”一个年轻的男声从众人身后响起。 孟家村唯一的秀才孟文峰居然扶着孟老太太来了。 第22章 算计(二) 众人听到声音,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让孟文峰和孟老太太走近了茹月姐弟。 茹月穿到这里也有些时日了,一直不曾见过这个被整个孟家村仰望高看,也被老孟家视为可以光耀门楣的人物孟文峰,说实话,他那一袭蓝色儒衫还能让他看起来像个读书人,可那一副高高在上,斜睨众人的德行,反而让人觉得他不过是个穿错衣衫的小丑,就这德行居然还敢到她跟前来卖弄,哪来的勇气呢?哎,还是原主一家都太老实了,养出这么个东西。 “二堂妹好大的架子啊!”语气轻蔑地好似和茹月说话都降低了他的身份一般。 “不是说找我有事吗?既然都来了,那就说说吧。”茹月懒得搭理他,跳过他的话头直截了当地问来意。 老孟家仗着人多势众,又有孟文峰这个秀才公在,先给茹月扣上几顶大帽子,以此要牵着茹月的鼻子走,哪里想到茹月的不按牌理出牌,直接跳到正题上来,这让老孟家人一下回不过神来,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长辈到来,你不该让进厅堂入座奉茶吗?堂妹就是如此对待长辈的?”孟文峰又开始在众人面前卖弄他那自以为是的礼仪学识。 “你家赶我出门时忘了给我厅堂和座椅,孟秀才觉得你家长辈该坐哪?”茹月二话不说直接开怼。 “二堂妹还是学点规矩,免得让人说我孟家不通礼数,辱没了我孟家家风。”孟文峰自视甚高地教训着茹月。 “你家家风就是把未成年的子侄扫地出门?你家礼数就是分家让人净身出户?”茹月反问道,“孟秀才搞清楚,我家已自立门户,和你不是一家,夫子没教你犬护其家,莫奈鼠何吗?” “你敢骂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孟文峰怎么也想到孟茹月敢直接骂他,气得额上青筋凸起,家里孟老头都没骂过他,这死丫头居然敢当着这些无知村民的面的骂他,“你,你,你放肆!” 茹月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眉毛轻挑,那一副轻蔑之态不要太明显,在孟文峰眼里就成了明晃晃在说我就是骂你了你又能奈我何? 胡氏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孟茹月挤兑了,立时不肯了,上来就骂:“你这不要脸的小贱人把野男人都领进家了还敢骂我儿子?” “姐夫是我爹为我阿姐挑的相公,是我爹看中了帮我阿姐养我们的好人,大伯娘不要恶意出口伤人。”安平恰到好处地接话补刀。 “你那死鬼爹都死了快两年了,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个野小子谁知道是小贱人在哪勾搭回来的?”胡氏大喇喇地谩骂。 “婚姻自古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堂妹还是莫要胡来的好,这不光坏了自己名声,也会耽误了全村姑娘说亲的。”孟文峰冷静下来又开始给茹月拉仇恨了,听着周围人议论的风向又转向了自己一边,不由得意地笑了。 茹月这才算是开明白,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原来这是奔着自己的亲事来的,孟文峰从书院跑回来搅和,这事儿背后的利益定是和他有大关系啊。她转了转眼珠,计上心来。 “安平,我们去挖野菜了,今天的饭还没有着落呢?”说着转身进院取了竹篓和锄头就要锁门。 这套操作又一次弄蒙了所有人,安平愣了下,马上明白过来,答应道,“哎,来了。” “我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里?”孟老太太终于沉不住气了。 “有话就说。”茹月气定神闲地道,那悠闲的小模样又一次惹恼了老孟家人。 “二堂妹还是进去说,免得坏了名声,家里人都是为你好。”孟文峰还在做戏。 “凡事不可对人言,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坏名声,再说了,我还小做事难免欠稳妥,真要哪里不对,村里的叔伯婶娘也能指点一二,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利用舆论导向谁不会啊? “对,茹月丫头说得是,有啥事怕人知道啊?”你们关起门来说事我们还怎么看热闹啊?众人又一窝蜂地倒向了茹月。 “不要脸的小娼妇,赶紧把这野男人赶走,趁着镇上的吴老爷还愿意娶你。”胡氏忍不住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孟文峰看着自己的娘亲,眼里闪过厌恶,哎,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看着懊恼的孟文峰和自鸣得意的胡氏,茹月笑眯眯地问道:“可是镇上那个家财万贯的吴大光头吴老爷?” “就是他,人家家大业大,嫁过去你就吃香的喝辣地做阔太太了,偷着笑去吧你。”胡氏嘴快地抢答。 “那吴大光头有阿爷年纪大了,听说上个月中刚抬了第二十三房小妾进门,你们这是把我送去给他做第二十四房小妾?”茹月还是不紧不慢地说。 “年纪大咋了?年纪大知道疼人,人家肯要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胡氏唾沫横飞地一阵大肆宣扬,看的周围人都傻眼了,这脑子该有多坑啊! “既然那吴老爷那么好,大伯娘你咋不把文秀堂姐抬过去呢?”安平见缝插针。 “小狼崽子你敢害我文......”胡氏话没说完就被孟文峰截断,“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跟着插言,吴老爷没有看上文秀,爷奶也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才说给了茹月堂妹的。” “哦,原来如此。”茹月笑了,“既然吴老爷要娶我,那我就应下了。” “阿姐。” “茹月。” 安平和楚宁安都被茹月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 “既然吴老爷要娶我,那聘礼就让他都抬进我这小院儿先,让他在咱们村再给安平和茹雪建一栋宅子就成了。”所有人都听懵了,茹月继续对安平说,“安平,你是咱家的一家之主,这主意都要你来拿的。” “阿姐,安平虽年幼,却也知道不能靠卖姐求荣,来换得自己的安逸生活。” “好不要脸的小贱人,聘礼都给你了我儿文峰用啥去考举人老爷?”胡氏再一次砍了自己队友一刀。 “哦,原来是把我卖给了个老头子还把钱给孟文峰去考举人老爷。”茹月语带嘲讽,定定地盯着老孟家一家老小。 村里人见识少,可不傻,都听明白了,再也不镇定了,这老孟家也太不要脸,啥也不给把人赶出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人卖掉供自己儿子考科举,这,这,这得咋说? 孟文峰知道这下子是彻底瞒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威逼利诱起来,“二堂妹不必把话说得如此难听,我考上了举人你们也是跟着沾光的,总不好我考上了你再来巴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孟茹月实在看不下去了,迈步上前,照着孟文峰那洋洋得意的小人嘴脸就是结结实实的两个耳光,“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居然能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这强盗逻辑大喇喇地说出来,你的脸呢?脸呢?”想到原主一家这些年吃得苦就都养了这么个畜生,茹月气不过对着孟文峰又狠狠踹了一脚。 “哎呦,我的儿啊,孟茹月你个小贱人你敢打我儿子,我和你拼了。”胡氏说着冲了上来,哪知膝盖突然一疼摔在了儿子旁边,挣扎两下没起来,索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地撒起泼来。 孟文峰捂着脸,弯着腰指着茹月大骂道,“孟茹月你居然骂人还敢动手,这这,这成何体统?简直有辱斯文!” 孟茹月走上前又是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老孟家人都吓傻了,居然没有一个过来帮忙的,指着孟文峰破口大骂,“和我说斯文?你一个靠着全家养活的寄生虫和我说斯文,你哪来的脸?你吸干了我爹娘的血不知感恩还欺负他们的儿女你和我说斯文,你哪来的脸?你考举人没钱你要卖了我凑盘缠你和说我斯文,你哪来的脸?......” 茹月骂一句问一句,声如泣血,句句诛心,整个门口鸦雀无声,村里人都看呆了,也都彻底看清了这一家子的嘴脸。 “我我,我是秀才公,你敢这么对我,你是犯了大罪的。”孟文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色厉内荏地叫嚣着。 “好,好,我今天就到县老爷跟前去讨个公道,我要当面问问看,就你这样的德行可堪为人?就你这样的品行可配将来为官?就你这样心性可能可考求功名?”孟茹月拖着孟文峰就往外走,这段时间真的没白补,让瘦瘦弱弱的她拖着孟文峰也能走得动,看热闹的人们又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最是嚣张的胡氏也只是坐在地上,嘴张得老大,一声不发了。 “我不去,孟茹月,你放开我,我中了举人不会放过你的。”孟文峰像死狗一样被拖着还不忘威胁茹月。 “青山叔,麻烦你把我送去镇上,我换马车去县上告状,我要去书院问问他们就是教出这样的畜生的,也让他那些同窗看看他孟文峰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阿奶,我不能去的,娘,快点救我,我不能去的,去了我就完了。”看茹月是说真的,孟文峰真的怕了,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一旦被书院和县太爷知道了,自己就算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会绝了前程,要知道科考固然是看才学,可品行不端是不允许科考的。 “你们闹够了没有?”孟老爷子匆匆走来,拦在了孟茹月身前。 “你也知道你这一家子闹得没完没了吗?”茹月一针见血。 “茹月丫头,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必要做得那么绝!”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你们一家可有想过给我活路?可曾想饶过我一家人?”茹月寸步不让,她知道这才是老孟家真正的祸根。 “你要如何才肯罢手?” “那就看你要如何让我罢手!” “这些个不省心的东西,是我没管教好,我替他们给你赔罪。” “从我们姐弟三人净身出户起,你的赔罪就已经不值钱了。” “分家让你们姐弟吃了亏,也是我这个当家的没做好,连同这次的我替他们赔你五两银子,总该可以了吧?” “你是觉得我爹娘的命就值五两,还是孟文峰那畜生的前程就值五两?” “十两。”孟老头下了老大的决心。 “你还是去县衙接这个小畜生回家务农吧!”茹月干脆利落地道,“我爹娘的一生劳碌喂了狗。”不再费一句言语,拖着孟文峰继续往前走。 “二十两。”孟老头睚眦欲裂,在身后高喊。 “茹月啊,大伯知道你是好孩子,就这样吧。”孟建山扶着他爹孟老族长这时候一起出来做和事佬。 “大伯爷,我没想惹事,我就想好好过日子把弟妹养大,可他们欺人太甚。”茹月看着孟老族长泣血而言。 “茹月丫头,你听大伯爷一句,那二十两银子买不来你爹娘劳碌了一生的命,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往前走。你信大伯爷一回,这是最后一次,你阿爷家若再有一次混账事,大伯爷开了祠堂逐了他们出宗祠。”作为整个孟家的老族长,茹月知道他今天没有偏颇任何一方,她也知道今天这事能到此为止就是最好的。 “大伯爷,茹月可以听您的,可是茹月姐弟三人真的委屈啊!”事已至此无可更改,可样子还是要做做足。 “老栓,都是当家人,谁也不敢说自己一碗水能端平,可也不能差得太多了,你说呢?”老族长冷了一张脸,不容辩驳地道,“今天到此为止,拿二十五两银子给仨孩子,这是你们欠老三一家的。” “大哥,我......”孟老头还想强辩几句,看了老族长立目圆睁的眼也就歇了心思。 老孟家没算计到孟茹月姐弟,结果还倒赔了二十五两银子,一个个蔫头耷脑地回了家。 看了一场好戏的村人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早就知道老孟家不是东西,可今天见识了这一遭心里也多一份隐忧,这家是真坏啊,以后定要多加提防,难保以后不会坏到自己家头上。 茹月几人扶着老族长和孟建山回到小院儿,在院子里的木墩儿上坐了下来。 “多谢大伯、大伯爷今天能为茹月主持公道,说一句公道话。”茹月是真心感谢他俩。 “你不觉得大伯爷有失公允就好。” “大伯爷说哪里话,今天就是去到县衙我就是毁了孟文峰,自己也捞不到啥便宜,毕竟孝字当头我就注定了要吃大亏的,您和大伯及时出面也免了我的为难,何况您还给我多要了五两银子。”茹月看得通透明白。 “茹月丫头,你今天做得很好,茹雪过去找我,说老孟家又欺负上门了,我本想自己过来说合一下也就是了,茹雪说让我爹一起过来看看,他们闹不起来最好了,就当老人家出来活动下筋骨,要是真闹得不好收场,他老人家在也能镇得住场子,也许对以后族里也有好处也不一定。“孟建山心如明镜地说着,“这应该也是你的主意吧?哈哈哈!” “让您二老见笑了,我当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茹月不好意思地赧然道。 “这老孟家一家确实太不像样子,我现在担心这要是孟文峰今年秋闱真的中了举人,估计我们都被他记恨上了。”孟建山不无担心地道。 “大伯毋庸担心,德不配位祸不远矣!就他那品性您觉得他的书真能读得好?” “大山啊,是你着相了,你都不如茹月这个小丫头看得通透啊。”孟老族长豁达一笑,转而对楚宁安道,”我虽然不知你的来历,可我知道你不似说的那么简单,好好对茹月姐弟,你们是有大前程的。” “大伯爷放心,小子定会好好对他们的。”没有一句废话,可是他知道老族长看出来了些门道。 “天也不早了,我们就回了,有事随时去找我。”老族长说着也不拖拉,扯了孟建山就走。 家里实在太过简陋,茹月不好留人吃饭,只好先送走孟建山两人。 看看天色,茹月知道今天去找曹掌柜的事泡汤了。 第23章 面善 次日清晨,曹掌柜一打开益丰堂的店门就见茹月等在了门口,也是吓了一大跳,“哟,孟姑娘这是咋了?怎么一大早就等在这了?” 孟茹月拉着曹掌柜走进了店里就直奔后堂,见里面没人,扯着曹掌柜劈头就问:“曹掌柜你跟我说实话,那天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曹掌柜被茹月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她那严肃的模样也知道这定是出了啥大事了,也是吓得脸无血色,战战兢兢地问:“孟姑娘你这到底发生了啥事你说清楚,你可别吓唬我!” 茹月见他是真的不明白,也就放开了他,自己在桌边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才哑着声音说:“那天你跟我说了还魂草的事,我就当了真,准备了一天我就进了山,走了三天两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真让我找到了那草。” “啊!你真找到了?那可是大好事啊!”曹掌柜惊喜地说。 茹月瞪着曹掌柜,一副你坑我的表情,又把曹掌柜吓了一跳,“可问题就出在这草上,我得了草就小心翼翼地采了下来,想着这下发财了,废了老大劲在悬崖上爬上爬下,结果带到崖下一看,竟然,竟然成了一棵枯草。” 茹月拿出那棵草递给曹掌柜,“可没采下来的时候它明明是像韭菜一样的草,叶子一边浅绿,一边深绿,花瓣一边红,一边白;果实也颜色各异,可,可......”茹月脸色铁青,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曹掌柜终于明白了茹月的意思,忙不迭地解释:“姑娘你是真的冤枉我了,我也是听了来找药的人那么一说,想着你总进山就说给了你知道,哪成想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您真的不知道?”茹月再一次确认道。 “我确实不知,骗你让我不得好死。”曹掌柜发毒誓以证清白。 “那您说这草还能换钱领赏吗?”茹月忐忑地问。 “姑娘别急,他们在镇上的悦来客栈留了人,我去打听看看,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成吧,也正好如此了,我回村去等你消息。”茹月带着那枯草辞别曹掌柜离开了益丰堂。 茹月没有急着回村,在镇上转悠了起来,又买了一大堆的吃食才优哉游哉地回了家。 还没到家,就碰到何二奎媳妇儿,茹月紧走几步迎上前问道:“嫂子这是去找我了?” “可不是嘛,我做好了几身衣服给你们送过去,想着让你们也好有的换洗,安平说你去镇上了,我想着晚些时候再过来,让你们都试试,不合身我再改。”二奎媳妇儿絮絮叨叨地说。 “做晌午饭还早,那嫂子没事就跟我回去,我们都试试。” “成,那赶紧回去。”二奎媳妇儿风风火火地催促着。 二奎媳妇儿的手艺确实好得没话说,四人都是从里到外一身新,大小都很合身,几人都很高兴,茹月也忙付了六十文钱。 午后,茹月和楚宁安带了一包茶、两包点心,一条猪肉到孟建山家送谢礼,几人正聊着昨天的事,说着老孟家人的如何不地道,安平气喘吁吁地跑来找茹月,“阿姐,镇上来了好些人,说有急事找你。” “出了啥事了?镇上咋还来人了呢?”孟建山的媳妇儿江氏被惊了一下,“他爹你跟着几个孩子去看看,别被人欺负了去。” 孟老族长也起身要跟着去。 “大伯,大伯爷没事的,我之前不是一直进山采药下套嘛,我今早上去镇上打听可还有人订货,那人没在,估计这是回去听说就来找我了。”茹月匆忙解释着,“您二老就别担心了,真有事我让安平来找您。” 茹月想着可能是曹掌柜问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找了过来,忙作别了里正一家匆忙回了家。 还没到家,茹月就看见小院儿外面站满了人,确切地说是曹掌柜领了一群人簇拥着一胖一瘦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等在那里,茹月和楚宁安加紧了脚步赶了过来。 “孟姑娘这是去哪忙了?”曹掌柜边和茹月打招呼,边向她递着眼色。 “曹掌柜来了,这不是前几天我进山劳烦族里的长辈帮我照看了弟妹,今天空闲了送了些礼物过去道谢了。”茹月想到了这些人的来意,也就把话头往那上边引。 果不其然,那个面带慈善的胖老头走到茹月跟前问道:“小姑娘当真采得了那灵草吗?可否拿出来给老夫看看?” 茹月看了看那胖老头,又看了看曹掌柜。 “这就是悬赏那草药的秦老,你把草拿来吧。”曹掌柜介绍道。 茹月点头称是,快步走近草棚,把那干枯的草拿来递了过去,却不想在中途被另一个带着点仙风道骨的瘦老头儿接了过去。 那老头儿拿着干草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问茹月,“小姑娘,你采此草前它是个啥样子的?你可愿意详细说给老头儿听听?” 茹月看了这瘦老头儿一样,总感觉他才是这些人里说了算的,忙偷敛了心神小心答道,“这草是我在一个有着寒潭瀑布的绝壁上看到的,我当时也不知道爬了多高,就看见靠近瀑布的一边长了两棵像韭菜一样的草,叶子一边浅绿似染雪,一边叶子深绿如注墨,花瓣一边艳红如浸血,一边花瓣玉白似凝脂;叶尖衔着一金一银两颗如露珠般的果实,摸起来也是一半冰寒刺骨,一半温润如玉,我想着反正就要一棵,就扯了一株下来,哪成想到了地上就成了这样。” “你是说还有一棵你没有采?”瘦老头儿惊喜地问道。 “是啊,不是说一棵就给一百金吗?采两棵有啥用啊?”茹月故作痴傻状。 “太好了,秦老,这真是老天保佑啊!”瘦老头儿突然一副感天谢地的模样,胖老头儿也是惊喜万分。 “小姑娘你可愿再去把剩下那株采回来?我给你一百金。”胖老头儿没多余的废话直接对茹月说。 茹月看了看胖老头儿,又看了看弟妹,最后摇头道,“我家的情况您几位也都看到了,我也不瞒几位,我本来就是想着采了那草换了钱改善家境养弟妹的,可拿命换来的草也不过就是如此。”茹月伸出包成粽子的手,指着那草带着气恼道,“我是不想去了,钱虽好也要有命花才成,望您老见谅。” “姑娘只管去,这次你只要把草带回来老夫定把赏钱给你。”胖老头儿好脾气地商量说。 “这就是那草啊,您也没给我赏钱啊?”茹月故作天真地道,“下次采回来的还是如此我不是依然拿不到赏钱。” “这次再去我给你带上两样东西,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那草就不会变了。”瘦老头儿也游说起来。 “谢谢您两老看得起,我是真的不能去了,草采回来了你们不要,我为啥要再去一趟?我知道自己人穷命贱,可是您也看到了,我还有弟妹要养,实在是死不起啊!”茹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两位老人家就别难为小子的家人了,茹月采草从崖上落下来差点送了小命,您二老就当可怜小姑娘生活艰难别再为难她了。”楚宁安明白了茹月的意图,也跟着拒绝起来,“您也说了,这棵就是那灵草,我们不贪多,只拿那份赏钱就好了。” 俩孩子也看明白了,都哭闹着不肯让姐姐再进山采灵草。 小院儿门口一下子喧闹起来,好像这些人在一起欺负几个孩子,渐渐有村人围拢了过来,对着他们一阵指指点点,这更让两个老头儿尴尬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俩老头儿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志在必得,相互点了下头。 “小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胖老头儿对茹月说道。 茹月看了楚宁安一眼,两人开了柴门请俩老头儿进了小院儿。 “小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灵草我们是势在必得,你带回来的这株因为安置不当已经失了药效,所以我们不得不麻烦你再去采另一棵回来。”胖老头儿也不拐弯抹角了。 “老人家说话实在,我也不掖着藏着,这草不管谁采都会是这样,您二位早就该想到,我是照着您的要求做的,结果出了这样的纰漏,按理说药效没了,您不要也是应该的,我也没话说,可这是我拿命换来的,我不想再冒险去一次了。”茹月说着最老实的话却拿捏着人心的尺度,毕竟是谁急谁就输了。 “小姑娘,你若答应帮我们把另一棵草采回来,这棵的赏金我先给你,见了那棵草,另外的赏金我们定也双手奉上,决不食言,你们看如何?”胖老头儿也不含糊,直截了当地说。 “还是不必了吧。”楚宁安假意推拒道。“茹月说得对,钱再好也要有命花才成。” “老人家还是不要了,弄得好像我们在故意拿捏您二老一样,我是真的怕了,您只看到了我手上的伤,我身上擦伤淤青不计其数,钱是好用,可是命就一条,要不您老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茹月前世也算是纵横商场的铁娘子,生意场上谈判的弹性掌握绝不是他人能及的,尽管这胖老头儿的手段也彰显了几分老辣。 “小姑娘就当帮我们个忙,我家里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得了不治之症,实在是非那草救治不可,我们确是等着那草救人的,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俩就当日行一善了,帮老头子一个忙。”胖老头儿拿出一张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茹月与楚宁安对望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半推半就地接过了银票,“老人家既然这样说,我二人就再进一次山,可那草您也看到了,离了那崖壁就......”茹月为难地说。 瘦老头儿没有答话,对着门外喊道:“阿大把东西拿进来。” 一个矮墩墩的童子走了进来,手上提了一个大包裹,他对着两个老头儿行了个礼,“师父,东西给您放到了床板上了。” 也不待老头儿回答,放下包裹转身退了出去。 瘦老头儿打开包裹,里面放了一红一白两个玉匣,他对着茹月俩人道,“这草采下来要马上分开来,淡绿色的一半要入白色的寒玉匣内使其寒性不减,墨绿色的一半要放入红色的炽玉匣内使其热性持久,这草采下后百日内必要入药,否则就会功效全无,所以你二人采了草务必要速速赶回来,我们还要把它带去京城入药。” 茹月与楚宁安双双点头应下。 “救人如救火,你二人采了草后可直接送去镇北的揽月山庄,我们在那里等你们,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灵草。”胖老头儿交代着后续的事情。 “老人家,我们前次进山因为一路寻找耽误了时间,故而用了五天方才回来,这次再去也算轻车熟路,估计四天就可回来,我们明天启程,您二位四天后带人来取,这样会更安全快捷,您看这样可好?” 俩老头都不约点头同意,这件事也就定了下来。 离开前,胖老头儿突然走到楚宁安面前仔细端详了半天,道,“小兄弟好生面善,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楚宁安心里暗惊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笑着答道,“老人家定是认错人了,小子就是一乡野少年,哪里会识得您这样的富贵老太爷啊?” 胖老头儿还是蹙着眉仔细想着,“你可有去过京城?” 楚宁安笑着摇头。 “怎会如此面熟呢?到底哪里见过呢?”胖老头儿如同魔怔般想着,整个人纠结起来。 瘦老头儿看不过眼,劝解道,“这天下广袤,相似之人大有人在,你又何必困惑于此呢?”拉着他出了小院儿。 “沈老看这后生可是随处可见的?这样貌,这气度是这山野能养出来的吗?”胖老头儿眼神毒,一下就点出了关键所在。 楚宁安远远听着,心里也惴惴不安起来,这一切都落入茹月眼中。 第24章 采药 次日清晨,天微微放亮,茹月和楚宁安就离开小院儿进山了。 有了前次的进山经验,尽管山高林密的他俩走得也还算是顺畅,只是俩人都时不时地回头看上一眼。 “怎么了?你也觉得哪里不对吗?”茹月见楚宁安回头更频繁了,忍不住低声问道。 楚宁安看着她点了点头,心里很是诧异,自己从小跟着武师傅练功,虽然自认功夫一般,但照比常人还是敏锐很多,他可以确定茹月是没有内力功夫的,可她居然也察觉出了异样,让他不敢置信,“你也感觉出来了?” “进了山一直就有种被狼盯着的感觉,身上冷飕飕的。”茹月走近楚宁安,双手抱着手臂搓了搓,又朝他眨了两下眼,“快点走,我们到前面歇一会儿。” 楚宁安知道这丫头不是省油的灯,见她有了成算,也不拆她的台,跟着她一路来到设陷阱的水潭边。 这里草低空阔,周边二三十丈内没有茂树密草,不要说藏人,连条狗都藏不住。 茹月不着痕迹地又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儿,拉着楚宁安在水边坐下,低声询问道,“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暗处跟着我们啊?” 楚宁安也状似无意地逡巡着周围,打开竹筒递给茹月,闲话家常般小声说:“应该是有个善追踪的高手一路跟着我们。”他俯下身,帮茹月把鬓角飞扬的发丝别到耳后,悄声道,“很可能和我们这次进山的目的有关。” “之前进山不是都没事吗?”茹月不解。 “前次我们就是俩乡野穷娃子进山寻货,哪会有人注意,那两个老家伙因为那株草找到家里,也就把隐藏在暗处的黑手引到了我们身上。”楚宁安很快就理清了前因后果,分析给茹月听,也让她心里有个准备,“那草至阴至阳一体两性,试问哪有人会生这么古怪的病,简直闻所未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中毒,这解毒之草如此难寻,可见其毒也是世所罕有,以此推断,中毒之人定也是极贵之人。” 茹月一点即通,借口道,“下毒之人费了如此大的周章自是不会让那人解毒,所以跟着那两个老头来到这里,我们也就成了他的目标。” 楚宁安点了下她小巧的鼻尖,开怀笑道:“你怎地如此冰雪聪慧啊?”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看不明白那我得有多傻啊?”茹月笑嗔着他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下毒之人是真的觉得我们两人好对付,否则也不会就派出这么一个高手跟来,这对我们无疑是最大的利处。”楚宁安继续把自己能想到的都拿出来和茹月分享,也想看看她的反应,“没拿到那草之前那人应该不会出来,我们死了没什么大不了,可他不知道我们是否有把那草的消息告诉其他人,毕竟只要有人知道就有可能拿到那草,就能救那中毒之人,只有毁了那草这一切才算成功了。” “拿到草的时候才是我们丧命之时喽!”茹月一针见血地道出关键所在。 “正是如此。”楚宁安收起脸上的淡笑,一本正经地说,“可有怕了?我们现在返回或许还来得及。” 茹月沉默了良久,也正色道:“来不及了,我们是唯二知道那草下落的人,一旦我们折返回去就说明我们发现了端倪,不但我们有危险,和我们有关的人就都危险了,我们于对方不过是两个蝼蚁,他们更害怕我们把消息卖给那俩老头儿,那俩人应该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吧?我们就是把那银票还回去,怕是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楚宁安知道茹月聪慧,可没想到她看事情如此通透,“那个胖老头儿应该是当朝太傅秦正卿,是最被当今圣上信重的权臣,绝对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想了想,接着道,“我若猜得不错,那瘦老头儿该是有着当今天下第一神医之称的沈仲天了。” “走吧,没找到那草之前咱们有了免费的保镖啥都不用担心了。”茹月没心没肺地嘻哈道。 “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茹月又摆出一副高深莫测样,“到时你就知道了。” “对了,给我讲讲这天下,这国家吧!”茹月忽而又正色道。 楚宁安不解一个人怎的会有如此多的表情变化,与这样一个人在一起怕是永远都不会无聊吧。 沟通后,两人继续启程,楚宁安开始给茹月普及这个朝代和这天下大势—— 当今天下四分,东周夜氏占据天下近半数沃土,西秦顾氏又占据了余下半数有余,南唐与北域尽分余下疆域,而我们所在的国家正是这夜氏皇权统御下的大周国。 大周朝国力强盛,开国至今历经三代帝王,现如今是明德帝在位。这位皇帝也是个有魄力担当的有道明君,他在位的十几年里励精图治,革故鼎新,现而今也算政治清明,国力强盛,尤其是这些年来他兴科举重用寒门子弟为官,使得士族门阀制度日渐式微,昨日见到的胖老头儿秦正卿就是寒门出身,如今位于百官之首。 明德帝勤于政事,后宫并不见丰,元后薨逝后,再未立后,如今后宫之中不过是四妃并一些美人罢了,这也使得皇嗣不丰,不过三子二女,太子乃元后所出,外家是武安侯府,而现任的武安侯乃是陛下伴读,也是他另一倚重的肱骨。元后殁时太子不过才两岁,皇帝接去乾清宫亲自教养,十岁就已入朝听政,很是自律严明,惊才绝艳,如今也已及冠。二皇子乃皇贵妃所出,外家乃宁国公府,因母族强大,自身才能也是不俗,但手段狠辣,朝堂上也有众多拥趸者,三皇子自幼体弱,且醉心诗画,无意朝堂,所以众人都说继任者很可能在太子与二皇子之间胜出。 大周朝等级严明,士农工商,可见商人地位依旧位于众阶层之下,好在明德帝眼界高远,明白经济乃国之柱石,在大力发展农工的同时,也鼓励商业发展,甚至为商者亦可科举入仕。 一路上,楚宁安为茹月讲着天下大势,因知道她不会安于市井小民之流,也帮她分析各地势力分布,甚至其余三国的境况也都涉猎其中,这让茹月犹如醍醐灌顶,也更清醒了自己今后的打算。 一日后,距离那瀑布还有半日路程,茹月在一溪流处停下歇息,与楚宁安商量应对那人的策略。 “今日傍晚我们就可到达那瀑布,按理说今天就可采了那草,可跟着的人要怎么处理?”茹月问楚宁安的意思。 “以那人跟踪的手段来看,也就二流功夫,我若与其奋力一战未必没有胜算。”楚宁安斟酌再三答道。 “跟亡命之徒争高下,没有必胜的把握还是算了。”茹月立刻否定了楚宁安的建议,“我们用毒吧,趁着他不备,把他药倒了,一切都好说了。” 她拿出几根花草,指给楚宁安说,“这几种植物一起点燃,再加入一点特殊的东西可以在十息之内放倒一头牛,那人就是再强壮,不加防备的时候也应该能被撂倒了。当然了,那人功夫了得,为了以防意外,我们还可以加大剂量。” 楚宁安看着她,想要从她眼里看到慌乱和不安,可是什么都没有,就如同说着今天天气一样简单。 “觉得我很恶毒吗?”茹月没有看楚宁安,望着潺潺溪水一路东流。 “你恶不恶毒与我何干?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谁?”楚宁安终于按捺不住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这些日子以来,无论遇到任何事你都能解决得游刃有余,说话办事,接人待物无不得心应手,这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农女能做到的。你真的是孟茹月吗?” “你觉得我是谁?”茹月从没有刻意隐瞒楚宁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每次要在他面前要作假的时候,心里就会没来由的纠结,所以她也就跟从了本心,做回了前世那个商场“白骨精”,如今见他如此问自己,心里着实着恼,咄咄逼人地问,“你又希望我是谁?” “我只希望你是你。”楚宁安定定地看着孟茹月,声音里带着不容动摇地坚决,“但你必须答应我,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能如你来时一样的走得莫名。” 楚宁安一瞬不瞬地看着茹月,就怕她会说出他不愿也不能接受的答案。他突然一下抱住了这个瘦弱的小姑娘,把头抵在她耳畔,“别说,我只要你是‘你’。” 孟茹月忽而就笑了,笑得那么恣意,笑得那么欢心, 笑得那么满足,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直视着他的双眸,“我是孟茹月。”她一字一字地吐出,“真的,只是孟茹月,你可在乎?” “你手握我的卖身契,可有在乎我是奴籍?你在几个人牙子手里救下我,可有在乎我来历不明?你供我衣食住行,可有在乎我百无一用?.....”楚宁安一句一句说着世人眼里自己的不堪,倏而,眼眶就红了。 楚宁安执拗地坚持着,“答应我,你不会莫名走掉消失,答应我。” 茹月看着这个好看到让天下女子都自惭形秽的大男孩,想着这还是他年纪尚小,轮廓中略带几分稚嫩。可以想见,再过个几年更加成熟,阅历渐多之后,他这绝色容貌又该怎样惊世骇俗,前世的一句极尽肉麻的话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跃入脑海,“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楚宁安笑了,笑得心满意足,茹月跟着也笑了,笑得轻松惬意,两人谁都没在意前一刻还在谈论着如何杀人。 商定好事情,两人携手继续赶路,只是半日里,茹月一会儿拔两棵草,一会儿摘两朵花,这一路把楚宁安背的竹篓添了满满当当。 傍晚时分,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那时不时落在他们身上犹如实质的眼神也跟着他们到了这里。 他们没再去瀑布附近转悠,直接去了上次去的山洞生火煮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在只有两人看得到的死角,茹月把一小瓶无色无味的水倒进了瓦罐里。 吃过饭,茹月把采来的花花草草都一股脑地倒在了火堆里,“这样就不会再有讨厌的蚊虫打扰我们休息了。” 翌日,两人收拾停当就去了瀑布,他们一路小心留意却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既没见那人的尸体,也没再感受到那阴冷的目光,那人到底是死是活他二人也搞不清楚。 “你手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这次还是我上去采那草吧。”楚宁安对茹月说道。 “还是我上去,我们没见到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在崖下,他来了你还能和他斗上一斗,让我有时间从崖上下来,你上崖了,他真来了我拿什么和他斗,结果就是咱俩被一网打尽。”茹月分析给楚宁安听,怕他担心自己手上的伤,“我的手好得差不多了,再缠上布条不会有事的。” 楚宁安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尽管担心她的伤也不得不按照她说的做。 他抱着她,把她送上了离地面最近的一根藤,开始仰面盯着她努力攀爬,暗地里却更要注意那个跟踪的人突然冒出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茹月已经换了几条藤,还在继续往上爬。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楚宁安只看到陡峭的山崖上有个小黑点,是否在缓慢移动他已经分辨不清了。 楚宁安已经感觉不出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他的脖颈仰得酸痛,崖上的黑点变得越来越大了,他心中一阵狂喜,茹月成功了。 就在此时,那有如实质的阴冷目光突然落在他身上,他知道,茹月猜对了,那人真的来了。 楚宁安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他向后稍微移动了分毫,可以在最有利的地方观察这里的整个情形,也能让他最快的速度去救援茹月。 “楚宁安我拿到了。”就在离地面还有三五丈的距离时,茹月朝着楚宁安兴奋地大叫,“快点接住我。”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快如闪电地腾空跃起,举剑朝悬崖上的茹月狠狠地刺去。 茹月也感到了危机来临,忙抱紧藤条晃荡着躲避,人是躲了过去,可藤条却被那剑斩断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茹月借着崖壁的推力将手里的东西全数洒在了那黑影之上,而后,她整个人就这么直直地坠落下去。 “茹月!”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长空。 即将落地的瞬间,茹月如期地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楚宁安再一次接住了她,这一次是毫发无损的。 与此同时,那黑影也掉到了地上,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哀嚎着,血水从他指缝间流出来。 很快,哀嚎声消失了,那黑影只剩下一包浸了血水的黑衣,两人把那黑衣点着,看着它化成了灰烬方才相携着离开。 第25章 交易 两人一路餐风宿露,赶着下山,如不是担心夜里野兽出没太不安全,他们都会披星戴月地赶路。 疾驰了一天,天已完全黑透两人才赶到离村最近的那个山洞,简单就着灵泉水嚼了一口干粮,就扯着一床被子歇下了。 “今早太过冒险了,这要是偏差毫厘,你非死即伤。”楚宁安将睡在被子一边的茹月抓进怀里紧紧抱着,颤抖的身体透露着他的担惊受怕。 “你知道那是最好的办法,也不知道那家伙的功力和警惕性怎么样,我们加了料的火堆若不能一下把他放倒,一旦引起了他的警觉,那毒就没用了,那花草的烟熏只会让他在动用内力时变得迟缓,不会让他有所察觉,其实他如果不那么急着杀我夺草,那药粉哪里那么好就砸他身上啊?总之,烟熏和药粉不遇到一起,他也不会化为血水了,害人者人恒害之。”茹月愤愤然地说着那事的缘由。 “那人死不足惜,可,可你若因此有个好歹,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楚宁安带着后怕颤声道。 茹月伸手环抱住楚宁安,想借此给他一点慰藉,“过去了,若不兵行险招,你我很难全身而退,好在结果是好的。” “答应我,下次再不冒险了,真的有危险也让我挡在你身前。”暗夜里,楚宁安晶亮的眸子凝视着茹月。 “嗯。”茹月没有扭了他的好意,只在黑暗中轻声答应了。这让楚宁安心安了不少,虽然相识时日尚短,可茹月为他做的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想到的,且从未求过回报,而他也是真心以待。 想着明天还要赶差不多一天的路,两人都不再言语,各自睡去了。 临近子时,茹月睁开眼睛,听楚宁安均匀且沉稳的鼾声,知道他是睡得沉了,她悄悄起身走到洞外,闪身进了空间。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眼睛稍感不适,抬起手臂遮挡了一下。 “姐姐怎么了?可是眼睛不适?”阿灵在他身后关切地问道。 习惯了阿灵在空间内的无所不在,茹月再不像此前一样被他吓一跳了,“没事的,进来得匆忙忘了遮掩,已经好多了。” “阿灵,这次真是多亏了有你,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茹月发自内心地感谢道。 “姐姐千万别和我客气,我也不过给了您药粉和草药方子,说实话,除此之外,阿灵帮不了您任何事情。”阿灵童稚的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您和姐夫都没有事吧?” 听见阿灵自动认了楚宁安作姐夫,茹月也没有多做解释,“那已经就是最好的了,这次若不是有你,我们俩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姐姐,阴阳草我已经处置妥当,您可要把那寒玉匣与炽玉匣带出去?”阿灵如同变魔术一样拿出了瘦老头儿给她的那两个玉匣。 “不用了,还是放在空间里更保险,等见了事主我再借着竹篓拿出来好了。” “对了,姐姐的手可有伤到了?此前的伤就没有完全好,这次又攀爬了那高崖?”阿灵似突然想到了一般,忙抓起茹月的手检查起来,纤细的双手掌心一片红肿,原已愈合的伤口因为大力拉扯摩擦又有血迹渗出,虽然楚宁安已经帮她处理过,且过了一天已然干涸了,但看起来依然触目惊心。 阿灵拉着茹月到灵泉边上给她仔细清洗,又捣碎了几棵不起眼的草将粘稠的草汁滴在伤口处,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一口气说,“天气热,不必包扎,连着上三次药便可痊愈了。” “阿灵,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茹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单纯地利用空间她没什么心理压力,可这几回的事都是阿灵暗地里帮她做的,这就让她很是不好意思,虽然明知道阿灵只是她的境仆,可她就是无法把阿灵当作私人所有物来对待。 “姐姐有事尽管说,只要是阿灵能做到的,定会帮您的。”阿灵毫不犹豫地答应。 “你这里可有那种吃了之后能让人变得虚弱的药?就是那种把脉也表现得是重伤所致的药。”茹月渴望地看着阿灵,想着那两个老东西坑得自己差点送掉小命,茹月就心里一阵不痛快,总要想办法找补回来一些才能心理平衡。 阿灵背着小手在原地转着圈圈,好半晌才勉强地对茹月说:“有一种草可以做到,说它是药不如说它是毒,吃了会让人气血大亏,一般的大夫见了都会误以为重伤失血所致,但若是遇到了高明的大夫就可能被发现了。”阿灵又犯难地补充道,“而且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毒呢?服用这种草后即使解了毒也会让你身体亏虚些时日的。” “真有这种东西?太好了,就是它了。”茹月兴奋地催促阿灵拿给他。 阿灵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一株细长的碧绿色草,那草煞是好看,长着半月形对生的叶子,“这草俗称伴月美人,您别小看了它,长期服用会让人气血枯竭而亡。姐姐服药一定要小心,这草吃上一刻钟就会起效,它是真的会让你虚弱无力的。” 茹月接了草,笑眯眯地告别阿灵。 阿灵也不多做挽留,只是再次叮嘱她道,“姐姐这次回去后,定要好好研习神农药经了。” 茹月应着阿灵,闪身离了空间。 次日起身,两人又匆忙赶路,怕在路上有闪失,也不敢多做休息,直到了设陷阱的地方,才停下来歇息。 茹月嚼了两口干粮便不再吃了,伤患总要有个伤患的样子,能吃能喝的像什么话? “怎么吃得这样少?”楚宁安看她没怎么吃就放下干粮,忙问道,“可是味道不好吃不下?” 茹月摇摇头,带着点气恼地说:“被那两个老头儿坑得差点丢了命,就这样放过他们我实在不甘心。” 楚宁安听她这样说也就安心地笑了,也不多加劝阻,随着她去胡闹,“茹月可是有了什么打算?” 茹月坏坏地一笑,也不多做解释,“你等着看好了。” 她从竹篓里拿出一个罐子,打开来竟像是浓稠的血一样,她对着那潭水把血浆涂抹在额头上,从里衣上撕下一条白布把自己的脑袋缠绕起来,那血浆微微渗透出白布,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茹月又给自己胸口、手臂等处都做了修饰,一番精心装扮后,一个身受重伤的她就这么站在了楚宁安面前,若不是知道她一切安好,楚宁安都要相信了。 “你‘伤’的这样重,沈仲天不可能不给你看诊,以他的医术你怕是很难过关啊!”楚宁安提醒她说。 茹月又拿出了阿灵给她的那株草,神秘兮兮地说:“做戏要做全套的,这个就是我的秘密武器,服用它我就会‘病入膏肓’了。”她对阿灵还是信心十足的。“我吃了它一刻钟后就会变得虚弱无力了,我不能到家附近装重伤,万一那些人进山接应就坏事了,所以稍后你可能要背我下去。” 楚宁安纵容地一笑,随她去闹了。 茹月忍着苦涩味将那草嚼碎咽下,又在那水潭边抓了两把泥在自己和楚宁安身上、脸上擦抹了几把,弄出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才继续赶路。 果不其然,没走一会儿功夫,茹月脸上惨白,额头虚汗直冒,整个人眼瞅着委顿虚弱下来。 乍看到这样的茹月,楚宁安吓了一跳,马上想到是那草起了作用,忙扶着她坐到一边,忙又去接她那从不离身犹如百宝箱的大竹篓,以为会很重,用了大力去接,结果那竹篓很......很不重啊,他又是一惊。 “接下来都要靠你了。”茹月有气无力地说。 楚宁安看得出,茹月不是装的,她是真的虚弱脱力了,看来那药是真的起作用了。他背上瘦弱娇小的她,并不见吃力地慢慢朝山下走去。 茹月料想地果然没错,走出小半个时辰,那两个老头儿的随从真的沿着山路上来接应他们了。 “孟姑娘,楚公子你们这是怎么了?”为首之人忙带着一干手下上前来帮忙。 “我们被你家两位老爷害惨了。”茹月有气无力地说。 这群侍从一阵尴尬,也不好多问,只能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把茹月抬下山去。 早有侍卫回来报信,还没到山下就看到俩老头儿迎面而来,身旁还跟着两个强忍着没哭出声的安平和茹雪。 “阿姐!”俩孩子见那些人抬着姐姐回来,再也忍不住跑过去大哭出声。 “阿姐无事。”茹月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了,这俩孩子已经受了那么多委屈,内心不安,自己怎么还能如此吓他们?可现在是骑虎难下啊!她无力地拉了拉楚宁安。 “茹雪、安平别哭了,你们阿姐只是采药时被人算计受了伤,她一定不会有事的,相信姐夫,我们先带她回去休息。”楚宁安轻声安抚两个孩子,也说给那些人听。 两老头儿加一起都百多岁的人了,本就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哪里听不出楚宁安话里的的不满呢? 一行人也没多做寒暄,只瘦老头儿讷讷地说,“老头子我是大夫,医术还过得去,稍后我给小姑娘看看,定会想办法治好她的。”说毕便都忙忙叨叨地下了山。 草棚低矮,这些人也都不方便进去,楚宁安让人把茹月放在小院儿的床板上,也方便瘦老头儿看诊。 这大周朝对男女大防虽不过分严苛,但女子的身体也是不能让男子探看的,瘦老头儿也只能是把脉观气色,这也是茹月对自己那一通“打扮”有信心的原因之一。 “小姑娘,老夫给你把脉看看。”一安置好茹月,瘦老头儿就忙上前来问诊。 “我等乡野小民,身轻命贱,就是横死山野也不过是自己倒霉,哪敢劳您大驾?”茹月头发散乱,脸色惨白,气话说得也是有气无力,可就是这样,才引得俩老头儿一阵气短心虚。 楚宁安轻轻扶起茹月,商量着道,“茹月别说气话了,先让老先生给你看诊吧,伤得这么重不好耽搁了。” 茹月不说话,只撇过头去不看他们。 瘦老头儿坐在木墩之上,右手搭在了茹月纤细的左手腕上,探查了半天,又拉过右手继续探看,眉头不自觉皱成了川字。 “小姑娘可有吃过什么东西?”瘦老头儿一副狐疑地问。 茹月和楚宁安心里都是一震,暗自慨叹,这神医之名确实不是忽悠人的啊! “您老这是说我的伤是吃出来的?”茹月怒目圆瞪,却唇白无力地说,“你们自己坑人不浅,差点要了我一条小命,现在又想倒打一耙吗?”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可扭动几下终是瘫软在床板之上。 “小姑娘你别激动,老头子没有那意思,只是你的脉象过于奇怪,气血亏虚严重,可又探不出具体伤了哪里的筋脉,所以才有此一问。”瘦老头儿怕他们误会了忙着解释道。 “茹月两天前受伤,受了那人一剑,又从几丈高的崖上摔了下来,磕破了头,身上擦伤无数,不过她有用过内服外敷的伤药。”楚宁安想着茹月特别“装扮”过的那几处,便仔细说与瘦老头儿听。 “你们没有吃过什么疗伤的药草吗?”瘦老头儿犹自不放心地问。 “我和茹月都只是零星识得些草药,哪里敢胡乱服用,何况也是一直记得您二老的话,亟待这还魂草救人,哪里还敢耽搁时间采药疗伤呢?”楚宁安认真地回答着瘦老头儿的话。 “说的也是,那东西早就销声匿迹多年了,不用说采来服用,怕是你们听都没听说过,就是我也不过是在书上看过罢了,许是个传说也未可知。”瘦老头儿半是自责半是怀疑地说。 现在楚宁安算是明白了茹月的意图,不管老头儿把脉结果如何,他俩只要认定了是这么一回事就够了,反正他们也不能真的去看她的伤,看不出问题就只能赖他医术不行,谁让他们欠了他俩的呢? 瘦老头儿没再追着不放,只是从身上取了好几个瓶瓶罐罐给茹月,并仔细叮嘱楚宁安哪个是内服的,哪个是外敷的,哪个是祛疤的,哪个是调理内伤的......分别是什么时候吃,之后又嘱咐茹月好好养伤,有什么事可去揽月山庄找他。 瘦老头儿一通忙活,终于算是把茹月受伤这事儿揭过去了。 茹月看铺垫得差不多了,让楚宁安扶靠着自己坐了起来,从那竹篓里取出了那两个玉匣递给瘦老头儿道,“幸不辱命拿到了这药草,您二位验看一下吧。” 两个老头儿看到那玉匣眼前都是一亮,忙不迭伸手去接,可看到茹月气若游丝的狼狈模样又都双双收回了手,脸上浮起愧疚之色。 “茹月姑娘辛苦了,这次的确是我们不对,进山前就应该和你们说清楚可能存在的危险,原想着你们能平安入山一次,这次定也能侥幸平安归来,但我们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的算计,让你差点为此殒命,实是老朽的罪过。”胖老头儿面带愧色地诚心致歉。 “当初达成共识就算是默认了这一场交易,您二位交代清楚因果是厚道,不交代我们也无从怨怼,这点诚信我们还是有的。”茹月以退为进,说着体谅大义的话,话里话外却透露着他俩不厚道,这更是让俩老头儿惭愧不已,同时又对她的守信厚道高看两分。 瘦老头儿还是接过那俩玉匣,打开一条缝儿仔细看了起来,随后关上玉匣,朝胖老头儿点点头。 胖老头儿也不含糊,忙从袖带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茹月,“茹月姑娘,这是这次采药的酬劳,你收好了。”茹月并未验看面值,只是将其放到了一边,一个连房舍都没有的农女能对如此大额的钱财淡然处之,可见是个大气有眼界的,这一举动使得胖老头儿又对她高看两分。 胖老头儿并未多言,又拿出两张银票递给了茹月,“这次因为我等的预估错判,使得茹月姑娘身受重伤,实是老朽的不是,这五百两的银票姑娘拿来治伤,也算是我的一番歉意。” “既然谈好条件,便该遵守约定,现已银货两讫,秦老不必如此。”茹月自然地推脱着,“何况,刚刚沈老也给了我那么多伤药,您就不必再破费了。” “老夫知道姑娘高义,不过是一番心意罢了,沈老医术精湛用药医治姑娘伤患,老夫俗气,就只能用这黄白之物聊表寸心了,姑娘不必推辞,就当结个忘年之交好了。”胖老头儿也没再啰嗦,把银票放到了床板边上。 “时候不早了,我等也不打扰姑娘养伤,这就告辞了。”胖老头儿辞别了茹月一家,临走前,还是多看了楚宁安一眼。 第26章 谋划 一群人呼呼啦啦走了个干净,小院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俩孩子这才走到茹月跟前,看着姐姐伤得如此严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两个平日里那么乖巧懂事的俩孩子,因着自己重伤,肿着两个核桃眼放声大哭,茹月又是心疼又是自责,自己怎么就那么贪财啊,为了多得一点银子把俩孩子吓成这样?可此刻虚弱无力的她真的是连安慰他俩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宁安走过来,把他俩拉进怀里,贴着他们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你说的是真的,姐夫?”安平惊喜地问道。 “嘘!别急,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楚宁安没有感受到被人跟踪监视,可也不能完全确定那些人没有留下眼线在这边,一切还是安全稳妥要紧,她抱起茹月进了茅屋,将她放到床上,茹月伤是假的,可虚弱却是货真价实的。 楚宁安关好了所有的门,才带着俩孩子回到茹月身边,他又用自己的身形挡住外面可能窥伺的视线,才当着安平兄妹俩的面戳上茹月渗血的伤口,茹月被他紧张又孩子气的举动逗得忍俊不禁。 “阿姐真的没事,我身上的伤是假的,不过我确实是会卧床几天,你俩现在知道真相了要怎么做,别人问起该怎么说就不用阿姐教你们了吧?” 俩孩子眨巴着大眼睛用力地点头。 一晃过去了三五日,茹月的“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这天晚饭后,一家四口围着熏艾的火光闲聊。 “我们现在手里有了钱,该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打算起来了。”茹月忽然郑重了起来,“我这里想到了几件事,咱们一起商量一下,你们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一下。” “我听阿姐的。”俩孩子异口同声地道。 茹月摸了摸两小只的头,“你们很乖,但是阿姐想听听你们自己的想法。”担心他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她笑着说:“我先说说我的想法,我们现在有了钱,可总不能坐吃山空,我以前就和你们说过,节流不是长远之计,开源才是发展的硬道理,所以我打算开吃食作坊做生意,至于要做的东西我这两天会做些出来给你尝尝看。你们也把自己想做的事说说看,大家一起商量看看可行不?” “阿姐,你要开作坊就要有人帮忙,我就帮你好了。”安平想也不想就回道。 “我也可以,我也可以帮阿姐。”茹雪也忙着表态。 楚宁安看着他们沉默不语,茹月刚刚的一席话又一次震撼了楚宁安。 茹月知道他们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就耐心地说着自己为他们规划的生活,“楚宁安,我想你和安平能去书院读书,以后去走科举的路子,当然,这样要你们自己喜欢,我不会强迫你们去做你们不想做的事。” “阿姐,读书要花很多钱,我知道你现在有了钱,可是我不想因为要供我读书,让你和雪儿过得紧紧巴巴的去吃苦。”老孟家举全家之力供孟文峰一个读书人,使得全家吃苦受罪的阴影伤到了这个懂事的孩子,茹月一阵心疼,多懂事的孩子啊! “阿姐知道你懂事,可是你先告诉阿姐你自己内心里喜不喜欢读书,想不想读?”茹月一点点引导他。 小家伙儿凝望着姐姐的眼睛,抿着唇点了点头。 “你去读书就是对阿姐最大的帮助,以后阿姐的生意能做多大,就全看你的官能做多大。”茹月看着他懵懂的样子,继续道,“阿姐没想要官商勾结发大财,但是我必须要有官家保驾护航才能把我的生意做大做强,你若能位极人臣阿姐就能把生意做到天下四国,若是你只能做个县令,那我可能就只能在州县开开铺子赚点小钱。要知道士农工商,商户最低贱,若没个稳定的靠山,买卖越好我们越是护不住。” 楚宁安没想到茹月会如此清醒,又把世道看得如此明白。他更知道,茹月的话不是说给安平一个人的,也是说给自己听,或许该说更多是说给自己听的,安平还小,距离科举还有数年之功,而自己则不然,茹月应该看出了自己的一些根底,也是再给自己创造出路。 “我觉得你们阿姐说得对,我们要把眼光放长远,只有我们能进入官场,才能让你阿姐放心大胆地去做好她想做的事。”楚宁安意会了茹月的意思,便有了自己的决定,“我幼时便已开蒙,流落在外前也算是寒窗苦读十余载了,余下半年的时间我可以一边研习书本,一边帮你的忙,明年二月当可参加童生试,如无意外,应还可以参加四月的府试,不过今年是秋闱大考之年,若不逢恩科,那就要等到三年后才能参加秋闱了。” “阿姐,我懂了,我也去书院读书,边读书边帮你做生意赚钱,以后考了功名给阿姐当靠山。”安平明白了姐姐的良苦用心,便也不再纠结于银钱花费上了。 “我不用读书,我可以帮阿姐做事的。”小茹雪美滋滋地说。 “对,我们小雪儿还小,暂时可以帮阿姐做事,等雪儿大一些了,也知道了自己喜欢什么,阿姐也会送雪儿去学的。” “嗯嗯......”茹雪点头如捣蒜地应答着姐姐的话。 “再有就是我们的房子问题了,你们都要去书院读书,我们该把家安在哪里?”茹月又提出了一个当下紧要的问题。“继续留在村里,我们就要把这片地买下来建房子,或者我们就直接搬去镇上或县里安家以方便你俩读书。” 俩孩子对此一窍不通,就只能眼巴巴地盯着姐姐、姐夫拿主意。 “茹月之前说想开作坊,不知道想做些什么吃食?”楚宁安没有直接给出啥想法,而是问出了茹月之前说到的一个问题。 “我说的吃食有两种,一种是酱料,可以四季经营,还有一种是甜品,更适合夏天消暑。”茹月也不掖着藏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如果没记错,昨天镇上赶集,那距离下次的市集还有九天时间,茹月若是方便就把这两种吃食做出来,我们带去集上卖卖看,再回头做决定不迟。”楚宁安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姐弟三人知晓。 茹月听了很是满意,她知道楚宁安考虑事情向来周密,今日一席话更是分析得滴水不漏。看来她的创业大计要提上日程了。 次日清晨,茹月背着她的大竹篓赶去了镇上,来到了镇上的杂货铺。因为每次来都会买很多东西,老板早就认得了她,一见她进来赶忙上前招呼。 茹月也不和他啰嗦,把所需要的东西报出数量,让老板打包装好。最后只有花椒和干豆豉没有,老板甚至都没听过,看来,这两样东西是这个朝代都没有的啊,没办法,茹月只能买了二十斤的黑豆打算回去了自己制作干豆豉,至于花椒可能就要麻烦阿灵找找看了。 所有的东西都不难做,只是制作干豆豉需要时间发酵,距离下次赶集不过八天的时间,确实有点赶,好在是夏天,温度够高,应该还来得及,茹月也不再耽误功夫了。 回村路上,走到偏僻处,见四下无人,茹月赶忙进了空间,她让阿灵帮忙在空间的山上采了几大块的硝石,又采了三四样的水果带了出来,想着回去了做一些水果捞给家里人尝尝鲜,可是想到没有牛乳,就干脆改做水果冰沙好了。 茹月到家就忙活开了,取了大的木盆清洗黑豆,然后将其都泡发了起来,估摸着晚上就能泡发好蒸煮,她又顺带着泡发了一些红豆,想着下午做些蜜豆和豆沙糖浆。 下午空闲下来,茹月让两个小家伙清洗水果,自己则开始把泡发好的红豆放到锅里去煮豆沙糖浆。 下午的阳光格外火辣,楚宁安不舍得茹月在灶台边烤火,就主动揽过了烧火的任务,茹月坐在草棚下看着三个人忙前忙后,心里格外的满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岁月静好吧! 一个时辰过去了,豆沙应该煮烂了,茹月起锅后,碾碎了一粒,软烂度刚刚好,她盛出来一些放到盆里,放了一大碗的白糖进去腌制,看得几人又是心疼又是不解,茹月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神秘一笑。 锅里剩下的红豆浸泡在汤里,茹月已然放了不老少的白糖,便开始大力地搅拌,软糯的红豆逐渐破碎,混合着红豆汤慢慢成了淡红色的沙浆,很是漂亮,引人垂涎。 茹月拿了一个大的木盆,在里面加了半盆清水,又把一个陶瓷罐子放到木盆里,也往里面加满了水,她把硝石拿给楚宁安,让他砸成碎块。 一切准备就绪,楚宁安帮她把硝石一点点加到木盆里,她自己则不停地搅动着陶罐里的水,“天啊,结冰了,阿姐,结冰了!”安平激动地大喊。 一会儿功夫,陶罐里的水被茹月搅弄成了细碎的冰沙,家里没有漂亮的杯盏,茹月就在吃饭的碗里铺一层冰沙,摆一层水果,再铺一层冰沙,继续摆水果,反复几次,碗里堆满了冰沙水果,最后,她在上面淋了满满的豆沙糖浆,几人看得直流口水,做好后都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阿姐,好好吃哦!”小茹雪眯着星星眼毫不吝惜地夸着自家阿姐。 安平没有说话,边吃边点头,对着阿姐伸出大拇指无声地夸奖着。 楚宁安一如既往地优雅从容,只是嘴角溢出了愉悦的笑容。 一碗冰沙下了肚,几人都很满足,“这个水果冰沙怎么样?”茹月开始做问卷调查了。 “炎炎夏日,来上一碗,很是惬意消暑。”楚宁安最先给出评价。 “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给我一碗,我连饭都不想吃了。” “那你们觉得这东西可能当成营生来做?”茹月继续问道。 “这冰沙在夏日自是很多人争相买来吃,可这东西寒凉,并不宜多吃,一旦暑期过去,吃的人怕是就会更少。”楚宁安把自己心中所想一一道来,“另外,这东西是稀罕物,胜在新鲜,可它成本却也不低,普通人家也就是偶尔买来尝尝鲜,还是要以大户人家的女眷为主。” 茹月赞赏地连连点头,这的确是冷饮销售的弊端,若是有办法克服,那定是有利可图的。 “你说的都不错,所以这个吃食我没打算自己做,最好是能与人合作,我们出方子,最多再加上某种原料,这样子我们既可以节约成本,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铺开做大,这样还不至于被对方轻易吃掉。”茹月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想与谁合作呢?”楚宁安又是直击要害。 “别急,先看看反响再说,我的另一项吃食不是马上就能做的,这天起码还有三个月热的,我们把这冰沙当成过度买卖,每天做了去镇上卖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若是期间有合适的人了,我们也可与之合作。”茹月说着深思熟虑过的计划。 楚宁安见她成竹在胸的模样也就没有深加追问。 天色还不晚,茹月又做了一大碗,让楚宁安陪着她给何二奎两口子送去尝鲜,顺便朝他们借大簸箕晾晒发酵豆豉。 “这大热天还有冰吃,茹月妹子你这是咋做的啊?”何二奎恰好从地里下工回来,一碗冰沙下肚简直不要太舒爽了。 “给你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这新鲜物都是能拿来换钱的,咋能随便问,二奎媳妇儿忙呵斥自己当家的,解释道,“你二奎哥就是嘴快,你俩别当回事啊!” “嫂子说哪里话,这也是他从府城学的手艺,今儿个天热做来消暑尝鲜,想着若是入得口了,以后能做这个营生养家。”茹月一下子就把这东西的底细交代了个透彻,也免得有人问东问西不好解释。 “这东西好吃,这要是在城里,那大姑娘小媳妇儿的都会买去消暑解馋的,这营生可做。”二奎媳妇儿接口道。 “那就借嫂子吉言,我们就赶集的时候去镇上试试。”楚宁安知道茹月的打算,也就替她把可能遇到的问题都截住了。 “对了,衣服我都给你们做好了,还用多余的料子给你们都做了双鞋,你们带回去试试,有啥不妥的地方你再来找我。”二奎媳妇儿怕问多了让茹月俩人多心,忙改了话头。 “成,那多谢嫂子了。”茹月接了衣服,又把做衣服的工钱数给了二奎媳妇儿,这才和楚宁安带着借来的簸箕回了草棚。 第27章 合作 距离赶集还有几天,茹月的黑豆豉也进入到了关键期,每天发酵晾晒,那特殊的味道让家里的另外三人都皱起了眉。 “茹月,你确定这个味道不会让你的吃食吓跑了食客吗?”安平和茹雪在忍了两天后终于推楚宁安出来劝说阿姐了。 “我确定以及肯定地告诉你,这个东西不但不会吓跑食客,还会让他们一旦吃上就再也停不下来。”茹月头也不抬地摆弄着安平口里说的“羊粪蛋”。 “可是这味道,真的,真的不会太怪了吗?” “这你就不懂了,这东西的特别之处就是闻着臭吃着香,等我做好了你就知道了,它真的......”茹月喋喋不休地夸赞着她的黑豆豉,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是不是都受不了这个味道了?”她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 “阿姐,这个味道真的好难闻哦。”茹雪知道姐姐辛苦,不想她觉得自己嫌弃了她,皱着小鼻子小小声地说,“不过阿姐我们不是嫌弃你啊。” “茹月,你确定这个真的可以吃吗?”楚宁安想着这东西长了毛黏糊在一起的情形,又不得不又一次提醒着她。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她笑得肚子痛,扶着腰气喘着说,“这东西叫豆豉,是做酱料的必备之物,很快就到集市了,好在再有两天豆豉就完成了,你们放心好了,这个真的是很好调味料。”茹月知道没有看到成品之前,说再多也是没用的。 “茹月你要做酱料在集市上卖,那是不是要准备一些罐子或盒子啊?不然人们买了东西总不好用手捧着啊!”楚宁安提醒道。 “哎呀,我都忘了这一茬儿。”茹月拍着脑门惊呼道,“光顾忙着豆豉了,别的事情都忘了。” “楚宁安你说我们是做成竹筒来装酱好呢还是做成竹盒子好?”茹月边说边拉着楚宁安往村口走,“大贵叔的木工活做得好,我们去看看让他这几天给我们做一些竹筒或竹盒子,你说怎么样?” “竹筒吧,这个简单便捷,成本也不高,如果酱料好卖,我们确定了做长期生意,再考虑用什么盛器。你觉得如何?”楚宁安简单分析了下具体事宜,给出了一个建议。 “有道理,就这么着吧。”俩人边走边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村头的孟大贵是村里唯一的木工活的,手艺也着实不错,这季节不是什么婚嫁的旺季,他也就空闲得多,平日里做些小家具赶集时挑去镇上卖,算是村里条件比较好的人家了。 到了孟大贵家,茹月也不多做客套,简单几句话就说明来意,“大贵叔你看这能做不?” “茹月丫头,你这一下子要多少个?啥时候要?”孟大贵做惯了木工营生,对于各种细节一点不含糊。 “我后天下午过来取,这两天你能给我做多少?”茹月搞不清楚他的工作效率,也不好说具体多少,就说了个取货的时间,让孟大贵自己定数量。 “你要是不要盖子的话,只是做好磨平,我两天能给你赶出三百个。”孟大贵斟酌了一下道。 “成,那就定三百个先。你看价格怎么算?” “这竹子山上就有,我一会儿和你柱子哥去砍几棵就成,切个竹筒磨磨平也不是难事,这样,叔也不赚你啥钱,三百个竹筒你就给叔五十文钱,你看咋样?”孟大贵也是实在人,他知道茹月姐弟过得不容易,想着能帮就帮一把。 茹月知道孟大贵这是在照顾自己,也没多加客套,放了十文钱定金给他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对了,大贵叔得空了,再给我做一些小竹签,数量越多越好,手指长短能插东西即可,我再给您加十文,您看成吗?” 孟大贵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啥,想着都是些简单的活计,也就应承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家常。 “茹月,我想了一下,水果冰沙属于稀罕物,价格也不便宜,真正会买的应该也是些小有薄产之人,赶集时候固然人多,可大多都是乡下上来的穷苦人,他们当中可能只有极少数人会成为我们的食客,既是如此,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赶集去卖呢?”楚宁安把自己考虑的事情说给茹月听,“再说,赶集你还要卖酱料,我们家里算上小茹雪也不过才四个人,到时候又是卖沙冰,又是卖酱料,怕是也很难忙过来。我想,这几天大热,我们闲着也是闲着,莫不如去镇上卖冰沙,你决定呢?”楚宁安建议道。 “楚宁安你怎么能那么聪明啊?”茹月欣喜不已,马上同意了他的想法,“那我们明天早上就一起去镇上卖冰沙吧。” 茹月是典型的行动派,既然确定了就全力以赴。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四口就将收拾好的东西都搬上了孟青山的牛车,赶去镇上出摊卖冰沙。 到了镇上,村里人下了车都各自散去,茹月想了下这冰沙的消费群体的定位,直接让孟青山把他们送去了天香楼。 茹月在天香楼旁边的空地架起了摊位,把一应东西都摆了出来,便开始炮制冰沙,一切调制妥当了,她才开始叫卖起来,“冰沙,清凉冰爽的水果冰沙。” 她声音爽脆清亮,又在这大夏天里叫着冰爽之物,一下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当看到是些从没见过的吃食更是来了兴趣。 “小姑娘这吃食怎么卖的啊?”一个穿着深青色细棉布裙子的中年妇人问道。 “冰沙十文钱一碗。”茹月甜甜的答道,“您来一碗尝尝消消暑气?” “哟,就这么一小碗东西就要十文钱?你这里是放了山珍还是加了海味就敢这么漫天要价?”妇人原想着花个三两文钱买个新鲜吃食尝下鲜,不成想一个小摊子竟然卖了如此贵重的东西,以为碰到了欺人宰客的,当时就不肯,“我今天还就不信邪了,定是要看看你这冰沙到底是个啥金贵东西一碗就值十文钱。” “大婶儿您别气,先听我慢慢说,若是不值这个价,您掀了我的摊子我也是无话可说的。”茹月笑眯眯地安抚着那妇人,“您看我这光水果就有五六种,切成碎丁子了还要浸泡在特制的水里。” 茹月用汤勺舀了一点汤水递给那妇人,那妇人也不客气,端碗尝了一口,却是没有说话。 茹月看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更加卖力的介绍起来:“这大夏天的您不说吃冰了,就是看到冰的机会也不会太多吧。”这个时代能在夏天用冰的人家非富即贵,普通富庶之家确实用不起冰。 茹月拿了一小块冰放到妇人手上,“啊!真的是冰!”那妇人惊叫道。 “这糖浆、蜜豆......都是精心调制过了的,您尝尝,就这甜味糖得放多少?您说这东西十文钱可还贵?”茹月看似详细地介绍了这冰沙,可听到的人也只觉得这东西金贵,却是无法自己制作的,众人似乎觉得这个价好像也是值得吧。 那妇人挨样东西尝了个遍,心里也觉得这冰沙确实也得是值这个价的,虽然心里还是很舍不得十文钱,但也不再胡搅蛮缠,“那就给我来一碗尝尝吧!” 茹月打了分量足足的一碗递给她,“大婶您尝尝,您是我今天第一个客人,多谢您给我捧场,我十五文钱给您两碗。” 这妇人一听还有这便宜可占,心里那点不痛快一下子也就散了。 围观的众人一听还有这便宜事,当时就来了兴趣,都不约喊道,“那我们这些后面来买的是不是也十五文钱两碗啊?” “今天是我们第一天摆摊,感谢诸位的捧场,我就赔本赚吆喝了,十文一碗,十五文钱两碗。”茹月见大家兴致如此之高,便也没在价格上多争执,毕竟水果和冰实际是没本钱的。 于是,人们开始在人群中找起了相熟之人,十五文钱两碗,算下来一碗就省下了两文半,也是好事一桩。 呼啦啦一下子就多了不少人争相来买,安平舀冰,楚宁安加水果,茹月加蜜豆和豆沙糖浆,小茹雪负责收钱,一个流程下来,配合得是天衣无缝。 一罐冰用完了,还有不少人在排队,趁着制冰的空当,茹月扫视了下人群,评估着水果冰沙的市场价值和消费者认可度。 天香楼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了两个人,当中一个五十来岁身形干瘦,满脸精明算计的人看着楼下的红火场面眼里流露出贪婪之色。 当中那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抖着一身肥膘好像都要从衣服里跳出来似的,瞪着一双绿豆眼,也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茹月的摊子,“去下面买上来两碗尝尝。”胖子吊着一副公鸭嗓慢悠悠地对着身后的小厮道。 小厮应声下楼了,瘦子讨好地说:“老爷觉得这东西在咱们铺子里可能卖?” “先尝尝味道再说不迟。”那胖子看似蠢笨愚拙,可脑子却很是清醒,并没被眼前的景象晃花眼,慢条斯理地道。 “老爷说的是,是我过于急躁了。”那瘦子赶紧迎合胖子道。 瘦子的奴才相明显取悦了那胖子,眯缝着绿豆眼洋洋自得地说:“跟这些穷酸不必急于一时,若是真好,用点小钱拿了方子打发了也就是了。” “老爷说得甚是,小的受教了。”瘦子继续逢迎道。 小厮排了半天队带着两碗冰沙上来,胖子看着那粗制的陶瓷碗很是嫌弃,用手边的汤匙舀了一点细细品味,绿豆眼里登时爆发出慑人的精光,“真是暴殄天物了,糟蹋了好东西。” 瘦子吃过后,心里也是有了一番计较,“老爷,这东西可还入得了您的口?” “果粒爽脆,冰沙沁凉,就是这糖浆也是甜而不腻,搭配一起甚是相宜,就是这破碗实在是扫兴。”胖子人虽肥腻,可不得不说品味却是不凡的,这也正是茹月心里的遗憾。 “给那几个穷鬼几两银子拿了方子就是了。”胖子满不在乎地交代道。 “老爷放心,您相中了那吃食方子是他们的造化,小的一定把事情给您办好。”瘦子奸诈地笑道。 胖子没在答话,只是阴狠地盯着楼下的摊子,如同饿狼盯上了肥羊,好像那已然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排队的人还有不少,茹月却对后面的人道:“实在是抱歉了,这冰沙还能做出两碗,后面的几位今天怕是吃不到了。” 后面的人排了半天的队,听说今天吃不到了心里难免不舒服,看着他们的用料觉得不对,“你这明明还有的,为什么不卖给我们了?” 茹月也不托词,解释道:“今天借了天香楼的宝地做这小本买卖,人多吵闹定也是扰了店里的生意的,掌柜的仁善没与我们计较,可我们自己不能不知深浅,您说是吧?”她对着后面人施了一礼,歉意地说:“今天没能让大家尽兴是我等的不是,不过明天我们还会再来,欢迎大家还能来捧场。” 众人见她知礼懂事,虽然没能一饱口福却也没有为难几人,抱怨几声也就散了。 茹月几人重新制了冰,用大碗重新做了足料的沙冰,茹月和楚宁安走进天香楼的柜台处,里面一个四十多岁中年男子,身着一身青色长衫,面色和善,见他们进来,也是和颜问道,“两位可是有事?” 楚宁安走上前去深施一礼,谦逊地说:“掌柜的好,小子与家人借贵宝地做点小营生扰了店里的生意,实是过意不去,做了一碗水果冰沙送与掌柜消暑尝鲜,也算是小子与家人的一点心意。”说完将大碗的冰沙放在了柜台之上,又弯腰行礼后欲退出店去。 他们刚摆摊时,这掌柜的就注意到了两人,想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也就没为难他们,没想到两个少年竟是如此知礼,故意收了摊子给自己送了一大碗的吃食,“小兄弟言重了,不过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罢了,这吃食我就收下了。” “多谢掌柜的与我们行此方便之举,您尝尝,若是喜欢我明天还给您送。”茹月娇小可爱,如此说不但不令人反感,反而让人倍觉她可爱娇俏。 “哈哈哈......”掌柜大笑出声,“好伶俐的小姑娘,你这是打算继续用我这地方了?” “掌柜的若是不介意,我们自是愿意的。”茹月爽利地回答。 “为了你们这一口吃食,我还真就得继续与你们行此方便啊!”掌柜的半是玩笑半是逗弄地说。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楚宁安又行了一礼方才携着茹月离开。 两人回到摊子,又做了两大碗才彻底收了摊子。 楚宁安将其中一碗送去了益丰堂给曹掌柜,茹月则去了楼家。 楼家距离天香楼并不远,不过片刻功夫便到了。 茹月敲了楼府侧门,还是楼喜前来开门,“孟姑娘,你这可是有一阵没来了。” “楼喜哥好,我今天在镇上摆摊儿,反响还不错,之前二爷帮我很多,就送过来一碗给二爷尝尝鲜,不知二爷可在?” “你这是来得巧了,二爷出门办事昨儿晚上才回来,今个哪都没去在家歇着了,我带你过去。”楼喜与茹月打过几次交道,又拿过茹月的好处,此刻自是不会为难于她。 楼喜把茹月带去了前厅,又打发人请了楼二爷。 不多时,楼二爷便走了进来,“小姑娘今天可是又有什么好东西送上门了?”楼二爷爽利地笑问道。 “先生好。”楼月见他进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行礼,“此前承蒙先生关照,今天做了些新鲜吃食给先生送过来尝尝。”说着她把东西捧了过来。 楼二爷看着眼前东西一阵错愕,“这是......”他茫然地看着茹月。 茹月微微一笑,解释说:“这是水果沙冰,先生取一只碗盛出一些来尝尝看,可还入得了口?” 丫鬟很快取了碗过来,楼二爷立马盛了一些,一路过来冰是有些化了,可并未影响口感,依然冰冰凉凉,甜爽可口,“这吃食叫水果冰沙?这大热的天吃上一口确实舒爽。”忙叫过了楼喜,“快把剩下的这些冰沙送去宁寿堂给老夫人和夫人、姑娘们尝尝鲜,要快,不然冰会化掉的。” “小姑娘总是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楼二爷看着茹月,觉得这孩子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其实他最初见她时就是觉得这小姑娘与众不同,也因此才愿意与她接触交往的。 “先生不嫌弃就好。”茹月并不多说感激之言,她与楼二爷之间的交易是平等的,而她所谢的是他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给予了自己善意的陌生人。 寒暄一阵后,茹月辞了楼二爷转回天香楼寻楚宁安三人了。 晚上,四人把铜钱倒在床上数了起来,竟然有一千八百多文,水果是阿姐在山上摘的,水是自家的,只有白糖和红豆花了四百五十文钱,那也就是说他们今天赚了一两多的银子。 如果每天都能赚这些钱,那一个月就有三十多两的收入啊,那一年下来就是三百多两,天啊!四人眼里都是欣喜和希望,阿姐(茹月)说日子会越来越好,是真的。 第28章 恶狗拦路 卖冰沙初战告捷,让茹月四人信心大增,安平和茹雪更是跟打了鸡血似的充满干劲,每天天不亮便开始忙碌,熬糖浆的熬糖浆,洗水果的洗水果,按时按点地乘坐孟青山的牛车到天香楼门口摆摊卖冰沙。 由于味道好,应节季,每天排队等着买的人越来越多,茹月的小买卖不但没有扰了天香楼的生意,反而为他们吸引了不少的客人,想吃又不想跟着排队的有钱人干脆就到天香楼来近水楼台先得月,天香楼能成为昆阳镇最大的酒楼,也足以说明陶掌柜为人行商之精明,看着这两天多起来的客人,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天卖完冰沙,茹月和楚宁安因为还要采购做酱料的东西,就让安平和茹雪先跟着孟青山回了村。 他俩照例给天香楼的陶掌柜送了一大碗冰沙过去,看着两人喜滋滋的样子,陶掌柜笑着打趣道,“今天生意大好,两位小友发财了!” “借掌柜吉言,发财谈不上赚点小钱糊口还是有的。”茹月也是半开玩笑说。 “之前你们说在我门前摆摊扰了我生意,现在看来你们不但没有影响了我的生意反而为我引来了更多客人,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啊!”陶掌柜也不埋没两人给自己带来的好处,“我这有不少客人就是冲着你们的冰沙来的,这饭后若能直接来上一碗确也是一番享受了,我就想着莫不如我在你这里订上一些岂不更好!” 茹月见他如此说,心里便有了成算,“陶掌柜若是真有此打算,我这里有个想法,您看是否可行?” 陶掌柜一听也是来了兴趣,忙招呼两人到二楼的雅间详谈,“茹月姑娘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高见不敢说,一点想法罢了,您听听看,觉得有用您就照着做,没用就当我们闲聊了。”茹月一直觉得这陶掌柜人不错,也愿意把自己的一些生意经传授给他,当然他能接受多少那就全凭他的悟性和格局了,“我这是小本生意,本着薄利多销的想法,您在我这里订了货卖多少钱合适呢?高于我的价格让客人心里难免不舒服,可是若和我的一样,说实话您这么大的酒楼赚个百来文钱好像又太不值当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的意思是我还是不卖你的冰沙为好了?” “恰恰相反。”茹月莫测高深地一笑,弄得陶掌柜更是一头雾水,急得他直搓双手,连声催促。 “您可以做一个优惠大酬宾的活动,冰沙只送不卖。” “小姑娘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这是要急死我啊你?” 茹月看着陶掌柜着急的模样,知道他是对自己的话真的上了心,也就不再吊他胃口,“我每天给您提供六十碗的冰沙,每碗算您六文钱,您贴出告示每天来店里的前六十位客人可免费送一碗。” “那要是一桌来多位客人也要送吗?”陶掌柜一下没能明白茹月的意思。 “自然是送的,很多人都会觉得来的人越多得到的便宜就会越多,可是人多了点的菜自然就会更多了啊!”茹月点出关键所在。 “妙啊!茹月姑娘真真是聪慧至极!”陶掌柜一下明白了茹月的意思,抚掌大赞道,“那我在你这里多订一些不是更好吗?” “多了就不值钱了啊。”茹月盯着陶掌柜笑眯眯地道。 陶掌柜怔愣了片刻,猛然明白了其深意,哈哈大笑道,“小姑娘果然是经商奇才啊!在下受教了!” “不敢,陶掌柜有大格局,我也不过就是那么一提罢了。”茹月谦虚一笑,“明日赶集,我们要做其他东西,后日开始,您准备六十只漂亮点的杯盏,我优先给您做好。” 谈成一笔大生意,茹月两人都很是高兴,因为明天赶集,他们把需要的东西买齐了才回村。 距离镇上不远的僻静处,一个瘦子带着几个混混儿模样的人坐在阴凉处不时地朝镇子的方向看一眼,“热死了老子,穷鬼就是事多,卖完了东西不赶紧回家,大热的天害得老子苦等。”那瘦子骂骂咧咧地抱怨。 那瘦子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在天香楼与那胖子图谋冰沙方子之人,这家伙名叫柴二狗,是镇上有名的无赖,专门帮着有钱干坏事的人出谋划策的,知道胖子想要冰沙方子,想着就俩乡下半大孩子,应该不是啥难事儿,就一力应承了下来。 这柴二狗也算是有点脑子的,看茹月他们在天香楼门前摆摊没有被赶,以为他们背后有天香楼撑腰,没敢立马找他们的麻烦,让手下这些流氓混混打听了清楚才在今天过来找麻烦。 “柴爷您消消火,等一会儿那俩小崽子到了,小的几个给您出气。”一个尖嘴猴腮的瘦猴儿讨好地说。 “好商好量的把事办了,爷也不会难为他们,要是不识抬举,哼哼,那就不要怪柴爷心狠手辣了。”柴二狗阴狠地道。 “那是,那是,柴爷大人有大量。”瘦猴儿用衣摆给那柴二狗扇着风,还不忘拍那他的马屁。 “来了,来了。”一个大饼脸的矮胖子大叫道,“柴爷,他们来了。” 离老远,楚宁安就看见一个矮胖子在路上转悠着,时不时地向着镇上的方向张望,再走近些,又见几个獐头鼠目的人聚在阴凉处像是在等着什么,隐隐觉得情况不大对,莫不是自己几人这两天摆摊生意好引来了地痞的注意? “这几人怕是来者不善,你我要小心行事了。”楚宁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茹月,见她神色如常,怕她没能感知到危险,忙提醒道。 茹月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林带茂密,倒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一会儿你先顾好自己,我有自保能力的。”茹月不想成为楚宁安的后顾之忧,想她前世学过跆拳道,对付几个地痞流氓还是绰绰有余的。 走到近前,几个人挡住了两人的去路,楚宁安看出他们的意图,把茹月拉到自己身后,也不和他们打什么哑谜,直接问答,“几位这是何意?” 几个混混没想到这么一个长相斯文俊秀的小白脸面对自己几人的拦路居然没有惊吓失声,想着这若不是真有本事在身就一定是强装镇定,话说回来,一个乡下穷小子能有啥大本事?装装样子罢了。 “你们走了大运,我们柴爷要找你们谈桩买卖。” 柴二狗装模作样地从树荫下站起身,迈着四方步踱了过来,几个小混混忙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他上下打量着茹月两人半天,见二人居然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心里涌起一抹不悦,“柴爷看着你们可怜,赏你们一份大好处——你们这每天往返镇上卖那么几碗冰碴子也赚不了几个钱,我家老爷心善,买了你们的方子也免了你们的来回奔波,这么好的事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你们可别不识抬举?” “哦?这吃食确实赚不了几个钱,却是我们养家糊口的东西,你家老爷想要多少钱买我们这个方子?”楚宁安不紧不慢地地问道。 柴二狗见他没被眼前的的情形吓住,知道他俩也不是村里那些没见识的乡巴佬,却也没把他俩放进眼里,“就那等粗鄙的吃食本也不值什么钱,柴爷我大量,给你们五两银子,好好掂量掂量,别狮子大开口,你柴爷我可不吃这一套!” “既然觉得粗鄙不值钱,那就不劳你破费了。”楚宁安不冷不热拒绝道。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柴爷看上你的方子是你的造化,柴爷的面子都敢不给,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活得不耐烦了你还能送我上西天是咋的?”茹月从楚宁安身后走出来,不咸不淡地怼了回去。 几个混混被茹月的话吓了一跳,眼前这小姑娘瘦瘦弱弱的,白皙的小脸儿上挂着一抹不以为然的浅笑,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水灵得好像能漾出水来,可就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片子竟然如此大胆。 “不给柴爷面子,哥几个就送你上西天,让你知道知道规矩。” “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要强抢了?”茹月看着眼前这群乌合之众,知道今天这事不会善了了。 “我家老爷看上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的,劝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吃罚酒又怎样?”茹月欺身上前,一把薅住瘦子的山羊胡,照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拳,“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像这里这么多不要脸的。”茹月说的是与前世相比,穿越到这世界遇到如此多奇葩,可听在在场这些人耳中就成了骂他们所有人都是不要脸的。 “哎呦,你敢打我?” “怎么?打你还要挑日子?” 见柴二狗被茹月暴打,这些小混混忙上去帮忙,以为人多就能占到便宜,哪里知道,楚宁安从小习武,虽然不是什么一流高手,却是经过名家指点,招式大开大合,进退有度,茹月招式怪异,闪转腾挪灵便,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占了上风。 柴二狗被茹月打得不敢上前,站在一旁跳着脚地骂,见自己带来的一群人在两人面前没占到便宜,心知自己今天是要败兴而归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功夫,那几个小混混就被俩人打趴在了地上,柴二狗见势不妙抬脚就要跑,哪里想得到楚宁安踢起一颗小石子砸在他腿弯处,一下子摔了个狗啃泥,像死狗一样被茹月拖了回来。 “说说吧,谁让你们来的?”茹月说得和风细雨,可手里却摆弄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短刀。 “你,你,你别乱来。” “哦!现在知道让我别乱来了,你刚刚打劫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在乱来?”说着照着他的山羊胡狠狠揪下来几根,慢悠悠轻飘飘地说着狠叨叨的话,“说到我高兴我或许就放你们走了,让我不高兴,呵呵,没关系,留下一只眼睛还是一只手,你自己选,或者我直接阉了你也不错,你说呢?” “大侠,大姐,你放了我们吧,我们就是这柴二狗找来帮忙的,我们真的啥也不知道啊。”瘦猴儿知道今天遇到硬茬儿了,忙哭着求饶。 “闭嘴,再敢插嘴我就把你的手指头一根一个剁下来喂狗,你要不要试试看?” 瘦猴儿混迹街头久了,看出茹月是个狠得,忙捂着嘴巴不敢再吭声了。 茹月揪着柴二狗的山羊胡,也不和他啰嗦,“我就数三个数,想好了就说,想不好我也不会逼你,我的短刀戳到你哪你就留下什么给我。” “一”茹月念着数,手下用力拔下瘦子一根山羊胡。 “啊!” “二”又拔下一根。 “啊!我说我说。” “早说不就得了,给别人找麻烦是不道德的,懂吗?” “懂,懂,我懂。”奶奶的,你他妈的和我说道德?我找人打你,可你们他妈的跟我玩儿刀,柴二狗心里一阵痛骂,嘴里却是片刻不敢耽误,“是,是满香斋的贾大发贾老板让我来找你们买方子的,他要把这冰沙放到他点心铺子里卖。” “姑,姑娘,姑奶奶,我都说了,你放过我这次吧,我就是一跑腿传话的,你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我真的不敢了!” “那贾大发可有什么后台撑腰?这镇上可有令他忌惮之人?” 柴二狗转着他的三角眼,想着脱身之法,以为两个半大孩子好忽悠,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总能蒙混过关,刚要开口就被茹月打断了,“想好了再说,若是被我发现有假,呵呵!”茹月的短刀在他面前一晃而过,那一绺山羊胡翩然落下,柴二狗吓得面无人色,一股臊臭味传了出来,地上一片湿渍,居然吓尿了,茹月捏着鼻子一阵嫌弃,短刀在手里又挽了一个刀花。 “听说贾老板的妹妹是咱们前永安县令的小妾,据说那县太爷现在已经高升了,具体在哪上任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再有,再有贾老板多次叮嘱我们不要惹楼家,镇上人都知道楼家老太爷和大老爷都是在京城做大官的,那是全府城都没人敢惹的人家。还有就是天香楼,听说它背后的东家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但是没人见过,都是那个陶掌柜在前面撑场子的。” “我知道的我都说了,姑奶奶,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就这么放你们回去,那贾大发会误以为你们不用心做事的,我帮帮你们,让你们回去也好交差。”茹月回手从竹篓里取出一根木棍,对着这几个家伙就是一顿暴打,哪里管什么脑袋还是屁股,几个人抱着脑袋一阵鬼哭狼嚎,连声讨饶,只不过茹月不是什么圣母,她认的理儿就是欺负我就要做好被我欺负回去的准备,管他天王老子,先揍了再说! “那个贾大发不是个善茬儿,这件事怕是不会那么容易了结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喽。人活着不一定能事事如意,可是人一定要为事事如意而努力活着,你觉得呢?” 楚宁安没有答话,只是一声不响地走在茹月身边,这让茹月觉得他是不是在和自己生气。 “茹月,你的短刀和木棍呢?” 一直以来,楚宁安对茹月充满了好奇,可是因为自己也有事情没有对她言明,故而他也没有追问茹月,可这次他却有些按捺不住了。 “你真的想知道吗?” 茹月敛去了一贯的淡笑,很认真地看着楚宁安。茹月没有跟楚宁安说过自己的事情,却没有刻意瞒着楚宁安她的不同寻常之处,她很清楚以楚宁安的机敏警觉,他早晚都会知道的,与其遮遮掩掩,莫不如顺其自然。 “茹月,我一直觉得我抓不住你,你就像是来自九天之外的光,我越是想抓住越是觉得你遥不可及,可是我又真的不想放手,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一切,我想把自己和你紧紧捆绑在一起,我也一直想把有关我的一切也都告诉你,而你也愿意和我不离不弃,你明白吗?” 沉默良久,茹月只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楚宁安,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或许真的到了他们该敞开心扉的时候了?!他真的能做到和她不离不弃! 也或许到了他们该各奔东西的时候了!?他无法接受她所给予他的生死相依! 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第29章 赶集 楚宁安跟在茹月身后一起进了村,他们没在像以往并肩而行,而是和这个时代的年轻男女一样,为了避嫌而拉开了一点距离,这落在别人眼里反而成了他俩知礼守礼。 天已过午,茹月直接去了孟大贵家,想着直接把定制的竹筒和竹签一起带回去,也省得稍后还要浪费时间地来取一次。一进门,茹月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好像之前的不痛快就是假象一般。 “大贵叔,我来取竹筒了。” 听着声音,孟大贵敲着旱烟袋,慢慢悠悠地从屋里走出来,“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看看成不成?”说着把茹月带到了院子的西厢房,一大堆的竹筒堆在地上,茹月拿起一个仔细看了下,切口仔细,打磨得很是平整,至于数量更是不必细数了。 “这些竹筒做得真好,大贵叔辛苦了,有了这些竹筒我明天的吃食都会比别人卖得好。”茹月嘴甜,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说出来,听得孟大贵嘴都合不拢了。 茹月数出了五十文钱递到孟大贵手中,很是郑重地说:“大贵叔照顾我,这次给我算得便宜,如果我明天赶集做得好了,我就都在您这里做,到时我按正常价格跟你结算。” “你这丫头懂事,这后生也好,你们好好干,离开了老孟家对你们三个不见得是坏事,你爹心实诚,一直赚了钱养那一大家狼心狗肺的,这些年苦了你们娘几个,现在挣一分花一分都是你们自己说了算。”孟大贵说得实在,让茹月的心一下暖了起来。 楚宁安和茹月二人合力把这三百个竹筒带回了草棚,见两个小家伙像两只小奶狗一样正眼巴巴地等着他们,都不由地笑了。 对于百姓生民来说,关乎生计的琐事就占满了他们全部的生活,哪还有什么时间去期期艾艾的矫情呢?前世的茹月就深知这一点,经历过生死的她更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有事说事,有事解决事,自怨自艾深陷其中给谁看呢? 茹月招呼了楚宁安一起把竹筒一起清洗后放入锅中,让茹雪先架柴烧火,对竹筒进行高温消毒,吃食不比其他,卫生是最重要的,尤其是炎热的夏天,更是马虎不得。 茹月又让安平去村里找张二强和马小六,自从他俩给自己搭盖草棚,又在自己进山帮自己看护弟妹以来,茹月对他俩改观了不少,二次进山时还给了他俩一个月的“解药”,现在村里已经很少看到俩人游手好闲了。 没一会功夫儿,张二强和马小六就晃晃悠悠地过来了,虽然看着还是有些不着调,不过比起当初的吊儿郎当,招猫逗狗已经好了太多了。 “茹月妹子你找我们哥儿俩啥事?”马小六还是一样的快人快语。 “二强哥,小六哥麻烦你俩去村东的水泡子里给我采一些荷叶回来,我要完整的,千万别弄坏了;再给我割回一些马莲草,尽可能长些,我晚上之前要用。”茹月也不和他俩客气,直接吩咐道,“工钱我们回头再算,放心,肯定不会让你俩吃亏。” “咱们这关系,说工钱不就外道了。”马小六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 “也是,那咱就不说钱了,呵呵呵,就麻烦你俩今天给我做白工好了。”茹月开着玩笑打趣他。 “别,别别啊,我就那么一说。” 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作一团。 明天就要赶集了,一家人都很激动,也都想知道茹月说的酱料到底是什么样的,茹月也不闲着,看着半袋子的干辣椒要捣成粉实在是工程浩大,搞不好弄得眼睛、手都跟着火辣辣的,干脆拉上楚宁安去何二奎家借用石磨,估摸着个把时辰也就差不多了。 “你俩这是要干啥啊?咋要磨这些辣椒了?”二奎媳妇儿听他俩说明来意,二话不说也帮忙磨起来。 几个人都是手脚麻利的,没多大功夫半袋辣椒就都磨成了粉。 “还有啥事要帮忙不?我这闲着也是闲着。”茹月和楚宁安带着辣椒粉回去,二奎媳妇儿忙问道。 “谢谢嫂子惦记,暂时没啥事了,有事我就过来喊嫂子帮忙。”茹月笑着婉拒,和楚宁安回了小院儿。 不多时,张二强和马小六带回了一大包的荷叶和一大捆的马莲草,又见他们忙活得热闹,索性也不急着走了,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忙活。 煮荷叶、马莲草,晒竹筒,炒花生,泡豆豉,剥大蒜.....一应琐事大家说说笑笑着也就都干完了。 俩孩子期待地看着茹月,“阿姐,要做了吗?我们晚上可以尝到吗?”就连张二强和马小六都眼巴巴地望着她,于是,茹月不再耽误功夫,当即决定开始在这个朝代做她前世最爱的“老干妈”辣酱,正好也可以让这些人先来做她的小白鼠。 炒制辣酱对于火候要求极为严格,对于别人茹月不放心,她只让楚宁安给她烧火,随后在锅里倒了大半锅的菜籽油,油热后忙让楚宁安把火从灶膛抽出去,才把干辣椒放进去。 那干辣椒一入锅,很快就有香辣味飘出来,呛得几个人连连咳嗽,可是又不舍得避开去不看。 “阿嚏,这,这也太辣了。” “好香啊!可,可就是太辣了。” “放这么多的油还能不好吃,阿嚏,做个酱放这老些油是不是也太废料了?” “火这样就好了,这里又辣又热,阿嚏,你快去一边躲躲。”茹月提前用布捂住口鼻,还是被辣得直淌眼泪,可还是不忘提醒楚宁安避一下。 “没事,我在这里.....阿嚏,在这里陪你,随时给你烧火。” 担心炸焦了,茹月不停地小心翻炒,好在时间不是很长,她把炒制好的油辣椒捞出放在一边沥干油,那香辣味也随之慢慢散去了。 接下来炒制炒制豆瓣酱、甜面酱、蒜蓉......便没有那么刺激了,大家又都围拢上来看茹月炒制。 当茹月把那一大盆泡好的黑豆豉加入锅中时,安平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道,“阿姐,你确定真的要加这个东西吗?它真的不会毁了你的酱料吗?” “相信阿姐,你绝对会爱上它的。”说完,一盆的豆豉倒入了锅中,为防止糊底,茹月不停的翻炒,众人看着她那小细胳膊拿着个铲子用老大力翻弄,都想着上去帮她一把,可想到这放了这么老些料的一锅东西万一被自己帮坏了就糟了,也就没人真的上前帮忙了。 锅里的酱料开始翻滚起大泡泡了,茹月立马让楚宁安将所有火从锅底抽出来,将之前炒好捣碎的油辣子倒进酱里,又加入辣椒粉、花椒粉(阿灵提供)、盐、白糖......最后淋上酥香的花生碎,继续翻拌炒制,香味四溢,小院儿里的人都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当茹月停下手时,大家就看到了那一大锅飘着红油的酱料,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阿姐,好了吗?”小茹雪瞪着小鹿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小声地问,那小样子不像是怕吓到人,倒像是怕吓着那一锅酱料。 “好了,要尝尝吗?” “嗯嗯嗯。”点头如捣蒜。 茹月盛出来一大碗,又从竹篓里拿出几个馒头分给几个人,“这酱料是辣的,你们就这馒头吃,尝尝看。” 几人也不再装斯文,一窝蜂地抢上去尝鲜。 “哇,好辣。嘶嘶,好辣,好辣!” “可是,哈,嘶,也好香,哈,嘶!” ...... 几人争抢了半天,最后又都围到水缸边抢水喝。 又过了半天,大家才缓过劲。 “这酱也太好吃了,这要是有面条,就拌这酱我就能吃两大碗。”马小六毫不费力地夸着。 “我也能吃。”安平抢过话茬接口道,“阿姐,那个小黑豆一点也臭,嚼起来韧韧的,越嚼越香,真好吃。” “这酱确实好吃,明天赶集一定会像我们的冰沙一样大卖的。”楚宁安也笑着说出自己的看法。 当晚,茹月给里正、孟大贵、何二奎、孟青山以及张二强和马小六家都送了一碗辣酱,让他们尝尝鲜,无一例外地收到了几家人一致的称赞,这也给了茹月一家更大的信心。 第二天一大早,孟青山的牛车直接赶到了茹月家的草棚前来接他们,这又是竹筒,又是陶瓮,再加上四个人,一下占了半个牛车,到了村口大槐树下的时候,又让村里的好信儿之人阴阳怪气了半天,不过想着老孟家做了两次赔进去三十两银子,又都老实得不吭声了。 来到这个世界快两个月了,茹月还是第一次赶集,平时的小镇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可听村里人说这逢上赶集的日子那就是人山人海的了。 好在出门得早,集市上人的还不是特别多,孟青山赶车的技术好,兜兜转转地竟然进到集市街里,进城卖东西的人多,也不好过于挑剔,选了一块空地儿就把东西放了下来。 孟青山不敢多做停留,怕人太多了不好出去,放下东西就赶忙绕了出去。 四人见赶集的人越累越多,赶忙把摊子摆了起来,辣酱装在陶瓮里不方便过往的人看,茹月就盛了一碗放在摊子上供人选看,她冲着来往的人流大声吆喝,“辣酱,新鲜出锅的辣酱,快来看一看,尝一尝,麻辣鲜香的辣酱。” 不少人被她的声音吸引过来,不过看着那飘着一层红油的东西大家都没见过,又听说只是酱料,想着自家也是能做的,花那个冤枉钱不值当,也就纷纷走掉了。 太阳升得老高了,天越来越热,人越来越多,周围的小摊小贩都陆续开张了,只有茹月他们的酱料摊子无人问津。 “阿姐,我们的酱料那么好吃,他们怎么都不买呢?”茹雪委屈巴啦地问道。 “茹月,这样不是办法的,再过个把时辰,人就会慢慢散去的。”楚宁安也有些不安地提醒着茹月。 茹月心里也很是怄气的慌,做酱料的时候香气四溢,酱一冷掉若不就近却是闻不到香味的,这个时候又不能加热散香,真真是气死人了。 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创业的开始啊,难道就这样胎死腹中?茹月这个不甘心,这群没眼光的老古董,就应该让你们每天吃萝卜白菜蘸盐水......咦,对啊!茹月计上心来。 “我之前定的竹签带出来了吗?”茹月问。 “阿姐,我带出来了,放在竹筒下面的袋子里。”安平忙答道,“你要吗?” “你帮阿姐找出来。” “楚宁安,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也不待几人细问,便快速跑开了。 没一会儿功夫,她抱着一个大纸包匆忙赶了回来。 她拿出两个托盘,把纸包里切碎的馒头倒了一些进去,又把辣酱盛出一些在边上,取出了一把竹签戳在馒头上,在人群里大声叫道,“试吃了,免费试吃了!” 人群一听有免费吃的,当时就来了精神,有这等好事可不能错过了,没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大群人围观。 “真有免费试吃吗?”路人甲问出了众人心里的疑惑。 “大婶,您尝尝看,不要钱的。”小茹雪人机灵,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家阿姐的意图,把一块沾了酱料的馒头递给了一个面相慈和的妇人。 那妇人见小姑娘穿得干干净净,长得也是玉雪可爱,一下子就被打动了,接过竹签吃了起来,“哟,这酱可真香!”茹雪又伺机递了一块过去,这下那妇人更加细嚼慢品了起来,“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小姑娘这是你家卖的酱?” “嗯,大婶,那是我阿姐在卖,您可以过去看看的。”说着又走向其他人。 大家听了那妇人的话,都争相着尝了起来,除了一些真的吃不来辣味的,绝大多数人都被这奇特的辣酱吸引了,纷纷询问起价格来。 “一竹筒八文钱,两筒十五文,这辣酱拌面,拌饭,蘸馒头都很是鲜香爽口。”茹月大声叫卖着,“您要是离家出门,带上一筒更是方便下饭的。” 从古至今都是一样,只要有便宜可占,不论多少,都能让人心情愉悦,有便宜不占是笨蛋嘛! 一群人,开始争相购买起来,你一筒,他两筒,几人还是分工合作,楚宁安装酱,茹月用荷叶和马莲草扎口,安平收钱,而茹雪端着试吃的托盘,就站在摊子边上笑咪咪地请人试吃,几人忙得不亦乐乎,大半个时辰的功夫,两大陶瓮的酱就都见了底。 时间过去得也差不多了,赶集的人也逐渐少了,可茹月的摊子前还围着不少人。 “对不住大家了,今天的辣酱卖完了,喜欢的可以下次赶集再来买。”茹月不停地向这些人道歉,还不忘给自己下次生意做铺垫。 众人买不到难免失会望,听说下次赶集还会有,也就悻悻然离去了。 四人累得够呛,看着见了底的陶瓮,都兴奋地笑了。 “今天的生意很成功,大家都辛苦了,稍后我们买些好吃的带回去好好犒赏一下自己好不好?”茹月总是忘不了前世和同事们庆功的场景,她同样希望在这个世界也可以和自己共同打拼的人能共同庆祝成功。 “会花很多钱吗?”安平很小声地问。 “可是我们赚钱了啊,难道赚了钱我们不该好好犒赏自己一下吗?这样我们才有动力继续努力啊!”她逗着两个小不点。 “赚钱不是为了攒起来吗?”茹雪很是不解地问。 “赚钱是为了让我们的生活更好,这包括了吃好、穿好、住好......”她知道两个孩子从小吃苦,不懂得什么是享受生活,不遗余力地开导他们,“我们只有生活得越来越好,才有动力做更多的事,赚更多的钱,你们说对不对?” “姐夫是这样吗?” 小茹雪搞不清楚阿姐说得对不对,在她眼里,姐夫虽然一向话不多,但是说出的话好像都是对的,而且,姐夫比姐姐大,还会读书认字,肯定是很厉害的,问他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相信你们的姐姐,她不会骗你们的。”楚宁安很认真地点头回答她。 几人收拾了东西去到镇子口的大槐树下,把安平和茹雪托付给同村的人帮忙照看,茹月和楚宁安就匆匆忙忙去购买东西了,他们要买今天庆祝成功要吃的食物,他们要买明天卖水果冰沙的材料,他们要买下次赶集要制作酱料的东西......累了一上午,两人都不想再徒步回村了,好在时间还来得及。 第30章 你有故事?我有梦! 入夜,忙碌了一天的孩子再也扛不住睡着了,整个小院儿一片寂静,熏艾的火光明灭闪烁,似乎也倦怠得要熄于沉寂了,只有茹月和楚宁安不声不响地坐在艾火边相互凝望,这两天俩人都在那天的话而不知所措,彼此都没有隐瞒对方的意思,却也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如今陷入沉默的两人又都想打破这沉默。 “我....”(“你.....”) “你.....”(“我....”) 两人怔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笑了。 “一直想和你说的,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你愿意就当故事来听可好?”楚宁安平静地说。 “嗯。”没一句多余的言语,反而让人觉得她的认真以待。 楚宁安把她揽到自己身边,让她靠着自己,才慢慢悠悠地说起来—— 当今明德帝偏倚两大肱骨良臣,文为太傅秦正卿,武为武安侯卫廷谦,卫家本是世家大族,卫廷谦乃是卫家上一代的长子嫡孙,自幼凤彩之姿冠绝京城,文才武功更是无人能出其右,未过总角便成了当今的伴读发小,未及志学之年他曾扬言“此生不作小令,不为小官”,他虽狂妄如斯,却无人质疑他的宏图远志,他俨然是卫家这一代的领军之人,卫家更是把他看成是能引领卫家走上更高巅峰的希望。 卫家根基深广,卫廷谦龙章凤姿,才能卓然,这样的天之骄子自然是无数娇客的春闺梦里人,卫家自然也是要为他选娶最品貌出众的世家豪门闺秀为妻。可他直至弱冠依然不曾觅得良缘。 也是那一年,北域率众犯疆,他以先锋之职于千军万马中取了北域大将军拓跋荣钦的首级,也是因此一战,他被先皇封为武安侯。 当时满朝哗然,不仅是他这个侯爵太年轻,还因他是从正四品将军一跃而为一品侯爵,越迁在历朝历代并不特殊,可是如他这般却绝对是前无古人的,也是因此一事,满朝文武意会了先皇意图,他这是在为还是太子的当今铺路,便都偃旗息鼓了。 该说那一年最是卫廷谦得意之时了,战事大胜班师回朝途中,卫廷谦因缘巧合之下竟然救了楚帝师的孙女楚晴柔。 楚帝师是先皇的老师,更是备受当世尊崇的鸿儒大家,而楚晴柔也是才名美貌冠绝群芳,或许真的是姻缘天定,这场英雄救美的遭遇竟真的成就了二人的姻缘,说来两人家世相当,二人又情投意合,曾扬言不写小令的卫廷谦也为博佳人一笑也写下了很多风靡京城的辞令,被传为佳话。本该是神仙眷侣,可二人成亲三载却未诞下子嗣,这不仅成了楚夫人的梦魇,更是卫家长辈所不能容。 卫家不敢逼迫卫廷谦,却日日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由磋磨楚夫人。楚夫人经不住卫家人的软磨硬泡,最后竟亲自为卫廷谦纳妾。 纳妾当日,卫廷谦大发雷霆,亲手砸了楚夫人的厅室,拂袖而去,徒留下楚夫人黯然神伤。 该说造化弄人,卫廷谦纳妾不久,楚夫人却诊出了喜脉,也是那一日,那妾室也被确诊有孕,两人相隔不过月余,这样算来,楚夫人给卫廷谦纳妾之时便已有身孕,只是自己不知。 这对卫家来说确是喜事,可对楚夫人来说却非如此,真爱的世界哪里容得下三人同行?至此,楚夫人以养胎为由将自己封闭在院中,不再见任何人,她是有怨的,怨卫廷谦禁不住诱惑,怨卫家长辈不顾念情分,怨老天不公,可最终她更怨自己,于是她圈进了自己,与卫家人不再相见。 半年后,楚夫人因忧思过重,身心疲弱,终是熬不到怀胎十月,不足九月就动了胎气,历经八个多时辰生下一个男婴,可是她自己也到了弥留之际,她将楚老爷子和卫廷谦请至榻前,那是她有孕后第一次见卫廷谦,却是交代自己的后事,她问卫廷谦是想让这孩子留在卫家长大,还是可以将孩子送到楚家抚养,卫廷谦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 楚夫人早已猜到他的选择,便请楚老爷子做个见证,她要卫廷谦立下死誓,自己死后,卫廷谦要昭告世人:立自己的儿子为世子,若此子福薄未成人前便夭折,卫廷谦要将武安侯的爵位归还朝廷,绝不世袭,若此子安然长大,弱冠后无才无德,卫廷谦可废世子之位转立他人。 卫廷谦知道她是想用此法保孩子平安长大,毫未迟疑地答应了。 楚夫人嫁妆丰厚,她要卫廷谦亲自掌管自己的嫁妆,不得假他人之手,包括其母及其以后的妻室。孩子成人后,把这些财务全数交给他,若孩子不幸早夭,便待大灾之年以孩子之名悉数捐献朝廷,算是为孩子积德。 她请求楚老爷子能在孩子三岁后亲自为孩子开蒙。 她知道自己无权为孩子取名,便留下表字宁安,惟愿此子此生康宁,一世平安。 得到两人首肯后,楚夫人望着孩子死不瞑目。 当卫廷谦为孩子请封了世子之位,也把楚夫人的要求昭告了世人,因那爵位是他靠军功换来而非世袭所得,卫家众人也无权苛责,只是因此恨毒了楚夫人,也连带着厌恶这个孩子,可为了武安侯爵位,却也不敢伤了这孩子分毫。 孩子早产,自幼体弱,三岁后,不仅是年近花甲的当世大儒亲自为他开蒙,卫廷谦还请了自己的师傅亲自教习他武艺。 在众多人的护佑下,这孩子倒也平安长大到十五岁。 两年前,大周境内三月未下一滴雨,明德帝应万民请求,去到沧澜河祈雨。帝王出京岂可儿戏,武安侯更是随行在侧,他将那孩子带在身边开阔眼界,更是派了身边最得力之人看护他。 可是祈雨当日,众人都只瞩目着帝王一行,却哪里知道,那孩子身后被刺一针,又以掌风将其逼落沧澜河,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不知是该说他福大命大还是该说他老天护佑,他竟没死在那汹涌大河之中,可是几经辗转却落在了人牙子手中,最后流落此处,被一小姑娘所救。 楚宁安娓娓道来,声音平静无波,仿似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可茹月知道那孩子就是他,生来未见亲母,命殒却隐有其父身影,这对他而言何其伤痛,难怪面对人牙子的打骂他不遮不挡不反抗,或许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茹月轻轻站起身来,用自己瘦弱的双肩把他抱进怀里,用自己单薄的身体给他慰藉,让他温暖,却不曾安慰他一句,只是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那一日,老孟家把他们姐弟三人赶出门,她又气又饿一下子厥死过去,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 她将自己前世的境遇,自己在那一世的所见所学,莫名其妙地醒转,甚至拥有了空间世界......都简单地说给他听。 她不明白自己缘何如此信任于他,可她就是知道即便全天下都会舍弃她,他也不会弃她于不顾,这感觉很是莫名,可她就是信了。 “一梦千年,或许你真的在晕厥后开启了自己的前生或后世的记忆也未可知,只是这话万不可再不对任何人说了,你就是孟茹月,只是我的孟茹月。” 楚宁安听着茹月的梦,渐渐从自己的故事里走出来,他把她重新拥进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借以告诉她,哪怕她真的是来自千年前或千年以后的灵魂,他依然愿意拥她入怀。 “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去面对;不管武安侯如何,楚夫人都为你打算深远;不管京城卫氏一门怎样,楚老爷子还在那里等你......纵使前方有龙潭虎穴,你都不是孤身一人了。”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楚宁安嘴里呢喃着茹月曾经说过的话。 两颗同样孤寂苍凉的心在这一刻走到了一起。 第31章 买地 翌日晌午,四人收摊回来,带着疲惫又兴奋的心情谈论着上午的生意。 “阿姐,我们这两个吃食生意这么好,以后的日子会更好的。”安平心满意足地说。 茹月看出了几人对目前的生活都很满足,这的确是她想要做到的,但这不是她的终极目标,她也不想他们就这么安于现状。 楚宁安看到她的沉默,一下子明白了她的心思,看着收拾得差不多的东西,便拉着几人坐下来休息。 “之前我们就说过要把家安在哪里,这段时间我们把两样吃食生意都尝试了一下,现在是应该把这些事情定下来了。” 两个孩子露出了懵懂茫然眼神,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每天都有银子赚,不再缺衣少吃的,也没有人打骂欺负自己,一直这样多好啊! “你们还记得我前段时间说过要建房子,我要开作坊做生意,让安平和姐夫去书院读书的事吗?我不是说说就算了,而是要去把这些都付诸实际的。” 茹月敛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提起此前旧事,这让刚刚安顿下来的俩孩子一下子又升起了一丝的不安,他们真的害怕变故。 “茹月,我们还是先把房子的事情确定下来,只有生活稳定了,我们的心才能踏实下来。” 楚宁安知道茹月真正需要商量的人是自己,经过了昨夜的促膝长谈,他们也算彼此心意相通,他也该帮她分担烦忧。 “茹月要做酱料生意,还是守家在地更保险一些,我们太过弱小了,很难保护住自己的产业,那就莫不如把作坊建在这里,守家在地还是可以多一份保障,那我们的家也就安在这里,安平才八岁,可以先在镇上的私塾启蒙,我可以买了书先自学,这样也不会耽误了家里的事情。” “每天的生意那么忙,接下来又要建作坊,盖房子,我要是去私塾了,你们会更忙更累的。” “安平,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建房子的事情我们可以花钱请人来做,我们不能因为人手少,事情多就把你们的学业耽误了,凡事总有轻重缓急。” 楚宁安站起身走到院外四下里观望了一下,转回身又看了看现在住的小院儿,心中似有了打算。 “茹月要做生意,这涉及到配方,肯定是要用得力信任的人,那最好就是去牙行买人,拿了卖身契就稳妥保险了。”楚宁安一下子从建房跳到了做生意买人上,姐弟三个都没太明白他的想法,他也不卖关子,解释道,“我们把这一片谋划一下,到里正那里把这一片地都买下来吧,先请人把房子建起来,在建作坊就是了,有了住的地方我们就可以提前准备人手了,房子建好前我们还是住在这里,在这里做生意,不会耽误任何事情的。” 茹月一听,眼睛当时就亮了,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她也走出小院儿看了一下,这一片地大概有十几亩,盖房建作坊确实是再好不过了。 她也不啰嗦,拉上楚宁安,带上晌午在镇里买的点心和家里用来做冰沙的果子就去了里正家。 “大伯娘忙着呢?”茹月一见江氏,忙上前把东西递过去,“今儿个回来的早,过来看看您和大伯、大伯爷。” “茹月丫头你咋这么见外呢?来就来咋还带东西呢?”江氏一看茹月和楚宁安过来也忙打招呼。 “您和大伯一直都很照顾我们,我孝敬您二老也是正常的啊。” “茹月和宁安来了,快进来说话。”孟建山听到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这时候来找我是不是有啥事啊?” “大伯,我们想买我们住的那片地,您看可以吗?”楚宁安问道。 孟建山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茹月,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楚宁安,开口道,“茹月啊,那片地有小十亩,这可是真不小啊,你,你打算全买还是买......” “我全买,买了好盖房建院子。”茹月道。 “盖房啊,那用不了那么大一片。”孟建山犹豫片刻,还是道,“那个,茹月啊,你阿爷赔给你的钱也要省着点花,村里现在买地基也不便宜,我就算给你减也减不了太多,眼下这一亩地要一两半银子,不算零头,这全下来也要十五两,你......全买下来一是用不了那么多,二是买了地建房还要一笔钱,你......你哪里来那么多银子啊?” 茹月见他也是为自己打算,笑了笑说:“银子您别担心,我们这段时间天天去镇上摆摊收入还不错,再加上这段时间进山也都有些收获的,您放心,银子来路肯定光明正大的。” 说着她掏出来十五两银子递给了孟建山,“大伯,地的事情就都麻烦您了。” “那你们要是想好了,我就给你们做文书,这两天就去县衙给你过了契,你们也好尽早开工建房从草棚里搬出来。”原来村里人说茹月去到镇上摆摊赚钱是真 ,难怪敢一下子买这么多地,这丫头确实是比孟老三两口心思活泛啊! “你爹娘当初在咱们村那是出了名的能干,这要是早能看开从老孟家分出来,哪会......哪会......哎!” 茹月长叹一声,没再接他的茬儿。 “大伯,我们买了地就想着尽快把房盖起来,我和茹月都这个都不是很懂,您看,您能不能帮我们找些人手,我们花工钱就是了。”楚宁安见地的事说好了,忙把建房的事儿提出来。 “农活也都忙得差不多了,村里找人倒是容易,就是这工钱一天一个人要十文钱,还要供一顿饭,你们这要找多少人啊?” “大伯,我家的情况您是知道的,实在是没地方招待大家这顿饭,您看能不能也算成工钱给大伙?人多点没关系,早点建好我们也早点搬进去。”茹月接口道。 “那我就去村里给你们挑那老实肯干的给你们找找,我估摸着一天最多十五文应该就能成,我再和他们说说,兴许十三文也差不多。” “成。对了,大伯,我们对建房不懂,还要去镇上摆摊,您看我把这事交给谁来统管得好,总不好买个木料选个砖瓦都要让村里人停下来等我从镇上回来,您说是吧?” “你大贵叔是做木工活的,盖房也有一套,他为人也实诚,你大可放心把钱事都交给他。就是这工钱可能要比其他村人多点。” “行,那就都有劳您帮我们打点张罗了。” 孟建山也不推辞,又简单叮嘱了一番,他俩才回去小院儿。 第32章 搞事儿 这日上午,冰沙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着陶罐儿里所剩不多的东西,望着摊子前排起长队,茹月心情还是相当美好的,每天不过晌午,准备的各种食材就都会一扫而光,看来今天也会按时回村了。 “啪”的一声脆响,惊得在场的人都是精神一抖。 “哎呦,我的肚子,好疼啊!” “哎呦,我的肚子也好疼啊!” 随后又是“啪”的一声,“哎呦,肚子好疼啊!” 排队的人都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大热天好好地吃着冰沙,怎地就都肚子疼了?这要是一个两个有问题那还可能是有人栽赃陷害,可总不会连着三人都是包藏祸心吧? 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众人都面带惊恐地盯着茹月四人,仿佛在看着杀人放火的恶人一般,“哟,这是不是东西不干净啊?要不怎么一个两个都叫着肚子疼呢?” “不会吧,他们一直在天香楼门口卖,我经常吃都没事的。” “肯定是他们的东西不干净,把人都吃坏了,这谁还敢买啊?” “砸了他们的摊子,再不许他们卖冰害人。” 人群里突然跳出一些群情激愤的人来,不问青红皂白,也不想着救人,只是一味地煽动在场众人的情绪,甚至要打砸了摊子。 茹月、楚宁安见状,心里有了一个猜想,只是没有证据,两人都不敢胡乱去说。 “大家别怕,既然有人吃坏了肚子,是我们吃食的问题我们不会逃避,现在先请了大夫来看,把人先救过来再说。”楚宁安高声安抚着众人,低声嘱咐了茹月几句就匆匆去益丰堂请曹掌柜带人来救治几人,尽管知道不是自己吃食的问题,可总不好真的闹出人命来。 楚宁安也担心留下他们姐弟三人不安全,着急忙慌地去益丰堂请人,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几个彪形大汉围住,推推搡搡,骂骂咧咧。 楚宁安既不能动手,又不能与之对骂,一下子被困在了当中无法脱身。 “这是见事情败露了要逃跑啊,想要畏罪潜逃?想都别想!” “人命关天,可别真被他跑了。” “就是,就是,吃坏了人想跑?没门!赔钱,赔钱!” ...... 那三个喊肚子疼的人如今已经躺倒在地,口吐白沫了,人事不省。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有人怀疑是吃食有问题,庆幸自己还没排到躲过一劫,也有人担心害怕的,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乌泱泱,闹哄哄。 “啪”又一声碗破碎的声音,比之刚才的声音更大了,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干嘛?干嘛?摔个破碗就能吓住人啊?”那几个大汉又开始煽动起来。 “人吃坏了肚子,不是应该赶紧找大夫来看吗?你们围住人不许找大夫是什么意思?”茹月走过摊子,来到几个大汉面前,“莫不是你们使了什么阴招栽赃给我们,怕大夫来了揭穿真相?” 茹月一句话好似踩到了的猫尾巴,几人一下子就炸了。 “你胡说什么?” “谁使阴招?你们害了人还想往我们身上推?” “既然不是你们,为什么不让找大夫来救治这几个人?我们三个人都守在这里,能跑去哪里?” 人群里也有人跟着附和,指责这几人不正常,楚宁安忙趁此机会脱身跑去益丰堂。 本来相隔就不远,没一会儿功夫曹掌柜就亲自带了益丰堂坐堂的李大夫过来,也没多说一句废话,那李大夫观察了三人的气色,又翻看了一下他们的眼皮,心里约略有了猜测,这才拉起他们的手腕诊治起来,不仅皱紧了眉头,忙又用布帕沾了一点那吐出来的白沫闻了闻,这才站起来对着众人道,“这几人都是吃了一种令人呕吐昏迷的药,倒是不打紧。”取出了几颗药丸让人取了碗用水化开,给三人灌了下去,当真没一会儿功夫,就都醒了过来。 那三人醒来便大叫着茹月给他们下毒,谋财害命。 “既然你们都说是我的下的毒,那就报官吧。” 茹月这一句话当时就给这几个人给整不会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二话不说就要见官,这一下也惊愣了在场所有人,要知道老百姓哪个不是遇事能私了就私了,谁屁大点事就要报官啊?官是那么好见的? “报官就不用了吧,我看你一个小丫头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我也不为难你,你给我们认个错,再每人赔点钱,这事也就过去了。”其中一个“中毒”的人道。 “我这一个上午卖了何止百碗,为何单单就你们三人中毒了?这事还是让清官大老爷断断比较好,是我的问题,我赔钱关张,不是我的问题,哼哼,也不要看我们小就欺负人。” “你这小丫头咋不识好歹呢?不见官还不是为你好?要不是看你们几个半大孩子活得也艰难,我早就砸了你的摊子了。” “麻烦你千万别为我好,我实在是担当不起。”一句话噎得那几人差点没憋死,也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 第33章 真相 天香楼二楼临窗的位置,两个穿着不俗的中年男人正吃着甜脆冰爽的水果沙冰,不时地看两眼楼下的闹剧,似乎毫不在意那几人中毒之事。 “那小姑娘当真是有意思啊!”身穿藏蓝长衫的男子语气里难掩欣赏之色。 “楼下正说着沙冰中毒的事,大人竟然还敢大快朵颐,就不怕自己也中了招?”其中穿着深青色长衫的男子打趣地道。 “呵呵呵,二爷不是也正吃得欢?”那被称作大人的男子不以为意地笑着道,“不过是几个地痞讹两个小钱罢了,手段太拙劣,哪里就值得理会了?” 两人一边聊着闲话,一边看着楼下的闹剧,那几个“中毒”之人和那几个彪形大汉竟已将茹月四人都围在了中间,路人也是越围越多,整个天香楼前俨然成了闹市,陶掌柜忙打发了两个伙计去哄散人群,也是想着帮茹月解围,却不想人太多也太吵,竟是驱赶不走了。 陶掌柜怕事情闹大了,不光茹月几人要吃亏,自己的生意也是要受影响的,忙走上二楼,对着两个吃冰看戏的人作揖行礼道,“楼二爷,谢大人,您二位就别在看热闹了,快去看下这群闹事的吧,也算是帮我解围了。” “呵呵呵,谢大人这是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不平之事啊!陶掌柜都求到您这了,呵呵,看来您是务必要出手断案了。”说话的正是青衫男子正是楼二爷。 “说好了,今日只是走亲访友品尝美食的,哎,竟是被你二人......哎!”无奈叹息,叫过身后跟随的几个身穿常服的随从下了楼。 几个随从出了天香楼,高声呼喝道,“平阳县谢大人微服私访,闲杂人等回避喽!” 这一声高喝犹如惊雷炸响,闹哄哄的人群一下子鸦雀无声了,一个个好似都被定住了一般,突然人群呼啦啦散开,看热闹的人都闪到一边,将几个当时纠纷的人让了出来。 当中一个“中毒”的人先声夺人,忙跪到那几个随从跟前哭叫道,“大人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几个吃了他们的沙冰中了毒,这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作证的,可他们竟不承认,求青天大老爷给小人做主。” 那人低垂着脑袋,一副恭顺的模样,可面上却闪现出了惊慌之色,额上冷汗也冒出来了。 谢大人从几人身后走出来,后面跟着天香楼的陶掌柜和楼家的二爷,这群围着茹月几人要赔偿的人一个个都傻了眼,暗道不妙,那几个彪形大汉见势不好想要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溜掉,却不想脚下刚有动作,就被那几个随从给拦住带了回来。 “大人,小的几个就是路见不平的,他们的官司和小的可没一点关系。”几人忙着撇清关系,却更像是不打自招。 茹月几人看着那谢大人,又见陶掌柜和楼二爷居然也在,暗自放下心来。 谢大人把目光转移到茹月几人身上,虽然都是穿着农人的麻衣短打,却都长相不俗,目光澄澈,容色坦荡。 楚宁安见谢大人身着常服,忙上前一步,对着谢大人躬身施礼,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讲了一遍,末了对谢大人又是躬身一揖,“大人,小子和家人在天香楼前摆摊已有多日,从不曾出现吃食中毒事件,唯这三人出事,求大人明察秋毫,还小子一家清白,给小子一个公道。” “你们一方说自己是吃了冰沙中毒的,一方说今天卖了数碗均是无事,那就说明这毒是专门下在这三碗之中的,众目睽睽之下断不会是抓了毒药撒上去的,那就只能是毒藏于方便之处,随手可下,既然如此,总有蛛丝马迹可查,来人啊,把这几人都搜上一搜先。” 几名随从忙上前对三人及楚宁安进行搜身,茹月是女子便无人先对她动手了。 结果几人身上均无有藏毒的迹象。 谢大人也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是自己想错了,那药是这摆摊的......上下打量了几人两眼,不可能,绝无可能,不是藏在身上,那会在哪呢?他一下子陷入两难之境。 茹月也在思索,那药是一定刚刚直接下在冰沙里的,无论是药粉还是药丸都是要纸包着的,可她刚刚已经仔细扫视过周围了,并没有包纸丢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围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谢大人都有些挂不住脸了,可又着实想不到根由,陶掌柜和楼二爷也是如坐针毡,为老友和小友感到焦急。 茹月也是心急,可她不敢表露半分,怕被人怀疑了去,不由抬手拢了下飞扬的发丝,因为过于焦急,指甲刮了脖颈——对啊! 她回身对着陶掌柜交代了几句,陶掌柜连连点头走进了店里,不多时拿了几张纸和毛刷走出来递给了茹月,周围人都是愣愣地不解其意。 茹月拿过东西走到几名随从跟前,“差大哥用此物刷试一下这几人的手指甲吧,死马当成活马医,或许会有所收获也不一定。” 随从看了眼谢大人,见他微微点头,他们接过了纸和毛刷,让几人都把手伸出来,楚宁安见此情景忙把双手伸出,而那中毒的三人一下子慌了神,当中一个甚至把手藏在了身后。 那随从抓过几人的手,用毛刷在他们每个手指的指甲缝内轻轻扫过,靠的近眼神好的人突然大叫,“他们的指甲缝里有粉末掉出来了。” 一句话如水入油锅,人群一下子炸开了,百姓虽然淳朴但是都不傻,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自己给自己下毒栽赃陷害,讹人啊! 谢大人叫过来了李大夫让他查验这些粉末是何物? “回禀大人,这些粉末正是能令人昏迷呕吐之药。” 铁证当前,几人都无话可说。 案件水落石出。 “大人,民女有话说。”此时茹月突然又站了出来,“民女几人不过是做些小本生意糊口,不曾得罪过这些人,无怨无仇的不知他们缘何要栽赃我们?还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来诬陷嫁祸?” 茹月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又是一惊,那几个人更是抖如筛糠,谢大人也不由多看了茹月几眼,好伶俐聪慧的小姑娘啊! “你们怎么说?” “大人我们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没人指使我们,求大人开恩,饶我等这一次吧。” “既然无人指使,那就每人杖责三十,罚银二两作为你们诬陷摊主的补偿吧。” 谢大人轻轻一句话,当时就把这几个人吓愣住了,挨打不算还要罚银?中毒受罪也才拿了不到二两银子,这一罚就二两,那谁能干啊? “大人我招,我招。”一个“中毒”的人忙跪下招认,“大人,是满香斋的贾老板给了我们银子和药粉,让我们来栽赃他们的,说事后给我们一两银子,他们也是来帮我们的。”他指着那几个彪形大汉喊道。 一听此言,众人纷纷后退,和这几人拉开了距离。 第34章 商谈 谢大人听闻此言,知道今天这事是另有隐情,便让人引着自己的随从去满香斋带贾大发回来问话。 不过这里几个当家主事的人心里也都清楚,今天这事怕是要不了了之了,哪个当家人没在背地里做过些不见光的事呢?可只要不被拿到证据再多人说也是没用的,这个贾大发人品虽然不咋地,可手段还是有的。 这些楚宁安也想到了,只是茹月还心存了侥幸。 果不其然,贾大发被带到天香楼前,与几个地痞一番对质下来,就成了那几人挟私报复了,他不但无罪还成了受害者。 结果就是这几个泼皮无赖成了替罪羊,被杖责了三十,拿不出罚没的银子只好被送去矿山做三个月的免费劳工。 这件事终于尘埃落定,结果也算意料之中,只是茹月有些悻悻然不畅快。 “小丫头不必为此事落落寡欢,你只需记得善恶到头终有报的,只是时辰问题罢了。”楼二爷与茹月最是相熟,也许是见惯了她乐观坚强的模样,终是看不得她落寞不得意的样子。 “多谢先生开解,我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您放心,我没事的。” 楼二爷没有再多言语,知她心思通透,定是自己也能够想通的,从他第一次在天香楼买她的果子,他就看好这个小姑娘,如今更是对她青睐有加。 楚宁安见谢大人几人都已空闲下来,忙上前见礼,“今天多谢大人秉公办理还我等清白,小子无以为报,只能代家人在此谢过。”他一揖到地。 谢大人见他一表人才,虽是穿着麻衣短打,可是气度却是不凡,绝非乡野能够孕养出来的,问了些相关事宜,更是对他青眼相看,知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也有了相交之意。 转身又拜谢过陶掌柜和楼二爷的声援之谊,方才与茹月站在一处拜别众人离去。 三日后,一辆马车从村口疾驰而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也引得村中人一阵疑惑,村里还从没来过马车,这是谁家的亲戚,这么富贵啊?直到马车穿过了这个村子,大家才面面相觑地互相询问,这是去山脚的草棚吗? 那马车确是停在了茹月的小院儿门口,茹月几人正在忙着晒豆豉,见到来人忙将其让进院内。 “小丫头这里果然清幽,一箪食一瓢饮,粗布麻衣也未掩了你们的风华。”楼二爷郑重地夸赞道。 “先生谬赞了,不过是家贫无奈的权宜之计罢了。”楚宁安忙迎了楼二爷坐下,并切了水果,上了冰沙。 “你们也不必妄自菲薄,正所谓莫欺少年穷,自己踏实肯干,一旦得了机会,发迹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楼二爷说得真诚,可见不单单是安慰他们,心中也确是如此做想。 “借先生吉言,我们定会上进的,富可能会‘发芽’,但我坚信穷不会生根。”茹月正色地对楼二爷道。 茹月人长得娇小,语气带着娇憨,可说出的话却是端肃严谨,让人不禁心生信服。 “哈哈哈,小姑娘有志气,好一句‘富可能会发芽,穷不会生根’,哈哈哈......”楼二爷爽朗大笑,真情溢于言表,“当初见你就觉得小姑娘不一般,时隔月余当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我今天是来对了。” 茹月与楚宁安对望一眼,知道楼二爷这是对他们调查过了,对他们这些日子的境况怕是了如指掌了。 “不知先生今日贵人踏贱地所为何事?”茹月不再和他试探寒暄,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 “小丫头快人快语,我也就直言不讳了。”楼二爷依然浅笑莞尔,出口的话却是正色起来,“你们的水果近段时间一直都是摆摊叫卖,可有想过与人合作开店经营?” “这自是想过的,苦在我们识得人少,这世道更多是强取豪夺之辈,恰如此前满香斋贾大发之流,若得遇志同道合者合作自是再好不过了。” 平日里茹月说话玩转伶俐,谈起生意来更是滴水不漏,楚宁安知此一道茹月比自己精明老道,便不再插言其中,楼二爷混迹商场多年,更是听明白了她话中深意,合作可以,若是想要谋夺方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哈哈哈,小姑娘通透,你觉得在下可堪合作?” “先生良善,能与先生合作自是好的,只是不知先生想怎样合作?” 商场之上,谁先泄露了底牌谁便失了商榷的主动先机,茹月前世混迹商场深谙此道,如今也算是重操旧业,便如鱼得水般侃侃而谈。 楼二爷见她如此沉得住气,心里更是暗惊不已,此前已经高看于她,几句话下来,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她,他这次的确是带着诚意来谈合作的,也就不端着探底了。 “楼家生意在永宁府还是说得过去的,当中也有点心铺子,这水果冰沙也最是适合了。” “敢问先生是想以楼家与我合作,还是以您个人的名义与我合作?” “这有何区别吗?”楼二爷面露不解。 “恕我直言,不当之处望先生勿怪。楼家生意涉猎甚广,点心铺子不过是其中不足道的一项,楼家与我合作不过是铺子里多了一个品类罢了,其获利也是有限的。” “哦?”楼二爷更是不解。 “若是先生您个人与我合作,则非如此,店铺以冰沙饮品为主,配以点心糕饼为辅,若是先生实力护得住,这生意可做遍全国各州府县镇。” 楼二爷目瞪口呆,这小丫头好大的野心,好大的魄力,他虽惊讶于此,却不曾忽略了茹月所说的重点,“你的意思是你我合开一家新店,以冰沙为主,点心为辅,是这样吗?可仅凭一款吃食能撑起一件铺子吗?” 茹月见他一针见血的指出来,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商人,总能从众多获利中抽丝剥茧找出症结来。 “先生也知道,冰沙这吃食只适合夏季,天一旦凉下来也就没几个人再惦记了,所以它只是夏季主营的东西,入秋后还是要慢慢换成热的,我说的点心则是为了适合这些冷热饮的口感搭配着来的,我说的店铺不是点心铺,更像是另类的茶铺,只是我不卖茶罢了。” 楼二爷眼前一亮,他听得不是很懂,但是他听出了一个信息,这个店铺和现在所有的茶点铺子有点像又都不太一样,而这样新奇的东西一旦经营得当绝对是大有利益可图的,现在一个冰沙就能吸引如此多的人,可见这吃食本身是没问题的,若是再有同样的吃食售卖又何愁这店铺不红火呢? 他一下子来了兴致,“小丫头奇思妙想,既不属于点心铺子,亦不是茶水铺子,却又是从二者身上争利,而两者却无从与其分得利益,哈哈哈,高啊,真真是高明之举。” 茹月不得不叹服楼二爷的商业头脑,自己只是简单说了一下构想,他就能领悟到前世曾风靡世界的“蓝海战略”,古人的智慧确是了不得啊! “先生所言甚是。” “小丫头可有那么多品类的吃食来撑起这铺子呢?” “夏天可以冰点为主,冰沙,雪融,果奶......秋冬天凉,可以热饮为主,奶茶,果茶......这些均可配以不同口感的点心糕饼,当然这些吃食和点心斋相类似,客人还是以女眷为主,不过,先生久经商场定然明白唯女子与孩童的钱最是好赚。” “小丫头可愿意做几样你说的吃食来尝尝鲜?” “自是愿意的,可我这里条件实在有限,怕是难以完成,不然也不会只做一款冰沙了。” “这有何难?你若是不介意,明日去到我府里去做可好?” 茹月见楼二爷对自己的提议当真上了心,便与他约好明日收摊后去到楼家,并让楼二爷提前准备了牛乳、鸡蛋、面粉、白糖、菜油和猪油......想了想又特意交代他明日一定要安排几个力大之人在旁帮忙。 第35章 明月小楼 翌日午后,茹月几人来到楼家,楼二夫人得了丈夫叮嘱,早早就等在了大门口,见他们如约而来,赶忙热情相迎。 茹月离得远便看到楼二夫人,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丰满却并不臃肿,脸如银盘,鼻子挺翘多肉,一头乌丝高绾成髻,只用两支碧玉簪子固定发髻,她装扮虽简单,可那两只簪子看着就盈润透亮,水头极好,她富贵之态尽显,眉宇间却自有一股慈蔼平和之相流露。 茹月也忙紧走两步,感激二夫人大热天出府相迎。 “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我家二爷经常提到你,对你更是赞不绝口,家中的姑娘们都对你制的冰沙喜爱非常,今天听说你要过来府中,都是欣喜不已。”楼二夫人是个健谈的,却不让人厌烦,反而觉得她的好客热情。 茹月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也是得了楼二夫人的青眼。 楚宁安带着安平被带到外院见楼二爷,茹月则带着茹雪跟着楼二夫人去到后院拜见楼家女眷。 楼家家风很正,家中女眷并没因茹月是农女而轻忽慢待,反而都对她的吃食很是赞赏,甚至对她此前卖的辣酱都推崇有加,无形中让茹月对楼家更多了一份好感。 一番见礼寒暄后,茹月被带到了厨房,看着一应俱全的食材,茹月开始吩咐人进行加工,她先让人打了鸡蛋分离蛋清与蛋黄,看着候在外面的几个壮实的小厮,想着一会让他们甩开了膀子打蛋白,心里不免一阵窃笑。 楼家厨房可谓一应俱全,就连小烤炉都是现成的,这给了茹月一个高度发挥的空间。 一个多时辰下来,茹月烤了两个戚风蛋糕,做了冰沙、冰淇淋以及果奶,考虑到冬季的吃食,她又特意做了几杯热奶茶,茹月将这些东西分成两份,一份端去外院让楼家的爷们品尝,一份则端去了楼老夫人的院子,让家里的夫人、姑娘们尝鲜。 一番品尝之后,楼家众人赞不绝口,这也让楼二爷坚定了和茹月合作的决心。 众人散去,茹月和楚宁安被楼二爷请去了书房。 “先生可还满意?” “满意之极。”楼二爷也不隐藏自己的态度,直言道,“今天尝了这些吃食,确是极好的,开店也定是会大赚的,我个人与你合作开新店自无不可,只是要如何分成呢?” “先生恕我冒昧之言,楼家可能护住这个生意?” “家父官居正二品隶部尚书之职,家兄官居从四品,族中子侄亦有多人外放为官,除非皇亲国戚强抢,否则护住这样一宗生意应该还是不成问题。” “先生所言甚是,茹月唐突了。”她笑着致歉,开门见山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言了,我出方子出技术,先生出钱管理。” “如何分成?” “五五分,我们各占五成。” “好精明的小丫头,一分钱不花却分得五成利润,是不是多了?” “先生,我虽不曾出钱,但是我的方子和技术本身就是钱财,我若愿意我可以积攒了钱财一家一家慢慢开,可是您有再多财富,若无技术配方也是无法生钱的,您说呢?”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你是否想过,若没有楼家做后台,你未必能够开得下去。” “确实,我没有后台背景,确实很难做大,可我就是靠买方子我也是稳赚不赔的,何况,我也并非真的没有后台,想来先生之前也是调查过我的,当知道真到绝地险境,当朝太傅秦正卿未必不会帮我。” “哈哈哈,小丫头果然是经商的奇才,好,就按你说的办。” “先生可有好的名字为新店?” “没有,小丫头若有不妨直言。” “明月小楼,先生看如何?” “明月小楼,明月小楼,好,好,就叫明月小楼。哈哈哈.....”楼二爷兴奋地称赞道,“看来这一切你都深思熟虑过了,好一个精明的小丫头。” 楼二爷让人按照谈好的合作事宜去拟了契书。 “我确实考虑良久,只是不曾想到先生如此大义,会信任我一个小丫头。” “这世上从来不缺志大才疏之人,我自认还有几分看人的眼光,小丫头踏实肯干,又不缺精明睿智,前途不可限量啊。” 谈好了合作,签定了契书,茹月很是高兴,她设想的商业帝国终于有了一块砖了。 第36章 又一桩生意 又逢赶集日,四人早早来到集市上占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周围摆摊的也逐渐多了起来,有卖菜的、有卖鸡蛋的、有卖农家自制糕饼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偶尔还夹杂了几句争执声,这独属于百姓人家的烟火气让茹月格外亲切踏实。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茹月大声吆喝起来,“辣酱,新鲜出锅的辣酱,快来看一看,尝一尝,麻辣鲜香的辣酱。” 茹月声音清脆好听,穿透力强,让走过路过的人都不约朝他们望上一眼,有之前买过尝过的也会多问一句,“今儿个怎么没有试吃啊?” 还没等茹月答话,小茹雪就美滋滋俏生生地端着托盘走上前,“有的,有的,大婶您尝尝看是不是还是之前那个味儿。”她把蘸了辣酱的馒头丁递给了问话的妇人,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人家,好像就是要等一个答案一样。 那妇人看着和自家小闺女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盯着自己,也不让她失望,“嗯,就是这个味,香,好吃,擀个面条都不用打卤儿了。”说着还不忘拍拍小丫头的包子头,“给我来两筒,这酱咸香油大放的牢。” “给我也来两筒,上次我就来晚了没买着,今儿个早点来。”边说还不忘到茹雪的托盘上拿块馒头丁蘸了酱来试吃,“这酱确实好吃。” ......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茹月几人也不需要再多吆喝了,光是装酱打包收钱就够让他们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了。 ...... 集市还没散,他们带来的辣酱就卖得见了底,茹月和楚宁安对望了一眼,眼里都有掩不去的喜悦。 “我提前留了几筒,一会儿收了摊子我们给曹掌柜和陶掌柜、楼二爷送过去,他们帮了我们不少,你说呢?”楚宁安抽了一点空当儿悄声和茹月说。 “嗯,听你的,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看着茹月璀璨星眸里闪烁的晶亮,楚宁安唇边也泛起了淡淡笑意,让围着买辣酱的人都呆了一下,“这后生可真俊!” 茹月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楚宁安笑意微敛,不好意思地朝那口没遮拦的老妇人点头,忙不迭给她装酱打包。 卖完了最后一份辣酱,茹月对着没买到的人致歉,依然预约着下次赶集再来。 把两个孩子和一应物什儿送到孟青山的牛车,茹月和楚宁安给益丰堂的曹掌柜、李大夫两筒辣酱,感谢他们当日的援手之情,彼此往来互助,关系自然更是亲厚。 寒暄了一阵子,几人又去了天香楼。 今天店里没有水果冰沙赠送,客人似乎都不似往日那么多了,茹月两人进到店里竟不见陶掌柜,小二对他们也算熟悉了,忙上前招呼他俩,并带了他们去到二楼的雅间。 “陶掌柜好。”茹月站在雅间门口眯着桃花眼笑着道。 “哎,是你们啊!今天赶集你们不是不来卖沙冰,怎么还过来了?”陶掌柜惊喜道,“可是又有沙冰了?你看今天没有赠品客人都少了!” “让您失望了,今天我们没有沙冰卖,但是给您送这个尝尝。”茹月一手抓一个竹筒在眼前摇晃着,遮住了自己的一张小脸儿,看着很是让人欢喜。 “你又鼓捣出了什么?”陶掌柜晦暗的眼眸亮了起来。 “小二哥,楼下可有现成的面条,麻烦你端上来一碗。” 那小二也不看陶掌柜,直接应了茹月的话就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又端了一碗面进来,放到了她面前。 茹月打开荷叶,用筷子夹了一些辣酱到面条里让陶掌柜尝尝,陶掌柜看着溢着红油的酱料,还没入口一股香辣味就直冲鼻端,“好香啊!”他挑了一口面条细细咀嚼起来,“香,确实香,这既是你在集市上卖的东西吗?” 茹月也不隐瞒他,直接把昨天和楼二爷合作冰沙的事情直言以告,既然已经签了合作契约,便不好再拿来售卖,毕竟开店与摆摊的成本相差很多,价格肯定是不同的,早点结束了也免得买家到时候心里不平衡给别人找麻烦。 之前和陶掌柜谈好合作,自己突然中断了,总觉对不住他,“陶掌柜勿怪,这次是我坏了规矩,您放心我不会让您生意受损,明天开始我不再摆摊,但我还是会每天单独给您店里送沙冰,价格还是一样的,等店铺开业了您若是还想继续合作,我们再重新签契约,您看可好?” 陶掌柜面不改色,心里却是心潮激荡,小姑娘还没及笄,吃食做得好不说,生意更是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以后定是会前途无量啊! “你既然不摆摊了,就为我这里的几十个跑一趟不值当了,那我就也等你店铺开张了再重新合作好了,你能为这点事特意来同我说一声,说明你诚信,不必因为这点事而耿耿于怀。” 茹月见陶掌柜如此说,也不矫情,“多谢您体谅,既然您这么说,我也就安心了。您在我们最困难之时助我们脱困,这份相帮之情我们没齿难忘,若有什么是我能做的,陶掌柜不必客气。” 这小姑娘不仅能干会做生意,还是个知恩懂事的,人品如此,前路定然是一片光明,陶掌柜更为自己当初的宽和待她而庆幸。“孟姑娘不必客套,你我相交合作一场,也是缘分。” “您说得对,我们来日方长。”茹月爽快以对。 “这酱着实不错,可是只能拌面蘸馒头?”陶掌柜突然跳过了之前的话题,让茹月错愕了一下,忙汇集了精神应对,“不止,这辣酱可以直接食用,还可以作为酱料,煎炒炖煮皆可的。” “孟姑娘可否用这酱烧两个菜来尝尝?” 茹月点头应下。 正值晌午饭口,厨房最是忙碌的时候,陶掌柜把她带到后厨旁的一个小厨房内,食材却也是应有尽有,茹月也不客套,直接在大厨房选了鸡腿、豆腐,看案台上还有几张烙饼也顺手拿了去。 茹月手脚利索,把先是把鸡腿处理好用各种辅料和调味料腌制好,盘里铺了洋葱丝,加了辣酱便上锅去蒸了。随后豆腐焯了水,炒香肉末后加入辣酱炒出红油,她本想简单地烧个豆腐,可不想炒制辣酱时香辣味四溢,大堂里吃饭的食客都被这味道吸引,紧着问这是什么,弄得小二无奈,只得找陶掌柜出面安抚。 商机啊!这就是妥妥的商机啊!陶掌柜原还想着试试看这辣酱的作用,现在看来这东西能给自己这酒楼带来更多的客人啊,这些可都是银子啊! 这时蒸鸡腿也出锅了,茹月在鸡腿里撒了些细碎的小葱花,烧豆腐里点缀了香菜碎,两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就好了,陶掌柜让小二把两道菜端去了大堂,他心底有了一个新的打算。 茹月趁此又做了一份辣酱炒饼,金黄的饼丝配以翠绿的青菜加入了红油辣酱,看了就令人食指大动。 几道散发着浓郁香味的菜一端入大堂立刻引起了众食客的关注,有些与陶掌柜相熟的直接凑到了桌前打听,以为是天香楼出了新品,陶掌柜也不见外,邀了几个常来的老饕客一起品尝,吃得几位老客赞不绝口,惹得众人一片艳羡。 茹月和楚宁安等在雅间也不着急,两人趁着难得的空闲打算着近来的事情,“冰沙的事情可以放一段时间,我们要把手里的事情打算起来了。”楚宁安提醒着她。 “这几日我们在镇上给安平找个私塾送他去念书吧,虽然这段时间你教了他不少,可你也有自己的学业、事情要顾的,我想这几天我们去一下县城,把你的卖身契赶紧消了,我总担心时间拖得久了会有麻烦。” “听你的。家里建房托给了人,可我们总要有个打算的。” ...... 第37章 私塾 “孟姑娘。”人未到声先至,陶掌柜推开雅间门走了进来,“这个辣酱烧出来菜口感着实不俗,你能否按期给我供货? 茹月和楚宁安对视一眼,又都看了看陶掌柜,看来真的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他俩真的只是来感谢一下陶掌柜,没想着和他做生意啊,可这,可这生意来了总不能推掉啊! “陶掌柜想要我怎么供货?”茹月很快淡定下来,也不推拒,直接问道。 “你暂时每三天给我送一瓮缸的辣酱,先试一个月,我们再具体商量,你看如何?” 茹月自无不答应之理,谈好了价格,签订了契约,三人都很是满意。 “对了,孟姑娘刚刚烧的两道菜着实不错,我这里几个老客尝过都赞叹不已,不知能否将这些菜的方子卖我?”商家之间向来忌讳探听买卖配方秘稿,这也使得陶掌柜说得局促又小心,“你若不便就当我没说。” 见陶掌柜如此,把茹月和楚宁安吓了一跳,和他相识也有时日了,这人既有商人精明钻营,可也不乏儒士的洒脱和善,今日这般却是从不曾见。 不过略一沉思,茹月也便明白了,前两日刚因为冰沙配方的事闹得对簿公堂,他今日就又重提菜肴方子,这难免让他难以启齿,签契约前他怕茹月疑他用合作之事拿捏她,所以提都不曾提一句,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了才如此小心翼翼地说起。 “呵呵呵,陶掌柜多心了,我现在就把方子写给你,银钱就算了,就当我卖酱料附赠菜谱好了。”想通关键所在,茹月也不故作难为,很是大方的答应了。 陶掌柜万没想到茹月会如此大方,要知道这方子在世人眼中有多重要,她,她就这样要送与自己,“不不不,方子珍贵,我若真不分轻重的拿了,那才真真是没了分寸。”他转回话头道,“姑娘既然大气肯割舍,我已感激不尽,一张方子我给姑娘二十两银子,你万不可再推辞了。” 茹月见他如此,也不想他拿着了东西还心有不安,便也不再坚持,“那陶掌柜就给我五十两好了,你我合作一场,若真的计较那么多,以后我再有菜谱还敢和您说吗?” 见茹月大气,陶掌柜也不再纠结,想着合作长久,总是来日方长,“好,那就多谢姑娘了。” 陶掌柜让人拿了纸笔,茹月在外人眼中就是个农女,不通文墨,不过她也确实用不来毛笔,只能是她口述,楚宁安执笔,很快三道菜的菜谱便写好给了递给了过去。 “楚公子的字当真是隽永出尘,力透纸背,有着大家风骨啊!” “陶掌柜谬赞了,少时确是随着先生练过几年。” “哦,对了,陶掌柜久居镇上,可知道哪里有私塾吗?”茹月知道楚宁安不想别人探知他的过往,忙把话头打了过去。 “这你可是问对了人,镇上知行书院的吴敏之先生是我的好友,亦是我这酒楼的常客,那是一位有大才之人,只是不愿意涉足官场,所以考过举人后便归乡办学了。怎么?孟姑娘是想......?” “我想让舍弟和楚大哥都能入学习文,虽然经商也无不好,可多一种选择也多一条出路,您说是这个道理吧?”茹月也不隐瞒,将心中所想约略道出。 短短两句话又让陶掌柜对茹月有了不同的认识,这小丫头不是有了钱就想着让家人科考仕途,反而是想要让家人对未来多一种选择,这小姑娘见地不俗啊。 “既然如此,你们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带你们过去看看,吴先生博学广知,为人也甚是通达,他除了钻研学问可能就是对这天下美食感兴趣了,我想你们定不会失望的。” 茹月真的不得不说自己好运了,有了陶掌柜的话,安平入学的事情也就算是定下来了。 辞别了陶掌柜,茹月拉上楚宁安去到书肆给他们需要的笔墨纸砚,既然要让他们进学就不能少了这些东西,早就该买的,一是家里两间草棚东西买了都无处安放,二则没有进到学堂也就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如今已经打听好了老师,又是随时可去,那就不可再拖延了。 茹月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懂,但是楚宁安却是轻车熟路,安平开蒙,要练习大字,只要买普通的毛笔即可,买两打宣纸,在多买些毛边纸习字即可,至于墨砚也是不需要多贵重的,顺滑色新便好,至于自己,楚宁安更是能省则省,他知道茹月赚钱不易,他更不能增大花销了。 茹月见他如此,便知他是如何想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既想要解我的后顾之忧便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入仕途,也只有如此你才能走向你该去的地方,寻到你所要的答案,何苦拘泥于这些繁枝末节呢?” 楚宁安见她如此说,知她心里不高兴了,便仔细挑了起来,为自己也买了合适的笔墨,最后又挑了他和安平两人所需的书册,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要了他们十五两银子,难怪农户家庭供养一个读书人要倾尽家中所有还不一定能成,茹月心中慨叹读书真的是个烧钱的勾当啊,也难怪老孟家供一个孟文峰就要一家十几口的人都节衣缩食的,终于是领教了。 “我们要去见先生总不好还穿着这些粗麻短打,去买两套成衣吧。”茹月建议道。 楚宁安知道她不想自己和安平两人在书院里被人轻视,总希望能做到尽善尽美,他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也不好驳了她的好意,便欣然应允了,可还是心疼她为自己所做的。 还是当初茹月去过那家布庄,这次还是她一直惦记着挖墙脚的那个小伙计接待了他俩,说明来意,小伙计立马精神起来,他上下打量了楚宁安和茹月两眼,心里也就有了考量,将他俩带去到合适的款式前介绍起来,因为两人都在,所以上身比对一下也就有了模样,楚宁安属于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衣架子,就是麻衣短打都能穿出不一样的气质来,小伙计给他挑了一件淡青色绣修竹长衫,一件淡蓝色镶湖蓝色包边的长衫,茹月又让小伙计拿了两款衣服同色系的腰带和发带、鞋子,想象着楚宁安穿上这一套的模样,自己不自觉笑了。 楚宁安见她如此,知道她是真的喜欢这两套衣服,也就没再推拒,也在展示架上为她挑了两套衣裙,一套雨过天青色的交领襦裙,一件藕荷色对襟比甲百褶裙,茹月对于繁琐的古装一向敬谢不敏,所以每天穿着麻衣短打反而觉得简单利落,可楚宁安今天挑给她的衣裙却是简单大方,她自己也觉得穿出去应该会很好看。 她又为安平和茹雪各各挑了两套衣裙才算作罢。 第38章 夜话 夜色已深,星子寥落,茹月坐在草棚外床板桌前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勾勾画画。今天回来的晚了,两个孩子看到新衣服都欢喜的不得了,又听说这两日就要带安平去书院拜见先生,更让他欣喜不已,他们家也有人去读书了,那是多了不得的大事啊,他们又激动又兴奋,睡得自然也就晚了。 茹月拿着一根烧过的碳条,在一张泛黄的毛边纸上勾抹涂鸦,她写字都不大会用毛笔,更不必说画图了,她偶尔停下来扳着手指计算,在那框架边上写着一些特殊的字符。楚宁安从草棚里出来,温声问道,“在画建房图吗?” 茹月闻声抬起头,又抬手按了下眉心,“是啊,估计这两天里正大伯就要带人过来,我们没时间管这些,但总要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要怎么去做。” 那烧过的碳条碰到就是一片漆黑,看到她脸上手上白一块黑一块,活像一只淘气猫咪玩累了乖巧下来的样子,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这灯太暗了,小心眼睛。”他随手拿起她已画得差不多图纸仔细看起来,高门大院,一所三进的宅子,前有院子后有园子,各屋舍边上都标了他看不懂的字迹,应该是字吧,他是真的不认识那一串的符号是什么! “这宅子是不是太高调显眼了?” “从我们买了这一片地开始我们就已经高调起来了,沙冰的生意我们和娄先生合作,但是酱料的生意我们却是要自己做的,那空出来的一片我们都要建成作坊,想要低调也是不可能的,与其如此,莫不如一步到位,等这宅子建成我们也要去去买人了,做工的、护院的、跑生意的......有些可以放到作坊的宿舍里,可有的是要住在宅子里的,总不能因为怕人眼热就不做事了。” “你说的对,是我着相了。”楚宁安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界和格局都受到局限了,当真是需要快些把自己的事情做起来,否则怕是真的跟不上这小丫头的脚步了。 “你的长处不在于此,也不必迁就我的脚步,那会耽误你的。”茹月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说着自己的看法,“你从小接受的就是读书入仕的教导,为了迁就我,你放下了自己的书本和我摆摊出力的,这是不对的,我们都该发挥自己的专长,而非为了对方而牺牲自己。”茹月抬头看着他,夜色暗沉,可那眸子却亮如星子。 “你的意思我懂,可家里的担子都压在你一个人的肩上,我很心疼。” “傻瓜,这不过是暂时的,我会培养一大批自己的手下,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哪里还需要我的亲力亲为啊?不过这前提是要你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为我的‘江山’保驾护航”。 “呵呵呵,有时我觉得你很精明,与娄先生和陶掌柜谈合作,你总能据理力争,用你的道理说服他们与你合作,并且每个人都甘之如饴,可有时我又觉得你很傻,你就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真的科举入仕会嫌弃你商家农女身份,甚至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对你不起吗?话本子戏台子里可没少这样的故事!” “我相信楚夫人的儿子不会是这样的人。”她敛了笑容,定定地注视着楚宁安,“看起来好像我很辛苦,其实你肩上的担子比我重得多。” 他握住她的手,不想再在那些无聊的话题上浪费时间,他自会竭尽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些,没必要给她那么大的压力,忙转了话题,“你的图怕是很难让那些人明白,我们重新把这图画一下吧。” 一直忙到亥时末,两人才把图纸画好,各自睡去。 第39章 建房 次日鸡鸣报晓,小院儿的柴门就被叩响了,里正孟建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茹月一阵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因着昨晚熬夜而晚起,忙开门迎了他进来。 孟建山看了两人一下,几日不见,这几个孩子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细看又没瞧出哪里有变化,忙敛了心神道,“你们每天都早早去镇上,我就想着今天早点过来和你们商量一下建房子的事情。” 小院儿简陋,茹月就请他在院内的矮凳上坐下来,自己和楚宁安也跟了过来。 “我在村里给你们找了二十个踏实肯干的,每天十三个铜板不用供饭,我想着人多点干得也快,秋收前最好就能干好,你们能早点搬进去,也不耽误村里人到秋收粮食,你们看行不?” 茹月和楚宁安一听都很高兴,忙接口道,“大伯考虑得周到,我们听您的。” 孟建山听俩人如此恭维自己,心里也很是欢喜,“我和你大贵叔说了你们想请他帮你们监工造房子,他推了手边的一些事也答应了下来,现在就看你们啥时候动工了,这砖瓦木料的也是要提前准备出来的。”他停了一下,忙又说道,“你们也别怪我多管闲事,咱农家盖房不易,也是要选个黄道吉日动土开工的,怕你们年轻人不信这个,我也没和你们商量,就直接去你老叔爷那里给你们求了几个日子,你俩一会儿选一个,到那天我就通知村里人来干活。”说着把一张写了几个日期的红纸递给了他俩。 茹月接过红纸,简直欣喜若狂了,这里正大伯这些年的村官是真的没白干,雷厉风行,事事都想到了自己前头,且为自己一家考虑周到,“大伯说哪里话,你经历的事多,懂的也比我们多,又是处处为着我们打算,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怪您。” 转身对楚宁安道,“房子早点建好总是了了一桩心事,咱就选个最近的吧?”楚宁安笑着点头。 “那就明天一大早就让乡亲们过来挖地基动工,平日里干这样的活计工钱都是一天一结,我和他们说下,你们约个时间来结工钱,你们看咋样?”茹月知道他是想要定下来结钱的时间,便也没拿捏着,“大伯就按照平日的规矩就好,你也不用为着这些事情跑来跑去的,大贵叔愿意帮忙监工,那我就钱放到他那里,每天收工了麻烦他发给大家。” “对了,大伯,您看大贵叔那里我们给多少合适?”楚宁安想着把事情都弄明白了,不要因为一些小来小去的事情弄得让人不痛快了。 “平日里这样的活计也是有人来做的,只是监工的话一般要十八个铜板一天,材料这些你们是自己买还是也让他来帮你们买?如果买材料也托给他那就还要再多给几个,这你们要自己和他说了。” 茹月知道孟建山确实是为他们打算了周详,越发觉得自己当初交好他是明智的,也为原主的父亲能交下个这样的朋友而庆幸。 “那成,就按大伯说的来,稍后我们去到大贵叔那里把事情交代清楚,明天早上就动工。” 孟建山看事情交代妥当了也就张罗着离开,茹月忙让安平拿了两竹筒的辣酱给他,请人帮忙总不好什么都不表示,可有来有往情义就会厚重起来,就算是礼轻情意重,也好过来日方长。 孟建山也不客气,提了东西就走,还不忘提醒他们明早动工他们一定要在,这第一锹土一定要主家自己来挖的。 早饭后,茹月交代两个孩子在家练字背书,自己则和楚宁安带了图纸和两竹筒辣酱和几个果子去到了孟大贵家。 孟大贵看着茹月他们带来的图纸,一阵惊讶,不就四个人嘛,怎么就盖了这么大的房子呢?再细看下来,对于这房屋的设计更是惊叹不已,不用说是在村里,怕是拿到镇上,这房子也是好的了。他又与楚宁安商讨了半天才真正弄的明白了。 茹月又和他谈了工钱和购买材料的事情,不得不说,找个内行人确实要比自己亲力亲为省事很多。 最后,确定了下来每天给大贵叔二十五文钱做工钱,所有材料都尽量选最好的,尤其是木料,临走前,茹月给了他一千文钱给前来帮忙的相亲作工钱,又拿了五两银子给他订购砖瓦木料,若是不够,随时再找她拿。 几人都是好说话的,事情商量得自然就痛快,都等着明早开工动土建房子了。 第40章 收货 翌日清早,村尾山脚下这里就闹哄开了,一阵鞭炮声响过,茹月拿了铁锹挖了第一锹土,二十多个村人开始挖地基建房。 如今刚忙过农时,村里闲人正多,这样热闹的场面自然引来了众多人围观,三两成群的人凑到一起议论着茹月姐弟,自然也不会落下老孟家那一群吸血鬼。 “茹月丫头这才从老孟家分出来多久啊,现在就能盖房子了,还一下请了这么多人来,得花多少钱啊?”村人甲不无羡慕地道。 “这几个孩子也是能吃苦的,尤其那姓楚的后生对茹月姐弟三个也真的不错,刚来那会儿不是就给了月丫头钱让她去给这家里添置东西吗?估计这也是那后生帮着盖的。”村人乙忙把自己知道的内幕报了出来。 “我有次去镇上看到茹月丫头和那后生一起在天香楼前摆摊卖精贵的吃食,那摊子前围了老多的人,我听说那东西要十文钱一份,哎呦,那么精贵的东西我是舍不得买来吃哟,你看这不都能盖大房子了吗?” “那小贱蹄子才多大就那么会勾搭人,把那姓楚的迷得晕头转向的,这都拿钱给她建房子了。”孟三癞子媳妇儿一直记恨茹月顶撞她,三不五时地就在人多的地方诋毁谩骂一通,前两次老孟家吃了大亏也把她吓够呛,老实了一段时间,这次见茹月建房子眼红得不行,恨不得让全村人都能和茹月为敌,“这老孟家两次就被她讹去了三十两银子,那可是三十两啊,没孝心的小浪蹄子,找了野男人赚了钱也不管自己的亲爷奶,会遭天打雷劈的。” ...... 茹月听着这些人的风言风语,虽然心里清楚一样米养百样人,可是心存恶念、是非不分的人还是划清界线比较好,她也顺便把他们各自的样貌记在了心里,总有用到的一日。 围观的人多,闲着无事也都不急着回去,孟文秀缩着脖子躲在人群最外围听着村人的议论,满眼的嫉妒仇恨都要溢出来了,孟茹月那小贱人凭什么可以独占楚大哥?居然还不要脸的骗楚大哥拿钱给他们盖房子,太不要脸了,气死她了!一定要让爷奶整治她,这房子也要给他们家才行......她气呼呼地转身跑回去告状了。 茹月几人看着请来的人抡圆了膀子大干起来,心里也不由得开心起来,房子算是有着落了,生意还是不能懈怠了,二十一世纪的“白骨精”总不能在这封建落后的古代吃苦受罪没钱花吧,那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冰沙的生意已经彻底的稳妥了,辣酱的生意也不能耽误了,既然天香楼已经开始订货,那自己也要好好算计一下如何提高利润,目前来看只有降低原料成本才行啊,那辣椒、黑豆的用量可是着实不少,杂货铺卖给自己定是要加利润的,那如果...... 茹月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心思早就飞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她拉着楚宁安悄悄回到了草棚,把自己的打算和他说了,“我们以后要大量的制作辣酱,辣椒和豆豉的用量就不会少的,我想着先找人去周边的村子去收购,一斤相差一文钱,与我们来说都会节约大量的成本,你说呢?” 楚宁安不是很明白她说的成本、利润具体是啥,但这不影响他对她所说话的理解,从长远来看茹月说的是对的,“你想怎么做呢?” 茹月的桃花眼绽放出璀璨的光,“我想让张二强和马小六专门给我去到附近的村子里去给我们收辣椒和黑豆,你说怎么样?” 楚宁安衡量了一下目前的状况,觉得这方法确实不错,要做辣酱就需要大量的豆豉和辣椒,这确实都需要提前准备,尤其是豆豉,现在天气热还需要七八天才能发酵好,入秋后天凉了怕是会更久,怕是真的要提前储备才能不耽误以后的买卖啊。 “这主意不错,他二人机灵,之前一样走村过乡的对周边村子也都熟悉,上门收货这活计肯定能干好。” 二人也不耽误功夫,直接出门去找张二强和马小六俩人去了,茹月还顺便带上了一瓶“解药”,她也想好了,如果这两人真的已经改掉了恶习,她会找个机会给他们一颗彻底能够“解毒”的药丸,让他们真的没了后顾之忧,不过这还要再看看才行。 第41章 招兵 张二强和马小六俩人在村尾看了一会儿热闹,听着村人的各种议论,心里暗自嘲讽你们这些任啥不懂的傻瓜,也就在背后嚼嚼舌根,真要得罪了孟茹月那丫头,哼哼,不脱一层皮绝对不算完,看那老孟家现在老实得跟鹌鹑似的, 要不就这出风头占便宜的场合,那一家子没脸没皮的早贴上来了,还不是那三十两银子赔消停了? 随后突然想到自己身上还中着毒,一下子没了兴致,蔫头耷脑地悄然离开了人群,老孟家招惹那丫头是赔钱,自己呢?那是赔命啊!想想更觉心塞。 茹月和楚宁安就在走去村里的路上,离得老远就看见无精打采的两人,他俩也不着急,就站在路边看着两人一摇三晃地走近,其实这两人虽然还是不干什么活计满村的闲逛,可是已照之前好了很多,起码不再招猫逗狗四处撩闲了。 两人看到茹月和楚宁安忙紧走了几步,张二强有气无力地道,“月妹子、楚兄弟你俩不在家里盯着造房子,站在这路边不是专门等我们吧?” “二强哥这是毒发了吗?我记着给你们的解药还够用两回的啊。”茹月笑眯眯地不答反问道。 马小六翻了个白眼儿,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看着楚宁安道,“楚兄弟也管着她点儿,没得到处惹人嫌。”说完还不忘恶狠狠的“哼”了一声。 楚宁安见状也是好笑不已,却不去打趣他俩,直截了当地问道,“二强哥,如今过了农忙,村里人都空了下来,茹月做了一点营生,想找两个人帮着忙活一下,你俩看是不是愿意跟着忙活看看?” 俩人对望一眼,心里都有打算,这两个月来,凡是茹月那边有事要做工钱无不给得足足的,从没因为捏着他俩的小命就克扣薄待过,又见他们现在雇了那么多人建房子,想来是手里真的有好的营生,俩人是真的不愿意种地务农,想着茹月要真有啥活计能干也不失为是件好事。 马小六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也不再怨怼茹月了,“月妹子、楚兄弟你俩有啥营生就说吧,咱哥俩能干的肯定给你们干的妥妥的,之前咱做的那些事不也都挺好的?” 茹月也没想着吊他俩胃口,直接把自己想让他俩到附近村镇去收辣椒和黑豆的事情说了,随后接着道,“到了这个时候,估计村里各家剩的也不会很多,价格也拿捏不好,你俩要是愿意接这个活儿,就先到处走走打听一下,都弄明白了咱就开始收,工钱你俩不用担心,还是一天十五文钱。” 张二强听她如此说,知道她不是小打小闹,想着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总觉得茹月是能成大事人,自己两人跟着她干总比当村流子种地好,于是对着马小六点点头,道,“茹月妹子,事儿是好事儿,咱们一个村儿住着,咱哥儿俩啥样你也是知道的,你不嫌弃咱俩,咱们就好好给你干。” 他稍停了一下,马小六也不住点头,接着道,“庄稼地里这点事儿我俩确实是不乐意干,但也都是懂的,干辣椒占地,给都压称,咱出去收货少来少去的是行,可多了就不好弄了,这是一个事儿,还有你这我们俩去给你收定是不会少的,收回来放哪?这要是受潮发霉了可就赔大发了。” 茹月看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也的确是处处为她打算,越发觉得自己选人是没有错了,当即回道,“二强哥说的很对,你和小六哥这几天先到处走走打听看看,确定了能收咱该添置啥就添置啥。对了,二强哥你俩可会赶车?” “前两年跟外面的朋友胡耍有学过赶车,现在手可能生了,不过遛两趟也就顺手了,这你放心,茹月妹子,这货收放的地方可是大事,受潮长毛发霉可就全都完了。”张二强又一次提醒道。 “行,我知道了,你俩就从明天开始出去跑吧,周边的村镇都可以去了解下,打听清楚了回来找我就成,工钱就从明天算起。” 招徕了这俩“兵”,两人也就放心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了,毕竟还有天香楼的订货要按时送过去。 第42章 建仓库 凡事不去做便有可拖延的余地,可一旦开了个头儿就如离弦箭矢无法停下了,茹月深知此道,就不去怨怼事情繁忙,理了一下思路便如前世一样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安排了一下,开始着手忙碌起来。 楚宁安知道在雏形出来之前,自己帮不上她的忙,也就不轻打扰她,想着她若有需要自然会叫自己帮忙。他把安平和茹雪叫到一起,教两个孩子习字读书,其实重点是教安平,毕竟这两天就要去书苑,他年纪小,可有点根底总是好的,秉持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心态,难免在此刻想多教他一点,茹雪自然只是顺便而已。 茹月在画房屋图纸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建作坊的事情,所以土地规划上自然都是有成算的,现在建作坊还是其次,这仓库却是紧要的,收来的东西一定是要妥善储藏的,而接下来炮制、储藏豆豉却是接下来的重中之重,她从来不担心辣酱的销路,可销路一旦打开就不能因为原料而出现问题。 斟酌良久后,茹月依然用碳条在毛边纸上勾画起来,她知道完成后楚宁安会帮她完善她也相对轻松一点。 她先在纸上划分了仓储区、发酵区、炒制区以及员工的宿舍区,然后又把需要提前赶制修建的区域标注重点,最后才开始完善重点区域的图纸规划。 茹月统筹规划了半天,突然发现仓储在这作坊当中的地位非常特殊,成品辣酱和容器可同在一个仓储区域,可辣椒、黑豆这些原料则需要和加工后的辣椒粉与豆豉在一个区域,毕竟这样可以更好的节约时间也更省空间了,而为了确保配方不外泄,制作豆豉要和辣酱炒制的分开,涂涂抹抹,圈圈点点,两个多时辰过去了,她才把一份图纸粗略的完成了。 茹月想尽快把仓库建起来,起码是原料仓库要提前建好,图纸一完成就马上叫了楚宁安来一起研究,她知道自己的短板,所以就想着多让楚宁安来帮他把不足和缺失弥补起来。 楚宁安看过图纸把不清楚的地方和茹月沟通好,把自己认为不足之处修正过来,又加入了自己的想法把图纸完善起来,两个人又研究了半天才确定下来。 天将擦黑了建房的村人才离开,茹月和楚宁安赶紧跑去找了大贵叔,并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于他,想让他尽快找人把仓库建起来,“大贵叔,我这个仓库很着急,你看,要是和房子一同建的话,人手是不是能找齐了?” 孟大贵考虑了一下,又掰着手指算了算,“仓库建的要大,通风干燥,也不用像房子一样麻烦又是堂屋又是厢房的。”他看着图纸想了一下,又道,“按照这个尺寸来建,也用现在这么多人的话,最多也就是十天八天就能完工了。” 茹月见孟大贵一口应承下来,还给了一个确切的时间,心里着实高兴,她收购原料的计划差不多也就能如期展开了,“太好了,那大贵叔麻烦您再帮我找一些塌实肯干的乡亲尽快动工,工钱也还和现在一样,让他们赶下工尽快盖起来,也好趁着现在天气好,仓库建好通风晒过也能马上用起来。” “成,我一会儿去找人,好在过了农时,村里闲人正多,今天还有几家人来找我问做工的事,你放心吧,我都给你找老实本分的,那些平日里偷奸耍滑的一个都不会给你用的。” “多谢大贵叔,您看两边一起盖,您要是忙得过来我就一事不烦二主了,我也不会让您白受累的,到时我给您多加工钱就是了。” “成,这事就包你大贵叔身上了,我明天就让人先把这仓库建起来,保证不会耽误你的事。”孟大贵见茹月年纪虽小,做事却是如此有章程,自然也是愿意帮她的,“茹月丫头,你这一下子建这些房子可是想好了的?这可是要花不老少的钱的。”末了还不忘提醒一句。 “大贵叔放心,我心里有数。”有个人真心关心自己,她还是很高兴的,“大贵叔,我再给您五两银子,两边的材料一起定我怕不够,明天我再换些铜板放您这给来干活的乡亲发工钱。”也许是前世看惯了银货两讫的交易,所以即便穿越到了这里她也还是觉得在商言商比较妥贴。 主家大方,活计就好干,孟大贵见茹月如此信任自己,自觉得要更卖力才成。 第43章 行知书苑 到了给天香楼送辣酱的日子,天未大亮茹月就起来了,现在天还大热,这辣酱虽是高油高盐能够放置一段时间,但在没有冷藏条件下到底可放多久还是不得而知,东西越新鲜就可放得越久,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当天先做,以保证东西的新鲜度,好在材料都是备足了的,有小半个时辰也就炒好了,只要放放凉装坛即可。 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送安平去书苑,一家人都穿上了新买的衣服,安平则是把新买的开蒙书册和笔墨纸砚工工整整地装进了书箧里,他本来就长得乖巧稳重,这段时日在茹月的精心调养之下人不但胖了,也白净了很多,唇红齿白,两眼澄澈明亮,让人一见就心生喜悦,再加上今天这一袭崭新的淡蓝色长袍更是把他衬托得像画里走出来的小童子一样。 茹月看了看弟弟,满意至极,又看了一下楚宁安,他本来就长相俊美,之前穿着麻衣短打都掩饰不住他的风姿华韵,如今穿着淡青色长衫,头扎同色发带,更是将他颀长的身姿衬托如修竹,茹月对着他一笑,无声的说了一句“妖孽”,楚宁安看懂了她的意思,无奈一笑。 当一家人带着东西坐上孟青山的牛车时,见到的村人都怔愣了一瞬,这还是那三个被老孟家赶出来的姐弟吗?短短两个多月究竟发生了啥事,竟然让他们有这么大变化? 茹月没时间解答这些人的疑惑,坐着牛车晃晃悠悠地去了镇上。 孟青山还是如以往一样把他们几人送到了天香楼门口,茹月把一瓮缸的辣酱让伙计搬到了后厨,忙找了陶掌柜,“我想今日带安平去书苑拜见先生,也不知要准备什么,就想着到镇上来再来买就是了,陶掌柜看我怎么做合适?” 陶掌柜见四人都一身崭新,知道他们是极重视这次机会的,也不若平时一样逗趣,“安平只是去书苑读书而非是拜师,只要交了束修银子即可,倘若真能得了吴先生青眼肯收他为徒,你们在准备拜师礼不迟。” 陶掌柜也不拖延,交代了一下店里的事情,就和茹月几人一起出了门去往行知书苑。路程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来到一幢宅子门前,门楼牌匾“行知书苑”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格外醒目,就是茹月不懂书法之人都能看出其笔法的不俗,楚宁安定定地看着这匾额,知晓这书苑先生定也是个不凡之人。 陶掌柜走上前去,守门的小厮见是他,忙招呼着几人进去,领着他们进到书院的前厅,并让人去通禀先生。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中年儒士从后堂走了进来,茹月还从未真正和这个时代的学者先生有过接触,不免多了一份好奇,仔细打量着,这人四十上下的年纪,容貌清隽,一双狭长凤眼流露出睿智沉静之光,一身湖蓝色儒士长衫穿在他身上平添了一份洒脱飘逸,这人定是吴敏之先生了,好潇洒的人啊,茹月心中暗道。 “这时候过来,可是来送那孩子的?”那人也不客套,直接走过来与陶掌柜招呼道。 “正是那孩子和他的兄姐,可有打扰了你上课?”陶掌柜也是随性应答,可见二人关系非比寻常。 陶掌柜拉过安平介绍道,“敏之兄看看,这就是我说的孟安平,孩子不过八岁,很是懂事乖巧,你稍后只管考核。”随后拉过茹月和楚宁安特意强调,“这是他的姐姐茹月,这小丫头可了不得,你爱吃的冰沙和辣酱就是她的手艺,想不到吧,哈哈哈,这是他们的兄长楚宁安,学问我看着是顶好的,就是不知道能否入得了你的眼啊?”随后对茹月几人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吴敏之先生,他的学问,不用说在我们镇上,就是在县上乃至州府都是无人可及的啊!” 吴先生连连挥手掩面,谦和地道,“陶兄就不必打趣我了,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不过就是一读书人,在家乡地界儿教书罢了。”转过身对着茹月道,“那冰沙和辣酱口味极好,真的都是你做的?” 茹月见吴先生随性洒脱,不似一般教书先生迂腐高傲,鼻孔朝天地看人,心里不自觉也多了一份孺慕,忙福身行礼,“先生好,家中父母早逝,茹月不过是用这些吃食养活弟妹罢了,先生若是喜欢,茹月改日做些新的茶点给先生品尝。” 吴先生也不客套推脱,哈哈笑道,“好啊,好啊,小姑娘可不能诓骗于我啊!” 茹月忙摆手笑道,“先生放心,茹月虽是小女子却也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吴先生和茹月的一通闲聊让在座的众人都倍感轻松,拘谨心情也纾解开来,尤其是安平再没有了紧张之感。 第44章 收徒 吴先生见几人都不大,尤其茹月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却要养活一家弟妹,虽然看着穿戴还算不错,可想来家境是不大好的,那孟安平估计也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便简单走过场似的问了几个问题,却不想安平却是对答如流,且还加入了一些自己的见解,这令吴先生大为惊讶,询问过方才知道是楚宁安教了他一个多月,这就更令吴先生大跌眼镜了。 吴先生刚进到前厅之时就有注意到楚宁安,如今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少年眉眼俊美,温润脱俗,行止间清雅绝尘,即便身着一身布衣,也掩不去一身贵气,这绝非乡能够野孕养出的清贵公子。 “楚公子仅用月余时间就能教这孩子至此,学问当是不俗的?”吴先生试探性地问道。 楚宁安站起身,对着吴先生抱拳行礼,沉稳谦逊地回道,“先生谬赞了,早年家境优渥确是随着先生读过几年的书,后家道中落也便搁置了。” 楚宁安并无欺骗吴先生之意,只是关于他的身世不足为外人道,这吴敏之也只是安平的先生,与自己不会有过多牵扯,想来这番话也是无伤大雅的。 不料想,吴先生在与他闲聊之间也添了考校之意,一番问答下来,让吴先生惊喜不已,这楚宁安才气大胜,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楚公子此前可有经过县试、府试?” “不曾。” “可有心走科举一途?” “科举仕途是我辈读书人之宏愿,宁安自也如是想。只是不忍现今家中只茹月一人苦苦支撑,想先在家中自学苦读,明年二月先历练一番。” 吴先生见他学问好,还能考虑到家中境况,更是觉得难得,“楚公子才思敏捷,见地独到,若明年二月下场,学识足矣,只是经验稍显不足,你若愿意可随时来我这书苑行走对答。” “先生是要收楚大哥为徒吗?”茹月怕楚宁安为了自己而拒绝了吴先生,忙佯作异常高兴状接话问道。 “楚公子大才,拜我为师可惜了,将来可寻得更好的官场助力再行拜师不迟。”吴先生深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这样郑重拜师,一人终其一生也就一次,他若今天收了楚宁安为徒,也就绝了他今后拜入高官鸿儒门下的机会,他为人磊落,断不会因他们年少懵懂而混淆了他们的视听。 茹月对此不懂,也不好为楚宁安做决定,可她知道这个吴先生是个不错的人,心中很是惋惜。 “先生大才高义,不沽羡虚名不枉钓俗誉,处处为学生着想,实令宁安铭感五内,今得幸先生看重,宁安愿拜先生为师,望先生不弃。”他撩起长衫下摆,跪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口尊“师父在上,请受学生三拜。” “哈哈哈,恭喜敏之兄了,幸得此高足啊!”陶掌柜人精一样,知道双方都是有意为之,便于此推波助澜了一把。 “宁安快起,我只怕自己才疏位末不能助你走得更为高远啊。”吴先生推心置腹道。 “先生义薄云天,过于强调学问和地位反倒辱没了您,为学先为人,有先生这般真性情的人便足已超越所有高官鸿儒了。”茹月适时地插针溜缝,说得在场几人心里无不舒坦。 “哈哈哈,好啊,没想到今天我竟能收得如此佳徒,真真是出乎意料,大喜啊,大喜啊!”吴先生高兴非常。 “那就寻个良辰吉日,行个拜师礼吧,我等也好过来观礼讨杯茶喝啊,哈哈哈!”陶掌柜忙又递上台阶,让众人适时畅通。 “今日太过仓促了,我定是要另择良日再行收徒之礼的。”忙又唤过小厮让他到后堂请出吴夫人和他的一双儿女出来,两家人要见面行礼。 很快,吴夫人带着一双儿女从后堂走了进来,她已听小厮简单说过,对于丈夫寻得好学生也是大喜过望。 吴夫人温婉娴静,乌发高绾,面如银盘,眉眼秀丽,略微丰满的身形,一看便让人心生好感,茹月拉上茹雪忙福身行礼问好。 吴夫人拉起拉起两姐妹,给了茹月一只小米东珠嵌红宝石珠花,精致俏皮却不奢靡,给了茹雪一对银铃绾流苏绒花,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扎在包包头上叮叮当当煞是好看。 吴先生的女儿比茹月小了一岁,名唤悦璃,长得容貌俏丽,细眉下一双清凌凌的水眸,让人看了顿生好感;吴先生的儿子则和安平同年,只是生日略小两个月,名叫吴景黎,白白净净的,两个孩子教养极好。 “姐姐过来的匆忙不曾备下礼物,下次过来定给你俩补上。”茹月落落大方地如实答道,即便没有当场送了礼物却没人因此而小看了她。 彼此见过礼,相互认识,选了三日后在行知书苑举行拜师礼,方才道别离开。 第45章 买车 张二强和马小六应了茹月的招揽,这两个月茹月一家的变化也着实惊到了他俩,细思量之下,两人都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在附近村镇跑了起来。 还别说,这俩村流子还真是走街串巷做生意的料,就两天时间就对整个干辣椒和黑豆的市场行情有了一个全面了解—— 平阳镇里杂货铺的干辣椒十五文钱一斤,黑豆八文钱一斤;庆丰镇的辣椒是十七文钱一斤,买五斤送半斤,黑豆是十文钱一斤,买十斤可送一斤,总的看来还是昆阳杂货铺略微便宜一点点。 附近十里八乡的价格则要便宜很多,辣椒十文钱一斤,黑豆六文钱就能拿到,他俩把价格汇总后来到小院儿找茹月,他俩都不识字,也没法把这些记下来,得亏俩人记性好,能把这些地方的价格都记得一清二楚。经过他俩把情况一说,茹月心里也就有了主意。 “茹月妹子,这就是我俩这两天跑下来的结果,你看咋弄合适?”张二强问道。 “二强哥,还是下到村里去收吧,一斤差三五文钱,少来少去的没多大出入,可是架不住咱要的多,成本越低咱就赚的越多。”茹月解释道,也把自己的主意定下了。 “成,那我俩就下村子去收,可这东西多,光靠我俩背怕是还不行,你看咱是租辆车还是咋弄?” “这车咱不是用一回两回的,下村收货,去镇上送货,总是少不了车的,既然总要用咱就不如有辆自己的车,你俩看咋样?” “月妹子,咱俩是这么想的,牛除了拉车还能犁地,价格就会高点,你家也不种地,价又贵车又慢,那就没必要,驴子吃得少拉车也还行,价格到是便宜,还有就是骡车,比驴车是贵点,可是能干也快,还比驴子老实,就是不知道你钱应手不?”不得不说张二强这人是个人才,啥都懂点,分析地也头头是道,茹月是越想越满意。 “那咱就去牲口市场看看吧,选中了再说。” “也成,我认识牲口市场的一个管事,早先我在外头混的时候帮过他的忙,他肯定会帮咱选个便宜好用的。” 第二天,茹月把安平送去了书苑,就和楚宁安、张二强两人去了牲口市场。 牲口市场里的牲口并不多,好在张二强认识那里的管事,他给了几人不少建议,就是拉货坐人那还是骡车好用,价格和驴车比也没差上二两银子,他带着茹月几人去到牲口市场的后院,那里圈养了不少牲口,他又帮着几人选了一匹高壮老实,四肢粗壮有力的黑色年轻牙口的骡子,这管事看在张二强的面子上只收了十八两银子。 茹月又让那管事给配了一架车,想着要拉货还要坐人,那管事也真是精明,给推荐了一款可拆卸车篷的,这可让茹月开心不已,这真是想咋用就咋用。这车设计的精巧,价格也的确比那单一用途的要贵,张二强跟他套了半天近乎,最后以五两银子的价格买了下来。 几人都很开心,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茹月坐着骡车回了村,“二强哥,这车就放你家吧,也不用跟人说是我的,你这几天就先熟悉着赶车,早晚去镇上接送下安平,我估计再有个三五天那仓库就能建好了,你再和小六哥下村去收货吧。” “你真要把这骡车放我这?”张二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是村里头一份啊,天啊,一会儿进村还不把那些扯老婆舌的婆子们给羡慕死啊! “对啊,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张二强和马小六这下是真的精神起来了,就等着被全村人羡慕嫉妒恨了。 第46章 拜师礼 三天一晃即到。 一大早,茹月把提前准备好的拜师六礼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又将两罐鸡丝辣酱放置妥当才安下心来。她对今天格外重视,有了好的老师教导,相信于楚宁安科考会事半功倍,虽然她总说只有他科举高中了才能为她的商业帝国保驾护航,其实,她更希望楚宁安能够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而不是为了助她而自我放逐,他也只有高中了才能走上高位查清楚到底是谁要害他。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应该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而不是为了某个人而牺牲自己,前世见多了世俗男女为了对方放弃自我,对方功成名就后惨遭嫌弃甚至抛弃,所以她一直知道人要首先成全自己才能成就他人,没有人有义务背负别人的一生。 出发得早,张二强驾骡车先把给天香楼的一瓮缸辣酱送了过去结了账,才送他们去到行知书苑。 距离吉时尚有半个时辰,可客人已来了不少,据说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茹月几人几乎都是不认识的,偶尔会碰到一个听说而不相识的。 楚宁安带着安平留在书院前厅跟着吴先生认人待客,茹月带着茹雪去到后院找吴夫人和吴悦璃玩了,当日在收徒时茹月欠了吴悦璃一份见面礼,这次也有带来给她。 “璃姐儿,那日仓促没准备见面礼,今天补送一份,希望你不要嫌弃。”茹月把一只如婴孩大小的手工做的白色穿着粉丝现代衣裙的“hello kitty”送给了吴悦璃,这东西绝对是这里全天下绝无仅有的独一份,女孩子就没有能拒绝的。 “天啊,月姐姐这个布偶好可爱,我好喜欢。”吴悦璃惊喜地接过这见面礼,欢喜得不得了,“月姐姐你等等我,我要拿给母亲和朋友们看看。”说着抱着那大猫跑去炫耀了。 一会儿的功夫,随着吴悦璃来了一群小姐妹,叽叽喳喳地问茹月,这东西哪里买来的,都想要买一个放在闺房。 茹月不想把这个当作营生来做,又怕贸然拒绝会得罪了人,忙推说是托人带回来的,具体哪里买的也不甚清楚,热的一种小姑娘失望连连,也吓得茹月冷汗涔涔,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这麻烦。 “茹月这礼物送得着实有心了。”吴夫人走过来拍了拍她手臂,笑得意味深长,茹月知道吴夫人已然明了自己的托词了,不好意思地迥然一笑。 吉时差不多到了,众人走去的前厅观礼,楼月终于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自己的两个生意合作伙伴——楼二爷和陶掌柜,因着男女分席,茹月不好挤过去同坐,只能向二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拜师礼正式开始,一系列的流程下来也是挺繁琐的,又是正衣冠,又是盥洗手,又是三叩首......茹月看着这一套仪式下来就让她想到了前世入学的入学典礼,那绝对是少了这时代的仪式感,难怪过了就会被大家都遗忘掉,也难怪师生之间少了这份牵扯一生的父子情分。 “献六礼,苦心授业传正道,克己向学勤为本”唱礼司仪大声道。 楚宁安正要把系了红绳芹菜、莲子、肉干等六样东西呈献给吴先生,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 “吴举人,我前些日子来找你拜师,你不是说你不收徒吗?怎么今儿个就收了这么一个穷酸,我们贾家给不起你束修?”随着声音一个大腹便便像是马上要临盆的大胖子从门口推推搡搡地走了进来。 第47章 闹场 守门的小厮忙跑到近前,哭丧着脸道,“老爷,这贾家少爷硬要闯进来,小的.....小的实在是拦他不住啊。” 还没等小厮说完,那大胖子就一把将他推开,“吴举人不肯收我做徒弟,怎么就看中了这么个穷酸小子。”说完还不忘用他那如同褪了毛的熊掌般的大手推向了楚宁安。 他仗着自己人肥身壮想要推楚宁安一个跟头,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却不想楚宁安不但纹丝没动,那胖子力气用大了,被反弹了回来,向后跌跌撞撞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众人一见皆是吃惊不小,难怪这小公子得了吴先生的青眼,这不光是长得出众,看来还有功夫傍身啊。 “好小子,仗着有把子力气欺负本少爷,来人啊,给我砸,看看哪个敢拦着?”那胖子一身肥膘抖个不停,也不顾全脸面地胡搅蛮缠。 话刚落,就进来七八个家丁想要砸了这场面,楚宁安一个闪身上前,一把抓住了那胖子手将其扭到身后,疼得他失声惊叫。 楚宁安高声叫道,“都住手,不然我废了他的手。”这一声如惊雷炸响,震得全场鸦雀无声,那几个闯进来的家丁立时呆立不动了。 在场的来观礼的的宾客更是惊得目瞪口呆,看一下扭按在地的两人,看一下呆立一地的家丁,这叫个什么事?自己不过就是来参加个拜师礼,咋就看了这么个阵仗? “臭穷酸你知道我是谁吗?赶紧放了我,不然我爹来了有你好看的。”那胖子肥头大脸被压在地上变了型,依然叫嚣,“我爹可是贾大发,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既然贾老板这么教养儿子,那就请来说说吧!”吴先生按捺下心中怒火,冷冷地吩咐下人道,“我竟不知道贾家竟然如此大的排场来我行知书苑闹事,真以为我吴某人是泥捏的吗?” 吴先生有功名在身,又是当地名流,身家背景当然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而已,就看今天到场观礼的这些人便可知道他在当地的人脉势力了。 不多时,一脸奸猾相的贾大发带着两个人慢悠悠地来到吴府的书苑,一进门便收手抱拳说着抱歉之类的话,可在场的众人都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他在做戏。 “吴先生得罪了,犬子被家里宠坏了,实在抱歉得很,都是贾某的错,您看犬子破坏了啥,吴某都照价赔偿。”他如笑面虎一般说着看似明理服软的话,“都是这逆子仰慕先生才华,一心想要拜您为师,却不想您婉拒了他却选了一个穷小子,才让他行了这般混账之事。” 贾大发这是暗指吴先生不收他儿子活该遭此迫害,而那吴胖子也只是搅了楚宁安的拜师礼,却还真不曾破坏了吴家的一寸草木,而今楚宁安却把他按在了地上,也在暗戳戳指摘吴先生纵徒行凶了。 “吴某收徒严格,绝不会收那些胸无点墨,有仗势欺人之流为徒的。”吴先生跳过他的小心思,直接打在了他的七寸上,压根就不搭理他那含沙射影的话,“既然吴老板知道是你的错,打算如何呢?” 贾大发没想到吴先生会如此的不留情面,脸上的笑也冷了几分,“吴先生尽可开口,犬子有错我自会带回家去教训,就不劳令徒费力了。” “贾老板家大摆筵席若是遭人如此对待,你当如何?”吴先生把问题直接扔了回去。茹月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一番较量,对这个贾大发是腻歪透了,想着他几次三番的与自家对上,已成死敌,看来要想法子除了这个祸害了。 贾大发彻底冷下了脸,“吴先生意欲如何呢?” “既然贾老板不知如何解决,没关系那就请人来解决好了。”吴先生眼眸里迸射出怒火,转身对一个头戴纶巾的儒雅中年人施礼问道,“有劳程师爷了,您全程在场,对此事知之甚详,徐大人事务繁忙今天没来,您代表他来,也是掌这一县案律,发生此等样事,该怎样解决?” 贾大发谋算茹月的配方不成,他儿子又遭这吴举人拒绝收徒,令他暗恨不已,前两日听说此事,便想着打击泄愤,于是早早就派人打听过吴家今天宴客到场的宾客,因没听说有官家人到场,这才大了胆子让他那胖儿子来搅局,却不想徐县令没来,却派了他的左膀右臂来观礼了,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第48章 解围 那中年儒士也不推辞,缓步走至厅中,对着众人颔首道,“按我朝律例,无端滋扰生事者,视情态缓急轻重,杖三十,偿金酌情,端看事主所求。” “多谢程师爷。”吴先生对着那儒士抱拳行礼,转而又开口道,“吴某至今只收此一徒,大宴当地名流,却遭恶徒破坏,其父也认其错,那就杖三十,长个教训,以儆效尤吧。” 那吴胖子本以为他爹来了他就又可以嚣张了,不诚心拉扯了半天却是要打他三十板子,当时吓得大叫,“爹,爹你救我啊,我不要挨板子啊,爹!” “吴先生,我儿有错,却也是慕您才学高义,纵是有错也是情有可原,您何苦如此不留余地?”贾大发见事情发展脱出了自己的掌控,又开始服软。 “养不教父之过,吴少爷犯此大错贾老板不该谢我对其纠导教诲吗?”吴先生冷眼看着贾大发在这里做戏,早就腻歪得不行,哪里还有耐心理会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是我这徒弟扰了你家的重要宴请,贾老板又当如何为之?” 贾大发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妈的,臭穷酸敢毁他宴请,老子早就一顿棍棒要了他的小命了,心中虽如此想,嘴上却不敢流露分毫。 “爹,爹,你不能让他们打我啊,对了,是你让我来的,是你说......”吴胖子怕挨打,口不择言都说漏了出来。 “住口。”一声厉喝吓了众人一跳,也吓得吴胖子立时闭了嘴。 “吴先生,我就这一子,纵是千错万错,我身为人父终是不忍看他受此重责,您大人有大量,饶他此回,我愿就此事加倍赔偿。”贾大发怕他那胖儿子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辞,忙不迭俯首认赔偿。 “宁安,如何看?”吴先生出乎意料地问了楚宁安,众人都很好奇,吴先生此举不是在帮他的学生,而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这是怎么回答似乎都不对啊,坚持杖责三十给人留下了得理不饶人且狠辣的印象,张口要重金赔偿又让人觉得他有贪慕俗物之嫌。 “先生,茹月可以说吗?”茹月知道楚宁安此刻不好表达见解,她一副小女儿的娇俏姿态走出了人群,乖巧可人地站在吴先生面前道。 “茹月有何想法,说来听听。”吴先生平和笑言,众人也都好奇。 “呵呵,这胖子犯了大错又不肯挨打认罚,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错小过不罚将来必会酿成大祸,您为师者更不可袒护包庇,可他爹又爱子心切,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也万不可悖逆了贾老板的拳拳爱子之情,您说可是这个道理?”茹月笑靥妍妍地对着吴先生道,众人无不点头,却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懂茹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茹月有一法子您看是否可行,罪不罚不足以令其改之,罚不重不足以使其刻骨铭记。那就让贾老板百金为其独子大恶偿其罪吧,先生看可行?” “百金赎罪?”贾大发惊呼出声,百金可就是千两银子啊! “你觉得少了?”茹月明知故问,“我也体恤你一片爱子之心罢了,贾老板家大业大区区百金自是不当回事的,可吴先生却要背上贪慕重金的嫌疑,不过他大人有大量,也就不和你斤斤计较了,你得了便宜也不必到处卖乖,都是做父亲的,想来先生也可勉为其难了。” 众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千两银子就这样没了?真的没了? 贾大发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可又不能真的把那胖儿子扔在这里不管,慌忙从袖袋里掏出千两的银票丢在茹月手里,带上家丁,扶着那吴胖子匆匆离去。 吴先生看着茹月手里的银票哭笑不得,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左右两难。 “先生,众多贫家子求学艰难,茹月知您大善,有心扶持却心力不足,这虽是偿罪之资,却可补贴贫学之用,望先生以家国大事助学为重。”又转话锋道,“我家兄长的拜师礼虽受小人乱扰,可能为助学加力,想来也能心平了。” “师父,茹月言之有理,望您消气珍重,我等学子还要仰赖您的教导成才。”楚宁安说完又是深深一揖。 茹月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再加上楚宁安的适时溜缝,也就彻底打消了众人的各种心思,一场闹剧也便如此落了帷幕。 第49章 认错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任谁能想到孟茹月姐弟三人不过就是短短三月左右被赶出老孟家不但没被饿死,竟然还能发达起来,这让老孟家那一群老谋深算的吸血鬼哪里能心甘,看着村尾那宅子一日一个样子,心里如被猫爪了一般。 “阿爷,孟茹月那小贱人就那么几个人,还偏偏把房子建得那么高,就是存心想让村里人笑话我们家,你快想想办法啊,那三个贱种怎么配住那么好的房子?那就应该给咱们家让爷奶住进去享福的。”孟文秀满眼算计,面目带着狰狞和怨毒,“还有听说孟安平那个小杂种也去了镇上的书苑去念书了,他哪里配啊?” “爹啊,文秀说的没错,那可是老大一栋宅子啊,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小贱人,文峰可是咱们全村唯一的秀才公,现在正筹钱去考举人,咋能让孟安平那小杂种浪费了咱文峰的钱念书呢?” 胡氏贪婪又愚蠢,上次连同儿子一起吃了亏,还是记吃不记打,居然恬不知耻地把别人家钱心安理得地说成是自己的,如今一说到茹月一家依然唾沫横飞地怂恿着孟老爷子。 “他爹,我觉着文秀娘俩说得对,那死丫头离开咱家发达了也不能就不管咱们了,就是他爹在,建那么大的宅子也得把咱们接过去养老享清福的。”孟老太太满脸皱纹堆叠在一起,那满眼的算计从耷拉下来的眼皮内流露出恶毒的光,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孟老爷子敲着旱烟袋杆子,一张如老树皮皱褶的老脸阴沉晦暗,浑浊的老眼阴冷地仿似能滴出水来,他扫视过在场的儿孙,最后落在了孟文峰脸上。 “文峰这事你咋看?” 孟文峰的眼里迸射出怨毒的光,上次当着全村人的面被茹月暴打谩骂让他狠毒了她,如今又见他们修建大宅则更是嫉妒得无以复加,恨不得掐死了他们那房宅能立马成为自己的。 “阿爷,要是三叔还在那宅子自是应该是我们家的,可如今他们分家另过,身边还有姓楚的那个小子挑唆着,我们就要好好打算一番,万不能像前两次一样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孟老爷子听他这么说,很是满意,“嗯,文峰说得不错,的确要好好谋划一下。”他停了一下,点着了旱烟袋,吧唧吧唧地吸了两口又道,“都好好琢磨琢磨吧,谁有啥想法都说说,这都是为着咱们这个家,你们都要知道只要文峰考中了咱们一家就都能跟着过上好日子了。” 这也得亏茹月的骡车买了就放到了张二强那,不然这全村唯一的骡车更是要让老孟家这群吸血鬼惦记睡不着觉了。 一屋子老老少少都没言语,绞尽脑汁地算计茹月的新房子。 “爹,那有啥好琢磨的,我和娘还有二弟妹一起过去她那破草棚子,抱着她就哭,就说咱知道错了,他们仨还小,不能就这么在外面被人给骗了去,把他们都接回咱家了,等那新房子盖好了咱就搬进去,不让那小杂种念书也没人敢说啥了!”不得不说那蠢人的蠢招来得快,胡氏依仗着是孟文峰的亲娘,几次犯蠢也还是能在老孟家蹦跶。 “现在那死丫头不好糊弄了,后面又有那姓楚的小子撑腰,光是这样肯定是说不服他们的。” “爹,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成不成。”孟老二媳妇儿靠着自家男人慢吞吞地说。 “说吧,大家都听听。” “当初赶他们出门是大嫂的张罗的,她们肯定也是生着气的,不如就让娘带着大嫂去上门去说和,咱们都跟着说些好听的,估摸着几个半大孩子也就消了气跟回来了。” 这孟老二媳妇儿确实是个人精,话说一半留一半,想着让胡氏去负荆请罪,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身上,可又不想得罪了胡氏和孟文峰,就只能给他们提个醒。 果不其然,那孟文峰一听就来了精神,哪里还管什么亲娘,只要能得了便宜谁丢人献丑都与他不相干,一顿商量下来,把胡氏装扮得可怜又悔不当初的样子,他又怕他娘那张嘴没有把门的胡乱说,又教她怎么应对,这才让孟老太太和孟老二媳妇儿带着胡氏朝村尾草棚子去了。 第50章 找虐(一) 老孟家住在村中,一大家子人一路招摇过市地去了村尾的草棚子,他们一路哭哭啼啼地吵吵嚷嚷地恨不得全村人都能随着他们一起赶过去,他们都记得孟文峰的话,长辈都来负荆请罪了,茹月作为晚辈无论如何都是要原谅的,否则村里人的唾沫就能淹死他们。那就是村里人跟着越多越好了,有大房子住哪里还管什么要不要脸了。 今天一大早,楚宁安就带着安平一起去了行知书苑,此刻茹月正带着茹雪一起在小院儿里做豆豉。 茹雪用小手不停地扇着小鼻子,却一刻不曾空下来整理竹笸箩里正在发酵的黑豆,“阿姐,你说怪不怪,这豆豉做的时候这么臭,可炒好的酱却好香哦!” 茹月看着她皱着小鼻子奶唧唧的小样子,喜欢得不得了,这个妹妹懂事又贴心,想着刚从老孟家出来时小团子瘦骨伶仃胆小怯懦的样子,她就一阵心疼,也对那老孟家一大家子恨得直咬牙,好在小家伙现在也胖了不少,也开朗大胆起来,这让茹月安慰不少。 两姐妹正聊着天干着活,就听远处一阵喧哗声传了过来,两人都是一愣,小茹雪放下手里的东西,蹬着小短腿跑出了小院儿,就看见老孟家的人呼呼啦啦地往这边走来,吓得大惊失色,“阿姐不好了,老孟家的人来了!”声调都有点儿破了音。 茹月站在柴门处往外看了看,脸上顿时冷了下来,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奔着自己建的房子来的啊。她微眯着桃花眼,敛了满眼的潋滟波光,冷意顿现,这老孟家这群吸血鬼反反复复地折腾,委实腻烦得紧,看来这次一定要做个了结了,总是这样没完没了的,纠缠的人骨头不疼肉疼了。 “一会儿闹起来的时候,你偷偷地去找大伯爷,记得一定要把大伯爷找来。”茹月快速地交代着茹雪。 “茹月啊,都是大伯娘不好,被屎糊了眼啊,茹月你一定要原谅大伯娘啊!”胡氏扯着嗓子干嚎,“茹月丫头你向来懂事孝顺,一定不会和长辈计较的,茹月啊!” 还离得老远,胡氏那破锣声音就传了过来,就这样还不忘道德绑架茹月,不原谅她就是不懂事不孝顺啊。 很快这群人就走了过来,茹月终于看清楚胡氏后背还背了一个棍子,呵,茹月轻叱,这还负荆请罪来了,自己不原谅她都是不懂事不孝顺,这样用了这棍子还不成了大逆不道?就他们这一家子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吗? 跟来看热闹人把个小院儿围得水泄不通,就是建房的那些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往这边张望过来,大家都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老孟家这是看人家茹月丫头一家建大房子了,这是跑来占便宜的。”有人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不能吧,你看那胡氏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应该是真的知道错了,那不还背着一根棍子吗?应该是诚心悔过了。” “狗咬能改了吃屎,那还是狗吗?” ...... 胡氏见茹月就站在门口,快速的上前一步就要抱住她,茹月微微一撤身躲了过去,胡氏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心里暗骂,小贱人等你回去家里,看我不撕了你。 她忙又站定了哭嚎起来,“茹月,你要还生大伯娘的气你就拿这棍子打我一顿,我是被鬼迷了心才会想着要你们离开家啊,咱都是一家人,你别跟家里人生气,咱回家好好说。” 茹月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表演,胡氏嚎丧了半天见没啥动静,也有点装不下去了,可一想到那大房子就又忍了下来,“茹月你听大伯娘的话,带着茹雪和安平回家吧,咱们一家子人哪里有什么隔夜的仇啊?” 众人见茹月始终一声不吭,也都一阵唏嘘,孟老二媳妇儿知道这么下去那胡氏就要露馅了,忙在暗中扯了扯孟老太太,示意她继续游说孟茹月。 第51章 找虐(二) 孟老太太走过去,照着胡氏就是一巴掌,狠叨叨地骂道,“不省心的败家娘们儿,把我们老孟家搅得鸡犬不宁,还把我们自家骨肉赶出家门,要不是看在文峰的面上,我就叫老大休了你。”骂完胡氏又转头对上茹月,“茹月丫头啊,阿奶接你回家了,你听阿奶的话,别跟你伯娘一个无知村妇一般见识,阿奶也是被他们蒙蔽了眼睛才任由他们搓磨你们,你跟阿奶回家,以后谁也别想欺负了你们去。” “娘,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对茹月他们好,茹月你相信大伯娘,咱们回家,回咱老孟家。”孟文峰真是没白教,胡氏哭嚎得声情并茂,围观的村民都被说动了,不时地劝上那么两句,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一家人哪里有啥深仇大恨的。 茹月见也酝酿地差不多了,脸上慢慢出现了动容,她实在是哭不出来,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没掌握好力道,掐得自己顿时红了眼圈儿。 “阿奶,你们真的愿意接我们姐弟三个回家吗?不是骗我们的吗?”茹月哽咽着述说着原主曾在老孟家受到的不平对待,“大伯娘你真的不会再打骂我们?你不会不给我们饭吃了吗?你不会再让我们干最脏最累的活了吗?不会让文秀堂姐欺负我们了吗?” “不会,不会,大伯娘一定把你们都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对待,只要你们跟我回去。”胡氏不管不顾地答应着,只要想到把他们骗回去就有大房子住了,她心里就一阵狂喜。 “大伯娘你敢对天发誓吗?我们真的是被你们一家打骂欺负怕了。” “茹月你放心,大伯娘要是再对你们不好就让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她说得信誓旦旦,可为了那新宅子她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心里却把茹月骂得狗血淋头,小贱人你才不得好死,你一家都遭天打雷劈。 茹月看她咬牙切齿地说着违心的话,心里着实笑开了花。村里人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了,这个时代的老百姓愚昧而迷信,一听发誓就完全信了,人怎么能欺骗神灵呢? “那好,阿奶,大伯娘我这就跟你们回去。”说着转身就要回去草棚,突然回过身来道,“阿奶,那我这新建的房子咋办啊?” “那有啥咋办的?那就是咱家的房子了啊!”胡氏笑得见牙不见眼,理所当然地道。 “真的?那太好了!”茹月突然就变得欢天喜地起来,看得一众人莫名其妙,当中有看得明白的直摇头,叹息这孩子小又再次上了老孟家人的当,当中就有何二奎媳妇儿,可是外人谁又管得了别人家的事呢? 茹月马上接口道,“大伯娘,那咱家就能帮我把那二百两的印子钱连本带利一起给还了是不是?” “那是......你说啥?”胡氏刚接了一半的话,忽然回过神来,二百两的印子钱?那是啥东西? “我为了盖着房子在镇上的地下钱庄借了二百两五分利的印子钱,到秋要还三百两。”茹月心慌慌地小声说,转而又开心地道,“不过有大伯娘的话我就不担心了,家里肯定是会帮我还的,对吧?何况文峰堂哥还是秀才公,定也是会帮我的。” “你说你借了二百两五分利的印子钱?到秋要还三百两?”胡氏高声质问道,刚才那请求茹月原谅的谄媚嘴脸一下子就变了,“小贱人,你居然敢借印子钱?还敢让我们家给你还?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蹄子。”说着就要冲上来撕扯茹月。 “大伯娘你咋能说话不算话呢?是你说我们是一家人的,你们帮我还钱,到时候一起搬到大房子来住多好啊!”茹月一边绕着孟老太太一边火上浇油地撩拨胡氏。 周围人简直听蒙圈了,这咋突然就变了,老孟家不是来接人回去的吗?咋还弄出个印子钱出来?老孟家跟过来的几个人也都听傻眼了,这大房子还没住上就一下子多出了三百两的债务出来,这搁谁谁能干啊? 第52章 断亲(一) “小贱人,你自己欠下的债你自己还,想让我们替你还钱门都没有!这房子可是我们老孟家,谁都别想拿去,哼!”经茹月那么一撩拨,老孟家打得如意算盘一股脑都露了出来,胡氏更是没脸没皮地称茹月建着的房子是老孟家的,还不肯罢休地要打茹月。 茹月突然停下脚步,转回身往旁边躲了一下,胡氏一个停站不稳,撞在了孟老太太身上,两人顿时摔作一团,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 “一家子没脸没皮的下三滥,想着占人家便宜想成习惯了,还想到我这里来骗人,你们哪来的脸来我这里做戏的?”茹月站在两人跟前,指着她们的鼻子就骂,“一分钱不想拿就把我的房子说成自己的,你的脸呢?” 老孟家几人被茹月骂得青一阵白一阵的,却依然梗着脖子觉得自己没错,看就茹月自己一个人,就要一起动手群殴了。 茹月看出了他们的意图,忙把胡氏之前背来的棍子拿在了手里,想着谁要不长眼睛的过来她就狠狠地给他们几下子解解气,也算是给原主报仇了。 胡氏的蠢劲儿又上来了,挣扎着站起身来,就招呼着跟来的几人一起厮打茹月,想着就算是房子骗不来总能打她一顿出口气,前两次的三十两银子也得让她吐出来。 众村人看得真是目瞪口呆,这画风转得也忒快了,刚刚还起誓发愿地对人好,咋突然就上演了全武行呢?这些人懵在当场,连上前拉仗都忘记了。 “都给我住手!”如一声惊雷似的暴喝声在人群外响起,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孟建山扶着孟老族长一步一步地走到近前来,而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孟老头儿知道今天这事又坏了,忙想着趁人不注意赶紧偷偷溜回去,却不想一声大喝传来,“孟老栓你给我滚过来。” 孟老族长这声怒喝吓得周围人都是打了一个寒战,知道今天这热闹怕是有得看了。 孟老头儿蔫头耷脑地挪了过来,他还是挺怕这个大堂哥,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忙说着软乎话,“大哥你别生气,都是这些个败家玩意儿不省心,我这也是才发现就跑过来了,还是来晚了一步,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规整他们。” 不得不说这孟老头儿有点急智,说得真好像是那么回事,可明眼人哪个也不是傻子。 茹月也走了出来,满脸如浸了一层寒霜,都懒得看老孟家这一群丑态百出的人渣一眼,直接对这孟老族长道,“大伯爷,上次他们家作妖的时候您就有说过了,再有这么一次就开祠堂给他们除族,您看,今天这事怎么办吧?” 这一下子把孟老头儿也吓住了,忙急吼吼地道,“孟茹月,杀人不过头点地,再怎么说我也是你阿爷,我们除了族你又能好哪里去?” “别说你是我阿爷,跟你丢不起那人,一家子没脸没皮的混账东西。”茹月一点情面不留,骂得孟老头儿老脸如打翻了墨盘,黑得能滴出水来,“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爹要是泉下有知都能被你们这一群不要脸的人渣给气活过来,我可没有你们这样的亲族。” “老栓,上次你们一家子犯浑我就说了,再有下次你们就除族吧。”老族长黑沉着脸说。 “大哥,你不能啊,文峰到秋就要考举人老爷了,这要是除了族你让他咋办啊?大哥,这可是咱老孟家第一个考官老爷的,你可不能绝了咱族里的路啊!”孟老头儿这回是真的怕了,这时代一个人若被家族出了名那就成了过街老鼠一样的人,更不必说什么科举考试当官作宰了。 孟老族长也是为难的,前一次话说了出来,作为孟家现任的族长,一直公正待人,也确是得了全族的敬重,本该是一个唾沫一个坑的诚信,可这孟文峰的确是族里这么些年来的读书苗子,就这么断了他的科考之路,他也着实不忍心。 第53章 断亲(二) 老族长两难地看了一眼茹月,刚要狠下心来说开祠堂,茹月开口了,“大伯爷,您老也别说我得理不饶人,老孟家这一窝子混蛋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也不逼您,给他们两条路走,要么您把他们除族,我耻于与这么一群人为亲,要么我和他们家彻底断绝关系,从此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半分瓜葛,他们要是再敢到我跟前来晃荡我就直接告到县衙,让县太爷惩办好了。” 孟老头儿知道今天这事不可能善了,忙不迭地喊道,“我们和她断绝关系,从此她们再不是我老孟家的子孙。” “大伯爷,这断亲书可要把我们在他家如何被虐待,如何被净身出户,孟文峰如何伙同他们一家算计着要卖我换钱给他考举人,又是如何谋算我的房子.......一应事宜都要写得清清楚楚,签字画押,不然我是断然不肯的。”茹月掷地有声地道,想要轻轻松松地从事情里摘出去,做梦!她就是要留下证据永远拿捏着这一家子。 “不行,文峰还要考状元,这么做就把他毁了。”孟老头断然拒绝。 “我不是跟你商量,不这么写可以啊,那就开祠堂吧。”茹月转身对老族长道,“大伯爷要是也不同意,没关系我去县太爷那里评理去,让全县父老乡亲都看看他们一家子的丑陋嘴脸,我看那孟文峰还有何脸面去考举人?”茹月转回身对着围观的人道,“诸位叔伯婶娘,这几次发生的事大家都是看到的,麻烦到时候大家给我做个证,茹月这里谢谢诸位了!”说着弯腰给大家伙行了个礼。 “好,我们给你作证,茹月丫头好样的。”老孟家这些年在村里也没少得罪人,这下子就如捅了马蜂窝一样,大家一闹哄地都喊着帮茹月作证。 “谢谢诸位叔伯婶娘了。”茹月又行了个礼,随后道,“二强哥麻烦你赶骡车送我去县里。” “好嘞茹月妹子,我这就去套车。”张二强多精明啊,一听就知道咋回事了,连跑带颠地走了。 茹月没再看这群人一眼,转身去锁小院儿的柴门,那决绝与没得商量的模样又是让众人一阵愕然,更是惊得老孟家的一群人呆立无措。 “等等,我签断亲书,但是你不能故意害文峰。”孟老头儿被逼无奈,不得不点头答应。 “你有和我谈条件的本钱吗?”茹月满脸不屑,看着他的眼神如看着一堆垃圾——嫌恶、厌弃,还有着丝毫不加掩饰的不屑一顾。 这一刻老孟头儿突然感悟到,这个孙女变了,早就是自家驾驭不了,得罪不起的存在,自己连着吃了几次亏咋就没看出来呢?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记住,你们只要不像狗皮膏药贴上来就不会有事,否则这断亲书不光会出现在县太爷的案前,我会让整个州府都能看到,你寄予厚望的孟文峰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茹月寒着脸死死地盯着孟老头儿道。 孟老头儿一阵心惊胆寒,他知道茹月不是吓唬他,她真的能做出来,他不自觉地点了下头。 孟建山把写好的三份断亲契书拿给茹月两人看,虽没有当着众乡亲大声地读出上面的内容,可看着老孟头儿铁青的脸,茹月点头答允的样子,人们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老族长让茹月和老孟头儿以及在场的老孟家人都在契书上按下了手印,语带失望地对孟老头儿道,“人心都是偏的,可你的心偏到了胳肢窝了,为了那么个白眼狼值得吗?拿着鱼目当珍珠,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后悔!”他把手里的一份断亲契书给了他,眼都不抬地挥手让他们离去。 “茹月丫头,大伯爷对不住你!”老族长没再多说一言,把另一份契书给了她。 茹月也没有说话,她对老族长也很失望,为了孟文峰那么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搭上了老爷子一辈子的威信,岂止是一个不值?或许将来某一日他也会悔不当初吧。 第54章 计划书 自从和楼二爷谈成了“明月小楼”的合作,茹月几人便不再去天香楼前摆摊,她除了按日期给陶掌柜送一瓮缸的辣酱,就是在家里炮制豆豉,日子过得也是飞快,应急的仓库已经建好,就等着晾晒好了投入使用了,那三进的宅子也初显模样了,估计再有个把月也就建得差不多了。 这日,又恰逢镇上赶集,茹月几人早早便把辣酱准备好,把一瓮缸的酱送去了天香楼,其余的都带去到集市,如今辣酱已经小有名气了,每次出摊都会有不少回头客前来回购,也有不少慕名而来品尝后购买的,此前他们要赶早前来占位置,现在有些摆摊的为了蹭她的人流会把位置给她预留出来,这让茹月备感欣慰,起码这说明了她的辣酱算是小有成功了。 安平如今进到行知书苑,不再跟着茹月出摊,楚宁安却是无论如何不肯只让她们两姐妹单独赶集,好在张二强和马小六把他们送到集上后就留下了打下手帮忙,倒也没感到手忙脚乱,两缸酱还没到晌午便都卖光了。 茹月让张二强两人带着茹雪先回村,下午接了安平后她也一起回去,就和楚宁安一起去了楼家。 还是在楼家侧门,刚一叩响门环,门就开了,还是那个叫楼喜的小厮应的门,不知是不是当初茹月每次来都会给他一些铜板的缘故,却是见了她总是笑脸相迎,“孟姑娘好,有些日子没来我们附上了,快进来。” “楼喜哥好,是有些日子没见了,二爷和二夫人可在府中?”茹月随着他进了楼府,顺势问着楼二爷夫妻的境况。 “二爷和二夫人都在,二爷交代过,你来了府中直接带你过去书房。”楼喜知道茹月现在成了楼家的贵宾,也是对她极为客气,打发了一个小厮先去禀报二爷,自己则带着他们一路穿廊绕径缓步过去。 片刻功夫,茹月就见楼二爷夫妇在不远处的房下等着他俩,忙上前行礼问好。 “小丫头有些日子没来了,我还以为谈好了合作你就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不肯为我分担了,哈哈哈,好在你今儿个来了,不然我明天无论如何都是要去找你的。”楼二爷爽朗地大笑道。 “先生,夫人安好!”茹月和楚宁安分别上前见礼,寒暄了近日境况,方才进了书房,因了茹月是女子,虽说是才十三四岁还未及笄,可终是男女有别,所以楼二夫人今天也在书房作陪。 “让先生担忧了,是茹月的不是。”她先是向楼二爷致歉,忙把东西拿出来递了过去,“我这几日在家也是在筹谋这些东西,没有具体方案前实是不好过来打扰,先生看看,可还满意?” 楼二爷也不拘泥于家长里短,接过了东西招呼他俩自行便宜就浏览起那厚厚的一摞纸稿。 “茹月近日可是太过劳累了?怎么看着轻减了些?”二夫人插着空和茹月闲话起了家常。 “与先生投机一起合作,总不好凡事都劳烦于他,这几日便把想法汇总了才来找先生商议,所谓商机如战机,我是万万不敢贻误了的。”茹月浅笑妍妍地应答着,她虽不愿做后宅的女人,可应对起她们也是游刃有余的。 “女孩子就要多保养自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好,可不能......” “好!”楼二爷一声高喝吓了几人一跳,也适时地打断了二夫人的话,“太好了,小丫头是商业奇才啊,这次我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哈哈哈!”楼二爷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先生谬赞了,我也只是按照自己的设想制定了这个计划,因着对各地州府县镇不甚了解,所以只能多做设定,具体如何操作还是要您来把握大局的。”茹月没有居功自傲,反而实打实地和楼二爷说了个明白。 楼二爷把那摞手稿放下,时不时地用眼睛扫一下,很是珍视,看得二夫人啼笑皆非。 “我想着先把店在镇上和县城开起来,我在这些地方也都有现成的铺子,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着手来做,你这计划书写得清楚,店铺的选址、修葺的样式、配备的人手......就是‘明月小楼’的徽记你都想好了,哈哈哈,有了这份计划,我敢说最多一年,我们的‘明月小楼’能开遍整个永顺府。” 第55章 商议 “先生,那前期的事情您就多受累了,有事您随时找我,我也会经常到镇上来。”茹月转而对楼二夫人道,“还有一事怕是要劳烦夫人费心,这些吃食本就胜在一个新鲜独一份儿上,若是一个不慎方子传了出去,我们的生意就会大受影响的,所以厨娘和师傅定是要用知根知底能把控住的人。 楼二爷和夫人都是一愣,他们对这确是都不曾想到,立马又点头称是,账房先生、掌柜的都还好说,可是这后厨用人确实要谨慎了。 “我府里的方妈妈是我的陪嫁婆子,她厨艺向来不错,我再在府里寻两个家生子来先用着,后期咱们买了人教好了再散出去也就是了。” “夫人所言甚是,那就有劳夫人先准备着,见时候差不多了小丫头就入府过来教授他们手艺即可。” 几人都不由点头称是。 “先生,咱们这店铺的生意多是仰赖女子的,所以这店铺的伙计怕是也要寻些女子来做。” “只做女子生意怕是客人会少了一半吧?”楼二夫人不解地问道。 茹月呵呵一笑,“这天下唯女子与孩童的钱最是好赚!”她没再多言,只是盯着那夫妻俩淡笑。 良久之后,楼二爷拍腿大叫,“对啊,夫人着相了,甜品点心有几个男人会去店里享用,不过是在配茶而已,可女子就不同了,没钱的可以买回去尝尝鲜,有钱的更是不必说了,有饮品甜点享用,若是当是个适合女子的邀约聚会的地方,那怕是会门庭若市了,试问哪家千金会在乎一顿茶钱呢?” 楼二夫人略一思索,当即领会过味儿来,也不住地称赞茹月好头脑,确是经商的好苗子。 几人又就着店铺装修的细节讨论半晌,方才停了下来。 “对了茹月,你那辣酱着实不错,可是就想着赶集卖卖吗?”楼二夫人今天又收的了茹月带给他们的辣酱,空闲了就好奇地问道。 “我本想着在村里建个作坊专门熬制辣酱,在镇上选个铺子来售卖,如今正在建着房子和作坊,怕是手里的财务不甚宽裕了,就想着再等等看。”茹月也不瞒着他们夫妻俩,把自己的打算如实相告。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钱不凑手你大可不必客气,我们这里都是可以帮衬你一二的,你先把家弄弄好,真想开铺子了就和我们说,断不会因了银钱上的事情影响了生意的。” “谢谢夫人,真有事我定会寻您和先生帮忙的。” “楚公子想现在跟着吴先生学习,当真是一大幸事,你们别看他偏安在这小镇里,他的大才送你一路入京春闱也是当得到。”生意上的事谈过,几人便随意得多了,楼二爷也想给他俩补足了这镇上一些人际关系,“这些年找他拜师之人不知凡几,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你能得他青眼也足以说明你的不凡了,你若要出人头地定要好好跟他学习啊。” “师父与师娘对宁安都是极好的,师父知道我家中境况,他把需要研读的书籍和日志都交由我自己来掌握,并不要求我时时跟在他身前。”楚宁安落落大方地应答着,并不因为他们此前协商生意上的事情怠待他而心生不悦,“茹月一人忙碌养家实在辛苦,这样更好些,我也能帮衬她一下。” “你能如此想,如此行为,当真是好的,我们也可放心了。” 茹月知道他俩是真的为自己好,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自从来到这里,她确实是碰到了很多奇葩的恶人,如老孟家之流,可更多的还是心存善念帮她良多的人,那份归属感又多了一分。 “先生和夫人都有的忙,我近日会把店铺的食谱和规矩先做出来,到时拿过来商讨后在确定了,以后在开店我们就可以拿现成的来用了。” 几人都连声称好。 见天色不早了,茹月和楚宁安双双起身告辞,去与安平汇合后一起等张二强接他们回村。 第56章 雇佣 作坊那边的工程量大,不过好在茹月让他们分区域施工,这就很大程度上让茹月的设想得以提前实施了。 这日,茹月把张二强和马小六安排下去收货了,楚宁安带着安平去了行知书苑,她带着茹雪去了何二奎家,这两口子是没有何歪心思都没有的对他们释放善意的人。 “二奎哥,嫂子在家吗?” “茹月啊?”二奎媳妇儿答应道,“你二奎哥出去了,你快进来说。” 茹月来二奎家几次了,进到堂屋内这还是头一遭,和大多数的农家没大区别的,一张方桌摆放于正中,四条长凳分列桌边,桌上放了一套粗瓷茶具,很简陋,可胜在干净。 “这时候过来,有啥事?妹子。”二奎媳妇儿拿了杯子给姐妹俩倒了一杯凉茶,急吼吼地问道。 茹月知道二奎媳妇儿的直率性子,也不和她拐弯抹角,“嫂子,我要建个作坊,专门做辣酱的,你也看到了,那边的仓库已经有能用的了,我想着你和二奎哥要是愿意可以先帮我做起来,等房子都建成了我再多招人手做工。” “都做些啥活计啊?我俩能行吗?” “嫂子放心,既然我来找你,就肯定能行。”茹月深知,村里人除了种地就是农闲时出去打点零工赚点小钱贴补家用,日子过得紧巴,可胜在嚼用都在自家地里,倒也能过下去,“我想让二奎哥给我磨辣椒粉,你帮我炮制黑豆,我一个月给你每人五百文钱,你跟二奎哥商量一下,行的话明早就去找我。” “五百文?那么多啊?” 要知道,去到镇上打零工一天最多也就只给十五文钱,还不管吃住,这守家在地的,两个人一个月就有一两银子拿,那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啊!她家地本就不多,一年到头打的粮交了税后全家都吃不饱,两口子都要做点零活贴补家里,如今还没有孩子,这要是有了孩子更是不敢想的。 “茹月,你哥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你也知道,我家还有地,这要是帮你干了就怕到秋忙地里的收成耽误你作坊里的事。” “没事嫂子,作坊建成了我那儿还要招人的,你和二奎哥商量一下也是应该的,村里人都指望着庄稼收成,到时候总是要空出时间来秋收的。” 茹月也不多劝说,机会给到他们了,也算是他们给予自己善意的回报,至于他们能领会多少那就端看各人缘法了。 又闲聊了会儿,也没见二奎回来, 茹月带了茹雪回去了小院儿。 茹月站在小院儿门口看着那已经初具规模的房子,想着再有个十天八天应该也就差不多了,是该对院子家具和屋子的装修这一块上心了,新房子和作坊都要打上水井,不然用水实在是成问题了,明天要去镇上挑选家具了......她望着不远处就这么随意地想着,不自觉就笑了,来到这个世界快四个月了,距离自己的目标有些眉目了。 傍晚时候,建房的村人都回去了,茹月找到大贵叔和他说了自己打水井的想法,还特意强调作坊那里要打两口,地方大,总是挑水也麻烦,不如一步到位,也免了后边麻烦了。 孟大贵与茹月接触了这一段时间也看出来她是一个心中有数的人,提了下自己的想法也就都应承了下来。 房子再有七八天肯定就能建好了,作坊虽然简单,可毕竟房屋多,尤其是这院墙,都围起来面积太大,可是要有个空缺的地方那以后也是不安心的,茹月想了下,最后还是决定把作坊都围起来,以图省心。 孟大贵还没离开,何二奎两口子就过来了,想着他们有事要谈,也就没再闲谈了。 “茹月,我听你嫂子说了做工的事,我俩商量好了,这事我们做了,明天就来上工,你看行不?”何二奎也是爽快人,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成,那二奎哥你明天和楚宁安去买磨盘,我和嫂子先开始炮制黑豆,工钱就都从明天开始算起。” 正聊着,张二强和马小六赶着骡车也回来了,看着那满满一车的东西,茹月忙招呼人往仓库里搬。 明天正好可以动工了。 第57章 搬家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房子也已建好了。 这日,孟大贵又来到小院儿,满脸带笑的对着茹月道,“茹月丫头啊,这房子明天就建好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进去?是不是要到老叔爷那里去看个黄道吉日啊?这请村里的人过来燎下锅底儿总是要摆上几桌的!” “大贵叔房子这边您还得多费心,我今天去老叔爷那里请个好日子再跟您说燎锅底儿的事。”茹月也很是开心,折腾了这么久终于完工了,“大贵叔,我明天让人送家具进宅子可行吗?” “成啊,你们搬家具进去都没啥要紧,就是要人住进去总要选个好日子燎下锅底儿添下人气儿。” 茹月也不啰嗦,带上礼物和红封随着孟大贵一起去了村中的老叔爷家。 定下了三日后的大吉之日。 接下来几日就忙碌开了,茹月请了孟建山的媳妇儿江氏过来帮着操办搬家酒的事宜,鸡鱼肉菜一应东西就都托了孟青山去镇上采办,她特意强调一定肉要多买,席面上不能让来的乡亲吃不好。 茹月的宅子大,房屋多,家具自然就不能少了,光是给她送东西的车就来了四辆,村里人看着这阵仗无不啧啧惊叹,这老孟家真是把财神爷赶出了家门啊,这才四个多月,这姐弟三人已经有了一幢全村最大的宅子,还有那么一大片的屋舍在建,这哪里是想得到的? 老孟家那一群人也躲在人后望着那装的满满的马车从面前驶过,眼睛都气得通红,可再不敢到茹月面前找存在感了,把柄拿捏在别人手里,就是胡氏也不敢在犯蠢了。 三日后。 江氏招呼几个能干的媳妇在茹月家帮忙办酒席,她亲自请了孟建山和老族长以及老叔爷等族里的长辈过来吃酒。 村里人吃酒席随人情多是送几个鸡蛋,一篮子菜的,闹闹哄哄人气却是很足,这一见到满桌子的大鱼大肉更是没得话说了。 茹月特意让江氏多赶制了一桌儿给正在建作坊的村人,她坚信宁落一群不落一户,况且这些人做事也确是很卖力气,再有个几日这作坊也就差不多成了。 吉时到,楚宁安带着安平在大门口点上了鞭炮,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茹月和茹雪把事先准备好的铜钱和糖果撒向人群,孩子们争抢着一窝哄的笑闹成一团,蜂拥着进了新宅子。 楚宁安和茹月一起招呼众乡亲一起入席,“多谢诸位乡亲过来家添喜气,一直以来都仰赖诸位叔伯婶娘照顾,才使得茹月姐弟三人能安然走到今天,以后邻里街坊的住着,还望大家互帮互助,楚宁安在这里再次多谢诸位能过来。” 楚宁安还没来得及敬酒,门口响起了一阵喧嚣声,竟是吴先生一家和陶掌柜以及楼二先生携家眷来给他们添人气了。 他们不同于村里人的送礼简单,每一家的马车都是装得满满当当,好在都带了家丁小厮过来把东西搬进了后院厢房。 楚宁安招呼男客在前院落座,茹月则在后院安排了一桌,带着茹雪招呼两家女眷入席。 由于家里没有长辈,几个半大的孩子就只能靠自己把这场面支撑起来,好在村里人有孟建山和老族长帮着招呼,他俩只要招待好镇里来的贵客就好了。 一直到下午未时末,客人才陆陆续续送走,好在江氏做事利索,带人把他们家都整理妥当了,四人面对一下安静下来的新房子都相视无言,他们终于离开了那个简陋的草棚住进了大房子。 楚宁安和茹月把两个小的拥在怀里,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感受到这一切是真的而不是在做一场绮丽的梦。 第58章 买人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一旦有了安定下来的家,似乎一切就都变得不那么艰难了,住了四个月草棚的茹月深有体会,如今终于搬进了新房子,她一下子有了踏实之感。 晚上安顿两个小的睡下了,楚宁安与茹月两人都是了无睡意,他们再不需要月下谈心了,“楚宁安,我们明天去买些人回来吧,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家里也需要有些专门人来做事,还有作坊里有些活计涉及到一些机密的东西,随便请人也不保险,你说呢?” “确实该如此的,如今已进入八月,我想着你接下来该忙起来了,买一些可靠的人跟着你会好很多。” “还有一件事也必须要办了,你的卖身契一定要尽快去衙门消掉,明年二月你要下场,这会成为你的污点的。”她突然呵呵地笑了出来,“这件事不能假手他人的,万一露了风声,怕是会有大麻烦的。” 楚宁安也笑了,若不是自己被人暗害,怎么可能遇到她,“那明天我们去下镇里的牙行吧,今晚要合计一下买哪些人,买多少,不求一下买全,但一定要挑些紧要先买,剩下的就等去到县城再买一些就是了。” 两人达成共识便各自回房睡去。 翌日清晨,茹月没有让张二强两人下村去收货,而是坐了骡车去镇上牙行买人,却不想竟然遇到了熟人。 平阳镇不大,说句大实话,这镇上的有钱人也终是有数的,像楼家那样的大户基本不会在这镇上的牙行买人。 张二强刚把骡车赶到牙行门口,就有几个过分热情的人迎了出来,“姑娘、公子好,我是这牙行的牙人,您两位里面请!” 这牙人并不像外人传言的那样奸狡诡诈,相反面上还带着一点憨厚相,似乎还有点面熟,“您两位这是要买人还是买铺子、田地啊?” 茹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状似不经意地问,“牙人大哥,我想问下周大虎可是你这牙行的?” 那牙人明显一愣,很快恢复了常态,“姑娘找她有事?”看来是熟人了。 “我与大虎哥有过一面之缘,他曾说要挑最好的人给我使唤的,今天来了你这牙行就想到他了。”茹月省略了那惊心的过程,只吐露了结果。 “不瞒姑娘说,周大虎是我那不成器的兄弟,您放心,他答应您的事情我一定替他做到。”说着居然红了眼眶,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茹月和楚宁安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周大哥是怎么了?可是大虎哥遇到了什么意外?” 与周大虎只是一面之缘,可是茹月仅凭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忽悠住他,且还能为当时那个满身补丁的自己打算,可见他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就是对楚宁安拳脚相加,也不全是他恃强凌弱,其中不乏楚宁安的故意激怒而为之。 “那憨货整日的不让人省心,不提他了。”周牙人转过身拭了眼里的泪,故作轻快地道,“姑娘看要选人还是选铺面田产,我定会给您拣挑最好的,不让那憨货失了信用与您。” “不急,周大哥还是与我们说下大虎哥的事吧,我们虽只是一面之缘,我们却得了他的照拂,按理说,我们早该登门谢他的,只是想着来日方长,却不想.....” 楚宁安接过话头,又重新引到周大虎身上,这牙人提到自家兄弟都能眼红哽咽,就可知二人感情深厚,当日周大虎对自己不善却并非他之过,更遑论,若没有他自己也不会与茹月相识,这份情还是要记的。 周牙人见二人定要追根究底,也就不再隐藏,将几个手下安排去了别处,招呼两人坐下,使唤人上了茶才算停当了。原来—— 大概半月前,周大虎与人发生争执,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就是话赶话把人逼到了刀尖上,赌谁能在城外的那个老蟒山的一线峡走个来回谁就赢了,输的那个要磕头喊爷爷,那憨货也是争强好胜惯了,不由分说就去了,结果这一去就被人抬着回来的,全身乌青,找了大夫看说是中了那一线峡的铁线蛇毒。 周牙人说着竟悲从中来,呜咽出声,半天方才缓过气来。 益丰堂的李大夫用药吊住了他的命,说是半月内要是找不到金线钩莲周大虎也就没救了,如今已是接近半月,他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说毕,周牙人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失声。 茹月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忽的计上心来。 “周大哥先别伤心,我今天本就想着让大虎哥帮我选些人回去,再去益丰堂送了金线钩莲,却不想竟是如此巧合了,你这边先让人去请了李大夫来,告诉他已经找到了药材。” “姑娘当真有金线钩莲吗?”周牙人颤抖着声音急切地问。 茹月重重点头让他安心,“不知能否给我二人准备一间屋子休息先?” 周牙人忙让人去安排了。 第59章 金线钩莲 茹月和楚宁安被安置在了周大虎院子里的东厢房,她让楚宁安看着外面的人,自己四处逡巡后闪身进了空间。 “阿灵,阿灵,我需要金线钩莲。” “姐姐别急,我带您过去采。” 两人意念流转,到了一处背阴的浅池边,那池里生长着几株蜷曲花瓣的金色莲花,它的叶子是狭长的墨绿色,而叶脉却是金黄色的,阿灵扬手之间,一株金线钩莲落在了他小小的手里。 “姐姐快去吧,铁线蛇毒很是霸道,过了近半个月,怕是那人也危在旦夕了。” 茹月无暇他顾,拿着那花闪身出了空间。 房门在外面被敲响,很是急切,楚宁安应了一声,回头看向里间,见茹月也匆忙出来,二人才一同开门出来。 一群人挤在门口带着三分好奇气氛热切的看着他们,周牙人和李大夫站在众人前方,脸带焦急地盯着他们两人,茹月突然有种自己成了“人民币”,不,银子,成了银子的错觉。 “姑娘,李大夫到了,你真的有金线钩莲的,是吧?”周牙人怯生生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让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茹月知道现在不是卖关子的时候,忙拿出了那株奇特的花,“李大夫您看下,这可是您说的专解铁线蛇之毒的金线钩莲?” 那里大夫整张脸的笑成了花,那粗糙的老手不停地在身上擦拭着,好像不敢碰触一样,“对,对,就是这个花,有了它大虎就有救了,哈哈,好!” 人群一下子就沸腾了,都以为那周大虎要哏屁了,却不想到了最后关头峰回路转,大家都催促着李大夫快去救人,那周牙人就差背他进去了。 李大夫也不墨迹,接过了金线钩莲就进了周大虎的屋子,茹月和楚宁安也跟着他们在后面看着,那周大虎面色铁青,三个月前初见时还是膀大腰圆的七尺汉子,现如今整个人透着死气,人也瘦得脱了相,这要是走在街上,茹月是断然不敢认的。 李大夫把那如钩镰状的花瓣都撕扯下来放到了一个药钵里,把剩下的枝叶连同药箱里取出几种干草枯藤的东西一并交给了跟来的小药童,吩咐他马上去煎药。 他自己又拿了几种白的、黑的粉末一起倒入药钵内,连同那花瓣一起捣烂成泥,最后拿出一把小刀,将周大虎创口处切了一个十字型,黑血立马涌了出来,屋子里顿时充斥着浓重的腥臭味,李大夫也不嫌弃,用手竭尽所能地挤压伤口,试图把那黑血都挤出来,好半天功夫,那伤口只微微渗出黑色,他才把药钵里的药泥厚厚地贴敷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药泥一贴上,屋里的腥臭味好像一下子淡了不少。 那周大虎一直状如死人的躺在那里,那药贴上后,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起先微微挣扎,慢慢地越来越剧烈,周大夫忙唤了人来帮忙压住他,大声吆喝着药童,“药熬好了没?快点端上来,快点。” “好了,好了。”小药童忙不迭地应答着,步履匆匆地端着一碗墨绿色的汤汁走了进来,“师父给您。” 药碗上方还飘着热气,可见那药汤有多烫,李大夫也不管那么多,招呼周牙人把周大虎扶起来,那一碗滚烫的药就被他灌了下去,茹月看着就胃部抽搐,烫死了,烫死了。 说也奇怪,那碗药一下肚,周大虎立刻停止了挣扎,又如之前挺尸一样了。 李大夫把药碗给了小药童,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看着那些盯着自己的人,对周牙人道,“大虎是真的福大命大啊,这要是再玩上个一天半日的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得救了,放心吧,这回死不了了,十二个时辰内定是会醒来的。” 周牙人一听,嘴咧开了花,眼泪也跟着下来了,忙不迭地跪了下来,这脑袋一个劲儿地乱磕,嘴里念叨着谢谢,也不知道是叩谢李大夫还是叩响茹月,不过大家对着这样的他反而都多了一份敬重,亲兄弟当是如此啊。 看着周牙人如此,茹月也不好再提买人的事,只得推拒了他的挽留答谢,先回了村。 第60章 收将 第二日一早,茹月两人还是去了牙行,一来这买人的事刻不容缓了,二来也想知道那周大虎的毒解得怎么样了。 周牙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会来一样,车刚一停下,他就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和昨天的职业性笑容完全不是一回事。 “茹月姑娘,楚公子你们来了,快,快进来坐。” 他超乎寻常的热情,让茹月两人反而有点不适应了,可转念想,自己是他兄弟的救命恩人,估计是他兄弟是彻底脱离了危险,他提了大半个月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自然是对自己也好过了头。 “周大哥你别客气,大虎哥怎么样了?可有醒过来了?”茹月客套地询问。 “醒了,醒了,昨儿个半夜就醒了,还喝了老大一碗鸡丝粥,听说是你拿了那难得的药材救了他的命,一大早就想去村里找你道谢,可是他躺了大半个月,身体虚得厉害,实在还下不来床,就想着好些了亲自登门。” 经此一事,他也看出了茹月是个实诚人,当初自己兄弟只是举手之劳帮了她一下,她就能拿出那么珍贵的药材给他们用,多难得啊! “我想着你们昨天也没买成人,估摸着今天就还能来,这不一大早就等在门口了,还真让我等着了。”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大哥,是不是我那孟家妹子到了?”一声虚弱的憨声传了出来,只见两个汉子架着周大虎从院内走了出来。 茹月抬头看过去,周大虎气色好了不少,就是虚弱的厉害,仿佛风大些就能把他吹倒一样,“大虎哥,你这毒刚解,人还虚着呢怎么就出来了?”她忙上前迎了几步。 周大虎看到茹月,挣脱开那几个人的搀扶,走上前就跪了下来,“妹子救了我的命,我给妹子磕头了。”他说话尚且无力,这头还没磕完人就打了晃儿,可任谁也拉不起他,坚持着给茹月磕了三个头才起身。 “大虎哥见外了,那日我们萍水相逢,你不是一样提点我照顾我了吗?”茹月被他的赤诚感动。 几人不好在外面拉扯,忙进到了堂屋依次落座。 “那咋能同日而语呢?我那不过就是做个顺水人情,你这可是救了我的命啊!” 茹月知道这兄弟两人都是实诚人,也有意与之相交,也就不和他们过于见外了,忙想着将话题转开了,却不想听到了更让他意外的话。 “哥,你昨儿个说茹月妹子来咱牙行买人的,我想好了,你把我卖了吧,我去帮她做事,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周大虎这话一出,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可万万使不得,大虎哥千万别有此打算,我也不过就是恰巧得了这味药材,也是赶巧知道了你中毒,方才有此机缘,这何尝不是你福泽深厚命不该绝呢?” 茹月是真的没想到这个憨货居然想自卖自身来偿还自己的赠药之恩,心里也是苦笑不已。 “姑娘不介意,我也托大叫你一声妹子,救命之恩是当涌泉相报,我们兄弟二人愿为妹子当牛做马以报此大恩。”周牙人不但不劝阻兄弟,居然还跟着他一起赶风口,弄的茹月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大哥,茹月救人只是出于本心,并无挟恩图报之意,你们如此作为不是辜负了她一番好意吗?”楚宁安看出了茹月的为难,忙上前解围。 周大虎盯着楚宁安看了半天,突然惊呼道,“你,你,你不是......” 茹月和楚宁安都微笑点头称是。 周大虎是有些憨,但绝对不傻,相反他还是有点小聪明的,看到此也没什么不明白的,忙改口道,“妹子来牙行买人,定是身边少了人手,我周大虎旁的本事没有,还有一把子的力气,我知道妹子好心,我也是一番好意想帮你。”周大虎说了这么多,身弱地有些喘息,“大哥,祖上传下来的基业总得有人打理,你就多辛苦些,我想去帮茹月妹子,成不?”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谁都不好再接话了。 “大虎哥,你先好好养身体,我来牙行买人一是为了照顾家里,二是想开个作坊用自己人更保险些。” 在场的人都明显松了口气,毕竟说的人不好松口,好像自己不够诚心,拒的人更是不好多说,拒绝了让人觉得嫌弃了,不拒又好像真的就是挟恩图报了。 “妹子想要多少人?具体都是啥样的?哥都给你找最好的,给你算最低价。”周大虎又来了劲,“那时候我就答应你的。” 第61章 重任 终于说到正题了,茹月和楚宁安都不由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慨叹如今这世道还能有如此忠信厚道的人,也真是不容易,不过话说回来,这兄弟俩如此实诚这牙行咋维系的呢? “周大哥,我今天买的人有点多,分管的事也比较杂,我就一样一样的说,你就按着要求帮我们找,你看行吗?”茹月没买过人,前世自是不用说了,买卖人口是重罪,来到这里,那就入乡随俗,也别矫情什么自由民主那一套,进什么山唱什么曲就是了。 “行,妹子你尽管说,我就是现在没有你要的,我也去别地给你淘换去。”周大虎把胸脯拍拍的啪啪响,茹月都担心他会把自己拍趴下。 “大虎哥,我也不瞒你,我家里没有长辈,当时那么说并无意骗你,不过是权宜之计,但是今天定是要和你说清楚的。我一双弟妹还小,他是镇上吴先生的徒弟,要参加明年县试和府试的,我自己要开一家吃食作坊,我们都没有精力打理家里那一套。” 到了这个时候,茹月也就把自己的底细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既不想因为当初的事情生了嫌隙,也好让他帮自己寻一个可靠的人打理自己的后宅。 “我想要一个在大户人家做过管事娘子的,能把家里后宅都安排妥当的人,这人定下来了,其余的也就好说了。” 周大虎看了一眼楚宁安,眼神复杂,茹月看不明白究竟,不知他是怕楚宁安骗自己养着他,还是觉得当初自己小觑了这个“小白脸”。 茹月不想楚宁安被人低看了去,对着周大虎道,“大虎哥放心,没人比他在可信了,届时还要麻烦你或周大哥再跑下衙门,把他的身契换回良籍,这事绝不能被其他人晓了去,交给别人去办我实是不放心。” 周大虎凝视了两人半天,点头道,“妹子放心,这事交给我了。” 周牙人见他们说清楚了,忙接口道,“我这里现在真有个合适的人,她是京城一高官家的下人,是帮着当家主母管理后宅的,那大官犯了事,全家流放的流放,下狱的下狱,所有的仆婢就都落到了官牙。” 他让人把人带出来给茹月挑拣。 一会儿功夫,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被带了上来,茹月仔细打量了她一下,这人身形消瘦,衣服穿在身上显得宽大不合身,不知道是衣服不合适,还是人突然消瘦的关系。神色憔悴,头发略显凌乱,可眼神却清正澄澈,不见急切焦躁,看来确是见过大世面的。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都会些什么?”茹月也不跟她啰嗦,直接问道。 这妇人走上前两步,对着茹月弯身行礼,举手投足无不中规中矩,看得出她不光是是受过严格训练,还是天长日久重复后形成的动作。 “姑娘好,奴婢姓秦,之前是京城太仆寺卿夫人的陪嫁丫头,梳头洒扫、洗衣烧饭、针线女红都是会的,嫁人后就留在了夫人身边做了管事妈妈,帮着夫人打理后宅,办花会,做宴请,人情往来.....” 估计是落到牙行尝尽了人情冷暖,急于离开这里,虽然说话依然不疾不徐,可茹月还是从中听出了她话中的急迫。 “我家中只有兄弟姐妹四人,家宅三进,兄弟都在进学,我在做生意,妹妹才六岁,你看看,这样的情况,家里需要配几个人,分别做些什么?”茹月见她说得好,也想看看她的能力。 那妇人抬头看了茹月一眼,又赶忙低下头来,手指在身旁掐算着,只是一会儿功夫,便对着茹月施身行礼道,“姑娘,我算了下,家里人口不多,两个哥儿进学各需要伴读一个,姑娘大了在外行走不便,最好能带个丫头在身边伺候,奴婢会洒扫、烧饭、带孩子,家里这些人也足够了。” 茹月知道她说的实诚,并没有偷奸耍滑,短暂接触下来觉得这人还是不错的,楚宁安对着她微微点头,也是颇为满意。 “好,秦嬷嬷就跟着我吧。” “谢谢姑娘。”又福身行了一礼。 第62章 选人 秦嬷嬷转身对着周牙人跪了下来,声音哽咽道,“我知道牙人心善,自从来了这里我们这些人都没受一点磋磨,如今我有了着落,不敢求主家怜惜,但求牙人今后能把我家人的下落记清了,让我还能找到他们。”她一头磕了下去。 周牙人也不多言,只让她起身放心。 “她还有家人也落在了这里?” “按说,我这只是私牙,这些犯了事的大户人家是轮不到我们领契的,不过也是巧了,月前我恰好碰上了这桩事,就以私人名义挑着买了一些,他们一家也在其中。” “还有哪些家人在?” “回姑娘话,我当家的和一双儿女都在这里。” “带上来看看吧。”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和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儿进了来。看到了秦嬷嬷,一家人都紧走了几步,看得出都很激动,却都还守着规矩。 中年男人叫魏贤忠,原是给那大户夫人的铺子做掌柜的,女儿是那家小姐的大丫鬟,当时赐名梅红,儿子还小,家里人都叫他福宝,平日里跟着大人打打杂。 茹月看着这一家人,眼神清明,懂分寸,守规矩,识大体,倒也可以一起买回去做事,虽然容易让他们生了非分之想,但是家人拿捏在自己手里,也好掌控他们,想到此看了一下楚宁安,他朝她微微颔首。 “一家子老小分开也是可怜,我就一起都带回去好了。”茹月没有搞什么施恩于人那一套,与其做什么感情投资,莫不如恩威并施,家里没有大人,没有一定的威望反而容易让他们小瞧了去。 一家人没想到会有这好事,怔愣了一下,忙齐齐跪地感激茹月的大恩德。 “周大哥,可有识文断字且还有功夫在身的十六七岁的少年人?” “有是有一个,但是他们是一对祖孙,他们自卖自身的时候就说得清楚,两人要卖同一主家,那老人原是个镖头,也是有功夫在身的,只是现在年纪大了,且还腿脚不是很灵便。妹子可要看看?” “看看吧,有孝心的人一般坏不到哪里去!” 很快的,一个十六七岁略显消瘦的清秀少年扶着一个步履蹒跚头发花白的老人被带了上来。 “牙人大叔你说过的,我和爷爷会卖同一主家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那少年带着一点桀骜,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担忧和不安。 “阿喜,不得无礼。”老人安抚住那少年,跛着脚走上前抱拳道,“小孩子不懂事,牙人和客人别见怪。” 楚宁安看着他们的架势,对着少年道,“你练过功夫?身手如何?”说着,欺身朝着少年攻去,动作不快,也只是用了五六分的功力,少年反应迅速,出拳格挡回去,二人就在这大堂里你来我往地动起手来。 外行看热闹,可那老人却是精通拳法的,楚宁安招式大开大合,攻守有度,一看就是经过高人精心教导过的,少年胜在拳法熟练,身形灵活轻盈,可几个回合下来,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孙子不是人家的对手。 二人辗转腾挪,拳脚翻飞,二十几个回合后,双双跃起对了一掌各自退后两步停了下来,只是楚宁安旋身后撤稳稳落地,少年趔趄倒退单膝跪地方才稳住身形。 “你赢了,我打不过你。”少年也不气,反而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楚公子你功夫这么好?”周大虎彻底蒙眼了,自己该有多瞎啊?要不是茹月妹子当时出现,估计自己几人最后都会被这小白脸“灭了口”! “就他们吧,老爷子还可以教授安平武艺。” “说说吧,老人家。”茹月也不含糊,直接发问。 “老奴叫戚大海,早些年在府城的振威镖局做镖头了,后来腿脚受伤又受了大寒瘸了,儿子想走完最后一趟镖就回老家做点小本生意,结果他......后来儿媳妇回了娘家,剩下我和阿喜相依为命,年初我害了一场大病,为了治好我的病阿喜才想把自己卖了,可我们又舍不下彼此,就和牙人约定了我们爷俩要卖同一主家。” 茹月又选了一个善厨艺,能洒扫的李婆子才算打住了。 第63章 像家了 “周大哥,这些人的身契你帮我都安排好,还有我之前跟你二位说的那件事,一起都帮我做了,这几人的身钱多少你算下?” “妹子,这几个人哥送礼。”周大虎又来劲了。 “大虎哥,我还要再买田产铺子,你要是这样,我还好意思找周大哥吗?咱们一码是一码,做生意不能坏了规矩。”茹月正色地对他说。 “茹月妹子,这七个你就给大哥十两银子,你要啥铺子里你说,大哥给你找着。”周牙人明白事理,也不和茹月争辩,只把银子压到了最低。 茹月知道他的用意,也不和他客气,两人都是想着来日方长。 茹月拿出了十两银子给秦嬷嬷,让她安排着这些个人买日常用度的东西,从里到外的衣服每人两套,再买料子各做两套,以后换季了再说,毕竟家里啥都没有。 直到傍晚时分,张二强拉着一车人,后面还跟着周牙人借给他们的马车拉了满满一车的东西回了村尾的新宅子。 村里闲着无事的人都站在自家门口纳凉闲聊,看着两辆车跑过去,都是一脸的懵逼,那好像是张二强赶得车,好像茹月坐那上了,可还有那些没见过的是谁啊? 买回来的七人见真的是回到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都有些落落寡欢,就算是姑娘和公子买了他们估摸着也就是村里的土财主,不免还是有些失望。 可当马车停在了一幢高门大宅门口时,几人都有些面面相觑,这,这,这好像比镇上的一些大户人家还要气派不少吧。 “茹月,这骡车现在是不是要给你赶进去了?”张二强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你明天送了安平他们去书院,还要和小六哥下乡收货,赶来赶去地麻烦,还是和以前一样放你那吧。” 这一举动又让买回来的几个上年纪的人心里一惊,姑娘好大气啊!那可是一辆骡车啊,这就是在京城普通的官宦人家也是不会如此随便的吧! 还没进宅子,二奎媳妇儿就追着茹雪跑了回来,“雪儿慢点,你阿姐又不会跑掉。” “嫂子你回去吧,我想阿姐了,我自己可以回家的。” 离老远,大家就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姑娘气喘吁吁地大声说着。 茹月赶紧走了过去,一下接住了扑过来的妹妹,掐掐她的小脸,笑着道,“看你跑得满头的汗,阿姐都嫌弃你了!” 她抬起袖子闻了闻,“阿姐,我一会儿就去洗香香了。”说完自己咯咯咯地笑起来。 众人都被她那可爱的小模样逗笑了。 二奎媳妇见她家门前站了那么多人,也不好多问,送回了茹雪就回去。 众人齐齐进了前厅,茹月看天色不早了,忙安顿众人。 “秦嬷嬷,以后家里的一应事务都由你来管理,你们一家子就住东边的院子好了。”秦嬷嬷听到自己还能在这家里做管事嬷嬷很是开心。 “梅红今后跟着我,福宝就跟着安平做个书童吧。” 梅红忙上前行礼,“请姑娘赐名。”这是妥妥的大家做派。 “就叫如意吧,希望以后我们都能事事如意。” “如意谢姑娘赐名。” “福宝也请姑娘赐名。”小孩子学着姐姐的样子很是逗趣。 “安平,以后福宝跟着你,他的名字就由你自己来取好了。” “阿姐,福宝和梅红姐姐不一样,他的名字是秦嬷嬷和魏大叔取的,我觉着挺好的。” “成,那就还叫福宝,你稍后带他去你的院子住吧。” “戚大叔你平日里守着门房就好,早晚教教安平、福宝他们功夫吧。” “阿喜,你跟着楚宁安做他的随侍吧,要不要改名就听楚宁安的。” “李妈妈暂时先跟着秦嬷嬷做事,就住在西侧面的小院儿好了。” 魏大叔看所有人都有了着落,就自己没给安排事难免有些不安了,“姑娘,我......” “魏大叔,你不能留在宅子里,往后要随我去作坊或是继续帮我经营铺子,你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行事中规中矩,没事的时候你就多教教福宝和阿喜规矩吧。” 一通安排下来,天也不早了,秦嬷嬷和李妈妈两人去了厨房准备晚饭了,其他人也都下去安顿自己的事,剩下茹月和楚宁安相视一笑。 “我们的家终于像一个家了。” 第64章 大生意 家里安顿好了,茹月再没有了后顾之忧,她的富可敌国大计终于可以开始了。 早饭后,茹月叫上魏大叔和如意一起去了即将竣工的作坊。 看着面前那一大片房舍,魏大叔心里震惊不已,这个年轻的小主子或许要比看起来还要厉害啊! 茹月简单地说着自己的计划,每走到一块区域就向他们介绍着这里的作用,不时地注视着他们微妙的表情变化。 她想要看看魏大叔的能力,话只说一半,尤其是市场拓展这块更是只说三分。 魏大叔也算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多年的人了,哪里会看不出茹月的用意,“姑娘,这吃食在口感上肯定是会大卖的,这您之前在镇上赶集摆摊,也验证过了。不过,就凭一个平阳镇您就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建作坊我还是觉着太过冒险了。” 他看了茹月一眼,见她没有因为自己泼冷水的话而不悦,又大着胆子继续道,“咱这哪怕在府城,也好向四方售卖,如今这地界儿就不占好处,吃食不好放置,时间久了容易变质,这就注定了咱这一个作坊做出来的东西不好走太远啊。” 茹月见他都说在了点子上,心里也踏实不少,起码这人有想法,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那就要他的本事了,发现问题不容易,解决问题才是大本事。 来到装有辣椒、黑豆的仓库,何二奎两口子正忙着自己的手里的活计,看到茹月带人过来,招呼道,“茹月啊,咱这都干了这些天了,可是存了不少货了。那黑豆差点儿,做一拨得用十天八天的。” “没事,二奎哥,你们就卯足了劲儿干,等我用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魏大叔和如意到处看了下,都觉得那黑豆的味道实在是太、太上头了,可昨晚和今早吃的那辣酱又着实好吃得紧,都不免诧异了。 “姑娘提前把这些原料赶制出来了,可是想着秋凉后大干一场啊?”魏大叔试探着问。 茹月点头微笑。 “姑娘,这作坊再有个三五日也就差不多了,既然下了大本钱咱就不能让它闲置了,做出来容易变成钱才是重要的啊。” 茹月满意地笑了,不错,她这真是捡到宝了,这魏大叔和秦嬷嬷确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一个能帮她官家,一个会成为她生意上的好帮手。 晌午时候,张二强把收来的货送回仓库,顺便把茹月三人送到了镇上。 茹月带着魏大叔父女俩先去了天香楼,恰好陶掌柜也在。 “孟姑娘真是来的巧了,我正有事要找你商量呢。”陶掌柜还是一贯的笑脸迎人。 茹月向他见过了礼,把魏家父女介绍给他认识,也说了今后有事自己若不在可以找魏管事。 “看来你的生意有眉目了。”陶掌柜冷不防的一句让茹月心里一凛,看来自己还是太弱了,也太低估了这些“地头蛇”的实力了。 “也是有一家子人要养的,不好坐吃山空啊。”茹月也是半真半假地道,“您刚才说找我有事商量,什么事您说。” 陶掌柜把他们让进一个雅间,上了茶点,“你是知道的,我这里不过是天香楼的一个分店,东家在不少地方都有开的,前几日他过来我这尝到了你的辣酱,觉得很是不错,就想着看能不能把这将也用到别的店里,正好我店你也要再多订一些,就想找你商量一下。” “不知道有几个地方需要?且都是需要多少?”茹月对待生意向来是认真的。 “暂时就先着周边的五个县城和府城的店就可以,他们的店可比我这里生意好得多,所以想县城的每七天十瓮缸,府城的暂定七天十五缸,我这里现在是三天一缸,想着以后能三天两缸,你看可行否?” “那这一个月下来就是贰佰捌拾缸啊。”如意终归是年轻不经事,这账目来得快,嘴巴是更快,不待茹月说话便报出了数量。 第65章 想法 魏大叔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女儿,吓得如意瑟缩了一下。 上午自己还在和这小主子讨论作坊的销售问题,哪成想下午就接了这么大一个订单,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不错,孟姑娘觉得这样可能接受得来?” “陶掌柜,我们也是老熟人了,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现在天还有些热的,所有的酱料最多可以存放七天,否则容易变质,我不晓得这些店的生意如何,是否七天内都能消化得了这么多?”茹月很是认真地说,“当然了,如果是中秋后则可放十天,立冬后放半月二十天就都不成问题了。” “孟姑娘放心,这个是我们算过的最低的用量。” “这些店是自己过来我作坊取货,还是要我们送货?” “都是自己来取货。” “这个契书我是和您签吗?” “正是。” “陶掌柜我还有一事要和您说好,您别怪我小人之心。”茹月正色道,“吃食这东西不比旁的,一旦出了问题,对于铺子作坊都是灭顶之灾,尤其我这不成气候的生意,麻烦您在契书上写明了,来取货的人都要在我作坊尝过半个时辰后签字认可我的酱料没有问题了方可离开,一旦离开了再有任何问题我的作坊不负责的。” “哈哈哈,孟姑娘做事谨慎,陶某佩服之至啊!我应下了。” “多谢您体谅,我这小打小闹的生意,实在也是没有办法啊!”茹月适时地软和了下来,“今儿个是二十五了,那就五天后您让这几家店直接去我作坊取货吧,我都给他们最新做出来的货。”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陶掌柜忙叫人按谈好的条件拟写了契书过来,彼此看过没有问题签字画押。 魏家父女俩看茹月接了这么大的生意神色依然如常,丝毫不见得意之色,面对天香楼这样的大客户也是不卑不亢,心里也是佩服不已,心里彻底踏实下来。 几人一起寒暄了一阵子,茹月方才告辞离开。 平阳镇不大,但胜在足够繁华,魏大叔走在街上看着两边的店铺,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盘算,小主子年纪不大,家境也看似一般,做事却是相当有成算的,自己一家要想今后稳定下来,就只能靠对主家有用,不然怕是还有的动荡啊! 茹月不知道他如此想,她的理念很简单,有多大的饭量用多大的碗,无非是做什么? “魏大叔,今天一路看下来,可有什么想法?”茹月看他神色多变,也想听听他的想法,自己也好安排他做事。 “姑娘,我有两个想法,现在还不是很成熟,您听听看。” “你说来听听。” 魏大叔知道要想得到重用,定要有所表现,他清清了喉咙,也不掖着藏着,“姑娘,虽然咱们有了天香楼这个大客人,但是和他们合作我们却只是赚个现钱而已,他们是很难让我们增加客源的,我们定是要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的酱料,让更多的酒楼店铺和我们合作。” “你继续说。”茹月点头道,确是这个道理。 “一个是我们自己来开店,可是那成本太高,而且我们也不可能到处看店,所以我不赞同此法;再一个就是吸引店铺上赶着和我们合作,替我们卖货。姑娘,我想带两个人在周边镇上摆摊来卖,一方面吸引酒楼与我们合作,再一个就是让一些杂货铺来卖我们的货,还有就是有人愿意为了我们的货自己开店来做,您看可行吗?” 茹月心里大喜,古人的智慧真的是不可低估啊,这魏大叔当真是个人才,已经领悟到了后世代理经销的方法。 “嗯,是个不错的法子。你也不要急,再想想是不是还有更好的法子。” 三人在镇上订购了作坊需要的很多东西,看看天色差不多了,便都赶去到了行知书苑与楚宁安和安平汇合。 第66章 招工 晚饭后,茹月和楚宁安提上东西去了里长孟建山家。 作坊要开工,还是要雇佣一些人手的,从本村人里选还是更好些的。 天已微暗,袅袅炊烟萦绕在整个村子上方,映衬着落日微末的余晖平添了一种温馨静谧之感,两人并肩而行,那虚渺的光将两人微微环绕,没来由的让他们想到了岁月静好。 两人默契地不曾说一句话,生怕打破了这份宁静,可就是让人无端地生出了幸福的感觉,那路似乎都变得短了。 叩响大门,周围有零星的犬吠,很快就没了动静,村子太小,几乎家家都是相熟的,狗都不认生了。 “大伯在家吗?我是茹月。” “茹月丫头快进来,你大伯和你大伯爷刚刚还有提到你。”门还没开,江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大门也是应声而开。 茹月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江氏手里,怕她推拒,忙说,“这些日子忙,也没来看望大伯爷,今儿个忙完得早,过来看看他老人家。” 江氏人实诚,却也懂得人情世故,收了东西也不多话,都在一个村里住着,总是来日方长。 走进堂屋,老族长和孟建山都在,两人忙上前行礼。 “你俩快坐,别弄那些个虚礼。”老族长还在为那日放过了老孟家觉着对不住茹月,面上多多少少还有些赧然。 “家里近来事情不少,你俩这时候过来,怕不是有啥事吧?”孟建山与茹月接触了几个月知道她不喜欢拐弯抹角,自己也就直截了当地问了。 “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法眼。”茹月笑呵呵地给了他一顶高帽戴,“大伯您也知道,我买了那一片地建了作坊,现在作坊也建得差不多了,我想着要找些人来做工,想着先和您商量看看。” 孟建山一听,顿时眼睛就亮了,村里人一年到头指望那点地,农闲时候能去到镇里打个零工贴补个家用,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茹月的作坊建起来,那村里人就多了一项营生,日子也会好过不少,这也是他这个里正的功绩,茹月能找他商量用人的事,那是故意给他增添了威望啊,这份情他得领啊! “作坊里需要几个人?要找啥样的?” “大伯,我不想因为在我那里做活计弄出些风言风语来,所以我想作坊里用人尽量都用女人,先找十个老实本分,手脚麻利的,您看咋样?” “嗯,你想得周全,是该如此的。”这丫头真的是越发厉害了,考虑的事情都圆了,“我今晚想想,明天找了人给你带过去。” “成,那就麻烦大伯了。”茹月又道,“大伯,我做的辣酱您是尝过的,味道咋样就不用我说了,我也不妨和您交个实底,我做的吃食肯定是不愁卖的,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到底还是这孟家村的人,肯定会赚钱的事我也要分一部分出来给自己村里人。” 孟建山一听,眼睛都瞪圆了,老族长听了也是震惊不已。 “大伯您也在村里给我找十个能说会道的男人,品行一定要好的,我把吃食放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出去卖,本钱算我的。” “你说的是真的,丫头?”老族长简直听懵了,还有这好事?这要是年轻二十岁,他都想干了,这也正是孟建山的想法。 “嗯,但是大伯,做我的生意就要守我的规矩,还要麻烦您老给做个中间人。”茹月也不含糊。 “成,我明早上就把人给你带过去。” 茹月二人谢过他后离开。 “爹,我觉着茹月这丫头不简单,她的作坊还没开始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人,你说让大林回来跟着她做咋样?”孟建山能当上里长,自是有着其他村人所没有的见识。 “我看着行,大林虽说也识文断字,可要成为账房掌柜怕是还有的年头熬,这要是回到村里来,守家在地的挣得不会比镇上差。”父子俩居然想到了一块儿。“你明儿个就去趟镇上和大林把这事说你,他在酒楼做得久了,肯定比别人还好做。” “那成,我明天和茹月说一下,给大林留一个名额。” 第67章 规矩 一大早,孟建山带着一群人来到了茹月的新宅子,后面还跟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闹哄哄,一窝蜂的。 “这是干啥的?里长咋带了这么些人到村尾了?那不是茹月丫头的新家吗?”村人甲好奇地问。 “谁知道呢?咋没带上咱们呢?” ...... “吵啥吵?”孟建山虎下脸来呵斥道,“该干啥干啥去,别都挤在一块胡咧咧。”随后招呼他带来的人抓紧走。 村民依然远远地尾随其后,很快就到了茹月的新宅子。 这里建成有些时日了,村里人也都或远或近地来看过了,可走进里面的却是没有的。 大门刚一叩响,戚大叔从里面打开了旁边的小门,问清楚了来人事项,忙让了进来,“姑娘交代过了,里长带人来了就直接带去厅上。大家随我来吧。” 之前就知道茹月带回了一帮子人,没成想是买回来的下人,这丫头现在这么厉害了,都能让人伺候了? 村里人进到正厅堂屋,看着屋子里的陈设,更是傻了眼。 秦嬷嬷和如意分别给他们上了茶,让他们稍等,说茹月马上就到。 这些人左顾右盼,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心里不免一阵唏嘘,几个月前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不如自己,这,这才过了几个月,怎么就不一样了呢?凭啥呢? “里正大伯来了?”人未到,茹月声音先到了,她身后跟着魏大叔和如意。 “茹月,我把人给你带过来了,你看看吧,有啥话你自己跟他们说吧。”孟建山忙道。 茹月站在主位前,慢慢从这些人脸上扫过,自己很少和他们打交道,但也知道此前自己和老孟家闹起来的时候他们没有落井下石的,还算满意。 “我先和诸位婶娘嫂子说下吧,作坊里要炒制辣酱,清洗瓮缸,制作豆豉,所以大家做的事情也都与平日在家里差不多,我也会让人带着你们一起做。每天工钱暂时先定在十五文,做得好的还有奖励。”茹月轻松说过。 她视线从这些女人脸上扫视而过,语气突然凌厉起来,“可我有言在先,我这里不用偷奸耍滑,搬弄是非,手脚不干净的,拿我的钱就要守我的规矩,一旦犯了我的忌讳,坏了我的规矩,不要说我不念乡里乡亲的情面,我这作坊将永不用她,也包括她的家人。” “那不能的,茹月丫头,你放心,我们都会好好干的。”那可是十五文一天啊,当家的在镇上打零工一天下来也不一定能拿到那么多啊! “就是,我们都是本分人,肯定都会好好干的。” ...... “那就好,我这里准备好了契约,我让人念给你们听,觉得可以的,签了契书,明天就可以到作坊上工了。” 魏大叔拿出一份契约念了起来,从卫生要求到权责利方方面面,很是详尽。 “茹月啊,咱们都一个村里住着,不用这样吧。”一个老实巴交的妇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想大家可能都是这么想的吧?”茹月不急不躁地说,“不出错怎么都好说,真出了事咱们有地方说理,丑话说在前头,到时也给里正大伯省了麻烦,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还是说大家还存着侥幸心理?” “在哪里做工不要守主家的规矩?你们当家的都有出去打过零工,回去问问是不是这么回事?”孟建山脸色放了下来,严肃地道,“要是觉着自己做不到那就回去,我再找人来做。” “不是,里长你别生气,我们能干,我们签。” “对,我们签。” 念着她们都不认字,魏大叔把她们的名字写好,让她们按了手印,又让孟建山在担保人的位置签字画押,事情就算落定了。 秦嬷嬷把这些女人送了出去,堂屋一下少了十来个人,顿时清净了不少。 “茹月妹子,那我们干啥啊?”一个年轻后生看了半天,心急地问道。 “都别急,听茹月说。”孟建山适时喝止住他们,厅内立时安静下来。 茹月没有接他们的话茬,转身吩咐如意和秦嬷嬷端上来一托盘的馒头粒和一大碗的辣酱, “大家先都来尝尝看,这个酱就是我作坊要做的吃食。” 第68章 业务员 众人有点面面相觑,这是白馒头啊,有哪家能常吃啊?这是给自己尝的?几人都不敢上前。 茹月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 “都愣着干啥?”孟建山说着站起身走到托盘前,拿了一小块儿馒头蘸了酱吃了起来,“看你们那点儿出息。” 这些人听孟建山这么说,也就都放开了些,学着他的样子吃了一口,立马都瞪圆了眼睛,“这是啥酱啊?好吃,好吃。” “大家觉得这东西可能卖出去?”茹月见他们尝过了,便吩咐秦嬷嬷把东西拿了下去。 “这好吃,肯定有人买啊。” “对,对,这拌个面条,就个干粮,比菜都好吃。” ...... 茹月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脸。 “这就是我让你们卖的东西。”茹月不再卖关子,直接道,“我可以每天给你们免费提供两瓮缸的辣酱,卖完了交本钱给作坊,赚得钱是你们自己的。” “真的不用我们提前给你本钱?” “赚的钱都给我们自己?” 茹月微微一笑,“没错,但是同样要守我的规矩。第一,你们要按照我的统一定价来卖,如果因为好卖就偷着涨价,一旦被发现永不再用,家里人也不能来作坊做事;第二,凡是借由你们来与作坊谈合作进货或开店的,作坊会一次性奖励你们十两银子;第三,你们每次拿货都要吃过两刻钟后确认作坊的货没问题签字画押后方可离开,一旦在外出现任何问题,责任要由你们自行负责......具体细节让魏管事详细你念给你们听。” 魏大叔又把契书念了一遍。 “可都听明白了?不清楚的随便问,一旦签了契书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茹月再三强调,“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做的。” 这些人彼此对看着,这活计赚的钱是真多啊,这要是真有人因为自己和作坊合作了那可就是十两银子啊,这一年到头省吃俭用也剩不到二两啊! “茹月,我想你大林哥回来跟着你干,这回我就给你带过来九个人,那个名额就给大伯你看行不?”孟建山适时地和茹月提了自己的想法,也是给这几人吃定心丸,让他们抓住机会。 “好,大伯,你让大林哥先回来看看,这名额我给他留着。” “茹月妹子,我签了。” “我也签了。” ...... “茹月,我想回去和你嫂子商量一下,下午给你回话行不?” “成,要回家商量的现在就回去,下午一起来给我回话就行,想要签的就找魏管事签契书,五天后来作坊领货就成了。” 签了契书的几个先辞了众人,想着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家里人,以前想着做点小本生意赚点钱苦于没有本钱,这下好了,虽然还是要每天给作坊交账,可是赚的都是自己的,想想还是挺美的。 两个没签契书的跟着走在后面,既害怕领了吃食卖不了赚不到钱反而耽误了自家活计,又担心自己会后悔失了这次赚钱的机会,就更是想快点回家商量一下咋办合适,毕竟下午还有机会。 个人都是各怀心事,茹月自己不知道,她在不期然间给这个安静孟家村搅弄起了轩然大波。 “茹月,大伯也回了,稍后去镇里找你大林哥商量这事儿,你这虽说是五天后开始,可是他要是回来也要跟酒楼辞工才行。”孟建山看带来的人走光了,自己也就不耽误工夫准备去镇上。 茹月没有多做挽留,她喜欢能够把握住机会的人。 魏大叔这下子是真的彻底服了,他原想着去各处摆摊钓那些酒楼上赶着合作的方法和姑娘这种主动出击相比,那简直就不能看。尤其是让村人每天带着辣酱在各村镇沿街吆喝叫卖,不但省了自家的功夫和人,还能让更多人知道,这辣酱的名气可就更多人知道了,而且村里这些人也更有利可图,估计不用多久就会有人上赶着来作坊求这活计。 第69章 红眼 茹月作坊招工的消息随着这二十个村人的先后离开,就如一块巨石投入深潭一般,一下子激起了滔天巨浪。 那些跟在后面看热闹的人见他们出来都赶紧上前询问是啥事,当听说了女人做工每天都能拿到十五文钱,当时就不淡定了—— 哪家没个女人呢?那可是一天十五文钱啊,凭啥没有自己家的份儿呢? 这家家闲人不少,不用说女人一天能赚十五文钱,就是大男人想赚那么多的也不多啊! ...... 这一波的热闹还没过去,那几个男人也出来了,乡里乡亲都是沾亲带故的,这一打听更是群情激奋了—— 竟然不用本钱可以做生意,这好事要是错过了都会遭天打雷劈的! 自然也有说拆台说风凉话的—— 一脸尖酸刻薄的孟三癞子媳妇儿呲着大板牙,唾沫横飞地道,“那小贱蹄子连自家爷奶都能那么欺负,谁敢给她干活啊?别到时候出了大力拿不到工钱,哭都找不着调儿,哼!” 一个刚从孟家大宅出来的年轻汉子立时不高兴了,这是说谁蠢呢?你才蠢,你全家都蠢,哼,“三癞婶子,我们当天领了货去买,收工了就回来交本钱,有啥拿不到工钱的?就是自己没本事卖不出去,那也就是搭个一天半天的功夫,有啥好哭的啊?知道你和茹月有仇见不得人家好,可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这人的嘴皮子确实滑溜得很,不愧能让孟建山选中,怼得人气喘不上来还不算,临了还要补上一刀,“里长带着我们去的,他还做了担保人,那还能出差儿?再说了,里长还让他家大林辞了镇上的工回来做这活计,那能有差儿了?”说完还不忘斜睨了孟三癞子媳妇儿一眼,大声哼了一下,和大家伙招呼了一声回家报喜去了。 孟三癞子媳妇儿被噎得说不上话来,一张老脸涨的通红,邻里街坊还有啥不明白的,见不得人家茹月好,自己捞不着好也不想被人跟着沾光,这不就是坏吗?看着她的眼神当时就变得不善了,挪着步儿离她远了不少。 见自己奸计没得逞还把邻里给得罪了,瞪着三角眼,撇着蛤蟆嘴悻悻然地走了,到了没人的地方还不忘狠狠地“呸”了一口。 孟建山从孟家大宅走出来,一群乡亲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抢白着招工赚钱的话。 “里长啊,都一个村里住着,凭啥有赚钱的好事儿没有我们家啊?” “他大叔啊,咱可都是一个祠堂的啊,有赚钱的机会咋能不想着自家人啊?” “里正,邻里街坊地住着,你可不能偏心啊?” ...... 孟建山被他们吵得头昏眼花,大热天的被围得风烟不进的,更让他没了耐心,之前想着赶去镇上找自家儿子,如今被吵得光顾生气了,连着急都忘了。 “为啥没有找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老孟家欺负茹月的时候你们在干啥?你觉得茹月的作坊会用你们吗?”炮轰了几个和老孟家走的近的几个人,他犹自不解气,继续道,“还有你们几个,自己家田里的草拔光了吗?秧苗都伺候好了吗?自己那点地儿懒得都没伺候明白咋腆着脸去人家作坊赚钱的,啊?” 他这么一通怼,顿时让围拢上来的人疏散了一些,可是还有不少人自觉着自家还是没啥毛病的,咋也没轮到这好事呢? 人散了些,孟建山也透过了气,骂过了人,心里没那么浮躁了,“茹月的作坊刚开起来,你们也看到了,她的作坊建的这么大,这用人的地方肯定多了去了,都管好了自己,别干那些不招人待见的事,机会大把的。” 众人听了也都觉得是那么回事,可这第一波赚钱的没有自己家还是心里不痛快,又没啥办法。 孟建山看着他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红样,心里没来由的就舒坦了不少,更是为当初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亏的自己没有坏了良心。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好好做事,卯不准啥时候就又有机会了呢?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70章 明月档 八月初一寅时过半,茹月的辣酱作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酱料的炒制区内,二十口大锅有序地排列,只是今天只有十口锅开了火,众人见这架势也知道今天怕是不止村里的十个人来领货去卖,定还有其他人来取货,这可是十口锅啊,而且这点了一次火,肯定不会只炒制一锅的。 茹月带着李妈妈沿着十口锅走过,耐心地给她讲解火候和放料的顺序和量,反复叮嘱一定要按照自己说好的做,李妈妈不住地点头,怕记不住还不住念叨几遍再重复给茹月听,直到茹月点头了她才继续。 村里的十个妇人统一穿着一件深褐色的带袖子的围裙,每个人都用布包住头发,脸上还要用布遮挡住,至于她们的指甲早在进场之前就被要求剪短修平了,看起来倒真的是很干净卫生。她们都被分配到一口大锅跟前,旁边放置了大桶的辣椒粉、黑豆豉、菜籽油、黄豆酱、甜面酱......还有一小桶的说不上名字有些呛鼻子的粉末。 见火候差不多了,茹月让李妈妈亲自把料按照顺序、火候逐一倒进锅里,并指挥着妇人们开始炒制,茹月担心不同人炒制出来的味道会有出入,甚至对他们锅铲搅拌的次数都严格进行控制。 第一次开工,茹月没有雇人来烧火,她提前教了家里人火候的重要性,何时大火旺烧,多久后改为中小火慢慢熬制,今天她在现场可以自行控制,时间久了则要李妈妈带人来做,对此她还是有着些许担心的,万一这些妇人稍有不慎把酱炒焦了,那这一锅材料差不多也就废了,起码是不能装缸去卖了。 小半个时辰后,第一锅酱该出锅了,茹月拎着一个布袋子递给李妈妈,告诉她每口锅里加入的量,她挨口锅一一闻过、尝过,味道和此前自己卖的并无二致才让她们慢慢搅拌放凉后再装缸。 一群人就这样由天还没亮一直忙到了天光大亮,也才装了六七十缸,不过好在大家经过了几锅的磨合,如今都顺了手,不会在手忙脚乱了,让茹月庆幸地是居然没有一锅被炒废掉。 辰时过半,村里那十个“业务员”也都到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个老人和里正也都等在了作坊门口。 那大门做得格外宽大,貌似足够两三辆马车并排行过,门楼上的用红布遮挡着,想来应该是作坊的名字。大门两侧悬挂着两串鲜红老长的鞭炮。 见时辰差不多了,茹月请老族长和老叔爷这两位村里的最让人敬服的老人给自己的作坊揭幕,红绸落下,匾额上书写着“明月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那是楚宁安请了吴先生特意为作坊题写的,一看就气势非凡。 此时,楚宁安带着人点着了鞭炮,震耳欲聋的响声里揭开了茹月商业王国的序幕。 村里人都起得早,早就听着动静聚集了过来,看着这阵势都清楚了一件事以后要想发财过好日子都要好好巴结孟茹月了。 茹月带人进到作坊,她先让那十个人都来到炒制区的仓库,魏大叔给了他们每人一块馒头,让他们都各自尝了自己的那两缸酱,一刻钟后,都没什么问题,魏大叔让他们各自签名画押并一再告诫他们,这些酱出了作坊就都要他们自己负责了,得到了肯定应答,才让他们挑着自己的两缸酱离了作坊。 巳时过半,村头那边驶过来了六七辆的马车,正是天香楼分店和府城店的人来取货了。 魏大叔也让他们就着馒头尝过了酱,签字画押后才放他们离开。 今天作坊开业,茹月自是宴请了楼二爷,吴先生、陶掌柜、周家兄弟等人以及村里德高望重的叔伯长辈,因着家里有人打理筹备宴席了,男宾这边自是楚宁安带着安平招待着,而女客则是茹月带着茹雪接待了。 “‘明月档’,好名字啊!楚公子恭喜你们的‘明月档’生意兴隆啊!”楼二爷真是彻底服了茹月的玲珑心思,“明月档”,怎么就那么有想法呢? “多谢先生能做百忙之中赶来捧场,我和茹月感激不尽。”楚宁安忙还礼答谢。 “这‘明月档’三字若是我没看错应该是吴先生的手笔了吧?名字好,字更是好啊!”陶掌柜也是忙不迭的夸赞道,“恭喜恭喜,你们的生意这下算是真的做起来了。” ...... 一大早忙着开工发货,紧接着就是这一场宴请,好在家里有了下人,凡事不再用茹月亲力亲为,这也着实让她轻松不少。 第71章 客户 作坊开业后,只有天香楼来提货的时候才会特别忙,平日里五个妇人炒制五人烧火就可以供应本村那十个“业务员”了,可还没过三天,这当中有些人到了晌午就会回来交第一波账,然后商量魏大叔再提上两缸货出去了。 茹月似乎早就知道一样,她提前安排好,仓库里总有二十缸的库存放在那,天热不易存储,她提前找阿灵多要了不少硝石制了冰放在仓库内,这让大家都安心不少。 作坊逐渐步入正轨了,销售量虽然离茹月的预期还相差很远,可是仔细算下来一个月也有近千缸了,她早已算过,前期一缸酱的净利润只有五百文钱,可就是这样她一个月也有五百两的收入,可是她的瓮缸是批量定制,并且可以重复利用的,这笔费用到后期就忽略不计了,那么她一缸酱起码还可以再多赚三十文。 她原本估摸着中秋后会有客户沿着“业务”这条线找上门来,可不曾想初五一大早,茹月刚送走安平和楚宁安,就有人敲响了孟宅的大门。 两个穿着还算体面的人,提了一些东西,开口就说要见见“明月档”的东家,想要和她谈下合作的事。 戚大叔知道茹月也是惦记着作坊的生意,见有生意上门了自是不会往外推,忙去回禀了茹月和魏大叔。 茹月一向不喜欢公私混为一谈,就让魏大叔先把人带去了作坊内的议事厅,自己和如意简单收拾了一下也跟着去了。 “魏管事,我是云来镇的陈兴发,在镇上开了一家杂货铺,前两日尝到了你们的辣酱,说实话,那味道真是绝了,我就想着从你们这进货在我铺子里卖,您看行不?” 茹月进来,刚好听到陈老板说着话,她仔细打量了下这人,穿着素朴整洁,身体微微发福,面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想来应该是做生意久了养成的习惯,却不让人厌恶,她心里有了一番考量。 “陈老板是怎么知道我们这辣酱的?又是怎么找上门来的?”茹月笑着自门外走进来,直接坐去了主位。 魏大叔忙起身给他介绍,“陈老板,这是我们东家,你叫她孟姑娘即可。” 陈老板确实够精明,虽然看着茹月不过一个小姑娘,却没小瞧了她去,起身抱拳道,“孟小东家好,我是云来镇的陈记杂货铺的陈兴发,您叫我老陈就行。” “陈老板请坐,您别客气,喝茶。”茹月对生意上的合作者有着自己的一套认知,精明是好事,可绝不能心思歪斜。 “前两日我家婆娘在街上买了你们的辣酱,我就是尝了那么一口,跟您说实话,那滋味绝了,我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后来连着吃了两日,我就觉着这个酱肯定能给我招来大生意,我就让婆娘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这酱出自孟家村的‘明月档’,这不我准备了一下就慕名上门了。”说着又憨厚地笑了。 “陈老板可知道卖你酱那人叫什么名字?”茹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我婆娘还真打听清楚了,那汉子叫孟铁柱,说是专门给您们作坊卖货的。” 茹月听后笑了一下,暗下里对魏大叔使了个眼色。 “陈老板想怎么个拿货法呢?” “小东家,我想刚开始每五天拿三缸货,这一个月下来大概又个二十缸了,以后要是好卖我再多拿,您看行吗?” “陈老板,按说我给谁卖都是卖,但我看您是个真正做生意的人,我就多少两句,您这样拿货自然是可以的,但是这当中有个问题,若是你们镇上再来人与我谈合作,您说我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这,这......” 很明显,这陈老板压根就没想过这问题,所以他也不好回答,若说了同意,云来镇就那么大再有个人来竞争,说实话与自己实在不利,可茹月说的也没错,拿着钱来卖谁都是卖啊,这让他如何回答? 茹月笑看着他,也是不发一语,有些事要靠自己去悟的。 第72章 总代 陈老板沉思了半晌,也没想明白咋回事,看着笑得莫测高深的茹月,越发放低姿态道,“小东家有啥好点子尽管说,说实话,我做了半辈子生意也就是一进一出的买卖罢了,不怕您笑话,做了这些年也没大富大贵了。”说着略带羞惭的低头赧然一笑。 茹月看出来他是真的有心思深入了解,也不和他打哑谜,“陈老板,您要是只是一买一卖的话,我可以直接拿钱发货给您,但是云来镇再来人拿货我也是一样卖给他的,就如您说的,云来镇就那么大,再来一个竞争的生意还怎么做?可是我不能说有人拿钱要货我不卖,您也是老生意人了,走到哪里都没这个道理,您说是不是?” 茹月停下来,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我这里有个计划,您听来看看,我把整个云来镇的辣酱生意都给到您,再有人来拿货在您那儿卖我就不给他了,但是,您那里要保证前三个月每月不低于三十缸的进货量,三个月后每月不低于五十缸的进货量,当然,在进货价格上,我是会给您相对优惠的。” 陈老板听得目瞪口呆,生意还可以这样做吗? 自己按她的数量进货,她就确保不再把货给别人,自己就少了竞争对手,若不然,谁拿钱她都给货,自己很可能多出好几个对手吗? 这听来好像还是还是比较合理的,可是自己能卖得了那么多吗?这要是卖不了可就都砸到自己手里了,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思忖了片刻,陈老板还是实话实说地道,“小东家,您说的这个方法我觉得还是合理的,做生意不能可着一家占便宜或是吃亏,可我不瞒您说,就我们那个镇,呵呵呵,不用说一个月五十缸货,就是三十缸我都卖不完。”话里不免带上了失望。 茹月呵呵笑道,“陈老板,生意没您想的那么难做,云来镇总比我们平阳镇大吧,可您知道我在平阳镇一个月卖多少吗?”她伸出了两个拳头。 陈老板惊得瞠目结舌。 “您不信?呵呵,一个店就在我这里定了二百八十缸,当然他们不是只在平阳镇用。”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没必要骗您,不然您以为我这作坊开起来每天开着火炒制辣酱就靠那几个人走街串巷来卖吗?我可是还是要养几十号人呢。” 陈老板站起身来,对着茹月抱拳深施一礼,“请小东家不吝赐教!”说完他深深弯下腰去。 “陈老板您坐,我的确看您是实实在在的生意人,也是真的有心和您深入合作,不然我不会和您谈这些。”她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道,“云来镇上大小的酒楼、餐馆就有五家,您算算看,大酒楼如果每月用酱是十五缸,小的就算用到七八缸,您的五十缸酱还有了吗?您周边的村里逢年过节赶集的怕是也不止三缸两缸的卖啊?本镇的大户商贾之家呢?” 茹月又停了下来,让他慢慢消化自己的话,开着陈老板紧蹙的眉头慢慢松开,她又接着道,“不瞒您说,我开作坊之前是先赶集摆摊来卖的,一个集市下来,不瞒您说,我只用一个上午就可以卖四缸酱,所以我很清楚一个镇一天的需求量,至于酒楼餐馆这块儿,就不用我说了吧。” “妙啊!我怎么就从来没想到呢?我和您合作。”陈老板如醍醐灌顶般,一拍大腿就同意了。 “陈老板,您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觉着可以,您三天后冷静考虑过了您来找我签契书。”茹月知道自己的模式在前世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可是拿到这个世界来就不一样了。 “陈老板,按着我的计划来做,您可就要受累了,您需要自己跑去那些商家去和他们谈合作,当然了,云来镇以后不管是酒楼还是开店我都不会再把辣酱给到他们,这块市场就是您的,前提就是您要达到我说的量,不然您就还是按照之前的想法拿货。” “小东家,我老陈白做了这些年生意,不如您一个小姑娘,惭愧啊!”他站起身来,拱手抱拳道,“您做事厚道,我老陈也不含糊,三天后我来找您签契书,哪怕今后不合作,您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说完告辞离去,一句废话没有。 第73章 野心 魏大叔帮着原主家打理生意也有几十年了,自诩也算是个生意场上的元老了,如今跟着茹月一段时间,当真是开了眼界,原来生意不只是单纯一手钱一手货那么简单的买与卖的关系,还可以有这么多的花样啊! 他走到茹月面前深深一揖,“姑娘,老奴真的长见识了,那些年都是白活了,以后定会好好学好好做。” 茹月知道作坊开起来这几天自己的做法颠覆了这些古人的认知,可自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不仅要在这个世界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更要打造一批自己的人手,哪怕不能交付性命,起码也要对自己忠心不二。 “魏大叔快请起,我这也是摸着石头过河罢了。”茹月坦然地接受了他一礼,虚扶了她一把。 “如意,好好跟着姑娘学,若你有丁点的天赋能帮着姑娘打理生意那是你的造化,哪怕以后像你娘一样只是帮着姑娘打理后宅,也要用心踏实地学,姑娘是个了不起的人。”魏大叔十分认真且严肃地叮嘱女儿。 如意看着自家老爹如此郑重其事,心里也是一凛,忙回复道,“爹,您老放心,我一定好好跟着姑娘学。” 转身对着茹月跪了下去,“姑娘,如意一定好好学,好好做,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说完一个头郑重地磕了下去。 “好,你只要肯学,我定会好好带着你,我要把生意做到整片大陆,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成为我的大管事。”茹月第一次把自己的野心透露出了一点,不管他们相信与否,这就是自己商业帝国的走向。 父女俩听后都暗暗心惊,不是不信茹月,就是因为他们相信她,才会吃惊于她的勃勃野心。 三日后,茹月一大早特意交代魏大叔让孟铁柱今天留在作坊不要提货出去了,具体啥事却是没有说的,把来到作坊的这些人都蒙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卯时末,茹月也带人来到作坊的议事厅。 孟铁柱一见到她来,马上迎上来焦急地问,“茹月妹子是不是我做错啥事了?你不打算用我了?” 茹月看着他额头都冒出汗来了,知道自己突然的举动惊到他了,忙安抚道,“别着急,你没有做错事,今天作坊有事需要你留下来,再稍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了,不用担心。” 刚过辰时,魏大叔就找到她说陈兴发来了。 茹月让人把孟铁柱一起叫到了议事厅,果然看到陈兴发带着人正坐在那里等着她。 一见她过来,忙不迭起身迎上来,“小东家我想好了,我和你签契书。”那着急忙慌的架势哪还有一点经营铺子多年的老板的样子。 “别着急,喝口茶慢慢说。”茹月不疾不徐地说道。 陈老板也感觉自己太心急了,失了往日的稳重,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小东家见笑了。” 他端起茶饮了一口,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后,才暗自懊恼自己居然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来得踏实稳重。 “陈老板想好了?”茹月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让他难堪,直接问道。 “想好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您说的合作方法虽然有风险,却也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发达起来的机会。”陈老板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还有志在必得的决心。 “那好,魏大叔,你把拟好的契书拿给陈老板看下。” 陈老板接过契书仔细看起来,越看眼睛瞪得越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到最后的时候,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了。 “这,这,小东家,这......” “对这契书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或是要补充的吗?” “小东家仁义啊!有您这样的契书在,我老陈就敢跟着您干,不要说三年五年,就是十来年我也签了。”陈老板豪气干云地道。 第74章 针对 孟铁柱简直看傻眼了,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难道魏管事把自己留下来就是为了看这老板签个契书都跟发癔症似的啊?他越想越觉得搞不明白。 茹月看他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傻笑一下......那表情丰富至极。 “铁柱哥是不是想不明白为啥一大早把你留下来了?” “是啊,茹月妹子,刚刚有人在我不好多问,现在那老板走了,你快说说,为啥不让我出工啊?弄好了这一上午我能把两缸酱都卖完,下午还能出一波。”这孟铁柱绝对是个人才,就这口才也是绝了,有能力又肯干吃辛苦,将来肯定能得大用的。 “铁柱哥,这个陈老板就是因为买了你的酱才慕名来到咱们作坊谈合作的,而且今天已经签了契书,三天就会发货的。”她没多说,笑看着孟铁柱。 “你是说,我这,这就能拿到奖励了?”他激动得都结巴了。 茹月微笑着点头。 “我,我这自己都不知道,你还给我奖励?其实你不给我也不会知道的,那你不是就能省下了十两银子?” 茹月又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就是清楚他们这些人的心思她才一定要如此做,奖励机制一旦起作用,这些人会更卖力地去寻找大客户,那就意味着找上门来的人就会更多。 她知道光凭自己一张嘴说是没用的,只有他们自己人说了他们才会深信不疑,只有他们自己人真的拿到了奖励的银子他们才会更加积极地去“推销”,而不会只是想着每天多卖那么两缸酱而已。 下午未时,出去卖酱的人就都陆续回到了作坊,一如往常一样,他们把瓮缸交回了作坊,到魏大叔那里去交账,只是今天交过账后魏大叔让他们直接都过去议事厅,说是东家有事要说。 人都到齐了,茹月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把孟铁柱卖酱而引来了客户合作并成功签了契书的事简单交代了一下,她拿出了十两银子交给了孟铁柱,只叮嘱了一句好好干,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众人看别人吃肉而自己只能闻味儿,心里很是不平,而茹月却又什么都不肯细说,别提心里多刺痒了,可也是无可奈何。 离开作坊,这些人就把孟铁柱给围住了,七嘴八舌地问起了原因..... “姑娘怎么不和他们把事情说清楚?也好让他们更卖力地好好干啊。”如意不解其中深意。 “他们没有拿到过奖励,我们说的话他们并不十分相信,可是当事人自己说的他们就会深信不疑,而且,这人都不担心自己赚得少,可他们更怕的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今天孟铁柱多拿了银子,他们自然是心里不平衡,也就会铆足了劲去干的。”茹月笑嘻嘻地去给她解惑。 如意边听边点头,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她已然化身小迷妹,满眼崇拜地看着茹月。 眼看着要中秋了,茹月担心辣酱的需求会增加,正在和负责炒制区的管事李妈妈交代增加产量的事,安平拉着楚宁安匆匆赶到作坊找她。 看着急匆匆的两人,茹月也急忙迎了上去,“你们俩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安平气喘吁吁地道,“阿姐,不好了,镇上新开了一家专门卖辣酱的店铺,叫‘赛明月’,我托了同窗去看了下,他们的价格比我们作坊便宜很多,我看有不少人都在买,阿姐怎么办啊?” 安平说得有点语无伦次,但是茹月还是听明白了,“就是同行竞争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茹月,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从他们名字不难看出来是针对‘明月档’的,而他们的价格就更能看出来,很明显地是要同我们打擂台。”楚宁安慢条斯理地分析道,“正常的竞争不会把价格压得如此之低,怕是故意针对我们的,我特意让人帮忙买了一竹筒他们的辣酱回来,想着你可能会需要。”他拿出来一个竹筒递给了她。 第75章 竞争 茹月接过了那一竹筒的辣酱,忙让他俩坐下来吃些茶点休息一会儿。 她拿着那辣酱,仔细把这段时间接触的人和事琢磨了一下,似乎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她把楚宁安带回来的辣酱递给如意,让她把这弄出来让大家尝尝先,又吩咐她把李妈妈和魏大叔都找过来,不管是不是针对自己的,自己的产品刚一上市就有竞品出来,总要研究一下才行。 很快几人就都来到了议事厅,分坐在桌案周围,她的团队还没有真正组建起来,遇到突发事件也没有什么应急预案,不过有了今天这样的事倒是正好拿来练练手。 茹月先让楚宁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的预判简单和大家说了一下,也让几人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姑娘,咱们作坊正式做起来也不过是这个月才开始的,正常来说是不可能这么快出现同类吃食和我们竞争的,可是从两位公子带回来的消息看,铺子已经开张售卖了,价格也比我们的低很多,若说不是故意针对我们,我是不信的,辣酱的成本是我与您一起核算过的,我们的很多食材都是自己收来的,本钱已经控制在了最低范围,那对方的价格何以会如此低呢?”魏大叔先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也有道理。”茹月接口道。 “姑娘,老婆子不懂做生意的门道,但是我做了大半辈子的饭了,看起来一样的东西可吃起来却不一定相同,花费的成本也是相差甚远的。” 李妈妈只是一个厨娘,她从没想过这把年纪了还会成为一个作坊的管事,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不停地跟着魏大叔学东西,她从自己熟悉范畴考虑问题,倒是很有道理。 “姑娘,我们不妨先尝尝他们的东西再下结论不迟。” 李妈妈向来话不多,却不想遇到事倒是能一针见血地切中要害,茹月心里很是满意,“妈妈说得有道理,如意拿给大家尝尝吧。” 如意端着托盘,上面还是像以往一样摆着一碟子的馒头碎和两碟子辣酱,不用说,一个是自家产的,另一个是买回来对手的,在场的每个人都尝了一口,细细品味起来。 茹月咀嚼了几口,便尝出了这辣酱和自家产品的区别。 “比我们的咸,没有我们的香。”安平尝过后先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如果没有对比着吃,我觉得他们的辣酱也还是不错的,但是一旦放到一起来吃,那味道就明显不一样了,吃过我们的客人应该能一下子就感觉得出来。”楚宁安说着自己的感受,也是告诉茹月很多没吃过的人贪图便宜的也是会选择对方的酱的。 魏大叔和如意也都点头附和楚宁安的想法。 “姑娘,他们的辣椒没有炒香,乍一嚼似乎也有干豆粒的口感,可是却少了豆豉的鲜香味,酱炒焦了,糖也放少了,还缺了香料粉......”李妈妈不愧是做过厨娘的,把这酱的特点分析了个透彻,“他们的确是效仿我们的辣酱做的,只是材料放得不足,这也是陈本低的一个原因。” 见大家都说过了自己的想法,茹月扫视了众人一眼,道,“这的确是针对我们来的,虽然我们现在搞不清对方的用意,但做到这一步了肯定是敌非友,我有两个应对方案,大家看看怎么弄更好?” 大家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忙多齐齐地望向她。 “第一个方案主动出击,你们也说了只要两种酱同时品尝后就能马上区分出优劣来,那我们可以在他们附近摆摊品尝,好与坏让购买的人自己评定,经过大浪淘沙后,我们留下了高端优质的客户,当然有些人就爱买便宜货,毕竟没有谁家的东西能笼络住所有的消费者,对吧?” 茹月略停了一下,呷了一口茶后继续道,“第二个方案就是对其不加理睬,刚刚李妈妈品尝后分析了原料,他们的成本的确比我们的低,但是初入不会太大,你们想,他们店铺租金、伙计工钱、原料成本......你们可以算下他们具体的成本是多少?只会比我们的高绝不会低于我们的,可是他们如今却几乎比我们便宜了一半的价格,你们想他们这么亏本做下去能承受多久?” 众人眼前顿时一亮,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吗? 第76章 中秋大酬宾 “茹月,你说的固然有道理,可是我担心他们现在的做法不是要长期与我们打擂台,而是短期内让老百姓知道你把如此便宜的东西卖得如此高价,以此来破坏我们‘明月档’的名声。”楚宁安看事情的确是更深远。 众人又陷入了深思,是啊,人家就卖个半月二十天的,虽然赔了不少银子,却也是有限的,可是自家辣酱的价格高昂的印象可就传出去了,正经商家谁还敢和自家合作呢? 这背后之人好恶毒的心思啊! “如意,你去库房看下,大贵叔给我们做得竹筒还有多少。”茹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大家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姑娘都啥时候你还管那些个竹筒啊?”如意焦急地直跺脚。 “要中秋了,我们身为平阳镇人,不是应该回馈父老乡亲吗?”茹月笑眯眯地说道。 众人还是一脸懵逼相。 “如意,听你家姑娘的话,她已经有了好主意了,快去吧。”楚宁安最先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跟着催促道。 几个人还是没有太明白茹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姑娘,库房还有三百多个竹筒。”如意很快数好跑过来回话了。 “魏大叔,从十三开始,我们在镇上连做三天的‘中秋大酬宾’活动,到时你带着如意、孟铁柱、孟大林几人到天香楼门口派送辣酱,每天只送一百竹筒,若是有人说我们不够大方,你就说我们刚开业的小本生意确是大方不起来,到时人群中定会有人说我们是便宜货卖高价的骗人勾当,你就告诉他们一分价钱一分货,不信可以尝尝看。” “姑娘高啊!” 在一个高门大院的前厅,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正和一个满脸奸邪算计的男子推杯换盏。 “孟秀才真是好谋略啊!贾某佩服!”那胖子正是贾大发。 “贾老板谬赞了,若不是您家大业大,我的计谋也不会成功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孟家的希望孟文峰。 “哈哈哈,就只是赔个十天半个月的,贾家还不放在眼里,看那孟茹月还能蹦跶到几时?”眼里射出阴狠恶毒的光。 “贾老板不必和那无知妇人一般见识,等大家都知道了她高价售卖便宜货自然没人再买她的东西,什么‘明月档’?到时不过是过街老鼠罢了。” 两人相视哈哈哈大笑,仿似已经成功了。 八月十三,天香楼门前。 “中秋将至,我们‘明月档’为了回馈平阳镇父老乡亲的厚爱,特赶在佳节来临之际,举行中秋大酬宾活动,前来惠顾的前一百名顾客赠送‘明月档’鲜香辣酱一筒。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孟铁柱洪亮高亢的嗓音这么一喊,登时吸引来了大量的围观者。 人们越聚越多,一个个都很是好奇,这东西还有白送的?以前就听说过大户人家在啥特殊日子有施粥的,可从没听说过个节还有白送东西的。 “真的假的啊?真白送啊?” “管他真假,看看总不要钱,万一真的白送呢?” “他家的酱我吃过,那可真是人间美味,就着糙馒头都不用吃菜的。” ...... 见围观的人聚集得差不多了,魏大叔带着几个人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摆了出来。 “大家都排好队,咱们就只有前一百人是白送的,一百零一开始就不送了,大家千万排好队。” 众人又是一阵喧嚣,听说只有前一百个人才能白得,大家又是一阵拥挤,眼看后面的人挤不进来了,也没马上走掉,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能白得到东西。 魏大叔看队伍排好,就带着人开始派发辣酱,孟大林跟着数人次,如意和孟铁柱还不忘跟人做宣传。 “咱们家的辣酱您就吃吧,那味道绝对是一绝,让您吃了还想吃。” “你们这酱我吃过,之前赶集有卖过,是挺好吃的,就是有点贵。” “那哪是有点贵啊?那可是比‘赛明月’卖的翻了一倍啊!” “哟,那可是够贵的,就一个酱,也不是啥稀罕玩意儿,指啥卖那么贵啊?肉才多少钱一斤啊?” “对对,就是的。” ...... 第77章 告捷 “俗话说一分价钱一分货,谁能给谁家抬价钱?那‘赛明月’就在那儿,也不远,您要是觉着东西都是一样的,他家的也便宜您不妨买上一些比比看。” “比就比,比人家卖得贵了一倍你们还有理了?没见过你们这么黑心的商家,以为白送那么几筒就积德行善了?”真有那较真的老百姓听了跟着较起劲来。 “我这有刚刚从‘赛明月’买来的辣酱,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今天还就是要跟你们叫这个劲了。” 一个满脸不忿的中年大婶挎着个篮子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叫起来,立刻引来了众人的附和吹捧。 魏大叔见真的引得群情激愤了,也停下了派发辣酱,让如意把提前准备好的大碗端了出来,将自家的辣酱倒了一大碗,走到那中年婶子跟前,“大妹子借您的辣酱一尝,稍后我们‘明月档’再补您一筒,您看可好?” 那妇人也不矫情,把那筒在‘赛明月’买来的辣酱递给了魏大叔,并一再提醒他,别忘了一会儿还自己一筒。 如意把大婶的辣酱也倒进大碗,当着众人的面分别把两碗辣酱放到托盘两侧,中间用一盘馒头碎隔开。 “大家都看到了,左边这碗是我们‘明月档’的辣酱,右边这个是这位大婶在‘赛明月’买的,哪位有兴趣不妨尝尝看,好坏只是立马心中有数。” “我先来,有啥数啊?都是一样炒出来的辣酱。”说着一手一块馒头碎,在两碗酱料里各蘸了一下,分别放进嘴巴里细细咀嚼起来,没一会儿他就收敛起了嬉皮笑脸。 众人见他如此,纷纷问着咋样,可他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大家问不出个子午卯酉来,索性自己去吃了比较。 一番对比品尝下来,众人都不再说话了,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这差的哪是一点半点啊?那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粗麻布和细绫罗都能裁衣服,可那能是一回事吗? 尝过的人都沉默了,没尝过的人就更是纳闷了,过了半天,那大婶终于说话了,“这咋能差这些呢?就不是一样的东西,我以后再也不买那什么‘赛明月’了,呸,还‘赛’明月,骗鬼去吧!” 尝过的人也都看出了名堂,纷纷讨伐‘赛明月’,再没人说‘明月档’的辣酱贵了。 八月十三当天,明月档的‘中秋大酬宾’告捷,想来再有两天的活动宣传,那个‘赛明月’背后的人也就彻底没法搞事了。 贾府的深宅大院内。 贾胖子听着下人来报,听了发生在天香楼门前的事情气得大发雷霆。 他狠狠地摔了手里的茶盏,眼里迸射出狠戾嗜血的凶光,整张肥胖的几乎要看不到五官的脸扭曲变形的让人不寒而栗。 “小贱人,我与你势不两立。”说完掀翻了手边的桌椅,尤其不解气,又将手边的的花瓶摔得粉碎。 “姓孟的那个小子还他妈的是秀才,狗屁,他害老子这次折进去了五百多两,我不会放不过他的。” ......贾大发那肥硕的身子又是砸又是暴跳,看得一众下人胆战心惊,这么老胖的人发这么大火气,会不会气爆掉啊! “你去找那个姓孟的小子,他害我亏了那么多,让他给我赔上三百两,拿不出钱就给我往死里打。”贾大发这口气无处宣泄,给他出馊主意的孟文峰就成了他的出气筒。 第78章 中秋节礼 这个中秋是孟茹月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重要的节庆日,想着前世一直都只是自己一个人顾影自怜的生活,再看看如今有家人、有朋友,还有不错的生意伙伴,她很知足,也更希望能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有温度。 她早就去到点心铺子看了这里的月饼,不对,这里暂时还没有月饼这种糕点,而只是一个如同发面大饼一样被叫做‘月亮糕’的东西,呵呵,那正好,自己就做些前世的月饼用来送人以及自家食用好了。 她罗列了一堆原料单子,让张二强他们收货的时候顺道买回来,趁着这几天空闲带着家人一起做。 听说姐姐要做新鲜吃食,茹雪兴奋地不得了,问东问西,跟进跟出,活像一条小尾巴,惹得茹月一阵好笑。 茹月见大家都很是好奇兴奋,要不拖着她们,她先是招呼大家一起做冰皮月饼,这也是她前世的最爱。 冰皮月饼并不难做,难就难在它需要冷藏,好在茹月可以随意制冰,这对她来说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当家里的这些人按照茹月的说法做出来的第一批经过冷藏的冰皮月饼拿出来时,每个人都看得愣住了,天啊,这么晶莹剔透的点心,哪里还舍得放到嘴巴里? “快点尝尝看,好吃我们还要继续做的。”茹月看他们一副呆呆傻傻不敢下口的样子,忙促催道。 茹雪这个小吃货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块儿轻轻咬了一口,“哇,阿姐,好好吃哦!”她再也忍不住,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还不忘故意吧唧一下嘴巴,来彰显自己说的是实话。 众人看着小家伙吃得如此香甜,也都忍不住吃起来,软糯香甜的微凉口感一下子捕获了他们的味蕾,就是曾经在京城大户人家生活过的秦嬷嬷一家以及楚宁安也都对这新的糕饼赞不绝口,称赞茹月心思灵巧。 之后,茹月又带着大家烘烤了五仁月饼、蛋黄莲蓉月饼以及豆沙、枣泥、果味月饼,每一种对于大家来说都是新鲜的,也都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为了准备中秋节礼,茹月又和李妈妈一起在厨房卤制了几十只的白斩鸡,出来的第一锅成品就让大家感到新鲜不已,平时他们买的卤味都是鲜红发亮的,像这种原汁原味的东西还是生平第一次见,总觉得不是那么吸引人。 茹月把那鸡切好盛盘端上桌,让大家就着她提前炮制好的姜蓉尝尝看,众人知道茹月心思巧,都想着第一个尝到美味,也都顾不上什么矜持了,伸手就去抓来吃,又是引来一波的赞叹之声。 翌日清晨,茹月和楚宁安把准备好的节礼都搬上了车,明日就是中秋了,这些礼物都要在今天送去,不然就真的失礼了。 两人先是把安平送去书苑,也就把给吴先生一家的礼物先送了过去。 吴夫人和吴悦璃母女见茹月来送节礼都很是开心,尤其是小姑娘听说她送来的都是吃食就更是欣喜不已,眼巴巴地盯着母亲想要一探究竟,苦于失了礼数不好意思当着茹月的面打开来一窥究竟。 看着女儿那猴急样儿,吴夫人当真是哭笑不得,“看把你急的,你茹月姐姐也不是外人,打开看看她也不会笑你的。” 她欣喜地望向母亲,又看看茹月,见二人都对她点头,当即不再故作矜持,把扎着红绸的礼盒一一打开,当看到那些小巧精致的月饼时惊叹出声,尤其是食盒里放了冰袋的冰皮月饼更是引来了小姑娘的赞叹。 吴夫人也是惊奇不已。 “师母,辣酱是我自己作坊炒制的,这些天我还做了不同种类的月饼和白切鸡,都是些吃食,您和师父尝尝看,祝您一家好事圆圆,好运连连!” 一席话,惹得吴夫人一阵开怀,“你师父他们父子三人都是喜好口腹之欲的,你这可真真是送到他们心里去了。” “师父和悦璃妹妹都是至情至性之人,不嫌弃我送的吃食粗陋就好,师母尝尝看,喜欢哪种口味的告诉我,以后我在送来给您。” 吴夫人很是开心,要留她中午一起吃饭,茹月以还要给其他人家送节礼为由婉拒了,随后跟着楚宁安离开了书苑。 随后他们二人又给益丰堂的曹掌柜、天香楼的陶掌柜以及楼二爷一家送去了同样的礼物,又去到集市买了一整头的猪肉和五十份的月亮糕才算是把镇上事情办完了。 可是茹月不知道的是,这些人给她送的节礼此时也已到了孟家大宅。 第79章 中秋福利 回到村里已经是傍晚时分,张二强把车上所有东西都卸在了孟家大宅门口,他纳闷了一道,茹月的节礼今天都已经送过了,而且他们家连同下人一起不过才十来个人,买了这些东西回来是咋回事呢? 看天色不早了,茹月打发张二强去到作坊通知那边下工后都到自家门前来集合,并让他把魏大叔留在议事厅的五十坛辣酱也拉过来。 众人到了孟家大宅都很是奇怪,搞不懂茹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们并没等多久,就看到茹月带着人走了出来。 “茹月你叫我们过来干啥啊?” “是啊,丫头,出啥事了?我们可没跟老孟家来往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胡乱猜测着。 “大家安静下,听我说。”茹月清了下嗓子高声喝道,“大家来到‘明月档’有半个月,干得不错,我很满意,明个就儿是中秋了,我给大家伙准备了一些过节的礼物,趁着今儿个下工都带回去,也跟家里好好过个团圆节。” 这,这茹月是不是疯了,给大家工作不算还给大家发节礼? “大家都别吵,东家人好,想着大家做工辛苦,你们自己都打听看看有没有这么好的东家,所以大家更要好好干,别因为自己偷奸耍滑犯糊涂丢了工。”魏大叔接过茹月的话茬,还不忘敲打这些人一番,“天也不早了,现在都排好队,挨着排的领东西,每个人都有份儿。” 茹月、魏大叔和如意分别将一条五斤重的猪肉、一坛子辣酱、两份月亮糕分给每个人。 张二强这才知道,茹月准备这些东西是分给他们这些在作坊做工的人。 马小六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痛改前非,会有今天这么好的前程吗?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作坊里的二十多人都拿到了沉甸甸的节礼,心里都升起了一股自豪感。 “天啊,这过个中秋就给发这么多东西?从来都没见过,我家那口子在镇上做工也没拿回来过啊。” “可不是咋的,我这还没拿工钱回家,你知道我那婆婆有多厉害,现在都不会挤兑欺负我了,这份工赚得多,还对着好,可不得好好干嘛。” 孟大林在镇上做了好几年的工,也从来没拿到过这么厚重的节礼,看来他爹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何二奎两口子都在作坊做事,一下子分到了两份节礼,心里清楚自己当初对茹月一家的善念让他们得到了回报,茹月是个念旧感恩的,他俩反而不好意起来,“茹月啊,我和你二奎哥拿一份儿就好了,不用这么多的。” “嫂子拿着吧,这是咱们作坊给每个工人的福利,大家做的时间虽然不久,可是我看得出你们都十分努力,大家给我好好干,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今后生意会更好,你们赚得也会更多,咱们的福利也会更丰厚,这是你们靠着自己的本事得来的,拿着不亏心。明天就是中秋了,大家休息一天,工钱照样发,你们陪着家人好好过个节。” “还有这么好的事啊?茹月丫头,你放心,婶子肯定好好干,不会给作坊丢脸的。” “茹月妹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你对大家好,我们都知道,我们都说了铁柱做得好,我们也不会跌份儿的。” ...... 晚饭后,茹月和楚宁安又带着东西给孟建山和老族长,这两人对于她来说更多的是善意和帮衬,虽然偶尔做事还是让她不甚欢喜,但是终归是人无完人,她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敲开孟建山家大门,“茹月妹子吧,快进来坐。”孟大林媳妇儿与她不熟,但总算是认识的。“爹娘,茹月妹子来了。” “嫂子,这么晚过来没打扰你们休息吧?”茹月还是礼貌性地询问道。 “茹月丫头来了,快进来坐。”江氏已经从屋里迎了出来。 “大伯娘,这么晚过来打扰你们了。”茹月歉意地道,“这明天就是中秋了,我想着给您和大伯把节礼送过来。” “客气啥?都不是外人。”她接过了楚宁安手里的东西,知道他们送来的和儿子下工带回来的不一样,就明白他们是特意为自家准备的东西,就更是客气了几分。 “茹月,宁安咋这时候过来了?”老族长提前开口问道。 第80章 义弟 两人先给长辈见了礼,才笑着答道,“早就改过来把节礼给您老送过来,这不是太忙了才耽误到现在,今儿个再不来这明个儿就过节了,这次真的是我们失礼了。”茹月忙带着歉意解释道。 “听你大林哥说了最近发生的事,知道你们忙,还能挑你们的礼?”孟建山打趣道。 “您大人有大量,我做晚辈的却不能不识好歹,这是我们单独过日子的第一个中秋,不管咋样也不能对长辈失了礼数,大伯,大伯爷一直也很照顾我们,我就更不能不知感恩了。”茹月说得实在,让在场的几人心里听着熨贴,心里却也是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彼此各守本分,自是相互安好。 “好,好啊,这几个月来你做的很好了,不但把家支撑了起来,还把弟妹照顾得很好,你爹娘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老族长说着语带了哽咽。 “大伯爷您老别激动,我们都会好好的,您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啊。” ...... 茹月这次过来只是送节礼,也没多做逗留,寒暄了一会儿便和楚宁安告辞离开。 随后他俩又去了孟大贵以及孟青山两家送了节礼,这两人也都在他们被赶出老孟家后给予了他们难得的帮助和善待。 一番事情忙完,月已升上中天,在静谧的小山村洒下朦胧的清晖,茹月和楚宁安并肩走在村中,谁都没有说话,仿佛这样的月下漫步就是最好的。 楚宁安悄悄地伸出手,将茹月的纤手轻轻握在手中,两人相视而笑,茹月与他五指相扣,彼此可以感受到对方骨节的棱角。 “累吗?”楚宁安知道她一天并不得安闲,还要操心他与安平,就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扛起了一个家,养活了那么多人,想想他都替她累得慌。 “还好,心中有希望,日子有奔头,情有所寄,爱有所依......想想就不觉得累了。” “节后我回来帮你吧,我不想你那么累,师父说我的功课学问足以应付县试、府试,他会更多教导我应试的经验和注意事项。” “好,平时你去师父那里,有事我就让你留在家中帮我。” 两人享受着难得的静谧,希望这路能一直走下去。 “我想带一个孩子回家来住,他帮过我很多。”茹月突然切换话题。 “哪里来的孩子?从没听你说过。”让楚宁安为之一愣。 “一个和茹雪差不多大的孩子,之前进山采阴阳草,还有给大虎哥的金线钩莲都是他帮我的,他就一个人,我想他来我们家一起生活,可以吗?”茹月挑拣着能说的说给他听。 楚宁安曾听到过茹月的那个梦,也知道她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会好奇,但她不说他就不问,他相信有一天她会对他和盘托出,她有所望,他就竭尽所能为她实现。 “好。” “你不问问我他的其他事情吗?” “傻瓜,你觉得有必要说的自然会同我说啊。”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顺势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你真好楚宁安,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是啊,越来越喜欢,却不是爱,他暗自苦笑摇头,好在这个小丫头还有一年多才及笄,他总会让她爱上自己,就像自己非她不娶一样的爱。 夜深人静,茹月闪身进了空间,看着这里的一成不变,她心里就格外地疼惜起阿灵来。 “姐姐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阿灵还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 “阿灵,我之前和你说过等我把事情都安顿好了就接你出去和我一起生活,我现在我都弄好了,你和我出去好不好?”茹月不想强迫他,所以直截了当的问就最好了。 “可是我就这么出去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吗?”阿灵总是以她为所想,从不愿给她添丝毫的麻烦。 “不会,你是曾帮过我的义弟,我家人你都知道的。” 阿灵脸上露出了一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微笑,他曾经也以为这个主人也只是利用他而已,可是她说过的话都一一兑现了,从不把他当成境奴对待。 “姐姐,我只是你的境奴,你可以不用对我那么好的。”阿灵心里涌起一抹酸楚,这个主人对他真好。 “傻阿灵,你对我不是也非常非常好吗?”她笑着摸了下他的梳的一丝不乱的发,“别胡思乱想,明天是中秋节,我带你出去。” “好,我听姐姐的。” 第81章 誓言 翌日,一年一度的中秋节。 这是茹月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中秋,也是来到孟家这些人的第一个中秋,这就显得意义尤其的不一般,并且她还想趁着这个特殊的日子将阿灵带到家里来生活。 今天既不用出工也不用去读书,大家都空闲在家,茹月准备了相当多的吃食,糖果、月饼、还有取自空间的水果,她让大家都轻松地过一天,该吃吃,该玩玩,随后拉着楚宁安去了后山。 “怎么这时候要上山了?”楚宁安搞不懂茹月的用意,一头雾水地问。 “我昨晚和你说了要带一个孩子和我们一起生活的,你陪我一起去接他,还要给大家一个合适的理由接受他啊。”她仰着小脸,环着他的腰,带着点撒娇的语气道。 楚宁安被她可爱的小样子逗笑了,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轻轻捏了下她挺翘的小鼻子,“那也不用跑来山上啊,就是赶车去镇上也好过来这里吧?” 茹月一下子恍然大悟,是啊,阿灵是一个孩子又不是一个精怪,跑来这里为啥呢?她皱着眉头拍了一下脑门,唉声叹气道,“笨啊!我这是脑子进水了吗?” 楚宁安哪里舍得她这么对自己啊,忙拉住她的小手,揉了一下她的额头,“别拍疼了自己,既然来了,稍后就带他回去吧,傻瓜,你是这个家的主人,你说的话就是这个家的规矩,他们只有听的份儿,懂了吗?” 茹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是啊,在这个家里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自己大大方方认可的人,其他人自然就会接受啊。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她释然地笑了。 “既然出来了,就当让自己放松散心好了。”楚宁安拉着她在树荫下坐下来。 两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天天都会见面,要说真的有什么话要说却是没有的,只是青慕少艾的年纪,虽然前世的茹月活了二十多年,却不曾谈过恋爱,而今外表是个还未过十四岁生日的小姑娘,可芯子却不止如此,何况楚宁安的的确确是个大帅哥,而且也是经过了她认可的人,自是不会推拒他的。 “你说我们这算是私定终身还是算作谈恋爱?”茹月伏在他的膝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明年过了生日你就及笄了,我们那时候成婚可好?”楚宁安跳过她的问题“求婚”道。 “你在向我求婚吗?”她突然直起身子正色地看着他,“你是堂堂侯府嫡子,就这样和我这么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农女在一起了,你确定不会有问题吗?” “这些都不是问题,是我唐突了,明年我只能参加府试考个秀才,那时成婚着实委屈你了。”他扶住她的双肩,很认真地看着她,“你等我三年,等我考取了会试功名我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茹月没在回答,重新扶回到他膝头,轻轻哼唱楚宁安从不曾听过的歌—— 你曾说功成名达\/许她嫁衣红纱\/可十里红妆再不见她\/这曾经说的情话\/转眼变成飞沙\/可你最终还是负了她\/断肠的风还在刮\/日夜牵绊着他\/泪水早已湿透她脸颊\/这曾经说的情话\/转眼变成飞沙\/可你最终还是负了她 “茹月别唱了,不会的,你相信我,我可以不要功名利禄,可以不要公侯爵位,我只要你,你知不知道?”楚宁安说得急了,语无伦次,却把茹月抱得更紧,仿佛歌声停了她人也随着消逝了。 “楚宁安,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爱上了她人,你一定要对我放手,我们可以好聚好散,我不会要你履行约定,但是你绝不可以任何理由让我与人共事一家。”她语气轻慢,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我对你仅此一个要求。” “我楚宁安以我母楚夫人之名在此立誓,今生惟孟茹月一个妻,此生绝不纳妾,绝不让她与人共色,哪怕此生无子......” 孟茹月转回头,将自己的唇印在楚宁安的唇上,轻轻一吻,雪白的手指轻印在他殷红的唇瓣仿似透明一般,“我从没有不信你的意思,只是告诉你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要记得我说过的话。” 第82章 过节 “我就如此不值得你信任吗?”楚宁安的话里带着一份莫名的悲凉,他好像能体会到当年母亲决然赴死了。 “你错了,我若不信你,就不会和你有所牵扯,我若不信你,我可以不让你去求学科考,我若不信你,就不会许你今生共度......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底线。” “或许我母亲当年与你有着一样的心境,却又无法逃开那羁绊的囚笼,所以只能决然赴死吧。” “楚宁安你知道吗?没有人规定婚姻里一定要白头偕老,可是两个人的情感却不能三人同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想楚夫人当年如果在那妾室进门前和离,哪怕是被休弃她都未必会在如是韶华香消玉殒,她的爱情太纯净。” “你是认同我母亲的?” “不,她太自私了,为了成全自己的爱情,把刚呱呱坠地的你单独留在世上承受苦难太不负责,她为你安排了一切,也不过是在弥补自己的过错,我还是不能原谅她。”她回身环住他的腰,“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楚宁安的一颗心因着她的这句话而安定下来。 “不早了,我去带阿灵过来给你认识,我们一起带他回家吧。”茹月提前走出了伤感的情绪。 “好。”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形式,但是却都愿意走这样的形式。 茹月走出百来步将阿灵从空间带出来,牵着他的手走到楚宁安面前,介绍给他认识。 楚宁安看着眼前这个和茹雪差不多大的孩子,白嫩的小脸带着浅浅的笑,一口雪白的小米牙衬着粉嘟嘟的唇,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却有着仿似看透尘世的沉静,让人生不起一星半点儿的恶意。 这孩子好一副钟灵毓秀的样貌,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怕是说高官侯爵府邸的嫡系子孙都是有人信的,茹月到底哪里认识的啊?他家人就任由别人把他带走吗? “姐夫好,我是阿灵。”一句脆生生的姐夫彻底打动了楚宁安。 “阿灵好,姐夫出来的仓促没有带礼物给你,稍后回去家里给你补上。”说着牵起他的小手,叫上茹月,“回去吧,时辰不早了,你不是说今天要亲自下厨做好吃的吗?” 两人一左一右牵着阿灵一起下山回了孟家大宅。 当一家子人看到茹月和楚宁安带回来一个如此粉雕玉琢的小公子都欢喜的不得了,尤其是安平和茹雪,平日里两人最小,家里人都格外照顾着,今天来的孩子看起来和茹雪差不多,还长得那么乖巧,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就如楚宁安所言,主人家带回来的孩子没有下人去质疑的,安平和茹雪还小不会去怀疑什么,阿灵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进了孟家。 今天是中秋,又是阿灵第一天到来,茹月特意下厨做了几道小孩子爱吃的菜,绵软甜糯的桂花糯米莲藕、漂亮又好吃的松鼠桂鱼、酸甜酥脆的锅包肉.....多是些甜口的菜色,李妈妈和秦嬷嬷也都做了各自拿手的菜,都想着在这新家里过一个开心富足的中秋。 茹月想着家里所有人都算在一起不过十来口人,大家坐在一桌吃饭还热闹些,可是秦嬷嬷断然不肯,“姑娘,对奴婢们好奴婢感激,但是奴婢们却不能不知道分寸乱了规矩。” 最后,在正堂摆了两桌,茹月一家带着阿灵一起,其余的仆婢一桌,都在一个屋子里倒也还热闹,一席饭吃下来倒是主仆尽欢。 阿灵第一次走出空间和真正的人一起用餐,也是心情复杂,他经历了无数岁月,看多了世事人情,他能看出来这些人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尤其是姐姐,她从没拿自己当成一个奴仆或宠物,就是大帝在世也从没如此对他,他很满意现在,他一定要对姐姐一家都好,更要对姐姐好。 八月刚刚过半,茹月也趁此机会给家里的下人都发了整月的工钱,也算是庆祝中秋了,这些下人早就知道姑娘人好大方,今日这一番作为更是铁了心要为姑娘尽忠做事了。 第83章 人才储备 中秋之后,人们都回归了以往的生活状态,只是楚宁安去书苑的时间少了,平日里多是留在大宅里读书做文章,茹月有事可以随时找他帮忙,而他自己每隔几天会去书苑找吴先生答疑解惑。 茹月经历过前世的中考、高考,对于考生的艰辛很是深有体会,总会在相应的时候找楚宁安帮忙,更多是让他能劳逸结合,也能让他在实践中掌握一些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也算是变相帮他吧。 大半个月后,茹月的“业务员”们开始陆续有业绩传回来,周边的县镇陆续有商家酒楼来和她洽谈合作,辣酱的销量几乎是翻了一倍,这就使得作坊内的工人不够用了,人才储备真的是重中之重啊。 这日,茹月翻看完了手里的账本,反复琢磨着要扩大规模的事,她对生活的这个东周还是不甚了解,不光是这个国家的经济发展状况,还有这国家的的规模,以及各地的风土人情......想要把生意做大,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东西。 如今的这个时代和她生活的前世不同,上网百度一下就什么都有了,再不济还可以买一张地图来了解看看,可现在对于她来说可谓是两眼一抹黑,哎,谁说穿越者都是自带幸运包的,她怎么就觉得自己走得那么难呢?真是给那些穿越前辈丢脸啊! 跑偏了,看来要搞明白这些还是要找楚宁安帮她一起分析筹谋。 她懒得找楚宁安到作坊来,反正离得也不远,干脆自己跑回宅子找他。 她切了一些水果,又端了几样点心去到楚宁安的院子找他,“楚宁安你在忙吗?” 楚宁安刚刚做了一篇文章,正在院子的桂花树下休息,听到她的声音忙开了门让她进来,“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茹月见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连阿喜都不在,担心自己是不是打扰了他的学习,“我有打扰到你吗?” “我刚刚写好了一篇文章想着出来透透气,不想你就过来了,正好可以陪你。” 她知道,只要自己找他,哪怕他真的在忙也会放下手里的事情陪她,所以她没有紧要的事都不会打扰他,就是让阿喜盯着在他看书久了让他出去走走或是去作坊去找她。 听到此,她露出了一个灿烂之极的笑容,“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会哄女孩,哪怕你什么都不做都会有无数的女孩子扑上来讨你欢心的。” 他知道她在打趣他,“你会吗?” “当然会了。”说着,还不忘用纤细白嫩的手指描画着他如水墨般隽永的眉眼,“我不是把自己都赔给你了吗?”说着呵呵呵地笑起来。 他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什么时候才能像自己喜欢她一样喜欢上自己呢?或许她再大一点吧。 “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事找我?”他拉着她向他书房走去。 见他又一次问起自己的来意,她也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楚宁安,作坊开业大半个月,发展势头却是极好的,甚至有不少外地客商找上我想要合作,现在的作坊虽然还没有达到生出的极限,可是总不能真的等到了饱和的状态我们才想着筹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见他点头赞同,她又道,“可是我们现在没有自己的人手,不仅是做工的,还有作坊里管理的、技术的、市场销售的......甚至是身上有功夫的。” 楚宁安看着她,眼里掩饰不住的欣赏,“你对自己的生意有什么规划吗?” “你等我一下啊。”说完她跑了出去,没一会功夫带着一摞子的纸回来。 楚宁安见她跑得有些喘,脸也微微红,忙拉着她坐下来,语带心疼地责备道,“哪里就那样急?把自己跑得如此喘息。” 她知道他是真的心疼自己,心里甜丝丝的,“我只是着急给你看这个。”她把那一摞东西递了过去。 第84章 计划 楚宁安接过她那一摞东西,“明月档发展方案”几个字映入他眼帘,也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兴趣。 茹月的字不是时下里女子喜用的簪花小楷,甚至都不是笔墨书写的,更像她此前画图用的碳条,只是那字写得更加纤巧工整,“你这笔倒是巧妙!” “呵呵,我实在是用不来毛笔,总是弄得乌漆抹黑一片,就用锅底灰掺杂了少量的黏土做成碳条,呵呵,再用纸巾将它缠绕起来,书写起来更干净快捷,而且字迹也更小巧了。”说着又是不好意思地一笑,毕竟这都是她“没文化”的借口啊! 楚宁安苦笑着摇了下头,继续往下看,不知是不是她不曾读书的缘故,很多字写得都......都很是简略,甚至简略到他都不认识了。 他看得很快,遇到不认识的就把手指停在那处指给她看,她都会耸下肩,吐下粉嫩的小舌头,略带尴尬地读给他听。 两人配合默契,不到两刻钟的功夫楚宁安就将那十几页密密麻麻的计划书看完了,唇边带笑地凝视着茹月。 茹月被他看得很是忐忑,不安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异想天开了?” 看着她如雨后濯洗过的桃花眸子,不自觉地也绽开了明朗的笑容,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些的?你的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他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如轻风掠过水面般轻柔,“我的茹月好聪明!”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柔嫩的红唇却无巧不巧地触碰到他纤薄的唇,如花瓣飘零入水,芬芳柔软,两人的脸都一下子染上了红霞,四目就这样胶着相望,她微微挣扎,他却不舍放开她。 过了半晌,他才把她从自己怀里放开,却不许她离开自己身前。 他从案头的书屉里取出一份折叠得很是齐整的纸,打开来却是一幅舆图,只是茹月认不清这是哪里的舆图,“这是哪里的舆图?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啊?” “这是师父送我的东周全境舆图,他说东周疆域辽阔,南北西东物候风貌各异,以后我若想走科举就要懂这些去因地制宜。” 楚宁安把舆图铺子书案上,开始给茹月科普东周的疆域国情—— 东周东起辽东湾,与东倭人隔海而治,西到西陵关,与西秦接壤,东西相距五千多里,南与南唐隔南孚雪山毗邻,北至嘉宁关与北域的茫茫草原相接,南北相隔三千八百多里。 全国共有二十八个州府,每个州府又辖有十数个县郡,每个县又统管了十数个镇,这些大致构成了东周的整个疆域。 楚宁安特意指着一个中间偏南的一点说是他们平阳县,又指着一个点说那里就是东都,两地相距一千二百多里,乘马车大概也要走个六七天的路程。 “楚宁安,我要在三年内把明月档开遍二十八个州府,当你进京时我一定把明月档开到东都去,你信不信我?” 茹月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楚宁安知道她是不想自己独自面对武安侯府,哪怕自己那时考中前三甲,也无力与武安侯府抗衡,她要用大量的银钱给自己奠定坚实的后盾。 他听着她的话,莫名就红了眼眶,十七年来从没有人像她一样毫无目的的为自己好,她或许没有如自己喜欢她一样喜欢自己,可她却在用她的方式做着她认为喜欢自己的事。 他抱她入怀,不想她看到自己软弱的模样,把头搭在她肩上,心里念着“谢谢你!” 半晌,楚宁安平复了心绪,也把自己斟酌好的想法告诉她,“茹月,所有涉及‘明月档’管理、技术方面的人一定要用自己绝对放心的人,那就只能是手握他们的卖身契最保险。明天去找周大哥他们吧,让他们从明天起给我们专门留意这类人,只要有了就送过来,凡是经受住你考验的就大力培养,加以重用。” 他停顿了一下,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自己思路,“销售人员就从村子里面选,一拨人带动另一拨人,有想要去到外面发展的就在销售方面给予他们相应的权力,这个你和魏大叔可以进行把关,哪怕有一天有人不想做了,也不会伤了‘明月档’的根本。” 茹月不住点头,这应该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第85章 暗影门 至于要找可靠的看家护院,似乎难度就比较大了,有真功夫的人本就不易寻得,如若真的花钱去找或许也不是太困难的事,可功夫好又忠诚的却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至于自己训练培养,哎,练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现在对这方面人才的需要却是迫在眉睫的。 一时间,两人都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戚大叔!”“戚大叔!”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一个名字,彼此相视大笑出来。 楚宁安知道茹月的性子,他也不喜欢拖拉行事,旋即高声道,“阿喜,你去前院把你爷爷叫去前厅,就说我和姑娘有事找他商量。” 茹月饼没见阿喜出来,只听一声,“知道了公子。”随即没了声音。 茹月和楚宁安相携来到前厅,戚大叔已然等在那里。 来到孟家一段时间了,戚大叔除了看门就是每日早晚教授几个孩子练习拳脚功夫,没有什么糟心的事,他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很多。 他在孟宅鲜少被主子找来问话,今天突然被传唤心下也是不无担心,见二人进来忙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公子、姑娘好,不知找老奴前来有什么事吩咐?” 茹月对于这个时代的繁文缛节很是反感,尤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对着自己行礼问安心里更是不甚舒服,可她也知道规矩就是规矩,一旦规矩被打破了,怕是以后管理起来会更麻烦,她不动声色地道“戚大叔你先坐。” “戚大叔,与过去镖局的人可还有联系?”楚宁安状似无意地随口问道, 戚大叔显然没想到主子会问这个问题,却也不甚在意地道,“当年儿子出事,儿媳离家,我也心灰意冷,就想带着阿喜远离江湖上的是是非非,离开镖局后就再没有什么联系了。” 他知道两个主子不可能无事问起这些,忙问道,“公子问起这个可是有什么事吗?” “戚大叔可还有相熟的功夫好的人?”茹月随即接口问道。 “不瞒姑娘说,我的功夫是祖传的,既没有什么师兄弟,也没收什么徒子徒孙,当年走镖混迹江湖认识的人也都多年不曾联系,不敢保证他们如今的品行。”他混迹江湖多年,闻音便可知其七八分意了。 “我想找些功夫好的人来作坊做事,现在苦于无处寻找。”茹月也是据实以告。 “姑娘需要多少这样的人?我知道有个江湖组织专门培养了类似死士的高手来卖,只是价格却是不便宜的。”戚大叔把自己知道的江湖消息告知他俩。 “戚大叔你说的可是暗影门?” “公子也知道它?” “听说过,据说他们会收养一些天赋好的孤儿从小按照死士的标准加以训练培养,出师后暂时便为门内办事,一旦有客人上门选中了,这些人便会重新认主彻底脱离门派成为主家的下人或死士。” “不错,正是他们。不过,听说这些人却是价格不菲。” “他们会对新的主家忠诚吗?不会身在曹营心在汉吗?”茹月心存疑虑。 “姑娘这个大可放心,买了这些人之后他们会以割腕弃血彻底斩断与组织的关系,认主后他们的命便是新主人的,绝对忠诚于新主子。” “在哪里可以买到这样的人。” “每个府城都有他们的分部,老奴恰好知道与他们接头的联系方式,姑娘可是想买这样的人?” “我再想想。”茹月对这个暗影门还是不敢完全放心,担心自己无法掌控。 “戚大叔明天你先陪我们去一下镇上的牙行,我们自己选一些天赋好的孩子买回来,平日里跟着你学习拳脚,空闲了就去作坊打打杂。”楚宁安见茹月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也不再等她安排。 “成,老奴如今就是看看门,来人多数也是去作坊,家里也没什么事,训练一些自己人还是可行的。”戚大叔欣然同意。 初步确定了事宜,茹月心里也安定不少,可暗影门的事却成了她心中的一个梗。 第86章 再去牙行 当茹月几人到达牙行的时候,周家兄弟正在前厅争执得不可开交,见他们进来,两兄弟都愣怔了一下。 “周大哥你们.....你们这是在吵架吗?”茹月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怯生生地问。 一句话打破了两兄弟之间的剑拔弩张,让原本看起来很是紧张的对峙一下子松泛下来,周牙人狠狠地一甩袖子,长叹一声,“哎,茹月妹子你们来了,快点进来坐。”还不忘对着外面的下人交代着,“有客人上门也不知道通知一下,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让你们见笑了。” “茹月妹子你们是来看我的吗?”周大虎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嬉皮笑脸的样子。 “大虎哥你们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把周大哥气成这样啊?”别人也不好问,茹月也只能老着脸皮地问了一句。 “我可没气他,上次你们过来我就说了要去村里帮你,可现在我身体好利索了,我大哥就是不让我去,他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周大虎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数落着他大哥的不是。 周牙人看着那不成器弟弟,气得又是狠狠一拍大腿,那眼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 “就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气死我了。”周牙人又长叹了一声,“茹月妹子,楚公子若是你二位那里真缺他这样的人手我也不拦着他,哎,就这么一根筋的德行去到你们那儿也是给你们惹麻烦,我这才拦着不让他去捣乱,这今儿个就跟我杠上了,非要去不可。” 几句话让几人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也都不好说什么,周大虎自己却是浑然不觉尴尬,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顶着周牙人。 “茹月妹子那作坊之前就需要人,不然能来我们牙行救了我吗?现在我好了可不是要过去帮帮她吗?”他转回头苦口婆心地对着自家大哥道,“哥,你一个人就能打理这牙行,干啥非要把我留在身边啊?茹月妹子这么一个小姑娘做生意养家多不容易啊,楚公子又要读书,弟妹又那么小,连个帮衬她的人都没有,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咋能不帮她一把呢?” 茹月几人听了这话不禁面面相觑,好在大家都算是了解周大虎,知道他不是真的内涵茹月养小白脸儿,也不是真的说楚宁安靠女人养家,可即便如此,他说出来的话依然让几人哭笑不得。 “哎呀,楚公子、茹月妹子你们别搭理他,这个愣头青不会说话,他说的不是你们想的意思。”这周牙人对自己这个弟弟再是掏心掏肺的好,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不会说话就闭嘴,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打断你的狗腿,也省得你到处得罪人。” “周大哥,你也别骂大虎哥了,他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我们断不会多想。”楚宁安明白周家两兄弟的为人,周大虎纯属有口无心之人,绝不是故意内涵自己和茹月,以后与他们接触会更多,便出言为他们解围,“大虎哥若是想过去帮茹月,周大哥就让他去吧,镇上到村里也没多远,接下来我们也会经常往来的,不必把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太当成一回事的。” 茹月没想到楚宁安会帮周大虎解围,不过旋即一想也就明白了,自己需要牙行帮自己找来更多的人,接触得多,有个人在中间斡旋确实是最好的,心里对这种大家族从小培养的人不得不叹服。 “大哥你看,楚公子都说我可以去村里帮妹子了。” 周牙人听出了楚宁安话里的意思,想着他们没事也不会跑来自己这牙行来找他们闲聊,也是真的懒得搭理这个弟弟了,也不想就这话题没完没了。 第87章 长期合作 “楚公子刚刚说的话我没太明白,还请楚公子明言。”周牙人就着楚宁安的话忙应声答道。 茹月看之前的闹剧也差不多了,又听见周牙人问起,接口道,“周大哥,我想和你谈一桩长期生意,但是我要和你提前言明,我们在商言商,一切按照规矩来,万不能再像上一桩买卖一样了。” 周牙人知道茹月不是贪图小便宜之人,更不想挟恩图报,心里不免暗叹,自己这个傻弟弟倒是运气好,碰到了如此豁达良善之人,他也不是心机深沉不识好歹的人,讪笑道,“茹月妹子多虑了,你仔细说说什么长期生意?” 茹月对于生意上的规划早已有了章程,却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就挑拣着把自己长期需要用人的事情说了一遍,话末还不忘加上一句,“周大哥,麻烦你今后多留意会做生意的,身手好的,懂得厨艺的,伶俐通透的......只要有合适的能否都先送去作坊可着我先选?” 周大虎一听来了精神,“妹子你是说今后只要有了这样的人就给你送去作坊,好样的你就都留下,是这意思不?” 茹月微笑点头,“如果现在有这几样的人也请周大哥人叫出来,我也是要的。” 周牙人听到此,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自己的牙行虽不大,可是来往的人却也是不少的,这丫头专门让自己长期给她找这几类人,这说明了啥?这不是要把生意做得一般大啊!可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妹子这话当真?” “周大哥以后在买进人口时可以先紧着这几类的,可以算作我们作坊在你这牙行预订的,我们只要选中了咱们这交易就算成了。”楚宁安又把茹月的意思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临了又道,“价钱就按着行情来就是了,我们都相信周大哥不会坑我们。”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还有啥不明白的,“明月档”的生意肯定是越来越红火了,将来也定是越做越大的,自己就是专门给她搜罗可用之人怕是都能把自己这牙行养好了,周牙人又一次在心里慨叹弟弟的好运气,追一个逃奴都能遇上这样的主。 “好,茹月妹子放心,今后我就专门帮你搜罗这方面的人,你挑过了我再卖给别人。” |“那我就先谢过周大哥了,今天你这里可有这样的人?对了,还有那些十来岁的孩子也都上来吧,戚大叔要选些可堪造就的回去教些拳脚功夫。” 周牙人把手里的一本花名册翻得哗啦作响,按照茹月所需要的种类不时地喊着一些名字,让底下人把他们带上来。 呼啦啦一下子上来了十来个人,年纪也是大小不一的,面上都略显憔悴,却都还算整洁。 “茹月妹子,这些有在店里做过伙计学徒、账房先生、还有两个做过掌柜的,你选着看看,合适的就带走。”周牙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却也是把主动权给了茹月。 茹月走到那两个做过掌柜的人面前,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对着一个身形偏瘦削的问道,“之前在什么店里做掌柜的了?” “回姑娘话,小的以前在裁缝铺子里做了。”那人眨巴着一双精明市侩的狭长眼眸,时不时地偷瞄一下眼前的小姑娘。 “哦?那铺子一天有多少流水啊?” “有......有二三十两的进账。”他明显没想到一个如此稚嫩的小丫头居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茹月走过他,既没说要也没说不要,继续把这问题拿来问其他人,最后选了三个伙计、两个学徒、一个账房先生,至于那两个说做过掌柜的她竟是一个没有选。 “姑娘,您最先问的小人,为何最后却没有选小的?”那个瘦削人见茹月选定了却没有自己,便开口问道。 这话也正是周牙人不解的,也就没有喝止那人的无礼,想看看茹月选人的标准是什么,今后也好按照她的喜好给她选人。 茹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做生意的精明点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却是要心思清明,心术要正,正所谓看人看心,听话听音,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在你的言行里了。” 没人知道茹月到底是怎么分辨这些的,可是看那瘦子没话可说的转身离去,知道茹月是真的知道他哪里有问题。 第88章 试着放手 茹月并不想给这这些人解惑,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身旁的楚宁安微微探过头去小声安慰道,“自作聪明的人多的是,无非是见你小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茹月轻轻点头,也放松了面部表情,可只要是熟悉她的人都会知道,她心里并不开心。 戚大叔也看出了茹月的不虞,站起身对着她抱拳行礼道,“姑娘,您先歇歇,老奴先选几个会功夫的,您看行不?” 茹月见老人家也如此体谅自己,忙收敛了神色,笑着对戚大叔点点头。 戚大叔对着周牙人抱拳一礼,道,”周牙人好,我要选一些身手好的成手,十岁左右的孩子手脚敏捷的您也叫上来,我一并挑好了。” 周牙人又开始翻看他那本花名册了,这回叫到名字明显比之前的多了不少,呼呼啦啦一下子大大小小的上来了将近二十来个人,却是以小孩子为多。 戚大叔在那六七个成手面前站定了,看着他们架势,听着他们气息,突然出手和当中的一个对上两招,一通打斗试探下来,他让自己选中的三个人站到一边去,另外的三四个人就让人带了下去。 他又在那些孩子面前站了下来,看看他们的手脚,捏捏他们的肩头,偶尔也会突然伸手朝他们的面门闪过,吓得这些孩子惊呼出声或是跳到一边。 一番试探过后,他又选了六个孩子,其余的也让他们下去了。 他将自己选好的九个人一并带到了茹月和楚宁安面前,抱拳道,“姑娘、公子,老奴选了这几个人,您再帮老奴掌掌眼,合适的咱就带回去。” 不得不说戚大叔跑过江湖见过世面,说话办事也是滴水不漏的,茹月也是听得明白,这几个人在功夫上都是不错的,至于人品和眼缘上却是要主子拿主意的。 茹月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掠过,那几个孩子都不大,眼神都算是清正的,她点头表示满意,而那三个成手看着也不错,其实她对于“老江湖”的经验还是相当信服的,“戚大叔辛苦了。” 最后茹月又选了五个擅长厨艺的才算是买定了,大大小小一共买了二十个人。 “周大哥,这次我就选这二十人,你看看多少银子?” “大哥,你一定要给茹月妹子最低价,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赚她的钱。” “大虎哥,开门做生意不赚钱是要让老板喝西北风吗?若是如此,那这些人我就都不要了,以后我就自己辛苦费力一点去县里的牙行买好了。” “那......那......”周大虎是真的把茹月当成妹子对待,可是听她说了这话一下子不知该如何说了,只能看着自家大哥干着急。 周牙人知道自己弟弟的用意,知道他不光是要报恩,而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姑娘,把她当成自家妹子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做这行也有不少年头了,像茹月这样大手笔的人说实话着实不多见,他算了下,对着茹月道,“茹月妹子,一个成人我给你算二两半,孩子给你算一两半,一共就是四十四两。” “周大哥,可是每个人都给我少算了半两?”茹月笑着问周牙人。 “哈哈哈,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丫头!”周牙人就没见过如此伶俐通透的人,不无赞叹地道,“妹子也别和我推辞,我给你算得便宜也是正常的,一是你买得多我不亏,二来你是我的回头客我给你便宜是不是也属正常的,你做生意对于老客户是不是也有特殊待遇的?” 见他如此说,茹月也就不再和他推辞,付了银子给他。 “周大哥,大虎哥若是想去我那,你也不必过分拘着他,你把他保护得太好了。”茹月是真的觉得周家这两兄弟人不错,也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茹月妹子说的我又哪里会不知道呢?爹娘没的早,就留下那么一句话好好照顾他,我也不懂啥好歹,就是可着自己能为他做的就尽着量地帮他,哪成想给他教成这个德行?我就更不敢放着他到处跑了,尤其是上次差点要了他的命,哎!”周牙人是真的对这个弟弟毫无办法了。 “试着放手吧,到处跑跑,多练练,总会好起来的,你不可能管他一辈子的。” 第89章 求上门 一下子带回去二十个人,无疑又要一番大肆训导,好在作坊里规矩严格,权责明确,倒也不必她过多花费心力。 茹月心里也很清楚仅仅凭借着一张卖身契并不能保证他们的忠诚和努力,要想真正掌控这些人恩威并施肯定是必要的,盲目用人,无所顾忌的扩大经营,一旦控制不好,自己的心血可能就都打了水漂。 她把带回来的人分别交到了负责各项事宜的管事手中,她并不急于让他们发挥作用冲锋陷阵,她让管事把人安置到自己管辖区域的基础岗位进行学习磨砺,在不能经过她的考核验收之前不要让他们接触作坊的核心事务。 前世企业中有试用期,她也全把这个当作试用期好了,得用的最好,不得用的那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掌握着这些人的卖身契可比什么员工合同来得有用。 安顿好这一切,她刚打算是松一口气,如意就匆匆走进议事厅来禀告说是里长来了,茹月与楚宁安互望了一眼,都很是不解,孟建山几乎没来找过她,不知这次直接来作坊是合意,两人却也都起身迎了出去。 孟建山侯在议事厅外,也是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茹月见此却也放下心来,起码不是来找麻烦的,却也不由暗中腹诽,莫非他这是有什么事求于自己? “大伯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作坊了?快进来坐。”茹月按捺下心中疑惑,不动声色地与他打着招呼。 楚宁安与他见过了礼,带着他走进了议事厅。 “茹月啊,刚在村口我看见你又带回来不少人,可是作坊又要用人了?”孟建山话说得小心翼翼,语气里带着一点赧然与讨好。 茹月看他这样,心里也就有了个大概,看架势这是来求自己的,“呵呵呵,看大伯说的,家里家外事多了,带几个人回来打个下手罢了。” “茹月,大伯也不和你绕弯子,村里不少人都想进你的作坊做事,也有找过你的,可你都没答应,他们就找上了我,你大林哥在你这干得挺好,我原也不想管这闲事给你添麻烦。” 孟建山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茹月两人,硬着头皮继续道,“可这刚又见你带了这些人回来就又动了心思,一群人涌去了我家让我来和你说项说项,我想着你这要真需要人,都一个村里住着,用谁不是用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茹月心里彻底安定下来,暗自偷着乐,这可真是瞌睡就有人递了枕头。 她面上不动声色,这一次若是让他轻易随了心,下次再有类似的事估计就会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 “大伯,这是要往我这作坊安排人手了?”茹月声音冷了几分。 “看你这丫头说的,我也就是帮着村里人问一下,哪里真的能给你指手画脚呢?” 茹月看他确实也没有仗着与自己有几分交情就倚老卖老,心下也就不想太过刁难他了。 她缓和了一下脸色,“大伯,您说的也没错,敞开了门做工用啥人不是用呢?可我这作坊也不是慈善堂,好的孬的啥人来了都要收,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孟建山忙不迭地点头认同,心里不由一沉,看来这次还是大意了,揽了不该揽的活计。 她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说,“大伯一直都很照顾我,今儿个您又特意来了我这儿开了口,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今天我就看在您的面子上给村里人一个机会,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女的我只用老实本分,手脚麻利的,男的就还找能说会道品行好的,您老对村里人都熟悉,这头道关卡您要给我把好了。” 孟建山原本以为都要没戏了,不成想还有峰回路转的机会,立马喜笑颜开,“这个你大可放心,那些个不着调的耍着歪心思的我肯定不会往你这里送。” “有您老这话我就彻底放心了,那您回去把合适的人记下来,我看着酌情留用吧,不过您也不要给他们太大希望,万一不成也不要怨天尤人。” 楚宁安看着茹月故意摆着脸色装模作样,心里也是暗笑不已。 第90章 楼二爷登门 事情都在向着预期的方向发展,茹月把手里的生意做了汇总,又继续完善自己的商业发展规划。 如今辣酱生意已经在周边的镇上都有了经销代理,虽然说天香楼府城店早就已经与她合作了,可是府城却一直没有商铺做代理,这让她不仅有些新的想法,或许可以去到府城开设一个办事处。 “姑娘,楼先生来了。”如意急匆匆跑进来,一下子打断了茹月的思路。 她不禁微蹙了下眉,如意这毛毛躁躁的性子真的要磨一磨了。 “快请先生进来。”茹月立马起身向门口走去,就见楼二爷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先生好,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茹月打趣着向楼二爷打着招呼。 哈哈哈,楼二爷爽朗的大笑道,“你这小丫头整天在村子里躲懒,也不去到镇上看看我,居然还敢打趣我!” 茹月知道楼二爷不过是逗趣自己,也就随着他的话说,“先生您真的冤枉我了,这天逐渐凉下来了,我就想着该把‘明月小楼’新的食谱做调整了,这不,我正在弄呢,您就上门来兴师问罪了!”她也佯装委屈地抱怨,可是眼里的笑意却是满满的掩饰不去。 “你这丫头总是有理,我说不过你。” “我和先生开玩笑,您可别恼我。”茹月把楼二爷迎进议事厅,忙请人坐在了茶台前,忙让人送上开水,亲自泡茶,“先生怎么这时候来我这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楼二爷打量着这个议事厅,发现这里很是不同,对面墙上挂着一幅大型的泼墨山水,并非什么古董字画,看落款也不是当世大家,可画作却是大气浑然,并非凡品。 小丫头坐在画下,其前方是一个造型奇特的茶桌,一应茶具齐全,看来这是需要自行动手冲泡茶水,而自己所坐之处则正好与她隔着茶桌对坐。这摆设很是有意思,既不会让人感觉疏远,又不会因为男女逾矩而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他在心里不由暗叹,这小丫头心思当真玲珑啊。 其侧后方大厅中间一个长形方桌周围摆满了椅子,商议事情时众人围坐很是便利,或许自己也可以效仿着试试。 如意把开水送上来,还连带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碳炉,茹月亲手倒了一杯茶,“先生喝杯茶润润喉,您可别嫌弃我这茶不好。” “你这丫头啊!”状似无奈地摇头,指着她嗔笑。 她也只是赔笑不语,对于这个一向给予她善意的长辈,她向来都是倍加尊敬。 “早就该来找你的,只是这段时间出去一趟,就耽误了,如今空下来了,就亲自上门了。”说着递给了茹月几本账册,“这是我们在嘉庆府、颍州府以及庆安府开设的‘明月小楼’的账册,你这个甩手东家总是要了解一下的。” 茹月接过账册,简单翻阅了一下就放去了一边,“短短两个多月,先生已经在府城开设了三家‘明月小楼’了?”她不可思议地道。 “你的计划书写得那般详尽,只要出了钱按照那个操作就是了,当真有种照葫芦画瓢的感觉,若不是我这些时日有事,还可以再开两间铺子的。”说着又把一个精致的匣子递到了茹月跟前,“这是这三家铺子经营下来你该得的分红。” 茹月接过了匣子也不去看它,只是愈发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其实即便先生不来这一趟,我近日也是要去您那里的。”她起身走到议事桌首位,把一沓纸拿给你楼二爷,“天逐渐凉了,冰沙、冷饮吃得人也会少下来的,我也琢磨了一些适合天凉后的吃食,想着给您送过去,让人早些学着做起来,不要耽误了铺子的生意。” 楼二爷接过东西简单翻了一下,他虽然不懂这些东西的该怎么做,可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却知道这些东西如何变成白花花的银子,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柔和了,“好,回去我就立马让人把这些安排下去。” “先生的办事效率委实是高,茹月自愧不如。”她带着十二分的钦佩赞许道。 第91章 出去看看 茹月与楼二爷就着‘明月小楼’的市场前景和发展势头做了一次深入的长谈,她的新想法、新思路让楼二爷叹为观止,同样的,楼二爷对这个时代的商业发展也有着旁人所无法企及的高度,二人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娄二爷给她讲了这个时代的驭人之道,让她长期以来困扰自己的人员管理方面的短板瞬间补足了,这让她格外开怀,也让她更明确了接下来要走的路,楼二爷,当真是自己的良师益友。 她也把前世的人力资源最简单的东西一点一点渗透给他,“先生,商铺发展迅速固然有利于我们赚得更多,可先生一定要预先做好人才储备,不管哪里再开新店也好,出了纰漏也罢,都有合适的人随时补上去,不会让我们临时抱佛脚。” 听到人才储备几个字,楼二爷眼睛瞬间就亮了,对啊,自己可以提前把人手像货物一样提前储备起来,就不会总觉人手不足了啊!茹月要是知道楼二爷把人才与货物相提并论估计也会醉了。 临了,茹月还不忘提醒楼二爷,“先生,如果管理跟不上最后很可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还可能给我们自己带来灭顶的灾祸,您出自世家大族这个比我更懂,管理人员也要有相互监督辖制的权限,只有这样才不会让我们鞭长莫及疏于管理。” 一番长谈下来,两人在经商方面都觉得自己有了更长足的认识。 临走前,娄先生对茹月推心置腹道,“丫头,你在经商方面是有着天赋异禀的,不要让这个小村子把你的眼界园囿住,你现在还小可以慢慢来,可是心境却会随着安逸满足而慢慢缩减的,尤其是一个女人,你要出去走走看看,让自己看得更远。” 茹月深以为然。 晚饭后,跟着弟妹和阿灵玩闹了一会儿,便哄着他们下去休息了,她拉着楚宁安一起商量事情。 “今天晚饭吃得很少,可是有什么事?”楚宁安拉着她在书桌前坐下。 “楚宁安你最近忙不忙吗?先生可有让你多用功?”她答非所问。 送走了楼二爷她就一直考虑着想让楚宁安陪她一起出去考察一下市场,她知道只要自己说,楚宁安一定会放下所有事情而迁就自己,可是她又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了他的学业,她纠结了一个晚上,不知该如何办。 “先生说我的学识足够参加任何科考,只是缺少了经验和对人间疾苦的了解,他说我现在更需要出去历练一下,只是我不放心你和家里人,所以想着等明年县试、府试自然也会去到外面看看的。” 茹月听到此,兴奋地站了起来,抓着他的手急切地问道,“吴先生真的这么说?他真的让你多出去走走?” 他把她圈进怀里,发现她看着长了个子,可是在他身前还是太小了,才刚刚及他的肩头,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他低沉的略带着一点沉闷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很困扰吗?怎么这么想我离开家?很不想看到我吗?” 她听他的声音一下变得不一样了,忙抬头看向他的脸,才发现他脸色很是难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让他误会了,“楚宁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想......”她第一次看到楚宁安变脸色,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越是着急越是舌头打结,一下子眼圈都红了。 楚宁安见她如此,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茹月别急,我没有不高兴。” “楚宁安我想和你一起出去,不是不想看到你,我是怕耽误了你的学业才这么问的,我不是想要赶你走,是想你陪我去外面。”她焦急地解释,说得语无伦次,可是楚宁安却是听懂了。 “茹月别急,我没有不高兴,乖,别急。”他轻抚着她的背,让她冷静下来。 楚宁安心里踏实了下来,看来茹月并不如他想的那般不在乎他,或许她也如他一样在乎他吧。 茹月也知道自己太着急了,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心绪平和了下来,“楚宁安我想去县城、府城去看看,考察一下市场,想把作坊开的更大,辣酱卖得更远,可是我最远也只是去过镇上,所以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楚宁安笑了,那如夏花般灿烂的俊颜让昏暗的书房似乎一下子都明亮了起来,“我很欢喜你能这么说,真的。” “那你答应了?” “嗯。” “那我们这几天收拾一下,把家里安顿好了我们就一起出去。”她仰着小脸,满是期待地看着他,那潋滟的桃花眸子就如同染了雨露一般干净澄澈。 “好!” 第92章 出行 三日后,茹月和楚宁安安排好了家里、作坊的事宜,就踏上了出行的路。 他们在镇上车行里租了一辆马车,想着一路下来行程远,事情多,干脆在车行里选了一个看上去老实厚道的车夫一路驾车随行。 秋风送爽,天高云淡,正是一年当中最舒适的时候,茹月对于这古代的城郭荒郊都充满了好奇,坐上马车就一直不曾将车帘放下,甚至一度要坐去前面车沿好能看得更清晰,被楚宁安果断拒绝后方才不得不安分地坐进车里。 老车夫人很好,见两个年轻人对这一路都不甚了解,闲着无事就给他俩做起了向导—— 县城距离昆阳镇着实是不远,乘马车也不过两个多时辰也就到了,县城可比镇上繁华得多,有钱有势的人那就更是多得多,小姑娘到了县城都喜欢去胭脂铺子、绣庄、金楼这些地方去逛,毕竟那些东西都是在咱这小镇买不到。 “大叔,你可知县城哪里有好吃的?”茹月还是带着前世穷游的思想,去到陌生的地方一定要去吃当地的特色美食,而且美食扎堆的地方也一定是这个城市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也更方便她了解这个时代的商业环境。 “那肯定是天香楼啊,那和咱镇上的可是不一样,就是那饭钱也是贵得离谱,到了你就知道了。”赶车大叔自己也没进过天香楼,自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说说笑笑倒也快,中午十分他们就来到了县城,时值饭点,他们也没有闲逛的心情,直接就去了天香楼。 这县城的天香楼确是坐落在一条繁华街道的中心位置,规模和排场就不是镇里的能比的,此刻正值吃饭的点,街上行人并不见多,可街路两旁的吃食铺子里却都是人头攒动,天香楼内更是座无虚席,全场爆满。 茹月和楚宁安走进店里就看到这样的场面,两人面面相觑,正纠结要不要离开,就听人喊道,“姑娘,公子实在抱歉,店里现在全满了,您二位看小的给您找个位置与人拼桌可行?” 两人对望一眼,微微点头,楚宁安道,“好,那就有劳小二哥了。” “二位随小的来。” 茹月看着训练有素的小二,生意如此之火爆还能如此客气有礼,可见天香楼经营如此之好是有道理的。 “孟小东家,楚公子,您二位怎么来了?”二人正随着小二往店里走,就听到有人喊他们的名字,忙抬眼望去,竟是常去作坊取货的天香楼的人。 “二顺哥,好巧,原来你在这个店里啊!”茹月见是熟人,突然生出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刚要与他闲聊两句,就见他风风火火地跑去到柜台,“掌柜的,孟小东家来咱们店了,掌柜的,你快看。” 他这大嗓门一喊,顿时茹月几人成了店里的焦点,那些埋头吃饭的都抬起头来看,这是啥人啊,这么大的来头啊?还要惊动这天香楼的掌柜啊。 茹月和楚宁安一下子进退不得,一下看向带路的小二,一下又望向跑去的二顺,又见食客们纷纷瞄向自己,顿时觉得肚子都不饿了。 那掌柜的来得倒是快,就在茹月两人进退不得之际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抱拳朝他们走来,“孟小东家,久仰久仰,早就听顺子和老陶说起你,这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 茹月二人忙还礼打招呼。 “二位请随我来。”掌柜的带着他们二人朝楼上的一个雅间走去。 “怎么着,掌柜的?本少爷在这里等了可有一阵子了,你们之前说没有雅间了,本少爷也没难为你们,怎么着?这现在来的人就有了,他们比本少爷还尊贵?”一个身穿一席湖绿色绣修竹长衫年轻男子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林少爷,实在抱歉,我天香楼确实没有待客的雅间了,不是小店托大拿乔,您也算是店里的老客了,我们何时待客分过三六九等了?”掌柜不卑不亢地答道。 那林少爷盯着茹月和楚宁安看了半晌,虽说就着长相来说确是叫人眼前一亮,可这穿着也不过就是殷实之家的打扮,这更是挑起了他的气焰。 “那这俩人是怎么回事啊?他们明明在我之后进来的,为啥本少爷还要等着啊?” 掌柜的呵呵一笑,倒也不恼不气,“林少爷您也是知道的,我们东家自留的揽月阁从来就不对外待客,是专门用来招待自己人的,这两人是我们天香楼的贵客,所以还要劳您稍等上片刻。” 第93章 又遇故知 “秦掌柜,我林家在这平阳县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不是任谁都能欺上一脚的。”林少爷不依不饶。 “呵呵呵,林少爷自便,我天香楼庙小,供不起您这尊大佛。”秦掌柜从始至终言笑晏晏,“想来林老爷也会欢喜您能多照顾家里生意的。” 茹月两人听不懂这俩人打啥哑谜,不过看起来是秦掌柜占了上风,整个大堂了吃饭的食客也都放下了筷箸看好戏,她很是不自在,看别人的好戏是乐趣,被别人当好戏看就不那么美妙了啊! 林少爷被秦掌柜几句话气得七窍生烟,“你......你......你欺人太甚。”他哆嗦着手指指着秦掌柜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天香楼向来一视同仁,座位可以预订,不然就是先来先得,从没有过仗势欺人的行径,揽月阁是我家东家预留自用的包房,从不对外经营,这是天香楼的常客都知道的事情,也是我天香楼自己的事,需要向谁来交代吗?”秦掌柜放下脸色义正言辞地道,“又何来我天香楼欺人太甚之说?” 林少爷站在楼梯口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卡在那里呆愣得无话可说,却又不甘就此放下,目露凶光地瞪视着几人。 茹月摸摸自己的鼻子,这和自己有一毛关系吗?自己啥也没做咋就被人记恨上了呢? “林少爷还有何话说?我天香楼还要做生意,恕秦某不能多家奉陪,林少爷若不急,就请再稍等上片刻。”言外之意就是不等就滚。 “秦掌柜何必跟一个后生小辈一般见识。”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在楼上响起,“好久不见,孟姑娘、楚公子安好?”那人向着茹月两人抱拳一礼。 茹月和楚宁安应声望去都是一震,忙双双还礼道,“程师爷安好,确是好久未见了。” “二位请上来一叙,徐先生听到二位来了也想以尽地主之谊。” 程师爷一句话如同巨石入海,在众人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程师爷是谁?那可是县令大人身边的得力之人,可想而知他口中的徐先生是哪位了。 茹月二人向秦掌柜颔首示意,施礼道,“那我二人就却之不恭了。” “秦掌柜还是去忙吧,你的贵客不会跑掉的,放心。”程师爷也算是替这场不大不小的闹剧圆了场子,“林少爷既然已经等了又何妨再多等上一时半刻?再说肥水不流外人田,锦香斋也是咱们县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不是?” “多谢程师爷教诲,学生知晓了。”林少爷走下楼梯,带着几个年轻人拂袖离开。 秦掌柜朝着程师爷颔首致谢,也自去忙了。 楚宁安和茹月跟随着程师爷来到一个雅间,看到徐县令坐在桌前笑看着自己两人。 “晚生见过大人。”楚宁安还未参加童生试,没有功名在身,只能以后生晚辈自居。 “茹月见过徐大人。” “哈哈哈,不必多礼。你们二人什么时候来了县城?吴先生可还好?”徐县令虚扶了二人一把,转头道,“你们一起过来坐,不必拘礼。” 二人也未加推辞,应声入座,“师父一切安好,这是他让晚生带给您的书信。”楚宁安自袖袋里取出一封书信屈身递给徐县令。 徐县令注视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楚宁安言谈气度都不像是昆阳那样的小镇能孕养出来的人物,说他是京城大族的世家公子也不会有人怀疑,尤其是自己的好友吴先生如此挑剔之人能耐收他为亲传弟子就更说明了此子的不凡。 “你师父说你会参加明年的童生试,可有把握?” “宁安自当竭尽所能,不辜负师父的谆谆教诲。” “对了,小丫头,我听说你又开了一个吃食作坊,生意可还好?” 茹月与徐县令虽只是一面之缘,却是对他观感极好,既不会胡乱耍官威、摆官架子,审案子也不会一言堂,这就一下子打破了她从前世电影电视剧里看来的官老爷的认知。 “呵呵呵,大人真是消息灵通,不愧是一县父母官,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茹月不着痕迹的给了徐县令扣了一顶大帽子,“不过就是小打小闹的营生罢了,维持家用还是可以的。” 上次在昆阳他就见识了这小丫头的精明,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将来若是有人能在背后为她保驾护航,定是会在生意一途上有大作为的人啊。 第94章 开发新产品 楚宁安和茹月陪同徐县令一起用过饭,又闲谈了一些时候,方才将他送走。 饭时已过,店里安静了不少,星星落落的几桌客人不过是借故闲聊,茹月知道秦掌柜之前定是找自己有事,她也不拖拉时间,让店小二帮自己传个话,看秦掌柜是否有空见上一面。 天香楼揽月阁。 这揽月阁的确不像是酒楼的包间,既可在此用饭,亦可与人拼命对饮,甚至是于此小憩也是使得的,有点像前世的酒店套房,真前卫,茹月心里暗忖。 秦掌柜匆忙推门而入,让客人久等绝非是待客之道,他歉然地道,“让小东家和楚公子久等了,是秦某的不是,两位千万勿怪。”说着抱拳行礼以示歉意。 茹月二人见他并非是做样子,也忙还礼,连道不打紧。 “天香楼生意如此之好,秦掌柜自然是大忙人,呵呵呵。”茹月外表看来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说着打趣的话不但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人觉得娇俏可爱,“我二人不过是闲来无事,应了长辈亲友之言出来历练长见识罢了,故而您不必太过在意。” 楚宁安笑而不语,却也点头附和,这让秦掌柜更加觉得二人大度贴心,更坚定了自己结交的决心。 “哈哈哈,难怪老陶每次见面都要对你二人大加夸赞,与你们结识的晚了。”看得出秦掌柜也是一个爽朗豁达之人。 “陶掌柜谬赞了。”三人简短交流了几句,既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脾性,也让自己对对方有个简单的了解,至于是否要深交,这也是一个探底了。 “小东家是了不起的小姑娘,天香楼虽然声名在外,可县城和府城不比你们镇上,这城里的大酒楼可不是一家两家,每家都有自己的招牌特色,所以一直以来大家都能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秦掌柜呷了一口茶,煞有其事地点头强调他所说非虚。 “可是今天你二位也看到了,天香楼到了饭口就是爆满,说句实在话,有这番局面一是仰赖了小东家的酱料,那是真的把菜的味道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确实是口感独特;这二一个就是小东家给老陶的菜谱,说它成了我们所有天香楼的绝杀技都不为过,我们东家特意交代过只要是我天香楼见到了小东家都要上宾之礼招待,绝不可怠慢了去。” “贵东家太客气了,陶掌柜拿到的菜谱都是银货两讫的,从不曾让我吃亏,天香楼大可不必如此。”茹月向来不喜占人便宜,本就是一手钱一手货的买卖,再去人家那里讨要人情那就说不过去了。 “小东家大度,不以此邀功,可我们天香楼却是铭感五内的,你们今天中午看到那个林少爷就是城里锦香斋的少东家,他几乎是我们酒楼的常客,他喜爱我们菜品是一回事,更多的还是想要打听到我们配方。” “原来如此。”楚宁安这才明白那人咄咄逼人的用意。 “秦掌柜觉得我们的酱料如何?”茹月听闻了诸多事情,还是想要多听一下专业人士对辣酱的评价。 “酱料那绝对是一流的,不管是从口感还是色泽、香味上看都是无可挑剔的。”他先是对辣酱给了一个肯定认可,随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小东家我老秦说话比较直接,说的不对你别介意。” 茹月摆手道,“您能给我一些建议和意见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哪里会介意,您请直言。” “我觉得那酱料好是好,可就是太过单一了,就那一种口感,天长日久总有让人腻烦的时候,吃食这种东西要想一招鲜吃遍天怕是很难。”秦掌柜把自己的心里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这也一下说到了茹月的心里。 看来开发新产品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95章 偶遇孟文峰 平阳县城已经有了经销“明月档”酱料的铺子,销量着实也还不错,可茹月一直秉持着前世的商业理念,东西不但要卖出去,后续的服务更要更上,只有这样销售才会形成良性发展。 茹月和楚宁安在县城客栈定了两间上房,又给老车夫订了一间普通房,跟店小二打听了一下这城内好吃的、好玩的、热闹的、有趣的地方,两人计划着去看看,市井巷陌才能真正看出一个城市发展的情况。 “姑娘想要找热闹好玩的地方,不妨日落后去城西夜市看看,虽然都是些摊贩杂耍的,可却是其他地方看不到的,来往的人也是形形色色,姑娘、公子去看看,或许能碰到些入眼的东西也不一定。”那小二倒是个能言善道的。 茹月向他问清了道路,向他道了谢,又赏了他十文铜钱,前世的古装剧都是这么演的,只是到了这个世界才知道,那电视剧都是骗人的,一户普通农家一年到头也花不上二两银子,哪里会动不动就拿什么散碎银子去打赏。 余晖散尽,夜幕落下,两人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接去逛夜市了,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茹月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热闹的场景,心里欢喜不已。 这个时代没有路灯,可是每个摊位都点上了灯笼火把,整条街也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吃的、玩的、用的......当真是应有尽有。 街上行人越来越多,楚宁安牵着茹月的手穿梭于各摊位之间,看到喜欢的两人就会买下来,想着带回家去送给几个孩子当礼物。 正逛的开心,就听见前面一阵喧嚣,人们也都朝那嘈杂处涌去,两人也随着人流一起涌向那里。 就见五六个身着长衫的年轻人拦着两个姑娘不放,满口之乎者也,细分辨却也不过是污言秽语,不肯入耳,周边围满了人,对着这些人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前去解围。 楚宁安护着茹月站在人群前方看得清晰,当中两三个人一看就是有钱的纨绔子弟,旁边跟着的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些为虎作伥的穷酸书生。 “啊!”两人不约而同地瞄上了一个人惊呼出声,“怎么是他?”这世界还真小,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个熟人,还真是个熟人,竟然是老孟家的希望孟文峰,很明显他是跟着那几个纨绔子弟后面混的狗腿子了。 之前孟文峰为了参加秋试考举人算计茹月给镇上的土财主当小妾,被茹月狠狠修理了之后就再没了音信,如今秋闱都过去了一个多月了,也没再听闻啥消息,估计也是凉凉了,不然以老孟家那一家子的咋呼劲儿早就宣扬的人尽皆知了。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的呼声惊动了那人,孟文峰抬眼也看到了茹月两人,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他脸色的变化,不知是尴尬还是羞恼,眼神惊慌无处躲闪,可只是一瞬间,他就变了嘴脸,眼里迸射出恨意和狡诈。 他对着身旁穿着精致的人说了几句,那几人便都齐齐望向了茹月,俱是眼前一亮,这小娘子可比眼前这俩漂亮多了。 几个人推开眼前的两个女子,脸上都染上了邪肆猥琐的笑,看茹月穿着虽然不错,却也不是高门大户的打扮,身边更是没有跟着丫鬟护院,这更助长了他们的淫邪之气。 几人轻浮着步履朝着茹月走了过来,还没到跟前就伸手向她脸上摸去,任谁都没想到,茹月抓住一人的手狠狠地折了下去,抬腿照着那人的小腹就是狠狠一脚,登时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 几人都没想到,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竟然如此泼辣,自己调戏不成反遭毒打。 剩下的几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楚宁安是实实在在练过的,就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被他三两下就打得趴在地上哭爹喊娘。 孟文峰看到两人如此厉害,腿肚子都吓得转筋了,悄悄地往后退想趁人不备偷偷溜走,楚宁安哪里会让他坑了两人就逃跑的,随手扔出一颗石子正好打在他膝盖处,让他狠狠跌了个狗啃屎。 第96章 对峙 “一群欺男霸女的斯文败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茹月气不忿地又狠狠地踹了他们两脚。 “打得好。” “打死这群不干人事的王八羔子。” 围观的人群见这群人被两个半大孩子给制服了,一改刚刚的敢怒不敢言,都不停地高声叫好,有的激愤地恨不得上去也踹上几脚,打上几下。 茹月走到孟文峰跟前,跟拖死狗似的把他拖到了人群中央,微眯着眼眸,一手握拳,一手指着之前和他耳语的人道,“说说吧,他刚刚和你说了些什么?” 那人瑟缩了一下,想到茹月打人的狠劲一下子就怂了,估计和孟文峰最多也就是塑料交情,哪里肯替他背锅,没等茹月动手就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都是孟文峰这个狗杂碎挑拨我们的,他说...他说那俩不过是庸脂俗粉,你...你这样的才是清丽脱俗的俏佳人,身边又没跟着人,肯定...肯定随我们摆布。” 茹月冷冷地瞥了一眼孟文峰,看他那个德行越发搞不明白,老孟家人怎么会坏到这种程度?自己一家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们,竟然走到哪里都要如此害她? 她慢慢踱步到孟文峰身边,蹲下身来,抓着他的衣领让他仰视自己,“孟文峰,还记得那份断亲书吗?你说我把它贴到你书院门口去怎么样?或者我现在就当着全县城的人读给他们听听可好?” 茹月语速轻缓,一句夹枪带棒的话被她说得云淡风轻,微眯的桃花眼透射出凌厉危险的光,让孟文峰浑身战栗。 “你...你...你敢?”他一句色厉内荏的话说得支离破碎,狠戾瞪着茹月,“我是你亲堂哥。” 周围人群嘈杂,他的声音本就不大,只有近处的几人听到他的话,马上如同水入油锅般炸开了,“天啊!这人连畜生都不如,连自己的亲堂妹都陷害。”一句话不仅顿时让人群炸了锅,也让他的几个同伴傻了眼。 “孟文峰,你敢害我们?”几个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几人成了他的刀,成了他报复自己的堂妹的刀。 几人恶狠狠地瞪着他,想着平日里这人像条哈巴狗一样跟在自己身边,张兄长李兄短的巴结谄媚,谁能想到背地里竟然如此阴自己?再一想,他连自己堂妹都能阴,他们这些所谓的同窗又算得了什么?这人如蛇蝎之恶毒,自己竟然还跟他朝夕交往,说不上哪一天就......不用等哪一天,今天几个人不就被他给咬了吗? “孟文峰,你在我爹娘死后赶我出家门的时候可有想过你是我堂哥?你要把我卖给老色胚还钱的时候可有想过你是我堂哥?你今天让人调戏害我的时候可有想过你是我堂哥?......呵呵呵,这几个人最多是畜生,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你呢?你连禽兽都不如,居然还有脸在这里说你是我堂哥?”茹月说的声泪俱下,周围人都停止了喧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把烂菜叶,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孟文峰的脸上,估计是天晚了没地方去找烂菜叶臭鸡蛋了,围观的人也就只能对着他吐个口水了。 “姑娘、公子,这几个坏蛋总不好一直放在这里妨碍观瞻吧?你们看看咋弄他们啊?”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 “你们可别放过他们,不然明天他们还会干这畜生不如的勾当的。” “对,别放过他们。” “姑娘...侠女...大侠,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你放了我们吧。”一个纨绔低头求饶。 “侠女你放过我们吧,都是孟文峰挑唆我们的,我们以后真的不敢了。”纨绔们知道自己今晚是彻底栽了,纷纷求情告饶。 楚宁安望向茹月,征求她的意见。 “送官吧,恃胜失备,反受其害。”茹月深知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道理,更加不想在与这些人有所牵扯。 第97章 送官 楚宁安见茹月决定了要将这些人送官,也没对她进行阻拦,对着围观的众人道,“诸位叔伯婶子,谁那里有绳子借用一下,把这些个害群之马送官法办以免他们日后继续祸害乡里,另外看看大家谁有空闲去到衙门做个证,也好让县令大人有据可查,免得让这些逃出生天了。” “小公子,我这里有绳子。”一个大婶将一捆绳子拿给了楚宁安,“你看看够不,不够我再去给你找,把这群王八羔子捆紧了,别让他们跑了。” “多谢大婶,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他们捆结实了。” “大家帮把手,别让这群畜生不如的东西跑了。” “快,快,大家都搭把手。” 呼啦啦一群人一起上手把这些个败类都捆了起来。 “走走,走,我们一起把他们送去官府,让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 楚宁安见众人不但没做鸟兽散,反而还热情高涨地一起押送这些人去县衙,小声叮嘱了茹月几句便悄声离开了。 茹月牵着这些人跟着围观的人一起呼呼啦啦地朝着县衙而去,路程并不远,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么晚了敲鼓鸣冤是不是还能升堂审案。 不到两刻钟的路程,众人来到了县衙,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县衙大门打开,班头捕快见他们来到近前,忙上前把那捆成一串的几人接手了过去,茹月是当事人自然也要跟着一起进入大堂。 “诸位乡亲,县令大人接到报案,特命我等在此等候大家,今晚连夜审理此案,定会给大家还大家一个公道。”程师爷站在堂前对着跟来的众人高喊,“大家都在堂下站定了,稍后大人会宣你们上堂作证,不得大声喧哗。” 徐县令坐在大堂之上,看着被带上来的一群读书人,一拍惊堂木,“尔等都是哪里人氏,为何见官不跪?”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几人纷纷都低下头去,竟然都是县学弘毅书院的学子,且都有秀才功名在身。 这让徐县令很是气恼,忙让人去到弘毅书院请山长过来县衙领人。 “尔等可知罪?” 几人都知道徐县令清正廉明,又有那么多的老百姓跟着来作证,想要抵赖也是不能的,与其受了皮肉之苦在招供,莫不如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过错也能换得个主动认罪的行处。 “大人,我等今日多喝了两杯,又受了孟文峰挑唆,才在当街行下不轨之事,如今酒醒深感愧对圣贤,枉为读书人,望大人能给我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等定不负大人厚望,再不敢行差踏错。”几人认罪态度良好,只是将错误根源推到了孟文峰身上。 孟文峰猛然抬起头来,他知道,一旦今天的罪名成立了,他就彻底完了,今年秋闱已经落榜,若是再在衙门留下案底,他将再无可能踏入科举之列。 “大人,学生冤枉,学生追随几位同窗逛夜市,从不曾挑唆他们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请大人明鉴。” “孟文峰,难道不是你挑唆我们去调戏你堂妹的?在大人面前居然还敢信口雌黄,街上百姓都可以作证的。”一纨绔立马截断他的话,调戏前面两个姑娘确实不是孟文峰的挑唆,可是那又如何?死道友不死贫道,更遑论他们这话也不算是错。 “楚宁安你作为当事人怎么说?”徐县令把辨析之责给了楚宁安。 楚宁安自是把夜市上的所见所为一点不落地说了个清楚明白,站在堂下围观的百姓高声叫着小公子说得没错,就是这些人先调戏两个姑娘,后来有想调戏那个书生的堂妹的。 楚宁安又把当时孟老头和孟茹月的断亲书呈递了程师爷,一看之下,徐县令当真是气恼万分,世上竟有如此歹毒无耻之人,以后若是踏入官场也必是贪腐恶毒之辈,看着孟文峰的眼神变得更为不善,如看一堆垃圾。 此时,弘毅书院山长带着两名的老师也到了堂前,恰好听到众人的说辞真真是羞恼万分,待看过了徐县令递给他们的断亲书,更是愤慨的无地自容,自己的书院怎么会教出如此畜生不如之人? 案件本就简单,又有众多证人众口一词,被告人也都认罪伏法,只除了孟文峰与人说辞不一,却已经不重要了。 徐县令当场宣判,念几个当事人均是初犯,又有秀才功名在身,不好对其加以体罚,每人罚没五两银子,由书院山长带回自行管教。 孟文峰听到此稍稍松了一口气,就听徐县令又道,“孟文峰行为阴损歹毒,枉读圣贤书,暂时收押大牢,本县会上书朝廷褫夺其秀才封号,容后再行定夺。” 孟文峰猛地抬起头,赤红着双眼瞪向楚宁安和茹月,楚宁安把茹月拉至自己身后,只吐出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第98章 赶出书院 孟文峰猛地抬起头,赤红着双眼瞪向楚宁安和茹月,楚宁安把茹月拉至自己身后,只吐出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如此害我?”孟文峰恶狠狠地瞪视着茹月,话如同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狠厉。冰冷。 茹月面露不屑,看他一眼都嫌多余,却是从楚宁安身后走了出来,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袖,楚宁安心领神会,对着徐县令深施一礼道,“徐大人,如此晚还劳您升堂问案,实是晚辈之过,望大人原谅则个。”说着又是深深一揖,“大人明察秋毫,还了我等公道,宁安在此谢过大人,此案已完结,我们就先告辞了。” 大堂之上还有人在,徐县令也未曾与他多做问询,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楚宁安拉着茹月欠身行礼,转身就要离开。 “孟茹月!”孟文峰高声厉喝道,“你如此害我,三叔要是活着他不会放过你的。”他如恶鬼般瞪着茹月,状似疯癫。 茹月放开楚宁安的手,转回身走到孟文峰面前,“你还记得那是你三叔?你就是如此对待你三叔的三个稚龄儿女的?还是说你觉得你三叔放着自己的三个稚龄儿女不顾就为养着你这么个畜生不如的侄子?你三叔为你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卖给可以做她爷爷的老色胚做小妾?你三叔为你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到大街上找一群败类来调戏?” 茹月的话冷如冰刀,犀利如剑,“你的父母要为你打算计深远,别人的父母也要抛下自己的骨肉为你而活,你哪来的脸如此说?” “我承认自己算计过你,可你不是也没有事。”他依然深觉自己没错,咆哮着道,“你现在害得我前程尽毁,你现在满意了?” 众人听得一阵唏嘘,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傻子吧,这脑袋得是被驴踢了多少脚啊?害人不成就能当作自己没罪?这些歪理是哪个先生教出来的?弘毅书院的山长和老师汗颜地无地自容,真真是教徒无方啊! “我安然无事是我的本事,不代表你没罪,你这样的败类真的入了官场那是整个朝廷之祸,是所有黎民百姓之祸,毁你前程的是你自己的心术不正,是你自己恶毒无能,与我何干?” “孟茹月,上次我就不该相信贾大发那个笨蛋,我就该自己亲自上阵去和你抢生意,让你彻底无法倾家荡产,翻不了身!”他气得口不择言,居然自己又道出了一件算计茹月的事端来。 茹月冷冷地盯了他好半晌,眼神由气愤慢慢转为不屑,最后彻底化为无感,她再不想和这么个又蠢又坏的人说话,对着徐县令、程师爷施礼告退,拉着楚宁安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县衙。 傅山长目送着茹月两人相偕离去,半天方才回过头来,他面露愧色,对着徐县令一揖到地,“老夫教徒无方,让大人和众位乡邻见笑了。”转身对着堂上的几个学生道,“孟文峰心术不正,行为不端,诱唆同窗犯错,枉读圣贤书,弘毅书院革除其学子之位,且永不可再入学;其余几人行为不端,公然戏辱良家女子,令我书院蒙羞,且任尔等自行退离弘毅求学他方。” “徐大人,老夫惭愧之至,今后定会强加弘毅学子品行修养,断不会再出现此等为祸乡里之事。”傅山长和两位老师对着大堂之上的众人拱手一揖,转身离去前还不忘告诫几个犯错之人,“三日内你等取走书院内的私人物品,逾期书院会代为处理。” 第99章 善念 在县城这么一通折腾下来,茹月也没了闲逛游玩的心思,楚宁安陪着她把整个县城大街小巷转悠了一遍,了解了这里的商业发展的态势,两人也不再多做停留,准备了些路上需要的东西离开了县城。 转眼间已经到了十月,外面草木早已褪去了苍翠之色,山野间枯黄一片,让人不觉间生了凄楚苍凉之感。 有了这几日的行程,茹月对于路上的景致也没了那么多的热情,偶尔探出头看看,每每看到这秋凉一片,无端地生出了对前世的思念之情。 楚宁安见她少了刚出门时的热情,人也变得落落寡欢,心里也跟着担心起来,“茹月,可是还再为前日的事情生气?” 茹月双臂伏在车窗边缘,整个头趴伏在手臂上,眼睛无神地望着车窗外的景物匆匆逝去,“楚宁安,我想家了。” 他以为她是惦念家里的弟妹和作坊的生意,安慰道,“那我们到了下一个城镇休憩一下就转回家可好?” 茹月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忙转了头道,“不是,我就是见不得......” 话还没说完,马车颠簸了一下,“吁”一声长鸣叫停了马车,老车夫在外面对着车里道,“公子、姑娘,前面有几辆车停在了路中间,我们不好过去了。” 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忙从车上下来,朝着前方停靠的车队走了过去,试图探听明白事情的原委。 一群护院侍从把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团团围住,周围站着十来个丫鬟仆妇,每个人都面带焦急之色,马车内不时传来几声痛呼,隐隐还能听到安抚声。 茹月和楚宁安走上前,对着一个看似领头的护院抱拳道,“这位大哥,不知府上可是遇了什么急事,可需要帮忙?” 那护院看是两个半大的孩子,想着自家挡了人家的路,也不好冷了脸子对人,“多谢两位好意,我家夫人路上突发疾病,不得已停了车,挡了两位的路还请见谅。” 他话说得客气,可语气里却带着不耐和焦急,这让茹月两人也听出了端倪,怕不是什么简单的病痛。 “啊!”又一声痛呼出声,紧接着就传来一男子的疾呼,“夫人你怎么样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这一声让周围的人都为之一震。 茹月和楚宁安对看了一眼,楚宁安对着她点点头。 “这位大哥,我粗通些医理,不知可需我帮夫人看看?”茹月对那护院问道。 “姑娘你真的精通医术?”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妇人一下子疾走过来,抓着茹月的手问到,可当看到茹月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时,眼里不免露出了几分失望。 “精通称不上,我略懂些医术,若是需要我可以帮着看下。”茹月跟着阿灵研习《神农本草经》,却从不曾亲手给人看过病,她也不过自恃有空间灵泉和各种珍稀药草罢了。 那妇人思忖了一下,估摸着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姑娘稍等下,我回禀主子一句。”说着就奔向了华丽的马车。 声音有点低,茹月听不很清晰,估计也就把自己的事情介绍给主家,总是人命关天,茹月还是觉得这些人太过磨叽了。 很快那妇人又走了回来,“姑娘请随我来。”她边走边给茹月介绍病人情况,“我家夫人怀胎九月有余了,再有二十多天就要临盆了,因有急事不得不冒着随时生产的风险赶去府城,不想走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发了作,这一没大夫,二没稳婆的,可不就耽误了?” 这妇人口齿也算伶俐,短短几步路就把事情交代得清楚明白。 茹月来到车前,就见一年轻男子站在车前焦急地搓着手来回踱步,见茹月过来也是一愣,似乎也是觉得她太年轻了,茹月只是朝着他点了点头,忙踩了脚踏上车察看病人情形,产妇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身上盖了一条红底绣富贵牡丹的厚棉被,脸色憔悴且苍白,头发凌乱,看得出她还比较隐忍,尽量控制自己不痛喊出声。 第100章 接生 茹月抓过她的手,诊上她的脉,第一次给人看病,又是如此急切之症,她还是很紧张的,深呼吸两口平和了一下心绪,一阵切脉后,她心里有了大概的了解,神识与阿灵沟通后结论也是大致相同,“夫人别急,您和孩子现在都还好,只是这两日你思虑过甚,且饮食不思,如今有些力竭,别担心,没事的。” 她安慰了产妇几句,见她也慢慢镇定下来,转身问带她来的妇人,“家里可曾带了老山参出来,夫人体力不济,要先用老山参吊着气。” “这...这...出门着急,且还有二十多天才到临盆,不曾带了那稀罕物出来。”那妇人急迫地道。 年轻男子也走了过来,听见她们的谈话,面上更是焦灼不安,“姑娘可有办法救内子?” 茹月见他是真的着急待产的妻子,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男人,也就更多了一份耐心,“公子别急,夫人就是体力不济,并非难产,我车里有千年老山参,你稍等一下,我取几片先给夫人含着。” 她匆匆回到自己马车,从空间里取了几片千年老山参,“姐姐,别急,那妇人暂时不会有事的,不过时间久了就不好说了,你最好把银针带上,或许会用得到。” “我只认了穴位,从没给人扎过针,哪里敢给她针灸开宫口?”茹月连忙推拒道。 “姐姐先带着,不到万不得已可以不用,可真到了不得已的情况下也要试上一试。”阿灵催促着她。 茹月无奈,只能把一套银针装进了自己袖袋,匆忙赶回去,把老参片放入产妇口中一片,其余的给了那跟着的妇人。 “妈妈找两个有生产经验的人过来帮夫人一下,车队可有带了炊具来,让他们马上烧水吧,如今孩子只能生在这路上了,条件虽然不济,我们也要尽可能把事情安排周全了。” 那妇人一下子恍然大悟,忙下去安排去了,年轻男子见茹月尽心,也很是感激,上前对着茹月深施一礼,“有劳姑娘了,如果真有什么意外,请您一定要先救我夫人。” 茹月看他满脸真诚,知道他是真的疼惜自己的夫人,对他的好感更多了一些,“公子多虑了,现在还不到那时候,我会尽力,若是力有不逮,也请你莫要怪罪。”丑话说在前头没有毛病。 “姑娘只需尽力,剩下的听天由命,我只求我夫人能平安度过此次劫难。” 茹月很是认真地点头应允。 茹月来到车上,已经有两个婆子在车上帮忙了,她又探了下脉,问道,“夫人下身开了几指?” “才堪堪两指,怕是还有得熬。”一个婆子回道。 茹月不觉皱起了眉,这产妇刚刚发动就用了老山参,即便胎位正能顺产,这样的情况下凭她自己怕是很难熬到生产。 “啊!”又是一声惨叫,“姑娘,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求你,我和夫君求了五年才等来这一个。”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你别想太多了,你们都会好好的,相信我。”茹月并不知道怎么安慰这样一个人,可她就是心里沉沉的,就是觉得不能让这样的一对有情人天人永隔,更不能让一对母子阴阳两处。 她让人拿来一杯水,趁人不备把灵泉水加了一些在里面,慢慢地喂给产妇,希望能给她多一点力量,可时间慢慢流逝,又过去了两个时辰,产妇越来越没力气了,茹月急声问道,“又开了几指?” “姑娘不过三指有余。” 产妇苍白着脸,汗顺着脸颊滑落脖颈,惨白的唇嗫嚅出声,几不可闻,“姑娘救我的孩子。” 茹月又再次探了她的脉,越来越弱了,她忙让妇人还了一片老山参给产妇,“去叫你家少爷过来一下,我有话说。”面对这样的情景,她实在无法看着产妇孩子有危险,银针催产是唯一的方法了。 那男子来得极快,茹月也不啰嗦,“公子,夫人怕是自己无法生下孩子,银针催产是我仅能想到的法子,但是我不能保证母子平安,如果有什么意外,我.....”茹月说不下去了。 “姑娘,你只尽力就好,其余的交给老天。”男子此刻却显得尤为平静,“尤妈妈你下车吧,我要陪在夫人身边。” 第101章 成了 听了他的话,茹月也不再耽误,开始准备银针为产妇催生。 “少爷,女人生孩子不干净.....” “下去吧,她为我生孩子命在旦夕,我还在乎这些吗?”他冷下脸来,不再搭理那个婆子。 茹月要了一些高度白酒,给银针消了毒,神识与阿灵相通,“姐姐,合谷穴一指三分,三阴交一指半,至阴、肩井一指.....”(此法查医书所知,但未经实践,烦请读者切莫现实中使用此法。) 茹月仔细地辨别着穴位,认真地听着阿灵的指挥,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好怕,怕自己的一个不慎造成一尸两命。 “开了,开了,五指了。”一个婆子惊喜地大喊。 茹月不敢有丝毫懈怠,还要再开五指才行。 “七指了。” ...... “姑娘,看到孩子的头了。谢天谢地,少夫人胎位正。” 茹月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起码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夫人,孩子要出来了,不要睡,千万不要睡。”茹月很担心产妇挺不过去,又加了一点灵泉水到杯子里,喂给她喝。 茹月把穴位上的银针又轻轻捻动了几下,尽量催动宫口能完全开了,孩子越快出来大人和孩子才能越大可能的平安。 “夫人,千万别睡着啊,我们求了五年才等来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是睡着了,孩子出生了谁来疼他,你答应过我要一起白头到老的,你不能扔下我和孩子自己走了。”男人不断地在产妇耳边轻声念叨,自己的眼泪滴到女人的脸上,却见没有声息的女人眼角留下了两行泪来。 “夫人,再用一下力,孩子已经出来了,你们马上就有自己的孩子了,加油啊!”茹月也在给她打气,“你有那么疼爱的你的夫君,还有即将到来的孩子,好日子正等着你呢,千万要坚持住!” “啊!”一声无力的痛呼,女人彻底力竭睡了过去。 “哇...哇...哇...”孩子的啼哭声也在马车内响起。 一个婆子接过孩子做清理,还不忘报喜,“恭喜少爷、少夫人,是个哥儿。”另一个婆子也忙着给少妇清理身体。 男人脸上爬满了泪水,少妇紧闭的双眼里也不断涌出泪来。 茹月抓过少妇的手再一次诊脉,虽然虚弱无力,可是却是平稳下来了,只要多加调养,很快就会恢复的。 “夫人终于熬过了一劫,好好调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茹月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荒郊野外条件本就不好,定要多加注意,万不可受了风去,让人准备好克化的东西吧,稍后喂给夫人,肚子里有了食物才会更快地恢复体力。” “谢谢,谢谢姑娘!”男人喜极而泣,却只知道说一句谢谢了。 茹月下了马车,有些蹒跚不稳地走向自己的马车,楚宁安一直在人群外等候着,看她过来忙走上前去扶住她,见她面色苍白,走路踉跄,知道她是真的太累了,抱起她走回自己的马车。 “让我睡一下,你半个时辰后叫我吧。”说完也不待楚宁安回答,就歪在他臂弯里睡了过去。 楚宁安看着她疲累的睡颜心疼得不行,知道她是太紧张了,中午又是滴米未进,如今那人脱险了,她这绷紧的神经一松懈下来便再熬不住了。 傍晚时分,茹月悠悠醒转过来,见楚宁安不在身边忙掀开车帘找寻他。 不远处,楚宁安正在和那少妇的夫君的站在一处说着什么,那人明显已经收拾停当了,看起来虽还略有憔悴,不过脸上掩饰不去的喜色足以让人忽略了那萎悴之色。茹月略一思忖也就了然了,大致就是妻子脱离了危险,过来找她致谢的。 小憩之后身上松泛了不少,可还是没有多少心情去应付人情世故,她悄悄缩回马车,等着楚宁安回来。 第102章 康郡王世子 不多时,楚宁安回到马车之上,茹月的气色恢复了不少,这让他安心了不少。 “想着你也该醒了,饿了吧?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楚宁安微笑着看着茹月问道。 “确实很饿了。”茹月也不和他客套,直接答道,“我们不赶路了吗?” “车夫大叔说,这里到下一个城镇最快还要两个时辰,我想着与其连夜赶路不安全,莫不如在这里修整一晚,明天早点上路,恰好康郡王世子也是如此打算,与他们毗邻而居也可相互有个照应。” 楚宁安找出梳子为茹月梳理睡乱的发,来到这个世界大半年了,茹月自己还是绾不来发髻,在家时都是如意给她绾发,出门这几日则是楚宁安接手了这一工作,这才让她不至于吊马尾见人。 “康郡王世子?”茹月很是惊诧,自己不会那么幸运吧,不经意地一次江湖救急就好巧不巧地救了康郡王世子一家子了吧? “呵呵呵...”楚宁安淡笑出声,扳正她的小脑袋,继续为她整理未弄好的头发,“就是你想的那样子,你的一个不经意救了康郡王世子妃和他的儿子。” “康郡王府很厉害吗?”茹月对于这个国家的王侯世家只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不免好奇了起来,那个康郡王世子可没有上位者的霸道和压迫感。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楚宁安帮茹月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裙,拉着她走下马车准备晚上的吃食,一天没吃东西了,总不好再吃冷硬的干粮充饥。 “公子、姑娘好,”车夫大叔笑呵呵地打着招呼,“今天不好赶路了,晚上要歇在这里,我就捡了些干柴,稍后烧点热水烤个干粮将就一下。”说着也不等他们答话,就自顾自地去生火了。 茹月两人相视一笑,知道老车夫有带着简单的炊具,他俩就把在县城买的干粮和酱肉拿了出来,想着这郊外采点野菜配着酱肉煮个热汤就着干粮吃一顿也还过得去。 跟老车夫交代了一下,楚宁安陪着茹月到附近采野菜去了,边走边给她讲康郡王世子的八卦—— 康郡王府原是康亲王府,老康亲王是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两兄弟感情极好,先帝能登上那个位置老康亲王功不可没,先帝登基后册封自己这个亲弟弟为康亲王。 原以为康亲王会成为先帝的得力肱骨,却不想先帝坐稳了那位置后,康亲王辞了所有的官职做起了闲散王爷,每日里不是陪着康王妃赏花听曲,就是跟着一些老公侯们跑马遛鸟,据说当时气得先帝跑去到王府骂他,可他也不为所动。 后来老王爷不到知命之年就把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东周实行的是王爵降袭制,那就意味着康亲王府要变成康郡王府,可是这一家子似乎对权势真的都不甚在意,老王爷就这么卸了身上的爵位,过起了含饴弄孙的日子。 康郡王袭爵时,先帝还在位,本来赐封了不小的官职给他,可能是这一家真的是皇家的另类,对于权势都不甚热衷,没多久也辞了官继续做做起了闲散王爷。 当今登基后,对亲叔叔一家也是格外厚待,虽然这一家子只是郡王爵位,却是一直享受亲王待遇。 可谁也不曾想到,时隔几十年之后,康郡王世子却是一改父祖两辈的处世之道,他小小年纪便以才名享誉京城,十八岁时更是以前三甲之姿进入朝堂,如今官居正三品吏部左侍郎之职。 本来到了康郡王世子这一代,他再承袭爵位就只能是公爵了,可他就是以自身才名和卓绝能力保住了他这代的郡王爵位。 康王府还有一个为京中津津乐道之事,那就是上到老亲王下到郡王世子均都不曾纳妾,据说老亲王定的规矩,康王府男儿婚后十年无所出方可纳妾,若违训诫自行脱离王府,且自行除去皇家玉牒。 听说抗老王爷的这些举动惹得先帝大怒,骂他违背祖制,耽误皇家开枝散叶,甚至有传言先帝要对老王爷动用祖制家法,可老王爷不为所动。 不过,从老王爷封王至今,康王府祖孙三代虽都是一脉单传,可夫妻之间却真真都是琴瑟和鸣,伉俪情深。 第103章 谢礼 两人说说笑笑,不大的功夫就采了不少的野菜,待回到驻扎地就见康郡王府的侍从送过来不少吃的东西,米粮肉菜不说,甚至还有一些新鲜的水果。 食材多了,茹月也更容易准备这餐晚饭了,她把耐储存的食材的放好,用野菜和鲜肉煮了一锅肉汤,烤了干粮,切了一些酱肉,三人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 晚饭后,时间尚早,茹月拉着楚宁安又去到康郡王府驻扎地,想着再为世子妃诊一下脉,确定无碍了她也能放下心来。 康郡王世子也刚刚照顾世子妃吃过晚饭,看到茹月过来,赶忙走上前去深施一礼,“多谢姑娘急人之危,此番若非姑娘施以援手内子怕是凶多吉少。”说着他一揖到底。 茹月忙侧身避过,见他没有以康郡王府示人,自己也就不提这一茬,她欠身还礼道,“公子客气了,不期而遇能解夫人之困也算我夫人母子结一段善缘,公子大可不必挂怀于心。” “夜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了,相逢即是有缘,令郎在此困顿之中能安然降生可见其福运深厚,贤伉俪当高兴才是。”楚宁安知道茹月不喜与人拉扯这些话茬,接口与康郡王世子攀谈起来。 “公子你们先聊,我去看下夫人和孩子。”茹月调转了话头,跟着一个婆子去了那话里的马车。 “夫人可歇下了?孟姑娘过来看夫人和小少爷了。”领路的婆子在车前请示了一句。 “孟姑娘来了?快快请进来了。”一个年轻带着喜色女人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来,“我身子不适,委屈姑娘亲自来我车上,实在是抱歉了。” 听到声音,那婆子忙递了脚踏给茹月,虚扶着她上了马车,“夫人不必如此客气,茹月在这里先恭喜夫人喜得麟儿了。” 茹月撩开车帘进到车内,忙又车帘拂好,女人在坐月子,最是忌讳吹风受凉,她不能惹人禁忌。 康郡王世子妃看到茹月进来忙挣扎着要起身坐起,“夫人快躺好,你身子刚刚受创,万不可再劳累用力,这些个虚礼就不必计较了。” 夜幕已然落下,车厢内本就晦暗,好在车内挂了一个琉璃灯盏,也能让人看清里面情形。 茹月忙安抚她躺好,仔细打量着她,二十上下的年纪,脸上憔悴之色还未曾退去,可清丽秀雅的容颜已清晰可辨,尤其那一双澄澈的眼眸仿佛会说话一样,见之令人难忘。 “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就有如此医术,也幸得遇到了你,不然我们母子怕是要命丧这荒野了。”康郡王世子妃仔细端详着茹月,诚心感谢道。 茹月笑着抓过她的手,先是探了她的左手脉,又不放心地诊了右手,方才开口道,“相逢就是有缘,真的不必如此客气,夫人刚刚生产完,气血还虚得很,定要好好休息调养,万不可忧思过重。”茹月放下她的手,又看了下刚出生的孩子,询问道,“我看看孩子可以吗?” “他的命都是你救的,哪里有什么不可以的?”康郡王世子妃教养良好,可不难看出她也是一个通透爽利的人。 偎坐在角落里的婆子忙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递到茹月手里,茹月谨慎地接过孩子,让婆子帮忙把孩子的一双小手从包裹里拿出来,她抓过孩子的指尖仔细探查了一下脉象,虽然早产了二十天,身体却还算康健,可见世子妃怀孕期间保养还是相当得宜的。 “孩子很好,夫人不必担心他,只要按时喂养即可。” 康郡王世子妃听了茹月的话面色明显松泛了下来。 “我母家姓岳,闺名锦妍,你若不介意就叫一声姐姐,不必夫人夫人的叫,没得叫生分了。” “好,那我就叫你锦妍姐姐,我叫孟茹月,姐姐叫我茹月就好。” “好,茹月妹妹。” “锦妍姐姐好好休息,生产极是耗费体力,调养得宜也才能尽快恢复身体。”茹月把她和孩子安顿好了,说了明早再来看她,才告辞下了车。 夜世子还在和楚宁安一起闲聊,看茹月过来了,才朝她走了过去,“内子和孩子可还好。” “公子放心,锦妍姐姐和孩子都还安好,只是姐姐刚刚生产完亏了气血,要好好调养一下,另外她好像心有挂念,你要多多开导于她,忧思过重不利她身体恢复。”茹月见他是真心关心妻子也就据实以告。 康郡王世子听到此,微微蹙眉,露出担心之色,很快就遮掩了过去,“姑娘救了我妻儿,本该大礼相谢,可是荒郊野地委实不便,我乃是康郡王府世子,他日姑娘进京定要到我府上一聚。” 他从身上取下一枚玉佩递到楚宁安手里,却对茹月道,“这是我家族玉佩,你带着它只要是我康郡王府的产业见此玉佩都会竭尽所能帮你,不管钱财物事,望姑娘收好。” “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收的。”茹月忙推辞道。 “夜世子万万不可如此,这玉佩......”楚宁安也忙把玉佩递过去还给他。 “大恩不言谢,全当我们夫妇一番心意。” 见他如此诚挚,二人相望一眼便也不再推辞。 第104章 生辰 翌日清晨,茹月又到康郡王府的车上给世子妃和小世子又把了一次脉,确定两人都没大碍,才和他们告辞分开。 茹月蜷在楚宁安身边,连看一眼外面的心情都没有,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儿,楚宁安以为茹月昨夜在马车上蜷睡了一宿不舒坦,“可是昨晚睡在马车内身上酸痛?”说着还不忘帮她揉捏骨节穴位,试图让她舒服一些。 “不是了,我没有不舒服,只是坐马车太过颠簸无趣了。”她昨晚哪里有睡在马车里,大家都入睡后,她就闪身进了空间睡在了高床软枕之上,不过是昨儿个下午补过了眠夜里实在睡不着,早上又怕被人发现早早从空间出了来,这才导致自己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模样,楚宁安心疼极了,将她抱在怀中,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今天还要赶一上午的路,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你昨晚睡在外面可有睡好?”茹月不答反问。 昨夜露宿荒郊,茹月独自睡在马车,楚宁安只能宿在车外,好在康郡王府带了油布毛毡,围着火堆简单遮挡,他倒也能勉强入睡。 听到茹月关心自己,楚宁安不自觉弯起了嘴角,“放心,我还好。” 见她还是恹恹的,楚宁安眸子眯了眯,瞟了一眼自己的袖袋,扳正茹月的身子,扶着她的肩,故作神秘地问道,“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过了中秋,离冬至还有些日子,好像下半年也就没什么特殊的日子了,她睁着懵懂的桃花眼摇了摇头。 “就知道你忘记了。”他语带宠溺地道,自袖袋里取出一支精巧秀气的发簪递到她面前,“送你十四岁的生辰礼,看看可喜欢?” 茹月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呀,今天是我的生辰,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她抬手接过了那根别致的发簪。 不知是不是巧合?茹月的生日和原主的居然都是十月初六,因为她前世是孤儿,没有长辈帮她庆祝生日,时间久了她自己也就不当一回事,如今穿越过来依然缺少父母亲缘,却不想楚宁安居然帮她记着了,还送了礼物给她。 茹月拿着发簪仔细把玩着,它金黄的色泽形似玉质,簪头雕刻了祥云的形状,简单大气,又不失别致风雅,尤其整个簪体细看又隐约呈现了木质的纹路,清新自然。 她一直觉得古代的首饰头面精致有余,轻巧不足,故而一直都没有给自己添置过这些东西,平日里多是素面朝天,偶尔需要装扮了,她也只是让如意给她用丝带、绢花之类的。 今天楚宁安送她的这个生日礼物着实让她喜爱不已。 “楚宁安谢谢你,我很喜欢,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生辰礼物,真的谢谢你!”茹月话音里带了一丝哽咽,回手抱住了楚宁安,这是前世今生她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楚宁安以为她又想到了以前在老孟家的生活,忙安慰道,“别难过,过去不愉快的日子不会再有了,以后你的生辰我都会给你过的。” 茹月窝在他怀里握着这枚小巧的簪子爱不释手,两世的遗憾让这个绝世暖男弥补了,她何其幸运? “呀,簪头这里有枚明月的印记,好别致,你在哪里买到的?”她猛然抬头望向楚宁安,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伸手拿过那发簪簪在了茹月的发髻上,“前些日子偶然得了一块金丝楠木,想着你的生辰快到了,正好雕刻成簪子送你作礼物。” “金丝楠木不是很难得吗?你不会饿着肚子把身上的银子都拿来买这木料了吧?” “傻瓜,我总不能拿着你给我的银子去买了礼物送你吧。”楚宁安正色道,“书苑一个学子想要找人帮他写一篇文章给家里的长辈交差,我见他把玩过这木料,很是喜欢,就与他换了来。” “哦,你和我还要分彼此吗?”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平时自是不用分的,但是你的生辰礼我定是要自己送你的。”他说的理所当然。 “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熟能生巧罢了。” “嗯?” “用其他的木料多雕刻一些,练好了,自然而然就做好了。” 她半天没有说话,楚宁安以为她睡着了,她转过头来对着他,“楚宁安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谢谢你,真的!”伸手环抱住他。 第105章 遭贼 颠簸了一个上午终于到最近的陵南镇。 小镇不大,看着也没啥好玩的,茹月对这里没什么兴趣,随意找了一家干净的小店吃些东西继续赶路。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凤来镇,这里距离府城不过还有一天的路,比之其他的镇子要更繁华热闹得多。 三人一身疲惫,先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茹月一番洗漱过后,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古代出行委实是太过麻烦,这要是在前世,就这点路开车也不过就是个把小时,哎,没办法,回不去了,她不觉哀声慨叹。 “怎么了?可是太累了?”楚宁安换洗完过来接她,恰巧听到了她的哀叹,以为她还没从长时间赶路的疲惫中适应过来,不无担心地问。 “不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茹月没法跟楚宁安去讲前世的种种,忙岔开话题道,“走吧,不早了,我刚刚问了小二,他说这里好吃的很多,可太晚了会不安全。” 两人携手出了客栈,找了一家人多生意好的店铺去祭五脏庙。 不得不说口碑的力量还是相当靠谱的,两人吃得相当满意,不得不在街上多走走消消食。 晚秋的夜,穿着厚衣也已经有些冷了,街上早没了白日里的喧嚣,个个形色匆匆,楚宁安把她的微凉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怕她受了凉。 街头昏暗,只有未打烊的店铺里透露出一点微弱的光,两人行至一个巷子口,突然从里面冲出来一个黑影,撞在了两人中间并穿了过去,还没等他们看清来人,那黑影已经消失在了不远处的街口。 两人面面相觑,猛然间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都向自己身上摸去,果不出他们所料,那黑影真的是一个小贼。 “不好,夜世子送的玉佩不见了。”楚宁安懊恼地惊呼。 茹月的东西都存放在空间之中,任何人都是无法觊觎的,自然是没有任何疏漏损失。康郡王府的族佩是男人带过的东西,因了男女大妨,夜世子这才把东西给了楚宁安。可任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么个小镇居然碰到了当街偷盗的。 “我们先回客栈,出来时小二有特意提醒说晚上不安全,估计他是知道因由的。”茹月拉着楚宁安,不想他太过自责,“最多我们花钱把东西买回来,那东西是无论如何不能丢的。” “好,我们快些回去问问清楚,也免得夜长梦多。”看得出楚宁安也是如此想的。 两人匆匆赶回了客栈,随即把小二叫进了房间,“小二哥,咱们镇上是不是有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人啊?”茹月开口直击重点。 店小二错愕一愣,呆呆地看向两人,好像要从他们脸上看出点啥名堂。 “小二哥不必担心,我们刚刚有东西被一个小贼偷了去,想着你是当地人定会知道些什么。”茹月随手拿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麻烦小二哥把知道详细告知我们,东西找回来我们还有重谢。” 那小二看了看两人,又往桌上瞥了两眼,最后走向房门推了下,确定关得严实了方才又走回两人身前,压低了声音道,“不瞒两位客官,我们镇上确是有一些小贼,经常趁人不备偷盗人的财物。” “他们藏身何处?”楚宁安低沉着嗓音问道。 小二不着痕迹地把桌上碎银子拿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里,“您二位去锣鼓巷看下,就是沿着这条街向西走过两个胡同,左转进去里面第三家,门破得不成样子的那个就是。” 两人谢过了小二,匆匆出了门,那玉佩是万万不能出问题的,只有早点拿回来才能早点安心。 第106章 抓贼 茹月和楚宁安走在黑暗中,她不着痕迹地从空间里取出了阿灵送她的那把短刀递到楚宁安手里。 楚宁安碰触到短刀,立时又送回到茹月手中,“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你把它拿好,有这短刀我也能放开手脚和那些人周旋。” 茹月还想坚持给他,却再一次被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茹月,别让我担心,你知道的,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拿好它,保护好自己。” 茹月无话可说,自己前世练的用来防狼的功夫在这里只能被称为花拳绣腿,看来这次回去之后自己也要跟着戚大叔练功夫了,还要给楚宁安找一把趁手的兵器才行。 距离店小二说的那个小院儿并不远,一盏茶的时间也就到了。 两人在外面探查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这里是一条死胡同,再往里面走个不到百来米就彻底断头了,这说明想要从这巷子出去只有一条路,只要自己两人截住此处,那些小贼就会插翅难飞,可这同样对自己也是不利的,一旦遇了危险,他俩也不好逃出去啊。 俩人又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听着话里面的动静,除了偶尔传出一两声小孩子的叫声,就再无其他了。 俩人看了下摇摇欲坠的门,对望了一眼,默契地点了一下头,楚宁安飞起一脚,没费吹灰之力那门就彻底地光荣下岗了。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齐齐地涌到了院子里,借着屋内透出来的火光茹月也只是依稀看清楚这院内的情形——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大人还是大人没有露面,居然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大约能有十来个人,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四岁,小的可能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一个个骨瘦如柴,两个稍大一点的女孩子惊慌的把小的挡在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可以强闯民宅?”一个看起来和茹月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厉声喝问道。 “那你就要问问他了?”楚宁安指着一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男孩子说道。 当时天已经暗下了,他自然是看不到样貌,可是撞了他的人大致的身高却是骗不了的人,是以楚宁安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人。 那女孩子转头看向他,“阿弟,你做了什么?”声音严厉,透着一股子的不容置疑。 “我什么都没做,他们就是故意跑来欺负我们的。”他梗着脖子如同一只斗鸡,嘴硬的瞪视着楚宁安。 “东西还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然......”楚宁安气场全开,那种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势连茹月都为之一凛,更别提在场的这些半大孩子。 “阿弟,你真的拿了这位公子的东西?”那女孩子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我...我没有.....”他顶着莫大的压力依然不肯松口。 “想好再说,你要想让这些人为你犯下的错一起承受处罚,我没有意见。”楚宁安声音低沉,一字一顿的,仿佛每一个字都敲击在他们心头。 茹月和楚宁安都看出来了,这些半大孩子并非大奸大恶之徒,甚至连团伙作案都称不上。 “那东西对我们来说极为重要,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的,我们既然能找来这里,就不是一无所知,该怎么选择你们自己看!”楚宁安唱了白脸,那就由她唱红脸,“或者你一定要让这些孩子跟你一起陪葬?” “我...我...” “阿弟,你真的拿了他们的东西?” “阿姐,小毛头病了好几天了,再不看大夫他会没命的。”他变相地承认偷了楚宁安的东西。 那女孩子把那少年拉到自己身后,自己走到茹月面前,“姑娘,实在对不起,我阿弟拿了你们的东西,是我没教好他,你们要打要骂都可以,只求你们别伤害其他的孩子。”不知她是看出了茹月比较好说话,还是顾忌着男女大妨刻意避开了楚宁安。 “阿姐,不要,是我偷的东西,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 “阿姐”“阿姐”...... 这群孩子都高声叫着那少女。 这反而让茹月两人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第107章 收服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出来,“姐姐,求求你别难为阿姐和阿七哥哥,他们不是坏人,真的,他们都是为了我才做错事的,你们打我骂我都行,只求你们放过他们吧!” 人群不自觉让开了一条道,一个年约六七岁的小男孩踉跄着走到茹月面前,他瘦得皮包骨,在如此昏暗的地方好像都能看到他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一般,可是那张小脸却红得异常,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怕是烧的不轻啊! “小毛头你快回去躺好,哥哥姐姐能处理好的,不用你管。”那少年蹲下身,帮那虚弱的孩子拢了下单薄的衣服,让其他的孩子送他回屋里去养病。 “阿七哥,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再为我做错事了,好不好,大家为了我都好几天没有吃饱饭了,你们就别再管我了。”孩子虚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晕倒一样,茹月看着他一下子想到了半年多前的茹雪和安平,他们当时不是也如此可怜吗?就是死了都没人会多看上一眼。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都住在这里?”这么多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可一看就不是亲兄弟姐妹,茹月没有回应他们的话,只是问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我们原来是一个杂耍班的学徒,跟着班子走街串巷卖艺,老班主在府城得罪了一个大户,我们这一班人就被...大家死的死逃的逃,剩下我们这些人没人管,就只能结伴一处。”那姑娘语带哽咽地说着,“大家逃得匆忙,班子里的家伙事儿也没人拿,我们就把东西卖的卖当的当,这才让我们不至于饿死,可是到了这里活计也不好找,我们除了打把势卖艺其余的也啥也不会,就更是难以糊口。” 不用再说茹月也明白了,吃没吃穿没穿,如今天冷了,大的还好说,小的哪里受得了?就都接二连三地病倒了,为了继续维持生计,才有了阿七的偷盗行为。 茹月没有言语,对着阿七伸出了手,那意思不言而喻,承都承认了还不赶紧还回来? 阿七踟蹰了一下,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玉佩,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到了茹月手中,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放,仿佛在提醒她啥事一样。 茹月又怎么会不明白,她从袖带里掏出来2两碎银子,在手里掂了下,转手放到了那姑娘手里。 却不想那姑娘不但不肯接受银子,“姑娘大善,可这银子我们不能要,阿七偷了这公子的玉佩本就不对,理应归还,若是我们再收了这银子岂不成了勒索?”说着她便给茹月跪下了,“阿乔知道姑娘是好人,不计前嫌还肯给银子与我们,我自愿卖身给姑娘换银子救小毛头,望姑娘莫嫌我愚笨。”说完,一个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阿姐,不要。” “阿姐!”“阿姐!” 一时间院子里有哭闹声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恶人打家劫舍了。 “阿姐,小毛头不看病了,你别离开我们。”生病的孩子虚弱地拉着阿乔的手哀求道。 “你们别买走阿姐,玉佩是我偷的,错是我犯得,我和你们走就是了。”阿七不再是梗着脖子的斗鸡样,耷拉着脑袋仿佛一下知道了自己犯了错给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带来了灾祸一样。 “别买阿七哥哥。呜...呜...呜...” “别买阿姐,呜...呜...呜...要买就买我吧!” “买我吧!” 哭叫声此起彼伏,那凄惨状又一次让茹月想起了她刚穿越过来的情景,这是怎样的世道啊?利益面前,血缘亲情可以恶到如老孟家那群人一般;饥寒交迫之下,血亲骨肉可以把人作为商品去售卖;贫穷之下,为了活命也能有自卖自身的..... 茹月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悲还是愤怒,楚宁安不着痕迹的靠近茹月,试图能给她一点依靠。 感受到楚宁安的担心,她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个世道,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圣母,无法救助所有困苦之人,可是...... 她深吸两口气,“都别哭了。”这一声力喝令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震,院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是偶尔传出一声抽噎,却也是极力隐忍不住的。 大家都无声地望着她,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第108章 决定 茹月在他们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阿乔和阿七身上,她知道这两个人是这些人的主心骨,也是能为这些孩子拿主意的人。 “你们不必哭闹争执,我们没有逼迫你们做任何事,只是取回自己的东西而已。”她停顿了一下,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阿七和阿乔身上,“我给你们两条路来选,第一,遇着了也算是缘分,你们也着实是可怜,这个银子当我送的,从此我走我的阳关道,至于你们则于我再无关系,也不必感念什么恩德;第二,我是开吃食作坊的,你们可以全部卖身给我,从此给我做事不能心存二心。” “你说什么?你让我们所有人都卖身为奴?”阿七立马跳起来,他可以卖了自己养活这些人,可,可这个女人竟然让他们都卖身给她为奴为婢,当真是欺人太甚! 夜更深了些,天似乎也更凉了,这院子里的人穿得本就单薄,此刻看着都有些瑟瑟发抖,茹月也懒得搭理这个阿七,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最是讨厌了,和他们说话累的慌。 茹月把之前拿出的二两银子又一次放到阿乔手里,甚至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拉着楚宁安转身就走,既然他们做了选择她也不会强求。 “姑娘,请留步。”就在两人要踏出大门之际,阿乔匆忙走了过来,“姑娘可否容我们考虑一下。” “想好了,明日辰时之前去福顺客栈找我们。”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乔看了一眼手里的银子,不管怎样先要给小毛头把病看了,稍晚些在商量到底要咋办吧。 她安顿好家里的其他人,和阿七背着小毛头匆忙地去看大夫,希望这时候还能叫开保和堂的门,小毛头已经病了好几天了,可千万不要有个三长两短才好。 等把一切都做好,照顾小毛头吃过药已经是亥时末了。 阿乔叫来了另外的两个稍大些的女孩子连同阿七一起坐在一起商量明日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今天这对年轻人绝对称得上是良善之人,几人从小混迹市井江湖,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咱们从府城逃出来九个人,如今只剩下我们七个了,小顺子和阿福已经......今天若不是那姑娘心善给了我们银子,也不知道小毛头是不是能挨过这次风寒?”阿乔见几人都盯着自己,她也没有推脱,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这院子再有半月也到期了,到时我们该怎么办?零活找不到,总不能真的靠小偷小摸过日子吧?与其当偷儿我宁愿卖身为奴,起码那是凭本事吃饭。” 阿七愧疚低下了头,却又有些不甘地猛抬头望向她们,“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害怕小毛头也像小顺子一样,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 “我知道你也是不得已,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阿七,这次我们遇到了好心人,给了我们银子,那以后呢?你想过吗?”阿乔抓着这个问题不放,毕竟距离明天辰时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难道我们就都要卖身给他们做奴仆?”阿七依然纠结着。 也难怪阿七纠结着不放,一旦卖身为奴,不仅是没了人身自由,自己的一条命也就交给了主家,大周朝刑法严苛,可那是针对普通百姓的,不包括签了卖身契的仆婢,主家对于签了死契的奴仆是有着生杀大权的。 “你们也看到了,那个公子的身手我们真的抵挡得住吗?他们拿了玉佩就走我们又能拿他们如何?可是那姑娘却还是给了我们银子,那就足以说明他们不是奸恶之辈,找个这样的主家对于我们未必是坏事。”阿乔也没想过让他们回答自己,只是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给他们,“那姑娘说他们是开吃食作坊的,想来也会亏待了我们,跟着她我们也总算有个依靠,不用再担心挨饿受冻了。” 听到此,另外的两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孩开了口,“我们听阿姐的。”这也就是同意了阿乔的看法。 三人都看向阿七,他突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既然你们都同意,那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几人就这样把自己的命运和前途定了下来,事隔经年,他们才知道今天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第109章 认主 翌日晨光破晓,街头的路面铺了一层浅淡的白,下霜了,温度又降了一些,好在还是晴天。 茹月一早起来就把自己赶路需要的东西列了清单交给店小二,让他帮自己准备好,早些出发,勤着赶赶路,估计今天能到府城了,天突然降温,还是尽快回家得好。 “你们干什么的?在我们店门口来来回回地走啊?”店小二口气不善地站在店门边高声喝问道。 “小二哥,您这里是不是住了一对很体面的公子和姑娘?”一个怯生生的女声腼腆地问道。 茹月和楚宁安刚用过了早饭,整理好了东西正要出门,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果然是昨晚的阿乔,本来没有对他们抱着什么期望,忙着出门赶路都把他们丢去了脑后,不想在临出门的关头还是碰上了,茹月突然想到前世总说的一句话“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 茹月也不待小二答言,直接走了过去,果然是他们。 “姑娘,您可算是出来了。”阿乔带着兴奋的语气叫住她,看来他们已经做好了决定了。 “进来吧。”茹月拦住楚宁安结账的动作,拉着他把他们带进了自己之前住的房间。 “你们这个时候来找我,想来是已经做好了决定?”茹月也不啰嗦,开门见山地开了话头。 昨夜灯火昏暗,双方都没有十分清楚地看清彼此的样貌,如今相对而立,都将对方看了个清晰。 阿乔只记得二人穿着很是体面,看着也很是俊俏的年轻男女,如今一见才看得明白,这二人当真是年轻得紧,估计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可是气度却是不凡,她不好盯着打量,垂下了眼眸。 “想好了,姑娘,我们一共七个人都愿意卖身给您,我们就有一个要求,能不能不要把我们分开?或者是小毛头那三个孩子能够跟着我们就可以。”阿乔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阿七在旁边不住地点头附和。 在阿乔他们打量自己的时候,茹月也没闲着,将他二人上下看了个清楚,两人的长相都可算得上清秀,跟自己与楚宁安自是不能比,可也是长相不错的,重点是他们的心地再一次被茹月认可,最困难的时候没有抛下“拖油瓶”不管,重新找了生计依然对他们不离不弃,可见这俩人心肠确实不错。 “你们既然卖身给我,自然都是跟着我,去到我家或是我的作坊做事,谈不上分不分开,不过是各司其职罢了,但是有一点我要说在前头,我那里不是只有你们几个人,大家都是分工做事,我不想看到搞什么拉帮结派搞什么小团体,若是犯了我的规矩,我不能保证会怎么处罚你们。” 两人双双点头称是,这道理他们懂,在杂耍班子的时候大家就是这样,要不然也不会把一个好好的班子搞得四分五裂。 双方谈好了条件,茹月让楚宁安写好了卖身契,让他俩都签字画押,拿出了二十两银子交给他们。 “这些是你们七人的卖身银子,你们拿好,我还要去府城办些事,七日之内定会回到这里,你们这几天把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到时我来接你们,并把其余几人的卖身契签了。”茹月据实以告,也不怕他们有什么歪心思。 “姑娘你不带着我们,还把这么多银子给我们就不担心我们跑了?”阿七心直口快,当场问出了心中疑惑。 “呵呵呵,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你们在最艰苦的时候都不曾遗弃那几个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可见都是良善之辈。” 她没说的是,你们俩的卖身契已经签好了,再跑便是逃奴,你们还敢能跑去哪里? 那俩人一阵感动,就凭主子这么信任自己,自己也不能做出背主逃跑的事啊。 二人激动地没有说话,只是跪在地上给茹月磕了三个头,算是正式认主。 第110章 夜宿 事情安平妥当,茹月和楚宁安坐上马车离开了凤来镇,直奔嘉庆府而去。 被早上的事情耽误了工夫,三人紧赶慢赶还是误了进城的时间,望着不远处的城门,茹月一阵懊恼,这是又让她露宿野外的节奏吗? “姑娘,都是小老儿的不是,害得您二位入不了城。”车夫大叔一路劝着他俩尽快赶路的,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老人心里惴惴不安。 “大叔想多了,你也已经尽力了,我们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也只能宿在城门口,明早再进城了。”楚宁安知道茹月累得连话都不想讲了,顺势接过了车夫的话。 天一黑下来了,城门口还有不少进不了城的人都拥在城门附近,扰得守城的士兵高声呵斥,“离城门远点,再敢靠近这里我们就不客气了,小心箭矢无眼。”简单粗暴,但不得不说还是很管用的,人们不得不又远离了些。 楚宁安注意到一个年轻人从城门口走回来,忙迎上去拱手行礼道,“这位兄台打扰一下,我想问下,如今这城门已关,难道这么多人今晚是否就只能露宿城外了?” 那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文质彬彬,从衣着来看应该也是来自小富之家,他看了楚宁安一眼,拱手还礼道,“以往关了城门要想入城花个三五两银子也是有可能的,可是今天守城的兵士格外凶悍,怕是花钱也难得其门而入了,兄台还是另想他法过夜,切莫耽误了家人和自己安眠。” 说完也不待楚宁安多言,又一拱手便自行离开了,估计是安排晚上休息事宜去了。 楚宁安匆忙赶回马车,把打听来的消息讲给茹月,两人抬眼望了下周遭的情形,估摸着今晚怕是进不了城又要露宿荒郊了,不约相视苦笑。 老车夫怕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趁着众人慌乱之际他已寻了不少干树枝来,如今已近冬日,白天日照和煦还好,到了晚上却是相当寒凉了。 三人想着既然无法入城,那就安心生火准备吃食,好在今早为了赶路多带了不少东西,看来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 吃过东西,三人围着火堆烹了热茶来取暖,看着四周也零星点了几堆的篝火,大多数人还是团坐在几家马车,估计他们连吃食都没有准备,就想将就着过了今夜吧。 “大哥,我不要住在马车里,我好饿哦!”一个娇蛮的女孩子的抱怨声由远而近,“大哥,我好冷,我要吃鸡丝豆腐羹,大哥,我要吃红烧狮子头,大哥......” “素敏,禁言,你想让人们都知道我贺家大小姐是如此不知礼数之人吗?”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奈和郁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 “哼,谁敢如此编排我的不是?看我不让人撕了他的嘴。”声音里带着的狠戾让人不寒而栗。 楚宁安和茹月都懒得抬头去看,从小泥炉上取了茶壶给老车夫倒满,又给彼此也添了一些,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厌恶,也都在心里想着千万别到自己这边来。 可很明显各路神仙都没听到他俩的祈愿,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三人头顶传来,“这位兄台打扰了。” 三人不得不抬头望去,楚宁安立马起身还礼,“原来是兄台,不知可是有什么事吗?”这人正是楚宁安在城门前与之打听情况的男子。 茹月本来对那无礼的刁蛮声音很是讨厌,可听楚宁安的话里听来却是与来人相识的,她也立即起身,对他微微颔首。 “竟是如此之巧,原来是兄台。”那男子语气中也带了浓浓的惊喜。 看情形,这兄妹二人到他们这来是蹭吃蹭喝蹭火烤的,可明显那妹妹是个不咋样的人啊,茹月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为嘛讨人厌的人总要往人前凑呢? “茹月,这位就是我刚刚和你说的在城门前为我解惑的兄台。”楚宁安知道茹月不待见那女声,可得了这人的帮助也不好推拒了他们。 茹月欠身行礼道,“公子好,多谢你之前解惑。” 那男子看了茹月一眼,顿觉眼前一亮,好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孩,刚要还礼就被...... “大哥,这位公子是你的同窗吗?”楚宁安正要介绍茹月,一道甜腻做作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那男子无奈地摇头,对着茹月微微欠身颔首,“失礼了,这是舍妹,打扰两位了,今日天晚无法进城,我们又未曾准备东西,故而想到你们这里求一下方便。”男子的声音里也带了一丝羞赧。 第111章 烂桃花 和他们猜想的差不多,茹月不便应答,楚宁安心里再是不愿,有这男子相帮在先,他也不好搏了人家的面子。 “兄台....”楚宁安刚开口就被那女子矫揉造作的声音打断,“大哥,你还没介绍这位公子给人家认识呢!” 男子眼里的愠怒都要化为实质了,可依旧强自镇定按捺下怒火,心平气和地对楚宁安道,“兄台见谅,在下贺子铭,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楚宁安,贺兄不必介怀,一起坐下来休憩片刻。” “多谢楚兄。” “楚公子好,人家叫素敏,他是我大哥。”一个明显及笄的女子却硬是嗲着嗓音说话着实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茹月不自觉地抱紧了手臂。 楚宁安则是面现不悦之色,女子闺名就这样大喇喇地说给年轻外男,你自己不觉得轻浮,他都深觉赧然,他不自觉抬头望向贺子铭。 “素敏!”贺子铭厉声喝止妹妹,尴尬得无以复加,恨不得掉头就走,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要脸面的妹妹呢? “大哥,你干嘛凶人家嘛?楚公子是你的朋友,又不是外人。”她满脸委屈地看着自家哥哥,娇嗲地嗓音如同髫龄女童的声音,转向楚宁安道,“你说是不是楚公子?”还故意仰头娇憨地笑看着他,好像两人真的多熟稔一样。 这真的恶心到茹月两人了,又看到贺子铭的羞愤欲死的模样,实在不好当着他的面责怪他妹妹,“贺公子,贺姑娘天凉风寒一起坐下来烤下火喝杯茶吧。”茹月不得不插言解大家之围。 贺子铭感激地朝着茹月看了一眼,刚要开口道谢,不想又被自己的妹妹打断,“你是楚公子的妹妹对不对?你可以叫我素敏姐姐。”说着还跑到茹月面前抓住她的手臂摇啊摇的,仿佛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般。 茹月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手臂,温声软语地道,“抱歉,让贺姑娘误会了,我是他的未婚妻。” 贺家兄妹均是一愣,只是贺子铭很快恢复了状态,而贺素敏却是张着嘴巴呆愣愣地立在原地瞪视着茹月,突然大叫一声,“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居然把什么未婚夫妻的话挂在嘴边,楚公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说完还走到茹月面前,想要伸手推搡她,却不料楚宁安一下将茹月拉到自己身后,“贺姑娘自重,我未婚妻只是说了一句实话,解了你的误会,何来的不要脸面?闺阁女子张口谩骂举手推搡难道这就是贵府教养?” 茹月还是第一次听到楚宁安说话如此不留情面,他再如何不喜一个人最多也就是不加理睬,如此明晃晃下人脸面的话却从未有过,这也应该是世家大族教出来的好教养,却不想在贺素敏面前破了防,话说回来,楚宁安怎么可能让人如此欺负他心仪的姑娘呢? “贺公子,天不早了,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就不留你们了,慢走不送。”楚宁安是真的被惹毛了,连同贺子铭都怨怪上了,直接赶人。 “实在抱歉楚兄,舍妹口无遮拦,我代她向这位姑娘道歉。”贺子铭抱拳对着茹月深施一礼,“得罪了!” “大哥,你干嘛道歉啊?我又没有错,就是她自己不要脸.....” “住口!”贺子铭是真的生气了,手高高举起瞪视着自己的妹妹。 这边的争执声引来周边不少人侧目,甚至有些人还在不着痕迹地往这边挪动,这让贺子铭更加羞愤难当。 “别人欺负我也就算了,你居然也跟着他们一起欺负我?呜呜呜...我不活了。”说着就朝城门相反的方向跑去,大有一副全天下人都负了她的样子。 居然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撒起泼来,周围人的八卦之心彻底被挑了起来,直接凑上前来光明正大地看热闹,看来今晚露宿城外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这不就有一场大戏可瞧吗? 楚宁安轻揽着茹月又向后挪了下,尽量离那个贺素敏远点,他们也在心里腹诽这样的女孩子能平安长大只能说她家还是挺有背景实力的,不然早就不知道被人抽打多少回了,不过话说回来,平常人家估计也不教出如此不知礼数的刁蛮女儿来。 第112章 老车夫 赫子铭兄妹相继跑离,看八卦的人见主角都跑了,知道没热闹可看也就三三两两地散了。茹月和楚宁安也不再介怀他们的无礼,又都坐回了火堆旁,老车夫倒是一直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没有动,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如今看他俩回来了,也没有妄加置喙,只是不着痕迹地倒了两杯热茶递给他们。 茹月这一路早已经注意到他,一个小镇的车夫竟然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襟怀,这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大叔在车行做了多久了?赶车的把式当真是极好的。”茹月心思百转,计上心来。 “哎呀,那可有些年头了,大半辈子就干这么一个活计了,唯手熟尔罢了。”老车夫答得不卑不亢,也是闲话家常,只是越是如此越是彰显了他的与众不同,试问一个乡野车夫哪里会有如此气度呢? “大叔家里还有些啥人吗?”茹月往火堆里添了几块儿柴,又拿着小木棍拨了一下黯淡下去的火光,噼啪几声火星迸溅,火光一下子亮了不少,篝火再次燃旺起来。 “就我和老婆子相依为命喽。”老车夫说得乐天知命,并不见一丝无儿无女的慨叹哀怨,这更让茹月对其刮目相看了。 天色不早,周围不少人都歇了闲聊的心思,或就着火堆取暖小憩,或回了车里和衣而眠,楚宁安看茹月与老车夫闲聊,一下便知晓了她的心思,时间还长,本也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情。 “不早了,我们也早点歇息,明早寅时前我们就去排队,也可赶着初刻开城门就能进城了。”楚宁安对着茹月道。 “好。”茹月站起身正欲转身上马车,好似突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道,“夜世子只给我们留了一套油布毛毡,你和大叔都睡在外面定是不够用的,这夜里冷得紧,就这么围着火堆怕是身子受不住。” “姑娘不必为小老儿担心,这些年赶车往来府城露宿荒野也习惯了,熬一熬,天很快就亮了。”老车夫又拨弄了下柴火,自己也往火堆旁凑了下。 茹月看了下天,还未到亥时,距离开城门还早得很,“夜晚天太冷了,油布毛毡就给大叔用吧,我们一起睡马车里好了。” 楚宁安也不矫情,点头道好。 “姑娘,这,这可使不得,小老儿将就一下就是了,哪里就有那么娇气了。”老车夫知道他二人是未婚夫妻,可终究还没成亲,若是两人夜里同睡马车被传扬了出去,那茹月的名节也是彻底坏了,这小姑娘心善,断不好因了自己而坏了人家的名声。 “大叔,身正还怕影子斜吗?”茹月轻笑转身上了马车。 楚宁安把东西给了老车夫,只留下一句“大叔放心,没人可污了她的名声。”转身也上了马车。 老车夫抱着手里的东西,看着马车半晌出神,心里对他二人也生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可是觉得那大叔有些不一般?”马车内空间有限,楚宁安把茹月拥在怀中,轻声询问道。 “嗯,你早发现了是吗?” “也不算早,前夜露宿时我与他同睡荒野,半夜里听着他气息有别于常人,可见其不一般。”他又往一边挪了挪,想让她躺得更舒服些,“想着找时间告诉你,不想你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 她回转身与他对面而卧,伸出手揉捏着他的双颊,“早就说你长了一副祸国殃民的脸,在村里的时候就招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偷看,这刚一出来就惹了这么大一朵烂桃花,看你还敢不敢出门?” 茹月没有接他那一茬,反而说起了之前贺素敏的事,话里听不出喜怒,可他就是知道她不高兴了,他反而乐了,看来她也是在乎他的吧。 第113章 初见明月小楼 寅时未到,茹月和楚宁安就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了,“公子、姑娘醒了吗?老汉已经收拾停当了,我先把马车赶到城门口,稍后开了门咱们也省去了排队的工夫,” “好,有劳大叔直接去到合适的客栈吧。”楚宁安只简单交代了一声,开始整理自己和茹月的行装。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车轮骨碌碌响起,车帘忽地被人从外面挑起,两个兵士朝里面看了两眼,见不过是两个半大的孩子也就直接放行了。 大清早的,天也不过堪堪将亮,茹月好奇古代省城的样子,撩开了车窗帘往外看去,街道两旁的店铺还没开门营业,一片清冷的景象,不过倒是比她之前见过的城镇宽敞得多,两边的建筑也更高大敞阔得多。 “天光尚早,外面凉得很,别冻着了。”楚宁安一把将茹月捞进怀里坐好,“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晚些时候我陪你去转,不急在这一时的。” “我只是好奇罢了。”她挣脱开他的怀抱又探头朝外看去。 突然间,茹月高声叫道,“楚宁安快看,明月小楼。”声音里充满了兴奋、愉悦和隐之不去的骄傲。 楚宁安抬眼望去,只一抹浅淡的店铺轮廓从车窗外闪过,“稍后我们先来这里瞧瞧。” “嗯。”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前面,店铺已开门,店小二揉着惺忪的眼眸见有马车停在了自家店门口,立马来了精神,招呼茹月几人进店。 “客官可是要住店?”小二把白布巾往肩上一搭,满面笑容地问道。 “两间挨着的上房,一间普通房。”楚宁安也不多废话,直接对小二道,“先送两桶热水到来。” 小二也不含糊,想来也是见多了如他们一样的客人,“好嘞,您二位随小的来。” 当然收拾好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直接让店小二把早饭送到茹月的房间。 洗漱后,两人精神了很多,“小二哥,刚刚我们进城后看见一个叫‘明月小楼’的铺子,那是做什么的?”茹月状似好奇地问道。 “您问‘明月小楼’啊,那姑娘您可是问对人了,那铺子可了不得,咱这嘉庆府就没人不知道的,那里面的吃食精致味美,听说就是京城都没得卖,不光是店里天天爆满,就是外带的都要排上老长的队。” 小二说得唾沫横飞,好像亲眼看到了一样,“那铺子不仅咱府城高门大户的小姐太太喜欢,就是普通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也都会找机会买上两样吃食打牙祭。”末了还不忘叮嘱一句,“您二位从外地来,可一定要去看看那‘明月小楼’,尝尝那里的东西也不枉您来了府城一趟。” |“多谢小二哥,稍后我们一定去看看。”茹月说着拿出来十几文铜钱给小二。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临关门提醒道,“您二位要去可得抓紧,不然东西怕是都买不到,哦,估摸着现在那铺子前面已经排上长队了......”声音消失在了门外。 楚宁安夹了一颗小笼包到茹月碗中,用眼神示意她抓紧吃,“可是想要去‘明月小楼’看看?” “嗯,前一段时间楼先生去作坊看我就提到让我得空了到府城看看,说是怕我被现在的环境限定了眼界,呵呵呵!”说着咬了一口包子,笑眯了一双桃花眼,“我知道他是想我来看看这里的生意,楼先生谨慎,他不想时间久了我会心存疑虑,再一个,估计这里也有待改进的地方,他不好烦我跑一趟,才如此说。” “那吃过后我陪你一起去过去看看。” “好。” 第114章 纰漏 两人收拾停当,出了客栈直接奔向了“明月小楼”。 此时刚过辰时,“明月小楼”前已经排了不少人,有大户人家的下人,也有小富之家的姑娘媳妇,甚至还有小门小户的孩童......都是为了新出炉的点心。 茹月和楚宁安站在铺子前看了一会儿,红色的店招正中央从右向左写着“明月小楼”四个卡通体的大字,在右上角的位置有个不大却很时明显的标志——一弯新月之下屹立着一座精致的小楼,恰恰契合了店名,让人一见就觉耳目一新。 排队的人不少,可进店的人不多,想来应该是有钱有闲的人这时候还没出门,这正好给了两人机会。 越过排队的一众人,两人携手走进了店里,为了看清店内的情形,他俩坐在了大堂靠窗的位置。 店内布置不似时下里吃食铺子里的古色古香,相反,里面装饰得色彩明快,多是二人对坐的方桌,只在对角处摆放了为数不多的几张可供四、六人的长桌,墙上挂着略有些卡通风格的装裱好的挂图,这自然是出自茹月之手。 一个小伙计满面带笑地走了过来,“客官好,您二位看点些什么?”说着把一个精致的食谱递了过来,“你二位若是吃过了早饭,我建议您点两杯珍珠热奶茶,两枚新出炉的蛋挞,若是早饭没吃可以把蛋挞换成红豆面包,香甜绵软,是咱们的招牌,很是得客人们的喜欢。” 小伙计很伶俐,亲和力更是不必说,见了让人心生好感,也愿意听从他的介绍。 “好,两杯热奶茶,一个加珍珠圆子,一个加红豆,两枚蛋挞。”茹月瞄着食谱说道。 “好嘞,您二位稍等,马上就来。”小伙计笑呵呵地转身离去。 “确实不错,和我们平时的点心铺子的确不一样。”楚宁安由衷地道。 功夫不大,小伙计把东西都端了上来,“二位慢用,您的东西都上齐了。”说着欠身退到了一边。 “尝尝看,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珍珠奶茶和蛋挞,看看喜不喜欢?”茹月满眼含笑地向楚宁安献宝。 楚宁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咽下后还不忘咂吧咂吧嘴,细细品味了一下,“奶香味十足,茶香清淡绵长,甜而不腻,丝滑润喉,只是这珍珠圆子不够如软糯。” 茹月拿过他的杯子用汤匙舀了几颗尝了下,不觉蹙起了眉头,这“珍珠”确实不够新鲜了,在空气中放置的时间过久有些干涩了。 “小二哥!”茹月唤过伙计,指着珍珠奶茶道,“这奶茶里的糯米圆子是什么时候的?怎么吃起来如此干涩?” “怎么会呢?我们的食材都是当天准备的,东家要求我们宁可少卖,但是食材绝不过夜的,您怕是尝错了吧?”小二眼里闪过一抹心虚,可还是嘴硬的坚持。 “你这是说我冤枉你们铺子了?那就找几个客人来尝一下,是我吃饱了撑的找事还是你们这店忽悠人?”茹月见这伙计睁着眼睛说瞎话,心里顿时不爽起来。 她刚刚看了食谱,东西都是不便宜的,她当初制定计划也是要走高端路线的,这也就要求软硬件都要跟得上,可现在看来这质量和消费明显不匹配啊。 店里人不多,可为数不多的加桌客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听明白原委的客人还特意尝了下自己奶茶里的珍珠圆子,也感觉到了东西不够软糯,可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形,并没有太过在意,却都对着这边指指点点起来。 “怎么?你做不了主?那就让你们店里管事的过来吧。”茹月本来并不打算把事情闹大,自家出现问题关起门来解决掉也就是了,可看着今天的情形明显不是第一次了,一家餐饮企业要做大,就一定要杜绝食品质量问题,否则一旦出现纰漏那就是致命的。 第115章 店大欺客 “你是故意来找茬的吧?”小伙计终于收敛了面上的笑容,脸上现出了深深的鄙夷之色,他上下打量了茹月两人一眼,看着穿着齐整,不过就是普通的穿戴,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遂又冷着声音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穷酸也敢来我们‘明月小楼’找事?找死!” 店里一下子鸦雀无声,空气似乎都凝结了一样,小伙计不屑一顾地瞪视着茹月两人,仿佛身为这店铺的伙计他就高人一等了,此前那满脸笑容好像根本不是他的,零星的几桌客人早忘了吃东西,看着这边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要知道现如今能进到“明月小楼”吃东西那可是身份的象征,那可不是啥人都能进来的。 茹月冷冷地盯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明月小楼”当真是好大的威风,看来企业发展太快的确是容易导致管理跟不上啊!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你们的吃食不新鲜,还不许我讨一个说法?”她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让你们管事的出来给我一个说法。” 小二哪里管她说了什么,伸手就去拿那银子,楚宁安伸出手挡了开去,“拿着不新鲜的东西糊弄客人没个说法还敢大喇喇地拿银子,谁给你的胆子?” 小二用了大力去掰楚宁安的手,却丝毫不见动静,知道自己遇到了硬茬儿,“就你们这样的我见得多了,吃不起就少出来丢人现眼,我‘明月小楼’招待地非富即贵,就你们这样的穷酸若不是一大早客人少,你想进都进不来。”他又一次动手去拿银子,还是徒劳无功,“交了银子赶紧滚,不然以后都让你们无法品尝我们的美食餐点。” “当真是店大欺客,你们东家就是找了你们这样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来经营这铺子的?看来这店是不想开下去了。”茹月微敛着眼眸看着那伙计的眼神仿佛要凝结成冰了。 “姑娘好大的口气,‘明月小楼’是哪家的产业你可知道?居然如此大言不惭。” 就在这时,一个倨傲的声音传了过来。 茹月没有回头,声音有些熟悉,她若没记错,这是楼二夫人选的管事之一,更是得了她信任的陪嫁奴才,她曾给这些管事培训过的。 “你就是这店里的管事的?你背后的主子就厉害到了可以拿着不新鲜的食材以次充好,还不许人讨还公道了?”茹月不曾转身,背对着那管事冷声问道。 那管事愣了一下神儿,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不可能啊,那人不是应该还在昆阳吗? 他摇了下头,走到了茹月身边,“能吃我‘明月小楼’的餐食那都是......” 不待他说完,茹月慢慢转身看向了那管事,“是什么?吃了你‘明月小楼’的东西能长生不老?还是能高人一等?嗯?丁管事!” “啊?”管事看清了茹月的脸,登时傻了眼,“茹...茹...茹月姑娘,您...您什么时候到的?” 众人都盯着这边瞧,这是哪里来的达官显贵啊?看这姑娘长得是好看得没话说,可就那身穿着咋瞅也不像是啥了不得的大人物啊,怎么把一向傲慢的丁管事吓成这样子,再看那小伙计更是一副懵逼样。 “‘明月小楼’好大的威风啊!丁管事就是如此管理这铺子的?” “茹月姑娘别生气,来来,来,咱们去到后面说,别让外人看了笑话。”丁管事也算是心理素质强硬了,几息的功夫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想着把茹月带到后堂息事宁人。 “不必,就在这里当着这些客人的面把话说说清楚吧。”茹月知道今天不杀鸡儆猴,以后会有更多的“丁管事”出来仗势欺人,“明月小楼”的招牌也就彻底砸了。 茹月并不怕食客们看到今天的事情,前世的管理经验告诉她,企业出现问题未必不是好事,危机营销做好了,指不定能给企业带来更大的效益,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你就是不给奴才脸面也要看看我家夫人的面子吧?”丁管事见茹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好善了了,不得不搬出了身后的主子,希望茹月能网开一面。 “哦!是二夫人叫你如此做的?”茹月问得漫不经心,不等他回答,陡然提高了音量,“还是你觉得你这样就能值了我‘明月小楼’的招牌?” 第116章 危机营销 丁管事生生打了个寒战,他心里清楚的很,就是把他剁碎了按斤称也不值这招牌的毫厘啊,说“明月小楼”是金子招牌是一点不为过的,这铺子开业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可每月的进项却是有一千多两,就是和这边最大的酒楼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 他与茹月接触不多,印象里小姑娘向来言笑晏晏,好说话得很,哪里知道今天竟会如此强硬?“茹月姑娘,这是我楼家的产业。”他不得不使出杀手锏,期望能把今天糊弄过去。 这么蠢的人怎么混到今天这地步的?茹月满眼不屑地望向他,借着袖袋遮掩从空间内掏出一块小巧的银质令牌,细看之下不难分辨那图案正是“明月小楼”的标志。 丁管事彻底懵了,他一直以为店里都是楼家派出来的人,茹月是这家铺子的半个东家不过就是二爷口头上客气的说法,哪里知道她竟然真的是..... 那小伙计看了这么半天也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惹了啥人,吓得两股战战,管事都玩完了,自己这差事怕是也要凉凉了。 他深吸了两口气,大着胆子对着茹月点头哈腰,“姑娘,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他想着茹月年纪不大,应该好糊弄,“都是丁管事让我们这么做的,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干。” 茹月看了他一眼,只淡淡地道,“我若没记错,管娘子应该也在店里吧?去把她找来见我。” “是是,是,小的马上去叫。”说着快步跑去了后堂。 不多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匆忙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整洁的素布衣裙,外面罩了一件和小伙计同款的围裙,头发只用一根木簪简单绾了一个发髻,见是茹月,面上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姑娘来了?” “管娘子,铺子里用隔夜的食材你可知道?”茹月大声质问,丝毫不担心店内的客人听出端倪。 “知道的,我已经给东家去信说了此事,估计二爷也快来了。” “嗯,不错。”茹月点头称是,“二爷来之前,这里的管事暂由你来担任,你可愿意?” “姑娘放心,必不负姑娘信重。姑娘看,今天这事姑娘该怎么办?” 她见茹月如此大张旗鼓地当着客人的面把这事揭露出来,定不会就这样草草了结了,忙递了梯子过去。 茹月见她如此上道儿,心里欢喜不已,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她高声道,“今天这事错在我“明月小楼”,厨房内的所有隔夜食材当众销毁,跟客人把事情交代清楚,不必隐瞒藏私,接下来三日,凡是来店里买吃食的一律八折,凡是今日已经买了奶茶的可凭借包装免费换购一杯或全额退款。” “姑娘放心,我一定安排妥当,必不让客人心存不满。” 店里的客人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圆了,这小姑娘好大的口气,要知道,店内客人不多,可一大早来排队的人可是不少,又是打折又是退款换购,看来这铺子之前所说的不是忽悠人的,就是管事的背着东家胡乱来,这样的店光顾起来还是相当有保障的。 “实在抱歉,影响了诸位在我店内用餐,我代表‘明月小楼’向诸位道歉,今天的所有餐点都由小店买单,大家若是不忙,请稍等片刻我让人重新上新的吃食给诸位。”茹月对着店内的客人福身一礼。 她人长得漂亮,话说得更是滴水不漏,今日之事在这些人眼中本不算什么大事,可茹月不但没有推脱责任,还把这过失大大方方地认到了自己身上,一下子博得了众多好感,所以这次的事件不但没有影响“明月小楼”的生意,反而为它赢得了更好的口碑。 第117章 新计 这一天,府城有头有脸人家的姑娘都知道了一个名字——“孟茹月”,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多了一份结交之心。 茹月在“明月小楼”呆了一天,对于整体的经营状况、后厨的烘烤调制、店内员工的服务状态......有了一个全方位的了解,回去客栈后连夜写了一份营销方案给楼二爷,尤其是针对员工倚仗店铺声誉欺压顾客的事情,更是定了一套新规。 “咚咚咚”——“茹月睡了吗?”随着敲门声楚宁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茹月连忙起身去开门,看着楚宁安端着一碗羹汤走了进来,忙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看你房里亮着灯,想来你也还没睡,让店家熬了一碗银耳莲子羹给你。”他不疾不徐地温声道,“还在写给楼二爷的东西?” “已经写好了。”顺手把东西递了过去,“你看下,这也算是民生的一部分,或许对你将来下场有帮助。”说着埋头吃起了汤羹。 楚宁安接过那一沓纸张仔细看了起来,随着一张一张纸翻过,他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变幻——忽而蹙眉...忽而眉心舒展...忽而脸现喜色..... 待茹月一碗莲子羹吃完,楚宁安也看完了这一份方案,“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如果娄先生能按照你这方案执行,那这‘明月小楼’当真会赚得盆满钵满。” 倏而,楚宁安正色道,“对了,你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惩治了他的人,会不会让他......” “娄先生这人虽是地道的商人,但其胸襟、眼光非一般生意人可比,他不但会衡量事情利弊,更会探察人心偏正,就是为他自己他也不会怨怪于我,起码暂时不会,否则他也不会任由我‘空手套白狼’了。”茹月怕他担心,拉过他双手,盯着他的双眼笑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听她如此说,楚宁安旋即放下心来,“明天可还有什么打算?” “你若有要做的事情我陪你去吧,若是没有那我们就在府城随意逛逛,给家里人买些礼物,也看看这边的市场行情。”茹月不甚在意地说,又突然想到,“对了,如果有时间我想去下牙行,看看这边的店铺的价格。” “想在府城开铺子吗?”楚宁安没有丝毫惊讶之色。 “我想在府城设立一个办事处,就是开设一间能够存储货物的铺子,在这边放上一些销售的伙计,让他们也像我们作坊里的人一样,每天挑着辣酱到周边城镇去卖,规矩也和之前的一样,你觉得怎么样?” 楚宁安眼前一亮,他并不是个死读书的人,对于经营生意虽不若茹月那么精通高明,却也粗通其中门道的,“那自然是好的,这一方法已经得到了验证,用最少的钱可以办最大利益的事,想来用不了多久府城周边会成为‘明月档’的又一片天下。” 他转念又道,“如果这样一路下来,不用三年你就可以在京城也能开一家‘明月档’了。” “我说过了,一定要在你进京之前在京城开一家,那样你回去了也不会全无依靠的。”忽而她敛了笑容道,“不过也不会那么快的,府城的市场开发完了我们就无法再向前拓展了,毕竟运输是个大的问题,尤其是高温期储存这一障碍我们还无法突破,到那时,估计我们要重新建作坊了。” “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别再因为我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傻瓜,这些本来就是我一直想要做的啊,你忘了我要成为富可敌国的富婆了吗?哈哈哈...”她开怀地笑道,“做这些既是为你也是为我自己,两者并不矛盾啊!”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你因为我那么急着去做这些,那太累了。” “放心,我会量力而行的。” 第118章 买铺子 翌日中午,茹月两人逛了一上午的街,东西买了一大堆,着实累得够呛。 对地方特色美食情有独钟的茹月也懒得再动,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间刚要出去,茹月忙叫住他,“小二哥我想打听点事,府城哪里有好些的牙行啊?”说着又拿出了一些铜钱递给他。 那小二伶俐得很,把钱塞进袖袋,未语先笑,态度极好,“姑娘你算是打听着了,咱们府城牙行着实不算少,大大小小三五家总是有的,要说好那定要数后街的官牙了,不管是买人买地还是买铺子那里能挑拣的也更多,做事也更规矩,您二位可以去瞧瞧,若是选不到合适的您也别着急,咱们客栈不远的东巷那家也不错,货比三家总是不吃亏的,您说是吧?” 茹月见这小二如此伶俐,又生了惜才之心,这要是开店找这么个伶俐人儿当真是太好了,对了,还有镇上布庄那个小伙计也要挖过来,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她不自觉笑了出来,“你说这小二我们挖过来给我们看铺子怎么样?” “呵呵呵,人机灵,定是把好手。” “我也这么想,呵呵呵。” ......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两人去了后街官牙。 不得不说,府城就是比他们镇上好太多了,这官牙可不是周大虎他们两兄弟的那个强上太多了,一踏进牙行,立马出来了一个麻杆儿瘦的年轻男人,好在眼神清正,不露邪念,不然那尖嘴猴腮的样子怕是得吓跑不少来人。 “二位贵客好,我是这的牙人,敝姓黄。”“瘦猴儿”抱拳行礼后将二人让进了正堂,“贵客是想买人买地还是买铺子,有啥要求?” “黄牙人好,我想买间铺子,地段要好点的,一定要有个大些的后院。”此前在镇上买人有周大虎兄弟照顾着,茹月他俩也不怕被宰,想到什么说什么,如今到了府城就不得不防着一手,茹月想着前世电视里的情景说着自己的要求。 “姑娘是想做什么买卖,方便我给您推荐一下。”黄牙人一听眼睛就亮了几分,张口就是好地段的铺子,买卖不会小了,估计不会是一锤子买卖,那笑容就更亲切了几分。 “我想开个酱料吃食铺子,前面可以开店做生意,后面屋舍要多,能住下十几个人,还要有能存放东西的库房。”茹月尽量详尽的表达自己的诉求,期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铺子,后面忙加了一句,“这样的铺子一般要多少钱?” “这样的铺子在一千五百两到三千两不等,主要是看地段和铺子的具体情形而定,不过姑娘放心,我尽量给您介绍最好,价格您也不必担心。”黄牙人眼睛也是够毒的,一下就看出茹月是诚心的买家,也就不绕弯子了,“姑娘可着急?若是不急,我多找两家明早上直接带您去选,您看可好?” “那就最好了,明早你直接去‘悦来客栈’找我就是了。”茹月也不和他啰嗦,说清楚了告辞离开,那小伙计说得没错,货比三家总是不吃亏的。 俩人又按照小伙计说的去到东巷的牙行,说清楚了要求,和牙人约了明天下午带他们直接去选看店面才回去客栈。 不得不说,大一点的地方售卖的东西就要丰富很多,买人买铺子的选择性都比镇上多了老多,就是这价钱听了也真的是让人觉得肉疼得厉害啊,不过茹月也没多担心,听着俩牙人的估价,想着手里的银子还是足够用的,心也就彻底安了下来。 一夜好眠,大清早黄牙人就在客栈大堂等着茹月了。 见茹月从楼上下来,忙走上前打招呼,“姑娘早,可是吃过了?咱们不着急,您都安排好了我带您二位去选。” 这服务态度是真没的说啊,古往今来都一样,大城市和小城镇都是不能比的啊,茹月暗自感慨。 “我们都安排妥当了,现在就可以去看铺面了。”茹月也不想拖延时间,早点确定下来他们好早点回家。 三人直接走出了客栈,黄牙人给茹月介绍起今天的铺子来,“姑娘,我给您找了三家铺子,价格在一千五两到贰仟五百两不等,总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这要您自己去看了才知道,贵贱不论重要您自己看着合适,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这可真是人才啊!茹月又升起了爱才之心,不过她也知道这个黄牙人自己是惦记不来的,不过估计以后合作的机会不会少的。 第119章 只选对的 三人走了不多久,就在距离客栈不远的地方有一家门面不大的二层铺面,这铺子是售卖杂货的,还没有关张,惨淡经营的状态让人见了就会升上凄凉的感觉。 老板看黄牙人带人进来了,立马就明白了,这人也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看不到一点朝气,茹月不露声色地四下打量着,心里有了打算。 “姑娘,这是铺子的老板,生意不大好,他想卖了铺子回乡养老。”黄牙人介绍道。 茹月对着老板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这铺子位置不错,老板怎么就不想做了呢?” “不瞒姑娘,这铺子是祖上留下来的,本来生意不错的,可也不知咋的,到了我手上几年就成了这样。”死气沉沉的老板有气无力地道,“您别看前面不大,后面却着实不小,我带您去看看。”说着就往后院走去。 茹月看着这老板,心里暗道,就这一副跟死了娘的模样还做生意?谁看了不觉得晦气躲得远远的啊? 后面院子确实不小,三间正房,东西两侧各有四间厢房,算起来倒也够用,只是不知是不是被这老板的气色影响,她就是喜欢不起来。 “这铺子什么价?” “姑娘若诚心买,我就二千三百两卖您。”不知道是老板真的着急要走还是有啥事,总是给人急匆匆的感觉,“您可以去打听看看你,这地段这样的铺子没有二千八两是绝对拿不下来的。” 黄牙人对着茹月轻点了下头却并未多言语,这人精或许早就看出来她对这里并没多上心。 走了一遭下来,茹月对老板和黄牙人道,“铺子我看过了,总要再瞧瞧别的对比一下,您先忙着。” “这铺子就地段和条件来看二千三百两确实很划算,不过我也只是看它离得近,带您顺道看看,姑娘随我看下一家。”黄牙人好像一下子重新注入了活力一般。 又过了两条街口,进了一条专门巷子,说是巷子,道路的宽度和两边的店面却是不比主街差去哪里,重点是这街路两边都是卖吃食的,很是有烟火气。 走没多远,就来到了一个二层铺面前面,三间门脸儿很是敞亮,黄牙人拿出钥匙开了门,里面东西虽然已经搬空了,可是地面墙壁却是保持得相当好,起码有八成新,茹月见了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抹喜悦。 “这铺子比较特殊,老板的儿子跟人外出行商结果一去不返杳无音信,老板三代单传,如今近五十的人了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大半生的积蓄都拿出来寻子了,如今却也落得个晚景凄凉,可还是不甘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打算卖了铺子继续寻找儿子。” 穿过铺子后门去到了后院,这一下更是让茹月满意,院子要比之前看的大上一倍不止,重新砌墙开门再建个小院一点问题都没有,三间二层的正房穿过居然还开设了后门,两侧的厢房也是二层的,这要是一层做库房,二层用来住再好不过了。 “这铺子的地段跟刚刚那个是没得比,那里毕竟是府城主街,可这里是专门卖吃食的巷子,这里还有一口水井,用起来也是极方便的。对了,忘了跟姑娘介绍,后门出去穿过两条街就是府学,走过去也不过一刻多钟。 茹月对这里是相当满意,“牙人大哥,这铺子多少钱?” “这老板急着出手去找儿子,这铺子要价二千伍佰两,不过我见姑娘也是诚心要买,我就跟您实话实说,这个价其实已经很合理了,不过因为老板着急,所以价格还是有得商量的。” 茹月又跟着黄牙人转了剩下的铺子,可能是看好了之前那个,再看其他的就怎么也入不了眼了,她也不遮掩自己对第二间铺子的中意程度,让黄牙人帮忙联系了房主,想着合适就买下来。 至于下午约定的牙行,茹月还是去看了,但与那铺子比起来实在没的看头,她也就彻底歇了心思,干脆等着黄牙人带人来办手续了。 第120章 晤面 第二日早上,黄牙人带了房主来见茹月,双方都是有意谈妥这笔生意自然也就没拖拉时间,简单的讨价还价后,茹月以二千二百两的价格买下了这间铺子。 如今已经过了十月,还有两个多月就来到了年关,铺子买了就要发挥最大的作用,尤其年关时节正是吃食旺季,她可不会错过了这一波赚钱的机会。 “牙人大哥,你对这府城熟悉,可有熟识的木工匠人,我想把这里装修一下,年前把铺子开起来。” 黄牙人没有回答茹月的话,反而问她,“姑娘就是‘明月小楼’的小东家?”他也是看了铺子买卖文书后才知道的,初看这名字他还吓了一跳,这名字不仅在府城有头脸的人家不陌生,就是他们这些生意场上混的老油条也是有所耳闻的,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姑娘就有这么大的手笔呢? “呵呵呵,我是孟茹月。” “姑娘着实不凡。”他拱手一礼没再说其他,马上转了话锋,“唐木匠的手艺极好,脾气古怪了些,但是活计肯定是没得说,姑娘若是需要我帮您找来看看。” 茹月从没想过在这府城居然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头,看来这“明月小楼”确是让楼二爷开得不同反响了,也许自己的“明月档”也能借着这个势在府城站稳脚跟。 “那就有劳牙人大哥了。” 茹月和楚宁安回到客栈,想着要和他商量自己留在府城装修客栈,让他一个人回村里带人和货物过来,却不想一进到客栈就见到了熟人。 “小丫头这是跑去哪里了?我可是等了你好一会子了。”这人不是楼二爷却还是谁? 茹月二人一见是他,忙都快步走了过去,“先生何时到的府城?怎么管娘子没有让人来知会我一声,若是知道您来了我定是要去城门口接您的啊。”茹月半真半假地说。 楚宁安也忙给他见礼,“先生何时到的?一路辛苦了。” “哈哈哈,你们两个来前也不知会我一下,我也是昨晚进城后才听铺子里的人说你们在这的。” 三人落座后,说起了这几天的事情,尤其是说到丁管事,茹月忙向楼二爷致歉,也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以那样的手段整治了他,还说回去后要去找二夫人请罪的话。 “小丫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我若不信你,当初也不会答应和你一起开铺子,你我初衷是一样的,说实话,当初听你说的时候我是不信的,可是后来看了你的计划我就知道我要把一家店开遍大周不在是痴人说梦了。” 楼二爷这次就是收到了管娘子的信来收拾烂摊子的,进城前他还在想怎么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结果来了之后才知道茹月把一切都解决好了,“明月小楼”不但没有受到损失,还把口碑打了出去,他不得不再一次对茹月刮目相看,哪里还会为了一个奴才怨怪于她。 听他如此说,茹月很是满意,把前几天自己做的方案和新规拿给了楼二爷,让他回去看下,如果有需要改动的地方让他自己酌情处理。 茹月又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和楼二爷简单地说了一下,自然也把自己买铺子要在这里开店的事也说了。 三人一起吃了中饭方才分开各自忙碌去了,茹月二人也婉拒了楼二爷盛情邀约去到楼家府城别院下榻的好意,却答应晚上一起用饭。 一个下午,楚宁安把近日来的见闻做成了文章,这趟出行本来也是应了吴先生的要求出来历练,作业总是要交的。 茹月则按照自己的想法画了铺子的设计图,想着明天和黄牙人介绍的木匠交代清楚,尽快把铺子装修起来营业,毕竟府城的这个铺子自己不好长期坐镇,所以方方面面都要打算好了才成。 第121章 返家 翌日一早,两人一起去到了新买的铺子,茹月在空荡荡的铺子里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还时不时地比划一下子,那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她的喜悦 。 “茹月对这铺子很满意?” “嗯,前面可以开店做生意,后面厢房楼上可以作为员工的宿舍,下面开辟出一间做厨房和膳堂,其余的都可以作为仓库,简直是太完美了,还有重要一点,来年四月你来府城参加府试还可以在这里落脚,住在自家院子总好过住客栈,我也能安心为你准备下场所需的东西,就是你以后来府城求学住在这里也会方便很多的。” 楚宁安没成想茹月考虑得这么长远,自己竟然也是她所想的重要一环,心里不期然地暖了起来,她对自己是不是越来越在意了? 不多时,黄牙人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茹月笑着看过去,这男人个子不高,却很敦实,满脸胡子拉碴,显得有些邋遢,就那双眼睛格外有神。 “姑娘,这就是我昨个儿跟你说的唐木匠,他的手艺在咱府城绝对是这个。”说着举起了大拇指。 “黄大哥的话我是信得过的。”她转身又对唐木匠道,“唐大叔,我的事情黄大哥估计都和你说了,我昨儿个画了图纸,你看下能做不?”茹月并未和他多说,只把图纸递过去。 唐木匠也不多话,似乎对茹月说的很是不以为然,却也把图纸接了过来,看似漫不经心地瞄上了图纸。 不过须臾之间,唐木匠那对小眼睛仿佛一下子放大了一样,变得格外明亮,“这图纸是姑娘画的?” “正是。” “这活我接了。”他甚至都没有问工钱,“但是我也有个条件,我做活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指手画脚,你信得过我,咱们把事情说好,确定了时间你来验收,觉得可以你付我工钱。” 这人还真是有够奇怪的,也不怕自己做了活计之后主家不认做了白工,不过这样反而让茹月更放心了,那就意味着她就可以不用留在这里监工了啊? “大叔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可以不用留人监工,凡事都托付给你就可以了?” “这样当然最好,若是姑娘有啥顾虑,也可以隔三差五过来看看,我只要能达到姑娘图纸上的要求,具体咋做姑娘就不要去管了,姑娘可同意?” 黄牙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唐木匠的做派,一句话也不掺言,真就只做一个中间人而已。 “大叔觉得需要几天可以完成?工钱多少合适?材料费用多少?我是否还要给你找人打下手?” “十天后你来验收,打下手的人就不劳姑娘费心了,我有自己合适的人,别人工钱多少我不管,我做十天你给我五两银子,至于材料费用先预付十两,多退少补。” “成,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签个契书,正好黄大哥也在,给我们做个保人。” 几人都是痛快人,一会儿的功夫事情就都处理妥当了。 “大叔这里就都交给你了,十天后我来验收。”茹月给了他钥匙和十两银子,谢过了黄牙人便走了出去。 太好了,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次日清晨,薄雾弥漫,天似乎更冷了一点儿,晨曦微光在薄雾之后更显清冷。 茹月和楚宁安坐上了马车,离开了府城。 回城不像之前出来,一路上走走停停,可还是要在有的地方稍做停留。 两日后,他们来到了陵南镇,收拾停当后茹月和楚宁安一起又去到那个破烂的小院儿。 “姑娘终于回来了,我还怕您是不是嫌弃我们累赘就一去不返了。”阿乔絮絮叨叨地说,“我们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跟姑娘走。” “小毛头的病可好些了?”茹月担心那孩子,更担心他的病传染给别人,毕竟这时代和她的前世不同,一场风寒很可能就要了一个人的命。 “姑娘放心,都好了,不会耽误行程的。” 那好,明早你们带上东西随我一同回家。 三日后夜幕降临时分,一行人到达了昆阳镇,眼看这就要到家了,茹月却没那么着急了,“大叔的车赶得真好,不知道大叔愿不愿意以后给我赶车。” 老车夫似乎没想到茹月会如此问,但还是认真考虑了下,“姑娘不嫌弃是老汉的福气,只是我家中还有老妻,不好一个人跟着姑娘。” “大叔可以回去之后和大婶商量一下,若是愿意跟着我就一起搬到我家里来。” “成,那我回去就和老婆子商量一下。” “呵呵呵,好啊,我等大叔的好消息。” 路本就没有多长,聊着似乎没几句的功夫,孟家新宅就到了眼前。 一走十几天,终于到家了。 第122章 准备 茹月一心打算着府城的铺子能在年前的时候血赚一番,回来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大干起来。她把作坊里管事的人都叫到了一起,开始为府城铺子和年底旺季备货。 “二奎哥,磨制好的辣椒粉够用几天的?库里的辣椒能用到年底吗?” “按照平常十口锅全天炒制,磨好的辣椒粉用到年底估计不差啥,你要是二十口锅一起干,怕是不够,不过你放心,我们见天地干肯定不会耽误炒辣酱的,库里的辣椒用到年后应该还是够的。”何二奎眼睛冒光地说。 “茹月你放心,豆豉就是现在不做了,用到年底也成的。”二奎媳妇儿直接汇报。 茹月满意地点点头。 “李妈妈,从今天开始,作坊里的二十口锅全天炒制,缺啥少啥直接报到魏大叔这里,绝不能耽误了。” “姑娘放心,老婆子省的。”说着下去吩咐了。 “二强哥,小六哥你俩最近可能要特别忙起来了,每天下工前来找魏大叔,先把作坊急等着用的东西买回来再去收货。” “妹子放心,咱俩做得久了,啥事都懂。” 安排好了一应事宜,众人都下去忙碌了,只剩下魏大叔父女俩和茹月。 魏大叔做了半辈子生意,有点风吹草动就能知道个大概,他看茹月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交代这些事,立马就嗅出了不寻常。 “姑娘,可是又有了大主顾?”他试探地问。 茹月自是不会瞒着他,把这次出去考察的见闻以及府城买铺子的事都和他说了一遍。 “如意,晚上那些出去卖辣酱的回来你把他们都留下,我有事和他们说。” “姑娘放心,有事儿你就随时吩咐我。” “魏大叔,年底了,老客户备货,新铺子那边需要存货,现在大家都忙活起来了。”茹月知道作坊这边的管理、生产都已相对成熟,可新铺子用人上还心存疑虑,“府城的铺子还需要一个能坐镇管事的,大叔你看谁去合适?” “姑娘,府城那边我带李福根过去吧,新开的铺子福根一个人怕是会不牢靠,有啥事我盯着您也能更放心,离过年两个多月,他要能立起来年后我就回来作坊。”魏大叔似乎深思熟虑过一样,并非无的放矢,“这边让王水生和如意打理,他俩也可以历练一下,年后也可派过去一个协助府城的铺子,您看可行?” 茹月早知道魏大叔是把做生意的好手,如今看更是满意,不光是能力上的,更多是能全心全意地从生意角度考虑。 “那就按大叔的意思办好了,这样的分工会越来越多的,大叔要尽快带出一些能独立做事的管事,可不管到啥时,您都是咱‘明月档’的大管事。” “谢姑娘信任。”魏大叔面上不显,可心里却很是熨贴,几十年的老把式了,他坚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小东家能力不说,心术端,眼神正,跟着她自家只会越来越好。 申时不到,那些业务就都陆陆续续地回了作坊,跟魏大叔交接了账目后都来到了议事厅,一晃十多天没看到茹月,这一看见都很开心,妹子长侄女短的聊个不停,当中也有心思重,想着下工了还留下来定是有事,旁敲侧击了半天,见没啥用也就安心等着了。 人到齐了,茹月把最近作坊里的情况跟大家简单地说了,并给予了他们极大的肯定和鼓励,随即,她把府城开铺子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对他们做了一番介绍,看着大家满眼放光,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她才正式进入正题。 “府城的铺子七天后开张,周边城镇都是空白市场,离家远了,可是市场却比现在大得多,大家看一下有没有愿意到那边去做的?做的事和所用的规矩都与现在一样。”茹月从这些人脸上逡巡而过,想要看看这些人的状况。 “我们家都不在那里,去了之后吃住咋办啊?”孟大林问了一个实质性的问题。 “这个大家不用担心,吃住铺子里都管的。” “大家回去可以和家里商量看看,想去的明天可以找魏大叔报名,三天后跟着作坊一起走,但是这一去就要到年底才能回来了,家里有老人孩子的一定要考虑清楚了,赚钱重要,照顾好家小更重要。” 茹月知道这些人一直都是守家在地的过小日子,突然让他们去到外地也是有些难为他们,干脆让他们回去商量好了,这些人实在不想去,那就干脆都去府城招人好了。 众人议论纷纷地离开,茹月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了正往外走的孟大林,“大林哥,你等下,我有点事问你。” 孟大林听到她的声音,忙转回头,“啥事,茹月?” “大林哥,我听大伯娘说嫂子有一手好厨艺,她之前又一直跟着你在镇上,我想着要是你打算去府城铺子干,那就让嫂子去那边给大家烧饭,我就不找人了,你回去和大伯、嫂子说说看。” 孟大林一听,心里顿时乐了,他刚刚犹豫就是不想把媳妇儿一个人留在村子里,茹月这么一说,两夫妻不但不用分开了,媳妇儿也能赚一份钱,想想就挺乐呵的。 “成茹月妹子,我明早给你答复。”说着美滋滋地走了。 楚宁安知道茹月对于府城的铺子十分重视,想到她回来后会十分忙碌,毕竟只有七天的时间让她准备,什么人员、车马、货物......虽然不是每一样都要她亲力亲为,可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她拍板决定,怕她赶时间太拼命了,就想着能多帮她一点。 府城回来的第二天,楚宁安赶去书苑拜会师父,也把从府城带回来的礼物拿去给师母和师弟师妹。 当楚宁安把这次出行的见闻一一讲给吴先生听,并把自己写好的心得呈递给他,吴先生看过楚宁安的文章,很是满意,特意交代他,以后再遇到诸如此类的的事情可把自己放在地方官的角度去看,所谓见多识广,也无非如此。 最让楚宁安欣喜的是吴先生特意说到茹月的眼界和格局——若非她是个女子,她定会有更大的成就。 第123章 了断 都说男儿志在四方,这大男人,谁能没有一个踏遍千山成一梦的想法呢?茹月就在第二天一下子明白了这道理。 作坊一开门,村里这些做业务的就早早登门了,纷纷跟魏大叔报名说要去府城,听着他们的议论,茹月才知道,出去能多赚点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可以借着铺子出去见见世面,这机会难得啊! 魏大叔把名字都记了下来,也都跟他们说得清楚,这次要带去府城的人数有限,选上了固然得偿所愿,去不了也不要怨天尤人,年后还有机会,大家纷纷表示明白理解,这让茹月很是欣慰,这些人是真的已经带出来了。 安排好了人手和货物,茹月安心了不少,现在还差了运输问题。 “魏大叔,你统计了人数和货物都是多少了吗?” “姑娘,我算了一下,这次算上咱们自己人和过去的‘业务’统共有二十人,货物这次先带过去两百瓮缸吧,十二个业务一天就要带出去二十多缸,铺子里再卖一些,我预估这两百缸最多也就卖十天,所以您和公子从府城回来正好可以安排发下一批货,至于以后的发货数量和时间咱们再具体统算。” “嗯,大叔考虑地极是,那要安排多少辆车合适?” “坐人的车要四辆,拉货的车至少要五辆,咱们自己作坊出一辆,其余的暂时先去车行租好了,府城站稳脚跟了咱们自己买上车马组建一个自己的车队,到那时咱的买卖就更大了。” 魏大叔把自己统计好的事情说给茹月,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心里的宏伟蓝图讲了出来,茹月看着他想得如此深远,自己也很是高兴,古人真的是不容小觑啊,自己说的这些来自千年之后的理念却能被他们诠释执行地如此透彻精准,真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姑娘,我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和您说?”魏大叔突然从热切中冷静下来,吓了茹月一跳。 “大叔有话请讲,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当不当说的。” “姑娘,咱们的生意肯定是越做越大,这个孟家村是放不下我们‘明月档’的,可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发起地,与其和这里的人拉开距离,不如把他们都掌控在咱们自己手里,您说呢?” 茹月心里一紧,这事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不大喜欢这些人罢了,也就懒得搭理那些和自己不相投的人,今天魏大叔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胸襟窄了,对魏大叔也更高看了两分。 “大叔有何高见?” “姑娘,咱们作坊的辣椒和黑豆是常年再用的,虽然现在收货也还不错,可要是能让村里人都种这些东西,到时候咱们按市价收购不是更好吗?既能从钱财上约束他们,咱也不用每天大张旗鼓的下村子收货了,时间久了估计十里八村都会直接给我送货的,咱们也能省不少时间和人力,你觉得呢?” 茹月不得不承认这魏大叔真真是个人才,这事她之前也和楚宁安说过,本想忙完府城新铺子的事就去找里正孟建山说说这事,不想魏大叔就提了出来。 “孟茹月你个杀千刀的小贱人,你给老娘滚出来。”茹月正和魏大叔讨论得热闹,却不想外面响起了一阵叫骂声。 “姑娘快去看看吧,老孟家的泼妇来作坊捣乱了。”如意匆匆忙忙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 两人也没了谈事的想法,立马出了议事厅朝作坊门口走去,就见孟老太太拄着一根木棍子,披头散发地戳在作坊门口跳着脚的骂,周边围了好些的村民看热闹。 茹月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孟老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小贱人你出生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扔到尿桶里溺死,你害的我的文峰连书都没得读,我和你拼了!”说着举着木棍就朝茹月打来。 茹月看着这一家子糟心的玩意儿,心里一阵恶寒,躲过了孟老太太的棍子,吩咐手下的护院去把孟老爷子带过来,连带着把里长和族长一并请过来,这次一定要彻底解决了这一家,实在是恶心人啊! 胡氏这次似乎变聪明了,由着孟老太太叫骂不休,她只恶狠狠地瞪着茹月,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两口。 “小贱人你害我孙儿,把他送进大牢,我们一家子没得活路你也别想好了。”孟老太太被人拉住还挣扯着叫骂不休。 “孟文峰进大牢了?难怪这老虔婆又跑出来惹茹月。” “肯定是孟文峰又干了啥缺德事,不然咋能进大狱呢?那可是要青天大老爷发了话才能被关起来的。” ...... 相邻说啥的都有,大家都等着看个明白,可茹月从始至终没有多言。 “闹够了没有?”老族长一嗓子吼得众人鸦雀无声,见孟老头耷拉个脑袋戳在自己身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咋的?上次没有给你们一家除族,你们这是消停了两天又开始作妖了?” “大哥,这个死丫头把文峰送进了大狱啊,呜呜呜.....”孟老头骂了一句就开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老族长看向茹月,想让她说个明白。 茹月也不拖拉,直接把在县城如何遇到孟文峰,他又是如何让人调戏自己,县令大人又是怎么审怎么判的......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是不是只准你们坑我害我,我就不能反击?谁给你们的脸?”茹月这次也是气狠了,“老族长这次你怎么说?若是不能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告去县衙,离开孟家村就是了。” “茹月丫头你说啥呢?又不是你的错咋能让你离开呢?”孟建山一听就急了,如今茹月可是这孟家村的财神爷,尤其知道了她在府城买了铺子,就更不会让她轻易说离开了。 “老栓,茹月说的可是真的?”老族长黑沉着脸问。 周遭人听了茹月的话也是没话说了,盯着孟老头也知道个真假。 “大哥,就算她说的是真的也不能把文峰送进大狱啊?”一句话让大家都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原来茹月说的都是真的。 这一家子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啊? “看来老孟家是真的放不下你们了,你们觉得哪里好就去哪里吧!”老族长是彻底没有话说了,“开祠堂。”一声厉喝惊醒了所有人。 “大哥,文峰被她害成这样你还要赶我一家子除族,还有没有天理啊?”孟老头破开喉咙大喊。 “天理?你跟我说天理?好,我就跟你说道说道——茹月让人卖了你家文秀供安平读书你干不干?茹月找一群不干人事王八羔子调戏你家文秀行不行?啊?茹月隔三差五就到你家去作一通成不成?......”老族长一连串的问题让孟老头无话可说。 “她敢,我不撕了她小贱蹄子。”胡氏再也控制不住破口大骂。 “老孟家放不下你们,孟家村也装不下你们了。”一句话决定了老孟家一家的命运。 茹月和老孟家终于有了一个了断。 第124章 开业大吉 老孟家那群人的出现如同秋日里突然刮过的一阵冷风,在茹月心中就不曾掀起丝毫波澜,不过就是当天晚上,安平和茹雪知道经过后很是为自家阿姐心疼了一番,更加庆幸经历了这一遭后自家从此得以彻底安静了。 两日后,茹月带着人和货物踏上了去府城的路,拉人载货的八九辆车的队伍也算是浩浩荡荡了,自是不能像以往单车行走那么快速,一路下来竟然在第四天晌午十分才进了府城,而这正好是与唐木匠说好的交工时间,就等着明日挂了牌匾正式开业了。 翌日清晨,茹月安排人把牌匾挂好,见时辰差不多了,点了鞭炮扯下了红绸布,府城的“明月档”正式开业,只是想着这里没有什么熟识的人来祝贺,茹月也就省了那份心力,只是把开业大酬宾的牌子做得格外醒目,试吃的东西准备得也是足足的。 看热闹的人很多,魏大叔安排了两个年轻机灵的小伙计站在门外吆喝,请周遭的人尝尝看。 “这开的是什么店吗?‘明月档’,这名还怪好听的,卖啥的?”围观甲问。 “说是卖辣酱的,也不知道咋样?” “不是说可以免费试吃吗?走,过去尝尝去。” ...... 周围人群议论纷纷,可就是没有人真的走上前来品尝。 茹月看了半天,不见有人上门,心里不禁慨叹,这府城人和镇里就是不一样,这么矜持怎么做生意啊?她暗下里叫来了两个人在他们耳边低语了几句,两人笑着点头走了出去。 她叫来了小伙计,让他们把切好的馒头碎插好了竹签连同辣酱一起端着走入人群,让他们来品尝,只要有人尝了叫声好,那就不怕没有人来尝了。 “辣酱,新鲜出锅的辣酱,快来看一看,尝一尝,麻辣鲜香的辣酱,免费试吃了!” 小伙计端着托盘在人群中边走边喊,时不时地来一句“大婶,尝尝看,免费试吃的。” 不少人被吸引过来,看着那飘着一层红油的东西都很是好奇,“端过来,端过来,我尝尝看,啥了不得的吃食咱先尝尝再说。”一个围观的人高声叫道。 小伙计愣了一下,马上笑嘻嘻地走了过去,“客官您尝尝看,我们这辣酱麻辣鲜香,拌个面条蘸个馒头都没得说的。”说着把插了竹签的馒头递了过去。 那人拿着馒头碎蘸了辣酱大口吃了起来,突然高声叫道,“嘶哈,好辣好辣,嘶哈,好吃,我再尝一块,嘶哈....” 众人一听,更是稀罕起来,这辣成这样咋还要再吃呢?都不约而同的在小伙计走过来的时候拿起馒头蘸了辣酱来品尝。 “不错,嘶哈,不错,确实好吃,嘶哈,就是太辣了。” “这辣酱太够味了,咋卖的?” ...... 没一会儿功夫,这些围观的人就都在店门前排上了队,见此情景,茹月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下了。 “‘明月小楼’恭贺‘明月档’开业大吉。”突然一个高亢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就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带着贺礼走了过来。 “恭喜了茹月姑娘,真没想到以后在府城也能吃到‘明月档’的辣酱了。”那管事是真会说话,一句话就让人知道这‘明月档’的辣酱怕是在某些地方是小有名气的东西了。 魏大叔忙上前接待,把那人迎进了店里,“感谢感谢,快快店里请。” “‘天香楼’恭贺‘明月档’开业大吉。”又一个声音传来。 周遭的人都有些傻眼了,这“明月档”就一个卖辣酱的,咋这城里最火爆的吃食店铺都来贺喜呢?这名头是真不小啊! 茹月是真没想过要宴请宾客,毕竟府城是真没啥熟人啊,可谁能想到府城吃食界的两个扛把子就这么大喇喇地来给自己站台了呢?估计有这两家的名头在,她“明月档”的生意应该也就打开了。 第125章 红玉草 店铺如期开业,当天铺子的销售业绩当真是好的没话说,预估的十瓮缸辣酱卖空了不算,城里的一个大户居然还预订了每天两缸,这让茹月很是欣慰,自己这些天没有白忙活,接下来就看业务员们走街串巷的成果了。 茹月在府城一呆就是四五天,白日里,铺子里的人都各自忙碌了起来,茹月闲着没事走上街头,女人逛街从来不是为了买东西,初衷仅仅是为了逛,至于逛到最后会买多少东西那就是完全不可控的了。 这日下午,茹月一个人逛到城门口,看到一群人围着布告议论纷纷,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看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要想挤进去看个究竟怕是没希望了。 “大哥,那布告里说的啥事啊?”茹月抓到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忙迎上去探问。 那男子见是一个小姑娘询问,刚要回答,就听旁边一个大汉说道,“告示说有人病重需要一味叫‘玉红草’的草药,如有人能寻得定以重金相谢。”说完摇着脑袋走了,嘴里还咕哝着,“什么‘玉红草’听都没听说过,哪里找去啊?” “大哥,啥人找这种东西啊?”茹月故意装成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的样子追问道,“找到了又要送到哪里去啊?” 围观的人三三两两地散开来,都在为这种能换来大钱的东西好奇不已。 “告示上还真没说啥人找这东西,不过上门说了如果找到了或是有相关消息了可以到柳叶胡同严宅领赏。”那人好心地告诉茹月。 见人走得差不多了,她自己又走到那告示前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实和那两男人说的一样,她好奇的是啥人找这“玉红草”,她在空间曾看过这种草,《神农精要》上也有提过,好像是吃了这草的果子会陷入睡梦之中,这是要害人还是要救人啊? 茹月站在那里状似认真地看着告示,可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了四周,能把告示贴在这里定会留人守着这里一窥究竟的。 果不其然,茹月真的发现了一个身穿一袭破旧粗麻衣头戴斗笠的男人,因为看不到脸,也无法从面容上分辨善恶,只是他时不时地往这边瞄一眼泄露了他的底细。 茹月不敢逗留太久,怕这人真的危险,也忙随着散去的人流匆匆离开,直到看不见那人了方才放慢脚步。 “阿灵,你知道‘红玉草’吗?”茹月通过神识问阿灵,“我依稀记得吃了这东西的果子会让人陷入长久的昏迷的。” “姐姐说得没错,这东西确是有此功效,不过它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可解‘梦魂草’的毒,只是这两种草都是极难得的,怎么会有人找这东西呢?”阿灵好奇之余还不忘提醒茹月,“姐姐千万小心,知道这东西的怕不是寻常人。”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茹月匆匆赶回铺子,到了后门处还不忘那四周踅摸了一圈,怕有人跟来铺子给大家带了麻烦,好在没人注意到她,也就没人跟踪至此了。 “魏大叔,你明天让人去到柳叶胡同看看,打听一下严宅。”茹月偷偷吩咐魏大叔,“一定要派个机灵点的人,小心打探一下,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了行踪。”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吗?”魏大叔被她这小心谨慎的模样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问道。 茹月悄声把城门口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却是没敢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只是说自己偶尔听说过‘红玉草’的作用,心里害怕出事才不得不打听清楚。 “姑娘放心,我明天安排人去打探一下,您可千万不要好奇一个人跑了去。” 茹月点头答应。 翌日,茹月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出门,安静地在后院主屋等消息,她知道魏大叔肯定会把她交代的事情办好。 还没到中午,魏大叔就匆忙来寻她,脸上带着焦急和不解的神色。 “姑娘,咱们的人回来说柳叶胡同那家姓严的是新搬过去的,之前的房东前几天把房子给卖了,好像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户,每天出入那里的人也是极少的,可奇怪的是,他看到有个府衙的班头进出过那家。” 茹月一听更是好奇,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速度太快了让她没能捕捉到。 “大叔你让咱们的人以后离那地方远点,一切小心为上。” 魏大叔答应着下去了。 茹月在房子里来回踱步思考了半晌也没理出个头绪来,不由暗自懊恼,这次出来让楚宁安陪自己来就好了,他的脑子好使,估计他要是看到定会看出些名堂的,突然她想到一个人,忙从后门走了出去。 茹月行色匆匆地赶去到后街官牙,想着那房子刚刚售卖出去,也许黄牙人这地头蛇会知道点啥内幕也不一定。 “孟姑娘好,这是又有啥需要了吗?”黄牙人一看见茹月忙躬身行礼道。 “牙人大哥好,之前的事情还没谢你,我这今天又跑过来麻烦你了。”她客套了一番才转入正题,“黄大哥知道柳叶胡同吗?” “哦?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前几天还有卖过一间宅子出去。”黄牙人不疑有他地据实以告。 天啊,不会这么巧吧?茹月心里暗喜。 “黄大哥卖的那间宅子可是门口有一棵大柳树?”茹月拿魏大叔打听来的消息问黄牙人,以期能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姑娘怎么知道的?正是那一间宅子。” “黄大哥可方便告诉我买那间宅子的人是谁?”茹月很是开心,忙又开口道,“我是真的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找那家人商量。” 黄牙人满脸狐疑地看了茹月半天,又向外看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才悄咪咪地小声说道,“文书上签的字是姓严的,可说实话我从不知道府城有哪家姓严的这么大手笔,不过,姑娘还是不要和那家扯上关系。”他又四下看了一眼,更小声地道,“可是我觉得那家和府衙有关,文书签好了本该由我拿去府衙过契的,可那人却是不肯,说是自己去弄就好,他叫来的办事的人我却是识得的,府衙的王班头,虽然他换了装束压低了脸我还是认出来了。” “谢谢黄大哥。” “这话我本不该透露给姑娘,可看你特意跑来找我,估计定是与那家有啥渊源,但是姑娘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那家和府衙有关,可不是我们老百姓能惹得起的,您千万小心。”黄牙人混迹府城多年,对于这里的人事物自然都是熟悉的。 “黄大哥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定不会连累你的。” “我不是怕你连累我,您为了那家人能跑来我这打听,就说明你与那家是有牵扯的,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所以姑娘还是小心的好。” 茹月谢过了黄牙人的好意,离开了牙行回去了自己的家,一路上心回百转,什么样的人家能用得起府衙班头?又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寻这样“红玉草”这种奇药?更重要的是这严宅似乎就是为寻得“红玉草”而出现的......种种迹象似乎都直指一个答案,那就是—— 午后,茹月想通了一切,她戴了帷帽出门,独自一人去到了柳叶胡同,来到门前有大柳树下,看到了严宅的匾额。 她调整了一下心绪,抬手叩响了大门。 “请问姑娘找哪位?”一个须发皆已花白的老丈开门应答。 “老伯好,我有‘红玉草’的消息,不知该和谁说?”茹月小心翼翼地问道。 “姑娘当真有‘红玉草’的消息吗?”那老人一下子好像精神了起来。 茹月点头称是。 “姑娘跟我来。”那老人带着茹月来到宅子的正堂,里面坐了一个身雨过天青色交颈襦裙的女子,面上带了一方面纱,只露出一双似月牙儿弯的眉眼,很是亲和。 “小姐,这位姑娘说她有‘红玉草’的消息。” “当真?” 茹月点头应是,“姑娘恕我冒昧,我想问下你找‘红玉草’有何大用?凡是一体两面,况这草特殊,我不想因我之故殃及了旁人。” 第126章 邂逅 (有读者留言说这章和之前的衔接不上,很抱歉,昨天有事有一部分写好了来不及发布,所以今早只能发布在125章之后了,大家可回头翻一下之前的章节。) 那女子盯着她看了半晌,似是想从她话中看出她所言是真是假,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言之凿凿地说,“具体有何用恕我不便言明,但是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我用这草绝不会害人,相反还是救人的。” “我信姑娘说的话。”为加强自己所说非虚,她重重地点头道,“若是救人,那就是有人中了更离奇的毒,姑娘确定你有了‘红玉草’就能救人了吗?” “这...”那女子一下子被问住了,仿似自己的软肋一下子被茹月捏住了一般。 她不知是否该相信这个只初见了片刻功夫的女孩儿,可想到她能说出这些,定不是对药理一无所知之人,而自家寻到的神医却只说“红玉草”可能会救得家人,说来不过片刻而已,可那女子却是心思百转千回。 她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脸色也变得阴沉了几分,“不瞒姑娘说,我至亲之人确是中了奇毒恍若入梦了一般,看了很多大夫都没用,前些日子来了一个老神医,只说这怕是中了奇毒,估计要寻得‘红玉草’才能救活,只是他也不是很清楚具体详情,只是在一本残篇上看过。” 她幽幽冷笑了一声,那声音比哭还让人揪心,“老神医让我们竭尽所能地找‘红玉草’,他也尽其所能地去查阅解毒的方法,至于结果如何,哎...我也是不知道的。” 茹月看她眼圈已然红了,知道她所言非虚,“姑娘节哀,事情还没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起码已经有人知道了那毒的来历,我不是也给你送来了‘红玉草’的消息。” 茹月见女孩子陷入了悲伤之中,忙出声安慰,这也才有机会打量这厅堂,里面不过几张桌椅,旧家具搬出后留下的印记都没有清理干净,看来她之前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那女孩突然抬起头来盯着茹月仿佛要把她看进眼里,“姑娘是懂得这些的对不对?”她上前一步抓住了茹月的手,很紧很紧,让茹月感到了疼痛,好像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稻草似的,眼睛里迸射出了璀璨的光芒。 她这句不清不楚的话抛出来,可她似乎确定了茹月能听懂似的,不肯放开她。 “我是略通医理,在没有看到病人之前我不好说一定都懂,若是猜测的那样,我想我是懂的。”茹月说的似是而非如同绕口令一样,可她也知道那女孩能明白。 女孩子一把扯下覆在自己脸上的面纱,激动得泪水夺眶而出,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茹月这时才看清楚这女孩的长相,她肤色不是时下里流行的凝脂玉白,微微带了一点蜜粉色,鼻梁挺翘,狭长的一字眉配了她那双弯月似的眼恰到好处的中和了她的舒朗,让她看起来不会过于英气,反而显现她的大方和爽利,让人看了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我叫霍婷婉,家中病重之人乃是我的胞弟,姑娘若能救他清醒,我愿付出任何代价。”她说得情辞恳切,茹月也知道她说的是肺腑之言。 好像,好像嘉庆府知府大人就是姓霍的,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 “霍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我还不能确定一定能救令弟,不过我会尽力。”茹月知道即便不能成为这霍姑娘的恩人,就是成为朋友这人也是值得的。 “姑娘若是方便烦请你现在随我去看下我弟弟,他已经昏迷七天了,我真的很担心他。”她热切地望着茹月,期待着肯定答案。 茹月笑着点头,既然想通了要帮她,自己自然不会拿乔。 “炳叔备车,我们回府。”女孩高声吩咐道,想来应该是叫那个看门的老者。 “姑娘怎么称呼?听声音你好像要比我小上一些。”霍婷婉试探着问。 茹月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帷帽,忙拿了下来,笑眯眯地道,“我叫孟茹月。” “你就是孟茹月?那个‘明月小楼’的小东家?”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神迹一般,惊呼出声。 茹月笑着点头。 “天啊!我这是走了什么运啊?不但找到了救治我弟弟的神医,还认识了如今名动嘉庆府的‘明月小楼’的小东家。”她惊喜连连,突然发现哪里不对,“你是开店做生意的,怎么还会看病了?” “这个说来话长了,我父母早亡,只身带着弟妹过活,好在年幼时常随着家父上山,识得了不少的草药,后来因缘际遇拜得了隐世医者为师,方才学得了治病医人的本事,不过我还有弟妹要养,生意自是要继续做的。”茹月寥寥数语交代清楚了自己会治病的因由,也算是把这一宗过了明路,只要回去村里小心些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啊!抱歉,我不知道你父母......实在是......”她性子直接,发现自己问错了话忙转化话头,却是不那么自然,“你好像还未及笄吧?我过了年就十六了,你看起来比我还要小些,你要是不介意我们以名字相称可好?” “过了年就十五了,霍姐姐叫我茹月就好。”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很是投机,这一路说说讲讲,还没过瘾,便听得那老者道,“小姐,到了。” 俩人忙歇了话头,下得车来。 茹月见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幢大宅的院子里,“茹月跟我来。” 她没再多话,脸色也深沉了下来,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隐隐有了一种当家之人的权威感,让人不敢随意碰触了。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个雅致的院子,只是这周围站了不少的护卫,好像守卫的不是一个单纯的住人的院子,倒像是看守稀世珍宝一样。 “姑娘回来了,可有寻到那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从屋里走了出来,人未到跟前话先到了。 “奶娘,阿衡可还好?”霍婷婉不答反问,语气中有对老妇的信任和亲近。 “少爷还是那样儿,二夫人早上有来过,老奴以您留下话来没有您的允准任何人不得探望,她本想硬闯治老奴的罪,得亏老爷派人来问过情况,刹住了她,不然......” “看来她是等不及了,我去看看阿衡,去把父亲也请过来吧。”说着牵着茹月的手穿过花厅进到了内室。 第127章 梦魂草 茹月来不及打量这内室的布置,就被霍婷婉拉到了床榻边,“有劳你了。” “嗯,你放心,我定会竭尽所能的。”茹月朝着她微微点头,目光却落在了床上躺着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不过十岁左右的模样,一头乌发铺陈在软枕上,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呼吸也很是均匀,细听之下还有轻微的鼾声,唇边带着略有似无的笑意,怎么看都是睡熟了,哪里看得出中毒或是有病吗?可是这个孩子这副样子却已经七天了。 茹月没有急着切脉,而是俯身下去轻轻地拨开了少年的眼皮,隐含在眼白之处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红,若是不注意只会让人以为那是红血丝。 “姐姐,他中了‘梦魂草’的毒。”阿灵通过神识告诉她。 茹月拿起少年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他脉象混乱,细而不弱,沉而不弘,偶尔急似奔流,偶尔徐似龟息,再有三日怕是神鬼难救了。” “你说什么?”一个中年男音突然高声喝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人没有质疑她的医术,反而更担心她所说的话。 “老爷你别听这小丫头片子胡言乱语,衡哥儿吉人自有天相。”一个尖利的女声破空传来,“她小小年纪懂什么医术,婉姐儿不是我说你啊,你怎么什么人都能带回来看阿衡呢?” 茹月转过身来,看到一个相貌清正的中年美大叔满脸担忧地看着床上的少年,他没有理会那女音,也没有因为茹月年纪小而忽视她,“你可看出我儿患了何病?” 茹月看得出这人是真的关心那少年,估计这人就是嘉庆府的霍知府了。 “他不是患了病,而是中了毒。”茹月慢悠悠地说。 “何毒?” “梦魂草,中毒者如入梦乡,久睡不醒,十日后于睡梦中辞世,药石枉然。” “你说的可是真的?”霍知府立时红了眼圈,水汽弥漫了双眼,“阿衡,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没照顾好你。”说着泪如泉涌。 “老爷您别难过,这才不过七日,我们还可以继续找大夫来医治阿衡的,你不要只听这小丫头片子的。”她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看来这毒也不是没来由的。 “茹月,这梦魂草之毒真的不可解吗?我弟弟才十岁,让我知道下毒之人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霍婷婉也带着哭腔恳求道,“你想想办法,茹月我求求你。” “姑娘既然知道小儿中了何毒,可有解毒之法?”霍知府好像一下子醒过神来,猛然转过老泪纵横的脸询问道。 “霍老爷,这梦魂草虽是毒药,却也是稀世难得之物,令郎能中此毒,可见并非寻常之事,若是不能找出元凶,即使这次解了毒醒过来了,您认为他能当过下次的算计吗?”茹月答非所问。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茹月是能解这毒的,屋内气氛一下变得微妙起来,有惊喜的,自然就有惊惧的,茹月依次扫过众人的脸,将他们的脸色收入心中。 “你的意思是说这毒并不好拿到,那小儿怎会......”霍知府似乎并不愿意把事情往坏的方向想。 “梦魂草和它的解药都属于上古遗留的神迹,换句话说它们都属于传说中的药草,令公子一个稚龄孩童怎会与人有此深仇大恨在不知不觉中就中了这种奇毒,霍老爷不觉得奇怪吗?”茹月沉吟了一下,不得不丑话说在前头,“凶手不找出来,我就是这次解了这毒,您觉得您真的能保证令郎能安稳长大吗?” 屋内一阵静默,喘息声可闻,“你不要危言耸听,以为我们不懂就吓唬我们,哼,老爷,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一个姿容浓艳的女子挤到了人前,这才让茹月看清了她的容貌,一袭紫色衣裙,身姿曼妙,袅娜娉婷,一看就不是亲妈。 “小公子定不是夫人的亲子。”敢往枪口上撞,茹月可不会惯着她。 “你这是何意?”那女子尖利着嗓音问。 “试问谁家的孩子一睡七日不醒当娘的还有心思浓妆艳抹?哪个亲娘听说了儿子遭人暗害还会质疑医者的良言?夫人说可是这个道理?” 哼,既然你敢拆本姑娘的台,那姑娘我就一棍子敲死你,茹月心里暗道。 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惊到了屋内所有人,明白人早有怀疑,糊涂人一经点拨也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你胡说,我虽不是他的亲娘,可也是他的亲姨母,老爷你就看着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死丫头冤枉妾身?”说着还不忘啼哭喊冤。 霍知府年不过四十就能做到府城之长就绝非是蠢钝之人,他未曾言语,只是眼睛在那女人脸上扫视而过,就这一下,就足以令她心惊胆战了。 “可否先有劳姑娘解了小儿的毒,我知道该如何做的。” “茹月,求求你救救我弟弟,如果实在无法保全弟弟安危,我就带着弟弟回去祖宅侍奉祖母。”这一句话又让在场众人一阵心惊。 “霍姐姐放心,既然随你来了府上在能力范围内自是要帮上一帮的,你且稍安勿躁。” 她让人取了纸张,又拿出随身带着的硬炭笔,将解毒的方子写了出来递给到霍婷婉,除了‘红玉草’都是些寻常可见的药草。 “可这‘红玉草’......” 茹月借着袖袋的掩饰从空间里拿出来一棵通体艳红色的藤蔓盘绕的小草,很是特别,“霍姐姐这就是‘红玉草’,或许普天之下只此一棵也说不定,你定要安排妥当的人去熬药,万不可假手于人。” 霍婷婉朝着茹月点头称是,亲自带着自己信任的人出去给自己的弟弟熬药了。 第128章 背靠大树 “今日之事多谢姑娘,霍谋定会厚礼酬谢。”霍知府对着茹月俯身行礼道,“我也是该好好清理一下家宅了。” 茹月哪里敢受他的礼,忙侧身避过,“霍老爷客气了,我与霍姐姐一见如故,力所能及地帮她一下也是应该的。” “老爷,你.....”那女人还想继续狡辩,就听霍知府道,“送二夫人回去院子吧。” “哼!”二夫人拂袖而去。 “既然你称我那闺女一声姐姐,不介意就叫我一声霍伯伯吧。”其实在茹月看来霍知府人还是挺不错的。 “霍伯伯好,孟茹月有礼了。”她福身一礼,顺便做了个自我介绍。 “你是孟茹月?‘明月小楼’的小东家?”霍知府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霍伯伯也知道‘明月小楼’?”她笑眯眯地模样也解了众人的惑,这么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竟然如此不凡,难怪能解这上古奇毒。 没多时,霍婷婉端着一碗飘着异香的药走了进来,又亲自将那碗药一滴不剩地喂到弟弟口中,接下来就是焦急而漫长的等待了。 众人都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少年,深怕错过了他一点一滴地变化,更期待着他能睁开双眼,从梦中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啊....”一声长叹,大家都齐齐地走上前来,就见床上那少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许是躺得太久了,这孩子还搞不太清楚状况,直到看见了霍婷婉才踏实下来,“姐,我看到娘亲了,她一直陪着我,让我不要睡。”他陷入沉睡太久了,身体虚弱得厉害,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已经力竭。 “阿衡,你怎么样了?”霍知府连忙走上前来询问儿子的状况。 少年好似这才发现房间里站了好多的人,一下子羞赧地红了脸。 霍婷婉忙让人把温在锅里的米汤拿来喂给他吃,“阿衡别着急,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再说不迟。” 少年吃了几口米汤,有了一点力气,“姐,我真的看见娘亲了。” “我知道了,你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再说。” “可是我怕一会儿我会忘记掉,娘亲和你说的一样,很温柔很美丽,对我很好很好,姐,我...我想娘亲...” “阿衡,娘亲会更想我们的,所以当我们有难了她就会找人来帮我们的。”霍婷婉意有所指地道。 茹月看着这姐弟俩,怎么就感觉他俩这么能演呢?算了,还是不要多嘴多舌了,她也不过是为了找棵大树好乘凉罢了,至于人家的家务事她刚刚已经掺和不少了,现在还是算了吧。 “霍姐姐,令弟已经醒来,我再切下脉,若是无事大家也就都能放下心来。”茹月适时地打断他们,也恰好让他们不要演得太过了露出马脚来。 霍家主仆听了她的话纷纷让开留出了一块空地方便她把脉,其实她很清楚,只要人能彻底清醒,毒也就解了,“红玉草”和“梦魂草”很是奇特,哪一个单独用确实都能要了人的命,可是二者一旦相遇了,却又使得中毒之人从此百毒不侵,甚至病痛不袭,所以这霍家小公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姐姐,是你把我叫醒的吗?”霍小公子眨着澄净如水的眼睛懵懂地看着茹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想和娘亲分开啊。” 茹月看着他实在是无语凝噎,只能巴巴地望向霍家那两父女。 “阿衡,乖,你不想和娘分开,难道你也不要姐姐了吗?”霍婷婉带着哀婉的声音劝说着。 “孟姑娘,阿衡怎么样了?”霍知府焦虑又忧心地问。 “霍伯伯暂时可放宽心,霍小公子的毒已经解了,但是身体受到的伤害还是要好好养一下的,下毒之人是奔着他的命去的,不过这人着实不简单,竟然能弄到这样的奇药,下毒之人杀人于无形,中毒之人死得无声无息。” 茹月看出来了,霍家姐弟与父亲和继母的关系很是微妙啊,如今霍婷婉对她可谓深信不疑,即便她没能得到霍知府的百分百认可,那知府这棵大树她都抱定了,更何况能做到一省高官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搞定的,还不如从他身边之人下手。 茹月见事情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霍家的家务事了,她一个外人总不好牵涉其中,就想着告辞离开,“霍伯伯,霍姐姐,霍小公子的毒已经解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茹月,我们府里如今实在乱得很,我就不留你了,大恩不言谢,他日你若有事,我霍家姐弟定会倾尽所有帮你。”霍婷婉说话带着一点江湖气,这让茹月对她的认知更好了两分。 “孟姑娘,改日我定备下厚礼去府上道谢,这个你拿着,别的地方不敢说,只要是在这府城的,我霍家还是帮得上几分的。”霍知府把一枚碧绿色的平安扣递给了茹月。 “霍伯伯,霍姐姐你们太客气了,有事可到后巷的‘明月档’找我。”说完告辞离去。 第129章 遇刺 茹月走出霍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 “姑娘,天晚了,老奴送您回去。”炳叔将车停在她身旁,将脚凳放了下来。 茹月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前方的路,终究没有逞能,“那就谢谢炳叔了。” 时间并不算晚,可行人却已寥寥无几,茹月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暗地里好像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身上没来由的汗毛倒竖,难道这么快就有人要抱负自己了吗? 马车驶进了一条偏僻的胡同,外面寂静的怕人,“姑娘小心些,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离开马车。”炳叔的声音犹如穿透暗夜的光照亮了茹月突如其来的惶恐不安,看来自己的感觉没错。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那刺穿耳膜的刮擦声令人一阵牙酸,她悄悄地从座位上滑下趴伏在了车厢底部,若是有人挥剑砍下起码不会伤到自己。 “交出车里的人我饶你不死。”一个冰寒的男声随着铿锵的兵戈声传出,让人不寒而栗。 “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本事。”炳叔苍老暗哑的声音让人格外心安。 “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死!” 茹月知道自己的姿势不好看,可生死面前说美丑不是很脑抽吗?她悄悄地掀起车帘的一角向外望去,漆黑一片,只时不时的迸射出一串火星子。 突然,噼啪声作响,车厢应声而散,“啊!”茹月惊叫出声,她赶紧往旁边滚去,怕那些人会一剑劈了她。 “姑娘莫怕!”炳叔大叫一声,守住了茹月的马车。 “啊!”一个陌生的惊呼声让茹月猜测可能是对方有人中招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噗通噗通重物落地的声音。 “老不死的你耍诈,竟敢对我们耍阴招?啊!” “一群不长脑子的蠢货。” 又过了一阵子,再没声音传来,“姑娘没事吧?” 茹月从四分五裂的车厢一侧探出头来,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只模模糊糊地看到地上躺满了人,也不知是生是死。 “炳叔,这些...这些都是什么人?”她心里隐隐有所猜测,只是没有证据的话不好宣之于口罢了。 “那女人狗急跳墙了,可惜她找错了对象,杀你也不过是泄一时之愤罢了,哼!”炳叔冷冷地道,“姑娘先跟我回府的,这事总要有个了断。” “好。”茹月也不矫情,她知道事关重大。 炳叔把那五六个重伤的刺客都点了穴道扔进了破损的车上,“委屈姑娘一下,这些个王八羔子咱们得带回去,有了他们不愁那女人不承认。” 噼啪鞭响,马车在清冷的街上奔跑起来,天虽黑,可没有行人,马儿跑起来也格外迅捷。 不消片刻,马车又重新回到了霍家。 “来人,快去请老爷和小姐,你们把这些人都抬进屋里。”炳叔吩咐地井然有序,仿佛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历过无数次一样,丝毫不见慌乱,“姑娘先下车稍等一会儿。” 没一会儿功夫,霍知府和霍婷婉双双赶来,听那急促的脚步声就知道他们有多急迫。 “茹月,你怎么样?可有受伤?”霍婷婉忧心地问道。 “霍姐姐放心,我没事的,多亏了炳叔。” “老爷,我把那些刺客都带回来了,怕他们咬舌自尽,我点了他们的穴道。”炳叔恪尽职守地向霍知府禀告。 “这些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回老爷话,从他们招式路数来看,他们和老奴一样,不过,大姑娘的人现下就只剩下老奴一人了,这些人应该是——二姑娘的。” “你确定?” “老爷您看。” 炳叔走到那群黑衣人跟前,扯开他们的左肩,一个看不出具体什么图案的纹身露了出来。 炳叔又扯开自己的右肩,也露出了一个同样的图案。 “把她带上来吧。”霍知府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气力一般,声音里透出了茫然与无力,还有满满的愤怒。 “不必了,我自己来了。”二夫人袅娜娉婷地从后堂走了出来,她依然艳光四射,只是声音里不再尖利。 第130章 清理门户 霍知府冷冷地盯着二夫人,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这些真的都是你做的?”声音冷得能凝出冰来。 “老爷不是已经都相信了吗?还来问我做什么?”二夫人的眼里透出浓浓的恨意。 “为什么要这么做?阿衡和婉儿是你亲姐姐的孩子,你这么做让她在天之灵情何以堪?”声音里透出了浓浓的痛惜和难以置信。 “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她尖利的笑声穿破长空,好像真的听到了多么好笑的事情了一般,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凭什么好事都是她的?因为有她在,族里的继承权是她的,直到她随你走了不要了才能轮到我?因为有她在,你的眼里和心里就都只有她,只有她死了才能轮到我,还是为了照顾她留下的一双儿女,而你倒好,怕她的儿女受委屈就不肯让我有自己的孩子,凭什么?” “我没有求你嫁我作续弦,娶你就是希望能有个人可以全心全意地照顾这两个孩子,而你是他们的姨母,你自己答应了的,没有人去逼你,可你这些年来却在暗中加害他们,你何其歹毒?” 她满眼的恨意仿佛凝成了实质一般,“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明明是我先爱上你的,凭什么事事都要以她为先?凭什么为了她的一双儿女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凭什么?”她状似疯癫,早没了此前的仪态端方。 “你...你...冥顽不灵。” “只有他们都死了你的眼里才会看到我,才会有你和我的孩子啊。”她的声音忽而变得旖旎而婉转,如梦呓一般轻柔,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回你相信了”霍婷婉冷冷地道,“早就说过这个女人包藏祸心,你不肯信,阿衡从出生至今就三灾八难不断,如今又逢了这奇毒,就连救了他的茹月都跟着差点遭了难,你还要袒护她?”霍婷婉满脸的悲愤与痛恨,“当年娘亲明明已经安然生下了阿衡,怎么就突然血崩了,如今看来也难保没有她的手笔。” 霍知府陡然瞪向女儿,满眼的不可置信和惊疑不定,良久之后,他将目光挪移到了二夫人的身上,他哆嗦着嘴唇却是发不出一声。 “死丫头,我就该让你早点去见她,当年送走她的时候我就不该心慈手软地留下你。”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她满眼的滔天恨意让人知道她说的不是一句气话。 “啪”一声清脆响过,满室寂然,二夫人应声跌倒在地,不敢置信地看着霍知府,而对方也正恶狠狠地瞪视着她。 “阿炳,传信给你家老太爷,你家二姑娘暴毙,秦嬷嬷你带人传话下去二夫人暴毙。”霍知府用清冷的声音吩咐,那两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老爷,这.....” “去办吧,有什么事我担着。” “你要杀我?我是她的亲妹妹,你竟然要杀我?”二夫人好像突然意识到霍知府是动了真格一般,大声地哭叫道,“霍敬之,谁都可以杀我,唯独你不行,你不可以杀我,你怎么可以杀我?” “你害她的时候可有想过她是你一奶同胞的姐姐?你害阿衡和婉儿的时候可有想过他们是她和我的亲生儿女?”霍知府再未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交代一句,“阿炳,带下去吧。” “霍敬之你不能那么对我,你不可以......”声音越来越远..... “婉儿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和阿衡。” 霍婷婉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只是别过了脸去不吭一声。 “孟姑娘,让你看笑话了,这也算是我给你今晚发生之事的一个交代,是我霍家连累了你,万望见谅!” 茹月看了霍家的内宅阴私,心里忐忑着会不会被霍家灭口,听了霍知府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应答了,她心里腹诽,这一出大戏太特么的狗血了! 第131章 楚宁安来了 茹月安顿完府城的事情,已经过了冬至,好在楚宁安留在家中,会安排好与故友亲朋的礼尚往来,她并不担心。 可这个时间点就有些尴尬了,距离过年还有二十余日,送年礼委实有些早了,可总不能为了送年礼再来一趟,她正纠结之时,门突然被敲响了,这个时候谁会来找自己?问了一声也不见有人回答,悻悻地打开房门。 “楚宁安,你怎么来了?”茹月欣喜若狂,她正纠结的时候他居然来找她了。 “你出来多日不肯回去,只能我自己出来找你了。”他冷着脸说。 其实看见她见到自己时的欢喜模样,楚宁安连日来的郁气散去了不少,多日来凝着霜寒的脸柔和了不少,但还是故意冷着脸盯视着茹月,看得她心里一阵发虚。 “楚宁安,我不是故意不回去的,你要相信我。”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子,让她没来由地觉得自己错了。 “哦?那你说说你为何不回去的。”他起了故意逗弄她的心思,随着她的话问起了她这些日子的事情。 茹月也没故弄玄虚,将来到府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向他说了一遍,尤其是讲到霍知府后宅的狗血时更是事无巨细,她当作翻篇儿的故事讲,可楚宁安却听得心惊胆战,尤其是听到暗巷遭刺杀的事更是惊出一身冷汗,将她紧紧圈进怀里。 “楚宁安,你说我是不是很坏?我当时帮霍姑娘的时候就是想着若是能因此卖知府大人一个人情,我们的生意以后在这里就有大树可靠,你四月府试的时候也能多一重保障,可是我没想到霍家那么...那么复杂,更没想到霍姑娘人那么...那么真性情。”她越说越心虚。 楚宁安知道她是一个见不得别人对她好的人,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定要还人十分真,与其说她喜欢结交朋友,其实他知道她更喜欢与人以利相交,不掺杂感情。 “傻瓜,你想想,你可有帮她解决了大麻烦?你可曾害过他们一家分毫”楚宁安见她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瞪着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懵懂地望着她,他有须臾地把持不住,忙收敛了心神,“霍知府即便被他的继室蒙骗,也不代表他就是个蠢钝之人,你的那点小把戏真的能蒙蔽了他?他肯送你平安扣做答谢而非送你财帛厚礼,就是因为他看出了你的良善本性,你从不存害人之心,而你存的那点小心思也不过是人之常情,所以你不必耿耿于怀。” 她盯着他看了半天,好像要从他眼里看明白真假一样,“真的是这样吗?” “嗯。”他重重点头,为了消除她心中的疑虑。 “楚宁安你能来真好,我就知道有你在就不会有难事了。”她突然抱住她,将自己娇小的身子完全投入他的怀里,明丽绝美的小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像一只淘气的猫咪一样蹭了蹭。 楚宁安面对她突如其来地投怀送抱惊愣了一下,旋即紧紧抱住了她,开怀地笑了。 良久,她好像才意识到她光顾着和她说自己的事情了,竟然忘了问他来府城的原因了。 楚宁安拉着她坐回到桌前,把家里和作坊的事情一一说给她听—— 她带人来府城前家里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当,本以为她有个十天八天也就回去了,却不想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楚宁安把此前游历的见闻都做了心得呈递给师父过目指正,只是师父那一席话让他很是心有触动—— “宁安,你这次出去着实长进不少,古人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诚不欺我,你的才华也确是难得一见,科考于你也非什么难事,即便明年下场春闱也能考得一个不错的名次,但于策论而言,你还多有不足,今后若是得空不妨多陪着孟姑娘出去走走,对你今后做官造福一方大有裨益,于民生一道你不及她多矣!” 魏大叔留在作坊里的人也都做的不错,就是各地客商订货突然多了起来,也得亏茹月提前让他们加大生产了,不然怕是很难应付得来,这次他过来其实是为了给府城铺子送货的。 第132章 年礼(一) 看到楚宁安,茹月心里踏实了下来,他就如同她的定心丸一样,有他在她就不会心慌。 “姑娘,公子,吃饭了。”屋外传来了小乔的声音,不对,现在该叫吉祥了。 上次回去很是匆忙,茹月只是给那几个女孩子重新赐了名,小乔改叫吉祥,另外两个小些的一个叫花好,一个叫月圆,都是听起来喜庆,叫起来简单的名字。 而那几个男孩子楚宁安也给他们赐了名,阿七改叫迎平,小毛头改叫迎康,另一个稍大的则叫了迎安,楚宁安希望他们从此迎来自己人生中的平安康泰。 楚宁安这次来带了吉祥和迎平两人。 “吉祥也来了?”茹月又是一阵小开心,“把饭端进来吧,我和公子在房里吃。” 吉祥把饭摆好就退了出去,看着这个懂事明理的女孩子如今脸上多出来的一份喜乐,茹月着实心里得到了安慰。 “大林嫂子的厨艺还不错,你多吃一点,一路风餐露宿辛苦了。”茹月夹了一块儿鱼肉到楚宁安碗中,她知道他一向爱吃鱼的。 “嗯,你也多吃点,最近事情多,你又瘦了。” “对了,茹雪和安平怎么样?”茹月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姐姐,自从家里有了秦嬷嬷,她就很少再管茹雪了,而安平去了吴先生的书苑,家里还有楚宁安,她更是成了甩手掌柜的,将两个孩子扔给了别人,想来很是不应该的。 “你放心,他俩都很好,就是很想你,茹雪说这次回去了她就再也不让你走了,如果一定要走就一定要带上她,呵呵,很乖,现在跟着秦嬷嬷学习女红,很是像模像样的,至于安平,他很是用功,总觉得是他不够努力才要你不辞辛苦的赚钱养家。” “呵呵,都知道努力就好。”她真的觉得自己不是很负责任,回去之后一定要对他们更上心一些才行,不能只顾了物质条件,精神条件也不能忽视了,从小没了父母的孩子本来就会缺少安全感,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总不能再养出两个自己来。 看着外面日渐寒凉的天气,树上早已变得光秃秃一片了,这是茹月到了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冬天,她并不知道这里具体的气候如何,不过听铺子里的人说今年的雪来得晚了,天似乎也没有往年那么冷,她就一直担心,怕自己会被突如其来的降雪耽误了回家的行程。 “其实我本来也打算这两天就回去了,可是如今距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送年了还有些早,可回去了总不能为了送个年礼再跑一趟,而府城这边只有一些下人,初初建立的关系又不好让他们代劳,你说该怎么做啊?”茹月把此前困扰自己的事情说给楚宁安听。 “傻瓜,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我们在这边再停留七日,距离过年也就不过半月左右了,送年了也不算早了,回去路上耽误三四日,回去后打点那边的年礼也是来得及的。”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髻,“可想好了送哪些人?都送些什么?” “嗯,其实最主要的就是霍知府一家,不过,黄牙人这次帮了我,以后估计还是要和他打交道的,他那里也要送去一份,对了,我们开业时‘天香楼’有送贺礼来,虽然他们是看在合作的份上,但这里的掌柜的我们不能不送一份的。”她神秘兮兮地一笑,道,“至于礼物吗?呵呵,我们的实力没法和霍家比,真的送了什么值钱名贵的物什,反而把关系拉得远了,我想着还是送些特殊的吃食好了,你说呢?” “想得越发周到了。可想好了送什么吃食?” “暂时保密,好在你把吉祥带了来,不然就我和大林嫂子还不知道要忙活到什么时候呢?” 看着她难得露出的娇俏模样,他心里很是熨贴。 第133章 年礼(二) 接下来,茹月开始准备几家的年礼。 她让孟大林媳妇儿买菜的时候买了十斤猪肉,十斤羊肉,这时候青菜几乎是看不到的,好在芹菜和大葱还是有的,看来她这年礼还是送得的。 她吩咐孟大林媳妇儿把肉都剁成了馅儿,大葱搭配羊肉,芹菜搭配猪肉,各种调味料都拌好了大家也没看出来她到底要做啥吃食,弄得作坊里的人都跟猫咬了一样心痒难耐。 吉祥的面也和完醒好了,茹月开始教两个人包饺子。没错,茹月就是想把这个时代没有的饺子做出来当作年礼送出去,寓意好,味道好,重点是没人见过,虽然饺子也是不错的吃食,但是太容易复制了,做了别人也很容易学会,与其如此莫不如就当作一种小玩意儿送礼来得好。 茹月擀好了皮,开始教她俩包,不得不说古代女人的手就是灵巧,试过没几个,她俩居然都比她这个老师包得还漂亮了,三人分工合作,铺子里的人都吃了一顿新鲜吃食,都对这叫做饺子的东西赞不绝口。 没用两天的功夫就包了六百个饺子,好在天气已经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饺子包出来直接冻起来,也不会坏掉。她让人买了几个食盒,每一份都是两种馅各送了一百个,考虑到现在的人不会吃这种东西,她又让楚宁安把饺子的几种吃法都写了下来放到了食盒内。 忙完这些,茹月去到“明月小楼”,找了管娘子来,对她说新研制出了一种吃食,让她安排人来学一下,接下来需要由府城铺子教给其他铺子的人,管娘子不敢怠慢,忙把厨房的烘焙师傅找了来学。 结果一小天下来,茹月让他们打鸡蛋清打到了手软,起初的时候众人都不相信像水一样的蛋清怎么可能会被打成细腻的白色泡沫呢?可一群大男人打的手臂都抬不起来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茹月要求的东西,心里无不腹诽,铺子里以后要真上了这个吃食,打鸡蛋清估计都能废了他们的一双手,可当他们尝到新鲜出炉的金黄色的香甜松软的戚风蛋糕时,之前的劳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无不惊叹怎么会有如此美味的糕点呢? 看着包装好的吃食,茹月望着楚宁安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楚宁安帮她把三份年礼分放好了,每一份都是两百个饺子,两个戚风蛋糕,两瓮缸辣酱,这些东西对于茹月自己来说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可是放到这个年代那就真的是稀罕物了,重点是有钱也买不到啊,起码现在是买不到的。 第二天一大早,楚宁安赶车,茹月带着年礼上门了。 霍府。 马车停在了霍家的侧门,开门的是炳叔。 “孟姑娘来了,快进来,姑娘和公子要是知道您来了定会高兴的不得了。”当看到楚宁安的时候不由呆愣了一下,这么好气度的俊俏公子是谁啊? 楚宁安看出了炳叔的心思,其实他早已经习惯了人们看他的眼神,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好相貌让很多人都另眼相看,他对着炳叔和善地一笑,抱拳行礼道,“炳叔好,小子楚宁安,之前有劳您老照顾茹月了。” “好,好。”原来这就是茹月姑娘的未婚夫婿,真真是个霁月光风的人物。 “茹月你来了。”“茹月姐姐来了。”霍婷婉姐弟俩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异口同声地喊道。 “霍姐姐,阿衡,我来给你们送年礼了。”她拉着楚宁安一起走过来和姐弟俩打招呼,“这个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楚宁安。” 楚宁安也是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茹月会跟他们提到过自己。 “嗯,果然一表人才。”霍婷婉打趣地道,“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快说来听听。” 阿衡看自家姐姐这么不靠谱,外男来家哪有女孩子接待的道理,即便是手帕交的未婚夫也是一样,他不得不上前来补救一番,“茹月姐姐你和我姐先玩,我带楚大哥去见我爹。” 茹月算是看出来了,阿衡虽然年纪小,可是心思老成,远比霍婷婉办事更加持重。 “也好,我带来的都是新鲜吃食,霍伯伯要是不忙稍后可以一起过来尝尝的。” 阿衡应允了,带着楚宁安往前院霍知府处去了。 茹月带来的蛋糕一下子就俘获了霍婷婉的心,居然有如此好吃的糕点,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而饺子也让霍知府和阿衡赞不绝口,不住地夸赞茹月是怎么想到把肉馅包在面皮里就能做成如此好吃的东西呢? 第134章 回家 走出霍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两人在未作过多停留,又匆匆去了“天香楼”和东街官牙,收到年礼的两家都是感激非常,尤其是“天香楼”的高掌柜,一见到新鲜吃食立马就想到了生意上去。 蛋糕和“天香楼”这样的酒楼肯定是搭不到一处的,单纯做个膳后甜点好像有些暴殄天物了,再说这东西一看就该是出自“明月小楼”,这丫头是那铺子的东家之一,自己总不好做出挖人墙角的事来,不过那饺子要是能在店里售卖定会吸引来大票的客源。 高掌柜收到年礼就立马让人煮来品尝,吃过后更是赞不绝口,“孟姑娘,您这吃食着实好吃得紧,您看我能否在我这酒楼里售卖?”他说的很是不好意思,“您放心,这方子我不白用的。” “高掌柜客气了,我和陶掌柜是故交,和‘天香楼’合作也有些时日了,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了,您要是觉得这吃食能在酒楼里售卖就尽管拿去用好了,不打紧的。” “那怎么好意思!” 两人推让了一番,高掌柜也不是扭捏之人,大家都知道同在生意场上,来日方长,便也就欣然接受了茹月的好意,心里对她有更高看几分。 虽说是给三家送了年礼,却也是与几人辞行的,这一通走动下来也就到了傍晚时分,茹月揉着腮帮子,时不时还故意鼓两下子,那样子滑稽极了。 “你的脸怎么了?”楚宁安很是不解地问。 “笑多了,腮帮子都酸了。”她揉着小脸抱怨着。 “呵呵呵,你干嘛笑那么多?不想笑你大可不必逼着自己非笑不可啊!”楚宁安觉得自己问得很是可笑,可转念想,出来经商走动哪里能由着自己的喜好来,见茹月那样子他又不禁心疼起来。 “你不懂了,爱笑的女孩运气会更好的。”她说的煞有其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郑重地问道,“对了,你今天见到霍知府了,怎么样?都说了些什么?” 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又想到她把自己与他的关系都告诉了这些人,楚宁安整个眉眼都柔和了下来,“问了一些家里的和读书的事情,后又考校了一下功课,只说来年让我定要下场一试。” 他把与霍知府相见的经过简单地说与她听,为的是让她放心,不过他不是轻浮自傲之人,自是不会把霍知府对他的赞许宣之于口。 晚饭后,茹月把魏大叔几个铺子里管事都召集到一起议事。 “大叔,我明天就回去村里,这边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们了,这边的铺子就开到小年节,这几天来铺子的客商你们也要跟他们说清楚,年后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开门做生意,过几天还会再到一批货,应当也是够了的。”茹月把自己能想到地尽量详尽地交代清楚。 “姑娘放心,老奴都省得。这两天突然冷了下来,我担心会下雪,您和公子明天启程怕是也不会太便利了。” “不打紧,还有半月过年,我们路上慢些走也就是了。”她猛然想到了重要的事情,忙道,“大叔,过几天到货后,你留下回村需要的马车,其他的打发回去就是了,临近过年,我怕到时候府城不好找车,咱们绝不能耽误了伙计们回家过年。” “我晓得了,姑娘就安心先回去,用不了几天,老奴定会把他们都全须全尾带回去,您放心。” “您办事我放心,大家就都早点休息,明天还有的忙。” 众人行礼退了出去。 翌日,城门初开,天还未大亮,一辆遮蔽厚实的马车就驶出了嘉庆府,出门二十多天的茹月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135章 别样心思 茹月回到村里已是四天之后了,当她的马车出现在村口的时候,早就有人被马蹄声吸引出来观看,见到马不停蹄直奔村尾,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一到家门口,戚大叔一见那马车就知道是自家人回来了,忙不迭开了大门,秦嬷嬷带着小茹雪也出来了,楚宁安从车上下来抬手扶着茹月下车。 “阿姐,阿姐!”小茹雪挣脱了秦嬷嬷的手飞奔向茹月,阿姐最后化成了呜哇嚎哭声,小姑娘这是真的伤心了,茹月快步走上去抱住了她,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雪儿乖,不哭,是阿姐不好,都是阿姐不好。”忙碌在外她并不如何思念家人,可当她看到了如此对她的亲人她才知道他们对于自己有多重要。 “阿姐好,阿姐最好了,哇呜,阿姐都是为了我和阿兄有好日子,呜哇,阿姐好!” 茹雪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滑下脸庞,茹月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姐妹俩就这样在院子里抱头哭泣,看得大家都心酸不已,不期然想到茹月本身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而一家子的生计就都落在了她的肩上,只是因为这姑娘太独立太厉害了,以至于大家都忽略了她的年纪。 楚宁安把茹月和茹雪扶起来,轻轻拥进自己怀里,“都不哭了,外面冷,小心着凉受了寒。” 他顺手从茹月手里接过了茹雪,把她抱到了自己怀里。 “哇呜,姐夫,要阿姐,哇呜...”她抱着楚宁安的脖子,却还是拉着茹月的手不肯放。 一行人就这样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回了正堂,茹雪慢慢止了哭泣,只是偶尔抽噎一下,茹月抱着她,时不时地摸一下她的小抓髻,惹得她仰着小脑袋娇嗔。 秦嬷嬷把这段时间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一一禀报给她听,倒也是没什么棘手难办的,一晃就到了日暮时分。 “姑娘休息一下,奴婢去烧饭,稍后小公子也要回来了。”秦嬷嬷看着茹月带着疲惫的脸庞,心里划过一丝不舍,给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姑娘,说句心里话,自家的女儿看着为仆作婢,可摊上了好主家,并不见多辛苦,可姑娘呢?外人看着风光,可辛酸苦累又有几个人知道? 秦嬷嬷收了善感的心思,带着花好月圆两个小丫头去了后面厨房。 晚饭时候,安平回来又是一番姐弟情深,相互体恤慰藉,只是茹月说的话让众人都有了新的感悟。 “阿姐,我们家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况且...况且你...你是女孩子,你不要再那么辛苦,我会努力读书,早点长大成人,到时候我就可以养你和雪儿了。”安平坐在茹月对面讷讷地说。 家里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安平,茹月心里也是一缩,不着痕迹地看了安平一眼,状似无意地问道,“阿姐知道了,可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没...没人说什么,就是...我就是觉得阿姐这样太辛苦了。”他越说越是小声,脸上也露出了一抹不自然的心虚。 “可还有其他?”她声音里没有起伏,可就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冷意来。 “没...没有了,阿姐,我......”安平察觉到了姐姐的冷肃,猛抬眼看过去,阿姐的失望让他心头一阵惊惧,“阿姐,我只是...只是不想你辛苦,真的。” 楚宁安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看来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都忽略了安平这孩子的教化,以至于他竟然生了别样的心思,他不由地望向茹月,心里竟如抓拧般疼痛。 第136章 教弟 茹月还是面无表情地盯视着安平,似是在确认他所说是否属实,又似在等待他说出下文,起初安平还能硬着头皮看着姐姐,渐渐地,他再没了勇气,也开始在心中自我怀疑是不是他真的错了。 “你应该还想说我一个未曾成婚的女子也不该整日里抛头露面吧?!”茹月似是在问他,可语气却是无比地笃定。 安平猛然抬起头来,阿姐怎么知道的,那人也只是隐晦曲折地暗示,“阿姐,我......” 茹月眼神陡然变得犀利如刀,整张脸冷凝如冰,“孟安平,半年前你可敢说出此等话?” 一直以来,阿姐从来不曾连名带姓地叫过他,更不曾用如此冰冷的语气和他说过一句话,那让他心里不由多了一份怀疑—— 是啊,半年前如果阿姐不抛头露面,不辞辛苦的做生意,他和雪儿早就饿死了,或是被老孟家欺凌死了,哪里来得今日他端坐学堂,还对她指手画脚? 可是那人是他的.....是阿姐亲自为他找的,难道那人是错的? 他思及此,双膝一软跪倒在茹月面前,脸上羞愧得如染了血一样,“阿姐,我.....” 家里的几个伺候在主子身边的下人也都吓得呆愣一片,他们只想着姑娘终于回来一家团聚了多开心的事啊,就是小公子说的话好像也没啥不妥的,为啥姑娘就发了如此大的火气呢? 秦嬷嬷教过他们规矩,不能无原由地看主子的笑话,这会儿离开不知道还来不来及了?几人看了秦嬷嬷一眼,无声询问自己的去留,见她使了眼色便要退下去,人还没动,姑娘却开了腔,“你们都留下来,也都听听吧。” 包括秦嬷嬷在内的几个下人从没见过茹月发脾气,本能地认为她好说话,哪知今日才发现,她不必吵闹发狠,只是冷下脸来便是自有一番威仪,他们两股战战地立于堂下不敢出声,不知道姑娘究竟要干什么。 “孟安平,你可知我当初为何极力让你读书?你真的以为是等着你科考高中为我的生意保驾护航吗?” 安平猛然抬起羞愧的眼睛看向茹月,难道不是吗?当初自己舍不得花钱读书阿姐就是这么说的啊!难道不是! “谁能保证十年寒窗就能金榜得中?我体恤你年幼失怙,又饱受近亲欺辱,让你一心读书以期日后能明是非辨善恶,识好歹知良莠,如今你不过八九岁,我能体谅你人小容易被人误导,可是年幼不是一个人忘本的理由,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那他念的书越多以后就会祸害越大。” 茹月很少有长篇大论的时候,可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敲打在人的心头,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 安平早已泪流满面,他跪爬到茹月面前,“阿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可以不读书,我可以像过去一样每天都干活,但是求你别生我的气,阿姐,我错了。” “阿姐,你别生气了,阿兄知道错了。”茹雪看着这样的姐姐也是吓得噤若寒蝉,可是她不想阿姐那么累了还要回家生气。 茹月抱起茹雪,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不安,她不想因为自己吓到了这个贴心的小姑娘。 “说说吧,是谁让你有了这样的想法?”茹月压下心头的气恼,直截了当地问道。 “书苑里的段先生,他一直对我很好,经常夸赞我有读书天赋,将来必成大器,我想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潜移默化地教导我女子要恪守礼教,遵守本分,起初我并没想到阿姐身上,后来同窗就在背后议论说阿姐整天到处跑,和男人一起抢争生意,有违妇道。”他说得详尽,却在叙说的过程中突然发现这些东西何尝不是针对自己? “冬至时候,姐夫去给吴先生送的年礼,他问起了阿姐的事情,还语重心长地跟我说,阿姐年纪还小,从小没受过教化,如今又无父母管束难免会行差踏错,时日久了难免会受人非议,也会影响我今后的仕途。”他慢慢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儿,也就没了那么多顾虑,说得反而坦然了,“阿姐,我不怕什么影响仕途,可是我不想你被他们说,这些年,阿姐为了我和雪儿受了老多的委屈和责难,尤其是这大半年来,更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受尽苦累,阿姐,我真的没有觉得你这样子不好,我真是只是不想别人说你。” 看着安平涕泪横流,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原委,她知道这事并非是偶然,后面定是有人暗中推动波澜。 第137章 拜会 “安平你起来吧。”她放缓了语气,将安平从地上扶起来,对着屋内的所有人说道,“我从不觉得养家是男人的责任,女子一样要自立自强,从古至今,不管王侯将相之家,还是豪富显贵府邸,女子一旦离了男人就如菟丝子没了依傍的深根大树,在这世上都难以存活,你们可曾想过,家中有男人在,女子尚有可依附,可若男人不在,子女年幼,或如我一样弟妹尚小,双亲已无,又当如何?家贫人穷并不可怕,凭借双手自食其力更是难能可贵,可拿着自己的规矩对着别人指手画脚才最是无耻。” “多谢姑娘教诲,我们省得了,今后定会凭借自身努力做事。”几个得力的下人感同身受,齐齐行礼应对。 “你们明白就好,切要知道这世间女子本弱,恪守本分,自立自强,不偷不抢,不坑蒙行恶就没有什么愧怍于人的。” 茹月铿锵有力的话如重锤敲在了几人心头,是啊,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女人为家计奔忙哪里就需要低人一头了? “天也不早了,都下去休息吧,明日还有事情要忙。”训导完众人,茹月打发了人下去。 “阿姐,我.....”安平羞愧得无地自容,想到阿姐这些年来为了自己和妹妹的含辛茹苦历尽艰辛,他居然被人挑拨得如此妄想,岂不寒了阿姐的心? “你也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书苑。”茹月拍了下他的肩膀,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她也断不会苛责他太多。 “阿姐和姐夫也早点休息,我陪阿兄去。”小茹雪人小鬼大,秦嬷嬷这几个月对她的教养也是极好的,她自己也是早慧,对于今天的事看得竟也是明白,想要安慰一下自己的哥哥。 众人都离去后,楚宁安看着茹月面沉如水,想要逗她开心一下,可此情此景却是让他无从开口了。 “我没事的,你不必担心,我明日要去一下书苑,你陪我一起吧。” “好,你不是要找那个段先生要说法吧?想来他背后应是有人的。”楚宁安把心头疑惑道出。 “我也如此想,可是无论是何缘由都不是他诱导一个八岁孩童的借口,一个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次日清晨,茹月和楚宁安陪同安平一起去了书苑,把自己从府城带回来的小玩意儿带了不少给吴悦璃和吴景黎姐弟俩。 镇上行知书苑。 “先生安好,我出门多日未曾来拜会先生和夫人,望您见谅。”说着笑盈盈地福身一拜。 “哈哈哈,我听宁安说了,也难为你这么个小姑娘维持家计,好在你能干竟能打理出那么一份家业来,很是难得啊!”吴先生由衷地赞誉道。 “先生谬赞了,家中弟妹年幼,好在有楚大哥帮我,如今都已好起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吴先生从心底里喜欢楚宁安和茹月这两个年轻人,他突然发现安平还站在姐姐身后,以为他多日不见长姐不愿与其分开,随口提点道,“安平先去上课,今日也早些回去陪陪你阿姐。” 安平眼神躲闪,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急的,先生,我听舍弟说段先生一向对他体恤有加,今日恰好来此,我想拜会一下段先生,当面谢他对安平的照顾,不知可行?”茹月不着痕迹地截断了安平的窘迫,对着吴先生婉转问道。 吴先生似也觉察出了一丝不同寻常,见茹月并未直说,他也不好多问,只道“那自是可以的,你稍等下,我让人请段先生过来就是了。” 下人得了吩咐忙去请人了。 “多谢师父,给您添麻烦了。”楚宁安替茹月谢过了吴先生,茹月也笑着向吴先生示意。 第138章 斥责 不多时,从后堂走进来一个年轻的书生,想来就应该是段贤之了。 他对着吴先生抱拳行礼道,“先生好,不知唤在下过来可是有事” 茹月抬眼望向这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袭靛蓝色半旧长衫,穿在他身上略显宽大,面容也算清秀,只是狭长的眼睛给人一种不够坦荡之感。 “哦,段先生不必多礼,是这样,这是孟安平的姐姐,她今日特意过来感谢你对安平的教导之情的。”吴先生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把茹月给他的借口直接说给了段贤之。 “段先生好,我是安平的姐姐,多谢先生对舍弟的教导。”茹月起身行礼,面上一派祥和。 “不敢承孟姑娘一句谢,都是为人师该尽的本分罢了。”他语气里带着疏离,却还守着该有的礼节。 “先生过谦了,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茹月看似懵懂地对着段先生询问,却不待他回答,直接问道,“先生正值华彩丰茂,缘何不再继续苦读以待蟾宫折桂,却甘于屈居书苑教授稚童?” 段贤之略微抬头,眼睛上挑,瞥视了一眼茹月,心中惴惴不安,难道她发现了什么?不会的,不过就是个走街串巷的乡野丫头,能有什么见识?遂平复了心情,小心翼翼地道,“本该是要继续苦读的,无奈家母病重,须得求医问药,不得不先辍学以顾生计,待日后顺遂了再行考虑科考之事。” “哦?先生真乃大孝之人,值得我辈敬仰效仿之楷模!”茹月起身对他又是深深一福,“先生也是由令堂供养读书的吗?” 茹月一席恭维之言,消了他的顾忌,说话也放松下来,“正是,家父早逝,全靠母亲苦撑才有我今日之功。”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段先生年纪轻轻就有如今之风貌,看来令堂确是个了不得的女子。”茹月说道段母时心里着实带了钦佩的,可那不代表她就要放过他,“段先生,既然令堂供养你不易,你当是更该体恤女子生来艰难是吗?” 在场之人除了楚宁安和安平之外都齐齐望向了茹月,吴先生不明白她平日里总是言笑晏晏,很是好说话的样子,今日怎地好像有些咄咄逼人?难道这段贤之做了什么伤害安平的事? 段贤之猛地抬起头来,狭长的眼里迸射出探寻的光,可在外人看来却好似带了狠戾,声音也不觉冷了下来,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心虚,“孟姑娘这是何意?” 茹月面上泛上了赤裸裸的鄙视,说话更是不留一点余地,“你自己就是被女子养大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你哪来的底气说既要女子赚钱养家又要女子恪守不抛头露面的礼教?说句大不敬的话,令堂就是恪守着女子本分靠着坐在家里掐针拿线供养你至今的?” 段贤之眯起了狭长的眼,仿佛要用眼光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可脑中却浮起了母亲起早贪黑做工赚钱的情景,那岂止是抛头露面?甚至还有对人卑躬屈膝,也是因为此,他比书院里的人都更要勤奋,为的就是不辜负母亲的不辞辛劳。 吴先生本就有大智慧,看到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段先生是他书苑的人,他本该帮其一二,但从茹月的说辞里知道的段贤之背地里教唆了安平不当的道理,思及此,他又不好说话了,他书苑里的先生教唆学生,致使家长找到书苑来,他反而生出了愧疚之心。 “既为人师,当起表率之责,学生效之仿之,存世之理方能上行下效,世人才能正身守礼,段先生你做了什么?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就是你的君子之道?” 段贤之气得满脸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这样一个小女子竟然能说出如许多的大道理,难怪那人愿花重金请自己在背后动手脚。 “段先生不想为自己的言行给我一个交代吗?”声音冷得如同覆了霜。 第139章 原来是他 段贤之脸涨得通红,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支吾了半天,只道了一句,“你...我...我不过是将古之圣贤的言论教授给学生,有什么过错?” “段先生真的有教安平这些闺阁女子学习的东西?”吴先生也冷了声音问道,“你可还有教其他孩子?” “我...我...”他“我”了半天却也没说出一个名堂。 “段先生,你在书苑行此不合时宜之事意欲何为?”茹月跳出他教唆自家弟弟的个人行为,反而指责他是针对书苑。 “段秀才,你有何话说?”吴先生痛心疾首地问。 “吴先生,我离开书苑便是。” “没有一个说法段先生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你待如何?” “你误人子弟,坏书苑风气,回头问我要如何?呵呵呵!”茹月被他气笑了,“你哪来的脸问出口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又何苦咄咄逼人?”他一副自己凛然大度的模样。 “楚大哥麻烦你骑马去一趟县城,我要状告段贤之故意挑唆学生,误人子弟,坏书苑风气,我倒要看看徐大人会怎么判,此前的不是有一个秀才因为私德败坏被徐大人惩治了吗?我倒要看看这段先生的一句杀人不过头点地能否站得住脚。” 楚宁安听后,起身对着吴先生拱手行礼后就往外走去。 “等等,别去。”这下他是真的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这样一件小事,这个乡下丫头竟然就能闹到公堂上去,可,可自己又着实不占理,一旦宣扬开去,自己的名声怕是也就荡然无存了。 “段先生可还有什么话说?”茹月问得云淡风轻。 “我只是觉得孟安平家里已经很有钱了,他姐姐还总是抛头露面和一群男人争争抢抢成何体统,那对安平也不是好事,所以我才会这么做的。”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又像是不必无奈的孤注一掷,可是看在茹月眼里则如同小丑一般。 “楚大哥你去吧。”茹月已经懒得搭理他了,不过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楚宁安这次也没再犹豫,转身跨步就走。 段贤之显然是没想到茹月做事会如此决绝,他来不及叫喊,抬步赶上楚宁安将他拖住,“别去告官,不要去。” “段秀才,机会不是总有人留给你的。”吴先生也腻烦了这个人,说话也没了耐性。 他看了看茹月,又看了看吴先生,最后跺了一下脚,却没有放开拖住楚宁安的手,“我说,我都说,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你可以不用说,我相信徐大人会有方法让你说的,对于早晚都会知道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茹月戳破了他最后的一丝幻想。 “是贾大发让我这么做的。”他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吐出了实情,原来—— 半年前,段秀才的老娘积劳成疾卧床不起,他不得不放弃学业在行知书苑找了一份教书先生的活计,恰巧安平就在他那个启蒙班。 起初他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也觉得这孩子很用功,也很是聪明,他也着实是很喜欢。 后来听说了他家的事情就更加同情于他,想着自己还有一个母亲供养自己,可这孩子却只有一个姐姐,比之自己还要不易,对他同情不已。 那时他对茹月还很是敬佩,一个小姑娘为了摆脱生活的困顿能够不辞辛苦地赚钱把弟弟送去求学,多了不起啊!所以他对安平就更加关照一些。 一个月前,他母亲病情加重,他赚的钱根本不够母亲治疗所用,也恰在那时,贾大发让人找到了他,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用温吞的法子离间他们姐弟的关系,起初他是不愿意的,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绝非君子之道。 可是没两天,他母亲咳了血,大夫说若是不能用上老山参来做药引子,他娘很难熬过这一劫,可...可那老山参的价钱哪里是他这个小小的教书先生承受得起的,无奈之下,他找到了贾大发,答应了他的要求,也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茹月微眯了眼睛看着段贤之,她想从他脸上看出他所言是真是假,不过先不说整个事件的真伪,但是他拿了贾大发的钱背后教唆安平定然是真的。 她与楚宁安对望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其中关键,茹月思忖一下,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就这么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贾大发身上倒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段贤之整张脸皱成苦瓜样,冥思苦想了半晌后,突然对着茹月说,“我母亲的药里必须要放老山参,贾大发为了让我帮他做这件事,他不光给了我银子,其实还算是送了我老山参,只是他不舍得送我整支的,就让他的手下在益丰堂买了一支老山参,他叮嘱了那里的曹掌柜只要是我的方子里需用老山参,就按照方子抓给我,这样他最后可能还有的剩余,你若不信可以去益丰堂打听,我绝对没有撒谎。” 堂内几人听得一阵反胃,这世上怎的有如此不要脸面的之人啊? 第140章 他找死,我成全他 当一切大白于人前,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点燃了一腔怒火,这个贾大发不止一次的暗害茹月一家,从最初的谋夺沙冰的方子,后又找人栽赃投毒,再到楚宁安拜师宴上的闹事,还有勾结孟文峰恶意压低价格扰乱茹月的辣酱生意.....林林总总下来当真是不老少了,如今又加入了这么一桩,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段先生你真的是想要利用我来害我阿姐?”安平眼圈气得通红,可他依旧强忍着不肯掉下眼泪来,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面对一个八岁孩子的声泪俱下地指责,段贤之还是羞愤难当的,更遑论他也是真心教导过他,对他报以重大期望的学生,“安平,我很抱歉,可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我母亲为我吃苦半世,如今病重临危,为了救我母亲不得不为之,你确是该恨我的。” 安平气得别过脸去,可终是没忍住掉下泪来。 “荒唐至极!你的一句不得已就可以陷一个敬你重你的八岁孩子于不义?”吴先生也是气得胸口起伏,他一生醉心学问,不屑功名利禄,对于邪魅奸佞更是目下无尘,哪里听得这样的话,“原以为你是个至情至孝之人,哪成想不过是个道貌岸然之辈,我这书苑容不得你这样的人了!” 吴先生的决定本就在他意料之中,自是不会有多吃惊,却也还是冷冷地道,“做出这样的事情原也是我不得已,我自会离开书苑另寻他处,只是有一句话不吐不快,先生家有资财自是可以一直清高,若身份转换,您是否还能如今日呢?” “你要加害的女子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凭借一己之力养活了一双弟妹,段先生及冠已久,又自幼读圣人书学贤人礼却为养活年迈老母不惜坑人害己,且还如此高声指摘他人,不知令堂得知此事吞下的是治病良药还是苦口辛酸?”楚宁安毫不留情地击中了他伪孝的面具,让他只剩羞恼,却是无言以对。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看在你母亲的面上,我放过你这次,若再为非,无论是何理由,今日之事都会人尽皆知,你走吧!”茹月再不想看到他,她痛恨所有打着大义的幌子而成就一己之私的害人行为。 ...... 事情看似解决了,可真正的幕后黑手却还逍遥在外,这让知情人心中都很是不忿,茹月辞别了吴先生一家人,状似没事人一般回了村子,直到坐在了自己的书房才彻底放下脸来。 楚宁安看着她暗沉如水的脸,知道她是动了真火,“有什么打算就去做,不要把气憋在心里。”他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双肩道。 “他找死,我就成全他。”简单一句话硬是被她说出了炮火硝烟的味道。 她没有说这个“他”是谁,可楚宁安却是心知肚明,对于前几次的暗算陷害,茹月都不曾与之计较,可是这次他却利用上了她的家人,那就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他早就看的明白家人就是她的底线,凡触之者她比不会与之善罢甘休。 她对着外面吩咐道,“秦嬷嬷你让戚大叔来见我。” “姑娘稍等。”未见其人,声音已远去。 不消片刻,书房门响起,得了她的应声,门从外面被拉开。 “姑娘找老奴有何吩咐?”戚大叔恭敬地直言询问。 “之前在镇上买的人训练得如何了?大叔给我选两个最得力的来,我有事让他们去办。”茹月敛去了一脸的火气,心平气和地道。 戚大叔来到这个家也有几个月了,他行走江湖半辈子早已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看着这个小主子不动声色的模样,可他就是知道她动了大怒。 “姑娘可是要让他们出去办事?三德子身手不错,可是历练不足,您看让他和迎平一起过来可行?” 茹月看了戚大叔一眼,看来迎平可堪大用啊,不光功夫过了戚大叔的关,就是随机应变的能力也是得了这老江湖的认可的,遂点头应允,戚大叔下去安排了。 不多时,迎平和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年进到了书房。 两人抱拳给茹月、楚宁安行了礼等候吩咐。 “镇上满香斋的东家贾大发的命我定了,你二人去盯着他,看他都和哪些人有来往,我要知道与他相关的所有事情。”茹月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屋内几人都听出了一身冷汗,“还有,他的家人也一并查一下,若是全家都没什么好人那整个贾家就都收了吧。” “姑娘放心,我们一定办好。”二人抱拳应下转身要走。 “到秦嬷嬷那里多支些钱,切记,缺钱回来拿钱,缺人回来找人,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切不可冒进打草惊蛇伤了自己。”茹月说得情真意切,不容反驳。 两个少年均是心中一暖,都是经历过辛苦打磨的半大孩子,早就看透了人情冷暖,哪有谁把自己这条贱命当成一回事的?可是姑娘,虽然吩咐得斩钉截铁,可却是让他们最先以自己安危为重,能得这样的主子伺候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俩人眼圈都有些红了,郑重地点头应下,“是,我们一定把事情办好,姑娘放心。”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41章 过年 转眼间,来到了大年,这是茹月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她对这个年也很是重视。 提前好几天,茹月就和秦嬷嬷在给亲朋故友准备年礼,给作坊铺子里做工的发放福利的时候,就一并给家里备好了年货,用茹月的话说,“这是我们这个家过得第一个年,大家一定都要过得开开心心的,过出归属感来,不要离心离德了。” 现如今,孟家的人口着实不少,主仆加在一起有三十多口人了,可是主子却也只有茹月姐弟三人加上楚宁安和神出鬼没的阿灵,前世的思想根深蒂固,所以茹月对待这些人也更多了一份其他主仆所没有的亲厚。 除夕一大早,茹月就交代家里的大管事秦嬷嬷,让厨下准备四桌一样的席面,他们五个人吃什么,家里的下人就跟着吃什么 ,忙碌了半年了,大家都好好热闹一下。 秦嬷嬷在大户人家做了半辈子的奴婢,何曾见过如此和善的主子?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主子对奴仆好大多就是为了搏一个善心的名头,不过就是在人前装模作样罢了,断不会像姑娘一样实打实地那他们当家人一样,她心头温暖,更铁了心要好好跟着姑娘一家做事,也要好好帮着姑娘敲打好下面的人,别把主子的良善当成软柿子了。 午时过半,年夜饭开席。 茹月端着一盏茶,逡巡着堂下的二十多个下人,她不怒自威,声音清冽,“大家来到孟家也有些时日了,不管是在宅子里做事的,还是在作坊、铺子里出力的,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之前的事大家做得都不错,我希望接下来大家能做得更好,我的要求很简单,按照我制定的规则做人做事,大家当相互勉励,莫要因为违背了那些规矩而被我发卖了出去。”说到最后,她的脸上只剩下了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仪。 “好了,过年了,大家都举起酒杯,我敬在座的诸位一杯,愿各位一年更比一年好,愿我们这个家今年更比去年强!”她爽脆的笑声感染了每一个人,也让他们知道了小东家好说话却并非好欺! 茹月本不想说这些的,可是耐不住下面的人强烈要求,尤其是秦嬷嬷更是私下里和她说了很多,“姑娘是做大事的人,万不能因为疏忽了家里下人的管束而影响了以后的营生,要知道,宽松待人易,再严却是难,知道的是您对下人好,不知道的就是您软弱可欺,在这乡野人家可能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可是到了京城这样的地方他们不会说您良善,只会说咱们府上少了规矩,不成体统。” 茹月知道秦嬷嬷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管事嬷嬷,对于官宦府第的事情知之甚详,她不光是给她打理宅子,更是把她这一辈子做事的心得都教给了她们,有些东西茹月不甚认同,但她更清楚那些就是这个世道的规则,不是自己能够改变的,所以她也愿意听从接受秦嬷嬷的意见和建议。 面对秦嬷嬷的苦口婆心,茹月心里知道她的好意,楚宁安也同意秦嬷嬷的想法,毕竟他们最后是要进京的,如今管理好下面的人,以后他们就不会因为行差踏错而遭了祸事,进而连累了茹月姐弟。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席间三三两两地给茹月敬酒,有感谢姑娘相救大恩的,也有感激茹月亲厚相待的,还有发誓许愿一定要好好为她出力卖命的...... 前世的用人之道,茹月烂熟于心,无非是以财养人,以情留人,以力服人,该施财的时候绝不小气,该投资感情时候也是情意满满,其实说白了无非就是大棒加金元的政策罢了。 楚宁安看着茹月面对这样的场景也能游刃有余,很是替她骄傲,这样的茹月好像覆了一层光辉,美丽而圣洁,这样的她无论到哪里都会是最耀眼的那个,自己何其有幸能够在自己一文不名的时候就定下了她?为了她,他也愿意奋发向进,将来给她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 茹月和楚宁安带着弟妹早早离了席,却不忘交代管事们尽兴。 众人也都识趣,见主子离席,大家也都纷纷退席。 守岁到子时,很多人都熬不住睡了一觉了,可到时趁,茹月还是带着众人一起放了烟花,那五颜六色的烟火吸引来了村子里众多人的观望,他们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相互交头接耳,说着这孟茹月和老孟家的陈年旧事,任谁都想不到,当初那个险些死掉的小姑娘早在他们不经意的时候成了他们高攀不起的存在了。 茹月望着那盛放的烟花,想着自己的前生,人前再怎样的光鲜亮丽却终不过是孑然一身,越是欢庆之际就越是她寂寞之时;今世,她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有了互许终身的楚宁安,还有这些属于她个人私产的下人......她该满足的。 大年初一,才真是家家户户忙碌的时候,走亲访友相互拜年,茹月家里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长辈亲属,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繁琐事情。 一大早,家里的下人们都早早来到正堂,给茹月几位主子拜年,秦嬷嬷早就提点过茹月,红包都是准备好的,她没有放什么铜板,都是把提前准备好的碎银子,普通伙计包上一两银子,管事的按照级别包上三两、五两不等,每个人拿着红包心里都喜滋滋的,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也是没拿过这么多拜年红包的。 茹月让家里的下人彼此协调好了出去放松一下,但也和他们说清楚,绝对不可吃喝嫖赌,更不准寻衅滋事,众人早就摸好了她的脉——做事狠戾但是心思良善,有什么样的主子自会有什么样的奴才,这绝对是有道理的。 家里下人刚拜过年,村子里在作坊铺子做工的婶子、大哥......就陆续来到她家给她拜年,她年纪尚小,辈分也不大,按理来说这些人家是不好来她家拜年的,可是她现在却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便是他们的拜年倒也说得过去。 好在秦嬷嬷想得周全,花生瓜子糖果都准备得足足的,有人上门都是给装上一把,尤其有带孩子来的,糖果更是不少的带给孩子,忙活了一上午,倒也是宾主尽欢,没人有什么不痛快的。 她与楚宁安商量了一番,村子里找时间去老族长家拜个年,吴先生是楚宁安的老师,师徒如父子,这个却是不能轻怠的,好在楚宁安与吴先生约好了,过了初五之后再过去也是不迟的。 第142章 结交 过了正月十五,人们就都忙了起来。 作坊火力全开,全天候的炒制辣酱,府城铺子里的人准备好了一切也在正月十八那日在魏大叔的带领下启程走路了,一起上路的还有之前代管作坊的王水生。 再有一个月就到县试了,楚宁安也每日早出晚归的往返于书苑和家,虽然吴先生说他连过二月县试和四月的府试定是毫无问题的,可楚宁安不想有任何的疏漏。 此前的大半年都是靠着茹月赚钱养家,人们都以为是他在背后给茹月出主意想对策倒也没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可是一想到家里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个小姑娘的肩上,他就心疼不已。 楚宁安是直接拜在吴先生门下,并没有在书院就读,也就没什么同窗,好在报名、保结等一应事宜都有吴先生帮忙给他做了,倒也没有什么麻烦。 正月二十那日,楚宁安正在书苑的一间书房温书,吴先生带着两个年轻人过来找他。 “宁安,我带了两个人来给你认识,他们也是和你一样要参加这次县试的,这所剩不多的时日他们要住在书苑,你们正好可以相互督促,相互长进。” 楚宁安忙起身迎了上去,就见吴先生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人,二人均是十七八岁年纪,气质虽不尽相同,却都是品貌不俗。 那两人也在暗自打量楚宁安,都是被他不俗的仪表所折服,眼里露出惊艳之色,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镇怎地孕养出了一个如此钟灵毓秀的男儿,真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是我的学生楚宁安。”回转身指着其中的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道,“这是徐县令的外侄儿杨思贤公子。” 不待吴先生介绍另一人,他忙上前抱拳行礼话道,“楚兄好,不介意可直接叫我思贤,这是我表弟陈弿和。” 那被称为陈弿和的年轻人身着一身浅杏色直裰,不似杨思贤开朗混和,倒也是个温文尔雅之人,“楚兄好,这几日打扰了。” 楚宁安打量过两人也抱拳回礼,疏离而客气地道,“两位公子好。” “哈哈哈,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多聊聊,想来没一会儿功夫也就都熟悉了,宁安,为师把这两位公子托付给你了,有什么事你帮他们一下。”爽朗笑道,“思贤、弿和你们安心住下,有事和宁安说就可以,遇到学问上的事情你们一起多探讨,亦可去找我。”说完转身离去,挥手阻止了三人的相送。 “师父放心,我会招待好二位公子的。” 他二人都带了自己的小厮,大多事情并不需要假手他人,无非是对这里不熟悉,他需要帮着师父尽一下地主之谊便是了。 吴先生走没了踪影,三人相互对望,不觉都抚手大笑。 “宁安兄,我对你可谓神交久矣,总是听吴先生和我姨夫说他收了一个好徒弟,不瞒你说,早前我也有拜入吴先生门下之意,还托了我姨夫帮忙说项,可先生一直未曾松口应允,今日见了兄台我才知道,我不及你多矣!”杨思贤是个话多的,但是却坦荡无伪,并不令人生厌,反而因为他的自我调侃让人倍觉亲切,楚宁安也对他多了一份好感。 “思贤兄过奖了,你们安生在这里住下,有什么事尽管对我言明,书苑的其他先生也都博学广志,想来对于二位备考会大有裨益。”楚宁安只是不喜与人深交,但不表示他不懂这些,场面话说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那就多谢宁安兄了,我表兄这人说话直接,但绝无恶意的,你别往心里去。”陈弿和年纪虽小于杨思贤,但处事说话却是沉着稳重得多。 “弿和兄不必多礼,接下来尚有些时日,你们只管安心在此读书便是。” 三个年轻人一番沟通下来,倒是很快成了不错的朋友,也都从彼此口中知道了一些各自的私事,当听说楚宁安家在离此不远的村子时竟还想要前去拜会,当然这是杨思贤的说法,却也让陈弿和一阵无言。 第143章 轻慢 楚宁安用最后不多的时间磨枪,茹月也没闲着,县城距离镇上不远,坐马车过去也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可是连考五场,也不可能天天往返。 为了让楚宁安能有个舒适的环境考试,她年前就让阿喜去到县城在考场附近租了一个环境清幽雅致的小院子,里面一应生活所需都准备了个齐全。 临近二月,茹月把楚宁安的生活用品准备妥当,又反复叮嘱他要把临考所需之物检查妥当,准备去县城考试。 吴先生虽然只有楚宁安一个拜入门下的弟子,但是行知书苑却是还有八个考生要同去县城考试,同去的还有杨思贤和陈弿和,这样一看人数还不少,楚宁安就提前和吴先生言明自己和茹月同行,便不等书苑的学子了,哪知杨思贤听说了此事,竟也要与楚宁安同行。 他刚来到书苑就听说了楚宁安有个未婚妻在村里,心下很是震惊,楚宁安如此样貌的男儿说句不大地道的话就是现在配个一般小官家的小姐都是绰绰有余的,而以楚宁安的才华来说,他三年后高中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之事,到那时怕是京城中的大家闺秀也是配得起的,可他,可他竟然订了一个村姑,简直不能想象啊! 此前一直想去楚宁安家里见识一下,都被他以临考在即实在无暇分心招待为由推拒了,这就更让他觉得楚宁安的未婚妻定是个见不得人的乡野村姑了,想想如楚宁安这样的人物配个粗俗的村姑,他就更觉得是暴殄天物。 如今听说楚宁安要和书苑分开来走,还另外择地而居,就说什么都不能忍了,定要和楚宁安一起上路,他的心思别人不知,可陈弿和却是一清二楚的,一直好言相劝,不想他因了自己的好奇而影响了和楚宁安的关系。 “表哥,宁安是和家眷一起上路的,我们跟随一起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都有自己的马车,不过就是一起行路而已,宁安兄不会介意的。”杨思贤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表哥,我们和宁安兄相交不久,你应该感受得到,他与我们一直保持着以礼相待,却不喜把私事拿来与人言,你无非是想知道楚兄的未婚妻是何样貌罢了,可那是他的私事,不是我们这些相交不深之人可以置喙的?”陈弿和的话说得已经相当重了,可杨思贤依旧坚持己见。 陈弿和无奈,又怕杨思贤对着楚宁安及其家眷太过不拘小节而得罪了人家,不得不跟着他。 二月初三晨起,楚宁安和茹月乘上马车前往平阳县城,两人刚上了官道,就遇到了同往县城的杨思贤和陈弿和二人。 “宁安兄,好巧啊,居然在此相遇,正好结伴而行。”杨思贤装作偶遇的样子,惊喜地道。 “思贤兄、弿和兄好,确实很巧。”楚宁安还是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完全没有什么陌路遇故知的惊喜,“二强哥,我们把车往边上靠一靠,让杨公子他们的车先过去。” 通往县城的官道并不宽阔,不过可以两辆马车错身而行,一般同向而行的也只能是一前一后,楚宁安如此做并无不妥,但是却是透露了让他们先行的意思。 “宁安兄不必如此,既然都是前往县城,不妨结伴而行,彼此还有个照应。” “多谢思贤兄好意,我车里有家眷随行,恐耽误了二位的行程,就不叨扰二位了。” “哦?宁安兄带了家眷同去,那我们应该前去见礼才是。”说着也不待楚宁安答应,就径直往他的马车边走来。 他带着一抹漫不经心,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并未有丝毫的敬重之心,楚宁安敛去了一脸笑意,浑身散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凛冽寒意,陈弿和不由打个冷战,忙拉住了杨思贤,对着楚宁安道,“宁安兄别介意,表哥并无轻慢之心。” 第144章 赤子之心 楚宁安没再多说话,只是冷冷地凝视了杨思贤一眼,随后道,“二位随意,我带家眷先行一步,失陪了。” 说完也不待他二人答话,上了马车径自离去,只留下一片扬起的尘土。 “不过就是一个村姑的未婚妻哪就值得他如此对待我们?我还想着介绍我家二妹妹给他认识,将来他在官场行走也免得被人耻笑,可他竟然...竟然...”杨思贤大声说道,很怕楚宁安一行人听不见一样。 他确实如愿以偿地让茹月几人听了个正着,张二强气愤地喊停马车要去教训这个不知所谓的富家子,村里人怎么了?碍着他什么事?合该被他轻慢蔑视? “二强哥不必与这等眼皮子浅的人一般见识,总不能狗咬你一口你也要咬回去吧?以后少搭理也就是了。”茹月宠辱不惊地道,“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总是喜欢打着为他人好的旗号对别人的私事指手画脚,岂不知,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楚宁安握紧了茹月的手,深深凝望着她的翦水秋瞳,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笑了,如沐春风一般,“村姑也好,闺秀也罢,得之你幸失之我命。” 路程不远,几人出门得早,中午时分便到了租住的小院儿,茹月也是第一次来,对这里并不熟悉,听到声音出来的阿喜一见几人十分高兴。 “姑娘、公子,你们看我找的房子怎么样?这里距离考棚只有两条街,走个一刻多钟也就到了,现在周围的客栈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好些镇上的学子了,近些的已经都住满了。” “阿喜做得很好,这房子我很满意。”茹月毫不吝惜地夸赞了一句,这一句话又让阿喜欢喜了半天。 距离考试还有七天,楚宁安有足够的时间适应环境,养精蓄锐,他知道茹月的良苦用心,自是不会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一行人就这么住了下来。 茹月每天换着花样地给楚宁安做营养餐,张二强和阿喜每天都不停地往外面跑,把在茶楼、客栈里听来的消息说给他们听,所以楚宁安即便一直没有去到学子聚集的地方也没有耽误他了解时下的信息。 “对了公子,吴先生带着书苑的人也到了,就住在我们此前住过的那家客栈,他让我转告您,说明晚酉时正,县令大人邀请了一些有名望的学子在县衙一聚,他让您一定要记得前往。”张二强一回来就把今天在外面探听来的事情说给茹月他俩知道,“我们来时在路上遇到的那两个人今天也和吴先生在一起了,不过他们好像不是住在客栈里的。” “嗯,辛苦了二强哥。”楚宁安略思索后,对茹月道,“稍后我去客栈见下师父。” “好,你带着阿喜一起吧,现在县城人多庞杂,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她又似突然想到什么,补充道,“见到那个人也不必和他起了龃龉。” 阿喜听得云里云雾的,急得抓耳挠腮,拉着张二强追根究底,俩人一番沟通后,阿喜气得要去揍人,弄得茹月哭笑不得。 “阿喜陪你家公子出去万不可鲁莽行事,凡事听公子吩咐,真要是有什么人不长眼说了不好听的话,回来找你家姑娘我,咱俩一起去套那人麻袋就是了,这样不会给你家公子惹来麻烦,知道吗?” “哦,我知道了姑娘,要是有坏人说你坏话,我就回来找你一起套他麻袋狠狠揍他一顿,让他没法去参加四天后的考试。”说完还不忘哼一声,好像在向谁叫板一样,惹得几人讪笑不已。 阿喜身上带着的一股子的纯真一直是茹月所喜欢的,他被戚大叔保护得太好了,虽然最后落得个自卖自身的下场,他却并未见识到真正的人间疾苦,所以说话做事难免带着点天真直率,就像他第一次见到楚宁安就和他动手比试高下一样,有时难免让人觉得他憨傻,可是这份赤子之心却让茹月格外珍惜。 或许这些正是她自己所欠缺的吧! 第145章 搅乱春水 翌日下午,楚宁安带着阿喜先去客栈与吴先生汇合再去县衙参加徐县令的宴会。 众人都很清楚,这场宴会就是县令大人提前见见本县小有名气的学子,能在受邀之列的多半也是本地学子中的佼佼者,县令大人作为本次的主考,也可借了本次见面,为接下来的考试探得一个虚实。 楚宁安来到客栈的时候时间尚早,可客栈内早已经聚满了人,有的三五学子聚在一处高声针砭时弊,有的几人就着一篇文章争论优劣,也有在受邀之列的就着晚上的宴会侃侃而谈......整个客栈大堂内如同菜市场般喧嚣嘈杂,平日里斯文有佳的才子似乎都忘记了自己自视甚高的身份。 楚宁安不曾在书院中读过书,也不曾参加过读书人之间的笔谈文会,故而只有行知书苑的几个学子识得他,见他进来,几人纷纷上前打招呼,询问几日来的功课。 “这位兄台也是本科学子?不知如何称呼?在哪家书院就读?”一个身着藕白色锦衣的公子语带轻蔑,傲气十足的问道,“是否也在县令大人的邀约之列否?” 楚宁安见此人傲气十足,不欲与他争锋,却也心平气和地抱拳行礼道,“在下楚宁安,乃行知书苑的学子。”说完转身要上楼去寻吴先生。 “哎...别急着走啊,都是同届举子,何妨以文会友?”他不顾章法地拦住楚宁安,自视甚高地道,“我是云来镇的董展扬,县令大人可也有邀请于你?” 阿喜见这人很是无礼的样子,走上前来想要挡在自家公子前面,却被楚宁安拉了一下,他突然想到茹月说的话,狠狠地瞪了这个叫董展扬的一眼,哼,晚上回去就找姑娘套你麻袋。 这人楚宁安听张二强说过,是本次县试的县案首的热门人选之一,极是目下无尘,很是不把人放在眼里,不过他的学问据说也是相当之好。 楚宁安冷冷地睇视着他,周身气势森然,他生在武安侯府,从小接受侯府世子的培养,再加之他与生俱来的勋贵气息,当气场全开时,周围人都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纷纷闪避开他的目光,董展扬也是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又似后知后觉般挺直了腰脊,仿佛不想被楚宁安给比下去故意而为之一般,楚宁安未曾言语,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楼上走去。 “宁安兄,可看到你了。”客栈里的冷肃氛围还未退去,突然传来这么一声,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了过去,楚宁安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向来人望去,正是杨思贤和陈弿和,他对二人抱拳行了一礼。。 “他们说你昨天就来过客栈了,可惜我们错过了,今天就想着碰一下运气,或许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县衙。”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不明就里的人难免就会觉得楚宁安学识平平,并不在徐县令邀请之列,只能搭乘同窗的便利才能参加晚上的宴会,这让一些才名在外清高学子更是对他多了两分不屑,才名不佳还要借由别人的关系来接触官家权势,那就有巴结权贵之嫌了。 “多谢好意,不必了。”他本就身材颀长,又站在楼梯之上,无形中平添了一份孤高冷傲,这就让不喜他的人对他更加不喜他,却也让有些人觉得他有礼有节,不卑不亢是个值得结交之人。 “宁安兄,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杨思贤站在楼下讷讷道。 这一句话说大不大,却也让周围不少人听了个正着,难免又让人在心里对楚宁安多了两分揣摩。 “表哥,暗地里搬弄口舌实非君子所为。”陈弿和不明白表哥平日里虽有些口无遮拦,却并非是暗地里搅弄是非的小人,不知此番行径又是为了哪般。 “谁让他为了一个粗鄙村姑推拒了我的一番好意的?” “那是宁安兄的私事,你本就不该随意插手。” ...... 客栈里因了楚宁安刚刚的行为更多了争执的话题,可他作为搅乱一池春水之人却是优哉游哉地坐在了自家师父面前聆听起了教诲。 第146章 以文会友 酉时将至,楚宁安随着吴先生等人一起来到县衙时,中庭里已经聚满了人,不过现下里却是相对安静得多,想来这些人也是明白县令大人随时会到,若再像之前在客栈中一般难免会被县令大人责难。 他们端坐在安排好的座位上,斯文地饮着茶,偶尔有相熟之人见了也都会低声打过招呼了各自安坐,只有杨思贤游走于众人之间,充当着主人的角色,却也引来不少人的恭维献媚。 看到吴先生,杨思贤连忙弃下正在周旋的人迎了上来,“先生好,我姨丈很快就会出来,我带先带您到厅里喝杯茶吧。”又对楚宁安几人点头示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做派如在自家一般。 吴先生微微蹙了下眉头,不着痕迹地偏离了他一点,只道,“你自去忙碌招呼旁人便是,我等随便在厅中稍作等待不打紧的,想来徐大人也快来了。” 说着带着自己的几个学生侧身走了过去,未再拿正眼看他一下。 未几,门口传来报喝“县令大人到!” 话音刚落,就见徐大人身着一袭朱红色官服阔步走了进来,身旁跟着程师爷和县学里几位德高望重且声名不俗的先生。 众人纷纷起身抱拳行礼相迎,口中高呼“拜见县令大人,拜见诸位先生。” “各位都是咱们平阳县学子中的佼佼者,快快请起,无须多礼。”说着走到上手位置并招呼同来的先生一起坐了下来,“再有三天就是县试了,本官和县学的几位先生实在是惜才得紧,想要提前见见诸位,希望大家皆能在本次县考中得居金榜。” 众人又是躬身行礼,“多谢大人抬爱,我等自会奋进努力,必不令大人失望。” 徐县令扫过众人的身形,终于在下首末位看到了吴先生师徒,他知道吴先生不喜这些应酬,若不是因为楚宁安,或许今日他都不会来,他无奈一笑,对着他微微颔首示意。 想着老朋友为了自己学生的前途不惜放下身段前来作陪,他又怎好拂了老友的心意? “今日诸位能齐聚县衙,亦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缘分,何妨以文会友?”徐县令相帮老友,可也是真的想提前了解一下这届考生的才气,又担心在座诸人有所藏私,遂又道,“我年长列为,却也不过是早于各位入仕罢了,或许经年之后汝等亦会与我同朝为官,故大家随性即好。” “多谢大人,请大人出题。”不得不说这些学子个个都是人精一样,官场仕途,学识固然重要,可名气亦是不容轻忽,有了县令搭台那是再好不过了,在座的学子都跃跃欲试。 “近日早春乍临,春梅初绽,晚雪飘飞,恰似为诸位登科贺喜,莫不如就以此为题做诗词一首,可好?”徐县令捻弄着五缕长髯,微笑以对。 “谨遵大人之命,莫敢不从。” 程师爷招来仆从端上笔墨纸砚以供学子即兴发挥。 这题目对于这些学子来说可谓简单之至,但也就是因了太过简单的原因,想要写出出彩的诗作就极难得了,徐县令目光逡巡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楚宁安身上,他听吴先生多次赞许自己这个学生,也曾与其接触过两次,知道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却还不曾见过他的诗文,对此徐县令也很是期待。 不多时,就有学子收笔把诗稿交给侍从呈递给徐县令等人,随后学子们陆陆续续地都把自己的诗作呈递上去。 徐县令和几位先生各自拿过一些品鉴起来,时不时有人满意点头并把相中的诗作递给其他几人再次品阅,少顷,几位先生面前就分列了两摞的诗稿,聪明人一眼便可知那厚厚的一摞定是入不得先生尊眼被剔除出去的,只有那为数不多的几页才是上面几人的甄选之作。 厅内安静至极,落针可闻,只偶尔有纸张翻阅声或相邻之人窃窃议论声,让底下的学子们也都为之紧张不已。 第147章 初露锋芒 “好!”突然一声高喝吓了众人一跳,“太好了!”徐县令手里摇着一张纸兴冲冲地对着几位先生说着。 几位先生忙接了过去看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指着那篇诗稿的手指都有些发抖。 下面的学子们也不淡定了,相邻的人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不知是哪位兄台的大作,竟然让几位先生兴奋至此?” “展扬兄,是你的诗作吧?” 董展扬坐得离首位不远,可笔墨渗透出的文字痕迹却和他的不甚相同,他写的是五言律诗,可那透印出的痕迹明显是七律,绝不是他的。 他讪讪一笑,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 徐县令也没有吊众人的胃口,直接喊了楚宁安的名字。 楚宁安落落大方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对着上首的几人躬身行礼道,“小子楚宁安拜见徐大人,拜见几位先生。” 弘毅书院的傅山长见了楚宁安,很是惊喜,“小友我们又见面了,这篇诗作意境高远,才情不俗,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佳作啊!” “傅山长谬赞了。”楚宁安拱手失礼,谦逊言道。 “楚宁安才情了得啊,傅老说得不错,这确是一篇可供传颂的诗作。”徐县令见他面对此等夸赞依旧不骄不躁的性情很是满意,对他也更是高看一眼,心里也不免为自己老友感到慰藉,苦等多年终于收了一个如此优秀的徒弟,可喜可贺啊! 董展扬早知道那诗不是自己的,却不想竟是楚宁安的,心里着实泛起了不服输的心思,他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小子董展扬拜见徐大人,几位先生,我等才情拙劣未能写出可供传扬的诗作,不知大人可否让我等也领略一下楚学子的大作?” 众人面面相觑,董展扬的才名早就传扬开去,只是不曾想他竟如此沉不住气,语气里的酸气掩都掩不住,学子看着他都不觉露出了一抹不以为然,就这傻缺咋得来的才子之名呢?居然还是县案首的热门人选,这话莫不是他自己放出去的吧? 几位先生无不暗自摇头,思忖着名气这东西真的不可尽信,就这样的心性怕是难以走远啊? “哈哈哈...”徐县令放声大笑,“董学子说的极是,确实是应该让众位学子都传看传看。” 一个侍从走上前双手捧过了诗稿走到了学子当中,最先停留在了董展扬面前,“公子请过目。” 众人也都很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诗作能令这些人都赞扬不已?周边几人也都离了席位凑到董展扬身侧。 “好一个‘幽香一点破寒梦,他年独映轩辕台。’”一个身着淡青色直裰,面容清俊,眼神清明的学子对着楚宁安深施一礼,高声道,“楚公子大才,林清尘拜服。” 他这一声高喝仿似一记重锤敲醒了众学子的梦魇,大家纷纷向他拱手拜服,就是董展扬也不得不对他表示叹服。 “宁安兄,当真是一首好诗,早前在书苑都不曾见你作过,我一直以为你不善诗词,却不想文采斐然,一诗成名,可喜可贺啊!”杨思贤挤到他跟前高声恭贺道,只是这番话听来很是让人玩味,这是说楚宁安心胸狭隘,与同窗一起藏私吗? “杨公子谬赞了,你在行知书苑不过五日时间,又与令表弟遍游昆阳,哪里容得宁安献丑?”一句话戳穿了杨思贤的话,也让众人茅塞顿开,可是在座的几位先生都如人精一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借着别人往上爬没关系,可利用了人还要踩上一脚就不是心思活泛,而是心思歹毒了。 “宁安兄说笑了...说笑了...”他原以为楚宁安不过就是一个村里出来的穷小子,哪里懂得高门大户的尔虞我诈,却不想简单一句话就把他逼得露了马脚。 楚宁安也不多言,该懂得都懂了,没必要痛打落水狗,反而让自己落得个得理不饶人的印象。 徐县令深深地看了一眼杨思贤,面上却是不露声色,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妻侄儿,所以他求上门的时候自己才以公务繁忙为由推脱了,把他打发去了老友那里,却不想竟如此不省心,到哪里都不忘搬弄是非,今日居然把那些后宅阴私搬到了大庭广众之下 ,实在不知所谓。 第148章 备考(一) 两日后,楚宁安与茹月租住的小院内。 “宁安兄,道临兄,我突然想到一个题目,一起破题看看,如何?”说话之人正是那日在县衙第一个站出来力挺楚宁安的林清尘,“若外有强敌环伺,内天灾不绝,民不聊生,国何以成国?” “清尘兄,这样的题目哪里有人敢出啊?你这纯属难为人的。”一个娃娃脸的年轻人状似哭笑不得地道。 “道临兄,我倒觉得清尘兄的这一题甚好,所涉范围宽泛,破题角度多样,若能破好此题,当是无题可拦了。”楚宁安一派从容淡定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娃娃脸的年轻人叫谢道临,是林清尘的发小,两人是隔壁镇的学子,因为楚宁安在县衙作的一首诗而萌生了结交之意,散场后就粘着楚宁安来到了这里,不想接下来两天二人都早早来此报到,且极是自来熟的赖在小院儿就是一天。 茹月看了两人也觉得他们眼神清正,心思纯良,可试着交往,楚宁安亦是觉得与此二人甚是投缘,所以不过两日就成了朋友。 张二强坐在窗下看着三人问答不断,心里升起了一种别样的感觉,以前的公子只在茹月妹子跟前是有人气的,其他人不但走不近他,却还有种隔着千山万水的感觉,可是现在的公子似乎多了一丝温度,让人愿意靠近他了。 他早就知道公子厉害,虽然在外人看来事事都由姑娘出头,其实很多东西都是公子背后谋划的,家里真正厉害的人还是公子。 阿喜懒得听那三人争来辩去的,他就守在厨房边上看着姑娘忙进忙出,偶尔顺手帮姑娘帮个小忙,这样吃好东西的时候他也不会有太大压力。 他早就闻到了香味,估计很快就有好吃的出炉了,这俩公子可不要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阿喜,把这个端去给公子他们尝尝看。” “知道了姑娘。” 阿喜不情不愿地端了一盘很像面条一样的东西,却又不似面条那般软滑,好想尝一口啊。 “快点送去,我给你留了,一会儿拿去和二强哥一起吃。”看着他那慢吞吞的样子茹月就知道了他的小心思。 林清尘二人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东西都是一阵错愕,这两天他们也是看出来了,这孟姑娘是个能折腾的,总是会弄一些新奇的东西出来,或吃的,或用的.....可不得不说,都还是挺不错的。 楚宁安与茹月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大半年了,对她自是知之甚深,茹月经常会琢磨一些新鲜吃食,所以对她拿来的东西吃起来向来没什么压力。 他拿了一块送入口中,酥脆鲜香,并不像是风干了的面条没滋没味咬不动,忍不住又放了一块到嘴里,还不忘招呼两位新朋友也尝尝看。 看着楚宁安吃得香甜俩人也不再客气,只当是普通的糕饼点心,可吃起来都是眼前一亮,发现这可比市面上卖的点心好吃多了,“这是什么吃食?鲜香酥脆,当真是好吃得紧!”谢道临毫不吝惜的夸赞道。 “孟姑娘做的吃食确是好吃,我府城的表妹前些日子来看望我母亲,就说起府城有一家叫‘明月小楼’的铺子,卖的点心饮品都特别好吃,不知孟姑娘做的和那比起来是不是一样?”林清尘突然把自己听来的告诉了几人。 “‘明月小楼’就是我家姑娘的。”阿喜端着一个盘子,嘴里嚼着酥脆的点心,头都没有抬一下,语带傲娇地告诉两位客人。 “你说‘明月小楼’是你家姑娘的?可我记得我表妹说那家铺子的东家好像是你们镇上楼家的。”林清尘并没有苛责阿喜说大话骗人的意思,不过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可在外人听来就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第149章 备考(二) “哼,就是我家姑娘的,那楼家也是借了我家姑娘的光。”阿喜最是见不得别人说茹月的不是了,立马回怼了过去。 “呵呵,二位公子别听阿喜在这里吹嘘。”茹月笑眯眯地从厨房走了出来,林清尘听了她的话刚觉得还是自己说得有理,就听茹月道,“‘明月小楼’是我和楼先生共同开办的,他负责经营,我负责研发管理。” 林清尘突然就觉得自己变得不一样了,自己居然认识了表妹口中说的那了不得的铺子的东家啊,回去是不是可以到表妹面前去炫耀一番啊? 还没等他想明白,茹月给了他们每人人一只碗,把盘子里的点心放进碗中,又加入了一些酱料,阿喜跟在后面把滚开的水倒入了碗中,又用盘子把碗扣了个严实。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满屋子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茹月递过去一双筷子,示意他们尝一下。 拿去盘子,放进碗里的点心居然成了面条,尝一口面条劲道,汤汁鲜香,可是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 “这个带去考场可行?”茹月问道。 “甚好!”楚宁安笑眯眯地回答。 “这可比啃冰冷的馒头饼子好太多了,加了水就能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林清尘口齿不清地道,引来谢道临地点头附和。 “我家姑娘可厉害了。”阿喜又开始向他们吹捧自家姑娘了,“你们不知道,我家姑娘还给我家公子做了一副手套呢,明天考试公子就不怕冻手了。” 这回那两人却是一起笑弄起阿喜了,谢道临说:“孟姑娘的这个好意怕是真的用不到了,手套薄了戴着没用,可是厚了就没法子拿笔了,出门前家母也给我做了一副,实在是...实在是不得不辜负了母亲的一番心血了。” “哼,我家姑娘做的才不会没用,公子明天一定可以戴着去考试的,是不是姑娘?”阿喜见那谢公子说得有理有据的,顿时着起急来。 “好了,阿喜,又不是什么大事。”茹月不想阿喜太过争强好胜,这次是在林、谢两位公子面前还好,若是其他人听了不定又要惹出什么祸事了,稍后定要让楚宁安好好教导一下阿喜,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哼!”阿喜端着他的点心盘子跑去一边了。 他的孩子气逗得几人又是一阵哄笑。 晚饭后,送走了林、谢二人,茹月帮着楚宁安整理他的考篮,拿出来一副很是特别的手套,“你戴上试试,大小可还行,再拿笔看看是否灵便?” 楚宁安接过来一看,才明白下午阿喜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他试戴了一下,整只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有半截手指裸露在外,看材质好像是由什么线编织而成的,很是松软轻便,不会耽误了拿笔写字。 “前些日子让人用羊毛纺成了线,我就用毛线给你织了一副手套,想着你考试戴着应该很适合”茹月漫不经心地和他闲话家常,“只是想到的有点晚了,不然还可以给你织上毛衣毛裤穿在长衫里面,不但不会笨拙,还很是保暖,可是想到的太晚了,实在是来不及了。” 楚宁安看着茹月一脸遗憾的样子,心里甜滋滋的,她总是把所有事情都帮他安排妥贴,打理周到了,有她真好!轻轻地把她拥进自己怀里,轻柔地吻在了她柔软的发上,“茹月快点长大,我也会加快成长的步伐的。” “好,我们一起努力!”她想都没想就答应道。 第150章 作弊 翌日,终于到了县试的日子。 晨起,天还未大亮,茹月带着阿喜和张二强把楚宁安送到了考场。 “龙门”前早已经排起了长队,等着“搜子”挨个搜身排查,不仅是要把考篮翻个底掉,甚至还要解开了衣服、发髻,脱了鞋子让这些人检查,以免有人挟抄入场失了县考的公正。 茹月远远地望着,不觉一阵唏嘘,这可比前世的高考入场严格多了,起码那时讲究人权,不会真的上下其手地搜查全身。 她把考篮递给楚宁安,“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出来的。” “嗯,放心,天还冷,不要太早过来。”他接过了考篮,还不忘叮嘱茹月,“今日正场,四书文就要两篇,还有一首五言六韵试帖诗,时间定是要晚些的。” 茹月帮他把很是平整的交颈衣领平了平,笑着点头应允,不想他为自己担心,笑推了他一把,“去吧!” “宁安兄,没想到我们会碰到一起,真是好巧啊!”说话的功夫杨思贤快步走了过来还扶了一下楚宁安一下,他好像忘记了在县衙时踩楚宁安的事一般,表面一派惊喜,却在看到茹月时呆愣了一下。 楚宁安微蹙了下眉头,也没有给茹月介绍,只是拉开了些距离,淡漠地道,“思贤兄,先请。” 二人转身要走,却不想茹月快步跟上去,还大声叫道,“等等。” 楚宁安忙回身看她,周围人也被这一声惊了一下,望向了她。 茹月快步上前,抓过楚宁安的考篮,将一个小纸条拿了出来,指着杨思贤道,“这位公子,你的东西放错了地方。” 楚宁安看到茹月手里的东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登时怒意漫上心头,“思贤兄这是何意?” 杨思贤面上一阵慌乱,不过很快就遮掩了过去,“这位姑娘是何意?” 楚宁安接过茹月手里的小纸条打开来看了下,竟是一首做好的试帖诗,他懒得细看,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宁安兄,你不要听一个乡野妇人的胡言乱语,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他说得义正言辞,好像遭受了莫大的冤枉一般,可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却是泄露了他的底气。 周围人忙着过“龙门”检查,却还是围了上来,对着几人指指点点。 这边的动静有点大,周边又有不少县衙的差役维护秩序,不消片刻功夫,捕快差役就都围了过来,跟着过来的竟然还有吴先生。 楚宁安从茹月手里拿过了纸条,又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这次他没有再顾忌任何人情世故。 “宁安兄,我不过是好意找你一起走,你怎可为了一个乡野村妇之言就如此含血喷人冤枉于我?”到了此种境地,杨思贤知道一味推诿不能让自己撇清了关系,只有借力打力速战速决才是上策,“徐县令是我姨丈,我又怎会给他脸上抹黑?” 差役捕快本就有人见过杨思贤,又听这么一说,难免就起了维护之心,吴先生哪里会不明白,“县考作弊乃是重罪,关乎到个人前程的大事,众目睽睽之下你们各执一词实难判定真伪,县令大人应该也快到了,还是交给大人评断好了。” 众人纷纷应和,差役也不想惹这麻烦,听众人这一说,立马就有人去禀报了徐县令。 徐县令了解了此事的经过,手里拿着纸条端详片刻,两人都说那纸条不是自己的,可茹月一口咬定她亲眼看见杨思贤趁楚宁安不备扔进他考篮的,这种关乎个人前程的大事他也不敢随便定人罪名。 他把两人的字迹与纸条上做了对比,虽然早就料到不会有结果,可还是有些失望,当本县众多学子的面不能断清此事,徐县令还是有些上下不来台的。 “大人,这字迹我好像见过。”吴先生一句话惊得周围人都为之一振,这不就说明了作弊之人有着落了吗? “哦?快说,是谁的字迹?” “我若没记错,这应该是杨公子的表弟陈弿和公子的字迹。” 一句话如巨石激起千层浪,怎么又多出了一个人?还是说表兄弟一起作弊陷害人啊? “速去将陈弿和带来。” 不消片刻,陈弿和来到了现场。 当看到这纸条时,对着徐县令抱拳一礼道,“回禀大人,这个确是小子所写。” 周围又是一阵哗然,杨思贤对着陈弿和使着眼色,却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表弟,话可不能乱说。” “闲杂人等不得多言。”徐县令联想到昨天之事,心里有了一番猜测,更是心中不悦,“那这纸条又怎会到了别人手里?” 陈弿和看了一眼杨思贤,心里对舅舅家的这个表哥也是厌烦之极,这又是涉及自己前程之事,一旦弄不好就把自己卷了进去,表哥这是要害楚宁安还是要害自己啊? “大人容禀,昨夜表哥拿着这首诗找到我,让我帮忙重新誊抄一份,我本不愿,可他说他的手不小心划伤了,若是不能愈合好了怕会耽误了今天的考试,不得已我才帮了他的忙。” “表弟,我...” “闭嘴。”徐县令一声暴喝,吓得杨思贤一个哆嗦,再不敢多言一句。 “陈弿和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所说属实?” 果不其然,这盆脏水最终还是泼向了自己,“大人,您可让人看下表哥右手的食指是否有一道割伤,自然就能证明我的话了。” 两个衙役走上前去,抓过杨思贤的手就查看起来,“回禀大人,杨公子的的食指确有一道不甚明显的割痕。” 真相大白,“杨思贤你还有何话可说?”徐县令对这个又蠢又坏的妻侄儿厌烦透了。 “姨夫,姨夫,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我就是想和他们开个玩笑而已。” “闭嘴,取消杨思贤县试资格,先押入县衙大牢,县试过了再行处置。”一句话定了杨思贤的罪,“多安排一些‘搜子’查验考生,楚宁安、陈弿和等考生都抓紧入场,半个时辰后开考。” 第151章 县试 徐县令现场断案,大义灭亲的公允形象深入学子心中,官威可敬,可清廉的仕途榜样更是让这些学子热血沸腾,纷纷信服拜别。 茹月见人群散去,她对着徐县令福了福身,并未多说只言片语,见他颔首方才随着吴先生转身离去。 “先生,他们才刚刚进了考棚,这一天也是无事了,客栈当中也是无趣得很,不妨去我们租住的小院坐坐,有什么事阿喜和二强也能为您跑腿效力。”茹月诚心邀请这个对于她和楚宁安来说亦父亦师之人。 吴先生随性洒脱惯了的,一直以来也是真的把他们当成自家孩子看待,也没多做客套便随她回了小院儿。 “看似他们进了考场的很是辛苦,岂不知我们这些等在外面的人才最是煎熬啊!”吴先生一句慨叹道尽了陪考的艰辛。 “先生通透。”茹月心有所感。 “哪个成功步入仕途的学子不是倾尽了家财人力?可是天下人看到的永远都是人前显贵的他们,哪里顾及他们家人的辛酸苦楚?” “先生不必如此感慨,这就如人饮水,可谓冷暖自知。在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年代,贫户农家能出的识文断字的读书人都是令人高看的,更遑论能够踏入仕途的?说白了不过是换了一种谋生的手段罢了。” “你倒是看得一针见血,那你为何还要让宁安和安平都要进学呢?” “有大才者必要担大任,这才不枉顾了天下苍生,楚大哥就是这样的人。”她无所谓地笑笑,“我一直觉得读书可以使人明是非,懂道理,知善恶,若是有机会有条件每个人都应该读书,却并非人人都要走科举仕途之路,端看个人资质和抱负吧。” “你小小年纪看得竟是如此明白,你才是真的通透之人啊!” “先生谬赞了。”茹月想着前世种种,不觉莞尔,“今日起得大早,先生可要休息一下。” “不必,和你聊天也是涨了不少见识的。” 阿喜和张二强就在门边候着,他们听不明白二人说话的意思,可他们听的懂吴先生夸赞自己姑娘,也是与有荣焉。 “既然如此,那我稍后给先生做几道小菜,您可小酌几杯,也免得这等待扰了您的心神。”吴先生听后哈哈大笑。 门外的两个“门神”听了也跟着高兴,姑娘向来大方,主子吃什么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就跟着吃什么,今天吴先生在,他们也跟着有口福了。 这一日下来,茹月和吴先生说说笑笑,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早上的一通事情并未影响了楚宁安的考试的心境,他心理素质一向很好,更何况他与杨思贤相识不久,也从未将他真心当作朋友,故而几次遭他陷害也不过是嫌弃那人卑劣,却不曾入心,只是不知道徐县令是否会背后做什么动作,可一想到他能成为自己恩师的至交好友心里也就踏实了下来。 试卷发下,楚宁安看了题目,不禁愕然,当中居然有一篇《中庸》题目“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他想到了谢道临昨日所说之题,两者虽不相同,却可从同一角度破题——民众要如何通过交易使民众各得其所,这体现的正是茹月经常提到的经济思想,可也是富国强兵之道。 他顿觉笔下如有神助,淋淋洒洒,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篇有理有据的文章一挥而就。 笔下之功也如行军打仗一般,须得一鼓作气,有了前面顺利行文,后面的也没费什么气力,很快便也都做好了。 锣声响起,晌午饭时已到。 有考生放下笔开始就着差役发放的热水吃起来自带的干粮,也有考试不顺利的还再埋头奋笔疾书,差役早就看惯了这些,也不觉如何,到了楚宁安这里,他拿了一个大碗接了满满一碗水,把几块点心和一些酱料放入其中便安心检查起了考卷。 不多时,考棚内弥漫了浓郁的鲜香味道,不光是周边考格内的举子们惊奇,就是各主考官也是好奇不已,这是谁啊?考试还能享受美食? 循着味道找来,却不过是一个学子端着大碗吃着开水泡面,众人无话可说,却暗自里吞了不老少的口水。 谢道临和林清尘也隐隐闻到了香味,心里不禁懊悔,昨儿个咋就不厚着脸皮朝孟姑娘也要一些这点心呢?总比这冷面馒头好吃的多吧? 众人各怀心思,却不耽误楚宁安大快朵颐,更不耽误他完善了文章、诗文之后,用隽永端方的小楷誊写了一遍。 徐县令作为县试主考官,自是对考棚内的举子都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也因为与吴先生的关系,他也不着痕迹地多关注了楚宁安几分,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次县试他榜上有名当是毫无疑问,端看其名次如何了? 第152章 连考五场 申时末,一声锣响,正考结束。 茹月和吴先生远离了人流,站得远远地等着楚宁安出来。 看着走出考棚的云云学子,茹月突然冒出一句来,“考试也是一项体力活啊,那家贫如洗的学子哪来的勇气手不释卷呢?” 吴先生看了她一眼,“手不释卷”是用在这里的吗? “先生,您不觉得穷苦子弟进学已是不易,又哪里还有精力寻功夫师傅锻炼体魄?您看看这些举子们,这才不过一天而已,就委顿如枯槁,这要是春闱进了考棚几日夜不得出来,您说他们还焉有命在?”茹月随口的一问,让吴先生哑口无言,“您看,这要是读了书再适当地干一些农活,不但帮家里解决了缺少劳力之苦,还锻炼了他们的体魄,一举多得的事,有何乐而不为呢?” 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吴先生盯着茹月看了半晌,小姑娘站在人群之中,那份灵动之气让她将自己隔绝在了世俗之外,她眨着水润的大眼睛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仿佛怕他听不真切而加以肯定一般。 是的,这话确实很有道理。 “师父,我出来了。”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就见楚宁安如挺拔坚毅的修竹一般站在了两人面前。 “可还顺利?” “一切都好,师父不必担心。” “那就好。”他想了下,突然问道,“你这一场应该就可过得县试,可还要参加后面几场?” “若是只参加这一场,必难得取前十的名次,您说我缺少了临场发挥的经验,我想后面的也跟着一起考好了,即便不为名次,也可增加一些实践了,对四月的府试总会更好一些。” “嗯,不错,那这几日就再好好温温书吧。”吴先生对于他的回答很是满意。 “先生,天也不早了,楚大哥这一天定也累了,回去好好吃一顿吧。”茹月适时插话进来。 “晚上我就不去你们那了,书苑也有几个学生下场了,我总要回去问问。”吴先生面带惋惜地拒绝了她的好意,不过那不情不愿的表情逗笑了两人。 接下来的几日,楚宁安除了下场考试,几乎没有离开过小院。 大周的县试制度不同于其他,第一场正考过了就有了参加府试的资格,后面的几场就可以不用再参加了,只是这样难以拿到县案首的名头,可是一旦参加了后面的考试,若有一场不过,前面的成绩依然保留,本次的县试也走到了终点,可累积的总分却可让学子的名次更加靠前,当然这也就有了取得案首的资格。这也是很多学问扎实的学子过了正考还继续复考、连考的原因。 每场考试后第二日,张二强和阿喜两人都是紧张兮兮地出去,美滋滋地回来,一进门总是同一句话,“公子这场又得了个第一名。” 当最后一场考完,考棚内出来的学子都是无精打采的,当楚宁安看到茹月时,眼里、心里都溢满了柔情,不管自己什么时候出来她都站在那里等她,真好。 她也看着她,想到正考出来时他对自己说的话,“我走得越远,站得越高,你今后就会越有尊荣,因为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 她笑眯着眼说,“你走得越远,站得越高,我今后距离你就会越有距离,试问商贾女哪里有资格站在状元身边呢?” “所以只有我越厉害,我才越能够护你周全。” 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真心! 第153章 县案首 翌日,县试放榜。 大周的县试制度并不严苛,是否获得了府试资格其实正考出成绩的时候就已经明了,所以众人对于放榜并没有那么紧张迫切,可也正因为如此,要取得一个好的名次却也并非易事。 大清早,林清尘和谢道临就跑来小院儿找楚宁安。 “宁安兄,快点,我们一起去天香楼看榜吧。”林清尘略微跳脱的性子让他看起来有着一点点的孩子气,“去得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快点。” “在家等着也是一样的,清尘兄这是想去天香楼凑热闹吧?”楚宁安一语道破他的小心思。 “你还是真实了解他,他这人就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谢道临马上补刀。 宁安兄看人还真准,这才认识几日光景啊,就把这家伙的性子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聪明人干啥都比别人厉害啊。 “说的好像你俩真的不想去似的。”他状似赌气地道,“好多学子都聚在那里,大家都是同科,认识一下不错啊。” 三人说着走出门去。 天香楼位于正街之上,距离县衙也不过就隔了一条街,差官送喜报也大多是要从它楼下经过的,所以历年来县试举子都是聚集于此等候放榜。 三人到的时候,天香楼早已人满为患,据说二楼的天字号包间半个月前就被人以平日里十倍的价格定了去,此刻大堂内聚集的也都是些贫寒的学子,且平日里与富家公子难得走近的。 经过徐县令的邀约,楚宁安一首诗名动平阳县,今日一走进天香楼就被人认了出来,“楚兄也来此等候放榜?这边还有位置,一起过来坐。”一个瘦削高挑的学子出声邀约。 “多谢。”楚宁安抱拳行礼,刚要走过去,就听有人喊他,“楚公子,秦掌柜知道您参加了此次县试,专门留了揽月阁给您和孟小东家。” 一句话如巨石入水激起万千波涛,大堂里的人并不清楚天香楼的格局,就是单纯的好奇这楚宁安的底细,竟然有人给他留了雅间了? 可那声音高亢,楼上天字号的包间里人也都听到了,他们大多人都是知道揽月阁的,那不是有钱就能进去的,这个楚宁安不简单啊! “多谢秦掌柜了,我就和诸位同窗在大堂候榜即可。”楚宁安婉言谢绝,他不想让自己太过特殊了,可有了这么一出,想不在学子中留名已经不可能了。 小二也不多言,行礼后便下去了。 楚宁安三人来到空余的座位上与众位学子闲聊了起来。 不多时,街上传来嘈杂声,“兰坪镇章胜言公子获得本次县试第十名,恭喜章童生。” 一个小厮兴冲冲跑进来,冲上二楼,“公子高中了,中了前十名。” 楼上又是一阵喧嚣,恭贺声,谦逊道谢声不绝于耳。 ...... 榜单陆陆续续被人公布出来,这些名字对于楚宁安来说都很是陌生。 “云来镇谢道临公子获得本次县试第六名,恭喜谢童生。” 终于听到了在场人的名字,大家纷纷恭贺,这让谢道临很少激动又多了丝羞赧。 “恭喜道临兄了。”楚宁安由衷道。 “真有你的,成绩竟如此之好。”林清尘也很少替他高兴,他话还没说完,又听到“云来镇林清尘公子获得本次县试第五名,恭喜林童生。” 大堂之中一下子出了两位接近榜首的学子,更是轰动起来。 恭贺声此起彼伏,偶尔也不免会传来两声酸话,不过因为当事人高兴自也就没人去计较了。 “那个叫楚宁安不是在县衙出尽了风头吗?怎么没上榜吗?”楼上隐约传来了一句轻蔑声音,“哼,不知怎么蒙混住了天香楼的掌柜的,居然还给他留了揽月阁,真真是不知所谓。” 楼下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楚宁安了。 楚宁安就如同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喝着茶,面上神色不显。 外面的唱报声不绝,只是名字不熟,大家都没怎么太过激奋。 “案首名字出来了。” “案首名字出来了。” 外面众人哗然。 阿喜也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公子高中了,公子第......”只是一句话还没喊完,就被外面的唱报声打断“昆阳镇楚宁安公子获得本次县试第一名,恭喜楚案首。” 第154章 答案来自她 如果说当日县衙那一首诗震惊四座,让楚宁安在这平阳县众学子当中崭露头角,那今日这个县案首就让他成了这一科学子中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整个天香楼内陡然安静了一瞬,人们似乎都被这一消息给惊呆了,不知是谁突然冒出一句“楚宁安是县案首啊!”,好似一下打破了这凝固的沉寂,随即恭贺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恭喜楚公子荣获县案首,可喜可贺啊!” “楚兄大才,县案首实至名归啊!” “恭贺宁安兄!” ...... 接踵而来的恭祝声此起彼伏,那一声比一声听来诚挚,那一个比一个看来真诚,可楚宁安又如何不知这不过是读书人之间的逢场作戏罢了。 此刻,他更想回去小院儿与茹月分享这份殊荣,亲口告诉她,他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他会为她挣来越来越多的荣光,可是没办法,这里的事情还是要自己来善后。 “多谢,多谢诸位!”他满脸平静,带着惯有的浅笑抱拳向大家致谢,“今天的所有的茶水我请客,请大家务必尽兴。” 他知道阿喜给他报完喜讯就跑回小院儿去通知茹月了,好在张二强已经赶了过来,他忙向张二强使了个眼色,好在天香楼的秦掌柜是旧识,也会帮衬一二,楚宁安越发觉得他和茹月手里的人对于解决大场面还是差了些火候,看来回去之后还是要想办法找一些能撑场子的下人。 经过一番应酬后,时间已过去一个多时辰了,阿喜重新回到他身边,轻声说道:“公子,吴先生已经在家里等候多时了,他让您忙完之后直接回家即可。” 楚宁安辞了秦掌柜,带着张二强匆匆回去了小院儿,一路之上听到的都是县试放榜的情况,好在他如今只是名声在外,大家并不识旳他这张脸,不然这不甚宽广的街路怕是都会堵得水泄不通。 小院儿内今天格外热闹,左邻右舍听说了这个刚住进来不久的邻居竟然成了县试案首,都拿着东西带着孩子赶过来道贺,想着能见到案首,沾点文曲星的才气,却不想来得早了,案首还没有回来,只得放下东西悻悻然走了。 茹月和楚宁安这次过来只带了张二强和阿喜两人,这一忙碌起来才知道人带的少了,还是缺少经验啊,等到府试的时候定要多带几个过来,秦嬷嬷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想想看,他们真的能抗事儿的下人里好像就这么一个秦嬷嬷,看来这次回去真的要想办法再买几个得力的人啊! 不得不说,俩人在一起待得时间久了,想法都是一样的。 幸好吴先生来的很是时候,阿喜也刚好赶回了家里,要不然仅凭茹月一个人还真是应付不来这些事情。 当楚宁安回到小院儿的时候,茹月已经做好了一大桌的菜,正跟着吴先生、还有徐县令和程师爷一起闲聊。 楚宁安深知几位前辈都在此等候多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歉意和不安。 他急忙快步走到众人面前,深深地弯下腰去,恭敬地对着他们行了一个大礼,并诚恳地道歉道:“抱歉!让诸位前辈久等了,实在是我之罪过,请各位前辈原谅!”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之情,仿佛因为自己的迟到而给大家带来了不便,内心感到十分过意不去。 吴先生见他如此,深知他是未能及时赶回来向自己几人报喜而愧疚,不甚在意地道,“不必如此,与同窗应酬也是在所难免,我们三人也是不速之客了。” 几人落座后,边吃边聊着这次的考题,徐县令和程师爷都是见过了那完整答案的,吴先生则是看了楚宁安带回来的腹稿。 实际上,这些文章都是精心之作,每一篇都有其独特之处和价值。然而,其中那篇名为《中庸》的致天下之民篇却格外引人注目,展现出了非凡的才华与智慧。这篇文章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人不禁为之倾倒。它以深刻的思想、精湛的文笔和独特的视角,探讨了如何让人民过上幸福生活的问题,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无论是从立意还是从表达上来看,这篇文章都堪称佳作,令人赞叹不已。 “这篇文章我定要送去给知府大人过目,佳作啊,有理有据,为官者若以此行事定是能够造福万民啊。”徐县令拿着稿子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结果一般。 “大人谬赞了,这文章的思路来自茹月,她曾说过大到一个国,小到一个家,只有经济得到了发展,才能实现财物自由,那么于内才能实现家国繁荣,民众和谐,皇权稳固,于外才能使得军事强大,疆域安稳,反之国将不国,家亦非家。” 茹月从来没想过她只是闲暇时候把前世的经济发展的意义讲给楚宁安听,不想他竟能活用到科考当中,她不得不承认聪明人放到哪里都很厉害。 几人听楚宁安说的寥寥几句,却是眼冒金光,钱好用这毋庸置疑,可是从来没有人说过赚钱对于国与家来说竟还能如此解读,但他们也不得不说这的确很有道理。 他们都是聪明人,一旦被点醒,就像汹涌的山洪一样决堤而下。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茹月,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期待的光芒。 \"茹月姑娘高论,可否详细说说?\"程师爷没有任何身份上的压力,成为第一个开口请教的人。他的声音带着急切的渴望,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更多关于这个话题的见解。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示希望茹月能继续深入讲解她的观点。整个场面充满了浓厚的学术氛围,大家都对茹月的言论充满了好奇和兴趣。 第155章 经济的意义 茹月见他们如此,顿感哭笑不得,她当初不过是在和楚宁安闲聊时说了一些经济发展对于整个国家的作用,连皮毛都称不上,希望他不要像当下的读书人一样眼高手低,只会假清高却不通俗务,如今却让几人求知若渴,还是让她羞窘不已。 她深知千年后的思想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如果强行将其引入,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和误解。所以,她决定深藏这些先进的理念,不轻易示人。 尤其是当面对那些不明事理、固执己见的人时,更要小心谨慎,以免被视为异类或引发不必要的纷争。她只想低调地赚钱,过上安逸舒适的生活,只想享受平静而自由的时光。 她呵呵讪笑了下,推辞道,“我就是一个乡野丫头,哪里懂什么家国大道理,不过就是和楚大哥闲话家常说说自己眼下的生意经罢了。” 楚宁安听到茹月的话后,一下子回过神来,心中暗自懊恼。他深知自己今天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原本只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茹月的好,但没想到一时冲动,竟然将茹月的秘密说了出来。 他意识到这样贸贸然地说出茹月的事情,难免会让人对她产生诸多怀疑。尤其是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名声更是至关重要。他不禁后悔自己的轻率举动,担心会给茹月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困扰。 然而,尽管如此,他对茹月所说的那个梦仍然充满了好奇。他知道茹月身上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秘密或许才是真正不能对外人道的事情。他意识到自己对茹月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同时也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 他决定以后要更加谨慎,不再轻易透露茹月的隐私。同时,也要努力去了解茹月内心深处的世界,尊重她的选择和决定。他希望能够成为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陪伴在茹月身边,共同面对未来的挑战。 想到这里,楚宁安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吸取这次教训,以后行事更加稳重。他相信只要用心去理解和支持茹月,他们之间的友谊一定会更加深厚。 他们几个人或多或少都和她打过交道,自然知道她的能力有多强。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不仅能够独立支撑起整个家庭,还能供两个人上学读书,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啊! “茹月姑娘不必过谦,我们都知道你小小年纪养家不易,若真是个胸无丘壑之人哪里会有这般的成就?”程师爷不遗余力地劝谏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从小接受的都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论调,曾经以为那就是至理名言,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与徐大人驻守这县城经年,也深感力不从心啊!” “这话不假,早些年家底还算殷实,从不曾为斗米折腰,想的都是十年寒窗一朝及第,可外放多年才知晓治下百姓不易啊!”徐县令几句感叹让茹月又对他高看了两分,他不仅是个廉政的清官,还是个肯为治下百姓谋福祉的好官。 她知道自己再做推脱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对着几人羞赧一笑道,“您几位真的是高看我了,高论真的是谈不上,我就把自己做生意得来的一点粗略见解在几位面前班门弄斧了。” 既然已经决定将事情说出来,茹月便不再犹豫不决,也不再故作矜持地拿捏着。她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挑选出一些在前世被人们广泛理解和接受的道理,但又不至于过于惊世骇俗以至于让他们无法接受。她用一种温和而亲切的方式,以他们能够理解的话语,将这些道理讲述给他们听。 国家欲求安定,首在使百姓安居乐业,其最简之法,莫过于令其衣食无忧。百姓若能丰衣足食,则更能充实国库,致国家富庶昌盛。若能如此,无论外敌环伺,亦或天灾频仍,国家皆具实力与底气与之抗衡。试问,民若不为强敌所欺,不为天灾所扰,则必保国护国,更会自觉强国兴国。此乃一系列连锁反应,若能实现,家国何愁不昌盛繁荣? 道理虽易明,关键仍在付诸实践。当今各国皆重农抑商,此举不无益处,然多是依赖天时以饱腹,难以实现国家的繁荣昌盛。倘若能将商业提升至一定地位,不但可实现本国各地贸易往来,亦可达成国与国之间的物资交流。如此,不仅可充实国库,富裕百姓,还能使闲人有业可就,闲时有依,何乐而不为? “圣人言,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想法很好,可实现这一切需要的不是泛滥的同情心和表现良善的口号,而是实实在在的银子,其实说到底,不过就是钱财是决定的。不过现在大家是耻于谈钱罢了,可是暗地里又有哪个不恋财惜财呢?只是少了一个权威之人撕破这一遮羞布而已。”茹月站起身来,对着几人微微福了下身,“茹月胡言了,望几位莫要笑话。”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凝重的氛围。那几个人宛如雕塑般伫立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了一幅深沉的画卷。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却又各自沉浸在内心的思考之中,仿佛在这寂静的时刻,他们的思绪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那些难以忘怀的瞬间。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流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似乎在这一刻,他们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住,无法挣脱这份沉重的沉默。 “你觉得怎样做才能实现你所说的?”徐县令满脸狐疑地追问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睛紧盯着对方,仿佛要透过表面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提高商人地位,提升商业氛围,拔高商业价值。”这几句简洁明了的话语犹如惊雷一般,让在场的几个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提出如此大胆而又具有前瞻性的观点。这些想法完全颠覆了传统的观念和认知,让人不禁陷入深思之中。 第156章 出事了 茹月的言论震惊到了几人,一直以来,商贾就是最上不得台面的,她居然大喇喇地提出要提高商人地位,这无疑是要与整个天下叫板,可是他们怎么就觉得她说得那么有道理呢? “砰砰砰——”几人还没从惊讶中清醒,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他们都被吓了一跳。 “姑娘快开门啊,我是迎平。”门还未开,来人就已经自报了家门,那急切的声音透露着焦急。 不待茹月吩咐,阿喜就连忙跑去开门,刚一打开门栓,迎平就冲了进来,边跑还边喊,“姑娘,家里出事了?” 可是当看到家里还有好几个客人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立刻闭上了。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不知所措,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移动一步,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临过年的时候,茹月就派了他和三德子去监视贾大发,两人都是每隔几天回去一趟向她禀告结果,就算是自己这次出来的有点久,可他也不至于追到这里,看来家里有大事发生了。 她心思百转,心中暗自思忖着:“不管遇到什么大事,可既然是迎平来的,那就肯定是和贾大发脱不开关系,那这事如果想要彻底解决,估计都需要借助徐县令的力量。既然如此,倒不如……” 她的眼神闪烁着光芒,似乎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和计划。她心下里不再犹豫,要想一劳永逸,就一定要寻到彻底的解决之道,那还有谁能比徐县令更好用呢? 遂开口道,“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还不快见过徐县令徐大人和程师爷。”她特意把“徐县令”三字咬的很重,又不着痕迹地向迎平使了个眼色。 不得不说迎平确实是个机灵的,一下就秒懂了茹月的意思,忙对着徐县令几人躬身行礼致歉:“大人勿怪,小人鲁莽了,实在是家里出了大事忘了分寸,请大人和先生们宽恕小的。”他说得可怜巴巴,又不断强调家里出了大事,让人不禁心生同情。那一双眼睛里满含着泪水,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这样的神情让在场的众人都感到好奇,纷纷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一个人如此失态。然而,他们又不好直接开口询问,只能尴尬地回应道:“无须多礼。” 这句简单的回答显得有些干巴巴,但也透露出他们对这件事情的关注和关心。 茹月见把几人起了好奇之心,就想着再添一把火,对着迎平说道,“好在几位先生大度不与你一般见识,还不谢过先生们。” 迎平深深地行了一个礼,眼中满是感激之情:“多谢几位先生如此大度。”接着,他转过身来,面对茹月,轻声说道:“姑娘,可是家中……”话到此处,他突然停顿下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一来一往,楚宁安顿时明白了二人的心思,不疾不徐地插言道,“几位先生不是外人,有什么大事还需遮遮掩掩的?就在这里说吧,不要耽误了大家饮酒畅谈。” 茹月见楚宁安给自己搭了台,也就不再耽误,忙对着迎平说,“公子既然如此说了,你有什么事就直言好了。” 迎平听了也不再迟疑,稍稍思量了一下,直接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前日半夜时分,万籁俱寂之际,孟家村却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一伙手持刀枪的山匪悄然潜入村中,他们似乎早已对这个村庄进行过详尽的探查,目标明确,行动迅速,径直朝着茹月的宅子和作坊奔去。 这段日子,因为家里两个主子都不在,戚大叔和魏大叔就格外警醒谨慎,他们把家里的护院和作坊里的壮丁分了几拨人,入夜后就会轮值巡查,所以当山匪入村的时候就被当值的戚大叔给发现了。 山匪来得还真不少,粗略一数,竟有二十来个之多!不过,好在戚大叔和魏大叔两人早有防备,再加上里长组织的村民们齐心协力地帮忙,最终这二十来个山匪全都被成功擒获。然而,尽管取得了胜利,但村民和作坊里仍有不少人受了伤。 当天夜里,里长和魏大叔一同将抓住的山匪进行审讯。 刚开始,这些山匪嘴硬得很,只说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守着他们说的规矩不肯吐露实情。里长和魏大叔自然不敢轻易对他们动用私刑,毕竟这是违法的行为。 但他们也明白,如果不尽快让这些山匪开口,恐怕会夜长梦多。 就在这时,村里的婆娘和汉子们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用大粪威胁山匪。 一群婆娘汉子提着大粪桶,气势汹汹地走到山匪面前。他们警告山匪,如果再不老实交代,就会强行给他们灌下大粪水。山匪们见状,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挨打受刑他们可以忍,可是这个...他们委实不能忍受。面对这样的威胁,他们彻底怂了,终于支撑不住,不得不老老实实交代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是那镇上的大户贾大发怨恨茹月几次三番地坏了他的好事,这才买通了山匪去截杀他们一家。 说完,迎平还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恭敬地呈递给楚宁安,“公子,这是魏大叔和里长一起从那些山匪口中问出来的供词,有他们的签字画押,魏大叔说这大事定是要报官的,就让小的一并带来了。” 楚宁安接过供词看也没看,就直接呈给了徐县令。 听到此,茹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心里暗暗想着:看来,一定是迎平和三德子在暗中监视贾大发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件事的端倪。所以,他们才会让家里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也正因如此,家里才能幸运地避免遭受更大的损失啊! 第157章 贾家殁 徐县令接过了供词逐页翻看,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暗沉,看到最后他把手里的几页供词狠狠地摔在桌上,“岂有此理!” 程师爷与他共事多年,深知他的脾气,忙拿起那些供词来一目十行地翻阅了一遍,看到最后也是一脸愤慨。 “大人,我只想做个生意养活一双弟妹,从未想过与人结仇,可...可...可这贾大发实在欺人太甚了。”茹月泫然欲泣的模样和之前侃侃而谈相去甚远,让在场的几人都不觉生了怜惜之情。 “求大人为民女做主!”说着茹月就跪了下去,尽管她很是不喜跪拜之礼,可是为了整倒贾家她也是拼了。 “徐大人,学生无能全要仰赖未婚妻维持家计,贾大发为强占生意三番四次毒害我一家,可他横行昆阳数载,又哪里是祸害我一家一户?他如此行径让本县百姓哪里还敢兴起强家富民之心啊?” 徐县令和程师爷都曾经历过贾大发陷害茹月的事情,知道他们之间的过节,所以对于这次勾结山匪意欲血洗“明月档”和孟家,他俩都没有任何怀疑,如此刁民,如此奸商,若不从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更无法还本县百姓一个清明之地。 “程师爷,你现在就带人将一干人犯、证人相干人等都带来县衙,明日一早开堂审理此案。”徐县令面沉如水,冷声下着命令,“多带些人手,防止这奸商狗急跳墙。” 三年考课在即,突然来了这么一桩山匪入村抢劫的答案,这要是一旦做好了,升为知府当不是难事啊!更何况,楚宁安前程不可限量,就算是卖他一个人情也是值得的。 程师爷答应了一声就离开了小院儿,单纯的商人之间的构陷倾轧不是什么大事,可一旦涉及到了山匪,那就是大案了,尤其是一下子抓到了二十多个山匪,供词都是现成的,这功劳都递到了徐县令手上,可是不容小觑啊! 每人都是各怀心思,可贾大发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只有将他绳之以法方能圆了这几人的目的。 “大人,您是消消气,不要因为茹月一家的事儿令您大动肝火,不值得的。” “子明兄消消气,程师爷已经去办了,相信明天你定能还平阳百姓一个朗朗青天。”吴先生适时安抚,让徐县令心里熨帖了很多。 “茹月,你看,这就是商人牟利而生就的恶性事件,所以自古商人多奸黠,世人才不屑与之为伍啊!”徐县令突然又把话题说回到此前茹月的论调上。 “大人所言不差,可是大人可有想过,商场混沌,商人奸狡,可官场亦如是,自古就有卖官鬻爵之事,官官相护,官场逐利......”茹月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在于哪个圈子,重点在于是否有与之相辖制的律法。” “小姑娘确确是个有见地的。”徐县令拍了拍楚宁安的肩膀,“好好读书,以你的才思学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又有这个小丫头相助,你的仕途会走得比我更远。” “多谢大人提点,学生定会努力不懈,以报大人和先生的提携点拨之恩。”楚宁安一揖到地。 翌日,县衙公堂。 贾大发及家中一干奴仆跪在大堂之下,口里大呼着“冤枉”,求县令大人为他们做主。 贾大发挺着个大肚子,眨巴着三角眼,低着头还不忘环顾公堂四下,并没见到茹月一家,还心存侥幸地以为只要不是山匪一事暴露他贾家就不会有事。 “大人,草民一家向来良善,不知今日为何会被带来公堂之上?”他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惶恐询问道。 “好一个一家良善,本官就让你知道一下你犯了何罪?”徐县令高坐大堂之上,光明正大的匾额将其肃穆面容映衬的更显清正,让人不敢直视,“带原告上堂。” 魏大叔和戚大叔被两个官差衙役带到了大堂之上,贾大发对于两人并不熟悉,见不是茹月和楚宁安他依旧面不改色。 女子名声重要,茹月不好上堂作告,楚宁安刚刚得了县案首,更是要维护自己的声名,所以此次就让魏大叔和戚大叔代替两人上堂。 二人跪在堂下,只说了自己是“明月档”的伙计,就把贾大发吓得白了脸色,心里暗道不妙,想着只要没有抓到那些山匪自己就来个死不认账。 魏大叔把状告贾大发的案情说了一遍,呈上了状纸,随后道,“大人,贾大发勾结山匪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求大人为小人做主。” 魏大叔和戚大叔一个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从不曾勾结山匪,这些刁民为了抢夺生意诬陷诟病草民啊。”贾大发在堂上哭闹不休,让人一见真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冤枉。 魏大叔曾在京城大户人家任管事,见多了大场面,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大人,小人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贾大发的卑劣行径,请大人允许证人上堂作证。” “传证人上堂!”衙役收到命令大喊道。 顷刻间,二十多个山匪和孟家村的里正以及村民被带到了大堂之上。 贾大发一看到那山匪头子心里暗道不好,却还想一口咬定受了冤枉,那一群没头没脑的山匪估计也拿不出什么证据。 哪成想,那山匪头子跪在堂下,一想到当初村民拿上来的大粪汤心里还暗暗作呕,既然已经被抓,与其受刑死扛,莫不如好好认罪,争取个宽大处理,所以一上来就直接认了所有罪,并指认是受了贾大发的收买,求县令大人能 从轻发落。 贾大发还想抵死不认,可那山匪却拿出了当初贾府管家给的贾家专储银票,让贾大发百口莫辩,不得不认了罪。 贾府下人为了能够减轻刑罚,又供出了贾大发诸多不法事端,什么强买强卖,欺男霸女,就是人命也有数条之多,包括其家里妻妾子侄,几乎无一人清白。 最后,贾大发被判处秋后斩立决,家里男丁全部流放漠北,女眷充入官牙,家里财产全部充公。 第158章 开发新品 解决了贾大发,茹月心里积蓄已久的那口恶气算是彻底地吐了出去。 前世过得不够恣意洒脱,再世为人定是要活得肆意纵情,才不枉老天给了自己这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不对,按照阿灵所说,自己是作了十世好人才换来这一世的重新来过,那就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剔骨削魂”了。 回去村里,楚宁安开始忙于四月的府试,算来也不已不足两月,茹月不想他为自己的事情耽误了临阵磨枪,所以每天都催促他去吴先生那儿温书学习。 “明月档”的生意已经平稳地在整个嘉庆府铺开了,且势头越来越好,茹月知道现在是深耕市场的最佳时机,她不由想起年前县城天香楼秦掌柜的话,她也觉得食品这种东西口感太单一总有让人腻烦的时候,看来确实是需要开发新产品了。 茹月是实干派,打定了主意说干就干。 她带着吉祥一起去了厨房,见秦嬷嬷正带着小茹雪一起做点心,见了自家姐姐也来了厨房,小家伙张开满是面粉的小手一下子跑过来想抱住她的腿,嘴巴里脆生生地叫着“阿姐,阿姐。” 茹月忙伸出双手掐出她的腋下将她抱了起来,小家伙知道自己不能弄脏了阿姐,摇着小手甜唧唧地笑眯眯地问道,“阿姐,你不忙了吗?是不是知道了雪儿跟着嬷嬷学做点心才来看看的?” “是啊,我们雪儿长大了,都知道学做点心了,阿姐听说了很高兴,所以就来看看你啊!”茹月也开心地顺着她的话说,“如果雪儿做得好,那阿姐也要做好吃的奖励我们雪儿哦。” “真的吗?呵~呵~呵!”小家伙笑得开怀,忙挣扎着从茹月怀里跳下来跑去秦嬷嬷身边继续帮忙,还不忘一本正经地道,“嬷嬷你快告诉阿姐,雪儿是不是做得特别好。” 秦嬷嬷见两姐妹那么开怀,脸上也是蓄满了笑容,顺着她的话道,“是啊,雪姑娘做得特别特别好,姑娘一定要给她做好吃的。” “嗯,既然嬷嬷都说你做得好,那阿姐今天就做好吃奖励你。”说着趁她不备沾了一点面粉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尖,宠溺地逗弄着她。 “好啊,阿姐你在那边做,我和嬷嬷在这边做,谁也不打扰谁,好不好?”雪儿贴心又乖巧地说,扬着白白的小鼻头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茹月吩咐吉祥拿来一只鸡,去了鸡皮和鸡骨后剁成碎丁子,自己则去准备辣椒、豆豉、大蒜、姜蓉...... 厨房很大,几个人在里面也不显拥挤,灶头也有好几个,使用起来也不必争抢。 茹雪做好点心就凑到茹月身边,乖乖巧巧的不做声,偶尔还能顺手帮一下小忙,姐妹俩相视一笑,像极了当时在草棚一同做事的情景。 准备工作完成了,吉祥开始烧火,茹月亲自掌勺炒制,看着摆满灶台的东西,茹雪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阿姐,你是要做辣酱吗?” 茹月一手拿着炒勺,一手端着切好的鸡丁,歪着头看着她,很是一本正经地答了一句很不正经的话,“你猜?” “阿姐,好坏!” 厨房内几个人笑闹成一团。 茹月陪着妹妹玩闹,却不影响手上的动作,鸡丁下锅后一顿翻炒,炒干了水分煸出了油脂,她才按照顺序把备好的料一样一样的下锅。 不多时,厨房里飘散出了浓郁鲜辣的香味,这味道香得特别,香得让人垂涎,比作坊里的辣酱更有诱惑力。 “阿嚏,阿姐,阿嚏,好香啊!啊~阿嚏!”小姑娘闻惯了这麻辣鲜香的味道,可是对于自家阿姐的手艺还是赞不绝口。 “姑娘,这香味真的好特别,真的比作坊的更香。”吉祥和秦嬷嬷也是如此赞赏道。 此时,家里几个小丫头和小厮也闻着香味跑了过来,都装模作样地站在厨房外头向里面张望,想要知道家里到底做了啥好吃的,可一看到是姑娘亲自下厨,就都有点蔫蔫的了,姑娘太忙,鲜少下厨,这偶尔一次估计也是做给主子自己的,哪里轮得到自己呢? 此时,茹月一家撤了火,锅里的红油酱不时的咕嘟着泡泡,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茹月一下子看到了这些半大孩子,从他们眼里看到了渴望的神色,也知道他们平时很是勤勉,虽也不曾苛待他们,可终是不能像对茹雪和安平一样,“这是姑娘我今天新研制的吃食,想不想尝尝?”她大声对着他们问道。 “想。”声音很是齐整,可也有人大着胆子问道,“真的给我们尝吗?” “嬷嬷,晚上多蒸一些馒头,煮一些蛋花汤,今晚全家都尝尝我新研制的吃食。”茹月没有回答他们的话,而是直接吩咐了秦嬷嬷。 这些孩子的眼里都盛满了欣喜和不可置信,他们一直知道姑娘人好,从来没有打骂过他们,也从来没有饿过他们的肚子,可她现在居然要让他们也和主子一样吃这么香的东西,他们都感动得一塌糊涂,以后一定要好好为姑娘做事。 晚饭时分,一家人都尝到了茹月新做的吃食,每个人都比平时多吃了一个馒头,丫头和小厮们自是不用说,一个个对此都是赞不绝口。 戚大叔打趣地说,“以后要是再有这好吃的,家里的粮食都费不少。”众人都是哄堂大笑。 晚饭后,茹月留下了魏大叔、李妈妈几个作坊管事的。 几人都是聪明人,吃了新鲜吃食,又被留了下来,想来姑娘是想把这新吃食做来卖吧。 “咱们作坊一直就只做一种辣酱,口感太过单一,天长日久难免让人腻烦,我今天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做了这一种,你们尝过后感觉如何?”茹月把自己的想法问了出来。 “姑娘,今天这酱的口感比原有的味道肯定是要好得多,我吃着里面是放了肉的,着实是香,味道上肯定是不愁卖的,我就是担心天要热了,存放的时间上怕是不好弄啊。”李妈妈率先开了口。 经过了大半年的历练,如今已经有了管事的模样,考虑事情也不似当初只盯着眼目前的一亩三分地了,格局与眼界也开阔了不少。 “姑娘,李妈妈说得不无道理,我也认为今天这酱的味道简直绝了,里面加了肉,价格肯定是要贵些的,可是东西好,总是有人去吃的,我想的是咱们现在的主顾可是遍及了嘉庆府,怎么把这新产品推出去,又不影响老产品销量呢?这不仅是销量问题,还有就是咱们炒制辣酱生产分配上也要估摸个大概,不要到时这样多了卖不了,那种少了不够卖。”魏大叔不愧是老生意人了,对于市场的把控还是很有一套的。 王水生和如意也都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虽然没有啥新的建树,但是却也能看出来俩人都在很努力地跟着学,估计老管事多带带,很快也能独当一面了。 第159章 招商会 茹月见大家都说了自己的看法,有不少还是说到了她心坎里的,能让古人的生意意识到这个地步,她还是很满意的,这才不过大半年的光景,相信很快会越来越好的,就现在的市场行情来看,她也不必像前世一样苦心钻研营销新招。 “当务之急是魏大叔说的,新产品要尽快打开销路,还要不影响老产品的销量,这又涉及到了生产环节,我有个想法,你们看看是否可行。”茹月看了下几人,慢悠悠地道,“我想在三月初开个新品招商会。” 几人都目露疑惑,姑娘时不时会说一些听不很懂的话,可是凭着猜度还是能蒙个大概的,可这个“新品招商会”是个什么鬼? “姑娘,什么是‘新品招商会’?要怎么做?”如意年纪轻,跟着茹月的时间比较长,说起话来也就比旁人来得更直接些,茹月其实更喜欢这样的,可是其他人不是秉持着主仆有别,就是顾忌着男女大防,说话做事难免畏首畏脚的。 茹月没有给他们解释什么是“新品招商会”,而是直接说了具体做法,“我想包下镇上的天香楼,把我们的所有主顾都请上门来,大家当面品尝,定好销量,当面签订契书。” 堂内火烛通明,几人都是面面相觑,沉默不语,考量着她说的这个什么会是不是可行,偶尔灯火爆出星星点点的灯花,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良久后,王水生怯生生地站起身来,抱拳一礼道,“姑娘,我们的主顾可不少,遍及了整个嘉庆府,这要是一下子都请来,吃住就都要我们来安排,那这费用可是不小啊。” 他说的小心翼翼,看得出着实是考量再三才说的,其他几人也是点头附和。 “水生考虑不错,这些着实是我们需要提前考量好的,尤其是成本问题。”茹月先对他们的观点给予了充分的认可,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们考虑过一个问题吗?所谓的主顾,无非是与谁合作就是谁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主顾,我们需要和他们多做一些交流和沟通,把彼此的关系相处的更加坚实深厚,哪怕以后有了竞争对手,他们想要与其合作,也会多考量一下和我们之间的交情。另外,我们的实力和诚意也是他们追加订货量的一个很大的原因。” 几人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后,王水生率先站了出来,一揖到地,带着无限诚意道,“姑娘大才,小的受教了,今后定会跟着姑娘好好学习生意之道。” 其他几人了解茹月的性子,知道她不喜人总是拜来拜去的耽误时间,平日里谈事说话也都坐在原位的,今天听了茹月一席话,心里着实佩服得紧,不约而同地起身行礼,心悦诚服。 茹月定下了时间,各项事宜都安排了具体的人员负责,因为是第一次做,所以她自己就成了这次活动的总负责人。 三月初二,昆阳镇天香楼。 “明月档”的生意渠道是精耕细作出来的,都是以镇为单位的,所以客户着实是不少,只有极个别的客户因为有事不能到场,其余的就是本人不能来也派了管事前来,这近百号人的场面很是可观。 时辰一到,茹月也不含糊,为表重视,她今日身着淡粉色交颈襦裙,长及曳地,以同色云带束腰,更显出不盈一握,一头青丝梳成华髻,发间只插了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桃李,一双水润桃花眼更是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让人看了不仅心生敬畏。 她站在天香楼楼梯之上,微笑着面对众多来客,不疾不徐地道,“欢迎诸位来到昆阳镇,参加‘明月档’新品招商会,自‘明月档’成立以来,承蒙大家的关照,彼此合作甚是愉快,近日,‘明月档’又新研发出来一款吃食,想着大家对此都会感兴趣,合作这么久了也该小聚一下,就请了诸位来此一聚,若对新品感兴趣可以订购,若是还未曾想好,大家相聚一处多多交流,也不失是一幕佳话。” 说完,她让人在每位客人面前放了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小碟酱料,一小碟面条,还有一小碟的馒头碎,另还有两小碟的碧绿菜丝,想来是要拌在面条里一起的。 “这碟酱料就是我们的新品,大家可以就着面前的几样面点尝尝看,也请大家多提宝贵意见。”她笑意盈盈,声音甜脆,年纪虽小,却给人浑然大气之感,让人不敢小觑了她。 众人都是心下佩服,这么一个小姑娘,竟然有如此气魄,如此能力,丝毫不输世家大族的闺秀贵女,若非商贾身份低下,女子式微,这小姑娘不定会取得怎样的成就? “大家不妨尝尝看,定不定货不要紧,希望能给小女一些宝贵意见,也能让‘明月档’能够有所进益。”她言笑晏晏,进退有度,任谁能想到这就是一个农家女呢? 大家不再客气,开始研究面前的吃食,想来这一小碟酱料就是新品了,看起来和之前的没甚区别啊,于是,拈起一小块馒头碎蘸着酱料尝了一口,吞干齿颊生香,麻辣之感依旧,可那种香却远不是之前的酱料可比,于是,此前还很是斯文的人都有些急迫地将酱料倒在了面条之上,拿起筷子搅拌几下大口地吃将起来,赞叹声响彻整个天香楼。 “茹月姑娘,我们天香楼每家老货数量不变,新货每月每家先来五十瓮缸。”陶掌柜作为这里的东道主又是“明月档”的老客户,第一个开口订货。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都纷纷开始订货。 好在茹月已经拟好了契书,只要在指定的位置填上数量,签上字按了手印即可。 ...... 酒足饭饱之后,茹月又带着这些客户回到“明月档”,她亲自带着这些人参观了整个作坊的生产流程,整洁有序的生产环境更让这些人增添了与之合作的信心。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魏大叔兴冲冲地来见茹月,看到她一脸疲惫,心中也生起了疼惜之情,这小姑娘和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自己一家虽说卖身为仆,可自家姑娘也比小东家要轻松得多啊! “大叔,怎么了?”茹月见他兴冲冲地来,却又一下没了声息,也是一阵错愕。 魏大叔调整了下情绪,赶紧汇报起了这次招商会的结果,“姑娘,这次招商会太成功了,新货定出去了三千瓮缸,大多数主顾都说先试卖一下,一个月后再来追加,老货不但没有减少,还在原有基础上增加了一千五百瓮缸。 魏大叔说着说着就兴奋了起来,整张脸笑成了一朵盛放的菊花。 第160章 极限 招商会取得了圆满成功,这让作坊里的人都兴奋不已,此前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大家都很是忙碌了几天,茹月想着大家都很是辛苦了,打算开个总结会就让他们好好休息两天。 会议还没开,李妈妈和魏大叔就急匆匆地找到茹月,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让茹月也是心中大惊。 “姑娘,老奴有急事向您禀报,实在是不敢耽误,怕误了您的谋算。”李妈妈神色惊慌地道。 她原本只是一个大户人家中的厨娘,半生都围绕着灶台打转,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够成为作坊的管事。不想,茹月给予了她这个难得的机会,让她负责管理作坊里炒制酱料的伙计,并将珍贵的辣酱配方交给了她。这份信任和重用让她深感责任重大,但同时也充满了感激之情。 跟着茹月时间久了,她也慢慢的适应管事身份,但是遇到事情还是不免惊慌失措。 “李妈妈别急,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茹月知道李妈妈的脾性,年纪虽然不小了,但遇事难免手忙脚乱。 “姑娘,我和李妈妈刚刚对了一下产销账目,发现作坊生产车间就是连轴转怕是也勉强能供应上现在的订单数,我们和各大主顾都是签了契书,我们担心万一供应不上会给您惹来麻烦。”魏大叔接过李妈妈的话头,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茹月蹙起了眉头,“李妈妈,现在生产车间每天能生产多少辣酱?” “姑娘,现在作坊里是两班倒的,二十个灶头同时开动,一天最多能炒制三百瓮缸,这一个月满打满算也超不过一万缸。”李妈妈焦急地说道。她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似乎对目前的产量感到非常不满意。她知道,如果不能满足市场需求,不仅会影响生意,还可能失去主顾的信任和支持。因此,她急切地希望能够找到解决办法,提高产量。 “大叔,现在两种酱料的总订货量是多少?可有统计出来了?” 魏大叔拿出一个小本本,翻了半天,手指着道,”原味辣酱七千三百缸,肉酱三千缸,但是我们府城的铺子每月原味辣酱就要一千二百缸,肉酱计划这个月先给他们送过去二百缸,这样一算最少也要一万二千缸,您看,这....”魏大叔锁紧了眉头道。 “姑娘,我在周边看了下,想着在搭建几个锅灶应下急,您看可行不?”李妈妈带着点不确定怯生生地问。 “李妈妈,你手下除了两班倒的伙计,还有多少可以直接上手炒制的伙计?” 茹月这一问,李妈妈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迷茫。她似乎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沉默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说道:“之前您有提醒我多培养一些能够做炒制活计的人……嗯……刨除现用的,现在各灶头烧火的都可以提拔上来做炒制。”她一边说着,一边皱起眉头,似乎对自己的答案也不是很确定。 “灶头的提拔上来了,那火头这块可会缺人?” “姑娘放心,现在周边村子的人都想着来作坊做活,烧火的活计大家也是争抢着的,只要和伙计们说一下,明天就会有不少人来。”李妈妈已经平静了下来,一说到自家作坊的事情,脸上不自觉堆满了笑容,说话都利索了不少。 “妈妈知道,你负责的区域是咱们作坊的核心,不光是方子,还有卫生安全问题,一旦出问题我们就会彻底瘫痪。”茹月给他们分析了一下实际情况,怕他们太过得意忘形了,“你那一块看似最简单的,烧火、炒制,似乎是个妇人看看都能成,可那里却是我们的命门所在,万万是马虎不得啊!” 第161章 好多钱 茹月的一番话让李妈妈顿时冷静了下来,是啊,方子是一个作坊的命根子啊,自己怎么一下子就忘了呢? “姑娘恕罪,老奴妄言了!” “你也是一番好意,只是这个还需从长计议,你们是管事的,定要切记,宁可做少甚至不做,但绝不能为了一时的利益而罔顾了生存之道。” “谨记姑娘教诲,老奴知道了。”李妈妈和魏大叔心悦诚服地答道,再未因茹月年纪小而有丝毫怠慢或不敬。 “好,你们先回去,我再考虑看看该如何解决。” 两人行礼后离开,书房立刻安静了下来。 茹月缓缓地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环顾着四周的环境。她发现自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将近一年了,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仿佛一切都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惆怅和感慨。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凝视着远方。她试图让自己彻底放空,不去想任何事情,也不去做任何事情,只想让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她觉得自己需要这样一段时间来整理自己的心情,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和未来。 在这一刻,她感到无比平静和安宁。她不再被外界的喧嚣和干扰所影响,而是专注于内心的思考和感受。她想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让她欢笑、流泪、痛苦、幸福的时刻。这些回忆如同电影般在她脑海中不断播放,让她感受到命运的玄妙和不可思议。 楚宁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茹月两眼空洞,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俊美的容颜爬上了关切和惊慌。 他站在她面前,她竟还是毫无所觉,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茹月,你怎么了?” 声音喑哑,透露出了惊惧和不安,“茹月!”他又低声唤了一句。 茹月仿佛从梦中惊醒了一般,“啊?你回来啦?” 声音无助又苍凉,仿佛来自于旷远的世界,而自己却被她隔绝在那世界之外,那让楚宁安心头又漫上了浓浓的不安。 “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他试探着问。 茹月沉静了片刻,慢慢恢复了清明,浅笑又重新浮上她秀美精致的脸颊,“我没事,一时想事情出了神,吓到你了?” 楚宁安没有回答她的话,把她轻轻拥入怀中,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如同环抱着稀世珍宝一般,茹月能明显感受到他的不安和珍视,伸手环抱住他的劲瘦的腰身,想要以此来让他安下心来。 “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她知道自己这样吓到他了,就把之前李妈妈过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茹月,我希望你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让那些事成了你的烦扰。”楚宁安温柔地看着茹月说道。他的眼神充满了关切和理解,仿佛能看穿茹月内心的困惑和压力。 接着,楚宁安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沓东西,轻轻地放在茹月的手中。茹月感到有些惊讶,但还是好奇地接过这沓东西。她仔细地观察着,发现这是一沓银票,数量众多且面额各异。 茹月小心翼翼地将那沓银票展开,眼前的景象令她震惊不已。里面竟然有几十张大大小小面额的银票,最大的面额甚至达到了千两之多!其他的还有百两、五十两等不同面额的银票,总数加起来估计有六七千两的样子。 这些银票整齐地叠放在一起,每一张都散发着淡淡的墨香。茹月不禁感叹于楚宁安的细心和体贴,他竟然准备了这么一大笔钱给她。这笔钱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可谓是一笔巨款,可以解决很多生活中的困难和需求。 茹月感激地看向楚宁安,眼中闪烁着泪花。她知道楚宁安的心意,这份礼物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支持,更是对她的关心和鼓励,“这么多钱?哪来的?” “放心,来路肯定是干净的。”他笑望着她。 她心里更是不解,他几乎就是家和书苑两点一线,就是此前出门他也都是陪在自己身边的,哪里有机会去做什么事?最是让她好奇的是究竟是做什么事能赚这么多钱?她简直好奇死了! “以后告诉你,总之不是偷也不是抢的,算是凭本事赚来的。”他本来想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的,可是今天听了她说的事情,以为她是为了这些生意的事情不开心就直接拿给了她,为了不让她担心,特意强调,“你可信我?” 茹月凝望他的比女子还要漂亮的眸子,追问的话就再问不出口了。 第162章 建分坊 茹月的心情好了很多,她自己也搞不灵清是因为那些银票抚平了她的烦忧,还是楚宁安带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总之,似乎此前的多愁善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她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仿佛被点燃了一团火焰。她挺直了身子,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想再建一个作坊,既可以解决现在的产能瓶颈,也可以拓展市场,你觉得怎么样?”她的声音充满了自信和决心,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楚宁安对于她说的一些词不是很懂,但是结合此前的事情不耽误他理解茹月要表达的意思。 “这样也好,但那就需要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他一语切中要害,“而且选址、建作坊、招人......都不是能马上完成的,你现在遇到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楚宁安并不想泼她冷水,但他了解她,知道她是遇事勇往直前的,这也正是他最欣赏她的地方。 “你把舆图拿来,我们一起研究看看。”茹月想到早前楚宁安为了让她了解东周疆域曾给她看过的,现在可以先做一个简单的构想,然后再去实地选址,这样也不算是盲目扩张吧。 她也不等楚宁安去取,两人一起去了楚宁安的书房。 面对舆图,茹月终于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不再是两眼一抹黑,啥都搞不灵清了。 古代的舆图跟现代的没法比,不光图画得抽象,行政单位也只具体到了县,尽管如此,茹月心里也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她用前世的手法在纸上勾勒出了一幅新的舆图,把之前的舆图选定的位置标注在新图上,她在整个东周二十八个州府都选择了一个点,又在旁边标注了一个小小的数字,最后在京都的位置画了一个浓重的标记。 “楚宁安,我要按照这个顺序开始建立新作坊。”她指着自己标注的数字跟楚宁安说。 她曾教他认过阿拉伯数字,只不过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她说那是自己随便涂鸦的代表数字的符号,也不管他是否相信,反正是一股脑地先让他记住就对了。 “接下来的三年内你要在每一个州府都建一个‘明月档’”? “对,当你三年后进京赶考的时候,这里一定有我们的‘明月档’。”她指着京都的位置信心满满地说。 “好,那我陪你一起走遍这些州府。”他也被她感染,心中升起豪气万千。 “再有一个月你就要去参加府试了,还是好好温习你的功课吧。” “你一个人上路我不放心。” 她缓缓地伸出手,轻柔地描绘着他那俊美的眉眼,仿佛在细细品味着每一个线条和轮廓。她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他的额头、眉毛,然后停留在他紧闭的双眼上。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感受着他的温度和气息。她的眼眸中充满了笑意,微微弯起,如同一轮明亮的月牙儿。 “放心吧,我不会扔下你自己走的,那只是个长期规划而已,我现在需要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她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坚定和决心。 “你有了解决之法?”听她如此说,他的眸子也亮了起来。 “嗯,办法总比困难多。”她志得意满地道,“我要在这边作坊实行三班倒,每一班做四个时辰,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的炒制便可满足供应了。” “可是你不是担心随便用人会有安全隐患吗?” “没错,所以我重新定制规矩,想要在作坊里做事,一个是可以跟我签订一定年限的卖身契书,这样我对他们就有绝对的掌控权,再一个就是契书当中直接签订从重惩处条款,一旦一个人出了问题,作坊损失由其家中百倍赔偿,想进作坊做事就都要选择一种来签订,否则作坊就不用此人,而且这份契书我要拿到县衙备案。” 她说得头头是道,这个时代没有公证处,可是好在绝大多数契文凭证都可以在官府备案定契。 楚宁安不得不叹服她的缜密心思。 第163章 缺人 做好了打算,茹月也不拖拖拉拉,立马投入到了作坊的整改当中,毕竟时间紧任务重,着实是拖延不起。 好在“明月档”早已打出了自己的名号,大把的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这次有了如此好的机会哪里有人会错过? 可是看了茹月的新规矩不少人都打起了退堂鼓,要知道卖身契不管长期短期那都是给人做奴仆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不肯的。 那就只剩下第二条路了,可那也太苛刻了,一旦出事了就要百倍赔偿,拿不出赔偿金那就要全家卖身给茹月为奴,大多数人都望而却步了,就是作坊的老员工都不敢轻易签了这契书。 “小东家,这些人都不敢签契书,这样空等着也不是办法啊?”两天来,作坊门口聚满了人,大家议论纷纷,可就是没人主动签约,魏大叔连带几个管事都不免焦急起来,毕竟那些订单是实打实要生产出来的,不然是真的要照价赔偿的。 “不急,老伙计们不是还在干吗?先把新人搞定了,一拨一拨来。”茹月不急不慌地应答着。 “可...可这要是大家都不肯,再把老伙计也拐带着不做了可咋办?”李妈妈不无焦虑地道,她已经在茹月身边转悠了不知多少圈儿了。 “茹月妹子,我们夫妻签契书。”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是何二奎两口子。 “二奎哥你们想好了?”茹月见他们最先出来支持自己,又想到他们一如既往对自家的好处,又出声提醒了一句。 “这有啥好想的?出来做工挣钱,还没干就先想着做错事了,那还能干成啥事?”二奎媳妇儿出言解释道。 这一句话一下子点醒了这些人,可不是吗?在哪做事不都要给主家好好干?这事还没做就先想着做不好做错了,这样的伙计谁家能用? 于是,不管是老的伙计还是新来的都纷纷签了契书,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第二条规定,做人家奴仆还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这一下子,作坊人员短缺的事就得到了解决。 茹月也开始在作坊实行三班倒制度,作坊的产能一下子得到了极大提升,解决了订单积压的问题。 所有的事情忙活完就过去了十来天,眼看着也到了楚宁安该出发去府城的时候了。 有了上次楚宁安县城中榜的经验,这一次茹月考虑得就相对周详得多,府城不比县城,这一路就要四五天的时间,该带的人和东西都不能少了。 家里只有一个秦嬷嬷掌事,带走了怕家里几个小丫头担不起事来,也怕安平和茹雪没人照看妥当,可是别人去了茹月更担心他们撑不起场面来。 茹月把家里的几个人反复看了几遍,还是拿不定主意,楚宁安让她一切以家中为主,可是茹月知道这次府试也不容忽视,她凡事尽求尽善尽美。 “笃笃笃...”书房门被敲响了。 “姑娘,老奴有事求见。”门外响起了秦嬷嬷的声音。 得了茹月的许可,秦嬷嬷带着吉祥如意、花好月圆四人走了进来。 五人齐齐给茹月、楚宁安行了礼。“姑娘这几日一直为带谁去府城焦灼,老奴考虑了些时日,过来和姑娘商量看看。”秦嬷嬷不愧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嬷嬷,做事说话无不有礼有节。 “嬷嬷请讲。”茹月对她向来敬重有加,更是倚重非常。 “姑娘,这次去府城老奴带着花好去,这丫头人小精明,学东西也快,慢慢带带定也是能帮姑娘一臂之力的。”秦嬷嬷把自己的打算详细地说给茹月他俩听,“吉祥向来稳妥,有她在您也不必太担心,家里就让她带着月圆照看着,如意来家里早,啥事都比较清楚,让她家里和作坊两头勤跑着点,真有啥事你魏大叔也能撑一下子的。” 茹月一听,她安排得着实妥贴,心里的大石一下子也就放下了,“嬷嬷考虑得周到,就按照您说的办吧。” “姑娘人选得好,这些小丫头都很是机灵麻利,带一带她们都能独当一面的。”秦嬷嬷做事踏实,从来也不想着独占功劳,不仅为她尽心尽力,对待下面的人从不藏私,所以众人对她也是尊敬有加。 确定好了人选,茹月就彻底放松了下来。 第164章 奇葩 家里安顿妥当,茹月和楚宁安带着一众仆婢出发赶往府城。 时值阳春三月过半,天日益温暖,可还避免不了早晚寒凉,好在这次不是很忙,带出来的人又多了一点儿,茹月交代每天定要在城镇里打尖住店,万不可为了赶路而露宿荒野,免得哪个不敌夜凉病倒了反而误了后面的大事。 这一路已经走过了多次,张二强和马大叔都是赶车的好手,马大叔就是茹月第一次出门所雇用的老车夫,兜兜转转他最后还是进了孟家,成了茹月的车夫。 三日后傍晚,茹月一行人进入了庆阳镇,明日赶个早,傍晚时分也就到了府城。 连赶了三日的路,大家都很疲惫,就是第一次出门的花好也早歇了刚开始的兴奋,蔫嗒嗒地跟着秦嬷嬷,一进到客栈张二强就忙着跟掌柜要了两间上房,两间普通房,吊牌拿上手就开始帮忙拿行李安顿。 “老板,给我两间上房,三间普通房。”一个粗犷的男声从门口传来,随即一群护卫拥着两个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女走了进来。 “抱歉客官,小店就剩下一间上房了,普通房倒是还有的,您看,给您一间上房,四间普通房可行?”客栈掌柜忙上前解释。 “那怎么行?本小姐和哥哥怎么能和下人一样住普通房?”华服女孩长相也算不俗,只是眉宇间的狠戾和傲慢让她的花容打了折扣。“你让人给我们倒出一间上房来,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 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惹得大堂里的人都皱起了眉头,暗暗地撇嘴,有钱了不起吗?住得起上房的哪个会差一份房钱呢? “姑娘,实在是抱歉。”见周围没人吱声,老板不得不婉言拒绝。 “哎,那人你站住。”那女子见无人搭理她,张口就想喊住张二强,想要从他手中拿到一间上房。 见张二强没有回头搭理她,直接口不择言道,“我在喊你爬楼梯的。” 张二强回头扫了他们一眼,也是好声好气地道“不好意思姑娘,我的房间不换。” “我给你三倍的房钱。” “四倍。” “二妹,不得无礼。”华服男子出声喝止了那女子。 茹月和楚宁安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些许不满之色。他们心里暗自嘀咕:“这个人真是太能装了吧?如果他真心不想换房,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坚决制止呢?现在看到没有人回应,又开始假惺惺地表现出一副大度、贤良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感到有些恶心。 两人不禁对这女子产生了一些厌恶之情,对着华服男子更是生出了恶心之感,就这弯弯绕绕的心思也有够阴险恶毒的,踩着自己的妹妹抬升人设,也真是没谁了。 “这位兄弟对不住了,舍妹年轻不懂事,得罪了。”他对着张二强抱了下拳,“不知可否与你家主人说下,我们兄妹二人实在不好分配一间上房,能否匀给我们一间。”他看出了张二强一身小厮打扮,自以为斯文有礼地询问。 “这位公子抱歉了,我们的房间不不方便换给你,你可以再问问其他人。”楚宁安站在楼上俯看着下方,不疾不徐地道。 他容貌俊美,风度翩翩,可谓之俊朗非凡,他站在那里,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相比之下,那位华服公子虽然也长得颇为英俊,但在他面前却黯然失色,仿佛被比成了一个小丑。 那刁蛮女子本来还一脸的嚣张跋扈,此刻却是一副花痴模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之人,眼中尽是痴迷之色。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显得格外羞涩动人。 “公子,我们兄妹出行一间上房实在是不便,求你看在小女孤单势弱的份上让给我一间上房吧!”这女子一反刚才的盛气凌人,娇声软语,带着一点撒娇道,“求你了公子,玉蓉这厢拜谢了。” 她娇嗲着声音让客栈里的人都是一阵牙酸,有的人甚至抱着臂膀紧了紧衣服,眼里都流露出不屑之色,竟然有这样的奇葩?就这花姐儿的模样还不如刚刚刁蛮的样子。 楚宁安转过身,冷冷地回了一句,“姑娘强人所难了。”便再无一言,招呼着几个下人安顿行李。 第165章 纠缠不休 楼下兄妹见楚宁安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心里都升起了一股怒气,可此刻的他俩一个装好人,一个装娇嗔,反而都不好发泄出来,脸色涨得通红。 楼下的食客无不在心中暗笑。 洗去一身风尘,楚宁安接上茹月一起去到大堂用餐,本以为过了这许多时候楼下应该少去很多人,却不想,大堂依旧人满为患。 两人在一个空桌坐了下来,叫过小二点了几个小菜,等着用餐。 “早知道还这么多人就让他们把饭送到房间里了。”茹月不无抱怨地道。 “估计是府试在即,多了不少赴考之人吧,好在我们明天就能到府城了。”楚宁安好脾气地安慰道。 “公子,好巧,你也下来用餐啊?”一个娇嗲的声音带着惊喜在楚宁安和茹月身边响起。 两人不约而同地皱了下眉头,转头向旁边望去,略微颔首。 兄妹二人看到他俩的容貌,齐齐在心里惊艳了一把,好一幅俊美(俏丽)容颜! “这边已无空桌,公子不介意,我们合拼一桌可好?”那女子依然兴致满满地搭话,也不待楚宁安回答,便已在二人中间的桌边坐了下来。 茹月与楚宁安对望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厌烦之色,二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齐齐站了起来,“姑娘既然喜欢,那这张桌子就让给你们了。”茹月面带微笑,可嘴里却说着直接拒绝的话。 “姑娘不喜,直言就是,何苦做出如此伤人之举?”那男子直勾勾地盯着茹月的俏颜不放,他看似说的客气,可言下之意却是茹月没有容人之量。 “公子此言差矣,令妹喜欢,我让给她了,你不感激也便罢了,还如此咄咄逼人是何用意?”茹月敛去了面上笑容,毫不客气地指摘出来,“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公子何苦一再强人所难?” 兄妹二人只以为茹月年纪小不通俗务阴私,哪成想一上来就把他们的小心思戳了底朝天,不禁恼羞成怒,却又不好发泄出来。 大堂里刚刚还是嘈杂哗然,此刻却已落针可闻,众人眼睛都盯在了他们四人身上。 那男子强压下怒火,抱拳对着楚宁安行了一礼,“兄台打扰了,相逢就是有缘,不如坐下一起吧,在下是府城安家的安秉怀,这是舍妹意如,不知贵兄妹如何称呼?” 他堵住了楚宁安的路,又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想着安家在府城也是数得上的大户了,自己两人抬出安家的大名总能迫使楚宁安就范了。 “安公子有礼了,我们赶了一天的路确实累了,就不打扰贵兄妹用餐了,你们自便。”楚宁安也对着他们抱拳一礼,“告辞了。”拉着茹月绕过安秉怀走了过去。 却不想,安意如已从旁边走了过来,“公子别忙着走,看你们也是去往府城的,我对那里熟得很,到时我们可尽地主之谊,带着妹妹一起游玩,哥哥你说是不是?” 安秉怀笑意不达眼底地点头称是。 就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茹月二人当真是厌烦透了,虚以逶迤的心思都没了,茹月冷冷地道,“多谢安小姐的好意,只是我们现在累了,麻烦你让让路,我们要回房休息了。” 他们没想到茹月会如此直接,简直就是告诉他们“好狗不挡路”,这让安家兄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又无话可说。 “小妹妹你还没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呢?到了府城我怎么找你啊?”安意如还想着套话茹月,希望从她口中知道楚宁安的情况,竟然厚颜阻拦不肯放行。 小二端着饭菜过来,见他们一行人站着不好打扰,只得对楚宁安问道,“公子,这饭菜......” “端去我们房间吧,这里让给这位公子和小姐了。”茹月再未搭理那脸比城墙厚的安意如,拉着楚宁安绕道另一桌空地走了过去。 大堂内寂静无声,却不知从哪里慢慢响起了窃窃私语,说得安家兄妹羞窘不已。 第166章 情动 安意如气得面容扭曲,恨不得撕烂了茹月那张花容月貌,“别动那个丫头,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阴恻恻的话如梦呓般传入她耳中,她不由打了个寒战,看到她大哥那带着依旧带着笑的脸,可眼里的狠厉让她不寒而栗。 周围人看着这对兄妹心中暗爽,可当那阴寒如毒蛇的眸子都不由打了个激灵,纷纷别过头去,再不敢看热闹。 茹月回到房间,还抱着臂膀揉搓,不知是冷还是被恶心到了。 “别再理会不相干的人,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明晚上就能就到府城了。”楚宁安安慰她道。 茹月盯着他的脸,狠狠地咬着后槽牙,嘴里挤出几个字,“祸国殃民,烂桃花。” 楚宁安哭笑不得,却还是温柔地看着她,“那茹月一定要把我看好了,千万别让我去祸害别人,也一定不能让外面的妖精把我祸害了。” 这下轮到茹月哭笑不得了,她踮着脚尖,双手并用地揉捏着他的脸,可当她看到他那深情款款的眸子就再也揉不下去了。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细致白嫩的拇指恰好抵在他潋滟的红唇之上,丝丝若有似无的酥麻感让她娇躯一颤,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向后退去,却不想踩住了自己的后裙摆,人就毫无预兆地向后仰倒过去。 楚宁安心下一惊,忙环住她纤细的腰身,为了稳住两人的身形,把她带入怀中旋身卸去了她后仰的力道。她的身体随着惯性向前扑来,撞进了楚宁安怀里,胸前的柔软隔着衣物摩挲着楚宁安的胸膛,带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她的脸色变得通红,双手死死抓住楚宁安的衣襟,生怕会摔倒在地。而楚宁安则用力抱紧她的腰,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和柔软。 此时,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她的眼睛微微低垂,不敢直视楚宁安的目光,仿佛害羞得想要躲起来。而楚宁安则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她的心跳加速,楚宁安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这种亲密的接触让他们都感到一丝羞涩,但又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将他们紧紧相连。 两人惊魂未定,身体还微微颤抖着,但他们的双手却紧紧相拥在一起,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四目相对,目光交汇之处,那些讨厌的人和事早已被他们抛诸脑后,眼中只剩下了彼此。 历经两世,她从未与异性如此亲密过。 此刻,她的头脑中一片空白,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起来,那双水润的桃花眼怯生生地望着楚宁安,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感。 那当中既有长久以来深深烙印在心底的信任,又有经历惊慌失措后渴望得到抚慰的期待,更有一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纯真之后的诱惑。 这种种情感交织在一起,让茹月的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只能用那无辜而迷茫的眼神回应他。 楚宁安深情地凝视着她那对如同被秋水洗刷过的眼眸,深邃而明亮,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他的左臂紧紧地搂住她纤细的腰间,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柔软。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却轻轻地抵在了她的后颈处,仿佛要将她固定在这个瞬间。 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倾去,靠近她,而他的嘴唇则缓缓地压向她的,带着一种轻柔而微凉的触感。这种感觉让两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一股电流贯穿了他们的身躯。 楚宁安的手臂不自觉地用力,似乎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之中,让她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他的柔软舌尖轻轻探出,描绘着她的唇形,那动作虽生疏,但却充满了怜惜和温柔。就像是花瓣轻盈地飘落在水面上,又似羽毛划过心尖,清婉、柔和,让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沉浸在彼此的气息中,享受着这份独特的美好。楚宁安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眷恋和爱意,他希望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个时刻,与她共度每一个美好的瞬间。 “楚...宁安...”她轻启朱唇,如梦呓般喊出他的名字,却也给了他可乘之机,他的舌如灵蛇般滑入她的唇齿之间,当探触到她的,滑腻柔软的触感让两人好似触电般分开。 楚宁安哪里肯让茹月离开自己的怀中,却再不敢面对她那殷红明媚的脸,他转过她的身子,双手依然环抱着她的腰身,头紧靠着她的颈窝,“抱歉,茹月,我逾矩了。”他话里有无法自控的懊恼,也有强自隐忍的痛苦,还有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得逞后的欢愉。 “茹月,待你及笄,我用小三元为聘娶你可好?”少年清澈的嗓音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 她羞涩地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嗯。”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但却让他的心瞬间被填满。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温暖和柔软。她的头微微仰起,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宛如熟透的苹果,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他低头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幸福。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信任,让他感到无比珍贵。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用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感受着她细腻的肌肤。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甜蜜与宁静。他的气息萦绕在她身边,让她陶醉其中。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仿佛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时光似乎在这一刻静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他们沉浸在爱的氛围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这个美好的瞬间成为了他们永恒的回忆,永远铭刻在心底深处。 第167章 自取其辱 翌日清晨,天色尚早,天空仍被一层淡淡的灰雾所笼罩,尚未完全亮起。然而,茹月一行人却早已忙碌起来,迅速地整理好了各自的行装,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当他们来到客栈大堂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已经挤满了人。这些人或许都是昨晚下榻在此的旅客,而且大多都计划着今日赶往府城。人群中熙熙攘攘,嘈杂声此起彼伏,有的在焦急地等待同伴,有的则在与旁人交谈着行程安排。 就在这时,茹月和楚宁安不经意间瞥见了安家那对奇葩兄妹。只见哥哥安子轩一身锦衣华服,脸上带着几分自命不凡;妹妹安心悦则打扮得花枝招展,娇俏可爱的模样中透着一丝任性。两人站在一起,格外引人注目。 茹月和楚宁安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便当作没有看见一般,继续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其实,他们心中暗自期盼着这对兄妹能够识趣一些,不要再像之前那样厚着脸皮主动贴上来纠缠不休。毕竟,谁也不愿意一路上被这样不讨喜的人打扰。 安秉怀眼尖地瞧见他们从楼上缓缓走下,当下便不着痕迹地朝自家妹妹递去一个眼色。那安意如若同接收到什么重要信号一般,瞬间心领神会。 然而实际上呢,就算没有兄长这道眼色,当她望见楚宁安的身影时,整个人都如同被点燃的火焰般兴奋起来。那种急切劲儿啊,简直就像是饥饿已久的苍蝇见到了鲜血一般,根本无需他人指使!只见她脚下生风,迫不及待地就朝着楚宁安快步迎了上去。 待到距离拉近一些后,安意如脸上绽放出如花般灿烂的笑容,一双美目弯成月牙状,娇声说道:“公子呀,没想到您也是这个时候准备启程呢!这可真是太巧啦!所谓相逢即是缘嘛,既然如此,咱们不妨一同上路如何?这样一路上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您说是不是呀?”说着话,她已经热络地凑近到楚宁安身前,那模样要多亲昵有多亲昵,仿佛与对方早已熟识多年似的。 昨夜就已经观赏过那场精彩大戏的人们,此时竟也有许多聚集在此处。他们瞧见那女子竟然依旧不知羞耻地腆着那张脸,拼命往前面挤去,心中便再次涌起了看热闹的念头。方才还喧闹嘈杂得如同菜市场一般的大堂,就在这一刻,突然间变得安静了许多。原本叽叽喳喳、交头接耳的人群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都闭上了嘴巴,纷纷将目光投向那个正努力往前凑的女人身上。 站在一旁的茹月与楚宁安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交汇之后,彼此都心领神会。从对方的眼眸深处,他们清晰地看到了深深的无奈以及那种几乎要溢出来的极度厌恶之情。这种厌恶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经过长时间的接触和了解后逐渐积累起来的。此刻,他们只希望这场闹剧能够尽快收场,让这个惹人嫌恶的女子赶紧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茹月不想楚宁安因为一个女人出口不逊而损了颜面,不得不上前一福身道,“安小姐好,出门前家中长辈再三告诫不得与陌生人同行搭连,以免被人误以为少了礼数,我等不敢违逆长辈教诲,故安小姐所求吾等莫敢相从,望见谅!”她又欠身施礼后拉着楚宁安出了门。 她那宛如黄鹂出谷般清脆悦耳、充满童真稚气的嗓音,犹如一道清泉流淌而过,清晰地传入在座每一个人的耳中。众人皆不禁为之侧目,待看清说话之人后,更是纷纷露出赞赏之色。只再加上其言行举止间透露出良好的教养和礼数,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一旁的安家兄妹。众人暗自摇着头,心中暗暗感叹:这所谓的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小姐少爷,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啊!瞧瞧他们那副傲慢无礼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大家风范? 此时,安秉怀眼见自己的妹妹再一次碰了钉子,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强压下心头的不满,再次开口说道:“姑娘何必如此不近人情,一再将我们拒之于千里之外呢?我家小妹不过是因为旅途孤寂,又觉得与姑娘颇为投缘,所以才想与姑娘结伴而行,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还望姑娘能够成全舍妹这番心意。”说罢,他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茹月此时气得满脸通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个厚颜无耻之人,心中的怒火仿佛即将喷涌而出。她怎么也想不到世上竟会有如此不知羞耻之辈!刚刚想要转过身去狠狠地骂对方一番,以解心头之恨,却突然感觉到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原来是楚宁安及时出手将她拉住了。只见楚宁安轻轻地扶着茹月,慢慢地让她转过身子来。两人一同面对着那令人生厌的安秉怀,然而楚宁安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但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分明浮现出一丝轻蔑的讥笑。 与此同时,一旁的安意如正痴痴地望着楚宁安那张英俊非凡的脸庞,眼神之中流露出无尽的痴迷与爱慕之情。她竟然全然忘记了此刻身处大庭广众之下,完全不顾及他人异样的目光,就连脸颊之上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抹羞涩的红晕。 周围的人们看到这番情景之后,纷纷对安意如投来了一阵鄙夷和不屑的神色,显然对于她这种毫不矜持的表现感到十分不屑。 安秉怀只觉得那两道目光如有实质一般,牢牢地钉在了自己身上,他心中暗自恼怒不已,但脸上却再也挂不住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兄台,不知我兄妹究竟是何处开罪了二位,竟然使得令妹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口出恶言?还望兄台能够给个明白话!”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面带微笑的楚宁安突然收敛了满脸的笑容,就如同春日里乍然消逝的暖阳一般,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冷若寒星的眼眸,其中更是迸射出冷峻无比的光芒,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起来。只见他缓缓地张开嘴唇,冰冷刺骨的话语从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宛若重锤一般砸落在众人的心间:“人必其自爱也,而后人爱诸;人必其自敬也,而后人敬诸。”这短短几句话,在此时安静异常的氛围之中显得格外清晰响亮,令人不禁心头一震。 说完之后,他的目光缓缓地在兄妹二人身上扫过,眼神冷漠而又疏离,仿佛这对兄妹与他毫无关系一般。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拉起茹月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客栈。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甚至连回头再看安家兄妹一眼都不曾有。 就在这时,一句饱含深意的话语突兀地在大堂内响起:“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原本就有些喧闹的大堂里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安家兄妹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变得涨红如猪肝色,心中的羞恼之情如同火山喷发般喷涌而出。他们瞪大了双眼,恶狠狠地扫视着大堂一周,试图找出那个胆敢当众羞辱他们的人。然而,大堂里人头攒动,每个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脸上或带着戏谑的笑容,或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但就是没有人站出来承认自己说过那句话。 只见安秉怀那张原本还算俊朗的面庞此刻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狰狞起来,他恶狠狠地盯着眼前之人,咬牙切齿地说道:“都给我听好了!管好你们那一张张破嘴,若是胆敢得罪我安家,哼,到时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让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的安秉怀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那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模样?完全就像是一条被激怒的毒蛇,正张开獠牙准备择人而噬呢! 他转头看向一旁垂头丧气的安意如,眼神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其燃烧殆尽一般,怒吼道:“真是个没用的废物!这么点芝麻大的小事儿居然都能搞砸!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妹妹!”说罢,还不解气地狠狠瞪了她一眼。 然后,安秉怀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了客栈。望着自家兄长远去的背影,安意如心中虽然充满了委屈和愤怒,但却也只能默默地咬着嘴唇,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唯唯诺诺、悻悻然地跟随着他一同走出了这客栈。 第168章 杨思贤的下场 府试与县试相比,大体流程确实相差无几,但规模却不可同日而语。此次府试将整个府城范围内的杰出学子汇聚一堂,竞争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如此一来,案首的名额便增加至十余个,楚宁安有幸成为其中一员。 有了之前参加县试的宝贵经验,无论是茹月还是楚宁安,面对这场考试时已不再像初次那般惶恐不安、风声鹤唳。然而,当得知此次府试竟有十几位案首时,茹月的心瞬间又揪了起来。尽管楚宁安一再宽慰她不必过于担忧,但她仍无法彻底放松心情。 旁人或许难以理解茹月此刻的紧张情绪,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前世所经历过的中考和高考在她心底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那些曾经挑灯夜战、奋笔疾书的日子仿佛还历历在目,每一次大考来临前的焦虑与压力至今仍让她心有余悸。所以,哪怕如今身处古代,面临着不同形式的科举考试,那种熟悉的紧张感依然会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她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眼神飘忽不定,双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这种坐立不安的模样,让楚宁安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但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终于,楚宁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大步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抓到书房里,然后轻轻地按着她坐在椅子上。接着,他伸出手,温柔而坚定地扳正了她那小巧玲珑的脑袋,让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 楚宁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轻声说道:“别担心啦,我的傻丫头。师父早就跟我说过了,只要没有人在考试中作弊,我这次中榜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名次高低而已。”说完,他还故意眨了眨眼,似乎在逗弄她一般,“还是你担心我拿不到府案首没法向你提亲?” 听到这话,茹月顿时羞红了脸,她娇嗔地握起自己那纤小白嫩的拳头,轻轻捶打着楚宁安坚实的胸膛,嘴里嘟囔着:“哼,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贫嘴了呀?人家当然知道你肯定能够中榜啦,可是……可是我这心里就是静不下来嘛!”说着,她无比懊恼地皱起了那张精致的小脸,看起来就像是一朵被风吹皱了的小花。 他伸出修长而有力的手臂,温柔地将茹月拉入怀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让她安稳地坐在自己结实的大腿之上。此刻,他那英俊的脸庞上洋溢着满满的宠溺之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紧紧锁定在茹月那张如天使般可爱的小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柔情与爱意。只见他慢慢地靠近,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花瓣一般,轻轻地在她那娇嫩欲滴的嘴唇上轻轻一啄。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这个轻浅的吻,带着丝丝甜蜜和温暖,传递着他内心深处对她的深情厚意。 自从那一晚的意外之后,再次亲吻她时,他心中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压力和顾虑,有的只是想要倾尽所有去爱她、呵护她的决心。 她又轻捶了他一下,“别闹。”声音又娇又甜,更像是撒娇,只是脸如蒙上了一层红霞。 “好,我不闹你。”他忽而正色道,“相信我,没什么大不了的,霍知府你也算是熟悉的,你有对他有恩,他断不会背后搞小动作,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不知是楚宁安的话对她起了作用,还是她自己想通了这些,心似乎真的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把头抵靠在她的颈窝,在她耳畔呢喃道,“什么都不要想,等我娶你。” 她红透了一张俏脸,却还是微微点头回应。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公子,林公子、谢公子和陈公子来访。”阿喜在门外大声道。 茹月羞窘得满脸绯红,慌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衫,还不忘抚平楚宁安的衣服。 “你带他们到正堂稍坐,我马上过去。” 阿喜的脚步声远去,楚宁安推开了书房门,牵着茹月的手走了出来,“不知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正堂内。 林清尘、谢道临和陈弿和正喝着茶聊天,见楚宁安和茹月双双进来,忙起身见礼。 “三位不必客气,快快请坐。”楚宁安还了礼,不无好奇地道,“你们怎么找来这里的?” 原来阿喜和张二强每天还是跑去各客栈酒楼探听消息,今日正好遇到了这三人,知道楚宁安已经到了府城,这三人就结伴一起来找他。 “宁安兄啊!之前关于表哥的那件事,小弟我着实感到万分抱歉呐!倘若事先知晓他居然心怀如此叵测的念头,打死我也绝不会写下那张纸条的呀!” 陈弿和丝毫没有掩饰杨思贤企图诬陷楚宁安之事,反倒是落落大方、毫不避讳地将此事给讲了出来。要知道当时徐县令审理案件的时候,他俩可都是在场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 大家心里头都清楚得很,陈弿和也是被杨思贤给耍弄了一番,落入了对方精心设计好的圈套之中,因此谁也没有去责怪于他。 “这事儿压根儿就怪不得你哟!你不过是受到了他的蒙骗罢了。”楚宁安向来就不是那种喜欢随意迁怒他人的性子,当下便只是随口这么一问:“对了,那杨公子最后到底怎么样啦?” 众人听闻此言,顿时皆来了兴致,纷纷不约而同地将头转向陈弿和,那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脸上那副迫不及待想要倾听八卦的神情简直呼之欲出,只差没有当场大声喊出来: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陈弿和倒也干脆利落,并未故意卖关子吊起大家的胃口。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县试结束之后,徐大人一怒之下,打了他足足二十大板,不仅如此,还彻底取消了他往后参加科考的资格,更是毫不留情地把他赶回了杨家。并且严令禁止自家人再跟他们有任何往来。” 说到此处,陈弿和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绪,接着又继续讲道:“我外公知道这件事后也是雷霆大怒,当机立断就把舅舅一家子给分了出去,同时告诫家中的子侄们要尽量减少与他们家接触。如今,不仅是他本人受到了严厉的惩罚,就连他家那两位尚未出嫁的表妹也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受到了牵连,以后的婚事怕是也要颇费周折喽。” 陈弿和用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将后续之事讲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听完这番话,在场的几个人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正所谓害人终害己,对于这样的结果,自然不会有人对他心生怜悯之情,反倒是在心中暗暗引以为戒,提醒自己切不可行差踏错。 第169章 阴谋 府城一家大宅。 在一间装饰得美轮美奂的书房里,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一个面容清秀、气质斯文的年轻男子正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一卷古籍,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着。 突然,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满脸惊愕与激动之色。“你说的可是真的?”他大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 站在一旁的小厮连忙弯下腰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讨好地说道:“少爷,小的哪敢欺骗您呐!小的那日在客栈里亲眼见到了他家的下人,这事儿绝对假不了啊!”说着,还不住地点头哈腰,以显示自己所言不虚。 “你可打听着他是哪家的?”年轻男子急切地问。 “小的跟着他们到了后街,他们进了一家姓孟的的宅子,不过他们走的是后门,小的特意绕到前面看了下,竟然是...是‘明月档’。”小厮有些不敢置信地道。 “不管他们是谁,敢得罪我安家就等着受死吧!”他阴狠的模样的吓得小厮硬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确实如此,眼前这位男子赫然便是当日对茹月二人百般纠缠的安秉怀。只见他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阴鸷与急切,对着身旁的小厮厉声吩咐道:“快去给我打听清楚了!务必搞明白那两个人究竟是何来历!” 那小厮闻言,身子不禁微微一颤,连忙低头应声道:“是,少爷。小的这就去办。”说罢,便转身匆匆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小心翼翼地将书房的门轻轻合上,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惹得自家主子不快。 安秉怀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小厮离去的方向,仿佛要将那身影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眼眸之中。他的神情有些呆滞,思绪似乎早已飘向了远方。然而,那紧紧握着狼毫湖笔的右手却不受控制般地逐渐收紧,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那支原本精致的狼毫湖笔竟然硬生生地被折断成两截。断裂处的毛笔毛散落开来,在空中短暂地飞舞后缓缓飘落于地面,宛如凋零的花瓣一般。 此时的安秉怀脸上满是狠戾之色,双眉紧蹙,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原本斯文俊朗的面容此刻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狰狞扭曲的模样。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哼,找死!”那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令人胆战心惊。 四月初八,府试考棚前。 “你进去千万不可焦躁!记住哦,我就在这儿一直等着你出来呢。”茹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手上还忙活着,轻轻地用手掌抚平楚宁安那身原本就整洁无比、没有丝毫褶皱的衣服。仿佛这样做就能让楚宁安身上多一些好运似的。 “好啦,放心吧,我一出考场肯定第一时间就跑到这里找你。”楚宁安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操心不已的女子。他深知这几日茹月因为担心他考试的事情,整天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此刻,他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安抚她那颗焦躁不安的心。 “宁安兄,好了吗?我们一起进去吧。”林清尘几人高声叫道。 “你们先排队,我马上就来。”他把茹月推到花好身旁,一再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转身走了。 “楚宁安!”茹月那清脆而又略带焦急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只见她如一只轻盈的小鹿般飞奔而来,很快便追上了前方不紧不慢走着的楚宁安。 来到楚宁安身旁后,她轻轻扯住他的衣袖,踮起脚尖将头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说道:“楚宁安,我觉得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咱们呢!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是被一条隐藏在阴沟里的毒蛇盯上了一样,让人毛骨悚然。你可千万要小心啊,千万别一个不小心被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给暗算了。”说完这些话,茹月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还警惕地向四周张望着,似乎真的害怕会有什么危险突然降临一般。 楚宁安那深邃的眼眸宛如一泓幽潭,饱含着无尽的情感与思绪。他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突然,他调皮地对着她眨了一下眼睛,这轻轻的一眨眼间,仿佛传递出千言万语。那是一种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心领神会的默契,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便足以让彼此明了对方心中所想。 而另一边,茹月静静地伫立在街边,双脚如同生了根一般,未曾挪动半分。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楚宁安身上,一刻也不愿移开。她想要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近那扇决定命运的考场大门,心里默默祈祷着一切都能顺利。 同时,她又忍不住去回想刚刚那一瞬间心头涌起的异样感觉,她多希望那只是自己一时的错觉,而非真实存在的担忧。然而,这种不安却如影随形,始终萦绕在她的心间。 突然间,楚宁安所在的那段队伍乱了起来。 “哎呦,我的鞋,你踩了我的脚了。”楚宁安后面的人一下子撞到了他,擦着他的考篮向前跌了过去。 “兄台恕罪,一时大意踩了你,实在是抱歉。”说着越过楚宁安去扶前头那人。 “排好队,不许动,谁再敢动就取消府试资格。”府衙的差役见这边乱作一团,忙跑上前维持秩序,高声呵斥这些人。 茹月见这边乱了起来,更觉得又一双冷腻阴毒的眼神在暗处死死地盯着自己,有如实质一般,她状似焦急担忧地望着考棚那边,却不着痕迹地用眼角的余光逡巡着自己的周围,悄声对花好道,“小心看看我后面是不是有人盯着我们看,别被人看出来。” 花好自小混迹杂耍班,哪里会不懂自家姑娘的用意,她状似不经意地站到茹月前面,帮她整理着鬓边的发丝,眼睛却穿过她看向后方,在不远处的拐角处看到了一袭青绿色半面身子,“姑娘我好像看到了那天在客栈一直纠缠你和公子的那个人。” 她说得不甚确定,可茹月却一下子就秒懂了事情的大概,她快步奔向楚宁安,还大声地高呼,“楚宁安,你做的笔忘记带了。” 她心里暗自祈祷着神佛保佑,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楚宁安原本正安静地站在队伍之中,等待着进入考场。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那是她的呼喊声,急切而慌张。楚宁安心头一紧,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因为他深知,以她平日里稳重谨慎的性格,若非发生了极其严重的事情,绝不会如此不顾场合、这般歇斯底里地大声呼唤自己的名字。 想到此处,楚宁安毫不犹豫地伸手抓起放在一旁的考篮,准备奋力挤出人群,前往她所在之处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然而,就在他刚要行动之时,却发现身后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挡着他。无论他如何用力,都难以向前迈出一步。 与此同时,负责维持秩序的差役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扯着嗓子高声喊道:“不要挤!都给我老老实实排好队,一个个来搜身,然后尽快进入考场。要是谁错过了时间,导致考棚关闭,一切后果自行承担!”这严厉的警告声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响亮,但楚宁安此刻心急如焚,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他满心只想着快点去到她身边,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林清尘和谢道临就在楚宁安前面,后面的人乱作一团他们自然也受到了影响,又突然听到茹月的高呼声,也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忙转回身帮着楚宁安往外面挤。 人太拥挤,楚宁安见自己挤出去无望,突然意识到茹月说的话有问题,他来不及细想,大喊了起来,“有人作弊,快来人啊,有人作弊。” 一石激起千层浪,考生一下子乱了起来,前后左右挨挨挤挤,你退我攘的乱作一团,差役也傻了眼,年年维护府试秩序,今年怎么就这么多麻烦呢? “镗~镗~镗~”铜锣声响彻考棚四周。 “知府大人到!”一声唱报让所有人为之一震,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刹那间,众多身强力壮、手持锋利腰刀的衙役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眨眼间便将那些人团团围住,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只见他们个个神色威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被包围的人群。 就在这时,身着藏青色官袍的知府大人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缓缓走来。他身姿挺拔,面容严肃,不怒自威。身后还跟着几名随从,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他的脚步。 知府大人一声令下,衙役们迅速行动起来,将这些考生纷纷拘押到一旁。他皱起眉头,眼神犀利地审视着眼前混乱的场景,语气严厉地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站在人群中的茹月看到霍知府到来,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尽管她此时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一头雾水,但凭着女人敏锐的直觉和对楚宁安的关心,她坚信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一个针对楚宁安的巨大阴谋。 她本来是想能够把楚宁安叫住,重新检查考篮,可队伍一乱起来她就知道来不及了,好在她和楚宁安默契十足,他对她也是足够信任,她那么一喊,真的就把他喊住了,如今霍知府到了,那一切就都要摆在明面上来说,就不怕会有人只手遮天栽赃陷害了。 第170章 查案 就在这一片喧闹与混乱之中,霍知府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缓缓走来。他那威严的身影一出现,原本嘈杂不堪、乱作一团的场面就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迅速地安静下来。 那些差役们见知府大人驾到,赶忙行动起来,手脚麻利地将涉事的所有人员都带到了他的面前。接着,一名差役向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向霍知府禀报了事情的经过,虽然只是简短几句话,但已足以让霍知府对整个事件有了大致了解。 霍知府目光犀利如电,扫视了眼前这群人一圈。突然,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正是楚宁安。只见楚宁安低垂着眼眸,面无表情,仿佛周围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然而,这种看似置身事外的态度却反而引起了霍知府更多的注意。 此时正值府试前夕,在如此重要的考棚之前竟然闹出这般事端,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看出这里头绝不简单。霍知府为官多年,历经风雨,对于官场中的种种门道自然是心知肚明。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件事情背后可能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阴谋或者利益纠葛。因此,他不想轻易涉足其中,更不愿意成为他人手中随意摆弄的一把刀。 为了避免惹祸上身,同时也是为了表明自己公正无私的立场,霍知府毫不犹豫地下令让人搬来一张椅子,放置在考棚前方。随后,他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张椅子上,神情严肃而庄重,准备亲自处理这场棘手的纠纷。 只见那霍知府端坐在公堂之上,面色冷峻,不怒自威。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能够洞悉他们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众人被这犀利的眼神所震慑,一时间竟无人敢与之对视。 稍作停顿之后,霍知府开口说道:“诸位,距离考试开场仅有半个时辰了。今日我到此并非为了审理案件,而是要确保那些无辜之人能够尽快进入考场参加考试。然而,对于这场事端的始作俑者,如果此刻愿意主动承认错误,本官尚可从轻发落。”说罢,他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紧接着,霍知府脸色骤然一沉,原本就严肃的面容此时更是犹如寒霜笼罩。只听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声音震得大堂内的空气都似乎颤抖了一下。 “但若有人胆敢负隅顽抗,执意隐瞒实情耽误正事,一旦查明真相,可休怪本官铁面无情!到那时,无论你曾经历多少个寒暑日夜的寒窗苦读,本官也绝不会心慈手软,必将先行将你收押入狱,待到他日再行从重判决!” 这寥寥数语一经说出,犹如一阵刺骨寒风刮过,令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尤其是其中两人,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额头之上更是不断地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仔细一瞧,这不正是此前不小心撞到楚宁安的那两名举子嘛!只见他们此刻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 此时,霍知府再次将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眼神锐利得如同鹰隼一般,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最终,他的视线稳稳地定格在了楚宁安的身上,然后用一种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平淡如水的语气开口问道:“你是来自何处的考生?方才在这人声鼎沸的人群之中高喊有人作弊的那个人,便是你吧?” 楚宁安神色镇定自若,双眼直视前方,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出一步。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腰,轻轻地将手中的考篮平稳地放置在了地面之上。紧接着,他直起身来,面向霍知府,深施一礼,动作优雅而不失庄重。 只见他昂首挺胸,声音洪亮但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恭敬说道:“大人,学生名叫楚宁安,乃是平阳县昆阳镇孟家村人。就在方才排队等待搜身之际,身后突然有其他学子猛力冲撞过来。不仅如此,还有人蓄意用身体摩擦、撞击并推搡学生的考篮。学生当时本欲离开队列去查看情况,但怎料刚一动身,就感觉到后面有人猛然扑上来紧紧拉住我不放。学生实在担忧会遭人恶意诬陷,无奈之下才高声呼喊,还望大人明察秋毫,彻查此事!” 他言简意赅,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没有推卸责任,也把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用意说了个清楚,在场众人无不点头称是。 只是那两个冲撞楚宁安的学子脸上更白了,身上不住的轻颤。 其实在楚宁安高喊出“作弊”的时候,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已经把自己从中摘了个干净,虽然可能会被冠上一个扰乱考场的罪名,可那也只是情急之下的应对,自是情有可原,虽会受到斥责,却不足以定罪禁考。 倘若真的从他身上搜出东西来,他不但无罪,还有了维护考场清明之功。 周围人听了他的话都交头接耳起来,这学子好大的胆子啊,可是不得不说他真的好灵敏的心机。 “查看一下他的考篮,也将他周身仔细查看一下。”霍知府并没有让下面的差役去做,而是吩咐了自己身边跟随的近侍去做的。 那近侍得了命令,从霍知府身后走了出来,把楚宁安考篮里的东西当着众人的面都拿了出来,一一进行检验,笔墨纸砚,干粮碗盏,还有一个馒头突兀地摆放在其中。 “启禀大人,学生的考篮里不曾准备馒头,中午的吃食是一饼干面,恳请大人将馒头掰开细细查验。”楚宁安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 “再验。”霍知府轻声吩咐。 近侍将馒头掰开了几块,果然从其中找到了一个折叠得很是纤小的纸卷。 近侍走上前行礼道,“回禀大人,从馒头里找出了一个小纸卷。” 他双手呈给了霍知府。 霍知府不曾打开纸卷,直接吩咐道,“再仔细查验看看。” 近侍领命将楚宁安全身搜看了一遍,一无所获,又把东西再次翻看了一遍,最后竟在考篮的侧面又找到了一个小纸卷,也一并呈给了霍知府。 下面众人再也淡定不下来了—— “谁会作弊把东西放在考篮的外面啊?这不是明晃晃的陷害吗?” “你知道他不是为了躲避搜查反其道而行之啊?” “那他至于不等搜身就高呼‘作弊’,闹这么一出于他有什么好处?” 众人无话可说。 霍知府打开了纸条,扫视了两眼并未说出其上内容,却对那两个冲撞楚宁安的学子问道,“你们有何话说?” “大人,我...我...和我...无关啊,学生....学生不知道是...是怎么回事啊。”被踩了鞋子的人结结巴巴地推诿道,额上的汗已经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大...大...大人,学生...学生不知...冤枉啊!”那踩人鞋子的人语无伦次地解释了一句,浑身颤抖个不停。 “大胆,还不从实招来。”霍知府陡然高喝一声,让周围人都为之一凛,那两个考生一下子跪了下来。 “大人,学生一时糊涂,请大人饶恕学生一次。”两人跪地高声求饶。 “可还有人帮你们俩一起行此龌龊之事?”霍知府又恢复了原有不急不缓的声音,似安抚又似诱哄,可听在那两人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没有了。”“没有了。” “当真?”声音又再次提高,直击两人脆弱的神经。 “学生不敢瞒骗大人。” 霍知府没有再看他们一眼,直接吩咐差役,“将这两人押下去,府试过后再审。” “大人,大人,学生知错了。”二人高呼求饶,却再无人理会,被差役堵了嘴带去了府衙大牢。 “其余学子快行搜身入场,以免耽误了府试。”霍知府有条不紊地交代着众人,“楚宁安府试后去到府衙听审。|” 一场如狂风骤雨般掀起的轩然大波,很快得到了平息。茹月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望着眼前逐渐恢复平静的景象,她那紧绷的心弦终于缓缓放松下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起来。 而就在刚刚,那种如芒刺在背、冷腻阴毒的感觉一直紧紧缠绕着她,让她毛骨悚然、坐立难安。此刻,随着风波的平息,那股令人胆寒的气息似乎也如同潮水般渐渐退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茹月忍不住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暗自庆幸这场危机终得化解。 第171章 代过 四月过半,天光早已回暖,只是人们都没什么心情关注这大好时光,风风火火地聚集到了府衙前。 今天知府大人审的案子可是轰动了整个府城,远远超过了前两天的府试放榜,此前的考场舞弊一事已经足够劲爆了,今日那舞弊案就会有个结果,而且当中涉案的还有今科的府案首楚宁安,当然他不是被告,而是协助知府审案来的。 府衙大堂。 楚宁安如今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他竟然已经成功斩获了两个案首之位,虽然目前仍然只是个童生,尚未晋升至秀才之列,但这已然足够令人瞩目了。就连霍知府都对其青眼有加,特意免除了他的跪拜大礼。 然而,与风光无限的楚宁安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另外那两名可怜的举子。他们此刻正满身脏污,衣衫褴褛不说,脸上更是写满了憔悴之色,仿佛经历了一场极为艰难困苦的磨难一般。就这般狼狈不堪地跪在大堂之上,低垂着头颅,不敢有丝毫的异动。 只听得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惊堂木声骤然响起,犹如一道惊雷划破了这庄严肃穆的公堂之上的寂静氛围。霍知府面容冷峻,双目如炬,猛地一拍案几,高声怒喝道:“堂下所跪之人究竟是谁?速速报上名来!”其声音之洪亮,仿佛能够穿透云霄一般。 与此同时,两班衙役们齐声高呼“威武”二字,那气势磅礴的呼喊声响彻整个大堂,令人不禁为之震颤。他们手中的杀威棒更是毫不留情地敲击着大堂的地面,发出一阵又一阵沉闷而有力的咚咚响声。这震耳欲聋的声响,如同地狱中的恶鬼咆哮,让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在这般威严的气势之下,那两名原本就已经惶恐不安的学子此刻更是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他们的脑袋深深地垂下,几乎要贴到地面上去了。尤其是那个不小心踩到对方鞋子的学子,他虽然努力想要挺直自己的脖子,但身体却不受控制般地颤抖着。只见他嘴唇哆嗦着,用颤抖不已的声音说道:“学……学生安秉松,乃嘉庆府云水镇人士,现于嵩阳书院求学。” 而另一个被踩的学子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同样颤抖着身躯,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战栗感:“学……学生郑大年,是嘉庆府平安镇人氏,亦是嵩阳书院的学子啊大人。” “府试当日你二人做了何事?”只见那霍知府正襟危坐于公堂之上,双目炯炯地凝视着堂下跪着的两人。他为官多年,经其手审理的案件不计其数,今日这桩案子按说规模极小,但因其影响颇大,故而该有的审讯流程一项也不可省略。 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大人,学生与郑大年合谋,趁着考试时人群拥挤、不慎踩踏之际,将一个包裹了纸条的馒头偷偷放进了楚宁安的考篮里,妄图令他在搜身的时候被查出夹带舞弊之物,从而被逐出考场。” 听到这里,霍知府眉头微皱,追问道:“你们与楚宁安可有什么仇怨,为何要做出这般卑劣之事?” 这时,郑大年急忙接口道:“不曾……不曾有过仇怨,只是……只是……”话到此处,他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支支吾吾了半晌,终究还是没能把后面的话说清楚。 “啪”霍知府拍了一下惊堂木,高声呵斥道,“可有受人指使?还不快快招来。” 郑大年满脸惊慌失措,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模样,“我们没受...受了....我们....”他一句话说得支离破碎,可是听着却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其中另有隐情,或许他们也只是待人行事,这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或人? “没人指使我们。我们听说楚宁安是平阳县的县案首,学识渊博,是这次府试的强劲对手,想着他一旦作弊被查就会少一个竞争对手。”安秉松突然道,话说得顺畅就像提前背诵了很多遍似的。 大堂之下的百姓听得一阵哗然—— “天啊,就因为楚案首学识好,他们就害人家,太不是东西了。” “那么多的县案首怎么就单单选了他呢?你不觉得奇怪吗?” ...... 茹月和张二强站在人群之中,听着这些百姓在下面窃窃私语,又环顾了四周,目光停在了不远处,阿喜正站在人群之外逡巡着四周,他对着茹月摇了摇头,又点了一下头,用手指不着痕迹地指向了茹月侧前方的一人。 那人一副普通百姓的穿着打扮,他不曾和身边的人有任何的交流,手里似乎还拿了什么东西,时不时地发出不小的碰击声,张二强护着茹月向他那边挪了挪,半天才又有声音传出,竟然是银锭子磨蹭的声音。 “啪”惊堂木又一次拍响,霍知府高声道,“肃静,在敢喧哗就将人给本府赶出去。” 府衙堂下立时鸦雀无声,百姓们都想知道最后的结果,哪里能在这节骨眼的时候被赶走,人群安静后那银锭子的摩擦声却更明显了,堂上的两个人听到那声音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郑大年,安秉松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是...是真的。”郑大年头垂得更低,仿佛整个人要匍匐在地了,哭丧着声音说着支支吾吾的话。 “据本府所知,你们在县试当中的名次并不靠前,与楚宁安相去甚远,为何要选他来陷害?从实招来,如有隐瞒大刑伺候!” 两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郑大年早已瘫软在地,安秉松硬着头皮道,“学生们之前看过了他的一篇文章,很是嫉妒,所以才做下了这大错之事。” “你俩可有受人胁迫收买?” “没有。”安秉松说完似乎也耗尽了全部精力,整个人也匍匐在地嚎哭不止。 茹月深知眼前这二人是铁了心要替幕后黑手硬抗到底,她那原本就清秀的眉毛此刻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她心中十分清楚躲在背后操纵一切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但无奈手中并无实质性的证据,就算想要将真正的罪魁祸首捉拿归案也是无能为力。 “安秉怀啊安秉怀,你这个阴险狡诈、心肠歹毒的家伙,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抓住你的狐狸尾巴!”她在心底暗暗咒骂道。 而那两个甘愿为人顶罪的家伙,即便明知自己所犯之错可能会断送一生的前程,依然咬死不松口。在这种缺乏更为确凿证据的情形之下,霍知府纵使心中有再多不满和怀疑,也无法对此事紧抓不放,只得当庭宣布判决结果。 只见他面色凝重,声音洪亮地说道:“经本府审理,现判定此二人为共犯,每人重责三十大板,并剥夺其此前通过县试获得的童生资格,永生永世不得再参与科举考试。”此言一出,可谓是彻底断绝了这两个人的仕途之路。 大堂之下围观的百姓们听闻判决之后,纷纷对这二人的阴险恶毒行径表示唾弃和谴责。一时间,各种难听的话语充斥于耳。然而,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那个一直隐匿于人群之中的神秘人物,在听完判决之后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离开了府衙。 与此同时,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事态发展的阿喜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第172章 知己知彼 一场大戏彻底落幕,街头巷尾还在议论着今科府案首卷进去的考场舞弊案。 楚宁安陪着茹月走出府衙大堂,听着街头人的议论,两人并没有感到雨过天晴后的轻松,反而都多了一份沉重。 “这事的幕后之人定然是安秉怀!”茹月紧咬着牙关,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她瞪大双眼,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那安秉松和郑大年宁愿冒着毁掉自己大好前程的风险,都不肯将安秉怀给供出来,由此便能看出此人手段之狠辣、心机之深沉。咱们日后行事,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楚宁安一脸凝重地看着茹月,丝毫没有因为想要安抚她而对这件事情轻描淡写地带过。相反,他深知安秉怀的危险性,所以郑重其事地点明了这一点,希望能引起茹月足够的重视。 茹月静静地伫立在街头,目光缓缓扫过熙熙攘攘的过往人群。她的眼神有些迷离,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府试那天。那个街角处一闪而过的青绿色身影,仿佛还在眼前晃动,而今日人群中传来的那阵银锭子的刮擦声,更是让她心中一紧。 这个人啊,当真是阴险恶毒到了极点!茹月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道。仅仅是因为在客栈里没有与其结交示好,便能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他们,其心胸之狭窄、行事之狠毒简直超乎想象。 想到这里,茹月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激荡的心情。然而,胸口那股闷气却怎么也挥散不去,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罢了罢了,既然这梁子已经结下,想必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往后的日子怕是有的麻烦喽……”说完,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虑和不安。 楚宁安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臂,巧妙地隔开了那些在街上横冲直撞、险些撞到茹月的行人们。他动作轻柔而自然,仿佛这一切都是下意识的举动。随后,他紧紧握住了茹月的小手,带着她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前行。男子英俊潇洒,女子娇艳动人,他们宛如一对璧人,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 周围不时有人投来好奇和羡慕的眼神,有的人甚至驻足凝望,但楚宁安和茹月两人并未因此感到丝毫局促不安。他们神态自若,步伐坚定,似乎早已习惯了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安家虽然家大业大,在外人看来确实称得上大户人家,可归根结底,也不过就是个经商之家罢了。他们在官场之上,所结交的无非只是些利益相关之人,这种关系浅薄得很,根本算不上牢固。对我来说,安家在官场方面的势力尚不足以构成真正的威胁。然而,我担忧的是,他们可能会在生意场上下黑手,故意给你制造麻烦。”楚宁安眉头微皱,神色凝重地说道。 茹月轻轻地回握住他温暖的手掌,感受着那传递过来的力量和温度,然后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如水般凝视着他那如诗如画般精致的眉眼。一瞬间,仿佛周围所有的喧嚣与纷扰都离他们远去,只剩下彼此之间那份难以言喻的默契与情愫。看着他俊朗的面容,茹月的心情犹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渐渐变得愉悦而轻松起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醉人的微笑。 “我已经吩咐阿喜去仔细探查安家的情况了。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所以啊,咱们现在也不用过于忧心忡忡啦。”茹月柔声说道,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此时,两人肩并着肩漫步在热闹非凡的街市之中。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毫无征兆地掠过茹月的身体,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四周张望,试图寻找那股寒意的来源。可扫视一圈之后,却并未发现任何形迹可疑之人。 正当茹月准备继续前行时,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侧后方一座茶楼的二楼窗户。只见那里有一抹淡淡的粉色彩袖一闪而过,瞬间便消失在了窗后的阴影之中。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抹神秘的粉色却给茹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直关注着她一举一动的楚宁安察觉到了茹月的异样,连忙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他眉头微皱,神色紧张地盯着茹月,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她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脊背发凉,可能是穿少了吧。”四月天光正好,不冷不热地天气,他握着的手也是温温的,只是突然发了一层细密了冷汗,只是她自己还未曾感知,可他却是心底骇然。 “传信让迎平和三德子过来吧,让人盯着点我们也会心安些。”楚宁安突然正色起来,少了以往的云淡风轻,这让茹月也多了几分郑重。 熙熙攘攘的街头,一座古色古香的茶楼矗立其中。而此时,这座茶楼二层的一间厢房中,正上演着紧张的一幕。只见一名身着华丽襦裙的女子脚步匆匆地冲向窗户,慌乱之中,她甚至来不及稳住身形便猛地关上了窗扇。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窗扇险之又险地擦过她那绣工精美的衣袖,差一点就夹住了。 女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被吓得不轻。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流露出惊魂未定的神色,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 这时,从厢房中传出一个声音:“小心一点,别坏了我的事。”说话之人语气温柔,但其中所蕴含的凉薄之意却让人不寒而栗。听到这句话,原本还心有余悸的女子不禁浑身一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一般。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用颤抖的声音回应道:“我知道了……绝不会误事的。” “少爷,小姐好。”只见一个身着普通百姓服饰、身材略显瘦弱的年轻人,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向眼前这对气质出众的年轻男女行礼。 他刻意放低姿态,用讨好的口吻说道:“事情都已办妥,小的办事,您尽可放心。那两人已然将所有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知晓此事与咱们有所关联。”说罢,此人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两锭白花花的银子,轻轻放在年轻男子身前的桌上。 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紧紧黏着那两锭银子,眼神之中满是难以掩饰的贪婪之色,仿佛想要将它们直接盯进自己的眼睛里一般。 年轻男子见状,眼中迅速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屑之意。他微微皱起眉头,面若寒霜,冷冷地开口道:“办得还算不错,这两锭银子便赏给你了。”听到这话,那年轻人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之色。“谢谢少爷,谢谢少爷!”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声音中的惊喜和谄媚之情简直快要化作实质溢出来了。此刻的他,只差没有当场跪地膜拜,以表达内心对这份赏赐的感激涕零。 而这个刚刚得到赏赐的年轻人,正是之前在府衙门前不停敲击银锭子之人。至于眼前这对年轻男女,则是安秉怀和安意如兄妹。 第173章 拜访 茹月陪楚宁安参加府试,本该早就去霍家拜访的,但因为霍知府是主考,当时去了难免让双方被人诟病了去,如今已经放榜,再不登门就是她不懂礼数了。 茹月写好了拜帖让张二强送去了霍家,言明二日后她要协同楚宁安一起拜访霍家,拜帖却是送去给了霍婉婷,虽说拜帖下给了霍婷婉,可因了男女大防,接待楚宁安的定是霍知府或是阿衡。 两日后,茹月让秦嬷嬷准备了两瓮缸新出产的肉酱,又亲手烤制了两份蛋挞,想想还是略显单薄了些,她又去到空间取了两坛此前酿造的葡萄酒,因为她和楚宁安都不饮酒,所以她做好之后自己都忘记了,这次去霍家,正好用来作拜礼。 两人并肩而行,脚步轻快地来到了霍家那气势恢宏的府邸旁。他们选择了相对安静的侧门,缓缓靠近过去。待走到门前时,其中一人抬起手来,轻轻地敲响了那扇略显陈旧但却依然坚固的大门。 只听得“笃笃笃”三声轻响过后,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还未等这敲门声完全消散在空中,那扇紧闭着的大门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自行从里面缓缓地敞开了!紧接着,一张满是皱纹、饱经沧桑的脸庞出现在门口处。此人正是炳叔,只见他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此刻正绽放着如秋日里盛放菊花般灿烂的笑容,让人看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茹月姑娘,楚公子,您们可算是到啦!快快有请进府,我家小姐和少爷早就在里头恭候二位多时喽!”炳叔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让开道路,做出一个恭迎的手势。 “楚大哥,茹月姐姐,我好想你们呀!”只见阿衡如同一只活力四射的小炮弹一般,风驰电掣地从炳叔身后猛地冲了出来。他那小小的身影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来到了楚宁安和茹月面前,然后张开双臂,一手紧紧抓住一个,将两人结结实实地抱在了怀中。 “哎呀,阿衡,你慢点儿跑,小心别摔着啦!瞧你这莽撞劲儿,你茹月姐姐都快要被你给撞倒喽!”这时,霍婷婉那温柔而又略带嗔怪的声音从门内悠悠传来。她莲步轻移,款款走到众人身前,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这欢乐的一幕。 “好啦,阿衡乖,你赶紧带着楚大哥去拜见父亲大人吧。我呢,则和你茹月姐姐一同前往花厅,咱们稍后再相聚。”霍婷婉轻轻摸了摸阿衡的头,柔声说道。 然而,阿衡却眨巴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满脸期待地望着霍婷婉,奶声奶气地撒娇道:“姐姐,我能不能不跟着楚大哥呀?我想跟你还有茹月姐姐在一起嘛,楚大哥那里可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哦。”说完,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模样可爱至极。 他那天真无邪的童言童语,犹如一阵春风拂过在场每个人的心弦,瞬间让大家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就连一向严肃的楚宁安,此刻脸上也绽放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而茹月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娇嗔地轻点了一下阿衡的鼻尖,笑骂道:“你这个小鬼灵精,就知道贪吃!”一时间,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庭院,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幸福与快乐的味道。 看着他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霍婉婷怎么都无法拒绝他的请求了,转头对炳叔道,“炳叔,您看下父亲是否在忙,若是无事也到花厅坐坐好了,茹月他们也不是外人。” 霍家花厅。 霍知府还不曾到,楚宁安站在花厅之外欣赏着廊下精心打理过的花草。 “还没向你们道贺,楚公子这次获得了府案首,听说之前县试他就是案首了,真真是了不起,他这是奔着小三元去的啊!”霍婷婉促狭地看着茹月,可却是真诚地向她道贺。 “霍姐姐再打趣我,我就再不找你玩了。” “好,好,不逗你了,快尝尝我这新做的点心,跟你‘明月小楼’的虽然不能比,但胜在口味地道。”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为了好吃的竟然把客人晾在了外面,哈~哈~哈~”听着是教训人的话,可是那语气里的宠溺任谁都听得出来。 “霍伯伯到了,我出去迎一迎。”听到话音,茹月站起来向外走去。 楚宁安见霍知府到了,对着他深施一礼,动作优雅从容,他本就俊美非凡,这样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让人看了不免心生爱惜。 霍知府今日穿着一身深蓝色常服,也不似往日在人前的严肃面容,反而让人觉得倍感亲切,很像是邻家亲和的大叔,“宁安不必多礼,不要多礼,来来来,一起坐。” 茹月姗姗来迟,对着霍知府福身一礼,“霍伯伯好。” “哈哈哈,我刚说了宁安不必拘礼,你这又是一礼,哈哈哈,坐坐坐。”看得出霍知府今天是真的很开心,这让茹月很是不解,见了他几回了,每一次都是不怒自威的面容,偶尔露出的笑容里也是给人一种郁沉感,好像和他相隔遥远。 “霍伯伯可是捡了金元宝?怎的这般开心?”茹月仗着自己年岁小,又是阿衡的救命恩人,说起话来故意带着逗趣的味道。 “哈哈哈,家和万事兴,我也是处处顺利,自然就身心舒畅了。”霍知府也避讳茹月二人,说起话来虽未曾言明,可是他们却都是懂得的。 “对了,宁安啊,你怎么刚到府城就惹了这么一档子事呢?”霍知府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切之意。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双洞察世事的慧眼,这种事情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 站在一旁的茹月和楚宁安对视一眼,彼此的目光中皆流露出深深的无奈。茹月心中明白,霍知府是真心关心他们二人,于是也不再有所隐瞒,轻声开口道:“大人,实不相瞒,我们在来府城的路上遇见了安家兄妹……”接着,她便将一路上发生的种种详细地讲述给了霍知府。 待她说完之后,稍稍停顿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下定决心,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关于这次的舞弊案。当时我在考场附近偶然瞥见一个青绿色的身影,那身形极似安秉怀,又联想到了考场前的突如其来的混乱,我才壮着胆子大声呼喊起来。只是没想到,后来竟在府衙大堂之下,又瞧见有人故意手持银锭子不断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依小女之见,想必是以此声音作为暗号,提醒那两名涉案学子谨慎回话吧。” 霍知府静静地听完茹月所言,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丝毫惊讶之色,反而像是早已知晓一般,神色平静得让人有些诧异。只见他轻轻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已明了此事。 霍知府神色郑重把安家的一些事说与两人听,原来—— 安家对外宣称乃是府城之中数一数二的商贾大户,其生意遍布各行各业,财富之巨令人咋舌。然而,依他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安家可不仅仅只是在商场呼风唤雨那般简单。经过他的一番暗中调查,发现他们家在官场之上亦是有着深厚的背景与靠山。 想来定是存在着某种官商勾结之事,双方相互利用、彼此庇护,从而谋取巨大的利益。至于其中究竟牵涉到哪些官员,他目前尚不能完全查明,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种关系网错综复杂,绝非轻易能够撼动。 此刻,霍知府踏入花厅之后,原本一直笑语盈盈,气氛轻松愉快。但突然间,他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向茹月和楚宁安告诫道:“对于安家,你们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以防被其所害。” 这番话犹如一道惊雷,在茹月和楚宁安心头炸响。两人心中皆是一惊,对安家兄妹的忌惮之情更是瞬间加重了两分。此前虽也知晓安家势力庞大,但如今听霍知府如此一说,才意识到问题远比想象中的更为严重。 第174章 生意上门 一晃在府城盘旋了将近一月,茹月这次来府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楚宁安身上,其余事情都推给了秦嬷嬷去做,看着一桩桩一件件的大事小情都安排得有条不紊,她又一次为自己当初义无反顾地留下秦嬷嬷魏大叔一家而庆幸不已。 府试完结后楚宁安和茹月终于空闲了下来,两人商量了一下,都觉得距离八月的院试还有一段时间,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在到处走走,为建分坊考察一下环境。 两人决定将马大叔留在原地,而派遣张二强与阿喜负责赶车护送秦嬷嬷等人返回孟家村。众人对于茹月的安排皆无异议,唯有阿喜一人撅起嘴巴,满脸不快地嘟囔道:“姑娘,我真想跟您还有公子一同前行啊!能不能让马大叔代替我们送他们回去呢?” 一想到要与那些人同行返家,阿喜心中便老大不情愿。 在他眼中,跟随姑娘办事才最为有趣。姑娘曾经教导过他,若遇到强敌,打得过自然就要奋勇迎击;倘若敌众我寡难以抗衡,那就得果断逃跑。跑得了和尚就能回庙里给想要守株待兔仇家套上个大麻袋好好教训一番。相比之下,陪着这些人慢慢悠悠地回家实在是无聊透顶。 茹月望着眼前这个可怜兮兮、一脸委屈的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无奈之感。而楚宁安则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深知茹月对待阿喜总是格外宽容放纵。其实,他也明白茹月之所以如此宠溺阿喜,正是因为她欣赏并包容着阿喜那颗纯真无邪的赤子之心。然而,尽管清楚其中缘由,楚宁安的内心深处仍旧免不了会泛起一丝丝酸涩之意。毕竟,他多么渴望能独自占据茹月所有的关爱与温柔啊! 他紧绷着脸,语气冷冰冰地对着阿喜说道:“阿喜,你老老实实听姑娘的话!咱们此次出行途中不小心得罪了那个姓安的家伙,马大叔年事已高,而且丝毫不懂武艺。倘若那姓安的趁咱们不备暗中耍手段使坏,到时候还有谁能够挺身而出保护他们周全呢?” 他缓了下语气,又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他,“你的功夫好,把家里这些人交给你护送我和姑娘才能安心,这封信你要交给你爷爷,还要把那姓安的的底细和他们交代清楚,这些事都不是马大叔能做的,知道吗?” 阿喜听到楚宁安这般言语,原本还有些无精打采的神情瞬间一扫而空,双眸之中绽放出明亮的光芒,整个人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立刻挺直了腰板。她越想越是觉得自己确实是护送秦嬷嬷等人的最佳人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自信和责任感,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茹月看到这一幕,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心想:“还是楚宁安有办法,三言两语就把阿喜给忽悠住了,这下子秦嬷嬷她们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了。”然而,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她意识到楚宁安居然能如此轻易地摆布他人时,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满来。这家伙怎么这么腹黑啊?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想着想着,茹月的小手不自觉地伸向了楚宁安的腰间,然后用力地掐了下去,同时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你这个黑芝麻馅糯米汤圆,坏得很呢!”楚宁安猝不及防之下被掐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又不好发作,只能苦笑着忍受着这突如其来的疼痛。 楚宁安见她因为阿喜掐自己,满眼幽怨地看着她,就差大喇喇地抱怨出声了,看的茹月哭笑不得,又想着再掐他一把,可是捏住他的软肉却再用不上力,最后两根纤纤玉指变成了柔软的玉掌贴服在了他的腰际,也换来了他的温柔一笑。 送走了秦嬷嬷等人之后,茹月和楚宁安尚未启程离开。就在这时,只见铺子的管事王水生神色匆忙地快步走来,直奔后院而去。不一会儿,便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那正是敲在了茹月书房的门上。 王水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其貌不扬,相貌着实算不上出众。然而,他却有一个十分难得的优点——做事踏实且勤奋肯干。但在茹月眼中,这王水生行事过于谨慎保守,缺乏那么一点儿开拓进取的魄力。虽说守成有余,但要想有所突破创新,则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不过,自今年正月过后,王水生便被委以重任,成为了府城作坊的管事。如今,三个多月已经过去,总体而言,茹月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 王水生面带微笑,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向茹月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姑娘啊,咱们铺子今天来了个客商,说是想代理咱们家的辣酱生意呢。” 茹月听闻此言,秀眉微皱,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轻声问道:“王管事,这似乎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呀。咱们作坊的规矩您又不是不清楚,这种事情您完全可以自行作主嘛,为何还要特意跑来询问于我呢?” 王水生心中暗叫不好,心知茹月定然是误解了自己的来意,连忙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请先听我细细说来。原本像这样的事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次情况有些特殊。这位客商乃是从颍州府的惠安县远道而来,那地方离咱们这儿可不近呐!我担心若是答应与他合作,日后对那边的生意恐怕会鞭长莫及、难以照顾周全。然而,此人给出的订货量却着实惊人得很,面对如此诱人的条件,我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故而才特来请示姑娘,想听听您的意见,看看怎样处理此事最为妥当。” 茹月虽然对东周的地理情况有所了解,但对于具体的位置和距离仍感到模糊不清。她焦急地将目光投向楚宁安,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然而,只见楚宁安对着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便迈步走出了书房。 无奈之下,茹月只得转头向一旁的王水生求助:“颍州府惠安县究竟位于何处?离这里又有多远呢?您是否知晓呀?” 王水生稍稍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回姑娘的话,小人早年曾经去过一趟颍州府的惠安县。它地处颍州府的最西北方向,如果要骑马快速前行的话,至少也需要花费七天左右的时间才能抵达。至于运送货物嘛,即便是从颍州府城出发,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恐怕都难以送达目的地啊!”说到此处,王水生便止住了话语。 茹月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毕竟,像吃食这类物品,最重要的就是保证其干净、新鲜。一旦发生变质或者腐烂等情况,那就无法供人食用了。而且眼看着天气即将逐渐炎热起来,若是承接这笔生意,途中很有可能出现食物损坏的风险。如此一来,这桩买卖恐怕是不太好做了。 茹月默默地沉思了好一会儿,心中暗自权衡着利弊得失。 最终,她抬起头来,对王水生吩咐道:“这样吧,你先去将那位客人引领至议事厅稍作等候,我随后就过去与他会面商谈。”王水生连忙应声道:“是,姑娘!”接着便转身退下,着手安排相关事宜去了。 与此同时,楚宁安则带着马大叔一同走进了书房…… 第175章 大客户 马大叔年轻时走南闯北惯了,对于东周各地都有所了解,听到茹月问他关于颍州府的惠安县,脸上立马现出了惊诧之色,好像茹月问的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 “大叔,颍州府的惠安有什么不对吗?”楚宁安见马大叔如此模样就知道这地方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立时替茹月出声问道。 马大叔思忖了半天,满脸的纠结,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良久后还是硬着头皮道,“惠安说是我们东周颍州府的,其实它的地理位置很是特殊,属于三不管地带,西临西秦的平谷城,北接北域的达坂城,那县里更是鱼龙混杂,说那里是东周人的县城不如说是三国杂交的地界儿,很多跑商的人背地里都称那里...是...是杂种城。” 说到最后,马大叔的老脸都有些红了,茹月并未觉得怎样,可楚宁安明白,茹月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有些话大喇喇地说出来怕茹月会不好意思,马大叔这是避讳茹月的闺誉。 “大叔不妨事的,有什么话我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说就是了,外人不会知晓,这涉及到了家里的生意,不得不跟您老了解清楚了。”楚宁安跟他解释了一下,又问道,“大叔那惠安县距离我们有多远?” 马大叔有想了老半天才带着一点不确定地道,“我早些年曾经走过一条路,从我们镇上出发反而比走府城来得近,马车走大概也要七八天的路程,不过那路很是偏僻,甚至还有山匪出没,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走。” 听了马大叔的话,茹月心里了解了个大概,心中对这客商生起了疑窦,不过一切都还是要见过之后方能知道具体事宜,猜测不能解决任何事。 谢过了马大叔之后,茹月与楚宁安并肩一同走向前方铺子的二楼。那里有一间专门用于商议事务的议事厅。当他们踏入这议事厅时,茹月不禁眼前一亮。 这间议事厅竟和孟家村作坊中的那间颇为相似,给人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仔细打量之下,它又有些不同寻常之处,整体布局和氛围颇似后世那些现代化企业里宽敞明亮的会议厅。 茹月进来时,看到王水生正陪着一个中年汉子坐在桌前,悠然自得地品着香茗。桌上摆放着好几碟精致的吃食,不过这些并非普通人家用来招待客人的茶果点心,而是“明月档”在招商引资时常用的招牌三样:一碟雪白暄软的馒头碎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碟原汁原味、辣味十足的辣酱刺激着人们的味蕾;还有一碟色泽浓郁、香味扑鼻的肉酱更是让人垂涎欲滴。 就在这时,只见茹月款款走来。王水生见状,连忙站起身来,满脸堆笑地向众人介绍道:“小东家,这位乃是来自颍州府惠安县的大客商——范奇峰范老板!”说罢,他又转过身去,对着那位身材魁梧的大汉详细说明了茹月的身份。 此时,茹月方才得以近距离、仔仔细细地端详起眼前之人。只见他身着一袭黑色镶金边且绣着精美云纹的交领长衫,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壕”气。细细看去,此人身形高大挺拔,估摸已有三十五六岁的光景。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上,两道短而乌黑的浓眉格外引人注目,竟让茹月瞬间联想到了前世那个可爱搞怪的蜡笔小新。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那短短的眉毛之下,却镶嵌着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睛。当两人目光偶然交汇之时,那眼中闪烁出的精光犹如闪电般划过,令茹月不由自主地瞥见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狠戾之色。 再看他的面部轮廓,相比平日所见到的那些人显得更为立体和深刻,其身形也明显比一般人要高壮许多,站在那里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茹月心中不禁“咯噔”一声,暗自思忖道:“瞧这模样,此人恐怕并非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这么简单呐……” “范老板有礼了。”只见茹月莲步轻移,款款上前,双手抱拳,盈盈一拜,向那范老板行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她身姿婀娜,动作优雅大方,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般清新脱俗。 这一举动让对面的范老板不禁微微惊诧了一下,“小东家好啊!哈哈,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呐!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明月档’小东家竟然真的是如此年轻貌美的一个小姑娘,在下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了,哈哈哈!”范老板先是愣了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随即爽朗地大笑出声。他笑声洪亮,中气十足,言语之中更是丝毫没有半点儿小瞧之意,反而充满了赞赏和钦佩之情。 然而,面对范老板这般热情豪爽的态度,茹月的心中却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嘀咕。她暗自思忖着:此人看似真诚坦荡,但商场如战场,人心难测,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妙。 她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轻声问道:“不知范老板是做何种营生的呢?”说话间,一双美目顾盼生辉,紧紧地盯着范老板,想要从他的表情和回答中捕捉到一丝有用的信息。 “小东家您肯定也听说过,那惠安县可是位于三个国家的交界之处呢!我呀,经常会把我们当地那些新奇有趣、独具特色的玩意儿贩运到其他各地州府去售卖。然后嘛,又从这些地方采购一些惠安县压根儿见不着的稀罕物件回来倒卖。哈哈哈哈,说来也是承蒙祖上积德庇佑,这生意嘛还算勉强说得过去啦!” 他那洪亮而爽朗的笑声极具感染力,仿佛能瞬间驱散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与陌生感,使人不知不觉便对他心生好感,同时也不自觉地放下心中的戒备和警惕。 “不知道范老板此次大老远来到咱们嘉庆府究竟所谓何事呀?” 茹月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宛如一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般,满脸好奇地追问起来。 “哈哈哈哈,我这次过来呢,主要就是带来了一批我们当地的土特产品,打算在这里寻个好销路。这不,刚才偶然间品尝到了贵店的辣椒酱,味道实在是太特别啦!所以呢,就想着跟小东家您商量商量,能不能给我订购一些这种美味的辣酱让我带回惠安县去售卖呢?” 此人说起话来可谓是滴水不漏,每一句都回答得恰到好处,但仔细一琢磨便能发现,他虽然看似说了不少,可实际上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却几乎等于零。 然而,面对如此情形,月的心中其实早就有了属于她自己的谋划与思量。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轻声说道:“呵呵呵,范老板能够瞧得上我的这些吃食,那可真是我的无上荣光啊!按理来讲,能够有幸结识像您这样出手阔绰的大客户,我应该感到万分欣喜才对呢。”说罢,茹月也开始讲起了那些场面上的客套话语,不紧不慢地跟眼前这位范老板周旋起来。 听到这里,那位范老板的脸色突然一沉,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换上一副严肃正经的表情,紧紧盯着茹月,语气不善地质问道:“怎么?难道小东家是不愿意接下我范某人这笔买卖不成?” “范老板误会了,哪里是不想做您的生意?是现实让我不得不把您这财神往外推啊!”茹月哀叹了一声继续道,“嘉庆府距离惠安太过遥远,赶路就要十天半月的,如今天气渐热,东西还没到您那里就已经馊腐变质了,实在是没有办法运过去。” “我日夜兼程赶路七天可到。” 茹月还是摇头,解释道,“辣酱从我作坊出来到府城日夜兼程就要三天,到您那里又要三天,您觉得到了您那还能卖吗?” “难道就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他紧紧地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甘心的执拗。仿佛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愿意放弃寻找解决问题的途径。 “范老板啊,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为本,如果这单生意能够顺利做成,我又怎么可能会把它往门外推呢?说到底,谁不想赚钱呀?可有些事情确实不能违背原则。”说话间,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试图让范老板理解自己的难处。 “那……要不然我们就在里面多加点盐!这样总可以让东西多保存几天了吧?”范老板像是灵光一闪,想到这个主意后,整个人都显得兴奋起来,似乎已经看到了解决问题的曙光,并且下定决心要这么做。 然而,茹月听到这话却再也忍不住了。她原本还耐着性子与范老板周旋,但此刻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而坚决:“范老板,您觉得像咱们这样靠口碑吃饭的人,能干出自砸招牌这种蠢事来吗?”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范老板一瞬不瞬地盯着茹月看,脸上横肉轻颤,眼里流露出狠戾之色,语气里带上了危险的意味,“小东家是不想做我范某人的生意啊!” 王水生见二人谈崩了,怕茹月吃了亏,忙打圆场道,“这,这,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范老板何必强人所难。”茹月眼睛也是不曾眨过一下,她人虽小可气势却半分不弱。 “好,好!”他大叫了两声,双手用力拍在了桌面之上,“孟小东家,范某认识你了,告辞!” 茹月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冷冷地道,“好走,不送!” 第176章 跟踪 范老板满脸怒容,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双眼喷火,牙关紧咬。他迈着大步,愤怒地离去,每一步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踩踏在楼板之上。只听得那楼板发出一阵咚咚咚的巨响,如同战鼓擂动,又好似惊雷炸响。 这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下敲击在人们的心头上,令人心惊胆战。即使不回头去看,仅仅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声响,也能够想象得出此刻范老板究竟有多么的气愤难平。 楚宁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先是落在了一脸平静的茹月身上,随后又移向已经渐行渐远的范老板背影。沉默片刻后,他朝着茹月微微颔首示意,接着便转身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王水生和茹月两人。王水生顿时感到手足无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不由得心生惶恐,一颗心怦怦直跳,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小……小东家,我……我……”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就被茹月抬手打断。 只见茹月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地说道:“去忙吧,和你没关系。”说罢,她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王水生可以自行离去。。 人去楼空之后,整个房间仿佛瞬间被抽离了所有生气,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静。茹月如同失魂落魄一般,双目无神、目光空洞地直直盯视着前方,仿佛那无尽的虚空之中隐藏着什么答案等待她去揭晓。 她的手指看似随意而又毫无规律地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一声声清脆却单调的声响,在这静谧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此刻的茹月正将自己此次前来府城所经历的种种过往,在脑海中如电影般一帧一帧地仔仔细细回放着。 从最初在那家熙攘的客栈中偶然撞见被安家兄妹纠缠不休,到后来考场上遭遇他人精心设计的阴谋算计,再到府衙门前那场神秘莫测的声音操控事件……这一连串看似毫不相干的情节,如今回想起来,竟好似都有着安秉怀暗中插手操纵的痕迹。 那么,今天这个突然登门造访的姓范的客商呢?他的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难道说这一切也与那个心机深沉的安秉怀脱不了干系吗?想到此处,茹月索性放空自己的心思,让思绪完全沉浸于对这些事件发展脉络的推理演绎之中。 且说另一边,楚宁安在悄然离开“明月档”之后,便迅速施展身形,不动声色地紧紧跟上了范奇峰的马车。 别看楚宁安平日里总是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可一身不俗的功夫着实不凡。只见他犹如鬼魅一般,轻盈敏捷地穿梭于人群之间,始终与那辆疾驰而去的马车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若不是真正精通跟踪之术的行家里手,恐怕还真难以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前方那个身影,一路上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先是穿过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街市,接着又拐进狭窄曲折的巷道。道路七弯八转,犹如迷宫一般,但他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让自己被发现。 经过一番周折后,那个人最终在城北的一座宅子前停下了脚步。只见范奇峰迅速从车上跳下来,迈着大步径直朝门口走去。到了门前,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用力叩响了那沉重的门环。没过多久,门就从里面缓缓打开了。 范奇峰回过头来,警觉地向四周张望着,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之后,他才放心地走进宅子里。而那个开门的人也同样谨慎地探出头来,再次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咣铛”一声将大门紧紧关闭。 躲在不远处角落里的楚宁安并没有立刻走上前去查看情况,而是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自疑惑:这个人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呢?似乎曾经在某个地方遇见过。他苦思冥想了许久,却依然想不起到底是在何时何地见过此人。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于是,楚宁安决定装成一个偶然路过此地的行人,若无其事地朝着那座宅子走去。 当他走近这座宅子时,仔细观察了一番。这座宅子看上去普普通通,与左右两边相邻的门户并无太大差别。门斗上方空荡荡的,并未悬挂任何牌匾,让人无法轻易得知这宅子的主人究竟是谁。 楚宁安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带着满心的疑问在周围转悠起来。 光正值阳光明媚的白天,他深知此时翻墙进入探查绝非明智之举,于是便在周围慢悠悠地转悠开来。没过多久,他瞧见前方不远处竟有两位妇人正凑在一起闲聊着家长里短。他心中一动,佯装成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不紧不慢地朝着她们走去。 待走近之后,他先是对着那两位妇人深深地施了一礼,脸上挂着温和而谦逊的笑容,彬彬有礼地开口询问道:“二位大婶,在下有礼了!想请教一下,您们可知这户人家的主人究竟是谁呀?我乃是从外地远道而来,专程前来投靠亲戚的。只依稀记得他家似乎就住在这一带,但具体是不是这一户,我实在难以确定呢。还望大婶们能为我解惑一二。” 他原本就生得一副俊美非凡的面容,加之此刻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风度,那两位妇人见状,自是不会对他起什么疑心,纷纷热情地回应起来,一时间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其中一位身材略微发福的妇人抢先说道,“我在这住了好些年了,可就从来没见过这家的人,估计是哪个有钱人置办的宅子吧。” 当中消瘦的妇人神秘兮兮地接话道,“我这两天倒是看到了有人出入,两日前有个年轻的公子带着个小厮进去了再没出来。”她突然停了话音,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昨儿个我还看到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进出了几回,那样子凶神恶煞的,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哟,那小郎君你还是快点走吧,估计这家不会是你的亲戚家,你可要小心些。” 楚宁安深知从那两位妇人那里再也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消息了,于是满怀感激地向她们道了声谢之后,便转身离去。 当他重新回到“明月档”时,时间已然悄然滑至午后时分。此时,茹月正静静地坐在书房里等待着他的归来。一见到楚宁安踏入房门,茹月连忙起身迎上前去,满脸关切地询问道:“怎么去了如此之久啊?可有吃过午饭了吗?” 楚宁安轻轻地摇了摇头,茹月见状,赶忙吩咐一旁的孟大林媳妇儿将一直热在锅里的饭菜赶紧端上桌来。不一会儿功夫,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美味佳肴就被摆放在了他们面前。 待吃饱喝足之后,楚宁安放下碗筷,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向茹月详细讲述起自己此番外出所打探到的各种情况。 “说来也怪,我觉得这处宅子的主人我似乎应当是认识的。尤其是那个前来应门的小厮,看着格外眼熟,但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曾经与他打过照面。”楚宁安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一边皱紧眉头努力思索着。 “或许这又是安家的手笔。”茹月微微皱起那如新月般好看的眉头,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忧虑说道:“这人就像一条发了狂的疯狗一般,逮谁咬谁,我们可真得小心提防着点才行啊!” 楚宁安看着茹月这般神情,心中不禁一动,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只见他眼神变得明亮起来,开口对茹月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去暗影门看看。” 听到这话,茹月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一般璀璨夺目。她急切地问道:“你竟然知道他们的接头方式?” 楚宁安轻轻地点了点头,回答说:“嗯,上次那件事过后,戚大叔曾经悄悄告诉过我的。” 茹月闻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兴奋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等稍微晚一点的时候,咱们就赶紧过去瞧瞧吧。” 楚宁安见到她此刻心情明显好转了许多,自己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稍稍放了下来。他微笑着对着茹月点了点头。 第177章 暗影 华灯初上,茹月早早地做了一番改扮,她把一头青丝扎了一个高耸的马尾,穿了一件月白色绣云锦暗纹的窄袖长袍,她本就长相娇媚可人,这一作男子装扮,看起来比原有年纪更小上一些,脸上更是雌雄莫辨,楚宁安端详了她一阵子,突然就萌生了一种把她藏起来的冲动,再不想有人看见她的明媚动人了。 “好看吗?”茹月见他热切地盯着自己瞧,毫不作为地问了一句。 “很好看。”楚宁安直言不讳地夸赞道,眼里泛起的光更为炽热。 茹月仔细地打量了他良久,他今夜穿了一件玄色暗纹窄袖长袍,将他颀长的身姿彰显得更加挺拔,他平素都是一身文人学子的打扮,斯文俊雅,可今天的衣袍却让他平添了一股江湖气,英姿勃发,锐气外露。 她走到他跟前,踮起脚尖,仰着头,毫无预兆地亲了他嘴角一下,由衷地赞赏道“你也很好看啊。” 她的这一举动吓了他一跳,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轻轻将她抱起来,轻柔的吻落在了她如花瓣的唇上,“我和茹月都好看,所以我们才是天生一对啊!” 这男人什么时候开窍了吗?怎么比她还会撩了?心里暗戳戳地天马行空,可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她忙跳出他的怀抱,整理他和自己的衣袍,“快走吧,再不去夜都要过去了。”说完再不看他,却拉着他的手走出了门。 两人在街上随意的转悠了一阵子,直到亥时初刻,才在一条繁华的巷子停了下来,“你确定是在这里吗?” 他没有答话,只是点了下头,牵紧了她的手,走进了巷子。 这是府城的一条烟花巷,如今时刻热闹才刚刚开始,时不时有一些寻花问柳之人噙着轻浮淫荡的笑从身边行过,楚宁安不着痕迹地把茹月护在身侧,不让这些恶心之人碰到她分毫。 茹月明白他的心思,自己也是极小心地靠着他往前走,“你确定在这里面吗?” “嗯。”说着他拉着她在一家名唤“依红倚翠”的秦楼楚馆前停了下来,这家青楼朱门打开,门头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细分辨在灯笼底座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看不出具体图案的标记,乍一看如祥云,可她知道不是,那图案给她一种刀光剑影的感觉。 还未踏进楼里,便传出了莺歌燕语之声,脂香粉气直窜鼻端,茹月不自觉打了个喷嚏,“哟,两位小郎君好生俊俏,这是头回来我们‘依红倚翠’吧,我们这的姑娘环肥燕瘦,能词擅曲,才貌俱佳的应有尽有,妈妈给你们找两个好的陪你们可好?” 楚宁安将茹月护在身后,不许这里的人唐突了她,可她却是早在前世就对这古代的秦楼楚馆充满了好奇,如今站在其中哪里还禁得住一探究竟的心里?她探着脑袋四处张望,那比刘姥姥进大观园可是多了不知多少的好奇! 楚宁安深知此处乃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各色人等皆汇聚于此。一想到茹月若在此地看到或听到一些不堪入耳之事,心中便不禁涌起担忧之情。于是乎,他瞬间便没了与那老鸨子继续寒暄的念头,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依红绽出繁花暗,倚翠摇时碧影幽。”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犹如潺潺流淌的溪水一般,舒缓而又平稳地徐徐传出。那老鸨子听闻此言,先是一愣,显然未曾料到眼前这位年轻公子竟能吟出此诗句。 然而,她毕竟也是久经风月之人,很快就回过神来,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娇声应道:“哟,小郎君这是瞧不上妈妈我给您介绍的那些姑娘呀?不过没关系啦,只要您二位兜里有足够的银子,咱们这依红倚翠楼里的姑娘们呐,定能让您挑到一个称心如意的!” 楚宁安依旧面色平静如水,神色间透着一种云淡风轻之感。他微微颔首,“银子不是问题。” 不得不说,他生得一副好皮囊,相貌极为清隽秀美,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仙人一般。无论是谁见了他这般模样,恐怕都会不由自主地心生惊艳之意,难以移开目光。 “好嘞,那二位小郎君就跟妈妈我走吧。”只见那老鸨子扭动着她那肥硕得如同水桶一般的腰肢,手中还不停地挥舞着一方绣着艳丽花朵的手帕,满脸堆笑地招呼着楚宁安二人。 楚宁安和茹月对视一眼,便跟着这老鸨子往后面走去。穿过熙攘喧闹、弥漫着脂粉香气的后堂,又沿着曲折蜿蜒的连廊一路前行。这一路上,所见皆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让人不禁感叹此地之奢华。 然而,这路却似乎格外漫长,七拐八弯走了许久,二人才终于来到了一幢独立的小楼前。这座小楼与周围其他建筑相比显得格外清幽雅致,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老鸨子站定脚步,深吸一口气,然后扯起嗓子朝着楼内高喊:“暗影姑娘,来客啦!”声音尖锐而响亮,在空气中回荡着。不过,等了片刻,却不见有任何回应传来。 老鸨子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只见她猛地一转身,脚下生风般迅速离去,甚至都没再看楚宁安和茹月一眼,更别提给他们留下半句交代了。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身离去,将他们孤零零地丢在了原地,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面面相觑之下,脸上皆是一片茫然之色。正在这时,那座神秘的小楼之门忽然毫无征兆地敞开了一道缝隙,紧接着一个清冷得难以分辨性别的声音悠悠传来:“既然已经到了门口,那就进来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楚宁安心头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忐忑情绪瞬间涌上心头。然而此时此刻,形势已然容不得他有半分退缩之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内心的不安,伸手紧紧拉住身旁的茹月,一步一步朝着那扇敞开的小楼大门走去。 踏入小楼,两人发现屋内竟然空无一人,但那个神秘的声音却仿佛从四周的墙壁、天花板乃至脚下的地板中同时传出一般,让人根本无法判断其来源方位。“二位究竟是从何处得知有关我暗影门的消息的?”那声音再次响起,语调依旧冰冷而不带丝毫感情波动。 楚宁安强自镇定心神,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方才开口回应道:“乃是一位故人告知于我的。”稍稍停顿片刻后,他接着又说道:“听闻暗影门向来只管任务之事,从不追问来者身份与来历,不知是否确有其事呢?” 听到楚宁安这番对答如流的话语,那隐藏在暗处的神秘人发出一声轻笑:“哦~~~呵呵,不错不错,看来你确实是事先打听过一番了。那么,不妨直说吧,你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尽管对方始终没有现身,但楚宁安还是保持着冷静和礼貌,继续说道:“敢问阁下能否现身一见?如此藏头露尾,恐怕并非待客之道吧。” 与此同时,一直默默站在楚宁安身后的茹月并没有闲着,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不停地四处打量着,试图寻找到这个神秘声音主人的蛛丝马迹。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响彻整个小楼,仿佛要将这一方天地都撕裂开来。就在此时,“啪”的一声巨响,小楼的门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操控着,毫无征兆地紧紧关闭了起来。 然而,那诡异的笑声并未因此而停止,反而愈发张狂地从四周各个角落源源不断地传入,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一般,顺着人的耳朵直钻到心底,让人听得浑身寒毛倒竖、头皮阵阵发麻。 突然之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红色的身影如鬼魅般迅速闪现。只见那人身着一袭艳丽的红衣,衣袂随风翻飞,宛如九天之上的仙子降临凡尘。她身姿轻盈优美,在空中优雅地旋转几圈之后,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待到落地站稳后,她又潇洒地甩了甩那宽大的袍袖,然后稳稳当当地盘坐在了上首的罗汉床上。 茹月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神秘人。只见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垂散在身后,微微拂动间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两道弯弯的眉毛犹如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秀美动人;一双眼眸清澈如水,波光流转之间似蕴含着无尽的柔情蜜意;白皙如雪的面颊如同刚刚凝结而成的羊脂玉,细腻光滑得没有一丝瑕疵。虽然那宽大的袍服遮掩住了她的玲珑身材,但却更增添了几分朦胧之美,让人不禁对其真实的身形产生无限遐想,想必她定然也是身姿婀娜、曲线曼妙。 正当茹月看得有些出神之时,那人忽然朱唇轻启,冷冷地说道:“看够了吗?‘明月档’的小东家。”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瞬间点明了茹月的身份。 茹月其实早就将这暗影门考虑在内了。所以当她毫不犹豫地当场喊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时,茹月心中并未泛起多少惊讶的波澜。相反,她面带笑容,步履轻盈地从楚宁安身后缓缓走出。 只见茹月身姿婀娜,一袭男装也难掩其天生丽质。她走到近前,对着那暗影微微施了一礼,娇声说道:“暗影姐姐果然厉害非凡!不仅能够一眼识破我女扮男装的伪装,而且还能瞬间叫出我的身份来。如此看来,想必姐姐定然也是有着通天彻地之能,一定可以满足我们此次前来所寻求之事啦。” 茹月的言行举止落落大方,毫无扭捏作态之感。她这般直言不讳,反倒令那暗影稍稍怔忪了片刻。随即,暗影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呵呵呵,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啊,本姑娘甚是喜欢呢!说说你们的来意吧?” 第178章 我就要她 楚宁安走上前抱拳行了一礼,“不知该姑娘如何称呼?” “呵呵,楚案首好生精明,名字不过代号而已,叫我月影即可。”月影望着他们两人笑得花枝乱颤。 “月影姐姐好。”茹月笑眯眯地对着月影也行了一个抱拳礼,“我想请两个武功高强,且善于跟踪打探的暗卫,姐姐可否给我们介绍一下?” 茹月看出她也是直率之人,故而也不和她绕弯子打太极,直接说明来意,况且本就你情我愿的买卖的关系,哪里需要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我这里本就是做这营生的,你要的我自然是有的,说说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吧,或者我直接指派人给你们?” 说到生意正事,月影也收起了眼里的戏谑,一本正经了起来,可是美人就是美人,嬉笑嗔怒都是美的,在茹月看来就如欣赏名花宝器一般。 “除武功高强善于跟踪打探外,我想找男女各一人,女子最好懂些易容、装扮、照顾人的能力。”楚宁安不假思索地道,可见他并非突发奇想,他也的确是一直以来都想找个功夫好的女护卫来贴身保护茹月。 “你倒是有心了。” “月影姐姐,这个怎么选呢?”茹月是真的不清楚,她去牙行买了几次人,可这暗卫总不会也是如此买卖吧?她眨着懵懂的水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千娇百媚的月影。 “我们这功夫高的女子不多,价格嘛自然也更高一些,顶尖的要两千两一个,男的嘛,同等功夫的只有一千两,你们若要顶尖的那就要三千两了。” “那就有劳月影姑娘叫上来看看吧。”楚宁安也不啰嗦,直接说道,“女子就要最好的,选个顺眼的。” “呵呵呵~”月影发出一串轻笑,一双纤巧白嫩的柔荑自火红的衣袖间滑出,她轻拍了三下,声音不大,却是异常清脆,穿透力十足。 不多时,五个身着黑衣的清冷女子走了进来,她们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对着茹月二人静静地站在月影前面,不似待价而沽的货物,更像是锋芒毕露的利刃。 “茹月去看看,选个自己喜欢的。”楚宁安轻柔地道。 茹月也不扭捏,她从右走到左,又从左走回右,仔细地盯着几个年轻女子的脸看了两遍,最后她把眼光停驻在了最左侧的女子身上,她看起来年纪与自己相仿,个子都和自己差不多,眉眼没有多精致,可却多了一份少有的英气,她的手指几乎以微不可察的动作指向自己,眉眼也以不易察觉的动作微微挤弄,这姑娘得是多想跟自己走啊?既然她们都是厉害的,那自己就选个自愿的好了。 想通了,茹月也不含糊,指着那个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女孩子道,“就她吧。” 月影看了,脸微微变色,也不再端着高深莫测的架势,狠狠地瞪了那个女孩子一眼,“孟小东家,再选选看,这个嘛我留下来再训练一下。” 茹月狡黠一笑,“月影姐姐不麻烦了,我就要她了。”她前后想了下,知道这个女孩子定是有些特殊之处的,否则月影也不会变了脸色,既如此,那她就更不能松口了。 月影微眯了眼看着茹月,目光中流露出赤裸裸地危险,转而又看向了女孩子,带着气恼地又瞪了她一眼,刚想说话,却不想那女孩子开口了,“承蒙主子不弃,风影在此拜谢。” 女孩子话音刚落,从袖带里取出了一页纸递给了茹月,“这是风影的身契,请主子笑纳。” 她说得又快又急,愣是没给月影插话的机会,气得月影拧起了好看的眉头,就朝着她手里的东西抢了过去。 茹月见此,忙收回了手,脚步轻移,躲过了月影的一击。 月影没想到她的身形如此敏捷,也是跟着微微一愣,就在她愣神之际,那女孩子已经拿出了一把短小的匕首,照着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这一举动吓住了所有人,楚宁安忙把茹月拉至自己身后,怕她被两人误伤了。 月影红袖翻飞,朝着风影攻去,招式看起来凌厉,可是任谁都能看得出她是照着风影的匕首去的,风影也不含糊,纤细的身影腾挪灵巧,她没有硬抗月影的招式,却在堂中辗转腾挪得游刃有余,一时间,月影还真是奈何她不得。 两人拳掌快速对过,衣袂翻飞,打得好不带劲,可就是茹月这个外行都看出来她们不过是看起来拉风,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力道在里面,二人双掌对过,双双落于大堂中央两侧,风影手中我这匕首还要往手腕划去,月影气急败坏地大声道,“住手。” 风影的手腕已经有血滴落,她高声吟诵道,“弃血求新境,暗影绝旧踪,风影认.....”不待她说完,月影用上了十成功力朝她攻去,也恰是在她手忙之际,竟让月影得了手,点了她的穴道。 月影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似乎拿她无可奈何,她对着茹月抱拳一礼,“孟小东家看笑话了,我以半价给您两个最顶尖的,这个嘛,烦请小东家带回去解个闷儿,但请还她自由身,认她自由来去。” 茹月和楚宁安都猜到了风影身份不简单,却不想能把月影逼得走投无路,从他们进来她虽没有无礼举动,但也一直不曾以礼相待,可是这会儿她却向他们低了头。 风影被定在当场,满脸的焦急和气愤,眉眼挤弄得更是变了形状。 “月影姐姐如此说了,我本不该拒绝的,但是我那里也不是任人随意来去的地儿,那这人我就不要了。”茹月欲迎还拒,语气却是斩钉截铁,话说得却又是软得滴水,“姐姐再招人上来,我重新选就是了,断不会让姐姐为难的。” “不要。”风影喷出了一大口血,她为了阻止月影和茹月两人的想法竟然强行冲破穴道,她跌跌撞撞地朝着茹月走来,伸出割破的手腕就要向茹月认主。 “唉!”月影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得不退步,“孟小东家,我送你两个暗卫,这个就麻烦你帮我照顾着,她的身契已经给了你,认主就不必了吧,哪天她想离开了,没有妨害到小东家的情况下,烦请能还了她自由身。” 她脸上已然褪去了所有的志得意满,只余下了满满的无奈和羞恼。 第179章 赔本买卖 话都已经说到如此地步了,茹月心中明白此时已不便继续推托下去。然而,有些事情必须得讲清楚说明白才行,毕竟对方实力强大,如果处理不当,日后说不定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虽说自己并不惧怕惹事生非,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喜欢主动去招惹是非。 只见茹月脸上原本洋溢着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而又郑重的神情。她目光坚定地看向月影,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月影姑娘,请恕我直言,咱们今日在此商谈之事乃是商业往来。我之所以来到此地,目的便是想从贵处请两位高手回去镇守我的宅院。既然我已然下定决心前来,那么对于所需花费的钱财自然不会有所吝啬。不过嘛……” 说到此处,茹月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明月档’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声名显赫、威震一方的大府邸或者大商号,但它也绝非是那种可以让人随意出入、毫无规矩可言之所。所以呢,一些必要的规矩和流程肯定还是要遵守的。另外,风影姑娘在那暗影门中的身份似乎颇为特殊。想必您之前既然对我展开过一番调查,应该也能了解到我所在之处并非是一个能够让人身处其中便能安享清闲、纵情享乐的好地方。倘若真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导致风影姑娘遭遇不测或是出现其他问题,那我可实在担当不起啊!” 这一番话语犹如一道惊雷,在月影的耳边轰然炸响,使得她不禁呆愣在了原地。他们皆是聪慧之人,又岂会听不出其中深意? 月影心里跟明镜似的,对方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在表明:其一,购买暗卫对其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根本不差那几个钱儿; 其二,收下他送来的高手完全是看在他苦苦哀求的份上; 其三,她的地盘不是什么豪门望族之地,却也不是任人自如来去的,不管是谁都必须遵守她的规矩; 其四,对于风影这姑娘在暗影门中的身份地位如何,他丝毫不在意,既然是暗影门主动找上门来请求将人送去他那里,那么一旦出了任何事情,他绝对不会承担半分责任。 原本这应该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好买卖,却不曾想竟被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给彻底搅黄了! 不仅如此,自己这边平白无故地损失了生意不说,还白白葬送了两名高手。更要命的是,到最后竟然还要丢了大钱,并欠下对方一个大大的人情。 想到此处,月影只觉得心中一阵憋屈和恼怒。 然而此时此刻,形势比人强,即便心中再有不甘,月影也只能强行压下怒火,满脸堆笑地说道:“孟小东家大人有大量啊,此次能够相助我暗影门,这份恩情月影定会铭记于心。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暗影门之处,只要您一句话,我等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一番言语交锋下来,茹月大获全胜,她手里攥着风影的身契,也不在看她,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不好再多做打扰,烦劳月影姐姐把人叫上来吧,拿了身契认了主我们也就回去了。” 茹月一副全然为她打算的模样,可结果是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月影恨得牙痒痒的,又在心里骂了一句: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早晚被......打死! 茹月状似不经意地走到风影跟前,抓起她的手探了下她的脉息,面上不动声色,暗下里却是用神识沟通了阿灵,“阿灵,那个丫头好像受了内伤,你可有药救治她吗?” 阿灵已经有些时候没有和茹月沟通了,可他们的契约关系却能让他知道茹月的一切,“姐姐,这个给你,可以治疗她的内伤。” 茹月掩饰眼里的雀跃,借着袖袋的遮掩,接过了阿灵递来的丹药,递了给风影,“你刚刚强行破开穴道伤了自己,这颗丹药可治你的内伤,先服下吧。” 月影见茹月能善待风影,心里舒坦了不少,高声喊道,“暗一,暗二。” 话音刚落,只听得两声轻微的落地声响,紧接着便有两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堂中。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这两人身高相差无几,体型也颇为相似,皆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模样。待仔细观察其面容时,不禁令人惊叹出声:原来竟是一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那两张脸庞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眉眼口鼻之间毫无差别,实在难以分辨孰长孰幼。 此时,月影开口说道:“孟小东家,这两人就是我暗影门中最为顶尖厉害之人。今日,我将他们赠予你,别无他求,只求你能善待风影。”说这话时,她言辞恳切,语气真挚,眼中更是流露出深深的期盼之情。 言罢,她缓缓伸出双手,将两份暗一和暗二的身契毕恭毕敬地奉到了孟小东面前。 而那暗一与暗二见此情形,相互对视一眼后,动作整齐划一地从怀中掏出两把小巧精致的匕首。只见他们毫不犹豫地扬起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自己的手腕处轻轻一划。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溅落在地上,形成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感受不到丝毫疼痛一般。 紧接着,二人双双单膝跪地,齐声高呼道:“弃血求新境,暗影绝旧踪,暗一(暗二)认主。”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们各自用沾着鲜血的手指,轻轻地按在了茹月左手腕的寸口脉上,因为那里是心之所向,象征着忠心不二之意。 风影毫不犹豫地吞下了那颗散发着奇异香气的丹药,只见她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迅速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仿佛被春风轻轻拂过的花瓣般娇嫩动人。此刻,她心中那股想要割腕滴血以认主的冲动已然消散无踪。 她轻盈地迈步向前,身姿优雅而端庄,来到茹月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轻声说道:“风影多谢主子赐药。”她的语气郑重其事,但那双美丽的眼眸却调皮地对着茹月眨了眨,眼底流露出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俏皮神采。 没错,茹月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走眼,这个看似单纯无害的小丫头,其内心似乎远比表面所展现出来的要有趣得多呢! 待事情顺利完成之后,楚宁安和茹月二人并没有过多逗留。他们向月影辞别,然后带着风影一同走出了暗影门。这次,他们并未选择原路返回穿过那条繁华热闹、花枝招展的花街,而是紧紧跟随在暗一等人身后,沿着一条鲜为人知的隐秘小径前行。这条小路蜿蜒曲折,两旁绿树成荫,显得格外幽静神秘。 一出大门,楚宁安便将暗一招至身旁,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暗一听完主人的吩咐,微微点头示意明白,随后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瞬间融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送暗一离去后,楚宁安方才转过身来,带着暗二和风影回到了“明月档”的后宅。 第180章 后路 有了安秉怀在背后的蠢蠢欲动,茹月和楚宁安就不敢轻易离开府城了,担心他会趁两人不在而对“明月档”动手。 八月院试在即,没什么事楚宁安都会留在后院温习苦读,偶尔也会随着茹月一起去霍家拜访,因此他也得了不少霍知府的指点,这让他获益匪浅。 这日,两人又一起去了霍家,茹月随着霍婉婷一起去了后院闲聊,楚宁安不便与她们同行,正好霍知府得空,就请了他去书房闲谈。 霍知府的书房楚宁安不是第一次来了,可是每次到这里他都倍感舒适,书房当中放着一张花梨木大案,案上放着几方古色古香的宝砚并各色笔筒,笔架上挂着大大小小十数支毫笔,案几边上还放了一摞公文,应是他未曾处理完的。 案几背后是一面墙的博古架,只零星放置了几个古朴的摆件,多数的格子里都是错落有致的书籍,其余几面墙上也不见那些彰显气派的文人墨宝,而是摆满了书籍的书架,这藏书之丰富令楚宁安咂舌。 书架的上面有序地排放着天冬草,这草显然经过了精心的修剪,长短参差有致,象香藤似的垂了下来,绿色的小叶子便隐隐地把一些书掩盖着。 霍知府正在处理公文,看楚宁安进来了,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宁安来了,坐。” 楚宁安忙上前行礼,“霍伯伯安好。” 小厮上了茶点便退了出去。 “还有三个月便要举行院试了,不知你准备得怎样了啊?”霍知府面带关切之色,轻声询问道。 楚宁安微微躬身行礼后,回答道:“一直都在勤加温习功课之中。近些日子以来,我还自行琢磨并拟定了一些策论题目,但因先生此刻并不在身旁,所以未能得到他老人家的评判指点。学生寻思着等回到昆阳之后,再将这些策论呈交给师父,请他予以点评指正。” 霍知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又问:“如此说来,你这是打算要回去了吗?” 楚宁安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缓缓说道:“关于何时启程返回昆阳,目前时间尚未能确定下来呢。” 听到这话,霍知府不禁感到有些诧异,他轻轻放下手中正在翻阅的书卷,目光紧紧盯着楚宁安,语重心长地追问道:“往常的时候,你与茹月但凡办完了事,都会立刻动身离去,从未像此次这般连归期都难以确定。莫非是其间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若真有何事困扰于你,不妨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够帮得上忙。”言语之间,那关切之意表露无遗。 楚宁安知道霍知府对他和茹月确是当成了自家子侄看待,又想到跟安秉怀的过节,估计真要有个结果怕是也要借助他的手,也就没有隐瞒,把舞弊案之后发生的事说了清楚,临了还不忘交代了自己的应对,“我已经让人跟着查探了,想来近几日也该有个结果了。” 霍知府沉默了,手里的把件快速的转动,脸上没有显露分毫的声色,可眼里却是满满的关切。 过了许久许久,他终于缓缓地张开了口,声音低沉而严肃:“安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啊,其内部势力盘根错节、复杂至极,你们千万不能小看了他们。我且问你,安排的人手是否稳妥可靠?需不需要我这边再调派人手过去帮帮你?” 听到这话,楚宁安赶忙拱手作揖,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说道:“多谢霍伯伯关怀备至!不过暂时还不用劳烦您帮忙安排人手,如果后续真有需要,我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向您开口求助的。”说完,他微微一笑,表婉拒了对方的好意,但彼此之间并没有因此而生分或者显得过于客套。 这时,霍知府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再次开口说道:“依我看呐,这事儿没那么快能解决,恐怕你短时间内是没法回到昆阳去喽。虽说这件事情至关重要,但是学业也万万不可荒废延误呀。这样吧,你在府城停留的这段日子里,可以去找一找紫云书院的凌风先生。那位先生可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在教导学生方面更是有着独到之处。相信只要你能够得到他的指点,对于你的功课必定会大有裨益的。”说罢,霍知府轻轻拍了拍楚宁安的肩膀,眼中满是期许之意。 说着,便把自己的手信递了过去。 霍家后堂。 在花厅里,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映照着桌上精致的茶点。茹月与霍婷婉相对而坐,正悠然地品尝着这些美味,同时轻声细语地交流着彼此心底的秘密。 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已然过去了一年有余。这段时间里,尽管茹月努力去融入新环境、结识新朋友,但真正能称得上知心闺蜜的,唯有眼前这位温婉动人的霍婷婉。此刻,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温馨而亲密的氛围。 茹月轻轻抿了一口香茗,目光落在霍婷婉身上,关切地问道:“霍姐姐,如今你都已经十七岁啦,怎的从未听闻你或是霍伯伯提及你的婚事呢?”毕竟在这个世界,女子一旦年满十五举行及笄之礼后,通常都会很快嫁作人妇。像霍婷婉这般十七岁尚未婚配的姑娘,确实算得上少见。 听到这话,霍婷婉微微垂眸,手中把玩着一只小巧的茶杯,缓声道:“自那件事后,父亲便一心扑在事业上,无心再续弦。而且家中还有年幼阿衡需要照顾,我若此时离家出嫁,着实放心不下他们呀。”说罢,她抬起头来,脸上不见丝毫忧虑神色,反倒流露出一抹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神情。 接着,霍婷婉又继续说道:“再者,目睹过父母往昔那些恩恩怨怨之后,对于婚姻之事,我心中已不再抱有过多期待了。” 闻言,茹月暗自思忖起来。其实就她个人而言,倒不认为霍婷婉这样的抉择有何不妥之处。只是无奈身处这个时代,社会对女子的种种约束实在繁多沉重。倘若自身心智不够坚毅刚强,且娘家父兄无法提供有力支撑的话,那么往后的日子恐怕会过得异常艰辛。 想到此处,茹月不禁为好友未来的命运感到一丝担忧。 “霍姐姐如此想法霍伯伯知道吗?” “我曾与父亲透露过自己的想法,他并未加以阻拦劝说。”她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似是想借此遮掩自己的尴尬,毕竟女孩子哪有与人如此大喇喇地谈论自己的婚嫁事宜的。 “姐姐可曾想过日后?霍伯伯会老,阿衡也会娶妻生子,到那时,你该如何呢?”茹月是真的喜欢霍婷婉,平日里不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可骨子里自带了一股侠义气度,很是合她的脾性。 霍婷婉沉默不语,想来她只是看到了家里眼下的处境以及自己目前的心境,并未考虑长远。 “姐姐也不必想得过于悲观了,日后若遇到了好男儿,自当结一段良缘,总要好过将自己的一生压在盲婚哑嫁之上。”她安慰着霍婷婉,也不忘给她灌输一些自己的生活观念,“可是姐姐也要为自己多做打算,只要自己有立世的本钱,嫁人与否都能让自己活得恣意。” 听到这话,霍婷婉眼睛一亮,好像是笼罩心头的阴霾一下被吹散干净了一样。 “妹妹有什么高见吗?” “哪里是什么高见,不过是个人的一点想法罢了。”茹月知道她心思剔透,也不多加劝诱,“姐姐手里不缺钱,霍伯伯也正值壮年,亦可借势给你,姐姐不妨做点自己的事,养几个自己得力的人,以后不管去了哪里总是有个依傍。” 霍婷婉越听眼睛越亮,嘴角的笑容更是越发明媚了,看得茹月心里毛毛的。 “妹妹这话倒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妹妹是经商的奇才,不知可愿意与我一起经营一家铺子?” 茹月仅仅是觉得跟她颇为投缘罢了,便好心给她提了个醒,但从未考虑过要与她一起合作做生意。毕竟前世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所形成的思想观念,始终深深地扎根于她的脑海之中,难以磨灭。 在她看来,感情往往在利益的冲击下显得脆弱无比、不堪一击。所以,她实在不愿意为了这一点点蝇头小利,最终落得个与好友反目成仇、连朋友都做不成的下场,那样的话,真的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啊! 于是,当对方满怀期待地询问时,她果断选择了不给对方留下任何幻想的空间,毫不犹豫地婉言回绝道:“姐姐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尝试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不会推辞。只不过呢,我如今光是打理‘明月档’和‘明月小楼’这两处产业,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再有精力去新开一家铺子呀?” 听到她这样一番言辞,霍婷婉不仅没有丝毫的灰心丧气,反而继续以诚恳而贴心的口吻说道:“妹妹千万不要太过自谦啦!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就如同你当初与楼家合作那般即可——由你来提供创意和点子,而具体的经营管理则交由我负责,最后咱们利润五五分成。怎么样,这个方案还算公平合理吧?”说着,霍婷婉那股子豪爽直率的江湖气息再度展露无遗。 面对如此执着且热情的霍婷婉,茹月顿时感到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第181章 霓裳羽衣 霍婉婷看出了茹月的推脱不是客套,也就放下了嬉闹的心思,正色了下来,她不是努力劝说茹月答应,更多是诉说自己的难处,“茹月妹妹,你先不要推脱,不妨先听我说说缘由,或许听罢后你愿意了也不一定啊。” 丫鬟又给她们添了一些茶水,悄悄退到了花厅外面,茹月望着茶盏里浮浮沉沉的碧绿色茶叶,内心似乎也变得起伏不平起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浅笑嫣然地对着霍婉婷微微点了下头。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的未来充满了无尽的未知与变数。说实话,对于成亲生子这件事,我着实没抱有过多的期望。毕竟人生之路崎岖难行,即便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又有谁敢断言一切定会圆满如意呢?如今,父亲已然渐渐老去,不再似往昔那般身强体健;而弟弟日后也会成家立业,弟媳究竟为人如何,眼下还是个未知数。 父亲曾说过,楚宁安日后必定能够身居高位、飞黄腾达。如此一来,我便也只能早早地抱紧你们的大腿,希冀着能从你们这里求得一份庇佑。不管最终是否嫁人,倘若家中亲人皆能善待于我,自然是再好不过。然而,世事无常,如果他们未能如我所愿,至少我还留有余地,尚有退路可寻。” 此时,她那双美丽的眼眸静静地望向花厅之外,目光仿佛穿越了眼前的时光,直直地投射到数十年后的岁月之中。她的神情显得无比凄凉落寞,一身华丽的服饰之下,所掩盖不住的,是那份无依无靠的单薄与脆弱。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茹月再无话可说,她十分不喜欢这种落寞孤寂的感觉,像极了她曾经过往的无亲可依无友可信的孤独。 她掩去了满心不适,笑着道,“霍姐姐说哪里话,既然你信得过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姐姐可想好了做什么吗?” 霍婉婷眼见她点头应允,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整个人仿佛沐浴在了春日暖阳之中。只见她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我呀,心里一直有个愿望,就是想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成衣店!” 她丝毫没有拐弯抹角、卖关子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将心中的盘算和盘托出:“还记得先前我向你打听的时候吗?当时看到你所穿着的衣物,那款式和时下流行的相比,明显有着诸多独特之处,显得更为别致且美观大方。你说这些与众不同的小细节都是出自于你自己精心的设计。我便寻思着凭借你如此独到的眼光,咱们这成衣店的生意必定能够蒸蒸日上,红红火火!再者说了,我阿娘生前还给我留下了一座绣坊呢,里面的一应设施都还算完备,基本上无需过多的改动就能直接开门营业啦!” 霍婉婷越说越是兴奋,滔滔不绝间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期待。然而就在这时,一旁静静聆听的茹月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打趣道:“姐姐啊,您怕是早就已经把一切都筹划妥当,只等着找机会跟我说出来了吧?” 听到这话,霍婉婷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带着些许忐忑不安解释道:“妹妹啊,实不相瞒,我确实很早就动了这个心思,但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对你开口。毕竟我担心你会认为我与你交往只是为了借助你的力量来经营生意,从而心生芥蒂。不过今天看你全心全意地为我的事情出谋划策,我实在不忍心再继续隐瞒下去了。还望妹妹千万不要误会我的一番苦心呐……”说话时,她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茹月,眼神里流露出恳切之意,唯恐对方真的误解了自己。 茹月有些哭笑不得,她当初帮忙解毒才是刻意为之,怎得到现在却让霍婷婉有了这样的认知?她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姐姐想多了,我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你信我,我自当努力筹谋。” “妹妹既然答应了,那我们在商言商,我先把丑话说到前头,你觉得不合理的直接提出来我们当场商量,我不想为了买卖失了朋友。”霍婷婉的性子直率,却并不冲动,这也是茹月信得过她的原因,“铺子和人手都有我来安排,你不用拿钱出来,但是,妹妹一定要把铺子的规矩定好,我也要像‘明月小楼’一样,开成一家遍及大周的铺子,当然了,还要劳烦妹妹每个换季前给我一些衣服的样式图,我不求多,但是一定要精致华美,独一无二,我们就是五五分账。” 茹月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模样,心里不觉有些惶恐,霍知府会不会来找自己拼命啊?她怎么就把一个大家闺秀给教唆成了一个商界女强人了呢? 不过,茹月真的更喜欢这样的霍婷婉,一个灵动充满生机的女孩子,而不是举手投足都好似用尺子量化了幅度的刻板人偶。 “这个铺子我只要三成份子即可,姐姐出钱出人出力,我只动动嘴皮子,画画图,拿你太多了我于心有愧。”茹月据实以告。 “茹月不必觉得拿得多了,这世道从来不缺花得起钱的主儿,可是再多钱也未必买得来这经营奇谋,有了你,阿婉可以把这铺子开遍大周,没有你,她阿娘留给她的铺子这些年了还只是一个小小绣坊,所以说这五成份子她给的值当,你拿的不亏。”霍知府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他和楚宁安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花厅之外。 茹月听闻声音后,赶忙起身,微微福身向霍知府行礼。 此刻的她双颊绯红,娇羞不已,心中犹如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般慌乱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回应霍知府方才所说的话语。 好在霍知府并未有意为难于她,轻轻一摆手便略过了先前的话题,紧接着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你们是否已经给这铺子想好了名字呀?” 站在一旁的霍婷婉则转动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如水波流转一般,随后对着茹月展颜轻笑,柔声说道:“茹月妹妹之前所取的‘明月档’还有‘明月小楼’那可是相当精妙呢!这次的新铺子,妹妹心里可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 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纷纷将目光聚集在了茹月身上,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满满的期待之色。面对如此殷切的注视,茹月并没有丝毫推脱之意,而是稍作思考,略微沉吟片刻之后,朱唇轻启,缓声道:“不如就叫‘霓裳羽衣’吧,诸位觉得如何?” 三人的眼睛里刹那间盈满了惊喜与赞赏的光芒,异口同声地赞道:“好啊,真是太好了!”尤其是霍知府,更是率先鼓掌称赞起来,表对这个名字满意至极。 楚宁安同样面带喜色,但他心中欢喜并非仅仅因为铺子有了一个绝佳的好名字,更多的是为茹月展现出的过人才华和敏捷思维感到由衷的自豪;而霍婷婉则单纯是由于自家铺子能拥有这般动听的名号而满心欢喜、喜不自禁。 第182章 诡计 自那日从暗影门归来之后,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三日。直到夜幕深沉、万籁俱寂之时,暗一方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府中。 楚宁安深知茹月这些日子以来始终心心念念着暗一外出探听所获取的消息,原本想着唤她一同前往书房。然而抬眼望向窗外,只见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来,再看暗一,更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惜之意。于是,他对着暗一和声说道:“辛苦忙碌了这么些时日,想必也饿坏了吧?先下去用些吃食,好生歇息一番。如今夜色已深,有何事不妨待到明日清晨再说。” 暗一听闻此言,赶忙抱拳行礼,恭声回道:“公子,此次之事颇为紧迫,恐怕需要您与主子提前筹谋布置。属下无妨,还请公子莫要挂怀。” 瞧着暗一这般坚持,楚宁安微微颔首,转身吩咐下人将茹月叫来,而后一同迈步走向书房。进入书房后,两人径直走到上首位置,缓缓落座。此刻,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这位尚未踏进家门便被派遣出去执行任务的暗卫身上。 暗一如初时那般身着一袭黑色劲装,其面容依旧冷峻严肃,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只是那满身的尘土与倦意,无不昭示着他这几日在外奔波的艰辛。想来这一路上,他的吃住条件定然极为简陋恶劣,但令人欣慰的是,他的精神状态尚佳,尤其是那双冷峻深邃的眼眸,恰似寒星般熠熠生辉,透露出一股坚定不移的信念。 “属下暗一参见主子、公子。”只见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出现在眼前,然后动作干脆利落地单膝跪地,右手紧握那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左手则抱拳行礼。茹月深知,这是他首次如此正式地拜见自己。因此,这次行礼显得格外庄重而严肃。 茹月心里明白得很,以自己目前微薄的力量,实在难以找到有效的方法去辖制这位武艺高强的护卫。唯有从一开始便端正自身的位置,对待他们不仅要晓之以理、诱之以利,更需动之以情,如此方可令其忠心耿耿地为自己效力卖命。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茹月方才冷冷地开口说道:“起来说话吧。”声音虽然不大,但其中蕴含的威严却不容置疑。 听到命令后的暗一并未多言一句,只见他迅速起身,微微颔首后收敛心神,安静地站立到一旁,宛如一座雕塑。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宁安终于打破了这份宁静,他面色淡然如水,轻声问道:“暗一,究竟所为何事这般急迫?”其实,楚宁安心知肚明,无论是茹月还是自己,此刻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晓暗一所探查得到的结果。然而,他那俊朗的面容之上却未曾显露出半分急切之色,仿若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面对楚宁安的询问,暗一再次抱拳施礼,紧接着有条不紊地将这几日辛苦探查到的事情逐一详细道来…… 暗一那夜离开后,如同鬼魅一般融入了漆黑的夜幕之中。他按照楚宁安的指示,毫不犹豫地朝着此前追查到的那座神秘宅子疾驰而去。 夜空如墨,风声呼啸,暗一的身形快若闪电,其卓越的轻功让他能够轻松穿越重重障碍。眨眼之间,他便借着夜色的掩护,如飞鸟般轻盈地翻过围墙,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宅内。 这座宅子里异常安静,没有丝毫人声鼎沸的迹象。不仅不见护卫侍从巡逻,就连寻常的仆从身影也未曾瞧见一个。起初,暗一心生疑惑,难道这里真的只是一间毫无背景的普通民宅?或许楚宁安提供给他的消息有误?然而,多年来的江湖经验告诉他,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于是,暗一小心翼翼地继续潜行,犹如幽灵般向着正屋逼近。当他悄然接近正屋附近时,心中猛地一惊!原来,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竟隐藏着四五个绝世高手。这些人的气息内敛深沉,行动敏捷如风,显然都是身经百战、实力超群之人,绝非普通的护卫可比。 暗一深知自己此刻处境危险,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行迹。他不敢贸然靠近正屋,只得迅速闪身躲入临近的一座假山之后。所幸,暗一身怀绝技,功力深厚,耳目更是超乎常人的灵敏。而屋内的那些人似乎也对周围环境极为自信,觉得此处安全无比,因而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交谈。正因如此,暗一凭借着敏锐的听觉,还是捕捉到了不少至关重要的信息。 “安大少爷,我今日可是完全依照您的交代去了那‘明月档’,谁曾想到,那可恶的臭丫头居然没有中计!您之前所说的那个计谋,恐怕是行不通喽。”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且略带北地口音的男子,满脸怒容地说道。 “哼!这个当她若是不上,咱们就另寻他法。总而言之,这丫头本少爷势在必得!”坐在雕花檀木椅上的安大少爷,面色阴沉,咬牙切齿地回应着。只见他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衣,腰间束着一条镶满宝石的腰带,眉宇间透露出一股狠戾之气。 那人又缓缓开口:“安大少爷,您给咱们北地送去了诸多物资,对此,我们大将军十分感激。他老人家特意交代过,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定会全力相助于您。但有一点还需提前说明,一切行事都不可妨碍到我们的宏图大业。”说话间,那人的语气逐渐冷淡了下来。 “哈哈哈哈……范老板尽管放心便是,咱们合作至今已有数年之久,彼此之间的默契和信任那可是深厚无比啊!我又怎会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呢?这一点您大可不必担忧,我自然是不会误了我们的大计的。”安大少爷先是仰头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着,随后他稍稍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措辞。 紧接着,他微微向前倾身,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据我最近得到的消息,他们近日应当会离开府城返回昆阳。这个时候可正是绝佳的机会啊,范老板。所以,在此我还望范老板能够慷慨地借我几个人手,助我一臂之力。毕竟那可是荒郊野外之地,若是偶然间‘偶遇’几个凶狠的劫匪,发生一些意外,死上个把人也是极为平常之事。而至于那个女子嘛……嘿嘿,被强行掳走想必也算不上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说到此处,安大少爷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险狡诈的笑容,那笑容中透露出无尽的邪恶与贪婪。 这时,范老板皱起眉头,面露一丝忧虑之色,犹豫地问道:“若是他家里报了官,官府衙门追查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安大少爷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胸有成竹地回答道:“范老板您真是想太多啦!我早就派人仔细调查过了,他们不过就是来自穷山沟的乡野之人罢了,只是侥幸得到了两个方子,这才做起了买卖。他们背后绝无任何强大的背景可以依靠。” 范老板听后,还是有些不放心,追问道:“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帮了你我们有什么好处?” “‘明月档’如今已然遍布整个嘉庆府,待此事功成之后,我定会亲自出马助你将其收入囊中,呵呵呵,待到彼时,你们便能在东周腹地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立足之地啦。”“哈哈哈哈,那就一言为定!”“好,一言为定!” 在此后的两日里,暗一始终隐匿于暗处紧紧追踪着安秉怀与范老板的一举一动。经过一番深入调查,他竟挖掘出了一系列令人胆战心惊的惊天内幕。 原来,早在整整三年前,安秉怀便开始偷偷摸摸地向北域贩卖粮食。安家之所以能在短短数年内迅猛崛起,与此事存在着千丝万缕、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 与此同时,北域方面也在不停地寻找机会囤积海量的粮食。至于他们此举究竟意欲何为,答案早已不言而喻,想必用不了多久,整个大周都会被卷入一场巨大的动荡旋涡当中。 然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还在后头。 暗一发现,安家旗下分布于各地的商铺竟然都暗中安插了来自北域的人员。当茹月和楚宁安听闻这个消息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之色。 这……这分明就是安插奸细啊,如此行径简直就是犯下了通敌叛国的弥天大罪!安家怎会有如此胆量?他们又如何胆敢做出这般丧心病狂之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这到底是安家一己行为?还是帮着朝堂之上的某个位高权重之人? 茹月和楚宁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满的不敢置信和忧心忡忡。 第183章 草木皆兵 暗一禀报完就下去休息了。 茹月磨着后槽牙,一脸的生无可恋,姐做了十辈子的好人才换来了今生的再世为人,真没有啥成为大人物的理想抱负,就想做个咸得要命富得流油的逆天咸鸭蛋,就这么难吗?这么难吗?难吗? 楚宁安看着她面部表情如同变脸一样的幻化,以为她是知道了安秉怀的奸计而心怀忐忑,他走过去把她轻轻地揽进怀里,“茹月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你。”他又如立誓一般道,“谁都不行。” 茹月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回手抱紧他劲瘦的腰,把略带了些疲惫的小脸贴在他的腰腹之上,嗫嚅地道,“我知道,再世为人我只想肆意逍遥,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全家都不痛快。” 楚宁安只以为她说的是“在世为人”,哪里知道她已是“再世为人”了?“此生唯愿你肆意逍遥,谁若让你不痛快我就让他一辈子不痛快。” 他说的声音很低,如同梦呓般,可茹月听得真切,她手臂抱得更紧,仰着小脸如同猫儿似的蹭着他的腰腹,那动作轻柔而自然,可他却起了不一样的涟漪,他闷哼一声,状似痛苦又似享受一般。 他慢慢地俯下身子,与她近在咫尺,四目相对之间,那眼中的柔情犹如潺潺流水,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仿佛随时都会满溢出来似的。他轻柔得如同微风拂面般地吻上了她的眉眼,那一刹那,她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不由自主地缓缓闭上了那双清澈如水、宛如宝石般澄澈的双眸。 楚宁安那双宽大而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她散落在后背如丝般柔顺的长发,然后微微用力,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此时的他,就好像怀抱着一件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又满怀深情,生怕稍有不慎便会失去这份珍贵。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周围的世界变得安静无比,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成一曲美妙的乐章。没有人愿意去打破这片静谧的温情,只想让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夜风吹过,让茹月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这个细微的动作瞬间将楚宁安从沉醉中拉回现实,他恍然惊觉,原来已经夜深了。 他低头凝视着怀中茹月那略带惺忪的眼眸,心中涌起无尽的怜爱之情。 他轻轻地将她打横抱起,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她的睡房。来到床边后,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柔软的床铺上,仿佛她是一朵娇嫩的花朵,需要最温柔的呵护。 接着,他伸出手指,轻轻地解开她腰间的衣带。就在这时,茹月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他的动作。 楚宁安感受到她的紧张,连忙轻声安慰道:“别动,好好睡,我不会做什么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轻轻地帮茹月褪去那精致的外裳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柔软的棉被轻轻覆盖在她娇弱的身躯之上,生怕惊扰了她甜美的梦乡。做完这一切,他缓缓地坐在她的床榻之旁,伸出手轻柔地握住她那如葱般纤巧的柔荑,并将其轻轻放置于自己温暖的唇边。他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安静的面容,默默地守护着她的安眠,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好好睡吧,我向你发誓,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有机会伤害到你,哪怕那个人是我自己。”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温柔,饱含着无尽的深情与坚定。 然而,尽管此时的茹月已是十分困倦,但她却并未真正进入熟睡的状态。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暗一带回来的那个惊人消息不仅激怒了身旁这个深爱着她的男人,更是让他感到无比的担忧与害怕。 她在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地开口安慰起他来:“别太担心啦。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而且,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哦。”说着,她还特意用手指微微加力,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他真切感受到自己内心那份坚定不移的决心。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房间里。 茹月早早便醒来了,经过一夜的休息,她看上去精神焕发。而楚宁安则早已等候在书房之中,待茹月到来之后,两人便紧闭房门,开始了一场漫长而机密的商讨。 直到巳时过半,这场密谋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随后,他们才将一直守候在外的风影以及暗一、暗二三人唤进了书房,并将昨晚暗一所带回的重要消息简要地讲述了一遍。 楚宁安面色冷峻,目光如冰地看着风影,口中冷冷地说道:“风影,对于你在暗影中的真实身份,我毫无兴趣知晓。此刻,我只愿给予你一个机会,带上你的身契速速离去‘明月档’。从此以后,无论是‘明月档’还是我们,都与你再无半点瓜葛!” 虽然楚宁安并未言明他与茹月身旁不容留无用之人,但聪明如风影,又怎能不明其中深意? 她气得双颊鼓鼓,小嘴撅起,高声反驳道:“我虽未曾认主,但身为主子的暗卫,以性命守护主子本就是我的分内之责!” 面对风影的执拗,楚宁安并未再多费唇舌加以劝解。他仅是神情淡漠地瞥了风影一眼,继而平静地吩咐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自今日起,你便乔装打扮成茹月的模样,时刻伴随其左右,负责保护她的安全。必要之时,还需假扮成她的身份处理事务;至于暗一,你暂且隐匿于暗处,除非到了万分危急的紧要关头,否则不得现身于人前;而暗二则留在明面之上,随时听从我的调遣安排。你们三人务必谨记,护佑茹月的安危乃是头等大事,万不可有丝毫疏忽懈怠!” 闻得此言,风影、暗一以及暗二皆齐声应道:“属下谨遵命令,必定拼尽全力守护主子周全,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楚宁安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他凝眉思索自己是否哪里还有疏漏,茹月见他如此,忙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楚宁安,你太草木皆兵了。”她对他莞尔一笑,希望以此让他放松下来,“你知道我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柔弱女子,放轻松,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经她这么一说,他似陡然清醒了一般,自己确实是因为听了安秉怀要派人强掳了她而乱了心神,她于他而言比他自己更重要,他生平第一次生起了恐惧的念头,因她而起的“怕”。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那颗纷乱嘈杂的心平静下来,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有些躲闪地望向她。她紧紧地握住他微微颤抖着的手,脸上绽放出如春花般绚烂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瞬间就抚平了他内心深处的焦灼不安,同时也温柔地慰藉了他因紧张而产生的些许尴尬。 茹月轻声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实在太过重大,仅凭我们二人之力恐怕难以妥善处理,还是将此事告知给霍知府比较妥当。”他皱起眉头,略微思索了一番后回应道:“可是目前我们手中并无确凿的证据,这些消息仅仅是暗一通过暗中打探得来的而已。我担心就算如实禀报给霍知府,他可能也不方便公然声援并给予帮助。” 茹月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聪慧的光芒,接着说道:“我们并非要向官府报案,只不过是将所探听到的情况如实转达给他罢了。至于后续该如何处置,那完全取决于霍知府本人的决断,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听闻此言,他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不禁暗自赞叹茹月的机智聪颖。 他当机立断地下达命令:“暗一、暗二,你们按照原计划展开行动。另外,风影,你与姑娘互换身份,以你的易容之术,完成这点小事想必不在话下吧?” 风影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应道:“公子请放心,属下定会不辱使命,知道该怎么做的。” 言罢,风影便迅速与茹月一同转身离去,开始着手准备相关事宜。 第184章 引蛇出洞 书房内原本摆放整齐的书籍和文房四宝此刻显得有些孤零零的,整个空间仿佛被抽走了生气一般,瞬间变得空荡荡起来。楚宁安静静地站在屋子中央,目光缓缓扫过四周,那空荡荡的景象让他心中好不容易强自压下去的担心和恐惧如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 不仅如此,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情绪也猛然从心底升腾而起,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在胸膛里咆哮怒吼。他暗暗发誓,凡是胆敢伤害到茹月的人,哪怕只是对她造成了一丝一毫的伤害,都必须用自己的性命来偿还!此时,他眼中流泻出的狠厉之色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打破了屋内的沉寂。\"叩叩叩......\"这一连串清脆而急切的声响在安静的书房里回荡着。\"公子,您在吗?\"门外传来王水生略带颤抖的声音,听起来既急迫又充满了恐惧。 楚宁安深吸一口气,努力收敛住纷乱的心绪。当王水生推门而入时,看到的便是他家公子一如既往的温润淡泊模样,仿佛刚才那股强烈的情绪波动从未出现过一般。 \"公子,今天一早咱们铺子外面突然多了好些生面孔。\"王水生急匆匆地说道,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我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他们总是时不时地就往咱们铺子里瞅上一眼。小人可以断定,这些人绝对是冲着咱们来的!\"他边说边用力地点着头,语气坚定,毫无半点猜测的成分。 \"而且,我刚刚特意转到后巷去查看了一番,结果在后巷那儿也瞧见不少陌生面孔在附近转悠呢。\"王水生咽了口唾沫,继续向楚宁安汇报着情况。 楚宁安眼睛微眯,心头的不安更加强烈了,这安秉怀难道真的要狗急跳墙了吗? “好,你速速下去跟底下人传达一声,告知他们这几日都必须提高警觉,切不可掉以轻心。特别是那些时常在外面奔波忙碌的伙计们,更要加倍小心谨慎才是。”楚宁安顿了顿,接着补充道:“若遇任何风吹草动,务必第一时间前来禀报!” “小的明白,定会将您的吩咐传达到位。”那人应诺后,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便急匆匆地下楼去安排相关事宜了。 晌午后,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给大地带来一片暖意。楚宁安与“茹月”一同登上了一辆装饰简朴的马车,准备前往霍家。 平日里,茹月外出时极少带着随从,因此此刻仅有她二人单独出行倒也并未引起他人过多的怀疑。楚宁安稳稳当当地坐在车辕之上,手中握着马鞭,熟练地驱赶着马匹前行。他一边赶车,一边还不忘和身旁的“茹月”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气氛显得颇为轻松惬意。 突然,“茹月”开口问道:“公子,之前暗一不是曾提及过那个姓安的会在咱们回村的途中设伏截杀吗?既然如此危险,您为何现在就禁止主子再踏出家门呢?” 说话之人正是风影,只见他顶着“茹月”那娇俏可人的面容,提出这个问题时却流露出一股与外表极不相称的严肃神情,令楚宁安不禁感到有些许违和之感。 “这消息是三天前的,万一他等不及我们的归期,那茹月的出行就是最好的下手机会,我不得不防。”楚宁安轻轻地扬了一下手中的鞭子,面上不见丝毫变化,冷声道,“宅子里就是一些伙计,还没有人知道你们的存在,夜黑风高之时来几个高手行劫掠之事想来也没什么难的,防患于未然总好过事后补救来得容易。” 风影只觉得自己的内心犹如被无数蚂蚁啃噬一般,阵阵发麻。她暗自思忖着:这人也太过小心谨慎了些!难不成是将主子视作了举世罕见的奇珍异宝不成? 距离本就不远,半盏茶的工夫后,“茹月”已然安然端坐在霍家的花厅之中。 此时的霍婷婉手中紧握着几页薄薄的信纸,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茹月”身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那眼神仿佛能够穿透一切伪装,直直地射向“茹月”的灵魂深处。 她好几次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朝着“茹月”的面庞探去,似乎想要通过触摸来确认眼前之人是否真实存在,然而每一次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她又都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当真不是茹月吗?” 面对霍婷婉的质问,“茹月”却是不慌不忙,依旧面带微笑。只见她轻轻摇了摇头,避而不答霍婷婉的问题,反而说道:“姑娘让我转告小姐,‘霓裳羽衣’的计划书她这两日便会完成并交给您,还请您不要过于焦急。”这一番话出口,竟是奇迹般地让霍婷婉心中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 两人就这样在花厅里面面相觑,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与怪异。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霍知府的书房。 书房内早已是一片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 “你所说的可是千真万确?”霍知府平日里的那份镇定自若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震惊以及毫不掩饰的肃杀之意。 “此事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假,但实在惭愧,目前我手中并无切实的证据能呈于您眼前。”楚宁安一脸诚恳地如实相告,“这件事就发生在嘉庆府境内,而且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朝廷的安稳,宁安深知兹事体大,不敢贸然行事,所以才斗胆前来将此事告知霍伯伯您啊。” 他话里有话,意思很明显:我并非专门来找您求助的,而是因为这些事端一旦爆发开来,您也休想独善其身,搞不好还会惹来杀身之祸呢! 霍知府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对于这当中的厉害关系,自然是心知肚明。“那你们现在可有应对的策略了?”霍知府赶忙问道。 “实不相瞒,霍伯伯,要打消那些人对茹月的不良企图倒也不难,可问题在于,若不铲除安家这个毒瘤,日后必定会后患无穷。更何况如今北域的奸细也搅和进来了,想要一举将他们连根拔起、清理得干干净净,眼下我确实还没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来。”楚宁安皱着眉头说道。 “无妨,你且详细说说看。”霍知府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与其坐在这里干等他们自投罗网,倒不如我们主动采取行动,想办法把他们引诱出来!”楚宁安目光坚定地看着霍知府,详细地阐述着自己心中的计划。他条理清晰、有条不紊地将所有细节都一一说明,直到最后才总结性地说道:“我的手中能够调用的人手实在有限,如果想要确保此次行动万无一失,恐怕还得麻烦霍伯伯您借给我一些得力的人手才行啊。” 听完楚宁安的话,霍知府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回答道:“人手方面倒是不成问题,但如此一来,你和茹月两个人可就要身陷险境了呀。” 霍知府一直铭记着茹月曾经对他家有过的救命之恩,而且自己的女儿与茹月关系亲密无间,他打心眼里喜爱这两个年轻有为的孩子,所以在考虑事情的时候,自然而然也就为他们想得更多更周全。 感受到霍知府的关怀之情,楚宁安心头微微一热,对这位长辈的敬重之意更是油然而生。 他连忙抱拳施礼,言辞恳切地说道:“多谢霍伯伯的关心,请您尽管放心,我一定会万分谨慎小心行事的。” 此刻,在楚宁安的眼中,闪烁着坚毅而自信的光芒,茹月我定不会让你有任何的闪失。 (今日事情太多,更新晚了,稍晚还有一更。) 第185章 主动出击 直至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楚宁安与“茹月”方才缓缓归来。他们二人带回了满车大大小小的包裹,仿佛是将整个霍家都搬了回来一般。 临近家门口时,“茹月”忽然停下脚步,一脸郑重地向身旁怔愣着的伙计叮嘱道:“小心一些哦,这些可都是霍姐姐送给我的离别礼物呢!” 那伙计本还有些发懵,但一听这话,瞬间变得机灵起来。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车厢,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那挤在一起的几个人似的,立刻回应道:“小东家这是要回作坊去啦?”言语之中,竟然还流露出一股浓浓的、难以掩饰的失落之情。 “嗯,我出来也已经有好些日子啦,作坊那边可不能一直没人管呀,再说楚大哥八月份还要参加院试呢,总不好因为我们一直耽误下去。”“茹月”微笑着回答,语气亲切而又自然,让人丝毫感觉不出其中有任何异样之处。 “那小东家您打算哪天动身回去呢?”这小伙计显然是个爱说话的主儿,顺嘴就接下了“茹月”的话头。 “后天早上吧,明天还得好好收拾收拾东西呢。”说完这句话后,只见“茹月”轻轻抬起脚,步伐轻盈地朝着后院缓缓走去。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拐角处,只留下那位年轻的小伙计呆呆地站立在原地。小伙计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不舍之意。 楚宁安这是故意给了安秉怀充足的时间去准备伏击自己,但同时也给自己预留出了足够充裕的时间来精心布局,以便成功捕获这只狡猾的“螳螂”。 书房中。 “你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我坚决不同意!”茹月气得满脸通红,胸脯剧烈起伏着,仿佛有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隐藏其中。她那一双美眸瞪得浑圆,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愤怒地朝着面前之人喊道。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一只被彻底激怒的小狮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令人不敢直视、不容置疑的威严气息。她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挥出一拳以发泄心中的不满与愤怒。她那头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的乌黑秀发也因情绪的波动而轻轻晃动起来,给人一种既美丽又凌厉的感觉。 “我绝不能为了自身的安全,而将你们全都置于如此巨大的风险之中!”茹月再次强调着自己的立场,声音愈发高亢激昂。她深知这次行动所面临的危险程度,如果稍有不慎,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接受这种不顾大家安危的行为。 然而,面对情绪如此激动的茹月,楚宁安却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同样焦急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可能温和且充满耐心。“茹月,你先冷静一下好吗?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但请相信我,我和霍伯伯早就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我们考虑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并制定了相应的应对措施,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危险情况的,相信我。”说着,楚宁安轻轻地伸出手,想要握住茹月因为气愤而颤抖的肩膀。 可茹月根本听不进去这番解释,她紧紧咬着嘴唇,怒视着楚宁安,质问道:“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没有危险,那为何还要让风影代替我回去?难道这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茹月越想越觉得气愤难平,她可是来自于千年之后的商界精英啊,怎么可能会轻易被他们这群“老古板”所忽悠蒙骗呢? “茹月,之所以让风影代替你前往,实在是因为她身怀绝技、功夫了得呀!你一定要相信我的决定。”楚宁安心急如焚地说道,他深知倘若茹月不肯点头应允,那后续的一切计划都将难以实施。 方才一番情绪宣泄之后,茹月已然渐渐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此刻她心绪稍定,语气平和地回应道:“楚宁安,你的计划从理论上讲的确具有可行性。然而,如果安秉怀并未现身于劫掠现场,你又该如何获取安家通敌叛国的关键证据呢?” 听到茹月的质疑,楚宁安赶忙解释道:“关于这点,我早就有所安排。若是真出现这种情况,风影将会伪装成被劫持的模样,借机深入虎穴,直接面对安秉怀。”看到茹月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楚宁安心中的焦虑之感也随之减轻了几分。 可茹月却并没有因此而完全放下担忧,她目光锐利地直视着楚宁安,毫不留情地指出问题的核心要害:“这恰恰就是整个计划最危险之处。他们真正想要的人是我,只要‘我’一落入敌手,你们这些一路跟随而来的人势必都会遭到灭口,就算侥幸不死,恐怕也难逃重伤的厄运。” 她莲步轻移,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微微颤抖着伸出双手,轻柔地抱住了他那精壮有力的腰肢。随后,她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般,将自己娇嫩的脸庞紧紧地贴在了他宽厚坚实的胸膛之上。用一种充满哀婉和疼惜的语气轻声说道:“你心疼我,不愿意让我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对你也是同样的心情啊。” 他心中不禁感叹,他的茹月为何会如此聪慧过人呢?就在这时,楚宁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露出了一抹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刹那间,整个房间都仿佛被他的笑容照亮,变得熠熠生辉。 然而,这明亮的笑容却使得茹月内心的担忧愈发强烈了,她实在不想让眼前这个令自己倾心不已的男子就这样去涉险。只见他动作温柔地揽住了她那纤细柔软的腰肢,轻轻地一用力,便将她带入到了自己温暖的怀抱之中。 “这只是我的另一个计划而已,风影知道怎样做才能够确保我们所有人的生命安全无虞。”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高一些,以便能与她面对面地四目相对。 “相信我,茹月。因为有你在,我绝对不会轻易地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之中。我还要等着你慢慢长大,然后风风光光地迎娶你进门呢!我怎么可能舍得离你而去呢?” “可...可是....”不待她说完,就被楚宁安有些粗暴地打断了话语。 “没有可是!”他紧紧地拥抱着她,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紧接着,他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进了她那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颈窝处,喃喃低语道:“只要你一切安好无恙,我也必会平安喜乐。” 茹月呆呆地站在那里,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望着眼前这个即将离去的身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难道这真的是自己历经十世修行,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而特意赐予的如意郎君吗? “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归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下。那哭腔让人听了心碎不已。 “别哭,茹月。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接你回家的。等着我!”楚宁安温柔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坚定与深情。 两天后,阳光洒在了小镇的街道上。楚宁安和“茹月”并肩而行,身后还跟着两个精神抖擞的“伙计”。仔细一看,他们竟是那天跟随茹月一同从霍家返回的那两个年轻人。 与此同时,在“明月档”的角落里,炳叔和暗二悄悄地对视一眼,然后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阵微风吹过…… 第186章 遇劫 楚宁安与“茹月”所乘坐的马车已经在路上行驶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此时,他们来到了一处位于山坳之中的转角处。这个地方地势险要,周围山峦起伏,树木葱茏,平日里鲜有人烟,实在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所,同时也极有可能成为敌人设伏的理想地点。 楚宁安心生警觉,他伸出手指,轻轻地在车窗棂上敲击了两下。那轻微的声响仿佛是某种暗号一般,只听他压低声音,对着车内的几个人轻声说道:“诸位,此处地形复杂,人迹罕至,咱们需得格外小心,都打起精神来,莫要放松警惕。” 车内的几人却并未做出任何回应,马车依旧按照原来的速度不紧不慢地向前赶着。 而一直坐在楚宁安身旁的“茹月”此刻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起来。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紧张之色,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似乎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 就在这时,马车缓缓驶入了山坳之中。突然间,从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四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眨眼之间,它们便已逼近楚宁安等人所乘的马车,眼看就要与之迎头相撞。 “啊!”负责驾车的“伙计”见状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他手忙脚乱地猛拉缰绳,试图将马车往路边避让。与此同时,那拉车的马匹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惊慌失措,“咴溜溜”地发出一声长鸣,两只前蹄高高扬起,随后猛地刹住。由于惯性的作用,整个车厢随之剧烈地摇晃起来,并向一侧倾斜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位经验丰富的“伙计”展现出了非凡的应变能力。他死死地拉住缰绳,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受惊的马匹。终于,经过一番惊险的挣扎,马车成功地避免了翻倒在路旁的厄运,重新恢复了平稳。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大喝:“什么人!竟敢在此撒野!”然而,这声呼喊尚未落地,那马上的众人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瞬间从马背之上凌空跃起,身形如鬼魅般迅速,直扑向楚宁安所在的马车,丝毫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公子,姑娘,小心啊,有劫匪!”两名充当伙计的男子大声示警,他们的声音犹如惊雷乍响,划破了原本宁静的空气。与此同时,只见他们手中寒光一闪,各自抽出腰间佩剑,毫不犹豫地迎向了那四名来势汹汹的劫匪。刹那间,剑影交错,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楚宁安听到外面传来的惊呼声和打斗声,心中猛地一沉,脸色变得煞白。他来不及多想,连忙伸手扶住身旁的“茹月”,小心翼翼地将她从马车上搀扶下来,并迅速带着她躲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 站稳脚跟后,楚宁安怒目圆睁,对着那群劫匪高声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打劫?难道就不怕王法吗?”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但仍然努力保持着镇定。 然而,面对楚宁安的质问,那几名劫匪却恍若未闻,依旧一言不发。不过,当他们的目光扫过“茹月”时,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贪婪之色,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紧接着,他们手中的攻势愈发凌厉起来,招招致命,显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两名伙计虽然武艺高强,但终究寡不敌众。面对劫匪们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他们逐渐有些招架不住,只能且战且退。眨眼之间,他们已经被逼得越来越靠近楚宁安和“茹月”所藏身之处。 楚宁安眼见形势危急,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深知以自己和“茹月”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挡这群劫匪的攻击。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高声喊道:“各位好汉,请高抬贵手!车上的财物任凭你们拿去便是,只求放过我们一条生路吧!”说罢,他连连拱手作揖,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 那四个劫匪对于周围的呼喊声仿若未闻,他们面色狰狞,双目赤红,手中的利刃闪烁着寒光,不顾一切地向着目标冲杀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之间的距离愈发接近,仿佛死亡的阴影正在逐渐笼罩而来。 楚宁安眼见形势危急,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茹月”,快速地向她递去一个眼色。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提剑迎敌,口中同时高声呼喊道:“茹月快跑!” 然而,“茹月”早已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得魂不附体,四肢如同失去了支撑一般绵软无力。就在楚宁安松开搀扶她的手的刹那间,她整个人如同一摊烂泥般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楚宁安也遭遇了不幸。一名身形魁梧的劫匪趁其不备,猛然发力将他狠狠地掀翻在地。楚宁安倒地后尚未能起身,便看到劫匪高举着明晃晃的大刀,以泰山压卵之势朝自己劈砍而下,眼看这致命的一刀即将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茹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高喊:“楚大哥,茹月先走一步!”这突如其来的吼声犹如一道惊雷在空中炸响,竟使得那四名劫匪不由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原本激烈的战斗场面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在场众人的目光几乎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投向了“茹月”所在之处。只见她泪流满面,娇柔的身躯不住颤抖着,右手高高举起一柄锋利的匕首,横在了自己白皙纤细的脖颈处。 泪水顺着她清丽的面庞不断滑落,她凄然地望着楚宁安,悲声道:“楚大哥,你们别管我了,快快逃走吧!我……我实在不愿遭受这些恶人的凌辱玷污啊!”说罢,她紧闭双眸,咬紧牙关,决绝而又义无反顾地挥动匕首,朝着自己的脖颈抹去。 然而,就在那匕首即将触及肌肤的瞬间,一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石子宛如流星赶月般疾驰而至,精准无误地击中了“茹月”的手腕。只听“铛啷”一声脆响,匕首脱手而出,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茹月哭喊着,“你能打落我的匕首,我还可以咬舌自尽。”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劫匪站出来,扯着嗓子高声吼道:“等等!听着,小娘们儿,你只要乖乖地跟着我们走,老子立马就放了这三个人!”他操着一口浓浓的东周话,但那口音却是来自北方之地,听起来不仅生硬,而且还含混不清,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听到这话,原本哭得梨花带雨的“茹月”猛地止住了哭声,一双美眸瞪得浑圆,满是难以置信地望向这群劫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说的可是当真?” 这时,那个劫匪向前跨出一步,面目狰狞地冲着“茹月”咆哮起来:“哼!老子说话算话!你若是执意不肯跟我们走,等你死了之后,他们三个也休想活命,全都得给你陪葬!但倘若你识相点,乖乖地随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保证会放过他们一马!怎么样,小娘们儿,你可得好好想想清楚喽!”说完,他还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眼看着情况危急,一旁的楚宁安心急如焚,连忙高声呼喊:“茹月不要啊!千万不能跟他们走!” 那个被称为“伙计”的人也焦急地喊道:“姑娘万万不可啊!这些家伙心狠手辣,绝对不会信守承诺的!” 然而,面对众人的劝阻,“茹月”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神迷茫而无助,似乎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挣扎。 “姑娘可要想好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要么你用自己一人的性命来换取他们三个活命的机会;要么就让他们全都因为你而丢了性命。究竟如何抉择,可全在姑娘一念之间呐!”劫匪此时倒是显得悠然自得,他双手抱胸,斜睨着眼前的“茹月”,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两方人马就这样僵持着,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茹月”身上,静静地等待着她给出最终的答案。 “姑娘千万不能答应他们呀!这帮家伙心狠手辣、丧心病狂,一旦得手,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人灭口,绝不会留活口的!”其中一名“伙计”焦急万分地喊道,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茹月,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你要是落入他们手中,那你的名声可就彻底毁掉啦!以后该怎么做人呢?”楚宁安也心急如焚,拼命地想要阻止“茹月”做出错误的决定。 “姑娘,你好好想想吧。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走,我们保证说话算话,绝不食言。怎么样?赶紧拿个主意吧,时间可不等人哦。再拖下去,恐怕连你也要跟他们一块儿去见阎王爷咯!”劫匪继续巧舌如簧地诱惑着“茹月”,试图攻破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茹月”早已泣不成声,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将她那张娇美的脸庞浸湿得一塌糊涂。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她已经崩溃的时候,她却突然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只见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天大的决心一般,咬着嘴唇说道:“我……我答应你们。但是,你们必须先放他们离开这里。否则,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跟你们走的!” 听到“茹月”终于松口,劫匪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连忙点头应道:“好!没问题!既然姑娘如此爽快,那我们自然也不会为难。”说罢,他转过头,冲着那三人厉声大喊道:“哼!算你们走运!还不快滚!有多远滚多远,别让老子再看到你们!” “茹月,我不走,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楚宁安坚定地说道,他那刚毅的面庞此刻满是决绝之色,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站在一旁的同伴们也纷纷附和道:“是啊,。我们不走,姑娘。” 楚宁安挺直了身躯,目光紧紧锁定在眼前的女子身上,透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勇气与决心。 “茹月”早已泪流满面。她一边哭泣着,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喊着:“走啊,快走,再不走我就立刻死在你们面前。”说完,她猛地转过身去,不再看向楚宁安等人,仿佛生怕自己的心会因此而动摇一般。 面对如此坚决的茹月,楚宁安和他的伙伴们虽然满心不舍,但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之后,他们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缓缓离去。每迈出一步,都像是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一般沉重。 当他们走过那个山坳时,楚宁安突然停下脚步,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呼喊:“茹月,我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找人回来救你的,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救你的啊!”这充满深情与承诺的话语,在山谷间回荡不息。 随着楚宁安的话音落下,他再次迈开步伐,带领着两个“伙计”迅速逃离此地。那急促的脚步声如同鼓点般,渐渐地消失在了遥远的天际。只留下一片寂静的山谷,以及仍伫立在原地的“茹月”,独自承受着未知的命运…… “苏察哈,他们……”一个劫匪满脸惊恐,声音颤抖着喊道。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景象。 站在一旁的苏察哈则显得镇定许多,他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回应道:“慌什么?有我在呢!不打紧,没人能认得出咱们来。更何况,刚才那俩伙计功夫可不低,如果我们在这里纠缠太久,青天白日之下,万一被别人撞见了可就麻烦大了!赶紧走!” 听到苏察哈的命令,其他几个劫匪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们迅速跑到瘫软在地的“茹月”身边,粗鲁地抓住她的胳膊和腿,像扔货物一样将她狠狠地扔进了马车里。其中一人身手敏捷地跳上马车,挥动马鞭,驱赶着马匹疾驰而去。车轮滚滚,扬起一片尘土,很快便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茹月”被扔进马车的那一刻,她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得逞笑容。这抹笑容转瞬即逝,但却透露出一丝诡异和神秘。 与此同时,在马车离去后不久,两道迅捷如闪电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原地。他们如同鬼魅一般,紧紧地跟随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之中。 第187章 收网(一) 望着马车绝尘而去的踪影,楚宁安和那两个“伙计”从路边的山林了走了出来。 楚宁安面带微笑,双手抱拳向着眼前的二人深深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地说道:“两位大哥,此次行动真是多亏有你们相助,一路奔波劳累,实在是辛苦了!”然而此刻,这两名男子却一改之前身为伙计时的恭敬顺从之态。只见他们身姿挺拔如松,傲然之气四溢,任谁一眼望去都能察觉到他们绝非普通之人。 面对楚宁安的道谢,两人并未因此而显得傲慢自大,同样双手抱拳,回以一礼,并谦逊地回应道:“楚公子言重了,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担不起您如此赞誉与感激之情啊。” 此时,楚宁安微微皱起眉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之色,接着说道:“这安秉怀果真是狡猾至极且谨小慎微,竟然未现身于打劫之所。看来,我们只能按照原定的第二套方案来行事了。”说罢,他再次抬起头,朝着远方眺望了一番,似乎想要从那茫茫天地间寻得些许线索。 “事已至此,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两位大哥,请速速与霍大人会合吧。只需沿着先前留下的记号追踪下去便可。至于我,自然也是要紧跟其后去瞧个究竟的。”楚宁安语气坚定,显然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困难的准备。 深知楚宁安的心系其同伴安危,两人也不再多做阻拦,只是再次抱拳行礼,齐声嘱咐道:“楚公子,此行危机四伏,还请您务必多加小心。期待日后有缘再会!”话音未落,两人便转过身去,步伐矫健地迅速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楚宁安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就走进了山林,寻到了一条隐蔽的小路朝着府城的方向飞掠而去。 “茹月”坐在一辆狂奔不止的马车上,一路风驰电掣般地向前疾驰。车轮滚滚,扬起漫天尘土,车身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般。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漫长颠簸,她终于抵达了一座偏僻的庄子,并让马车缓缓停下。 这段时间以来,她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尽管她身怀绝技,功夫高强,但此刻也感觉如同丢了半条性命似的,虚弱不堪。她用手紧紧按住胃部,试图强压下那股翻江倒海般的不适感。微微闭上眼睛,集中精力仔细聆听周围的每一丝声响,期望能够尽快获取到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虽说公子曾告诉过她,在她的身边安排了人手暗中保护,无需担忧自身安全。然而,对于那些完全超出自己掌控范围的事物,她内心深处仍然不可避免地存有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就在这时,一个文质彬彬、略带书生气息的年轻男子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几位侠士回来了?不知此次可曾顺利将东西带回?” 之前那个劫匪粗声粗气的嗓音回应道:“幸不辱命!我们已按照您的吩咐,成功把人给安公子您带回来了。” 听到这话,那位被称为安公子的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哈哈哈,几位真是辛苦了!快快下去好生歇息一番吧,本公子定会重重答谢各位的!哈哈哈……”他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其中却夹杂着一种让人感到十分厌恶的轻蔑与傲慢。 马车那厚重的帘子突然被人从外面轻轻挑起,伴随着微风拂过,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庞缓缓呈现在\"茹月\"的眼前。若是忽略掉他脸上那令人厌恶的轻浮和猥琐之色,单看五官,这张脸确实称得上英俊非凡——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然而此时,\"茹月\"却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般一动不动。她紧闭着双眼,佯装陷入昏迷状态,但实际上,她的内心正紧张万分。 她的右手悄然紧握成拳,掌心里藏着一包蒙汗药。这包蒙汗药乃是茹月特意交给她的,据茹月所言,此药药效奇佳,仅仅需要一点点剂量,就能瞬间将一大群人放倒在地,而且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因此,当面临危险之时,它便是\"茹月\"自保的关键利器。 这神奇的蒙汗药竟是由主子的义弟——阿灵小公子亲手特制而成。阿灵小公子以其高超的医术和制毒技艺闻名遐迩,他所制作出来的药物向来品质上乘、功效显着,故而这包蒙汗药的质量自然也是毋庸置疑的。正因如此,\"茹月\"此刻将这包蒙汗药攥得死死的,仿佛那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而与此同时,她的左手也没有闲着,在衣袖之中紧握着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茹月姑娘,咱们可算又见面啦!哈哈哈哈......\" 安秉怀放肆地大笑着,笑声中充满了邪恶与张狂之意,\"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呢,不过好在咱俩缘分不浅呐!\" 他一边说着,一边贪婪地上下打量着\"茹月\",目光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淫秽与自鸣得意之情。 “茹月”费力地撑开那仿佛重若千斤的眼皮,一双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却显得无比虚弱,里面盈满了惊恐之色。她颤抖着望向面前的安秉怀,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问道:“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将我绑到这里来?” 她的声音充满了惶恐与不安,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此时的“茹月”看起来就是个弱不禁风、毫无反抗之力的无辜少女,那双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被宽大的衣袖遮得严严实实,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哈哈哈!”安秉怀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透着几分狰狞和得意。 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楚楚可怜的“茹月”,慢悠悠地说道:“茹月姑娘,您又何必在这里装糊涂呢?当日在那家客栈之中,安某便对姑娘您一见钟情,倾心不已。只可惜啊,姑娘您眼光太高,根本看不上安某这番心意,所以安某也只好出此下策,请了几位江湖中的高手将姑娘请到我这府上来好好作客了。” 听到这话,“茹月”的身体猛地一颤,她下意识地又往马车深处缩了缩,仿佛这样就能离这个可怕的男人远一些。 她的嘴唇微微发白,声音颤抖着说道:“你……你最好马上放我回去!我楚大哥很快就会带人来救我的!” 面对“茹月”的威胁,安秉怀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得越发肆意张狂,“哈哈哈哈!”安秉怀仰头大笑,笑声中满是不屑与嘲讽,“那咱们就走着瞧好了,看看你那位所谓的楚大哥会不会真的来救你这个已经被其他男人碰过的破鞋!” 话刚说完,只见他猛然间探出右手,其速度之快犹如一只饥饿已久、凶猛异常的老虎猛扑向猎物那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紧地攥住了“茹月”那如同嫩藕般纤细的手腕。紧接着,他手上发力猛地一拽,轻而易举地就将“茹月”整个人拉入到了自己的怀中。 “茹月”对此毫无防备,完全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如此突如其来地强行出手。她瞬间慌了神,下意识地开始拼命挣扎反抗起来。她并不敢轻易施展出自身的高深武功,只能够依靠着自身的本能反应去竭力抵挡安秉怀那粗暴有力的拉扯。可是要知道,“茹月”仅仅只是个年纪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而已,身形娇小柔弱,又怎可能抵挡住一个正值壮年的成年男子强大力量呢? 刹那间,“茹月”像是受到了极度惊吓一般,情绪彻底失控,发出了一阵响彻云霄、声嘶力竭的尖叫声。那叫声尖锐刺耳,饱含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仿佛已经被吓得丧失了所有理智。与此同时,她那双原本白皙娇嫩的单薄手臂也开始疯狂地胡乱挥舞摆动起来,毫无章法可言。 面对“茹月”这般激烈的抵抗举动,安秉怀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呆立当场,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毕竟他之前从未遇到过像“茹月”这样激烈反抗的女子。 第188章 收网(二) 这座庄子乃是安秉怀特意为了寻欢作乐、沾花惹草而斥巨资购置下来的。平日里庄内的仆婢侍从数量本就寥寥无几。谁曾想,如今“茹月”这一通惊天地泣鬼神的鬼哭狼嚎,却把庄子里为数不多的所有人都给吓得不轻,其中自然也包括那几个当初将她掳劫至此的“劫匪”们。 安秉怀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对着那仅剩的几个仆从怒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一起上,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从车上拽下来!” 接到主人的命令后,那些仆从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拥而上。眨眼间,原本就不大的马车前被围得水泄不通。然而,这些仆从们深知自己的身份卑微,又害怕过于用力会伤到“茹月”而惹下大祸,因此只是小心翼翼地拉扯着,不敢真的动手。 但“茹月”可没有那么多顾忌,她像一只发狂的小兽般,手脚并用,毫无章法地胡乱挥舞着。每一拳、每一腿都带着十足的劲道,让那些仆从们根本无从下手,一时间竟拿她毫无办法。 就在局面陷入僵持之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劫匪”终于忍无可忍。他满脸怒气地大踏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掌。只听一声闷响,围在车前的仆从们纷纷被震退数步。随后,他伸出粗壮有力的大手,毫不客气地朝着“茹月”抓去。 眼见时机已经成熟,“茹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迅速扣碎手中一直紧握着的纸包,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里面的白色粉末猛地扬了出去。同时,她扯开嗓子高声呼喊起来:“救命啊!” 这声呼救犹如一道划破长空的惊雷,在寂静的空气中骤然炸响。刹那间,外面传来一阵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奔腾而来。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愣。 当他们回过神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原本紧闭的大门竟然被硬生生地撞开了。紧接着,一群身披铠甲、手持兵刃的官兵如潮水般涌了进来。为首的两人,赫然便是之前护送楚宁安回村的那两个“伙计”。 只见眼前横七竖八地躺着昏倒在地的一众仆从,安秉怀心中暗叫不好,心知大事不妙。而此时,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瞬间让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安秉怀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脸色苍白如纸,但他还是强装镇定,试图稳住局面。他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向官兵们呼喊道:“诸位官爷不知为何要如此蛮横地破门而入我这小小的庄子啊?若有什么误会,还请明示!”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着四周,希望能够给那隐藏在暗处的所谓“劫匪”传递出赶快逃走的信号。 此时此刻,安秉怀心里清楚,如果找不到那些来自北地之人,那么自己顶多也就是被安上个强抢民女的罪名罢了。虽然这个罪名不轻,但好歹还有周旋的余地,或许通过上下打点、疏通关系,最终能够化险为夷,保住自己以及整个安家。然而,倘若那些人被当场抓获,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自己和整个安家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他怎么可能料到,这所有的一切实际上早就被楚宁安牢牢把控于掌心之间!楚宁安殚精竭虑、苦心谋划,巧妙地布置出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 这座庄子四周,密密麻麻布满了重重防线,仿佛一只坚固无比的铁桶,别说人员进出了,就连一只麻雀都休想飞出去。不仅如此,楚宁安更是调遣了一大批武艺高强的官兵潜伏于此。这些高手个个身手不凡,藏匿于暗处,时刻准备对目标发动致命一击。 此时此刻的庄子已然变成了一座令人绝望的牢笼,哪怕那些人拥有通天彻地之能,在这样铜墙铁壁般的包围之下,也只能像瓮中的乌龟一样,纵使有翅膀也难以逃脱。 且说楚宁安这边,为了尽快赶回来实施计划,不惜跋山涉水,走了一条捷径,历经将近一天一夜的奔波劳累,终于回到了府城。 此时的他归心似箭,满心都是如何成功抓捕敌人,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甚至连自家铺子都没来得及踏入一步,向茹月报一声平安,便马不停蹄地与霍知府取得联系,并率领一众人手如疾风骤雨般冲向安秉怀那座用于安置范奇峰的宅院。 眨眼间,这座原本宁静的宅子就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连只苍蝇恐怕都飞不出去。 当所有的前期筹备工作全部完成之后,楚宁安目光如炬,神色威严地高声下达命令:“行动!”随着这声号令响起,众多训练有素、英姿飒爽的官兵们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冲向那座看似平静的宅子。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宅子的大门在官兵们强大的冲击力之下瞬间破裂开来,木屑四溅。紧接着,一群身强力壮的官兵毫不留情地冲进宅子里,很快就将范老板和他的一名随从制服,并使用绳索将他们捆得严严实实。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发生在繁华的府城街巷之中,自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人们纷纷闻声赶来,好奇地围观着这场激烈的抓捕行动。一时间,狭窄的街道被挤得水泄不通,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然而,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外,却有两个与众不同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只见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黑衣男子静静地站立着,他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的斗笠,让人难以看清其面容。而在他的身旁,则守护着一位身形娇小玲珑的女子。这位女子同样神秘莫测,她头戴幂篱,一袭不起眼的青色衣裙随风飘动。 尽管周围的气氛异常喧闹,但这一男一女始终保持着镇定自若的姿态,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当看到范老板等人被官兵带出宅子时,他们也只是远远地观望,没有丝毫靠近的意思。似乎对于这场风波,他们不过也是一个普通的看客而已。 第189章 离人归 当天夜里,月色如水洒落在庭院中,茹月静静地坐在窗前,目光凝视着远方,心中充满了焦虑与不安。她一直盼望着能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归来,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风影回来了,楚宁安和暗二却杳无音讯。 夜越来越深,周围一片寂静,唯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茹月的心愈发沉重起来,她深知以楚宁安的性格,如果不是遇到极其重要且棘手的事情,绝不会连个报平安的消息都不传回来。尽管她不断安慰自己要相信他能够应对一切困难,但内心深处的担忧仍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云层照亮了嘉庆府的大街小巷。原本热闹喧嚣的城市此刻却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街头巷尾的小商小贩们虽然依旧像往常一样卖力地吆喝着自家的小生意,试图维持表面的平静,但是时不时走过的一队队手持锋利兵器、神情严肃的官兵,却让百姓们心中惶恐不已。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猜测着这座城市究竟发生了何事。 茹月站在门口,看着街上匆匆而过的人群,心中的忧虑更甚。她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丝希望。一整个上午过去了,仍然没有关于楚宁安的任何消息。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焦急的她,一大早便将风影派了出去打探情况。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刻对于茹月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她在屋中来回踱步,时而停下脚步望向门外,期待着风影能快点带回好消息。直等到午后时分,太阳高悬天空,晒得人有些晕眩,风影才气喘吁吁、神色匆忙地跑了回来。 “小姐!”风影来不及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急切地说道:“知府派兵封了安家所有的铺子,把里面的伙计和管事全都抓进了府衙大牢,据说牢房都已经关不下了!而且安家的府邸和宅子也都被官差重重包围,水泄不通,我想尽办法也没能探听到公子的消息啊!” 听完风影的话,茹月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两下。她强撑着站稳身子,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对策……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原本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道仿佛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许多。平日里那些摆满各种货品的小商贩摊位如今稀稀疏疏地分布着,数量比以往减少了不少。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老百姓们一个个神色匆忙,脚步急促,似乎都怀揣着心事,不敢有丝毫停留。 官差们则三五成群地在大街上巡逻着,他们神情严肃,目光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风影带回来的消息更是令人震惊不已。原来,整个安家竟然都已经被打入了大牢!不仅如此,凡是与安家有着三族以内姻亲关系的人也都统统被官府严密地管控了起来。 然而,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据说安家大小姐安意如在前两天前往城外的万佛寺上香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官差们为此特地赶到寺庙去搜寻,却始终未能发现她的踪迹。于是,一场全城范围内的大规模搜捕行动就此展开,但目前为止仍然没有打听到关于那位公子的任何消息。 第四天,茹月整个人都显得坐立难安。天刚蒙蒙亮,她便早早地来到了铺子的议事厅里。只见她静静地站立在窗前,眼神专注地遥望着街头那川流不息的人群,心中默默祈祷着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楚宁安平安归来的身影。 下午时分,外出打探消息的风影终于回来了。而且这一次,她不光自己回来了,还一同带来了暗二。 暗二神色匆匆地迈入那庄严肃穆的议事厅,只见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后,恭敬地说道:“主子万安!公子特地命属下来向您禀报一声,好让您安心。他如今正协助霍大人处理安家通敌叛国的重大案件,进展颇为顺利,但估计还需数日方能归来。这里有一封公子让属下带给您的信件,请主子过目。”说罢,暗二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信函呈上,双手递到了茹月面前。 茹月接过信函,目光却并未立刻落在上面,而是先看向了眼前的暗二。只见他衣衫褴褛,满身尘土,面容更是憔悴不堪,显然这几日跟随楚宁安奔波劳累,未曾得到片刻歇息。 茹月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疼惜之情,连忙开口吩咐道:“暗二,你一路辛苦,想必也是疲惫至极。快些下去用些吃食,好好歇一歇吧。待你休整完毕,再来回话便是。” 暗二感激涕零地应了一声,随后便转身退下。当天夜晚,月色如水,洒在寂静的庭院里。暗二稍作休整之后,再次来到了茹月跟前。此时的他精神已然好了许多,手里拿着茹月回给公子的信笺。与茹月简单交代几句后,他便趁着夜色悄然离去。 自那夜过后,茹月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生活节奏之中。然而,细心之人还是能够发现些许不同之处——她常常会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巷子口,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旁人难以捉摸的神情。没有人知晓她究竟在张望些什么,或许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七日后的深夜,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都沉浸在了梦乡之中。茹月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油灯下,手中轻轻地翻看着楚宁安传给她报平安的信笺。微弱的灯光映照出她那娇弱的身影,只见她身着一袭白色的中衣,如丝般柔顺的长发随意地铺散在身后,宛如一幅美丽而又令人心疼的画卷。 那张原本柔美动人的小脸上此刻却增添了几分憔悴之色,原本圆润的脸颊也微微凹陷了进去,整个人更是明显地消瘦了一圈。算起来,从他们分别至今已经整整十天了,这十天里,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在此之前,她和他从未分开过这么久。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忽然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茹月甚至都没有抬一下头,只是有些惫懒地说道:“风影,我说过很多次了,我真的不需要有人在这里给我守夜。你快些下去休息吧,不必管我。”然而,她的手却始终紧紧地握着那封珍贵的信函,怎么也舍不得放下,似乎只要拿着它,就能感觉到楚宁安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突然,一道高大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笼罩了下来,与此同时,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清冽冷松香气钻入了茹月的鼻中。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然抬起头来。当她看清眼前之人时,嘴角瞬间扬起了一抹掩饰不住的惊喜笑容,但眼眶中却不受控制地涌出了大颗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楚宁安像是一阵狂风一般,猛地一下子就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那力量之大,仿佛要把她彻底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去。这股强大的力道使得她的身子不禁微微颤抖起来,甚至产生了丝丝疼痛,但她却没有丝毫想要挣脱开他怀抱的念头,反而心甘情愿地就这样任由他如此用力地抱着自己。与此同时,她也缓缓地伸出了双手,如同他那样紧紧地回抱住他,似乎唯有这般亲密无间的拥抱,才能真正让她确信他确确实实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第190章 安家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彼此。不知过了多久,楚宁安忽然感觉到自己胸前传来一股湿凉之意,他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紧抱着茹月的双臂。紧接着,他又极其轻柔地捧起了她那张犹如白瓷般细腻精致的小脸,看着她那因为思念而变得无比憔悴与消瘦的面容,他的心口就像被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刺一般,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下一刻,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那炽热如火的吻便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先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她那双正不断垂泪的眼眸,然后顺着泪痕一路滑落到她粉嫩的脸颊之上,最终停留在了她那略显苍白且微微颤抖着的嘴唇上。这一刻,两人都是那般生疏青涩,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但却谁也不忍心先一步推开对方。 就这样,这个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茹月渐渐感觉呼吸困难,忍不住发出一声娇柔的“嘤咛”声时,两人才极不情愿地缓缓分开。然而,即便此刻他们的双唇已经不再紧贴在一起,但他们望向彼此的眼神之中所蕴含的深深眷恋之情,却是浓郁到根本无法化开。 茹月美眸静静地凝视着他满身的风尘仆仆,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绽放出一抹绝美的笑容。那笑容恰似春日里绚烂盛放的桃花,娇艳欲滴,令人心醉神迷。随着时间的推移,茹月那原本就清丽动人的眉眼也逐渐长开,此刻更是增添了一份小女人独有的娇羞与倾国倾城之姿。 茹月满心欢喜地亲自下厨为楚宁安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碗来到桌前,轻轻地放在楚宁安面前,温柔地说道:“饿了吧?快点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楚宁安微笑着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口面条放入口中。那熟悉而又美味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让他感到无比满足。 随后,茹月坐在楚宁安身旁,静静地聆听他讲述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原来,当日抓捕了那些人之后,霍大人连夜对安秉怀和范奇峰进行了审问。在严刑拷问之下,两人终于抵挡不住,吐露了实情。他们供出了隐藏在东周的细作名单。 楚宁安原本并不想再过多地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然而此事毕竟是由他们而起,如果处理不当,恐怕会不小心将茹月和自己也牵扯进去。一旦被别有用心之人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一边帮助霍知府办理此案,一边想方设法将自己和茹月从这个旋涡中完全摘除掉,以确保万无一失。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降临到他们身上。 霍知府深知那些细作一旦逃脱,必将酿成大祸,于是心急如焚地吩咐楚宁安带领人马,务必将他们全部捉拿归案,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人。 安家乃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产业遍布各地,旗下的铺子和庄子数不胜数。然而,此刻可用之人手实在有限,这使得楚宁安心头压力倍增,但他也明白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疏忽大意。 楚宁安怀揣着霍知府的手谕,马不停蹄地奔走于各个地方。无论是繁华热闹的城镇,还是偏僻幽静的乡村,都留下了他忙碌的身影。整整七天七夜,他几乎没有片刻停歇,累得筋疲力尽,但心中始终牢记使命。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艰苦努力,所有的细作都被成功抓获。 那个名叫范奇峰的家伙竟然是北域大将军温图尔汗的私生子!多年来,他一直伪装成颍州惠安的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穿梭于东周各地,暗中为北域搜集各种重要情报。不仅如此,他还利用自己的身份便利,源源不断地将北域急需的大量物资运往北方。倘若这次未能将其擒获,真不知道会给东周带来多大的灾难。 如今,可谓是人赃俱获,证据确凿。朝廷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打算拿着这份铁证与北域展开谈判。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就得看那些身处朝堂之上的大员们各显神通、斗智斗勇的本事了。 至于安秉怀与安家,此次可谓是深陷绝境,再无翻身之机!安秉怀胆大包天,竟敢勾结北域之人,还私自向北域敌国贩卖粮食及各类物资,更可恶的是,他竟藏匿北域细作于家中,简直是罪不可赦!单论其中任何一条罪状,便足以令其死上千回万回,此乃诛灭全族之大罪啊!然而,最终朝廷究竟会如何判决,尚需等待圣上降下圣旨公文方能知晓。 楚宁安言罢,缓缓伸手入自己的衣襟之内,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沓厚实的契纸来。只见他面色凝重地说道:“安家已遭抄家之祸,其名下所有田产铺子尽皆被官府没收充公。此番我有幸协助霍大人办理此案,他念及我的功劳,私底下特许我先行挑选部分产业过户至名下,权当是对我的一份酬谢。不过呢,这些产业之中,地处偏远之地的庄子可任由我们自由支配使用,但位于府城以及京城的那些铺子,恐怕得等到此事彻底尘埃落定之后方可启用。” 一旁的茹月听闻此言,赶忙伸手接过那一沓契纸仔细查看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竟是喜不自禁,原来这当中竟然包含着七八个庄子,还有十来间铺子。更为惊喜的是,当中赫然有着一家铺子位于京城繁华地段,而那上面所登记的名字竟然无一不是她茹月本人!一时间,茹月兴奋得合不拢嘴,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几乎是见牙不见眼,口中更是连连高呼道:“哈哈,我这下子可是真真正正地发达啦!”。 楚宁安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如花的女子,心中感到无比的安宁与满足。就好像一直漂泊不定的心灵终于找到了归处,那份踏实和稳定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而一旁的茹月则好奇地盯着桌上摆放的那些契书,刚想要开口询问其中的奥秘,然而还未等她发出声音,楚宁安那修长的手指便轻轻地压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之上。只见他微微俯身靠近,轻声说道:“今天不要问,明天我会告诉你。”他的语气坚定且温柔,仿佛早已洞悉了她内心的疑惑。 这一刻,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楚宁安的目光深邃而炽热,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又好似要把她整个人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灵魂之中。而茹月亦是毫不退缩地迎接着他的注视,眼中闪烁着同样的深情与眷恋。 此时,房间里的烛火轻轻摇曳着,不时地迸射出几点璀璨的烛花。那短暂而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卧室,使得两人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洋溢着的喜悦之情。他们的眉毛弯弯,眼角含笑,那是一种无需言语便能传达心意的默契。 夜已深,但时光在他们之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尽管疲倦已经开始侵袭身体,可他们谁也不愿意先闭上眼睛入睡,只想珍惜这难得的宁静时刻,多陪伴对方一会儿,哪怕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也好。 第191章 赌棋 随着楚宁安的回归,安家的那一场风波总算是彻底平息下来,一切事宜皆已尘埃落定。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书房,楚宁安悠然自得地坐在书桌旁,手中捧着一本古籍,正津津有味地阅读着。时而,他会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肆意娇憨的身影之上。只见茹月正忙碌地整理着昨晚楚宁安交给她的契书,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 楚宁安静静地凝视着她,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形成一个温柔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此时此刻,他那张俊朗的面庞已然被满满的笑意所占据。 茹月满心欢喜地沉浸在对这些契书的研究之中。她一边仔细地翻阅着契书,一边在心中暗自盘算:“哈哈,我这生意啊,还尚未走出府城一步呢,可瞧瞧这些房屋地契,竟然差不多已经遍布全国各地啦!若是放在前世,那我可不就是个妥妥的富婆嘛!就算只是单纯依靠收租过日子,都能够舒舒服服地当一条‘咸鱼’喽!”想到这里,她不禁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茹月美滋滋地继续翻看着契书,时不时还会将其与楚宁安给予她的舆图相对照,以便大致了解一下那些产业所处的地理位置。她坚信,以楚宁安的眼光和能力,其所置办的每一处产业必定都有着独特之处和可观的价值。随着对这些产业的逐步了解,茹月愈发感到兴奋不已,甚至情不自禁地轻声哼唱起来—— “......当此世,输赢都算闲话,来换杯陈年酒天纵我潇洒,风流不曾老,弹铗唱作年华,凭我纵马去过剑底杯中觅生涯;当此世,生死也算闲话,来换场豪醉不负天纵潇洒,风流不曾老,弹铗唱作年华,凭我自由去只做狂人不谓侠。” 那曲调新奇而奔放,仿佛能够冲破云霄;歌词更是无拘无束、洒脱至极,犹如脱缰野马般肆意驰骋。这般独特的旋律和词句,瞬间便将楚宁安的注意力牢牢抓住。只见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茹月,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与困惑。 要知道,眼前的茹月不过还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罢了,她究竟从何处得来如此豪放不羁的气质呢?就在这时,茹月一边哼唱着那动人的小曲儿,心中却渐渐察觉到了一些异样之处。 这么庞大的产业规模,所需的银两数量必定极其惊人!即便霍知府给予了不少便利条件,但这仍然绝非一笔小数目。再加上此前他送给自己的几千两银票,如此巨额的财富又是如何而来的呢? 正当二人各自思忖之际,他们竟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彼此。几乎同一时间,两人齐声说道:“你这……”话到嘴边,又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停住了口。 随后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道:“你先说吧。”紧接着便是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响起,先是茹月发出银铃般的“呵呵呵”轻笑,然后楚宁安也跟着爽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哈”,笑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茹月莲步轻移,缓缓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她伸出如玉般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按压在了他那形状优美的嘴唇之上。她微微仰起头,如水的眼眸凝视着他那如墨画般俊美的眉眼,心中不禁暗自惊叹:这世间怎会有人生得如此好看?爹娘究竟是如何生出这般模样的人呢?老天爷当真是格外厚待于他! 想到此处,她不由自主地轻轻摇了摇头,努力压下心头那些纷乱的思绪和胡思乱想,朱唇轻启,柔声问道:“买了这么多的产业,想必定然花费了不少钱财吧?你又是从何处得来这笔巨资的呀?” 楚宁安心知肚明,她不过是心生好奇罢了,并非是对自己有所怀疑。况且,他从未想过要瞒着她这件事情。只见他嘴角含笑,温柔地将她圈进怀中,顺势让她安稳地坐在自己坚实有力的大腿之上。他那双满含深情与宠溺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同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指了指自己线条分明的脸颊,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亲亲我,便告诉你答案。 茹月本就是个好奇心极重之人,此刻见他如此举动,倒也并不觉得忸怩作态。她毫不犹豫地凑上前去,依照他所暗示的那样,在他的脸颊上落下轻柔如羽毛般的一吻。 然而,楚宁安又岂能满足于此?他岂会轻易放过这个亲近佳人的大好机会?只见他一只手紧紧地揽住她那纤细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扣住她那修长白皙的脖颈,然后猛地低头,主动而热烈地亲吻上了她那娇艳欲滴的双唇。 一时间,周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唯有两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奏出一曲暧昧动人的旋律。直到瞧见她那原本白皙如雪的面庞染上了一层醉人的红霞,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般娇艳动人,楚宁安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她。不过,他并未继续吊着她的胃口,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些钱呐,皆是我凭借自身本事赢回来的。” 茹月一向聪明伶俐,但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他竟然会涉足赌局。只见她那双美丽的眼眸瞬间瞪得浑圆,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他,那神情仿佛是在注视着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 他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捏住她那挺直而又俏皮的小鼻子,柔声说道:“你呀,想到哪儿去啦?”紧接着,他双手扳住她小巧的脑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解释道:“府城那家规模最大的赌坊可不单单只能玩骰子和牌九哦,那里还能赌棋呢!咱们这几回过来,每次我都会抽空过去瞧瞧。我的棋艺还算不赖,几趟下来,赢得的钱财倒也还过得去。” 听到这里,茹月的脸上满是惊诧之色,嘴巴张得大大的,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这叫过得去?光是给我的这些,加上这次买铺子用掉的,起码也得有几万两银子了吧?你赢了这么多钱,到底是怎么平平安安地从赌坊里走出来的啊?难道他们没拿着刀追着砍你吗?” 楚宁安讪笑了下,道,“赌棋不同于其他,它虽也是赌,但更多的是风雅怡情,它分了不同等级,参与赌棋的人要凭借实力一步一步走上去,只有棋艺到了一定高度,再加上手里有足够的赌资才能真正和那些高手对弈,而且凡是到了这一级别的赌坊都会保证客人安全的,当然这个安全也只是在赌场范围内的。” 只见茹月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睁得大大的,眼眸之中满是懵懂与疑惑,她眨巴着眼睛,娇声问道:“居然还有如此风雅的赌场?你难道就不担心去了那里之后,会传出一些对你名声有损的流言蜚语吗?” 男子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呵呵,这你可就孤陋寡闻啦!在这个赌棋的场所里,参与者都是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正因如此,根本没有人能够知晓你的真实身份,那又何须惧怕名声受损呢?我之所以前往赌棋,目的就是为了赢得钱财。然而,绝大多数人来到这里,却是真心实意地愿意花费巨额财富,只为寻觅一位真正的高手与之对弈。” 听到这番话,茹月不禁皱起眉头,轻轻晃了晃脑袋,似乎对此无法认同,嘴里嘟囔着说道:“独孤求败吗?这些高手还真是有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怪癖啊。” 随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男子,追问道:“对了,你究竟是如何得知有这么个地方存在的呀?依我看,你对这座府城应该不算特别熟悉才对吧?” “这消息啊,是听那康郡王世子说的。”为了解开茹月心头的疑惑,他想都没想,随口便将康郡王世子给出卖了,“要知道,这位世子爷可是个实打实的棋艺高手呢!为了能寻觅到真正的棋坛高手与其一较高下,他简直称得上是不遗余力地四处搜罗。上次偶然间碰到咱们,一番交谈下来倒也颇为投契,于是他无意间把这事儿透露给了我,这不,就让我趁机小赚了一笔。” “原来如此,看来高手之间的较量确实能够带来丰厚的收益啊。”茹月有气无力地应道,话语里透着一丝沮丧和无奈。她辛辛苦苦、累死累活地忙碌着,到头来却还比不上人家轻轻松松地跑几趟赌坊。想到这儿,原本心中满满的成就感瞬间烟消云散,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没那么值得了。 “这是怎么啦?怎么突然间就不开心了呢?”楚宁安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赶忙转换话题试图让气氛重新活跃起来,“方才听到你轻声哼唱的那支曲子,感觉甚是特别,不知叫什么名字呀?” “真的好听么?”一听这话,她像是被点燃的烟花一般,瞬间又高兴了起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首歌名叫《不谓侠》!以前的时候,我无比羡慕那些能够仗剑走天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江湖侠客们,所以对这首歌也就格外钟情喜爱啦!” “这样啊,我之前倒是从未听闻过此曲。”楚宁安饶有兴趣地回应道。 “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梦吗?”茹月轻轻咬着嘴唇,眼神坚定不曾躲闪,“那个如同经历了一生的梦,真的让我了解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此刻,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直直地面对着楚宁安,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想法都通过目光传递给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就如同庄周梦蝶一样,到底是庄周做梦成了蝴蝶,还是他梦到了蝴蝶?这种感觉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在那场梦里,我真的懂得了许多以前从未接触过、甚至想都没想过的知识和道理,就好像这首动听的歌曲所表达的情感一般。”说着,茹月轻轻地哼唱起来,那优美的旋律在空中回荡,宛如一条清澈的溪流,润泽着两人的心。 楚宁安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从那双明亮的眸子里,他看到了真诚、迷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他能感觉到,虽然茹月现在还无法清晰地描述出梦中的具体情景,但她并没有故意隐瞒自己的独特经历。想到这里,楚宁安的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更深的依恋之情,他暗自期待着,终有一天,当时机成熟时,她会毫无保留地将这一切都分享给自己。 “我把整首歌唱给你听好不好?”她那灵动的眼眸中忽然闪烁起兴奋的光芒,像是夜空中璀璨的繁星,满脸期待地望向他,仿佛在等待着一个无比珍贵的答案。 “好啊,这首曲子很好听。”他微微一笑,目光温柔而宠溺地落在她身上。对于他来说,此刻只要她能陪在自己身旁,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了。无论是喧嚣的世界还是繁杂的琐事,都无法打扰到他们之间这份宁静而美好的氛围。他只想静静地享受与她相处的每一刻,让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成永恒。 “衣襟上别好了晚霞,余晖送我牵匹老马,正路过 烟村里人家,恰似当年故里正飞花,醉过风,喝过茶,寻常巷口寻个酒家,在座皆算老友,碗底便是天涯。 天涯远无处不为家,蓬门自我也像广厦,论意气不计多或寡,占三分便敢自称为侠,刀可捉,拳也耍,偶尔闲来问个生杀,没得英雄名讳,掂量些旧事抵酒价。 向江南折过花,对春风与红蜡,多情总似我风流爱天下,人世肯相逢,知己幸有七八,邀我拍坛去醉眼万斗烟霞; 向江北饮过马,对西风与黄沙,无情也似我向剑底斩桃花,人世难相逢,谢青山催白发,慷慨唯霜雪相赠眉边一道疤。 过三巡酒气开月华,浓醉到五更不还家,漫说道无瑕少年事,敢夸玉带宝剑青骢马,眠星子,枕霜花,就茅草也比神仙塌,交游任意南北洒落不计冬夏。 算冬夏豪气未曾罢,再砥砺剑锋出京华,问来人胸襟谁似我,将日月山海一并笑纳,只姓名,不作答,转身向云外寄生涯,不必英雄名讳记两个旧事抵酒价。......” 窗外天光正好,楚宁安听着茹月婉转肆意的歌,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满足,时光若是就停留于此,也没什么不好,或者,茹月喜欢仗剑江湖,那么他也愿意陪她做一对江湖侠侣,像她歌里唱得一样,春去江南折花醉春风,秋去江北看大漠黄沙......只要此生有她,无论怎样都是好的。 第192章 夜袭 由于安秉怀那阴险狡诈的算计,彻底打乱了茹月精心策划的全盘计划。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此时,她与楚宁安曾经的构想再次浮出水面,并被重新提上了议事日程。 “你这次居然带回了如此之多庄子的地契!这可真是太好了。我琢磨着从中挑选出两处,亲自前往实地考察一番,如果条件适宜,咱们就在那儿新建一座作坊,你觉得怎么样呢?”茹月满心欢喜地握着那一沓厚厚的地契,满怀期待地向楚宁安征求意见。 楚宁安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当然好了,其实我当初选择这些庄子的时候,心中就存有此意。没想到我们竟能想到一块儿去,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言语间,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茹月身上,眼中满是爱意与欣赏。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地将所有庄子的地契整齐地摊开在那张宽阔的桌子上。他们并肩而立,对着一幅详细的舆图认真研究起来。只见他们时而指指点点,时而低声交流,神情专注且严肃。经过一番仔细比对之后,两人几乎同时伸出手指,准确无误地指向了舆图上的皖州府庐陵县。 “就是这里……”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话音未落,便忍不住相视大笑起来。这一刻,他们仿佛忘却了世间所有的烦恼与忧虑,只沉浸在这份难得的心灵契合之中。 既然已经确定了目标地点,两人行事向来果断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他们立即唤来了风影和暗二,有条不紊地吩咐道:“你们速速去收拾行装,务必准备齐全所需之物。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动身前往皖州府庐陵县。” 风影和暗二领命而去。 这段时间一直在府城里耽搁着,不知不觉已过去了好些时日。当听闻即将离开此地时,众人内心都不禁涌起一股小小的兴奋之情。于是乎,大家纷纷忙碌起来,准备着出发前的各项事宜,直到二更天过后,才陆续各自回到房间去歇息。 子时已然过半,万籁俱寂之际,“啾~啾~啾~”一阵清脆而又轻微的鸟鸣声骤然在院子里响了起来。这声音虽然并不响亮,但在这漆黑静谧的暗夜之中,却是显得格外引人注意。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风影和暗二如同两道闪电一般,迅速出现在了院子里。 只见他们二人手中紧握着寒光闪闪的长剑,以背靠背的姿势站立在院子中央,神情凝重、如临大敌般警惕地四处逡巡着。他们的目光犹如鹰隼一般锐利,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周围之后,最终同时将视线定格在了一片斑驳陆离的树影后面。 “出来吧!”风影面沉似水,冷冰冰地喝道。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颀长且略显瘦削的男子缓缓从那片树影之中踱步而出。此人一身黑色的劲装包裹住修长的身躯,右手轻轻扶着腰间的一柄柔软如蛇的软剑之上。 伴随着他的现身,一股浓烈的杀意仿佛潮水一般弥漫开来,刹那间,整个院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阴森寒冷起来。 见到这个神秘男子的出现,风影的身体瞬间紧绷到了极致,原本舒展的眉头也紧紧皱起,脸上满是戒备之色,宛如面临生死大敌一般。 然而,与风影截然不同的是,一旁的暗二反倒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的眼神依旧死死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不敢有丝毫懈怠。 三人就这么对峙着,谁都不肯先出声,过了半晌后,风影终是熬不过那黑衣人,有点气急败坏地道,“大哥!” 随着这一声称呼传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了黑衣人,使得他那原本凌厉无比、令人胆寒的气势瞬间消散了许多。只见他紧皱着眉头,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咬牙切齿地道:“你竟然还知道我是你大哥?好啊!居然敢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自己偷偷摸摸地跑出来,难道在你的眼中已经完全没有我这个大哥的存在了吗?” 虽然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其中所蕴含的怒气却是如汹涌澎湃的波涛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地冲击着周围的空气。可见,风影此次擅自离开“暗影”的行为确实是深深地激怒了他。 风影轻咬了一下自己那略显苍白的薄唇,脸上带着些许的气恼之色,低声嘟囔道:“大哥,我真的不想一直被困在‘暗影’那个地方。这些年来,组织里的人一个又一个地相继离开,而我……我也只是想要出来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罢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如同蚊蝇低语一般几不可闻。因为就连她自己都很清楚,这样的理由实在是太过牵强,根本无法说服站在面前这位满脸怒容的大哥。 然而,黑衣人对于风影的解释似乎并不买账。他冷哼一声,语气愈发严厉起来:“哼!所以你就不惜将自己给出卖掉?若不是月影拼尽全力地加以阻拦,恐怕你早就已经抛弃了我们之间的血脉联系,去认他人为主了吧?”他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在空中炸响,震得整个房间都微微颤动起来。 从他毫不掩饰的音量可以听得出来,此刻的他显然是在故意放任自己的怒火宣泄而出,丝毫没有要刻意压低声音以免惊扰到其他人的意思。很明显,他就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将某个正在沉睡中的人给彻底吵醒。 “大哥,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处处都要依靠你的小孩子了,你为何还要这般阻拦我去自主选择属于我的道路呢?”风影满脸懊恼之色,忍不住低声吼道,那声音之中饱含着无尽的无奈与委屈。 第193章 暗影门主 站在风影面前的男子赫然便是大名鼎鼎的“暗影”组织首领——暗影。只见他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我暗影难道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养活不了吗?竟然需要你将自己出卖来换取生路?这就是你所谓的自我选择之路?那我这么多年以来拼命挣扎又是为了哪般?若早知今日,当初咱们兄妹二人直接卖身为奴岂不是更为省事?” 暗影一身黑袍猎猎作响,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强大气息,不愧是统领一方黑暗势力的霸主。 风影紧咬下唇,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恐惧,依旧倔强地说道:“这怎能相提并论?我不愿意永远躲在你的庇护之下,如同一只笼中之鸟,最后只能听从安排嫁给一个陌生人。我真心喜爱如今这种自由自在、能够掌控自身命运的生活。”说着,她不自觉地压低了嗓音,因为她害怕被同在屋内的茹月听见,万一茹月知晓了真相,很有可能会将她遣送回“暗影”。 暗影闻言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冷地威胁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杀了这个叫茹月的女子,看你是否还敢继续在外闯荡。”他的语气冰冷至极,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风影心中一紧,她深知以暗影说一不二的性格格和心狠手辣的手段,倘若自己再执意坚持下去,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下令诛杀小东家茹月。然而,此刻让她就此放弃好不容易才获得的自由,她实在是心有不甘。一时间,风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知该如何抉择…… 还没等她来得及出言劝阻,那扇紧闭着的门突然发出了“吱呀”一声响,缓缓地被推开了。紧接着,一道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从屋内走出了一个气质高雅、面容清丽脱俗的女子,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茹月。就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茹月身上时,却没有人注意到,在主屋的另一侧,不知何时竟静静地伫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暗影’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只听得茹月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但这声音之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之意,相反,还带着浓浓的嘲弄与不屑。 随着这话语声落下,风影和暗二两人瞬间如临大敌一般,迅速地移动身形,一下子就站到了茹月的身前。只见他们双手紧握着长剑,神情紧张地死死盯着那个神秘的暗影,生怕他会突然对茹月出手。 此时,暗影一脸冷漠,根本不想和茹月在这里争论谁对谁错。他此次前来的目的非常明确且简单,那便是要将自己的妹妹风影带走。 然而,听到这话的风影却是猛地一下转过身子,那双美丽的眼眸此刻正满怀祈求地望着茹月,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姑娘,我……”话未说完,便已哽在了喉间。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茹月解释这一切,毕竟当初是自己刻意隐瞒了真实身份来到这里,尤其是自己尚未正式认主。如今面对如此强势的暗影,她心中十分害怕茹月会因为畏惧招惹上“暗影”这个麻烦人物,从而选择放弃自己。 茹月自始至终都未曾将目光投向那个女子哪怕一瞬,她那如冰般寒冷的视线始终牢牢锁定在眼前这位面容冷峻的男子身上。尽管她能够体谅他身为兄长想要护佑自家妹妹的那份急切心情,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他仗着自身强大以及手中那柄锋利无比的长剑,以此来威逼利诱,迫使自己就范。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坚定且毫不退缩地直视对方,口中缓缓吐出一句:“我若不答应呢?” 当风影听闻此言之后,竟不自觉地长出了一口气,仿佛一直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一般。她那双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之中,此刻竟然隐隐泛起了一丝热潮。 姑娘并没有因为畏惧她兄长从而轻易选择她,然而就在下一秒钟,她便立刻察觉到一股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方才才稍稍放松下来的心弦瞬间再度紧绷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紧张万分,那颗心仿佛一下子被重新提回到了嗓子眼儿处。 此时的楚宁安稳稳地站立于茹月身后,用自己坚实宽阔的胸膛给予她最坚定有力的支撑与守护。当他敏锐地感知到那股汹涌而来的杀意时,毫不犹豫地伸手轻轻一拉,将茹月往自己身前带近了一些。 紧接着,只听得他冷哼一声,冰冷刺骨的话语如同寒夜中的冷风一般吹拂而过:“‘暗影’难道打算对你们的买家动手不成?”他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又寒冷得好似能够凝结空气中的水汽一般,在场之人无一不听出了其中蕴含着的熊熊怒火。 眼看着一场激烈血腥的争斗即将爆发开来,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隐匿于暗处的暗一也突然现身而出,他手持长剑,剑尖直直指向暗影所在之处,其身姿挺拔如松,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凌厉至极的气势。 只见一道身影如疾风般一闪而过,风影瞬间跳跃而出,稳稳当当地站立在了两方之间。此刻的她满脸都是苦恼之色,目光直直地望向暗影,眼中隐隐闪烁着泪光。 “大哥啊!我求求您啦!就让我跟随这位姑娘吧!我打心眼里真心实意地想要跟随着她呀!”风影带着哀求的口吻说道,那声音之中更是夹杂着浓浓的哭腔,仿佛下一刻泪水便会夺眶而出。 暗影听到妹妹这般哭诉,心头不禁一紧,但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波动,板着脸说道:“风影,大哥这么多年来不辞辛劳所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希望能够护得你周全,不让你受到任何的欺凌与压迫,更不愿看到有人能够肆意地掌控你的生死。可你如今竟然如此执拗,铁了心地要将自己卖身为仆,难道你就这样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吗?又如何对得起我们那已经逝去的爹娘呢?” 说到最后,暗影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起来,毕竟面对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肠去严厉斥责。 “大哥,还记得那日您带来给我的‘明月小楼’的点心吗?当时您跟我说那小东家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仅仅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竟然能够凭借自己一人的力量养活一对弟妹。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心里就特别特别地想能和她交个朋友。因为在我看来,她和大哥您简直太像啦,都是那种为了自家的弟妹,可以毫不犹豫地扛起整个天下的人呐!” 说到这里,她不禁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后轻轻地抽泣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说道:“然而,可惜的是我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去结识她。所以,那天当得知她来到‘暗影’时,我便毅然决然地选择出来自卖自身了。其实我就是想着,或许这样便能有更多的可能与她有所交集,也好让我有机会能拥有一个如同大哥您这般重情重义之人作为好友呢。” 只见风影缓缓地移动着脚步,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暗影的身前。突然之间,她猛地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暗影。而后将头深埋在暗影的怀中,带着哭腔哀求道:“大哥,我明白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您担心我会遇到什么危险,也不希望看到我沦为他人的奴仆。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跟着她,求求您了,就让我留在这儿吧!” 此刻的她,就如同一个无助的孩童一般,趴在暗影的身前,哭得稀里哗啦、伤心欲绝。 第194章 醉花阴 暗影刚伸出手想要将她扶起,可就在那一刹那,他惊愕地察觉到自己的双手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量一般,软绵绵的竟然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他满心狐疑,下意识地用尽全力想要推开身旁的风影,但没想到这个动作反而让自己失去平衡,一个踉跄之下险些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瞪大双眼,怒火瞬间喷涌而出,恶狠狠地怒视着风影,紧接着又将愤怒的目光转向一旁的茹月,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居然敢给我下毒?!” 风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满脸茫然不知所措地喊道:“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此时,茹月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暗一、暗二,你们快把他扶到书房去吧。”说罢,她便毫不犹豫地拉起楚宁安的手,头也不回地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风影见状,赶忙快步跟上暗影,不过她的心中倒是稍稍安定了一些。毕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姑娘和公子并没有加害哥哥的意思,只要他们没有恶意,那自己也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一行人来到书房后,茹月轻轻抬手点亮了桌上的油灯,昏黄的灯光顿时照亮了整个房间。随后,大家纷纷找位置坐了下来。 茹月静静地凝视着暗影,只见他那张坚毅的面庞犹如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一对浓密的一字剑眉微微上扬,斜飞入鬓角,宛如两柄锋利的长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深邃而冰冷,眼神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倔强;尤其是那紧紧抿起的双唇,更是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亲近的凉薄气息。 “别白费力气试图逼出毒素了。”茹月冷冰冰地说道,“这可是天下奇毒‘醉花阴’,就算你武功盖世,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也是绝对无法解开此毒的。”她顿了顿,接着补充道:“我虽然从不轻易杀生,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任由他人肆意欺凌。” “你竟然要与整个‘暗影’为敌?”暗影微微眯起双眼,其中透露出浓浓的危险气息,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出致命的攻击。 面对这股强大的压力,她却毫无惧色,昂着头说道:“那又如何?我向来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但若是有人主动挑衅,我也绝不会退缩!”言语之间,尽显豪气干云之态。 楚宁安深知,此次暗影是真的将茹月彻底激怒了。不过,从茹月的态度中,他也能够察觉到,尽管生气,但茹月对暗影那种极力保护风影的行为其实颇为赏识。 他先轻声安抚了一下情绪激动的茹月,然后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下风处显得有些无助的风影,最后才重新转向暗影,开口问道:“暗影门主,不知您究竟是介意令妹卖身为婢这件事情本身呢,还是单纯担忧她孤身一人在外闯荡会遭遇危险?” 听到这话,暗影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身体上传来的阵阵无力感,用冰冷至极的语气回答道:“这两者之间又有何区别?” 楚宁安闻言轻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倘若您所忧虑的仅仅只是怕她在外面会遇到危险,那么不得不说,她如今跟随在我们身旁,我们确实也难以百分之百地确保她的安全无虞。毕竟江湖险恶,意外之事时有发生。就算是留在您的身边,难道您就能保证自己的那些仇家绝对不会伤害到她分毫吗?” 暗影微蹙了下眉头,他就是担心仇家伤不到自己会去伤害妹妹,所以他才如此紧张她啊,可是就如楚宁安所言,这个谁又能去保证呢? “我想你也是由衷地期望着风影能够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度过此生,而非如同一个毫无生气的布偶一般浑浑噩噩地活着,难道不是吗?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放她出去闯荡一番呢?外面的世界广阔无垠,充满着无数未知与可能,或许只有这样,风影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楚宁安目光灼灼地看着暗影,言辞恳切,但他并未等待对方回应,而是将视线转向一旁的茹月,缓声问道:“风影的身契在哪里?” 茹月听闻此言,面上没有丝毫犹豫之色,只见她轻轻抬手,不着痕迹地借助宽大的袖袋从随身携带的空间之中迅速取出了那张风影的契约文书,并毫不犹豫地递向了楚宁安。 第195章 和解 楚宁安接过手后甚至连看都未曾看上一眼,便转手将其交予了暗影,同时开口说道:“我们当初曾经答应过月影,只要风影有此意愿,那么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会准许她赎回自由之身。如今这份身契就物归原主吧。” 听到这里,风影顿时面露焦急之色,急忙出声想要解释些什么:“公子,我……”然而她的话语尚未说完,楚宁安已然挥动衣袖,以手势制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楚宁安再次将目光投向暗影,郑重其事地说道:“茹月的确迫切需要一个实力强大且值得信赖之人来守护她的周全。所以即便风影留下,也依然身负保护茹月安全的重要使命。不过,风影跟随在我们身旁,可以视作是在执行任务。在此期间,她拥有随时离去的权利。这不仅是我们赋予她的自由,更是对您如此关爱呵护妹妹的一片敬意之情。” 暗影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楚宁安,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楚宁安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的安排!这对于他和风影来说,毫无疑问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案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暗影那紧绷着的心弦逐渐放松下来,原本高高竖起的防备之墙也开始缓缓倒塌。 他不禁在心底暗暗感叹:这个楚宁安当真是非同凡响啊!竟能这般轻而易举地消除自己内心深处的嫌隙和顾虑。如今自己欠下了这么一份大人情,日后恐怕是难以偿还了。 一旁的风影则是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哀求着说道:“大哥,求求您让我留下来吧。”声音中充满了殷切与渴望。 此时的暗影已然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楚宁安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如果自己再继续纠缠不休、不肯让步的话,那可就真成了得寸进尺之人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向楚宁安行了一礼,诚恳地道:“那就有劳二位费心照顾舍妹了。” 楚宁安眼见暗影终于肯松口答应,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茹月,轻声安慰道:“暗影门主之所以如此紧张,完全是出于爱护妹妹之心,你也别再将此事放在心上,耿耿于怀啦,好不好?” 茹月先是将目光投向暗影,接着又转向楚宁安,然后缓缓地伸手入袖袋之中摸索着。不一会儿,只见她掏出了一颗色泽暗沉、呈棕褐色的小药丸,并轻轻地递到了楚宁安面前,柔声说道:“直接吞服下去即可,大约一刻钟之后毒性便能解除。” 站在一旁的风影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从茹月手中接过那颗药丸,而后轻柔地将其送入自家大哥的口中。 待药丸顺利被吞下后,风影转头看向暗影,眼中满含关切与坚定之色,郑重其事地说道:“大哥,您尽管放心吧!这次我定会紧紧跟随着小东家一同去执行任务的。而且您要知道,小东家在府城可是有着诸多产业呢,她以后肯定会常常来到这边处理事务的。我自然也能时常找到机会回来探望您和月影姐姐啦。” 暗影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心中深知此番安排已是目前最为妥当的选择。他并非那种优柔寡断之人,因此并未过多言语,只是语重心长地嘱咐道:“风影,在外一切都要小心谨慎,务必好生照料自己。若是当真遭遇了难以应对的危急情况,切记要立刻与暗影门取得联系,莫要逞强冒险。” 此时,暗影感觉到先前流失的力气正一点一点地重新回到身体当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定住自身的气息,然后双手抱拳,向着茹月和楚宁安微微躬身行礼,诚挚地道谢:“打扰二位了!就此别过!” 言罢,他转身大步踏出书房,身影迅速融入了那无边无际的茫茫夜色之中,眨眼间便不见了踪迹。 第196章 释怀 初夏的清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给大地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天空湛蓝如宝石,澄澈透明,让人心情格外舒畅。伴随着悦耳清脆的鸟鸣声,茹月和楚宁安带领着众人悄悄离开了“明月档”。 为了避免引起过多人的关注,茹月特意嘱咐大家行事低调。最终,只有王水生和孟大林的媳妇儿从侧门静静地将他们这一行人送出门外。楚宁安和他身旁的暗二则骑着骏马,紧紧跟随在茹月所乘马车的旁边。 主仆二人都是沉默寡言之人,一路上并没有太多言语交流。然而,楚宁安却总是情不自禁地转头望向马车,心中暗暗期待能够与坐在车内的茹月有一个目光交汇的瞬间,仿佛那一瞬间便能传递千言万语。 可惜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茹月始终没有掀起过车帘,这让满心期盼的楚宁安心生失落,郁闷之情难以言表。 而在马车之内,风影陪伴着茹月一同前行。她不时偷偷瞄向茹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起初,茹月还能装作不知,但随着时间推移,风影的这种表现愈发明显,终于让茹月再也无法视而不见了。 她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你要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就直接讲出来好了,不必如此吞吞吐吐、欲说还休的。” 风影微微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一抹羞涩悄然爬上脸颊,随后缓缓绽放出一个略带腼腆的笑容,轻声说道:“姑娘,我以后真的就能一直跟着您了对吧?”此刻的她就好似一只成功偷到了鱼腥味儿的猫儿一般,眼神之中闪烁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小狡黠,同时又流露出满满的心满意足之色。 “昨晚咱们不是早就说定了嘛!而且因为这事儿,你甚至还把你哥哥给气跑了呢。”茹月毫不留情地直接戳破了这个现实状况。 “你呀,放着好好的‘暗影’大小姐不当,却偏偏要跑来跟在我身边充当保镖,究竟图个啥哟?”茹月满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风影,实在难以理解对方这番举动背后的真正意图。 说实话,对于风影昨晚所说的那些话,茹月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那些所谓的理由根本无法彻底说服她。 听到这话,风影猛地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茹月,仿佛想要透过她的目光看穿其内心深处的想法。她敏锐地察觉到,尽管茹月如今依旧愿意带着自己同行,但实际上对自己并未完全信任。 或许茹月从来就没有像信任暗一和暗二那样信任过自己,严格来讲,与其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定义为贴身暗卫与主人,倒更像是一种单纯的雇佣关系罢了。想到这里,风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暗自懊恼起来。 “姑娘,我喜欢你是真的,我想离开‘暗影’也是真的,还有一点就是没有我在身边,我大哥就可以真正过自己的生活了,不必担心离开‘暗影’后会让我受到伤害。”风影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悲伤,却未曾停口,“我五岁的时候家里遭逢仇家追杀,父母拼尽全力为我和大哥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来,可是大哥那时也不过十岁,带着我能逃到哪里去,因缘际遇下,上一代的门主救了我们,大哥为了能给我一个安稳的环境就答应加入暗影门,可是他不许门里给我安排任务,凡事轮到我的他都会替我去做,后来他成了新‘暗影’,就更是不肯我踏足江湖纷争了,其实我知道大哥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生活,他更想带着我去过简单的平凡百姓的日子,可是这些年他树敌太多,他怕自己一旦脱离了‘暗影’我会受到他的连累,所以他只能继续做‘暗影’。” 茹月听到风影这番话后,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和唏嘘。她深知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面临各种无可奈何的处境,回想起自己,如果当初没有那个神奇的空间,没有前世积累下来的经商经验和本领,恐怕如今也难以过上这般安稳的日子吧。 她默默地想着,对于“暗影”所做出的种种选择,自己实在无权去评头论足或加以指责。毕竟大家都只是这滚滚红尘之中既可怜又无奈的芸芸众生而已啊! 就在这时,风影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我大哥对你可是非常钦佩呢。”这句话让茹月有些始料未及,一时间竟愣住了。 风影接着说道:“他常常跟我说,像你这样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居然能够仅凭自身的能力养活一对弟妹,真是太了不起啦!而相比之下,他自己却只能带着我过着那种在刀光剑影中讨生活、朝不保夕的日子。所以呀,他打心眼里佩服你呢!” 听完风影的话,茹月那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起来。她恍然大悟,原来昨晚所发生的一切看似是一场激烈的纷争,但实际上更像是对方对她的一次试探。他不仅想要试探出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同时也要看看她是否真的能够善待风影。想到这里,茹月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只见她柳眉倒竖,美眸圆睁,狠狠地朝着风影翻了个大白眼,心中暗自懊恼:好啊!没想到自己这回居然着了这老狐狸的道儿,被这个老江湖给算计得死死的!不过嘛……哼,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个场子迟早有一天她要亲自找回来!想到此处,她那精致的面容上忽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犹如春花盛开般明艳动人。 仔细一想,其实自己也并没有吃多大的亏呀,平白无故地多得了三个武艺高强的暗卫不说,从今往后但凡遇到点麻烦事儿,还有整个暗影门能够供她差遣呢,如此算来,她反倒还占了不少便宜,着实是赚到啦! 然而,她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故意恶狠狠地吓唬风影道:“你大哥把你丢到我这儿来了,说不定哪天本姑娘心情一不好,就直接把你卖给人贩子,让他这辈子都休想再找到你,非得气死他不可!” 风影听了她这番带着几分嗔怒又似玩笑的话语,心里头明白,她这会儿是真真正正地放下了之前的不快,已然完全释怀了。这样一来,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稳稳当当地落回了肚子里。 第197章 抓鱼 临近晌午时分,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茹月一行人缓缓前行,终于来到了一处清幽宁静的山林边缘,不远处,有一条清澈见底的蜿蜒溪流潺潺流淌而过。 “公子,您瞧,咱们是不是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吃些干粮垫垫肚子?照这个速度,想要赶到下个村镇恐怕还得走上三四个时辰呢。”驾车的马大叔放缓了车速,转头向坐在车中的楚宁安问道。 楚宁安抬头望了望天,此时正值晌午时分,烈日高悬天空,散发着炽热的光芒,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热浪之中。如此炎热的天气,若是饿着肚子继续赶路,的确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于是,他略作思索后便果断吩咐道:“那就找一处阴凉的地方把马车停下,大家好好歇息一番。” 得到命令的马大叔应了一声,驾着马车沿着山路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找到了一处树荫浓密的空地。待马车停稳后,楚宁安起身走回马车窗边,轻轻掀起帘子,温柔地对车内的茹月说道:“茹月,时候已经不早啦,这天儿实在是酷热难耐。不如我们先在此寻个阴凉之地歇息片刻,顺便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然后再接着赶路可好?” 茹月轻轻地掀起车帘,往外瞅了一眼,她已经在这辆颠簸的马车上坐了整整一个上午,此刻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听到终于可以下车活动一下,挺直腰身,她不禁喜出望外。 “这天儿实在太热啦,咱们也不用急着赶路。瞧这儿的风光如此秀美,要不咱们找点儿野味,就在这儿野餐怎么样?”茹月一边说着,脑海中一边浮现起前世那些欢乐的野餐和春游时光。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呢,突然间就兴致勃勃起来。 风影一听这话,双眼顿时放出光芒,心中暗自窃喜:跟着这位姑娘果然没错!每一次都能有新奇有趣的事情发生。他连忙点头应道:“好啊,一切全听茹月姑娘的安排!” 楚宁安则满脸宠溺地看着茹月,微笑着说道:“就依你所言。” 一旁的马大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几个年轻人嬉笑打闹,并不多言。他熟练地卸下马车,然后牵着几匹骏马朝着水草丰茂的地方走去,让这些辛苦了一路的马儿们也能好好休息一番。 茹月转头对暗二和风影吩咐道:“你们两个快去山林里转一转,瞧瞧能不能打到一些野味来让大家尝尝鲜。顺便再捡些干柴回来哦。”两人齐声答应后,便迅速朝着山林奔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之中。 说完之后,她便迫不及待地拉起楚宁安,脚下生风般朝着不远处的小河边飞奔而去。一路上,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不断洒落,仿佛一串美妙的音符在空中跳跃:“我们快去瞧瞧能不能抓到鱼呀,等会儿我要亲手做香喷喷的烤鱼给你尝尝!” 楚宁安心甘情愿地被她牵着,任由她带着自己前行。然而,就在这不经意之间,他那宽厚而温暖的大手已经悄然将她纤细娇嫩的小手紧紧包裹住了。 水流潺潺,清亮透底,鱼儿在水中穿梭游荡,偶尔会有一条大些的跃出水面,茹月看着心生欢喜,天热也好,鱼儿都热得跑出来了,正好可以抓来打牙祭。 她扭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身旁的楚宁安,满脸期待地问道:“楚宁安,你会不会用叉子捕鱼呀?” 楚宁安微微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道:“这个……我还真没有尝试过呢。”在离开卫家以前,他身为侯府世子,身份尊贵,养尊处优,哪里有机会亲自下河捉鱼捕虾呢?后来又流落在外,过着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日子,更是无暇顾及这些闲情逸致之事了。 听到楚宁安的回答,茹月不但没有露出丝毫失望之色,反而咯咯一笑,爽快地说道:“呵呵,没关系的啦,不会咱们可以学嘛!来来来,我来教你怎么做。”她的语气轻松自然,毫无半点忸怩之态,既没有故意装出一副娇柔做作的模样,也没有刻意卖弄自己的才情风雅,就如同与家人闲聊那般亲切随意。 找不到好用的工具做鱼叉,茹月干脆把楚宁安的佩剑拿来叉鱼。 她脱去了鞋袜,百褶裙拉高到腰际打了一个结,露出了一截白净的小腿,她小心翼翼地下到水里,看着来来往往的鱼儿,突然一个倾身用力,长剑之上真的戳中了一条一尺多长的鱼,“哈哈哈,楚宁安你看,我叉到了。” 她如银铃的笑声回荡在山林之间,脸上也溅上了水珠,站在水中的模样像极了遗世独立的仙子般灵动绝美,楚宁安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唇边也爬上了少见的欢愉模样。 不一会儿,已有好几条肥美的鱼儿接连上钩,茹月兴奋不已,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只见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楚宁安,满脸期待地说道:“楚宁安,要不你来试试看呀?真的超级好玩的哟!”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第198章 光线折射 楚宁安见她如此热情相邀,欣然应允道:“好啊!”说罢,便学着茹月方才的模样小心翼翼地下了水。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尽管他全神贯注、全力以赴地尝试了好几次,但手中的叉子却次次落空,连一条小鱼都未能捕获。连续的失败让楚宁安心生沮丧,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失落和无奈。 就在这时,一旁的茹月轻声出言提醒道:“你不妨试着将剑身瞄准鱼的下方位置刺过去。”楚宁安虽对茹月这番话感到有些疑惑不解,不明白其中究竟蕴含着何种玄机,但长久以来养成的信任还是让他毫不犹豫地依照她所说的去行动起来。 刹那间,奇迹发生了!当他再次用力挥出手中之剑时,只听“噗通”一声,一条硕大无比的鱼儿竟被牢牢地钉在了剑尖之上,此刻正不停地扭动身躯奋力挣扎着呢!楚宁安自己也完全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叉到了鱼! 看到这一幕,茹月高兴得手舞足蹈,一边使劲儿鼓掌一边欢呼雀跃地称赞道:“哇塞,好大的鱼啊!楚宁安,你真是太厉害了!”听到茹月的夸奖,楚宁安原本紧绷的面庞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内心充满了成就感和喜悦之情。 接下来,楚宁安又如法炮制地继续尝试了数次。由于他自身本就具备深厚的武功功底,再加上有茹月在旁悉心指点迷津,其叉鱼技巧可谓是突飞猛进。没过多久,岸边便已整齐地摆放着十几条活蹦乱跳的鲜鱼,每一条都个头十足、肥美诱人。 望着这丰硕的成果,楚宁安与茹月相视一笑,满心欢喜。茹月欢快地说道:“哈哈,已经足够多啦!楚宁安,咱们赶紧一起把这些鱼收拾干净吧,稍后我要亲自烤美味可口的鱼给你品尝哟!”说完,两人便兴高采烈地开始动手处理起那些刚刚捕获的鱼儿来。 两人一起收拾鱼,楚宁安琢磨了半天还是问道,“叉鱼为什么要瞄准鱼的下方而不是正对着他下剑呢?” 茹月微微侧过头去,秀眉紧蹙,认真思考着如何才能用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向他解释光线折射的原理。毕竟,她可不想随随便便敷衍了事,更不愿意忽悠眼前这个一脸好奇的家伙。 她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你看啊,如果有一条鱼儿在那清澈见底的河水里欢快地游动着,我们是不是能够将它看得清清楚楚呢?这其实就是因为从鱼身上反射出来的光线呀,当它们穿过河水、到达水面的时候,就会发生折射,这些折射后的光线就会钻进咱们的眼睛里哟!可是,由于我们的眼睛总是习惯性地沿着折射光线的反方向去看东西,这样一来,我们所看到的鱼就好像变得比较浅啦,而且呀,我们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鱼儿本身哦,而是一个位于鱼儿上方的虚像呢!所以,如果想要叉到鱼,就得瞄准那个虚像的下方才行哟!” 说完这番话之后,茹月担心他可能还是不太理解,于是干脆蹲下身来,捡了一根树枝就在河滩上仔仔细细地画出了一幅光线折射图。一边画,一边还耐心地讲解着各个部分代表的意思以及其中的原理。 然而,尽管她已经如此尽心尽力了,但忙活了好一阵子之后,抬头看向他时,却发现他的眼神依旧充满了迷茫和困惑。 不过,茹月并没有因此而气馁,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表示自己确实已经尽最大努力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宁安忽然开口问道:“这些……难道都是你在梦里学来的吗?” 听到这句话,茹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应声道:“嗯。”紧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楚宁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会不会因为这个,就把我当成妖怪呀?”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仿佛春日里和煦的阳光一般温暖。他心里非常清楚,她正在竭尽全力地让自己走进她的世界,毫无保留地展现真实的自我,而非像其他人那样遮遮掩掩,将自己的秘密深埋心底,不让他人知晓。仅仅是这份坦诚和信任,对他来说便已足够珍贵。 “即便是妖怪,那也必定是这世上最美丽、最善良的妖怪啊!”他轻声呢喃道,目光温柔如水,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 恰在此时,暗二和风影两人匆匆归来。令人惊喜的是,他们不仅成功带回了一只已经处理好皮毛的野兔,而且还采摘到了一大把新鲜肥美的山野菜。那只野兔看上去肉质鲜嫩多汁,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而那一捆山野菜也很是翠绿鲜嫩,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第199章 刺杀 临近河边的那片葱郁的树荫下,熊熊烈火正欢快地跳跃着,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锅底和架在上面的树枝。看来暗一确实没有闲着,他早早地就将这堆篝火点燃,为即将到来的美味盛宴做好了准备。 茹月动作娴熟地将火势分出一部分,然后从马车里小心翼翼地搬出一口铁锅,开始着手煮鲜美的鱼汤。而剩下的火焰则被她巧妙地利用起来,用削尖的树枝穿过一条条鱼和那只肥硕的野兔,放在火上慢慢烤制。不一会儿,烤鱼便散发出诱人的焦香气味,随着微风轻轻飘散开来。 就在这时,茹月又从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里掏出了一堆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瓶瓶罐罐。只见她手法熟练地打开瓶盖,扬起手潇洒地撒出各种调料粉末,一时间,火上传来的味道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原本单一的鱼肉香气瞬间变得浓郁复杂,融合了多种香料的独特风味,让人垂涎欲滴。 周围的几个人闻到这股扑鼻而来的香味后,都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茹月手中不断翻转的烤鱼,眼中流露出愈发热切的期待之色。 当一切都看似恰到好处的时候,茹月满心欢喜地伸手拿起一条最大最饱满的烤鱼,像个急于得到夸奖的孩子一般,快步走到楚宁安面前递给他,并满脸期待地问道:“快尝尝,看看我做的好不好吃?” 楚宁安接过烤鱼,轻轻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与鲜嫩多汁的鱼肉完美结合,再加上那恰到好处的调味,让他忍不住连连点头,赞不绝口道:“好吃,真的太好吃了!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听到楚宁安如此真诚的夸赞,茹月的脸上绽放出灿烂如花的笑容,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将另外几条美味的食物分别递给了其他几位伙伴。当轮到暗二时,她特意多给了他一条,并微笑着叮嘱道:“暗二,记得要把这条鱼转交给暗一哦。”说完,她便满心欢喜地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条,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眼前摆放着的美食可谓丰盛至极,不仅有香气四溢的烤鱼、鲜嫩多汁的烤野兔,更有散发着清香的野菜鱼汤。这顿别具一格的野餐,令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受——原来在这荒无人烟的郊外露营,竟也能如此惬意和享受! 众人纷纷感叹,自家主子实在是厉害非凡,仅仅一顿烤鱼,就让他们这些平日里严肃刻板的下属们彻底被征服了。 待大家酒足饭饱之后,又稍作歇息了片刻。此时,太阳已然渐渐西沉,天边泛起一抹绚丽的晚霞。见此情景,众人纷纷起身整理行装,准备再次踏上前行之路。 ..... 几人就这样走走停停,两日后的傍晚,几人又一次被搁浅在了荒郊野地,暗二跟楚宁安报告道,“公子,暗一传来消息,说我们两个时辰内是没办法赶到村镇投宿了,前面不远有处破庙,您看是不是就在这里将就一夜?” 楚宁安抬头望了望天,只见太阳已渐渐西沉,天色确实不早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觉得此时停下脚步安营扎寨,并准备一些食物来充饥,第二天清晨再早早出发继续赶路,未尝不是个明智之举。于是,众人纷纷忙碌起来,有的搭建帐篷,有的寻找干柴生火做饭。 一通忙活之后,不知不觉间月亮已经爬上了柳梢头。由于连续奔波了数日,每个人都显得十分疲倦。暗二见状,主动承担起了上半夜负责警戒的重任,而暗一则自然而然地负责下半夜。 子夜过半,暗二尚未与暗一完成交接,突然之间,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异常浓重且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正朝着他们逼近。 暗二不敢轻举妄动,他小心翼翼、不着痕迹地轻轻唤醒了身旁的几个人。然而,当他们睁开惺忪睡眼时,却惊恐地发现整座破旧的庙宇已然被一群身着黑衣、面蒙黑巾的神秘人围得如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借助着尚未完全熄灭的篝火微弱光芒,楚宁安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这些不速之客。粗略估计之下,这群黑衣人恐怕至少得有十几二十人之多。 “动手!”一声低沉而又冷酷的命令声骤然响起,那声音之中明显带着浓重的北地方言腔调。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楚宁安心头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难道他们是...... 第200章 杀机 随着那声尖锐而急促的命令响起,宛如一道惊雷划破夜空,那些身着黑色劲装的神秘人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疯狂地涌向了那座破旧不堪的庙宇。眨眼之间,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顿时被黑压压的人群填满,显得异常狭窄和拥挤。 风影紧紧地将茹月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横冲直撞的黑衣人,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人相对较少的墙边缓缓挪动过去。 此时,暗二和楚宁安早已与这群不速之客交上手了,刀光剑影交错闪烁,喊杀声响彻云霄。 然而,黑衣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犹如蝗虫过境般密密麻麻。仅仅依靠暗二和楚宁安两人的力量,想要照顾周全在场的每一个人,简直难如登天。 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隐匿在黑暗中的暗一再也无法按捺住心中的焦急,只见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从混乱的战局中飞身跃出,加入到这场激烈的战斗之中,试图分担暗二和楚宁安所面临的巨大压力。 就在这时,楚宁安心系马大叔安危,正欲抽身前去营救。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巴交、只会埋头赶车的老头儿此刻竟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他手持一根粗壮的木棍,身手敏捷地应对着四名黑衣人的围攻,不仅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反而游刃有余,打得那四人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幕,楚宁安不禁暗自惊叹:“这老江湖果然深藏不露!”但同时,他也因为马大叔暂时无虞而彻底放下心来,可以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眼前的生死搏杀之中了。 茹月紧紧地贴在风影背后,身体微微颤抖着,手中死死握住那把小巧而锋利的匕首。她对于武功一窍不通,但凭借着一股狠劲儿和机灵劲,偶尔碰上那些落单且受伤的敌人时,便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补上致命的一刀。就是这样看似不起眼的举动,竟让她悄无声息地成功抹了好几个人的脖子。 然而,面对眼前众多实力不俗的敌人,即便他们这边的人都身手不凡,也逐渐开始有些力不从心起来。这些黑衣人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刚杀死一批,立马又有新的人员填补上来,源源不断,永不停歇。渐渐地,他们这边的人身上也开始出现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衫。 茹月心急如焚地望着眼前的战况,心中充满了焦虑和无助。就在这时,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姐姐,快把这个药撒到火堆里去,动作要快!”听到这道声音,茹月瞬间精神一振,因为这正是与她朝夕相伴、心灵相通的阿灵传来的消息。 没有丝毫犹豫,茹月迅速伸手摸向自己的“袖袋”,从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可当她定睛看向四周时,顿时傻了眼——只见周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相互厮杀的人群,想要仅凭她自己的力量穿过这片混乱的战场到达那个至关重要的火堆处,恐怕还没走几步就会被乱刀砍成肉泥。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尖锐刺耳的刀剑交击声以及纷乱嘈杂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黑夜原有的宁静,使得这夜幕显得愈发庄严肃穆。茹月瞪大双眼,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只见那几个人身上都已挂了彩,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衫。 深知时间紧迫不容耽搁,茹月小心翼翼地试着猫起身子,向前挪动了几步。然而,就在这时,混乱中的人群突然一个踉跄,险些将她踩踏于脚下。茹月惊恐万分,一个不稳便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慌乱之中,她的手触碰到了一把干草,脑海里瞬间闪过一道灵光:对啊!我怎么这么笨! 与此同时,风影历经一番苦战,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几个黑衣人的纠缠。她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猛地将茹月拉到了自己身后,并以自己娇小的身躯为她挡住了如雨点般袭来的敌人刀剑。 茹月心中清楚,此刻绝不能再犹豫不决浪费时间了。她紧紧抓住手中的干草,迅速从空间中取出火折子,然后鼓起腮帮子,竭尽全力地对着火折子一阵猛吹。可不知为何,无论她尝试多少次,那火折子始终未能被点燃。急得她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顺着脸颊滑落,但她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突然,一声惊呼声传来,令茹月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儿。原来是风影不慎挨了一刀。“姐姐,别着急,先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吹,千万别乱了心神!”阿灵焦急的声音适时响起,仿佛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给予了茹月一线希望。 茹月深知此刻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因为稍有不慎,不仅她自己性命难保,就连与她一同身处险境的其他人也会命丧黄泉。眼看着风影正竭尽全力地为她阻挡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刺客,她赶紧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因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稍微平复一些。 随后,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火折子,鼓足勇气猛地吹了上去。一次、两次……然而,火折子却似乎故意与她作对,始终没有冒出半点火星。但茹月并没有放弃,她不断调整着呼吸和吹气的力度,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在经过数次尝试之后,一缕微弱的青烟缓缓升起。茹月心头一喜,但她根本来不及等待干草被完全点燃,便毫不犹豫地将那点微弱的火光弹进了一旁的小瓷瓶里。 刹那间,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一股浓郁的白烟从小瓷瓶口喷涌而出。 茹月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躲到一个相对安全的暗处,然后双手捧着小瓷瓶,大口大口地朝着外面吹起那股白烟。说来也怪,那股白烟竟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条清晰可见的白色线条,并顺着这条线缓慢地向前蔓延开去。 第201章 魔魇 不消片刻功夫,风影周边的人纷纷动作迟缓起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住了脚步,紧接着便成为了她的刀下亡魂。而风影则在不知不觉间朝着战场中央稳步推进,她手中长刀闪烁着寒光,所到之处鲜血四溅。 茹月面色凝重,目光紧紧锁定前方风影那快速移动的身影,脚下不敢有丝毫懈怠,紧紧跟随其后。只见她双手紧握着那个精致的小瓷瓶,放在唇边,用尽全身力气吹起来,一股又一股白色烟雾从小瓷瓶口源源不断地涌而出,迅速弥漫在四周的空气中。 这股白色烟雾仿佛拥有神奇的魔力,所到之处,原本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刺客们纷纷感觉到自己的四肢逐渐失去力量,就像被抽走了筋骨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地瘫软下来,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 此时,不仅是身处战局中的楚宁安等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形势的变化,就连那些正在执行刺杀任务的刺客们自己也惊觉大事不妙。 他们面露恐惧之色,心中暗叫不好,拼尽全力想要转身逃离这个危险之地。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们的双腿此刻就如同灌满了铅块般沉重无比,无论如何努力挣扎,都难以挪动哪怕半分。 “你们这些无耻之徒竟然敢使用毒药?简直太卑鄙了!”人群中,一名满脸怒容的刺客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恨,扯开嗓子大声叫嚷起来。他的吼声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然而,对于这名刺客的指责,茹月没有丝毫动容。她面若寒霜,眼神中闪烁着怒火,快步走到那名刺客面前。紧接着,她猛地抬起右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踹向对方的胸口。那名刺客如烂泥一样,摔倒在地上。 那刺客强忍着剧痛,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茹月,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够燃烧一切。他呲牙咧嘴,表情狰狞扭曲,活脱脱一副要将茹月生吞活剥的模样。 随后,茹月矮下身来,捡起一根地上散落的木棍,双手紧握,照着那名刺客的头狠狠抽打过去。每一棍落下,都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和刺客痛苦的哀嚎。 “你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别人卑鄙?瞧瞧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以多欺少,围攻我们区区几个人,你哪来的脸指责别人?”茹月边奋力挥舞手中的木棍,边怒不可遏地斥骂道,那一双美眸此刻恰似两团燃烧正旺的烈焰。 她匆匆扫了一眼己方众人,只见每个人身上皆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触目惊心。此情此景令她心中的怒火愈发炽烈起来,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 茹月像发了疯似的,拼命地抽打着那些早已瘫倒在地、毫无还手之力的刺客们。每一下抽打都倾注了她满心的愤恨与恼怒,口中仍不停地叫骂着:“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王八蛋,自己行径如此无耻下流,反倒血口喷人污蔑别人卑鄙,我看真正卑鄙无耻之人非你们莫属!有种再骂啊,继续骂啊!” 此时的茹月已然气得满脸通红,双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就像是被愤怒冲昏头脑失去理智般。即便如此,她依旧觉得难解心头之恨,下手一次比一次狠厉,打得那些刺客们哭爹喊娘,连连求饶。 一直处于戒备中的楚宁安,终于察觉到了茹月状态的异常。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仇恨与愤怒之中无法自拔,宛如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梦魇里。楚宁安心急如焚,强忍着自身伤痛,步履蹒跚地快步走向茹月,并一把将其紧紧拥入怀中。 “茹月,别生气啦,咱们消消气好不好?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那些恶人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了,不要再跟他们计较了。”楚宁安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企图用自己温暖的怀抱和关切的话语唤醒迷失在怒火中的茹月。 在楚宁安艰难而又吃力地不停摇晃下,茹月渐渐地恢复了清明,她仿佛刚刚从一场漫长而深沉的噩梦中苏醒过来一般,目光有些茫然地望向楚宁安那张因疲惫和担忧而显得格外憔悴的脸庞。 紧接着,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哇”的一声,她放声痛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悲痛欲绝:“他们竟然砍伤了你们,他们居然砍伤了你们……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一定要将这些恶人碎尸万段!” 楚宁安深知,茹月绝非那种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的柔弱女子,此刻她之所以会这般情绪失控,完全是因为亲眼目睹了自己人所遭受的伤痛与伤害,内心深处那份对同伴们深深的关切之情瞬间如火山喷发般喷涌而出,以至于让她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与理智。 其他几个人也慢慢地从最初的震惊和混乱之中回过神来了。他们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眼前那近乎癫狂的茹月,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 当目光触及到茹月那副样子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与温暖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们看着彼此,仿佛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懂什么似的。 尽管每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一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有的甚至还在往外渗血;尽管他们的步伐因为极度的疲倦而变得异常沉重、缓慢,就好像每迈出一步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一样,但是他们仍然相互搀扶着,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脚步。 一步,两步……每走近一步,他们都会用自己所能发出的最温和、最坚定的语气对茹月说道:“姑娘别担心,我们没事,真的没事,别太担心了。”这一句句安慰的话语,犹如春日里轻柔的微风,轻轻地拂过茹月那原本已经骄狂懊恼的心绪,给她带来了一丝丝慰藉和希望。它们就像有着神奇魔力的咒语一般,让茹月那紧绷的神经渐渐地松弛下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惊恐和绝望。 在众人的不断安抚下,茹月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般激动和狂躁,只是那红肿的双眼以及满脸的泪痕依然清晰可见,无声地诉说着她内心尚未消散的痛苦与忧虑。 第202章 救治 茹月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逐渐从刚才的癫狂中恢复过来。待心情稍稍平静之后,她猛地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定睛一看,竟发现众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痕。 意识到这点后,茹月不禁脸颊一红,匆忙抬起衣袖用力地擦拭着脸庞上残留的泪水,同时嘴角扬起一抹略带羞涩的微笑。 她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试图让那颗因紧张而狂跳不止的心重新恢复平稳。 稍作调整后,茹月轻声说道:“让我看看你们的伤势如何。”话音未落,只见她动作迅速地伸手抓住了楚宁安的手腕,仔细地探查起对方的脉象来。 片刻之后,茹月轻轻松开了楚宁安的手,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些轻微的皮外伤,并未有中毒的迹象。 放下楚宁安的手后,茹月没有丝毫耽搁,马不停蹄地依次为其他几个人检查起来。一番查看过后,她发现除了暗二受了不算太严重的内伤外,其余人大多跟楚宁安情况相似,都是或轻或重的皮外伤。 就在这时,茹月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阿灵那焦急而短促的传音:“姐姐,我这儿有黑色的药丸可以治疗内伤,暗红色的药丸能够补充气血,对皮外伤有着显着的疗效。另外,我还准备了两袋灵泉水,你快让他们服下并用来清洗伤口,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家就能痊愈了!” 从阿灵那焦灼而急切的话语之中,轻而易举就能察觉到他内心深处对于这几人状况的深深忧虑和关切之情。 茹月自然也心知肚明阿灵的担忧所在,于是她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迈动脚步朝着马车飞奔而去。进入车厢之后,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窥视后,迅速从一个隐秘之处取出了那两袋珍贵无比的灵泉水。 只见茹月动作娴熟地如同往常一般,看似不经意间便从“袖袋”里掏出两只精致的瓷瓶。紧接着,她严格按照阿灵之前的吩咐,将当中的药丸逐一分配给在场的每一个伤者,并细心地将灵泉水倒入碗中,再一一递给众人让他们饮下。待完成这一系列操作之后,茹月方才有条不紊地开始动手帮助他们包扎起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来。 就在这时,暗二已经自行处理好自身的伤势,当他的目光扫过眼前这群刺客时,突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一般,满脸狐疑之色。他皱起眉头,满是疑惑地开口向自家主子询问道:“主子,属下实在想不通,为何他们全部身中剧毒,可咱们这边却无一人中毒呢?我可是清楚记得您未曾给我们服用过任何解毒之药啊!” 茹月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憨态、反应略显迟钝的暗二,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无奈与无语。这家伙怎么如此愚钝呢?不过想到他受伤最为严重,茹月还是强压下心头的不满,耐着性子为他解惑道:“前几日咱们在山林中休憩的时候,我可是给了你们每个人一个防蚊虫荷包呀!难道你忘了不成?那个荷包可不单单只能防范那些恼人的蛇虫鼠蚁,它恰恰就是这迷药的解药呢。” 听闻此言,暗二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瞪大双眼,满脸钦佩之色,口中不住地赞叹道:“哎呀,原来是这样啊!姑娘您真是太高明、太厉害了!”一旁的其他人听了,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对茹月的先见之明深感佩服。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如果此次没有茹月事先准备好的迷药,恐怕他们这群人真的就要把性命丢在这座破旧不堪的庙宇之中了。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众人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但好在都没有伤及要害部位。他们先是用珍贵无比的灵泉水仔细地清洗了伤口,接着又敷上了茹月亲手调制的特效伤药。没过多久,大家便感觉到伤痛减轻了许多,精神状态也好转了不少。 待处理完自身伤势之后,几人才终于腾出时间去查看那些被迷晕倒地的刺客们。只见这些家伙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整个破庙,一个个皆是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视着他们,那模样仿佛跟他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暗一沉稳地迈步向前,动作优雅而利落,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逐一挑起那些人的蒙面巾。随着面巾被揭开,一张张陌生的面容呈现在眼前。 然而,尽管是初次相见,楚宁安仍敏锐地察觉到这些人的不同寻常之处——他们的面部轮廓明显比常见的东州人更为深邃。 这一发现让楚宁安不禁回想起最初那个带有北地口音的话语,心中瞬间有了计较。他目光冰冷地盯着这群人,仿佛能够透过他们的双眼看穿其内心所想,语气森寒地问道:“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面对楚宁安的质问,这些人毫无反应,一个个如同失去支撑的面条般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已耗尽。 唯有那双眼睛,还保留着些许生气与 ,只是此刻也显得极为灵活,当听到楚宁安的问话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一侧,表现出一种不屑于回答的傲慢姿态,摆出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义的模样,没有任何一人流露出想要开口说话的迹象。 只见茹月面带冷笑地扫视着面前这群人,她那清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每一个人的灵魂。她缓缓开口道:“他们这些家伙,当着同伴的面又怎会好意思回答我的问题呢?不过没关系,咱们可以慢慢来,一个一个来解决。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今天在这里,酷刑之下必定也会出现所谓的‘俊杰’!” 此时的茹月已然完全恢复了平日里的睿智与冷静,她就如同掌控全局的女王一般,毫不留情地当着这些人的面,直截了当地戳破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和弱点。接着,她从袖袋中拿了一瓶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黑色液体。 茹月举起手中的瓶子,瓶中的液体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而阴森:“看到这瓶噬魂化骨水了吗?只要你们当中有人愿意老老实实交代,我立刻放人。但要是谁敢嘴硬不说,哼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会将这噬魂化骨水直接倒在他的双脚之上,然后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慢慢地融化成一滩血水。这样一来,也省去了我们待会儿还要费力去处理你们这些不知好歹之人的尸首啦!” 第203章 严刑逼供 只见那些刺客们一个个都瞪大了双眼,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般,他们满脸怒气冲冲的样子,口中更是不停地咒骂着茹月,言辞激烈而充满愤怒:“哼!你这狠毒的妖女,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我们!” 在这群刺客之中,有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格外引人注目,看起来像是他们的头目。只听他怒吼一声:“你休想得逞!就算是死,我们也绝不会吐露半句实情!有种你就杀了我们!” 然而,面对这些视死如归的刺客,茹月却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透露出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她轻声说道:“呵呵呵……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好啊,我就成全你们。不过呢,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个咬舌自尽的机会哦。记住啦,一定要咬得用力一点,要是没把自己咬死可就不好玩了。万一到时候舌头断了却说不出话来,那我可就要直接把这瓶毒药倒在你们的脚上喽。”说着,她还晃了晃手中那瓶散发着诡异光芒的药水。 紧接着,只见茹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她刻意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缓慢而又清晰地说道,那声音轻柔得好似梦呓一般,却又仿佛携带着无尽的寒意和致命的威胁。 “然后呢?你们就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双脚,一点一点地化作一滩猩红的血水。先是双脚,随后便是双腿,再接下来是小腹、双手……就这样,身体的各个部位将依次遭受这恐怖的侵蚀。不过嘛,你们大可放心,这个过程可不会让你们那么快就一命呜呼哦。”说到这里,茹月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残忍。 “待到最后,就连你们体内的心肝脾肺肾也都无法幸免,它们会像蜡烛遇火般逐渐融化消失。到那时啊,嘿嘿嘿,你们就能够亲眼看清楚,自己那颗心究竟是漆黑如墨,还是鲜红似血喽!” 当茹月终于说完这番话后,整个空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在场的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呆立当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极度惊恐的神色,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股深深的恐惧犹如乌云压顶,瞬间笼罩住了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 茹月那冰冷刺骨的话语仿佛化作了实质,不光成功地唬住了在场的刺客们,就连风影等人都不禁为之胆寒。他们心中暗自思忖着,日后定要全心全意地效忠于这位主子,因为得罪任何人或许只是丢了性命,但若是冒犯了眼前的主子,恐怕连自己的魂魄都会荡然无存。 此时,那个满脸胡须的大汉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一般,他哆哆嗦嗦地指着茹月,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妖女,必定不得善终!”然而,尽管他嘴上逞强,可那恐惧到极点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只见茹月面色一沉,宛如寒冬腊月里的冰霜,冷冷地说道:“暗一,将此人带下去与你家公子一同审讯。记住,胆敢有半句谎言或者拒绝交代实情者,一律严惩不贷。我倒要看看,在这众多人中,总会有明事理、知进退之人。” 话音未落,便如一道晴天霹雳在这群刺客中间炸开。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暗一毫不留情地将那大胡子拖走,而其他人则像是被抽干了全身力气般,瘫软在地,无力地扭动着身躯,活像一条条令人作呕的蛆虫。 看到这番情景,风影等人的心中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怜悯之情。不过,转念一想,这些家伙竟敢冒犯自家主子,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从庙外传进来一声声凄厉至极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这惨绝人寰的叫声令留在庙里的刺客们毛骨悚然,一个个抖若筛糠,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风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溜到了茹月的身旁。他的脚步轻得仿佛没有重量,就连呼吸声都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风影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姑娘,您刚才所说的那些……可当真都是事实么?” 茹月闻言,微微侧过臻首,那清冷的目光如同一道寒芒直直地射向风影。她的眼神毫无波澜,透着一股子凉薄之意,就这样不避不让地与风影对视着。 她朱唇轻启,语气平淡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怎么,难道你想要亲自试一试真假吗?” 风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浑身一颤,整个人像是触了电般瞬间弹跳到一旁。她满脸惊恐之色,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发出什么声响来。此刻的风影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从容淡定,全然一副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半句的模样。 经过一番漫长而艰难的折腾,整整大半个夜晚过去了,众人总算是从好不容易敲开嘴的那几人口中获得了一些极为有用的关键信息。 原来啊,眼前这群家伙竟是来自北域的奸细!而且他们一直以来都潜伏在东周境内为北域打探各种消息和内幕。 由于楚宁安协助霍知府对藏匿于安家的细作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清缴行动,使得原本分散在其他各处的这些北域细作们失去了赖以藏身的安全之所。 想来想去,横竖都是无法顺利完成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场祸事的始作俑者——楚宁安给除掉,然后再逃回北域去交差。 可惜他们这边看似人数众多,实力强大,却最终全部败倒在了对方手里。 眼前这一群刺客,有已经死去的,还有尚存气息的,粗略一数,哪里只是一二十个人那么简单,仔细清点过后,竟然多达整整三十二人! 面对这样庞大数量的俘虏,究竟应该如何处置才好呢?难道真的要将他们统统杀掉不成?风影望着面前的人群,特别是那些仍然活着、正瞪大眼睛惊恐地注视着自己的人,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于是开口向身边的女子询问道:“姑娘,之前您不是说过要将这些家伙们化为一滩血水么?为何到现在为止,他们依旧活得好好的呀?” 听到这话,茹月和其他几个人纷纷转过头来,以一种近乎绝望、无可奈何的目光盯着风影,仿佛在看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一般。心里暗暗思忖着,这个孩子怎么会如此老实巴交、不知变通呢? 瘫软在地的刺客此时正怒目圆睁地瞪着眼前之人,那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风影见状,心中不由得一惊,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并躲在了茹月的身后,微微颤抖着,显得十分害怕。 楚宁安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沉思片刻后,说道:“暗一,此地距离颍州府尚有八十里之遥。你快马加鞭赶往颍州府,找到府尹大人,详细地向他说明我们目前所处的状况,请他尽快派人前来协助处理此间事宜。” 说罢,又取出一物交给他,“这是霍大人的亲笔手书,你务必随身携带,有了此物,想必府尹大人定会全力相助。事不宜迟,速速出发!” 暗一双手接过手书,郑重地点应道:“属下遵命!定不负使命,速去速归!” 言毕、起身翻身上马,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在马背上,骏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第204章 庐陵城 暗一一走便是好几个时辰过去了,直到未时已至,他方才领着一群身着瀛洲府衙官服的人匆匆赶回了这座位于荒郊野外的破旧庙宇。 此时,坐在马车上静静等待着的茹月和风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后,便知晓是暗一带人回来了。于是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迅速起身钻进了马车车厢内。 而另一边,楚宁安则快步迎向了那群刚刚抵达的差役们。只见他神色从容,双手抱拳,对着为首的那位差役班头行了一礼,并开口说道:“在下乃是嘉庆府的童生楚宁安。“ 那名差役班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年轻书生,心中暗自赞叹其仪表不凡。因此对于楚宁安,他丝毫不敢有所怠慢,连忙拱手还了一礼,回应道:“原来是楚公子啊!在下是颍州府的班头罗大海” 楚宁安见他没有欺生的举动,也就愿意多与之交代些事情,”罗大哥,半月前,嘉庆府霍知府成功捕获了一批来自北域的奸细。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昨晚前来截杀我们一行人的,恰恰正是这批细作当中逃脱追捕之人。” “楚公子放心,此次我等奉谭知府之命前来押解犯人,顺便将此处发生之事妥善处置妥当。”说完这番话,罗大海直截了当地阐明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 楚宁安微笑着点了点头,侧身引领着罗大海走进了破败不堪的寺庙之中,他指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那些被制服的黑衣人,有条不紊地向罗大海介绍起情况来:“罗大哥,此次行动我们一共俘获了十七名人犯,另外还有十五人在激烈的打斗中丧生。烦请您清点一下人数,看看是否准确无误?” 罗大海紧紧地盯着那些倒得横七竖八的黑衣人,他那双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更是微微眯成了一条缝儿。 眼前这楚公子一行不过寥寥三五人,但他们竟能够与如此众多的刺客相抗衡,这着实令人惊叹不已!尤其是想到还有女眷需要保护的时候,这份能耐可不是任谁都能有的啊。 也正因如此,罗大海对于楚宁安的敬意又增添了几分,就连跟他说话时的语气都变得比此前客气了不少:“楚公子啊,此次的截杀事件可是非同小可啊!谭大人特别嘱咐过我,务必要请您亲自前往府衙一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详细说明清楚。不知您意下如何?是打算稍作休息之后再与我们一同出发呢,还是……” 别看罗大海平日里看起来像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可真到了关键时刻,说起话来那也是相当有技巧的。 楚宁安闻言,略加思索后回答道:“罗大哥,实在不好意思,今日这场变故让家中的女眷们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先将她们安全送回庄子里,好生安抚一番才行。还望罗大哥代我向谭大人转达歉意,请他放心,最迟后天我一定会亲自赶到府衙,向他当面说明所有的情况。” 听到楚宁安这么说,罗大海连忙点头应承下来:“好嘞,楚公子,您尽管放心,我一定如实禀报谭大人。届时,我就在府衙恭候大驾光临啦!” “那就有劳罗大哥费心了。”楚宁安双手抱拳道谢,然后又补充说道,“罗大哥,事不宜迟,你们且先忙着,我这边带着家眷先走一步了。”言罢,便转身带人离去。 ...... 当他们抵达庐陵县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酉时末刻。正是夕阳垂暮,霞光映天的时候。 城门口冷冷清清的,几乎看不到有进出城的人影。楚宁安他面色沉静,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倦意。经过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事件后,他深知自己和同行的众人都已经十分疲乏,急需好好休整一番,才能以更好的状态去处理接下来的事务。 于是,他不紧不慢地下达命令:“暗二,你先进城去找一家合适的客栈安排大家住下。记住要选干净、安静的地方,让大伙儿能舒舒服服地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再前往自家的庄子。” 暗二恭敬地点头应道:“是,公子!”说罢,便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楚宁安又不紧不慢地吩咐道,“暗一去到庄子上头打听一下,咱们去了也好知道根底。” 车厢内,风影满心好奇地用手轻轻掀起车帘一角,探出脑袋,兴致勃勃地张望着眼前这座陌生的小城。 只见街道两旁一家家商铺鳞次栉比,尽管此刻夜幕已经降临,但是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街边小摊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热闹景象。 “姑娘,你别看这庐陵县规模不大,可是到了晚上还是挺热闹呐!”马大叔嘴角上扬,露出憨厚的笑容,一边小心翼翼地掌控着缰绳,避让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一边转头对着车里的风影高声说道。 坐在一旁的茹月听闻此言,也凑过来顺着风影撩起的车帘向外望去。果不其然,道路两边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路人数量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只不过大家都行色匆匆,仿佛每个人都有着自己忙碌的事情。相比之下,这里确实要比她们之前所在的平阳县繁华不少。 茹月心中暗自思忖:如此看来,在这里做辣酱生意想必不会太难,只要用心经营,定能有所收获。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兴奋异常的风影,忍不住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丫头呀,肯定是被那暗影给憋坏啦,瞧瞧,不过就是这么个小小的县城而已,居然能让她如此兴奋,简直和《红楼梦》里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没什么两样呢!” 然而,她却未曾意识到,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像风影这般的女子才算是常态,反倒是她自己这种成天四处奔波闯荡的行径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不太寻常。 没过多久,便瞧见迎过来的暗二。只见他一脸恭敬地朝着众人微微躬身行礼,然后动作利落地引领着他们这一行人马缓缓前行。 穿过两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家名为“悦来老店”的客栈门前。这家客栈看上去虽然略显陈旧,但却透露出一种古朴而温馨的气息。 第205章 毁田 翌日。 临近晌午时分,太阳高悬在空中,将炽热的光芒洒向大地。此时,一行人方才陆陆续续地从各自的房中走出。经过了长达十几个时辰的充分休息,他们终于成功地将前儿个夜里所折腾困倦与疲惫一扫而空,仿佛重获新生一般精神抖擞。 茹月慢悠悠地踱步而出,不经意间,她的目光恰好捕捉到一道黑影从楚宁安的房前如闪电般一闪而过。 定睛一看,原来是暗一。 她心头猛地一跳,心中不禁暗暗思忖:难道今天会有什么不顺之事发生吗?这种预感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用过午饭之后,几个人便告别了客栈。 楚宁安这次并没有选择骑马前行,而是与茹月一同登上了马车。所幸的是,他们要前往的庄子距离县城并不算太远,出了县城只需再行驶一个多时辰也便能抵达庄子了。 午后的阳光愈发强烈起来,热浪滚滚袭来,让人感觉闷热难耐。坐在马车中的茹月时不时地撩起车帘,试图让车内能够透进些许凉风以缓解燥热。 就在这时,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楚宁安,只见他微微皱起那两道英挺好看的眉毛,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神情显得颇为纠结。 察觉到茹月那满含关切之意的目光,楚宁安缓缓地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空中交汇在一起。 茹月轻启朱唇,用轻柔的声音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暗一此次带回来的消息不太乐观呢?” 从她的语气之中,可以明显听出有几分忧虑之色。 楚宁安微微一笑,显得极为随意地回答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顶多就是换一个新的县令罢了。” 然而,尽管他嘴上说得如此轻松,但实际上并不想让茹月为此事过度忧心。 紧接着,他又补充说道:“安秉怀的外家是庐陵县的大户,那座庄子一直以来都是由安秉怀的外家帮忙打理的,而负责管理庄子事务的庄头,则是安秉怀的表舅。现任的庐陵县令乃是安秉怀母亲的同胞兄长。” 楚宁安说要换掉庐陵县令的话那么轻飘飘的,好像驱赶一条流浪狗般不值一提,可茹月却半点不会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不过听到这里,茹月瞬间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看来想要顺利接手这座庄子恐怕会遇到一些不小的麻烦。而且,日后在这里经营生意的话,难保证不会遭到这位庐陵县令的刁难和掣肘啊! 不过,茹月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地纠结和烦恼。正如楚宁安所说,如果那位庐陵县令真的如此不识趣,一心只想帮助自己的妹妹一家人报仇雪恨,那么想必他也不是什么清正廉洁、秉公执法的好官。 到时候,只要想办法将其替换掉便是了,至于那个庄头,直接驱赶出去也就行了。 临近庄子的时候,茹月和楚宁安缓缓地下了马车,开始徒步前行。两人手中紧紧地握着那份至关重要的契书,仔细地比对着上面所记载的信息。 这个庄子占地面积足足有十几亩之广,地理位置相当优越。一条足以容纳两辆马车并行的宽阔大路,笔直地从庄子前方伸展而过,仿佛是一条通往财富与繁荣的康庄大道。而围绕着庄子的,则是整整一百多亩肥沃的田地,再加上后方那座郁郁葱葱的山峰,所有这些都归属于他们名下。 早在来此之前,茹月心中便已经对这座庄子做过一番粗略的估算。她想着将庄子本身改建成一个颇具规模的作坊完全不在话下,而周边那些广袤无垠的田地,如果全都种满辣椒和黑豆等作物,待到秋天,收获也能颇为丰厚。想到这里,她的眼中不禁闪烁起兴奋的光芒。 然而,当他们继续向前行走没多远之后,却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的田边聚集了许多人影。 出于好奇,两人加快脚步朝着人群走去。 等到走近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愕得瞠目结舌——只见那原本应该长满茁壮秧苗的整片农田里,如今竟到处都是被粗暴铲掉的秧苗残骸!。 只见那几个人步履匆匆地快步向前走去,还未靠近便听见周围的农人们正愤怒地咒骂着。 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老汉满脸痛惜之色,一边用手使劲儿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跺着脚高声叫骂:“哎呦喂,可真是作孽哟!这么好的秧苗怎么说铲掉就给铲掉啦!这简直就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呀!”他那副心疼不已的样子,仿佛这些秧苗是他家的宝贝一般。 与此同时,另一个挎着篮子、面容慈祥的大婶也不停地摇头叹息,嘴里念叨着:“才不过两天光景,之前明明都还好好的呢,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个样子啦?作孽啊作孽,老天爷定是要降罪的哟!”她那双眼睛里满是惋惜和无奈。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个中年汉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转过头对着旁边一个名叫大力的男子问道:“我说大力啊,我记得这片地不正是你们家佃种的嘛!到底发生啥事儿啦?你这样子胡搞乱来,难道真不怕遭到报应么?”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和疑惑。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蹲在地头,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一声也不敢吭。他就那样静静地蹲着,仿佛想要将自己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 然而,相邻的人却不肯放过他,不停地责骂着,声音尖锐而刺耳。 骂得久了,汉子终于承受不住这份压力,他抬起那张满是愁苦之色的脸,哭丧着说道:“我又能有啥办法呀?就在前几天,庄头突然跑到我家里来,拿着一石粮食,说是要给咱们家作为补偿。可他非逼着我把这些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秧苗全都铲掉,如果我不听从他的话,他就要去告诉县太爷,说我犯了罪,不仅会把我抓走关进大牢里,而且还要强行收回我的这块土地。你们说说看,我能咋办?” 说到这里,汉子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一边诉说着自己的无奈和委屈,一边不停地用手使劲儿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一下、两下……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稍微减轻一些内心的痛苦和煎熬。 而站在一旁的那个中年汉子听到这番话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瞪大了眼睛,惊叫道:“这周扒皮啥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不但不收你的租子,居然还给了你一石粮食?这简直太让人觉得奇怪了!” 此时,一直默默站在旁边倾听的茹月心中不禁一动,她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难道这一切都是冲着他们来的吗?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给她来了个下马威啊! 想到这里,茹月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和警惕。 第206章 狐假虎威 楚宁安与茹月眼神交汇之后,瞬间便洞悉了彼此心中所想。只见楚宁安面带微笑,稳步向前走去,来到那位老汉面前后,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然后轻声问道:“大叔,敢问此处究竟发生了何事啊?” 周围的村民们见到楚宁安这般俊美的容貌,再加上他举手投足间尽显斯文有礼之态,顿时对他放下了戒备之心。 尤其是那位老汉,更是热情有加,连忙开口回答道:“公子有所不知,这片土地都归前方那座庄子所有。”说着,他抬起手朝着不远处的庄子指去,好让楚宁安看得更清楚些。 接着又说道:“足足有一百多亩呢!只是不知道为何,最近几日那周扒皮竟然派人将地里的秧苗全都给铲除了!哎呀呀,真是作孽哦,这种祸害庄家的事定会遭雷劈的。” 话音未落,旁边一位看热闹的年轻汉子赶忙压低声音提醒道:“您老可得小声点儿,那周家可不是咱们能够轻易得罪的主儿!万一被他听到这些话,捅到县太爷那里去,咱们可就要倒大霉啦,到时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喧闹的人群立刻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毕竟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以周家的权势和地位,绝非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所能抗衡的。 “大叔您刚刚是说那庄头和县太爷是亲戚关系吗?”茹月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故意装出一副懵懂无知、不谙世事的样子,满脸天真无邪地问道,“就算是县太爷,也不能毫无道理地随便抓人吧?” “嘘——小姑娘呀,这话可不敢乱说哦。”那位大婶赶紧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悄悄对茹月说道,“咱们这儿的县太爷正是周家的大老爷呢,谁要是不小心招惹了周家,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哟!”说完,她还心有余悸地左右张望了一番,仿佛生怕有人听见她们的对话。 听到这里,茹月和楚宁安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看来这次的事情果然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两人赶忙向这位热心的大婶道谢,随后便不再耽搁时间,急匆匆地朝着庄子的方向奔去。 当他们赶到庄子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只见庄子里停了好几辆装满货物的骡车,一群身材魁梧的汉子正热火朝天地往车上搬运东西。 这些东西可谓五花八门,大到沉重的桌椅板凳、巨大的柜子,甚至连一个硕大无比的石磨盘都有;小到被褥、细软摆件,就连院子里养的鸡鸭鹅狗等家禽家畜,也都被一股脑儿地搬上了车…… 这时,一个留着山羊胡子、长得尖嘴猴腮的中年汉子站在一旁,扯开嗓子大声吆喝道:“都给我动作快点,凡是能搬走能拿走的统统带上,哪怕是一根小小的柴火棍,也不许留在这儿!如果实在带不走,那就直接砸掉毁掉,绝对不能便宜了那些家伙!”他一边喊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鞭子,神情甚是嚣张跋扈。 楚宁安稳稳地坐在马车内,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车外的情景。 他并未让茹月下车,对着身旁的暗二微微颔首示意。 随后,两人一同下了马车,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径直朝着庄子走去。 就在他们快要接近庄子的时候,恰巧听到了那个山羊胡的话。 暗二见状,毫不示弱,当即运起内力大声喝道“庄子的主家到了,谁再敢搬拿东西都按照盗贼强抢到府衙问话!”声音洪亮且充满威严。 这一声怒吼犹如雷霆万钧,瞬间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山羊胡也不禁瑟缩了一下,但仅仅片刻之后,他便迅速回过神来。 当他看清走进庄子的只是两个年轻男子时,尤其是注意到其中一个还是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心中顿时又多了几分底气。 他立刻挺直腰板,恢复了之前趾高气扬的姿态,大摇大摆地朝楚宁安和暗二走来。 走到近前,山羊胡斜睨着楚宁安,抖动着他那标志性的山羊胡,一脸不屑地道:“你说庄子是你的就是你的啊?我在这做了几十年庄头了,我咋不知道呢?”说完,他双手抱胸,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面对山羊胡的挑衅,楚宁安面色平静如水,他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契纸,轻轻地抖了抖,不卑不亢地说道:“我有庄子的契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只见那山羊胡双眼放光,紧紧盯着楚宁安手中的契书,脚下如生风一般,迅速向前紧走两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他突然如饿虎扑食般猛地朝着楚宁安手中的契书狠狠抢去!这一动作可谓是凌厉至极,显然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然而,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面对如此迅猛的攻击,楚宁安竟只是云淡风轻地微微一侧身,便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山羊胡的这一招式。而山羊胡由于用力过猛,收不住势头,整个人直接向前扑倒在地,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狼狈不堪。 “怎么?想强抢契书不成?”楚宁安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冷冷睥睨着满嘴血污、趴在地上的山羊胡,声音冰冷刺骨,仿佛能将空气都冻结。 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屑,继续质问道:“莫不是想毁掉契书,来个死无对证?” 山羊胡心中暗自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就这样被楚宁安给识破了,但事已至此,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再起身。 他抬起头,用阴狠无比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楚宁安,咬牙切齿地道:“哼!我就是想毁了契书又如何?这可是我们周家的东西,岂是你们这些无名小卒能动得了的?” 此时的山羊胡心中依旧抱着一丝侥幸,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主仆二人,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不过是两个毫无背景之人。只要能把这契书毁了,再到县太爷那里告上一状,定然能够轻易地将这两个人置于死地,从而保住大姑奶奶的陪嫁庄子。 想到这里,他愈发肆无忌惮起来,恶狠狠地威胁道:“识相的话,赶紧把契书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暗二,速去颍州府走一趟,向那谭大人问一问,本公子购置的庄子怎地还需得到周家的首肯方能使用?这难道便是颍州府向来的规矩不成!”楚宁安压根儿没把一旁的山羊胡放在眼里,转过身来,面色阴沉地向着暗二高声吩咐道。 他语气之中带了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哪里有人知道他根本就没见过谭知府,不过是在狐假虎威。 那山羊胡眼见着楚宁安竟然越过周县令,直接要去找知府大人理论,心中顿时慌乱无措起来。 那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急速转动着,不知在盘算些什么坏主意。忽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点子一般,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双手不停地拍打起地面来,并扯着嗓子哀嚎大叫:“哎哟哟,不得了啦,出人命啦!你收庄子便收庄子罢,凭啥无缘无故动手打人呐?还有没有王法啦!”边叫嚷着,边如同一滩烂泥似的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 他这般无耻耍赖的行径,直瞧得楚宁安与暗二二人阵阵皱眉,只觉双眼都被辣到不行。 他猛然间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那声音犹如夜枭啼哭,又似恶鬼咆哮,突如其来的声响令正在忙碌着搬家的那群粗壮汉子们皆是浑身一颤,心中大惊。 他满脸口水与血水混合着糊在了脸上,那模样简直惨不忍睹,令人作呕不已。 在场的众人也并非愚笨之辈,他们心里清楚得很,知府大人的官衔可要比小小的县令高得多了 面对这般场景,一时间竟是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楚宁安眼见自己这一声怒喝成功地镇住了这些人,当下要趁热打铁,声色俱厉地大声吼道:“把东西从哪儿搬过来的,现在立刻给我按原样搬回原处!只要你们照做,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果有人胆敢违抗我的命令,哼哼……那就休怪我无情无义,直接将你们统统送进府衙大牢里去吃牢房!” 第207章 颍州知府 这些可都是土生土长、老实巴交的村里糙汉子啊,平日里见到村头的保正都会吓得打哆嗦,又哪来的胆量去面见官员呢?更何况这次要面对的可不是小小的县太爷,而是比县太爷还要位高权重的大官呐! 一听楚宁安如此说道,这群糙汉们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再也不敢有丝毫耽搁,手忙脚乱地开始将原本已经搬到车上的东西又匆匆忙忙地往回搬运。 山羊胡眼见自己阴谋诡计竟然毫无作用,眼中的阴毒之色愈发浓郁起来,仿佛凝成了一团黑漆漆的浓雾,让人不寒而栗。 他咬牙切齿地冲着楚宁安恶狠狠地威胁道:“哼,你别得意得太早!县太爷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这座庄子可是他长久以来获取财富的重要来源,如今就这样被夺走了,往后自己怕是再也没有这般轻松赚钱的门道了。 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可想而知此时这个山羊胡心中对楚宁安等人的恨意已然到达了何种程度。 楚宁安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在距离山羊胡不远的地方缓缓蹲下身子,那张俊朗的脸庞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宛如一只正在戏耍猎物的猛虎。 他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紧紧盯着眼前的敌人,口中发出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庄子是我的,地里的那些东西也都是我的。你最好仔细掂量掂量,看看你的这条贱命到底值几个钱,够不够赔偿我今日所遭受的损失!” 直至此时此刻,山羊胡才终于如梦初醒般彻底看清了局势——原来这个看似年轻的楚宁安不仅不惧县太爷的权势,就连周家那样的大户人家都不曾放在眼里。 那么相比之下,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能耐和手段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如同蝼蚁一般渺小,甚至连个屁都算不上!想到此处,山羊胡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楚宁安实在不想继续与他多费口舌,于是果断地转身离开,只留下暗二严密监视那些人搬运物品。她步履匆匆地走向马车,准备去迎接茹月。 ...... 次日清晨,太阳还未升起,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楚宁安便带着暗二策马扬鞭,直奔颍州府而去。一路上,马蹄声响彻云霄,扬起阵阵尘土。 颍州府距离庐陵县其实并不算太远,而茹月的庄子恰好位于二者之间。若是一路快马加鞭,最多不过两个时辰便能抵达目的地。 辰时末,楚宁安终于顺利到达了颖州府衙门前。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一旁的暗二,整了整衣衫,迈步走向府衙。刚到门口,楚宁安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罗大海。 罗大海见到楚宁安到来,脸上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迎上前去说道:“哎呀,楚公子,您可算来了!” 楚宁安微笑着回应道:“劳烦罗大哥久等了。”说罢,两人相互寒暄起来,毕竟之前已有过接触,彼此也算颇为熟识了。 一番交谈过后,罗大海领着楚宁安来到了府衙的后堂,并嘱咐他稍作等候,自己则前去向谭知府禀报此事。 要知道,一下子抓获了十多个细作,这对于府衙而言可是一桩大案。谭知府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若能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不仅可以立下大功,而且待到政绩考核之时,还能助他官位更上一层楼。 如此重要的一份厚礼,对他来说确实意义非凡。 没过多久不多时,罗大海便引领着身材瘦削、步伐矫健的谭知府迈着急匆匆的脚步走了进来。 “楚公子,这位便是咱们的知府谭大人!”罗大海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向两人分别做着介绍。 此时,坐在椅子上的楚宁安连忙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不卑不亢的神情,身姿挺拔且仪态从容地向着谭知府行了一个礼,恭声说道:“学生楚宁安拜见谭大人。” 谭知府定睛一看,眼前的这个少年生得姿容俊美,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举手投足之间更是行止端肃,尽显优雅之态。 他心中不禁对这少年多生出了一份好感,再联想到他这次送来的那份大礼,面上的笑容愈发亲切温和起来,开口问道:“你可是那位在嘉庆府连续考取了两个案首的楚宁安?” “回大人话,正是学生。”楚宁安微微颔首应道。 听到肯定的回答,谭知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不住地点头称赞道:“不错不错,果然是年少有为啊!难怪就连霍大人都对你这般盛赞有加,称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呢。” 说罢,谭知府又上下打量起楚宁安来,见他虽然年纪尚小,但言谈举止间却是沉稳大气,毫无半分浮躁之气,不由得心生爱惜之意。 谭知府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身旁的下人给楚宁安看座,并吩咐道:“快些上茶,莫要怠慢了客人。” 待楚宁安坐下之后,谭知府轻抿一口茶水,放下茶杯,然后看着楚宁安缓声道:“既然你来了,那就好好与本官说一说那些人的情况究竟是如何吧。” 楚宁安点了点头,也不多做拖沓,伸手入怀,从衣襟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厚厚的一沓纸张,双手捧着恭敬地递到了谭知府面前,说道:“大人,学生已然将前日所发生之事详细地整理成文字记载,请您过目。” 谭知府面色凝重地从下属手中接过那份事状,迫不及待地展开并快速浏览起来。随着目光在纸页上游走,他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暗潮汹涌不止。 只见那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端正肃穆,却又不失灵动秀美之气韵。而事状所记述的内容详尽而简约,既没有丝毫冗余之处,同时又展现出了不凡的文采,让人读来如临其境。尤其是其中所述之事,更是令谭知府心头为之一震。 原来,这位名叫楚宁安的少年仅仅带领了三四名护卫,便成功制服了多达三十余个敌国的细作。 之前自己手下之人回来粗略禀报时,他已然感到颇为惊讶,但此刻亲眼看到楚宁安所撰写的事状后,那种震撼之感愈发强烈了几分。 谭知府心中暗自思忖:如此智勇双全且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就一番大业。这样的人才,值得与其深入结交,日后或许能成为自己的得力臂膀呢! 想到此处,他情不自禁地捋着胡须,脸上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笑容,赞叹道:“好哇,真是不错!有了这份事状,那些作恶多端之人便能被依法惩治了。” 顿了顿,谭知府忽然话锋一转,看向面前谦逊有礼的楚宁安,问道:“此前霍大人拿获北域细作一事,想必也是得益于你的功劳吧?”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像是疑问句,但实际上他的语气充满了肯定。 面对谭知府的夸赞,楚宁安赶忙拱手施礼,恭谨地回答道:“大人实在是过奖了。此次行动全赖霍大人指挥有方、部署得当,学生只是略尽了一些绵薄之力而已,万万不敢贪天之功以为己有。”其言辞恳切,态度谦和,让人对他更生好感。 “哎呀呀,你实在无需这般谦逊呐!霍大人在那书信之中可是跟我讲得明明白白,能够有你从旁协助于他,实乃他之幸事啊!”谭知府满脸笑意,眼中流露出真挚之色,显然是真心想要与之交好。 既然有意攀附这层关系,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什么,接着说道:“不瞒你说,我和霍大人乃是同一年科考的进士,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守望相助。故而呀,你就别再跟我如此客气啦!他既然视你如同自家子侄一般,那我也就斗胆托个大,以你的长辈身份自居,唤你一声‘宁安’,不知意下如何呀?” 听到这话,他赶忙站起身来,对着谭大人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晚辈礼,态度极为谦恭有礼。 如此一来,两人之间的关系无疑又拉近了许多。 见此情形,谭大人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开口道:“宁安啊,不如你将之前在嘉庆府抓捕细作的那些事儿,详详细细地给我讲讲可好?” 第208章 告黑状 楚宁安那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之中,忽然闪过一丝明亮的色彩,但他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不慌不忙地开始向谭知府详细叙述起之前在嘉庆府所经历的一系列事情。 他以一种有条不紊的节奏,将自己如何无意之间得罪了势力庞大的安家,以及安秉怀怎样暗中勾结北域人,进而威逼利诱他的家人与其合作,并企图借此机会往自家内部安插细作等等细节,毫无保留、一五一十地道出。 楚宁安本就才华横溢,其文采更是堪称卓越非凡。即便在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未刻意添油加醋,但凭借他出色的表达能力和生动形象的描述方式,依然能够让整个事件变得精彩纷呈、引人入胜。 谭知府坐在一旁静静地聆听着,随着楚宁安的话语逐渐深入,他原本严肃的面容渐渐放松下来,不知不觉间,他对于眼前这位年轻才俊又多生出了几分由衷的欣赏之情。 待楚宁安说完之后,他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此次我来到颍州府,本意只是陪同家中亲人一同前来查看名下的庄子。然而未曾料到的是,即便已经远离了嘉庆府那个是非之地,却仍旧无法彻底摆脱此前那些烦心事的纠缠。前日破庙宇遇袭,幸得大人伸以援手,后续事宜无需学生再为此劳心费神。 按照原计划,昨天在将家人们妥善安置之后,我便应当立刻赶来府衙拜见大人您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啊!之前购置的那处庄子居然与庐陵县的大户周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他们先是毁掉了庄子里整整一百多亩良田的秧苗,随后更变本加厉,竟然打算直接搬空整个庄子。 家中随行的都是女眷,不便抛头露面,学生不得不暂且放下前来拜见大人这件事,先集中精力去处理庄上的纠纷。也正因如此,今日才会比预定日期稍晚一天前来面见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楚宁安微笑着,如同闲聊一般将昨日庄子里所发生之事娓娓道来。 整个叙述过程中,竟是对周县令只字未提。 毕竟,庐陵县距离府衙如此之近,谁能保证他和谭大人之间没有密切往来呢?若是他二人真有些什么私交或见不得人的勾当,反而会令自己陷入不利境地。 “你的庄子竟然买在了庐陵?”谭知府一脸好奇地询问:“怎么会选这么偏远的地方?” 这位久经官场的老狐狸,仅仅听了楚宁安几句话,便立刻察觉到其中必有隐情,但他却不动声色,只是看似随意地想要探知其中虚实罢了。 楚宁安又何尝不知晓对方的心思呢? 他坦然回答道:“不瞒大人说,家人开了个酱料作坊,生意还不错,想着要在颍州府发展一下,所以安家产业充公后学生寻到合适的就留了这个庄子,却不想竟惹出了如许多的麻烦,哎,真是令人头疼啊!” 楚宁安所言句句属实,这些情况都是过了明路的,不难查,更是不怕查的。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经历过这一连串事情之后,谭知府不可能不去调查自己的背景,更不可能不到霍知府那边去打探自己的底细。 与其任由他自己去查出些有的没的东西,从而对自己心存芥蒂,那可就麻烦大了。莫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坦诚相告! “明月档”若想要在颍州府稳稳当当地立足,少不了得依靠谭知府的支持与关照啊! 听到这里,谭知府不禁暗自猜测:看这楚宁安的模样气度、言行举止,想必应该是出身于某个富贵显赫的商贾大家吧?于是便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难道说,宁安你家里是专门经营酱料生意的吗?能够从嘉庆府一路发展到咱们颍州来,实在是不容易呀!” 楚宁安赶忙谦逊地回应道:“大人您过奖啦!其实并非我家中原本就是从事酱料行业的。而是我的未婚妻,为了养活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同时也要供我读书求学,迫不得已走上经商这条道路,开办了一家名为‘明月档’的酱料作坊。 这家作坊在嘉庆府的确已经小有名气,拥有相当不错的口碑。甚至还有不少来自颍州府的商人特意前往求取合作。正因如此,我才会陪着她一同来到此地,好好考察一番市场行情。” 谭知府一脸惊诧地望着楚宁安,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书生竟敢将自己依靠未婚妻供养这等极为私密之事坦然相告。 要知道,对于那些饱读诗书的文人雅士而言,面子可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像这种事就算是拼命捂住都来不及的事,哪里有人还敢泄露半分,可楚宁安却毫无保留、直言不讳,单凭这份坦诚与率真便足以证明此人乃是懂得知恩图报之人的。 “你方才所言‘明月档’是你未婚妻子名下的产业?”谭知府像是突然之间想到了某些关键之处,急忙追问道:“你的未婚妻可是一个尚未到及笄之年的小姑娘?” 楚宁安微微颔首,表示肯定:“确实如此。” 听到这里,谭知府不禁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既然如此,那么那座声名在外的‘明月小楼’想必也应有她的一份吧?” 楚宁安心中暗自一惊,着实没有料到连谭知府居然也对“明月小楼”有所耳闻,看来楼二爷涉猎范围之广,远不是今时他和茹月所能与之比较的啊! 第209章 故交新友 “大人如何知晓‘明月小楼’有她一份的?”楚宁安故作一脸茫然、毫不知情的模样。 他心中对此早已明明白白,但为了让彼此间的关系能够变得清晰透明,不再遮遮掩掩,他并不在意此刻故意装出一副愚笨的样子。 只听得对面传来一阵豪爽的笑声:“哈哈哈,不瞒宁安啊,我家夫人与楼二夫人乃是亲生的同胞姐妹呢。就在去年年初的时候,她们姐妹相聚,我与楼二爷一同饮酒畅谈。当时就听他提及过与他合作经营的那位年轻姑娘,没想到今日从你口中得知,原来那竟是你的未婚妻呀!哈哈哈哈,不得不说,这世间之事可真是奇妙无比,兜兜转转竟然如此巧合!” 谭知府一边笑着,一边轻轻捋着胡须,脸上满是真挚诚恳的神情。 谭知府笑得爽朗,面上也多了一份真诚,楚宁安看得出此时的他才是真实无伪的,也才是他能真正与之相交之人。 楚宁安忙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袍,重新走到谭知府跟前。只见他微微躬身,双手抱拳举至胸前,恭恭敬敬地向着谭知府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之礼,并高声说道:“晚辈楚宁安见过大人!” 随着这深深的一揖,仿佛之前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些相互试探以及无形的距离瞬间消散无踪,他们二人的关系因为这番话而拉近了许多。 楚宁安也在心底暗暗感叹:看起来在这颍州府,楼二爷比起霍知府似乎更有分量啊! 而另一边,谭知府又何尝没有产生同样的想法呢? “宁安啊,你就别这么客气啦!等你有空的时候呢,不妨带着你的未婚妻来家中坐坐呀。我家里正好有两个和她年龄差不多大的小丫头,估计她们能够玩到一处。”谭知府满脸笑容地说道。 “多谢大人的一番好意!待我把庄子那边的事务都处理妥当之后,一定会带上她前来拜访大人。”楚宁安赶忙抱拳施礼。 峰回路转,楚宁安巧妙地将话题一转,再次引回到了之前所提到的与周家之间的矛盾上面。 “哦,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过,你买下的那个庄子跟周家存在一些嫌隙吗?可你是否知道,那庐陵县令正是出身于周家啊?”这一次,谭知府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转移话题,而是出人意料地直接向楚宁安透露出了这个重要的信息。 他如实地回答道:“此事我倒是从当地村民那里听说了,不过目前为止,我还未曾与那位庐陵县令有过任何交集,所以对于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我确实不太清楚。” “周家乃是庐陵赫赫有名的望族世家,其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不仅本县县令出身于周家,就连朝廷之中亦有周家之人担任要职。而这周县令呢,为人处世极为圆滑世故,八面玲珑。 想当年,我尚未赴任颍州府时,他就已经在庐陵县为官多年了。听闻此人心胸狭隘,极其护短,行事手段更是阴狠毒辣。奇怪的是,这么些年来竟无一人胆敢告发于他,即便是面对我这位顶头上司,他也未曾有过丝毫僭越之举。” 谭知府看似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许多有关周家和周县令的事情,但仔细琢磨一番,又似乎什么关键信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不过即便如此,楚宁安的内心依旧掀起了惊涛骇浪,暗自思忖道:“看来这周家果真是不可小觑啊!” 他赶忙抱拳施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大人提点,宁安定会倍加小心,谨慎与其周旋应对。”此刻,他的面容之上增添了一抹凝重之色,言语之间也比往常多出了一分小心翼翼。 见楚宁安这般模样,谭知府微微一笑,宽慰道:“宁安呐,你也无需过度忧虑。那周县令与颍州府相邻相近,谅他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来找你们的麻烦。” 听到这里,楚宁安心中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谭知府言下之意——有了这样一座强大的靠山撑腰,想必茹月所经营的生意应当也能顺遂不少吧。 想到此处,他原本紧绷着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 至于周县令,看来回去之后要让暗一去搜罗一下他的生平了。 ...... 楚宁安赶往府城,茹月也没闲着,她并未急匆匆地着手去整顿这个已经被周扒皮折腾得不成样子的庄子,反而是闲庭信步般带着风影在庄子周围溜达起来。 风影跟在茹月身后,一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刚刚摘下的花朵,一边忍不住开口抱怨道:“姑娘,您瞧瞧这庄子都被那可恶的周扒皮祸祸成什么样儿啦!您怎么还一点儿都不着急呢?” 茹月闻言微微一笑,停下脚步轻轻拍了拍风影的手说道:“傻丫头,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如今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如果贸然就和那周扒皮正面交锋,万一不小心激怒了这村子里的多数人,别说动手了,恐怕光是一人吐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咱这几号人给淹没喽!” 茹月这番话一出,风影顿时吓了一跳,她自幼生长在以武力称雄的“暗影门”,向来信奉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绝不多费口舌。可是眼下听自家姑娘这么一说,似乎在这里动武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那……那咱们到底该咋办呀?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周扒皮继续作威作福吗?”风影满心焦急,眉头紧紧蹙起,一张小脸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 她气呼呼地伸出右手用力揪住身旁的一根野草,然后狠狠将其丢向远处的路边。 “呵呵呵,这能算啥事儿呀,没什么大不了的!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茹月轻声笑着,伸手折下了路边一朵娇艳欲滴的粉红色小野花。她拿着小花,走到风影身边,轻轻地将其对着风影如丝般柔顺的发鬓比划着。接着,小心翼翼地把这朵小野花别在了风影的耳畔。 “这天下啊,江山都是轮流坐的,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乡野里的土财主和芝麻大小的官员呢?”茹月一脸淡定地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原本忧心忡忡的风影顿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脸上的愁容也渐渐消散。于是,便跟着茹月在村子里四处转悠起来。 一路上,但凡见到面容和善的村里人,风影都不忘甜甜地跟人家套套近乎、打打招呼。毕竟,这小姑娘生得乖巧伶俐,嘴又甜,特别容易讨得这些村民们的欢心。 一个上午过去了,她们还真从村民口中打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那周家虽然在当地算得上是条横行霸道的地头蛇,但同时也是惹得天怒人怨的地头蛇。要是哪天有人胆敢站出来和他们公然作对,估计也没有多少乡亲会愿意帮衬着周家去对付别人。 这便已然足够了!待到这些人知晓她即将开作坊招伙计,想必他们定会愈发倾向于自己一方。 然而,即便如此,也万不可掉以轻心,毕竟需谨防那地头蛇在暗中狠咬一口。为此,必须预先做好充足的防范措施,唯有牢牢掐住其七寸,方能做到一击即中,不给对方丝毫还手之机。 只见茹月神态悠然地对着虚空轻声言道:“暗一啊,你务必要仔细打探清楚周家以及周县令的详细情况。此事至关重要,切不可有半分疏漏。”言罢,她微微眯起双眸,似是在脑海中思索着后续的计划安排。 第210章 对薄公堂(一) 清晨时分,天空便呈现出一片阴沉之色,乌云密布,沉甸甸地压下来,令人感到窒息般的压抑,似乎一场倾盆大雨即将降临。就在这沉闷的氛围中, 庐陵县县衙门口的鸣冤鼓突然间“咚咚咚咚”地急促响起,那鼓声低沉而厚重,犹如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人们的心头上,使得原本就憋闷的心情愈发沉重。 此时,周县令面色阴郁地端坐在公堂之上,他那双狭长的三角眼微微眯起,透露出一丝不耐烦与恼怒。 两旁的衙役们手持杀威棒,无精打采、有气无力地站立在公堂两侧,仿佛也被这阴沉的天气所影响,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随着一声尖锐的公鸭嗓高喊:“宣鸣鼓之人上堂!”紧接着便是一阵整齐划一的呼喝声:“威~~~武~~~” 楚宁安,神情淡定从容,丝毫不见慌乱之色,迈着坚定而沉稳的步伐,大步流星地走上大堂。他对着周县令抱拳行礼,朗声道:“学生楚宁安拜见大人。” 周县令却并未回应他的问候,而是冷冷地质问道:“见到本官为何不跪?莫非你已取得功名在身不成?” 有了和周家的龃龉,周县令又哪里会不知道他的身份,无非是以此刁难他罢了。 他尚未通过院试这一重要关卡,因此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被视为名副其实的秀才。按照常理,如果深入追究起来,面对周县令这样的官员,他理应行跪拜之礼。 然而,情况却又有所不同,楚宁安连续获得了两次案首的佳绩!在这东周之地,存在着一条虽未明文规定,但却广为流传且众人皆知的规矩:凡是能够接连在县试和府试中斩获案首之人,皆享有面见官员时不必下跪行礼的特殊待遇。 换句话说,即便有人想要强行要求这位双试案首下跪参拜,恐怕也难以做到。毕竟,这条不成文的规定早已深入人心,成为了一种默认的惯例。 此时,站在县衙大堂之中的他,面对周县令有意施加的压力与刁难,表现得镇定自若,毫不畏惧。 只见他挺直身躯,不卑不亢地回应道:“回禀大人,学生乃是嘉庆府此次县试以及府试的案首,依据此地习俗,理当享受见官不跪之礼。” 这番话语说得有理有据,使得原本企图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的周县令一时间竟也无言以对。 周县令微微眯起双眼,目光中的阴沉之色愈发浓重,显然是意识到眼前这个名叫楚宁安的年轻人并不好对付。 沉默片刻之后,他再次开口问道:“楚宁安,方才可是你在此击鼓鸣冤?” 楚宁安点头应道:“正是学生击鼓。” 不等周县令继续发问,他便迅速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状纸,双手恭敬地递上前去。 周县令接过状纸后,粗略地扫视了几眼,随即便随口说道:“你告周家庄的周通?” 楚宁安再次肯定地答道:“正是。” 听到这里,周县令转头对着堂下的一名衙役吩咐道:“周衙役,你速速前往周家庄将那周通带到堂上问话。”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面容严肃的衙役从队列中大步走了出来,他恭恭敬敬地向周县令行了一礼后,便接下命令转身大踏步地走出了公堂。 此时,周县令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站在堂下的楚宁安,缓缓开口问道:“你这状纸之上倒是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安家已然将那庄子让与了你,而你如今也已顺顺利利地接管了过来。既然如此这般,你又为何还要前来状告安家的管事周通呢?” 这周县令不愧为官多年,问话的技巧可谓是炉火纯青。他只是单单提及了楚宁安已经成功接管庄子之事,对于周家人在其中可能存在的对庄子的肆意破坏等行径却是只字未提。如此一来,旁人乍一听去,可不就会觉得是楚宁安在无理取闹嘛! 果不其然,就在这时,楚宁安清晰地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阵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有人满是不屑地说道:“哎哟喂,瞧瞧这位后生,瞧着模样倒像是个读过书的,怎的这般不知好歹呀?都占了这么大个便宜了居然还想着告状告人家呢!”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事儿吧也难说,周家平日里是什么样的德行大家心里还不清楚吗?说不定啊又是在背地里耍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把人家给坑了呢!” 还有一人压低嗓音叹气道:“唉,这后生也是糊涂啊,招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周家人呐!难不成他不知道咱们这位县令大人就是周家人吗?” ...... 第211章 对簿公堂(二) 天阴沉成这样还有百姓来看县衙的热闹,看来茹月说的借助舆论的力量是成了,楚宁安几不可查地弯了下嘴角。 周县令原本正端坐在公堂之上,面色阴沉地听着众人对楚宁安的贬斥之词。 渐渐地他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舆论的风向竟开始发生变化。 那些指责之声不再仅仅针对楚宁安一人,反而将矛头指向了周家,纷纷数落起周家的不仁不义之举。 更有甚者,居然直接抨击起他这个县令来,说他偏袒徇私、处事不公。 周县令心中一惊,又羞又怒,只觉颜面扫地。 他猛地抓起惊堂木,狠狠地朝着桌案一拍,“啪”的一声巨响在整个公堂上回荡开来。“肃静!再有胆敢咆哮公堂者,休怪本官无情,立刻将其逐出衙门!” 他这一声怒吼果然奏效,堂下原本喧闹嘈杂的百姓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紧盯着大堂之上,谁也不敢再多吭一声。 毕竟,今日这可是状告周家的大案子啊,怎能不好好看个究竟呢?即便最终无法彻底扳倒周家,但只要能让他们吃点苦头,稍稍出一口恶气,那也是值得的! 此时,只见楚宁安向前迈出一步,恭恭敬敬地抱拳施礼道:“大人明鉴,学生当初在购买这座庄子之时,便已与卖方立下了白纸黑字的契约。按照约定,庄子里的一应物事,包括田地里尚未成熟的所有庄稼,都应归学生人所有。然而,当学生前往接收庄子的时候,却发现那庄子的前任管事周通不知何故,竟然丧心病狂地毁掉了田里所有刚刚种下不久的秧苗,还肆意破坏了庄子里的许多物件设施。事后,学生特意请人仔细核算过,此次遭受的损失累计起来,少说也有七百多两银子呐!” 周县令听闻此言,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仿佛被乌云笼罩。他心中暗骂道:“这帮蠢货!做事之前怎么也不知道先打听清楚情况?要是楚宁安所言属实,立下了字据,这件事恐怕就棘手了。” 想到此处,他那双三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开口说道:“把那字据给本官呈上来!”话语之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只见楚宁安毫无推脱之意,伸手将字据递向一旁站着的公鸭嗓师爷。 师爷赶忙上前接过,然后毕恭毕敬地转交到周县令手中。 楚宁安紧接着又补充道:“大人,学生所购置的这座庄子,其原主人乃是嘉庆府人士。因此,这份字据文书不但在咱们庐陵府备了案,就连嘉庆府那边同样存有记录。而且由于当时学生本人不便亲自到场办理相关事宜,所以家中长辈特意在颍州府也走了正规流程,将此事公开报备。想必所有这些环节都留有痕迹,可供查证。” 楚宁安这番话一气呵成,说完之后,原本端坐于堂上的周县令猛地抬起头来,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愤怒与凶狠,那模样好似一头饿狼,恨不得立刻将眼前之人撕成碎片并吞入腹中。 整个大堂之上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众人皆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契书在县衙备案乃是正规的流程,然而与之相随的字据相较而言则似乎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原本,他心中盘算着,如果能够顺利地将楚宁安手中所持有的那份字据弄到手,那么自己便可以来个死不认账,然后再回过头去让县衙主簿帮忙销毁这份字据。如此一来,所有的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楚宁安竟然棋高一着!此人不仅在嘉庆府留下了详尽的案宗记录,而且竟然还特意跑到颍州府去把这件事情过了明路。 这样一来,事态瞬间变得极为棘手和复杂。如今,在铁证如山面前,他已然别无选择,只能被迫依照律法来严惩周家之人。毕竟,面对如此确凿无疑的证据,任何抵赖和逃避都是徒劳无功的。 第212章 当堂对峙 这么多年来,他和周家一直都是横行霸道、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这个亏吃得实在太憋屈了,简直就像是一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他气得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都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却浑然不觉疼痛。因为此刻心中的怒火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理智,让他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而堂下的议论声此时又如潮水般悄然涌起—— “你们瞧瞧,我之前怎么说来着?要指望这周家人能干出人事儿来,除非那天上的太阳打西边出来才行呐!他们向来都是如此蛮不讲理、胡作非为,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没少受他们的欺负啊!” 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嘛!这周家真可谓是挨千刀的,自己得不到好处也就罢了,竟然还不肯放过别人,非得把人家也拖下水才甘心呢。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也就只有他们做得出来啦!” 这时,人群中又传来一声叹息:“唉,那个周扒皮更是坏到骨子里去了。我有个亲戚就在周家庄住,平日里可是被他给坑惨咯!不是今天强占田地,就是明天加收租子,搞得大家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呐……”众人听后纷纷摇头,对周家的恶行愤慨又无奈。 ...... “啪”的一声,又是一声惊堂木响。 “大人,周通带到。”此前被派去传唤被告的衙役急匆匆地走了回来。 “带上堂来。” 一个尖嘴猴腮,敲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一瘸一拐地走了上来,往地上一跪就大呼“大人冤枉啊!” 狼哭鬼嚎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这还一句话都没说呐咋就喊上冤了?演得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堂下百姓又是一阵哄笑。 “肃静,再敢咆哮公堂,休怪本官无情。”周县令一声暴喝,堂下顿时鸦雀无声。 “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枉速速说来。” “回禀大人,小的周通,是周家庄人氏,之前在安家庄子里做庄头的,这个姓楚的前几天跑到庄子上,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小的一顿毒打,您看这伤.....”周通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控诉楚宁安的罪行。 “楚宁安你有何话说啊?”周县令眼里划过一抹暗芒,这个周通是个上道儿的。 “呵呵,大人这只是周通的一面之词,不足采信。”不紧不慢的一句话登时噎了周县令一下。 “你可有证据自证清白啊?” “请大人传唤证人上堂。”楚宁安也懒得和他纠缠,直接点了正题。 “准。” 两个中年庄稼汉子走上堂来,跪倒拜礼道,“草民是周家庄的王大力,之前是周庄头手下的佃户。” “如实回禀,若有虚言定不轻饶。”周县令恶狠狠的道。 “是是,草民不敢。”王大力哆哆嗦嗦地回道,“前些天,周庄头给小的家里送了一石粮食说是给草民的补偿,让草民在三天内把田里已经种出的秧苗全都铲掉,小的若是不答应,他就让小的颗粒全无,小的不得已就把地里的庄稼都铲了,结果把我老爹给气得病倒了。” “王大力,你敢咬我?”周通没想到平时老实巴交的王大力居然敢在公堂上反水,气得口不择言。 “大人让小的说实话,小的不敢不说,周庄头你别怨我。”他被吓得瘫软在地,支支吾吾地道,“大人,小的真的没说假话,那一石粮食还在草民家里,不信大人了派人去看看。” “跪到一边去吧。”周县令的脸上黑得能滴出水来了,却又不得发泄出来,“你又是何人?”他指着堂上另一个跪着汉子问道。 “大人,小的叫李富贵,也是周家庄人,前几天周通叔让我和村里几个人去庄子上拉东西,他说能带走的都要带走,实在带不走的就是砸掉也不能留给新主家,我们就把庄子里的菜地果木都砍了,还...还砸了一些庄户农具。”他越说越小声,好像被吓得不轻,突然他又大声说道,“可大人,我们都是听周通叔的话做的啊,可不怨我们啊!” 这一句话听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也是受了周家指使的啊。 “啪”,惊堂木又是一响,吓了众人一跳。 “周通你可还有话说?” “大人,我...我...可是这个姓楚的确实打了我啊。”他被两个证人说的哑口无言,想着凭着一身伤能扳回一局。 “大人,周通叔真的是被楚公子的打的,我看见了。”李富贵突然说了一句对周通有利的话,可还是给了周县令一丝希望,“大人,那天我们在庄子里搬东西,楚公子拿出契书说庄子是他买的,还特意让周通叔看下,是周通叔扑上去抢,被楚公子躲开了摔伤的。” 堂下百姓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这人...哈哈...这人是来落井下石的吗? “我...我....”周通支吾了半天,终是说不出一句话,耷拉着脑袋一副等死样。 ...... “周大人,案情都已经很明白了,你快点宣判啊,可不能徇私舞弊啊!”一个响亮清脆的声音从堂下人群中传出来,可是人太多却是看不出哪个说的。 “是啊,快点判啊!” “快点判啊!” ...... 堂下乱哄哄一片,都是让他快点宣判,周县令这次是被逼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是无法在偏袒周家。 第213章 集体中毒 与周家的这场官司,最终以楚宁安的大获全胜而落下帷幕。 按照判决结果,周通需要向楚宁安赔付整整七百二十六两银子! 这一消息犹如一阵春风迅速传遍了整个庐陵县,令所有百姓都为之欢欣鼓舞。一直以来,作威作福、横行霸道的周家俨然就是这庐陵县城里无法逾越的一座大山,但如今看来,他们并非坚不可摧、无可撼动。 人们不禁对这位初来乍到庐陵的年轻人楚宁安另眼相待,心中充满了敬佩之情。 所以当茹月建作坊,招伙计、收黑豆辣椒的时候,大半个庐陵县的百姓都蜂拥到了“明月档”,是的,茹月给这个庄子重新换了名字,一如孟家村的一样,还是叫做“明月档”,这就是她的金子招牌。 半个月后,新作坊正在如火如荼地大兴土木之际,魏大叔和李妈妈带着挑选好的人手也到了这里。 “魏大叔、李妈妈,这里的一切事务就全权托付给你们二位啦!所有的规矩呢,都依照咱们老作坊的模式执行就行。要是人手不足,需要购买或是招募,你们看着办便是。”在即将离开的前一夜,茹月郑重其事地向魏大叔和李妈妈交代着关于新作坊的后续安排。 魏大叔微微躬身,恭声应道:“姑娘请放心,此次老奴带过来的人手还算充足,但其他空缺之处,我自会逐步补齐的。”他说话时不紧不慢,神色从容而镇定。 茹月知道他行事向来沉稳可靠,考虑问题也周全细密,把这里交到他手上,她也是相当放心的。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宁安忽然开口说道:“魏大叔啊,咱们跟这地方的周家以及周县令之间可是有着不小的过节。所以你们在此处行事一定要慎之又慎,切不可疏忽大意,以免落入他们设下的陷阱之中。”说罢,他眉头微皱,似乎心中仍存有诸多忧虑。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楚宁安接着说道:“万一真遇到无法解决的棘手难题,可以前往颍州府寻找‘明月小楼’里的人帮忙。当然,如果情况到了万分危急、迫不得已的时候,也可以试着去向谭知府求助。只是不到最后关头,尽量不要惊动官府为好。” “公子放心,老奴定会万分小心的。”魏大叔微微躬身,一脸郑重地向楚宁安保证道。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但此刻却透露出一股坚毅和决心。 楚宁安看着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感动与担忧。 魏大叔深知自己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不敢有丝毫懈怠。 时间悄然流逝,夜幕渐渐降临。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黑色的轻纱所笼罩,只有点点繁星闪烁在天空之上。茹月与楚宁安一起伫立在屋檐之下,两人都未曾说话,可笼罩在心头的担心却都瞒不过对方,彼此向往一眼,抬头望着星空,心中默默祈祷着此次行程能够顺利平安。 次日晨光乍现,给大地带来了新的希望与活力。 茹月一行人早已整装待发,他们跨上马背,扬起马鞭,马蹄声响彻云霄。一路上,众人快马加鞭,风驰电掣般地朝着嘉庆府疾驰而去。 道路两旁的树木飞快地向后倒退,只留下一道道模糊的影子。 五日之后,太阳西沉,天空染成一片橙红。 茹月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嘉庆府,回到了他们熟悉的“明月档”。 这一路上,众人可谓是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甚至都还来不及找个地方好好坐下歇息片刻。前院店铺的管事王水生却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只见他神色慌张,满脸急切,仿佛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要禀报一般。 茹月见到他这般模样,心中便已明了,定然是出了什么不太好的状况。 原本因为旅途劳累而有些烦躁的情绪,此刻也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脸的无奈,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王水生开口汇报。 “姑娘,您这一路奔波辛苦啦!”王水生一边说着,脸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他心里其实非常清楚,自家姑娘刚刚回来,正需要好生休息一番,但眼下这件事情确实紧急到让他无法再拖延下去。所以哪怕明知会打扰到姑娘的休憩,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前来禀报了。 这时,一旁的楚宁安看了一眼王水生,然后向前一步,接过了话头说道:“王管事,既然事情已经如此紧迫,那就别再犹豫了,有什么事尽管直说吧。难道说,你和姑娘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方便讲出来的吗?” 楚宁安一向以老成持重着称,其在众多下人之中颇具威望,颇有一言九鼎之势。当他听闻此言之后,原本还有些焦躁不安的王水生瞬间像是被一盆冷水浇头一般,整个人刹那间就冷静了下来。 只见他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再次向面前的两人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姑娘、公子,请恕小人方才失态之罪,实在是小人一时冲动,过于着急了。”说罢,他深深地吸了两口大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内心激荡的情绪。 待到心绪稍稍平稳一些之后,这才缓缓开口继续讲述起来。 “姑娘您有所不知,就在昨日晌午时分,府城的天香楼里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当时店里所有正在用餐的客人们竟然毫无征兆地全部中毒倒地不起! 事发之后,官府立刻派来了差役前来查验此事。令人感到诧异的是,那些客人们所食用的饭菜中并没有检测出任何有毒之物。可怪就怪在这些中毒的客人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吃过咱们家生产的辣酱!” 王水生讲到此处,刻意停顿了片刻,眼神则如同闪电般快速地从茹月和楚宁安二人的面庞之上一扫而过,似乎是有意要给他们留出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重大消息。 稍作停顿之后,王水生接着说道:“依照咱们之前与各地客商们所签订的契约文书来看,这件事情本来跟咱们并无太大关联,但问题在于这天香楼乃是咱们最大的客商之一,而且如今所有的矛头全都直直指向了咱们家的辣酱,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咱们实在难以做到完全置身事外啊!” “那些中毒的客人现在何处?可有性命之忧?”楚宁安目光如炬,神情严肃地问道。 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如果没有人中毒身亡,那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但倘若真有人因此丢了性命,恐怕局面将会难以收拾。 “回公子,目前倒还未有出人命之事。只是……只是这些中毒之人皆面色青黑,昏迷不醒,就连医馆的大夫们也束手无策,根本查不出究竟是中了何种毒物啊!”王水生眉头紧蹙,满脸纠结与茫然,言语之中更是透露出明显的懊恼之意。 就在一旁,茹月那娇俏的面容之上,轻轻地用手遮掩住了些许疲惫的神色。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颗聪慧无比的脑袋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不停地转动着。 很明显,眼前发生的这件事情就是专门针对“明月档”而策划出来的,可是天香楼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牵扯进了这场风波之中呢? 难道说,天香楼是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当成了替罪羔羊吗?一想到这里,茹月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深深的忧虑之情。 就在这时,只见茹月猛地挺直了自己原本有些微微弯曲的身子,没有丝毫犹豫和拖沓,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犹如连珠炮般的发问:“说到底,究竟有多少人因为此事中毒了?府衙对于这起事件又是怎样的态度和立场?另外,咱们铺子在这两天里的生意状况又怎么样了?” 这些问题如疾风骤雨一般从她那张樱桃小口中飞快地蹦出,让人应接不暇,也充分显示出了此刻她内心深处的急切与焦虑。 此时此刻的茹月,就像是一颗耀眼夺目的璀璨明珠,正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芒。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强大气场,那种凌厉的气势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谁能想象得到,如此这般的气势竟然会出现在一个还未满十五岁、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身上呢? 只见她那双原本冷静沉着的眸子此时更是绽放着睿智的光芒,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只是那么一瞬间,便成功地安抚住了王水生两日内一直惶恐不安的心。 王水生恭恭敬敬地向茹月禀告道:“回姑娘话,此次一共有二十七人中毒,目前他们全都被安置在了城内的同仁医馆和济世药堂接受治疗。如今,天香楼已经关门歇业了,而这两天咱们铺子卖出的辣酱还不到五缸。” 说罢,他偷瞄了一眼眼前这个看似年纪尚轻却充满智慧的姑娘,心中暗自感叹道,姑娘虽然年岁不大,但确实有着超乎常人的聪明才智啊! 听到这些消息后,茹月那娇美的面庞上,秀眉微蹙,原本明亮如星的双眸也缓缓地低垂下来,仿佛被一层淡淡的阴云所笼罩。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都沉浸在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此刻,她心里非常清楚,目前正是自家品牌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自己作为品牌的核心人物,无论如何都不能先乱了方寸。 因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极有可能导致这个耗费无数心血才精心打造起来的品牌瞬间崩塌,化为乌有。 在这艰难困苦、风雨飘摇的时刻,更需要她保持一颗冷静而清晰的头脑,以便能够从重重迷雾中寻找到那一线可能扭转乾坤的生机。 毕竟,前世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不断地提醒着她——企业能否绝境逢生,或者迎来重大的发展机遇,往往就隐匿在这些看似高不可攀、无法跨越的巨大危机背后。 正当茹月苦苦思索之际,一直侍立在旁的王水生突然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姑娘,小的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向您禀报。明日辰时过半之时,府衙的霍大人将亲自在大堂之上公开审理此案。虽然咱们的‘明月档’此次侥幸未被列入受审名单之内,但与我们素有往来的天香楼的丁管事却.....届时他必定会被传唤上堂接受审讯。” 茹月抬起头,目光望向天空,天也彻底黑了下来,今夜无月,星子显得格外明亮。 她轻轻收回视线,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楚宁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欣慰。 “水生啊,你做得真的非常出色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现在赶紧下去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就行。”茹月微笑着对王水生说道。 王水生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茹月稍稍松了口气。 转过头来,她再次将目光投向楚宁安,轻声说道:“楚宁安,我得先去医馆查看一下那些中毒之人的情况,实在分身乏术。拜托你替我跑一趟天香楼,去见见那里的丁管事。”说罢,她略微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定地看着楚宁安。 楚宁安二话不说,大步向前走去,一把将茹月轻柔地揽入怀中。他伸出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仿佛在安慰一只受惊的小鹿。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吗?哪里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放心好了,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旁的。”楚宁安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充满了让人安心的力量。 茹月仰起头,凝视着楚宁安那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这一刻,所有的担忧和不安都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信任和依赖。 她缓缓抬起双手,环绕住楚宁安的劲瘦的腰,将自己那张精致的小脸紧紧贴在了他温暖的腰腹处。微微地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但那份信任却已无需用言语表达,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14章 过堂 (上一章有做过大的增改,昨日看过的亲们可重新点开浏览一下,也便于更好的衔接。)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嘉庆府衙那朱红色的大门和威严的牌匾上。此时正值辰时,府衙内早已人声鼎沸。 霍知府身着官服,正襟危坐于大堂之上。他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下方跪满一地的人群,只见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几乎将整个大堂挤得水泄不通。 这些人无一不是原告,他们愤怒的眼神仿佛要将中间那个被众人包围的丁管事生吞活剥一般。 丁管事被众多原告紧紧包围在中央,似乎生怕他会趁机逃脱。 大堂之外更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有的人纯粹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而来,但更多的则是那些中毒者的家人们,他们面色凝重,眼中充满了悲痛与愤恨,一心想要为自己的亲人讨回一个公道。 霍知府锐利的目光迅速在人群中游移着,突然间,他的眼睛猛地一亮,或许,今天这场看似毫无头绪的案件能够出现一些转机呢。想到这里,他原本有些意兴阑珊的神情略微振作了起来。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霍知府用力拍响了手中的惊堂木,这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大堂上空回荡开来。 刹那间,全场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霍知府身上。 “丁千里!堂下这二十七位苦主一同状告你掌管的天香楼投毒害人,致使多人中毒身亡、身体受损,你对此罪行可愿认罪?”霍知府声色俱厉地喝问道。 其实,他心中早已知晓这次中毒事件绝不简单,背后很可能隐藏着巨大的阴谋。然而,由于一直缺乏确凿的证据,使得他在审理此案时始终感到束手束脚,兴致缺缺。但此刻看到现场的情形以及刚刚捕捉到的那一丝希望之光,他决定重新打起精神,一定要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丁管事直挺挺地跪在堂下,其身姿如同一杆标枪般笔直,那股傲然风骨展露无遗,令人难以将他与罪魁祸首联系在一起。 只见他恭恭敬敬地伏地一拜,声音洪亮而坚定地道:“回禀大人,草民对天发誓,绝不曾投毒害人啊!恳请大人明察秋毫,还草民一个清白之身!”言罢,他再次俯身叩拜,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人群中一名受害者的家属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大声质问道:“哼!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我们这么多人可都是在你这酒楼里吃了饭之后才中的毒,你倒是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呀!” 话音未落,另一名受害者家属也跟着附和起来:“没错!难不成我们一个人跟你有仇要故意陷害你这天香楼吗?总不能这么多人全都联合起来冤枉你吧!”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一时间群情激愤。 “就是啊,就是啊!”此起彼伏的指责声充斥着整个公堂。还有一人情绪激动地喊道:“倘若我的儿子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定饶不了你这个黑心老板!” ...... “肃静!”只听一声清脆而又响亮的惊堂木拍案声响起,犹如一道惊雷划破了原本喧闹嘈杂的公堂。霍知府端坐在正上方,双目圆睁,目光炯炯地紧盯着满地跪着的原告们,其眼神犀利无比,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真相。 “再敢有人在此咆哮公堂,休怪本府无情!”霍知府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震耳欲聋,充满了威严与不可违抗之意。瞬间,整个公堂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就连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之人也被吓得不敢再多吭一声。 稍稍停顿片刻后,霍知府将目光转向了被告席上的丁千里,开口问道:“丁千里,对于原告所言之辞,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只见丁千里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朝着霍知府恭敬一揖,然后朗声道:“回禀大人,天香楼开门做生意已有些年头了,一直以来都是诚信经营,童叟无欺,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此次竟然有如此之多的人突然中毒,草民认为这必定是有人蓄意暗中陷害天香楼。” 丁管事这番话一出,就好似一块巨大的石头猛地投入平静的海面之中,顿时激起千层浪花,引起轩然大波。 公堂内外众人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啊?居然会有人用这么多条人命来陷害天香楼,这到底得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那可是足足二十多条鲜活的生命啊!”堂下一名身着短打服饰的中年汉子满脸惊讶之色,不禁失声叫道。 “哼,为了逃脱罪责,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呀!证据呢?空口无凭谁会相信?”人群中有人提出质疑。 “可无怨无仇的,人家天香楼干嘛要费尽心机去自砸招牌啊?这里面肯定有鬼!”另一个人附和道。一时间,各种猜测和指责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肃静!”公堂之上,惊堂木猛地一拍,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县令大人一脸威严,目光如炬地盯着下方跪着的丁千里,厉声道:“丁千里,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无罪,可你可有证据来支持你的说法?” 丁千里抬起头,神色镇定自若,他朝着县令拱手一礼,不急不缓地说道:“大人,草民的确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然而,事发当日,衙差们已经将天香楼里里外外搜查了个遍,并未发现任何有毒之物。而且,那所谓的中毒之人经过仔细查验后,也未能从其身上检测出丝毫毒性。”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足以说明此事存在诸多疑点,草民实在难以信服这莫须有的罪名会落到我的头上。”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尖锐的声音:“没查验出来并不代表你就是清白的,哪个下毒之人会蠢到留下明显的证据让你们抓到把柄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公堂上短暂的宁静,在这鸦雀无声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耳和清晰。 众人纷纷转头循着声音望去,但由于人多拥挤,一时之间竟难以分辨出说话之人到底是谁。 丁管事听到这句话时,身子微微一震,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甚至连头都未曾回一下。不过,他的眼底深处却迅速闪过了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 只见他再次面向县令,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朗声道:“大人,草民斗胆请求传‘明月档’的小东家孟茹月上堂问话。相信她一定能够为草民洗清冤屈,请大人允准。” “找一些毫不相干的人来,不过就是想拖延时间而已!事实就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居然还妄图脱罪?简直是痴人说梦!”那道尖锐而愤怒的声音再次从拥挤的人群之中传了出来,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瞬间引发了周围众多围观者此起彼伏的质疑声和议论声。 隐藏在熙攘人群里的暗二,听到这阵喧哗后,立刻警觉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着脚步,但由于人潮涌动,前行之路异常艰难,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吃力。 与此同时,一直站在堂下不远处密切关注着人群动态的阿喜,此时仿佛也有所察觉。只见他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突然牢牢锁定住了人群正中央的位置,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之色。 坐在堂上的霍知府见状,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他不再有丝毫犹豫,果断地抬起手,高声喊道:“来人啊!速速传孟茹月上堂问话!”其声音洪亮有力,穿透嘈杂的人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 第215章 陷害 只见一位身着淡黄色交颈襦裙的小姑娘,身姿袅袅娜娜、步履轻盈地踏上了大堂。 她那明亮如星的眼眸目不斜视,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与纷扰皆无法入其眼;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宛如一棵傲然挺立的松竹,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坚韧气质。那张原本应充满稚气的脸颊,此刻却因一脸肃穆从容而显得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多出了一份超乎寻常的淡然与镇定。 大堂之上,跪着满满一地的人,乌泱泱一片,几乎让人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然而,这位小姑娘并没有因此而面露难色或手足无措,她灵巧地穿梭于人群之后,对着端坐在堂上的霍知府盈盈下拜,轻声说道:“民女孟茹月拜见大人。” “丁千里,你让本府传唤孟茹月上堂有何事询问啊?” “大人,可否将那些中毒之人抬至堂上?民女曾习过一些医术,兴许能够瞧出他们所中之毒究竟为何物。”还未等人发问,孟茹月便主动说明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要知道,这两日以来,就连府城的两大医馆对此毒都束手无策,如今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口出狂言,说自己能够解毒? 在场之人闻听此言,心中皆是疑虑重重,又有几人会轻易相信呢? 况且,那些中毒之人至今仍昏迷不醒,毫无苏醒的迹象,如果这般来回搬抬折腾,万一还没被毒死反倒先给折腾死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一时间,大堂内陷入了一阵沉默,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自信满满的小姑娘。 “哎呀呀,竟然让如此年幼的小姑娘来处理这些中毒之人,难不成是想要借此机会将他们置于死地,从而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吗?”这句充满恶意揣测的话,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剑,直直地刺向了那些苦主家人的心窝子。 杀人诛心,恐怕没有比这更狠毒、更让人痛心疾首的言辞了。 而就在此时,那原本藏匿于人群之中煽风点火的家伙更是趁机兴风作浪、浑水摸鱼起来,不断地鼓动着周围人的情绪,肆意地搅动着舆论的漩涡。 跪在大堂之上的原告们,一听到这般言语,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大人,事已过了三日,若是苦主再不醒来,再过个三两日不必毒发,怕是饿也要了他们的命吧。”茹月轻飘飘一句话直击这些苦主家人,轻轻松松让他们闭了嘴。 面对众人的愤怒与质疑,茹月再次云淡风轻地回应道:“诸位稍安勿躁,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这毒究竟能不能解开暂且未知,但饥饿确实是能够轻易取人性命的哟。”她那看似轻柔的话语,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这些苦主家人的心头,使得他们顿时哑口无言。 方才还喧闹不已、吵吵嚷嚷,摆出一副誓不罢休、据理力争姿态的众人,此刻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变得鸦雀无声。毕竟,谁也无法否认饥饿对于生命的威胁性。 见此情形,端坐在堂上的霍知府面色沉稳如水,目光锐利如鹰,他并未再过多地去理会眼前这混乱的场面。 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大声吩咐道:“尔等速速前往医馆,将那几名中毒的患者给本官抬到大堂之上!” 话音未落,一班训练有素的衙役便齐声应和,领命而去。 时间在紧张的气氛中一分一秒过去,没过多久,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群衙役正费力地抬着几个面色青黑、气息微弱的苦主快步走进了大堂。 在这群衙役身后,紧跟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大夫。他身着一袭长衫,步伐稳健有力,透露出一种行医多年的沉稳与自信。 在老大夫身旁,还有一个机灵可爱的小药童紧紧相随。那小药童年纪虽小,但手脚却很麻利,背上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药箱,亦步亦趋地跟在师父身旁。 随着这些人的到来,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大堂瞬间变得更加拥挤局促起来。 茹月并没有被周围嘈杂的环境所干扰,她神色凝重地快步走到那些苦主身边,然后蹲下身子,伸出纤纤玉手,逐个轻轻地触摸起他们的脉息来。她的手指如同灵动的蝴蝶一般,在每一名苦主的手腕处轻轻跳跃着,感受着脉搏跳动的细微变化。 片刻之后,茹月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之处。接着,她小心翼翼地翻开其中一名苦主的眼皮仔细查看起来。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酒气缓缓飘入她的鼻中。这股酒气并不浓烈,但却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特殊气味——那正是海魂花的独特味道。 “麻烦差役大哥看看这些人是不是都有佩戴香囊,在劳烦老先生看看香囊里是否有一味海魂花。” 听得她这么一说,鸦雀无声的公堂突然传来倒吸凉气之声。 “回禀大人,这几人都有带香囊。” “啊!真有香囊啊!”零落的几个声音,有香囊确实没什么稀奇的,这年头哪个人还没个香囊做装饰呢? “回禀大人,这香囊里确是都有海魂花。”老大夫的话一出登时如水入油锅,众人沸腾起来。 茹月未曾理会这些,只是对着霍知府一礼道,“大人,这个毒怕不是天香楼下的,应是有人背后设计陷害天香楼,荼毒人命。” 茹月的话一出,窃窃私语的人们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此话怎讲?” 老大夫看了一眼茹月,抱拳一礼道,“海魂花本是驱除蚊虫鼠蚁的花草,但因其很是少见,所以几乎无人使用,而且它还有个最大的弊端,花香一旦逢了酒香就会让人昏迷不醒,面上呈现青黑之色,若不能及时唤醒受害之人,那最后便会饥渴而亡。” “那你之前怎么没有说?”众人纷纷指责老大夫。 “草民刚刚说了,海魂花很是少见,老夫学医至今也是头次看到,若不是这位姑娘提到,草民也是想不到的。” “可能解毒?”霍大人忙问出众人心中所想。 “麻烦大人让人取一盆清水来。”茹月轻声请求道。 ...... 茹月接过清水,在喂给中毒之人时借着衣袖小心翼翼地加入了一点灵泉水,很快这几人便都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216章 如实交代 随着中毒之人逐渐苏醒过来,原本紧张而愤怒的公堂气氛突然间变得异常尴尬。 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高喊骤然响起:“大人,草民冤枉啊!”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瞬间打破了公堂上此起彼伏的私语声。 丁管事对着霍知府深深一拜,直起身子,抬高嗓门大声说道:“大人,草民要状告这二十七人相互勾结,自行下毒,并蓄意谋划诬陷我天香楼。恳请大人为草民主持公道,还草民清白!” 这番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堂上堂下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所措。 大家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谁能想到事情竟然会出现如此意想不到的反转?原本以为的受害者转眼间变成了被告,这……这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霍知府面色凝重地扫视了一眼堂下跪着的那些人,在裹挟了外衣之下哪里看得出是人是鬼?不过没关系,霍知府心中暗自思忖,想必用不了多久,那个企图借助自己之手来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目的的“鬼魅”便会露出原形。 于是,他果断下令道:“王班头,速速带人前往医馆,将所有中毒之人带到大堂上来接受审问!” 霍知府声音不高,却透露出了威严和压迫,让底下所有人都为之一凛,知府大人这是动了真怒了! 只见那衙役闻令而动,身形敏捷地转身离去。 此时,嘉庆府的众多百姓围聚在此,他们可不是第一次目睹知府大人亲自主持公审了,但像这般情节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案子却着实是破天荒头一遭。 众人瞪大双眼,紧紧盯着公堂之上,然而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案情,一时间竟也难以分辨其中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恶人”。 再瞧那几位被救醒的中毒者,此刻正虚弱无比地跪伏于大堂中央,低垂着脑袋,仿佛犯了天大的过错一般,显得极为心虚。 经历过这场官司之后,只怕他们再也无颜在这嘉庆府继续待下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之久,原本满心期待、急切想要知晓案情结果的人们渐渐失去了耐心,就连最初揣测案情的心绪也都停歇下来。 正当大家开始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群衙役终于带着二十多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耸肩耷脑的人重新返回了公堂之上。 只听知府大人高声喊道:“跪在堂上那些代替苦主前来告状之人,统统退下吧,现在就让这些真正的苦主亲自上堂接受审讯!” 霍知府的一句话犹如一道赦令,让那些早已跪得腿脚发麻的人们瞬间松懈了下来。 在此之前,他们还曾齐心协力、同仇敌忾地一致对抗天香楼,但此时此刻,经历了这漫长而又煎熬的跪着等待之后,众人之间似乎也萌生出了那么一丝共“跪”之难所带来的情义。于是乎,大家开始互相搀扶着,一个个一瘸一拐的,缓缓地下了去。 紧接着,那些刚刚才解了毒却依然浑身软趴趴好似没有骨头一般的苦主们,则接替了他们的位置,扑通扑通地跪了下来。 就在这时,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传来,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让原本萎靡不振的人们都不禁为之一惊。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朝着声响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知府大人正端坐在堂上,其目光如炬,宛若两道闪电般直直地死盯着堂下那一群已经解了毒的人。 “说说吧!你们究竟是如何中毒的?”霍知府显然已经被这一波三折的案情折腾得失去了耐性,因此他不再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地直接切入主题。 说话间,他伸出手指向一个跪在最前面且看起来状态还算不错的年轻人,厉声道:“你来回答本府的问话!” 然而,面对知府大人如此严厉的质问,那个年轻人却是一脸惶恐之色,结结巴巴地回应道:“大……大人,草民……草民实……实在不知啊……”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犹如晴空霹雳一般骤然炸响,惊得那人身子猛地一颤,一个哆嗦之后,身体竟然直接跪直了。 他的头低垂着,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脖颈之上,愣是不敢抬起半分去窥视堂上那位正襟危坐、面色铁青的霍知府。 “大胆刁民!到了此刻居然还敢巧言令色、百般狡辩!若再不从实招来,休怪本官大刑伺候!”霍知府怒目圆睁,声如洪钟,其中蕴含的威严之气宛如泰山压卵般朝着堂下众人汹涌而去。 这股威压使得在场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浑身一抖,齐齐打了个寒颤。 就在此时,两班衙役心领神会,齐声高呼:“威~~~武~~~” 这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在公堂内回荡不休,更增添了几分肃穆与庄严。 一时间,整个公堂之内气氛凝重,令人胆寒。 “尔等数人涉案,但依本官判断,所犯罪行应不至于死罪。但凡有人能主动坦白交代案情,本官自会斟酌情况,从轻发落;可若是执迷不悟、负隅顽抗,拒不交代实情者,本官定当严惩不贷,绝不姑息!”霍知府目光炯炯,扫视全场,其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住每一个人的心头。 如此凛凛官威,又岂是这些区区升斗小民所能抗衡得了的? 事已至此,这些人心里也都跟明镜儿似的,深知再继续隐瞒下去已然无望。 与其死死护住那幕后主谋,最后让自己遭受皮肉之苦甚至性命之忧,倒不如索性将主使之人供出来,说不定还能得到官府的宽恕,从而减轻刑罚呢? 于是乎,只听人群之中传来几声战战兢兢的呼声:“大人,小人愿意交代……” “大人,小人愿意如实相告……” ...... 眨眼间,形势突变,这些人的态度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纷纷改口。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犹如一道惊雷,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大家不禁面面相觑,心里暗自嘀咕:这也……未免太容易被忽悠了吧?好歹也要稍稍坚持一下,如此轻易就屈服妥协,是不是显得太过软弱没骨气了吗? 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小人如实相告,此事乃是锦香斋林家少爷指使我的。他寻到我,给了我一个香囊,还有整整五两银子,并许诺道,只要此次能够成功搞垮天香楼,事成之后还会再赏我五两。” 此人倒也干脆利落,短短三两句话便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话音未落,人群中立马有人附和起来:“大人,我也是受那林家少爷所托呀。”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我也是的。” “我亦是如此。”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认罪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听到这里,茹月秀眉微蹙,眼中流露出一抹迷茫之色。她喃喃自语道:“锦香斋的林少爷?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闻过。” 她努力在记忆深处搜寻着相关的线索和印象,试图揭开这个人与眼前之事的关联。 第217章 洗洗手吧 烈日当空,时间已然过了正午时分。 众人饥肠辘辘,满心焦灼地等待着一场堂审的最终结果。然而,任谁都未曾料到,这起案件竟会发展至此般错综复杂! 霍知府面色铁青,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原本只是一起简单的投毒案,怎会如此波折不断,变得这般混乱不堪? 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吼道:“快去锦香斋将那个什么林少爷带来问话!”其语气冰冷至极,仿佛凝结成了一层厚厚的寒冰,每一个字都像是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那些衙役皆是跟随霍知府多年的老手,对于自家大人的脾气秉性自然再清楚不过。他们深知,这位林少爷此番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衙役们便带着一名年轻男子返回公堂。 这人身着一袭湖蓝色的绣修竹长衫,乍一眼望去,其面容称得上清俊,五官轮廓分明。然而,当目光落在他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和飞斜入鬓的一字吊梢眉时,却不由得令人心中一惊。这眉眼组合在一起,无端端地给他整个人增添了一抹难以掩饰的精明算计之色。特别是那张紧紧抿起的薄唇,线条锋利而紧闭,总给人一种无理也能辩三分的感觉。 那人已在堂下稳稳站定,锐利的目光犹如两道冷箭,睥睨地横扫过身前那些软趴趴跪倒在地的人们。 只见他那薄唇微微向上翘起,勾勒出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那毫不加以遮掩的不屑与倨傲就这样明晃晃地写在了他的面庞之上,仿佛周围之人皆不入他的法眼。 他双手抱拳,向着堂上恭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学生林少棠拜见大人。”其声线平稳,不见丝毫起伏波动,仿若久经世事般波澜不惊,可见是个见过些世面的人。 坐在堂上的霍知府见状,面色不变,只是微微眯起双眼,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你便是锦香斋的林少爷?” 林少棠闻声,立刻挺直身躯,再次拱手答道:“学生正是锦香斋的少东家。” 面对这般阵势,他竟然还能如此镇定自若、临危不乱,要么是他确实与此次中毒事件没有半分瓜葛,要么就是背后有所依仗,故而才会表现得如此有恃无恐。 堂下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皆对着他指指点点。 瞧着这人的模样,眉清目秀,文质彬彬,无论怎么看,似乎都不像是那心肠歹毒、下毒害人之辈。 茹月眼前突然一亮,这特么不就是去年在平阳天香楼和秦掌柜争执雅间的那位吗?这怎么还跑到嘉庆府来闹事了? 此刻,公堂上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只听主审官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堂下这些中毒之人皆一致指证说是你给了他们有毒的香囊以及银两,并教唆他们诬陷天香楼下毒,对此,你可有何话要说?” 面对如此指控,这人却是一脸镇定自若,他微微躬身行礼后,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大人明察秋毫,学生实在不知究竟是何处得罪了这些人,以至于他们竟要如此恶意污蔑于我。不知他们可否拿出真凭实据来证明所言非虚呢?” 说话间,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们,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见此情景,最先开口抢白供述的那个年轻人气得满脸通红,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怒视着眼前这个倨傲的男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你你……难不成我们这么多人都会平白无故地冤枉你一个人不成?” 然而,由于过度气愤,他那原本就有些颤抖的声音听起来更是显得软弱无力,丝毫没有半点威慑力可言。 “哼,谁晓得你们这帮家伙究竟是被何人所蛊惑,跑到这里来欺骗众人,亦或是存心想要狠狠地踩我林家一脚呢?” 此人嘴巴可真是厉害得紧呐!哪里是什么无理辩三分,简直就是咋说都是他的理啊! “你们可有证据证明这些香囊和林少棠有关啊?” 要知道,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心里头都明明白白,这些香囊绝对跟眼前这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诚如其所说,若想给人定罪,总归是需要确凿的证据才行啊! 那二十七个当事人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人能够开口讲出只言片语。 茹月与楚宁安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不禁对这人的阴险狡诈深感佩服不已。 端坐在堂上的霍知府缓缓抬起眼眸,先是扫视了一遍站立在堂下的茹月和楚宁安,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丁管事的身上。 而此刻的丁管事,那张原本就显得有些愁苦的面庞之上更是愁云密布,显然也是对此事束手无策,丝毫没有想出应对之法。 “大人,您明鉴呐!这些个刁民,毫无根据、信口胡诌,竟敢污蔑我这堂堂秀才,实在是居心叵测、蛇蝎心肠!恳请大人秉持公正,严惩这群恶人,还学生一个清白公道啊!” 只见林少棠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双手抱拳,向着端坐在堂上的霍知府深深施礼。 看他那副模样,仿佛自己当真是被冤枉得惨绝人寰一般。 “大人呐,小的们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啊!小的们愿意用自己的项上人头发誓,如果有哪怕句假话,就让我们不得好死,遭受天打雷劈!”底下跪着的几个人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地哭诉道。 然而,霍知府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清楚知道他们所说的才是真话。只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啊!他紧紧皱起眉头,满脸都是无奈和厌烦。 看着眼前这个巧舌如簧、强词夺理的家伙,心中的厌恶简直要溢出来了。 但没办法,谁让这姓林的有秀才功名傍身呢,按照律法又不能轻易对他动刑,真是把霍知府气得够呛。 而此时的林少棠却有恃无恐,仗着自己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悠然自得地斜睨着满屋子的人,脸上尽是得意洋洋的神色。 他那副嚣张自得的样子,让人看了着实手痒,真想冲上去给他几个大嘴巴子。 堂下的人们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但这回声音出奇地一致,都认定林少棠就是那个下毒之人。只可惜,这些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同样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瞎起哄罢了。 茹月美眸流转,稍稍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楚宁安,二人目光交汇的瞬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彼此微微颔首示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茹月轻移莲步,姿态优雅地朝着前方走去,向霍知府敛衽行礼后缓缓开口说道:“大人,小女子虽然不才,却还算是粗通医理,有一法或可证明此事。。” 听到这话,原本一脸严肃的霍知府顿时面露喜色,那喜悦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他瞪大了双眼,急切地问道:“当真如此?若真能找到证据查明真相,本官定当重重有赏!”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林少棠却突然发难。 他眯起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茹月,咬牙切齿地说道:“哼!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无非就是眼红我林家产业庞大、家财万贯罢了。本少爷行得端做得正,根本就不惧任何污蔑和诽谤!这位姑娘,你又何必为了这些眼皮子浅薄之人,卷入这滩浑水之中呢?” 这番话听起来虽是冠冕堂皇,但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这分明就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在场众人心中皆是一惊,然而面对如此嚣张跋扈的林少棠,他们却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谁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反驳他。 “林公子言重了,就是知道公子清者自清,所以小女子才想着献计献策还公子清白啊!” “噗嗤”,不知谁竟然嗤笑出声。 “有何方法孟姑娘不妨直说。”霍大人是真的厌烦透了了这个林少棠,再不想和他胡搅蛮缠下去了。 “大人,海魂花实属少见之物,不过它有个特性,却是鲜少有人知道的,就是碰过它的人一旦沾染了浸泡过夜幽草的水手指就会发黄,且还多日不退。”说着从袖袋中取出了一棵墨灰色的看起来和平日里的柴草没啥区别枯草,递给了旁边的一个衙差。 ...... 不消片刻功夫,衙差端上来一盆清水来,里面泡着那根不起眼的干草。 “林公子洗洗手吧!”那衙差也是个妙人,打脸打的不要太明晃晃了。 第218章 听判 林少棠的双眼犹如燃烧着两团熊熊烈火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停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盆清澈见底的水。 他那原本舒展的眉头此刻紧紧地蹙在一起,仿佛能够夹死一只苍蝇,那张英俊的面庞上再也寻觅不到往日里的那种倨傲与嚣张之气。 只见他将两只手悄然地藏匿于宽大的衣袖之下,紧紧地攥握成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处甚至微微泛白,似乎唯有如此,才能确保他手中所隐藏的那个秘密不至于被旁人察觉。 \"林公子,快些洗洗吧!\" 站在一旁负责端水的衙差面带笑容地催促道,但那笑容之中却暗藏着难以掩饰的\"恶意\"。 \"哟呵,怎么还不动弹啊?林公子,您赶紧洗完了事,咱们也好早点各回各家吃顿热乎饭呐!\"另一名衙差跟着附和道。 \"可不是嘛,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清白之人又何必这般畏首畏尾呢?\"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 …… 正所谓好人未必一定能讨得众人欢心,而坏人有时也不见得会令人心生厌恶。然而,最为人们所鄙夷不屑的,莫过于像林少棠这样的,明明是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待到其丑行败露之后,竟然还能不知廉耻、趾高气扬地叫嚷着:\"你们没把我捉奸在床,我就死不认账!\" 林少棠听着身后那些百姓们口中说出的粗鄙之言,简直怒不可遏,险些将满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给咬碎。 他那原本清俊儒雅的面容,因着死死咬紧牙关而剧烈颤抖起来,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有些狰狞扭曲。 “林少棠!还不赶紧自证清白?莫要在此拖延本府断案!”只见霍知府面沉似水,冷冷地开口催促道。 林少棠心中清楚,此次之事已然无法逃避,于是心一横,狠狠地一甩袖子,随着动作,一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大手便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然而,他虽已将袖子高高撩起,但那双手却在空中迟疑片刻后,始终未敢探入水中。 一旁端着水盆的衙役见状,早已对他这般惺惺作态的模样厌恶至极,索性不再忍耐,猛地一下抬高了手中的水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林少棠的指尖刚刚触碰到水盆边缘的瞬间,只听得“哗啦”一声响,林少棠竟如触电般猛地一甩袖子,身形急速向后退去。 伴随着他的动作,那装满清水的水盆也随之重重砸落在地,水花四溅,引得在场之人纷纷侧目避让。 “那海魂花是我给他们的。”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仿佛拥有着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一经出口,整个大堂之上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就好似有人突然间按下了一个无形的暂停键一般,原本还喧闹嘈杂的场面刹那间凝固住了,所有的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集体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一时间,大堂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声响。 正在此时,一道饱含愤怒与痛心的吼声骤然在大堂之上炸响:“你这个忤逆不孝之子啊!怎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一名老者正跌跌撞撞地从堂下快步走来。尚未看清来人面容,其悲愤欲绝的责骂之声已先一步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一时间,整个大堂鸦雀无声,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皆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得目瞪口呆,齐齐转头望向那声音传来之处。 只见来人步伐匆匆,身上穿着一袭深色锦袍,那锦袍的质地看上去极为华贵,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隐隐约约的光泽。此人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圆滚滚的肚子将锦袍撑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面容也是圆润之态,尤其是那双细长的眼睛,犹如两道狭长的缝隙,偶尔开合之间,闪烁出精明而锐利的光芒,似乎能够洞悉人心深处的秘密。 茹月坐在一旁,目光轻扫过来者,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轻蔑的浅笑。她心中暗自思忖:“看这样子,定是儿子惹出的事端,自己解决不了,这才把老子给搬出来收拾烂摊子了。”想到此处,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只见那人脚步踉跄,急匆匆地踏上大堂,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慌乱和狼狈。好不容易来到霍知府面前,他连忙深深地弯下腰去,行了一个大礼,口中高呼道:“大人呐,草民实在是教子无方啊!草民有罪,有罪啊!” 那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响起,听起来真是情真意切,令人动容。仿佛此刻他恨不得立刻拔剑自刎,以死谢罪方才能够平息内心的愧疚与悔恨。 可是再细细品味一番他所说的话语,其实也不过就是反反复复强调自己没有教导好儿子罢了,至于这个所谓的“教子无方”之罪,又岂是霍知府能够轻易惩处的呢?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少棠突然站了起来,他昂首挺胸,大声说道:“哼,好汉做事好汉当!此事就是我找人下毒,所有罪责皆由我一人承担,与他人无关!”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回荡在大堂之中,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你这个忤逆不孝之子,你怎能做出这等天理难容之事啊?”老人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着面前那衣着华丽、满脸傲气之人怒声斥责道。 “本公子家财万贯,又有功名在身,区区一个天香楼算得了什么?然而这家小小的酒楼居然敢屡次驳我的面子,让本公子颜面扫地,我一时气恼之下,便寻思着找些人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惩戒罢了,哼!”那男子双手抱胸,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站在一旁的茹月听到这话,心中暗骂不已:这混蛋害得二十七个人中毒昏迷不醒,还险些把天香楼弄垮台,竟然还说是小惩大诫?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 真应了那句老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此刻的她已经被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只见天香楼的丁管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堂上的官员哭诉道:“大人呐,请您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我们天香楼自开业以来,一直秉持着一视同仁、童叟无欺的原则经营生意。只因为这次没能满足这位公子无理的要求,他就怀恨在心,买通凶徒诬陷于我,导致小店声誉尽毁,几乎就要关门大吉啦!求大人明察秋毫,还我等清白啊!” 丁管事言辞恳切,这番话可谓是直戳要害,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大人呐,您可要替小的们作主哇!那林家少爷简直就是个恶魔呀!他竟然用毒草来欺骗咱们,差一点就害得小的们丢了性命啊!呜呜呜……”只见二十多个满脸悲愤、涕泪横流的受害者齐声哭喊着。 一时间,整个大堂里充斥着他们凄惨的哭声和叫骂声,犹如一锅煮沸的热粥般混乱不堪。 就在这时,只听得“啪”的一声巨响,惊堂木重重地拍在了案桌上,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在众人的心头上猛然炸响。刹那间,大堂内鸦雀无声,就连一根细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大人呐,犬子年轻不懂事,一时糊涂犯下如此大错,还望大人能够高抬贵手,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草民平日里对他疏于管教,实在是教子无方啊!只要大人肯饶恕犬子,草民甘愿承担这些受害之人的所有损失,绝不二话!”林老板看准时机,赶紧上前一步,躬身作揖,一脸谄媚地说道。 他心里盘算着,只要舍得花些银子,应该就能平息这场风波,保得自家儿子安然无恙。 然而,未等林老板话音落下,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清脆响亮且毫不客气的怒喝:“你这人还要不要点脸啦?你家儿子都已经二十多岁,连孩子都有了,还好意思说什么年轻不懂事?本姑娘今年才十五岁呢,可比你儿子要年幼得多,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那本姑娘要是失手杀了你,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偿命啦?” 此言一出,原本紧张凝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在场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哄笑声。 有人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有人则指着林老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而那林老板则被这番话怼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见林老板那张原本就有些黝黑的老脸此刻变得犹如调色盘一般,一会儿涨得通红,一会儿又惨白如纸。他脸上那一道道横肉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随着情绪的起伏而不停地抖动着,也不知到底是因为愤怒至极,还是羞愧难当所致。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怒喝:“肃静!若再有谁敢在此藐视公堂,本官便将你们统统赶出这大堂去!” 这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让喧闹的堂上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有了之前那句“不偿命”的警告,林老板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满和委屈,此时也是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轻易地张开嘴巴说半个字了。 稍作停顿之后,堂上再次传来威严的声音:“堂下听判!” 整个大堂里的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宣判。 “尔等二十七人,受人蛊惑而意图不轨,虽最终未能成事,但此等居心实在险恶。现每人重打二十大板,罚银十两,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其中一人便颤抖着开口说道:“大人,我们……”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霍知府一声冷哼打断。只见他怒目圆睁,浑身散发出一股浩然正气,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那原本还想要申辩几句的中毒之人,顿时被吓得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胡乱纠缠。 紧接着,霍知府将目光转向一旁早已瘫软在地的林少棠,厉声喝道:“林少棠,你竟敢买通凶徒,用毒药构陷天香楼,险些酿成命案。如此恶行,不仅严重损害了天香楼的声誉,更导致其关门歇业多日,损失惨重。本府定会上书朝廷,剥夺你秀才的功名,从今往后永远不许你参加科举考试入仕为官。此外,将你收押入狱三年,并罚银五千两赔偿给天香楼,同时还要补偿这中毒的二十七人每人五两银子!” 听到这番判决,林老板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他像个街头泼妇一样,一边扯着嗓子哭天喊地,一边苦苦哀求道:“大人饶命啊!小人愿意认罚,可是我儿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才考取秀才,这科举之路对他来说实属不易。恳请大人开恩,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然而,任凭他如何哭闹求饶,霍知府都不为所动,“林老板,此事当真只是林少棠一人所为吗?你真当本府和百姓都是傻子不成?” 知府大人怒目圆睁,义正言辞地质问道。这一声怒斥犹如晴天霹雳,响彻整个大堂,在场之人皆被震得耳膜生疼。 林老板原本还想狡辩几句,但此刻却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张着大嘴,声音却戛然而止,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此时的林老板心中懊悔不已,不仅白白赔了一大笔银子,就连自己儿子好不容易挣来的前程也彻底断送了。更糟糕的是,他们家经营多年的锦香斋酒楼恐怕也难以在这嘉庆府继续立足下去了。想到这里,林老板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昏厥过去。 而在府衙外的街道上,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一个个群情激愤,对着林家父子指指点点,口中不停地咒骂着:“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种丧尽天良的人就该受到严惩!” “真是活该啊!平日里仗势欺人,如今终于遭到报应了!” 人群中的茹月紧紧地拉着楚宁安的手,快步挤出人群,一路上,那些愤怒的咒骂声不绝于耳,充斥着她的耳朵。 第219章 灾情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至六月中旬。自陪伴着楚宁安参加完府试后,迄今已然过去了三个多月之久。茹月心中思乡之情愈发浓烈,她想念家中那对可爱又调皮的便宜弟、妹,想念自家经营的“明月档”,想念家中的一切。 这一日,光透过书房的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茹月可怜巴巴地蜷缩在那张舒适的大藤椅里,娇柔的身躯显得有些落寞。 她抬起头,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正在专心读书的楚宁,轻声说道:“楚宁安,我们明天回家好不好?我好想家啊。”那语气充满了委屈,仿佛只要楚宁有一丝拒绝之意,她的眼泪便会如决堤之水般汹涌而出。 听到茹月的请求,楚宁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走向她。当他走到她身前时,微微弯腰俯身,目光与她相对视,却见她的眼眶中泛起点点水雾,犹如清晨荷叶上滚动的露珠那般晶莹剔透。 楚宁心疼地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道:“呵呵,好呀,明天我就陪你回家。” 然而,话锋一转,楚宁面露忧色道:“只是你瘦了好多。这段日子咱们一直在路上奔波不停,回到这里还未来得及好好歇息,就与林家对上了。我着实担忧你的身子会承受不住这般劳累。”说罢,他轻轻叹了口气。 茹月听着楚宁关切的话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 她深知如今距离院试仅剩下两个月的时间,这个时候本应是众多学子埋头苦读、奋力备考之际。可是楚宁为了照顾自己的感受,一次次地推迟自己的行程安排。 想到此处,她忽然感到一阵内疚与心虚。 “我不打紧的啦,回去之后秦嬷嬷肯定会悉心地给我调养身体,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啦!”茹月看着眼前一脸忧虑的他,赶忙出言宽慰道。 说罢,茹月似乎生怕对方继续追问下去,连忙转移了话题:“哎呀,眼瞅着就要院试了呢,你呀,也该收收心,踏踏实实地静下心来好好读书备考啦!可别再像现在这样整日里陪着我咯,不然真的会耽误你的大好前程哟!” 听到这话,他不禁微微一怔,但很快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宠溺的笑容,轻声说道:“难道茹月是担心我拿不到小三元,等到明年你及笄之后我就没办法将你风风光光地迎娶进门了吗?”说完还调皮地冲茹月眨了眨眼。 茹月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哼,就算你拿不到小三元又能怎样嘛,谁说非得要三元及第才能把我娶回家的呀?只要你真心待我好,不管怎样我都会心甘情愿嫁给你的哟!” 其实,茹月心里很清楚,他之所以这般打趣自己,一方面是想让自己开心起来,另一方面也是在隐隐表达对能否顺利娶到自己的担忧。 想到这里,茹月不禁红着脸低下了头,声如蚊蝇般地喃喃低语道:“而且……而且你长得如此英俊潇洒,要是能嫁给你呀,还不知道会招来多少女人的羡慕嫉妒恨呢!嘻嘻,光是这么想一想,我都觉得自己真是赚到了呢!”说着说着,她那白皙的脸颊愈发滚烫,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娇艳动人。 两人皆在用各自独特的方式抚慰着彼此的心灵。就在这时,“叩叩叩”,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屋内原本温馨宁静的氛围。 只听门外传来王水生那略显恭敬的声音:“姑娘,霍小姐派人送来了帖子,诚邀您前往府上一聚呢。” 稍作停顿后,他接着说道:“还有啊,天香楼的丁管事也专门派遣下人送来了一份厚礼,说是要感谢您之前对他们的相助之情。” 屋内之人轻声回应道:“好,我知道了。” 声音虽轻,但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已至午后时分。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霍家花厅里,给整个房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此时的霍清婉正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试图将这位老父亲从身边赶走了。 只见霍清婉娇嗔地说道:“父亲大人呀,今日可是我邀请了茹月妹妹前来府上玩耍呢,您要是有事情要处理就尽管去吧,不必在这里陪着女儿啦。” 面对女儿的这番好意,霍知府却是不为所动,脸上依旧挂着宠溺的笑容,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婉儿啊,为父近日来可是忙碌得很呐,今日好不容易才得了些许空闲,你怎地这般不懂事,竟不能多多体谅为父对你这爱女的一片深情呢?”霍知府故作哀怨之态,摇头叹息道。 “父亲莫要再装模作样啦,女儿又岂会不知晓您那点心思?您分明就是着急去找楚宁安公子聊天对弈罢了。”霍清婉轻笑着戳破了父亲的伪装,美目流转间满是灵动俏皮之色。 “哎呀呀,还是我的宝贝女儿了解我。也罢,既然已被你识破,那稍后等茹月过来,为父便不再在此处逗留了。待她一到,你可要记得让人直接将楚宁安带去书房见我哟,免得我在这里碍你们姐妹俩的眼。”霍知府似真似假地打趣着女儿。 “呵呵呵……霍姐姐和霍伯伯之间当真是父女情深,令人好生羡慕啊!”就在此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原来是茹月刚刚踏入花厅,恰好听到了这两父女的有趣对话。 她嘴角含笑,眼中流露出欣喜之意,显然是真心为他们如今亲密无间的关系感到高兴。 “茹月你来啦!”霍清婉闻声望去,脸上瞬间绽放出如花般灿烂的笑容,脚下步伐轻快,急忙迎了上去。霍知府见状,也微笑着跟随着一同走出了花厅。 见到霍清婉与霍知府快步走来,茹月和楚宁安赶忙躬身向霍知府行礼问好,同时双手恭敬地将从颍州府精心挑选带回的礼物呈了上去。 茹月和楚宁安在一众下人的引领之下,缓缓地步入了霍清婉那布置精巧、花香四溢的花厅之中。 他们两人刚一踏入门槛,便心知肚明,霍知府此番召见,定然是有要事相商。于是,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但谁也没有将这份猜测宣之于口。 此时的霍知府已然收起了先前与爱女相处时的那份亲昵和欢笑,重新变回了平日里那副严肃庄重的模样,他朝着门口处朗声道:“你们快快进来坐下吧,婉儿啊,你也一同过来听一听。” 听到这话,三个年轻人心头皆是猛地一紧,面面相觑之间,均猜不透霍知府这番举动究竟意欲何为。 只见霍知府稳稳当当地坐在主位之上,目光依次扫过眼前的三位年轻人,缓声问道:“你们此次外出游历,想必也是见识到了不少新奇的事物和场面吧?可曾察觉到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呢?” 霍知府这番没头没脑的问话却是让在场的三人如坠云雾之中,完全摸不着头脑。 楚宁安率先回过神来,他向着霍知府恭恭敬敬地抱拳行了一礼,然后字斟句酌地回答道:“回霍伯伯的话,此次出行的确令晚辈受益匪浅,大开眼界。只是关于您所说的‘异样’……恕晚辈愚钝,一时之间还未能领会其中深意,不知霍伯伯所指具体为何事?” 楚宁安的回答既显得谦逊有礼,又充满了谨慎小心。而站在一旁的茹月和霍清婉则是一脸茫然,显然对于霍知府的问题同样感到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恰到好处地下人端着精致的茶点走了进来,暂时缓解了此刻略显尴尬的气氛。三人各自接过茶杯,轻抿一口香茗,试图平复一下内心的疑惑和不安。 “哎呀,确实是我太过心急啦!”霍知府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妥当,赶忙开口解释起来,“自今年春天转暖以来,咱们嘉庆府竟然一滴雨水都未曾降下过啊。这些日子里,我派了不少人手去四处打听情况呢。结果令人忧心忡忡,各地的干旱状况都十分严重呐。就连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农民也纷纷断言说,今年安南三府恐怕都会遭遇一个罕见的大旱之年哟。你们这段时间一直奔波在外,不知一路上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呀?”听到这里,两人方才如梦初醒般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其中缘由。 只见楚宁安轻咳一声,缓缓说道:“我与茹月于五月初便离开了嘉庆府,一路向北而行。不过,我们所走过的地方并没有超出颍州府的范围。但即便如此,这一路走来,不论是我们出发的嘉庆府,还是途经的颍州府,当真都是滴雨未落啊。就在半个多月以前,我们在颍州府庐陵的一处庄子,因需要种植一些农田,从当地的农民口中听闻了今年可能会出现大旱的说法。” 楚宁安的这番说辞,使得霍知府原本就紧紧皱起的眉头此刻更是锁成了一团,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似的。 他心中暗自叹息:这天公真是不遂人意啊,这种天灾又岂是人力能够轻易改变得了的呢?更何况眼下受灾的极有可能是整个安南三府,这无疑是给他肩头压上了一座沉重无比的大山,令他感到压力倍增、愁绪万千。 “说起来真是惭愧得很,按常理来讲,我实在不该贸然打扰两位姑娘家的相聚说体己话。然而,这件事情着实非同小可,已经到了不容忽视啦!”只见那霍知府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之后,缓缓开口道:“一直以来,我深知茹月向来都是心思机敏、聪慧过人呐。而且她手中经营着的那些个吃食铺子,所需的原料大多来自于田间地头的庄稼作物。如今安南一带大旱成灾,恐怕对你们的生意定会有所影响,想必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哟。至于宁安,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不知道对于眼前这个棘手的状况,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呀?” 听到这里,茹月和楚宁安不禁双双皱起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她们心里暗自嘀咕着,这霍知府为何会对茹月这般看重呢?难不成他察觉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吗? 还没等茹月和楚宁安理出头绪来弄清楚其中的缘由,霍知府紧接着又把目光转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霍清婉,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婉儿啊,你就乖乖地站在这儿好生学着点儿吧。你母亲不在身旁,平日里为父碍于情面也不便在外人跟前过多地提点教诲于你。所幸的是,你与茹月情分深厚宛如亲姐妹一般,而她们二人也并非那种拘于繁文缛节之人。所以呢,你多多聆听、多多学习,总归是有益无害的,日后定能让你受益匪浅呐!” 听完这番话,茹月和楚宁安恍然大悟,原来霍知府之所以如此行事,竟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教导一下自家女儿霍清婉,这下子,两人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可以稍稍安心一些了。 “安南三府地处偏远,与京城相距甚远。若是遭遇大旱之年,那可真是一场灾难啊!届时,田地干裂,庄稼颗粒无收,百姓们必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呐!”只见霍知府双眉紧蹙,满脸忧愁之色,就连说话也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精气神儿一般,有气无力地叹着气。 一旁的茹月静静地看着这位忧心忡忡的一府父母官,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 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让她深知霍知府不仅要日夜操劳于繁杂的百姓政务,还需分心照顾家中的一双儿女。如此繁忙沉重的担子压在身上,却仍能坚守为官之道,尽心尽力地为民众谋福祉,实在难能可贵。 茹月知道霍知府在家中也是一位慈爱有加、尽职尽责的好父亲。对待子女关怀备至,言传身教,努力为他们营造一个温暖和睦的家庭环境。这样一位既能治理一方水土又能兼顾家庭的官员,着实令人钦佩不已。 想到此处,茹月心中突然萌生出一种强烈的愿望——她真的很想尽自己所能去帮助这位可亲可敬的霍知府,共同度过眼前这道难关,拯救那些即将遭受旱灾之苦的无辜百姓。 第220章 未雨绸缪 茹月静静地凝视着楚宁安,仅仅是那短暂的对视,他便能敏锐地察觉到她内心定然有着某种盘算和计划。于是,他不着痕迹地微微弯曲了一下嘴角,仿佛在向茹月传递着一种无声的默契。而就在这一瞬间,两人心有灵犀般地做出了一个共同的决定。 只见茹月神情严肃,目光坚定地转向霍伯伯,郑重其事地开口询问道:“霍伯伯,不知眼下嘉庆府的干旱情况究竟已经恶化到了怎样的程度呢?” 听到这话,原本满脸忧愁的霍知府不禁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回答说:“唉!如今算来,这里已经连续三个多月没有降下一滴雨水了啊。所幸的是,各地宽阔的大河尚且还未见底,然而那些细小的河流却早已干涸得不成样子了……” 说到此处,霍知府的脸上满是愁苦之色,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 接着,他继续说道:“目前来说,人们日常的饮水问题还算勉强能够应付过去,可是农田里的状况实在是令人揪心呐!由于极度缺水,庄稼都快要旱死了,如果再不想办法解决,估计今年将会面临颗粒无收的惨淡境况。” 听完这番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再次陷入了沉重的沉默当中。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别说是身处这个相对落后的时代了,即便是在茹月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拥有高度发达科技的前世,人类尚且还有一些与老天爷一较高下的手段。比如南水北调工程,可以将水资源从丰沛的地区调配到匮乏的地方;还有人工降雨技术,通过科学方法促使云层降水。 但此刻,旱灾既已形成,想要调配水源过来显然是来不及了,至于实施人工降雨,在这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不切实际。难道真的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百姓们承受这天灾带来的苦难吗? 霍清婉眨巴着那双清澈而懵懂的大眼睛,目光好奇地落在面前的三个人身上。 此刻的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她深知自己只是个深居闺阁的女子罢了,即便是日后嫁为人妇,也无非就是在后宅之中操持家务、相夫教子,为何父亲今日却要让自己坐在这里聆听他们谈论那些关乎家国天下的大事呢? 然而,尽管满心疑问,霍清婉却是万万不敢在此刻开口询问的,她只能默默地坐在一旁,努力倾听着众人的交谈,试图从中寻得一丝答案。 “霍伯伯,天意难测,这久不下雨之事非人力所能左右。但现今咱们已然预见大旱即将来临,宁安倒是有几个想法,或许可以先行筹备起来。倘若真到了入秋之后颗粒无收的地步,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百姓们被迫举家逃荒,颠沛流离啊!” 霍知府闻此言语,眼睛顿时一亮,急切地追问道:“宁安贤侄既有如此见解,那快快道来,究竟是何良策?” 楚宁安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并不完善,但既然已经决定开口,便不再犹豫。 他看着霍知府,目光坚定地说道:“霍伯伯,关于此次旱灾,宁安有几点不太成熟的想法,还望您能斟酌一二。首先,这大旱之年,百姓们本就生活艰难,难以承受那沉重的税负。所以我想,这件事恐怕需要您提前向朝廷上书说明情况,与上头通好气。如此一来,待到真出现问题时,也好避免让您遭受不必要的牵连和责难。” 说到这里,楚宁安顿了顿,见霍知府正认真倾听,便继续道:“其次,如今旱情已然显现,咱们必须未雨绸缪。您应当尽快与各县的官衙取得联系,并借助官府的威严囤积粮食,以备日后用于赈灾救民。毕竟,只有手中有粮,才能在灾难来临时保障百姓们的基本生存之需啊!” 接着,楚宁安又略微提高了声音:“还有第三点,我们应该主动去联络那些商贾富户。他们有的是钱财,有的则有人力物力。只要能够动员起来,让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相信一定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提前做好赈灾的事宜。” 最后,楚宁安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补充道:“另外,如果条件允许的话,霍伯伯不妨也跟安南其他两府的知府取得联系并互通消息。毕竟三府相邻,地域相通,万一其中一府出了事,必然会相互影响。倘若能够提前沟通协调好应对措施,到时候便能更好地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了。” 霍知府听着楚宁安这番条理清晰、考虑周全的话语,心中不禁暗暗赞叹。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年纪尚轻,但却有着如此长远的眼光和缜密的心思,实在是令人佩服不已。 霍知府眉头微皱,不无担心地道:“本府与那颍州府的谭大人尚有几分私交,若将此事与之相商,或许能勉力为之。然而,对于苏宁府的叶知府,本府却与其素无往来,实不知能否成功说服他一同抵御这场即将到来的灾情啊。” 说到此处,霍知府的心情愈发沉重,不禁感到惴惴不安。 一旁的楚宁安见状,轻声安慰道:“霍伯伯,如今这灾情尚未正式显现,您这番筹谋也不过是未雨绸缪之举。常言道,尽人事而后听天命,至于最终结果究竟如何,您只需尽到身为一方官员应尽的责任便足矣。倘若此番灾情并未如预期般严重,甚至未曾发生,您恐怕还有可能被冠之以蛊惑人心的罪名呢。” 霍知府闻言,先是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楚宁安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脸上露出豁然开朗的笑容:“哈哈,贤侄所言甚是!本府一心只盼着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生活富足。若是此次旱情当真能够得以缓解,哪怕让本府提前告老还乡,那也是心甘情愿之事啊!哈哈哈……”笑声回荡在房间之中,久久不散。 茹月目不转睛地盯着霍知府,从他那坚定而严肃的神情可以清晰地看出,他所说的话绝非玩笑之语。这位霍知府一心为公,全心全意地为国家和民众谋福祉,其拳拳之心令人动容。如此清正廉洁、爱民如子的官员,实在是当之无愧的好官,不仅深受百姓们的敬爱与拥护,就连茹月本人对他也是钦佩有加,并心甘情愿地想要助其一臂之力。 此时,屋内的气氛略显凝重,两个大男人正围绕着政事展开激烈的讨论。他们时而慷慨激昂,时而低头沉思,完全沉浸在了关乎民生大计的话题之中。 然而,这对于坐在一旁的霍清婉来说,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 她原本只是单纯地想邀请闺中密友一同喝茶吃点心,聊聊胭脂水粉、首饰华服....可谁能想到,竟会被自家老爹强行拉到这里,被迫聆听这些枯燥乏味且毫无头绪的政事。就算是娘亲在场,想必也不会允许她这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掺和进这样的事情里来吧! 想着想着,霍清婉不禁打了个哈欠,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垂去…… 第221章 抗旱之法 茹月先是将目光投向了那正昏昏欲睡、无精打采的霍清婉,接着又看向正在严肃而沉重地讨论着相关事宜的楚宁安二人。她心中不禁萌生出一些与众不同的想法。 经过几番深思熟虑之后,茹月终于瞅准了一个时机,迅速插嘴说道:“霍伯伯,您二位一直在探讨大灾形成以后的赈灾事项,但如今仅仅只是灾情刚刚显现而已呀。难道我们不应该想方设法去阻止旱灾的降临,或者至少减轻其带来的危害程度吗?” 她的这番话语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猛地在众人耳边炸响,瞬间把在场的几个人都惊得完全清醒过来,再也没有丝毫困倦之意。 “茹月啊,这人祸凭借咱们的力量还有可能得以挽回。然而这天灾嘛……你让伯伯我如何去跟老天爷争斗呢?难不成你还要霍伯伯去找一群和尚道士来做一场法事祈求降雨吗?” 霍知府自然明白茹月乃是出于一片好心,但他也实在是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那种能够与上天抗衡的能力啊! 一旁的楚宁安听到茹月这样讲,便立刻意识到她平常就是个很有主见之人。于是赶忙开口问道:“茹月,莫非你已经想到了解决当前这种干旱状况的好办法啦?” “茹月你真的能求来雨吗?”霍婷婉原本还带着几分困意的眼眸,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哪里还有半分打瞌睡的模样?那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与疑惑,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那个熟悉的茹月,而是一个能够呼风唤雨的仙人。 这父女俩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茹月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简直是哭笑不得。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离谱的问题。 就在这时,楚宁安开口问道:“求雨估计是不现实的,我不知道那些和尚道士是不是真能求来雨,不过我想你应该是求不来的。” 他的语气平静而温和,虽然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好笑,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格外认真。也正是这份认真,让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得到了些许缓解。 “茹月妹妹你就别再卖关子啦!到底有什么好主意你就赶紧说嘛!”一旁的霍婷婉早已对自家老爹那慢吞吞、啰哩啰嗦的说话方式感到厌烦透顶,此刻见茹月似乎有新的想法,心中不由得焦急万分。 霍知府和楚宁安虽然嘴上没有催促茹月,但他们眼中那急切的光芒,已经清楚地向茹月传达出他们内心的渴望——他们同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茹月究竟想到了什么办法,希望她不要再故弄玄虚了。 “好主意我倒是没有,不过有一点小想法,或许可以延缓一下旱情。”只见她轻启朱唇,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那清香扑鼻的茶水,然后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茹月说来听听。”一直愁眉不展的霍知府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这大半年来的接触可不是白搭的,他心里清楚得很,眼前这位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实则是个胸有丘壑之人,其聪明才智远非那些只会琴棋书画的寻常闺阁女子所能比拟的。 “霍伯伯,您想啊,如今农忙刚刚过去,正好赶上庄稼清闲的时候。我们不妨雇佣一些百姓去疏通嘉庆府各大河流的河道,把那些淤泥和杂物都清理干净,让河水能够更顺畅地流淌。再者呢,还可以派人去探寻一下嘉庆府内较大河流的发源地在哪里,然后组织人手对源头进行深挖,这样一来,也许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减缓水流的干涸速度啦。”说到这里,茹月稍稍停顿了一下,给在场的众人留出些许时间去仔细揣摩和深思熟虑一番。 “嗯,不错不错,这个法子确实可行,应该能起到延缓河流干涸的作用。”霍知府越听越觉得有理,不禁连连点头称是,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起来。 他一边捋着自己那花白的胡须,一边眯着眼睛,满脸期待地等着茹月继续往下说。 “眼下,咱们必须要组织农人们统一且合理地对农田进行灌溉才行啊! 你们想想看,现在正处于农作物挂花坐果的关键时期,如果水分供应不上的话,那可是会严重影响到庄稼收成的呀! 咱们绝不能像往年雨水充足的时候那样随意地引水灌田啦。不过呢,办法总比困难多,虽然不能用老法子,但咱们完全可以尝试直接将水一滴一滴地浇在庄稼的根上,这样一来,不但大大节省了用水量,而且还能确保每一棵秧苗都能得到充足的滋润和灌溉哟!只要咱们管理得妥当,今年也未必就会落得个颗粒无收的下场呢!” 茹月不紧不慢、一字一句地说道,她心里清楚,自己必须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的,好让大家都能真正理解这些看起来简简单单、毫不起眼的操作,实际上对于眼前这个干旱之年来说,有着多么巨大的好处和帮助。 “我们绝不能仅仅关注农田用水,还得进一步加强对百姓用水的保障才行呐。要知道,如果连每个人的日常用水都无法确保,那到时候恐怕真就得拖家带口去逃荒啦!”茹月一脸凝重地将这个关键要点给讲了出来,与此同时,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霍知府脸上流露出的紧迫感。 她不再有丝毫犹豫,紧接着又说道:“咱们应当立刻着手在各个乡镇寻觅那些富有经验的挖井匠人。一方面呢,可以安排他们把每个村庄里的水井再深挖、淘洗一番,如此一来,就能最大限度地延缓水井干涸的速度;另一方面嘛,则是让他们在各地仔细探寻适宜打井的位置,并着手进行蓄水工作。万一旱情愈发严重起来,这好歹也能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哟。” 一时间,整个花厅内鸦雀无声,安静得就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霍婷婉终于按捺不住性子,怯生生地开口问道:“这样子做,当真能够彻底解决旱情么?” 然而,还没等茹月来得及回答,便听到霍知府猛地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兴奋不已地高声嚷道:“妙哇!这些看起来似乎并不起眼的小小招数,确实能够有效减轻旱情带来的影响啊!” 只见霍知府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子,他双手不停地揉搓着,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随后便开始在这花厅之内快速地走来走去,仿佛脚下生风一般。此刻他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那股子劲头儿就像是中了头彩似的,使得在场众人皆不敢轻易上前去打扰他。 只听得他嘴里念叨个不停:“茹月啊,你可当真是咱们嘉庆府老百姓们的大恩人呐!若此次当真能够因为你的举措而顺利熬过这场可怕的旱情,那么你所立下的功劳简直就是无可估量呀!” 然而,面对霍知府如此高的赞誉,茹月却只是微微一笑,谦逊地回应道:“霍伯伯,您过奖啦!我其实也就是想着救人顺便救救自己而已,毕竟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们大家伙谁都熬不过去呀!而且就算我的法子不能奏效,后面不是还有您跟楚大哥精心策划的那些赈灾办法嘛,真正能够拯救大家于水火之中的,还是得靠您们呐!” 第222章 小三元 不知是否因今年命犯太岁之故,自开年以来至今,这大半年间仿佛未曾有过片刻安宁。一件事情尚未平息,另一桩事端便接踵而至,令人生出应接不暇之感。此刻,茹月正携着风影静坐在天香楼的揽月阁内,目光有些呆滞,似在出神发愣。 “姑娘,莫非您正在忧心公子?”风影凝视着茹月那不断变化的面容,心中着实困惑不已。今日她的举止异于平常,难道当真如人们常言那般,关心则乱?风影稍作思索宽慰道:“您尽管放宽心便是,连霍大人都断言公子此次必定能够金榜题名呢!” 风影的话语蓦地打断了茹月飘飞的思绪。面对风影关切的询问,茹月自觉难以详尽解释其中缘由。对于一个人而言,能够过上简单而纯粹的生活实乃一种福分。 她并不愿过多地向风影倾诉,以免扰乱了其那颗难能可贵的纯真之心。 两人沉默之际,忽然一阵嘈杂声传来。 “姑娘,您快听听,似乎是谢公子高中啦!”风影面露喜色,兴奋地提高嗓音向茹月报喜。“姑娘这下总该安心了吧,谢公子都能考取第十七名的佳绩,咱们家公子定然更胜一筹,说不定还能一举夺魁,成为案首呢!” 得不到茹月的回应,风影也毫不在意,她微微向前探出身子,努力向楼下张望着。 这一举动让站在一旁的茹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嘀咕:“这小妮子如此莽撞,真怕她一个不留神就从窗口翻出去了。” 楼下的报喜声和恭贺声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即便身处顶楼的茹月,也能够将这些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风影啊,咱们就算不过去瞧,也照样能知晓放榜的名次呀。”茹月忍不住开口劝说道。 风影却像没有听见一般,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嘴里嘟囔着:“这都已经公布到第五名啦,怎的还不见咱家公子的名字呢?姑娘您先别急嘛,这不还有好几个人的榜单尚未揭晓么?我相信公子他定然能够金榜题名、高中魁首的。” 说罢,风影继续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楼下的动静,口中念念有词,仿佛这样就能加速榜单的揭晓似的。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异常急促的敲门声,“叩叩叩~~~”那声响犹如密集的鼓点,震得人心慌意乱。 还未等茹月来得及做出反应,只听门外之人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姑娘大喜啊,大喜!公子中啦,公子中了院案首!” “啊!公子中案首了!”风影兴奋地大喊一声,犹如一阵疾风般冲向门口。 她的身影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仿佛要将这喜悦之情瞬间传递到门外去。 阿喜正准备和茹月说话呢,可那响亮的唱报声却抢先一步传了进来:“昆阳镇楚宁安公子获得本次院试第一名,恭喜楚案首!” 这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震得整个房间都似乎微微颤动起来。 楚宁安竟然真的中了!而且正如他之前自信满满地对茹月所言,他一定会中个小三元回来。 想到这里,茹月的俏脸之上悄然浮现出一抹娇艳动人的嫣红色,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美不胜收。 就在这时,暗二的声音从门外悠悠传来:“姑娘,公子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午后学政大人邀请了院试前十名的学子畅谈学问,晚上还要宴请本次中第的所有学子,他让您早些回去,不必等他了。” 风影不等茹月回应,便迫不及待地大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稍后我会陪姑娘回去的。”说完,她便迅速打发走了暗二。 茹月见状,缓缓站起身来,嘴角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轻声说道:“走吧,既然已经知道了你家公子的名次,咱们也该回去了。” 语罢,她莲步轻移,率先向着门外走去,那婀娜多姿的背影,宛如仙子下凡,令人陶醉不已。 ...... 卯时末,星子闪烁,万籁俱寂,只有几声清脆的鸟鸣偶尔打破这份宁静。 茹月洗漱后身着一件单薄的中衣,轻缓地坐在书桌前的灯盏旁,在洁白的纸张上认真书写着关于\"明月档\"未来发展的详细计划书。 她的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随着她低头写字的动作微微晃动。此时,窗外的月色透过窗棂,将她埋头疾书的倩影清晰地映照在上面,形成一幅美丽而静谧的画面。 楚宁安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目光穿过半掩的窗户,直直地落在那道俏丽的身影上。 他就那样定定地凝视着,仿佛时间已经停止流动。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姿。 他的唇边悄然扬起一抹浅淡而又温暖无比的微笑,这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让人看了心中不禁泛起丝丝涟漪。 他轻轻地推开了书房的门,轻微的\"吱呀\"声,瞬间打破了屋内原有的安静氛围。 正在专心书写的茹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扰,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当她的目光与门口那一袭青衣的楚宁安相遇时,两人皆是一怔。 楚宁安今日身着一件青色长衫,更衬得他气质儒雅、风度翩翩。他的唇角依旧含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而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则满是浓得化不开的似水柔情。 一时间,两人就这样怔怔地对望,谁也不愿意先从对方的脸上移开视线,似乎想要把这一刻永远定格。 良久,还是楚宁安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轻声开口问道:\"茹月,我靠中了。\" 那声音轻柔得宛如一阵微风拂过耳畔,缱绻而深情,仿佛凝聚着世间所有的温柔与爱意。 茹月闻言,俏脸微红,缓缓站起身来,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楚宁安面前,伸手拉住他的大手,引着他一同走进书房。 靠近他的时候,茹月从他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混合着他独有的气息,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韵味。 \"我让风影端醒酒汤给你可好?\"茹月关切地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关爱之色。 楚宁安轻柔地拉过茹月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自己宽阔温暖的后背之上。他微微低下头,下颏轻轻地抵住她的头顶,仿佛她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生怕稍有不慎便会失去。 他伸出双臂,温柔而有力地环绕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如同呵护一朵娇弱的花朵般,将她紧紧地拥入自己坚实宽广的怀抱之中,他眼中流露出的深情与宠溺。 “茹月,待到你及笄之后,我们便成亲可好?”楚宁安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茹月耳边响起,带着无尽的柔情蜜意。 这一年多以来,茹月的身形犹如春日里抽条的嫩柳,不知不觉间已拔高了许多。然而即便如此,站在楚宁安身前的她依然尚未及他的肩头。 她仰起那张嫣红粉嫩的小脸,眨巴着一双水润灵动、宛如桃花般娇艳迷人的大眼睛,嘴角轻轻上扬,绽放出一个如春花绽放般明媚动人的笑容。就在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书房都被她的笑颜点亮,变得熠熠生辉。 楚宁安见状,心中更是爱意翻涌。他缓缓地低下头去,轻触她光洁如玉的额头,落下一个充满爱怜与疼惜的吻。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似乎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融入自己的灵魂深处,从此永不分离。 第223章 开恩科 时光荏苒,转眼间又迎来了一年的初夏时节。 茹月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两年了,到这个年底她也就及笄了。 “楚宁安,咱们以后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往外边乱跑啦!你呢,就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好好读书;至于我嘛,也不再去外边想着开店建什么坊了。这样一来,咱俩就能省去好多不必要的麻烦哟!”只见茹月气鼓鼓地嘟着嘴,双手叉腰,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仿佛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至理名言一般。 自从去年参加完院试回来之后,每隔一段时间,茹月都会把这番话拿出来对着楚宁安念叨一遍。 刚开始的时候,家里人还会觉得有些新奇,可时间一长,大家也就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站在一旁的秦嬷嬷望着自家姑娘那副傲娇可爱的小模样,眼中流露出满满的宠溺之情。 在她看来,这样活泼灵动、敢说敢做的姑娘实在是讨人喜欢得紧!只要看到茹月,她心里就感觉特别踏实,仿佛一切困难都能够迎刃而解。 年仅八岁的小茹雪也凑了过来。 她长得粉雕玉琢,宛如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小茹雪学着大人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呀,阿姐这是怎么啦?是不是魔怔了呀?同样的话居然都说了二十三遍啦!” 面对妹妹的调侃,茹月只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并没有反驳。 倒是一直安静倾听着的楚宁安,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给了茹月一颗定心丸。 茹雪慢悠悠地踱步到自家姐夫跟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摇晃着那颗小巧玲珑的脑袋瓜,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 望着姐夫那副迷糊懵懂的样子,她不禁暗自思忖:姐夫这脑子恐怕就是吃上再多的灵丹妙药也难以治愈喽! 就在这时,一旁的茹月瞧见自家妹妹那副老气横秋的神态,瞬间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情绪一下子炸开了锅。她瞪大了眼睛,柳眉倒竖,娇嗔道:“孟茹雪,你摆出那样一副表情究竟是几个意思呀?” 面对姐姐的质问,茹雪倒是显得淡定从容,她微微仰起头,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阿姐,如今方才刚进入夏季呢,您咋就这样心浮气躁啦?咱们做女子的可得稳重端庄些才行呐,别忘了,您年底可就要及笄了。” 这番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茹月的头上,让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一想到距离及笄之日仅有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难道自己当真就要这么快成亲嫁人吗?想到这儿,她满心忧愁地缓缓走向葡萄藤下的秋千,然后懒懒地坐了上去,有气无力地晃悠着。那张原本精致秀丽的小脸儿紧紧皱成了一个苦兮兮的苦瓜模样,让人瞧着好不心疼。 要说茹月不喜欢楚宁安那也是假话,但对于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姑娘而言,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如何能够承担得起嫁为人妇的责任和生活。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审视了一番自己的身形,心中暗暗嘀咕:嗯,身材嘛,还算有点料……不过,即便如此,终究还是太过娇小稚嫩了呀! 每每念及楚宁安可能会对这样小小的自己有所企图,她便不由得感到一阵烦闷与懊恼。 “茹月,是不是不想嫁我了?”楚宁安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来,轻轻地推动着她身下的秋千。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眼前这个娇小玲珑的人儿,声音里透着一丝哀怨与不安。 坐在秋千上的茹月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那笑容如春花绽放般灿烂,但眼神中却闪过一抹狡黠:“没有的事啦,只是……只是我觉得自己还太小了嘛。” 话刚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突然又笑弯了眉眼,像只小狐狸似的贼兮兮地道:“楚宁安,要不这样吧,你要是能考个三元及第再来迎娶我,好不好呀?” 那样的话,等到成亲的时候,她也差不多十八岁啦,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也算是长大了,可以安心地为人妻、为人母了。 听到这话,楚宁安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奈。他深知茹月并非不喜欢自己,只是对于嫁作人妇这件事心怀恐惧罢了。 然而,即便明白她的心思,当亲耳听到她如此说时,他的心口仍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 他默默地凝视着茹月那张娇俏可爱的脸庞,轻声说道:“茹月啊,难道你就不怕到了那时,我被那些高门大户之家的人给榜下捉走吗?” 茹月轻轻晃荡着双腿,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楚宁安,一脸认真地回答道:“楚宁安,我真的不是不想嫁你啦。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的那个奇怪的梦吗?梦里边的女子都要等到二十岁才能嫁人生子呢。也许是因为那个梦的缘故吧,所以我总觉得自己十五岁嫁人实在是太早啦。” 说完,她嘟起小嘴,似乎还有些委屈。 她微微仰起头,清澈如水的眼眸凝视着他,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与他谈论这个话题。 她轻启朱唇,柔声说道:“我们先谈恋爱好不好?”声音虽不大,却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楚宁安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满脸疑惑地问道:“什么是谈恋爱?” 他那明亮的眸子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仿佛对这个陌生的词汇充满了探索的欲望。然而,当“恋爱”这个词传入他耳中的瞬间,不知为何,一种美好而又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努力组织着语言解释道:“谈恋爱呢,就是成亲之前男女之间相约花前月下,一起赏赏花、看看月,互相倾诉心底的秘密,再牵牵手……嗯,大概就是这些吧。总之啊,除了正式的拜堂成亲入洞房之类的事不能做以外,其他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尝试的啦。”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谈恋爱应该做些什么。毕竟在前世的时候,只要还没有领证结婚,似乎都能算作是在谈恋爱。但如今身处这个时代,如果按照前世的方式来谈情说爱,恐怕会被视为行为放荡不羁、不守礼数之人,所以她心里也有些拿不准。 她说的那些所谓谈恋爱的举动,实在太过孟浪,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就在这时,孟家大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高亢的呼喊声:“楚秀才在家吗?府城有信捎回来啦!”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犹如一道惊雷在院子上空炸响,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片刻工夫,戚大叔便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中紧紧握着一封书信。 这封信乃是霍知府托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楚宁安接过信后,迅速将信封拆开,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阅读起来。 然而,当他看完信中的内容时,脸上瞬间浮现出满满的惊愕之色,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 一旁的茹月见状,心中不禁一紧,连忙焦急地询问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啊?看把你吓成这样!” 楚宁安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缓缓开口说道:“茹月,看来这下真的如你所愿了。” 听到这话,茹月愈发心慌意乱起来,她瞪大了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急切地追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呀?你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吧!” 楚宁安定了定神,一脸严肃地回答道:“太子将于八月举行大婚,并同时开始监国。皇上决定加开恩科,今年八月举行秋闱,而明年春天会试。” 第224章 状元之姿 茹月原本脸上还挂着方才的戏谑之色,但当她伸手接过那封信时,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她迅速展开信纸,目光如炬,飞快地从头至尾浏览了一遍。 随着阅读的深入,她那秀美的眉头逐渐微微蹙起,仿佛心中正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所笼罩。 事情来得如此突然,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与她此前的计划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家里的一众下人一直在留意着茹月的一举一动,此刻见到她神色骤变,立刻意识到发生了重大事件。 一时间,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那些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他们大多都是从颠沛流离、穷困潦倒的生活中挣扎过来的,饱经世间沧桑,对于人情冷暖、事态变化自然比常人多了一分敏锐的洞察力。 此时此刻,面对主子的异样,他们深知情况不妙,做起事来愈发小心翼翼,走起路来也是轻手轻脚,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惹得主子不悦。 茹月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已经吓到了这些下人,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慌乱的心绪平静下来。 她展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安抚众人道:“大家不必过于紧张,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些小麻烦罢了。你们各自去忙自己手头的活儿吧,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而耽误了日常工作。” 她又转头看向身边乖巧可爱的妹妹,柔声道:“雪儿乖,跟着嬷嬷出去玩儿一会儿。阿姐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和姐夫商量一下。” 雪儿虽然年纪尚小,但却十分聪慧懂事,平日里最会看大人的脸色行事。 听到姐姐这么说,她眨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随后,她轻轻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自家阿姐,像是在给予她无言的安慰。紧接着,便松开双手,转身飞一般地朝着秦嬷嬷跑去。 楚宁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茹月身上,见她面带微笑,语气轻柔而坚定,有条不紊地安抚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 他深知,这一切又是因为自己而起,自己总是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和困扰,让她无法过上平静安稳的生活。 自从与她相识相知以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时光,在这段日子里,一直都是她在默默地为自己出谋划策、四处周旋。 没想到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再次打乱了她原本精心规划的一切。 想到这里,楚宁安心底那份深深的歉疚愈发强烈起来,甚至让他开始狠狠地责备起自己来。 茹月终于成功地安抚好了众人,当她转过身时,一眼便望见了楚宁安那满脸自责的神情正凝视着自己。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走上前去,轻轻地拉起他的手,然后带着他一同朝着书房走去。 一路上,楚宁安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茹月指尖传来的微微凉意,他明白,她此刻内心一定充满了担忧。 这份关心让他心中的愧疚之情更甚,几乎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书房。 他们沿着书桌相对而坐,彼此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氛围。 楚宁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凝视着面前的茹月,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茹月的一番话语犹如重锤一般敲打着他的心弦。 “楚宁安,此次加开恩科,说不定对你而言乃是一次绝佳的机遇呢! 想当初,我一直忧心忡忡,若果真要苦苦等待那三年之后的春闱,卫家恐怕会生出诸多变数来。 权势的争夺、孝道的束缚、家族荣辱的牵扯……这林林总总的因素交织在一起,或许真的能够将往昔所谓的真爱或者那份亏欠逐渐消磨殆尽。 谁敢断言武安侯当真能够始终恪守对楚夫人许下的诺言呢?” 茹月的语调平缓如水,脸上亦是平静无波,然而她那仿佛饱经沧桑、洞悉世间无数变数的神情,却在瞬间让楚宁安惊愕不已。 “现今这般情形,未必就是坏事呀!楚夫人以她宝贵的生命为你铺设出这条道路,哪怕你心有不愿,又岂能让旁人轻易得了好处去?”茹月的语气异常坚决,。 楚宁安敏锐地察觉到,她这番言辞绝非仅仅是在劝诫自己那么简单,更像是在为母亲生前的所有付出作最后的守护与坚持。 他顿时又如醍醐灌顶,“茹月所言极是,的确是我过于执着而迷失了方向。” 楚宁安面露惭愧之色,不禁暗自感叹,自己竟然连一个尚未行及笄之礼的小姑娘都比不上,其眼界与心胸实在是令他自叹弗如。 随着这一番自省,他内心深处对于茹月的敬爱之情更是越发深厚了起来。 “你能够如此通透地想清楚,那便是再好不过了。”茹月眼见楚宁安终于不再执拗地钻牛角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稳地落回了原处。 她微微蹙起眉头,神情严肃地说道:“如今距离秋闱已然不足四个月,而等到春闱来临,也仅仅只剩下十个月左右的时间罢了。你需要将整整三年的学习时光浓缩至如此短暂的期限内去完成,这绝非易事啊!所以接下来这段日子,你只需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埋头苦读便可,其余诸事皆交由我来妥善安排吧。” 听闻此言,楚宁安瞬间豁然开朗。所有的纠结与困惑顷刻间烟消云散,他再次恢复了往日里那种云淡风轻且自信满满的姿态。 他嘴角微扬,胸有成竹地回应道:“茹月尽管放心,这些困难于我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大碍。我师父以及霍伯伯都曾断言,哪怕我此刻即刻参加秋闱会试,也必定能够成功入闱。” 然而,茹月却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楚宁安,语气坚定无比地说道:“楚宁安,你所追求的目标不应只是简单地入闱而已,而是要凭借着状元之姿荣耀归京,重返卫家。” 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显然对此早有谋划。 第225章 布局 茹月心里跟明镜似的,以楚宁安的满腹才华,十个月后的春闱若是没有什么人在背后捣鬼使坏的话,那么楚宁安一举夺魁、名列前茅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不过呢,如果真有居心叵测之人在暗地里耍手段、做手脚,那情况可能就又另当别论了。 经过一场推心置腹的深入交谈后,楚宁安总算是解开了一直以来盘踞在心头的心结。 他暗暗发誓,绝对不可以辜负母亲以生命代价才给自己搏来的锦绣前程,更何况从今往后他的人生道路上还有茹月相伴左右呢。 他怀揣着霍知府送来的那封书信,急匆匆地赶往了行知书苑。 不管师父能不能在学业方面给予他更多实质性的帮助,如此重大的事情,他都觉得一定要先告知师父才行。 一路上,楚宁安快马加鞭,片刻也不敢耽搁,很快便来到了行知书苑门口。 门房一看到他来了,立马热情地迎上前去,笑着接过缰绳,就像对待自家亲人一般,任由他自由进入院内。 吴先生正端坐在书案后面,神情专注地将手中的信笺仔仔细细地读了足足两遍。读完之后,他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开始暗自思忖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虽说他人并不在朝堂之上为官从政,但对于朝廷里发生的那些大事小情却也是了如指掌、驾轻就熟。 依他看来,这则消息目前尚未在国内广泛传播开来,想必应当是霍知府通过某种特殊渠道获取到的内部消息吧。 “宁安啊,此次恩科恐怕是当今天子为了让太子能够顺利掌权而特意筹备,以此来培养属于太子一系的得力人手。 对于你而言,这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虽说朝廷的旨意尚未正式颁布下来,但咱们师徒二人提前知晓此事,也算是抢占了先机。 如今距离秋季乡试还有足足四个月的时间,依我看呐,以你的学识和深厚的功底,想要成功在乡试当中入闱肯定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再加把劲,全力以赴地备考,说不定还能争取到前五名呢!”吴先生意味深长地对楚宁安说道。 楚宁安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激之情。 他对着吴先生深深地抱拳行礼,态度极为恭谨,声音洪亮地回应道:“多谢师父您的提点与信任,宁安定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认真做好准备,不辜负您的期望!” 吴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眼前这位得意门生身上时,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欣慰与宽慰之色。 这孩子跟随在自己身旁已有整整两年之久,期间自己只不过偶尔为他指点一二,解决一些学问上遇到的难题和困惑。 楚宁安自身的底蕴却异常扎实,显然是曾经得到过高人悉心教导过的。 虽然他从未主动提及过往经历,但吴先生心明如镜,自然不会过多追问。 想到这里,吴先生转身走进书房,从书架上翻找出那些自己多年来精心批注过的四书五经,郑重其事地交到楚宁安手中,并再三叮嘱他应当重点研读其中的某些章节和段落。 随后,吴先生又精挑细选了一批策论、五言八韵以及经义等方面的经典题目,要求楚宁安按照这些题目展开有针对性的学习和训练,以便更好地应对即将到来的科举考试。 “宁安啊,接下来这两个月,你就暂且跟随为师好好钻研一下秋闱书目题点。待两月之后,你可以提前去往府城拜访一下霍知府,请他再给你一些指点和建议。以你的才学和悟性,想必取得一个优异的名次并非难事。”吴先生语重心长地说道。 楚宁安深知吴先生这番话乃是发自肺腑,一心只为自己的前程着想。 他并没有用过多华丽的言辞来表达谢意,只是更为恭敬地躬身下拜,心里更多了一份感激之情。 楚宁安离开后,茹月独自静静地坐在书房之中,眼神游离,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表面上看,她似乎毫无目的地发着呆,但实际上,她的思绪早已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将过去两年间所经历的种种事情在脑海中像放映电影一样快速回顾了一遍。 不得不承认,之前所布下的局进展得还是太慢了。 此次朝廷突然加开恩科,着实令她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楚宁安若是参加此次春闱势必要返回京城,那么他作为武安侯世子的真实身份恐怕就难以继续隐瞒下去了。 楚帝师向来疼爱自己这个外孙,到时候肯定会出手相助。 可武安侯府那一大家子人又会作何反应呢?尤其是那位武安侯……想到此处,茹月不禁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自己到底能够得到多少人的援助与支持呢?这个念头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着。 她开始仔细回忆起这两年来所接触过的那些名门望族。 不过只是片刻功夫,一丝淡淡的笑容便在她的唇边荡漾开来。 呵呵,原来自己也并非完全孤立无援啊! 那武安侯府,最终鹿死谁手恐怕还是个未知数呢! 想到这里,她迅速地拿起笔来,奋笔疾书,转眼间就写好了好几封信。 待信封好之后,她唤来了迎平和迎安两人,并吩咐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按照信上所写的地址将这些信件送出去。 “迎平,你见到魏大叔的时候告诉他,外面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自行做主决定,如果遇到一些难以决断的棘手问题,可以通过飞鸽传书的方式告知于我。至于你和迎安,则要紧随在他身旁,无论大小事务皆听从他的调遣安排即可。” 迎平和迎安二人因为茹月救助了整个杂耍班众人的性命,一直对她心怀感激之情,所以对于茹月的命令,他们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绝无二心。 此刻听到她的嘱托,两人立即抱拳行礼,齐声应道:“姑娘尽管放心,属下必定不辱使命,完成姑娘交办的任务。” 看到他们如此坚决果断的态度,茹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语气坚定地说道:“去吧,用不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也会亲自赶过去的。” 第226章 退守之地 时光匆匆,一晃已过半月有余。 各县、府的衙门都张贴出了正规的告示文书,朝廷决定加开恩科之事正式昭告天下。 此消息一经传出,便如春风一般迅速传遍大江南北,天下之人对此事皆是心知肚明。 这一天的夜幕降临之后,用过晚饭的茹月脚步匆匆地找上了楚宁安。 二人一同走进书房,直至夜半时分仍未结束。 “楚宁安,家中诸事已然安排妥当了。这两日,我打算前去与魏大叔会合,将京城那边的诸多事宜好好谋划一番。”此时的茹月神情肃穆、一脸郑重地对着楚宁安说道。 楚宁安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茹月,见她身形瘦削,仿佛一阵风便能轻易吹倒似的。 望着这样单薄的身躯,楚宁安心头忽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之感。 这个女孩年纪尚轻,却早已用稚嫩的双肩扛起了整个家庭的千斤重担。 她不仅需要竭尽全力地供养着这一大家子人的生活起居,更是要为他——楚宁安,精心筹谋未来之路,思考如何才能让他拥有一个光明璀璨的前程。 想到此处,楚宁安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有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她这般全心全意的对待呢? 茹月敏锐地察觉到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异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 她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他的身旁,然后轻轻地握住他那略显冰凉的手。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而又令人安心的微笑,轻声说道:“不要想得太多啦。咱们只不过是按照各自擅长的去做事而已呀。如今秋闱临近,你自然得在家里埋头苦读,争取金榜题名呢。 但是家中那些琐碎繁杂的大小事务、还有作坊和铺子的经营管理,以及安平与茹雪他们的生活照料……这些可都得依靠你来操心啊!你真的觉得自己肩上所承担的责任还不够重吗?” 楚宁安怎会不明白她这番话其实是在宽慰自己呢,然而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纷乱如麻。 纵然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一时间竟不知道究竟应该从何处开口。 最终,他只是默默地将茹月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紧紧反握在自己手中,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让她真切感受到自己对她那份深沉而又复杂的情意。 “呵呵呵……”茹月轻轻笑了几声,接着说道,“这两年来,咱们也着实结识了不少人脉资源呢。说不定在哪一天,当我们面临困境或者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得仰仗他们出手相助啦。所以说啊,现在还不是冒然去找人家帮忙的时候,我们必须先稳扎稳打,尽快在这京城之中打下属于我们自己的坚实根基才行呐。唯有如此,待到日后你重返京城之际,才不至于受到武安侯府的肆意拿捏与刁难呀。” 楚宁安又怎会不知晓她的心思呢?每每思及她的种种筹谋皆是因着自己,心头便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悲凉之感,自己有家却归不得,有亲人却靠不住,只有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处处为自己打算了。 茹月巧笑嫣然,娇嗔地说道:“楚宁安啊,我可是个贪心的女子哟!区区一个小三元当作聘礼来迎我进门,我可是不干呢!我呀,非要你三元及第,凭借着状元郎的威风把我风风光光地娶回家才行呐!” 说这话时,她虽是半开着玩笑,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认真与期待。 既然寻常的宽慰与劝解都无法驱散他心底的愁绪,那莫不如给他施加更多的压力,兴许这样就能将压力转化为前进的动力,从而帮助他更为坦然地去直面眼前的困境。 楚宁安听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茹月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激励自己。 想通此节,楚宁安忽地展颜大笑起来,朗声道:“哈哈哈哈,好!那我定当竭尽全力,夺得状元之名,风风光光地将你娶进门!” 仿佛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找到了人生努力的方向一般,先前笼罩在心头的阴霾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茹月眼见着楚宁安如此迅速地振作起来,并且重新燃起斗志,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她轻舒一口气,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 待心情平复些许之后,楚宁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般轻松自在,转而关切地询问道:“茹月,此番你外出可有什么具体的计划或打算?”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愈发融洽和谐,开始兴致勃勃地探讨起接下来将要面对的种种事宜。 茹月倒也没有丝毫隐瞒之意,直接将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向他倾诉而出。 开设作坊、经营店铺诚然能够助力他们于京城打下一定程度的经济根基,但他俩皆心知肚明,在这世间,士农工商四者之中,商人所处之地位最为卑微。 虽说经商获利并非难事,然而想要借此构建起稳固可靠的人际关系网,却是难如登天。 “既然无法以利诱人,那么最佳之策莫过于挟恩情以求回报啦,嘿嘿!”茹月直言不讳,其笑声中竟还蕴含着数分狡黠之意。 “不知茹月打算如何行事呢?”望着她那犹如小狐狸一般的笑颜,他不禁心生好奇,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茹月神色自若,毫不避讳地道出心中所想:“凭我与阿灵二人的本事,在京城开办一间医馆定然不成问题。虽说从医之人未必有多么尊贵的身份地位,但那些位高权重者的性命总归还是能被我们掌控几分胜算的。” 她如此坦诚地告知一切,丝毫不因自己筹谋算计人心之事而藏头露尾。恰恰相反,正是这份毫无保留的坦荡胸怀,反倒令她愈发彰显出一片赤诚的赤子之情来。 楚宁安并未就此事给予茹月更多的意见,他知道她的本事,他更顾念她的安危。 “此去路途遥远,且人生地不熟,你独自一人前行,定要万分小心才是。暗一、暗二和风影这三人你皆需带于身侧,如此一来,即便遭遇意外危险之事,亦不至于毫无防备而手足无措。”楚宁安心系茹月安危,竭尽所能地为其谋划思量着,唯恐她独身一人流落他乡时会遭逢困境。 茹月深知楚宁安对自己关怀备至,不禁心生感动,但同时也忧虑重重。 她目光坚定地望向楚宁安,郑重其事地说道:“楚宁安啊,你若不入京城,我便不会陷入险境之中。那些阴险狡诈的招数,都会随着你踏入京城那一刻起接踵而至。所以,请你务必多加保重自身!“ 她收敛了面上的笑容,无比郑重地对他道,“家中诸事也烦请你悉心照料,此处乃是我们最终的退路与依靠之所。无论发生何事,万不可让它有失!” 第227章 意想不到 三日后,淡淡的晨光照耀着大地,整个世界仿佛还沉浸在一片宁静与朦胧之中。 茹月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带着忠心耿耿的暗一和风影,踏上了离开孟家村的路途。 楚宁安早早地便来到了村口的大树下,静静地站立着,目光紧紧追随着那辆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道路尽头的马车。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既有不舍,又充满了决心。 他暗暗发誓: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在即将到来的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一举夺魁!并非贪图那荣华富贵和功名利禄,而是想要凭借自身的努力,给予这位全心全意对待他的女子一个幸福和安稳的后半生。 此刻坐在马车中的茹月,心情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曾经,每当她经过这条熟悉的道路时,总会感到无比的轻松和愉悦,享受着旅途中的美景和自由。然而如今,她再也无法拥有那份闲适的心境。 她安静地坐在马车内,手中紧握着一沓厚厚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她微微蹙起眉头,美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忧虑。 对于这些来自京城的权贵们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她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虽然这几天秦嬷嬷和楚宁安都给她恶补了这些世家大族、高门大户之间的关系,可这还不足以让她在未来的日子里处于极为不利的境地。 一直在旁边静静注视着茹月一举一动的风影,见她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轻轻摇头,似乎想要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寻找到某些关键线索,但却始终一无所获。 最终,按捺不住内心好奇的风影,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轻声试探道:“姑娘,瞧您这般愁眉不展的样子,想必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烦心事吧?不知这些纸上所写之人究竟是谁呢?竟能令姑娘如此费心劳神。” 然而,此时的茹月早已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对于风影的询问充耳不闻,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几页纸,仿佛要透过纸面看穿其中隐藏的秘密一般。 许久之后,茹月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将那堆纸随意丢在了一旁,不再理会。 嘴里嘟囔着:“哎呀,别问了,就算我说了,你也未必能明白。” 她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沮丧和失落,这与平日里那个总是面带笑容、充满活力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风影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一向乐观开朗的姑娘变得如此消沉呢? “姑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呀!也许我真的能帮到您呢。”风影不甘心就这样被打发掉,连忙凑上前去,拉着茹月的衣袖撒娇般地说道,“而且,把烦恼憋在心里多难受呀,说出来说不定心情就会好一些呢。” 茹月抬头看着风影那张因急切而涨得通红的小脸,以及那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她的软磨硬泡。 “好好好,怕了你了,那就告诉你吧。”茹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苦笑。风影一听这话,顿时兴奋不已,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来了精神。 她迅速坐直身体,双手托腮,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茹月,那副迫不及待的可爱模样再次成功地逗乐了茹月,让她暂时忘却了心头的烦闷。 茹月见此情形,索性不再遮遮掩掩,将此次出行的真正目的原原本本地向风影和盘托出。 由于其中牵涉到楚宁安那颇为神秘的身世背景,尤其是与武安侯府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她不得不谨慎处理这部分内容。于是,茹月选择含糊其辞,只是简单提及曾与武安侯府有过结。 “待到年后,你家公子必定要赶赴京城参加春闱。倘若那时当真与他们狭路相逢、正面交锋,咱们恐怕毫无胜算可言啊!”话至此处,茹月不禁又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无精打采地随手翻动着手中那份长长的名单,显得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笑声传来——“嘻嘻嘻~~~”原来是风影正贼兮兮地冲着茹月笑呢。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可着实把茹月吓得不轻,她猛地一激灵,一双美目瞬间瞪得滚圆,直直地望向风影,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仿佛在质问:“你莫不是吃错药啦?” 风影是暗影门的大小姐,平日里两人相处甚密,彼此间的言语交流自然也就少了许多拘谨与约束。时间一长,即便是在私底下,说话时偶尔也会有些没大没小、没轻没重,但茹月对此倒是毫不在意。 风影眨巴着那双灵动得如同秋水一般的大眼睛,压低声音悄悄地说道:“姑娘,这个东西我真的能够帮您弄到哦。”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左右张望一番,似乎生怕有旁人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 她又凑近了一些,继续轻声细语道:“您知道暗影门的生意,大部分都是跟那些高门大户打交道呢。若是没有掌握这些人的详细资料,我们又怎能在这江湖之中立足这么久呀?恐怕早就被那些权贵们暗中给吃得连骨头渣滓都不剩啦!” 听到这里,原本还有些将信将疑的茹月,眼睛里突然就冒出了一颗颗亮晶晶的小星星,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可真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简直就是打瞌睡的时候正好有人送来了一个柔软舒适的大枕头啊! 第228章 分头行事 经过一路的漫长的颠簸,十日之后,茹月才总算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颍州府的明月档。 此刻,魏大叔早已将所有准备工作安排妥当,正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茹月顾不上一路舟车劳顿所带来的疲惫感,刚一踏进作坊,她便迫不及待地召集魏大叔前来商议要事。 这座作坊建成以来,这还是茹月头一次来,之前,由于和周家之间闹得不可开交、满城风雨,她着实忧心忡忡,生怕周家和那周县令会在暗地里耍些阴谋诡计,给他们找麻烦。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这大半年过去了,倒也一直都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魏大叔啊,咱们这边的作坊运行情况如何呀?有没有遇到啥棘手的问题?还有,周家那边有没有来找过咱们的麻烦?”茹月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急切地向身旁的魏大叔询问起生意上的种种事宜。 尽管京城那边的事情已然迫在眉睫,火烧眉毛般急需处理,但手中现有的这些产业可是她们未来应对各种状况的坚实后盾和底气所在,所以绝对容不得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差错或疏漏。 “这边作坊情况还算不错,周家那边嘛,偶尔也会搞出一些小动作来,但说到底也就是些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而已,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相比之下,咱们县里那位可就要老实多啦!”魏大叔微微落后于茹月半个身位,一边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条理清晰、从容不迫地向她详细汇报着有关作坊的各项事宜。 “开业那天呀,说来也是凑巧,楼二爷正好就在颍州府办事呢。他得知消息后,非常给面子,特地派人过来送上贺礼表示祝贺。就连谭知府大人也同样如此,专门遣人前来捧场。我估摸着啊,大概正是因为这样,咱们县里那位才不敢轻举妄动的。”魏大叔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茹月听着魏大叔的讲述,轻轻点了点头,语气虽然依旧轻柔舒缓,但神色间却透露出一股无法掩饰的凝重:“这些人眼下能老实本分自然最好不过了,只是怕他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趁我们毫无防备之时突然从背后狠狠地咬上我们一口啊。” 魏大叔深知茹月话中的深意,连忙郑重其事地点头应道:“姑娘请放心便是,这方面我早就考虑到了。已经安排了可靠之人时刻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绝对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即便真有个万一,咱们也能够提前做好应对之策,确保万无一失。” 茹月顺着魏大叔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作坊内的众人皆在各自岗位上忙碌着,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看到这番景象,她那颗原本有些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安定了下来。 毕竟只有后方安稳无虞,她在前方冲锋陷阵之时才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不多时便来到了议事厅前。待进入厅内坐定之后,茹月这才将自己早已在心中反复斟酌、精心梳理过的全盘计划一五一十地讲与魏大叔知晓。 “魏大叔,朝廷加开恩科的事情想必你应该早就有所耳闻了吧。”她甚至都没耐心等待魏大叔给出回应,便迫不及待地继续说道:“咱们接下来得把这生意拓展到京城去才行啊!您在京城那边熟人比较多,见识也广,快跟我讲讲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此时的议事厅内一片静谧,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别无他人。 风影与暗一以及在途径嘉庆府时,暗影门“暂借”给茹月的那两名暗卫,则早已悄然将自己的身影隐匿于议事厅周边的暗处,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 魏大叔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凝重地开口劝道:“姑娘,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京城可不比咱这寻常的府城,那里可谓是达官显贵云集之地,到处都是高官显要、公侯王卿之流。就算只是在街上漫不经心地与人擦肩而过,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给自己招来无尽的麻烦。依老奴之见,若并非迫不得已,倒不如稍晚一些时日再前往京城更为妥当。” 魏大叔并不知晓楚宁安真正的身世背景,对于茹月内心深处的具体盘算更是一无所知。此前收到的那些书信仅仅只是嘱咐他提前做好明月档进京的各项筹备工作罢了。 “魏大叔,楚大哥来年春天就要参加春闱,肯定是要进京的。咱们跟武安侯有着不小的过结。所以说,这一趟进京之行,是势在必行!”她语气坚定地将自己心中的盘算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要是能在京城郊外开办起一间作坊来,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儿啦。只是时间紧迫,务必赶在今年年底前让它顺利开业才行。” 她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道,“我心里头也清楚,京城可不比咱这小小的府城,办起事来没那么容易。但不管怎样,尽力而为就是了,凡事也别太过于强求。万一实在没办法建成作坊,那就在京城里头寻一处合适的地方,开家铺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魏大叔静静地听完她这番话后,竟是半晌都未发一言。 一旁的茹月深知,自己这般突如其来且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着实是让人感到为难了些。 她也并未急着去催促对方表态,而是耐心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凝固了一般漫长。 终于,在过去了许久之后,魏大叔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那模样就如同刚刚作出了一个极其重大、关乎生死存亡般的艰难抉择似的。 他目光炯炯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姑娘既然已经如此坚决地表明了态度,那老奴就算拼上这条老命,也要陪着姑娘好好闯荡一番,放手一搏!” 茹月目光紧紧地盯着魏大叔那张坚毅决然的面庞,心中已然明了,这位大叔此次定然是抱定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 她便也不再多费口舌去做无谓的解释,而是继续有条不紊地阐述着自己精心策划的方案:“大叔,咱们明日就动身前往京城。您可以挑选一些信得过且得力的人手一同前去,着手筹备开办作坊之事。我则打算与阿灵留在京城之中,开设一家医馆。您觉得这样安排是否妥当?” 平日里茹月甚少为人诊病医治,但家中众人皆知她拥有不俗的医术造诣。特别是那位阿灵公子,别看他“年纪轻轻”,其医术却堪称精湛高超。 魏大叔虽然并不清楚眼前这小姑娘内心深处的确切盘算,但从她的只言片语以及神情举止间,也能隐隐约约猜测到几分。 然而,一想到京城那深不见底的复杂局势,以及他们自身毫无背景依靠的处境,魏大叔不禁忧心忡忡起来。倘若当真遭遇某些棘手的麻烦事端,恐怕届时真会陷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啊! 第229章 平谷镇 翌日清晨,茹月和她的同伴们便早早地收拾好行囊,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魏大叔深知茹月心中焦急万分,生怕因为行程耽搁而误了事。然而,他同时也担忧着茹月那柔弱的身躯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如此漫长艰辛的旅途劳顿。一路上,魏大叔眉头紧锁,满心忧虑。 就这样,经过整整五天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距离京城仅三十里之遥的平谷镇。此时夜幕已经悄然降临,繁星点点闪烁于浩瀚夜空之中。 \"姑娘,这里便是我之前跟您提及过的平谷镇啦!\" 魏大叔勒住缰绳,让马车缓缓停下,指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小镇说道,\"许多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喜欢在此处购置田产或房产。\" 魏大叔简要地说了一下这个地方的特殊之处后,提议道:\"天色已晚,咱们今晚就在这儿歇息一宿吧。明儿个一大早还能在镇子周边逛逛,如果姑娘看着满意,咱们再去找牙行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庄子铺面。\" 茹月轻轻掀开车帘,优雅地下了车。她环顾四周,只见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她微笑着点头应道:\"那就依魏大叔所言吧,这一路奔波下来,大家伙确实都累得够呛了。\" 于是众人一同走进了一家看上去颇为干净整洁的客栈,准备好好休整一番,以迎接明日新的征程。 ...... 次日清晨,天色渐亮,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 暗三熟练地赶着马车,茹月带着风影和魏大叔在这小镇逛了起来。 平谷镇规模不大,但由于它紧邻京城,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因此吸引了众多豪门大户前来购置田产、置办家业。与其他普通镇子相比,这里明显更为繁华热闹。 一条宽阔的主街贯穿整个镇子,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排列得井然有序,丝毫不见凌乱之感。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他们行色匆匆但又有条不紊,或许是此地时常有达官显贵出没,人们才会如此谨小慎微,恪守规矩。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当路过一个拐弯处时,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孩子犹如脱缰野马般从巷子中猛然窜出。 说时迟那时快,暗三眼疾手快地拉紧缰绳,试图避免碰撞到这个孩子。 尽管他反应迅速,但巨大的惯性还是使得马车骤然停下,车内的众人猝不及防,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一下。 “怎么回事?”一路上走来,茹月深知暗三驾车技术娴熟且为人沉稳可靠,像这样毫无征兆的急刹车必定事出有因。 她心中一紧,连忙伸手掀开了车帘向外张望。只见那个孩子狼狈不堪地从地上踉跄爬起,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尘土,便忙不迭地朝着马车方向连连行礼赔罪。 看到这一幕,茹月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大半——很显然,这孩子并非故意碰瓷之人,原本的些许不满瞬间化作了对他深深的同情。 “你可曾撞伤了哪里?”茹月急忙关切地询问道。 “没事,没事,实在对不住,是我跑得太快太急了。”那小乞丐一边忙不迭地道歉,一边不住地回头张望,神色显得极为焦虑,嘴里还急切地向众人解释着事情的缘由。 就在这时,后面竟然如潮水般涌来了一群同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儿。 他们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去,二话不说便伸手紧紧抓住这个可怜的孩子,扬起拳头就要往他身上招呼过去。 那小乞丐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破了胆,只能惊恐万分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蜷缩成一团,苦苦哀求着:“求求你们别打我,我知道错啦,再也不敢了……” “哼!平谷镇可是老子我的地盘,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竟敢在这里撒野闹事,事先有问过老子我的意见吗?”那领头的乞儿一脸嚣张跋扈,仰着头,鼻孔朝天,不可一世地叫骂着。 “平头哥,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我保证下次绝对不敢再犯了!”小乞丐此刻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声音也带着哭腔,战战兢兢地向那所谓的“平头哥”讨饶求情。 站在一旁的茹月见状,迅速对着身旁的暗三使了一个眼色。 暗三瞬间心领神会,身形一闪便来到那群乞儿面前,二话不说直接出手就要好好教训一下这群无法无天的家伙。 他面色冷峻,一言不发地稳步走上前去,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那个叫平头的乞儿身前。紧接着,只见他闪电般伸出双手,一下子牢牢钳制住对方的胳膊。然后稍稍一发力,那股强大的力量便让平头感受到了钻心刺骨的疼痛,疼得他立刻嗷嗷大叫起来,眼泪鼻涕齐流,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威风? “好汉饶命啊!大爷我知错了,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平头此时早已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扬,只剩下满脸的惊恐和谄媚之色,拼命向暗三求饶。 暗三本就天生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此刻更是眼神凌厉,凶光毕露。 他猛地一瞪眼,恶狠狠地吼道:“滚!”这一声怒吼犹如惊雷炸响,震得在场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 那些原本还想趁乱起哄的乞儿们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屁滚尿流地四散逃窜而去。 暗三见这群乌合之众已经落荒而逃,便厌恶地将手中的平头狠狠甩到地上,冷冷地丢下一句:“快滚!” 说完,他转身回到茹月身边,仿佛刚刚所做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桩。 眨眼之间,那群乞丐仿佛一阵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茹月见状,赶忙伸手将那个孩子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你有没有事啊?” 那孩子满脸感激之色,一边连连点头,一边急切地道谢:“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若不是您,恐怕我今日难以脱身。”说着,他便要向茹月行大礼以示感谢。 茹月连忙拦住他,微笑着说道:“好了,不必如此客气,这些都是举手之劳罢了。” 待她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个孩子时,却发现尽管他浑身脏兮兮的,但那张脸庞却生得十分清秀,尤其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一般璀璨夺目。而且这孩子言行举止颇为有礼,一看就是个懂事乖巧之人,这使得茹月心中对他又增添了几分好感,同时对他的怜悯之意也愈发深厚了。 想到此处,茹月开口询问道:“你对这片地方熟悉吗?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镇上,是想寻觅一处庄子,不知你是否知晓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带我前去瞧瞧呢?” 听到这话,那孩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兴奋地说道:“哎呀,姑娘,我倒是知道一处好地方——紫云山庄!那里虽然破旧了些,不过价格却是相当实惠呢。要不,我现在就带您过去瞅瞅?” 第230章 紫云山庄 茹月与魏大叔对视一眼后,两人心领神会,心中各自盘算起来。 此地竟藏着这般所在,倘若当真合适,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啊! 魏大叔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孩子,你又是如何得知那紫云山庄价格如此低廉呢?” 世间哪会有免费的午餐?一座庄子廉价到连区区一个小乞丐都知晓的程度,其中缘由恐怕没那么简单。 那小乞儿倒是毫不忸怩作态,先是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脸上迅速掠过一丝恐惧担忧之色。 他这点细微的动作又怎能逃过茹月和魏大叔的法眼? 二人瞬间便明白了过来,想必这紫云山庄确实非同小可。 那小乞儿怯怯懦懦地回答道:“姑娘,这紫云山庄是出了名的闹鬼之地,整个平谷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呐!正因如此,那家人才将其低价出售,但即便如此,也根本无人问津。” 说罢,他似乎生怕茹月等人误解自己心怀不轨,赶忙补充解释道:“姑娘,我绝无半点加害于你们之意呀,只是觉着那儿价钱便宜才提出来的。要不……您二位还是别去了吧?” 乞儿心头猛地一震,突然间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下了一个错误。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才自己的提议,心中越发忐忑起来。 眼前这几位好心人刚刚拯救了自己的性命,如果因为自己的这个建议而让他们觉得自己居心叵测、想要坑害他们,那可如何是好呢? 随着思绪的翻腾,乞儿的心愈发地不安定,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心间爬动一般。 一旁的茹月将乞儿脸上的歉疚尽收眼底,聪慧如她自然明白这孩子心地善良,绝非有意给他们推荐一座所谓的鬼宅。 更何况,对于那些神神鬼鬼的传说,茹月向来并不十分畏惧。尽管她自身也是从异世界飘荡而来的一缕孤独魂魄,但历经风雨的她早已看淡生死,更不会轻易被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所吓倒。 茹月微微一笑,用一种轻松调侃的语气安慰道:“别担心啦!我这不还没买下那座宅子吗?就算去瞧瞧也无妨呀,难不成那鬼会大白天的跑出来作恶伤人不成?”说完,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听到这话,乞儿原本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但仍有些惴惴不安地观察着茹月的表情,生怕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这时,茹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开口问道:“对了,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啦?” 乞儿眼见茹月确实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完全放下心来,赶忙回答道:“姑娘,我叫阿吉,今年大概已经十一岁了吧。”说罢,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小乞儿面对询问时倒是表现得十分乖巧懂事,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然而令人感到讶异的是,即便是对于自身之事,他似乎也并不怎么清楚明白,回答起来总是模棱两可、含含糊糊。 这般情形不禁令茹月心生怜悯之情,她暗自思忖着这个可怜孩子究竟经历过怎样的坎坷与波折,才会落得如此境地。 就在众人交谈之间,马车已然缓缓行驶了一段路程,约莫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便抵达了一座规模颇为宏大的庄子跟前。 这座庄子乍一看显得有些破败不堪,但其占地面积着实不小,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风影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茹月下了马车,随后一行人一同朝着庄子的大门走去。 待到近前细细打量一番,众人才发觉这庄子其实并不算太过陈旧古老,只不过由于长时间无人精心照料打理,故而显得有些荒废罢了。 他们尚未进入庄子内部一探究竟,但仅是从这气势恢宏的大门来看,便能想见其中定然别有洞天,想必内里的景致亦是极为不俗。 暗二迈步走到茹月身旁,压低声音轻声说道:“姑娘,不如由属下入内查看一番如何?” 茹月闻听此言,并未开口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轻点了一下。 得到指令后的暗二身手敏捷异常,只见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纵身一跃,瞬间便跳入了庄子之中,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旁的风影眼见暗二动作迅速地冲进庄子里查探情况,心中不由得一阵焦急,再也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她连忙凑到茹月面前,急切地请求道:“姑娘,我也想进去瞧瞧!” 话还未说完,甚至都来不及等待茹月点头同意,风影便迫不及待地紧随其后,匆匆忙忙地追进了庄子里头。 “阿吉,你瞧这庄子,外观如此宏伟壮观、气势非凡,怎么会传出闹鬼这种事情来呢?”茹月满脸疑惑,目光好奇地投向阿吉,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其中缘由。 阿吉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姑娘您有所不知呀!这座庄子原本是永宁郡王府老王妃的陪嫁之物,后来老王妃将它赏赐给了永宁郡王世子。三年前,这位永宁郡王世子竟然迷恋上了雅香楼的那位花魁娘子。据说呀,世子为了赎回她,不惜花费重金。然而由于担心花魁回到郡王府后会受了委屈,便将她悄悄安置在了这座庄子里面。” 阿吉口才甚是不错,说起话来不仅清晰流畅,而且还条理分明,这不禁让一旁倾听的茹月对他又多生出了几分赞赏之意。 “谁曾料到,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世子妃竟率领众人气势汹汹地找上了庄子。可怜那花魁,最终被活生生地殴打致死。更为惊人的是,听闻当时那花魁已然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自那之后,平谷镇上许多人都说每到夜晚时分,便能从这庄子里头听到有人在唱歌,时而还夹杂着阵阵凄惨的哭泣之声。”就这样,阿吉将这庄子背后的故事一股脑儿全讲完了。 “永宁郡王世子的这起荒唐事,当时那可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呐!”魏大叔一边回忆着,一边感慨地说道,“听说啊,就连当今圣上都听闻了此事,龙颜大怒之下,特意将永宁郡王召进宫中狠狠地训斥了一番。那场面,啧啧啧……据说圣上当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下令削去永宁郡王的爵位啦!” 魏大叔绘声绘色的描述,让一旁的茹月听得入神,对他所说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就在这时,暗二和风影如风一般快速地从庄子里飞身而出,两人一前一后,动作敏捷而轻盈。 然而,暗二的脸上却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神情,似担忧,又似怀疑,让人捉摸不透;就连一向跳脱的风影,此刻也是满脸写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们这副模样,成功勾起了茹月心中更多的好奇与探究欲望。 她忍不住盯着二人,想要从他们的表情和举动中发现一些端倪。 第231章 可堪大用 茹月和魏大叔面面相觑,皆被眼前这两人怪异的表情弄得一头雾水。 方才他们进去时明明一切正常,怎地此刻出来却都是一副如丧考妣、苦不堪言的模样,仿佛遭受了极大的折磨一般,难不成这光天化日之下当真撞见鬼祟了不成? 二人心中暗自揣测,脸上均露出惊愕之色,显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块儿。 然而,尽管满腹狐疑,可关于鬼怪之类的话题终究过于荒诞不经,实非能够堂而皇之拿上台面讨论之事。 所以,即便心有疑虑,他俩也只能缄默不语,谁都没敢贸然开口询问。 相较而言,暗二还算沉得住气,勉强还能压抑住内心的好奇与焦躁;但风影却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了,只见他心急火燎地伸手扯了扯茹月的衣袖,那双原本灿若繁星般明亮的眼眸此刻因为过度用力挤压,几乎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 “说吧,这里又没有外人。”只此一句,在场众人便心知肚明——茹月这是打算对阿吉委以重任了。 风影深吸一口气后,结结巴巴地说道:“姑……姑娘,里面……里面是人!”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众人心头,瞬间将所有人都惊得呆立当场,半晌回不过神来。 尤其是茹月,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风影,似乎想要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暗二率先回过神来,他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姑娘,要不属下去带您进里面瞧瞧?只是这庄子里的人和事,着实不太方便随意向外人道啊。” “先回吧,晚些时候再说。”只见茹月那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庞此刻已如同初绽的桃花般恢复如初,娇艳欲滴。 她的目光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轻盈地上了马车。 其余人见此情形,心中皆是了然,纷纷跟随其后离开了紫云山庄。 阿吉亦步亦趋,匆忙跟上前去,与暗三一同坐在了车辕之上。 一路上他噤若寒蝉,愣是连半句话也不敢吐露。 好半晌,车子再度驶进了那条繁华喧闹、人头攒动的大街。 嘈杂的人声、鼎沸的叫卖声以及各种香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充满烟火气息的画面。而此时,众人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然身处闹市之中。 尽管正值炎炎夏日,每个人的额头都挂满了豆大的汗珠,但不知为何,这汗水竟透着丝丝寒意。 就在这时,茹月那轻柔婉转的声音突然从车内悠悠传出:“阿吉,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这突如其来的询问犹如一道惊雷,将正沉浸在思绪中的阿吉吓得浑身一颤。 “阿爷……阿爷他年前便走了,如今家中就只余我一人孤苦伶仃。”方才还一脸开朗笑容的阿吉,瞬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无比伤感落寞。 他低垂着头,眼眶微红,泪水在其中打转。 听到这话,茹月的心不禁猛地一揪,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眼前这个可怜的孩子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家那个同样身世坎坷的便宜弟弟。 倘若不是自己阴差阳错穿越至此,真不知道安平和茹雪将会过上何等凄惨悲苦的日子。 沉默片刻后,茹月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问道:“阿吉,你是否愿意跟着我做事呢?”她的语气坚定而诚恳,没有丝毫拐弯抹角或是试探之意,就这样直截了当地道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阿吉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巨大,眼珠子仿佛都快要掉出来了似的。他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位美若天仙的漂亮姐姐居然……居然会提出要收留他! 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激动、感激、惊喜交织在一起,让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站在一旁的暗三深知自家姑娘的心思,他不动声色地向阿吉投去一个眼神,暗暗示意这个看似机灵实则有点傻乎乎的小子赶紧做出反应。 阿吉原本还沉浸在极度的震惊之中,经过暗三这么一暗示,顿时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阿吉的声音略微颤抖着,其中夹杂着明显的哭腔:“多谢姑娘的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从今往后愿尽心尽力为姑娘办事!”就在这时, 跟随在马车旁边的暗二见此情形,未等茹月开口吩咐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一把将阿吉像拎小鸡一样轻轻松松地提溜了起来。 大街之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如果任由阿吉这般大声喊叫下去,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他们家姑娘向来不喜如此张扬。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顺利地回到了下榻的客栈。 茹月领着阿吉径直走向自己所住的客房,而风影和暗二则如往常一样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时刻守护在她的身侧。 进入房间后,阿吉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茹月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别紧张,我弟弟与你年龄相仿,以后你就直接称呼我为姐姐好了。” “姐姐!”阿吉没有丝毫犹豫,爽快地喊道。 这位姐姐不仅容貌出众,而且心地善良,阿爷曾经教导过他,只要老老实实做人,迟早会得到福报的。这不,今日他竟然有幸结识了如此如仙女般美丽温柔的姐姐。 当听到阿吉那声清脆而亲切的呼唤时,茹月的心瞬间被触动了,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这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娇艳动人,让阿吉看得有些发呆。 过了一会儿,阿吉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结结巴巴地说道:“姐姐,您……您这里还需要人手吗?”说完这句话后,他紧张得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心中暗自懊恼不已。 这年头想要找一份工实在是太难了,更何况自己才刚刚被人家收留,就开口向人家求助,会不会显得太过不知天高地厚呢? 茹月并没有因为阿吉的迟疑和羞涩而感到不耐烦,相反,她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朴实可爱的少年,轻声问道:“哦?你不是独自一人吗?怎么突然提起还有其他朋友呢?”言语之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阿吉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就像熟透的苹果一般,他低下头,嗫嚅道:“姐姐,其实我们住在破庙里,那里还有几个要好的朋友。他们都是好人,绝对不会做偷鸡摸狗、欺负弱小这种事情的,真的!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您这里还缺人的话,可以见见他们。”说到最后,阿吉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微不可闻,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期待。 “你们还有几个人?”茹月面色平静如水,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但其实她心中早已如波澜壮阔的大海一般汹涌澎湃,一个大胆至极的设想正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也许……也许这次自己真的能够成功实现那个一直以来都遥不可及的梦想。 那孩子听到茹月的询问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们一共七个人呢,姐姐。因为我们年纪都还小,所以老是会被平头欺负。没办法,我们只好几个小伙伴结伴住在这座破庙里,如果有人胆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我们就会齐心协力一起对抗他们,嘿嘿!”说到这里时,那孩子不禁露出一丝羞涩而纯真的笑容。 茹月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孩子,只见他虽然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善良与坚毅的光芒。 在如此艰难困苦的环境下,他依然保持着一颗纯净美好的心灵,并未因饥饿和寒冷而丧失掉最基本的人性和道德底线。 看着这个坚强勇敢的孩子,茹月心中暗自点头称赞。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一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好好培养一番,必定能成为自己得力的左膀右臂。 想到此处,茹月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232章 追风 茹月沉默不语,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许久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阿吉见状,心中不禁一紧,暗自思忖着是不是自己说错话惹得姐姐不开心了。 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慌张之色,急忙开口解释道:“姐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其实就算不需要太多人手帮忙也无妨的,只要我能挣到钱,一样可以帮助大家的呀。”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管是身处当下,还是在前世,这个道理始终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现实生活中的种种艰辛困苦,如同一把无情的刻刀,早早地就在这些孩子们稚嫩的心灵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为了能够继续生存下去,他们不得不过早地承担起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责任,与命运展开一场艰苦卓绝的抗争。而这一切,并非取决于年龄的大小,仅仅只是因为人们想要维持那脆弱的生命之火不被熄灭而已。 茹月很快便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态度可能让阿吉产生了误会,她赶忙收敛心神,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放心吧,阿吉,没关系的啦。咱们快走吧,一起去瞧瞧你的那些小伙伴们。” 听到这话,阿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宛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一旁的风影见状,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调侃道:“嘿,小家伙,怎么傻乎乎的啦?”直到这时,阿吉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随即“呵呵”地傻笑起来。 随后,几个人一同走出了客栈。一路上,他们穿街过巷,东拐西绕,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历经大半天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位于镇子外面的一座破旧不堪的庙宇前。 这座庙宇看上去已经荒废许久,四周杂草丛生,墙壁剥落,显得格外凄凉冷落。那偏殿已经完全坍塌在地,变成了一堆残垣断壁和碎瓦砾。而正殿的廊柱虽然还勉强矗立着,但也显得摇摇欲坠。那尊庄严肃穆的佛像金身早已剥落殆尽,露出了下面斑驳的泥胎,面容也残破得难以辨认,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这般景象实在令人唏嘘不已,就算不用等到入冬后的大雪纷飞,恐怕只需在深秋的某个夜晚刮起一阵狂风,这座破庙便会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小毛七,福娃子,我回来啦!”阿吉刚刚踏进庙门,便扯开嗓子大喊起来。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庙宇内回荡着,似乎连那些破旧的窗棂都被震得瑟瑟发抖。 “阿瓜,小瓶帽儿,你们快点出来看看我把谁带来啦!”伴随着阿吉的大呼小叫,很快就从不同的角落里传来了几个稚嫩的回应声。 “哎呀,阿吉,你能不能别这么大声嚷嚷呀,这庙本来就不结实,都快要被你喊塌喽!”其中一个声音抱怨道。 “就是嘛,吵死人啦!我在外面跑了整整一个上午,好不容易才回来想歇息一会儿呢,结果又被你给吵醒了。”另一个声音附和着。 不过,还是有个乖巧的声音说道:“阿吉哥,你终于回来啦,我特意给你留了半个馒头哦,你快过来尝尝。”听到这话,阿吉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快步朝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就在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只见从那扇破旧的门里鱼贯而出一群孩子。他们的年纪看起来与阿吉相差无几,身上所穿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显得极为褴褛。孩子们个个都是头发蓬松杂乱、满脸污垢,仿佛已经许久未曾梳洗过一般。 平日里走街串巷时,像这般模样的孩子倒也并非罕见,但当此刻真真切切地面对面看着他们时,心中仍旧不免泛起一阵酸楚之情。 这群孩子显然没有料到会突然出现这么多身着光鲜亮丽服饰之人,一时间全都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瞪大了眼睛,惶恐而迷茫地望着眼前的陌生人,完全分辨不清对方究竟是善是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孩子们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稍稍年长一些的孩子猛地双膝跪地,径直跪到了茹月面前。他神情恳切却又惊慌失措地说道:“贵人,请您高台贵手!是不是阿吉不小心冒犯了您呀?如果真是那样,还请您千万别跟他计较。要打要骂,您就冲着我来吧,他只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屁孩而已。” 听到这话,一旁的阿吉急忙跑上前去,一边伸手试图将跪着的孩子拉起,一边急切地喊道:“铁树哥,你乱说些什么呀!快点起来啦,这位姐姐可不是来欺负咱们的,你赶快起身吧!” “你叫铁树对吧?快起身啦!”茹月面带微笑,柔声说道,并伸出手准备搀扶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孩。只见这孩子看上去不过只比阿吉大个一两岁而已,但身形却是十分瘦小,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悯,感觉他看起来似乎比其真实年龄还要更小一些。 待误会彻底解除之后,阿吉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其他孩子们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听完阿吉的叙述后,几个孩子纷纷发出阵阵惊叹声,一时间唏嘘不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如此幸运,一下子就碰上了这样一桩天大的好事儿。 这时,铁树眼中带着一丝疑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姑娘,阿吉所说的都是真的吗?您当真不会把我们抓走,然后卖到那些不好的地方,让我们去干坏事么?” 相比起其他小伙伴们,铁树确实年长了些许,所以思考问题时自然也要更为周全些,多了一份谨慎与考量。 听到铁树这番话,茹月不禁轻笑出声。她心中暗自感叹,别看这些孩子年纪尚小,但个个都聪慧过人、乖巧懂事,而且心地还特别善良。 面对如此纯真可爱的一群孩子,她又怎会忍心欺骗或者伤害他们呢? 茹月蹲下身子,温柔地摸了摸铁树的头,语气坚定而诚恳地回答道:“当然是真的啦!我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我仅仅只是给你们这些人提供一处能够安身立命的地方罢了,至于具体该如何行事,则需要靠你们自身去完成。如果能够将事情妥善处理好,那自然证明你们颇具能耐;但倘若未能达成预期目标,那么很抱歉,我恐怕也只能另行寻觅其他合适之人来接替你们了。”茹月一脸严肃认真地如实相告。 听到这话,铁树瞬间又变得警惕万分,他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地开口询问道:“姑娘,您究竟想要我们去做些什么呢?虽然我们对您出手搭救阿吉一事心怀无尽感激,但请恕我们直言,那些违背良心道德、见不得光的龌龊恶事,我们是绝对不会去沾染半分的,即便是阿吉,他也定然不会应允此事!” 只见茹月面色一正,郑重其事地回答说:“其实我的要求并不复杂,我希望能在京城周边租下一座院落供你们栖身居住。你们则需专门替我收集情报、打探各种消息,并及时准确地向我传递相关信息即可。像这种事情,不知道你们是否心甘情愿去承担呢?” 听完这番话,铁树瞪大了眼睛,满脸狐疑之色,难以置信地追问道:“难道就只如此而已吗?” 他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位容貌姣好的女子竟然会因为这般看似轻而易举的任务,便慷慨大方地给他们一座院子以供居住,甚至还要供养他们生活起居?这世间当真存在如此美事不成? “可千万别小瞧这件事情哦,这里面可是隐藏着不小的危险。如果我让你们去打探的是那些高门大户府邸里的秘密隐私,那说不定就得面临一些风险啦。所以,在做决定之前,你们一定要好好地考虑清楚才行呐。”茹月尽管无法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但也绝对不会故意欺骗隐瞒他们。 听到这话,铁树一下子就领会到了茹月话中的含义,他赶忙摆着手说道:“哎呀,这哪算得上是什么大事呀?姐姐您根本用不着花费那么多钱给我们租住院子,就算我们一直住在这破旧的庙宇里面,照样能够帮您打听到这些消息的哟。” 说了这么许多,铁树早就看出来了,这位姐姐心地善良,绝非那种用完人之后就随手抛弃不管不顾的无情之人。 茹月缓缓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心中暗自思忖道:自己确实急需一些帮手来协助办事不假,但同时也是发自内心地希望能够给予这些孩子们一个安稳的容身之处。 她一脸认真严肃地对着众人说道:“你们都会渐渐地长大成人,只有学会一门独特的技艺本领,将来才有可能真正掌握住属于自己的命运轨迹。既然现在你们愿意为我效力办事,那么作为回报,我给你们提供日常所需的衣物和食物以及相应的酬劳,这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之事。” 说到此处,她稍作停顿,接着又斩钉截铁般地宣布道:“如果你们愿意,那么从今天起,你们这个小团体就正式命名为‘追风’啦!” 孩子们深知茹月并非戏言,一个个兴高采烈地满口答应。 茹月不紧不慢、井井有条地继续吩咐道:“魏大叔啊,您久居京城,对此地可谓了如指掌。烦请您费心琢磨一下,究竟在何处安置这些孩子们最为妥当呢?无论是购置一座小院,亦或是租赁一处院落,只要能让他们有个安稳之所便好。” 站在一旁的魏大叔听闻此言,赶忙拱手作揖,应承下来。 茹月又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暗三,郑重其事地叮嘱道:“暗三呐,此次出行,你定要护得魏大叔和这些孩子的周全。”暗三当即双手抱拳,铿锵有力地应下这份差事。 茹月轻柔地将那几个孩子唤至近前,一脸严肃且真诚地说道:“你们年纪尚幼,但既已决定替我办事,我自然要为你们的未来筹谋一番。 待一切安顿就绪之后,我自会寻觅良师前来教导你们习武强身以求自保之术,同时也会延请先生教授你们读书认字。 这些学问和技艺,你们务必要用心学习掌握。不过嘛,我交付于你们的任务同样不可延误荒废,可有听明白了?” 这群孩子何曾遇见过这般心地善良之人?仅仅只是帮忙打探些许消息而已,不仅提供食宿,如今竟然还要传授他们武功和学问!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怀疑眼前的场景是否只是一场美梦中的幻境。莫非真的是遇到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不成? 阿吉趁众人不备之际,猛地伸手狠狠掐住自己的大腿内侧。刹那间,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哇!好痛!”这痛感如此真实,绝非幻觉。 确认了这一切并非梦境后,阿吉先是一愣,随即又露出了那标志性的傻笑。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周围的人着实吓得不轻,待回过神来,大伙纷纷指着阿吉哈哈大笑,嘲笑他这傻乎乎的行为。 而就在这时,只见几个孩子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齐刷刷地跪倒在了茹月跟前。 年龄稍长些的铁树更是带头抱拳向茹月磕起头来,并大声说道:“姐姐乃是我们的大恩人,请受我们一拜!多谢姐姐对我们的救命之恩和悉心教导!” 其他孩子见状,也赶忙齐声附和道:“谢谢姐姐!”声音整齐划一,响彻整个空间。 面对孩子们真挚的感激之情,茹月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一定要好好学习各种本事技能,踏踏实实地做好每一件事。 要知道,唯有自身变得足够强大,才能拥有自主选择人生道路的权利。 有一日,当你们学有所成、身怀绝技之时,如果想要离开‘追风’,去往更广阔的天地闯荡一番,只要你们所行之事皆为善举而非恶行,那么即便不舍,我也定会放手让你们离去。因为我希望看到你们都能过上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成为独当一面的人物。” 说罢,她轻轻地摸了摸每个孩子的头顶,那是鼓励与祝福,更是她对他们的承诺。 第233章 求助 夜幕降临,原本喧闹嘈杂的小镇逐渐褪去了白日里的繁华与热闹,慢慢地沉浸在了一片静谧祥和的氛围当中。 “梆梆梆……”清脆而有节奏的梆子声刚刚响过,紧接着便传来了那熟悉且苍老的更夫嗓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哟——”这句提醒语在这宁静的夏夜中悠悠地传开,仿佛能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些原本已经有些迷迷糊糊、尚未完全入睡的人们,听到这声音后一下子又被惊醒过来。 此时,在茹月所住房间的门前,悄然响起了风影刻意压低的声音:“姑娘,三更天已到,可以出发啦。” 随着他话音落下,房门随即应声响动,缓缓打开,只见茹月身着一袭黑色的劲装,英姿飒爽地出现在了风影面前。 她那头如瀑布般垂落的长发此刻仅仅在脑后束起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往日的柔美之态尽数遮掩,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英气逼人。 “好,那就走吧!”茹月简短地回应道。 风影带着茹月身形一闪,率先从窗口轻盈地一跃而下。 茹月见状,深吸一口气,尽管平日里看多了这些江湖高手们在空中高来低往、飞檐走壁,但就在腾空而起的那一瞬间,茹月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袭来。 她心中不禁暗自抱怨起来,这轻功什么的果然还是尽量少碰为妙啊!要知道,自己既不晕车也不晕船,却偏偏对这轻功实在难以适应,她真的晕庆功啊。 黑暗之中,暗二与暗四如同鬼魅一般紧紧跟随着前方的身影,他们身形如电,飞速朝着紫云山庄疾驰而去。 短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风影已然带着茹月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紫云山庄那扇紧闭的庄门前。 这座山庄平日里便是门可罗雀、人迹罕至之地,更何况此刻正值夜深人静的三更半夜时分?四周一片死寂,仿佛连虫鸣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是否仅仅只是心理作祟,当茹月双脚刚刚踏上这片土地时,一股莫名的寒意便从心底油然而生。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拢紧了身上的衣物,试图抵御这股突如其来的寒冷,“进去吧!” 风影白天的时候已经来过了这里,对于庄内的路径布局也算略知一二,称得上是轻车熟路。 她带着茹月纵身一跃,轻松跳过那高耸入云的大门,然后脚步不停地七万八绕着穿过曲折迂回的小径,最终来到了位于庄子后院一处用来堆放杂物的简陋房屋前。 “我家主子来了,你们出来吧!”风影压低嗓音,冷冷地开口说道。 话音刚落,屋内顿时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响。房门缓缓从里面被推开,两道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其中女子手中还牵着一个年纪约莫三四岁的孩童,由于夜色太过昏暗,根本无法看清这个孩子的真实面容以及确切性别。 茹月满心疑惑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风影,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探寻之意。 “你们不是要见我家主子吗?现在可以说了吗?”风影向来直率坦荡,对于这人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行为甚是反感,自然也就懒得与他们周旋客套。 只见那女子用略显粗嘎的嗓音说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就请进来坐吧,故事有点长,这天黑露重的,可千万别把姑娘给冻着了。” 茹月也不拖泥带水,点头应允了她的请求,一行人鱼贯而入走进了这间屋子。 刚一进屋,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便默默地走到桌前,轻轻点燃了桌上的油灯。随着昏黄的灯光逐渐亮起,屋内的景象也终于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茹月定睛一看,发现这屋子果然如先前猜测那般,乃是由一间杂物房改造而成。室内布置极为简陋,除了一张床铺、一张桌子以及几把破旧不堪的椅子之外,再无其他像样的摆设。而且那张所谓的床,竟然只是几块简单拼凑在一起的木板搭建而成。 “姑娘随意坐吧,我这里实在是太过寒酸,没什么能够好好招待贵客的东西,还望姑娘多多担待啊。”说话间,那女子小心翼翼地在其中一把椅子边上侧身坐下。 看她的样子,似乎早已习惯了身为仆婢的身份地位,就连与人交谈时都不敢挺直身子端坐于椅上。然而,还未等茹月开口发问,那女子便自顾自地讲述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雅香楼的花魁娘子凝霜,本是艳冠群芳、倾国倾城之人。然而命运弄人,在尚未被赎身之前,就已怀上了永宁郡王世子的骨肉。那世子也算有些情意,深知自己乃是凝霜的入幕之宾,便不惜花费重金将其赎出。 怎奈这世子妃并非良善之辈,不仅生性善妒且嚣张跋扈,更重要的是,其娘家是郑国公府,势力庞大,背景深厚。世子心中自是忌惮万分,一则害怕世子妃知晓此事后会大肆闹腾;二则担忧凝霜母子二人遭世子妃毒手迫害。于是,他只得暗中将凝霜安置于这座偏僻的庄子之中。 时隔半年,凝霜顺利产下一名男婴。未曾想凝霜还没出月子,永宁郡王世子在紫云山庄养外室的消息不知如何走漏风声,传到了世子妃耳中。那世子妃闻风而动,气势汹汹地打上了门来。 面对此景,凝霜心急如焚,但仍保持着一丝冷静。她当机立断,吩咐奴婢赶紧带着孩子躲藏起来。而后,凝霜强撑着产后极度虚弱的身躯,前去拜见世子妃。 谁料,那世子妃与一众随从不问青红皂白,二话不说便冲上前去,将凝霜狠狠按倒在地,便是令人胆寒的棍棒交加。 可怜这娇弱的凝霜,才刚刚经历过分娩之苦,又怎能承受这般残忍暴虐的毒打? 而此时的世子,因事外出未归,对庄子内发生之事一无所知。待到他闻讯匆忙赶回时,一切都已然太晚……凝霜终是没能挺过这场劫难,含恨离开了人世。 那世子妃心狠手辣,将人活活打死还不算,她竟指使手下众多仆婢四散开来,妄图搜查出更多的蛛丝马迹。 万幸的是,聪慧过人的凝霜此前果断回绝了世子的美意,并未在庄子里增添任何奴仆下人。平日里,仅有她与大庆二人贴身侍奉左右,即便是小公子呱呱坠地之时,也全靠她们主仆二人亲力亲为地照料着孩子,绝不敢轻易托付于他人之手。正因如此,那世子妃纵使挖地三尺,也未能探寻到孩子的半点行踪。 待到世子心急如焚地赶回时,一切都已为时过晚。 曾经温馨的居所如今已是人去楼空,徒留下凝霜冰冷的尸首。 世子连心爱的女子都无力保护周全,又怎能护住这幼小无辜的孩儿呢? 这可是凝霜在世上唯一难以割舍的血脉啊!她宁可自己受尽千辛万苦,也决不容许孩子遭受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故而始终不敢将孩子交还予永宁郡王世子。 这些年里,听说世子依旧在暗中寻觅孩子的下落,但他们主仆几个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无处容身。由于惧怕暴露行迹,更是不敢在众人面前露面,无奈之下,只得藏身于此,佯装鬼魂吓人,方才有了这一处勉强能够安身立命之所。 “你们要见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茹月毫不拖泥带水,单刀直入地问道。 她心心念念的唯有顺利买下这座庄子,至于为人伸张正义、打抱不平之类的事情,她可是从未有过这般念头。 毕竟,与武安侯府之间的纠葛尚未厘清,她可不想再招惹上永宁郡王这样的强敌。否则,岂不是给自己平白无故增添更多麻烦? 那名女子突然间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茹月面前。她面容憔悴不堪,仿佛历经了无数沧桑磨难,整个人看上去形如枯木,毫无生气可言。尤其是那双眸子,宛如一潭死水般死寂沉沉,令人心生怜悯。 “姑娘啊!我深知您必定会买下这座庄子。想当年,奴婢和大庆这条贱命皆是凝霜小姐所救,此等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定要报答这份恩情。如今,奴婢斗胆恳请姑娘能够出手相助,帮我们除掉永宁郡王世子妃。只要姑娘肯答应帮忙,凝霜小姐生前留下的所有财宝,以及奴婢和大庆的性命,便统统归属于姑娘您了。”话音未落,那女子已然重重地将额头叩向地面,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响。 站在一旁的名叫大庆的男子始终一言不发,但他也紧跟着女子一同跪地磕头,动作整齐划一,显得极为虔诚。 那个孩子则怯生生地站立在一旁,瞪大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周遭众人的一举一动。瞧那模样,想必这些年来已经被调教得颇为懂事,知晓如何察言观色、洞察人情冷暖了。 第234章 买庄子 茹月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只有三四岁大的孩子,只见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之中,满满的都是无助和胆怯。那晶莹剔透的泪花,仿佛随时都会夺眶而出,但他却倔强地咬着嘴唇,强行将它们忍了回去。 这种故作坚强的模样,让茹月不禁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同样是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苦苦支撑。 孩子紧紧地盯着茹月的双眼,似乎渴望能从中寻找到一丝自己所期盼的温暖和安慰。尽管年纪尚小,但他却异常机灵聪慧,仅仅通过短暂的观察,便敏锐地察觉到茹月在这群人中才是真正说话算数的那个。于是,他抿紧双唇,默不作声,既不谄媚讨好,也不奢求施舍。 茹月缓缓地将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开,转而扫视了一下站在面前的另外两个人。 心中暗自思忖道:难道真的要为了他们而去得罪权势滔天的郑国公府吗?仔细想想,恐怕并非如此。 突然之间,她脑海中浮现出风影不久前从暗影门取来的那份京城世家谱系。 武安侯府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不正是出身于郑国公府吗? 而楚宁安此番归来,势必会与武安侯府的老夫人正面对上。如此一来,想要与郑国公一脉保持相安无事的局面,恐怕难如登天。 再加上那个同样来自郑国公府的永宁郡王世子妃……哼,若是顺手将其解决掉,应该也算不得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好,你说的我答应了。”茹月轻启朱唇,声音清脆而坚定地回应道。 然而,她如此爽快的松口答应,却让那女子瞬间怔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子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紧接着,她那张原本略显憔悴的脸庞上立刻绽放出狂喜之色。 她激动万分地扑倒在地,对着茹月便是一阵“咚咚咚”地磕头,每一下都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仅仅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再抬起头时,她的额头已然一片红肿,但她似乎浑然不觉疼痛一般,眼中只有对茹月的感激之情。 甚至来不及等待茹月开口说话,那女子便迫不及待地自行站起身来,像一阵风似的飞奔而出。 没过多久,她便气喘吁吁地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重新回到屋子里。一进屋,她顾不上歇息片刻,连忙将手中的木箱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后迅速打开箱盖。 她从中取出了两张契纸递给茹月,“姑娘,这是奴婢和大庆的卖身契。” 随着木箱被缓缓开启,一股耀眼的金光顿时从箱子里倾泻而出。 定睛一看,只见木箱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排金灿灿的金元宝,每一枚都闪耀着夺目的光芒,粗略估计恐怕得有三五百两之多!不仅如此,在这些金元宝的上方,还堆积着一颗颗硕大浑圆的东珠以及各种璀璨夺目的宝石等奇珍异宝,令人眼花缭乱。而位于最上方的,则是一些泛黄的契纸。 面对如此巨额的财富和珍贵的物品,茹月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并未流露出过多惊讶或贪婪的神色。 她微微颔首,示意身旁的暗二上前将所有东西都收拾起来。暗二心领神会,快步走到木箱前,动作利落地将那些金元宝、珠宝以及契纸悉数看了一下,盖了盖子,抱着它转身退到一旁。整个过程中,他始终沉默不语,就如一个平日里训练有素的护卫一样。 茹月缓缓地蹲下身子,动作轻柔而优雅,仿佛生怕吓到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儿。然后,她轻轻地伸出手去,将那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孩子那张略显脏污的小脸蛋映入了她的眼帘,她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但随即又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孩子脸上的污渍,每一下都那么轻缓,似乎生怕弄疼了他。 待孩子的脸被擦拭干净后,她凝视着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柔声问道:“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以后愿不愿意跟着姐姐呢?” 孩子眨了眨眼,有些怯生生地回答道:“豫齐,我叫豫齐,今年已经三岁啦。”他的声音很小,带着些许的胆怯和不安。 听到孩子的回答,她微微一笑,鼓励般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嗯,豫齐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姐姐相信,等你长大了一定能成为很了不起的人哦。不过现在呢,你只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长大就行了。”说着,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豫齐的小脸,让他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温暖与关怀。 然而,豫齐却像是突然鼓起了勇气一般,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坚定地说:“姐姐,我很快就会长大的,到时候我就能帮你做事啦!” 她听了这话,心中不禁一软,再次摸了摸他的小脸,语气越发轻柔地说道:“姐姐不需要你帮忙做事哟,你只需要快快乐乐地长大,好好念书学习知识,将来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就行啦。一定要记得,绝不能辜负了你母亲拼尽了全力才给你换来了这一线生机呢。”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年幼的孩子能否真正理解自己所说的这些话,但她知道,既然命运让他遇到了这样不平的待遇,他就要自己把它扛起来,她可以给他机会,却不会拖着他前行,所以他一定要坚强的成长起来。 说完这番话,她转过身来,看向站在一旁的那位女子,开口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呢?看你之前应该是伺候过凝霜的吧,想必也有人曾经见过你的,是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奴婢名叫铃兰。”铃兰缓缓说道,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接着又补充道:“说起来,奴婢今年方才一十七岁呢,姑娘您能看出来吗?”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铃兰身上,只见她那原本应该青春洋溢的脸庞上,却已悄然爬上了几缕银丝,尤其是两鬓之处更是星星点点,宛如秋霜洒落。 这般模样,任谁来看都不像是只有十七岁的年纪,即便是说她已有二十七岁恐怕都还嫌说得年轻了些。 由此可见,在过去的这三年多时间里,铃兰究竟吃了多少苦头,遭受了多少磨难啊!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 茹月凝视着铃兰,心中暗自思忖片刻后,终于开口说道:“好吧,这个孩子我打算送出去,安排到一个安全宁静的地方去读书学习、让他能如同普通孩子一样长大。而你和大庆则留在我的身边伺候,你是否愿意接受如此安排?” 铃兰显然没有预料到茹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将她与孩子硬生生地分隔开来。 一时间,她整个人都怔住了,呆呆地望着茹月,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能发出声音来,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该如何应对才好。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豫齐忽然打破了僵局。 他快步走到茹月身旁,伸手拉住她的衣袖轻轻摇晃着,同时用稚嫩但坚定的语气说道:“姐姐,我相信您。我一定会听从您的吩咐,好好念书学习,开开心心地长大成人。日后,我也要努力成为一个有所作为的人!” 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啊!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只有区区三岁而已! 茹月静静地听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楚之情。 “暗四,明日你便护送豫齐返回孟家村。至于秦嬷嬷与楚宁安那边,我自会修书一封向他们解释清楚当前的状况。”茹月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属下谨遵姑娘之命!”暗四恭敬地抱拳回应。 第二天清晨。黎明的曙光刚刚洒落在大地上,茹月便携同暗二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她们一路马不停蹄,径直朝着京城内的官牙奔去。 当人牙子听闻茹月有意购买紫云山庄时,心中顿时犯起了嘀咕:这位客人究竟知不知道那座庄子向来以闹鬼而闻名呢? 他有心告知实情,但又担心因此失去这笔买卖;可要是闭口不言,万一日后惹出什么麻烦来,恐怕也难以脱身。 就这样,内心几经挣扎之后,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又一次次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然而,茹月何等聪慧,她一眼便瞧出了这人牙子的心思。 她索性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既然那庄子传闻闹鬼,想必其售价应当不会太高吧?” “呵呵呵,既然姑娘都已经知晓了此事,那我自然也不再隐瞒什么啦!正如外界所传闻的那样,没错,就是这么一个偌大的庄子,主家只开价两千两银子而已哦。”这人牙子看起来倒是个比较实在、好说话的角色,可能也是因为看到茹月年纪尚小,所以并没有故意抬高价格或者添加上过多不实的水分。 接着,他又补充说道:“像这般规模的庄子,如果放在平谷那边,少于五千两银子那可是绝对拿不下来的哟!” 然而,面对人牙子的这番说辞,茹月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轻描淡写地回应道:“呵呵呵,您瞧瞧这庄子,明显是荒废许久了呀!等我接手之后,还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重新修缮一番才行呢。而且啊,关于这里是否真有鬼魂作祟一事,谁也说不准呐!说不定我刚刚把这庄子买到手,紧接着就得劳烦人牙大哥您帮忙再次转手出去咯!您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呀?” 说到这儿,茹月依旧面带笑容,仿佛正在与对方闲聊家常一般轻松自在:“所以嘛,我也不想跟人牙大哥您过多地讨价还价啦。要不这样吧,麻烦您回去跟主家商量一下,这个庄子我最多出到一千二百两银子。要是主家能够答应这个价钱,那我二话不说立刻就买下;可若是他们执意不肯让步,非要更高的价格,那我恐怕只能再多去别处转转,看看还有没有更合适的选择喽。” 那人牙子本就是个精明通透之人,又怎会瞧不出茹月心中所想呢? 只是一想到这座庄子已经整整三年都无人问津,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的人,对他而言可算得上是一件幸事。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立刻应承下来。 这件事情进展得异常迅速,那永宁郡王世子似乎比任何人都更急切想要甩掉这座庄子。哪怕价格被压低到如此程度,他竟然也毫无二话地点头表示同意。 当天下午时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茹月顺利地签署好了契书,并将相应的银两如数交付完毕。至此,这笔交易就算彻底完成了。 那个老练圆滑的人牙子,则主动包揽下所有与过户相关的繁杂事务,表示只需茹月在次日午后再来一趟,便能领取正式的过契文书。 第235章 收铺子 这些天以来,一直马不停蹄地奔波操劳着各项事务,如今总算是可以稍稍松口气了。 魏大叔留在庄子上,全身心投入到筹建新的“明月档”当中去。 此刻距离六月尚有几日时间,不过好在他已经积累了先前建设作坊的丰富经验,再加上有现成的规制可供参考,想必这次的工程进度会比以往快上许多。 此时,茹月和风影二人身着一袭男装,正悠然自得地漫步于京城最为繁华热闹的朱雀大街之上。 两人本就生得花容月貌、楚楚动人,即便现在乔装改扮成了男子模样,却依然难掩其出众的风姿与魅力,一路走来吸引了众多路人好奇而惊艳的目光。 对于茹月而言,这可是她生平头一遭踏入这座古老都城——京城的地界儿呢! 望着眼前那琳琅满目的商铺摊位、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五光十色的货物商品,她心中不禁暗自惊叹连连:果真是名不虚传啊!不愧是处于天子脚下、皇城之中的首善之区呀!无论是吃喝方面的山珍海味、琼浆玉液;还是日用之物中的绫罗绸缎、奇珍异宝;乃至供人消遣娱乐的玩意儿……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品质上乘之作,根本就不是那些地处偏远的州府郡县所能相提并论的。 在这里,从来不缺少有权有势又出手阔绰之人,所以商家们所提供的货品服务自然也要力求做到尽善尽美才行呐! 就这样边走边看,不知不觉间,茹月和风影二人已经来到了临近街尾之处。经过一番寻觅之后,总算抵达了她们此次出行的目的地所在之地。 两人先是小心翼翼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契书,然后仔仔细细地对照查看起来,待再三确认无误后,这才放心大胆地迈步走进了门内。 那是一家看起来有些陈旧的古玩铺子,门口挂着一块略显褪色的招牌,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走进店内,一股淡淡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屋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字画和文玩,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物品并没有多少精致稀有之处。即便是像茹月这样对古玩一窍不通、毫无经验的人,也能够轻易地瞧出这些货物做工粗糙、质量低劣,显然只是些不入流的货色。更不用说那些眼光独到、经验丰富的行家们了,如果他们来到这里,恐怕只会不屑一顾地转身离去。 此时,店铺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客人,正漫不经心地浏览着货架上的商品。而掌柜的则靠在柜台后面,半眯着眼睛,无精打采地打着瞌睡。 一旁的伙计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偶尔抬起头来应付一下顾客,完全没有热情服务的意思。 从这冷清的场面来看,这家店怕是撑不了多久就要关门大吉了。 茹月和风影在店里慢慢地转悠着,目光扫过每一件物品,但始终未能发现任何令他们感兴趣或者觉得珍贵的东西。逛了一会儿之后,两人觉得实在无趣,便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去找掌柜说明来意。 茹月走到掌柜面前,清了清嗓子说道:“掌柜的,这家铺子是我的,早在四年前就租给了你们。如今我想要收回自己的铺子,请您尽快搬离吧。” 听到这话,原本昏昏欲睡的掌柜猛地睁开眼睛,撩起耷拉下来的眼皮,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只见茹月和风影不过是十来岁的少年模样,身上的穿着打扮虽然还算整洁干净,但却看不出有多富贵奢华。 掌柜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轻蔑之意,他冷哼一声,语气不善地说道:“哼!你们两个毛孩子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居然敢跑到这儿来胡言乱语,说这铺子是你们的?难道不知道这铺子是有主儿的吗?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到底是谁家的产业!”说完,掌柜又重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茹月和风影。 茹月不慌不忙地从袖袋里缓缓取出一张略显陈旧、微微泛黄的契书来。她轻轻地将其拿在手中,稍微抖动了几下,然后面朝着掌柜,语气坚定地说道:“睁大您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可是这间铺子的契书!早在四年前,这间铺子便已然归我所有了。” 只见那掌柜高昂着头颅,以一种极其傲慢且轻蔑的姿态斜睨着那张契书。 他毕竟也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之人,各种场面都见识过。只消一眼,他便瞧出那契书上所盖的官府大印绝非伪造之物。 这掌柜心中暗叫不好,但仍不死心,竟突然伸出右手,妄图抢夺那张契书。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及到契书的瞬间,一只白皙而又纤细的小手如闪电般迅速探出,精准无误地牢牢钳制住了他的手腕。 那掌柜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哎呦呦,疼疼疼……快松手啊!”原来出手阻止他的正是站在茹月身旁的风影。 风影可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她紧紧握住掌柜的手腕,脸上流露出一丝明显的不屑之色。 她用冷冰冰的口吻呵斥道:“让你看你就老老实实看,手脚放干净点,休得乱动!”面对如此强势的风影,那掌柜一时间也有些发懵,被彻底唬住了。 他只能一边呼痛,一边骨碌碌转动着眼珠子,目光中透露出几分狡黠和阴险。 那掌柜向一旁的小伙计偷偷递过去一个眼色,似乎是示意对方赶紧去找帮手过来,仅凭他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应对眼前的局面。显然,他是没权力决定这铺子的归属的,哪里敢就这样轻易放弃这间铺子。 他那张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说道:“这位公子啊,您可千万别误会,小人绝没有其他任何不好的心思。只是这铺子可是我们家主子祖上传下来的祖产,小的实在想不明白,这契书……这契书它怎么会……怎么就莫名其妙跑到二位手中去了呢?” 要知道,这朱雀大街可是京城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段之一,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寸土寸金。这条街上的铺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拥有的,那些铺子背后的主人无一不是身份显赫、家财万贯之人。若非大富大贵之家,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置办下产业来。 此刻,他眼见眼前这两位陌生人竟然堂而皇之地掏出了自家铺子的契书,心中不由得一惊。 一时间,他完全摸不透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到底有多大的背景和能耐。于是,他决定先小心翼翼地试探一番,试图从他们口中探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然而,面对他的询问,茹月显得异常冷静淡定。她连半句多余的废话都懒得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斩钉截铁地回应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你们家主子的铺子,可有契书作为凭证?” 原来,这铺子的契书正是铃兰之前交给她的那一沓契纸当中的其中一张。 她们其实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权当是投石问路罢了。谁曾想到,运气居然如此之好,一下子就被她们给撞个正着,真的找到了正主儿。 第236章 契书 没过多久,只听得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传来,呼啦啦地涌进一群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妇人,只见她全身上下珠光宝气、绫罗绸缎加身,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高高地盘成发髻挽起,显得雍容华贵。她那双丹凤三角眼搭配着细长如柳叶的吊梢眉,竟硬生生地在她那张原本娇美的面容上刻画出一抹刻薄之相,让人一眼望去便知晓此女子绝非善茬儿。 那贵妇人刚一踏入门槛,便迫不及待地扯起嗓子尖叫起来:“究竟是哪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伙,竟敢口出狂言说我这间铺子是他的?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竟然敢欺负到我们永宁郡王府头上来了,难道真当本王妃是吃素的不成?” 嚣张跋扈的叫嚷声响彻整个屋子,犹如市井之中常见的泼辣悍妇一般毫无形象可言,即便她周身被华丽的服饰所包裹,但却依然难以掩盖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粗鄙和无礼。 站在一旁的茹月与风影听到这刺耳的叫声后,两人不禁不约而同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他们并未打算与这蛮不讲理的妇人过多计较,只是缓缓迈步向前走去,并与那妇人对视而立。 茹月轻轻抖动了一下手中拿着的契书,然后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这位夫人请息怒,您口口声声说这铺子归您所有,不知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呢?而我方才已经言明,这间铺子乃是我的家人于四年前出资购置所得,并且当时就在京兆府办理了正规的过户手续。如果夫人拿不出有力的佐证,那么还望您不要在此胡搅蛮缠。” 那贵妇目光如炬般迅速扫过手中的契书。下一刻,她便如同一只饿虎扑食一般,伸出手企图将契书狠狠地抢过来并撕成碎片。 然而,她的动作虽快,但怎比得上茹月的身手敏捷。只见茹月轻轻一闪身,便巧妙地躲开了贵妇的抢夺。 眼见抢夺无望,那贵妇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原本精致的面容此刻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狰狞。她瞪大双眼,厉声呵斥道:“你这小贱人竟敢信口胡言!这铺子分明就是我永宁郡王府的产业,若真如你所说属于你所有,为何此前不见你来索要?难不成还等着天上掉馅饼不成!” 随着贵妇的话音落下,跟在她身后的一众仆妇们也纷纷附和起来。一时间,各种污言秽语、骂骂咧咧之声不绝于耳。这些仆妇们仗着人多势众,似乎觉得只要声音够大、气势够足便能占据上风。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风影终于忍不住了。他慢条斯理地抬起手,轻轻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然后用那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道:“啧啧啧,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能养出什么样的奴婢啊!如此吵吵闹闹、聒噪不休,简直令人不堪其扰。” 风影这番话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音量却恰到好处,刚好能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个清清楚楚。 那些正骂得起劲的仆妇们听到风影这句话后,顿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戛然而止。 她们面面相觑,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想要继续破口大骂吧,又怕落得个更难听的下场;可要就此闭上嘴巴不再吭声吧,心里又着实憋得难受。就这样,这群仆妇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之中。 “呵呵呵,所以啊,你不但得将这铺子让与我,而且呢,这整整四年所拖欠的租金也必须一分不少地清算给我才行!”茹月嘴角微微上扬,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番话,却犹如滚烫的热油猛地泼洒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上,瞬间点燃了那贵妇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她瞪大双眼,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你们这些个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去把你家世子爷给我请来!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咱家的铺子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被别人讹诈了去吗?” 下人们应声而去,一众人就都陷入到了等待之中。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永宁郡王世子才终于姗姗来迟。 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一个浑身散发着浓烈酒气的男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茹月不禁好奇地抬起头,目光紧紧锁定在这个男子身上,心里暗自思忖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够令当红的花魁心甘情愿地为其怀胎生子呢? 眼前的男人身着一件皱皱巴巴、满是污渍的锦袍,原本梳理整齐的发丝此刻也是凌乱不堪,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泛着微微的红色,脸颊两侧的胡茬子显然已经有两三天没有修剪打理过了,整个人看上去面容憔悴、神情萎靡,但即便如此,从他那依稀可辨的轮廓之中,仍然可以窥见他昔日的俊朗清秀之姿。 永宁郡王世子妃原本优雅地坐在座位之上,听闻自家夫君到来之后,娇躯猛地一颤,愤愤然地起身站立起来。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形此刻却带着几分怒意,脚步匆匆地朝着那个男人快步走去。 世子妃的一双美眸此时微微眯起,眼神之中却是闪烁着恼怒之色,仿佛能喷出火来。 她一边走着,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瞧瞧你,竟然喝成如此这般模样!简直就是丢人现眼到家啦!” 永宁郡王世子醉意朦胧地站在原地,身子还有些摇晃不稳。他看到世子妃朝自己走来,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开世子妃伸过来的玉手。只见他摇摇晃晃地侧身一躲,脸上露出满满的不耐烦神情,嘟囔着说道:“哎呀,你找我过来到底有何事啊?我正跟朋友们喝得高兴着呢!” 听到这话,世子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柳眉倒竖,指着身后的两个人怒声说道:“就是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拿着什么契书就敢说这间铺子是他们的!你快点告诉他们,这铺子可是祖母传给你的!赶紧将契书交给我,我一定要让樊道诚好好惩治一下这两个胆敢讹诈我们的家伙,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世子妃的声音愈发高亢尖锐起来,犹如一把利剑直刺人的耳膜,让人听了不禁感到一阵隐隐的刺痛。 “有的给你用就用着,别在这儿叽叽歪歪、没完没了!”他显然是喝多了酒,舌头都有些不太听使唤,说起话来磕磕绊绊的,但即便如此,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他其实尚存着三分清醒呢,并没有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蛊惑,便昏头昏脑地把自己给出卖掉。 “你就是永宁郡王世子啊?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一瞧,这间铺子早在四年前,就已经被我的家人给买下来啦!”茹月这回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随意地抖动那张契书,反而是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将契书平平展展地扯开,好让眼前这位永宁郡王世子能够看得真切明白。 永宁郡王世子瞪大了一双惺忪醉眼,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到那张契书上了,吓得茹月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一大步,这才算是勉强站稳脚跟。 “你……你怎么可能会有这张契书?”就在这时,只听得永宁郡王世子突然之间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高声怒吼,那声音之大,简直令人瞠目结舌。而且仔细一听便能发现,此时此刻,他的嗓音之中竟然丝毫不见半点醉意,完全就是一副清醒至极的模样。 第237章 给我滚 突然之间,一声厉喝如同惊雷一般炸响,惊得在场的众人皆是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纷纷侧目望向发声之处——永宁郡王世子。 人们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有的是诧异,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难以置信;有的则是惊骇,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还有一些人,他们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光芒,好像已经窥见到了某个隐藏在背后的真相,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探究竟。 永宁郡王世子面色铁青,双眼圆睁,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人,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契书?” 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其中蕴含的愤怒和不解如同一股汹涌的暗流,随时都有可能喷涌而出。 面对永宁郡王世子的质问,茹月却表现得异常冷静。 她缓缓放下了此前一直保持着的温润和煦之态,脸色瞬间冷若冰霜。那双原本犹如翦水秋瞳般温柔美丽的眼睛此刻也泛起了丝丝寒光,透露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她毫不退缩地迎上了永宁郡王世子的目光,反问道:“我如何会有这契书并不重要,我只问你,凭这契书是否足以证明这家铺子归我所有?” 然而,永宁郡王世子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他依旧死死地盯着茹月,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由于太过用力,指关节处甚至都泛起了青白之色。 尽管如此,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没有发作出来,但那微微泛红的眼角却不经意间泄露了他此时真实的心境。 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永宁郡王世子与茹月就这样互不相让地彼此瞪视着,谁也不肯先移开视线。 一旁的永宁郡王世子妃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她见两人僵持不下,便按捺不住性子,再次尖利着嗓子叫嚷起来:“世子爷,您还跟他费什么口舌呀!这可是祖母留给您的铺子,咱们赶紧让樊道诚把他抓去京兆府大牢,到时候看他还敢不敢来讹诈我们!” 她犹如一只不知疲倦的麻雀般喋喋不休地叫嚷着,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令人心烦意乱、不堪其扰。 茹月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庞微微一皱,秀美的眉毛轻轻一蹙,一丝难以掩饰的厌烦之情悄然爬上了她白皙的脸颊。 然而,与茹月的隐忍相比,永宁郡王世子显然就没有那么好的涵养了。只见他双目圆睁,眼珠子仿佛都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一般,目眦欲裂地冲着那个聒噪不停的女子大吼道:“闭嘴!立刻给本世子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这声怒吼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整个房间似乎都为之颤抖。 “夜锦添,你竟敢如此辱骂于我?”永宁郡王世子妃瞪大了那双充满惊愕与愤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对自己怒喝的男人。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整个人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一般,张牙舞爪地朝着永宁郡王世子猛扑过去,看那样子,竟是想要与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看到这一幕,茹月不禁暗自摇了摇头,心中暗暗叹息:“这般愚蠢的妇人,也怪不得自家男人会跑到外面去找别的女人,当真是愚不可及啊!” 周围跟随而来的那些仆婢们,则像是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一般,一个个呆立当场,竟然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去拉扯劝解。 就在这时,永宁郡王世子猛地回过头来,动作敏捷如闪电,伸出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精准无误地一把抓住了正朝他狂奔而来的世子妃。紧接着,他毫不留情地用力一甩,将世子妃重重地摔倒在地。只听得“扑嗵”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那声音大得惊人,让人光是听着都觉得疼痛难忍。世子妃被这么狠狠一摔,顿时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滚!”永宁郡王世子的声音冰冷至极,仿佛其中裹挟着无数细碎的冰碴子,直刺人心扉,令人不寒而栗。 那寒意顺着空气蔓延开来,瞬间笼罩住了整个房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过了好半晌,那些如梦初醒的仆婢们才终于缓过神来,手忙脚乱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倒在地上的永宁郡王世子妃。 他们的脸上布满了错愕与惊惧之色,显然还未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中完全回过神来。 “叶锦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手打我!今日之辱,我郑国公府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那女子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吼道,满脸都是愤恨与不甘。 说罢,她猛地一甩衣袖,扭头对着身后的奴仆们喊道:“我们走!” 随着她一声令下,那些奴仆婢女们纷纷簇拥着她离去。 她们的脚步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变得安静下来。不过眨眼之间,这群人就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这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呆呆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永宁郡王世子则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椅子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茹月手中的契书,眼眶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第238章 不算太渣的渣男 看到永宁郡王世子这般模样,茹月心中不禁有些快意。 她轻哼一声,缓缓说道:“既然你已经承认这契书有效,那么从现在起,这家铺子便是我的了。”说完,她将契书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茹月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又补充道:“哦,对了。麻烦你们把这铺子好好收拾一下,三天之后我会过来查看验收。还有,别忘了把这四年来拖欠的租金一并算清楚交给我。” 掌柜的听到这番话后,心中瞬间涌起一股焦急之情。 他并不在意需要支付多少银两给这位少年,然而,这间铺子若是归还给他人,那就代表着他将失去赖以生存的生意,未来的收入来源也会随之断绝。 想到此处,他不禁感到惶恐不安,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他急忙开口劝阻道:“世子爷呀,这……这……这可是老夫人留下来的祖传产业啊!怎么能够轻易地交给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呢?”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怒喝传来:“住口!”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之中硬生生挤出来似的,充满了凝滞与冷酷,毫无半分温情可言。“给本世子安分守己地做好你份内之事,要是连自己那张嘴巴都管不住,休怪本世子不客气,直接让人口贩子把你带走,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 刹那间,整个铺子陷入一片死寂,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吓得不敢吭声。 茹月则显得十分淡定,她对掌柜的纠缠已经感到厌烦不堪,甚至不愿再多费口舌与其争辩。只见她轻唤了一声身旁的风影,随后便转过身去,准备迈步离开此地。 正在此时,永宁郡王世子却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那孩子可是在你的手中?” 面对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茹月并未作答,只是面无表情地冷冷凝视着对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这可是我精心准备送给她的东西啊,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跑到了你这里呢?”他瞪大双眼紧盯着茹月手中之物,嘴唇微微颤抖着,然而却好像并没有真正期待能从茹月那里得到答案似的。 他又自顾自地喃喃自语起来:“那天,当我心急如焚地匆忙赶回时,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之中,眼睛睁得大大的,眼角还有未曾干涸的血泪,可身体早已变得冰冷僵硬。 而那个尚未足月的孩子以及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婢女仆人,竟然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一刻,我的心仿佛瞬间坠入无底深渊,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不知道她们究竟是被那个心狠手辣的沈淮秀给掳走了,还是趁着混乱之际自己拼命逃出了魔掌,但我根本不敢去打听、去追问……因为我害怕呀,如果稍有不慎激怒了沈淮秀那个毒妇,恐怕她会对她们下更狠辣的毒手!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只能默默地忍受着内心的煎熬与痛苦,甚至连寻找自己亲生骨肉这件事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做。 如今看到你拿着这份契书出现在我面前,我想我终于知道了那孩子的下落了。”说到此处,他那张原本英俊的脸庞此刻因极度悲伤和自责而扭曲变形,嘴角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要凄惨难看的笑容。 他犹如陷入癫狂一般,口中念念有词道:“都是我没用啊,没能好好保护住她,最终害得她含冤惨死。就连想要找回我们的亲生骨肉这样简单的事情,我居然都畏首畏尾、胆小如鼠!我真的太对不起她了,更对不起那个可怜无辜的孩子!” 茹月冷漠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满脸泪水、面容憔悴的永宁郡王世子,心中毫无波澜,更别提什么同情之意了。 毕竟在这片土地上,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这一陋习早已根深蒂固,又岂是她一介弱女子所能轻易撼动和改变得了的?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这些手握权柄的男人们,既然选择了迎娶众多妻妾进门,就应当具备妥善协调管理她们之间关系的能力与智慧才对。可如今呢?这些女人非但没能和睦相处,反而彼此勾心斗角、互相残害倾轧,甚至还牵连到了无辜之人!想到此处,茹月不禁暗暗摇头叹息。 “这位公子,我实在不敢有过多奢求,仅仅想问您一句,那个孩子如今是否安好?”永宁郡王世子满脸忧色,问话时语气轻颤,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的目光闪烁不定,既怀着深深的恐惧害怕听到令人心碎的答案,又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触怒眼前之人从而断了寻找孩子的线索。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茹月冷冰冰且毫不留情面的回应:“事到如今,您明明清楚自身无力护住那个孩子,却还要多此一举前来询问,这究竟又是何苦呢?难不成若得知他过得不如意,您还能将其带回身边亲自照料不成?” 这番话犹如一把沉重的钝刀,无情地在永宁郡王世子的心口来回划动,刹那间,钻心的痛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只见世子那张本已苍白如纸的面庞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宛如寒冬里被风霜摧残过的残花败柳。 他嘴角泛起一抹凄然又落寞的笑容,声音低哑得几不可闻,喃喃自语道:“是啊,你所言极是。于情于理,我都算不上一个称职的夫君,更不配为人父……” 此时此刻,世子心中满是懊悔与自责,往昔种种不堪回首的回忆纷纷涌上脑海,令他痛苦不堪。 一旁的茹月静静地凝视着永宁郡王世子世子,她实在弄不明白,他口中所谓“不是好夫君”到底所指为何——是针对曾经与他相濡以沫的凝霜姑娘呢?亦或是那位正牌的永宁郡王世子妃?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不过这些对于茹月来说并不重要,她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可恶,但尚不至于十恶不赦。于是,她丢下一句冰冷彻骨的话语:“既然您已然自顾不暇、束手无策,那就索性不要再去探听那些与您毫无干系之事!”言罢,茹月再也不愿多搭理这个虽不算太渣的渣男一眼。 她实在是懒得再多看那世子一眼,便面无表情地再次开口说道:“三日之后,我会亲自前来收取这间铺子。” 言罢,她头也不回地带着风影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只留下那个永宁郡王世子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第239章 奸计 茹月离开之后,楚宁安便开始了每日往返于家和书苑之间的繁忙生活。 昆阳镇本就不大,这里发生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迅速地传遍整个镇子。 楚宁安高中小三元这件事情,尽管他和茹月并不想大肆宣扬、操办庆贺之事,然而镇子里该知晓此事的人和那些本不应知晓的人却早已将这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许多家境殷实且家中育有女儿的人家听闻此讯后,无一不是捶胸顿足、懊悔不迭。 他们心中暗自思忖:“早知道这楚宁安日后能有如此大的出息,当初在他落魄之时,为何不伸出援手帮扶一下呢?若那时能够雪中送炭,说不定如今便能与其攀上关系,结下一门好亲事。只可惜现在一切都为时已晚,所有的好处竟然都被那个来自穷乡僻壤的黄毛丫头给独占了!” 在镇中的一处大户宅邸内,一名年约五旬有余、身材臃肿肥胖的男人正在那装饰得极尽奢华却又略显庸俗的正堂之中焦急地来回踱步。 只见他那圆滚滚的肚子高高隆起,宛如即将临盆的孕妇一般,以至于他低头时都无法看到自己的脚尖儿。这般模样不仅令其自身行动颇为不便,更是让身旁侍奉的众人提心吊胆,唯恐他一个不慎摔倒在地,殃及池鱼。 “哎呦喂,我当时咋就跟瞎了眼似的,愣是没瞧出来呢?哎呀呀呀!”只见那个身材肥胖的男子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原地来来回回不停地走动着。 他一边走着,还不时地抬起手,狠狠地拍打一下自己那颗油光锃亮、没有半根头发的光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那满脸懊悔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还真会误以为他丢失了一大笔金子呢! 这个光头胖子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不知疲倦地在原地走了一个又一个来回。一直静悄悄坐在下首位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出声说道:“老爷,您先别着急上火啦,这事儿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嘛。依妾身之见,咱们现在想办法和他搞好关系,也为时不晚呐!” 听到这话,原本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转的光头胖子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那双原本因为懊恼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射出一道贪婪的光芒,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他迫不及待地朝着那名女子快步走去,急切地问道:“秀儿啊,莫非你已经想到什么绝妙的好主意了不成?快给老爷我讲讲!” 再看那名叫秀儿的女子,她不仅身着锦衣华服,而且头上更是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金簪玉钗、珍珠宝石,多得简直快要将整个首饰盒子都挂到脑袋上去了。然而,若是仔细端详一番便不难发现,尽管她如此盛装打扮,但那张脸蛋看上去却是极为年轻的。 “哎呀呀,我说你这人啊,就别再跟老爷我这儿卖关子啦!咱们家里啥情况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可不就是因为没有那种年轻貌美、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嘛!要不然,以我的本事,早就和那个楚宁安攀上关系咯!”光头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满脸惋惜的神情,仿佛只要他们家有个漂亮闺女,这楚宁安就得非他家莫属一般。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女人则紧紧地盯着光头,脸上挂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她那笑容看起来似乎带着几分不怀好意,但又显得信心满满,只是任凭光头如何催促,她始终一言不发。 见此情形,光头愈发着急起来,连忙说道:“哎呦喂,我的好秀儿啊,你倒是快开口说话呀!只要你能想出法子让我拿下这个楚宁安,你尽管放心好了,关于你娘家还有你哥哥的那些事儿,老爷我肯定会尽心尽力地帮忙照应着。到时候,不管是钱财方面还是其他什么需要,统统都包在我身上!”他拍着胸脯,说得那叫一个信誓旦旦。 紧接着,光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转过身去,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而且啊,要是真能把这楚宁安给弄到手,嘿嘿嘿……那你想想看,你哥哥的功名利禄还用得着发愁吗?说不定就连你那堂妹开的作坊铺子最后都会变成你们家的产业呢!哈哈哈哈……”说到这里,光头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满是狡黠与算计,让人听了不禁心生寒意。 这两人不是别人,那个光头男人竟然就是当年妄图迎娶茹月成为他第二十四房小妾的吴大光头。再看旁边那位女子,可不正是孟文秀嘛! 想当初,被逐出族谱并赶出村子的老孟家一家人离开孟家村之后,为了能够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并且将孟文峰解救出来,半推半就之下就好把孟文秀送到了吴家,让她成了这个吴大光头的第二十四房小妾。 孟文秀娇声说道:“老爷,您快过来呀,听妾身给您细细道来……” 吴大光头一边听着,一边不停地点着头。他脸上那奸猾狡诈的笑容,几乎都快要咧到耳根子后头去啦! 突然,只听得他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妙啊,妙啊,当真是绝妙至极啊!”说着,还伸出右手使劲地拍打着自己那油光锃亮的大脑门儿。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却一刻也没闲着,不停地在孟文秀的身躯上游移抚摸着,直逗得孟文秀发出一连串轻佻放荡的娇笑声。 第240章 美人计 这一天,恰逢镇上赶集的日子。 街道两旁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阿喜熟练地驾驶着马车,车上坐着楚宁安和安平,他们正准备前往书苑。 一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比平日里多出许多。阿喜小心翼翼地赶着马车,尽量避开拥挤的人群。 当马车缓缓驶过天香楼时,突然间,一个年轻的女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从人群中猛地跌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阿喜眼疾手快,迅速拉紧缰绳,口中高呼:“吁~~”千钧一发之际,总算将马车稳稳地停住了,才没有让那女子受伤于马蹄之下。 阿喜又气又急,忍不住冲着那女子大声呵斥道:“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啊?怎么能往马车前面冲呢?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真是不要命啦!”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以示警告。 就在这时,马车内传出一个温润和煦的声音:“阿喜,发生何事了?”话音未落,只见车帘微微一动,一张貌比潘安的妖孽脸庞从后面探了出来。 马车突然停下,周围原本匆匆赶路的人们也都纷纷驻足观望,好奇地围拢过来,对着这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人猜测是不是马车撞到了人,有人则惊叹于楚宁安的俊美容颜。 阿喜气鼓鼓地向楚宁安解释道:“公子,刚刚这女人毫无征兆地就从人群里跌出来了,要不是我反应够快,咱们的马车可就真要出事了!”说完,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仍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女子。 “公子,实在对不住啊,小女子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人山人海的,我也是身不由己被挤倒在地呀。”只见那女子缓缓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眼神中满是胆怯与不安,轻声细语地解释着。 “哼,既然没事那就赶紧闪开,莫要在此处耽搁大家伙儿赶路!”阿喜一脸不耐烦地挥挥手,语气颇为不善。 那女子听闻此言,赶忙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身来,但就在她刚刚撑起半个身子的时候,突然又一屁股跌坐回地面,紧接着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哎呀……我的脚好痛啊!”说话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令人心生怜惜之情。 “哎哟哟,瞧瞧这俊俏水灵的小姑娘多让人心疼呐,还是快快将人家送到医馆去瞧瞧吧,万一留下个什么病根儿可如何是好哇。”此时,人群之中不知是谁满怀善意地出言提醒道。 “明明就是这女人自己冒冒失失地冲出来摔倒在人家马车前面的,怎的反倒赖上别人了呢?”此话说得义正辞严,显然是位心直口快、明辨是非之人。 不过,更多的人则附和道:“甭管究竟是谁的过错,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给这位姑娘查看伤势要紧哪,可千万别再拖延时间啦。”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现场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嘈杂起来。 ...... 人群中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楚宁安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会善了了,心里隐隐有着不安。 “阿喜,你领着这位姑娘前往益丰堂医馆,请孟掌柜和王大夫为其诊治一番。所需费用皆由咱们承担,如果并无大碍,再将她安全护送归家即可。”楚宁安有条不紊地吩咐着,语罢便带着安平一同下了马车。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名女子,随后转身作势离去。 “公子,小女子绝非有意讹诈于您,我自个儿能够前去寻医问药。”眼见楚宁安即将迈步走开,那女子急忙一个踉跄站起身来,但不知怎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朝着楚宁安倾倒而去。 虽说楚宁安年岁尚轻,可毕竟出身于世家大族之中,对于后宅女子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手段并未亲身经历过,然而平日里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听闻过一些。 他深知此刻倘若与这名女子产生肢体接触,恐怕后续之事将会变得错综复杂、难以解释清楚。于是,当他察觉到那女子向自己扑来时,毫不犹豫地身形一闪,瞬间转移至安平的另一侧。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那女子未能止住前倾之势,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安平。这一撞力道着实不小,竟使得安平一个站立不稳,脚步踉跄不止。若非楚宁安恰好就在安平身旁及时伸手搀扶住,只怕安平早已狼狈不堪地跌倒在地了。 “你这女人怎地如此不知羞耻、不顾脸面,竟然故意往男人身上扑?”阿喜本来心情就不太美好了,此刻见到那女子这般行径,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嘴里说出的话自然也没有那么好听了。 而围观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那名女子和楚秀才身上,似乎从他们的互动中瞧出了一些端倪。有人小声嘀咕道:“看这样子,这姑娘恐怕还真是想要赖上楚秀才呢!”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呀,公子,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讹诈您们呐!我只是因为心里太过焦急,所以才会不小心想要拦住公子的去路。”那女子一边哭泣,一边抽噎着辩解道,她那张娇俏的脸蛋此时早已布满泪痕,犹如梨花带雨般惹人怜爱。 众人见状,原本心中对她的怀疑也不由得减轻了几分,开始渐渐相信她说的也许是真话。 那女子继续哭诉道:“公子,小女子乃是从外地赶来这镇上投靠亲戚的。可是谁曾想到,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我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亲戚家的住址,结果就这样流落在街头了。如今我的脚受了伤,即便您能好心送我去医馆医治,等治好之后,我依然是无处可去啊……” 说到此处,她又忍不住抽泣起来,抬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凝视着楚宁安,那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之情,就连周围的人们也不禁跟着感到一阵酸楚。 事已至此,楚宁安哪里还会不清楚状况,自己这是遇上专门碰瓷的了。 楚宁安的嘴角微微上扬,悄然浮现出一丝难以被人觉察到的轻蔑笑容。 他紧紧地拉住身旁的安平,坚定地又往后方挪动了几步,再看向那名女子的眼神,仿佛对方是什么令人作呕的肮脏之物一样,充满了嫌恶和鄙夷。 他没有再多瞧那女子哪怕一眼,而是突然抬高声音,大声地向身后的阿喜吩咐道:“阿喜,事已至此,咱们索性就将这好事做到底好了。等会儿带这位姑娘去看完大夫之后,便直接将她送到县城里,交由徐大人来妥善安顿吧。” 站在不远处的阿喜听到自家公子的这番话后,连忙恭恭敬敬地应声道:“小的明白了,公子您尽管放心就是!” 别看阿喜平日里性格直率,可他并不傻,尤其是当他看到眼前这个女人像块狗皮膏药似的死死纠缠着自家公子不肯松手时,心中对她的厌恶之情更是愈发强烈了起来。 第241章 卖惨 那女子瞬间就懵住了,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呆立当场。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楚宁安竟然会是这般举动!这……这完全超出了她事先的预料,打得她措手不及,让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才好。 然而,一想到家中的老子娘和兄弟此刻还落在秀姨娘那个狠毒女人的手中,生死未卜,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一般,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如果这次她不能成功完成任务,那么等待着她家人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没错,这个女子正是吴大光头和孟文秀精心挑选出来,专门用来迷惑楚宁安的工具。 他们原本以为凭借这女子的美貌与手段,定能将楚宁安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不曾想楚宁安竟是如此铁石心肠、不解风情的冷硬男子。 念及此处,那女子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绝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但求生的本能还是驱使着她迅速做出反应,只见她突然双膝跪地,毫不犹豫地对着楚宁安重重地磕起头来。“咚咚咚”的磕头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着,显得格外清晰而又刺耳。 一开始,她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渐渐的,那无声的泪水渐渐化作了轻轻的啜泣之声。 她一边不停地磕着头,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向楚宁安苦苦哀求道:“小女子如今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实在是无处可去呀!求求公子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吧!只要公子肯收留我,哪怕是让我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一辈子伺候在公子身边,我也心甘情愿!只求公子能够赐给小女子一个容身之所,让我有口饭吃,不至于流落街头饿死荒野……呜呜呜……” 只听得“砰砰砰”几声闷响传来,那女子便不停地磕起了响头。不过才几下而已,她原本白皙如雪的额头转眼间就已变得红肿不堪,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的鲜血从伤口处缓缓渗出来。 她那张姣好的面容此刻也沾满了晶莹剔透的泪珠,仿佛清晨荷叶上滚动的露珠一般,惹人怜爱。如此娇柔可怜的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在场的男人们无一不心生恻隐之情,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代替楚宁安收下这位柔弱清丽的女子。 人群之中突然有人高声喊道:“楚秀才啊,您家也有些根基的,何必如此为难一个弱女子呢?依我看呐,不如您就发发慈悲,将这小娘子收下吧!哪怕只是当个丫头婢子养着也好啊!” 他话音刚落,立即又有人随声附和起来:“是啊是啊,像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主动送上门来,可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艳福呢!错过了岂不可惜?” “楚秀才如今已然有功名在身,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家中多几个妻妾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收下这小娘子,不仅做了一件善事,身边也能多个红袖添香之人,岂不美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皆是极力劝说楚宁安收留眼前这个令人心动的女子。 ...... 男人们围拢在一起,试图说服楚宁安的想法。 他们的举动反而让那女子心中增添了不少底气,暗自思忖道: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楚宁安就算是顾忌到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和指指点点,想必也会迫于压力而接纳自己吧。 那女子娇声啼哭起来,声音婉转哀怨,令人心生怜悯之情。“公子,求您可怜蓉儿如今无处可去,只盼能有个栖身之所,嘤嘤嘤……”说到伤心处,她不禁又抽泣了几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她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还有几分才情一般,赶忙补充道:“嘤嘤……公子,蓉儿虽然出身贫寒,但平日里也粗通一些文墨之道,对于针织女红之类的活儿也是略知一二呢。只要您愿意收留我,只求您赏蓉儿一份温饱,让蓉儿不至于饿死冻死街头,蓉儿便心满意足啦,嘤嘤嘤……” 她这般惺惺作态的表现,越发让人觉得其居心叵测、动机不纯。那些围观的女子们自然也都不是傻子,她们一眼就看穿了这女子的心思伎俩。 其中一人忍不住啐了一口,愤愤不平地骂道:“哼!真没见过像她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大街上当众勾引男人,简直就是个不要脸的娼妇!” 旁边另一名女子也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也不晓得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小贱蹄子,竟然如此大胆妄为地公然勾引人,楚秀才可千万别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哟!” 一时间,众人对那女子皆是横眉冷对、满脸鄙夷之色。 “你们这些妇人怎会如此铁石心肠?瞧瞧人家这位小娘子,已然如此凄苦可怜,你们不仅不同情怜悯,反倒这般恶意揣度于她,实在是令人发指、可恶到了极点啊!” 随着这句话脱口而出,周围瞬间炸开了锅,原本还算安静的街道此刻变得喧闹异常。当事人尚未做出什么反应,倒是那些围观看热闹的男男女女们先争执起来,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楚宁安站在人群之中,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抹略带嘲讽意味的浅淡笑容。他的目光紧紧锁定那正在当街哭诉卖惨的女子,然而眼眸深处却是如寒冬腊月般冰冷彻骨。 尽管他目前尚无法确切知晓此女子究竟是何来历,但凭借其敏锐的洞察力,心中早已断定这女子必定心怀不轨、别有企图。 楚宁安朝着四周的围观路人们抱拳施了一礼,朗声道:“诸位乡亲邻里今日在此都亲眼目睹了这女子的所作所为。若是我执意不肯收留于她,恐怕旁人都会觉得我冷酷绝情、毫无恻隐之心。但就这样贸贸然将一个身份来历皆不明晰之人带回家去,我着实难以向家中亲人交待呀。”说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公子,你……”阿喜满脸惊愕,万万没料到楚宁安竟会这般言语,心中瞬间涌起一阵焦虑。他惊呼起来:“公子,此事万万不可啊!” 然而,楚宁安却仿若未闻,只是稍稍顿了一顿,接着朝着阿喜不易察觉地轻轻摇了摇头。他那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星般扫过周围围观的人群,随后才将目光重新落回到阿喜身上,缓声道:“阿喜,你且带着这位姑娘去一趟县衙。只需请徐大人查明她的真实身份与来历,倘若她本人心甘情愿自卖自身,你就在衙门里过了契,再将其带回府中便是。” 众人听到楚宁安这番话,也都认为楚宁安如此安排并无不妥之处,于是纷纷颔首表示赞同。 一时间,现场气氛稍显缓和,众人的目光皆集中在了阿喜和那位陌生女子身上。 第242章 晚了 这女子原本便是吴家的婢女,她的卖身契正紧紧攥在孟文秀的手中。面对这样的情形,她又怎敢真的跑去与官府对簿公堂呢? 楚宁安表面上似乎松了口,表示愿意将她留在身旁,但自始至终都坚持一点——必须经过官府的明路才行。 此刻,眼看着周围众人的态度瞬间都倾向了楚宁安,她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慌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然而,当脑海中浮现出家中亲人的面容时,她深知自己已别无选择,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尝试去说服眼前的男子。 她缓缓抬起那张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俏丽面庞,用哀怨且带着几分惧怕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楚宁安,颤声说道:“公子,您何必如此苦苦相逼于我呢?蓉儿虽然出身卑微,但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呀!您为何非要给蓉儿冠以这奴籍之名呢?” 听到这话,楚宁安顿觉心中一阵烦躁。他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那惯有的温润如玉之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严肃和冷峻。 他挺直身子,义正言辞地回应道:“当初分明是你亲口所言,只要我能给你提供一个安身立命之地,你便心甘情愿地为奴为婢。可现如今,你却反过来埋怨我逼迫你卖身为奴,这究竟是什么道理?难道你以为这般出尔反尔便能轻易改变既定事实吗?” 他根本不给她丝毫解释的余地,紧接着说道:“你若不想前往官府验证身份,大可就此转身离开。明明是你自己在这大街之上死缠烂打,如今反倒回过头来怪罪于我?” 说完,楚宁安毅然转过身,直面周围围观看热闹的人群。 他双手抱拳,深深地施了一礼,朗声道:“在座的各位叔伯婶娘们皆是操持家务、管理宅院的行家里手。请问有谁胆敢如此轻率地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带回自家宅邸,任由其被豢养驱使呢?大家都知道,去年孟家村还遭受过山匪的洗劫。谁敢断言这个女子不会是那些贼寇土匪们派来的奸细,企图刺探我们这些善良百姓家中的情况呢?” 众人听了这番话,顿时心生恐惧。楚秀才所言极是呀!众人再也不敢轻易开口为那名女子求情辩护了。 然而,即便到了这般田地,那女子依旧不肯罢休,仍试图卖弄唇舌。只是她趁着人们不留神的时候,悄悄地又往后倒退了几步。嘴里还不停地哀求着:“公子啊,蓉儿真的不是什么奸细呀,蓉儿可是正经人家的闺女啊,请您发发慈悲,可怜可怜蓉儿吧!” “阿喜,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人速速送往县衙!”只听楚宁安一声怒喝,犹如惊雷炸响,震得在场所有人皆是心头一颤。 阿喜脸上带着的那抹憨厚笑意,抱拳高声应道:“是,公子!” 说罢,阿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拦住那名女子的去路。 那女子眼见形势急转直下,心知此事已然无法挽回。她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身来,一边抽泣着,一边用哀怨的眼神死死盯着楚宁安,嘴里还不忘声嘶力竭地控诉道:“公子既然如此铁石心肠,不愿意出手救助蓉儿,那蓉儿就算再怎么不知羞耻,也断然不敢继续纠缠于您啦!这茫茫天地之间,总归还是有能够容纳我这苦命之人的地方吧……”话音未落,那女子突然转身,企图趁着混乱挤出人群,逃之夭夭。 然而,此时此刻的楚宁安又怎会轻易放过她呢?毕竟,他心中清楚得很,此女背后必定有人指使,若不能将其幕后黑手揪出来,日后恐怕还会生出更多事端。 那女子刚刚迈出脚步之际,楚宁安身形一闪,如鬼魅一般挡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与此同时,周围围观的众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他们纷纷围拢过来,虽然并没有直接动手拉扯那女子,但却也有意无意地堵住了她所有可能逃脱的路线。 “晚了!”楚宁安脸色一沉,声音冰冷得仿佛能掉下冰碴儿来,“我此前已经给过你机会,让你适可而止,可是你却偏要苦苦纠缠!既然这样,咱们就到县衙去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吧!” 此时的楚宁安已然收起了往日里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寒霜,让人不寒而栗。那女子眼见自己成为了众人指责的对象,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大事不妙,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恐惧之情。 只见她惊慌失措地推拉着周围那些围堵上来的人群,如同一只被困住的野兽一般,声嘶力竭地大吼道:“走开!都给我走开!别挡着我的路!我不要去县衙!” 然而,此时此刻,人们早已将她的阴险狡诈看在眼里,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呢? “我与小厮都是堂堂七尺男儿,实在不方便强行扭送一个女子前往县衙。所以,在此我愿意出每人五两银子,恳请各位伯娘婶子能够不辞辛劳,帮我们这个忙,将此女送到县衙,以正视听,也算是为百姓们除去一大祸害!不知哪位好心的伯娘或者婶子愿意挺身而出呢?”楚宁安高声说道,目光扫视着四周的人群。 楚宁安这番话当真是说得精妙绝伦、滴水不漏!仅仅用了寥寥数语,便将那前来帮忙之人捧上了英雄的高位,仿佛他们所行之事乃是拯救苍生之举一般。更令人心动不已的是,事成之后居然还有白花花的银子可以收入囊中!如此美事,谁能不为之心动呢? 此时,人群后方,有一个身着小厮服饰的男子察觉到形势似乎有些不对劲。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滴溜一转,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前边的时候,悄悄地挪动脚步,一点一点地挤出人群,撒丫子朝着镇子的西头狂奔而去。 不消片刻功夫,两个身材粗壮的女人挤到了楚宁安面前,接下了这份差事,如同拎小鸡一般将那女子提了起来,毫不费力地把她塞进了一旁的马车里,跟随着阿喜一同向着县衙的方向扬长而去。 第243章 狗咬狗 随着那女子被众人簇拥着带往县衙之后,原本喧嚣闹腾的镇子仿佛瞬间恢复了宁静。然而,表面上风平浪静,但谁又能知晓在其他地方是否正在酝酿着一场更为猛烈的风暴呢? 此时此刻,在吴家大宅内,吴大光头面色阴沉地坐在正堂上,听着小厮气喘吁吁地向他禀报刚刚打探回来的消息。当听到关键之处时,他不禁浑身一颤,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恐惧与不安。 吴大光头眉头紧锁,在宽敞的正堂里不停地来回踱步。 他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应对之策,试图从这错综复杂的局面中找到一条出路。可是,随着思考的深入,他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心慌意乱,脑海中犹如一团乱麻,根本理不出半点头绪来。 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让他愈发焦躁,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站在一旁的孟文秀依旧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她本以为这次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还能得到老爷的夸赞,却没想到迎来的竟是这般雷霆震怒。 吴大光头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来,怒目圆睁地瞪着孟文秀。他气得满脸通红,胸膛剧烈起伏着,然后毫不犹豫地抓起手边的一只精致茶盏,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孟文秀的脚边狠狠砸了过去。 只听得“哐啷”一声脆响,茶盏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四处飞溅。孟文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啊!” 她下意识地跳起身来,想要躲避那些飞射而来的瓷片。与此同时,她头上插满的珠翠相互碰撞,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叮铃”声。 吴大光头此刻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猛兽,张牙舞爪、凶神恶煞般地冲着孟文秀怒吼道:“无知蠢妇!看看你干的好事!如今把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叫我如何收场?” 他那狰狞可怖的面容和暴跳如雷的样子,顿时将孟文秀吓得呆若木鸡,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孟文秀才缓过神来。她嘴唇微微颤抖着,嗫嚅了两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辩解道:“老爷……妾身所出的主意,当初可是得到了您的首肯啊……”话未说完,眼泪便已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夺眶而出,顺着她那娇美的脸颊滑落下来。 吴大光头听到这话后,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到了极致,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竟然敢如此污蔑他,暗示他才是这件愚蠢之事的罪魁祸首!简直就是胆大包天、无法无天! 想他吴大光头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却被一个从那穷山僻壤的山沟沟里走出来的粗俗乡野村妇这般轻视和指责,实在是颜面扫地,让人笑掉大牙! 这女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连如何讨得男人欢心这种事情都做不到位,真不知道留着她还有什么用!越想越是觉得气恼万分,心中的愤恨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好你个蠢笨无知的妇人!倘若此事东窗事发,被人知晓,老爷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就等着给我滚回你那上不得台面的娘家去吧,跟他们挨饿受冻,慢慢等死好了!”吴大光头怒不可遏地吼道,说完便狠狠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要拂袖而去。 孟文秀见状,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脸色惨白如纸。她心里很清楚,如果让吴大光头就这样离她而去,那么她今后的日子可就彻底没了指望。毕竟,在这偌大的宅院里,吴大光头便是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大树。于是,她急忙迈开脚步,飞快地朝着吴大光头奔去,并一把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 孟文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一般,顺着她那娇美的脸颊缓缓滑落下来。她微微低下头,故意装出一副胆怯柔弱又娇羞动人的样子,嗲声嗲气地哀求道:“老爷息怒,都是秀儿的不是,秀儿已经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任性妄为了,请老爷千万别抛下秀儿不管呀……” 曾经每一次当她这般娇羞腼腆、嗲声嗲气地向吴大光头撒娇谄媚时,那个男人都会立刻变得柔情似水,对她关怀备至、千依百顺。而这也正是过去大半年里,在吴家众多妻妾之中,她能够始终备受宠爱且地位稳固不倒的绝妙法门。 今天她仍旧故技重施,满心期待着可以像往常一样引得吴大光头心生爱怜之情。 然而事与愿违,她未曾料到的是,自己那张原本还算得上清丽可人的面庞,在满脸厚厚脂粉与滚滚热泪相互交融之后,竟然变得犹如一幅胡乱涂鸦之作,简直不堪入目。此时此刻,又怎能期望这样一张鬼脸能够唤起吴大光头哪怕丝毫的怜悯之意呢? 吴大光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那黏糊肮脏的面容,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厌恶之色。 他毫不留情地用力一甩手,将她狠狠地扔到一旁,同时嘴里还愤愤不平地唾弃道:“给我滚!”说罢,便挺起他那圆鼓鼓的大肚子,趾高气扬地转身离去,只留下孟文秀瘫倒在地,黯然神伤。 县衙大堂之上气氛肃穆庄重。 那名女子正孤零零地跪伏于堂下,战战兢兢地仰望着端坐在堂上的知县大人。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剧烈跳动不止,内心充满了惶恐和不安。她心里很清楚,经过此番折腾,自己算是彻彻底底地完蛋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清脆响声,知县大人猛地拍下了手中的惊堂木。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把那女子吓得魂飞魄散,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整个人就像是风中残烛一般,不停地哆嗦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支撑不住而瘫软在地。 “堂下所跪何人?所犯何罪?还不速速招来!”只闻得徐县令那肃穆且冷然之声自上方传来,犹如一道惊雷划破长空,紧接着便是“啪”的一声清脆惊堂木响,震得整个公堂都似乎微微颤动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令下方跪着的女子浑身一颤,如受惊之兔般又打了个哆嗦。 然而,一想到自己的双亲尚被吴家和那孟文秀牢牢掌控在手,生死未卜,她心中纵使有千般恐惧、万般无奈,此刻也决计不敢轻易将那幕后主使之人给供出来。于是乎,她强忍着内心的慌乱与不安,绞尽脑汁地想要编造一番说辞来揽下所有罪责,企图蒙混过关,骗过眼前这位县太爷。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后缓缓开口道:“回大人,民女名叫李蓉,家居昆阳镇。只因平日里对那楚秀才心怀仰慕之情,早已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故而今日方才会鬼迷心窍,当街拦下他的马车。民女绝无半点讹诈害人之心啊,实在是因着对楚秀才的这份倾慕之意过于浓烈,以至于一时冲动,才铸成如此大错,请大人恕罪!” 她的话说得越来越顺畅自然,仿佛此事当真就是这般发生的一般。而在场围观的众人听她这般言辞恳切地解释着,一时间也都信以为真,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开来。 就在此时,只听得堂外传来一阵凉凉的质问之声:“既然你对本公子如此仰慕有加,那又为何会这般害怕前往县衙,让县太爷大人亲自验明正身之后,再将你们卖给我家为仆呢?”这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之下,令人不寒而栗。 只见楚宁安带着些许风尘之色匆匆忙忙地走进大堂之中,他步履略显仓促,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待行至大堂中央后,楚宁安先是对着端坐在堂上、一脸威严的徐县令深深地施了一礼,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道:“学生贸然闯入,打断了大人审案,实在是学生行事鲁莽无状,请大人您海涵宽恕啊!” 徐县令微微颔首,面色严肃地回应道:“楚秀才乃是本案的当事人之一,前来堂上应诉自当是情理之中之事,无需多礼,暂且先站到一旁去吧。”说罢,他那双锐利的目光便再次投向了下方跪着的众人,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啪!”随着又是一声清脆响亮的惊堂木拍击声响彻整个大堂,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氛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徐县令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若再敢在此案中故意隐瞒实情不报者,休怪本官大刑伺候!” 话音刚落,只见两旁的衙役们纷纷挥舞起手中的杀威棒,齐声高呼:“威——武——”其声势之浩大,直震得人心惊胆战。 第244章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位女子本只是一个财主家中后宅的小丫头罢了,平日里所见所闻无非就是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之事,又何曾见识过如此这般大的阵仗? 眼前众人面色严肃,气势汹汹,那一连串的举动更是如疾风骤雨般向她袭来,瞬间便将她内心最后一丝防线击溃。这一切对于她而言,无疑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刻,她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再也没有胆量继续扯谎包庇下去。 她哆哆嗦嗦地开口道明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啊—— 那吴大光头的家中确实是寻不到能够与楚宁安相匹配的适龄女儿。无奈之下,孟文秀只好将目光投向了自家后院中的那些丫鬟们。经过一番精挑细选之后,这名叫李蓉的丫头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吴家人不惜花费重金,请来了专门的人士教导了李蓉整整两日。他们又以李蓉的父母亲和兄弟作为要挟,逼迫着她前去纠缠赖上楚宁安。 按照他们最初的设想,一旦李蓉能够成功博得楚宁安的欢心,并顺利进入其眼中,那么必然会让孟茹月陷入绝境。届时,只要李蓉在楚宁安枕边吹吹风,楚宁安定能为他们吴家所用。 然而,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这件事情的发展轨迹却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最终竟一路闹腾到了县衙的大堂之上! “大人饶命啊!呜呜呜……民女实在是迫不得已才会行此龌龊之事啊!民女的父母如今正被那些恶人死死地拿捏在手中,民女若不听从他们的指使,只怕我那可怜的双亲就要遭逢大难啦!求求大人您一定要明察秋毫,救救民女,救救民女的家人吧!” 这女子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一边将整个事情的经过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出来。 说到伤心处时,她更是情绪崩溃,哭得肝肠寸断,最后重重地一个响头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站在两旁的衙役们皆是跟随徐县令多年的老手了,去年审理孟文峰一案的情景,众人仍觉得记忆犹新、历历在目。一时间,大家都不禁对这老孟家感到十分诧异:这到底是怎样一户人家呀?专挑自家亲戚下手祸害不说,而且已经吃过这么多回亏了,怎就还是不知悔改呢?难道真如人们常说的那样,是那种只记吃不记打吗? 徐县令对于茹月和楚宁安与孟家之间的恩恩怨怨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了 。之前他亲自处理了孟文峰一事之后,原以为双方的矛盾至此应当能够得到妥善解决。 可万万没想到,这边刚处置了一个孟文峰,紧接着居然又冒出来一个孟文秀!看来这孟家还真是如同狗皮膏药一般难缠,一旦沾上了,便好似甩也甩不掉,没完没了啦! 他心下暗自思忖一番后,已然有了应对之策。 他把对这起案件中那些尚不清晰明确之处更为详尽深入地问询了一番。待一切准备就绪,他果断派遣数名衙役迅速前往昆阳镇,将那吴大光头与孟文秀传唤至公堂接受问话。 经过两日的过堂,吴大光头和孟文秀最终难以继续隐瞒下去,只得如实交代了他们背地里密谋找人算计楚宁安的种种细节。 然而,尽管如此这般恶劣行径已经被彻查清楚,但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而言,尚不足以令吴大光头落得个倾家荡产的下场。 对于这一点,睿智如楚宁安又岂会不做安排? 就在徐县令即将宣判结案之际,暗一悄然现身于大堂之上。他小心翼翼地把厚厚一沓资料递给楚宁安。 楚宁安接过资料后,没有丝毫犹豫拖沓,转手便将其呈交给了徐县令。 徐县令起初并未在意这份突如其来的资料,但当他定睛仔细阅览过后,不禁面色骤变,双目圆睁,满脸尽是震惊之色! 事已至此,这吴家彻底被他们自己折腾得断了生机。 第245章 家人 茹月成功地收回了凝霜留下来的铺子,并顺利地将过去四年的房租全部讨要到手。 面对这笔可观的租金收入,她并没有被金钱冲昏头脑。尽管财帛动人心,但她深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她仔细地记录下这笔账目,并将这些钱妥善地替豫齐保存起来。 这家铺子的格局着实不错。前方是两间两层楼的店铺,屋后紧跟着一座前后两进的院落。 对于茹月而言,这样的构造简直完美无缺。 铺子的第一层可以用作看诊和抓药之所;第二层则刚好适合出售那些罕见而珍贵的药材,以及精心炼制而成的各类丹药。 至于后面那座两进式的院子,可以供自家和伙计们分别居住。如此一来,各个区域都能各尽其用,互不干扰。 如今已经进入了六月,距离楚宁安进京的日子,仅仅只剩下半年左右的时间。她不敢耽误片刻,立马找人开始装修,想着医馆能尽快开业,也好能尽快结交些人脉,以期能为日后的事情做好准备。 将铺子中的事务都精心安排妥当后,茹月领着风影步履匆匆地赶到了位于城西的一处小巧院落。这座院子规模着实不大,仅有三间正房矗立其中,而东西两侧则各配有一座厢房,显得宁静而质朴。阿吉、铁树等一众孩子,此刻便被妥善地安顿在了这个温馨的小天地里。 当茹月一袭男子装扮出现在孩子们眼前时,着实令众人为之一惊。任凭这些孩子们平日里的想象力如何天马行空,也难以料到那位曾给予他们温暖家园的美丽姐姐,一旦扮作男儿身,竟能如此惟妙惟肖......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一个俊朗少年郎! “姐姐,您怎么突然来了呀?”眼尖的阿吉率先认出了茹月,他满脸欣喜若狂之色,如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迅速飞奔至茹月身旁,并兴高采烈地围绕着她问长问短起来。 茹月面带微笑,目光温柔地扫视过每一个孩子,轻声回答道:“店里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了,我放心不下你们,所以特意过来瞧瞧。”说话间,她仔细端详着这群孩子。 茹月打量着他们,洗去了一身污垢之后孩子们还是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只是衣服都是干净整洁的了,看着孩子们如今的模样,茹月不禁关切地询问道:“在这里生活,你们可还习惯?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呢?” 孩子们纷纷簇拥到茹月身边,七嘴八舌地争着向她诉说:“茹月姐姐,这几天真是我们过得最舒适、最快乐的日子啦!魏大叔专门给我们请来一位老先生,他每天都会教导我们读书认字、算术记账;暗三大哥还会抽空传授我们一些拳脚功夫哦!只是……只是这段时间里,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做,就光花着姐姐您辛苦赚来的钱,我们大家心里头实在是过意不去了!” 望着眼前这群可爱又懂事的孩子们那一张张略带愧疚之色的面庞,茹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为他们的纯真和善良而感到无比欣慰与温暖。 她轻轻地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脑袋,微笑着宽慰道:“傻孩子,别想那么多啦!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嘛,你们能好好学习本领,将来做起事情来自然也就能够更加游刃有余啦!” 正当茹月安抚着孩子们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站在人群后方的一个小姑娘。她娘看起来有些腼腆害羞,但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却格外引人注目。 茹月很快便想起了这个小姑娘——当初在破庙里的时候,正是她悄悄给阿吉留下了一个馒头。好像名叫怜星吧? 茹月心头猛地一震,暗自思忖起来:我怎么如此粗心大意呢!瞧这小姑娘,年纪大概也有十来岁了,整天跟随着这样一群男孩子混在一起,总归不是个事儿吧? 于是,茹月朝着怜星招了招手,温柔地说道:“怜星,快过来姐姐这边。” 小姑娘,脸上带着几分羞怯,缓缓地朝着茹月走去。每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周围的空气一般。当她终于站定在茹月身前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怯生生的笑容,轻轻唤了一声:“姐姐。” 茹月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轻声说道:“怜星,马上就要长成大姑娘啦!要不跟姐姐一起到外面的铺子去做事吧?” 这一番话犹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在场的孩子们听到后皆是一愣,心中不禁犯起嘀咕来,他们纷纷猜测难道是因为茹月嫌弃怜星身为女孩,无法出色完成“追风”的任务,所以才打算将其分配到其他地方去做事吗? 这些孩子自幼便相伴成长,彼此之间早已建立起深厚的情谊。如今突然听闻可能要有一人与大家分离,他们的内心深处顿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和不舍。 “姐姐,您是不是觉得怜星没办法做好‘追风’的事啊?”小姑娘那双澄澈如水的大眼睛直直地望着茹月,眼眶里不知何时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宛如清晨湖面上弥漫的雾气。 她显得有些焦急,连忙开口解释道:“姐姐,怜星一定会加倍努力的!就连王大叔都夸我在记账方面很有天赋呢!”说罢,她那粉嫩的小嘴微微撅起,似乎对茹月刚才的提议颇感委屈。 茹月见状,心中猛地涌起一股怜惜之情。她轻蹙着眉头,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着眼前这群可爱的孩子们。 她深知在这个时代,男女之间有着明确的界限和严格的规范,尤其是对女子而言,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非议和指责。 她赶忙伸出手,轻轻地拉住小姑娘的小手,将其握在手心里,感受着那份温暖和柔软。她又抬起另一只手,动作轻柔地将小姑娘鬓角旁散落的几缕发丝别至耳后,笑着安慰道:“姐姐当然知道我们怜星非常能干啦!而且姐姐也没有要让怜星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小伙伴们哟!” “怜星啊,你如今已经渐渐长大啦。整天跟阿吉他们那些顽皮的小子们到处疯跑玩耍,难免会被旁人笑话。不过你别担心,要是你愿意的话,姐姐可以给你安排到铺子里去学习,而且风影姐姐也会亲自教导你武功。这样一来,你不仅能够学到新的知识和技能,有空的时候也可回‘追风’来看看阿吉他们呀,他们当然也可以去找你的哟!” 茹月一边轻轻地握着怜星的小手,一边耐心细致地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这些孩子们向来聪慧机灵的,自然一下子就能领会到茹月这番话背后的深意以及她那一片苦心。 只见男孩子们的脸上纷纷流露出不舍的神情,眼神中充满了依恋与无奈;而怜星更是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谢谢姐姐……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离开阿吉哥哥和铁树哥哥,他们就是我的亲人呐!” 怜星哽咽着说道,声音颤抖而又真挚。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个孩子的心坎儿上,让大家的眼眶瞬间都变得红红的,泪水在其中打转。 第246章 绝密任务 看着眼前这几个紧紧相拥在一起、如此团结一心的孩子,茹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同时又感到无比欣慰。 她轻柔地伸出手,不停地为每一个孩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但她并未察觉到此时自己的眼眶同样早已泛红。 “好了,孩子们,都不要再哭啦。”茹月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响起,宛如一道温暖的阳光穿透了孩子们悲伤的乌云。 听到这句话后,孩子们纷纷强行止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齐齐将目光投向了茹月。 茹月面带微笑,眼中满含慈爱地继续说道:“既然你们彼此之间谁都不愿意分开,那我自然也不会再强迫你们。不过呢,你们可一定要牢牢记住哦,怜星可是个女孩子,所以无论何时何地,你们这些男孩子都必须要好好地保护她,千万不能让她受到一丁点儿委屈,明白了吗?” 孩子们一听不必分离,原本沉重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一个个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纷纷点头答应。 茹月轻轻地走到怜星身旁,用手帕轻轻拭去了怜星眼角残留的泪珠,柔声细语地道:“怜星,姐姐尊重你的想法。但你要记得,姐姐刚刚所说的那些话永远都会有效,如果哪天你觉得在‘追风’这里待得不习惯或者想要离开了,随时随地都可以跟姐姐讲哦。” 茹月转过头对其他孩子说道:“从今天开始,每个月我会按时让人给‘追风’送来五十两银子作为日常开销。要是你们遇到了一些比较特殊的情况,随时都可以去找魏大叔支取费用。另外,关于这财务方面的大权嘛,就统统交由怜星来掌管。” 说完,茹月还不忘轻轻拍了拍怜星的肩膀。 孩子一听,心中不禁一震,没想到茹月每个月都会给予他们如此巨额的银子!这种突如其来的馈赠让他感到惶恐和不安,仿佛背负着一座沉重的大山。 孩子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神闪烁不定,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姐姐,我们什么都没做呢,就平白无故地拿您这么多银子,这实在是太不合适了呀!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啊……”话语间,那股不安愈发强烈起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他的心。 看着孩子们一张张稚嫩而又充满愧疚的脸庞,茹月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追风’如今才刚刚起步,正处于发展壮大的关键时期。你们不仅需要不断招募新成员来充实队伍,更重要的是,在打探各种消息的时候也离不开银钱支持。” 茹月简单地解释了这笔银子的用处,温柔地注视着眼前这群可爱的孩子们,眼中满是信任与期待,她又给他们提出了要求,“两年后,你们不但要自己养活自己,还要让‘追风”给我赚回更多的银子,有信心吗?“ 经过茹月耐心细致地解释,孩子们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笔银子有着如此重要的用途。先前的不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委以重任后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他们纷纷挺直腰板,目光坚定地望着茹月,齐声回答道:“姐姐请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辜负您对我们的期望!” 听着孩子们铿锵有力的誓言,茹月欣慰地点点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姐姐呀!您看咱们天天都被关在这‘追风’里无所事事的,能不能给咱找点事干呀?总这么闲着太无聊啦!”阿吉一边挠着头,一边略带羞涩地向茹月嘟囔着。 他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时不时还偷瞄一眼茹月,似乎生怕自己的要求会惹恼对方。 茹月看着眼前这群孩子一个个都像小老虎似的,精力充沛、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怎么?你们这些小鬼头,真觉得自己已经有本事出去闯荡江湖,执行任务啦?” 孩子们一听这话,立刻挺直了腰板,齐声喊道:“当然想好啦!姐姐您就别小看我们啦!” 茹月见状,心中暗自点头,脸上却依然保持着严肃的神情说道:“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积极主动,那我今天就给你们安排一个重要的任务。” 话音刚落,原本喧闹的孩子们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齐刷刷地紧盯着茹月,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个神秘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茹月缓缓开口道:“你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全力去打探天下第一神医沈仲天的下落。记住,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不过,如果实在打听不到这位沈神医的具体行踪,你们不妨去打听一下那些和太傅秦正卿有所往来的人物。说不定从他们那里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呢。” 回想起去年和那两只老狐狸打交道的经历,想要探寻到那位神医的下落恐怕并非易事。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深知这位神医跟秦太傅之间有着非同一般的深厚情谊,想必从这里入手能够找到一丝线索,或许这便是突破重重迷雾、揭开神医行踪之谜的关键所在。 此时,一群孩子围拢过来,个个目光坚定,充满朝气。其中一个稍大些的孩子率先开口:“姐姐请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圆满完成这次任务的。” 其他孩子也纷纷附和着,声音整齐而响亮,仿佛在向世界宣告他们的决心。 看着这群天真可爱又勇敢无畏的孩子们,茹月不禁感到一阵欣慰,但同时心中更多的还是担忧。她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郑重其事地对孩子们叮嘱道:“完成任务固然非常重要,但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无论何时何地,自身的安全都应该放在首位。因为对于我来说,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比得上你们平平安安来得更为重要了。”说到最后,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流露出无尽的关切之情。 孩子们的心中犹如被一道温暖的阳光照耀着,瞬间划过了一阵暖流。已经有多长时间了,没有人真正地关心过他们了?而如今,这位仅仅是萍水相逢的姐姐,不仅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救助了他们,更是给予了他们如同亲人一般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呵护。 茹月又轻声说道:“孩子们,现在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去完成,但你们不用太过着急。这个任务便是紧紧盯住武安侯府,不管是侯府中的任何人、发生的任何事情,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细节,你们都必须要仔细留意,丝毫不能放过。这是我给‘追风’的一项长期且绝密的任务!” 听到这里,原本还面带笑容的孩子们仿佛一下子感受到了茹月对于武安侯府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于是纷纷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板,目光坚定地点头接下了这项绝密任务。 第247章 初闻楚宁安 京城的医馆在整修,平谷的作坊在筹建,一切都按照茹月的计划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两地看似都很是忙碌,可茹月此时却是闲极无聊。 她与风影每日穿梭于京城的各个酒楼和茶馆之间,听着那些来自市井百姓口中的风言风语。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们听到的故事越来越多,茹月对于京城中的各大世家也逐渐有了一个较为全面且直观的认识。这些从民间流传出来的信息远比暗影门所提供的京城世家谱系要来得更为生动鲜活。 这一天,风和日丽,茹月跟风影如往常一样坐在京城一家颇负盛名的茶楼——沁香园中悠闲地喝着茶。 最近一连数日皆是重复着相同的事情,听着大同小异的八卦消息,饶是再有趣的话题,到了这会儿也难免让这两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感到有些兴致缺缺。 正当两人相对无言之时,忽然,一阵嘈杂声传来。 只听得有人高声喊道:“快看呐!快看呐!武安侯府又举家前往护国寺去为那位已经失踪了三年的世子祈福啦!”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天动地的炸雷,猛地在茹月耳边响起。 刹那间,原本还无精打采的她瞬间精神一振,整个人都焕发出勃勃生机。只见她手忙脚乱地放下手中茶杯,急匆匆地抬起头来,一双美目直直望向窗外,想要看个究竟。 此时,楼下正缓缓行过一支长长的车队,犹如一条蜿蜒的长龙,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只见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骑一匹高大威猛的骏马,英姿飒爽地走在车队的最前端。 当他经过茶楼时,坐在窗边的茹月恰好捕捉到了这一幕,但也仅仅只是看到了他的背影以及一个模糊不清的剪影侧颜。 从其身形轮廓判断,这名年轻人看起来应当与楚宁安年龄相仿。想到此处,茹月心中暗自猜测:莫非此人便是楚宁安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如此一想,倒也觉得合情合理。 再瞧那年轻人的身后,紧紧跟随者十多名护卫。他们虽然身着软甲,手持利刃,一副标准的府兵装扮,但茹月却敏锐地察觉到,这些人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凛冽气息。 这种气息只有那些真正上过战场、历经生死厮杀之人才能拥有。显然,他们绝非寻常侯府中的普通护卫可比。可见,这武安侯着实并非泛泛之辈。 在这支队伍的中央位置,依次行进着五六架装饰精美的马车。 每一架马车的车辕之上,除去负责驾车的车夫之外,皆配有一名随行的婆子。 这些婆子们的穿着打扮亦是十分得体,丝毫不逊色于一般小官小吏家中的主子。单从这一点便能看出,武安侯府对于此次出行安排得极为细致周到。 最后面,还有一对由十几人组成的护卫小队紧紧相随。他们步伐整齐划一,动作规范利落,手中兵刃寒光闪闪,整个队伍看上去威风凛凛,气势磅礴,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观望。 “嘿!这武安侯府对于那位走失的世子可真是太上心啦!隔三差五地就要跑去给那没福气、走背运的世子上香祈福呢!”一个尖细的嗓音在茶楼里嚷嚷着。 “上心?哼!要是真这么上心,怎会把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孩子给弄丢喽?我看呐,也就是糊弄糊弄你们这帮子啥也不懂的糊涂蛋罢咧!”紧接着,一道粗剌剌的声音如炸雷般在茶楼内响起。 “哟呵!唐瞎子,难不成您这位唐大先生又打听到什么新鲜消息啦?快别卖关子了,赶紧跟咱们讲讲呗!”一个略带戏谑意味的声音从大堂正中央传了过来。 被唤作唐瞎子的那人晃悠着脑袋,满脸不屑地说道:“还要啥新消息呀?你们自个儿动动脑子好好琢磨琢磨,十四五岁的大小伙子,都到了能娶媳妇成家的年纪咯,要是他还活蹦乱跳地活着,难道连自家门儿都找不着啦?” “啥?照您这么说……武安侯府的世子莫非已经……已经不在人世啦?”原本戏谑的声音说到最后突然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旁人听见一般。 刹那间,周遭众人的喧哗吵闹声一下子小了许多,似乎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眼巴巴地盼着这两人再爆出点儿更劲爆的八卦来解闷儿。整个茶楼陷入一种诡异而又紧张的氛围之中。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那唐瞎子竟然没有再发出半点声响,仿佛他先前所说的那些话语仅仅只是为了讥讽众人的愚昧无知罢了。 就在这时,那个戏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小二啊,你动作可得麻利点儿,赶紧给唐先生送上一壶最上等的清茶来!”这声音虽然听起来已经比刚才正经了许多,但其中那种想要打探八卦消息的急切心情,无论如何也是掩饰不住的。 只听得一声清脆响亮的回应传来:“好嘞!”那年轻的小伙计满脸笑容、手脚麻利地应道,“马上就为您送来明前的雀舌一壶,请先生您慢慢享用。”话音刚落,整个茶楼里顿时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之中。 过了一小会儿,原本安静下来的茶楼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喧嚣。只不过,此时那个刚刚还充满戏谑之意的声音却已然变换了位置,那人竟直接坐到了那个唐瞎子所在的那一桌去了。 茹月和风影本来就是靠窗而坐的,距离那个唐瞎子也不过只有一桌之隔而已。这样的座位安排对于观察他人和聆听各种谈话来说,可以说是绝佳的位置了。 茹月小心翼翼地将身下的凳子稍稍往后挪动了一些距离,然后身体微微半侧过去,目光专注而锐利地开始仔细端详起来。 那位被称为唐瞎子的人恰好正面朝着她所在的方向,他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褐色交领长衫,这件衣服松垮地挂在他那异常瘦削的身躯上,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似的。 再看他那张脸,面色蜡黄如纸,就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病还未完全康复一样,整个人显得无比憔悴和虚弱。 尽管如此,当茹月的目光落在他那双眼睛时,却不禁心中一震。那双眼虽然此刻正半眯着,但偶尔会有一抹精光从中一闪而过,让人无法忽视。 凭借着女人敏锐的直觉,茹月心里很清楚,这个人非但不是真的瞎子,恐怕他的这双眼睛还隐藏着某种超乎寻常之处呢! 至于那个传出戏谑声音的人,则刚好背对着茹月,使得她难以看清其具体相貌。不过,仅仅从背影来看,他身上那件藏蓝色的宽大袍子,却几乎快要遮掩不住那凸出的一坨坨肥肉,甚至硬生生地挡住了茹月将近一半的视线。毫无疑问,这个家伙肯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胖子啊! 此时,那大胖子用充满兴奋与好奇的声音问道:“哎呀呀,这武安侯府最近又闹出什么新鲜事儿啦?唐先生,您赶快给我们讲讲呗!” 听到这话,唐瞎子先是不紧不慢地端起手边的一杯新茶,轻轻抿了一小口。接着,他便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来,脸上露出一副陶醉其中、尽情享受的表情,仿佛正在品尝世间最顶级的美酒一般。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如同刚从酒醉中清醒过来似的,嘴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嗤笑。 “那武安侯世子啊,算起来今年也该满十八岁啦!这一失踪可就是整整三年呐,如果他真还活在世上,难道会不想着回家来吗?”唐瞎子一边说着,一边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然后慢悠悠地放下杯子,继续道:“依我看呐,这楚宁安多半已经不在人世喽!”他这话一出,仿佛给在场众人心中投下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引起一片哗然。 然而,唐瞎子却恍若未闻,依旧自顾自地说道:“你们难道都忘记当年楚夫人临终前留下的遗言了吗?”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大胖子的心窝。只见大胖子脸色一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原本想说点什么,最终却还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般,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此时,周围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过来,紧紧地盯在那一桌的两人身上,似乎都对那位神秘的楚夫人所留下的遗言都不甚陌生。整个场面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下文。 过了好一会儿,大胖子才终于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开口道:“这……这不还有两年才到那孩子行弱冠之礼嘛……说不定、说不定他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一时无法脱身呢……”尽管他努力想要证明那楚世子还活着,但语气中的底气明显不足。 就在这时,唐瞎子突然凑到大胖子耳边,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嘿嘿,我可是听说了,当今圣上有意让武安侯重新请封世子,毕竟这爵位总不能一直空悬着吧。可谁知道,那武安侯竟然毫不领情,直接拒绝了圣上的好意。不仅如此,他还放出话来说,要是再过两年仍然找不到自己的那个嫡子,等他告老还乡之后,就把这世袭罔替的爵位原封不动地归还给朝廷!”说完,唐瞎子还煞有介事地朝四周张望了一番,仿佛生怕有人偷听去了这番机密言论。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呢?那可是爵位啊,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大胖子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一边使劲地摇着头,一边嘟囔着:“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谁会这么傻呀?放着好好的爵位不要……” 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大胖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武安侯府的那些人还瞎折腾个什么劲儿啊?难道以为烧烧香、拜拜佛,死去的人就能活过来不成?就算真能活过来,按照那遗言,不还是应该由那位世子来承袭爵位嘛,跟现在这位活着的有半毛钱关系吗?” 此时,坐在一旁的唐瞎子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茶水。然而,他刚刚咽下那口茶,便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一副极为不悦的神情,似乎对这茶的味道很不满意。 他随手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然后又给自己重新斟满了一杯。这次,他先是小心翼翼地闻了闻茶香,接着才轻轻地抿了一小口。等到那口茶慢慢滑过喉咙,他原本紧绷的面容终于舒缓开来,看上去心情好了许多。 唐瞎子挪动了一下身子,把头向前凑近了一些,故意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压低声音说道:“你呀,到现在都还没有看明白其中的门道吗?当今圣上特意示意武安侯重新请立世子,这里面的深意可不简单呐!那到底说明了什么?” 说到关键之处,唐瞎子却突然止住了话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目光戏谑地看着对面心急如焚的大胖子。 “哎呀!我说唐老哥,您倒是快点儿讲啊!别再卖关子啦,真是要急死我了!”大胖子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扯着嗓子大声嚷嚷起来。 他那粗犷而急切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震得房梁似乎都微微颤动了几下。 “这还不明白吗?”唐瞎子微微眯起那双看似浑浊却暗藏精光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只要能将武安侯伺候得好了,他稍微松那么一点儿口风,那世子之位可不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便能落入囊中啦?” 他这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在场的众人。一时间,议论声四起,人们交头接耳,纷纷发出阵阵唏嘘之声。 “还有呢!你们想想看,那府上每隔三岔五便如此大张旗鼓地宣扬着要给前任世子祈福,又是烧香拜佛,又是跪地祈愿的,他们究竟所求何事谁知道?嘿嘿嘿……”说到此处,唐瞎子故意停顿下来,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神色。 见众人皆是一脸疑惑,他才压低声音接着道:“其实啊,他们这般做法,一来可以在武安侯跟前好好表现一番,讨得侯爷的欢心;二来嘛,更是能在京城众人的眼里博得一个贤良淑德的美名。如此一箭双雕之计,岂不是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之事?” 话音刚落,在座之人无不恍然大悟,对唐瞎子这番高论钦佩不已。大家齐声称赞起来,皆言唐瞎子目光如炬、见解独到,实在是高明至极。 此时,茹月也不禁被吸引住了注意力。她再次朝着楼下望去,只见武安侯府的车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因车队经过而略显冷清的街道此刻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熙攘与热闹。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隔桌的唐瞎子。心中暗自思忖着:此人看着普普通通,没想到竟有如此深刻的洞察力和精明的头脑,今日这番言论着实令自己对他刮目相看,这人活得这般通透,定是个有本事的。 第248章 唐瞎子 天光过午,茶楼内早拨的客人陆续离开,午后的客人却已开始接连进来了,热闹依旧,只是茶客已换。 坐在角落里的唐瞎子微微眯起双眼,用他那双看似无神却暗藏精明的眼睛,缓缓地在茶楼里四处踅摸了一圈儿。片刻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小块儿散碎银子,随意地扔给了一旁的茶楼伙计,然后满脸笑容地向着周围的几个爷们抱拳拱手示意一番后,便迈着大步走出了茶楼。 一直关注着这一切的茹月见状,迅速向身旁的风影使了一个眼色。 风影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悄悄地跟随着唐瞎子离开了茶楼。 没过多久,他们两人的身影就如同融入大海一般,消失在了街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人群之中。 茹月,留意到那个身材肥胖的男子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她轻轻地拿起桌上的茶壶,正欲重新为自己斟满一盏香茗。她手中的茶盏突然滑落,“啪”的一声清脆响声骤然响起,瞬间打破了茶楼原有的宁静。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茶楼里的其他客人都不禁为之侧目,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茹月所在的方向。 面对众人投来的好奇目光,茹月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她带着一脸歉意对着那些望过来的人们连连颔首致歉。当她的视线与那胖子交汇之时,她略微压低了声音说道:“实在抱歉,小子一时失手,惊扰了先生雅兴,还请先生多多包涵。”说罢,她轻轻抿了一下嘴唇,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 胖子圆滚滚的身躯微微一颤,脸上的肥肉随着惊讶的抖动起来,显然没有预料到眼前这位面容清秀、气质文雅的小公子竟然会这般郑重其事地向自己道歉。 一时间,他愣在了原地,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一般,那张胖乎乎的脸立刻绽放出如弥勒佛般灿烂的笑容,笑声爽朗而憨厚:“哈哈,无妨无妨!不必放在心上!” 茹月见状,赶忙又重新点了一份精致的茶点。她正准备往杯中斟茶时,忽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巧与那胖子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四目相对的瞬间,茹月心中一紧,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她微微一笑,随即动作优雅地提起茶壶,为手中的杯子斟满了热茶。紧接着,她双手捧着那盏热气腾腾的香茗,满脸含笑地朝着胖子所在的方向敬了过去。 胖子见状,也毫不客气。他见茹月对自己如此敬重,当下便兴高采烈地拎起自己桌上的茶壶,端了茶杯,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茹月的桌边。 还未等坐下,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小兄弟,看你独自一人在此品茶,不知是否介意我与你拼一桌呢?” 胖子脸上始终洋溢着亲切和蔼的笑容,那副自来熟的模样不仅不让人感到厌烦,反而因其富态圆润的弥勒佛长相以及笑起来五官都挤在一起的滑稽模样,凭空增添了一份令人忍俊不禁的喜感,使人不自觉地想要与之亲近一番。 听到胖子的询问,茹月连忙起身相迎,恭敬地说道:“先生请坐,请坐!方才惊扰了先生,实在是小弟我的过错啊。” 边说着,茹月小心翼翼地为他斟满了茶水,充满歉意的神情和诚挚的话语,让胖子愈发觉得这个小公子谦逊有礼,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哎呀呀,千万别这么客气啦!大家都喜欢称呼我为吴胖子,小兄弟你也别见外,直接喊我胖哥就好啦!”这胖子果真是个性格豪爽、善于交际之人,刚做完自我介绍,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打探起茹月的情况来,“嘿嘿,小兄弟,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呀?听你说话的口音,可不像是咱们京城本地人哟!” 茹月听到这话,只是微微一笑,目光始终停留在眼前这个胖胖的身影上。只见他满脸笑容,眼神里透露出几分好奇与友善。 茹月双手抱拳,礼貌地回答道:“小弟我免贵姓孟。此次来到京城,无非就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些发展的机遇罢了。” 茹月动作优雅地拿起茶壶,小心翼翼地为胖子又斟满一杯茶水,微笑着问道:“吴大哥,小弟初来乍到,对京城这边的事情了解甚少。不知道胖哥能否跟我讲讲这里有哪些有趣的故事或者传闻呢?” 胖子见状,心中不禁一喜,心想这小伙子倒是挺会讨人欢心的。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热茶,然后清了清嗓子,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哈哈,既然兄弟你想听,那胖哥我自然知无不言啦!要说这京城啊,好玩的地方可多着呢……”就这样,两人一边品茶聊天,一边分享着彼此的见闻经历,气氛十分融洽和谐。 过了一会儿,茹月突然想起之前坐在胖子旁边的那位唐先生,便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问道:“吴大哥,刚才跟您同桌的那位唐先生看起来知识渊博、无所不知的模样,似乎非常厉害啊!” 胖子一听,先是哈哈大笑几声,然后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哈哈哈,孟老弟啊,你有所不知。别看这位唐瞎子既没有权势又没有地位,但是在咱们京城这片地界儿上,那也绝对称得上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呢!就连你胖哥我这样在这儿混得还算不错的人,见到他也得礼让三分呐!” 听到这句话,茹月心中猛地一惊,像吴胖子这样的人,通常最喜欢自吹自擂、自我炫耀,通过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更是家常便饭。可如今,就连他在背后提及那个唐瞎子时,竟然都说出了要礼让三分的话,如此看来,这个唐瞎子恐怕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许多啊! “吴大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小弟我刚刚来到此地不久,对这里的情况不太了解,还希望吴大哥能够不吝赐教,多多指点一下小弟。”茹月收起了脸上原本的笑容,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认真起来,他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朝着吴胖子行了一个礼,言辞恳切地说道。 吴胖子见状,先是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才将那颗硕大的脑袋压低下来,并又悄悄地向着茹月靠近了一些。 他刻意把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其他人听见一般:“这唐瞎子可是大有来头啊!在咱们京城,大家都称他为‘京城万事通’。不管是那些名门望族里不为人知的秘辛隐私,亦或是黑白两道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传闻轶事,就没有他不清楚的事儿。老弟呀,我这么跟你说吧,哪怕你想要探听那皇宫深墙之内的机密之事,如果那唐瞎子愿意开口说话,他绝对能给你说得明明白白、头头是道。” 吴胖子一边说着,一边口沫四溅,那张胖乎乎的脸上还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洋洋得意之色,仿佛称赞唐瞎子有多么了不起,就等同于提升了他自己的身份地位一样。然而,这却让茹月感到越发困惑不解了。 茹月站在原地,心中暗自思忖起来。经过刚才与那唐瞎子的短暂接触以及他所说出的那些话语,她越发觉得其中似乎蕴含着一定程度的真实成分。 她不禁满脸惊愕之色,迅速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吴胖子,眼神之中充满了敬仰和钦佩之意,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比之前更为恭谨:“吴大哥,那位唐先生究竟是从事何种行当的呢?为何他会如此厉害啊?不过嘛,依我看,他对您也是相当客气呢!”说罢,茹月不着痕迹地给吴胖子戴上了一顶高帽。 听到这话,吴胖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仰头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洪亮:“哈哈哈哈,都是京城江湖客,何来高下论剑人?”这番话说得极为高深莫测,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玄机,令茹月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其真正含义所在。 “可是……那唐先生的那双眼睛……”话还未说完,便被吴胖子打断。 他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神情变得严肃庄重,一本正经地说道:“瞎子闭上双眼,有时候反倒是一件好事。” 吴胖子见茹月瞪着懵懂的眼睛望着自己,沉默片刻之后,方才缓缓继续言道:“如果你想要打听到关于京城里面的事情,不妨去找他试试看。” “对了,孟老弟啊!京城这块地方可不是那么好闯荡的哟!你可别小瞧那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人物,说不定他们就是那要命的夺命刀呢!所以啊,我劝你在这里行事一定要谨小慎微,多听少说,这才是能保住性命的绝妙良方呐!毕竟,在这偌大的京城里头,真没什么东西会比咱们自个儿的小命更为重要啦!”吴胖子一脸郑重地对着孟老弟说道,他那胖乎乎的脸上满是严肃之色,仿佛刚刚经历过一番生死考验似的。 言罢,吴胖子便紧闭双唇,不再多言半句。 茹月眼见着从吴胖子嘴里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心中虽有些许不甘,但很快便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念头。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一块精致的点心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起来。 此时此刻,倒不如先安下心来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美食。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当太阳渐渐西斜,将天边染成一片橙红时,风影终于回到了茶楼。只见她脚步略显匆忙,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显然这一趟追踪并不轻松。 茹月见状,连忙起身迎上前去,没有丝毫耽搁,向吴胖子道了个别后,便匆匆随着风影一同离开了茶楼。 一路上,风影迫不及待地向茹月汇报起自己的所见所闻:“公子,那唐瞎子绝非等闲之辈啊!我整整跟了他大半天,期间他一会儿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一会儿又钻进狭窄幽深的小巷子。 好几次眼看着就要把人给跟丢了,可不知怎的,他似乎有意捉弄属下一般,总会在不远处突然冒出来。如此这般走走停停,最后竟然直接出了城。” 风影满脸懊悔地喃喃自语着:“我回城之后便急匆匆地赶去了暗影在京城的分部,见到了清影大哥。 谁曾想,清影大哥竟然告诉我,这个唐瞎子极有可能就是那传说中在江湖里神出鬼没、让人闻风丧胆的‘鬼见愁百事通’!只可惜,此人向来独来独往,从不与我们暗影门有所往来。因此呢,分部这边对他的情况也是知之甚少。 不过嘛,清影大哥已经答应我了,他们会立刻派出人手密切关注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或者新的线索出现,就会马上跟我取得联系。” 风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将她好不容易打探到的这些消息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然而,即便如此,她那张俏丽的脸庞之上依旧笼罩着一层浓浓的不快和郁闷之情。 站在一旁静静聆听的茹月心中暗自思忖道:“没想到这京城之地果然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呐! 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唐瞎子罢了,未曾料到居然还有如此神秘莫测的背景身份。看来想要将其收服并为己所用怕是难如登天喽!唉……想想还真是觉得有点遗憾呢! 茹月像是脑海之中划过一道闪电一般,猛地回过神来,她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风影,急切地开口问道:“风影啊,按照你刚才所说的情况来看,这唐瞎子的武功竟然要比你还厉害许多吗?” 风影原本正低垂着头沉思着,听到茹月这番话后,身体不由自主地震颤了一下,整个人就如同被雷击中般呆立当场。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额头上也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回答道:“这个……我之前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仔细想来,如果真的比较起来,恐怕……恐怕那唐瞎子的功夫要比我高上许多上。” 说到这里,风影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自思忖着:自己跟了唐瞎子这么长时间,倘若唐瞎子当时真起了歹心想要对付自己,以自己的能耐,哪里还能安然回来……想着想着,风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直窜而起,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茹月拍了拍风影的肩膀,并未说出安慰之言,只希望日后他能够与自己井水不犯河水,不会成为自己的敌人,那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啦! 第249章 宁王鬼宅 夜幕笼罩大地,万籁俱寂,紫云山庄中的茹月书房里透出微弱而摇曳的灯光。 茹月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全神贯注地翻阅着来自各地的事报。她美丽的面庞被昏黄的灯光映照得忽明忽暗,显得有些神秘。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风影那略带急迫的声音:“姑娘,阿吉和铁树来了。” 茹月心头一紧,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报,快步走向门口。 当她打开房门时,就看见阿吉和铁树狼狈不堪地踉跄而入。他们身上的衣物沾满了尘土与血迹,头发凌乱,面容憔悴。 尤其是阿吉,他的手臂处鲜血淋漓,伤口仍在不断往外渗血,显然伤势颇为严重。 看到这一幕,茹月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眶迅速泛红,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阿吉,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受伤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她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但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未停歇。 茹月轻柔地拉起阿吉的衣袖,想要查看他的伤势。然而,当她看到阿吉瘦弱的小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伤口狰狞可怖,血肉模糊,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涌出,沿着手臂缓缓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顾不得等待阿吉和铁树的回答,茹月转身奔回书桌旁,迅速打开自己的药箱。她熟练地从中取出止血草药、绷带等物品,然后又回到阿吉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轻轻打开瓶盖后,倒出一粒如墨般漆黑的药丸。然后,她温柔地将这粒黑色药丸递到阿吉嘴边,轻声说道:“来,先把药吃下去吧。你这伤口实在太深了,如果不进行缝合的话很难快速愈合。不过别担心,这药能够帮你缓解一些疼痛哦。” 说完,茹月拿起一瓶烈酒,毫不犹豫地倾倒在阿吉的伤口处。酒精接触到伤口时所带来的刺痛感让阿吉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但他咬紧牙关强忍着没有吭声。紧接着,茹月取出一根早已浸泡柔软的丝线,开始全神贯注地为阿吉缝合伤口。 尽管之前已经给阿吉喂下了具有止痛和麻醉功效的药物,但这种药物的效果与前世先进的麻醉药相比简直相差甚远。因此,即使有药物的作用,阿吉依然能感受到钻心刺骨的疼痛。 他额头不断冒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很快便浸湿了头发。然而,这个坚强的少年仅仅在最开始的时候闷哼了一声,之后便紧咬牙关不再出声,默默地忍受着剧痛。 两个半大孩子紧张地注视着茹月的一举一动。他们看到茹月那张美丽而又凝重的脸庞,以及她那双专注认真的眼睛,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敬畏之情。整个过程中,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打扰到茹月。 终于,经过一番艰难的操作,茹月完成了伤口的缝合。当她直起身子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时,才发现阿吉的嘴唇已经变得毫无血色,呈现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不仅如此,由于剧烈的疼痛导致阿吉浑身大汗淋漓,他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几乎完全湿透了。 她稍作休息调整了一下呼吸,便立刻转身开始为其他两人检查身体上是否还有其他伤口。经过一番细致入微的查看,确定这两个人除了一些皮外伤之外并无大碍之后,茹月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算落回肚子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们怎么会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茹月心急如焚地看着眼前伤痕累累、面色苍白的阿吉和铁树,赶忙吩咐下人准备食物送来给他们。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与疑惑,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阿吉和铁树对视一眼,彼此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疲惫和无奈。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两人开始将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 原来,就在茹月带人离开后的当天,几个孩子便按照事先的计划分头行动,各自去打听茹月托付给他们的重要事宜。 他们之前一直混迹于市井之间靠乞讨为生,自然结识了众多跟自己身世相仿的乞儿。为了能以最快速度获取到有关沈神医以及武安侯府的消息,孩子们毫不犹豫地找上了那些曾一同在街头流浪讨生活的朋友。 然而,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那位神秘莫测、行踪飘忽不定的沈神医似乎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迹,再加上还有人暗中故意封锁其相关消息,以至于整整两天过去,尽管孩子们四处奔波、费尽心思,但依旧未能探听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不过,关于武安侯府的各种传闻倒是不绝于耳。 两人将这几天听到的有关武安侯府的所有消息,都详尽无比地向茹月一一道来。这些消息与茹月之前在茶楼里所获取到的内容基本相同,但其中仍有一个细微之处成功吸引了茹月的注意力。 原来,武安侯的母亲一心想要确保爵位可以世袭罔替。为此,她不惜使出极端手段,先是以绝食相要挟,逼迫武安侯放弃寻觅失踪已久的世子卫瑾轩(也就是楚宁安)。同时,要求武安侯将爵位转交给其次子卫瑾辰。 然而,武安侯因念及昔日对楚夫人许下的诺言,坚决不肯顺从母亲的意愿。那位老夫人竟然狠下心来,以自戕作为威胁。面对如此决绝的母亲,武安侯最终万般无奈,只得勉强应允:倘若在卫世子及冠时依旧未能寻得其下落,那么便会重新为次子卫瑾辰请封爵位。 不过,武安侯也明确表示,若让他发现有人胆敢为了这爵位而对卫世子不利,那么他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将严惩不贷。 茹月仔细回味着刚刚接收到的一连串信息,心中对于当年楚宁安遭遇袭击而落水一事的看法越发笃定起来——此事绝非武安侯所为。 既然如此,那躲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真正黑手究竟会是谁呢?这个疑问如同一片阴云,沉甸甸地压在茹月心头,令她难以释怀。 理论上来讲,事件背后能够获得最大利益的那个人,其受到的怀疑往往也是最大的。那么按照这个逻辑推断下去,难道说武安侯的身边竟然也出现了背叛者吗? 想到此处,茹月心中不由得一惊,但她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流露出内心的波动。 茹月不动声色地暗自压下了这些信息,想着把这些消息传给楚宁安,一方面让他自己分析看看可是有什么突破点,另外,她还是希望楚宁安能感受到来到家人的温暖。毕竟,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亲情永远都是最珍贵、最值得依靠的力量。 听了这么多,茹月发现他们还是没有说到自己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正当她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只见铁树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阿吉,然后终于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自从得知茹月急于寻找沈神医之后,他们几个人便马不停蹄地四处打听有关沈神医的消息。 可令人感到遗憾的是,经过连续数日的不懈努力,他们竟然未能获取到哪怕一丝一毫有用的线索。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而自己等人依然一无所获,铁树和其他人的心里充满了愧疚之情。因为他们深知,茹月之所以会如此信任并托付他们这件事,完全是出于对他们能力的认可和期望。 他们打听了几天都没能探听到一点关于沈神医的消息,心里总觉着愧对了茹月对他们的信任,也想着若是自己这些人连茹月吩咐下来的第一个任务都完不成,是不是证明自己太没用了,那“追风”是不是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就在几人焦急的时候,他们此前的朋友给了他们一个消息,让他们入夜后去城北的宁王鬼宅去碰碰运气,或许会有所收获,并且一再叮嘱他们那里古怪危险,让他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虽说名为宁王鬼宅,但实际上它只是位于北城外的一座庄子罢了。 当年,宁王密谋造反,触怒了天家威严。朝廷大军在此地与那帮叛贼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最终成功将其剿灭。 传说那场战斗极其惨烈,死伤无数,鲜血染红了整个庄子。自那时起,这里便被人们视为不祥之地,即使在大白天,白日里都鬼气森森的,到了夜里更是鬼火萦绕,鬼哭狼嚎的,更可怕的是,时常还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在那附近,据传言说,这些人都是因为过度惊吓而丢掉性命的。 阿吉和铁树二人听闻这个消息后,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决定冒险前去一探究竟。毕竟,宁王鬼宅距离紫云山庄并不算太远,倘若真遇到什么危险状况,他们可以迅速逃回姐姐所在的庄子寻求庇护。抱着这样一丝侥幸心理,他俩在当天早早地出了城,悄悄地隐藏在了宁王鬼宅周边。 入夜后,两人刚靠近宁王鬼宅,就见到一个戴着狰狞的鬼面具,瘦得如同骷髅骨架的人,那人身上散发着一股阴森寒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他用一种阴冷至极的声音问道:“你们两个深夜至此,所为何事?”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喉咙里发出,而是直接从腹部传来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尽管内心恐惧到了极点,但阿吉和铁树还是强忍着害怕,结结巴巴地说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然而,还没等他们把话说完,那个鬼面骷髅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施展出凌厉的杀招,毫不留情地向他们攻来,显然是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攻击,阿吉两人惊恐万分,但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们拼命躲闪。 值得庆幸的是,这两人自幼便在市井中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还算灵活的身手。再加上这段时间受到暗三的严格教导,他们的反应速度和应对能力都有所提升。因此,在最初的几招较量中,他们虽然左支右绌,但总算勉强避开了那鬼面骷髅的致命攻击。 可是,对方的攻势越来越猛,他们渐渐感到力不从心,难以招架。就在他们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一个同样身形瘦削的神秘人如鬼魅般现身,瞬间替他们挡住了鬼面骷髅的致命一击。随后,这个神秘人与鬼面骷髅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趁着这个机会,阿吉和铁树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撒腿狂奔逃离现场。一路上,他们气喘吁吁,心脏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直到跑出一段距离之后,确认安全无虞,两人才停下脚步,大口喘着粗气。 “姐姐,那个人救了我们之后,只说了一句‘还不快走’,然后就跟那个可怕的家伙打起来了。多亏了他,我们才能捡回这条命逃回这里。”阿吉心有余悸地说道,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懊恼和气馁。 “你们可看清了救你们的人是何模样?”茹月神色匆匆,语气急切地问道。 她心中此时正萦绕着一个近乎荒诞不经、不切实际的猜测,这个猜测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般,瞬间点燃了她内心深处的好奇与疑惑。 铁树皱起眉头,努力回想着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在黑暗之中,仅有微弱的月光照亮着四周,但也仅仅只能让他勉强留意到一些模糊的轮廓和细节。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那人很瘦,身形看起来很是单薄,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吹倒似的。但是……但是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就像两颗璀璨的星辰镶嵌在了那张消瘦的脸上。只是当时天实在是太黑了,我们根本无法看清他具体的样貌。”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阿吉突然插话道:“姐姐,还有呢!那人的声音非常奇怪,听起来就好像是砂砾相互摩擦时所发出的那种沙沙声。而且……我总感觉那声音并不完全是伪装出来的。” 听到这里,茹月不禁浑身一颤,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难道……难道她心中那个疯狂的猜测竟然有可能是真的不成?这怎么可能呢?然而,眼前铁树和阿吉所描述的种种特征,又无一不在指向那个令她难以置信的答案。 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搅得她心神不宁。 第250章 大佛 弄清楚了所有事情之后,茹月让风影带着阿吉和铁树下去好好休息一番。 待他们离开后,书房里便只剩下了茹月一人。 她静静地伫立在书房中央,周围只有微弱的烛光摇曳着,将她的身影映照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此刻,茹月的思绪仍沉浸在刚刚阿吉所说的话中——那个从鬼面骷髅手底下救出他们的瘦削男子究竟是谁呢?会不会就是她心中暗自揣测的那个人?这个问题不断在她脑海中盘旋,令她难以释怀。 就在这时,烛火忽然猛地跳动起来,原本昏黄的光芒变得忽明忽暗。紧接着,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蜡烛爆开了一个大大的灯花,瞬间书房内闪过一抹奇异的亮色。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茹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尽管此时正值炎热的夏夜,但这股寒意却仿佛能够穿透骨髓一般,让人感到如此的不真实。 受到惊吓的茹月下意识地朝着窗户望去,只见窗棂之上赫然映出了一抹暗沉的影子。 直到此时,她方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真正吓到自己的并非是那爆开的灯花,而是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站立在窗外许久的那个人身上所散发出的凛冽气势。 茹月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那颗因受惊而狂跳不已的心脏逐渐恢复平静。 她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窗户,用一种异常镇定的口吻轻声说道:“唐先生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一直站在窗外呢?不如进来喝杯清茶。” “哈哈哈,孟小东家果然名不虚传啊!”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窗棂上那抹原本静止不动的剪影突然晃动了一下,一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茹月的面前。 定睛一看,来人正是之前在茶楼有过一面之缘的唐瞎子。 此刻的茹月,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对方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的模样,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摇曳的烛火映照之下,他那双微微眯起的眸子显得格外明亮,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秘密。然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他那蜡黄如纸的面容以及消瘦得好似风一吹就会倒地不起。 可恰恰就是这样一副看似病入膏肓、弱不禁风的躯体,成功解救了阿吉他们两个人。 看到唐瞎子现身,茹月上前一步,道:“多谢唐先生今晚出手相助,救了小女的两个弟弟。您的大恩大德,小女没齿难忘。”说完,她双手抱拳,朝着唐瞎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茹月的这番举动显然出乎了唐瞎子的意料之外,他不由得微微一愣神。或许是没有想到,在这深更半夜之际,面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尚小的女娃娃竟然能够表现得如此沉着冷静,丝毫不显惊慌失措。 短暂的惊讶过后,唐瞎子那精光四射的眸子里迅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呵呵,孟小东家言重了。我不过是略施援手而已,此等小事何足挂齿?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唐瞎子摆了摆手,云淡风轻地回应道。 茹月动作轻柔地倒了一杯散发着淡淡药香的凉茶,微笑着将其递给了坐在对面的唐瞎子。 两人相对而坐,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起来,但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暗藏玄机,如同在打着一场无声的太极,仿佛都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试探出对方的耐性底线到底在哪里,谁也不愿意率先表露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 就在这时,风影匆匆忙忙地安顿好了阿吉和铁树之后回来了。 她一走进屋子,猛然间看到唐瞎子的身影时,着实被吓得不轻,差点叫出声来。她站定身子,就见这两个人一直在那里东拉西扯地聊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心中不禁暗自翻起了两个大大的白眼。 她实在搞不明白这两人究竟在磨蹭些什么,有话直说不好吗?非得这样拐弯抹角、遮遮掩掩的。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讲,那就赶紧去睡觉呗,何必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苦熬个什么劲儿? 对于前世在商场中历经风雨、摸爬滚打的茹月来说,这点小场面根本算不了什么。 经过多年的历练,她早已练就了一副超乎常人的耐心。既然目前还无法察觉到唐瞎子对自己怀有恶意,那么陪他聊聊天、品品茶又有何不可呢? 更何况,论其他方面的能力,或许她比不上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古人;但要说熬夜这件事儿,那可绝对是前世之人的拿手好戏啊!加班追剧、熬夜翻机……这些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区区一个通宵又怎能算得上是什么难事呢? 此时此刻,唐瞎子看似表面平静如水,其实内心早已如波涛汹涌般澎湃不已。他在心里默默地给茹月竖起了大拇指,暗暗称赞道:“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居然拥有如此惊人的耐力,实在是太难得了!” 茹月看出风影一脸的不耐,示意她先下去休息,可风影哪里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到这么一个江湖高手面前啊?她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可就是不肯离开。 唐瞎子算是彻底领教到了茹月这副处变不惊、泰然自若的模样。原本他还有心想试探一下眼前这小姑娘的深浅,此刻却是完全没了那份心思,反倒是自己先沉不住气,决定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孟小东家此番前来是想打听沈神医的下落?” 听到这话,茹月心里暗自思忖道:如今时辰的确已经不早了,而且对方既然救下了阿吉,想必对于他们此行的目的也是心知肚明。既然如此,自己再继续遮遮掩掩反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直视着唐瞎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轻声应道:“正是。” 茹月轻拂过面前的茶盏,放在唇边轻轻啜了一口,微苦的味道令她微微蹙了下眉,不过转瞬她就因那回甘而舒展了眉头,低垂着眼帘却在打量着唐瞎子的反应。 打了半天的太极,唐瞎子没想到自己稍有松口,这小姑娘就变得直来直往了,突然的变化让他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心中暗自慨叹不已,自己好歹也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了,今日却在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面前乱了阵脚,失去了先声夺人的优势。 不过,他毕竟久经风浪,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依旧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在下这里呢,正巧掌握着一些有关沈神医的消息。”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茹月立刻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而庄重。 她微微眯起双眸,紧紧盯着唐瞎子,郑重其事地问道:“不知先生有何要求?” 面对茹月的直接发问,唐瞎子先是轻笑一声,然后缓缓摇头道:“若是我说这消息免费送给小东家,你可会相信啊?” “呵呵呵……”茹月闻言,亦是轻声笑了起来,“先生说笑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道理小女还懂。” 见茹月如此聪慧机敏,唐瞎子忍不住夸赞道:“哈哈哈哈,小东家果真是个心思玲珑剔透之人呐!”话音未落,他脸上的戏谑之色骤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然正经之态,只见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茹月,沉声道:“实不相瞒,在下只是希望能够在小东家这里谋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罢了。” 茹月瞪大了那如秋水般潋滟的桃花眼,目光直直地盯着唐瞎子,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看穿似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就这样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唐瞎子半天,试图从他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庞上探寻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以洞悉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意图。 唐瞎子那双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的双眸坦然地迎接着茹月的审视,任由她肆意打量,甚至给人一种错觉——他真心期望茹月能够透过他的外表看到他那颗诚挚的心。 一旁的风影早已困倦不堪,上下眼皮直打架。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瞬间把她吓得一个激灵,瞌睡虫顿时跑得无影无踪,整个人立刻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风影小心翼翼地凑到茹月身旁,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姑娘,这么一号人物可不是咱们养得起的,这万一要是躲避仇家,估计也不是咱们惹得起的!” 这些道理茹月又何尝不知呢?只是这个人……说实在话,自从那天他道出了武安侯府如今的境况后,她心中便萌生出了想要与他有所接触的念头。 可是事到临头,真当需要做出决定的时候,她自己也不禁开始犹豫不决起来。 “先生不妨说说您的用意吧,小女自知自己的小庙很难请来您这尊大佛,可今天您能直接找上门来,定也是有所图的,既然说到此,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茹月目光坚定地看着对方,一副毫不退缩的模样。 既然双方都表明了诉求,那就不妨摊开来直说,这向来是茹月的做事方式。 听到这话,唐瞎子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片刻后忽然话锋一转:“沈神医如今身在太子府,偶尔还会前往秦太傅的府邸走动一番。” 这番话语犹如一道惊雷在茹月耳边炸响,令她不由得浑身一震。 原本以为唐瞎子会提出一些苛刻的条件或者要求,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爽快地告知了自己关于沈神医的行踪。 这下子,茹月心中更是狐疑不定,完全摸不清唐瞎子此举背后真正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茹月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但那对美丽动人的眼眸里,仿佛只有一道讯息在闪烁:他这般行事,其背后隐藏的真实用意究竟为何? 而对面的唐瞎子同样紧紧地盯着茹月的眼睛,丝毫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 他心中暗自诧异,像这样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会拥有如此沉着冷静、泰然自若的气质和风度? 想他唐瞎子闯荡江湖多年,可以说是见多识广,然而像眼前这位姑娘这般特别的人物,却是生平头一遭碰到。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唐瞎子终于缓缓开口道:“我想要知晓楚宁安的行踪。” 茹月的脸色依旧波澜不惊,好似并未因对方的话而动容半分。然而,在她看似平静如水的外表下,实则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就在刚刚听到唐瞎子提及楚宁安名字的时候,她的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疑惑——他口中所说的竟然是楚宁安,而非众人皆知的卫世子或者卫瑾轩,莫非其中另有隐情……不过,这个念头仅仅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她迅速否决掉了。 毕竟以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并不能确凿地证明什么。 茹月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种不卑不亢的语气回应道:“先生既然能够找到这里,并且还清楚我的身份,想必对于楚宁安的去向应该也是心知肚明才对。您大可以直接前去寻找,又何必屈尊降贵大费周章地寻来我这一方小庙呢?”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当真有着一颗聪慧过人的七窍玲珑心,看待事情目光犀利且透彻,说起话来更是严丝合缝、毫无破绽可言,实在是令人赞赏有加啊! “孟小东家,我只能说我对你和楚宁安绝对没有恶意,自然也不会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来找你也只是为了相助于你们,时间到了你自然会知道。”唐瞎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收起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 眨眼之间,他仿佛变成了街边随处可见的平凡大叔,再难看出先前那种令人心悸的威压。 站在一旁的茹月沉默不语,低头沉思许久之后,突然间展颜一笑。那笑容犹如夜空中划过天际的璀璨流星,美得让人惊心动魄。就连见多识广的唐瞎子都不禁被她的笑颜晃花了双眼,一时间有些失神。 稍作停顿后,茹月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烦请唐先生多多费心,帮忙教导一下阿吉他们吧。” 她的话语虽轻,但其中蕴含的意思却已十分明显。就在这一刻,一份无声的契约悄然达成。 两人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微笑,那模样恰似相识多年的老友重逢,默契十足且无需多言。 第251章 拜师 转瞬间六月份已然过去了一半。 茹月那心心念念的作坊距离竣工尚需一些时日,但前期的各项准备工作早已如火如荼地展开。由于有经验丰富、做事靠谱的魏大叔帮忙操持着,茹月倒也无需过多费心劳力。 而另一边,医馆的筹备工作同样进展顺利,再过个三五天便能正式开门迎客。伙计和掌柜皆已寻觅妥当,然而最为关键的坐堂大夫一职,至今仍未有着落。 风影深知自家姑娘医术精湛、不同凡响,只是如此年幼的一个小姑娘来坐镇医馆,真能有人放心地请她看病问诊么?望着依旧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的茹月,风影不禁暗自苦笑,心想自己怎么变得越来越像秦嬷嬷了。 这一天的黄昏时分,茹月唤出了隐匿在暗处的暗二。她从袖中取出一只精心折叠而成的纸鹤,小心翼翼地递到暗二手上,并郑重其事地嘱咐道:“此纸鹤务必于明日午时之前想方设法送到秦正卿太傅之手,万不可有误!” 暗二双手接过纸鹤,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即向茹月抱拳行礼,应声道:“属下遵命!”言罢,身形一闪,犹如一阵疾风般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翌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沁香园的雅间内,微风轻拂着白色的纱幔,使得整个房间如梦似幻。茹月端坐在窗边的檀木椅上,手中轻轻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正悠然自得地品味着。 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张精致的红木书桌,上面铺陈着洁白如雪的宣纸和各种色彩斑斓的颜料、画笔等工具。她时而微微蹙眉沉思,时而运笔如飞地勾勒着线条,显然正在专心致志地为“霓裳羽衣”设计下一季的成衣图样。 那淡定从容的姿态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在氤氲缭绕的茶香之中更显得出尘脱俗,宛如一幅宁静而美好的画卷。就连站在一旁静静伺候着的风影也不禁看得有些发呆,心中暗自感叹自家姑娘真是美得如同仙子下凡一般。 茹月似乎察觉到了风影的目光,她轻轻地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身旁的沙漏。只见那细沙正缓缓流淌而下,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大半。 她的唇角忽然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几不可察的浅笑。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伸出玉手轻轻敲了一下风影的额头,娇嗔地笑道:“傻丫头,还不快打起精神来,客人就要到啦!” 风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敲吓了一跳,瞬间回过神来。她满脸疑惑地望着茹月,不解地问道:“姑娘,您何时请了客人呀?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呢?还有,这位客人究竟是谁啊?”说罢,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茹月,满是好奇之色。 茹月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相反,她再次伸手弹了一下风影的脑门儿,没好气地道:“别问那么多啦,一会儿你自然就会知晓的。”说完,便又低下头继续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屋内原本的静谧。 “叩叩叩……请问里面可是孟姑娘?”门外传来一个低沉而浑厚的男子嗓音。 风影闻声猛地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惊愕之色。她万万没有想到,来者竟然是个陌生的男人!而且听这声音,似乎年纪应该不小了。 茹月见状,对着风影轻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前去开门迎接客人。风影虽然心中仍有诸多疑问,但还是依言快步走到门前,伸手轻轻拉开了房门…… 隔扇门被轻轻拉开,门外赫然站了一胖一瘦两个形象迥异的老者,他们衣着普通,可看气质就知道他们皆非平凡之辈,而那眼里的惊愕却是都没能掩饰的住。 这两个老者并没有立刻迈步走进雅间,而是静静地伫立在门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茶台后面的那位小姑娘。 这小姑娘身着一袭淡青色的半臂襦裙,清新淡雅的颜色将她原本就娇俏可爱的身姿衬托得越发灵动迷人。她的头上未佩戴任何一件钗环首饰,唯有一根浅青色的丝带系于发间。当室内微风吹过时,那根丝带便随风舞动,飘飘然地在她的发髻之间摇曳生姿,仿佛连这闷热的天气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凉爽宜人起来。唯有那副眉眼却依然是两人当初见过的澄澈潋滟的桃花眸。 一身布衣的瘦老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并开口打趣道:“孟姑娘啊,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哈哈哈哈,如果就这样让你走在街上,老夫我恐怕是根本不敢相认呐!”他的笑声爽朗而洪亮,回荡在整个房间之中。 茹月款步轻移,从那精致典雅的茶台之后走了出来,对着面前的两人盈盈一拜。 她的唇边漾起一抹如春花绽放般的浅笑,声音清脆悦耳,犹如黄莺出谷:“两位先生别来无恙!今日以如此特别的方式邀请两位大驾光临,实是茹月太过冒失了,还望二位海涵,多多见谅!”说罢,她轻轻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引领着两人走进布置精美的雅间。 此时,那位体态略显富态的胖老头目光落在茹月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不禁开口赞叹道:“孟姑娘的风采当真是今非昔比啊!与一年之前相比,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明艳动人。没想到竟能在京城之中有缘再次见到姑娘,实乃人生一大幸事。”说着,他稍稍抬起手臂,看似随意地虚扶了一下茹月,然而其眼神却透着几分精明和审视。 他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追问道:“只是不知姑娘究竟是通过何种途径知晓老夫的真实身份的呢?” 面对胖老头的质疑,茹月心中早有准备。她自然清楚对方已然对自己产生了疑虑,但那又何妨呢?倘若真的惧怕被怀疑,她当初便不会毅然决然地走出这一步险棋了。 对于胖老头的问话茹月未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般。她从容不迫地转过身去,素手轻抬,拿起桌上的茶壶,动作娴熟而优雅地为二人斟满香茗。一时间,茶香四溢,整个雅间都弥漫着一股清幽淡雅的气息。 “秦太傅当时大张旗鼓地去往孟家村寻药,真以为无人知晓二位身份?茹月更是为此差点送了性命,再怎么样总要知道自己受了何人何事的带累吧!”茹月并不着恼,却也回了胖老头儿一个软钉子。 胖胖老头儿心中微微一凛,他身为当朝宰辅,更是当今倚仗的能臣,听惯了形形色色的阿谀谄媚之辞,却不想这么个小丫头竟然在言语丝毫不避己锋芒,她找自己难道不是有求于己吗? 可茹月都已经这般说了,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若是真的跟这小姑娘针尖对麦芒般地争论起来,不仅失了自己的气度,更会让人觉得自己是那过河拆桥之人。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无奈又悻然地干笑几声了事。 旁边一直未曾开口的瘦老头适时地接过了话茬儿,笑着责骂道:“哈哈哈哈,我说秦老儿啊,你呀你,别老是把你在朝堂之上的那套做派整日里摆出来显摆,实在是无趣得紧!莫要在此耽搁了我与这位小丫头叙旧聊天啦!” 这两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一年前去往孟家村求取还魂草的当朝太傅秦正卿和神医沈仲天。 要知道,秦正卿身为堂堂当朝太傅,整日里周旋于朝堂之上,见识过各式各样名门望族家的金枝玉叶。本以为茹月来自乡野娇俏有余矜贵不足,可见面这短短功夫却完全改了他的想法,眼前这姑娘,就这通体的气度与做派说是皇家贵人也是不差的。 三人一边品茶一边聊着一年多来的遭遇,该说是大部分都是两老在询问茹月在作答,毕竟这一年多来她的变化着实是天渊之别了。 茹月简单了说了自己这一年多来的境遇,也没有隐瞒自己此次寻人的目的,只是隐下了楚宁安与武安侯府的过往。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目光坚定地望向沈仲天,言辞恳切地说道:“沈老,小女斗胆恳请您老人家能够出山,替我那家小小的医馆坐镇一段时间。有什么要求您老尽管开口,但凡小女力所能及之处,必不推辞。”茹月并未拐弯抹角,很是诚恳地请求道。 秦太傅和沈神医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能擦出火花一般。仅仅是这么一瞬间的对视,他们便已经从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出了对方心中那浓厚的兴味。尽管如此,他们二人谁都没有立刻给出肯定的答复。 “你要我帮你多久?你又为何选中了老夫来帮你的医馆坐堂?”沈神医性子率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明之处也不卖关子。 “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即可。您老也不必日日坐诊,每隔几日来一次医馆即可。”茹月没有那么贪心,若不是自己和阿灵太过稚嫩,她又急于成事,哪里会找这尊大佛供着啊?“至于为何找您?呵呵呵,沈先生的医术名冠天下,我找您自然也是想借您的名头尽早打响我医馆的名号啊!” 两世为人,茹月对于人心的把握可谓是相当之精准。她深知,像沈神医这种有着真正大本事的人,最讨厌的便是那些心机深沉、处处算计之人。因此,与这类人打交道最好的方式就是坦诚相待,把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无需过多的修饰与掩饰。更何况,她本来打的就是借助沈神医名气的算盘,既然如此,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反而更容易赢得对方的好感。 也许是因为他们平日里见多了那些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人,所以突然之间碰到如此坦率直接的,反倒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然而,就这样轻易应承下来吧,心里却又有那么一丝不甘愿。 沈神医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好奇地问道:“小丫头,你仅仅要求老夫偶尔前来坐诊,而且时间也只不过是短短一年半载罢了。可是,如果老夫不在的时候,你又打算如何呢?” 听到这话,茹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她先是不紧不慢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神医,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沈先生不要动不动就大动肝火,于己身不利,是药三分毒,那天麻钩藤饮偶尔缓解即好,亦不可多用。。” 话音刚落,在场的两位老头儿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惊讶之色。 沈神医心中大为震撼,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姑娘仅凭简单的望诊便能一眼看穿自己所患有的暗疾。要知道,关于这眩冒之者,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没想到竟被小姑娘给瞧了出来,看来这小姑娘的医术着实非同凡响啊! 一旁的秦太傅也是满脸惊愕,他实在难以置信,一向身体硬朗的沈神医真的身患暗疾吗?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茹月看出来的不成? “不适之时,我当如何?”沈神医收起笑容,目光深邃而凝重,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与深意缓缓问道。 他那一向和蔼可亲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严肃,仿佛这个问题背后隐藏着无尽的玄机。 “平日里少吃些甜咸油腻之物,年纪大了就该修心养性,偶尔若真的不适,不妨按压一下太冲、曲池、涌泉几个穴位(此诊法乃文学虚构,不具有中医诊疗作用,如患有此类病症者建议及时就医)。”她说话时神态自若,条理清晰,仿佛对这些医理早已烂熟于心。 茹月深知,在这世间唯有自身足够出色,方能赢得他人真正的尊重与敬仰。若是没有过人之处,即便拥有再多的人情世故,也难以弥补才能上的差距所带来的劣势。 这番话却让在场的秦太傅瞠目结舌,满脸惊愕之色。 他狐疑地盯着茹月和沈神医二人,心中暗自揣测这小丫头究竟是信口开河、胡乱编造一通呢,还是当真具备如此高超的医术,以至于连声名远扬的沈神医都对其心悦诚服。 他的眼神不停地在两人脸上来回游走,急切地想要从他们的表情或细微动作中捕捉到一丝端倪,但最终却一无所获。 此时此刻,这位向来被人们誉为朝堂之上定海神针般存在的秦太傅,竟也因为内心的疑惑与不解而失去了往日里那份沉稳如山、雷打不动的定力。 沈神医心里着实为茹月的本事吃惊,他面上不动声色,郑重地对茹月道,“小丫头,说实话,我似乎没啥理由来帮你,你说呢?”他贼兮兮地笑着道,“不过呢,要我答应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拜我为师,我帮自己的徒儿看店那又另当别论,你说是不是?” 说完,他便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茹月的回应,脸上还挂着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第252章 怀仁医馆 沈神医的一番话语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不仅将茹月震得晕头转向,就连见多识广、在朝堂之上纵横捭阖的秦太傅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需知,以沈神医现如今如日中天的名气,倘若有消息传出他有意招收徒弟,那场面必定是万人空巷,人们会争先恐后地前来报名。恐怕队伍能从京城繁华热闹的东城门一直蜿蜒至遥远的西城门,然后再从南边的城门浩浩荡荡地折返回来,甚至还要绕到北边的城门去。 然而此刻,这位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挥斥方遒的秦太傅却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完全弄不清楚眼前究竟是什么状况。 茹月并没有太多心理包袱。秉持着虚心求教、不耻下问的优良品德,不懂就毫不犹豫地开口询问:“沈神医,您老人家医术高明,早已名满天下。像您这样德高望重之人,怎么会突然想要收我为徒呢?” 其实,在这句话之后,她特别想说:“您快把原因告诉我吧,如果真是因为我的问题导致您有此想法,那我马上改正就是了!”只可惜,此时此刻自己有求于人家,这种话实在难以启齿。 “哈哈哈哈哈!”沈神医捋着胡须,爽朗地大笑起来,笑声震耳欲聋,仿佛要穿透屋顶一般。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的少女,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阅人无数,但像你这般让老夫看着顺眼的人可是不多见啊!小姑娘,今日你与老夫再次相遇,也算一种缘分呐!” 说罢,沈神医向前迈了一步,微微弯下腰来,近距离凝视着眼前的少女,继续说道:“怎么样?要不要拜老夫为师?老夫的医术可谓是独步天下,多少小有名气的行医之人都想求得老夫指点一二呢!如今,老夫看中了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然而,茹月却更加犹豫和踌躇。她轻轻咬了咬嘴唇,低垂着头,小声嘟囔道:“沈先生,承蒙您如此厚爱,只是……我占您老的便宜,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呀。” 从心底里来说,茹月对沈神医还是充满好感的。她觉得这老头儿虽然看似脾气古怪,但心地善良,而且医术高超,令人敬仰。只不过,之前她找上沈神医帮忙坐堂看店时,心中确实存在着一些小小的盘算。 她原本想着,如果沈神医能够答应帮助自己,那么就算是一场公平的交易。等以后沈神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自己自然也会全力以赴去相助,这样一来也就算得上是银货两讫、互不相欠了。 可现在,沈神医竟然主动提出要收她为徒,这就让她感到十分为难了。 若是真的拜入其门下,成为神医的关门弟子,那无疑将会获得巨大的好处。不仅可以凭借师父的名头在这京城结交更多的人脉,还能得到更多学习医术的机会。 甚至她还想过,一旦将来自己与强大的武安侯府发生冲突争斗,以沈神医的名头和资历无疑会让自己和楚宁安获得无数助益,可如此利用一个真心帮助自己的人,她实在无法坦然接受,她不想自己成为如此卑劣之人。 想到这里,茹月越发觉得自己不能轻易接受这份好意,内心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哈哈哈哈哈……老夫可不惧你占我便宜哟,老夫呀,就偏偏喜爱让你占这个便宜呢!”那老头儿大笑着说道,语气神态显得那般理所应当,仿佛这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一般。 这番话一出口,顿时引得在场的好几个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秦太傅与沈神医可是相识相交多年的老友啦,这么些年来,他又何曾见识过沈神医如此耍无赖、脸皮厚如城墙的模样呢?由此可见呐,这位德高望重的沈神医对眼前这小姑娘着实是打心眼里喜欢得紧呐! 尽管在座众人心里头都跟明镜儿似的清楚——茹月此番主动找上门来肯定另有其他目的。然而,就算面对着能够成为神医入室弟子这般巨大无比的诱惑,她依旧咬紧牙关坚决不肯松口让步,光凭这份心性和定力便足以证明,这小姑娘亦是个内心坚毅、性格刚强之人。 罢了罢了,既然这老家伙对人家小姑娘中意到了这种程度,自己倒不如顺水推舟卖他一个人情祝他一臂之力好了。 秦太傅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后开口言道:“孟姑娘若是有幸能够拜入沈老门下成为其亲传弟子,哪怕日后没有沈老亲自坐堂问诊,仅凭‘神医弟子’这块金字招牌,想必也足够你在京城之地站稳脚跟、闯出一番名堂来了。况且难得沈老如此器重青睐于你,这无疑便是上天注定的师徒情缘呐!所以说嘛,孟姑娘理应倍加珍惜此次机缘才对啊!” 站在一旁的风影也不动声色地轻轻扯了一下茹月的衣袖,并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悄悄说道:“姑娘快快应承下来吧,如此大好良机,简直堪称千载难逢呐!莫要白白错失掉了哟!” 说话间,风影还不停地对着茹月挤眉弄眼,那副焦急万分的样子活脱脱像是生怕茹月会错过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一般。 茹月眉头紧锁,苦思冥想了许久,但心中依旧犹豫不决。最终,她咬咬牙,决定不再隐瞒真相,即便因此可能会吓跑这位老先生,至少能让自己的心稍稍安定一些。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沈老,请恕我直言。其实最初找到您,确实存了借您的威望来壮声势、狐假虎威的心思。倘若再冒用您高徒的名号,那可真是玷污了您的清誉啊!” 说完这番话后,茹月已做好心理准备迎接这两位老者愤怒离去的场景。 她的脸庞上满是失落与愧疚之色,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然而,这样也总好过以后日日夜夜因内心的不安而备受煎熬。 就在这时,那位老头儿却出人意料地回应道:“我并不在意这些,我一心只想收你为徒。”他的话语近乎执拗,甚至带着些许任性。 这突如其来的回答再次令在场众人瞠目结舌,尤其是秦太傅和风影,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紧紧锁定在茹月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责备她不知好歹。 面对这样的情形,茹月不禁感到有些无奈和好笑。毕竟,她已经将事情说得如此清楚明白,可这老头儿依然坚持己见。既然如此,若再继续推脱下去,反倒显得自己不通情理了。 她小心翼翼地提起茶壶,将温热的茶水倒入杯中。那杯中的热气升腾而起,宛如云雾缭绕一般。她用那双纤细而洁白的手稳稳地托住茶杯,慢慢地举起双臂,将这杯茶高高地举过头顶,一步步走向沈神医。 她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向老头儿磕了三个响头。每一次磕头都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她内心深处最诚挚的敬意和感激之情的表达。随后,她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老头儿,声音清脆如黄鹂般说道:“茹月参见师父!师父请喝茶”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真诚,没有丝毫的做作和虚假。 这一刻,她心中既有对老头儿赏识之恩的深深拜谢,更有对他明知自己心怀不轨却仍然义无反顾帮助自己的无尽感激。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永生难忘。 听到她这番话,沈神医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格外开怀,那笑声仿佛是从骨髓里渗透出来的喜悦,让人听了也不由得跟着心情舒畅起来。 他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茹月,说道:“哈哈哈,老夫终于收到了一个如此合心意的好徒弟啊!来来来,咱们一定要好好地喝上一杯,共同庆祝老夫今日收徒成功之喜!” 站在一旁的秦太傅见状,微笑着开口提醒道:“沈老头儿你收了这么好的一个徒弟,是不是需要举办一场隆重盛大的拜师礼,以此向天下宣告此事啊?” 沈神医却是大手一挥,连连摇头说道:“千万可别!那些个繁文缛节实在繁琐无趣,不要也罢!况且这样一来,也能避免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胡乱攀附,借机生事。”说罢,众人皆是一阵哄堂大笑。 茹月心里明白,自己这一次可真是抱住了一条比腰还要粗壮的大腿。有了这位德高望重、医术高明的师父作为依靠,想必日后在这京城之中必定能够顺风顺水,以后楚宁安回京即便对上武安侯府应该也能得到不少人的相帮吧。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五日后,黄道吉日,宜乔迁开业起灶动土。 噼噼啪啪,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骤然响起,仿佛要将整条朱雀大街都被唤醒了一般。随着硝烟弥漫开来,红绸半掩的牌匾彻底露出全貌来,“怀仁医馆”的药堂正式开业啦! 只见那牌匾高高悬挂于大门之上,黑色的底色配上金色的大字,显得格外醒目和庄重。然而,那些真正懂行的人看到这块牌匾后,脸上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震惊之色。原来,在匾额的左下角,赫然有着“沈仲天”三个龙飞凤舞的落款儿。 沈仲天,当今天下医药一途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东周赫赫有名的沈神医啊!平日里,即便是王公贵族想要请他出山诊治,都得费一番周折。而如今,这样一位神医竟然会为一家规模并不算太大的医馆题字,怎能不让众人惊诧万分呢? 难怪这家医馆能以“怀仁”为名,这是不但存了治病救人之大爱之心,更有着医治疑难杂症的高超医术啊!众人议论纷纷。 本以为只是一家普通医馆的开业而已,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京城。 京城之中那些有权有势、有头有脸的人家听闻此事后,纷纷派遣手下之人送来贺礼,并暗中打听这家医馆背后的东家究竟是何方神圣。毕竟,能够请动沈神医出手题匾,此人必定非比寻常。 经过一番探查,终于有人得知,这家医馆居然是由沈神医的关门弟子所开设。 此消息一经传出,京城中的达官显贵们再也坐不住了。 他们深知与沈神医及其弟子交好所能带来的好处绝非仅仅是看病就医这么简单,这很可能意味着在关键时刻能够多保住家人的一条命啊。于是乎,各家各户的管事儿的、当家作主之人纷纷亲自登门道贺,向这位医馆的东家道贺,以期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一时间,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怀仁医馆”变得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这一整天下来,茹月等人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累得连开口说话的劲儿都没有了。 医馆内人头攒动,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脚步不停歇。那些原本就忙碌不堪的医馆伙计们更是忙得像陀螺一样,几乎一刻都不得闲;就连魏大叔带来帮忙的人也没有丝毫空闲,个个都埋头苦干着。 然而,与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沈神医却独自待在药堂里,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老夫早就说了嘛,还搞什么拜师礼呀?看看现在这样多好,咱们不仅收到了厚礼,而且还顺便给咱们这医馆打了个大大的招牌呢!哈哈哈哈……” 那瘦老头儿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着,声音震耳欲聋,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他那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里面闪烁着无数颗小星星,仿佛在不停地呼喊着:“快来夸我呀,快点儿来夸我呀!” 此时的茹月累得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更别提去回应沈神医的自吹自擂了。而其他的伙计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好在魏大叔和医馆掌柜反应迅速且头脑灵活,他们立刻凑上前去,对着沈神医好一番夸赞奉承,直把老头儿说得心花怒放、通体舒畅。 第253章 出诊 怀仁医馆开业后,真的就如沈神医当时所想的一样,有了神医和神医弟子的光环加持,医馆自然是不愁没有病人上门求诊。 茹月原本仅仅是想要借助一下沈神医的威名,时不时地让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在医馆里头露露脸、撑撑腰罢了,她可从未真正想过要将老头儿整日牢牢地拴在医馆里面。所以,除了沈神医之外,她还特意聘请来了一位深得沈神医赞誉、医术精湛的杜老大夫前来坐堂问诊。 自从有了“神医弟子”这块金字招牌之后,尽管茹月自己尚且年轻,但当她领着乖巧伶俐的阿灵一同坐诊的时候,仍然吸引到了大批的患者纷至沓来。 这一日,天光落幕,医馆内的众人都已经收拾停当,做好了下工的准备,只打算留下一名伙计和杜老大夫在此值夜。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街头巷尾,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甚至还没等看到来人究竟是谁呢,就先听到了一个焦急的年轻嗓音大声呼喊着:“沈神医是否在店内啊?我家老夫人突然间身染重病,情况危急万分,请沈神医移步前往府上为老夫人诊治!”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着小厮服饰、模样年轻的男子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医馆。只见此人面庞白净,但神情却显得格外倨傲,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扬,以一种不屑一顾的姿态斜睨着医馆里的众人。 “哪个是沈神医?快快跟我走一趟!”他用略显尖锐的嗓音高声喊道,声音在安静的医馆内回荡开来。 说话间,他的目光肆意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了杜老大夫身上。 医馆的廖掌柜见状,赶忙迎上前去,脸上挂着笑容说道:“这位小哥儿,实在不好意思啊,沈神医向来不出诊的,而且……”然而,廖掌柜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那小厮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什么?武安侯府老夫人病重,你们居然敢如此推脱责任?难道你们这家小小的医馆不想继续开下去了不成?”小厮瞪大了双眼,满脸怒容,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面对小厮的质问与威胁,廖掌柜并未表现出丝毫畏惧之色,他依旧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地解释道:“小哥儿莫要动怒,沈神医不出诊乃是咱们医馆成立以来定下的规矩,实难破例。再者说,今日沈神医也恰好不在医馆之中。不过您放心,如果府上真有急需救治之人,我们这儿还有医术高明的杜老大夫,他的医术也是得了沈神医赞誉认可的,完全可以随您前往贵府出诊。” 原本正准备带着风影和阿灵返回后院休息的茹月,忽然听到了“武安侯府”四个字。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并迅速转过头来,朝着那小厮所在的方向望去。 当她看清那小厮的面容后,秀眉不禁微微一蹙,心中暗自思忖道:“这武安侯府的人怎么会突然来请沈神医出诊呢?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不过看了那小厮狗仗人势的德行,心里不免升起一份厌恶,奴才的品行往往就是其主子的德行。瞧这张狂无忌的样子,便足以想见武安侯府当家者的为人恐怕也是不堪入目啊! 茹月心中暗自思忖着,她倒是很想瞧瞧这武安侯府的下人们到底能够狂妄嚣张到什么地步,于是便不急不忙地停留在了药店后门之处。 那名小厮显然也曾听闻过沈神医的赫赫声名,深知即便是那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见了沈神医都要礼敬有加,估计自家这武安侯府怕是难以强行邀请得动沈神医出山了,倒也没有再行纠缠。 这小厮虽然心里明白,但嘴上却依旧不肯示弱,仍然斜眼傲视着周围众人,傲慢地说道:“既然沈神医此刻不在此处,那就让沈神医的弟子跟小爷我走一趟吧。”说罢,他还不停地催促起来:“动作快着点儿!要是耽搁了我家老夫人的病,可不是你们这家小小的医馆所能担待得起的!” 面对这般无礼的要求与威胁,廖掌柜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不紧不慢地回应道:“不好意思,我们神医弟子向来是不出夜诊的。如今天色已晚,我们东家实在不便外出。倘若侯府确实急需诊治,本店的杜老大夫倒是愿意随您前往府上,为老夫人诊断病情。” 小厮哪里肯依,赖在医馆里撒泼撒赖,一定要神医弟子连夜出诊去武安侯府,进门是客,医馆中人并未做出过激之举,只是好言相劝,可却是事与愿违。 医馆开门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即便面对这般无理取闹之人,馆中的众人也并未采取过激的举动。他们只是围拢过来,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小厮,试图让他冷静下来,要他莫要耽误了自家老夫人的病情,可谁曾想,这一切皆是徒劳无功。 茹月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景,心中的怒火已然熊熊燃烧。 她那双美眸此刻冰冷至极,仿佛能凝结出寒霜来。望着那撒泼耍赖的小厮,她不禁暗自思忖道:“难道这就是楚宁安家中之人?在外竟然如此蛮横霸道、仗势欺人,那么在武安侯府内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而他过去十五年的人生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想到此处,她只觉得一阵寒意自心底涌起,甚至不敢再继续往下深想,因为她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产生想要将整个武安侯府夷为平地的冲动,可眼里已是腥红一片。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呵斥声突然从门口传来:“这是在干什么?让你请个大夫这么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妥当,我武安侯府养你到底有何用处?”众人纷纷侧目,一时间原本喧闹的场面竟瞬间安静了下来。 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十七八岁的锦衣华服的公子正步履匆匆地走进医馆,这公子头戴玉冠将头发整齐地束起,面庞白皙如同美玉一般,然而令人惋惜的是,他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阴鸷之气,却使得原本俊秀英挺的容貌大打折扣。再加上那略显尖锐的下颌和单薄的嘴唇,更是让他整个人看上去越发显得他薄情寡义。 站在一旁的茹月微微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这不正是前些日子行走在武安侯府车队前方的那位年轻公子嘛!当时从侧面观望,还真有几分楚宁安的模样,但此刻正面相对,无论怎么看都远远比不上楚宁安那举世无双的绝世风姿啊! 此前来请医的小厮,全然没有了先前那种趾高气扬的神气劲儿。只见他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脸上堆满谄媚讨好的笑容,迫不及待地在华服公子面前恶人先告状道:“二公子,小人奉命前来恭请神医前往府上为老夫人看诊。谁曾想,这医馆的人竟然百般推托,说什么也不肯到咱们侯府去呢!” 听到这番话后,华服公子刚刚踏进门槛时满脸的急切之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腔的恼怒之情。 他刚要开口怒斥医馆众人,便看见廖掌柜快步走上前来,对着他抱拳深深一揖,并朗声说道:“二公子安好,在下乃是这家医馆的掌柜。事情的真相绝非如您府上这位小哥所言呐!” 不待廖掌柜把话说完,华服的公子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本公子懒得管这些事情究竟是怎样!我祖母如今病势沉重,危在旦夕,速速叫你们的神医前去给她老人家诊治!耽误不得半分!” 他神态高傲至极,下巴高高扬起,眼神更是充满了不屑一顾的睥睨之色,仿佛站在这里就是对整个医馆施舍般的恩赐。 周围的人们则被他这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态度惊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然而面对如此无礼之人,廖掌柜却并未动怒,依旧心平气和地将之前跟那个小厮解释过的话语再次重复了一遍。 末了,他甚至还好心地提出一个建议:“我们医馆的杜老大夫,其医术之精湛也是得到过神医本人认可的。二公子若是不介意,可以先让杜老大夫前往贵府替老夫人瞧一瞧病情。” 听到这话,那华服公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黑沉压抑。他那双原本就狭长阴鸷的眼眸此刻微微眯起,透露出一股令人胆寒的狠戾光芒,直直地瞪视着廖掌柜,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伤人似的。一时间,整个医馆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终于,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华服公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哼!难道你以为我堂堂武安侯府会请不起区区一个神医以及他那些所谓的弟子吗?真是笑话!” 廖掌柜连忙躬身作揖,陪着笑脸解释道:“二公子您实在是误会了呀!神医向来是不出诊的,而神医的弟子也是不出夜诊。这都是咱们医馆在成立以来就定下的规矩啊,绝非有意针对武安侯府,请公子千万不要见怪。” “若我不见谅呢?” 这句问话一出,原本还神色自若的廖掌柜瞬间愣住了,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只听得后方传来一道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般动听的女声:“那就请另请高明吧!”随着声音望去,只见茹月身姿袅袅地走来,身旁跟着一脸冷峻的风影。 此时的茹月面沉似水,冰冷的面庞仿佛能凝结寒霜一般,一双美眸更是寒意逼人,直直地盯着眼前的那位公子,毫无退缩之意。 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竟硬生生地将那公子的气势给压了下去,使得这位来自武安侯府的二公子不禁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女子,心中满是惊愕。此前,他便曾听闻府上有人提起过,说是沈神医新收了一名女弟子。如今看来,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佳人无疑了。只见她容颜清丽脱俗,五官精致得如同画中仙子一般,肌肤白皙胜雪,吹弹可破。一头乌黑亮丽的如云秀发仅用一根玉簪挽起了一个简约而不失优雅的发髻,散落在身后的及腰长发编了一个麻花辫垂落在胸前,简单利落,更添几分灵动之美。如此清新婉约、超凡脱俗的女子,即便是在繁华热闹的京城之中,也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难道说,怀仁医馆今日当真要与我武安侯府公然作对不成?”那二公子回过神来,脸色阴沉地说道。 “不以规矩难成方圆!我开店坐诊向来都讲究一个公平对待,甭管是谁来了那都是一视同仁!此前康老亲王上门求诊,亦是如此相待。怎么着?难道你武安侯府比那天家皇族还要金贵不成?”茹月这番话说得冰冷至极,毫无半点转圜余地,直听得那武安侯府的二公子心中猛地一颤。 其实他心里很想反驳道:依着武安侯府如今在天家眼中的地位和分量,还真未必就比不上那康郡王府!然而这样的话纵使千真万确,却是万万不可公然摆到台面上来讲的啊!他就算胆子再大,此刻也绝不敢将其宣之于口。 他紧紧地把藏于袖中的双手狠狠攥握成拳,由于太过用力,甚至连手指关节都泛白了起来。他死死地咬紧牙关,以至于后槽牙都被挤压得发出一阵吱咯吱咯的声响,但最终仍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若不是听说这家医馆的大夫医术了得,他哪里会这般忍气吞声?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之后,突然间,他的眼眸之中闪过一道精光。紧接着,便听到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既然如此,那就烦请杜大夫随我走上一趟武安侯府吧!” 不等茹月有所回应,他已然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医馆,只留下一抹决绝而又恼怒的背影。 第254章 装病 茹月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锁定着那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怔愣得出神。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却未能将她从沉思中唤醒。 一旁的风影满脸焦急之色,忍不住快步上前,扯住茹月的衣袖追问道:“姑娘啊,您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让杜大夫跟着那个武安侯府的二公子走了呢?他刚才在咱们医馆可是受了一肚子气呀!万一这二公子心胸狭隘,趁机使坏或者故意为难杜大夫可如何是好?” 听到风影急切的话语,茹月缓缓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医馆里其他同样面露忧色的人。 她微微一笑,镇定地安抚众人不安的心绪:“放心吧,那个二公子不会在武安侯府那老夫人的病痛上受刁难,那不是他擅长的领域,要知道我们背后是神医,再说了,老夫人要是真有什么大不了的毛病怎会不找太医反而来找我们一个刚刚开业不久的小医馆呢?” 茹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反倒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看着眼前一脸茫然、依旧未能理解状况的风影,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风影的肩膀,同时略带调侃地说道:“哎,你这脑子啊,估计用店里多少药材才都治不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耐心地向风影解释起来:“武安侯府老夫人不是什么大毛病,估计就是惹恼了武安侯,不敢通过武安侯的关系找大夫来看,放心吧吓唬人的,没事儿。” 站在一旁的廖掌柜听到茹月这番话,心中不禁暗暗吃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小东家,不仅刚从外地来到京城没多久,而且竟然能够对京城这些豪门后宅里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明白。 这种洞察力和分析能力实在是令人钦佩不已,就连他这个在京城摸爬滚打多年的人都自叹不如。回想起当初秦府的大管事找到自己时,还特意嘱咐一定要多多帮忙照看一下这位新来的小东家,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的担心啊! 这时,茹月转过头来,对着众人微笑着说道:“好了,既然杜大夫已经出诊去了,那今晚我就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值夜好了。大家都各自去忙自己手头的事情吧,不用太过担心这边的情况。”说完,她便挥挥手,示意大家赶紧散去。 众人听了她的安排,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纷纷向她道谢之后,便各自散去了。 廖掌柜虽然也认同茹月的看法,可是就留这么一个小姑娘值夜他还是不放心,想着自己还是多盯一会儿好了。 一个多时辰之后,杜大夫终于带着他的小药童回到了医馆。当他踏入大门的瞬间,一眼便瞧见了仍在等候的茹月和廖掌柜。那一刻,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令他倍感温暖。 他知道,他们并非将自己推向那些高门大户后便不闻不问之人。这份关怀与照顾,使得杜大夫突然间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茹月见到杜大夫归来,赶忙上前关切地询问起此次出诊的具体情形。杜大夫微微一笑,缓缓开口,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给她听。而事实上,这些情况与茹月之前所猜测的相差无几。 原来,那位武安侯老夫人一心想要逼迫武安侯另立世子,然而却遭遇到了侯爷的坚决反对。老夫人盛怒之下,为了吓唬自己的儿子,竟然想出了假装晕倒并请来医生这般招数。 由于担心请太医院的人会走漏风声,致使自己装病之事败露,不仅无法如愿以偿地拿捏住儿子,更可能沦为各大世家大族茶余饭后的笑柄,所以才特意寻了外面的大夫前来诊治,妄图借此蒙混过关。 然而,像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而言恐怕早已习以为常,并非首次为之。因此,自上至下所有人都默契地将此事隐瞒下来,唯独武安侯被蒙在鼓里,对此毫不知情。 再说那武安侯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若说身体毫无半点瑕疵定然是妄言。实际上,她的肝火相较常人的确要旺盛许多。倘若无法做到平心静气、疏肝理气,那么日后的日子想必难以过得舒适自在。 就在此时,茹月冷不丁地开口询问道:“杜大夫,不知您可曾听闻他们谈论起武安侯世子了没有?”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兀,杜大夫不禁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回答道:“这一大家子人皆口口声声说着期盼世子能够安然无恙地归来却并不见急色,倒是武安侯眼中流露出的忧虑之情,看上去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听到此处,茹月心中已然明了一切。如此豺狼虎豹盘踞之地,真不知道楚宁安过去的那十五年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呀! 想到这里,一股酸楚之意猛地涌上心头,令她不禁黯然神伤起来。 ...... 第255章 重逢 转眼间七月已然过去了一半。 平谷的明月档作坊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迎来了盛大的开业典礼。 这里没有太多错综复杂的熟人关系需要应酬,因此也就无需摆出过于奢华隆重的排场来撑场面。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云霄,简单而热闹的开业仪式便算是圆满完成了,象征着明月档作坊正式踏上了它的商业征程。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大家都以为这场开业典礼会在平静中度过的时候,两位重量级人物——秦太傅和沈神医竟然不约而同地不请自来!他们听闻了关于这个能让小丫头在短短一年内就赚得盆满钵满的辣酱,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特地赶来想要亲口品尝一下这传说中的美味究竟有何独特之处。 对于这两位贵客的突然到访,茹月自然是喜出望外。她深知秦太傅和沈神医都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和支持才会前来捧场,于是毫不犹豫地决定亲自下厨,精心烹制一桌丰盛的佳肴来款待他们。 为了让这顿饭更加完美,茹月还特意从自己的空间里取出了珍藏已久、亲手酿造的葡萄酒,希望能够给两位老人家带来一份别样的惊喜。 当菜肴一一端上桌,香气四溢;再配上那色泽诱人、宛如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葡萄酒,整个场面显得格外温馨美好。 秦太傅和沈神医迫不及待地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美酒。初入口时,只觉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清爽宜人;但细细品味之后,便能感受到那悠长的余香如同袅袅轻烟一般在口腔中萦绕不散,令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此时此刻,沈神医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佯装生气地指责茹月道:“好你个不孝徒儿,拥有如此佳酿,居然不知先拿来孝敬为师我?真是太令老夫失望啦!” 面对师父突如其来的责备,茹月不禁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时心里也暖暖的,因为她明白这其实是师父对自己亲昵的一种表现方式罢了。 自那之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秦太傅仿佛将这里当成了自家后花园一般,隔三岔五便大摇大摆地前来薅羊毛。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那位一向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神医,如今居然也耍赖皮般地赖在了庄子里,死活不肯挪动半步。想当初,他好歹还会时不时地回到医馆里坐坐堂,可现如今,十天半个月过去了,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然而,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因为有了这两位如同大佛一般存在的人物庇佑与大力宣传,明月档的辣酱就好似一阵旋风般迅速席卷了整个京城的大户人家圈子。 一时间,订货的单子如雪片般纷纷扬扬地飘至,源源不断,应接不暇。其生意之兴隆程度,比起之前的那两家作坊而言,简直就是不可同日而语。不仅如此,就连售价方面,也是远远超出了那两家作坊所能企及的高度。 …… 眼看着京城这边的一切事宜皆已安排得妥妥当当,有条不紊。掐指一算,距离楚宁安参加乡试的日子也就剩下约莫半月二十天左右了。 茹月突然心急如焚起来,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家,她对家中亲人的思念犹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一浪高过一浪。她想念自己的弟妹茹雪和安平;她想念那些陪伴在身边的丫鬟们——吉祥、如意、花好、月圆,以及慈祥可亲的秦嬷嬷;当然,最让她牵肠挂肚、魂牵梦绕的还是那个心心念念的楚宁安…… 她有条不紊地将京城的诸多事宜一一安排妥当之后,便毅然决然地带领着风影以及暗二、暗三,踏上了那条通往家的路途。 一路上,茹月的心情犹如脱缰的野马般急切,这种归心似箭的感觉对于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原本需要十来日才能走完的漫长路程,硬是被他们仅用了八天的时间就抵达了。 在城门即将关闭的前夕,他们一行人总算是顺利进入到了嘉庆府内。此刻,夜幕已然降临,城市中的灯火逐渐亮起。 当他们出现在明月档时,店内的众多人们都不禁惊愕万分。在这熙攘的人群之中,茹月与楚宁安的目光瞬间交汇在一起,两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那浓烈得化不开思念。 夜色渐深,书房之内,烛火摇曳,光影交错。 楚宁安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茹月,他那双深邃如潭水的眼眸里,蕴含着无尽的眷恋之意,仿佛随时都会满溢而出。 在分别的这段日子里,他心中积攒了数不清的话想要倾诉给她听。然而此时此刻,当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却突然间变得语塞起来,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茹月同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这位俊美令女人都为之失色的男子,她的内心深处早已被满满的柔情所填满,轻声说道:“楚宁安,我回来了。我好想你!你呢,可曾像我想你这般想着我?” 楚宁安那一直被压抑着的满腔柔情,在此刻犹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澎湃的情感,迈开大步如疾风般冲向那个让他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女子。 眨眼间,他便来到了女子身前,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这拥抱是如此之紧,好似要用尽全身力气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永远不再分离。 他缓缓俯下身去,嘴唇贴近她的耳畔,轻声呢喃道:“很想很想,想得心都痛了……茹月,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话语中的深情和眷恋,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两人的心间。 茹月听到这番话,心中满是感动与甜蜜。她同样张开双臂,环绕住楚宁安的,然后将自己那张娇俏的小脸儿轻轻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之上,宛如一只慵懒而又乖巧的猫儿,尽情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馨。 “好呀,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我们都要在一起。”茹月柔声回应着,声音温柔得如同山间清澈的溪流。 此时,茹月在楚宁安的怀抱中稍稍扭动了一下身子,努力仰起头来,用那双波光潋滟、犹如盛开桃花般美丽动人的眼眸凝视着眼前这个明显消瘦了许多的男子。看到他憔悴的面容,她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疼惜之情。 她轻轻地眨巴着眼睛,目光流转之间,似乎想要透过他深邃的双眸,看清楚他心底那份对自己深深的思念。然而,她并不知道,她这无意间流露出的娇羞姿态和含情脉脉的眼神,对于楚宁安来说,简直就是世间最厉害的催情毒药,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熊熊燃烧的爱火。 他慢慢地垂下头,动作轻缓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当他的嘴唇轻轻地触碰到她如蝶翼般轻柔的眼睑时,一股电流瞬间传遍全身。然而,这温柔的触碰却迫使她不由自主地合上了那双澄澈如水的眸子,像是娇羞的花朵闭合了花瓣。 没有了那明亮目光的注视,他变得愈发大胆起来。他的唇先是落在她饱满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仿佛在这片光滑的肌肤上刻下了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符号。接着,他又游移到她秀气的脸颊,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和微微的温热。然后,他的唇滑过她挺翘的鼻尖,逗弄似的轻点一下,惹得她呼吸一滞。 最终,他的目标定格在了她那柔软的双唇之上。 当两人的唇相贴的刹那,时间似乎都停止了流动。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只有彼此存在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喧嚣与纷扰都渐渐远去。这个吻,如此深沉而热烈,他感觉自己就像漂泊已久的船只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涌上心头 他不甚熟练地轻轻敲开她莹如白玉的贝齿,将灵巧的舌滑入她的唇齿之间,与她的巧舌交织一处,相濡以沫。 茹月历经两世,并未让她对爱情和男女之事有过多的体验。一直以来,她都保持着内心的纯净与矜持,与男子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然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个男人彻底打破了她平静的心湖。 当那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双手轻轻地环抱住她的纤腰时,茹月只觉得一股电流瞬间传遍全身,使得她娇躯一颤,大脑一片空白。这种前所未有的亲密接触,仿佛将她带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让她不知所措。 她试图挣扎,但身体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了他宽阔温暖的怀抱之中。而就在这时,他那霸道而又温柔的唇覆上了她的樱唇,轻轻吸吮、辗转厮磨。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如同一场风暴,席卷了她的理智,让她忘记了如何呼吸。 随着两人嘴唇间的摩挲,茹月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嘤咛。这声音犹如一杯香醇的美酒,散发着诱人的芬芳,瞬间点燃了男人心中的欲望之火。他愈发加深这个吻,贪婪地汲取着她口中的甜蜜,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此刻的茹月已经完全迷失在这激情的漩涡之中,她的思绪渐渐模糊,只愿永远沉浸在他给予的这份柔情蜜意当中…… 就在楚宁安即将失控的刹那间,他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举动。此刻,他那张宛如美玉雕琢而成的面庞因内心涌动的情感而染上了一层迷人的绯红色,急促的呼吸犹如一条长时间离开水的鱼儿,显得格外沉重且紊乱。 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茹月值得最好,是我放纵了。”说完这番话后,他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茹月那娇艳动人的容颜,生怕自己会再次失去理智。 他揽过茹月的腰肢,伸出双臂从身后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将下颌枕在了她那柔弱的肩膀之上。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难以抑制心中对茹月的深深眷恋之情。时不时地,他会情不自禁地偷偷亲吻一下她那小巧圆润、如同珍珠般可爱的耳垂,每一次轻触都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痒感,惹得茹月不禁发出一连串银铃般清脆悦耳的轻笑之声。 就这样,两人静静地相互依偎着,久久不愿松开彼此。 他们低声细语,柔声倾诉着分别这三个月以来所经历的种种琐碎小事和喜怒哀乐。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一点一点地找回那些曾经错失的时光,填补上这段分离所造成的空白与遗憾。 长夜漫漫无尽头,但那弥漫在空气中、始终无法消散的浓浓情意却是比黑夜更为悠长深远…… 第256章 解元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间,茹月返回嘉庆府后仿佛还未来得及好好休憩一番,乡试之期便已悄然而至。 在此之前,茹月与楚宁安已然历经了县试和院试的磨砺,积累下了不少宝贵的经验。因此,对于此次乡试,他们心中虽仍有些许忐忑,但相较于初次应考时的紧张不安,如今已是从容许多。 大家都心知肚明,以楚宁安的才华和实力,乡试高中实乃意料之中之事,所关注者不过是最终名次的高低罢了。而只要此番成绩不会对来年的春闱造成不利影响,那便万事大吉。 然而,楚宁安心底深处,却有着一份独特的期许。他暗自盼望自己能够“三元及第”,风风光光地将茹月迎娶进门。 在他眼中,所谓的功名利禄皆如浮云,唯有让心爱的女子获得更多幸福、不留丝毫遗憾,方才是他最为看重之事。 正当众人满怀欣喜之际,一阵欢快的锣鼓声由远及近传来。原来是报喜的差役们兴高采烈地登门道贺。待到听清来人所言,方知此次乡试的解元竟然正是自家公子——楚宁安! 这一刻,楚家上下一片欢腾,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原本,楚宁安计划着与茹月一同欢庆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怎奈天不遂人愿,就在此时,霍知府差人送来了请柬。 原来,本次乡试的正副主考连同知府大人欲在府衙设宴,款待此次金榜题名的诸位举子。而作为乡试解元的楚宁安自然成为了首要受邀之人。 这原本应该是一桩令人欣喜若狂、千载难逢的大好事,但不知为何,茹月却敏锐地从楚宁安那俊朗的面庞之上捕捉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不自在。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疑惑和担忧,轻声问道:“到底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不愿意前往吗?” 楚宁安迎上茹月那满含关切之意的目光,心知肚明自己根本无法对眼前这位善解人意的女子有所隐瞒。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此次乡试的主考官乃是内阁大学士薛仕昭,他乃是明德八年的新科状元郎,更是我外祖父最为器重的得意门生之一。想当初,我跟随在外祖父身旁修习学问之时,曾经与他有过数面之缘……”说到这里,楚宁安顿了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然而,聪慧如茹月,又怎会猜不透楚宁安心底的顾虑呢? 她自然清楚,楚宁安之所以如此忧心忡忡,无非就是害怕会被这位薛大学士给认出来罢了。而且,看楚宁安此刻的神情,只怕他们之间的关系远非仅仅见过几次面那般简单。或许,其中还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或者纠葛吧...... “你到底在担忧些什么呀?要知道那可是你外祖的学生,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揭穿你的真实身份。而且就算你明年前往京城参加春闱,终究还是难以避开与楚家和卫家碰面的局面。如今有这个人提前跟你外祖打过招呼,至少能够避免老人家因为突然见到你而过度激动,从而损伤了身心啊,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茹月心里很清楚,此时此刻的他就如同当局者一般深陷迷雾之中,思绪纷乱以至于心神不宁,所以干脆直截了当地将这些关键之处点明给他。 楚宁安听完她这番话之后,心中不禁暗自叹息一声,心想自己确实有些过于着相了,反而迷失了方向、扰乱了心神。对于茹月如此聪慧机敏且头脑始终保持清醒的特质,他内心深处的欣赏与喜爱之情又增添了几分。 …… 府衙后堂。 尽管距离正式宴请宾客的时间还有些许间隔,但众多前来赴宴的举子们却早已纷纷抵达。当楚宁安来到这里时,发现府衙后堂已然聚集了满满当当的人群。 大家都是来自同一个州府的学子,经过此前的县试以及院试等层层选拔,彼此之间或多或少都有所熟悉。 “恭喜宁安兄高中了本次乡试解元!”一声贺喜在楚宁安耳畔响起。 紧接着又是一道浑厚爽朗的声音传来:“恭喜宁安兄啊!” 楚宁安闻声笑着转过身去,只见两位身着儒衫、风度翩翩的公子正并肩朝自己走来。走在左边那位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手持一把折扇轻轻摇曳着,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不是林清尘又是谁呢?而右边那位则身材挺拔,却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可不正是谢道临吗。 楚宁安见到这两人,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真诚笑容,拱手说道:“哈哈,多谢二位!”说着,他又看向林清尘和谢道临,眼中满是欣喜之色,“同时也要在此恭喜清尘兄和道临兄了,你们此次乡试也是成绩斐然!” 三人本就是至交好友,此前也时常相聚探讨学问、吟诗作对,彼此之间情谊深厚。如今又一同参加乡试,且都取得了不错的名次,在这样的场合相遇,自然更是欢喜不已。 林清尘性格豪爽直率,一旦认定对方是自己的挚友,便会毫无保留地与之坦诚相待。只见他上前一步,拍了拍楚宁安的肩膀,开门见山地问道:“宁安兄,以你的才学,明年春闱必定能够金榜题名。不知你是否有想过提前入京寻找名师指点一二,以便在会试中更胜一筹呢?” 楚宁安微微一怔,显然对于林清尘如此直接的询问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回答道:“此事我尚未考虑清楚,不知二位兄台可是已经做好了提前进京的打算?”言语之中透露出一丝好奇之意。 “此前院试过后以为还要三年后才能科考,却是不想朝廷开了恩科,我们这西南州府并非科举大府,名师很难与京城比肩,家父希望我能提前入京寻个名师指导一番。”林清尘坦言以告。 楚宁安听闻此言,不禁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伯父此番筹谋确实深谋远虑,极为妥当。毕竟京城之中,可谓是卧虎藏龙,名师数不胜数。那么,清尘兄可有想好欲拜何人为师呢?”说罢,他目光流转,又看向身旁的谢道临,顺口问道:“道临兄是否也会与你一同进京求学?” 他们两家人世代交好,自小便是形影不离的玩伴,无论是读书习字,还是其他种种事务,但凡有所规划,往往都是相时而动。 果不其然,只见谢道临面带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应声道:“那是自然,此次进京,我定是要与清尘兄结伴而行的。只不过,京城里的名师不知凡几点,多不胜数,一时之间,我俩还真有些拿不准究竟该拜入谁人的门下,所以才决定提前动身前往京城,实地考察一番,再做定夺。” “我可是听说那楚老帝师堪称当今天下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鸿儒大家呢!咱们此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薛大学士竟然还是他老人家的得意门生呐!”林清尘刻意压着嗓子,将自己好不容易打听到的重要消息悄悄告知身旁的两人。 就在三人聊得兴致勃勃、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间传来一阵响亮的唱报之声:“薛大人到——魏大人到——霍大人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让整个场内陷入一片鸦雀无声之中。原本嘈杂喧闹的环境一下子变得安静无比,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动作,转头朝着入口处望去。 就连一直坐在角落里默默倾听的楚宁安,此时也不禁抬起头,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些即将入场的大人们。 说是宴请,却更偏向于以文会友的宴会。 霍知府身为本地的父母官,自然要对本府参加此次考试的学子们多加赞赏和鼓励。毕竟这些优秀考生所取得的成绩也是他为官一任的显着政绩之一呀! 倘若到了明年春天举行的会试之时,能够再有更多的本府考生成功入围,那么对于他来说,无疑将会是仕途上更进一步的大好契机。 说不定届时还真有可能被调入京城任职呢,这样的机会可真是千载难逢啊! 正在众人各自思忖之际,只听见一个雄浑低沉的嗓音骤然响起:“不知哪一位才是本次乡试的解元郎楚宁安啊?” 这个问题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引起在场所有人的关注与好奇。 大家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四处张望起来,试图从人群中找出这位备受瞩目的人物。 楚宁安面色沉静如水,步履稳健地朝着前方走去。只见他微微收敛眉头,低头颔首,动作优雅而恭敬。走到场地中央后,他对着那位身穿着藏青色官府、气质威严的中年官员抱拳深深一礼,并朗声说道:“回禀大人,学生便是楚宁安。” 问话之人正是当今朝堂之上声名赫赫的内阁大学士——薛仕昭。 此时,薛仕昭目光如炬地审视着眼前这位年轻学子,缓声问道:“你的文章诗作本官皆已仔细阅览过,无一不是上乘佳作。如此才情,实乃难得。不知你师从哪位高人呐?” 楚宁安不卑不亢地回应道:“回禀大人,学生的恩师乃是本府昆阳镇行知书苑的吴敏之先生。” 话音刚落,只听得薛仕昭发出一声轻笑,而后赞道:“这吴先生能教导出像你这般优秀出众的学生,真可谓是一代名师啊,哈哈哈!” 然而,楚宁安却敏锐地察觉到,薛大学士这番话语看似夸赞,实则暗藏玄机。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稍稍抬起眼眸,朝薛仕昭望去。恰在此刻,薛仕昭竟也正将视线投向他,两人的目光瞬间交汇在一起。那一刻,楚宁安从对方那意味深长且难以捉摸的眼神之中读懂了许多信息。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位薛大学士想必早已认出了自己,又或者当他第一眼看到自己所撰写的文章以及姓名之时,心中便已然有所疑虑。此刻这般询问,无非只是想要进一步确认而已。 楚宁安心神不宁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茹月之前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语,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深知,无论如何,那位位高权重的薛大学士都绝对不可能当着众人之面揭露他真实的身份。既然如此,那便随他去吧,由得他肆意打量便是。 场中的众多学子无一不是本府之中备受瞩目的天之骄子,而且他们皆是来年春季科举考试的热门人选。自然而然地,每一个人都怀揣着与来自京城的这位尊贵大人们多多交流攀谈的心思,期望能够借此机会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从而为自己未来的仕途之路奠定坚实基础。整个场面愈发变得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楚宁安手持一杯酒,脚步轻移,缓缓朝着角落里挪移过去。 对于他而言,实在是打心底里不愿意跟这些达官显贵们产生过多瓜葛。尤其是那位薛大学士,更是能避则避,他着实不愿与其有所接触。 正当楚宁安暗自思忖之际,薛大学士好不容易才从那群簇拥着他的人群当中脱身而出,然后步履从容地径直走向楚宁安所在之处,并在其身侧停下脚步,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随口与他拉起家常:“楚公子可还记得楚老?” 面对薛大学士突如其来的询问,楚宁安并没有丝毫慌乱之色。他面色平静如水,目光坦荡而坚定地直视着对方,语气沉稳地回应道:“大人无需这般拐弯抹角地试探于我,宁安从未想过要刻意隐瞒些什么。” 楚宁安这一番毫不躲闪、直截了当的回答,反倒令薛大学士微微一怔,脸上流露出些许诧异之情。 短暂的沉默过后,楚宁安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深处最为关切的那个问题,鼓起勇气开口问道:“敢问大人,我外祖父如今身体可好?” 四年前,楚宁安突然间毫无征兆地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于一直将其视若亲孙的老师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无比的打击。尽管楚帝师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并未被击倒,但他的身体状况却从此每况愈下,再也不复往昔的康健与活力。 此时,他一脸坦然地向对方讲述着这些过往,然而心中却依旧充满了无数的疑惑和不解:“卫世子究竟为何会流落到此等偏远之地呢?而且竟然还改名为楚宁安?” 面对他的疑问,楚宁安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道:“此事说来实在是话长,大人您只需知晓我当初绝非因为自己一时疏忽而不慎落水那么简单就够了。”说罢,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有些发凉。 楚宁安稍稍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烦请大人回京之后转告我外祖父,就说宁安如今一切都好,请他老人家无需挂念。另外,明年我定会参加春闱,并且一定会查明当年之事的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站在对面的薛大学士能够一路官运亨通,直至升至正五品之位,日后更是极有可能登上首辅之座,如此聪慧机敏之人,又岂会听不出楚宁安这番话语背后的深层含义? 想到此处,他不禁为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安危暗暗捏了一把汗,忧心忡忡地问道:“那需不需要我安排人手暗中保护你?毕竟你孤身一人在外,难免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危险。” 楚宁安感激地看了一眼薛大学士,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回答道:“多谢大人的好意,不过真的不必了。我自有办法保护好自己,倒是希望大人您能多多费心照顾一下我外祖父。” 言毕,他恭恭敬敬地朝着薛大学士深深地鞠了一躬。 第257章 返京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茹月和楚宁安两人总算是能够静下心来,仔细思考接下来即将面临的种种考验。 那些未知的挑战,或许会充满无尽的危险,暴露出人性中最为丑陋、阴暗的一面;又或者还隐藏着许多令人难以忍受的不堪之事。 然而,无论是怎样的艰难险阻,他们都清楚地明白,这就是命中注定无法挣脱、无处逃避的宿命。 “楚宁安,距离春闱只剩下短短半年时间了,对于此事,不知你心中可有何盘算呢?”此时的茹月正埋首于案前,认真细致地整理着近几个月以来从各地送来的繁杂账目。 她一边忙碌着手中的活计,一边看似随意地与楚宁安搭起话来。 偌大的书房里一片静谧,唯有偶尔翻动书页和账册时所发出的轻微声响。 过了许久,茹月始终没有等到楚宁安的回应。她不禁心生疑惑,待将最后一笔账目核对完毕后,便缓缓抬起头,朝着楚宁安所在的方向望去。 楚宁安正嘴角含笑,目光温柔而专注地凝视着自己。 “难道……是我说错话了不成?为何你要这样盯着我看呀?”茹月眨巴着那双如秋水般澄澈懵懂的大眼睛,直直地迎向楚宁安的视线,满是不解地开口询问道。 她的心底深处却不由自主地萌生出一个小小的念头:哇塞!眼前这个男子生得如此俊美妖孽,真恨不得立刻伸出手去,轻轻捏一捏他那仿佛能掐出水来的面庞呢!当然,这些想法只能暂时被她深埋在心底,哪里会轻易表露出来给他知道呢? “我们还是尽早将家中之事妥善安置好,然后提前赶赴京城吧!有诸多事务都亟待预先筹谋部署。”他以一种看似悠然自得的语调说道,但这平实无奇的言辞背后,实则潜藏着即将掀起惊涛骇浪般变革的征兆。 茹月又怎会不明了他话中的深意?此刻的他尚被唤作楚宁安,若能赶在进京之后抓紧时机去广结人脉、笼络人心,那么待到春闱之际,即便他当场揭露自身真实身份,其背后仍会有可供依靠的力量——不仅有她以及那些往昔或许还乐意施以援手之人,而且还有新拓展的关系网。 然而,如果等到春闱时候才去行动,情况则大相径庭。那时,他所能倚仗的恐怕就仅仅只剩下她以及少数亲朋故旧了,这其中的差异不言而喻。 即便他春闱高中了状元又如何?毕竟,实打实的势力与人脉同那徒具虚名的头衔相较而言,究竟孰优孰劣,答案显而易见。 …… 就这样,两人不辞辛劳地操持着一切相关事宜,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半月有余。原本他们打算携同安平与茹雪一同进京,岂料安平竟断然回绝了这个提议。 安平期望能够继续留在行知书苑,跟随吴先生潜心修习学问,他渴望凭借自身的真才实学通过科举考试顺利入京。此外,他亦甘愿留在家中协助阿姐打理家中营生。 “阿姐,姐夫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吧?假如……我只是打个比方啊,如果哪一天他和他的家人不能够善待于你,那么你一定要记住,你并非孤单无依之人。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需要,只需一转身,便能看到我一直站在你的身后,我会永远成为你和雪儿最坚实的后盾!”临别之际,安平一脸郑重地对着茹月说道。 此时,他那明亮而坚毅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这种坚定不移的神情,是茹月以往从未见到过的。 茹月凝视着眼前这个年仅十岁的弟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感到无比欣慰。曾经那个还需要她悉心呵护照顾的小男孩儿,如今已然成长得如此懂事乖巧、善解人意。 这次前往京城,茹月不仅带上了妹妹茹雪以及秦嬷嬷,就连贴身丫鬟花好与月圆也一同随行。 至于吉祥和如意,则被安排留在了家中的作坊帮忙照看生意。经过长达两年多时间的锻炼与打磨,如意已经完全能够胜任独当一面了,成功蜕变成为一名出色的作坊大管事,实现了她长久以来渴望达成的目标。 匆匆半月已逝。这一天,一行人历经长途跋涉,总算抵达了位于平谷的明月档。 望着眼前崭新的作坊,那些首次踏出孟家村的伙计和下人,突然间萌生出一种仿若归家般的亲切感受。 楚宁安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只用了短短三个月的时光,茹月居然真的就在京城附近成功开办了一家作坊! 要知道,若不是因为有他,以茹月那谨慎沉稳的性子,断然不会如此急切地去操办这些事情。 然而,正因为他太过了解茹月,深知她所做的一切皆是因着自己,所以反倒让他不知该如何向她表达那份深深的感激之情。虽然嘴上未曾说出只言片语,但在心底深处,对茹月的那份情谊却是愈发深厚、沉重且难以割舍。 沈神医早在两年前便已与楚宁安以及小茹雪打过照面。如今再度相见,沈神医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就像数月前初次见到茹月时的那种惊诧。 天真可爱的小茹雪,则更是深得这位老神医的欢心。这一老一小常常结伴同行,四处疯玩不说,还满大街地寻找各种美味小吃。看着他俩这般形影不离,茹月着实有些担忧起来,生怕这老顽童一不小心就将自家宝贝妹妹给喂成了圆滚滚的“小猪”。 不过,每每念及这一老一小在一起时那般欢乐开怀的模样,她又觉得无需多言,随他们去吧。 秦嬷嬷等人也皆被茹月安排留在了庄子之上。至于她自己和楚宁安,则回到了位于京城的怀仁医馆。 是夜,月色如水洒落在大地之上,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银纱般的朦胧之美。茹月小心翼翼地带着楚宁安,穿过蜿蜒曲折的小巷,来到了“追风”。 此时的“追风”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有寥寥数人的细作组织,经过几个月的发展壮大,这里已经多了十来个新成员。阿吉和铁树凭借着自身的能力与努力,成功地成为了这个组织中的小头领。 当唐瞎子看到楚宁安出现在眼前时,心中的激动之情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以至于他几乎无法掩饰住这种情绪。他那双原本就特别的眼睛此刻更是直直地盯着楚宁安,然而那目光却仿佛穿越了楚宁安本人,投向了某个遥远的过去,似乎是在通过楚宁安去追寻另一道身影。 阿吉和铁树见状,连忙将这段时间里各自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讲给茹月和楚宁安。 原来,武安侯府如今可谓是乱成了一锅粥,局面变得越来越难以收拾。那位侯府的二少爷仗着自己在京城中的势力以及背后的支持,差不多是以世子的身份大摇大摆地四处招摇。而且,他的这一身份竟然也得到了众多世家高门的认可。 但即便如此,武安侯依旧态度坚决,顶着各方压力不肯轻易让步。只要楚世子尚未行及弱冠之年,他便绝对不会重新向上请求册封新的世子。 这场围绕着世子之位展开的明争暗斗,究竟会如何收场?众人心中都充满了疑问与期待。 然而,就在数日前,一则消息不胫而走:楚帝师竟然亲自邀约了武安侯会面!至于他们究竟商谈了些什么,无人能够知晓个中详情。 只不过,当那两位分别之时,众人皆能明显地察觉到他俩神色阴沉、满脸不悦。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此次会面结束后的次日,楚帝师便突然病倒了,而且病情颇为严重,以至于时至今日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帝师依旧未能上朝。 “依我之见啊,想必是老帝师再次向武安侯提及了楚夫人昔日所留下的遗愿。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横亘于两家之间难以拔除的心结,宛如一根深深扎入心底的尖刺。 虽说如今距离楚夫人离世已然过去了将近二十个年头,但有些事情终究无法轻易释怀。毕竟逝者已逝,生者还需继续前行,岂能真的仅仅因为一个逝去近二十年之久的故人,而全然不顾及众多在世之人的感受呢?”唐瞎子这番话语听似在为眼前之事作出合理解释,但若仔细玩味一番,反倒更给人一种蓄意挑唆之感。 …… 将茹月等人送出之后,阿吉一路上数次想要开口说话,却总是欲言又止。 他就这样暗自思忖着,直至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终于还是说道:“姐姐,有这么一件事,我自己也不确定其真实性如何,但是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应当告知于您。 我听一个朋友讲啊,就在前天晚上,那武安侯府可是出了大事!据说武安侯老夫人不知怎地竟见了血,有人瞧见好像是她自己拿簪子划破了颈子。 这事儿一出,整个侯府都乱成一团啦!而且呀,听说武安侯因为此事怕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等着楚世子喽。” 阿吉说完这些话后,整个人仿佛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地舒了口气,接着又赶忙安慰道:“姐姐,您先别把这事太放在心上,毕竟这消息的真假现在还不好说呢。我这两天再帮您好好打听打听,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呢。” 茹月听完阿吉所言,脸色微微一变,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楚宁安,只见楚宁安也是眉头紧皱,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不禁涌起一股沉重之感。 他们默默地走出“追风”,坐上早已等候在外的马车,缓缓向着怀仁医馆驶去。 一路上,车厢里异常安静,只有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不断传来。 过了好一会儿,楚宁安终于打破了这份沉寂,他语气低沉地开口说道:“茹月,我实在放心不下,想尽快和外祖父见上一面,也好让他老人家能够安心一些。” 茹月轻轻点了点头,她能理解楚宁安此刻的心情,但随即她又面露担忧之色,沉吟片刻后才说道:“这样也好,只是如今楚帝师的府邸想必已经被很多双眼睛给盯上了,如果我们贸然前去,万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外祖父来说,恐怕都会带来不小的麻烦。依我之见,不如就趁着这两日,让沈老和秦老借着探病的名义带你一同前往。一来可以掩人耳目,二来也能确保行动的安全。” 楚宁安自然明白茹月的顾虑不无道理,只是他没有想到,茹月不仅对自己的师父沈老深信不疑,就连那位德高望重的秦太傅,她竟然也如此信任有加。 看着楚宁安脸上那明显的疑惑之色,茹月轻轻一笑,缓声道:“秦太傅此人,品行高洁、刚正不阿,而且在当今圣上跟前也是颇说得上话的人物!咱们呀,总归是要多结识一些能够在关键时刻能替咱们仗义执言之辈的。所以啊,这位秦太傅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选哟,这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 说到此处,茹月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笃定之意,显然对于自己的判断充满信心。 她微微垂首,略微思索片刻后说道:“这样吧,我这几日好好筹划一番,先将师父接到这边来。请他老人家出面去邀请秦太傅走上这么一遭。如果一切进展顺利,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暂且定在三日之后如何?” 一边说着,茹月还伸出三根纤细的手指晃了一晃,仿佛是在强调这个暂定的日期一般。 第258章 见面 三日后,秦太傅奉了皇帝口谕请了沈神医亲赴楚府为三朝元老楚帝师看诊,声势浩大,彰显了皇恩浩荡。 楚府门外早已是人潮涌动,喧闹异常,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的只是纯粹来看热闹的,想亲眼目睹这一场盛大的场面;有的则怀着期待的心情,盼望着沈神医能够施展神奇医术,让病榻上的楚帝师起死回生;还有一小部分人心怀恶意,巴不得楚帝师就此一命呜呼,好趁机谋取利益。而在人群之中,更是隐藏着一些心怀叵测之人,他们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楚府的动静,等待着任何可疑之人出现。 为了避免过多人干扰到老帝师养病,秦太傅当机立断,下令将所有围观者都阻拦在了楚府大门之外,他亲自陪同沈神医以及其弟子、药童等一行人缓缓步入楚府。 楚帝师年逾古稀,如今病倒在床已经多日未曾进食。此前甚至有传闻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帝师已然到了弥留之际,命悬一线。此时整个楚府都笼罩在一层浓厚的惨淡与压抑氛围之中。 楚帝师的孙子,在朝中担任礼部侍郎的楚盛言匆匆赶来迎接。只见他神色焦虑,眼眶微红,但仍强打起精神,引领着众人穿过前厅回廊,径直走向老帝师所居住的院子。一路上,庭院中的花草树木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沉重,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楚宁安可以低垂着头,怕被人认出来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看着眼前的舅舅他依然红了眼眶。这可是与他母亲一奶同胞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啊!由于自幼失去母亲,舅舅便将他视作亲生儿子一般呵护备至、关爱有加。 回想起上次与舅舅相见,仿佛还只是昨日之事,但细细一算,却已匆匆过去四个春秋。彼时的舅舅正值壮年,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自信与洒脱。然而此刻重逢,只见舅舅的两鬓不知何时竟悄然增添了几缕银丝,原本红润的面庞也变得有些憔悴不堪。 不用多想,楚宁安便能猜到这一切定然与曾外祖的病情息息相关。想必曾外祖的病症已然十分严重,否则怎会让一向坚强的舅舅如此忧心忡忡? 想到此处,他心中的焦虑愈发强烈起来,生怕老人家因担忧自己的状况而损伤了身子骨。于是,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恨不能立刻飞到曾外祖的身边。 尽管楚府占地广阔、屋宇众多,但为了方便年事已高且行动不便的老帝师日常出行,特意将他的居所安排在了距离前厅较近之处。没过多久,一行人便抵达了目的地所在的院落。 早已等候在此的楚家众人纷纷向沈神医几人问候行礼,简单打过招呼后,没有过多寒暄之语,沈神医就带着茹月以及楚宁安,紧随楚侍郎一同迈进屋内,准备为老帝师诊治病情。临进门时,沈神医顺手轻轻合上了房门,将楚家其余人等好奇而关切的目光尽数挡在了门外。 楚宁安心中那股对曾外祖的关切之情如决堤之水一般汹涌而出,再也无法遏制。只见他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眨眼间便来到了床前。 当他目光触及床上那位满头银丝、面容憔悴、形如枯木的老人时,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顺着脸颊潸然而下。 他缓缓蹲下身子,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般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扰到正在专心望诊的沈神医。此刻的他,满心满眼只有眼前这位病重的亲人,只能默默地任凭泪水流淌。 而他这番突兀的举动,却让一旁的楚侍郎不禁大吃一惊。楚侍郎原本正紧张地注视着沈神医的一举一动,冷不丁被楚宁安吸引了注意力。只是匆匆一侧脸瞥去,他整个人便如遭雷击般定在了原地,双目圆睁,嘴巴张得大大的,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紧接着,他颤抖着嘴唇,结结巴巴地惊呼出声:“宁……宁安?” 听到舅舅的呼喊,楚宁安心头一震,急忙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舅舅眼中的惊愕与欣喜。来不及多想,他赶忙站起身来,双膝一曲,直直地朝着楚侍郎跪了下去。与此同时,他拼命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感,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轻声唤道:“舅舅!” 话音未落,舅甥二人已是紧紧相拥在一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滚落。楚侍郎当然清楚今日这场会面背后所蕴含的深意,也深知外甥楚宁安如今所处的艰难境地。哪怕是在自家府宅之中,他们也绝不能轻易暴露楚宁安的身份。因此,尽管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问和担忧,但楚侍郎还是强忍着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沈神医完成诊治。 老帝师尽管被病痛折磨得厉害,但意识尚未完全丧失,偶尔还能有一丝清明。就在他恍恍惚惚之间,好像隐约听到了那个熟悉而亲切的名字——曾外孙宁安。这个名字犹如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他混沌的思绪,让他情不自禁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弱的呓语:“宁安……”那声音轻得如同羽毛飘落,虚弱而干涩,仿佛风中摇曳的残烛,稍有不慎便会彻底熄灭。 站在一旁的沈神医和茹月听闻这声呓语,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他们迅速各执起老帝师的一只手,将手指轻轻搭在脉搏之上,开始仔细地探查脉象。起初,两人的神情还算平静,但仅仅过了片刻,他们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紧紧皱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两人又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默契地松开手中原本握着的那只手,重新换另一只继续探诊。这次花费的时间明显更长了,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老帝师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和师徒俩愈发凝重的表情。 一直守候在旁边的楚宁安和他舅舅紧张地注视着沈神医师徒的一举一动,看到他们不断变换的表情,心中越发忐忑不安。他们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几乎快要跳出胸腔。 虽然心里清楚老人家的状况恐怕不容乐观,但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想要从沈神医和茹月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然而,内心的恐惧和担忧让他们问话时的声音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师父、茹月,我曾外祖到底怎么样了?”那颤抖的嗓音清晰地传递出了楚宁安此刻的心情,既充满了对亲人安危的关切,又害怕面对可能到来的噩耗。 沈神医一改往日那副玩世不恭、嬉笑怒骂的模样,面色凝重地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微微眯起双眼,仔细思索斟酌之后,方才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老帝师如今年岁已高,本就是身体虚弱之人。再加上多年来的殚精竭虑、日夜操劳以及满心忧愁牵挂,其身体早已承受不住这般重压。此次更是由于情绪过于激愤,从而引发了潜藏于体内许久的痼疾。而且,连续多日以来的心神不属更是将他的身子彻底掏空。这一劫.....恐怕他老人家是难以安然度过了。” 楚侍郎和楚宁安两人闻听此言,顿时犹如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一般,当场便呆立在了原地,整个人都变得痴傻无神。 尽管他们心中对于老人的状况早有预感,但只要未曾亲耳听到神医给出如此确切无疑的诊断结果之前,内心深处始终还存有那么一丝渺茫的希冀。然而此刻,当这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时,所有的幻想与期盼瞬间都化为了泡影,仅剩下一片绝望与哀伤。 “师父……难道……真的已经毫无办法可想了么?”楚宁安那双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眸此时也变得黯淡无光,充满了痛苦与无助。 他死死地盯着沈神医,仿佛想要从对方的脸上寻找到哪怕一丁点儿转机或者希望的蛛丝马迹。 面对楚宁安那满含哀求的目光,沈神医紧紧地抿住双唇,双眉紧锁,一言不发。他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又抬头望向远方,似乎正在脑海中苦苦搜寻着能够拯救老帝师性命的方法,又或许只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弟子这个令人心碎的问题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旁的茹月默默地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之上气息奄奄的楚帝师,随后悄然地将自己的神识释放出来,并与隐匿在空间的阿灵展开了交流。 她轻声问道:“阿灵啊,我曾记得在某本书籍当中看到过有关此种病症的记载。上面好像提到,如果患者能够及时服用‘龙涎回春丹’,便可重新焕发生机,恢复健康。不知道你那里是否有这样的灵丹妙药呢?” 阿灵微微皱着眉头,嘴唇紧抿,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姐姐,实不相瞒,这颗丹药的确有着神奇的功效,可以帮助他重焕生机。然而……” 说到这里,阿灵顿了一顿,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接着道,“但是,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其后果不堪设想啊!姐姐您应该能够想象得到,这样一颗神丹妙药要是被世人所知,那些达官显贵们必然会不择手段地想要将它据为己有。甚至就连当今圣上,恐怕都难以抵挡它的诱惑而为之疯狂呢!” 听了阿灵这番话,茹月原本坚定的眼神也不禁出现了一丝动摇。 她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心中暗自思量起来,没错,若是这药的消息走漏风声,那必定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不仅如此,想到老帝师对国家和百姓所做出的贡献,以及楚宁安与老帝师之间深厚的情谊,她的心又开始纠结起来。 要知道,楚宁安已经失踪了整整四年之久,这段时间里,老帝师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他。或许也是因为这份担忧和思念,才使得老帝师身心憔悴、油尽灯枯。 而且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面容慈善,一看便知是个心怀天下、为国为民操劳了一生之人。倘若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离世而去,无疑将会成为整个国家的巨大损失。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茹月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她目光坚定地看向阿灵,沉声道:“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救下楚帝师!这不单单是为了楚宁安,更是为了报答老帝师那份赤胆忠心的爱国护民之情!” 她转头望向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沈神医,轻声问道:“师父,不知如果使用龙涎回春丹,能否确保可以挽救老帝师的性命呢?”她深知自己刚才的决定有些仓促和决绝,很可能会引来他人更多的怀疑,但此刻救人要紧,她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沈神医一听这话,原本有些萎靡不振的神情瞬间变得神采奕奕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似的,一下子来了精神头。只见他瞪大了双眼,急切地说道:“若是真能有龙涎回春丹,那定然能够救下老帝师的性命!只是……唉,这种丹药我也仅仅只是听闻过而已,从来都未曾亲眼见到过。而且就算是手中握有万贯家财,想要寻觅到它也是一件不可为之事啊!” 听到沈神医前面所说之话时,楚宁安的双眸猛然间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但随着沈神医后面话语的说出,她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灭般迅速熄灭下去,眼神也随之变得愈发黯淡无光。 而站在一旁的楚侍郎,其神色变化与楚宁安相比亦是毫不逊色。 “师父,徒儿曾经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枚龙涎回春丹,不知是否可用得上?”说话间,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袖袋之中,并借助袖袋的掩护,悄悄从自己的空间里面取出了一枚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褐色药丸,小心翼翼地把这枚药丸递到了沈神医的面前。 沈神医满心狐疑地接过这枚药丸,仔细端详起来。当他看清手中之物后,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涛骇浪,既有震惊之意,亦有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 要知道,这传说中的龙涎回春丹据说拥有着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而他行医数十载,有生之年竟然能够有幸目睹此等神丹,对于一名医者来说,这无疑是人生当中的一大幸事。 然而,沈神医的心中却也隐隐升起一丝忧虑。毕竟如此珍贵的神药一旦传扬出去,眼前这个小丫头恐怕立刻就会成为各方势力竞相争夺的目标,就连当今圣上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吧? 更何况,这小丫头究竟是从何处得来这般稀世珍宝的呢? 沈神医面色骤然一沉,迅速将手中那颗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药丸收入怀中。他那双原本深邃而平静的眼眸此刻变得如寒星般冰冷,紧紧地锁住眼前的楚侍郎,用低沉而带着寒意的嗓音说道:“楚大人,您是否清楚这颗药丸若给老帝师服用之后所可能引发的后果呢?” 楚侍郎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自然是个精明之人。听到沈神医这番话后,心中猛地一惊,瞬间领悟到了对方话语中的深意。 他连忙抱拳向沈神医深深作揖,然后屏住呼吸,神情凝重且小心翼翼地回应道:“老神医师徒二人医术高明,这些天不辞辛劳,连续施针并调配药物全力救治我祖父的性命。对于你们的大恩大德,楚某铭记于心,绝对不敢有半句不实之言。” 站在一旁的楚宁安这时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聪慧过人,稍一思索便同样洞悉了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想到此处,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这颗神奇的药丸被外界知晓并且传播开来,那么与它紧密相关的茹月恐怕将会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甚至连性命都难以保全啊! 沈神医看着眼前众人,发现他们皆已明晰此事的利害关系,尤其是楚侍郎更是聪慧过人,竟然能够想出如此巧妙的搪塞之法,心中不禁稍稍安定下来。 只见他缓缓地伸出手,从桌上拿起一只精致的茶杯,杯中的热水正冒着丝丝热气。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颗珍贵的药丸放入水中,药丸入水后便开始慢慢溶化,仿佛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渐渐融入了清澈的湖水中。 随着药丸的不断消融,一股淡淡的清香之气逐渐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房间。那香气清新宜人,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所散发出来的芬芳,令人闻之心旷神怡。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清香之气变得愈发浓郁起来,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沉醉其中。 待到药丸彻底溶解之后,沈神医转过头去,对着站在一旁的楚宁安轻声说道:“现在,你将老帝师扶起身来。”楚宁安赶忙上前一步,动作轻柔地将老帝师扶起,让他靠坐在自己身上。 沈神医端起那杯已经溶化好的药水,走到床边,他微微弯下腰,将药水凑近老帝师的嘴边,然后慢慢地、一滴一滴地将药汁灌进老帝师的口中。整个过程显得格外谨慎小心,生怕有丝毫差错。 一直到杯中最后一滴药汁都被灌入老帝师的口中,沈神医才轻轻舒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来。 他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而是再次严肃地看向楚宁安和其他人,郑重其事地叮嘱道:“接下来的七日之内,我将会亲自带人每天前来为老帝师看诊施针。 在此期间,绝对不可以再让任何人随意探摸老帝师的脉象。 如果稍后老帝师苏醒过来,你们只悄悄地告诉他实情,但切记万万不可向外人泄露只言片语!否则,不仅我的徒儿茹月会有生命危险,就连我们所有人恐怕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说罢,沈神医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眼中满是担忧与警告之意。 第259章 接受 楚宁安一行人并没有等到楚帝师醒来就离开了楚府,不过却要在接下来的七日内每天都要来给老帝师行针医治。 如今楚家的家主还不是楚盛言,而是他的父亲楚彦知,当朝钱袋子户部尚书,只是也近了花甲之年,家中大事小情早已推给了儿子楚盛言打理,如今面对老父亲突如其来的重疾缠身,楚彦知心急如焚、焦虑万分,甚至连自身健康状况也受到影响,每况愈下。 考虑到他的身体和事态的严重性,无论是楚宁安死而复生这一惊天消息,亦或是楚帝师有幸获得珍贵良药从而有望转危为安之事,楚盛言皆未向其透露半分。 次日清晨,阳光洒落在大地上,茹月与楚宁安二人紧随沈神医的步伐再次踏入楚府大门。此次依旧是由楚盛言负责出面迎接并引领他们三人前往帝师所在之处。 楚府虽然家族成员不算众多,但府邸中的仆从下人数量倒也颇为可观。 一路上,几个人默默地走着,彼此之间并无太多言语交流。 不过,仅从楚盛言的神情变化便可推测出,经过前一日的精心治疗,老帝师的病情应当已经有了显着好转,呈现出令人欣喜的良好态势。 众人小心翼翼地踏入楚帝师那宁静而素雅的院子,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片静谧之地的安宁。楚盛言神色凝重地挥挥手,示意所有的下人退去,随后领着其他人径直走向屋子。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令人心生慰藉。只见老帝师静静地躺在榻上,虽然已经苏醒,但面容依旧苍白憔悴,显然久病之躯尚未完全恢复元气。 他那双曾经犀利睿智的眼眸此刻略显黯淡无光,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与虚弱。 几人鱼贯而入,轻手轻脚地走到榻前。站在最前方的沈神医侧身向着身旁的茹月微微颔首,示意她先行替老帝师探看脉象。 茹月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然后莲步轻移至榻边。 她先是对着老帝师微微一笑,接着轻柔地拉起老人那布满皱纹、青筋凸起的手腕,将手指轻轻按压上去。瞬间,一股微弱的脉动传入她的指尖,宛如微风悄然拂过湖面所激起的细微涟漪,显得那般无力且飘忽不定。 仔细感受一番后,茹月不禁秀眉微蹙。这脉象还是太过羸弱,全然不似健康之人应有的有力搏动。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相较于昨日的脉象而言,今日已明显有所好转。气血运行不再像昨日那样紊乱急促,而是恢复了平稳有序的状态,如同流水从湍急慢慢归于平静缓和,可见老帝师体内的生机正在一点一滴地缓慢复苏。 茹月面色稍霁地将诊断结果详细地向在场的众人逐一说明,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随着她的讲述结束,原本紧绷着心弦的人们终于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沈神医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套精致的银针。只见那一根根银针闪烁着寒光,宛如夜空中璀璨的繁星。 他让楚盛言点了一支烛火,并让人送上了烈度白酒,他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后,手法娴熟地将银针准确无误地扎在了楚帝师身上的各个穴位之上,以此来催动药力能够更充分地发挥其功效。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借此机会悉心地教导身旁的茹月一些针灸之术的窍门与要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两刻钟之后,茹月按照沈神医所传授的方法,小心翼翼地为楚帝师取下了所有的银针。 经过这番治疗,原本面容憔悴的楚帝师此时看上去明显精神了许多,就像久旱逢甘霖的禾苗一般焕发出勃勃生机。 当楚帝师得知是沈神医和茹月联手救了自己时,心中满是感激之情。他连忙拱手作揖,言辞恳切地向二人表达谢意:“多谢二位救命之恩!若不是你们妙手回春,老夫恐怕早已命归黄泉了。” 站在一旁的楚盛言看到祖父的状况有所好转,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有一丝担忧涌上心头。因为他想让楚宁安和老爷子见上一面,可又担心刚刚才稍有起色的祖父会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导致病情反复。 于是,他忍不住多嘴问道:“祖父,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身子可有不适之处?” 楚帝师微微摇了摇头,用略显虚弱但却十分清晰的声音回答道:“好多了,虽然身上依旧感到有些无力,但精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尽管此刻他说话仍有些吃力,但脸上洋溢着的喜悦之色却是难以掩饰的。 见到祖父如此良好的状态,楚盛言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想到沈神医此刻也还在此处,即便真的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想必也能够得到及时有效的救治。 他不再犹豫拖沓,轻轻地拉过楚宁安来到祖父面前,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祖父,您瞧瞧这位是谁?” 老帝师那原本就有些浑浊的双眼微微眯起,目光缓缓地朝着楚宁安所在的方向望去。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和不确定,似乎是因为年迈导致眼神不济而无法看清眼前之人,又或许是由于时间的流逝使得楚宁安的容貌发生了变化,以至于让这位历经沧桑的老者一时之间难以辨认。 老帝师不由自主地伸出那双干枯如树枝般的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带着几分试探性的口吻轻声问道:“我……我怎么好像看到宁安了呢?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他的声音略微颤抖着,其中竟然已经夹杂了些许哽咽之声。 听到老帝师的呼唤,楚宁安心中一酸,眼眶瞬间泛红。 他快步走到榻前,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泪水在眼中打转,哽咽着喊道:“曾外祖父,宁安回来了!不孝曾孙宁安回来了!”话音刚落,他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俯身趴在老人的榻前,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 这对祖孙分别已有整整四年之久,在这段漫长的时光里,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对方。如今重逢,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让他们仿佛共同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般痛苦与煎熬。 在场的众人目睹此景,无不为之动容,纷纷感叹命运的无常以及亲情的深厚。几人的眼睛也不禁随之湿润起来。 见老帝师如此激动,生怕他因伤心过度而损伤身体,周围的人们赶忙上前劝慰,提醒他要多多保重。 大家心里清楚,这久别重逢的祖孙俩定然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倾诉给对方听,于是便很识趣地退出房间,将这片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个多时辰转瞬即逝。若不是考虑到老帝师年事已高、身体虚弱恐怕难以长时间承受这般情绪波动,想必这对祖孙还会继续畅谈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楚宁安一脸严肃地将茹月轻柔地拉至楚帝师的病榻跟前,然后用一种极其庄重且认真的语气,向着躺在榻上的楚帝师以及站在一旁的楚盛言介绍道:“曾外祖父、舅舅,这位便是茹月。她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此生认定的未婚妻!” 楚家祖孙二人听闻此言,皆是微微一愣,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在此之前,他们仅仅认为茹月只是那位医术高明的沈神医的得意弟子罢了,万万没有想到她与楚宁安之间竟有着如此深厚而特殊的关系。 要知道,楚宁安向来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语,那就如同板上钉钉一般确凿无疑。由此可见,这个名叫茹月的姑娘在他的心目当中占据着无比重要的地位,绝非单纯的感恩之情所能涵盖得了的。 于是乎,爷孙俩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茹月。 只见这姑娘看上去年岁尚小,恐怕尚未及笄之年,但那双澄澈得宛如被水洗过的桃花眸子,恰似一泓清澈见底的湖水,不见丝毫尘世的污浊与尘埃。她那张清丽脱俗的面庞犹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娇艳动人,已然算得上是世间罕见的绝色佳人。 然而更令人惊叹不已的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遗世独立、清冷高洁的气质,即便是这京城里那些出身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们与之相比,也会显得黯然失色、望尘莫及。 看到这里,楚家祖孙二人不禁心头一震,暗自思忖道:这姑娘看似年纪轻轻,却拥有如此出众的容貌与气质,想必其来历背景定然也不会太简单啊! 只见茹月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地走上前去。她举止优雅,仪态万方,毫不怯场地向着那二人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她微微抬起头来,唇角轻轻弯曲,露出一抹如春花绽放般娇美的笑容,声音清脆婉转犹如黄莺出谷:“楚老安好,楚大人安好!” 这一笑,仿佛春日里最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了人的心田,让人不禁眼前一亮。而她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气度更是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再次令面前的两人心中不由得为之一震。 要知道,寻常女子若被当作未婚妻介绍给男方家人时,多半会因为羞涩和拘谨而早早地随着男方称呼起长辈来了。 茹月却全然没有这样的忸怩作态,面对二人审视的目光,她非但没有丝毫的畏惧与退缩之意,反而落落大方、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身姿笔直得宛如傲雪凌霜中的松竹一般,坚韧不拔又风姿绰约。 这时,那位老帝师满含感激之情地开口说道:“茹月姑娘啊,若是你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就跟着宁安一样唤我一声曾外祖父吧。实在是太感谢你啦,不仅救了他一命,还能不辞辛劳地扶持着他一路参加科举考试来到京城。你可真是咱们楚家的大恩人呐!”说罢,他竟激动得想要从床上下来亲自向茹月致谢。 不难看出,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对于茹月确实是打心底里感到十分满意。 茹月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伸手轻轻地按住了老人家,一脸关切地说道:“曾外祖父,您老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呢,万万不能这么着急地下地走动啊!茹月只是一个晚辈,您这样可真是折煞我啦!”她的语气轻柔而又坚定,透露出对长辈深深的敬意和关怀。 一旁的沈神医心中暗自惊讶,虽然他之前就知晓楚宁安定身份不凡,但没想到他竟然是楚帝师的曾外孙,那不就是京城中传闻正盛的武安侯世子吗?想到这里,沈神医不禁开始担忧起茹月来。 毕竟像这样的世家大族,其门第观念往往十分森严,他实在不知道茹月的家世是否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和接纳。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帝师居然如此轻易地就接受了茹月,这着实令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在这里逗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为了避免引起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怀疑和猜测,他们决定向楚家众人辞别,然后返回自己的住处。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接下来每天都还需要前来给老帝师进行针灸治疗,所以大家倒也不至于因为这次分别而感到过于不舍。 第260章 撑腰 楚宁安此次与楚帝师会面时,仅仅是将过去四年间自身的经历粗略地讲述了一番,但对于当年落水一事的真相却是只字未提。 他心中着实有所顾虑,生怕道出实情会让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动怒伤身。然而,历经三代帝王、饱经世事沧桑的楚帝师又岂能瞧不出其中暗藏的蹊跷端倪? 待楚宁安一行人辞别离去之后,楚帝师赶忙唤来孙子楚盛言,并郑重其事地嘱咐道:“切记!切勿将宁安归来的消息散播出去,即便是家中之人,眼下也暂且不必相告,以防横生枝节。” 楚盛言连连点头应承下来,但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狐疑,开口问道:“祖父,依您之见,那位名叫茹月的姑娘究竟如何?” “宁安说他流落到嘉庆府下的一个村子里被当地的姑娘茹月所救。”楚帝师微微眯起双眼,缓声道:“宁安虽说那茹月乃是一介村姑,然你仔细观瞧,此女可有半分见识短浅、举止粗俗之态?”言罢,楚帝师轻捋胡须,目光深邃而锐利,仿佛已然洞悉了一切真相。 楚盛言甚至都没有经过丝毫思考,便毫不犹豫地用力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倘若没有人特意提起此事,就算有人声称这位姑娘乃是出身于皇亲国戚、名门贵族之家,那也是完全让人深信不疑的。只瞧她的容貌气度,无不彰显了世家贵女的风范,至于言行谈吐,就是京中娇养的大家闺秀怕是也难有企及啊!而且,这种由内而外所散发出的优雅行止,绝对不可能是通过短时间的学习就能轻易练就的,必定是历经长年累月的熏陶与培养,才能如此浑然天成。” 他话里的意思非常明显,像茹月这般出色的女子,显然不可能是经由楚宁安这两年来刻意教导而成的,反倒更像是与生俱来、深深烙印在骨子里的一种特质。 此时,靠坐在一旁的楚帝师微微眯起双眸,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对楚盛言的话也是大感赞同。 他稍稍停顿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盛言呐,暂且不论这茹月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背景,毕竟她救了宁安的性命,并且宁安自己也已经明确表示认可她了。所以呢,咱们也就没必要过多地去横加干涉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说完这番话后,楚帝师稍微休息调整了一下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再次张嘴继续说道:“不过,你还是需要派遣人手去仔细打探一下这个丫头的具体来历。要知道,你妹妹如今就只剩下宁安这一根独苗苗了,作为长辈,咱们自然还是得多费些心思才行啊!” “祖父放心,孙儿省得的。”楚盛言一边宽慰着自家祖父,一边轻轻拍了拍老人的手背,眼神坚定而温和地说道:“再说,宁安这孩子打小起便是个极有主见之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轻易入得了他的眼呐!就算对方对他有着救命之恩,但要想因此就让宁安赔上自己的一生,那也是万万不可能之事啊!所以呢,您老人家就尽管放宽心好了。” 话毕,楚盛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稍稍凑近了些自家祖父,压低声音提醒道:“祖父,关于武安侯府那边……” 楚帝师大病初愈,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与孙子如此长时间的交谈以及心中的种种思量,已然感到有些精力不济。他缓缓地阖上双眸,那模样看上去仿佛是已经沉睡过去一般。 许久之后,才听到从楚帝师口中传出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来:“不必理会那一家子拎不清的。” 说完这句话,楚帝师便再次合上眼眸,真真正正地进入梦乡休息去了。 茹月一行人离开了楚府,沈神医虽然怕茹月吃了亏,却也不曾多加探听楚宁安的事情,直到回了怀仁医馆,他才把两人一起叫到了书房。 茹月原本猜测沈神医是想要探听楚宁安那神秘莫测的身世背景,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此刻竟是一脸严肃、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宁安小子啊,我不在乎你究竟是出身于名门望族的世家公子呢,还是个遭遇困境的落魄穷书生。我唯一期望的便是,你千万不要有负了我们茹月丫头!老头子我虽然没啥惊天动地的大能耐,不过若要护住一个人周全,这点小事儿还是能够办得到的。” 听到这番话语,楚宁安心头一震,他深知眼前的沈神医绝非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他毫不犹豫地回应道:“师父不必多虑,于我来说,楚家也好,卫家也罢,都远不及茹月重要。哪怕我从此与卫家和楚家彻底断绝关系,我亦毫无怨言。对我而言,可以没有卫家的荣华富贵,亦能舍弃楚家的权势地位,但唯独不能失去茹月,只有有她在的地方,那里才会成为我的归宿,成为我的家。” 说这话时,楚宁安那双明亮而坚定的眼眸直直地望向沈神医,没有丝毫躲闪之意,其言辞更是掷地有声、坚定不移。 沈神医纵横江湖数十载,一双慧眼犹如能洞察世间万物。无论是真伪善恶,只需一眼,便能明辨秋毫。 两年前初相见的时候就觉得这后生不错,如今再看还是相当满意的,就是今天楚家人的态度他也还算是满意的,就是不知道那武安侯府...... 他心底始终存着一丝疑虑……然而,自楚宁安入京至今已有些许时日,却从未听其提及过武安侯府哪怕一星半点之事。 如此一来,沈神医自是心领神会其中的关键所在——想必这当中定然隐藏着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茹月见师父为自己撑腰也不多言,她与楚宁安相识相知已有整整两年光阴。且不论楚宁安的人品究竟如何,她对自己的识人的眼光还是深信不疑的。 不过她两世为人皆是亲情缘淡薄,而今有这么一个老人家关心自己,她心里不觉涌上一股暖流,这就是有人关心有人疼的感觉吧! 第261章 出事 这些天以来,楚宁安与茹月一直假借替楚帝师施针治疗之名,频繁地进出楚府。他们利用这段时间,一点一滴地将过去几年间所经历的种种事情,详细而清晰地向楚帝师诉说着。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楚帝师的精神状态也日益好转起来。眼见时机已然成熟,楚宁安决定不再隐瞒,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将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全盘托出。 “曾外祖父,其实,四年前我在沧澜河落水一事,绝非偶然。当时,有人趁着我不备,在我的背后猛地刺了一针,紧接着又用掌风狠狠地将我推下了沧澜河。这,便是那次坠河事件的真相!”楚宁安面色沉静如水,仿佛正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他人之事。 然而,只有他那双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冰冷至极的眼眸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情绪——那眸子里寒冷得似乎能够凝结成水,毫无焦点地凝视着远方,宛如想要穿越无尽的虚空,看清楚隐藏在其中的某些东西。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说出来的话语却犹如一道惊雷,瞬间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而且……站在我身后的那些人,全都是我那好父亲亲自挑选并委以重任的心腹手下啊!” 说到此处,楚宁安微微闭上双眼,紧咬下唇,努力克制住身体因愤怒而产生的颤抖。 楚帝师祖孙二人听到这番话后,犹如遭受晴天霹雳般,惊得目瞪口呆,身体僵硬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如果楚宁安所言属实,那么就意味着……意味着当年所有人都认为只是一场不幸的意外事件,实际上竟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杀子之祸!!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时间也仿佛停滞不前,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一丝声响来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许久之后,楚帝师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但他接下来所说出的一番话,却是大大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他一脸凝重地看向楚宁安,缓声道:“宁安呐,老夫坚信当年之事必定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内情。那武安侯府的一干人等,老夫向来对其颇为不屑。若说他们想要将你置于死地,老夫倒是深信不疑。然而,要说你爹会故意加害于你,老夫对此实难苟同。” 一旁的茹月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楚帝师,心中暗自思忖道:原以为听完楚宁安的这番话,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定会怒不可遏,甚至有可能率领众人直接找上武安侯府讨要说法、兴师问罪。没曾想到,他不仅没有这样做,反而还替武安侯说起好话来了,而且语气还是这般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由此可见,这件事情背后所隐藏的真相恐怕当真错综复杂,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老帝师怎说得这般笃定?难不成您真就认为宁安小子会平白无故地冤枉自己的亲生父亲吗?”一直在旁边默默聆听、未曾发表过意见的沈神医,此刻忽然开口发问道。 楚帝师抬眼望向众人,发现大家此时都将目光聚焦在了自己身上,显然对于他刚才所说的话感到十分困惑和难以置信。 楚帝师自然明白众人心中所想,他微微一笑,也不卖关子,直接向大家解释道:“老夫此言绝非信口胡诌啊!实不相瞒,这些年来由于宁安他母亲之事,我确实对卫廷谦心存怨念。然而,即便如此,我对卫廷谦的为人品性还是信得过的。要知道,这世间之人皆有可能去加害宁安,但唯独卫廷谦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关于这一点,我从未有过丝毫的怀疑。” 楚帝师说这番话时语气笃定,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一生阅人无数,其看人的眼光向来精准独到,令人信服。而且,以他与卫廷谦之间的过往纠葛以及长久以来积累下的恩怨情仇来看,如果不是真心相信卫廷谦的人品,他又怎么可能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呢?所以,众人对于楚帝师的判断自是深信不疑。 “或许各位依然难以赞同我的观点,但在此之前,我曾亲身前往过武安侯府见卫廷谦。就在那时,他当着我的面郑重地立下誓言,表示倘若宁安到了加冠之年依旧未能归来,那么他便会主动放弃这武安侯之位。”老帝师的话语声显得异常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钧之力。 他转头对楚盛言轻声吩咐道:“去把我放置于书房暗格中的那个红色匣子取来。”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满是疑惑,完全不明白老帝师此举究竟意欲何为。然而,尽管满心狐疑,他们却都明智地选择保持沉默,并未贸然开口询问。 只见楚盛言领命后迅速离去,不多时便又急匆匆地折返回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红色的匣子。这个匣子一看便不是凡品,而且还上了一把精致的铜锁。 楚帝师缓缓伸手接过匣子,然后动作轻柔地从自己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钥匙。随着清脆的开锁声响,匣子被轻轻开启。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急切地想要一探究竟。 只见老帝师从匣子里小心地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接着慢慢将其展开。 刹那间,在场所有人都惊愕得呆若木鸡,瞠目结舌——因为呈现在眼前的,赫然竟是一卷圣旨!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卷圣旨所书写的内容,居然是要罢黜武安侯的爵位! 原来,早在许久之前,武安侯就已经未雨绸缪,请得了这道圣旨,以此彻底断绝了他府上那些心怀叵测、一直觊觎着他爵位之人的念头。如此深谋远虑之举,着实让人惊叹不已。 “这下你们应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老帝师那饱含沧桑的声音回荡在屋内,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谁都有可能会对宁安不利,但唯有他爹绝对不会伤害他分毫。一旦宁安到了及冠之年仍未归来,这道圣上亲自下旨的诏令便会立即生效。届时,不仅武安侯的爵位无法再世代相传,就连卫廷谦本人也不会再继续顶着武安侯的名号风光无限了。” 老帝师的这番话语犹如一记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在场诸人的心头,令他们震惊不已。 一时间,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听得见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沉默片刻之后,茹月突然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一幕。当时,楚宁安同父异母的弟弟匆匆赶到医馆,请大夫前去救治病重的老夫人。 她不禁开口问道:“可是,武安侯府的老夫人以死相逼,武安侯难道真的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血溅当场却无动于衷、置之不理吗?” 此言一出,原本就紧绷着神经的众人再次心头一颤。 要知道,大周朝一直以来都是以仁孝治国,讲究百善孝为先。如果那位武安侯老夫人当真不惜以性命相要挟,恐怕还真是没几个人能够狠下心肠去拒绝啊! 面对众人疑惑又担忧的目光,楚帝师缓缓叹了口气,然后用一种略带哀伤的语调幽幽地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其实,你爹之所以如此决绝,正是因为他认为就是这个看似荣耀无比的爵位害了你。所以,如果在你及冠之前未能平安归家,那么他宁可亲手将这个导致你遭遇不测的爵位彻底断送掉,也绝不允许它继续存在下去。正因为此,他才特意将这份至关重要的圣旨托付给我保管,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他家那位固执己见的老夫人以死相逼,从而迫使他改变主意。” 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不语,整个房里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气氛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原本就已经错综复杂、难以理清头绪的事情,此刻更是如同被一层迷雾笼罩着一般,显得愈发扑朔迷离,仿佛众人一下子走进了一条没有出口的死胡同里,完全找不到方向和出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又响亮的敲门声突然打破了这份沉寂。 门外传来楚家仆从焦急的呼喊声:“老太爷!不好啦!怀仁医馆的人急匆匆地赶到咱们府上,说他们医馆那边出事了,请您赶紧通知一下东家和沈神医,让他们快些赶回去处理啊!”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一道惊雷在屋内炸响,在场的几个人皆是心头一震,脸上露出惊愕之色。如果不是真的发生了极其严重的麻烦事,以怀仁医馆一贯稳重的行事作风,绝对不可能如此匆忙地跑到楚府来寻人帮忙。 想到这里,大家心里都不禁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看来这次医馆所遭遇的问题恐怕非同小可,说不定还真是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第262章 讹诈 听闻此言,茹月等人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匆匆地赶回医馆。 当他们赶到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瞠目结舌。 只见医馆门前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人们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嘈杂的议论声和悲切的哭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为了确保楚宁能够安全且便利地外出行动,连续多日以来,风影都会精心地给他易容改扮一番。正因如此,茹月心中倒也不怎么担忧他会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识破身份。一回到医馆,楚宁便悄然隐入人群当中,仔细聆听并打探各种消息。 而茹月则与沈神医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从拥挤不堪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通道,艰难地返回了医馆。 医馆大堂的地上躺着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身材干瘪消瘦,犹如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满头银丝杂乱无章地披散开来,显得十分狼狈;她的双眼紧紧闭合着,让人难以判断究竟是昏厥过去了,还是已经彻底的断了气息。面容更是呈现出一种青灰之色,看上去毫无生气可言,就连胸口处也没有丝毫起伏动静。 此情此景,任谁见了恐怕都会不由自主地认为这位老妇人已然命丧黄泉、撒手人寰了。 那位老妇人的身旁,围着几个中年汉子和妇人。他们一个个涕泪横流、悲痛欲绝,嘴里不停地叫嚷着:“你们这家医馆竟然把我家老太太给医死啦!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咱们就到官府衙门那里去讨个公道!” 聚集在医馆门外围观的众人也是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听说这医馆可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徒弟所开的呀,按道理来说医术应该相当高明才对,怎么还会出现这种医死人的事情呢?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可曾见过那所谓的神医在此坐诊?想这堂堂天子脚下之地,竟然还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胆敢行坑蒙拐骗之事,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 众人议论纷纷,言辞间充满了愤懑与不满。 茹月穿过人群,径直来到那些正在哭嚎之人的面前。她那清冷的目光如同寒星一般,在这些人的面庞上逐一扫过。尽管他们哭得呼天抢地,可也不过是雷声大而雨点小罢了。这些人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真正的哀戚之色,反而个个都盛满了难以掩饰的算计之意。 茹月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身上。她静静地凝视着对方,眼神平静得宛如一泓深不见底的湖水,不起一丝涟漪。 那大汉被茹月这般毫无波澜的目光紧紧盯视着,不知为何,心中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强行压下心头的惧意,暗自思忖道:“哼,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此处,他刻意挺起胸膛,装出一副悲愤欲绝的模样,再次扯起嗓子干嚎起来:“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家伙!开着这黑心肝的医馆,收了我们的血汗钱,结果却活生生地医死了我老娘!你们还我娘的性命来啊!呜呜呜……我那苦命的老娘哟!” 茹月紧紧地蹙起了眉头,心中暗自思忖着眼前这阵势可不太对劲啊!瞧这些人的模样和做派,怎么看都不像是真心来找医馆讨说法、要公道的,反倒更像是专门跑来讹诈钱财的泼皮无赖。 她柳眉倒竖,美眸圆睁,朱唇轻启,发出一声清脆而凌厉的娇叱:“住口!有事便直说,在这里哭天抢地、胡搅蛮缠算什么本事?” 这一声怒喝犹如一道惊天动地的惊雷骤然炸响在众人的心间,原本喧闹嘈杂得如同菜市场一般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给震慑住了,一个个呆若木鸡地望着站在医馆正中央的茹月。 此时的茹月身姿挺拔如松,亭亭玉立于人群之中,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气势。她目光炯炯地环视四周一圈后,朗声道:“我这医馆向来都是本本分分地开门做生意,如果真的是因为我们出了问题导致病患遭受不幸,那么该承担的责任我们绝对不会推诿逃避;但倘若有人存心想趁机闹事找茬儿,那咱们也不必在此浪费口舌,大可以一同前往衙门,请京兆府的大人前来明断是非曲直,好好评说一番。” 她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坎上。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轻易造次。 茹月伸手指向那依旧横躺在地上的老妇人,转头看向身旁的沈神医,神色凝重地说道:“师父,烦请您先查看一下这位老人家目前状况究竟如何,看看是否还有一线生机可供挽救?” 不管这件事情最终的真相到底怎样,但人命关天,岂能视同儿戏呢?这绝非医者应有的行径啊!” 就在沈神医伸出手去,准备探察那位老妇人的脉息时,突然间,那一家子人像炸开了锅似的吵嚷起来。 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一个箭步冲到前面,张开双臂拦住了沈神医,大声吼道:“不准碰我娘!你们这些庸医,已经把我老娘给治死了,现在居然还有脸假惺惺地装作要给她看病,难道是想掩盖真相、推卸责任不成?” 沈神医一生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无数,无论走到哪个地方,人们都对他毕恭毕敬,恳求他出手相救。像今天这样遭人无端指责和怀疑,他还是头一遭遇到。 刹那间,他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胸膛也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着。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蛮不讲理的络腮胡子,嘴唇微微颤抖,正欲开口与其理论一番。 一旁的茹月见势不妙,赶忙快步上前,轻轻拍了拍沈神医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师父您别生气,身子要紧啊。”说罢,她转过头来,目光如炬地直视着络腮胡子,义正言辞地质问道:“你来我医馆不说缘由,不让看诊,张嘴就是我们医死了你老娘,莫不是故意上门来讹诈的吧?” 听到这话,那络腮胡子明显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地反驳道:“你……你……你休得血口喷人!我才没有讹诈呢!”然而,他那磕磕绊绊、语无伦次的话语,以及涨红的脸庞和闪烁不定的眼神,无一不显示出他内心的心虚和紧张。 在场的众人见状,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显然大家都认为这络腮胡子多半是被茹月戳穿了谎言,所以才会这般恼羞成怒。 “没错啊!这些人刚踏进医馆大门的时候,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讲清楚呢,就直接嚷嚷着医馆把人给医死啦!他们也不让大夫给病人把脉诊断病,看上好像真是存心来讹诈的。” “要是这家医馆真的不小心医死了人,按照常理来说,那不是应该赶紧跑到官府那里去告状嘛!怎么会这样气势汹汹地跑来闹事呢?” …… 风影用力将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往旁边一推,迅速腾出了一小块空地,好让沈神医能够更方便地为病人把脉看诊。 廖掌柜和杜大夫也赶忙从人群当中使劲儿地挤到前面来,恭恭敬敬地朝着茹月施了一个礼。 杜大夫开口说道:“小东家,这老妇人三日前曾来咱们医馆看病,当时是老夫接的诊,她年纪大了,脾胃虚寒,积劳成疾,且气血亏虚,本来想给开八珍汤给她调理身子,可这病需要长期吃药调理,想到她家境不丰,老夫就开了小建中汤给她。” 说到这里,杜大夫顺手就把那张脉案递到了茹月的面前,接着又补充道:“这副药就算不能完全治好她的病症,但无论如何也是绝对不可能把人给医死的呀!老夫我行医这么多年以来,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你胡说八道!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庸医,竟然医死了我老娘,现在还妄图推卸责任!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家伙啊!我也不想活啦!娘啊,我那苦命的、可怜的老娘啊!”那家子人像疯了一样,扯着嗓子哭喊着,声音震耳欲聋,让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们一边哭叫着,一边不停地跺脚、捶胸顿足,仿佛整个世界都亏欠了他们一般。 她实在懒得理睬这些无理取闹之人,于是径直走到了沈神医身旁,提高音量朗声道:“师父,这老妇人如今状况究竟如何了?” 沈神医紧紧地皱着眉头,满脸愁容,愤愤不平地说道:“唉,情况着实不太乐观啊,但所幸人尚未断气。” 说话间,他伸手探入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自己视若珍宝的银针,准备施展针法为老妇人施救。 络腮胡子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地推开了沈神医,口中还大声叫嚷着:“不许你给我娘扎针!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机害死她!” 看到眼前这一幕,聪明伶俐的茹月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她转头看向门外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然后对着店里的伙计高声喊道:“劳烦各位好心的街坊邻居们,帮忙跑一趟官府,就跟官老爷说这里有人企图图财害命,故意讹诈钱财呢!” 茹月此言一出,犹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顿时激起千层浪花。 周围原本窃窃私语的人们一下子炸开了锅,议论纷纷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地小声嘀咕着:“这医馆的人居然有胆量主动请官府前来查验,看来此事恐怕并非如这家人所说那般简单,说不定真是被别有用心之人给盯上了,特意跑来讹诈钱财的呀……” “你们这群庸医居然医死了我老娘!必须得赔偿我一大笔银子才行!否则此事绝对没完!”络腮胡子此时索性不再伪装,大大咧咧地往那已经死去的老妇人身旁一屁股坐下,然后摆出一副彻头彻尾耍赖讹钱的架势。 而他那一大家子人,则紧紧堵住了医馆的大门,坚决不让里面的任何人出去报官。 站在一旁的茹月,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之情。 面对这些人的无赖行径,她只觉得一阵恶寒从心底升起。然而,冷静下来后的茹月很快意识到,今天这件事情恐怕并非偶然,而是有人蓄意策划安排的。 她在脑海里迅速思索起来,究竟会是谁在背后指使呢?想来想去,无非就是两种可能:要么是同行之间因妒生恨,所以使出这种卑鄙手段;要么就是曾经结下过冤仇的对头,借此机会前来报复。可是,自己这家医馆开业至今并没有多长时间,怎么会招惹到如此之多的仇家呢? 不过此刻,找出幕后黑手还不是最为紧迫的问题。关键在于,如果继续这样拖延下去,那位躺在地上的老妇人很有可能就真的无法救活了。 想到这里,茹月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如果这位老妇人也是和那些无赖们串通一气,那就算她最终不幸丧命,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但倘若她仅仅是被别人当作工具利用,成为这场阴谋中的一枚无辜棋子,那实在是太可怜可悲了! “让一让,让一让,官府查案,闲杂人等统统闪开!”伴随着这阵突如其来的吆喝声,原本熙熙攘攘围堵在一起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人们面面相觑后,纷纷主动向两侧退让开来,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只见一名身着火红官袍、威风凛凛的大人迈着大步走在前方,其身后紧跟着几位衙役。而在这群人的最后方,则跟着一位面容俊朗、气质不凡的年轻公子。仔细一看,可不正是永宁郡王世子嘛! 此时,那闹事的大汉一家人听到官府来人了,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击了一般,迅速从地上弹了起来。他们本想故技重施,再次扯开嗓子嚎叫一番,好来个恶人先告状。 那大人仅仅是用冰冷刺骨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口中便发出一声怒喝:“住嘴!休要在此聒噪!你们几个,赶紧上去瞧瞧那位老妇人是否还有一线生机?” 站在一旁的茹月见状,急忙向前迈出一小步,恭恭敬敬地对着那位大人施礼说道:“启禀大人,这位老妇人尚未断气,但就是因为有这些蛮不讲理之人从中作梗,阻拦我师父施救,才导致情况愈发危急。” “既然如此,那就先全力救人要紧,其他事情暂且放到一边。”那大人一脸严肃,表情冷峻得犹如千年寒冰,自始至终都不曾对在场的任何一人展露过一丝一毫的笑容。 得到指令后的沈神医不敢怠慢,赶忙从药箱里取出一套银光闪闪的银针。只见他手法娴熟地将一根根细长的银针精准无误地刺入到老妇人身上的几处重要穴位,时不时轻轻拨动一下针尾。 可是,尽管沈神医已经竭尽所能,那老妇人却依旧如同沉睡过去一般,始终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最轻微的颤动都察觉不到。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无力回天、毫无希望能够救活的时候,那一家人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此时,那老妇人突然间发出一阵闷咳声,紧接着,只见她猛地张开嘴巴,一口漆黑如墨的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目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场的人们无不被惊吓到脸色惨白,大家惊恐地意识到,这位老妇人竟然是中毒了! 络腮胡子吓得双眼圆睁,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塑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只见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地抓住老妇人那双干瘪瘦弱的手,放声痛哭道:“娘啊,您终于醒过来了,您可把儿子给吓坏了呀,呜呜呜……” 老太太用仅存的一丝力气,极其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缓缓地移向眼前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络腮胡子。 她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哀伤,宛如冬日里凛冽的寒风,让人看了心生怜悯。此外,在那深深的眼眸深处,还隐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不敢置信之色。 老太太吃力地将自己的手从络腮胡子的手中抽回,然后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量,扬起手臂,狠狠地抽打在了那汉子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彻整个房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禁为之侧目。 “畜生啊!你居然为了区区几个臭钱,对自己的亲生老娘都下得了如此毒手啊!”老太太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怒声骂道。 这句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了络腮胡子的心窝,让他瞬间呆若木鸡,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话刚落音,老太太便再也支撑不住,脑袋一歪,再次昏厥了过去。 可仅仅就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周围的众人又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呢? 一群闹事的人都被官差带去了京兆府,永宁郡王世子对着茹月微微颔首就拉着那冷面大人离开了怀仁医馆。 第263章 被打 廖掌柜跟着京兆府的大人匆匆忙忙地去了衙门,留下了一群围观者在医馆门口议论纷纷。 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见到那一家子都被官差带走后,便也逐渐散去。然而,众人望着满地的狼藉,心中却是十分不痛快。 有人小声嘀咕道:“这究竟是谁如此缺德,竟然故意栽赃这家医馆啊!”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附和起来,开始七嘴八舌地猜测着幕后黑手的身份。 风影一脸愤愤不平地说道:“姑娘,我看呐,今天这事十有八九是武安侯府那帮杂碎故意找人来陷害咱们的!” 她向来性格直爽,说话毫无顾忌,此刻更是直接将自己的猜测脱口而出。 事实上,在场的众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着类似的猜测,但大家都清楚,那武安侯府可是高门大户,绝非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够招惹得起的。因此,尽管心有不满,他们也不敢轻易将这种猜测说出口,以免给医馆的东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站在一旁默默倾听的楚宁安,却从风影的话语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端倪。只见他微微皱眉,看向身旁的茹月。茹月见状,心知瞒不住他,索性将此前武安侯府派人前来医馆请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听完茹月的讲述,楚宁安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之色。 晌午过后,廖掌柜迈着沉重的步伐从衙门回来了。 他一脸疲惫地走进医馆,看着焦急等待消息的众人,缓缓开口说道:“各位,事情已经审理清楚了……”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不过,这结果嘛……唉!” 那一家子泼皮无赖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眼见得茹月的医馆生意兴隆、门庭若市,且瞧上去似乎并无强硬的后台撑腰,便心生邪念打起了坏主意。 他们寻思着给自己家老娘的药里头添加上些许药性相克之物,如此一来便能致使老太太病情加重。只要把这事儿闹到医馆去,定能从中讹诈一笔钱财。毕竟大多数普通百姓皆不愿与官府有所牵扯,往往宁愿花钱消灾也不愿惹来麻烦上身。 然而令这群无赖始料未及的是,茹月等人竟毫不畏惧地径自将此事报了官府,这般举动可谓是彻底粉碎了他们精心策划的阴谋诡计。 乍一听起来,整件事件貌似合乎情理,可但凡稍有眼力劲之人皆能察觉其中暗藏诸多难以自圆其说之处。尤其是茹月,她越琢磨越是觉得此事蹊跷万分,不禁紧紧蹙起了眉头。 待得围观众人纷纷四散离去之后,廖掌柜瞅准时机赶忙唤住茹月说道:“姑娘啊,永宁郡王世子特地让小的转达于您一句话,说是这件事情至此便可画上句号啦,还劝您切莫再刨根问底下去。有些人和事即便知晓真相对于咱们而言亦无甚益处可言,世子他会竭尽全力替咱们留意着的。” 闻得此言,茹月与身旁的楚宁安相互对视一眼,旋即表现出一副豁达之态随口应道:“我晓得了,既然如此,那这事暂且就这样罢了。” 风影听闻此言之后,心中甚是不满与愤懑,但她也深知永宁郡王世子这么做实则是出于对她们的关怀与好意。 瞧着风影那嘟起小嘴、满脸气恼烦闷的模样,一旁的茹月不禁心生怜悯,同时心底的愤愤不平之意也被悄然勾了起来。 茹月朝着风影轻声说道:“你快去寻一下阿吉和唐瞎子,请他们帮忙弄来一份有关武安侯府二公子的详细资料。” 风影却不以为意地回应道:“姑娘啊,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依我看呐,不如待夜黑风高之时,我与暗二几人悄悄摸过去,将那家伙狠狠地暴揍一顿,也好出口恶气!” 听到风影这般冲动的话语,茹月赶忙出言劝阻:“万万不可莽撞行事!此处乃是京城,可不是咱们熟悉的嘉庆府。倘若贸然行动,一旦惹出乱子,恐怕会牵连到你哥哥在京城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根基。莫要意气用事,速速按照我的吩咐去办吧,此事我自会妥善处理。” ...... 半月后,京城烟柳巷。 夜色渐浓,整条街巷早已被璀璨夺目的红灯笼装点得如梦似幻,处处弥漫着奢华糜烂的气息。 众多衣着光鲜亮丽的公子哥儿们嬉笑着、打闹着,如同潮水一般纷纷涌向京城最为着名的青楼——胭脂阁。 原来今日正是胭脂楼一年一度的花魁挂牌登台之日,那些富家子弟们个个摩拳擦掌,争先恐后地想要一掷千金,博得美人青睐。 据说,今晚谁若能在这场争奇斗艳的比拼中拔得头筹,成为打赏最多的那位公子爷,便能有幸成为胭脂姑娘的入幕之宾,享受那一夜春宵。 传说中的胭脂姑娘,其美貌可谓倾国倾城、举世无双,当真如同仙女下凡一般。她肌肤白皙胜雪,宛如羊脂美玉般温润细腻;眉眼之间情意流转,顾盼生辉,仿佛能勾魂夺魄,简直就是书上说的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如此天生丽质,实乃世间罕见。 然而,这位胭脂姑娘绝非仅仅凭借容貌取胜,更以其多才多艺而声名远扬。尤其是她弹奏琵琶的技艺,堪称登峰造极,一曲琵琶堪称余音绕梁,摄人心魄,总之是一个才情无可匹敌的烟花女子。 这胭脂姑娘简直成为了京城众多男子梦寐以求的对象。 今日她挂牌登台之时,不仅吸引来无数豪商巨贾、文人墨客前来捧场,就连朝中那些位高权重的达官显贵们也纷纷提前预订包房,只为能够近距离欣赏到这位佳人的绝世风姿。一时间,整个京城都为之沸腾起来。 ..... 武安侯府的二公子卫瑾宸正带着贴身小厮急匆匆地往回赶路。今日,他偶然间听闻有人在京城街头看到了一个与他那位失散多年的大哥长得极为相似之人。这个消息犹如一道闪电划过他的心间,让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当他赶到现场时,那个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卫瑾宸懊恼不已,心中充满了失落和沮丧。 小厮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在武安侯府,不小心招惹到了侯爷,顶多也就是被狠狠地责骂一番罢了;倘若不幸触怒了二公子,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说不定连自己的小命都会丢掉呢!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喧闹声传来—— “快走快走,今天胭脂姑娘可要登台表演啦,她可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 “我今天在东街居然看到了一个顶顶好看的男子,哎呀呀,那模样简直比我所见过的任何女子还要漂亮呢!” “真的有这么好看吗?难不成比咱们的胭脂姑娘还要美?” “去看看不就清楚了嘛,我听说那位美貌公子也打算前往胭脂阁呢,快走,赶紧去瞧一瞧吧!” 这两个小乞丐便风风火火地从卫二公子身旁疾驰而过,只留下几句含含糊糊、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后,转眼间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原本一直稳步前行的卫瑾宸突然间停下了脚步。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心中似乎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只见他猛地转过身来,毫不犹豫地迈步朝着烟柳巷的方向走去。 胭脂阁内一间豪华包房里,以陈国公世子靳明泽为首的一众京城纨绔子弟们,全都汇聚于此。 他们此番前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亲眼目睹花魁胭脂姑娘的绝世芳容。为了能够达成这个心愿,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们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当卫瑾宸踏入房间时,屋内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喧闹声。那群纨绔们围坐在桌旁,杯盘狼藉,已然喝得醉眼朦胧、晕头转向。 他们看到卫瑾宸走进来,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露出惊讶之色。 靳明泽原本还满脸通红地与身旁人调笑,见到卫瑾宸后,脸色瞬间一沉,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哟呵!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卫二公子嘛!听闻您为了争夺武安侯世子之位,可是连这烟花柳巷之地都不肯涉足啊,今日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啦?”说着,嘴角还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卫瑾宸面无表情地斜睨了靳明泽一眼,那张冷峻的面庞如同冰山一般,没有丝毫波动。他并未理会靳明泽的挑衅话语,径直走向其中一名纨绔让出来的空位,稳稳地坐了下去。 靳明泽见卫瑾宸对自己如此冷淡,心中的厌恶之情愈发强烈起来。 他冷笑一声,继续讽刺道:“想当年,卫世子那可是文武双全呐!尤其是他那副俊美的容颜,简直堪称世间罕有。只可惜呀……如今这卫家的荣光是否还能延续,就得看我们这位卫二公子有没有本事咯!不知您比起您那位出色的大哥来,又能强上几分呢?”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多纨绔子弟顿时像被打了鸡血一样,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尽管距离卫瑾轩失踪已过去了整整四年,但曾经名动京城、惊才绝艳的卫世子形象依然深深地烙印在众人的脑海之中。 于是乎,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有关卫瑾轩的种种事迹,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对往昔的回忆和感慨之声。 “也难怪武安侯迟迟不肯另立世子,想当年的卫世子,那可是当之无愧、无可比拟的天之骄子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父亲一直让我以他为榜样好好学习,只可惜……唉!真不知到底是天妒英才,还是有人因妒生恨而对他暗下毒手啊?” 众人听后皆是频频颔首。 遥想当年,那位楚世子当真是自家老子口中常念叨的“别人家的孩子”,那些年,有哪家的老爷子未曾拿这位楚世子当作榜样来教训自家的儿郎们呢? “靳明泽,你找死!”卫瑾宸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恶狠狠地瞪视着靳明泽,他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仿佛已经化作了有形之物,恨不得立刻将眼前之人焚烧成灰烬。 面对卫瑾宸的怒斥,靳明泽却毫不畏惧,反而张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本世子就算是找死又能怎样?你又能奈我何?如今的我是皇上亲自册封的陈国公世子,身份尊贵无比,而你呢?不过是一个连侯府世子之位都争抢不到的纨绔罢了!就算你运气好,最终抢到了那个世子之位,又能如何?日后我可是堂堂的国公,而你仅仅只是个侯爷而已,终究还是比本世子低了一等!哈哈哈哈……” 这陈国公世子,那张嘴简直如同毒蛇吐信一般,句句带刺、字字诛心,直把卫瑾宸气得火冒三丈,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二话不说就冲上前去与他撕扯在了一起。 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场面好不热闹! 就在这混乱之际,好巧不巧,正是胭脂姑娘登台献艺之时。那些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纨绔们见状,纷纷围拢过来,将他们二人拉开劝解一番,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这场闹剧平息下来。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卫瑾宸哪里还有心情欣赏什么美女啊?他满心烦躁,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而此时,他的小厮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包房门口。 那小厮对着卫瑾宸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便静静地站在了廊下那一众下人之中,默默地等待着自家主子出来。 没过多久,卫瑾宸终于从包房里走了出来。他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地领着小厮急匆匆地离开了胭脂阁,仿佛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 夜色渐深,已到了亥时末。 陈国公世子靳明泽这才醉醺醺地从胭脂阁里晃悠而出。他脚步踉跄,身形不稳,若不是身旁有小厮和护卫搀扶着,恐怕早就摔倒在地了。 他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那花魁胭脂姑娘可真是美若天仙啊……”言语之间,尽是对胭脂姑娘妙曼身姿和娇艳容颜的赞美之词。 一行人晃晃悠悠地行走在空寂无人的街头,渐渐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穿过那昏暗幽深、寂静无人的小巷时,一股诡异的气氛弥漫在空中。突然间,只听得一声闷响,一张巨大的网从天而降,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就将靳明泽和他的几个仆从紧紧地罩在了里面。 这张网编织得极为细密,仿佛是专门为捕捉他们而准备的陷阱。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群黑影便如同鬼魅一般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他们二话不说,对着被困在网中的靳明泽等人便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 这些人的动作迅猛而狠辣,不致命却是拳拳到肉,让这些人痛得鬼哭狼嚎。 这些凶徒口中还不时地冒出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让你挤兑我家公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不可!打死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靳明泽和他的仆从们拼命挣扎着,但那张网却越收越紧,令他们根本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遭受暴打,身上的伤痛不断加剧。 负责护卫京城治安的金吾卫听闻这边有动静,赶来支援,当他们抵达现场时,只见靳明泽主仆几人被扣在大网里,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那些打人的凶徒,早趁着混乱之际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第264章 报仇 陈国公世子遭暴打之事,虽未在偌大的京城引起轩然大波,但于那些高门大户之间却也悄然传开。 各家听闻此讯之后,皆忙不迭地告诫自家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纨绔子弟:行事切不可过于荒唐放纵,免得步那靳世子的后尘!否则,届时白白挨一顿毒打不说,连幕后黑手是谁都找不着,岂不是憋屈至极? 靳世子被揍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鼻青脸肿不说,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更令他气恼的是,自己竟然还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被人用麻袋蒙头,惨遭一群人的围殴。如此丢脸之事,简直让他羞愤欲死。 此刻,他正阴沉着脸,气鼓鼓地坐在榻上,任由大夫为其处理伤口并上药。 靳世子一边破口大骂着手下的一干护卫,一边龇牙咧嘴地叫唤着:“你们这群饭桶!全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本世子养着你们这么多废物到底有何用处?嘶……轻点轻点!哎哟喂……你到底会不会上药啊?存心想要痛死本世子不成?” 可怜的老大夫被他这般责骂吓得手足无措,原本熟练的动作也变得僵硬起来。 心中虽然暗自咒骂道:“哼!这打人的家伙手段可真是高明,专挑最疼的地方下手,这些伤处如此严重,上药时又怎会不痛?” 然而,他也仅敢在心里暗暗抱怨几句罢了,嘴巴紧闭,愣是半个字都不敢吐露出来。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堂堂陈国公府的世子,自己一介小小大夫,又如何得罪得起? 那一众护卫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尽管身上的伤痛不断袭来,但他们依然强忍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能乖乖地聆听着主子的怒骂声。 这些护卫们心中充满了委屈,然而他们深知自己失职,即便有再多不满也绝不敢吭半声,只能暗自腹诽几句以解心头之气。 靳世子躺在榻上,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哈……”的声音,似乎想要缓解身上的疼痛。 当老大夫给他处理伤口时,他更是像杀猪般嚎叫起来:“你慢着点,爷这可是伤,又不是画纸,轻点啊……疼死我啦!” 老大夫面对靳世子如此夸张的反应,着实有些无奈。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继续为其治疗,一边忍不住说道:“世子啊,并非小老儿不尽心尽力,只是您这伤势可不一般呐,绝非寻常人能够弄出来的呀。”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鬼哭狼嚎的靳世子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 他瞪大了那双因肿胀而几乎变成一条细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老大夫,恶狠狠地问道:“你说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赶紧给本世子解释清楚!” 靳世子那张原本颇为讨喜的娃娃脸,此刻已经肿得如同一个大猪头一般,模样甚是滑稽可笑。 若是抛开他的尊贵身份不谈,恐怕这般形象丝毫没有半点威慑之力。 但恰恰就是因为那高高在上的世子身份,使得这世间绝大部分人都对他敬畏有加。 老大夫目光炯炯地看着靳世子,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直言不讳地道:“世子难道没有察觉到吗?您身上所受之伤看似极为严重,但您的精气神却出奇的好。不但没有晕厥过去,而且筋骨也并未受损,仅仅只是疼痛难忍罢了。” 靳世子平日里虽然行为放荡不羁、有些纨绔之气,但他绝非愚笨之人,相反,他其实头脑相当精明。 之前由于剧痛难耐,使得他未能深思其中缘由。此刻经过老大夫这番提点,他犹如醍醐灌顶般瞬间醒悟过来。 要知道在此前,他也并非没有参与过群殴打斗之事,甚至也曾有过伤筋动骨的经历。但的确从未像此次这般疼痛不堪,想来这里面必定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一群护卫们听到老大夫所说之言后,一个个顿时来了精神。 他们心中正暗自叫苦不迭,发愁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推脱自身责任,没想到机会竟然就这样主动送上了门! 护卫甲强忍着身体的伤痛,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顺着老大夫递过来的“梯子”爬了上去,道:“世子,小人也深有同感啊!以咱们这群兄弟的武艺和身手,即便遭到他人暗中偷袭算计,按理说也绝不至于会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啊!” “可不是嘛!之前与曹公子那帮人交手的时候,咱们一个个被打得胳膊都脱臼了,那场面叫一个惨烈啊!可当时世子您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真是令人钦佩不已。可今晚这伤势却突然疼痛难忍,让人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护卫乙见状,赶忙趁机巴结起来 “世子爷英勇非凡,先前那般凶险都能面不改色,只是不知为何今晚这伤痛会如此剧烈?想必其中定有蹊跷之处!” ...... 靳世子皱起眉头,道:“确实有些古怪,我自己也感觉不太对劲,但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转过身,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老大夫,问道:“依你之见,今日这伤势究竟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老大夫听闻世子发问,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一边继续低头涂抹着药膏,一边支吾着回答道:“这个……小老儿也是觉得颇为奇怪呀。从伤口来看,这打人之人似乎对人体的痛点了如指掌,所击打的部位虽然不致命,但却能让伤者感到格外疼痛。看起来,对方此举倒像是只想给人一点教训、出出气罢了,并不像是有着深仇大恨非要取人性命不可。” 老大夫这番话说得甚是委婉隐晦,然而在场的某些有心之人却是心领神会。 这场打斗背后并无生死攸关的仇恨,而仅仅是为了发泄怨气、给予惩戒而已。 众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一个个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一动不动,仿佛集体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梦魇之中。他们紧闭双眼,努力回忆着昨晚那惊心动魄的经历,但脑海里只有一片漆黑和无尽的混乱。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会遭此毒手?”有人喃喃自语道。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绞尽脑汁去回想,所能记起的只是在黑暗中莫名其妙地被一群人狠狠地暴打了一顿,至于其他细节,则如同烟雾般模糊不清,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世子,我想起来了!昨晚我隐约听到那群混蛋说,因为您挤兑了他家公子,所以他们要来好好教训您一番!” 话音刚落,其他人如梦初醒,纷纷附和道:“对对对,我也听到了!” “小的也听到了!” 一时间,跪在地上的人们像是被按下了复读键,此起彼伏地重复着昨晚挨打时所听到的只言片语。 靳明泽原本还在痛苦呻吟,听到这些话语后,他的身体猛地一震,似乎也一下子回想起了某些关键的情节。 他顾不上身上的伤痛,眉头紧皱,眯起眼睛开始仔细思索起来。 正在为靳明泽处理伤口的老大夫依旧看似轻柔地重复着手头的动作,但其手指却在不经意间稍稍加重了力道。可奇怪的是,此刻的靳世子犹如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就连伤口传来的剧痛似乎都感受不到了,整个人沉浸在了自己的思考之中。 老大夫微微眯起双眼,那狭长的眼缝之中猛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缓缓开口说道:“世子爷,您只管安心调养身体便是,这伤势虽说看着吓人,但实则并无大碍。只不过嘛,这几日怕是还要受些苦处,小老儿我就先行告退啦。” 他的这番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怒火。原本还算安静的场面,刹那间变得喧闹嘈杂起来,仿佛一锅被煮沸的开水一般。 “凭什么呀?咱们世子爷金尊玉贵之躯,怎么能平白无故地遭受这般苦楚呢?”有人愤愤不平地叫嚷道。 “都先别吵吵了!大伙儿静下心来好生想想,最近这段日子里,咱们可有不小心得罪过什么人?”靳明泽叫停了一众人的叫嚣。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停止了喧哗,开始绞尽脑汁地回想起来。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人们低声议论和偶尔的叹气声。 靳明泽坐在床上,皱着眉头思索着。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喊道:“我知道了!昨天晚上,咱们不是跟武安侯府的那个卫二起了点争执么?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事儿了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而,想到这里,大家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就连靳明泽自己也是如此。 毕竟,谁也没有料到,仅仅只是一场小小的口角之争,竟然会招来如此恶毒的报复。 “好个卫二,这小王八蛋居然就因为那么一点破事儿,竟敢找人用麻袋套了本世子来狠狠教训一顿。此等深仇大恨,若不报回来,本世子誓不为人!”靳明泽越想越是气愤难平,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 他的这句话,恰好说出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话。于是乎,原本还一脸愁容的众人顿时精神一振,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靳明泽似乎完全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兴奋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与他的那群狗腿子们迅速围拢成一团,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如何向卫二复仇的详细计划来。 ...... 数日后,整个京城的纨绔圈子犹如炸开了锅一般,一则惊天动地的大八卦迅速传播开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原来,这事儿竟发生在武安侯府那位声名远扬的二公子身上!也不知这位向来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卫二公子究竟是得罪了何方神圣,亦或是冲撞了哪路神佛菩萨,以至于最近这段日子以来,他仿佛被厄运缠身,倒霉之事接二连三地降临到他头上,搞得他如今已然是惊弓之鸟,甚至都不敢轻易踏出家门一步。 前几天的深夜,卫二公子遭了被一群不知名的恶徒套麻袋胖揍了一顿,可怜卫二公子那张原本英俊潇洒、自视甚高的脸被揍的鼻青脸肿,惨不忍睹,吓得他赶紧躲回府中,一连数日都不敢抛头露面。 三日前,卫二公子偷溜出了府邸。谁曾想,这次等待着他的却是一场更为难堪的遭遇。正当他行至一条僻静小巷之时,一桶散发着恶臭的夜香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浇在了他的身上。 那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不仅将他本人熏得晕头转向,就连跟随着他的小厮和侍卫们也都被惊呆了。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想要寻找那始作俑者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卫二公子站在原地,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两日前,卫二公子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烦闷,决定冒险上街去透透气。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一次他更是遇到了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他在大街上被一个头发散乱、状若疯癫的老妪扑倒。 卫二公子躲闪不及,一下子就被那老妪紧紧抱住。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老妪不仅死死搂住卫二公子不肯松手,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相公啊,你可算回来了……” 这一幕实在太过滑稽可笑,引得周围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而卫二公子则是又羞又恼,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摆脱了那个难缠的老妪。 然而,卫二公子的霉运似乎并未就此终结。 就在昨日夜里,他在自家门口被人敲了一记闷棍,等他府上的家丁闻声赶来时,那行凶之人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迹。 经过一番救治,虽然卫二公子最终保住了性命,但他的脑袋上却被敲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看上去甚是吓人。 ....... 在繁华热闹的京城街道上,酒楼和茶馆内人声鼎沸,喧闹异常。 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近日城中最热门的话题——武安侯府二公子那一连串令人啼笑皆非的倒霉事件。 那些平日里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们更是对此津津乐道,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商议着要开设赌局,下注猜测这位卫二公子的霉运究竟何时才会终结。 一时间,这个话题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医馆内,茹月津津有味地听着风影向她禀报打听到的最新消息。随着风影讲述得越来越精彩,茹月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她时而望向身旁安静品茶的楚宁安,眼中闪过一丝俏皮;时而又将目光投向正在认真书写药方的杜大夫,嘴角微微上扬。 终于,当风影讲到卫二公子因为一场意外掉进了池塘,浑身湿透还被路人围观时,茹月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她索性放下矜持,放声大笑起来。 第265章 强买 天气逐渐转凉,不知不觉间,一年即将走到尽头。 此时的京城,大街小巷开始热闹非凡,那浓浓的年味仿佛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 楚宁安特意提前返回京城,目的只有一个——为来年的春闱全力以赴地做好准备。因此,他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刻苦读书上。 楚宁安本身就极为聪慧,再加上有楚帝师和秦太傅这两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从旁协助、悉心指导,他的学问简直是以惊人的速度突飞猛进。 茹月则多数时间都留在医馆内忙碌着。由于得到了沈神医的赏识与提携,她在京城的贵妇圈子里声名鹊起。 要知道,对于那些身处后宅的妇人们来说,许多身体上的毛病确实不太方便去找男大夫诊治。虽然有些医馆也配备了医女,但这些医女的医术水平与真正的大夫相比,实在是难以望其项背。正因如此,茹月凭借自己精湛的医术,赢得了众多贵妇们的信赖和赞誉。 茹月的出现,给那些身处高门大户中的女眷们带来了希望。可这也不过是让她和这些人混个脸熟罢了,真到有什么大事之时也无甚大用。 对于此,茹月心中犹如明镜一般清晰:除了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之外,又何来所谓的大恩大德呢? 这一日,京城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这让风影很是激动,想着明日雪停了她就可以在后院玩雪了,茹月却是一直心神不宁的,从清晨开始,她的右眼皮便跳个不停,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种不祥的预感让她不由得心生忧虑。难道说,当真会有什么不幸之事即将降临吗? 正当茹月沉浸在忐忑不安之中时,医馆那原本紧闭的厚重门帘忽然被人猛地挑起。刹那间,一股寒冷刺骨的劲风裹挟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凶猛地冲进屋内。 这突如其来的寒意使得医馆内的几个人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接连打起了寒战。来者见到茹月后,匆忙摘下头上的帽子以及身上披着的大氅,向她行礼问候。 待到看清来人面容之际,茹月心中不禁一紧——竟然是魏大叔!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忧虑瞬间涌上心头,仿佛某种可怕的事情已经悄然逼近。她来不及多想,赶忙站起身来,快步迎上前去…… “哎呀,魏大叔!这种大雪纷飞、寒风刺骨的鬼天气,您怎么还赶着进城来了呢?莫不是作坊里出什么岔子啦?”茹月一脸焦急地迎上去,赶忙招呼着医馆的小伙计帮忙把魏大叔身上厚厚的积雪拍落干净。 魏大叔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圈医馆,发现这会儿并没有多少人前来就诊或者买药,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知道茹月眼下应该不算太忙,于是便不再兜圈子,直言说道:“姑娘,您先别着急上火,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咱们还是到后院慢慢聊吧。”说完,只见魏大叔非常恭敬地往后退了小半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茹月先走一步。 看到这个情形,茹月哪里还能不明白呀,看来这次作坊肯定是摊上大麻烦了!不过她也没有丝毫扭捏作态,二话不说,脚步匆忙地朝着后院走去。 外面天寒地冻的,茹月一进书房就连忙吩咐身边的风影赶紧给魏大叔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好让他暖暖身子。待两人都坐稳之后,这才开始细细商谈起来。 “姑娘啊,不好啦!咱们的作坊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给盯上了!前几天居然有人找到老奴,说是要买下咱们整个作坊,连带着那块‘明月档’的金字招牌一起!”魏大叔心急如焚,甚至顾不上喝上一口刚刚递到手边的热茶来暖暖身子,屁股刚挨到椅子,就迫不及待地向茹月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茹月其实早就料到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作坊已经开张运营了两年有余,期间一直相安无事,以至于她渐渐放下心来,觉得这种情况应该不太可能发生了。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她竟然在今天还是听到了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此时此刻,她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这京城的人果然目光如炬、独具慧眼啊! “有没有打听到究竟是谁想要买下我们的作坊呢?”或许是因为曾经预想过类似的局面,所以当真正面对这一刻时,茹月并没有因此而暴跳如雷或者怒发冲冠,她微微皱眉,神色凝重地询问道。 魏大叔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回答说:“前来传话的人只是声称买家乃是京城里的某位贵人,至于具体身份,任凭老奴如何旁敲侧击,对方始终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分。”说到这里,魏大叔稍稍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措辞,接着又继续说道:“不过嘛,我那老婆子倒是眼尖得很,她偷偷瞄了一眼来人的侧影后告诉我,依她所见,来者似乎......像是武安侯府的外管事。” 茹月一听到“武安侯府”四个字,瞬间脸色大变,原本微皱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团麻花状。 她心中暗骂道:“真是冤家路窄啊!怎么无论遇到什么麻烦事儿都会跟这武安侯府扯上关系呢?想当初,他们设计陷害了楚宁安,害得他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居然又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简直就是欺人太甚!难道楚宁安他爹后院里的那些女人们当真如此不安分吗?看来,如果不设法给她们点颜色瞧瞧,斩断她们肆意妄为的爪子,她们恐怕还真以为只要仗着武安侯府这块招牌就能无法无天、一手遮天了!” “他到底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来购买咱们的作坊呀?”茹月急切地询问道。 魏大叔面色凝重,犹豫再三后才缓缓开口:“他们说不会让咱们吃亏的,要把整个作坊连同里面的伙计一起收购过去,并且愿意出一万两银子作为补偿。”魏大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简直微不可闻。 茹月听后,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忍不住被气笑了。 她心里暗暗咒骂道:“哼,这些人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深知这笔交易对自家而言绝对算不上公平,但对方如此嚣张跋扈的态度更是让人无法忍受。 “姑娘,那人说...说....”看着魏大叔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样子,茹月心中一紧,暗自思忖着恐怕对方还说了些更为过分和出格的话语,以至于魏大叔都难以启齿。 她强压心头怒火,尽可能用平和的语气追问道:“大叔,您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他们究竟还说了些什么?” 魏大叔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一般,终于吐露实情:“那人说……说是让咱们见好就收,如果不识趣的话,到最后定会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这可真是连消带打加威胁啊!茹月不禁怒从心起,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武安侯府越发不要脸面了,不剁下他们的爪子他们永远都觉得自己了不得了。”随着话音楚宁安带着一身风雪走了进来,他浑身裹挟着一身风雪,而那张英俊的脸庞却仿佛比屋外的严寒还要冰冷上几分。 第266章 小惩大诫 过完年没多久,春闱便迫在眉睫。茹月一心想着不能因这些琐事打扰到楚宁安专心苦读、备考温习,但终究还是没能避免惊扰到他。 魏大叔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楚宁安了,此次再见,愈发觉得公子气质清贵、面容俊逸非凡,心中对其敬意更是油然而生。 待行过见面之礼后,魏大叔赶忙说道:“公子正忙于准备春闱之事,倒是老奴我太过莽撞,前来叨扰了。” 楚宁安轻轻抬起手,示意他无需为此致歉,语气清冷地吩咐道:“不必如此多礼。让唐先生与阿吉尽快彻查此事,务必查清这幕后究竟是何人在兴风作浪。既然他们已然不顾及脸面,那咱们也就没必要再给他们留着这块遮羞布了。” 魏大叔听到这番话,不禁浑身一颤,打了个寒颤。 想当初,他可是一路跟随姑娘和公子从乡下来到京城的,深知这二位皆非等闲之辈,都有着过人的本领。只是相比那些权贵之家,自家的背景确实稍显单薄了一些。 然而此刻,公子所说的这番狠话,却令他深信不疑,那在背后捣鬼之人此番定然难逃厄运。 当天夜里,外面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唐瞎子领着阿吉顶风冒雪匆匆赶来,求见茹月和楚宁安。 两人不仅成功带回了有关那位要强买“明月档”的主家的确切消息,还揭开了一连串隐藏在背后的秘密…… 武安侯夫人拥有一间颇为知名的嫁妆铺子,这间铺子向来以售卖各种精致酱料而闻名京城。最近这短短数月之间,明月档的新型酱料犹如一阵旋风般席卷了整个京城,迅速成为人们竞相追捧的热门货品。 随着明月档酱料的声名鹊起和销量暴增,侯夫人自家铺子所经营的传统酱料顿时受到冷落,生意每况愈下,亏损日益严重。 这种状况对于一直以来都在酱料行业获利丰厚的侯夫人而言,无疑是一记沉重打击。 她心中的愤懑与不满也随之不断积聚,情绪愈发焦躁起来。 经过一番打听,侯夫人得知原来这明月档竟是由一名孤身前来京城闯荡的女子所开设的小作坊生产出来的。 眼见对方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侯夫人心生贪念,妄图将这家小小的作坊据为己有。 如此一来,她不仅能够借助自身强大的权势彻底垄断京城的酱料市场,还能弥补自家铺子因明月档崛起而遭受的损失,甚至有望大赚一笔。 “姑娘啊!根据我们最新查探到的消息,武安侯夫人已经打定主意,准备在近期强行夺取作坊的经营权呢!”唐瞎子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睁开他那双隐藏在昏黄烛火阴影中的眼睛,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 他继续向眼前的姑娘禀报:“据说那侯夫人一心想趁着即将到来的年关大发一笔横财,好将购买作坊所需的钱款赚回来。可如今魏管事尚未能及时给予明确回复,如果再这样拖延下去,恐怕武安侯夫人就要在背地里施展种种卑劣手段来逼迫姑娘您就范啦!所以,姑娘千万得小心谨慎才是啊!毕竟那武安侯夫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呐!” 茹月心里很清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不希望自己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 她送别那两个人之后,回到房间时,看到楚宁安静静地坐在灯下,神情有些呆滞。 茹月不禁猜测,他或许还在为武安侯府发生的那些事情而深深自责着。 正当茹月准备走上前去安慰他几句的时候,没想到楚宁安竟然先开了口:“你之前总是跟我说,如果四年前我不幸离世,那么谁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谁就极有可能是加害于我的那个人。 当时的我,满脑子想的都是由于我母亲的缘故,整个侯府上下对我都不太喜欢;再加上我与楚家往来密切,他们自然不情愿让我继承武安侯的爵位。然而,无论如何分析推理,最终真正能够从中获益的人,其实是卫瑾宸啊!” 这番话对于茹月来说并不陌生,这本就是一个显而易见、容易看透的事实。 可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楚宁安会在今夜再次提及这件事,于是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突然间说起这个来了呢?难道你对此有了新的想法或者发现吗?” “我虽然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实四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就是那陈氏一手策划的,但只要我一死,毫无疑问,她的儿子将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既然如此,那我索性就先拿她下手,就让她提前尝尝过年的滋味儿吧!”楚宁安缓缓地说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轻柔,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他眼中流露出的狠戾之色却令茹月大为震惊,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眼前这个男人突然间变得如此陌生。 茹月深知他心中所承受的苦楚,也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那份孤独与寂寞。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不要因为他人犯下的错误而自我折磨,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解决。大不了,我割舍出一部分利益去寻找一个比武安侯府更为强大的靠山就行了。” 近几个月以来,她频繁地出入那些名门望族的深宅后院,对于其中的门道和规则早已谙熟于心。 如果真心想要出让一些干股以求得一个可靠的后台庇佑,对她来说倒也并非是什么天大的难事。 只不过,想到要将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心血拱手让人、与人分享,她的心里难免还是会多少有些不平。 他缓缓地反握住她那柔软细腻的小手,仿佛生怕弄疼了她一般,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掌心的温暖通过指尖一点点地传递到她的手上。 他的目光温柔如水,轻声说道:“茹月,这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若是心里不痛快,想要出出气,那就告诉我,你是想削掉她一只爪子呢,还是干脆折断她一双羽翼?” 听到这话,茹月不由得瞪大了一双水润的桃花眼,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男子,心中暗自思忖着:这是什么情况啊?难道处理这件事情竟然还可以让自己来选择最终的结果不成?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他突然伸出手臂,一把将她轻轻地拉入自己宽阔而温暖的怀抱之中。 紧接着,他微微低下头,轻柔地吻上了她那如秋水般澄澈、又如孩童般懵懂的眼眸。 他的嘴唇轻轻触碰着她的眼皮,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茹月只觉得心跳陡然加速,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完全不知所措。 他伏在她的耳边,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轻声低语道:“茹月,不要这样瞪大眼睛看着我。”说着,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紧闭的双眸,动作无比轻柔,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他继续压低声音说道:“你马上就要及笄了,像这种血腥残忍的场面实在不适合让你看到。所以呢,咱们这次就小惩大诫,只削掉她一只爪子好了,也算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第267章 智斗武安侯(一) 大雪纷纷扬扬地整整持续了一天两夜方才停歇下来。京城内虽然也被皑皑白雪覆盖,但毕竟是天子脚下、繁华之所,应对这场暴雪还算应付得当。然而,那些地处偏远的地方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想必此时已然是雪患成灾,哀鸿遍野。 朝廷贵人们的案头上,来自各地的灾情奏报如雪片一般源源不断地飞来。如此雪灾肆虐,百姓们还是要一如既往地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却无法阻止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趁机作恶多端。 冰天雪地之中,紫玉山庄依然宁静祥和。 清晨时分,明月档的伙计们正手持扫帚,奋力清扫着厚厚的积雪。突然,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个身材肥胖、大腹便便的五十来岁男人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紫玉山庄 。这个男人长得又矮又胖,活脱脱像个成了精的矮冬瓜。 他身后跟着的那群人也是一个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 这群人一路上骂骂咧咧,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山庄都能听见他们的叫嚷。 凡是遇见的人,不是被他们粗暴地推搡开来,就是惨遭一顿拳打脚踢;而沿途所见到的物品,更是无一幸免,只要稍不顺眼,便会被他们抬脚狠狠踹飞出去。 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简直和土匪进村毫无二致,只差没直接在脑门上刻上“我是狗腿子”几个大字了。 听到外面吵闹不休的叫骂声,魏大叔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当他一眼瞥见那个带头闹事的“冬瓜精”时,不由得一愣,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连忙快步走上前去,对着那人拱手施礼道:“哎呀呀!这大雪抛天的,赵爷您怎么一大清早就亲自光临我们这紫玉山庄啦?” “冬瓜精”高昂着头颅,鼻孔朝天,以一种极其傲慢无礼的姿态俯视着众人。 他瞧见魏大叔朝这边走来时,眉头微微一皱,流露出明显的不悦神情,开口说道:“魏管事啊,本大爷先前跟你提及之事,不知你究竟考虑得如何啦?那位贵人日理万机,繁忙至极,可没那闲工夫在此处等候尔等啰啰嗦嗦、婆婆妈妈!” 魏大叔听闻此言,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难色。 他赶忙将身姿压到极低,腰弯成了近乎九十度,抱拳拱手作揖,言辞之中满含祈求之意,甚至带上了几分卑微:“赵爷呀,您且听小的一言。这明月档乃是咱们东家维持生计、养家糊口的重要营生呐!倘若真要让出此地,那就如同断了咱们吃饭的活路,砸掉了饭碗啊!恳请赵爷发发慈悲,能否替小的向那位贵人美言几句,通融通融,把这作坊留给我们呢?” 然而,尚未等到这位被称作赵爷的“冬瓜精”回应,他身旁跟着的那帮狐假虎威的狗腿子们便按捺不住,纷纷跳出来叫嚣辱骂起来。 其中一人扯着嗓子喊道:“哼!睁大你们的狗眼瞧瞧,自己算哪根葱哪头蒜?居然还妄想让贵人为你们网开一面?人家已经赏赐给你们一大笔银子了,还不知足吗?难道就不怕有命拿钱却无福消受,最终落得一个钱多人亡的凄惨下场?” “冬瓜精”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他那对三角眼斜睨着众人,嘴巴一撇,仿佛刚刚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最忤逆的话语一般。紧接着,从他那张肥厚的嘴唇里蹦出一句恶狠狠的话:“哼!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真把贵人们给惹怒了,小心你们一个个小命不保!” 魏大叔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直冒,但还是硬着头皮凑上前去,带着几分哀求地说道:“赵爷啊,您就行行好,帮我们通融通融……” 他的话音未落,那“冬瓜精”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只是随意地朝着身旁狗腿子的头头儿使了一个眼色。 得到授意的那群狗腿子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犹如饿狼扑食一般,二话不说,纷纷抄起手中的家伙什儿,开始肆无忌惮地打砸起来。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原本摆放整齐的物品瞬间变得七零八落,满地狼藉。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可把魏大叔吓得够呛,他一边惊恐地躲闪着那些飞来飞去的棍棒和杂物,一边不住地求饶:“赵爷,赵爷,有话好好说呀,千万别这样!”说话间,他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毕恭毕敬地递到了“冬瓜精”的面前。 “冬瓜精”漫不经心地接过那张银票,用手指轻轻弹了弹,然后眯缝着眼睛瞥了一眼上面的面值。只见他嘴角微微一抽,流露出一副极其轻蔑的神情,显然对于这区区一百两银子根本不屑一顾。 不过,他倒也没有将银票直接扔回给魏大叔,而是随手往自己怀里一揣,然后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喊道:“行了,都先住手吧,别全都给砸坏了,回头贵人们还要添置新物件呢。” 听到这话,那帮正在疯狂打砸的狗腿子们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手。 魏大叔则像是捡回了一条命似的,忙不迭地向“冬瓜精”道谢:“多谢赵爷,多谢赵爷高抬贵手!”说完,他又接连不断地点头哈腰,嘴里不停地说着各种讨好奉承的好话。 最后,“冬瓜精”鼻子里轻哼一声,板着脸警告道:“这次就算了,以后放聪明点,知道见好就收。要是赶在这大过年的时候弄出点血腥事儿来,那可真是晦气到家了!” 魏大叔眼见着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无奈之下只得缓缓低下头去,语气谦卑地道:“赵爷啊,您瞧瞧,我不过就是个给人家打工做事儿的小人物罢了,哪里能够替东家做得了主呢?您看这样成不成,明天中午时分,就在那百味楼里,您亲自与我们东家面谈如何?至于东家究竟会作何决定,我这个当伙计的可真是一点儿也插不上手呀!而且如此一来,您也不必在这大冷天的还辛苦地往咱们这小镇上奔波了,您觉得怎么样呢?” “冬瓜精”转动着他那双犹如绿豆般大小的眼睛,稍稍思索了片刻之后,倒也没有再继续推辞下去。 毕竟像这种大事,他心里也清楚得很,确实不是区区一个管事所能拍板定夺的。于是便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让你们东家把该准备的东西统统都准备齐全咯,明天一并把所有的事儿都给办妥当喽!” 话音刚落,只见他大手一挥,领着那一帮子狗腿子们如一阵旋风一般呼呼啦啦地迅速离开了紫玉山庄,只留下一片尘土飞扬在空中久久不散。 第268章 智斗武安侯(二) 翌日中午,京城百味楼,天字号包房内。 楚帝师、秦太傅与武安侯卫廷谦三人相约于百味楼共商雪灾震灾相关事宜。 三位皆是明德帝的文臣武将两大阵营当中的佼佼之臣,但若无要事,想要他们齐聚一堂也并非易事。尤其楚帝师乃是武安侯已逝夫人的祖父,其间更有着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情由。 此刻,秦太傅轻抿香茗,面色凝重地开口道:“此次雪灾来势汹汹,实是不容小觑。短短两日之间,呈报上来的京城百里范围内受灾村庄便已多达十数个。依我看,接下来数日想必仍会有源源不断的灾情上报。”说罢,他轻轻叹息一声,眉头紧蹙。 一旁的楚帝师同样无心品茗,目光透过那结霜的窗棂,仿佛已然望见了远处那片哀鸿遍野的景象。 他满脸焦灼,忧心忡忡地附和道:“是啊,老夫也甚是担忧。照此情形发展下去,不出几日恐怕就会有大批灾民涌入京城。如今天寒地冻,若处置稍有不妥,那些灾民们饥寒交迫之下,定然会有许多人命丧黄泉啊!” 武安侯此刻满脸忧虑之色,心中暗自思忖:不知这二位今日为何在下朝之后特意邀约自己来到此处饮茶,着实令人费解。 然而,面对雪后的赈灾事宜,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遂面色凝重地开口说道:“如今虽说天色已然放晴,但这严寒冬日,谁能断言哪一天还会再度降下鹅毛大雪呢?圣上为此事亦是烦恼不已啊!” 此时,三人正安坐于包房之中,一面悠然自得地品味着香茗,一面低声商议着应对灾情的良策。 突然间,一阵激烈的争吵之声毫无征兆地从隔壁房间传了出来,话语之间更是频频提及武安侯之名。 刹那间,三人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茶杯,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隔壁方向。 尽管隔着厚厚的墙壁,无法亲眼目睹里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那清晰可辨的争执声响却不断传入耳中。 只听得一个年轻女子的嗓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高声质问道:“赵爷,‘明月档’可是小女一手开办起来的工坊,这不仅是我的心血结晶,更是维系我全家老小生计的唯一依靠。您仅凭一句轻飘飘的言语,就要强行买下它,如此一来,叫我们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活呀?” “哼!贵人看上你的作坊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给你一万两银子你都还敢嫌弃少了不成?真是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一个极其嚣张且蛮横无理的男人声音骤然响起,那话语之中充满了浓浓的鄙夷与不屑。 坐在一旁的卫侯爷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但他并没有做出其他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我听闻赵爷乃是武安侯府的大管事,可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啊,就算贵为武安侯府又怎能如此仗势欺人、强买强卖呢?难道就不怕王法吗?”说话之人语气坚定,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气势所吓倒。 “哈哈哈哈……”那个自称是武安侯府大管事的男子闻言顿时放声大笑起来,“你这无知黄毛丫头竟然敢口出狂言!既然知道是武安侯府看上了你这小小的作坊,那就赶紧乖乖地双手奉上,莫要在此处胡搅蛮缠! 你可晓得我家侯爷究竟是何许人物?告诉你,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伴读兼发小,他们之间的情谊深厚无比!像你这样一个从外地入京的孤女,如何能与我家侯爷相提并论?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面对对方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势,那名女子非但没有退缩之意,反而挺直了腰板,义正言辞地反驳道:“莫非武安侯府就能够凭借权势肆意欺压百姓吗?小女虽然身单力薄、无权无势,但也深知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若武安侯府非要这般苦苦相逼于我,那我......我绝不畏惧前往京兆府击鼓鸣冤,定要让官府为我向武安侯府讨回一个公道!” “哈哈哈……”一阵震耳欲聋、毫无顾忌的大笑声骤然响起,仿佛要冲破云霄一般。 赵爷那嚣张跋扈到极点的声音叫嚷道:“哼,那你倒是不妨试试看啊!京兆府难道还真有胆子来管我武安侯府的事情不成?这样一来,那一万两银子可就省下来啦!哈哈哈哈……” 卫廷谦站在一旁,将这番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 刹那间,一股熊熊怒火从心底升腾而起,直冲向脑门。 他瞪大双眼,满脸怒容,心中暗自思忖着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之人,竟然胆敢借着自己武安侯的名号在此肆意妄为、欺压良善百姓。 然而,就在他愤怒不已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两道凌厉的目光如芒刺在背。他猛地转头望去,只见秦太傅和楚帝师正双双将目光紧紧锁定在他的身上,那眼神之中似乎充满了责备与质疑。 此时此刻,卫廷谦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千夫所指,颜面尽失。 他深知这两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定然认为是他纵容手下人这般胡作非为,以至于如今闹得满城风雨。 想到此处,他不禁又羞又恼,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千斤巨石般沉重,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原本嚣张至极的话语犹在耳边回荡,更是如同火上浇油一般,使得他的愤怒愈发难以抑制,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揪出那个肇事者严惩一番,以洗刷自己所遭受的冤屈和耻辱。 第269章 智斗武安侯(三) 只见他猛然从座位上站起,面色涨红,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已是怒不可遏。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出包房,抬脚便狠狠地踹向隔壁包房的门。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扇原本紧闭的门瞬间被踢开,木屑四溅。 进入房间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陪同一名面带轻纱的女子正与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男人相对而坐,两人似乎正在激烈地争辩着什么。 那女子身形娇小柔弱,此时却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身子,眼中泪光闪烁,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显然是在此番对峙中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和压迫。 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则一脸凶相,口中还不停地叫骂着:“大胆!连爷的房门你也敢擅闯……”然而,就在他看清来人之后,声音却像突然被人截断一般戛然而止。 他瞪大了双眼,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乌眼鸡,半晌都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侯……侯……侯爷,小的……小的……”话未说完,便又卡壳了,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卫侯爷见状,更是怒火中烧,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了那男人的肚子上。那男人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脚踹得向后踉跄几步,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狗东西!竟敢仗着本侯的权势在这里肆意欺压百姓,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卫侯爷怒目圆睁,指着地上的男人厉声呵斥道。 “侯爷饶命啊!侯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那男人一边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般求饶,一边用手紧紧捂住自己被踹疼的肚子,身体因为恐惧而蜷缩成一团。 卫侯爷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会火山喷发一般。 然而,他毕竟浸淫官场多年,深知不能在外人面前失态,于是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怒火压了下去。尽管如此,他紧握着的拳头还是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卫侯爷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一些,然后对着眼前的茹月微微颔首,语气还算平和地说道:“家仆行恶,本侯在这里给姑娘赔罪了。还望姑娘大人大量,不要与这等无知之人计较。姑娘尽可放心地经营自己的作坊,我武安侯府绝对不会仗势欺人、强买强卖!” 说完这番话,他转身便要带着那个惹事的男人离开此地。 就在这时,秦太傅和楚帝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包房外面。 他们二人负手而立,神情冷漠,一言不发地看着这场闹剧。 显然,对于武安侯府今日闹出这样的事情,他们心中也颇有不满。 面对两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如此冷眼看着,武安侯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暗暗咬牙切齿,心中把那个闯祸的家仆骂了个狗血淋头。 正当卫侯爷准备赶紧逃离这个尴尬之地时,茹月却快步走到了包房门口,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 只见她柳眉倒竖,美眸圆睁,直视着武安侯质问道:“卫侯爷,既然您说这是您府上的家仆,那么他今天在我的作坊里强买强卖所犯下的过错,自然就得由您来承担责任了。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此事呢?” 被茹月这么当面质问,卫侯爷顿时感觉如芒在背。 他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虽然恼怒异常,但此刻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些无奈地问道:“姑娘想要怎样?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本侯一定照办。” 茹月毫不退缩地直视着眼前之人,终于得以清晰地看清他的面容。只见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面如刀削斧刻般棱角分明,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贵气,确实无愧于“龙章凤姿”这一赞誉之词。即便是将其放置于现代社会之中,那也必定会是个风度翩翩、魅力十足的中年美大叔形象。不仅如此,从他的衣着配饰和周身气质便能轻易判断出,此人定是富贵加身且手握权势,再加上这般出众的容貌,实在堪称完美。 楚宁安作为武安侯的血亲嫡子与他却也不过只有三分相像,楚宁安五官精致,俊美绝伦,与武安侯的棱角分明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楚宁安应该更肖像于楚夫人吧。这父子两个最相像的莫过于那双澄澈的眸子,平静时静若秋湖澄净温润,怒忿时冷肃犀利,可无疑那双眼眸都是好看的。 然而,此时此刻的茹月心中所想并非这些表面之事,她不禁暗自思忖:这人看似样样出色,可不知其头脑是否同样聪慧机敏。 “并非是小女子想要怎样,而是阁下您究竟打算如何妥善处理此事。”茹月挺直脊背,目光如炬,言辞犀利地质问起来,“那人信誓旦旦地声称背后有贵人相中了我的作坊,而他不过只是区区一介下人罢了。若没有主人的授意与指使,他岂敢如此肆意跋扈、胆大妄为?既然您已然亲口承认自己乃是他的主人,那么,我是否便能够认定此番行径实乃您暗中谋划,企图强取豪夺我的产业呢?” 话毕,茹月索性不再维持先前的客套姿态,一双美眸闪烁着锐利光芒,紧紧地锁定住卫廷谦,分毫不让。 与此同时,她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就连久经沙场的卫廷谦都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心中不禁对这位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多生出几分刮目相看之意。 单就这份临危不惧的气势以及过人的胆识而言,寻常人怕是难以企及,着实是难能可贵啊! “哼!本侯位高权重、家财万贯,又怎会瞧得上你这区区一个小小的酱料作坊。”武安侯一脸不屑地说道,他挺直了身躯,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满是轻蔑之意。 “既然如此,那不知侯爷此番究竟所为何意?难道只是想将这个奴才带回府去责骂几句,以显示您作为主子的威严?还是说打算随便找个下人出来顶罪,好让这件事情就此平息下去呢?”茹月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盯着武安侯,毫不畏惧地将周围众人心中所想一语道破。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百味楼作为京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生意自然是异常火爆。前来用餐的客人们络绎不绝,大堂内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正当大家推杯换盏、尽情享受着美味佳肴之时,忽然听闻这边起了争执,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与武安侯对峙之人竟是一名娇柔的小姑娘时,好奇心瞬间被点燃,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丢下手中的杯盏和筷子,急匆匆地朝着事发地点聚拢而来。 这些围观者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皆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毕竟武安侯在京城里可是威名赫赫,而这位敢于直面侯爷质问的小姑娘也绝非等闲之辈,这场针尖对麦芒的较量着实令人期待不已。 第270章 智斗武安侯(四) 卫侯爷能够在如此年轻的时候便凭借自身实力封侯拜相,足以证明他绝非那种头脑简单之人。 此刻,眼见着这位小姑娘竟敢在这般众目睽睽之下将事情不断闹大,而自己则是应秦太傅与楚帝师之邀方才现身于此地。 要说这眼前的姑娘跟那两位毫无关系,卫侯爷可是连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毕竟,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多巧合之事啊!所谓的巧合,大多不过是有人刻意为之罢了。 想明白了这些关节之后,卫侯爷对于茹月不禁又增添了几分忌惮之意。 要知道,这小姑娘年纪尚小,却已然有着能耐令当朝的一品大员们心甘情愿地为其撑腰打气、摇旗呐喊,这着实不能小觑了她的手段。 卫侯爷微微眯起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茹月,努力平复了一下心境后说道:“不知姑娘究竟期望本侯怎样行事才好呢?” 然而,听到这话的茹月心中却是暗自咒骂起来:“好一只狡猾的老狐狸啊,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把难题又给踢回到我这里来了。” 她冷哼一声,暗暗思忖道:“哼,你莫非真当这样便能制住本姑娘不成?倘若今日我不让你好好尝尝那骨头不疼但肉却生疼的滋味儿,可真是愧对了楚宁安对我的一番信任呐!” 茹月挺直身躯,面色冷肃,目光坚定地直视着武安侯,字正腔圆、义正言辞地说道:“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武安侯府的家规如何,小女子确实不得而知。然而,国法却是在座诸位所共知且有口皆碑之事!今日在此,小女子不敢奢求侯爷您能做到大义灭亲,但只求侯爷能够遵纪守法!” 这番话犹如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响,周围之人无不瞠目结舌,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纷纷暗自替这位勇敢无畏的姑娘捏了一把冷汗,心中暗想:这姑娘可真是不一般啊!竟然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公然地逼迫武安侯,难道她就丝毫不惧怕事后会遭到武安侯的清算报复甚至惨遭灭口吗? 此刻的武安侯也是心头一震,满脸惊愕之色。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又无比刚强的女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与诧异。他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这姑娘似乎对自己怀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怨气,仿佛此次事件只是她借机发泄不满情绪的一个由头而已。 然而,武安侯绞尽脑汁,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关于这个名叫茹月的姑娘的一切记忆,试图找出自己究竟在何时何地曾经得罪过她。 可惜任凭他如何苦思冥想,最终仍是一无所获。 一时间,武安侯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秦太傅眼见着茹月将武安侯逼迫得毫无退路,心中暗叹这丫头好生厉害,但又担心事情闹大难以收场,于是赶忙站出来充当和事佬,满脸笑容地说道:“既然这件事关系到武安侯府,那不如咱们移步前往武安侯府去解决如何?到底涉及到哪一位侯爷就严惩哪一位便是,侯爷意下如何啊?” 说着,秦太傅还向武安侯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分明是给他递过去了一个下台的梯子。 此时的茹月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毕竟秦太傅都已经出面调解了,如果自己再继续咄咄逼人下去,恐怕会引起众怒。 她微微咬了咬牙,开口回应道:“既然这位大人都已经发话了,小女子自然不敢违背您的一番好意。只不过……” 说到这里,茹月顿了顿,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接着说道:“小女子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独自在外打拼以养家糊口的孤苦之人罢了。若是就这样贸然进入武安侯府讨要说法,只怕是有命进去却没那个命活着走出来呀!” 听到这话,武安侯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暗自思忖起来,他实在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会对自己抱有如此深的怨念。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本侯自问从未曾得罪过姑娘,不知姑娘何以会这般认为本侯的人品不佳呢?” 面对武安侯的质问,茹月冷哼一声,语气冷淡地回答道:“小女子区区一介孤女,又怎敢轻易与侯爷您这样的权贵人物结下仇怨呢?侯爷您真是多虑了。我之所以会有所顾虑,无非是因为身后没有可以依靠之人,凡事不得不小心谨慎些,多考虑一些可能发生的情况罢了。” 茹月口中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些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话语,但她的内心深处却打着另外一番算盘。 她暗自思忖着:“哼!让你对楚宁安漠不关心,任由家中后院混乱不堪从而伤害到楚宁安,本姑娘要是不把你整治得哑口无言、乖乖认错,我就誓不罢休!” 此刻,正隐藏在包厢里的楚宁安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当他看到茹月今天这般毫不留情地挤兑武安侯时,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如春日暖阳般温暖的笑容。 楚宁安心知肚明,茹月向来都是个温婉柔顺、与世无争的女子,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 然而,她却唯独对武安侯如此刻薄严厉,想来其中缘由只有一个——那便是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关爱不足。 想到此处,楚宁安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与此同时,被茹月如此毫不客气地下了面子之后,武安侯顿时感到一阵恼怒涌上心头。他那张原本还算平静的脸庞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只听得他压低声音,冷冷地说道:“那么依你之见,你究竟想要怎样?” 面对武安侯的质问,茹月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转过身去,向着坐在一旁的楚帝师和秦太傅优雅地盈盈一拜,然后缓声说道:“小女初来京城闯荡,本意只想本本分分地谋求生计,从未想过要与人结仇树敌。可是今日竟发生了这样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实在是情非得已啊!” “小女子不敢奢望两位大人能陪同小女一同进入武安侯府去寻求那所谓的公道,但求二位能够在此做一个公正的见证就足矣。小女子别无他求,只希望今日能够成功保住自家的产业,并且可以毫发无损、全须全尾地从那武安侯府平安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武安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气得他差点当场吐出一口憋闷已久的老血来。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竟然如此刁钻难缠,三言两语之间便将自己逼到了绝路之上,让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事已至此,武安侯深知已经无法再推脱下去,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对着站在一旁的秦太傅和楚帝师满脸堆笑,言辞恳切地哀求道:“还望二位大人能够看在卫某的薄面上,陪着卫某走上这么一趟吧。否则,若是传扬出去,世人不定会怎么指责我武安侯府以强凌弱、仗势欺人呐!”话毕,他深深地朝着二人鞠了一躬,以示自己的诚意。 秦太傅与楚帝师听闻此言后,彼此对望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欣赏之意。 他们心中暗自思忖,这丫头年纪轻轻,却有着这般过人的心计和胆识,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二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武安侯所求之事。 第271章 对上陈氏(一) 京城武安侯府。 武安侯面色铁青,怒目圆睁,他身后紧跟着一名小厮,正死死押着瑟瑟发抖、满脸惊恐的赵管事。 两人风风火火地踏进了武安侯府的大门,一路上引得众多奴仆侧目而视,但谁也不敢上前多嘴询问一句。 进入府内后,武安侯径直朝着前厅走去,并高声吩咐身旁的下人:“快去将夫人请来前厅!”声音之大,仿佛要穿透整座府邸。 与此同时,茹月则与楚帝师以及秦太傅一同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武安侯府。 他们三人步伐轻盈,宛如闲庭信步般悠然自得。尤其是茹月,她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致,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个武安侯府究竟是个怎样的所在。 毕竟,这里可是楚宁安成长的地方啊。 只是她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以如此特别的方式踏入这座府邸。 她不由地回想起前世,她也曾有幸前往皇城故宫参观游览。那里宏伟壮观的宫殿建筑和悠久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相较之下,眼前这座侯爷府邸虽然也算气派,但实话实说,并没有能够引起她太多的兴趣。 不多时,众人便已在前厅分宾主落了座。很快,下人们就端上来精美的茶点,一一摆放在众人面前。 此刻,所有人都静静地坐着,耐心地等待着武安侯夫人的到来。 大约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武安侯夫人陈氏带着几名侍女缓缓步入了前厅。 在下人前去通传之时,便已将前厅发生之事详细禀报给了她。因此,当她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并未显露出丝毫的惊慌失措之色,反倒是一脸的淡定从容。 陈氏先是优雅地向楚帝师和秦太傅行了个礼,见了茹月也不过是微微怔愣一下,便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她轻声问候道:“两位大人好。“随即转向武安侯道,”不知今日侯爷如此匆忙地派人请妾身前来,所为何事呢?” 说话间,她的目光轻轻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武安侯身上,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武安侯满脸怒气冲冲,一双眼睛犹如铜铃一般瞪大,死死地盯着陈氏,口中怒喝一声:“你干的好事!” 这声怒吼如同惊雷一般在大厅里炸响,震得在场众人皆是心头一颤。 陈氏被武安侯突如其来的怒斥吓了一跳,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恐之色,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妾身一直深居后宅,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不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竟会让侯爷您当着众多客人的面如此严厉地斥责妾身啊?” 说话间,陈氏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那副楚楚可怜、受尽委屈的模样,若是换作旁人,恐怕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悯,为之动容。 然而,武安侯又岂会被陈氏这般惺惺作态所迷惑?他与陈氏夫妻多年,又岂会真的不知这陈氏的为人和手段。尤其又事先得知了那赵管事的种种恶行劣迹,哪里会被陈氏这精湛的演技所蒙骗过去。 看着陈氏装出这副无辜委屈的样子,武安侯心中的怒火不仅没有丝毫消减,反而愈发熊熊燃烧起来。 武安侯大手一挥,对身旁的小厮厉声道:“快去把那个赵管事给我带上来!” 小厮不敢怠慢,连忙应诺一声,匆匆跑出去将赵管事带到了大厅之中。 赵管事一进大厅,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一下。 武安侯见状,冷哼一声,没好气地指着赵管事质问道:“说吧,这个奴才是不是受了你的指使,去强行购买别人家的作坊?” 陈氏见到赵管事被带了上来,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不迭。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东窗事发了。 不过此时的陈氏虽然心知肚明今日之事难以轻易收场,但表面上依旧强装镇定,毫无半点惶恐之意。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管事,心中暗骂道:“真是个没用的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如今害得本夫人如此被动,真该活活打死你才解气!” 尽管心中恼怒万分,但陈氏脸上却并未显露出太多情绪波动,反倒是做出一副气恼至极、泫然欲泣的模样来。 她抬起手轻轻擦拭着眼角那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娇躯微微颤抖着,泪水突然就似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滚落而下,那张原本精致的面容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她娇嗔地对着武安侯哭诉道,声音带着几分委屈与哀怨:“妾身实在不知自己究竟犯下何等过错,竟惹得侯爷寻来这般粗鄙无礼的奴才,当着诸位贵客之面,如此毫不留情地下妾身的脸面!” 古代当家主母向来以温婉大气、雍容端方着称,然而眼前这女子却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如此不堪入目的姿态,着实令人诧异。 一旁的茹月见状,心中不禁暗自嘀咕起来:“这算哪门子当家主母啊?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做出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举动,简直有失体统!” 武安侯面色阴沉地看着眼前的侯夫人,眼中满是厌烦之色。 他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质问道:“哼!这个奴才口口声声说是受了贵人指使,称那位贵人相中了这位姑娘家的酱料作坊,还妄图用区区一万两银子便强行谋取他人产业。此事究竟是否为你所授意?” 侯夫人闻言,连忙摇头否认道:“侯爷明鉴啊,妾身不过是一介深居后宅的妇人罢了,平日里只知操持内务,又如何能知晓什么酱料作坊之事呢?侯爷万不可仅凭一个奴才和外人的一面之词,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妾身呀!” 她边说边泪眼朦胧地望着武安侯,那副真情流露、备受冤屈的神情,仿佛真的是遭受到了天大的不公待遇一般。 茹月柳眉微蹙,美眸中闪烁着一丝不耐与凌厉,她朱唇轻启,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侯夫人既然对这一切都不清楚,那么请问这位赵管事究竟是奉了谁的命令前来强行购买我的作坊呢?” 她的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赵管事,仿佛能穿透对方的灵魂一般。 此时的茹月已经不想再听这些人没完没了的扯皮和废话,她只想迅速揭开事情的真相。 “难道你家的奴才胆敢背着主人行事,是因为受了其他什么人的指使才会找到我头上来吗?赵爷,您倒是说说看啊!”茹月步步紧逼,话语如同连珠炮般向赵管事射去。 那赵管事此刻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不已。他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脑袋深深地低垂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自己贸然应承下茹月的这番质问,那么背主的罪名就会被坐实,到时候别说小命难保,恐怕就连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然而,若是让他攀咬出侯夫人来,同样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毕竟侯府的势力庞大,不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管事能够轻易得罪得起的。所以,无论如何选择,等待他的都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想到此处,赵管事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他只能拼命低着头,祈祷着这场噩梦能够尽快结束。 “还不快说!”只听武安侯一声怒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整个房间都似乎微微颤动起来。 那声音之大、之凌厉,直吓得赵管事浑身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嘴唇哆哆嗦嗦,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而此时的武安侯,则满脸怒容,一双虎目圆睁,紧紧盯着赵管事,仿佛要喷出火来。 一旁的陈氏见到武安侯如此大发雷霆,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不迭。再加上此刻还有楚帝师和秦太傅这两位德高望重之人在场,她深知今日之事若是不能给众人一个满意的交代,恐怕是难以善了的。 她最为担心的还是赵管事会在武安侯的强大威压之下,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到那时可就真的无法收场了。 想到这里,陈氏心急如焚,但表面上却仍努力保持着镇定。她一边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应对之策,一边暗中观察着赵管事的反应,心下暗自思忖道:“看这样子,这个赵管事怕是保不住了……必须想办法尽快摆脱干系才行啊!” 第272章 对上陈氏(二) 武安侯夫人紧紧咬了咬牙,心中一横,目光直直地看向赵管事,厉声道:“赵管事,想当年你初入我武安侯府时,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这些年来,本夫人待你可不薄啊!好吃好喝供着,工钱给得也比旁人丰厚不少。然而,你如今竟然做出这种天理不容之事来加害于我!大家都是有爹生娘养的,难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话音刚落,只见那赵管事浑身猛地一颤,如坠冰窖一般,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往上窜。他心里很清楚,自家的爹娘老子以及妻儿老小,全都是侯府的家生子,世世代代都依靠着侯府生活。 此刻夫人这番话,分明就是赤裸裸地拿他们一家人的性命来要挟自己啊!想到这里,他惊恐万分地抬起头,双眼满是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陈氏,嘴唇哆哆嗦嗦,愣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场的众人又何尝听不出陈氏话语之中那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呢?只是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们一个个也是束手无策,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武安侯突然面色一沉,冷冰冰地开口说道:“既然你死活不肯吐露实情,那么就别怪本侯爷无情了。来人呐,将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拖下去,重打三十军棍!” 武安侯是靠着赫赫战功才得以封侯拜相的,整个侯府上下对于犯错之人的惩处方式,向来都是沿用军中的规矩。 府中负责执行刑罚的,皆是那些从军队里退役下来的铁血兵士。 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身强体壮的士兵,要是挨上这三十军棍,恐怕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赵管事一听到这话,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他深知自己已经无处可逃。既然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这一劫难,就算挨了那令人胆寒的军棍,最终也还是得把事情交代清楚,那何苦要多受一次罪? 思及此处,赵管事咬咬牙,决定干脆直接承担起所有的责任,代替夫人承受这场灾祸。毕竟,如果能够因此在夫人心目中留下一个忠诚护主的印象,说不定日后还有转机。 两名侯府的下人快步走进大厅。他们面无表情地走到赵管事身旁,伸手拉住他就要往外拖去。 赵管事见状,猛地用力挣扎起来,并大声喊道:“侯爷,小的愿意招供!小的全部都如实招来!” 武安侯听后,微微皱了皱眉,随即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下人先退下。 待两人离开之后,武安侯目光如炬地盯着跪在地上的赵管事,一言不发。 赵管事感受到侯爷凌厉的眼神,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启禀侯爷,近几个月以来,那‘明月档’的酱料在京城可谓是风靡一时,销路极好。 咱们自家铺子的生意因此受到了极大影响,损失惨重啊! 小的心里实在气不过,觉得他们不过是些从外地来的普通商人罢了。于是便动了歪心思,琢磨着要不花点银子把他们的作坊、配方以及伙计统统买过来。 这样一来,咱们府上的铺子便能重新恢复往日的红火景象……” 说完之后,那赵管事跪伏在地上,涕泗横流,苦苦哀求着说道:“侯爷啊,都是小的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呐!小的竟然胆大包天,胆敢打着侯府的旗号去侵吞那‘明月档’。小的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了,求求侯爷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小的这一回吧!再给小的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小的以后绝对不敢再有这样的非分之想了呀!” 听到这番话,站在一旁的茹月面沉似水,冷冷地开口质问道:“这么说来,强买我名下的作坊这件事完全就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喽?跟其他人没有半点儿关系是吗?” 赵管事忙不迭地点头应道:“确实是小的一人所为,绝无旁人指使小的做出这般混账之事啊!” 茹月却只是冷冷一笑,心中暗自思忖道:这武安侯夫人可真是好深的心机、好高明的谋算啊!如今竟能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让这替罪羊独自承担所有罪责。 想到此处,她转头看向武安侯,发现对方此刻已然沉默不语。 武安侯眼见自家夫人能够如此顺利地从这场风波之中全身而退,心中对她的狠辣更加厌恶,却也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毕竟,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跟陈氏有所牵连,那么整个武安侯府必将颜面扫地,里子面子都会荡然无存,可心中对她也愈发忌惮起来。 他大手一挥,高声喊道:“来人呐!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本侯拖下去,重打五十军棍,然后将其全家统统发卖掉!” “侯爷,小的真的知道错啦,请侯爷开恩,饶过小的这一回呀!”赵管事满脸惊恐之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当他听到武安侯要对他处以五十军棍之刑时,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瞬间破灭。 且不提这五十军棍下来自己是否还能活命,单说全家老小被发卖出去这件事,便足以令他感到绝望。 那可是他们一家几口人生存的根基啊,一旦失去,就等于彻底被抛弃了。 想到此处,赵管事再也顾不得其他,声嘶力竭地冲着武安侯大喊起来:“夫人啊!夫人救救小的吧!小的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您啊,也是为了咱们侯府啊!” 然而,他的呼喊并没有持续多久,只见几个身强力壮的下人迅速上前,毫不留情地堵住了他的嘴巴,并像拖死狗一般将他强行拉了下去。 不多时,从外面远远地传来一阵凄厉的嚎叫声,那声音犹如杀猪一般,响彻整个侯府。 起初,这嚎叫声震耳欲聋,渐渐地,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直至最终完全停歇。 武安侯站在原地,面色阴沉如水。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虽然赵管事已经一力承担下了所有的罪名,但在场的这几个人又有谁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呢? 想必明日早朝之时,御史台那帮家伙定会抓住此事不放,在大殿之上狠狠地参自己一本。无论事情的来龙去脉究竟如何,自己总归是要背负一个御下不严的罪责。 不过,只要能够安抚好眼前这两位关键人物,或许局面就不至于太难看吧……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沉,目光如炬地瞪着陈氏,厉声呵斥道:“陈氏啊陈氏,本侯原以为你身为当家主母,理应将这后院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谁知今日竟发生如此荒唐之事! 你连手下之人都管束不好,还如何管理整个府邸?哼,从现在起,你给我回院子去好生反省,府上一应事务,皆交由二弟妹全权处理!” 陈氏闻言,顿时花容失色,满脸惊愕与难以置信。 她怎么也想不到,武安侯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留情地剥夺了她掌管家事的权力。 要知道,这可是她一直以来最为看重的东西啊! 然而此刻,面对武安侯那威严的面孔以及不容置疑的语气,她深知再多的辩解都是徒劳无功。 陈氏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心中的愤怒与委屈,一双美目狠狠地盯着武安侯,仿佛要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可最终,她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冷哼一声,便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令她颜面尽失的地方。 站在一旁的茹月目睹了这一切,直到此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楚宁安之前所说的“剁掉它的爪子”竟是此意。 虽然通过此次事件成功地拔掉了陈氏的一颗钉子,但对于陈氏本人而言,这样的打击显然并不足以伤其根本。 看来,想要彻底扳倒这位心机深沉的当家主母,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第273章 朱砂痣 在茹月看来,第一次与声名显赫、令人敬畏的武安侯府正面交锋之后,并未能够给予对方实质性的打击和伤害,这一结果使得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沉闷和不悦,仿佛胸口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住一般难以呼吸。 毕竟,这么多年来,楚宁安一直被困在那个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冷漠无情的家庭之中,过着郁郁寡欢、抑郁不得志的生活。 然而,楚宁安对此事的看法却截然不同。 他深知面对像武安侯府这般庞大且根基深厚的势力,想要一举将其击溃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如果能一点一点地去削弱它,如同蚕食桑叶般逐步瓦解其力量,或许更容易取得最终的胜利。 转眼之间便迎来了茹月的十五岁生辰。 在这个时代,女孩子一旦年满十五岁便可举行及笄之礼,表示已经成年,可以嫁人成家并生育子女了。 尽管茹月内心深处仍然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没成年的孩童罢了,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按照当地的习俗和传统观念,十五岁已然算是步入了成年人的行列。 楚宁安满心欢喜地计划着要为茹月筹备一场盛大而隆重的及笄典礼,以此来庆祝她迈向人生新阶段的重要时刻。 当他将这个想法告诉茹月时,竟遭到了她坚决果断的反对。 茹月微皱眉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楚宁安说道:“楚宁安,其实有没有这样一个所谓的成人仪式,我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那些前来给我祝贺生日的人们,如果并非出自真心诚意,而仅仅只是为了应付场面走过场而已,那么这样的形式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她轻轻地拉住他的手,微微仰起那俏丽动人的脸庞,含情脉脉地笑望着楚宁安深邃而明亮的眼眸,声音轻柔婉转地问道:“我们能不能把家里的几位老人儿还有师傅都找过来呀?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吃上一顿饭。其实呢,对我来说,只要身边有那些真心对待我的人送上真挚的祝福,那就足够啦!” 楚宁安深知她向来与众不同,有着自己独特的想法和行事风格,所以对于她提出的这个要求,并没有过多地去争辩或者计较什么。 当看到她如此认真执着的模样时,心中不禁一软,便顺从了她的意愿。 毕竟在他看来,只要能让她感到快乐幸福,其他的事情都无足轻重。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茹月生日这一天,原本应该充满欢乐和喜悦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不知为何,茹月突然间发起了高热,整个人像是被一团熊熊烈火包裹住一般,烧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 杜大夫闻讯赶来,迅速为她仔细地诊脉,但令人惊讶的是,脉象显示一切竟然都是正常的。可是,当伸手触摸到她滚烫如火炉般的身体时,又分明感受到那高得吓人的体温。 面对这种诡异的状况,众人皆是束手无策。 无奈之下,楚宁安心急如焚,立刻骑马去接沈神医。 由于情况危急万分,沈神医接到消息后丝毫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 沈神医顾不上休息片刻,马上开始为茹月重新诊断。 但经过一番细致入微的诊察之后,结果依然让人摸不着头脑——茹月除了持续不断的高热症状之外,其余方面均表现得十分正常。 这样罕见而奇特的病症,即便是像沈神医这般行医数十载、经验丰富无比的老医者,一时之间也难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最终,别无他法,众人只能让风影打来一盆温水,小心翼翼地帮助茹月擦拭身体,以此来降低她过高的体温。 ...... 此时的茹月,正独自一人深陷于一片混沌迷蒙的雾气之中。 她茫然失措,完全无法分辨东西南北,更别提找到脱离这片迷雾的路径了。 她惶恐不安地左顾右盼,希望能发现哪怕一丝线索或出口,但眼前除了浓密的白雾,什么都看不到。 绝望之下,她甚至尝试运用自己的神识去联络一直陪伴在身边的阿灵,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呼唤,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百般无奈之际,茹月咬咬牙,鼓起勇气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迈进。 这片迷雾安静得诡异至极,没有丝毫声响,连她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此刻都显得悄无声息。 这种死寂令茹月毛骨悚然,恐惧逐渐占据了她的内心。 终于,她再也承受不住这份压抑,高声呼喊起来:“有人吗?” 然而,她的声音刚一出口,就如同被一股神秘力量吞噬一般,瞬间消失在茫茫雾海之中,仿佛永远也无法穿透这片令人迷茫的浓雾。 尽管如此,茹月并没有放弃,她依然在这片迷雾中东倒西歪、磕磕绊绊地艰难前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可周围的环境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好似时间在这里已经凝固停滞。 茹月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脚步稍作歇息。 此刻的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虽然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离奇的状况,但她很清楚,这一切显然极不正常。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难道这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还是说有某种未知的力量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 ...... 风影始终静静地守候在茹月身旁,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沾湿毛巾,轻柔地为她擦拭身体以帮助降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戌时,但茹月却依旧紧闭双眸,毫无苏醒的迹象。 楚宁安从未像此刻这般焦躁难安,心中那股焦虑如潮水般不断涌上心头。 他坐立不安,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时不时又回到床前凝视着茹月苍白的面容,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不知何时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头,他害怕茹月会就此陷入长久的沉睡之中不再醒来。 楚宁安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决定不能再这样干等着了。 既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茹月身体的温度依然居高不下,那么很显然目前所采用的降温方法并没有起到作用。 于是,他轻声吩咐风影先去歇息,而他则要亲自留下来照顾茹月。 待众人离去之后,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楚宁安和昏迷中的茹月。 楚宁安缓缓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地捧起茹月那双纤巧白皙、宛如羊脂玉般温润的柔荑,将它们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着那熟悉的触感,他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楚宁安喃喃自语,口中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这两年多以来他们共同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从初次相遇时的怦然心动,到后来相处中的点点滴滴;有欢笑,也有困顿;有温馨的时刻,更有彼此扶持走过的艰难岁月……他似乎想要通过回忆这些过往的片段,唤醒沉睡中的茹月。 ...... 茹月孤身一人置身于重重迷雾当中,四周白茫茫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浓厚的雾气所吞噬。 她抱紧双膝,蜷缩着身子,眼神迷茫而无助,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令人惶恐不安的局面。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声响传入了她的耳中。 那声音时隐时现,时而仿佛来自她的身后,时而又似乎来自前方;一会儿听起来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会儿又让人感觉近在咫尺。 茹月紧张地站起身来,在迷雾中不停地转身、张望,试图寻找到声音的源头。 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地去探寻,那声音始终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经过一番苦苦寻觅之后,茹月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声音竟然像是从她的心底深处传出。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像一只无头苍蝇般盲目地四处乱撞。 她闭上眼睛,集中精力,用心去聆听那个神秘的声音。 渐渐地,渐渐地,那原本模糊不清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没错,那正是楚宁安的声音! 这个发现让茹月欣喜若狂,她迫不及待地扯开嗓子高声呼喊:“楚宁安,是你吗?楚宁安,我在这里啊!楚宁安~~” 可是,令她感到绝望的是,伴随着她一声声焦急的呼唤,那好不容易捕捉到的声音却又如潮水般迅速退去,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周围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茹月独自一人伫立在这片茫茫迷雾之中。 此刻,恐惧和忧虑如影随形地笼罩着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无依之感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压垮。 她缓缓地蹲下身子,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她轻轻地将头伏在了自己的双腿之上,低沉而又压抑的呜咽声从她的喉咙里传了出来,那哭声如泣如诉,令人心碎不已。 她一边呜咽着,嘴里还不停地呢喃着:“楚宁安,你在哪里啊?我好害怕……楚宁安……”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助和恐惧,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和那个叫做楚宁安的人。 ...... 就在这时,一直照顾着她的楚宁安轻轻拿开了敷在她头上的湿布巾,准备重新浸水后再敷到她的额头上去,却发现她紧蹙在一起的眉头,心中不由得一紧。 她的眉毛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拧成了一团,看起来极其的不舒服。她的嘴唇也微微动着,似乎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楚宁安见状,连忙俯下身子,将耳朵贴近她的嘴边,试图听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可是,那声音就像是风中的残烛,若隐若现,一会儿像低声的啜泣,一会儿又像轻柔的呢喃,但无论如何努力去听,始终无法分辨出具体的内容。 正当楚宁安满心疑惑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来,这才惊觉她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那些汗珠如同晶莹剔透的珍珠般,一颗接着一颗地滚落下来,打湿了她额前的几缕发丝。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布巾,轻柔地覆盖在了茹月那满是汗水的额头上。 不知是不是温凉的布巾让高热的她舒服了一些,楚宁安觉得茹月好似安静了下来,他取下布巾想要换新时,却突然发现茹月眉间多了一颗米粒大小的朱砂色印记。 楚宁安心头一紧,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个念头。难道是刚才自己擦拭得太用力,不小心擦破了茹月的额头?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自责起来。于是,他赶忙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上那颗朱红色的小点。 然而,当指尖触碰到它的那一刻,楚宁安整个人都呆住了。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并不是什么印记,而是一粒微微凸起的朱砂痣! 第274章 醒来 楚宁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眼神温柔而专注地凝视着茹月那白皙如玉的面庞。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粒宛如相思子般小巧的朱砂痣,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 这粒朱砂痣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茹月的眉心处,它鲜艳欲滴,如同一颗璀璨的宝石镶嵌在如雪的肌肤上。 楚宁安怎么也想不明白,一直以来健康美丽的茹月为何会突然长出这么一颗神秘的朱砂痣。 他情不自禁地再次握住茹月的小手,将其轻柔地放到唇边,缓缓地亲吻着她每一根犹如葱白般娇嫩的手指。那细腻的触感仿佛带着魔力,让楚宁安心神荡漾,但更多的还是对茹月能够尽快苏醒的期盼。 时间如同沙漏中的细沙,一点一滴地流逝着。 楚宁安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茹月的变化,突然间,他感觉到有些异样。仔细一看,他惊喜地发现茹月原本泛红的脸颊此刻似乎褪去了一些血色,变得不再像之前那般通红;而且当他用手背触碰她额头时,也明显感觉不到先前那种滚烫的热度了。 然而,尽管如此,茹月依旧紧闭着双眼,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只是偶尔,她的眉间会微微皱起,像是正在做一个不太安稳的梦。 看到这一幕,楚宁安心疼不已,连忙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探入茹月的脑后,生怕惊醒了她似的,动作轻缓得如同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楚宁安慢慢地用力,将茹月的身子轻轻托起,然后再极其小心地将她揽入自己温暖的怀中。此时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茹月微弱的呼吸声以及那柔软身躯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那颗朱砂痣上,楚宁安只觉得它越发显得娇艳动人。鬼使神差之下,他竟然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对着那颗朱砂痣轻轻地吻了下去…… 此时此刻,身处这片迷蒙之地的茹月已然陷入了绝境。 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然而回应她的却唯有那无尽的寂静与冷漠,仿佛被整个世界所遗弃,孤独无助之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茹月紧紧地环抱住自己,瑟瑟发抖,似乎只有如此,她才能够从这冰冷的氛围中汲取一丝微末的安全感和温暖。 四周弥漫的浓雾宛如厚重的帷幕,将她重重包围,令她难以辨别方向,心中愈发惶恐不安。 突然间,一阵异样的感觉袭来,她的额头传来些许温热。 这种感觉令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触摸,指尖触碰到一个微微凸起之物,十分明显。 刹那间,她的心沉了下去,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因上火而冒出痘痘的情景,心情顿时变得愈加恼怒。 正当她被愤怒冲昏头脑、不知所措之际,一道微红的光亮在她的正前方悄然显现。那抹光亮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忽明忽暗,若隐若现,仿佛是上天特意降下的指引之光,散发着神秘的吸引力。 茹月凝视着那道微光,心中暗自思忖:如今困于此地,坐以待毙绝非上策。倒不如豁出去赌上一把,兴许顺着这光亮便能寻得出路;即便未能发现出口,但倘若这光亮乃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么至少可以向其求助,也好过在此处茫然无措。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朝着那抹微红的光亮迈出了艰难的一步……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前方那抹若隐若现的光亮,脚步不由自主地缓缓跟上。 起初,她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速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光亮宛如磁石一般吸引着她不断向前迈进,她的步伐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不知不觉间,她竟已如疾风般在这片迷雾中疾驰起来。 周围的雾气愈发浓重,仿佛一堵厚实的墙壁,将她紧紧包围其中。 然而,那道微弱却坚定的光亮却似一把锋利的箭矢,轻而易举地刺破了眼前的迷茫与混沌。 此刻的茹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冲破这诡异之地的束缚。 她的额头早已布满细密的汗珠,那颗原本不起眼的“痘痘”此时更是灼热难耐,仿佛有一团火焰正在灼烧着它。 这种痛楚令她无暇顾及其他,她生怕稍有迟疑便会失去那唯一的指引之光,甚至来不及伸手去触碰一下那令人心悸的灼痛感。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她的脚下猛地一空,整个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直直地朝着下方坠落而去。 身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她的身体在空中急速翻滚着,那种强烈的失重感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心脏,令她惊恐万状。 极度的恐惧促使她扯开嗓子高声尖叫:“啊!” 这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如同一记惊雷,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 紧抱在怀中沉睡的楚宁安被猛然惊醒,他的心弦骤然紧绷,急切地轻声呼唤着:“茹月,茹月,别怕,我是楚宁安啊!” 茹月在万仞高空中不断地翻滚、翻转,时间仿佛已经失去了意义。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了多少个时候,只觉得身体和灵魂都快要被这无尽的虚空所吞噬。 然而,就在此刻,一股温暖而坚实的力量突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茹月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的气息,感受着这份久违的踏实与稳定。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这个曾经无数次萦绕在她梦中的味道! 她激动得热泪盈眶,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终于冲破了那重重迷雾,回到了心心念念的现实世界,回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儿怀中。 楚宁安同样感受到了来自茹月的拥抱,那两条柔韧的手臂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着他的身躯。 他心中一阵狂喜——他的女孩回来了!不知这一日夜发生了什么,可她终究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生怕一松手就会再度失去她的踪影。 他用尽全身力气回抱住茹月,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立,彼此寻觅着对方身上的温度,探寻着对方内心深处的柔软。 渐渐地,他们的脸庞越靠越近,四片嘴唇轻轻地触碰在了一起。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只有两颗心在热烈地跳动。 那份真实的触感如同一道电流传遍全身,让他们深切地体会到了对彼此深深的渴望。 房间里跳跃的烛火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偶尔还会迸射出几点闪烁的烛花。 然而,就连这轻微的声响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仿佛它们也惧怕惊扰到这一对久别重逢的有情人。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两人才缓缓松开彼此。 此时的茹月面色略显苍白,看上去十分虚弱。 楚宁安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地将她轻轻放下,然后匆匆忙忙地转身去找沈神医。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折腾之后,茹月突然间毫无征兆地飙升起来的体温,仿佛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所操控着,又莫名其妙地消退了下去。就连向来以医术精湛的沈神医也感到困惑不已,难以给出一个确切合理的解释。 尽管如此,这次奇怪的经历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茹月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之上,竟然多出了一颗宛如鲜血般殷红夺目的朱砂痣! 这粒朱砂痣犹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一般醒目耀眼,恰到好处地点缀在了茹月那张本就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庞上。 它不仅没有破坏茹月原有的美感,反而为她那原本清冷高洁的气质更增添了一抹娇艳妩媚之色,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越发地迷人动人,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不过,关于这颗朱砂痣的来历,恐怕只有茹月自己心中最为清楚明白。因为曾几何时,阿灵曾经告诉过她,这颗朱砂痣正是她身为十世好人的独特印记。 或许正是由于这份前世今生积累下来的善缘和福报,才导致了此次离奇事件的发生,并最终在茹月身上留下了这样一颗与众不同的朱砂痣吧。 第275章 盘账 到了年末时分,所有的作坊和铺子的账册纷纷被送至京城。 就连“明月小楼”的账目,楼二先生也特意安排人手,将这一整年的银子与账册一同送来了茹月这里。 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几大箱子账本,茹月不禁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这么多账本一下子全都送了过来,这叫她如何看得完呢? 正当她愁眉不展之际,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呼喊:“阿姐,雪儿来帮你啦!” 伴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只见一个娇俏可爱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镶兔毛交颈襦裙,外面披着一件大红色的灰鼠毛镶边的小披风,宛如一朵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 头上梳着两个精致的双丫髻,最为惹眼的是两个小巧玲珑的发髻上各自簪着一个同色嵌流苏的毛球,随着她欢快地跑动,毛球上的流苏轻轻摇曳,发出一连串清脆动听的声响。 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跑得气喘吁吁,但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她一路小跑而来,身后紧跟着一脸慈爱的秦嬷嬷。 秦嬷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二姑娘,您慢一点儿跑呀,这路上滑溜溜的,万一不小心摔倒了可怎么办哟!” 小茹雪似乎完全没有把秦嬷嬷的话听进去,依然兴高采烈地朝着姐姐奔去。 花好和月圆两人紧紧跟随着秦嬷嬷,亦步亦趋地走在小茹雪身后。 见到了正忙碌着的茹月,三人赶忙屈膝行礼,齐声向茹月问好请安。 秦嬷嬷满脸慈爱地笑着说道:“姑娘呀,你魏大叔传话来说,最近各地的账本都已经送过来啦。他担心您一个人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所以就让奴婢带着这两个伶俐的丫头一同前来,给您帮帮忙!” 听到这个消息,茹月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心中暗自感叹,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简直如同打瞌睡时正好有人送上了柔软舒适的枕头一般! 她满心欢喜地对秦嬷嬷说道:“嬷嬷您能亲自来帮我,实在是太好了!有您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说着,茹月转过身去,故意逗弄起一旁的茹雪来,“雪儿啊,瞧瞧,她们俩可都是专门来帮阿姐我的哟。只是不知道我们可爱的小雪儿又能帮阿姐做点啥呢?” 小茹雪一听这话,立马鼓起了那张粉嘟嘟的小圆脸,气鼓鼓地回应道:“阿姐,你可别小瞧人!嬷嬷早就教会我如何看账了呢,哼,要是不信,你尽管问问花好姐姐和月圆姐姐嘛!” 这时,花好与月圆二人见状,连忙开口替小茹雪辩解道:“大姑娘,您可千万别小看了咱们二姑娘哦。她确实非常厉害呢,真的能够帮得上您大忙的!” 就连秦嬷嬷也微笑着点头,赞同花好月圆的说法。 茹月轻轻地捏着妹妹那粉嫩如蜜桃般的小脸蛋,脸上绽放出无比张扬而灿烂的笑容,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一般娇艳动人。 她眉梢轻扬,眼中闪烁着欣喜与骄傲的光芒,开口说道:“哎呀呀,瞧瞧咱们家的小茹雪,不知不觉间都已经长大了呢,居然能够帮得上阿姐的大忙啦!如此一来,阿姐我用不了多久就能安心地退休,过上悠闲舒适的养老生活喽,真是太幸福啦!” 话音刚落,周围的几个人纷纷被茹月这番风趣幽默的话语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原本有些清冷的氛围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就连这寒冷刺骨的冬日,仿佛也因为大家的欢声笑语而增添了几分温暖,不再像之前那般让人感到寒意逼人。 如今的茹月,经过两年多的努力打拼,名下的产业可谓是数不胜数。单是那“明月档”的作坊,就足足建有五个之多;至于自行开设的铺子、庄子更是不计其数。 而那闻名遐迩的“明月小楼”更是如雨后春笋般,几乎遍布了整个东周,尽管目前尚未成功进军京城,但实际上,京城早已被“明月小楼”所带来的热潮所包围。 这不,前几日楼二先生还特意寄来了一封信函,表示年后便会亲自进京,与茹月共同商讨在京城开设新铺子的相关事宜。 不多时,众人纷纷拿起手中的算盘,开始认真仔细地核对起账目来。 就在这时,小茹雪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赶忙对阿姐说道:“阿姐,刚刚收到阿兄寄来的书信,信上说他明年二月份就要参加县试了,所以今年怕是没办法赶回来和我们一起过年啦。” 说到这里,小茹雪原本清脆悦耳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起来,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显然是十分想念远方的兄长。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些许哭腔继续说道:“人家真的好想阿兄哦……” 茹月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般,疼痛难忍。 她默默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而迷茫,脑海中不断闪过与弟弟相处的点点滴滴。 此刻,她才深深地意识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似乎真的对那个年幼的弟弟太过疏忽了。 为了帮助楚宁安讨回公道,她毅然决然地将只有十来岁的弟弟独自留在了老家。 尽管她特意安排了可靠的下人来照料弟弟的生活起居,但弟弟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啊 !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承受与亲人分别的痛苦和孤独,这让她感到无比内疚和自责。 更令她心痛的是,明年弟弟即将参加童生试,这本应是全家人共同欢庆、给予支持和鼓励的时候,然而她却因为种种原因无法陪伴在弟弟身边,甚至连过年都不能团聚。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起来,泪水在眼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下。 一旁的茹雪看到自家阿姐许久都没有说话,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她转过头,关切地看向茹月,却惊讶地发现阿姐的双眼早已通红,泪水正顺着脸颊缓缓滑落。茹雪心头一紧,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姐姐身旁,伸出双臂轻轻拥住了她。 “阿姐,你怎么哭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别难过了好不好……”茹雪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姐姐,小手轻柔地拍打着茹月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茹月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痕,然后紧紧抱住妹妹,感受着那温暖而柔软的身躯所带来的慰藉。 待心情稍微平复之后,茹月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站在一旁的秦嬷嬷,语气焦急地说道:“嬷嬷,年后我们一定要回平阳一趟。安平考童生试,家里若是没有大人在场,我实在放心不下。”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满脸都是忧虑之色。 “姑娘啊,如果您信得过老奴我的话,那等到年后,老奴我便带上二姑娘一同返回去陪伴小公子参加考试。 之前我们已经给楚公子做过相应的准备事宜了,多少也算积累了一些经验。而且呢,这二月份的县试结束之后,紧接着四月份又会有府试,二月份的时候楚公子还得参加会试。 您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顾得上两边嘛,毕竟距离这么远,实在难以照料周全。 更何况,姑娘您这边还要费心操持如此众多的产业事务,光是想一想呀,老奴我都觉得心疼不已哟。” 秦嬷嬷深知茹月此刻内心的纠结与为难之处,一边是自己嫡亲的弟弟,另一边则是自己未来的夫婿,可偏偏两者相隔甚远,就算有心想要兼顾,也是分身乏术啊。 茹月听了秦嬷嬷这番话后,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大约过半晌工夫,她才缓缓地开口说道:“这件事……容我再仔细考虑考虑吧!” 说完这句话,茹月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和忧虑。 “阿姐,您千万别难过啦!咱们四个人可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呢,自然应该彼此照应、互相扶持呀。 您安心留在京城照料姐夫就好,家里有我呢!等我回到老家后,定会全心全意地照看阿兄,把他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阿姐尽管放宽心吧,相信雪儿一定能够出色完成任务的哟!”茹雪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 那稚嫩而又坚定的话语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瞬间驱散了笼罩在茹月心头的阴霾。 看着眼前这个还未满十岁的小丫头片子,竟能说出这般通情达理的话来,茹月不禁感到既惊讶又感动。 想当初在前世的时候,像这样大点儿的孩子顶多也就是刚刚踏入小学校门而已,每天只知道玩耍嬉闹,哪懂得什么人情世故和家庭责任呐? 可如今自己的妹妹却如此乖巧懂事,实在是令人心生怜爱与欣慰。 茹月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一抹温柔而又满足的笑容,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般娇艳动人。 第276章 会试 身处繁华热闹的京城之中,茹月一家却稍显冷清。 由于家中原本便无长辈老人,身为长女的茹月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弟弟安平因来年二月份即将参加县试,无法抽身前来团聚,如此一来,这偌大的宅院里,主人家仅剩下了茹月、妹妹茹雪以及楚宁安三人。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他们所在之地乃是京城。这里虽贵为都城,人情世故却不如家乡那般复杂繁琐。 回想往年在嘉庆府时,每逢过年期间,亲朋好友们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而年前的那段时间里,作为当家人的茹月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如今留在京城,需要她去应酬周旋的人和事明显减少了许多,只需给平日里关系要好的几户人家送上精心准备的年礼即可。 楚帝师曾有意邀请楚宁安一同共度新年,可考虑到楚宁安身上所背负的诸多秘密尚未能公之于众,若此时贸然将其请到众人面前,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风险。 思来想去之后,楚帝师最终只能无奈地打消了这个念头,暗自宽慰自己道:“凡事不必急于一时,日后还有的是机会相聚。” 于是乎,在这个除夕夜,楚宁安和茹月只能陪伴着沈神医一起度过。 望着眼前略显冷清的场景,两人不禁回想起往昔在嘉庆府时,带着两个小家伙一起热热闹闹团年的温馨画面。 对比之下,今年的这个年景越发显得凄清冷落,令人心生感慨。 沈神医向来都是独自一人度过新年,然而今年情况却截然不同。自从收了徒弟之后,这个春节因为有徒弟一家人陪伴左右,他终于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与欢乐,不再像过去那般形单影只、冷冷清清地过节。 转眼间就到了大年初六。小茹雪深知阿姐的难处,尽管心中十分不舍,但还是毅然决定辞别阿姐和姐夫,跟着秦嬷嬷一同踏上返回孟家村的路途。 别看小茹雪年纪尚小,可她乖巧懂事,早已明白了许多事理。 上马车之前,她紧紧拉着茹月的手,轻声安慰道:“阿姐,你不必为阿兄担忧,他一定会体谅你的苦衷。我回去后定会悉心照料阿兄,你也要用心照顾好姐夫哦。愿他们二人今年都能高中金榜,一举成名!” 这番话说得有条有理,仿佛一个小大人一般,令茹月不禁又悲又喜。 想到这两年来对妹妹的悉心照料总算没有白费,如今的小茹雪不仅能够替自己排忧解难,甚至还懂得反过来宽慰自己,茹月的内心充满了欣慰与喜悦,原本沉重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不少。 就这样,带着对彼此的祝福与牵挂,小茹雪坐上马车缓缓离去……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知不觉间,正月已然过去,而备受瞩目的楚宁安春闱之期也终于来临了。 由于之前楚宁安参加过多次考试,而每一次茹月都会陪伴左右,因此她早已积累下了极为丰富的陪考经验。 此次自然也不例外,茹月依然沿用了过去一贯的做法。 她精心地为楚宁安准备了食物,其中包括泡面和各种口味的酱料。然而,考虑到多日食用这些可能导致营养不足从而影响身体,细心的茹月还特意提前烘焙了大量的蔬菜碎。要知道,此时正值早春时节,市面上能够买到的新鲜青菜本就寥寥无几。 但为了确保楚宁安在考试期间能够摄入足够的营养,吃上更为可口的饭菜,茹月可谓是煞费苦心。 她不惜耗费时间和精力,特地开辟出一间屋子作为暖房,并找来许多木箱装满土壤,用以种植那些容易成活且养护简单的蔬菜品种。 经过一段时间的悉心照料,当家中其他成员偶然间走进这间暖房,亲眼目睹那满屋子郁郁葱葱、鲜嫩欲滴的青菜时,无不大惊失色,震惊得合不拢嘴。 楚宁安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茹月,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这个姑娘为了他可谓是费尽心思,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疏漏。 与他的家人相比,他们从未像茹月这般全心全意地为他着想过。 回想起多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正是茹月挺身而出,将他从人牙子手中解救出来,从此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 此后,无论是求学之路还是科举考试,茹月始终如一地陪伴在他身旁,事无巨细地替他操持一切。 这份深情厚意,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了楚宁安的心间。 如今,已是早春二月,倒春寒却让这天气变得异常寒冷,甚至比起寒冬腊月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想到考棚内那微弱且有限的炉火,茹月的心头便涌起一阵不安。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考生们需要连续数天在里面吃住并完成答卷,如果稍有不慎,一场小小的风寒或许就能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因此,对于楚宁安此次赶考,茹月更是格外担心,生怕他还未取得佳绩,身体便先支撑不住了。 茹月早在数日之前便已精心谋划,她特意前往城中最负盛名的皮货铺子,耗费巨资挑选了数块品质上乘的貂皮,只为能给楚宁安缝制一件足以抵御早春寒意的大氅。 在这个朝代,富贵人家通常会选用狐狸皮或者灰鼠皮来制作过冬的衣物,但这些材质对于即将踏入考场的楚宁安而言,显然并不合适。 经过深思熟虑,茹月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世所见过的派克服。那是以皮草作为内里,再搭配上好的布料制成外皮的服饰,不仅能够提供出色的保暖性能,而且穿着起来并不会显得过于沉重和笨拙。 她决定依照记忆中的样式,亲手为楚宁安打造这样一件独特的大氅。 经过多日的辛勤劳作,那件派克服大氅终于大功告成。当楚宁安第一次见到它时,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实在无法想象,茹月究竟是如何想出如此精妙绝伦的主意。这件大氅质地厚实,柔软而温暖,然而其整体设计却巧妙地避免了臃肿之感。 楚宁安本身就生得身材颀长,气质如玉般温润而立,如今穿上这件大氅之后,更是宛如仙人下凡一般,风度翩翩,令人眼前一亮。 周围的人们见此情景,纷纷交口称赞,对茹月的巧思妙手赞不绝口。 二月初九,清晨时分。 天色尚还朦胧,茹月便早早起身,如同前世众多送子女赴考的家长一般,亲自陪伴着楚宁安前往考棚。 一路上,她始终紧紧握着楚宁安的手,嘴里不停地絮絮叨叨,反复叮嘱他千万不要遗漏任何重要物品。 要他在考场内务必照顾好自己,饮食起居都不可马虎大意……更为关键的是,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谨防被他人暗中算计。 楚宁安心知肚明,眼前这个女子之所以如此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完全是因为她将此次考试看得太重太重了。 她那看似滔滔不绝的话语背后,实则是一颗因紧张而颤抖不已的心。 楚宁安自始至终都面带微笑,耐心地倾听着她的每一句话,并时不时地点头回应,表示自己已然全盘接受。他实在不忍心让她再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忧虑。 眼看着距离考棚越来越近,楚宁安缓缓伸出手去,轻柔地握住了茹月那双纤巧白皙、宛如羊脂玉般温润的柔荑。 他的目光深情款款,声音更是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放心吧,一切都会顺利的,绝不会出任何差错。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归来。” 说罢,他微微用力,将茹月轻轻地拉入自己怀中。紧接着,他低下头,在她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这一吻犹如庄重的誓言,虽无声无息,但其蕴含的情感却胜过千言万语。 此刻,再多的言语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彼此相拥时的那份温暖与安宁才最为真实。 茹月感受着楚宁安胸膛传来的温度,心中满是依恋和不舍,抬起双臂环抱住他的腰身。最后,她只是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我会一直等着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饱含着对楚宁安的无尽宽慰与牵挂。 第277章 再入侯府(一) 送走了楚宁安之后,茹月便又一头扎进了医馆里。 这段时间以来,她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由于医术精湛、为人亲和,如今京城里的大多数王公贵族府上都留下了她的足迹。 那些府邸内的女眷们,她也基本上都打过交道,甚至可以说得上熟悉。然而,可真心结交的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 对于楚宁安此次春闱中榜,其实早在大家的预料之内。毕竟,他才华横溢,学识渊博,这都是有目共睹之事。唯一让人有所期待的,便是最终的名次究竟如何罢了。 可是不管怎样,只要能顺利进入殿试环节,那么他作为武安侯世子这个身份恐怕就难以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想到这里,茹月不禁秀眉微蹙,心中暗自担忧起来。 她实在无法想象,当那天真正来临之时,武安侯府那一众心怀叵测之人将会采取何种阴险狡诈的手段来对付楚宁安。 要知道,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一个“孝”字犹如泰山压卵般沉重,如果届时侯府中的人以此为借口,搬出所谓的孝道来对他加以压制,那么必定会令他陷入进退两难之境,从而变得束手束脚、投鼠忌器。 以陈氏平日里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来看,想必侯府中的其他成员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个个皆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之辈呢! 茹月的思绪却再一次飘回到了那天见到武安侯时的情景。 她清晰地记得,武安侯眼中的清正之气仿佛能穿透人心,那一脸的正义凛然更是丝毫不似伪装。甚至连他对于陈氏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也如同一股清流般直白而纯粹。 如果要说当初楚宁安遭遇劫难之事与武安侯有关,即便打死她,她也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看来,恐怕唯有等到楚宁安与武安侯相认之后,将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当面质问,才能真相大白了。 就这样,茹月的脑海中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起来,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此时身处医馆中的她,已然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世界里,以至于周围的人们都误以为她是因为担忧楚宁安的考试而心神不定、坐立难安。因此,谁也没有上前去打扰她,只是任由她这般有些懈怠地继续发呆走神儿。 正当茹月魂游天外之时,只听得一阵“哗啦”声响传来,原来是医馆那厚重的门帘被人猛地掀起。 一股早春时节特有的料峭春风呼啸着灌进屋内,这突如其来的寒意令茹月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原本舒展的眉头也随之微微蹙起。 一个身影快步踏入医馆之中。 此人先是快速地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然后便极不客气地径直朝着茹月走去,并大声说道:“喂!你就是沈神医的徒弟吧?别磨蹭了,赶紧跟我走一趟武安侯府,侯爷有请你前去看诊呢!” 此人长得尖嘴猴腮,那模样让人看一眼便心生厌恶。 他说起话来更是趾高气扬、颐指气使,仿佛所有人都要对他言听计从一般。 这般做派令茹月心中极为不快,对武安侯府的印象也愈发糟糕起来。 都说“富贵不过三代”,可这武安侯府上上下下一众人等如此飞扬跋扈、嚣张至极,恐怕连这一代都难以维持下去。 然而,月转念一想,自己在医馆里也是整日无所事事,犹如游魂般虚度光阴。既然如此,倒不如帮楚宁安再去打探一番武安侯府的底细。 茹月所开的医馆坐落在西城的朱雀大街,而武安侯府却远在东城的隆月巷,两者之间相隔颇远。不过幸好,武安侯府派出的马车速度倒是不慢,仅仅用了两盏茶的功夫,便抵达了目的地。 茹月带着风影跟随着前来引路的小厮,从侯府的角门进入宅邸。他们先是沿着曲折蜿蜒的回廊前行,穿过一道侧门后,才看到有几个婆子等候在此处。 这些婆子恭敬地将茹月迎入后宅。一路上,茹月暗自估摸了一下行程所用的时间,发现竟足足走了约一炷香之久。由此可见,这武安侯府规模之大,实非寻常府邸可比。 茹月跟着婆子走进了武安侯老夫人的院子。刚一踏入房门,她便感觉到屋内气氛有些凝重,定睛一看,发现屋子里面竟然满满当当坐了好多人。 屋子正中央的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气势逼人的老妇人。她衣着华丽,身上佩戴着各种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气息。 若不是偶尔从其眼中流露出来的那一丝精明与算计,单看那副慈祥和蔼的面容,恐怕就连茹月都要被她所蒙蔽,误以为这是个心地善良的老人家了。 这位老太太应该就是武安侯老夫人,由于平日里保养得当,看上去却如同只有四十多岁一般年轻。这般容貌与气质,别说说是武安侯的母亲了,就算说她是武安侯的姐姐,估计也会有人深信不疑。 老太太身旁挨着坐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只是此刻这名女子的脸色显得颇为难看,苍白之中透着些许青黄之色,仔细端详之下,还能看到她的眼圈儿略微泛红,似乎刚刚哭过一场似的。 当众人察觉到茹月的到来之后,几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全都集中到了那位年轻女子的身上。 正在此时,一个与该女子有着五六分相似之处的妇人忽然朝着茹月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开口问道:“你便是那沈神医的亲传弟子么?” 言语之间,明显透露出几分不屑与轻视之意。 听到这话,茹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快之情。心想自己此番前来本是好心好意替人治病救人,怎料对方不仅没有丝毫感激之心,反倒如此傲慢无礼。 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竟敢这般张狂行事,难道就不怕惹恼了自己,最终落得个得不偿失的下场吗? 茹月可不会纵容她们这般无礼,她神色淡淡地回应道:“没错,沈神医便是家师。” 那妇人紧接着追问道:“你可能够医治妇人的不孕症呢?” 茹月微微皱眉,语气不咸不淡地回答说:“这不孕之症的成因繁多复杂,未曾详细诊断过,又怎能轻易地下定论呢?” 茹月心里很清楚,由于楚宁安的缘故,自己对于武安侯府的这些人早就有了成见,所以跟他们交流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少了往日里的那份耐心。 那妇人显然没料到茹月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回答,不禁愣了一愣,脸上瞬间掠过一抹不快之色,但终究还是强忍着情绪,缓缓地讲述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啊,此刻正坐在老太太身旁的那位年轻女子乃是楚宁安的堂姐,名叫卫紫菱。 大约一年多以前,卫紫菱嫁入了礼部尚书之家,成为其嫡次子的妻子。 起初,两人门当户对,新婚燕尔之际也是恩爱有加、琴瑟和谐,着实令人艳羡不已。 如今她与夫君成亲已然过去了一年有余,但她的肚子却始终不见动静,未能怀上一儿半女。 如此状况,无疑给了她那夫君纳妾寻欢作乐的借口。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宗接代乃是家族中的头等大事。 而她的夫家更是对此事格外上心,有意为其夫君纳妾,以延续香火,确保家族血脉得以昌盛。 要知道,她可是出身于声名显赫的武安侯府,自小接受良好教养,骨子里透着一份高傲与矜持。在未诞下嫡子之前,又怎能甘心让其他女子介入自己与夫君之间呢? 于是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她决定寻个合适的由头回到娘家,希望能够从亲人那里得到一些助孕生子的良方妙药。 第278章 再入侯府(二) 茹月乃是沈神医的嫡传弟子,且身为女子,能在这偌大的京城行医治病,于大户人家的后宅之中也算颇具声名。正因如此,武安侯府才特意将其请来为家中女眷诊治病症。 虽说茹月对这一家人并无多少好感,但她深知自己身为医者的责任所在,断不会在问诊看病之事上有丝毫马虎与懈怠。 她目光落在卫紫菱身上,细细端详起来。 卫紫菱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如纸,纵然涂抹了厚厚一层脂粉,依旧难以掩盖其病态。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她那两颧骨处竟透出一抹嫣红艳丽之色,却并非是胭脂涂抹出来的霞色,更像是天然而生的,甚至在脂粉的遮盖之下仍若隐若现,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粉嫩动人。 见到此景,茹月心中不禁一动,已然有了一个初步的诊断方向。 茹月跟随卫紫菱一同前往偏厅。 茹月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之上开始切脉。眉头逐渐紧锁起来,越拧越紧,仿佛打成了一个死结一般。 茹月发现卫紫菱的脉象沉紧而细数,这种脉象表明她患有明显的宫寒之症,同时还伴有肾阴虚的问题。 茹月心中便暗自思忖着:恐怕卫紫菱此生想要受孕都极为困难了。 她甚至怀疑卫紫菱或许还存在输卵管堵塞的情况,只不过要确诊此项病症,并不能仅仅依靠号脉这一手段。 不过,对于眼前的这位病人,茹月已无意再做更深入细致的检查了。 毕竟仅就目前所察知的前两个症状而言,卫紫菱有孕的几率已然微乎其微。 “我身体究竟如何了呀?你是否有法子能让我尽早怀上孩子呢?”卫紫菱紧紧地盯着茹月的神情,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她仍旧抱着一丝希望,不甘心地追问道。 茹月之前曾听楚宁安提起过这位堂姐,知晓她向来是个趋炎附势、捧高踩低之人。 虽说她不曾直接欺凌过楚宁安,可由于侯府的中馈大权掌握在陈氏手中,为了能从陈氏那里获取更多好处和便利,她对待楚宁安自然也是不冷不热,从未真心相待过。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对这样的人以礼相待呢? “夫人您幼时是不是曾经不慎跌入过寒冷刺骨的潭水之中啊?”茹月压根儿不等卫紫菱回应,便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依我诊脉所得出的结果来看,您的身子因遭受极致寒凉侵袭,导致宫寒阴虚之症,所以确实不易怀胎生子。” 要是换作平常,考虑到病人的情绪和接受程度,茹月或许还会措辞委婉一些。 然而,此刻面对着武安侯府这些勾心斗角的后院女人们,她实在是失去了那份耐心和同情心。 听到这番话,卫紫菱如遭雷击一般,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无光。 她的身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一下子瘫软下来,仿佛一朵刹那间凋零枯萎的鲜花,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紧随而来的卫二夫人将刚才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她在后宅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于女子不能生育所代表的意义可谓心知肚明。 这女子出身世家大族,背景显赫,但只要没有子嗣,便难以给予夫家实质性的巨大帮助。 想到此处,卫二夫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变得异常不善:“你究竟能不能医治好这个病症?”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茹月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迎向卫二夫人。 她的眼中满满地覆盖着一层不屑之意,就那么淡淡地回应道:“无能为力。” 听到茹月如此干脆利落地回答,原本站在一旁的卫紫菱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似的。 这副模样让卫二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急忙上前一步,一把将卫紫菱紧紧地搂入怀中,轻声细语地安慰起来。 茹月则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自己带来的物品,准备与身旁的风影一同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那刚刚还搂着卫紫菱柔声安慰的卫二夫人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冲着茹月大声咆哮起来:“你不是号称神医的亲传弟子吗?怎么就连这点小毛病都治不了!居然还敢顶着神医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简直是欺世盗名之徒!” 平日里总是和和气气、笑容满面的茹月,面对这般蛮不讲理的指责,心中的怒火也被彻底点燃了。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眼神冰冷地直视着卫二夫人,同样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想必你们之前已经找过不少名医诊治了吧?可有谁能够治愈她的病症呢?” 卫二夫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竟敢公然顶撞自己的女子——茹月。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居然有如此胆量和勇气。 一时间,卫二夫人竟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要知道,凭借着武安侯的权势地位,在这偌大的京城豪富圈子里,向来都是别人对她毕恭毕敬、阿谀奉承,何曾有人敢这样毫不留情地下她的面子? 回过神来的卫二夫人大怒,气得满脸通红,指着茹月破口大骂:“你放肆!简直无法无天了!” 面对卫二夫人的怒斥,茹月却丝毫不为所动。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一种仿佛看白痴一般的眼神冷冷地盯着对方。 那冰冷的目光犹如寒冬腊月的寒风,直刺人心扉,令人不禁后背发凉。就连一向泼辣蛮横的卫二夫人,此刻也不由得心中一凛,但仍强装镇定,色厉内荏地继续叫嚣道:“哼!真以为挂上一个神医的名号就真把自己当成神医啦?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瞧瞧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茹月紧紧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原本紧绷的面容突然绽放出一抹无比妖娆而又灿烂的笑容。 她微微扬起下巴,朱唇轻启,缓缓说道:“既然卫二夫人如此看不起我这小小的医馆,那么从今日起,怀仁医馆将铭记在心,从此之后,绝对不再接诊任何来自武安侯府的病患。” 说罢,她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偏厅。留下一脸惊愕的卫二夫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那离去的背影显得如此决绝和坚定,仿佛与这偏厅中的一切彻底划清了界限。 或许真的是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正厅里的妇人们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纷纷簇拥着武安侯老夫人一同快步走了进来。 就在她们踏入偏厅的那一刹那,恰巧听到了茹月刚刚说出的话语。一时间,整个偏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尽管这些妇人们心中暗自咒骂着卫二夫人的愚蠢行为,竟然不知深浅地招惹了京城中最为出色的女医,以至于从今往后,她们想要再请茹月前来问诊恐怕都会变得困难重重。 可与此同时,她们也不得不承认,茹月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无疑也是狠狠地拂了武安侯府的面子,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抽打在了武安侯府的脸上,让这座府邸的尊严瞬间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