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两万岁》 第1章 找到最后一块残魂了 荒凉的坟地上，一道白色的身影挂在歪脖子树上晃荡着。 莲玖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忽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连忙从歪脖子树上下来。 最后一块残魂又出现了！ 她已经在这玄冥大陆游荡了将近两万年，苏醒又沉睡，沉睡又苏醒，始终没办法融合最后一块残魂。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做的缺德事全算这块残魂身上了，她每次好不容易感应到这块残魂的位置，赶过去时总能看见千奇百怪的死法。 最离谱的一次，她眼睁睁看着那块残魂的转世被脱缰的马儿惊到，喝着水把自己呛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残魂必须要寿终正寝才能完美融合，不然就得重新修炼，她才不会一拖再拖，眼睁睁看着小残魂轮回横死十几次！ 这破天道果然对她还是有偏见！ 刚停止俯冲在地上飘稳，一个人形物体就被人朝她的位置丢了过来，莲玖条件反射性地抬起脚，却见那人咕噜咕噜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噢，失礼了，她又忘了自己是个鬼魂。 “南宫家还是自己退出家族大比吧，看看你那窝囊样子，哈哈哈哈，南宫老头给你砸的资源呢，不会都喂了狗吃了吧？”刻薄的话语声中带着恶意的嘲弄，男子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那人穿得一身金灿灿，腰间佩戴的宝剑上还镶了五花八门的晶石，整个人浑身上下闪闪发光，身后还跟着几个一样品味独特的小弟。 莲玖看了几秒，不忍直视地将目光移开，看向在地上停止滚动，踉跄起身的“人形物体”。 这个品味也不遑多让，一样全身上下镶金带银，连腰带上都嵌了几颗带属性的兽核，一身的行头看着倒是比对面来得贵一些。 从地上爬了起来，南宫连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自认倒霉后想转身走人，却被人给围了起来。 被眼前这群人晃了眼，眼睛有被伤害到，莲玖默默挪开了目光。 她正打算再感应感应小残魂的方位，却听见方才那个男子又开口挑衅了：“怎么，南宫老头捧在手上的连玖小少爷路都不看，摔了个灰头土脸的，该不会还要跑回家告状吧？” 连玖小少爷？ 这么巧的吗？ 莲玖沉默片刻，凑近了南宫连玖，果然从她身上感知到熟悉的神魂力量，不由得暗自磨了磨牙。 很好，看来不用感应小残魂在哪里了，这不正在眼前丢脸吗！ 看看这一身穿的都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白瞎了她那张脸！ 抽了抽眼角，莲玖目光幽幽，按照以往的套路，小残魂接下来又要被暴揍一顿，运气不好会被直接揍死，运气好估计是被揍个半死然后不治身亡。 “贺翔，你别欺人太甚！”南宫连玖被团团围住，眸中满是屈辱与不甘，“有本事家族大比见真章，你现在带人围堵我算什么本事？” 莲玖眉心微微动了动，神色有些动容。 “你一个五灵根的废物和我说家族大比见真章？”贺翔笑得停不下来，几步上前逼近南宫连玖：“我说小废物，你一对一地和我打，我让你三招，赢了我就放你走，输了你就把南宫老头给你准备的那把黄级中品宝剑给我怎么样？” 南宫连玖咬牙哼了声，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 她又不傻，自己一个练气期怎么可能打得过贺翔一个赤阶？ 贺翔猛地一巴掌扇了过去，不知是有意有意还是无意，那一巴掌上还附带着灵力，直直把南宫连玖扇到了地上。 一旁的莲玖眉心微动，正准备出手搞几个小动作时，却意外地听到了南宫连玖的心声。 “贺翔他们是真的想杀了我！” “可恶！没想到三皇子竟然会支开我的贴身暗卫，和贺翔这个败类合伙骗我出来……” “我好没用啊，辜负了爷爷对我的期待不说，还给家族丢了这么大的脸……” “我不能，不能死在这里！” “我得回去告诉爷爷皇室已经准备动手了！” “谁来帮帮我，我不能死！” 强烈的自责与不甘袭上心头，这滋味熟悉得让莲玖心悸。 那个曾经被人人喊打的女孩仿佛就在眼前，她抱着冷透的尸体泣不成声，浓浓的绝望感涌了上来。 莲玖咬咬牙，看着已经被打成血人还在努力护着自己脑袋，试图活下去的南宫连玖，犹豫片刻，张嘴念咒，将魂魄强行进行融合。 残魂转世，修炼之途本就艰难，加上她生前引起的那场浩劫，怕是和她体质相关的修炼法门都被烧得连灰都不剩了。 那群老匹夫，向来怕死的要命。 所以小残魂想要修炼，比登天还难，除非她将魂体重新融合再回到身体里，她自个儿重新修炼。 不就是重新修炼吗，看破天道那意思，都让她残魂轮回这么多次了，就没几次有好下场的。 这次又将小残魂往死里揍，看来是没打算让这块残魂善了了，与其再继续等上几百年，还不如她现在就把残魂融合了。 大不了就重新修炼，谁还受它这破天道的气？ 残魂融合的过程真不算愉快，等彻底融合的时候，莲玖不由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缺失了上万年的残缺魂体，这回可算是尽数补全了。 还不等魂体完整的舒适度拉满，身上的痛楚很快就疼的莲玖倒吸了口凉气。 这群人是真的阴，拳拳裹着灵力又拳拳到肉，各种属性的灵力在碰到她身体后便传到体内横冲直撞，试图创伤她的五脏六腑。 如果这具身体真是什么“五灵根”的身体，那这些在体内乱窜的灵力流将会进一步攻击灵台的灵根。 可惜了，这身体并不是贺翔口中的五灵根，而是无灵根的所谓的“废物体质。” 在上万年前，这种体质也被称纯净之体，是最亲近各大灵力元素和自然之力的体质。 伸手调动灵力，只能勉强操控几个元素，莲玖当即默默运转起梵心诀第一层，还贴心地换了一个更方便对方打她的姿势。 梵心诀的功法，就是将实力相差不大的人的力化为自己的力，也就是可以将实力相差不大的人打出来的灵力，引导到自己的身上。 所以，贺翔这几个下手越狠，她能转化的灵力就越多。 双手抱头，莲玖开始学着贺翔的语气挑衅：“不会吧贺少爷，你都打这么久了，怎么连我一个小废物也没能打死啊？” 第2章 咱们现在就来打一架 贺翔闻言一怔，南宫家的小废物怎么突然这么嚣张了？ 围殴莲玖的几个人手上动作也是一顿，目光中带了几分迷惑。 这人该不会被他们打疯了吧？ 莲玖见状，开口嚷嚷了起来：“怎么不继续了？” “不会是打不动了吧？你们能调用的灵气这么少你们家主知道吗？你们族长知道吗？” “怪不得要在家族大比之前围殴我，怕不是你们几个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吧？” 小残魂虽然是个“废物”，可作为南宫家族长兼现任家主的“嫡孙”，在家族大比向来都是拥有直接参赛的资格的。 贺翔不过是近年搬来帝都的贺家旁支，想在主家面前多显显风头，这才总是处处和南宫连玖作对。 帝都这一年一度的家族大比，关系到四大家族分配修炼的资源，贺翔本身的修炼天赋一般，贺家可不会给他参赛的名额。 玄冥大陆有四大国四大派，北辰正是四大国其中之一，而在北辰国京还划分有四大家，如今四大家以东方家为首，南宫家为末。 至于贺家，也是四大家族中的一家，贺家有个女儿是北辰皇室的贵妃，家族势力算是与皇室相互扶持，在这几年风头无两。 被戳痛处，贺翔当即跳脚：“给我打！往死里揍，给我撕烂这个废物的嘴！” 莲玖唇角勾起，忙将吸收过来的灵力用于修复淬炼正在抗揍的身体，以便更好地挨下一波的揍。 砸在身上的灵力很杂，但是量多还不要钱，免费送上门的灵力不要白不要。 “那位木系法修，你这灵力怎么比上一拳打进来的少了啊，你不会是不行了吧？” “一掌打我背上的那个兄弟，你这力道不对啊，是在给我捶背不成？你要把土元素提纯再揍，这样灵力打人才最有效，懂？” “……” 一伙人围殴了半天，被困在其中的人虽然看着狼狈不堪，可精神状态越来越饱满，还时不时对周围几个揍她的人进行嘲讽，这让那些围殴她的人开始恍惚。 这到底是他们打人，还是他们被打？ 怎么这人可以做到边挨揍边点评他们灵力下得不到位，揍人的力度不够劲儿？ 半空中路过的男子饶有兴味地停下了御剑，看着莲玖身上那薄薄一层常人难以注意到的灵力流，他微微眯起眸子。 跟在一边领路的男子也顺势望去，一眼就认出了下面的两方人是谁，顿时皱起眉头。 这贺家行事可是越来越大胆了，看这架势，是要把南宫老头捧在手里怕化掉的宝贝孙子给打杀了？ 南宫连玖要是真死在这儿，以着南宫老头那暴脾气，怕是会直接上门和贺家打起来。 南宫家这一辈是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南宫家可是还有个北辰国第一高手的老祖宗在闭关，两大家族若真斗起来，非得是一个两败俱伤不可。 如果是前一阵子，他倒是乐于见到这两家打起来，可现在…… 东方迫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帮一把莲玖，身边那人似乎是洞悉了他的想法，缓缓开口：“不用急。” 还不等东方迫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下面的贺翔已经受不了了。 “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就一个废物你们半天了还打不死？”贺翔双掌灵力运转，几个围着莲玖捶的人忙侧身让开。 玄冥大陆分为体修与法修，贺翔天赋一般，但所在的贺家旁系分支为他倾注的资源倒是不少，现在及冠之年也能到达法修赤阶大圆满境界，他盛怒下的一击，可不是闹着玩的。 方才的神魂融合后，莲玖就拥有了属于南宫连玖的记忆，这个小可怜从小就没了爹娘，她没有灵根无法修炼，这种存在在家族中都只有联姻一个下场。 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养在身边，南宫承对外都是隐藏了她的女儿身，宣称她是南宫承唯一的嫡孙。 这些年来，南宫承费尽心思搜罗心法秘籍，竟真的收到了能让没有灵根的修士调用灵力的残卷。 但这本残卷不全，尽管南宫承哐哐给她砸资源，南宫连玖还是一直都只能卡在练气大圆满，为了护着她不被家族放弃，逢人问起，都只说她是五系全灵根的废材体质。 也正是这砸了不知道多少的资源，让南宫连玖的身体素质比起炼气期大圆满的体修也不遑多让。 莲玖啧了声，瞥了眼浮在半空的那两人，加速体内心法运转，一层层灵力流在周身浅浅流动，以保自己能接下贺翔这一击。 如果能够将这些人的灵力炼化，很快就可以冲击赤阶了。全属性修炼需要的灵力可是正常人的五倍，贺翔的这份温暖她必须得收下。 一团炽烈的火球在贺翔双掌之间逐渐凝聚，肉眼可见地膨胀变大。 等了又等，贺翔始终没有下一步，莲玖开始不耐烦了：“贺少爷这是生火还是生孩子呢？不会等我架了锅摆好了肉你这火都还没烧起来吧？” 本来还在犹豫动用灵技灭杀了莲玖，会不好处理留下的痕迹，结果被莲玖这一嘲讽，贺翔额上青筋跳了跳，手上的火球直接朝着莲玖狠狠掷了过去。 管它什么痕迹不痕迹，大不了直接来一个毁尸灭迹，到时候咬死了没见过南宫连玖就是了！ 他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南宫连玖这张嘴这么令人讨厌呢！ 看他不把这个聒噪的废物给烧得灰都不剩！ 莲玖手上结印，在那团火球袭面而来时，身上的灵力流主动迎了上去，将其分化，继而分而食之。 等火球尽数被吞下后，粗壮了不少的灵力流又悉数重新被引回她的体内。 在她体内，数量庞大的灵力流极有规律地运转着，缓缓形成一个漩涡，最后在体内本是灵台的位置上开辟出一朵七瓣的莲花，那些引入的灵力流盘旋在莲花之上，最后逐渐被花瓣吸收。 长吐出一口浊气，莲玖睁开双眸，弯着眼角看着惊讶的一群人：“多谢贺公子助我突破，现在我也是赤级的法修啦，来来来，之前的提议我接受了，咱们现在就来打一架！” 第3章 东方哥哥你是来救我的吗 贺翔一群人面色红了白，白了青，看着莲玖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当年南宫连玖到了觉醒灵根的年纪，南宫承大张旗鼓地搜寻上品功法给自家嫡孙一事，动静可不算小。 许多人都在猜测，南宫连玖之所以卡在练气大圆满迟迟未能突破，除了本身五灵根外，就是因为他当初修习的心法太多太杂。 看着眼前一身血污却精神奕奕，活像他们几个方才真是在给她“捶背”松筋骨一般，贺翔心下暗骂。 南宫老头到底给这个小废物找了什么邪门的功法？怎么这人挨打还能突破？ 东方迫嘴角微动，他现在倒是明白了身边那位口中的不用急是什么意思了。而 他身边的人则是兴味更浓，看着莲玖的目光带上了几分若有所思。 “打就打！不就刚刚突破赤阶，你有什么好嚣张的！”贺翔越想越气，还真不信这个邪，抬手间又挥出一道火球。 这次的火球比之上次温度更为灼热，其中蕴含的灵力纯度不低。 不管是什么术法，打出来的灵力纯度越高，伤害就越大，贺翔这一击怕是动用了自身半成的灵力。 让到一边的几个狗腿子连忙张口开始吹：“贺少爷原来已经彻底领悟了大火球术，这离突破橙阶只有一步之遥了吧？” “贺少爷天赋极佳，突破橙阶自然不在话下！” 贺翔听到这些话，心下不免有些飘飘然，可当他朝莲玖所在的位置看去时，却见莲玖身上又涌出古怪的灵力流，正面迎上他掷出的火球。 灵力流比上次更为粗壮，缠绕上火球后很快就将其割裂成好几份，火球很快地又一次被分而蚕食。 收回外放的灵力流，莲玖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浅浅打了个嗝：“贺少爷，要不再来点？” 如果是方才的练气大圆满境界接下这一击，莲玖确实会有些吃力，可她刚刚突破了啊！ 凭借着小残魂以往累积着的与刚才吸收的那些灵力，她突破的可不是赤阶初级，而是直接到了赤阶中级。 玄冥大陆体修与法修分为炼气期、赤阶、橙阶、黄阶、绿阶、青阶、蓝阶、紫阶，每一阶都有三小级。 寻常的散修终其一生大多也只能在赤阶与橙阶，四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年轻一代的实力，也大多在这一阶段，而其家族背后的强者则皆在青阶，南宫家更是有一位蓝阶大圆满的老祖宗。 比之家族养出来的强者，四大宗因为相对避世，拥有更多的修炼资源，宗门内弟子实力比家族要拔高一些，宗门内的长老无一不是青阶往上的强者，青云宗的大长老更是已经跨过蓝阶大圆满之境，位及半步紫阶的强者。 每个修炼者在每一级的晋升都需要很长时间的灵力积累，每一阶的晋升除了灵力积累外还需要修炼者在每一个契机中自己去领悟属于自己的修炼之道。 小残魂没有完整的心法，所以卡在练气大圆满，可是她有。 当初她可是把各大宗门的藏书全翻了个遍，适合她的不适合她的功法，全记在脑子里了。 南宫承找到的这本残卷，她也曾经看过，是纯净之体入门最基础的心法。 正得意地享受着身边人奉承的贺翔看着毫发无伤还出言挑衅他的莲玖，脸色登时黑了下来。 这小废物今天怎么这么邪门？ 莲玖无辜地眨了眨眼，很真诚地提出建议：“贺少爷要是不行的话，要不你们几个一起上？就和刚才一样？” “你给我闭嘴！”又被莲玖质疑行不行的贺翔气得咬牙切齿，抬手间竟是将全身的灵力悉数调动了起来，“我让你看看，到底是谁不行！” 贺翔掌心灵力再次涌动时，莲玖直接慌乱地倒退几步，好似为了躲避贺翔的攻击不慎跌倒。 “救命啊，杀人啦！”莲玖这次可没打算和贺翔硬碰硬，抬头间目光牢牢锁定在半空中的那两个人身上，当即作惊喜状扯着嗓子开始大喊：“哎！东方哥哥你是来救我的吗？”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瞠目结舌。东方迫抽了抽嘴角，开始怀疑南宫连玖刚才就是发现了他在上面才敢挑战贺翔。 方才注意到空中有人后，莲玖一眼就认出来了东方迫身上那明晃晃的属于东方家的标志。 东方家行事向来以光明磊落着称，不管是东方家的哪一个人，既然留下了，就代表他在意自己被贺翔围殴这件事，不会真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打死。 东方家这一代强者辈出，又有白家联姻的支持，实力隐隐压过其他三大家族。 因此小辈在外，行事向来不用顾忌太多家族间的利益牵扯，这使得东方家这一代的人多多少少都培养出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优秀品质。 被莲玖点名，东方迫无奈地从空中落下，伸手按住贺翔的肩，将贺翔的灵气压制回体内：“同是大家族的人，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贺翔也是听到了莲玖那一声“东方哥哥”，还以为是东方家的人，结果一回头，却发现这张脸很是陌生。 他们这一支旁系进京后，他便将四大家族中的天才们都记了个遍，记忆中可没有这么一号人物，想来这人不过是东方家的普通弟子罢了。 贺翔伸手拍掉东方迫的手，有些忌惮眼前人的修为，但还是没好气地伸手推了一把东方迫：“少管闲事，不然以后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下没把东方迫推动，倒是贺翔自己往后踉跄了几步。 跟着贺翔的小弟中，有几个是京都里想要巴结贺家的家族里不受宠的庶子。 这些人在京都待的日子比较久，认出了东方迫的身份，见贺翔这么不怕死地和东方迫说话，当即颤巍巍地想要阻止，却被气头上的贺翔直接伸手挥开。 好家伙，他来到京都，除了四大家族的嫡系，还没几个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 “你是贺家的人，你不认识我？”好久没在北辰的京都见到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东方迫被逗乐了。 贺翔皱眉，刚才被他挥到身后的小弟这才哆哆嗦嗦地开口：“他是，是东方家六年前进了青云宗的东方迫啊！” 第4章 这人是真的不能好好说话了吗 东方迫，北辰京都这么多年的传闻中，在众多东方家根正苗红的年轻一代里特立独行的那个奇葩，这人天天和四大家族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出了名的人嫌狗憎，行事随心所欲。 六年前青云宗的长老看中东方迫的修炼天赋将人带走，京都这才少了一个小霸王。但是有关他的传说，还在京都各大家族的纨绔子弟之中流传。 这人是真纨绔，但他也是真霸王啊，当年京都大家族里的纨绔子弟，没有哪一个不被他揍过的。 抢了小姑娘的，揍；掀了人家摊子的，揍；长得丑的，揍。 只要他看不顺眼的，都揍！ 最气人的是，比家世，他们比不过东方迫，比天赋，他们也打不过东方迫！ 好长一段时间里，北辰京都里的纨绔们都是“闻迫色变”。 好不容易送走了东方迫，这些年来笼罩在京都纨绔子弟的阴云刚刚散开，这个家伙怎么就回来了？回来多久了！东方家竟然一点风声都不露的吗！ 莲玖恍然大悟，总算在记忆里把这人给抠了出来。 说起来小残魂在检测出无灵根之前，曾经一度推崇东方迫，想成为东方迫那样耀眼的人。 贺翔这一天的脸色当真如同调色板一样，变来变去最终黑如锅底，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讪讪道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认出来东方大公子……” “滚吧。”东方迫瞥了眼还在半空中没下来的人，忙开口打断贺翔后面的话。 当年年少不更事，出门在外总有那么几件黑历史。 但是！这些事！真的没必要被人反复提起反复鞭尸！ 尤其是在那人面前！ 贺翔不甘地看着已经起身站在一边看戏的莲玖，试图再挣扎一下：“那南宫……” 毕竟如果就这么放南宫莲玖回去了，他必定要吃个大苦头。南宫老头那儿先不必说，就是三殿下那里也够他喝上一壶。 “东方哥哥都劝架了，贺少爷还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被人直愣愣又恶狠狠地盯着，莲玖疑惑地歪了歪头，直接开口打断他，“难道你还想和我继续打吗？你不给我面子就算了，你连东方哥哥的面子也不给吗？” 好一个灵魂三连问，好一个东方哥哥，不仅贺翔一行人有被恶心到，连东方迫也忍不住一阵恶寒。 这人是真的不能好好说话了吗？ 他们要是不知道东方迫才刚回来的话，还真会以为莲玖和东方迫两人关系有多好多亲近，毕竟这一口一个哥哥…… 莲玖算是把仇恨和精神伤害给拉满了，纯纯把他们几个给当猴耍，怄得贺翔恨不得吐出一口血来。 东方迫啧了声，脚下随意地踢出一块石头，石头飞出去后瞬间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给砸了个对穿，“还不走？非要我送你们一程？” 贺翔自认倒霉地啐了一口，只觉得无比晦气，对上东方迫那不耐烦的神色，还是不得不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也不知道南宫连玖走了什么运，竟然入了这个小霸王的眼，现在想悄悄处理掉这个小废物是不可能的了，再待下去只会得罪了东方迫。 莲玖见人走远了，这才伸了个懒腰，也慢悠悠地与东方迫擦肩而过，走之前还不忘轻飘飘地来上一句：“谢谢东方哥哥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那我就不报了啊~” 很好，利用完了人，走之前还不忘恶心他一下。 东方迫腰间长剑出鞘，一挑一勾就将人拉住拽到身侧，拎着莲玖的衣领没好气地问：“什么东方哥哥？我怎么不记得我收了你这么一个小弟？” 东方迫年少横行霸道，但行事向来有自己的一套准则，那时候刚检测完灵根，传出是五灵根的废材体质后的南宫连玖被人欺负，他恰好路过，还曾经拦下过那群见风使舵的人。 不管是检测灵根之前还是之后，东方迫这个“英雄”形象可谓是深入年幼的南宫连玖的心。 所以她这一声“东方哥哥”还真没喊错。 “东方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莲玖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摸了摸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也是，东方哥哥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记得我这个废物呜呜呜……” 莲玖头发散乱，身上血迹斑斑，这么一哭一嚎完全没有什么梨花带雨，弱柳扶风的姿色，倒是有几分恶鬼索命的味道。 东方迫几不可见地抖了抖肩膀，活得久了，真的什么人都能见到。 莲玖又干嚎了几声，嚎出了一副生死离别的气势，半空中那人都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接收到东方迫幽幽的目光，付沧溟轻咳两声：“东方，天色不早，该走了。” 这算是为他递了台阶，东方迫轻哼一声，甩开莲玖的衣领：“你还不赶紧回去，要是一不小心死外边了，南宫老头怕是得发疯。” 莲玖当即吸了吸鼻子，难得正经地朝着东方迫鞠了一躬：“多谢。” 不管是之前年少顺手帮了小残魂一把，还是今日他插手贺翔揍她的事，她都该好好地和东方迫道谢。 东方迫随意地点了点头，翻身上了佩剑，他还有正事要忙，忙着要带付沧溟这个大爷回东方家。 人都走完了，莲玖这才赶紧盘膝坐下，取出手上储物戒里的天材地宝又开始进行突破。 就贺翔走之前那副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的眼神，她敢保证那人绝对在城门口堵着她。 那还不如赶紧再往上冲一级到赤阶大圆满，到时候再去薅贺翔的灵力就轻松了。 毕竟焚心诀虽然能炼化别人的灵力为己用，可越级吸收灵力，一个不小心还是很容易把自己的身体玩崩的。 看着储物戒里堆积成山的灵植灵药，莲玖没忍住叹了口气。 这些已经是南宫家能够找到的最好的资源，南宫承怕不是把南宫家的宝库给搬空了。 收归心念，莲玖从记忆里好不容易扒出曾经被人按头学习的几个简单的阵法，顺手取了根树枝，以灵力为引，在地上布了个聚灵阵。 还好当初为了活命，学的又多又杂。 第5章 小的打不过还可以叫老的 将带属性的灵植一一取出分类摆好，双手结印，莲玖默默运转起引灵诀。 小残魂之前修炼的心法，就是引灵诀的第一层，只可惜南宫承好不容易找到的心法连第一层都是残卷。 有机会还是得去见见那群老头，怎么一个个的那么小心眼，她这些年飘无定所可有他们好大一份功劳。 虽然有聚灵阵加持，莲玖这一次突破还是用了很长时间，直到大半夜，体内灵台之上的莲花才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大量在灵台之上盘旋的灵力这才悉数下落，被莲花的花瓣吸收。 赤阶大圆满已成！ 莲玖睁开眼，眼前突然就凑上来一张满脸慈爱，难掩激动的面容，莲玖险些一拳招呼过去。 此时夜幕已至，这荒郊野岭的却站了十几个人，都是跟着南宫承出来找孙女的南宫家的长老们。 南宫家不比其他家族勾心斗角，家主之位一向由嫡系继承，但对于旁系，也从不苛待，家族的修炼资源从不分嫡庶，只要有需要的，家族的资源都可以支取，所以整个家族向来都是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 虽然对南宫承偏爱南宫连玖一事家族中的人颇有微词，可他们这些年纪大的，知晓当年南宫承都牺牲了什么长老们，只会心疼自小爹娘双亡的莲玖。 一接到东方家让人来传的消息，知晓莲玖在城外被贺翔围堵了，几个老家伙自然是坐不住了，纷纷往外跑。 “玖儿啊！你做到了！”南宫承声音有些哽咽，张手将莲玖揽入怀中，“不错！不错啊！” 挥到半路的拳头硬生生改为了拥抱，属于小残魂的那部分情感涌了上来，莲玖红了眼眶，半天说不出来话。 家族灵根测试结束后，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她，只有爷爷待她如旧，并让长老会封锁住她无灵根的消息，四处为她寻找能逆天修行的功法。 她好不容易到修炼至练气大圆满，家族里怨声四起，是爷爷扛住了家族的压力，依旧坚持给她耗尽无数的修炼资源。 “那贺家小儿竟然敢这么欺负你，你身体可有哪儿不舒服？”待平稳了心绪，南宫承想起贺翔，当即怒骂道，“还能不能走动？要不要随爷爷去砸了他贺家？” 莲玖弯着眼看着眼前满是担忧的小老头，起身给他表演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快乐旋转：“我身体好着呢！爷爷我们快去，贺翔那家伙在城门口堵不到我，这会儿估计要逃跑了！” 家里有长辈撑腰就是好啊，小的打不过还可以叫老的。 莲玖心下有几分酸涩，抱着南宫承的胳膊晃了晃。 其实这小残魂，也没那么可怜嘛。 南宫承揉了揉莲玖头上乱七八糟的头发，怒气横生：“逃？我看他能逃到哪里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踹开贺家大门的时候，贺翔刚好收拾完东西，听到前院乍起吵闹，吓得连正门也不敢迈出，准备从院墙上偷偷摸摸翻出去。 他被东方迫搅和了好事，事情没办成，三殿下那边直接对他避而不见，家族大比在即，贺家这边也不可能会为了他和南宫家明面上闹不快，如果南宫承那老头打上门来，他必然会被家族抛弃。 只恨没能早些下手杀了南宫连玖那个小废物，这下给人留下了把柄。 贺翔刚翻上院墙，一条火龙就势不可挡地朝他砸来，还伴随着带着怒意的苍老的声音：“喜欢玩火是吧？那老夫就让你也尝尝被烤的滋味！” 完蛋了！ 贺翔勉强支出一道灵力屏障，却无济于事，在火龙面前那道屏障一碰就碎，他整个人被火龙击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绿阶中级强者的一击，岂是他一个小小赤阶能够抗衡的？ “哇！爷爷好棒！”莲玖跟在南宫承身后，非常捧场地为南宫承摇旗呐喊。 摔在地上的贺翔此时模样看起来不比莲玖好上多少，方才南宫承那一下直接把他五脏都给震碎了，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咳，连动弹一下都不得。 贺家家主这才姗姗来迟，一群人将莲玖一行人团团围住，看见贺翔的惨状，贺翔的爹急忙扑上去给自家儿子喂上保命续命的灵药。 “南宫承！你无故闯进我贺家，打伤我贺家子弟，这是何意？”贺令祥冷声拦在了最前，心中暗恼贺翔的自作主张。 贺翔今日带出去的几个人里已经有人自知承受不住南宫承的怒火，老老实实上报自家族长，消息早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贺令祥瞪了眼半死不活的贺翔，他难道不知道南宫连玖是南宫承的逆鳞吗！既然下手了，尾巴怎么不处理干净！ “老夫何意？少在这里装什么都不知道！”南宫承冷哼了声，指着贺翔破口大骂，“你贺家小儿莫不是把老夫当死了不成？一群赤阶竟然敢欺负玖儿？你该庆幸玖儿没事，还争气地突破了赤阶，不然现在躺在那的就是你的尸体！” 什么一群赤阶，什么玖儿没事，什么突破赤阶，短短几句话，炫耀成分极高。 贺令祥朝南宫承身后望去，惊讶地发现那一身脏兮兮的人竟然真的已经突破了赤阶，还是个赤阶大圆满！ 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天之内跨越一个大境界？而且还是这么一个五灵根的废物？ 要知道就算是当年被东方家引以为傲的东方迫，练气突破赤阶也用了一天一夜！ 估计是南宫承又给他那宝贝孙子寻了什么机缘，早就让南宫连玖突破了，对外还藏着掖着，就等着这个时候阴他们一把！ 贺令祥越想脸色越黑，可在贺翔一事上他们确实失了理：“那这件事按你的意思是？” 按南宫承的意思，把贺翔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他仔细护着的孙女，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这么欺负了！ 他的玖儿一向懂事，可也是因为这一份懂事，长大后被人欺负了也生怕给他惹上麻烦，有事总喜欢自己藏着掖着，现在好不容易让他抓到这么一回，自然要为孙女好好出气！ 正打算让贺令祥把贺翔交出来的南宫承还没开口，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扯，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宝贝孙女。 第6章 很好，很记仇 “贺爷爷不要介意，我爷爷这么生气只是因为太担心我了，可毕竟咳咳咳……”莲玖拉住南宫承后，上前就开始咳，咳得撕心裂肺，“毕竟贺翔他咳咳咳……” “贺翔是贺家人，我们不好提什么要求。”咳出了一副要死不死的架势，莲玖惨然一笑：“我相信贺爷爷会妥善处理好贺翔，给我们南宫家一个交代咳咳咳咳……” 很好，要不是亲眼见证了方才莲玖还活蹦乱跳地为南宫承喝彩，所有人都要觉得贺翔重伤了她。 但不管莲玖是不是装模作样，她将处置贺翔的皮球踢了回来，就相当于把他架了高处。 贺令祥多看了眼惨兮兮的莲玖，没想到南宫老头这个废物孙子竟然会有这些心眼。 他要是从轻处置贺翔，对南宫家就无法交代，他要是从重处置贺翔，又会寒了其他旁支的心。 “去把库房里那株雪灵草拿来。”贺令祥挥手示意身边的下人去库房取药，向着南宫承拱了拱手，“这雪灵草就先给连玖侄儿养伤，至于贺翔，所在的旁系一支从今日起就回火云城去，日后也别回京都了。” 雪灵草是少数的对灵根有修复效用的药材，千年才生一株，生长的环境极为苛刻，非极寒之地不生，目前有价无市。 前阵子南宫承派出的人和贺家还因这一株雪灵草起了冲突，可以说贺令祥算是小小出了一波血。 但这还不够，莲玖委委屈屈地指着地上的贺翔：“贺爷爷，贺翔可是说我是个废物。” 很好，很记仇。 这话暗示得很是明显，贺翔服下灵药才刚有好转，听到这话猛地又吐了一口血：“南宫连玖！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就欺人太甚了？”莲玖哼了声，也不装了，“当初你一入京就逮着我修炼天赋不高天天羞辱我，唆使着和你一样没脑子的世家子弟对我拳脚相加，甚至于趁我落单，竟然想要夺我宝剑伤我性命！” 莲玖字字清晰，一字一句仿佛催命符一般在贺翔耳边响起：“这才叫欺人太甚！” 贺翔慌忙往南宫承看去，南宫承果然脸色阴沉得不像话，隐隐有发作的迹象。 他当初进京后各方打听，就是吃准了南宫连玖是个包子性格，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欺负他。 从一开始试探性的言语羞辱到后来的拳脚相加，南宫连玖果然如他所猜想的一声不吭，自己全瞒了下来。 现在事情被捅破，南宫承的怒火想必不是方才那一掌能够抵消的了。 “贺家小儿！”南宫承怒喝，一张手就是几条火龙生猛地朝着贺翔扑去。 见状，贺令祥忙运转灵力下起雨箭去阻拦那条火龙。 南宫承要真当着他的面杀了贺翔，传出去他必定会成为京都里茶余饭后新的笑谈。 同是绿阶强者，虽有属性克制的加成，可贺令祥不过堪堪绿阶初级，拦下南宫承还是有些有些吃力。 自觉脸面有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踩在地上，贺令祥收回手瞪了眼贺翔，心中越发不满。 既然拿捏不住南宫连玖这个小废物，当初为什么要亲自去做这些事？ 现在好了，平白给他惹出这些麻烦！ “怎么？你们贺家是想包庇自家人吗？”南宫承怒极，一掌拍在半空，手中的灵力将地上的石砖都轰出了一大块洞。 贺令祥额上青筋又抽了抽，南宫家的这群疯子，今日一上门就砸了他那镶金的云绕木大门，一路摔摔打打到贺翔这个院子，可算是把拆这个字贯彻到底了。 “这倒不是，南宫兄误会了。”贺令祥怕南宫承一言不合又动起手来，自己先一步走到了贺翔面前，“只是这种小事，还不劳南宫兄出手。” 如今贺家不占理，若真闹起来对贺家影响不好，他南宫家不要脸，可贺家有女儿在皇室，这脸他们稀罕！ 而且南宫承这个疯子竟然将南宫家的长老们都给喊了过来，要真的硬碰硬，怕是得惊动老祖宗，到时候两家想必是拼个两败俱伤。 家族大比在即，真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旁支如此大动干戈。 贺翔一见贺令祥朝自己走过来，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已经被家族抛弃了。 但由自家家主下手，他还能留一条命，要是由南宫家的老疯子下手，他怕是连灰都给扬了。 而这一切都是南宫连玖那个小废物引起的！如果南宫连玖他没有那么邪门的心法，如果南宫连玖没有突破，那他早就将人打杀了！ 又怎么会耽误时间让东方迫那个家伙搅局，还引来了南宫承！ 对上贺翔那恨不得抽她筋扒她皮的目光，莲玖微微抬起头，毫不在意。 这种眼神她几万年前就看得够多了，得亏她心善，不然按她以前的性子，非得找个月黑风高夜摸进他房间把眼珠子给他挖了。 “贺爷爷，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可以代劳的。” 这话一出，贺令祥立刻出手，庞大的灵力涌入贺翔的灵台，霸道而又狠厉地直击灵根。 贺翔整个人狼狈地趴在地上，又狠狠吐了一口血，彻底昏死过去。 贺翔的灵根经此重创，如果没有什么奇迹发生，日后也就别想再修炼了。 莲玖冷眼看着贺翔被他爹着急地又塞了几颗丹药，只觉得讽刺。 如果今日不是她强行融魂，如果小残魂真有灵根，那贺翔如今的惨状就是小残魂的下场。 而贺翔为了避开南宫家的耳目，必定会将她挫骨扬灰。 现在报应回到了他自己身上，也不知道这滋味他还满意不满意。 一边的下人将雪灵草取了过来，贺令祥让人给南宫承送了过去：“今日让南宫兄看了笑话，日后我一定严加管束家族子弟，不再委屈了连玖侄儿。” “贺爷爷大义，侄儿佩服！”莲玖笑吟吟地退回南宫承身后，还不忘添油加醋，“贺爷爷帮理不帮亲，想来很快就可以肃清贺家家风。”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南宫家的小废物还真是牙尖嘴利。 贺令祥抑住心头郁气，不想再多和南宫承纠缠，只能眼睁睁看着南宫家一行人离开。 第7章 什么嘴脸 一回到南宫家，南宫承就将莲玖带回了书房，几个长老也好奇莲玖是怎么突然突破的一大阶，尽数跟着进去，浩浩荡荡的架势惹得南宫家好热闹的几个小辈不由得都聚到了主院旁看热闹。 东方迫不久前让人来南宫家传话，惊动了长老会一事南宫家上下都传遍了，可方才南宫连玖进来时除了看着外表惨了些，精神竟然还不错！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站着回来的！站着的！ 要知道东方家来人传话，说的是他被贺家旁支给围殴了！ 屋内南宫承忙和大长老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莲玖，莲玖知道他们担心，也就放任两个老头对她上下其手。 “奇怪，玖儿体内还是毫无灵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莲玖身上除了一些皮外伤看着唬人外没什么大碍，大长老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喃喃自问，“难不成那卷捡来的残卷真有这么神奇？” 这话一出，一道灼热的目光死死盯在了他身上。 大长老抬头就见南宫承那双目几乎喷火的目光，这才发觉自己失言。 “你不是说！这卷心法是你费尽千辛万苦，从魔兽渊里夺来的宝贝吗！”南宫承咬牙切齿，抓着大长老就开骂：“你个老匹夫，就不怕玖儿修炼这来路不明的残卷出个什么好歹？” 大长老已经习惯了南宫承这破脾气，也不惯着他，反手揪着自己的衣领拽了回来，直接和他对喷：“那时候还有什么选择吗？我们在外找了那么久，除了这本残卷上写着无灵根者尚可修炼，哪里还有适合玖儿修炼的心法？你自己好好动动脑子！老疯子！” 也是了，当时南宫连玖的灵根测试结果已经捂了很久，他们几个将消息再怎么封锁也挡不住外面的悠悠众口，若不是大长老意外拿出这本残卷，让南宫连玖试着练气，南宫连玖的境地会如何，没有人敢去想象。 也好在南宫连玖不负他们所望，竟然真的顺利练气。南宫家嫡系唯一的血脉可以是一个废物，可不能是一个普通人。 外人不知道的是，在当时关于南宫连玖的各种风声渐起的紧要关头，别人三四天才能跨入的练气期，南宫连玖竟然只是研读了心法几个时辰就成功引灵入体，步入练气。 要不是之后莲玖一直卡在炼气期止步不前，他们还真会以为灵根不是什么大事。 “好了好了，现在是弄清楚玖儿是怎么突破的要紧。”可别是用了什么伤身体的法子强行突破。后面的半句话被吞回口中，二长老拉开又要吵起来的两个老头，拉过莲玖开始探查她身体有无异常。 后面的几个长老也连连应和，目光却都紧紧盯着莲玖。 等二长老终于将她放下，怕几个长老还要将她在手上传上一圈挨个检查，莲玖忙开口打断他们：“其实，是我参悟了那卷心法。” 当初的引灵诀确实由她改良过，这么说也不算胡诌。 怕几位长辈不信，莲玖盘膝坐下就开始运转心法，一整套引灵诀运转下来，灵力在她周身流转了一个周天，几个老家伙看得喜不自胜。 南宫家嫡系向来出天才，南宫连玖的上一代更是出了惊才绝艳的双生子，若不是出了意外，如今的南宫家势头应当要比东方家还要更甚。 如今南宫连玖竟然连残卷都能自行参悟，这说明南宫连玖在修炼上的悟性高的惊人，嫡系这一脉，总算让他们看到了重新振作的希望。 他们就知道，南宫云华的女儿，怎么可能就是废物！ 没有灵根又怎样！她这不还是照样修炼！ 南宫承看着莲玖说参悟了心法那副有些随意的模样，则是想得更多，拉过莲玖压低了声音：“玖儿，那这心法你可是能够补全？” 莲玖点点头，看穿了南宫承眼底的担忧和思量，笑着回答：“这功法名为引灵诀，是专门给没有灵根却能与元素沟通的体质修炼的法诀，如果爷爷想要，我可以将它补充完整誊抄一份。” 这话一出，十二位长老狂喜，一个个看着莲玖的眼神无异于看到了什么难得的宝贝。 如果莲玖说的是真的，那这本引灵诀可是能给南宫家带来数不尽的利益！ “不过……”莲玖话音一转，又悠悠地补充道，“这功法若是面世，怕是会给家族带来麻烦，所以誊抄出来后，这功法还是不要外传的好。” “那是自然！”大长老率先接话，语气中难掩激动，“这种好东西咱们自家人留着就好，没必要让外面的贼惦记。” 几位长老也都笑呵呵地点头，二长老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凝神木，递到莲玖手中：“这是前些日子我收来的，玖儿这遭受累了，回去把它放在床头，可以安神定志，好好休息。” 三长老也忙掏出收藏的金玉扇，扇骨是四品灵兽三目鹰的骨头制成的，扇面镶嵌了一片三品灵兽碧霄鹤的羽毛，慈爱地递到莲玖手中：“我知道玖儿一向喜欢这些小东西，这不，这是我刚请鸣玉阁老板定做的金玉扇，上面还施加了风系法阵，可以当个小法器使用。” 后面的几个长老也不甘示弱，纷纷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掏出宝贝塞到莲玖怀中。 莲玖毫不客气，送什么收什么，还不忘说几句好话哄哄长老们。 “怎么这时候不说我偏袒玖儿也要注意分寸了？”南宫承瞥了眼几个围着自家孙儿把他挤开的老头，实在觉得聒噪，酸溜溜地站在一边阴阳怪气：“你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这些东西可不是老夫逼着你们给的啊！” 长老们虽然因着上一辈的事，对莲玖会多几分偏爱，可在大把资源都优先倾向莲玖时，总也会有些不平衡。 就连没有成家，所在的旁支中没有小辈的大长老和二长老，多多少少也都曾劝过南宫承。 南宫承此时的话，多少有些打他们脸了。 “就你事多！”大长老没好气地朝南宫承丢了坛雪松酿，“这还堵不上你的嘴？” 南宫承接过雪松酿，反手就开始赶人：“行了行了，也不早了，你们不休息，玖儿还要休息呢，都赶紧走吧！” 大长老瞪眼看着南宫承抱着雪松酿不撒手，还无耻地将他们一个个推了出去。 什么嘴脸！ 第8章 等我出来给你们一个惊喜 r 第9章 闭关结束 莲玖这一闭关，就足足闭了三个月，几位长老和南宫云霓常在她门外转悠，看得南宫星礼很是迷惑。 “姐，家族大比要开始了，你不去修炼天天来这里晃什么啊？”南宫星礼又一次看到南宫云霓出现在南宫连玖的院外，终于发出了灵魂拷问，“你该不会真觉得小……连玖能给你带来什么惊喜吧？” 收回瞪着南宫星礼的目光，南宫云霓双手背在身后昂起头：“星礼，你忘了小时候小连玖创造的奇迹了吗？” 在他们七八岁的年纪，皇后相邀各大家族的女眷与小孩同游避暑山庄。山庄中人杂，他们是南宫家的旁支，虽然南宫家族中嫡庶之分并不明显，但是在外在别人眼中，他们的身份仍旧是一道鸿沟。 当时两人都才堪堪突破练气没多久，还不能熟练与各元素灵力进行沟通，比之其他家族的子弟有些落后，所以当他们被外人排挤时，毫无还手之力。 在那些人言语越来越过分甚至动上手时，小小的南宫连玖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明明自己才突破练气，却毅然挡在他们面前，任由对面那些世家子弟如何阴阳怪气也毫不怯弱。 可能是有南宫承作为底气，在修为都差不多的时候，年幼的南宫连玖可不像现在这个软包子模样。 等那些人被南宫连玖说走了，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还沉浸在自己修为低，修炼天赋不好的阴影里。 为了逗他们两个开心，南宫连玖说要让他们看一个奇迹。 小小的人闭上眼睛，盘膝而坐，五颜六色的灵力流在她身侧缓缓流动，聚成一道绚丽的灵力流。 他们从未见过多种元素的灵力能这么和谐共处，也从未见过有人可以调用这么多元素的灵力，一时间都被晃花了眼。 南宫连玖让灵力聚成一对小兔子，钻入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的怀中，笑得灿烂。 她说：“你们不要不开心啦，这个奇迹送给你们！” 那时小小的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不知道五灵根是什么，也不知道五灵根意味着什么，直到他们长大，修为都突破了橙阶，而南宫连玖还卡在练气大圆满的时候，才真正认识到了五灵根的残酷。 “姐，你知道我是没有恶意的……”南宫星礼垂下头有些懊丧，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太真切。 随着修为的阻塞，南宫连玖逐渐消沉，南宫星礼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便想着通过刺激他，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可没想到，在一声声“废物”的否定声中，南宫连玖非但没有振作，还一蹶不振。 南宫云霓瞥了眼南宫星礼，没再理会自家的蠢货弟弟，只是望着莲玖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小连玖都已经闭关三个月了，他……卧槽！” 周遭的灵力潮忽的都往一个方向涌去，南宫云霓忙拉着南宫星礼翻上莲玖的院墙，看着不正常的灵力流有些焦急。 “她这是在突破？”南宫星礼咂舌，“可是人家突破黄阶都没他阵仗这么大吧？他这是突破什么阶？” “都和你说了小连玖是赤阶大圆满！”南宫云霓又赏给南宫星礼一记重拳，望向主屋的目光有些担忧，“小连玖不会出事吧？” 南宫连玖回来的前一天可还是练气期！怎么可能一天就从练气大圆满到赤阶大圆满？ 南宫星礼嘴角抽了抽，他还是觉得自家姐姐眼神有问题。 一直关注着莲玖动静的几位长老也都赶了过来，不同于南宫云霓的紧张，他们倒是期待居多。 “上次玖儿这么大动静是突破了赤阶大圆满吧？”大长老笑得眯起了眼，“三个月过去了，这会难道是要再来一个大圆满？” “若真如此，这引灵诀当真是恐怖如斯。”二长老也乐呵呵地接上话，面上不见焦急的模样。 比他们落后一步的南宫承呸了声，不满地刺了大长老一刀：“那也是玖儿天赋好，你要换个人修炼那残卷，别说参悟了，走火入魔都是小事。” 大长老一噎，自知理亏，只好讪讪闭嘴。 南宫星礼听着长老们的话，惊得又看了几眼紧闭的房门。 所以南宫连玖之前真的突破了赤阶，还到了大圆满？ 等到灵力流散去好一会，房门才被人打开。 不同往日穿金戴银一身亮闪闪，恨不得晃瞎别人的眼，此时的莲玖只是穿了一身暗红色袖口镶金的衣裳，一头青丝随意地挽起，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首饰，干练又飒爽。 天知道她可是翻了小残魂的储物戒翻了多久，才在一堆花花绿绿的破布里找到这么一件看起来正常些的衣服， 望着门外乌泱泱的一群人，莲玖勾起唇角：“真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你们了。” 从储物戒中取出誊抄好了的引灵诀，又取出几瓶丹药和一把黑不溜秋的长剑，众人的目光尽数落在她的手上。 “引灵诀和破元丹是给家族的，这把剑是给云霓姐的。”莲玖将东西一一分好，将剑交到南宫云霓手中时，还神秘地补了句，“回去后等没人了再滴血认主，这可是我淬炼了好久的剑！” “小连玖，你什么时候还会炼器了？”手中的剑没有半点灵力波动，南宫云霓也不介意，还珍而视之地抱在怀中。 这是很久远的记忆了，莲玖歪了歪头：“秘密！” 可惜了，她材料有限，用了一个多月也只能打造出这么一把玄级的成长型法器，若是让曾经的老朋友们看到，非得笑话她不成。 法器分为神级与天地玄黄五个大级，每个大级的法器又分上中下三品。 莲玖师从神级炼器师，在陨落前，也是可以自己打造神兵的存在了。 而丹药分为神级、圣级、天级、地级、玄级、黄级六个大级，每个大级的丹药也有上中下三品之分。 交给家族的丹药，则是玄级上品，能助黄阶强者突破的破元丹。 二长老抢过丹药瓶，还未启封便已嗅到其中的丹香，激动得都忘了仪态：“玖儿，你是说这里面的是破元丹？” 莲玖点头，她的炼丹术并不好，被师娘手把手地教也经常炸鼎。后来好不容易能控制住本命火了，那个教她炼丹术的人却再也寻不到了。 第10章 修炼天赋，恐怖如斯 “玖儿这是突破赤阶又到大圆满了？”南宫承揉了揉莲玖的脑袋，通过另一只抓着莲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灵力探了进去，“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莲玖摇摇头，她的修炼天赋本就令天道都为之忌惮，又是纯净之体，修炼一途于她而言并不艰难，不过是重走曾经的路罢了。 她这三个月里主要是在炼器和炼丹，她没药鼎，只能祭出本命火炼丹，红莲火本就霸道，上万年没碰红莲火，她都有些手生了。加上材料有限，每一次使用本命火她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又将材料碾成渣，这才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众人看着莲玖的目光有些古怪，长老们在喜悦之余多了一份担忧，不约而同都给南宫承疯狂递眼色。 南宫承接收到长老们的复杂目光，心底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畅快感，笑得很是嚣张。 “诸位应当还记得，玖儿在出生那日，老祖宗曾经为她批过命吧？”南宫承笑够了才开始解释，本属于家族秘辛，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为人所知的事终于被摆到了明面上，“当时老祖宗说了，玖儿魂魄有缺，修炼一道难成大器，除非寻回缺失的魂魄，方能扭转乾坤。” “三个月前，玖儿的魂魄全了。” 南宫家嫡系一出生都会请老祖宗批命，批的结果不会外宣，只有家主才能知道。 长老们恍然大悟，先前还怕南宫连玖给人夺舍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怪不得这么多年，他一直难以突破，原来是魂魄都不全！ 而一个魂魄不全还没有灵根的人，竟然还能达到练气大圆满？ 南宫连玖的修炼天赋，恐怖如斯！ 意外旁听了许多秘密的南宫星礼左看看又看看，只觉原来自己真的是个大蠢货。 刚才他是不是还在怀疑姐姐眼睛瞎了？现在看来瞎的人是自己！ 那南宫连玖刚刚给姐姐的那把剑，该不会也内有乾坤吧？ 南宫星礼视线落在南宫云霓怀中那把黑漆漆没有一点儿灵力波动的剑身上，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连黄级下品的法器都会有灵力波动，这把剑什么也没有，怕不过只是南宫连玖为了讨姐姐开心，随手熔的铁块罢了。 “家族大比还有半月，我想去魔兽渊转转。”手上的材料有些匮乏，莲玖想去进点货，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 当年她的法器毁了大半，本命法器随着主魂陨落，如今她魂魄补全，炽缨枪出世的日子怕是不远了。以着她现在的修为，刚收回炽缨枪就得再被灭一次。 “你要去那里做什么？”说到魔兽渊，大长老的脸色登时精彩了起来。 前不久魔兽渊突然爆发了兽潮，每隔一个月就有大量灵兽暴动，临近的城池苦不堪言，京都已经派了人手过去镇压，可一天没找到兽潮突然爆发的原因，这场暴动就不会停止。 灵兽的等级分为十二品，十二品之上成为圣兽，圣兽之上是传说中的神兽，而魔兽渊暴动至今，暴动的灵兽从一开始的一二品小灵兽到如今的三四品，守城的护卫被折腾得够呛，四大家族的小辈已经被严令禁止去魔兽渊历练了。 “去找找炼器的材料，做个趁手的法器。”莲玖沉吟片刻，又在储物戒里翻了翻，“顺便找找洗灵草，爷爷给我的药材里还差个洗灵草就可以做破镜丹。” 破元丹是玄级丹药，而破镜丹可是地级上品的丹药，就连药师协会的长老们也不敢说一定可以成丹，结果在莲玖口中就是缺个药材的事？ 可这一切在接连刷新他们认知的南宫连玖身上，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人家闷声不响一闭关三个月，出来就是又突破一大级，还能顺手掏出有丹香的玄级丹药啊！ 这一次南宫承都沉默了，好半晌才替所有人问了句：“玖儿，你这炼丹最高可以练出什么品级的丹药？” 好问题。 莲玖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如果当年师娘留下的药鼎还在，不炸鼎的话她最高可以练出神级下品的丹药，可如今她一个像样的药鼎都没有，以红莲火的霸道程度，让她凭空炼丹最多也只能出个地级的丹。 “运气好的话应该是地级。”为了不吓到南宫家的老头们，莲玖回答还是有所保留。 她也不想给师娘丢脸，可红莲火它不配合啊！ “那炼器？”一边的南宫星礼没忍住插嘴，又成功挨了自家姐姐一记眼刀。 没看见这把南宫连玖炼的剑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事的，炼器什么的无所谓，小连玖不仅修炼天赋这么高，就连炼药术都能无师自通，已经很棒了！”南宫云霓由衷地感叹着，已经很为自家小堂弟感到自豪。 “炼器我会呀，只是材料实在太少啦，做不出好东西的。”莲玖说完后又看着南宫云霓，很认真地解释，“我炼药术也不是无师自通，有个人教了我很久很久的。” 联想到之前南宫承说的南宫连玖自小魂魄不全，众人纷纷默认是那些残魂的奇遇，登时都惊得合不拢嘴。 人的残魂能分出去学炼药术和炼器术，炼器术暂且不提，炼药术都能达到地级的水准，这人的天赋是要有多变态啊？ 又一次被莲玖的变态天赋惊吓到，几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也就是说，小连玖你……近乎全能？”南宫云霓最先尖叫了起来，“啊啊啊，你怎么这么棒啊！” 很棒吗？ 莲玖看着眼前的这一波人，无论是年纪较大的老头们还是年纪较小的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无一不是为她而感到兴奋。 这种纯粹的善意她已经许久都未能感受到了。 “如果你要去魔兽渊，那就带上云霓与星礼。”南宫承又揉了揉自家孙女的小脑袋，为她开心之余还有一丝心疼，“他们两个也都是橙阶大圆满了，跟着你去历练历练。” 当然，还有家族派过去的暗卫。 莲玖笑着握住南宫承的手，似乎看穿了他的安排：“爷爷若真想要让我们历练历练，就别偷偷派人手过来。” 很好，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翅膀硬了，管不住了。 第11章 奇怪的兽潮 魔兽渊，三个身影穿梭在林木之间，身后灵兽的怒吼震耳欲聋。 成片的四品焱锋狼紧追不舍，南宫星崩溃地朝着前方大吼：“连玖！你到底拿了它们什么！它们怎么死活甩不掉！” “也没什么，就几棵草。”莲玖头也不回，直接朝前面的巨树扑了上去，几下就爬到了树上。 这棵聚灵古树已经有些年头，寻常兽潮冲击不倒。 他们三个已经钻入魔兽渊的这几天里，每次遇到兽潮都是隐藏气息躲到这棵树上。 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连忙也窜上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下面。 焱锋狼很快就到达他们所在的区域，纷纷停下脚步，低着头嗅着他们的气息。 头狼在周围转了一圈，就在南宫星礼以为他们要走了的时候，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和南宫星礼来了个四目相对。 一只四阶的焱锋狼他们三个小橙阶就吃不消了，现在可是成片的焱锋狼！ 今天怕是要交代到这里了，南宫星礼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鬼迷心窍答应了家主跟着南宫连玖来魔兽渊。 明明知道魔兽渊最近异动，自己竟然还上赶着来作死！ 可这平常在中围都遇不到的四阶焱锋狼，怎么就来到外围了！ “别慌，来分了这个。”莲玖用储物戒中从长老们手中薅来的材料简单地摆了个聚灵阵后，盘膝坐下，又从储物戒中掏出几株草药。 底下的头狼见状发出了一声怒吼，全身被火焰包裹住，朝着聚灵古树猛的开始撞击。 群狼纷纷效仿，一时间聚灵古树都有些枝叶乱颤。 “这，这就是你抢来的宝贝？”南宫星礼抱着聚灵古树的枝干欲哭无泪，颤巍巍地接过一株，“要不咱们把这个还给它们？” “起来，清醒点！”莲玖啧了声，拍了拍南宫星礼的肩，“就算你现在还给它们，它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你干嘛还要去招惹它们啊！ 那是我们能招惹的吗！ 南宫星礼眼中含泪，看得南宫云霓都觉得丢脸。 “这是什么？”懒得理会还趴着的南宫星礼，南宫云霓学着莲玖盘起膝，好奇地晃了晃手上的草药。 这株草药平平无奇，看着和路边的杂草相差无几，可拿在手中时，又觉得它身上好似莫名地有一股吸力。 “汇灵草。”莲玖直接撕开汇灵草的叶子塞到口中，“快吃，吃完修炼，抓紧突破揍回去！” 南宫云霓眼前一亮，忙跟着将手中的草药撕开，纯粹的灵气汩汩而来，让她分外惊喜。 汇灵草，可遇不可求的修炼辅助草药，可以帮助服用者迅速吸收灵气。但它长相和普通杂草极其相似，就连地级炼药师也难以分辨，周围一般有高阶灵兽守着，想要取到一株并不简单。 南宫星礼看身边的两人没人管他，纷纷开始盘膝进入修炼，两眼中充斥着满满的迷茫和不解。 不是，就算这草药是汇灵草，他们是哪来的自信吃完就能突破的？ 就算突破了！是哪来的的自信觉得可以揍下面这群四阶灵兽的？ 四阶啊！那可是一群四阶灵兽啊！ 可能是看见自己守了那么久的宝贝被人偷了还被人吃了，那群焱锋狼撞击聚灵古树的力度更大了。 算了，反正不尝试突破也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听南宫连玖的试试，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 南宫星礼也从树干上爬了起来，认命地扯下汇灵草，也跟着开始修炼。 魔兽渊的灵气比京都的多得多，现在又有聚灵阵，又吃了汇灵草，莲玖有信心一举突破橙阶。 底下的那些四阶灵兽她从未放在眼里，只要祭出本命火，十阶的灵兽她都能烧成灰。 主要是怕被那群老家伙发现她回来了，毕竟以她现在的实力，那群老家伙动动手指就可以碾死她。 还是老老实实把修为提上去，到时候才好去和他们谈谈心。 如果周围有人，就能发现周遭的灵力不要钱地全往树上的三个人身上涌来，其中莲玖的最为离谱，汇聚的灵力的纯度几乎都凝成实质了才往身体里钻。 这边的异动让魔兽渊深处的某个幼崽竖起了耳朵，惊喜地朝外狂奔。 新的兽潮又开始暴动，这次魔兽渊深处连六七品灵兽都被惊得往外逃窜，所到之处地动山摇。 莲玖有意加快修炼速度，吸收灵气毫不客气，很快就从修炼中走出来，先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一步发现异动。 树下的四品焱锋狼早就已经跑得没影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高品级灵兽源源不断地冲出来。 这阵仗……莲玖瞥了眼还在修炼的两个人，有些为难。 若是自己一个人，她就已经去里面探探情况，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魔兽渊深处呼唤着她。 可是她身边还有南宫家这对姐弟，如果她走了，万一这边出什么问题，她没办法向爷爷交代。 莲玖手上掐诀，木属性灵力聚拢成一条长桥，让她能在空中更好地看这场兽潮。 这次兽潮飞禽走兽都被惊动了，不同之前还会攻击见到的人类，这群灵兽仿佛着急逃命一般，匆匆忙忙地就朝着外面跑。 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他们。 一般引起兽潮的，不是神兵出世就是异兽降世。可玄冥大陆当年被她那么一闹，灵气倒灌，现如今稀薄的灵气蕴养下，怎么可能出现神兵异兽？ “小连玖！我真的突破啦！”南宫云霓惊喜地跳了起来，手中汇聚的火焰一跳一跳的，犹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在橙阶大圆满卡了实在太久了，现在竟然真的顺利突破了！ 一边的南宫星礼底下属于突破的星阵也忽闪忽灭，最后亮了起来。 “黄阶初级！”南宫星礼见了鬼一般地看着还未消散的法阵，他从未觉得突破竟然是一件这么轻松的事。 莲玖回到树干上，看着南宫星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如果南宫星礼在她这么多加持下还不突破，那这人以后还是别修炼了吧。 丢人！ 第12章 这张扬的做法有些熟悉 “既然你们也都突破了，那我们就走吧！”莲玖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笑眯眯的模样看得南宫星礼心下发毛。 前两天这人就是用这种表情骗着他们两一起摸进焱锋狼的老巢，三人在狼窟里生生窝了一夜，也不知道南宫连玖不知道什么时候动的手，一声不吭就把人家的宝贝给顺走，还没提前知会他们一声！ 汇灵草刚成熟就被拔，焱锋狼群被激怒，跟疯了一样追了他们一天，这才有他们方才那么狼狈逃跑的场面！ 现在看她笑得一脸灿烂，南宫星礼心中警铃大作：“走？去哪里？” “趁这群灵兽都跑出来了，咱们去端了他们的老巢！”莲玖小手一指，方向正是魔兽渊深处。 此刻莲玖的声音犹如恶魔低语在南宫星礼耳边响起，南宫星礼也指着魔兽渊深处，不可置信地又问了句：“咱们，三个刚刚突破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黄阶，去魔兽渊深处？” 莲玖一脸难道你耳朵有问题的表情，淡定点头。 魔兽渊分为内中外三围，一般在外围活动的都是一品到三品的灵兽，中围则是四品到六品，而深处的灵兽，听说十阶以上都是有的。 寻常修炼者中，黄阶能与四品灵兽对上就差不多了，如果是四大家族的天才们或者是修炼宗门内门弟子的黄阶倒是可以与五品灵兽一战。 可他们三个不过是在紧急情况下才刚刚突破黄阶的小可怜，现在告诉他，他们要去魔兽渊的内围？ 那个随便一只灵兽都可以踩死他的内围？ 南宫星礼内心是崩溃的，正想要怎么拒绝南宫连玖的提议又不伤他的心，没想到下一秒就听见自家姐姐的声音：“小连玖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 谁会想到这么丧心病狂的主意啊喂！ 万一灵兽没跑光，还有灵兽留着看守巢穴呢？他们根本承受不起这个万一啊！ 南宫星礼忙拽住南宫云霓，试图劝阻住眼前的二人作死：“首先，我们要怎么从这里过去？” 莲玖看了眼下方的灵兽潮，右手一挥，几根结实粗壮的藤条自聚灵古树的枝干上抽出，迅速编织成简陋的藤桥，缓缓向魔兽渊深处延伸。 南宫星礼又抬头望了眼天上盘旋的灵兽，正要开口问就被莲玖打断了：“上面的灵兽我方才观察过了，它们忙着往外跑，不会攻击我们。” 还没说话后路又被堵死了，南宫星礼噎了噎，默默把话吞了回去。 算了算了，反正南宫连玖也不过才黄阶，魔兽渊何其广大，他搭出来的灵力桥说不定到中围就续不上了，到时候再劝返也迟。 纯净之体没有灵根，所吸收的灵气全蕴藏在灵台之上自己开辟的灵海之中。灵海可以容纳的灵气是灵根的十倍，修习之人与有灵根的人一样，到达紫阶后便会灵海化形，灵海化形后神魂不灭。 常人灵台上的灵海或灵根化形后与本人无异，而莲玖当年灵海化形后是一朵莲花，正是她突破练气期后盘旋在灵台上的那朵。 在莲花灵海磅礴的灵力支撑下，三人还真越走越深，一路畅通无阻穿过魔兽渊中围，走入内围。 南宫星礼生无可恋地跟着前面的两个人，他头上是喷个气都可以把他扇飞的飞行灵兽，脚下是一脚就可以把他碾死的走地灵兽，这些灵兽都有一个特点——可以轻易弄死十个他。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想到，有那么一天他会大摇大摆地在他们之中穿行，而最离谱的是，这些灵兽真的完全没有一只停下来攻击他们的。 所有的灵兽都仿佛被什么惊吓到了，疯狂往外跑。 这魔兽渊里，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莲玖琢磨着灵海里的灵力挥霍得差不多了，便挑了一个灵兽暴动最少的地方搭桥下去。 那里是半山腰的一个洞窟，那座山头的灵兽似乎都已经跑差不多，起码洞窟中没有任何声响。 感应着空中的灵气，莲玖眼前一亮，一个劲儿直接往洞窟里钻。 八品灵兽独眼蛇的洞窟！ 独眼蛇在灵兽里，可是和鼠类兽一样，出了名地喜欢收藏宝贝。 只是独眼蛇一族喜欢群居，还睚眦必报，你若伤了其中一条，身上就会留下它们一族独特的印记，其他的蛇便会一直纠缠着你，不死不休。 就连蓝阶强者都不愿与之多做纠缠，毕竟谁愿意时时刻刻都有可能从不知名角落里，冷不防地窜出这么一条滑腻腻的东西来偷袭你？ 现在兽潮异动，蛇窟的蛇都走得干干净净，这下可真赚到了！ “小连玖你等等我呀！”见莲玖一声不吭就往洞窟里钻，南宫云霓急了，忙跟着钻了进去，“让星礼走前面，万一里面有危险呢！” 南宫星礼：“……” 真的谢谢你啊姐姐！ 走近洞窟后没多久，三人就发现洞窟之中别有洞天。 两边的石壁上四处都是软体动物爬行的痕迹，可洞窟中的小路却干干净净，长满了奇花异草。 “这，这么多宝贝！”南宫星礼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还愣着做什么！收啊！”南宫云霓两眼一亮，直接上前就要开始采摘灵草。 一地的奇花异草微微晃动，属于灵植的独特清香驱散了洞窟中本应有的潮湿气息。 仿佛在向他们招手，勾引他们采摘。 “不对劲。”莲玖皱起眉，抓住南宫云霓的胳膊，“玄冥大陆灵气早就流失，同一个地方根本不能够蕴养这么多灵草，而且最诡异的是，这些草药看着都像刚长出来的。” 南宫星礼闻言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起身边的灵植。 南宫家的长老会中二长老与四长老都是地级的炼药师，他是四长老一脉又跟着二长老学习的弟子，对草药还是认识的。 “没错，这里的草药很古怪。”南宫星礼收回手，有些疑惑，“好像都是短时间内被人用大量灵力强行催生的。” 先是大规模不正常的兽潮，其次是被特意催生的灵植，仿佛是有人特意在魔兽渊闹腾，就想吸引人过来看看一样。 莲玖眯起眼，总觉得这张扬的做法有些熟悉。 第13章 小铃铛 “先不碰这些草药，把里面的宝贝搬空了再说。”忍住采摘的冲动，莲玖拉着南宫云霓就往洞窟深处走。 既然猜到这些灵植是诱饵，那他们搬其他原有的东西不就没事了吗？ 独眼蛇确实很会藏好东西，当三人走到洞窟最深处，无一不被深处那些堆积成山的晶核玄铁给晃了晃眼。 莲玖率先冲上前开始往储物戒里装东西，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反应过来要装东西的时候莲玖已经塞了大半的宝贝。 一个洞窟很快就被三人洗劫一空，幸运的是洞窟里竟然真的一条蛇也没有。 “走吧，下一个！”莲玖拍拍手，大步朝外走。 看着莲玖这业务纯熟的模样，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对视一眼，心中复杂。 他们那弱小可怜的小堂弟在外流浪的残魂们，到底是都经历了什么！ 许是三人运气好，搜了几个山头的巢穴竟然一只灵兽也没见着，三人的储物戒都快塞满了，莲玖才带着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停下搬空灵兽们巢穴的脚步。 “怎么停下了，不继续了吗！”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如今的上头，南宫星礼心态发生了良好的转变。 富贵险中求！ 不就是七八阶的灵兽吗！ 为了这些宝贝！他没在怕的！ “有东西跟着我们。”莲玖目光投向身后，“就是因为它，所以我们才碰不上高级灵兽。” 这话一出，刚刚借了胆子的南宫星礼瞬时间蔫了下去。 他已经向南宫云霓学会了无条件相信南宫连玖，现在听南宫连玖说这话，只觉要玩完。 “那它跟着我们是想做什么？”南宫云霓疑惑地也朝身后望了望，却什么也没看到。 如果按莲玖所说，真有能让灵兽们退避三舍的东西跟着他们，那这么久了它又不伤害他们，这东西又是图什么？ 莲玖摇摇头，她也不清楚。 能让高阶灵兽悉数退避，引起这么多场兽潮的存在，至少也是圣品往上。 可她记忆中，上古神兽那场大战后死的死伤的伤，存活的几只在岁月长河中逐渐灭族……现在应该没有几只神兽的血脉能够延续下来了才是。 “吼吼！”稚嫩的吼叫声试探性地响了几声。 莲玖眨了眨眼，心底突然有个猜测。 “吼吼吼！”这次的吼叫声似乎多了一份急切，显然这只兽正在附近观察着他们。 南宫云霓左右看了看，根本找不到那只发出吼声的灵兽藏在哪，只好将莲玖护在自己身后。 能在魔兽渊兽潮还留在内围的灵兽，想必极其危险。她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理应护在其他两个人面前。 南宫星礼也将莲玖护在自己身后，和南宫云霓默契地将莲玖保护在中间，两人的戒备心一时间拉到最满。 莲玖没忍住笑了声，拍了拍紧绷着的两人。 如果真是什么有恶意的高阶灵兽，就他们两个小黄阶这么护着，也护不得她。 “小铃铛？”莲玖弯着眼冲着没有任何动静的草丛里唤了声，“认不出来我了？” “吼！”随着这一声激动的吼叫，一只肖似小狮子的灵兽从草丛里窜出，径直扑到莲玖怀中。 狮头、虎眼，麋身、龙鳞，头上还隐隐可见一对小角，这样的一只小兽正被莲玖抱在怀中狠狠蹂躏…… 南宫云霓拍了一巴掌南宫星礼的脑袋，力气很足，疼得南宫星礼嗷了一声。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麒，麒麟吧？”感觉说话都要咬到自己的舌头了，南宫云霓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没记错的话，在玄冥大陆史上，麒麟一族早就灭绝了！ 莲玖拍了拍火麟的脑袋，对着南宫云霓做了个“嘘的手势”。 麒麟一族，雄为麒，雌为麟，她怀中的火麟是与她同生同死的本命契约灵兽。 只要是修炼者，到达青阶后就能契约灵兽，不过每个人都只能与一只灵兽定下本命契约。本命契约一定，灵兽与主人同死同生，神魂同存。灵兽中有战斗力的向来桀骜好斗，所以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没有自己的契约兽。 当年陨落后，火麟也随她在玄冥大陆游荡，想必是她完全融合了神魂，这小家伙也才成功转生。 莲玖算是明白了怎么魔兽渊会这么闹腾，这小家伙就是为了把她引过来，用血脉压制让灵兽们暴动，引起兽潮。 不过，前面几处灵兽巢穴里的灵植又是怎么回事？ 她可不记得火麟有这能耐。 “你看看你闹出来的什么动静，也不怕招惹来什么麻烦。”莲玖没好气地点了点火麟，“现在我只是个小黄阶，可没办法给你兜底，还不赶紧让灵兽们回来？” 火麟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莲玖，目光清澈无辜。 莲玖完全不吃这一套，瞪了它一眼。 万年多前，他们两个每次外出闯祸回去后被雒南子发现，两人一向都是这副模样试图蒙混过关。 一边的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觉着眼前的事情有些魔幻，对视了眼又相继倒吸了口凉气。 他们那弱小可怜的小堂弟在外流浪的残魂们，到底是都经历了什么！ 而此时，魔兽渊临近的几个城池的守卫正艰难地抵御着来势汹汹的兽潮，好不容易京都的增援的人手赶到了，兽潮却突然停了下去来，向魔兽渊退去。 四大家族派来的精锐们聚在一起商议了半天，贺家和白家担心兽潮退去只是暂时的，一会又得卷土重来，南宫家则是主张趁兽潮退去去寻找原因，赶紧解决魔兽渊的兽潮异动，最终由东方家的长老拍板进入魔兽渊探查情况。 南宫家来的是三长老和五长老，两位长老等不及和大部队一起行动，先一步进了魔兽渊，剩下的南宫家派来的人则是跟着四大家族的队伍慢慢进去。 四大家族的其他三大家族小辈听劝，没人在魔兽渊里面试炼，可他们南宫家的，三个人在里面，而且两个是四长老的孙子孙女，一个是族长的嫡亲孙女！ 若是在这场兽潮里出事了，他们长老会好不容易压着的南宫承和二长老四长老，非得马上丢下筹备家族大比的事，直奔魔兽渊。 “兽潮是你做的，那山洞里的灵植是怎么回事？”莲玖双手将火麟举到眼前，“你都来了这么多天了，可别和我说什么都不知道。” 火麟歪头想了想，这事它还真知道，蹬了蹬四肢，示意莲玖将它放下去。 第14章 神兽都是有脾气的 几月前它得以降生在魔兽渊，刚从长眠中苏醒，就看见身边池子里那一直向外释放灵力的宝贝，那个地方灵力充沛。 虽然那里的灵气和它属性不同，可依旧舒服得它挪不开位置，若不是感应到莲玖突破带来的灵力波动，它才不会离开那个地方。 就算莲玖不问，它也准备带莲玖过去看看的，毕竟它家主人就喜欢收集好东西。 火麟带着莲玖他们三人一路畅通无阻深入魔兽渊的最中心，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沉默地跟在莲玖身后，连个大气也不敢喘。 那可是传说中的神兽麒麟！只要成长起来都不需要渡劫就注定是神兽的麒麟啊！ 为什么南宫连玖可以做到这么随意地就使唤它，完全不怕它生气的吗！ 察觉到两人的心理负担有点重，莲玖试图开口缓和气氛：“云霓姐你们也别太紧张，小铃铛很乖的。” 很乖？当他们两个什么都没听见吗？ 你刚刚还批评它搞了魔兽渊的兽潮！ 七八九阶灵兽都往外跑的那种！ 对上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那一副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表情，莲玖讷讷闭了嘴。 行吧，反正是解释不清了。 火麟钻进一个极其狭窄的山缝，莲玖三人只能匍匐前进，越往里面爬，周遭的灵气越浓郁，爬行了不知多久，眼前才重新恢复光亮。 这座山被人为挖空，开辟成一个简单的洞府，山顶仅有一个不大的圆形豁口，本应昏暗的山内洞府，四周装点了许多可以发光的晶矿。 洞府的正中央挖了个水池，池底有块石头荧荧发着光，四周的灵气正是从这块石头里散发出来。 这处洞府不大，看起来没藏着什么惊人的宝贝，却有别样的悠然出尘的意味，应当曾经是某位大能的闭关之所 火麟进来后就安安静静地趴在了洞府入口处的一边，看着眼前几人的目光中闪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它是被迫进行了上万年的沉睡，这段长眠中它一直在混沌中挣扎，却始终醒不过来。 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了突破口，好不容易从长眠中苏醒，却发现自己在密林深山里。 现在找回了糟心主人，总算可以不再无聊了。 “好浓郁的木系灵气。”南宫云霓皱眉，身上的灵力运行有些阻塞。 她是土系灵根刚晋级黄阶的法修，受属性灵气影响还不会很大，但是仍然会感到不适。 刚刚在外面木系灵气的纯度还没里面这么深，现在一进来，属性克制直接拉满，灵力运转起来自然不会顺畅。 踏进这块洞府时，南宫星礼也顾不上害怕火麟了，直接扑向那一池充斥着木系灵力的水池：“木灵石！” 天地万物五行相生，在属性灵气极其浓郁的地方容易蕴养出属性灵石，这些灵石不仅蕴含大量属性灵力，还可以助同属性灵根的修行者将灵力提纯，更快提升实力。 一般能蕴养出属性灵石的地方都能受属性灵石的反向蕴养形成灵石脉，从而蕴养出更多的属性灵石。只是玄冥大陆灵气凋零，属性灵石都难以寻到，更别提什么灵石脉。 “放肆！”就在南宫星礼刚踏入池中，洞府内忽的响起一道浑厚威严的声音。 那声音蕴含着强者特有的威压，南宫星礼只觉得肩上一沉，不受控制地跪在了池中。 而那股力道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直将他往下按。 莲玖忙上前将南宫星礼拽出池中，刚一出来威压就随之散去，他整个人犹如虚脱了般瘫软在地。 若不是刚才被莲玖拉了出来，他怕不是要被直接按死在池中。想他南宫星礼，有朝一日深入魔兽渊，没被高阶灵兽碾死，却差点被莫名其妙地按死在一处隐秘的洞府。 这怕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给他收尸。 “这里被人下了禁制，不要轻举妄动。”莲玖在四周小心地开始探查，惊讶地发现这处洞府竟然处处都是法阵，“看来这处洞府的主人是一位阵法师。” 阵法师，法修衍生的一个派系，是炼器师的一个分支，只是有关阵法师的传承，早就在几百年前就断了。 南宫云霓吞了吞口水，这片小小的洞府在她眼前瞬间换了个样，不再安静祥和，处处充满了危险。 莲玖心底有些闷，当初她学的东西是很杂，但阵法这一块一向是她的短板，否则她也不至于最后被人暗算陨落。 目光落在一边趴着的火麟身上，莲玖没有错过它眼底的幸灾乐祸，挑了挑眉：“怎么，这里的阵法对你无效？” 看戏被抓了个现场，火麟点点头，又立刻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它只是没来得及提醒那个人类，可不是故意想看笑话的！ 莲玖蹲下身，没好气地又点了点火麟的脑袋：“那你还愣着干嘛，是变小了脑子也变回去了？还不把好东西拿过来然后咱们开溜？” 火麟被点得有些委屈，只恨自己现在不能说话，眨巴着眼睛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莲玖，试图和她沟通。 莲玖一愣，抱起火麟，和它来了个大眼瞪小眼，好半晌，莲玖目光带着慈爱：“小铃铛，你该不会真傻了吧？” 火麟非常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也不和莲玖装了，挣扎着从莲玖手上跳了下去，龇牙咧嘴。 还是让这糟心主人尽情作死吧，它已经提醒过了！ 看着火麟露出的凶态，南宫云霓又吸了口凉气，她就知道刚才莲玖是在安慰她和弟弟。 你看！神兽都是有脾气的！ 火麟在水里扑腾的时候，一切都寂静如常，直到火麟叼起池底的木灵石，那道声音才又响了起来：“放下，出去！” 不同于刚才只针对南宫星礼，此时这道声音是平等地针对在场的三个人。 南宫星礼此次有了经验，运转灵力与这道声音对抗，却直接被压得趴在地上面目狰狞。无法使用灵力的南宫云霓猛地吐出一口血，直接晕死了过去。 这道威压至少是已经达到了青阶大圆满，并且经过阵法的加持，将这份威压进行了大幅度的加强。 此时就算是青阶的强者站在这里也要脱层皮。 莲玖也忙运转灵力，饶是她比另外两人灵力雄厚也根本抵挡不住，强烈的压迫感让她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莲玖白着脸瞪了火麟一眼：“还不放回去！” 火麟压根就没从池里上来，嘴巴一松，木灵石就掉了回去。 威压瞬间解除，莲玖忙给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喂上此次出来带的灵丹，还好此次出门，长老会的长老们给她塞的东西很是齐全。 确认两人没事后，莲玖扭头盯着池底的石头。 被人这么一威胁，这块石头她不拿还真是对不起刚才摔的那一屁股。 第15章 不仅是个人才，还十分小气 活动了一下手腕，莲玖开始检查附近的阵法。 周围的石壁上阵法繁杂，那位在这里修行的阵法大能似乎是把一些阵法以笔记的形式刻在了墙上，和原先布置的阵法交杂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让莲玖郁闷的是，她能感受到墙壁上的阵法是能够启动的，也就是说，这些后来刻上去的“笔记”，对原来的阵法没有任何影响。 能这么随性而为，这个布置阵法的人也是个人才。 好不容易理清池中的阵法画在哪里，莲玖看着一墙的鬼画符，陷入沉思。 “墙上有什么问题吗？”南宫星礼缓了过来，起身凑到莲玖身侧陪她一起看墙。 “没问题。”莲玖摇了摇头，语气带了几分惆怅，“就是上面的阵法画的太乱，我解不开。” 没错，就是阵法太乱！ 不是因为她不会解！ “吼吼。”看莲玖在那里研究了半天，火麟没忍住，直接跳起来试图拍向阵法的右下角。 然而跳到一半，又直接摔了下来。 太小只了！ 莲玖眼前一亮，直接将火麟抱起，吧唧亲了一口：“我的小铃铛，差点把你忘了，你跟着雒南子的时间可不算短，这点小阵法能解开吧？” 火麟猝不及防又被恶寒到，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了无辜与迷茫。 它不能。 就算它能，它也不想能！ 还是让这糟心主人还是自生自灭吧。 莲玖假装没看见火麟的装傻行为，直接将火麟举起来，让它能更好地看到阵法的全貌。 南宫星礼看着眼前这对奇怪的组合，突然有种带着姐姐逃离这里的冲动。 他从未听说过麒麟一族竟然会阵法的，尤其是这么小的麒麟幼崽。 木灵石拿不到不要紧，别到时候阵法乱解出错了，他们反倒死在这里。 刚才的威压带来的余悸还在，南宫星礼嘴巴张了张，看着手里满满当当的储物戒，到底还是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自己家这个小堂弟，虽然决定总是出乎他意料，可好像跟着她，自己也没有吃过亏。 火麟拍了拍阵法右下角，莲玖毫不犹豫朝右下角注入灵力，火麟又拍了拍左上角，莲玖瞬间明白过来阵法怎么解了。 阵法的名字也在此时在她脑中浮现出来——驱邪阵。 怪不得她想了半天解不开，原来是阵法主人将阵法改良了，布置在这里。 驱邪阵破阵不算难，难的是破了阵，里面压着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这个阵法大能将某种东西压在了驱邪阵下，又在阵上附了一道灵识，凡有人闯进来试图拿走木灵石，那道灵识就会释放威压将他们驱逐出去。 还没见过有人拿驱邪阵和镇压阵法合在一起用，莲玖解到一半犯了难。 “刚才是怎么了？”南宫云霓揉着脑袋从地上坐起，只觉得头痛异常。 “刚才我让小铃铛去取木灵石，触动了阵法。”莲玖回身去扶南宫云霓，开口解释，“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南宫云霓摇头，还有些后怕：“我们要不先离开这里，回去禀报长老们，让他们过来取？” 莲玖眨了眨眼，抓住南宫云霓：“云霓姐，你再说一遍？” 南宫云霓有些懵：“回去禀报长老，让他们过来取？” 莲玖摇头：“上一句！” “我们要不先离开这里？” 莲玖勾起唇，双手一拍：“没错，我们先离开这里！” 火麟秒懂莲玖的意思，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它就知道这主人糟心得很。 莲玖没理会它，直接带着南宫云霓往外走。 南宫星礼一头雾水，但也跟在莲玖身后：“那我们现在是直接回家？” 莲玖笑了声：“不急。” 三人穿过来时狭窄漆黑的山缝，出来时南宫星礼才自在了许多。 方才在那个洞府里，他是真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踩到什么阵法。 南宫云霓左看看右看看，等了一会也不见火麟的身影，疑惑地问莲玖：“那只麒麟呢？” 莲玖朝山缝抬了抬头，示意南宫云霓朝那里看去。 山缝处的木系灵力越来越充沛，不多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而它身后传来一阵山体崩塌的轰鸣。 半座山倒了下去，莲玖仔细算了算，倒的是阵法的另一边，镇压东西的阵法看起来并没有被波及到。 很好，这个洞府的阵法大能不仅是个人才，还十分小气。 不就一个木灵石吗？至于让半座山都倒下来吗！ 如果他们刚刚在里面，不得被活埋了？ 火麟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叼着木灵石哀怨地走到莲玖身边。 莲玖将木灵石丢到储物戒指里，夸赞地拍了拍火麟的脑袋。 这边的动静太大，还在魔兽渊中围的四大家族的人都注意到了，南宫家已经快要抵达内围的两位长老心下一跳。 那是魔兽渊的内部，就连他们进去都要掂量掂量，他们家的小辈……不会就在里面吧？ 莲玖左右看了看，掏出药材就开始原地炼丹，火麟的外貌太张扬了，她得做一些掩饰。 看着莲玖直接祭出本命火就开始炼药，连一个像样的药鼎都没有。 两侧的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从未见过这种炼丹方式，一想到莲玖的变态天赋，各自在心中盘算着回去一定要给莲玖配置一个好一些的药鼎。 “你这是要炼什么丹药？”南宫星礼已经可以炼出黄级下品的丹药，自觉也是略懂一些炼药术，可看着南宫连玖用的那些草药，却发现没有哪一个丹方是对得上的。 “易容丹。”莲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专门给灵兽用的那种。” 易容丹还有给灵兽用的？南宫星礼讪讪闭嘴。 是他孤陋寡闻了，这次回去一定好好翻翻单方！ 莲玖瞥了一眼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的南宫星礼，也没再多做解释。 总不能说这易容丹是她当初练正常的易容丹结果失败了，意外折腾出来的玩意儿吧？ 不能吧，一定不能。 太损自己形象了！ 火麟一见莲玖炼丹，就默默往后退到十米开外。 看着两个不知死活和莲玖凑的很近的人类，它的眼底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人类，你们对莲玖的炼丹实况一无所知！ 第16章 瞎话张口就来 火麟第一次见到莲玖的时候，她正在挨揍，因为她炼药时炸鼎，把家给烧了。 后来它一直陪在莲玖身边，亲眼见证莲玖是如何屡教不改，坚持不给本命火配个好鼎，炼一次药炸一次。 好不容易红莲火认可了她，结果没几个年头莲玖就把自己给花式作死。 陪着她沉寂了近两万年，红莲火脾气能好那才是见了鬼了。 莲玖熟练地操控着红莲火融化分炼合丹，一团团包裹着草药火焰隐隐跃动着暴戾的气息。 红莲火确实怨气颇深，上次拿它炼丹就差点没控制住，这次莲玖自己都没把握能压制它的怒气。 “轰！”随着成丹的丹香四散溢出，火焰怒涨的声音烈烈响起。 莲玖早有准备，在第一时间内就拉着南宫云霓闪身躲开，只被烧卷了一撮头发。 但是毫无防备还被莲玖漏掉的的南宫星礼就倒霉了，红莲火直接将南宫星礼的眉毛烧得一干二净，衣服上也被火星溅到了几点，烧得坑坑洼洼的，红莲火还朝着他的头发蠢蠢欲动。 南宫星礼还懵着，红莲火直冲冲就向他扑去，莲玖忙错身将火挡住，趁机将火收了回去。 “那是你的本命火？”南宫星礼好半天没缓过来，“这火也太凶悍了吧？你就拿它来炼药？” 莲玖抓过浮在空中的丹药，总共十颗，饶是她早有准备，在红莲火失控前将丹药后撤，其中有一颗被红莲火后面发脾气给烧焦了，丹香受损。 不自然地轻咳两声，莲玖对上南宫星礼没有眉毛的脸，心底有几分心虚又有几分好笑：“是啊，脾气可大了。” 南宫云霓就没什么顾忌了，指着南宫星礼就开始嘲笑他：“星礼你的眉毛哈哈哈哈，你是怎么招惹这火了？” 火麟趴在地上托着小脑袋，看得乐不可支。 它就知道红莲火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有机会出来透风肯定会有热闹看。 南宫星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却只摸到一手的白灰。 “……” 莲玖拍了拍南宫星礼的肩表示安慰：“没事，过几天就长出来了。” 过几天是几天？ 家族大比之前能长出来吗？ 对上南宫星礼哀怨的目光，莲玖无奈地收回手。 行吧，她看来是没有安慰人的天赋。 “这么大动静，就算是魔兽渊深处也肯定会安排人过来探查，我们趁现在还没人过来，赶紧离开这里。”莲玖抱起火麟，给它喂下易容丹。 原本布满鳞片的身体此时变得毛茸茸的，头上的两只角藏在了蓬松的毛发之中，火麟瞬间变了个样，仿佛原先就是一头普普通通的狮子。 “现在你就是一只平平无奇的火焰狮了。”莲玖揉了揉麒麟的脑袋，十分满意这个手感。 麒麟一族一出生就是六阶灵兽，随着年纪的增长，会自然而然晋升神兽，没有寻常灵兽要经受的雷劫。 此外，和麒麟契约的宿主若是修为提升得快，一只没有成年的麒麟也有可能到达神级。 比如两万年前的莲玖和火麟。 目睹了一切的南宫姐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自觉与莲玖怀中的小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虽然它小，可是它也有六品，要是惹怒了它，还真够他们吃上一壶的。 三人刚出内围，就撞上正准备深入的四大家族的人。 领队的是东方家的长老，队伍里还有两个老熟人，正是当时碰上的东方迫和付沧溟。 两拨人面面相觑，莲玖眨了眨眼，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正准备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时，被东方长老给叫住了。 “南宫家的小辈？”东方元振认出了莲玖的身份，却发现她身上的修为不对劲，“你们进了魔兽渊的内围？” 南宫连玖的大名在京都无人不晓，毕竟南宫家嫡系代代的修炼天赋都是极高，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废物，自然成了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这个京都里人人都知道的废物，竟然悄无声息地晋升到了黄阶？ 三个月前南宫承去贺家闹事，当时就已经传出她突破赤阶大圆满的消息。只是那时候他们都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小小赤阶，他们都认为是南宫承又给自家嫡孙找了什么宝贝，硬生生堆上去的。 可这短短三个月里，她是如何直接又跨越一整个大阶，成了黄阶初级？ 这种修炼天赋，连京都里公认天赋最强的东方迫都没她变态吧？ “是啊，刚刚兽潮我们看里面的魔兽好像都跑光了，就想着进去看看情况。”莲玖歪着头，神情和怀中小兽一模一样的无辜：“结果刚一进去不知道为什么灵兽们就都回来了，我们被它们给吓到，赶紧跑了出来。” 似乎是心有余悸，莲玖还摇了摇头：“还好我们跑得快，里面的山好像都被灵兽们给踩塌了。” 瞎话张口就来，南宫星礼和南宫云霓目瞪口呆，见东方家长老审视的目光扫了过来，忙也跟着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三人早就在爬行那道山缝时变得灰头土脸，尤其是南宫星礼，不仅灰头土脸，眉毛还被直接烧没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东方元振看着三人的惨状，倒是没怀疑莲玖的说辞，目光又淡淡瞥了一眼莲玖怀中的幼兽，心中暗道南宫家真是好手笔，连六阶灵兽都舍得给这群小辈抱出来糟蹋。 “你们出来的时候没遇见南宫家的长老？”贺家带队的长老阴阳怪气地开口，“不会是把我们忽悠进来，结果自己怕死跑了吧？” 这话就很不客气了，跟在后面被派来魔兽渊的南宫家精锐们面上都带了愠色，却不敢反驳。 毕竟现在已经快到魔兽渊内围，灵兽的品级都很高，不是他们能够简单对付的。自家长老现在不在，他们要是顶撞了贺家长老，说不定会被借此由头赶出队伍，到时候平白给人抹黑自己家族的机会不说，还有可能枉送性命。 “我们又没进内围深处，说不定和长老们错开了，这位长老怎么说得好像进魔兽渊内围就这么一条路一样？”莲玖一脸疑惑，“该不会怕死的人其实是你自己，但是找不到由头出去，现在只好靠污蔑我南宫家长老来煽动大家出去吧？” “你看我南宫家的精锐可还都跟着你们呢，这位长老不会胆子小，眼睛还不好使吧？” 论阴阳怪气，莲玖还真没输过几个人。 第17章 太可怕了，但是又好刺激 贺永丰没想到会被莲玖把话噎回来，冷哼了声：“你个南宫家的小辈，竟敢这般无礼？” “以礼还礼才叫有礼，以礼还无礼那叫没道理。”莲玖抱着火麟，毫不退让。 南宫云霓此时也顾不上对火麟的害怕，扯了扯莲玖的袖子，示意莲玖忍着点。 对面可是其他大家族的长老们都在，南宫连玖这样和长老起冲突，自己这边也没长老护着，她怕南宫连玖会吃亏。 可惜莲玖自两万年前开始就不知道忍字怎么写，就干站在那和贺永丰大眼瞪小眼。 “你这什么态度？还想不想跟着我们走了？”贺永丰指着莲玖三人，语气很是傲慢，其中还带着几分威胁。 莲玖疑惑地反问：“我们什么时候说过想和你们走了？” 贺永丰一噎。 南宫连玖确实没说过要和他们同道，只是他们三个小黄阶，不跟着他们还想怎么离开魔兽渊？ 莲玖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原来这位长老是以为我们三个得仰仗你们的庇护才对我们这么不客气啊，那现在误会解开了，是不是可以让我们也不客气回去了？” “噗嗤。”东方迫也不想的，只是眼前的情景真的太好笑，实在没忍住。 莲玖好似才看见他一样，惊喜地唤了声：“东方哥哥你怎么也在呀？你这一路忍得很辛苦吧？” “还好还好。”东方迫收敛了笑意，混不吝地回了句。 他早就看贺家这个带队长老不顺眼，进魔兽渊的速度这么慢，大部分原因就是出在贺永丰身上。 他实在想不通贺家为什么会派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长老过来，就算是全力扑在家族大比的筹备上，也没必要让贺永丰过来丢人现眼吧？ 早知道他就和付沧溟脱离队伍自己进去了，说不定还能赶上内围山体莫名崩塌的场面。 忍什么？什么很辛苦？ 莲玖一语双关的阴阳怪气，让从没被人这么下过面子的贺永丰气得面色铁青：“既然你这么有能耐，那南宫家的队伍就交给你们自己带了！” 他这次非得让这南宫家的小辈知道，逞一时口快的下场是什么。 “什么？你在说什么？”莲玖睁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在贺永丰以为莲玖就要服软的时候，莲玖突然笑了起来，“要我猜的没错的话，此次探查魔兽渊是四大家族共同的决议。” “你说这话的时候，有问过其他家族长老的意思吗？” “你不会是要趁我南宫家长老不在，欺负我们这群小辈吧？” “这位长老看着年岁也不小了，应当不会如此无耻吧？” 一顶顶帽子给贺永丰扣上，贺永丰气得指了莲玖半天，支支吾吾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 话都给他堵死了！ 再坚持让南宫家的队伍脱离出去，那就是他不尊重其他家族的长老，就是他欺负南宫家的小辈，就是他无耻！ 东方迫又“噗嗤”笑了出来，丝毫不给贺永丰面子。 “灵兽们已经退回魔兽渊，现在中围并不太平，不是起争执的时候。”横了一眼越来越不收敛的东方迫，东方元振出来打圆场，“连玖贤侄不妨与我们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不等贺永丰反对，莲玖就已经摆摆手拒绝了：“多谢长老好意，只是我这人不像跟在你们身后的那几个南宫家的人那么好脾气，被挤兑了向来都会第一时间捅回去，这样多伤和气啊。” 这话暗戳戳又刺了贺永丰几句，东方元振哑然。 京都传闻中的南宫连玖被南宫承捧在手心里，却因为自己修炼天赋不行，向来都是自卑怯弱不善言行。 今日一见，怎么与传闻中的出入这么大，完全是大相径庭的两个人。 这小家伙的嘴皮子真当是厉害得很。 与四大家族队伍分别前，莲玖还诚恳地请东方长老带话给南宫家的两位长老，让他们放心，他们三个人还不急着回南宫家，但是一定会在家族大比前赶回去。 等莲玖带着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大摇大摆地与众人分别后，一直笑呵呵没说话，站在一边的白家长老走到东方元振身边。 “元振兄怎么看？”白守恒望了眼莲玖三人离开的方向，手上握着的舍利子转了转。 东方元振沉吟了一会，意味深长地道：“有问题。” 他们自然不会相信那三人从魔兽渊的内围出来的原因会那么简单，可他们又实在想不通三个小小黄阶能在魔兽渊内围做些什么。 以黄阶的实力来说，就算有怀中那只六品灵兽幼崽的帮忙，在中围活下来都算是吃力的。 可他们竟然去了内围，看起来除了狼狈了些，伤得也不重。 没有对莲玖的说辞提出质疑，是因为他们觉得三个小小黄阶成不了气候，就算去了内围，怕也不过是在灵兽的威胁下东躲西藏罢了。 莲玖三人重新回到了那棵聚灵古树上调养状态，一回到上面，南宫星礼就直接瘫在了枝干上。 在这么多人眼前演戏太可怕了，但是又好刺激。 “他们不会看出了什么吧？”南宫云霓也靠在枝干上，想到刚才东方元振那道审视的目光，隐隐有些担忧。 莲玖正在清点从灵兽们巢穴里搜来的宝贝们，听到南宫云霓的问题，又尝试性地安慰了一句：“他们看不出来我们有问题那才真的有问题，不过就算有问题，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一连串的问题绕得南宫云霓有些反应不过来，等明白了莲玖的意思后，心中的担忧更加强烈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莲玖摸摸鼻头，她以后还是别安慰人了，好像把人给说得更紧张了。 “他们的目的是探查魔兽渊异动，可现在灵兽们都正常了，他们什么也查不到。”叹了口气，莲玖盘起膝盖又坐了下来，“所以现在，我们开始修炼吧！” 火麟从莲玖怀中跳了出去，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在一边开始打盹。 南宫云霓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眼前两人脏兮兮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己，心中短暂地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立刻开始修炼。 南宫星礼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马上加入了莲玖的修炼队伍里。 反正跟着小堂弟准没错！ 第18章 果然跟着小堂弟准没错 四大家族大比在即，京都这阵子很是热闹，来了不少散修。 毕竟这场大比没说一定是要流有本家血脉的人才能参加，“义子”、“义女”们也是可以参赛的。 距离大比还有三天，南宫家的长老们聚在主院里，商议此次上场的人选。 按往常大比，每个家族出二十个子弟，两两抽签对战，输的退场赢的留下，最后五强将进行天赋测试，天赋最高者所在的家族为首名，其他的依次排序。 南宫家已经连续好几年垫底，五强根本进不去。 “玖儿他们可有消息？”四长老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家族中这一代小辈资质实在算不得好，除了那几个常年闭关的核心弟子，就属他的一对孙子孙女还看得过去了。 但是那几个核心弟子最高也不过黄阶中级，也不知道这次闭关能不能有所突破。 “没有，但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三长老和五长老也挺无奈，本来十多天前他们去魔兽渊探查情况时，准备顺便去把人接回来的。 结果没想到魔兽渊异动的原因没找到不说，连那三个小辈的人影也没见着。 南宫承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量着什么，直到大长老差不多拍定完了人选才开口：“把闭关的那几个都叫出来吧。” 长老会的长老们齐齐望向南宫承，南宫家自从上一代陨落后开始沉寂，就算有天赋还不错的小辈也是鼓励他们去闭关，一直都在韬光养晦。 若是将那些弟子都叫出来，南宫家的真实模样就将暴露在其他家族眼中。 大长老第一个反对：“那是南宫家的底牌，一个家族大比，还不至于……” “这次的家族大比，我们不能输。”南宫承眼底似乎酝酿着什么风暴，伸手指了指天上，“那边来人了。” 这话一出长老们纷纷沉默了下来，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仿佛就在眼前。 “怪不得东方家那小子半年前就回来了，东方家还把消息捂得那么严实。”大长老冷笑了声，“那今年咱们南宫家还真得争一口气了。” 十六年前，南宫云华一身是伤，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南宫连玖回到南宫家。 南宫家的双骄在那一日共同陨落，南宫家那一代的强者也差不多都死在那一战。 十多年来的屈辱，他们从未忘记，一直在避着锋芒，如今家族大比他们有机会接触到上面的人，那自然要放手一搏。 说不定，还有机会去替南宫云华洗刷冤屈，说不定，还能为南宫家枉死的人讨一个公道。 “爷爷我们回来啦！”清亮又充满活力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莲玖一把推开主院的大门。 长老们个个面上扬起笑容，还没来得及转身，刚刚还在他们眼前与他们严肃地商议事情的南宫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将莲玖揽在怀中。 “我的玖儿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受苦了啊！”南宫承的嗓门很大，抱着莲玖就开始嚎。 莲玖眨了眨眼，接收到南宫承递过来的眼色，秒懂变脸，依偎在南宫承怀中一下子就虚弱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倒过去。 跟在身后的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有些不知所措地互相对望，默契地退后两步，抚着门框也开始一副站不稳的模样。 “没事的爷爷，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莲玖说着，还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这是在魔兽渊找到的药草炼制的破镜丹，爷爷收好了！” “唉！我懂事的玖儿，身体不舒服还挂念着家族的事，爷爷对不住你啊！”南宫承擦了擦眼角，目光直直看向长老们，“爷爷知道你要回来了，特地给你准备了几样宝贝，待会爷爷让人给你送院子里去。” 特地加重了家族和宝贝的语气，南宫承盯着已经开始不自在的长老们，又擦了一擦不存在的眼泪。 大长老眼角抽了抽，张口想骂南宫承，却发现他怀中的南宫连玖和后面的两个小辈，修为竟然已经到达了黄阶初级！ 这不就去了一趟魔兽渊，还真让他们三个给突破了？ 还有南宫连玖怀中抱着的那只是什么？是六品灵兽幼崽啊！这是哪里拐来的宝贝？ 骂人的话在嘴边绕了绕，大长老从戒指里肉疼地掏出一盒刚到手还没捧热乎的血灵芝：“这是今早刚去拍卖行收的血灵芝，快给玖儿补补！” 其他的长老面面相觑，也都明白过来南宫承整这么一出的意思，各自又出了一大波血。 莲玖三人的形象看起来并不算好，寻回火麟后，他们三人在聚灵古树上修炼，却迟迟不得突破。 于是后面的几天，莲玖就喊着两人，开始游走于中部的灵兽之间，既然短时间难以突破，那就好好提升实(qiǎng)战(jié)的能力！ 有火麟的在后面兜底，三人与灵兽之间的战斗越来越极端。 从三人围殴一头四品灵兽，到一人单挑两头五品灵兽，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都觉得自己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与死亡共舞。 每次他们战斗的时候都会后悔为什么答应莲玖那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提议，可每次战斗结束，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吃着莲玖喂来的丹药时，都意犹未尽，期待下一次的战斗。 三人在魔兽渊中部横行霸道，甚至一起端了最开始追着他们咬的焱锋狼的老巢，南宫星礼还拔了那头狼王的牙，将那颗牙齿挂在他的脖子上。 他可一直记得当时趴在聚灵古树上，就这头狼王吼得最凶！撞树撞得最狠！ 吓唬啊！有本事继续吓唬啊！ 姐弟二人在魔兽渊抢灵兽们的宝贝抢红了眼，莲玖和他们说要回来时他们还愣了愣，才想起来还有家族大比这件事。 几位长老看着三人的目光很是慈爱，只觉得三个小辈修炼实在刻苦，离开前又都关心了几句。 跟着莲玖在魔兽渊四处打劫灵兽，储物戒早就塞不下了，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只好捧着长老们送的灵植灵丹。 第一次直面长老们的关怀，两人将怀中的东西都抱的紧紧的。 果然跟着小堂弟准没错！ 第19章 这人是魔鬼吗 东方迫是在半年前回来的，还给东方家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为了领先其他三大家族，他们隐瞒了东方迫回来一事，东方迫得以清净地在京都好好走走看看，倒是凑了不少热闹，听到了不少消息。 比如北辰三皇子和南宫家那个废物私交甚笃，京都里无人不津津乐道。 比如贺家和皇室蠢蠢欲动，试图除去南宫家，南宫连玖就是贺家要动的刀口。 比如白家三女儿不愿意履行与他的婚约，想嫁给北辰铭。 …… 东方迫天天嗑着瓜子在茶楼吃茶，听着四大家族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潇洒快活。 后来宗门让他去接待付沧溟，他便失去了看热闹的资格。 他也不知道付沧溟是什么来头，只是宗门长老们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加上先前传出来的消息，他对付沧溟的身份隐隐有个猜测。 直到遇到南宫连玖，那个传闻中性格懦弱的废材，他发现他好像找到了新的乐子。 南宫连玖身边，热闹可真多。 莲玖此时正被人拦在家族大比会场的正门外，看门的小厮见他们没有带队长老，硬是要让他们走偏门。 他们三个今天本来是要跟着长老的队伍的，结果南宫星礼早上去喊南宫云霓集合的时候，发现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突破中阶的契机，见她在突破不好打扰，只好过去禀报长老。 莲玖正好也在现场，因为担心南宫云霓，就跟着他一起守着南宫云霓，直到正午南宫云霓才成功突破。 于是三人就被拦在了会场外。 散修和观看大比的人才走的偏门，四大家族和皇室的人走的一直是正门。 今年的家族大比轮到贺家主持，所以之前魔兽渊那边才会没有人愿意去，只去了一个贺家长老中最边缘的贺永丰。 看门的小厮其实认得莲玖三人，但贺家与南宫家先前闹了不愉快满城皆知，此时看到传闻中的南宫家的废物就站在眼前，自然忍不住要下下他们的威风。 莲玖见小厮轻蔑地让人拦着正门不让他们进去也不恼，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把长板凳，坐下就开始和南宫云霓闲聊。 南宫连玖叹着气一脸惋惜，“我记得贺爷爷明明说要肃清家风，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小厮不屑地瞥了一眼莲玖，少拿家主来压他，家主如果知道他今天下了南宫家的面子，褒奖他还来不及呢！ 南宫云霓见莲玖坐下了，也凑过去坐着搭话：“狗随主人相嘛，贺家的人眼神没一个好的。” 莲玖赞赏地看了一眼南宫云霓，南宫云霓这一语双关的本事学得好！ “大胆！”小厮听到南宫云霓直白的讽刺，当即叉着腰呵斥，“你竟然敢骂我是狗还辱我贺家？” “你才大胆！我们哪句话侮辱贺家了？你可是连我们是谁都认不出来！说你眼神不好难道有说错吗？”南宫星礼不甘示弱地呵斥回去，“还是说你一个看门的小厮在这里逮着人乱吠，说你是狗说错了？” “她刚才说的是贺家的人眼神没一个好的！” “难道你不是贺家的人？难道你只有一个眼睛？难道你眼神是好的？” 很好，小厮都给说懵了。 莲玖看着站在前面和小厮互喷的南宫星礼，都想给他鼓个掌了。 好家伙，这小子曲解能力满分，怼人的话术学得还很快，是个可塑之才！ 怼人嘛，就得用问句！一句接一句！气势压过去！ 东方迫坐在正对面的茶楼上，口中的茶水没忍住喷了出来。 这南宫家的人，嘴皮子还真一个比一个溜。 “哎，云霓姐，你说爷爷要等我们多久才会出来接我们呀？”莲玖声音清亮，在场的人都能清晰地听见。 “应该快了，毕竟我们都这么久没和他们会合，家主该急了。”南宫云霓认真地回答，又状似无意地补了句，“要是让家主知道我们被人拦在外面，哎呀呀~不敢想~” 莲玖惊叹了声，声音特地拔高：“爷爷该不会在这里动起手来吧！” 南宫星礼煞有其事地接话：“动起手倒不会，这几个人都不够家主一掌拍死的。” 一边的小厮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背后冷汗一时间冒了出来。 现在会场里可是准备进行家族大比了，难道南宫家家主会为了这三个人不顾开场，出来接人吗？ 那个老疯子……应该不会吧？ 他可是想着南宫家的人脱不开身才敢这么刁难南宫连玖的，别到时候贺家的赏还没讨到，就被南宫家的人给按死了！ “那边的三个，大比就要开始了，你们还不赶紧进去！”小厮不敢赌，只好催促莲玖他们进门。 莲玖一动不动地坐在长凳上：“走侧门吗？” “那不……”然呢！后面的话没说完，意识到莲玖一行三人完全没有挪地儿的意思，小厮忙改口，“那不行啊！肯定是正门！” 南宫星礼正想开口讽刺他，莲玖却先一步唉声叹气：“可是我们现在动不了啦，要不还是等爷爷出来接我们吧。” 醍醐灌顶，南宫星礼退后两步，也一屁股坐到长凳上。 小厮进退不得，又怕下一刻南宫承真出来了看到他把人拦在外面，忙上前哈腰道歉：“刚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几位要怎样才愿意进去？” 拦人容易送人难，莲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也想进去呀，只是在这里站久了坐久了，实在是腿麻了走不动了。” 看着莲玖一副懊恼的模样，小厮内心有些抓狂。 这才多久你就站麻了坐麻了？而且什么叫坐麻了？坐着也能麻？ 几人在门口一来一回，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厮心下着急，生怕下一刻南宫承就从门里出来。 挥手让人过来抬长椅，小厮满脸陪笑：“那就不劳烦几位走进去，小的让人给你们送进去吧。” 这次莲玖但是没再拒绝，只是抓着椅子，笑着道谢：“你真是个好人，我一定会好好和爷爷说说你对我们的照顾的。” 明明说的话十分客气，在小厮耳中却全然是另一副模样。 临走之前还要威胁一下他，小厮身子抖了抖，这人是魔鬼吗，这么难缠？ 第20章 这实力应当不会垫底 大比会场以圆形擂台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散开分设看台，看台之上是四大家族家主的主位，看台后还设有包厢，里面是四大家族弟子们休养或调整状态的地方。 此时大比会场上已经站满了人，莲玖三人被抬进会场的动静不算小，一进大门就陆陆续续有人看了过来。 “那是什么人？怎么是被抬着进来的？” “好像是南宫家的，中间那个是南宫家的那个小废物！” “今年大比他不会又上去走个过场就投降吧？” “……” 三人备受瞩目，很快就连包厢里和四大家主们都注意到了这一边。 南宫承见他们三个到了，松了口气。 看莲玖坐在中间怡然自得的模样不像是吃亏的样子，南宫承也就没多做理会，倒是贺令祥频频望去，看了好几眼。 这群小厮在折腾什么名堂？怎么整了这么一出？ 南宫星礼刚开始被众人看得还有些不自在，可一回头见到莲玖和自家姐姐泰然自若，自顾自聊天的时候，又觉得一屁股坐稳了。 果然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小厮将三人抬进南宫家的包厢，大长老正在训一位冷眼抱着剑，站在窗前一身黑衣服的少年。 包厢内站着的都是家族的弟子，今日带队长老只有一个大长老。 “你说你要打架就不能等大比结束了打吗？非要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闹事？”大长老费尽口舌，看着南宫不语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气得拉胡子瞪眼的。 莲玖挥退了小厮，将凳子收了起来，凑到大长老身后看热闹。 “现在贺庭业是赖定你了，这道歉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你怎么非要让他上升到赔礼呢？”大长老肉疼地捂住明显又大出血了的储物戒，心都在流泪。 自从南宫连玖魂魄全了之后，他不是在送礼就是在送礼的路上，好不容易这两天又收到的宝贝，没想到转手就给南宫不语赔了出去。 莲玖听了一会，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轻咳两声附和道：“没错，动动嘴皮子的事真没必要伤筋动骨，这么多人看着，真动起手来还要浪费资源去打狗。” “你要真看他不顺眼，大可以趁他走夜路的时候上去揍他一顿。 “或者学学贺翔悄悄将人约出去，直接来一个毁尸灭迹！” 南宫不语神色微动，一双墨色的眸子落在莲玖身上，略有所思。 良久，他朝着莲玖认真地点了点头，仿佛听进去了莲玖的提议。 大长老觉得头又开始疼了，谁提的主意？ 这小子还点头？ 点什么头？ 一回头，大长老这才注意到是莲玖三人回来了，横了一眼笑嘻嘻的莲玖，视线落在已经突破黄阶初级，到达黄阶中级的南宫云霓身上。 南宫云霓修炼本就刻苦，在魔兽渊深处的洞府中经那一劫，又被莲玖拉着和灵兽们天天生死决战，一直都积蓄着的灵力厚积薄发，终于在回来后有所感悟，顺利突破。 大长老面色稍缓，欣慰地颔首。这下南宫家年轻一代的弟子中，黄阶大圆满的有一个南宫不语，黄阶中级的包括南宫云霓在内有三个弟子，黄阶初级的有五个弟子，剩下的七个橙阶大圆满，四个橙阶中级。 这实力，今年应当不会垫底。 莲玖朝大长老挥了挥手，开口问道：“今年大比开幕式怎么这么热闹？” 大比第一日主要是用来抽比赛场次和唱排场情况，除了四大家族的人一般不会有其他人来观看，可今天看台上的人都快挤满了。 “今年大比，皇室也掺和了一脚，等场次排出来后，黄室准备借用会场收人参赛。”大长老推开包厢的窗，让莲玖等人能够更好地看到外面的场景。 会场的窗很大，还带了帐幔，说是门也不为过，莲玖只要一扭头就能清晰地看到会场中心的圆形擂台。 皇室也不知道是出了多大的条件，竟然说动了四大家族的家主们。 唱场次的小厮终于上台，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怎么回事，南宫家的弟子多数都与贺家的人对上了。 一直沉默着的南宫不语终于发出了声音，很轻微的一声冷嗤。 南宫星礼直接开始嘲讽了：“他们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不要脸的？” 包厢内的气氛有些凝重，贺家这一代弟子的修炼天赋确实比南宫家高上一筹，就算他们把闭关了的弟子喊出来，实力也才堪堪持平，这真要对上，怕是吃力不讨好。 “他们把脸伸过来让我们打，我们怕什么？”莲玖从储物戒中掏出上回在魔兽渊用剩下的汇灵草炼制的汇灵丹，效果虽然没有汇灵草好，但比正常修炼要好上不知多少倍，“来来来，每个人都有，领完回去好好修炼，明天和后天过来打他们的脸。” 分完汇灵丹，又掏出大把的补气丹和回神丹，都是黄级很常见的丹药，可当莲玖不要钱似地大把大把掏出来，还都是上品有丹香的品质，南宫家的弟子们都沉默了。 都知道家主偏爱这个嫡孙，这份偏爱也太离谱了吧？ 寻常他们买丹药都要掂量掂量是中品还是下品，没想到家主竟然给南宫连玖安排了这么多上品的丹药，还是价格高昂的有丹香的品质！ 看气氛从凝重变得诡异，大长老哪能不明白这些弟子在想些什么。 南宫连玖缺失魂魄一事就连他自己也是才知道的，更别提这些弟子了，所以除了南宫承、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就只有长老会的人知道南宫连玖会炼药术。 原先这些天赋较好的弟子中本就有不少人对南宫承的偏心颇有微词，现在看她拿出这么多丹药，心底怕是都想岔了。 “玖儿啊，这又是你什么时候炼的？”大长老想了想，选了比较委婉的方式来提醒这些弟子。 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对视一眼，默默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怀念。 这东西是贯穿他们在魔兽渊试炼里回忆的两种丹药啊！ 第21章 诸位是有把握扇肿贺家的脸了吗 “魔兽渊的好东西太多，没忍住就炼多了。”莲玖摸了摸鼻头，想到中围那些被洗劫得差不多干干净净的灵兽巢穴，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红莲火怒气不消，她只好多让它炸几次消消气，效果还是很显着的，现在终于发完脾气听指挥了。 所以她在魔兽渊里，除了拉着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四处打架摸宝贝，就是在炼丹，储物戒指里可满满当当摆了特别多的黄级丹药。 她还准备找个时间去炼药师协会把这些丹药都挂去寄售了，换点晶石到时候去购置炼兵器的材料。 她在魔兽渊，合心意的材料一个也没看见！ 那群灵兽真穷，不像上古，随便打劫一只灵兽都够她折腾好久了。 听见她这么说，南宫家的弟子们求证的目光全落在了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的面上。 南宫家上下都知道，南宫连玖带着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姐弟去了魔兽渊。 大家都心知肚明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是去给南宫连玖当护卫的，都挺不满家族大比前夕，魔兽渊兽潮异动，这人还能这么折腾，没想到南宫连玖去魔兽渊竟然是为了找草药炼药？ 南宫星礼眨巴着眼睛，方才在外面被人行注目礼已经把他看习惯了。 他学着莲玖和火麟常用的招数，先歪头，再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南宫家的弟子纷纷移开目光，不忍直视。 底下突然吵闹了起来，随着灵力击鼓的声音传来，两道身影飘上了擂台，其中一道身影莲玖看着还非常熟悉。 皇室的收人擂台赛要开始了。 所有人都看向擂台中心，一身白衣长袍，青玉带束冠的青年与对面的人行了个礼，随即手搭在腰间的长剑上，端得是一派谦谦君子之风。 莲玖挑眉，这就是那个白眼狼北辰铭？ 北辰铭擅用剑招，他的对手是个提着流星锤的大汉，一个剑锋游刃有余逐渐凌厉，一个锤锤带风灵力浑厚，两人的实力打起来竟然不相上下。 北辰铭已经突破橙阶中级，想来是皇室将资源尽数倾斜给他，如今也是橙阶大圆满之境，而他的对手，竟然一上来就是一个橙阶大圆满的散修。 现在散修实力都这么强了吗？ 最后那个大汉还是被北辰铭一剑挑下了场，家主看台上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你到皇室包厢去。” 这是通过了的意思，下场的大汉面露喜色，跟着领路的小厮一路前往二楼。 莲玖看向台中，北辰铭站在台上，服下储物戒中的补气丹和回神丹，迅速补齐了状态。 如果她没有看错，北辰铭吃的丹药还是小残魂先前给他的，还真是……让她不爽啊。 皇室选人似乎只是看修为和表现，并非一定要赢了北辰铭才入选。 这一发现让看台上的不少散修的蠢蠢欲动，第二个人很快也上了台。 这也是个使剑的青年，样貌俊秀，剑招却招招狠厉，与先前那个大汉全靠灵力裹着流星锤的打法不同，他的剑法似乎自成一套体系。 这是一个有功法传承的法修。 北辰铭眼底划过一丝喜色，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与对方应战。 莲玖虽然看北辰铭不顺眼，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人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比如此刻，北辰铭竟然根据对手的剑招，有样学样地学了起来。 看台上传来一阵惊呼，就连包厢里的家族弟子们也都有些惊讶。 “这个三皇子，可真是……”南宫云霓感叹了声，后面的话还未出口，莲玖就接了上去：“花架子真多。” 北辰铭在台上复刻对手的招数，可空有剑形没有剑意，看似将对方的招数学了去，可其实不过徒有其表罢了。 这个散修的修为才橙阶中级，饶是剑招精妙，也不敌北辰铭，很快就败下阵来。 南宫连玖算是明白了皇室与四大家族家主的用意，皇室想借机给北辰铭造势，而四大家族的家主们想借机探清皇室的虚实。 双方各怀鬼胎，形成了默契的共识——允许皇室借用场地招收大比的人选。 看来北辰皇室对北辰铭真当是满意得很，竟然这么力捧着他。 皇室招人的比试没必要再看了，莲玖轻咳了两声，确认包厢里的人都看了过来，这才开口：“皇室的人是直接进入第二轮，可我们不是，明日就要大比，诸位是有把握扇肿贺家的脸了吗？” 没人吭声，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莲玖也不在意，直接来了剂猛药：“明天比试的人还站在这，看来是对自己的实力已经很有信心了？” “那明天不会被人揍得鼻青脸肿那么丢人吧？” “如果给贺家那几个嚣张的东西揍得爬不起来……嘶！” 南宫不语深深看了一眼南宫连玖，抱着剑和大长老告辞，一句废话都不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其他的弟子就算不是明日比试的，也一个接一个和大长老告别，每个人走前都不忘带上莲玖给的丹药，看向莲玖的目光都很复杂。 他们真的很想捏死南宫连玖，可是又很感谢南宫连玖给的这些东西。尤其是汇灵丹，这东西难买的很，向来都被四大家族重点培养的弟子给垄断了。 没想到南宫连玖竟然拿出这么多，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一瓶。 可惜了，这人出手这么大方，怎么就长了张贯会阴阳怪气的嘴呢？ 弟子们都回去修炼了，大长老长吁了口气，贺家人整了这么一出恶心他们，他本来还在想怎么鼓舞士气，没想到莲玖直接把人都给刺激得回去修炼了。 见莲玖也打算离开，大长老忙喊住人：“玖儿，明日与你对上的是贺家旁系的一个黄阶初级弟子，已经在黄阶一年有余，想必离突破不远了，你可有把握？” 莲玖轻笑了声，恣意明亮的嗓音响起：“长老都说了他一年多了都没能突破黄阶初级，那有什么可怕的？” 大长老讷然，心中陡然放下了一块石头。 小辈尚且不惧，他在担心什么？曾经他和南宫承年少时也是北辰赫赫有名的人物，没想到他竟然会有变成如今走一步都要举棋不定的一天。 透过莲玖，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南宫家那一对夺目的双骄，南宫家曾几何时，也是傲气凌然的存在。 第22章 当众表演的猴 莲玖分配的对手是贺家这一辈旁系中天赋还算不错的弟子贺子平，估计是魔兽渊时和四大家族的人撞上后，她如今的修为成功引起了贺家的注意。 莲玖并没有回南宫家去修炼，与南宫云霓与南宫星礼告别前，还特地提醒南宫云霓要记得好好看看先前她炼的那把剑。 那把剑确实炼得丑了些，可等剑开封了，样貌应当还是过得去的。 她没见到南宫云霓使用，就猜到了他们不相信她的炼器术。 好歹她曾经也是一名神级炼器师，没想到打造的法器竟然会沦落到被人看不起的境地。 她的炼器术，明明是比她修炼天赋更让她引以为傲的存在！ 其他家族的弟子们都还在观看皇室的选人擂台赛，南宫家这一批人走的干脆利落，动静不小，擂台之上的北辰铭都分心看了过来。 莲玖正好下楼，对上北辰铭的目光，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极为嚣张的动作。 北辰铭眸色一暗，状似没看见莲玖般与上来的新的挑战者行礼。 想要享受多大的优待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北辰铭确实是被北辰皇室力捧着，在这些平民和散修眼里，这一场场比试下来，他的存在感怒刷，对他自然会很有好感。 可在四大家族的眼里，他就像是当众表演的猴，不过是用来衡量皇室实力的标准工具罢了。 莲玖嗤笑了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场。 对于皇室而言，什么感情什么眼光都无所谓，只要最后得到的的利益足够大，那做什么都不是事。 东方迫依旧在会场对面的茶楼喝茶，付沧溟还坐在一边假寐着。 从早上到现在，付沧溟就一直坐在那块地儿，眼睛都没睁一下。 就在东方迫准备让小二再续一盘点心的时候，付沧溟突然起了身。 “哎！付少主是要去哪？”东方迫忙放下手上的茶杯和晶石，跟在付沧溟身后。 付沧溟沉思片刻，终于想起那人的名字：“坐久了无趣，跟着南宫连玖，看看热闹。” 看热闹！ 东方迫精神一振，又很快警觉了起来。 现在四大家族的弟子们不是都应该在看皇室招人吗，怎么这人出来了？ 似乎看出了东方迫在想些什么，付沧溟难得好心情多提了嘴：“南宫家的弟子每个人都出来了。” 东方迫一愣，看着付沧溟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他刚才虽然一直在听茶楼里的人说东说西，吃茶看趣，可也一直留心这个不知是何来历的付少主。 这人刚才明明一直没有睁眼！ 感知力如此恐怖，怕是至少也有青阶的实力了。 莲玖正是准备去寄售手上的丹药，大街上的人大多都去会场了，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人。 到达炼药师协会，进门前莲玖朝着身后不客气地做了个鬼脸，一个闪身，人就消失在了门口。 她一直知道有人跟着她，只是这两人没有恶意，她便也就放任着，可都到炼药师协会门口了，就没必要再多两条尾巴了。 东方迫眨了眨眼，有些惊诧。 那个鬼脸是做给谁的？ 看这方向不会是对他做的吧？ 就算莲玖已经晋升黄阶，可他一个黄阶大圆满和一个修为根本看不透的人特意跟在她身后，她是怎么能够发现的？ 炼药师协会要么是炼药师，要么是经常来购置丹药的老顾客才能一路畅行。 莲玖经常被南宫承带着在炼药师协会和炼器师协会两头跑，门卫早就眼熟她了，莲玖想进自然直接刷脸就可以。 可多年未归家的东方迫和生面孔付沧溟，正想跟着莲玖进去，却被门卫给拦在了外面。 刚才还在欣赏莲玖被人堵门口刁难，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东方迫木着一张脸，从怀中掏出东方家的令牌。 门卫这才鞠躬赔礼让他们进去，然而莲玖已经跑得影子都看不到了。 付沧溟丝毫不在意，只是抬头看了眼炼药师协会的牌子，唇角浅浅带着一抹笑意。 这个南宫连玖，身上秘密还挺多。 莲玖进了炼药师协会后就直接去大厅找管事，表明自己的来意。 “补气丹和回神丹？”孙管事挑眉，眉眼间带上喜色，“南宫少爷手上有多少？我们协会可以直接包圆了。” 近日四大家族大比，这两种丹药供不应求，没想到南宫家竟然还过来找他寄售？ 孙管事心中猜疑，难不成是南宫家直接放弃了这次的家族大比，都不打算挣扎一下直接认输？ “那有劳孙掌事先把把这丹药的价格。”莲玖从储物戒中掏出两瓶丹药，笑吟吟地递到孙管事面前。 协会比家族会有更多相应的提升资源，所以炼药师和炼器师们都还是更愿意进协会，只有少部分人愿意依附家族。 而当炼药师或炼器师达到一定水平，就会考虑是否参与四大宗的特招进入门派，门派的最低标准是玄级上品，所以依附家族的那些炼药师和炼器师，水平一般都在黄级或者玄级。 补气丹和回神丹算是黄级丹药里面最常见又最实用的两种，正常情况下，高品质的丹药肯定优先给家族留着，所以孙掌事本以为莲玖拿来的丹药顶多也就黄级下品的水平，结果一打开瓶子，他就怔在了原地。 两瓶小小的黄级丹药，竟然会有丹香！ 丹香是炼药师对药材的分解能力掌握到极致，在炼丹时没有丝毫浪费药材的每一分药性，融合的时候又将药性梳理得当，这样综合炼出的丹才会产生丹香。 一般能够炼出丹香的炼药师，至少都是天级的炼药师，就连他们的副会长，都很难保证能够炼出带有丹香的丹药来。 南宫家这是招揽了一位天级炼药师还是意外得来的这些丹药？ “这丹药是……”吞下口中的好奇，孙掌事止住嘴边还未说完的问句，转而开口，“一瓶补气丹三百晶石，回神丹四百晶石，不知南宫少爷手上还有多少？” 虽然问的话没出口，可后面这话还是带了点探究的意思，孙管事心中有些激动。 如果是天级炼药师，那他们协会可要借着南宫家和那人打好关系，必要的时候可以招揽过来！ 对孙管事的反应莲玖还算满意，莲玖手上一挥，一排排丹药瓶子直接摆了一地。 孙管事瞪大眼，看着一地仿佛不值钱的丹药瓶子，蹲下身颤抖着手打开另外一瓶。 还是有丹香！ 他们南宫家，难道真的招纳了天级的炼药师？ 第23章 但是我有钱 “这里一共一百三十二瓶，六十八瓶补气丹，六十四瓶回神丹，总计四万六千晶石。”莲玖面上依旧笑吟吟的，看着孙管事失态，淡定地朝着孙管事伸出手。 孙管事掩饰尴尬地笑了笑，马上从储物戒取出一张晶卡递给莲玖，笑容满面：“这里面是五万晶石，南宫少爷收好了。” 莲玖也没拒绝这多出来的四千晶石，收下卡后很上道地朝孙管事颔首：“下次卖丹药，还找孙管事。” 孙管事眼前一亮，对着莲玖的态度更加周到恭敬，亲自送着莲玖到炼药师协会的门口。 莲玖的承诺变相地承认了他们南宫家招揽了一位很有实力的炼药师，并且和他们炼药师协会有长期合作的意向！ 这对于炼药师协会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事，若是能得到那位前辈的指点…… 莲玖走出炼药师协会的时候，东方迫和付沧溟就站在门口。 “这么巧？东方哥哥你也来买丹药？”莲玖眨眼，似乎很是惊讶在这里看见他们。 东方迫把刚才萌生出来的猜测摁灭，面上也扬起礼貌而不失疏离的笑容：“是啊，我们刚买完药。” 孙掌柜和门卫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静静地站在一边看两个人胡诌。 莲玖礼貌地回身和孙掌柜道别，磨蹭了一会发现东方迫和付沧溟依旧老神在在地站在那儿，深感这两人的脸皮之厚。 “那东方哥哥和这位少爷继续慢慢晒太阳，我先走一步了。”莲玖挥了挥手，也不等他们回答，说完就走。 又被软刀子刺了一下，东方迫已经觉得有些见怪不怪了。 南宫连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他算是见了好几次，看的真切也听得真切。 莲玖说的没有错！ 他们就是在这里晒太阳，才不是特地在蹲她！ 这次东方迫和付沧溟不再是远远跟在莲玖身后，而是明目张胆地跟着她，始终和她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么嚣张？莲玖心思转了转，面上笑意又深了几分，脚步一转就往炼器师协会走去。 付沧溟瞥了眼不远处的炼器师协会招牌，眼底划过一抹深意。 吸取了刚刚炼药师协会被拦在外面的经验，东方迫做足了准备，东方家的令牌就直接拿在他手里。 莲玖再一次刷脸进去的时候，他将令牌怼到了门卫眼前，带着付沧溟跟着莲玖一路走到协会的会客厅。 “帮我寻你们掌事的过来。”莲玖吩咐招待的小厮后，毫不客气地落座客位首座。 小厮自然也是认得莲玖的，见莲玖这么大架势，以为她是代表南宫家来定制法器的，忙去后院唤掌事的。 “东方哥哥不晒太阳了？这么一路跟着我，是也想来寻趁手的法器不成？”莲玖看向两个施施然也跟着坐下的两人，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东方迫实在受不了这声“哥哥”，搓了搓不自在的胳膊，终于有机会和她好好提出纠正的要求：“别这么喊我，怪恶心的。” 莲玖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闷闷地应了声：“就算我已经黄阶了，东方哥哥还是看不起我，既然这样，那我不喊了便是。” 东方迫一怔，心底突然油然而生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怎么看着莲玖在那边垂头丧气，总感觉他好像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是错觉吧？ 一定是错觉吧！ “我们是跟着你来的。”温润的声音带着一分若有若无的笑意，付沧溟没等两人再你来我往说些虚伪的话，直接将话捅破。 莲玖和东方迫没想到付溟会这么直接，两人嘴边的话都顿了顿。 “跟着我来的？”莲玖将这话在嘴里转了圈，面上重新带上笑容，“原来东方哥哥眼里还是有我的！” “东方哥哥是怕我买了丹药后没钱买法器了才跟来的吧！” “呜呜呜我好感动，东方哥哥人真好，竟然特地来让贫穷的我感受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温暖！” “以后我就跟着东方哥哥混了！不然都对不起东方哥哥这一份想要帮我购置法器的情分！” 东方迫完全没有找到插嘴的机会，莲玖已经自顾自地擦着根本不存在的“感动的泪水”，啪啪一顿输出。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挖了个坑，使劲往里推，而那个坑是特别大，还特别明显的那种。 仔细品味莲玖说的话，好像每句话说下来都在以他为先，每句都是在夸他。 南宫连玖，好像很崇拜他哎！ “我可没说帮你购置法器！”东方迫皱眉，越想越不对劲，忙停止思考，深怕被一口一个哥哥给洗脑。 太可怕了，这人是鸽子吗，一直咯咯咯的！ 莲玖点点头，神情认真：“我知道，我知道，东方哥哥只是怕我付不起钱，担心我，想帮我垫上罢了。” 看，多善解人意！ 东方迫既然不想承认，那她就换个说法给全了他的面子！ 看着东方迫一脸懵，莲玖都被自己感动到了。 “他没钱。”付沧溟抿了口小厮送上来的茶，在东方迫要被道德绑架的时候打断了莲玖的神通。 莲玖嘴巴一闭，目光落在付沧溟身上，有些幽怨。 这人怎么老是不按套路来，非要打直球是吧？ “但是我有钱。”放下茶盏时，付沧溟抬眸对上莲玖望来的目光。 坐在上面客位的人儿明明是笑着的，明明看着应当是喜怒形于色的，可他总觉得这人似乎带了张假面。 让他很想逗逗她。 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不多，能调动他情绪的更是无几。付沧溟来北辰这一趟，是因为卦天门不久前的一则预言。 上面的人下来了不少，他逼着卦天门的老头又算了一卦，比其他人要知道得更多，这才确定异动就在北辰，提前过来探探情况。 这些天观察下来，就属这个南宫家的“嫡孙”变化最大，最有可能是预言之人。 莲玖眸光微暗，她没漏过付沧溟眼底那一抹转瞬即逝的兴味。 那一瞬间，她从付沧溟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继续套路东方迫的想法一扫而空，莲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叹了口气：“没意思。” 第24章 掌事的你怎么不说话 明显感受到了莲玖态度上的变化，付沧溟敛眼，稍微有些外露的情绪又收了回来。 大厅处有一人大步走来，炼器师协会的掌事人未置声先至，不过开口喊的却是东方迫的名字：“没想到东方少爷竟然亲自来了协会，可是东方家需要定制什么法器？” 坐在上方的莲玖嘴角又勾了起来，只是这次一丝笑意也无，就这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赵掌事。 东方迫看了眼莲玖，没有搭话。 付沧溟更不可能理会他，早就已经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中的茶盏之上。 赵管事一时有些尴尬，还好前去通传的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追了过来。 一进大厅见气氛不对，小厮就知道还是来晚了一步，凑到赵掌事身边低声解释道：“掌事的，东方少爷是跟着南宫少爷来的！” 赵掌事就算刚才不知道，现在也看出来了，哪里用得着小厮的提醒。 他佯怒呵斥小厮：“你方才怎么没与我说清楚是南宫少爷需要定制法器？害我将人晾在了一边！” 随后马上赔着笑转向莲玖：“南宫少爷要定制什么法器啊？” 小厮心里早有预料会挨这么一场骂，忙跟着一骨碌地道歉，老老实实将锅背了起来。 毕竟赵管事出了名的记仇，他现在要是不给赵管事台阶下，到时候还指不定要怎么被他刁难。 莲玖看着眼前话虽说得恭敬，眼底的不屑却藏也不藏的管事，心底恶意值骤升 “我不定制法器，我是来收材料的。”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单子，上面大大小小罗列了几十种材料，莲玖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这上面的材料炼器师协会可有？” 赵管事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东方迫，随手接过莲玖手上的单子，语气很是轻慢：“整个北辰还没我们炼器师协会找不到的炼器材料，就只有出不出得起价格。” 京都无人不知东方迫进了青云宗，若是能借机与其搭上线，还愁和大门派合作的机会？ 赵管事自然不会放弃这么一个在东方迫面前展示协会能耐的机会。 “炼器师协会我自然是信得过的。”莲玖唇边勾起的弧度又深了些，“只要掌事的能寻来这些材料，价钱不是问题。” 赵掌事拿乔拿得差不多了，见莲玖也很给面子地捧了他一句，这才开始看莲玖给的单子。 寒冰石、殒雷铁、击云木、凤凰羽…… 越看单子心越惊，这上面的东西许多他都是闻所未闻，就连勉强认识的那几个材料，都是有价无市，都珍藏在协会的总库里。 “不知这些材料多久可以备好？”莲玖一看就知道赵掌事拿不出来，在赵管事面色凝住时又不紧不慢地开口阴阳怪气，“炼器师协会一向最重信誉，办事能力也是一流，我相信管事的很快就可以让我提货的。” “不过就几十种材料，对炼器师协会来说想来是动动人手搬搬东西的事，掌事的你看一个月内可以让我来取货吗？” “掌事的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材料有问题吧？” 赵管事眼前一亮，正要附和莲玖说的没错时，莲玖又开口打断他：“这不能啊，这些可是我爷爷指定我来收的材料，总不可能我爷爷说错了吧？” 南宫承这个名号丢出来，赵管事又讷讷闭了嘴。 京都里除了东方迫，就南宫承最让人避之不及。东方迫至少还讲讲道理，南宫承可没那个心思和你说七说八，上来就是揍一顿丢出去。 憋了半天，赵掌事只能自认倒霉：“这上面的材料，有些在下确实闻所未闻，不过寒冰石、殒雷铁、击云木……这十三种材料协会的总库是有的。” 莲玖惆怅地叹了口气，面上的笑意全收了起来：“我看这位管事你是觉得我很好耍弄？” “先是说这些材料有钱就可以，现在又说根本没见过，好坏话都给你说完了，事儿你是一点也不干是吧？” 这话就说得很不客气了，赵掌事面色沉了下来，目光落在一边明显吃瓜看戏的两人身上，还是稍有收敛：“南宫少爷话不能这么说，这张单子上那些我看不懂的材料，我敢断言，就算是拿出去外面拍卖行收也收不到。” 莲玖冷哼，她自然是知道赵管事拿不出来。 这些材料里很多在玄冥大陆是已经找不到的，他要能拿出来，她倒是要高看赵管事几眼。 “掌事的这是在威胁我？”莲玖将单子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动作慢条斯理的，却带着几分压迫感。 少年身姿绰然，清秀的眉目间是挥之不去的冷然，向来嗜着笑的嘴角抿了下去，看向他的目光很是锐利。 一时间那人身上锋芒尽出，带来了十足的压迫感。 赵掌事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脸色涨红了起来。 他！一个炼器师协会在京都分会的掌事！竟然被人尽皆知的废物给吓唬到了！ “南宫少爷言重了，威胁倒是不敢当。”赵掌事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说出的话还是不由得失了分寸，“只是南宫少爷要想清楚了，炼器师协会没有的东西，外面更不可能有。” 莲玖盯着赵掌事半晌，似笑非笑地望向东方迫：“东方少爷听到了吗，这位管事的是想垄断外面的炼器材料呢，青云宗一向对炼器材料有很大的需求，这件事你们管是不管？” 赵掌事心下一咯噔，忙望向东方迫。 方才他不过是想杀杀南宫连玖的气势，一不小心言语间竟被他钻了漏洞。 若是得罪了南宫家与东方家那还不算什么，这些家族总有需要法器的时候，那可不是他去求他们来定制，而是家族的人上赶着来协会找他定制。 所以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担忧的是会得罪青云宗！ 东方迫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莲玖，突然被问到，对上那双清冷的，不带半分笑意的眸子，第一次见识到这人正经起来是什么模样。 朝着赵掌事的方向，东方迫拱了拱手，“这位管事贵姓？你方才的言行能否代表炼器师协会？若是这是协会的意思，我会如实上报宗门。” 第25章 人都去哪了 压力顿时落到赵掌事肩头，但话已经说出去，现在否认自己的话也是变相在打自己的脸。 “自然是不能代表协会。”大厅外走来一位老者，老者的声音沉稳有力，剜了赵掌事一眼后，目光落在了莲玖身上，“南宫小友，多有得罪。” 来人是炼器师协会副会长吴秋问，他的身后跟着方才不知何时偷偷溜出去的小厮。 莲玖收起一身尖刺，礼貌地和老者问好。 南宫承常带南宫连玖来炼器师协会，但因为她修为难以驱动高级法器，低级法器在她身上又没多大效用，所以其实很少给她购置法器，大多都是给家族的人购置的。 眼前的吴秋问，她经常在协会里见到，倒是刚刚那个分眼色看人的掌事，之前从未见过他接待。 东方迫见莲玖态度大转弯，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和南宫连玖非亲非故，能帮忙搭个腔已经算是很给面子，现在炼器师协会副会长都出面了，他要是再不给炼器师协会台阶下，就也太过不识趣。 莲玖将手上的单子递了过去，态度诚恳道：“吴爷爷看看这单子，上面的材料可以找到哪些？” 吴秋问没有赵管事先前那样一上来就是满口空话，而是认认真真看完了单子，神色间有些犹疑。 “老夫没看错的话，这上面有好几样材料，玄冥大陆是没有的。”将手上的单子还给莲玖，吴秋问沉吟半晌，“不过大部分材料，协会还是能筹集得到，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不只是时间，还要消耗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 这话吴秋问没有说出口，但是莲玖心里自然是明白。 吴秋问这是在为刚刚赵掌事的无礼赔罪，也顺便卖了他们南宫家一个人情。 “那有劳吴爷爷了。”莲玖嘴角带笑，将单子收好后还和吴秋问客气了句，“家族大比结束后，吴爷爷得空可以来南宫家坐坐，爷爷前些阵子得了些好酒，还等着人去找他喝呢。” 摇了摇头，吴秋问笑声爽朗，没答应也没拒绝，调侃了句莲玖：“南宫家主对酒可宝贝得很，你这是想我上门讨酒被他赶出门去，你好看个热闹吧？”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南宫家和东方家毕竟不是一个家族的，莲玖当着东方迫的面向他提出邀约，他若是答应了，怕是在东方家眼里就是与南宫家“私交甚笃”。 但若是不答应，先前他想借寻找材料赔罪，顺带卖个人情给南宫家的路就走不通了。 现在的这个南宫连玖，不简单呐。 吴秋问吩咐小厮下去将单子上总库里有的材料先调出来给莲玖，期间赵掌事是一句话也不敢吭声。 他是不久前刚从别处里调过来京都的掌事，若是办事没有差池，今后是又要往上提一提调去总部的。 所以他才急于搭上东方迫这条线，只要打开了宗门的材料市场，他被调去总部，那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儿吗？ 可是现在，他不仅没能借机和东方迫处好关系，还得罪了南宫家，不得不让副会长出面替他解决麻烦…… 他不被赶回原来的分会，就已经算好的了。 莲玖从炼器师协会出来后，没再与东方迫和付沧溟多做纠缠，径直往南宫家的方向赶。 她不喜欢付沧溟看她的眼神，连带着也懒得和东方迫装。 付沧溟和东方迫也没再跟上莲玖，前者是自觉先前失了态，发觉到莲玖对他的不喜后，没准备再继续上赶着惹人厌。 后者则是有了新的发现，准备写信给宗门禀报。 莲玖回到南宫家的时候，发现南宫家静得异常，除了那些参加大比的弟子不见人影，南宫家只要步入练气期的人基本都不在外面。 南宫家在外面的下人看向莲玖的目光都十分复杂，莲玖回院子的一路上，收获了一堆注目礼，但每每莲玖一看过去，他们就全当没事人一样做着手里的事。 古古怪怪。 莲玖思索未果，还没到自己的小院子，还看见有人在院外鬼鬼祟祟地徘徊着。 “四长老？”莲玖疑惑地看着眼前老头，出声打断他又一次试图爬墙的行为。 四长老猛地被人一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莲玖，提起的心又放下了，但马上又激动的凑到莲玖面前。 “玖儿！你给星霓造的那把剑！”四长老抓着莲玖的手腕，控制不住拔高了语调，“玄级！玄级成长型法器！你是玄级炼器师？” 莲玖点点头，疑惑地反问：“法器出问题了吗？” 四长老点点头，又摇摇头，盯着莲玖的目光仿佛就在看什么绝世大宝贝。 上次这么看着莲玖，还是在莲玖说能够写出引灵诀的时候。 “玖儿，你是什么级别的炼器师？”四长老强压住心中涌动的情绪，看着风轻云淡的莲玖问道。 不久前南宫云霓回到院中，按照莲玖的嘱咐，对那把黑剑进行滴血认主，结果就在南宫云霓的精血落在剑身的那一刻，黑剑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嗡鸣。 黑漆漆的外壳碎裂脱落，锤炼新出的宝剑终于开封，剑身环绕的灵力流诡谲多变，不稍一会儿，就收于剑中。 四长老正好也在院子里，见南宫云霓房间传来的动静不小，就过去查探情况，结果就发现了南宫云霓握着一把流光溢彩的法器宝剑发呆。 几番查问之下，才发现这把剑，就是先前莲玖闭关出来，随手丢给南宫云霓的那把，黑漆漆的丑剑！ 若是这把剑是玄级法器，还不会让他如此惊讶，可能锻造出玄级成长型法器，那至少得是准黄级的炼器师！ 他这彻底坐不住，也不管院中两个准备修炼的孙子孙女，直接就来了莲玖院外堵人。 莲玖沉默，她一个堂堂神级炼器师如今只能受限于材料炼制出玄级的法器，这种事想想都很说不出口。 对上四长老殷切的目光，莲玖想了想，委婉地回答：“以玄冥大陆的炼器材料来看，玄级上品法器我是能炼出来的，具体等级不好说。” 四长老眼睛更亮了，抓着莲玖的手又紧了紧：“玖儿，你，你师从何人？” 师从何人啊…… 莲玖垂下眼，眼底溢满了思念。 那个风华绝代，温文尔雅的男子，名字在嘴边绕了绕，又咽了下去。 第26章 不愧是云华的女儿 “一个非常优秀的天才炼器师。”莲玖扬起头，眼底似乎盛了一池星光，分外璀璨，“他啊，是炼器师第一人。” 四长老一怔，但很快就悟了过来。高人的名讳自然不是可以随便往外说的，莲玖不愿意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可能让莲玖都如此推崇的炼器师，那人的天赋是该要有多变态？ 他没听说过玄冥大陆哪里有这么出色的炼器师，所以这人……是上面的人！ 满腔的激动有所消退，四长老心中升腾起浓浓的忧虑。 知道当年南宫家的事的人，都被三缄其口不许外传，如今还不到时候和莲玖说出那些陈年旧事。 见四长老欲言又止的模样，莲玖的好奇心倒是被勾起来了：“四长老还有什么事吗？” 四长老松开了手，干笑了两声：“好啊，玄级炼器师好啊！这下我们就可以不用看炼器师协会的脸色了！” 要知道就算是炼器师协会的副会长，不过也是偶尔能炼出玄级上品法器的炼器师罢了，莲玖这一出手就是玄级成长法器，炼器师协会的会长，怕是都很难做到！ 先前南宫家势微，向炼器师协会买法器材料还好，可一到定制法器，可是受了不少眼色。 毕竟四大家族都向炼器师协会定制，法器到手也得要排队取号。 可为了讨好其他三家，炼器师协会竟然会先做其他家族的订单再来做他们的！ 因着还想长期合作，双方不好撕破脸皮，南宫家向来都是自认倒霉咽下这口气。 现在出了一个玄级炼器师的南宫连玖，他们自然是没必要再受炼器师协会的气。 “呵！”想到先前在炼器师协会里被捧高踩低的经历，莲玖轻嗤了声，“他们算什么炼器师？日后只需从那里进材料就是，废铁就不必要进了。” 这话说的很狂，四长老看向莲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欣慰与快意：“好啊，不愧是云华的女儿！有魄力！” 这是莲玖，也是南宫连玖第一次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 南宫云华，一个被剔除南宫家族谱的天之骄子。 也是南宫家禁止谈论的存在。 “对了，怎么一路走来都没见到什么人？”知道四长老不会和她多说南宫云华的事，莲玖没有多问，而是提起今日的异状。 四长老闻言朗声笑了起来，一双大手拍了拍莲玖的脑袋：“还不多亏了你，你先前把他们给刺激的，回来就一个劲儿往自己屋里钻，都去修炼了，连带着家族里其他的小辈也被带着动了起来。” “他们一个个的，都怕给贺家人打了脸面，都铆足了劲想要突破。” 莲玖无辜地眨了眨眼，两手一摊：“这可不关我的事，都是他们自发向上。” 四长老但笑不语，只用炙热的目光目送着她进屋。 一回到屋子里，等待许久的火麟直接扑到怀中，莲玖伸手捋了捋那柔软的毛发，分外满意。 “要不你以后还是就这副模样吧，比原来抱着顺手。”莲玖揉了揉火麟，蠢蠢欲动。 火麟忙疯狂摇头，低吼了几声，试图阻止自家主人这丧心病狂的想法。 它是威风凛凛的火麒麟！才不可能做这低阶灵兽火焰狮！ “小铃铛，你想不想回空谷。”莲玖按住挣扎的火麟，声音突然变得很是低落。 火麟抬头，对上莲玖那平静得异常的双眸，眨巴了两下眼睛。 莲玖轻笑了声，“我今天，碰上了一个和雒南子一样讨厌的人。” 听到熟悉的名字，火麟安慰地蹭了蹭莲玖的胳膊窝，一只前蹄搭在了莲玖的肩膀上，无声地陪着她。 “我用了上万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莲玖面上重新挂上笑容，可嘴角的弧度，却带了几分冷意，“你说我要是有幸再见到他，是把他碎尸万段呢，还是碎尸万段呢，还是碎尸万段呢？” 火麟的毛都被激得竖了起来，见莲玖一脸认真的模样，忙叼住她的袖子扯了扯。 莲玖，两万年前令各门各派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她的师傅是拿无数人命祭法器的邪修，她身后的玖月教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最后由几大门派联手，借了当初第一阵法师的手，将其诛杀在玖月教之中，玖月教的教众也尽数伏诛。 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这个魔头在临死前竟然引爆肉身冲破阵法，座下火麒麟更是助纣为虐，与她的本命火将玖月宫所在方圆千里屠戮殆尽，为其殉葬。 自此魔头陨落，而玄冥大陆也遭受重创，大陆灵气动荡，灵气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开始流失，且无人能探查到都流失去往何处。 在各大门派掌门的最终商定下，玄冥大陆一分为二，下界为灵气稀薄的玄冥大陆，上界则是那些强者们和第一阵法师，用尽手段塑造的新大陆——九重天。 火麟是昔日在桃林时，雒南子送给莲玖的十岁生辰礼，他们三个一起长大，两人一兽之间亦主亦宠，亦师亦友，感情一向很好。 可那个对诛杀魔头，重塑大陆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第一阵法师，也正是莲玖相识多年的好友，是她至今无法忘怀的教训。 火麟又轻轻吼了两声，莲玖嗤笑着将它抱起来，看着它在空中蹬了蹬腿，语气些许苍凉：“我不管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玖月教上下一百七十三条人命，玖月教方圆千里的无辜百姓，无一不是受累于他的阵法！这些都是他抵不掉的血债！” 传言中死于她红莲火下的那些冤魂，其实不过都是那些自诩正义的无耻之徒用于启动诛神阵法的献祭品，而她玖月教的教众们，动用了禁术，哪怕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也要将她碎裂的神魂送出阵法，逃出生天。 若不是她轻信雒南子，若不是她过于自大，这些人也不至于为了她，魂魄永远困在玖月宫，还被人封印起来，冠上邪魔歪道的罪名。 明明最开始，玖月教是玄冥大陆赫赫有名的炼器大派！ 第27章 地级法器是已经不值钱了吗 第二天便是四大家族的正式比试，莲玖抽中的是下午的场次，她打了一夜的坐，火麟窝在她身侧一直陪着她，时不时抬头看看她的状况，生怕她一个心念不稳，走火入魔了。 莲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正午时分，睁眼时正好看到一颗小小狮子头探头探脑，好笑地拍了拍它的头：“你怕什么，我不过是重新将走过的路再走一次，不至于在这里就走岔了路。” 火麟翻了个白眼，用行动表示它的不信任。 上一世莲玖被人唤做大魔头也是有迹可循的，当初莲玖刚从空谷里出来，心念不稳，面对一批又一批的追杀，强行突破紫阶时险些入魔。 之后的修行道路也一路艰险，一直陪着莲玖的火麟深知她那外人惊叹的天赋背后，那无数个没日没夜的修炼是如何的疯狂。 “今日你还是只能待在屋子里，我得出去比试一场。”莲玖伸了个懒腰，不舍地揉了揉火麟的脑袋。 玄冥大陆灵气稀薄，实在不利于她迅速提升实力。 昨日看到南宫家那些常年闭关的弟子们都被尽数喊了出来，想来这次的家族大比，很有看头。 等莲玖收拾好东西来到比武会场，就发现看门的小厮已经换了人，一见到她就仿佛见到了洪水猛兽般，恭恭敬敬地请她进去，生怕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今日带队的是二长老和五长老，二长老守在会场的门口，见到莲玖进来了，就将人拉到一边开始和她讲这一天里探听来的消息。 贺家贺子平，黄阶初级水系的法修，擅使的法器也是长剑，目前是黄阶初级大圆满，是贺家旁系里挺受重视的一脉。 此人剑招以快为主要特色，剑风所到之处，不见剑影。 莲玖耐心地听着二长老和她说着要如何应对，等二长老说完了，才施施然看向擂台上的两人。 上面的是白家和东方家的弟子正在缠斗，白家的是一位使长鞭的女子，一条银白色的九节鞭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与短剑相接时噼啪作响。 东方家在擂台上的是一个年纪看着不大，使着长短双剑的小小少年。 九节鞭上的灵力忽地节节暴起，一只青鸟自鞭上显形腾飞，冲向少年。 少年忙脚尖点地侧身闪开，但那青鸟扑过去的速度极快，少年的左侧肩膀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青鸟带来的冲击力将少年击飞出去，重重摔在擂台上，久久起不来身。 “是地级法器青鸾九节鞭！”看台上有人发出惊叹。 “白家家主可真是疼爱这个三小姐，连家族宝贝都传给她使了！”又有人低声议论着。 那只青鸟一出，看台上的人就全沸腾了起来，无人不在艳羡擂台之上那傲然站立着的女子。 裁判判定白茯月获胜后，白茯月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颗带有丹香的回神丹，走到还倒在地上的少年身边，亲手喂了进去。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无一不是在夸赞白茯月善良有礼知分寸。 下一场是南宫家对贺家，上去的是莲玖昨日见到的抱着剑挨训的南宫不语，他从台下到台上，神情一直都很是淡漠，不见多大变化。 而他对面的那个贺家子弟则黑着一张脸，一上台看着南宫不语的目光几欲喷火。 思及昨日在包厢的对话，莲玖乐了。 这贺庭业，昨日该不会真的被套麻袋揍了一顿吧？ 贺庭业是火系的修炼者，一上来就催动法诀，漫天火雨朝着南宫不语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南宫不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火雨就要砸到身上了才挥手将迎面而来的火球灭了。 他刚好是水系修炼者，而且实力还高了贺庭业一个等级，单拼法诀与灵力，他丝毫不会输给对面的贺庭业。 贺庭业从储物戒中掏出一个金色的铜钟，这是贺家珍藏的地级法器，一亮相时看台又吵闹了起来。 “这四大家族今年是怎么了，怎么个个都给弟子们配置了地级法器？” “地级法器是已经不值钱了吗？人手一个？” “……” 莲玖皱起眉，擂台上的南宫不语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性，伸手拔剑，脚下步法施展开，一个错身就移到了贺庭业的跟前，朝着贺庭业的脑袋就是一剑劈了下去。 贺庭业躲不开，忙用手上的法器去接这一剑。 铜钟被击出古老而沉重的嗡鸣声，莲玖反射性抬眸望向场上那钟面上花纹繁多，看起来古朴庄严的铜钟。 那个法器，怎么越看越眼熟？ 贺庭业后退了几步，胸腔内气血翻涌，可除此之外竟别无不适，他真的硬生生接下了南宫不语的一剑！ 南宫不语一击不成，忙又跟了上去，这次是刺向贺庭业的胸膛。 贺庭业手上的铜钟忽的变大，又成功挡住了南宫不语戳来的剑锋。 见南宫不语的攻击被自己轻松化解，贺庭业松了口气，底气瞬间提了起来。 回忆着出门时爷爷嘱咐的那些法诀，贺庭业开始专心致志地催动古意钟继续变大，朝着南宫不语罩去。 南宫不语凭借着自身精妙的身法躲了两击，就在他捉到贺庭业破绽，朝他右侧挥剑时，古意钟终于将人罩了起来。 贺庭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挑衅地看了眼南宫家所在的包厢，提脚踹了一脚铜钟：“看把你能的，南宫不语，你现在落小爷手里了吧！” “你们南宫家好东西怕不是都给南宫连玖那个废物了，我看你拿什么和我求来的地级法器斗，今天还不换我好好地羞辱你！” 古老的梵音隐隐从钟的内部传来，可以想象被关在里面的南宫不语遭受的是如何残酷的折磨。 南宫不语运转灵力击打铜钟内部的钟壁，可灵力触及钟壁，只会被吸收部分灵力，接着反弹回来。 他侧身躲开弹回来的灵力，那灵力又击打到另一侧的钟壁，又被吸收了一部分反弹。 每当灵力击打钟壁时，古意钟都会发出震耳欲聋的梵音，声音夹杂着灵力，直直往南宫不语身体里钻。 梵音一响，莲玖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什么东西。 第28章 法器，还是认主的 这玩意儿，不是她当初做给小铃铛却被嫌弃的玩具吗？没想到会被人改动了功能，拿来当法器使用了。 擂台上的古意钟突然安静了下来，里面的南宫不语似乎没了动静，莲玖挑眉，眼底浮上几分真切的笑意。 贺庭业守了一会儿，见古意钟里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忙催动起古意钟的法诀。 古意钟又发出了嗡鸣，这次的嗡鸣比上次更为密集，听得人不由开始心浮气躁。 同时，一层层灵力自钟身荡开，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向四周扩散开来。 擂台上有阵法保护，灵力出不来擂台，贺庭业给自己加了层灵力罩，竟也在抵抗这古意钟的灵力纹。 莲玖没忍住笑出了声，看来这个擅自改动她法器的人功夫还是不到家，改出来的法器竟然敌我不分，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差别攻击吗？ 二长老见莲玖竟然在笑，便开口为她介绍：“贺家的这个地级法器叫古意钟，可以催动法诀改变钟的大小将人扣在其中，困在里面的人攻击钟身的话会被自己的灵力反伤。” “贺家请动了无数阵法师对古意钟进行改动，使其还可以催动主动进攻的法诀，在钟内的人收到的攻击强度，是钟外的五倍不止。” “此战，不语怕是要输了，就怕贺家小儿过分折辱于他……” 话未说完，场上的古意钟突然停止了震颤，任凭贺庭业如何催动法诀它都一动不动。 莲玖在袖子里的手轻轻勾了勾，古意钟猛的震了一下，突然浮了起来，形态缩小成巴掌大小，摔到了地上。 法器，还是认主的。 就算别人再怎么改造再怎么用阵法去强行催动它，只要它的主人还在，谁也没办法抢夺它的控制权。 古意钟失控，擂台上最显眼的反而不是古意钟，而是原本被古意钟罩在其中的南宫不语。 看南宫不语被古意钟收到钟里，又看贺庭业催动古意钟，所有人都以为南宫不语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这人……竟然盘着腿坐在钟里？一动不动的，看那架势，难不成是在修炼？ 二长老也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笑了起来。 莲玖询问的目光投了过去，二长老笑呵呵地指着南宫不语，语气中颇有些庆幸：“不语这孩子，向来喜欢挑战极限，别人都是到家族禁地找个灵气丰沛的地方闭关，可他就喜欢去各种险地历练，这一次家族大比，特地被召了回来，听说在回来之前，是在伏空崖那边的灵泉下修炼。” 伏空崖，玄冥大陆四大险地之一，也是险地之中灵力最多，经行其中让人压力最大的地方。 南宫不语想来是觉得这古意钟里的环境很符合他修炼的要求，就开始丧心病狂地利用这个环境开始修炼。 感觉自己被人羞辱到了，贺庭业咬牙切齿，终于祭出自己的法器，挥剑指向南宫不语。 南宫不语双手撑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躲开了贺庭业的这一剑，两人终于开始正面交锋。 单凭本身的实力硬碰硬，贺庭业自然不可能会是南宫不语的对手，被南宫不语击飞出去后又试图催动古意钟，可法诀催动后一直如同石沉大海。 古意钟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仿佛它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废铁。 坐在看台上的贺令祥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大步走到看台前，紧紧盯着擂台上的两人。 “贺家主，你们的地级法器怎么好像失控了？”南宫承坐在看台上，语气轻飘飘地，却一个劲儿往贺令祥心上戳。 贺令祥抓紧看台的栏杆，目光逡巡在贺庭业和南宫不语身上，逐渐晦暗。 他刚刚暗中催动了古意钟的法诀，竟然也无法驱动，他和古意钟之间的联系，仿佛被生硬地被人切断了。 也不知道南宫家那小子做了什么，竟然可以让地级法器失去控制。 擂台上的贺庭业已经不如一开始的嚣张模样，属性克制与修为压制的双重打击，贺庭业被步步逼退，十分狼狈。 南宫不语的剑气裹挟着凌厉的杀意扑面而来，贺庭业招架不住，挡在身前的玄剑被击飞，哇地吐了一口血。 南宫不语收住手上的剑，一脚将人踹下了擂台。 比赛结束，南宫不语胜。 贺庭业也不知道是被南宫不语揍得太过了，还是被气得狠了，一下擂台就生生晕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贺庭业吸引过去，没人注意到擂台角落里，那被人遗忘的铜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擂台上。 莲玖把玩着手上的小铜钟，将其塞进了储物戒之中。 她的东西，没经过同意，可不愿意随便给别人用。 下一场，贺家的贺子平对战南宫家的南宫连玖。 二长老转身看着莲玖，目光灼灼：“玖儿，不语这一战下了贺家的面子，你上去怕是凶多吉少。” “若是不敌，咱们可以直接认输，贺家也不会做的太难看。” 莲玖摇摇头，唇角勾了起来：“二长老，相信我，这一战，我会赢得漂漂亮亮，让贺家今天面子里子都丢光！” 若是贺子平不敌南宫连玖，贺家确实面子里子都会丢的一干二净。 贺令祥阴沉着脸，见莲玖施施然上了擂台，忍不住开口嘲讽回去南宫承：“南宫家主，令孙不会一上台就又要认输吧？” 往年家族大比，莲玖一上台就会直接认输下台，这件事京都人尽皆知。 南宫家因此也常被人看上笑话，场外押大比胜负的赌坊也从来都不设南宫连玖的局。 南宫承冷哼一声，两家不和已经撕扯到了明面上，两人的针锋相对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 “这不劳贺家主费心，可别你们重点培养的弟子最后还打不过玖儿。”南宫承的语气不算好，却也维持住了表面的得体，没有与贺令祥动起手来。 若是在以往，听到有人说莲玖的不是，他此时早就和对方打了起来。 但今日会场上多了一批人，一批他们也不知道隐藏在哪个角落的人。没有人愿意在此时动手，闹得两家难堪。 第29章 南宫家主藏得挺深 贺子平一上台，面色就难看得像是要把莲玖千刀万剐。 他向来把家族荣辱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方才南宫不语完败拥有地级法器的贺庭业，已经是在羞辱贺家。 虽然是古意钟突然出了差错，这才让南宫不语有机可趁，得以反击。 可南宫不语最后将贺庭业踹出去的那一脚，却是故意实打实地踹在了贺庭业的脸上，从任何角度来说，都狠狠地打了贺家的脸！ 他看南宫家的人，怎么可能顺眼？ 贺子平的法器是一把玄级上品的宝剑，剑柄上镶了一块六级水属性的兽晶，周围篆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莲玖一直没有找到锻造趁手法器的材料，手上自然是什么法器也没有。见贺子平瞧她的目光都带了几分轻视的意味，莲玖抿唇笑了笑。 对付这么一个黄阶初级的愣头青，不需要法器也可以耗死他。 虽然不屑于与莲玖对战，可莲玖代表的可是南宫家，贺子平没有因为莲玖手无寸铁就不动手，反而一晃身就冲到莲玖面前，一剑刺向莲玖心口。 四大家族大比一向点到为止，很少出现两人打红了眼，失手杀人的情情况，更别说是像贺子平这样一上来就是杀招的。 见莲玖被人拿剑指着心口，看台上南宫承坐不住了，拍着桌子直接就要冲上擂台，却被贺令祥一把抓住了手，一时间竟然还真挣不开。 “你们贺家人，今天真是让老夫开了眼！”南宫承涨红了脸，双目之中眼神狠厉：“若是玖儿性命有半分差池，以后这京都四大家族的大比，也别想安安稳稳地办！” 这是要彻底撕破脸，甚至要牵连其他家族的意思。 东方家和白家的家主对视了眼，有些不虞。 南宫家和贺家吵归吵，闹归闹，扯到他们身上做什么？ “这是家族大比，死伤是常有的事，南宫家主既然如此不舍得自己的孙儿受伤，那又何必让他参赛？”贺令翔冷笑了声，“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人人因为心疼小辈干涉比试，那这比试还有什么意义。” 话说得冠冕堂皇，正义凛然， 看台上的惊呼声把已经准备大闹一场的南宫承重新将注意力投回场上 方才贺子平那一剑并没有刺中莲玖，而是刺中了莲玖留在原地的残影，在众人的目光中，莲玖就在一瞬间消失在了比试场地，下一秒又出现在了贺子平的身侧。 莲玖手上三系灵力齐出，金系灵力化作尖锐的利锥朝贺子平的胸口处袭去，木系灵力拟态化的长藤卷住贺子平的手腕，向上使劲，水系灵力朝他胳膊肘处重重一击。 明面上来看金系灵力是主要的攻击手段，贺子平想也不想就挥出剑气斩断莲玖的藤蔓，又以剑身将那来势汹汹的利锥一一挡住。 但那冲着他胳膊肘去的灵力已经来不及再施法抵挡，饶是他已经支起薄薄的一层灵气稀薄，那纯度极高的水柱还是将他的手给震麻了。 莲玖借此机会，和他迅速又拉开了距离，退步离开的同时，一层并不引人注目的土系灵力化尘，以莲玖为中心，按照某种规律极有条理性地铺开。 贺子平回身时，莲玖离他已经极远。 他将手上的灵剑立于身前，剑气化形，身后闪烁着十几道剑影，皆是蓄势待发。 莲玖不紧不慢地站在那里，如同刚刚贺子平冲过来时一样的神情，完全没有发生任何情绪波动。 似乎贺子平的所作所为并不能引起她的兴趣，无论是什么招式，于她而言都无甚差别。 “装模作样！”贺子平目光一厉，随着他向前掠去，身后的剑气也跟着动了起来，尽数朝莲玖所在的位置射去。 莲玖运转身法，在贺子平即将到来的前一刻又堪堪闪身错开，手上依旧是三道灵力齐发，贺子平的胳膊这次是彻底被震麻了。 贺子平恼怒地看向身后，一身玄色长袍的少年正冲他歪了歪头，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 这人是属泥鳅的吗？ 将手上的剑换至左手，这次贺子平追上莲玖的速度明显提了一个档次，手上的长剑剑影纷乱，隐隐有龙影随着长剑每一次挥刺时浮现其中。 莲玖毕竟还只是个黄阶初级的法修，就算身法再好，可等级就摆在眼前，她的躲闪越来越力不从心。 眼看着自己这一剑即将刺中莲玖，贺子平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还未等他高兴太久，却见对面的莲玖突然停下躲闪的动作，不闪不避地站在原地抱着双臂看着他。 贺子平眉头微紧，下一刻，一道土刺从地上突然窜了出来，直击他握着剑的手。 土刺来的又急又凶，贺子平忙翻转手腕，侧过剑身，硬生生改了剑锋的方向。 不等他停稳，莲玖拍了拍手，又是一道土刺猝不及防地从地上窜出，贺子平踉跄躲开，接二连三的土刺开始频繁的骚扰起了他。 此时看台上的人已经看呆了，南宫连玖能撑住这么长时间，本来就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没想到这人竟然在躲避贺子平攻势的时候，偷偷布了局，现在整个擂台上，都是莲玖方才布上的土系灵力。 贺子平，被莲玖包围了！ “五系灵根的法修，还能这么打架？” “他没有法器还能和贺子平纠缠这么久，若是有法器，贺子平还不被他压的死死的？” “不是，你们没人注意到南宫连玖已经是个黄阶初级的法修了吗？” 这话一出，看台上的人都陷入了寂静。 就连家主席位的几个家主，目光也都落在擂台上的两人身上，生怕遗漏了什么。 方才还面红耳赤，怒气冲冠的南宫承心情大好，拍开贺令祥无意识收紧的手，没好气地哼了声，坐回了位置上。 “南宫家主藏得挺深。”贺令祥也坐了回去，神情越来越差。 本来安排贺子平和莲玖对上，就是想狠狠羞辱南宫承，结果没想到南宫连玖竟然这么难缠，贺子平竟然都没办法一举将人拿下！ 第30章 除你武器 贺子平被土刺骚扰得烦躁了起来，手上长剑一扫，剑身水系兽晶的加持下，浑厚的灵力将身前的土刺荡清了一片。 莲玖瞅准的就是这一刻！那片被扫出去的尘土瞬时拔地而起，竖起一圈高墙，土墙构筑起后的那一刹那，就往中间的贺子平砸去。 贺子平抬剑去挡，被震得左手手骨也开始疼痛了起来。 大片土墙被贺子平劈开，满天尘土漂浮在空中，贺子平呛了几口，伸手捂住口鼻。 莲玖早就在贺子平挥剑时屏住了呼吸，瞅准时机一条木系灵力化成的长鞭出现在她手中。 藤条长鞭裹着水系灵力，木系藤条上长满了水系灵力化作的尖刺，狠狠地朝着贺子平左手的手腕抽去。 贺子平发觉后忙支起灵力罩，却因太过匆忙，被莲玖轻易破开。 突破灵力罩消耗了一部分灵力，藤条落在贺子平手上时，也没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左手也被抽麻了。 握着长剑的手一松，长剑自他手里脱落，落地的那一刻，莲玖不知何时又催动起木系灵力将法器卷了过来。 莲玖折腾这么一出的目的昭然若揭——除你武器！ “呵，南宫家主这么宠爱你，该不会舍不得给你分配高阶法器吧？”察觉到莲玖的目的后，贺子平长吁了口气，莫名觉得好笑，嘲讽起了莲玖，“你连像样的法器掏不出来就算了，竟然还不知道高品级的法器，只要主人召唤，它都会无条件服从指令自己回来吗？” 莲玖正握着躲开的那柄法器，本来只是准备暂时屏蔽贺子平与法器之间的联系，听到贺子平这样嘲讽，莲玖改变了主意。 手在剑柄的法阵上抚过，莲玖神识一动，抹去了法器上贺子平那微弱的意识。 就这？ 连法器的正式契约都没能做到，根本没办法最大程度上地驾驭法器，这样的关系也配当这把剑的主人？ “我们南宫家自然是比不上你们贺家财大气粗，竟然什么人都能用上地级法器。”莲玖抬眼，笑吟吟地望向贺子平：“使用就使用了吧，竟然还打不过我们家没有高级法器的人，贺少爷，你说这是不是有点丢人啊？” 旧事重提，贺子平面上满是愠色，抬手掐诀想要召回法器，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和那把长剑之间，竟然已经没了联系！ 见贺子平惊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莲玖将长剑丢进储物戒，双手环胸开始阴阳怪气：“不会吧，不会吧，堂堂贺家，竟然家族大比都不检查分配给弟子的法器有没有问题吗？怎么一个个的法器都失控了啊？” “我看你控制不住我也害怕，为了防止它伤到我，我就先替你保管一会。” 贺子平被莲玖的无耻行径怄狠了，准备直接祭出自己的底牌。 原本还以为对上莲玖还不至于用上新学的秘籍，没想到莲玖这人竟然不走寻常路，一上来就设局把他的武器给缴了。 一道道水幕自贺子平身后腾起，许是被莲玖刺激到了，贺子平酝酿的这一击抽了他几乎所有的灵力，那条方才还若隐若现的水龙此刻正在水幕之上盘旋，一双浑圆的龙目不善地瞪着莲玖。 莲玖心下一喜，盘膝坐下。 这一幕似曾相识，看台上见识过南宫不语嚣张行径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都投向南宫家弟子们所在的包厢。 南宫家的人，都是这么修炼的？ 贺子平冷哼了声，水龙没入水幕之中，半晌一条巨大的水龙张牙舞爪地从水幕之中撕扯开来，张开了巨大的嘴巴，径直朝着莲玖冲去。 莲玖眼都没抬，专心致志运转起了梵心诀。 那不是贺子平的攻击！那是贺子平喂到嘴边的灵力啊！ 诡谲的灵力流在莲玖周身运转开来，不断叠层加厚。 水龙狠狠地撞击在灵力流上，将灵力流撕开了一个小豁口，坐在其中的莲玖皱起眉头，内气翻涌，没忍住吐出一口血。 若是同阶级的攻击，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灵力冲击。 这个贺子平，不是修为有问题就是修炼的心法有问题！ 察觉到不对劲，莲玖忙稳住身形，灵力流又叠了几层上去。 水龙撞击在灵力流上，便会被层层灵力流抽取身上的一部分灵力，如此反复，水龙的攻势越来越弱。 但被灵力流包裹着的莲玖可就不那么好受了，一次次猛烈的灵力冲击，让她一口气吃撑了个胖子。 好在体内灵台之上是气海，灵力被她疯狂运转法诀，流纳入气海之中。 这次换坐台上的贺令祥又坐不住了，他死死盯着莲玖，看着她身上那诡谲的灵力流，忽然想到了什么。 走到角落里，抬手唤来了贺家随侍在看台上的小厮，贺令祥语气有些急切：“古意钟呢？” 小厮一愣：“不是在庭业少爷身上吗？” “去让庭业过来！”贺令祥又转眼看向擂台上的莲玖和贺子平。 贺子平祭出那一击后已经脱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莲玖还坐在那里抵御水龙的新一波攻击。 莲玖身上的灵力流，和古意钟内那诡异的阵法作用何其相似！ 贺庭业被小厮扶着过去看台的时候，莲玖已经成功将水龙消耗到只剩下一条蚯蚓大小。 莲玖手一挥，一巴掌打在了龙头上，水龙瞬间散了形体。 初心不能变！说了要让贺家面子里子都丢了，那就要打脸！ 踉跄着起身，莲玖体内的灵力已经封存了许多，手心里金系灵力化形，莲玖握着金锥，一步步朝着贺子平逼近。 贺子平忍不住抖了一下，看着莲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方才那一击是他偷偷修行了贺家禁书里的法诀，以抽取使用者身体里九成的灵力为代价，可以催动出至少跨越一阶的法诀。 南宫连玖目前也就和他一样是个小小的黄阶初级，到底是怎么做到挡下相当于绿阶初级一级的攻击的？ 莲玖的金锥抵着他的心口，贺子平黑着脸，别过头等死。 他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认输！ 莲玖本也没打算等贺子平投降，手上正要用力，眼前却仿佛有大片殷红的鲜血涌了出来。 闭了闭眼，收起手上的金锥，莲玖后退两步，面上依旧是笑意吟吟的。 转身，抬脚，踹脸，动作一气呵成。 第31章 你说谁正在突破 这一战，南宫连玖胜！ 裁判宣布这一结果后，莲玖干脆利落地跳下了擂台，只留下众人还恍恍惚惚地看着空荡荡的擂台发呆。 南宫连玖赢了？ 那个京都里人人都看不起瞧不上的南宫家的废物少爷竟然赢了？ 下一场是白家对上了贺家，莲玖没准备再继续看，一下场就马上往嘴里塞补气丹和回神丹。 二长老扶着莲玖，手关切地搭在她的腕上，灵力却被她阻塞在外。 “没事的，我只是需要找个地方突破。”莲玖弯着眼角，将手抽离。 她现在体内积攒了一堆灵力还未炼化，自然不会让二长老的灵力进入她体内探查。 看台上的贺令祥几乎是咬把一口牙给咬碎，第一次朝着自己喜爱的孙子发火：“你说和南宫不语打完后，古意钟就丢了？” 贺庭业往后缩了缩，全然没有先前在外人眼里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一声都不敢吭。 “那可是我贺家的传家法器！”贺令祥一口老血都要怄出来，“你打输了就算了，你还把它弄丢了？” “在对战中途，古意钟就突然失控了……”贺庭业嗫嚅着开口，突然间找到了推卸责任的突破口，“对，一定是南宫不语！一定是他做了什么手脚，古意钟的丢失和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贺令祥目光阴沉：“证据呢？” 贺庭业刚开的口又闭上了，讷讷摇头，气得贺令祥一口气没上来，别过脑袋不看这个令他心气不顺的孙子。 另一边，莲玖没有选择去南宫家弟子的包厢里修炼，而是回了南宫家自己的小院子里，在院外简单布了个阵法隔离异状后就把火麟丢了出去。 火麟找到一处阴凉地就开始趴着，它记忆里熟悉的莲玖，不是在打架就是在修炼，它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模式。 直到黄昏时分，今日的比试结束，南宫承才得以脱身，一进南宫家大门，就注意到空气中的灵气似乎有些稀薄，都在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之前还在修炼的弟子们早就全聚在莲玖的院门外，幽怨的目光时不时落在那扇禁闭的大门上。 他们敲过门叫过人，甚至想要开院门翻院墙，可都被里面那头火焰狮赶了出来。毕竟是南宫连玖的院子，主人不欢迎他们进去，他们自然不会强闯。 南宫承带着几位长老到达莲玖院门口时，看见的就是一群弟子将院门团团围着，或站或坐或躺，没人说一句话。 南宫承几步上前，一把推开了莲玖的院门，身后的弟子们一见门被推开了，也忙纷纷凑过来看向院内。 院内的火麟支棱起小脑袋，正准备龇牙吼退不知道哪个又不知死活开院门的家伙，等到看清楚推门的人，又慢慢趴了回去。 瞅了两眼南宫承，尾巴晃了晃，两团火球朝大开的大门冲去，火麟啪的一声将院门严丝合缝地关上。 门外跟过来的长老和弟子们：“……” 莲玖的院子里不知何时聚拢了极多的灵气，此时这些灵气都自发形成了灵力流，一股一股地在院中徘徊。 灵力流的涌动大开大合，四周被吸纳过来的灵气都挨个往莲玖屋子里钻。南宫承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莲玖突破时的动静，但再次亲眼见到时还是有些感叹。 这是五灵根突破引起的异象，还是因为突破的是莲玖才引起的异象？ 目光落在一边的火麟身上，南宫承有些讶异它的灵性。 他是见过火麟的，知道火麟是莲玖去魔兽渊抱回来的灵宠，火麟将门关上，他马上就明白了莲玖不愿让人看到院中的模样。 突然，院中的灵气加快了流向屋中的速度，火麟动了动耳朵，突然朝着半空中吼了声，叫声中充满了不善与警告。 南宫承回身一看，天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白发须眉，赫然就是南宫家那位闭关的老祖宗！ 莲玖此次为了不引人注目，抽调的灵气特地控制在南宫家的范围。 南宫家的禁地灵气最为充裕，自然也是莲玖抽取最多的地方。 这次突破的动静比之前大，惊动了禁地里正在闭关修炼的南宫鹤。 灵气流失的速度之快，南宫鹤还以为是上面的人又下来找南宫家的麻烦，忙急急忙忙出了关。 南宫承忙朝空中行了个半礼，开口道：“这是玖儿新收的灵宠，还不认识老祖宗，望老祖宗见谅！” 火麟见是自己人，便收了凶态，又软软地趴在了地上。 南宫鹤瞥了眼院中的南宫承，又看了眼院外巴巴地看着他的一群人，最后越过院墙，落在了院内：“你们在做什么？” 南宫承就等南宫鹤问这句话，扬起眉笑得分外开心：“玖儿正在突破黄阶中级！” 没听清南宫承的话，南宫鹤点点头，正想感叹后生可畏，却突然反应过来。 “你说谁正在突破？”南宫鹤望向院中紧闭的屋子，那里正是院中灵力集聚的地方。 灵力流的异动方才他在空中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 没想到面前这令人匪夷所思的景象，竟然是因为有人正在突破，听南宫承的意思，突破的人还是那个天生魂魄不算的南宫家嫡系？ “玖儿前不久寻回了魂魄，又刻苦勤奋，如今修炼进程一日千里！”南宫承压抑着满腔激动的心情，向南宫鹤解释事情的原委，“现在正在突破黄阶中级！” 南宫鹤也跟着大笑了起来：“好，好啊！南宫家重振有望了！” 火麟嫌弃地看了一眼正在傻乐的两个老头，颇有些无语地往后又挪了挪。 不就突破个黄阶中级，至于一个两个激动成这样。 莲玖结束修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这次炼化贺子平的灵力，可让她费了好大的劲，好在最后还是成功炼化，突破到黄阶中级。 刚松了口气，打开门，莲玖就与院中那个陌生的老者对上了视线。 老者的目光在喜悦之余，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似乎酝酿着什么。 第32章 陈年旧怨 “你们且随我来。”南宫鹤目光忽的变得和蔼，推开了莲玖的院门。 院外满腹疑问的长老和弟子们一见到开门的是南宫鹤，到口的话又全吞了回去。 莲玖抱起火麟，跟在南宫承身后，朝着南宫承的书房走去。 这三人明显是有事相商，憋了大半天的闷，南宫家的小辈们只得悻悻离开，长老们都是见过莲玖突破场面的，大概都猜到了一些。 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长老们也都跟了上去。 只有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默契的神色。 进了书房，南宫鹤沉吟片刻，问莲玖：“你可知，你的父母是何名姓？” 莲玖思及二长老先前说的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听二长老说漏了嘴一次，我父亲的名字是南宫云华。” 其他的，翻遍小残魂的记忆也寻不到一点儿消息。 莲玖果断地将二长老说出来祭天，南宫承盯着门外的目光幽幽。 长老会的几个老头此时已经到了门外，只是没有南宫鹤的允许，没人敢跟着进来。 当初他们一致通过，南宫云华的事要一同隐瞒，就连南宫连玖也不告诉，结果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说漏嘴？ “南宫云华。”南宫鹤将这个名字在嘴里绕了绕，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你父亲和你小叔，曾是那一代南宫家的天骄。” 南宫家双生子，南宫云华和南宫川穹，一个火系单灵根，一个木水双灵根，两人天赋异禀，智谋双绝，年少就参透了南宫家的各式秘籍心法，从小就开始四处捡有天赋的小孩，收入自己门下，学着培养经营自己的势力，还做出了一定的成绩，从各方面碾压了四大家族同代的子弟们，脱颖而出。 但两人都拒绝了加入青云宗，一个脱离家族，行走四方去游历，一个守在南宫家，学着掌舵家族。 四年后，离家多年的南宫云华负伤归家，带回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他没有说婴儿的生母是谁，只想将婴儿托付后自己速速离开，引走一路追杀他的追兵，可当初已经开始掌家的南宫川穹不同意。 南宫云华身上的伤势太重，兄弟二人感情一向甚笃，他坚持让南宫云华留家养伤。甚至请动了南宫鹤，劝住了一意离开的南宫云华。 南宫家的旁支按南宫云华的意思，南宫川穹找了各种借口将他们调离了南宫家，主家府上只留下了数十人，皆是主家的精英弟子。 南宫云华这一留，伤还未痊愈，一群穿着白色长袍，宽大袖口处绣着玄鹰的人就找上了门。 一天两夜，那群人屠了南宫家大半的人，饶是南宫鹤出手，也抵挡不住他们的攻势。 那段时间，京都人人自危，四大家族的其他三大家族似是得到了口风，没人敢出来招惹这群来路不明的人。 为了护住南宫家的其他人，南宫云华和南宫川穹主动脱离了南宫家，自裁于府前，那群人才尽数离去。 直到南宫云华和南宫川穹死了，他们也不清楚南宫云华与那群人到底有什么仇怨。 已经准备退任的南宫承，还未来得及收拾一下子痛失两位爱子的痛楚，就不得不重新接任家主之位，从那以后脾气愈发暴躁。 那个被南宫云华抱回家的婴儿，正是南宫连玖。在风波平息后不久，南宫鹤就发现了这个婴儿魂魄有失，南宫承便对外宣布，南宫连玖是个男孩。 前尘旧事被娓娓道来，莲玖垂着眼，等南宫鹤说完了才问道：“那伙人是什么身份？” “我们所在的大陆，并不是唯一的大陆。”南宫鹤叹了口气，语气些许惆怅，“在我们大陆之上，还有新的一片天地，我们管它叫做九重天，亦是唤做上界。” “修炼的道路，无论是法修还是体修，紫阶并不是尽头。” “在那里，人人基本都是紫阶往上的强者，追杀云华的那些人，正是上界一个唤做鹰扬宗的门派。” 莲玖默然点头，她听出了南宫鹤话外未尽之意。 南宫鹤不可能只是因为她能够修炼了，突破了黄阶就和她说这些，毕竟九重天之上的那些人，实力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与之相抗的。 这种情况下，若是想让她去报仇或者是警醒她，让她小心提防，也合该是等她到达了紫阶再与她说这些才是。 “这次家族大比，东方家那小子带了消息过来，说是上界的各大门派下来了人。”南宫承接过南宫鹤的话，向莲玖解释道，“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在猜测，他们是来收徒的。” 不然怎么会好几个门派都派人下来，还是来观看北辰的一个小小家族的大比？ 莲玖恍然大悟，怪不得南宫承这次会让闭关的弟子们也一同参赛，怪不得皇家赔上所有也想在这四大家族大比之中掺上一脚，原来是都听说了这个消息，想让自家后辈在擂台上大放光彩，吸引上界来人的注意。 南宫鹤和南宫承告诉她这些的原因也都清楚了，不就是她突破了黄阶初级，大概率会进入家族大比的前十，这才将真相告知于她，希望她若是得了机会去了上界，再着手调查鹰扬宗和南宫云华之间的事。 “玖儿，我们今日与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去报仇，只是想你若是得以被选中进了上界，希望你能提防鹰扬宗这个宗门。”南宫承叹了口气，看着莲玖的目光满是真切的慈爱，“南宫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去追查陈年旧怨的真相。” 莲玖诧异地抬头，目光中满是不解。 南宫承看着莲玖的神情，猜到了她想岔了，笑着摇了摇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那群闭关的弟子们出来？” 那群人说是南宫家的弟子，其实大部分都是南宫云华和南宫川穹早年捡回来的，收编入他们个人门下的人或有天赋的后代，这群人，都是为了追查真相而培养的，南宫家真正的精锐。 他们南宫家，不求如何强盛，只求活的坦荡清醒。 第33章 你信我，我可以 心中一阵暖流涌动，莲玖不自觉收紧了抱着火麟的手。 南宫承的话句句戳在了她的心里，暖的她有些不自在。 “那怎么行？”莲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弯着眼角，笑容不经意间带了几分邪肆与张狂，“就南宫不语他们那样的，天赋没我高，就算是现在，怕是连我都打不赢，脑子也没我转得快，出去还不得被人忽悠瘸了？” “想靠他们追查真相的话，我看这辈子都查不出什么东西了。” “死的是我的父亲和小叔，调查真相这种事，还是得让我来。” 南宫承一听，眉头皱起，正要否了莲玖的想法，南宫鹤却拍了拍他的肩，打断了他，语气意味深长：“我南宫家的人，就当如此！” 莲玖勾起唇角，笑容明艳。 透过莲玖，南宫承似是看见了自己那总是不让他省心的大儿子。 南宫云华也是这样，总是自信昂扬，从来不惧任何威胁。 规劝的话消弭在口中，只余阵阵苦意，这个暴脾气的老头，身上多了几分颓然与无力，一时间似乎又老了许多。 莲玖放下火麒麟，从后面抱住南宫承，语气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亲昵：“爷爷，你信我，我可以。” 南宫承眼前又一阵恍惚，南宫川穹不过十七岁时，就直接闯到他的书房，拍案和他叫板要学着管理家族事务。 他嫌弃南宫川穹年纪小，否了他好几次的想法。 当时的南宫川穹，也是这样和他说：“爹，你信我，我可以。” 后来这个稚嫩的南宫家二把手，将南宫家的势力经营到了四大家族之首。 良久，南宫承终于松口：“好。” 莲玖松开了手，朝着南宫承笑得很是乖巧。 南宫承心口一紧，这是他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了十多年的孙女啊！ “还有一事。”南宫鹤一抬手，袖间挥出两道灵力将书房的门给打了开，门外的长老们恭敬地站成了两排。 南宫鹤领着莲玖走到书房外，南宫承也跟在一边，面上神色很是复杂。 南宫鹤拍了拍莲玖的肩膀，朝着十二位长老宣布：“我南宫家主家嫡系传至九十八代，这一代的独女，南宫连玖。” 长老们齐齐一愣，询问的目光悉数轮到了南宫承身上。 南宫承叹了口气，上前将莲玖揽在怀中：“我南宫承的亲孙女，现在是个黄阶中级法修！” 两个炸弹依次炸开，长老们面面相觑，随即都是面露喜色。 他们自然是知道南宫连玖是个女孩，老祖宗方才开口时，他们听得一头雾水，但南宫承这么一说，他们就全明白了过来。 这是要对外正式宣布南宫连玖的身份，并且南宫连玖以一个五灵根的体质，突破了黄阶中级，这天赋可以直接横扫四大家族这一代的弟子。 南宫家，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就开始有大动作了。 趴在墙头的两颗脑袋一缩，姐弟俩自觉又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忙从上面下来。 “小连玖竟然是……”南宫云霓还在震惊当中，更加心疼起了莲玖。 明明是个女孩，却要背负那么多家族给的压力，还要天天和那群一看就欠揍的男的混在一块儿，被欺负还无处声张。 想到这里，南宫云霓又狠狠地瞪了自家弟弟一眼，她可没忘记南宫星礼以前成天追着南宫连玖身后喊她小废物！ 南宫星礼被南宫云霓这么突如其来的字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害，我这不是不知道她竟然是个……” 南宫云霓怒气冲冲地打断他：“怎么，她如果不是你就可以这样欺负她吗？你要不听听你自己都在说什么混账话？” 南宫星礼忙不迭地赶紧赔罪认错：“这不是她是不是的问题，是我的错，是我心态有问题！” 南宫云霓不依不饶，两人还在进行无谓的争执，一边听了半天的的南宫不语终于忍不住了：“所以南宫连玖是个什么？” 正在争吵的两个人瞬间哑了声，齐齐转头看向墙角处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南宫不语。 南宫不语白天赢了贺庭业后没有回府，而是去了交易行购买一些修炼资源，又去补充了一批丹药进私库。 他今日比试的时候发现白茯月手上的丹药不凡，细心留意下发现上面的瓶子是炼药师协会特有的，就想着去那里转转。 他手上虽然有莲玖先前给他的有丹香的丹药，可这种东西越多越好，到了炼药师协会后他才发现，白茯月手上的丹药正是炼药师协会新上架的一批丹药，他自然也购置了一些。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带他的那个小厮总是抬头频频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回到南宫家，刚经过主院的书房，南宫不语就瞧见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两人鬼鬼祟祟地从墙头下来，对话也古古怪怪，这才停住了脚。 谁能想到这两人说话竟然老说半句，让他越听越难受。 “没什么！” “是个天才！” 姐弟俩又对视了眼，看着对方的眼神满是嫌弃。 南宫不语忍了忍，深深看了眼这对姐弟，转身就走。 不说就不说！ 瞎话也不好好编一个！ 还姐弟呢，这什么默契？ 莲玖再回到自己的院子没多久，各位长老像是约好了一样，派人又来给她送东西了。 大长老送了几套衣裙和首饰，二长老送了一堆美容养颜的丹药，三长老送了一张装饰繁杂的床，四长老送了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其余的长老也层出不穷，送来的东西无一不是女孩子家喜欢的。 火麟叼开一个个箱子，在最后一个箱子面前停住了动作。 莲玖见状过去看了眼，一着眼便愣在了原地，那个箱子里摆了一把琴。 手抚上琴弦的那一刻，莲玖恍然梦醒，合上了盖子。 伏羲琴的琴弦是九天冰弦蚕吐的丝制成的，炼制为法器后，它的主人触之生温，非主则触之极寒，轻易弹奏不得。 眼前的琴，不过是一个精美的纺织品罢了，真正的伏羲琴，早就意外流落北辰皇室，在宝库之中蒙尘。 第34章 她根本没准备接下这一剑 正式大比的第二日，莲玖出发去观看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的对决。 南宫云霓对上的不是贺家的人，但显然这一战更不好打。她的对手是东方家的东方修然，东方迫走后，东方家的嫡系第一人。 莲玖坐在南宫家的包厢往外瞧，南宫云霓的背上挂着一把剑，一身干练，上台时和对面的人礼貌地行了礼，两人便各据一方，蓄势待发。 南宫云霓是土系修炼者，学习的是大开大合的剑招，她的剑风很稳，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数，而东方修然是个木属性的修炼者，学的剑招剑风凌厉，攻击性极强。 单从属性上来说，南宫云霓就已经讨不到好，更何况东方修然在黄阶中级已经半年有余，按他的天赋来说，突破在即。南宫云霓先前在京都没什么名气，没人知道她是在短短半年内连上两级，所有人都只知道她才刚突破黄阶中级，这一场比试没人看好她能获胜。 东方修然先祭出了自己的法器，一把地级上品的木属性灵剑。 灵剑周身隐隐环绕着一股浅浅的木系灵气，剑柄处盘踞着一条惟妙惟肖的青蛇雕刻，剑身修长，剑刃隐隐透着一股寒意。 东方家金属性修炼者居多，但家传地级法器却是一把带木属性的灵剑，在东方修然展现他的修炼天赋前，这件法器一直封存着，无人能用。 东方家家主眼中浮起几分满意之色，其他家族的小辈使用法器，要么是像白茯月一样是在家族的帮助下与法器融合，要么是像贺庭业那样只是通过阵法暂借法器的力量，或者直接像南宫家，竟然无人能继承那件地级法器，而他们东方家，东方修然可是靠着自己取得了法器的认可！靠着自己的实力让法器认主了！ 看台上的人纷纷惊叹，往年的家族大比，地级法器都不见得能够看上一件，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初试两天至今，四大家族的家传地级法器已经出了三件，就差南宫家的了。 全场的人目光都落在了南宫云霓身上，若是南宫云霓也拿出南宫家的地级法器，那今年的家族大比，可算是真的让他们彻底开了眼！ 南宫云霓见东方修然的法器是地级灵剑，心态依旧平稳，不紧不慢地将背上的灵剑抽出，那把剑剑身环绕着比东方修然手中灵剑更为浓郁的灵气，出鞘时没有一点儿声响，剑身篆刻着古朴而诡谲的纹路。 脱去漆黑外壳的玄剑让人一眼望去就移不开视线，剑身隐隐闪动着冰冷的寒光，剑柄上刻满了看不清的花纹，明明没什么装饰的东西，却美的让人心惊。 东方修然微微拧眉，擂台边缘有阵法，看台的人看不真切南宫云霓手上的剑，他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南宫云霓手上拿着的那把剑纹路多变，还带着一种难以直视的威压，那明明不是南宫家的那件地级法器，可他却觉得这把剑隐隐有盖过他手上法器的气势。 这把剑，至少也是玄级上品的法器！ 不敢轻敌，东方修然提剑挽了一个剑花，一跃而起，催动剑诀身子竟然浮在了半空。 擂台上横生数不清的木刺，几乎将整个擂台占满，并悉数朝着南宫云霓的方向涌去。 南宫云霓忙挥剑去砍，但砍断之后木刺很快又生了出来，她只好调动灵力，拔地而起一个高台。 高台是用她本身的灵力构筑的，自然不会轻易被东方修然穿透。 刚松了口气，一回头就见到半空中的东方修然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根木桩之上，南宫云霓心中暗道不好。 擂台之上尽是木刺，她下不得，只能消耗灵气构筑高台，而她这一做法正合了东方修然的意，他就是想让自己主动变成定点的活靶子。 现在她在高台之上，活动的区域大大缩小，东方修然想要攻击她，轻而易举。 “云浪剑法第一式，翻云剑！”东方修然右手执剑，左手结印，剑身木系灵力大盛，在其酝酿到一个顶点时，将剑上蓄势待发的剑气挥斩了出去。 高台上的南宫云霓将剑横在身前，身上的气势也放了出来，浓厚的土系灵力在她身前形成层层屏障，将她护在身后。 那道剑气汹涌澎湃，内里浓郁的灵力凶悍得都在相互争斗，整道剑气好似云浪翻涌，重重与南宫云霓造出的山墙撞在一起。 山墙层层被破，南宫云霓毫不犹豫转身一跃，一个新的高台恰好在另一侧升起，稳稳托住即将坠落的她。 原先的高台在剑气劈开山墙后就被剩余的剑气摧毁。 她根本没准备接下这一剑！ 可她的高台升起来怎么这么快？ 不仅是东方修然有些意外，看台上的人也都疑惑地问出了声：“怎么我看南宫星霓那闪身的动作那么娴熟？” “东方修然不是在地上铺了木刺的吗，她怎么造的高台？” 包厢里的莲玖多看了眼南宫星霓脚下的高台，唇角勾了勾：“聪明！” 南宫云霓没有选择破开东方修然的木刺造出高台，而是直接将木刺包裹住，做了个临时的台子，这样做反而还替她省了灵力。 东方修然也发现了南宫云霓的小心思，催动高台内的木刺向上生长的同时，还迅速冲着南宫云霓展开第二次攻势。 “云浪剑法第二式，破浪式！”东方修然又劈出第二式，这次的剑风之上隐隐可见有什么在剑气中游弋。 剑锋凌厉之至，好似可以劈山斩浪，随着剑气的推进，其范围如同波浪一般不断扩大，南宫云霓不好躲避。 依旧是叠了几道土墙，南宫云霓啧了声，提起手上的玄剑，选了较为一个后面的位置起了高台。 在最后一道土墙被破时，南宫云霓挥动了手上的玄剑：“岳鸣剑一式！” 玄剑剑身大亮，土系灵力在剑身游走，勾勒出那繁杂的花纹，竟在半空中浮了个印出来。 接着一道不输于对面气势的剑气自剑身慢慢推向剑尖，最后一举划了出去，直直迎上了扑面而来的剑气。 第35章 南宫承这老头，心眼可真多 两道剑气相撞的力量将南宫云霓击飞出去，她倒是早有准备，除了气息不太稳，竟然没有受到什么伤。 等南宫云霓踉跄着站稳后，众人才恍然发觉，她刚刚留的这个台子，就是为了接住被击飞的自己用的。 这人的逃跑技术到底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熟练啊？ 包厢里的南宫星礼噗嗤一乐，想起了当初在魔兽渊的“逃跑生涯”。 他们什么都进步了一点点，可这逃跑技术，那是飞跃了一大截！ 南宫云霓这次落地没准备再被动挨打，而是调动了身上的大半灵力，聚于剑身。 脚尖点地，南宫云霓以极快的速度朝东方修然掠去，每每落下之时，地上都会刚好升起一个石台，东方修然忙错身退开，又继续催动心法第三式。 距离东方修然还有一小段距离，南宫云霓足下一跃，在半空中挥出了积蓄已久的一斩：“落日斩！” 玄剑光芒大盛，一道蕴含极强灵力的剑斩从她手上的剑身挥出，这道剑气落下前，一道古朴的符文显了出来，带着极强的威压与气势，朝着东方修然盖去。 东方修然神情凝重，手上的灵剑发出一声嗡鸣，无数灵力注入剑身，就在剑气与符文到来之际，东方修然选择了正面迎上。 木系灵力不断从身上燃烧增强剑势，剑柄的青蛇从剑身蜿蜒而上，在半空中呈现出一道虚幻的身形并逐渐变大，朝着前方的剑气撕咬而去。 剑气被青蛇撕开大半，东方修然生生破开了南宫云霓的剩余的剑气，直到那道诡异的符文前，剑锋阻塞，他没能成功穿透符文。 符文重重往下一压，将东方修然拍到了自己布下的木刺之上。 南宫云霓倒是好上一些，她挥出那一剑后就坠了下去，坠地之前提着玄剑削了一片木刺，但还是被划伤了一些地方。 收起满地的木刺，东方修然踉跄起身，方才摔下来时他来不及收起全部木刺，但也护住了自己的要害，现在仍然有一战之力。 南宫云霓手上的那把玄剑定然不简单，东方修然神色肃穆，正要发动第四招时南宫云霓打断了他：“等等！” 停下手上的动作，东方修然疑惑地朝她看去。 南宫云霓正完全没有形象地瘫在地上，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朝他感谢地笑了笑。 接着她从戒指里倒出几颗补气丹，当着他的面直接光明正大地吃了下去：“好了，我们继续吧！” 东方修然：“？” 怎么会有人打架打着打着半路喊停吃药补状态的？ 吃药就算了，一口气吃几颗是什么意思？ 南宫云霓刚晋升黄阶中级没有多久，灵力本就不比东方修然雄厚，自然得多吃几颗，这样灵力补充得快。 现在这么一补，她的状态又打满了。 她觉得自己可以再打十个东方修然！ 东方修然提剑，南宫云霓也站了起来，两人这次实打实地剑碰剑，斗了起来。 两人对了上百招，东方修然身后青蛇的虚影逐渐凝形，瞪着南宫云霓，凶态毕露。 而南宫云霓的身后则是形成了方才东方修然未能突破的那道古印，威压尽显。 两人的法器都有器灵！ “这是南宫家的地级法器？”看台之上有从未见过南宫家法器的外地人疑惑地问道。 一边年纪稍长，见过南宫云华那一代家族大比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不是，南宫家的地级法器是块镜子，这怕是南宫家新收的法器！” 法器有器灵，至少得是地级，可器灵一般都是炼器师抓着捕猎而来的灵兽融进去，炼化而成，他们还从未见过谁家的器灵是块符的。 今年这南宫家，怎么尽出古古怪怪的人才？ 看台之上东方家主面色也有些难看，他转头瞥了满脸写着得意洋洋的南宫承，想起了昨日贺令祥的话：“南宫家主藏得挺深。” 这比当初他们藏东方迫回来的消息还要滴水不漏，南宫承这老头，心眼可真多。 南宫承乐呵呵地朝着东方家主回了个礼：“你们东方家那小子也不错，竟然能收服法器，东方家能人辈出啊。” 东方鸿远愣了愣，没想到这暴脾气的老头嘴里竟然还能蹦出好话。 南宫承目光又落回擂台上，一错不错地看着南宫云霓和东方修然缠斗。 南宫云霓手上的剑是莲玖炼制的，四长老在前两天法器认主开封的那天晚上就和他说了这件事。 现在看着这把灵剑大放异彩，他心情自然大好。 那把玄剑越厉害，就说明他的宝贝孙女能耐越大！ 擂台之上，东方修然的剑锋一转，直击南宫云霓的右肩，南宫云霓身子一侧，手上的剑挥斩向东方修然的腰际。 两人身后的幻影也纠缠在一起，青蛇气势凶猛地缠上那道符文，正要下口时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那道看着像是死物的符文突然间光芒大盛，直接将青蛇给灼伤蒸发。 东方修然身影往后一撤，手上的剑收回来时险些握不住势，力不从心的晃了晃。 南宫云霓眼前一亮，握着剑柄就朝东方修然的腕上狠狠一击，又朝着他的胸膛处狠狠地拍上一掌。 灵剑脱手，东方修然又生生吃了南宫云霓这一击，一切仿佛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又尘埃落定。 东方修然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平复着体内错乱的气息，保持着仪态朝着南宫云霓行礼：“恭喜。” 这一战，南宫云霓胜。 最不被看好的南宫家昨日至今，胜多败少，所有弟子都仿佛嗑了什么兴奋的药丸，就算是输了，也没让对手讨得了几分好处。 看台上的看客们欢呼声乍起，南宫云霓与东方修然这一战点到为止，精彩到让他们全程舍不得移开眼。 那两人手上拿着的，可至少都是地级往上的法器啊！这样的一场对决，怎么不让他们心潮澎湃！ 就算南宫云霓半场嗑药了才险胜东方修然，可两人的修为和属性本就存在不平等的关系，南宫云霓这一胜，依旧赢得光彩！ 第36章 何方大能 南宫星礼对战的是白家的一个玄阶大圆满，想来是贺家觉得事情不能做得太过，就选了几个南宫家的弟子分配给其他家族。 而南宫星礼是这几个幸运儿中的幸运儿，分配的比赛对手是白家旁支的一个弟子，还是个战斗性不高的法修。 这一场战斗莲玖兴致缺缺，不看都知道南宫星礼可以赢下对面，便抓着刚回包厢的南宫云霓到看台上去转转。 看台上可比包厢里热闹，多是在议论南宫家弟子们今年的表现。 “这南宫家，怕是要重回当年的巅峰了！” “我倒不看好他们，也就是他们运气好，没怎么碰上东方家的人，不然这初赛能不能晋级这么多弟子还不一定呢。” “要我说还是白家倒霉，几乎每场都遇上了东方家！” “是不是东方家借机敲打白家，听说那白三小姐可是不愿意嫁给东方迫呢！” “……” 看台上的人各种猜测都有，莲玖拉着南宫云霓转了圈，竟没看到一个熟面孔。 “你在找什么人吗？”南宫云霓往嘴里又倒了几颗补气丹和回神丹，状态回的差不多了，这一举动倒是引得周围的人分心看了她几眼。 是炼药师协会新上架的有丹香的丹药！那可是五百晶石一瓶的补气丹和六百晶石一瓶的回神丹！ 南宫家什么时候这么大气了？ 旁支的弟子都能用上这么好的丹药？ 而且还是嚼豆子一样的吃法？ “怎么我们南宫家的弟子除了还没比试的那几个还待在包厢里，外面一个也没有？”莲玖皱眉，她明明记得早上出门前还看了眼弟子们的院子，里面都没剩下几个人待着。 南宫云霓闻言一脸复杂地看着莲玖，好半晌才解释道：“他们怕你今天会整出和昨天一样的事，都去佣兵会的修炼室修炼了。” 玄冥大陆至今，在四大国四大宗之外游离着三会一行，炼药师协会、炼器师协会、拍卖行和佣兵会，前两者多是炼药师与炼器师集聚所在，拍卖行除了法修就是体修，而佣兵会则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相比其他三大会的客人非富即贵，佣兵会面向的群体有很大一部分为平民散修，这种地方是散修接触世家的一条捷径，因此佣兵会特地请阵法师为其开辟了独特的修炼室。 莲玖有些不解，这些人是被她的话刺激狠了？她的话也没那么伤人吧？这群弟子自尊心还还真强。 似乎是看出了莲玖在想些什么，南宫云霓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惆怅又有些得意：“毕竟小莲玖你这才短短三个多月就连破两阶，突破到黄阶中级，我这阵子也冲了两级，他们着急修炼突破也是应当的。” 莲玖恍然，拉着南宫云霓就要往外走。 “不看星礼了？”南宫云霓一头雾水，看见身边莲玖认真地点头。 “星礼这场不用看也知道肯定能赢。”莲玖笑意吟吟，一脸纯良，“倒是族中的弟子们，他们这么努力，咱们要去给他们打个气！” 南宫云霓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眼台上不好好打架，此刻竟然开始炫技的南宫星礼，眼角抽了抽。 算了，让南宫星礼自生自灭吧。 明明能够很快解决的事非要逗弄人家，浪费时间，这样就不能怪他们出去不带他玩了！ 她要自个儿独占小连玖！ 两人还未到达佣兵会，就听得大厅里面一阵喧闹，不多时，一个青年被人丢了出来，砸在他们二人面前。 青年胸口处一大片血迹，蜷着身子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昏死过去。 一个雄壮的身影从佣兵会的大厅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见青年瘫在地上，嗤笑一声，看了一眼莲玖和南宫云霓，转身直接离开了。 是前两天和北辰铭打擂台那个使流星锤的大汉，莲玖面不改色，头也不回地带着南宫云霓绕过地上的人，径直进了大厅。 不同于其他的两个协会和拍卖行，佣兵会条条框框的规矩较少，都是以拳头和实力说话。要是有人在佣兵会里起了冲突，只要人不在里面死了，怎样都不会有人管。 莲玖一进大厅就问跟接待要修炼室，还特地要了挨着最多南宫家弟子的房间。无论接待怎么和她说修炼室之间有阵法隔着都差不多，也不听劝，非要挨着其他人最近的。 “一个时辰三千晶石，加一个人加五百灵石。”接待见莲玖坚持也不劝了，又补充了句：“你如果要去离南宫家弟子最近的修炼室，得再额外加二百灵石。” 莲玖疑惑地看过去，接待无奈地解释：“听说昨日南宫家打得很精彩的的两个弟子修炼方式都异于常人，大家就都十分好奇南宫家弟子们的修炼方式，今日他们一群人过来，临近他们的修炼室都被抢空了，你要去的，是最后一个房间。” “你不是京都人？”莲玖瞥了眼接待，接待明显没认出来她是谁。 以莲玖在京都这个人人茶余饭后谈资的人物的知名度来说，但凡有点身份的还不认得她的，确实说不过去。 接待有些惊讶莲玖的眼力，语气自豪：“我是这两天从别的地儿调过来的！” “不是说修炼室有阵法隔着吗？”南宫云霓一脸疑惑，“他们再好奇，也看不到人家修炼啊！”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接待说着还特地瞥了眼莲玖，意有所指。 莲玖装作没看到似的，从储物戒中取出先前孙章事给的晶卡，淡定结账。 两人一路被接待领到二楼的一个传送法阵里，传到了另一个空间。 这片天地仿佛是个石道，周围的皆是石墙，石墙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晦涩难懂的符文，接待领着两人左拐右拐，到一间紧闭的石门前停了下来。 莲玖越看这符文越觉得有种熟悉感，直到看到石门上那乱七八糟，仿佛乱画一通的阵法，沉默了下来。 南宫云霓先前在魔兽渊的山内洞府时，没有跟着莲玖仔细去看过那片刻满了阵法的山墙，自然不会有什么感觉，见莲玖看着石墙上的阵法发呆，一脸茫然地问她：“是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第37章 现在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没问题。”莲玖摇摇头，转头笑眯眯地看着接待，“就是不知，布下佣兵会修炼室阵法的是何方大能？” 那个变态又小心眼的人！ 叫什么名字！ 听莲玖说起这个，接待神情就更自豪了，指着石门上那仿佛鬼画符一般的阵法，挺直了身板道：“这个你看见了吧，这是叶步思大人亲手设计的！” “叶步思大人可是数百年前的天才阵法师，就连四大门派的人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接待昂首挺胸，语气十分推崇，“我们修炼室和阵法，设计都是出自他手！” 莲玖勾起一抹笑容，笑容意味深长。 又是天才阵法师是吧，她果然对阵法师这种生物没有好感！ 挥手打断接待滔滔不绝的介绍，莲玖示意他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接待闭了嘴，却屡屡回过头来看向莲玖，莲玖安安静静的，丝毫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可不想听人讲述一个阵法师的一生。 两人进门后，直到石门彻底落下，莲玖才开始趴在墙上捣鼓。 南宫星霓也凑了过来，看着莲玖用灵力在墙上那繁乱复杂的纹路里游走，没忍住问了声：“小连玖你在干什么呀？” “想办法把声音送过去。”莲玖敲了敲石壁，手上的灵力游走得更快了。 她跟着雒南子学过一段时间阵法，破除复杂的阵法不好说，但像隔音阵这种简单的阵法，利用阵法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她倒是学了不少。 只要稍微把房间里的隔音阵法给堵住，她就可以加持穿透阵法，在这一边为另一边的人献上爱的鼓励。 就在莲玖即将破开隔音阵法时，那道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放肆！” 南宫云霓这次认出来了，她瞪着眼，指着墙上的阵法，望向莲玖，无声地询问。 莲玖点点头，在感知到阵法上的灵魂之力时咦了声：“留在这里的竟是一道残魂，这小气鬼竟然这么大方，是欠佣兵会钱了？” 手上动作不停，莲玖破开隔音阵时，一道磅礴的灵气从墙面震开，她忙后退两步躲开灵气。 “大胆小儿，竟敢毁我阵法？”虚影自墙面上显了身影，一个鹤发白须的老者正手执法杖，冲着他们怒目而视。 老者身上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咋花话语刚落下时，与山里洞府相似的威压就落了下来，只是没有那边的凶残。 南宫云霓和莲玖早在他出第一声的时候就提前做了准备，这道威压倒是没落在实质上。 莲玖拍了拍手，面上依旧带笑：“不是毁，是想暂时堵住，给隔壁的朋友传两句话罢了。” 叶步思横眉哼了声：“满口谎言，老夫可从未听闻阵法还能不破坏就堵住的，想传话大可以等他们修炼出来，哪有破坏阵法的道理？” 莲玖挑眉，指着墙上的阵法：“你自己看，你的阵法还好好的呢。” 叶步思闻言转身仔细观察起莲玖做的手脚，她竟是通过灵气顺着已有的部分阵法的纹路，构造出一个新的阵法，从而压制住原来的阵法，让原来的阵法暂时性失去作用。 只要莲玖收回灵力，原本的阵法就会恢复作用。 叶步思眼前一亮，若有所思，再转身时怒气已经消了不少。 “天资聪慧，是修习阵法的好苗子。”看着眼前的两人，叶步思的目光落在莲玖身上，良久后叹了口气：“可惜，若是你再早生个几百年，我必要收你为徒！” 莲玖垂下眼笑了声，向叶步思行了个礼：“多有惊扰，还望前辈海涵。” 叶步思深深看了眼莲玖，摇了摇头。 这小丫头是真当他看不出来她附着在阵法里的灵力，还隐隐有向四周渗透的迹象吗？ 可真不老实！ 不过…… 叶步思手背到了身后，转身又投入了石墙之中：“小丫头，木灵石都拿了，也是有缘，可别给我弄出什么大动静。” 这话倒是让莲玖愣了愣，莲玖瞥了眼恢复如常的石壁，又勾起了嘴角。 这老头怎么时而小气时而慷慨的，倒是让她不好意思做手脚了。 南宫云霓见人走了才松了口气，扯了扯莲玖的袖子，一脸后怕：“小连玖，你胆子可真大。” 不是胆子大，是她的红莲火专克魂体魔修一类，在这一方被隔绝开辟出来的修炼室，她可丝毫不用顾及红莲火使用后会暴露，若是叶步思真想对他们动手，估计她能直接把这道神魂烧得一干二净。 但是这些解释未免太过凶残了，莲玖笑而不语，反而问道：“云霓姐就不好奇那老头怎么会喊我小丫头吗？” 南宫云霓一怔，有些心虚，但对上莲玖澄澈的目光又不愿意对她扯谎。 “老祖宗把你拉去书房的时候，我和星礼在听墙角。”说完，南宫云霓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我们不是故意要偷听这些秘密的，只是担心你……” 莲玖点点头，她也就随口一问，其实并不在意。 反正看南宫鹤和南宫承的意思，是准备找个机会就对外公开她的身份了。 走到墙壁边，莲玖对着隔壁打了两拳。 “喂，隔壁的弟子们，我是来知会你们一声的，抓紧修炼了，不然我待会可是要开始修炼了。” “到时候你们那边还有多少灵气，我就不敢保证了哦～” 说完也不等隔壁的人回应，莲玖就走到另一边的石壁上，如法炮制。 三间修炼室都打好了招呼，莲玖催动了附着在阵法上面的灵力横向开始渗透。 “是南宫连玖？他怎么来了这里？” “他刚刚说什么？什么抓紧修炼？” “他是说他也要开始修炼了？不会真的又把我们这里的灵气都抢过去了吧？” “……” 南宫云霓听着三边的弟子们躁动了起来，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是，他们怎么这么紧张，小连玖除了突破时阵仗会大一些，修炼时可都很正常的啊！ 南宫连玖在修炼室的正中央又简单画了一个聚灵阵，拉着南宫云霓走了进去。 “现在，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南宫连玖弯唇，三边的石壁忽然传来一阵嗡鸣，属于隔壁三间的灵气竟然在缓缓流向她们中间的法阵。 第38章 我说过了，我是来给他们打气的 莲玖盘腿坐下就开始打坐，不得不说，叶步思开辟设计的这个修炼室，灵气还是比外面丰沛许多的，现在将其他三间的灵气往自己这里引，灵气就更丰沛了。 其他三间的弟子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异状，低声咒了声，也忙纷纷入定修炼。 他们是一族的人啊！南宫连玖要不要这么坑他们！ 真的不用这样鞭笞他们修炼的，真的不用再给他们压力了！他们已经在好好修炼了！ 坐在聚灵阵内，南宫云霓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多属性的灵力环绕在身侧，她感觉呼吸间都十分舒适，灵气仿佛会自己往身体里钻。 莲玖的眼睛睁都没睁，声音轻轻浅浅还带了点笑意：“你还不赶紧修炼？” 南宫云霓稳了稳心神，为隔壁的弟子们在心里点了根蜡，很快也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等南宫云霓再睁眼时，却惊觉房间里的灵气纯度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和一开始进来的一样了。 莲玖还在修炼中，南宫云霓仔细地感知身边的灵气流动，恨不得收回先前自己觉得隔壁弟子们小题大做的想法。 莲玖表面上周身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没有突破时那夸张的场面，但修炼室内的灵气都在以极快的速度往她身体里钻。 南宫云霓倒吸一口凉气，她身下的阵法还亮着，说明莲玖吸收灵气的速度远远快于灵气聚拢的速度。 这是什么可怕的修炼速度！ 石门外的阵法有被人启动的声音，房间里的灵气在渐渐消散，最开始的那个接待的声音通过阵法在修炼室内响起：“这位客人，时辰到了，请问是您续费还是出来？” 莲玖这才睁开眼，懒散的声音里充斥着笑意：“那得看隔壁那几间的人还留不留，只要他们有人留下，我就续费。” 隔壁的弟子们咬牙，一个个又续了两个时辰，势要和莲玖刚到底。 莲玖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修炼室的灵气只要在其中的修炼者吸纳了，就会源源不断地从石壁中渗透出来，使室内的灵气保持一定浓度，从而为在其中的修炼者提供一个灵气较为充裕的修炼环境。 莲玖布置的聚灵阵会与他们争夺室内的灵力，他们得和聚灵阵争分夺秒地抢，灵气才不会被莲玖薅空。 等接待退下后过了好一会儿，莲玖才悄悄地将附着在三面石壁的灵力收了回来，四个房间重新回到了隔绝的状态。 “小连玖你这是？”见莲玖将原先做的手脚复原，南宫云霓不解地问道。 聚灵阵依旧在聚拢灵气，只是聚拢的范围从四间修炼室变成了一间修炼室，显然莲玖没打算再折腾周遭的弟子们了。 “我说过了，我是来给他们打气的。”莲玖认真地拍了拍南宫云霓的肩膀，“云霓姐，我可是为了让他们相信我要继续抢劫灵气又续费了两个时辰，咱们要赶紧修炼，不然钱都要打水漂了！” 南宫云霓倒吸一口凉气，忙将其他的事抛诸脑后，赶紧修炼了起来。 小连玖为了家族的事煞费苦心，她怎么能辜负小莲玖的好意！ 莲玖对现在的局面十分满意，趁南宫云霓入定了，走到墙边敲了敲石壁。 叶步思没有再出现，只是一道神识传入莲玖的脑海里：“找老夫何事？” 莲玖垂下眼，在脑海中问他：“我见前辈的阵法造诣非同一般，可愿指导一二？” 几万年前的她，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上赶着找人教自己阵法的一天。 叶步思沉默了许久，好半晌才开口拒绝：“老夫离不得这里，教不了你什么东西。” “我就知道前辈是被迫拘在这儿的。”莲玖嗤笑了声，“你出不来，但我可以过来啊。” 方才她灵力渗透周围石壁的阵法时，探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一堵墙上十多个阵法，除去布置修炼室必要的隔音阵、聚灵阵、修复阵等，也还多出了至少三个阵法，而这里可不止一堵墙。 这些阵法看似杂乱无章，却又相互呼应，将他们组合在一起，竟然是一个藏得极深的养魂阵。 她就说这个老头小气得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一道神魂留在了这里守阵。 怕是当初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他的一道神魂躲到了这个早就留好的后手中来温养魂魄了。 “你这是想强买强卖？老夫生前早就立过誓，此生再不收徒！”叶步思的声音染上几分怒意，颇有被说中心事，气急败坏的味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拜你为师了？”莲玖歪头，很是不解，“我说的是想请你指导一二，有问题给我指出来就成，没让你教我。” 叶步思看着石壁前笑嘻嘻的小丫头，气得直接想破口大骂。 他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竟然还能无耻得这么理直气壮！ “你要是愿意帮我，我可以给你画几个上古阵法。”察觉到叶步思真被气到了，莲玖抛出诱饵，“不过我只记得怎么布阵，不知道怎么解。” “说不定你一指导我，我学着学着就领悟到阵法的精髓了，直接会解了呢？” 后面这话纯属画饼，但叶步思听进去了。 莲玖能够将灵力渗透在他已有的阵法上动那些手脚，是因为她体内庞大的气海和不同常人的神识，这不该是一个黄阶就具备的神识。 思及莲玖竟能想出阵上改阵的巧招，叶步思难得起了惜才之心。 叶步思沉吟半晌，问道：“你既能画出上古阵法，又为何不懂阵法之术？” “以前有人教过，只是我没认真学，就学了几个简单的和特别难的。”莲玖面上笑容不变，眼角的温度却冷了些，“破阵这种事太麻烦了，我也懒得学，就学得不精。” 难得解释了这么多，莲玖俯下身，以灵力作笔，竟在修炼室的地面上画了起来：“我知道你不会轻信，那我给你画一个看看你不就知道了？” 叶步思没有说话，他自恃在阵法一道算得上博古通今，还真想看看莲玖能画出个他没见过的什么东西。 第39章 拿人手短 莲玖画的阵法尚未成型，就已经有一派肃杀之意迎面而来，将最后一笔勾勒上，莲玖瞧着手下的阵法有些出神。 这阵法时常在这近两万年的岁月里浮现在她脑海中，如今不过是画出了那七十二道阵法加持而成大杀阵的其中一个小阵法，都要抽掉她体内近乎一半的灵力。 当年那群老家伙为了杀她，还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石壁中的叶步思瞪大了眼，看着莲玖画出的阵法咂舌。 “好重的戾气！好强的杀意！”叶步思激动地从石壁之中显出身形，死死盯着地上的阵法。 莲玖催动土灵力将阵法的那一块石头升起，残暴地将其掰了下来，仿佛掰的不过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玉米。 将石头丢给叶步思，莲玖浅笑吟吟：“怎么样？” 叶步思接过石头，喜笑颜开：“老夫就在这儿，你随时过来！” 再重回石壁时，叶步思好似想到了什么，随口问了句：“先前见你附着在我阵法上的灵力朝向，好像不止隔壁的三间修炼室，你当时想的不只是抽调那三间的灵气而已吧？” 莲玖笑着点头，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她一开始想的是把周围附近的修炼室灵气都抽过来的，结果这小气的老头留下那么慷慨的话，让她临时改变了主意。 拿人手短，收了叶步思的木灵石，她的手也就只伸到南宫家弟子的修炼室，这可是很给他面子了。 叶步思没好气地白了眼莲玖，抱着石头又没入了石壁中。 两个时辰一过，南宫家的弟子们睁眼时，震惊地发现修炼室的灵气并没有被人调走。 他们修炼的紧迫感被莲玖调起，这两个时辰的修炼竟然可以抵上先前他们独自修炼一整天的修炼速度。 莲玖已经带着南宫云霓回了南宫家，离大门还有好一段距离，就见蹲在门口好半天的南宫星礼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目光之中尽是无声的控诉。 南宫云霓和南宫连玖面上神情如旧，就静静地站在门口与南宫星礼对视。 对面是两双眼睛四只眼，南宫星礼率先没忍住开口：“你们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们多久吗？将近四个时辰！四个时辰！” “你们不看我比赛就算了！为什么出去也不喊我！连去哪了都不告诉我！” 声声控诉，句句铿锵，但对面的两个人还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两边守着门的护卫没忍住笑了起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南宫星礼这么吃瘪。 “是谁打比赛不好好打，在那里炫技？” “是谁在台上不速战速决，浪费时间？” “噢，是我亲爱的弟弟啊！”南宫云霓学着莲玖以往阴阳怪气的语调开口，“我们见你在台上那么游刃有余，不忍心打断你的表演，只好先行退场了。” 南宫星礼西子捧心状，也开始发疯：“你们走了也不留个消息，就那样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了冰冷的会场！何其残忍！” 见两人戏瘾越来越上头，莲玖默默朝一边挪了几步，第一开始反省自己先前的言行是否恰当。 怎么刚开始两个好好的根正苗红的南宫家弟子，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一定是这残酷的家族大比给了他们太大的压力，把人给刺激到了。 从南宫星礼的口中得知，此次初试，南宫家的弟子竟是晋级了13人，相比之贺家，竟然只进了八人，把贺令祥气得今日的比试全场黑脸。 最好笑的是，贺家原本拟定冲进决赛的贺庭业和贺子平硬生生被南宫家给拉了下去，贺家这一代只剩一个常年闭关的贺庭轩实力还看得过去。 “过一周后就是第二场比赛，皇室的人也会参与。”似乎是想到什么，南宫星礼迟疑地补充道：“听说那三皇子，前日也突破了橙阶大圆满了。” 他记得南宫连玖和北辰铭交情一向很好，想到昨日偷听到的秘密，南宫星礼忍不住猜测南宫连玖是不是喜欢北辰铭。 不知道南宫连玖是女孩子还好，一知道了，就觉得她和北辰铭之间越想越有问题！ 可现在京城里，北辰铭和白茯月之间的传闻沸沸扬扬的，南宫连玖听到这些的时候，该有多伤心啊…… 莲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四大家族大比向来会持续将近一个月，共有三轮比试，第一轮比试还分家族，按家族随机抽对手，往年是四十个人进入下一轮比试，今年则是六十个人。 第二轮则是在第一轮结束一周后进行，给每个参与大比的人三个积分币，会场分设十个擂台，共有一周时间，每个人至少打三场比赛，最后一天则每个人都要到场，至少还要再进行两场比试，届时手上积分币最多的前十名进入最终的第三轮。 第三轮是在第二轮结束后一周进行，会场会布置三个擂台，按第二场的积分情况，前三名上擂台，接受台下七人的挑战，胜者为擂主，台下的攻擂者可以随意选取擂主进行挑战，可台上的擂主之间不能相互挑战，最后留在台上的擂主为此次大比的前三。 第三轮的赛制影响到第二轮的人刷积分和控积分，莲玖对想出这样赛制的人蛮好奇的。 莲玖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第二轮有人把所有的积分都赢在手里，那第三轮比赛是不是就不用进行了？” 南宫星礼一噎，他还真没想过这件事。 不是，关键是也没有过有人这么变态啊！ 不过他明明在和南宫连玖说北辰铭的事，这人是怎么就想到了赛制的漏洞上的？ “所以才限定了一周的时间。”南宫云霓嫌弃地瞥了一眼自家弟弟，“一周内，总不会有人连续打上几十场还毫无败绩的。” 说完，南宫云霓一抬头，就看见莲玖那一脸蠢蠢欲动的表情：“那如果有一堆弟子因为不可抗力，没打够三场比试呢？”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南宫云霓咽了咽口水，试图阻止莲玖危险的想法：“就算有，估计家主们会商议着再海选一场。” 闻言，莲玖垂下了眼，若有所思。 第40章 我又发现了大比的一个漏洞 莲玖的号码牌是32，三枚积分币是用晶石雕刻而成，上面刻了四大家族的姓氏，她随手丢到了储物戒中就不再理会。 这一周里，莲玖全跑佣兵会跟着叶步思学习阵法去了，缠着叶步思给她讲解阵法的构造原理。 叶步思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她明明能很完美地复刻出阵法，可对阵法为什么是要这么布置一窍不通。 说了一整周，莲玖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倒是扩充了阵法的内容和对应的破阵方法。 “你不能死记硬背啊！”叶步思恨铁不成钢，“你要理解！理解！” 莲玖瘫在地上，修炼室的地板密密麻麻布满了她画的阵法。 第一次，她觉得学一个东西怎么这么难！ 叶步思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怒气，换了个思路与莲玖说道：“其实阵法的布置主要就是讲究一个平衡。” “平衡被打破，那阵就破了，而一个阵法内部平衡稳定，轻易破不掉，那就是好阵。” “你画了这么多阵，就没摸到它们其中的规律吗？” 莲玖听着叶步思絮絮叨叨，耳边似乎响起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你的引灵诀吸纳灵气后，会将其引导梳理，让这些灵力维持了一个平衡再收入体内，阵法其实和它的原理相差无几。” “你画阵，是将灵力分别部署于你划定的地方，按拟定的路线游走，生生相息，又生生相克，形成了一个有规律的平衡。” 平衡？莲玖皱起眉，到底什么才是平衡？ “算了，明日就是家族大比了，你回去吧。”叶步思见莲玖听得都在走神，叹了口气，“过几天过来我们再继续学。” 莲玖眨了眨眼，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了起来，火速溜了出去：“叶老头后日见！” 叶步思气得吹胡子瞪眼，说要学的是她，巴不得离开的也是她，这丫头气人的本领是数一数二的。 不过……后日见？ 她是想只打一天的积分赛？ 莲玖回屋后还在思索叶步思说的平衡是什么意思，火麟趴在她的床上，睡得正香。 一把将其抱进怀中，狠狠地搓了一顿，被吵醒的火麟不满地低吼着，莲玖置若未闻，手上动作恨不得把它那一身假毛给搓掉。 “小铃铛，你说什么是平衡？”莲玖将生无可恋的火麟举了起来，凑到眼前，认真地问它。 火麟高傲地瞥了她一眼，直接将眼闭上，不想搭理她。 思索一夜未果，积分赛就要开始了。 莲玖伸伸懒腰，一出院门就见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 见莲玖穿着一身红色衣裙，南宫星礼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虽然之前意外听到了南宫连玖是个女孩的秘密，可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她穿女装。 南宫云霓眼前一亮，双手轻轻一拍：“好俏的人儿！” 莲玖把头发散了下来，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面纱，罩住了面容。 红色的衣裙是先前不知道哪个长老送来的衣裳，裙身没有过多繁杂的装饰，只在裙边滚了一层暗金镶边的花纹，黑色腰带收束裙身，腰身单单佩戴着32号的号码牌。 这下若不是平日里极为熟悉她的人，根本认不出来她是谁！ “你这是准备做什么？”南宫星礼见莲玖这么一通操作，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做个伪装，避免被认出来麻烦。”莲玖弯了弯眼，笑得分外愉悦，“我又发现了大比的一个漏洞。” “每个人有三个积分币，可没具体的规定说打一场对面给多少积分币啊。” 所以她准备去搞点快速刷积分币的大事，她可是要抓紧时间去和叶步思学阵法。 不然如果真的按四大家族和皇室猜测的那样，上界的人是来收徒的，那这场大比结束后，她就要离开北辰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上界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到北辰这么一个小地方看什么家族大比收徒？ “小连玖，今日你准备打多少场？”南宫云霓眸光晶亮，一般前两日，四大家族的精英弟子都不会选择出战。 如果钻莲玖提出来的这个空子，这对于他们三个来说，就是割韭菜的天堂。 现在四大家族弟子中，修为最高的是东方家的东方违，已经达到黄阶大圆满，其次是其他三大家族各有几个黄阶中级的天才弟子。 目前四大家族留下来的40人里，近半数是黄阶强者，再加上皇室水平参差的20人，他们在其中打积分赛那自然是游刃有余。 前两天其他家族的黄阶强者会碍于面子不出来打，他们三个可没这么多架子，刷积分可比面子重要多了，说不定刷着刷着就上前十了！ 莲玖唇角带笑，眉眼弯弯：“打一整天，能打多少场就打多少场。” 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两人对视一眼，从储物戒中拿出面罩，也开始对自己一通瞎搞。 两人将身上带有家族特色的衣袍换下，换成了平日里不会穿的款式，南宫云霓穿了一身蓝色温婉长裙，背上的剑换成了先前的的那把。 南宫星礼也是换了一身土里土气的灰布衣衫，他储物戒中的法器多的很，且昨日打的那一战他根本就没怎么用到剑，一番掩饰下一眼过去会让人以为他是皇室搜罗的人才。 两人的气质大变样，莲玖满意地带着两人出门。 比试会场此刻的打斗已经如火如荼，三人到的时候擂台都站满了人。 “分开行动。”莲玖话音刚落，人已经淹没在人群之中。 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也忙朝看定的擂台移动过去，三个人选的是三个方向，避免扎堆引起注意。 莲玖刚到一个擂台前，一个身影就从擂台上被踹飞，重重砸在她身前。 那人身子抽动了两下，吐出一大口血，昏死了过去。 这场景似曾相识，莲玖抬眼望向擂台上的大汉。 很好，这也是个很眼熟的人。 她是有吸引仇恨的特殊能力吗？怎么总喜欢往她跟前砸人？ 莲玖本想转身去另外的擂台，却听见那个大汉突然喊住了她。 第41章 要不我们来玩点大的 “那个穿红衣服的，你那是什么眼神，敢不敢上来和老子打一架。”大汉把玩着手上的积分币，足足有7枚之多，此时他正瞪着莲玖，手上的流星锤还在往下滴着血。 周围的人纷纷避让开来，莲玖身边空了好大一块地儿。这个大汉今日一早就霸占着这擂台，接连打伤了四个人，四人皆是生死未卜。 谁能想到这人在皇室筛选人手的时候还是个橙阶大圆满，现在却已经是个黄阶初级的强者？ 这样的人出现在第一天，那不是降维打击他们这些人吗！ 莲玖脚下一顿，转过身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 大汉嗤笑一声：“就是你，怎么？难不成不敢上来了？” 莲玖歪着头，眼角弯弯，好久没见到有人这么上赶着讨打的。 “壮士这么有胆色，要不我们来玩点大的。”莲玖伸出手，手上是三枚积分币，“咱们一轮三枚积分币，如何？” 听莲玖这么说，大汉有些迟疑，上下打量了莲玖一眼，确认没在前几日的家族大比中见过她后大笑了两声，将手上三枚积分币丢给了站在擂台下的裁判：“你既然上赶着给老子送积分币，老子哪有推开的道理，少废话，赶紧上来。” 只要不是四大家族的天才弟子，皇室招揽的散修里他自认没人是他的对手。 莲玖笑吟吟地也将积分币递到擂台边的裁判手里，这才翻身跃上了擂台。 大汉不等她站定，一锤子就朝她的双腿砸了过去，台下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这大汉名唤李铁山，被皇室招揽后得了皇室给的修炼法门，这一对流星锤耍的越来越出神入化，行事也越来越狠厉霸道。 今日来的基本都是散修和四大家族旁支那些资质平庸的小辈，这一早上和李铁山对上的散修，可都被他祸害得不成样子了。 莲玖轻轻一跃，躲开了李铁山的大锤，身形一动，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李铁山的身后。 李铁山察觉到莲玖的靠近，忙甩动另一只大锤向后劈去，莲玖身子一晃，人又闪开了，隔着李铁山有一段距离。 “怎么感觉这人打架的招式这么熟悉？”台下已经有人狐疑地看着莲玖，发出了疑问。 “嘶，要不是她是个小姑娘，我都要怀疑是不是南宫家那个废……小少爷了。” “快看，她开始进攻了！” 莲玖手上灵力汇聚，随着她手上一挥，滔天的火球砸了下来。 李铁山双锤在身前交叉一甩，一股金系灵气从金锤之中迸发出来，直面迎上了莲玖的火雨。 “竟然是火属性的法修，李铁山这会怕是碰上硬茬子了！” “她身上的修为是多少啊？我怎么看不透！” 在场的基本都是橙阶中级和大圆满，怎么可能会有人看得透？ 莲玖唇角一勾，火雨的气势更甚，李铁山意识到莲玖的修为怕是不会比他低，自知不能继续硬碰硬，当即大喝一声，也不理会天上的火雨，直接朝着莲玖劈了过去。 脚下一动，莲玖忙迅捷地躲开李铁山的大锤，掌上运转灵力，一掌拍向李铁山的腰际。 李铁山察觉到莲玖的动作，身形一侧，手上抡着大锤一个往腰侧回护，一个朝着莲玖的方向砸了过去。 莲玖一掌落在大锤上，一击不中忙又后撤，又与李铁山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来得及挡住莲玖的一掌，却挡不住莲玖方才的火雨。火球终于是落在了李铁山身上，滋滋的肉焦味激怒了李铁山。 谁知道这人看着弱不禁风，打起架来这么会躲，他打不中莲玖，只能被动挨打。 运转皇室给的法诀，李铁山目光阴狠地瞪着莲玖，莲玖方才分明不是在比试，而是在羞辱他！ 手上的流星锤不断变大，锤身的金系灵力不断跳跃着，仿佛正在被燃烧。李铁山挥动流星锤时，周围的灵气流都被带动，破空声烈烈。 他就不信今天还逮不住这只泥鳅了！ 莲玖正色，这流星锤已经变得将近擂台的一般大小，此次她是避无可避。 将火系灵力幻化成一道屏障立在了身前，又在屏障后布了一圈又一圈大小逐渐变小的火圈后，莲玖悄悄催动了焚心诀。 流星锤落在屏障后僵持了一会，那法诀显然有点东西，屏障上气势汹汹的火焰竟然没有挡住他的攻势，被它锤得破裂开来，四散成点点星火。 可当众人以为这一场比试就要结束时，那把流星锤落入了身后的火圈，流星锤上附着的，正在燃烧的金系灵力竟被灭了许多，等那颗流星锤穿过层层火圈砸到莲玖跟前，已经是不过是正常人大小。 莲玖手上结印，又是一掌拍去，与流星锤正面对上，熊熊火焰将流星锤包裹了起来，李铁山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锤上的灵力在被抽走。 心下大惊，他忙将流星锤抽回，朝着另一个方向甩了过去。 莲玖转身又支起一个屏障，暂时挡住了流星锤，手上灵气运转，这次竟朝着李铁山隔空拍了一掌。 这掌莲玖没有放水，距离李铁山还有一段距离，他就已经可以感知到其中汹涌的灵力，忙收了流星锤抽身躲开。 李铁山神色一厉，自知在莲玖这里正面打是讨不到好了，心思一转，将手上的流星锤重重砸在地上，擂台的地面登时横生一条裂缝，裂缝似有意识地追着莲玖移动，与此同时李铁山又动了。 莲玖盯着那条逐渐朝自己靠近的裂缝，冷嗤了声，纵身一跃，手上火系灵力运转，直击地上的裂缝。 这一击落地后沿着裂缝往回蔓延，不一会，一只金刚鼠被从裂缝中拍了出来，锋利的爪子被震得血迹斑斑，台下的人纷纷向李铁山投去不可置信的目光。 家族大比严禁携带灵宠比试，方才他们都以为这是李铁山的灵技，没想到这人竟然在作弊！ 要知道这四品金刚鼠的爪子锋利得可以刺透橙阶体修的胸膛了，他竟然恶意让其去偷袭一个法修？ 第42章 积分在前，面子什么的都不重要 金刚鼠是被震了出来，可李铁山已经狰狞着脸，甩着流星锤到了跟前。 莲玖看着眼前的人，抬脚就是迎面一踹。 火系灵力再度迸发出来，期间夹杂着一丝极难察觉的暴戾，就好像火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一样。 莲玖这一脚过去，不仅直接把流星锤的攻势踹散，还重重地将其踢回了李铁山身上。 李铁山瞪大眼，他的流星锤上不知何时，金系灵力尽数被莲玖的火系灵力吞噬，在砸回李铁山身上时，那团火焰迅速膨胀，席卷他的全身。 察觉到这火不一般，李铁山忙将身上的金系灵力悉数祭出，试图用量将火扑灭。 但他尝试了几次惊恐地发现，身上的火霸道狠厉，他祭出的金系灵力如石沉大海，几乎对这片火没有什么抵挡作用，很快就将他的灵力给融化蒸发。 就算是属性克制也不应该这么离谱！他竟然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这是什么火！ 剧烈的疼痛从全身传来，李铁山发出一道惨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整个人成了一个瘫倒在地的火人。 莲玖又抬起了脚，这一次是踹在了李铁山的脸上，将人踹出了擂台。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火也悄无声息地灭了。 擂台上有隔绝阵法，莲玖放红莲火出来转转还可以，可出了擂台，那红莲火的气息可就藏不住了。 这一操作看的擂台旁边的人都有些怔愣，他们都没想到两人的比试竟然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而且李铁山还是如此狼狈地被这个小姑娘这么简单地踹了出去？ 可这小姑娘踹人的动作怎么也这么眼熟？ 一时间擂台之上竟然没人敢再上去。 李铁山昏死了过去，擂台旁的裁判挥了挥手，立刻有人从角落里出现，将人提了起来，往皇室给这些招揽的人准备的包厢那边送去。 莲玖笑眯眯地拒绝了裁判手中的积分币，从储物戒中取出回神丹和补气丹，分别倒了几颗塞进嘴里。 在众人或惊讶或艳羡的目光中迅速调整好自身的状态，转身冲台下的人拱了拱手：“小女不才，侥幸险胜，可还有人愿意上来，这次我出6枚积分币。” “既然是6枚积分币的比试，你们可以两个两个上来，不然我昨天都突破黄阶了，和你们打，你们多吃亏呀。” 这话一出，原本准备离开的人纷纷顿住了脚步。 是了，规则上可没说不可以一对多地比试！ 那可是六枚积分币！和别人一起的话，一人到手也有三枚！ 按那小姑娘的话来看，她不过是个刚刚突破黄阶的火属性修士，他们若是联合水属性的橙阶大圆满修士，未尝不可一战！ 莲玖见众人停下了脚步，眉眼弯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当即就有两个结伴的修士对视了一眼，跃上了擂台。 积分在前，面子什么的都不重要。 一早上，莲玖从一开始的一个人三积分币对一个人三积分币，到一个人六积分币对两个人六积分币，再到一个人十二积分币对两个人六积分币…… 莲玖熟知人的劣根性，谎报修为后以大量的积分币进行勾引，又以少打多把自己放在劣势的地位，再不断引诱人进入她安排的陷阱。 这几场的打斗她都收着实力，演得很认真，让人看起来每一场赢得似乎都很吃力。 等到第四场结束，莲玖停了手，从最开始的三个积分币到最后二十四个积分币，她已经薅了七个人的羊毛。 六十名弟子，今天只来了二十多人，莲玖算了算，再薅下去也赚不到几个积分币，便收好积分币，去看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的比试。 她走了，擂台却好半晌都没有人上去，所有人都还在沉浸在被踹出擂台的伤害和积分币一时间清空的重大打击之中。 这人好端端的，怎么老喜欢踹人的脸？ 这是什么特殊癖好吗？ 莲玖到了南宫云霓的擂台前时，南宫云霓才刚刚在进行第二场比试。 她有意变动自身的招式，没敢动用真实的实力，一直压制实力在黄阶初级，倒是和对面的人打的有来有回。 她对上的是一个木属性的法修，这个法修比较特殊，明明也没吃药，可不管南宫云霓如何攻击他，他都能在下一击到来前迅速调整好状态。 就算是治愈系的木系修炼者，这治愈速度也太惊人了。 何况这人不过是个偏辅助型的木系修炼者，他操纵的两条三人粗的大藤条可在南宫云霓身后蠢蠢欲动，时不时趁南宫云霓不备，狠狠一抽，搞突然袭击。 南宫云霓和他已经僵持了很久，额上都开始渗出了冷汗。 这人虽是个橙阶大圆满，可她在这人手上却吃不到太多好处。 他明明也没挡她的招式，却总能化解她的进攻。 南宫云霓又一次攻击被化解，莲玖看着擂台上那人脚下排列顺序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的藤条触手，惊讶地挑眉。 她还是第一次见人用灵力具象化再布阵！ 不过，阵法师的传承不是早就断了吗，怎么这人还能布出防御阵？ 莲玖目光紧紧落在那人脚下的阵法之上，惊讶地发现，每当南宫云霓进攻时，这个阵法都会有轻微的变动。 南宫云霓针对的地方不同，阵法上的藤条会在她攻势落下的那一刻往那里移动，为那一块的阵法增强防御力。 这也是南宫云霓迟迟打不过对方，找不到突破口的原因。 那人脚下的阵法早就卸了南宫云霓大半的灵气冲击，他本身用灵气搭建的的防御就算破掉了，也不会受到多重的伤，此时再进行修复，自然不用往空间取药来嗑。 莲玖盯着那个简易的防御阵半晌，眼前一亮。 确定好中心后灵气分摊四方，这样就可以构造出一个简单的防御阵法。阵法之中一旦哪边失衡，中心与四周便将迅速调整灵气前去维护，将压力平摊到阵法中的各个节点之中，这样就可以使阵法受到的冲击达到最小。 这就是防御阵法的理念。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叶步思和雒南子口中的平衡是什么意思了。 第43章 看来我是通关了呢 这一场持久战莲玖没看多久，确认南宫云霓还留有余力，能够取胜后，便去了南宫星礼的擂台。 南宫星礼为了不暴露自己身份也是拼了，每场比试都要挂彩嗑药补状态，是他们三个人中装得最用心的一个。 他的对手是东方家旁支的一个橙阶大圆满的少年，同样使的是剑，两人你来我往，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灵力碰撞。 莲玖看了片刻，她是知道南宫星礼真实实力是什么样的，看两人比试，明显可以发现南宫星礼也是收着手，一直在装作势均力敌的模样。 若是对战的是个散修，对方可能真看不出来南宫星礼在放水，可与南宫星礼对打的也是四大家族出来的弟子，比试的时间一拉长，他就明显感觉到南宫星礼没有发挥出实力。 这人明明可以避开他的剑，却老想着往他剑锋上撞，莫不是在折辱于他？少年越想越生气，最后羞恼得涨红了脸。 当少年的剑尖再度抵到南宫星礼的胸膛时，他陡地收起剑势，狠狠瞪了一眼南宫星礼，转身自己下了擂台。 正准备挨完这一剑就不装了，赶紧结束这一场比试的南宫星礼：“……” 莲玖在台下忍了忍，可当小少年从身前拂袖而去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南宫星礼在台上懵了懵，不明白那少年是什么情况，但不妨碍他回身从裁判手中接过积分币。 他已经比试完了四场，坑了四个人，现在手上有十六个积分币，按往年的经验这已经足够进前十了。 见南宫星礼下了擂台，莲玖过去喊人：“我有事要去一趟佣兵会，你和云霓姐先回去吧。” “你怎么这阵子都往佣兵会跑？”南宫星礼正往嘴里倒着丹药，嚼豆子般完全不心疼这在外几百晶石才能买到的补气丹和回神丹。 莲玖笑而不语，只是挥了挥手，脚下生风，径自出了会场。 会场内外观摩比试的人还有很多，可真正上擂台的人却已经寥寥无几。 后来的看客不解地询问：“今日怎么都没几场比试？难不成此次皇室各大家族都准备最后几日再积累积分吗？” 被问到的人恰好正是被莲玖踹下擂台的一名弟子，他一脸菜色：“别提了，积分都没了还比试什么？” 旁边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绘声绘色地将事情描述了一遍，尤其是着重提了一嘴二号擂台上那个红衣女子，强调了她总喜欢将人踢出擂台。 “最精彩的还要属她和李铁山的那一场，那火烧得又快又霸道，李铁山明明都用灵力去挡了，结果在那火面前还是不堪一击。” “我当时是离擂台最近的，我能感觉到那火和她之前的灵技中的火是不一样的，我怀疑那女子身上有异宝！”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族的弟子，也没听说今年谁家的女弟子有这么出色的存在啊……” 最开始提出疑问的那名看客身边的一个蓝衫青年忽地瞪大眼，抓住说话的人急切地道：“你和我说说那火长什么样子的！” 被抓住的人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描述了一遍。 可且不说红衣女子只用了一次那火，单从外表来看，也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蓝衫青年面上流露出喜色：“那个红衣女子呢？” 被抓住的人伸手试图拽回自己被人拎着的衣领，却很快就发现衣服在他手里竟然纹丝不动。 这个人不是个善茬！ 被抓着衣服的人连忙开口，颤颤巍巍地开口：“方才听她说，好像是要去佣兵会？” 莲玖已经又回到了熟悉的修炼室，一进去就开始喊了起来：“叶老头！” 叶步思已经做好了莲玖今日不会过来的打算，正在石壁里研究莲玖给他画的七个大杀阵。 听到莲玖的声音他还有些意外，他记得莲玖今日要打家族大比的第二轮的积分赛，明明说的是明日过来，怎么现在就来了。 修炼室的莲玖没见到叶步思出来，又喊了声：“叶老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平衡了！” 叶步思越听越来气，还没答应教她阵法时乖巧地喊他叶前辈，答应教她后一口一个叶老头。 从石壁里飘出来后，果不其然看见了那张笑嘻嘻的面容，叶步思挑眉，倒是有几分惊讶。 莲玖一进修炼室就扯下了面纱，一张绝美的容颜不遮不掩地露了出来。 她平日里男装扮相时，看起来不过是个清秀少年郎，可没想到一穿上红色衣裙，身上的气势一放，活脱脱是个小美人坯子。 “终于有个小丫头的样子了。”叶步思感慨了句，转而又竖起了眉，“你既然说你领悟到了什么是平衡，那你倒是说看看。” 莲玖狡黠一笑，伸出了右手，手上五根手指灵力运转，每根手指上的灵力属性竟然都不一样。 “说还不如做来的清楚明白。”莲玖蹲下身子，低着头，用手上的灵力开始勾勒阵法的轮廓。 叶步思大惊，他还没见过有人可以如此自然地操控五系灵力。 南宫连玖五系灵根声名在外，先前莲玖取了他的木灵石，之后刻画阵法都是用的土系灵力，他还以为莲玖为了提升实力，仅仅是主修木土两个灵根，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五系灵根全修的法修？ 莲玖没有在意叶步思对她露出的这手会有如何猜测，只是回忆着脑海中防御阵的模样，引导着灵力一笔一划地在地上勾勒。 八个角的阵法勾勒完成，点线相连顺畅，隐隐可见灵力在其中游弋。而在阵法中间的五芒星隐隐跃动着不同属性灵力，随着一阵金光闪动，阵法大成。 叶步思惊喜地凑过去看着蕴含五种灵力的防御阵，哈哈笑了起来：“妙哉，你竟然改动了原有的阵法，将属性元素融了进去，这样无论对方是什么属性的修士，都能调动阵法的力量借用属性克制更好地抵御攻击！” 得到叶步思的肯定，确定了自己的思路没有问题，莲玖再回想之前死记硬背在脑中的阵法，一眼过去似乎都可以摸清楚其中灵力游走的主要脉络与中心点。 原来阵法可以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莲玖眉眼弯弯，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呀，看来我是通关了呢。” 这话一出，叶步思总觉得她的笑容不怀好意，可又定睛看去，她好像只是单纯地为自己夸她而开心。 叶步思皱起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44章 你究竟是谁 “当初说好了你教我阵法，我给你画上古阵法。”莲玖眨了眨眼，指了指地上的防御阵，“现在我会啦，那我就不用来了……” 这话未说尽，叶步思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无非就是想要学新的东西，讨要新的好处。 叶步思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怎么，看上老夫的什么东西了？” 莲玖挥了挥手，一脸无辜：“我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吗！” “我只是好奇叶前辈在魔兽渊镇压了什么而已！” “只是想知道叶前辈为什么会陨落，神魂躲到了这里养伤而已！” “只是有点点好奇……明明很多阵法都应该失传了，可是前辈你在魔兽渊的墙壁上，却刻了出来而已！” 说到最后一句，莲玖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奇怪了。 莲玖此时又喊起了叶前辈，可这一声声前辈还不如之前喊叶老头让他听着有温度。 叶步思瞥了一眼莲玖，此时他才惊觉自己根本就看不透这个小丫头。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为了家族荣辱，故意藏拙的的丫头，这些天相处下来只觉得这个丫头天资聪颖，成天乐呵呵的很好相与，没想到这丫头身上似乎藏了很多事。 这笑不是笑，怒不是怒的，他毫不怀疑若是他的回答一旦稍有不合莲玖的意，这人就会当场翻脸。 早在魔兽渊山内洞府的时候，莲玖就发现了墙上那刻画繁复的阵法里，有许多是独属于雒南子自己创造出来的。 雒南子这个人远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温文尔雅，大方和气，其实背地里就是个小气又严厉的家伙。 他也许会因为什么原因，和那些老头达成合作灭杀了她，可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东西分享出来！ 莲玖的目光幽幽的落在叶步思身上，若是叶步思不愿意回答她或者是敷衍她，她就准备放红莲火出来玩玩了。 和雒南子沾上边的东西，她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放过一千。 明明已经是魂体的存在，被莲玖这么一盯着，叶步思却还是觉着背后一寒。 他的直觉告诉他，莲玖对于前两个问题其实兴趣不大，最想知道的是他刻在洞府里的那些阵法。 叶步思看着眼前气势变得凌厉起来的女子，反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莲玖收敛了笑意，一字一句地回答：“因为那些阵法的创造者，我认识。” “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他一定还在这大陆的某个角落，我一定要找到他。” 然后杀了他。 莲玖眼底划过一抹明晃晃的杀意，但转瞬即逝，只剩下满脸的认真。 叶步思心下有些触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不过就是些陈年旧事，如今他不死不活地被拘在这里，说出来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那些阵法是我在年轻时，在一个秘境中的墓穴里的一个阵法手札里面看到的。” “墓穴太过凶险，我不敢深入，只带出了那卷手札，研习里面的阵法。没过多久我的阵法大成，名声在上界和下界大噪，可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群人开始追杀我。” “为了躲避追杀，我从上界逃回了下界，那时候我已经有所预感我终将会遭遇不测，就借替佣兵会造修炼室的由头在这里留了后路。” “后来我躲到魔兽渊的洞府，没想到还是在那里被找到了，我自知不敌他们，就尝试着用手札里的召唤阵，召唤出了魔界的魔将……” 说到这里叶步思顿了顿，似乎有些懊悔。 这段记忆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是他磊落一生中唯一的污点。 “魔将似乎很厌恶追杀我的那群人，他将那群人撕碎后就发了狂，毕竟是我召唤出来的烂摊子，为了镇压他，我只好以自己的血肉为引，将它镇压在了魔兽渊。”叶步思闭了闭眼，每每想起那个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就会席卷全身。 镇压魔将谈何容易，他拼着最后一口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融化成一摊血水被阵法吸收，身与心都在遭受着巨大的折磨。 要知道，他是一个那么怕死的人。 莲玖听到叶步思说起魔将时神色微微动，脑海中划过一个稚嫩的面容。 叶步思说完后，定定地看着莲玖：“现在轮到你回答我了，那本手札少说距今也有几千年之久，你又是如何认识的它的主人？” 莲玖垂下眼帘，良久笑了起来。 “叶老头，我能带你出去。”没有回答叶步思的话，莲玖伸手抚过地上的阵法，一点一点的摩挲着阵法的棱角，“条件是你要与我一起解了七十二道阵法，届时，我还可以为你重新打造一个自由身。” 叶步思心下骇然，他的魂体在修炼室温养了这么久，还是没好全，根本没办法在在游荡太久。 莲玖若是想带他出去，至少也要拥有温养魂体的容器，更别提莲玖后面说的重新打造一个自由身。 这不是一个小小的北辰国四大家族之一的一个弟子能够做到的。 或者换而言之，这不是一个下界的人能够做到的。 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刚刚没有编谎话骗我，还告诉了我很重要的消息。”似乎察觉到了叶步思的疑惑，莲玖开口解释道：“这个消息值得让我考虑为你加码，还你自由。” 叶步思沉默，半晌才问了一个没准备得到答案的问题：“你究竟是谁？” 他抬眼紧紧盯着莲玖，视线似乎要透过她的身体看穿她的灵魂。 他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是传闻中懦弱的南宫连玖，会是下界一个为了不被欺负，不得不女扮男装的可怜虫。 南宫连玖……多半是被夺舍了！ 莲玖抬眼，嘴角带着几分恶劣的笑容。 她笑容很甜，仿佛是裹了蜜糖的砒霜：“要不你和我签个主仆契约，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主仆契约自然是不可能签订的，叶步思心中挣扎着，理智上他是不信莲玖一个小辈能够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将他从这里挪出去。 可按情感上和直觉上来说，他又觉得莲玖是真的有那个本事。 这个丫头身上的谜团重重，说的话半真半假，可她并没有任何要戏耍他的缘由。 叶步思最后还是同意了莲玖合作的提议。 第45章 南宫星礼的也该安排上了 炼器师协会是在家族大比第二轮的第四天找上的门，来人送了一批莲玖先前在协会购置的材料。 来送材料的是莲玖先前在协会大厅里见着的那个小厮，见到莲玖时，态度十分恭敬：“南宫少爷，我们副会长特地让小的过来告诉您一声，前些日子得了消息，先前那张单子里难以找到的材料，有几样近日会在拍卖行拍卖。” 莲玖挑了挑眉，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南宫鹤和南宫承与她说的话。 上界派了人下来，估计这些只有上界才有的材料就是他们带来的。 他们带这些东西过来拍卖做什么？ 莲玖颔首，让人将小厮带来的材料收到库房，又吩咐小厮替她寻一批新的炼器材料。 想要接叶步思出来，还得给他炼制个容器。 吴秋问送来的材料诚意满满，在莲玖原先定的数量基础上零零散散又加了许多材料竟然还有好几样上界才有的材料。 给南宫云霓准备了一把剑，南宫星礼的也该安排上了。 莲玖挑挑拣拣，全收进了储物戒。 看来在第一场大比，他们注意到了南宫星霓使用的玄剑。 这是示好的信号？ 莲玖布了一个简易的隔绝阵，又把火麟丢到院子看守院门，自己埋头钻回了房间给南宫星礼炼制新的法器。 南宫星礼是木属性法修，莲玖取出从叶步思那里得来的木灵石，在手上丢了两下。 回忆着南宫星礼前几次比试的模样，明明他学的也是以剑招为主，打架却总不喜欢好好打，不到关键时候剑都不出鞘，总喜欢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莲玖勾唇笑了笑，她大概知道要做什么样的法器给南宫星礼了。 将多出来的材料挑选了一番，莲玖放出了红莲火。 红莲火在她身前跃了跃，还是有些臭脾气在身上。 火焰周围温度逐渐升高，莲玖伸手碰了碰，那团火焰随着她的触碰自动向里凹了进去，看似软软地将她包在里面，实则没有和她碰到一丝一毫。 她现在的修为实在太低，体质的淬炼也没跟上，红莲火要是不收势，怕是要把她灰给扬了。 还是没有炼制的容器，莲玖除了火和材料外一无所有。 莲玖有些怀念以前自己亲手制的那个鼎，要是那鼎在，可就不用看红莲火的臭脾气做事了。 利用红莲火一一将材料进行精炼提纯，莲玖按着心中的模样开始慢慢塑型法器。 院外的火麟百无聊赖地趴着，却在下一刻陡然竖起了耳朵。 睁眼盯着四周仔细地巡查了一遍，火麟感受到的被窥探感越来越深。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火麟忽地转身往墙头龇牙，墙头上的男子愣了愣，一时间竟与火麟四目相对。 火麟警告性地低吼了两声，那人却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模样，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竟然就死皮赖脸的就从墙上直接跃了下来，光明正大地开始左顾右看。 火麟走上前，在付沧溟身上嗅了嗅，眼中划过一丝迷茫，又很快归于平静。 它皱起眉，似乎在思考什么，看着男子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警惕凶狠，到后面疑惑不解，最后竟然眼睁睁地看着男子在院中转了一圈都没有驱赶这人。 火麟打量付沧溟的时候，付沧溟也在打量它。 火红的皮毛柔顺地贴在身上，毛茸茸的脑袋上瞪着一双随着他移动而转动的眼珠，短小的四肢下踩着一圈白色的皮毛。 是一只火焰狮的幼崽。 “你主人让你守着，你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放我进来了？”付沧溟没在院中见到莲玖，却见得她房门紧闭，只留一只赤焰狮在院子里。 很显然，这只灵兽是院子的主人丢外面做看守的。 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放他进来了？ “吼！”一口叼住付沧溟的衣袖，火麟似乎才刚刚想起来它为什么会守在外面，咬着人就要往外拖。 没错，不该放这人进来，不然糟心主人知道了估计又要折腾它！ 付沧溟忍不住轻笑了声，伸手在火麟脑袋上轻轻一拍，火麟便动弹不得，僵在了原地。 这只灵兽倒不像它主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付沧溟走到房门前，门内的动静不小，噼里啪啦的火焰怒涨的声音和一股股精纯的灵气流动都让人难以忽视。 正在炼器的莲玖抬眼望向房门外，还未收回神识的付沧溟愣了愣，没忍住嘴角又勾了起来。 这小姑娘好生敏锐！ 早在贺翔围殴莲玖时，他早就发觉莲玖的身份不对，只是一直没有点破罢了。 莲玖深深皱起了眉，她没感受到刚才那抹神识上有什么恶意，可那神识上的灵魂波动总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手下的材料才刚进行到一半，莲玖自然停不下来，只得喝了一声：“小铃铛！” 门外的火麟爪子动了动，正在想办法全力冲破付沧溟的禁制。 付沧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莲玖手上的红莲火，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转身又拍了一下火麟的脑袋，禁制骤然一松，火麟没收住势，惯性使然往前冲了一下，幸而被付沧溟捞住，避免了一场以头抢地的灾难。 火麟怒极，转头咬向付沧溟的手，付沧溟没防住火麟这一下，被它咬了个结结实实。 “吼！”本想再吓唬吓唬付沧溟，没想到这一口还真咬中了，火麟忙松开了嘴，鲜红色的血顺着它的嘴角滑下，脏了一大片皮毛。 付沧溟脸色终是沉了下来，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瓶丹药，将灵丹碾碎后撒在了伤口处，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了起来。 卦天门不久前出的卦象是：白骨枯，魔女出。 而被上界各大宗门列为禁地的百骨林，在这一卦象出来后没多久，一夜之间白骨纷纷化为齑粉。 万余年前，玄冥大陆有一大魔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到之处令人闻风丧胆。 世人皆知，这个大魔头手执红缨枪，常年背着一把古琴，凡她所在，座下都跟着一头火麒麟。 而他们上界的几个核心门派手上的资料就更全了些。 比如，那个魔头身负异火，是个神级炼器师，是个神级炼药师，于修炼一道上，更是个天才！ 深深看了眼火麟，付沧溟转身就翻出了院子。 付沧溟走后，火麟情绪有些低落，听见莲玖又在屋内唤它，它便吼了两声表示事情解决了。 它也有些怀念万年前在桃林的日子了。 第46章 是谁在我南宫家撒野 红莲火这次比较配合，莲玖在第二轮大比最后第二天的晚上就将法器赶了出来，又是一把玄级的成长法器。 莲玖收完成品，马上就到了院子里抓着火麟开始严刑逼供。 “是你玩忽职守还是你警惕心太低了？” “是你故意放水还是你技不如人？” “小铃铛，红莲火可是被人看光了身子啊！” “你接下来就和我一起去大比，咱们得找个时间把人处理了！” 火麟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可怜兮兮地被莲玖提着脖子，拼命地摇头。 “吼吼吼！”还处理？你现在根本打不过人家！ 莲玖没听懂，但从火麟鄙夷的眼神中大概可以读懂它的意思。 莲玖叹了口气：“不行，还是得加快修炼的进程。” “吼吼！”没错！你终于听懂我的意思了！ 火麟热泪盈眶，从魔兽渊到南宫家，莲玖就没几次能正确解读它的意思。 它都在怀疑它和莲玖之间的契约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他们俩其实是不熟的两个陌生人吧？ 现在他们两个是终于要开始有默契了吗？ 莲玖摇了摇头，嫌弃地将火麟放了下去：“不然你连人话都说不了，交流起来太困难了。” 看着莲玖盘膝坐下就开始原地修炼的火麟：？ 所以你现在提升实力的动机不是为了去处理那人吗？ 你是在嫌弃我不能说话吗？ 你这样真的礼貌吗！ 家族大比第二轮的最后一天，所有的选手还得到场进行两场比试。 莲玖想了想，没再整什么幺蛾子，取了一件简单的青色长袍随意地套在身上。 一打开院门，果不其然就看见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两姐弟。 莲玖随意地从储物戒中取出炼制好的法器递到南宫星礼手上，示意他滴血认主。 南宫星礼眼前一亮，满腔愉悦地看向手中的法器，却在下一刻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 一把……扇子？ 他是学的剑修的法修啊喂！ 见南宫星礼盯着手上的扇子发呆，莲玖又开口重复了一遍：“滴血认主。” 算了，跟着小堂妹准没错！ 南宫星礼心一横，划破了手指点在了平平无奇的扇骨上。 一股精纯的木系灵力从扇子中泄了出来，将南宫星礼团团围住。 正中间的南宫星礼瞪大眼睛看向手上扇子的扇骨处，方才还平平无奇的扇骨忽地裂了一块，表面的灰色表皮脱落，青绿色的扇骨上镶嵌着一颗莹绿色的石头。 那颗石头的周围是繁复的阵法花纹，它位于阵法的正中间，正往外源源不断地散着木系灵力。 “木灵石！”这正是当初在魔兽渊险些让他丢了性命的那块石头！ 没想到莲玖竟然将这块石头嵌在了法器上送给他！ 南宫星礼打开扇子，扇子上没有扇面，都是由青绿色的扇骨组成，每根扇骨都镂空镶金，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将扇子一扇，都不用他调动身上的灵力，一道蕴含着木系灵力的小型旋风扇了出去，重重落在了院门口的树上，撞出了一个小洞。 莲玖弯着眼提醒：“将灵力注入木灵石上试试。” 南宫星礼照做，下一秒，原本的扇骨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忽地自行收拢。 扇骨底部往上一点的部分抽出了四只扇骨，巧妙地组成了剑柄，其余的扇骨一一向前抽条，环环相扣，竟铺成了一把青绿色的宝剑。 南宫星礼一脸惊喜，看向莲玖的眼中都在发光。 “这把扇子叫星芒。”莲玖歪了歪头，看向南宫云霓，“你那把玄剑唤做月辉。” 南宫云霓闻言，也抽出了自己的玄剑，没想到一出鞘，玄剑竟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嗡鸣声。 玄剑与那把扇子组成的剑上的符文亮了起来，隐隐有种莫名的契合感。 “我在两件法器上刻了可以相互感应的法阵，并且……”莲玖退了几步，“你们可以试试组合起来发动灵技，估计会有些奇妙的反应。” 跟在莲玖身后的火麟听到这话，才打起了一点精神，探着小脑袋看向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 它家主人又在搞奇奇怪怪的研究了！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对莲玖十分信任，两人迫不及待的拿着各自的法器，催动法诀。 两件法器上忽地显出两道符文虚影，仔细一看这两道符文竟然似乎能够契合。 随着灵技的催动，两道符文在空中相互交融，灵气两相交汇，竟然翻了整整一倍之多，继而气势汹汹地朝着前方砸去。 轰的一声，莲玖隔壁的院子被压成了废墟。 还好那个院子是闲置的，根本没人住在里边儿。 符文落地之处，地板还往下陷了几尺。 南宫云霓与南宫星礼完全没想到二者组合在一起会发出如此惊人的效应，他们两个明明就没有用上几成灵气啊！ 这一击，抵得上绿阶强者的奋力一击了吧？ 他们的小堂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天才啊？ “是谁在我南宫家撒野？”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声音中带着不容挑衅的威压。 今日南宫承与大长老带的队，留在南宫家的其余几位长老听到动静都忙向这个方向赶来。 前阵子他们可是得罪了贺家，难不成是贺家那些人过来闹事？ 还是哪个不长眼的趁家族大比过来找南宫家的不快？ 察觉到动静出在莲玖院子的方向，几位长老不由更加心急，生怕莲玖出了什么差错。 莲玖和南宫云霓与南宫星礼对视一眼，心虚地转身就开始跑路。 只要跑得快，责任就追不上他们！ 几位长老赶过来的时候，只见得三人开溜的背影和灰尘还未散去的废墟。 他们三个到底在捣鼓什么名堂？ 至于拆家吗！ 第47章 脑子有点毛病 会场上的人比之前第一轮比试还要多，莲玖三人一进会场就听得有人在一边愤愤不平地谈论着什么。 “那三个人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第一天就掏空了十多个人的积分币！” “他们都是黄阶，想来都是四大家族的人。” “今天我倒要看看是哪三人钻了大比的空子！” “……” 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他们第一天薅羊毛薅出来的怨气还没散，莲玖抱着火麟和南宫云霓与南宫星礼憋着笑，默默往南宫家的包厢走去。 看吧看吧，反正他们早就做了遮掩，就算看出了花也猜不到是他们。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猜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可是凭脑子和实力赢来的积分币，要怪只能怪某些人非要端着架子，摆世家的谱“让让”散修和旁支弟子们。 时辰一到，十个擂台旁的裁判们都已经就位，看台之上的家主们和北辰国的皇帝北辰启一一落座，东方家主先抽了第一批上擂的人，被抽上擂台的人必须上台打上一场，打完后还得在别的场次挑战一次擂主。 也就是每个人今天至少再打上两场，打不够两场的，将被直接淘汰。 第一场的人里很幸运地有南宫不语和南宫星礼的名字，莲玖目送着两人上了擂，南宫不语还是抱着他的剑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南宫星礼就骚包多了。 青绿色的扇子被他勾在手里一晃一晃的，生怕别人看不到这把扇子一样，上了台还嚣张地支起一个木桩，靠在木桩上扇着风。 现在已经入秋，南宫星礼丝毫不觉扇子送来的风有多冷，享受着台下一个个觉得他有大病的人的目光，心里飘飘然。 莲玖和南宫云霓嫌弃地挪开目光，无论何时何地，南宫星礼都能以各种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方式丢人。 擂下开始有人陆续上台，南宫不语对上的是贺家进入第二轮为数不多的八人之一，是个黄阶中级。 一般为了稳妥起见，黄阶往上的选手会挑战赤阶来保证自己的积分币不会有失。 贺家上去的这个弟子实力应当是贺家要留到第三轮的种子选手，怎么这个时候就出来了？ 莲玖眯起眼，忽地想起一直被她丢在储物戒中的古意钟。 这贺家……不会以为古意钟是被南宫不语拿了的吧？ 南宫不语不敢轻敌，两家人本就相看两相厌，也不需要多做其他虚伪的寒暄，双双取出了法器。 “那是贺家嫡系的天才，是贺庭业他那常年闭关的修炼狂兄长贺庭轩。”南宫云霓见南宫不语对上的是谁后倒吸一口凉气，指了指南宫不语擂上的男子，语气中有几分怪异：“不过他这个人吧，脑子有点毛病。” 所以贺令祥才会放着修炼天赋极佳的贺庭轩不管，那样偏宠贺庭业。 “什么毛病？”莲玖难得被勾起了好奇心，视线也跟着落在了贺庭轩的身上。 南宫云霓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莲玖回身想问问南宫家的其他弟子，一转身却看见了一群人排排坐在地上……修炼？ 那天刺在佣兵会修炼室她给这群弟子打气后，这群弟子就铆足了劲修炼，前两天竟然有两人也突破到了黄阶，把长老会的老头们乐得这几天见谁都笑呵呵的。 她是不是又把人给刺激傻了？ 火麟趴在莲玖的身上，小眼珠四处转着，最后落在了看台上人群中的一模月白色衣衫的人身上。 那人身边跟着不参与大比的东方迫，东方迫正在和他说着什么，他只是浅浅笑着，时不时颔首，表示他有在听。 火麟视线望过去时，他忽地转头，与包厢内的火麟遥遥相对，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些，只是似乎带上了几分凉意。 很好，这人也很记仇！ 不就咬了一口吗？它后面发现不对后不也松口了？ 火麟悻悻收回视线，正准备趴下去闭着眼睛睡觉，脑袋就被人一巴掌呼了过去。 “睡什么睡，继续盯着啊。”莲玖不知何时也似笑非笑地朝那个方向看着，对着付沧溟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火麟缩了缩脖子，被莲玖搁在了窗子边上：“好好地盯着哦，可别让人又跑了。” 这话后半句阴森森的，火麟无辜地眨眨眼，心中已经把付沧溟骂了几十个来回了。 你说你没事来人家院子里瞎逛干什么，现在好了，被糟心主人盯上了还要连累它一起挨阴阳怪气！ 哦，不对，现在被阴阳怪气的只有它一只单纯无辜柔弱可怜的兽兽而已！ 莲玖重新将视线落在南宫不语的擂台上时，惊讶地发现南宫不语已经被人逼到了擂台边缘。 她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地方不成？ 贺庭轩使的是一把长矛，反应速度不逊于南宫不语，南宫不语每每想要近身都被他四两拨千斤地震退。 边攻边退，南宫不语自然很快就到了擂台边缘。 莲玖有些不解，这贺庭轩看着不是很正常吗？ 贺庭轩一矛刺来，矛间跃动着金系灵力，南宫不语借机腾身而起，落在长矛的矛身，冲向贺庭轩。 谁料下一刻，贺庭轩果断地将矛丢掉，身子后撤的同时开始解起了腰带。 “开始了开始了！”南宫云霓不忍直视地捂住眼，只是十指间漏出的缝隙大的漏风。 擂台上的贺庭轩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扯掉了外衫，露出了里面贴身暴露的粉色舞裙，长长的水袖垂地，摇曳生姿。 南宫不语的剑劈过来时，他腰身一扭，一个后仰，轻盈地避开了剑锋。 贺庭轩脚尖踹向刺过来的剑身，将剑尖踹向天空，趁南宫不语身子被带偏，水袖狠狠往南宫不语脸上抽去。 南宫不语腕上的剑一转，剑刃向下用力一刺，正好刺在水袖上。 水袖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南宫不语的剑连劈都没劈开。 贺庭轩一击不中，另一只手上挥动着水袖又抽了过来。他踮起脚，整个人以左脚为中心转动，竟然在台上跳起了舞。 南宫不语不得不被挥舞的水袖连连逼退，眼看就要步刚刚的后尘，变故陡生。 第48章 这人在打架上也是够疯的 正在旋转跳跃闭着眼的贺庭轩脚下动作一滞，冰冷刺骨的寒意自下而上飞速涌了上来。 他抬眼望向对面正站在一边神色认真，驾驭飞剑朝他刺来的南宫不语，有些意外。 这人竟然以水化冰，牢牢将他冻在原地。 驱动身上的灵力，贺庭轩将侵入体内的灵力尽数逼退，水袖向上一扬，舞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与飞剑碰撞。 出乎他意料的是，飞剑并没有被他挥开，而是随紧紧贴着他水袖落下后又向他飞来，贴着的那片水袖迅速被冰冻起来，贺庭轩暗道不妙，此时收势却有些太晚了。 冰冻住的水袖被飞剑震断了一截，裹着着无尽寒意的飞剑直冲着他的命门而来。 看台上有人惊呼：“快看第七个擂台那个南宫家的小子！” “他手上的是什么法器！南宫家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好法器！” “他那到底是扇子还是剑啊，前面不出招是在逗弄对手吗？” “你看他对面东方家的弟子都快被他气死了。” “……” 看台上的人炸了，只是这会儿炸的原因不是第四个看台上的东方不语和贺庭轩，而是祭出了星芒的南宫星礼。 青绿色的宝剑通身闪着一层薄薄的光，在与对手对上时竟强势地将对方的法器给斩断在前。 家主席上的贺令祥紧紧盯着南宫不语，眉间深得可以拧死几只苍蝇。 只要南宫不语稍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就准备拍案而起追回自家地级法器。 可南宫不语到现在，哪怕是被贺庭轩逼得节节败退也丝毫不见颓势，除了把他逼得展示出了超强的天赋外，竟然不见他们贺家法器的踪影。 听到会场里的人议论纷纷，看台上面的家主们和北辰启都朝南宫星礼的方向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黑了四个人的脸。 南宫星礼手握星芒，正在大杀四方，与他对阵的弟子根本不敌，被他逼着全场逃窜，最后踹下了擂台。 是的，踹！下！了！擂！台！ “南宫家是新招揽了厉害的炼器师？”白家家主白皓笏抚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故作镇定地问着南宫承。 南宫承也不知道南宫星礼怎么就多了这么一把玄级武器在手，但转念一想就知道这东西必定又是他的宝贝孙女整出来的，看着家主席上面色没一个好看的其他人，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前不久有个高人到访，说是与我南宫家有缘，故在府上住下。”南宫承看着脸色黑如锅底的贺令祥，心情更愉悦了，“高人听说我族中小辈遭人暗算，费尽心血赶制了两件法器交付于我，让我分配给小辈，势要堂堂正正的将对方的脸打肿。” 这话虚虚实实，又点了一通贺令祥，贺令祥老脸一僵，转头瞪向南宫承。 行行行，就你法器多，我家的法器都不知下落，你还搁着炫耀上了是吧？ 贺令祥努力压制着心头的怒气，却听得南宫承慢悠悠地又来了一句：“贺老弟你说是吧？” 就在贺令祥要克制不住发火的时候，属于南宫不语的擂台炸了。 南宫不语见近不了贺庭轩的身，便运转灵力试图将贺庭轩冻成冰人，可贺庭轩也不是吃素的，金系灵力从内而外破了南宫不语的冰层。 凌厉的攻势转瞬展开，贺庭轩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什么节奏上，步步生莲，水袖朝着南宫不语的腿上卷去，又被南宫不语一剑挡开。 下一击接踵而至，南宫不语剑再快也有些疲于应付两条缠人的水袖，于是平地支起了冰盾。 贺庭轩全然不将那冰盾放在眼里，手腕一翻，手上的水袖挥过去，竟将冰盾轻易撞碎。 近战对远攻，南宫不语着实讨不到好，再僵持下去也必定是自己输。 南宫不语看透了局势，便运气凝于剑上，同时调转灵力，在贺庭轩的四周支起冰墙，将人罩在其中，自己冲了过去。 这一剑他用了十成十的灵力！成败就在这一剑。 贺庭轩视线被阻，自然挥袖去劈，冰层炸裂开的时候，南宫不语的剑也到了。 贺庭轩喝了一声，也调动起身上的全部灵力，双袖向上一甩。 两个黄阶中级强者硬碰硬的交锋下，灵气碰撞间，把擂台炸了。 待烟尘开始散去，才有人喃喃出声：“他们两个……也太拼了吧？” 莲玖这下可算知道南宫云霓先前话中的意思是什么了，这个贺家的大少爷，还真是有趣得很。 抛开他修炼的功法有些与主流不同来讲，单看他与南宫不语两人比试这玉石俱焚的劲，都能看出这人在打架上也是够疯的。 台上的烟尘散去，两个瘫在台上的人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两人气息尚存，却都动弹不得，可两人面上都带着畅快的笑意。 这一战，平局。 裁判挥手喊人将两人带下去时，贺庭轩突然扭头看着南宫不语问了句：“喂，小子，有没有看见我家的古意钟。” 南宫不语也扭头，许是用尽了力气，难得没有再绷着一张脸，疑惑地反问：“什么钟？” 贺庭轩盯着南宫不语看了半晌，翻了个白眼，当自己没问过。 和南宫不语打的这一战是他这么多年来打的最舒服的一战，这人没有因为他的功法特殊而轻视于他，也没有和他玩什么花花肠子，就直来直往的对打。 尤其是最后那一剑，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倾尽全力的一击把他胸中的郁气都打了出来。 这样的人，是不屑去做什么偷鸡摸狗之事的。 南宫不语被推回来的时候，南宫星礼也跟在后头。 他知道南宫不语对上的是贺庭轩后，毫不吝惜的从储物戒中掏出回神丹和补气丹，哐哐往南宫不语嘴里倒。 这玩意儿他和南宫云霓人手几十瓶，多给这倒霉兄弟喂一些，弥补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南宫不语看着南宫星礼掏出的丹药个个有丹香，正想发问却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艰难的吞咽下去后才有机会开口：“你怎么有这么多？” 他记得南宫连玖给每人都发了两瓶，怎么这人一下子给他倒了大半瓶，他就不省着点用的吗？ 他不知道炼药师协会一瓶卖的有多贵吗？ 南宫星礼被问得一怔，指了指莲玖：“连玖给的啊。” 南宫不语顺着他的手望去，莲玖正笑意吟吟地看着他，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第49章 好久不见，白眼狼儿 正常炼药师炼丹，一炉能出个三四颗就算顶天了，这么多丹药……南宫连玖得练上多少天？ 南宫不语看着莲玖的目光变得有些敬佩，默默坐到一边开始调整状态。 第二场抽签的是白家家主，这一轮抽到了三个南宫家的弟子。 火麟还在盯着看台上的两人，察觉到身后的莲玖动了，忙回头去看。 莲玖正往包厢外走去，似乎是发现了到它“玩忽职守”，出门前还丢了句：“好好盯着。” 第二场的第三个擂台上站着一名白衣男子，男子笑容和熙，朝着台下的人抱拳行了个礼。 正是北辰国三皇子，北辰铭。 等所有人落定，裁判挥手示意开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朝着第三个擂台走去，然而才到半路就被人一脚踢开。 红衣少年双臂环胸，面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容，潇洒地踹完人后，大摇大摆地上了了擂台。 被踹的人被人横空插了一脚，猝不及防摔了个四脚朝天。 皇室出了大价钱买了他手上的积分币，让他等三皇子上台后攻擂，佯装不敌来保证北辰铭积分不失，没想到现在被人抢了先。 他起身后正要张口怒骂，待看清了台上的人后又将话憋了回去。 上面的人估计京都人人都认得，这不就是南宫家被南宫承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的嫡系小少爷南宫连玖吗！ 北辰铭也没想到南宫连玖会来这么一出，想到第一轮大比前莲玖对他做出的挑衅动作和第一轮大比时展现的修为，眸色微深。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个南宫家的小少爷给拿捏住了，没想到这人竟然反过来戏耍他。 他连南宫连玖什么时候收获的珍贵心法秘籍，能够突破练气了都不知道。 “好久不见。”北辰铭面似惊喜地和莲玖打了个招呼，笑得如沐春风。 莲玖上下随意地扫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北辰铭，语气有些轻慢地开口：“确实好久不见，白眼狼儿。” 这话就很不客气了，北辰铭算是确定了当初和贺翔合作，围杀了南宫连玖时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心中暗叹几分可惜。 早知道当初不和南宫连玖这么快翻脸了，应该等套出他新得到的修炼心法再动手，现在撕破脸了，再接近南宫连玖可就不容易了。 “小连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北辰铭眸光微动，语气中满是疑惑。 莲玖目光扫过他一脸茫然的面容，没有漏掉他眼底的算计。 就这演技？小铃铛演的都比它好上几百倍！ 莲玖掌心火系灵力涌动，很快就燃起了两团火球，火焰烈烈，没有半点友好的模样。 “三皇子，这可是在擂台上，我可没空和你叙旧，拔剑吧。”一团火球被莲玖随意地砸了过去，不过没有丢向北辰铭，而是落在了北辰铭身前。 北辰铭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腰间拔出了他的佩剑。 那把配剑已然不是大比之前北辰铭用的那把，想来是北辰铭修为突破至黄阶，皇室权衡利弊后再给的他。 莲玖轻嗤了声，一把黄阶上品法器罢了，若不是不能太张扬，不能放红莲火出来，这点玩意儿都不够她红莲火打牙祭的。 莲玖掌心的火球狠狠地朝着北辰铭砸去，同时手下微勾，一抹墨绿色的灵力从她指尖悄悄流向地面。 北辰铭是水系法修，他一剑破开砸来的火球，腕间一转，剑锋上的灵力汇聚起来，随着他的法诀催动，一把剑竟然幻化出了四把虚影，五把剑同时朝着莲玖飞去，从五个方向将其围在中间。 莲玖眯起眼，掌心朝下一拍，四面土墙拔地而起，将其牢牢护在其中。 “他在做什么？第一次看到有人防守把自己视线都围起来的！” “他这不会是要做个壳把自己围起来，躲在里面不出来了吧？” “不过徒劳挣扎罢了，三皇子可是越阶都能取胜的天才，何况这南宫连玖也是黄阶初级。” “……” 看台上有几个关注北辰铭擂台的人都小声议论了起来。 南宫连玖在第一轮的比试中展现的天赋着实震惊了他们好一会，可现在三皇子也突破到了黄阶初级，两人在同一水平线上的情况下他们自然是更看好北辰铭。 毕竟北辰铭天才之名在外已久，再加上第一轮家族大比前北辰铭替皇室招人时，可是一个人在擂台上连续打了足足四十八场！ 这让北辰铭在京都的声望水涨船高，在散修中的名声尤其地好！ 跟着莲玖溜下来的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意外听到了看台上人的议论，两人睨了眼周围的人，眼底满满是知情者对不知情人士的优越感。 谁说南宫连玖还是黄阶初级的？ 就许北辰铭突破了？ 人家大半年时间连跳三阶两级说什么了吗？ 懂不懂低调怎么写？ 五把长剑蓄势朝着土墙攻击过去时，众人才发现这剑竟然有四把都是虚的，唯有一把是实的。 随着剑势落下，真剑面对的土墙轰然倒塌，仿佛戳倒的是一片豆腐渣。 然而土墙崩塌后，那抹红色的身影竟然不见其踪，地上只留了一个还未被擂台阵法自行修复的土坑。 北辰铭瞳孔微缩，暗道不妙，下一秒脚上便缠上了不知何时蜿蜒过来的粗壮藤条。 藤条一路向上，很快就将他的身子锁住了，北辰铭右手捏诀，试图唤剑回来划开身上的藤条。 还未等剑来，就察觉到左后方有一道破空声传来，他忙向右一侧，一团炽烈燃烧的火球擦着他的头发冲向前方轰地爆开。 他转身一看，红衣少年郎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笑得惬意。 长剑将藤条斩断，北辰铭提剑朝着莲玖的方向迅速刺去，剑身裹着的灵力极薄，但纯度很高，足以可见主人天赋不低。 莲玖侧身闪过，谁料北辰铭不过是虚晃一枪，竟然半道改了方向，朝着她的左肩劈去。 莲玖手心凝成一把金锥，与劈开的长剑在半空相接，手臂被震得有些发麻。 北辰铭一击不中，左手凝起灵气，趁莲玖注意力在长剑上时，重重朝她心口处一拍。 第50章 她看着有那么吓人吗 这一连串的进攻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在北辰铭那一掌即将落下时，莲玖勾起了唇角，笑得格外恶劣。 地上本被北辰铭斩断的藤条不知何时又连上了，粗壮的藤条拽住北辰铭将他向后重重一甩。 北辰铭那一掌落在了地上，擂台被他轰出了个大洞。 莲玖趁机运转土系灵力将他整个人都埋在了里面，又迅速用木系灵力加固，讲究的就是一个效率。 北辰铭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在被彻底埋起来之前，他只来得及支起一个颤巍巍的水盾护住自己。 看台上关注这边的人看的瞠目结舌，连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都看呆了。 不是，怎么会有人打着打着就将对手活埋了啊？ 看台上的东方迫咽了咽口水，第一次对莲玖的凶残程度有了清晰的认知。 付沧溟唇角微勾，看着莲玖的目光染上几分笑意。 还真是恶劣，有意思极了。 莲玖这一套骚操作后北辰铭还没有任何动静，坐在家主席的北辰启坐不住了。 他等了一会，见北辰铭似乎无法冲破莲玖的屏障，铁青着脸质问南宫承：“南宫家主这是何意？你孙儿莫不是要杀了铭儿不成？” 南宫承瞥了眼莲玖，莲玖正坐在北辰铭那个小土包上，玩弄着手上跃动的火系灵力。 她座下的土包一片死寂，看这模样，北辰铭确实凶多吉少。 “玖儿有分寸，不急。”南宫承瞥了眼北辰启，只觉得讽刺。 北辰启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儿子被埋在下面而心急，而是怕倾尽资源栽培出来的人被毁了会损害到利益在跳脚。 虽然不耻北辰启的行径，南宫承还是有些担心莲玖会一个控制不好，没轻重玩崩了把人玩死了。 一双眼紧紧盯着莲玖和北辰启的擂台，南宫承心中已经开始思考如果莲玖失手杀了北辰启，他要怎么善后。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埋下去里面的人就快撑不住了，莲玖起身松了木系灵力，又主动撤掉埋在北辰铭炸出来的坑上的土。 原本一身白衣飘飘，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青年灰头土脸地瘫在坑中，得以重见天日后大口地呼吸着。 莲玖笑眯眯地俯下身子，看着狼狈的北辰铭，愉快地问了句：“怎么样啊？死亡的滋味是不是还算不错？” 北辰铭一双眸子死死盯着莲玖，目光阴鸷狠厉，丝毫不见平时的模样。 他在土里也不是没尝试过往外突破，可不管他运转多少灵力往上炸，那层土都纹丝不动。 南宫连玖的修为，已经不是黄阶初级了！ 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秘宝什么奇遇，怎么会变化如此之大？ 这一战，南宫连玖胜。 莲玖翻身下了擂台，坑里的北辰铭索性两眼一闭，装昏了过去。 家主席上的北辰启面色难看至极，抓着的白玉石座隐隐浮现几道裂痕。 南宫承看得倒是解气，前阵子北辰铭和贺翔联手在暗地里搞的事真以为他们已经忘了？皇室是真把他们当傻子了不成？ 裁判让人将北辰铭抬下了场，看台上有人突然幽幽地问了句：“这好像是南宫连玖第一次打人不踹人下场吧？” “他们南宫家弟子的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踹人啊？” 这话他注定是得不到回答，在其余擂台上的人还在打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的时候，莲玖已经施施然回了包厢。 一进门就看见包厢的弟子们修炼得更加疯狂了，各种灵丹的气息还飘在空气中没有散去，莲玖嗅了嗅，是类似引灵草效用一类的丹药。 等到第二场擂台赛结束，看台上的看客们惊讶地发现，南宫家的三名弟子竟然一个也没输。 三人打起架来都跟疯了似的，又凶又狠，等到比试结束伤势各异，都被会场的小厮搀扶着才进的包厢。 莲玖从储物戒中又掏出一堆回神丹和补气丹，她储物戒中的存货已经不多，过两天得去炼药师协会进一波材料。 领到回神丹和补气丹的弟子们愣了愣，看向莲玖的目光中俱是惊喜。 他们现在可算信了之前南宫连玖说的，相信这些药都是她炼的了。 如果不是她炼的，就凭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那样嚼豆子似的吃，都得把南宫家给吃空。 这可是能炼出丹香丹药的炼药师啊！ 还是他们南宫家的！ 第三轮比试南宫云霓和南宫家的另外两个弟子被抽中了。 南宫云霓对上的是白家的一名弟子，那名弟子虽然也是黄阶中级，可南宫云霓手上有着月辉的加持，两人你来我往间，南宫云霓的气势一直都稳稳压着对面一头。 这一战没有什么悬念，倒是另外两个擂台上的弟子让莲玖有些意外。 两个南宫家的弟子对上的是东方家的旁支弟子和散修，两人修为都与对面相差无几，打起来的时候却也都压制得对面方喘不过气来。 这一场的南宫家弟子们，赢得毫无悬念。 南宫家的弟子们进进出出包厢，或是攻擂或是守擂，莲玖倒是一直没有机会再出包厢。 莲玖是直到最后一场，才被喊到了名字。 北辰启看着手上的32号号码牌，名字念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第七号擂台，32号南宫连玖。” 莲玖伸了伸懒腰，从包厢里出去时，包厢里的所有人都用炙热的目光目送着她出门。 南宫家进第二轮比试的十三人，弟子们宁愿拉着对面两败俱伤也不愿意被对面淘汰，目前打的二十五小场，除了六场打平外竟然无一败绩。 莲玖现在去的守擂比试，是今日南宫家的最后一场比试。 看台上的人都睁大了眼紧紧盯着莲玖，很是期待南宫连玖能不能守住这个由南宫家弟子们默契地创造出来的奇迹。 出乎意料的是，等最后十人在擂台上站定，裁判宣布开始后，莲玖在台上等了半天也没人过来挑战。 莲玖蹲下身子，百无聊赖地看向另一边为了争夺最后一个擂台而在台下大打出手的两名散修，颇有些无语。 她看着有那么吓人吗？ 为什么不过来和她打！ 第51章 你是变态吗 好不容易等那个打输了的散修鼻青脸肿地上了擂台，还不等莲玖动手，他就自己跳了下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莲玖：“？” 那个散修在台下干笑了两声，朝莲玖抱了抱拳：“小的才堪堪赤阶大圆满，自知不是南宫少爷的对手，就不劳南宫少爷动脚了，我自己下来。” 笑话，他可是从第一轮大比到今天的每一天都有到会场上来观看比试，前几天更是有幸被南宫家的一个弟子踹下场过。 南宫家弟子们把对手踹得有多疼多丢人他可是清楚得很，其中就属南宫连玖踹人最狠。 唯一没被他踹下擂台的三皇子，下场可是比被他踹下去还要狼狈。 莲玖转身冲着裁判眨了眨眼，有些无辜。 她这次可什么也没干，是那人自己怕挨踹下去的。 裁判宣布莲玖获胜的时候看台上的人都炸了，第二轮大比，南宫家的弟子们无一败绩！ 这还是四大家族家族大比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南宫家今年怕是真的要翻身了！ 这一战未免赢得有些太过轻松，莲玖回到包厢的时候，出去挑战的弟子们还有人没有回来。 她坐在窗边等了好一会，其他人的擂台赛才相继结束。 几个小厮在裁判的示意下，开始到各个家族的包厢登记收取积分币。 积分币是特制的，只要输入灵力就可以在积分币上留下特殊的印记，只有裁判能抹去上面的印记。 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会有家族为了捧哪个弟子，掠夺别人的积分币。 看着南宫云霓取出十三个积分币，南宫星礼取出十七个积分币，南宫不语取出十九个积分币，小厮只是有些震惊地将其记录在册。 可莲玖拿出二十五个积分币的时候，小厮手都有点抖。 他好像知道大比第一天那让弟子们怨声载道的三个人是谁了！ 起码这个南宫连玖肯定是其中之一！ 本轮大比共有一百八十个积分币，单单这四个人就已经有七十四个积分币，再加上其他弟子的，南宫家的弟子们已经包揽了大比一半以上的积分币！ 等小厮们将积分币回收后，会场中心的十个裁判惊讶地拿着名单，好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只得将单子送上家主席，由家主们定夺。 今年的前十，有四个是来自南宫家。 而南宫家的积分币几乎要破天了！ 南宫承一看单子，笑得合不拢嘴，贺令祥看得一口气好半晌没缓过来。 今年第二轮大比，南宫连玖以25枚积分币遥遥领先于其他人，第二名和第三名是东方家的东方娇娇和南宫不语并列19枚积分币。 其他人的积分币惨不忍睹，第十名是东方家的一个弟子，竟然以8积分币入了前十。 前十里面四个南宫家的，三个东方家的，一个白家的，一个贺家的，最后一个是北辰铭。 贺令祥最不喜的贺庭轩成了贺家唯一的希望，他愤愤地别开视线，不愿再看。 东方鸿远面上神情也不太好，原本他想的是折了一个东方修然，还有一个东方娇娇。 只要东方娇娇多刷一些积分币，第三轮大比没有意外的话，第一名就是他们东方家的囊中之物了。 东方不语他是知道的，这几天大比他基本上是日夜泡都在大比的会场里，可没想到竟然会横空降下一个南宫连玖压在他们头上。 家主台上五个人神色各异，他们也是知道第一天有三个人钻了大比的空子敛了很多积分币，倒是没有对这个排名有什么异议，只是除了南宫承没有人愿意去碰这张单子。 进入大比第三轮的名单是由南宫承公布的，身在南宫家包厢，莲玖都能感觉到，当南宫承念出第一名名字的时候，看台上那些幽怨的目光几乎都要化成实质射过来。 没想到啊，南宫连玖竟然为了积分币，不惜男扮女装来欺负他们这些散修！ 这人真的是脸都不要了吗！ 作为被割的韭菜，他们深深地感觉到被伤害了。 莲玖坦然自若，反正第二轮大比已经结束了，就算身份暴露了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顶多就是被他们多看看，不就是看吗，尽管看，又不会被看得掉块肉。 第三轮大比还是在一周后举行，足够她在这阵子多做一些丹药储备。 火麟忽然吼了两声，莲玖朝着它盯梢的方向看去，只见东方迫和付沧溟已经起身准备离开。 莲玖迅速抱起火麟，合上窗户，当着南宫家弟子的面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嫩黄色衣裙，捏着法诀套到了自己身上，又将一头青丝散开，戴上面纱。 继而在一众南宫家的弟子们目瞪口呆的视线下，施施然向外走。 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本想跟上，莲玖看了他们一眼，语气轻飘飘的，但却很伤人：“你们身上仇恨太多，别跟着我。” 南宫云霓很听话地停下，南宫星礼则是摸了摸鼻子，突然语出惊人：“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穿条裙子和你一起出去的。” 莲玖上下扫了一眼南宫星礼，十分嫌弃：“你是变态吗？” 说完就脚底抹油，仿佛背后有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逃离了包厢。 南宫·变态·星礼愣了愣，再转身时就对上了一众南宫家的弟子们复杂的目光。 有他这么一打岔，南宫家的弟子们倒是对莲玖女装没那么奇怪了，都只以为她是为了做个伪装出去罢了，根本没往她本来就是女的这方面去想。 南宫云霓没忍住嘲笑他：“星礼啊，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个嗜好，等回去了我去挑几件衣裙给你送过去！” 南宫星礼也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自己的姐姐，又一次怀疑起了南宫云霓的智商。 他这是喜欢穿裙子吗？他还不是为了替小堂妹做掩饰！ 别人不理解也就算了，不知者无罪，可是为什么南宫星霓也跟着起哄啊！ 虽然上次老祖的态度是想对外公布小堂妹的身份了，可是现在还没到时候，他这还不是在牺牲自己在替小堂妹着想吗！ 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南宫不语悄然出了门。 第52章 幸会莲掌教 东方迫今天没有在茶楼吃茶听八卦，而是陪着付沧溟进了会场。 他发现付沧溟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尤其是在南宫连玖上台的那两次，这人嘴角的笑意都有了温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会场的时候他总感觉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付沧溟没有走远，而是在会场对面的茶楼要了个雅间。 东方迫刚坐下不久，茶楼的小二就送来了点心，付沧溟笑了笑：“来了。” 门外正准备踹门的莲玖：“……” 她知道付沧溟是故意引她过来的，只是人家都注意到她在门外了，她也没必要踹门了。 小二开门时还被站在外面的莲玖吓了一跳，不等他问莲玖需要什么服务，莲玖已经自行进了屋子。 方才掌柜的特地吩咐了，楼上的人是贵客，他忙回头想要拉住莲玖，付沧溟淡笑道：“无妨。” 见几人是认识的，小二端着盘子，忙合上房门退下。 东方迫有些惊讶，看着莲玖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敬佩。 他跟着付沧溟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他有什么认识的人，这个女子既然与他相识，想来也是上面下来的。 莲玖没管东方迫脑补了什么，只是抱着火麟坐在付沧溟对面，语气很冲：“你想干什么？” 这话没头没脑的，但成功把东方迫的好奇心吊了起来，目光在付沧溟和莲玖身上转了转，东方迫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他也想知道付沧溟想要干什么！ 付沧溟笑着抿了口茶水，慢悠悠开口：“我想和你谈个合作。” 火麟在莲玖怀中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努力降低存在感，暗中竖起耳朵的东方迫。 它爪子搭上莲玖的手，朝着东方迫吼了声。 没听见吗？ 人家谈合作呢！ 你一个局外人在这里坐着是几个意思！ 莲玖和付沧溟的目光齐齐看向东方迫，东方迫端着茶水的手一滞，一抬眼就看见三双眼睛看着他。 “要不……你们先谈着？我先出去一会？”迟疑片刻，东方迫犹豫着开口，但身子还是稳稳地坐在位置上，没有挪开的意思。 雅间里没有人回答他，两人一兽都只是笑着看着他。 空气中的尴尬都要凝成实质了，东方迫只好咳了两声，起身走了出去。 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搭台阶嘛，他已经越来越熟练了。 刚一出去关上门站好，东方迫就猝不及防地和门外的南宫不语面面相觑。 南宫不语没想到会有人被赶出来，东方迫则是没想到外面还有一个人。 他们俩也算认识的，毕竟都是家族里的天才，年少时还曾一起在学堂里读过书。 只是在东方迫去青云宗的时候，南宫不语已经开始疯狂地四处游历，两人算起来，已经好多年没有再见过对方。 包厢里的付沧溟等东方迫出去了，才放下手上的茶盏，正色道：“九重天七绝门少主付沧溟，幸会莲掌教。” 莲玖没有搭话，只是揉着火麟的手顿了顿，眸光逐渐冷了下来。 她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听到别人这么喊她了，上一个这么喊她的人，最后可是死了。 “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莲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着付沧溟的目光冷冷淡淡，甚至还有一丝隐藏得极好的杀意。 付沧溟也不恼，朝着莲玖伸出了右手：“莲掌教一看便知。” 莲玖盯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半晌才搭上去，一抹神识顺着灵脉探了进去。 付沧溟的经脉强健有力，其中流动的灵力纯度不逊于她，莲玖眯起眸子，神识侵入付沧溟的识海。 识海是留存一个人记忆的地方，莲玖能进去就说明付沧溟对她是不设防的。 付沧溟的识海很深，放眼望去一片黑暗，倒是和她的识海很是相似。 没有在他的识海中看到熟悉的东西，莲玖收回神识，上下打量起了付沧溟。 这人相貌长得极好，是难得有脑子的人，若不是他与故人有几分相似，兴许她还能与他交个朋友。 “神魂有缺，神仙难补。”莲玖皮笑肉不笑，“这么轻易让我进去，你就不怕我趁机毁了你的识海？” “合作总要拿出点诚意，若是莲掌教真的出手了，那我也只能认栽了。”付沧溟抿唇笑了笑，漂亮话倒是说全了。 莲玖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真当她没注意到他识海里那藏在黑暗中浓郁的杀意吗。 她若是做出什么异动，这人怕是要抓着她拼个两败俱伤的。 毕竟她现在，只是个柔弱可怜的小黄阶呀！ “那你找错人了，我可是人人喊打的魔头，不会什么补魂救人之术。”莲玖抱起火麟，起身欲走，还不忘冲着付沧溟阴阳怪气，“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我们都知道了彼此的小秘密，我相信这位少主是不会把我身份说出去的对吧？” 付沧溟哂笑了声，幽幽开口：“当年的如意瓶，在我七绝门禁地供着。” 莲玖离开的动作顿住，语气像是凝了冰一样：“你再说一次？” 传闻里大魔头为了救其罪恶滔天的炼器狂魔师傅和祸国妖女师娘，耗尽心血炼制了如意瓶，温养那两个人的破碎的残魂。 可魔头陨落后，她的法器与随身携带的如意瓶皆是不见其踪。 “莲掌教伏诛时，可是正在引渡亡魂，连复生亡魂莲掌教都差点成功了，更别提小小的补魂之术。”付沧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七绝门私藏如意瓶一事，上界无人知晓，事成之后，如意瓶定当奉上。”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火麟也冲着付沧溟龇牙，一副凶态。 “好的很。”莲玖咬着后槽牙狠狠一顶，付沧溟就是拿捏住了她不敢拿如意瓶来赌，这才直接把事情挑明了逼她同意，“补魂也得等我修为到合道期，还请这位少主多多担待了。” 付沧溟又端起茶，笑而不语。 莲玖待不下去了，抱着火麟憋着一肚子气，索性拂袖离场。 一开门，门口的两个人就齐齐朝莲玖方向望来，动作整齐划一。 第53章 不过是他们放置的诱饵 莲玖神色有些郁郁，看也不看东方迫，只是对着南宫不语道：“走了。” 南宫不语火速跟上，只剩下东方迫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兀自感叹。 这付少主是跟人家谈了什么合作把人气成这样？ 瞧这模样，两人看起来是不欢而散了吧？ 东方迫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回房间触付沧溟的眉头，却听见温润清冷的嗓音在他身旁响起：“记得结账。” 那是自然，他东方迫行得正坐得直，从来不做逃单这种无耻的事！ 不对！付沧溟怎么出来了？ 东方迫看着付沧溟往莲玖与南宫不语的方向走去，满心疑惑。 怎么这人看着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不是合作没谈拢吗？ 莲玖带着南宫不语去了拍卖行，她在进茶楼的时候就发现了南宫不语跟着她，思及先前南宫鹤说的话，便也让人跟着了。 既然她接受了南宫家，要着手调查十多年的真相，南宫不语自然是这些人是她不可或缺的助力，那带着也无妨。 拍卖行的小厮认出了莲玖，忙将两人送到了南宫家的包厢。 四大家族大比还未结束，今日的拍卖会还要过一会才会开始，拍卖行的管事先让人给莲玖送来了今日拍卖的单子。 莲玖仔细地看着单子上的物品，果然像吴秋问说的那样，她需要的材料竟足足出现了三样在其中：凰鸣石、墨陨铁和琉星尘。 这些材料就算是在上界，想要收集也要费上好大一番功夫。卖家在署名那一栏空着，明显那人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 莲玖本来是想过来拍下这些东西，可才刚和付沧溟达成合作，现在再看这些材料，她的警惕心瞬时拉满。 付沧溟能发现她的身份找上她，可见他情报网确实厉害。可这也说明她回来玄冥大陆的这件事，必定不只有付沧溟一个人知晓。 先前从南宫鹤他们口中得知上界来了很多人，这些人中她只见过一个付沧溟，其他人都藏头露尾，到现在都还没出现，这种架势若是按南宫鹤他们猜测的，说他们是来收徒的实在有些勉强。 想来这些人怕是都得了什么消息，是来找她的。 这些材料，不过是他们放置的诱饵，没想到对于她喜欢收集好材料的秉性，上界还有人记得。 在包厢时付沧溟并没有告诉她这一点，怕是也是想看看她有没有脑子。 如果她连这一点都察觉不到，说不定这七绝门的少主就准备换人合作了。 莲玖目光顺着材料单扫下去，淹没在材料单子里的一项赫然写着神虚草。 这是稳定神魂的最佳灵草，可在如今，不过只是被炼药师们拿来当做辅助炼制破镜丹的辅助性草药。 神虚草生长环境要求极其苛刻，上界那些老家伙造出来的大陆根本不适合它的生长。而下界，也只有四大险境之一的不归谷里能有几株，所以一旦有人得到神虚草，就会放到交易行，拍卖给那些大家族里精心培养的炼药师们去辅助提升实力。 拍卖会场的人陆续到齐，莲玖在其中还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开场拍的东西就是凰鸣石，包厢里的人一直没人喊价，倒是露天场上的几个散修和小家族的子弟争相竞拍。 “三万晶石。”贺家包厢里传出一道沙哑的声音，这声音一出，场上的人就安静了下来。 “三万一千晶石。”莲玖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跟着喊。 “三万五千晶石。”贺永丰想也没想就跟着加价，贺家丢了古意钟，谁想今日竟然来了位高人说愿意帮他们炼制件玄级法器，只是材料得他们自己寻。 南宫家不是在得意招揽了什么炼器大师吗？他们贺家也时来运转了！ 凰鸣石是炼器上好的材料，他自然不能错过！ 只要凑齐了材料，玄级法器不得吊打其他家族的地级法器？ 听出了贺永丰喊价时的势在必得，莲玖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三万六千晶石。” “四万晶石！” “四万一千晶石。” 这下是傻子也听得出来对方是故意地想抬价，拍卖会场上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保持安静，都在等着看热闹。 坐在临时包厢里的一个白袍老者呡了口茶，听着会场外的动静，若有所思。 “南宫小儿，莫要欺人太甚！”贺永丰怒了，若是莲玖好好和他竞拍他倒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可莲玖这一千晶石一千晶石地往上加价，是在羞辱谁呢？ “贺家老头，拍不起就赶紧滚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正巧心情不舒服，莲玖学着贺永丰的口气回敬了句。 贺永丰本来不知道南宫家包厢里的是南宫家的哪个子弟，莲玖这阴阳怪气的话一出，当即就明白过来对面的人是谁。 “四万一千晶石一次！” “四万一千晶石两次！” “四万五千晶石！”贺永丰还是咬着牙加了价，他想在贺家做出点成绩不被边缘化，自然不会动用贺家的公账，今日出来他只带了十五万晶石，几乎是他所有的资产。 “四万六千晶石。”莲玖还是慢悠悠地加价，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五万晶石！” 这次莲玖没再出手，凰鸣石虽是难得，但也只是针对下界，在上界要是有点势力的话，还是能想办法拿到。 她只是想刺激刺激贺家人，可没想真的去拍下凰鸣石，主动钻到别人设的诱饵里。 其他家族的人倒是有心想拍，只是这价格再跟拍有点超过了他们的预算。而且就算有了好材料，没有能将其炼化的炼器师，这些材料就相当于废铜烂铁，一时间便也也没人跟价。 贺永丰听到拍卖师一锤定音，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地，但想到价格，还是气得一口气半天都没缓过来。 他着实没想到，这一件凰鸣石拍下来，差点就要超过他能够承受的最大范围了。 下一件拍品被人送了上来，中规中矩，是几瓶玄级的丹药。 场上竞拍的人不多，基本都是散修，有凰鸣石珠玉在前，拍卖师也没打算将这个丹药拍出什么好价格。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个丹药拍卖要结束的时候，一个略带懒散的声音响起：“三千一百晶石。” 第54章 你想知道多少 贺永丰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精神，也开口加价：“三千二百晶石。” 莲玖勾起唇角，语调还是慢悠悠地：“三千五百晶石。” “三千六百晶石！” “四千晶石。” 会场里的人又纷纷沉默，静静地看着两个包厢里的人斗法。 一瓶玄级丹药固然珍贵，可这不过是填补灵气的丹药，多吃几颗回神丹也就和它效果差不多，现在价格抬这么多，属实有点不划算了。 “四千一百晶石！”贺永丰学着莲玖一百一百地加价，想着下一次莲玖再喊价他就等着看莲玖好戏。 可南宫家的包厢又沉寂了，一时间会场里只有他的那声“四千一百晶石”在回荡着。 拍卖师喜上眉梢，三锤过后，贺家又喜提一件拍品。 “南宫连玖！”贺永丰气急，把来送东西的小厮吓得险些没拿稳手里的瓶子。 “哎！在呢，别吼那么大声。”莲玖声音轻飘飘的，“既然贺长老这么喜欢，我也只能忍痛割爱了，毕竟我不像某些人那么厚脸皮，还是懂得尊老爱幼的。” 之后的几件拍品贺永丰没再竞拍，莲玖也没再开口，零零散散的有几件进了台下人的手里，也有几件进了二楼的包厢。 直到墨陨石上台，家族的竞拍声又大了起来。 贺永丰显然是对这些炼器材料很是在意，莲玖眯起眼，心中已经有所盘算。 炼器师协会和大家族确实会去收集这些珍贵的炼器材料，可像凰鸣石、墨陨石这些东西都是至少玄级炼器师才会考虑购置的东西，不是他们这些人会倾尽财力去收集的。 毕竟玄冥大陆，玄级炼器师怕是连宗门里都没几个。 那贺家拍下这些材料是为了什么？ 他们家族里有玄级以上的炼器师？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莲玖眉眼间染上几分冷意，突然有些庆幸在来拍卖会前见了付沧溟。 看来下次可以对他客气点，至少还帮她避开了一个大麻烦。 “你没有想要的吗？”一直沉默的南宫不语见莲玖始终没有拍下什么，不由开口问道。 莲玖指了指上面，又指了指自己，笑得意味深长：“没看出来吗，这是一个局，贺家是那些人的棋子，这些好东西我要真拍了，怕是南宫家又要再遭一劫。” 那些人许是给了贺家什么好处，在拍卖会上放出好东西，再安排贺家这枚棋子出来拍，这样就可以很简单、很清晰地揪出对拍品感兴趣的人。 南宫不语垂下眼，若有所思。 “四万一千晶石。”莲玖听着外面的竞价似乎要到尾声了，又恶劣地开口喊了一声。 贺永丰气得摔了手里的茶盏，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四万二千晶石！” “贺长老不会没多少晶石了吧，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件拍品就让给贺长老了，下一件贺长老可别再和我抢了！”莲玖的阴阳怪气从来不会迟到，她目光落在下一件拍品上，神色微动。 贺永丰算是明白了，若是再和莲玖扯下去，自己只会平白受气，这次打定主意不管莲玖再怎么激怒他，他也不应了。 这一件拍品是五株神虚草，莲玖正了正色，等场上价格喊得差不多了才又用那种轻飘飘的语气开口：“三千晶石。” 这个价格中规中矩，没人有心思继续竞价，全场的人都看向了贺家的包厢， 反正这东西他们拍了也没多大用处，还不如看看贺家和南宫家的热闹。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贺永丰并没有竞价，神虚草到了莲玖手里。 临时包间的老者走到窗前，看着小厮将拍品送往南宫家的包厢，忽的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道：“南宫云华？” 拍到了神虚草，莲玖还没打算离开，等着最后一件压轴的拍品。 只要贺永丰兜里还有晶石，她非得给他掏干净了不可。 这场拍卖会腥风血雨，琉星尘上台的时候，贺永丰果不其然又听见了那该死的声音。 “五万晶石！”携带的晶石几近被榨干，贺永丰几欲崩溃，“你再加我也没了！” 莲玖遗憾地叹了口气，由衷地感叹：“贺长老，你好穷啊。” 琉星尘被送到贺永丰的包厢，拍卖师整个人都还有些晕乎乎的，这泼天的富贵来得太快，他都有些接不住了。 拍卖会结束，莲玖还没要走的意思，只是一直盯着窗外的某个位置。 刚刚她特意留心过了，每个有人的包厢里基本都有出过一两次价，也就东方家的包厢和二楼最里面的临时包厢安安静静的，全场一次价都没喊过。 东方家的包厢里的是东方迫和付沧溟，方才虽然没有看见他们进楼，可火麟早就嗅出了熟悉的气息，提醒过她。 那么就只剩下临时包厢里的人了，这人大概率就是策划今日这么一场局的背后之人。 临时包厢的门被打开，一个白发须眉的老者大步从房内走出，宽大的衣袖隐隐可见其上绣着的苍鹰， 鹰扬宗！ 南宫不语瞳孔微缩，紧紧盯着老者，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喷涌而出。 当年南宫家遭受屠戮时他还年幼，可他小小的一个人儿，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和收留他们的南宫云华惨死在他的面前，那血色一片的记忆，午夜梦回，他从不敢忘。 老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朝着南宫家的包厢看来，莲玖忙拉过南宫不语，将人抵在墙上，姿势暧昧。 一眼过去看见两个男人白日里做这种勾当，老者皱起眉，忙将视线收回。 “我知道你很恨，但你先别恨。”莲玖勾起南宫不语的下巴，对上他眼底明晃晃的杀意：“你现在谁也杀不了，上去只会白白送死。” “你太弱了。” 南宫不语沉默，垂下了眼帘，显然是听进去了莲玖的话，但还是不服气。 “上界来的不只是鹰扬宗。”莲玖松开了钳制南宫不语的手，目光落在窗外，那里已经没有人影，“想要查清楚当年的事，想要报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急于一时。” 南宫不语被这话点醒，抬眼看向莲玖：“你知道了多少？” 莲玖没有直面回答他，而是反问他：“你想知道多少？” 第55章 要不要跟我去搞点大事 “当年的事，长老们只说是上界来人屠杀了南宫家的弟子与门客，其余的不愿再说。”南宫不语顿了顿，声音中满是隐忍克制，“我亲眼看着我娘为了护住我，死在我的身前，我想知道，那些人是谁。” 少年眸中隐隐跃动着火光，全然不见平日里寡言少语的模样。 仇人就在眼前，可却无法手刃，那种痛苦莲玖曾经也是日夜煎熬过的。 “来屠南宫家的人是上界的鹰扬宗，具体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叹了口气，莲玖眸光幽幽，仿佛透过南宫不语在看着什么人，“玄冥大陆只是起点，上面还有个九重天压着，鹰扬宗的人最差也是个紫阶，你一个小小黄阶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包厢里沉默了良久，南宫不语身上的气势在慢慢消下去，莲玖看着逐渐恢复冷静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被仇恨蒙了双眼，情绪不能一直凌驾在你的理智之上，现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不了的就别想了。” 南宫不语颔首，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莲玖：“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惊讶于南宫不语的敏锐，莲玖勾起唇角，笑得恶劣又张扬：“我呀，正想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呢，既然都来了下界，让他们空着手回去多不合礼数？” 同样是黄阶中级，要求他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却已经蠢蠢欲动想要搞事情，南宫不语看着莲玖，心下滋味复杂。 明明前两年，南宫连玖还是个京都里人人嫌弃的废物少爷，现在不仅展现了惊人的天赋，心思上竟也变得如此缜密，这真的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南宫连玖吗？ 难得安慰人有了正面影响，莲玖很是满意地拍拍南宫不语的肩膀：“要不要跟我去搞点大事？” 南宫不语望入眼前女子似是盛了满天星河般深不见底却又熠熠生辉的眸中，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家族大比结束后的当天晚上，一个黑袍人带着他的随侍潜入了皇宫，直至深入皇宫重地，才被皇宫里的精锐护卫队给拦住。 明明眼前的两人看着只有黄阶的修为，可身上的气势却相当骇人。 莲玖穿着一身白，做的小侍打扮，蒙着面纱弯着眼朝着护卫队队长行了个礼：“我与师傅从南宫家来，想求见陛下。” 护卫队长闻言神色凝重，他身为贴身保护北辰皇室的精锐护卫队队长，自然也知道今日家族大比时，南宫承亲口承认南宫家招揽了一位炼器大师。 这两人打扮如此神秘，说话这么客气，既然是从南宫家来，却又没南宫家那些疯子那样的臭脾气，是南宫承口中的大师的可能性极大。 连忙让人进书房禀报北辰启，护卫队长冲莲玖和南宫不语客客气气地回了一礼：“还请两位稍作等待。” 北辰铭回来后生怕北辰启责怪他办事不当，并没有告诉北辰启他围杀南宫连玖一事已经败露，因此当护卫进书房禀报时，北辰启只是皱了皱眉，接着恍然地整理了下衣袍，赶忙让人将莲玖和南宫不语迎进屋子。 第二轮家族大比上南宫家的两个小辈可是靠着新招揽的大师给锻造的法器大放异彩，南宫连玖也凭借莫名其妙涨起来的修为和古怪的战斗方式将北辰铭碾压，尤其是北辰铭被南宫连玖埋在土里的时候，北辰皇室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南宫连玖与北辰铭关系很好众人皆知，当时南宫连玖在擂台上做出这种举动的时候，不止看台上的看客们吃惊，连北辰启都一脸懵。 没人知道为什么传闻中明明关系很好的两个人，其中一方会将另一方的面子踩了又踩。 南宫连玖和北辰铭的情谊北辰启一直看在眼里，每每南宫连玖得了什么好东西，可是都不会忘记他那不受宠的至交好友北辰铭，丹药材料什么的哐哐往三皇子宫里送。 这一次南宫家得了这么一个炼器大师，南宫连玖竟然也没忘记北辰铭，连炼器大师都给他送到皇宫里来了！ 现在想来，当时擂台上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想来应该是杀红了眼，莲玖怒气上头才失了分寸。 南宫不语按着莲玖教他的，一路上都带着斗笠绷着脸，目不斜视一动不动，乍一看去只觉这人气定神闲，宛然一副高人模样。 莲玖和南宫不语进屋的时候，北辰启已经换好了衣服，端坐在书房岸前：“不知二位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南宫不语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北辰铭，拿捏着姿态。 目光在身后的护卫身上逡巡了一圈，莲玖笑嘻嘻地开口：“我们是受人之托来找的陛下，不过我想这件事陛下可能不太想让别人知道。” 北辰启眯起眸子，思酌片刻后朝着那几个护卫队示意，得到命令的护卫们忙退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陛下好胆识，也不怕我们是刺客。”等人都退下了，莲玖顺口拍了个马屁，“不瞒陛下，我家师傅是个玄级炼器师，因与南宫家有缘，答应了帮他们炼制三件法器，前面两个已经交付给了南宫家，这最后一个嘛……” 北辰启神色逐渐激动起来，哪怕莲玖故意吊着他胃口也没有生气，而是紧紧盯着莲玖，连呼吸都放缓了。 没有让北辰启等太长时间，莲玖就笑吟吟地继续扯：“南宫家那个小子说打伤了好友于心有愧，想要把法器让给皇室，就请我们到皇宫来。” 打伤了好友？ 这不就是南宫连玖吗？ 北辰启眉眼间都飞上喜色，对北辰铭被莲玖按在地上锤的芥蒂一时间都消了。 “连玖这小子有心了哈哈哈哈！有劳大师！”北辰启坐不住了，当即起身大步走到南宫不语身前，向南宫不语行了个虚礼，“大师有什么需要的，都可直说，皇室定会尽力满足大师的要求。” 南宫不语幅度很轻的点点头，莲玖一副听到他吩咐的模样在他身后朝着北辰启笑道：“陛下，还真有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第56章 接下来等着看好戏就成 北辰启一怔，没想到莲玖一上来就要谈条件，但还是客气地示意莲玖继续说。 “炼器的材料，需要皇室自己准备。”莲玖见北辰启犯起了难，状似无意地透露道，“毕竟材料越好师傅他炼制的法器品质就越高，就今天拍卖行里贺家长老买过去的那三样材料，如果能拿来炼制，师傅少说也能炼出个玄级中品的法器。” 北辰启眸光闪了两下，满口答应。 让人将两人安置在宫内，北辰启在书房里又独自待了一会，才朝着禾妃的宫里去。 那正是贺家进宫的女儿，贺永禾。 莲玖和南宫不语跟着护卫到了皇宫里某个宫院里的一处偏殿，几个护卫等人进去后，纷纷退了出去，守在了宫门外，分寸感拿捏得很好，莲玖都有些欣赏起了这个护卫队队长。 “现在怎么做？”南宫不语摘下斗笠，有些不自在地看着莲玖。 他也是在莲玖换上这身相较贴身的衣裙后才知道，原来南宫连玖一直都是个女孩子。 “接下来等着看好戏就成。”莲玖拍了拍手，也摘下了面罩，笑得眉眼弯弯，“反正距离第三轮大比还有七天，我相信北辰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法器炼制好之前，我们怕是都出不得这里。”看着紧闭的宫门，南宫不语不由皱眉。 门外的几个护卫送他们过来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了宫门外，显然是派来监视他们的。 北辰启不是傻子，就算再怎么想得到高级法器，也不会简单轻信于他们两个的空口白话。 “错了。”莲玖摇摇头，指了指南宫不语，“不能出去这里的只有你，你的小徒弟兼随侍我啊，是可以出去的。” 这一刻，南宫不语才明白过来莲玖当时为什么会邀请他过来一起演这一出戏。 他先前还在疑惑，会炼器的是莲玖，这件事明明只要她一个人就可以完成，没必要带上他。 原来他的作用在这里。 似乎是有些心虚，莲玖轻咳了两声，从储物戒中取出所剩无几的好东西，在房间里给南宫不语简单布了一个聚灵阵。 “接下来的这几日你就在这里修炼，如果他们来打扰你，就让他们滚。”莲玖指着聚灵阵的中心，笑得张扬，“剩下的就交给我啦。” 南宫不语唇角微扬，直接就在那里坐下，开始修炼。 莲玖坐在一边的桌旁，支楞着脑袋看着南宫不语，开始思考要给南宫不语炼制什么样的法器。 先前几场对战里可以发现，南宫不语的攻击基本全是近身才能发动，所以在对上贺庭轩的时候吃了很大的亏。 如果是给他炼制武器的话，南宫不语近战的劣势还是没办法避免。 那如果…… 莲玖眼前一亮，看着南宫不语的目光变得幽深了起来。 天色乍晓，莲玖在房里加了一个不能推开门的禁制后，就又戴上面纱施施然往外走。 “师傅最近在参悟一张图纸残卷，你们没事别去打扰他，我要回南宫家一遭，你们要跟着我回去吗？” 门外的护卫对视了一眼，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昨夜护卫长让他们看着这师徒俩，可被当事人这么直接地点出来，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 “我也没说不让你们跟，只是我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莲玖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说出口的话却含着几分威胁，“你们远远跟着能确定我的行踪就差不多了，若是太近了的话，我和师傅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找不到我们。” 几个护卫中站出了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冲着莲玖抱拳行礼道：“多有得罪，请。” 这是同意了莲玖刚才说的话的意思，莲玖笑了笑，径自朝宫门外走去。 那个护卫一直跟着她，直到南宫家门口，才在对面找了个小摊子坐下。 莲玖回了屋子换好衣衫，抱着火麟朝炼药师协会过去。 补气丹和回神丹快用完了，她需要进点新的货。 再加上意外拍到了神虚草，那叶步思的事情就可以提前做一些准备了。 炼药师协会今日也不知是有什么事，协会里的人少了许多，协会里的气氛不太对，莲玖随手抓了个小厮：“孙掌事呢？” 小厮看着很面生，一听莲玖这么问，瞬间警惕地问她：“你找孙管事做什么？” 莲玖疑惑地挑眉，往小厮手里塞了一袋晶石：“孙掌事出事了？” 见似乎不是来闹事的，小厮心底才松了口气，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把莲玖拉到了角落里。 “你和孙掌事什么关系？”小厮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是从别处提拔过来的，平日里孙掌事对他多有照拂，他看着眼前衣着不凡的少年，语气中有些急切。 说不定这人可以想想办法救救孙掌事！ “孙掌事与我有几分交情。”莲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近日里她去哪里，哪里的人员就有调动。 原先这张在京都里家喻户晓的脸，这阵子倒是什么作用也没有，遇见一个个的都不认识她。 “前两天协会来了一群大人物，会长和副会长都得亲自作陪的那种！”小厮紧张兮兮的，语气中却难掩后怕，“昨天晚上他们之中那个劳什子师弟说要看看我们协会新推出来的有丹香的丹药，结果一吃下去就出大事了！” “他吃完就晕了过去，我们试了各种办法，一直都没法把人喊醒，会长他们急得团团转，只好把孙掌事他们喊过去。” “现在孙管事和那天接待的小厮们都还被关着，那是各种折磨啊……” “那几个小厮都被折腾死了几个，也不知道为什么孙管事就是不肯说出给货的人是谁……” 大人物？莲玖一愣。 又一波人出现了？ 这是想引她出来？ 可是为什么孙掌事不愿说出她的名字？ 她和孙掌事也不过是交易的关系，按小厮所说的，都已经有人被折磨死了，孙掌事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替她隐瞒身份才是。 第57章 所有人一起入局 莲玖垂眸思索片刻，孙掌事是个聪明人，想来怕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对她的身份才会守口如瓶。 只要不说就还有活着的机会，他这是在赌。 赌他得到的消息是真的，赌莲玖会救他。 这趟浑水莲玖现在淌不得，但只要她不露面，孙掌事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而她要是露面了，失去了价值的孙掌事肯定会立刻被灭口。 火麟扯了扯莲玖的袖子，示意莲玖看向一边货架上摆放着的草药。 这些灵草大部分下界已经见不到踪影，多半是那伙人带来的。 莲玖弯起唇角，她没办法正面救人 ，但给这群人找点麻烦也不是不行。 看着小厮欲言又止的模样，莲玖没有再问，而是取出了一张单子：“我需要订一批回神草、补气丹和这张单子上的药材。” 小厮接过单子，并未细看，只是看着莲玖，没忍住又补了句：“孙掌事是个极好的人，这位公子……” 莲玖眸子半眯，看着小厮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 担心是真，急切也是真，不像演出来的模样。 那可能真的给她运气好地碰上了一个性子纯良的？ 那些人估计对外的说法应当是只要找到供货的人，就放了孙掌事。 所以现在故意流出的孙掌事受困的消息，想要让小厮们将这消息传出去，引她出来，试探给炼药师协会供货的人是不是她。 结果没想到她给碰上了一个傻里傻气的小厮，竟然什么都和她讲。 这小厮看来是信了那些人的说辞，想找到供货的人，并说服人家去主动换回孙掌事。 “我知道孙掌事是个极好的人。”莲玖叹了口气，满面愁容。“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搭救，要不你与我说说那些人是什么模样的，说不定还有可能是认识的，我看看能不能请人去说说情？” 小厮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开了口：“那些人都穿着蓝色长袍，衣服上绣了云浪，好像是同一个宗门的弟子。” 莲玖托着下巴做沉思状，半晌才摇了摇头：“我还未见过这样的宗门弟子服饰，待我回去问问吧。” 小厮有些失望，但还是向莲玖道谢，恭恭敬敬地去给莲玖取药材。 但小厮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着小厮一起过来送药材的还有一个穿着蓝色衣袍的少年。 莲玖仔细一看，果然在他衣袍上看到了层起的云浪。 少年双臂环胸，站在不远处指着莲玖问：“就是他要买大量的回神丹和补气丹的草药？” 小厮点点头，望向莲玖的目光中有些慌乱与紧张。 似乎是在担心她？ 莲玖坦荡地对上少年打量的目光，眸光清明。 少年几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莲玖，语气轻慢：“你买这么多材料做什么？” “家族大比在即，多储备一些。”莲玖挑眉，疑惑开口，“怎么了？是材料不够了？” 少年嗤笑了声：“这材料给你们也是糟蹋了，你们这些小家族能炼制出什么好东西来？还不如直接买成丹！” 没有错过少年眼底的审视，莲玖佯怒：“这就不是这位公子该操心的事情了！” 少年被猝不及防吼得有点懵，待反应过来，莲玖已经气冲冲的越过他，到小厮跟前伸出手。 小厮战战兢兢地交出储物戒，莲玖利落地转移戒指里的货物后，又很快就从戒指里取出晶卡让他划价。 “你，你竟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少年后知后觉涨红了张脸，狠狠瞪着莲玖。 莲玖东西已经到手，没再给他好脸色，只是没好气地抱着火麟撞开少年的左肩，径自就要出去。 少年被莲玖激怒，抓着莲玖的肩膀将人扣住，紫阶强者的威压倾泻而出，莲玖的面色霎时惨白一片。 霸道的威压碾进了骨子里，骨头处传来像是被人用蹲起狠狠敲碎的痛楚，莲玖脚下一个踉跄，怀中的火麟窜了出去，一口咬向少年按在莲玖肩膀上的手。 少年一惊，忙退了两步，躲开了火麟的这一咬。 莲玖咳了两声，鲜红又刺眼的血自唇角渗了出来，但一双盯着少年的眸光厉得很：“这就是你们炼药师协会的待客之道？” 少年被这眼神摄住，下意识反驳：“我才不是什么垃圾协会的人，不需要待客！” “垃圾协会？这位公子好大的口气。”俯下身子重新抱起火麟，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太好看的面色，莲玖冷笑着开口，“既然你不是协会的，那你凭什么过问我取药材要做什么，我们能否炼制出丹药又与你何干？” 少年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方才失言，可看着周围人隐忍的神情，底气又足了起来。 “你是哪家的人？把你名号报上来。”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少年又拦住转身欲走的莲玖。 莲玖没有搭理他，这种人越不理睬他他反而会越在意，她想把事情闹大，就得无视他到底。 火麟从莲玖肩头弹出个小脑袋，冲着少年龇牙咧嘴。 一边有人认出了莲玖，小声地凑到少年身边开口道：“那是南宫家的宝贝嫡孙南宫连玖，估计是替家族来采购灵草的。” 少年一身跋扈的气势稍敛，若有所思。 莲玖出了炼药师协会后没有回南宫家，而是摸进了无人的巷子里换了一身打扮，再出来时，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灰扑扑的长袍。 参考叶步思平日里的打扮，莲玖进了附近的店里，随手选了根不起眼的法杖和斗笠，在法杖上面用灵力篆刻了一道唬人用的符文，一派乔装后向京都城北的方向走去。 四大家族中，三家都尚武，只有白家的修炼者辅助系的弟子层出不穷，更是出了好几个炼药师和炼器师。 这些上界来的人不是要找她吗，那她就站出来，让他们在四大家族都能看见她的身影。 局势乱起来，所有人一起入局，这样才有意思不是？ 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刺眼，灰袍老者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白家的正门前。 第58章 命可以丢，气不可以丢 等莲玖再从白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白家家主盯着她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般。 她是被白家主和长老们簇拥着亲自送出了门，等人走了，白皓笏就马上派人去炼药师协会进大批的灵草。 莲玖回到南宫家，直接就往南宫承的院子里去，接下来四大家族都会乱七八糟，她得提前和南宫承知会一声。 南宫承正在书房里和大长老商议接下来的安排，就见莲玖神色凝重地推开了门。 大长老看了看爷孙俩，本来想就这么出去，给两人留个私人空间，谁料莲玖竟然叫住了他。 “爷爷，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很重要。”莲玖站在两人面前，正色道，“上面的人不是来收徒的。” “他们是来抓我的。” 屋内的两人一愣，面上是同款的疑惑。 知道太多对他们没有好处，但知道太少又容易陷入困境。 莲玖半真半假地解释：“我的分魂先前在上界惹了些麻烦，他们是得了消息下来，想要把我带回去算账。” 说完，莲玖就紧紧盯着两人的神色。 她没有说实话，但也将主要的矛盾点告诉了他们两个。 南宫承虽然疼爱她，可事关家族存亡，不一定会无条件再站在她的身后。 南宫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略加思索了片刻，眸光中有撮火光隐隐燃了起来。 当年南宫云华一事一直都是梗在他心头的刺，他护不住两个儿子，如今又要护不住自己唯一的的孙女了吗？ 大长老似乎感受到了南宫承身上的愤懑，只是这就是南宫家一家之主需要承担的责任，他没办法劝南宫承做什么决定，但他相信南宫承拎得清事情的轻重。 只是可惜了玖儿了，好不容易才集齐了魂魄，这就又迎来一劫。 良久，南宫承沉声问道：“他们找到你了？” 莲玖摇摇头，南宫承像是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皱起了眉：“那第三轮大比，玖儿你……” “我得去，并且得赢得漂亮。”莲玖打断了南宫承的话，唇角忽地绽开了一抹笑意，“爷爷，我有办法保全自己，保全南宫家，只是这个办法有些冒险。” 南宫承定定看着莲玖，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女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如此陌生。 她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刚突破练气的那个时候，整个人都在熠熠生光。 明珠蒙尘，可扫除了灰烬后，它依旧能璀璨一方。 莫名的，南宫承心下那股沉寂了多年的愤怒破土而出，不如放手一搏的冲动盘踞着他的脑海。 南宫家这一代再损失天才后辈，和被灭族有几分差别？ 他们的脸主动扯下来让人家打过一次，再让人家打，以后怕是就打上瘾了。 总不能他们家族里出几个惊才绝艳之辈，上界就来人灭一次吧？ “你说说看。”出乎大长老意料的，南宫承竟然准备听莲玖的提议。 “虚虚实实，引蛇出洞，借力打力，一网打尽。”南宫承没有抛弃她，莲玖唇角笑意更深了几分，“我要捏造出来另一个我，这个我活在四大家族与皇室里，让他们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真的我。” “等第三轮家族大比结束后，我会站在最显眼的地方‘无意’地透露我有个师傅，引导那些人猜测那个人就是我。” “魔兽渊有个封印，里面有能让他们吃上一壶的好东西。” “届时他们自顾不暇，能不能回到上界都是一个问题。” 南宫承瞪大眼，听莲玖如此云淡风轻地讲述整个计划，心中滋味复杂。 他的孙女，是真的不一样了。 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幼崽，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迅速成长成了可以独立生存的猎手。 大长老见南宫承意动，心下暗惊，忙拉住南宫承的手，想劝他三思，却对上了一双饱经沧桑，满是恨意的眸子。 “行之，我们还像我们吗？”南宫承忽地一喝，声音之中满是痛楚，“畏畏缩缩，藏头露尾，本来以为可以重见天日了，人家还没打过来呢就自己吓自己，想要再缩回去安稳度日，可是真的能安稳吗？” “云华死了，川穹死了，可是我们不能把自己也活死了！” “当年我们是为了什么？积蓄力量，调查真相，这都是为了去报仇啊！” “我们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活着，是为了一个公道而活着！” “南宫家的人，命可以丢，气不可以丢！” 大长老被吼得怔在原地，年少时的意气风发与那些屈辱的记忆交织在一起，他胸口处闷的不行。 自从担任了大长老一位，他行事就愈发束手束脚，今日被南宫承这么一点，把他从这十多年来的浑浑噩噩中拽了出来。 南宫家的人，什么时候怕过事？又不是与当年那样是必死的局面，如今只是冒个险，又有何不可？ 门外的南宫鹤推门而入：“说得好！” 三人忙向南宫鹤行礼，南宫鹤欣慰的目光落在莲玖与南宫承身上，朗声笑了起来。 “我南宫家，从不怕事。”南宫鹤拍了拍大长老的肩，把他一张老脸给羞愧得通红，“就按玖儿安排的来，我们定当全力配合。” 莲玖得到应允，郑重地朝着眼前的三位老者行了一礼。 家的温暖，长辈的肯定，这一世她何其幸运。 无论如何，她都会守住南宫家。 就算到时计谋出了什么纰漏，她大不了就自爆身份，引走其他人，神魂继续在这玄冥大陆飘个几万年。 只是这么做的话，可能就有点对不住那位付少主了。 将目前所做的事告知三位长辈后，莲玖才又换上那身白衣行头，出了南宫家。 守在南宫家外一天了的护卫见莲玖出来才松了口气，一路跟着南宫连玖往皇宫里赶。 一天的功夫北辰启自然是没办法送来什么珍稀的材料，只是莲玖经过禾妃的宫殿时，发现里面冷清得厉害，想来人是被北辰启哄回了贺家去取材料了。 一回到偏殿，莲玖就看到殿前正坐着一个面色有些发黑的不速之客。 第59章 就等鱼儿上钩了 北辰铭不知何时来的偏殿，可看他那模样是已经来了许久，并且没得到南宫不语的好脸色。 莲玖进来的时候他忙收拾好情绪，笑着起身，又恢复了一片谦谦君子的风度：“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大师的弟子吧？” 莲玖点点头，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似乎对他很感兴趣的模样。 “你是来找我师傅的？”莲玖凑到北辰铭身边，扬起一抹无害的笑意，“我看你是被师傅赶出来了吧？” 被戳中窘态，北辰铭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 北辰启派人去了他宫里知会他，他今日一早就得知昨夜南宫连玖竟请了家中的大师深夜造访，匆忙间就赶了过来，没成想在这里吃了闭门羹。 擂台上的羞辱还历历在目，那一声似有所指的“死亡的滋味是不是还算不错？”可将他吓得不轻，他没将事情告诉北辰启，一晚上都在提心吊胆南宫家接下来的报复，结果人家当天夜里还请大师上门？ 他原先还在揣测南宫连玖究竟是什么意思，吃了闭门羹后他也才恍惚明白过来，南宫连玖心中是有怨气的，只是到底两人这么多年的情分，还是选择原谅了他，大师不待见他八成就是想替南宫连玖出出气。 南宫连玖那个蠢货，还是被这些所谓的情谊给牵绊住了。 北辰铭自以为自己已经将南宫连玖又重新拿捏在了手中，又恢复了以往的心性，精神看着竟然还不错。 看到北辰铭状态好，莲玖心情就不怎么好了，心念一转，似是想替南宫不语圆场，“一个不小心”地说漏嘴：“师父他最近在研究一张新图纸，上面的法器威力不可估量，所以会沉浸了些，其实他平日里脾气还是很好的。” 听到莲玖状似无意间透露的消息，北辰铭眸光一亮，连忙追问：“大师这研究的是何法器，小师傅方便透露吗？” 莲玖一副说漏嘴的心虚模样，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周围的人。 北辰铭忙让人都撤下，心中活泛了起来。 “师傅这人就是喜欢做一些古古怪怪的法器，我们又不专注于修炼一道，他做出来的东西每一件都威力巨大，但我们自己常常都用不了。”莲玖似乎是被提及了心中不满，抱怨着“要不是师傅太会折腾了，我们俩也不会一穷二白以至于去当别人的门客。” “这次师傅偶然又得了个图纸，一心想要研究出来，只是这其中的材料太过苛刻，实在难以寻得。” 人物已经捏造好，形象和背景也都半遮半露地告诉了北辰铭，就等鱼儿上钩了。 莲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副苦恼的模样地拉住北辰铭的袖子：“我是看你长得像个好人才告诉你，你千万别说出去啊，不然师傅知道我嘴巴这么碎，我会被训得很惨的。” 北辰铭笑得如沐春风，伸手想要去拍拍莲玖的手，不料莲玖已经松开了，他拍了个空。 对上莲玖那澄澈中带着点祈求模样的目光，北辰铭温声道：“小师傅且放心，我不是那等会乱嚼舌根的人。” 听到这话莲玖登时不乐意了：“你的意思是，我是那种会乱嚼舌根的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北辰铭连忙开口，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盒子，里面装了挺珍贵的一株草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是冒犯了小师傅的赔礼了。” 莲玖这才勉强接过，一看里面的草药，心下的怒意又添了一分。 狗东西，拿着小残魂送他的东西借花献佛呢？ “我知道你们想见师傅，不过最好是带上材料过来，不然师傅会觉得你们浪费他时间，怕是到时候就随便给你们炼制个法器敷衍了事了。”压低了声音，莲玖凑到北辰铭耳侧神秘兮兮的，“师傅这个人看着一副高人模样，其实可小心眼了！” 少女俏皮的语调猝不及防地在耳侧响起，北辰铭闻到了少女身上若有若无的草药气息，眸光微动。 看来他这礼物是送对了，不然对方怎么可能对他这么亲昵？ 莲玖看着北辰铭那张变得更加柔和的面容，也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只是手下有些痒。 手上的盒子有点咯手，她将东西收回了戒指，忍住了揍人的冲动。 北辰铭告辞的时候还朝着莲玖发出了友好的邀约：“小师傅若是想逛逛京都，可以随时找我。” 莲玖面上笑嘻嘻地应下，内心里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且不说京都里根本没什么好逛的，就说她没事逛什么京都，事情还不够她忙的了吗？ 给北辰铭上完眼药，莲玖送客后，偏殿又安静了下来，她进了南宫不语的屋子，南宫不语还在入定修炼，完全没被北辰铭影响到。 他的心性向来很稳，莲玖满意地端详了片刻，也跟着盘起腿修炼起来。 她已经拉了三个家族和皇室下水，东方家有个东方迫和付沧溟在，她没去给东方家下套，不过相信这点忙这两人还是愿意帮的。 第二轮家族大比结束后的第二天，炼药师协会和炼器师协会来进货的人一个接一个，京都的库存都被霍霍一空，忙从其他地方的分会调取草药和材料。 而莲玖和南宫不语所在的偏殿，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禾妃回宫，虽然没将三件材料都带过来，但凰鸣石与琉星尘都带回了一大部分，又加上一堆着其他的材料，全都送进了偏殿。 莲玖刚一开门，门外就熙熙攘攘的，护卫们有条不紊地将材料摆在了殿前，北辰铭正在指挥他们将东西搬进去。 莲玖勾起唇角，一看到最前面的凰鸣石和琉星尘，就想到前两天拍卖会上贺永丰被她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 一整天的好心情有了。 “小师傅，这些材料可够？”北辰铭见莲玖出了门，心思一转，上前询问。 莲玖弯着眼笑着道：“够是肯定够，还多了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眼神是一刻也不离这些材料。 北辰铭很上道，马上笑着接话：“多的就当送给小师傅了。” 莲玖啧了声，看向北辰铭的目光缓和了几分。 第60章 贺家背后的人 莲玖抱着材料进了屋子，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将一把地级中品法器的剑炼制完成，材料全是皇室提供的，简单的地级法器罢了，还用不上凰鸣石和琉星尘。 她用繁复的阵法将法器简单附灵后，又开始彻夜为南宫不语炼制法器。 她给南宫不语做的是辅助型的玄级成长法器——一双鞋。 南宫不语是近战，面对像贺庭轩那样的让他无法近身的对手常常落于下风，可若是有了辅助性的法器，提高速度，就能在对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给出致命一击。 炼制完成后南宫不语还是一动不动的，莲玖将法器收到储物戒中，算着时间也该去白家一趟，便又借口回南宫家取东西带着护卫光明正大地从宫门前离开。 临走前还特别嘱咐守在殿外的护卫莫要放人进去，她师傅至少还要再过上几天才能赶制好法器。 护卫一一应下，莲玖大摇大摆地又回了南宫家。 在南宫家将上回从炼药师协会购置的草药炼化成回神丹和补气丹，大量发给弟子们后，休息也不敢休息，连轴转地赶去了白家。 白皓笏已经等了莲玖一天，甚至都在怀疑前两日上门的老者是不是在诓他们的时候，莲玖敲开了白家的门。 白家定了比莲玖先前购置的材料还要多的草药，其中就有莲玖“状似无意”提到的那几株上界的人带下来的灵植。 莲玖满意地收好东西，进屋开始为白家赶制补气丹和回神丹。 炼完后又将白家准备的多出来的材料赶了赶，交了两颗破镜丹补偿白家替她采购的上界灵植，莲玖才施施然与白皓笏等人告辞。 临走前白皓笏试图挽救莲玖：“大师若是愿意，白家的客卿长老之位永远为您留着。” 莲玖拄着法杖，故作高深地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是怕给白家招来麻烦。” 说完，莲玖头也不回地在白家人疑惑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对于白家人而言，这位突然出现，口口声声说与白家有缘的神秘老者，不要分文就替他们炼制了大批上品丹药，这让他们对老者的身份多有猜测的同时，也很是感激。 家族大比，白家可是进了两个弟子，若是有了上好的丹药，弟子们在比试的时候也能多一分底气。 何况，这位大师竟然还给他们炼制了破镜丹！ 还是整整两颗！ 转完白家，莲玖就准备去转转东方家了。 不过还未到东方家，就看见两批人扛着东西往东方家送去，一家扛着炼器材料，一家也是炼药材料。 付沧溟果然察觉到她做的手脚，并且估计已经大概猜出了她的计划。 既然这边这两个人这么上道，莲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扭身钻进了贺家。 除了凰鸣石和琉星尘，还有一个墨陨石在贺永丰手上，她想去贺家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看看鹰扬宗的人还在不在贺家。 贺家不似大比前那样层层守卫，不知为何，每个人面上的神情多多少少都带着些愁容与颓败，莲玖隐在墙头，慢慢深入贺家主院。 上一次来贺家时，她已经将贺家的布局大概记下，如今想要摸到里面去轻而易举。 翻到内院的其中一个墙头时，莲玖顿住了脚步，看着下面两个端着血水和抱着血衣的婢女颤巍巍地从一个房间里出来。 “家主是怎么忍心这么对大少爷的……”那个端着血水的婢女红着眼眶，“不就是一场家族大比吗，我看大少爷的命都快被折腾没了！”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啦！”另一个婢女紧张地踹了她一脚，眼眶也是红红的，面上的神情还有些后怕，压低了声音，“那位大师可是还在大少爷屋子里，你也不怕他听了去！” 端着血水的婢女将血水倒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捂着脸哭着蹲下了身子：“就是那个大师，怎么会有人用人的血肉去喂养法器啊，他也太邪门了，这是要把大少爷往死里整啊呜呜呜呜……” 抱着衣物放到一边开始烧的婢女也吸了吸鼻子，无声地擦了擦眼泪，没有再搭腔。 贺庭轩除了修炼功法古怪之外，人却是一等一的好，她们两个从小就伺候着贺庭轩长大，自然见不得他被人折磨成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莲玖皱起眉，意外地从这两个婢女口中听到了让她不快的东西。 炼器一道若是材料实在欠缺，又想提升法器品质，其实是可以通过一个禁术来实现的。 便是法器的使用者用其血肉日夜温养法器三天三夜，如此淬炼出来的法器的品质有机会往上提一大截。 这个禁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莲玖拧眉，她明明在上古时期就将这个禁术的相关记载尽数焚尽，那群老东西则被她逼着以天道起誓绝不再传授这个邪门的法门，怎么现在还会有人使用？ 有些不甚美好的记忆被唤醒，莲玖看向不远处虚掩的房门，一个白袍老者正好从里面出来。 莲玖俯下身子，将自己的气息掩藏起来，老者似乎有什么心事，匆匆忙忙就离开了院子。 白袍鹰绣，是那天在交易行见到的鹰扬宗的老者。 贺家背后的人，果然是上界的人。 莲玖趁两个小婢女没注意，悄悄钻进了半掩的房门。 屋内血腥味极重，越接近内室味道越深，已经浓到她想呕吐的地步了。 这不止是一个人的血！ 许是想着外面就有人守着，贺庭轩的内室的门也没被老者带上，都是虚掩着的。 莲玖从外面往里看了看，昏暗的内室之中，一个青年不知是死是活地躺在床上，身上包裹着渗着血的白纱。 屋里还摆着一个诡异的石槽，里面摆着两条薄如蝉翼的水袖。 水袖浸泡在猩红的血水之中，满屋子的恶臭就是从那石槽里飘出来的。 水袖上隐隐泛着一层红光，忽明忽灭地，似乎在吐纳呼吸。 莲玖磨了磨牙，眼底缓缓浮现一抹怒气。 第61章 这年头谁都知道她的身份了? 当年她师傅那么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啊，却毁于悠悠众口。 他们就是以云崖用无数人命祭器这个理由推倒的他，如今竟然还会传授后人这个他们认为不应存于世间的禁术？ 两面三刀，何其无耻。 莲玖气得发抖，床上的人似乎是醒了，撑着床侧想要坐起身子，却偏生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贺庭轩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身上无处不在的痛处提醒着他，这是他没打赢南宫不语的下场。 这是他身为贺家人的下场。 左手握拳无力地捶了下床际，看着窗外艰难透进屋内的月色，他想起了那个悄悄将霓裳心诀塞给他的美貌妇人。 他娘告诉过他，她其实是上界某个宗门掌门的独女，因为一场意外，修为大退流落到下界被贺令祥所救。 贺令祥眼馋他娘身上的心法秘籍，动了歪心思，哄骗了年少无知的小姑娘。 霓裳心诀除了有相应血脉的人，他人难以习得。所以他娘将除了霓裳心诀外的宝贝尽数奉上，和贺令祥也算琴瑟和鸣了一阵，最后因性子太过强势被贺令祥冷落，没过几年光景就抑郁而终。 她死的时候，也是在一个门窗紧掩，月光透不进屋子里的夜晚，她将霓裳心诀交给了他，只叹所遇非良人。 霓裳心诀虽是上乘的修炼心法，可功法阴柔，修炼的人大多都是女子，年幼又处处受到排挤的他，为了快速提升实力，别无选择。 他修习之后果然修为飞速提升，众人皆在惊叹他的天赋。 确实因此，他得到了贺令祥的注意和一些修炼资源，却也因这功法的性质遭到贺令祥的厌弃。 小时候他在贺家的境遇，实在算不上好。 贺家虽与其他家族并列四大家族，可其实实力早就大不如前，若不是当年他娘被贺令祥诓骗，嫁入贺家，若不是贺永禾嫁入皇室，贺家如今怕是要比现在的南宫家还要不如。 现如今，他又要被贺令祥威逼利诱着以血肉喂养这邪门的法器，反抗不得。 贺令祥说了，他一日姓贺，便要为家族奉献一切。 许是看出了他的不满，还承诺家族大比后，将他娘的遗物交给他。 他已经有脱离贺家的心，只要再忍忍，再忍忍…… 莲玖意外地挑了挑眉，见贺庭轩这副模样，似乎是被人强迫着献祭，唇角微勾。 “贺少爷，要不要谈个合作？” 清冷的声音在充斥着粘稠血腥味的屋子里响起，贺庭轩警觉地抬头。 窗外的月光轻晃，摇碎了一树月色，桂花的香气淡淡，却在努力掩盖着其下刺鼻的味道。 等莲玖回到皇宫，已经月上梢头。 南宫不语的状态不太对，他的面上涨的青紫一片，体内的灵气横冲直撞，显然是强行突破未果，遭到了反噬。 莲玖忙关上房门，改动他座下的阵法。 幸好前阵子跟着叶步思学阵法，让她在阵法上有所精进，不然就凭她以前那半吊子水平，估计现在南宫不语就危险了。 阵法从聚灵阵改成了安抚性的治愈阵法，莲玖盘膝坐在南宫不语身前，神识侵入他的灵台中。 这一看，差点没把莲玖气乐了。 她先前还在得意安慰人有了效果，没想到这人修炼时还能产生心魔。 产生心魔错过了突破契机就算了，竟然还想重来一次，强行突破？ 现在好了，灵气暴走了吧！ 灵台里的灵气还在暴动，四散的灵力流在南宫不语的经脉之中流窜，疼得他额上背上冷汗涔涔。 “南宫不语！”莲玖轻喝，这声音却如梵音入耳，在南宫不语脑海中不断响起。 意识有些混沌的南宫不语恢复了几分清明，忍着剧烈的痛处开始尝试引导体内乱窜的灵力流。 与此同时，莲玖也往他体内输送着灵力，强劲的灵力冲刷过南宫不语的经脉，将暴动的灵力尽数碾压吸收。 运转好焚心诀，莲玖立掌在身前，对南宫不语道：“来，朝我打一掌，把你引导不了的灵力打出来。” 南宫不语有些迟疑，但还是听从莲玖的话，将体内已经压制到一块的灵力引导到掌心，悉数打了出来。 一声巨响后，还是有不少灵力自两人身上震荡开，南宫不语睁开眼时，没忍住吐出了几口淤血。 莲玖也没好到哪里去，南宫不语天赋本就不错，她硬生生正面接了这一掌，让她有些够呛。 这一掌里蕴含的灵力不少，饶是有所准备，莲玖还是被震得气息不稳，咳了两声，面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 这是黄阶中级突破大圆满失败后暴走的灵气，流转之间没有章法，焚心诀飞速运转，莲玖没好气地横了一眼南宫不语，不得不开始原地吸收。 从储物戒中取出丹药，南宫不语忙开始调整自身状态。 “大师发生什么事了？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门口有护卫敲门来问状况。 南宫不语看了眼正在炼化灵气的南宫连玖，冷声敷衍：“没有，滚。” 莲玖将灵气炼化完成时，已经摸到了黄阶大圆满的门槛，她睁开眼，怒气腾腾地瞪着眼前的南宫不语。 亏她先前还觉得这人稳重，没想到闷声不响在这里给她憋了个大招？ “你是想死吗？这么有能耐？强行突破黄阶大圆满？”莲玖张口就开始指着人骂，“你对自己的实力是有什么错误的认知？喜欢险境下磨炼自身我也见过，可这安稳突破都不愿意，非要给自己制造个险境才开心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南宫不语被莲玖指责得有些羞愧地别开眼，冷不丁地又被莲玖抱着头将视线挪了过来。 “突破时有了心魔还强行突破，把你能的。”莲玖冷着眼，哼了声，“说说吧，生了什么心魔了？看到什么了还能让你这么不要命地想突破？” 少女柔软的指尖蹭过他的额间，南宫不语愣愣地对上莲玖的双眸。 那双眸子里有着他最为熟悉的淡漠，和几分浅薄的关切。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南宫不语声音有些哑，他看着莲玖的目光中带着一分打量，“你不是南宫家的人。” 莲玖眯起眼，看向南宫不语的目光逐渐冰冷，她弯起嘴角，兴致被勾了起来：“哦？” 怎么，这年头谁都知道她的身份了？ 第62章 你不是南宫家的人 “我在心魔幻境中，看到了一些儿时的事。”南宫不语顿了顿，似是在斟酌用词，“你是云华叔好友的后人，他们当时在商量要不要把你随同南宫家的分支一同撤走。” 就在他即将突破黄阶大圆满时，产生了心魔。 心魔会将修炼者最不愿想起的记忆挖出来，制造幻境让人在其中反复痛苦中迷失自我。 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南宫家弟子们被屠杀的那一天，他听见了他娘在哄着他睡觉的声音，听到了他爹和南宫云华在一边商议着什么。 南宫云华说，莲玖其实是他好友的后人，他没想到那些人会追他追到南宫家，希望他爹娘能带着莲玖随同旁支一同离开南宫家，逃过这场无妄之灾。 他爹拒绝了。 他想劝他爹娘离开，他想救下那一日死去的人，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按照记忆中的模样，一个又一个惨死在他面前。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了过来，他正在突破，这是他的心魔。 南宫连玖不是南宫家的人，那他作为这一代天赋最好的弟子，就得挑起大梁。 这次突破失败，他不愿意就此放弃，于是捏碎了心魔幻镜，再次冲击黄阶大圆满，谁料灵气暴动，反倒差点出事。 听到南宫不语这么说，莲玖眼底的冷意才散了一些。 在南宫不语若有所思的目光之中，莲玖慢慢伸出了手，学着南宫云霓拍南宫星礼那样，重重拍在了南宫不语的脑袋上，打断了他的思索。 “就这？”莲玖磨了磨牙，“正事不干净想些有的没的，你拎不清轻重吗？都和你说了现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不了的就别想了。” “什么狗屁心魔，死了的人就是死了，你能做的是提升实力替他们报仇，而不是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话说得很重，南宫不语看着愤怒的莲玖，总觉得她这话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是他想告诉莲玖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告诉你，你不是南宫家的人。”南宫家招惹的麻烦与你无关。南宫不语看着莲玖，后面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 见过莲玖惊人的天赋后，他私心是更想留莲玖在南宫家，他隐隐有种预感，莲玖定能查出当年的真相。 可那是当年云华叔想要保全的人。 “我是谁重要吗？”莲玖哼了声，“就算我不是南宫家的人，我在南宫家生活了这么久，南宫家的事我管定了。” 南宫不语被莲玖噎住了话头，又见眼前的人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堆珍贵的草药。 将刚刚被破坏了许多的阵法重新完善，又加强了隔绝阵法，莲玖将红莲火祭了出来：“我就不信你今天还不能给我突破了。” 一株株珍贵的草药被莲玖随手丢到火里炼化，脾气已经好很多的红莲火配合着莲玖分炼结丹，一边的南宫不语则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莲玖这诡异的炼药方式。 没有药鼎就算了，这么霸道的本命火也能拿来来炼药吗？ 也不知是红莲火作怪还是莲玖的炼药术又出了差错，结丹后的成丹上明明有丹香，却通身漆黑，个头也比寻常的丹药来得大。 “吃了它。”神识探进去检查过药效没有问题后，莲玖就将这枚诡异的丹药递了过去，南宫不语这次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吞服。 前些日子，南宫连玖险些被人围杀后突然天赋惊人，性情大变，在南宫家的地位越来越高。家主与长老成天往她院子里跑，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姐弟两人整天围着她转，就连老祖都被惊动了。 他观察南宫连玖许久，发现这人说话做事果断大胆，与先前懦弱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怀疑过南宫连玖莫不是被人夺舍了，可若是如此，南宫承和南宫家的长老们怎么会无动于衷？ 所以南宫连玖是不破不立，经过生死后反而觉醒了？ 先前他主要是碍于她的身份和心中对她的探究，才听从配合她的安排，可经过刚刚莲玖的那一番作为，他已经从心底里认可并折服于她。 那颗丹药看着很大，却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灵力从丹药中缓缓流经他的四肢百骸，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滋养着他的灵台。 他惊喜地抬头望向莲玖，然而莲玖正一脸肉疼地清点着储物戒的物资，正眼都没给他一个。 “现在重新修炼，给你两天时间，赶紧给我破了这黄阶中级。”莲玖想了想，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个东西。 这东西南宫不语看着也十分眼熟，正是贺家那不知所踪的古意钟。 “看什么看，修炼你的去。”莲玖对南宫不语没能顺利突破一事很是不满，对他说话的语气差得很，“这次再被心魔牵绊住，突破再不成功，你也就别成天想着报仇了，早点歇着吧。” 南宫不语忙盘腿开始修炼，也不再多看一眼古意钟。 他早听说了性情大变后的南宫连玖一张嘴能说会道，气死人不偿命。之前莲玖对他一直都是很有耐心地引导宽慰，他还以为听到的消息是假的。 没成想现在被她阴阳怪气的人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 取出神虚草，莲玖将搜罗来的好东西里需要的材料挑选出来，开始准备给叶步思炼制收纳的媒介。 将古意钟丢到红莲火之中，怒涨的火焰瞬间将其吞噬，古意钟钟面上篆刻的繁杂符文被红莲火洗净，莲玖以灵力做笔，开始在钟面上篆刻她的安魂阵法。 贺家与炼药师协会中的两拨人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忽地都急匆匆地往外走，而东方家的付沧溟和隐于花柳巷子里的某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约而同望向皇宫的方向，神色莫辨。 莲玖的炼制很快就结束，这几次炼制她都故意没去佣兵会的修炼室，就凭她用灵力布的隔绝阵法，是隔绝不了有心之人的窥探的。 而这几次使用红莲火，可分别是在四大家族其三的家族里和皇宫之中，这足以让那些人认定 她就在京都，还和这次家族大比关系匪浅。 同时又给他们制造了一个，她不属于任何一个家族的假象。 第63章 观天镜 南宫不语很会卡时间，突破黄阶中级到大圆满的时候，已经是第三轮家族大比的前夕。 属于是再不成功。莲玖就要喊人起来放弃突破的情况。 莲玖和他一同将炼制好的法器交给北辰启时，还演示了一下其中的机巧。 “这把剑是水属性法器，剑身有八个扣，催动剑柄的法阵后会解体成九把小匕。”莲玖催动灵力，水系灵力注入法阵后，玄剑迅速化为九把匕首浮在半空，“这九把匕首都是玄级法器，即化一为九，伤人于无形。” 北辰启大喜，再度看向南宫不语的目光变得敬畏了起来。 一个玄级的炼器师尊贵，一个拥有巧思，锻造出精妙法器的玄级炼器师更为尊贵！ 南宫不语交付完法器后便向北辰启请辞，北辰启眸光暗了暗：“可是招待不周？大师这是要到哪里去？” 听出了北辰启话里隐隐想要威逼留人的意思，莲玖不慌不忙的替南宫不语解释道：“陛下，不是我们不想留下，而是我们再多待一会，怕是会给北辰皇室招来麻烦。” 北辰启定定地看着莲玖半晌，并不相信莲玖口中的话。 若是有麻烦，他们在南宫家，在皇宫里都待了这么些天了，怎么就不见有什么风波？ 怕不是这师徒俩炼完法器，想要开溜的托词罢了。 莲玖轻笑了声，声音很轻地开口：“我知道陛下不信，但是十多年前南宫家弟子被屠杀一事，我想陛下应当略有耳闻才是。” 这话一出，北辰启当即皱起了眉。 当年南宫家并未向其他家族和皇室求救，因此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清楚，只知道南宫云华在外惹了上界的人，上界来人屠了南宫家主家的大半弟子，自此南宫家一蹶不振，直到今日。 这两人看着不过都十多岁的模样，没想到竟然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吗？ 听这两人话里的意思，怕不是当年的事和他们也有所牵连？ 背上隐隐渗出一层冷汗，北辰启收回想留下两人的念头：“大师请便。” 南宫不语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莲玖吓唬北辰启。 得到北辰启的许可，莲玖笑吟吟地跟在南宫不语身后亦步亦趋的出了皇宫。 两人出了宫门后向城外走去，在城外的树林中将身后跟着的尾巴给甩开了才匆匆换好衣衫，赶回南宫家。 南宫家的弟子们明明除了他们几个外没人进决赛，莲玖进门也还是看不见几个人影。 这次莲玖算是给他们几个弟子折腾出来动不动就去修炼的习惯了。 莲玖的院子在东方不语前面，进院门前莲玖将一双靴子丢给了南宫不语。 “这玩意儿可以提升你的速度，具体怎么用你自己琢磨琢磨，我回去修炼了。” 说完，莲玖就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 南宫不语抱着那双靴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上动作越来越紧。 火麟被关了几天索性蒙头睡大觉，莲玖回来的时候还没醒。 不解地戳了戳它的小脑袋，莲玖有些疑惑。 睡了上万年了，它还没睡够吗？ 第三轮家族大比，莲玖还是没能炼制出趁手的法器，只好取了南宫家的那个地级法器观天镜带去大比。 观天镜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属于辅助性的法器，它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制造幻境。 可当对手知道你要制造幻境的时候，幻境存在的意义就已经大打折扣了。 大比的擂台已经清空成了三个，莲玖站在第一个擂台上时，察觉到有三道难以忽视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回身看去，一个是北辰铭，一个是白茯月，另一个是从没有见过，站在隔壁擂台上的劲装少女。 按公布名单时念到的名字，这位应该就是东方家的东方娇娇。 由于今年南宫不语和东方娇娇并列第二，擂主之间也允许相互挑战。 十个人里三个南宫家的，在七个外人中她被其中的三个盯上了，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实力？ 莲玖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看向擂台下：“谁想来，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这话一出，白茯月就提着她的青鸾九节鞭跃上了擂台。 一上来话都不说就直接开打，莲玖有些意外，她明明和这位白家三小姐没什么交集，怎么看这人的架势恨不得一鞭子抽死她似的？ 其他擂台上也纷纷有人上台挑战，对上南宫不语的，又是贺庭轩。 没想到一开始就这么修罗场，看台上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白三小姐这是因为三皇子被南宫连玖下了面子，想替他找回场子？” “你看她那九节鞭使的，每一鞭都是冲着南宫连玖的命门去的，多大仇多大怨啊这个打法？” “啧啧啧，白三小姐和东方家的那位还有婚约吧？她都不收敛一下的吗？” …… 看台上的人许是议论得有些忘我，声音没有刻意收敛，以至于正在看戏的东方迫惊觉自己不参加家族大比还能被迫卷入这场战争。 东坐在旁边的·方·东方家的那位·迫：“……” 灵气自青鸾九节鞭上层层暴起，一只青鸟虚影自鞭上飞出，冲着莲玖凶狠地嘶鸣，随即就是一个俯冲，尖锐的鸟喙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让人看了不禁胆寒。 白茯月这是动了真格的，招招杀招就算了，才过了没几招就放大？ 莲玖眯着眼瞅着半空中那来势汹汹的青鸟，丝毫不怯。 她可是炼器师，天天和器灵打交道，若是白茯月正面和她打她倒还吃力些，可她放器灵？ 莲玖手上掐诀，一张由火属性灵力织就的大网从天而降，将青鸟罩在其中。 青鸟在空中陡然被罩，靠近不得莲玖，火焰迅速在它身上蔓延，青鸟发出了一声悲鸣。 那道虚影在空中若隐若现，最后被火网吞噬消弭。 莲玖趁白茯月注意全在青鸟身上，从储物戒中取出观天镜，偷偷背在了身后。 虚影破灭的那一瞬间，白茯月猛的吐出一口血，器灵受创，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木系灵力在她的鞭上加持了一层又一层，形成了节节倒刺，她恼怒地朝着莲玖的方向挥去，自从青鸾九节鞭在手，她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然而长鞭到处，只挥到了一片残影。 观天镜的幻境，开启了。 第64章 火麟血脉 白茯月一击不中，只好便另一个方向攻去，可九节鞭所到之处，莲玖都是幻影。 手上的九节鞭都挥出了残影，白茯月才恍惚明白过来莲玖似乎是动用了什么法宝。 眼前所见是幻境的话，那听见的应该不会是幻境，白茯月静了下来，却没听见任何声音。 莲玖坐在擂台边缘，正抱着膝盖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看着白茯月。 见白茯月突然闭上眼开始聆听周围的声音，莲玖自然也是看出了她想靠听力来寻她，唇角微勾，莲玖有些期待。 按理来说白茯月这个方法是可行的，但前提是她要主动动手。 可现在有一个问题是，她并不准备动手，而是想拖时间。 白茯月和莲玖在台上耗住了，其他人的战斗都到了尾声，这两人还在闭目养神。 南宫不语和贺庭轩斗了几个来回了，双双脱力友好协商歇战，半炷香后继续。 两人便看向莲玖的擂台，没成想却看见莲玖支着脑袋，昏昏欲睡的模样。 最近事情确实很多，莲玖一个人一直连轴转的，想必也是累坏了。 目光逐渐柔和，南宫不语自己都没发觉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有这样关心别人的心情。 第二个擂台上的东方娇娇也在看着南宫连玖，见她在擂台上竟然支着脑袋就要睡着，气得一锤将对手砸下了场。 “南宫连玖！”东方娇娇站在自己的擂台上大喊，“过来与我一战！” 听见有人似乎在喊自己，莲玖正假寐的眼眸睁开，懒散地瞥了眼东方娇娇，伸出手指摇了摇，继续托着腮看着擂台中间的白茯月。 她又不傻，干嘛过去讨打？ 东方娇娇一愣，没想到莲玖竟然会这样拒绝她。 她本来想的就是让莲玖出声，这样就可以破了他们擂台上的僵局，没成想莲玖竟然口都不张。 虽然莲玖没出声，但白茯月五感灵敏，似乎听到了她方才挥手的动作，冷笑着一鞭子抽了过来。 莲玖抬手丢出一把法器，缓了一下鞭子落下的攻势，就地一滚，躲开了这一击。 那是贺子平放在她这里“代为保管”的那把剑，鞭子和剑相撞后，竟将剑身抽出了裂痕。 莲玖从地上爬起来，顺势捡起被甩飞的剑，朝着看台之上的家主席随手一丢：“贺爷爷，你们家那把剑我就不保管了，自己好好收着吧。” 那把剑稳稳当当落在了贺令祥的身前，贺令祥黑着脸看着破损的剑，怒目瞪了一眼南宫承。 南宫承岂是吃亏的人，被贺令祥瞪了一眼，就开始阴阳怪气：“也就是我家玖儿脾气好，心思正，你要换别人，早就把这剑给拿去自己用了，还都不带还的。” 是是是，你家孙女脾气好，打不过贺翔就喊人连夜拆了贺家大门！你家孙女心思正，夺了人家武器四处乱丢！ 贺令祥吵都不想和南宫承吵，只是让人将剑拿下去，权当自己听不见南宫承在一边继续吹南宫连玖。 他现在只想看贺庭轩把南宫不语那小子给丢出擂台，只是贺庭轩和南宫不语竟然歇战在看南宫连玖打架，那两人站在那儿意外地和谐，让他看得很是不满意。 这个逆子，就知道是个不好控制的！ 不过没事，只要他娘的东西还在他手上，贺庭轩就一日不得不听他的。 找到了突破点，白茯月第二鞭又迎头落下，寻思着时间差不多了，莲玖双手结印，调转灵力，一个繁杂的符文自她手中拍出和白茯月的鞭子在半空中交汇。 “那个符文好像南宫家那今年突然多出来的两件法器上的符文！” 看台上有人惊讶地叫了起来，这一叫更多的人纷纷朝第一个擂台看去。 “诛灭！”莲玖冷喝一声，那道符文压了过去。 青鸾九节鞭被压制住，狠狠朝白茯月方向压了回来，白茯月被震得后退了几步，那力道震得她握不住鞭子，控制不住地松开了手。 被符文压在了地上的九节鞭似乎失去了光泽，白茯月震惊地看向莲玖：“你已经黄阶中级？” 莲玖点点头，笑得一脸无害：“即将突破，估计过几天大圆满。” 白茯月面上神色复杂，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枚丹药，吞服后气色肉眼可见地恢复了许多。 “我认输。”白茯月捡起青鸾九节鞭，跳下了擂台。 她的修为不如南宫连玖，就算有法器在手，也比不上对方手里那奇怪的符文，青鸟已经被打伤，她对上南宫连玖并没有胜算。 莲玖把玩着手上的符文，东方娇娇已经跳上了她的擂台。 黄阶巅峰大圆满。 莲玖正色，只见东方娇娇也不掏法器，直接运转灵力朝着莲玖扑了过来。 莲玖侧身躲过，然而不等她站定，一个拳头的虚影就朝她面门袭来。 霍？体法双修？ 而且还是体修比法修更进一层的存在？ 莲玖眼底也划过一抹兴味，这东方娇娇，真有点东西。 东方娇娇眼底满是蠢蠢欲动，方才莲玖的拒绝并未让她生气，而是激起了她的斗志：“快快快，把你符文丢出来，我要和它试试！” 饶是莲玖都沉默了片刻，那符文可是她炼器时研制出来，专门镇压器灵用的，东方娇娇是真的勇啊！ 双手结印，在东方娇娇的催促下，莲玖还是满足了东方娇娇的诉求，只不过为了不弄出太大动静，只抽了体内一半的灵气。 从储物戒里倒出一把补气丹，莲玖边嚼边看东方娇娇和那块符文正面刚。 只见东方娇娇喝了一声，一拳砸在了符文上，但显然符文的力量更为强大，她的额上冒出了冷汗。 抬起左拳，调转体内的灵力，东方娇娇一拳又一拳砸在了符文上，那坚不可摧的符文竟然还真被她锤得震了震。 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打起架来这么凶的吗？ 莲玖忽地抬眼望去，有些讶异。 这东方娇娇体内，有上古神兽的血脉！ 虽然很薄弱，但是她体内的血脉已经觉醒。 还是已经灭绝的麒麟！ 看这气息，好巧不巧，就是火麟的那一族！ 小铃铛的族人？ 第65章 以后做我陪练吧 是火麟一族的话就好办了，莲玖感知着体内和小铃铛微弱的契约联系，随着她实力的增长，她与小铃铛之间的契约关系逐渐恢复，现在也能调用一小部分的力量。 小铃铛是火麟一族最纯正的血脉，血脉压制下东方娇娇反而会处于劣势。 东方娇娇虽是撼动了符文，可是还是被符文压向另一侧。 这激起了她的兴致，当即燃烧起体内的灵力，熊熊火焰将她的拳头包裹起来，近半成的灵力一拳朝着符文轰击过去，符文颤了颤，终于在她下一拳挥至时被她击溃。 喘息片刻，东方娇娇也吞服起丹药，看得看台上的看客们十分费解。 炼药师协会推出的有丹香的回神丹和补气丹明明价格高昂，怎么看这四大家族的小辈们用起来毫不心疼的模样？ 今年的家族大比，是各种花样层出不穷，先是法器再是灵丹，四大家族不会把家底都给掏出来了吧？ 看台上的某些人看着莲玖的擂台，纷纷露出了惊诧的神情，继而是狂喜与势在必得。 东方娇娇缓过了劲，从储物戒中取出了自己的法器，一把小金锤。 小金锤在她手上逐渐变大，直至半个人大小才停下。 “来吧南宫连玖，我要认真啦！”东方娇娇嘴角扬起一抹肆意张扬的弧度，纵身一跃，金锤朝着地面狠狠落下。 熟悉的招式，莲玖微微挑眉，手往下一勾，一条粗壮的藤蔓冲天而起，将她卷在半空中，稳稳地托着。 东方娇娇一击不中，掠身冲向莲玖，莲玖伸手，几条藤蔓在半空中交织，正面迎上东方娇娇。 东方娇娇的锤子挥舞出了残影，所到之处，都带起一层火焰，将藤蔓吞噬焚尽，并向迅速莲玖蔓延。 莲玖手腕一动，水属性灵力细细密密地附着到每条藤蔓上，被火吞噬的藤蔓很快就被滋润新生，藤蔓带着水属性灵力重重挥向东方娇娇，谁料她在空中腰上一用力，愣是自下而上转了个方向，脚尖落在藤蔓上狠狠一踹，竟将藤蔓踹得裂开了许多。 莲玖调动灵力汇聚成一个个金锥，几十个金锥猛地朝东方娇娇射去，手上掐诀，漫天火球紧随其后，做完这些后，又往嘴里倒了大半瓶子补气丹。 东方娇娇挥舞着金锤将金锥一个个击落，火球到来时已经来不及抵御，只好调动灵力支起一个防护罩，勉勉强强挡了大半的火球。 莲玖弯起嘴角，那些窜进东方娇娇防护罩后的几颗火球忽地炸开，暴躁的火属性灵力朝着东方娇娇的背后袭去。 东方娇娇本是不以为然，她体法双修，莲玖不过黄阶中级，这些逃过她防护罩的火系法球难以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火焰贴近东方娇娇的那一瞬，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那火焰中夹杂着一种极强的压制气息，让她动弹不得，忍不住想要屈从。 在众人眼中，东方娇娇就只是莫名其妙定在了半空中不动了，任凭莲玖的火焰将其包裹吞噬。 要输了吗？ 东方娇娇眼底浮起一抹不甘，她不想输得这般莫名其妙，她更想和莲玖能够正面交锋！ 身上灵气暴涨，东方娇娇将全身的灵气都运转起来用来反抗那莫名其妙的压制感，全然不在乎那火焰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怎样的伤痕。 莲玖眸光动了动，悄悄将火焰中火麟的气息收了回来，东方娇娇察觉到身上的压制骤然消失，不解地看了眼莲玖，眼中满是斗志。 “来吧。”莲玖笑了笑，站在藤蔓之上调动起灵力。 她手上的灵力流几度变幻，从她身上源源不断涌出的灵力在灵力流中以某种规律在交织汇集。 “她在干什么！五种属性灵力！她是疯了吗！” 看台上的惊叫声此起彼伏，莲玖弯着眼瞧着也有些怔愣的东方娇娇：“敢不敢试一试。” 东方娇娇被莲玖一喊，当即应下：“有何不敢！” 她不知道莲玖为什么突然放弃了轻松将她打败的机会，而是以这种她渴望的方式对决，可这是她期盼已久的比试，她自然不可能怯战。 “好志气！来！”莲玖轻笑一声，明明还是和刚才一样的面容，一样的神情，东方娇娇却从中看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但没等她多想，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开始酝酿体内的灵力。 这是两人的蓄力一击，看起来他们两个是想正面相交，一招定胜负。 看台上的人目光纷纷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南宫不语和贺庭轩亦是丝毫不在意是不是已经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莲玖和东方娇娇。 直到一声轰然巨响，这次的交锋产生的灵力碰撞竟超出了擂台法阵的承受极限，剧烈的灵力波动以他们所在的擂台中心向外扩散，看台上的看客纷纷支起防护罩，每个人面上都是不同程度的茫然。 四大家族这么多年的家族大比，还没出过这种离谱的事故吧？ 他们要是没记错，擂台上的法阵，至少可以挡住绿阶中级强者的全力一击，怎么两个黄阶打架，还能把擂台给炸了？ 等到灵力波停歇，原先的擂台已经被莲玖和东方娇娇两人折腾得四分五裂，两个当事人一个坐在灵力化作的藤蔓上给自己倒着丹药补状态，一个瘫在地上生死未卜。 两人的模样都十分狼狈，披头散发，衣服也被灵力流划得破破烂烂，莲玖掐诀，给自己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慢悠悠跳下了藤蔓。 这一战，南宫连玖胜。 东方娇娇还在地上瘫着，莲玖上前就卡住她下巴，二话不说开始给人灌丹药，反正丹药入口即化，噎不死人，她也没必要温温柔柔一颗一颗喂。 看台上的人纷纷沉默，毕竟莲玖那架势不像救人，倒像是在强行给人灌毒药。 东方娇娇这才悠悠转醒，一脸惊喜地抓住莲玖的手：“你好强，以后做我陪练吧！” 莲玖无情地抽回自己的手，将东方娇娇的脑袋朝南宫不语和贺庭轩的方向转过去：“他们俩打架不要命，更适合当你的陪练。” 第66章 鱼已经上钩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南宫不语和贺庭轩这时似乎才想起来他们俩还在擂台上，两人互相看了眼，默契地各自退了半步，重新缠斗在一块。 东方娇娇嫌弃地瞥了眼，幽幽收回目光：“可是他们两个看着脑子不太好使。” 莲玖松开托着东方娇娇的手，语重心长地道：“虽然他们脑子确实不太好，但做人不能只看表象，当个陪练不需要脑子多好的，只要能不要命就行。” 东方娇娇一副受教了的模样，和莲玖两人之间有种莫名的和谐。 挑战失败，东方娇娇稍微调整了下状态，也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衫，回了自己的擂台。 莲玖坐在已经失去自我修复功能，破碎的擂台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一边的裁判接收到她询问的目光，默默扭头别开视线。 别看他，他也没当过几年裁判，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葩的状况，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啊！ 家主席上的几位家主都给莲玖这一出整沉默了，除了嘴角疯狂上扬的南宫承，没有一个人的脸色是好看的。 等几个小厮将破碎的擂台清理完，换上了新的擂台，莲玖无辜地坐在新擂台上时，隔壁擂台的东方娇娇已经又将一个挑战者锤飞了擂台。 至于第三个擂台的战况则依旧胶着，看得贺令祥脸色几变，最后索性闭上了眼不欲再看。 贺庭轩这小子，等大比结束，他必要请大师将他的血肉抽尽，再温养几把上乘法器出来！ 不愿受他控制的棋子，毁了便是。 莲玖等了许久也不见人上来，皱了皱眉，只好自己点名：“三皇子殿下，你在那里看什么呢？该不会第三轮比试就干看着不打一场吧？” “我记得你最开始的时候不是在看我吗？不是很想揍我吗？怎么还不上来？”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是怕了吧？” 熟悉的阴阳怪气虽迟但到，莲玖突然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白茯月身上，神态凝重：“白三小姐，我虽然很不想说，但是还是得告诉你，咱们看人啊，眼睛真得擦亮一点儿。” “那种只会说不会做，擅长给你说大话，却要你为他出头打架的人不值得你喜欢。” “尤其是那种遇到事情就装耳聋眼瞎的，碰上了真的晦气！” 这话说得就差指名道姓把北辰铭三个字念出来了，白茯月被莲玖说得一愣一愣的，面色由白到红，下意识想要替北辰铭反驳，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如果她反驳了，就坐实了自己确实喜欢上一个说大话，装聋作哑的小人，可如果她不反驳，这口气又哽在那里不上不下。 “不劳你费心！”白茯月憋了半天，哼出这么一句，但目光已经不由自主地飘向北辰铭。 她对北辰铭的心意整个京都的人都清楚，北辰铭也曾私下与她说过爱慕于她，只是她身有婚约，两人难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这次参加家族大比，她本是想北辰铭或自己能取个好名次，然后就可以去与家族坦白，和东方家退婚，结果没想到杀出了南宫家这一个变数。 尤其是南宫连玖，竟在第二轮比试让北辰铭颜面尽失，她就想替北辰铭出口气，却发现人家闷声不响到了黄阶中级，她打不过对方。 明明北辰铭进场的时候和她说新得了一件神兵，今日定要将莲玖当日的羞辱尽数奉还，可在她喊出南宫连玖已经黄阶中级后，北辰铭就似乎已经不愿上台。东方娇娇挑战南宫连玖失败后，北辰铭更是一动不动的，仿佛脚下生根。 就连现在，南宫连玖就差点名道姓地阴阳怪气他了，他竟然还能端着以往的“风度”架子，仿佛没听见南宫连玖的嘲讽一般。 南宫连玖说的话，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察觉到白茯月的视线，北辰铭在心中暗骂莲玖多事，却已经不能再继续装死。 这场大比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一场也不打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他是皇室这边唯一一个进第三轮的，若是一场也不打，北辰启可不会听他辩驳，定会怪罪与于他。 更有甚者，白茯月这边也会稳不住。 先前是白家和南宫家在他身后，北辰启才对他青睐有加，若是这二者都失去了，估计北辰启会直接将他到手还没焐热的法器收回，并将他彻底放弃。 思索片刻，北辰铭动了，不过并不是上了莲玖的擂台，而是选择挑战东方娇娇。 东方娇娇：“？” 莲玖没忍住笑出了声，开始准备看好戏。 “是我刚刚输给南宫连玖给了你错觉吗？”东方娇娇眉头紧皱：“我，黄阶大圆满，你黄阶初级，懂？” 说完还自以为很小声地嘟囔了句：“怎么这年头什么人都能进第三轮大比啊？是不是有内幕啊？” 听到这话，莲玖想起第二轮大比时那个明显是皇室安排上北辰铭擂台的散修，笑得更大声了。 确实有内幕，北辰铭这实力不差，但也不该能进第三轮的人。 北辰铭被东方娇娇这么说，又被莲玖毫不收敛地嘲笑，面上的淡然神情险些挂不住，他心中有些不解。 南宫连玖不是选择了谅解他，并为他送来了炼器大师吗？怎么今日一见，还是对他恶意极大？ 东方娇娇抱怨归抱怨，却也没真的过多轻视于北辰铭，握着小金锤气势汹汹地和北辰铭打了起来。 北辰铭将那把地级法器祭出来时，莲玖敏锐地察觉到场上有几道视线忽地就投向了北辰铭。 确认鱼已经上钩，莲玖唇角微勾，眯着眼开始有意无意地盯着那几个方向。 纵有地级法器在手，北辰铭还是不敌东方娇娇体法双修的变态天赋，两人缠斗许久，他最后还是被东方娇娇一掌击飞。 至此第三轮大比的人基本都已经战斗过，而南宫不语和贺庭轩，依旧没能分出胜负。 南宫不语有莲玖炼制的辅助法器在手，这次确实可以靠近贺庭轩，可贺庭轩的水袖被人改良过，与他心意相通，每每他一近身，水袖就自主回防，又将他逼退。 贺庭轩打不到南宫不语，南宫不语也打不到贺庭轩，但若是两人有心打起来，一方故意卖个破绽设个局，其实很好破开这种死循环，只是两人都不约而同放弃冒险，诡异地僵持了一整天。 裁判忍了忍，最后忍无可忍地判定两人平手。 大比落定，大比第一名南宫连玖，第二名东方娇娇，南宫不语与贺庭轩并列第三。 莲玖笑吟吟地起身接受嘉奖，就在这时，看台上飞出了几个人影。 第67章 卦天门 “南宫连玖！”开口的是鹰扬宗的那名老者，他脚踩一把玄剑，立在半空之中，“呵，或者应该说，莲玖？” 这话云里雾里，只有知晓内情的几个人清楚他在讲什么，莲玖适时抬头，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家主席上的几个人也都坐不住了，南宫承更是飞身从家主席上下来，护在莲玖身前。 “敢问上界大能今日到访所为何事？”南宫承抬眼，沉着面色不卑不亢。 鹰扬宗，老熟人了，十多年前南宫家的血仇可是历历在目。 莲玖隐隐看见南宫承那挺直的脊背上微微颤动，他是知道上界会来人，可是他没想到第一个发难的会是鹰扬宗。 北辰启和其他家族的家主也纷纷从家主席上下来，不同于会场里南宫家的长老和弟子们对来者深藏的敌意，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神中满是喜悦。 尤其是东方家主，瞥了眼东方娇娇后心中情绪波澜起伏。 东方迫带回的消息是真的！ 上界当真来人了！ 他们东方家可是有个东方娇娇在大比中表现得极为亮眼！ 若是来人真是收徒的话，东方娇娇应该能入这些人的眼吧？ “所为何事？南宫家主不知道吗？”鹰扬宗的老者冷笑了声，一双锐利的眸子瞪了过来，“今日这南宫连玖，可要跟我们走上一遭了。” 这话一出，会场上一片安静，没人敢喘一口大气。 就连方才神色间有喜色的几人，也都如被泼了一盆凉水般，全都噤若寒蝉。 这种语气，再不知情的人也都能明显察觉到空气中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息。 南宫承衣袖下的手掌紧握成拳，若不是莲玖先前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他怕是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这鹰扬宗的人，怕不是真把他们南宫家当好捏的软柿子了？ “扶空长老所言差矣。”一个青年打破了会场上僵住的局面，笑呵呵地道，“这莲玖小友今日得跟着我远山派走。” “远山派？”扶空目光落在他身后不曾放在心上的几个青年身上，一阵打量，这才认出带头的弟子是谁，“季眀空？你们远山派倒是好魄力，舍得让你下来。” 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你们远山派竟然舍得让你一个首席亲传下来找死？ 季眀空还是笑呵呵的模样，似乎没听懂浮空长老的言外之意，倒是他身后的几个弟子面色愠怒，纷纷瞪着扶空。 “呦，怎么今个儿这么热闹，既然你们都下来了，小爷不出来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看台上一道散漫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一个将红衣穿的松松垮垮的青年从看台上晃晃悠悠，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莲玖有些意外，毕竟贺家背后的人是鹰扬宗，炼药师协会背后的人是同在半空中的那群远山派弟子，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是一直藏在背后什么事也没干吗？ 目光在看台上扫了一圈，除了坐在东方迫身边一脸看戏模样的付沧溟，她并没有再找到什么其他有异样的人。 想来下来寻她的势力，应该都已经现身了。 “怎么？卦天门不是不插手这件事吗?”看着那青年缓步走向莲玖，扶空的眼中多了一丝忌惮。 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见这人冲着莲玖去的，两人直接拦在莲玖身前，就连南宫不语与东方娇娇，都默默站到了莲玖身后。 贺庭轩看了眼一边的北辰铭，不知不觉走到了北辰铭身侧。 “卦天门确实是不插手这件事，我是来看你们想怎么解决这件事的。”杜玄亦见路被人堵住了，也不恼，就站在擂台几步开外的地方，遥遥朝莲玖拱了拱手，意味深长地道，“这不是怕你们误伤了无辜吗。” 莲玖瞥了眼杜玄亦，没想到杜玄亦竟朝她飘了个媚眼，那眼神有够让人恶寒，莲玖没忍住错开了视线。 不过她倒是没从这人身上感觉到恶意，这倒是令她有些惊讶。 卦天门？ 莲玖转头看向半空中的那几人，一脸无辜：“不知这几位大能如此兴师动众，找我何事？” 扶空皱眉，看着擂台上一脸茫然的莲玖，冷喝了声：“你莫要在此装模作样，今日老夫定要替天行道，捉拿了你回宗门！” 强者的威压在话落时随之降临，会场里除了几个从上界来的人都感受到了这份刻意的威胁。 这份威压并没有伤人，只是让人有些喘不过来气。 同在擂台上的北辰启和家族的家主们都忍不住望向莲玖，不过一会，几人心中思绪千转。 “敢问阁下，我的孙儿这是犯了什么错？”南宫承依旧站在莲玖身前，半步不退，莲玖上前安抚性地挽住他。 “你的孙儿？”扶空上下扫了眼莲玖，忽地从空中掠到莲玖身侧，“那且先待老夫瞧瞧，还是不是你的孙儿！” 他在北辰京都的这些天，可都是打听清楚了，南宫连玖自那次死里逃生后就性情大变，正好合得上几个月前卦天门的预言。 想来那魔头正是夺了南宫家嫡系的这个废物少爷的舍，只要他稍作神魂检查，定能逼得她露出马脚。 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扶空已经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南宫连玖的手。 莲玖没有阻拦，只是故作惊诧地任由扶空将神识送入她的身体里。 她可没有夺舍，她只是和自己的残魂融合，严格来说，小残魂就是她自己，这老头检查出花来了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扶空面色越来越不好看，他的神识在莲玖体内游走了几个来回都没找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这具身体和神魂的契合度很完美，无论他怎么检查都是这个结果。 难道他的推测真的失误了？南宫连玖并不是上古时期的那个魔头？ “看这样子……”杜玄亦在一边不嫌事儿大地笑了笑，“浮空长老莫不是真的认错人了？” 这话一出，莲玖不由侧目再次看向杜玄亦，只见那人笑嘻嘻的，一点也不见正经模样。 这人怎么感觉像是……在帮她？ 第68章 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不是她？”扶空怔了怔，微微松开了莲玖的手，继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将人紧紧抓住，“那你那个符文从哪儿学来的？” 莲玖嘶了声，对上扶空时，神情又是一片茫然：“哪个符文？这个吗？” 会场上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莲玖身上，一个繁杂精妙的符文在莲玖手上浮现。 也只有他们这些自上古传承下来的宗门才有所记载，那个传闻中无恶不作的魔头，会习惯在自己炼制的法器上留下这么一个符文印记。 万余年来，多少人试图去参悟这个符文，最后都无功而返。 扶空神色间有些激动：“正是！” 莲玖皱眉，冲扶空没好气地道：“阁下能否先松了手？这可不是问人的态度！” 会场上的人一静，没人想到莲玖竟会对一个能够轻松碾死她的人如此说话。 扶空深深地看了眼莲玖，还真将手松了开。 既然眼前这人不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那他错认人在先，又有求于人，自然不会继续失礼。 “这个符文是前些日子一位暂住我南宫家的炼器大师教的我。”莲玖揉了揉被攥地发紫的手腕，语气很是不客气，想了想，又补了两句，“他还炼制了两把法器赠与我们。” 似乎是被莲玖点醒，扶空的目光落到了北辰铭身上。 皇室前阵子大张旗鼓进炼器材料，今日北辰铭上台时手上就多了一把玄级法器，怎么想也和那人脱不了干系。 一边兀自听着的北辰启心下一惊，他骤然想起那位炼器大师离开前说的话。 那人真没诓骗他，要是他当时执意将人留下，看今天这个架势，今日北辰皇室怕是下一个十年前的南宫家！ 北辰铭见扶空看向自己，又见莲玖那青紫一片的手腕，心下忍不住猜测那位大师是什么身份。 能让上界这些人如此在意并设法抓捕，这人真的只是单纯的炼器大师吗？ 但很显然，那位炼器大师是惹了上界来的这些势力，这些他们无法与之匹敌的势力。 为了摆脱干系，北辰铭主动开口：“我手上的玄剑，亦是出自那位大师之手，只是他昨日就已经离开皇宫，我们并不知晓他是何来历。” 扶空低声咒了声：“果然这几日京都材料被人异常采购就是她在搞的鬼！” 他还特地进了贺家设局想引她出来，没成想这魔头竟然躲去了皇室？ 这话也把还在空中的远山派弟子们点醒了，季眀空和善的目光落在白家家主和东方家主身上，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可是那有如实质性的目光中，带着旁人不觉的压迫感。 “前些时日，突然有位炼药师拜访，不过他人现在已经……”白家家主沉吟片刻，话倒是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不用说在座的几位都能明白。 东方家主则愣了愣，好半天没吭声，只是默默扭头望向看台上的两人。 众人的目光追随者他的视线落在看台上的东方迫身上，一直看戏的付沧溟此时倒也不好置身事外，冲着看来的几人微微颔首。 “没想到付少主竟也亲自下来了？”季眀空笑着朝着付沧溟行了个礼，两大势力的人都在下方，他们这几个弟子也不好御剑在空中了，季明空示意了下身后的弟子，几人相继落到了擂台上。 既然付沧溟在东方家，那让东方家大肆采购那些材料，估计和他们一样是想引蛇出洞。 一时间擂台上的人有些许拥挤。 付沧溟没有接话，只是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这态度表明了和卦天门的人一样，不插手，只是来看个热闹。 莲玖在季眀空身后瞧见了那日在炼药师协会见到的那个傲慢的弟子，不同于当日的轻慢模样，他跟在季眀空身后乖得像个鹌鹑。 默默别开眼，莲玖有些感慨。 人，果然至少是有两副面孔的。 “既然人都走了，你们还不追吗？”杜玄亦又慢悠悠地插了句嘴，莲玖手心微微捏紧。 这下她可以确定，这人也虽是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但确实就是在帮她。 再大胆猜测一下，她准备做的事，这人可能通过某种办法，猜到了？ “追？杜师弟可是算到了什么？我们要从何追起？”季眀空敏锐地捕捉到杜玄亦话中的字眼，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礼貌地询问杜玄亦。 杜玄亦眯眼瞅着这只在上界出了名的笑面虎，耸了耸肩：“季师兄，你可别为难我，我师傅说过了，这件事我们卦天门的人不能插手，插手了可是要倒大霉的。” 这人贯会耍无赖，见杜玄亦确实是不准备插手抓捕莲玖，季眀空也就不再问了，只是目光一直在莲玖和擂台下今日比试时，表现出来与那魔头有些牵扯的几个人身上逡巡。 “你们要找的人，可能我昨夜见过。”就在扶空和远山派的弟子们以为已经跟丢了莲玖的线索，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北辰铭身侧响起。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贺庭轩正低头认真地收着手中的水袖。 法器炼制过程虽是邪门了些，但不得不说，这水袖他用起来分外趁手。 扶空看着这个被他割肉放血了三天三夜的青年，有些意外：“你知道？” 贺庭轩抬起头，冲着贺令祥勾起一个冰冷至极的笑容：“昨夜我想去城郊外祭拜我娘，恰巧在林中意外撞见了一男一女。” “我隐约听见了那两人交谈，说终于摆脱了皇室的尾巴，还好及时发现上界来人，在京都中已经成功设了局，要趁机脱身去躲躲风头。” “想来那两人，正是你们要寻之人。” 北辰铭瞥了眼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侧的贺庭轩，思索片刻后附和：“昨夜护卫一路跟踪那两人到城外林中就将人给跟丢了，贺兄所见之人，确实极为可能就是诸位要寻的人。” “他们去了哪里？”扶空皱起眉，他在贺家住了些时日，贺家的破事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位所谓的贺家大少爷，亲娘死后可是连贺家祖坟都没得进，而是简单地被葬在京都城郊。 而且贺庭轩昨夜确实出去了一趟，大概率没有撒谎。 “我确实知道他们去了哪。”贺庭轩弯着嘴角，“但我有一个条件。” 第69章 魔兽渊深处，山内洞府 “贺家需要将我娘的遗物归还于我。”贺庭轩的声音一字一顿，语气如同自寒潭里取出的冰。 扶空想也没想，当即转身看着贺令祥，将人看得心下一咯噔。 这次贺庭轩是真的脱离掌控了！ “什么条件不条件的。”见众人的目光随之落在自己身上，贺令祥几乎没有迟疑就满口应下，“你娘的东西本来等这场比试结束后就会交还与你，你这是急什么？” “急什么贺家主心中自然有数。”贺庭轩也不与贺令祥装模作样，毫不客气地开口讽刺。 一声贺家主将二人之间的父子遮羞布扯下，南宫承看着都忍不住皱眉。 真不知道贺令祥都在想些什么，好好的天赋那么高的儿子不去重点培养，非要去倾注资源给扶不起的贺庭业，现在好了吧，把人逼得和他自己反目成仇了！ 贺令祥面色铁青，在扶空和远山派弟子的眼底下又不敢耍什么心眼，只好将储物戒中那藏了多年的木盒子取了出来。 “这盒子！”季明空忽地睁大了眼，一把将贺令祥手中的东西夺了过去。 不只是在场的人震惊，就连远山派的弟子们都被失态的季明空吓到了。 季明空自成了掌门的首席大弟子后，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远山派，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端得是君子道，行的是君子风。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季明空会露出除了微笑与愤怒外，如此……复杂的神情。 季明空抓着盒子的手一紧，似乎对这盒子十分熟悉般扣住盒底，熟练地摸到其中机巧，注入灵力将其解开。 盒子被打开后，里面只有一封信和一块令牌，令牌上一个遒劲的云字分外显眼。 “姑姑……”季明空看着令牌有些失神，忽地想起了什么，转身望向贺庭轩，“你娘，是不是叫季云瑶！” 贺庭轩警惕的目光落在季明空身上，并没有回答，而是朝他伸出了手：“还给我。” 季明空很想把里面的信也拆开，但对上眼前青年那一对攻击性极强的双眼后，情绪才稍有平缓，冷静了些。 羽仪阁寻阁主小女季云瑶寻了二十多年，没想到她竟是流落到了下界？ 似是有些怀念地抚了抚令牌上的云字，季明空将令牌放回木盒，亲手递给了贺庭轩。 仔细打量眼前少年清俊的容颜，他从中找到了几分记忆中那总是浅笑吟吟，递给他一块麦芽糖的女子的影子。 没有错，这是姑姑的孩子！ 方才他的注意力全在莲玖的擂台上，并未关注其他擂台的战况，现在一看贺庭轩手上那收好的水袖，只觉心中揪痛。 羽仪阁的阁中秘学霓裳心诀，正是以水袖为武器，他刚刚，怎么就没发现！ “你娘她是……怎么死的？”想到刚才贺庭轩说她娘葬在郊外，季明空心下腾升起一腔怒意。 当年姑姑若不是为了救他，也不至于被卷入秘境之中生死未卜。 现在得知她竟被人孤零零葬在城郊，想也知道她这几年过得并不如意！ “自然是病死的。”贺庭轩眉心微动，并没有多做解释，面对季明空突然变得热情起来的态度，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这还要多亏了贺家主。” 他听他娘提起过，知晓他娘是上界的人，倒是没想到今日能够见到知情之人。 能解开他娘留下的东西的人，想来和他娘有所渊源。 眼神若是可以化刃，此时的贺令祥估计就要被季明空用眼神扎死了。 忍了忍，良久季明空才将心底的暴戾气息压了下去，对着贺庭轩扯出一抹颇为难看的笑容：“按辈分来说，我是你的表兄。” 贺庭轩神色淡淡，并没有搭理，只是隐晦地侧首，望了莲玖一眼。 莲玖也有些意外会有这么一出认亲的戏码，见贺庭轩第一时间看向了她，面无表情地回视了一眼。 那是他的家事，和他答应她的事并不冲突，只是要如何取舍，于公于私，她都不想这些下来抓她的人可以活着离开。 但贺庭轩竟然还记得询问她的意见，可见这人是个合格的合作伙伴。 贺庭轩眸光暗了暗，一直沉默的南宫不语站在莲玖身后，他望过来时正好也是对着南宫不语的方向。 南宫不语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几眼贺庭轩，这人方才的神色变化被他尽收眼底，当即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现在还不是你们认亲的时候。”扶空可没那个心情听他们在那里扯什么辈分不辈分，“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找到那个人。” 季明空一肚子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只见贺庭轩收好盒子，薄唇轻启：“魔兽渊深处，山内洞府。” 扶空和远山派的弟子们一愣，他们下来的几个月里，自然是听说过魔兽渊灵兽暴动，内围山体崩塌一事。 难不成灵兽暴动，内围山体崩塌也与她有关？ 这魔头在耍什么花样？ 扶空沉吟片刻，目光在众人面前绕了一圈，“可有人对魔兽渊比较熟悉？若是今日相助，待我擒了那人回去，定当重谢。” 扶空实在不愿放弃这么一个抓捕莲玖的机会，现在魔头堪堪苏醒，夺舍他人身体定还不能完全融合，实力怕是万不足一，现在不下手，以后就只能兀自后悔错失良机。 “南宫连玖！”一个苍老的声音忽地响起，声音之中满是扭曲的快意，“这小子在当初魔兽渊魔兽暴动时还在里面，更是深入过内围！” 贺永丰从看台处站了起来，一双浑浊的眸子里带着几分阴鸷。 南宫连玖这次总算落在他手里了！ 不管是当日在魔兽渊的羞辱，还是在拍卖会上的故意坑害，他账可是一直都记着呢！ “哦？”怀疑的目光落在了莲玖身上，扶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好像处处都有这南宫连玖的影子？ “贺长老说的不错。”莲玖笑了笑，朝着贺永丰拱了拱手，“不过当初我只是被灵兽吓到了，误入内围，并没有再度深入，后面疲于奔命，就赶紧溜了出来，贺长老一行人才是深入到了深处。” 两人这一来一回，扶空没了耐心：“你们两个领路，带我去那什么山内洞府。” 第70章 毕竟你眼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贺莲玖没有推辞，只是拍了拍南宫承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南宫不语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后，随她一同走上前去带路。 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本来也想跟着，被南宫承一手一个抓了回来。 一个南宫不语跟过去还能有个照应，再跟两个人过去，人多了到时候莲玖怕是不好施展。 贺永丰面色白了白，他没想到莲玖竟然没有反抗，按这家伙牙尖嘴利的脾性，不应该拒绝这些人，并闹上一场吗？ 怎么这次就突然服软答应了？ 这样一来，他也不得不跟着过去啊！ 贺庭轩也跟了上来，与南宫不语一样跟在莲玖身后。 莲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贺庭轩：“你又不认路，跟着做什么？” 贺庭轩垂着眸子，轻声问着莲玖：“我们算是朋友吗？” 莲玖笑了笑，眼底有些冷：“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不过可能很快就不是了？” 贺庭轩要是敢随意做主放了人，她不介意和贺庭轩当场翻脸。 两人说话的声音可以压得很低，只是南宫不语就跟在身边，还是隐约地听见了两人云里雾里的对话。 继续当着几个上界来的大能的面说小话风险极大，莲玖和贺庭轩都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领着众人，带往魔兽渊深处。 几个闹事的人物都走了，那也就没什么热闹可以看，付沧溟自然也起身遥遥跟在莲玖他们一行人之后。 东方迫也忙跟了上去，却不料被人拽住衣袖，转头就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哎哎哎！这位兄台，我不会御剑，带我一个！” 莲玖他们四人蹭的是远山派弟子们的飞剑，载莲玖的正好是那天在炼药师协会里那一派高傲模样的弟子。 那个弟子似乎也认出了莲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莲玖没有和他寒暄的意思，毫不客气的站上了飞剑开始指挥：“往西边飞。” 先前莲玖和南宫云霓与南宫星礼姐弟两要赶很久的路程，御剑后竟然只要半个时辰。 从飞剑上下来，除了莲玖外的三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前面那座塌掉的山里面就是。”莲玖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停下了脚步，似乎不准备再往前。 不等扶空和远山派的弟子开口，贺永丰就好像抓住了莲玖的小辫子，先一步发出疑问：“你当初不是看都没看内围什么情况就走了吗？怎么知道？” 当初莲玖三人从内围出来，可是对他们一行人说忙着逃命，没注意里面发生了什么，那就不应该知道里面有洞府才是。 对上众人各异的目光，莲玖抽了抽嘴角：“贺长老你人老了眼神不好我不怪你，毕竟你眼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刚刚我们在空中的时候你没发现那座山塌了一半吗？” “另外没塌的那一半，从豁口里是可以望见里面是个洞府的。” “看不到就不要这么着急出来跳脚，弄得大家都知道你眼神不好多不好意思啊？” 依旧是味道很冲的阴阳怪气，贺永丰默了默，被莲玖说得老脸被她扯在地上踩了又踩。 “看你们这是要去寻仇的？那我就不跟着进去了，毕竟那位大师说我和她名字很是相似，很有缘分，还教了我符文，我总不能恩将仇报。”莲玖耸了耸肩，靠在树边继续阴阳怪气，“倒是贺长老，你们之前深入内围，对这里是什么情况想来比我更了解，就有劳你带这几位大能进去了。” 贺永丰自然不会让莲玖这么轻易就待在外面，他出声将莲玖置于众矢之的就是为了看莲玖的笑话，怎么可能让她躲了去？ 心思转了转，贺永丰的声音猛地拔高：“你既然和洞内那人有交情，那带着你进去不是更好抓人？” 这话虽然无耻，但是在理，已经准备让贺永丰带着进去的几人都停了下来，扶空更是开始思考他话中的可行性。 传闻中那魔头杀人不眨眼，却从未对身边的人下过手，将这小子带进去，说不定确实有利于掣肘那魔头。 “有劳小友。”扶空有了决断，话说得客气却连问也不问莲玖的意思。 莲玖冷哼了声，这人有事求人倒是礼数周全，没事就直接冲上来一副打打杀杀的模样，真是虚伪之至。 “要我跟着进去也可以，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打头阵。”莲玖想了想，瞥了一眼贺庭轩，见贺庭轩一直很识趣地没提要放过季明空，难得心软，朝季明空指了指，“当然，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放心我，我走后面，让远山派的这位跟在我身后总行吧？” 季明空正想着找个机会和贺庭轩交谈，奈何贺庭轩和南宫不语一直紧紧地跟着莲玖，让他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见莲玖这么说，满口答应下来。 远山派的弟子们看着自己的大师兄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模样，心下五味杂陈。 他们还未见过大师兄如此亲人的一面，该不会回去后被大师兄杀了灭口吧？ 扶空看了眼不远处已经坐下歇息的三个人，皱了皱眉，不死心地又问了句：“付少主当真不与我们一道擒了这魔头？” 先前扶空抓莲玖一个小小黄阶时还想赶远山派的弟子走，现在听说魔头另有其人并且是两个人，就又开始试图拉更多的人入局，无非是担心打不过这传闻中的魔头罢了。 付沧溟看得明白，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神情未变：“请。” 扶空没讨到好，也不再理会那三人，只是让贺永丰在前面带路。 先前魔兽渊异动，四大家族来人探查情况，他们自然是将这内围里里外外都简单搜索过了一遍，主要是探查了突然坍塌的这座山。 先前坍塌时，那条进入洞府的山缝被滚落的山石意外堵住，不过已经被他们给清理开，贺永丰带着人从那里走过去时不同与莲玖他们先前过来时那般狭窄，竟然可以挤下两个人同行。 上次来这里与这次来，显然是两种心境。 等前面的人都进了洞府，莲玖望着不远处那面完好无损的墙，微微叹了口气。 第71章 那里面的东西和你好像有点渊源 那面墙上刻满的密密麻麻的阵法，皆是叶步思当年是如何痴迷此道，一步步苦心研究的见证。 而刻在上面的那些，是他成千上百次练习后最满意的成果，包括最后他自己改良，以血肉为代价画就的诛邪阵。 可惜今日，这些就要毁于她手。 手上暗自掐诀，趁众人还没好好打量这个洞府里的情况，莲玖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那面完好无损的石壁轰然裂开，一声巨大的，如同野兽般的怒吼从里面传出。 灵气化浪，层层叠叠自那方天地扩散开来，走在最前面的贺永丰没有任何防备地被突然击飞，重重砸在另一边已经倒塌坠落的石块上。 扶空和其余的远山派弟子堪堪支起防护罩抵御灵气波，莲玖抓着南宫不语转头就往后撤：“我只是个弱小可怜的黄阶，就不给你们添乱了，我先去外面等你们！” 跑的时候，还不忘瞪了一眼贺庭轩。 贺庭轩骤然回神，拍了拍身边一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季明空，往他手里塞了张刚刚趁没人注意写的纸条，也跟着往外跑。 几人刚跑出山缝，那仅剩的半边山体，也在那一时间坍塌。 似曾相识的场景，却是不同的人。 三人灰头土脸地跑了出来，莲玖回身望向那座已经倒塌的山，心下有些复杂。 一直不解为什么付沧溟看热闹要待在外面不进去的东方迫：“……” 看着逃跑很是很熟练，此刻面容上带着几分惆怅的莲玖，他好像有点猜到了当初那半边山是怎么塌的了。 “他们会死吗？”贺庭轩声音不自觉有些泛涩，想到刚刚那个抱着木盒子神情很是激动的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莲玖没见到他身边有人，神色复杂：“他不是都跟在你身边了吗？怎么没把人一起拽出来？” 贺庭轩沉默了，看着莲玖的目光中有着难得的迷茫。 原来南宫连玖是这个意思？他还以为是想考验他这个合作伙伴靠不靠谱。 “放心，死不了。”杜玄亦的声音轻飘飘地从三人身后传来，他正厚着脸皮坐在东方迫用灵力幻化的台子上，双腿盘膝，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莲玖。 见莲玖也坐在外面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杜玄亦忍不住提醒：“南宫少爷，那里面的东西和你好像有点渊源……” 话未说完，一口血就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杜玄亦面无表情，习以为常地擦了擦嘴，继续说：“你要是不管它，它就将会噗……” 又是一口血，杜玄亦平复着体内紊乱的气息，眯着眼望了望天，似乎在和什么较劲：“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这次说完，杜玄亦就闭了嘴，只是身体忽地垮了下去，亏得他伸手撑了一下，否则非得直接瘫软在地。 莲玖心念一动，走到了杜玄亦跟前，看着眼前虚弱的人，指尖轻点他的额间，一抹神识畅通无阻侵入他的体内。 杜玄亦轻笑，毫不在意莲玖做了什么，语气轻佻：“南宫少爷这多少有些失礼了吧？把小爷看光了，可是要负责的。” 莲玖没有搭理他，只是仔细地探查他的情况。 杜玄亦方才似乎是受了什么外力的攻击，将他体内的灵气打乱，现在这些灵力在他体内不断冲撞，颇有几分南宫不语先前走火入魔时的模样。 不过奇怪的是，这人体内有灵力，可他……没有修为。 “天道？”莲玖眯起眼，从那股外力中敏锐地捕捉到一抹熟悉的气息。 那是她这万余年来经常打交道的存在，天道一直想劝她放下执念重新转世，但被她屡屡拒绝，为了断了她融魂的念头，竟让她的小残魂几经横死。 这笔账，她也给那狗屁天道记着，总有一天会讨要回来。 温和的灵力流自莲玖指尖流出，在杜玄亦体内修复着被灵力冲撞受损的经脉，安抚着暴动的灵力。 杜玄亦缓过劲来，答非所问，依旧是一派吊儿郎当的模样：“南宫少爷不去看看里面的是什么吗？” 按照一开始的计划，莲玖是准备将人就这么丢在这里让那个被封印的魔将和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再将魔将重新封印。 可既然这人几次三番顶着天道的威胁提醒她了，那她不妨再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从戒指里换上一身红色衣裙，莲玖取出斗笠带上，也不在意东方迫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和贺庭轩的惊诧，手下灵力运转，一条巨大的藤蔓将她高高拖起至半空。 走进去的路是被封死了，可从上面进去的路没被封。 莲玖从半空中俯瞰洞府内的景象时，瞳孔忍不住一缩。 一个青面獠牙，额间带着一抹红色莲花印记，身子足足有三人高的魔将赤手空拳地站在底下，他的身上穿着的是与他凶悍外貌违和的一身红色铠甲，在他身前，是扶空与一身狼狈的远山派的众弟子，至于贺永丰，早就被拍飞后晕死了过去。 很眼熟，不止铠甲眼熟，这青面獠牙模样的魔将，她也眼熟。 底下的人又展开了攻势，但远山派弟子用尽浑身解数，也只能在那魔将身上留下几道伤痕，倒是扶空，能和魔将对上几招。 被封印了多年，魔将本身就十分暴躁，刚得以重见天日，一出来就见到这几个身上有他讨厌气息的家伙。 等远山派的一个弟子再度攻击无果，魔将暴躁地抄起人，大手一挥就要将人撕了。 季明空眸色一厉，几乎调动了全身灵气到手中的长剑上，朝着魔将抓着弟子的手斩去。 魔将吃痛，手上松了松，与此同时，另一个远山派的弟子飞剑划破那弟子的衣服，将人从魔将手中救了下来。 见他们这几个人实在不敌魔将，扶空咬着牙从怀中取出此次出来特地带上的法印石。 那魔头天赋异于常人，这是恐她有后招，为了以防万一带上的秘宝，里面蕴含了上古掌门留下的一道法术。 法印石是越用越少，这万余年来，宗门也是几经变故，如今剩下的法印石已经寥寥无几，没想到这次拿出来竟然不是用来对付那魔头。 就在扶空准备动用法印石时，半空中传来一声轻叹：“阿晏。” 第72章 又添一笔新账了 正发狂的魔将身影一滞，动作有些僵硬地抬起头望向半空中的人影。 远山派的弟子们趁机后撤，远离魔将。 扶空也朝莲玖看去，见对方不过是个黄阶修为，当即怒喝：“你这个魔头，今日老夫定要将你捉拿归宗！” 莲玖没有理会他，而是朝着魔将伸出了手：“我回来了，跟姐姐走？” 魔将愣了愣，那双猩红的眸子似乎平静了许多，但还是并没有第一时间跟莲玖离开，而是朝着扶空大吼，几步上前就要一拳砸在扶空身上。 扶空匆忙闪躲，却还是被那一拳的余震给震伤了。 这可是魔将！怕是得宗门的长老们齐齐出动才可制服的魔将啊！ 手里抓着法印石，扶空暗自咬牙，催动法印石需要大量灵力，他又只带了一枚，若是此刻用了，后面抓捕莲玖定时要费好大一番力气，但如果不用，怕是今日和远山派的那群弟子都要葬身于此。 莲玖一直关注着下方的动静，见扶空似乎要催动手中的东西，瞳孔微微缩了缩。 一道来自上古的叹息响起，身着白衣的苍老的虚影从法印石上缓缓浮现，老者背对着莲玖，莲玖看不真切，可还是隐约记起了这是谁。 “杨松年！”莲玖从牙缝里挤出一抹森然笑意。 她倒是没想到鹰扬宗和杨松年有关系，毕竟当年杨松年所在的门派是赫赫有名的那几个，当年她可未曾听过什么鹰扬宗。 这人曾是她师傅的挚友，当年也在围剿她的队伍里出现过。 这样看来，这法印石说不定还是出自她师傅之手。 那道虚影凭空一指，一道剑意滑破虚空，狠狠向魔将劈去，这道剑意里似乎蕴含了天地法诀，这一击让在场的众人都动弹不得，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它缓缓落向那魔将。 莲玖脑海里忽地想起方才杜玄亦说的话，若是她不管，它定将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顶着剑意的威慑，莲玖自体内祭出红莲火，调动全身灵力催动它迅速挡在魔将的身前，身下的木系灵力已经无法维持，莲玖只好从上方跃了下去，落在了魔将身侧。 焚天灭地的暴戾火焰与势不可挡的剑意相撞，直面这道剑意，莲玖仿佛又回到了在桃林时，她缠着杨松年教她这招的时候。 只是当年，杨松年不会真的伤害她，她身后也还有师傅给她兜着，倒是没有如今这般困境。 魔将不愿莲玖上前替他抵挡这道剑意，一直朝着莲玖低吼着，似乎在赶莲玖离开。 红莲火固然强势，只是如今莲玖的修为实在太弱，根本不足以抵挡这道来自上古强者的一击。 剑意被火莲火焚烧吞噬，但还是穿过了层层火焰，出来时剑意里蕴含的力量虽被削弱了大半，可依旧强悍得离谱。 魔将将莲玖护在身后，主动冲过去迎上这道剑意，原本坚硬的外身被剑意穿透，那道剑意很快就贯穿他的双拳，刺透他的胸膛。 所幸的是，被莲玖这么一拦，经红莲火的削弱，魔将来得及避开了要害，剑意也成功被他用肉身抗住，没有伤害到他身后的莲玖。 当年是莲玖独自一人在群狼环伺的抓捕中拦住了那些魔界的恶犬，如今换他护在她的身前。 莲玖鼻头一酸，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大把补气丹吞下喉中，再看向扶空时，已经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当初杨松年在云崖被千夫所指时一声不吭，她尚能理解他有苦衷，在她被人围剿时再度看到杨松年，也能理解他是被逼迫的。 可如今那道凌厉的剑意再度刺向她身边之人时，她已经无法原谅这人与他万年后的弟子。 鹰扬宗是吧，又添一笔新账了。 催动法印石已经耗费了他大量的灵力，扶空目光落在魔将身后的莲玖身上，朝着远山派的弟子们大喊：“季明空，老夫需要时间恢复，这魔头如今不过黄阶修为，你我两方合作，待生擒了这魔头回到上界，我鹰扬宗与你远山派再议这魔头的去处，否则今天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现在扶空体内灵气已经所剩无几，一人对上掌控着红莲火的莲玖自然是没有胜算，但若是加上远山派的弟子们，只要他们拖住片刻，让他得以喘息调整，拿下如今不过是黄阶的莲玖想来还不是问题。 季明空看了两眼莲玖，犹豫片刻后提起了剑：“远山派弟子听令……” “季明空，我劝你给本座滚远一些。”莲玖打断了季眀空的话，一双眸底隐隐可见猩红的暗芒，“现在滚本座还能留你们一条生路。” 让远山派弟子离开，不仅是想卖贺庭轩一个人情，其实更多的是因为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多一个对手就对她不利多上一分。 如今的她实力低下，祭出红莲火虽然可以重创这些人，可是除非引爆红莲火，不然别想将他们的命留下。 所以，能将人唬走一个是一个。 那团被虚影的剑意穿透的红莲火又出现在了莲玖手中，虽然此时的红莲火没有方才那要将一切焚尽的气势，却也跃动着十足暴戾的气息。 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传闻记载中的红莲火，那火似乎感受到了莲玖此刻的怒意，火焰腾腾，气势汹汹。 莲玖手中的红莲火让季眀空有些忌惮，竟不由得开始思考莲玖所说的话。 方才与魔将一战，扶空虽是主力，可他们这远山派的弟子却是冲在前头的，他身后的几个弟子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状态不比扶空好到哪里去。 按如今的情势来看，他们这几个弟子与莲玖这一个小小黄阶缠斗，竟是可能都讨不到好。 他们合作确实大概率可以抓住莲玖，可远山派的弟子们必然损失惨重。 见季明空没有动作，扶空皱眉：“季明空，你莫不是怯战了？” 没有回答扶空的话，季明空看向身后这群跟着他出来历练的师弟师妹，喉间一涩。 如若只有他一人，他定当是选择与扶空联手，可他身为领队，还要对身后的这群人负责。 “当年多少大能为了除掉这魔头以身殉道，你如今这般犹豫不决，真是把你们宗门的脸面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扶空见状怒了，指着季明空就开始怒斥，“老夫今日也是开了眼界了，没想到你们远山派的弟子竟是这般贪生怕死之辈！” 季明空不是听不出这话里的激将意味甚浓，但心念还是忍不住因此动摇了几分。 第73章 怎么自己都信了这副空话 在记载里，红莲火可吞噬一切，焚尽所有，但也受限于使用者的修为与供养的灵气限制。 莲玖如今不过黄阶修为，红莲火就已经如此霸道，若是他们今日走了，按传说中莲玖变态的修炼天赋，假以时日，可能上界的长老们联手都不一定可以制服她。 “师兄！我们不怕死！”季眀空身后的少年少女到底还是年轻气盛，被扶空一激，纷纷上前。 他们并不知道宗门为什么要抓活着的莲玖，但捉了这个魔头，总归是为民除害的好事！ 莲玖冷嗤了声，一手仍旧托着红莲火，一手则继续往嘴里倒着补气丹：“为除魔卫道而身陨道消的自然值得歌颂千秋，可为了他人私欲而平白上前送死的，那叫愚蠢。” 这些打着替天行道名号的名门正派戏码，她是看腻了。 扶空方才说的是活捉她而不是诛灭，就足以证明他们这些人是在觊觎她身上的东西，比如她脑子里那些失传了上万年的功法秘籍，也可能是那些断了传承的阵法符文，亦或者是她体内的红莲火。 大量的补气丹灌下，莲玖冷然开口：“想死的话就别走了，老的小的本座今日就都一锅端了也不是问题。” 体内的灵力在逐渐回流，莲玖没再废话，将灵力尽数倾注到红莲火之中，红莲火愈发强盛，如同暗夜中怒放的一朵火莲。 季明空在心中权衡，莲玖现在虽然灵力没被补气丹补回多少，看着很是虚弱，可就莲玖手上的红莲火，也够远山派的弟子吃上一壶的。 莲玖身后那明明受了重伤，却还维持着魔形，趴在地上喘息着的魔将突然爬了起来，受伤的两只大掌将莲玖从地上托起，朝着还在犹豫的季眀空吼了声，明显是还有战意。 魔将身上的伤口还在往外大把大把地渗着血，莲玖有些意外，顺势从储物戒中取出各种丹药，不停地往他嘴里倒。 灵力对修复他的伤口收效甚微，但灵草多少还是有点作用的。 “走！”没想到这魔将还能站起来，季眀空不再犹豫，忙收起剑，没再多看一眼扶空，而是飞身掠向这坍塌的山体之上。 他身后的弟子们面上还有几分迟疑，但没有违背师兄的指令，都闷闷地跟着他离开洞府。 “季明空！”扶空恨恨地看着离开的远山派弟子们，“你这样离开，就不怕违了自己的道吗？” 山体上的季明空顿了顿，向着扶空礼貌地屈身行了一礼：“浮空长老，为何要抓捕莲玖，你我心里都是明白的，你若是再说这些动摇我师弟师妹的道心，就莫怪我不出手相帮，还助这魔头一臂之力了。” 卦天门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将预言公开，上界的人只有几个门派得到了消息并偷偷下来寻找莲玖。但出奇一致的，他们这些被派出来的人都被各自宗门嘱咐了务必要抓活的。 不管预言是真是假，莲玖那个魔头若真复生，她脑子里的东西足以再起一个超级宗门！ 他们从没有人见过上古那场所谓毁天灭地的诛魔大战，万余年来的岁月已经将当年的痕迹抹灭得不剩多少，记载有没有对那红莲魔女夸大其词他们无从得知，但其实上界的几个门派，没有多少人认为莲玖还能在万年后的如今掀起什么风浪。 毕竟在下界灵气如此稀薄的环境下，莲玖的修炼一道不会像上古那么容易，何况现在莲玖形单影只，人人得而诛之，反观他们几个宗门，弟子门客众多，就算莲玖真有一天重回玄冥大陆，突破紫阶来到九重天，他们也自认为可以将其擒住。 可没想到，这莲玖竟然会这么难缠！ 听到扶空用所谓的道来试图让他们留下，季明空只觉得讽刺。 大家彼此的目的都不纯，扯点除魔卫道的名义遮羞罢了，怎么自己都信了这副空话？ 远山派的弟子们没有再多做停留，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坍塌的洞府。 红莲火已经酝酿许久，莲玖示意魔将带着她缓缓走向脱了力的扶空，笑得极为讽刺，红衣烈烈，整个人仿若从地狱底下爬出来的恶鬼。 扶空从方才就在调动体内剩余的灵气试图反扑，浓郁的灵力蕴于掌中，见莲玖朝他靠近，狠狠地朝着她拍去。 但莲玖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招，竟避也不避，红莲火从她手中挥出，正面迎上那一掌，瓦解了其中大部分灵力后迅速扑向扶空。 剩余的灵力裹挟着掌风狠狠拍在莲玖身上，属于焚心诀的特殊灵力流在她身边运转，大部分的残存的掌风都被焚心诀吸收，只是还有部分灵力是实打实地击中了莲玖。 身子晃了晃，莲玖擦拭掉唇边的鲜血，好整以暇地看着红莲火将扶空吞没。 扶空自知是躲不过了，也不再挣扎，只是手握传讯令牌，往其中疯狂注入所剩无几的灵力。 他纵是死在了这个魔头手里，也定要将消息传回宗门！ 上界必须引起重视，多派些人来除了这魔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莲玖并没有拦截他的小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红莲火吐着火息绽放。 火焰将扶空吞噬，但他的讯息成功传了出去。 红莲火的温度极高，若不是扶空修为已至合道，此刻早就烧透了他的血肉经脉。 似乎已经感知不到肉体上的剧痛，他看着火光后的莲玖大笑出声：“我已经将消息传了出去，你这魔头，不多日后，定当再被诛灭！” 莲玖神情不见半分慌乱，只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你确定？” 被红莲火困在其中备受折磨的扶空，心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手中暗淡下去的令牌，猛然惊觉。 莲玖不是第一次与他们上界的这些宗门打交道，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有联络宗门的手段。 既然知道，又怎么会放任他联络宗门而不加以阻拦？ 坍塌的洞府之上突然出现了个儒雅的身影，他手中好像抓着什么，面无表情地落在莲玖身前。 第74章 孩子长大了，叛逆了 扶空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又惊又怒：“付沧溟？你竟然和这个魔头勾结到一块了！” 怪不得刚才付沧溟不和他们一同进了这洞府，而是在外面看戏！ 敢情是想和莲玖来个里应外合，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七绝门这是要和整个九重天都作对不成！ 没有理会扶空的不可置信的质问，付沧溟把玩着手中的灵力团，轻轻一碾，那寄存着扶空希望的灵力瞬时烟消云散：“莲掌教要怎么谢我？” 他没有进这洞府就是为了帮她兜底，虽然两人之间没有交流，但他们彼此都清楚明白，他必定是会拦下扶空的这道传讯。 莲玖故意让扶空这么顺利传递消息，不过是在回应他之前的试探，想看他的表态罢了。 手心微微收紧，莲玖眸光微动，红莲火不再折磨戏弄扶空，而是忽地开始发力，直击他的识海。 扶空发出一声惨叫，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他的神魂，和现在的沁入魂魄的痛苦比起来，方才身体上的那些痛楚都变得不痛不痒了起来。 红莲火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它对肉体的伤害如何，而是它对神魂极强的摧毁性。 一个合道期大乘的强者在红莲火面前，竟是没多少抵抗力。 扶空的神魂逐渐被红莲火吞噬干净，眸间神色渐渐变得呆滞。 “他的肉身还要劳烦付少主了。”莲玖拍了拍手，没接付沧溟的话。 这人心思重的很，几句话就是一道坑，她不想踩坑，所以不敢随意搭他的话。 以她现在的修为，其实还不足以驾驭红莲火侵入扶空身体焚烧他的神魂，若不是扶空为了催动法印石而耗费大量灵力，又被她吓得使出了最后一击，她还真钻不了这个空子。 付沧溟看着已经被莲玖的红莲火焚过一次，又被合道期强大的自愈能力修复的肉体，指尖一动，也放了把火。 黑色的火焰跃动着一抹暗蓝色的光泽，不同于红莲火的炙热暴戾，这火更像是极寒之渊底下的一潭死水。 莲玖眉心动了动，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魔界的幽冥火，是她当初几闯魔界都寻不到的火，没想到万余年后，会在这人身上得见。 扶空的肉身被幽冥火无声无息地吞没，那张苍老的面容上的神情一片呆滞，安安静静地被烧得连灰都没有剩下。 莲玖没有再看，而是取下了斗笠，难得温柔地拍了拍身下的魔将：“阿宴，可以歇歇了。” 魔将温顺地将莲玖放下，警惕的目光落在付沧溟身上，但见莲玖对这人没有敌意，便恢复了人形。 庞大的身躯逐渐缩小，狰狞的面容也变得青涩稚嫩。 一个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出现在莲玖跟前，看着莲玖的一双眸子里眼泪汪汪。 少年的额间带着一抹妖艳的红莲印记，褪去了婴儿肥的面容上已经可见分明的棱角，他满手是伤，胸口处还在往外渗着鲜血，模样很是狼狈。 眼前的人和她记忆中的人影开始重叠，莲玖心疼地将人拉到一边开始教训：“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我需要你挡在我身前吗？你不会拉着我躲开吗？现在又不是在魔界，我上哪给你找魔气修养？” 虽然被凶了一顿，可少年的眼底还是亮晶晶的，等莲玖凶完人，就扑上去抱住此时和他身板差不多的莲玖哽咽道：“姐姐，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你一直没有回来！” 莲玖安抚地拍了拍宴绪的脑袋，少年的眼泪很快就浸透了她的肩膀。 宴绪是当年她去魔界寻幽冥火时救下的一个小团子，看着才三四岁的模样，小小的一只。 也不知道他这是沉睡了多久，现在再见竟会还是少年模样，小时候的宴绪就爱哭鼻子，上万年过去了，没想到还是一个小哭包。 如今的玄冥大陆不仅灵气凋零，就连魔气也很是稀薄，宴绪身上的伤势太重，必须找个地方继续沉睡修养。 若是将人带回南宫家，难以解释他的来历不说，宴绪要是一个不小心暴露了魔形，估计得把南宫家的人吓个够呛，目光落在付沧溟身上，莲玖心思转了转。 少年呜呜咽咽的，却又很好哄，莲玖只是拍了拍他，他就止住了眼中的泪意，努力将满腹的委屈憋回去。 万余年前，他在魔潭里等了莲玖好久，最后只等来了雒南子。 他本以为是姐姐来接他了，却没想到雒南子只是去魔都取东西路过他那里。 现在终于重新找到姐姐了，宴绪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姐姐没有死，他等到了姐姐。 莲玖弯起眼，抱着怀中的大型挂件略带深意地看向付沧溟：“付少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付沧溟眉间微挑，没有直接回答莲玖的话，只是又提起刚刚被莲玖无视掉的问题：“莲掌教要怎么谢我？” 这显然是避不过去了，莲玖拍了拍想要转身凶付沧溟的宴绪，将人把脑袋重新按回自己的肩上：“付少主应当知道我前几日得了几株神虚草，我可以为你安魂。” 魂魄残缺会使身体与神魂有一定的排斥性，有的人终其一生无法修炼，有的人痴痴傻傻神智难以清明，而侥幸能够修炼的人则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承受剧烈疼痛，修为越高就越疼。 付沧溟显然就是后者，能修炼到如今少说已经超过合道的修为…… 只能说这人的天赋比之于她，并不逊色。 “过几日我要回上界一遭。”付沧溟看着被莲玖按着就乖乖不动的宴绪，笑容很浅，“七绝门有处魔井，里面有些残存的魔气，正好可以供他修养。” 原本安安静静趴着的宴绪忽地弹了起来，莲玖的手都没有按住他，转身就冲着付沧溟龇牙：“我不去！我不离开姐姐！” 早就不是先前魔化的模样，宴绪故作的狰狞丝毫没有威慑力，反倒是看着有几分可爱。 付沧溟神色不变，嘴角依旧带着清浅的笑意，完全没有被宴绪的这一下影响。 孩子长大了，叛逆了？ 开始顶嘴了，不听话了？ 莲玖看着宴绪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微微眯起了眼。 第75章 阿宴听话 莲玖放柔了语气：“阿宴听话，我很快就会去接你的。” 宴绪扯着衣角，听着莲玖这熟悉的话，心下有些晦涩。 姐姐又在骗人了，上次她也是这么说，却把他丢在了魔潭里那么久。 魔潭里除了魔气和自己，什么也没有，他在那里等啊等，只等来了莲玖的陨落的消息和望不到头的长眠。 宴绪抬起头，很认真地和莲玖谈条件：“我跟着他走也可以，只要姐姐答应我一件事！” 莲玖有些意外：“什么事？” 宴绪一向乖巧听话，这还是他第一次提出要求。 “我会一直等着姐姐，姐姐什么时候来接我都可以。”宴绪难过地抿了抿唇，“但是姐姐不要再受伤了，看到姐姐受伤真的好难过。” 看着她受伤？莲玖皱起眉：“你看到了我受伤了？” 她被围剿的时候，宴绪明明在魔潭里，根本不可能看见她是怎么死的。 难道是他执念太深，也受到了魔潭瘴气的影响？ 宴绪抬起眼，一双眸子里清澈地倒映出莲玖的模样。 似乎是又想起了这上万年来不断重复做的噩梦，宴绪又红了眼眶：“大哥哥来了魔潭，他说你死了，我不信。” “我和他打了一架，不知道为什么被他打晕了过去，陷入了沉睡。” “在梦里我看见你被一群坏人偷袭，你流了好多血，起了好大的火！” “我想去救你，可是我怎么跑也跑不到你身边。” “后来我醒了，可是我怎么也感应不到你的气息，我找不到你。” 他口中的大哥哥莲玖没有问也知道是谁，看着宴绪说着又开始委屈地掉眼泪，她的心中忍不住腾生起一股莫名的怒意。 雒南子那个混蛋，联合那些老头设阵将她坑杀就算了，还去魔潭欺负一个半大的孩子？ 宴绪现在看起来年纪不大，她先前还以为是他耐不住魔潭的寂寞，主动陷入沉睡，封锁了体内的气息从而活到了现在。 现在看来，是雒南子不知道为什么把人给封印了，若不是百余年前叶步思意外得到雒南子留下的手札，醉心钻研，误打误撞地放出了被封印的宴绪，他怕是还要继续长眠。 宴绪自小被魔族摒弃，是她将人从一群魔族手下救下，放到了魔潭里养着，心思一向纯净，只信任她和雒南子。 雒南子辜负了这份信任把人封印不说，还要在里面布置幻境，一遍又一遍地折磨宴绪？ 似乎是察觉到莲玖情绪不好，还以为莲玖是在因为他提条件生气，宴绪小心翼翼地抓住莲玖的手腕，声音软软的：“姐姐不气，阿宴听话。” 莲玖心下揪疼，宴绪虽是魔族，可他自小就心境澄明，因此被魔族一族摒弃。 当初她几寻不见幽冥火，只好放弃这条路，为了保证融魂不出什么大差错，最后只得去求精灵一族帮忙。 因身份原因，她不便带着宴绪，便将人留在虽然魔气浓郁，但步步皆幻象，寸寸皆险境，连魔族都不愿意涉足的魔潭里。 也亏得是心性纯净的宴绪，换个人留在魔潭里，非得被心中的欲念折磨到发疯。 等她取了精灵古树的圣水，回到玖月教炼制师傅与师娘的魂魄，成功之际却被人打上门来，落得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宴绪年纪小小，却一直听话懂事，怎么能不叫她心疼。 “等姐姐找到了那个混蛋，我替你将他抽筋扒皮，脑袋拧下来当球踢！”莲玖越想越气，咬着牙开口，语气阴恻恻的。 纵使过去了万余年，她也还是相信雒南子活着，就算死了，等她修炼到一定境界，也定能将雒南子的转世找出来。 就如付沧溟推测的那样，她在魂魄一道上钻研过很久。 当年就是因为她触及到了生死的法则，才会为天道所不容。 宴绪眨巴着眼睛，疑惑地问道：“可是姐姐你不是一直告诉我，不能随便杀人吗？” 莲玖一噎，站在一边的付沧溟没忍住轻咳了两声，唇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扬，看传闻中的魔头吃瘪，还真是不错的体验。 “莲掌教，我们再不出去，你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付沧溟眉眼间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莲玖却在里面看到了几分促狭的意味。 将身上的衣服换回进洞府前的那一身，莲玖在储物戒中找了套还算看得过去的衣衫，顺便给宴绪也换了个行头。 将他身上被穿透了一个口子的红色铠甲换下丢到储物戒里，胡乱地给宴绪擦了擦脸，干完准备工作后，两眼一翻，软倒在看起来受了重伤的宴绪的怀中。 “我，因为大义灭亲，被那个魔头身边的同伴打晕截走的倒霉蛋。”莲玖指了指看起来一副虚弱模样的自己，又指了指一脸茫然的宴绪，“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是没打过对方，差点被打死幸亏你及时赶到救下一命的愣头青。” 说完，莲玖闭上眼睛，一副晕倒的模样：“危机时刻从天而降，救人于水火之中的付少主，可听明白了？” 救人于水火的付少主颔首，后又想到莲玖看不到，带着笑意的温润嗓音传入两人耳中：“那倒霉蛋和愣头青可得站好了。” 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牢牢抓住宴绪，付沧溟腾空而起，吓得宴绪忙紧紧抱住怀里的莲玖，直到三人落地，和眼前的一群人面面相觑，宴绪眼底的惊慌才缓缓褪去。 南宫不语一见莲玖两眼紧闭，被人抱在怀中，着急地往前凑了过去，试图从宴绪手里将人接过。 宴绪警惕地躲开南宫不语伸过来的手，胸口处的伤口又扯开了些，涌出了鲜血。 莲玖闻到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心中暗恼，眼睫颤了颤，一副幽幽转醒的模样。 “几位这是去哪了？”从洞府里逃出来的季眀空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他身后的远山派弟子们疗伤的疗伤，休息的休息，倒是调养了个七七八八。 刚刚远山派弟子们急匆匆从里面出来，有几个受了重伤，忙着到安全的地方调养，倒是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发现南宫连玖不见了。 之后付沧溟趁他们不注意进了洞府，杜玄亦也不知何时溜掉了。 等他们发现这两人都不在的时候，询问在还在的南宫不语三人，他们齐齐对这几人的去向保持沉默。 季明空不知道这两人去了哪里，但他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回来的。 毕竟付沧溟他们刚刚，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从坍塌的洞府里飞出。 付沧溟笑而不语，只是跟着众人的目光望向莲玖。 莲玖此刻仿佛才彻底清醒，挣扎着要从宴绪怀中下来。 第76章 说白了不就是馋她的上古传承 “让诸位担心了。”咳了两声，莲玖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与此同时，胸前晕开了大片刚刚在宴绪身上蹭的血迹，看起来好不狼狈，“方才多亏了这位小兄弟和这位……付少主，不然就要死在我那便宜师傅手上了。” 寥寥几句，就足以让众人简单拼凑出一个大概的事情经过。 季明空眯起眼，看着虚弱的莲玖和宴绪，似是关切地问道：“南宫少爷可有大碍？” 知道这人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莲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后，怒目瞪向南宫不语和贺庭轩：“我说你们两个！好歹相识一场，我被那黑衣人抓走的时候怎么不过来搭把手？” “人家宴绪小兄弟和付少主不过是萍水相逢都舍命救我了，你们还杵在这里半天，收尸都赶不上热乎的！” 莲玖愤愤开口，似乎缓过了劲，指责的时候声音一声比一声有力气。 戏本已经转出去了，南宫不语还有些愣神，贺庭轩已经领会过来莲玖的意思。 “刚刚我们也想去搭把手的，可是付少主嫌我们碍事。”贺庭轩叹了口气，瞥了眼还没跟上他们剧本的南宫不语，目光投向一边看戏看得正起劲的东方迫身上，“就连东方兄也被喝令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莲玖的大戏，一个也别想逃！ 没想到好好的在一边看个热闹又被卷了进去，在付沧溟和莲玖带着深意的目光注视下，东方迫张了张嘴，最后煞有其事地点头。 “抓你的黑衣人就是和那魔头是一伙的吧？”几乎没有犹豫，东方迫丝滑接戏，“那这位小兄弟是？” “抓我的黑衣人就是我那便宜师傅的随从！”莲玖就等着这一问，拉过宴绪，“若不是宴绪小兄弟路见不平挺身而出，撑到了付少主过来，我现在怕是早就见不到你们了！” 三人一唱一和，看得季明空眯起了眼。 他并不相信莲玖说的话，但是好像除了这个说法外，其他的就解释不通什么他们三人会从里面出来。 莲玖见季明空没再提出质疑，见好就收，招呼着南宫不语背上宴绪，准备回南宫家。 付沧溟一直没说话，只是在莲玖准备离开时，也跟在了她的身后。 “付少主。”季明空忽地喊了一声，“几时回七绝门？” 离开的一行人无人停下，付沧溟淡淡的声音远远传入季明空耳中：“寻到那人后，自会回去。” 季明空面上的笑意止住，看着几人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回身望向没有动静了的洞府，季明空心下忽然有个猜测，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过去查探。 贺庭轩没有跟着莲玖他们一起离开，他感念莲玖刚刚的人情，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要找什么人？” 季明空这才想起还有个新找到的表弟，面上又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倒是比之前一直挂着的笑容有温度。 “我们在找……” 话音未落，季明空身后的一个少年突然打断他：“师兄，他不是远山派的人！” 他们为什么来下界，在找什么人，这都是他们门派的事，怎么可以告诉贺庭轩？ 听到师弟有些不满的声音，季明空微微一愣，回头看向身后的师弟师妹们，只见众人都一副闷闷的模样，面上或多或少都带有一丝不解。 知晓方才扶空的话还是对他们产生了影响，季明空叹了口气：“你们是在怪我刚刚让你们离开？” 打断他说话的人正是莲玖在炼药师协会见到的那个傲慢的远山派弟子，他摇着头，可目光中的神色分明带着几分埋怨之色。 贺庭轩默默地想要离远一些，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们处理门中的事，他再听下去总是不好。 谁料贺庭轩刚退后半步，季明空突然将他给叫住了。 “你方才问我们在找什么人。”季明空似乎也有些生气，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我们在找上古那个传闻中杀人如麻，放火屠了好几城无辜生灵性命的红莲魔女。” 贺庭轩一怔，没想到他师弟们都出言阻拦了，季明空还愿意开口告诉他。 看着眼前纷纷皱起眉的师弟师妹们，季明空又冷笑了声：“师门在得知魔头可能会再临大陆后，派了我们下来查探情况，抓捕魔头。” “上界来的人不止我们远山派和鹰扬宗，我们运气好，在北辰寻见了她。” “方才在洞府里，她带着魔将重伤扶空和我远山派弟子，放话让我们滚，如果是你，你当如何？” 按照季明空的说法，里面的人是那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想到方才进去的南宫连玖，贺庭轩心中暗惊。 难道说……南宫连玖并非南宫连玖？ 看着季明空那一向含笑的眉眼中带上了几分苦涩，贺庭轩迟疑片刻，问道：“她实力如何？” “黄阶中级，但身负异火。”见贺庭轩没有第一时间和师弟师妹们一样想着上前拼死一搏，而是问起了他具体情况，季明空眸光动了动，“身边的魔将虽被重伤，但看着还有一战之力。” 黄阶中级！ 南宫连玖也是黄阶中级！ 贺庭轩抿了抿唇，努力平稳情绪，保持住理智：“这种情况下，那定然是撤了。” “为何要撤！”那个出声打断季明空说话的弟子，再度忍不住开口，“我们修炼，不就应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吗？怎么可以放了魔头兀自逃跑？” 面对季明空，他就算不满也会憋着，可现在说话的是贺庭轩，他满心的不情愿在此刻爆发。 贺庭轩看了眼季明空，那人正带着几分歉意地朝他颔首。 季明空将话头递给他，就是想借他的手，点醒他的师弟师妹们。 想到季明空看到他娘留下的木盒子时的模样，还有一路上一直想拉近自己与他关系的表现，贺庭轩还是愿意帮他这个忙的。 看着眼前一副愣头青模样的少年，他冷嗤了声，学着莲玖一惯的阴阳怪气开口道：“还放了魔头？谁放过谁心里没点数？” “不撤等着魔将把你们撕了，她用异火把你们串着烤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都不懂？” “顺便用你那榆木脑袋想一想，为什么你师门是让你们来抓捕魔头，而不是诛杀她！” “说白了不就是馋她的上古传承，还扯什么好名头？” 这话说得狠了，远山派的弟子们齐齐缄默，除了季明空外的人，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季明空看着贺庭轩的笑意更浓，有些话，从他口中说出还不如从外人口中听见来得深刻。 此行一遭，虽是没能抓住莲玖，但也该趁机让这群师弟师妹们多做历练。 第77章 怎么这群南宫家的人看起来都奇奇怪怪的 莲玖和南宫不语带着宴绪回了南宫家，付沧溟和东方迫一直跟在三人身后。 宴绪身上有伤，五人回京都的时候借助了付沧溟的飞行法器。 那法器状若蒲扇，速度没有御剑来的快，却胜在宽敞，倒是可以勉强坐下四五个人。 南宫家的门卫早就听说了莲玖今日得了大比第一，却意外被人劫走的事，见莲玖回来了，第一时间跑去了南宫承的书房禀报。 一打开院子，闻到熟悉气息的火麟就扑了上来，将莲玖扑了个满怀。 今日大比莲玖没办法待在包厢里，带上火麟的话身份容易暴露，就只好将它丢在了南宫家。 火麟拱了拱莲玖，心中满是不满，天知道它这几天睡觉都快睡麻了！ 这里既然都没热闹看，还不如回魔兽渊打劫那群蠢蛋！ “小铃铛？”宴绪有些不敢认眼前小小只，扑在莲玖怀中打滚的火焰狮就是当年那头威风凛凛的火麒麟，但火麟身上的气息无一不在证明确实就是它。 听到有人喊自己，火麟从莲玖怀中探出脑袋，和宴绪一魔一兽大眼瞪小眼。 嗅出了宴绪身上的气息，火麟的眼珠子转了转。 这不就是当年那个在魔界可怜巴巴地被自家糟心主人留在魔潭的团子吗！ 当初在魔潭的时候，这团子还经常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它！ 马上从莲玖怀里窜了出去，火麟一落在地上就优雅地抬起自己高贵的头颅，假装刚刚撒泼打滚的兽不是它自己。 宴绪伸手在火麟脑袋上揉了揉，不同于以前那一身硌得慌的光滑又坚硬的鳞片，火麟易容成火焰狮后毛发很是温顺，手感很好。 他没忍住又摸了摸，气得火麟扭身逃离了宴绪的魔爪。 莲玖乐出了声，成功引得火麟恼羞成怒的一声吼叫。 这群无耻的家伙，一个个的把它当面团搓呢？ 它可是威风凛凛的火麒麟一族！还轮不到这只哭唧唧的小魔族欺负！ 示意众人在院中等着，莲玖进屋去炼制答应了付沧溟的安魂丹。 安魂丹属于地级丹药，不同于其他的地级丹药需要什么珍贵的材料，除了神虚草外，需要的都是常见的灵植。 只不过安魂丹的丹方早已失传，其余的除了丹药炼制起来会费时一些，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付沧溟看着火麟那副将宴绪吃得死死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兴味，明明火麒麟一族专克妖魔邪祟，可宴绪似乎很亲近火麟。 没想到刚才还在魔兽渊洞府大杀四方的一方魔将，现在会竟沦落到蹲在角落里，忍着身上的伤痛，好声好气地哄着一尊大爷。 东方迫则是站在一边兀自猜测着莲玖和付沧溟之间到底有何交集，要知道付沧溟来了北辰后，一直都是由他接待，他除了晚上睡觉，几乎和付沧溟是形影不离。 上界会来人的消息他早就从自家宗门长老那里得知，私下里自然是希望四大家族的这场家族大比可以吸引住这些来自上界的人的注意。 说不定哪个弟子表现好，就直接被人给招了带回上界，一步登天。 在京都城郊的那次，应当是付沧溟和莲玖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顾忌着南宫连玖是南宫老头最疼爱的孙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家族大比必然会闹得乌烟瘴气的。 所以他就出手帮了莲玖一手，那时候付沧溟看戏可比他看得起劲。 怎么没过多久，也没见两人碰过见面，看着就已经那么熟稔了？ 想到第二轮大比结束后，那个气势汹汹来寻付沧溟的女子，又想到在魔兽渊里莲玖换上的那一身红色衣裙。 东方迫醍醐灌顶般啧了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始终面无表情的南宫不语，又看向付沧溟，目光有些幽深。 那个被南宫老头捧在手心里的南宫连玖是女的！ 这个付少主和南宫连玖之间…… 被东方迫各种揣测的付沧溟忽地望向不远处的空中，拢在袖中的手打了一道灵力过去。 那道灵力似乎是在追着什么而去，在高空和一团灵力迅速碰撞，悄无声息地炸开。 没有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只有拦截了那团灵力的付沧溟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收回视线后又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院门口。 没一会，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莲玖的院子而来，为首的正是南宫承和南宫家的几位长老们。 几人见莲玖院门没关，都默契地加快了脚步往这里来。 然而等一群人踏入院门，却看见往日里那看守院门，脾气暴躁的火焰狮被人抱在怀里温声细语地哄着。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凌乱。 之前凶他们的那股气势呢？ 不是总二话不说就关门吗！ 这真的是同一只兽吗？ 南宫承没看到莲玖身影，又见房门紧闭，心下不免有几分担忧。 看着南宫不语站在那儿，南宫承忙过去抓着人就问：“玖儿呢？可有受伤？” 一直沉默着的南宫不语摇了摇头，指了指莲玖的房门：“她没受伤，回来后就进了屋子里，让我们在外面等一会。” 提着的心终于落下，南宫承只是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不免有些感慨。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配方，莫不是玖儿又要突破了？ 付沧溟目光飘过南宫家的人，又重新收了回去，面上的神情不见有什么变化。 倒是刚放下心的南宫承，注意到一边站着的付沧溟时，微微皱起了眉。 他不知道付沧溟来南宫家是想做什么，但他可是清楚地记得这人方才在会场里，明显就和上界来的那两方势力很是熟稔。 或者说，那两方势力来的人对他的态度还很耐人寻味。 不说是见惯了南宫连玖闭门捣鼓东西的长老们，就连南宫家的弟子们也都已经习惯莲玖一回来后就关门，闷声干大事的习惯。 不知是谁最先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把椅子，之后陆陆续续地也有其他人跟着从储物戒中掏了出来。 一把长椅可以坐下两三个人，没一会那群弟子就都已经排排坐在了院子里，他们一部分人在休息，一部分人则很自觉地开始修炼。 期间有几名弟子还给长老们拉了几把椅子过去，这些长老们推辞都不推辞，从善如流接过了长椅，就连南宫承，也很快就过去和大长老挤到了一块。 他们听到南宫莲玖回来的消息后，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 东方迫看得有些傻眼，怎么这群南宫家的人看起来都奇奇怪怪的？ 是他太久没回京都了，不知道四大家族家族内部的气氛竟然已经这么松散和谐了吗？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资源争抢，成天沉浸闭关修炼就算了，南宫家的这群人怎么还随身携带椅子坐下修炼的？ 第78章 用完就丢 南宫星礼将南宫不语拉到身边坐下，和南宫云霓将人围在其中，颇有两方会审的气势：“你们刚刚离开后都发生了什么？” 南宫不语沉默地看向付沧溟，没有回答南宫星礼的话。 莲玖后来可是又回了洞府，在那之后进去的，只有付沧溟一个人。 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恐怕得问这位来历不明的付少主和莲玖本人。 莲玖让他们等一下，并没说这一下是多久，本以为莲玖一会就出来的东方迫，看着日落西山的天色，坐在由灵力幻化出来的凳子上，磨了磨牙。 怪不得南宫家的弟子们会随身携带着椅子，敢情是都有经验了！ 莲玖刚一推门，看着门外诡异的气氛，开门的手都不由得一紧。 宴绪和火麟在院子角落里乖乖蹲着，南宫家的人排排坐，修炼的修炼，休息的休息，付沧溟和东方迫也是坐在一边的灵力台上。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发出一点儿响动。 安静得仿佛是在哀悼什么一样。 见房门打开，一群人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就连那些正在修炼的弟子们，也都不约而同地从入定中清醒。 莲玖握紧手中的丹药，不由得退了两步。 这是在做什么？ 她只是在安安静静的炼丹，可没在折腾什么大动作！ 怎么这群人一副等待暴风雨降临的模样？ 莲玖一回来就回了屋内炼丹，那身沾满了血污的衣衫还没来得及换下，乍一眼看去，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身上受了什么伤，倒是挺唬人。 南宫承见莲玖一身的狼狈，瞪了一眼被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夹在中间的南宫不语。 不是说玖儿没受伤吗？ 这看着根本哪里像没受伤的样子？ 无辜挨了眼刀的南宫不语：“……” 沉默半晌，莲玖将手上的药瓶递给付沧溟，招呼着宴绪：“阿晏过来，跟这个哥哥走。” 魔族肉身强悍，自愈能力极强，又有莲玖万年前赠予宴绪的防具法器，加之红莲火的削弱，多重保护下，杨松年在法印石留下的那一击，在宴绪身上留下的伤口并不致命。 可宴绪在灵气与魔气如此稀薄的玄冥大陆，根本没办法很好地疗伤。 莲玖自然是希望付沧溟赶紧带宴绪去七绝门的魔井，所以这话听着似乎没什么毛病，但细思后就能发现其实她是在变相地催促付沧溟赶紧回上界。 付沧溟领会到莲玖话中的深意，挑了挑眉：“用完就丢？” 莲玖扯起一抹不甚走心的笑容，指着宴绪身上那愈合缓慢的伤口：“肉身再强悍也耗不住这血这样一直流，付少主就当日行一善？” 按付沧溟以往凉薄的性子，就算宴绪血流干了他也不会在意一眼。 不过既然他和莲玖是合作关系，顺手帮上一把也未尝不可。 接过莲玖手中的药瓶，付沧溟瞥了眼满脸不舍的宴绪。 许是难得见到老熟人，火麟从一开始的跳脚到如今巴拉着宴绪，转变态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要不这小东西我也一起带走，让他们俩做个伴？”付沧溟话音未落，火麟就松开了爪子，火速远离宴绪。 宴绪顿时更委屈了，一脸茫然地看向火麟，目光中带了几分控诉。 火麟别开小脑袋，慢悠悠走到莲玖身后。 它才不走！ 就算是被莲玖留在南宫家的院子里，也绝对不会再离开莲玖半步！ 莲玖好笑地将火麟抱在怀里，略带歉意地看了眼宴绪：“小铃铛就不劳烦付少主了，帮我照顾好阿宴就可以。” 宴绪的脑袋耷拉了下去，情绪一时间低落了下来。 付沧溟没再开口逗弄宴绪，唇角微勾，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个莲玖口中的“阿宴”是谁，在关于莲玖的诸多记载里从未出现过这么一号人物。 但从这人的言行和莲玖对他的态度不难看出——这个实力已经到达魔将修为的魔族，心性竟如孩童一般。 不得不说，欺负小孩的感觉还挺不错。 莲玖空出一只手，像揉火麟那样拍了拍宴绪的头：“阿宴好好养伤，这次姐姐一定很快就去接你。” 知道莲玖也是为了他好，宴绪没再纠结离别的难过，乖巧地点头，只是临走前还不忘再次叮嘱莲玖：“姐姐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哦！” 万余年来，他是真的被那个梦境给折磨怕了。 等付沧溟带着宴绪和东方迫走了，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南宫家的人。 外人走了，他们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一群人盯着莲玖，目光灼灼。 莲玖轻咳两声，理了一下思绪，将事情避重就轻地讲了一遍，只是到解释宴绪身份时，却犯了难。 思索半晌，莲玖还是不准备说出实情：“方才在我院子里的少年，是我们将那群人引进洞府后，不幸卷进去的无辜人。” 她的身份太过复杂，且不说他们知道后还会不会接受自己，就单凭她身份暴露将会带来的麻烦，对南宫家终归是百害而无一利。 对上南宫不语那双平静的眸子，莲玖面色自如地继续扯：“我想下去捞他，可惜实力太弱，反而成了他的累赘。” “他为了护住我，被那魔将震伤了脑子，心智退化得如同孩童一般，将我错认成他的姐姐。” “多亏最后付少主出手相助，不然我怕是真的出不来了。” 谎话越说越顺，顺得莲玖都要相信是真的了。 南宫不语垂下眼，他在现场，自然听得出莲玖这话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莲玖早就进了洞府，过了一会远山派的弟子才出来，若真如同莲玖所说的，那季明空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莲玖在洞府里。 何况，莲玖在进去前还特意变了装束，显然是不想洞府里的人认出来是她。 但南宫不语没有拆穿莲玖，他只是沉默地听着莲玖扯谎，安静得仿佛是一块石头。 南宫承听到莲玖这么说，有些懊恼自己方才也不关心一下那小少年，竟然还让人在墙角蹲了半天。 毕竟那少年是因为自家孙女设的局才会身陷险境，又为了救自家孙女伤了脑袋，怎么说他们都对不起人家。 “那个少年的伤势太重，我治不好，正好付少主有门路，答应帮我带那少年回去治疗，条件就是刚才我给他炼制的丹药。” 一番话将前因后果都讲了个明明白白，听得没有亲眼见识到这惊心动魄场面的弟子们心潮澎湃。 就在他们意犹未尽的时候，南宫星礼突然发现有个人被他们所有人都给遗忘了：“那贺永丰呢？” 第79章 她也太善良了吧 那个跟着扶空他们进洞府，没进去多久就被宴绪拍飞的老头？ 莲玖愣住，摸了摸鼻头，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好像是被拍晕了在洞府里？” 主要是这人被拍飞晕过去后，就完全没有了存在感。 莲玖沉浸在重逢故人的震惊和对杨松年的愤怒中，压根就没能想起这号人物。 这贺永丰还挺能折腾的，万一他在洞府里其实没晕过去，反而还听到了什么…… 漏了个后患，得找个机会把人解决掉！感慨了下自己难得的疏漏，一抬头，莲玖正巧对上了南宫不语的眼神。 那是他们初次见面，南宫不语听到她提议时的神色。 那种虽然面无表情，却一脸认真的模样。 察觉到莲玖朝他看了过来，南宫不语略加思索后，慎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莲玖心中莫名有种罪恶感。 南宫不语应该不会是在想着去套贺永丰麻袋吧？ 应该不会吧？ 贺永丰少说也是个绿阶初级的强者，南宫不语不至于已经变得这么疯狂吧？ 南宫不语有没有这么疯狂不知道，南宫承已经开始考虑杀人灭口的事了：“这几天得多盯着点贺家，要是那魔将没把贺永丰杀了，我们得找个机会将人给处理了。” “这几天太迟了，今天就开始严加防范。”他身后的大长老附和道，“不能让贺永丰回了贺家，不然让贺家知道玖儿是刻意引导他们进的魔兽渊洞府，将这一事四处乱说，怕是会给南宫家惹来祸端。” 这话一出，长老们纷纷表示赞同。 “今日玖儿被半路带走，奖赏还摆在贺家，我现在就去贺家走一遭看看贺家现在情况。” “我们几个去城门口守着点，魔兽渊回京都一天可赶不过来，定要将他拦在城门外！” “……” 几位长老各说各的，很快就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莲玖愣是一句话也没插上。 那些南宫家的小辈也纷纷都站了起来：“大比结束，我们也该出门历练，家主，我们想去魔兽渊！” 他们也是南宫家的一员，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南宫连玖受人欺负，不顾家族将会遇到的麻烦。 心中一股暖流涌动，莲玖将怀里的火麟放了下来，郑重地朝着身前的这群人行了一礼：“有劳各位！” 几位长老决定这么做多是从家族利益出发，却也是真心把莲玖的安危考虑在其中，见莲玖这样，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大长老笑呵呵的，上前托起莲玖的手：“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有劳？” 南宫承一直没吭声，等这群人将自己安排好后才开口：“还有一事。” 众人的注意力这才重新回到南宫承身上，大长老看着南宫承笑眯眯的模样，这才明白过来。 南宫承这老东西刚才开了个头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原来是在等他们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老狐狸近日来脾气有所收敛，心眼子倒是越来越多，连这点儿便宜也要占。 “上界这几方势力来人，已经惊动了四大宗门。”南宫承没理会大长老的眼刀子，心情很愉悦地继续说道，“今日大比结束，就有宗门弟子出面，说是三月后会有宗门到北辰举办收徒大会。” 当初上界可能会有人下来的消息还是东方迫带回来的，所以四大宗门能立刻得知上界真的来人，莲玖他们倒是没有半点儿意外。 估计四大宗门的弟子们有不少就混在这三轮大比的看台之中，一但见到上界真的来人，就会将收徒大会的消息放出去。 毕竟能引起上界的人关注的大比，说不定有什么天赋异禀的蒙尘明珠，四大宗门自然也想掺和一脚。 “所以你们出去历练也好，在家闭关也罢，三月后的收徒大会，都尽量过去参加。”南宫承说到这里，看着莲玖的目光忽地变得柔和了起来，“此外，今日还有件事要公布。” 莲玖挑了挑眉，了然地散下一头乌黑的长发，弯着眼冲着南宫家的弟子们笑。 “我南宫承的孙女，南宫连玖。” 刚被南宫承口中的收徒大会吊起的心还未平稳落地，又是一个惊雷落下。 “家里的人知道就好，这件事得等远山派的人走了才能公之于众。”莲玖浅笑吟吟，提醒了句。 南宫家的弟子中那些见过莲玖穿着衣裙从包厢出去的还好，没见过莲玖女装打扮的都一脸茫然，好半晌没缓过劲来。 不说朝夕相处，但他们也算是和莲玖一起长大，怎么突然间这个主家嫡系仅剩的小少爷一日间就变成了小姐？ 尤其是那些年少时曾经和外人一样看不起南宫连玖，更甚至是言语间羞辱过她的弟子，羞愧得满脸通红。 当初他们怎么说她的来着？ 抱怨她的天赋就算了，可还有不少人拿她的性别来说事。 说她是嫡系唯一的少爷，将来注定要掌管家族的，怎么就这么废物？ 说她同样是四大家族嫡系一脉，怎么连白茯月一个女子都比不过？ 说过这些话的人恨不得回到过去扇自己两巴掌，他们都在不明真相的时候干了多少蠢事啊？ 莲玖瞥了眼那几个羞愧难当的弟子，想了想，还是尝试着安慰他们：“我是男是女其实并不重要，男也好女也罢，当初我神魂残缺时确实就是一个废物，你们倒也没有说错，不必因此自责。” 一众弟子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羞愧，那些没当面指着南宫连玖鼻子说她是废物的，也跟着默默垂下了脑袋。 看看他们给人造成了多大伤害她才会这样想？ 怎么会有南宫连玖脾气这么好的人啊？ 她也太善良了吧！ 他们真该死啊！ 莲玖越是显得大度，他们越是愧疚，又一次安慰失败，莲玖破罐子破摔：“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赶紧加把劲儿修炼吧！” “我一个被你们叫了那么多年的废物现在都黄阶中级了，你们还在慢吞吞地原地踏步！” “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努力啊？” “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水平啊？” 南宫家的弟子们齐齐抬起了头，朝着南宫承和长老们行了一礼后，纷纷默契地告辞。 南宫连玖说的对，他们实在太不上进了！他们现在就去好好修炼！ 第80章 长夜漫漫，和我逛逛 众人一走，院子里空了不少，瞥了眼还留着的几人，南宫承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莲玖。 “此次家族大比你夺得魁首，大比第一名的奖赏除了堆在贺家的那些，还有皇宫的通行令和一个皇室的承诺。”南宫承看着莲玖，眸中满是欣慰，“你可想好了要什么？” 这次南宫家十进四人，留在擂台上的前三还占了两个名额，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原本南宫家藏拙，一直没让南宫不语和那些闭关的弟子参加大比，这几年可谓是丢尽脸面。 这次决定不藏拙，也只是想争个前五，没成想竟然能取得这样不错的成绩。 东方家的东方修然被莲玖刷下场，贺家的贺庭业法器失控被南宫不语趁机将其淘汰，两个家族的核心弟子在最开始就已经被他们剥夺了继续的资格。 至于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得了莲玖炼制的法器后，如有神助，两人跟着莲玖钻了大比的空子，生生杀到了第三轮。 谁也没有料到这次的家族大比会有这种这种发展，南宫承这些天在家主席可谓是扬眉吐气，惹得其他家族的家主们看他分外不顺眼。 接过南宫承手上的令牌，想起储物戒中那仿制的古琴，莲玖唇角轻勾。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不妨就去取了伏羲琴，月黑风高，正好适合再去放个火捞个人。 莲玖看着院中还没走的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又看了看一边抱着剑，安安静静地望着她的南宫不语，招了招手：“长夜漫漫，和我逛逛？” 南宫不语没有想过，昨日刚从皇宫里出来，今日又要回到这里。 不同于之前毫无头绪地硬闯，这回两人熟门熟路地走在北辰皇宫里，一进宫门就直奔北辰启的书房，惹得带路的护卫都有些茫然。 他分明记得南宫家这些年和皇室的往来甚少，怎么这两人像是十分熟悉这里的路线一样？ 还未靠近书房，几人就听见书房里传出了北辰启的一声怒喝：“还想留住这法器？你自己也不看看你有多丢人！” 当初莲玖炼制法器的时候，可是在在构造上却下了巧思。 法器虽是炼制了北辰铭擅使的剑器，可这剑只有心性沉稳，擅长隐匿刺杀的人使用才能发挥出最大价值。 北辰铭一向追名逐利，表面的温文尔雅不过是骗骗白茯月那些人的拙劣伪装，实际上为人记仇又自大，根本不适合这件法器。 这次大比他可是被东方娇娇打得风度尽失。 明明手握地级法器，可竟然连一个只有玄级法器的东方娇娇都打不过，北辰启自然想要放弃北辰铭。 想来北辰启不只想是收回法器，估计连修炼资源也不会再和先前那样，尽最大地往北辰铭这边倾斜。 听到里面摔杯子的声音，莲玖心情更好了，也不准备给里面的人时间缓缓，一把就将房门推开。 隔着门听墙角有什么好的？ 近距离看戏它不香吗？ 书房内的两人当即都安静了下来，只见推门的少年进来后自顾自地找了把椅子坐下，身后三人鱼贯而入，各自也都找了个角落待着。 似乎很有礼貌，又很不礼貌。 见两人都没再说话，莲玖好心地提醒：“继续继续，刚刚说到三皇子殿下丢人了。” 北辰铭本就难看的面色更加沉郁，他阴鸷的目光在不请自来的四人身上晃了晃，尤其是在莲玖身上停了一会才俯身和北辰启请辞：“那件法器儿臣回去后，会马上差人就送回宫中。” 许是被北辰铭真的气过头了，北辰启连应都不想应，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莲玖看着北辰铭头也不回地拉开，满脸失望。 怎么就不吵了？ 北辰铭这么能屈能伸的？ 就这？ 北辰铭一退下，北辰启就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得到上界可能会来人的消息后，皇室几乎是倾尽全力押了这次的四大家族大比。 若不是皇室人才凋零，也不至于硬捧一个北辰铭出来，没成想耗尽资源捧着的北辰铭，竟是什么作为都没有。 这回皇室可谓是元气大伤，还讨不到半点好处。 “你是来领赏的？”转眼看向正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的南宫连玖，北辰启神色有些复杂。 原先京都传闻中的废物少爷南宫连玖，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天赋极高的黄阶中级强者。 南宫连玖和北辰铭交好的时候，各种资源那是源源不断地往北辰铭那儿送。 后来大比南宫连玖突然发难，不知什么缘由和北辰铭撕破了脸，给皇室打了极响的一巴掌。 在第三轮大比的时候，更是出言主动挑衅北辰铭。 北辰启实在看不明白，若是南宫连玖真的厌恶北辰启，又怎么会安排炼器大师进皇宫来替他们炼制法器？给自己家族留着不好吗？ 可若是她不厌恶北辰启，又怎么会接二连三地给北辰铭难堪，下皇室面子？ 北辰启怎么揣测她莲玖并不在意，从还没坐热乎的椅子上起身，她眨了眨眼，问道：“什么奖赏都行吗？” 北辰启心下微动，看向莲玖的目光之中带上了几分警惕。 难不成这小子是想要那位大师留下的法器？ 沉思片刻，北辰启方才开口：“国库里的东西，你尽可随意挑一件走。” 莲玖面上的笑意都淡了许多，不确定地又开口问道：“只能是国库里的东西吗？” 那不然你还想要什么？ 北辰启有些恼怒，但还是忍了忍，沉默地点头。 北辰皇室追根溯源，也是上古时候响当当的名门望族遗留下来的血脉。 皇室的的国库经几十代人的积累，修炼资源虽比不上四大家族，但其中藏着的宝贝底蕴之深远，是四大家族比不上的。 “只能一件吗？”莲玖抿了抿唇，似是不死心地继续问着。 如果说是，未免也显得自己太过小气，可若是说不是，又得大出血一波。 北辰启只好避而不谈：“其余的奖赏已经让人送去贺家了，想来明日会和大比的奖赏一并送往南宫家。” “行吧。”莲玖遗憾地叹了口气，但目光却直勾勾地看着北辰启，眼中明晃晃的带着几分嫌弃的意味，“那现在陛下可方便让我们过去取国库里的东西？” 北辰启别开眼不再看莲玖，只觉得现在眼前的人比北辰铭还要让他觉得心烦。 第81章 伏羲琴是有主的 得到北辰启的准许，莲玖一行人被护卫领到了国库，带头的正是那天莲玖和南宫不语夜闯皇宫时遇见的护卫长。 刚一进国库，莲玖看着几乎可以算是空荡荡的屋子，陷入了沉默。 屋子里的架子上和桌案上，好几个都空的不像样。 跟在他身后的三人齐刷刷望向护卫长，眼中的鄙夷此刻全然没有任何的掩饰，看得护卫长浑身上下很是不自在。 知道的明白这次大比皇室倾注了很多资源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库被人给洗劫了。 目光在屋子里仔细地扫视了一圈，莲玖方才有些意外。 法器其实不止天地玄黄四阶，往上还有皇级、圣级和神级法器。 超越天地玄黄品阶的法器从外表看来不会有灵力波动，难以辨别实际品阶。 以现在的炼器师水平已经炼制不出来这种品级的法器，没想到北辰皇室的国库里，竟然还有不少？ 伏羲琴是和一堆看起来不具备攻击性的法器一起堆在角落里的架子上，莲玖找到后，给南宫星礼递了个眼色过去。 来皇宫的路上，她已经将仿制的伏羲琴交付给南宫星礼，现在护卫们的主要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只要给南宫星礼打个掩护，他换走伏羲琴并不是什么难事。 南宫星礼接收到莲玖的暗示，佯装在帮莲玖挑选所剩无几的法器，悄悄退后了几步。 莲玖则是往大殿最上方走了过去，那里摆着一面和南宫家的地级法器观天镜很是相似的镜子。 护卫长见莲玖对那面镜子感兴趣，许是想挽回皇室所剩无几的几分颜面，主动开口介绍：“这是问心镜，玄级中品法器，可以放大人心中最深处的恐惧，让人在梦中沉沦。” “那如果对方是清醒状态的呢？”莲玖放下镜子，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 那自然是没有什么用。 护卫长一噎，讷讷闭了嘴。 北辰皇室一代不如一代，这一代的北辰启一直在试图重新培养有天赋的皇室中人，攻击性强的法器基本都被他取了分赏出去。 如今留在国库的这些东西，多是一些玄级法器和传承下来没有灵力波动的华贵摆件。 不谈价值，底蕴和观赏性是拉满了，可法器要好看有什么用？ 现在整个国库就这块问心镜品阶还算看得过去，这还是因为它使用起来受限太多，所以才会留在这里摆着。 指尖落在问心镜旁边的那把大刀身上，莲玖悄悄调动灵力在上面画了几笔。 法器认主，主人陨落后，这些超脱天地玄黄品阶的法器就会陷入长眠。 莲玖是被云崖亲自带出来的神级炼器师，唤醒一件超品的法器并不是什么难事。 明明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大刀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震得在场的所有人耳膜生疼。 护卫长瞳孔微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把大刀身上，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南宫星礼趁机将手中的伏羲琴掉了个包。 “这把刀南宫少爷你不能带走！”见莲玖饶有兴致地将刀握在手上，护卫长有些急了。 他自小是养在皇室的，知道北辰皇室背景深远，当年带着他的老护卫长曾经和他说过，皇室的国库里的东西不得了。 见到这破败的国库后，他还曾经一度怀疑是不是老护卫长为了忽悠他随口瞎说的，现在看到莲玖手中这明显不是凡物的法器，当即恍然。 原来不是东西不好，而是他们不识货。 “刚刚陛下可是说了，我可以随意挑一件走。”莲玖挑挑眉，掂了掂手上的大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只能带走一件就算了，还带反悔的？堂堂皇室，竟会落魄至此？” 护卫长眉头微皱，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莲玖手上的刀。 这把法器定是不能让莲玖带走，不然他这身份也太过失职，但莲玖这态度，怕是不会善了。 “其实换件法器也不是不行。”莲玖突然松了口，在护卫长面上露出几分喜色时，又幽幽地补上一句，“可若是哪天我不小心把今天这事说漏了嘴，皇室的声誉会不会受影响呀？” 刚松了口气的护卫长心又提了起来，见莲玖依旧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只觉得有种被棉花裹住的窒息感：“待我禀报陛下……” “不用这么麻烦。”莲玖收起了面上的笑意，随意地将手上的大刀放了回去，转而捧起问心镜，“我换一件就是。” 将问心镜随手丢给南宫不语，莲玖看也不看那大刀一眼，似是带着怒意，面无表情地朝外走。 收好问心镜，南宫不语径自跟在莲玖身后离开，南宫云霓则是深深看了眼护卫长，啧了声才昂着头拉过一边的南宫星礼朝莲玖的方向追去。 护卫长面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但也顾不上羞愧，急忙将莲玖丢下的大刀抱起，火速往北辰启的书房赶。 莲玖四人一路上一直都是一副被惹恼了的模样，直到出了宫门，拐到另外一条街后才没再继续装。 几人在小巷子里停下，南宫星礼将调完包的伏羲琴取出。 经过上万年的岁月，伏羲琴依旧是往昔的模样，明明就在眼前，莲玖却有些不敢接了。 四下无外人，南宫星礼这才疑惑地开口：“这把琴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你取它做什么？” 莲玖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伏羲琴有些恍神。 万年漂泊，恍然一梦。 “刚刚的那把刀上，原本也是没有灵力波动的。”莲玖没有说话，南宫不语倒是难得地开口替她解释了句。 一边的南宫云霓像是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腰间的月辉：“我记得小连玖当初给我这把法器时，上面也一样没有灵力波动！” 所以她身上这把看着不过是玄级但气势极强的法器，其实和刚刚那把一看就不是凡物的刀是一个品阶的？ 南宫星礼目光重新落回手上的古琴上，一时间觉得腰间别着的扇子和手上的伏羲琴此刻仿若有千斤重。 莲玖将伏羲琴接过，抚着琴身那熟悉的的纹络，指尖落在冷冰冰的琴弦上。 这把琴是她师傅为她师娘亲手锻造，师傅师娘死后，她并没有让伏羲琴认她为主。 伏羲琴是有主的，莲玖始终相信，那人有朝一日一定会回来。 第82章 她感觉自己都要长脑子了 将伏羲琴收好后，莲玖和三人分头行动。 南宫不语和南宫星礼去贺家，莲玖则带着南宫云霓前往炼药师协会。 虽然现在已经深夜，可炼药师协会里依旧人来人往。 上次接待莲玖的小厮眼力好，一见莲玖又来了，就赶忙凑了过来：“南宫少爷实在对不住，上回我去取货的时候恰好碰上了那人……” “真的吗？”莲玖打断他的话，唇角微勾，语含深意，“我还以为你是故意引人过来给我难堪的呢。” 小厮神色一僵，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莲玖的神色，却还是同上次那样看不清莲玖在想些什么。 先前他对莲玖说的话确实不假，他正是担心孙掌事，所以才会那样急切地想找出那人将孙掌事换出来。 上回莲玖和他多问了几句，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人很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 可他话里话外暗示了很多次孙掌事境遇很差，想让莲玖出手帮忙捞人出来，莲玖却始终在和他打太极。 他这才急了，脑子一热直接去禀报那群人，说有人采购了大量回神丹与补气丹的药材。 这才有后来莲玖当着炼药师协会众人的面，被远山派弟子刁难的那回事。 “我知道你担忧孙掌事。”莲玖看着小厮提心吊胆的模样，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语气有些冷了下来，“但是你不该算计到我头上。” 小厮这下知道自己彻底被莲玖看穿，当即羞愧得涨红了脸。 怕惊动到其他人，他只好压低声音和莲玖认错：“南宫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之前的事出了协会想要我怎么赔罪都成，只是现在协会里人多眼杂，我……” 莲玖拍了拍小厮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继续说下去。 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连夜过来炼药师协会，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瓶丹药递给小厮，莲玖示意他打开。 心下有种猜测呼之欲出，接过丹药后，小厮手下颤了颤，打开瓶塞后凑到了鼻尖。 丹药的清香很快就自瓶中往外逸散开来，浓郁的丹香引起了周围其他小厮的注意。 小厮瞪大了眼，拿着丹药有些愣神：“南宫少爷，你的意思是？” “你上次猜的不错，孙掌事的丹药是从我这里取的。”莲玖又取出一瓶丹药，意有所指地开口，“今日我过来，是想再出一波手里的丹药。” 没从莲玖的话里面绕过来，小厮还站在原地傻愣愣地握着手里的瓶子。 南宫云霓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去和那群人禀报？” 要不是她今天跟过来了，还不知道原来小连玖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竟然还被人刁难过！ 越想越气，南宫云霓看小厮的目光越来越不顺眼。 小厮面露喜色，拿着手上的丹药瓶就往炼药师协会里边冲。 周围的小厮见状，几个人也不忙着招呼客人了，上前领着莲玖就往内殿走。 这可是之前那群大人物找了好久都没得头绪的人啊！ 绝不能让人丢了！ 莲玖和南宫云霓没等多久，就见门口来了两个熟人。 接到小厮通传，季眀空就直接带着正在屋里的贺庭轩赶了过来，一进来就看见殿内的两人坐在那儿，自顾自地吃起了殿内常备的点心。 “南宫少爷，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季眀空笑了笑，饱含深意的目光落在了莲玖身上。 他回来后越想越不对劲，在这北辰的京都里，只要是那魔头出现过的地方，好像或多或少都有这南宫连玖的影子。 这怎能不叫她多想？ 莲玖瞥了眼季明空身后的贺庭轩，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不是我那个便宜师傅跑路了，我总得过来把被她连累的人捞出来吧？” 季眀空轻笑出声，意有所指地又问了句：“只是便宜师傅？” 莲玖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不然？她那随从下午可是差点杀了我！” 莲玖这边滴水不漏，季明空愣是没从她这里得到半点想要的消息。 将视线转向她身边的南宫云霓，季明空状似无意地问了句：“这次你们来出的丹药，是谁炼制的？” 南宫云霓眼观鼻鼻观心地又往嘴里丢了一块桂花糕，半点正眼都没给季眀空。 这人看着城府就很深，她可不敢随便接话。 “自然是我那便宜师傅。”莲玖眯起眼，很自然地将季明空的话接了过去，没给季明空再开口点南宫云霓的机会，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瓶子。 瓶子里放着的是先前小残魂放在储物戒里的回神丹，品质虽是不错，但没有丹香。 “我那便宜师傅除了教我那个符文，还教了我炼丹，可惜我怎样也炼制不出有丹香的成丹。”打开瓶子，利落地倒出里头的丹药，莲玖大大方方地展示手中的丹药，语气有些感慨，“她教了我这么多，所以才会在发现我背叛了她后那么生气。”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季眀空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莲玖手里的丹药，又瞥了眼站在他身后，目光却一直黏在莲玖身上的贺庭轩。 沉默半晌，他向莲玖拱了拱手：“南宫少爷，你那师傅可非是常人，你能被她看中，想来定是天赋过人，若你有意继续深造，可以考虑与我们一道回去远山派。” 非是常人是什么人？ 还回去远山派？ 这是套不出话，干脆直接把人拐了？ 莲玖遗憾地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就同季兄所言，我那便宜师傅非是常人，可在她的教导下我都只能炼制出这样的丹药，谈什么天赋过人？” “南宫少爷无需过分自谦。”季眀空别有深意地笑了笑，继续给莲玖戴高帽，“能够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从炼气期到黄阶中级，单从这修炼天赋来说，也是十分惊人了。” 两人一来一回的拉扯，让捏着糕点的南宫云霓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她忽然觉得看着眼前的桂花糕都不香了，有热闹看不是更香吗？ 听他们这样说话，她感觉自己都要长脑子了。 第83章 我们算是朋友吗 季明空这人又精又难缠，莲玖不准备继续和他探讨自己的天赋。 “倒是没想到季兄竟会如此欣赏我。”放下手中的糕点，莲玖笑吟吟地顺杆子往上爬，“在这里我的天赋还算看得过去，去了上界那就不一定了，我还是老老实实修炼，待有朝一日侥幸飞升上界，再去投奔季兄。” 这话可是说得滴水不漏，又一次软绵绵地将季眀空的话给堵了回来。 看莲玖那一副装傻充愣，油盐不进的模样，季明空心中明白，来软的定是没办法将人带回宗门，可来硬的…… 眼前突然浮现出付沧溟那张冷淡疏离的面容，他嘴边的笑意不由得又淡了几分。 付沧溟一向不爱管闲事，他更喜欢看热闹。 魔兽渊这次会竟会出手救下南宫连玖，要说这两人之间没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他第一个不相信。 可在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南宫连玖有问题，和那传闻中的魔头有什么关系前，就贸然动手，得罪了付沧溟，定然是不明智的。 “我听闻季兄是要寻给协会供给有丹香成丹的人，想来就是想找我那便宜师傅，可现在她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莲玖顿了顿，叹了口气，“那是否可以将孙掌事放出来了？” 绕了一大圈子，莲玖总算是将来意表明。 季明空意味深长地看了莲玖一眼，摇了摇头：“他隐瞒魔头行踪，延误了我们抓捕魔头的时机，怎么能放？” 就算是要放，也不可以这样轻易地就放了。 想到被软禁在后院的孙掌事，季明空心下倒是有几分欣赏。 孙掌事那嘴可是够严实，他们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个章程，若不是回一趟远山派再下来这里会耗费太长时间，他们早就将人带回宗门审问。 季眀空不肯轻易放人，莲玖并不意外，这人好不容易抓到个尾巴，怎么可能轻易撒手？ 莲玖笑了笑，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轻蔑：“季兄说笑了，就算孙掌事说了，你们也只会知道是我来协会供的货。” “我虽无意与你们交恶，一直在配合你们抓捕我那便宜师傅，可也不得不说……” “就凭你们，就算当时顺着我找到了我那便宜师傅，就能成功将人抓回去了吗？” 一番话让人听着很不中听，但却是事实。 魔兽渊被那魔头威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面上的笑意挂不住了，季明空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当时就算他们知道了魔头在哪，只怕会是魔兽渊的事提前上演罢了，而且在这京都里动手，说不定还会滥伤无辜。 莲玖丝毫不在意他是什么心情，慢悠悠地又补了一句：“我记得在魔兽渊，你们就没成功吧？” 这下就是很直白的挑衅了，听得季明空心中都被勾起了几分气性。 在魔兽渊他是顾虑良多，不敢拿师弟师妹的性命来做赌注才下令撤退，这本来就已经让他够怄的了，莲玖竟然将这事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缓了半晌，季明空将怒意压了下去才笑了起来：“南宫少爷好胆量。” 接二连三地将话给他堵回来就算了，还敢试图激怒他？ 就不怕他一个没忍住和她动起手来吗？ 这是仗着背后有人就有恃无恐了？ 莲玖粲然一笑，语气依旧轻飘飘的：“这不是先前付少主和我说过，季兄你虽然喜欢开玩笑，可为人向来磊落大度嘛。”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搬出了付沧溟，又给季眀空扣了好大一顶帽子，将季眀空噎得里外不是人。 南宫云霓憋了半天，没忍住捂着嘴偷乐。 自小连玖神魂全了之后，她还没见过谁可以在言语间从小连玖这儿讨到好处去。 季眀空瞥了眼忍得肩膀都在一抖一抖的南宫云霓，心中郁气翻涌。 没想到他竟也有让人看了笑话去的一天？ 南宫云霓被这一看，神色间又收敛了几分，默默别开了目光。 可别把人给看得恼羞成怒了，不然坏了小连玖的大事，未免也太得不偿失。 季明空不想再看这两人，再看下去估计就维持不住莲玖口中的“大度”，既然莲玖都这么给他戴高帽了，他再不放人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视线落在殿内那通报的小厮身上，季明空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还不去把孙掌事放出来，能这样对客人身份守口如瓶的人可是不多了。” 那个小厮见季明空松了口，马上诚惶诚恐地朝外退去，出去前还不忘感激地朝莲玖看了一眼。 莲玖肯不计前嫌，愿意帮忙救出孙掌事，不管事后会怎么追究起上回他犯的错，他都毫无怨言。 莲玖并不在意小厮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的神色并没有因小厮的举动有什么变化。 假装没听懂季眀空话里一语双关的意思，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回神丹和补气丹各三十瓶，顺手摆放在一边的桌案上。 她没准备在这里等着看孙掌事有没有被放出来，伸手站在旁边的另一名小厮，吩咐道：“这些继续帮我寄售，灵石就不必急着给我了，让孙掌事过几天给我送上府就是。” 小厮怯怯地看了一眼季眀空，见人没什么反应后，忙收下这些丹药，连声应下。 莲玖这次提供丹药和上次比起来少了很多，但这些丹药也算价值不菲，先前她带来的货早就已经售卖一空，补上这些丹药后把价格往上提一提倒也不是不行。 既然这边的事办完了，莲玖带着南宫云霓笑吟吟地和季明空告辞。 季明空没有阻拦，既然套不出莲玖的话，那再留着人确实也没有多大意思。 此行的所见所闻他已经传了简讯回宗门，就冲着那魔头身边的魔将，这件事也已经不该轮到他们几个弟子去管。 宗门那边估计是会另外派人来抓捕魔头，至于他们这些弟子…… 玄冥大陆的四大险境，不失为一个好去处，他不妨就带着师弟师妹们去历练一番，否则就他们那被扶空三言两语就挑动的心性，实在容易吃亏。 就在莲玖和南宫云霓即将踏出殿外时，贺庭轩忽然喊了一声：“南宫少爷，我们算是朋友吗？” 第84章 那我就送他们一具尸体 他始终忘不了在他被人拘着割肉放血，面对贺令祥的要挟无能为力时，那个人站在房门口，笑吟吟地问他要不要谈个合作。 要不是她，别说是要回他娘的遗物，他现在怕连性命都是堪忧。 毕竟第三轮的家族大比，他就算打得过南宫不语，也是打不过南宫连玖的。 届时贺令祥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莲玖回头看了一眼贺庭轩，那人眉眼间尽是认真之色。 当初在魔兽渊贺庭轩帮她圆谎时并不知道她是谁，但他自魔兽渊之后是一直跟着季眀空，正常人用脑子想想都应当可以猜出她的身份才是。 然而贺庭轩没有向季明空透露她的身份。 毕竟若是贺庭轩告知了季明空，就不会有刚刚季明空的那样百般试探。 莲玖朝他笑了笑，学着季明空那总是说一半话让人猜一半的语气开口：“我以为在魔兽渊洞府外面，我们就已经不是合作伙伴了。” 不是合作伙伴，而是朋友。 贺庭轩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静静地看着莲玖和南宫云霓离开。 看着贺庭轩魂都快跟着莲玖离开的模样，季明空微微眯起眼，没好气地哼了声。 这南宫连玖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笼络人心的好手段，他刚找回来还没焐热的表弟竟然还上赶着往人家那边凑？ 但愿南宫连玖真不是像他猜测的那样，不然…… 目光从贺庭轩身上移开，季眀空有些不忍直视。 莲玖和南宫云霓从炼药师协会出来后，就往先前和南宫不语与南宫星礼说好的方向赶。 按时间来算，他们两个也差不多到时候回来了。 路上莲玖收敛了唇边的笑意，看着南宫云霓：“云霓姐，方才我与季明空交涉，你怎么看？” 南宫云霓没想到看热闹看完还要被问感想，一时间没能回答的上来。 回想刚刚莲玖和季明空的对话，她这才发觉每一句里面基本都是坑，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如果是其他人来和季明空谈，说不定得被季明空话里那数不尽的坑给套住，不知不觉间将心里的东西给泄得一干二净。 但莲玖竟然能不费一点儿资源就让季明空松口放人，南宫云霓由衷地感慨：“小连玖你真棒！” 期待南宫云霓能吸取什么经验的莲玖：“……” 见莲玖沉默了，南宫云霓才笑了笑：“不要担心，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让我多长几个心眼吗。” 莲玖被拍得有些愣神，刚想夸南宫云霓几句，又听见南宫云霓继续开口：“但我发现只要我闭嘴，他心眼再多也对我没什么用呀！” 见南宫云霓一副无赖的模样，莲玖敛眼笑了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算是闭紧了嘴，那些“大宗门”多的是方法让人开口。 毕竟以血肉饲养法器这等害人的秘术都能流传下来，那搜魂一术，定然也是有人传承。 似乎是看出了莲玖在想什么，南宫云霓正了正神色：“要以后真遇到了有人威胁我，让我说一些我不愿说出的事情，保持沉默也没用的话……” “那我就送他们一具尸体。” “到时候我看他们该怎么从我这里知道东西。” 说到这儿，南宫云霓自己都乐了：“他们总不能撬开我的嘴，逼着一个死人开口说话吧？” 既然注定无法对抗强者，连沉默的权利都被剥夺，那不如就慷慨赴死罢。 莲玖看着傻乐的南宫云霓，心中只觉一阵涩然。 所以，当年玖月教附近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也都是抱着这种想法吗？ 她们到达和南宫不语与南宫星礼约定的地方时，两人也刚好才到一会。 两人一身狼狈，但基本没见到什么伤口。 南宫不语神色淡淡，倒是南宫星礼，一见莲玖和南宫云霓过来了，憋了一路的情绪放了出来：“哈哈哈你们没看见贺令祥那老家伙的脸色黑得哈哈哈！真的精彩！” 要不是怕暴露了位置，他刚才在贺家放火的时候就想笑。 一路上对着南宫不语这个木头的脸，让他把那股子冲动生生给按耐住了，只能在心里乐个百八十回。 南宫不语只是低头将那双莲玖给他炼制的法器换了下来，又掐了个诀，将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身干净的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不管是跟着南宫连玖“干大事”还是“逛逛”，都特别费衣服。 “我刚把外院点着，内院的火就已经被不语给燃了起来。”南宫星礼毫不在意身上有多狼狈，衣服也没换就凑到莲玖跟前，眼睛晶亮，“他脚下的那双鞋是不是你给他炼制的？跑起来连贺令祥他们都追不上！” 何止是追不上，还带着贺家那群人在贺府里面遛弯儿，路上看见什么砸什么，砸完再放把火。 把贺家闭关的老祖都给惊动了，两人这才收手赶紧开溜。 那群贺家长老们显然是被南宫不语惹恼了，一个个都红着眼眶追着他们跑。 尤其是贺令祥，看着他们俩的目光让他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最后还是南宫不语拎着他从贺府里跑了出来，不然就他的速度，还不得真被那群人给分尸了！ 两人带着身后的追兵在城中绕了好大一圈才将人甩开，脱身后就立刻过来这里和莲玖汇合。 这一路上南宫星礼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南宫不语的那双靴子，这法器可把南宫星礼羡慕坏了。 有了这法器，拦路抢劫或者杀人放火，逃命起来如有神助啊！ “小连玖，这种法器还有吗？”主动张口有些不好意思，南宫星礼干笑了两声，期待地看向莲玖。 好东西面前！谁还要面子啊！ “材料太难找，没有了。”摇了摇头，在南宫星礼肉眼可见地失落下去时，莲玖又开了口，“不过以后碰上了好材料，能做出更好的也说不一定……” 刚刚才蔫了的南宫星礼又重新振作起来，两只沾满了灰的手紧紧扒拉住莲玖的衣袖。 “小连玖，我先预定一双鞋！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有好材料我一定都往你这里塞！” 莲玖有些好笑地学着南宫云霓的模样，往南宫星礼脑门上一呼：“就一双鞋？能不能有点志气！” “只要材料管够，从头到脚我都给你用法器封起来都不是问题！” 南宫星礼眨了眨眼，倒吸了口凉气。 他知道南宫连玖今时不同往日，知道她很强，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强。 能炼制攻击型的法器就算了，辅助型的也可以吗！ 还从头到脚！她哪来的图纸！ 炼器师协会都没人敢放话说能炼制这么多款式的法器吧？ 第85章 只要你说，我一定会听的 北辰京都近日热闹得很，除了四大家族大比外，贺家半夜着火一事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贺家老祖因此愤而出关，贺家子弟在城内四处搜寻那日纵火的两人。 偏生那两人去纵火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溜的速度太快，什么线索也没留下，贺家人寻了半月未果，才终于消停。 莲玖一行人回了南宫家就又开始疯狂地闭关，为了消化掉扶空临死挣扎的那一掌中的灵气，她几乎是住在了佣兵会的修炼室里，手上的晶石已经挥霍得几乎见底。 突破到黄阶巅峰时，已经是家族大比过后半月有余，她给叶步思画的阵法竟是被参透了三个。 莲玖又给叶步思画了一个杀阵，看着叶步思头也不抬，捧着石块又要缩回墙壁里，她忙将人喊住：“叶前辈，我已经炼制好能储纳魂体的容器，你若是想出去看看，随时可以和我一起走。” 被莲玖这一声“叶前辈”给叫得后背生寒，叶步思没好气地将目光从石块上挪了出来：“你想带老夫去哪直言便是，别这样拐弯抹角。” 上一回喊他叶前辈，可是把他吓得够呛，在不知道这丫头是什么来历前，他可担不起这声前辈。 莲玖这回是真的无辜，她只是想起来了顺口和叶步思先说一声，没成想会被叶步思这样揣测。 捂着自己的胸口，莲玖一脸受伤：“我只是单纯地怕前辈闷坏了，想带前辈出去兜兜风而已！” “没想到叶前辈你是这样看我的，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 “前辈你说，只要你说，我一定会听的！” 叶步思一噎，看都不看莲玖一眼，赶忙钻进了墙壁里。 他还敢说什么？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失去了唯一的看客，莲玖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起身离开。 扶空那一掌打过来的灵力经红莲火削弱后还是过于强势，这次她耗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将其转化完成。 突破后她又顺便在这修炼室巩固了下，现在体内的灵力十分充盈，灵台之上的莲花娇艳欲滴，她感觉自己已经隐隐触碰到突破黄阶的那层境界。 可能是因为已经走过一次，重新走这条路，在突破上她并没有受任何的桎梏，就只是灵力的积累和经脉的拓张让她不得不放缓修炼的进度。 毕竟这身体自小就娇养着的，和她上辈子的体质不可同日而语。 她上辈子虽然不是体修，可她被师傅抓着几乎每天都得遭受一番毒打，又被师娘自小精心用名贵灵草温养着，肉身的强度堪比紫阶的体修。 那时候师傅下手没轻没重，每次她犯错后教训完她，看她瘫在床上可怜兮兮，都会别别扭扭去山下给她买糖葫芦哄她。 望着街上叫卖糖葫芦的小贩，莲玖抿了抿唇。 她又有点想念那座桃林了。 经过炼药师协会时，一个熟人站在门口朝她招手，莲玖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意外。 上回被软禁，孙掌事应该大概率猜到了她是什么身份，没想到还敢和她打交道。 看来是远山派的弟子已经离开炼药师协会，不然这两人也不会这么大胆地在这门口蹲着。 “南宫少爷，我是想替那傻小子和你赔罪的。”孙掌事面带歉意地笑了笑，身后跟着那名试图算计莲玖的小厮。 那小厮涨红着脸，一个劲儿和莲玖鞠躬道歉。 莲玖神情不变，等那小厮一堆忏悔说完了才幽幽开口：“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从这个角度来说你没有做错。” 小厮越发羞愧，但听见莲玖这么说，面上的紧张才稍有缓和。 “虽是事出有因，可几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想让我原谅……”莲玖轻声叹了口气，话虽是对着小厮说的，目光却飘向了孙掌事。 不管那小厮的出发点是什么，当时确实是出卖了她，不从中收点好处，都对不起她日益渐空的晶石卡。 这人看着就不像是能出得起赔偿的，她这话其实是说给他身前的孙掌事听的。 孙掌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拍了一下还在愣神的小厮，随即对莲玖恭恭敬敬地行礼：“若是南宫少爷有什么东西需要寄售的，老夫可以代为向拍卖行寄售。” 他的炼丹术一般，可也勉强算是够到了玄级炼丹师的门槛，能够在拍卖行处受到相应的礼遇。 莲玖若是想出售丹药，这份礼遇倒是可以替莲玖遮掩几分身份。 听到孙掌事说的不是炼药师协会而是拍卖会，莲玖唇角微勾。 孙掌事实际上是想向她传达的消息，告诉她远山派的弟子们没有离开，至少没有离开玄冥大陆。 看来南宫承一直想要公布她身份的计划，又要一拖再拖了。 炼药师协会受他们关注，一旦她继续在北辰的京都里的炼药师协会大量售卖有丹香的丹药，估计又要招来麻烦。 这孙掌事，果然多多少少对她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至少知道她是被远山派弟子们想破脑袋都想抓回去的人。 原本想直接回南宫家的脚步一转，莲玖笑眯眯地走进了炼药师协会。 既然人家诚意都给到这么足，再不给面子，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而且虽然南宫家给她的很多，但也经不起她这么日夜泡在修炼室地造，也是时候再赚点晶石了。 孙掌事见莲玖接受了他的赔罪，心下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这南宫连玖到底是什么来历，引得上面来的几个大人物那么想要抓捕他。 好在他素来警惕，当时被软禁的时候，在那些人的言语间察觉到那几个大人物想抓的人不一般。 他们想抓南宫连玖，又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抓了南宫连玖！ 若是他当时稍有松懈，直接老实将南宫连玖交代出来，说不定等南宫连玖被抓后，他也会被悄悄灭口。 孙掌事将莲玖选中的药材打了折扣，好几样还特地去库房给她换了药性更好的品质，让莲玖这羊毛薅得极为舒适。 大肆采购完，让人将材料一概送往南宫家后，莲玖就往不远处的炼器师协会里走。 接待的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那个很机灵的小厮，不同于先前那身灰扑扑的小厮衣衫，如今他穿着的是一身藤黄色的管事服。 莲玖瞥了眼，难得打趣了声：“现在是做上管事的了？怎么称呼？” 已经晋升管事的小厮乐呵呵的，客客气气地道：“鄙姓杜。” 莲玖眯起眼，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样貌并不起眼的小厮：“哪个杜？” 第86章 我是来悟道的 杜玄亦笑容中满是戏谑，故意拉长了语调：“杜玄亦的杜。” “才几天时间，南宫少爷不会认不出来我了吧？” 先前在家族大比的会场里，杜玄亦容貌俊美，一身红衣穿在他身上，端得是一个慵懒闲散的模样。 看着眼前这张平凡得丢到人群里都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脸，莲玖很难将这人的样貌和先前见到的杜玄亦联系在一起。 易容丹的丹方只有桃林的那几个人知道，当年事变后，莲玖亲手将那些稀奇古怪的丹方焚毁，她很确定这东西不可能还有人能够传承下来。 就算后世又出了什么惊才绝艳的天才研究出了这份丹方，那也只能伪装得了外表。 可杜玄亦却能做到连气质都这样完美地变了个模样，莲玖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这人第一次见面态度就奇奇怪怪，似乎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想抓她。 而且在魔兽渊的时候，明明是已经将自己置身事外，又在最后掺和了进来。 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仿佛是看出了莲玖的疑惑，杜玄亦轻笑了声：“莲掌教不用担心，我是来悟道的。” 卦天门是九重天上行踪最为隐秘的门派，门中弟子寥寥无几，除了坐镇门中的卦天门门主，那些弟子们几乎是常年不在宗门里。 卦天门收徒不看重灵根，只看是否有缘。 他们门中不乏修炼天赋极佳的单灵根，也有资质斑驳的五灵根，这些人的身份各不相同，道也不同。 杜玄亦是卦天门门主十几年前突然出山带回的关门弟子，在这一代中最有天赋，年纪轻轻竟已经得以窥见天道。 这样惊才绝艳之辈，本当应是上界几大门派所忌惮的存在，可他是无法修炼的纯净之体。 无法修炼，那便是寿元有限，即使服用多少灵丹妙药，一生也不过短短百余年。 这样的人，上界那些自视甚高的各大门派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所以自杜玄亦测完灵根后，上界的人对杜玄亦的态度就微妙了起来，他们敬着捧着，却也在背地里议论耻笑于他。 没人知道，前阵子卦天门的那则预言，其实不是出自他师傅之手，而是他。 上界的人都只得了一半的语言，完整的后面还有六个字。 涅盘始，方新生。 这个新生不止是预言中那人的新生，亦是这片大陆的新生，这已经腐烂的大统的新生。 所以，他下来找他的“新生”悟道。 若是悟道成功了，就算不能修炼又如何？ 他一样可以参悟大道飞升成神！ 杜玄亦话说得诚恳，莲玖抽了抽眼角，既然他没有恶意，那她也懒得管。 “杜公子真是好雅兴。”不欲继续探究杜玄亦究竟在悟什么道，莲玖侧身往炼器师协会里层的货架过去。 在上古时也有那么几个散修，成天和一群和尚游走四方，神神叨叨地说是在遍历人间百态，参悟天机。 这个杜玄亦所在的卦天门，说不定就是那些人中的谁创立的宗门，传承了下来。 在魔兽渊时杜玄亦提醒她宴绪就在洞府中，故意卖了个好给她，正是想向她示好。 她知道这人定是从她身上有所图谋，不过只要不影响她做自己的事，随便他怎么去参悟他的道。 莲玖对杜玄亦的想法和九重天那群人一样，他再怎么玄乎其玄也不过是一个没有修为的人，若是妨碍到她了，杀了便是。 杜玄亦似乎是很沉浸于扮演“杜掌事”这个身份，开始主动给莲玖介绍炼器师协会仓库还有什么宝贝，十分积极地向莲玖推销协会中的材料。 而这一开口，就是滔滔不绝，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架势。 莲玖忍了忍，还是没开口让人闭嘴。 直到杜玄亦从珍贵材料介绍到一些明显是滞销卖不出去的廉价材料，莲玖才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把最开始说的那些材料收拾一下给我送府上，这些低阶的材料别给我塞里面！” 莲玖这一句话把他后面想说的话都给堵死了，杜玄亦堪堪闭嘴，有些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看着莲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可惜与嗔怪。 莲玖深吸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回了南宫家。 这家伙是懂怎么恶心人的！ 留下的杜玄亦面带笑意，若有所思地看着莲玖离开的方向。 明明是大白天，南宫家今日的大门却是紧闭，莲玖有些奇怪地敲了敲门。 往日里守在外面的两个门卫从门缝里看到是她，这才利落开门将人拉了进去，动作一派行云流水。 “少爷，家主说今日你要是回来，让你直接去他院子里。”两个门卫关好门，这才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前阵子出去历练的长老和弟子们回来了大半，我们看他们回来时背了个很大的麻袋，应该是有什么重大收获。” 出去历练的长老和弟子们回来了？ 背着大麻袋？ 方才被杜玄亦破坏的心情平缓了许多，莲玖若有所思，嘴角没忍住微微扬起，垂在两侧的手已经开始有点痒。 这是抓到贺永丰了？ 这不得好好招待一番？ 南宫承的院子外里三层外三层，一众弟子都被赶了出来在外面待着，莲玖一过去就被他们第一时间注意到。 一群人很有默契地退至两边，给她让了一条路出来，眼巴巴地看着被大长老无情关上的大门。 莲玖有些疑惑，怎么外面关大门，里面还关院门了？ 手搭在门上正欲推开，却突然听得里面传来一声痛彻心扉的嚎叫。 叫声凄厉哀绝，惨绝人寰，让莲玖都跟着颤了颤，转头看向身后的弟子们。 门外的这些弟子显然是已经听习惯了，个个面上一片麻木，只是目光之中尽是好奇。 家主和长老把他们赶出来，说要好好招待一下贺永丰，也不知道他们是在里面做什么。 这惨叫声从他们出来后不久就一直叫到现在，偏生他们又不敢偷看，直勾得他们心痒痒。 见从这些弟子身上得不到任何信息，莲玖眨了眨眼，一把将门推开。 第87章 这群蠢货 门刚一打开，里面的几个长老就将院内的贺永丰围了个严严实实。 大长老正要斥责开门的人，一见是莲玖，到嘴边的话转了转，望向莲玖身后的几个弟子吼道：“看什么看，给我把门关上！” 虽然被吼了，但莲玖和几个被吼的弟子还是没忍住往大长老身后瞧。 透过几个长老的背影，能够看到那个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人正露着白花花的臂膀。 莲玖倒吸了口凉气，没想到几个长老玩得竟然这么……变态？ 她正欲跟着其他弟子退出去，南宫承轻咳了声：“让玖儿进来。” 院门在众弟子眼前又一次无情地关上，莲玖站在院门口，难得有些无措。 等院门合上了，几位长老没继续挡在贺永丰身前，莲玖方才得以见得贺永丰是什么模样。 他上身的衣服被扒得一干二净，胸口处被一个黑漆漆的掌印占满了，仔细一看还在往外冒着魔气。 除此之外，他的身前摆满了五花八门的刑具，什么辣椒水，小皮鞭，烧红的铁块…… 能想到的刑具都摆得整整齐齐，莲玖瞥了一眼他身上那些大小不齐乱七八糟的伤口。 刚刚贺永丰那一声大过一声的惨叫，估计就是这些东西弄出来的。 怪不得刚刚要关门，原来是在忌惮贺永丰身上的魔气。 他们该不会是在怀疑贺永丰入魔了吧？ 还以为他们在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刑，不就这点东西吗？ 面不改色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根羽毛，莲玖将其交到了大长老的手中：“用这个，保证他生不如死！” 大长老抽了抽嘴角，但还是依言过去尝试。 贺永丰已经被折腾得没脾气了，他声音嘶哑，崩溃呐喊：“老夫已经将知道的都说了，你们还不信！” 平日里性子素来温和的二长老冷哼了声，一巴掌拍在了贺永丰脸上：“你自己和那魔将有勾结，还敢污蔑我们家玖儿和那魔族不清不楚！你要我们怎么放过你？” 莲玖眉心微动，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每个人都是神色愤愤，看着贺永丰的目光如同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大长老拿着羽毛挠贺永丰的脚心，身上的疼痛和脚底的痒意将贺永丰置于冰火两重天的境地，他眼角渗着泪花，整个人精神已经开始恍惚。 “住手啊哈哈哈，你们这群哈哈哈疯子哈哈哈哈……”贺永丰挣扎着踹开了大长老拿着羽毛的手，却又很快就被几位长老齐齐按在椅子上。 侵入体内的魔气没有人帮他抑制排出，在他体内疯狂肆虐，所到之处的经脉被那魔气腐蚀得让他痛不欲生。 再这么下去，他怕是要么入魔要么得变成废人！ 狠狠地瞪着莲玖，贺永丰眼底逐渐染上疯狂。 都是这小子，若不是想给这小子难堪，他也不至于会沦到如今这般境地！ 贺永丰盯着莲玖，声音嘶哑难听：“如果她和魔将没什么牵扯！她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当初在魔兽渊里他走在最前面，所以也是第一个被魔将打飞，猝不及防地承受了魔将暴怒下的一击，昏死了过去，没能看到南宫连玖他们后面是怎么个情况。 可等他醒来，看着乱七八糟的洞府遍地都是战斗过后的狼藉，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之前发生了什么，可也能大概推测出这里是经历了多么惨烈的战况。 他是侥幸捡回一条命，可身上的魔气太过霸道，凭他自己的修为无法彻底祛除。 这东西若是留着，他迟早会产生心魔！ 于是他紧赶慢赶，一路日夜兼程想要回到京都，一路上可是听了不少南宫连玖的光辉事迹，更是得知他们都竟然活着回了京都。 体内的魔气天天在引诱他入魔，他撑着一口气眼见就要到进城了，却被人在京郊一顿好打，最后被一棍子打晕抓到了南宫家。 南宫家的这几个老头一发现他胸口处的掌印就将他关在院子里折磨，无论他怎么解释，他们都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一口咬定他在撒谎，说他和魔将有所勾结。 他那个气啊，只觉南宫家的人真是不可理喻！ 莲玖还未吱声，四长老就已经上前一把掐住了贺永丰的脖子：“按你这个说法，那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几位长老目光中满是轻蔑，他们先前就从莲玖口中得知，莲玖可是受了宴绪和付沧溟搭救，方才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 但贺永丰可没人搭救，除了他和那魔将做了什么交易外，他们如何相信他能从魔将手里逃出来？ 要知道，狡诈凶狠的魔族，在玄冥大陆人人得而诛之！ 贺永丰顿了顿，一时间没能回答得上来。 他好不容易不知是走了哪门子狗屎运捡回一条命，还要被人问你为什么还活着？ 他怎么知道为什么那魔将不杀他啊？ 难不成他就应该被那魔将杀了吗？ 南宫承没等他思考完，已经用力地掐着他的下巴将他脑袋抬了起来，苍老的眸子里满是愠怒：“贺家如此针对我南宫家，你如此欺辱我孙儿，我都记着了。” 周围的几个长老没说话，但他们的目光仿佛就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这群蠢货！ 三长老拿起一边烤的滋啦作响的铁块，狠狠朝着他的肩上一烙，贺永丰目眦尽裂。 在被抓进南宫家前，他就在城外被这群丧心病狂的疯子揍了一顿，封了全身上下的灵气，早就成了人家案板上鱼肉。 他想不通，南宫连玖的天赋是要有多逆天，南宫家的这些人竟会为了南宫连玖一个人，这么兴师动众地折磨他！ 就不怕走漏了风声，贺家和南宫家直接连表面上的和平都维持不住吗！ 体内的魔气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贺永丰已经疼得再喊不出声来，耳边似乎有个声音不断地呼唤着，邀他一同堕落。 “你说再多他们也不会信的！” “看看你自己，多狼狈啊！” “你这么弱，怎么能反抗得了他们的折磨呢？” “别反抗了，顺从你自己的内心，你会变得更强大的！” 第88章 红衣小姑娘 那声音不断地在耳边重复着，在贺永丰疼到极致的时候越来越大。 一声声的低语仿佛从深渊之中传来，阴魂不散的围绕着他，几乎就要吞没他残存的意识。 莲玖看着平日里一众和蔼可亲的长老们突然变得这么凶神恶煞，难得地有些愣神。 若有所思地瞥了眼目光越来越阴鸷的贺永丰，莲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贺永丰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开始往外冒着魔气，可几位长老并没有停手，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莲玖皱起眉，心中的异样感更甚。 当贺永丰忽地挣开几位长老的挟持，整个人被魔气包裹住时，南宫承当即喝令：“开门！” 守在外面的弟子们马上打开了门，几位长老迅速向外撤去，边撤还边丢几道不痛不痒的攻击在贺永丰身上。 贺永丰被激怒了，魔化得越来越快，整个人面色涨红，身上的伤口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又一条的魔纹。 修士入魔，实力将根据天赋往上涨，有的人可以连涨几个台阶，有的人则只是涨了一些。 贺永丰瞪着一双猩红的眼，实力已经涨到了青阶初级，那双阴沉沉的眸子里已经看不到有几分理智可言。 南宫家的长老们配合默契，有意无意地把他往外引，莲玖这下终于明白了他们想要做什么。 他们从魔兽渊回来后，她带人很嚣张地到贺家放了把火，以至于现在贺家人都在忙着抓他们，派出去寻找贺永丰的贺家弟子很少，基本被南宫家的弟子设法拦截住了。 但等这阵子风头一过，莲玖没断胳膊没少腿地回来，贺永丰却不见踪影一事传开，届时她定是会被人推到风口浪尖。 还不如他们先下手为强，先处理了贺永丰！ 原本他们是想直接杀了贺永丰，一了百了。 可在贺永丰被人抓回南宫家后，南宫承和长老们见他身上那翻腾的魔气，有了新的决断。 过阵子就是各大门派的收徒大会，比起悄无声息地让贺永丰消失，还不如借此事做个文章，让贺家没办法在他们跟前晃悠！ 南宫家的弟子眼见着长老们边打边退，正想上前帮忙，却见莲玖突然哎呦一声，瘫在地上毫无形象地滚了滚。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一身破烂衣衫，被这么一滚，看起来不仅破破烂烂，还脏兮兮的。 弟子们面面相觑，没领会莲玖是在做什么。 莲玖看他们一副不开窍的模样，只好起身翻了个白眼：“把身上的衣服弄破点，待会好讹人！” 大长老他们已经将人引到了大门口，贺永丰的实力和他们跨了一阶，他们招架起来着实有点吃力。 让门卫将门打开，大长老发挥了一生中最好的演技，从半空中朝门外倒着飞去，砸在了大门口。 周围本就好奇南宫家今日怎么大门紧闭的人纷纷围了上来，只见里头又飞出几道人影，各个身形狼狈，似乎经历了一番苦战。 贺永丰理智已经所剩无几，他打红了眼，从南宫家里冲出来时还朝着大门狠狠地踹了一脚。 然而大门只是被他踹得往外弹了弹，并没有之前莲玖和南宫承他们一起去拆贺家时那样一踹就碎。 那次砸完场子回来，南宫承就吸取贺家的经验，让人给大门换上了材料较好的材质。 跟在身后的莲玖憋了憋笑，只想感叹一句南宫承有先见之明。 有人认出来了那披头散发，赤裸着上身的老者是贺家长老，议论声在围观人群中很快炸开。 “这不是贺家那位失踪了大半个月的长老吗？” “贺家来南宫家砸场子了？” “不对啊，怎么看贺家长老那副模样像是走火入魔了？” “……” 架还没打起来，就已经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悄悄溜去给贺家人报信。 莲玖见围观人越来越多，深吸了口气，扯着嗓子开始义愤填膺地喊道：“不就是错失了今年的大比第一，明年又不是没有机会，贺长老缘何要这样欺辱我南宫家？” “你们贺家人未免也太欺人太甚！正面比拼不过就搞这种手段？” “贺长老！变强的途径那么多，你为何要自甘堕落！” 正在看戏的几个路人倒吸了口凉气，面上纷纷露出恍然的神色来。 原来是贺家不甘此次大比失利，明面上打不过，就借着族中的长老走火入魔，趁机欺辱南宫家？ 这贺家的肚量也太小了吧？ 莲玖说瞎话的能力向来一流，南宫承捂着胸口，一副被贺永丰伤得不轻的模样，却悄悄地朝莲玖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他前阵子虽得了莲玖的丹药，但迟迟没有得空去静心修炼，依旧还是个绿阶巅峰，打不过已经失去理智并且堕魔的贺永丰自然是“正常”的。 围观的人一见，议论声更大了。 他们听说过走火入魔会让人丧失理智，实力会稍微往上涨一些，却没听说实力会暴涨得这么可怕！ 南宫承可是绿阶中级强者，联同这么多长老还打不过一个走火入魔的贺永丰？ 这人真的是走火入魔而已吗？ 贺永丰可听不进去莲玖的“劝诫”，他已经被体内的魔气诱导着堕了魔。 而他此前修行的都是灵气的心法，骤然一堕魔，灵气与魔气在他体内此消彼长，冲击得他理智尽失 体内暴动的魔气和灵力自贺永丰身上爆开，无差别的攻击中有一部分冲向了看热闹的人群。 莲玖眸子微眯，脚下一动，冲到了人群的面前，迅速调动体内的灵力支起防护罩，运转起焚心诀。 她的身后，正站着一个拿着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的红衣小姑娘。 小姑娘没有被这一出吓到，只是捏着手中的糖葫芦，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着她。 这波灵力莲玖没有尽数抵挡下来，但好在她撑住了一会，身后的那群人察觉到不妙，连忙都往后跑，留下的散修也纷纷支起防护罩帮她分担了些压力。 莲玖没有祭出红莲火，凭借自身灵力与肉身挡下这青阶强者的奋力一击，这下倒真的是受了重伤。 法诀不断运转，莲玖平息着体内紊乱的灵气，抬手擦拭掉唇边渗出来的血。 被莲玖护在身后的小姑娘没有走，而是好奇地歪着脑袋看着她，声音娇娇糯糯的：“你疼不疼呀？” 第89章 他为什么对你们往死里打 r 第90章 这耽误的时间，又要怎么算呢 贺令祥回答不上来，他也根本没工夫回答。 堕了魔的贺永丰仿佛不会疲倦一样，攻势越来越凶猛，他和其他几位长老应对起来只能将人拖住，却无法将其制服。 一边看热闹的散修们已经忍不住顺着莲玖的话开始猜测，看着贺家人的越来越复杂。 看贺永丰这打起来六亲不认，仿佛没有疼痛一样，围观的人都不由向贺令祥投去怀疑的目光。 这贺家莫不是真的在修炼什么邪门的功法？ 一道裹挟着强大灵力的风刃自贺家人身后猛地射向暴动的贺永丰，这道风刃穿透了贺永丰的右肩。 贺家老祖终于姗姗来迟，方才的风刃就是出自他手，他一来，贺家的长老们终于有了底气。 不同于先前贺家长老们怎么攻击他，他都无知无觉的模样，被风刃洞穿右肩后，贺永丰瞪大了眼，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吼叫。 这下那些心中刚有怀疑的散修们更加确信贺永丰不是什么简单的走火入魔，有一些见识比较深的人忍不住出声应和莲玖刚刚的话。 “我曾经见过走火入魔是什么模样，可没贺长老这样可怕！” “有幸在一个秘境中见过有过关于魔族的记载，人要是禁不住诱惑，确实是可以堕魔！” “这贺家该不会真的是输不起，想要故意报复吧？” “若是故意报复，怎么会让一个堕魔的长老来南宫家，就不怕暴露吗？这说不通啊！” “……” 散修们站在南宫鹤身后，安全感拉满，议论声一声比一声大。 贺令祥听着众人对贺家的诸多猜测，十句里面八句都对贺家不利，偶有的几声质疑也很快被人压了下去，气得恨不得马上将贺永丰打晕带回贺家家法处置。 这家伙到底在搞些什么，看他把贺家的名声祸害成什么样了！ 过阵子四大宗门就会来北辰京都收徒，他们贺家有人堕魔的消息要是传出去了，这怕是会给来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而此时，被贺家长老们合力压制着的贺永丰，身上的伤口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缓缓愈合，但这次愈合仿佛用了他极大的气力。 他依旧朝着贺家人嘶吼着，只是整个人气势瞬时落了下来。 贺永丰的神志早已磨灭，整个人披头散发，怒目圆睁，那模样已经不太能称之为人。 几位长老忙借势配合着贺家老祖牵制住贺永丰，一道道风刃自贺家老祖手中飞出，在贺永丰身上留下了大小不一的伤口。 待贺永丰的嘶吼声越来越弱，贺令祥抓准机会将其劈晕，用法器把人捆了起来。 贺永丰是处理好了，可他闹出来的烂摊子还没人收拾。 贺家老祖瞥了眼身上魔纹纵横，浑身都在往外冒着魔气的贺永丰，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魔气入体，心志不坚，如今堕魔，无药可救。 不过纵使贺永丰心有妄念，想要主动堕魔，也需要有魔气作为媒介。 如今玄冥大陆魔气凋零，他这是怎么堕的魔？ “老夫没能管束好族中子弟，给南宫兄添麻烦了。”朝着南宫鹤拱了拱手，贺家老祖面带歉意，“只是他这堕魔一事并非小事，诸位可知他这是在哪里沾上的魔气？” 贺家老祖看得比贺令祥通透，如今贺永丰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狂伤人，一身魔纹魔气十分惹眼，众口难调，他贺家是堵不住这些人的嘴的。 所以他索性直接承认了下来，将众人的注意点转移到别处去。 玄冥大陆重现魔族，不比他贺家长老堕魔来得让人关注？ 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 莲玖收回目光，朝周围的南宫家弟子们递了个眼神，率先捂着胸口，苍白着脸，一副弱不禁风的作态。 这回南宫家的弟子们都看懂了她的意思，各个有伤的捂着伤口，没伤的捂着心口，三三两两地扶靠在一起，仿佛受了莫大的摧残。 “他不是你们贺家的人？在哪沾上的魔气你们不知道我们又如何知道？”南宫鹤板着脸，指着身后的南宫家弟子们冷声道，“倒是你们贺家长老上门挑衅，伤我南宫家弟子，这事要如何清算？” 这话音一落，南宫家的弟子们更来劲了，一个个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甚至有人用力过猛，两眼一翻，瘫在地上。 莲玖都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深深被他们的卖力表演所打动。 贺家的人齐齐沉默，连看戏的散修都忍不住往后撤了撤。 南宫家的人，恐怖如斯。 上一秒还好好地站着，津津有味地和他们一起看戏，下一秒就倒地不起，抽搐不已。 不敢靠近，真的不敢靠近！ 今年轮到贺家主持大比，为了在上界来的人面前露脸，贺家选择了大办。 这场大比贺家本就贴了许多资源在上面，没想到自家子弟只有一个现在都不知所踪的贺庭轩进了第三轮大比。 看南宫家这群人一副不愿善了，势必要给他们敲上一笔的架势，他们已经开始肉疼了。 他们这副模样，分明就是要狮子大开口。 若是真的给他们讹上了，怕是贺家子弟在未来的一年里，修炼资源都得大幅缩水。 “贺爷爷，你们该不会不想负这个责任吧？”见贺家人久久不语，莲玖轻声开口，明明声音轻轻柔柔的，落在贺家人耳中犹如魔音入耳。 她可从来不会顾忌贺家人的脸面，直接将他们心中的小九九点了出来。 还在想如何推卸责任的贺令祥：“……” 不等贺家人做什么反应，莲玖已经掰着手指数了起来：“今日我南宫家在府中被贺长老所伤的有二十一人，疗伤用的补气丹和回神丹一人一瓶的话，折合成晶石就是一万四千七百晶石。” “有些人伤势较重，可能还需要活络丹，清心丹等丹药，大致还要个两万晶石。” “府上被贺长老打砸损坏的物件多是传承了百年的好东西，少收一点抹掉零头大概十万晶石。” “这些赔偿贺爷爷你们是选择全部折合成晶石赔付，还是部分赔付？” 听莲玖这么一报价，满打满算才十万出头的晶石。 贺令祥暗暗松了口气，小辈就是小辈，亏他还在担心南宫家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竟然只要这么一点儿？ 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晶卡，贺令祥上前递给南宫承，客客气气道：“这里面有二十万晶石，今日之事，实在是对不住诸位。” 南宫承面无表情地接过晶卡，就在贺令祥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莲玖长长叹了口气。 “贺爷爷，贺长老闹的这一出耽搁了我们几个弟子修炼，甚至有些人受了惊吓，有些人的伤势过重，这几日想来都要调养的……” “这耽误的时间，又要怎么算呢？” 第91章 背靠大树，心情愉悦 贺令祥离开的脚步顿住，身后众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如实质般要在他的后背灼出个洞来。 他就说怎么南宫家的人这么好说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现在莲玖看似将赔偿多少的主动权交到了他的手里，可其实不过是披了一层皮的烫手山芋。 他开口赔偿的多少，不仅是对南宫家的诚意有多少，还代表了贺家的脸面值多少。 莲玖轻飘飘将他地架在了上面，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是注定没办法轻易下来的。 “那依贤侄看，要怎么赔？”贺令祥只得将主动权又交还了回去，看着莲玖的目光之中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南宫承眯起眼，一个错身挡在了莲玖身前，将两人隔绝开。 莲玖不怵贺令祥的威胁，但见南宫承护在身前时还是没忍住弯了弯眼角：“贺爷爷说笑了，怎么赔可不是我这种小辈能够置喙的。” 听莲玖又将话头踢了回来，贺令祥一张老脸没绷住，面上的神色难看的不像话。 不是你这种小辈能够置喙的？ 还搁这装起来了？ 那刚刚振振有词索要赔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半分不好意思？ 南宫承冷哼了声，目光之中带着一分厉色：“贺家若是不想赔偿大可直说，不必为难我们南宫家的小辈。” 很好，直接上升到家族之间的矛盾了。 贺令祥心下怄了一口老血，看着南宫承身后那明明没有说话，无形之中却让人感到压抑的南宫鹤，还是将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人家老祖就在那儿站着呢，他们又不占理，这还有得选吗？ 贺家老祖上前安抚性地拍了拍贺令祥的肩膀，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若是再和南宫家起了冲突，那只会落人口舌。 看着南宫家这乌泱泱的一群无病呻吟的弟子，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二十一块令牌，由灵力分送到他们面前。 “贺家愿将京城东街的十家铺子转给南宫家，另外以表诚意，这些受伤的弟子凡是到贺家名下的店铺购置资源，一律打上七折。”贺家老祖说罢，又从怀中取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血玉。 “前些时日老夫出关，听闻南宫家这一代的嫡孙觉醒了天赋，如今已经是黄阶修士，还未来得及恭贺。”他面上一派慈祥，似乎是真的为莲玖能够重新修炼而感到欣慰，“今日来的匆忙，未备薄礼，就先只好拿这块血玉相赠了。” 莲玖看着眼前的令牌和血玉，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客客气气地朝着贺家老祖行了一礼：“多谢贺家祖爷爷的厚爱，那莲玖就却之不恭了。” 血玉能起到一定的温养神魂的效用，这块千年血玉虽不算是有价无市，但也是价值连城，倒是可以收进古意钟之中，留给叶步思。 贺家在东街的那十家铺子，正是南宫家先前被打压时，轮到举办家族大比，却拿不出像样的资源做奖品，只好将铺子转手出去换置晶石的铺面。 现在风水轮流转，这些东西还是回到了南宫家的手上。 贺家这回当真是出了一大波血，比先前他们打上门那次赔付的还要多，莲玖瞥了眼南宫鹤，背靠大树，心情愉悦。 贺家人离开前，南宫鹤才出声敲打道：“贺家还望好生管束自己子弟才是，这堕了魔的可就拉不回来了。” 这话可是将贺家的脸面又给扯下来踩了几脚，和在场的众人又一次强调了一番贺永丰堕魔的事。 贺家老祖拱了拱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莲玖：“承南宫兄言，我们回去定当彻查府上长老堕魔一事，绝不放过有心之人。” 莲玖扬了扬眉，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贺家人走远后，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 莲玖等人一进南宫家的大门，一众弟子们瞬间收敛起了那副病殃殃的模样，个个精神气十足。 无数崇敬的目光都投向了莲玖，要不是莲玖点醒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反应过来要卖惨。 这次可敲了贺家好大一笔，这意味着未来一年的修炼资源都有了质的飞跃！ 莲玖未有言语，只是在心中盘算着贺家的赔偿加上待会要去炼制的丹药和法器，大概能挣多少晶石。 浅浅一估计，莲玖叹了口气。 佣兵会的修炼室烧钱速度实在太快，刚刚跟贺家要的赔偿还是太少了！ “四大宗门的收徒大会在即，贺家既然给我们送上这么多好东西，当更加勤于修炼才是。”见众人面上皆是难掩的得意与喜色，南宫鹤出声敲打了两句。 南宫家的弟子们忙收敛了这神色，个个乖乖地低着脑袋听教。 今日坑了贺家一笔纵然可喜，可靠着讹人赚取修炼资源并不是长久之计。 他们得此机缘，确实应当戒骄戒躁，更为勤勉，以望来日可以靠自己的实力，为家族争抢更多资源。 看着这群弟子的反应，南宫鹤欣慰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南宫承，语气之中有些惋惜：“担任家主这么多年，倒是误了你的修为。” 当年南宫承和大长老也是南宫家惊才绝艳之辈，一度被视为北辰下一任有望百年间突破青阶的天才。 若不是他们二人后来接手家族事务，被繁杂琐事耽搁。 在即将进行事务交接时，又骤然经受了丧子之痛，南宫承不得不重挑家主之位。 这些年来更是为了隐瞒莲玖的体质，费尽心思四处奔波，试图替南宫连玖寻找可以塑造灵根的宝贝，忙得脚不沾地。 就以南宫承的修炼天赋，还不至于一直卡在绿阶中级。 “方才见你和几位长老牵制那堕魔的贺家人，隐有后继无力之感。” “近日家族事务我替你们先操持着，你们几个大可潜心闭关一阵子。” 南宫承犹豫片刻，正想拒绝，又听得南宫鹤叹了口气：“老夫在蓝阶三百多年，始终无法突破，闭不闭关着实没有什么区别，倒是你们，该好好提升实力了。” 这话出来，一众南宫家的弟子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忧色。 南宫家虽有北辰第一强者南宫鹤坐镇，可他已经五百多岁，大限将至。 和其他家族中还有青阶待突破的强者不同，南宫家的辈分和实力往下排，就只有卡在绿阶中级的南宫承和大长老。 若是这两年长老们这一代的实力跟不上来，待百年后老祖坐化，南宫家定会被四大家族除名。 无论是新生一代还是传承一代，南宫家的修为断层问题尤为严重，当初皇室和贺家联手打压南宫家，未尝不是看中了这一点。 “有劳老祖。”南宫承肃然，不再推辞，和长老们朝着南宫鹤深深行了一礼。 望着长老们匆忙赶去闭关的身影，南宫家的弟子们咬咬牙，纷纷和南宫鹤告辞，又出了门去佣兵会的修炼室待着。 整个南宫家，一时间静得可怕。 第92章 卜天镜 莲玖在炼药师协会和炼器师协会订的材料太多，以至于送上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材料堆得满满一间屋子，莲玖看着就十分满足，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在桃林时候的日子。 那时候也是满屋子灵植，满屋子材料。 这次炼制丹药的不仅是回神丹和补气丹，还有其他的玄级丹药，每种丹药估摸着都有十多瓶。 而炼制的法器为了方便，则都是以剑为原型，赶制了十二把玄级中品与上品的法器。 还有……从北辰皇室取回来的问心镜，莲玖拿在手里掂了掂，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上回大比从南宫承手上拿来后一直没有归还的观天镜。 观天镜是主动布置幻境，但是没有攻击效果，一旦被察觉这幻境就形同虚设，问心镜虽然可以让人迷失在幻境中，但是受限于布置幻境的条件，一般情况下无法主动布置。 那如果……将二者的特性结合起来呢？ 莲玖祭出红莲火，小心翼翼地开始炼化两面镜子。 随着红莲火渗透法器进入内层，莲玖突然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这两面镜子的炼制手法如出一辙，甚至镜子里边的构造，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两面镜子，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莲玖收回红莲火，看着手上两面被红莲火焚过后光彩更甚的镜子，手往它们后面不住摩挲，在镜子背后的一个凹槽处同时摁了下去。 两面镜子震了震，彼此之间相互吸引，镜后牢牢贴在了一块，竟是契合得严丝合缝的。 莲玖眯起眼，红莲火又祭了出来，包裹住两面镜子，开始剔除其中的杂质。 炼制结束后，这两面镜子合成的成品重新落到了莲玖手上。 镜子的边缘篆刻着一行小字：卜天镜。 锻造出这两件法器的炼器师确实心有巧思，两面镜子分开，各是地级法器，合起来则是天极上品的法器。 经红莲火淬炼提纯，这件法器的品级又往上提了提。 现在，这是一件天极上品，无限接近皇级法器的存在。 莲玖端详了会，将这卜天镜收回了储物戒。 虽然不趁手，但勉强可以先用着，到时候离开的话，可以留给南宫家继续放当传家法器。 等莲玖忙活完，出发去炼药师协会，将手上的丹药交付给孙掌事时，已经又过去了一周的时间。 孙掌事本以为莲玖会继续炼制回神丹和补气丹，没成想莲玖这次炼制的丹药品种五花八门。 得知手上的丹药都是些什么后，他震惊得半天都说不出来。 这里面的丹药，可是有好几种的丹方早就已经被宗门垄断了！ 而且莲玖竟然可以在短时间内炼制出这么多种类的丹药？ 还是带有丹香的玄级丹药！ 莲玖拍了拍孙掌事的肩膀，让他收完晶石后送到南宫家，自己则头也不回地带着储物戒中的二十四把玄剑去了拍卖会场。 被留下的孙掌事看着眼前的一堆丹药，眉心隐隐作痛。 要不是怕招惹了上界的那群大人物，他是真的想把这些东西放在炼药师协会寄售，而不是送到拍卖行便宜了别人！ 不过莲玖最后那句话倒是点醒了他，她一出手就是这么多的丹药，他得分上几次将丹药送去拍卖行，不然就算是拍卖行里交易，也容易被有心之人盯上。 这南宫家的小少爷，人情还真是难还。 离开炼药师协会后，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斗笠，一路直奔拍卖行，进去就熟门熟路地往包厢走。 守在楼梯口的小厮见莲玖没有露脸，客气地将人拦住：“这位公子是哪家的客人，小的好让人去包间伺候。” 莲玖摆摆手，再张口时是刻意压低的嗓音：“我准备在来拍卖行寄售一批法器，还请引我去见你们管事。” 小厮听到这话，神色没了先前的那份恭敬。 若是这人说的是寄售一把法器，他可能还会怀疑这人是什么炼器大师。 可这人张口就说的是寄售一批法器，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不过是个不入流的炼器师。 毕竟炼器耗费心神，谁家高品阶的炼器师是按批来炼制法器的啊？ 上下打量了眼莲玖，小厮委婉地道：“我们拍卖行不是什么法器都收，公子若是想要寄售法器，可以往西街的炼器师协会去。” 莲玖轻笑了声，也不愿与小厮多费口舌，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把玄级上品的法器。 将手中的玄剑随意一丢，小厮下意识接住，莲玖的声音随之响起：“这玩意儿，收不收？” 这把玄剑通身线条流畅，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修饰，也没有镶嵌什么精美的兽晶，但剑身环绕的气势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溢着。 做久了拍卖行的小厮，辨认玄级法器品阶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发现怀中的法器品质当属上乘，小厮眼底一亮，看着莲玖的目光中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探究。 这是打哪来的变态玄级炼器师？ 看这法器的气势，都隐隐有地阶法器的雏形了吧？ 怪不得会看不上炼器师协会！ “收收收！那定然是收的！”小厮乐得合不拢嘴，忙侧身给莲玖让出路来，“公子请随我来！” 莲玖抬脚正欲跟上，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且慢！” 小厮一怔，看向莲玖身后的人。 北辰铭笑着和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怀中的法器时顿了顿，心中暗喜。 前些时日一直倒霉，现在总算是时来运转。 来一趟拍卖行散心都能让他碰上炼器大师，要是能将人笼络了，又何须在北辰启的眼刀下献殷勤？ 这一阵子他百般服软，又费了好大心思稳住白茯月，这才没被北辰启彻底抛弃。 可皇室本就不多的修炼资源，再也不是无条件地尽数往他这里倾斜。 上回护卫长在宝库里发现的那把不寻常的刀，最后可是被北辰启收了起来，说是要等过阵子四大门派的收徒大会，看情况赏赐。 在家族大比他名声扫地前，皇室要是有什么好东西，可是会在第一时间送到他府上！ 北辰铭正想和刚发现的炼器大师攀谈，莲玖却仿佛没听见他那声呼喊一般，径自朝里走去。 小厮看了看北辰铭，又看了看莲玖，朝北辰铭行了一礼后，果断转身去追莲玖。 北辰铭：“？” 第93章 不过如此 北辰铭忙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拦在了莲玖和小厮面前。 莲玖这才抬眼看他，北辰铭笑容和熙：“这位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北辰铭看着莲玖的目光炙热，小厮抱紧了怀中的玄剑，当即明白过来北辰铭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紧张地看向莲玖，生怕莲玖答应和北辰铭走。 刚刚这位大师可是说了，他是来拍卖行寄售一批法器的，就从刚刚大师随手丢到他怀中的法器来看，这批法器至少也都是玄级法器！ 他们拍卖行这么多年来也是拍卖过一些地级法器，甚至曾经出过一把天极法器的，但近年来除了上回家族大比时那几样珍稀的材料，已经没有多少好东西流入拍卖会。 这位大师他虽然卖的是玄级法器，可是他是按批卖的！ 一把玄级法器不算什么，但一批玄级法器可就不一样了。 要是被三皇子给截胡了，拍卖行就少了一大噱头！ 莲玖没有理会北辰铭，而是冷声道：“滚。” 这回应不仅是很不客气，还极不给面子，北辰铭神色一僵，莲玖已经推开他，往里面走去。 被莲玖推得猝不及防，幸而被旁边的小厮扶了一把，否则就得摔倒的北辰铭没绷住，皱起眉看向莲玖。 见莲玖没有搭理北辰铭，依旧选择了他们拍卖行，小厮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也提了起来。 这人丝毫不顾忌北辰铭身份的嚣张做派，让小厮不由得怀疑她和先前来寄售材料的人是一个地方来的。 要不是身后有大背景支撑着，怎么可能这么嚣张？ 知道北辰铭是来截人的，小厮这次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北辰铭，屁颠颠地跟在莲玖身后，态度更加恭敬了。 之前那人可是连他们会长都要小心伺候的人物，要真是同一个地方的，他不得好生伺候着。 莲玖是知道他们管事的房间在哪的，无需小厮领路，自己径直走到门口后就站定在那儿，看着小厮惊疑不定地进去通报。 小厮心中更加确信莲玖和先前来卖材料的人是同一波人，匆匆忙忙进去和掌事的禀报完，没多久两人就客客气气地将莲玖迎了进去。 站在不远处的北辰铭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厮和拍卖行掌事对莲玖的态度，眸底有些复杂。 这人不给他面子就算了，竟然还能让拍卖会的人态度这么好？ 要知道就算是皇室子弟来了拍卖行，所受到的和四大家族的嫡系待遇是一样的。 他们在拍卖行，小厮们虽然都是客客气气的，可管事除非是北辰启或者是四大家族的家主亲自过来才会是这般态度， 北辰铭紧紧看着紧闭的房门，犹豫地停在拐角处没有离开。 拍卖会的管事一将莲玖迎进去，就直接笑呵呵地问着莲玖：“听闻大师要寄售一批玄级法器，不知是有多少？” 莲玖没有吭声，而是从储物戒中取出那剩下的二十三把玄剑。 每一把玄剑都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通身的气势仔细辨认，还是有着细微的差别。 管事数了数，玄级上品的法器共有十二把，玄级中品的法器也是十二把，令他惊讶的是，这些法器上都自带气场，隐隐有盖过同品阶法器的势头。 尤其是十二把法放在一起的时候，明明看着都是很简单的玄剑，却有种说不出的威压感迎面而来。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疑惑，莲玖沉着声点了点那二十四把玄剑：“这些法器剑势一致，最好是卖与同一家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十二把剑为一体，越阶对敌不在话下。” 管事眼前一亮，若是单单拍卖玄剑，估计不会有多大反响，但如果加上这十二把剑可以强化的噱头，那效果可就不一样了。 心中对莲玖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但管事还是试探性地问了句：“敢问大师从何而来？” 莲玖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地看着他，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拍卖行寄售东西确实会询问寄售者是何来历，以便提供相应的服务。 就好比炼药师协会的孙掌事，他在拍卖行就享有一定的优待。 寄售者也可以选择拒绝告知身份，这种情况下，拍卖行会收取较高的手续费。 过了好一会，就在管事和小厮都以为莲玖不会回答时，莲玖轻笑了声，青葱玉白的指尖指了指上方，看着管事神色变换，最终归于了然的模样，她才淡然地收回手。 虽然都是玄级的法器，可一口气拿出这么多也足够惹眼，她总得给自己找个遮掩的身份。 当初扶空想要引她出面，来过拍卖行寄售材料，现在他人虽然已经没了，可不妨碍她借用一下身份。 管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对莲玖的态度更加客气，示意小厮将东西添到今日要拍卖的名单上后，亲自送她去往包厢。 两人刚一走出房间，莲玖眸光动了动，瞥了眼不远处的拐角。 北辰铭正紧贴着墙角，大气也不敢出。 明明他是想去结交这位炼器大师，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莲玖和管事的一出来，他下意识就藏了起来。 莲玖没再多关注北辰铭想做什么，她怕自己看到那张脸会忍不住抽上两巴掌。 家族大比的羞辱算什么？ 小残魂当初可是差点没命了！ 对北辰铭这种人，直接杀了他不算是最好的报复，让他慢慢失去自己引以为豪的一切，对他才是真的打击。 家族大比只是开始，现在皇室已经有放弃他的念头，北辰铭光鲜不了多久了。 管事的带她去的包厢莲玖并不陌生，正是上回在拍卖行里扶空所在的那个房间。 接过管事给的拍品单子，莲玖大致扫了眼，没发现什么需要的东西。 坐在窗户旁等了好一会，今日的拍卖会才正式开始。 前面的拍品都是一些平常的东西，场下的人兴致不高，包厢里更是没人出手。 直到莲玖提供的法器抬上场，拍卖师宣布是这十二把玄极中品法器后，场下的人瞬间炸开。 玄级法器大家族里都比较少见，更别提这些散修了。 饶是包厢里的世家，也都侧目看向场上。 而在一个包厢中，有个女子看着场下那被拍卖师慎重以待的十二把玄剑，鄙夷地哼了声：“拍卖行这是怎么了？前面拍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就算了，玄阶法器也好意思拿出手？” “亏我听说前阵子出了什么好材料，一到北辰就特地过来看看，原来也就不过如此。” 第94章 她的价都敢跟?是不是欠抽! 场上的拍卖师清了清嗓子，故意卖了个关子：“诸位可知，这次拍卖为何会将十二把玄剑一齐放上来拍卖？” 这话引得场下议论纷纷，那些原本还想要竞拍的散修心思凉了一半。 既然拍卖师都这么说了，就说明这十二把剑是合在一起拍卖的。 他们本就不如世家有权势，不如世家底蕴深厚，怎么可能竞价得过世家？ 不过也有些散修抱有世家看不上玄级法器的念头，来拍卖会的世家一般都出得起和炼器师协会定制玄级法器的价钱，鲜少来拍卖会竞拍。 毕竟定制的法器能更契合自家家族的子弟，而拍卖会拍卖的可能品质会更高，但不一定合适。 不过十二把玄剑的价格，不是一般的散修可以出得起的。 拍卖师也很会来事，将话头提了起来后就搁置在那儿，也不解释，只是笑呵呵地道，“这十二把玄剑起拍价，三万六千晶石，有何玄机待拍下后就为诸位揭晓。” 这价格不算高，在炼器师协会，一把玄级中品的法器一般售价为八千晶石，还是有价无市，得和炼器师协会预约极长的时间。 拍卖行这次报出这么低的价格，实在有些出乎在场人的意料。 原本还在犹豫的散修中，有几个已经出起了价。 “四万晶石！” “四万两千晶石！” “四万五千晶石！” “……” 那个原先对此次拍卖会不看好的包厢里突然有人咦了声，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青年走到窗前，仔细地端详起了拍卖师身边的玄剑。 他身后的少女疑惑地皱起了眉，不满地催促了声：“大师兄，这拍卖会好生无聊，我想去外面逛逛了！” 周瑾安没有理会她的抱怨，而是在细细观察过那十二把玄剑后，眼底露出一抹欣赏。 “这十二把玄剑有点意思，剑身流畅，剑势相似。” “若是使用者聚在一块，一齐以剑阵御敌，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周瑾安手指在窗侧敲了敲，心下已经生了几分思量，“我们这次前来收徒，这几把玄剑倒是可以当做见面礼。” 乔若欣哼了声，面上不屑道：“就一群还不知道是什么天赋的弟子，也值得师兄你这般费心？” 周瑾安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看向拍卖会场。 现在十二把玄剑的价格已经被抬到了七万七千八百晶石，是北辰京都里仅次于四大家族的一个小家族出的价。 这价格已经劝退了大部分散修，世家的包厢也没多少人跟价，拍卖师也不恼，依旧笑呵呵地询问着：“可还有人要加价的？” “八万五千晶石。”一道声音自北辰皇室的包厢里传出，莲玖朝窗外看去，只见北辰铭正站在包厢的窗口前，笑容清浅。 许是认出了他的身份，又许是觉得不值当，这价格出来后一时间没什么人跟着继续竞价。 北辰铭客客气气地朝外抱了抱拳，他故意站在窗前，就是想让这些世家卖他几分面子，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他张口正欲道谢，承让二字还未出口，一道张扬清脆的声音在拍卖场上响起：“九万晶石。” 北辰铭朝那包厢看去，周瑾安早就没有站在那儿了，这个距离望过去看不到半个人影。 那个包厢是临时包厢，并不是京城中的世家的包厢，北辰铭敛下眼，按耐住心中的烦躁。 既然是从别的地方来的，那不认识他不给他面子也是说得过去。 简单收拾了下情绪，他又开口道：“九万二千晶石！” 那包厢里头的人轻飘飘的声音立刻就跟了出来：“十万晶石。” 拍卖师眉眼间一跳，多年拍卖东西的直觉告诉他，这次拍卖又得爆！ 上回他靠着贺令祥和南宫家那小少爷抬杠，可是抽了不少抽成，现在这局势看起来，好像又有那么点意思。 他本来是想着十二把中品的玄剑价格先压一压，交易成功后再解开十二把玄剑的玄机，这样可以把这些没有拍到玄剑的人心中的悔意拉到最满。 之后再拍十二把上品玄剑时，就可以大爆！ 没想到在这一轮，他就已经闻到了拍卖场上的火药味。 北辰铭皱起眉，自从北辰启收走了大批量资源后，他手上就越来越紧巴，如今也只有十二万多的晶石可以在这里竞价。 那包厢里的到底是什么人物？ 是当真想要竞价还是故意抬他价格？ 想到方才在走廊里见到的炼器大师，北辰铭一咬牙，又跟了价：“十万五千晶石！” 他得拍下这些法器，在那炼器师面前留个印象，等拍卖会结束就可以趁机去套个近乎。 说不定还可以将其拉拢到他这边！ “啧。”那间包厢里探出一个娇俏的脑袋，乔若欣瞪着北辰铭，“十一万晶石！” 北辰铭终于见到那包厢里的是谁，确认乔若欣不属于他记忆中的哪个世家子弟，他沉吟片刻，又往上加了价：“十一万五千晶石！” 这已经快到了他的极限，若是对面还想加价，他就只能放弃。 乔若欣还没被人这么压过价，和北辰铭加价上了头，当即就想继续喊，却突然被按住脑袋拉了回去。 “够了师妹，再加价下去，就不值当了。”周瑾安话虽是对着乔若欣说的，但目光却是望了眼北辰铭，眸中若有所思。 莫不是这少年也看出了这批玄剑的不凡之处？ 这少年也是个炼器师？ 被周瑾安这么一说，只能将气憋回去，乔若欣磨了磨牙，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这个敢和她抬价的人别让她再见到，不然非得把人抓起来教训一顿。 她的价都敢跟？是不是欠抽！ 最后这一批玄剑以十一万五千晶石的价格成交，拍卖师按耐住心头的激动，在拍卖行的小厮将这十二把玄剑抬下去时，才开口介绍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这十二把玄剑乃是同一炼器师所铸，剑势剑气俱是相通，若是执剑之人一致合力，越阶抗敌也不无可能。” “所以提供这批法器的炼器师希望这十二把法器一同出售，以便不会埋没了这些法器。” 听完拍卖师的介绍，北辰铭面上飞过一丝喜色，而那些没有参与竞拍的世家则开始有些懊悔。 十二万晶石，他们也不是拿不出来！ 怎么就将好好的法器拱手让人了呢？ 第95章 这南宫少爷真是他的财神! 没给众人多少缓冲时间，拍卖师挥手示意小厮将最后一件拍品搬上来。 “这最后一件拍品，和方才的出自同一位炼器师之手。”拍卖师乐呵呵地掀开红绸，将十二把与刚才那一批款式看起来一般无二的玄剑展示出来，“只不过，这一批法器都是玄级上品，濒近地级的法器。” 红绸一掀，会场比先前更为热闹了，唯有方才还在庆幸拍下那一批玄剑的北辰铭面色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住。 他回身走向包间里的拍卖册子，在最下面那一行只找到简单的介绍：压轴法器玄剑，分二轮竞价。 确实都是玄级的法器，可是一个是上品，一个是中品，拍卖行是故意不点明的吧？ “现在这十二把玄剑正式开拍，五万晶石为底价！” 拍卖师的声音传入包厢中，北辰铭的脸色愈发难看，拿着拍卖册的手缓缓收紧。 场上的热度比拍卖师预想的还要高涨，这回散修们没有参与竞价，而是乐滋滋地看着包厢里的世家们竞价竞得都要打起来了。 “十二万晶石。”北辰铭从窗户往外看去，只见方才和他竞价的少女趴在窗边，一脸傲慢地开口。 “十二万一千晶石。” “十三万晶石。” “十三万一千晶石！” “十四万晶石。” 乔若欣的声音响起后，场上静默了许久。 这人到底是哪个世家出来的弟子？ 喊价总是以万往上喊！ 这得有多有钱啊？ 安静了好一会，才有人颤悠悠地继续跟价：“十四万零一百晶石……” 乔若欣支起了身子，轻嗤了声：“十六万晶石。” 这下没人继续跟了，拍卖师的手也有些抖，莲玖见状，多看了眼乔若欣。 算算时间赶得快的话，四大宗门弟子近日能到一拨人，这出手阔绰的小姑娘，估计就是其中的哪个门派。 拍品一成交，就有小厮敲门。 是方才那个领着她去见管事的小厮，小厮神色恭敬地递过一张晶卡：“扣掉五千晶石做佣金，这里面是二十七万晶石。” 交易行对外收取的佣金一般在一到三成，这回给莲玖收的五千晶石连一成都不到，明显是在示好。 这鹰扬宗的名头用着还挺不错。 莲玖神色淡淡地接过晶卡，颔了颔首就往外走。 她为了挣晶石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现在只想赶紧去佣兵会的修炼室继续修炼。 玄冥大陆的灵气也就修炼室能看一些，她突破黄阶巅峰可还没大圆满，距离绿阶还有一段距离。 莲玖前脚刚走，北辰铭就赶了过来，没成想扑了个空，房间里只有正在打扫房间的小厮。 小厮瞥了眼北辰铭，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知晓他在想些什么，客客气气地告知道：“大师刚走，三皇子殿下若是想追，现在说不定可以赶上。” 北辰铭闻言忙往外追去，可直到拍卖会门口，都不见莲玖的身影。 莲玖边走边卸掉伪装，在人潮之中掐诀换了身衣服，又到小巷子里摘掉斗笠，才往佣兵会走。 佣兵会的那个接待对她已经很是熟悉，莲玖将晶卡丢在他面前时，他麻溜地接了过去：“现在不是大比的时候了，修炼室一个时辰两千晶石。” 接待很是殷勤，佣兵会的修炼室费用高昂，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莲玖先前泡在修炼室里可给他们添了好大一笔进账！ 想到莲玖先前的习惯，接待又补了句：“如果这张晶卡里的晶石全用来租修炼室的话，南宫少爷你这还可以续上十一天零三个时辰。” 莲玖思索了会，点头道：“全刷了。” 佣兵会的修炼室真的烧钱，不过十一天的时间她吸纳灵气到大圆满也不是不能做到。 那接下来的时间……莲玖眯了眯眼，瞥了眼自己这脆弱的小身板，心下中有了几分思量。 南宫承这些年来精心养着她，这身体的素质比一般的法修好上不要太多，随着她修为的突破，现在这具身体的体质已经堪比赤阶的体修。 若是她在北辰突破绿阶，未免太过引人注目，还不如转而练体，要知道上辈子她可是和东方娇娇一样，也是体法双修。 练体的话得靠厮杀搏斗与训练，魔兽渊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可一来一回的时间太长了。 目光瞥到任务栏那边的告示，莲玖心有所感，往那处走了过去。 接待刚续好时长，就见莲玖似乎对任务栏那里感兴趣，极有眼力见儿地忙上前开始给莲玖介绍。 “这里的任务五花八门，大多都不是什么难度大的，给的酬劳也不多，一般橙阶往上的修士都会去接旁边的悬赏任务。” 莲玖瞥了眼一边的悬赏任务，金额一般也只在一千到三千的数目。 至于这边的告示，大多都是几十几百晶石，唯有一张上面写着擂台争霸的告示没有定价。 见莲玖目光落在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告示上，接待叹了口气：“这个是地下擂场常年挂在这儿的告示，是去打生死赛的，具体能挣多少晶石取决于你能不能活下来，你的对手是什么人。” 顿了顿，接待神神秘秘地补充道：“先前接下告示去打擂的没几个人活下来。” “活下来的都是挑战的普通人和赤阶修士，我听他们说，那擂场的人打起擂来，一个个的都不要命似的。” “久而久之，就没什么人愿意去打擂了，这告示没什么人愿意接。” 莲玖若有所思，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瓶补气丹递给接待，示意他带路。 接待乐呵呵地接过，更加殷勤地领着莲玖去往修炼室。 他就知道这南宫少爷出手阔绰！ 不到几个月，都让他吃了多少分成了？ 这南宫少爷真是他的财神！ 莲玖进去修炼室潜心修炼的时候，京都里已经闹翻了天。 揽月宗宗主独女乔若欣，当街出手将北辰三皇子给打成重伤。 北辰铭受伤后不久，揽月宗内门大弟子周瑾安押着乔若欣亲自登门皇室道歉，成了京都里新的谈资。 而隐在这两人身后的导火索，那位神秘的炼器大师，却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京都的街头巷尾。 第96章 那个能发大财的地下擂场 修炼时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修炼室的灵气不再供应，接待在门外提醒莲玖的时候，莲玖才从入定中醒来。 令莲玖惊讶的是，叶步思竟然没有在墙壁里钻研阵法，而是飘在她的身前，拿着她上回画的三个阵法反复端详着，似乎有些困惑。 这十一日的修炼让莲玖体内的灵气已经濒近突破。 莲玖感应了下，体内的灵气丰盈，随时可以冲击绿阶。 不过黄阶大圆满也差不多了，应对各宗门的收徒大会应当是足够的。 “这些阵法怎么了？”见叶步思一个劲儿盯着那三个阵法瞧，莲玖凑过去也看了两眼。 叶步思指着那三个阵法，苍老的眸子里满是佩服：“老夫先前发现这几个阵法之间隐隐有所联系后，就顺着它运行的规则推演，结果不得进展。” “原本老夫以为是因为阵法不够齐全，加之学识浅薄才没有办法将其续上，可没想到，没办法推演出下一个阵法的大势是因为它就算只有三个，也可以自成一个新的杀阵。” “构造出这阵法的，该是如何惊才绝艳之辈！” 叶步思不断摩挲着那三个杀阵，眉眼的喜色都要溢出来。 莲玖抿了抿唇，看着叶步思惊叹过后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轻笑了声：“叶老头，你想问什么大可以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 叶步思咳了两声，闻言正了正神色，在问之前留了一个心眼道：“老夫问，你就会回答？” 莲玖笑了笑，果断摇头。 叶步思一噎，看着莲玖那浅笑吟吟的模样，哼了声。 这丫头片子果然一肚子坏水，就只想套他的话，现在倒是连忽悠他两句都不愿意了！ 等了一会也不见叶步思继续问，莲玖看着那老头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好笑：“前些日子和前辈说的事前辈考虑的如何了？” 不等叶步思回答，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古意钟，又故作为难地唉声叹气：“这佣兵会的修炼室每分每秒都在烧钱，我现在可是穷得什么都没有了……” “过阵子四大宗门就要来京都收徒，我怕是没有空闲过来这里了……” 莲玖这话说得就差没和叶步思直接说你要是不和我走，我就没空带你离开了。 叶步思别开眼，不再去看明明是在卖惨，但却一直在笑的莲玖。 莲玖是真的懒得和他装模作样，做戏也不做全套。 环顾着他待了几百年的修炼室，叶步思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感慨。 当年他费尽心思给自己留的后路，没成想竟真的成了生路，现在要离开，一时间还真有些唏嘘。 门外的接待又催了两声莲玖，莲玖没有应声，只是一个劲儿盯着叶步思。 叶步思看着笑眯眯的莲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走走走，老夫跟你走！” 他话音刚落，莲玖就马上催动了古意钟，叶步思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收了进去。 猝然间进了古意钟，还没来得及责怪莲玖也不说一声就将他收进去，叶步思刚一抬头，就愣在了原地。 他与莲玖相处时日虽然不多，但莲玖在他面前画的阵法少说也有千八百个，对于莲玖勾勒阵法的习惯，他不说一眼就能辨别出来，却也十分熟悉。 这钟内篆密密麻麻篆刻的阵法笔锋与莲玖不同，每一笔的顿处与与转折都夹带着一分凌厉的气势。 这不是……他当初在那个秘境中无意间捡到的，那手札的主人画阵的习惯吗！ 莲玖见叶步思进入古意钟后就没了动静，忍不住在钟上敲了敲：“叶老头，里面怎么样？是不是比你那破石壁缝待着宽敞？” 叶步思从惊诧中反应过来，初见时莲玖能熟记各种阵法，却不解其意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他对莲玖的身份不免多了几分揣测。 不管莲玖是什么身份，他和那本手札的主人，怕是有什么渊源。 “确实宽敞。”瞥了两眼四周刻满阵法的钟面，叶步思叹了口气，“就是看不见外边却听得见声音，有些吵闹了。” 从空间里取出一条绳子，将缩小到半个拳头大小的古意钟穿好别在腰间，莲玖揶揄了声：“你看看四周的阵法，我可是在里面布置了隔音阵和窥探外面的机关。” 顺着莲玖的话，叶步思仔细观察这满是符文的钟面，果真在一众古老的符文之间看到了两个明显是新添置的阵法。 尝试着往里边注入灵力，钟面在他眼中慢慢变得透明起来。 莲玖与古意钟之间有联系，她能感应到叶步思在做什么，看着从外看去没什么变化，但从里往外看就不一样的古意钟，心下不免有些得意。 她可是云崖一手带出来的炼器师，作为一个合格的炼器师，就应当将可能发生的问题扼杀在摇篮里，所以叶步思方才提出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没考虑到？ 门外的接待见莲玖半天都没反应，没忍住又催了催莲玖，她这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一出石门，莲玖就发现接待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跟着北辰铭。 怪不得刚才会连着三次催她，原来是有人要进去。 只是……北辰皇室竟然舍得出晶石让北辰铭来修炼室？ 让莲玖更奇怪的是，北辰铭竟然会神色自若地朝她打了个招呼：“多日不见，原来你竟是在此处潜心修炼？” 北辰铭这副模样，仿佛先前莲玖从未给他难堪过一样。 莲玖上下仔细打量着北辰铭，心下的疑惑更深了。 这人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竟然能把脑子都给乐没了？ 她几次三番没给过好脸色，他是怎么做到现在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跟她搭话的？ 看不懂北辰铭，但不妨碍莲玖学着他的腔调阴阳怪气：“多日不见，原来你兜里还有晶石能来这里？” 北辰铭面上的笑容僵住了，看着莲玖的目光沉了下来。 莲玖这人是懂气人的，真是他哪里痛戳哪里。 家族大比后他受了北辰启无数冷眼，私库里的晶石又被他拿去购置了一批法器，手上的晶石一时间竟没多少可以用。 要不是前些时日他因为和乔若欣竞价，被她给揍了一顿，周瑾安听说后拉着人过来给他赔礼，给了他极为丰厚的赔偿，他哪来的晶石来佣兵会这里修炼？ 想到周瑾安先前对他的赏识，北辰启冷哼了声：“南宫少爷还是一如往常的能说会道，希望过几日你还能继续如此。” 莲玖点点头，欣然接受北辰铭的夸赞，把他后半句话全当耳边风放了。 北辰铭横了眼莲玖，甩袖进了修炼室。 修炼室的石门缓缓落下，莲玖才拍了拍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脚下当自己不存在的接待：“带我去地下擂场。” 接待瞪大眼，以为自己没有听清，小心翼翼地问道：“南宫少爷，你方才说的要去哪儿？” 莲玖好脾气地重复：“那个能发大财的地下擂场。” 接待吸了口凉气，看着莲玖的目光犹如在看什么疯子。 神特么能发大财！ 那是要人命的地方啊！ 第97章 他打起架来根本就不像个人 接待忐忑地领着莲玖前往地下擂场，虽然叫地下擂场，可擂场并不是建在地下，而是建在佣兵会的后方。 这个地方平日里来的人形形色色，三教九流都有，多的是散修和普通百姓，就是过来看个乐子的。 莲玖一进去就感受到一股闷热的气息，有一群人正在看台上疯狂地叫嚷着。 “把三号给爷丢下去！” “丢下去多不得劲，要我说得把他脑袋开个瓢！” “三号愣着干嘛！揍他啊！你要是让老子赔了就等死吧！” “……” 看台上吵的热火朝天，莲玖侧目往擂台看去，那里有个半大不大的少年穿着破破烂烂，正在和一个彪形大汉互搏。 两个都是赤阶的体修，那个少年…… 莲玖微微眯起眸子，来了点兴趣：“那是谁？” 接待顺着莲玖的目光看去，瞧着那身形瘦小的少年，似是赞叹般啧了声：“那是这地下擂场的疯子，地下擂场的常胜三号，已经在地下擂场打了两年擂台了。” “他是个赤阶中级的体修，可就连橙阶的法修和体修挑战他，都没能从他手下讨到好。” 生死擂台上能活两年，这少年想来都知道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莲玖若有所思地瞥了眼三号，示意接待继续带路。 接待领着她顺着擂场后边的过道往下走，这地下擂场擂台在地上，可管事们的房间则是在地下。 两人穿过地下的回廊，直到快要到尽头才停下，这里听不到一点儿擂场上的喧闹，静得可怕。 接待敲了敲门，一个挺着大肚腩，看着面容很和蔼的中年男子很快就将门打开。 “吴管事，这是今日接了告示的南宫少爷……”接待的话还未说完，被称为吴管事的男子已经笑呵呵地打断了他，“什么少爷不少爷，进了这地下擂场，可没有什么身份之别。” 莲玖扬眉，笑着点头附和道：“没错，我是自己进来的，和家族可没什么关系。” 听莲玖这么说，吴管事打量着莲玖的眸底多了几分兴味。 他方才那么说是想吓退莲玖，毕竟南宫家的这位小少爷在京都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以前就是被南宫家捧在手里的宝贝疙瘩，更何况如今在家族大比上几战成名？ 若是莲玖在他这地下擂场有什么闪失，别说南宫承，怕是整个南宫家都要和他拼命。 所以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他故意下了莲玖的面子，没想到莲玖听出了他话外音还特地将责任给他摘了，没有半点退意。 “南宫少爷，我们这里可不是玩过家家的地方，那擂场一上去，可是要见血的。”吴管事正了正神色，慈眉善目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莲玖笑吟吟地看着他，轻飘飘地拿着他刚刚说的话给他堵了回去：“什么少爷不少爷，进了这地下擂场，可没有什么身份之别。” 再次得到莲玖的保证，吴管事笑了起来，转身将两人迎进了屋内。 屋里摆设很简单，一张桌案一张柜子，柜子里满满当当地积了一堆生死契。 将桌案上的册子打开，一排排人名和修为都登记在其中，有些名字已经被划掉了，而有些则被用朱砂重点圈红，不论是哪种名字，后面都标记着不同的晶石数额。 被朱砂圈红的名字后面跟着的晶石数额高的可怕，就刚刚那个三号，他后面的晶石已经高达两万七。 所以不用管事介绍，莲玖也能猜得出被朱砂标红是什么意思。 “今日正巧场次没多少，想要打擂今天就可以上。”吴管事将册子翻到黄阶初级的名单，里面的人没几个被圈红的，“你可以选选想要挑战的人，比你修为低的只能选低一级的，毕竟你修为高的嘛……上不封顶。” 莲玖将册子往后一翻，随手挑了一个号码为八十六的黄阶中级体修，这人的名字没有被朱砂圈红。 吴管事诧异地看了眼莲玖，虽然四大家族大比他没有去看，可从别人的描述里他能大概了解到这位南宫家修为突飞猛进的小少爷性子变得如何张扬。 莲玖在家族大比时表现出来的品阶是黄阶中级，他虽然翻的是黄阶初级的名单，可他猜测莲玖会选黄阶中级朱砂圈红的，或者挑战高一阶的，没想到竟然选了一个普通的黄阶中级？ 吴管事没再多想，顺手撕下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八十六号，并拿出一张生死契递给莲玖。 莲玖没有犹豫，签完名后就借着一旁的朱砂伸手在上面盖了个章。 前面还有两组人还没打，吴管事摇了摇墙边的铃铛，传唤地下擂场的护卫带着莲玖去看台上候着。 接待眼睁睁地看着莲玖签好生死契，拿了号码牌，这才提着心回去佣兵会。 他已经在思考揣着这几个月赚的晶石跑路还来不来得及。 莲玖和地下擂场签了生死契，到时候真出了事，南宫家再愤怒也不会明面上找地下擂场的麻烦，但是他就不一样了。 若是南宫家闹起来，佣兵会怕麻烦，定是会将他推出去承受南宫家的怒火的。 莲玖被人带到看台上时，擂场已经分出了胜负，伤痕累累的少年上身的衣服在搏斗中已经被撕碎，此刻他弓着身子，一双如同野兽般的眸子正紧紧盯着前方倒下的人。 先前见到的那个彪形大汉身上的伤痕比少年还要惨烈，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那往外渗着血的伤口看着不像是搏斗时留下的，倒像是被野兽撕咬抓挠过一般。 裁判开始倒数，那个大汉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看台上已经有人开始骂骂咧咧：“什么废物，白长了一身的肉，连那个小畜生都打不过！” “亏老子还押了他一千晶石，没想到会这么废物！” “哈哈哈你们也不看看三号，他打起架来根本就不像个人，怎么可能会输！” 直到倒数结束，那个生死不知的大汉被擂场的人拖走，场上的少年才放心地倒了下去。 看台上充斥着属于赌徒们的欢呼和怒骂，莲玖静静地看着擂场的护卫匆匆忙忙冲上台，动作粗鲁地把少年带了下去。 那个少年……确实不是人。 第98章 在这里等我 接下来的这一场是同为黄阶的体修和法修的对决，看台上的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下注。 这次赌局上的人，几乎是一边倒的地全压了那个号码牌为27的体修。 “都好久没看二十七号被人挑战了吧哈哈哈……” “哪来的傻子，同阶修为还敢挑战27号？” “还用看吗，这傻帽肯定会被锤扁啊！” “……” 地下擂场的体修各个肉身比外面的人都要来得强悍，而且打起架来就跟不要命似得往前冲。 这个挑战的法修攻击落在体修身上，体修避也不避，浑然不觉疼痛般径直朝他扑了过来。 似乎没想到对手会这么棘手，法修被连连逼退至擂台边缘。 眼见体修的拳头就要落下，那法修纵身一跃，当机立断想要从擂场上下去。 看台上响起一片嘘声，但擂台上的法修并没有如愿下场，而是被生生拖了回去。 地下擂场的规则判定输赢是看哪一方是先倒地不起半死不活，或者哪一方出了擂台后落地。 场上的法修瞪大了眼，他没成功下场！还被体修近了身！ 预料中的拳头扑面砸来，那个法修被压制性地揍得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 但那体修还没将人放开，而是继续保持着揪着他的领子，一拳一拳砸在他身上的姿势。 看台上叫好的呼喝声越来越大，莲玖望着面上满是惊恐的法修，轻轻摇了摇头。 没能搞清情况就贸然挑战对手，真的愚蠢。 这场胜利赢得没有任何悬念，裁判甚至不用倒数，场上那个不自量力的法修被体修给生生捶晕了过去后，就直接丢下了擂台。 看台上叫好声阵阵，平日里被各种压力逼得喘不过气的人们，在此刻的看台上兴奋得面红耳赤。 莲玖余光中瞥见一个踉跄着朝法修跑去的小姑娘，她瘦瘦小小，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 心里柔软的一块地方被轻轻触动，她的目光不由得一直跟着那人，直到那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擂台上又站上了两人，挑战者高了擂场的人一个修炼等级，两人都是法修。 有护卫来请，莲玖只是看了眼那两道已经缠斗在一起的身影，就跟着护卫来到擂场的后方。 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房间，屋子开了两个门，后门那儿有条昏暗的通道，直通地下擂场的守擂者们的休息房间。 这间屋子里，或躺或坐着几个之前打过擂场的修士。 那个刚才匆匆一瞥的小姑娘就跪在一张石床前，拉着一个长袍老者不住恳求：“求求你救救我兄长，不管多少晶石，我做牛做马都一定会还的！” 许是见多了生离死别，老者面上一片麻木，他没有回答小姑娘的话，只是将人巴拉在他衣袖上的手扯开。 小姑娘见状连忙开始磕头，声音之中带着无尽的恐慌：“兄长他还有气，他还能救得回来，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带莲玖过来的护卫神色冷漠，他上前摸了摸石床上青年的脉搏，没一会就将磕头的小姑娘一把拽了起来：“他已经快断气了，你赶紧将他带出去，别死在这里。” 小姑娘脚下一软，抱着床上奄奄一息的青年开始小声呜咽，渐渐地，随着青年的气息越来越弱，她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床上的青年似乎是有了意识，努力睁开眼，虚弱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但那双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小姑娘。 莲玖看着那青年唇瓣动了动，微弱的声音几不可闻：“对不起……活下去。” 小姑娘哭得声嘶力竭，紧紧攥着青年的手，但那哭声很快就被外面暴起的欢呼声淹没。 许是终归还是有着几分不忍，护卫皱了皱眉，没有阻止小姑娘陪着那青年走过最后一程。 莲玖垂下眼，还是没忍住从袖中取出了一品上好的回神丹，递给了已经陷入绝望的小姑娘。 小姑娘泪眼朦胧，抬眼傻愣愣地望着面色平淡的莲玖。 莲玖叹了口气，将丹药塞到了小姑娘手里。 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胡乱擦了擦脸，也不问问是什么丹药，接过去后就赶忙喂给了石床上的青年。 青年的血很快止住，身上的伤口没有再恶化的迹象，小姑娘见状，忙将瓶子里剩下的丹药一股脑全给青年灌了下去。 青年开口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巨大的困意随之席卷而来，控制不住地陷入了昏迷。 看着他身上逐渐愈合的伤口，小姑娘收好瓶子，正欲朝莲玖道谢，看台上又是一阵呼呼喝喝的吵闹。 外面那场比试，已经到了尾声。 后门中走出来一名黄阶中级的体修，他身材魁梧，一身的肌肉上遍布疤痕，一眼看去，都能看出他没少上过擂台。 瞥了眼站在正中央的莲玖，他不屑地哼了声。 想来这就是她选的那个对手，莲玖打量了眼这个体修，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在这里等我。” 小姑娘眼里还泛着泪花，她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又给莲玖磕了两个头。 她和兄长被人栽赃陷害，好不容易才从宗门队伍里逃了出来。 若不是急着为了替她买解毒的清心丸，兄长才不会来这地下擂场打擂，更不会为了贪那点晶石，被人揍得半死不活。 护卫只是瞥了眼兄妹二人，没有再赶人。 既然现在这青年的命已经保住了，按地下擂场的规矩，自然可以在这里休养一阵。 八十六号冷哼了声，向前大步走了过去，毫不客气地想要把莲玖挤开：“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莲玖眸光沉了沉，在那体修就要撞到她时，一脚朝他膝盖踹去。 猝然被踢，八十六号踉跄了两步，待站稳身子后，怒目瞪向莲玖：“你给老子等着！” 莲玖最不怕的就是别人这么和她放话，面上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本少爷的时间宝贵着，你这等着是要等多久？” 试图震慑莲玖，八十六号一拳砸在在朝连接着擂场的大门上。 那门上有阵法加持，他这一拳下去门虽纹丝不动，声响却是极大：“少抹点嘴皮子，擂台上见真章！” 体修说罢，头也不回地往擂台上走去。 第99章 他是属泥鳅的吗 体修战斗，基本都是以肉身相搏的近身作战。 这种作战方式太难熬，导致体修一道无法成为修士们的最优选。 除非灵根极差的修士才会选择锻体，大部分修士还是更愿意修习法修。 久而久之，体修的地位越发不如法修，这也是为何家族大比上，基本都是法修的弟子，几乎没有人是以体修身份比试。 就连东方娇娇，明明身上有麒麟血统，走体修一道会事半功倍，可她也是下意识以法修为主，体修为辅。 所以……眼前这人能在体修一道修炼到黄阶中级，莲玖不敢轻视。 双方都在擂台上就位，裁判公布双方修为都是黄阶中级，莲玖浅浅勾唇，并没有出言纠正裁判的失误。 看台上的赌局重新开盘，几乎是一边倒的全押了八十六号。 莲玖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押注声，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 地下擂场连问她一声都没有，这可是他们自己的判定失误。 可能他们认为第三轮家族大比结束才没多久，她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再突破吧？ 莲玖弯了弯眼，反正她没有违反擂场的规则，是同级还是相差一级，可都是这地下擂场规则允许的范围。 比试方一开始，八十六号就已经急哄哄地朝莲玖攻来，被她盯上的莲玖却依旧站在那儿不闪不避。 看台上已经有人开始唱衰：“这怕不是又是个傻子吧？怎么躲都不躲？” “没意思，看来这局又没什么悬念了！” “你们不觉得……这人好像是南宫家的那个南宫连玖吗？” “……” 八十六号的拳头已经挥到莲玖身前，莲玖侧身一闪，腰肢下压，右脚脚尖趁机勾住他出拳的胳膊，借力一翻。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以一个极为刁钻的姿势绕着他的胳膊转了一圈，随即左脚迅速在他肩膀处一踏，整个人从八十六号的身后斜飞了出去，在几步之外站稳身形。 没想到会被莲玖又踹了一脚，八十六号涨红了脸，转过身又朝莲玖扑去。 这次是两个拳头一并出拳，莲玖足下一跃，整个人轻飘飘地腾空而起，足尖擦着拳风落在他的胳膊上。 八十六号冷笑了声，改拳为掌，交叉着往莲玖的脚踝抓去。 然而莲玖似乎早就有所察觉，一脚蹬向他的脑袋，又借着这个力跃到他身后。 不止是八十六号，看台上的人看得有些傻眼，有人不可置信地喃喃出声：“他是属泥鳅的吗？这么会溜？” 这柔韧性，这反应速度，他真的只是个法修吗？ 他到底是怎么在体修的两次近身攻击下全身而退的啊？ 这两次的攻击都被莲玖躲开，八十六号显然是被气到了，再次扑向莲玖时选择攻向莲玖的下盘。 莲玖依旧不躲不避，在八十六号的腿扫过来时忽然一个下劈。 同时她调转起灵力，稳稳当当地双手合十，接住了八十六号的腿，并将其用力往上一掀。 没料到莲玖这次竟然没躲开，而是选择正面接下这一招，八十六号猝不及防地被莲玖掀得往后摔去。 毕竟经常上擂，他的反应速度很快，就要摔在地上时，手侧身往地面一撑，很快就借力重新站起身来。 起身后，八十六号看着莲玖的目光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恼羞成怒地吼了声：“你有本事别躲，再吃我一招！” 莲玖笑眯眯地伸了个懒腰，朝着他勾了勾手指：“还没热身好，继续。” 这侮辱程度无疑给莲玖拉满了，八十六号啐了口，不等他回应莲玖的挑衅，看台上的人已经喊了起来：“抓住他！抓住他！” 他们之中已经认出莲玖身份的也忍不住跟着喊了几嗓子，脸上的神情在周围的感染下逐渐变得疯狂。 八十六号这次没再直面扑向莲玖，他的拳上裹了一层灵力，狠狠地朝地上轰了一拳，整个擂台都跟着发出了一声闷重的嗡鸣声。 几道裂痕自他捶的地方迅速朝莲玖蔓延，裂痕中还隐隐可以感知到其中浓厚的戾气。 莲玖足尖轻点，身子向斜后方飘了几步，那裂缝似乎有自主意识，跟着莲玖的方向拐弯。 莲玖运转体内灵气，学着八十六号的模样，将灵力裹在手上，朝着裂缝狠狠砸了过去。 那道裂缝涌上来的气劲极为强势，莲玖正面相接难以完全接下，身子被剩余的气劲震得后撤了几步。 体内的气有一瞬间被这气震得在经脉中四处乱窜，又很快在莲玖心法运转调息下归于平静。 八十六号显然没料到莲玖竟然真的没耍花招，和他正面又接了一招。 更让他疑惑的是，莲玖虽然被他的气劲震退了，可看上去并没有收到多重的伤势。 伸出食指擦了擦唇角溢出来的血，莲玖再抬眼时，那双眸子变得极其锐利。 她已经测试好这具身体大概能够承受多少的压力，现在可以测测体力了。 身形一动，手上掐诀，速度之快，若不紧紧盯着，极难捕捉到她的身影。 见莲玖朝自己扑过来，八十六号嗤笑一声，脚下一跺，全身上下被一股薄薄的土系灵力包裹住，肉身在那一瞬得到了强化。 在八十六号全身被土系灵力裹住后，莲玖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手上灵力幻化出了一条藤鞭，迅速被她甩向了八十六号的脖子。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莲玖的木系灵力竟然畅通无阻地穿透了八十六号的土系灵力，直接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莲玖的实力不止黄阶中级。 裁判公布的时候，明明说的她是黄阶中级！ 这人好生狡猾，怕是故意不说明情况，想趁机阴一把八十六号吧？ 八十六号被莲玖控制住，脖颈被勒得发白，他皱起眉，左手紧紧拉扯着藤鞭，右手曲肘朝莲玖撞去。 莲玖为了躲这一击，不得不松开手上的藤鞭朝后退了两步。 八十六号扯下脖子上的藤鞭朝一边丢开，一张脸不知是勒的还是气得，涨得通红。 他抡起拳头，朝身后的莲玖狠狠砸了过去。 裹挟着灵力的拳头拳拳带风，出拳速度快得让人看不真切。 莲玖集中注意力，侧身闪躲八十六号的每一拳，额上渐渐泌出层层细汗。 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引得看台上的人又呼喝了起来。 纷乱嘈杂的叫嚷声中，突然有人疑惑地开口：“怎么南宫连玖一直不用法诀？” “好像就没见他怎么正儿八经像法修一样战斗！” 第100章 那我就可以放心打了 在感知到自己差不多已经快到极限时，莲玖才停下了被动挨打。 手上结印，一根粗壮的藤条裹挟着她平地而起，八十六号的拳头没来得及收回，一拳砸在了藤条上，将上方的莲玖打得都震了震。 八十六号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莲玖催动灵力，她已经达到了摸清身体抗压性和耐性的目的，不准备再继续和他耗着，十几根金锥在她身后迅速成型。 见莲玖在空中释放法诀，八十六号皱起眉，身上的灵力被他集中到了双拳之上，开始猛烈地锤起了藤条。 被藤条挂在空中的莲玖被震得一晃一晃，她敛眼将金锥加到了二十四根，看着下方的八十四号，若有所思。 要是再放任八十六号这样锤下去，藤条是肯定支撑不了多久的，若是一会一击不中，她掉到下面怕是又要陷入被动。 目光瞥到一侧平坦的擂场，莲玖眸光微动，在八十四号又一次锤击时，借着藤条的晃动，就将自己丢了出去。 快要落地，莲玖手腕一翻，拔地而起一个高台，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并将她再度带离擂台。 半空中的金锥随着连玖的动作，迅速朝着八十六号砸去，八十六号就地一滚，避开了大把金锥，却还是被刺穿了左手胳膊。 莲玖双手结印，漫天火雨朝着八十六号迎面落下。 赶忙将身上的土系灵力又叠了几层，火雨落下时，八十六号的身前已经支起了一层厚厚的土盾。 但那层防御仿佛是纸糊的一般，莲玖的火球穿透土盾，直接就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这才惊觉，眼前这人先前一直在戏耍于他。 明明有实力可以打败他，刚才做什么一副被他追得不得不四处逃窜的模样？ 勉强扛住了莲玖这一波攻势，下一波金锥又劈头盖脸地对着他一通乱砸。 他纵然皮肉再坚硬，肉身再强悍，也经不起这接二连三没有消停的攻势。 一拳击飞一根金锥，八十六号险险地又从金锥底下逃了出来，捂着自己的伤口，看着莲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变态。 木系、金系、火系、土系，这人就撤差一个水系就五灵根了吧？一个五灵根的修士，是怎么做到能够修炼到黄阶大圆满的？ 他在这地下擂场确实是关了太久了，可是外面现在都这么疯狂了吗？ 莲玖笑吟吟地看着八十六号，学着他先前的语气：“说什么你给我等着，小爷就在这儿等着呢，你倒是来啊。” 被莲玖这么一激，八十六号喘着粗气，狠狠瞪向高台上的人儿，身上的灵力悉数调动到了双拳之上，他隔空抡了一圈拳头，狠狠的砸向莲玖所在的高台。 一股极为强劲的拳风直冲着莲玖身下的高台而来，莲玖悄悄运转起了焚心诀，水系灵力自她身上涌出，缠绕在高台之中，为高台进一步加固。 毕竟是黄阶中级的全力一击，尽管莲玖用了两系灵力加持，还是被震得四分五裂。 站在上面的莲玖手上结印，焚心诀在体内飞速运转，将那一击涌上来的灵力悉数吸纳进入体内。 莲玖堆砌的高台体积不小，被击溃时造成的的灰尘很大，从外面没人能看清里面是什么情况，但看台上已经有人开始欢呼。 八十六号虽不是地下擂场的常胜选手，可他也是地下擂场胜率极强的选手，要知道，他的拳头曾经将比他高一阶的黄阶大圆满给生生砸碎了脑袋，。 就算莲玖是黄阶巅峰又怎么样，在地下擂场，越级获胜早就是他们的常态！ 就连擂场上的八十六号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他和莲玖离得近，在他的拳风落下时，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莲玖没有躲开他那一拳。 空有天赋又如何？ 还不是不长脑子？ 真是不自量力！ 当灰尘逐渐散去，露出里面那抹极为鲜艳的红时，看台上还在欢呼的人全都愣住了。 莲玖朝他们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将八十六号说过的话又挑了一句出来：“少抹点嘴皮子，擂台上见真章。” 同样的话，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意思。 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莲玖凌辱了一番，八十六号突然失去了斗志。 这人是来砸场子的吧？ 这种天赋的人不是世家精心养着的，就是宗门供着的弟子，这样的人来地下擂场打什么擂啊？ 吃饱了撑着吗？ 而且打架就打架，怎么还带精神攻击的？ 一点武德也不讲！ 八十六号已经被莲玖刺激到麻木了，可看台上被莲玖讽刺了的人可忍不住：“不会是故意放水吧？怎么这小子还毫发无损的样子？” “愣着干什么？八十六号给爷揍扁这个嚣张的小子啊！” “md，老子的赌金不会又赔了吧？” “……” 各种声音吵吵嚷嚷，八十六号抬眼看向莲玖，心下有些崩溃。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这人接下了他那用尽全力的一击后，看起来丝毫没有受伤的模样！ 不仅如此，这人的精神好像更好了！ “还能不能打？”莲玖望向八十六号，先前那嚣张的大汉狼狈不堪，身上的衣物在她一会儿金锥一会儿火雨的摧残下，和先前她见到的三号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身衣服破破烂烂地挂在他身上，露出的皮肉散发着烧焦的气息。 八十六号木讷地摇了摇头，他的灵力早就耗空，根本没办法再和这个变态打下去。 不过……这人问这做什么？难道是想和平取胜？ 亏他先前还那样说她，这个变态原来这么善良的吗？ 越想越羞愧的八十六号正想说他可以主动下擂，就听见莲玖轻笑了声，语调懒懒散散地道：很好，那我就可以放心打了。” 在八十六号震惊的目光中，莲玖抬手调动灵力，一颗巨大的火球在她手上逐渐成形，她笑意吟吟地看着他，转手将其砸了过去。 火球之中浓厚的火系灵力炙热滚烫，炽热的火焰将他包裹住时，八十六号忍不住低声咒了句，借着火球的势，忙往擂台下滚。 地下擂场的规矩，台上生死不论，一下台输赢立分，就会将受伤的人带往后方休养。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那颗巨大的人形火球以极其狼狈的姿态滚下了擂台，而站在擂台上的红衣少年，笑得很是张扬。 第101章 你可以教我怎么快点儿变强吗 莲玖打完擂回到后方，一进门就见着那小姑娘坐在石床旁，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清澈的眸中满是感激。 走过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莲玖蹲下身子，这才得空好好打量眼前的人。 这女孩看着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身形却单薄瘦小得厉害，一张小脸看上去没什么血色，苍白如纸。 莲玖将手搭在小姑娘的脉搏上，她僵了僵，似乎是迟疑了下，紧张地盯着莲玖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乖巧地垂着脑袋，任由莲玖摆弄。 一股温和的灵力自莲玖指尖探入她的体内，小姑娘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莲玖挑眉，看出了她眸底那根本藏不住的担忧和警惕，手下的灵力游走在她经脉时更柔和了些。 随着灵力进一步探查，看着她灵台处那一片浅浅的水潭，莲玖微微眯起了眸子。 她自己的灵台与常人不同，所以自小就熟记对这一方面的记载。 正常人的灵台不会拟态，她是个例外，可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灵台…… 虽然这水潭很浅，可若是随着她的修炼，必然会成一片汪洋。 灵台拟态为海洋的，只有人鱼一族。 水系单灵根，身上中了腐蚀经脉的慢性毒药，并且还是……人鱼一脉的后裔？ 这小姑娘的来历成分，还真是复杂。 人鱼一族在上古时期极为强大，但他们只活动在无望海深处，不屑与其他种族往来。 在人鱼一族中，新生的人鱼就是黄阶修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不用特意去修炼都可以成长到至少蓝阶的实力。 但天道的眷顾不会是无偿的，与人鱼一族的强大相对的，是人鱼的繁衍能力越来越差。 几千年前，为了解决人鱼的繁衍问题，许多人鱼离开了无望海，向精灵一族求援，试图借助生命树的圣水帮助他们繁衍后代。 从无望海到精灵之森，几乎要横跨整个玄冥大陆。 这一长途跋涉中，有些人鱼选择了留在了大陆，只有一少部分人鱼到达精灵之森。 可……生命树早就被精灵之森里面的瘴气污染了，没了红莲火帮忙祛除瘴气，怎么可能坚持上万年之久？ 眼前浮现出那张清冷的面容，莲玖不由得有些愧疚。 当初她离开魔界去往精灵之森，和精灵一族达成了交易。 精灵族的族长艾菲儿力排众议，将生命树的圣水交给她，而她用红莲火帮忙遏制生命树周围的瘴气。 可惜，她最后还是食言了。 人鱼一族求不到圣水，最后归寂于无望海之中，近些年来，已经没人在无望海见过人鱼的踪影。 这个小姑娘，怕是当年选择留在大陆的人鱼后代。 水系单灵根的雌性人鱼，可是极佳的炉鼎体质。 瞥了眼石床上的青年，莲玖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探究。 这青年显然没有人鱼血脉，人鱼一族的雄性人鱼，修炼天赋和肉身可是强得可怕，并不是他这种不堪一击的模样。 见莲玖的目光看向了石床上的青年，小姑娘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她嗫嚅着唇瓣，突然又开始给莲玖磕头。 没料到这小姑娘一言不合就开始磕头，莲玖忙将人搀住，看着她额头上的红印子，神色都忍不住放缓了许多：“别怕。” 简单的两个字落入女孩的耳中，让她眼眶又湿了一圈。 自从娘亲死后她从古家逃出来，可算是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都尝了个遍。 当时她东躲西藏，可还是被古家的护卫发现，就要将她绑回去时，是兄长救下了她，带着她回了揽月宗。 这些年来，除了娘亲和兄长，她几乎没感受到来自身边人的善意。 似乎是看出了莲玖在想什么，她呜呜咽咽地解释：“我是被兄长捡回去的。” 莲玖点了点头，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目光落在了石床上青年的身上，似乎是下定什么决心，小姑娘突然转过头，握住了莲玖的手，悄悄将一小块鳞片交给了她。 “姐姐，我叫古久久。”她恳切地看着莲玖，声音放得很低：“欠你的丹药我会想办法挣晶石还你的，你可以教我怎么快点儿变强吗？” 雌性人鱼的感知力一向高得可怕，古久久能看出她是女的，莲玖并不意外。 眼前的人和记忆中那个在火海里哭干了眼泪，紧紧抓着白衫男子衣角的小女孩重合在一块。 莲玖闭了闭眼，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呼喝声，喉间泛涩。 新一轮的比试又开始了，外面的人笑骂声和火焰燃烧的烈烈声交杂在耳际，她恍若隔世。 再睁开眼时，一双墨色的眸子平静深邃，莲玖伸手指了指外面的擂场，语气淡淡道：“想要变强不难，但想要快点变强，就要吃很多的苦，你能受得了吗？” 古久久点了点头，她认真地回答：“只要能变强，不成为兄长的累赘，我什么苦都不怕！” 莲玖定定地看着古久久，良久才勾起了唇角，将手上的鳞片收好。 这块鳞片不是普通的鳞片，而是是人鱼一族的护心麟。 每条人鱼只有三片护心麟，是极为珍贵的炼器材料。 混了人族血脉的人鱼莲玖也是第一次见，她不知道和正常人鱼有什么区别，但想来最多也不可能超过三片。 如此贵重的礼物……莲玖的手有些痒，看着古久久的目光又放柔了几分。 上一世直到她被诛灭，人鱼一族都清高得要命，护心麟有价无市。 就算是跟在云崖身边，她也没见过几块人鱼的护心麟，更别提上手炼制了，没想到现在竟是拿到了一块。 正好她这阵子没准备修炼，可以拉这小可怜一把。 前阵子莲玖各种丹药都炼制了一些，里面正好有能解古久久身上毒的清心丸。 将丹药取出来塞到古久久怀中，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了纸笔，照着记忆中上辈子在那些老头那儿偷记的几篇水系心法抄了下来，她才开口道：“先把你体内的那些脏东西排出去，再照着这上面的心法修炼。” 莲玖起身，也从储物戒中取出丹药，给自己塞了两颗回神丹和补气丹：“我要继续准备打下一场了，等你突破练气，就和我一起去打擂。” 雌性人鱼的体质虽不如雄性人鱼，但也天生比人类来的优秀，尤其是她们那强大的感知力，能让她们毫无阻碍地和灵力沟通，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古久久虽不是纯正的人鱼，但她不应该一直这么孱弱才是。 看着莲玖的背影，古久久眼眶又红了，只是这次没有再掉眼泪，而是红着眼，目送着莲玖消失在她视线里。 第102章 原来自己是个废物 一连一个半月，莲玖在地下擂场创下了最令人震惊的记录。 这段时间里，不仅擂场的管事们看着她大把大把地赚着晶石肉疼，擂场上那些押输了胜负的赌徒们，各个也都恨不得将莲玖摁死在擂台上。 在莲玖的丹药支持和古久久的悉心照料下，林礼非没修养几天就恢复了过来，他静静看着古久久像一块海绵一样，按着莲玖说的疯狂修炼。 短短七天古久久突破了先前在宗门里用了半年都没能突破的练气期，一突破就被莲玖丢上擂台，让她和地下擂场的练气期开始打擂台。 莲玖这七天赚的不少，到他眼都不眨的将这七天里生死搏斗所挣的巨额晶石全部还给了地下擂场，换了古久久的一条命。 她让他们对上古久久的话，擂场上揍人尽管揍，留条命就行。 许是欣赏莲玖的魄力，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地下擂场竟同意了这几乎算是违背规则的要求。 从一开始的被动挨揍，到后面的可以反击，最后竟然可以开始尝试挑战同级的选手，古久久的成长是肉眼可见的。 被莲玖带着在地下擂场租了个房间待着，吃吃喝喝都跟着莲玖，她的身子不再是那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而是开始抽条长高，那过分瘦弱的身子开始长了一点儿肉。 看着古久久的变化，林礼非又高兴又心疼。 他是揽月宗一位长老门下的内门弟子，当初一次外出历练，捡了古久久回宗门。 回到宗门后，师父探查过她的体质，说古久久虽是水系单灵根，但体质特殊，是极佳的炉鼎资质，说完后，又有些欲言又止。 原本师父是想收了古久久做弟子，毕竟她也是个天赋极佳的水系单灵根，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又反悔了，他去找过师父，可师父对他却一直闭门不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其实他当时就应该察觉到的，师父讲明古久久体质特殊时，一旁的师兄弟们看着古久久的目光，就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古久久没有成为内门弟子，只能在揽月宗外围做个普通的外门弟子，跟着他们做一些杂活。 他放心不下古久久，常常去探望她，觉得以她的资质就这样埋没了实在可惜，就悄悄的教她一些基础的修炼法门。 外门弟子要干的活很多，古久久利用着空余时间勤加修炼，渐渐的修为竟也到了炼气大圆满。 他特地和宗门申请，这次的收徒大会让古久久这次和他一起出来，就当是给她的历练。 没想到中途竟然会出了岔子，宗主亲传一脉的师兄师姐先行一步后，他突然被同行的人陷害。 他们说他谋害师兄弟，古久久是帮凶，连用来谋害的“赃物”他们都“搜查”了出来，两人很快就被囚禁了起来。 一路上他们不给吃不给喝，发现古久久已经是练气大圆满时还十分不满，给她下了毒想摧毁她的修为。 直到这些人露出了丑恶的嘴脸，他才知道，当初师父欲言又止的后半句话是：古久久的炉鼎体质和一般的炉鼎体质不一样。 一般的炉鼎体质是采阴补阳，取承受方的修为给索要的一方。 而古久久的炉鼎体质，是索要方以她身体为媒介，向外界吸纳更为精纯的灵力。 这个过程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不可以修炼。 直到他们一行人赶到了北辰，不知道为什么城中有一群人在城门口守着，似乎是严查什么人。 他们揽月宗的弟子因为私自羁押了他和古久久心虚，不肯配合，两方闹了起来，他们才设法逃了出来。 为了给古久久解毒，他这才按照佣兵会的告示，来到地下擂场打擂，没成想会被人给揍得半死不活。 古久久不管一天下来有多累，回来后总是会温柔细心地照顾他，这让林礼非深深地开始反省自己的无能。 原先在宗门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天赋心知肚明，虽然比常人好，但也不算什么天才，所以在修炼一道并不是很热衷。 现在才发现，自己当初不思进取，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一周的修养让他好了个七七八八，他就开始尝试着跟着古久久和莲玖一起训练。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个废物。 古久久和莲玖已经可以脚踹同级强者的时候，他在被低一级的修士胖揍。 古久久和莲玖开始蠢蠢欲动越级挑战的时候，他还在被低一级的修士胖揍。 古久久可以在越级挑战时和对手交上几招，莲玖已经制霸地下擂场的时候，他依旧是在被低一级的修士胖揍。 不过有莲玖在，他和古久久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死。 而这种训练确实很有效，在一次次擂台比试的生死边缘徘徊的过程中，明显他感觉自己的反应速度和抗揍能力飞速提升。 起码现在再让他碰上之前的同门，他已经有信心可以抗住他们的攻势开溜了。 这阵子兄妹二人的吃穿用度都是靠的莲玖，两人偷偷整理了个账本，准备以后还给她。 明明他们素昧平生，莲玖却愿意拉他们一把，他们对这个被人称为南宫少爷的人十分感激。 一个半月过去，次日就是收徒大会，莲玖终于在地下擂场的管事们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带着乔装打扮过的古久久和林礼非走出了地下擂场。 临别时，吴管事依旧是一副笑容可掬，慈眉善目的模样，只是他的眉眼都忍不住上扬，显露出了几分他此刻的好心情：“南宫少爷，这次收徒大会我们几个老家伙可都很是看好你啊！” 这三个刺头一个越打越能打，从一开始到最后就没有输过。 一个从被动挨打到主动打人，进步速度之快，快得让他咂舌。 就连最后一个那个资质最差的，也是耐性十足，看着一副不长脑子不太聪明的模样，没想到竟然那么抗揍？ 这阵子这三人可把他们地下擂场给折腾得够呛，再不走他们都想去南宫家喊人把人请走了。 亏他先前还担心莲玖在地下擂场要是出了什么事，南宫家会和地下擂场起什么争执。 没想到这尊大佛拿他们当磨刀石就算了，还挖了他们好大一笔。 这次四大宗门的收徒大会，这人最好是顺顺利利地被选中，赶紧离开京都，离开北辰，离他们越远越好！ 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张数额巨大的晶卡在吴管事眼前晃了晃，恶劣地眨了眨眼：“我还挺喜欢这里的，咱们有缘再见。” 吴管事面上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笑容上有一丝僵硬一闪而过。 莲玖是真的很会往人痛处上扎刀子。 笑着目送着他们三人离开，那张看着慈祥和蔼的面容上，常年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些许。 望着三人离开的方向，吴管事那狭长细小的眼底，神色有些复杂。 直到三人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才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笑呵呵地转身回了地下擂场。 玄冥大陆，要热闹起来了。 第103章 我们都会回来 莲玖带着古久久和林礼非回南宫家的时候，南宫家的弟子们又都集中在南宫承的院子里。 这段时间里，不止南宫家的弟子们受益于贺家给的资源有了很大突破，在绿阶中级压了二十多年的南宫承，在莲玖先前给的破镜丹的帮助下，竟是一举突破了绿阶，现在已经是个青阶强者。 大长老和六长老还在闭关，南宫鹤放了话，整个长老会的长老们也都铆足了劲修炼，提升修为。 一连闷头闭关两个多月苦心修炼的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两人虽然都没有突破，但是距离突破都只差临门一脚。 至于南宫不语，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晶石，竟然足足在修炼室泡了一个多月后，才花完积蓄，回南宫家闭关，现在离突破也不远了。 古久久和林礼非一进南宫承的院子，就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两人是生面孔，南宫家的弟子们没人见过。 和南宫家的弟子们大眼瞪小眼了好半晌，林礼非才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冲他们挥了挥手。 林礼非和古久久和莲玖在地下擂场相处时，莲玖并没有主动向他们询问过来历，她对林礼非的态度虽是一直不冷不热的，可对古久久态度一向温和。 当初被人凭空诬陷后，被囚禁时林礼非想了很多，他越想越是咽不下被构陷的这口气。 尤其是想到他所敬重的师父在其中可能也不是什么无辜的角色，就更加不是滋味。 他是真没想到，他带着古久久回宗门的这一举动，是将她从龙潭带到了虎穴。 虽不知道莲玖为什么对古久久这么好，可他们受了莲玖诸多帮助，在朝夕相处中，慢慢地对莲玖越来越信任。 知晓莲玖身份和即将要参与四大家族的收徒大会后，两人将来历给莲玖交代得清清楚楚，本是做好了莲玖为了避嫌远离他们的准备，没想到莲玖非但不嫌弃他们是个麻烦，还问他们要不要跟着她回南宫家。 此遭离开宗门，林礼非对四大宗门的修炼资源才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四大宗门所在之地都是玄冥大陆灵气较为丰沛的地方，在四大宗门里，有庞大的聚灵阵和各种灵植灵丹加成，弟子们修炼速度可比外面来得快。 可能是因为聚灵阵的原因，此消彼长，玄冥大陆灵气本就不多，离四大宗门越远，灵气就越稀薄。 对同门和师父的失望，让他更迫切地想要提升实力，届时站在他们面前，揭穿他们道貌岸然的真面目，而想要快速提升实力，宗门自然还是他修炼之地的首选。 四大宗门的收徒大会选出的弟子，是允许被收为弟子的人，带几个服侍的小厮一同前往宗门之中的。 虽然这些小厮会被安排到外门，可起码也是在四大宗门的地界，灵气也会比外面来的足。 林礼非应莲玖之邀来到南宫家，为的就是只要莲玖最后不是选择了揽月宗，他就可以厚着脸皮求她带上他们去蹭蹭修炼资源。 “爷爷，这两位是我在地下擂场结识的伙伴。”莲玖指了指古久久和林礼非，唇角的笑意很浅，却意味深长，“一个是黄阶大圆满，一个是赤阶中级。” 话音一落，南宫家弟子们收回了看向林礼非他们的目光，转而看向莲玖，目光十分复杂。 怎么南宫连玖出去修炼，回来还能捡个黄阶大圆满的强者回来？ 还有这小姑娘，看着不到十岁吧？怎么就已经是赤阶中级了？ 他们十分怀疑莲玖就是故意带人回来，故意在他们面前说出这两人的修为刺激他们的！ 明明他们这阵子真的已经玩命修炼了，这人能不能别老鞭策他们！ 林礼非有些羞愧，他在宗门三四年，宗门里比他待的时间少的师弟师妹们，许多都已经绿阶初级了。 然而他还只是个黄阶中级，听莲玖这么一介绍，脸上只觉一片火辣辣的刺痛感。 莲玖倒是坦然自若，将一众弟子投来的谴责的目光全都选择性无视，笑吟吟地向南宫承道喜：“恭喜爷爷突破绿阶。” 南宫承前两天出关后就已经听到了太多的贺喜，但莲玖这一声让他听得分外舒畅。 看着这个半年多来几乎脱胎换骨了的孙女，他感触颇深：“这还要多亏了玖儿你的破镜丹。” 一边的林礼非闻言看向了莲玖，目光之中惊疑不定。 破镜丹？是他们宗门长老都不一定可以炼制成功的破镜丹吗？ 结合这些天来在地下擂场，莲玖的丹药就好像没有断过，林礼非看着莲玖，突然有种不可思议的猜测。 她不会是个炼药师吧？ 还是至少是玄级的那种？ 没有理会林礼非的目光，莲玖乖乖地站到弟子们一列，跟着其他弟子一同听南宫承的殷切嘱咐。 南宫承让弟子们要恪守修行一道的初心，过几天若是被宗门选上了，要戒骄戒躁，勤加修炼。 若是没有被宗门选上，也不要灰心，留在家族守护家族，亦是家族的骄傲。 一众弟子乖乖听着，大部分弟子眼底都带着坚定的光，只是有些人目光闪烁，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南宫承看着南宫家的这些弟子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长大了，心下都有了自己的主意，就算是这次收徒大会落选，你们之中怕是有许多人也是一心远游。” “我说过，我们南宫家的人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只求活得明白，你们想去做的事，就去做吧。” “只是在外莫要委屈了自己，若是累了，倦了，南宫家就一直在这儿，你们随时都可以回来。” 这话说完，他似乎是想到了谁，声音都有些哽咽。 那几个被南宫家重点培养，知晓当年内情的弟子纷纷红了眼眶，心中的小心思被南宫承看穿，他们突然有些羞愧。 他们确实存了不少心思，若是四大宗门收徒落选了就四处历练寻找机缘去。 当年南宫云华不也是四处云游，归来后修为怒涨了一大截？ 莲玖沉默地看好几眼眉眼间带上了伤痛之色的南宫承，一时间也有些涩然。 南宫云华一事，是南宫承永远梗在心里的刺，那种至亲之人无缘无故被人杀害痛楚，她知晓其中的滋味有多难受。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沉重的气氛里时，南宫不语突然定定地望着南宫承，朗声道：“家主，无论多远，身在何处，我们都会回来。” 那些红了眼眶的弟子也都抬起了头，纷纷出声：“无论多远，身在何处，我们都会回来。” 南宫承也红了眼，他看着一众弟子，苍老的声音中满是欣慰：“好，好啊！” 第104章 现在，只剩下他们了 收徒大会还是在家族大比的会场里面进行，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的收徒大会的会场，需要符合一定的条件的人才可以进去。 没有修为的人不得入内，十五岁以内修为没有达到橙阶的不得入内，二十岁后修为没到黄阶的不得入内，二十五岁外的不得入内。 所以今日，来的全是年轻人，四大家族的家主和北辰启都没出面。 怕被认出来，林礼非和古久久没有跟着莲玖他们进会场，莲玖他们一行人到达会场时，就见北辰铭站在一群身着靛青色弟子服饰的人身边，面上笑得如沐春风，正一脸温和地看着莲玖。 北辰铭的身边还跟着白茯月，只是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似乎是刚受了什么气一般。 莲玖觉得有些晦气，朝着北辰铭笑了笑，下一秒朝他翻了个精致的白眼。 北辰铭眸光微闪，神色不变，毫无痕迹地挪开了视线。 然而他的心中暗自冷笑着，就让南宫连玖再得意一会吧，到时候有羡慕他的份！ 毕竟他可是不用参加大比，已经被揽月宗内定了！ 见人来的差不多，四大宗门的弟子各出了一人聚在一块儿商议。 四人中一个穿着玄色弟子服的青年似乎还没睡醒，他听着其他三人说着说着，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什么，其他的三个弟子面色各异，但好像是同意了他说的话，很快四个人就都回了各自的队伍里。 穿着靛青色弟子服的青年走到看台之上的席位，开口时明明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本次收徒大会共有两天，分为三轮，第一轮是灵根测试，资质合格与优秀者留下。” 几个宗门弟子在正中央原本擂台的位置上搭建了四个石台，每个石台上放置了一块水晶。 “这是可以探测资质的测试晶石，你们依次往里面注入灵力即可。” 话音一落，许多散修争先恐后从看台上飞身下去，排起了长队，而四大家族的弟子竟是都沉住了气，按兵不动。 负责守着测试晶石的弟子面无表情，声音在会场中一次次响起：“不合格。” “不合格。” “不合格。” “……” 短短时间里，测试了几十个人，竟然只留下了三人。 贺家的人动了，领头的是贺庭业，不知道这段时间里他经历了什么，看起来竟然没了先前的浮躁模样，倒是沉稳了几分。 “合格。” 肯定的声音落下后，贺庭业松了口气，不自觉看向南宫家的方向。 南宫不语面无表情，目光似乎是在看着擂台，但又没有焦点，显然是在发呆。 贺庭业暗自咬了咬牙，身后的贺子平测试结果也出来了：“优秀。” 这次负责测试的弟子没再一直低着头看着测试水晶，而是抬起眼冲着贺子平笑了笑：“不错。” 贺子平回了个礼，心中狂喜。 上回他输给南宫连玖后，一度怀疑起自己的修炼天赋，直到第三轮看着莲玖和东方娇娇的那一战，他才重新拾回了点信心。 现在测试水晶显示的结果和宗门弟子的肯定，更是让他掐灭了心中的挫败感。 忍不住和贺庭业一样，贺子平也抬眼望向南宫家的方向。 莲玖倒是没有在走神，察觉到贺子平望向了自己，她挑了挑眉，笑眯眯地点点头。 这让贺子平有种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只得恨恨地收回了目光。 贺家人来测试的有三十七人，符合要求的只有三人。 白家的人也动了，白茯月领的队，她首当其冲，负责测试她的弟子扬了扬眉：“优秀。” 闻言，白茯月心下的石头方才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也朝南宫家的方向望去。 她最近经历了很多，突然发现当日第三轮家族大比时，莲玖与她说的话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些的道理？ 莲玖依旧是笑眯眯地回视着白茯月，目光却是落在她身边的测试水晶上。 一连几个测试过关的弟子都看向南宫家的方向，那个负责守着测试水晶的弟子也好奇地朝那里望了一眼，然而他只见得那边站着一群精神气看着不错的弟子，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白家来测试的人有四十三人，测试通过的竟然有七人。 东方家的人也动了，不过不是东方娇娇带的队，而是东方修然领着东方家的弟子们下去测试。 东方修然手一放上水晶，刚注入灵力，负责测试的弟子就惊喜的感叹了声：“极佳的木系单灵根，优秀！” 平淡地收回手，东方修然在负责测试的宗门弟子目光注视下，望向了南宫家的方向。 被他望着的南宫云霓在悄悄打着瞌睡，虽然修士需要的睡眠时间极少，可她这阵子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在修炼，实在是有些困，根本就没注意到东方修然在看他。 东方娇娇迫不及待地推了一把东方修然，伸手放到了测试水晶上，登时，测试水晶光芒大盛。 “极品火系单灵根！”负责测试的宗门弟子咂舌，看着东方娇娇的目光中带着一抹狂热，“这位姑娘，我是青云宗的弟子，你可愿来我宗门？” 旁边负责测试的弟子也凑过来脑袋：“别听他的，青云宗的人大多无趣，来我们揽月宗，揽月宗修炼氛围极好！” 话刚说完，旁边一个穿着黄色长袍的青年啐了一口：“青云宗和揽月宗都是一群伪君子，规矩多得要命，做事不如我们振刀宗痛快，你要是来了我们振刀宗，我替我们宗主允你一个亲传弟子的位置！” 东方娇娇眼前一亮，突然伸手指向莲玖：“我可以和她一起吗？” 这下就连那个没凑上来问东方娇娇愿不愿意去他们宗门的天衍宗弟子也望向了莲玖的方向。 突然就接受了众人目光洗礼的莲玖：“？” 青云宗和揽月宗的弟子还未说话，振刀宗的那个弟子就满口答应了下来，莲玖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等着东方家的弟子测试完。 东方娇娇心性纯净，倒是让他生出了几分羡慕。 东方家一共四十六人参与测试，通过测试的有八人之多。 莲玖这才伸了个懒腰，带着南宫家的人下场。 她方才可是看了好久，算是看明白了测试水晶的原理。 已经测试完留在场上的所有人，不约而同都看向了南宫家的弟子们。 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了。 第105章 问心梯 莲玖没有走在测试队伍的前面，而是跟在了南宫不语的身后。 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一左一右跟在她的身边，一众弟子安安静静地排起了队。 南宫不语将灵力缓缓注入，测试水晶的光芒闪了闪，守着测试水晶的宗门弟子抬头道：“优秀。” 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的结果也被守着的弟子喊出来，一个优秀，一个合格。 莲玖在几人的强烈目光注视下，将手搭了上去。 五种灵力从莲玖掌心流至测试水晶，过了一会，水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就在那个宗门弟子皱着眉，正要判定不合格时，满目的红充斥着测试水晶。 到嘴的话转了转，那个宗门弟子开口：“优秀。” 莲玖收起手，笑吟吟地走到一边。 南宫家参与测试的有三十二人，通过测试的有八人。 一边等候着的东方娇娇面露喜色，扑上来就要抱住莲玖，却被南宫不语不动声色地一个侧身给隔了开来。 “连玖，跟我去振刀宗吧？”东方娇娇也不恼，从南宫不语身后探出脑袋，直勾勾地盯着莲玖。 南宫连玖是她这么多年遇见的，打得最为痛快的对手。 她感受得到，第三轮家族大比的时候，莲玖并没有用尽全力。 如果能一直和莲玖待在一块，就不愁没有对手较量了！ 第一轮灵根测试，东方娇娇就被当众相邀去了振刀宗，她的一言一行无不牵引着场上的无数目光。 随着她这话音一落，刚刚被南宫家其他弟子们测试分散注意力的人，又全往莲玖这边看了过来。 莲玖弯了弯唇，浅浅笑着：“你别急，选择适合自己的宗门才是最重要的。” 言下之意，她还在思考去哪里。 振刀宗的那个宗门弟子脾气比较直，听见莲玖这么说，不免哼了声：“确实不要急，后面可还有两轮测试。” 莲玖瞥了眼振刀宗的弟子，她刚刚说的话确实容易有歧义，估计人家以为她是嫌弃他们宗门，才会这么不客气地说话。 不过莲玖并不打算和他解释什么，只是浅笑着颔首，目光幽幽落在旁边那个一身玄衣，做事懒懒散散的宗门弟子身上。 方才其他的三个宗门为了争夺东方娇娇曾自报家门，那这个一直没有开口的，就是天衍宗了？ 这个天衍宗，怎么看着招弟子并不是很积极的模样？ 第一轮测试完毕，留下来的有二十九人，若是加上那个站在在揽月宗弟子身边的北辰铭，就是三十个人。 先前宣布第一轮测试的周瑾安面带笑意，站在看台之上朗声开口：“修行之道，除了资质外，心性也很重要，第二轮的测试是登问心梯。” 那个一直好像都没睡醒的玄衣青年这时方才睁开了眼，拂袖往空中丢出了个小塔。 他手上结印，一个繁杂的法诀被他打了出去，正中小塔。 会场的上方是中空的，小塔被击中后忽地向上飞去，一道仅能容得下三人通过的阶梯自上方缓缓垂落。 “问心梯共有一百阶，只要能在一炷香的时间里，登上三十阶，就算第二轮过关。” 周瑾安故意没有说清楚走上问心梯后会发生什么，笑得依旧如春风拂面般温柔，惹得莲玖多看了几眼。 目光在北辰铭和周瑾安身上逡巡片刻，莲玖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两个人都是一样走的谦谦君子之风，然而只从外表上来看，北辰铭就已经落了下乘。 周瑾安的温文尔雅，在言行举止间似乎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而北辰铭不管怎么伪装，怎么故作温柔，单独看还好，可一旦和周瑾安一对比，一眼就可以让人看穿他那廉价的伪装。 这回贺家的人没有动，先动的是东方家的两个弟子和旁边的那三个散修。 五人依次踩上问心梯，一连到第五阶，所有的弟子都面色如常。 而到了第六阶的时候，一马当先的东方家的一个弟子忽地脸色苍白。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惊恐的事，呆怔在原地。 踏上第六阶的其他人脸色也变了变，不过倒没那个弟子那么可怕。 几个人越过那名弟子继续往前走，到第十阶的时候有人身子抖了抖，没忍住大叫了声，蜷缩在了问心梯上。 莲玖眯起眼，对这问心梯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其余的几个弟子顿了顿，又继续咬着牙往前走。 那个最开始停在了第六阶的弟子似乎是缓过了劲，眸中逐渐有了焦点，看着周围的一切，他的眼底似乎有几分迷茫转瞬即逝，等他反应过来后，神色间逐渐染上后怕。 看着眼前的问心梯，他犹豫了会，还是抬脚往上走去。 第一个到达第十八阶的弟子突然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哽咽地喃喃着什么，开始伏在阶梯上磕头。 后面的弟子面色也都不太好，他们小心地绕开了眼前的人，毅然往上继续前进。 这回莲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问心梯，估计是用了无数的阵法叠加在其中，让踏上去的人无知无觉地陷入了幻境之中。 以这些人的神色变化来看，他们的情绪程度受到幻境影响各不相同。 但大致的情感方向，是相同的。 前十阶估计都是以“惧”为主的幻境，而第十一阶到二十阶，应该是以“哀”为主的幻境。 目光紧紧落在最上面领头的那人身上，那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一身短袄的少女。 少女额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她已经来到了第二十一阶。 “滚开啊！恶心的东西！”少女忽地汇聚起灵力，朝前方狠狠砸了过去。 灵力砸落在问心梯上，但问心梯没有丝毫动摇，仿佛刚才少女挥出的那一击从未发生过一般。 莲玖眯起眼，若有所思。 二十阶到三十阶，估计是以“恶”为主的幻境。 观望了许久，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都登上了问心梯，莲玖这才抬脚也往上攀爬。 第一步，周围的景物晃了晃，第二步，她感觉身边的光线忽然暗了许多，在第三步，莲玖身边的不再是一起登上问心梯的弟子，而是一缕冤魂。 第四步，周围的场景开始变换，除了脚下的问心梯，其他的地方都变得黑漆漆的一片，莲玖瞥了眼伸手不见五指的周围，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 有意加快速度，莲玖一连走了好几步，来到了第十阶。 第106章 你已经很棒了 此时莲玖的周围已经是鬼哭狼嚎，阴风阵阵，一双双隐匿在黑暗深处的猩红眼眸怒目圆睁，似乎下一秒就要朝莲玖扑来。 莲玖轻嗤了声，当年她带着火麟，绑着付沧溟到魔界寻找幽冥火，见到的那些东西，可比这里来的可怖。 就在莲玖即将要迈步走上下一道阶梯时，从黑暗里突然冲出了一匹恶犬，距离莲玖仅有几步之遥。 它低声嘶吼着，目光紧紧盯着莲玖即将迈下去的脚，仿佛莲玖的脚落下的下一刻，它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似的。 莲玖全当看不见，稳稳当当落在了第十阶台阶上。 黑暗缓缓褪去，莲玖看着周身出现的朦朦胧胧的白光，饶有兴致地扬了扬眉。 越往上走，周围的一切就越发清晰，但画面一直在不断地晃动着，看不太真切。 直到莲玖到达第十六层时，一道柔和甜美的声音在耳际响起：“玖儿，对不起。” 周遭的画面不再晃动，莲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的背影，但很快她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一道低沉悲痛的呜咽过后，是婴儿似有所觉的啼哭声，一个背影苍凉的男子怀抱着婴孩，踉跄着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莲玖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这是……小残魂幼年的记忆吗？ 又上了一层台阶，这次周围的场景又是一变，莲玖来到了熟悉的府院之中。 一道虚影从莲玖身体里急匆匆地穿行而过，她回身一看，一个看着不过十多岁的少年，浑身是血地拖着受伤的身子跑向不远处的主院，嘴里高声喊着：“他们来了！” 下一刻，一群身着白色长袍的人御剑飞行，出现在府院上空。 年轻了十多岁的南宫承领着一众弟子从主院中走了出来，那双锐利的眸子少了几分沧桑，多了几分意气：“敢问阁下，缘何深夜造访，伤我弟子？” 莲玖望向他身后，那两个身姿宛若劲松的男子神色肃然。 “南宫云华，你可让我好找，她人呢？”鹰扬宗里一个青年皱着眉，目光穿过南宫家的众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抱着婴儿躲在门后的人忙往里侧了侧身子，眼前的画面忽地陷入了黑暗。 莲玖往上又上了一个台阶，周围的幻境闪了闪，南宫家的众人退回了主院。 不同于方才出去时的架势，回到主院里的人各个身受重伤。 一个青年突然跪在了南宫承面前，沉默地磕了三个响头。 另一个和他面貌有几分相似的青年也跪了下来，俯身长跪不起。 南宫承满面悲怆，他嘴唇动了动，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莲玖的鼻腔，莲玖皱起眉，往上又踏了一层。 幻境又变了变，依旧是在南宫家的府院门口，这回倒是不见那群鹰扬宗的人，南宫承抱着怀中啼哭不止的婴儿，步履蹒跚地走到两具死状惨烈的尸体面前。 经脉爆裂，七窍流血，其中有一具，更是浑身起了可怖的红点，青筋毕现，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蚀骨散，会让人浑身奇痒无比，忍不住想要去抓挠，可是那种痒是从骨子里传出来的，中了这种毒的人，最后都会活生生把自己挠死，而且会面目全非。 莲玖敛眼，她终究不只是小残魂，这些幻境对她虽有触动，可最终还是动摇不了她的心智。 抬脚又上了一道台阶，周围的幻境晃了晃，这回幻境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又是一片黑暗。 莲玖算了算，已经到了第二十层。 再往上一走，出现在莲玖眼前的，是一个蜷着膝盖，将自己埋在其中的小小人儿。 莲玖一愣，随着那人抬起头，周围的幻境动了起来。 有人往她身上丢着石子，恶劣的嘲笑他：“小废物，怎么今个儿没有护卫跟着还敢上街啊？” 有人假装劝解地道：“哎呀，你可别这么说南宫少爷，不然要是让他那个疯子爷爷知道了，可是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周围的嬉笑声不堪入耳，莲玖看着不远处被人团团围住羞辱的“小连玖”，只觉心下有些酸涩。 原来……小残魂最厌恶的，是她自己吗？ 不忍再看，莲玖闭了闭眼，又往上走去。 耳边逐渐响起了一道道稚嫩的嗓音：“你为什么是个废物？” “你这么努力修炼了，怎么还是突破不了？” “你就是南宫家的耻辱！” “你让爷爷丢脸！让南宫家蒙羞！” 莲玖没忍住，还是停下了继续向上攀爬的脚步。 这是第二十九阶。 幻境里已经出现了许多不同时期的“南宫连玖”，虽然年岁各异，可她们的眉眼间的光彩已经不知何时被磨灭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麻木、怯弱。 “你很好。”莲玖伸手抚上心口，察觉到那里似乎震了震，她继续轻柔地开口，“这不怪你，也不应该怪你，你很努力了。” 这话刚落，幻境中的那些人忽然齐刷刷抬起了头，望向莲玖，眸光中充斥着痛苦与无助：“不，我怯弱又无能，除了给爷爷带来麻烦，给南宫家带来笑话，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就是个废物！” 莲玖眸光一厉，瞪着环境里的那些虚影，语气也冲了起来：“你在一片绝境中倔强地开出了花，你已经很棒了。” 那些虚影崩溃地捂住脑袋：“那算什么？我还不是连练气期都没办法突破？我还不是面对贺翔他们的挑衅无能为力？” 莲玖缓了缓神色，突然笑了：“所以，我来了。” “我回来找你了呀。” 虚影的身子颤了颤，她们不约而同蹲下了身子，捂住了脸。 哭着哭着，那些虚影忽地笑了出来。 幻境轰然消散，莲玖望着恢复了黑暗的四周，坦然踏上了第三十阶。 这一回，幻境不再是随着她慢慢向上，缓缓展开，而是直接将莲玖拽入了另一片天地般，一瞬间铺开了整片幻境。 清脆的鸟鸣声在身后响起，鼻尖是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气，莲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前方，那里是一片桃林，几间竹舍。 竹舍前面摆着一张石桌，上面坐着一位白衫男子，正笑意吟吟地望着她。 一道婀娜窈窕的身影正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倚在门前唤她：“阿玖，还不快快过来！ 第107章 山林雅舍，世外桃源 莲玖脚下如同生根了般，她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前方。 这幻境真当是厉害，连这些记忆都能给她挖出来。 与先前的幻境不同的是，在这个幻境里，幻境中的人似乎是看得见她，而且能和她交流。 见莲玖不动，白衫男子扬起了眉，举起眼前的茶盏朝她晃了晃，笑容里带了几分无奈：“怎么？这次偷偷溜下山，人回来了心还没回来？” 饶是知道这是幻境，莲玖还是有些恍神，看着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两人，她的眼眶逐渐开始有些泛酸。 沈青芝将手上的银耳莲子羹放在了石桌上，伸手拂过耳边的一具碎发，唇角的笑意清浅，姣好的面容上眉眼弯弯。 莲玖的心口有些疼，自师父死后，师娘亲手毁了自己的容貌，之后的那段岁月，她就没再见师娘笑过。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打量起了周围的一切。 山林雅舍，世外桃源，每个地方都与记忆中的分毫不差，这个幻境布置的无懈可击，根本找不到一丝破绽。 没有继续往上走的问心梯，也没有出口，莲玖垂下眼眸，良久，又看向那两个依旧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的人。 “在那儿看什么呢？不是成天嚷嚷着要你师娘给你炖银耳莲子羹吗？” 温润的嗓音落入莲玖耳中，她抿了抿唇，叹了口气，终是朝两人走了过去。 她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人这样和自己说话了。 男子温润如玉，女子眉目如画，两人站在那儿，宛若天作之合。 莲玖有些看不真切，在两人几步之遥，脚步顿住。 她有些不敢上前，生怕一过去，幻境就碎了。 对上云崖那温和的视线，莲玖红着眼垂下脑袋。 然而在下一刻，她又抬了起头，紧紧地看向他们两个，生怕下一刻两人就会从眼前消失不见。 沈青芝笑着摇了摇头，拉着莲玖坐了下来，温柔地将银耳莲子羹端到她面前：“别怕，你师父他没有生气。” “谁说我没有生气？”云崖放下手中的茶盏，故意沉声冷哼，可那俊逸的面容上，眉眼间都含着稀碎的笑意。 莲玖接过银耳莲子羹，熟悉的香味让她的手都忍不住颤了颤。 伸手舀起一勺，还未送入口中，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师娘自焚于桃林的那天，也是给她炖了银耳莲子羹。 她喝完后就沉沉睡了过去，被师娘交给了雒南子。 等她赶回桃林的时候，只见火光冲天，什么也没剩下。 “你看你，凶什么凶？”沈青芝见莲玖哭了，伸手在云崖的胳膊处拍了拍，语气有些责怪，“阿玖长大了，想去外面看看就让她出去转转，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莲玖从小就倔，再苦再累，再疼再痛，都几乎不见她掉一滴眼泪。 云崖也被惊住了，他方才的语气应当不算恶劣才是，怎么莲玖竟然会被他说哭了？ 他先是不解地端详了莲玖片刻，继而是想到了什么般，皱着眉起身就要往外走。 “亏我还托了雒南子那小子待你下山后好好照料，没想到他就是这么照料的！” “是不是他欺负了你？我去替你收拾他！” 莲玖忙伸手拽住云崖的衣角，摇了摇头，却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沈青芝将莲玖揽入怀中，她的衣衫上浸染着多种草药的香气，莲玖没忍住松了松紧绷的身子。 “我只是……好想你们。”莲玖哽咽着眨了眨眼，试图将眼中的雾气给眨回去。 “才下山一日，怎么这么肉麻了？”云崖伸手在莲玖额上探了探，语气有些揶揄，“人不是还好好的？” 温热的触感让莲玖有些恍惚，她抬眼望向云崖的眼底，那里满是关切。 做出这个幻境阵法的人，还真是可怕。 莲玖身后的沈青芝嗔怪地拍开云崖的手，轻声安抚莲玖：“既然想我们，那阿玖就不要走了呀。” 莲玖缓了缓情绪，摇了摇头。 她抬眼看向沈青芝，在她怀中蹭了蹭，有些贪恋这一时的温暖。 伸出另一只手回抱住沈青芝，莲玖勉强扯出一抹苦笑，她望着沈青芝这张倾城倾国的脸，声音发颤：“师娘，就是因为我想你们，所以才不能停下来。” 她还要重新修炼回到神虚期，复活眼前这两个她最重要人，还要去掘地三尺鞭尸雒南子，还要为当年枉死的、无辜被安了骂名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她不能沉溺在这幻境之中。 “玖儿长大了。”沈青芝笑容间带上了几分欣慰，她揉了揉莲玖的脑袋，身影却开始渐渐变得有些虚幻。 幻境……被破了！ 手下的那片衣角也在逐渐消散，莲玖忙看向云崖，只见他轻笑了声，张了张口，却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幻境彻底消失的前一秒，莲玖忍不住抬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些什么，然而下一刻，她回到了问心梯。 周遭不再是登上问心梯后的一片黑暗，除了可以清楚地看到与之同行的那些弟子们，还能看到登心梯外的人。 现在其他人大多是在第十多层和二十多层停了下来，站上第三十层的除了她外，只有两个熟面孔。 这两人神色或悲或喜，一看就是还沉浸在幻境之中。 一阵凉风吹过，莲玖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她伸手在脸上胡乱地擦了擦，一屁股坐在了第三十层的台阶上。 登心梯外，天衍宗那个一直睡不醒的弟子忽地睁开了眼，朝登心梯上的莲玖看来。 他伸手掐了个诀，御剑腾空到莲玖身边。 “这位……师弟，我来接你下去。”那青年忽地扯出一抹笑容，朝莲玖伸出了手。 莲玖红着眼，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你这么喊我，是想收我进你们宗门的意思吗？” 青年一愣，转而笑出了声：“看你愿不愿意。” 莲玖没有接话了，而是握住他递过来的手腕，足下一跃，稳稳当当落在了他的身后。 苏恒允勾了勾唇，回身瞥了眼莲玖，眼底有些欣赏。 能主动破开问心梯第三十层的幻境，如果他不把人拐到手，让宗门里的那几个老头知道了，怕是得烦死他。 第108章 她还在期待什么呢 两人从问心梯下来，莲玖的眼底还有些红，她礼貌地和人道完谢后就朝着东方娇娇的方向走去。 苏恒允也不在意，只是笑着退了几步，回了天衍宗弟子所在的地方，继续半阖着眼假寐。 还有一个第三轮，不急。 无视掉众人打量的目光，莲玖走到了根本没上问心梯的东方娇娇身边，等待其他人下来。 东方娇娇一看到人，就将莲玖拉到了身边，眼底满是好奇，“我看他们又哭又笑的，你们在上面都经历了什么？” 两人身边的那个振刀宗的弟子看着莲玖，目光十分复杂，几度欲言又止。 他先前还质疑她的天赋，说了那么难听的话，现在莲玖表现这么优秀，倒是让他面上有些挂不住。 “都是一些幻境。”看出了身边这个振刀宗弟子的不自在，莲玖瞥了眼眸光晶亮的东方娇娇，就顺手给他递了个台阶，她眨眨眼，似是有些茫然地叹了口气，“我也不太明白。” 那个振刀宗的弟子听见两人的对话，眸光一亮。 他还在发愁怎么缓和尴尬，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他当即凑到两人面前，伸手指着登天梯，开始热情地介绍道：“这是天衍宗的宝贝问心梯，上面全是幻境，用来给他们门内弟子磨砺心性用的。” “第一层到第九层一般是会放大攀登者内心的恐惧，看到的幻境和攀登者所做的亏心事有所关联，亏心事做的越多，幻境就越可怕。” 看到的都是魔族或者魔兽的莲玖：“……” 小残魂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所以阵法就选了她上辈子做的来搭建了？ 当初为了寻找幽冥火，她可是趁着他们的魔王陨落，在魔界大闹了一番。 那时候她几乎是将整个魔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一生气，直接在魔都放了把火才离开。 此外，她还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了。 抢劫灵兽的好东西不算，她那是物尽其用。 “第十一层到第十九层的幻境，你会见到你心中迄今最难过的一段往事。”振刀宗的说着，又补充了句，“这个往事的界定和我们个人的感触不同，是幻境根据攀登者的心境判定。” “有的人心中最难过的事和幻境判定的相同，而有的人则是会看到被自己遗忘的记忆。” 莲玖点点头，她看到的就是后者。 东方娇娇听得都有些激动，目光落在了问心梯上，心下有些几分跃跃欲试。 莲玖忙将人按住，押着她继续听振刀宗的这个弟子讲解。 这个振刀宗的弟子见东方娇娇被莲玖抓着，这才才松了口气。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新忽悠过来的极品天赋的小师妹性格上有点……好斗和冲动？ 以这个脾性，听到问心梯这么有挑战性，她怕是蠢蠢欲动了吧？ 伸手指向问心梯，这个振刀宗的弟子继续开口介绍。 “第二十一层到第二十九层，你会见到你平生最为厌恶的东西，在这个幻境里它如影随形，恶心得你会忍不住为其停下来。” “一般到这个领域的人，主要会有两种表现，一种是被恶心得自己缩在角落里发抖，第二种是主动反击，不过……”那个弟子顿了顿，看着莲玖的目光有些奇怪，“先前我也见过问心梯几次测试的场面，倒是没见有人过像这位小兄弟一样，只是停下说两句话就可以直接走。” 莲玖笑了笑，并没打算补充一下她看到了什么。 她倒是有些意外，这人还真是在意她，竟然这么关注她上了问心梯后的表现？ “一般来说，能过这二十九层到达第三十层的，心性就已经算是极佳。”这个振刀宗的弟子收回手，颇有些感慨，“问心梯前二十九层，问的是心性，这第三十层，则是真正的问心。” 四大宗门每五年会选出门内精英弟子去约定的地方相聚，届时每个宗门出一个难题磨炼弟子。 其他宗门的难题是常常有所更换，可这天衍宗，每次都是拿出问心梯。 问心梯的幻境会根据踏上去的人的经历不同而产生变幻，以至于四大宗门的弟子对问心梯，那叫一个熟悉又陌生。 就算是他们宗门的那些精英弟子，也鲜少有人能破了第三十层。 三人谈话间，第三十层的那两人也终于被揽月宗和青玄宗的人带了下来。 白茯月似乎还没缓过劲来，她面上还带着的笑意在恍惚间看到北辰铭那双盯着莲玖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嫉恨时，刹那间消退。 她还在期待什么呢？她刚刚……不过是在幻境罢了。 这么多年所爱慕的人，其实根本不像他表面表现出来的这般做派。 白茯月垂下眼，她心中那个光风霁月，行事磊落，温文尔雅的北辰铭早就轰然碎裂。 东方修然也有些恍神，但在落地时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他遥遥望向东方娇娇身边的莲玖，眉头微微收紧，良久哂笑了声。 在幻境中，他看到的是当初的家族大比，他没有被南宫云霓打败，甚至一举击败了南宫连玖。 可是，假的终归只会是假的。 他抬头望向卡在第二十三层的南宫云霓，那人正皱着秀气的眉头，双拳紧紧握着，似乎在和什么无声地对峙着。 又有人踏上了第三十层，出乎莲玖意料的是，这人竟然是贺庭业。 贺庭业的脚步刚落在第三十层，就突然好似发了狂般，调动起了周遭的灵气。 揽月宗的一个弟子皱起眉，飞身过去迅速将人一把从三十阶拽了下来。 贺庭业似乎还没从幻境中醒来，两人才飞到一半，还未从半空中下来，他手上的灵力飞速运转，竟是直直朝着那个揽月宗的弟子击去。 揽月宗的弟子忙侧身躲开那团灵力极其暴动的火球，反身一脚将人从半空中踹了下去。 贺庭业狼狈地摔在地上，还是以脸着地，剧烈的疼痛让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忙从地上起身，看着不远处黑着脸的揽月宗弟子，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忙过去向人赔罪。 莲玖别开眼，好心情地勾起唇角。 一炷香的时间就快要到了，南宫不语终于憋红着张脸，踏上了第三十阶。 他先前就差点走火入魔，如今走这问心阶，每一步都走的很是艰难。 而南宫星礼和南宫云霓，两人一个在二十六阶，一个在二十九阶，距离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们似有所觉，身形都动了动。 南宫云霓和贺子平，也到了三十阶。 一炷香就要燃尽，南宫星礼才和一名散修堪堪踏上了第三十阶。 被青云宗的弟子接下来后，他满头大汗，浑身像是从水里捞了上来一般。 莲玖望了望周围，真巧，过了第二轮测试的，基本都是她的熟面孔。 第109章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第二轮测试结束，留下来的人更少了，除去已经内定了的东方娇娇和北辰铭，竟然只有九人留了下来。 这些人里，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散修。 看台之上的周瑾安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莲玖身上，眼底是掩不住的欣赏。 修炼一道，天赋决定了起点，但心性才是支持一个人能走多远的根本。 先前这些弟子大多都在关注的这个少年，没想到竟能主动破开问心梯的幻境。 苏恒允方才的举动可是惹眼得很，其他人都是出来历练的弟子们去接，而他偏偏亲自去接了莲玖，这无疑是对外放出了一个信号：天衍宗想要收了这个弟子。 周瑾安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还在半寐着的苏恒允，两侧的手在袖中微微动了动。 除去他和苏恒允之间的个人恩怨，就凭莲玖目前的表现，他也想将人招进揽月宗。 莲玖的灵根测试虽不如东方娇娇那般惹眼，却也比常人来得好，再加上这一等一的心性…… 若是好好培养，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第三轮测试，是由你们自己选择想要加入的宗门，挑战门内弟子，能走上五招即可。”口中的话在唇边转了转，周瑾安笑着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选的宗门愿意直接接受你，那便不用这一轮测试。” 说完，周瑾安的目光就投向了莲玖，声音温和有礼，带着几分笑意：“这位红衣小公子，你可愿来我揽月宗？” 全场除了天衍宗弟子，就只有莲玖一身的红，听到周瑾安点到她，莲玖扬了扬眉。 揽月宗？林礼非和古久久提到的揽月宗？ 她其实是知道林礼非心里的盘算的，只是她总能在古久久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这才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捞着这两人。 所以，她来这收徒大会，其实就压根没想过要去揽月宗。 被抢先了一步的苏恒允忽地站直了身子，半阖着的眼眸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看向了周瑾安。 他以为方才他接莲玖下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怎么？周瑾安不想做君子了？想改行当强盗？ “多谢这位师兄抬爱，我想再看看，领略一下各宗门师兄师姐的风采再做打算。”莲玖弯着眼，笑眯眯地将话给丢了回去。 察觉到莲玖话中隐隐的拒绝之意，周瑾安也不恼，只是颔了颔首，开口正欲说些什么。 然而未等他说话，一边站在揽月宗弟子中的乔若欣已经忍不住冷哼了声。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是瞧不上我们揽月宗？”推开身前的弟子，乔若欣远远地瞪着莲玖，语气很冲。 不过是北辰一个家族里的弟子，竟敢拒绝她师兄？ 她师兄看上了是这人的福气，这人是怎么敢在他们面前拿乔的？ 莲玖面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看着一脸气愤的乔若欣，眼底似笑非笑：“不敢，是我高攀不起。” 眼见莲玖从考虑变成了直言拒绝，周瑾安忍不住压低声音斥了声：“师妹！” 刚被莲玖激怒，正想开口说她不识好歹的的乔若欣当即闭了嘴，只是面上不免还是气鼓鼓的。 上次她私自揍了北辰铭一事就遭到了师兄的严厉责罚，这次又因为莲玖被师兄凶了，乔若欣心下更加烦闷，看着莲玖的目光中，愤怒里多了几分埋怨。 站在她身后的北辰铭忍不住松了口气，南宫连玖这家伙的嘴实在不讨喜，他就知道莲玖必然会因为这事在收徒大会吃亏！ 看她和乔若欣两人这才刚见面就不对付的模样，以南宫连玖的性子，十有八九是不选择揽月宗。 北辰铭唇角微微勾起，家族大比上他接二连三地被莲玖羞辱，处处都被压了风头，他可不想进了揽月宗也依旧是过着这种日子。 南宫连玖这人，最好是四大宗门都进不得！ 刚紧张起来的苏恒允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只是胳膊肘忍不住捅了捅身边的弟子。 那个被捅的衍天宗弟子一脸茫然，不知道苏恒允是什么意思，迷茫地睁着眼睛看着他。 大师兄今天这是吃错了三师兄的药不成？怎么一直在做奇怪的举动？ 不待苏恒允失去耐心为其解释，已经有人朝天衍宗走来了。 被他捅了捅的弟子见状，当即心下了然，原来苏恒允是看到有人想要过来，在提醒他准备应战。 “大师兄放心，我肯定不会丢了咱们衍天宗的脸的。”那个弟子郑重说完，就按住了其他蠢蠢欲动的师弟，自己走了过去。 完全不知道自家师弟领会了什么意思的苏恒允：“？” 擂场上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和宗门弟子打了起来，莲玖没有急着挑选宗门进行测试，而是站在东方娇娇身边，拉过南宫云霓、南宫星礼和南宫不语，给他们分析应当选什么样的宗门。 “天衍宗的弟子的出招凌厉果决，招招皆是杀招，这种招式需要有很强的精神力和反应能力。” “青云宗的这位弟子招式精简，剑招虽不华丽，但招招落在了实处，这种讲究的是一个攻守兼备，适合持久战。” “揽月宗的招式就与青云宗的看似差不多，实则相反，你看他那招看似声势浩大，其实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种战斗方式适合观察力敏锐的人。” 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连连点头，南宫不语则是不由得皱起了眉，看着莲玖的眸光微深。 这也是……她那丢失多年的残魂游历所得吗？ 东方娇娇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她扭头疑惑地问着身边的几个人：“就我一个觉得他们打起来没什么区别吗？” 一边的振刀宗弟子也忍不住点头附和：“对啊，不都是握着剑戳来戳去，砍来砍去？” 莲玖勾起唇角，没有解释，笑眯眯地对东方娇娇道：“这就是振刀宗的特点了，很适合你。” 虽然没明白莲玖的意思，但还是能察觉到自己被莲玖揶揄了一番，东方娇娇红着脸，故作生气地朝她肩上捶了一拳。 “小连玖的意思是说振刀宗招式随心而动，没有条条框框束缚。”南宫云霓忍不住开口替莲玖解释，看着东方娇娇和那个振刀宗弟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也弯起了唇角。 莲玖那话再换个说法，其实就是拐着弯说振刀宗没有什么心眼。 自家这个小堂妹，可向来都是很懂说话的技巧的。 第110章 苏第二 “小连玖，你想去哪？”南宫云霓的目光在几个宗门间徘徊不定，心下有些纠结。 莲玖看出了她的犹豫，朝她笑了笑：“其实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见两人打起了哑谜，南宫星礼左看看右看看，没忍住插了句嘴：“姐，我看你也挺适合振刀宗的。” 话音刚落，南宫云霓就一巴掌朝他脑袋呼了过去。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南宫星礼是越来越欠收拾了！ 振刀宗的那个宗门弟子闻言，倒是认真地打量起了南宫云霓，目光渐露欣赏：“你要是想来我们振刀宗，就不用比试了。” 摸了摸鼻子，南宫云霓忽然有种罪恶感。 她方才还在心中取笑人家没什么心眼，现在心下不由横生出了几分羞愧 “多谢这位师兄好意，只是我想，我更适合青云宗。”摸了摸腰间的玄剑，南宫云霓不好意思地朝人笑了笑。 她是土系修炼者，先前修习的招式本就大开大合，更适合去青云宗修行。 她之所以犹豫，只是在担心南宫星礼。 南宫星礼外表看着很是无脑张扬，但其实他心眼还真不少。 按莲玖刚刚的分析来看，其实他更适合揽月宗。 姐弟二人从小到大都在一起，她想象不到分开后会是什么模样。 她有些不舍得和南宫星礼分开。 目光落在南宫星礼身上，南宫云霓迟疑了片刻，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南宫星礼将人拉着往青云宗拖：“干嘛磨磨蹭蹭的？想好了那就走啊！” 南宫云霓一愣，待反应过来，南宫星礼已经拉着人来到了青云宗那群弟子面前。 “我们姐弟二人对青云宗慕名已久，还请各位师兄师姐们赐教。”少年眉目清朗，神情故作沉稳，那双似是承载了满天星河的眼底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狡黠，让人第一眼望去就很有好感。 心底一股暖流涌过，南宫云霓伸手紧紧反握住南宫星礼的手。 虽然自家这个弟弟平日里嘴巴总是很欠，可是不管是遇到什么事，他却是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姐弟俩已经选好了宗门，莲玖看向还没有动的南宫不语：“你怎么想？” 南宫不语沉吟片刻，定定地回视着她：“你去哪，我就去哪。” 他的作战风格要真说起来，和莲玖还有点相似。 只是他打起架来没有莲玖那么多花样，身法也不如莲玖精妙。 若去了同一个宗门，也好有个照料。 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莲玖看着场上的人基本都选好了宗门，才抬脚往天衍宗走去。 揽月宗有古久久和林礼非两个因素在，她是不会去的。 青云宗和付沧溟有所牵扯，她自然是选择远远避开。 振刀宗的作战风格与她算是完全相反，她连考虑的想法都没有。 所以，那就只剩下一个天衍宗了。 天衍宗的弟子刚虐完那个倒霉的散修，就见莲玖带着南宫不语朝着他们走来。 他刚打完一场，正想让身边的师弟上去应战，就见苏恒允忽然一把推开了他，笑吟吟地看着莲玖：“你考虑好了？” 莲玖点头，也弯着唇角客气道：“师兄诚心相邀，岂有不从之理？” 听莲玖这么说，苏恒允促狭地瞥了眼周瑾安：“那揽月宗的大弟子可是还当众邀请你了。” 周瑾安似有所觉，目光忽地朝这里看来。 莲玖摇了摇头，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可是师兄你长得更好看。” 这话明显是取悦了苏恒允，苏恒允瞥了眼莲玖，越看越顺眼。 听到莲玖这么说，南宫不语忍不住也多看了几眼苏恒允。 苏恒允确实长的极好，一张容貌生得极为艳丽，偏生眉心之间落了一点朱砂，将姣好的容貌衬得过分妖冶。 只是他这人身上的气质极为特殊，第一眼望来的先注意到的往往都是他这副睡不醒的姿态，而不是他的容貌。 另一边，被自家大师兄嫌弃得一把推开的天衍宗弟子缓了缓，面带惊愕地看着莲玖和苏恒允两人状若无人地闲聊。 不是，他们大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了？ “这位是？”察觉到南宫不语的视线，苏恒允朝莲玖身后的南宫不语看去，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这小子目光中那份浅浅的敌意，让他觉着有些被冒犯到了。 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苏恒允的眼底逐渐染上了一抹兴味。 “我族中的兄长。”莲玖侧过身，示意南宫不语上前，“他准备和我一同来天衍宗。” 南宫不语顺着莲玖的话，上前朝苏恒允和其他天衍宗的弟子们行了个礼。 礼数倒是周全，就是全程一声不吭，脸臭的跟什么似的。 苏恒允看了半晌，才轻笑了声：“你们两不用比试，我天衍宗都要了。” 这话才刚说完，一直关注着这里的乔若欣忍不住了，她瞥了眼莲玖，嗤笑了声：“苏恒允，你也不测一下你带回来的是什么人，就不怕收了两个蠢货吗？” 莲玖眉心微动，不免有些疑惑。 莫不是是她方才的那句话给了这人她脾气很好的错觉？ 竟是一再出言为难？ 不等莲玖出声阴阳怪气回去，苏恒允已经懒懒地瞥了眼乔若欣，慢悠悠的开口：“关你屁事？” 乔若欣面上一僵，没想到苏恒允竟会当众给她下了面子。 但她反应过来后，很快就恼羞成怒，气得涨红了脸：“我好心提醒你，你竟然是这种态度，苏第二，你以后可别后悔！” 乔若欣那三个字一出口，苏恒允的面色一瞬间就沉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苏第二！苏第二！苏第二！”像是找到了解气的点，乔若欣站在一群揽月宗弟子之中，嚣张地大喊着。 刚刚分神看向其他人比试的周瑾安这才察觉到乔若欣又和莲玖他们杠上了，眉心微微收紧，有些头疼。 这次收徒大会出来历练的名额，最开始是没有乔若欣的，但她自己不知从哪里听得了消息，偷偷溜下山跟在他们身后，等他们察觉到她的存在时，路已经走了大半。 原本他是想着，要不趁这次机会好好磨一下她那急躁骄傲的性子，却没想到乔若欣性子非但没有被压住，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他刚刚的斥责，乔若欣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苏恒允勾起唇角，恶劣地勾了勾手指，几道法诀被他在顷刻间打了出去。 几片速度极快的风刃以常人难以捕捉到的速度朝着乔若欣的面上射去。 就在乔若欣毫无所觉，还得意洋洋地准备继续挑衅苏恒允时，周瑾安动了。 第111章 你可不仅回嘴，你还出手了 周瑾安拂袖挥开了那几道攻击性极强的风刃，风刃砸在地上，竟将擂台扎穿了几分。 足以可见，风刃的主人这一招，并不是简单的警告。 “苏师弟，有些过了。”周瑾安依旧是那副谦谦君子做派，只是此刻看向苏恒允的目光有些冷。 他身后的乔若欣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时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苏恒允，你竟然想杀我？” 她是揽月宗宗主独女，从一出生在揽月宗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天赋测试过后，她被认定为资质极佳的水灵根，揽月宗从长老到弟子，更是各种让着她。 除了周瑾安和她爹娘，她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为此还得罪了好几个宗门的核心弟子。 这些人里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忍了下来，少部分人会去和她爹娘告状，可从来没人竟然会想要杀了她！ 就说了他几句，怎么就动起了杀心？ “不过是开个玩笑，更何况你那师兄不是会护着你吗？”苏恒允嗤笑了声，目光瞥过周瑾安，“怎么？大小姐的玩笑开不得？” 这话说得乔若欣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拔出腰间的配剑指向苏恒允：“你管那冲我面门而来的杀招叫玩笑？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苏恒允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歪着头，目光中带着的恶意和嘲弄，毫不遮掩。 明摆着苏恒允就是在挑衅她，乔若欣实在咽不这口气。 她提着剑就要朝苏恒允走去，下一刻就被周瑾安握住了手，将人拽了回来。 叹了口气，将乔若欣拉到身后，周瑾安这才神色认真地朝苏恒允行了个礼：“苏师弟若是想与周某比试，大可直说，不必如此激怒我师妹。” “周师兄说笑了，我这个万年老二可没那么不识趣去和你讨打。”苏恒允这才站直了身子，双手环臂，笑得恣意慵懒：“这不是贵派弟子先出言不逊，我这才回嘴的？” 乔若欣被周瑾安拉到后面，心中有了几分底气。 周瑾安脾气一向很好，对她一向很包容，他会因她做错事凶她责怪她，却也会在她闯祸后，帮她收拾烂摊子。 所以乔若欣在宗门里，一向亲近周瑾安。 听见苏恒允三言两语就将责任丢到自己身上了，她瞥了眼眉心逐渐皱起来的周瑾安，心下一跳，忙开口反驳：“你可不仅回嘴，你还出手了！” 若是再任由苏恒允再说下去，她一会又要少不得挨周瑾安的训。 还不如将重点绕回苏恒允突然出手这件事，说不定周瑾安会因此心疼她几分，少说她几句。 目光瞥到一边开始逐渐消散的风刃上，乔若欣抿了抿唇，难得开始有几分后怕。 她真是不敢想象那几道风刃要是真的落在她身上她会是个什么下场。 宗门间的弟子们都在说天衍宗内门没几个正常人，这传言果然是真的！ 苏恒允就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疯子！ “毕竟你都想插手我天衍宗的事，我再不出手，多少有些不礼貌了。”苏恒允好心情地欣赏着周瑾安因这话沉下来的脸色，才慢悠悠地给双方都递了个台阶，“我不是说了吗，不过就是开个玩笑，这么紧张做什么？” 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周瑾安只是浅浅地笑了笑，抬手结印，也射出了几道风刃。 苏恒允方才的话已经将两人之间的私人恩怨上升到了宗门间的矛盾，若是再和他争执下去，说不定真的会影响到两个宗门间的关系。 现在还在北辰的收徒大会上，他们两方若是闹得不愉快，只会平白让其他两个宗门看了笑话。 风刃没击中任何人，只是直直落在苏恒允鞋面前几寸的地上，一样地将擂台扎穿了一部分。 这是周瑾安的警告，让苏恒允安分点。 苏恒允又半阖起了眼，完全没将周瑾安的警告放在眼里，伸了个懒腰后，拍了拍莲玖的肩，意味深长地道：“看到了吗，那位周师兄，多有君子之风。” 连教训人都要端着，思前顾后，不得痛快。 莲玖听出了他的话外音，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周师兄真当是吾辈楷模，看来这修行一道，还真是不简单。” 客气上两人这一唱一和是给足了，乍一听好像没什么毛病，可仔细去思索，就能发现这两人竟然在拐着弯儿说周瑾安心思重，说周瑾安行事不得自由。 周瑾安不知是有没有听出两人的意思，只是垂眸看着乔若欣，眸底有着一抹无奈：“师妹，你且去一边看着，好好反思一下今日的错处，晚些时候来找我谈谈。” 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乔若欣耷拉下了脑袋，心中有些委屈，暗暗记恨上了那个不识好歹的少年。 如果不是他不识好歹拒绝了师兄的邀请，转投了天衍宗，她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毕竟自从五年前那次的交流会苏恒允输给周瑾安后，他就一直很不服气。 他曾多次到揽月宗挑衅周瑾安，试图重新再比试一次，可通通被周瑾安以易伤宗门和气给回绝了。 乔若欣暗暗瞪了眼苏恒允，她大师兄不仅是门内执法堂的弟子，事务本就十分繁杂，平日里还要指导师弟师妹们，几乎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苏恒允那阵子成天上门挑事，周瑾安疲于应对却还要以礼相待，知道后面不只是揽月宗的哪个弟子忍无可忍，偷偷告知了天衍宗的长老，将人给捆了回去才作罢。 久而久之，乔若欣就越来越看不惯苏恒允，连带着她对天衍宗也越发看不顺眼。 所以莲玖拒绝了周瑾安的邀请，转头进了天衍宗这件事，在她看来，莲玖无疑是在帮着苏恒允在恶心他们！ 第三轮测试很快到了尾声，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分别与青云宗的两个弟子过招，两人身上都挂了点彩，但看着精神劲不错。 东方修然也选择了青云宗，他身上倒是除了滚了几层灰，看着有些狼狈外，并没有受什么伤。 令莲玖惊讶的是，贺庭业竟然没有选择进和他招式路数相近的揽月宗，而是选择了振刀宗。 贺子平和白茯月倒是进了揽月宗，只是看白茯月那时不时盯着北辰铭出神的模样，莲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 第112章 天衍宗真的不管弟子们的吃喝吗 原本她是想着，在家族大比上踩了北辰铭的脸，他就会被北辰启所厌弃。 事实证明这一招确实有用，北辰启先前收回了给北辰铭倾斜的大半资源，北辰铭一度陷入困境。 可这收徒大会一出，就又给了北辰铭翻身的机会。 怪不得那日在佣兵会的修炼室门口，北辰铭心情会那么好，还朝她放话。 这揽月宗，是专收伪君子不成？ 天衍宗和揽月宗毕竟是两个宗门，一个在玄冥大陆的南边，一个在玄冥大陆的东边，两边的距离说不上远，但也并不算近，弟子间纵有交流，但联系并不算多。 去了宗门后，之后若是再想要找机会处理掉北辰铭，恐怕就难了。 揽月宗的弟子近日都歇在皇室，她若是连夜过去废了北辰铭也来不及。 不过……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白茯月身上，莲玖收在袖中的手微微动了动。 这不还有个今天一整天都奇奇怪怪的白茯月，说不定这人能给她带来什么意外收获。 尘埃落定，每个弟子都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宗门，周瑾安没再回到看台之上，而是站在一众揽月宗弟子面前，朝众人笑道：“今日收徒大会三轮测试现在已经全部结束，祝贺留下来的诸位师弟师妹们，四大宗门间的交流不少，相信我们还会有再聚之时。” “按照四大宗门收徒历来的习惯，你们每个弟子可以带两名小厮随同前往各自宗门。” “明日后各宗门就会一同动身离开北辰，今日你们就先回去妥善安排。” 莲玖跟着其他人一同朝着各自宗门的师兄师姐们行了个礼，缓缓走出会场。 临走前，先前那个被苏恒允一把推开的弟子将两个代表天衍宗的令牌塞到了莲玖手中，意味深长地嘱咐她：“记得多往储物戒里塞点吃的！” 莲玖挑了挑眉，还欲再问些什么，那人却已经攥着令牌朝另一边还傻站着的散修走了过去。 随手将一块令牌丢给南宫不语，莲玖瞥了眼似乎已经真的睡着的苏恒允，眸光微动。 天衍宗的人不打架的时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睡不醒的睡不醒，傻乐的傻乐，另外的几个之前围成一圈，低调得让人没怎么注意到他们在做什么。 现在仔细一看，这些人竟然没什么人在做正事，有人在看什么闲书，有人在画什么画，甚至有人在擂场还缝制起了衣服。 这几个人看着像是脑子有什么大病一样，完全看不出来他们打起架竟是招招狠厉，招招皆是杀招。 等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过来与他们汇合，莲玖才收回打量的目光，带着三人回了南宫家。 之前先回去的南宫家的弟子们已经和南宫承报备过，南宫承早就知道莲玖他们四人留到了最后。 他和几位长老一直等候在南宫家的正厅里，一见到四人回来，就大步朝莲玖他们走来。 “爷爷，不负所望。”莲玖眯着眼笑着，抢先一步开口。 南宫承拍了拍莲玖的脑袋，抑制不住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还未等他询问一些细节，莲玖突然将两面镜子塞到了他的怀中。 “先前就想还给爷爷，但想着这次收徒大会或许还会用上，就私自留下了，没想到竟然是丢在了储物戒里落了灰。”莲玖笑吟吟地指着观天镜和问心镜，简单地给南宫承介绍了一下如何使用。 又从储物戒中将前些日子里炼制的稀奇古怪的丹药取了出来，尽数交给了二长老：“这些丹药家族里先用着，我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想办法让人给送一批回来。” 想到先前允诺四长老的炼器一事，莲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头：“家族里的法器也是时候更换了，我去了天衍宗后，会尽快托人运送一批法器。” “晚些时候我再誊抄几部功法出来，留与家族内的弟子们。” “家族子弟有合适的，可以收到眼皮子底下授予修炼引灵诀了，不过切记这人的品性一定要仔细甄别，万万不可泄露南宫家有引灵诀一事。” 莲玖抿了抿唇，还在想着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忽地脑袋被一张大手揉了揉，南宫承将人搂入怀中，满眼疼惜：“好了好了，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 “你为家族做的已经够多了，不用你什么都扛在肩上，明明年纪轻轻，怎么会总是想的这么多东西？” 一众长老也都笑着应和，目光之中满是慈爱与怜惜。 他们也算是看着莲玖一步步长大的，知晓她受到的压力有多大，委屈有多少，自然多少也会有些心疼。 先前家族资源基本全倾向莲玖，他们几个多少心中还有些微词，可后来莲玖展露的天赋和给南宫家带来的利益，无不说明了当初的那些偏爱都是值得的。 大致与南宫承和众长老讲了今日的测试内容，听着南宫承和长老们的感慨，莲玖才忽地想起来天衍宗那个弟子的话：“爷爷，帮我和不语多准备些吃食。” 既然那个弟子都这么和他们说了，想来是有一定的道理在的。 南宫云霓这才满脸惊诧地看着莲玖，眨了眨眼有些惊愕道：“天衍宗真的不管弟子们的吃食吗？” 一般宗门里都会由外门弟子准备宗门的日常事宜，比如吃食、洒扫等。 在四大宗门举办收徒大会前，南宫云霓对四大宗门几乎是没什么了解，所以不至于会说出这种话。 莲玖看向南宫云霓，眸光微微动了动：“云霓姐，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南宫云霓顿了顿，才思索着开口。 之前苏恒允与周瑾安两方闹起来的时候，另外的两个宗门弟子都在看戏。 青云宗弟子们想趁机在这几个新收的弟子们面前上了眼药，就说了一些关于两个宗门的其他事情。 其中就包括揽月宗弟子们个个自诩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但其实大多都虚伪之至，只是他们惯会做表面功夫，然而内地里没几个好东西。 还有天衍宗整个宗门不管是宗主还是长老，除了传授修道之术，其余的事情一概奉行放养，包括吃食住行，以至于天衍宗的内门弟子被逼得心性扭曲，基本没一个是正常人。 第113章 白三小姐有心情和我谈谈了吗 听南宫云霓这么说，为了保险起见，南宫承大手一挥，让人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给备齐了。 几人退去后，南宫不语独自留在了大厅。 莲玖则是拉着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到自己院子里，详细讲解那两件玄级法器要如何正确培养。 成长型法器想要越来越强主要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主人日日夜夜以精血温养，这种方式养出来的法器虽是使用起来更合心意，成长的速度也更快，可相对的，容易让法器在使用者还无法完全驾驭时，过早地孕育出灵识，若是没把控好，说不定会被法器噬主。 第二种则是在不断地战斗中与法器建立共鸣，从而达到一种器我双修的状态，只是这种状态要慢得多，也苦得多。 比起第一种的不稳定性，莲玖自然是希望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采用第二种方式。 “还能这样？”南宫星礼感叹了句，手不由得抚上了腰间的扇子，眸光晶亮，“那它最后，会成长为什么品阶的法器？” 莲玖扬起眉，意味深长地笑了声：“那要看你能变得多强。” 也就是说，成长型法器的最终品阶，并没有受限！ 听懂了莲玖的意思，南宫星礼眼里神色又惊又喜。 他眼珠子转了转，良久感慨道：“可惜了，要是能和你继续在同一个宗门，那得该蹭到多少宝贝……” 南宫云霓这回倒是一反常态地没有揍他，而是迟疑了半晌，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要不是为了和她在一个宗门，南宫星礼应当也不会选的青云宗。 说不定……他会跟着小连玖走向更远的地方。 “不过听师兄师姐们说天衍宗在四大宗门里又破又穷，门里还没几个正常人，去那里的话还是算了。”回忆起青云宗那几个弟子提起天衍宗时，眼底那几乎要藏不住的嫌弃，南宫星礼不禁打了个寒战，语气中有些惋惜。 南宫云霓心下稍安，抬眼时却见自家倒霉弟弟一直带着笑意看着她。 他似乎察觉到她心中的愧疚，那双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姐弟俩离开院子前，南宫星礼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听说天衍宗那儿可是连一张好床都没得，你记得今晚可要好好休息。” 毕竟北辰国亦是在玄冥大陆偏北的地方，天衍宗在南边，从这里赶去天衍宗，最少也要用上十来天。 当然，如果全程御剑的话，估计两三天也就够了。 莲玖看着摇晃后合上的院门，扫了眼屋内这些熟悉的摆设，心下有些复杂。 她知道自己终会离开南宫家，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融合残魂的时间不算久，本尊与南宫家的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算长，只是拥有了小残魂这十四年记忆的她，对这里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似乎是察觉到她心中的失落，火麟那双乌溜溜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安抚性地扑到她怀中拱了拱。 莲玖摇了摇头，轻笑了声。 她没有时间停下，九重天之上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得到了她复生的消息，尤其是上回放走的远山派弟子，怕是早就和他们宗门报了信，这些人无不都是隐藏在暗处的威胁。 若是她贪恋南宫家的安逸，不抓紧时间修炼，待到那些人查到她的身份，南宫家最后肯定也要被她连累。 那种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因自己而死的痛苦，她是一次也不想再看到了。 待到夜深人静时，莲玖才摸着黑，翻进了白家的院子里。 之前来过白家，她还记得白家的布局，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莲玖顺利地躲开护卫，趴在了白茯月院子的墙头。 这个位置隐约可以看见白茯月在屋内走来走去，似乎是正在收拾些什么东西。 确认她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后，莲玖翻进院子，凑近了没有关紧的窗边观察。 白茯月似乎是刚刚哭过，眼眶通红，她将腰间的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取下，在手里摩挲了良久，才将其放到了身前的那个大木盒之中，神态有些决绝。 盖上大木盒后，白茯月趴在上面小声地呜咽了起来，莲玖在外面看得都有些不忍心打断她。 不过哭归哭，她的事儿还是得办的。 推开窗户，莲玖翻身跃进了屋子里。 屋内突然闯入一个不速之客，白茯月当即警觉地抬头，手上的灵力运转，青鸾九节鞭已跃然在手。 看清来人是莲玖后，白茯月先是松了口气，继而又有些羞恼地瞪向了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南宫连玖是闲的吗？ 怎么半夜三更还闯到别人屋子里看人笑话啊？ 莲玖也不恼，目光落在桌上那被白茯月合上的箱子，心下隐隐有些猜测。 只是白茯月现在情绪正上头，怕是还不能好好和她谈正事。 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方帕子，她拿在手上掂了掂，递给白茯月：“你今日在会场里频频看我，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白茯月没接莲玖的帕子，而是自己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神色间多了几分疏离，故作冷静地开口：“南宫少爷，你不觉得大半夜闯一个女子的屋子里，很失礼吗？” 莲玖勾起了唇角，拿着帕子一步步逼近白茯月，在距离白茯月还有几步之遥时，一条鞭子就朝着她抽了过来。 破空声在身后响起，莲玖忙侧过身子躲开这一鞭。 鞭子甩在一边的桌案上，只浅浅留下了一道痕迹。 莲玖挑眉，还没等她说些什么，白茯月腕上一动，那青鸾九节鞭又气势汹汹地朝着莲玖面门上甩来。 一连躲了白茯月十几鞭，白茯月才停下手，冷哼了声：“你怎么不还手？” 莲玖又好气又好笑地指了一圈方才白茯月鞭子落下的地方：“你又不是真的想打我，我还手做什么？” 白茯月虽是动了手，可鞭子上并没有附着任何灵力，就连甩鞭的力道也比不上家族大比的半分。 她自然可以看出白茯月并不想伤她，只怕是这人心中郁气不得发散，正好她给撞枪口上了，所以才会如此。 刚才那一出的动静不小，有护卫叩响了白茯月的院门询问情况，白茯月收回青鸾九节鞭，随口扯了个谎：“没事，我睡不着，方才在练习鞭法。” 门外的人这才离开，莲玖弯着唇角，笑吟吟地道：“现在打也打了，气也出了，白三小姐有心情和我谈谈了吗？” 第114章 你就当我日行一善 “你想和我谈什么？”白茯月目光中带着浓浓的警惕，坐的地方和莲玖间始终保持着五步开外的安全距离。 莲玖将被白茯月甩飞的椅子搬回来放好，坐上去后还摆了摆手，招呼白茯月也坐下说话。 就仿佛她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一般，动作行云流水，一派自然。 白茯月抿了抿唇，似是想到了什么，竟然真的也扶了把椅子，坐在了莲玖对面。 “看你今天在会场上奇奇怪怪……”莲玖弯起眼，笑得有些促狭，但那双眸子却紧紧地盯着白茯月，“怎么，你是看穿他的真面目了？” 莲玖没有点名，可两人都心知肚明她说的是什么人。 白茯月眼眶又红了几分，皱起眉狠狠瞪了莲玖几眼：“你来就是想说这些？” 可能是莲玖的那些话实在膈应她，家族大比后，她越看北辰铭越奇怪。 以前有南宫连玖在，北辰铭怎么挥霍都有人买单，需要什么资源，不用他说南宫连玖都会给他送到府上。 可是现在北辰铭和南宫连玖闹掰了，北辰启更是将当初倾斜给他的资源一撤再撤。 和白茯月出去时，北辰铭竟然开始明里暗里表示自己资源大不如前 若是以往，她可能想也没想就开始心疼北辰铭，将自己的资源与北辰铭分享。 可看现在着北辰铭时，她总是忍不住会回想莲玖说的那些话。 她发现，北辰铭可能真的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恭俭。 但她又觉得，北辰铭都没有做什么，自己不应该这样恶意揣测她。 眼不见心不烦，她索性就去闭了一阵子的关，让自己静一静。 谁曾想一出来就听闻北辰铭被乔若欣给当街打了一顿，她有些担心北辰铭，立马就去北辰铭府上找他，却见得北辰铭与周瑾安两人相谈甚欢。 两人不知是聊到了什么，周瑾安突然问了一句：“按照以往的惯例，每个弟子可以带两名小厮，你可有什么想带的人？” 北辰铭连迟疑都没有，当即摇了摇头：“我在北辰孑然一身，没什么好留恋的，也没必要带走什么。” 白茯月的心，在那一刻如同坠了寒潭一般。 后来直至收徒大会，北辰铭一次都没来找她，在会场时的碰面，她没忍住和北辰铭吵了一架。 回来后，她就开始收拾起了北辰铭送给她的这些小玩意儿。 她白茯月敢爱敢恨，当初可以因为倾慕北辰铭，不顾家族阻拦，决心要退和东方迫的亲事，现在亦可以亲手将自己的这段感情斩断得利落干净。 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在她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前，一样是不愿意让人平白看了笑话的。 莲玖也不恼，白茯月这态度，无疑是承认了她方才的问话。 她和北辰铭之间，果然出现问题了。 “其实我来，是想送份大礼给你的。”莲玖笑眯眯地从储物戒中取出纸笔。 从记忆里选了份鞭法和心诀，莲玖思酌片刻，开始动词誊抄。 她写得不紧不慢，鞭法和心诀一会儿一边写一点，竟是将两个东西同时一前一后，一点一点地一起写了出来。 白茯月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神色淡淡地瞥了眼她笔下的东西。 然而就一眼，她的目光就再也挪不开。 这鞭法！这心诀！ 察觉到白茯月的视线，莲玖勾起唇角，手下一顿，鞭法和心诀都只写了前半部，后半部卡在了恰到好处的地方。 白茯月正看的入神，莲玖一停下，她就没忍住皱起了眉。 对上莲玖那浅笑吟吟的目光，白茯月只觉脸上有些滚烫，忙坐直了身子，轻咳两声：“你想要什么条件？” 莲玖将手上的东西推了过去，弯着眼道：“什么条件不条件的，都说了是送你的大礼。” 白茯月眉心更紧了，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这个鞭法和心诀并不完整。 这样的东西，纵使它再好，贸然修炼也容易陷入走火入魔的困境。 莲玖这就是故意将其卡在一半没有写完的，就是想引她上钩！ 可是单凭这鞭法之精妙，就已经把她勾的心痒痒了，更别说这似乎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心诀！ “南宫少爷你就明说吧。”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白茯月又不傻，强行按耐住心中的冲动，故作冷静地望向莲玖。 “真要说有什么条件的话……”莲玖点了点心诀，面上的神色也认真了几分，“只要你在半年内，修习这部心诀突破绿阶，我就将后半部心诀给你誊抄下来。” 白茯月一愣，看着莲玖一脸不可置信：“为什么？” 秘籍法诀都是极为珍贵的东西，怎么这人就好似它真的不过是寥寥几张白纸一般，就这样送给了她？ 而且，还不要任何回报？ 莲玖唇角的弧度深了几分，笑得张扬：“你就当我……日行一善？” 报复北辰铭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他踩在脚下，盖过他的锋芒。 如今北辰铭要去揽月宗，揽月宗和天衍宗隔得远，她收拾不到人，那她另辟蹊径，找其他人羞辱他不是一样的效果？ 白茯月的言行谈吐向来都是世家的楷模，虽说脾性大了点，可她在京城素来极好的风评和北辰铭那种伪君子不同，可没有掺假。 而且她资质优秀，心性坚韧，是白家这一代精心培养的弟子。 最重要的是，她和北辰铭之间还闹了不愉快。 诸多条件集于一身，白茯月无疑是莲玖拿来施压北辰铭的最佳人选。 有什么比曾经以为掌控在手中的，却突然挣脱了掌控，反过来自己踩一脚的戏码更让人憋屈的？ 她能恶心北辰铭一次，就能恶心第二次。 “放心吧，这个心诀和鞭法就算只修习一半，只要你认真修炼，突破绿阶阶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罢，莲玖起了身，瞥了眼外面静悄悄的黑夜，估摸着白家的护卫又要交接了，这才回头冲着白茯月笑了笑：“白三小姐，以后识人，眼睛可要擦亮一些。” 少年明眸皓齿，面上笑容潋滟。 白茯月怔怔地看着莲玖利落地翻过窗户，身影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她伸手捂住左胸口，先前因为北辰铭而伤心难过的酸涩，莫名消退了几分。 抬眼环视着屋内的一片狼藉，白茯月几步上前，将桌上的几张薄纸拿在手中。 良久，她轻笑了声，紧抿的唇瓣无声地喃喃：“南宫连玖。” 第115章 凤凰羽 莲玖一回到院子里，就看见林礼非和古久久被火麟拦在门口。 见莲玖回来了，林礼非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子，递给了莲玖：“这是先前我外出历练时意外得来的材料，我虽不认得这东西，可我看得出来它不是凡物，只是我找炼器师协会的人鉴定过，他们也无人认得。” 莲玖没有急着接过去，而是别有深意地问道：“这是？” 林礼非轻咳了两声，神色真诚，但语气却有些别扭：“这是我的一点谢礼，以表南宫少爷在地下擂场的仗义相助。” “当初若是没有南宫少爷，我和久久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南宫少爷对我们兄妹二人的帮助，林某铭感五内，牢记于心，往后定当……” 听林礼非一口一个南宫少爷的，越说越场面话，莲玖没忍住打断了他，看向古久久：“久久，你说。” 古久久闻言，乖巧地接过林礼非手上的木盒子，打开后再递给莲玖。 盒子里躺着块黑不溜秋的木头，它的外观呈一片长条的羽毛状，正是莲玖之前想要寻找的材料凤凰羽。 凤凰羽并非真的是凤凰的羽毛，而是灵植凤凰木枯死后，经天地灵气孕养，逐渐化作的羽毛状材料。 玄冥大陆灵气凋零后，凤凰木越来越难寻，就算有，也几乎已经不可能诞生凤凰羽。 除了一心扑在炼器术上的老东西们，现在怕是没有多少人能够认得这个东西了。 这也是当初林礼非身怀异宝，却还是不得不被逼得去地下擂场打擂的原因。” “姐姐，这真的是个好东西。”怕莲玖也不认得这是个宝贝，古久久往凤凰木中注入一抹灵力，凤凰木当即褪去了表面黑漆漆的外壳，从那“羽毛”的根部往上泛起了一抹炽红的微光。 随着这抹红光的出现，周围的气息都变得炙热了几分，仿佛这根“羽毛”燃烧了起来。 但没一会，这一切又归于沉寂。 莲玖这才伸手接过凤凰羽，笑着揉了揉古久久的脑袋：“我知道是好东西。” 古久久眨巴着眼睛，眼底澄澈干净：“我们可以跟着姐姐一起去天衍宗吗？” 莲玖一行人回来后，他们就听说了莲玖拜入了天衍宗门下。 天衍宗虽然在四大宗门内部，受弟子们的议论和贬损最多，可那至少也是四大宗门中的一个，宗门内的灵气肯定不是外界可以比拟的。 两人想着莲玖估计会有得忙活，就等到天黑才过来寻她，没成想却是扑了个空。 于是他们就守在院外，和院内的火麟大眼瞪小眼地等着莲玖回来。 莲玖颔首，笑容中带了几分温和：“当然可以。”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的林礼非：“……” 就在两人三言两语将正事谈完了，古久久准备拉着还没回过神的林礼非告辞时，林礼非忽然发出了一声怪叫。 林礼非目光落在莲玖身上，面上一脸不可置信：“久久，你怎么喊南宫少爷姐姐？” 话音一落，面前的一大一小齐齐皱着眉朝他看来。 在地下擂场时，古久久明白莲玖不想暴露身份，很少开口主动唤莲玖。 关于莲玖是女子的事，她连林礼非都没告诉，可现在已经离开了地下擂场，又没有外人在，古久久一时没注意就说顺了嘴。 自觉失言，古久久自责地望向莲玖。 莲玖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趁这个机会提点她：“下次可要喊我公子了。” 古久久连忙点头，看得林礼非一头雾水，心中惊疑不定。 莲玖也懒得和林礼非解释，抱着火麟就回了屋子。 南宫星礼可是特地提醒过她，要注意休息。 屋外的古久久被林礼非一把揽在怀中，咬牙切齿道：“你竟然有事瞒着我？” 古久久心虚地垂下小脑袋，在林礼非的盘问下，还是小声地将林礼非昏迷后的事，一五一十地和他交代清楚。 林礼非叹了口气，颇有些自责。 回眸望向莲玖紧闭的房门，林礼非心中有些复杂。 先前莲玖那么帮他们，他想破头也想不到理由，甚至还曾经一度怀疑莲玖莫不是看上了古久久，心中对莲玖充满感激的同时，也在提防着她。 但现在得知莲玖其实是个女子……他就更加想不明白莲玖帮他们的意义何在了。 第二日，新被四大宗门招为弟子的这十一人亦是都早早地到了会场上集合，每个人身后无一例外地都跟着两个人。 就连那个散修，身旁也是站了两个莲玖看着有些眼熟的面孔。 一个是白家一脉的旁支，一个是贺家一脉的旁支。 莲玖抱着火麟，没忍住多看了眼那个没见过说过几次话的散修。 林礼非和古久久两人面上都戴着一块面具，他们静静地跟在莲玖身后，在看见揽月宗弟子时，林礼非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周瑾安似有所觉，忽地转头地朝他的方向看来，林礼非忙垂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虽然动手的那些人里没有周瑾安，可是他不知道揽月宗的那些弟子是怎么和他汇报他和古久久从队伍里离开一事。 周瑾安是揽月宗人人尊敬的大师兄，他一向把宗门的名声看得很重，若是让他得知他与古久久的遭遇，十有八九也是想将这件事按下去，不会真的为他讨个公道的。 没有看见什么异常，周瑾安眸光微动，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 南宫云霓有些舍不得莲玖，拉着莲玖说了半天，听得天衍宗的几个弟子都没忍住出声：“这位师妹，我们宗门虽然不比其他宗门安逸，可那是为了磨砺弟子心性，还不至于真的苛待弟子，你大可放心。” 南宫云霓面上红了红，还不等她继续说些什么，青云宗的弟子们已经要启程了。 她跟在一众弟子后面，一步三回头望着莲玖，看得南宫星礼都没忍住嘲笑她：“又不是不再见面了，怎么弄得好像要生离死别了一样。” 南宫云霓皱着眉，嗔怒地瞪了眼南宫星礼。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一遭分别，与莲玖再见就难了。 第116章 走就走 天衍宗要动身时，周瑾安忽地开口喊住了苏恒允：“苏师弟，此番回去，不若同行？” 天衍宗和揽月宗回去的路线上，有一段路是可以一起走的，只是对于揽月宗来说，若是同行的话，他们要绕上一段。 想来是先前收徒大会上两方闹了不愉快，周瑾安想要借机修复一下关系。 苏恒允淡淡地瞥了眼周瑾安，他只是看不惯周瑾安的作态，同不同行于他而言没多大区别，他自然没有异议。 倒是乔若欣，一见周瑾安做出了这个提议，心中百般不愿。 她虽没有像先前那般恶语相向，却也恼怒地别开脑袋。 没人提出异议，两个宗门的人便合在一起一同出发。 对上周瑾安那温和的目光时，莲玖不由得啧了声。 天衍宗和揽月宗两个宗门间的矛盾主要在她和苏恒允与乔若欣三人身上，苏恒允这矛盾看来是积了很久，想要调和有一定的难度。 周瑾安若真的是想缓和两个宗门间的矛盾，怕是会过多关注于她。 这样一来，对跟在她身边的古久久和林礼非两人很是不利。 古久久和林礼非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她伸手悄悄扯了扯莲玖的袖子，那双澄澈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担忧。 莲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暗暗朝南宫不语递了个眼神过去。 南宫不语和她站的极近，两人随行带着的人也站在一块，现在临时换人，也不会那么显眼。 南宫不语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和莲玖默契地换了位置。 一行人从北辰启程，回去天衍宗大概有个十三四天的路程，这一路上，与揽月宗同行的路程大概有五天之久。 几人刚出京都，莲玖似有所感，回头望向京都的城墙之上，几个老头站在上边，定定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心中涌过一股暖流，莲玖朝他们挥了挥手，怀中的火麟似乎也有几分触动，朝着那几个人打了一个火嗝。 第一天赶路，天衍宗的弟子逢水必停，逢林便入，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第二天赶路，天衍宗弟子依旧一路上走走停停，揽月宗的弟子忍了又忍，不想辜负周瑾安的一番苦心，还是没人说些什么。 然而在不知第多少次，天衍宗的弟子看见前方有片林子，说要休息时，乔若欣终于还是炸了，替所有的揽月宗弟子们问出了声：“你们到底是在游玩还是在赶路？” 天衍宗一个从储物戒中取出纸笔，兴冲冲地要钻林子里的弟子脚步顿了顿，他皱起眉，目光落在了苏恒允身上。 另一个已经拿了个背篓准备进林子里采些吃的的弟子也停了下来，同样将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苏恒允。 苏恒允没有动，他百无聊赖地掀了掀眼皮，见开口的人是乔若欣，就又阖了回去。 看苏恒允这副态度，那两个弟子像是得到了什么允许，继续兴冲冲地往林子里钻。 乔若欣见没人搭理她，就朝着离她最近的，已经从储物戒中取出了针线的天衍宗弟子推了推：“喂！你们还赶不赶路了啊？” 那个弟子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推，手上的针戳到了另一只手，一颗饱满的血珠从她指腹间滑落，沾上了她手里的布料。 手上的伤口很快就完好如初，可布料上的痕迹却越来越深。 她看着脏掉的那一块花纹愣了愣，再抬眼时，那双眸子暗沉沉的，似是在酝酿着什么风暴。 莲玖才注意到，这人竟然长着一张极其娇俏的面容。 那人盯着乔若欣，缓缓开口，甜美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冷意：“你找死？” 这边的动静不小，周瑾安没想到一不留神，乔若欣又招惹了天衍宗的弟子。 然而等他看清楚乔若欣招惹的是谁后，背后忍不住，竟是冒出了一层寒意。 天衍宗宗主的亲传弟子有四人，这次收徒大会看似只来了一个苏恒允，但其实还有一个从未在宗门交流会上露过面的安苡。 四大宗门的弟子并没多少人认识安苡，但是知道她是谁的人，都对她讳莫如深。 周瑾安能知道安苡，还要多亏了苏恒允。 当初苏恒允几次三番缠着他，有揽月宗的弟子看不下去，私自去和天衍宗的长老告状。 被天衍宗的人领回去时，苏恒允身上没一块好肉，所有人都以为是天衍宗长老出手教训的，可只有周瑾安知道，当时动手的不是那位长老，而是安苡。 他还记得，那个看着娇俏可爱的女孩，仅用了两招，就将暴怒的苏恒允给一拳揍趴在地上。 “安师妹莫恼，我师妹她性子比较急躁，并无恶意。”周瑾安忙将乔若欣拉到身后，带着歉意朝安苡行了个礼。 安苡没有理会他，冷冰冰的目光穿过他落在了乔若欣身上。 出门前那烦得要死的糟老头丢给了她五匹布，约好等她将这五匹布都裁制成衣后，就可以独自出天衍宗去历练。 现在好了，最后一块布给毁了。 莲玖的视线透过争执中心的几人，落在了安苡手中的布料上。 布上那块沾染了安苡血渍的地方，隐隐散发着腐蚀的气息。 原本不想搭理乔若欣的苏恒允忽地睁开了眼，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块和安苡手上一模一样的新布，几步上前将安苡手中的扯了下来，换上了新的。 似乎是为了遮掩什么，旧的布匹很快就被他收回了储物戒中。 安苡看了两眼手上的布，又抬头看向苏恒允。 苏恒允不自然的别开目光，解释道：“是那老头临行前神神叨叨塞给我的，说你用的上。” 安苡点了点头，神色认真，声音却几不可闻地说了句：“谢谢。” 抓着手上的布，她又回到了方才随便找的一块石头上，开始缝制她的衣服。 苏恒允这才松了口气，再看向周瑾安时没忍住低咒了声：“能不能管好你们的大小姐，要真让我小师妹动起手来，我可拦不住！” 周瑾安抿了抿唇，朝着苏恒允行了个礼，正想道谢，却不料被他一个闪身躲开。 “别和我整这些虚的。”苏恒允不耐烦地摆摆手，抬脚找了个树干窝过去休息：“若是嫌弃我们赶路慢，大可以自己先走，别在那里催命似的叫。” 这话就差点名道姓将乔若欣扯出来鞭策了，乔若欣涨红了脸，狠狠瞪了苏恒允一眼：“走就走！” 第117章 还能胡吹海吹尬吹 乔若欣这话一出，许多早就对天衍宗弟子不满的人也纷纷站了出来。 他们先前忍了这群人一路的，偏生自家大师兄的命令他们也不好违背。 现在乔若欣开了这个头，好几个人都默默地跟到了乔若欣身后。 “师兄，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乔若欣虽在气头上，但满腔怒火对上周瑾安时，仍然有些心虚。 可一想到这一连几次在天衍宗这里压根就讨不到好，反而一再丢了面子，乔若欣就一刻儿也待不下去。 许是对乔若欣太过失望，周瑾安只是静静地看着乔若欣带着大半的弟子离开，并没有阻止。 留下来的揽月宗弟子人数不多，让莲玖讶异的是，以她和北辰铭的关系，这人竟然没有陈乔若欣离开的机会跟着走。 不过看他时不时看向周瑾安的目光里暗藏的野心，莲玖想了想，大概也能猜出来他是什么心思。 先前还在会场集合，听南宫云霓叮嘱事情的时候，她就听南宫云霓顺口提了一嘴北辰铭在收徒大会前被乔若欣揍了一顿，之后莫名被周瑾安看上，收进了揽月宗一事。 所以，北辰铭自然不会落了周瑾安的面子，再加上先前他与乔若欣之间是有私怨在的，估计是怕被乔若欣带着出气，所以宁愿留在这里被她膈应，也不会跟着乔若欣先走。 接下来的几天里，无论周瑾安怎么缓和调解，两方弟子相处的气氛始终都是有些尴尬。 天衍宗的弟子依旧走走停停，揽月宗留下的这些弟子倒是没人再说什么。 这段时日下来，莲玖算是看明白了天衍宗的这群弟子们在做什么。 遇水必停，逢林便入的两人一个叫冯息，一个叫郑凡，冯息每次进林子里或者沿着河道摸去上下游回来后，怀里都抱着他的新画作，郑凡则是背着满满当当的背篓。 他们都是给同门展示了一番后才将东西收起来，莲玖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但不妨碍她跟着其他弟子一起夸他们。 “妙啊！此画群峰屏立，山石中陡生寒涧，林木杂生其中，更显山势陡峭！” “这一笔浓重润泽，层次分明间又浑然一体，古松踞于岩障之间，更显大气磅礴！” “这么多灵植，都够炼几十瓶丹药了！” “这满满当当的一筐，怕不是把整个林子可食用的菌子都给搬空了吧？” “好肥美的河鱼，师兄你真有本事！” “……” 郑凡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他紧紧握着莲玖的手，当场表示：“这位师弟，我叫郑凡，以后只要我在，你就不会饿上一顿！” 冯息也是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将怀中新作的画作塞到了莲玖怀中。 别说天衍宗弟子，就连已经看了不少莲玖坑蒙拐骗，放火打劫的南宫不语都有些晃神。 一直低着头缝制衣服的安苡忽地抬起头，看了眼莲玖。 莲玖正抱着冯息塞给他的画，猝不及防撞进了那双墨色的眸子里。 那里边是一片淡漠的黑，仿佛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引起不了一点波动。 莲玖勾起唇，弯着眼笑道：“师姐竟然快做好了吗？” “速度好快！” “真是心灵手巧！” 安苡从未被人这么直白地当着面夸过，她眸光动了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接着手上一动，将手里的衣服翻了个面，继续缝制。 周瑾安看着莲玖的目光更深了几分，莲玖心性极佳，察言观色的能力也属一流，他们宗门却错失了这样一个好苗子，着实有些可惜。 和周瑾安一样一直盯着莲玖的北辰铭心中暗恼，他倒是不知道，原来莲玖那张嘴不止会阴阳怪气，还能胡吹海吹尬吹。 这南宫连玖，到底是什么时候脱离了掌控的？ 碍于身后周瑾安如影随形的打量目光，一路上莲玖都没有和南宫不语等人有过多的交流，两边弟子同行了好几天，终是出了北辰国境，抵达了南越国的古灵镇。 他们一进镇子就随便选了间客栈落脚，因为人太多，干脆就将一整间客栈给包圆了，乐得客栈的老板合不拢嘴， 这是最后和揽月宗的弟子同路的地方，只要过了这一晚，第二日两方人马就要分道扬镳。 莲玖体内的灵力已经达到圆满状态，只是为了不引人注意，被她按着迟迟没有突破。 上回在地下擂场，莲玖已经将身体淬炼到橙阶体修的程度，暂时不需要进一步的提升，她独自待在屋子里，抓着火麟和古意钟内的叶步思研究起了阵法。 叶步思似乎是摸清了什么规律，参透阵法的速度越来越快，现在已经在分析第十一个阵法的构造。 莲玖按照叶步思的思路，虽能顺畅地破开阵法，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还不等她理清楚哪里不对，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莲玖一打开门，就看见周瑾安站在门口，笑容和熙。 “打扰南宫师弟了，只是明日就要分开，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周瑾安目光瞥向莲玖的屋内，眉眼间神色温和，“可方便进屋一叙？” 莲玖倚在门口，并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她朝周瑾安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扬起眉笑了笑：“周师兄有什么事大可以直说。” 周瑾安有些愣住，好歹两个宗门也算是结伴同行了这么久，他没想到莲玖竟会连门也不让进。 看她面上那明显的疏离意味，他不由得对乔若欣多了几分埋怨。 若不是乔若欣乱发脾气，说不定眼前这人还会考虑选择揽月宗。 “这事可能不太方便在这里说。”周瑾安叹了口气，然而话还没说完，一个懒散的声音就打断了他：“什么事不方便说？不妨让我也听一听？” 周瑾安望向一边那不知何时靠在走廊的青年，面上的笑容浅了几分。 他不想放弃莲玖这么一个好料子，所以想来问问莲玖是否要考虑回心转意，反正现在这些新弟子都还没回宗门，一切还未成定局。 但毕竟深夜造访来挖人墙角一事，着实有些不太光彩，如今见到被挖墙角的正主，他有些不自然地朝来人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位周师兄，半夜来敲别人家弟子的门，可不是君子所为。”苏恒允几步走了过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莲玖，“是吧，南宫师弟？” 莲玖犹豫都没犹豫，当即开口附和。 周瑾安有些尴尬的轻咳两声，正想随便找个理由遮掩过去，突然脚底一阵晃动。 或者说，不止脚底在晃动，整个楼层都在晃动。 第118章 今天她可不会让这小东西再跑了 本来在屋子里的所有弟子全跑了出来，所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惊叫声此起彼伏。 南宫不语和古久久等人被这异动吵醒，纷纷从自己的房间里过来寻莲玖，来了之后才发现，莲玖的门前很是热闹。 外面观望情况的人越来越多，整栋楼的震颤还未停止，突然听得楼外的人高声喊着：“有秘境出世了！” 莲玖眸光微动，当即转身回到房间里抱过火麟，透过屋子里的窗往外看。 距离客栈不远处的镇外荒林里，有一处发着光的土包挣破地面，不断地往上涌着。 土包像一颗圆球，已经探出了大半颗，探出的这部分已经比整个古灵镇还要大，镇上惊醒的和没睡着的都纷纷凑到门口，望着那颗会发光的土球。 刚才还在走廊的那几个人也跟着跑进了屋子里，苏恒允不再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而是盯着前方那还在引发震颤的土包，眸底一片喜色。 周瑾安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古灵镇竟然会突然有秘境横空出世，先前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要知道，以往秘境出世，都会提前十天半个月有预兆出现。 可是他们一路走来，也没听闻任何消息，客栈的老板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所以这秘境……怎么会突然开启？ 莲玖盯着那块发光的土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按耐住往那边过去的冲动，她瞥了眼火麟。 只见火麟窝在她怀里，也定定地朝那边看着，似乎在看着什么。 颤动终于停下，整个古灵镇的喧闹声更盛，已经有几个不怕死的临时搭了个伙朝那边过去一探究竟。 周瑾安藏在袖间的手微微拢了拢，将莲玖事暂且放到了一边，笑着望向苏恒允：“此次机遇……” 苏恒允似乎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挥了挥手打断他：“各走各的，好东西谁拿到谁的，不然到时候分不均就难办了。” 周瑾安眉心微动，思索片刻道：“也行。” 古灵镇这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什么秘境的先例，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他原本是想两个宗门的弟子一并同行，这样面对未知的情况也会有更大的把握。 但苏恒允的话也不无道理，分开进去，谁拿到的东西就是谁的，可若是两个宗门同行，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可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莲玖闻言，试探性地问道：“我们也分开吗？” 苏恒允眯起眼，语气轻飘飘的：“你觉得呢？” 那就是不分开了。 莲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有些惋惜，毕竟自己行动和集体行动，对她而言限制还是蛮大的。 就在苏恒允准备开口喊他们出去和天衍宗弟子们汇合，之后再一并出发去那新出的秘境时，莲玖忽然动了。 她将火麟搁在了肩膀上，紧紧盯着前方那抹小小的身影，翻过窗后就迅速追了过去。 火麟四只短小的爪子紧紧揪着莲玖的衣服，眯着眼不解地望向前方，待看清后，不由得也惊讶地低吼了声。 将灵气附着在脚下，莲玖又提了提速度。 今天她可不会让这小东西再跑了！ 突然被莲玖留在屋里几人一脸茫然，南宫不语最先反应过来，他一声不吭，也翻下窗追了过去。 古久久和林礼非对视了眼，正要追上去时，被忍无可忍的苏恒允出声呵斥住了：“修为那么低没点自知之明吗？一个个的追什么追？” 两人和身后的两个南宫家的弟子脚步一顿，不放心地望向窗外那两个已经看不见的身影。 那抹神识带着莲玖一路直奔新出来的秘境，莲玖越靠近，那呼唤她的感觉就越强烈。 好不容易那抹神识不跑了，莲玖正要上去抓她，她忽地回过头来。 她朝莲玖甜甜地笑了笑，那张第一次见面时的陌生面容突然开始变换，逐渐变成莲玖和火麟再熟悉不过的模样。 “姐姐，你是在找我吗？”小女孩的声音依旧是软软糯糯的，她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笑得分外明艳。 莲玖皱起眉，迅速伸手朝小女孩探去，却见她仿佛早有预料般，朝后躲了开来。 “不行哦，主人在喊我了。”小女孩弯着眼角，朝莲玖挥手告别，“下次我再来找姐姐玩！” 说罢，那小小的身影就开始如同泡沫般逐渐消散，徒留莲玖伸出去的手停留在半空。 莲玖磨了磨后槽牙，被生生气笑了：“小铃铛，这是我给谁炼制的什么法器？你有没有印象？” 火麟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小脑袋，纵身一跃，回到了莲玖怀里窝着。 其实它的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只是这件事说来复杂，它现在还没办法和莲玖交流，所以根本无从说起。 也许……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现在聚在这个大土包面前的人已经不少，但多是三三两两的散修。 莲玖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大土包，似有所感地退了两步。 那自地下涌上来的大土包在这一刻突然土崩瓦解，莲玖第一时间里在自身周围支了个简单的防护罩。 一层又一层的泥土从上方脱落，带起一阵阵灰尘，等灰尘尽数散去，莲玖才将防护罩撤开。 这个新出的秘境的全貌，展露在了在众人的面前。 眼前秘境说是秘境，更像是一座陵墓。 整个秘境被层层叠叠的巨大石块堆砌而成，修建成了一个丑陋的地宫模样。 在地宫的上方，一个巨大的防护罩将它整个包裹在其中。 而在他们这些人的正前方，这个防护罩竟然很突兀地缺了一块。 莲玖眸子微微眯起，她能感应到这个缺口上面还有着细微的灵力波动。 很显然，这个缺口是刚刚才被人强行通过某种手段破开的。 有人好奇地拿剑朝着还没碎掉的防护罩劈去，防护罩纹丝不动，他的剑却忽地裂了开来。 闲着没事劈防护罩的人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一双腿软倒在地，满脸悲痛欲绝。 一边同行的人咽了咽口水，指着那碎裂开的剑朝着不解地朝他们往来的人解释道：“这，这可是一把玄级下品的法器啊！” 在场所有的人都静了片刻，继而是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有好事的人忍不住取笑那个劈防护罩的兄弟：“玄级法器多难得，你说你干嘛自讨苦吃？” 那个劈防护罩的人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忍痛收拾好玄剑，再抬头时恨恨地看向了秘境：“今日我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莲玖收回看向那人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被破开的防护罩。 能如此轻易抵挡玄级法器的防护罩，至少也是地级之上，这种防护罩，就算是蓝阶强者也不能够轻松破开。 所以……这防护罩谁破的？怎么破的？ 第119章 这些东西我来拖住 周围的散修蠢蠢欲动，那个劈防护罩的人首当其冲先进了秘境。 没有人不想在这秘境里分一杯羹，更别说这个秘境看着像是哪个大能的墓穴，里面说不定还藏着什么传承。 若是等各大势力来人，他们再想分一杯羹就难了。 防护罩前的散修蜂拥而上，不一会还没进去的的人就已经寥寥无几，莲玖正准备抬脚跟上，却被身后的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一回头，南宫不语正站在她的身后定定地看着她。 莲玖瞥了眼他身后，发现他身后没有其他人，唇角微扬：“我们先走？” 既然天衍宗和揽月宗的人不在，那她行事可要自由多了。 她倒倒是想弄清楚，这里边是什么东西一直在呼唤着她。 莲玖这话虽是问句，但并不是在真的问南宫不语。 南宫不语几乎没有犹豫，颔了颔首，安静地跟在莲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被人破开的洞口面前，莲玖忽地顿住了脚步。 从外面看，防护罩虽将这个秘境笼罩在其中，但没有与那古怪的石墓相连。 可从被破开的洞口往里看，却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虽然现在是半夜，可里边也不可能是这副模样。 而且，先前从这里进去的散修，各个都看不见踪影。 难道是…… 莲玖眯起眼，随手挥了一道灵力进去，果然在里面感知到了阵法的气息。 在踏进秘境的前一秒，她突然伸手拽住了南宫不语。 南宫不语被莲玖猝不及防扯的一个踉跄，待他站稳后，才发现眼前的景象变成了另外的一个模样。 “传送阵法？”南宫不语看着眼前昏暗的石室，几不可见地皱起眉。 莲玖在储物戒里找了找，果然找到了几颗碗大的夜明珠，将其中一颗给了南宫不语。 这是那几位长老不知道哪次送礼时送的东西，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昏暗的石室里登时亮堂了起来，整个石室里空空荡荡，除了墙上隐隐可见的壁画和几道划痕，什么也没有。 壁画中有人在耕作，有人在读书习字，有人在打斗修炼，画上的人形态各异，没有一个人是一样的。 但画上的画内容虽然都不一样，可每幅画中，都出现了一抹极为亮眼的的火焰。 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涂料，壁画上面的其他涂料都已经褪色褪得不成样子，可唯独这个火焰，明艳的红。 两人打量了片刻这间石室，也没有看出什么玄机，最后只好向外走去。 外面的甬道很长，甬道两边也刻了许多东西，但不是壁画，而是各种防御阵法，其中还有好几个早就失传的阵法。 看来这陵墓的修建时间也已经很久远了，莲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阵法，总觉得这些杂乱的阵法有些眼熟。 修建这座陵墓的人显然是很在意陵墓的安全，甬道两侧的阵法有许多阵法都是后来加上去的，里里外外叠加了好几层。 两人走到甬道的尽头时才发现，这里竟是一条死路。 来时的路只有一条，那条路没有其他岔路口，这里不应该也是封死的才是。 南宫不语在墙上摸了摸，四处寻找机关。 然而这堵墙上除了一些杂乱的篆刻痕迹，没有任何机关。 不过所幸的是，这墙并不厚，可以直接破开后通过。 就在南宫不许准备尝试劈开这堵墙时，莲玖紧紧盯着那墙上刻画着的阵法，轻哼了声：“我来。” 这堵墙的颜色和甬道两边并不相似，明显是后来才加上去的，上面刻着的阵法不是什么防御阵法，也不是什么加固阵法，而是少了几笔的传送法阵。 按照记忆中传送法阵的模样，莲玖将缺少的那几笔用灵力缓缓补齐。 法阵光芒大胜，在即将被传走时，南宫不语又被莲玖紧紧拽住了。 两人这次被传到了另一条甬道里，待两人站定，南宫不语状若无意地瞥了眼被莲玖紧紧拉着的手，心中有什么东西悄然生长。 莲玖抬头望向甬道深处，先前那种若有若无的呼唤声又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 难道是…… 莲玖眸中亮了亮，抓着南宫不语大步就往深处走去。 这条甬道和先前的那条不同，这里并没有雕刻什么法阵，而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小孔。 一双双细小的眼睛藏在小孔之中，紧紧盯着莲玖他们的方向。 两人似有所感，走到一半脚步停了下来。 莲玖忽地将夜明珠凑近身边的一个小孔，和里面的小东西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还不等这些东西有什么动作，莲玖就已经神色自若地收回了夜明珠。 下一秒，抓着南宫不语开始发足狂奔。 甬道两侧的小东西们这才反应过来它们被人发现了，一时间嗡嗡声在甬道里响起，一群长得像蜜蜂又像蚊子的生物从里头接连飞了出来， 这是六品灵兽赤蜂，与其他的蜂类灵兽不同，它们虽是群居，但从不筑巢，喜欢藏在石头山缝里头。 它们并不采蜜，而是以过往灵兽为食，一旦被他们盯上，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而且最让人头疼的一点是，它们天生就不怕神兽的血脉压制。 莲玖和南宫不语两人支起防护罩，一路猛冲，灵力朝外不断地砸着，片刻都不敢耽搁。 要真是被这群赤蜂给缠上，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尽头处又是一个石室，莲玖瞥了眼门上的阵法，果不其然阵法也是缺了几笔的。 将阵法补全需要点时间，南宫不语显然也是先到了这一点，忙运转灵力在两人身前形成一道水障。 水障形成的那一瞬间就化作了厚厚的一层冰，冻结了几只没来得及躲开的赤蜂，后面的赤蜂也被他给隔离在身后，不得靠近。 身边的赤蜂所剩无几，南宫不语手上灵力流转：“你专心开门，这些东西我来拖住。” 莲玖瞥了眼正在撞击冰层的赤蜂和冰层这头对他们虎视眈眈，不断撞击他们防护罩的小东西，有些讶异地扬起了眉。 这些赤蜂每只都是六品的灵兽，应付起来麻烦至极，南宫不语一个人的话，尽全力也拖不了多久。 而且……这个阵法比先前的那个传送阵看着就要复杂许多，南宫不语就这么信任她一定能打开这道门的吗？ 第120章 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 屏息凝神，莲玖开始按照这个阵法的走势将其补全。 这不是传送阵，而是一道封印阵。 所有的传送阵都大同小异，可阵法师不同，封印阵就千奇百怪。 由最简单的封印阵向外延，不同的阵法师有自己不同的理解，由此画出来的封印阵都大不相同。 莲玖勾勒阵法的手一顿，望着眼前还未补全的阵法瞳孔微缩。 有一抹灵光自她脑海里掠过，可不待她细思，南宫不语的冰层已经被群蜂撞开了。 不容莲玖再思考，她忙集中注意力，将最后一笔阵法勾勒完毕。 阵法完成的那一瞬间，忽地闪了闪，竟是从门上弹了出来。 莲玖忙侧身避开，还不忘顺手推了一把南宫不语。 那道阵法越过两人，重重砸向群蜂，将一群赤蜂狠狠击飞。 趁这个空档，莲玖忙推了一把紧闭的石门，一道沉闷古老的轰隆声在甬道里响起，石门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 两人先后躲了进去，又将石门迅速合上，但还是有几只漏网之鱼跟着飞了进来。 六阶赤峰虽是难缠，可是他们两个加一只火麟，解决掉眼前这几只还不成问题。 将赤峰的尸体一一收好，丢进储物戒，莲玖和南宫不语这才开始好好打量这一间石室。 这间石室里和第一间一样刻满了壁画，不同于第一间那些画面零零散散，杂乱无章，这一间里的壁画似乎可以连贯成一个故事。 一共有十二幅壁画，每一幅画都刻得栩栩如生，但上面的涂料已经脱落了许多，显然也是有些年头了。 壁画里画的是一个女孩从小被苛待，最后家人为了给哥哥攒彩礼钱准备将她发卖，女孩不愿意，想要逃跑，结果被打断了腿，生生绑着嫁人的故事。 十二幅壁画最后的那一张，女孩含泪被家人发卖时，在画面的右下方，出现了一抹极为亮眼的红色。 是先前在第一间石室里那些壁画上的火焰，没想到在这间石室里也有。 这间石室依旧是空荡荡的，只是在最边上有张石床，石床边还有张石桌。 火麟在这间石室里转了转，一个纵身跃到床上，朝莲玖低低地吼了声。 莲玖挑了挑眉走过去，仔细查看那张石床。 石床没什么特别的，没有阵法也没有什么机关。 火麟在上面刨了刨，莲玖瞬间心领神会，伸手开始拖拽那石床。 南宫不语虽是不解，可见莲玖这么做，忙也凑了过来，搭了把手。 石床被渐渐挪开，原来这看似结实的石床，其实靠着墙壁的一角被凿了个洞。 里面的东西随着他们的搬动逐渐暴露在空气中，可待莲玖和南宫不语两人看清是什么东西后，都不由得愣了愣。 那是一副棺材，棺盖上刻着繁杂符文的棺材。 莲玖眯起眼，忍不住伸手在棺盖上轻轻划过，手上有些发颤。 火麟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豆大的小眼珠紧紧盯着这副棺材，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了下来。 这道符文笔锋强劲有力，每一笔拐角处尽显锋芒，这是莲玖和火麟都十分熟悉的笔触。 南宫不语也微微皱起了眉，见莲玖盯着棺材发呆，伸手就要将其打开，却被莲玖伸手拦住。 莲玖冷笑了声，咬牙切齿道：“让我亲自动手。” 她倒要看看，这底下躺着的是不是她所猜测的那人。 如果是的话，她非得把人棺材板掀了，当场狠狠来一顿鞭尸！ 厚重的棺材板被莲玖轻易地推开，一股恶臭从棺材里飘散开来，虽然外面有阵法加持着，可里面的尸体还是化作了一具白骨。 从骨相来看，这是具女性骸骨。 不是雒南子。 莲玖眉心紧了紧，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却忍不住隐隐松了一口气。 只要没有见到雒南子的尸体，她就可以继续怀疑他还活着。 毕竟雒南子本来是个怪物，说不定还真的可以活上个两万年。 找活人报复不比找死人来的快活？ 还有……她其实也是很想知道，雒南子为什么要背叛她。 明明她只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可以复活师父和师娘了！ 却一朝惨遭背刺，所有的努力皆化作泡影。 “这是壁画上的那个小女孩？”南宫不语端详片刻，忽地指了指尸体骸骨右腿骨小腿处的伤痕。 莲玖皱起眉，有些疑惑：“那她怎么到这里来的？” 若是她真的如同壁画篆刻的那样，最后嫁人了，那她所经历的，不就只是一个悲哀的凡人的一生？ 一个凡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请了阵法大师加持的陵墓里？ 而且还是雒南子这个当初的第一阵法师？ 但如果她后面遇到了什么转机能够修炼，那为什么小腿处受的伤和壁画处的剧情又对得上？嗑几颗丹药把自己的腿治好不好吗？ 南宫不语眉心拧的更紧了，他绕着棺材走了两圈，愣是没看出什么花样来。 火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惊疑不定地看向木棺，又朝莲玖吼了吼。 它好像知道这个尸体的主人是谁了！ 莲玖若有所思地拍了拍火麟的脑袋，目光落在石室的另外一头。 莲玖不知道火麟想到了什么，但见火麟这副模样，大概可以猜出火麟认识这人。 她和火麟几乎形影不离，火麟认识的，她肯定也认识！ 莲玖在记忆中迅速回想了一遍有谁的经历和壁画上的是一样的，还不等她想起来，棺材里的骷髅突然坐了起来。 咔吱咔吱的摩擦声响起，它仿佛生锈的铁块一般，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巨大的声响。 骷髅原本是眼睛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两个窟窿，它缓缓扭过头，正对着莲玖。 那两个骇人的窟窿里正荧荧闪着绿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骷髅头的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它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见那骷髅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莲玖，南宫不语忙错身拦在莲玖面前，盯着眼前的骷髅目露警惕。 莲玖皱起眉，忽然有些心悸。 那具骷髅没有碰到莲玖，五根指节微微拢了拢，似乎有些遗憾。 两行血泪从那两个大窟窿里流了出来，下一刻，骷髅忽地化成了一摊齑粉，静静躺在了棺材里。 有道饱经沧桑，似乎是跨过了千万年的声音，哽咽着在莲玖脑海里响起：“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 第121章 玖月教的大殿 莲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再度环视了一圈这间石室里的壁画，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感压在了她的心头。 她想起来这具骸骨的主人是谁了，也看懂了壁画上的含义。 当年玖月教在教内的教众无一幸免，可在外游历的那几个弟子，怕是侥幸逃过了一劫。 她眼前已经化成齑粉的这具骸骨的主人，就是其中一个。 当年她还潜伏在各个宗门之间时，曾经经过一个小村落，那里有人正在迎亲，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许是听到了有人经过的动静，迎亲花轿里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孩突然拼死滚了出来，奋力朝她呼救。 她动了恻隐之心，将人救下偷偷让人带回了玖月教。 十二幅画的最后一幅上，那抹极为亮眼的火焰，想来画的就是她。 玖月教的许多弟子，都是这样被她捡回来的。 所以第一间石室里画着的那些火焰，怕也都是隐喻着她。 那间石室里的画杂乱无章，勾勒手法不一而同，显然画的人不止一个。 这座陵墓里，看来不只长眠了眼前的这个玖月教弟子。 石床被挪开后，露出了墙上的阵法，莲玖盯着阵法上那熟悉的勾勒手法，心中十分复杂。 雒南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将她坑杀了还不够，竟还要将她流落在外得以偷生的玖月教众也关到这座陵墓里来？ 还真是……好狠的心。 南宫不语见莲玖半天都没有动，也跟着端详起墙上的阵法，可看了许久，还是什么都看不明白。 “这个阵法，很难？”南宫不语皱起眉，心中已经开始思考轰开这堵墙的可行性。 莲玖从思绪里恍然回神，当即摇了摇头：“不难，只是有些好奇修建这个陵墓的人罢了。” 南宫不语眼底有些疑惑地瞥了眼莲玖，但心中的疑问在嘴里绕了绕，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一般人进到陵墓里，想的都是陵墓的主人是谁，她倒好，竟然在想修建陵墓的人？ 这个是道传送阵，这次不用莲玖动手，南宫不语已经主动将手递到了莲玖面前。 两人从晃眼的金光中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大殿模样的地方。 大殿破败不堪，处处都是断壁残垣，偏生上方的三把石椅似乎被人精心修补过，毫发未伤。 整座大殿空空荡荡，除了上方椅子旁摆放着华贵的毯子，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莲玖瞳孔微震，火麟也从她怀里跳了出来，几步上前扑向了大殿上方那正中间椅子旁的毛毯上。 冰海蚕丝和百鹊羽织成的毛绒毯子，纵是一万多年过去了，它还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火麟在上面眷恋地打了个滚，莲玖手心微微收紧，心中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感。 这是，玖月教的大殿。 察觉到莲玖情绪低落，南宫不语抬起手，学着他爹小时候安抚他的模样，不自然地拍了拍莲玖的脑袋。 莲玖扯了扯唇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继续走吧。” 火麟叼着毯子，迈着小短腿一拐一拐地冲到莲玖跟前，豆大的小眼睛里跃动着讨好的神情。 将毯子收回到储物戒里，莲玖把火麟抱回了怀中。 这张毯子不用火麟说，她也准备留下，毕竟这是师娘亲手缝制的。 这座大殿的另一边，有一扇门。 就要离开之前，莲玖忍不住回头又望了眼大殿。 南宫不语顺着莲玖的方向看去，还以为那边有什么异样，然而下一刻，莲玖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推开了眼前的石门。 逝者已逝，来者可追。 大殿旁边的石门被推开，露出了里面的模样。 这是一间新的石室，里面不同于先前的石室那样空空荡荡，倒是摆了个架子、 架子上满满当当地摆满了储物戒，但在架子前，密密麻麻篆刻了几个阵法。 无一例外，都是杀阵，连南宫不语一个不懂阵法的看了都心生忌惮的杀阵。 莲玖盯着这些阵法，冷笑了声。 很巧，这三个阵法她都丢给叶步思研究过，正好知道怎么解。 目光落在那一排储物戒上，莲玖动了。 叶步思解出阵法后，都会和她探讨如何破解，那些破阵的方法，她可都是一直记在脑子里。 南宫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莲玖在阵法前蹲下身子，将体内的灵力引导进入其中。 三个法阵层层相叠，又各自成型，莲玖解开第一个时，第二个就主动朝她发动了攻势。 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莲玖反应过来后忙在身前支起了防护罩。 但在那来势汹汹的攻势面前，这层浅薄的灵力根本阻挡不住。 那道攻击迅速破开防护罩，狠狠击中莲玖的左肩，将她带得跌坐在地上。 这还没完，第二道攻击已经从那阵法上缓缓形成，正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火麟龇牙咧嘴，在那道攻击朝莲玖冲过来时，飞身一扑，用肉身抗下了这一招。 莲玖皱起眉，一道熟悉的灵力自伤口处缓缓朝四周扩散，强势地蚕食着她的经脉中的灵力。 她眸光一凛，调动灵力驱逐这道入侵的灵力。 幸而她体内灵气早就呈饱和之势，这道灵力没一会儿就被她逼了出去。 第三道攻击阵法又开始酝酿，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这接二连三的阵法攻击根本不给莲玖喘息的机会。 南宫不语反应过来后，忙在她身前支起一层层厚重的冰，这才有些担忧地望向莲玖：“你没事吧？” 莲玖瞥了眼正在心疼自己被烧焦的“假毛”的火麟，从储物戒中掏出回神丹，往嘴里倒了两颗：“没事，只是接下来可能要麻烦你和小铃铛帮我护法了。” 被雒南子那个抠门的小气鬼用杀招护着的东西，必然珍贵，她倒要看看这几个储物戒中，都放了些什么！ 火麟瞥了眼南宫不语，高昂着小脑袋偏过一边，似乎有些嫌弃南宫不语。 莲玖这么客气干什么，南宫不语不过是个黄阶的法修，怎么护法？ 到最后还不是得靠它？ 不等莲玖准备好，第三道攻击已经接踵而至它破开了层层冰层，径直朝着莲玖冲来。 火麟又是一个飞跃，小小的身子又扛下了这一招。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它的皮毛并没有被波及到。 黑溜溜的小眼珠转了转，火麟看着南宫不语的目光登时顺眼了许多。 而莲玖已经蹲回了阵法前，开始破解第二个法阵。 与此同时，阵法之上的第四道攻击已经开始酝酿。 第122章 有始有终，滴水不漏 莲玖有意加快了破阵的速度，但这个杀阵本就不简单，她再快也没办法一下子就成功。 南宫不语和火麟配合着又挡了两波攻击，她才将第二个法阵破开。 解开第二个法阵后，法阵就停止了攻击，只剩最后一个杀阵摆在那儿。 莲玖没有多想，担心再停下来怕会多生变故，片刻不敢停歇地就开始着手破开第三个法阵。 灵力被莲玖引导着在杀阵中游弋，在即将冲破突破点时，一阵磅礴的杀意忽然从那道法阵上蔓延开来，朝着莲玖和南宫不语扑来。 然而没有多久，那股杀意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又悉数散去。 法阵被莲玖顺利破开，原先三个阵法的地方只留下了淡淡的勾勒痕迹。 一道莲玖再熟悉不过的叹息于她耳际响起，莲玖猛地抬头，在空无一人的石室里扫视了一圈。 这间石室除了眼前的架子，什么没有。 莲玖抿了抿唇，起身和南宫不语走到那一排架子面前。 整个架子上爬满了诡异的纹路，莲玖眯起眼，仔细琢磨起这古怪的架子。 万余年前，她的阵法是雒南子教的，她对雒南子画阵的手法了如指掌。 这个架子，就是出自雒南子之手，这上面的纹路，怕也是他布置的法阵。 只是这个法阵……她还没有见过。 莲玖思索片刻，伸手就要去取，却南宫不语给拦住了。 “说不定有诈。”南宫不语握住莲玖的胳膊，警惕的目光落在了架子上。 莲玖轻笑了声，反手拍了拍搭在她肩上的手：“我知道，放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个架子上的阵法总觉得很是亲切，并没有在其中看到什么攻击性。 为了保险起见，莲玖用灵力将自己的手里三层内三层给裹了起来，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莲玖竟是畅通无阻地将第一个储物戒拿到手中。 两人都愣了愣，没人想到莲玖竟然会这么轻松就拿到了储物戒。 南宫不语见状，也朝着第二个储物戒伸出了手。 就在他即将碰到储物戒时，架子忽然光芒大作，一道与先前相比差不了多少的气劲直直射向他伸出去的手。 若不是南宫不语多留了个心眼，一直做好了随时撤退的打算，闪得够快，这只手怕是别想要了。 莲玖奇怪地扬了扬眉，朝着第二个戒指伸出了手。 和南宫不语方才不同，她这次拿下储物戒的过程和第一个一模一样地轻松。 没有触发任何攻击，就好像这个架子上没有阵法一样。 这架子，还带差别攻击的？ 南宫不语眉心微皱，一瞬不瞬地看着莲玖将第三个、第四个储物戒拿在手中。 莲玖取第五个储物戒时，视线若有若无地瞥了眼架子的右下角，整个阵法的阵眼处。 那里，有一丝属于她的气息。 就仿佛是算准了莲玖会来，这个架子是为莲玖量身打造的一样。 雒南子在搭建这个架子时，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在阵眼处融了她的气息，所以她取东西时不会被架子上的阵法攻击。 而若是其他人想碰，就会遭受到和刚刚外面那三个阵法同出一辙的连环攻击。 架子上总共只有五个储物戒，莲玖将戒指拿到手后，就探查起里面的东西。 储物戒中的空间没有时间流动，里面的东西不会腐烂也不会变坏，因此常常被用来储存一些容易坏掉的东西和珍贵的灵植。 第一个储物戒里，正是堆了满满当当的灵植，莲玖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里面都有满满的一堆。 第二个储物戒里，则是各种炼器材料，珍贵的不珍贵的都有，令莲玖意外的是，里头竟然还有好几件她曾经替别人炼制的法器。 第三个储物戒里的是一架子一架子的功法秘籍，上面的字迹不一而同，显然出自不同人之手。 仔细一看，都是曾经各大派被她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的那些心法秘籍，没想到雒南子竟然想办法又给集齐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给各大派誊抄一份送回去。 第四个储物戒里摆着的东西就少了，只有三本手抄的阵法书，这三本阵法书没有署名，但这上面的字迹莲玖非常熟悉——这是雒南子亲手做的阵法注解。 莲玖目光落在第五个储物戒上，各种天材地宝，心法秘籍在前面四个储物戒里已经摆了，这第五个储物戒的东西，还真让她有点期待。 神识探入第五个储物戒中，待看清了里面的模样，莲玖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迅速朝上攀延，让她有些无法呼吸。 她从小到大用过的器件，丢掉不要的小玩意儿，送给雒南子的东西……全堆在了这个戒指里。 雒南子是什么意思？ 把她玖月教的人抓到这里来，把她玖月教的主殿挪到这里来，又将她的所有物件搁在这里，敢情这个陵墓，是为她修建的，为玖月教修建的？ 雒南子经常被云崖夸办事有始有终，滴水不漏，现在一看还真确实是有始有终。 给那群老头子画杀阵，在她最虚弱时捅了一刀还不够，竟然还将流落在外的玖月教弟子抓来这里，还包办了他们玖月教里里外外的陵墓修建。 真是好一个有始有终，好一个滴水不漏。 莲玖气得咬牙切齿，神识在第五个储物戒中翻找了一圈，意外地找到了一封信。 她将信取出，当着南宫不语的面就将其展开，却发现上面只有一个墨点，竟是一字未书。 怎么，是在下笔前觉得自己做的事不够光彩，所以什么也写不出来了吗？ 莲玖抬眸冷冷地看着这个布满阵法的架子，强行按下心中的怪异感。 当时她早就自爆神魂，与那群人同归于尽，所有人都以为她神魂俱灭，烟飞云散。 雒南子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将她的气息融进这个架子上？ 那一刻，是不是也有几分期待着她还活着？ 莲玖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自己攥着这封空白信纸的手已经过于用力，险些将其撕成两半。 南宫不语和莲玖站得近，就算不用特意凑过来看，也能看到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瞥了眼莲玖那难堪的神色，眸底神色动了动：“有什么异样吗？” 莲玖摇了摇头，在第三个戒指里翻找片刻，取出了一本上乘的剑诀递给南宫不语：“这几个戒指里都是一些材料，我有大用，这个剑诀正好你可以试试。” 南宫不语没有多问戒指里面的是什么，只是顺从地接过剑诀，见莲玖身形又动了，忙跟了上去。 莲玖心下憋着一股气无从发泄，她带着南宫不语退回了大殿，想要寻找其他出口。 结果两人刚从石室出来，就撞上了在这座陵墓里碰到的第一个人。 第123章 你是不是知道出口在哪 北辰启和白茯月一直跟着周瑾安行动，在踏入这个秘境的前一刻，周瑾安只来得及回首抓住并行在他身后的这两人，所以三人一路都是在一起行动的。 他们一开始被传送在一个通道里，走到尽头后发现是一条死路，最后还是周瑾安将那堵墙强行轰开，几人才一路弯弯绕绕来到这大殿。 没成想一进来，就看见莲玖和南宫不语从大殿角落的石室里出来。 周瑾安瞥了眼大开的石室，看着莲玖似笑非笑道：“没想到竟是在这里碰上了，不知两位南宫师弟可有收获？” “我和不语来的路上被赤蜂追了一路，后面好像踩到了什么传送阵，被传到了后面那间石室里。”莲玖心中暗道晦气，她幽幽叹了口气，随口就开始瞎扯，“结果那里面空空荡荡的 什么也没有，一出来就碰见周师兄你们了。” “周师兄你们呢？可有什么奇遇？” 周瑾安摇了摇头，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莲玖和南宫不语，眼里的余光仔细地打量着他们两个。 莲玖也不算撒谎，她和南宫不语来的时候确实是遇见了赤蜂，一路上两人又忙着深入这座陵墓，满身的狼狈可还没来得及收拾。 见莲玖神色坦荡，南宫不语面不改色，周瑾安便也信了半分。 只是…… “方才在客栈里，南宫师弟怎么就突然先行动了？”周瑾安状若无意地问了句，唇角依旧带着几分清浅的笑意。 莲玖又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懊恼地继续胡扯：“我看见了我那便宜师傅，一路跟着她追了过来，没成想这秘境这般凶险，人没追到不说，还差点送了性命。” 北辰四大家族大比闹得沸沸扬扬，揽月宗此行是周瑾安带的队，自然是听说过莲玖口中的这个“便宜师傅”是谁。 那不是上界之前那几大势力都想要抓回去的人吗？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露了踪迹？ 若是他能在这个秘境中探查到这人的消息，他们揽月宗与上界的那些势力，说不定就可以借机搭上线！ 思及此处，周瑾安看着莲玖的目光就又深了几分。 许是进了陌生的秘境，北辰铭和白茯月并没有和莲玖搭话，他们只是静静地跟在周瑾安身后当个摆设。 周瑾安检查了番莲玖和南宫不语出来的那间石室，发现里面除了空空荡荡的架子外，还真的什么也没有。 瞥了眼架子前地面上的划痕，周瑾安蹲下身子，指腹在那划痕上轻轻拂过。 这道划痕不似陈年留下的，而是新产生的。 而这大殿中目前除了他们三人，就只剩下莲玖和南宫不语。 所以，那两人刚刚在撒谎。 若是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收获，这石室如莲玖所言什么也没有，这道划痕是怎么来的？ 周瑾安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 也不怪莲玖不愿意信任他，毕竟两个宗门的弟子之间先前发生了那么多的摩擦，乔若欣更是几次三番和莲玖起了冲突。 莲玖就算有什么收获，不愿意告诉他，也能理解。 他也没打算做出什么夺人宝贝的事，既然她不想让人知道，那他也没必要拆穿。 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模样，周瑾安站起了身，退出了石室。 五人在大殿里寻找起了其他出口，火麟在莲玖的怀中惬意地闭上了眼。 直到下一个人被传到了大殿，他们都没找到什么机关。 安苡皱着眉，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上的血渍，一双清冷的眸子掠过在场五人，最后落在了莲玖身上。 她收好佩剑，抬脚朝莲玖走去。 莲玖朝她行了个礼，笑意吟吟：“安师姐。” 安苡点了点头，目光光在大殿周围环视了圈，有些困惑：“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不继续走？” 周瑾安闻言看向了安苡，有些无奈：“我们也想继续往下走，可是找不到这大殿的出口。” 安苡眉心微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莲玖。 莲玖不知道安苡为什么看向自己，一脸无辜：“安师姐，我们确实没找到出口。” 安苡沉默了，她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开口。 莲玖瞥了眼安苡，忍不住扬了扬眉。 就在五人准备继续搜寻出口时时，又有人被传到了大殿里。 这次是三个莲玖先前在结界外见过的散修，几人站得很分散，显然是从不同的地方传送过来的。 三人中有一个人身上满是鲜血，他被传过来时目光呆滞，似乎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 这下莲玖几人都放弃了搜索出口的打算，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一拨人两拨人传到这里都可以说是巧合，可这么多人被传到了这里，就说明这里很可能是这个陵墓的小中心，亦或者再大胆点猜测，这里就是整个秘境的终点。 如果这个想法没有错的话，接下来应当还会有更多的人被传进来才是。 果不其然，越来越多的人被传到了大殿里，从一开始的几个几个人传送，到后面的一群一群人传送，天衍宗和揽月宗的几个弟子也都到齐了。 苏恒允带着众弟子过来时，莲玖不动声色地往安苡身后挪了挪。 在场的人很多，苏恒允不好和莲玖计较她擅自提前行动一事，但这不代表事情就这么算了。 苏恒允递给了莲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转过头看向周围陆陆续续被从秘境各地传送过来的人。 除了他们两个宗门，还有古灵镇当地的几个家族势力也是成群结队地凑成了几堆。 随着人越来越多，古久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一个劲儿往林礼非身后站。 莲玖瞥了眼，碍于周瑾安在，不好直接开口问，只得朝林礼非使了个眼色。 但林礼非好似没有看懂莲玖的疑惑，而是上前两步，把身后的古久久遮得更严实了。 过了好一会都没有新的人被传进来，莲玖大概地估量了一下人数，进到大殿的约摸着有一百多人。 进来的人三三两两凑在一块，起先还会有人四处寻找出口和机关，但最后都一无所获，渐渐地也没人再找出口了，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莲玖悄悄凑近安苡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安师姐，你是不是知道出口在哪？” 第124章 你怎么不早说 安苡还没说话，明明离两人有点距离，目光落在其他地方的苏恒允猛的转过头，直直地盯着莲玖。 莲玖一愣，就见苏恒允已经大步朝两人走了过来，抓着她们两人就往角落里走去。 他们这一动，天衍宗的弟子也跟着动了，天衍宗的弟子一动，揽月宗的弟子也动了。 两大批人浩浩荡荡朝着大殿的角落里走去，惹得大殿里的其他人人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 “都在那儿待着，跟过来干嘛？”苏恒允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没好气地横了眼身后的弟子们。 南宫不语询问的目光落到莲玖身上，莲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这才垂下眸子，安静地站在原地。 莲玖瞥了眼突然发火的苏恒允，虽然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得到苏恒允并没有恶意。 天衍宗的弟子们鲜少见苏恒允这么生气，都老老实实站定在原地，揽月宗的弟子们则是齐齐看向周瑾安。 周瑾安瞥了眼莲玖，也停了下来。 毕竟苏恒允这架势，并不像是要去商讨什么离开的要事，反而像是要兴师问罪一般。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对苏恒允这样拎不清轻重，不急着想办法出去，而是急着教训起了弟子的行为有些无奈。 苏恒允还想伸手继续抓莲玖和安苡，安苡却往旁边一躲，目光落在他抓了个空的手上，冷着脸哼了声：“我又不是不会自己走。” 苏恒允的手一顿，莲玖也顺势将被苏恒允抓在手里的胳膊抽了回来，笑嘻嘻地开口：“苏师兄你在前面尽管带路，我和安师姐跟着就是。” 苏恒允猝不及防被眼前的两人齐齐嫌弃，心下的怒气顿时哽住，他瞥了眼安苡，神情有些幽怨。 他这还不是担心她？ 不领情就算了，还凶他？ 凶他就算了，还嫌弃他？ 三人走到大殿的一个小角落，确保交流不会被人听到后，苏恒允才盯着莲玖和安苡，神色难得严肃了起来。 他收起往日的懒散模样，难得硬气地瞪了安苡一眼：“都说了平日里别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你的能力，你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莲玖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目光落在安苡身上。 见苏恒允莫名其妙凶自己，安苡皱起眉，抬起手，把关节按的咔咔响：“你这是在责问我？” 这熟悉的声音让苏恒允回忆起了一些不甚美好的回忆，他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现在是安苡犯了错，他这是在教训她，怎么可以露了怯？ 苏恒允满心气愤，他磨了磨牙道：“你出门前不是都答应的好好的，听我安排吗？” 安苡眉心微紧，目光疑惑：“我什么时候没听你的安排？” “那她是怎么知道你知晓出口在哪的？”苏恒允指了指莲玖，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惆怅，“老头子让我好好看着你，不然就又要把我丢思过崖，你就当行行好，行事低调一点。” 安苡心下开始烦躁，见说了苏恒允不信，他还想继续碎碎念，索性直接一拳朝着苏恒允的面上招呼了过去。 苏恒允熟练地蹲下身子躲开这一拳，正欲开口，没想到安苡的另一只手也很快就也握成了拳，狠狠地砸在了他那张过分昳丽的容貌上。 被打的身子一偏，苏恒允伸手捂着被打的地方，疼得好半天都没回过来劲儿。 莲玖看了半天，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安苡，这才轻咳了两声，出声解释道：“其实安师姐并没有说过她知道出口在哪，我是猜的。” 这话一出，苏恒允的眼刀就飞了过来：“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莲玖嘴角扯了扯，别开目光看向安苡：“所以安师姐你真的知道出口在哪？” 安苡横了眼苏恒允，眼底的嫌弃毫不掩饰。 她颔了颔首，伸手往大殿之上指了指：“正中间的椅子后面，有路。” 莲玖顺着安苡的动作望去，只见她指的地方是一面石壁。 方才她和周瑾安几人已经将大殿彻查了一通，整个大殿里没有机关也没有法阵。 安苡指的那一块她也曾经查看过，那是一块实心的石壁，根本不可能有通道。 但安苡如此言之凿凿的模样，并不像是在撒谎。 见莲玖似乎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安苡踹了一脚苏恒允，她素来不善言辞，也懒得开口。 苏恒允沉吟片刻，不知道怎么和莲玖解释。 安苡的身份除了宗主和他们几个亲传的师兄弟知道外，就无人知晓。 宗门外的人只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宗门内的其他弟子则是只知道她天赋异禀，却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莲玖不过是个还没正式入门的内门弟子，这种事她本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可这人脑子这么机灵，他随便糊弄的话，说不得会被她一眼拆穿。 苏恒允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知莲玖内情，大殿突然一阵颤动。 莲玖似有所感，朝着大殿正前方看了过去。 没一会，颤动停下了，一声轻快的笑声忽地从大殿之上传来，那空着的三把椅子上，竟然缓缓出现了三道虚影。 而原先摆放着毛绒毯子的地方，盘踞着一只半人高的火麒麟。 所有人都朝着那儿看了过去，只见那三道虚影里，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姑娘正柔若无骨地趴在椅子上，逗着身边的火麒麟。 “小铃铛，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打赢一次那只老虎呀。” “你看看你，打不过还要去挑衅人家，鳞片都被掀秃了好大一块，丑死啦！” 莲玖怀中的火麟猛地睁开眼，扒拉着莲玖的手，一眨不眨地望向前方。 另外两个位子上的人一男一女，男的带了块面具，女的则带着面纱，两人神色温和，面带宠溺地看着女孩和火麒麟玩闹，时不时也低声笑了两声。 莲玖抱着火麟的手微微收紧，眸光微暗。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那是火麒麟吧？麒麟一族几千年前就灭族了，这石墓怕不是几千年前的墓穴？” “那三个人到底谁是墓主啊？怎么看不出是记载里的哪位大能？” “这上面该不会有什么几千年前的传承吧？” “……” 第125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大殿上的那个女孩突然抬起头，一脸疑惑地问着大殿上方的男子：“师父，他们那么污蔑你，你为什么不生气呀？” 男子沉吟半刻，无奈地摇了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师父你不和他们解释一下吗？”小女孩睁着一双明亮的星眸，额上的一抹火莲印记明艳妖冶。 她歪着脑袋，神色不解。 一旁的火麒麟也跟着她一起歪着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困惑地看着主位之上的男子。 男子轻笑了声，面具下那双凤眸半垂，似乎在想着什么。 好半晌，他才有些自嘲地开口：“阿玖，你要记住，世人只会信他们自己想信的东西。” 这话说的很轻，却如同一把大锤般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压抑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旁那个气质清冷温柔的女子垂下眼眸，情绪似乎随着这句话有些低落。 男子的手覆在她手上，目光温和安抚：“不是你的错。” 话音刚落，大殿上的虚影又一晃而过，消失在众人面前。 莲玖死死盯着那消失的大殿之上，心绪在此刻乱作一团。 三道虚影消失后没一会，众人面前就又缓缓出现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 他身姿掀长，墨色长发高高束起，背对着众人，正缓缓朝着那三把椅子跪下，虔诚地磕下一个头。 他的动作很轻，似是怕惊扰了什么。 虽看不着正脸，可那人的模样化成灰莲玖都记得。 雒南子！ 大殿之中没有半点声响，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男子连磕了三下。 就在他第三个头磕在地上时，整个大殿又颤动了起来。 不同于先前的震颤，这次的震动似乎是整座石墓都要崩塌了般。 男子的虚影逐渐消散，而在彻底消散前，他似乎往着莲玖的地方微微侧了侧头。 随着这阵颤动，大殿的四周忽地从石壁里钻出了一个个石人，每个石人都有两个人大小，径直朝着殿内的众人扑来。 莲玖三人连忙和天衍宗的弟子们汇合，之间最靠近石人的散修已经被石人一脚踢飞，重重砸在地上，吐出了好大一口鲜血。 有人聚在一起朝着石人发动了攻击，但石人毫发无伤，那些五花八门的攻击落在他们身上，仿佛一点作用也没有。 瞥到石人身上的阵法，莲玖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雒南子真是好兴致，从四周石壁里走出来的石人有八只，每只身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防御阵法，而这些防御阵法竟然都不相同。 这大致数下来，他至少篆刻了将近百个阵法。 众人见对石人的攻击都没什么效果，只得连连撤退躲闪，所幸这些石人似乎只会近身踢踹拍打，动作还比较僵硬，躲避它们的攻击不算太难。 只是这样一味躲避，最后定是会被耗尽体力而死在这里。 可这大殿又是封死的，他们根本找不到出口在哪里。 他们今日这些人，都要死在这里了吗？ “诛仙剑阵！” “挽月剑阵！” 眼见最接近他们的石人就要来到面前，随着两声喝令，天衍宗的弟子们各个摆起了剑阵，揽月宗的弟子也是都各自取出了佩剑，严阵以待。 莲玖和南宫不语等几个新收的弟子还没有进宗门学习什么剑阵，自然没法上前列阵帮忙。 为了不给他们添乱，几人只好老老实实待在原地。 目光落在揽月宗弟子们手上的玄剑之上，莲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那几把玄剑，正是前阵子她寄售在拍卖会的那一批。 北辰铭见莲玖和南宫不语几人站在原地，没有半分动弹的意思，眸光微动：“你们不去帮忙吗？” 没想到生死关头，北辰铭还不忘膈应她，莲玖眯起眼，瞥了眼北辰铭后轻声笑了笑：“我们天衍宗人多，不去是怕给师兄师姐们添乱。” 毕竟剑阵这种东西，是需要长久以往的练习和配合的，且不说他们压根就没学过，就说他们这黄阶的实力，也帮不上什么忙。 既然北辰铭想要道德绑架她，莲玖自然不会白白被膈应了。 她扯起唇角，声音故意放大了几分：“倒是你，揽月宗人那么少，不去帮忙吗？” 北辰铭一噎，莲玖这一喊，后方的几人都朝他看了过来，甚至有几个和他们挨得近的散修也都看向了他。 他伸手按住腰间的佩剑，眼底划过一抹慌乱，但又很快义正言辞道：“我得替师兄师姐们守好后方。” 莲玖嗤笑了声，目光似有所指地望向他身后的石人。 那个石人离他们还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北辰铭这话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也不觉得羞愧？ 周围的人不是傻子，大多都能看得出来北辰铭心中在想些什么。 只是他们都自顾不暇，没精力分心去看北辰铭的笑话，顶多鄙夷地看了几眼北辰铭后，就错开目光寻找出路。 北辰铭仿若未觉般，依旧如一棵挺拔的翠竹般立在那儿，若是忽略他方才那一番道貌岸然的言辞，还真有几分欺骗性。 莲玖懒得搭理他，视线落在前方的两个剑阵上。 这两个剑阵她从未见过，想来是她陨落后，后世这些宗门自个儿又琢磨出来的法阵，她倒要好好观摩一番。 平日里总是睡不醒的苏恒允站在剑阵的最中间，他眉目之间满是厉色，一身玄色长袍无风自动，手上剑锋破空一辉，劈斩出数道剑影朝着石人挥砍而去。 剑阵之中的弟子们被他的剑招带动，手上的长剑劈斩出阵阵残影，紧跟其后。 而揽月宗那边，弟子人数虽不多，但形成的剑阵威力不减，他们也是以周瑾安这个大师兄作为阵眼，不同的是揽月宗的这个阵眼站在阵法最前面。 整个阵法成弯月模样，随着周瑾安手上的剑招变幻，牵引着身后弟子们的剑招变动。 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快，剑气不断上涌，凝聚成一道弯月残影，直到周瑾安长剑一指，那道弯月忽地从他们身后飞出，朝着石人直击而去。 殿内有许多人认出了他们的剑阵，有散修松了口气，目光激动地喊道：“是天衍宗和揽月宗的弟子！” “这下有救了！” 莲玖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雒南子的阵法，怎么可能是他们几个连蓝阶都没有的弟子可以破的？ 第126章 枉我以为周师兄是个心怀大义的人 果不其然，两道气势汹汹，看起来威力巨大的攻击落在石人身上时，虽不至于和先前散修们与几个地方势力的攻击那样，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半点动静，却也只是让石人动作顿了顿，并没有给石人造成多大伤害。 莲玖有些讶异，目光落在苏恒允和周瑾安身上时带上了几分欣赏， 她方才仔细观察过了，天衍宗和揽月宗的这两道剑阵虽是简单，但对阵眼处的人要求极高。 两个充当阵眼的人是整个剑阵的灵魂所在，他们不但要协调其他弟子反作用在自己身上的灵力，还要控制整个剑阵的走势。 若是没有把控好，剑阵的威力就要大打折扣。 没想到他们两个看着顶多青阶修为的弟子，竟然可以撼动雒南子刻在石人身上的阵法。 哪怕只有一瞬，这也足以看出两人极佳的实力和心性。 见石人超出了他们预料的强悍，苏恒允当机立断：“后撤！” 周瑾安提着剑挽了个剑花，也朝着身后的师弟师妹们喊道：“跟着天衍宗的弟子撤！” 两个宗门的弟子没有犹豫，听到命令后飞速后撤。 而喊出这两句命令的那两人，没有一个后退。 石人已经在逐渐朝他们靠近，若是所有人都后撤，没人吸引它的注意力，它最后也还是会跟着弟子们撤退的方向追过去。 这样一来，撤退就没了意义，他们到后面也会落得和旁边那群散修一样，被石人追得四处逃窜的下场。 视线在整个大殿里游走了圈，莲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前划过一抹灵光。 “往大殿之上撤。”莲玖压低了声音，确保天衍宗和揽月宗的弟子们都能听到后，几步上前，凑到了苏恒允身侧。 天衍宗的弟子有些犹豫，但见安苡和南宫不语几人竟然二话不说，真的转身就朝着大殿之上跑，便也跟在了他们身后。 揽月宗的弟子虽然不解为什么他们几个要听一个还没正式入门的弟子的话，但先前周瑾安让他们跟着天衍宗的弟子，他们也只好跟着这群人往大殿之上撤去。 “你来做什么？还不跟着他们赶紧往后撤？”苏恒允没料到莲玖竟然会不知死活地凑上前来，躲闪的动作都顿了顿。 莲玖伸手推了一把苏恒允，同时身子迅速朝左歪了歪，险险地避开了石人的这一拳。 这一歪，她就朝着周瑾安的方向近了些。 石人一拳不中，又是一掌朝着莲玖迎面拍下。 周瑾安抓住莲玖的肩膀，带着人往后一撤，和石人拉开了些许距离。 莲玖已经看清了石人身上的阵法，她眸光一凝，不待周瑾安开口，便出声道：“周师兄，攻击他右手正面小指的第二关节处！” 周瑾安讶异地挑了挑眉，正想说些什么，莲玖已经推了推他的手：“快，它要握拳了！” 莲玖的语气不容置疑，紧要关头，周瑾安也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相信她。 他运转灵力，一道精纯的木系灵力直直朝着石人右手的小指攻去。 那只还未握成拳的手僵了片刻，右手掌心的阵法霎时间失去了光芒。 “苏师兄，趁现在，攻击它左肩胛骨！” 苏恒允瞳孔微缩，他刚才自然是看见了周瑾安听了莲玖的话后，那一击带来的效果。 不容他多想，手上的灵力已经被他狠狠砸了过去。 石人的左肩上阵法大盛，下一时间也失去了光芒。 周瑾安和苏恒允两人面露惊喜，苏恒允正想朝莲玖赶来，然而下一刻，石人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双手握拳狠狠地往地上一锤，带来了剧烈的震动。 还不待他稳住身形，石人的左手已经朝着苏恒允拍了过去。 “它左肩的阵法已经破了，两位师兄，继续攻击那里！”莲玖手上灵力也运转了起来，但她撑死也就黄阶修为，给这石人造不了多大伤害，攻击石人的任务只能交给周瑾安和苏恒允。 周瑾安手上结印，右手的长剑悬浮在空中，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长剑迅速朝着石人的左手刺去。 莲玖手上的灵力一抬，一条粗壮的藤蔓从她手中挥出，卷住了苏恒允的腰侧。 苏恒允瞥了眼莲玖，手上的灵力运转，在被莲玖用藤蔓拉到身侧前，朝着石人的肩胛骨处又是狠狠一击。 两道蕴含了天衍宗和揽月宗首席大弟子几乎半成灵力的攻击落在石人肩上，石人身形颤了颤，左肩处的巨石竟被他们轰开了一个大口子。 “快撤！去大殿之上！”莲玖松开了手上的藤蔓，两只手一边一个，拽住了苏恒允和周瑾安。 他们三人和石人缠斗的这一会，天衍宗和揽月宗的弟子已经全部退到了那里。 八尊石人在整个大殿四处乱晃，却没一个朝着大殿上方这块地儿过去的。 渐渐的有许多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纷纷跟随他们的脚步，撤到了那里。 苏恒允和周瑾安对视了眼，反手握紧了莲玖的胳膊，带着人迅速后撤。 直到三人落定，看着殿内那几尊还在追赶逃窜散修的石人，纷纷松了口气。 苏恒允揪住莲玖的后颈子，突然凑到了莲玖面前，一双桃花眼眯了眯：“你会阵法？” 莲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那便宜师傅教过一点，略懂一二？” 周瑾安轻笑了声，目光在大殿之内所有人身上扫视了圈，似是意有所指：“南宫师弟你这便宜师傅，对你还真是极好。” 这话饱含深意，若是莲玖承认了，就说明莲玖是一个忘恩负义，罔顾师徒之恩想要出卖师父的人。 毕竟莲玖几次三番，可是帮着外人想要擒拿她那个所谓的“便宜师傅”。 可莲玖不承认，就又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从她“便宜师傅”这里学到了这么多的东西。 周瑾安这是在试探她？ 看来是在怀疑她先前说的：看见了“便宜师傅”这话的真假吧？ 莲玖抿了抿唇，仿佛是被戳中了痛处，狠狠瞪了一眼周瑾安：“枉我以为周师兄是个心怀大义的人，没成想竟也如此愚昧！” 这话说得就很重了，周瑾安从未被人如此当面这样说过，不由得有些愣神 莲玖说完后，又失望地看了一眼周瑾安，头也不回地朝着南宫不语等人走去。 既然解释不通，那干脆就别解释。 反正周瑾安这人看着心思就多，她要是再扯个什么谎，他怕也不会相信多少，还不如让他自个儿继续瞎猜去。 莲玖离开前的那眼神里，有着三分失望，四分落寞，两分悲哀和一分毅然决然。 周瑾安心底莫名有种罪恶感油然而生，他张了张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第127章 有绳子呢 大殿之上的位置本就小，如今竟是硬生生挤了几十个人，没办法站到上面的人，还在下面被石人追。 而大殿之上，躲到这里的人许是忌惮先前的那几道虚影，竟是都纷纷避开了那三把石椅。 莲玖倒是没什么避讳的，一路在人挤人的队伍里朝着正中间的石椅挪去。 安苡说了，这里有路。 石椅背后的石壁莲玖先前就检查过了，是实心的墙壁，可安苡说的路就在这里。 若是安苡没说错，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莲玖已经挪到石椅后面的这堵墙旁边，扶着墙壁蹲下了身子。 将手撑在地上，莲玖灵力缓缓探了进去。 果然！ 墙壁确实是实心的，但这堵墙下却是空心的。 安苡看到的出口，不是透过这堵墙，而是在这堵墙下！ 趁没人注意，莲玖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块面纱蒙在脸上，扶着墙壁缓缓起身。 她深吸了口气，冲着人群嚷了声：“出口在这里。” 所有人齐齐朝莲玖看来，莲玖指着自己脚下，一脸惊喜地喊道：“出口就在这堵墙下面！我探查过了，地下是空心的！” 话音刚落，一群人就朝这边涌来，莲玖激流勇退，在众人都往这边挤的时候，佯装站不稳，被人“推”了出去。 跌跌撞撞回到天衍宗弟子们所在的地方，莲玖再抬起头时，眼底划过一抹狡黠。 苏恒允扯了扯嘴角，一时间不知道是夸莲玖好还是责怪莲玖好。 扯掉脸上的面纱，莲玖捏诀将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娴熟得北辰铭看得眼皮子都跳了跳。 莲玖方才探查的地方被众人用尽各种方法，五花八门的灵力往那个地方轰，没一会，竟然真的炸出了一个狭小的通道。 只是通道里头黑乎乎的，没有人愿意下去当个出头鸟。 这时才有人想起方才那个呼喊着发现出口的少年不见了，他环顾四周，嚷了起来：“该不会这不是什么出口，而是什么陷阱吧？” “刚才那个先发现出口的人呢？” “把他抓过来让他下去！” “……” 越来越多的人寻起了莲玖，而早就换了一身行头的莲玖混在天衍宗弟子里，垂着头一派低调。 且不说她带着面纱，就说方才人挤人，她喊完后马上开溜，她还真不信有人能看清她是谁。 就算有人认出了她方才那身衣服先前出现在天衍宗弟子里，可现在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了，除非两个宗门弟子里有人揭发，否则根本不会有人能找出来她！ 众人找不出莲玖，那群没有势力相护的散修就成了待宰的鱼肉。 很快就有一个散修被人推了出来，他身子瘦削，实力也才堪堪赤阶大圆满，属于是这群人可以揉捏的对象。 一个世家打扮的少年睨着他，语气轻慢：“赶紧进去，磨磨蹭蹭耽搁什么时间？” 那个散修见左右两侧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颤抖着闭上眼，心一横，真的钻了进去。 只是他人一进去，就似乎瞬间消失了般，没了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推了个修为更高的散修下去。 他一进去，和先前的那人一样，立刻没了动静。 一个世家打扮的少年有些不耐烦了，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条绳子，随机从散修里抓了一个，将绳子绑在散修的腰间，绳子的另一头系在自己手上。 他扬了扬手上的绳子，神色有些倨傲：“这是玄级法器捆仙绳，你下去后若有异动就拉拉绳子。” 众人眼前一亮，目光落在少年手上的绳子时，不由露出了几分艳羡。 “是古家的捆仙绳！” “古少爷真当是无私，连家传法器都愿意拿出来！” “这下总算能知道下面的情况了！” “……” 周围的人马屁拍得极响，都争先恐后地想在这个少年面前刷刷存在感。 毕竟古家在古灵镇的势力也非同小可，若是搭上了他们，在这古怪的秘境中也算有些保障。 那个散修战战兢兢，双手紧紧抓着腰间的绳子：“古少爷，若有异动……” 少年皱起眉，将他往通道的方向踹了一脚：“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进去。” 莲玖身后的古久久在听到那些人喊古少爷的时候，肩膀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紧紧抓住林礼非的手，垂着脑袋神色莫名。 被捆仙绳绑在的散修一脸视死如归，深吸了口气后纵身一跃。 和先前两次一样的是，散修一进去就没了声响，不一样的是，他下去没一会，捆仙绳就突然拖拽着那古少爷朝通道里滑去。 古家的护卫反应过来后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但都无济于事，几人都被迅速拖向通道。 那位古家的少爷连忙松手，捆仙绳瞬间被那通道给扯没影了。 众人不自觉都离通道远了些，莲玖倒是从捆仙绳被扯下去的那一瞬间，瞥到了一眼不正常的灵力波动。 她压低声音，用仅能两个宗门弟子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是传送阵。” 反正方才周瑾安已经揭穿了她会阵法这件事，那她也没必要装了。 阵法的传承虽说是断了，可简单的传送阵和防御阵，在几大宗门内还是有人能勉强能够布出来的，认得传送阵还不算什么稀罕事。 通道狭小，只容一人通过，若真是传送阵，就意味着他们这群刚聚在一起的人又要被迫分开。 苏恒允和周瑾安两人神色有些凝重，他们是带队的大师兄，自然要考虑所有人的周全。 莲玖知道他们在犹豫什么，从储物戒中取出几条麻绳递到他们面前：“有绳子呢。” 南宫承当初说的让人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给备齐了，可是往她储物戒里塞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其中除了吃的和穿的，就属麻袋和绳子最多。 周瑾安笑着接过莲玖的绳子，轻声道了声谢，这才将门内弟子唤了过来，用麻绳将人的腰间绑在一块。 苏恒允瞧着莲玖那笑嘻嘻的面容，总觉得莲玖过于配合了些。 他微微眯起眼，打量了莲玖半晌，可愣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第128章 很好，这很雒南子 天衍宗的麻绳是莲玖绑的，她先是将内门弟子绑在一块，最后才绑了他们这几个新招收的弟子。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她的身后是南宫不语和南宫家出来的这几个人。 周瑾安过去和那群散修交涉，他身上明晃晃的揽月宗弟子服让这群散修不约而同让出了路。 有人愿意先下去，众人自然不会阻拦，尤其是这群人还是天衍宗和揽月宗的弟子。 周围甚至有几个散修因着他们的身份，对那通道少了几分恐惧，期期艾艾地凑了过来：“不知几位可否带上我们？” “我们定当听从几位的安排，只求同行！” “……” 越来越多的恳求声在人群中传开，苏恒允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拨开挡在眼前的人，看都不看地就往下跳。 他身后和他绑在一起的弟子也都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搭理，见他准备往下跳时，几人早就都紧紧抓住了手中的麻绳。 很快，天衍宗的弟子一个接一个很快就被拖入通道里，莲玖笑眯眯地抓着手里的麻绳，还有心情朝着周瑾安挥了挥手：“周师兄，我们先行一步。” 周瑾安刚点了点头，之后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看向莲玖。 而此时，莲玖已经被拽入了通道。 通道里黑乎乎的一片，这并不是垂直的洞口，而是有些坡度的滑道。 滑道七拐八弯，这也是为什么传送阵的光传不出去外面的原因。 被扯下去后的天衍宗弟子控制不住身子向下滑，就在进了通道的下一秒，莲玖就将身前的绳子悄悄用灵力给斩断了。 集体行动？大可不必！ 前方传送阵光芒大盛，借着这道光，南宫不语在黑暗中瞧见了莲玖的小动作和那满面的张扬笑意。 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唇角忍不住也跟着弯了弯。 莲玖几人被传送阵传到新的石室里时，她身后的古久久还没从滑道里回过神来。 古久久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理解身边的人只有他们几个。 “苏师兄他们呢？”见周围不见苏恒允他们的身影，林礼非有些慌张，目光落在莲玖身前那被她切断的绳子，有些讶异：“绳子怎么断了？” 莲玖叹了口气，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许是刚刚在滑道里刮到了什么吧，太黑了我都没注意。” 目睹了一切的南宫不语：“……” 从储物戒中掏出几颗硕大的夜明珠，莲玖挨个分了一圈，整间石室瞬间亮堂了起来。 将身上的麻绳解开，几人开始打量起眼前的石室。 和之前几间石室一样，墙壁上刻满了壁画，在这间石室的左上角，摆着一张石床。 石床上空空荡荡的，只留下了一个刻满了阵法的盒子。 壁画有八张，主人公是一对兄弟，第一幅画中，是两个看不清面容的少年跪在一地尸体面前，他们的前方还有几个瘦骨嶙峋的老者。 第二幅画中，两兄弟睡在破屋里，在画的左下角出现了一抹亮眼的火焰。 第三幅到第六幅，刻的是兄弟俩换上了整洁的衣衫，在修炼习武的日常。 第七幅，则是漫天的火焰。 莲玖看到这里，举着夜明珠的手一顿，她猛地抬头看向第八幅。 那幅画中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一片破败的断壁残垣。 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片乱石窝。 心中一痛，莲玖将怀中的火麟抱得更紧了些。 这是她死后的……玖月教吗？ 她自爆神魂与那些人同归于尽后，主神魂侥幸地没有灰飞烟灭。 但她陷入了长久的沉睡，这将近两万年的岁月里，她醒来又沉睡了好几次，直到主神魂稳定了才出来在玄冥大陆寻找破碎的神魂。 那个时候九重天已经建好了，玖月教所在的地方，恰好也被那几个老头分割上了九重天。 她的神魂力量不稳定，飘不上去，以至于从未见过她死后的玖月教是何模样。 原来有着他师傅炼制的护山法宝和雒南子的防御大阵护持的玖月教，也挡不住她一个半神的自爆。 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涌上她的心头，莲玖闭了闭眼，不忍再看。 “这个盒子好奇怪，它没有开口。”古久久正在打量着床上那个刻满阵法的盒子，可翻看了半天，根本打不开。 火麟咬着莲玖肩上的衣服扯了扯，莲玖将夜明珠给火麟叼着，转身将古久久手里的盒子接到手上。 盒子六面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阵法，没有一丝空隙。 莲玖拿着盒子左右晃了晃，只听见里头传来了东西的晃荡摩擦声。 这的确是个盒子，里面也确实有东西。 仔细观摩了两眼上面的阵法，是熟悉的笔触。 在佣兵会的修炼室里，莲玖就已经和叶步思模拟破解阵法成百上千次，这次进了这个石墓秘境，也是一路破解阵法来到这里。 论破阵，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心得，尤其是破雒南子的阵。 灵力从指尖缓缓注入手上的盒子中，在正对着她的阵法里游走，第一个阵法很快被她轻易破开。 古久久紧紧盯着莲玖的动作，目光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接下来的五个阵法，也很快在莲玖手里逐渐解开。 莲玖忍不住扬了扬眉，雒南子的阵法，不过如此。 这几个刻在盒子上的防御阵，还不如方才大殿之上的那几个石人身上的来得复杂。 然而所有的阵法都解开了，密封的这个盒子依旧是没有任何缺口，丝毫没有可以打开的迹象。 众人看着这个盒子，齐齐沉默住了。 解了阵法怎么这盒子还是毫无动静？ 敢情这上面的阵法是摆设不成？ 莲玖面无表情，拿着盒子就往地上一摔。 出乎众人意料的，这一摔还真把盒子摔出了两道裂痕。 将盒子捡起来，把它直接顺着两道裂痕掰开，盒子中的一本书暴露在众人眼中。 莲玖将盒子丢掉，打开书上一看。 上面什么字也没有。 很好，这很雒南子。 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莲玖冷笑了声，将这本无字天书丢到了储物戒中。 旁边不知道在壁画前面观摩什么的林礼非忽然惊叫了声：“这画上有问题！” 第129章 真是缺了大德 几人被林礼非这一声吸引了视线，纷纷侧目看去，只见他指着最后一幅画上的正中间的那块看不清字迹的宗门匾额，神色激动。 “你们看，这上面是不是有个阵法？”将夜明珠贴近壁画，林礼非声音之中都染上了几分喜色。 莲玖凑近一看，还真如林礼非所言有一个小到不仔细看就会错过的阵法。 在这个黑暗的石室里，如果不是火系修炼者，进来的人能想到办法照明，看见石室里面模样就已经不容易了，更别提注意到这么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阵法。 因为画上画的是破败的玖月教，莲玖方才没有细看，倒是给疏漏掉了。 只能说布置这个阵法的人，真是缺了大德。 “你怎么发现的？”莲玖扬了扬眉，有些诧异地看着林礼非。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了？ 林礼非又伸出手，指了指那阵法旁边模糊不清的字迹：“我只是对这幅画画的是什么有点兴趣，总觉得这很像是各大宗门正门前的布置。” “可是这上面的字根本看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看出来有个字是教。” 南宫不语探究的目光这次落到了林礼非身上，眼底隐隐带了几分警惕。 莲玖当初带林礼非和古久久回南宫家时，只是说这两人是她在外面新结识的朋友，并没有多加介绍他们的身份。 可认得宗门大门是什么模样的人……想想都觉得不是什么普通人。 莲玖凑近了壁画，开始朝着壁画上那极小的法阵输送灵力，灵力沿着阵法的纹路缓缓流动，没过一会，金光大盛。 阵法被激活时，莲玖听到了两道含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少年的声音干净澄澈，语气中带着几分喜悦：“恭候多时了掌教。” 胸口处有种闷闷的情绪蔓延，莲玖抿了抿唇。 这……也是她玖月教的弟子。 和第一间石室的女孩还留有尸骨不同，这间石室的兄弟两人，却是连灰也不剩。 莲玖第一次感受到，近两万年来的岁月，是真的漫长。 这次不用绑着麻绳，莲玖和南宫不语几人一齐被传送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并没有分开。 他们脚下的传送阵与方才那间石室的阵法完全相反，大得几乎可以站上将近百人。 他们眼前，不是先前他们见过的漆黑一片的石室，也不是昏暗破败的宫殿，而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悬崖的那头和他们所在的地方之间有道铁索桥相连着，桥下是滚烫的岩浆。 岩浆汩汩地朝外散发着热气，时不时还往上滋起来一个水泡。 最开始那道似有似无呼唤着莲玖的声音又传来了，莲玖皱起眉，垂眼看向桥下。 桥底下的这片岩浆，看起来可以直接把人融化掉。 “快看，对面有传送阵！”看着悬崖对面的那道巨大的传送阵，古久久眼前一亮。 “这么大的传送阵……这一过去，想必就是出口了？”林礼非皱起眉，倒没有古久久的兴奋。 他们到这石墓秘境中走了一遭，机关陷阱经历了个遍，各种传送阵传得头都要发晕了，却什么也没有收获，如此回去，怎么甘心？ 莲玖收回注视着岩浆的目光，视线在身边这几人身上流转了一圈，唇角弯了弯：“信不信我？” 南宫不语抬眼，低低地嗯了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莲玖会这么问，但古久久也连连点头，眸中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林礼非倒是没有说话，但也点头默认了。 得到几人肯定的回应，莲玖率先踏上了铁索桥。 铁索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她回首朝着身后的人笑了笑：“跟上。” 这笑容似是有着什么感染力，看着莲玖的背影，南宫不语忍不住也跟着弯了弯唇角，抬脚默默跟在了她的身后。 几人跟着莲玖走到铁索桥的正中间，莲玖松开了抓着两边铁索的手，纵身一跃。 南宫不语没料到莲玖会突然往下跳，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他也跟着跳了下去，伸手就要去抓莲玖。 古久久瞪大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转身也要跃下铁索桥。 然而下一刻，她就被林礼非抓住了胳膊：“你做什么？” 被林礼非这么一扯，古久久没有跳成，她看着下方已经消失在视线里的两人，不解地问道：“不跟姐……公子下去吗？” 林礼非嗫嚅了两下唇瓣，目光落在那还在滋滋冒着热气的岩浆上，顿了顿。 他是相信莲玖不错，可不代表要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这下面的岩浆是说跳就能跳的吗？ 这跳下去了，怕是会直接尸骨无存吧？ 还在桥上的两个南宫家的弟子哼了声，其中一个更是斜了眼林礼非，两人不约而同松开抓着铁索的手，竟也毫不回头地纵身跃了下去。 林礼非面上虽有几分羞愧，但还是一只手拽着古久久，一只手牢牢抓着铁索，稳稳当当地站在桥上。 “兄长。”古久久突然反握住林礼非抓着她的手，那双水汪汪的眸子一片坚定，“我们不是说相信姐姐吗？” 林礼非被问得一噎，目光落在桥下那卷起火星的岩浆上，良久才叹了口气，似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将古久久揽入怀中，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林礼非也闭上眼，咬着牙从铁索桥上一跃而下。 也罢，就当是把这条命还给南宫连玖了！ 就在两人从桥上跳下去的下一刻，他们没有注意，在他们身后的那道巨大传送阵闪了闪。 出乎林礼非预料的，坠入这层所谓的“岩浆”时，竟然什么异样的感觉也没有。 岩浆里的温度反而没有在桥上时的高，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周围亮堂堂的，而他还在控制不住地往下坠。 眼见快要落地了，他连忙伸手往地上拍出一道灵力，减缓下坠的冲击，单手抱着古久久在空中一滞，踉跄着落地。 抬起头正好对上莲玖那张含笑的面容，他不由得别开视线，眼底划过几分心虚。 莲玖弯着嘴角，抱着火麟，笑得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们不下来了，都准备走了。” 第130章 雒南子是懂激怒她的 似乎是听出了莲玖语气里的揶揄，古久久朝莲玖歉意地笑了笑：“公子，兄长他只是太担心我了。” 有古久久帮林礼非说话，莲玖便也没再为难林礼非。 岩浆之下是空荡荡的一片，一眼望去全是赤红色的沙子，而且环顾四周望不到边际。 收回了落在林礼非身上的目光，她径直按着脑海里那道似有似无的呼唤的方向走去。 南宫不语几人跟在莲玖身后，很有默契的是，他们五人没有人开口问她要去哪里。 “师娘，今天是换药了吗？”冷不丁的，一道脆生生稚嫩的童声在几人前方响起。 只见前方不远处浮起一道若有若无的虚影，那是一个坐在木桶中，只露出个脑袋的小女孩。 小女孩约摸七八岁的模样，正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身边的女子往木桶里放进药材。 那女子一身青色罗裙，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清冷绝艳，眉眼间带着几分柔和的笑意，让人轻易挪不开视线。 她往木桶里缓缓放下最后一味药材，温柔地抚了抚女孩的脑袋：“这是最后一轮药浴，阿玖莫怕，过了今日，你的红莲火就会被封印起来。” 小女孩乖乖地点头，但下一刻，她似乎是承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般，额上猛地渗出了许多细汗，咬着唇发出了一声闷哼。 莲玖垂下眼，仿若没看到般继续往深处走，倒是她身后的几人，忍不住往那里多看了几眼。 走在后面的林礼非皱起眉，他总觉得这个幻象里的女孩和古久久有种莫名的相似。 倒不是说长相有多相像，而是那种眼神，有种莫名的神似。 而且方才那女子提到的红莲火……难道是传闻中的那个红莲火？ 再往前走，那道虚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桃林，先前的女孩似乎长大了许多，正提着很木棍跟着一个白衫男子练着枪法。 “枪出如龙！”女孩一声怒喝，手上的木棍被她往前一送，一道灵力从木棍之上挥至前方，硬生生将面前的石桌给击碎得四分五裂。 白衫男子和女孩的动作齐齐一顿，下一瞬，女孩就被那看似仙气飘飘的男子追着四处乱窜。 “你这都第几次了搞破坏了？不许跑！给我站住！” “师娘救命啊！师父又要欺负弱小可怜无辜的阿玖了！” 师徒俩的笑闹声充斥着莲玖的耳中，莲玖面无表情地眯了眯眼，望着前方似乎还没到头的路，深吸了口气。 没走多远，前方又浮现了一道虚影，这次是又长大了一些的小女孩趴在桃林的石桌上，支棱着脑袋看着前方发呆。 “你又挨云崖前辈教训了？”少年清朗的笑声传来，莲玖猛地抬起头，只见那道虚影里出现了一个穿着靛青色长袍的少年。 少年剑眉星目，唇角噙着一抹掩不住的笑意。 他的怀里似乎抱着一只什么幼兽，笑着上前凑到了小女孩的身边。 “别不开心了，你看这是什么？”像是献宝似的，少年将怀中的小兽轻轻地放到了桌面上。 小兽此时正昏迷着，身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呼吸几不可闻，仿佛下一刻它就会断气了般。 女孩猛地从桌前站了起来，一脸诧异：“火麒麟？你从哪里偷来的？它怎么受伤了？” 听到动静的火麟从莲玖怀中钻出小脑袋，怔怔地看着幻境中伤痕累累的自己。 原来当初的它……这么脆弱啊。 莲玖终于看不下去，伸手挥出一道灵力，直奔幻象中的少年而去。 虚影被这一击打散，莲玖面色终于沉了下来。 她不得不承认，雒南子是懂激怒她的。 挖她伤口制造幻象，还真是好样的。 被莲玖这么一攻击，几人接着走了许久也没再见到这片沙漠里出现什么其他的东西。 不知又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寻到一处暴露在沙子之外的石台。 石台并不高，若是上面覆上一层沙子，正常人都不会注意到这里竟然会有一个石台。 但石台上的阵法却似乎被人清理过般，此刻暴露在外，清晰可见。 瞳孔微缩，莲玖几步上前，伸手在阵法上感应了片刻，眸底划过一抹厉色。 他们几个在大殿时属于是最早走的几个人，传到石室后很快就找到了阵法并且赶到了这里。 这还是占了她会阵法的便宜，所以速度才会这么快，可这石台上的痕迹，明摆着就是有人比他们还要再快上一步。 什么人会有如此之快的速度？ 那两个先一步进入通道的散修吗？ “怎么了？”林礼非见莲玖突然面色凝重，也上前盯着那阵法一个劲儿地瞧，然后问出了一个南宫不语先前问过的问题：“这个阵法很难解？” 捕捉到空气中还未消散的灵力波动，南宫不语有些嫌弃地瞥了眼林礼非，难得开口地解释道：“这里刚刚有人来过。” 莲玖冷哼了声，补充了句：“不仅来过，还成功催动了阵法。” 以先前遇到的阵法来看，雒南子布置的这些阵法大多不会是完整的，需要将其补全后方可催动。 可眼前这个石台上的阵法，它是完整的。 阵法传承早就断了，饶是各大宗门也只会有几个简单的阵法记载。 他们现在眼前这种复杂的传送阵，正好在宗门记载的范畴之外。 所以……是谁有些能耐能够修补好阵法并将其催动？ 拍了拍林礼非的肩，示意他让开一些，莲玖蹲下身子，直接将灵力注入阵法的阵眼之中。 先进去的那人已经将阵法补全，反倒是让她省了不少功夫。 传送阵被催动的金光乍现，下一刻几人就从满天沙漠里被传到了一扇赤金色的大门前。 林礼非揉了揉眼，总觉得今日这一遭古墓秘境下来，不仅什么收获都没有，还费眼睛。 这个修建古墓的人是有多喜欢展示自己的阵法能力？ 处处都是传送阵和防御阵，还让不让他们这群看不懂阵法的人在这秘境里活下去了？ 脑海中的呼唤愈发强烈，莲玖看着眼前的这扇门，伸出手将其一把推开。 她倒要看看，是谁先她一步来到这里。 第131章 不急，再看他们飞一会 一推门，各系灵气交织在空气中，精纯的灵气仿佛要凝成实质般迎面而来。 莲玖抬眼，这是一座建成了圆形的高大石室，石室内一样刻满了形形色色的壁画，在石室正中央，立着一座雕像。 不同于其他石室的是这座石室的占地极广，墙上的壁画连绵成一片，上面的人物栩栩如生，色彩鲜明。 林礼非在莲玖身后往里一看，惊得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什么人这么大手笔？竟然拿各系灵石来镶嵌壁画？ 怪不得这间石室的壁画没有褪色，敢情上色的原料是这些灵石！ 目光落在雕像前那个披着黑袍的人身上，莲玖手心灵力运转，警惕拉满。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正朝着雕像伸出的手顿了顿，然而下一刻，依旧头也不回地去抓雕像手中的那把长枪。 那是一把篆刻得极为精致简单的长枪，枪身笔直流畅，枪刃之上隐隐篆刻着一道张牙舞爪的龙纹，那道龙纹一路攀延至与枪杆相接处，转为攀延在枪身的龙身，最后隐于那一圈枪穗之中。 原本沉寂的雕像忽地动了，或者说只有这把长枪的位置动了。 在那黑袍人的手就要触及自己时，它猛地往上一突，挣破了表面的石蜡束缚。 猝不及防迎面炸开一堆石头，黑袍人身形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但很快足下一点，追着乱窜的红缨枪而去。 莲玖冷笑了声，抱着火麟，看戏一般看着红缨枪带着黑袍人在石室里兜圈子。 就在推门的那一刻，她脑海中那道声音清晰明了，正是来自这把红缨枪。 这是当年云崖给她炼制的本命法器，她与红缨枪之间，本就有着紧密的联系。 她知晓随着她融合神魂重新归来，红缨枪定当也会跟着出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而且看这座石室的模样，在她死后，红缨枪应当是被她玖月教的后人或者是雒南子给捡来了，并将其放到了这座石墓之中。 目光落在这座石室里巨大的壁画上，莲玖眸光微动。 这上面刻的是小桥流水，世外桃源，还有……玖月教。 这幅壁画并没有真实地还原玖月教的布局，但却将每座大殿的模样一座座单独刻画出来。 放眼望去，每座大殿都矗立在山川之间，殿上的匾额却是空白一片。 可莲玖清晰地记得每座大殿的名字，以及在这些大殿里都发生过什么事。 莲玖看向壁画的右下角，那里是一个扎着两个发髻，穿着一身红衣的小丫头的背影。 她手里还拿着糖葫芦，正站在群山之上指着山下的小桥流水，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而她的身后，是满山的桃花。 那黑袍人见怎么追都追不到红缨枪，竟忽地停下了身子，从腰间挥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莲玖眉心一跳，只见一个像是香囊一样的东西在半空中不断变大，忽地朝着红缨枪所在的地方开始吸纳。 红缨枪被这股吸力给带着往香囊的位置动了动，但很快就挣脱了这股吸力，而是围着这个香囊绕着飞了两圈，似乎有些疑惑。 那黑袍人见势一喜，飞身上前就想趁机抓住红缨枪。 莲玖盯着那香囊，眸色微深。 原来先前几次三番出现在她眼前晃悠的，就是这东西。 怪不得这上面会有她的神识，而且还不浅。 这不是她上辈子一直贴身携带着，后来为了做人情送出去的芥子袋吗？ 这东西竟然还能留到现在？ 眼见那黑袍人已经抓住了红缨枪，收回芥子袋，这才转身看向他们。 这人和古久久他们一样，面上竟然还戴着面具，根本看不清模样。 莲玖啧了声，有些可惜。 下一瞬，那黑袍人竟是朝他们一枪刺来。 枪尖裹挟着的灵力带着蓝阶的压迫感一并朝着众人压来，莲玖挑眉，有些诧异。 蓝阶修为的修士，在玄冥大陆可不多见。 只是，这人拿到红缨枪就以为自己能控制了不成？ 拿刚到手还没认主的法器想杀人？未免也太过自大了些吧？ 莲玖连动弹都懒得动弹，倒是没想到南宫不语会忽然一个错身，挡在她的面前。 枪尖即将撞上南宫不语时，莲玖眉心已经皱了起来，低声喝道：“再装死信不信我给你融了？” 这话音一落，原本被黑袍人握在手上的红缨枪忽地挣扎了起来，竟是直接挣脱了黑袍人的手，又在石室里乱窜了起来。 黑袍人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身子还在惯性朝着莲玖的方向扑来。 莲玖将南宫不语往一边推开，将火麟朝着黑袍人的方向丢了过去。 遇事不决，丢火麟。 不过是杀几个黄阶修士，黑袍人这一击本就没有用上几成灵力，再加上红缨枪挣脱他的束缚，削弱了这一击的威力。 火麟朝着黑袍人龇牙，它堂堂火麒麟，抗下这一击还不算什么难事。 黑袍人的手冷哼了声，竟是半空收势折返了回去，目光落在四处乱窜的红缨枪身上，眼神狠厉：“待我收服神兵，再来收拾你们。” 扑了个空的火麟有些不满，它歪着头看着那撒欢似的一直绕圈圈的红缨枪，豆大的小眼睛里尽是嫌弃。 就这蠢枪？ 看它那不值钱的发疯模样，还神兵？ 莲玖唇角微扬，语气轻飘飘的：“哦，是吗？” 黑袍人瞥了眼莲玖，冷哼了声，但也没再与她多言，掠身又朝着红缨枪追去。 被莲玖推到一边的南宫不语皱起眉，看着一前一后在石室里绕起圈的一人一枪，眸光微深。 如果他刚刚没听错的话，莲玖刚刚说要把什么东西融掉的那句话是在对那把枪说的？ 林礼非悄悄凑近莲玖，小声地道：“要不我们趁机赶紧溜？” 这人是蓝阶修士，要碾死他们六个小黄阶那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要是等这黑袍人拿到了神兵，他们怕是会死得连渣都不剩！ 莲玖眯起眼，走到石室内的一边，竟是优哉游哉地坐了下来。 “不急，再看他们飞一会。” 第132章 就他悟性这么低，练什么都得练劈叉 红缨枪沉睡了太久，这回石墓出世感应到莲玖的气息，它才苏醒过来，没成想却发现自己被封在一座石像里。 好不容易破开石像，就见到一个陌生的人想要抓它，它自然不可能轻易就范。 要不是那人身上有自家主人的气息，它才不会被这人迷惑抓在手里。 莲玖的那一声厉喝，可算是把它给喊清醒了，自家主人就在大门口站着，眼前这人根本骗不过它好吧！ 红缨枪带着黑袍人在石室里不知转了多少圈，他才似乎明白过来自己在被红缨枪戏耍，停下了追逐。 “怎么不追啦？”莲玖托着腮，笑眯眯地开口，“不是要收服神兵来收拾我们吗？该不会你连人家的枪柄都摸不到吧？” “找死？”黑袍人显然是被莲玖激怒了，当即转身挥出一道灵力朝莲玖射来。 莲玖抬眼，面上神色未变，这次不待那灵力靠近她，红缨枪已经主动冲了过来将那道灵力打散。 抖了抖枪身上的红缨，红缨枪在黑袍人面前晃了晃，颇有几分得意的模样。 从一开始红缨枪就一直在石室里横冲直撞，替莲玖挡的这一下，说不好它是有意还是无意。 黑袍人瞧着眼前的红缨枪，忍不住皱起眉，他就说总觉得哪里奇怪。 原来是这红缨枪其实一直在护着莲玖！ 试探着朝着莲玖又挥出几道灵力，黑袍人下手一次比一次重。 红缨枪见黑袍人已经发现不对劲，就也不装了，上蹿下跳着将其一一挡下，挡不住的攻击都使了巧劲将其弹飞，明晃晃地摆出了一副守护莲玖的姿态。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莲玖弯着眼，学着黑袍人的语气轻声开口：“找死？” 话音一落，她的身形突然动了。 凭借着极快的身法，莲玖朝着黑袍人掠去，很快就凑到了黑袍人的身侧，伸手就探向她的面具。 她倒要看看这张面具下，藏着什么模样的面容！ 黑袍人忙侧身躲开莲玖这一次偷袭，反手朝莲玖的方向狠狠拍了一掌。 红缨枪从一旁蹿出，侧面将黑袍人那一掌硬生生给逼退了半分，趁此机会，莲玖已经闪身躲开。 她抬起右手，红缨枪当即往她方向撤来，乖顺地落在她的掌心。 那一掌用的心法莲玖并不陌生，加上他腰间的芥子袋，她的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逍遥阁后人？”微微眯起眼，莲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黑袍人腰侧的芥子袋，语气散漫中带着几分疑惑，“这惊涛掌看着像是练岔了，后劲竟然这么弱？” 逍遥阁在当年不过是个不到百人的小宗门，但名声曾经一度极其显盛，就是因为这一门内绝学——惊涛掌。 与其他门派传承是师傅带徒弟手把手教习不同，惊涛门的传承更多的是前辈将所学刻在留影石中，由弟子自行领悟。 若是走了岔路，师门长辈才会出言纠错。 但这惊涛掌若想真的领会，更多的是靠修习者个人。 这黑袍人的惊涛掌，明明已经修习到后期几近大圆满之境，可却看着声势浩大，威力十不足一。 显然这人是一开始就练岔了，然后一路在错误的路上越行越远。 没有走火入魔，已经很难得了。 听莲玖提起逍遥阁，黑袍人身形一滞，眸光瞬时冷了下来：“你是什么人？” 黑袍人这话已经变相回答了莲玖的问题，莲玖勾起唇角，避而不答，反倒是又看向他的腰间：“这位兄台腰间的芥子袋，可否借在下一观？” 当年各大宗门围剿她的时候，逍遥阁也赫然在列。 虽然不知道这个芥子袋为什么能留到如今，可她也不想自己的神识留在背叛她的人身边。 上万年了，这抹神识早就该散了。 不待黑袍人回答，芥子袋动了动，一个红衣小姑娘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黑袍人面前。 她生得明眸皓齿，娇俏可爱，额间隐隐带着一抹明艳的红莲印记，与先前南宫不语和林礼非几人在沙漠里见到的虚影里的小女孩一个模样。 “这是这个秘境的主人？”林礼非瞪大眼，总觉得眼前发生的事情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古久久拽了拽林礼非，示意他不要出声。 莲玖有红缨枪在手不怕黑袍人，可他们不同。 要是他们引得了这人的注意，这人可是挥挥手就可以把他们给灭了。 他们帮不上莲玖忙，那就不要给莲玖拖后腿。 “姐姐，主人不是坏人。”小女孩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张开双手护在黑袍人身前。 莲玖冷哼了声，长枪一挥，直指黑袍人：“逍遥阁背信弃义，你和我说他们是好人？” 小女孩皱起眉，两颊气鼓鼓的：“主人会给我买糖葫芦！他就是好人！” 黑袍人似乎有些动容，目光在莲玖和小女孩之间逡巡许久。 在仔细观察莲玖和小女孩面容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黑袍人猛地上前两步，语气有些激动：“莲掌教？” 莲玖皱起眉，没想到他竟会是这个态度，眸光动了动，她当即冷嗤了声：“什么掌教不掌教，你若不给，就休怪我无礼了。” 红缨枪在空中划过一抹冷厉的弧线，莲玖双手握着枪柄，朝着黑袍人狠狠一刺。 黑袍人侧身躲开，而莲玖的下一招如影随形，紧跟其后，他被逼得连连后退，身子甚至是已经抵到了壁画。 但不知道为什么，黑袍人始终都没有还手，莲玖皱起眉，有些明白这人为什么会在一开始就将惊涛掌给练岔了。 就他悟性这么低，练什么都得练劈叉！ 瞪了一眼黑袍人，莲玖趁背对着林礼非几人是，朝他暗暗使了个眼色。 这已经算是明示了，黑袍人眼前一亮，终于明白了莲玖的意思。 等莲玖挥着长枪朝着他面门而来，他蹲下身子就地一滚，手掌迅速朝地上一拍，借力站了起来。 随即头也不回，朝着大门之外飞身而去。 没想到最后逃跑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黑袍人，林礼非瞪大了眼，看着提着红缨枪朝他们信步走来的莲玖有些缓不过神。 太诡异了，这一切仿佛在做梦一样。 第133章 杀人埋尸一条龙 黑袍人已经跑没影了，莲玖收回望着石门外的视线，朝着南宫不语和林礼非等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动手吧。” 林礼非还没缓过劲来，怔怔地看着莲玖。 动手？ 动什么手？ 黑袍人不是都被她莫名其妙吓跑了吗？ 只见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堆铁锹和麻袋，将其挨个塞到了每个人手里。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莲玖自己已经先一步提着铁锹，开始着手挖起了壁画上的各种属性灵石。 红缨枪也很卖力，火麟叼着麻袋在壁画下面，它狠狠一突，一大块属性灵石就瓦片般掉落下来，场面颇为壮观。 林礼非讷讷地看着莲玖熟练的动作，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南宫连玖的储物戒里，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麻绳、麻袋、铁锹？ 这是杀人埋尸一条龙的工具都准备齐全了？ 南宫不语心理承受能力到底还是比其他人要好，最开始的片刻迟疑后，很快就加入了莲玖的凿壁大军。 两人一兽一枪动作迅速，眨眼时间就搜刮了大半，林礼非才深吸了口气，拉着古久久就往另一边石壁冲。 属性灵石啊！这可是外面一块都几乎见不到的灵石啊！ 两个南宫家的弟子对视了眼，也忙冲向石壁刷刷地动起了手。 等到属性灵石都搜刮完了，石室的光似乎都黯淡了许多，几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坐在地上休息。 灵石镶嵌在壁画里极深，他们将这些灵石撬下来，属实是费了好大的功夫。 建造这座石室的人是真的大手笔，这一面壁画上的灵石若都是同一属性的灵石，这都可以组成一条灵石矿了吧？ 而且这些灵石的质量当属上乘，里面蕴含的灵力极为精粹！ 捡到宝了！ 林礼非抓着麻袋的手都有些颤抖，他这辈子都没摸过这么多的灵石！ 抓着那满满当当的麻袋，林礼非还在意犹未尽，直到见着莲玖看了过来，他咬了咬牙，将手里的麻袋递了过去。 虽然很不舍，给出去也很肉疼，可是这要不是跟着他们下来这一遭，他连看都看不到这些灵石。 将这些缴交上去，也是应该的。 莲玖诧异地挑了挑眉，语气有些戏谑：“怎么，还瞧不上这些灵石？” 林礼非愣了愣，心下一阵狂喜：“你，你是说这些都是给我的？” “那不然？”莲玖勾着唇角，动作麻利地将身边的十几个几麻袋灵石都丢到储物戒中。 红缨枪和火麟配合默契，两人就像土匪一样，一凿一麻袋，可是给莲玖挖了不少灵石。 没再理会又惊又喜的林礼非，莲玖将自己的那份灵石收好，视线落在了明明位于这座石室正中间，却始终没有好好看一眼的雕像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座雕像并没有刻出清晰的五官，只有额上那抹红莲印记分外明晰。 而那红莲印记中，有个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目光落在雕像那空荡荡的右手上，莲玖朝着红缨枪招了招手。 红缨枪乖巧地凑了过来，丝毫看不出它先前在黑袍人面前那样四处乱窜的模样。 指尖一动，一抹神识落入红缨枪中，莲玖听到了久违的俏皮声音。 “主人，人家等了你好久好久，都快生锈了！” “雒南子那个坏人骗我，还说会给我找个舒服的地方长眠！呜呜呜主人你都不知道那雕像里头有多黑！” 莲玖静静的听着红缨枪抱怨着，等它抱怨完才慢悠悠地问了句：“我死后都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修为太低，没办法和火麟交流，但红缨枪就不一样了。 红缨枪是法器，和它交流不受修为的制约。 而且法器在主人陨落后，不会和本命灵兽一样立即陨落，顶多是陷入长眠。 红缨枪知道的，说不得比火麟还要多。 莲玖这一问，红缨枪似乎是陷入了当年的回忆，沉默了一会方才开口：“主人自爆神魂后围剿的人死伤无数，但还是有几个人活了下来，我不愿落在他们手里，拼尽最后一丝力量躲进了玖月教的废墟。” “在陷入沉睡前，我看见到了雒南子。” “我本来想杀了他，可是主人你陨落后，我受天道规则制约，动弹不得。” “他施法保住了七绝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废墟里招魂。” “后来他放弃了，然后发现了我。” “他和我说会把我带到一个舒服的地方长眠，等你回来。” 红缨枪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良久它才有些犹豫地又补充了句：“主人，当年的事好像另有隐情。” 莲玖垂眸，久久不语。 泄露她行踪的是雒南子，围剿她的阵法也是出自雒南子之手。 当初她行踪成谜，唯有雒南子知晓。 若不是雒南子背叛她，那些人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了玖月教。 她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可以复活师父师娘！ 玖月教方圆千里死去的那些无辜受累的人，玖月教中不得不以身献祭的弟子们，这些鲜血淋漓的冤债，哪是什么隐情就可以轻轻盖过去的？ 莲玖伸手弹了弹红缨枪，红缨枪忽地开始不断变小，最后竟化作了发簪模样。 将簪子别在发间，莲玖这才朝着众人开口道：“该走了。” 走去哪里莲玖没说，她只是站在雕像面前，唇边的笑容张扬又带有几分深意：“此行我们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也算涨了见识。” 几人都不是傻子，听莲玖这么说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纷纷颔首。 莲玖走近正中央的雕像，灵力从她之间倾泻而出，又在半空中分成几股，缓缓流向雕像的眉心。 众人这才注意到，原来这座雕像眉心间那抹红莲印记里，竟然藏着一个阵法！ 阵法补全，灵力注入后，几人一晃眼就回到了先前的那座悬崖边上。 此刻悬崖两边不同于他们刚到时一个人也没见着，现在倒是热闹极了，悬崖两边都站了不少人，可这边却没一个人敢上这铁索桥。 莲玖随手拍了拍眼前一个人的肩膀，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你们不过去吗？” 第134章 那是我师兄 那人面色难看地回过头，见莲玖笑眯眯的，满腔怒火当即熄了一半。 打量了莲玖两眼，见她穿着简单，不似世家子弟那样张扬，又没有穿着门派弟子服，这人便放下了几分戒备。 他愤愤地指着悬崖对面，压低声音解释道：“古家的少爷把桥堵死了，我们这些没有势力的散修想要过去，必须得上交从秘境得的好处，不然就会被他们从桥上打下去。” “可这秘境里除了石头就是阵法，哪有什么好东西！” “这古家的吃相，真是越来越难看了！” 古家那几人自然是知道这石室里没什么东西。可他们浩浩荡荡二十几个人进来，出去却只剩下十多人，还都一无所获，这叫他们怎么甘心？ 所以就干脆利用起了这座桥，明目张胆地来抢劫这群散修身上的东西。 莲玖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悬崖上，那个先前嚣张的世家少年，此刻正坐在不知从哪里搬来的椅子上。 在那少年身后，天衍宗和揽月宗的弟子都好整以暇地站着。 有莲玖提供的麻绳，他们倒是没有人落下，都整整齐齐地站在对面悬崖边上。 很好，一群人都在等着他们几个了。 朝着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的散修礼貌道谢，莲玖带着南宫不语几人穿过几个散修，站到了悬崖边上。 眼见莲玖就要踏上铁索桥，那个散修连忙地追了上来伸手抓住她：“别过去！不是都和你说了，会被打落岩浆的！” 莲玖叹了口气，指着桥对面已经开始闭着眼睛打瞌睡的苏恒允道：“那是我师兄。” 那散修愣住了，天衍宗和揽月宗的队伍里确实有几个人没穿弟子服，莲玖这模样也不像是撒谎。 原来他是白操心了，人家和他们不同，是天衍宗的弟子，古家不敢动手的。 他张了张口，嘴边那一长串的劝解全都噎在了喉间。 看出了这些人眼中的失落和愤懑，莲玖好笑地摇了摇头：“别急，你们很快就能过去了。” 在下面的时候，她和黑袍人两人可是把残缺的阵法都给补全了。 使用那两个传送阵，只需要往里面注入灵力就可以催动法阵。 先前掉进这所谓“岩浆”的人只要能出来几个，对面的那群人就会注意到这“岩浆”的不对劲，自然不会再死守这道铁索桥。 伸手拉着莲玖的散修愣住，他不知道莲玖在想些什么，还以为莲玖的意思是过去后会帮他们说话。 散修的目光中，感激之色越来越深。 果然四大宗门出来的弟子，和这群横行霸道的世家子弟就是不一样！ 他松开了抓着莲玖的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株灵草，塞到了莲玖怀里：“多谢小兄弟！” 一边听到莲玖和那散修对话的人也都凑了过来，纷纷拿出储物戒中能看得过去的东西塞到了莲玖怀里。 比起把这些东西给趁火打劫的古家，还不如给这个声称自己是天衍宗弟子的人。 起码这人看着比那古家的少爷顺眼！ 他们给莲玖塞东西还不忘开口捧着她：“小兄弟不愧是宗门弟子，不像某些仗势欺人的人，真是心怀大义！” 猝不及防被塞了满怀的莲玖：“……” 这真的不是她算计，都是这群人主动给的！ 默默将东西收回了储物戒，莲玖难得有几分过意不去。 悬崖那边的人也都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异动，那个古家少爷看着来莲玖的目光都变了。 这群蠢货散修，让他们乖乖交出好东西就放他们走不肯，偏要在悬崖那头和他死磕，怎么现在突然把东西都交给那小子了？ 他指着莲玖，语气阴恻恻地对着身边的人道：“盯好这小子，要是他不肯把那些东西交出来就……” “就如何？”一道散漫的声音忽地打断了他的话，古少爷皱起眉，不耐烦地回答，“就和之前一样把人丢下去啊，这也要问？” 话音刚落，古少爷突然觉着身后冒起了一层寒气。 他这才意识到刚才那道声音很是陌生，不属于他们古家任何一个护卫。 “古家是吧？好大的威风。”苏恒允半阖着眼，语气慢悠悠的却带着飕飕凉意，“竟然当着我们的面，如此嚣张地想把我天衍宗的弟子们丢下岩浆？” 天衍宗的弟子？ 古少爷神色微动，再抬眼看向已经走上铁索桥的莲玖时，目光几变。 但他能屈能伸，张口就改了话：“请恕在下眼拙，既然是天衍宗的弟子，那自然是不同的！” 具体如何不同，不同在什么地方，古少爷支支吾吾了半天，倒是没说上来。 两人谈话间，莲玖已经走到了桥中间。 瞥了眼身后那群面含期待的目光，她眸光微动。 也罢，毕竟拿了人家这么多东西，就当是报酬吧。 这一路上古家人果然不敢对他们出手，六个人平安抵达悬崖的这一侧。 一下桥，莲玖就对上苏恒允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眨了眨眼，从眼底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苏师兄，你都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我们还以为就要见不到你们了！” “毕竟都不在一个地方，确实是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苏恒允冷笑着打断莲玖的表演，一张脸臭得莲玖欠了他一条灵石矿一般。 莲玖全当听不见苏恒允话里的阴阳怪气，丝毫没被苏恒允给影响到。 她伸手一指岩浆，故意抬高了声音：“苏师兄，我们刚刚可是掉到了那岩浆底下去了！” 苏恒允挑了挑眉，但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莲玖。 眼底那神情似乎在说：你编，我看你能编出个什么花样来。 古家和几个跟在古家身后的小势力的人可苏恒允没这么淡定。 听到莲玖这么说，他们忍不住朝莲玖的位置悄悄挪了挪。 莲玖余光瞥到那几人的动静，满意地从储物戒中随手抓了一把灵石出来。 众人感应到其中的精粹灵力，纷纷侧目。 莲玖举着灵石凑到苏恒允面前，一脸感慨道：“掉下去后我们才发现那不是岩浆，那只是障眼法！” “下面其实是一片荒漠，这些灵石就是在那荒漠中捡到的！” “那荒漠里灵石真的是一大把，若不是突然出现了个黑袍人追杀我们，我们也不会只拿了几块就跑了出来……” 话音未落，已经有几道身影急不可耐地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第135章 也不知道那古家少爷跳下去做什么 莲玖没有回头，而是对着苏恒允继续声情并茂地表演：“都怪这麻绳质量差劲，如果有古家少爷那样的法器将我们捆着，我们就不会失散了！” 往悬崖下跳的身影又多了几个，那争先恐后的劲似乎是怕人来抢什么东西一样。 随后，一道诧异的声音在悬崖上响起：“哎？古少爷呢？” 方才莲玖取出的那些属性灵石时说的话，古天纵可是全听见了。 在听闻岩浆下面有属性灵石时他就蠢蠢欲动，命令身边的护卫先下去探探虚实。 可下一刻就听到了莲玖对他的捆仙绳有想法！ 已经跃下悬崖的古天纵眉眼间带上几分庆幸，还好他闪得快，不然怕是要将手里的法器给做人情送出去了。 天衍宗，那可是古家招惹不起的存在。 他招惹不起还躲不掉吗？ 苏恒允抽了抽眼角，看着一脸惊诧模样，还在装模作样寻找古天纵的莲玖哼了声：“行了，人都下去了，别演了。” 莲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苏师兄，我没有演啊，这东西真是我们在岩浆下面捡到的。” 听到莲玖几次三番这样强调岩浆下内有乾坤，揽月宗和天衍宗的几个弟子纷纷都凑近了悬崖边。 属性灵石极为珍贵，整个宗门拥有的灵石也没多少，莲玖手上的这一捧都比宗门里的多了吧？ 他们仔细观察着岩浆下是什么模样，发现这岩浆看着是可怕，可先前跳下去的那些人却是一点水花也没溅起来。 这岩浆……说不定真的只是个障眼法！ 若是他们也下去找到那么几颗…… 不等这些弟子意动多久，莲玖见悬崖上已经不见半个古家人和跟随他们的小势力，幽幽地又补上一句：“就是可惜了，下面的属性灵石已经被我们几个全捡完了，也不知道那古家少爷跳下去做什么。” 几个已经蠢蠢欲动踏出去半只脚的弟子：“……” 他们一回头，发现莲玖满脸笑意，故瞧着他们作惊讶地道：“哎呀，几位师兄师姐该不会是也想下去体验一遭吧？” 这语气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几个弟子的拳头已经有些按不住了。 莲玖轻咳两声，收起面上那抹明晃晃的恶劣笑容，将手上的属性灵石交给苏恒允。 按她的想法原本是准备装傻到底，就说在这秘境里什么收获也没有的。 但拿人手短，她毕竟还是接受了悬崖对面那群散修的赠予，莲玖瞥了眼手上的属性灵石，颇有些无奈。 就当是日行一善了，正好她之前找了机会故意离开这件事还没解释清楚，这些属性灵石倒是可以当做应付，省得到时候还要圆一堆的谎。 毕竟苏恒允不蠢，怕是也不会相信她的离开都是意外，更别提会毫无收获。 莲玖已经做好了手上这些属性灵石全部上交的准备，没成想苏恒允只是皱起眉，斜了她一眼：“你的东西自己收好，给我做什么。” 熟悉的场景，不同的话却是同一个意思。 莲玖默了默，目光落在苏恒允身后的那些天衍宗弟子身上，他们眼底或有羡慕，或有感慨，但没人有什么不满的神色。 倒是站在一边的揽月宗弟子，面上多有嫉妒与不甘。 同来秘境，人家出去时还有珍贵的属性灵石可以带走，而自己除了在秘境里搞得灰头土脸的什么也没有！ 心下微动，莲玖从善如流地将灵石丢回储物戒。 一个揽月宗的弟子实在没忍住，语气有些冲：“苏师兄，同来这秘境一遭，你们这样吃独食不好吧？” 苏恒允瞥了眼那说话的弟子，懒得搭理他，伸了个懒腰就往秘境出口的传送阵走去。 那弟子还以为苏恒允没回答他是心虚了，当即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苏师兄，你们这般做派，传出去怕是会影响天衍宗的名声！” 苏恒允脚下一顿，不等他开口，旁边先前那位险些和莲玖与南宫不语“比试”的天衍宗弟子先站了出来，指着他就开始骂。 “怎么？见我们有灵石你眼红了？” “进来前我们可是说好的分开行动各走各的，现在说什么吃独食，你还要不要脸了？” “来，你倒是说说我们什么做派？” “是没有你脸皮厚还是没有你会给人乱扣帽子的做派？” 揽月宗那个出声的弟子被这一顿输出给气的面色涨红，他张口就要说回去，却被周瑾安喝止住了。 周瑾安面色看着眼前的师弟，眸底满是失望之色：“最近忙着筹办宗门交流会，倒是疏忽了平日里对你们的管教！” 被他这么一训斥，那个弟子似是羞愧地垂下头，眼底眸光闪烁。 果然乔师姐说得对，大师兄就是被天衍宗的这群人给洗脑了，做事窝窝囊囊的！ 出去后他一定要马上给乔师姐他们报信，见者有份，那堆属性灵石，绝不能全让天衍宗弟子给占了去！ 眼见揽月宗那个弟子已经被周瑾安收拾了，天衍宗的这个弟子便收了那副咄咄逼人的姿态，朝周瑾安行了个礼：“还是周师兄明事理。” 周瑾安在四大宗门间是出了名了温和有礼，在四大宗门的名声和口碑都极好。 毕竟，他是揽月宗上下唯一一个选择修习君子剑的人。 君子剑是揽月宗的最高传承，对修习者的天赋要求并不高，但对其心性要求极高。 心性不正者，心性有碍者轻易习不得。 饶是苏恒允，虽看不惯周瑾安这副总是温润做派的模样，心底下对他也是有几分敬佩的。 这边悬崖上少了一大片被莲玖骗下悬崖的世家子弟，显得有些空荡。 见对面悬崖竟然也开始有人站在崖边，蠢蠢欲动地观望着铁索桥下的岩浆，莲玖微微扬起了眉。 这群人……还真是利字当头，不知死活。 古家人能拦桥勒索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且不说下面有什么东西他们都不清楚，就算他们真的找到了什么好东西，能不能带出去都成问题。 就算没想到会被杀人夺宝这一层，眼神难道还不好？ 没看见下去的是古家和那几个小势力，他们两个宗门的弟子都不下去？ 心底虽是忍不住吐槽，但准备触发传送阵离开这个秘境前，莲玖还是提高了声音，朝着对面喊了句：“你们若是想离开，最好是抓紧机会赶紧走。” 这是她最后善意的提醒。 第136章 不仅歪了，还歪得离谱 悬崖对面的人都开始犹豫了起来，慢慢地分成了两拨人，一拨人朝着岩浆往下跳，一波人选择了上铁索桥。 那个先前好心告知莲玖情况的散修，赫然在铁索桥上的那群人一列。 莲玖收回目光，不再出言多加干预他们的选择。 各人有各人的道，傻子也有傻子要经受的磨难。 闷头往下冲的那群人，莲玖拉不了，也不想拉。 传送阵金光大盛，周瑾安不知不觉间凑近了方才眼红莲玖属性灵石的弟子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警告：“我知道你与师妹还有联系，但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 那名揽月宗的弟子猛地睁大眼，可眼前是一片强烈的金光，一时间什么也没看清，反而还被刺激得眼睛发疼。 一行人被传出了石墓秘境，再抬眼时，已经站在了那被防护罩牢牢护着的秘境外面。 那个被周瑾安警告了的弟子心虚地垂着头，莲玖不由得瞥了他一眼，接着视线就落了在周围的一群人身上。 秘境外围着的人不少，而秘境入口处那一道被人砸碎的豁口不知何时竟然愈合了起来，整个秘境密不透风，牢不可破。 在石室里除了岩浆下的那片金色沙漠，无论到哪哪里都是一片黑，他们这群人根本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望着已经西垂的暮色，莲玖有些讶异。 他们竟是已经在里面待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 作为从里面出来的第一波人，几人的出现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有位年纪较长，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者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就朝他们迎了过来。 莲玖身后的古久久不着痕迹地又往后缩了缩，紧紧抓着林礼非的手。 “老夫是这古灵镇的古家人，几位小友可否与我们说说这秘境里面都是什么情况？”古沧海率先表明了身份，朝着领头的苏恒允与周瑾安行了个礼。 如果只是古家想问的话，他们大可找个理由推脱，可这老者话里都说了是“我们”，就显然是不止古家想要了解情况。 他身后可是还站着明显是几个小势力的人，那些人的目光都紧紧落在天衍宗和揽月宗的弟子这边。 这种情况，他们就不好找借口搪塞过去了。 在这古灵镇古家算是首屈一指的势力，他们总归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苏恒允没有吭声，只是看向周瑾安，眼底还隐隐带着几分不耐烦。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礼数应酬，现在身边有个周瑾安在，他便更加懒得理会这些人。 周瑾安礼貌性地回了个礼，浅笑着答道：“我们也没探清楚这秘境的虚实，只知道这里边是一座古墓。” “这古墓里机关阵法众多，一路上倒是不见什么功法传承。” “不过，或许是我们运气不好，里面的其他人若是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准。” 寥寥几句话就将里面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莲玖忍不住瞥了眼周瑾安，这人避重就轻的话术还真是炉火纯青。 话已经交代清楚，多留恐生事端，周瑾安和苏恒允对视了眼，准备要和眼前的人告辞离开。 那老者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离意，忙又匆匆伸手拦住他们，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急切：“几位小友可有在这秘境中看到我孙儿天纵？” 莲玖微微扬眉，眼前划过那个坐在椅子上，颐指气使让护卫把他们丢到岩浆里的少年模样，又看了看眼前面容和蔼的老者，怎么看怎么怪异。 这两人是爷孙关系？ 似乎也是想到了那少年在秘境中的做派，周瑾安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心。 苏恒允就更加不给面子，当即冷嗤了声，带着嘲意道：“不仅见到了，还见识到了。” 见识？他们这些小势力出来的还能让这几个宗门弟子长什么见识？ 老者讶异地看向苏恒允，许是对古天纵太过自信，竟是没听出苏恒允话中的讽刺意味。 他喜上眉梢，还以为是自家孙子在里面做出了什么优秀的表现被人宗门注意到了。 他们古家在这古灵镇还算说得上话，可还是比不得人家四大宗门，要是可以搭上宗门的线…… 四大宗门的弟子出门在外向来都是穿着弟子服，可现在这两个门派的弟子后面可还站着好几个穿着常服的人。 目光瞥过莲玖和南宫不语等人，老者的神情若有所思。 “没想到小友对天纵有如此之高的评价。”按耐住心中的激动，老者试探性地问了句，“老夫看你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便服的弟子，贵宗门近日可是有意招收新弟子？” 苏恒允眉心跳了跳，没想到他话已经说的那么难听，老者竟然还能领会错自己话中的意思。 不仅歪了，还歪得离谱！ 这是对自家孙儿有多不切合实际的认知？ 他哽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瑾安瞥了两眼苏恒允，瞧着他发僵的面色，这才忍着笑意开口：“这位前辈，我们几个宗门的收徒大会前些时日方才结束，若是贵族弟子有意拜入宗门门下，且待下次机缘。” 四大宗门的收徒大会向来没有固定时间，也没有固定在什么地方。 他们不收徒时，就算你找上了他们宗门，再怎么毛遂自荐他们也懒得搭理你。 而收徒时，不用你拼命表现，若是他们看你合了眼缘，可能都不用测试，直接就招揽入门也不一定。 虽然四大宗门收徒时间和收徒地点不固定，可每次四大宗门的收徒标准都是一样的。 他们都只招收年纪不大的弟子，若是超过了年岁要求，纵是这人天赋再好，也不一定多看几眼。 许多人因此感慨时运不济，生不逢时，却也无可奈何。 周瑾安这么说，已经是在变相地告诉这位老者，他们并没有看上古天纵。 老者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一张老脸险些挂不住。 但好在周瑾安的话里还是给他递了台阶，他忙顺势而下：“那就静候两位小友宗门的收徒大会了。” 许是顾忌着他们的身份，老者没再多做纠缠。 莲玖忍不住偷偷咂舌，只觉得这天衍宗弟子的名头还是蛮有用的。 这不，无论走到哪，哪里都会高高捧着他们，都没什么人敢为难。 就在几人准备离开时，秘境又动了。 第137章 这人是有什么被送礼的特殊能力吗 那巨大的半圆球秘境竟是突然间往下陷，引得地面开始剧烈地震颤。 天衍宗和揽月宗的弟子纷纷御剑飞起，安苡顺手捞了一把莲玖。 莲玖朝身后望了眼，南宫不语被苏恒允带着，林礼非亦是御剑带着古久久飞在他们身后。 其他新招收进宗门的的弟子或随从，都被天衍宗或揽月宗的弟子带着飞在空中，倒是没漏下一人。 下面不会御剑的人就没他们这么好的运气了，好几个人东倒西歪跌坐在地上。 苏恒允意味不明地扫了眼林礼非，身形一动，将人给挡在了身后。 除了四大宗门外的势力，基本没有几个势力的人会这御剑之术。 这新来的小师妹的随从……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探查一番身份。 “秘境这是关闭了？”大地震动之间，有人盯着逐渐下沉的秘境，惊呼出声。 没人回应他的话，众人都只傻愣愣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秘境开启，又莫名其妙地关闭。 玄冥大陆上，还没有哪个秘境的开启和关闭皆在一日之内结束。 “老祖！天纵少爷可还在里头！” “我儿也还在里面！古老！这当如何是好？” “……” 下面的人一片纷乱，莲玖忙捅了捅安苡，附在她耳侧小声道：“安师姐，我们得赶紧溜了！” 安苡瞥了眼下方乱成一团的众人，迟疑了两秒后，当即趁乱御剑飞走。 苏恒允早就想走，朝天衍宗的弟子们使了个眼色后便跟在安苡身后。 揽月宗的弟子自然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得到周瑾安的许可，一众人走得悄然无声。 以至于古家那位老者回过神，想请两个宗门的弟子帮忙的时候，却发现连他们人影也见不着了。 一行人飞出了古灵镇，之后的路便不再同道。 周瑾安提了速度追上前方懒懒散散坐在剑上的苏恒允，客气地道：“苏师弟，就此别过，宗门交流大会见。” 说着，目光却还朝他前面的莲玖飘去，显然是还没死心。 莲玖眼观鼻鼻观心，一眼也没看他。 倒是苏恒允淡淡瞥了周瑾安一眼，心底莫名有种扬眉吐气的舒畅感。 五年前的宗门交流大会他以一招之差输给了周瑾安一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毕竟那天他刚被安苡揍了一顿，和周瑾安比试时并不是全盛状态。 周瑾安他！胜之不武！ 最气的是交流大会结束后，周瑾安一直以会伤了宗门和气为由，屡屡拒绝他的邀战！ 这五年来，他可真的是憋了好大一口气。 现在周瑾安在莲玖这上面碰壁，倒是变相地让他赢了周瑾安一回。 周瑾安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带着身后的几个弟子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揽月宗的弟子走了，莲玖才从储物戒中取出了那一把灵石：“各位师兄师姐，大伙见者有份！” 几人在空中身形一滞，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了莲玖手上。 郑凡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将视线从莲玖手上移开：“南宫师弟，你不用如此，我们宗门不是揽月宗那种注重表面功夫的宗门。” 周围的天衍宗弟子纷纷点头，然而每个人眼底的羡慕和渴望掩都掩不住。 那可是属性灵石！ 修炼本就是一个将外界灵气吸纳进身体里，去除杂质，提纯灵气在自己的灵台经脉之中的过程。 属性灵石里面的灵气十分精粹，吸纳了里面的灵气，都不需要他们怎么提纯，里面的灵气基本都可以直接吸收。 这不得大大加快他们修炼的速度？ 莲玖挑了挑眉，唇角勾起：“我没在做表面功夫，这是我自己想分给师兄师姐的。” “我们是同门，好东西一起分享不是应该的吗？” 这话说得在场的人心下不由得一热，看着莲玖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安苡最先回头，在莲玖一捧灵石里选了两颗，又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一把法器。 这是一把地级中品的灵剑，剑身隐隐篆刻着白遂二字，剑柄的两朵祥云并不对称，上面篆刻了一道简单的阵法。 是附了灵的法器。 莲玖有些意外，但也不扭捏推辞，欣然接下这个赠与：“多谢师姐！” 红缨枪太过惹眼，她目前不方便使用，这把剑虽然不过是地级中品，却足够她拿着先应付一阵。 周围的天衍宗弟子纷纷学着安苡，从莲玖手上拿走属性灵石后，都从各自的储物戒里掏出宝贝塞到她怀里。 令莲玖意外的是，郑凡送的竟然是一个地级上品的药鼎。 似乎察觉到莲玖的疑惑，郑凡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是我爷爷给我的药鼎，品质还算过得去，只是我使着不够趁手……” 一边的天衍宗弟子没忍住笑着应和：“是啊，郑师兄喜欢用大锅炼药，这药鼎着实难入他的眼！” 天衍宗弟子的哄笑声阵阵，郑凡恼了，从储物戒中取出自己的大锅，朝几人挥了挥：“再敢取笑我，以后就别来找我蹭吃蹭喝了！” 哄笑声戛然而止，只是几个人捂着嘴憋笑的模样，把郑凡气得耳根子都红了。 莲玖看着眼前天衍宗和睦闲散的气氛，心下稍安。 苏恒允也过来取了两颗灵石，但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转赠莲玖些什么，而是咳了两声：“我先欠着，以后有好东西再给你。” 安苡淡淡瞥了眼苏恒允一眼，那目光里充满了嫌弃和鄙夷的意味。 天衍宗谁人不知，苏恒允这个大师兄是出了名的穷。 他每次得到点好东西就拿去换修炼资源，每天基本除了修炼就是睡觉。 还以后有好东西再给莲玖？ 这个饼属于是画得又大又圆了。 莲玖也不在意，颔首将来自天衍宗弟子们的赠与全收进了储物戒和那群散修送的东西摆在一块儿。 她本来也没想着从这群人身上捞点什么，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虽然他们各个都没说什么，可她一个人揣着这么多灵石属实是有些太过惹眼。 所以她才会将这一捧灵石给分了出去。 在一旁目睹着莲玖又被塞了满怀的林礼非有些咂舌，这人是有什么被送礼的特殊能力吗？ 一路上看她被塞东西，他都要看麻木了。 第138章 就是你想的那种洞府 天衍宗坐落在三座山峰之间，原本这一块是有四座山，但开宗老祖一剑削平其中一座最矮的山峰后，便在其上建宗立派。 其余的三座山与与天衍宗成半环抱姿态，也归属于天衍宗宗门范围内。 其中最高的那座是天衍宗长老们的闭关所在与住所，另外两座…… 许是想把之前耽搁的时间赶回来，回天衍宗的时候他们直接御剑飞行，没再步行赶路。 众人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抵达了天衍宗。 从安苡剑上下来时，莲玖看着眼前的天衍宗，还是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她一个在上古各大宗门间混迹过的人，都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宗门。 整个宗门就大门口处造了个看上去有模有样的大门，上边挂着天衍宗三个大字的石头匾额，一往里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极为广阔的空地。 空地之中有座圆形高台，不大，也就大约半个四大家族大比会场的擂台大小。 空地的那头是一座古朴的大殿，大殿装潢大气但看上去已经有不少年头，除此之外，一眼望去没有任何建筑。 不仅是建筑上有问题，就他们下了飞剑后这一会儿，都不见着除了他们以外的其他人。 莲玖沉默了，与她一样陷入沉默的是曾经在揽月宗修行的林礼非和古久久。 南宫不语和那个新被招进天衍宗的散修几人倒是没觉着哪里不对，但他们都不是多话的人，安安静静地环顾了圈四周后，就都没了其余的动作。 苏恒允瞥了眼他们几个，又看了眼没入黄昏的天色，沉吟了会道：“我去和师父他们禀报此次收徒大会的情况，茂山你安置他们几个住下。” 说罢也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他就径自朝着天衍宗后方最高的山峰飞去。 按天衍宗以往的收徒情况，弟子领进来后一般会由一个弟子领着去安置，可几个天衍宗的弟子面面相觑，却是没一个离开的。 被点名的徐茂山正是在古灵镇古墓密境里怒怼揽月宗弟子的人，他轻咳了两声，先是朝莲玖几人软和了语气：“先前在会场时和你们说了要多备些吃食，你们应该没忘吧？” 莲玖几人颔首，唯有那个散修皱起了眉。 徐茂山瞥见了那个散修变化的神情，叹了口气，从自己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大袋馒头，塞给了他。 修士无论是法修还是体修，随着修为越高，对食物的需求越低，但没到蓝阶是不可能完全辟谷。 正如其他宗门私下议论里所言，天衍宗里不会有人专门准备吃的，也不会给你准备任何食材。 而且最折磨人的是，门内弟子每过三十天才有一次下山的机会，包括外门弟子。 那个散修，虽然不知道徐茂山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道了谢，讷讷地接过。 徐茂山带着莲玖几人往演武场右边的角落走去，其他的几个天衍宗弟子也没离开，竟然跟在他们的身后。 偶尔徐茂山向莲玖几个介绍天衍宗宗门规矩时，他们还会补充一二。 “我们宗门没那么多规矩，你们现在脚下的这块空地是演武场，也是长老讲学的地方。”徐茂山右手一划，大概地将周围的一片空地给他们指了指。 郑凡笑着补充道：“我们宗门内门弟子只分宗主亲传和普通内门弟子，六位长老都不收徒，每个长老讲学的侧重点都不一样，弟子可以自主选择听或不听。” 这话一出，林礼非都忍不住张了张嘴，眼底满是震惊。 揽月宗的长老有十二位，每个长老门下弟子少说也有几十来个，长老门下的弟子和宗主门下的弟子合起来，那才是内门弟子。 他先前就是揽月宗六长老门下的第五十六名弟子，还算得六长老的眼，但日常教导还是师兄师姐负责。 其他宗门他没仔细听说过是什么情况，但总归和揽月宗应当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这天衍宗……怎的这么奇怪？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疑惑，冯息瞥了林礼非一眼，语气温和：“我们宗门里内外门弟子的待遇差别不大，外门弟子除了没有每月定量的丹药供应和法器申领的机会，长老讲学和问心梯都是可以去的。” 林礼非更惊了，他深吸了几口气，有些缓不过来。 莲玖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见冯息提到了问心梯，眸光微动：“冯师兄，这问心梯平日里弟子都可以上去历练？” 见是莲玖发问，冯息目光都又柔和了几分，他摇了摇头道：“想要上问心梯历练，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是修为境界有所提升，至少要提升一阶，第二是挑战试炼塔，每次挑战都必须至少往上拔高一层。” 说罢，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三座山峰中的左峰：“试炼塔，藏书阁都在那座山上，问心梯一般也会存放在那里。” 徐茂山颔首，领着众人往右峰走，边走边介绍：“这三座大山中间那座比较高的是主峰，也是宗主和长老们居住的地方，弟子峰在右峰，内门弟子和自己带来的外门弟子住一块儿，实力越高，就可以住的越好。”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含糊，什么叫实力越高，就可以住的越好？ 莲玖眉心微动，但还是没有问出口。 反正一会儿徐茂山自然会和他们解释。 几人走到演武场右边一个角落的传送阵上，徐茂山熟练地往里头注入灵力，再一晃眼，他们几个就已经到了弟子山下。 传送阵传多了，林礼非有点想吐，但最后还是忍力惊人，生生给憋住了。 直到亲身站在这里，莲玖几人才发觉这座山是真的高。 弟子山的山脚下零星可见几个排列不规整的小破木屋，木屋不仅破败，还遍布灰尘，里头看着就知道很久没有住人，破败程度四下漏风。 “那是先前几个不愿意住在自己洞府里的师兄师姐们自己搭的小屋，不过后来他们实力提升了，分配的洞府条件更好，小木屋就空置了。”徐茂山没有停下，而是领着他们几个往山上走。 “洞府？”那个散修皱起眉，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徐茂山笑呵呵地转过头，颔首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种洞府。” 第139章 莫名其妙成了亲传 天衍宗的灵气比外界来得丰盈，走进弟子峰时，这种体会更深。 只是随着几人往上走，周遭的灵气虽然越来越浓郁，可莫名的，一种压迫感油然而生。 越往上走，这种压力就越大，仿佛肩上背负着什么似的，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徐茂山带着一行人来到第一处洞府时，几人都沉默了。 说是洞府，不妨说是个人工开凿的山洞。 山洞里除了三张石床和每张床上的草席外，就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天衍宗……这么寒酸的吗？ 也不怪乎先前会有天衍宗的弟子选择在山脚下搭建木屋，木屋起码住着比山洞舒适啊！ “这一般是橙阶修为的弟子住的洞府的条件，上面的洞府条件会好一些。”似乎是察觉到几人的不可置信，徐茂山轻咳了两声，又指了指头顶，“不过弟子峰上有禁制，只要你能顶住禁制威压往上走，就可以住得更好。” 这个禁制就是他们现在时刻感受得到的压迫感，莲玖盯着前方的三张床，眉心一动：“这更换洞府，是要自己带来的外门弟子也跟着一道往上走才能更换？” 有些讶异莲玖的敏锐，徐茂山颔首，赞许地看了莲玖一眼：“不错，在我们宗门，外门弟子和所属的内门弟子是挂钩的。” 这话一出，那个散修的面色就变了变，他身后的两个世家子弟神情也都不算好看。 徐茂山瞥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新进宗门的弟子可以选择与外门弟子取消从属关系，只是这样的话，外门的弟子就只有听学的资格，其余的待遇都是没有的。” 那个散修闻言若有所思地垂下头，似乎有些心动。 他这一心动，身边的两个世家子弟就得急了，他们皱着眉对视了眼，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你们今日就先自己挑一个洞府休息吧，明日卯时六刻到演武场集合便可。”徐茂山像是没看出来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面上依旧是笑呵呵的。 目光落在莲玖身上，他的语气更温和了，“能在入门前主动破开问心梯三十层幻境的，南宫师弟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人。” 莲玖笑着客气了两句，可这几个天衍宗的师兄师姐还是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心下一动，带着南宫不语几人出了洞府，率先往上走。 许是也看出了这几人的意思，又或者是想要解决一些私人的事情，那个散修并没有跟上。 直到古久久有些喘不过来气，莲玖和南宫不语一行人才停下了脚步。 莲玖四处望了望，在附近随便找了个洞府。 “南宫师弟准备安置在这里？”冯息看着眼前简陋的洞府，有些意外地扬起了眉。 这个山洞比下面那个要好上一些，多了藤条做门帘。 虽然这些藤条用处不大，但也有那么一点点掩饰山洞的作用。 可看着莲玖和她身后那两个南宫家的弟子面色如常的模样，显然是还能往上走一段，住在这个山洞未免有些委屈。 莲玖走到古久久和林礼非身边，笑着解释道：“这两个才是跟着我的外门弟子。” 从北辰启程时，她是怕古久久和林礼非跟着她，揽月宗的弟子多加关注，这才和南宫不语临时决定换了站位。 揽月宗弟子走后她也没解释，倒是让这几人给误会了。 见莲玖确定是要在这个山洞里安住下来，几个天衍宗的弟子不约而同地开始从储物戒中翻起了东西。 木质的四方小桌，四把长凳，几张编织精美的草席，还有简单的木架子。 各种家具形形色色摆在了山洞前，郑凡更是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掏出一筐子野菜和几尾肥鱼。 南宫不语被爱屋及乌，虽然分到的东西没这么多，但也比完全没有要好。 “我们就先走了，明日演武场见。”将东西送出去后，几个天衍宗弟子这才如释重负地准备离开。 天衍宗奉行的是放养弟子的教养方式，门内的弟子都不喜欢欠人人情。 先前拿了莲玖的属性灵石，他们的回礼和莲玖送的东西并不等值，这让他们一直都在心头梗着。 现在莲玖才方入门，他们能帮的自然是要帮上一手。 送走了一行天衍宗弟子，安苡还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 莲玖正准备询问，她却是先一步开口：“天衍宗亲传弟子除了可以随时向宗主或长老们讨教外，其余的待遇与内门弟子一般无二。” 莲玖一怔，他们这些被招进来的弟子都默认是内门弟子，怎么安苡突然说起了亲传？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安苡说这话的意思，她已经转身御剑离开，速度快得好像刚才磨磨蹭蹭跟着其他人在她洞府门口站着的人不是她一样。 南宫不语和林礼非几人将东西搬了进去后也没继续往上走，而是在附近也随便找了个山洞。 两个山洞相距不远，南宫不语的山洞和莲玖原定的这个配置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地势相较高了一些。 古久久自知自己拖了后腿，心下愧疚，无论莲玖怎么劝，非得将两个山洞给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才肯歇下。 山洞虽小，但添置了这些师兄师姐们提供的零碎东西，看起来虽还是有些简陋，倒也是五脏俱全。 在两个山洞里简单布了两个聚灵阵，几人终于睡了这几天以来最为安稳的一次觉。 直至第二日天明，他们踩着卯时六刻的时间到达了演武场。 和他们一道拜入宗门的散修似乎早早就到了，他的身后跟着的两个世家子弟眼底青黑一片。 三人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共识，散修面色如常，倒是两个世家子弟神色有些怪异。 演武场上除了他们几个新招收的弟子，还有一个徐茂山。 见莲玖他们来了，徐茂山朝他们招了招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几套弟子服。 “咱们门内宗主亲传的弟子服以玄色为主，内门弟子的弟子服是绯色，外门弟子则是颜色更浅的桦色。”徐茂山边说边将手中的弟子服依次分发下去。 分到莲玖时，他手上的弟子服已经空了。 他憨厚地笑了笑，看着莲玖道“南宫师弟，你的弟子服可能要等今日讲学结束后，自己去主峰领取了。” 莲玖一怔，这才明白过来昨日安苡那番话的意思。 所以……她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莫名其妙直接成了亲传？ 第140章 讲是讲了，但是没讲明白 一边站着的散修目光落在莲玖身上，多少带了几分羡慕。 宗主亲传，听着就比普通内门弟子高上一等。 可他们昨日明明连宗主的面也没见着，也不知道这南宫连玖是在什么时候入了宗主的眼。 徐茂山见莲玖面上也是掩不住的惊讶之色，犹疑着问了句：“昨日安师姐没有和你讲？” 莲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讲是讲了，但是没讲明白。 想到安苡一贯的性格和说话方式，徐茂山叹了口气。 分完弟子服没过多久，演武场陆陆续续开始有其他的天衍宗弟子到来。 往来的弟子衣着或深或浅，不一而同，果真如同昨日徐茂山他们几人说的那样，天衍宗的内外门弟子都可以来这演武场听长老讲学。 放眼望去，今日来听讲学的弟子约摸着有三百多人，原本空旷安静的演武场一时间多了几分鲜活。 不远处的主峰忽地传来一声鹤鸣，一只仙鹤载着一位老者从那边缓缓飞来。 才刚热闹起来的演武场，又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直到白鹤落在了演武场中间的那座高台之上，老者自白鹤背上下来，演武场开始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今日怎么会是大长老讲学？不是应该轮到六长老了吗？” “小点声，大长老最不喜欢别人在他讲学时说话的，你们是想被他抓起来当示范吗？” “你们两个都别说了！大长老要看过来了！” “……” 莲玖几人不远处的弟子们压低了声音，小声议论着，在高台上的大长老目光扫视过来时，又噤若寒蝉。 大长老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莲玖几人所在的地方，笑容和蔼。 昨日苏恒允到主峰禀报此次收徒事宜的时候，他和六长老正好也在宗主那边。 在入宗前主动破开问心梯第三十层幻境，自天衍宗开宗立派以来，有这能耐的也不过寥寥几人，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在百年间顺利飞升至九重天之上。 为了今日能来讲学，他可是在六长老的茶水里加了不少好东西。 他倒要瞧瞧，这心性极佳的小丫头，悟性如何。 白鹤在空中盘旋，大长老盘膝坐下，开始他今日的讲学。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今日讲解的内容是天衍宗弟子自入门后必学的心经——静心咒。 下面的几个弟子得知今日的讲学内容，已经走了一大半人。 只要是待在天衍宗的弟子，全都修习过这门心法。 可这门心法除了能帮助他们凝神静气外，对他们的修炼并没有多少提升。 莲玖倒是有些好奇地望向高台，上古时她可是将当时存于世间的心法秘籍都翻阅得差不多了。 可静心咒……她倒是没听过还有这么一门心法。 想来是上古过后，后世的人所作。 跟着大长老所讲述的内容运转了一周天静心咒，莲玖怔了怔。 她识海中一向暴戾的红莲火，竟是乖顺了不少？ 当年师父师娘遍寻玄冥大陆想要替她镇压却屡屡失败的红莲火，竟然能受这心法影响？ 莲玖眸中划过一抹惊骇，她忙原地坐下，盘起膝，跟着高台之上的大长老的讲学运转起静心咒。 南宫不语和古久久看着大长老的演示，也纷纷开始尝试。 这是他们入门所学的第一个东西，自然学得无比认真。 莲玖沉下心，一遍又一遍地引导着体内的灵力顺着静心咒的心法，缓缓在体内游走。 红莲火在她的识海中一跃一跃的，似乎被某种力量不断安抚着，没了以往的暴躁。 上一世莲玖被云崖捡回去时年纪尚小，压制不住体内的红莲火，云崖和沈青芝寻遍玄冥大陆也不得其法，最后只能借助外力，强行将其镇压在她体内。 后来莲玖修为逐渐提升，她慢慢解开红莲火的封印。 在一次次自毁式的抗争后，她以暴制暴，才得以与红莲火达成了某种平衡，能够驱使红莲火。 但她从未有像现在这一刻能够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对红莲火的掌控，就好似原本处于合作关系的两方，突然变成了从属关系。 这静心咒，当真不一般。 没想到这天衍宗竟会有如此惊喜。 大长老的声音似是在耳侧响起，莲玖顺着他的引导，静心咒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又一个周天。 在红莲火越发乖顺的同时，她惊讶地发现，她的五感似乎也有些许变化。 这静心咒……或许是一门精神类的心法！ 高台之上的大长老看着下方神色不一的弟子，别开目光颇有些气闷。 这些弟子只知道静心咒是天衍宗的入门心法，却不明白这心法的益处在哪里。 只掌握了皮毛却还不自知，竟然还有人敢走神？ 然而，等他目光落在新进门的几个弟子身上，他忽地收了手上的势，站了起来。 不止是莲玖，南宫不语和古久久几人周围，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静”。 这是静心咒成功运转的体现，他才简单演示了一遍，这几个弟子一次就成功了？ 没想到这新入门的弟子里，竟是卧虎藏龙！ 大长老目光灼灼落在莲玖几人身侧，突然朗声笑了起来：“好，好啊！” 大长老总是一副沉稳的模样，天衍宗弟子没见过几次他笑得如此开怀。 这连续两道的叫好声，让演武场上的天衍宗弟子们都纷纷侧目。 莲玖几人还在运转着静心咒，猝不及防听到大长老的笑声，几人才从入定中清醒。 一睁眼，就见周围的人齐齐朝着他们看来。 见几人已经从入定中醒了过来，大长老目光在下方的其他弟子身上扫视了圈，那目光有如实质，让不少人心虚地垂下了头。 大长老叹了口气，这才开口：“老夫知道你们当中许多人自以为已经掌握了静心咒，觉着老夫今日再讲这些过分啰嗦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莲玖几人身上，意味深长地道：“可这静心咒，不是你们所以为的这么简单。” 说罢，他挥了挥手，那只先前载着他过来的仙鹤从高空落下，他顺着仙鹤的皮毛，拍了拍它的脑袋。 仙鹤羽翼一张，又凌空飞起，身姿轻巧落在莲玖身侧，柔软的颈部微微垂下，雪白的羽翼光滑如丝。 大长老定定地看着莲玖，温和地开口：“你现在就与我一道去主峰罢。” 第141章 就非要走个形式吗 莲玖顺从地上了仙鹤的背，大长老手上掐诀，御剑领着莲玖去了主峰。 留在演武场的这群弟子静了片刻，好几个人没忍住朝着南宫不语他们围过来。 “这就是新来的师弟师妹？” “新来的？可是他们身边刚刚成功凝出了‘静’！” “嘶，一次成功？” “……” 周围的声音嘈杂，好奇探究的目光尽数落在几人身上，南宫不语淡淡地瞥了眼林礼非。 他面上的神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却隐隐带上了几分不知所措的意味。 他们刚进宗门，自然是不好给这群师兄师姐甩脸色，可要让他回答这么多问题……还不如和他打一架！ 接收到南宫不语那面无表情的求救凝视，林礼非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他轻咳了两声，笑着迎上了这群天衍宗弟子。 进了天衍宗后，林礼非和古久久就摘下了面具。 林礼非的样貌算得上清俊，加上礼数周全，话又说得场面漂亮，竟是把这些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南宫不语松了口气，他静静地站在林礼非身后，看着林礼非的目光不由得顺眼了几分。 大长老带着莲玖到达主峰最上面的大殿时，大殿里竟是坐满了人。 一个面色铁青的老者站在殿前正在怒斥着什么，一见他们来了，手往大长老的方向一指，咬牙切齿道：“肯定就是这个老东西给我下的药！” 大长老脚步一顿，刚迈进大殿的腿又收了回来。 但下一瞬，就又理直气壮的带着莲玖走了进去。 怕什么？他早就将证据毁尸灭迹了！ 只要他死不承认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大长老重新昂首挺胸，还装模作样地问道：“老六啊，你在这里吵什么呢？” 六长老瞪着他，一张口就是一连串的质问。 “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你干的是人事吗？” “我跑了茅房足足六十八次！六十八次！” “你到底给我下的什么药？我吃任何解毒丸都没有效果！” “要不是老五过来帮我疏导药气，我到现在还在茅房里蹲着！” 如果不是另外两个长老拉着，六长老的手都要戳到大长老脸上。 大长老心虚地咳了两声，目光闪烁：“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明白？” “你无耻！”六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当场就要掐诀和大长老打起来。 旁边的两个长老又是拉又是哄，却怎么也稳不住人。 坐在高位上的老者失声笑了笑，半晌才开口劝道：“好了，莫在小辈面前给看了笑话。” 莲玖一进来后就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着脑袋，但耳朵却是支棱起来的。 这主殿还真是热闹，没想到天衍宗的这几位长老性子原来竟是这么……活泼？ 六长老重重地哼了声，别过头不再去看大长老，目光倒是落在他身后的莲玖身上。 “这莫不是苏小子说的那个小女娃？”坐在另一边椅子上一直在看戏的老者上下打量了眼莲玖，忽然咦了声：“玄天鼎怎么在你手上？” 莲玖心下微动，苏恒允果然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修习过静心咒后，她不由得惊叹该心法的奇妙之处。 静心咒不仅是能凝神静气，还能一定程度上强化五感，提升敏锐度。 作为宗主亲传，苏恒允和安苡应当是有好好修习静心咒才是。 所以他们能看出她女扮男装，她倒不是很意外，她讶异的是，这个长老口中的玄天鼎是什么？ 见莲玖有些愕然，四长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桌子：“郑凡那个臭小子，天天变着法想着把药鼎往外丢，也不看看自己送出去的是什么东西！给他送一个他给我反手送一个，看我晚点不收拾他！” 莲玖眨了眨眼，原来郑凡先前说的爷爷……就是这个长老？ 她轻咳两声，犹豫着开口：“这位长老，这药鼎我可以直接归还的。” 反正一般的药鼎还真承受不起她的红莲火，留在她这里也是迟早要报废的份。 四长老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无奈地开口：“那臭小子送出去就是送出去了，老夫可不是要和你讨要这个药鼎。” “只是老夫想问问你，你可是会炼丹或是炼器？” 莲玖迟疑了一瞬，轻轻颔首，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的几位长老。 几位长老面上神色分毫未变，显然是早就知道她会炼丹炼器一事。 看来苏恒允在北辰的时候，看似懒懒散散的睡不醒，但其实做的事还真不少。 起码她在外透露的底细，应当是给摸干净了。 至于方才四长老问她，只怕不过是想看看她会不会说实话而已。 四长老大手一挥，朗声笑道：“那这鼎与你有缘，你就好生留着，只是上面留了老夫的一抹精神印记，你取出来老夫替你抹掉吧。” 莲玖顺从地将郑凡先前赠与她的药鼎取了出来，四长老手在半空轻轻一抓，将药鼎握在手上，抹去了上面的印记，随后才将药鼎又用灵力送到了莲玖面前。 “南宫连玖？”坐在上方的天衍宗宗主等四长老处理好药鼎，这才唤了一声，“你可愿拜入我门下，成为我天衍宗的亲传弟子？” 莲玖忙低下头，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就非要走个仪式吗？ 叹了口气，莲玖轻声应道：“弟子愿意。” 两套玄色弟子服被灵力裹着，缓缓送到莲玖身前，莲玖一愣，不解地抬起头。 “老夫不知你为何要女扮男装，便给你备了两套亲传弟子服。”一个白发白眉的老者抚着长须，笑容和蔼，“你可看着换上。” 没有询问缘由，而是直接准备好两套弟子服，莲玖有些意外，对天衍宗的好感不由得蹭蹭往上涨了好几分。 说实话，她还没见过哪个宗门，会这么尊重门下弟子的。 莲玖双手接过，恭敬地朝老者行了一礼：“多谢长老。” 弟子服上还有块亲传令牌，莲玖将弟子服中的女装收好，掐了个法诀换上男装，便将令牌佩戴在腰间。 “这块令牌拿着，便可以自由出入主峰。”天衍宗的宗主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朝着大长老挥了挥手，“带她回去吧。” 大长老瞥了眼又要发作的六长老，忙拉着莲玖，优雅而迅速地从大殿里退出去。 莲玖坐在仙鹤上，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大殿里六长老的咆哮声。 她回首望向主峰，望着那被云雾笼罩着的大殿，总觉得布局看着有几分怪异。 第142章 这玩意儿，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还不等她细想，主峰上的大殿已经在她眼前越来越小，逐渐看不真切。 大长老在弟子峰前将她放下，看着她身后的几个人影，眸底尽是欣赏之色：“你们若是无事，可以多去试炼峰转转。” 言罢，他从储物戒中取出几道刻满了密密麻麻符阵的小木牌，用灵力送到了几人身前：“这是御剑术的心法印刻，你们可以先学着。” 莲玖伸手接过木牌，恭谨地朝着大长老行了一礼。 南宫不语几人毫不犹豫地也跟着收下，朝着大长老俯身：“多谢长老。” 大长老目光扫过眼前的几人，神色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这几人……感情可真好。 上一次见到的感情这么好的弟子，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那群臭小子，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视线落在莲玖身上，大长老顿了顿。 像，太像了。 他摆摆手，仙鹤振翅高鸣，挟着他又飞回高空，只留下一声绵长的叹息。 大长老一走，莲玖就觉着身后的几道视线热切地落在自己身上。 古久久眨巴着眼，又惊又喜地问道：“姐姐，你……成了亲传？” 莲玖笑着颔首，下一刻就见着她睁着一双干净的眸子，笑成了月牙儿：“真好！我也要好好修炼，不能给姐姐丢脸！” 这份喜悦似乎能够传递，莲玖看向对面的几人，发现他们的神情几乎都是一样的愉悦。 晃了晃手里的木牌，莲玖扬起眉：“还不赶紧参悟御剑术？就不想去看看试炼峰是什么模样吗？” 南宫不语瞥了眼莲玖，率先将灵力注入木牌之中。 木牌的阵法被激活，一阵金光闪动，御剑术的心诀与要领在他眼前飞快地掠过。 莲玖本就会御剑术，见众人纷纷入定，朝将木牌随手一丢，搁储物戒里去了。 这心法印刻比之誊抄下来的秘籍，能让修习者更直观地去领悟。 可惜都是一次性的东西。 反正她本来也在琢磨着过阵子要给南宫家寄些东西回去，这块心法印刻干脆到时候就一并送去北辰。 抬眸对上林礼非探究的目光，莲玖眸光一动，唇角勾起一抹明艳的笑容：“林师弟，我记得你也是会御剑术的，这心法印刻对你而言应当是没什么作用才是。” 林礼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点了点头。 莲玖没再开口，而是笑眯眯地看着他……手上的木牌。 这下林礼非再迟钝也明白过来莲玖想要什么，他握着心法印刻的手微微一颤，只觉得手上的东西忽然有些烫手。 几步上前，林礼非将木牌塞到了莲玖手中，忽然有些领悟到先前自己对莲玖那被动收礼技能疑问的真相了。 这人不是有什么特殊技能，而是很会拿捏别人的心理。 莲玖伸手接过，动作干脆流利的将心法印刻丢进储物戒，还例行客气了两句：“啊，这多不好意思啊。”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上拿得可没半分不好意思的模样。 林礼非沉默了，看向一边齐齐入定的几人，他忽地想到了什么。 “你刚刚说也？”林礼非惊讶地看向莲玖，语气有些飘忽，“你原先也会御剑？” 莲玖随意地点了点头，算了算时间，南宫不语他们也该参悟好了。 果不其然，没等林礼非多再脑补些什么东西，南宫不语已经从入定中醒了过来。 他手上结印，腰间的佩剑当即飞了出来，在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随着他立在身前的手指转动，长剑在空中盘旋，没入林间。 再从林间出来时，剑尖处竟是戳着一枝朱瑾，飞至莲玖身前停下。 林礼非看着眼前的两人，突然有些麻木了。 他看不透的莲玖屡屡给他带来意外也就算了，怎么南连宫不语这个面瘫的悟性也这么离谱？ 如此娴熟的御剑，谁能相信这是一个刚参悟完御剑术的人能够做出来的？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北辰南宫家，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那朵朱槿如火般怒放，上面还带着几分湿气。 莲玖伸手接过朱瑾，还顺手弹了弹南宫不语的剑，笑吟吟地望向那面无表情的人：“不错。” 南宫不语一挥手，长剑飞至他身前，他抬脚踏上，朝莲玖伸出了手。 莲玖摇了摇头，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安苡先前赠与她的白遂：“我也有自己的佩剑了。” 白遂被莲玖随手一丢，也不见她结印念咒，就已经悬空而起，乖顺的伏在她的脚侧。 莲玖踏上白遂，朝林礼非挥了挥手：“我先走一步，试炼峰见。” 南宫不语也淡淡瞥了眼林礼非，破天荒朝他拱手行了个礼，紧随着莲玖的身影飞去。 突然被抛弃的林礼非：“？” 试炼峰和弟子峰不同，它没有设什么奇怪的禁制，只是整座山林木郁郁葱葱，一眼望去竟看不见什么登山的小道。 莲玖眉心微动，忍不住啧了声。 这天衍宗还真没把弟子当人，如果大长老没有提前给他们御剑术的心法印刻，他们几个现在怕是得从山底下一路艰难地从林木间穿行攀爬。 看这陡峭的山体上隐隐可见的几处人为开凿的平台，莲玖替与他们一道拜入天衍宗的那个散修默哀了几秒。 他要走的路，还远着。 两人向上飞了好一会才看到人为修建的广场与大殿。 与主峰的大殿矗立在山峰的最顶上不同，试炼峰的建筑像是把山顶竖着砍了一剑，又横着劈了一刀，生生造出个背靠山的平台。 先前与他们讲解天衍宗宗门布置的时候，徐茂山就提到过，试炼峰上有藏书阁与试炼塔，还有先前被苏恒允带去北辰的问心梯。 试炼峰之上来往的弟子很多，比先前在演武场上看到的话弟子还多。 只是他们来来往往，或鼻青脸肿，或神色恍惚，或脚步虚浮，一眼望去，就没见着几个正常人。 莲玖目光在周围晃了一圈，最后望向那背靠着山势，与藏书阁紧挨着的试炼塔，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儿，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第143章 试炼塔 “那是试练塔，以你们的实力，第一层可以横着走。”不知何时出现在莲玖和南宫不语身后的苏恒允冷不丁地开口，“这塔有十层，每层都有数不清的魔物，越往上，魔物的实力越强。” 莲玖和南宫不语齐齐扭头看向他，苏恒允还是那副半阖着眼睡不醒的模样，靠在一边的树干上打了个呵欠。 他看了眼天色，从两人身边走过：“走吧，我今个儿心情好，带你们进去转转。” 莲玖狐疑地瞥了两眼苏恒允，总觉得这人哪里不太对劲。 南宫不语也没动，只是静静站在莲玖身后。 苏恒允往前走了几步，见莲玖两人没有跟上，脚步一顿：“怎么，是我不配替你们两个领路了？” 这话中带了三分戏谑和七分漫不经心，莲玖瞥了眼苏恒允那不自觉往他们身后瞟的眼神，状若无意地问了声：“苏师兄，这试炼塔还可以结伴同行？” 苏恒允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轻飘飘的：“我早就把第一层摸透了，你们在哪里我都可以在短时间内找到。” “也就是说我们果然没办法一起行动，和古灵镇那秘境一样，进去后就会被迫分散？”莲玖唇角微勾，又开口问了声。 苏恒允目光落在半空之中那隐隐可见破空而来的灵力波动，随口应道：“没错。” 得到了苏恒允的肯定回答，莲玖若有所思地也瞥了眼不远处的高空。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如果忽略掉半空中那隐隐传来的杀气，确实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莲玖收回目光，意味深长地感慨道：“那这试炼塔还真适合用来躲什么人。” 这话一出，苏恒允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变相套了话。 惊讶于莲玖的敏锐和细腻的心思，他眸子半眯，睨了眼莲玖，准备开口敲打敲打她。 刚进门就敢套师兄的话，那以后不得和安苡一样反了天去？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只见莲玖已经笑吟吟地几步上前越过他，学着他最开始那轻快的语气：“走吧，趁苏师兄今个儿心情好，带我们进去转转。” 很好，这不仅是套他的话，还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苏恒允才刚皱起眉，下一瞬就听见半空中一道暴跳如雷的怒斥声：“苏恒允，你给我站住！” 一般被人这么喊了，除非是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真的站在原地。 莲玖挑了挑眉，正想看清楚来人是谁，却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玄色身影从半空中御剑而来，就被苏恒允一把拉着钻进了试炼塔。 进门之前，还能听见那人骂骂咧咧地无能狂怒：“一回来就搞破坏！这次我守定塔了，你有本事就给我待在试炼塔里别出来！” 苏恒允是什么反应莲玖是看不到了，一进这试炼塔，她就被扑面而来的黑色浓雾给团团包围。 苏恒允和南宫不语在进来的那一刻就不见了踪影，莲玖抬眼看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雾气，总觉得眼前的这雾气和这座塔一样，也有几分熟悉。 她回首望向身后来时的方向，也是一片浓稠的黑色雾气。 想来是他们一进来这试炼塔，就不知不觉迈入了什么类似传送阵的机关阵法中。 面前的雾气比较淡，莲玖沉思片刻，抬脚朝着前方走去。 雾气中忽地出现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尖锐的指尖狠狠地朝莲玖刺来。 莲玖忙退后两步，闪身躲开，那爪子一击不用，又隐入黑暗之中。 周围的一切给莲玖的熟悉感愈发强烈，莲玖不由得皱起眉，她记忆中，从未来过这座塔才是。 那她是在哪里见过这片雾气？ 就在莲玖还在记忆里挖掘有关这片雾气的相关时，她忽地察觉到身后有个什么东西在靠近。 爪子破空的声音呼啸而来，莲玖忙蹲下，就地一滚，只见方才她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两只爪子。 如果她刚刚没动，会被其中一只抓住，另一只穿透胸膛。 手中灵力运转，莲玖腕上缠起一条粗壮的藤蔓。 她朝着还没隐入浓雾中的爪子一挥，藤蔓顺着她挥出的方向迅速缠绕而去。 “扑通！” 重物倒地的声音后是细细碎碎的啃啮声，莲玖掏出储物戒中的夜明珠，可在一片雾气中，能够看见的范围还是有限。 她皱起眉，干脆运转起火系灵力，跃动的火苗在她手上颤巍巍的，显然受这雾气的影响极大。 但好在这团火比夜明珠照得清楚一点，莲玖总算看清了这个偷袭她的是个什么东西。 鼠头兔身人形，这家伙看起来比魔域的那些丑八怪看着都畸形。 它正被藤蔓束缚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口中发出了尖锐的嗫嗫叫声，眼底猩红一片。 这就是苏恒允口中所说的魔物？ 莲玖皱起眉，随着她心念一动，白遂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灵力缓缓注入白遂之中，莲玖执剑朝着那魔物的心口狠狠刺去。 魔物惨叫一声，很快就不再挣扎，渐渐没了气息。 只是它身上的伤口不知为何竟没有半滴血溅出来，只是气息彻底断了后，身子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散。 它化作一缕缕浓烟，溢散在这一方雾气之中。 周围的雾气似乎又浓稠了些，莲玖皱起眉，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雾气。 没过一会，这些雾气似乎朝着某个方向流动了些，眼前的雾气又稀薄了几分。 莲玖眯起眼，下一瞬一只尖锐的爪子朝着她的方向又抓了过来。 这次是只肉爪，四根趾爪纤长尖锐，上面虽然还能看见毛发，却不比先前的那只多。 莲玖微一侧身，手上的火系灵力往前一丢，照亮了前面这只魔物的模样。 兔头鼠身人形，它立在黑雾之中，一双灰败的眼珠里没有任何光彩。 莲玖并没有运转太多的火系灵力，因此那团火被丢出去后就被周围的雾气削弱着。 在快要碰到它时，终是被周围的雾气扑灭。 周遭的雾气缓缓挪了过来，这只魔物的身影又隐入了黑雾之中。 莲玖皱起眉，忽地对这片黑雾有了个不成熟的猜测。 第144章 听人劝，吃饱饭 盯着前方的黑雾，莲玖提着白遂，在黑雾中那道模糊的影子动弹的时候，一剑劈了过去。 快，准，狠。 这次直接劈斩掉了魔物的头，连惨叫的机会都不给它留一个。 “扑通！” 魔物应声倒下，莲玖屏息凝神，放出神识感知身边的变化。 果然，在魔物倒下后，那尸体也在雾气中逐渐消散开，融入黑雾之中。 然而没过多久，黑雾就又有了新的动静。 雾气凝聚在一处，周围的雾气都稀薄了不少，新的魔物产生了。 收回神识，莲玖皱起眉，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很眼熟，可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莲玖手上一动，白遂就朝着新凝聚而成的魔物斩去。 才刚凝聚成实体的魔物顷刻间都消散在雾气之中。 举着夜明珠，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把先前几位师兄师姐送的，山洞里没地方摆的椅子，坐在上边悠哉悠哉地等苏恒允和南宫不语找过来。 毕竟进来前苏恒允可是说了，无论他们在哪里他都可以在短时间内找到。 她倒是有些好奇，这人口中的短时间是多久。 在莲玖几次斩杀雾气中的魔物后，她已经摸清楚了这片黑雾凝聚魔物的规律。 魔物的凝聚不是等上一只魔物被击杀后才凝聚，而是一直在不断地凝聚。 就算莲玖不击杀魔物，黑雾也会一直形成新的魔物。 一只魔物莲玖还可以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斩杀，多上几只那就没那么轻松了。 莲玖没准备给自己找不痛快，自然是形成一只砍一只，以至于她身边这一块黑雾一直都保持着雾气浓郁，一只魔物也没有。 操纵着白遂击散了第九只魔物，莲玖都要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去找他们两个的时候，终于有个人影闯进了她的视线。 这人穿着一身绯色弟子服，手上提着一把长剑，发足狂奔。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活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着一样。 莲玖好奇地望向他的身后，眸光登时一凝。 一眼看去虽看不真切，但她也能看到那处是如何乌泱泱的一片。 并且那一整片，还在迅速朝着她的方向赶来。 看这个弟子狼狈的模样，那片玩意儿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见着她还坐在椅子上，那人逃跑之余竟是还抽空朝她喊了一声：“快跑！” 莲玖站起身，不忘将椅子收回储物戒中，二话不说加入了那个弟子的逃跑队伍。 听人劝，吃饱饭。 两人不知跑了多久才将身后的那一片甩开，确认已经脱离危险后，那个弟子没撑住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他长吁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道：“劳烦这位师弟帮我护个法，我……” 话说到一半，那人瞪大了眼，一脸惊诧地打量着莲玖，“你是亲传？” 莲玖茫然地点点头，就见那人一惊一乍地从地上又蹦了起来，仿佛刚才脱力瘫倒的人不曾存在过。 “我才进来这试炼塔三天！三天！” “怎么外面就多了个亲传？” “这么大的消息我竟然才知道？” “这试炼塔果然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这次出去我就不进来了！一定不进来了！” “……” 那人围着莲玖晃悠了几圈，边晃悠边碎碎念，晃得莲玖都有些头晕。 “敢问这位师兄是？”莲玖歪着头，忍不住出言打断他。 百晓一怔，皱起眉，比刚才更加不可置信：“你不认识我？” 言罢，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也是，我从未在宗门见过你，你应该是刚进宗门的弟子，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 见这人张口又要开始一连串的自说自话，莲玖笑着提醒他：“所以师兄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个新入门的弟子是怎么来到这试炼峰顶峰的？” “还敢进这试炼塔？你知道这试炼塔对你们这群新入门的弟子来说是多么危险的地方吗？” “就算你是亲传弟子！你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小师弟，我和你说……” 百晓眉心一皱，抓着莲玖开始了他的谆谆教诲。 莲玖眨了眨眼，听着百晓一连串都不带停歇的话从他嘴里接二连三蹦出来，目光有些放空。 这人……好本事。 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先前那把椅子，莲玖很贴心地给百晓也递了一把过去。 他感动地接过椅子，再开口时说出的话情感就更丰富了。 百晓从新入门的弟子注意事项讲到试炼塔的危险之处，讲到他入门七年来的心酸史，再讲到宗门上下里里外外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莲玖从一开始的两眼空空到后面地选择性加入，再到加入他的独家小道消息透露，时不时还会应和他几声。 百晓越讲越激情，甚至没有察觉到周围突然浓郁起来的雾气，蹭地一拍椅子站了起来。 “南宫师弟，在亲传里混的话，你可别看咱们大师兄明面上是亲传第一人，可亲传里最惹不得的，其实是安师姐。” “大师兄算什么，他不过是安师姐的玩物罢了！” 莲玖很捧场地哇了声，却在下一瞬，感受到不远处浓郁黑雾中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投了过来。 百晓听见莲玖的惊叹声，讲得更加起劲：“咱们大师兄啊，可是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称号，别看他平日里那一副什么事都不在意只想打瞌睡的样子，要是一提起这个，他准会跟你急！” 莲玖沉默了，她抿了抿唇，瞥了眼黑沉沉的雾气，又看了眼正在兴头上的百晓。 虽然这人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废话有点多，可是感觉心地应当还是不错的。 不然刚刚就不会提醒她逃跑，也不会和她说这么多关于天衍宗的事。 她轻咳了两声，试图提醒他：“这位师兄，我们身边的雾气好像变浓了许多……” 变浓了许多，也就是附近有魔物被斩杀了，也就是有人在朝他们靠近。 莲玖自以为提示得很明显了，谁料百晓根本就没看出来。 他摆摆手，无所谓地道：“这试炼塔就这样，雾气时浓时淡的，你待久了知道了。” “我继续和你说啊，这大师兄啊，有个外号叫苏—第—二……” 嗖！ 一把剑贴着百晓的面颊穿了过去，重重落在他身后一步开外的地板上。 第145章 一直在逃命能不累吗 百晓后面的话被吓得吞了回去，他后背一凉，僵硬着转过头去，只见身后果然站着一道十分熟悉的人影。 那人面容昳丽，唇角微勾，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向上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背上的寒意凝成实质，化作层层细汗与身上的弟子服紧紧贴着。 百晓眼前一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怎么这尊煞神在他身后？ 这人走路都没动静的吗？ “百师弟，你们聊什么东西聊得这么热切？”苏恒允盯着百晓，故意拉长了语调，“不妨让我也一并听听？” 明明是轻飘飘的两句话，其中却暗含了无数杀机。 百晓头皮一麻，干笑了两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 谁料下一刻他被身后的椅子给绊住了，一个没站稳，一屁股栽到了椅子上。 他疼得抽了口气，咽了咽口水，才强行接过莲玖方才的话题：“啊，这附近的雾气确实变淡了好多……” 苏恒允唇边的弧度又深了几分，似是随口跟着感慨了句：“是啊，杀得我手都要麻了。” 百晓一噎。 他总觉得苏恒允这话很冲，还饱含深意。 “过来的路上可是有好几堆魔物聚在一块游荡。”苏恒允轻笑了声，意有所指地道，“一路杀过来还真耽搁了不少时间。”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大能耐，竟是招惹了这么多魔物。” “我寻思着这魔物是可以劈散的，该不会那人一只也劈不死吧？” 百晓被苏恒允这不指名道姓地损了一通，只觉得有些憋屈，他暗自磨了磨牙，面色羞愤地垂下了头。 在天衍宗里，他是人尽皆知的消息最灵通，实力却最差。 空有一身黄阶大圆满的修为，实战能力却总是比不过新入门的橙阶师弟师妹们。 前些时日他和人打了个赌，说他能在试炼塔待上一个月，可这才进来三天，就已经把他累得半死。 而且他实战能力确实是差，进试练塔至今都没杀过几只魔物，这段时日他不是在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 苏恒允说的那个招惹魔物扎堆聚集的人，就是在说他。 他一只魔物打起来就费劲，溜了魔物半天还没打死，新的魔物却又诞生了。 如此恶性循环下，他每次在一个地方都待不长久。 而他待过的地方，魔物就会扎堆存在。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打不过苏恒允，他忍！ 莲玖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她歪头望向苏恒允身后的南宫不语。 一眼看去，南宫不语身上也有些狼狈，他的衣领和袖子有被什么东西拉扯过的痕迹。 甚至于额头还有未干的汗珠，看这模样，想来方才也是经受了一番苦战。 不过令莲玖侧目的是，南宫不语这一身衣物虽然有被拉扯过的痕迹，却没有被扯坏扯破的迹象。 她眉间一动，这才正眼端详起天衍宗的弟子服。 微微注入灵力在其中，她意外地感受到了几分微弱的回应。 莲玖眸光一亮，这看着平平无奇的衣服，内里竟是大有乾坤。 这材质她竟还从未见过，她一个上古的神级炼器师，玄冥大陆之上，竟还有她没见过的东西？ 这弟子服虽不是法器，可衣服材质的韧性却是极佳。 莲玖的手微微蜷了蜷，只觉得手心有点痒。 这材质要是加以锻造，定是能炼制出品质不错的法器来！ 南宫不语抬起眸子，默默地从苏恒允身后走到了莲玖身后。 方才被拽进了这试练塔后，他就和莲玖一样，一直原地待着等苏恒允。 苏恒允果然如同进塔前说的那样，很快就找到了他。 只是两人在找莲玖的过程中，发生了不少意外。 明明其他地方的魔物都很零散，可他们每往这个方向前行一段距离，都会遇见一群游荡的魔物。 以至于这一路上他们被迫滞留了不少时间，苏恒允方才说得也没错，他杀魔物，确实是杀得手都有些麻了。 莲玖从储物戒里递给他一瓶补气丹和回神丹，暮光微微飘远，开始琢磨着要去哪里再进一批材料，好再屯屯她储物戒里的储备。 离开北辰的时候她可是几乎把身上的丹药全给南宫家留着了，在天衍宗又没法随时下山，怎么搜罗灵植和材料就成了一大问题。 南宫不语面色如常地接过，顺手就倒了两颗出来，一口吞下，把一边的百晓看得眼都直了。 天衍宗内门弟子每个月都会发一瓶丹药，可是这东西怎么够用？ 哪个人不是藏着捂着的？ 像莲玖这样随手就送出去的，还真是不多见。 损完百晓，苏恒允的心情属实是舒畅了不少，他随手将手上的长剑丢了出去，手腕一翻，掐了个诀。 飞剑当即穿透一只刚凝聚成功，朝着他们扑来的魔物。 魔物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后身形又开始消散，周围的雾气又浓了几分。 “走吧，第一层对你们作用不大，带你们去第二层转转。”苏恒允瞥了眼神游天外的莲玖和面无表情的南宫不语，随手收起剑。 不等莲玖和南宫不语反应，百晓又迅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连摇头：“算了吧大师兄，我第一层都累得慌，第二层就算了。” 莲玖没忍住瞥了眼百晓，有些忍俊不禁。 刚才百晓和她说了一大堆，里面就有提到他进这试练塔后的所见所想。 事无巨细，丰富的心理历程都洋洋洒洒讲了好一会的那种。 通篇下来就是生存不易，百晓叹气，想要生存，发足狂奔。 莲玖轻咳了两声，转过头再笑是她留给百晓最后的体面。 百晓确实是累，一直在逃命能不累吗？ 说起来这人逃命的本事还是了得，愣是没让这些魔物够着他，从进一个角度来说，他也是很强了。 苏恒允淡淡扫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怪异：“你倒是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的认知。” 百晓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和苏恒允计较。 然而下一刻，苏恒允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不过我又没说要带上你。” 百晓……百晓他绷不住了。 第146章 果然麻绳就是好用 “师兄，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吧？”他磨了磨牙，指着莲玖和南宫不语，一脸愤然，“他们俩可是新入门的师弟，修为看着应当和我差不了多少！” “我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他们这才刚入这试炼塔，应对魔物不得更加吃力？” “你都不给他们些适应的时间就带他们去第二层，就不怕他们遇到什么危险吗？” 苏恒允扬眉望向莲玖和南宫不语，轻嗤了声：“你们需要适应？” 这话看似是疑问，其实更像是在陈述。 莲玖没有回答，只是手上一动，白遂从她腰间挥出，一剑就将不远处刚凝聚出来，朝着他们走来的魔物一剑劈散。 从莲玖遇见他以来，话就没停下的百晓，沉默了。 看着苏恒允和莲玖灭杀魔物那犹如砍瓜切菜般轻松的手法，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孤单可怜柔弱与无助。 现在的新弟子都这么恐怖的吗？ 是他太弱，是他不配了。 半晌，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惊的，他颤抖着声音问道：“既然打得过魔物，那你刚刚为什么还要跟着我逃命？” 莲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不是是百师兄你让我快跑的吗？” 百晓更崩溃了，见他那一脸深深地被打击到的模样，苏恒允满意地勾起唇角，走到了前面给莲玖和南宫不语带路。 莲玖忙抬脚跟上，临走前还不忘把两把椅子都收了起来，朝着百晓挥了挥手：“百师兄，有缘再见。” 百晓一脸复杂，他呆着一张脸，讷讷地回了句：“有缘再见。” 明明周围的雾气很黑，可苏恒允却仿佛看得清一样，带着两人走了蛮长的一段，路上偶尔遇到的几只魔物都被三人轻松击溃。 就如苏恒允在外面所说，在试炼塔第一层，以莲玖和南宫不语现在的实力，确实可以横着走。 这些魔物看似凶悍，可其实行动还是不够灵敏，真论起来，它们的修为也不过就橙阶水平。 但凡是生物，弱点无外乎脖子和心脏，所以只要他们动作够快，就能一击即中，击杀这些魔物并不是什么难事。 面前的雾气越来越淡薄，直到眼前的雾气已经遮挡不住视线，苏恒允才停了下来。 几人身前是一个可以容纳四五个人的传送阵，按这阵法存留的痕迹来分析，应当至少存在了上千年之久。 莲玖瞥了眼阵法后面的塔身，总觉得有种格格不入的怪异感。 灵力输送进传送阵，在传送阵启动前，莲玖瞥了眼苏恒允，好奇地问了句：“苏师兄，第二层我们能一起行动了？” 苏恒允半眯着眼，又恢复了那一贯以来睡不醒的模样：“自然是不会。” 说完，他又补了句：“放心，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们的。” 莲玖颔首，一脸真诚感动：“苏师兄，我等你。” 苏恒允皱起眉，看莲玖这副模样，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太对。 可是一时间他又想不到是哪里不对劲，还不等他细思，传送阵启动了，一片金光乍现。 莲玖动作流利，在被传送离开前，从储物戒中取出麻绳，反手就套在了南宫不语的手上。 金光过后，入目又是一片雾蒙蒙的，甚至比第一层还要黑。 和第一层不一样的是，周围的黑雾半天都没有动静，周围一片死寂。 莲玖若有所思地望了眼黑雾，看着越是安静的东西，发作起来会更凶狠。 垂下头，她晃了晃手上的绳子，绳子的那头也跟着晃了晃。 不多时，南宫不语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很好，果然麻绳就是好用。 “走吧，去看看这第二层都有些什么东西。”莲玖将绳子在手上绕了两圈，把自己的手绑了起来。 这第二层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说不定也会有什么传送阵陷阱一类的，绑起来起码在这一片黑乎乎的雾气里能确保两人不会失散。 南宫不语的目光似是无意间落在了两人绑着麻绳的手腕上，微微一顿，再抬眼时，语气平淡地问了句：“不等苏师兄？” “苏师兄说了，他很快就能找到我们的。”莲玖勾起唇角，笑容之中带了几分促狭，她看向前方，语气意味深长，“在哪等不是等呢？” 站着不动等也是等，走着等也是等，不都是一样在“等”吗？ 而且这试炼塔既然是天衍宗弟子的试炼之地，那就有它能够磨砺弟子的地方。 跟在苏恒允身边未免太过安全了，还是自己出去走走才好。 她可不是真的来这里“转转”的。 这一层的黑雾极其浓郁，周遭静的可怕，两人走了不知多长时间，黑雾之中才隐隐有一点儿动静。 莲玖脚步一顿，周围的那细小的动静瞬时也歇了下来。 转头对上南宫不语那不解的目光，她的视线在身边扫视了圈。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没有。 她心下一动，暗自运转起静心咒。 周围的一切似乎更加安静了，她的五感立刻被放大了许多。 确认自己的感知能力有提升，莲玖这才又抬起了脚。 她一动，不远处的东西也跟着动了动。 这次莲玖捕捉到了动静来源的方向，运转起火系灵力就朝着那里一丢。 然而这一丢，她脸色都不由得白了几分。 火光照亮下，她看见火团落下的那块地方，矗立着一颗巨大的乳白色肉球。 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肉球动了动，从表面缓缓抬起几只长条的乳白色的，如同蠕虫一般的生物。 莲玖没忍住退了两步，转过身就想呕出来。 那肉球……竟是一团肥嘟嘟的虫子！ 火团砸在肉球上，空气中隐隐飘来一阵肉焦味。 那味道夹杂着不知从哪来的恶臭味，闻着实在令人作呕。 似乎是被火焰激怒，那团肉球突地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看那架势，隐隐有要崩开的迹象。 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两颗夜明珠，迅速朝南宫不语怀里塞了一颗，抓着他就往前面跑。 这玩意儿伤害性高不高她不知道，可一旦碰上了，足够恶心到她一把红莲火把这试炼塔给焚了。 等等，红莲火？ 莲玖眉头皱了起来，那一瞬间，她好像在脑海里捕捉到了什么一闪而过的东西。 第147章 你觉得烤虫子好不好吃 来不及等莲玖细思多久，那团肉球突然就停止了暴动，但只静了两瞬，下一刻就爆裂开来。 无数长条状的黑影从那里崩裂开，四下飞散。 两人没有跑出去多远，以至于有条肉虫竟从他们身后飞过他们头顶，径直砸在了他们面前。 莲玖攥着夜明珠，照着前方看不清模样的黑色影子，深吸了几口气。 白遂被她牢牢握在手上，在那长条状的东西朝着这里探来时，狠狠朝前一劈。 这一劈几乎用了莲玖将近一成的灵力，她眸光冷凝，面无表情地提起剑，又是几道剑气被她挥斩出去， 那看不真切的影子晃了晃，最后无力地瘫倒。 虫子被斩杀了，可是并没有如同第一层一样消失，而是静静地倒在地上，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 莲玖先前运转了静心咒，五感被放大了许多，此刻面色不由更加难看。 臭味强烈刺鼻，很快就在这一小片天地里弥漫开，她退了两步，忍不住弯着腰干呕了两声。 身后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的声音，莲玖抓住南宫不语，绕过前面的虫子，继续往前跑。 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了，忍不了一点！ 南宫不语还没见过莲玖如此大惊失色的模样，从那条被莲玖灭杀的虫子身边经过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虫子通体乳白色，没有足，前胸背板可以见到几圈凸形纹。 莲玖先前劈斩的那几剑，有好几道穿透了这虫子的身体，此刻那几道伤口正往外渗着淡黄透明的不明液体，那刺鼻的腥臭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所幸那虫子的爬行速度很慢，两人跑了一会就没再听到什么动静了。 莲玖这才停下脚步，重新站定在黑雾之中。 见她情绪看起来平稳了许多，南宫不语才开口提醒道：“刚才那虫子死后没有消散融入这片雾气。” 也就是说它不会再生，接下来不一定还会再遇到。 面上神色又缓和了几分，莲玖扭头，对上南宫不语那不知何时微微弯起的嘴角。 轻咳了两声，莲玖故作镇定地开口：“我刚刚没尽全力，那虫子能被我这么轻易就斩杀……” 说到这里，莲玖顿了顿，她的语气有些迟疑，但还是很快就下了结论：“想来威胁并不大。” 南宫不语似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只是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 两人在黑暗里静默了片刻才又往前走去，火系灵力在黑雾中会被压制，可其他系的灵力并不受影响。 这次莲玖的警惕心更重，她催动木系灵力在指尖处衍生出好几条藤蔓，卷着她从空间里取出的夜明珠往她的四周托着。 所以莲玖周围的一圈虽还是雾蒙蒙的，可在夜明珠的光芒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有没有什么东西靠近。 虽然就算有什么东西靠近他们也看不清是什么，可起码可以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南宫不语瞥了眼周围亮堂堂的一片，默默地将手里的夜明珠收了起来。 他和莲玖之间绑了条麻绳，只要麻绳不解开，两人就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莲玖弄出这个移动光源，他挨得近，倒是占个便宜，借个“光”。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会，一路上四周都安安静静的，竟是没有什么异常。 黑雾还是一片死寂，只是越往前走似乎越黑了些。 不仅如此，黑雾里似乎有什么在抑制着光，莲玖用夜明珠圈出来的这个小光团，能够照亮的区域不知怎么回事，也越来越小。 不过两人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在往前走。 停下的话，后面的虫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追过来了。 试炼塔第一层会源源不断生产魔物，可第二层却看上去风平浪静的，这两层属实是差的有点大。 不过安安静静的也好，莲玖这才得空思索起先前脑子里划过的是什么东西。 可错过了当时的那个时机，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都怪那团虫子！ 什么恶心的东西啊？ 谁家的好虫子会团在一起？ 越想越气，莲玖的脸色越来越沉，连带着对它的恶心感也降低了不少，倒是仇恨值蹭蹭往上涨。 南宫不语瞥见莲玖面色不对，目光在黑雾之中扫视了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不动声色地拉近了和莲玖的距离，压低声音问道：“有危险？” 莲玖摇摇头，眉心微微皱起：“危险倒是没有。” 说完，她似是突发奇想地又问了他一句：“你觉得烤虫子好不好吃？” 南宫不语：“？” 他又没吃过，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不对，正常人谁会想着烤虫子啊？ 还吃虫子？ 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过离谱，莲玖摆摆手，又大步朝前走去：“算了，它太臭了。” 南宫不语：“……” 所以这人刚刚是真的有在思考烤虫子好不好吃这个问题？ 两人又往前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栏杆，才又停了下来。 黑雾缭绕，他们看不真切这栏杆的全貌，所以也不知道这栏杆有多长。 只是栏杆后面的路没有了，前面似乎是一个断层。 莲玖将夜明珠凑近栏杆处，只见上边有几道明显的长条拖痕。 是先前看到的那团虫子留下的痕迹？ 莲玖皱起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些拖痕粗细不一，最细的只有她手腕大小，可方才见到的那团虫子，一眼粗略扫去，至少都有三尺粗。 而这些痕迹看着是成年累月拖行形成的，也不可能是来这里试炼的弟子导致的…… 也就是说，这第二层除了方才见到的虫子，很有可能有第二种威胁存在！ 就在莲玖准备提醒南宫不语警惕的时候，几道细小的的破空声响起。 这几道声音不仅小，甚至都没有灵力波动，仿佛与这黑雾融为一体般，几乎没有多大动静。 若不是莲玖运转了静心咒，可能还不能这么快就感知到。 这几道攻击是明晃晃冲着他们的位置来的！ 莲玖瞳孔微缩，大力朝南宫不语推了一把，同时自己身形后撤。 好在麻绳够长，南宫不语被推开后她还有足够的空间躲闪。 但还是太慢了，她用藤条支着的夜明珠，被猝不及防地打碎了大半。 第148章 他真的很生气 周遭可以看见的范围又缩小了许多，莲玖掌心升腾起一抹微弱的火焰，朝方才那东西挥过来的方向丢去。 火焰颤巍巍地落下，逐渐被周围的黑雾挤压吞噬，可直至它熄灭，莲玖也没看见刚刚偷袭两人的是什么东西。 那东西……不见了？ “小心身后！”被莲玖推到一边刚从地上爬起来，南宫不语就看见莲玖身后夜明珠照明的范围里，忽地出现了一道黑影。 那黑影微微晃动着，落在夜明珠照出来的光芒周围上的阴影越来越大。 似有所觉地抬起头，南宫不语果不其然看到一个长条状的黑影正往莲玖的方向落下。 这黑影看着来势汹汹，却又无声无息。 若不是他恰好抬头，还真注意不到它！ 手上结印，腰间佩剑应召飞出，南宫不语忙出声提醒莲玖：“在上面！” 莲玖闻言，头也不回地抬起手，白遂狠狠往上一横，招架住了那朝她挥过来的的黑影。 这么近的距离，这下她总算看清了这是什么。 一根粗壮的，通身黑乎乎的根须一样的东西正落在她头上，被白遂顶着。 这条根须大约有七八岁小孩怀抱般粗壮，顺着它的根看去，虽看不真切，但可以大概猜出它应当是从栏杆后的底层而来。 根须与白遂相接的地方被莲玖破了个口子，豁口处渗出了几滴隐隐带着恶臭的液体。 莲玖一怔，手上一用力，又将白遂往上送了送，吃力地将这条根须的伤口砍得更深了几分。 腥臭的液体从这根须里流了出来，莲玖清晰地闻到这令人作呕的味道，这才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收回白遂。 这根须上的臭味，竟是与先前那只被她灭杀的大虫子身上的臭味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南宫不语的飞剑狠狠刺向这条没收住势，重重拍在地上的根须。 飞剑艰难地刺入一点后就仿佛受到了什么阻塞，难以寸进。 那根须似是被激怒了般，左右晃动着想甩开飞剑，莲玖看着根须，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直到夜明珠照亮的地方又出现另一道黑影，莲玖被静心咒放大的五感听到了细小的破空声时，那另外的几条根须，距离她和南宫不语已经只有一只胳膊的距离了。 莲玖瞳孔微微缩起，她想起来了！ 最开始攻击他们的时候，她的夜明珠是被几道黑影同时击毁了大半，可不止眼前这条被她用白遂伤了的根须！ 不等她做什么反应，其中一条根须已经拍中了莲玖，莲玖的左肩到右腰处，当即传来剧烈的痛楚。 她被根须重重砸在不远处的地上，蜷着身子好一会没能缓过来。 这条根须方才的力道之大，竟是使得她被击飞的那一刻，腕上的麻绳带动着南宫不语也朝着她的方向被拖行了一段距离。 南宫不语一时不查，被猝不及防又拽到了地上，误打误撞地躲开了那条袭击他的根须。 莲玖的手腕被拉扯得磨破了皮肉，拴着麻绳的地方血肉都翻了出来，看着倒是有几分渗人。 可她顾不得手上的伤口，缓了缓后就开始运转灵力简单修复身上的伤势。 南宫不语撑起身子，看着倒在地上的莲玖和她手上伤口，眸光微动。 见莲玖没有和之前一样从储物戒里掏丹药嗑，南宫不语似是明白了什么，忙从储物戒中取出莲玖在第一层给的回神丹和补气丹，迅速倒出两颗给莲玖服下。 莲玖也不推辞，吞服后感觉身上的疼痛都舒缓了些，只是被根须抽中的地方隐隐传来几分熟悉的侵蚀感。 她蹙起眉，体内的灵力运行竟是开始有几分阻塞的异样感。 见方才抽中了莲玖，前面的根须没有第一时间又朝他们发起攻击，而是耀武扬威般在他们身前跃动着。 不过没给他们太多缓冲的时间，这几条根须就又朝他们拍来。 南宫不语抬剑第一时间切断了他与莲玖之间的麻绳，提剑挡在了莲玖身前。 莲玖忍不住啧了声，原本她想的是苏恒允既然开口说要带他们到第二层历练，就说明他们是有那个实力可以在第二层磨砺的，这才拉着南宫不语自己行动。 可眼前这几条根须如此强悍，显然她和南宫不语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几条根须……怕是得青阶的修士才能对付。 苏恒允怎么会喊他们来这种地方送死？ 莲玖很想开口让南宫不语先离开，她自己放红莲火把这几条根须烧了算了。 可她知道，以南宫不语的性子，绝不可能丢下她走。 眼看着那根须就要落在南宫不语身上，莲玖手上一翻，已经准备祭出红莲火。 就在这时，有人低声咒了句什么，速度极快地朝着南宫不语身前掠来。 一道白光划过，长剑竟是将那根须齐齐斩断。 南宫不语手上的剑差点就挥了出去，好在下一瞬看清了眼前的来人，这才险险地将其收住。 莲玖忙收手，安心了几分。 “你们两个可真能跑。”苏恒允臭着一张脸，抬手拎起南宫不语往后退了两步，又伸手把地上的莲玖捞了起来，“不是说我会来找你们？” “你们是怎么敢跑到第这个我都不太敢来的地方找死？” 莲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指着已经开始暴怒的根须：“苏师兄，它好像很生气，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离开这里？” 苏恒允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也很生气。” 他真的很生气！ 都第几次了！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擅自行动！ 被苏恒允砍断的藤条在空中挥舞着，看那模样似乎是在叫嚣着什么，很快，它的身后出现了一根又一根的根茎。 这么多根茎，饶是苏恒允再能打，也难保会不会有遗漏，趁他不注意把他莲玖和南宫不语给偷袭了。 毕竟这玩意儿，最擅长的就是偷袭。 苏恒允迟疑片刻，拎着两个不省心的家伙直接御剑开始跑路。 莲玖被他捞着，垂着头盯着他脚下的剑，忽地觉得方才被虫子追得发足狂奔的自己属实有点愚蠢。 那几条根须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见他们想跑，所有的根须迅速拉长，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追去。 第149章 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苏恒允似乎很有经验，在那些根须甩过来时左躲右闪，明明没有回头，却愣是没让那根须砸到他们。 第一层的百晓已经让莲玖足够震惊了，没成想第二层她竟是还能见识到苏恒允的逃命技术。 天衍宗的弟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逃命技能加成。 莲玖往他身后一瞧，她看不清那些根须什么模样，可从那愈发浓郁的黑影上来看，那藏在黑雾中的根须似乎是越来越多。 又往前飞了好一会，苏恒允才停了下来。 将手上的两人丢在地上，他回首望向张牙舞爪已经追上来的根须，忽地勾起了唇角。 在先前吞服的丹药作用下，莲玖身上的伤势已经得到了缓解，她勉强能够站起身，但胸腔还是泛着细碎的疼痛。 南宫不语过来扶着她，又从储物戒中倒出了两颗丹药。 莲玖将丹药推了回去，忍着疼痛开口：“我还撑得住。” 毕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领到丹药补给，手上的这些还是省着点用来得安全一些。 前方传来一声重物砸地的巨响，纵是看不清，莲玖和南宫不语也纷纷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苏恒允正将佩剑收回腰间，好整以暇地看着前面不断拍击地面，却怎样也够不着他的根须。 莲玖朝前走了走，靠着仅剩的几颗夜明珠照明，看清了前面的一小块地方的模样。 十几条根须一直在试图继续拉长去够苏恒允，可他们似乎已经到了极限，怎样也更进不了一步。 够不到苏恒允，这些根须正一下又一下，无能狂怒地捶着地面。 危险解除，苏恒允明明可以离开了，可不知为什么，竟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几条根须。 “苏师兄，这是什么？”莲玖目光也落在这些根须上，却没看出什么花样来。 那些根须粗细不一，粗的有三尺来宽，细的只有手腕大小，倒是和他们先前在栏杆边上时看到的痕迹对应得上。 凭借着夜明珠的光亮，隐约可见这些根须乌黑透亮的表皮上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游动着。 “这是第二层最不能招惹的存在，青阶对上都要吃上一壶。”苏恒允瞥了眼莲玖，冷哼了声，“从第一层上来的弟子大多都会传得离这里远远的，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莲玖一噎，她自然不可能如实说出她被虫子吓得跑了一路这么丢脸的事，只是咳了两声，试图扭转话题：“这试练塔里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师兄你行动却畅行无阻……” “是不是和静心咒有关系？” 苏恒允抬起眸子扫了莲玖一眼，因莲玖一而再再而三擅自行动的气消了不少，开口夸了句：“悟性不错。” 莲玖会这么问，就说明她起码是已经参悟了静心咒，并且在这试练塔中运转过这个心法。 她才入门第一天，竟然就能察觉到这心法中的妙处，还能活学活用…… 不愧是能在第一次踏上问心梯就主动破开幻境的人。 “所以你们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莲玖：“……” 这问题是过不去了？ 苏恒允其实只是想好好敲打敲打莲玖，并没有真的想要为难她的意思。 看莲玖迟迟不语，便出言点她：“胆子大是好事，可你现在也不过是黄阶大圆满，在这试练塔里，多的是办法被弄死。” 莲玖一怔，抬眸对上苏恒允那意味深长的神情，脑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狠狠一棒。 她上辈子修炼天赋惊人，炼器炼药也有当时的大陆第一人教导，在被诛灭时，已跨入半步成神的境界。 这一世凭借着上一世积累的的功法秘籍和经验，在修行一道上她也一直没有什么困难之处。 这一路顺风顺水的，以至于从复活后，她的心态一直没有转变过来。 这种心态在北辰那个实力普遍在赤阶橙阶的地盘还不会怎么样，可来到宗门地界，更甚至是九重天之上，她要是再不正确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总会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叱咤玄冥大陆的莲掌教了。 “抱歉苏师兄，下次不会了。”深吸了口气，莲玖垂下头。 这次若是苏恒允没能及时赶到，她纵使能放出红莲火解决这些根须，可之后呢？ 且不说远山派的那些弟子还在玄冥大陆游历，就说上界其他还在寻找她踪迹的那些势力，她可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放弃。 若是这样放肆地使用红莲火，万一被人察觉到了，后果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承受的。 苏恒允这话虽然说的很不客气，但确实是将她点醒了。 听到莲玖认错，苏恒允面色缓和了几分，他半阖起眼，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这玩意儿够不过来，不来报个仇吗？” 莲玖眸光微动，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苏恒允一直没有离开。 她被这根须重伤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搞了偷袭，可如果硬碰硬，她估计也只能堪堪保全自己，没法做到像苏恒允那样，能一剑将其劈斩开。 但现在不一样了，对方够不到自己，但她可以够得到对方！ 那一抽可是把她疼得现在还没彻底恢复过来！ 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南宫不语看了眼莲玖胸口处那大片大片的血迹和还没处理伤口的手腕，眸色深了深。 掌心的水系灵力缓缓绕上手上的剑锋，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是他实力不够，没能护好莲玖。 但给这些根须一点苦头吃，他还是能做到的。 莲玖手握白遂，火系灵力迅速攀延至剑刃之上。 虽被周围的雾气压制着，可随着莲玖源源不断往上面注入着灵力，这火光还是在雾气中烈烈燃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着周围的雾气似乎淡了那么几分。 那些根须似是察觉到了威胁，撞击地面的的动静渐渐停了下来。 莲玖抬起手，长剑指向前方，一道火龙顺着她的动作被她送了出去。 南宫不语也跟着动了，他足尖轻点，跃至离他最近的根须面前，一剑劈了下去。 这一劈虽没能刺穿根须，但剑身上的水系灵力顺着二者相接的地方迅速蔓延到根须上面。 两人的动作又快又狠，看得苏恒允眼角都染上了一抹兴味。 不愧是他亲自带队去招收来的弟子，两人资质都很不错嘛。 第150章 干得漂亮 火龙落在那几条根须上时，一股刺鼻的味道袭来。 莲玖皱起眉，闻着这股和先前两次闻到的一模一样的味道，竟然都开始有些麻木了。 那些被火烧着的根须又开始四下挥动，试图通过拍打将这团火给扑灭。 地板被它们拍得砰砰作响，却没有生出一丝裂痕，莲玖的余光划过完好无损的地面，心下横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南宫不语和被他劈下的那条根须僵持在原地，在他们之间，那蔓延至根须的水系灵力已经不知延伸到了何处。 感觉已经到可控范围的极致，南宫不语长剑一横，最后一道灵力传过去后就几步撤开。 缠绕在根须的水系灵力在他退后的那一秒，凝结成冰。 被南宫不语用灵力覆盖的那截根须停止了动作，被冻在半空之中。 而后半截没被冻住的根须还在挣扎着晃动着，带着前半截狠狠砸在地上。 手上结印，南宫不语低低喝了声：“破！” 冰块轰然裂开，带走了那截根须从末端到被冻住的地方好大一块表皮。 腥臭味更浓了，这块小天地臭得令人发指。 莲玖的火还没被甩灭，那几条根须依旧被火焰包裹着，看它剧烈挣扎的模样，显然是被烧得够呛。 根须们吃了好大的苦头，这才反应过来，开始迅速地往回撤。 苏恒允拍了拍手，语气有些感慨：“干得漂亮。” 原本他只是想让莲玖和南宫不语砍上几剑出出气，没想到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他们看似没能把根须砍断，只给这些根须造成了皮外伤。 但要是这些根须有灵的话，估计恨不得让他们斩断也不愿挨着这样非人的折磨。 之前无论他怎么和这些根须硬刚，它们可都没有撤退的举动。 没想到莲玖和南宫不语两个小小黄阶，竟然能把这些根须折腾成这样？ 见根须往后撤了，莲玖收回白遂，乖巧地朝着苏恒允笑了笑：“苏师兄，接下来我们去哪？” 苏恒允看着夜明珠下莲玖那灿烂的笑容，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看这模样，莲玖应当是真的有将他说的话听进去。 “去第二层你们该去的地方。”苏恒允说罢，目光落在了莲玖和南宫不语手腕上那被斩断的麻绳上，似是想到了什么，眯起了眼。 莲玖忙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条新的麻绳，将被南宫不语劈成两段的麻绳换了下来。 她把手上的绳子绑好后就递给了苏恒允，苏恒允垂下眼，随意地给自己的左手也绑了一下就丢给了南宫不语。 等三人绑在一块了，苏恒允晃了晃手上的麻绳，意味深长地开口：“南宫师弟，你这麻绳的质量看着不太好，它不会又半路断了吧？” 莲玖扯了扯唇角，知道苏恒允是在说先前从石墓秘境里她把绳子斩断一事。 从身边的藤条上取下来一块夜明珠，她将珠子递给苏恒允：“苏师兄放心，我会好好盯着的，这次它质量再差，也肯定不会断。” 莲玖如此乖巧，是苏恒允没有料到的，但想到先前几次她也是看着很配合，最后都给他猝不及防来了一手，不由得又有几分警惕。 虽然他很想相信莲玖，可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怀疑她了。 一路上莲玖都安安静静的，连说话都不吭一声，乖巧得连南宫不语都频频侧目看向她。 直到三人身边出现一条乳白色的大虫子，莲玖站定了脚步。 她看着不远处那熟悉的长条状生物，闻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味道，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师兄，试炼塔第二层试炼的规则是什么？”莲玖目光艰难地从那大虫子身边挪开，声音有些发飘。 苏恒允瞥了莲玖一眼，指了指不知被什么人击杀的虫子：“就是它，或者说是它们。” 莲玖面上的神情僵住了，她又强迫着自己顺着苏恒允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指的是那条虫子。 “第二层分三个区域，每个人从第一层传进来后一般会在外围，少数会被传到中围。”似乎是怕他们没听懂，苏恒允便主动开口解释道。 “我们现在就站在内围和中围的附近，那虫子，就是第二层考验弟子的变异灵兽。” “它们一般是群体行动，会裹成圆球，防御力惊人。” “但要是受到了攻击，它们很快就会崩裂开，虽然伤害性不大，但十分恶心。” 莲玖连连点头，十分赞同苏恒允说的话。 那不是十分恶心，是超级无敌恶心！ 连魔域的魔物都长得比它看起来都要眉清目秀！ “不过，我还从未见过落单的虫子。”苏恒允啧了声，目光落在那条虫子的尸体上，似乎有些困惑，“第二层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其他人上来了？” 莲玖和南宫不语对视了眼，纷纷沉默了下去。 想到先前见到的那颗巨大肉球，莲玖额上的青筋隐隐跳了跳。 一想到之后怕是还要再和这个玩意儿交手，她的内心是有些崩溃的。 苏恒允几步上前，竟是蹲下身子，将那虫子的尸体收到了储物戒中。 莲玖一怔，不解地看了过去。 “别看它看着恶心。”似乎是看出了莲玖对它的抗拒，苏恒允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莲玖身上，“它这不堪一击的皮肉，经过炼化后，可是有惊人的效果。” 提到炼化二字，莲玖的眸光不由动了动，对它的抵触也松动了几分。 只要能成为炼器材料，那它再恶心也是好虫子！ 只是见苏恒允的目光定定落在自己身上，莲玖突然又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苏师兄，你别告诉我，天衍宗的弟子服的材料……”莲玖面色变了变，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话还没说完，苏恒允就摇了摇头，但在莲玖刚松了口气时，又幽幽开口：“是把它的皮肉炼化后碾碎，融入到每一件弟子服中。” 莲玖僵住了，她抬起眼，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苏恒允。 他在说什么？ 什么炼化后碾碎？ 什么东西碾碎后融入了哪里？ 第151章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给遗漏了 三人在试炼塔第二层硬生生待了十来天，苏恒允也不知是为什么，竟是好脾气地陪着他们俩在第二层厮杀。 这些虫子的皮肉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炼器材料，用来炼制防御型的法器或有奇效。 莲玖从一开始的极度排斥，到可以面无表情地将虫子的尸体收到储物戒中，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 这让苏恒允看着莲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和复杂。 最开始他和莲玖说在第二层要击杀这些虫子的时候，莲玖的神色明明很是抗拒，怎么这才没过多久，她就适应良好了？ 苏恒允怎么也想不到对一个炼器师而言，稀奇炼器材料的吸引力到底能有多大。 莲玖屏息凝神，将新斩杀的虫子收进储物戒，手上虎口处一阵酸麻。 这十几天的厮杀中，她对静心咒的掌握越来越得心应手。 运转静心咒时，她已经能做到就算没有夜明珠，也能感知到距离自己三尺左右范围内的动静。 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她不仅加深了对静心咒的掌控，体修的品阶又往上跃了一个层次。 在地下擂场里，她就已经磨炼到橙阶中级的体修修为，现在已经到了橙阶大圆满！ 地下擂场……看着黑雾莲玖愣了愣，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给遗漏了。 思索了片刻也想不起来，莲玖皱起眉，索性将其丢到了脑后。 应当不是什么急切的事，她还有一堆尸体没收呢。 目落在不远处还没收拾好的虫子上，莲玖眸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她问过苏恒允，出去后这些虫子可以上交宗门，换取一定的试炼积分。 先前徐茂山说的试炼塔的积分，就是从这里挣的。 也就是说只能待在试炼塔一层的人，得不到积分，也上不得问心梯。 难怪衍天宗敢放言说就算是外门弟子也享有登上问心梯的资格。 别说是外门弟子了，就算是内门弟子，按第一层的情况，除非天赋高运气好，不然没有个十年半载怕是都上不了这第二层。 第二层的这些虫子一条一条地击杀并不难，难的是如何面对被刺激到的一群虫子。 她和南宫不语刚到第二层的时候，之所以能那么轻易处理掉那条虫子，还是因为他们跑得快，虫子团炸开的时候只有一条和他们正面碰上。 后面他们三人在第二层晃悠，主动找虫子干架的时候可没这个1v1的待遇。 对手变多了，压力就来了，几人时不时被这些虫子近身偷袭，就算及时反应过来转身给虫子一刀，那扑鼻而来的臭味也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几次交战下来，不管莲玖换了多少身衣服，用了多少次清洁术，那臭味都如影随形。 迫不得已，莲玖只得封了嗅觉。 一地的虫子尸体被莲玖和南宫不语收拾好，两人就要继续往前走，却被苏恒允叫住，停下了脚步。 “不想再去和那些根须打一架？”苏恒允伸了伸懒腰，语气微微上扬。 这段时间他一直跟在莲玖和南宫不语身边，亲眼见证了他们成长得有多快。 两人和这些虫子战斗，他除了最开始在他们前几次面对肉团手忙脚乱时动过手，后面几乎没再有动作。 果然生死间的搏杀最能激发人的潜力，起码就单论静心咒，这两人已经可以做到不用夜明珠也可以在黑暗中来去自如。 莲玖诧异地抬眼，虽然这段她和南宫不语有很大提升，但是对上那些根须肯定还是不够看的。 可苏恒允看着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和上回一样，把根须勾到他们碰得到，可根须碰不到他们的界限，单方面殴打。 心思转了转，莲玖勾起唇角：“那必须得去！” 正好试试她和南宫不语这段日子静心咒带来的提升！ 这次她一定不会再被这些根须偷袭了！ 三人回到栏杆处的时候，却意外发现这里不只有他们三人。 先前莲玖和南宫不语斩杀了许多的那些肉虫，有好几团聚在一起朝着栏杆上的根须撕咬着。 根须上他们先前费尽力气都只能堪堪揭下来的表皮，在这些虫子口下，竟是显得那般不堪一击。 有好几条根须不断地朝着肉虫拍去，可每次一拍下去，那肉团子就原地崩开。 崩开的肉团里好几条虫子顺势爬到根须上，张开黑色的利齿，狠狠地咬了下去。 虫子虽然柔弱，可它们却是把这些根须克得死死的，一口下去必能带下来一块皮肉。 这一幕把在场的三人都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具虫子的尸体，仔细观察虫子口中那先前一直被她忽略掉的牙齿。 先前和虫子对战的时候，这些虫子行动缓慢，往往是还没攻击到她就被她给先一步斩杀。 几只漏网之鱼有机会攻击她，也都是甩甩它那肥大厚重的身躯，试图用肉体撞击她，她还是第一次见着它们动那摆设性的牙齿攻击。 这些虫子嘴巴不大，嘴里的牙齿是黑色的，短小而锋利。 在苏恒允复杂的视线下，莲玖竟是蹲下身子，伸手在它嘴里的牙齿上敲了敲。 苏恒允：“？” 她是真的已经不排斥这虫子了？ 莲玖眸光亮了亮，越看这虫子越顺眼，眼底带上了几分欣喜。 皮肉是上好的防御型炼器材料就算了，这牙齿竟也是炼制攻击型法器的好材料！ 这虫子，除了长得恶心了点，除了臭了点，浑身上下都是宝贝！ 这果然是好虫子！ 不等莲玖将虫子收起来，忽地从栏杆后伸出来一条根须，迅速将她眼前的尸体卷起往回拉。 莲玖皱起眉，腰间的白遂出鞘，足间一点，追了上去。 那可是她的战利品！ 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让人给抢了！ 白遂狠狠劈斩在那根须之上，根须吃痛，却依旧没有撒开卷起的虫子。 莲玖往其中注入源源不断的火系灵力，疼得根须一把将虫子的尸体丢了下去。 莲玖正想往下去将虫子尸体收好，从一边又横穿过来一条根须，将虫子从莲玖眼前，光明正大地给抢！走！了！ 第152章 试炼塔异动 虫子的尸体被根须以极快的速度拖回了栏杆下，原本被周围虫子啃噬，被莲玖砍伤的根须似乎又振作了几分。 “不对劲，这里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苏恒允看着眼前的异象，不由得皱起了眉。 试炼塔他经常来，尤其是第二层的这个栏杆处。 当初还是黄阶绿阶修为的时候，他可是和这些根须死嗑了有两三年之久。 这两三年里，他从未见过第二层的这些虫子与根须之间有什么异动。 二者明明先前都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现在却是打了起来？ 而且看这模样，似乎还不是局部的冲突？ 莲玖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虫子将根须啃得面目全非，心下一动：“苏师兄，我去前面看看，一会就回来？” 苏恒允瞥了眼莲玖，有些意外莲玖竟然会和他报备，沉吟了会，便颔首应允。 现在这根须和虫子正打得热火朝天的，看起来根本顾不得他们几个，对他们的威胁大大降低。 莲玖只要不作死翻到栏杆后，那边不会有危险。 得到苏恒允的同意，莲玖往后退了几步，足间一点，沿着栏杆周围掠身而去。 这一路上，夜明珠所照到的地方，虫子与根须都在激烈交战。 一团团肉球和根须你来我往地缠斗着，不远处还有许多肉球正在滚过来。 从栏杆后伸出来的根须也越来越多，许多根须被虫子啃得面目全非，但也有不少虫子被根须摔打击飞刺透。 被根须反击着弄死的虫子死相不一而同，但它们在死后，都被根须拖着回了栏杆之后。 莲玖看着这场大戏，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她收回视线，转身回了苏恒允他们身边。 苏恒允和南宫不语一人揣着一颗夜明珠，似乎正在谈些什么。 莲玖回来的时候，两人默契的止住了话头，只是神色间不免有些微妙。 莲玖顿了顿，这才开口将自己方才看到的情况讲了一遍，最后补了句：“这些虫子似乎是根须的天敌。” “但同时，他们也是根须的肥料。” 苏恒允微微眯起眼，再一次被莲玖的敏锐给惊到。 他没有接话，只是视线落在那被根须拍散的新肉球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苏恒允望着眼前还没有打出结果的虫须大战，才语气凝重地开口：“我们出塔。” 他是天衍宗的首席第一人，是天衍宗门主最满意的弟子。 对于天衍宗的了解，他比其他弟子要来的多。 尤其是关于试炼塔，他是知道一些天衍宗这一代的弟子都不知道的事的。 毕竟他是这一代弟子中，唯二能够上到试炼塔第四层的人。 另外一个，是脾气与心性不稳的安苡。 试炼塔出此异动……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莲玖瞥了眼苏恒允，总觉得这人的肚子里似乎藏了许多东西。 她抿了抿唇，冷不丁地开口：“苏师兄，咱们真的要出去吗？” “外面那个师兄可是说了，要守着塔蹲你。” 苏恒允迈出去的脚僵了僵，但下一刻，还是转身朝着前面走去，只是看那逐渐被黑雾吞噬的背影，多少带了几分毅然决然。 一贯慵懒随意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底气听着却有几分飘忽：“出去要紧。” 莲玖眯起眼，又回头看了看还在拉扯的虫子和根须，这才跟在了苏恒允身后。 三人用麻绳绑着传回了第一层，刚落地睁开眼，就发现第一层的雾气似乎淡了许多。 还不等他们仔细探查情况，就见不远处匆匆跑来一个身影。 那人披头散发，一脸疲态，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而在他的身后，浩浩荡荡地跟了一群熟悉的魔物。 莲玖三人：“……” “哎！大师兄！南宫师弟！”百晓逃命逃得眼冒金星，却在无意间歪头时瞥见了莲玖几人，当即惊喜地喊了声。 他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救星，挥着手朝他们跑来。 那群魔物也迅速跟着他朝着这里跑，看那动作，倒是十分流利，和莲玖他们第一次碰见时的僵硬丝毫不同。 莲玖手上一动，白遂从腰间飞出，狠狠地穿透他身后魔物的身体。 刺穿一只魔物后，白遂迅速继续冲向第二只，一群魔物几息之间竟是被解决了大半。 百晓奔向三人的脚步一顿，目瞪口呆地看着白遂砍杀魔物那副凶残的模样，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怎么才一段时间不见，南宫师弟似乎又变强了？ 而且这击杀魔物的手法，似乎更狠厉了？ “百师兄，怎么这次追你的魔物更多了？”解决完那群魔物后，莲玖收回白遂，这才看向还在怔愣的百晓。 百晓被她这一唤，当即回过神来，这阵子他被这些魔物好一阵折腾，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苦水没处吐，莲玖这一问，可算是问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了。 “南宫师弟你不知道啊，这第一层越来越不是人待的地方了！” “这几天雾气凝聚魔物的速度突然间就快了好几倍！” “不仅如此，凝聚出来的魔物反应速度还比之前的强！” “我都跑了大半天了，甩不开他们就算了，追我的魔物还越来越多！” “若不是遇见你们，我怕是小命就要交代到这里了啊……” 见百晓还欲再说，苏恒允已经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除了这些还有没有什么异样？” 百晓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除了这些就是雾气变淡了。” 雾气变淡约摸着就是因为魔物凝聚的速度变快了导致的。 毕竟魔物越多，雾气就越少。 苏恒允望向不远处已经在凝聚成型的魔物，微微皱起眉。 他一抬手，佩剑从腰间飞出，迅速将其斩杀，这才沉声开口：“既然试炼塔有异动，你为何不及时离开？” 莲玖也不由得侧目望向百晓，她也想知道，实力如此弱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天了还在这里溜着魔物不出去。 百晓抬眼，叹了口气，这才缓缓开口：“我也想出去，可是近日进塔的弟子人数众多，我怎么能放任不管？” “第一层的弟子已经被我疏散了大半，可我不知道第二层什么情况。” “等了这么多天，只有你们下来了。” 说罢，百晓忽地正色道：“大师兄，你实话告诉我，先前我与你说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第153章 她就说她好像忘了什么 这话一出口，苏恒允便一个眼刀子朝百晓飞了过去。 可百晓一改先前那副胆小气虚的模样，面色凝重地与他对视。 有秘密？ 莲玖垂下眼，竖起耳朵，等着两人抖一些天衍宗不为人知的秘闻出来。 然而不给莲玖看热闹的机会，苏恒允只是冷声道了句：“百师弟，你心思太多了。” 言下之意：你想太多，别管闲事。 这是在让百晓闭嘴，却也变相地承认了百晓口中说的那个猜测。 百晓还想再说些什么，苏恒允却是挥了挥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大步往前走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和宗门长老禀报这件事。 看了看神色沉了下来的百晓，又看了眼头也不回就离开的苏恒允，莲玖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了苏恒允身后。 看热闹可以，可为了看热闹把自己卷进热闹里，就不太明智了。 毕竟看两人这态度，这个热闹估计还蛮大的，而且是苏恒允不愿意和别人提起的热闹。 结合百晓说这话是在说试练塔时提出的条件下来看，他那所谓的猜测，估计是和试练塔此次异动有关。 若真是如此，这份苏恒允不想回答的猜测，可是会牵扯到整个宗门。 百晓目送着三人离开，目光落在又开始凝结新的魔物的雾气中，愤愤地从腰间取出佩剑，一剑斩了过去。 每次都是这样，宗主长老们如此，苏恒允也是如此！ 对于他提出的那些猜测，他们就只会说别管。 可他怎么能不管？ 他也是天衍宗的一份子，为宗门出一份力不是应该的吗？ 果然……是觉得他太过弱小了吗？ 苏恒允带着莲玖与南宫不语一路在雾气中穿行，有静心咒的加成，加上试练塔异动雾气变淡，莲玖能大概地看到这试练塔一层的模样。 这里放眼望去，是一个极为广阔的平面，乍一看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这不符合她在试练塔外看到的塔的构造，也不符合常理。 毕竟试炼塔就在试炼峰上，再怎么宽敞也不至于这么夸张。 思索间，苏恒允带着莲玖和南宫不语来到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阵前。 莲玖皱起眉，还是没按捺住心中的疑惑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是如何知道传送阵在这个方向的？” 苏恒允望着前方的传送阵，随意答道：“我不是说了我对这试练塔很熟悉吗？” 莲玖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扯这进塔后用来忽悠他们的借口多少就有些敷衍了。 都在这试练塔里待了十多天了，他们对这试练塔多少也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目不识物黑乎乎的塔里，就算是有静心咒加成，增强了五感，也是难以看清方位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莲玖语气里的不信任，苏恒允淡淡扫了莲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只是伸手将自己身上的麻绳解开，顺便不走心地夸了句：“你这麻绳还挺实用，竟然真的没再断掉。” 莲玖：“？” 苏恒允将身上的麻绳解开，主要是为了方便待会行动。 毕竟他三师弟可还在门口等着他，要是在塔前闹了起来，着实耽搁时间。 听到他这不成样子的夸赞，莲玖扯起唇角，勾起一抹干净的笑容：“是啊，这麻绳可实用了。” “不仅适合防止身边的人走丢，还很适合绑人。” “保证把想逃跑的人都给栓的结结实实的。” 苏恒允有被内涵到，他深深看了眼莲玖，却只看到一双澄澈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笑望着他。 难道是他错怪莲玖了？ 她只是单纯地应和自己的话而已吗？ 传送阵启动，重新见到塔外的阳光时，莲玖不由得眯起了眼。 许久没见到这么亮的环境，倒让她有点不适应了。 “呵，可算出来了啊，苏恒允。”伴着冷笑声，一道剑光从三人身前掠来。 冰冷的剑锋带着无尽的寒意，掠过莲玖和南宫不语，刺向两人身后的苏恒允。 苏恒允似是早有准备，一个侧身闪开，足尖一点，整个人跃至半空。 碧霄剑出鞘，稳稳荡荡接住了他。 “三师弟你先等……” 苏恒允话未说完，那被他躲闪开的长剑又飞了回来，他皱了皱眉，只得御着碧霄剑在空中又绕了开。 一个身着玄色弟子服的青年收回剑，腾身而起，御着剑朝苏恒允一掌拍了过去。 苏恒允连忙后撤，碧霄剑带着他和这青年兜起了圈子。 他试图和人讲道理：“三师弟，你先听我……” 话未说完，那青年的下一掌就接踵而至：“你还我洗灵丹！还我敦心炉！” 他一掌接一掌，就是不听苏恒允多说。 下面聚了不少天衍宗弟子看戏，他们似乎已经看惯了两人打架，还时不时感慨几句点评。 “洗灵丹，敦心炉，这不是三师兄上回下山收来的宝贝吗？” “大师兄又做了什么哈哈哈，这是要把三师兄给气傻了吧？” “我赌一千晶石，三师兄这次一定还是打不到大师兄。” “你在想什么，安师姐可是出关了，三师兄打不打得到要紧吗？” “开始期待大师兄被安师姐教训了。” “……” 听着下面师弟师妹们的大逆不道之言，苏恒允在躲闪何书羽攻击时，还抽空横了几眼他们。 他手上结印，碧霄剑忽地加快了速度，一个眨眼功夫人已经飞出去很远。 那青年当即也催动脚下灵剑，迅速追了过去。 看热闹的几人：“……” 大师兄越来越玩不起了！ 太小心眼了，看都不给看了？ 莲玖也是惋惜地叹了口气，然而下一瞬，她就听到了一道委屈的声音。 “姐姐，你们终于出来了？”古久久蹲在试炼塔的一边，正抬着小脑袋，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在古久久的身后，还站着被她和南宫不语丢下的林礼非和南宫家出来的两个弟子。 很默契地，几人都用着一种沧桑的目光看着她和南宫不语。 莲玖几不可察地退了一步，难得有些心虚。 她就说她好像忘了什么，原来是把这几个人给忘了。 第154章 百晓这人，是个好人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莲玖下意识问出了口，但马上又轻咳了两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们没进试炼塔或者是藏书阁吗？” 想上问心梯有条件限制，可试练塔和藏书阁可没有。 眼前的古久久和林礼非身上看不出什么战斗后的狼狈模样，看起来是在这里等了很久。 林礼非的目光复杂，他指了指莲玖身后的试练塔：“我们进去了，但没待多久就被里面的一个师兄喊了出来。” “怕去了藏书阁你们会找不到我们，所以我们就干脆在这里守着了。” “结果这一守，就等了你们一天一夜。” 没有意外，这个师兄指的就是百晓。 莲玖眸光微闪，追问了句：“是那个师兄带你们找的出口？” 古久久摇了摇头，有些敬佩地答道：“他给我们指了出口的方向，自己把我们身边的那群魔物引走了。” 莲玖心下一时间复杂了起来，百晓这人，是个好人。 只是……怎么听林礼非的描述，百晓好像也能在试练塔中辨别方向？ 不过想想也是，若不是他能辨别方位，估计也做不到能一直溜着那群魔物，而是很有可能在雾中迷失方向返回原地被魔物来个包抄。 莲玖别开眼，不去看林礼非那带着几分控诉的目光道：“那现在我们去藏书阁吧。” 试炼塔有异动，进去不安全，可藏书阁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是这试练塔上的灵气不如弟子峰丰沛，若要真的修炼的时候怕是还得回弟子峰去。 古久久偏过脑袋，疑惑地开口：“姐姐，我也要去吗？” 她现在修习的心法是莲玖抄录给她的，她觉着用着很是契合，应当没多大必要再去修习其他的心法才是。 对上她纯净的眸子，莲玖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认真：“去，但不是说要修习很多功法，而是要多学。” 只有学得多了，才能在和人对战时，更有底气。 而且学得越多，就更容易去参悟这些功法的路数，领悟自己的道。 要知道，无论是什么功法，本质都是一样的，不管是是体修还是法修的功法，它们无不都都是以灵力为核心。 而领略道……这是突破紫阶时才需要操心的事了。 古久久没完全听懂莲玖的意思，但是她听明白了要多学，当即点着小脑袋：“我听姐姐的。” 南宫不语则是看着莲玖，有些出神。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思考，那些莲玖神魂不齐的年岁，她的残魂究竟经历了什么？ 怎么她看上去，似乎知道很多，经历很多的样子？ 天衍宗的藏书阁很大，第一层有几百个书架列着。 这里放着的心法都是比较低级的心法，但莲玖在第一个书架面前却站住了脚步，然后转身冲着古久久莞尔一了笑：“来，从这里开始看，等把这里的看完我们就回去。” 藏书阁的心法是可以外借的，只是想要带出去一人只能带一本。 那还不如在这里多看一些，要走的时候挑选一本适合自己的回去修炼。 其他人：“？” 看这些低阶的心法做什么？ 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尤其是林礼非，更是皱起了眉头。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想起这一路从北辰到天衍宗的经历，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毕竟先前那几次他质疑莲玖的决定，可都是被现实狠狠打了好几巴掌。 古久久没有他们几个那样想的多，在众人的目光下，她真的乖乖上前，抽出一本心法就开始看了起来。 只有南宫不语，看着这个书架上写着的水系功法微微顿了顿。 见几个人还呆站在自己身侧，莲玖挥了挥手，有些嫌弃地开口：“你们还不去挑选心法好好学学？” 言罢，自己就围着几个书架走动了起来。 她倒也不是真的单纯的走动，只是目光在书架上的心法一一掠过，短暂地停留了半晌就走了。 南宫家的两个弟子听莲玖这么说，早就动了起来。 他们来天衍宗，可不就是来修习更高阶的功法，提升修为，争取有机会到上界去探寻真相的吗！ 南宫不语收回视线，往里面走得深了些，开始寻找适合自己的功法。 林礼非则是欲言又止地看了古久久好几眼，才像是泄了气一般往里也走深了些。 莲玖在一排排书架上扫视着，寻找她近两万年来从未见过的功法。 先前在演武场上大长老带着他们修行的静心咒，可是把她惊讶了许久。 这万余年的岁月里，玄冥大陆的后世天才们创造的能力可不容她小觑。 只是她视线在一众低阶功法扫视了一圈，还是那些熟悉的东西。 莲玖便越走越深，一眨眼就已经走过了数十个书架。 边上有个天衍宗的弟子早就注意到了莲玖这个奇怪的举动，见莲玖这副像是来藏书阁随便逛逛的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正想开口，却见着莲玖穿着一身亲传弟子服，忍了又忍，这才将一肚子的疑惑憋了回去。 可他控制住了身体，却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气和怨气蹭蹭往上涨。 天衍宗明面上说得好听，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享受的待遇相差无几，可门下弟子不知为什么不能轻易下山。 他们这些外门弟子申领不到丹药法器，连下山购置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每次进一次试炼塔，出来要趴上好几个月。 如此恶性循环，和内门弟子相比他们的修炼进程显然是要慢上好几倍的，更别提可以随时和宗主与长老们讨教的亲传了。 他看莲玖来这藏书阁这般不走心的模样，越看越窝火。 身为亲传，怎么就不能好好珍惜自己身份所代表的资源呢？ 在莲玖一路逛到他跟前这个架子后，他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这位师弟，你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猝不及防被人这么问，莲玖诧异地抬起头，对上一双眼底充斥着不满的眸子。 歪了歪脑袋，她有些不解。 她是什么时候招惹到这人了吗？ 第155章 试炼塔闭塔 “进这藏书阁，不都是为了功法？”莲玖微微眯起眼，有些莫名其妙。 百斩越闻言上下打量了眼莲玖，冷哼了声：“那你刚刚这是在逛什么？” 这话就很不客气了，莲玖听着他这带着几分质问的话，忍不住啧了声。 且不说她会不会和一个毫不相识的人讲刚刚在做什么，就冲着这人的这语气，她都懒得搭理他。 她勾起唇角，疏离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这与师兄无关吧？” 百斩越一噎，莲玖想做什么确实与他无关，只是他看不惯她的作为罢了。 他张了张口，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南宫不语几人已经看了过来，便有些气闷地闭上了嘴。 对方这人多势众的，他还能说什么？ “这位师兄，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劳烦借过。”莲玖唇角含笑，只是眼底丝毫没有笑意。 百斩越没有动，莲玖便站在那里看着他。 眼见着莲玖的眸色越来越冷，百斩越忽地从脚底平生出一股寒意。 他憋红了张脸，似乎是想找回几分面子地又哼了声，甩袖离开。 莲玖不以为然地继续往前逛，目光重新落回书架上。 一直到书架末端，才发现一本她没见过的功法。 虽然她现在的位置深了些，可还是属于摆放基础功法的范围，一般修为达到黄阶的内门弟子都不会在这个区域寻找功法。 退到不远处的百斩越见状，心中对莲玖的不屑又添了几分。 他在试炼峰已经待了十来天，先前从未在宗门里见过莲玖，这人显然是新来没多久的弟子。 而近日除了先前大师兄带队去北辰收徒外，也没听闻宗门有收徒的消息。 想来这个新来的亲传，约摸着就是从北辰那里来的。 北辰那儿的人，是已经没落到连功法的品阶都辨不清了吗？ 只是这人既然是新来的弟子，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就登上试炼峰？ 百斩越心思几转，落在莲玖那身赤色的弟子服上，又多了几抹嫉妒。 莲玖可没心思管旁人如何猜测她的身份，她正翻阅着新的功法，看得入神。 这功法和她见过的功法一脉同承，却又有所改动，这改动之处……还真是绝妙。 快速将功法记在脑子里后，莲玖又往下一个书架走去，依旧是最开始那副“随意逛逛”的姿态。 一边的百斩越皱起了眉，越看莲玖越气闷，索性直接转身出了塔。 也不知道宗主和长老们他们是看中这人什么了，就这人进藏书阁的这种态度，是怎么成为亲传的？ 莲玖保持着逛逛看看，继续逛逛看看的节奏，一眨眼已经逛到满深的书架里，周围的天衍宗弟子也越来越多。 不过这些弟子大多只是多看了几眼莲玖，像百斩越那样上来质问她的倒是一个也没有。 他们来这藏书阁都是为了修炼，哪几个人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 等到古久久看完那一架子书，其他人都已经挑好了自己的功法。 莲玖也结束了她逛书架的行为，从书架里抽出一本适合古久久的功法后就回了入口处。 “看完了？”莲玖笑着看向眼神有些涣散的古久久，“可有什么收获？” 古久久刚刚一目十行地看了一堆功法，满脑子都是各种口诀与手印。 听见莲玖问她，她眨了眨眼，回忆着刚刚看那些心法时的怪异感：“它们好像都有某种相似处。” 具体是什么相似，她就说不出来了。 莲玖满意地点点头，古久久的悟性果然极高。 人鱼一族，不愧是天生的强者。 将手上的功法递给她，莲玖伸了个懒腰：“走吧，回弟子峰闭关！” 古久久看都没看地接过功法，点头如捣蒜。 几人从藏书阁出来的时候，才发觉外面的天色已经变暗，他们在藏书阁里不知不觉竟是待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试练塔门口弟子寥寥无几，有几个身穿绯色衣服的弟子正排成一排堵在试练塔门口。 偶有几个想要进去的都被拦住了，而试练塔里每隔一会就会有弟子被送出来。 送出来的弟子大多面色不好，不过也有几个是一头雾水被捞出来的，出来的时候还在询问拉着他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试炼塔，闭塔了。 望着这座怎么看怎么眼熟的塔，莲玖回想起先前在塔内的异状，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中隐隐形成一条线。 几人就要御剑离开试炼峰时，古久久忽地喊了声：“是那个先前帮我们引开魔物的师兄！” 莲玖顿了顿，顺着古久久的目光往一边看去，只见百晓正一身狼狈地被一个穿着赤色弟子服，披散着一头墨色长发的人从试练塔里拎出来。 几人之间隔的距离不近不远，随着一阵清风吹过，她闻到了熟悉的腥臭味。 她眉心一动，有些诧异地多看了几眼百晓。 百晓奄奄一息的，看起来状况并不好。 被捞出来后，他就被莲玖还未见过的亲传弟子交给了塔外的两个内门弟子。 那人的目光似是有些无奈地落在百晓身上，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什么运气，短短几天时间，莲玖就将天衍宗为数不多的四个亲传弟子见了个遍。 按照先前见过的人的称呼，那人应当是排行老二。 那个披散着长发的青年正在叮嘱着身边的弟子，以莲玖他们的位置，还隐隐可以听见几句断断续续的话飘来。 “他伤势……静养……送回……” 古久久眨了眨眼，睁着一双澄澈干净的眸子望向莲玖：“姐姐，这个师兄伤得很重吗？” 莲玖收回打量百晓的视线，拍了拍古久久的小脑袋：“约摸着是灵气耗尽。” 若真有事，那边的几个弟子不会面上一脸诧异，却丝毫不见着急之色。 古久久松了口气，她还真不希望在黑暗中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指引她出塔的百晓真出什么岔子。 几人离开试练塔的时候，那个赤色弟子服的青年似有所觉地望了眼他们方才停歇的地方，眸底划过一抹深色。 他没看错的话，刚刚那几个人里其中一个应当就是长老们口中新进门的亲传师妹？ 第156章 这群人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有了御剑术，莲玖几人没一会功夫就回到了先前安置的洞府里。 火麟耷拉着脑袋，正蔫蔫地趴在石床上打瞌睡，嗅到熟悉的气息后当即蹿了出来，扒拉着莲玖的裤脚。 糟心主人！又把它丢下这么多天！ 不知道它会无聊死的吗！ 莲玖将火麟抱起，与那双黑溜溜的小眼珠对视了会，读懂了它眼底的哀怨，笑着顺了顺它的毛。 火麟扭过头，将自己在莲玖怀里缩了缩，主打一个很难哄！ 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火属性灵石，几分炙热的气息自她手上散发出来，她将其递到火麟眼前，笑眯眯地晃了晃。 火麟盯着灵石，强忍着馋意，小脑袋又是一扭。 它可是高贵的火麒麟，怎么可能被莲玖的灵石炮弹给诱惑？ 莲玖挑了挑眉，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收起来了……” 火麟竖起两个小耳朵，抓着莲玖衣服的爪子都忍不住收紧了几分。 假的！一定是假的！ 莲玖绝对是在骗它，就想忽悠它回头而已！ 它只是身体和修为变回幼崽了，又不是神智也变了回去！ 才不上糟心主人的当！ 见火麟这么有志气，莲玖手腕一翻，还真把火灵石收了起来。 察觉不到火灵石气息的火麟：“……” 不是，怎么还真收回去了？ 它很好哄的！ 再多哄它一下它就不生气了！ 火麟抗议地揪住莲玖的衣领，那豆大的小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 莲玖手上一挥，一堆火系晶石在石床上堆成了一个小山，她轻轻将火麟放下，冲它眨了眨眼：“都是你的。” 火麟许久没有听过这话，再听倍感亲切。 它心情愉悦地从莲玖怀里跃了出去，扑到了灵石堆里，一眨眼就被埋了起来。 精纯的灵力自火灵石上传来，火麟从灵石堆里探出个小脑袋，朝莲玖吐了个小火球。 古久久眨巴着眸子，有些羡慕地感慨了句：“姐姐，你们感情真好。” 这一路走来，火麟基本都是被莲玖抱在怀里的。 她不知道火麟是什么品级的灵兽，只以为是什么二三级的火焰狮幼崽，毕竟高品级的灵兽应当不会这么亲人才是。 但这不妨碍她羡慕莲玖和火麟之间的亲密。 莲玖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和火麟自幼一起长大，同生共死，感情自然要好。 看出了古久久眼底的羡慕，她宽慰了两句：“你以后也会拥有自己的契约灵兽的。” 古久久闻言面露喜色，当即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现在十分信任莲玖说的话，姐姐说她会有属于自己的灵兽，那她就一定会有！ 林礼非看着时不时朝火麟望上一眼的古久久，眼底划过几分若有所思。 从储物戒中取出几块灵石，莲玖在山洞里简单地布了个小型的聚灵阵。 激活阵法后，弟子峰的灵气开始源源不断，汩汩地流进山洞里。 山洞里的灵气很快就充盈了起来，古久久伸手在指尖凝结出了一颗水珠，惊讶地发现这么做竟不需要调动自身多少灵力。 两个南宫家的弟子感知到身边灵气的流动，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当即一脸复杂地看向莲玖。 当初四大家族大比，莲玖在佣兵会的修炼室里可是曾经做出过一些丧心病狂的举动的。 他们两恰好也在莲玖打气的对象——那群倒霉弟子中，对当初那争分夺抢灵气的血泪往事可是记忆深刻。 弟子峰整座山的灵气丰沛，住在这么低的地方，除了他们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弟子。 因此莲玖捣鼓出来的这个动静，轻易不会被人察觉。 但为了保险起见，莲玖又在洞口加了个幻象阵和防御阵。 只要是进了这洞府的人，都只能看见空无一人的山洞。 一般见洞府里没人的话，那人就会离开，若是破了幻象阵，想对他们不利的，一旦动手便会触发防御阵。 届时莲玖几人有所察觉，就可以及时行动。 不过他们才来天衍宗不久，也没见过几个弟子，更没有与人结仇，正常来说不会有人打扰。 莲玖布这防御阵，纯属是习惯性地给自己留个后手。 布完阵法，莲玖就也坐回了石床上，盘膝开始修炼。 南宫不语和南宫家的两个弟子也没有离开，几人在山洞里的地上一坐，也开始运转起心法。 古久久则是掏出莲玖给她的功法开始研究，林礼非也揣着一部功法在一边看。 山洞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在火灵石堆里面翻滚的火麟时不时用爪子拨弄着火灵石，美滋滋地躺在上面享受火灵气的温养。 当初跟着莲玖的时候，它也经常埋在火灵石堆中，把火灵石当糖豆吃。 这一辈子的玄冥大陆穷得很，连灵脉都没几条，更别提有多少火灵石了。 这一堆来自万余年前的火灵石带来的快乐，火麟十分受用。 几人在山洞里潜心闭关了许多天，忽地感受到身边的灵气似乎更浓郁了些。 南宫不语和两个南宫家的子弟似有所觉地睁开眼，第一时间就朝莲玖看去。 他们可没忘记莲玖在南宫家突破时，每次突破都会带来的异象！ 比先前莲玖的聚灵阵效果下灵气汇聚得更凶，数不清的属性灵气争先恐后地朝山洞里涌来。 古久久和林礼非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两人从功法里抬起头，就见无数灵气自山洞外涌入，隐隐有形成暴动的架势。 那些灵气进到山洞里后自行分成了五股灵力，缓慢有序地往莲玖身体里钻。 莲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吸不饱的海绵般，不断地吸纳着已经被引灵诀提纯的灵气。 不知过了多久，莲玖的手才动了动，周围还在疯狂涌入山洞里的灵气猛地滞住，似乎是恢复了正常。 莲玖双手结印，体内的灵力全力冲击着黄阶大圆满。 一边的火麟忽地抬起脑袋，和身边人的担忧不同，它眼底满是轻蔑。 不就是突破个黄阶吗，这群人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古久久的感知能力比他们几个强，第一时间发现了莲玖成功突破。 她正高兴地想和身边的人分享喜悦，却见莲玖的手又动了。 第157章 你怎么没继续突破 山洞外原本停滞了的灵气又开始往山洞里钻，或者准确的说，是往莲玖体内钻。 古久久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惊讶地看着莲玖还在源源不断地吸纳着灵气。 莲玖一直将体内的灵力堆砌到绿阶初级大圆满才堪堪停下，实力上涨太快本就引人注目，若是她还能连续越阶突破，怕是天衍宗上下都要把她揪出来研究了。 毕竟她现在可是宗门里第五个亲传，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刚从入定中醒来，莲玖一睁开眼，就看见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 她不由挑了挑眉，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难道是她突破的时候动静太大了？ 可是她这次明明已经有在控制突破的冲动，按理来说动静应当是没有在南宫家时那么大才是。 “你突破到绿阶了？” “你怎么没继续突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莲玖看着同时开口的林礼非和南宫不语，眨了眨眼。 这两个问题好像有点南辕北辙，容她思考一下怎么回答。 林礼非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扭过头看着南宫不语：“你刚刚说什么？” 这人是怎么能够说出这种离谱的话来的？ 怎么说得突破黄阶就像掰根黄瓜一样简单？ 南宫不语没搭理他，而是和另外两个南宫家的弟子一同看向莲玖。 以他们对她前几次突破的了解，这人方才造出来的动静还不算大，显然是还留了后手。 莲玖想了想，还是先回答最简单的问题。 她对着林礼非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自己：“你没看错，我，绿阶初级大圆满。” 然后又转向南宫不语几人，依旧指着自己：“我，天衍宗新进门的亲传弟子。” 这回答除了古久久外的人都听懂了，但不妨碍古久久用敬佩的目光看着她。 “你们功法都领悟了？”莲玖挑眉，视线落在几人身上转了圈。 其他人都沉默了，林礼非更是扯了扯嘴角。 这才几天啊？谁领悟功法这么快的？ 然而在众人的沉默中，南宫不语缓缓点了点头。 莲玖勾起唇角，笑容明艳：“那我们继续去藏书阁吧。” 两人再次离开山洞的时候，林礼非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些恍惚：“他们又把我们抛下了？” 古久久抓住林礼非的手，声音很是坚定：“兄长，我们要努力变强。” “不然下次又要被姐姐留下了！” 林礼非一噎，看着古久久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总觉得古久久说这话不太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南宫家的两个弟子互相对视了眼，更加认真地看起了手上的功法。 古久久都有这个觉悟了，他们自然也要更加努力，不然到时候被这小姑娘追上来，他们反倒成了拖累那就不好了。 周围的三人都斗志满满地开始参悟功法，林礼非望着只有自己还站着的山洞，有些愣神。 还是火麟不耐烦地窝在火灵石里朝它吼了声，他才怔怔地坐下，也开始参悟起手上的功法来。 莲玖和南宫不语在藏书阁里又待了好一会，直到南宫不语挑选完功法后才回去山洞。 这次莲玖出来的时候手上还带了本功法，南宫不语瞥了眼，又是水系功法。 两人路过试炼塔时，那边还在封禁状态，几个内门弟子依旧是排成一排坐在塔前，只是塔里没有弟子再被人带出来了。 莲玖没有多留，和南宫不语回了弟子峰，将水系功法放在古久久身侧后就抱着火麟，趁着山洞里的几人都沉浸在修炼时退了出去。 南宫不语抬眸看了她几眼，只见她朝着自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眉心微动，没有跟着出去，而是拿起功法开始参悟。 莲玖没有喊他，就说明不希望他跟上。 抱着火麟走出洞府，莲玖就开始御剑往上飞。 弟子峰越往上走灵气越浓郁，可身上的威压也越来越重。 刚来的时候莲玖就想知道自己可以走到哪个高度，只是碍于古久久走不动了，这才在下面的山洞安置了下来。 一直飞到半山腰，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才涌上心头。 感受着周围浓郁了好几倍的灵气，莲玖微微眯起眼。 灵脉一般都在山的下层，越往上灵气应当是越稀薄才是。 天衍宗弟子峰却是反着来，这峰顶……怕是有什么强大的阵法能让灵气倒流。 “南宫师弟？”一道声音自莲玖身后传来，莲玖一回头，只见冯息和郑凡两人背上各背了一个大箩筐，正站在不远处诧异地看着她。 “没想到你竟然能上到这儿来？”郑凡拉过莲玖的手，笑呵呵地道，“走走走，我洞府就在这不远处，今日才刚下山购置了些材料，你随我过去吃一顿。” 莲玖刚要礼貌性地开口推辞，冯息已经凑了过来，平日里看着儒雅稳重的一个人，此刻语气中倒是有几分期待：“今日吃红烧鲈鱼？” 郑凡瞥了他一眼，笑骂道：“你当我这是酒楼不成？还给我点起菜来了？” 两人的交情显然不错，冯息只是笑着听他调侃，没有再出声。 不容莲玖拒绝，郑凡将手搭在了莲玖肩上，将她带着脚步一拐，大步往右侧的山道走去。 和他们的山洞比起来，郑凡的这个洞府看着就要好得多。 他这个山洞似乎是人为开凿的，修建在瀑布的后面。 从外面往里看，看不真切里面是什么模样，郑凡将人带到瀑布的一边被人清理过的空地后就停了下来，显然是没有将人带进里面参观的意思。 毕竟他和莲玖之间的交情并不多，他只是单纯看这个师弟顺眼，加上欠了人家人情一直没还，这才想要款待莲玖一顿。 莲玖打量着周围，这个地方不仅有水源，周围还很规整得栽了一些吃食和灵植。 在她所站的这个地方，还摆置着两张石桌和支起的炊火架子。 郑凡看起来不是在这里修炼的，倒像是在这里安家的。 郑凡将东西放在石桌上，又飞身回了洞府取了些食材才出来。 他将东西在空地上一一摆好，看着这么大的阵仗，莲玖不由得也开始有些期待了起来。 第158章 以画入道 虽然郑凡是说要款待她，可莲玖不好真的就这么干等着，她抱着火麟，上前问道：“师兄，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你就看着就行。”郑凡大手一挥，示意莲玖退到一边。 冯息笑着将莲玖拉到石桌上坐好，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两壶果酒。 “你放心，他忙活得过来。”冯息声音温和，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幅新画作，递到莲玖面前，“来，你看看这幅画如何？” 先前在路上的时候莲玖赞叹过冯息的画，被冯息引为知音。 她闻言接过冯息的画，仔细端详了起来。 云崖也喜欢摆弄这些书画，曾经拉着她一起学过。 只是她画牛像马，画虎像猫的，把云崖气得不轻。 但她虽然画技不行，可评鉴能力还是有的，这也是上次她能随口就将冯息夸上天的底气。 冯息的画之中，水陆交接之处林木郁郁葱葱，平原之上有三两屋舍、几块田地，不远处四山对峙，其中隐有孤鹤盘旋。 作画风格和先前莲玖见到的相差不大，只是她总觉得这画卷之上似乎多了点什么。 莲玖微微皱眉，心中一动，将神识放了出来，想要检查着这幅画的异常。 然而下一刻，画卷里陡地传来一阵吸力。 一阵眩晕袭来，她的神魂猝不及防被吸纳了进去。 这是……以画入道？ 冯息还没到紫阶，怎么就悟道了？ 莲玖心下暗叹，望着身边茂盛的林木，又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四座山峰。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周围的一切看上去有些眼熟。 有鹤鸣声响起，那盘旋的孤鹤不知何时竟是朝着她飞来。 雪白的脖颈垂下，那鹤朝着莲玖温顺地叫了声，示意她上去。 莲玖迟疑了会，手抚上白鹤的背，顺着它的意思翻身而上。 冯息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这画里的“境”也没有什么攻击性，与其漫无目的地寻找出口，倒不如看看这白鹤想要做什么。 白鹤载着莲玖腾空而起，飞向不远处的平原，那里有三两农人正在劳作，突然之间几人纷纷跪地。 莲玖侧耳去听，只听得那些人口中念念有词：“天地异象，福佑天衍！” 天地异象？ 还不等莲玖深思，只见不远处忽地一声巨响，仙鹤似是被吸引到，掉头带着她朝三座山峰飞去。 莲玖回头望了眼那几个农人，才将目光投向发出声响的山峰。 那里，正好也是那些农人所拜的方向。 那声巨响是从四座山峰的方向传来，可那里不知为何烟尘滚滚，仙鹤带着莲玖靠近了点，她才得以看清几分里面的模样。 四座山峰里，竟有一座像是被人拿剑削掉一般，顶峰的那一块竟崩裂成无数山石尘土，向下滚滚而去。 莲玖现在算是明白了先前为什么会觉得看着眼熟了，这里不就是天衍宗最开始的模样吗？ 她当时还疑惑过为什么其中一座山是被劈斩开的，原来这山……是这么被劈开的？ 在那被削平的山上，狼狈地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 他披头散发，身受重伤。 莲玖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看着他怀中的被他仔细护着的宝塔，有几分怔然。 山峰之上的天空像是被人破开了一道口子，无数黑色的火焰从天而降，悉数朝那座被削开的山峰上砸去。 那躺在山上不知是死是活的青年爬起身子，双手结印，吃力地撑起一个防护罩。 然而在这黑色的火焰面前，他那点顽强的抵抗不足为道。 火焰穿透他的防护罩，重重砸在他的身上。 有人破空信步而来，一身青色长衫不然一点纤尘。 他面色如冰，一剑遥遥指向在顶峰奄奄一息，毫无反手之力的青年。 莲玖的位置离两人很近，可两人不知为何，竟是看不见她一般。 仙鹤又飞近了些，望向那抹熟悉的身影，莲玖目光一滞，再也挪不开来。 “尊者，我自知万死难辞其咎，可还请……让我守信一次。”那青年将怀中的宝塔双手捧着，沙哑着声音开口。 他艰难地趴在地上，一呼一吸间俱是钻心的疼痛。 那青色长衫的青年看着那座宝塔，手上的剑顿了顿，迟迟没能落下去。 “待此间事了，我会自裁谢罪……”那人话音未落，就听得半空之上的青年冷哼了声。 他抬手虚空画了个符，灵气在他指尖汇聚成型，周边的灵气被他调动，一道满是威压的符印，被他弹指击入那奄奄一息的青年身上。 “如你所愿，此塔瘴气不平，你的神魂便不得轮回。” 那人冷冰冰的话音一落，便转身回了那道缝隙里。 天空中的裂缝缓缓合上，眨眼间又恢复了原先一碧如洗的模样。 倒在地上的青年似是松了口气，将手中的宝塔紧紧护在身下后，昏死了过去。 仙鹤载着她正欲飞向那青年，周围的一切忽地像是着了火般，一股热意袭来。 紧接着，是一道强劲的吸力将她猛地往外拽去。 莲玖下意识地抵抗，但随即想到了什么，便放任着这股吸力将她扯了出去。 一回神，她就看见冯息那张满是歉意的面容。 郑凡伸手在莲玖眼前挥了挥，见莲玖有回应地眨了眨眼，当即松了口气。 他在冯息背上重重一拍，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的意味：“都让你改掉这个让人乱看画的坏习惯了就是不听，你看你把南宫师弟都给坑进去了！” 冯息轻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地朝莲玖笑了笑。 他以画入道，画作可自成一个追溯古今的“境”，可以容纳窥探者的神魂。 窥探者将神识注入其中，便可身临其境，在画中追寻往昔，但也及有可能迷失在画里难以回魂。 入画的人只有两种方式出来，一种是自己寻到“境”的出口，或者境界比画境的主人高，强行打破“境”。 另一种方式，则是画境的主人亲手焚了画作。 莲玖看着冯息手上那被焚毁的画，心下多了几分愧疚：“抱歉两位师兄，是我擅自窥探冯师兄的画作，害得师兄不得不将心血焚毁。” “画作哪有人重要。”冯息摇摇头，温和地笑着，“何况还是我拉着你看这画的，这不能怪你。” 火麟在莲玖怀里拱了拱，刚刚莲玖忽然像是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可把它给吓坏了。 莲玖安抚地抚了抚火麟的毛发，耳边响起郑凡带着几分好奇的声音：“话说南宫师弟，你方才在画中看到了什么？” 第159章 灵食秘法 莲玖微怔，眼前划过方才在画境中看见的那抹青色身影。 雒南子和天衍宗……有什么关系？ 见莲玖愣神，郑凡还以为莲玖是还没从那画里走出来，便又问了句：“我记得你刚刚那幅画，画的是咱们宗门吧？” 冯息点头，那画是他此次和郑凡一同下山，听着山下镇上的老人闲谈时画出来的天衍宗最开始的模样。 “我看见了咱们演武场的那座山头被人削了一剑。”对上郑凡期待的目光，莲玖想了想，将重要的部分省了去，“然后山势崩塌，周围像是着了火一样，我就醒了过来。” 听莲玖这么说，郑凡来了兴致，挥手运转灵力，将一边已经烹饪好的食物摆了上来。 莲玖这才发现，郑凡竟不知何时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菜。 他似乎心情似乎不错，边摆边说着：“咱们天衍宗，是老祖亲自开山，削平了其中一座山头才建立的宗门。” “宗门占地足足有四座山头之广，这可是其他宗门比不得的。” “听闻老祖开宗后还请了诸多阵法大能入山，为宗门内布置各种防御阵法，聚灵阵法……” “咱们宗门啊，看着苦了点，却是四大宗门里底蕴最丰厚的。” “足足有上万年之久了！” 莲玖有些恍惚，听着郑凡口中这与她所看到的有些出入的天衍宗“开山”过程，抿了抿唇，还是没有把看到的东西说出来。 她目光望向看不真切的试炼峰，眸底划过一抹深思。 怪不得她总觉得试炼峰上的试炼塔很是眼熟，那不是当年她交给那小可怜保管的储物塔吗？ 也难怪试炼塔里会有那些黑雾，那些怕是当初她在精灵之森时收进去的瘴气演变而来的雾气。 只是那一二层的魔物、虫子和根须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记得有往储物塔里放过这些东西啊？ 还有……雒南子为什么要对小可怜动手？ 越想越觉得脑袋生疼，莲玖微微皱起眉，怀中的火麟没忍住扒拉了她一下。 她垂眼看向火麟，只见小家伙扒拉着她的衣角，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石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 火麟是喜欢吃东西，可是一向只吃宝贝。 莲玖顺着它的视线望向石桌上的菜色，不由得也被惊到了。 “这是灵食？”莲玖倒吸了口气，一脸惊讶地看向郑凡。 郑凡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莲玖竟然认得这东西？ “没错，这是我从咱们藏书阁里翻到的一门功法，可以引导着灵气汇入所做的菜肴之中，做成灵食。” 郑凡笑呵呵地给莲玖和冯息盛了米饭，自己也端着碗坐在石桌前，“反正我就喜欢做菜，这门功法修炼着虽然慢了些，但我修得自在。” 主峰里四长老那张恨铁不成钢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莲玖看着一桌的灵食，竟是有些不是滋味。 当初她救下小可怜，就是因为他家的灵食秘法声名在外，引来了灭门之祸。 许是同病相怜，她没忍住出手将被追杀的人救了下来，因此结识。 没想到这能招致灭门之祸的灵食秘法，竟也会有被人嫌弃，认定为不是正道的一天。 “郑师兄，这个功法很强的。”莲玖夹起一块鱼肉，冲着郑凡认真地道，“你若是喜欢，一定要坚持下去。” 要想做好灵食，修习这个秘法的人就要加强与各系灵气加强沟通。 在高频次的接触下，各属性灵气对他的亲和度会很高。 这样下去就算不是他灵根上的属性灵气，他也能调动几分。 在与同阶修士对战时，自己会有比对方更大的优势。 而且……以灵食秘法入道的人，可窥天道法则，突破紫阶时不会有雷劫。 支持他的话郑凡听的寥寥无几，见莲玖这么说，他更高兴了。 他给自己倒上一杯果酒，给莲玖舀了一勺汤：“我就喜欢听南宫师弟你说话！” 莲玖弯起嘴角笑了笑，将怀中蠢蠢欲动的火麟放到了石桌上。 火麟一着地就朝着最近的菜肴跑了过去，吃得很香。 郑凡一见就来劲了，他盯着火麟看了半晌，越看越喜欢：“这是你的灵宠？” 灵宠和灵兽一字之差，却天地之别。 灵宠是没有战斗力的灵兽，一般是用来撒娇卖萌用的。 火焰狮若是幼崽有先天不足，终其一生也只能是只两三品的小兽。 这种小兽就会被人抓来，流入拍卖会高价卖出，一般会被世家购去，给族内子弟逗个乐。 郑凡显然是误会了，莲玖还没解释，火麟已经不满地朝他龇了龇牙。 要不是看在这顿饭是郑凡做的份上，它早就扑上去了！ 什么灵宠？它可是高贵的火麒麟一族！ “小铃铛！”莲玖低低喝了声，火麟立刻收回凶态，继续埋头苦吃。 说实话，这家伙做的食物和以前那个谁做的有的一拼了。 那个谁是谁来着？ 郑凡被凶得一怔，见火麟这么听莲玖的话，眼底不由得流露出一抹羡慕：“无碍，小家伙挺可爱。” 这话一出，火麟又不乐意了，它抬起脑袋，豆大的小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郑凡。 然后扭过头，询问地看了眼莲玖。 莲玖看着它那哀怨的小表情，瞬间明白它的意思，不由得忍俊不禁：“行行行，但是你悠着点。” 火麟当即高兴地回过头，小尾巴一甩，一道火球自他口中吐出。 蕴含着极为精粹的火系灵力猛地从它口中吐出，狠狠击打在不远处的山势上。 那片山势瞬间碎石横飞，被轰开了一个大洞。 郑凡和冯息没有忽略方才那股灵力之中隐隐带着的威压，两人看向火麟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 “南宫师弟，你这灵……兽是六品？”郑凡声音都不由得放低了几分，看着火麟又惊又喜。 莲玖颔首，只见火麟傲娇地抬着小脑袋，横了一眼郑凡。 那眼神似乎是在说：算你有点见识！ 郑凡一抚掌，笑了两声：“南宫师弟，你好运气啊！” “还是幼崽就已经是六品的火焰狮，前途不可限量啊！” 火麟：“？” 第160章 不简单 眼看着火麟又要抗议，莲玖将其捞了回来，小声附在它耳边：“你还吃不吃了？” 火麟眼珠子一转，收起了脾气，吭哧吭哧地扑到另一边啃起了鸡腿。 见莲玖能这么轻易压制住六品的灵兽，郑凡有些惊讶，他忍不住问道：“南宫师弟，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莲玖看着火麟吃的欢快，心下一动，弯起眼角：“它嘴馋，不信郑师兄你拿吃的诱惑它，一引诱一个准。” 郑凡一听，还真从眼前的盘子里取出个三品灵兽刺髦猪的肘子在火麟面前晃了晃。 火麟闻到香味，三下五除二将盘中的鸡腿吞了下去，抬起了小脑袋。 乌溜溜的眼珠子跟着郑凡的手转动着，它咽了咽口水，警惕地看着郑凡。 这人想干嘛？ 就算投喂它，它也不会轻易消气的！ 郑凡见火麟有反应，当即将手上的肘子放在了火麟面前已经空了的盘子上，笑呵呵地道：“你要是不凶我，我这里随时欢迎你过来蹭吃蹭喝！” 火麟眼前一亮，眨巴着眼睛望向莲玖。 莲玖笑着微微颔首，她方才故意在郑凡问话时往这边引，就是想引郑凡说出这番话来。 见莲玖都同意了，火麟当即朝郑凡“勉为其难”地吐了个小火球，垂下小脑袋啃起了肘子。 这可把郑凡给逗乐了，又从石桌上夹了块鸡翅过去。 一顿饭吃的三人一兽都十分愉悦，莲玖离开后郑凡还在感慨：“我都青阶了，怎么就碰不到这么乖的灵兽？” 冯息面上的笑意则是淡了几分，他望着莲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这个南宫师弟和他的灵兽，不简单。” 且不说火麟还是幼崽就已经是六品灵兽了，他还没见过哪只六品火焰狮随便一甩就可以挥出那样威力的火球。 郑凡摆了摆手，笑了笑道：“无妨，总归也是咱们宗门的人，身怀异宝，天赋越好，不也都是咱们宗门的气运。” 冯息失笑，又给自己斟了杯酒，不再言语。 郑凡倒是看得开，可须知福祸相生呐。 等走得远了，莲玖才敲了敲火麟的小脑袋，带着笑意开口：“我可是帮你争取到了大餐，你对人家态度好点。” 火麟思索片刻，一脸凝重地点头。 它能屈能伸，看在今天这顿饭味道不错的份上，不和那个没见识的人一般计较！ 两人回到洞府的时候几人还在修炼，莲玖将火麟放下，自己到外面开始锻炼体术。 她法修的修为是提上来了，可体修的修为还没有多大突破。 直到又是十多天过去，古久久和南宫不语参悟了两套功法后，还入定修炼了一段时间，山洞里的另外几人才陆陆续续参悟完成功法。 这段时间里，莲玖的体修也已经在橙阶大圆满得到了巩固。 火麟这阵子和郑凡、冯息两人混熟了，每天天一亮就见不到影子，晚上吃完夜宵才会慢悠悠地跑回来。 郑凡是真的喜欢它，莲玖抱着火麟，越抱越有分量感。 她都开始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它丢下去自己走，别窝她怀里了。 许是察觉到莲玖的想法，火麟每次扑到莲玖怀里都使劲扒拉着她的衣服，丝毫不给莲玖将它放下来的机会。 天衍宗的试练塔出现异状闭了塔，可演武场的讲学没有停下。 等莲玖几人再到演武场的时候，讲学的人是正巧是他们进宗门时听的第一场讲学里，被大长老换下来的六长老。 六长老今日讲解是一套火系功法，对古久久和南宫不语几人帮助不大，但他们几人都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演武场上。 似是注意到了人群后的莲玖，六长老目光在他们的方向上顿了顿，声音不自觉放大了几分。 六长老演示的这功法莲玖是见过的，便没有跟着练。 但她也没闲着，时不时地根据六长老的讲解，小声地给古久久几人补充一些细节。 古久久听着六长老的讲解，又听着莲玖的补充，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姐姐，我怎么感觉这功法和我之前看过的那些功法好像？” 莲玖唇角带起一抹笑意，这就是为什么她之前要古久久看完一整个基础心法的书架。 就连她拿给古久久的两本水系功法，其实也是精挑细选过的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比较偏向功法本质的基础类型。 这样能使她更容易地领悟到功法间的共通性，以后修炼起高阶心法，速度会有大幅度的提升。 在古久久困惑的目光下，莲玖点了点头，温声开口：“你要记住，不管是什么属性的的功法，皆是同宗同源。” 这话刚一落下，一边的一个内门弟子就没忍住嗤笑了声。 他离莲玖几人近，见几人都是生面孔，便好奇地多关注了几分。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他很专心在听，能看到莲玖一直在说着，却还是听不清楚莲玖具体讲的内容。 但他注意到每当六长老讲解到一个重要的地方，莲玖就会煞有其事地点头，再和那几个人说一堆他听不清的东西，这让他看着莲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不屑。 还点头？ 她以为她是谁？ 比六长老还懂得多了不成？ “这位师弟，不同属性的功法怎么可能会是同宗同源，他们连最根本的属性都不一样。”李庆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嘲弄，“你莫不是在那里听了什么歪门邪道的说法吧？” “可别乱修行不适合自己的属性功法，小心走火入魔。” 一边的南宫不语闻言望了过去，一双淡漠的眸子里平淡无波，林礼非和另外两个弟子也皱起眉，纷纷看向这个说话语气不对的弟子。 他们说他们的，关这人什么事？ 莲玖扯起唇角，礼貌又疏离地笑了笑：“多谢这位师兄提点。” 这声多谢听得李庆心下不免多了几分飘飘然，他在宗门里一向都是请教别人的份，哪有提点别人的份？ 他还想开口再“提点”几人两句，却见得他们几个相继起身，往旁边挪了挪。 高台上的六长老还在讲着新的要点，莲玖丝毫没受到李庆的影响，和刚刚一样，继续和古久久几人讲着。 只是她吸取了教训，声音又放低了几分。 李庆的面色不由得难看了起来，他正想走过去说些什么，却见那几人中一直面无表情的一个内门弟子忽地抬起了头，目光冷冷地看向了他。 他脚步一顿，有种仿若是被毒蛇盯上了般的寒意自脚底升起。 新来的师弟……这么可怕的吗？ 第161章 谁家好人随身携带麻绳啊 六长老讲完学后已经是正午时分，他刚走，一道浑厚沧桑的声音就自主峰远远传来：“试练塔即日起，重新开放。” 这声音莲玖认得，是天衍宗宗主的。 这是已经处理好了异动？ 莲玖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身边的古久久则是惊喜地抓住了她，一双澄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期待。 上回她没跟着莲玖一起进试练塔，后来进去的时候没待一会就出来了，她只知道里面有许多她打不过的怪物，都没见着里面到底是什么模样。 明亮的眸子闪了闪，古久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着松开了手。 她很想跟着莲玖，但……她怕自己又成了莲玖的拖累。 先前挑选洞府，她已经连累了莲玖几人和她一起住在灵气并不丰沛的山洞，她不想在试炼塔里还成为莲玖的累赘。 似是看出了她的思虑，莲玖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别担心，相信我。” 短短六个字，却让古久久心下升起一阵暖意。 她紧紧攥住莲玖的衣角，冲莲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意：“我会很乖的！” 莲玖眼前又有些恍惚，透过古久久，她又看到了当初那个抽抽噎噎着，抓着云崖衣角的自己。 林礼非在一边看着古久久这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模样，莫名一酸。 以前古久久可是只会这样看着他，现在倒是和莲玖越来越亲近了。 试练塔前的弟子人数比先前在演武场上听学的人还要多上几倍，莲玖看着一拨又一波人消失在试练塔门口，从储物戒里掏出了麻绳。 她将麻绳仔细地在古久久身上绑好后，才丢给其他人。 态度高下立见，看得林礼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行吧，也不怪古久久这么粘莲玖，毕竟这人老搞区别对待。 几人这一举动吸引了其他要进塔的人，好几个弟子都停下了脚步在一边看着他们。 “南宫师弟？”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影从人群之中艰难地挤了进来。 莲玖一转头，正好对上百晓那热切地盯着她腰间麻绳的目光。 他轻咳了两声，一脸认真地对莲玖道：“试炼塔太过凶险，不妨我们一并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莲玖扬了扬眉，好笑地反问他：“有个照应？” 百晓毫不犹豫，当即改口：“减少危险。” 莲玖正想再戳他一句，却见百晓疯狂地朝着她使眼色。 差不多就得了啊，拆他台做什么！ 古久久认出了他，目光在他身上好奇地打量着。 见他精神不错，她没忍住问了句：“你的伤已经好了？” 百晓闻言看了古久久几眼，在脑子里寻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见过她：“你是？” 试练塔里处处都是黑雾，百晓当时又一心想着通知弟子们离开，没有注意到古久久长什么样也是正常。 古久久眨巴着眼，冲他弯起眼笑了笑：“先前在试练塔里，是师兄帮我引走的魔物。” 听古久久这么说，百晓倒是有点印象了。 他看着古久久，心思转了随即扭过头，故作夸张地感叹了声：“南宫师弟，看来我们是真的很有缘分！” 百晓笑嘻嘻地凑了上来，竟是直接伸手抓住林礼非身上那还有一节的麻绳开始往自己身上绑：“你看都这么有缘了，那我们此次就一并同行吧！” 林礼非：“？” 见百晓已经将自己绑好了，莲玖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没有再调侃他。 她倒没想到百晓竟会这么主动地凑过来，不过也好，正好她也想知道百晓是如何在试练塔里辨明方向的。 几人人绑人，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进了试练塔。 一边有个弟子看着有些心动，他犹豫了会，朝身边相识的人问了句：“要不我们也绑绑试试？” 他不知道这麻绳在试练塔里有没有用，但绑一绑也不会碍着什么事。 万一有用的话，他们进塔后还能有个照应，不至于像上次异动那样被那群魔物打得鼻青脸肿。 被他问着的弟子缓缓转头，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问他：“你有麻绳？” 两人望向已经看不见莲玖几人的试炼塔门口处，不由得纷纷沉默。 不是，这几个弟子是怎么回事！ 谁家好人随身携带麻绳啊？ 莲玖几人传到试练塔一层的时候，周围的雾气似乎是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 她从储物戒中取出夜明珠，给每人分了一个。 小小的夜明珠发出的光将他们周围点亮，可见的范围倒是扩大了些。 这层层叠叠的雾气仍旧让人看不清眼前什么情况，却远不及异动时那般浓郁。 莲玖将麻绳解开，望着前面不远处游荡的魔物，拍了拍古久久的肩：“来，你去试试。” 古久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几步上前，手上灵力运转，一条水形长鞭在她手上缓缓凝聚。 林礼非皱起眉，饶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不赞成地开口：“她才赤阶大圆满！” 莲玖瞥了眼林礼非，语气不紧不慢：“所以我说的是让她试试。” 南宫不语的目光落在莲玖按在腰际的手上，又抬眸看向古久久。 古久久已经和那个魔物交上了手，她挥舞着灵力幻化的长鞭和那魔物打的有来有回。 许是在地下擂场里锻炼出来的经验，那魔物竟是一下也没碰着她，只不过她也对魔物造成不了多少伤害罢了。 两方僵持了良久，古久久忽地收回长鞭，挥起小小的拳头，灵力随之包裹在上面。 她眸光一定，那拳头直直砸向了魔物的脑袋。 很快她又挥动着另一只拳头，重重捶在魔物的胸口处。 数不清的拳头落在魔物身上，古久久出拳的速度越来越快。 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她拳头落下的地方都不一样。 除了林礼非和莲玖外的几个人，看着平日里乖乖软软的小女孩，此刻逮着魔物一顿爆捶的模样，目瞪口呆。 古久久似乎是毫无章法地对着魔物乱捶一通，但每拳落下其实都带着隐隐的灵力流动。 莲玖唇角微微勾起，这些，可都是古久久在地下擂场挨打挨出来的教训。 古久久她……成长了。 第162章 伴生封印 古久久最后一拳落下，那魔物忽地发出一声惨叫，溃散在黑雾之中。 百晓瞪大眼，指着不远处的古久久，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只是个赤阶大圆满？” 这是哪门子的赤阶大圆满？ 哪个赤阶能打过一个他这个黄阶都打不过的魔物啊？ 他以为莲玖就已经够怪物了，怎么这里还有个小怪物？ 莲玖收回按在白遂上的手，正想开口夸古久久两句，却见她似乎很痛苦地捂住心口，身子晃了晃，眼看着就要倒下。 “久久！”林礼心下一惊，忙朝古久久的方向跑去。 莲玖时刻盯着古久久，先他一步接住了人。 古久久面色苍白，双眸紧闭，双手紧紧揪着心口处的衣领，已经失去了意识。 按理来说，方才那魔物并未碰到她才是，她这是怎么就昏迷了？ 莲玖将手搭在古久久的腕上，神识缓缓探了进去。 这一探，她的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 古久久的体内不似面上的这般平静，在她不剩多少灵力的经脉之中涌动着一股奇异的力量。 这股力量似乎是封闭了许久，今日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在古久久的经络之中横冲直撞。 莲玖皱起眉，顺着古久久的手腕，将自己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注入古久久体内。 顺着这股力量往下查探，她在古久久紧紧捂着的心口处发现了一个封印。 这个封印十分复杂，她竟是也未曾见过，封印之上，还附着一股磅礴的生命气息。 可是……先前她探查古久久身体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她体内还有这个封印的存在。 那这个封印，就极有可能是伴生封印了。 她只听雒南子提过一嘴，有种封印是下在人的幼年时期，会潜伏在人体内，不易察觉。 随着这人年龄的增长或修为的提升，封印就会自发解开。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封印下的这股力量应当是古久久的血脉之力。 怪不得先前她总觉得古久久身上明明有人鱼的血脉，看起来却过分孱弱。 原来是她体内属于人鱼的血脉之力，被人给用特殊的手法封印住了。 神识顺着那道封印探了进去，莲玖眸光微动。 古久久身上现在这暴走的力量，其实也不过是血脉之力的其中一部分。 封印松动，又恰逢古久久才刚结束与魔物的一战，体内灵力所剩无几，身体一时间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这才会昏迷了过去。 林礼非强行按捺住自己一把推开莲玖的冲动，语气不善地冲着莲玖低吼了声：“都和你说了她才赤阶大圆满，你非要她上！” “要是久久出了什么事，我，我……” 听着他那责怪的语气，莲玖忽地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他。 那双眸子里的墨色似是自三千寒潭之下渲开，冷得刺骨。 林礼非还未见过莲玖露出过这种神色，不由得一怔。 “你应该相信她，她能做到。” 莲玖声音冷冽，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话似乎是在说古久久，又似乎是在说着其他人。 手上的灵力还在源源不断输送进古久久体内，从一开始的一点一点，到现在的涓涓细流般注入，莲玖已经运转着灵力在她体内走了一个小周天。 暴动的血脉之力在庞大的灵力作用下渐渐被安抚下来，古久久苍白的小脸上逐渐恢复血色。 她体内那原先微弱的灵力，慢慢地也开始不知不觉地跟着莲玖注入的灵力游走，又运转了几个周天，莲玖才缓缓将灵力撤离。 接下来，只能靠古久久自己驯化这血脉之力。 自己的路，总得自己走的。 她最多起个引导作用，不能过多插手。 她相信古久久。 莲玖将古久久抱起，交到了林礼非手上，这才开口道：“她没事，只是血脉特殊，正在觉醒。” 林礼非一怔，有些愕然：“什么血脉特殊？” 莲玖瞥了眼林礼非，指了指古久久：“等她醒来，让她自己和你解释。” 毕竟他们现在人多，身边是还有个百晓跟着，很多事情还是不方便说。 林礼非低头看向古久久，手上抱着的人明明是轻飘飘的，却在此刻重若千斤。 认识了这么久，他恍然发觉，怀里的人竟有那么几分陌生。 他好像，就没有正确认识过这个女孩。 莲玖拍了拍林礼非的肩膀，忽地弯起唇角，笑眯眯地朝着百晓走去。 “百师兄，你要随我们去二层吗？”莲玖站定在百晓面前，笑得他心下咯噔一声。 百晓警惕地退了一步，攥紧了手上的夜明珠：“你还要去二层？” “大师兄现在可没在这儿，你们上去不是找死吗？” 就他们两个新入门没多久的弟子，还想上去第二层？ 干嘛没事想不开自讨苦吃？ 莲玖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了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百师兄方才在外面那么想与我们同行，想来是愿意与我们一起去二层的吧？” 百晓忙不迭的摇头，又往后退了几步：“我不去！” 莲玖他们这几个不清醒，他可清醒得很！ 见他拒绝得这么快，莲玖叹了口气，故作为难地道：“可是这试炼塔这么黑，没了百师兄的话，我们可是分不清方向。” 百晓愣了愣，他在试炼塔里能够辨认方向一事除了以前亲传的那几个和宗主长老们，天衍宗门内的弟子无人知晓。 这件事背后牵扯太多，他谁也没说，莲玖是怎么知道的？ 目光落在昏迷过去的古久久身上，他忽地想起了在试炼塔外古久久的那句话：“先前在试练塔里，是师兄帮我引走的魔物。” 所以……是在这里露了马脚？ “百师兄，你怎么忍心让我们在黑暗里横冲直撞？”莲玖又叹了口气，听得百晓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他自然是听得出来莲玖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想套他的话，知道为什么他能看得清试炼塔里的布局吗？ 目光复杂地看着莲玖笑意盈盈的面容 ，百晓忍不住啧了声。 他从莲玖身上，看到了前些时日的自己。 现在他如愿以偿得知了真相，却只觉得真相是如此沉重。 这些事，不是眼前的这几个新入门的弟子该知道的。 想了想，百晓缓缓开口道：“我能看得清这试炼塔的布局，是个意外。” 第163章 你早就知道了? 说完，他就闭了嘴。 还在等下文的几人：“？” 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莲玖伸手捡起地上的麻绳：“既然这样，那只好委屈百师兄了。” 百晓脚步一顿，看着目露凶光的莲玖几人，忙不迭开口：“君子动口不动手，南宫师弟，你这样有伤我们同门情谊的！” 莲玖可不听他废话，脚尖一点，一掠身就扑向百晓。 百晓早有准备，在莲玖扑向自己的时候忙错身躲开，两人一前一后相继跑远。 两个南宫家的弟子朝南宫不语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只见他望着莲玖和百晓离开的方向，半晌才摇了摇头。 莲玖和百晓两人是故意要避开他们的，那他们跟上去做什么？ 两人跑出去稍远些的距离后，百晓才停了下来。 莲玖也将手上的麻绳收了起来，抬眸望向百晓：“百师兄引我过来想说什么？” 百晓瞥了眼莲玖，他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酝酿了好一会，百晓才犹豫着开口：“这件事是天衍宗的机密，理应不该由我告诉你。” “但你是亲传，迟早也会知道，我先和你说了也无妨。” 上回出了试炼塔后，他在床上躺了十来天，醒来后就第一时间去探查莲玖的底细。 据他得来的消息里，南宫连玖是北辰南宫家的嫡孙，北辰鼎鼎有名的废物。 直到不久前，他被一个上界各大势力想要抓捕的神秘人收为徒弟后，才展露出惊人天赋。 从废物变成天才，又当机立断大义灭亲，和上界远山派似乎还有些交情。 他前几天在感慨莲玖这一番离奇的经历的同时，也在庆幸着他们招揽到了莲玖。 那被上界追捕的人他虽不知道是谁，可能从上界各大势力围剿，还能从中逃脱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莲玖曾是那人的徒弟，现在又成了天衍宗弟子……这极有可能是天衍宗的机遇。 说不定，她会是天衍宗破局的那一枚子。 百晓抬眼紧紧盯着莲玖的神色，不放过她的一丝变化，他沉吟着继续开口：“其实这个试炼塔，是一个法器。” 抬眼对上百晓打量她的目光，莲玖挑了挑眉，眼底平淡无波，神情没有丝毫变动。 百晓这下是真的惊到了，他愣愣地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纵是莲玖修炼天赋再好，也不该知道这件事！ 这是被宗门封禁了口风的秘密，莲玖是怎么知道的？ 见百晓看着自己的目光逐渐带上几分警惕，莲玖想了想，随口扯了个理由道：“这也是个意外。” “上回试炼塔暴动，就多留心了几分塔的构造。” “结果发现这塔像是书上记载的储物塔，所以有所猜测。” 虽然这个解释很是牵强，但好歹够得上边。 百晓到嘴的话绕了绕，一时间不知道还要不要和莲玖说下去。 毕竟这关乎天衍宗的基业，关乎着天衍宗的命运，容不得半分闪失。 莲玖也不急，只是静静地等着。 两人沉默了半晌，百晓才又斟酌着开口：“我本来不应当拥有这项能力，是当初二师兄接受传承时，我意外学会了。” 百晓翻过掌心，一枚隐隐闪动着金光的符文赫然在上。 他与纪明辰两家是世交，从小一起长大，还一同进了天衍宗。 一次去找纪明辰时，他意外撞见了二长老在与纪明辰交付传承。 他身上有隐蔽气息的宝贝，所以没有被两人发现。 二长老教给纪明辰的阵法，他看了一遍，竟是也给记住了。 他没有偷听的意思，便主动站了出去，和长老赔罪。 二长老本是想抹去他的记忆，但这样会对他神识有碍，影响后续修炼，是纪明辰求情才勉强让他也成了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只是他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试炼塔是个法器，这个符文可以让他在试炼塔里辨认方向。 其中藏着的秘密，是他这几年来自己摸索推测出来的。 莲玖仔细地端详着他手上的符文，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符文乍一看就是道驱使阵法的子阵，驱使阵法一般只有一道，就好比先前古意钟上的那道。 但能力高的阵法师可以将其分化成两阵，子阵可以借助母阵驱动母阵所附着之物的部分力量。 可百晓手上的这个阵法，并不是仅仅是驱使阵这么简单。 莲玖将腰间的古意钟晃了晃，调整方向以便古意钟内的叶步思也可以清楚地看到百晓手上的阵法。 “我知道你悟性好，这符文你记着便是，第二层我就不去了。”百晓说完，便将手收了回去。 看着百晓那从内而外的抗拒，莲玖心下一动。 当初苏恒允问他们要不要去第二层时，百晓虽是抗拒，但那神情可没有现在这么抵触。 唇角微勾，莲玖再次问他：“师兄，你真不上去？” 百晓一脸坚定，点了点头。 “其实只要我们在一起行动，二层还不算危险，你真的不去吗？” 百晓依旧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莲玖唇角笑意又深了几分，她笑了声：“也是，毕竟上面的虫子太恶心了。” 百晓……百晓正想点下去的头顿住了。 他抬起眼，望向莲玖时眼底满满的都是诧异。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他知道莲玖心思敏锐，可没曾想竟敏锐到这种地步？ 莲玖朝百晓拱了拱手：“百师兄大义。” 明明自身实力不够，遇到危机时却没有第一时间逃走，而是游走在危险的边缘，尽自己最大的力救人。 明明那么抗拒去第二层，却还是在危难时候选择了深入险境。 不管他是不是自不量力，这份气度，终归是值得敬佩的。 百晓被莲玖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心下一热，主动开口道：“我看刚刚那师妹的情况，不便和你们再往上走。” “反正我也只在第一层晃，我可以留下来帮你们照看她，你们放心去吧。” 这话虽然听着很奇怪，但也正中莲玖下怀。 她和百晓扯了这么久，可不单单只是为了知道为什么他们能在塔里辨别方向。 她还想要百晓的一个承诺，一个能帮忙护住古久久的承诺。 毕竟古久久现在正在紧要关头，她不好带人上去。 而林礼非的实力保护自己还行，保护古久久就有点吃力了。 莲玖弯着眼朝着百晓笑了笑，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多谢百师兄！” 百晓：“……” 怎么突然有种被算计了的错觉？ 第164章 又被两人给丢下了 等两人沿着来的方向回到南宫不语几人身边时，林礼非正抱着古久久坐在地上。 南宫不语站在他们两身边，另外的两个南宫家的弟子正在和魔物搏斗。 眼见着两人配合默契，轻松斩杀那魔物，百晓的沉默震耳欲聋。 行吧，他知道自己弱了。 这些师弟师妹们一个两个的，是要比谁更变态吗。 “我们先去第二层，百师兄会留下照顾久久。”莲玖看向林礼非，语气淡淡，“你要跟着我们上去，还是留在这里？” 林礼非垂着头看了几眼仿佛只是在熟睡中的古久久，犹豫了会，站起了身：“我和你们一起上去。” 古久久都这么拼命地想要变强，他怎么可以落后？ 而且莲玖方才也说了，要相信古久久。 莲玖眸中的神色这才温和了几分，林礼非将古久久交给百晓的时候，百晓不由得皱起了眉。 古久久看起来约摸着十岁都不到，可年纪再小也不是她这么轻的理由。 明明看着也不至于这么瘦，怎么抱起来这么硌手呢？ 莲玖几人离开前，又劈散了一只魔物，在百晓的注视下渐行渐远。 试炼塔一层自闭完塔后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魔气过一阵子就会凝结魔物，魔物被劈散不久后就会又慢慢成型。 只是一层正常了，二层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莲玖没有动用百晓展示给他看的驱使阵子阵，而是放出了神识，融入到这试炼塔之中。 她的东西，那是已经被她烙下了印章的，还不至于动用阵法这些手段才能使用。 神识放出去没多久，莲玖就感觉到试炼塔隐隐颤了颤，一抹微妙的联系重新唤醒，莲玖的识海里，逐渐出现试炼塔的模样。 试炼塔的确有三层，当初她尝试着用这塔吸纳精灵之森的瘴气，将里面原本的东西都挪到了最后五层。 当时吸收到第三层，眼见着对精灵之森的瘴气没太大效用，她就停下了手。 现在往塔里一看，这些年来瘴气竟是蔓延到了第四层。 第一层的中央似乎是被人用特殊手法改造，中间围成了一个圆形的圈密封了起来。 第二层则是被掏空了中心，在其中围上了栏杆。 第三层的中心也被挖空了，只是相比第一层和第二层，第三层就安静了许多。 没有源源不断的魔物，也没有恶心至极的大虫子，黑暗之中只是沉睡着一个又一个蛹形状的东西。 莲玖眉心忍不住微微皱起，她的塔里怎么多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第四层和前三层不一样，它的中心没有再被挖空，但不知道瘴气是怎么上去的，虽然很淡，却也薄薄地充斥着一整层。 和试炼塔建立好沟通，看清楚了周围是什么模样，莲玖几人绑好麻绳，顺利传到第二层。 第二层的黑雾依旧十分浓郁，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上次的异动影响，第二层的虫子显然比莲玖他们第一回来的时候要少。 几人走得深了些才看到一个比莲玖先前见到过的，要小得多的肉团子。 几条肥嘟嘟的虫子缠在一起，似是发觉到他们的额存在，有虫子从那颗圆球中探起头，试探性地往他们所在的地方伸了伸。 林礼非拿着夜明珠看不真切，只看得见一颗庞大的圆球和一个缓缓立起的长条状生物。 他只得解开麻绳，往前凑近了些，高高举起夜明珠试图去照明。 莲玖没有开口阻止，而是让其他人赶紧把麻绳解了，站在他身后勾起了唇角。 那虫子似是察觉到林礼非的动作，在空中晃了晃身子后，就垂下了头朝他探去。 林礼非一抬头，正好当面和那虫子迎上，他瞪大眼，没忍住叫了声，踉跄着退了两步。 什么东西？ 什么恶心的东西！ 察觉到他要退开，那虫子猛地加快了速度朝他扑来。 林礼非一抬手，腰间佩剑被他拔出，狠狠地斩向肥厚的虫子。 那虫子登时没了动静，但从它伤口处喷溅出的腥臭液体，淋了林礼非一身。 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林礼非一时间分不清是被虫子打到倒霉一些，还是斩杀了虫子却被淋得一身臭烘烘的来得凄惨。 他超一边小跑了几步，一弯腰吐了出来。 莲玖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一出声，林礼非才反应过来。 这人心眼子也太坏了！ 竟然不提醒他！ 不就是吼了她一句，至于这么记仇吗？ 一条虫子被斩杀，那团肉球的虫子纷纷暴动了起来。 莲玖轻咳了两声，止住笑意正色道：“它要崩开了，小心点。” 话音刚落，那肉团就解了体。 林礼非这次有所防备，连连退了好几步，躲开了朝他砸过来的虫子。 两个南宫家的弟子也动了，只是两人不约而同离林礼非远远的，让林礼非看得气闷。 “记得把尸体收好，这虫子的尸体是可以出去换积分的。” 莲玖的声音飘了过来，几人回首朝莲玖看去，只见黑雾重重，却是看不清她的人影。 “你们先在这自己玩儿，我去别处转转。” “要挪地儿的话别走太深，看见栏杆就赶紧离开。” 声音渐行渐远，显然莲玖是真的走了。 把他们几个带到二层后，就走了！ 林礼非四下环顾了一圈，凭借着黑雾中模糊的身影，他勉强可以辨认出随着莲玖的离开，南宫不语也不见了。 又被两人给丢下了…… 林礼非咬了咬牙，看向眼前朝着他狠狠撞过来的虫子，心下郁气横生。 他提剑就朝着那虫子劈斩过去，没有用什么华丽的剑招，只是单纯的劈斩。 剑势又快又狠，带着磅礴的灵气狠狠贯穿虫子的身。 虫子倒下了，可林礼非没有停下。 他迅速朝着身边的黑影掠去，冲着另一条软趴趴的虫子举剑又是一劈，又是一道剑气挥出。 身上臭气熏天，可林礼非已经不在乎了。 他耳边只有古久久那稚嫩又坚定的声音：“兄长，我们要努力变强。” “不然下次又要被姐姐留下了！” 另外两个南宫家的弟子对于被莲玖抛下一事倒是已经有些麻木，毕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一转身就闻到愈发刺鼻的腥臭味，看着黑雾中那模糊的身影发了狂似的逮着虫子砍，两人不由得有些惊诧。 怎么一会没注意，林礼非就暴走了？ 这么放肆使用灵力，就不怕灵力透支，待会遇到什么危险吗？ 第165章 她什么时候往这塔里种了棵树 林礼非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莲玖不知道，她和南宫不语已经又回到了中心的栏杆处。 有了与试炼塔之间的联系在，这次不用夜明珠，莲玖也能从识海里看清楚外面的模样。 试炼塔里第二层的栏杆处相比上回他们来时，搭在栏杆上的藤条至少少了一半。 想到这一路走来竟是没看到几团虫子，莲玖不由得挑了挑眉。 也就是说上回试炼塔暴动，第二层无论是虫子还是根须，都死伤惨重？ 这是它们之间的搏斗导致的，还是外力干涉的结果？ 根须们看起来没精打采的，莲玖和它们挨得很近了都懒得搭理她。 她顿了顿，伸手抓向根须。 察觉到她动作的根须这才往回缩了缩，粗壮的根须在空中晃了晃，透露出几分警告的意味。 莲玖弯起唇角冲它们笑了笑，抬手就是一个火球轰了过去。 之前不是很嚣张吗，追着他们俩打，还偷袭她？ 现在倒是支棱起来和她打一架啊！ 猝不及防被打中的根须：“？” 似是被莲玖激怒了，几条根须如她所愿迅速朝她扑来。 莲玖手上结印，一道道火球自她结出的符印中穿出，砸向那几条根须。 浓郁的黑雾中，烈烈燃烧的火焰滋滋地灼烤着雾中的瘴气。 火球被瘴气压制消耗得越来越小，砸在根须上时威力已经大减。 那些根须虽是吃痛，却还是朝着莲玖袭来。 南宫不语当即飞身上前，长剑一挥，运转起这阵子新学的功法，剑势在挥出的那一刻又增强了好几倍。 “裂天！” 听到熟悉的剑招，莲玖诧异地扬眉。 这两次去藏书阁，她只顾着寻找新的功法记下来和帮古久久挑选基础功法，倒是没注意到南宫不语拿了什么。 没想到竟是拿了这本？ 当年玄冥大陆踏入半神境界的共有五人，其中一个常年在大陆游历的大能令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修习的剑招——裂天剑法。 这剑招倒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籍，相反，每个宗门基本都人手一本这部功法。 它属于基础剑法，却又是基础功法里面最难的剑招。 这功法几乎所有人都学得会，但所有人使用出来的威力都各不相同。 毕竟能不能发挥它的力量，除了受到修为品阶的影响，还取决于使用者的心性和悟性。 当初莲玖和那游历的大能有过一面之缘，讨教过他的剑招。 结果发现自己使用它发挥出来的威力，远不及那位大能的一半。 那位大能说她是执念太多，心有挂碍，所以发挥不出这剑法的水平。 南宫不语既然选择参悟这本功法，她倒想看看他能发挥到哪一步。 从手上的印记里飞出的火球有意无意地绕开了南宫不语，落在根须上劈啪作响。 只见南宫不语一剑劈下后反手横过来又是一剑，两道剑气成交叉的十字扑向根须。 挥出这两道剑气后，南宫不语的身子竟是踉跄了两步。 而剑气落下的地方，那几条根须虽然没有被劈裂，却也被它斩得破开了皮肉。 比起最开始南宫不语的剑都劈不开根须，运转大量灵力才能借助巧招破开根须的表皮，他已经有很大的提升了。 毕竟，他还只是一个黄阶。 这下根须是彻底陷入狂躁，那几条没有被劈中的根须里分出了一条朝南宫不语迅速拍去。 看它抬起的力道，就知道这一击又快又猛。 南宫不语连忙掠身朝后退去，可远不及这根须落下的速度。 手上灵力运转，莲玖左手处挥出一条粗壮的藤蔓，迅速捆住南宫不语的腰身，带着他往后撤。 边撤她还边朝往后砸各种灵力团，金锥，火球，土刺，冰刃，一个劲儿往根须上招呼。 几条根须被这一堆数量庞大的攻击打了一个防不胜防，尤其是被南宫不语破开表皮血肉的那几条根须，更是疼得往栏杆后缩了回去。 这一来，栏杆下倒是又伸出了好几条根须朝他们追来。 一回生二回熟，莲玖已经有了经验，手上一挥召唤出白遂，带着他们两人迅速撤离。 苏恒允教的，人跑的再快也跑不过御剑！ 等差不多到了根须伸不过来的地方，莲玖翻身下了剑，握住白遂，眸光一厉。 一道气势极凶的火龙从她手上的剑身呼啸而出，比起上回在苏恒允面前使用的火龙，这条火龙显然更大，气势更凶。 这是她调用了一身近一半的灵力，还动用了一丝火麟的力量的产物。 看着这条火龙冲向那些根须时，南宫不语都忍不住怔了怔。 他也见过族中的长辈使用术法，可没有哪个长辈的招式会有这么强大的威势。 南宫连玖她……不是才突破没多久吗？ 莲玖拉着手中的藤蔓，瞥了眼看起来似乎有些呆滞的南宫不语，目光紧紧盯着那些根须。 一旦她挥出的这道火龙对根须造成的伤害不如人意，根须还有余力攻击他们，她就撤到几步之后的安全地带。 大不了就继续紧挨着它们伸不过来的地方捶它们，毕竟打不过就得跑，命她还是很珍惜的。 那几条根须似乎是察觉到了火龙对它们的威胁，想要往后撤。 可它们才撤了没多远，那火龙已经追了上来，狠狠砸在了这些根须上。 自根须尖端开始，那火焰迅速向后蔓延，所到之处，一片灰烬。 不仅是根须，连周围的瘴气都被这火烤得淡了不少。 火麒麟的火和红莲火的本质很像，都能驱邪除恶，这浸满了瘴气而生的根须，天生就被这种火克制。 火焰顺着根须，一路蔓延至栏杆处才慢慢熄灭，借着火光，莲玖在识海里往试炼塔第二层，那看不清的栏杆后的中心区域看去。 可栏杆后的黑雾实在太过浓郁，在火光熄灭前，莲玖只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棵树的轮廓。 这棵树应当是栽种在第一层被密封围起来的区域里面，而袭击他们的根须，大概率是第一层围起来给它的生存空间太小，从第一层爬上来的。 毕竟这试炼塔是当初她可是寻了上好的炼器材料炼制而成，没那么轻易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扎根穿透。 只是……她什么时候往这塔里种了棵树？ 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了？ 第166章 你又要去哪里 南宫不语闷哼一声，忽地盘膝坐下，身上的水系灵力突然开始涌动。 莲玖扬起眉，走到他身边神识探了进去。 好家伙，这人是在突破？ 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万一有什么危险她护不住他，怕不是这突破着，又要走火入魔去了？ 想到先前家族大比时，二长老说过的南宫不语喜欢在险地修炼，又想到这人和贺子平打架，打着打着就原地坐在古意钟里修炼，莲玖忽地有些恍惚。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弟子峰灵气那么丰沛的情况下，南宫不语丝毫没有突破的动静。 感情他在弟子峰不过是只能积累灵气，非要到险境里才能突破？ 这人还真是……喜欢受虐！ 吐槽归吐槽，莲玖还是从储物戒中取出几块水系灵石，给南宫不语搭了个简单的聚灵阵。 毕竟这瘴气下不止火属性灵力被压制，其他灵力的流动多少也受到了阻碍。 有了聚灵阵，南宫不语突破的速度会有所提升。 莲玖方才燃烧破开的那些雾气又变浓了，她望着看不清方向的黑雾，若有所思。 等南宫不语成功突破结束，约摸着过了两三天时间。 这段时间里，莲玖已经又击杀了两个肉团的大虫子。 加上先前斩杀的虫子，满打满算已经凑齐了一百多条。 先前她问过苏恒允，一条虫子按体格换积分是十积分到二十积分不等。 也就是说她手上的虫子尸体至少可以换一千多积分。 上一次试炼塔需要五百积分，她可以上两次。 见南宫不语醒了，莲玖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不错，绿阶了。” “这样我就可以放心把他们交给你了。” 刚刚完成突破的南宫不语：“？” 看他一脸茫然的模样，莲玖也没解释，只是笑眯眯地拉着他，在识海里找到林礼非几人所在的方向，带着南宫不语迅速朝他们赶过去。 这三人倒是听话，只在外围活动，没有深入内部。 两人寻过来时，林礼非最先警惕地拔出剑指向莲玖：“谁？” 另外的两个南宫家的弟子也是神情戒备地望向莲玖几人的方向，手上的灵力运转，随时都有可能挥出。 莲玖挑眉，林礼非既然问的是“谁”，就证明他知道来的是人，这几天的厮杀看来让他的感知敏锐了许多。 只是他拔出剑这动作，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如今上试炼塔二层的弟子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林礼非他们几人怕不是碰到了其他人？ 看样子还闹得不太愉快？ 两人从黑雾中缓缓走来，莲玖捧着夜明珠，依旧是那副唇角微扬的惬意模样：“发生什么事了？” 林礼非见是莲玖和南宫不语，这才松了口气，将剑收了回去。 他看着莲玖，语气颇有些哀怨：“你们走后，我们在打虫子时碰上了其他弟子。” “他见我们穿的是外门弟子服，说话很不客气。” “看到我们在收拾虫子，就让我们交出我们斩杀的那部分。” “我们不同意，他们就强抢。” 说到这，林礼非顿了顿，语调微微扬了起来，颇有些自得：“我自然不可能乖乖给他们，就在那虫子里塞了团灵气。” “他们刚接过虫子，我就让虫子爆开了，泼了他们一身臭血。” “反正这黑雾很大，我们搞完事后拔腿就跑，他们也追不上。” 能够上二层且知道虫子能够换积分的，按天衍宗这放养弟子的做派，一般来说至少也是个内门弟子，或者是待了有些年头的外门弟子。 莲玖啧了声，有些晦气。 先前来宗门的时候，同行的内门师兄师姐们明明都很正常，怎么这阵子尽是遇到一些奇怪的人。 看着林礼非那副得意的模样，莲玖转身又拍了拍南宫不语的肩：“辛苦你了。” 现在他的重担从带着三个弱小的拖油瓶变成了带着三个弱小、并与人结仇的拖油瓶。 南宫不语的眉心隐隐跳了跳，总觉得莲玖接下来说的话会很让人头疼。 果不其然，莲玖指着一身狼狈的林礼非和另外两个南宫家的弟子，一脸认真地开口：“他们三人，可能要交给你几天。” 南宫不语没有回答，但他看着那三人的嫌弃目光溢于言表，看得林礼非都皱起了眉。 他们是弱了点，可至于这么一脸嫌弃吗？ 莲玖说完，抬起抓着南宫不语的手，在他手背上用灵力画了个阵法。 百晓手上的阵法不纯，除了驱使阵外还有其他的阵法在上边。 但这座塔是她的，给南宫不语画个可以暂时支配试炼塔部分力量的阵法并不难。 “这是能够探查塔内情况的阵法，你们三个避开栏杆走。” 话说完，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几条麻绳，塞到了南宫不语手里。 塞完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从储物戒中取出几颗属性灵石塞入南宫不语怀中，“先前听二长老说过你喜欢在险境里修炼，这个给你修炼的时候用。” “保护好他们，就当是我给你护法这两天的报酬。” 说罢，莲玖就长叹了口气，看着南宫不语，一脸无奈地道：“他们惨不惨无所谓，人活着就行。” 被莲玖安排的明明白白，南宫不语没有吭声，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莲玖，目光有些失落。 这次……他也是被莲玖留下的人了吗？ 察觉到南宫不语微妙的情绪变化，莲玖本想收回的手迟疑了两秒，她微微踮起脚，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弯着眼角，她语气柔和，轻声开口：“护好他们，等我回来？” 南宫不语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自己小的女孩，却露出他在长辈那里才看得到的神情，不由心下一软。 他垂下眼眸低声道：“好。” 林礼非还没反应过来，莲玖就再次扬长而去。 他瞪大了眼，只来得及朝着莲玖的背影喊了声：“你又要去哪里？” 少女清亮悠扬的嗓音自不远处清晰地传来：“去问心梯！” 人影很快没入黑雾之中，再也看不真切。 南宫不语看着黑雾半晌，才回过头，对着三人开口：“走。” 南宫家的两个弟子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走到了他的身后。 倒是林礼非皱起了眉，有些困惑：“我们去哪儿？” 南宫不语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在擦肩而过时，才勉为其难解释了句：“去找虫子。” 另一边，莲玖离开几人后并没有急着离开。 而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站定了身子。 第167 有事叶前辈，无事叶老头 她从腰间取出古意钟，神识探了进去，只见叶步思正在那里对着两块阵法石头叹气。 莲玖伸手敲了敲古意钟，轻声唤道：“叶前辈？” 叶步思猝不及防被喊得一个激灵，当即抬头，打开机关，和外边的莲玖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莲玖弯起眼，笑得很是乖巧：“百师兄手上的阵法，叶前辈怎么看？” 叶步思：“……” 有事叶前辈，无事叶老头是吧？ 之前百晓给莲玖展示手上的阵法时，她就特地调整了古意钟的方向，以便里面的叶步思能看清阵法。 叶步思确实是看见了阵法，也着手研究了许久。 可这两个阵法一个能一眼就辨认出是驱使阵，另一个阵法却是四不像。 他琢磨了半天，推演了许久，愣是没能想到这是什么阵法。 “老夫将他手上的阵法给分开了，你自己看看。”他按了按眉心，将手上的两个阵法石头丢出古意钟。 莲玖连忙伸手接过，仔细观察起叶步思分解的两个阵法。 一个毫无疑问是驱使阵，可另一个奇奇怪怪，走势也不甚连贯。 这不像一个阵法，倒像是几个阵法拼凑在一起形成的。 脑海中浮现出那诛杀她的七十二道大阵，莲玖心下一动。 将两个石头上的阵法用灵力在虚空浅浅画了个形出来后，她将两个阵法缓缓叠加。 叠加完成的阵法看起来虽乱，是横纵相接，没了之前莲玖看它们时的那种不连贯的感觉。 顺着阵法的走势，莲玖将其中的一个可见成形的阵法抠了出来，抠出来后剩下的部分却只剩下零散的几笔。 将这个阵法放到一边，她调用灵力将那残缺的几笔补充完整，又仔细地从中分割出来一个阵法。 这个阵法分割出来后，剩下的也是残缺的几笔，没有丝毫连贯性。 如此重复了三次，莲玖只分割出来两个阵法和一个驱使阵，再也找不到第四个阵法。 这几个阵法的勾勒调用了她体内太多灵力，她的额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叶前辈，你看！”分割好阵法，莲玖献宝似的晃了晃古意钟，“这样是不是也可以！” “你在阵法一道悟性极佳，还心有巧思，往后必定能走的长远，只是……”叶步思夸完莲玖后，摇了摇头。 “这个分法老夫也曾想过，但若真是这三个阵法并行，将灵力注入运转后，灵力会有冲突。” “所以要么还有第四个维持平衡的阵法我们没发现，要么就是分割的方式出了岔子。” 莲玖皱起眉，看着前方浮在半空中的三个阵法，却怎么也盯不出花来。 揉了揉眉心，她放弃了挣扎：“有劳叶前辈烦心。” 挥散空中的阵法，莲玖将两块石头送回古意钟。 叶步思拿回两块阵法石头，被她一口一个叶前辈喊得有些不自在。 他看着古意钟外黑漆漆的一片，忍不住开口问了句：“你与这塔之间……有什么关系？” 旁人不知道，可他一直在古意钟里跟着莲玖，自然是知道莲玖没有使用百晓教的符印。 她给南宫不语画的阵法也与百晓不同，是正儿八经的驱使阵。 可这驱使阵若不布字母阵，想要法器认可，若没有绝对的实力，就只能是得到法器主人的许可。 莲玖才绿阶，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前者。 但这试炼塔，他当初尚且在世的时候就听闻过天衍宗试炼塔的大名。 且不论这么久的岁月过去了，试炼塔主人还是否在世，就单凭莲玖这不过十四、五的年岁，怎么可能和试炼塔的主人认识？ 先前对南宫连玖被人夺舍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叶步思不由得有些头疼。 若是她被人夺舍了，那多半是这试炼塔的主人。 可这试炼塔存在多久了？少说也有上万年了吧？ 但他和莲玖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他看莲玖这行事作风，怎么也不像是一个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啊？ 莲玖沉默了，她望着前方的缭绕的黑雾，没有回答叶步思的问题。 她安静了，叶步思也闭口不言。 两人在黑暗里静默了片刻，叶步思才幽幽叹了口气。 他声音有些沧桑，似乎带了几分惆怅：“你既不愿说你是谁，那可否告知老夫，你想要做什么？” “反正老夫不过是一个魂体，什么也做不了。” 莲玖垂下眸子，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 她没有回答叶步思的问话，而是反问了句：“叶老头，你还记得先前我们去的陵墓吗？” 叶步思皱起眉，他颔了颔首，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不成那是你的……” 那个石墓里的阵法极多，叶步思在古意钟里看得见外面，自然也认出来了那些阵法和当初他捡到的那本手札出自同一人之手。 先前他还在猜想莲玖和那手札的主人有什么渊源，没成想竟是这样深厚的关系。 莲玖的墓穴，竟是由那位大能亲手建成的。 似是猜到了叶步思在想些什么，莲玖嗤笑了声：“不，那不是我的墓穴。” 伸手抚上一直乖乖地待在她头上的红缨枪，莲玖声音有些晦涩：“那是为我的法器，和我门下弟子们所造的墓穴。” “至于更多的……你若是答应和我签个契约，我便告诉你我是谁。” 叶步思自然不会和莲玖签订契约，他皱起眉，看着手上的两个阵法石头，目光有些飘忽不定。 莲玖收好古意钟，按着识海中试炼塔勉强可以辨别的方位，往传送阵走去。 她还要去会会那问心梯，她倒想知道，第三十层后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回到第一层，她刚从传送阵出来就见到古久久拉着百晓就往她这里走。 百晓抵死不从，试图挣开被古久久紧紧抓住的手：“不成不成，第二层实在太恶心了，我都把传送阵位置告诉你了，要去你自己去！” “可是百师兄，你不是答应了公子要照顾好我的吗？”古久久停下脚步，声音有些可怜兮兮的。 百晓闭上眼，心一横：“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第168章 一千四百九十九 古久久抿了抿唇，委屈地又扯了扯百晓的衣袖：“百师兄，我已经是黄阶的修士了，我可以保护好你！” 百晓紧紧闭着眼，权当自己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主打一个眼瞎耳聋！ 莲玖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到声音，两人这才朝莲玖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莲玖抬起手朝古久久招了招。 “公子！我已经黄阶初级了！”看到莲玖，古久久兴奋地朝她扑了过去，语气中难掩雀跃。 古久久的觉醒能这么快，属实是有些出乎莲玖的意料。 但想到她一贯的乖巧努力，又似乎没那么令人意外。 “你好棒，不过你还是先在一层磨炼一下自己，巩固一下境界再上去比较好。”莲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凑近了看着古久久时，忽地手下动作一滞。 借着夜明珠的光芒，莲玖能隐隐看到她那双眸子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那双似乎被墨色渲染的眸子此刻晕开了一抹深蓝，虽然不是很明显，却也能清楚地看出这双漂亮的眼睛异于常人。 看来得找些药材给古久久炼制一些易容丹备用了，不然古久久这副模样出去，实在有些惹眼。 古久久点了点小脑袋，虽然她很想上去二层，可是她更听莲玖的话。 既然姐姐让自己在下面待着，那她就在下面待着。 “多谢百师兄这几日的照料。”莲玖朝百晓拱了拱手，从储物戒中取出几块灵石给百晓递了过去。 百晓也不扭捏，直接收下。 感受到手上纯粹的属性灵力，他忙将灵石收回了储物戒之中。 好家伙，他是打听到莲玖几人在来宗门的路上进了一个秘境，这个新来的小师弟在里面得到了许多灵石。 可没人说过这灵石品质会这么好啊！ “我还要出去一阵，还请百师兄再帮我多照顾久久一段时间……”莲玖话未说完好，百晓便满口应下。 储物戒里的灵石有些烫手，他抬头看向莲玖身后的古久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放心，我会一直跟着她的。” 言外之意：上二层也不是不可以。 这人改口速度太快，莲玖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离开试炼塔的后，莲玖朝着主峰飞去。 苏恒允提到过，想要把虫子尸体换成积分，要到主峰半山腰上的执法堂。 执法堂的所在苏恒允没说，但莲玖绕着主峰飞了两圈，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执法堂只有一层，装潢简单，周围的林木郁郁葱葱。 若不仔细看，还真很难发现在山林之中藏了一座大殿。 莲玖到的时候执法堂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位白发须眉的老者趴在大殿里的桌案上打瞌睡。 天衍宗有六位长老，先前莲玖在主峰已经见过其中五位，只差一个五长老。 眼前的这个长老，多半就是那个素未谋面的五长老了。 摸了摸满满当当的储物戒，莲玖走到老者跟前，礼貌地朝老者行了个礼：“我是来换积分的，敢问这位……长老，这积分要怎么换？” 老者没有动静，直到莲玖又唤了一声，这才眼皮一掀，浑浊的双目带着几分打量的意味落在莲玖身上。 试炼塔才重新开放不久，莲玖看着眼生，身上又穿着亲传的弟子服，五长老看了莲玖一会，心中已经有所推断。 这人多半就是那个前阵子苏恒允提到的，心性极佳的新弟子。 这人才刚入门没多久，纵是天赋如何出彩，在试炼塔二层怕是也斩杀不了多少虫子。 睁开的眼皮又合上了，五长老懒洋洋地道：“直接把你斩杀的虫子取出来吧。” 莲玖顿了顿，有些犹豫：“确定要直接取出来？” 五长老皱起眉，有些不耐：“直接取！” 莲玖挑了挑眉，朝着又闭上眼的五长老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那可怪不得她。 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见这味道有越来越浓的架势，五长老猛地张开了眼。 一睁眼就见整个大殿几乎就要被虫子堆满，而一边的莲玖还在往外源源不断掏虫子。 “停停停！”五长老用力拍了拍桌子，赶忙制止莲玖这疯狂的行为，“别再拿出来了！” 莲玖掏着虫子的手一顿，朝五长老眨了眨眼：“可是长老，我储物戒里还有几十条虫子呢。” 这些虫子个头大，塞满整个大殿估计也就三四十只，她还准备凑个整，上交个一百只来着。 五长老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将话生生憋了回去。 莲玖盯着五长老那几经变化的脸色，深切怀疑五长老刚刚想骂人，并且大概率骂的很脏。 他从桌案前起身，走到莲玖跟前拿出一个储物戒递给她：“你把虫子直接转到这个储物戒里，我给你登记积分。” 说罢，他已经径自走出了大殿，深深吐出了口浊气。 这大殿他一时半会是不会进去了，还是外面待的舒坦。 莲玖勾起唇角，老老实实将大殿的虫子收了进去，又从自己储物戒中划了一波虫子到五长老给的戒指中。 闻着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臭味，她面不改色地拍拍衣角，也抬步走了出去。 五长老已经不是方才在大殿里那昏昏欲睡的模样，整个人被这臭味熏得精神万分。 他没好气地接过莲玖手上的戒指，神识往里一探。 这一看他倒是愣在了原地，惊疑不定地看向莲玖。 储物戒里，竟足足有一百只虫子的尸体。 而且好几十只个头很足，这若是换成积分，怕是好大一笔。 他从自己的储物戒里取出一块令牌，令牌上刻着一道古怪的阵法，阵法正中间空了出来。 将令牌对准了装满虫子的储物戒后，他往令牌里注入灵力。 令牌闪了闪，正中间的那个空处忽地跳出了几个数字，并不断往上升。 等数值升到一千四的时候，五长老忽地按了一下令牌那数值完美地卡在了一千四百九十九。 进一次试炼塔要五百积分，这一千四百九十九的积分，很难让人不怀疑五长老是故意的。 莲玖：“……” 第169章 这长老，还挺不禁逗 可惜了，莲玖勾起唇角，反手从储物戒中又取出一只虫子。 “哎呀，一不小心竟然还漏了一只。”莲玖冲着五长老故作惊讶地眨了眨眼，笑得眉眼弯弯。 这些虫子是顶好的炼器材料，刚刚上交的时候她就没全交出去。 若是一只还不够，她储物戒里，可还存了好几只。 五长老：“……” 他眯起眼看着莲玖，好半晌都没有动作。 他在这里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弟子兑换积分还藏着掖着的。 等他给莲玖正儿八经统计好积分，莲玖看着那积分牌上的一百八十五，挑了挑眉。 “没想到这最后一只虫子，竟然价值三十六积分？”莲玖接过积分牌，左右端详了眼，啧啧称叹。 苏恒允可是和她说过，一只虫子最多也就二十积分。 大长老方才的为难，这不就被摆到了明面上来了。 见她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五长老冷哼了声。 扰人清梦！ 还牙尖嘴利阴阳怪气！ 他是没法和着这人再继续待在一块了！ 五长老气得甩袖进了大殿，然而脚步刚一迈进去，他又面色难看地退了几步。 经过莲玖身边时，还狠狠瞪了她几眼。 都怪这人把他给气昏了头，他竟然把大殿那臭味都给忘了！ 看着五长老那带着心虚与气恼的背影匆匆离去，莲玖无辜地摸了摸鼻头。 这长老，还挺不禁逗。 她召唤出白遂，握着令牌就往问心梯飞去。 问心梯前被用阵法加固的石头围了一圈，排列成了一个防御阵法。 而在这个阵法的正前方，摆放了张石桌。 石桌上有个凹槽，正好是令牌的大小。 莲玖将积分牌放入其中，令牌上的数字动了动，当即只剩下一百三十五。 防御阵法亮了亮，随即变为暗淡的一圈。 莲玖将积分牌收好，抬脚踏上了问心梯。 与上回登问心梯不同，一直到第三十层都风平浪静。 问心梯下有弟子发现了莲玖的身影，忍不住惊讶地喃喃道：“那不是新来的弟子吗？” “这新来的亲传，竟然一路畅行无阻地走到了三十层？” “问心梯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 “……” 越来越多的人在问心梯前驻足，直到一抹玄色身影出现在问心梯前，他们才纷纷不约而同闭了嘴。 这次一路上始终没能缝制好五件衣裳，安苡想要独自出门历练的计划泡汤了。 所以她便来了问心梯，和僵持了多年的六十二层再碰一碰。 盯着问心梯上的莲玖，安苡平静无波的眸子动了动。 在下面端详了莲玖片刻，她才从储物戒中取出积分牌，也上了问心梯。 她一走，问心梯前的众人才松了口气般又开始议论起来。 “安师姐已经卡在六十二层两年了吧？” “听说这两年她没少被宗主抓着磨砺心性……” “这次她能到六十三层吗？” “……” 莲玖对外界毫无所觉，她此刻已经踏入了第三十一层。 周围的一切已经开始变幻，无尽的黑暗像是泼墨般自她脚底处蔓延开。 在她的四周，处处环绕着刀光剑影。 往上又踏上一个台阶，刀光剑影已经凝成了实质。 黑幕中一排排刀剑齐齐将刃尖对准了她，她每踏上一步，这些刀剑就会增加一圈，并朝她靠近一点。 与此同时，变化的还有问心梯上的台阶。 台阶上似乎有什么吸力，莲玖每上一层，都要耗费不少力气。 等莲玖踏上第三十九阶的时候，她已经累出了一身的细汗。 她眯起眼看着前方离她仅有一分一厘的距离的刀剑，又稍微侧过头去简单环顾了下四周。 周围的刀剑，已经将她包围得密不透风。 只要她稍有动作，就必然会被身边的刀剑刺穿。 让莲玖惊讶的是，这些刀剑连她的后方的路也堵死了。 要知道先前的几个台阶除了第三十层的幻境，可都还有后退的余地。 她垂眸看着脚下的台阶，忍不住轻声啧了声。 也就是说，这三十九阶往上，进不得也退不得。 莲玖眸光微动，灵力在掌中运转，一道金锥自她手中缓缓形成，与她手边的刀剑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那刀剑被金锥抵开了些许，却还是离莲玖很紧。 莲玖收回灵力，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几把剑又挨了过来。 这继续往上的方法，估计就是用灵力将这些刀剑给隔离开，然后顶住压力往上走了吧。 那如果…… 莲玖心下一动，炽热的火焰在她手心缓缓形成。 全身灵力运转，她庞大的灵力源源不断朝外扩张着，将这些刀剑都隔开了些许。 手腕一翻，在她手里酝酿了许久的火焰飞了出去，气势汹汹地扑向周围的刀剑。 凡是被火焰吞没的刀剑顷刻间就融成了一滩铁水，那团火焰在莲玖身侧迅速地窜了一圈，围着莲玖的刀剑很快就都没了踪影。 没了刀剑的桎梏，莲玖毫无压力地踏上第四十层台阶。 幻境似乎被她激怒了，随着她这一步，无数把刀剑四面八方地朝她飞射而来。 她忙支起防护罩，却也只是堪堪把这些刀剑挡在防护罩之外。 莲玖能想象得到，一旦她撤了这道防护罩，这些刀剑必然把她扎成个活筛子。 手上的火系灵力再度倾泻而出，带着火麒麟气息的火焰席卷向防护罩外的刀剑。 不同于三十九层的刀剑融化后就没有了动静，这些刀剑化作铁水后又很快成形，朝莲玖射来。 这样下去，她定然只有一个耗尽灵力后，被这些刀剑扎个透心凉的下场。 莲玖皱起眉，顶着强大的压力试图往前继续攀爬。 只要上了第四十一层，估计周围的幻境就会有新的变化。 似是察觉到她的意图，化作铁水形成的刀剑大多都到了前方，增大对莲玖的阻力。 这股推力着实强横，莲玖半天都进不得一点。 她在第四十层和刀剑僵持住了，下方的弟子则看得啧啧称奇。 “我看前几位师兄师姐过第三十九层才慢了点，第四十层没这么痛苦啊？” “有幸听二师兄提过，第四十层是与剑争锋，可看她那模样，怎么倒像是和什么东西在抗衡一样？” “你们快看！她动了！” “……” 一片议论声中，莲玖朝后退了一步。 第170章 要不要这么小气啊 那些刀剑先前都去前方堵她的路了，倒是没想过莲玖会突然后撤，一时间竟让她钻了空子。 兵不厌诈，莲玖用灵力猛地震开身后的刀剑后，连忙往后一踏，顺利地退到了第二十九层。 已经攀登过的层阶不会再有幻境，看着周围幻境缓缓退去，那一堆刀剑无能狂怒发地消散在眼前，莲玖长吁了口气。 方才和那些刀剑抗衡，可是消耗了她体内大量灵气。 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灵石，她原地坐下就开始补状态。 安苡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莲玖。 上问心梯上的弟子，闯不过了都是直接离开。 她就没听说过问心梯上哪个人闯着闯着退后一层，也不离开就开始原地补状态的。 “师姐，加油呀！”原本在吸收灵气的莲玖忽地睁开了眼，朝她粲然一笑。 安苡有些诧异，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上走。 莲玖盯着安苡逐渐离开的背影，眸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体内亏空的灵气逐渐补满，莲玖站起身时，在周身提前支了个防护罩。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以灵气为媒介，虚空画了个简单的防御阵加持在防护罩上。 灵气抽走了大半，莲玖从空间取出灵石，又开始疯狂吸收了起来。 等一切准备得差不多了，她才朝前踏了一步。 幻境自她脚下再度铺开，这次一进幻境，成百上千把刀剑浮在空中对她虎视眈眈。 就在莲玖两只脚都踏上四十层时，它们就又将莲玖围了个水泄不通。 强大的压迫感自四面八方涌来，纵使是用阵法加持过的防护罩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莲玖手上灵力翻转，火系灵力在她手里逐渐酝酿成形。 而火系灵力一成型，莲玖就将其用土系灵力裹了一层后又在上面裹火系灵力。 如此做了四个灵力球，防护罩也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最后一层的土系灵力裹好，她便用藤蔓将其分别送到自己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 噼啪！ 防护罩被破开，莲玖在自己周身迅速又支起一层又一层的水系防护罩。 只见那些刀剑扎过来时碰到了四颗灵力球，灵力球受到冲击，开始不断地发生爆炸。 每一次爆炸都要么直接将刀剑炸得后撤了有一段距离，要么是靠近的刀剑被爆炸后在空中蔓延的大火悉数融化。 短时间内，竟是直接引爆了一整片刀剑。 趁那些刀剑还没重新凝聚，莲玖连忙踏上第四十一阶。 一上第四十一层，周围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就消失了。 莲玖抬手捏了个诀，简单地清理了一下身上的狼狈，这才抬眼看向新的幻境。 周围的黑暗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目的红。 她从储物戒中取出灵石，边走边从中吸纳灵气补充状态。 和在前几层那种脚下的台阶有股吸力不同，这回每一步都迈得都很是轻松。 只是……莲玖走到第四十三层，脚底传来的热意已经不容忽视。 不说脚下，周围的气息也越发灼热，她才捏诀清理过的身上，又开始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三十一到四十层是刀剑，这四十层到五十层看来就是火了。 她先前惹恼了幻境，看到的和其他人八成是不一样的。 若按照她的猜测，估计这三十一层到五十层的幻境，模拟的是刀山火海。 越往上走就越热，莲玖却对这种感觉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一路似是毫无所觉，一直走到底四十九层，她的周身忽地燃起了熊熊大火。 莲玖抬眼看向前方，第五十层已经被火光尽数吞噬。 一呼一吸间俱是干燥的气息，刺得人喉咙生疼。 现在这火的威力已经差不多可以和火麒麟一族的火媲美，但真要论起来，还是稍逊一筹。 更何况莲玖可是多年饱受红莲火的摧残，耐住这点火自然不在话下。 这一关于她而言，并不算难。 她手上一动，体内的火属性灵气带着一抹火麟的气息附在体表，周围的火焰像是碰到了什么威胁的东西，纷纷退开。 可等莲玖抬脚踏上第五十层，那明明已经退开的火焰又围了上来。 感受到周围火焰的气息，莲玖忍不住啧了声。 她才在感慨周围的火比不得火麒麟一族的火，结果这第五十层还真整来了麒麟火？ 要是她没记错，在几千年前火麒麟一族就灭族了，这问心梯……看来至少也是传承了几千年了。 炼制问心梯这个法器的人，还真是有意思。 既然同为麒麟火，莲玖除非祭出红莲火，否则是对这火起不了什么威慑性作用。 莲玖收回附在体表的灵力，眸光微动。 跟她比玩火？ 唇角微扬，古老的符咒自她口中缓缓响起，手上灵力运转，她在身前结了个印。 一股清凉的气息自那符印中缓缓散开，随着莲玖不断往其中注入灵力，符文越来越亮。 周围火焰不断靠近，莲玖见差不多了，低低喝了声：“收！” 一股极强的吸力将周围的麒麟火吸纳进符文里边，又悉数从符文里钻出，没入莲玖体内。 原本横冲直撞的麒麟火经过那道符文后，虽还是带着几分暴戾的气息，却比先前要乖顺得多。 莲玖的经脉被这庞大的火焰冲刷着，隐隐传来几分灼痛之感。 她深吸了口气，缓了缓体内的不适，才在识海里唤了声：“醒醒，加餐了。” 喊完红莲火，莲玖才将注意力集中在吸纳周边的火焰上。 红莲火从她识海里钻出，兴奋地游走在她的经脉之中大肆吞噬被她吸纳入体的麒麟火。 莲玖运转体内的灵力，紧跟红莲火身后。 红莲火一经过，那团灵力就会紧跟其后，修复被它灼伤的经脉。 莲玖眸光微动，有些庆幸。 若不是她前些日子突破了绿阶，经脉有所扩张，这身体还真受不了她这么造。 但这么一通下来，她看着自己淬炼得更加坚韧的经脉，缓缓勾起了唇角。 随着周围的麒麟火被莲玖不断吸纳，原本还在源源不断涌过来的火猛地一滞，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地消散在这片赤红色的天地之中。 正吸收着麒麟火，准备再进行一轮淬体的莲玖：“？” 看着忽然恢复一片平静的周围，她没忍住皱起了眉。 不是，要不要这么小气啊！ 第171章 气不死那群老家伙也要让他们酸死 等了一会儿，见幻境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莲玖只好将眼前的符印挥散。 红莲火也没吃够，莲玖运转静心咒安抚着，它才意犹未尽地回了识海。 看着她这么快就又抬脚迈入第五十一层，问心梯下的弟子沸腾了。 从莲玖开始闯问心梯到现在，也不过才用了大半天的时间，这人这么离谱的吗？ “我的天，这真是新来的师弟？” “她怎么会走得这么轻松？” “莫不是真的是问心梯出了什么问题？” “……” 一众弟子议论纷纷的时候，人群之中有个身影深深地看了莲玖两眼，这才退了出去。 主峰之上，大殿里坐着天衍宗宗主和几个长老。 他们神色间都是深深的疲惫和倦色，几人看起来像是许久都没好好休息过了。 大殿里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披散着一头墨色长发的青年就是在此时走入的大殿。 他神色复杂，抬手朝着几人行了个礼：“宗主，几位长老。” 对于这个性格温润的弟子，几位长老看着可比其他几个亲传顺眼得多。 四长老见他神色匆匆，眉心微皱：“发生什么事了？” 莫不是试炼塔又有异动？ 可他们不是才刚刚镇压好？ 思及此处，四长老坐不住了，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却见纪明辰摇了摇头。 纪明辰斟酌着语句，尽量言简意赅地道：“新来的小师妹，已经登上问心梯第五十一层了。” 啪嗒！ 这是大长老手上的茶盏没拿稳，落回茶托的声音。 被莲玖气得窝在主殿里小憩的五长老也猛地睁开了眼，定定看纪明辰：“你说谁？” 纪明辰再度重复道：“新来的小师妹……” 话音未落，五长老和大长老的身影已经掠过他，冲向了外面。 若纪明辰所言是真的，那这个新入门的小丫头，可真是不得了。 纵观天衍宗这么多年传承，也没见过那个弟子有这个天赋和本事！ 两位长老到达试炼峰的时候，莲玖已经踏上了第五十二层。 这第五十一层往上，每一阶都是极强的威压。 她强行走到第五十二层，却迟迟抬不起脚往上再迈动一步，甚至肩上沉得几乎要将她压得弯下去腰。 问心梯问心梯，说着是问心问性，但从这第三十一层起，可就不单单只是考验心性了。 无论是三十一层到四十层的刀剑，还是四十一层到五十层的火海，哪一个不是要凭借自身过硬的实力和绝境硬碰硬往上走？ 莲玖不过是钻了这梯上幻境的空子，才一路这么顺畅地走到这里。 不然她现在怕是还在下面和幻境僵持着，要费更多的功夫才能上来。 感受着四面八方这恨不得把她按着跪下去的威压，莲玖屏息凝神，运转着自身灵力与它抗争。 她体内的灵力磅礴如海，在她不断地输送灵力下，竟是生生扛住了些许，能够勉强站立。 不过想要往前怕是难了，看来这次只能止步在这里。 莲玖也不纠结，朝后退了一步。 既然是修为实力不够，那她等提升修为后再来闯闯便是。 退出幻境后，莲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离了身上的那股威压后，她只觉得身子似乎更轻快了些。 前些时日巩固的橙阶大圆满体修修为，似乎有些松动了。 可以再进一步！ 问心梯上不可御剑，莲玖纵身一跃，身子腾空之时，腰间的白遂已然落在她的脚下。 她抬头望了眼安苡，安苡正一脸不耐地垂着头。 也不知她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那神情阴沉得似乎要杀人一般。 飞身落下后，莲玖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两个身影一左一右地抓住了手腕。 莲玖下意识挣了挣手，却发现两人握得生紧。 看清楚是大长老和五长老，莲玖眸光微动，目光扫过周围一圈的天衍宗弟子，这才半放任地让两位长老查探。 多半是她刚刚闯这问心梯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惊动了主峰的几个长老。 “绿阶？才几个月你就又突破了？”五长老面色几经变换，神色复杂地瞪着莲玖。 关于莲玖的底细，苏恒允早就将其一一和他们交代过，他们自然是知道莲玖不久前在北辰的四大家族大比结束后，她的修为才到黄阶大圆满。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这竟是直接突破到绿阶不说，还是初级大圆满的境界？ 这等天赋，着实可怖。 莲玖点了点头，等两个长老撤了神识，这才收回了手。 大长老像是想到了什么，两掌一合，朗声笑道：“明日的宗门交流大会之行，让苏小子带上她！” 天衍宗亲传的弟子除了苏恒允，其他的几个个顶个的不爱动弹。 每次宗门交流大会都只有苏恒允一个亲传，多少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今年招收了天赋如此变态的一个亲传，正好可以放出去炫耀炫耀。 气不死那群老家伙也要让他们酸死！ 让他们天天笑话天衍宗穷酸落魄！ 忍不住围着莲玖转了好几圈的五长老眯起眼，像是也想到了什么：“我多年未曾出山，这次带队长老，算我一个。” 大长老沉吟片刻，将目光投向莲玖：“你觉得如何？” 莲玖抿了抿唇，在两人热烈的目光注视下点了点头。 两人都已经将事情给商量好了才来问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不过天衍宗看着也没有什么可以供她快速提升修为且不会露出马脚的资源，确实还不如出去转转。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和揽月宗弟子同行的路上听他们提起过，这次的宗门交流大会今年好像是由揽月宗负责。 如此一来，她去了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见到一些老熟人。 她还蛮好奇白茯月和北辰铭两人的近况如何。 南宫连玖的仇，她可还没报完呢。 “那现在就与我们去主峰一遭，明日直接跟着苏小子几人一并离开。”大长老越看莲玖越满意，语气温和地道，“主峰里的那群老家伙，估计都想要见你。”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试练塔上，莲玖摇了摇头：“长老，我得先去和我的朋友们知会一声。” 试炼塔里的那几个人，还在等着她。 第172章 是谁这么大的口气 “你去吧。”想起先前在弟子峰见到的几人，大长老笑了笑，“明日寅时七刻到演武场上集合便是。” 莲玖忙抬手行了个礼，便往试炼塔走去。 两位长老的到来让周围的弟子有所忌惮，他们没敢再像先前一样大肆谈论，只敢远远看着。 见莲玖重新进了试炼塔，他们便也散去了大半，只有少数喜欢看热闹的人还盯着问心梯上的安苡。 “这丫头，果然是又跑这里来了。”大长老抬头望着半空中迟迟不得寸进的安苡，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安苡一贯要强，却卡在这问心梯六十二层足足两年有余。 这两年里，她雷打不动地每过一月就到问心梯上磨砺。 可惜了，这六十一层到七十层考验的是耐性，对于安苡来说，怕是整个百层里最难过的。 五长老也顺着他的目光往上一看，倒是没他这么感慨。 一次过不了那就再来一次便是，安苡这丫头耐心是不足了些，可她足够执着。 这样的人，总会成功的，无非是路途会坎坷些罢了。 “你要看的话就先看着。”他伸手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开口道：“我先回去再睡一会了。” 看着五长老已经御剑腾空，大长老回首又望了眼安苡，也挥袖追了上去。 安苡是天衍宗宗主出门捡回来的孤儿，从小不与人亲。 但她除了性子过于冷漠，其余的都让人极为省心，他没必要在这里看着。 试炼塔中，莲玖重新找到古久久和百晓的时候，两人正坐在地上，面前有只刚成型的魔物。 古久久右手上缠着条水系灵力幻化成的，带着勾刺的长鞭。 她一抬手，轻轻松松地就将眼前的魔物给挥散了。 左手撑着脑袋，她歪着头，有些困惑地问着身边的百晓：“百师兄，我现在算巩固好境界了吗？” 百晓一脸复杂，昧着良心摇头。 能拖一会是一会，等他给自己做好思想工作，古久久的境界就算“巩固好了”。 古久久失落地哦了声，继续盯着黑雾发呆。 看着前方两个背对着她的身影，莲玖眉尾微微一挑。 古久久的心性单纯，还是过份好忽悠了些。 “久久悟性真好，已经差不多可以去第二层了。”莲玖拍了拍掌，从黑暗中走出。 原本她想的是将古久久交给百晓带一阵子她再把人捎去二层，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次去宗门交流大会少说也要两三个月，她总不能一直把古久久丢在一层。 就算古久久不急，林礼非怕也得急死。 古久久听见莲玖的声音，惊喜地回过头来：“我还以为公子要离开好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啦！” 这话说得莲玖顿了顿，她抿了抿唇，揉了揉古久久的脑袋：“走吧，我带你去找你兄长。” 古久久从地上站起，兴奋地点了点头。 拍拍身上的尘土，她明亮的眸子在黑雾中眨巴了两下，扭头看向还坐在地上的百晓：“百师兄不一起吗？” 百晓也没想到莲玖会回来得这么快，快得他上二层的心理建设都没做好。 听到古久久的问话，他下意识地的手抚上手上的储物戒，有些犹豫。 但很快，他紧紧按着储物戒，牙关一咬：“我也去！” 他可是收了莲玖灵石，那么优质的灵石！ 才带这么会小孩，拿这么丰厚的报酬，他良心过意不去。 莲玖有些诧异地扫了他两眼，迟疑地问了句：“百师兄，你确定要上去吗？” “要不行的话就别去了，不用勉强自己。” 这话一出，不行也必须行。 百晓挥了挥手，强装镇定：“我行，我很行！” “不就是虫子吗，我来一只杀一只！” 见他意下已决，莲玖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百晓看着实力虽然不强，可也是实打实的黄阶巅峰大圆满，还是个深喑逃跑之道的黄阶巅峰大圆满。 而且从先前第一次见面时和她唠嗑的内容来看，他在宗门内人缘挺广。 有他护着，南宫不语和林礼非几人在这试炼塔里能少上许多麻烦。 三人一同上了试炼塔二层，为了不引起百晓的怀疑，莲玖在手上装模作样地画了个驱使阵。 反正百晓不会专门凑过来看她手上的阵法，她画个大概即可。 识海的宝塔隐隐可以看到南宫不语几人的身影，莲玖特地带着百晓和古久久绕了几个弯才和他们汇合。 还不等几人碰面，就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 紧接着，林礼非的声音赫然响起：“你们如此行径，就不怕我们出去后找长老告状吗！” 前方当即响起几道稀稀拉拉的笑声，有人猖狂地笑道：“那也要你们能活着走出这里！” “看你是新来的，大概还不知道吧，进这试炼塔的弟子，尤其是上二层的，死伤个几人那是常有的事。” “先前就和你说了乖乖把虫子交出来，给我们几个一人磕上十个头就放你们走，你非不听。” 那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越说越是嚣张，“现在就算你把虫子交出来了，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莲玖眯起眼，看着前方浓郁的黑雾脚步顿了顿，随即转头看了眼百晓。 只见百晓皱着眉，心下倒腾的怒意之中，又有几分困惑。 刚刚的那道声音，好像听着有点耳熟？ 容不得他多想，听着前面两波人就又要打起来，他只好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还别想活着走出这里？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快让我看看是哪个家伙在这里大放厥词！” 那几个弟子显然是没想到半路竟会杀出别人来，互相对视了眼，不约而同萌生出了退意。 天衍宗不允许弟子私斗，一经发现，可是是要逐出宗门的。 他们之所以在这里欺负南宫不语和林礼非几人，就是吃定了第二层很广阔，且没有多少人能上得来。 这几个人面孔看着眼生，是新来的弟子，就算欺负了他们估计也不会有人替他们抱不平。 加上这浓郁的黑雾，他们发现不对想要撤离也是来得及的。 结果没想到运气竟然这么不好，竟然还真给他们碰上别人了？ 百晓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就在他们刚准备撤离的时候，百晓已经凑到了他们面前。 第173章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几颗硕大的夜明珠被他举着抵到了几人脸上，百晓一个接一个地拿着夜明珠照了过去。 “内门弟子张召、李元，外门弟子张龙、张虎、李向、李刀……纪由？” 百晓将看到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一点出，几个弟子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举着夜明珠照在了最后一人身上。 只是看清那人模样后，百晓瞪大了眼。 他磨了磨牙，当即抬脚一踹：“好你个纪由，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亏明辰还在夸你最近有所上进，天天泡在试炼塔里，特地将领到的丹药悉数留给了你！” “结果你就是这样上进的？” 没想到打劫会打劫到熟人，纪由猝不及防被百晓一脚踹倒在地：“百，百晓兄，我只是路过，只是路过……” “放屁！刚刚就你叫的最凶！”林礼非说话动作太大，扯到了嘴角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纪由是跟着纪明辰从南云纪家出来的外门弟子，是纪明辰二叔的小儿子。 在南云的时候有纪家的权势护着，来天衍宗后上面又有个亲传弟子的堂兄纪明辰顶着，为人向来欺软怕硬。 他和几个行事霸道的内门弟子凑在一块，打劫进试练塔的其他弟子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他们很会挑软柿子捏，那些被他们盯上的弟子要么在宗门里无所相识，要么独来独往沉默寡言。 这些人碍于纪明辰的面子，对他们的作为敢怒不敢言。 前些日子他们意外在二层碰上了林礼非这几个新面孔，见他们还是三个外门弟子，自然不会放过送上门的肥羊。 没想到这三个弟子胆大包天，竟然和他们耍了花招，最气的是，还给他们逃掉了。 这让他们几个越想越气，这几天都在二层搜寻几人的下落。 今日他们算是狭路相逢，虽然那三个弟子的队伍里多了个南宫不语，可他们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林礼非四人也就两个黄阶大圆满，剩下的两个是黄阶中级。 而他们可是一个绿阶中级，两个绿阶初级，四个黄阶大圆满，收拾这四只不识趣的肥羊不在话下。 可他们没想到这几个人会是块铁板，这几个人和百晓，竟然是认识的。 想到百晓和纪明辰深厚的情谊，纪由心下不由慌了起来。 纪明辰这人深居简出，看起来温文有礼很好说话，可实际上他是个极为较真的人。 别说上报宗门了，若是让纪明辰知道他私下里在搞这些勾当，怕是会第一个将他丢出天衍宗。 他眼珠子一转，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身边的几个人道：“百晓不过是个连黄阶初级都打不过的废物！把他一齐收拾了！” 百晓消息灵通，为人圆滑，更重要的是和亲传弟子纪明辰是多年好友，天衍宗里，几乎每个弟子都是认识百晓这张脸的。 张召看着被纪由这话都给惊住了的百晓，犹豫着开口：“这不好吧？” 万一事情传出去，他们怕引起众怒。 毕竟百晓在宗门，可是出了名的好人缘。 “你们好好想想，是杀了他，还是等他出去后和宗门上报我们的所作所为？”纪由低声咒了句，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几个人在迟疑什么。 这些人无非是怕承担不起百晓的死的后果罢了。 他深吸了口气，发狠道：“只要他死了，后事我来处理，肯定不会牵扯到你们！” 这话一出，几个还在犹豫的弟子面色都变了。 百晓皱起眉，忍不住退了两步：“我警告你们，戕害同门，可不只是驱逐下山这么简单！” 张召和李元对视了眼，眼底原本还有的几分犹疑彻底消散不见。 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了，他们至少是要被逐出天衍宗的。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张召手中的剑率先朝百晓袭来，他是个绿阶初级的修士，这一击百晓自然是不敢接。 他身法灵活，在剑锋即将刺中自己时侧身躲了开。 对方都出手了，南宫不语几人也动了。 四个黄阶大圆满的人被林礼非、古久久和两个南宫家的弟子分走了，南宫不语对上了唯一一个外门的绿阶初级弟子李向。 张召和李元追着百晓砍，他左躲右闪，身影逐渐没入黑雾之中 “南宫连玖！走！”百晓隔着雾气，朝她远远地喊了声。 他先前就将辨认方位的秘法告知了莲玖，只要莲玖赶紧趁乱出去，寻得长老过来…… “走什么？”莲玖眯起眼，足下一点，径自朝百晓消失地方向掠去，“百师兄，别怕。” 她正愁找不到方才在问心梯上抓到的体修突破契机，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白遂应召飞出，莲玖速度极快，很快就追上了前方消失在黑雾中三人。 趁百晓忙着躲避张召的劈砍时，李元抓准时机朝着百晓落地处刺了一剑。 这剑百晓若是躲开，就会被身后的张召砍到，而张召每一剑，可都是冲着他命门去的，百晓别无可选，只能生生挨了李元这一剑。 这一剑刺中了百晓的左肩，正当李元准备将剑推得更深一些时，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破空声。 他忙拔出剑，往旁边一侧身，躲开了冷不丁飞来的白遂。 白遂一击不中后并未停下，而是朝着百晓脚下钻去。 百晓看见白遂，自然知道是莲玖的手笔，他没有任何迟疑，马上站了上去。 一上白遂，白遂就带着他朝前猛冲。 张召和李元还没反应过来，百晓就已经在黑雾中看不见人影了。 张召落到半空的的剑势一顿，生生收了回来。 他原本正准备给百晓再补上一剑，没成想这人竟突然御剑跑了。 “可恶！刚刚怎么没想到要御剑！”手上结印，张召低声咒骂，急忙也御剑朝前追去。 若是放走百晓，怕是要给他们带来莫大的麻烦！ 百晓肩上的伤口虽未被穿透，却也被刺得极深。 他站在白遂上惊魂未定，伸手按上已经见骨的伤口，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幸好上回受伤，长老们给了他一瓶上好的丹药，他赶忙从储物戒中取出丹药吞服疗伤。 这几个师弟还真是心狠手辣，待他活过这一遭，必要与他们好好清算！ 第174章 你会阵法? 莲玖手臂一抬，利用起黑雾的遮掩，引着白遂带着百晓在其中无声无息地绕了一圈回到了身边。 张召被引开了，但估计一会儿察觉到异常就会回来，她得想办法快点解决掉前面的李元。 李元目光在周围扫视了圈，并没有像张召一样追出去，而是警惕地盯向莲玖和百晓的方向，抬手间灵力运转。 他已经是绿阶中级的法修，感官比张召来得敏锐。 方才白遂载着百晓绕回来时，他虽是看不清楚，但却听到了动静。 磅礴的的金系灵力在他身前缓缓幻化成一支支锋利的利箭，随着他一挥，万箭齐发。 莲玖冷哼了声，她将百晓护在身后，身前早就支起了防护罩，并暗自运转起了焚心诀。 虽是同阶，却还是差了一级，那利箭一波接一波地射来，防护罩渐渐出现了裂痕。 凭着声音，李元也确定了莲玖和百晓所在的方向，提着剑迅速朝他们掠来。 莲玖手持白遂，手上结印，身后隐隐有道符文虚影闪了闪。 在防护罩被击穿的那一刻，她挽了个剑花，手腕翻飞，白遂在她手上舞出了残影。 她动作极快地将最后一波利箭挥斩开来，愣是没让他们落在自己身上。 下一刻，一道身影猛地袭了过来。 李元持剑劈向莲玖，剑身上攻击性极强的金系灵力压迫感十足。 莲玖早有防备，身上灵气涌动，抬起手上的白遂招架住这一击，却还是被震得退了两步。 饶是她体内灵气浩瀚如海，气息也还是乱了一瞬。 百晓皱起眉，莲玖再怎么说也进门不久，怎么可能打得过绿阶中级的李元。 他咬了咬牙，伸手抓住莲玖：“你赶紧去和长老报信，我来引开他！” 莲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再看向李元时眸光动了动：“你放心。” 为了打斗，莲玖和百晓都将夜明珠收了起来，李元只模糊地看到莲玖的身影，却看不清她长什么样，穿的什么衣服。 方才那一剑，他用了三成的灵力来试探这个就可百晓的弟子。 能接下这一剑的人，至少也得是绿阶以上的内门弟子。 毕竟外门弟子绿阶以上的就没几个，那几个都各扫门前雪，和百晓关系也就一般，还不到出手相助的地步。 莲玖是与百晓一并来的，他倒没往莲玖与林礼非几人是一道的这方向想过。 对方也是绿阶，还有个百晓在场，李元不敢轻敌。 他双手结印，佩剑半浮在空中，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数不清的金系灵力附着在剑身，有道似狼似豺的虚影在剑上缓缓形成。 “斩！” 一声厉喝，那把长剑刺向莲玖，与此同时，那道虚影也朝着莲玖飞掠而去。 莲玖半眯起眼，比起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声辨位的李元，她凭借着识海里与试炼塔的联系，可以相较清楚地知道李元在哪里。 她将白遂随手一抛，手上灵气飞速运转，一颗质朴的火球被她从手上挥了出去。 然而，一颗丢完还没结束，她又朝着那里一连丢了好几颗。 在第七颗火球丢出去的时候，她身后的符印也动了。 那把长剑穿透一个又一个火球，除了被削弱一点气势外，丝毫没有被阻拦到的意思。 借着火球的照明，李元能隐约看清莲玖的身影，自然也感知得到自己佩剑上附着的灵力没被消耗多少。 看来这个弟子，顶多也就绿阶初级修为！ 李元心下一喜，却在下一瞬，笑容僵硬在了面容上。 只见穿透佩剑的火球没有消失，而是浮在佩剑周围。 在最后一颗火球包裹着佩剑时，从这些火球间吐出几条火线，将它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形成了一个法阵！ “给我镇！”莲玖喝了一声，手上灵力运转，七颗火球形成的阵法死死压着那佩剑往下沉。 而那只附在剑上的虚影，也被火焰炙烤得在法阵中不断翻滚挣扎。 李元面色一白，他望着黑雾中的人影，嗫嚅着唇瓣：“你，你会阵法？” 见了鬼了，阵法之术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他没听过宗门里有哪个弟子是阵法的啊！ 天衍宗里，同门禁止私斗，私斗者逐出宗门。 戕害同门者轻者剔除灵根，逐出宗门，重者剔除灵根，处以绞刑。 如果这是个会阵法的弟子，那必然是宗主长老们的重点关注弟子，他要是死在了这里，宗主长老们必会彻查。 要是杀了这人，他们几个万一被查到了点什么，怕不只是按戕害同门处置了。 莲玖抬眸望向他，语气淡淡：“你还有什么法器，全使出来吧。” 把法器全给他缴了，才好肉搏！ 李元一听这话就不太对劲，但他想不得太多，他现在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收手逃跑了。 正好距离他上次下山已经过了一个月，他现在逃出去还来得及！ 莲玖见他久久不应，便召着被她丢到一边的白遂朝李元射去。 李元正在琢磨着逃跑，听见熟悉又陌生的破空声传来，他忙一个下蹲，险险地躲开了白遂。 莲玖见他没有还手，便朝他掠身而去，右手高高握拳抬起，金系灵力包裹其上，形成一道锐利的尖刺。 凑近李元后，她看准了他的左肩，狠狠落拳。 察觉到她的靠近，李元忙支起防护罩，莲玖这一拳落下，只震得防护罩晃了晃，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然而，紧接着细而密的拳头很快就随之落下，一下又一下地锤击着他的防护罩。 他眼睁睁地看着莲玖的灵力源源不断从体内流转而出，一点一点地消磨着他的防护罩。 不是，这人怎么回事，她灵力怎么这么充足？ 刚刚那两击，可是抽走了他体内的大半灵力，这人想要抵御他的攻击怕是要消耗更多灵力才对。 怎么看她这捶防护罩的模样，轻松得不想刚接了他两招的人？ “这位师兄，出来痛快地打一架啊！” 犹如鬼魅般的声音在黑雾中响起，听得李元忍不住毛骨悚然。 这人真的，只有绿阶初级而已吗？ 真的没在故意消遣他吗？ 第175章 只是没忍住又突破了 防护罩被击碎的时候，李元是震惊的。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绿阶初级的人是怎么打破他的防护罩的。 但莲玖的拳头很快就要落下，他忙就地一滚，没入黑暗中。 还好这里都是黑雾，只要他躲得够快，这人没那么容易能找得到他。 然而那道如影随形的破空声又传了过来，那带着金刺的拳头又朝着他的左肩挥来。 这次距离太近，他只来得及在肩前支起一道薄薄的灵力盾，金刺就冲破了他的防御，狠狠击中他的肩膀。 这位置，和百晓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一咬牙，足尖点地，身子朝后撤了撤，从储物戒中又取出了把长剑。 这剑品质不如那把被莲玖镇压住的剑，但看着也至少是把玄级下品的法器。 他手下结印，顾不得肩上的伤，驾驭着飞剑朝远处掠去。 和纪由、张召几人不同，他的出身不算好。 若不是他心思缜密，善于察言观色，他也得不到这许多资源，和这进天衍宗的机会。 所以在意识到莲玖不能轻易招惹后，他的脑中便已经有了多方思量。 如果只是个绿阶初级的内门弟子那还好说，把她和百晓一并杀了，还有可能不会暴露他们自己。 就算暴露了还有个纪由在前面顶着，纪由说了，百晓的死他来承担。 他们坏事干多了，总要留点后手。 纪由说的话，他可是用留音石录着呢，丝毫不怕到时候纪由抵赖。 所以杀了百晓几人，他们差后也只不过只是被纪由挑唆的共犯，和被百晓上报的结果一样，被逐出宗门罢了。 可当这个绿阶初级的内门弟子是个阵法师，那意义就全然不同了。 这不是纪由一个人能担得起的责任！ 天衍宗是待不下去了，他得赶紧离开。 莲玖还想去追，却听得身后有打斗的声音传来。 是张召察觉到不对劲，转头回来了。 深深地看了眼李元离去的方向，莲玖皱起眉，但她还是选择转身回去帮百晓。 毕竟百晓的战斗力，真的很差劲。 张召还在追着百晓砍，百晓虽然受了伤，可身手灵活，只凭张召一个人是打不中他的。 莲玖随手捡起那把被李元遗弃的长剑丢到储物戒里，纵身一跃，朝着张召的方向迎去。 跑了一个也没事，这里还有一个！ 张召的反应力要比李元差得多，但他有武器在手。 莲玖的拳头挥过来时，他回身一剑，正好架住莲玖拳头上的尖刺。 金系灵力从莲玖身上源源不断流出，在她拳头周围裹上厚厚的一层。 她弯下身子，作势要朝张召的腹部挥去，张召忙不迭下劈去铛。 可那拳只不过是虚晃一招，莲玖的手往旁边绕开，侧面撞上张召握着剑的手。 张召的反应还算快，在莲玖打过来的时候虽来不及反手去挡，但护盾已经支了起来，减缓了莲玖的冲击后，抽身往后一撤。 这人修为虽不比张元，可他和南宫不语一样，比起远程使用术法，更擅长运用法器半近身作战。 这样的人虽比不上正经体修和她陪练，但也算是个还能看上眼的对手了。 莲玖没怎么运用术法，而是调转部分灵力近身肉搏，和张召打了好几个来回。 先前在问心梯上抗住刀剑的攻势时，莲玖灵海里的灵气大进大出，不知不觉间就扩大了几分。 原本灵气海的灵气就比常人广阔分沛，现在和人打了许久，那灵海所消耗的灵力还不到一半。 她丝毫不见疲态，反而越打越精神。 问心梯上的那种突破的感觉似有似无地萦绕在心头，莲玖又是一拳挥出，与张召的长剑剑身相撞，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张召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如今的惊骇，整个人的进攻的节奏都被莲玖打乱了。 这人一开始似乎是奔着除他武器来的，可后面不知怎么的就放弃了，只是不断地揍他。 密集的铁拳之下，还冷不丁的会冒出来一个扫堂腿。 他隐隐有种被人当沙包了的错觉，却又只能被迫连连退后。 百晓都看愣了，他只知道莲玖天赋好修为高，也看过她轻松斩杀魔物，可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张召被逼急了，手上结印，那把长剑幻化成了数道剑影，包裹住莲玖。 同时，他忙向后撤远了些，身上灵力运转，火系灵力在他掌心缓缓聚集。 不能再和这人耗下去了，得赶紧杀了她和百晓！ 不然等他灵力耗完，很可能会打不过这两人。 果然还是得把他武器给缴了！ 被包裹在其中的莲玖皱起眉，长长吐出一口气，她心下运转起静心咒，脚下木系灵力幻做的藤蔓缓缓铺开。 在那些长剑朝自己戳刺而来时，她的身前出现了一圈圈的水系防护罩。 长剑落在水系防护罩上，木系灵力幻化而成的藤蔓迅速缠上这些剑的剑柄。 莲玖盯准了前方的那抹火光，在藤蔓将这几把剑扯下去的同时，身子如同一道利剑般射了出去，直直冲向张召。 张召还没准备好，但察觉到自己的剑招被破，也顾不得手上的灵力球运转了几成，朝着冲他而来的莲玖挥了出去。 莲玖没有躲闪，正面迎了上去。 拳头撞上那火球时的剧痛与压迫感扑面而来，那火球上滚烫的温度虽比不上红莲火与麒麟火，却也让人在灼热的气息里，呼吸都满是痛楚。 她咬着牙，愣是没有加强手上的灵力覆盖，而是调动浑身的力气，往前狠狠一顶。 体修一道虽也运用灵力，可并不能过分依赖灵力，而是在一次次的训练与战斗中，不断磨砺自身，追求肉身的强悍。 在那抹火光消散在黑雾中后，周围的一切声音都静了下来。 张召脱力地坐在地上，警惕地盯着火光消失的地方。 良久，周围都没有动静，只有百晓的惊呼声：“南宫师弟？你怎么样了？” 他心下一喜，从储物戒中颤抖着取出丹药，正要服下时，却听见一声轻笑声。 “我没事，只是没忍住又突破了。” 那颗送到嘴边的丹药一抖，滚落在地，迅速被黑雾包裹吞噬，消失在张召眼前。 第176章 一连好几个都巴巴地等着她 不是，这人是哪来的变态？ 看着法修不像法修，体修不像体修的，还能说突破就突破的吗？ 张召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呆滞在原地，看着莲玖自黑雾中走来，素手一抬，白遂抵在了他的脖颈前。 她反手从储物戒中翻出一条麻绳，丢给凑过来的百晓，唇角微微勾起：“百师兄，捆起来。” 两人押着张召和其他人汇合的时候，他们的战局也已经到了尾声。 原本他们的优势就是在于三个绿阶和人多，可谁能想到张召和李元两个绿阶追着百晓去了，好半天都不回来，另一个绿阶竟然连南宫不语一个黄阶大圆满都打不死！ 等其他人将人收拾完了合力来帮南宫不语，最后的这个绿阶自然也被收拾了。 重伤在地的纪由还在放着狠话：“你们别得意，等张召和李元回来，你们几个黄阶就等死吧！” 要说他们这几个黄阶天赋好，能勉强打过李向这个才突破不久的外门绿阶。 但张召和李元已经在绿阶的修为停留一两年了，这可不是这几个黄阶能以人数优势就撼动的修为差距！ 话音一落，古久久就没忍住上前踹了他一脚：“有公子在，他们是回不来的！” 这公子一声声的是越叫越顺口了，她杏眼微瞪，冲着纪由很凶地挥了挥自己的拳头：“再乱说话我就揍你了！” 南宫不语几人倒是有些忧心，莲玖和百晓已经离开许久，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虽然莲玖已经突破了绿阶初级，并到了大圆满境界，但对方可是两个绿阶，还有一个中级的李元在！ 听着古久久这话，纪由只是捂着被她踹的胸口，疼得直抽抽。 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柔柔弱弱的小女娃，怎么打起来会这么凶狠？ 这一脚下来，把他体内本就不稳的气息踹得四处乱窜，灵力在他体内疯狂涌动，这是一个正经法修该有的力道吗？ 莲玖和百晓缓缓从黑雾中走来，百晓虽有些狼狈，但有长老们给的丹药在，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他一和南宫不语几人汇合，就转身看向蜷着身子倒在地上的纪由，抬起脚一连踹了好几下。 “你这个混蛋！还想杀我？” “你是哪来的熊心豹子胆？劫掠就算了还想戕害同门？” “改不了吃屎的王八羔子，你看我出去后怎么收拾你！” “……” 百晓的话匣子又被打开了，他居高临下地对着纪由一顿输出，颇有几分当初与莲玖初识时的气势在。 莲玖听得津津乐道，南宫不语则是皱起了眉，另外两个南宫家的弟子却是看得有些呆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词汇量如此之多，竟然可以变着花样不重样地骂人。 林礼非默默捂住了古久久的耳朵，对上她扬起的小脸上那不解的目光，无情地侧身挡住了古久久的视线。 她年纪还小，这种话听不得，这种事也学不得！ 等百晓说得口干舌燥停了下来，莲玖几人已经将除了纪由在外的几个弟子绑了起来。 莲玖好整以暇地掏出一把椅子坐在那儿看着百晓训人，而南宫不语几人席地而坐，抱着灵石修养身体。 见百晓闭嘴了，她还贴心地给他递上一壶水。 等众人调整好状态，莲玖才向他们讲了自己要参加宗门交流大会一事。 不等南宫不语几人有什么反应，百晓第一个跳起来：“你才进宗门多久？这就让你去交流大会了？” 四大宗门的交流大会，一向是宗门的精英弟子和天才弟子的主场。 去的弟子，至少都得是绿阶大圆满往上。 莲玖点点头，她也不明白大长老让她去的用意在哪里，但是不妨碍她出去看看揽月宗的老熟人。 “什么时候走？”南宫不语抬眼望了过来，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在夜明珠下都看不太清他是什么神情。 “明日寅时七刻。” 古久久瘪了瘪嘴，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莲玖，却没有吭上一声。 没想到当初她说的话竟是一语成真， 林礼非怎么不知道古久久在想些什么，他伸手揉了揉古久久的小脑袋：“我们会在这里好好修炼的，等你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这话说出了在场除了百晓外所有人的的心声，南宫不语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莲玖心下一暖，看着在黑雾中看不太真切的几人，唇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百晓左看看又看看，忍不住有些酸了。 他和纪明辰一样，随行进天衍宗的两个外门弟子是家族里分配的，与自己的感情并不深。 或者换个说法，他和随行的那两个人怎么看对方怎么不顺眼。 除了纪明辰，他可是一个能真心相待的人都没得，莲玖倒好，一连好几个都巴巴地等着她。 被绑着的张召几人都听懵了，为了防止他们有什么异动又逃跑了，几个人可是被一起捆着离莲玖和南宫不语他们很近。 现在没有在打架，莲玖几人人手一个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芒下，他们模糊地看到了她身上的弟子服。 是新来的内门弟子？ 还是能去参加宗门交流大会的内门弟子？ 张召觉得头有点晕，他已经开始后悔方才为什么会听了纪由的挑唆，对百晓护着的这几个人动手。 难怪李元会打到一半跑了，怕不是察觉到了这伙人不好惹，所以才偷偷摸摸溜走了！ 这人还真是不讲义气，就顾着自己跑了！ 等莲玖和百晓从试练塔里出来的时候，外边已经是深夜。 一出塔，百晓就深吸了几口气，仿佛活了过来一般。 怕出塔后张召几人有什么小动作，他招呼着试炼峰上的几个还算较熟的面孔过来帮忙。 百晓的人缘在天衍宗确实不错，一招呼就过来了好些人。 他将莲玖挤开，朝着她不耐烦地喊了声：“快走快走，赶紧去收拾东西好好休息，明日可要起个大早出发去揽月宗。” 莲玖被他赶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收下了他这一份好意。 看着面色灰败的张召几人，莲玖喊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百晓：“别忘了还有个逃跑的李元。” 百晓挥了挥手，示意他知道了。 那可是戳了他一剑的家伙，虽然后面莲玖帮他出了气，可他算是记住这个名字了。 第177章 兄友弟恭 回到山洞后，火麟还没回来，莲玖看着冷冷清清的山洞忍不住啧了声。 这小铃铛，怕是直接宿在了冯息郑凡那儿。 她坐在石床上，简单地布了个聚灵阵，就开始吸纳灵气巩固自身。 在试炼塔与张召交手的时候，她没控制住体内的灵气流。 突破橙阶体修的时候，法修的修为也往上蹿了蹿。 现在她是个绿阶中级的法修，黄阶初级的体修。 火麟是在寅时四刻溜回来的，一进山洞就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 它诧异地绕着莲玖转了圈，乖乖跳上石床趴好。 已经巩固的差不多，在闭目养神的莲玖察觉到火麟的动静，睁开眼伸手将它捞到了怀里。 这一捞，她的手就忍不住一顿。 郑凡果然喜欢它，这才没多久，火麟就这么沉了？ “再吃下去，你就变成猪了！”莲玖揪了揪火麟的小耳朵，伸手在它脑袋上敲了敲，“我要出一趟远门，你跟不跟我走？” 不能留火麟在弟子峰了，再留下去她迟早有一天抱不动它！ 火麟心下有些动摇，但还是一脸决然地点了点小脑袋。 好吃的固然吸引力强大，可也不能丢下糟心主人不是？ 现在的莲玖实在太弱了，万一再出现石墓秘境里的赤蜂或是那个密室里的阵法，它不在身边护着，莲玖可以死上十次八次！ 有个糟心主人，火麟着实是操碎了心。 抱着火麟到演武场的时候天还没亮，演武场上零零散散站着几个弟子。 相熟的弟子三三两两聚在一块，一时间莲玖竟是落了单。 打从复活回来，她还没有哪一刻身边是一个同行之人都没有的。 看着周围陆陆续续过来的弟子，莲玖伸手揉了揉火麟的小脑袋，不免有些失笑。 明明她一直想一个人行动，真一个人行动了，反而还有点别扭。 演武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是穿着绯色弟子服的内门弟子。 莲玖穿着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赤色弟子服，容貌看起来却是面生得很。 这就是新来的那个亲传？ 周围的弟子心下各有所思，打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瞄。 在这些目光里，有两道目光最为复杂，似乎还带了点敌意。 莲玖的感知一向敏锐，她朝那两个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道桦色的身影，另一个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直到寅时七刻，天际隐有亮光，苏恒允才打着呵欠姗姗来迟。 莲玖扫了眼他身后长发披肩的青年一眼，就疑惑地多看了两眼苏恒允。 几天不见，他又开始犯困了？ 苏恒允一来，演武场上的弟子都安静了下来。 “大师兄，二师兄，我们是现在就启程吗？”一个人影从弟子们中站了出来，朝两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莲玖瞥了眼这人，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苏恒允摆了摆手，语气有些散漫：“不急。” 他目光在演武场上的弟子身上扫了一圈，落在了莲玖身上。 “傻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过来？”苏恒允唇角微勾，语气揶揄，“怎么，非得再绑条麻绳？” 麻绳这事儿是过不去了？ 眨了眨眼，莲玖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纪明辰身上，没有顶嘴，而是乖巧地抱着火麟就走了过去。 只要她不回应，久了苏恒允总会忘记的！ 而且苏恒允身边还站了个被喊做二师兄的人，这人看上去很是面善，莲玖还准备在人面善留个好印象，那就更不能和纪明辰耍嘴皮子了！ 莲玖这么乖，苏恒允但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顺着莲玖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纪明辰，苏恒允忍不住啧了一声。 明明他长得比纪明辰好看多了，可纪明辰这家伙无论走到哪，都能很快就博得周围人的好感。 看来这南宫连玖也不例外，一样被纪明辰的外表给欺骗住了。 纪明辰朝着莲玖微微点头，笑得如沐春风：“小师……弟，我姓纪，亲传排行老二。” 莲玖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唤了声：“纪师兄。” 这称呼自然是比不得二师兄来得亲近，天衍宗里多的是想和他们几个亲传套近乎的人，纪明辰倒是没听到谁这么喊他。 他愣了愣，又听见莲玖学着他的话开口道：“纪师兄，我复姓南宫，亲传排行老五。” 唇角弧度忍不住深了几分，纪明辰想起百晓和他提及这个小师妹时的形容。 天赋异禀，不躁不骄。 现在看来，还要多上一句乖巧懂事，幽默有趣？ 他笑着也学着莲玖的回话，拱手应道：“南宫师弟。” 这边在“兄友弟恭”，和谐得不成样子，看得苏恒允皱起了眉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两个人这副姿态多少有些碍眼。 先前问话的弟子盯着莲玖，眸底隐隐划过一抹妒色。 他在宗门辛辛苦苦经营多年，也才够到和苏恒允和纪明辰这般说话的资格，凭什么这个新来的弟子一下子就可以得到两人的另眼相待。 就凭她一进来就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成为了亲传吗？ 百斩越的眸光越来越沉，他垂下眼，忍不住打断莲玖和纪明辰：“两位师兄，现在还不走，过会演武场就要来人了。”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每日的讲学，百斩越这话说的确实不错。 只是他这时候出言提醒，多少带有几分刻意扫兴的意味。 而且话里话外都只有“两位师兄”，并没有把莲玖放在眼里。 若是现在这里的亲传的其他两个人，或许是听不出来百斩越话里的针刺。 可苏恒允和纪明辰都是大家族出来的，这种表里不一，藏着软绵绵刀子的话，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苏恒允淡淡瞥了眼百斩越，认出这人是百晓身边带来的外门弟子，便慢悠悠地朝纪明辰递了个眼色。 虽然百晓不在这里，但就凭上回试炼塔异动他的表现，苏恒允也不会下了百斩越面子。 百晓和纪明辰交好一事在天衍宗不是什么秘密，这事由纪明辰出手解决会好一些。 纪明辰看懂了苏恒允的眼色，抬眼看向自作聪明的百斩越时，笑意浅了几分。 “你说的这些，莫不是当我们没想过？” 第178章 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今年不由我们两带队，由五长老带队。” 原本除了五长老，是还有一个大长老在的。 但昨夜百晓和几个弟子押着张召几人过去主峰，大长老便怒了。 他要先处理完张召几人的事后，再过来和他们汇合。 这话一落，演武场上的弟子们都有些意外。 天衍宗的长老们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喜欢出宗门，除了每日的讲学，不到万不得已甚至连主峰都懒得踏出。 因此已经一连好几届，天衍宗宗门的带队长老形同虚设，都有亲传大弟子苏恒允带队。 在天衍宗只要是待了有一定年头的弟子，无不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年纪轻轻的苏恒允虽是难以服众，却还是生生扛下了带队弟子的重担。 那一届由他带队弟子中，原本很多人都不服气他。 可在宗门交流大会上，在天衍宗被人阴阳怪气暗损莫不是气数尽了，竟没有长老带队时，是他站了出来。 他凭借着一张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气死人不偿命的嘴，仗着年纪小，把其他三大宗门明里暗里给骂了个遍。 其他三个宗门的其他人若是和他计较就是没有气量，不计较又要暗自吞下那一口气。 因此当时那一届宗门交流大会上，其他宗门的宗主长老们，愣是憋不出一个屁来。 后来苏恒允长大了些，显露出惊人的修炼天赋，屡战屡胜，两会成名。 由此一来，成功地让门内不服他的弟子们都闭上了嘴。 而天衍宗的宗主长老们也尝到了让弟子带队的甜头，竟是直接将宗门交流大会的重担丢给了亲传弟子们。 天衍宗的亲传一个比一个孤僻，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便只能由苏恒允一个人扛下。 宗门里的弟子都已经习惯由苏恒允带队了，没想到今年的队伍里除了多了两个亲传，竟然还恢复了长老带队？ 而且还是脾气古怪的五长老？ 见这人看自己的目光很是不善，莲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百斩越，很快就将人个脑子里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奇怪弟子对上了号。 这人……多少沾了些莫名其妙。 人是不禁念的，一把飞剑从主峰摇摇晃晃的飞来，上面盘坐着一个似乎正在打盹的老者。 正是方才纪明辰口中的五长老！ 待飞剑停稳后，老者懒懒地掀起眼皮，目光在下方几人身上绕过一圈，才缓声开口：“走吧。” 莲玖瞥了眼五长老，又看了眼苏恒允，总觉得这两个人身上的气很是相似。 不只是看起来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还有脾性也很相似。 弟子们都召出佩剑，飞上半空。 莲玖则悄悄凑到纪明辰身侧，小声问了句：“纪师兄，五长老贵姓？” 没想到莲玖竟然会问这个，纪明辰讶异地挑了挑眉。 他目光瞥了眼明显听到这话黑了脸的苏恒允，忍笑道：“姓苏。” 果然如此！ 莲玖若有所思地眯起眼，不等她继续细想，脑袋上忽地招呼过来一只大手。 近日修为的突破加上静心咒的修习，她的感官已经十分敏锐。 一个下蹲，莲玖轻巧地避开了苏恒允的手。 苏恒允：“？” 他磨了磨牙，还真不信邪了，伸手又朝他脑袋上揉去。 这次莲玖没躲，而是等他揉了一通，看着消了不少气，才眨巴着眼睛开口问了句：“苏师兄，敢问二长老贵姓？” 这话一出，揉着她脑袋的手停住了，苏恒允眸光微沉。 而纪明辰也是抬起眼，面上虽还是带着温和的笑，却是又清浅了几分。 额头猝不及防地被人弹了个脑瓜崩，莲玖疼得嘶了声，就连苏恒允已经召出碧霄，凌空而起。 “好奇这些琐事作甚？动作还不快些，你要让一群人等你吗？”苏恒允瞥了眼莲玖，随即就学着五长老的模样坐在了碧霄之上，打了个呵欠后就阖上了眼。 纪明辰也御剑而起，还温和地朝莲玖问了声：“南宫师弟可要与我一道？” 这两人显然是想避开她方才的问话，莲玖挑了挑眉，心下又多了几分思量。 这天衍宗，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有意思。 “多谢纪师兄好意。”莲玖朝纪明辰笑了笑，也召唤出了白遂，“不过我可以自己御剑。” 宗门交流大会的时间是在一月后，天衍宗的弟子们这时候启程并不是要直接前往揽月宗。 一下天衍宗的山头，五长老便命所有弟子收起了佩剑，换上了随行的衣裳。 从身边几个弟子的窃窃私语声中，莲玖这才得知，他们竟是要一路走过去揽月宗。 不是，灵力不够充裕做不到一口气飞到揽月宗，那咱们可以分几次飞，真没必要用走的！ 莲玖心中忍不住腹诽，安静地跟在纪明辰身后。 天衍宗这次前去宗门交流大会的共有三十位弟子，最低的修为在绿阶初级，最高的修为是蓝阶初级。 三十一个人浩浩荡荡，动静不算小。 即将要到天衍宗附近的乌镇时，五长老突然停了下来。 他还是那副睡不醒的模样，半掀着眼皮，目光扫过在场的弟子：“你们自行分组，五人一队，赚够一万五千晶石或者三日后，到镇上最大的客栈找我。” 这话一出，所有的弟子都懵了，只有年纪较大的几个弟子愕然过后小声地聚在了一起议论。 天衍宗到其他宗门的这一路上，可不单单只是为了赶路而赶路，更多的是想借机再磨砺磨砺弟子。 苏恒允带队时可以偷偷省掉这一环节，可由长老带队，再省略掉就说不过去了。 以往苏恒允带队嫌麻烦，就直接把人全拉去宗门交流大会了。 现在参加宗门交流大会的人这些年来几乎是换了一批，他们对这个环节都很是陌生，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 似是想到了什么，五长老目光落在苏恒允、纪明辰和莲玖身上，又补了句：“还有，三个亲传弟子不能凑在一块组队。” 说完这话，他就转过身，甩袖直接走了，留下一群弟子大眼瞪小眼。 苏恒允若有所思地瞥了莲玖一眼，这一眼看似平静，却又十分复杂。 莲玖装作毫无所觉，心下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179 不怕看不了热闹 看来先前她在宗门里问的那两句话，是落到五长老耳中了。 这怕不是在提防她又从两个师兄嘴里打听推测到什么不该她知道的消息。 原本她只是突然想到了才随口一提，现在苏恒允和纪明辰一打岔，五长老一提防…… 她反而更好奇这天衍宗背后藏着什么秘密了 三个亲传不能一队，莲玖和其他人又不相熟。 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弟子间认识的迅速组成一队，凑不齐队伍的弟子们全围上了苏恒允和纪明辰。 莲玖一时间眼前空落落的，竟是没人愿意过来与她一队。 正在思考一个人组成一支队伍可不可行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是个穿着桦色弟子服的女孩，她有些拘谨地笑了笑，朝莲玖小声地道：“这位师弟，你要不和我们一队吧？” 莲玖朝她身后看去，他们几个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外门弟子。 而站在最前面的，是个国字脸的青年。 那青年见莲玖看了过来，还乐呵呵地朝她笑了笑，看起来倒有几分憨厚的模样。 见莲玖久久都没有说话，鼓起勇气过来邀请她的女孩脸色越来越红，她声音低低地道：“若是，若是你不愿意的话……” 莲玖弯起眼，笑着打断她：“我愿意。” 女孩愣了愣，开心地小跑回国字脸青年的身后：“我们也凑齐人数啦！” 国字脸青年揉了揉女孩的头，朗声笑道：“巧巧真棒。” 他们这一队人，几乎都是许巧拉来的的。 既然组成一队了，莲玖便朝他们走去，经过百斩越跟前时，还听到他不屑地哧了声。 他目光讥讽，嘴里小声嘟囔着：“一群废物凑在一块，不还是废物？” 声音很小，但是莲玖听的很清晰。 她脚步顿了顿，淡淡瞥了百斩越一眼。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他眼里成了废物，但不妨碍莲玖将这人记上一笔。 几次三番招惹她，莫不是真当她是好捏的柿子了？ 许巧邀请莲玖这事显然没有经过其他人的同意，除了那个国字脸的青年，另外两个神色都有些怪异。 莲玖走到信步走到四人跟前，主动开口介绍：“南宫连玖。” 国字脸的青年顺着她的话指了指自己，声音浑厚有力：“周朗。” 小女孩从她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有些羞怯地道：“许巧。” 她对长得好看的人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莲玖这样的！ 所以在看到莲玖落单后，她想都没想，就上前把人喊过来和他们一组。 反正他们几个都是外门，都是没什么人愿意和他们组队的人，所以凑在了一块。 现在队伍里有四个人，还差一个。 与其等来一个落单的，不情愿和他们一组的，还不如她主动出击找一个好看的。 另外的两个青年一个眯着眼瞧着莲玖，不知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另一个臭着一张脸，显然不是很待见莲玖。 那个比较圆滑的，眼珠子在莲玖和其他弟子身上转了转，这才笑嘻嘻地开口：“我叫周天成，他是张安。” 张安瞥了眼莲玖，却是没有正眼看她，只是几不可闻地哼了声。 莲玖挑了挑眉，笑着点了点头后便没再说话。 反正只是临时组个队，倒也没必要每个人都处的愉快。 只不过……一万五千两要如何去挣，还有待考量。 分好队伍的弟子们已经陆陆续续进了乌镇，还没分好的还在原地拉扯。 莲玖最后看了眼笑容和熙，眼底却带着几分疏离的纪明辰，又看了眼不耐烦地听着身边人争执，似乎已经打起了盹的苏恒允，唇角微勾。 没事，她还会在天衍宗待上一阵子，不怕不知道五长老在遮掩什么事，不怕看不了热闹。 许巧对乌镇似乎很是熟悉，进了城池后，她领着几人就往乌镇的西街赶。 还没进这个小镇时莲玖还没多大感觉，可一进来就发现这小镇人还挺多。 当街叫卖的小贩，来来往往的人面上都带着富足的笑意。 穿过一条条街道，终于来到西街，许巧的神色越来越柔和。 她唇角含笑，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我家以前就在乌镇的西街上开了个豆腐铺子。” 话音一落，目光一直在周围打转的周天成忍不住咦了声。 他眯着眼看向许巧，眼里多了几分惊讶：“你是梅婶子家的小丫头？” 许巧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外。 她点了点头，诧异地小声问了句：“你知道我家？” 当时她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如果周天成也是乌镇人，那知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可她自小在乌镇长大，乌镇里头没有姓周的人家啊？ 周天成眸光闪了闪，不自觉看向远处，避开了许巧的视线：“我小时候也在乌镇待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经常来买梅婶子的豆腐，后来我们搬家了，但我一直念着那个味道。” 许巧叹了口气，苦涩地笑了笑：“我也想念阿娘做的豆腐了。” 莲玖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走了圈，唇角的弧度微微深了几分。 周天成要么在撒谎，要么话没说全，这里面定有故事。 几人来到一处破落却干净的院子门口，许巧抬手扣了扣。 没过一会，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张苍老的面容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人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圈，浑浊的双目里满是警惕。 良久，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这才响起：“你们找谁？” 许巧红着眼眶，小声地唤了声：“二叔，是我，巧巧。” 老人闻言，一双老眼瞪得滚圆，她上下打量了眼许巧，好半天没说话。 许巧喉间越来越凝涩，她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容：“我们宗门有任务经过此地，我就想着回来看看你。” “而且可能还要住上两日……” “你，你这些年还好吗？” 老人嗫嚅着唇瓣，好半晌才重重点了点头，滚烫的泪水自一张饱经沧桑的面容上滚落。 “我好，我哪里都好。”他笑了笑，侧过身让出了路，“赶紧进来歇着，只要你们不嫌弃这院子住不舒服就好。” 许巧带着几人走进了院子，莲玖这才看到这座小院的全貌。 第180章 另辟蹊径 院子里头只有三间屋子一间灶房和一间茅厕，茅厕旁的空地还整齐地种满了蔬菜， 院子虽小，却打理得整洁干净，足以看出主人的勤劳和对这院子的爱护。 周朗和莲玖几人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先暂且歇了下来，许家二叔和许巧还在一边说话。 既然许巧是乌镇人，那他们这三天住的问题算是解决了，这可省了一笔落住客栈的费用。 眼看着日头已经快到正午，那边的两人总算谈完了话。 许二叔去给几人准备午饭，而许巧则是擦了擦通红的眼眶，朝莲玖几人走了过来。 “我问过二叔了，乌镇上的石家小公子刚做完灵根测试，石家主在重金收购一把玄级法器给他。” “几位同门身上可有闲置的法器，若有的话可以去试试。” 乌镇毕竟还是小城镇，这里连拍卖行和炼器师协会的身影都看不到。 不过炼药师协会在他们来西街的路上，莲玖倒是看到了一家。 石家主为了自家族中子弟，重金收购玄级法器，倒也说得过去。 几人都没有说话，显然没有人有闲置的法器。 又或者说没人愿意拿出自己闲置的法器出来为队伍做贡献，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明日我们分散开去寻寻挣钱的路子吧。”周朗率先打破了沉默，提出建议道，“总共要挣一万五千晶石，也就是每个人要挣三千晶石……” 一万五千晶石乍一听有些多，可分配到每个人身上也是没有多少。 三千晶石，只要是原身家境说得过去的都能随手拿得出来。 可让他们空手去挣，也是有些难度的。 几个人的神色由此凝重了几分，倒是莲玖眼底眸光动了动。 她好像……找到快速完成这个任务的方法了。 似乎是察觉到众人气氛的压抑，许巧小声地开口：“院子里有三间房，我可以去与二叔挤一挤，剩下的两间你们分着住吧。” 这话一出，周朗就不由得皱起了眉，莲玖也忍不住看了几眼许巧。 虽说许巧和她二叔有血脉亲缘关系在，可她毕竟已经长大了，住同一屋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我去和你二叔挤一挤，你自己住一间。”周朗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凛然。 自许巧进门后，他便注意到这个胆子小小，毅力却如野草般奋力向上的师妹。 他们都是被内门弟子抛弃，抱团取暖的外门。 许是同病相怜，他对许巧一贯多有照顾。 这一照顾，就是十多年。 十多年来他越看许巧越欣赏，心底未曾宣泄于口的心思藏得极深。 他自然舍不得让许巧受什么委屈。 许巧迟疑了一下，正要推说没事的时候，莲玖也搭了腔：“确实应当如此，我们只是来借住的，没有委屈你这个主人的道理。” “何况，你还是女孩子。” 莲玖这话说出来，另外两个一直闭嘴沉默的人也不好再装死，只得点头。 这院子本就破旧，两个人一间已经算是勉强，三个人的话还不知道要有多挤。 周天成心下虽有些不舒服，但也认同让许巧单独一间房的做法，只有依旧安安静静的张安的神色不太好看。 几人同意这个提议，许巧便也不再推辞，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委屈几位师兄师弟了。” 众人的气氛没有被许巧的话给调节到，反而愈发沉闷。 莲玖思量片刻，才将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五长老只是说了让我们挣一万五千晶石，没说要怎么挣。” 从别人那里挣钱也是挣，花自己家里的钱未尝也不是一种挣钱的方法。 比如花钱买个队友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又或者是，直接花钱买队友的一份开心。 这，也是挣。 张安率先反应过来，当即从自己储物戒中取出一张晶卡，丢到了石桌上。 他瞥了眼莲玖，神色依旧很是不善。 “这是我的那份三千晶石，我先回去休息了，没事别来烦我。”说完这话，他便头也不回地进了一间空置的屋子。 许巧似是被他这一举动给吓到了，手不觉间轻轻扯上了周朗的衣角。 周天成轻咳了两声，指着张安进去后紧闭的房门，解释道：“他是东越京都世家张家旁支的人。” 换而言之：人家家里有钱！ 听到这话，许巧和周朗眸光都暗淡了几分。 他们几个能相遇，就是因为背后没有什么依托，所以轻而易举地就被自己所依傍的内门弟子抛弃。 但是他们没有放弃自己，不断修炼，提升修为，这才有了参与宗门交流大会的机会。 周天成眼珠子转了转，落在了莲玖身上。 他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解释这个无关紧要的事，他只是想点点莲玖。 关于这个新进宗门没多久，却直接成为亲传的弟子，他比队里的其他人都要了解得多一些。 虽然莲玖刚进宗门，名气不大，但他昨日可还是特地去打听了这人的底细。 因为他也是在试炼峰上亲眼看着莲玖连闯问心梯，动静大得引来两位长老的人之一。 这样惹眼的人物，他必然得先摸清楚底细。 不过去收徒的弟子们没几个他能搭上话的，关于莲玖的消息他知道的倒是不多。 但他知道莲玖也是北辰京都世家的人，她手里怕是阔绰的很！ 只要她肯愿意拿出多一些晶石…… 对上到周天成那带着几分小算计的目光，莲玖恍若未觉，只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她虽是指出了五长老宣布的规则中的漏洞，可她没打算动用南宫家给她的晶石。 这个漏洞，可还有别的钻法。 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转，莲玖转身朝门外走去。 “南宫师弟你去哪？”一直在悄悄观察着莲玖反应的周天成见状忙喊了一声，只见莲玖依旧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我去找我的三千晶石。” 看着莲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眼前，周天成一愣。 不是，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南宫连玖这人怎么看也不像张安那么自私，如果是不愿意负担他们的全部晶石，拿出个一万晶石总是可以的吧？ 还是说，北辰四大家族的南宫家这么穷的吗？ 第181章 凡事多想想自己 不管身后的张安是如何想的，莲玖已经在乌镇闲逛了起来。 火麟窝在她的怀里，躺的很是舒适。 西街住的多是一些没有灵根或灵根斑驳的人，一路过去烟火气很足。 从街头走到街尾，莲玖仿佛是毫无目的地瞎逛。 时不时给火麟买上几串糖葫芦，自己也吃上几口。 又时不时在周边的几个小摊上看了看，净看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一边同样到达西街的几个弟子见她这么悠哉悠哉，看着她的目光不免多了几分诧异。 百斩越更是在莲玖和他们正面碰上时，拉着一张脸沉声道：“南宫师弟，就算你完不成五长老的任务，也不该如此放肆！”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这样自暴自弃的做派，他看着着实碍眼。 莲玖轻轻咬了一口手上的糖葫芦，糖葫芦做得酸甜可口，让她惬意地眯了眯眼。 她没有第一时间理会那突如其来的说教，而是又往前走了几步，才面无表情地抬眼看向百斩越：“你谁？” 百斩越皱起眉，脸色黑了下来。 这人几次三番在他眼前晃悠，却还认不得他？ 他冷哼了声，按捺着自己的脾气开口：“我们是同门，先前还在试炼峰的藏书阁中有过一面之缘……” 话未说完，莲玖轻笑了声。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只是我同门啊。”她微微抬起头，一双眸子微微眯起，带着几分冷意，“既然我们之间不过只有同门关系而已……” “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对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横眉竖眼，几番训斥？” “这位师兄，不是说喊你一声师兄，你就有资格对我做的事评头论足。” “凡事多想想自己，配不配。” 说完，莲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两人身上的弟子服上，意味深长地哼了声。 百斩越被莲玖这一番话说得有些气急，他最恨的就是莲玖这空降的内门弟子身份。 莲玖这几句话，无一不是将他的痛点反复踩踏，疼得他面色发青。 “你，你！”手高高扬起，百斩越愤怒地瞪向莲玖。 莲玖不闪不避，就站在那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要是这一掌落下来了，那百斩越可才真的有苦头吃了。 一边和百斩越同一组的几个弟子忙冲上来拉住百斩越，劝说他冷静下来。 百斩越在气头上没有理智，可他们看得真切明白。 对面这个亲传，怕是就等着百斩越这一掌呢。 这一掌往小的说可以说是两人的口舌之争，往大的说却可以是百斩越寻衅滋事。 天衍宗禁止弟子私斗，以几位长老对莲的重视，若是百斩越真的敢打，和张召一同被逐出天衍宗的，怕是要再多上一个百斩越了。 “百师兄！你冷静点！” “她可是亲传，几个长老可都是很关注的亲传！” “你要是打了她，事情定然不会善了！” “……” 一声又一声的低声告诫落在百斩越耳中，方才激烈的情绪这才迅速消散下去。 见百斩越被人拦住了，莲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把纨绔的气势拿捏得极为到位。 她学着百斩越先前嘲讽她的模样，对着怒目而视的百斩越轻声道：“废物。” 她很记仇的，嘲讽她的，她自然也要嘲讽回来。 火麟也很配合地在莲玖怀里探出个小脑袋，鼻孔朝上地对着百斩越哼了口气。 百斩越刚压下去的情绪又上来了，被莲玖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 可还不待他做些什么，身边人就先一步拉扯住了他，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莲玖大摇大摆的离开。 怼完百斩越，莲玖心情愉悦地往另一条街走。 她准备去找苏恒允，这人一看就知道有八百个心眼子，她相信苏恒允也能看出来这个任务的漏洞。 而苏恒允是不会委屈自己的性子，当初他们从北辰一路往天衍宗赶，他虽看着很随便，可一向有客栈就住客栈，而且还是要住上房的那种。 所以莲玖优先往客栈酒楼多的街道晃悠，试图和人来个“偶遇”。 在她从西街逛到东街再逛到南街后，终于有人叫住了她：“南宫师弟。” 这声音听起来很是温和，还带着几分笑意。 莲玖头也没回地就勾起了唇角，扭过头时面上已经带上了热情洋溢的笑意：“纪师兄！” 纪明辰眉峰微挑，有些诧异，但还是礼貌地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和纪明辰一道的几个人登时警惕了起来，他们齐刷刷看向莲玖，眼底闪了闪。 这人照的这么好看做什么？ 该不会是想来骗钱的吧？ 莲玖眨了眨眼，糖葫芦也不吃了，凑近几个人后压低着声音道：“各位师兄师姐，我发现了可以快速完成长老任务的方法！” 见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几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转而落在纪明辰身上。 他们对莲玖不熟悉，可纪明辰和莲玖同为亲传，总是相熟的吧？ 骤然间接受了一片询问的目光，纪明辰有些怔愣，随即忍不住地笑了笑。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悄悄朝他使着眼色的莲玖，顺着话头问道：“什么方法？” 莲玖眨了眨眼，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这个方法就是……” 话没说完，莲玖就闭了嘴。 正等待着她下文的几个人疑惑地抬眼看她，却见她眉眼弯弯，朝着几人摊出了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消息价值两千晶石，保管听了后你们可以马上完成任务，不可以的话我倒赔两千晶石。” 众人下意识地想转身走人，可看着莲玖那张信誓旦旦的面容，他们又忍不住有些心动。 只要付出两千晶石，他们就有办法可以立刻完成任务。 说不定他们还会是最快完成任务的一组！ 这可是在五长老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啊！ 几个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神情中看到了对方的犹豫。 “纪师兄，你看？”几个弟子沉默了半晌，一个看起来带着几分书卷气的青年开口问向纪明辰。 纪明辰瞥了眼朝他又递了个不知名神色的莲玖，唇角的笑意莫名又深了几分。 第182章 你笑得真好看 虽然不知道莲玖在朝他挤眉弄眼什么，可看她这意思，是想让他配合。 终归是新来的小师妹，满足她的小心思也无伤大雅。 反正不过也只是两千两……像是想到了什么，纪明辰按在储物戒的手猛地顿住。 他好像，知道莲玖说的是什么办法了。 但知道归知道，纪明辰看了眼莲玖，还是朝着莲玖淡笑着开口：“南宫师弟但说无妨。” 他这一开口，周围的四个弟子也纷纷点头。 “这方法说来也简单。”莲玖弯起了眼，唇角笑意加深，“只要各位师兄师姐赠予我一万五千晶石，我再将这一万五千晶石归还，这不就挣到了？” 这话一出，众人恍然地看了眼彼此，眼底都有些愕然。 就，就这么简单？ 他们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那万一你直接带着这一万五千两走了？”那个书卷气的青年皱起眉，眼底还是有几分迟疑在。 莲玖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赤色弟子服，笑吟吟地开口：“怕什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们可是同门，我要是携款私逃了，还能跑去哪？” 她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几个弟子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纪明辰没忍住，唇角的弧度又深了些许。 示意莲玖把储物戒递过来，他爽快地把自己的那份晶石划了过去。 他们要给莲玖的一共是一万七千晶石，也就是一人三千七百晶石。 有纪明辰带头，其他的弟子就算有所顾虑，也都消了大半。 等所有人将晶石转了过来，莲玖忽然笑眯眯地转身看向纪明辰：“纪师兄，你笑的真好看。” 纪明辰疑惑地挑了挑眉，有些不明白这时候莲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听得下一瞬，莲玖伸手拉过他带着储物戒的手，将一万六千晶石直接划到他储物戒里。 “纪师兄这笑我买了，只恨我手上没几个晶石，不然一万五千晶石都低了！”莲玖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把纪明辰真切地给逗乐了。 这个小师弟，还真挺有意思。 其他的四个弟子面面相觑，没想到莲玖竟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调侃纪明辰。 纪明辰虽然看着是亲传里脾气最好的一个，可也是待人最为疏离的一个。 她不像安苡那样直接明确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是待谁都和和气气。 但其实，除了百晓以外，就没谁被他在眼底。 就在几个弟子以为纪明辰要被莲玖惹怒的时候，他轻笑了声。 “那要不，南宫师弟你再加两千晶石？” 出乎众人意料的，纪明辰并没有冷脸，反而还揶揄了莲玖一句。 莲玖摇了摇头，忽地凑近纪明辰，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纪师兄，我方才已经把一千晶石作为报酬划给你了！” 纪明辰瞥了眼莲玖，这下他倒是猜出来了莲玖方才朝他挤眉弄眼是什么意思了。 感情是想让他帮忙，事成之后“分赃”。 通过任务的漏洞赚到第一笔晶石后，莲玖继续往下逛。 不过这次她倒不急着找苏恒允了，而是在找下一个“有缘人”。 原本她是想从苏恒允那儿要点晶石应付一下五长老的任务的，现在有了更好的方法，那她自然可以不用去找苏恒允了。 远在城北客栈里歇着了的苏恒允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随即关好了门窗，躺床上睡去了。 他已经完成了任务，自然可以躺着了。 莲玖又忽悠了一队两千晶石后，便朝着西街许巧的老院子回去。 摸索着还有些空旷的储物戒，莲玖还在思量着要不再去赚一队的晶石布置采办些材料。 先前在石墓秘境里她虽得了几个储物戒的材料，可那些材料上的阵法让她实在头疼。 只能看不能用，她愁得想一把红莲火把戒指给融了。 还没走到老院子，就听到前方似乎热闹得很。 一群人堵在前头，好像是前面有人起了争执。 那个方向正是许巧他们的老院子，莲玖手指动了动，白遂从腰间飞出，稳稳落在她的脚边。 既然过不去，那她直接飞过去！ 等她腾空而起，前方那紧闭的大门外，乱七八糟的景象便映入眼帘。 一个身材微胖的妇人正不断地拍着许巧家的大门，一下又一下，拍得大门晃晃悠悠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而之所以会引来路人，是因为这个妇人手上边拍，嘴里边不干不净地嚷嚷着。 “天杀的许二柱，我听人说巧巧回来了，你快把她给我交出来！” “害死我家小姑子还不够，你这是要连我这可怜的外甥女也给害惨喽！” “你别给我缩在里头不吭声，我告诉你，今个儿乡里乡亲可都在这里看着呢，我就不信讨不回一个公道了！” “……” 这妇人又是哭又是嚎的，看得莲玖啧啧称叹。 她手上掐诀，白遂载着她迅速掠过一众人等，落入小院之中。 有人看到了她的身影，连忙上前提醒那个哭嚎的妇人：“胡家嫂子，里头好像有修士在，你可别闹太过了。” 那个妇人闻言眼珠子转了转，不再拍门了，而是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开始向周围的人卖惨。 她边抬手抹着自己那不存在的眼泪，边朝着围观的人哭诉着十几年前的往事。 小院里坐着许巧和许二叔，而周朗则在院中来回踱步，一副气愤的模样。 门外妇人的哭诉声穿透性很强，隐隐传入了院中。 “我那苦命的小姑子啊，嫁给许家大郎那个病秧子后是各种操持，又是绣花又是跟着人学点豆腐的，一刻都不得消停！” “许大郎死后，可是她一个人撑起了许家，可结果呢？” “许家老二那个王八蛋可真是该死！” “他为了一个女人深夜买醉，回来后一把火竟是把院子给点着了！” “我那忙碌了半生的小姑子，就这么死在了屋里，那叫一个尸骨无存啊！” 外面的哭诉声断断续续的，许二叔的头又垂下了几分。 许巧急了，她忙握住许二叔的手：“二叔，我当年已经记事了的，我知道事情不是那样的，我去和他们解释！” 明明胆子不大的一个小姑娘，此刻却急红了眼，一个劲要往外冲。 “站住！” 第183章 许家热闹 许二叔忽地出声喝住了许巧，他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我确实有错，她毕竟是你的长辈，你莫要……” “二叔！”许巧红着眼眶，声音虽小，但很是坚定，“她虽是我长辈，却未生我养我。” “我从未在她那里得到什么，也不欠她什么，我只有二叔一个亲人了。” “所以，我绝不会允许她再给二叔泼脏水！” 说完，许巧便头也不回地打开了院门。 莲玖瞥了眼院子另一边紧闭的房门，抬脚跟上许巧的背影。 热闹嘛，得凑近些看。 周朗和许二叔也动了，几人走到门外的时候，许巧和她舅母吵了起来。 许巧的舅母指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这么维护那个杀人犯，就不怕你娘的在天之灵不得安息吗？” “我说过好多次了，当年的火不是二叔放的！”许巧猛地抬起头，声音拔高了几分，“那天晚上我出去的时候，二叔已经在院子里睡着了！” 许巧的舅母一愣，她还没见过许巧这副模样。 当初许家落魄，胡家怕胡梅兰母女赖上自己，两边几乎断了来往。 胡梅兰也是硬气，愣是拉扯着许巧，一个人撑起了许家。 后来许家那个听说去什么门派修行的老二回来了，胡梅兰和许巧在他接济下，从茅草屋子搬到了西街的小宅院里。 大家都说，许家二郎发达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胡家人便上门想探探情况，却被胡梅兰多次赶了出去。 直到许家失火，胡梅兰横死，他们这才找到了借口想要讹上许二柱一笔。 原本他们还顾忌着许二柱跟着什么门派修炼过，行事还有所顾忌，直到后面发现这人其实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 胡家便越发猖狂，那段时日他们以探望年幼的许巧为借口，天天来闹。 许巧那时候，从来都是躲在屋子里，看着他们摔碗砸盆，一声不吭。 其实这小丫头也曾替许二叔说过话，说火不是许二叔放的，可没人听她一个四岁幼女在说些什么，也不会有人信她的话。 如今她站在小院前，不再像小时候躲在许二柱的身后，而是站了出来，将当年许二柱的冤屈这样大声地说了出来。 许巧她舅母有些怔愣，没有第一时间拦住她继续往下说。 “舅母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刘婶子家的阿牛哥和小桃，那天我就是贪嘴，与他们出去偷偷买桂花糕吃，他们也看见了二叔已经睡着了！” “一个已经在院中睡下了的人，是怎么闯进我娘房里纵的火？” 许巧很少大声说话，许是过于激动，声音还带了几分颤意。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许巧舅母自知没法顺着许巧的话往下接，便话音一转拿起了孝道压她。 反正天大地大，伦理纲常总是最大的！ 许巧闻言红着眼，一双干净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舅母：“长辈？是在我爹死后，恨不得和我们撇清关系，大雪天把我和我娘赶出胡家的长辈？” “还是在我二叔回来后，厚着脸皮试图上门打秋风的长辈？” “又或者是我娘一死就着急忙慌过来想要讹诈我二叔，耽搁我娘下葬时辰的长辈？” 许巧声声哽咽，字字如珠般落在在场所有人耳中，一时间许家院外都安静了下来。 当年许家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因为胡家人三天两头跑到这个小院子里闹，闹得整个小镇沸沸扬扬的，围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听说过当年的事的。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小声地议论了起来，又被许巧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许巧她舅母有些慌了。 她没想到当初那个怯怯生生的小丫头，怎么突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 目光瞥到许巧身后的莲玖几人，她眼底一抹精光闪过，当即一拍大腿，又开始嚷嚷了起来。 “你这个丫头片子，真是分不清好赖！” “什么延误下葬的时辰，那可是都为了替我那苦命的小姑讨个公道！” “我就说许二柱怎么会把你送到那什么门派去修炼，原来是想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 “巧巧，你可别忘了你娘死的时候那叫一个惨，你可不能上了他的当，寒了你娘的心啊！” 许巧舅母还在干嚎，她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倚仗般越嚎越来劲。 她可是听人说过，这些什么世家宗门，可是最重面子的。 只要把事闹大，到后面急的只会是许巧他们。 到时候这许家，还不是任她揉捏！ “闹够了没有！”许二叔忽地喝了声，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得不像话，原本应当是让人听不清的。 可这一声，却清清楚楚地落在众人耳中。 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调转了几分灵力在。 莲玖目光落在许二叔身上，这个一直佝偻着背影的老者忽地慢慢直起了身子。 待他站直，那身量竟和高大的周朗相差无几。 他缓步从院子里走出，随着他每一步落下，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许巧舅母闭了嘴，她忽地想起当年镇上有人说过，许二柱原本也是个丰神俊朗，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是乌镇少有的，平民百姓家走出来的修士 “当年之事我不欲计较，取了十万晶石给你们，让你们有多远滚多远。”许二叔一双浑浊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厉色，“怎么，今天还敢来闹，莫不是想还我这十万晶石了？”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一片哗然，许巧更是瞪大了一双小鹿般的眸子。 十万晶石，那可是十万晶石！ 普通人家几十年的开支，怕是都凑不齐这十万晶石！ 一听这话，许巧她舅母心下就忍不住发虚。 她看着和十多年前那副只想着息事宁人的模样完全不同的许二柱，忍不住退了几步。 这人之前不是很窝囊吗，怎么就突然硬气起来了？ 这次她会来许家闹事，是因为她听人说可许巧回来的消息。 那人说许巧出落得水灵，比镇上石家的小姐看着都好看，怕是这些年吃的住的都极好。 她这才动了心思，想着来捞上一笔。 要是就这么空着手回去，她委实不甘心。 咬咬牙，许巧她舅母转了转眼珠子，开口道：“哪，哪有什么十万晶石，你可一点儿都没给过！” 第184章 给脸不要脸 许二叔冷哼了声，他抬眼的那一刻，沧桑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凌厉。 许巧她舅母有种被野兽盯上了的异样感，到嘴的嚎啕不自觉被她咽了回去。 那异常嘶哑难听的声音缓缓响起：“我顾念你是我长嫂的亲戚，这才多加忍让，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随着这话落下，一股灵力悄无声息地从许二叔身上溢散开来。 火麟睁着乌黑的小眼睛，在莲玖怀里动了动。 莲玖仿若未觉般拍了拍火麟的小脑袋，只是唇角两侧，已经忍不住微微弯起。 许巧她舅母本想再嚎两句，可就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她忽地瞪大眼，惊叫了一声。 “别，别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只见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连连摆手。 “不是我害的你，我只是讨点好处，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啊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不知是碰到了什么，忽地跌坐在地上。 莲玖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她看的真切，在许巧她舅母摔倒的前一刻，许二叔的左手动了动。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许巧她舅母惨白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 一边跑着，她嘴里还一边在不停地碎碎念着什么。 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异变都给惊到了，纷纷转头看向许二叔。 只见这人身姿挺拔如松，完全不见半点这十多年来佝偻的模样。 他朝周围的人拱了拱手，便转身回了院子里。 莲玖眯起眼，目光划过面上同样带着诧异之色的许巧，揉了揉火麟的小脑袋。 看来这看似破落的许家，并没有表面的这么简单。 这热闹，还真是热闹。 就在莲玖抱着火麟，转身跟着许二叔进院子的时候，许二叔忽地回过头，浑浊的双眼在莲玖身上停了半瞬，这才继续往前走。 莲玖眉间微微动了动，唇角的笑意微敛，眼底多了几分思量。 等许巧合上了院门后，门外围观的人这才慢慢地散开。 他们几个在院中，还能隐隐听到有人在门口压低着声音议论。 “还以为胡家嫂子又要闹个鸡犬不宁才肯走，没想到这样就走了？” “要我看，她刚刚那模样是得了失心疯了不成？” “嘘，你们可别忘了，这许二柱当初是因为什么离家的？” “……” 几人站在院中，面面相觑。 门外的人自以为说的很小声，可在院中的，哪一个不是修士？ 莲玖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许二叔身上，结合许巧她舅母的话来猜测，说不定，他们还是同门。 毕竟许巧是被许二叔“送到那什么门派去修炼”的，这要说他和天衍宗没什么关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二叔……”还是许巧先打破了沉默，她嗫嚅着唇瓣，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许二叔，“你，你是要离开了吗？” 许二叔瞥了眼许巧，长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许巧当即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满心愧疚：“是不是我让二叔为难了，要是我刚刚忍住脾气，二叔就不会暴露……” “巧巧，不是因为你。”许二叔伸手拍了拍许巧的脑袋，声音还是嘶哑得刺耳，“这么多年的安逸我也待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去做我该做的事了。” 许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滚落，许二叔又安抚了她几句，她还是十分自责。 许二叔目光在这破落小院子里转了一圈，眼底多少有几分不舍，但很快又转变为了毅然决然。 他推开主屋的房门，朝红着眼的许巧唤了声：“巧巧，你与二叔来，我有些事要和你交代。” 这显然是不想让他们继续看热闹了，莲玖微微挑了挑眉，正好撞入那双浑浊的眸子里。 许二叔转过身，大步迈进了屋子，莲玖却忍不住眯起了眼。 一次算是无意，两次那就是刻意了。 许是觉得两人这样干坐在院子里有些尴尬，周朗朝朝一边的石桌走了过去，边走还边招呼莲玖：“南宫师弟，你方才去哪了？” 莲玖朝那不知何时打开了条缝的侧房房门瞥了眼，状若未觉地也跟着走了过去。 她坐在周朗的另一侧，从储物戒中也取出一张晶卡。 这还是在北辰京都拍卖行时，拍卖行管事给的她。 “我出去挣晶石了，喏，这是我的那份三千晶石。”莲玖唇角弯弯，将晶卡给周朗推了过去，“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周朗有些诧异，他接过晶卡，看到里面的金额后，唇瓣嗫嚅了几下，好半晌都没吭出一声来。 他还是师兄呢，可却连新进门的师弟都比他积极做任务，这才半天不到就赚了三千晶石，而他连怎么挣钱都没想好。 “南宫师弟，你这钱……怎么挣的？”周朗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毕竟乌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要一下子挣够三千晶石，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既然莲玖有办法，那他说不定可以效仿一二…… 原本一直躲在侧房里看着外面动静的周天成也藏不住了，他瞥了眼身后那盘坐在床上修炼的张安，从半掩的房门后钻了出去。 他脚底似是抹了油，一溜烟就凑到了两人跟前：“南宫师弟，不妨也与我讲讲？” 看着眼前眼巴巴望着她的两人，莲玖心下不免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她眨了眨眼，语气幽幽：“你们可能效仿不了。” 周朗闻言，虽有些失落倒也没多大反应，倒是周天成，看着莲玖的热切目光当即就冷却了下来。 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说这种话羞辱他们做什么？ 眼看着两人的神情有些异样，莲玖这才慢悠悠地解释道：“因为我是拿快速完成任务的方法和他们换的晶石。” 这话一出，周朗恍然，忍不住扼腕叹息。 他方才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 现在莲玖已经挣了晶石回来，他再出去怕是来不及了。 周天成看着莲玖面上意味深长的笑意，眸光闪了闪：“南宫师弟，你是不是还有挣晶石的办法？” 第185章 一般心里都有鬼 莲玖瞥了眼周天成，唇角的弧度深了几分：“我确实还有个快速赚到晶石的方法。” “不过，可能需要两位师兄做出点小小的牺牲。” 乌镇离天衍宗虽近，但还是没有修炼或修为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人居多。 先前她在镇上基本算是逛了一圈，镇上的世家除了许巧先前提到的石家，没几家的门楣看得过去的。 起码和北辰京都的小世家们比起来，都差得远。 让他们在这样富不富，贫不贫的地方想在短时间内挣够一万五千晶石，着实是不小的考验。 毕竟他们总共六组，一组一万五千晶石，六组就是九万晶石。 这在北辰京都都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这小镇怎么可能供应得起这么多晶石给他们？ 不过莲玖已经和两组小队交易了快速完成任务的方法，那两个小队的人看着都不像是差这点晶石的主。 而以苏恒允那懒散性子，怕也是早就钻起了任务的这个漏洞。 一下子少了三支队伍的晶石压力，在这小镇里，想挣剩下的四万五千晶石还不算难。 而想快速挣够晶石，自然还得从世家下手。 尤其是那个刚做完灵根测试的石家小公子所在的石家。 周朗和周天成都不是能随便拿出法器售卖的人，但除了售卖法器，他们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挣晶石。 既然是刚做完灵根测试，除了法器自然还需要些其他的。 比如适合他的功法，又比如……一个能指导他修炼的师傅。 周天成听到要做出牺牲，神色又有了些变化。 他这边闭了嘴，周朗却是问起了莲玖：“什么牺牲？” 莲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落在周天成身上：“这件事估计得两位师兄一起出面才有更大的把握，天成师兄怎么想？” 这下压力还是给到了周天成身上，他心下微恼，但还是抬眼看了眼莲玖，笑呵呵地道：“南宫师弟，什么办法你但说无妨。” 没有直接说行不行，而是又将包袱踢了回来。 踢包袱啊，这活莲玖熟。 想要把包袱甩回去，首先要给对方戴上摘不掉的高帽。 莲玖勾起唇角，当即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天成师兄有大担当，不会计较这点个人得失！” 在周天成意识到这话不对之前，不等他开口，莲玖又满是感慨地看向周朗：“咱们队伍剩下的九千晶石，可就全靠两位周师兄了！” 周天成还未说话，周朗已经满口答应了下来：“南宫师弟，你尽管说就是，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 周朗喜欢许巧，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许巧现在心情不好，周朗估计正琢磨着怎么讨她开心。 莲玖的提议算是正中他的下怀，他自然忙不迭地同意。 得到预料之中的回答，莲玖笑吟吟地望向周天成。 周天成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幽幽地看着周朗，恨不得把周朗刚刚说的话给他塞回去。 这人自己答应就算了，连他那份也应下来算什么事？ 看周天成脸色都被气得僵住了，莲玖心情愉悦了几分。 她没再继续逗弄二人，顺着周朗的话开口向两人讲述自己的想法。 “方才我在镇上转了一遭，想转晶石还是得从世家入手。” “石家小公子灵根测试才刚结束，石家家主就为了他重金求购一把法器，这足以说明他对这小公子无比宠爱。” “而对于一个刚开始起步修炼的人，什么最重要？” “法器我们是拿不出来，丹药的话镇上有炼药师协会，功法嘛……”莲玖顿了顿，在两人纷纷朝她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时，才继续道，“功法拿出来售卖，总归也有些说不过去。” 周朗和周天成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齐齐陷入沉默。 有些说不过去？ 这是说得过去说不不过去的事吗？ 拿宗门的功法出来换置晶石一事，他们想都不敢想！ 这南宫连玖，未免也太过大胆了些！ “不过，功法不能售卖，但指导他修炼总是可以的。”莲玖眯起眼，唇角绽开一抹笑意，“何况，我们还有两个人指导。” “这要个一万晶石不过分吧？” 周天成闻言一愣，他面色复杂地看了眼莲玖。 这个法子挣晶石并不难，莲玖口中所谓的牺牲，也不过就是花点时间。 所以，莲玖刚刚调起那么高，其实只不过是在诓他，想寻他个开心罢了？ “两位师兄好走，我等你们的好消息。”莲玖单手撑在石桌上，怀中的火麟跳到她手边趴着。 她好整以暇地朝两人挥了挥手，唇角笑容潋滟。 周天成皱着眉，他总觉得莲玖这话听着有些怪，可一时间没品出来哪里不对味。 不等他再细思，周朗起身朝莲玖拱手道过谢，就抓着周天成的胳膊就往外走。 他们可得抓紧点，要然要是其他队伍也想到了这个法子，就要被人抢先了。 莲玖笑吟吟地目送着两人离开，直到院门合上，两人的背影看不见了，她才收敛了嘴角的笑意。 盯着紧闭的院门，她的眼底带上了几分思量。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周天成不太对劲。 看热闹就光明正大看，躲在门后偷偷摸摸地看算什么？ 有如此行径的人，一般心里都有鬼。 可这是许巧的家事，周朗心里又会有什么鬼？ 难道是…… 莲玖微微眯起眼，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 这要是真的，许巧这队组的，也太热闹了些吧？ 就在莲玖准备抱着火麟小憩一会时，主屋的房门忽地被人推开了。 许巧情绪似是平稳了许多，她从屋内走了出来，见院中只有莲玖一人，有些诧异：“周师兄呢？” 正准备趴下去的莲玖直起身子，眨了眨眼，一脸认真：“哪个周师兄？” 许巧抿了抿唇，对上莲玖眼底的促狭，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烫。 她也不问了，而是轻咳了两声，小声地对莲玖道：“南宫师弟，我二叔找你。” 目光看向许巧身后大开的房门，莲玖诧异地挑了挑眉。 她跟着许巧到许家的院子里来，和许二叔可没有什么交流。 不就方才看了个热闹，许二叔怎么会突然点名要找她？ 莲玖心下微动，忽地想起许二叔进院子时那打量的目光。 抱起火麟，她朝许巧笑着颔了颔首，抬脚往里边走去。 第186章 我有一位故人 经过许巧身边时，她脚步顿了顿。 “周师兄他们去赚晶石了，他说让你等着他的好消息。” 话一说完，莲玖就进了屋子，留下许巧一个人在屋外慢慢红透了整张脸。 她了解周朗，周朗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莲玖这么调侃她，她只觉得有股热气自脚底不断往上涌，等了好一会，才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莲玖进屋后就顺手将房门带上，她转过身，看着坐在破旧木桌上的许二叔，唇角弯弯：“二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喊的许二叔，而是喊的二叔。 许二叔抬眼看向莲玖，浑浊的双目动了动，里面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情绪。 “我听巧巧说，你复姓南宫。”他示意莲玖在桌前坐下，声音依旧嘶哑难听，“可是北城京都的南宫家？” 莲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落座，面上依旧是笑吟吟的，不见有什么神色变化。 她没有回答，反倒是问了句：“二叔问这做什么？” 见莲玖避而不答，许二叔放在桌上的手轻扣了两下桌面。 他定定看着莲玖半晌，眸子微微眯起，目光透过她似乎在看什么人一般。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我有一位故人，来自北辰南宫家。” “他与我们在险地相识，有过命的交情。” “我见你也姓南宫，有些怀念罢了。” 莲玖眸光微闪，心下动了动。 住在北辰南宫家的，只有主家和几支旁支里，天赋不错的弟子们。 而敢自称来自北辰南宫家的，肯定是嫡出一脉的。 许二叔所谓的那位故人，十有八九就是喜欢外出游历的南宫云华。 但她的关注点的不在许二叔口中的南宫家故人，而在于，“我们”？ 也就是说，除了许二叔，应当至少还有一个人和他们是一道的。 抬眼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许二叔，莲玖眸光微凝。 初见时，这人不仅看着满面沧桑，周身还有着一股子垂垂暮气。 可现在坐在她眼前时，他除了外形上看着还是一个老人的模样，精神气却是极好的。 看着就像是个正常的中年人一般。 她先前还有些疑惑，怎么许巧的二叔看着像年近花甲的老者。 再结合许家出事，胡家来闹，他却宁愿吃下这个暗亏也要把事情按下去来看。 这人八成是为了隐藏身份，躲什么人。 他怕是用了什么手段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就和北辰里头的杜玄亦一样。 没从许二叔身上察觉到恶意，莲玖垂下眼眸，这才轻声道：“不瞒二叔，我确实来自北辰南宫家。” 果不其然，这话一落，许二叔那双浑浊的眸子便亮了几分：“那你可认得南宫云华？” 那个南宫家曾经耀眼的双骄之一的南宫云华。 那个游走四方，却为家族招致祸患的南宫云华。 那个以命相抵，只为换得家族安稳的南宫云华。 “二叔认得我爹？”莲玖轻笑了声，再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清是什么情绪，“可惜他在十几年前就离世了。” 房间里静了静，许二叔盯着莲玖，眼底划过一抹痛色。 所以当年他们几个，活下来的只有他吗？ 不对！ 许二叔忽然猛地站起了身，抬脚走到莲玖身前，伸手挥向莲玖额间。 莲玖下意识地想躲，但身子往后微微仰了仰就止住了动作。 她还想看看，许二叔到底想做什么。 一股灵力自许二叔指尖缓缓向外溢散开来，其中一道灵力忽地蹿向莲玖，没入她的额心。 莲玖的额上只觉一阵阵发热，好似有什么东西脱落了下来。 她伸手从储物戒中取出镜子，看着镜中额前那抹艳红色的印记时，有些怔愣。 如今这具身体，和她两万年前的身体真的是越来越像了。 许二叔则是红了眼眶，他伸手握住莲玖的肩，语气有些激动：“你是玖儿？” 莲玖放下镜子，看着眼前神色间带着几分惊喜的许二叔，眸子微微眯起。 看来她知道许二叔口中的“我们”里面有谁了，至少有个这具身体的亲生娘亲。 她还记得在问心梯上，小连玖的记忆中那抹远去的白色身影，就是喊的她“玖儿”。 “我确实唤作南宫连玖。”许二叔按的她的肩膀有些疼了，但莲玖没有挥开许二叔的手，而是轻轻应了声。 浑浊的双目中热泪滚滚而下，莲玖这话似乎是牵动了许二叔的什么回忆，他哽咽着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莲玖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站起来扶着他坐下。 头发花白的老人无声地呜咽着，看起来好不委屈。 明明先前被许巧她舅母百般为难时都不见他这副模样，现在却哭得溃不成军。 他这一哭，像是将憋了许久的闷气都发泄了出来，听得莲玖心绪都有些低落。 他红着一双眼看着莲玖，嘶哑的声音更加刺耳：“你爹他，是怎么死的？” 莲玖摇摇头，将南宫鹤与她说的往事和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许二叔听得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了木桌上。 这一拳他没动用任何灵力，却还是将这桌案捶成了齑粉。 鹰扬宗，又是鹰扬宗！ 那个无耻的登徒子着实可恨！ 他们明明是做了件善事，没想到竟会被恩将仇报，狠狠地咬上一口！ 瞥了眼一地残疾，莲玖若有所思地抬眸看向许二叔。 能够单凭肉身就做到如此的，至少要么是个黄阶体修，要么是蓝阶法修。 可能与南宫云华有过命交情的人，又怎么只会是个黄阶体修？ 心中思绪万千，莲玖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眸光微动，抬眼问向许二叔：“二叔，你既与我爹是故识，你可知我爹是怎么招惹到了上界的人？” 许二叔抿了抿唇，并没有回答莲玖的话，而是抬眼定定地看着莲玖，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 是啊，他们怎么会招惹到上界的人？ 明明他们几个天资过人，无论是谁，都不应当会有这么落魄的下场才是。 许二叔忽地笑了声，嘶哑的声音中，似乎带着沉重的岁月往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 第187章 当年真相 当年他们几个也曾是宗门间的天才人物，天衍宗的林皎月和许二柱，青云宗的牧秋白，还有振刀宗的吴原野。 自宗门交流大会相识后，他们几个常常约着一同去探各种秘境。 天衍宗弟子每月只可下山一次，一次不可超过七天。 于是他们便和长老们申请，每次都是一连好几个月都不下山，一下山就出去蛮长的一段时间。 甚至有段时间，为了补下山多逗留的时日，他们一整年都没有下山的机会。 长老们惜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同意了他们的做法。 在一次秘境中，他们四个遇到了外出云游的南宫云华，几人意气相投，很快就成了好友。 经历过几次生死后，他们五个更是拜了把子，直接义结金兰。 后来几人在一个突然出世的秘境里，意外地救下了两个人。 当时他们一个身受重伤，寡言少语，一个衣着不凡，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陷入了昏迷。 一切的祸源，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 怕两人在密境里遇险，他们带着两人出了秘境，在附近的镇上安置了下来。 那个昏迷的公子醒了过来后，自称是上界鹰扬宗的少宗主任天行。 他高傲自大，又时常有莫名其妙凌驾于他们之上的优越感，他们几个都不太爱搭理他。 但这人就好像赖上了他们，甚至于跟着他们前往下一个秘境，跟着他们回了天衍宗。 他和那个据说是他护卫的连其白，滞留在下界足足半年有余。 这段时间里，林皎月和连其白不知何时竟滋生了情愫。 后来两人受召回了上界，本以为几人的交集就到这里结束了。 没成想，没过多久他们竟是又回来了。 他和他的护卫加入了他们五人的队伍，跟着他们入秘境，跟着他们闭关修炼。 就在他们以为这人的脾气有所收敛，想好好与他相处的时候，林皎月告诉他们，她与连其白两情相悦，已经私定终身。 这话一出，受任天行恼羞成怒，当即拂袖离去。 也就是在这时，他们才知道这个骄傲自大的鹰扬宗少宗主，竟是看上了当时被称为四大宗门第一美人的林皎月。 林皎月生下了连玖没多久，上界就来人想要带走她。 他们几个一起经历了多年的风风雨雨，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自然是不会同意林皎月被带走。 在混战中，连其白被重伤后，推落四大险地中的无望海，不知所踪。 而吴原野横死当场，牧秋白瞎了一双眼，他还算好的，虽是受了重伤，却也没有伤到要害。 但他和牧秋白怕拖累两人逃亡，便离了南宫云华和林皎月。 这一别，就是十余年都未曾相见。 他怕给家人带来麻烦，动用秘法换了音容身形，对外称修炼出了岔子，成了废人，回到乌镇养伤。 这些年来，他身上的伤早就好了。 只是他一直不敢往外走，除了怕给许巧带来麻烦，还有一丝对安稳生活的贪恋。 如果可以，谁不想活着啊。 漫长的岁月往事自许二叔口中缓缓道出，莲玖垂着眸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讲述。 许二叔看着莲玖平静的神色，似是想到了什么，嘶哑的声音猛地拔高了几分：“你莫不是早就知道云华不是你爹？” 一个人乍一听这些往事，知道自己身世的坎坷，不可能是如此冷静的模样。 许二叔微微眯起眼，眼底满是惊诧。 莲玖颔了颔首，缓缓开口：“天衍宗收徒大会上，登问心梯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些儿时的记忆。” “虽不多，但足以让我有所猜测。” 她没有说南宫不语与她说的话，而是将事情全推到了问心梯上。 许二叔有些赞叹莲玖这敏锐的洞察力，他扯起一抹苦笑，似是欣慰，又似是惆怅。 问心梯啊，听着真是熟悉又陌生。 莲玖起身朝许二叔郑重地行了一礼，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定。 “我爹死后，南宫家一直在追查当年的事。” “今日多亏二叔解答，莲玖代南宫家在这里谢过二叔。” 许二叔望向紧闭的房门，心下沉寂了多年的热血重新涌动。 南宫家从未放弃追查当年事情的真相，还有人在为当年的事抱不平。 他深吸了口气，混沌了多年的脑子从未有此刻这般清明。 横竖也不过一死，他究竟是在害怕什么？ 胸腔里发出几声闷笑，他扶起莲玖，嘶哑着嗓子开口：“在这小地方躲了这么多年，我也该出去看看了。” 出去看看，把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和同伴们昼夜不休地修炼，下秘境寻机遇，从未退缩的自己找回来。 上去看看，看看那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是不是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两人结束这场沉重的谈话出门的时候，周朗和周天成正好回来。 听见了动静，许巧从屋子里探出了个脑袋瞅着满面喜色走进院中的两人。 “南宫师弟，你的办法果然可行！”周朗刚进院门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们一去说明来意，石家主就拍板同意了。” “最幸运的是，我们刚领到一万晶石，百师兄他们的队伍也到府拜访。” “他们竟然也是奔着同样的目的去的，却被我们捷足先登。” 说到这里，他面上的笑意就越发大了：“得亏我们去得早，不然这晶石还真是不好挣。” 他是高高兴兴的，可旁边的周天成面上喜悦之余，却带了几分忧虑。 任务完成是完成了，可他们也同时得罪了百斩越几人，往后在宗门里怕是少不了会得到几分冷眼。 莲玖瞥了周天成一眼，弯起唇角迎了上去：“两位周师兄真是好本事！” 许巧也是忍不住凑到周朗身边，小声地夸着他。 这下他们不仅完成了一万五千晶石的任务，还超出了一千晶石出来。 按理来说，几人是可以去客栈找五长老了，可许巧私下里还是想多陪陪许二叔。 周朗自然不会提出去客栈这件事，莲玖和周天成也识趣地没有提。 至于还在房间里的张安，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直没有出来，连他们凑齐了一万五千两都不知道。 第188章 再逢杜玄亦 周朗和周天成只是回来说一声，很快就又离开了。 毕竟得到这一万晶石的条件，是他们这两天都得住石府上督促石家小公子修炼。 莲玖进侧房时，张安还在修炼。 那人盘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却霸占了整张床。 莲玖没有和人挤一张床的想法，何况还是一个莫名其妙对她有恶意的人。 她进屋子转了圈，便和许二叔知会了声，抬脚出了门。 离开北辰时，她与南宫家的长老们说好了每过一段时日要往南宫家输送丹药法器的，她得准备起来了。 乌镇的炼药师协会没有北辰京都材料那么多，但常见的灵植都还是有的。 莲玖一口气花了身上一大半的晶石，借用了炼药师协会的炼药房炼制丹药。 布好隔绝阵法后，看着在手里跃动的红莲火，她心下一动。 静心咒既然可以安抚红莲火，那如果在炼制过程中，同时运转静心咒呢？ 且不说对红莲火的作用有多大，就说它可以提高五感，怕是对炼丹大有裨益。 说做就做，莲玖看着比以往多了一成的成丹，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估摸着时间过得差不多，她才结束了炼制。 现在她补气丹与回神丹又得到了大量的补充，不怕再遇到试练塔中那样尴尬的处境。 才一开门，她就见着几个老头站在屋外，随着她的动作齐刷刷望向她。 莲玖手上一顿，目光掠过几个老头，看向他们身后一个身穿灰色小厮服的人。 刚伸出的脚又收了回来，她猛地将门重新关上。 不就炼制了几天的丹药，怎么就出现了幻觉？ “没想到里头的竟是如此年轻的后辈？” “看那弟子服……她是天衍宗的弟子？” “你们刚才闻到了没有，满屋子的丹香啊！” “她这是成了多少有丹香的丹药！” “……” 屋外的人议论纷纷，屋内的莲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倒是疏忽了，她先前画的隔绝阵只隔绝了灵力波动，却无法隔绝气味。 有人叩响了房门，莲玖不好再继续关门装死，便将门打了开来。 门外的老者一脸和蔼，他笑呵呵地看着莲玖，拱了拱手：“小友莫怕，我们几个老家伙只是察觉到此处丹香浓郁，才来此处查探情况，并没有恶意。” 莲玖唇角勾起，客客气气地朝老者回了个礼：“是晚辈失礼了。” 几个老者见莲玖没什么架子，目光更加温和了几分。 他们对视了眼，忽地一行人全都围了上去。 “这位小友，方才你炼制的都是些什么丹药？” “小友可否为我们几个再演示一遍炼丹步骤？” “……” 莲玖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面对热情洋溢的一群老头，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视线透过人群朝外看去，那穿着小厮服地青年正好也抬起了头，和她对上了目光。 只见这人朝她微微歪了歪脑袋，一张平凡的面容上满是戏谑的笑意。 那泛滥多情的桃花眼向上挑起，仿佛是在说：找到你了哦。 这人不是远在北辰京都修行吗？ 这人不是没有修为吗？ 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莲玖深吸了口气，别开了目光。 一切疑惑只在顷刻间划过，再抬眼时，她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她眉眼含笑，耐心地一一回答着几位老者的问话。 等她应付完这群人，天边已经染上暮色。 敲门的老者正是这乌镇炼药师协会的分会长，由他做主，将莲玖先前购置材料的晶石退了一半回去。 莲玖欣然接受，还趁机又购置了许多材料。 杜玄亦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莲玖和几个老头在那里谈了半天。 他也不嫌累，就一直笑眯眯地望着莲玖。 莲玖要出门时，他还过去送她。 见杜玄亦凑了过来，莲玖脚步未停，面上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 直到快要踏出炼药师协会时，她才问出了口：“杜公子怎么修行到这里来了？” 明明容貌是丢到人群里都认不出来的模样，可此刻那双桃花眼中眼波流转，竟是平添了几分风情。 “修行总要四处走走的。”杜玄亦缓缓开口，语调还是那样慢悠悠的，开口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促狭，“久别再逢，南宫少爷似乎不想再见到我？” 莲玖勾起唇角，歪过脑袋：“不想见这不也还是见到了？” 杜玄亦一愣，随即笑得更明艳了。 他识趣地没有再跟着莲玖，而是站在炼药师协会门口目送着她离开，眸底划过一抹深色。 许家的院子里，周朗和周天成几人时不时就看一眼大门，可好半天了还是不见人影。 张安忍了又忍，终还是忍不住皱着眉站了起来，语气中满是不悦：“既然凑齐了晶石，为什么不早说？” “你们倒好，都去住大宅子了，留我一个人在这破落院子里挨饿受冻？” 交出自己的那份三千晶石后，他就进了屋子修炼。 除了饿的时候他会从修炼中出来，自己去厨房找饭吃，和许巧他们几人基本没有碰过面。 原本他以为几人是去挣晶石了，心下还悄悄鄙夷了番这群穷鬼，嫌他们拖自己后腿。 直到今天他们都回来了，聚在一起谈话的时候他才知道，他们几个竟是早就凑齐了晶石，只是一直没有和他说。 许巧闻言看了眼张安，疑惑地开口：“你来的当天晚上二叔就去给你购置了一套新被褥，我做的饭菜是难吃了些，可你也没挨饿啊。” “而且院子又不破。只是旧了点，我也住在这儿的……” 没想到许巧会出言提出质疑，张安面上有些挂不住。 他声音忍不住拔高，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这也不是你们瞒着我的借口！” “我们原本已经可以去和五长老汇合了，为什么好好的客栈不住要住在这里？” 许巧被他这声质问给吓到了，忍不住退了两步。 周朗见状，脸色沉了下来。 他也站起了身，高大的身影隐隐盖过张安一头：“什么叫原本已经可以和五长老汇合了？” “我与天成师弟可是还在石家指导石小公子！” “难不成你是想自己带着一万五千晶石去找五长老报备？” 本想开口调和的周天成脸色也落了下来，目光幽幽地望向张安。 第189章 留影令牌 院中的气氛剑拔弩张，莲玖这才姗姗来迟。 她正要推开院门，就听见张安自知理亏，却还满是怒意的问话：“行，那不计较这个。” “但你们在这里等什么呢？” “不会是要等南宫连玖回来才去和五长老汇合吧？” 莲玖摸到院门的手顿住了，还不等她推门进去，一道嘶哑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天衍宗如今的弟子，都是这般模样了？” 许二叔冷厉的目光在张安身上扫过，庞大的气场当即压了过来，让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当初来的时候他只是瞥了眼许二叔，还以为这人不过是个寻常老者。 许巧她舅母来闹事的时候，他在屋内修炼，也没出门看热闹，倒是不知道许二叔竟是个深藏不露的修士。 强大的压迫感让张安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他面上的怒意在顷刻间不知所踪。 就连许巧合周朗几人也都安安静静的，不敢出声。 莲玖就是在此刻推开的院门，她一动，院中的僵局霎时就被打破了。 上一刻还面色肃然，似是要发怒的许二叔，面上忽地扬起了一抹和蔼的笑容：“回来了？” 莲玖乖巧地点点头，唇角微微上扬：“回来了。” 似是没察觉到院中气氛的不对，她大步走近几人，大大方方地打着招呼：“走吧，是时候去上交晶石了。” 这话一出，张安登时找到了台阶下，冷哼了声别过头，一副懒得搭理莲玖的模样。 莲玖也不是对着他说的话，自然不会有丝毫尴尬。 周朗轻咳了两声，转身礼貌地和许二叔道别。 许巧看着许二叔对莲玖的态度，心下有几分疑惑，却还是强行按捺了下去。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解，许二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从怀中取出自己藏了十多年的储物戒，将里面的一些东西划了过去。 “这是二叔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许二叔叹了口气，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孩，心下有些感慨，“往后的路，要自己走下去。” 他已经决定去闭关，冲击最后的紫阶大圆满。 待他飞升上界，拼个鱼死网破也要为故友讨个公道。 此次一别，与许巧应当是不会再见了。 听着这仿佛是交代后事般的话，许巧猛地瞪大眼，她下意识紧紧抓住许二叔的衣袖：“二叔！” 许二叔没有再多做解释，那些陈年旧事，许巧知道了并没有什么好处。 莲玖垂下眼，忽的出声打断二人的伤感：“其实，二叔可以暂且先去北辰南宫家。” 只要许二叔交代出他是南宫云华好友的身份，南宫家自然是不会亏待于他。 许二叔摇了摇头，看着莲玖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 他目光幽幽，似是透着莲玖在看什么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是我的道，我总得走的。” 道？ 莲玖抬头看向许二叔，每个修士到紫阶后，想再往上一层，就得参悟自己的道。 悟道成功，方可突破至破镜期。 而所谓的道是什么，没有人的答案是一样的。 莲玖上一辈子悟的，便是杀道。 以杀止杀，以杀为护。 至于那个说是来悟道的杜玄亦……莲玖至今没看懂他在悟什么。 既然许二叔心意已决，莲玖便也没有再多劝。 几人离开的时候，许巧眼眶通红，却意外地没掉一滴眼泪，莲玖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镇上最大的客栈在城东，现在里边早就挤满了人。 客栈里的人大多都是天衍宗的弟子，放眼望去一片的红。 整个客栈的大堂几乎满满当当的，只有角落里还有几处座位。 莲玖几人坐下许久，五长老才从二楼的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栏杆处，垂眼看着楼下的弟子们：“收集好晶石还未上报的，现在拿过来吧。” 按照以往他带队时弟子的情况，这三天里能凑齐一万五千晶石的队伍不会超过三支。 可就在昨日，六支弟子队伍竟是上交了四支回来。 最后这两支队伍，没意外的话应当是交不上来晶石了。 目光扫过台下神色各异的众弟子，他在莲玖身上顿了顿。 没记错的话，这丫头也在这两支队伍里面。 随着五长老话音落下，两张晶卡被灵力裹着，送到了他的跟前。 五长老接过后一检查，诧异地扬了扬眉。 他接着两张晶卡，目光若有所思地瞥过下方的一群弟子。 这一届弟子……都这么优秀的吗？ 竟然没有一队没完成的？ 他略一沉吟，将收到的晶卡都悉数还了回去。 从储物戒中取出三十枚令牌，五长老大掌一挥，令牌便飞向了众弟子。 “这是特制的留影令牌，只要你们往其中注入灵力，就可以记录你们接下来的行动。” 莲玖跟着其他弟子伸手接过令牌，总觉得五长老这话很是奇怪。 听着就像，他们又要被放养了一样。 果不其然，等所有弟子接过令牌，并往其中注入灵力后，五长老就又开口了：“接下来的路，我们并不同行。” 所有的弟子齐刷刷抬头看向五长老，只见他微阖着眼，似是有些困倦。 “距离宗门交流大会还有月余的时间，我会先去揽月宗等你们。” “从这里到揽月宗的这段路，你们不得御剑，经费也只能动用这一万五千晶石。” 话音一落，大堂之下弟子们面面相觑。 有人面色阴沉，有人面露怯意，但没有人神情算得上是好看的。 “你们可以组队前往，也可以独自前往，这一万五千晶石，你们自己分配。” 这话议论，周天成的眸子就微微眯了起来，心思有些活泛。 自行分配，那她要是不与许巧周朗几人一队，拿走属于自己的五千晶石岂不是美哉？ 莲玖瞥了眼周天成，又看向还有些怔愣的许巧，唇角微微勾起。 “等你们到达揽月宗后，我会查看留影令牌中有无异常。” “一旦御剑，或动用的晶石超过这份你们自己挣来的，将会从今年的宗门交流大会，天衍宗的参会弟子中除名。” 说到最后一句，五长老语气严肃了几分。 第190章 不是意外吗 等说完接下来的安排，五长老就打了个哈欠，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被留下的一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莲玖他们不远处，一直在打瞌睡的苏恒允站了起来。 他将方才被退回的晶石卡取出，给每个队友一人发了三千。 随着他这一动，其他队也似是回过来了魂。 众人分晶石的分晶石，还想继续一个队的开始商谈。 而到莲玖这里，张安和他们几个相看两相厌，直接向周朗取走了自己的三千晶石。 周天成则犹犹豫豫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虽然很是心动一人独占五千晶石，可他与周朗和许巧在宗门关系向来不错。 若是他现在要求平分从石家得来的一万两，怕是会与两人伤了和气。 良久，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朝着周朗开口：“周朗师兄，接下来的路，我们还是分开吧。” 周朗心中虽早有所准备，但听他这么说，不免还是有些失落。 毕竟周天成这一走，就意味着他与许巧两人只有五千晶石的预算。 一人三千晶石的预算本就有些紧巴，又何况是一人二千五百晶石？ 周朗正要拿着手上的晶石卡将晶石给他划出来，莲玖忽然笑吟吟地按住了他的手。 “周朗师兄，先别急。”她取出自己的储物戒，递到周郎面前，“你们去石家赚晶石的的法子是我想出来的，按照先前我收的价钱来算，你们得付我两千晶石。” “你与周天成师兄平分，一人要给我一千晶石才是。” 周朗有些讶异，没想到莲玖看着不声不响，和和气气的，竟会在这时候出来敲他们一笔。 但他也不是会赖账的人，这主意确实是莲玖出的，分她晶石也是应当的。 “成！”周朗从晶石卡中取出两千晶石，干脆利落的划到莲玖手中。 周天成在一旁看得心都在颤，他瞥了莲玖一眼，再看周朗时，面上多了几分复杂。 这队伍他是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他怕把周朗摁死。 眼见着周朗又准备给周天成取晶石了，莲玖弯起唇角，忽地没头没尾地冲着许巧来了一句：“许师姐，你可否和我说说当年你娘遇害一事？” 这话一出，一边的两人动作俱是一顿。 许巧有些讶异，没想到莲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南宫师弟问这个做什么？” 莲玖眨了眨眼，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身边的几个都听的一清二楚：“这几天在外边。我听说十多年前，有人在过许家院子的时候看见了……” “周师兄！”周天成忽地提高了音量，声音盖过莲玖，“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同行最好。” 周朗被这一声给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周天成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但听周天成这么说，自然乐得满口答应。 莲玖被这一打断，忽地闭了嘴。 对上周天成投来的目光，莲玖朝他微微勾起唇角。 周天成一愣，眼底不由得浮上几分慌乱。 这南宫连玖，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南宫师弟？”见莲玖忽地闭了嘴，许巧连忙唤了一声，“你方才说有人看见了什么？” 事关当年，许巧还是很在意的。 她睁着一双小鹿般的眸子，眼底有几分着急。 莲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周天成，缓缓开口：“说是看见了一个人影从许家跑了出去。” 一直紧张莲玖会说什么的周天成骤然松了口气，盯着莲玖的目光中少了几分慌乱。 莲玖微微眯起眸子，看着恢复了冷静的周天成，心下多了几分思量。 看来周天成确实和许家十多年前的意外有关，但看他这副神态，明显不是方才她诈他的，所谓的“一个人影从许家跑了出去”。 难不成他是通过别的方式离开的许家？ 又或者是……当天到许家的人不止他一个？ 许巧显然是被莲玖这话惊到了，她皱起眉，似是喃喃道：“当年的事，不是意外吗？” 她一直以为，当年许家失火是因为她娘跌倒，撞到了烛台引起的。 但听莲玖这么一说，当年的事怕是另有隐情。 莲玖垂下眸子，宽慰了她一句：“说不定是那人看错了。” 许巧勉强笑了笑，情绪有些低落。 不止为莲玖说的这话，还为先前与她告别的许二叔。 若莲玖方才说的事情是真的，她现在也只能自己去查找真相。 毕竟二叔他，看着好像是要远行了。 她一直知道二叔心里有事，也见过二叔床头下藏着的画。 那是一个身穿白衣，极美的女子。 那人想必就是他人口中，那个二叔心心念念的人吧？ 二叔为了她在这小镇里耽搁太久了，现在想出去走走，她有什么理由拦着呢？ 她的事，总得自己来做，不该总是依赖别人。 见许巧有些失落，周朗安抚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继而抬眼望向莲玖：“那南宫师弟，你是要与我们一道，还是要单独赶路？” 莲玖瞥了眼似是还在思索着什么的许巧，又看了眼眸光闪烁的周天成，朗声开口：“那当然是和周师兄许师姐你们一道。” 她将刚到手的晶石往周朗手上的晶卡一刷，两千晶石又回到了晶卡上。 莲玖唇角弯弯，带着几分清浅的笑意。 就当是替许二叔照顾这个比较胆小的后辈了，而且……这不是还有热闹看吗？ 一直趴在莲玖怀中的火麟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豆大的眼珠里流露出几分期待。 它作为一只总是被莲玖抱在怀里的“灵宠”，没什么人会防备它，它看到的可比几个人都多。 比如周天成那无时无刻不落在莲玖身上的戒备眼神，比如许巧时不时会望着莲玖出神的模样，又比如周朗看着莲玖越来越复杂的目光。 既然接下来的路不能御剑，他们便不准备再继续耽搁，而是赶紧抓紧时间朝下一个地方赶路。 乌镇到下一个城镇的路多是山路，买马车代步赶路不太实际。 至于灵兽车，且不说这是不是一万三千晶石就可以买到的价钱，就乌镇这个小地方，根本买不到。 于是几人老老实实徒步赶起了路，反正到揽月宗的路程，要是真狠起来，二十多天不眠不休也能赶到。 宗门交流大会还有一月有余，足够他们慢慢走过去。 第191章 这年头散修都这么可怕了吗? 路过许家小院时，许巧不舍地多看了几眼。 许家小院院门紧闭，上面落了把锁。 许二叔，已经动身了。 天衍宗的其他弟子大多都是两两同行或单独行动，除了他们这一队四个人，只剩一队洽谈没有出现分歧还在一起行动的。 刚开始赶路他们还能看见同门，后来进了山林，便逐渐与其他人走散了。 乌镇要到下一个城镇永水镇，需要翻过三座大山。 莲玖跟着周朗几人走了一整日，还没走完这三座山头。 夜间休息的时候，他们只得在山上临时找了个地方。 虽是想早些到揽月宗，可也不能一直赶路。 四人商量好歇两个时辰继续赶路，莲玖刚跃上树干坐好，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求救声。 她神色未变，抱着火麟靠着树干合上了眼。 许巧面色有些动容，她询问地看了眼周朗，后者却冲她摇了摇头。 深山野林，三更半夜，会喊救命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人。 就算是好人，也很大可能是个不带脑子出门的。 毕竟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没有一定的实力还敢出门的，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众人心思各异，倒是没人满头热血地往那边赶。 周天成没有像莲玖一样爬上树干，而是在附近找了块大石头。 他也不嫌脏，随意拍了拍就躺了上去。 周朗运转灵力，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石台。 然而他拉着许巧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得那呼救声越来越近。 坐在枝干上的莲玖睁开了眼，望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叹了口气。 他们不想去找麻烦，可麻烦还是自己找上了门。 黑暗中，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跌跌撞撞地从远处跑来。 他头发散乱，衣冠不整，面上还带着几道伤口和泥痕。 显然这人方才在地上打过滚，还是很狼狈的那种打滚方式。 似是看见了莲玖几人，他眼底划过一抹惊喜，当即朝着他们大声呼救了起来：“救命啊！你们几个快帮帮我！” 话音落下，莲玖四人都没有动作，火麟更是朝那少年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他们几个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求人帮忙，还如此理直气壮的。 身后的人已经追了上来，见莲玖几人还没什么反应，刘永安慌了。 他放低了姿态，朝着前面几个准备来个见死不救的人喊道：“在下是永水镇刘家嫡系一脉刘永安，还请几位出手相助！” 莲玖闻言挑了挑眉，心下微动。 原本躺着的周天成，听见这话也坐了起来。 能这么报自家名号的，多半是世家子弟。 而这么识趣的，一般是人说不准傻不傻，但钱一定多的世家子弟。 一张灵力网从少年的后方朝他盖去，刘永安瞳孔微缩，眼见着就要被罩住了，一道火系灵力球忽地从他正前方呼啸而过。 火球后边还跟着几根金刺，二者狠狠撞上那张灵力织就的大网。 与此同时，一条粗壮的藤蔓卷住了刘永安的腰身，将他迅速带离原地。 见灵力网被人破开，追着刘永安的几个大汉一声怒喝：“哪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坏我们的好事？” 这声喊话没人应答，周朗和许巧还坐在石台上没有反应过来，周天成倒是站了起来。 莲玖抱着火麟依旧倚靠在树上，慢慢悠悠地收回了藤条。 等那五个大汉的身影从夜色中走出，两方这才正面对上。 看清楚了莲玖几人身上的弟子服，为首的大汉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朝身后一个瘦瘦高高的人挥了挥手，指着莲玖几人问道：“金子，这几个是不是你们天衍宗的弟子？” 那被叫做金子的男子看着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面上带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 他瞥了眼莲玖几人，眼底带着几分憎恨：“不错，树上的那个还是个亲传。” 天衍宗，还真是个让他提起来就厌烦的地方。 “算算时间，也是快到他们四大宗门的交流大会了，这几个估摸着是新一代的弟子。”他语气阴冷，冷笑了两声：“他们修为估摸着是绿阶初级左右，可以捞一手” 大汉听见这话就放心了，目光在莲玖几人身上扫了几眼，眸底划过一丝贪婪。 莲玖眸子眉心微动，心下忍不住有些诧异。 一般散修终其一生，大多也就在赤阶和橙阶，幸运一些得到奇遇的，最多也就止步黄阶。 比绿阶修为还高的散修，玄冥大陆怕是屈指可数。 听他们的对话，那个被称作“金子”的瘦高男子是从天衍宗出来的。 可除了这个男子，怎么看其他几人的模样，对上他们几个绿阶似是都很有底气？ 莲玖不动声色地抚着火麟柔顺的毛发，心下警铃暗作。 她的心中隐隐有个不太妙的猜测，打量的目光落在对面几个人身上。 还不等她仔细看清楚对面的人，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一个不太安分的身影。 被莲玖拉过来的刘永安见情势不妙，脚步已经在悄悄地往后挪了。 这群人看样子也是打不过对面，那他自然得赶紧跑路。 但就在他准备转身彻底撒开步子跑的下一刻，忽地被人按住了肩膀。 只见方才还在树上的莲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正弯着眼，笑吟吟地看着他：“刘少爷，你这是想去哪儿呢？” 被当场抓包的刘永安咽了咽口水，勉强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我没想去哪，就是怕你们打起来会误伤到我，所以才往后给你们腾个位置。” 这话出口又轻又虚，连刘永安自己听着都不愿意相信。 莲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勾：“是吗？” 对面的大汉显然没有耐心再等他们闲聊下去，他手上的长刀一翻，刀身的九个铁环叮当作响。 一道强大的灵力随着他的挥动，自刀锋之上涌出，狠狠劈斩向莲玖几人。 这一斩看似简单，但杀伤力极强。 莲玖几人看得真切，随着灵力的逼近，一只猛虎自大汉的刀背上缓缓显露身形。 那猛虎朝着他们张开血盆大口，无形的威压登时压了过来。 这大汉……竟是个绿阶大圆满的强者？ 这年头散修都这么可怕了吗？ 第192章 虚虚实实 这一斩来势汹汹，莲玖和周朗几人不敢轻敌。 他们同时出手，灵力罩叠了一层又一层。 大汉挥砍出的灵力势如破竹，相继破开了三个防护罩。 猛虎的虚影撞在防护罩上，防护罩颤了颤，终是停住了。 几人看着那张牙舞爪的影子缓缓消散，忍不住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对面那个瘦高的男子身形一闪，消失在黑夜之中。 也就几个呼吸之间，他突然出现在离他最近的周朗的面前，狠狠朝他拍出一掌。 许巧反应快，将还在震惊中的周朗往她的方向一扯，这一掌只险险地落在了周朗的左肩。 周朗被许巧扯着往她的方向一倒，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摔下去前，他还下意识地将许巧抱着转到自己身上，用自己的身体给许巧做了肉垫。 瘦高男子这一掌打歪，阴鸷的目光便落在了地上的许巧身上。 莲玖眉心微动，将火麟放在了地上。 为首的大汉绿阶巅峰就算了，这瘦高男子竟然是个青阶大圆满？ 掌心灵力运转，瘦高男子手上赫然出现了一条长鞭。 长鞭乍一眼看不出什么材质，但鞭身涌动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他盯着地上的许巧，右手一挥，裹挟着灵力的长鞭就朝着两人甩去。 周朗见状，忙抱着许巧就地一滚。 可那男子似是早有预料，长鞭落下的位置，正好是周朗躲闪的地方。 “啪！” 鞭子重重落在皮肉上，周朗吃痛地发出一声闷哼。 那长鞭上有倒钩，瘦高男子收回鞭子的时候，带走了他身上好大一块皮肉。 而更难熬的，是顺着长鞭落在他身上的那股子霸道的灵力流。 灵力流在体内四处乱窜，周朗驱逐不得，忍不住吐出了一大口血。 被他护在身下的许巧红了眼，在下一道鞭子砸下的时候，迅速支起了一道防护罩。 木系灵力裹了一层又一层，长鞭落下时，竟是没有一下子打穿。 性子看起来胆小怯弱的许巧，竟是个绿阶大圆满！ 瘦高男子有些诧异，他微微眯起眼，鞭子上的灵力又多了几分。 就在他准备要挥下新的一击的时候，莲玖动了。 白遂应召出鞘，狠狠削向他执鞭的手。 瘦高男子手上一顿，忙抽身退了两步。 趁此机会，许巧和周朗忙从地上起身，退到了莲玖身后。 大汉身后的三人怒喝一声，灵气迅速将他们各自包裹住，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 这三人，都是是绿阶中级的体修！ 这一战打起来，确实有些难了。 莲玖紧紧盯着瘦高男子，瞥了眼火麟。 火麟缓步走到莲玖跟前，身子微微后倾，冲着对面的几人龇起了牙。 然而对面的人没一个把火麟放在眼里的，他们狞笑着朝着莲玖几人扑来。 周天成面色凝重，手上灵力汇聚，生怕对面有什么异动，吃了周朗的亏。 周朗则是被许巧护着，吃着丹药迅速调整状态。 为首的大汉挥舞着大刀，向着莲玖砍来。 那个阴鸷的男子也是朝着莲玖的方向甩来了鞭子。 他们俩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来莲玖才是最大的威胁。 莲玖不闪不避，手上迅速结印，白遂收归身前，迅速挥舞着形成了一道密集的剑网，将莲玖护在其中。 “虚张声势。”瘦高男子冷哼了声，长鞭上灵力大盛。 他曾经在天衍宗也是天之骄子的存在，自然记得这招。 这是天衍宗藏书阁里记载过的一部防御性基础功法，可以以剑气织就剑网，抵御对方的攻击。 只是这功法品级太低，防御能力只比防护罩好上一些，却要消耗大量灵力，属实有些鸡肋，所以一般不会有人修习。 这种剑网，在他青阶大圆满的修为压制下，简直不堪一击！ 看来这人实力并不如何，脑子也不怎么好使。 他用力一挥，灵力又往鞭上注入了几分，试图一举将剑网里的莲玖抽出来。 举着大刀的大汉也是凌空一跃，劈头就是一斩。 在长鞭即将接触到剑网的时候，莲玖的唇角勾起一抹灿烂的弧度。 这笑容看得瘦高男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下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就长鞭落在剑网的那一瞬间，莲玖运转着极致的身法迅速后撤，并顺手抓着身后的周朗和许巧退开。 刘永安一直盯着莲玖，见莲玖后撤，也第一时间跟着往后跑。 至于周天成，他离莲玖还有段距离，但也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 大刀没收住势，也与剑网相撞在一块，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就在这时，火麟忽地朝那承受了长鞭和大刀两番挥砍的剑阵吐了一口火。 承受了三方灵力的剑网猛地炸开，麒麟火带着势不可挡的毁灭气息朝剑阵边上的大汉和瘦高男子席卷而去。 炙热的气息迎面而来，大汉没有任何防备地被麒麟火迅速吞没，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而那个瘦高的男人因为有所警觉，修为又高，所以撤离得快。 除了看着狼狈了些，倒是没什么大碍。 他瞪大眼，眸底闪过几分惊恐的神色：“是问心梯的火海！” 说着，他猛地看向莲玖和蹿回莲玖脚边的火麟，面上神色惊疑不定。 “他们竟然这么重视你这个亲传？”瘦高男子打量着莲玖，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大笑了起来，“这就是那几个老头拉拢人心的新手段吗？” 周围的树木被剑气和麒麟火所波及，纷纷断裂倒地。 火焰冲天而起，将莲玖他们周围一圈的树木都燃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怕是很快就会将其他人吸引过来。 被麒麟火缠上的大汉已经面目全非，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肉焦味。 他用了浑身的灵气抵御麒麟火，却还是被折腾得元气大伤。 单靠火麟现在的实力，并不足以造成如此大的威力。 但那道看似是防御性基础功法的剑网，其实是莲玖布的加持阵法。 她在运转这套功法的同时，偷偷取出了空间的灵石布阵。 瘦高男人和持刀大汉的两击，不过是为这个阵法的启动注入了灵力。 而火麟的最后一发火球，就是启动阵法的引子。 有加持阵在，火麟的攻击便往上翻了三倍不止。 第193章 青雀剑 那三个体修也被莲玖弄出的动静给惊到了，原本盯着她的目光转移到了她身后的周朗和许巧身上。 三人对视一眼，一个分去对付周天成，另外两个则是朝着许巧和周朗冲了过去。 莲玖头也没回，警惕地盯着对面的瘦高男子，朝后喊了一声：“刘少爷，别想了，你跑不掉的！” 这一声将还在犹豫要不要跑路的刘永安给喊清醒了，他看着对面凶神恶煞的几人，又看了看神色凝重的莲玖，咬了咬牙，手上灵力运转。 是啊，他跑不掉的，对面这几个哪一个实力不比他高出一大截？ 跑得了一时，也跑不了一世。 还不如与这几个天衍宗的弟子拼死一搏，说不定还有几分转机。 他狠下心，将储物戒中一直藏着的法器取出。 这是一把天级下品的长剑，与寻常宝剑不同的是，它的剑身十分纤长，却又笔直锋利。 剑柄处篆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缠在上面的剑穗更是形若雀翎。 这法器是他家族前阵子意外得来的宝贝，也是他被这伙人一路追杀的缘由。 他在大别山历练的时候，诛杀一只五品灵兽时用了青雀剑，正巧被这伙人给撞见，由此给盯上了。 为了逃命，他从那大别山跑到这里。 他身边的随侍死光了，保命法宝用完了。 眼见就要到自家地盘上了，结果在这荒山之中还是被这伙人给找了出来， 莲玖微微眯起眼，她就知道刘庆安有后手。 有他帮衬着，就算周朗受伤，许巧与他应当也能勉强应付那两个绿阶中级的大汉。 瞥了眼刘永安后，莲玖便专心对付起眼前的瘦高男子。 她手腕一翻，方才作为阵眼的白遂飞回掌间。 许是也跟了她有一段时日了，白遂竟是扛下了麒麟火的强度，除了剑身上隐隐有道裂痕，并无大碍。 只是还想再像之前那样列阵使用，多少是有些困难。 莲玖朝火麟使了个眼色，提剑朝着瘦高男子劈去。 瘦高男子吃了先前麒麟火的教训，没敢再轻视她，手上的长鞭一甩，和她手上的剑很快就正面交锋在一块。 这一鞭的力道很足，震得莲玖手上发麻。 她没打算真的和瘦高男子正面相接，借着这一鞭的力道，她的身子往旁边侧了侧。 瘦高男子没有丝毫犹豫，提着鞭子的手一扭一翻，庞大的灵力裹挟着鞭身就朝莲玖甩去。 莲玖忙抬手结印，支了个防护罩减缓鞭子落下的速度。 和白遂不同，瘦高男子手上的长鞭经过麒麟火的炙烤，折损得很是严重。 但有瘦高男子青阶大圆满的修为撑着，威力依旧不容小觑。 莲玖自知是挡不住这一鞭，在防护罩即将被击碎的那一瞬间，忙抽身退开。 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将白遂猛地朝前一送。 雪白的剑光一闪，白遂以极快的速度径直射往瘦高男子的方向。 瘦高男子没料到莲玖在躲避之余竟然还想着攻击他，忙朝旁边一躲。 但长鞭刚挥出去，想要收势回来哪有那么容易，他虽是险险地躲了开来，手臂上却还是被白遂划了道小口子。 这伤口虽然不大，却也成功地激怒了他。 视线落在莲玖身上那刺眼的亲传弟子服，瘦高男子神色越发阴狠。 阴鸷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莲玖身上，他很快就冲着莲玖展开了新的攻势。 莲玖和他毕竟差了不止一个大阶，难以真的和他正面抗衡。 两人的交手间，她十招有九招都是在闪躲，招架起他的攻势似乎越来越有心无力。 这一幕落在周朗几人眼中，他们不由得都有些着急。 可他们身前都有自己的对手，根本抽身不开去帮她。 着急的人中最急的要数周朗，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扬着一张倔强小脸的许巧，体内灵力飞速运转。 他得赶紧调整状态，不能拖许巧几人的后腿！ 另一边，先前被火麟的麒麟火伤到的大汉，此刻也已经稍微缓了一些过来。 他倒在地上，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颤巍巍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丹药吞服下去。 一旦他恢复过来，局势对莲玖他们几人只会越来越不利。 莲玖又弯下腰躲过长鞭的新一道攻势，伸手擦掉额上的汗，身子几不可见地又往身后侧了侧。 不等她缓缓，瘦高男子的下一击又迎面而来。 她看了眼已经打得有些上头的瘦高男子，手上灵力运转，又给瘦高男子加了点筹码。 那是蕴藏着几分火麟气息的火焰团子，被莲玖时不时地丢向瘦高男子，在他的长鞭上炸开一朵朵灿烂至极的火花。 长鞭上伤痕累累，估计这一战之后怕是废了。 瘦高男子有些心疼，看着莲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阴狠。 这可是他费尽心思寻来的地级上品法器，就这样被莲玖给废了。 感知到火团之中的麒麟火气息，他面上神情微动：“那些老头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莲玖弯起眼，朝着瘦高男子笑了笑，语调轻慢上扬：“再好的东西也不是你的，何必问这样伤人的问题？” 这话一落，瘦高男子的下一鞭就有了变化。 “你找死？”只见他冷笑了声，手上结印，那条长鞭忽地裂变成九条，张牙舞爪，蓄势待发地将莲玖围在其中。 九条长鞭之上，隐隐有青色的身影浮现。 是九条青色巨蟒！ 他不是看不出莲玖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挑衅他是为了激怒他，但他只能说，莲玖成功了。 想到当初在宗门时那些老头的偏心，他确确实实地被莲玖惹恼了。 九条鞭子迅速将莲玖围在其中，随着瘦高男子的手一挥，同时朝着莲玖的方向甩去。 莲玖连忙运转起土系灵力和木系灵力，一道附着着粗壮的藤蔓加固的高台拔地而起，顶着莲玖向上躲开了这一击。 但长鞭很快就落在了高台上，将莲玖刚搭建的高台刹那间击打得粉碎。 莲玖勾手，白遂回到她的脚下，载着她迅速往林子里钻。 瘦高男子足下一点，竟是从储物戒中也取出了把剑，御剑腾空朝着莲玖追去。 第194章 一封家书 怕飞太远这人就不追了，莲玖并没有飞多远。 而是在距离周朗他们不远处，确定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 身形刚顿住，身后就传来烈烈的破空声。 莲玖唇角微微挑起，发间一抹红光微微闪了闪。 在那条长鞭即将落下的时候，一柄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长枪迎了上去。 长枪重重拍向那条长鞭，当长鞭顺着力道卷住枪身的时候，在空中一旋，竟是将那瘦高男子拽了过来。 莲玖手上灵力运转，在瘦高男子被红缨枪拉过来时回身一轰。 瘦高男子匆忙间支起防护罩，却被莲玖震得不禁松了手，险些跌下剑去。 莲玖抬手，红缨枪将身上的长鞭随手朝着一个方向远远地甩了过去，这才回到莲玖手中。 它可是记得这破鞭子刚刚逼得自家主人狼狈得不行，这玩意儿，还是滚远点好。 “这，这是什么法器？”瘦高男子盯着莲玖手上的红缨枪，有些愣神。 方才与这把长枪交锋时，他明显感受到和先前莲玖使用的白遂不同。 尤其是红缨枪方才那一甩，他竟看出了几分怒意？ 这枪莫不是……有灵智？ 莲玖抬眼望向瘦高男子，开口笑道：“什么法器，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随着这声落下，持着红缨枪的莲玖动了。 红衣烈烈，枪出如龙，瘦高男子只见那抹赤色的身影飞速朝他掠来，手中的长枪在月色下折射出冰冷又凌厉的锋芒。 他手上结印，迅速运转灵力催动术法。 木系灵力在他身前迅速凝结出一片又一片的柳叶刀，在红缨枪逼近自己之前，几百片柳叶刀迅速朝莲玖飞射而去。 莲玖并没有退开，而是将长枪一横，挥舞着手中的红缨枪将袭来的柳叶刀悉数挥开。 长枪被她舞出了残影，与迎面而来的柳叶相撞时，发出了刺耳的刮蹭声。 瘦高男子手上幻化出一条藤鞭，这条长鞭气势虽不如先前那条，外形上却长得差不多。 都是带着倒刺的鞭子，落到身上怕是有得苦头吃。 劈开最后一片柳叶刀，莲玖就朝着瘦高男子刺去。 她朝着红缨枪上注入灵力，在红缨枪与瘦高男子的藤鞭的每一次相接之中，不断消耗着瘦高男子的灵力。 如此打了十几个来回，瘦高男子早就汗流浃背，他看着莲玖的目光从一开始的不屑到现在的震惊，这变化并未用了太多时间。 真该说不愧是天衍宗的亲传吗，和他打了这么久都不见疲态？ 渐渐地，他的目光黏在了每一击都气势如虹的红缨枪上。 这果然是个宝贝！ 等他把这眼前的这个亲传杀了，这宝贝就归他了！ 莲玖体内的灵力确实已经消耗得差不多，她调动全身最后的灵力顺着握着红缨枪的手，缓缓送到枪刃之上。 “喝！”莲玖一个扎枪，灵力顺着她的推送，自红缨枪上狠狠撞向瘦高男子。 瘦高男子瞳孔微缩，莲玖这一击蕴含的灵力可不少。 他的灵力都被消耗了大半，眼前这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绿阶中级，怎么会有如此浑厚的灵力储备？ 他忙抬手支起一道又一道防护罩，灵力相撞时的光芒大盛，等防护罩碎开，那股灵力也消散在夜幕之下。 他终还是险险地挡住了这一击。 再抬眼看向莲玖，只见她已经坐在白遂上，周身浮着瓶瓶罐罐的丹药瓶子。 她正握着一瓶补气丹，哐哐往嘴里倒。 瘦高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着莲玖的目光这才正常了许多。 他就说这人怎么灵气多得这么诡异，这不还是耗尽了在补状态了吗……不对！ 补什么状态！ 他们现在可还在打！ 瘦高男子眸色一厉，手上灵力运转，身影迅速消散在夜幕之中，忽地出现在莲玖身后。 莲玖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动都没动，还在往嘴里灌丹药。 他嘴角扬起，眼底划过一抹阴毒，手上裹挟着自身最后的三成灵力，朝着莲玖的头上狠狠拍去。 只要莲玖死了，那宝贝就是他的了！ 正在灌着丹药的莲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在此刻忽地停住了手。 她回过头，朝着瘦高男子笑得眉眼弯弯：“等你好久了。” 瘦高男子瞳孔微缩，瞪圆了眼睛。 可就算他察觉到不对，也已经来不及收回手。 莲玖周围那浮在半空的丹药瓶子忽地炸开，一道防御阵法迅速成型。 与此同时，莲玖另一只手握着红缨枪，朝他狠狠刺来。 他的攻击落在莲玖早就布置好的防御阵上，而红缨枪，没入了他的体内。 剧烈的痛楚自腹部传来，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体内还残存的几分灵力，竟然顺着伤口处不断流逝！ 这把枪，竟然还会吞噬灵力！ 眼见着身后的人逐渐没了血色和气力，再也支撑不住御剑，身子自半空坠下，莲玖这才从白遂上站了起来。 红缨枪见了血，枪身发出一阵阵嗡鸣。 它沉睡了这么久，已经许久未曾尝到血肉的滋味了。 白遂带着莲玖缓缓降落，莲玖抬步走到一动不动的瘦高男子身前。 她用红缨枪挑开男子手上的储物戒，将其收入掌中。 瘦高男子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面色发白，唇色铁青地倒在地上。 莲玖又等了好一会，确定他已经昏死过去后，这才蹲下身子在他身上摸索了起来。 这人看来行事还算谨慎，身上竟还放着几瓶丹药和几块暗器。 莲玖这次能算计到他，还多亏了她先前一步步激怒他，接二连三取出好东西诱惑他。 如此步步谋算，这才让他放松了警惕。 将搜到的东西不客气地悉数收入囊中，莲玖的手正准备收回来，却在他胸口处的衣服上顿住。 这人的衣服……好像有夹层？ 手上灵力做刀，莲玖没有任何犹豫，将他衣服给划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一封信。 这信似是有些年头了，她伸手将其取了出来。 这是一封家书，少女娟秀的笔迹飘逸灵动。 莲玖顺着信往下看，目光落在落款处猛地一缩。 第195章 他忍周朗很久了 林皎月。 莲玖眯起眼，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地上的男子身上。 这封信是以一个妹妹的口吻写给兄长的，林皎月的信怎么会出现在他这里？ 将红缨枪收回，莲玖没有杀他，而是把瘦高男子绑了起来。 等她提着人回到周朗几人身边，他们还在打。 那个先前被麒麟火重伤的大汉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好在莲玖将火麟留在周朗几人身边，他们没能从周朗几人手上讨到好处。 麒麟火还在四周燃烧着，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和他们离得近的几个弟子已经在往他们这个方向赶来。 莲玖示意火麟将麒麟火收回，这才将被五花大绑的瘦高男子丢到周朗几人后方，从半空中翩然落下。 “你，你怎么会……”几个大汉看着莲玖毫发未伤地站在他们面前，每个人都像是见了鬼一般。 要知道，莲玖方才对上的可是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青阶大圆满！ 莲玖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手上一挥，身边便浮起了一排排的金锥。 她一回来，周朗几人便松了口气，四人加上一个刘永安，对上眼前的几个大汉自然不会有先前那么困难。 几人手上结印，蓄势待发。 有莲玖的加入，僵局很快就被打破。 这四个大汉很快就被莲玖几人揍得人事不知，给和先前昏迷的瘦高男子绑到了一块。 人打完了，就该搜东西了。 莲玖和火麟对视了眼，当即动手。 他们一个摸上面一个搜下面，很快就将这几个人身上的储物戒和好东西全给缴了。 为首的大汉看着莲玖流利的动作，目光有些呆滞。 不是，到底谁是抢劫的一方啊？ 为什么这家伙动作看起来比他们几个还熟练？ 直到莲玖准备指挥着火麟扒他裤子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大喊：“没了没了，已经被搜空了，什么都没了！” 这个看似只有绿阶中级的家伙，看着年纪不大，怎么这么魔鬼啊！ 莲玖这才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看着他们几个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鄙夷。 修为这么高，行事这么猖狂，她还以为这些人有不少好东西呢。 结果就这？ 莲玖将从这几人身上搜到的储物戒全给取了出来，至于其他东西，都被她收回了储物戒中。 “不多不少，一人一个刚刚好。”她将这些戒指放在手里晃了晃，朝着周朗几人伸出手，“来来来，自己挑一个。” 那大方的模样，仿佛手上的不是储物戒，而是几颗大白菜。 为首的大汉两眼一翻，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怎么会有人这么侮辱人的？ 被抢劫的反过来抢劫他们就算了，还当着他们的面分赃？ 这完全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每个人眼里看到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见莲玖搜东西这么顺利流畅，周朗忍不住心下一软。 这南宫师弟以前该不会是受到了什么虐待吧？ 早就听说大家族里龌龊多，也难怪她先前取不出晶石，还得出去挣了。 他们和这几个大汉这一战，最大的关键在莲玖身上。 若不是她引走了修为最高的瘦高男人，又及时回来携手退敌，就他们几个，说不定会被眼前的几人耗死。 周朗神色复杂地看着莲玖，忽地将她的手推了回去，也不知又脑补了些什么东西，语气有些心疼地开口：“不用了，小师弟你拿着就是。” 许巧也没有异议，只是好奇的目光一直落在莲玖上打量。 一边周天成瞪大了眼，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朗，额上青筋跳了跳。 他忍周朗很久了，真的很久了！ 但不等他开口，莲玖已经从善如流地将储物戒收了起来。 刘永安收好青雀剑，眼睁睁看着莲玖将五个储物戒收好，有些急了：“他不要我要！” “好啊。”莲玖应得很是干脆利落，但手上却没有将收好的储物戒拿出来的意思。 她微微挑眉，笑着转头看向刘永安，“只不过我们救了你，刘少爷是不是该有什么表示呢？” 这话一出，刘永安当即讷讷闭了嘴。 他现在身上唯一值钱的也就那把青雀剑了，总不能将这东西拿出来吧？ 他是安静了，可莲玖并没打算轻拿轻放。 她伸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天衍宗亲传弟子服，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搭在了白遂上：“刘少爷该不是什么知恩不报的人吧？” 满满的威胁意味都快从莲玖的动作里冲出来将他给摁死了，刘永安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那储物戒就当做报酬……” 话未说完，就见莲玖盯着他的目光深了几分，握在白遂上的手似乎又紧了紧。 她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的一部分。”识时务者为俊杰，刘永安艰难地扯起一抹讨好的笑，在莲玖的死亡凝视下继续道，“等到了永水镇，自当好好款待几位，以谢几位的救命之恩。” 这话一出，莲玖才弯起眼，伸手拍了拍刘永安的肩膀：“刘少爷客气了。” 有刘永安这一出，周天成到嘴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只是目光沉了几分。 等此行事了，他还是和周朗少接触的好。 和蠢东西待久了，他怕自己也变蠢了。 别开眼看向被绑着的几个劫匪，周天成的眸光动了动。 他总觉得里头有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眼熟。 莲玖他们在这里闹的动静太大，虽然及时熄灭了麒麟火，可离得近的几个弟子终究还是赶了过来。 在几个弟子中，一道玄色身影缓缓朝莲玖走了过去。 纪明辰嗅着空气中那股子焦味，又看了眼满身狼狈的莲玖几人，轻笑了声：“我这是来迟了？” 确实是来迟了，架都打完了，赃也分完了。 莲玖朝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伸手指着被五花大绑的几个人：“师兄，他们几个最低都是绿阶中级，你可有认得的？” 寻常散修的修为根本达不到这个水平，但若是这些人和那个瘦高男子一样，都是从大宗门里出来的，那就说得通了。 听莲玖这话，纪明辰顺着她的手，朝那几个人仔细地看了过去。 这一看，看得他挑了挑眉，忍不住目光复杂地瞥了莲玖一眼。 第196章 林金耀 这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大汉个个鼻青脸肿，乍一眼看上去和周朗他们一样十分狼狈。 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们衣衫凌乱，每个人都是一副被人狠狠糟蹋过的模样。 这几个人，就差底裤没被人扒了。 莲玖面色坦荡，纪明辰从她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她身后的几个人就有些窘迫了。 他们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对上纪明辰身后几个同门的视线。 “认人的话得找大师兄，这几个我还真不认识。”纪明辰自拜入天衍宗后，常年不出宗门，连这宗门交流大会，都是第一次去。 “不过……”他步子停在那三个体修面前顿了顿，颇感兴趣地俯下身子，“我曾听闻振刀宗有一秘法以淬体为主，三人同修，对战时可炼化皮肉，为铜皮铁骨。” “这三人身上气息同脉，灵力同流，说不得曾经师从振刀宗门下。” 三个大汉双目紧闭，听他这话，忍不住眼珠子在眼皮下焦躁地滚了滚。 纪明辰指尖灵力运转，伸手在其中一个眼皮子抖动得最猛烈的大汉胳膊上轻轻一点。 那个装死的大汉猛地睁开了眼，痛呼出声。 “确实是龙虎经，只是看来他们修行得并不怎么样，还算不上铜皮铁骨。”纪明辰唇角带笑，语气温和，落在几人耳中却分外刺耳。 那个被他点得睁开眼的大汉脾性比较烈，听他这么说，当即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眼底盛满了不服气。 “我们三个参悟龙虎经之深，早就甩宗门内的其他人好大一截！” “要不是我们被逐出宗门，没了资源，修为才不会止步于此！” “你不过是靠着宗门荫庇才比我们强，有什么资格评判我们的修为？” 被他这么一吼，纪明辰并未生气，而是缓缓直起了身子。 他朝莲玖遥遥看去，伸手指着那三个大汉，语气依旧平淡温和：“这三个，有振刀宗的弟子。” 方才大吼出声的大汉顿住，这才意识到纪明辰是在诈自己。 他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狠狠瞪着纪明辰，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无能狂怒：“是！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振刀宗曾经的内门弟子马元三！” “今日倒霉栽到了你们几个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到这话，一直安安静静站在莲玖几人身后的周天成眼皮子跳了跳。 记忆中那段不愿意回想起来的黑暗往事忽地浮上心头，他面上神色不变，手指却不由得蜷了起来。 原来是他！ 他就说怎么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没想到当年一别后，这人竟然去了千里之外的振刀宗？ 莲玖并没有注意到周天成的异样，目光落在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瘦高男子身上，眸子微微眯起：“你们几个，都是从四大宗门里出来的？” 马元三见是这个强盗做派的人问话，冷哼了声，别开脑袋理都不理会莲玖。 这人方才可是想把他们的裤子都给扒了！ 简直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纪明辰抬脚踹向马元三的膝盖，明明看似轻飘飘的一脚，却将他疼得面色都青了：“我小师弟问你话呢。” 夜幕笼罩，明月高悬，晚间的山风拂过纪明辰披散在身后的长发，那张俊逸的容颜上笑容清浅。 明明是这么一个如谪仙般的人物，落在马元三眼里，却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这人似乎很了解龙虎经秘法的弱点是在哪里，方才碰他的那两下可都不单纯。 每一下，都让他疼入骨髓。 听着他又一次惨叫，另外两个还在装死的人再也装不下去了，纷纷睁开了眼，冲着纪明辰怒目而视。 其中一个视线在纪明辰和莲玖身上来回扫了几眼，权衡了利弊后，这才开口：“是，我们几个曾经也和你们一样，是四大宗门里的弟子，都是犯了事被赶出来的。” 他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目光落在莲玖身上：“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莲玖伸手指着瘦高男子，似是随意地问了句：“这人是谁？” 大汉顺着莲玖的目光看向男子，目光逐渐变得古怪。 他抬眼看向莲玖，大笑出声：“他也是你们天衍宗的，你竟然不知道他是谁？” 这话一出，周围的天衍宗弟子都纷纷看向了昏迷中的瘦高男人。 纪明辰皱起眉，又仔细地打量了好几眼这人。 可他看了半天，脑子里确实没一个能和这人对得上号的。 “林金耀。”被莲玖气晕过去的大汉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群天衍宗弟子，冷笑连连，“怎么，你们天衍宗十多年前的最强内门弟子，没人认得出来了？” 在场的弟子最长的是纪明辰，也不过入门八九年的岁月，自然没人认得出来。 听到瘦高男人的名字，莲玖眉间微动，心下却将这个名字反复咀嚼。 属于上一辈的陈年旧事，渐渐在她脑海里串联成线。 十多年前，天衍宗林皎月和许二柱和伙伴们外出历练，意外救下了鹰扬宗的少宗主任天行。 林皎月与连其白暗生情愫，因此引得任天行不满，回了上界后，带着人过来试图带走她。 林皎月不愿，两方人起了冲突。 当年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两个不知所踪。 他们几个可都是宗门的天骄，这么大的动静，四大宗门不可能不知情。 林皎月的信被林金耀贴身缝制在里衣上，可见兄妹二人的感情之深。 若是因为妹妹失踪，宗门的不作为，林金耀由此记恨上天衍宗，也不是说不过去。 莲玖没有再问话，而是垂着眼问道：“纪师兄，这几个人该怎么处理？” 纪明辰看着被绑着的几人，沉吟片刻后开口：“既然他们都曾是四大宗门的弟子，叛逃宗还袭击我门内弟子，自然是押回各自宗门，听候长老们处置。” 听候长老们处置，却没说是什么处置。 莲玖抬眼看向纪明辰，只见他盯着林金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眸子，眸底划过一抹深色。 纪明辰，好像知道些什么。 第197章 既认识又不认识 等莲玖简单和纪明辰说了情况后，纪明辰伸手掐诀，手上凭空出现了一只传讯的纸鹤。 他手腕一翻，轻轻一握，纸鹤随之消散在他们眼前。 五长老赶过来的时候，莲玖几人已经收拾好了身上的狼狈，调整好了状态 他瞥了眼莲玖后，目光便落在了那被五花大绑的五个人身上，尤其是林金耀身上，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视线落在林金耀腹部的那个伤口上时，他皱起了眉。 纪明辰传讯的时候说了，这几个人是被莲玖他们绑起来的。 可他记得分明莲玖他们几个可都是使的剑，不该会弄出这个伤口。 五长老目光重新回到莲玖几人身上，莲玖神色坦荡，周郎和徐巧两人面色如常，唯有一个周天成目光有些闪躲。 他多看了几眼周天成，倒也没说什么。 反正一直到揽月宗，他们随身携带的令牌都会记录下他们的言行举止，届时他再查看便是。 直到五长老将人带走，林金耀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莲玖望着五长老离开的方向定定看了好一会，扭头时发现周天成也在望着那方向发呆。 似是察觉到莲玖在看他，周天成敏锐地收回了视线，扭过头朝着莲玖僵硬地笑了笑。 对于这个新来不久的亲传，他可是没多少好感。 每次对上莲玖的目光，他总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被她窥探到了一般。 莲玖勾起唇角，不动声色地朝他弯了弯眼角。 方才周天成的神色中，可是藏着有几分担忧。 他在担忧什么？ 那被五长老带走的人里，莫不是有他认识的人。 可若是两人认识，方才打起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相认？ 若是不认识，又怎么会是这种神情？ 莫不是……既认识又不认识？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南宫师弟，我们就先行一步了。”纪明辰抬起眼，朝着莲玖温声开口。 莲玖点了点头，抬手回了个礼：“纪师兄慢走。” 闹了这么一出，他们几个都没真的休息，自然不会这么快动身。 等人都走了，一直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刘永安这才松了口气。 之前莲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没有过多提到他。 还好这些人都走了，不然他得赔上多少“谢礼”。 刚这么想，就见莲玖笑眯眯地朝他看了过来。 “刘少爷可要好好歇息，过一会我们可就要起身前往永水镇了。” 这话关心是假，提点是真。 生在大家族的刘永安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嘴角抽了抽，赔笑道：“有劳，有劳。” 毕竟自己确实是被这几人救下的，他倒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小人。 只是一看到莲玖那张笑得跟只狐狸似的面容 ，他心下就有些发虚。 这人到时不会狮子大开口吧？ 直到东方天光破晓，天地交接处缓缓吐出鱼肚白，莲玖几人休息得也差不多了。 在刘永安的带路下，他们几人抄着小路来到了永水镇。 永水镇的规模是乌镇的两倍大，一进镇上，刘永安就仿佛活了过来，整个人又恢复了最开始和莲玖他们相见时的模样。 周围有些人认出了他，纷纷给他让开了路。 早就听说刘家小少爷外出历练多日，算算也差不多到时候回来了。 只是恭敬归恭敬，这些人看向刘永安的目光有些诧异。 这刘家小少爷出门的时候身边不是跟了好几个护卫吗？ 怎么回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还带着几个眼生的面孔？ “刘家不仅是永水镇的第一世家，在周围的镇子里，也是有名号的。”刘永安似是没有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微扬的语调带着几分自得。 他这还是往小的说了，虽然刘家主家只是在一个距离南云京都有一段距离的小镇上，可刘家的经营却是遍布整个南云。 在南云，论强大刘家可能没有什么名号，可论起财富，那还是赫然列在前十的。 只是刘家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在外经营比较低调。 南云许多地方的铺子，刘家一般都是打着其他名号做掩盖。 自小什么都缺就不缺晶石的刘永安，遇到事情向来都是废话不多说，直接砸晶石。 这也是刘永安先前第一次见到莲玖几人时，那样说话的底气。 莲玖笑了笑没有接话，周朗和许巧也不是会搭腔的性子。 倒是周天成，眼珠子微微转了转：“第一世家？那财力定是雄厚非凡了？” 刘永安面上的笑容一僵，当即警惕地讪笑了两声：“还好，还好。” 他是舍得花晶石，但不代表他喜欢花晶石。 回到乌镇的喜悦太过，险些都忘了他身后这几个人是他的债主。 被周天成这么一点，刘永安后面就老实多了。 几人一行到刘家的时候，刘家门口处挤了一群人，周围的人正热热闹闹地议论着。 “这就是五品圣风鹰？” “听说是刘家主在拍卖行花了大价钱拍下的！” “刘家主财大气粗，一百万的晶石说花就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 走到家门口的刘永安一怔，当即拨开人群钻了进去。 被他拨开的人原先还有些气恼，可一回头看到伸手的是谁后，怒气就消了大半。 这可是他们的小财神，他们怎么会对刘小少爷生气？ 莲玖几人跟着刘永安鱼贯而入，趁着他拨开人群迅速跟了进去。 刘家主正乐呵呵地和拍卖会的人道谢，指挥着家中小厮领着圣风鹰往府里去，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爹！我回来了！” 他眉心一跳，转头望去的时候，只见一个人影朝他扑了过来。 刘永安眼眶通红，死里逃生的后怕感在此刻才涌了上来。 刘家主已经多年未曾见过自己这个小儿子这副模样，他不由得一愣，被刘永安猝不及防抱了个满怀。 “爹，我差点就回不来了！”刘永安声音有些哽咽，给刘家主满身的喜气骤时浇了个透心凉。 什么叫差点回不来了？ 他目光望向刘永安身后，那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陌生面孔。 刘永安身边跟着的那些个护卫呢？ 第198章 一百万晶石买他一条命 刘家主潦草地吩咐了小厮几句，就连忙带着莲玖一行人进了刘府。 刘府很大，但装潢并不夸张。 几人跟着刘家主来到书房，刘永安这才将自己这些天的经历和他讲了一遍。 从大别山打灵兽被盯上到东躲西藏担惊受怕，再到身边的人悉数死光，自己逃到永水镇附近的山头又被发现…… 刘永安洋洋洒洒讲了好一阵子，恨不得把这些天的苦水全倒出来。 刘家主的脸色几经变化，看着莲玖他们几人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平静到感激。 “多谢诸位出手相助。”安抚好刘永安后，刘家主便朝着莲玖他们行了一礼。 莲玖几人忙起身回礼，周朗作为他们几个弟子中入门最早的，年纪最大的，自然代替他们几个回话：“路见不平自当相助，不过举手之劳，应当的。” 红着眼眶的刘永安：“？” 当初你们几个见死不救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 “几位且在府里歇下，以便老夫款待一二。”刘家主客客气气的，伸手就要唤来小厮安排几人去处。 莲唇角微勾，笑吟吟地打断他：“多谢刘家主好意，只是我天衍宗弟子本就该以锄强扶弱，扞卫正道为己任，款待就不必了。” 一边的刘永安抽了抽嘴角，看着莲玖的神情仿佛见了鬼一样。 可他看着眼前诚恳恭谨的莲玖，又忍不住有些恍惚。 先前那个威胁他的人，莫不是他的幻觉不成？ 刘家主见莲玖这么说，看着他们几人的目光带了几分思量。 救命之恩不图报，这份人情可不好还。 天衍宗的行事风格他也算有所耳闻，他所了解的天衍宗弟子们，可不像莲玖口中的这么大义凛然。 刘家主心下思量了许多，面上却分毫不显，他笑呵呵地拂手道：“你们救了永安，这份恩情刘家可不能不报。” “不然这要是传出去给不知情的人知道了，还不得说我们刘家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 莲玖摇了摇头，语气认真，一本正经地道：“我们师兄常常教导我们，挟恩图报不是君子之风，刘家主客气了。” 两人忽然在那里开始你推我让，看得在场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朗微微皱起眉，面上神情有些不解。 当初他们救下刘永安，不就是为了从刘家这边得到好处？ 怎么莲玖现在却连连推辞？ 而且，他们又不是揽月宗那贯会装模作样的门派，明明宗门风气就是自己管好自己的事，非利益牵扯不动手。 莲玖口中的师兄又是谁？ 他几番欲言又止，成功引起了周天成的注意。 就在他终于准备开口的时候，周天成紧紧拉住了他的手。 他着急忙慌地小声拦住他：“周师兄，我们此番能够化险为夷还要多亏了南宫师弟。” “所以是否要接受刘家的款待，还是交给南宫师弟做主来的妥当。” 话虽说得在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朗总觉得周天成说这话的时候，似是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愣了愣，只好点头，在周天成的殷切目光下闭上了嘴。 周天成这才松了口气，收回了抓在周朗胳膊上的手。 在进刘家大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莲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那圣风鹰上看。 当时他就知道，莲玖应当是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若是刚刚莲玖不出声，他也会开口打断刘家主的款待邀请。 现在莲玖正和刘家主周旋着，他自然不能让周朗这蠢货又乱说话坏了事。 将视线重新落在看似谈笑风生，实则每字每句间都暗藏锋芒的两人身上，周天成心下有些怅然。 难怪先前他对上莲玖时，总觉得和这人说话老是有心无力的，老是被她带着绕沟里去。 看看人家说话的艺术，这话头丢来丢去，自身愣是半点都没沾上。 眼见着两人越说越来劲，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他们没累，刘永安先累了。 他揉了揉被两人绕得有些发晕的额头，叹了口气：“爹，算了，他们确实着急赶路。” 若说之前他还担心莲玖几人会狮子大开口，不过在莲玖拒绝了他爹的提议后，还兜了这么一大圈子，他心中的石头终是落下。 他和莲玖几人的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但根据先前莲玖与纪明辰的对话，还有他们路上的闲聊中，不难推测出莲玖几人准备去很远的地方。 宗门出来的弟子都是会御剑的，可莲玖几人没有选择御剑…… 结合回来的时候拍卖行正巧将圣风鹰送到刘家，刘永安也算是猜到了莲玖为什么突然换了一副面孔。 一百万晶石买他一条命，也不算亏。 刘家主一顿，瞥了眼刘永安后叹了口气：“既然小兄弟不要我刘家的款待，那要是有用的上我刘家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莲玖看着他这副毅然决然的模样，有些失笑。 既然刘家主已经先一步松了口，那她也不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直接就顺杆往上爬。 她朝刘家主虚虚行了个礼，便勾着唇角开口：“现在确有一事，还需刘家相助。” 刘家主看着莲玖这副笑吟吟的模样，右眼忍不住跳了跳。 他只知道这几人是天衍宗的弟子，更多的底细却并不清楚，更别提这几个人是什么人品。 若是莲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怕是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刘家主有些担心地瞥了眼刘永安，想从自己的小儿子身上看出点什么来。 可刘永安正忙着走神，他目光落在大门口，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散。 刘家主只好收回视线，干笑了两声：“小兄弟但说无妨。” 莲玖侧过身，随手指了指身后的周朗几人，叹了口气：“我们几个此次下山有任务在身，要前往千里之外的揽月宗。” “但长老吩咐不得御剑，我们虽不知缘由，却也不得不听。” “只是这样一来，此去一行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到……” 说着，莲玖顿了顿，往旁边微微挪了挪，露出了大门的位置。 这暗示给得很足，刘家主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莲玖的意思。 这是想向他讨要圣风鹰？ 心下有些犹豫，刘家主和莲玖面面相觑了好一会，都沉默了下来。 倒不是他不舍得，只是他们这小地方难得出来一只被驯化过的坐骑灵兽。 这圣风鹰，他才刚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这样给出去……想想实在让人不甘心。 他还在犹豫，可方才还在走神的刘永安却忽地开了口：“圣风鹰可以送你们。” 刘家主没站稳，脚下当即一个趔趄。 第199章 既然是有情人，那为什么要分别 抬眼对上莲玖那似笑非笑的眸子，刘永安话音一转：“不过，我有个条件。” 几人在刘家并没有停留多久，从刘家出来的时候，周朗还有几分不真实感。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明明上一刻，莲玖还在和刘家家主扯什么款待不款待的，怎么下一刻刘永安就主动开口将圣风鹰给了他们。 这可是五品的坐骑灵兽，刘家看着也不大，这一百万晶石怕不是掏空了刘家家底？ 也是刘家主好气魄，竟然真的让他们带走了圣风鹰。 坐上圣风鹰，腾空而起的时候，周朗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身边的许巧伸手抚着圣风鹰的翎毛，又看了看莲玖怀中的火麟，颇有几分羡慕。 等她突破绿阶到达青阶，她就也去寻一只愿意和她契约的灵兽。 坐得离周朗和莲玖远远的，抱着自己佩剑仿佛在走神的周天成，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许巧和莲玖。 从乌镇客栈启程前，莲玖的那番话还是让他很是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他总觉得莲玖好像是猜到了什么。 马元三……不能留。 现在他们人被五长老带走了，说是会交由各宗门自行处理，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交法，怎么个处理法。 周天成抬眸望向远处，眸光幽幽。 许巧这人看着性子柔柔弱弱的，还有些胆小，可若是当年的事败露，她怕是会与他不死不休。 天衍宗不允许弟子私斗，要是被许巧缠上了，可有他一番苦头吃。 说不定，还会被逐出宗门。 刘永安将控制圣风鹰的胡哨收回了怀中，望着坐在前方正在逗弄着火麟的莲玖有些愣神。 他同意把圣风鹰给莲玖几人的条件，就是他也要跟着他们一道。 见识过莲玖和他爹舌灿莲花，他本来以为还要和莲玖扯上半天。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提出来的时候，莲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不同于圣风鹰上的其他人各怀心思，另一边的莲玖就没想那么多了。 她拍了拍火麟的小脑袋，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从储物戒中取着火系灵石喂给它吃。 最近随着她修为的提升，与火麟之间的契约之力越来越强。 等她突破到青阶，正式恢复和火麟之间的契约关系，他们两的修为可就会相互影响了。 这个时候提升火麟的实力，自然大有好处。 圣风鹰飞得很快，几人只花了三天时间，就从永水镇飞到了揽月宗附近的丰阳城。 这么短的时间，估计其他弟子都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他们几人准备在丰阳城先落落脚，好好休息一天再上揽月宗。 先前挣的那一万三千晶石可是还一点也没花，周朗在询问过几人意见后，大气地定了丰阳城最大的客栈的最好的上方。 房间的装潢华美，甚至其中还摆放了几株可结灵果的灵植。 住的条件很美丽，价格自然也很美丽。 一间上房，一晚上就要八百晶石。 莲玖和刘永安两人倒是见惯了，可对于周朗和许巧两人而言，这个价格属于是他们正常情况下不会考虑的价格。 至于周天成，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对于住在哪儿并没有什么反应。 周朗肉疼地交出晶卡，老板刷完后，几人就被客客气气的领到了房间里去。 莲玖刚进房间没多久，刘永安就找了过来。 看着神色淡定，似乎早有预料的莲玖，刘永安满腹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进来吧。”莲玖错开身子，让出了位置。 房间里除了桌子上有两杯沏好的茶，没有什么被人动过的痕迹。 等莲玖重新掩上房门，在他身前坐下，刘永安都还有些恍惚。 这人莫不是……早就猜到他会来找她？ “说说吧，刘公子跟着我们到这里来，是想要什么。”莲玖将茶往刘永安的方向推了推，语气淡淡的。 刘永安沉默了好半晌，才犹豫着开口：“你们可以帮我找个人吗？” 莲玖诧异地挑了挑眉，她是看出来了刘永安别有所求，但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深吸了口气，刘永安继续开口道：“我想找的人，在揽月宗里。” “原先我是想着你们都是宗门弟子，打听起来总会比我容易。” “但没想到你们正好要去揽月宗……” 莲玖看他说着说着又顿住了，垂下眸子转了转手中的茶杯。 她唇角微勾，语气平静地轻笑了声：“刘少爷既然想请我办事，又何必绕这么多圈子？” 如果只是找人这么简单，刘永安不用跟着他们过来才是。 他说了这么久，还是没说出他真的想要什么。 被莲玖这么一点，刘永安不由得抿了抿唇。 也是，这可是能和他爹对上都不落下风的人，他在莲玖面前耍心眼子着实有些犯蠢。 心一横，他张口将家族的秘辛抖了出来：“我娘是揽月宗的弟子。” “我刚出生的时候她就突然回了宗门，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想见她一面。” 莲玖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地盯着手里的茶盏。 见莲玖久久没有回答，刘永安咬了咬牙，将青雀剑和胡哨还有一张晶卡放到了桌面上。 “这里头有十万晶石，若是你能帮我这个忙，青雀剑就一并送你。” 话是这么说，人却紧紧盯着桌面上的青雀剑。 他已经能想象得到他爹知道他这么做后，会怎么收拾他了。 可是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当年他娘为什么离开，又为什么不回来。 还有他爹，为什么不来寻他娘。 明明经常在书房对着他娘的画像发呆，明明刘家在外的生意全用的他娘的名字。 明明从他人口中，他听闻了太多太多关于爹娘恩爱的事。 既然是有情人，那为什么要分别？ 莲玖眸光微动，浅浅喝了一口茶水。 她方才不应声，就是想看刘永安会拿出什么样的诚意。 但她没想到刘永安这么舍得，竟然将自己被追杀了一路都不愿意交出去的青雀剑这么轻易地就拿了出来。 再抬眼时，莲玖面上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你娘叫什么名字？” 第200章 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刘永安这次没有犹豫，将那个一直藏于心口的名字念了出来：“牧秋水。” 握着茶盏的手一滞，莲玖忽地想到了另一个名字十分相似的人。 “宗门弟子几百来人，我怕寻错了人，你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莲玖语气淡淡的，听不清喜怒，“比如长相，比如家世？” 刘永安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娘的事我爹不愿意提，我知道的消息都是从管家小厮口中得知。” “他们连我娘长什么样都说不清楚，整个刘家估计就我爹知道我娘的来历。” “不过我爹每年都会在我家院子里埋下一坛香雪酒，说是我娘和我舅舅都喜欢喝。” “我娘应当是有位兄长。” 莲玖眸光微动，放在桌面的手指微扣，忍不住有些感慨。 若真是牧秋白，那玄冥大陆还真是小。 环环绕绕，她走的这一圈，遇到的都是这一批人。 抬手拿起桌面上的晶卡，莲玖将其他的东西推了回去：“这十万晶石我收下了，另外两个你自己留着。” 刘永安一怔，目光有些呆滞。 这三样东西要说最没有价值的就是这张晶卡，莲玖不要这个它还可以理解，可莲玖只要这个，他属实是有些震惊。 对上刘永安不可置信的目光，莲玖将脚边的火麟抱了起来。 伸手在火麟的小脑袋上呼啦了几下，莲玖唇角弯弯：“我有自己的法器，也有自己的灵兽，不需要你的。” 少年垂眼看向怀中的火焰狮，眉眼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 那只小小的火焰狮幼崽趴在他的膝盖上，被蹂躏过的小脑袋耷拉着，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 火焰狮乌溜溜的眼珠子四处转着，最后落在不远处的灵植上一动不动。 画面祥和温馨，看得刘永安心中都忍不住有些艳羡。 将桌子上的东西收了回来，刘永安起身朝莲玖行了个礼，这次的道谢比最开始莲玖救他的时候更为真挚：“多谢，有劳！” 莲玖但笑不语，目送着刘永安离开。 她倒不是故作大方，而是听刘永安的描述，她和刘家人说不准还有些牵扯。 刘永安与她看起来年纪相差不大，他娘的名字与牧秋白又是那么相似，还正好有个兄长。 再加上十多年前，林皎月一行人出事，这个时间恰好又可以对得上。 刘永安那素未谋面的娘，十有八九是牧秋白的妹妹。 既然都有牵扯，她自然不会坑自己人。 几人在客栈里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莲玖刚一推开门，就见一个人影被人丢着朝她门口飞来。 她忙合上门，又在上边支起了护盾。 只见那人重重砸在了门上，大门晃了晃，终究没有脆弱地倒下。 而那撞到门的人疼得直抽气，趴在地上就开始叫唤：“打人啦！揽月宗宗主的女儿仗势欺人啦！” 这边动静不小，他又嚷得很大声，一时间有许多人朝这边聚了过来。 莲玖眉心一动，重新打开了门朝外瞧。 只见一身靛青色弟子服的人站在不远处，听见他这么说，手执长剑就朝人劈了过来。 “闭上你的狗嘴！” 先前在北辰的收徒大会，她就因言行不当，被大师兄上报宗门后罚着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若是今日再传出些不好听的东西到她爹那里，怕是要直接把她关到宗门交流大会了。 那人原本还瘫在地上叫嚷，一见乔若欣动了真格，当即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 他脚下生风，在剑气劈砍到身前的上一刻，迅速朝着莲玖的房间钻了进去。 剑气落在客栈的木板上，力道之大得整个二楼都颤震了震。 但许是材质特殊，地板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那人钻进莲玖屋里的那一刻，还不忘拉了莲玖一把，将准备把他踹出去的莲玖拉了个趔趄。 乔若欣很快就怒气冲冲地追了过来，可等她踏进房里，却只有大开的窗户和空空荡荡的房间，连个人影也没有。 还是让那杂鱼给跑了！ 她气得涨红了脸，反手一剑劈开了屋里的木桌。 门口听到动静赶来的客栈老板不自觉颤了一下，抬手在账单上给揽月宗记了一笔。 要说乔若欣，那也是丰阳城的名人了。 基本每次她下山，不是在送财就是在破败的路上，只要她脾气上来了，就会闹得丰阳城沸沸扬扬。 可人家是四大宗门之一的揽月宗宗主最为疼爱的独女，他们能怎么样？ 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能避着这大小姐一点是一点。 还好揽月宗重名声，倒也没有为难他们。 只要是乔若欣造成的损失，都可以记揽月宗账上，届时会有人过来赔偿。 乔若欣愤愤扭头，正好看到老板刷刷地做着记录，当即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晶卡，朝老板丢了过去。 “别记了，今天的若是我赔给你。”她提着剑大步朝外走，路过老板时还瞪了他一眼，“但是今天的事情，要是走漏半点让我爹知道了，你这客栈也不用开了。” 客栈老板后脊一凉，颤抖着手从地上捡起晶卡。 这可不是晶卡，而是索他命的玩意儿。 乔若欣闹出的动静太大不说，就刚刚那人的几嗓子，可是喊来了不少人。 他能替乔若欣瞒着，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乔若欣可不管这些，丢下晶卡后就径自离开了客栈，留下客栈老板朝着众人各种赔笑。 被莫名其妙拽着跳窗的莲玖，盯着眼前正在得意大笑的人，抬手揉了揉眉心。 算她倒霉，看个热闹也能被卷上。 抱起一路追过来的火麟，她转身准备回去客栈，却忽地被那人叫住：“哎！这位小兄弟，你是天衍宗的吧？” 那人似是笑够了，终于注意到眼前被他无辜殃及到的莲玖，忙凑了过去：“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这几天一直在被人请求能不能帮忙的莲玖：“？” 不是，她看起来是那种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吗？ 怎么一个个的都觉得她很乐于助人的样子？ 第201章 又是打听个人? 没有搭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莲玖依旧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方才沈不明为了躲开乔若欣，拉着她七拐八拐躲到了这个小胡同里，还好她记性好，还记得回去的路。 沈不明啧了声，忙又追了过去，拉住莲玖的胳膊，将一张晶卡强行塞到莲玖怀中：“这里面有三十万晶石，只要你帮我打听个人的消息，我再补追七十万晶石。” 又是打听个人？ 莲玖脚步一顿，沈不明一见有戏，当即继续引诱道：“就算你打听不到消息，这点晶石你拿着就是，也不用退给我，如何？” 这点晶石？ 捏着晶卡的手微动，莲玖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看着其貌不扬的人，目光在他身上简单地打量了会，最后落在他不自然的面容上。 这人除了五官外的脸很僵，分明就是用的一张假脸。 将晶卡收到储物戒里，莲玖的态度当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反正找一个是找，找两个也是找，这个找不到还可以白挣三十万晶石，送到嘴里的钱不要白不要。 她歪过头，清声问道：“公子想找谁？” “牧秋水。” 这三个字一出，莲玖面上神情不变，心底却已经活泛了起来。 她紧紧盯着沈不明，故作担忧地问道：“公子找她做什么？” 沈不明看着莲玖那张带着几分担忧的神色，思忖了片刻。 莲玖接过了他的晶石，说明是对这笔交易心动了的。 现在又问出这话，显然是有所顾虑。 但她年纪看着与他相差不大，又不是揽月宗的人，应当是不认得牧秋水才是。 难不成是眼前这人的反应比较慢，现在才在思考后果，担心会不会影响牵连到自身？ 他没有直接回答莲玖的问话，而是顿了顿开口：“放心，不是来寻仇的。” 莲玖垂下眸子，遮掩住几番流转的心思。 她想了想，又开口询问：“这人有什么特征？年方几何？家中什么情况？” 听她这么问，沈不明忍不住皱起了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莲玖的反应不太对劲。 就算是为了一百万晶石，这人的态度未免也有些太过热切了。 “我只有一幅她的画像，至于其他……”他轻咳了两声，话留了半句，“我要是知道这么清楚，还需要你帮我打听？” 莲玖挑了挑眉，她倒是没料到这人竟会这么警觉。 毕竟沈不明张口出手就是一百万晶石，看着实在没有多少脑子。 她抱着火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那到时候怎么联系公子？” 见莲玖没有再继续多问，沈不明方才提起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伸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传音石，他将其递给了莲玖：“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捏碎这个即可。” “我会在两天内赶到方才那家客栈的那间包厢等你。” 来到丰阳城的时候，他本来计划的是自己乔装打扮，趁四大宗门的交流大会这个揽月宗人流最多的时候，偷偷混入别的宗门队伍里进去里面。 可没想到前些时日他穿着仿制的宗门弟子服，顺利混进振刀宗队伍跟着他们进去揽月宗后，会被乔若欣突然找茬。 当时乔若欣似是被人训过，气冲冲地往外走。 他正低着头跟在振刀宗弟子队伍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料到眼前会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躲避不及，他和乔若欣当场撞在了一块。 她似乎是憋了一肚子气，非要他说出是哪个宗门哪个长老门下的弟子。 他自然是说不出来的，于是他试图蒙混过关混入揽月宗的事情暴露，被揽月宗弟子无情地丢出了宗门。 经过他这么一闹，揽月宗对外的审查更严了。 能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实在难得，他花了极大的价钱也才买到这么一张。 那几个守门弟子已经记住了他，现在他想再混进去怕是难了。 可他还没找到他想找的人，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所以这几日，他都在丰阳城的街上徘徊。 也不知乔若欣这阵子怎么火气这么大，今日在街上两人意外地打了个照面后，这人就提着剑追着他砍。 迫于无奈，他只好躲进了客栈里，趁机将事情闹大才好脱身。 求助于莲玖，是他在看到莲玖身上那显眼的天衍宗弟子服后突然想到的法子。 但他与莲玖素昧平生，自然不可能完全信任莲玖。 莲玖从善如流地接过传音石，沈不明接着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副画像。 画像画的似是一处别院，有两个穿着靛青色弟子服的女子，她们一个抚琴，一个起舞。 抚琴的女子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前，眉眼低垂，纤纤玉指搭在琴弦上，端的是一个温柔似水。 跳舞的女子则是束着头发，几缕流苏藏于发间，顺着她的动作高高扬起。 她眉眼间尽是是明艳的笑意，抬起的指尖正好接住了旁边树上落下的一片花瓣。 这幅画的笔触很柔和，可以看出画这幅画的人应当是个温雅沉静之人。 “弹琴的那个就是。”沈不明示意莲玖看向树下抚琴的牧秋水，自己却望向了另一道身影，眸光微微暗了暗。 莲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他神色的变化，不动声色地瞧着那画中的两人。 过了一会，她似是有些好奇地指着起舞的女子：“这又是谁？” 沈不明见莲玖已经看完了画，便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好收了起来：“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这一听就是很敷衍的回答，但莲玖识趣地没有再问，而是抱着火麟等着沈不明继续交代。 毕竟足足一百万晶石，放在哪个家族来说，都不是什么小数目。 总不可能就真的只让她打听个人这么简单吧？ 可沈不明没再说什么，而是朝莲玖扬了扬手，转身就走。 火麟都没忍住从莲玖怀中探出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瞧着那人的背影半天才缩了回去。 莲玖望着沈不明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 这人，是要和刘永安比谁更人傻钱多吗？ 第202章 老熟人 莲玖回到客栈与周朗几人汇合时，他们的面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急色。 显然他们几个都是听说了方才的事，在担心她会遭遇什么不测。 莲玖过去的时候，周朗正好在提议要不要分头去找她。 周天成刚开始还有些犹豫，但后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还是点头同意了。 就在几人准备动身的时候，刘永安眼尖，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那抹红色身影。 “你去哪了？没事吧？”他当即凑了过去，语气中的急切让周朗几人都不由得侧目。 这两人的交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明明几人一路上一直相处在一起，也没见着他们有什么其他的交流啊？ 莲玖刚挣了三十万晶石，心情还算不错。 目光扫过几人担忧的神色，她略有些歉意地朝几人颔了颔首，不好意思地道：“让诸位担心了，我没事。” 许巧似乎是想说什么，但被周天成给开口打断：“既然南宫师弟回来了，那我们现在动身去揽月宗？” 第一个到揽月宗的队伍，想想就让人觉得心动。 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可以在五长老面前留下印象的机会啊！ 几人没有异议，只不过他们身后的刘永安一直用殷切的目光，一路注视着莲玖几人离开。 揽月宗宗门也是建在山上，与天衍宗那山间小道不同的是，上揽月宗的路被人好好修缮过，入目都是宽敞的石阶。 莲玖的手在储物戒上搭了好一会，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这看似走不到头的石阶。 等他们到了揽月宗门口，看着磅礴大气的山门，又看向山门后那高大华丽的建筑，众人一时间心下五味杂陈。 这才是正经宗门该有的模样，像天衍宗那样三座山头加一个演武场的，着实有些寒碜。 两位守门弟子见来的是天衍宗的弟子，互相对视了眼，两人眼中都有些诧异。 往常只要不是天衍宗主办的宗门交流大会，天衍宗弟子向来都是最迟的那一个。 苏恒允没带队前是这样，苏恒允带队后也是这样。 这还是第一次，天衍宗有弟子这么早就到了场。 一个守门弟子忙不迭跑进宗门，去请才刚到宗门没多久的天衍宗五长老。 先前他曾交代过，要是天衍宗弟子到了，要将人先带进去安置好，并知会他一声。 那个守门弟子进去后没多久，从正门口又出来了两个接待弟子。 那两人见到莲玖后，先是不约而同地怔了怔，再是勉强地挂上笑容，领着他们往里走。 两人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做到了同步变换。 莲玖眉角微微抬了抬，看着眼前两个神色复杂的老熟人，莞尔一笑。 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她来揽月宗不就是想看看北辰铭和白茯月两人过得如何？ 北辰铭心下满是骇然，他面上虽还是带着得体的笑，可目光却忍不住时不时瞟向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 过几日就是四大宗门的弟子交流大会，能来这里的都是宗门里的佼佼者。 就算天资再过人，这些弟子也至少进了宗门有三四年之久。 莲玖会出现在这里，那定然是代表宗门前来参与大会的。 明明一样是从北辰走出来的，明明最开始对方还是个全灵根的废材…… 可如今一个能代替宗门出来参与这宗门间分量极重的大会，一个却只能做大会的接待弟子。 二者差别之大，不可同日而语。 相比北辰铭的不安，白茯月心中更多的是震惊与一抹不可察觉的欣喜。 莲玖交与她的那部鞭法和心诀，她都有好好参悟修行。 现在的她，在揽月宗里大放异彩。 入门不过寥寥数月，她就已经突破到了绿阶初级。 虽然境界还不稳定，但她已经成了揽月宗新一代里备受瞩目的存在。 周瑾安这个最开始凭借着周瑾安的青睐有加，得到了许多资源偏向的人，风头都给她盖了过去。 而她与周瑾安，两人算是真的渐行渐远了。 起初刚进揽月宗，北辰铭就生怕被她赖上一般，慢慢与她淡了联系。 还是在她突破黄阶到绿阶后，这人才又巴巴的凑了过来。 可如今的白茯月，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北辰铭，会为北辰铭抱不平，会为北辰铭冲动地上擂台的白茯月了。 男人的甜言蜜语靠不住，家族又远在千里之外难以给她护持，她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 现在的白茯月，眼里除了修炼，就是变强。 她还记得莲玖说过，只要她在半年内，修习这部心诀和鞭法达到绿阶，就会把后半部心诀也誊抄下来送给她。 白茯月看着莲玖的目光越来越亮，亮到周朗和许巧几人都感受到了。 许巧脚步放慢了几分，磨磨蹭蹭到莲玖身边。 趁白茯月难得抬眼看向别处的时候，她小声地问着莲玖：“南宫师弟，你和那个弟子是不是认识的？” 莲玖唇角含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许巧又偷偷摸摸看了几眼白茯月，有些欲言又止：“那她看你的眼神，为什么好似要把你吃了一样？” 莲玖一愣，转而轻笑了几声：“许师姐别担心，我们是老相识。” 顿了顿，莲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明明没有在看他们这里，却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动静的北辰铭身上。 “不止是她，就连另一个接待弟子，也和我们一样是从北辰出来的。” “我们可是认识十多年的老熟人了。”莲玖意味不明地拉长了语调，明明是笑着的，却让北辰铭身后陡地出了一身冷汗。 许巧诧异地看向强装镇定的北辰铭，又看了眼已经收回视线，重新盯着莲玖的白茯月。 不是老熟人吗？ 怎么这两人看起来一个过分热切，一个过分冷淡？ 而且这三人明明认识，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几人很快就走到了揽月宗给天衍宗弟子们安置的小院子，北辰铭和白茯月停了下来，伸手替莲玖几人推开了院门。 北辰铭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面上看不出几分异样：“这是给诸位师兄师姐准备的住所，之后若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与我说。” 周朗几人和他客气了几句，便就推门进去。 就在北辰铭暗暗松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莲玖忽地叫住了他。 第203章 你这个朋友，本小姐交了 “三皇子殿下，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凉飕飕的话在背后响起，北辰铭脚下一顿。 莲玖笑吟吟地看着北辰铭，语气有些讽刺：“这揽月宗给的资源可比我南宫家的多吧？” “如今三皇子殿下的修为几何了？不会还没突破吧？” 这一口一个三皇子殿下的，嘲弄意味十足。 她说的每一句话看似都是普通的阴阳怪气，实则专门往北辰铭痛处扎。 北辰铭瞥了眼一边的白茯月，心中不由得更加恼怒。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修炼的，竟然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连跃两级突破了黄阶。 明明最开始他才是新一代弟子中最惹眼的存在，却被白茯月一而再再而三地抢了风头。 进了揽月宗这么久，北辰铭和一群伪君子打了不少交道，耐力比以往来得要深。 他没有回答莲玖的问话，只是嘴角扯起一抹难看的笑容，朝莲玖拱了拱手后就转身离开。 虽然看着不情不愿的，却也算做到了礼数周全。 莲玖望着北辰铭离去的背影，唇角的弧度都深了几分。 北辰铭不愿回话，就说明他心下是没底气的。 看来他这阵子在揽月宗的日子，并不称心如意。 知道北辰铭过得不好，莲玖的心情就好了。 白茯月等人走了，这才上前，掌心聚拢起一团浓郁的木系灵力。 “我突破到绿阶了。”她盯着莲玖，一直压抑着的喜悦在此刻涌了出来，“你给我的这部心诀，着实厉害！” 仅是半部心诀，就让她在短时间内突破到绿阶。 虽然受限于心诀残缺，她修炼的过程并不顺畅，境界也并不稳当。 但如果将后续半部补全，别说境界能好好巩固了，她怕是还能继续以更快的速度往上突破。 莲玖也有些诧异，她给白茯月的这部心法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白茯月若是潜心修炼，确实能顺利地借助这部功法在半年内突破绿阶。 可在这短短几个月就连续突破两次，着实也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难不成是她看走眼了，还是说白茯月这段时间里，有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机遇？ 莲玖挥手用土系灵力凝聚了个石台，伸手从储物戒中取出空白的纸笔。 她没有过多地废话，纸一铺，就开始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 看北辰铭方才那副满腹阴郁的模样，显然是风头被白茯月压得够呛。 就凭这个，她也会把后半部心诀给白茯月写下来。 白茯月抿了抿唇，有些意外莲玖的干脆利落，忍不住为自己先前的恶意揣测感到了几分羞愧。 莲玖最初将心诀与鞭法交予她时，虽是说了不要什么回报，可她总忍不住怀疑莲玖是想先让她尝到点甜头，再开始和她谈条件。 毕竟天上怎么会有平白无故掉馅饼的好事？ 况且她和莲玖之间还有矛盾在，两人还都是大家族出来的。 家族一向利益至上，莲玖没有道理帮她才是。 可眼前这人又确确实实没有向她索要报酬…… 那满心的喜悦过后，情绪逐渐冷静下来，白茯月心下五感交织，看着莲玖的目光越来越复杂。 心诀并不长，莲玖很快就将后半部的心诀抄写完整。 收好笔墨，她将东西递到白茯月跟前时，白茯月还有些恍惚。 在莲玖含笑的目光注视下，白茯月有些怔愣地伸出手接过，心下还有几分飘忽不定之感：“这真的是给我的？” 莲玖点了点头，将火麟又重新抱起。 目光紧紧落在莲玖身上，白茯月眸色深了几分，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火麟睁着眼瞅了瞅眼前还没回过神的少女，眼见着她的目光从有些茫然逐渐变得越发炙热。 不知道为什么，它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莲玖倒是没有多想，她朝白茯月挥了挥手后，就径自往院子里走。 在莲玖跨入院门的那一刻，白茯月忽地提高了声音道：“南宫连玖，你这个朋友，本小姐交了。” 莲玖有些诧异地顿住脚步，回过头时，却见白茯月不知何时，已经跑的很远了。 那道远去的背影十分仓促，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白茯月说的是“本小姐”，而不是我。 她刚刚说的话，是以白家三小姐的身份说的，并不单单只是代表了她自己。 其背后的意义，怕是要让北辰京都的四大家族势力再重新洗牌。 想到南宫家那几个老头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莲玖忍不住勾起唇角。 先前她说每个月都会让人往南宫家捎带东西回去，结果没想到天衍宗会有限制弟子下山的古怪规定。 如今难得有出宗门的机会，她也是该找个时间往南宫家捎带点东西回去。 几人在院中安置后没多久，得到揽月宗弟子通报的五长老就赶了过来。 他没有敲门，而是一把将院门推开。 押送林金耀几人回宗门后再过来揽月宗，耽误了他一些时间。 揽月宗弟子来通报说天衍宗有弟子到了的时候，他也才刚到半日。 对于是哪几个弟子这么快就赶了过来，他还是挺好奇的。 几人听见动静，纷纷从自己房间里走了出来。 五长老审视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视了圈，最后落在了笑吟吟的莲玖身上。 其他人神色间都怀揣着激动，就莲玖看起来平静得惹眼。 他微微眯起眸子，朝几人伸出了手：“把你们的令牌给我。” 周天成的手上就握着令牌，听他这么说，第一个将令牌递了过去。 五长老半阖着眼，神识探入令牌中。 不一会，他收起了手上的令牌，冲周天成点了点头：“合格。” 周朗和许巧也忙将手上的令牌交了出去，可五长老的神识一一探查过这些令牌后，眉心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些令牌是天衍宗先辈们为了历练弟子而专门定做的，可以在一定时间里将弟子的言行记录下来的特殊令牌。 林金耀身上的灵力仿佛被抽干了般，被送往宗门至今还未醒来。 以至于当晚发生了什么，除了莲玖几人的一面之词外，便无从得知。 在周朗几人的令牌中，他大概地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依旧没有看到林金耀身上的那个伤口是谁造成，又是如何造成的。 令牌中，林金耀最后是追着莲玖离开的，之后的事…… 五长老的目光落在依旧笑得风轻云淡的莲玖身上，伸手取走了她递过来的令牌。 可等他将神识探进去查看情况后，他不由得抬起头，瞪着眼看向那个笑得一脸无辜的人儿。 第204章 五长老想不通 五长老不信邪地又将神识往令牌上探了探，可结果依旧是毫无回响。 他深吸了口气，只觉额上青筋都忍不住跳了跳：“你对令牌做了什么？” 莲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令牌怎么了吗？” 五长老冷笑了声，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让莲玖蒙混过关。 他伸手结印，直接将令牌中的景象拖了出来。 半空中逐渐出现莲玖几人的身影，那是他们在客栈的时候。 五长老手上灵力运转，朝着虚影打出了一道灵力。 投在空中的虚影以极快的速度变换着，很快就到了他们遇袭的画面。 只见林金耀和为首的大汉齐齐朝莲玖扑来，大刀和长鞭就要落下，虚影就在此刻，忽地消散了。 莲玖眨巴着无辜的眸子，一脸疑惑地看向五长老：“长老，这怎么没有了？” 五长老眼角抽了抽，他也想知道为什么没有了！ 根据他从另外三人那里看到的画面来看，当时那两人攻过来的时候，莲玖身前的剑阵突然炸开，随后就是暴戾的火焰充斥着画面。 想到那滔天的火海，还有林金耀意味不明的话，五长老审视的目光在莲玖面上扫视了两圈。 莲玖神情变都没变，确定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后，五长老这才转移视线到她怀中的小兽身上。 火麟似是有些无聊，正好打了个秀气的小呵欠，乌黑的小眼睛紧跟着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它湿漉漉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意外地和五长老撞上了视线。 那双豆大的小眼睛里满是单纯与无辜，怎么看怎么可爱柔弱。 从外形和气息上来判断，这确实是一只六品的火焰狮幼崽不错。 可为什么林金耀在其他三块令牌的记录里，说的都是“问心梯的火海”？ 五长老想不通，五长老很崩溃。 他深吸了口气，不断地拿着莲玖的天赋来安慰自己。 不就是貌似弄坏了一块令牌吗？ 不就是可能若是好几百万晶石都买不到的东西而已吗？ 多！大！点！事！ 他拉着脸将令牌一一收了回去，准备带回去给三长老好好检查一番。 虽然莲玖的令牌记录有所缺失，可其他人的令牌里能清楚地将她的行动串联起来。 所以按理来说，莲玖也是合格的。 他深深地看了眼莲玖，便错开了目光，朝着周朗几人道：“距离宗门大比还有一些时日，这几日你们就在此处好好休息。” 长老吩咐，他们自然是听的。 几人躬身行礼，连连应下。 送走五长老后，周朗才长长松了口气。 他关上院门，心有余悸地开口：“我还没见过五长老这么生气过。” 许巧点了点头，也是一副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的神情。 莲玖微微挑眉，发自内心地问了句：“他脾气不是一直都很差吗？” 听到这话，周朗几人齐齐朝莲玖看了过来，眼底有些复杂。 “五长老的脾气在六位长老里面算是好的了。”想到莲玖才入宗门没多久，许巧温声解释道，“除了他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会烦躁外，他从来没有黑过脸。” 天衍宗六位长老，大长老协助宗主处理宗门大小内务，为人较为严厉，虽然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可没有弟子敢在他跟前放肆。 二长老常年闭关，鲜少见到人影，三长老和四长老沉迷炼器炼药，和他们这些普通弟子的接触极少。 六长老算是弟子们经常见到的长老，不过脾气急了点，脾气是六位长老里面算是最差的。 五长老则是天天在执法堂里打瞌睡，授课时也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他们就没在五长老的面上看过除了困倦和不耐烦以外的神情。 所以今日一见五长老黑脸，实实在在把他们几个都给吓到了。 周天成瞧了莲玖半天，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忌惮。 按莲玖方才那话的意思，怕不是经常惹五长老生气？ 看来这个新来的亲传，不仅天赋高，还极得长老们青睐。 他得重新掂量掂量莲玖在他这里的定位了。 莲玖则是抱着火麟，难得地反思起了自己。 几人回了院子里的小房间里，莲玖在房间布好隔离阵，便开始炼制从乌镇购置的灵植。 一直到外边天色渐暗，她才收好红莲火，撤掉阵法，抱着火麟就朝外走。 其他人都还在各自的屋里，莲玖出门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 天衍宗给他们这些其他宗门弟子们居住的，是宗门里外门偏内门的位置。 莲玖先是在外门的区域走了一圈，路上遇到的揽月宗的弟子们不是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就是在吟诗作对，赏花吃茶。 他们不像是来宗门修行，倒像是来宗门结交人缘的。 和天衍宗那群不是在试炼峰修炼就是在弟子峰修炼的弟子们两相一比，这两边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她在外门转了一圈，除了揽月宗的弟子外，还见到了几个身穿黄色长袍的振刀宗弟子。 纵是深夜，整个外门依旧热闹得很。 走到内门与外门的交界院墙处，莲玖大致摸清了揽月宗外门的布局。 她正准备抬脚朝内门里走，却被里边的两个弟子拦住了。 “这位师弟留步，揽月宗内门可不能随意进入。”一个守门弟子朝莲玖拱了拱手，语气虽是客气，却隐隐带了几分倨傲。 天衍宗弟子吃不饱穿不暖，住的地方还不成样子在四大宗门里是出了名的。 一看莲玖的弟子服，他便忍不住有几分自得之意。 他们宗门内外亲三院与长老院错落有致，虽还不至于五步一楼，十步一亭，却也装潢大气华美，屋舍厢房小院层层相扣。 这天衍宗弟子没见过世面，逛傻了也是正常的。 莲玖瞥了眼这个弟子，她是来找人的，不方便闹出什么动静惹人眼目。 所以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转身准备离开。 那个弟子见状，忍不住在心底嗤笑，看着莲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轻视。 就在莲玖刚往前走了几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南宫连玖，你是来找我的？” 第205章 不在揽月宗 白茯月正准备去后山自己常去的那个地方修炼，没成想刚从内门出来，就见到莲玖被守门弟子给拦在外边。 揽月宗的内门除了内门弟子和亲传，还有他们带进去的人外，是不允许其他人随便进入的。 莲玖与白茯月无约，她这么说，不过是想帮莲玖一把。 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莲玖当即顺势点头：“我过几日要往北辰捎带些东西回去，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 “正好我也有些东西想送回去，你先与我进来，我们好好商谈。”白茯月神色自若地退了一步，目光落在两位守门弟子身上，“两位师兄，有劳。” 守门的两个弟子面面相觑，他们不过是外门弟子轮值到这里守门的，自然不敢拦着两人。 只是两人都有些惊讶，这个从天衍宗来的弟子，在揽月宗的内门里竟有熟人。 而且还是他们揽月宗这一代新弟子里风头正盛的白茯月。 先前那个在心中暗自嘲笑莲玖的弟子，被白茯月的那一眼看得有些慌张。 他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们。 有白茯月做掩护，莲玖自然不用再怕事情会被闹大。 她瞥了眼那两个弟子，状若随意地打趣了声：“没想到在揽月宗，你一个内门弟子都比我这个天衍宗亲传来的好使。” 白茯月听出了莲玖话中的意思，很配合地笑了笑，把那两个守门弟子笑得心下更虚了。 他们是三年前进的宗门，没参加过宗门交流大会，只知道天衍宗弟子服是红色的，并不知道天衍宗的弟子服的区别。 方才见着莲玖年纪看着不大，便没怎么将人放在心上？ 可没想到，眼前的这人竟然是个亲传弟子？ 这可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人物，两人被莲玖这话吓得一声不吭，暗自在心中不断回想方才说的话有无错漏之处。 莲玖和白茯月走远了，他们还久久都没有恍过神来。 白茯月并没有真的将莲玖往自己住处带，而是带着莲玖往里边走了一会，在一个亭子里停了下来。 以她的资质，参加宗门交流大会是足够的。 只是她的境界不稳，就听从了自家长老的建议，成为了这次大会的主接待。 这次大会的接待事宜，大大小小都是由她负责的。 在莲玖几人到来之前，她也接待过振刀宗的几位。 那几人到揽月宗后，可没一个像莲玖这样闲逛的，多是在自己的院中修炼。 少有的几个也不过是去丰阳城转转，和揽月宗的熟人叙叙旧。 她与莲玖的感情并不深，自然不会真的认为莲玖是来找她的。 所以她对莲玖这瞎逛的行为，着实有些好奇：“你来内门做什么？” 莲玖沉吟了一会，有些犹豫要不要和白茯月说出实情。 她与白茯月交集并不多，就算白天白茯月说了认可她的话，那也多是对她赠予鞭法和心诀的回报。 当年的牧秋水离开的时间和林皎月出事的时间那么接近，又刚刚生下刘永安，于情于理都不会一走了之。 所以，牧秋水离开刘家回揽月宗，应当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这个意外要是是真的意外那还好说，但要是人为的…… 白茯月还真说不得会不会帮她。 见莲玖迟迟没有开口，白茯月心下不由有些恼了。 她没好气地哼了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怎么？信不过我？” 看着眼前这张清丽面容上带上的怒色，莲玖思忖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我在找一个人。” 她紧盯着白茯月的神色变化，又补了句：“那人叫牧秋水。” 白茯月心下的怒气这才消下去了一些，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份名单，蹲下身子就开始在里面找了起来。 名单很厚，看着有几百来人，张莲玖挑了挑眉，也跟着凑了过去。 只见上边密密麻麻的，竟记载了一堆揽月宗弟子的名字和一些简单的个人信息。 “这是？”莲玖眼前一亮，也顺着白茯月的动作翻看了起来。 白茯月瞥了眼莲玖，语气依旧算不上好：“忘记和你说了，我师傅是宗门内执法堂的管事长老。” “这次的交流大会接待事宜由我负责，这是师傅给我的弟子名单，方便我挑选弟子调动人手用的。” 北辰铭的接待名额，也是从她这里过的手。 只是因着以往的事，她对北辰铭始终有些意见。 她知晓北辰铭为什么要当这个接待，无非是想再玩他在北辰的那一套，长袖善舞广结人脉，寻找冤大头罢了。 所以她就经常跟在北辰铭身边看着他，只要她在旁边，北辰铭想要和人家弟子搭话，总会有几分顾忌。 她还是有些芥蒂，做不到真的放下。 听到这话，莲玖心下一动，追问了句：“揽月宗所有的弟子信息都在里面？” 白茯月扫了眼莲玖，点了点头：“只要还是揽月宗弟子的，名字都在上面。” 两人翻了好一会名单，才将厚厚的一叠翻完。 名单上许多名字重名的人挺多，却是没有一个叫牧秋水的。 莲玖皱起眉，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牧秋水，不在揽月宗？ 将手上的名单收好，白茯月也跟着皱起了眉：“要不我帮你去问问我师傅？” “他是执法堂的长老，说不定会有印象？” “这背后怕是有许多牵扯，还是莫要声张的好。”莲玖摇了摇头，起身时还不忘朝白茯月诚恳地道谢。 环视了周围一圈，她心下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若是当年牧秋水没有到揽月宗来，那她去哪了？ 既然莲玖都这么说了，白茯月便没有再问。 她抿了抿唇，将名单收回储物戒中。 原本她还以为能帮上莲玖些什么，没想到这人情，还真是难还。 莲玖没再多留，和白茯月告辞后就回了小院。 她思索了一会，伸手从储物戒中取出沈不明给的传音石，毫不犹豫地将其捏碎。 另一头拍卖行的包厢里，正吊儿郎当坐着的少年眉心动了动，面上悠然的神色忽地一滞。 今天早上他随手抓的那个天衍宗弟子，打听到牧秋水的消息了？ 动作这么快的吗？ 第206章 怎么他们今天一个个的都这么奇怪 第二日一早，莲玖便准备下山去丰阳城。 周朗正好从外面提着两笼食盒回来，一见莲玖从房门里出来，便和她打了个招呼：“南宫师弟，你这赶巧了。” “我刚去厨房领了咱们四个的早饭，快过来一起吃点。” 他们还没到辟谷期，虽说可以许久不进食，可饿也是实打实的。 先前坐在圣风鹰上只顾着赶路了，他们几个可什么也没吃。 到丰阳城后，几人又忙着休息，除了屋内的灵果外，也是什么都没有食用。 现在进了揽月宗，总算能好好吃上一顿饭。 莲玖挑了挑眉，走过去看着周朗将食盒摆在院中的石桌上，一一拆开。 揽月宗厨房分配的早餐挺简单，几个馒头，几份小菜和几个肉包子。 莲玖伸手取过两个包子，便朝周朗摆了摆手：“周师兄，我要下山去购置些东西寄回北辰，就不与你们一道吃了。” 周朗哎了一声，忙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晶卡，递给莲玖：“咱们一路过来都没怎么用到晶石，可还剩下不少。” “你先把你的那份收回去吧。” 从乌镇到天衍宗，除了翻过山头的那段路程是他们自己走的，其他的路都是刘家的圣风鹰带着飞过来的，并没有花费什么晶石。 他们一路上唯一花费到晶石的地方，也就只有住在丰阳城客栈的那一晚。 刘永安的费用没从他们这里出，而是走的自己的账。 所以他们四人共花费了三千二百晶石，还剩九千八百晶石。 也就是说，莲玖还应取走二千二百晶石。 至于周天成，周朗准备给他四千二百晶石，许巧走他这边自己的账。 毕竟当初是他们两个一起去乌镇石家指导他们家小公子修炼的，他不能占周天成的便宜。 其实最开始他没有想过他们会剩晶石，还是这么多的晶石。 或者再往前一步说，他甚至没想到他们几个可以在规定的时间里凑齐一万五千晶石。 现在仔细想想，好像这两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里，莲玖都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这个小师弟，还真是…… 莲玖没有推辞，从晶卡里取走自己的那份晶石后就边吃着肉包子边往外走。 她怀里的火麟只咬了一小口莲玖递给它地包子，就挑剔地将其搁在了莲玖怀里。 莲玖也不嫌弃，拿过来几口就给全都吃了下去。 火麟瞪圆了眼珠子，抗议地扯了扯莲玖的袖子。 这糟心主人，天天坑蒙拐骗、打劫别人和灵兽的东西就算了，怎么连它吃的也抢？ 似是看出了它的意思，莲玖勾起唇角，心情颇为愉悦地揶揄着：“哎呀，你刚才都不吃，我还以为你不吃了。” “毕竟你天天蹭郑师兄的灵食吃，谁能想到这些普通的食物竟然还能入你的眼？” 火麟眼底的抗议更深了，它嗷呜一口轻轻地咬在了莲玖手上，气哼哼的磨了磨。 它自己不吃和被别人抢走吃了，这是两种概念好吗！ 莲玖乐了，她揉了揉火麟的小脑袋，从储物戒中取出火灵石，偷偷给火麟塞了几块。 火麟这才哼哼唧唧地松了口，重新窝回了莲玖怀里。 一人一兽分外和谐，周朗忽然有些体会到了先前许巧羡慕莲玖和火麟的感觉。 别说是许巧，就连他也想快点修炼，突破绿阶到青阶后，去找只灵兽契约了。 定定地目送着莲玖离开，周朗一转身，就正好看见许巧从屋子里探出了头：“好香啊，周大哥你去领早饭了？” 天衍宗的衣食都要自己动手，住虽有洞府，修缮也得靠自己。 以至于进了宗门这么久，周朗和许巧都没能吃上几顿什么正经饭菜。 和其他被抛弃的外门弟子一样，他们都是每月下山的时候才能吃上一些好的。 回宗门的时候带上好些吃的丢储物戒里，又吃上半个月。 最后的大半个月，便在挨饿中度过。 揽月宗就不一样了，这里的吃食都有外门弟子精心准备。 一天下来厨房都有吃食摆着，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去厨房端便可。 许巧的目光只在饭菜上短暂地停留了片刻，又忽地看向了渐行渐远的莲玖。 她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地问了句：“南宫师弟这是要去哪？” 他们才到揽月宗，莲玖还不好好休息，调整状态迎接过几天的宗门交流大会？ 往外跑做什么？ 周朗正想招呼许巧过来吃饭，听她这么说，手上一顿，忽地觉得眼前的早饭不香了。 从许家小院出来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许巧常常望着莲玖走神，这让周朗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他伸手拿起一个包子，狠狠地咬上一口后才答道：“她说是下山购置些东西。” 许巧眨巴了两下眼睛，她能感觉得到周朗似乎在生气，可方才他不还是好好的吗？ 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许巧皱起清秀的小脸，看看已经空无一人的大门，又看看沉着脸的周朗，满腹疑惑。 怎么他们今天一个个的都这么奇怪？ 揽月宗不同于天衍宗，宗门内非急事是不可御剑的。 莲玖抱着火麟走到揽月宗山门处，这才取出有些损坏，但还勉强能使用的白遂。 他们已经到了揽月宗，任务评定也是合格，她现在自然已经可以直接御剑下山。 这次下山除了要见沈不明，她确实也是真的准备要购置一批炼器材料。 毕竟准备给南宫家送去的丹药已经炼制得差不多，法器也是时候提上日程。 何况，她还得修补一番白遂和红缨枪。 当年她自爆元神，红缨枪离她那般近，受到的冲击也是最大的。 现在它看着是没多大问题，可上次对战时，她明显地感受得到，红缨枪的威力比不得上一辈子。 正好先前她在北辰所找的那些珍稀材料收集得挺多，给红缨枪先做个简单的修缮已经足够了。 手上一挥，白遂便落在脚边，莲玖腾空而起，迅速朝山下飞去。 她急着下山，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一双阴郁的眼睛已经盯了她许久。 直到她消失在宗门后，那人才冷哼了声，转身离开。 第207章 同心石 莲玖赶到客栈的时候，沈不明已经在了。 还是上回那张脸，却是换了一身行头。 不同于之前的平常朴素，他身上的衣服华贵非凡，一看就价值不菲。 莲玖瞥了两眼，关好房门后就直奔主题：“你让我探听的事情，有消息了。” 沈不明眸底闪了闪，示意莲玖继续说下去。 莲玖抬眼，目光落在沈不明那张看似很是普通的面容上，微微一滞：“这位公子，我查看过揽月宗弟子的名单，揽月宗现在的弟子中并没有叫做牧秋水的人。” “你是不是找错了？” 沈不明皱起眉，想都没想地就直接摇头：“不可能。” 这几年来他在玄冥大陆四处奔波，人手几乎遍布整个大陆，就只为了寻找一个牧秋水。 除了四大宗门他安插不进人手，其他地方可都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而四大宗门里，就揽月宗最有可能，也只有揽月宗说得过去。 因为牧秋水品性素来温婉沉静，不喜与他人结交，在当时的揽月宗，算是一股清流般的存在。 去其他宗门，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况且据他调查，所得到的关于牧秋水最后的消息，就是她要赶往揽月宗。 此后，她整个人就像销声匿迹了般，毫无动静。 有些诧异他的反应，莲玖心下转了转，接着开口道：“可是揽月宗弟子名单上并没有她的名字。” “或者，公子你可还有她的什么消息，我好更方便地探查。” 听见这话，沈不明忽地冷静了下来，抬眼看向莲玖。 莲玖不闪不避，目光坦荡。 他犹豫了一会，似是在思量着些什么。 半晌，他才轻笑了声：“你倒是聪明，知道我手上还有点东西。” 莲玖唇角微勾，嘴上却是故作诧异地道：“原来公子手上还真有东西？” 这一句惊讶很不走心，显然莲玖也没有要隐瞒沈不明自己早就猜到了的事实。 沈不明虽说是要合作，但从一开始就藏头露尾的，消息也没给全，她自然不会傻到全盘托出。 不过两边对彼此的了解都不多的情况下，想让对方相信自己，自然得展露点本事来。 比如刚刚莲玖就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自己在揽月宗有熟人，可以看到弟子名单。 又比如莲玖现在直接明晃晃地告诉他，大家都是聪明人，该你拿点诚意出来了。 两人不是傻子，对话看似简单，里头的弯弯绕绕却多得是。 沈不明看着莲玖，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作为合作的对象，莲玖敏锐的洞察力和他都看不穿的城府，让他已经有些忌惮。 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眼前的莲玖，确实是他最佳的合作者。 毕竟他找牧秋水一事，并不想声张。 “我手上有块同心石。”沈不明顿了顿，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半块玉佩，“你带着它，一旦靠近牧秋水，玉佩便会发热。” 莲玖眉心一跳，面不改色地伸手接过。 但她心中，已经多少起了波澜。 就连刘永安这个牧秋水的亲生儿子都没有半点寻找他娘的有用物什，眼前这人怎么会有这种非亲近之人不会有的东西。 这人和牧秋水……究竟是什么关系？ 莲玖神色平静地将玉佩贴身放在了胸口处，思绪忽地飘到了先前沈不明给她看的那幅画卷上。 那幅画既是画了牧秋水和另一个女子，那这画要么是在画师手中，要么应当是在画中的两人手中保管才是。 想起之前在她问及画中另一个女子时，沈不明那过分冷淡的语气，莲玖心中已经隐隐有个猜测呼之欲出。 沈不明，多半和那个女子有关。 或者说，他此番来寻牧秋水，应当也是和那个女子有关。 那这枚玉佩的来历，就清晰明了了。 还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已经被莲玖扒得差不多了的沈不明沉默了会，又开口补充道：“揽月宗里，除了牧秋水，应当还有一个男子。” “你要是打听不到牧秋水的话，不妨试试找找牧秋白。” 这话无异于平地惊雷，将莲玖先前的猜测尽数证实。 牧秋水果然和牧秋白有关系！ 莲玖垂下眼帘，盖住她眼底那些复杂的神色变幻。 “牧秋白是……她兄长？”吸取了先前的经验，不想再引起沈不明的警觉，莲玖没有再连续追问。 但她也不能什么反应都没有，便问了一个最浅显的，甚至不算问题的问题。 沈不明点了点头，随即就又闭上了嘴，显然是还在思量着要再和莲玖透露些什么消息合适。 安静的包厢里，两人的沉默似乎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较量意味。 莲玖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这场沉默的较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沈不明忍了又忍，还是有些坐不住。 毕竟现在是他找莲玖帮忙，莲玖若是要拿腔拿调的，他也没什么可以约束的。 两人静坐了好一会，一直到已经眼馋屋子里边角处的灵果许久的火麟终于从莲玖怀中跳出，毫不客气地扑向那棵灵果树，屋里的沉寂才在这一刻被打破。 沈不明沉吟了会，这才将他知道的一些消息挑挑拣拣，讲了出来。 十六年前，牧秋水刚生下幼子刘永安没多久，就接到一封来自揽月宗的信。 信中写明了有人在丰阳城遇见了她的兄长牧秋白，牧秋白身受重伤，经脉尽毁，修为大跌，还瞎了一双眼睛。 信的末尾说了，那人准备将牧秋白送往揽月宗修养。 这把牧秋水惊得连夜就往揽月宗赶，谁她料这一去，就是再也没了音讯。 而牧秋白和那个发现他的人在去揽月宗的路上突然遇袭，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袭击他们的人，是揽月宗的……弟子。”沈不明顿了顿，生生将后半句给拐了个弯。 同样的事，不同的角度，信息确实更全了一些。 只不过…… 莲玖唇角微勾，她放下手上的茶杯，笑眯眯地看向沈不明：“这位公子，你的诚意，似乎还是有点虚。” 第208章 见者有份 不说在这些信息里面藏头露尾被抹去的细节，就说这袭击牧秋白他们二人的揽月宗弟子，想来身份定不简单。 沈不明不愿和她明说，多半是担心她会因为那人的身份而退缩。 “该说的东西我都已经和你说了。”这次沈不明没有再让步，而是从储物戒中又取出了块传音石递给莲玖，笑着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莲玖眉角微扬，收好传音石后，朝角落里的火麟招了招手。 既然沈不明已经不愿多说，她再多留也没多少意义。 今日一行，收获还算不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沈不明如此确信牧秋水就在揽月宗，但她却对当年的事多了些了解。 望着莲玖离开的背影，沈不明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装饰华美的房间里，少年一动不动地沉默了许久，忽地垮下了肩，翘起了腿搭在另一边的椅子上。 神态从沉稳到不羁的转换不过就在刹那之间，他微微勾起唇角，眸底跃动着复杂的暗芒。 这个他随手抓的天衍宗弟子，好不简单。 莲玖离开客栈后就去了丰阳城里的炼器师协会购置材料，她一挥手就是一大批，让此处分会的掌事乐的合不拢嘴。 要知道就算是在丰阳城附近的揽月宗，也鲜有这么大批量地购置材料的。 小厮清点材料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向掌事笑眯眯地带着莲玖到后边等着。 他越看莲玖目光越热烈，尤其是瞧着她身上的天衍宗弟子服，忍不住出声试探道：“这位……小兄弟，可是代替宗门来采买的？” 若是能与宗门达成合作，他们怕是有得赚了！ 莲玖瞥了眼强行按耐住激动的向掌事，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向掌事不免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态。 不管莲玖是不是代表了天衍宗，都是来给他们协会送晶石的财神爷！ 就在莲玖等待小厮送材料过来的时候，一声带着怒气的女子喝声从前边传了进来：“你再说一遍？” 莲玖眸子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着方才那道声音有些耳熟。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过后，小厮无力的阻拦声也紧跟着传了过来：“哎哎哎！乔小姐，这可使不得！这血玉琉璃没有炼化可不禁砸的！” “哎呦！这可是上好的三品弩马兽兽骨啊！” “我的姑奶奶，真别砸了，别砸了！” “……” 前边的鸡飞狗跳之声越来越大，向掌事坐不住了。 他蹭地站了起来，朝莲玖匆匆行了个礼后就忙往那边赶。 可在他看清楚来的人是谁后，额上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颇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造孽，怎么就招惹了这个小祖宗！ 莲玖没有跟出去，她只是继续抱着火麟吃着茶点，静静地等小厮过来。 可小厮还没来，乔若欣却已经先一步气哄哄地闯了进来。 “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口气把这些材料都给包了！”少女神色间带着几分高傲与怒色，她一手挥开挡在身前的小厮，大步朝着后方赶来。 昨日让那小贼跑了，她本就憋了一肚子火，之后的一整天她都在找，却始终找不到沈不言的人影。 今日接到宗门下派的任务，来丰阳城购置炼器材料。 没成想一进来将单子给小厮看过后，那小厮竟是面露难色。 她瞧出不对劲，仔细一问，小厮才支支吾吾说这些材料才刚给人包下。 她再追问是谁，小厮却除了对方是天衍宗的弟子，什么也说不出来。 乔若欣火了，天衍宗的弟子又如何？ 这可是在他们揽月宗山门下的丰阳城，就算是其他宗门的亲传弟子也得给她几分面子。 在这里，她还没有受过什么气。 乔若欣进来的时候，莲玖正好将最后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她舔了舔指尖的粉末渣子，抬眼对上乔若欣那怒气冲冲的眸子。 乔若欣皱起眉，盯着莲玖看了一会，这才想起她是谁。 她双手环胸，目光定定落在莲玖的玄色弟子服身上。 她有些诧异，却还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莲玖：“在炼器师协会购置那么多材料的人是你？” 莲玖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微勾，带着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意。 火麟在她怀中懒洋洋地掀起了眼皮，上下打量了眼乔若欣后就又扭过了小脑袋。 最近莲玖总是给它喂火灵石，它体内的灵气堆积得越来越多，已经隐隐有种要突破的感觉。 所以它着实犯困，越来越懒得动弹。 见莲玖不答话，乔若欣恼了，她瞪着莲玖，语气不善：“喂，说你呢！” 莲玖这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拉长语调：“哦？” 乔若欣冷哼了声，没好气地睨着莲玖：“我劝你主动放弃这批材料，不然……” 乔若欣没再说了，但话中的威胁意味很浓。 莲玖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她好整以暇地望着乔若欣，忍不住笑了笑。 这要是换做普通的刚入门的弟子，说不定还真的能被乔若欣唬住。 毕竟这是在揽月宗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这些宗门来的弟子，总得给揽月宗宗主的女儿几分薄面。 可莲玖不准备给，她不想给，也不会给。 毕竟她可是很记仇的，乔若欣先前对她的针对并不少，她不认为两人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乔若欣见莲玖没说话，心思又转了转。 她想起回宗门后不久，那个跟着周瑾安一行人留下，推迟回来的弟子找上门。 他似是有所顾忌，却还是将他们遇到石墓秘境的事情与她说了一遍。 那个弟子说了，南宫连玖身上可有不少属性灵石。 轻咳了两声，乔若欣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继续开口：“听说之前你和我师兄他们几个进了秘境，我提前走就算了，可我师兄却是与你们同行的。” “你在秘境里得到了那么多的灵石，见者有份，我师兄他们的那份你什么时候交出来？” 这话一出，莲玖都有些被逗乐了。 她怀中的火麟更是将小脑袋转了回来，直愣愣地盯着乔若欣。 什么见者有份？什么灵石？ 谁要抢它的灵石？ 第209章 你的约战，我接下了 “乔师姐，且不说进去前我们两个宗门的弟子已经说过所得各不相干。” 莲玖起了身，唇角的笑意带着几分凉意：“就说在秘境里我与周师兄几人是分开行动的，这见者有份怎么也落不到揽月宗的几位师兄师姐身上吧？” 她一字一句说得分明，落在乔若欣耳中却无异于挑衅。 不过一个新入宗门的弟子罢了，竟然敢这样与她说话？ 莲玖顿了顿，微微抬起了头，语调又轻又缓：“而且今日这材料是我先订的，凭什么要我让出去？” 乔若欣杏眼微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乔师姐！”急匆匆从外边赶来的揽月宗弟子暗道不妙，顾不得擦去额上的冷汗，忙上前拉住已经在暴怒边缘的乔若欣。 近日四大宗门弟子的交流大会在即，揽月宗内多是其他宗门的弟子。 揽月宗主怕乔若欣控制不住脾气，待在宗门里多生事端，这才给了她一个外出采买的任务。 这个弟子比较倒霉，被分配到与她一道。 从宗门里出发的时候他就战战兢兢，生怕惹得乔若欣一个不开心，他就成了无辜可怜的受气包。 乔若欣前边表现得还好好的，可没想到临近出发的时候，会嫌弃他拖拖拉拉的，直接自己先动了身。 等他清点完名单，再抬头的时候才发现这姑奶奶人影都已经不见了，吓得他忙火急火燎地就赶了过来。 结果一来就看到被砸的乱七八糟的炼器师协会，和身上挨了几掌的狼狈小厮。 “乔师姐，现在是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的紧要关头，你可莫要动怒！”这个倒霉的揽月宗弟子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子劝她，生怕自己一个拦不住，把事情给闹大。 若是在此时出了乱子，届时需要人负责的时候，那个人必然不会是乔若欣。 那只会是和她同一个任务的自己！ 他忽地想到了什么，在乔若欣准备一脚踹开他的时候，忙不迭开口：“大师兄要是得知了这件事，怕是又要责备与你，乔师姐三思啊！” 打蛇打七寸，乔若欣一听到周瑾安，满腔的怒意这才又按捺了几分，但也只是几分。 她憋着闷瞪向莲玖，冷哼了声：“南宫什么来着，今日之事我不和你计较，宗门交流大会可敢与我一战？” 莲玖上下瞥了她一眼，面上神情不变。 她轻呵了声，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嘲弄：“乔师姐自小在宗门长大，挑战我一个刚拜入天衍宗没多久的弟子？” 这话一出，乔若欣那张娇俏的面容上当即涨红。 “你，你！你……”她张着嘴，却半天什么也应不出来。 清点完材料的小厮和向掌事的几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他们瞧着里边几人的针锋相对，无人敢上前一步。 里边的不管是哪个，都是他们炼器师协会得罪不起的存在。 莲玖叹了口气，抱着怀中的火麟缓缓朝外走去。 乔若欣气不过，手上的剑还是出了鞘。 剑气挥斩到莲玖后背时，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莲玖这次必定逃不过这道攻击时，被莲玖抱在怀中的火麟猛地从莲玖怀里蹿了出来。 它趴在莲玖的肩上，凭空一挥爪。 已经就要落在莲玖身上的剑气被它生生撕了开来，砸在了莲玖的身侧两边。 火麟浑身的毛发竖了起来，冲着乔若欣龇牙，目露凶光。 方才乔若欣那一剑，虽不算是全力一击，却也足够莲玖吃上一壶。 莲玖看着两边被剑气砸出的深坑，脚步一顿，脸色是彻底冷了下来。 她安抚地拍了拍火麟的脑袋，头也没回，只是站在那里，一声嗤笑过后，清冷的声音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你的约战，我接下了。” 说罢，她便径自朝着门外的小厮走去，朝他伸出了手。 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厮呆愣愣地将手上的储物戒往莲玖的储物戒上一划，一堆炼器材料便转移到了莲玖的储物戒中。 莲玖将相应的晶石尽数也划了过去，便干脆利落地朝外走。 乔若欣气闷，瞪了眼身边死死抱着她，生怕她再冲动的揽月宗弟子，一抬脚就把人给踹开。 她看着门口那有些瑟缩的几人的身影，又看了眼满地的狼藉，和莲玖一样，头也不回地也大步朝着外边走去。 被留下的揽月宗弟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一声靛青色弟子服上布满了灰尘。 他长叹了口气，伸手朝炼器师协会的向掌事拱了拱手：“诸位失礼了，今日炼器师协会所有的赔偿，可记录在册，改日由揽月宗偿付。” 向掌事这才松了口气，他摆摆手，也能体谅这名弟子的苦处：“无妨。” 只是两人对视了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神色。 乔若欣如此行径，若是揽月宗宗主再不多加约束管教，欺负他们这些比不得宗门势力的人还算事小，可若是招惹的是其他人呢？ 比如方才的那名天衍宗弟子，又或者其他宗门的的弟子，更甚至是上面的那些人？ 乔若欣这臭脾气，迟早有一天会酿成大祸。 莲玖不知道身后的那些人都在想些什么，她购置完材料，便回了揽月宗安置他们的几个的小院子。 院子里不见周天成的身影，周朗和许巧倒是在屋子里修炼。 莲玖瞥了两眼周天成的屋子，便回了自己房间布阵。 这次吸取在乌镇炼药师协会的经验，她里三层外三层地布好了隔绝阵，还顺便做了个聚灵阵。 确保不会闹出太大动静后，这才取出了发间的红缨枪。 红莲火祭出，无声息地在身前燃着。 感知到熟悉的气息，红缨枪晃了晃枪身，有些跃跃欲试。 莲玖将储物戒中的材料一一取出，便将红缨枪丢入红莲火之中。 提取，冶炼，融合。 莲玖的精神高度集中，紧紧盯着红莲火中的红缨枪变化。 红缨枪接触到久违的红莲火炙烤，发出了愉悦的滋滋声。 虽说它不是红莲火炼制而成，但上一世它和红莲火打的交道可不少。 它被云崖交给莲玖后，可是抗住了红莲火七七四十九天的淬炼，最后脱胎换骨成上品神器。 与红缨枪的舒适不同，莲玖此刻的额前身上，都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修缮红缨枪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和精神力，远不是现在的莲玖能够承受的。 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瓶瓶补气丹，分出一股灵力就操控着瓶子往嘴里倒，手下结的印却是丝毫不敢停下。 火麟安安静静地趴在门口处，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它倒不是担心莲玖炼制失败，而是在担心莲玖炼制失败的后果。 要知道上辈子在莲玖这个修为操控红莲火，十次有九次是要炸炉的！ 第210章 天才总是有傲骨的 莲玖这一炼制，便用了足足三日。 等她将红缨枪自红莲火中取出，那暗红色枪身的法器震了震，落入她手里时，发出了一声来自亘古的嗡鸣。 沉寂了多年的红缨枪，重新开锋。 那条篆刻在枪身的银龙似是活了过来，身上的气势更甚以往，与它对视时，让人心下都不由得随之一颤。 流畅的枪身带着几分暗芒，缀在枪身和枪刃之间的红缨红得似血，更是给整把红缨枪平添了几分嗜血的味道。 莲玖收好红缨枪，门口正好响起了敲门声。 “怎么还是没有动静？”周朗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周朗话刚出口，许巧怯怯的声音也紧随着响了起来：“难道真的是那位乔师姐……” 那日在炼器师协会发生的事，乔若欣忘记堵住在场的人的嘴。 于是关于揽月宗亲传乔若欣约战天衍宗新入门弟子一事，这几日算是闹得沸沸扬扬。 那个时候来揽月宗的天衍宗弟子只有他们几个，新入门的也只有莲玖一个，他们自然很快就知道说的是谁。 这件事传入周朗几人耳中的时候，还把他们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莲玖什么修为，人家乔若欣什么修为？ 她怎么敢接下这场约战的？ 消息倒是传得热闹，可作为这场热闹的两个主角，却是没一个露面的。 乔若欣是被揽月宗宗主又关了起来，莲玖可不是。 他们几个已经连续三天都没见着莲玖的人影了，心下难免多出了几番猜测。 门口忽地陷入沉寂，莲玖正犹豫着要不要出门解释一下，就听到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叹了口气。 周瑾安站在小院中间，看着紧闭的房门和房门前两个面露担忧的人，觉得头有些疼。 这阵子他忙着让人布置万兽场以迎接接下来的四大宗门交流大会，好不容易才抽了空前来见见这位同是从周家走出来的，已经出了五服的远亲。 却不料他来了之后意外得知，那个在北辰大放异彩的南宫师弟，竟是与他们一道的。 他也听闻了最近关于乔若欣做的荒唐事的传闻，所以想着不如趁此机会见莲玖一面，替乔若欣再赔个罪，让莲玖莫要赌气赴约。 毕竟莲玖和乔若欣的修为差距就摆在那儿，真打起来，对莲玖很是不利。 反正两人不过是口头约定，这约战做不得数。 纵是莲玖没能进揽月宗，周瑾安也很是在意这个他十分看好的南宫师弟。 他总有种预感，像莲玖这般天赋卓绝，又身负奇遇之人，日后定当大放异彩。 这种人，最好是结交而不是结仇。 “师妹性子虽是急躁了些，倒也不会伤人性命。”周瑾安沉吟了片刻，声音有些闷，“说不定南宫师弟是在修炼，或是外出还没回来，你们莫要着急。” 正准备前去开门的脚步一顿，莲玖收回了手。 想到先前这人为了替乔若欣善后的各种道歉，莲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周瑾安，大麻烦！ “可是都已经三天了……”许巧有些犹豫，但还是嗫嚅着开口，“我听人说，乔师姐的性子挺冲动的。” 这已经在委婉地提醒周瑾安，乔若欣的脾气臭，做出什么都有可能。 周瑾安怔了怔，一时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莲玖没再理会外边几人的动静，又祭出了红莲火，开始专心给南宫家炼制一批玄级法器。 这次耗费的时间并不长，不过用了一日的功夫。 等她炼制完几十把玄剑后，天色已经渐暗，门外没了动静。 她收好法器，又撤掉法阵，这才觉着肚子有些饿了。 抱起昏昏欲睡的火麟，莲玖推开了房门。 只是她刚踏出房门，院中坐着的三人就齐齐朝她望来。 莲玖脚步一顿，推门的手僵在了原地。 屋子里独属于炼器时的灵气波动还未恢复正常，莲玖下意识地转身将门关上，隔绝了他们几人的视线。 不是，周瑾安不是已经走了吗？ 怎么还在这里？ 见莲玖迟迟没再有动作，周瑾安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抿了抿唇，没有提及乔若欣的事，而是温声和莲玖打了声招呼：“南宫师弟，许久不见。” 莲玖不好再装死，她转过身扬起唇角，朝周瑾安颔了颔首：“周师兄，别来无恙。” 两人打的招呼显得十分客气，客气到有些别扭。 周朗心下有些疑惑，忍不住瞥了两眼周瑾安。 先前谈话的时候，不是说他与莲玖是认识的吗？ 怎么两人看着这关系，不过只是点头之交？ 如果只是这么浅薄的关系，那他待在这里都守了一整天，这么担心莲玖做什么？ 一边的许巧则是长长地松了口气，看着莲玖的目光带了几分庆幸：“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你再不出来，我们就准备上报五长老说你失踪了。” 莲玖朝许巧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开口：“我这一时修炼给入了迷，让师兄师姐担心了。” 见莲玖无碍，周瑾安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 他起了身，朝院中的几人告别，就仿佛他只是来简单地串个门。 临别前，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莲玖，到嘴的赔罪与劝告倒是一字也没说。 莲玖都这么没日没夜地修炼了，显然很是在意与乔若欣的约战。 他若是此刻开口让莲玖放弃，莲玖怕也是听不进去。 天才总是有傲骨的，他尊重莲玖的决定。 周朗有些茫然地看着周瑾安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莲玖，最后目光落在一直盯着莲玖瞧的许巧身上。 莲玖挑了挑眉，注意到了周朗的不对劲。 她心思转了转，轻咳了两声：“许师姐，你总是盯着我瞧做什么？” 被莲玖这么直白地点了出来，许巧当即红了脸。 她目光闪了闪，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抱歉南宫师弟，我无意冒犯。” “我就是，就是觉着你与我二叔一直贴身带着的那副画像里的人很像。” 这话一出，周朗紧绷的肩背，不自觉松了下来。 第211章 白师妹的心上人 莲玖嗅了嗅空气中那淡去的酸味，眉眼弯了弯，别有深意地道：“是吗？那可真巧。” 许二叔随身携带的画像，画像中的人又和莲玖很是相像，那许巧说的这人，应当是林皎月。 许巧见莲玖没有介意，也跟着笑了笑。 只是看着莲玖抱着火麟又要往外走的时候，她眨巴着眼，有些疑惑地喊住了她：“南宫师弟，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莲玖挥了挥手，头也没回地道：“出去找些吃的去。” 眼看着那人逐渐远去，许巧一扭头，就见周朗刚平复的心情似乎又变糟了。 那张憨厚的面容上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意味，灼灼地落在她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的周朗有点吓人。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就听到眼前这个嫌少沉着脸的男子，语气奇怪地开口：“许师妹，你就这么在意南宫师弟？” 夕阳渐垂，不大的院子里两人面面相觑，穿着绯色弟子服的女子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很快就红了脸。 莲玖抱着火麟，顺着路上询问的揽月宗弟子指的方向摸了过去。 揽月宗做膳食的单独有个小院，莲玖去的时候小院正忙，她和里头的人打过招呼后，随手取了点吃食就往外走。 同样是到小厨房取吃食的北辰铭目光落在那抹离开的赤色背影上，脚步顿了顿，眼底划过一抹深意。 莲玖离开的方向，不是揽月宗用来安置其他宗门弟子的小院子，也不是揽月宗山门。 与他一道的揽月宗弟子目光紧紧落在他的身上，微微眯起了眼。 白师妹可是专门和他提点过，要让他多盯着北辰铭，一旦有什么异动要和她说一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师妹会这么说，可他还是记在了心上。 他伸出胳膊肘捅了捅北辰铭，压低了声音开口：“北辰师弟，咱们得将东西给振刀宗的师兄师姐们送过去了。” 北辰铭应了声，垂眼敛住面上的神情。 莲玖抱着火麟又来到了内院门口，先前白茯月带她进去的时候，她就留意到里边的布置不太对。 等她方才炼制完法器，撤走了阵法，这才明白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哪。 揽月宗内外院共有四处入口，每处都有两位守门弟子轮值。 除此之外，内外院便不见有什么东西阻拦外边的人进去。 这样的阻拦，对于会御剑的宗门弟子来说并没有什么效果。 所以……揽月宗的先辈在内院里，布置了一个隔绝阵和防御阵。 先前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这两道阵法。 毕竟只是为了隔绝弟子，维持秩序用的阵法，揽月宗的这个阵法浮于表面，并不复杂。 宗门传承了这么多年，这个阵法也有了些变化。 这些年来，经常有某位弟子心血来潮，在角落里添置了几株绿植，又或者是哪个弟子突发奇想，在里边开辟了一块水池。 这些小改动，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改变了周遭布局的同时，也无形地破坏了原本阵法的稳定。 所以莲玖只是觉得不对劲，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发现里头的门道。 按着上一次进去内院时看到的记忆，莲玖若无其事地走过大门。 她的目光似是随意地落在雕刻装饰极为精巧的院墙之上，每走一段路却都在心下默默推演着这个阵法的疏漏之处。 直到走到墙角一处有桂树伸出枝丫到院外的地方，莲玖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一个翻身跃进了院子里。 和她推测的一样，这株桂树应当是后来者种下，无意间使得这个地方成了阵法的破绽。 所以她进去得很顺利，没有半点触发阵法。 此时的夜幕已经笼罩，内院不同于外院，里头鲜少有人走动。 莲玖进了院子后便和火麟分开行动，一人一兽在内院里寻找有异常的地方，一找就找到了第二天天明。 这一晚上，他们除了听到了一些揽月宗的八卦，却是什么收获也没有。 莲玖抱着火麟站在先前白茯月带她停留过片刻的亭子里，望着周围的景物，陷入了沉思。 揽月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就凭她和火麟，再这么找下去，怕是宗门交流大会结束了也找不到半点线索。 就在莲玖有些犹豫要不要找白茯月帮忙的时候，刚一回头，就见这人站在自己身后。 或者说，白茯月一群人站在她的身后。 两边的人遥遥相视，还是白茯月身后的人忍不住开口问着莲玖：“这位师弟，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有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给莲玖身上这身亲传弟子服的尊重。 莲玖看着眼前的这群人，轻咳了两声，目光落在白茯月身上：“我是来找茯月的。” 众目睽睽之下，莲玖没办法朝白茯月使眼色，但她相信白茯月能够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这还是莲玖头一回这么称呼她，白茯月一愣，险些没接住她的话。 她抿了抿唇，面上的神色许是因为意外，泛起了一片薄红：“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这个问句承认了莲玖说的话，又巧妙地点出两人有约一事，让莲玖出现在这个亭子里有了一个不错的借口。 莲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迅速接过白茯月给的台阶：“这不是有急事，着急想要见你。” 听见这话，白茯月两颊的红云更甚了几分。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样和她说话。 就算是先前的北辰铭，两人的相处也是守礼克制，也不曾说过这么容易令人误会的话来。 白茯月这异常的反应，把她身后的一众弟子给惊到了。 要知道白茯月性子高傲，进宗门后说话办事总是冷冷淡淡的，极为克制有理，他们还没人见过她这副模样。 这人莫不是……这位白师妹的心上人？ 有几个在白茯月风头起来时，听北辰铭“有意无意”地透露过两人之间关系的人，则是满腹疑惑。 不是说白茯月心悦的是那个北辰皇室的三皇子吗？ 怎么现在一看，白茯月对眼前这人的态度好像更不一般？ 反倒是北辰铭，在宗门这么久了，就没见到白茯月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莫不是北辰铭在撒谎？ 这几人面上的神色各异，看着白茯月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你在这里再等我一会，我把手上的事办好就来找你。”白茯月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转身朝着身后的同门问道，“今日的安排你们可还有什么问题？” 那群揽月宗的弟子纷纷摇头，探究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莲玖和白茯月身上来回打转。 第212章 算是本小姐还你的人情 可不等他们再多看几眼，白茯月清冷的声音很快又响了起来：“既然没有什么事了，那就散了吧。” 这话一出，这几个揽月宗的弟子纵是再好奇，也还是留不得了。 他们有些遗憾地又看了几眼莲玖，这才相继离开。 亭子里，转眼就只剩下莲玖与白茯月。 白茯月一回头，就见莲玖正笑吟吟地看着她：“茯月，接下来可能需要你帮我个忙。” 那人穿着一身玄色长袍，眉如墨画，目若朗星。 此刻，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带着几分清浅的笑意，朝着她看来。 白茯月忽地觉得，自己心下某处柔软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肆意疯长着。 稳了稳心神，错开与莲玖对视的目光，她闷声开口：“你想让我做什么？” 莲玖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道：“我还是找个人。” 白茯月诧异地抬头又看向莲玖，却见她又开口补充：“不过不是找牧秋水，而是找牧秋白。” 这补充还不如不补充，莲玖话刚说完，白茯月的脸色就变了。 她左右看了眼，确认无人后才松了口气。 见她这副模样，莲玖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你知道他？” 白茯月迟疑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我还知道他在哪。” 莲玖看着眼前面色泛白的人，有些惊喜：“你可以带我去找他吗？” 这次白茯月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果断地摇头。 她发现牧秋白本就是一个意外，甚至是前两天才知晓他的名字。 牧秋白人很好，这段日子里帮了她许多，她是欠莲玖人情，可她不知道莲玖找牧秋白是为了什么。 她只知道牧秋白现在身体状况很差，受不了什么打击。 莲玖愣了愣，没有料到白茯月会拒绝。 看她面上那挣扎的神色，她忍不住失笑：“没事的，你莫要有什么负担，我只是想问他一些事罢了。” “若是不方便的话也无妨，只是他现在……身体还好吗？” 根据许二叔的说法，牧秋白瞎了一只眼。 修补一只眼睛对于炼药师来说并非没有可能，只要有一颗地级上品的回生丸，断手断腿也能治。 但许二叔说的是牧秋白失去了一双眼睛，所以牧秋白身上除了眼睛上的伤，应当还有其他的缘由使他无法使用回生丸救治。 白茯月瞥了莲玖两眼，显然是对莲玖问出这句话有些意外。 但转念一想莲玖先前要找的人是牧秋水，牧秋白的妹妹牧秋水，莲玖知道牧秋白的情况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前几天她在得知牧秋白的名字后，就猜到了他这个名字与牧秋水的关联。 所以她当场就直接向牧秋白求证了自己的猜测，“牧秋水”三个字一出，牧秋白的反应很大。 她才知道，牧秋白是为了妹妹，心甘情愿地被囚在那里的。 “他现在身体很不好，可能……活不了多久了。”犹豫了许久，白茯月这才斟酌着开口。 想到莲玖先前说的话，又想到牧秋白现在的处境，她一咬牙：“你找他们是为了做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就代表她主动入局。 主动入那个，莲玖口中的“背后有许多牵扯”的局。 莲玖深深看了眼白茯月，两人相顾无言了许久，莲玖才轻笑了声。 “我想找他问些事情。”声音很轻，莲玖的眼底却满是真诚，“这些事情关乎到十几年前四大宗门的一桩旧事。” 说着，莲玖忍不住轻嗤了声。 可不是四大宗门吗，原本以为只是振刀宗，青云宗和天衍宗三个宗门的弟子倒了大霉，结果现在还在其中发现了揽月宗弟子的身影。 也不知道这揽月宗弟子是什么身份，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这桩旧事四大宗门都不愿意提起，甚至有可能是被他们联手压下去的事。” “翻出来的话，很可能会得罪一些我们得罪不起的人。”莲玖弯起眼，目光落在白茯月身上却是带了几分冷意，“现在你还想知道是什么事吗？” 白茯月皱起眉，心下思绪搅成一团。 莲玖显然是在提醒她，她要是再问，再和她或者和牧秋白有所牵扯，说不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她和这两个人的牵扯太多，怎么可能说断就断，说不管就不管？ 她白茯月，又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 只是……白茯月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入了莲玖的眼中，莲玖垂下眼，并未言语。 她知道白茯月在挣扎什么，这个白家娇养出来的三小姐，素来以家族为重。 迄今为止白茯月做过的唯一一件忤逆白家安排的事，就是与北辰铭私定终身，死活不肯履行和东方迫的婚约。 白茯月享受了白家那么多年的资源，肩上担的责任，可不只有她自己。 或许她会因为一时意气想要掺和一脚牧秋白的事，可当她明白这其中利害关系后，怕是也会选择沉默。 莲玖等了一会，都没等到白茯月的回答。 看着白茯月几变的复杂神情，她轻笑了声，没有为难她，而是朝她郑重道谢：“多谢白三小姐。” 道完谢，莲玖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从白茯月口中得知牧秋白在揽月宗这件事已经是她的意外之喜，她并没打算通过白茯月找到牧秋白。 可这一声“白三小姐”，把白茯月身上的某种东西给打碎了。 她红着眼，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莲玖，忽地开口唤住了她：“我可以帮你问问他愿不愿意见你，如果他想见你，我就带你过去。” 莲玖的脚步一顿，诧异地回头望向那穿着靛青色长袍，神色间带着几分决然的白茯月。 白茯月哼了声，声音有些哑：“算是本小姐还你的人情。” 她没有追问莲玖找牧秋白什么事，也没有直接带莲玖过去找牧秋白，而是选择了一个较折中的方法。 莲玖抿了抿唇，看着神色恢复在北辰时那般倨傲的白茯月从她身边走过，心下忽地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白茯月走了几步，见莲玖没有跟上，回过头有些恼怒地嗔了句：“还傻站在那儿干什么？你该不会真要我单纯地和他讲说有人想见你吧？” “那不用问他了，我都知道他不会愿意见人！” 莲玖顿了顿，忍不住弯起了眉眼，这次的笑容比先前的笑意都来得真切。 “你就和他说，林皎月的女儿想见他。” 第213章 一时冲动 白茯月没有反应过来，她愣在那儿，上下看了眼莲玖：“不是你要去见他？” 怎么就突然蹦出了什么林皎月的女儿？ 白茯月几番示好，如今又主动入局，莲玖自然不会再瞒着她：“确实是我去见他。” 她一把扯下发带，如瀑长发倾泻在身前。 清晨初升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揉碎了她一身的冷意，女子眉眼弯弯，朝白茯月歪了歪头，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狡黠。 “忘记与你说了，我是南宫家这一代嫡系独女，南宫连玖。” 这话一出，白茯月刚回暖的心霎时又凉了半截。 她抿了抿唇，心下不知怎的，似有什么情愫刚萌生就被掐死，酸涩得很。 怎么会，眼前这人怎么会是女子呢？ 白茯月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的莲玖，那对微红的眼眶终是带上了几分湿意。 她有些恍惚，莲玖一连唤了几声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莲玖皱起眉，准备上前查探她情况的时候，她才猛地一激灵，退了两步。 强压下去心下的思绪，白茯月勉强收起自己的失态，她扯起唇角想冲莲玖笑笑，却发现这笑笑得好生费力。 莲玖再迟钝，也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疑惑打量的目光落在白茯月身上，她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得白茯月轻咳了两声，开口道：“南宫家藏得还真严实，你这可把我吓得不轻啊。” 许是开了话头，白茯月的神色没有了方才的僵硬。 她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打趣：“这消息要是传回北辰，指不定得多热闹。” 北辰京都南宫家那臭脾气的老头捧在手上精心护着的，竟然是个孙女，这换谁都得感慨两句。 毕竟在世家里，天赋还不错的女孩还好说，可天赋一般更甚至天赋差的呢？ 那只有走上联姻，为家族的扩张谋利益这一条路。 白茯月若不是自身天赋修为高，又得了白家主的偏爱，在北辰也怕是不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当初的北辰铭，怕是也不会盯上她。 莲玖见她缓了过来，便重新将头发扎起。 想到白茯月口中提到的北辰，又想到北辰的那几个老头，她的唇角忍不住弯了起来：“会有那么一天的。” 等她重新站到那个让人仰望的位置，等她将师父师娘的事处理好，等她将埋藏在无尽岁月时光里的账一一清算…… 届时，她就可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回南宫家。 不管这一路会有多艰辛，不管到时候南宫家的那些人还认不认她。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白茯月轻轻地颔首，与她告别后才转身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莲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莫名从中隐隐品出了几分落寞的意味。 抱着火麟回到小院的时候，小院里正热闹着。 天衍宗的弟子又到了一批人，此时正在院中挑选住处。 莲玖一进小院，就与院子里正中间的百斩越对上了视线。 百斩越皱起眉，虽然在看见周朗几人的时候就猜到了莲玖多半也在，可亲眼看到的时候不免还是有些不甘。 他紧赶慢赶，却还是连眼前这几个人都比不过？ 莲玖倒没有多大反应，而是朝着角落里的周朗和许巧走去。 上回关门炼器把他们吓坏了，这回出门还是和他们说一声。 还没有过去，就听见许巧怯弱的声音：“算了周师兄，我换个房间就是。” 周朗涨红着脸，愤怒地看着对面的几个人，强压下去心头的火气。 那几个人里的一个弟子哧了声，随手朝许巧的怀里丢了张晶卡：“别整得我们欺负了你们一样，这不是说好了会给你们补偿吗？” 许巧没接那张晶卡，晶卡砸到她怀里后就掉到了地上。 她的眼眶红了红，却没有说什么。 她和周朗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外门弟子，还是被原本跟随的内门弟子丢下的外门弟子。 和眼前这几个明显身世不凡的人不同，他们没有什么家族背景做底气，也不会主动去欺负别人。 被欺负了，第一反应也是想着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避免多生事端。 见许巧受了委屈，周朗的怒气在此刻达到顶峰，顾不上对方是谁，就想好好把事情扯明白。 可就在他要张口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轻笑声落入他们的耳中。 莲玖抱着火麟缓缓走来，目光落在许巧通红的眼眶和周朗怒不可遏的面容上顿了顿，又抬眼望向他们面前趾高气昂的几个弟子。 这三人应当是莲玖先前在乌镇里没有遇见的那最后一支队伍里的人，莲玖看着并不眼熟。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子神色倨傲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身上的玄色弟子服上顿了顿，眼底划过一抹忌惮。 出发前在天衍宗演武场的时候，苏恒允和纪明辰的态度可是很耐人寻味。 这个新来的亲传不管是天赋还是家世如何，终还是入了两位师兄眼的。 另外两个弟子神色一肃，没了之前的嚣张模样，而是带了几分警惕。 “周师兄，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莲玖伸手拍了拍周朗的肩，“宗门交流大会就要开始了，不回屋子里修炼吗？” 是啊，宗门交流大会就要开始了，要是现在他们起了争执，只会平白让其他宗门看了笑话。 而且如果真的起了争执，天衍宗不允许弟子私斗的规矩还摆在那儿呢。 到时候怕是会因为这一时冲动，得不偿失。 周朗的愤怒慢慢地平息了下来，他看了眼莲玖，又看了看对面的三个弟子，理智逐渐回笼。 没一会，他还是俯身捡起了地上的晶卡。 不管这东西他们想不想要，这东西都是他们应得的。 他将晶卡递给许巧，再抬眼时，眼底有些复杂：“原本是想回屋了的。” 结果被人给拦住了，还要强行和他们换房间。 许巧见周朗的情绪平稳了下来，忍不住松了口气。 对面那么欺负人，天知道她多怕周朗一个没忍住冲上去和他们打起来。 那三个内门弟子因莲玖的到来有所收敛，可看着他们几人的眼神中虽还是带了几分不屑与鄙夷。 等他们进了房间后，莲玖才收起了面上的笑意，正色道：“发生什么事了。” 第214章 亲传院琴声 许巧抿了抿唇，小声地将莲玖离开后，院子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莲玖离开后没多久，就陆陆续续有弟子到达揽月宗。 今日一早更是一口气来了七八人，他们俩本是在屋子里修炼，但院子里的动静太大，他们便出来看看情况。 没想到这一出来，还能遇到麻烦。 方才的那三个弟子里有人看上了许巧的那间房，说是光线比较好，要许巧让出来。 如果他们能够好好说话，不过换个房间而已，许巧这种随意的性子自然不会拒绝。 可偏偏这三个弟子语气极差，言语间总是高人一等的模样。 就连那什么补偿，也是他们主动提起，语气却仿佛是在施舍他们一般，把周朗膈应得忍不住怼了几句。 这一怼可把他们给惹恼了，三人一张口，就轮流对着周朗和许巧一顿阴阳怪气。 许巧想息事宁人，便咽下了这口气，周朗自知说不过他们，也闭上了嘴。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莲玖方才来的时候看到的情况。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许巧声音越来越低，“就是”了半天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如此难受。 她其实可以不用让出房间的，毕竟天衍宗明面上对内外门弟子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对待。 可她不想把事情闹大，真闹大了对方大不了不当天衍宗弟子了，回去还有世家大族罩着。 可她和周朗没有，他们没有那个底气。 一种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许巧目光落在晶卡上，那种酸涩感更甚了几分。 “我们不想要这晶卡的，我宁愿不要这晶卡的。”她像是在解释什么一般喃喃着，却又不知道是在向谁解释。 许巧平日里虽是胆小了些，可怯弱并不是怯懦。 莲玖看着她有失神的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 感知没有莲玖敏锐的周朗，这时也察觉到了许巧的不对劲。 他忙按住许巧的双肩，顾不得再继续生气那几个弟子的作为，有些慌张地开口：“许师妹，你怎么了？” 许巧没有回答，她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前方，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 莲玖放下火麟，往前一步搭上了许巧垂在身侧的左手。 温和的灵力才刚探入许巧体内，许巧就忽地晕了过去。 周朗反应迅速，在许巧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及时将人揽到了怀里。 莲玖搭着许巧的手一顿，瞳孔微缩。 许巧体内的灵力非常奇怪，像是凝滞了一般，流动得很是缓慢。 可她的识海里更是风平浪静，什么异常也没有。 这种状态不像是出事了，更像是自然沉睡。 “周师兄，许师姐近日去过哪里？”莲玖皱起眉，语气很是凝重。 除了一切都变慢了，她探查不出许巧的身体有什么异常。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许巧这些天都一直跟着他，周朗回忆着他们这几天的行程，无非就是待在院子里和去小厨房，还有去过亲传院找周瑾安。 亲传院…… 周朗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眼看向莲玖：“前两天我们去亲传院的时候，许师妹就有些走神。” “她说她听到了琴声，可我并没有听见。” “除了去亲传院，我和许师妹就一直在院子里和小厨房，没有去其他的什么地方。” 说完，周朗担忧地抱着怀中的许巧，也伸手搭上了她的手腕。 可他灵力在许巧体内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许巧有什么问题。 周朗急得额上都出了一层细汗，他忙朝神色有些恍然的莲玖看了过去：“南宫师弟，许师妹她这是怎么了？” 莲玖沉吟了片刻，斟酌着开口：“我曾在古籍中见过，有一秘法以音律为引，可布幻境。” “一旦听者心绪大起大落，便很容易受到影响。” “可许师姐她是前两天听到的琴声，不至于今日才会发作，除非……” 莲玖眯起眼，目光落在许巧身上：“施法者技法纯熟且无意伤人，许师姐当时应当是被误伤到了。” 虽然大致猜出了原因，可周朗面上的急色不见消减半分。 碍于抱着许巧，周朗腾不出手抓莲玖，便只能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她：“南宫师弟，那你可有办法破这术法？” 莲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得周朗心一起一落，忍不住揪了起来。 “我能破，但我得先听听那琴声。”莲玖摩挲着手上的储物戒，垂下了眼。 她的储物戒里，可还放着把伏羲琴。 周朗眼前一亮，忙打横抱起许巧，将人抱回了自己屋子里先歇着。 没一会他就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拉着莲玖就往外跑：“南宫师弟，我现在就带你去那处地方瞧瞧。” 两人风风火火地朝外跑，火麟忙不迭追在后面，看得百斩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他忍不住冷哼了声。 这个空降的亲传，也就配和这些外门弟子走在一块了。 不欲再听身边几人选屋子的商讨，百斩越随便挑了一间就径自走了进去。 而另一边被周朗抓着跑的莲玖有些无奈，好不容易被他扯着到了亲传院外，那双被周朗扯着的手都有些麻了。 火麟蹬着小短腿滴滴溜溜追了过来，见两人停下，这才纵身一跃回到了莲玖怀里。 乌黑的小眼珠转了又转，直愣愣地瞪着莲玖。 糟心主人，天天把它丢下！ 良心不会疼吗！ 莲玖伸手安抚性地揉了揉火麟的小脑袋，看着前方的周朗在不远处来回踱步。 “奇怪，还是没声音啊？”周朗听了半天，并没有听到什么琴声。 莲玖哑然失笑，开口提醒他：“周师兄，你总不能让人家一天到晚都在弹琴吧？” 这就是关心则乱？ 而且第一次周朗没听到，这第二次也未尝能够听得到。 怕周朗过度担忧，这句话莲玖没有说出口。 许巧现在只是陷入了幻境，并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只要听得到那琴声，莲玖自然有办法破。 当年在竹林里，她可是被云崖抓着把琴棋书画学了个遍。 尤其是琴，那可是师娘除了炼药术外，最拿手的东西。 莲玖找了棵树倚着，半阖着眼运转起了静心咒。 这副模样落在周朗眼里，却只让他更为焦躁。 许巧都躺在那里了，怎么这南宫师弟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真是白亏了许巧对他那么关切！ 莲玖不知道周朗在想些什么，她只是抱着昏昏欲睡的火麟，一动不动地靠在那里。 直到正午时分，一道带着郁气与烦闷的琴音响起，莲玖才猛地抬起了头。 第215章 我们前几天就到啦 琴声起先是委婉低沉，似是在诉说着什么愁怨，带着人的心都不由得跟着沉了下来。 可没多久，那沉闷的声音在一个颤音过后，却是忽地变得高昂激烈。 弹琴的人似满心怨憎，杀意从阵阵琴音中传出，一种凄凉的沧桑感包含着恨意，随着琴音倾泻出来。 莲玖皱起眉，转眼看向周朗。 周朗毫无所觉，还在烈日下来回踱步着。 在琴声最高昂激烈的时候，又是一个颤音，一切骤然恢复平静。 纵是已经有所防备，莲玖心下也忍不住提起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哽在那里。 安静了好一会，琴声就又响了起来。 这次的琴声不急不缓，抚琴的那人像是平静了下来，但琴音之中带着的沉闷之感更甚。 莲玖不由得垂下眼，神色有些复杂。 弹这琴的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怎么弹出的声音如此压抑低迷？ 许是见到莲玖面上的神情有所变化，周朗心下一动，朝莲玖走了过来：“南宫师弟，你莫不是听到什么了？” 莲玖颔了颔首，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那大门紧闭的亲传院。 不同于内门弟子居住的地方有人守着，这亲传院门前却是空空荡荡的。 里边的琴声还在响着，莲玖停下静心咒，那声音便淡了几分。 “许师姐的静心咒掌握得应该不错。”莲玖沉吟片刻，忽地冒出这么一句。 周朗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开口：“许师妹掌握得如何我不清楚，不过她倒是经常运转这个心法，说是可以平心静气，有利于修炼。” “走吧，可以回去唤醒许师姐了。”莲玖最后忘了眼亲传院，起身往回走。 周朗面上神色有些激动，正想拽着莲玖像来的时候一样往回冲的时候，忽地被莲玖冷不丁地来了句：“周师兄你可别再拉着我往回冲了。” “这次许师姐陷入幻境，虽是受了这琴音影响，可终究还是心性不稳所致。” “琴音的主人无意伤人，让许师姐在幻境里多待一会，磨炼一下她的心性，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朗有些讪讪地收回手，却忍不住也回头望了眼亲传院。 怎么许巧和莲玖两人都能听到这琴声，就他听不到？ 是他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嘟囔了句：“不过这是谁在大白天的弹这种琴，也不怕被人听见影响到别人吗？” 这话音一出，莲玖的脑中好似划过了什么，却转瞬即逝，没能抓住。 她顿了顿，还是开口替周朗解答：“那人的琴声似是被什么隔绝了开，低于蓝阶修为的人是听不见的。” “若不是用了静心咒，我和许师姐怕也是不会听到这琴声。” “应当是哪位揽月宗的长老在特殊的房间里练习，误伤了许师姐。” 周朗恍然大悟，对莲玖多了几分佩服：“南宫师弟是怎么猜到要用静心咒的？” 因为以音律为媒介的精神类秘法，是不分敌我的无差别攻击。 可周朗和许巧一人听见了另一人却没听见，这不合常理。 所以只有可能是放大了五感的许巧和没有察觉到异样的周朗，这才说得过去。 莲玖没有解释这么多，而是望着前面已经恢复平静的小院，眸底神色动了动。 小院的门口站着一个挺拔如松，清冷疏离的人。 似是注意到了他们两人，他停下脚步站在了原地。 纪明辰看着不远处慢慢朝他走近的两人，面上带着几分清浅的笑意：“南宫师弟，你们到的可真快。” 周朗原本还想再问，却见对面站着一个纪明辰，到口的话吞了回去。 这位宗门里亲传的二师兄，出了名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宗门里鲜有人遇见他，就算遇见了，他也基本不会搭理人，总是客客气气地一颔首就走了。 除了活跃在众多弟子间的百晓，还没几个人和这二师兄说得上话的。 他对这纪明辰，莫名的有种敬畏感。 “纪师兄到得也不晚。”莲玖神色自若地和纪明辰打了个招呼，见他一副要出门的模样，便随口问了句：“纪师兄这是要去哪？” 纪明辰抬手，从储物戒中取出先前五长老在乌镇时发的令牌。 他微微扬起眉，有些诧异地看着莲玖：“你没收到五长老的讯息？” 这话一出，莲玖和周朗便齐齐朝着令牌上看去。 只见令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小字：到揽月宗后，自来寻我。 准备跨进院子的脚步一顿，莲玖的目光一时间变得有些复杂。 而她身后的周朗也是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纪明辰手上的令牌，心下忽地觉得轻松了不少。 他们可是最先到达揽月宗的一批弟子，就连眼前的纪明辰速度都赶不上他们！ 莲玖轻咳了声，朝纪明辰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那纪师兄你快些去吧，可别让五长老久等了。” 难怪小院里会这么安静，多半是五长老知道天衍宗弟子到得差不多了，把人都叫了过去。 莲玖乐得清静，人都走了更方便她接下来的动作。 没有料到莲玖会是这个反应，纪明辰一愣：“你不和我一道过去？” 他站在门口，就是因为看到了莲玖。 想着不妨和莲玖一道同去，他也能在路上顺便再探探这新来的小师妹的底，所以才一直没动。 可莲玖却在知道五长老召集弟子后，还往院子里走？ 纪明辰打量的目光定定落在莲玖身上，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他心中缓缓成形。 下一刻，莲玖弯着眼，笑眯眯地朝他招了招手：“我们前几天就到啦。” 她身后的周朗怕他不信一般，紧跟着点头。 莲玖和纪明辰告辞后，便头也不回地带着周朗钻进了院子里，只留给纪明辰一个背影。 纪明辰哽了哽，好半晌才勾起唇角，不由得有些失笑。 这小师妹天赋高心性好，脑子又如此灵活，将来的成就，怕是不会止步于天衍宗。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唇角的笑意忽地散了开来，看着已经合上的房门，他心下有些沉闷。 也不知这小师妹若是得知天衍宗秘辛，会不会选择护佑宗门。 她会是天衍宗破局的那个人吗？ 第216章 周天成身上的气息 莲玖进了屋子后，顶着周朗惊讶的目光，布了个简单的隔离阵和隔音阵。 不等周朗询问，她就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伏羲琴。 灵力缓缓注入伏羲琴中，沉睡的法器感知到熟悉的呼唤，琴身忽地嗡了一声。 那原本装饰看着简单，篆刻却极其华美复杂的琴，在此刻发出了莹莹微光。 莲玖伸手抚过冷冰冰的琴弦，眸底的神色怀念中又带着几分失意。 屋子里静得过分，一边的周朗虽有些疑惑，却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现在的莲玖看着很是落寞。 莲玖将伏羲琴横在身前，深吸了口气后抬手搭在了琴弦上。 随着她的动作，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琴声自她指尖流出。 伴随着琴声，一股像是灵力又不同于灵力的气息自琴声朝外扩散。 不同于亲传院的琴声，莲玖此次弹的琴，在颤音后琴音的转变，昂扬中带着几分欢快。 像是冰雪初融，二月暖阳下，万物开始焕发无穷生机。 莲玖琴音没有停下，铮铮琴声曲调一一顿，忽地变得杀气腾腾。 那落在古琴上的手左右翻飞，明明是一个人，却弹奏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就在曲调最高昂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但这种停并不是真的停，而是轻抚琴弦，原本高昂激烈的琴声在这一刻仿佛静了下来。 轻抚慢挑，琴音变得如同小桥流水般细腻绵长，连一边的周朗都忍不住放缓了呼吸。 床榻之上沉睡的女子眼睫动了动，苍白的面容 上逐渐恢复血色。 琴声真真切切停下的时候，许巧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盯着陌生的房梁，还有些茫然。 她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压抑的梦，在梦里她什么也做不好。 许二叔托关系送她去天衍宗，对方拒绝了，她没能成为天衍宗的弟子。 为了保护她，许二叔多方忍让她的舅母，最后抑郁成疾，很早就离开了人世。 而她独自一人，守着破落小院，日子过得乱七八糟，还要接受舅母时不时的数落。 梦里没有周朗，没有天衍宗，没有莲玖，没有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她活的极其窝囊。 她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她为许二叔做的辩解没有人听得进去，她对舅母的反抗被众人指责为不孝。 她隐隐觉得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却又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在梦里不断挣扎，却始终得不到解脱。 然后，她听到了一阵琴声。 她想起了亲传院，想起了揽月宗，想起了周朗，也想起了自己是天衍宗弟子。 幻境被人霍地劈开了一道口子，她从噩梦中猛然醒悟。 再看周围那些恨不得戳她脊梁骨的丑恶嘴脸，她慌忙冲向那道出口。 冲过去后，是一条祥和宁静的通道。 两侧是小桥流水，是烟火人家，还有一个满面沧桑却慈祥和蔼的老人站在那儿，冲她笑着招手。 他说：“巧巧，要努力变强啊。” 许巧红着眼从梦中醒来，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 周朗凑了过去，看着双目失焦的许巧，有些着急的问向莲玖：“南宫师弟，许师妹她还没清醒吗？” 莲玖刚将伏羲琴收回储物戒中，听见他这么问，将冻得发紫的手放到身后，摇了摇头。 她轻咳了两声，冲着还有些怔愣的许巧唤道：“许师姐？” 许巧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才注意到眼前笑吟吟的莲玖，下意识张口就应了声。 一回头，就和抱着自己的周朗对上了视线，没一会，小脸逐渐飞上两抹红晕。 周朗这次没有松开，反而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朝着莲玖诚挚道谢：“有劳南宫师弟了！” 莲玖眯起眼，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唇角绽开一抹笑意。 这周朗，也不知道这是在给谁下眼药？ 闻着空气中那抹淡淡的醋味，莲玖朝两人颔了颔首：“既然许师姐已经没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位了。” 说罢，也不等许巧做什么反应，转身就大步离开了这个房间。 这两个彼此有意的闷葫芦，也该好好谈一谈话了。 屋子里的许巧一怔，整个人都像是熟透了的般，从头红到了脖子根。 周朗抱着许巧，将人牢牢抱在怀中：“许师妹，你还没有回答我昨日的问题。” 回答昨日莲玖走后，两人单独在院子里时他问许巧的那个问题。 莲玖抱着火麟自觉从屋子里出来，正巧看到一连几日都见不到人影的周天成从院外走了进来。 他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好事，看见莲玖时竟还笑呵呵的和她打了个招呼。 莲玖不动声色地应了声，看似随口地问了句：“周师兄这几日是去哪儿了？怎么都没怎么见到你？” 周天成面上的喜色当即收敛了一些，却还是掩不住几分得意：“我最近感知到突破的契机，便去了揽月宗的后山修炼了几日。” 他掌心凝聚起一团灵力，属于绿阶大圆满的气息充斥在院子里：“我突破了。” 他修为已经卡了大半年，这次得以突破不说，还直接到了绿阶大圆满的巅峰境界。 再这样下去，只要再给他点机遇，再给他点资源，他突破绿阶简直易如反掌！ 莲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张口就是一句贺喜。 这声道喜有几分真心几分客气，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周天成看着莲玖那张辨不清喜怒的脸，突破的喜悦都不由得消了几分。 他摆摆手，又和莲玖客气了两句就要回去房间。 他现在的境界并不稳定，得等他巩固后再出去找那人继续索要资源。 他还真是没想到，当年让他办事的人，竟然是揽月宗的人？ 刚开始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可把他吓得不轻，但他能从最初的小乞儿一路摸爬滚打成天衍宗的外门弟子，拼的就是一个胆大。 这不，那人可是允了他，只要他在揽月宗一日，就会提供大把的资源供着他。 一想到这里，周天成的心情又有了几分好转。 两人擦肩而过时，莲玖微微眯起了眸子。 周天成身上的气息不太对劲。 这人虽是修为到了绿阶巅峰大圆满，可他身上的气势却还停留在绿阶中级。 这种极不稳定的修为情况……让莲玖想起了另一个人。 第217章 你就不怕我是诓你的? 念叨什么来什么，莲玖刚在想白茯月，这人就找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脸色有些难看，见到莲玖后也是垂着眼，语气有些闷地说了句：“他想现在就见你。” 没想到白茯月动作这么快，莲玖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更让她奇怪的是，白茯月口中的牧秋白“想现在就见”她。 她原本以为牧秋白就算同意见她，也该过个一两天。 但看白茯月糟糕的神色，莲玖只是颔了颔首，没有多问。 两人无声息地离开小院，一路朝揽月宗的后山走去。 看着周边路上的山林水石，莲玖心下微微一动，有什么东西在脑中隐隐串联成线。 找她帮忙的两个世家公子，十七年前消失的兄妹俩，压抑低迷的琴声…… 白茯月短短几个月的突破，一样修为不稳的周天成，着急见她的牧秋白…… 莲玖皱起眉，忽地顿住了脚步。 走在前方的白茯月回头不解地看着她，却撞入了一双严肃凝重的眸子里。 “牧秋白现在是不是，性命垂危？”莲玖定定地看着白茯月，在她眼底捕捉到了一抹痛色。 白茯月没有说话，但就算没有开口回答，莲玖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先前白茯月说牧秋白可能活不了多久时的神色可没现在这么沉闷，看来牧秋白的伤势是又恶化了？ “其实，我是个地级炼药师。”莲玖沉吟了片刻，又补充道，“天极的丹药只要材料给够，说不定也可以炼制成功。” 上一辈子她以炸毁无数丹炉为代价，在陨落前，可是板上钉钉的神级炼药师。 现在随着修为的逐渐提升，她炼药的品阶也越来越不受限制。 白茯月的眸子亮了亮，惊讶的目光落在莲玖身上，仿佛在看什么怪物一般。 这人身为五灵根的修士，修为晋升如此之快，天赋如此变态就算了，竟然还会炼药术？ 南宫家这么深藏不露的吗？ 可短暂的惊讶过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她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涩然：“牧前辈身上的伤，就算是天极丹药怕也是救治不得。” 而在玄冥大陆，一枚天极丹药就可遇不可得，更别提天极丹药往上的圣级了。 莲玖抿了抿唇，忽地想起某些被她随手一丢搁置在储物戒里的玩意儿。 如果解了雒南子留下的禁制，那灵植材料一事就不是问题。 天极丹药救不了牧秋白，那圣级呢？ 只要修为再提一提，总是可以救下这人的。 将储物戒中的储物戒取出来，莲玖敲了敲腰间的古意钟。 叶步思原本正在小憩，被莲玖唤醒了后望向外边被莲玖握在手心里，悄悄抵在古意钟前的储物戒上那繁杂的纹路，脑子当即清醒了几分。 好精妙的阵法！ 白茯月领着莲玖一直走到揽月宗后山的山顶，从山顶往下看去，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取出佩剑，手下结印，御剑腾空而起。 莲玖收起储物戒，也取出了白遂。 为了避免被五长老察觉到不对劲，莲玖并没有修缮白遂，白遂还是先前被林金耀重创的模样。 毕竟她炼器一事顾忌着北辰皇室和上界的人，一直都藏着掖着。 在除了南宫家以外的人眼里，她不过是一个略懂阵法，会点炼药术的修炼天才。 看着破败的白遂，白茯月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要不你与我一道？” 虽是知道了莲玖是个女子，可白茯月这话说得还是有些别扭。 北辰自恃矜傲的白三小姐，什么时候和人这么亲近过？ 莲玖摇了摇头，白遂托着她缓缓飞起。 她抬眸看向白茯月，笑容温和：“走吧。” 白茯月带着莲玖从山顶往下飞，飞到一个嵌在悬崖峭壁中的山洞里。 揽月宗宗内非急事不可御剑，后山也属于宗门的范畴，若不是当初她意外跌落，很难发现这处洞府。 两人一落地，就听见洞府内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闷咳。 白茯月神色又沉了几分，莲玖跟在她的身后，缓缓朝里边走去。 山洞里石桌石凳一应俱全，每处地方都收拾得很干净，整个洞府的布置，做到了小但精致全面。 里边的光线有些暗，但墙上嵌着的夜明珠还在荧荧发着光。 一个俊逸出尘的男人斜斜地倚靠在里头的石床上，正伸手擦拭着唇边的血迹。 他长发没有束起，随意披散在身前，眼睛的位置蒙了一条白布，遮掩了大半的面容。 走近一看，入目便是他不正常苍白的面色。 “牧前辈，我把人带来了。”白茯月上前几步，喉间像是哽了些什么一般。 牧秋白没有与她说过太多前尘旧事，只说自己惹了麻烦。 为了保护妹妹的安全，他便只能当做自己死了，一辈子待在这里。 可是明明他是那么博学多闻，惊才绝艳之人，怎么就…… 牧秋白感知到身前的两道气息，双目虽不能视物，却也大致知道莲玖在什么方向。 他唇角微扬，朝莲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小连玖？” 连玖这名字还是当初林皎月肚子才刚显怀时，他们这几个结拜兄弟抓着连其白商量了一天一夜，最后林皎月拍板定下来的。 玖为美玉，又谐音久，有长长久久之意。 那时的他们，都希望林皎月肚子里的小家伙，能够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莲玖看着眼前单薄瘦削的人影，心下有些酸涩。 她叹了口气，也学着白茯月唤了声：“牧前辈。” 牧秋白摇了摇头，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笑意：“你不应当这么喊我。” 莲玖一怔，乖巧地改口：“二舅舅？” 当初林皎月几人结拜，吴原野年纪最大，牧秋白次之，之后就是南宫云华、林皎月和年纪最小的许二柱。 按辈分说起来，莲玖应当喊他们都喊舅舅才是。 不过她现在名义上是南宫云华的女儿，喊许二柱为二叔也勉强说得过去。 牧秋白轻笑，低低地应了声。 莲玖再忍不住，看着眼前这个仿若风一吹就会倒下的人，问出了一路以来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你就不怕我是诓你的？” 第218章 长安和永安 毕竟她只是让白茯月传了个话，可没什么好证明自己就是林皎月女儿的证据。 这短短的一天不到的时间，牧秋白到底是怎么下定的决心要见她？ 牧秋白闻言哂了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语气颇有些自嘲：“我一个将死之人，已经给不了他们什么价值，他们没必要再弄个假的来骗我。” “而且在他们眼里，林皎月的女儿早就死了。” 不过短短几句话，蕴含的东西却极多。 莲玖眸光微动，看着牧秋白面上的落寞，心下不免也有些涩然。 牧秋白说的是“再”，也就是说在莲玖之前，有人已经用过这种招数，试图从他口中探听什么东西。 而他又说，在他们眼里莲玖已经死了。 说明了那些人并没有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消息，反而还被他给成功误导，认定莲玖已经不在人世。 牧秋白如今双目无法视物，却独自一个人住在这么一个隐蔽的山洞，这未尝不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那他口中的他们，是指揽月宗关着他的人不止一个？ 还是指当年与他们翻脸的任天行和他背后的鹰扬宗？ “你来找我，是为了你娘的事吧？”牧秋白轻叹了一声，直起身子，“你想知道什么？” 莲玖摇了摇头，但很快就意识到他看不见，转而开口道：“我是为了牧姨来的。” 有二舅舅在前，这一声牧姨叫得很顺口。 想了想，莲玖又开口补上一句：“牧姨的儿子想见她。” 牧秋白一噎，面上的神色有些愧疚：“长安也长大了啊。” 当初要不是因为他，牧秋水也不会被连累，他们一家也不会分离。 牧秋白越想越自责，垂在床边的手忍不住微微蜷起。 莲玖心下微动，开口打断他：“不是什么长安，是刘永安。” 这三个字把牧秋白惊住了，他皱起眉，头微微抬起，有些困惑：“小秋的儿子，不是长安吗？” 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一时间都找不到问题出在哪儿。 难不成是刘永安换了名字？ 既然不得其解，那就先不急着求解。 莲玖垂下眼，干脆直接问出来意：“二舅舅，牧姨现在在哪？” 原本想岔开话题的牧秋白：“……” 莲玖等了好一会，牧秋白依旧没有回答。 这下就算是再迟钝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不愿意提及牧秋水。 莲玖抿了抿唇，没有再问，只是上前伸手搭在牧秋白的腕上。 既然牧秋白不愿意说，那就让他好好活着，反正她要在揽月宗待上一段时日，就不信磨不动他。 就算磨不动他，宗门交流大会也没那么快结束，她再找找，说不定凭着自己也能找到牧秋水。 没有料到莲玖会突然凑上来，牧秋白有些惊讶。 但感知到一股温和的灵力自莲玖搭上的那处缓缓向四经八脉游走后，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轻笑了声，语气淡淡：“没用的，我身上这毒连天极炼药师都束手无策。” 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会甘心困在这一方天地？ 若是这毒能解，能够重新睁开双眼，他早就离开这里自己隐居去了。 “天极炼药师？”莲玖挑了挑眉，手下的动作却也没有停下。 据她所知，就连炼药师协会的会长也不过是个地级上品的炼药师。 四大宗门的她虽不了解，可也应当与之相差不大才是。 牧秋白点了点头，似是察觉到莲玖的疑惑， 他笑着解释道：“四大宗门里，揽月宗的炼药术传承最为深远。” “他们的九长老是玄冥大陆上，唯一的天极炼药师。” 当初他离开林皎月几人，避往揽月宗的方向，也是为了来找揽月宗九长老求药。 但千里迢迢赶来，结果却也不如人意。 九长老说，他这情况古籍中有所记载，并不是无药可解。 可炼制解药八转丹需要的材料，只有九重天之上才有。 九重天，那可是任天行他们几个上界宗门的地盘。 且不说他修为大跌，没有上界人的接引，去不了九重天。 就说有任天行他们在，就算他想办法去了九重天，也拿不到炼制八转丹的灵植。 所以这十七年来，他只能放任灵力被这毒素蚕食。 苟延残喘了这么久，如今终究是轮到这身血肉了。 莲玖随口哦了声，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手上的灵力已经在牧秋白体内走了一遭。 那个揽月宗的九长老说救不了，不代表她也救不了。 只是牧秋白毒入骨髓，确实难治。 她收回手，开始琢磨起要炼制什么丹药。 现如今牧秋白的情况，炼制八转丹解毒已经不是最合适的办法。 八转丹药性极烈，这毒十七年来已经渗透他的经脉和五脏，若是服用八转丹解毒，怕是会对牧秋白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届时命是保住了，可修炼往后就别想了。 所以在服用八转丹前，得先调调他的身子。 牧秋白见莲玖没有动静，还以为她是在计较牧秋水一事。 思虑了许久，他才开口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告知牧秋水的下落：“若是重来一次，当年的事我依旧会站在皎月这边。” “只是我的选择造成的后果不该由小秋承担。” 于他而言，林皎月和牧秋水都是妹妹。 他可以为了保护她们失去一双眼，可以失去一身修为，甚至失去自己的性命。 可他的选择，不该殃及另一个人。 “她若离开了揽月宗，就没人能够护她周全。” “所以你不用找她了，是我对不住长安……” 这次牧秋白话未说完，莲玖就啧了声。 她深吸了口气，忍不住打断他：“二舅舅，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我能好好站在这里，就说明任白眼狼早就回去上界，没有关注下面的动静。” “就算牧姨不在揽月宗，也不会遇到什么生命危险。” 牧秋白一愣，可还不等他反驳，莲玖就继续开口道：“而且你所谓的护她周全，有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 “牧姨是听到你遇到了危险，这才刚生下永安，连歇一歇都没有，连夜寻来了揽月宗。” “她那么重视亲人的人，我可不信她想过这种抛夫弃子十多年的生活。” 莲玖字字珠玑，句句分明，却让牧秋白听得呆愣在一边。 因为过分震惊，他的唇色似是又白了几分。 “你说什么？”牧秋白嗫嚅着唇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什么叫她刚生下永安，连夜寻来揽月宗？” “她不是与夫家合离，接到消息后独自前来揽月宗寻我的吗？” “不是在来寻我的路上遇险，被揽月宗弟子救下才安全带回宗门的吗？” 第219章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两人齐齐一愣，都发现了彼此话中的不对劲。 说出这么一长串的话，牧秋白的身子已经有些受不住，又连声咳了起来。 他的手在床边摸了半晌才摸出一块帕子，压抑的咳嗽声和血腥味很快就充斥整个山洞。 莲玖忙往他体内注入灵力，同时从储物戒里抓出一堆丹药瓶子。 手上一挥，丹药瓶子便齐齐拔了盖子递到牧秋白身前。 牧秋白虽看不见，却闻得到丹香。 极其浓郁的丹香将空气中的血腥味给悉数掩盖住，让他诧异地抬起头。 有丹香的丹药何其珍贵，可闻这丹香的浓度，怕是这丹药数量还不少？ 他正想说这些丹药对他没什么效果，还是不要浪费了，可下一刻，莲玖抓住其中一瓶，从里面倒出好几颗丹药直接塞到了他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牧秋白推拒不得，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不待他开口说些什么，莲玖就趁他张口，顺势又喂了他一瓶。 在一边一直安安静静看着的白茯月都被莲玖这视丹药为无物的劲头给惊到了，眼见着莲玖将七八瓶丹药如法炮制给牧秋白喂了进去，一双杏眼瞪得滚圆，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是，丹药还有这种吃法？ 就不怕会有药性冲突吗？ 莲玖喂完药，手下一直在往牧秋白体内输送的灵力又增了几分。 灵力裹挟着牧秋白刚服下的丹药药性，在他经络之中不断游走。 灵力和药性跟他体内的毒素不断在抗争，灵力刚把毒素顶开，药性就紧跟着滋润修补那陈年累月被毒素侵蚀的经脉和内脏。 莲玖的额上缓缓冒出一层细汗，伸手从储物戒中取出补气丹直接往嘴里倒。 牧秋白体内的毒素经年累月在他体内肆虐，实在过于霸道，她的气海都有些耗不住和这毒的抗衡。 归根结底，还是她修为太弱了。 牧秋白能够撑过这么多年，除了他自己的挣扎，怕是还有什么天材地宝吊着。 可他被囚在这里，又哪来的这些东西养身子？ 莲玖来不及多想，源源不断的灵力又朝着牧秋白体内传送进去。 此时的牧秋白并不算好受，他体内被毒素侵蚀的地方确实是在莲玖和药力的作用下缓缓恢复正常，可等莲玖灵力稍一撤走，下一刻就又被那些毒素渗透侵蚀。 如此反复，疼得他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可纵是这般折磨，他也还是一声不吭地靠在那里，安安静静地，没有打扰莲玖。 毕竟这份痛苦，他已经体验了整整十七年。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牧秋白体内的毒素终于渐渐重归平静。 毒素刚一平息，他就撑不住身子，朝一边软软地倒了下去。 白茯月赶忙上前扶住他，莲玖伸手拂去额上的汗，这才松了口气。 “二舅舅，你且先不要激动。”莲玖随手扯过一边的了把木椅，拉到床边坐了下来，“既然你不愿说出牧姨在哪，那不妨与我讲讲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牧姨又为什么会在揽月宗。” 意识到自己所了解的事和莲玖口中的有所不同，牧秋白沉吟片刻，这才开口向莲玖讲述自己所知道的情况。 当年他和许二柱离开林皎月和南宫云华后，同行了一段路便分开了。 许二柱躲了起来改头换面，他则是独自一个人踏上去寻揽月宗的这条路。 可能是任天行忙着追林皎月他们，最开始并没有派人过来处理他这个中了剧毒修为大跌，还瞎了一双眼的人。 他一路紧赶慢赶，平安抵达丰阳城。 在丰阳城里，他遇到了揽月宗里牧秋水仅有的好友祝芳菲。 虽是青云宗的弟子，可他却常常到揽月宗来找妹妹，和祝芳菲一来二去地也算是相熟。 祝芳菲在得知他的境况后，当即代他去了信给牧秋水，同时准备次日一早就带他回宗门。 说到这里，牧秋白叹了口气：“是我连累了祝师妹。” 就在第二日两人准备赶往揽月宗的路上，鹰扬宗的人追了过来。 他眼不能示物，成了祝芳菲的拖累。 为了救他，祝芳菲横死在山林之中。 “他们重伤我后，估计是认定我活不下来，并未没仔细检查。”牧秋白语气淡淡，却带着着几分怅然，“若不是揽月宗的故人恰好经过，我这条命当时就交代在那里了。” 莲玖意味不明地眯起眼，眼底神色复杂。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如果有，那多半是人为的。 “他将我带回了揽月宗，恳请宗门九长老救治。” “九长老说我这毒难以根治，只能找个地方静养着。”牧秋白说到这里顿了顿，他抬起眸，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遗憾，“我本来想回青云宗，可毒素突然又发作，迫不得已又滞留在揽月宗几日。” “在揽月宗没待上多久，小秋就寻了过来。” 他们兄妹见面的那天，他记得牧秋水一直摸着他的额角，哭成了泪人。 牧秋水和他说，她合离了，往后就留在揽月宗里陪着他。 可每次他问她为什么合离，牧秋水都始终不愿说出原因。 等他身子好了一些，去找乔廉恒请辞的时候，乔廉恒却拉住了他，和他说外面并不安全。 鹰扬宗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上了揽月宗之后，忽地又回头去寻他，却没有见到他的尸首。 现在那些人找上了四大宗门，距离最近的揽月宗首当其冲。 揽月宗被施加了许多压力，乔廉恒不得不站出来，谎称说是捡走了牧秋白的尸体，念着旧情替他立了个坟。 鹰扬宗的那些人自然不会这么容易打发，乔廉恒明里暗里不知赔了多少东西进去。 “还好他是老宗主的独子，也是上一代揽月宗的天骄。”牧秋白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感慨，“他虽与鹰扬宗那伙人有些关系，却也真心为我费尽心思。” 莲玖皱起眉，总觉得有些绕。 牧秋白的意思是，乔廉恒和他有旧却又和鹰扬宗的人有所牵扯。 所以为了救他耗了数不清的资源，赔了不少人情？ 一边的白茯月听到这里却是忍不住了，她抿了抿唇，震惊地开口：“乔廉恒？这不是现任宗主的名讳吗？” 第220章 你的毒我能解 牧秋白微微颔首，语气有些复杂：“十年前揽月宗老宗主闭关，他确实接手了宗主一位。” 莲玖垂下眸，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串在了一起。 “二舅舅，其实除了刘永安外，还有一个人想托我寻找牧姨。”沉吟片刻，莲玖缓缓开口，“当年的事，可能与你说的，会有所出入。” 目前想找牧秋水的有两波人，一个是偷偷寻找亲娘的刘永安，他没有撒谎的必要，提供的信息也有限，大概率不会撒谎。 另一个就是藏头露尾的沈不明，她虽不知道这人是谁，可看他表现，应当和画卷上的那个跳舞的女子有什么关系。 结合牧秋白的描述，牧秋水在揽月宗只有一个好友祝芳菲，如此一来，跳舞的人身份便明朗了。 先前打的两次交道中，沈不明给消息总是给一半藏一半。 可他越这样，就说明给的消息就越可靠。 刘永安和沈不明都是有求于她，和她说假话的可能性极低。 所以这两人所说的和牧秋白所描述的那些不一样的地方，就很耐人寻味了。 “牧姨应当是没和离的，她生下刘永安后就接到了丰阳城来信，才堪堪休息，就连夜从永水镇赶路到揽月宗。”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没和家里联系，没有半点音讯。” 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牧秋白皱起眉，似是有几分迟疑，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对，小秋从来不会骗我。” 看他并不相信，莲玖心下微动：“既然事情有所争议，二舅舅何不亲自问问牧姨？” 牧秋白叹了口气，还是摇了摇头。 “我也已经许久没有与小秋见过面了。”他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落寞。 自他身体越来越虚弱，怕牧秋水难过，便不让牧秋水经常来看他。 恍惚算起来，上次兄妹见面，竟然好像已经是在几年前了？ 莲玖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她抬起眼，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笑意：“那二舅舅不妨告知我牧姨的下落，我替你去问。” 话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点。 牧秋白有些失笑，但他却忍不住思索起莲玖这话的可行性。 莲玖没必要诓他，所以若是事实真按莲玖所说，牧秋水当初难不成是真的隐瞒了什么？ 或者是，撒了什么谎？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朝莲玖的方向笑了笑：“我说了那么多，你应当猜出来了她会在哪才是。” 得到牧秋白的肯定，莲玖勾起唇角：“这不是还不确定，得听二舅舅亲口确认吗？” 见两人在一边打起了哑谜，白茯月听得又是一头雾水。 她抿了抿唇，心下有种怪异的感觉。 虽然听得没头没尾的，可她好像……也知道那个牧秋水在哪里了。 牧秋白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要不是看不见，他还真想看看这个小时候被他们几个抱在怀里抢来抢去的小不点，现在都是什么模样了。 这些年她是怎么长大的，怎么会这么敏锐？ 知晓牧秋水身在何处，莲玖便没再追问当年的故事细节，而是和牧秋白聊了起来。 两人从南宫家当年的惨案聊到了乌镇的许二叔，又从乌镇的许二叔聊到今年的四大宗门交流大会。 没有顾忌身边还站着一个白茯月，莲玖将这些年牧秋白待在揽月宗里，无法得知的事慢慢与他说了出来。 她没办法待在这里太久，白茯月手上也有许多事要忙，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浅浅带过，并没有细讲，但也还是把牧秋白听得满心愤慨。 尤其是知道了南宫云华和南宫川穹惨死，他又气得体内气血翻涌了起来。 一直守在牧秋白身边的白茯月还没从莲玖和牧秋白的话中回过神，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牧秋白的异常。 好在莲玖有所准备，见他神色不对就赶紧又往他嘴里开始塞药。 迅速的压制，直接把他体内的那股子气又压了下去。 “二舅舅，你莫要担心。”莲玖冷笑了声，语气平淡中带着几分坚定，“这些仇怨我都一笔一笔地记着，总有一天要他任天行，要他鹰扬宗百倍偿还。” 牧秋白听着耳边莲玖清冷冷的声音，虽是看不见，却也大概能推测得到她说这话时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他的手不自觉蜷了起来，在身边两侧虚虚握成了拳，又一次在心底恼恨起了自己的无力。 许二柱已经离开了永水镇，等他成功突破后会去哪里不言而喻。 若是他这身子能够成功解毒，他也不会甘心缩在这里！ 似是看出了他在想些什么，莲玖语气认真地开口：“二舅舅，你的毒我能解。” 这话一出，山洞里的两人齐齐朝她望来。 牧秋白面上有块布蒙着不知道会是什么眼神，可白茯月眼底的震惊却几乎要凝成了实质。 莲玖勾起唇角，露出进山洞后第一个发自真心的愉悦笑容：“只是我现在修为不够，炼出的丹药品阶也不能彻底帮你完全解开毒性。” “但让毒性不再蔓延，同时为你调养身体，我还是能做到的。” 莲玖说完，山洞里静了好半晌。 牧秋白几度张口欲言，又沉默了下去。 良久，他扯出一个温和清浅的笑容，朝着莲玖的方向道：“那就有劳小连玖了。” 这反应，显然是并不相信莲玖能够治好他。 莲玖没有多做解释，伸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三瓶丹药，在上面用灵力刻了几道记号后，递给了牧秋白。 “这里一共有两种丹药，一道划痕的丹药瓶子里的丹药是用来压制气血暴动的，若是二舅舅情绪大起大落时可以服用。” “两道划痕的是能暂时舒缓毒素的丹药，每过一个时辰服用一次。” 想到方才莲玖喂他的那些丹药和效果，牧秋白到了口中的推拒咽了下去。 他摸索着打开其中一瓶，里头的丹香朝飘了出来。 又是有丹香的丹药！ 心下的迟疑又浮了上来，牧秋白抓着三瓶丹药，诧异地开口问道：“你这都哪来的丹药？” 莲玖眨了眨眼，语气有些无辜：“啊，忘记说了，我现在是个偶尔能炼制出天极丹药的地级炼药师。” 第221章 琴声笛声 如此年轻的准天极炼药师，在玄冥大陆上如今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 白茯月在先前来的路上已经被莲玖震惊过了，现在看着倒是比牧秋白来得淡定。 牧秋白这才明白过来莲玖方才说能解他毒的底气在哪里，他默了默，心下忍不住腾升起一抹希冀。 所以莲玖方才说的话不是为了宽慰他随口说的，而是真的有办法解他的毒？ 现在仔细一想，莲玖刚刚确实是真的借助丹药和灵力，成功把他体内的毒素压制了下去。 将丹药妥善收好，牧秋白认真地开口：“我记住了。” 记住了莲玖的嘱托，记住了她说可以治好他。 莲玖和白茯月与牧秋白告辞，一个是准备回去专心破解雒南子留下的阵法，一个则是要回去安排接待事宜。 除了还有几个没到揽月宗的天衍宗弟子，今日四大宗门的弟子，基本是到齐了。 负责接待四大宗门弟子事宜的白茯月，自然是有的忙。 两人都走到了后山的半山腰，白茯月还垂着头，没从方才莲玖和牧秋白所说的那些陈年旧事中恍惚回来。 她是听闻过十七年前南宫家曾遭遇过变故，主家精英弟子死伤无数，致使其在四大家族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一事。 可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藏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那上界鹰扬宗的少宗主，还真不是个东西！ 莲玖见她还在走神，轻咳了两声，状似随意地问了句：“我观揽月宗许多弟子似乎都无心修行，你进揽月宗也有不少时日了，一般是在哪里修炼？” 揽月宗的弟子除了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基本就是来打杂混日子的。 他们在宗门多以结交他人为目的，鲜少有人认真修炼。 就连内门弟子，也有许多人更看重俗世利益，潜心修炼的人还是少数。 所以揽月宗才会有三个院落，并且院口都设有弟子或者禁制在，轻易不得进。 这隔离其实就是为了将一些纷纷扰扰隔绝在外，但按如今的状况来看，并没有多大效果。 白茯月对宗门的风气也有些不喜，但宗门给的资源就单单这浓郁的灵气来讲，都比家族里的要多，便也压下了心中的不满。 听莲玖这么问，她没有多想，只当是莲玖单纯的好奇，开口便答道，“就在这后山。” 后山清净，没什么人愿意过来。 她也是进宗门后，不想和宗门里那些捧高踩低的弟子多做交流，才常常躲到这里来修炼。 空旷的视野能让她更快的平心静气，进入状态。 所以最开始她是在峰顶修炼，谁料她那日修炼起身时没站稳，竟会跌落山崖。 也是因此，她意外地见到了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牧秋白。 莲玖心下一动，又问了句：“那你在修炼时，可有什么异象？” “比如不正常的灵力波动，又比如……琴声？” 这回白茯月算是听出了莲玖应当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皱起眉头，仔细思索了番，摇了摇头。 “不正常的灵力波动没有，琴声也没有。”在莲玖眉心微微皱起的时候，她又补了一句，“不过倒是有笛声。” 莲玖眼前一亮，转头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 白茯月回望了眼峰顶，心下有几分涩然：“那是牧前辈吹奏的。” “他眼不能视物，那处洞府里除了他外就没有其他人，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所以除了休息，他便只能吹吹笛子，聊以慰藉。” 先前的所见所思所想在此刻串联在一起，莲玖忍不住轻笑出声。 好一个揽月宗，好一个乔廉恒。 先前她只是根据那幅沈不明拿出的画上边的内容，有些大胆的猜测。 现在她倒是基本可以确认，那琴声多半就是牧秋水弹奏出来的。 如此一来，亲传院门口那能影响人心智的琴声，白茯月和周天成莫名其妙的迅速突破，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亲传院里的牧秋水满心沉郁，弹奏出来的琴声自然压抑低迷，容易使心智薄弱者受其影响。 后山这里的牧秋白早就不期待还能多活几日，一心以为自己护住了世上最后的亲人，对世间的牵挂并不多。 所以吹出的笛声就算是带有哀愁，也不会掺杂太浓烈的情感，因此这笛声，带给听者的多为正面影响。 这种以音律为引的秘法和天衍宗的静心咒一样，都是精神类的秘法。 天衍宗宗门对弟子的约束并不大，待遇差别也不大，所以静心咒整个宗门上下都能修行她还可以理解。 可若说宗门内弟子等级划定分明的揽月宗也这么大方，莲玖是不信的。 四大宗门为了笼络住宗门天才，手段层出不穷。 牧秋水能在外成家生子，说明她并不是宗门里天骄那一类的存在。 精神类秘法极为难得，当初划分九重天的时候，那些老头可是把好东西都划了上去。 揽月宗一个被留在下界的宗门，能拥有几个就不错了，还会给一个普通弟子修习？ 所以这份秘法，应当是出自牧家，独属于牧秋白贺牧秋水兄妹二人的东西。 先前她还在好奇琴声的主人是经历了什么，现在想来，怕不是心中藏了太多难言之隐，琴声才会那般悲伤沉重。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牧秋白所知道的那些东西，有很多都值得深思。 如今乔廉恒身为揽月宗现任宗主，莲玖自然没办法去当面质问他当年的那些事情，要求要见牧秋水。 不过接待天衍宗弟子的那个小院子里，可是还有一个周天成。 毕竟就算是有牧秋白的笛声作为辅助，想要成功突破，也要有自身实打实的积累和资源。 先前在山林中与林金耀几人交手时，周天成可是一点儿突破的迹象都没有。 若说他的突破靠的是外力，那他一个天衍宗外门弟子，哪来的好东西让他可以突破？ 就算有，在来揽月宗前为什么不突破，偏生要等来了之后到后山去突破？ 就好像早就知道后山有个牧秋白，牧秋白会吹笛子，所以将好东西留到这里一举突破一样。 周天成，怕不是和乔廉恒有什么关系。 第222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与白茯月分别回到小院的时候，周天成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倒是原本恢复平静的小院又热闹了起来，天衍宗的弟子基本已经到齐，只差个别几个还在路上磨着。 莲玖瞥了他们几眼，没有犹豫，直接就朝自己屋子走去。 这个院子再大也装不下天衍宗三十名弟子，这些后来的弟子要么会被人引向别处，要么和其他弟子挤一挤。 前者的话还好，若是后者，在院子里停留久了，恐生事端。 院子里的人看着莲玖走进屋子里，有些人已经不耐烦了：“揽月宗到底会不会安排？就只给这么一个院子？” 他们都来了大半日了，也去五长老那里核验完令牌了，住处还没安置好？ 有人也跟着应和了两声，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都有些躁动。 北辰铭踏进院子的时候，正好听见院子里响起的抱怨声，他清了清嗓子后，温声开口，“不好意思诸位，我们没有料到今日会来这么多人，请恕招待不周。” 说话的时候，北辰铭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在场弟子，最后落在紧闭的几个房门上。 方才他看得分明，南宫连玖可是跟着白茯月一路从外边回来的。 他就说怎么白茯月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不冷不热的，原来是和南宫连玖走到一块了？ 可明明家族大比的时候他们还剑拔弩张的，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眼前还有一众弟子在看着他，北辰铭没时间多想，朝众人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隔壁的小院已经收拾妥当，几位且随我来。” 难得今日大家都忙，白茯月也没心情再跟着他。 今日他行事比较自由，可不能浪费在揣度白茯月和南宫连玖两人的关系上。 北辰铭语气温和，礼数周全，使得原本正在生气的天衍宗弟子心下的火气不免也消了几分。 他们没人再说些什么，也客客气气地和北辰铭颔了颔首，便跟在他的身后往外走。 几人一走，吵吵闹闹的院子这才安静了下来。 莲玖并没有关注屋外发生的事，而是取出了雒南子留下的收着大量灵植的储物戒。 她坐在桌前，将古意钟解下，和储物戒一并放在了桌上。 伸手敲了敲古意钟，也不搞那些虚的，莲玖直接就开口问道：“叶老头，你有思路了吗？” 叶步思正坐在储物戒里推演阵法，冷不防被莲玖这么一叫，手上的灵力差点画歪了去。 虽然知道莲玖看不见，但他还是没好气地朝钟外的莲玖瞪了眼。 怎么，不装了？ 这次是连叶前辈都不叫了？ 伸手将身前推演失败的阵法挥散，叶步思不紧不慢地开口：“急什么，有思路是有思路，可你总得给我点时间解吧？” 莲玖闻言松了口气，眉眼都缓和了下来：“能解就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距离宗门交流大会不到两天时间，等宗门大比召开，她在揽月宗的行动将会受到很大的制约。 她还要忙着去找牧秋水，少耗点时间在阵法上，她就能多一点时间去寻人。 叶步思皱起眉，听莲玖这话的意思，竟然是想把阵法丢给自己？ 他抬起眼，语气严肃了下来：“阵法我虽可以帮你解，可你也应当去尝试推演。” “阵法一道，是需要自己去不断钻研勘破，才会有所提升。” 他语重心长，板起脸的时候像极了莲玖记忆中的某个人。 叶步思难得会这样与她说话，莲玖心下微微触动。 阵法一道想要走得长远，就得不断参悟，不断钻研。 一旦有了松懈，那便只会止步不前。 叶步思教训的很对，她不能一味地依赖叶步思。 莲玖当即就正了正神色，郑重道：“多谢叶前辈的教诲，我记住了。” “今日我便同前辈一起破阵！” 这认错速度之快，态度之诚恳，让叶步思都不由得愣了愣。 原本满腹劝导的话此刻都化成了叹然一笑，叶步思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白须，看着古意钟外的莲玖时，目光都和蔼了几分。 天赋高又肯努力，知错就改还不拿腔拿调。 他当初的眼光果然没有看错，莲玖未来在阵法一道，定有所成。 两人在房间里琢磨阵法琢磨了一个下午，莲玖还在凝神寻找破解之道，叶步思先一步松开了紧皱的眉眼。 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望着钟外的莲玖，他心中却忍不住有些惋惜。 上一辈子，莲玖应当也是什么惊才绝艳之辈。 这样的人，多少势力啥都会争着抢着想要收入门下，她究竟是怎么陨落的？ 而且看莲玖的行事作风，上一世陨落前，年纪怕是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他在古意钟内鲜少打开与外界的联系，倒是没有过多关注莲玖的动向，只是每次看，这小丫头好像都很是忙碌。 这么一个鬼灵精的小丫头，怎么看起来，身上好像背负了很多东西一样？ 眼见着莲玖已经无限接近破阵，却又在拐角处顿了半晌，叶步思还是开口提醒道：“往左。” 往左明明就是死路，破不开这阵法才是。 莲玖盯着那条死路，微微皱起眉。 但迟疑片刻后，她还是按着叶步思的话，往左一拐。 无他，唯听劝尔。 这一拐，阵法瞬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篆刻在戒指上的阵法陡地一旋，阵法上的纹路与莲玖先前构建的灵力流相汇，出现了新的通道。 莲玖眼前一亮，运转着灵力流顺着纹路朝前勾勒。 咔哒一声响起，阵法解开了。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明明是死地，却又是生路。”莲玖拿着手中那阵法已经消散开的戒指，似有所感，“方才的阵法不似叠阵，这是在上面加了机关？” 加了一道一旦拐进死路，就会露出藏在下面的真实阵法的机关。 古意钟的叶步思闻言，有些诧异地望了眼莲玖。 他没想到莲玖竟会悟出这一层，眉眼间带上了几分笑意，朗声道：“不错，就是如此。” 而望着储物戒的莲玖，则是看着戒指陷入深思。 雒南子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架子会设只有她才能动的禁制，可既然架子上的禁制存在，就说明他多半是猜到了她还会有重新回来玄冥大陆的一天。 所以这些东西，是留给她的。 可他明明知道她在阵法一道学艺不精，还在这储物戒上设这么一道机关，就不怕她解不出来吗？ 还是说，他想借这个阵法告诉她什么？ 莲玖皱起眉，心下忽地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223章 封络丹 见莲玖拿着储物戒，呆愣在那儿好半晌，叶步思忍不住出言提醒：“阵法解开了。” 莲玖这才回魂，不再去看手上的储物戒。 不管雒南子是何用意，当务之急是先把牧秋白的丹药炼制出来。 再次谢过叶步思后，莲玖深吸了口气，开始在房间里布置阵法。 古意钟里的叶步思见状，便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他在虚空轻轻一画，几个阵法赫然漂浮在他身前。 莲玖有自己的事要忙，他也有自己的道要参。 隔绝阵被莲玖里三层外三层地安置好，她才祭出红莲火。 她现在虽然还炼制不出圣品丹药，目前也不到炼制八转丹的时候。 但炼制能让牧秋白体内的毒素休眠的丹药，还是能勉强一试。 火麟有些困乏地打了个呵欠，强撑着精神晃晃悠悠走到门口，想像以往一样替莲玖护法。 莲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它没精打采的模样，一把将其从地上捞了起来，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上一世在竹林里的时候，她还操控不好红莲火，时常炸鼎烧屋。 每次她炼药或炼器，火麟都会躲得远远的。 可等他们开始在外流浪，面对无穷止的追杀，火麟却不知何时养成了为她护法的习惯。 这一护，便护到了这一辈子。 伸手弹了下火麟的额头，莲玖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很安全，你且安心突破。” 火麟睁着乌溜溜的小眼睛，和莲玖对视了半晌，摇了摇头。 它可是还记得，上一世莲玖在烧了某个宗门的藏书阁后，说是灯下黑，便躲到了那个宗门不远处的一处山洞里炼丹疗伤。 那时它也同今日一样，也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刻，莲玖便让它去里边安心突破。 可等它成功突破醒来，看见的是遍体鳞伤还兀自逞强挡在它身前的莲玖。 莲玖当时面前的可是三个离体期的宗门强者，那时的她不过是个合道中期的修士，却生生不知扛了多久。 从那之后，火麟便在莲玖每次修炼入定或炼器炼药时，养成了为她护法的习惯。 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几块火灵石，摆放在床上搭了一个小型的聚灵阵。 火麟瞥了眼莲玖，还是摇头，纵身一跃从她怀里跳了出来。 糟心主人，就这点东西还想引诱它？ 它可是很有原则的神兽好吧？ 莲玖抿了抿唇，忽地笑了声：“辛苦小铃铛了，回天衍宗后，我就去和郑师兄偷师，争取让你以后也能天天吃上灵食。” 火麟身子一僵，连连摇头。 当初莲玖带着它流浪的时候什么都学了一些，也不是没尝试做过灵膳。 可莲玖什么都学得很快，偏偏就这灵食做的味道堪比她炼制失败的那些丹药。 见火麟这么坚持，莲玖还有些失望。 她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将这个想法摁灭。 此次她准备炼制的是封络丹，是一种会以药性将人体内的经脉麻痹，封印灵气的丹药。 服用此丹，那人便在一定时间内都无法调用灵气。 这种丹药在上古时期，常常被各大宗门用来惩戒宗门里犯错的弟子。 他们会给犯了错的弟子喂下封络丹，再将其扔进水牢、火牢更甚至冰牢。 但鲜少人知道，这种用以惩戒的丹药，其实也可以用来救人。 这种丹药在经脉中封的不止是灵气，也还可以用来封印毒素。 莲玖起初也是不知道的，但是她有一次纵火烧山的时候被抓了个现行没能逃掉，也亲身尝了一遍他们那些宗门惩戒弟子的招数。 若不是红莲火是她的本命火，受灵气的桎梏比较小，她说不定当时真的就栽在那些大牢里头了。 回忆着脑中的丹方，莲玖逐步往红莲火中投去灵植。 炼制封络丹不难，难的是炼制过程中所需要耗费的灵力与精神力。 莲玖如今不过绿阶修为，想要炼制圣品的丹药，着实有些吃力。 好在她有红莲火，又有储备丰富的补气丹，慢慢炼制总是能成的。 不知过了多久，红莲火里已经融汇了多种灵植药性的小团子震颤了起来。 莲玖眸光一凝，丝毫不敢分神。 随着她双手结印，那个团子越来越小，缓缓成型。 丹成的那一刻，红莲火中丹香四溢。 那被火焰裹挟着的丹药表面隐隐可见一抹云纹，不过这云纹距离成型，还差了一些。 但不管云纹成没成，天级丹药，在此刻，炼成！ 守着门的火麟听到动静，歪过头看向莲玖。 莲玖伸手将浮在空中的封络丹收好，长吁出口气。 她略一抬手，想要去擦额上的细汗。 火麟仰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莲玖的动作，豆大的小眼珠里划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手即将碰上额头的那一刹那，莲玖的手猛地顿住。 她似有所觉，转眼和一脸看戏模样的火麟对上了视线。 像是察觉到什么，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面镜子。 此时夜幕已深，在红莲火的照亮下，莲玖看着镜中一脸黑灰的自己，静了半晌。 很好，这就是不用药鼎炼药的下场。 炼制低阶的丹药那还好说，她还能分神去处理灵植提取精华后剩下的药渣。 可炼制高阶的，这种需要时刻注意灵植提纯、淬炼与融合的丹药，莲玖根本没法子分心，就只能被这些药渣糊一脸灰。 静了片刻，莲玖平淡无波的声音才在屋里响起：“好看吗？” 明明是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问话，火麟却从中感受到了森森寒意。 它眨了眨小眼睛，面上的神情无辜至极。 在莲玖朝它露出阴森的笑容前，当即蹿向莲玖先前给它布置的聚灵阵上，迅速伏下身子，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莲玖已经炼完药了，它要专心突破。 抬手掐了个咒，将身上的药渣清理干净，莲玖从储物戒里重新取了件衣服换上。 瞥了眼躺在床上已经入定的火麟，她的眼底划过一抹暖色。 没有撤掉隔绝阵法，而是在上边又加了几个防御阵，莲玖这才转身出门。 炼制封络丹她用了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深夜，揽月宗那些大晚上不睡觉，聚在一起吟诗赏花喝酒的弟子也都回去休息了。 外边没什么人，正是她去探探亲传院的好时机。 第224章 乔廉恒的把柄 果不其然，莲玖从小院子里出来，一路到亲传院都没见到一个人影。 亲传院安安静静的，和白天一样依旧大门紧闭。 说起来揽月宗的亲传，至今她只见过一个周瑾安，一个乔若欣。 不同于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揽月宗的亲传似乎并不常在宗门内走动。 在亲传院外转了两圈，莲玖并未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这个地方除了没有把守的人，竟是连阵法也没有？ 心下多了几分疑虑，莲玖纵身一跃，攀到附近的一棵树上往里瞧。 这一瞧，就瞧见了一队弟子正好在院内做值班交接。 亲传院门口没人把守，也没有阵法，可院内有巡逻队。 这是什么奇怪的配置？ 莲玖皱起眉，小心地躲在树上往里瞧，只见里面六个人谈了几句后，便走了三人。 那三个人离开的方向是亲传院更深一点的地方。 这巡逻队的人也住亲传院？ 莲玖借着树地遮掩，朝不远处眺望，隐隐可见大约百步距离也站着几人。 这亲传院把守之严，以她现在的修为，是没办法悄无声息地潜入的。 忍不住啧了声，虽然很不想，但莲玖也只好原道返回。 可等她下了树往回走的时候，白日里听到的琴声又响了起来。 与白日里饱含杀意的声音不同，这次的琴声更添了几分哀伤。 莲玖脚步一顿，微微眯起了眼。 怎么大晚上的，牧秋水还在弹琴？ 不过……她唇角微微勾起，眸底划过一抹亮光。 这琴声倒是提醒了她，人进不去，可声音是进得去的。 思忖了片刻，莲玖起身朝揽月宗后山走去。 正好封络丹炼好了，她可以给牧秋白送过去，顺便再学点东西。 后山不似揽月宗宗门内还有灯火照亮，莲玖举着储物戒里的夜明珠走在山道上，一路依旧没有看见什么人影。 月色如水，轻盈的月光洒在林间，虽昏昏暗暗的，却别样幽美。 走到半山腰，树影斑驳在山道上，周围的一切静悄悄的，不远处却隐隐有笛声传来。 莲玖望着前方的山路，似有所感地运转起了静心咒。 笛声清晰了几分，可随着笛声入耳的，还有两个人隐隐约约的谈话声。 “虽然……你也莫要……你这实在太得寸进尺……” “怎么？当年我可是……你就不怕……” “乌镇的事……让所有人……” “你突破太快……有伤……” “……” 两人的对话声朦朦胧胧，莲玖听不真切。 听那声音是从山顶传来的，她便朝着那个方向又走近了些。 虽然他们之间应当是还一段距离，但怕被两人察觉，莲玖还是躲到一边，屏息凝神，隐匿了起来。 静心咒被她在体内不断运转，五感又被加强了几分，两人的对话声也听得更清楚了些。 但此时两人似乎已经结束了争执，一个莲玖熟悉的声音冷哼了声，颇有几分得意：“我知道你们揽月宗的人最重名声，尤其是前辈这样的身份。” “所以前辈，你也不想当年的事给传扬开吧？” 周天成的语气轻飘飘的，言语之间是明晃晃的威胁。 喀哧一声，是树枝被人踩断的声音，而且听这声音，这树枝应当是被碎得很彻底。 那个和周天成谈话的人轻咳了声，才缓缓开口：“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上次助你突破，他的身子已经愈发破败。” “如今他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再助你一次，怕是难以做到。” 听见这话，周天成忍不住笑了起来，再开口时，语气都冲了些：“宗主，你要不听听这笛声再编个好些的理由？” “就算我不通音律，也听得出来这吹奏者气息绵长，这可不是什么时日无多的人该有的状态。” 乔廉恒沉默了会，似是有些动摇，但又在顾忌着什么，还是拒绝了周天成的要求。 偷听的莲玖垂下眼，忍不住皱起了眉。 听这二人的谈话，倒是将她先前的猜测又证实了几分，串联到了一起。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周天成会提到乌镇二字。 乌镇，周天成，许二叔？ 莫不是当年许巧母亲的死，也有乔廉恒的影子？ 又想到先前牧秋白说的，乔廉恒与鹰扬宗的人有些来往，莲玖心下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直觉告诉她，许巧的母亲的死，估计和林皎月一行人也有关系。 那边的两人一个贪心不足，一个态度坚决，两人僵持在了原地，一时间都静了下来。 前不久在乔廉恒手上讨要到一些好处后，他吃到了甜头，胆子也就被喂肥了些。 不过上回乔廉恒就和他说了，那能助他突破的笛声借势很伤吹奏者元气，吹完一次便不会有第二次。 所以今日约乔廉恒来后山，他原本只想再索要点好处，并没想再借牧秋白笛声的势。 可两人商讨到一半，牧秋白的笛声就响了起来。 这可让他实打实地愤怒了起来，只觉得自己被乔廉恒耍了。 所以他才会将心中对乔廉恒的那几分顾忌全然抛诸脑后，与他讨价还价。 可现在不管他怎么威胁，乔廉恒也还是这么坚持。 他心下明白，再扯下去，怕也是讨不到好。 周天成顿了顿，还是松了口：“不借势也可以，但我刚刚要的这些资源，需得翻倍。” 有乔廉恒把柄在手，他的气焰很是嚣张。 乔廉恒没有说话，只是静默了良久才道：“好。” 明明只有一个字，莲玖却从中品到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其中藏的最深的，是一股子杀意。 周天成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得到乔廉恒的承诺后，转身就朝山下走：“距离宗门交流大会已经没有几日，小辈就静待宗主佳音了。” 乔廉恒没有回话，也没有动作，一直到周天成都走了好远了才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次的笑声没有掩盖情绪，越笑越阴冷，他轻声开口：“行，你且等着。” 还是平平淡淡的话语，却仿佛在口中转了好几个来回，其中的森然杀意让莲玖都忍不住眯起了眼。 周天成敢这么嚣张，就是看中了如今宗门交流大会即将召开，若是哪个宗门少了弟子，作为招待的一方，乔廉恒都脱不了干系。 所以，乔廉恒不会对他下手。 可乔廉恒这话就有意思了，听他这语气，周天成怕是有苦头吃了。 莲玖正在心下思索着，却听得远处的乔廉恒忽地语气一变，厉声道：“出来吧。” 第225章 四大宗门间的利益牵扯 莲玖心下一惊，她离乔廉恒有一段距离，按理来说不当被发现才是。 按捺住了心中的惊诧，莲玖依旧待在林木间屏息凝神。 周围静了好一会，乔廉恒的声音才又响起：“让你去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莲玖眉心微动，还不等她松口气，就听见一道沙哑的声音恭敬地回话：“十七年前溪白镇失火，南宫云华带着的那个女婴，应当是他在溪白镇捡的。” 乔廉恒沉吟片刻，轻嗤了声：“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这话一出，两人又安静了下来。 那回话的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丝毫不敢言语。 莲玖垂着眼，眼底神色几变。 小残魂的记忆不会有假，她确实是林皎月交给的南宫云华。 那溪白镇失火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南宫云华当年为了护她，纵火烧镇了？ 以他的性格来说，应当不会干出这种事才对。 一晚上尽是些烦心事，乔廉恒似是有些乏了。 他冷哼了声，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御剑离去。 现在天色还未亮，此时御剑，以他的修为并不会被人发现。 莲玖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又等了好半晌，确认没人了这才起身，继续朝山顶走去。 没想到今天晚上还能听到这么一出，现在她已经可以肯定，乔廉恒和当年林皎月几人遇难定有关联。 十七年前的事，看来并不是单纯的一桩有情人被拆散的戏码。 天衍宗的林皎月和许二柱，青云宗的牧秋白，振刀宗的吴原野还有揽月宗的乔廉恒。 四大宗门的人可是凑齐了，这很难让人不联想到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宗门间的利益牵扯。 走到山顶的时候天光已然破晓，莲玖轻车熟路地按照昨日白茯月教的方式下到牧秋白的洞府。 牧秋白坐在石床上，手中还握着那把长笛。 这一曲还未了，但察觉到莲玖的到来，他曲调忽地一转，笛声在一个高亢的音调后消弭于空气之中。 他收起笛子，微微侧过头听着莲玖的动静，似是在辨认来者是谁。 莲玖不做声响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丹药，眼见着他面容上流露出无奈的笑意，知道牧秋白是认出她来了。 她轻咳了两声，这才开口和他打起了招呼：“二舅舅，我来给你送药了。” 莲玖白日里刚走，晚上就又到这里来，正准备说她两句，让莲玖不用时刻记挂着他的牧秋白闻言一愣。 寻常炼药师炼制丹药，所耗费的时间由炼制的丹药品级所决定。 想要解他体内毒素的丹药，至少也得是天极丹药。 而曾经有炼药师为了炼制一枚地级丹药，就耗费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 就连揽月宗的那位长老，当今玄冥大陆的炼药第一人，也做不到像莲玖这样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就将丹药处理好。 莲玖将封络丹从丹药瓶子里取出，递到牧秋白跟前，继续开口补充道：“不过这丹药服用后，毒素虽然可以抑制，但灵力也会跟着被封印住。” “而你的双眼想要治好，又需要灵气疏导，所以服用此丹只能暂缓毒素。” “想解这毒……还且待我一段时日。” 等她将修为提上去，能更好地把控灵力，拥有更大的识海，届时就可以帮他炼制八转丹。 闻着身前浓郁的丹香，牧秋白顿了顿，似是有些顾虑。 “这药的效用，可以持续多久？”他伸手接过莲玖给的丹药，语气有些迟疑。 莲玖抿了抿唇，开口答道：“一月整。” 玄冥大陆灵气匮乏，想要炼制丹药都只能以自身为媒介，将天地灵气汇入其中。 所以想要炼制越高品级的丹药，就需要更高的修为。 一月整，足够她从绿阶中级突破到青阶了。 待她达到青阶修为，炼制天级丹药就不是问题。 届时用封络丹拖着，能给她更多的时间筹备八转丹。 等她突破蓝阶修为，就能试着炼制八转丹给牧秋白。 牧秋白就可以解掉身上的毒，重见光明。 莲玖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拿着封络丹的牧秋白却是叹了口气。“这丹药，耗费了很多资源吧？” 天极丹药在玄冥大陆，可遇而不可求。 毕竟不是只要身为天极炼药师，炼制丹药就都能成丹。 炼药的过程若是稍有差池，那可是极有可能会炸炉炸鼎的。 就连揽月宗有这么一位天极炼药师，也不见得会有多少天极丹药的库存。 如此珍贵的丹药却只能为他续命一个月，牧秋白越想越不值当。 莲玖看出了他心头的顾虑，当即沉下了声：“二舅舅，你的性命，难道不值这些？当年的那些真相，难道不值这些？” “你若是心疼这些身外之物，大可以将其当成是鹰扬宗先欠着我们的。” “鹰扬宗的账，我可是迟早有一天都要和他们清算，若是少了你，他们可是能省下一大笔的赔偿。” 牧秋白神色恍了恍，面上的郁色消了几分。 他沉默了良久，轻笑着开口：“是我想岔了。” 他没再有任何迟疑，伸手将丹药喂进了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热的力量自他口中迅速流向他的四肢百骸，五经八脉。 经脉之中那些陈年累月的创伤虽没有被抹平，却在那一刻减轻了痛楚。 体内流转的灵力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渐渐被封存起来。 而那些蠢蠢欲动的毒素，似是被麻痹了般，陷入了沉睡。 十七年了，这是他第一回感受到体内的一切没有了冲突，恢复了祥和。 一切就发生在瞬息之间，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牧秋白有些惊喜。 莲玖勾起唇角，笑看着他开口：“二舅舅感觉如何？” 牧秋白有些激动，虽然体内被毒素侵扰过的经络疼痛还是难免，可这么多年了，他的身体从未有此刻的这般轻松。 他忍不住扶着墙站了起来，语气中都不免染上了几分快意：“很好。” 莲玖忙上前扶住他，眉眼深了深：“二舅舅可莫要激动，你的身子被这毒素迫害得很是虚弱，得慢慢调养。”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牧秋白颔了颔首。任由莲玖搀扶着。 还不待他说些什么，莲玖又开了口：“其实我今日来，是想来请教二舅舅一些事。” 第226章 这破天道想做什么 最近周朗和许巧基本都看不见莲玖的影子，倒是周天成，一反前几日天天出门的状态，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屋子里修炼巩固。 直到四大宗门的交流大会的前一晚，他们才又见到了那个消失了好几日的人。 莲玖回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明日就是四大宗门的交流大会，在外面谈天说地的弟子明显少了许多。 不过招待天衍宗弟子的小院里倒是热闹，有几个弟子聚在一块在讨论着什么。 一直注意着外面动静的许巧和周朗盯着那自院外缓缓走进来的身影，开门朝她凑了过去。 “南宫师弟！”周朗拉住了莲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你这些天都去哪了？” 莲玖耳朵还有点嗡鸣，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但看他的嘴型，还是大概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在揽月宗后山修炼。”莲玖眨了眨眼，运转静心咒平心静气。 她这几日跟着牧秋白学习音律秘法，但这东西是需要长久练习的，就算莲玖有些音律基础，也需要时间和秘法磨合。 欲速则不达，她过于急于求成，强行参悟秘法，这几日险些把她给练魔怔了。 牧秋白没有灵力，听出了她琴音不对，却拦不住她。 还好今日白茯月去拜访牧秋白，这才成功把她从音律之中解救出来。 可就算是停了下来，她的耳朵里也全是各种乐器奏响的声音。 想要恢复，怕是得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 莲玖正准备往自己的房间走，却被周朗紧紧抓住了手。 周朗语气有些紧张，低声对着莲玖道：“南宫师弟，你要不先来我房间将就一晚？” 这话就说的很没道理，莲玖看着他，险些怀疑自己看错意思了。 但周朗很快就又犹豫着解释了起来：“你的屋子里有人。” “也不知道是哪位同门在突破，方才惹出的动静有点大。” 莲玖瞥了眼自己紧闭的房门，想到在突破的火麟，面上露出了几分恍然。 可是……她不是已经做了隔绝阵吗？怎么还会有什么大动静。 许巧在旁边连连点头，小声地开口补充道：“这几天我们总共见到了咱们宗门的二十七个弟子，在你房间的应当是剩下的三个中的一个。” “他们都是绿阶中级的修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只是突破个大圆满竟会引来天雷。” 那道雷落得猝不及防，小院子里的人本来都在自己房间里修炼，都被这雷给吸引了出来。 不过雷也只劈了一道，将屋顶给掀开了道口子后就没了动静。 但也就是这道口子，暴露了屋子里不正常的灵力波动，众人这才知道里边有人正在突破。 他们本想偷偷推门进去看看里面是哪个弟子在突破，可是大门紧闭，像是有什么禁制般，他们门都推不开。 正门进不去，可以从屋顶上的那道口子看看情况。 但他们没有人知道天空中那还在盘旋着的乌云还会不会降落天雷，没人敢上前去查看情况。 莲玖忍不住皱起眉，她望向自己的房间，不由得多了几分担忧。 火麟如今不过六品灵兽，突破怎么会引来天雷？ 莫不是……血脉之力提前苏醒了？ 神兽或者有传承的灵兽体内，都是有血脉之力的。 这股力量玄乎其玄，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觉醒。 有的灵兽终其一生都没能拥有血脉之力的眷顾，而有的则是一出生就直接血脉之力护体。 上一辈子火麟是到她被围剿那日才觉醒了火麒麟一族的血脉之力，可是刷了好一把临死前的威风。 这一世竟然这么早就觉醒了吗？ 莲玖皱起眉，很快又将心头的想法推翻了去。 若是觉醒血脉之力，那可不会只是单单降落一道天雷而已。 莲玖心下有些急，她挣开周朗的桎梏，快步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她现在只担心，别是火麟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南宫师弟，这屋子好像被里面的同门设了禁制，门是推不……”周朗话未说完，就见莲玖置若罔闻地一把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周朗话头一噎，许巧面上也满是讶然之色。 院中聚着的弟子见状，纷纷凑了过来。 他们讨论了这么久，也想知道里边到底是谁在突破。 然而推开房门的莲玖只是自己钻了进去，迅速把门又给合上了。 院内的众人：“……” 不是，要不要这么小气？ 让他们看一眼是会掉一块肉还是怎样？ 莲玖关好门，便转身看向床榻之上的火麟。 火麟已经脱了易容丹的药效，恢复了本来的样貌。 原本只有小犬大小的火麟体型又大了些，趴在床上已经可以占满半个床榻。 鳞甲片片列满它的背脊，流转着暗红色的微光，原本只冒了一点头的犄角长了些许，其上流转着一些震慑人心的气息。 它阖着眼，似是有些乏力，趴在那里还没有苏醒过来。 莲玖皱起眉，目光落在火麟的犄角上，那里的东西她自然无比熟悉，正是上辈子常常劈她的那玩意儿。 上前抚上火麟的鬃毛，莲玖神识悄然探入其中。 火麟的体内气息无比祥和，看起来像是费尽了力气，累到了而已，并没有什么异常。 它的血肉之中也没有上一辈子陪她一起死时的血脉气息，也就是说它果然没有觉醒血脉之力。 那这破天道想做什么？ 似是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火麟微微睁开眸子，在看到莲玖的身影后，脑袋下意识地往莲玖身上蹭了蹭。 莲玖揉了揉它的脑袋，从储物戒中取出易容丹，抬手喂到了它的嘴边。 火麟伸出舌头将丹药卷走，很快就又陷入了沉睡。 先前它突破时为了抵挡天雷耗费了太多力气，玄冥大陆灵气稀薄，它怕是得再睡上一阵子。 易容丹的药性逐渐起效，火麟的身形缓缓变换，一身光滑锐利的鳞甲很快就又恢复成了毛茸茸的模样。 莲玖抿了抿唇，从储物戒中取出火灵石，在火麟周围仔仔细细地布置了好几个聚灵阵。 布置完毕，她又在屋中设了好几个加强版的隔绝阵。 阵法布置完成，她抬头瞥了眼屋顶上那碗大的洞，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在储物戒中翻找了好一阵子，没找到合适的修补材料，莲玖只能先用储物戒的麻袋团起来，将洞口堵住。 一切都收拾好了，她这才空下来时间思考要怎么糊弄屋外的那几个人。 第227章 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火麟突破闹出的动静太大，怎么解释都圆不过去。 屋外的周朗和许巧等了好半晌，始终不见莲玖从屋里出来。 两人有些着急，周朗上前拍了拍门：“南宫师弟，你在里边做什么？” 他有些担心，毕竟莲玖屋子里可是有个刚突破的同门，也不知道两人会不会起什么争执。 听到外边周朗的声音，莲玖思忖片刻，席地而坐盘起了腿：“放心，我没事。” 她顿了顿，继续开口道：“明日就是宗门交流大会，我想在屋中好好修炼。” 方才回来的时候，听周朗与许巧的意思，院子里的人都以为是有人在她屋子里突破。 宗门交流大会就要召开，不会有人特地留下来在院子里盯着她这屋子不放。 届时只要她不着急出去，等人都走完了再出来，就不会有人知道屋子里有什么。 屋外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许巧轻轻扯了扯周朗的衣角，低声开口：“周师兄，南宫师弟心里有数的，我们先走吧。” 说着，她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身后的天衍宗弟子身上。 她比周朗想的要多一些，刚才莲玖进屋的时候，可是人一进去就把门给合上了。 这说明莲玖大概率是知道屋子里突破的是什么人，而且还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周朗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许巧却一把将人给拉了开来。 院中的弟子还有几个不死心想看热闹的，在院子里又守了好一会。 可无论他们怎么竖起耳朵听，都没听到什么动静。 诚如莲玖所说，明日就是宗门大比。 他们没人愿意浪费这一晚上的时间，热闹看不到，最后还是只能各自回了屋。 次日辰时，揽月宗正殿门口的演武场上，有弟子敲响了集结的钟。 各宗门前来参加宗门交流大会的弟子纷纷朝演武场走去，唯有莲玖所在的这个院子里的一些人走的很是犹豫。 昨夜的天雷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只是隔壁几个院子的人都被惊动了，甚至连揽月宗的长老都来了一个查探情况。 可他们都在感受到屋子里的灵力波动，知晓是有人在突破后就相继离开。 留在院中的，只有几个生性比较喜欢凑热闹，原本就住在这个院子里一直都没见到莲玖那间屋子有什么人进出的揽月宗弟子。 对于莲玖屋子里是谁，他们原本并不在意。 只是这人突破还藏头露尾，遮遮掩掩的，让他们本来还不太大的好奇心都被调动了起来。 许巧和周朗没有走，而是坐在院子里等莲玖。 在目送着最后一位同门走出院子后，莲玖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两人当即朝莲玖看了过来，莲玖也有些诧异。 距离敲钟已经过去了一刻钟，怎么这两人还待在院子里？ 周朗不自觉站起了身，目光瞟向了莲玖身后。 察觉到周朗的视线，莲玖当即反手将门给关上。 看了个寂寞的周朗：“……” 许巧见状，更加肯定了昨夜的猜测。 她弯起眼，朝莲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南宫师弟，他们都已经去集合了，我们也快走吧？” 莲玖勾起唇角，朝许巧颔了颔首。 这个看似怯怯生生的许师姐，心思还挺活泛。 也不知与周天成同行了这么久，又同住弟子院好几天，她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三人赶到演武场揽月宗的队列的时候，几位长老还没到。 演武场上的弟子们交头接耳，对接下来的交流大会都抱有极高的热情。 莲玖目光在周围扫视了圈，一眼瞥见演武场的一边，周瑾安正和白茯月叮嘱着什么。 这次的交流大会由揽月宗主办，周瑾安负责大会的总体跟进，白茯月负责接待事宜。 如此说来，这次的大会，白茯月是听从周瑾安办事的。 莲玖心下微微一动，又看了几眼那两人的方向，正想收回目光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边某个正恶狠狠瞪着白茯月的人。 那人正盯着白茯月和周瑾安的方向，面上的神色阴沉的很。 若不是顾忌着周围的人多，现在这场合也不由得她发作，看乔若欣这模样，怕是会当场冲上去找白茯月的麻烦。 接二连三帮了她那么多忙，莲玖在心中早就白茯月将划到了自己人的范围里。 眼见着乔若欣对她抱有恶意，莲玖微微皱起眉，眼底划过一抹思量。 说起来，她和这乔师姐，可还有场约战。 乔若欣的修为如今是青阶初级，现在自己对上她怕是讨不到好去，得抓紧时间突破了。 只是就算她没有突破的槛的限制，现在借助聚灵阵修炼，灵气积累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达到突破的界线。 目光落在演武场正中心那空空荡荡的场地，莲玖眼底划过一抹亮色。 刚听完白茯月汇报，指点了她几句的周瑾安似是也察觉到了身后的灼热视线，不由轻叹了口气。 “白师妹，近日要多加小心些。”周瑾安伸手揉了揉眉心，忍不住有些头疼。 他一直将乔若欣当自己妹妹看待，以往见她对身边的女同门发脾气，也只是觉着她的独占欲强了些，倒没想过这个让他时常头疼的小师妹对他有那方面的心思。 北辰回来后，乔若欣的脾性非但没有改善，反而还变本加厉。 经他多番斥责，乔若欣有一次终是按耐不住，和他吐露了心声。 他自然是拒绝了她，并将乔若欣在北辰的所作所为悉数禀报给了宗主，将人给罚去了禁闭。 原本他是想让乔若欣能够好好反省自身做的那些错事，顺便好好静一静。 可没想到等乔若欣出来，她行事看似脾性收敛了些，可作风却还是同往日那般横行无忌。 刚刚他忘了乔若欣在附近，与白茯月多说了这么几句，怕是要连累了她。 白茯月进宗门也已经有一段时日，就算再怎么不与人来往，对宗门里天天惹事的乔若欣的事迹也是有所耳闻。 她抬起头，与周瑾安身后正在酝酿怒意的乔若欣对上了目光。 清冷的眸子里平淡无波，轻飘飘看了眼乔若欣后，便收回了目光。 前几日莲玖与乔若欣的约战，可是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莲玖修为比不得乔若欣，可是她就是觉得，乔若欣胜不过莲玖。 见白茯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原本就在生气的乔若欣怒意更甚。 这人什么意思，看不起她吗？ 深吸了几口气，快要跟着怒意出走的理智一直在试图拉回暴动的情绪，乔若欣忍不住皱起了眉。 她也知道自己从小脾气就差，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脾气已经大到她都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了。 她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第228章 先祖遗命 几位长老从主殿出来的时候，天衍宗的弟子面上的神色都有些微妙的变化。 原本交头接耳的天衍宗弟子霎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的噤若寒蝉。 不是说今年的宗门交流大会是五长老带队吗？ 怎么大长老也来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大长老的目光在自家宗门的弟子身上扫视了圈，神色平静地收回了目光，心下倒有几分满意。 今年能在规定时间内抵达揽月宗的弟子，数量还算可观。 眼见着人都到齐了，守在一边的弟子又敲起了钟，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算是正式开场。 揽月宗宗主站在几位长老身前，不同于其他人的白发须眉，他看起来比在场的长老们都要年轻得多。 但他神色不怒自威，浑身的气势并不逊色于在场的长老们。 莲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乔廉恒，眼底神色不明。 若不是她知晓当年的惨案，又亲耳听闻乔廉恒与周天成的谈话，单看乔廉恒这副正义凛然、仙风道骨的模样，她还真看不出这人有那么多心思。 乔廉恒伸手往下按了按，演武场上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渐渐消失。 等场上安静了，乔廉恒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今年的四大宗门交流大会，将分为十天进行，比试一日休息一日。” “前四项比试，分别为文、谋、心、武。” “只要是能在这几项试炼中取得第一的人，可向我宗提出一个要求，我宗会尽力满足。” 这是四大宗门的老传统，每次大会东道主由四大宗门轮流担任，主要负责场地组织与奖赏事宜。 奖赏如何，则是代表了东道主宗门这些年来的发展如何。 每个宗门在举办交流大会时，对于这奖赏的设置，可都是想破了脑袋。 毕竟这奖赏不能太过寒酸，不然整个宗门在未来的好几年里都要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不起。 但也不能太好，万一自家宗门的弟子在大会上表现不佳，好东西全流给了其他宗门，那他们宗门就只能落得个得不偿失的下场。 此次揽月宗没有摆出明面上的奖励，却也了足够的诚意。 一个宗门的允诺，虽是“尽力满足”，却也可大做文章。 莲玖瞥了眼乔廉恒，又看向站在一边，面上隐隐有几分讶然之色的周瑾安，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别人不知道，可能还在惊讶乔廉恒的大手笔。 可她是听到过乔廉恒是怎么被周天成讹诈的，自然要想得更深一些。 这乔廉恒，不会是被周天成把原本准备设置给此次交流大会的资源勒索光了，一时间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补上，才设定的这样的奖励吧？ 乔廉恒站在众人的前方，没在意他人在心中是如何的惊讶，依旧是神色平静地继续为在场的人介绍此次大会的规则。 “四项比试中，文斗是单独为炼药师和炼器师弟子所设。” “炼药师为上午比试，炼器师为下午比试，以炼制出的成品来定夺优劣。” “谋斗则是所有弟子入青云宗的机关阵，闯的关数越多者胜。” 说着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天衍宗的弟子们：“心斗为登天衍宗的问心梯，为了公平起见，心斗试炼虽还论以名次，但不设奖项。” 毕竟问心梯只要是闯过了，再登时就不会有幻境影响。 天衍宗的弟子们或多或少都是已经上过问心梯的，若是正常比试，他们比之其他宗门的弟子相对有着更大的优势。 听到乔廉恒这么说，天衍宗的弟子们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大长老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启程的时候，问心梯上可是还有一个安苡。 估计大长老是等安苡闯关后。才赶过来送问心梯的。 乔廉恒说此项比试不设奖励，天衍宗的弟子们心下虽有些不舒服，但也没人有异议。 确实这问心梯的比试要奖励的话，有失公允。 乔廉恒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周天成，面无表情地继续开口：“至于最后一项武斗，则是闯我揽月宗的万兽场，坚持得最久、走得最深的的弟子获胜。” “最后一日，各宗门内弟子可自由切磋，但切记交流为主，点到为止。” 说这话的时候，乔廉恒微微侧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看向乔若欣。 察觉到乔廉恒在看自己，乔若欣抬起头，被他用眼神当头敲了几记。 她忍不住撇了撇嘴，别开了脑袋。 行了行了，她听懂了乔廉恒在点她了，她心里也是有分寸的好吗？ 毕竟莲玖是天衍宗的弟子，她只想着把人收拾一顿，可没打算闹出人命。 宣布完规则后，乔廉恒适当地留了些时间让在场的弟子讨论。 直到一旁的弟子示意他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提高声音打断在场的弟子们：“现在准备参加文斗的炼药师们留下，其余想观看比试的弟子也请退到四周。” 他说这话的时候，周瑾安也转身和身边的弟子吩咐了些什么。 很快就有揽月宗的弟子出来维持秩序，演武场的正中心没一会被清了出来。 一些不准备留下来观看比试的弟子已经回了各自的院子，留下来的大多都是炼药师和与之相熟的同门。 莲玖自然也留了下来，但揽月宗留下来的只有三人。 一个纪明辰，另一个是与百斩越同一队的一个女弟子，莲玖站在那里，多少有些显眼。 纪明辰忍不住朝她看了几眼，而那个女弟子则是看也没看莲玖，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 见纪明辰看过来，莲玖回以浅浅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纪明辰也微微颔了颔首，便将视线转向高处的几位长老上。 两位长老显然也是没料到莲玖会留下，两人的面上带着几分诧异之色。 大长老和五长老相视一眼，从彼此眼底看到了相同的思量。 新弟子入门的时候，苏恒允和他们汇报过新收的弟子情况，他们是知道莲玖会一些炼药术的。 但这次宗门交流大会，参会的弟子多是玄级炼药师，莲玖才跟着她那神秘的师傅学过几天，那点炼药术，怕是拿不出手。 可莲玖敢站在演武场上，选择参与比试…… 大长老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胡须，轻声叹了口气：“老五，你说这小丫头会是那人吗？” 那个先祖遗命中，能破天衍宗万年困局的人。 五长老半阖着眼，没有回答。 这万年来，天衍宗多少宗主长老都在寻找那个破局之人，比眼前的莲玖更符合遗命中描述的人多了去，哪一次不是空欢喜一场。 到底是不是，还有待考量。 第229章 这小丫头炼药这么快的吗 刚刚被周瑾安吩咐过的那个内门弟子手一挥，从他身后走出来二十多名抱着药鼎的弟子。 这些弟子有序地将药鼎错落摆置在演武场正中间，随即迅速撤离。 演武场上留下来的弟子中，天衍宗的有三个，青云宗的有七个，揽月宗的有十个，振刀宗的有四个。 二十四个弟子各自就近选了个药鼎，在药鼎前站定。 没过一会，就又有一批揽月宗的弟子抬着摆满灵植的桌子前来。 揽月宗的弟子们办事又快又周全，布置场地的同时，还不忘给各宗门宗主送些椅子过去。 所有的布置结束后，乔廉恒才开口宣布比试开始。 纪明辰对炼药术并不精通，只是平日里与顾元白关系还不错，对炼药一道也有些兴趣，所以能炼制些黄级丹药，偶尔能成玄级的丹。 天衍宗内学习炼药与炼器的弟子很少，整个宗门算下来不会超过十个人。 这些弟子中，以亲传三弟子顾元白成丹的品级最高，已经可以炼制出玄极上品，偶尔能炼制出地级下品的丹。 但顾元白沉迷炼药一道，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宗门交流大会向来嗤之以鼻，各种推拒。 据纪明辰所知，此次前来宗门交流大会的弟子，会炼药的只有与他和莲玖一样留下来的这个内门弟子。 若是只有一名弟子参与比试，终归是不太好看的，所以纪明辰还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但他没想到莲玖也会留下，目光在周围已经开始动手炼制丹药的其他宗门的弟子身上扫视了圈，纪明辰也抬手在药鼎下生起了火。 这次的比试有三炷香的时间，每个弟子可以根据眼前的材料自行择选炼制的丹药。 在规定时间内炼制出的丹药归弟子个人所有，众弟子只要从中选择一颗上交，评定名次即可。 这样的比试方式，其实也是在变相给这群炼药师弟子塞好处。 毕竟能来参与宗门交流大会的弟子，多半都是未来宗门的顶尖力量。 尤其是炼药师，宗门培养一个炼药师要耗费的资源比寻常修士可是要来得多。 但只要培养起来，就像揽月宗的九长老一样，是各大宗门人人尊敬，并且时常有求于他的存在。 每次宗门交流大会，东道主宗门都会借比试之手，与其他宗门的炼药师弟子打好关系。 当然，天衍宗除外。 天衍宗参加宗门交流大会的弟子并不是宗门内的核心弟子，反而是处于宗门里中上游的弟子居多。 前几次宗门交流大会，更是除了苏恒允外就不见其他亲传的影子。 所有人都开始炼丹了，莲玖确实思索了好一会。 回忆着最开始封印住红莲火的那段时日里，她是怎么调用灵力生火炼丹的，莲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太久远的记忆了，让她有些恍惚。 抬手调动灵力，火属性灵力在药鼎之下汇聚，一股充斥着暴戾气息的火焰在药鼎下跃动了起来。 莲玖往药鼎里开始丢灵植，灵力裹挟着灵植进药鼎后，迅速将其中的精华分炼萃取。 许是太久没有用灵力火炼丹，莲玖的手法与他人相比略显生疏。 前方的几位其他宗门的长老目光浅浅的扫过莲玖所在位置的几个弟子身上，不曾停留。 天衍宗近年来在炼药炼器比试上向来表现得不尽人意，就算留下来参与比试的弟子表现再差，他们也早就见怪不怪。 倒是站在前方的几个揽月宗弟子，看他们的表现很是不错，看来今年的文斗的炼药比试，又要让揽月宗的弟子夺下第一了。 “乔宗主，你们揽月宗的弟子，真是一年比一年优秀。”青云宗的带队长老看着面前动作行云流水，炼药技巧娴熟的几个揽月宗弟子，忍不住感叹了声。 振刀宗的长老盯着最前面的那个身着湛蓝色弟子服，举止间带着自信与从容的弟子，笑呵呵地开口附和：“老夫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宗门交流大会，你们宗门的宋允已经是个能炼制地级中品丹药的炼药师，也不知道如今他的炼药术可有提升？” 宋允正是上次四大宗门交流大会中，在文斗炼药比试大放异彩，夺下第一的弟子。 虽然很少，但四大宗门交流大会也不是没出现过能炼制出地级丹药的弟子。 可像宋允那样，能一次成丹十多颗，且颗颗都是地级丹药的炼药师，倒是头一回。 因而在四大总门宗主长老的眼中，宋允可是众人的重点观察弟子。 毕竟这人可是揽月宗九长老的关门弟子，未来怕不是要继承九长老的衣钵的。 乔廉恒听到两位长老的夸赞，神色淡然地笑了笑：“这小子确是有几分天赋在。” 这话一出，可把方才开口的两个长老酸到了。 也不知道揽月宗是怎么挖到的这么多炼药师好苗子，除了表现突出的宋允外，可是还有好几个勉强可以炼制出地级丹药的弟子。 天衍宗的五长老已经靠在揽月宗弟子搬来的椅子上假寐，大长老则是一瞬不离地望着莲玖的方向。 莲玖从最开始的生疏过后，动作越发流利，仿若是早就经历了成千上万次的练习般，朝药鼎里丢灵植的速度越来越快。 这样顺畅的动作，与先前的生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长老眉心微蹙，沉吟了一会，还不等他和五长老再探讨几句，就见莲玖又有了新的动作。 莲玖伸手在虚空轻轻一抓，药鼎中的气息骤变，被她萃取提炼过的元素在里面不断碰撞融合，逐渐成型。 一股细微的丹香自莲玖的药鼎开始向外逸散开来，莲玖眼疾手快，早就从储物戒中取出了瓶子。 方一成丹，不等丹香再扩散一些，她就将丹药迅速收拢于瓶子之中，又很快地将其丢回了储物戒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比之方才炼药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目睹了一切的大长老：“……” 不是，这小丫头炼药这么快的吗？ 而且竟然还藏了一手，炼制出来的竟然是带丹香的丹药？ 大长老看着莲玖的目光之中带上了几分炙热，若不是见莲玖那番动作显然是不想惊动其他人，他早就控住不住心头的惊喜，站起身凑到莲玖那边了。 而其余几个没有注意到莲玖动作的几个长老则是皱起了眉，互相看了眼身边的人，从他们面上看出了同样的困惑之色。 刚才他们好像闻到了丹香？这些弟子里有人能炼制出来有丹香的丹药？ 可表现最好的宋允，也才刚刚提炼完几株灵植啊？ 第230章 她不嫌臭的吗 有丹香的丹药，玄冥大陆上除了揽月宗的那位天极长老能轻松炼制出来，其他人可是没那个能力。 要知道，有丹香的丹药需要炼药师对灵植的药性掌握得炉火纯青，且与灵植间的亲和力极高，这才能炼制出来。 所以，至少也得是天级炼药师才能保证能够炼制成功，其他碰巧能炼制出来的炼药师，多是走了运气的地级上品炼药师。 就连炼药师协会的会长副会长，对灵植药性那样熟悉的人，都不敢保证可以一鼎成丹香之丹。 这群来参与比试的弟子年纪才多大，怎么可能有人能够炼制出有丹香的丹药？ 可一个长老闻错还情有可原，一群长老闻错，这就说不过去了。 莲玖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些什么，淡定地抬手往药鼎里丢新的灵植。 演武场上人多眼杂，她不好做什么阵法来隔绝丹香的气息。 第一鼎的丹药她可以速度快掩盖过去，第二鼎的丹药，她准备换个法子。 站在前方的几个长老中，天衍宗的大长老轻抚着白须，看着莲玖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探究。 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个准天级炼药师了？ 这样一来，就算莲玖不是那先祖遗命中的天衍宗破局之人，不愿意和其他亲传一样与宗门气运相系，奉献自己，她对天衍宗的作用，也会非常大。 他们天衍宗，这次是真的招到了个宝贝。 可大长老盯着莲玖的动作，越看越不对劲。 抿了抿唇，他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他不是炼药师，但毕竟活得久了，对炼药一道也算是知晓一些。 像莲玖这样往药鼎里一口气丢上几十种灵植的炼药方式，他还真是闻所未闻。 这人不会是想要藏拙，等白嫖一鼎丹药后，就放弃这次的比试吧？ 莲玖心下不断推演着，伸手将最后一味灵植丢进去药鼎后，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团手腕大小、白色黏腻的东西。 一股恶臭随着她的动作，瞬间在演武场上炸开，半阖着眼的五长老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猛然惊醒。 他腾地站起了身，一双锐利的眸子狠狠瞪向莲玖手中的肉虫碎肉。 果然又是她！她的储物戒里到底还藏了多少肉虫？ 大长老也没忍住晃了晃神，看着莲玖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茫然。 谁能告诉他，莲玖将试炼塔里的肉虫藏在储物戒里是想做什么？ 她不嫌臭的吗？ 等莲玖将这块碎肉用灵力架起，众弟子面前的几个长老都坐不住了。 但不待他们说些什么，莲玖周围的几个弟子最先忍不住扭头怒视着她：“你在干什么？” “炼药比试，可不允许自己携带材料比试！” “这不是材料。”莲玖无辜地眨眨眼，抬手时，指尖上跃动着一抹火光：“我只是有些饿了，想烤点东西东西吃。” 烤点东西来吃？ 烤什么？烤你手上的那块奇臭无比的玩意儿吗？ 刚刚开口质问莲玖的几个弟子喉头一噎，对上莲玖那澄澈的目光，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在场的所有人都静了静，就见莲玖歪过头，望向正前方的几个宗主长老：“炼药比试，应当没限制弟子不能吃东西吧？” 确实是没有规定，可也没人敢这么做过！ 一众长老沉默了下来，齐齐看向天衍宗还坐着的大长老和站起身的五长老。 大长老虽然不解莲玖为什么会收纳虫子的尸体而不是上交宗门换取积分，但也猜到了莲玖此举的用意。 试练塔这肉虫的臭味着实霸道，就算只是一小块，隔了这般远，闻起来也分外让人作呕。 这小丫头，多半是想借味掩味。 “炼药比试确实没有不让弟子吃东西的规矩……”大长老这轻咳了两声，话音一转，“你若是饿了，那便烤了吃吧。” 这言语间，是明目张胆的袒护。 大长老话刚说完，几个长老看着他的目光都诡异了起来。 就连五长老，也是一脸复杂地瞧着他。 青云宗的长老给天衍宗的大长老使了个眼色，可眼睛都快眨抽筋了大长老都没什么反应。 闻着空气中越发浓郁的臭味，他只得抿了抿唇，语气尽量控制得还算温和地道：“这以往的炼药比试确实是没有设不能吃东西的规矩，可这吃的东西……也该好好斟酌一下。” 振刀宗的长老可没有青云宗长老那么委婉，他直接伸手指着莲玖，语气不善地哼了声：“你们天衍宗的弟子该不会是觉得自己没希望了，故意弄这臭烘烘的东西来干扰其他弟子的吧？” 莲玖周围的弟子一听这话，看着她的目光都不善了起来。 谁不知道天衍宗的弟子在文斗这一块，根本没几个拿得出手。 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弟子还死活不肯出天衍宗的山门，每次交流大会，天衍宗都是过来给其他宗门的文斗垫底的。 说不定这三个天衍宗弟子，尤其是拿出臭虫的莲玖，真如振刀宗那个长老所说，知道自己实力不行，这次就是想过来捣乱的。 感受到周围弟子投来的异样目光，在莲玖身边的另一个天衍宗弟子手下一慌，药鼎之中的灵植药性融合险些出了岔子。 好不容易维持住了药鼎中的稳定，她这才扭过头瞪了莲玖一眼。 都怪这人净搞些幺蛾子，扰她炼药的清净，若是她这次成丹失败，非得好好教训一顿莲玖不可！ 莲玖罔若未觉，只是低垂着眼，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 实则她是悄悄分出了心念，正在谨慎地控制着药鼎里边的几团药性相融。 就快成丹了，只要再拖一会时间，她就可以借着这肉虫的臭味掩盖，将有丹香的丹药收起来。 已经有两个宗门的长老提出了不满，大长老就算是再想袒护莲玖，也只能是尽量替莲玖周旋：“炎长老这话多少有些重了，这是我们宗门今年新招的亲传弟子，品性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有好好考察过，并不是那等心思险恶之人。” 莲玖的亲传之位，主要是根据苏恒允和他们几位长老汇报的内容，与莲玖自己破开问心梯第三十层幻境给的。 天衍宗的几位长老分身乏术，派去北辰调查的人可还没回来。 所谓的考察，根本就是凭空捏造。 一边的五长老眼角忍不住抽了抽，并没有反驳大长老的这一通胡扯。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家伙和那小丫头都不太对劲。 虽然他还没看明白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但总不能掀自己人的台。 放缓了呼吸，五长老淡淡瞥了莲玖一眼，又坐回了位置上。 行吧，就且让他看看这两个人在搞什么鬼。 第231章 天大地大，炼药最大 莲玖没料到大长老会帮自己拖延时间，瞥了眼前方那老者，心下不免有些诧异。 大长老神色平静，莲玖看不出任何异样，便只好收回了视线。 这样也好，她能有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药鼎之中。 莲玖手指微动，身上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朝药鼎之中涌去。 振刀宗的炎长老被大长老这么一点，也反应过来刚才的话确实有些不妥。 但看大长老这慢条斯理转移话题的模样，他的心下又有些恼火。 “你说这么多做什么，谁问你这弟子是谁了？” “还不赶紧让她把东西收起来，都影响到其他弟子了！” “这……”大长老皱起眉，面露难色。 他望向一边垂着眼看不清神色的莲玖，心下也有些着急。 莲玖能在这个时候取出臭得令人发指的虫肉，就说明她已经快要成丹了。 可这都僵持了一会了，怎么还没好？ 他快拖不住了！ “我这边有些在丰阳城买的吃食。”气氛越来越不对的时候，青云宗有个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长老突然笑眯眯地开口，“把那块肉收拾起来吧。”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包油饼，一串糖葫芦和一份糯米糕，将其用灵力递到了莲玖跟前。 莲玖眸光一凝，丹药炼制已经到最后一步，丝毫不敢分心去接眼前的吃食。 药鼎里的灵植被她丢进去了许多，此次成丹的数量也极其可怕。 就在所有的丹药凝聚成型的那一刻，她身前的药鼎抖了起来。 起初只是药鼎周身小幅度的晃动，可很快，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药鼎抖动的程度越来越剧烈。 周围的人忍不住，纷纷侧目看向莲玖的药鼎。 这次比试，第一个炸鼎的人这是要出来了？ 唯有站在上方，几个修为较高的长老微微蹙起眉。 一般炸鼎，都是由于丹药的药性没有梳理好，导致丹药在药鼎之中发生剧烈反应，无法调和，直接炸开。 这炸鼎期间，是会引动周遭灵气不正常波动的。 可莲玖这药鼎除了一直在抖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莲玖眼疾手快，在药鼎盖子被顶飞的那一刻，伸手将里面的有丹香的丹药悉数收进了储物戒。 然后手一抖，将手上的碎肉丢到了药鼎里。 那块碎肉本身就臭，经过药鼎这一烤，就更刺鼻了。 浓郁的丹香还没来得及散开，很快就被这股恶臭加以掩盖。 周围的弟子有些心性不稳的，被莲玖这么一搞，手上动作顿了顿，错过了药鼎之中的重要步骤。 炼制失败重来的声音此起彼伏，莲玖成功收到了一排排不善的注目礼。 眼见着几乎闻不到丹香了，她这才伸手接过青云宗那位长老给她送来的食物。 她仿若是后知后觉般，抬头冲着几位长老眨了眨眼：“方才顾着成丹，倒是没听清这位长老讲的什么话。” 天大地大，炼药最大。 这话扯的理由很敷衍，一边的振刀宗长老有些愤怒。 他抬手封了自己的嗅觉，这些许缓过神来。 “现在你已经听到了，那还不赶紧将这东西收起来？” 莲玖眨了眨眼，无辜的将药鼎里的东西取出。 十几颗丹药和一块被烤得外焦里嫩的碎肉从药鼎之中飞出，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各方谴责的目光之下，莲玖将碎肉收回了储物戒，把眼前的丹药分装成四个小瓶子。 众弟子跟前的几位长老见状，面色稍缓。 就在莲玖准备将药瓶收起来的时候，青云宗那个最先开口说话的长老却冷不丁地出声：“慢着。” 莲玖手下的动作顿住，唇角微弯。 青云宗的紫云长老，也是个能炼制出地级上品丹药的炼药师。 他伸手调用灵力，试图将莲玖手上的四瓶丹药取去。 莲玖顺从地将丹药松开，目送着丹药被送到紫云长老身前。 玄冥大陆上，像宋允那样一鼎十多颗丹药的天才实在少见。 一个普通的炼药师，一鼎能成一两颗丹药，超常发挥可以成个五六颗的丹药。 可刚才莲玖起鼎的时候，除去被她收到储物戒的丹药外，浮在空中的成丹，竟有十余数颗？ 而且看莲玖这装法，这十来颗丹药多半不是同一个品类的。 紫云长老伸手将丹药塞子一一打开，混合了碎虫肉气味的丹药不算好闻。 可每颗丹药都珠圆玉润，通体没多少杂质，不管是色泽还是品相，成色都是极佳。 最重要的是，这些丹药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都不是同一种。 越看这些丹药，紫云长老面上的神色就越复杂。 旁边站着的长老也被他的动作吸引得看了过来，可等他们也都看到紫云长老手中的丹药，个个心下也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紫云长老手中的这些丹药可都是地级中品的丹药，甚至有一颗已经达到了地级上品的水准！ 紫云长老又端详了好一会，这才惊叹了声：“后生可畏啊！” 周围的几个没看到的长老也不再介意丹药瓶里传出的臭味，挨个伸手将他手中的丹药接过去查看。 将手中的丹药瓶分了出去，紫云长老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带着几分亮色：“你方才收到储物戒中的丹药，可否拿出来让在场诸位一观？” 莲玖歪了歪头，与紫云长老对上目光时，神色丝毫不怯。 她似是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开口拒绝道：“不行。” 眼见着紫云长老皱起了眉，莲玖这才笑吟吟地解释：“方才没把握好，丹药一口气炼制了太多，我怕炸鼎，所以才先收了一部分进去。” “但毕竟这些丹药已经不在诸位的眼皮子底下，我从储物戒中拿出来，说不定会被怀疑不是方才的那几颗。” “这样对其他人来说，多少有失公允。” 身边被莲玖取出的碎肉影响到炼制失败的众弟子：“……” 这人现在在说什么有失公允？ 刚刚害他们炼制出错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这么做更损人吗？ 莲玖一脸真诚，看得紫云长老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吟片刻，紫云长老颇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好吧。” 他总有种莫名的感觉，莲玖方才收回储物戒的丹药，说不得比现在展示的更加优秀。 众弟子面前的几位长老一一看过莲玖炼制的丹药，再望向莲玖时，目光比先前缓和了许多。 虽然莲玖行事少了几分妥当，可她的成丹已经将这点不足给掩盖了过去。 他们几个都活这么大岁数了，可还没见过能一鼎炼制出这么多不同种类的丹药！ 这人的炼药天赋，远比揽月宗捧在手心里的那个宋允来得变态。 第232章 真是好胆量 被众人挤开遗忘在一边的大长老努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朝五长老使了个眼色。 五长老眯起眼，视线在大长老和莲玖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番，像是明白了什么。 方才从众弟子间传出的丹香他不是没有闻到，只是下面的几个弟子看着都不像是能炼制出这等品级丹药的人。 现在莲玖和大长老搞了这么一出，从药鼎里取出的成丹又极为出色…… 微微撇过头，看着站在那里神色自若的莲玖，五长老眼底划过一抹深意。 几位长老讨论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演武场上的弟子个个都是修士，自然听得清楚。 离他们最近的宋允眉心微动，但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他正在炼制乾清丹的一个重要提取步骤，不容他有一点儿差错，他没办法分心去关注莲玖。 莲玖面前的灵植已经所剩无几，炼制不了什么丹药。 朝几位长老行了个礼，莲玖就退到了一边等待比试的最终结果。 反正参与比试的丹药她已经上交，也没必要继续在演武场上站着。 此时炼药比试的时间才过了一半，那些先前被莲玖干扰的弟子也在重新来过，还在炼制丹药。 莲玖顶着众人的注目礼下场，许巧和周朗就忙围了过来。 “南宫师弟，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周朗面上神色激动，声音都控制不住有些拔高。 许巧也点着头，一双眸子晶亮晶亮的。 莲玖勾着唇角，回以清浅一笑，并没有多说。 周朗还要夸，身后却忽地传来了一声嗤笑声。 几人朝发出声音的人看去，就见苏恒允正意味不明地睨着莲玖：“确实是深藏不露，竟然连试炼塔二层的虫肉都敢吃了。” “真是好胆量，那么臭的东西都下得去嘴。” 莲玖眼角一跳，猝不及防被苏恒允揶揄了一通，倒是难得的有些心虚。 她方才随口胡扯的理由估计没多少人信，苏恒允这般调侃，明显就是看出来有问题。 毕竟那一套话术估计连忽悠周朗都难，更何况是长了脑子的苏恒允。 “其实没有苏师兄说的那么优秀。”莲玖眨了眨眼，面不改色，一脸无辜：“我只是因为这几天忙于修炼，都没有吃上什么东西，确实是有些饿。” “那虫子肉就是乍一闻恶心，闻习惯就好了。” 解释到一半，莲玖忽地话音一转，笑吟吟地看着苏恒允：“苏师兄这么在意那虫子，莫不是也想尝一尝？” 化被动为主动，莲玖这招成功让苏恒允没了继续阴阳怪气她的兴致。 伸了个懒腰，她开口懒懒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说完后也不管莲玖什么反应，他就自顾自闭上了眼，拒绝了与莲玖接下来的交流。 既然莲玖不愿意和他说实话，他也懒得听莲玖瞎编，那还不如睡一会。 自从要来参加这什么破宗门交流大会，离开天衍宗山头后，他就一直没能睡个好觉。 莲玖很识趣地闭了嘴，将目光投向演武场上还在比试的几个弟子身上。 距离结束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渐渐开始有弟子陆续成丹。 每个弟子成丹后将丹药放到瓶子里，很快就会交到上方的几位长老手中。 一颗丹药的好坏，需从丹药本身的效用、丹药是否纯粹、成色如何等方面来判断。 几位长老轮流掌眼，最后留在他们手上的，依旧只有莲玖的那四瓶带着异臭的丹药。 许多弟子已经黯然退场，也有些人没有离开，和莲玖一样等候在一旁，等待最终的结果。 最后半炷香的时候，宋允的丹也成了。 没有莲玖成丹时动静那么大，他稳稳当当地掀开盖子，将里面的十三颗丹药取出。 这次聚丹，成了十颗，毁了三颗。 宋允伸手擦了擦额上的细汗，这才捏了个净身咒，去取被灵力裹挟着送到身前的丹药。 成丹里有三颗品相不错，五颗品相稍次，最后两颗略有瑕疵。 宋允满意地将丹药收好，很快就递了上去。 他抬眼看着几个长老打开丹药瓶子，自信满满地等着他们露出和先前一样的那种，没见过世面般一惊一乍的神情。 刚才他专心炼药，不是没听到莲玖闹出的动静。 不过几位长老并没有明说莲玖炼制出来的是什么品级的丹药，他又恰好到炼药的紧要关头，便只是听了一耳朵这出闹剧。 天衍宗来的弟子，炼药术能好到哪里去？ 想来莲玖方才取出那奇臭无比的肉块，不过是想借此吸引几个长老的注意。 这样之后她再炼制出来几颗像样的丹药，就可以更好地给长老们制造落差。 哗众取宠的家伙罢了，他自然没放在眼里。 可他预想中的长老们惊讶的神情并没有出现，他们只是在看过他的丹药之后，面上多了几分感慨。 紫云长老将手上的丹药传给身后的长老，看向乔廉恒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羡慕：“你们揽月宗的宋允，资质果然惊人！” 一鼎成丹整整有十颗，皆是地级中品的乾清丹，而且其中有几个品相很是不错。 宋允这也不过才堪堪及冠之年，就有如此成就…… 未来怕是个能超越他们揽月宗的九长老的存在，这样的天才，怎么他们青云宗就招揽不到呢？ 乔廉恒瞥了眼紫云长老递给另外一个长老的丹药瓶子，弯起嘴角，面上神色无波地与其客气了几句。 虽然他面上是在笑着，可眼角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莲玖方才的那四瓶丹药他也已经看过，宋允炼制出来的丹药和莲玖相比，还是稍逊一筹。 毕竟莲玖最高品阶丹药可是地级上品，还在数量上又压了宋允一头。 天衍宗这是走了什么运气？什么时候招了这么一个有天赋的弟子？ 眼见着几个长老轮流掌眼过后，竟是将他的丹药瓶子放到了一边。 原本神色隐隐带着几分自得的宋允察觉到不对，目光落在紫云长老手上拿着的丹药瓶子上，微微顿了顿。 他参加过上次的宗门弟子交流大会，自然知道紫云长老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他皱起眉，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最后忍住心下翻涌的情绪，没说什么，只是静静退到了一旁。 没想到他竟被刷了下来？ 那他倒要留下来好好看看，这个哗众取宠的弟子，到底炼制了什么东西！ 第233章 炼药比试第一 等最后半炷香燃尽，所有的弟子都离开了演武场。 一旁候着的揽月宗弟子动作流利，很快就将演武场给清了出来。 纪明辰和另一个弟子卡在最后关头，险险成了丹，两人收手后，就朝着莲玖几人退了过来。 那个弟子面色极臭，倒是和唇边带着几分温和笑意的纪明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下场后，她和苏恒允与纪明辰道别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演武场，没多给莲玖几人一个眼神。 毕竟刚才莲玖那碎虫肉的味道可是无差别攻击，她没有和莲玖计较就已经很不错了。 场上像她这样，觉得自己无缘第一的弟子不在少数，眨眼间周围的弟子就已经走了大半。 四大宗门交流大会不同于莲玖先前在北辰时的家族大比，不管是哪项比试，除了第一外，其他的名次都毫无价值。 留下来的这些弟子除了几个陪同的，多是被莲玖和几个长老的互动勾得想看看这第一会是谁的人。 毕竟看那几个长老的模样，莲玖的成绩好像还蛮不错的？ 说不定还能和揽月宗的宋允一较高下？ 乔廉恒和几位长老没有第一时间公布名次，而是聚在一起低声讨论了片刻。 但没有耗费多少时间，讨论的结果就通过了一致认可。 毕竟莲玖此次炼药比试，除了行事有些不太妥当，其他的方面都是压倒性的碾压。 这第一是谁，几个看过莲玖丹药的人都心中有数。 上面的长老还在讨论的时候，下面的人可没闲着，站在一边看着几个长老讨论的弟子们已经议论纷纷。 一个振刀宗的弟子忍不住，先嚷嚷了开：“我看这次的第一应当还是揽月宗的那个宋允，他可是能一鼎成丹十余颗的天才炼药师！” 他话音一落，身边的青云宗弟子就接过了话：“他的能耐何止一鼎十数颗！” “我前些日子可是听揽月宗的弟子说了，这宋允可是半年前就已经能够炼制地级中品的丹药！” 这等天赋和实力，已经足以横扫玄冥大陆的绝大部分炼药师了。 几人正在感慨着宋允的天赋，一边有个青云宗弟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小声地提了句：“说起来刚刚那个臭得要命的天衍宗弟子，好像也是一鼎成了十多丹？” 这话一出，当即遭到了几个在他们附近的揽月宗弟子的白眼。 其中一个心性比较差的，淡淡扫了一眼方才开口的青云宗弟子，冷嗤了声。 他神色有些倨傲，不屑地开口：“跳梁小丑罢了，你还真信他们天衍宗有弟子能炼制出来十多颗丹药？” “我看那四瓶丹药，多半是掺杂了许多废丹！” 那个青云宗的弟子也不是个怕事的，见对方说话这么冲，便也呛了回去：“若有废丹的话，上面的几个长老为什么还会将药瓶子攥在手里？” “而且目前来看，几位长老对她的评价好像还不低！” “……” 随着两人的争执，议论声此起彼伏，莲玖和宋允两个被议论的当事人却一个比一个神色平静。 两人仿佛都没听见身边的人说话的声音，只是安静地等待前方几个长老的结果 “诸位……”终于，在众弟子议论纷纷的时候，乔廉恒上前一步，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随着他的动作，演武场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等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他这才缓声继续开口道：“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的第一项比试，评定结果已经出来。” “炼药比试第一名，天衍宗南宫连玖。” 为了确保每个人都能清楚地听见，乔廉恒调用了灵力，这个结果稳稳当当地落入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场上的静默持续了好一会，有些弟子纵是有所预料，也忍不住回头望向莲玖。 莲玖此人先前从未在宗门交流大会上露过面，在几个宗门间，认识她的人几乎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将揽月宗炼药一道的天之骄子给从第一的位置扯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中，怀疑打量的神色为多数。 似是明白在场的弟子心里在想什么，紫云长老笑呵呵地将手上的四瓶丹药用灵力托起，似是想在众人面前好好展示一番。 紫云长老一动，周围的人目光紧紧盯着他手上的丹药，嘴上又忍不住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南宫连玖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好像是那个与揽月宗的亲传约战的那个天衍宗弟子？” “……” 议论莲玖的声音越来越多，期间偶尔夹杂着几句将宋允拉出来和莲玖比较的小声闲话。 宋允面上神色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双眸紧紧盯着面前的丹药瓶子。 紫云长老运转灵力，将其中的丹药倒了出来：“南宫连玖，一鼎成丹十二枚丹药，地级上品丹药一枚，地级中品丹药十一枚。” 这话一出，原本重新热闹起来的演武场，登时又恢复了鸦雀无声的状态。 一鼎十二枚丹药？ 最低的还是地级中品？ 这人比宋允还来得变态？ 不等在场弟子从震惊中回过神，紫云长老又接着开口道：“此次南宫连玖上交的丹药，共有四种，无一废丹。” 这明显就是在点方才说莲玖炼制出来的丹药是废丹的那个揽月宗弟子，闻言，那个弟子垂下了脑袋，羞愧得面色通红。 紫云长老说这些话的时候，丹药已经在他的灵力托送下，围着演武场的弟子们转了一圈。 众弟子看得真切，也闻得真切。 周朗和许巧和其他弟子一样，猝不及防被紫云长老来了这么一下，虽是迅速地屏住了呼吸，却也被这臭气又袭击了一回。 苏恒允倒是没什么反应，好似什么也没闻到般，还是半阖着眼在那里闭目养神。 纪明辰平静面容上多出了几分裂痕，他转头看着莲玖，面上的神色很是复杂。 他们这小师妹，到底是怎么能忍受那臭得令人发指的东西的？ 不对，重点应该是这小师妹怎么会如此深藏不露，竟然还是个能炼制出地级上品丹药的炼药师？ 第234章 好奇心嘛，人人有之 紫云长老展示完丹药，就将其收了起来。 乔廉恒等他将丹药装好后才望着莲玖的方向，神色平淡地开口：“南宫连玖，身为炼药比试的第一，你可于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结束前，向我宗提出一个要求，我宗会尽力满足。” 莲玖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冲着乔廉恒虚虚行了个礼：“是。” 她这次之所以站出来出这个风头，就是为了这个承诺。 揽月宗亲传院的把守严密，她目前找不到漏洞，可现在有这么一个可以进去的机会，那自然得好好把握住。 当然，她若是直接提出来想去揽月宗的亲传院逛逛…… 这样的要求未免也太过扎眼，想必会更容易就引起乔廉恒的警觉。 到时候，她怕是也很难带走牧秋水。 所以这个第一的奖励，只不过是她给自己留的后手。 要是有其他的办法混进亲传院，她当然是不会动用这个下下之策。 眼见着第一场比试尘埃落定，众人就要各自回去，一直沉默着的宋允却忽地上前一步，拦住了长老们。 他朝几位长老恭敬地行了个礼，眉眼间带着几分独属于少年的傲然与意气：“弟子对南宫师弟炼制出来的丹药很感兴趣，斗胆想向诸位长老讨要几枚丹药观摩几天，还望诸位长老能够应允。” 按理来说，此次炼药比试上交的丹药归属主办的揽月宗，乔廉恒有权利直接做决定。 只是莲玖身为天衍宗的弟子，他还是象征性地过问了一下来自天衍宗的大长老和五长老：“两位长老觉得如何？” 其他宗门的几个长老齐齐看向了站在他们身后，自莲玖上交丹药后就一直不发一言的大长老和五长老。 只见五长老依旧半阖着眼，并没有任何反应，俨然一副还没休息好的模样。 一边的大长老倒是精神不错，与最初那一副对此次比试兴致缺缺，只是公事公办的模样完全不同，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 他伸手抚着发白的胡须，笑呵呵地朝着乔廉恒开口：“此事乔掌门何须过问老夫，且不说这丹药上交后就已经不再归属我天衍宗的弟子，就说这小子有心向上，丹药给他观摩，老夫哪有道理反对？” 这话倒是说得客气，可细听并不难听出其中的炫耀之意。 几位长老心下微动，看戏的眼神在乔廉恒和大长老身上来回扫了扫。 这乔宗主年岁尚轻，继任宗主之位不过也才堪堪十余载。 二十年前的宗门交流大会倒是见他参加过，可主持宗门交流大会也是头一遭。 虽说这几年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这人给他们的印象还算不错，让他们有所改观。 可到底人还是那个人，就算脾性沉稳了，约摸着心性也不会有多大变化。 要知道，二十年前的宗门交流大会上乔廉恒的表现，他们几个老家伙可还记得分明。 如今天衍宗的南宫连玖夺了他们揽月宗一向自视甚高的炼药比试第一，大长老的这一番话又满含炫耀之意…… 怕是多多少少的，都会让他心里不舒坦。 以着这人以往那易怒又睚眦必报的脾性，几个长老都在猜测他会不会与天衍宗变脸。 可出乎众人意料的，乔廉恒的神色并没有什么波动。 他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接过紫云长老手上的丹药瓶，用灵力托着递到了宋允面前。 眼见着宋允被大长老的话说得都忍不住有些红了脸，他甚至开口还宽慰了几句：“输给别人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可耻的是一味地责怪别人，不去寻找自身的原因。” “宋允，你很不错，未来的路还很长，切记戒骄戒躁，坚守本心。” 周围几个原本是准备看戏的长老，心下忍不住有些感慨，看着乔廉恒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满意。 当年那个脾气暴躁，倔的跟头驴一样的乔廉恒，在这二十年的岁月磨砺中，竟是有这么大的成长。 也不枉揽月宗老宗主的苦心栽培，多番教导了。 宋允原本只是微微泛红的面色被他这么一点，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但他的眼神逐渐恢复平静，眼底满是坚定：“弟子谨记。” 他伸手接过丹药瓶，规规矩矩地和乔廉恒和几位长老行礼后，这才离开。 没想到走之前还能看上这么一出，莲玖微微眯起眼，目光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落在乔廉恒身上。 乔廉恒这人，不好搞。 苏恒允和纪明辰与莲玖几人歇息的院子不同，同行了一段后，便只好分道扬镳。 莲玖跟着周朗和许巧两人回到小院的时候，小院里还蛮热闹。 不知道为什么，里头的一群弟子不去修炼，倒是聚在院中，小声地嘀咕着些什么。 一见莲玖几人回来，他们的声音就有意地压低了几分。 一个个的目光，若有似无地黏在了莲玖身上。 察觉到院中的气氛不对，莲玖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 但她瞥了眼自己那紧闭的房门，还是在众人如影随形的目光中，缓步走到了门口。 感受到周围弟子们的目光越发炙热，莲玖刚碰到房门的手像是被针扎到了一般，立刻收了回来。 她猛地转身，对上众人来不及收回的，饱含热切与好奇的目光，忽地绽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几位师兄师姐，你们看什么呢？” 被抓了个现行的弟子们有些尴尬，他们望天望地，左顾右盼，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 莲玖这么一说，周朗与许巧也忙转过身，警惕地打量着院中的弟子。 然而这一眼过去，意外地发现了面前的弟子里边，有好几个身影看着都挺陌生。 两人默默对视了眼，心下有了几分了然。 这些人多半是隔壁院子或者是其他院子里的人，怕是想过来看看热闹的。 “啊，我知道了。”见他们久久不答，莲玖面上忽地露出恍然的神色，语气一转，竟是带上了几分笑意，“你们是想来看昨夜在我房里突破的弟子是谁吧？” 没想到莲玖说话会如此直接，院中的弟子个个心下多了几分犹疑与惊讶。 但好奇心嘛，人人有之，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 有莲玖将事情给直接挑明在前，院中的弟子们便也没了最先的那种不自在感。 其中一个莲玖看着还有几分眼熟的天衍宗弟子轻咳了两声，颔首直接问道：“南宫师弟，昨夜是哪个同门在你房里突破，怎的今日都不见他出来？” 莲玖等的就是这一问，她眨了眨眼，唇角微弯：“不是同门。” 第235章 揽月宗奇景 莲玖睁着眼，面不改色地开始胡诌：“我看他面上带着半副面具，身上穿着的是揽月宗的弟子服。” “前些时日他嫌外边吵闹，又到了突破的紧要关头，便借了我屋子修炼。” “今日我出门前，他与我说过一会就走，现在应当是离开了。” 一番话说下来，莲玖神色如常，都不带喘气一下。 看着她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周朗和许巧都险些信了她的这套说辞。 别人不知道，可他们清楚的很。 他们俩可是几乎天天都待在这个院子里，就没见莲玖怎么在这个院子里待过，更别提有什么人来找莲玖借住。 院内的弟子半信半疑，看向莲玖的目光中还是退却了几分热意。 知道他们不会全信，莲玖便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房门推开。 里边空荡荡的，确实没有其他人。 只有一只火焰狮趴在床上，像是睡着了般一动不动。 院子里的几个弟子并没有多大动作，只是视线忍不住都往里面偷偷地瞄着。 确定里面真没人后，几个弟子目光闪动，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里边真的没有人，那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难不成她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看她那模样，我怎么总觉得她是在诓我们啊？” “……” 议论声虽然很小，但是在场的人几乎都是宗门的优秀弟子，还是听得到这些声音的。 莲玖却状若未闻，抬脚跨入了屋子里。 她神色自若，和门外的周朗与许巧打了个招呼：“周师兄和许师姐可要进来坐坐？” 明明莲玖是在邀请他们，可她的手却一直落在房门上。 许巧拉住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正要开口应下的周朗，朝莲玖摇了摇头：“后日就是交流大会的第二项比试，南宫师弟你刚比试完可要好好休息，至于我们……也该回去修炼了。” 这话看着是和莲玖的无意交谈，却也是特地说给院内的人听的。 过两天就是谋斗比试，怎么这些人看着一个比一个闲？ 正常来说，这些人不应该是去修炼了吗？ 待在院子里想要看看热闹的弟子没几人是傻子，听见许巧这话，大部分人都领会到了她言语中的未尽之意。 有人已经悻悻地和身边的弟子告辞，悄然退出这个小小的院落，回自己歇息的地方修炼去。 但也有人白了许巧一眼，状似和身边的人说着话，声音却拔高了不少，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后日就要比试了，平时不努力，现在去修炼有什么意义呢。” 天衍宗内外门待遇差不多，可亲传就不一样了，亲传弟子和长老们之间的联系，可比其他人要来得密切。 莲玖是天衍宗的亲传弟子，他们再不信莲玖的说辞，也不会去找莲玖麻烦。 可周朗和许巧就不一样了，两人都是没有家族庇佑，无权无势的外门弟子罢了。 许巧敢内涵他们，他们自然不会善了。 对于这几人的阴阳怪气，许巧垂着头，没有理会。 周朗却皱起了眉，难得听出了对方是在针对许巧刚刚说的话。 他抿了抿唇，反手握住许巧抓着他胳膊的手，抬眼望向开口说话的弟子，朗声开口：“这位……揽月宗的师兄，就是因为过两天就要比试，所以现在才更加不能懈怠。” “只要还未到最后一刻，在那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是有意义的。” “但凡有所提升，哪怕只有一分一厘，也都是在变得更好，这与宗门交流大会的比试结果是好是坏，并没有多大关系。” 周朗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字字有力，句句铿锵。 那个原本面上还带着几分轻蔑的弟子，听得笑意都僵在了嘴边。 他憋了好一会，终究还是要脸面的。 在身边人的注视下，他朝周朗虚虚行了个礼，转身跨出了院子。 似是被周朗这番话震慑到，院子里的人静了好一会。 这回所有人都起了身，每个人面上都多少带了几分羞愧之意，各自回了屋子。 许巧眨了眨眼，在周朗身后看着院中的人尽数离开，望向周朗眸子亮晶晶的。 人都走了，她忍不住凑到周朗耳边，声音轻快：“周师兄，你好厉害。” 原本还一身正气的周朗，耳根忽地红了起来，他身子一僵，不敢回头去看许巧，结结巴巴地开口：“是，是吗？” 两人身后的莲玖唇角深了深，眼底划过一抹戏谑。 瞅了两眼气氛诡异的两人，她冷不丁地道：“是是是，刚才的周师兄真是英武不凡，威风凛凛，大杀四方！” “对不对呀许师姐？” 这下红着耳朵的不止是周朗了，许巧的面皮薄，被莲玖这一打趣，整个人很快就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 在两人反应过来前，莲玖先一步把门合上，将空间留给了屋外的两人。 屋外纷纷扰扰，都被这一扇门悉数隔开。 关好房门，莲玖转身看向床榻之上的火麟，盘膝坐到了它的身旁。 火麟突破遭遇天雷，但也算因祸得福，直接飞跃到十二品，半步圣兽。 伸手顺了顺那被易容丹改造出来的毛发，莲玖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有些想念火麟那一身光滑的鳞片了。 等等她，再等等她…… 落在火麟身上的目光越发坚定，莲玖合上眼，盘膝修炼了起来。 四大宗门交流大会比试的第一天，上午的炼药比试由天衍宗的南宫连玖夺得第一。 下午的炼器比试，参与的人比炼药比试来得更少，最后以揽月宗的一名弟子炼制出玄级上品法器堪堪获胜。 比试的结果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揽月宗上下，与此同时 ，接待天衍宗弟子的院子里，有个揽月宗弟子突破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关于那个神秘的戴着面具的弟子突个破，还能引来天雷的事，让整个揽月宗都热闹了起来。 可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没找到那个低调至极的弟子。 此外，揽月宗还有一奇景引得揽月宗的弟子们颇为费解。 来参与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的弟子里，那些往日里最喜欢看热闹的弟子竟不知为何，几乎所有的人的房门都紧闭了一天两夜，鲜有人外出。 以经过他们房门时感受到的灵力波动来判断，这些人都在修炼。 这要是其他三大宗门的弟子还好说，可等他们发现，连揽月宗那几个今年四大宗门交流大会里托关系才能参与的，天天除了凑热闹外无心修炼的几个弟子也在修炼的人群里时，他们不淡定了。 这些弟子们……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成？ 这么疯狂，连饭都不吃了？ 揽月宗的弟子们不理解，但他们大受震撼。 一时间揽月宗门内在晚上吃茶喝酒，赏花吟诗的人越来越少，房门紧闭的人倒是多了好几倍。 第236章 怎么看起来和那石墓秘境那么像 第二场比试的当天，揽月宗的弟子又敲了钟。 这回莲玖没有再故意拖延时间，听见钟声就往外走。 令莲玖意外的是，周天成今日竟没有提前独自离开，而是站在了周朗和许巧身边。 见莲玖这边有动静，他笑着就朝莲玖迎了过来：“昨日我听揽月宗曾经参加过宗门大比的师兄说，今日的谋斗是所有人一同比试，有好几关是可以和人一同闯的。” “南宫师弟……你们可愿捎上我？” 从乌镇出来的那座山上，莲玖以奇招挡下林金耀和那个领头的大汉。 他站在莲玖身后，看得分明，莲玖的手可是暗地里在那防护罩上勾画了好几道阵法。 他们宗门新招的这个宗门亲传，可真是深藏不露。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莲玖眉梢微动，微微侧过头。 看着周天成眼底划过的那抹算计，她轻笑了声：“周师兄见外了，毕竟我们可是一路走过来的情分，若是能一起，那我们几人一道自然是最好。” 正好她还想套套周天成的底，周天成既然主动提出来同行，她自然乐得同意。 周朗和许巧面上有些犹豫，他们看着莲玖，似是也想开口说什么，可最后只是欲言又止。 青云宗的机关阵在四大宗门间的闻名度仅次于天衍宗的问心梯，想过这机关阵并不止单单靠修为实力就可以，而是得不断推敲琢磨，寻找破解之法，很考验弟子的敏锐力与洞察力。 他们想和莲玖一道，却又怕拖莲玖的后腿。 莲玖看出了两人的小心思，先一步朝他们开口问道：“许师姐，我们要过去了吗？” 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你们。 许巧身子一颤，抬头对上莲玖那盛满笑意的眸子，心下一暖：“现在就走！” 四人到演武场的时候，人还没全齐。 不过这回几个长老倒是已经到了，都坐在演武场前，大殿门口处由揽月宗弟子搬来的椅子上。 时辰差不多了，敲钟的弟子停下了动作，参与比试的弟子们小声的议论声，登时都清晰了不少。 莲玖身边碰巧有几个人正在议论一会要闯的机关阵，他们的声音虽是有刻意压低，但莲玖他们离得近，多多少少也听得到。 钟声停下的时候，那穿着揽月宗弟子服的弟子面带急切，抓着青云宗的一个弟子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方师兄，你快再与我们说说，这机关阵需得注意些什么？” “你再问我也只有那六个字。”被他们抓着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多听，多看，多想。” 围着他的那几人面上的神色多多少少都不是很满意，明显在怀疑他是故意藏着掖着，不愿意和他们分享经验。 似是看出了他们不信任他，被围着的青云宗弟子也有些恼了：“青云宗的机关阵变化无常，共有九百九十九种变法，你就是进去几百次，看到的都不一定会是一样的。” “就算是一样的，破局的突破口也不会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青云宗的机关阵和天衍宗的问心梯同样是放在宗门磨砺弟子，问心梯的比试会被取消奖励，而青云宗的机关阵却可以正常按名次给予弟子奖励的原因。 见把人惹恼了，揽月宗的几个弟子连忙相继朝着人好声好气地赔罪。 莲玖瞥了两眼他们，便将视线落在前方的紫云长老身上。 等人全到齐了，紫云长老才上前一步，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圆盒。 他身后那个身材微胖的长老也抬手结印，与他一道朝着圆盒中打入灵力。 圆盒被他们用灵力送着飞到了演武场上空，从一个拳头大小，逐渐变大，直到刚刚好将整个演武场都笼罩其中。 莲玖抬头望向半空的圆盒，这才发现它的下方竟然是没有底座的。 周天成见状，立刻站得得莲玖更近了一些，许巧和周朗也赶忙凑了过来。 “落！”紫云长老忽地喝了一声，圆盒轰然下落，演武场的所有的弟子都被罩在了里边。 圆盒顶部的盖子这才开始有所变化，从中心开始，朝着四周迅速消失。 重新见到光的那一刻，圆盒开始有了变化。 从四周横忽地穿出来几道铁墙，弯弯折折，曲曲绕绕，迅速将盒子里的空间分割成许多个小方块空间。 这些铁墙形成的速度极快，众弟子躲闪不及，有好些人被这铁墙狠狠击飞了好一段距离才堪堪停下，属实是有些狼狈。 莲玖和周朗几人比较幸运，铁墙并没有撞上他们，而是正好将他们和另外两人围在了同一小格子里。 盒子里好一阵吵闹，直到紫云长老的声音重新响起：“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第二场比试，是我青云宗的机关阵。” “诸位如今都已经身在机关阵内，需破解六间机关密室，才可激活阵内中心传送阵，抵达中央机关区。” “最先取得中央机关区的机关密钥者为此次比试的胜出者。” 听紫云长老简单地介绍完主要的规则，众弟子望着四周已经将他们隔开的铁墙，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这些墙它也没门啊，怎么通过？ 而且四周空空荡荡的，也看不到什么东西，这机关在哪？ 可就在他们以为紫云长老还会再讲讲一些相关事宜的时候，紫云长老却轻咳了两声，缓声宣布：“四大宗门交流大会，谋斗……开始。” 被盒子罩住的众弟子面面相觑，除了青云宗外的弟子都一脸茫然。 莲玖朝四周看了看，确实一扇门也没有，四周皆被铁墙给封得严严实实，没有一点儿缝隙。 但是看这密闭的空间，她打从心底里有种熟悉感。 不只是莲玖，先前进过古灵镇石墓秘境的弟子在观望过周围的模样后，纷纷有些沉默。 这青云宗的机关阵，怎么看起来和那石墓秘境那么像？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低声咒骂的声音，莲玖转头望去，只见有铁墙拔地而起，向上攀得极高。 那声低咒是从铁墙后传来的，显然是有弟子试图御剑飞出这小格子，却没料到这铁墙竟会随着他的动作而向上生长，把他的去路给堵的死死的。 看来在这机关阵中，御剑飞行这等旁门左道是行不通的。 莲玖收回目光，扫了眼四周铁壁上那状似歪歪扭扭，没有任何章的纹路后，唇角微勾。 第237章 那他是想试探什么 周天成瞥见莲玖的笑容，眼底当即划过一抹异色。 他看了两眼前面的陌生面孔，悄悄靠近莲玖，小声地问道：“南宫师弟可是有破解的法子了？” 莲玖毫不犹豫地摇头，似笑非笑地回望着他：“周师兄说笑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青云宗的机关阵，怎么会一下子就知道破解的办法？” 被她软绵绵地将话头堵回来，周天成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看着莲玖那一脸的真诚模样，他面上不显，心下却暗自冷嗤。 除了先前莲玖在山上击退林金耀两人一事，他可还知道莲玖的另一个秘密。 昨夜来送乔廉恒允诺的那些资源的揽月宗弟子，可是和他透露了很多关于今日比试的事。 其中就包括了莲玖一行人拜入天衍宗之前，曾经进去过一个和青云宗机关阵很是相像的地方，并且收获良多。 所以他今日才会特地留下来，主动和莲玖几人同行。 装什么装，当他不知道古灵镇石墓秘境莲玖搜刮了多少好东西？ 莲玖这个人好生古怪，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扒光了一样，被她看得彻彻底底。 若不是想搭上莲玖的便车，他还真不想和莲玖一道。 几人在被起来的狭小空间里转了又转，刻满纹路的铁墙都要被摸秃噜皮了也没找到什么机关。 机关阵并不隔音，隔壁好几个弟子的抱怨声隔着墙传了过来。 “这哪里有什么机关啊！” “沈师兄，你是青云宗的弟子，可知这机关是要怎么去解？” “实不相瞒，在下虽然身为青云宗弟子，却从未破解过一关。” “……” 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绝于耳，莲玖装着和其他人一样在摸索机关的模样，听得倒是挺起劲。 这时，不远处忽地传来了一声惊呼，似是有弟子已经解开了机关到了下一个房间。 这比试才刚开始，有人速度竟然会这么快？ 机关不隔音的好处在此刻就得以体现，莲玖竖起耳朵听着热闹，从一群弟子毫不克制声音大小的议论声中，很快就得知破开机关的人来自青云宗。 那人不仅是青云宗本宗弟子，而且还是上一届的第一。 他的速度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破了第二个房间的机关。 与此同时，四周陆陆续续地，也开始也有人摸索到了解开机关的方法。 但这些知晓方法的人，无不都一同默契地安静了下去，没再同先前那样和其他人搭话，议论不止。 这可是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的第二场比试，且不说第一能得到的奖励，就单凭他们站在这里，代表的可是自己的宗门，没有谁会不希望自己的表现能更出色一些，所以也不会有人愿意分享破阵的方法。 周天成心思多，听着周围渐渐安静下去，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可一回头，见莲玖还是一副老神在在，不紧不慢的模样，他不免有些急了，一双眼在莲玖身上看了又看，恨不得用目光在莲玖身上戳出个洞来。 “南宫师弟，你看出些什么来了吗？”耳边的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再响起，周天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向莲玖。 莲玖正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墙壁上那乱七八糟的纹路，听见周天成这话，这才正了正神色。 “周围除了这铁墙外就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所以破阵的要点应当就是这堵铁墙。”对上他眼底藏得极好的暗色，莲玖说着说着，忽地一顿。 她别有深意地瞥了眼一边的其他两个宗门的弟子，叹了口气：“说来实在惭愧，周师兄如此看好我，可我除此之外再看不出什么。” 这一番话说了与没说无异，周天成皱起眉，有些欲言又止。 可等他顺着莲玖的目光看向那面容陌生的两个人，还是将到嘴的质疑咽了回去。 莲玖这副淡定的模样，可不像是什么都没发现的模样。 而他们几个同是天衍宗的弟子，莲玖没必要对他过分隐瞒。 所以莲玖是和他一样，顾忌这周围有其他人在场才不好说出来？ 瞧着周天成面上的神色变幻，莲玖心下暗忖。 周天成的表现不太对，从一开始他好像就很肯定她能看出点什么东西一样。 可是她与周天成同行的这段路里，她并没表现出懂什么机关门道的模样。 顶多就是应对林金耀那伙人时，不得不偷偷做了个加持阵。 那个阵法她还做的极快，周天成要是看见了……那他未免对她也太过关注了吧？ 而且就凭一个阵法，他又怎么能这么笃定她可以破解这个青云宗的机关阵？ 想到眼前这个机关阵和石墓密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具有的极高相似度，莲玖心下隐隐有个猜测。 莫不是前两日文斗的炼药比试，她引起了乔廉恒的注意？ 可按这人前两日的做派，看着也不是什么心思狭隘的人。 这样的人应该不至于传话给周天成，以此来试探她吧？ 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了，身边的几个人还是一筹莫展地盯着四周的铁墙发呆，莲玖几不可闻地啧了声。 周朗是个没啥心眼的，和许巧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两人对于修炼以外的事阅历不多，一时没发现破解之法也属正常。 可周天成这个心眼比蜂窝的孔还多的，竟然也没发现这铁墙上纹路的异样？ 阵法传承虽然断了，可以天衍宗与揽月宗的宗内情况来看，四大宗门的弟子在宗门日常生活里，明明还是会和一些简单的阵法有所接触，周天成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察觉才是。 唯一的解释就是周天成的心思并没有在破阵之上，那他这样一直问她，是想试探什么？ 或者说，他是想顺便帮谁试探什么？ 靠在墙上的手指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收回按在墙上的手，莲玖故作意外地咦了声。 她这一声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格子里的几个人纷纷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刚刚我不经意间往里面注入了灵力，这块铁墙竟然一下子就吸纳了进去，而且……”莲玖话音一顿，看着面前的五个人，似是有些犹豫。 但很快，她抿了抿唇，还是开口继续说了下去，“上面原本的纹路在吸纳完我的灵力后，竟然消失了。” 第238章 狂妄自大，不自量力 引导要点到为止，莲玖没再多说。 她沉默了下来，微微低垂着脑袋，装作在思索般，眼角的余光悄悄观察着几人。 听莲玖这么一提醒，他们几个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纹路和灵力上。 若莲玖说的是真的…… 那两个弟子和周朗已经上前一步，尝试着将灵力注入四周铁墙的纹路之中。 许巧则是站在周朗身后，仔细地观察着铁墙的变化。 无论是哪边的铁墙，上面的纹路随着灵力的汇入，肉眼可见地都开始消失。 灵力注入的地方，一道道斑驳交错的纹路逐渐变回平滑光整的表皮。 “难道是要把这四周的铁墙纹路都给消融了才能出去？”瞧着铁墙的变化，许巧皱起眉，不自觉地和周天成一样看向莲玖，问出了口。 莲玖唇角微勾，眼底带了几分细碎的笑意：“试试不就知道了？” 许巧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莲玖虽然没有否定她的想法，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周天成瞥了眼莲玖，有什么东西自他眼底一闪而过，快得莲玖都没有捕捉到他的变化。 许巧和莲玖的对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另外的两名弟子也听见了许巧的猜测。 莲玖几人都穿着天衍宗弟子服，照他们交谈的模样来看，彼此之间的关系还挺熟络。 相比起来，他们两人倒显得有点势单力薄。 若是真如许巧所说，要将四周的纹路都用灵力消融，那要耗费的灵力可不会少。 后面的机关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若是在这里耗费大量灵力，那后面的路怕是就难行了。 但最令人头疼的是，目前好像确实就只有这么一条路。 毕竟目前他们找了这么久，只发现有这么一处变化，如果不尝试着用灵力消融这些铁墙上的纹路，他们不知道还会耗在这里多久。 当然，如果许巧的猜测是对的，他们又实在不想耗费灵力，也可以厚着脸皮蹭莲玖他们的，等他们破解机关后顺路一道出去。 可他们自认自己还没那么无耻。 两人对视了眼，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其中一个振刀宗的弟子最先朝莲玖拱了拱手，客气道：“这位师兄，方才听你们说要往这四周铁墙上输送灵力，消融纹路。” “既是同困在一处，那便应当一道破局，若是有用得上我们的，尽管和我们说。” 另一个青云宗的弟子连连点头，开口附和着：“没错没错。” 他虽然也是青云宗的弟子，可他和先前与众人谈话中的那个姓沈的弟子一样，在青云宗的时候，就从来没破过一关。 现在人多主意多，他自然乐得和莲玖几人合作。 莲玖弯起眼，朝两人也回了个礼：“两位师兄客气了，在下复姓南宫，刚进宗门不久，可担不得如此礼节。” 闻言两人不由一怔，诧异的目光在莲玖和周天成周朗几人身上顿了顿。 他们虽没怎么见过天衍宗的亲传，却也是认得天衍宗的亲传弟子服的。 刚刚这三人一直凑到莲玖身边询问意见，他们还以为莲玖是天衍宗哪个常年不参与宗门交流大会的亲传之一。 结果没想到眼前的莲玖竟然就是那个最近闹得沸沸扬扬，接下揽月宗乔若欣的战书的那个天衍宗新弟子。 一个刚进宗门不久的弟子，却想要与人家自小就在宗门里长大的弟子一战。 这是何等的狂妄自大，不自量力。 两人看着莲玖的目光几变，忍不住带上了几分轻慢。 和这样没脑子的人合作，他们心下都忍不住有些犹豫。 见两人的神情不对，周朗皱起眉，微微上前一步，将莲玖挡在身后。 许巧站在他的后边半步，看着面前两人的目光也逐渐变得不善。 这两人能与他们合作是最好，但不合作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不就是可能会消耗更多一点的灵力吗，她和周朗也没准备在谋斗这项比试取得多么出彩的成绩，大不了他们多费点灵力。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周天成扬起一抹笑容，朝着两人迎了过去：“两位师兄这话可就说到我们心坎里了。” “想要破解这机关出去，目前看来，确实只有用灵力将纹络抹去这一条路可走。” “接下来还要有劳两位师兄和我们一同破解。” 这话说得清楚明白，将目前他们几个的处境又强调了一遍，让两个犹豫的弟子心下一紧。 不管莲玖这人品性如何，眼下破解这机关阵，才是最重要的事。 两人无奈地将心中的思绪按耐住，没再去看莲玖，而是朝周天成颔了颔首。 有了这两人的加入，将四面墙的纹路抹去就会轻松许多。 合作刚一确定，莲玖就拉着许巧，先一步抬脚在一面铁墙面前站定。 猝不及防被拉到一边，许巧一头雾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莲玖后，又忍不住回望了眼同样一脸茫然的周朗。 周朗盯着莲玖抓着许巧胳膊的手，面上的神色很快就一寸一寸沉了下去。 莲玖恍若未觉，只是抬手指着身前的铁墙，不好意思地向许巧解释：“许师姐，我刚突破绿阶中级，修为是这里最低的，灵力较为不足……你可以和我化掉同一堵墙吗？” 莲玖语气诚恳，听莲玖这么说，许巧心下莫名地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 朝周朗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过去后，她小声又坚定地朝莲玖笑了笑：“南宫师弟不用担心，你一会少运转些灵力，我帮你补上就是。” 对于南宫连玖，许巧是很有好感的。 不提许二叔对莲玖的特殊态度，就凭莲玖一路上对他们那藏在细微之处的照顾，让她把莲玖那份灵力补上都行。 周天成瞧着莲玖和许巧的互动，探究的目光在莲玖身上扫了扫，又很快收了回去。 他几步走到周朗身前，状似无意地，笑着拍了拍周朗的肩：“周师兄也是绿阶中级，那我与你一道。” 周朗面上的沉郁更深了，他又看了眼莲玖还没收回的手，朝许巧递了个有些哀怨的眼神。 许巧目光闪烁，不敢与周朗对视，微微低下头错开。 见他们都两两一组，另外的两个弟子看着还剩下的两堵墙，心下难免有些不舒服。 但他们修为较高，又都是青阶初级的强者。 在被意外关在同一个格子的六个人中，他们确实不合适开口要和人组队，只得一人一面挑好了铁墙后就站定了身影。 六人齐心合力，灵力由他们手上缓缓倾泻到铁墙纹路之上。 注入灵力时，莲玖忽地侧过身子碰了一下许巧的左肩，将许巧准备落在身前墙上的灵力微微撞偏了些。 第239章 这是一道传送阵 那团灵力最后落在一处纹路交错的地方，在许巧的灵力汇入下，斑驳的纹路慢慢变淡，露出了下面的一小道清浅的痕迹。 这痕迹并不明显，像是淡化了的纹路。 许巧瞥了两眼，还以为是灵力没有给足，纹路才没有消弭下去。 她手上灵力运转，又朝那处丢了个灵力团子。 灵力没入痕迹的那一刻，那道痕迹明显地亮了亮，却又很快恢复暗淡。 这个灵力团子比先前的灵力来的多，虽痕迹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但落在痕迹周围的灵力却将触碰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纹路，又融化了许多。 “南宫师弟，刚刚你可看见……”许巧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不由得惊喜地转过头望向莲玖，开口就想询问，却撞入一双意味深长的眸子里。 莲玖眼带笑意，目光中带着几分鼓励，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想到先前自己提出猜测时莲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许巧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机关阵既然是青云宗用来考验弟子的观察力和敏锐力，就不该只是表面上的单纯地靠灵力来强行破解。 毕竟弟子们修为的限制就摆在那，若真是将所有的墙上的纹路都给融了才能解开机关，那这弟子怕不是闯完一关后，人都要累死？ 莲玖怕不是早就发现了机关在哪，却因为什么不知名的原因没有说出来。 方才见玖撞她的那一下，怕就是在变相地提醒她。 现在莲玖这一通暗示下来，明摆着就是想借她的口和其他人说出这个消息，将功劳让给她。 她回过身看向其他人，面上因为激动泛着浅浅的粉色。 周天成一直在关注莲玖这边，一察觉到许巧有动静，他就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一转头，他就对上了莲玖那笑意不达眼底的神情。 那双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明明风平浪静，却又让他觉着里边蓄着什么风暴，就等着哪一刻轰然发作。 不知道为什么，周天成此刻心底里忽地升起一个诡异的想法。 不止是他在关注着莲玖，莲玖也在关注着他。 这让他忍不住浑身一颤，隐隐往后退了小半步。 又来了，那种被眼前这人剥开皮肉往里瞧，看得彻彻底底的感觉又来了。 酝酿了好一会，许巧才克服了怯弱，在莲玖鼓励的眼神下，稍微大了点声道：“我，我找到真正的机关了！” 这句话声音虽然还是比较小，却比许巧平常说话时大了很多，在被铁墙围成小格子的空间里，所有人都听得分明。 周朗和另外的两个弟子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纷纷回过头来。 见众人都朝她看来，在五双眼睛的注视下，许巧原先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泻了几分。 莲玖见状，伸手安抚地拍了拍许巧的肩膀。 她面向众人，勾着唇角帮衬着开口：“许师姐刚刚消融痕迹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往旁边退了一步，莲玖让出了身后那只融了一小块的铁墙。 除了周朗，听见这话的几人目光当即从许巧身上挪开，纷纷转移到了铁墙上。 一直紧绷着的许巧这才悄悄松了口气，一抬头却又与一双灼灼的目光对上视线。 下一刻，周朗忽地咧开嘴角，朝许巧露出了一个有些憨厚的笑容。 许巧性子一向胆小，方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话，怕是已经鼓起了全身的勇气。 性子太弱容易被人欺负，周朗自然是乐得看见许巧的改变。 “许师妹好眼力。”周天成看着墙上那被许巧两次灵力清理出来后很是显眼的痕迹，忽地开口夸了一声许巧。 许巧下意识地想要张口推说是莲玖的功劳，却又想到莲玖刚才那明显是不想要让人注意到她自己的举动。 到口的话转了转，她犹豫了下，最后只是干笑了两声，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接受了周天成的夸赞。 她性子腼腆，话要说不说的模样倒没什么奇怪的。 周天成瞥了眼许巧，没看出什么后就将视线收了回来，转而又落到了莲玖那似笑非笑的面容上：“南宫师弟怎么看？” 莲玖歪过脑袋，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我才进宗门没多久，见识还不算多，倒是没有想到周师兄竟会如此看重我。” 这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又很明确，就差直接问周天成怎么老问她了。 察觉到自己太过心急，周天成忙收敛了几分，讪笑着闭了嘴。 他太急了，试探得有些太过明显，再问下去莲玖怕是要有所疑心。 今日他除了想借莲玖的势多过几关，可还答应了帮乔廉恒试探看看莲玖的底细。 前两日莲玖才在第一轮比试就出尽了风头，现在乔廉恒就找他帮忙试探莲玖，不用想也知道乔廉恒没动什么好心思。 十多年前的那些事，他可记得十分清楚，这揽月宗仙风道骨的乔宗主背后，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不过正好，他对莲玖本来就有些莫名的忌惮，一得知乔廉恒盯上莲玖，他自然是当即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毕竟顺水推舟还能再顺便从中讨要点好处的好事，可不常有。 莲玖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周天成被她一点就缩了回去，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 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有如此表现，周天成果然是在试探她。 看来前两日的炼药比试表现的还是太过招眼，惹了人注意，接下来的比试她还是收敛些好。 这边的四人各怀心思，另外的两个弟子可一心都在破解机关上。 两人凑到莲玖和许巧身后的墙上看了半晌，主动伸手往那道痕迹周围注入灵力，清理起了周围的纹络。 随着两人的动作，汩汩灵力汇入，这堵铁墙上的纹路很快就开始褪去，露出了底下那片清浅的痕迹。 最后一道纹络被灵力消融后，一个大约半人高的阵法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等他们再端详一番，阵法忽地闪了闪，一道金光乍现，竟是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所有人拽了进去。 这是一道传送阵！ 第240章 瞎猫碰上死耗子 金光消散，众人再睁眼时，已经到了一个新的格子里。 环顾了圈身边的五个人，莲玖目光落在周天成身上。 他“打听”来的消息果然不错，如果接下来的传送阵还能把他们传在一块，那前几关他们确实都能同行。 有了刚才的经验，振刀宗的那个弟子反应过来后，随手往墙上丢了个灵力球。 和先前一样，灵力球很快就融入了墙体之中，原本斑驳的纹路消散了许多。 站在他身侧的那个青云宗弟子盯着被灵力浸透，逐渐变为平整的铁墙，思忖了片刻后开口：“看来这里和上一处的机关阵破解方法一样。” “都是得用灵力消融这些纹路，找到传送阵才能通往下一个地方。” 莲玖弯着唇角，没有作声。 周朗几人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纹络，却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理是这个理，话是这么说，可传送阵在哪个地方？ 总不可能和上一个格子间里时一样，用蠢办法瞎找吧？ 这得耗费多少灵力？ 如果只有这两个格子间是这样，他们还受得住。 可后边的格子如果也是这样，那他们别提走到最后了，走三个格子间就足够把自己累死。 许巧垂着脑袋，视线忍不住偷偷瞄向莲玖。 在上一个格子间的时候莲玖就可以找到传送阵的位置，说不定这次也可以…… 察觉到许巧的视线，莲玖微微侧过头，朝她露出一个温和且平静的笑容。 周天成眼珠子在莲玖和许巧身上转了转，却不料莲玖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在他还在打量着两人的时候忽地回过了头，朝他弯了弯眼角，着实吓了他一跳。 碍着莲玖方才那状似无意的推脱之辞，他没有再明面上直接去问莲玖，而是错开目光，转而看向其他人。 “两位师兄可有什么发现？”周天成轻咳了两声，朝着正盯着铁墙研究的两人走了过去。 那两个弟子不知为何，一直盯着铁墙上方才被振刀宗弟子随手一丢的灵力球融化的地方。 见周天成走了过来，那个振刀宗的弟子指着右上角，语气有些不确定：“我刚刚那一下，好像找到了机关？”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忙凑了过来。 只见那块被灵力消融的地方的右上角，确实有道清浅的痕迹。 这痕迹比上一间的小方格里的来得浅，而且只有一小节，不仔细看还真容易错过。 可是……这机关这么容易就能被找到了吗？ 他们才刚传送过来，方才那个振刀宗的弟子也只是随手一丢，怎么事情会突然这么顺利？ 所有人心中都有着类似的疑惑，尤其是刚刚丢出灵力球的振刀宗弟子。 为了证明眼前所见的不是看错了，他手上又运转起灵力，朝着痕迹所在的右上角轰了过去。 受到灵力的冲击，那清浅的痕迹当即又往外扩散了几分，逐渐露出了周围的轮廓。 这确实是一个阵法。 没想到自己随手就炸出了传送阵，那个振刀宗的弟子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面上浮现出几分激动之色。 他手气明明一向都很不好，怎么今天运气突然间就变得这么好了。 东方师妹说过这个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瞎猫碰上死耗子？ 除了莲玖，格子里的人看着那露出了大半的阵法，心下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毕竟找到了阵法，他们就可以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堵墙都找个遍，这个振刀宗弟子的随手一丢，可省了他们好大的功夫。 上一道阵法基本都是这两个第一弟子出的力，这次自然落到他们上。 莲玖拽了把正准备上前的周朗和许巧，忽地笑盈盈地望向周天成：“周师兄，方才的阵法是两位师兄破的，那这道阵法就由我们两个合力将它融出来吧？” 被莲玖这么一点，周天成盯着那道阵法，右眼皮不知道为什么狠狠跳了两下。 但莲玖在众人面前开了这口，他自是不好拒绝。 上前的时候，莲玖朝许巧偷偷递了个眼色。 她手上灵力运转，蓄势待发，左脚却落了后脚大半步，随时准备转身跑开。 周天成没注意到莲玖的小动作，只是运转起灵力的同时，心下提高了警惕。 随着灵力的注入，这个阵法缓缓出现了全貌。 就在它彻底成形的那一刻，莲玖反身往后一退，一个扭身扑到了左边。 阵法金光闪动，一道蕴含着危险气息的灵力自里边直直朝着面前的人射了出来。 饶是周天成心下已经有所提防，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出。 但好在他留了个心眼，一见到莲玖有所动作，就也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险险地与那道灵力擦肩而过。 这确实是一道阵法，但不是众人所以为的传送阵，而是一道具有攻击性的阵法。 先前收到了莲玖的眼色，许巧就一直关注着莲玖的动作，一看到他们俩反应不对，就立刻拉着周朗往旁边让开，所以两人也没出什么事。 另外的两名弟子在给莲玖和周天成让开位置后就一直站在旁边，倒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几人看着地上被阵法的那道攻击轰出来的几道划痕，齐齐陷入了沉默。 揽月宗演武场上的地板用的材质并不是普通的石头，这样都能被弄出划痕，就足以证明刚刚那道灵力并不是什么花架子。 那个振刀宗弟子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自己运气一向差劲，可没想到会这么差。 刚刚那道灵力要是打在他们身上，可够他们吃一壶的。 这青云宗的机关阵不是用来历练弟子的吗？怎么这么凶险！ 他深吸了口气，再抬眼望向方才阵法所在的位置，却只看得见一片光滑的铁墙。 阵法……消失了。 莲玖看着消失的阵法所在的位置，眼底划过一抹兴味。 一边的周天成收回盯着地板划痕的视线，心有余悸地抚上自己的胸口。 再看向莲玖时，他的目光中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克制的怒意。 莲玖刚刚躲得那叫一个快，他不信莲玖事先不知道这个阵法有问题！ 第241章 着实失了妥当 身侧的目光太过炙热，莲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她回过头，故作惊讶地问道：“周师兄，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周天成忍了忍，却还是按捺不住心下的怒意。 刚刚可是莲玖喊的他一道过来消融阵法，他们两人站得最前，离阵法最近。 若不是他心中警惕，察觉到不对劲后第一时间就躲了开来，就凭刚刚那阵法的攻击力，他现在怕是得身受重伤。 他面色难看，抬手指着一片光滑的铁墙，沉声开口：“南宫师弟，你不解释一下吗！” 莲玖顺着他的动作又看向铁墙，端详了片刻，神色不解：“周师兄要我解释什么？” “是想问我阵法怎么不见了吗？” 说着，她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地继续问道：“可方才是我们两个合力消融的阵法，周师兄你离得比较近，你都不知道它怎么会消失，我怎么会清楚情况？” 见莲玖答非所问，周天成心头的那把火烧得他很是憋闷，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莲玖：“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明知道这阵法有问题，为什么不提醒我们！” 莲玖闻言，面上的神情更无辜了，她看着周天成，语气中满是困惑：“周师兄，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这阵法有问题？” 周天成自一开始就好像认定了她能破阵一样，这几番试探的缘由，莲玖还真挺好奇。 因为你本来就懂阵法啊！ 周天成被莲玖一激，险些将心中所想说了出口。 然而话到嘴边的那一刻，又生生被他给吞了回去。 莲玖会阵法一事她一直藏着掖着，显然是不愿意暴露于人前。 他还想借助莲玖的势往后再走走，不打算明面上和莲玖撕破脸，没必要将她的秘密说出来得罪她。 而且……他总觉得莲玖好像知道了当年的事，在没有弄清这人虚实之前，他若是轻举妄动，也不知道莲玖会不会做出什么让他后悔的事来。 心思一转，周天成口中的话换了个模样：“这不是看南宫师弟你躲得这般快，所以才会有如此猜测。” 周天成没有说实话。 莲玖垂下眸子，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周师兄，我只是为人比较谨慎，反应比较快些罢了。”轻叹了口气，委屈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莲玖苦笑了声，“没曾想师兄连问过都不曾，就如此看我……” 这话看着像是在回答周天成方才提出的问题，可只要有点脑子，都能听出里边的意思。 莲玖是直接把周天成架了起来，里里外外都在控诉他不信任她。 好一招以退为进，这要是他再说些什么，莲玖怕是就要开始给他扣帽子了。 暗自磨了磨牙，周天成不断在心里劝慰自己不要和莲玖生气。 这人已经被乔廉恒给盯上，只要他和乔廉恒联系的时候，添油加醋地夸大莲玖的表现……莲玖铁定蹦不了多久！ 乔廉恒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他属实没必要在这里和莲玖做无谓的争执。 深吸了几口气，周天成试图让情绪平静下来。 他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忙开口朝莲玖连声道起了歉：“刚刚那遭太过凶险，让我一时失了理智。” “是我思虑不周，误会了南宫师弟，师兄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眼下最紧要的是要找到阵法破解机关，还望南宫师弟莫要和我一般见识，置气误了事。” 莲玖闻言，依旧是垂着眼，眼底神色意味不明。 周天成这话的意思，是让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刚刚周天成并没有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就算是要揭过这件事，她多少也要膈应一下他才是。 淡笑了声，莲玖声音有些轻飘飘的：“师兄都这么说了，我若是再计较就有些太不明事理了。” 明明莲玖是顺着自己的话说的，可周天成越听越不对劲。 可要说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一边的周朗几人听着他们俩的谈话，都忍不住皱起眉，看向周天成的眼底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谴责的意味。 这人先是误会了莲玖，开口就是语气极差的质问，之后又是拿破解机关来压她，让莲玖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周天成这事做的，着实失了妥当。 那个振刀宗的弟子脾气比较直，他悄悄挪到了周朗的旁边。 伸手戳了戳周朗的胳膊，他小声地开口问着周朗：“这位师弟，你们宗门不是向来喜欢就事论事，什么时候这风气和揽月宗那伙人一样了？” 这话虽然转了个弯，但与没转一个样，连周朗都听得出来他的意思，就差直接说周天成做派虚伪了。 周朗默了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察觉到身后的目光不善，周天成一口气憋在了肚子里，再抬眼看向莲玖时，眼底晦暗不明。 这南宫连玖的嘴，好生厉害。 “咳咳……”见气氛凝滞，那个青云宗的弟子轻咳了两声，打破僵局，“几位，既然这个阵法不是传送阵，那我们怕是要重新寻找了。” 虽然他也看不惯周天成方才的行为，但周天成刚刚有句话说的不错，眼下最紧要的是要找到阵法破解机关。 几人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四周的铁墙上，仔细查探起了纵横交错的纹路。 四面墙的纹络密密麻麻，机关会藏在哪里他们根本无从知晓。 若是真的没办法，他们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面面找起。 莲玖微微抬起头，见周天成没再盯着她，而是看着铁墙出神，她便趁机朝许巧又使了个眼色。 许巧心领神会地松开抓着周朗的手，在他询问地看过来时，朝莲玖的方向挪了挪头。 周朗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并没有看明白许巧的意思。 许巧忍不住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莲玖，最后指了指墙。 周朗眉头皱得更深了，虽然还是没明白许巧想要表达的意思，却看懂了许巧要过去找莲玖。 他抿了抿唇，沉默着点了点头。 三人之间的小动作极快，在其他人都专注着研究铁墙的时候就迅速结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无声交流。 第242章 但你先别急 莲玖促狭的目光在周朗和许巧身上扫过，要不是碍着周天成在旁边，怕他突然回过头她就不方便交代许巧，她少不得再打趣两句这两人。 许巧凑过来的时候，莲玖往旁边挪了块位置，示意许巧看向她身后左侧的铁墙。 那堵铁墙和其他三面一样，上边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 莲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周天成却忽地回过了头。 两人的动作还是引起了周天成的注意，他的目光落在莲玖和许巧身上，虽没有说话，但那目光有如实质般，紧紧盯着两人。 许巧背对着周天成，并不知道他已经看了过来。 可身边的莲玖没有开口，她便很快地也察觉到了身后的不对劲。 没有转头，许巧看着前面的铁墙，集中起了注意力。 既然莲玖能找出来阵法，就说明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规律。 莲玖现在不方便开口告诉她，那她就自己找。 深吸了口气，许巧望着眼前的铁墙，沉下心一寸一寸仔细地看了过去。 她性子胆小，但观察力一向敏锐，第一个格子里她没能找到是因为她没想到机关的是通过阵法破解。 现在都到了第二个格子，加上莲玖已经提醒了她，只要她能找到这一处和上一处的共同点，就可以大概猜出来莲玖是如何识破的机关。 “许师妹这是发现了什么？”嘴上虽是在问着许巧，可周天成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莲玖。 上一个格子间里许巧发现阵法，是和莲玖一道的。 现在许巧在莲玖身边又有了动作，这很难不让他怀疑莲玖看得懂这里的阵法，先前破解机关的时候，就是莲玖在给许巧支招。 南宫连玖这人，刚刚果然是故意的！ 许巧没有搭理周天成，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莲玖指给她的那堵铁墙上。 数不清的纹路，乱七八糟的线条，深浅不一的刻痕…… 看着眼前杂乱无章，和前面那个格子里模样很是不同的铁墙，许巧皱着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划过。 见许巧专心致志地在观察铁墙，莲玖唇角的弧度微微弯了弯。 她方才已经给了诸多提醒，许巧心思玲珑，说不定还真可以发现其中的规律。 没得到回答的周天成却是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他没再盯着莲玖，而是也着眼于许巧所看的这堵铁墙上。 许巧这人的性子他很清楚，相识多年，就没见过她给人摆过脸色。 所以刚刚许巧没有搭理他，定是被什么东西分了心。 可他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看出这堵墙有什么奇怪的。 周围的几个人被他刚刚的问话给吸引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许巧身上。 可一样是被众人注视着，现在的许巧却恍若未觉，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 虽然不知道许巧在做什么，可众人默契地没有开口打扰她。 过了好一会，就在众人忍不住想要出声打断许巧的时候，铁墙上忽地溢出一道诡异的金光，迅速冲向了她。 一眨眼的功夫，那道金光就没入了她的身体里。 许巧身边的灵力和气息在那一刻，发生了异样的波动。 莲玖面上的笑容一顿，诧异地扭头看了眼恢复风平浪静的铁墙，又望向许巧那依旧睁着，却有些无神的眸子。 柳叶眉微蹙，杏眼微瞪，那双紧紧盯着铁墙的眸子里，隐隐涌动着奇异的暗芒。 莲玖忍不住啧了声，暗道失算。 仔细辨认后，她自是看出了许巧眼里的那些东西，正是铁墙上的那些阵法符文。 许是因为没有恶意，先前她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青云宗的机关阵中竟残留着一道阵法师的传承。 许巧刚刚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竟是和这道传承产生了共振。 不过这是属于她的机遇，阵法一道传承已断，若是许巧能习得这传承的一二，未来的路也会好走一些。 古意钟里的叶步思忽地敲了敲钟身，莲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许巧身上时，她往后悄悄退了几步，让叶步思在古意钟里能更好地看到许巧在做什么。 等叶步思看清了许巧的情况，手上抓着篆刻着阵法的石头不由得紧了紧。 要不是周围还有人在，他都恨不得直接飘出来。 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竟然是天生的阵法共鸣体！ 这可是只要悟性不差，后期再好好培养，定能有所成就的阵法师苗子！ 似是知晓叶步思的心思，莲玖也伸手敲了敲钟身，让他稍安勿躁。 来日方长，若是叶步思有意收许巧，也不急于一时。 周朗看许巧好半天都没有动静，不由有些急了。 想到方才许巧离开时给他比划的动作，他扭头看向了莲玖。 他正要开口问莲玖许巧这是什么情况，却对上了一双平静的眸子。 莲玖弯着眼，眼底流露出几分笑意。 她伸手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才开口：“我知道周师兄很急，但你先别急。” “许师姐没有危险，这是属于她的机缘，我们现在可不能打扰她。” 至于是什么机缘，莲玖就没再说了。 从乌镇到揽月宗这一路同行，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周朗虽然对莲玖的了解不多，却也知道莲玖不是那种会说好话安慰人的人。 所以莲玖说许巧没事，那许巧多半是真的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过，刚刚莲玖说许巧的机缘？ 什么机缘？这里是青云宗的机关阵，又不是什么秘境，这机缘从何而来？ 周朗沉默地皱起了眉，没完全听懂莲玖说的话，却没再开口说什么。 他紧抿着唇，时刻关注着许巧的动静，只要许巧有什么不对，他可不管什么机缘不机缘的，一旦她有危险，他就会马上冲过去。 一边的几人面面相觑，见周朗听完莲玖的话后就安静了下来，便再没一人敢上前打扰许巧，而是静静地等着许巧从入定中醒来。 周天成则是将莲玖的话在嘴里绕了绕，敏锐地从中捕捉到莲玖话中的细节。 他忽地抬起头，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莲玖，冷不丁地开口问道：“南宫师弟怎么知道许师妹这是碰到了机缘而不是碰到了什么危险？” 第243章 惜才得很 莲玖勾起唇角，面不改色地开口就扯：“实不相瞒，我还在北辰的时候有过一个便宜师傅。” “当初她嫌麻烦，在教导我的时候，就是给我丢一些传承符箓，让我自行领悟。” “那时的我也是和许师姐现在这样一般参悟入定。” 莲玖有过一个“神秘的师傅”一事在北辰也不算什么秘密，所以她不怕周天成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去查。 反正扣在“便宜师傅”身上的锅已经很多，也不差再来一个。 周天成轻笑了声，语气有些意味深长：“那南宫师弟你这个师傅，可还真是不简单。” 这话听着倒是有几分酸味，莲玖唇角笑意更甚。 对上周天成那半信半疑的目光，她轻轻颔了颔首。“我那便宜师傅确实是不简单。” “不然也不会引得上界来人那般兴师动众地想要抓她，却还是无功而返，让她全身而退。” “可惜我与她师徒情薄，现在已经决裂，不然说不定我就遇不到各位师兄师姐了。” 短短几句话，却蕴含了不少让在场几人都为之震惊的信息。 能惊动上界的人过来抓捕的人，想想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莲玖还用上了兴师动众一词，就说明来抓她的人不在少数，说不得还是上界的什么势力。 而能在这些人的抓捕中逃脱，这人的来头怕是不小。 此外，莲玖最后的那句“师徒情薄”，“已经决裂”，更是让周天成心下一咯噔。 在他看来，莲玖是个聪明人，她那所谓的“便宜师傅”能耐既然那么大，莲玖又怎么会和人交恶？ 就算是迫于上界的压力，最稳妥的做法，最多也就是和那人撇清关系，还不至于做到“决裂”的地步。 所以……她那师傅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竟会让莲玖趋利避害到不惜与其断绝关系，彻底闹翻的地步？ 眼见着周天成面上神情变来变去，显然脑补了不少东西。 莲玖满意地弯了弯眼角，她要的就是周天成瞎琢磨，乱揣测。 不是嘴巴严实吗，那让他心里的东西再多点，她就不信他能全管住不说漏嘴。 就在几人被莲玖的话惊到，心下各自都有些想法的时候，许巧终于有动静了。 她一直僵在那儿的身子晃了晃，眼看着就要往一边倒去。 幸而周朗一直有在关注她的动静，在人往地上歪过去的那一刻，迅速冲了过去，一把将人接住，揽在了怀中。 许巧的眼底逐渐恢复光彩，她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周朗时，面上的神情还有些茫然，显然是还没彻底回过神。 “传送阵……”没一会，许巧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喃喃着就要从周朗怀里起来。 确认人没事后，周朗才放下心地松开手。 许巧一从周朗的怀里出来，就兴奋地凑到刚才她一直盯着的铁墙面前，指着正中间的位置，激动地开口：“这里！出去的传送阵就在这里！” 周围的几人面面相觑，看向许巧眼底有着满满的惊讶。 这人从入定中醒来怎么会是这个反应，难不成她刚刚那个“机缘”，能让她直接辨认出机关在哪不成？ 莲玖那张带笑面容上多出了几分真情实意的笑意，她弯着眼看着许巧，眼底多了几分柔和。 看来许巧已经得了这个机关阵里残留的传承的认可，并且至少已经记住了其中的传送阵是什么模样。 就是不知道这个传承里有多少阵法，许巧能自行参悟多少。 但如今许巧靠着自己就已经半步踏入了阵法师一道，说明悟性也很不错。 只要有人加以引导，她在阵法一道，必能大有所为！ 莲玖伸手抚过腰间的古意钟，有些好奇里面的叶步思现在是什么模样。 先前她威逼利诱的，叶步思也没有生气，还愿意教她，就是看在了她有修习阵法的天赋上不与她计较。 现在有这么一个比她更适合修行阵法的人在眼前，要不是顾忌些周围还有人在，叶步思怕是早就已经飘出来了吧？ 毕竟这老头，惜才得很。 周天成手上灵力运转，朝着铁墙上丢了过去。 斑驳的纹路在碰到灵力后渐渐褪去，逐渐露出了下面的痕迹。 这下面确实有一个阵法！ “许师妹，你是怎么知道传送阵就在这里的？”周天成望向许巧，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刚刚莲玖说的许巧的机缘，怕是和这青云宗的机关阵有关，或者更深一点想，和阵法有关。 这许巧的运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 被周天成这么直白地问着，许巧心下的激动当即消了几分。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莲玖，只见莲玖神色清明，唇角含笑，朝她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我……我也不知道。”许巧抿了抿唇，自知自己不太会骗人，便垂下了眼，小声地开口解释，“就是突然有种感觉，看这里越看越不对劲。” “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周天成其实是想问许巧刚刚得到了什么机缘，可许巧这一番话，却是避开了周天成的问题。 连周朗都看出了许巧不想说，何况是其他人。 周天成不死心，还想再问。 可站在一边的青云宗弟子左瞅瞅许巧，右看看周天成，有些心急地打断了他：“诸位，既然知道出口在哪了，我们不妨先将机关给破了再谈其他？” “不然我们怕是要落后好多了。” 机关阵内已经许久没有弟子的交谈声传来，这说明大部分人应当都已经通过了第一个格子。 他们可不能再耽搁时间，就算拿不到第一，表现也不能太差。 不然这丢的可不单单只有自己的脸，还有自己身后所代表的宗门的面子。 被这青云宗弟子这么一点，几人当即正色看向刚刚被周天成调用灵力融出的阵法，不由得往两边退了退。 虽然许巧说这是传送阵，但她又说不出个为什么来。 刚刚那道阵法的攻击造成的威力，在场的人可是有目共睹。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退开一些来得好。 莲玖和周天成对视了眼，两人运转起手中的灵力，朝着那一处轰了过去。 是攻击阵还是传送阵，把这些纹络融了就知道了。 第244章 她摊牌了 随着两人灵力的注入， 阵法逐渐露出全貌。 周天成留了一手，就在阵法彻底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猛地往旁边一闪。 然而他所防范的攻击并没有到来，而是熟悉的金光大作，一行人眨眼间又被传送到了第三个格子间里。 其他人都被金光晃了晃神，没人注意到刚刚周天成的小动作。 只有莲玖忽地歪过脑袋，看向了正悄悄挪回原来位置，试图当做无事发生的周天成。 “周师兄，你躲那么远做什么？”莲玖唇角的弧度带上了几分恶劣的笑意，戏谑的目光在周天成身上来回扫了圈。 周天成眉心微动，心下不由得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见莲玖那轻飘飘的，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的声音传来：“周师兄该不会是不相信许师姐的判断吧？” 莲玖这样一说，便将周天成又推向了了众人关注的中心。 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五双目光，周天成忽地有些理解先前许巧为什么会胆怯了。 被人这么盯着，换谁谁心里都会瘆得慌。 “怎么会？”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收回了正想往外挪的脚，干巴巴地朝着莲玖开口解释道：“我是因为刚刚没站稳，阵法又突然启动，一时被光晃到了眼，这才退了几步。” 解释得很生硬，在场没有一个人信。 但众人也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可不止周天成一个人不信任许巧。 为了照顾周天成那被莲玖扯下来，摇摇欲坠的面子，他们默契地没有人开口。 许巧沉默地打量起了四周，一样是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地看了过去。 不过她此刻倒是没了先前的茫然无措，而是多了几分沉稳和底气。 见许巧有了动作，其他人也忙顺着她看的方向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可入眼的一切除了乱七八糟纹路，就是乱七八糟的纹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莲玖扫了眼四周，心中有些感慨。 这间格子的阵法比上一间要来得多，足足有四个。 而这四个阵法里，有三个都是攻击阵。 有趣的是，这四个阵法所在的位置不是均匀地分布在周围的四面铁墙，而是全凑在了一块铁墙上。 其中两个攻击阵只有巴掌大小，和传送阵挨得极近。 若是有人在融化传送阵上的纹路时，一不小心用力过猛，顺便把旁边的这两个攻击阵的任意一个给解了开…… 那下场，想想就疼。 许巧转了一圈后，走到了众人左侧的一堵铁墙旁边。 她抬起头，蹙眉看向上边的一块铁墙：“找到了！” 众人闻言也凑了过来，纷纷看向许巧所注视的地方。 莲玖唇角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见许巧找到了传送阵，手指便有意无意地在古意钟上敲了敲。 古意钟里的叶步思早就坐不住，一直来回在古意钟里走来走去，恨不得现在就钻出去，却又生生靠着理智按耐住这个冲动。 好悟性！ 这小丫头可是个极好的阵法师苗子！ 周朗手上灵力运转，上前一步沉声开口道：“许师妹，你给我指出来位置，我来破。” 许巧沉思片刻，一股细小的灵力自她手中缓缓流出，在铁墙面前形成了个圈。 她转过头，语气有些严肃地嘱咐着周朗：“周师兄，你控制好灵力往我圈出来的地方注入，可千万别逸散出去。” 她只隐约记得好像在刚刚的传承里头见过传送阵旁的那两个阵法，可她并不认得那是什么东西。 想到在上一个格子里那击打在揽月宗地面的那道攻击力度之大，她心中的警惕便被提了起来。 周朗见她如此，看着那块地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慎重。 没想到这么快又要破阵了，站在一边的振刀宗弟子和青云宗弟子对视了眼，从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相似的茫然之色。 他们本来以为在这里就算不用像在第一间格子里那样磨蹭，至少也要再花费和第二间格子里一样的时间。 没想到这才没过一会，许巧就又发现了机关所在处。 这个天衍宗的许巧到底是什么来头？ 怎么先前都没在四大宗门的精英弟子里听闻过她的名字？ “真可惜。”眼见着阵法就要被周朗的灵力全融出来，莲玖忽地发出了一声轻叹。 她抬起眼，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牢牢盯住了周天成。 那种熟悉的，被窥视内心的感觉又浮上了心头，周天成心下一惊，忍不住退了半步。 过了好半晌，莲玖才笑吟吟地继续开口：“周师兄，谋斗结束后见。” 随着这一声落下，传送阵耀眼的光芒乍起，迅速将几人包裹了进去。 在被传走那一刻，周天成清楚地看到了莲玖眼底那泛着的森冷寒意。 直到金光过去，看着身边空无一人的小格子，周天成愣了好一会，才品出来莲玖方才那话里的意思。 莲玖不装了，她摊牌了。 她就是懂阵法！ 她知道这个传送阵和之前的那两个不一样，这是会将人随机分散传送的阵法！ 所以那句话，是在恐吓他？ 周天成脑子里乱糟糟的，一颗心好似被不上不下地悬在了崖边。 看着面前的四面铁墙，他越看越烦躁，根本静不下心去破阵。 他只想知道莲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一直藏着掖着吗，突然暴露给他看是想做什么？ 周天成在这边心烦意乱，莲玖那边心情倒是好得很。 刚刚那番话她就是故意的，周天成那几次三番的试探，显然就是不相信她的说辞。 这人心思多，就算她找了什么完美的借口搪塞过去，他也不会全信。 既然如此，那就也没什么装的必要了。 反正这场比试结束，她会找个时间，好好地和周天成“聊聊”。 原本她以为乔廉恒把答应给周天成的资源给他送去后，这两人短时间里不会有什么联系。 可现在看来，周天成和乔廉恒的联系要比她想象的来得深。 就是不知道周天成清不清楚与虎谋皮的下场。 那天在揽月宗的后山，乔廉恒那森然的杀意，她一个隔了老远偷听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她不信乔廉恒对周天成不会有什么动作。 第245章 谋斗结束 瞧着四周的铁墙，莲玖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圈。 这间格子里的阵法比上一间阴损，上一间只是阵法挨得近，这一间的阵法是直接叠在了一起。 只要注入灵力，先激活的会是攻击阵。 攻击阵攻击消失后，才会露出后面的传送阵。 想要从这里出去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硬扛，提前用灵力做好与攻击阵法相抗衡的准备，扛过这一击后就会被阵法传送离开。 第二种是改阵，用灵力将传送阵上边的攻击阵毁掉，把它与下面传送阵相重合的地方保留，横生的枝节切断，将传送阵改出来。 莲玖一顿，似是明白了什么，再抬眼打量周围的铁墙时，眸底划过一抹了然之色。 这青云宗的机关阵，怕不是最开始就是用来磨砺修习阵法的弟子的。 刚才她就注意到机关阵内四周的铁墙不是普通的材质，而是可以用来炼制皇级法器的黑陨铁。 原本她没多想，只当炼器师培养不易，青云宗炼制这个机关阵为了使它品级更高，便选用了珍贵的材料。 可现在细思下来，这才发现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黑陨铁的耐性和柔韧性都极佳，还拥有一定的自我修复能力，是做防御性法器的好材料。 磨炼弟子的观察敏锐力和反应能力的方法有很多，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这个，没必要耗费如此“巨资”打造这个机关阵。 毕竟就算有黑陨铁做加成，这个机关阵算起来也不过是天极上品的法器。 可若是他们本来就是想借用黑陨铁的特性，打造一件天极法器来达到某种特殊的磨砺弟子的目的…… 那就另当别论了。 盯着眼前的传送阵，莲玖的眸子微微眯起。 最开始她并没有将四大宗门放在眼里，只当它们是比其他地方资源来得更加丰厚的暂居所。 她原本就是想利用宗门的资源，以便更快地提升实力飞升九重天，这才拜入了宗门之下。 可现在，在这段日子里的所见所闻倒让她对这四大宗门产生了点兴趣。 天衍宗古里古怪，其他宗门也未尝不是如此。 在其中待了好一会消磨时间后，莲玖选择了第一种解法。 她伸手在身前撘了一层又一层的防护罩，这才动手去消融传送阵上那交错纵横的纹路。 阵法的攻击很快就落了下来，莲玖身前的防护罩稳稳当当地将这道攻击挡下，下一瞬，金光乍起。 第五个格子间的阵法和第四间一样，只是这次叠加在一起的阵法有三道，不仔细辨认就很容易将其漏掉。 莲玖也是在看第二遍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叠了好几层，都快看不出真面目的阵法。 这次她更加不急着破阵，而是表面上装着在思索般，踱步在铁壁四周。 实则她背地里悄悄趁着走动的时候，在四周布了几个简单的隔音阵。 机关阵外的宗门长老们都在关注着机关阵内弟子们的表现，她不想被人注意到，所以一直没有表现得太过拔尖。 现在她自己一个人一个小格子，宗门交流大会的弟子那么多，只要她别搞出太大的动静，还是能在宗门长老们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做些小手脚的。 隔音阵做好了，莲玖一手环臂一手托腮，立起来的那只手张开了手指，虚虚地拢在了唇瓣上。 借着这多番遮掩，她缓声问道：“叶老头，你还活着的时候，青云宗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古意钟里强行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盘腿坐回原位的叶步思闻言一愣，心中那股子兴奋不由得消退了几分。 他沉吟片刻，伸手抚过自己那发白的长须，语气有些惆怅地开口：“老夫在下界时，正是出自青云宗。” “青云宗里阵法藏书无数，在当时，是玄冥大陆所有人阵法师都趋之若鹜的存在。” “只是可惜，我后来在佣兵会的修炼室里听来往的人议论过，在老夫陨落后不久，发生了件怪事。” “大陆上只要能完整地画出一个阵法的阵法师，全都在一夕之间，突然消失不见。” “以培养阵法师弟子为主的青云宗，更是直接就丢了将近一半的弟子，青云宗那些留下来的阵法书籍再没人看得懂，阵法一道便渐渐断了传承。” 阵法师？ 看着面前的铁墙，莲玖眯起眼，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莲玖还是想再确定清楚：“叶老头，当年的青云宗，是不是用这机关阵来磨砺阵法师弟子的？” 莲玖的敏锐程度叶步思早就有所了解，听她这么问，他也只是扬了扬眉，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正是。” 莲玖没有再问，而是在原地发起了呆。 叶步思在佣兵会的修炼室里躲了这么多年，对外界的变化都只能靠出入其中的人来得知。 她就算再问，也得不到更多的其他信息。 等天色过了正午，莲玖才又有了动作，抬手在身前叠起了比先前还要来得厚的防御阵。 灵力自她掌心之中缓缓流出，涌上铁墙上的某一处布满纹路的“普通”地方。 一道比先前两个阵法攻击力还要强横的攻击从刚露出全貌的阵法之中射出。 这道攻击又快又狠，莲玖身前的防护罩被震得晃了晃。 不等莲玖多作反应，第二道攻击很快就接踵而至，原本还算稳当的防护罩在这一击下，险些破碎开来。 好在这个阵法之上只有两道攻击阵，下一刻，熟悉的传送金光亮起，莲玖很快就被带离了第五个格子。 文斗的第一已经在手，莲玖没准备在谋斗这一比试上破完六个阵法和其他人争锋。 但她还是高估了其他人，一直到日色渐垂，他足足在第六个格子里停了大半天，机关阵才又有了动静。 周围的铁墙缓缓朝着四周退去，原本露出的天空重新被铁墙包裹住。 几息之间，所有人恢复了最开始时被这机关阵罩住时的模样。 “有人已经到达中央机关区拿到机关密钥了？” “我的天，我们还卡在第三层呢！” “你那还算好的，我们连第二层都没能找到办法过去！” “……” 黑暗中，弟子们的议论声随着这一异动此起彼伏。 只听得的外边紫云长老一声清喝，变回盒子的机关阵缓缓朝上方飞去，逐渐缩小，最后回到了他的手中。 对着重见天日的一群弟子们，紫云长老一挥衣袖，一股威压当即笼罩在整个演武场中。 弟子们的议论声逐渐变小了些，他才温声宣布：“本次宗门交流大会的第二项比试--谋斗，正式结束。” 第246章 青云宗东方迫 此次谋斗的第一是个青云宗的弟子，随着紫云长老话音落下，他几步上前，将手中的机关秘钥奉上。 紫云长老有些诧异地多看了他几眼，这才伸手接过秘钥。 他身后的几个长老和场上的部分弟子不知道为何，面上的神色都有些怪异。 乔廉恒瞧着那弟子身上的弟子服，确认好他的身份后，才沉声开口道：“谋斗比试第一名，青云宗东方迫。” 这话像是将弟子们中诡异的安静给打破了开，在紫云长老的威压下，有些弟子还是忍不住小声地询问着身边的青云宗弟子。 “这个东方迫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我记得上次你们宗门取得谋斗第一的弟子不是姓方吗？” “以前也没听过他的名字啊，你们宗门新的天骄？” “怎么这次交流大会夺得魁首的人尽爆冷门？” “……” 被问到的青云宗弟子们没有一个人回答，他们只是看着前方神色自若的东方迫，面色很是复杂。 东方迫在别的宗门可能名气不大，可在他们宗门，几乎处处都有他。 他不是青云宗的亲传，而是青云宗大长老外出游历时顺手捡回来的关门弟子。 入青云宗的这六年里，他不仅喜欢到处找人打架，还喜欢凑在弟子堆里吃茶听各种八卦。 他的性子率性随意，举止大气，毕竟是世家出来的，待人接物又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从不会失了分寸。 所以就算他天赋不是青云宗弟子里最好的，人缘风评却很是不错。 但也仅仅是不错，还没到像揽月宗的周瑾安那样以恭谦有礼的名声传遍四宗。 上一年的四大宗门交流大会，东方迫的实力才堪堪到橙阶巅峰大圆满，自然没有办法参加。 前阵子宗门里来了个大人物，听说是北辰那边有什么大动作。 因着出身北辰，东方迫便奉师门的命，跟着那个付少主去了北辰查探情况。 结果没想到等他回来的时候，实力突然间就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如今已然是个青阶中级的强者。 所以这次的四大宗门交流大会，他占了一个参赛的名额。 青云宗的弟子们不由得看向了已经连续两次在四大宗门交流大会中，取得谋斗第一的方晟承。 方晟承的脸色阴郁得吓人，他盯着众人跟前的东方迫，暗自磨了磨牙。 好个东方迫，平日里在宗门不显山不露水的，难不成都是装出来的？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莲玖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地望着面前那个挺拔的身影。 但她脑子里最先想到的不是东方迫怎么突然取得了谋斗的第一，而是扭头望向演武场的一边，寻找白茯月的身影。 她要没记错的话，白三小姐退婚东方迫的事可还没个定论，现在都是白茯月单方面地认定要退婚，白家和东方家可都还没有什么动静。 所以从名义上来说，这两人可是身上还有婚约在。 白茯月负责揽月宗对其他三个宗门的接待事宜，也不知道两人见过面了没有。 在那一刹那，莲玖看热闹的心态，竟是压过了对东方迫取得第一的惊讶。 谋斗比试结果已定，乔廉恒和长老们离开后，场上的弟子陆陆续续地开始散开。 离开前还有人拉着青云宗的弟子，小声地议论着东方迫和方晟承。 其余的还没被抓的青云宗弟子们烦不胜扰，生怕下一个被抓的就是自己，一个个溜得比什么都快。 莲玖没有留下和东方迫打个招呼的意思，也没有去找周朗和许巧。 而是盯着伸手捏碎了块传讯玉佩，正悄悄离开众人，走向揽月宗后山的周天成，抬脚就跟了上去。 她说了，谋斗结束后见。 可周天成这一声不吭就走，着急忙慌的是准备去找什么人，说什么事不成？ 既然山不就她，那她只好自己去就山了。 莲玖跟人跟得很有技巧，她放轻了脚步，运转起静心咒，不远不近地缀在周天成身后，保持着一个两人都看不见彼此，莲玖却可以感知到他在哪里的距离。 现在刚比试完，每个弟子估计都想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尤其是那些凭着自身灵力，以最笨的方法，用灵力一点一点破开机关阵的弟子们。 他们一比试结束就往揽月宗安排的院子里钻，争分夺秒地想要尽快补充损耗的灵气。 毕竟大量使用灵力后再吸纳进来体内，比平时修炼的效率要来得更好。 所以明明天色还没黑，周天成越往后山走，越看不见人影。 许是心急，周天成虽警惕地回头观察了好几次，却还是没发现莲玖。 莲玖一路跟着到她上一次听墙角的地方，就感知到周天成没再继续走，而是在原地来回踱步，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莲玖心下一动，忙隐匿了起来，放平了呼吸。 她在心下运转起上辈子在典籍里见过的隐匿功法和静心咒，静静地在角落里蹲守着。 过了好一会，才有有人上山。 他的步调不紧不慢，每一步都慢条斯理的，缓缓经过莲玖身侧。 莲玖屏住呼吸，直到这人彻底过去了才长舒出一口气。 那人没有发现她！ “乔宗主，你可算来了！”静心咒作用下，周天成的声音清晰地落入莲玖的耳中，“我试探过了，那个南宫连玖果真不简单。” “她通晓阵法！这次比试她多半是怕泄露了这件事，所以根本没尽全力！” 许是因为过于激动，声音拔高了许多，这次周天成的声音莲玖听得真真切切。 周天成急了。 “我知道了。”乔廉恒沉吟了一会，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所以你此次约我出来，说有很重要的事想和我说，就是这件事？” 周天成没想到乔廉恒的反应会这么平淡，但他确实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才火急火燎地把乔廉恒约出来。 深吸了口气，周天成有些犹豫的开口：“乔宗主，那个南宫连玖真的太过邪门。” “她看我的眼神，每次都让我觉得她好像知晓了当年的事……呃……咳咳……”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一般，后边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第247章 莫要贪心不足蛇吞象 乔廉恒的语气冷得可怕，他嗤笑了声：“周天成，我答应给你的东西可一样都没少。”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当年的事威胁我，是真不怕我翻脸？” 周天成没想到乔廉恒反应会这么大，莲玖也很意外。 毕竟上一次周天成那么嚣张，乔廉恒都没有什么反应，怎么今天会突然这么大脾气？ 难不成，是被逼急了？ 听着那边的传来的细碎挣扎动静，莲玖眸光微沉。 乔廉恒这次怕不是真的想掐死周天成？ 他这是已经想好周天成要是在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的时候死在后山，要怎么善后了？ 好半晌，那边才又有了新的动静。 乔廉恒还是松开了手。 急促的喘息声和因重新能够呼吸而引起的剧烈咳嗽声响起，周天成喘得像条濒死的鱼。 知晓乔廉恒误会了他的意思，见这人真动了杀心，周天成心下不免也有些慌张。 顾不上自己声音还嘶哑着，他缓了一会后，就忙开口解释：“乔宗主，这次我并不是想要威胁你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真的是那个南宫莲玖给人的感觉太邪门了!” 短短时间里，被人连续两次用“邪门”一词形容自己的莲玖：“……” 她好像也才吓了周天成几次吧？ 这人怎么这么不禁吓！ 不禁吓就算了，还在背后说她坏话！ 周天成这一解释，便将主导权又交回了乔廉恒手中，前些时日他的嚣张仿佛就是一场幻象。 乔廉恒似是在克制着什么，没有说话。 可他虽然没有给周天成回应，却也变相给了回应。 他没再动手，而是沉默地示意周天成继续说下去，说明是将周天成的话听进去了。 被乔廉恒那突如其来的发火吓得心中慌乱的周天成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深吸了口气，将一路走来莲玖的小动作和青云宗机关阵里莲玖的表现，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在乌镇的时候，她故意提起当年梅婶子的死，如今又在机关阵内恐吓我。” “乔宗主，当年的事，你真的有好好善后吗？” “我们从乌镇去永水镇的路上，我可是见到了马元三！” 乔廉恒的情绪似是有所缓和，并没有因为周天成这像是质问的话而生气。 他只是沉下了声，有些诧异地开口问道：“马元三？” 听着这熟悉的名字，莲玖忍不住眯起了眼。 当初在山上救下刘永安时，对面的几个人中那个脾气比较爆的大汉，好像就叫马元三。 刘永安与这人是旧相识？ 不等莲玖细思多久，周天成又开口了：“就是当年的那个小胖子。” “当初要不是他翻东西的动静太大，惊动了梅婶子，我们也不至于……” 说到这里，周天成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闷声闭上了嘴。 莲玖若有所思地垂着眼，眼底划过一抹思量。 当初许巧她娘的死，果真另有隐情。 可惜当初看热闹没看全，现在偷听这两人谈话，她也还原不出当年真相的原貌。 乔廉恒冷笑了声，再开口时语气多了几分嘲讽：“你没必要在这里和我装什么愧疚。” “我可还记得你们出来后和我说过，你见着她发现了你们，可是拿着烛台就往她头上砸，生怕人没死透，砸得人面目全非。” “我只是想要东西，无意伤人，若不是你们办事不力，药没下好，那个女人也不会醒来，最后还枉送性命。” 这番话信息量极大，就算莲玖拼凑不出真相，也大概能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 当年乔廉恒想要到许家找什么东西，但自己又不方便出现，就找了周天成他们帮忙。 结果没想到周天成他们药没下好，还是惊动了许巧她娘。 被发现后，周天成动手杀了人。 可是……十几年前的周天成年纪不大，乔廉恒这是要找什么东西，会需要他们帮忙？ 还有乔廉恒要找的东西是许巧他娘的，还是许二叔的？ 十七年前的那桩旧事，乔廉恒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莲玖皱起眉，抱着膝盖的手在腿上轻轻敲了敲。 缺少了许多信息，只凭着眼前这些碎片化的线索，她很难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的真相总让她觉着像是蒙了一层雾气一般，朦朦胧胧，每次她觉着好似就要摸到其中关键，却又看不真切。 被乔廉恒这么说，周天成再开口时，语气有些发虚：“现在不是翻旧账的时候。” “乔宗主，当初进许家院子的可不止我一个！” “现下最要紧的是那个南宫莲玖，她这人绝对有古怪，当年的事，她说不定真的知晓些什么！” 周天成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莲玖，乔廉恒自然看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可能让周天成几次三番都这样挂在嘴上，不惜坦坦荡荡表露出自己想借刀杀人的意图的人，想来确实有些问题。 乔廉恒沉吟了片刻，才沉声开口：“我知道了，她这人我会想办法处理。” 说这话的时候，乔廉恒的语气已经让人听不出来其中的情绪波动。 从最开始的暴怒到如今重新让理智掌控住自己，乔廉恒的转变只用了几句话的时间。 莲玖敲着膝盖的手一滞，眼前莫名地浮现出乔若欣那张倨傲的面容。 “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安心修炼，准备接下来的两场比试。”乔廉恒的声音冷淡疏离，不等周天成再说什么，他就拂了袖，抬脚就朝山下走。 “周天成，莫要贪心不足蛇吞象。” “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结束前，我们最好不要再有任何联系。” 这话像是在撇清两人关系，又像是在敲打，亦或是两者兼有。 许是还对方才乔廉恒的发狠心有余悸，周天成只得连声应下。 听到乔廉恒往下走的动静，莲玖屏息凝神，一点动静也不敢发出来。 周天成没有第一时间跟着乔廉恒往下走，而是站在原地，等乔廉恒走远了才动了身。 他们两个之间的交集本就不太光彩，见不得人，自然得避着些人。 可等他刚往山下走了一段，还沉浸在莲玖即将要被乔廉恒收拾的喜悦之中时，肩膀忽地被人拍了拍。 第248章 什么叫我很邪门 像是想到了什么，周天成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他头皮一麻，不敢回头。 然而他不回头，莲玖声音还是自他背后幽幽地响起：“周师兄，不是说比试结束后见？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莲玖的声音很轻，可周天成却听得后背起了一层凉意。 明明莲玖手上没有拿着什么兵器，他们也没有刀剑相向，可他总觉得落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下一刻就要往他脖子这边招呼过来。 方才被乔廉恒掐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周天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回过身时，他的面上带上了几分僵硬的笑容：“南宫师弟，你怎么会在这儿？” 莲玖唇角微弯，看着周天成眼底的那几分慌乱，不答反问：“那周师兄又怎么会在这儿？” 周天成瞳孔微缩，看着莲玖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猜疑。 刚刚他与乔廉恒的谈话，不会被莲玖给听了去吧？ 可乔廉恒修为那么高，如果莲玖在旁边偷听，他应当不会没有发现才是。 说不定莲玖只是恰巧来了这后山，他倒霉给撞上了而已？ 短短一瞬间，周天成的心下转了好几个来回。 他别开眼，轻咳了声，语气有些飘忽：“今日比试我表现不佳，心情烦闷。” “听揽月宗的师兄说后山风景好，我看今晚月色不错，特来揽月宗后山一观。” 莲玖挑了挑眉，微微抬起了头看向天空。 天色已经逐渐开始暗了下来，因着两人身处林间，光线会再暗一些。 现在虽然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却也已经让人开始看不清周围的景色。 今晚的夜空，没有月色，只有被云雾笼罩的惨淡的星光。 周天成顺着莲玖的动作也往上瞧，才发现自己随口扯得谎拙劣得不能再离谱。 脑子里还在疯狂地想着借口去描补，他就听见莲玖轻笑了声。 放在周天成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紧，莲玖抬眼对上周天成有些心虚的眸子：“真巧。” “我也是看今晚月色不错，特来揽月宗后山一观。” 睁着眼说瞎话，不外乎如是。 莲玖的话说得一字一顿，十分清晰地落入周天成的耳中。 不知为什么，他的脑子里忽地划过一个念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感受到肩上的手紧紧扣着自己，不给他一点逃跑的机会。 周天成强装镇定，朝莲玖干笑了两声：“南宫师弟，你先前在机关阵里约我，是有什么事吗？” 按理来说，他是个绿阶巅峰大圆满的修士，莲玖只是堪堪突破绿阶中级，他对上莲玖，不应当这么没底气才是。 可一想到先前在乌镇到永水镇的那个山头，莲玖可是一个以绿阶中级修为就能制度林金耀一个青阶巅峰大圆满修为的人。 在不清楚莲玖除了阵法外还有什么底牌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莲玖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她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却冷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掉渣：“周师兄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 “什么叫我很邪门？” 这话一出，周天成哪里还不明白莲玖听到了他与乔廉恒的谈话？ 可是，莲玖是怎么做到偷听没被发现的！ 莲玖盯着周天成，目光很冷，声音却依旧是轻飘飘的：“周师兄当年乔宗主让你们找的东西是什么？” 周天成一愣，脑子里一时间没转过来。 不是，南宫连玖这人这么直接的吗？ 这是和他摊牌后，装都懒得装了，索性一爆到底？ 按在周天成肩膀的手又紧了几分，周天成的面色也沉了下来。 他想退后一步挣开莲玖的手，可莲玖体修已到黄阶初级，那只仿若焊在他肩上的手可没那么容易一甩就开。 “南宫连玖，你莫不是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被人控制的感觉可不算好，最开始的惊慌过去，周天成心下的慌张逐渐转变成恼羞成怒。 他调用了灵力，伸手就朝莲玖摁在他肩上的手拍去。 莲玖收回手，躲过了他这一掌，同时另一只手又朝他另一边的肩膀探去。 周天成见状，忙换了只手再次拍去。 莲玖在他落下的那一刻，又迅速收回了手，同时，又伸出了手按住了他原先的那个肩膀。 一切回到了原点。 那只手骨节分明，细腻纤长，五指看似是轻轻拢着，但上面的力道可不小。 是能弄疼人，并且控制住人不能逃跑的力道。 看着落在肩膀上的手，周天成心下的恼怒更盛。 莲玖这分明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举动与戏耍他有什么不同？ “怎么？”再开口时，莲玖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带着几分刻意的嘲弄，“周师兄是想和我打起来不成？” 周天成没有回答，目光一凛，抬起的手不再拍向莲玖搭在他肩膀的手，而是忽地转了个方向，朝莲玖狠狠拍去。 莲玖似是早有预料，微一侧身，就躲开了周天成这一掌。 周天成一掌不中，被莲玖抓着肩膀的那只手祭出了把剑，反手就朝莲玖的方向刺去。 为了躲开这一击，莲玖不得不主动松开手，两人的距离因这把剑给拉了开来。 这正中周天成下怀，他本就没打算和莲玖打起来，而是想找机会离开这没有半个人影的后山。 只要随便跑到一个有人的地方，莲玖就会顾忌着他人在场，不敢轻易动他。 不管方才乔廉恒听完他的话对莲玖是什么想法，只要他将莲玖听到了他们谈话一事告知乔廉恒，莲玖这人，必死无疑！ 见周天成转身就跑，莲玖冷笑了声，脚下一动，运转起身法，几息的功夫就拦在了周天成面前。 她可是黄阶初级体修，又有身法秘籍加成，周天成怎么可能跑得过她？ 盯着眼前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莲玖，又看了眼她脚下那还未收起的几丝灵气，周天成停住脚，心下暗道不妙。 莲玖这人身上有古怪他早就知道，可他万万没想到，莲玖竟然是个黄阶体修？ 怪不得他刚刚根本挣不开莲玖的手！ 原来这人竟然是个体法双修的怪物！ 第249章 周师兄，你想好了吗 对莲玖的警惕拉满，周天成忍不住退了半步，紧紧握着手中的剑。 莲玖抬眼，眼底划过一抹冷冽的寒意：“周师兄，我最后问你一次，乔廉恒让你们找的东西，是什么？” 她已经没有用敬称，而是直接说的乔廉恒。 显然莲玖对乔廉恒带有敌意，这情况是周天成喜闻乐见的。 莲玖这人再古怪，也斗不过已经蓝阶巅峰大圆满的乔廉恒。 何况乔廉恒可不止代表他自己，他背后可还靠着一个揽月宗。 只要莲玖和乔廉恒对上，倒霉的肯定是莲玖！ 周天成巴不得两人的矛盾越大越好，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他得从这里平安离开。 莲玖如今这样直白地问他，他若是不回答莲玖，莲玖定然不会放过他。 可如果他回答了莲玖，等乔廉恒知道了更不会放过他。 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 莲玖现在一心想从他嘴里套话，对他出手必然有所顾忌，不敢取他性命。 他说不定还有反击的机会！ 周天成深吸了口气，虽然已经在心中暗下了主意，可对上莲玖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时，心下还是不免有些烦躁。 未知是最可怕的，他总有种预感，除了阵法和体法双修外，莲玖应当还有什么其他的倚仗。 不然莲玖怎么可能会这么嚣张地站在这里，如此明晃晃地逼他开口？ 心中法诀飞速运转，周天成迅速调动起了周遭的灵力凝结在手上，沿着剑柄蔓延到剑身之上。 眼见着周天成就要准备动手，莲玖盯着他手上那把闪着寒光的剑，忽地嗤笑了声。 周天成拿剑的手，不稳。 这人一天之内受到她太多刺激，根本做不到平心静气地面对她。 再开口时，莲玖的语气凉嗖嗖的：“周师兄，你可要想清楚，当年活着的人不只有你一个，有一个前不久才被送回了我们宗门。” “若是你不愿告诉我……”莲玖一顿，话音一转，望着周天成沉吟道，“周师兄你说，要是你在揽月宗出了什么事，牵扯出乔宗主……” “那当年的真相，是不是说不定会以另一种方式爆出来？” 要说刚刚莲玖是威逼，那现在就是威胁。 偏生周天成顺着莲玖的话一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对上那双冷若寒潭的眸子，周天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不知何时起，莲玖的面上已然没了半分笑意，有的只有森然杀气。 她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而是真的在思考要不要杀了他！ 周天成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瞳孔微缩。 南宫连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吗？ 她怎么这么肯定能可以杀了他？ 见周天成面上神色白了青，青了黑，黑了白的，好不热闹，莲玖歪了歪脑袋，语气微沉：“周师兄，你想好了吗？” 握着灵剑的手微微颤了颤，周天成眼前陡地滑过林金耀那半死不活的模样。 林金耀那么强的青阶修士，都被莲玖折腾成那样。 他被莲玖堵在这偏僻的后山，逃又逃不掉，躲又躲不开。 若是莲玖不会对他留手，他真和莲玖对上，还指不定是什么下场。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可不想把命交代在这里。 现在说起码现在还能活，只要在乔廉恒找麻烦前逃掉，那就不会有什么事。 可现在不说，怕是真会成亡魂一条。 眼底神色几经变换，周天成终是叹了口气：“我说。” 莲玖面上的寒冰在那刹那间，恍若春水消融般褪去了寒意。 她又重新勾起了唇角，朝着周天成浅浅一笑：“周师兄果真是个聪明人。” 眼角抽了抽，周天成正在酝酿的情绪有那么一瞬间没有绷住。 他都妥协了，莲玖还阴阳怪气他是吧？ 不就说了她两句坏话被她听见了，这人这么记仇的吗？ 深吸了口气，周天成堪堪将情绪平稳了下来。 他神色复杂地瞥了莲玖一眼，这才犹豫着开口，将那桩藏了十多年的旧事翻了出来。 十七年前，他才六岁，是乌镇街头的一名流浪乞儿。 胡梅兰带着许巧在西街开了一家豆腐铺子，因着她手巧，为人又大方，生意一直不错。 许是见他们这群流浪乞儿和许巧年龄相仿，胡梅兰动了恻隐之心，时不时地接济一顿他们。 许家豆腐的味道，是那时他们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久而久之，他们和梅婶子之间熟络了起来。 胡梅兰母女的日子并不好过，豆腐铺子本就不是什么能挣大钱的生意，挣来的也只够养活她们母女。 可胡家的那群人不但不帮衬一把，还常常在外面散播一些关于胡梅兰的不好的言论。 流言蜚语下，胡梅兰还曾动过心思带着许巧搬家。 忽地有一天，许二叔回来了。 他似乎是在外面发了财，接走了胡梅兰母女。 很长一段时间，周天成他们都没有见到豆腐铺子开张，也没有见到梅婶子。 许二叔回来后没多久，镇子里忽然来了个穿着大宗门弟子服的人。 那人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他们和胡梅兰母女还算相熟，找上了他们。 他说许二叔手上有一幅画，画的是他已故的姐姐。 他多次讨要都被许二叔拒绝，可那是他姐姐的旧物，他思姐心切，想找他们帮忙偷换出来。 作为报酬，他会给他们几个乞儿一人一万晶石。 一万晶石，对于他们连一块晶石都几乎摸不到的乞儿来说，是何等的天文数字。 而且那人还给了他们一张带有十万晶石的晶卡，让他们取到画的时候把晶卡放在那里，就当是买画的价钱。 十万晶石，那可是可以让普通人家安稳度过大半辈子的巨款！ 这样一来，许二叔也不算吃亏，他们也不算对不起梅婶子！ 所以，他们同意了。 回忆到这里，周天成有些说不下去。 莲玖见他哽住了，面上满是羞愧之色，唇角的弧度带上了几分讥诮：“然后乔廉恒给了你们一包可以让人陷入昏睡的药，你们药没下好，潜入院中翻找东西的时候，惊动了梅婶子。” “所以，你杀了她。” 难以启齿的曾经被莲玖以嘲讽的口吻陈述了出来，周天成面色登时涨红。 他垂下眼，兀自喃喃道：“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第250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对于当年的事，周天成心中始终有所亏欠。 但也只是有所亏欠。 若是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翻过许家院墙，还是会在梅婶子发现他们的那一瞬间举起手边的烛台。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要不是当年乔廉恒的那一万晶石，他根本活不过那年的冬天，更别提后来的意外拜入天衍宗，修行至此。 所以他心中虽有愧疚，但不后悔。 再抬眼时，周天成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他望向莲玖，开口问道：“我已经说完了，可以离开了吧？” 莲玖挑了挑眉，看着周天成那看似平静，实则还是有些飘忽的眸子，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 她紧紧盯着周天成，不愿错漏掉他面上神情的一点儿变化，开口时却似是随口般问了句：“真的说完了吗？” 周天成一怔，眼底划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慌乱之色。 但那变化转瞬即逝，他抿了抿唇，很肯定地朝着莲玖颔首。 莲玖皱起眉，看着眼前已经重新恢复冷静的周天成，有些不满地啧了声。 当年的事事发突然，就算周天成是亲历者，将其抖了出去。 可他手上，怕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所以周天成若是出来指证乔廉恒，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毕竟以乔廉恒和他的身份地位差距，乔廉恒大概率不会有事，而他自己，必出事无疑。 如果指证失败了，那就是周天成在恶意攀咬，但若是指证成功了，乔廉恒顶多就只是名声有碍，而周天成身上，可是背负着一条人命。 所以只凭当年的事，乔廉恒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任由周天成宰割。 周天成显然还隐瞒了什么东西。 一个可以威胁到乔廉恒的东西！ 见周天成不说实话，莲玖盯了他好半晌，手中隐隐有灵力运转。 孩子不说话怎么办，多半是欠揍了！ 眼见着莲玖就要动手，周天成忙退了好几步，有些愕然地看着莲玖手上：“南宫师弟，我不是已经说了吗，你这是做什么？” 莲玖没理会他，手上的灵力顷刻间幻化成长鞭，在空气中甩了个漂亮的鞭花。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发生，周天成毫无防备莲玖的突然发难。 这一鞭来得太快，太突然，他只觉得忽地一股凌厉的风声朝他袭来，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鞭子就已经甩到了他的身前。 周天成忙赶紧侧身躲开，再回头时，望向刚刚站着的那块地方，他才发现地板都被莲玖的木系藤鞭打出了几抹零星的火花。 这一击落在身上的威力，可想而知。 如此精粹的灵力，都直逼他这个绿阶巅峰大圆满了！ 若不是莲玖灵力之上的波动清楚地展现出莲玖只有绿阶中级的实力，周天成都要怀疑莲玖的修为等级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眼见着第二鞭就要抽过来，周天成手腕一翻，带着手上的灵力和法剑将其格挡了开来。 莲玖这一击没用上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可却仍然让周天成心下大惊。 据他所知，南宫连玖突破绿阶中级也没多少时日，境界竟然这么稳当的吗？ 莲玖的攻势很猛，周天成的每一次招架都很是吃力。 毕竟他绿阶巅峰大圆满的境界，本就不是正儿八经地全靠自己修炼而来，而是借助天材地宝的累积堆砌，又借用牧秋白的琴声强行进行的突破。 好不容易挡住莲玖不知第几鞭子地抽打，周天成咽了咽口水，忙朝莲玖叫道：“南宫师弟，咱们有话好好说！” 莲玖这人太过古怪，单单就靠她本身实力的情况下，都已经让他有所忌惮，那要是再加上其他东西呢？ 难怪林金耀一个青阶巅峰大圆满的强者都被她给收拾了。 莲玖这人的天赋和机遇，属实有些过分离谱了。 看着面无表情的莲玖，周天成心中忽地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猜测。 先前莲玖提起乔廉恒时，语气里可是没有半点敬畏。 她莫不是……连乔廉恒也能收拾得了？ 周天成连声叫停，莲玖却没有理会，灵力化作的长鞭在她手中，飒飒如龙。 “我知道乔廉恒为什么要那幅画！”周天成又躲开一鞭，看着莲玖那丝毫没有留手的架势，忙又补了一句，“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在我手里！” 莲玖手上一顿，手里灵力幻做的长鞭瞬间消散。 她拍了拍手，盯着周天成笑得眉眼弯弯：“周师兄早点说不就好了？这么藏着掖着的，多伤和气？” 斜眼瞥着身边被莲玖一鞭子劈开的半人高的山石，周天成艰难地扯出一抹僵硬地笑。 刚刚乔廉恒掐他脖子，是因为误会他已经将事情泄露了出去，以此威胁想要换取更多利益，所以才会有想要杀他的念头。 毕竟乔廉恒顾忌着他手上的东西，又被他一诈，以为他知道更多的内情，怕他将事情全捅出去，所以不会对他下死手。 可莲玖不一样。 他算是看出来了，乔廉恒想把事情压下去，莲玖却是巴不得当年的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他要是不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莲玖怕是按她方才所说的，真的能杀了他，自己去寻找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那天晚上，我们几个其实找到了那幅画。”周天成惊魂未定，终于老实地将隐瞒的事情也讲了出来，“只是乔廉恒看着面生，我怕他诓我们，所以我留了一手。” 那天意外杀了梅婶子后，他们翻遍了许家院落每一个地方，找到了许二叔藏起来的画。 乔廉恒和他们素昧平生，又是第一次见面，他怕乔廉恒诓他们，在院子里的时候自己先检查了一遍那幅画。 他们这群乞儿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可没少干，尤其是年纪相较最大的他。 他曾经摸走了一个赶路经过乌镇，要去永水镇刘家的公子身上的晶卡。 那公子看起来风尘仆仆，没什么钱的模样。 那时的他心思还不算坏，发现那晶卡里足足有一千晶石后，担心那公子会流落街头，没得地方去，就又找了回去。 他躲在远处，看着那人发现自己晶卡不见了后，面露懊恼之色。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归还晶卡的时候，就看到那公子从随身背着的背篓里取出了一幅画，打开画轴，取出了几块晶石。 所以在检查那幅画的时候，他也学着当初的那位公子，尝试着扭动许二叔那幅画的画轴。 果不其然，从里面掉出了一块玉佩。 玉佩上刻着一个任字。 第251 周天成过往 周天成几人将东西交给乔廉恒的时候，只给了一幅画。 可乔廉恒在检查他们取来的画后，却说自己找错了，那幅画不是他想要的。 那时的周天成就反应过来，乔廉恒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不知道这块玉佩对梅婶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他已经做了对不起良心的事，没打算再一错再错。 所以在收下乔廉恒给的报酬后，他便将玉佩收了起来，想着找个时间给许二叔送过去。 可自梅婶子死后，许家院子便常年紧闭。 许二叔也不出去喝酒了，天天待在院子里种菜，照顾年幼的许巧，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一直没找到机会。 那次和他一同翻进许家院子的人有三个人，这一笔横财来路并不光彩，他们几个在乌镇走街串巷的，几乎人人都见过，若是在乌镇使用，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怕被人发现他们做了亏心事，他们一直不敢在乌镇使用。 于是，他们几个相依为命的乞儿在彻夜长谈后，分道扬镳。 马元三他们几个选择离开乌镇，去其他地方过好日子。 乌镇和永水镇之间有三座山头，那个时候还有灵兽作乱，偶有手无寸铁的人被灵兽袭击，死无全尸。 他因着愧疚和怕翻山的时候有什么意外，不愿意离开。 或者说他这人生性谨慎，总觉得没有和他们说实话的乔廉恒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三座山头，可也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所以他送别了马元三几人，独自留在了乌镇。 他们离开后不久，乌镇忽地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雪灾。 不同于正常下雪，这场雪就好似想要将整个小镇淹没般，越下越大，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乌镇受天衍宗庇佑，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事，天衍宗应当会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并派人前来帮忙。 可雪下了三天三夜，天衍宗还没有丝毫动静，等他们动用天衍宗当初留在乌镇的传送阵时，还发现传送阵不知何时被人给蓄意破坏，根本使用不了。 等镇上的人想尽办法联系到天衍宗的人，周天成已经缩在破庙里，奄奄一息。 当时他就在想，若是就这样死了，也算把命赔给了梅婶子。 但也许是他命大，天衍宗派来的弟子中有人对大雪中竟然没有坍塌的破庙好奇，前来查探，意外救了他一命。 雪灾造成的破坏很快就被降到了最小，可乌镇从未下过雪，天灾后人心惶惶，不少人认为这天灾不吉利，很多人想要离开乌镇。 为了安抚人心，天衍宗破例在乌镇收起了外门弟子，并承诺三年后还来。 周天成被那弟子救去后，意外发现他灵根不错，便指点了几句。 死里逃生后，周天成对活着和变强，有了更强的执念。 他一直记着那弟子和他说过的话，努力修炼。 只是他的直觉总觉得那场大雪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索性他这三年就躲在破庙里，除了买些吃食时会蒙头遮面出去，不然若非必要，绝不离开破庙，悄悄躲了起来修炼。 许是他天赋还算不错，在三年后的那场天衍宗的收徒大会中顺利通过了考核。 进天衍宗后，与外界几乎没了什么联系，所以他本将这段不堪的过往抛到了脑后。 没曾想此次宗门交流大会，刚一回到乌镇，他就意外地发现身边的许巧就是当年跟在梅婶子身后的那个小丫头。 毕竟叫许巧的人数不胜数，许巧的性格和长相与小时候也有所不同，听闻最先是跟着某个世家的人来的宗门，他便没有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来到揽月宗后，见到揽月宗宗主长什么模样后，他当年的那些不解都恍若拨云去雾，半知不知地明白了过来。 那场大雪，怕不是当时乔廉恒为了灭口而人为做出来的天灾。 怪不得当时天衍宗没有在第一时间里注意到乌镇的情况，多半是乔廉恒用了什么特殊手段，将其蒙蔽了过去。 如果真是如此，乔廉恒的手段也太过狠辣。 要知道，在那场雪灾死去的，可有不少无辜的人。 周天成最开始并没打算勒索乔廉恒，只是他反复想了又想，若是他不主动出击，事情若真如同他猜测的那般，乔廉恒一旦发现他活着，他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他就先一步找上了乔廉恒，并有意无意透露了玉佩的事，大着胆子巧言令色地诓着乔廉恒。 他一步步地营造出一种他唯利是图，要财不要命的假象，实则是想着到时候回天衍宗的路上小心一点，只要活过这段路，他好说歹说也是天衍宗的弟子，乔廉恒的报复再怎么样也落不到他头上。 原本一切他都想得妥妥当当，谁能料到半路杀了个莲玖出来！ 将原本被他隐瞒的事挑挑拣拣地和莲玖说完，周天成看着莲玖的目光中多少带上了几分哀怨。 这人是魔鬼吗，她是怎么知道他还留有后手的？ 而且据他所知，这南宫莲玖可是来自千里之外的北辰，她与许巧非亲非故的，管这档子事做什么！ 见周天成闭了嘴，面露疲色，看着比先前老实多了，莲玖这才又问了句：“周师兄这次，可真的说完了？” 她语气幽幽，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周天成心中警铃大作，连连点头：“真说完了，说得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你就算杀了我，那都不一定能调查出这么多东西！” 莲玖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却没有几分温度。 周天成是个聪明人，这两次逼问他，他表面上都看似已经将事情全盘托出，可其实都留了后手。 比如……那幅画是怎么回到许二叔手中，又比如那块画轴中的玉佩如今的下落。 周天成是故意不提的，只着重提了关于许巧和乔廉恒的部分，这分明是想试探莲玖是为了什么管这闲事。 如果莲玖不问玉佩在哪，那就说明莲玖多半是为了许巧，但莲玖要是问了，那这玉佩，就定然也是莲玖管这事的缘由。 这样一来，如果莲玖是为了许巧的事，那对于莲玖想知道的他都已经交代了清楚，罪魁祸首是乔廉恒，就算莲玖想要报复他，也不会亲自动手，会把他交给许巧。 天衍宗弟子禁止私斗，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莲玖是为了玉佩，那他大可以以玉佩为挟，像要挟乔廉恒那样，让莲玖不得对他动手。 真当是好算计。 第252章 太可怕了 可惜……莲玖盯着周天成那看似一脸真诚的面容，轻笑了声：“周师兄，你还是不老实。” 虽是这么说，她却没有再动手的意思。 周天成提起来的心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双眼紧紧盯着莲玖的动作。 这人不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吗，怎么突然要放过他了？ 在周天成不解的目光中，莲玖才冷不丁地开口：“当年的事，我想许二叔已经给过你教训了。” 周天成被莲玖这没头没尾的话惊得头皮发麻，他呼吸一滞，看向莲玖的目光中满是惊愕，脚下隐隐有些发软。 “虽然你不愿说，一直在隐瞒，但我还是挺好奇许二叔和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莲玖收回看着周天成的目光，望向了来时那已经看不清的山道，轻声继续说着。 “我猜，许二叔大概是将处置你的权利交给了许师姐。” “不然怎么会有大雪压不倒的破庙，又怎么会有重新回到许二叔手上的那幅画。” “周师兄，你说你怕死，但是好像你已经自找死路过了。” 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分外清晰，莲玖的每句话都戳在了周天成的心口上，那些被他刻意模糊掉的细节被莲玖似是信口闲谈般一一道出。 每说一句，周天成的脸色都要黑上一分。 见周天成终于不和她搞虚虚实实那一套，彻底扯下了假面，莲玖心情不错地转身朝山下离开。 周天成年幼的时候敢出手杀人，长大了敢拿自己性命做赌注搏一条生路。 这人说他怕死吧，但他胆子其实也挺大。 说他贪吧，又有那么几分廉耻之心，坏又坏得不那么彻底。 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莲玖能理解他做这些事的原因，但不赞同他的做法。 毕竟活下去的方法有很多种，他却昧着良心选了一条损人利己的捷径。 对于周天成，莲玖和许二叔的态度一样，应该交给许巧自己处置。 周天成没有动，他站在林中，目送着莲玖一步步走远。 他看不透莲玖，却被莲玖里里外外扒得干干净净。 若是可以，他只希望乔廉恒动手的时候，能干脆利落些。 南宫莲玖这人，太可怕了。 莲玖一路回了天衍宗弟子居住的小院里，许是周朗先前那番话的影响还没过，院子里没几个弟子在走动的，倒是屋内，依旧灯火通明。 她推开屋子里的门，看了两眼床榻上还在昏睡的火麟，眸光微微暗了暗。 火麟的状态已经不像先前那样虚弱，周身的气息已经恢复平稳。 想来再过几天，就可以醒来。 上前将几乎已经被吸纳一空的火灵石换了一批，莲玖随手将它们丢到了储物戒中的角落里。 这些灵石想要再恢复原先的状态，以如今玄冥大陆的状态，怕是得再蕴养个几百年。 牧秋白教的音律秘法莲玖已经大概掌握，现在就差一个联系牧秋水的时机。 文斗与谋斗这两场不方便运用秘技的比试已经结束，等心斗也结束后，就是武斗。 武斗……乔若欣的面容忽地浮现在脑海中，莲玖沉吟了一会，从储物戒中取出各系灵石，布了阵法后，就盘起了腿开始修炼。 毕竟现在在众人眼中，她只是会点炼药术，会点简单阵法的“天才”弟子。 众目睽睽下，她不好使用红缨枪，想要连跨两级，不暴露底牌的情况下赢下乔若欣，属实有点困难。 一晃眼，又是一天两夜过去。 莲玖这次修炼得有些忘我，许巧和周朗来敲门的时候才堪堪醒来。 宗门交流大会的第三项比试，是天衍宗的问心梯。 大长老将问心梯召出，随着他灵力的注入，那座小塔迅速飞升到云层之上，不见其踪。 五长老很快也站起了身，迅速抬手在身前结了个印，打到了云层之上。 两位长老的合力下，一层层石阶当即自空中缓缓往下铺展开来。 让莲玖为之侧目的是，问心梯阶梯的宽度不同于在北辰和天衍宗的那样只容得下三人通过，而是拓宽了许多，足足可以容下十数人并行。 “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的第三项比试，乃是我宗的问心梯。”大长老面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声音不怒自威。 “凡参与比试的弟子都需上得这梯，在最短的时间里，爬上最高的台阶者胜。” “由于再登问心梯者不会再受幻境影响，为了公平起见，本次比试还论名次，但不设奖赏。” 大长老一挥衣袖，朗声道：“心斗，正式开始。” 随着这一声落下，第一次上这问心梯的弟子们，纷纷争先恐后地往上走。 那些上过问心梯的弟子则是不慌不忙地跟在他们身后，在他们一个个被幻境困住后，才抬脚往上迈去。 周朗和许巧两人也还没上过问心梯，只是两人没准备冲第一，便也没像其他人那么急。 莲玖脚步不停，神色自若地与他们擦肩而过，越过一个又一个弟子，不疾不徐地走在问心梯上。 和她一样脚步没有停顿地往上走的还有好几个弟子，莲玖速度又不快，因此倒也不是最显眼的那个。 这些人基本都是常驻交流大会的，四大宗门的亲传弟子。 对于问心梯，他们早就不是当初那样还想尝试着冲第一的心态，所以他们都是不紧不慢地在最后才走上阶梯。 “南宫师弟这是准备挑战问心梯的第几层了？”莲玖走得慢，周瑾安很快就追上了莲玖。 对于莲玖，周瑾安的一直都很是看好。 先前莲玖在北辰时在问心梯上就表现得不错，进了天衍宗这些时日，怕不是又更进了许多。 莲玖回头一看，正欲开口回答，结果一转眼就看到周瑾安身后那两个看戏的“熟人，到口的回答在两人戏谑的目光中咽了回去。 苏恒允打了个呵欠，爬这台阶爬得懒懒散散，纪明辰则是勾着唇角，带着几分清浅的弧度。 两人离莲玖和周瑾安不远，显然也是听到了周瑾安那话。 莲玖在问心梯上的“壮举”，别的参与交流大会的弟子可能因为时间紧迫，第二日就要启程而没有关注，可他们两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甚至于纪明辰更是在场亲眼目睹，还喊来了大长老和五长老。 所以他们很期待，莲玖告知周瑾安后，周瑾安会是什么心情。 第253章 不是说来挑战第五十三层的吗 顶着三人炙热的目光，莲玖缓缓勾唇：“五十三层。” 周瑾安不由一怔，看着莲玖的目光有些复杂了起来。 莲玖这才入天衍宗多久？ 这就已经要挑战五十三层了？ 如此天资，怎么就去了天衍宗！ 想到当日在北辰时，乔若欣与莲玖的不对付，又想到前几日传得沸沸扬扬的约战事件。 周瑾安的眉心又开始疼了。 趁周瑾安还在怔愣着，苏恒允和纪明辰两人抬脚走过周瑾安身侧，满意地从他脸上看到了后悔与羡慕的神色。 纪明辰还好，只是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些，而苏恒允，那可是直接站在周瑾安身前的台阶之上，斜着眼欣赏了好一会周瑾安的震惊。 “周师兄，怎么样？”光欣赏还不够，苏恒允伸手搭上莲玖的肩膀，慵懒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得意。 “我们这新收的亲传，现在可是已经是个绿阶中级的修士了，她这天赋和心性，都算还不错吧？” 看到苏恒允与纪明辰的时候，周瑾安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苏恒允这话音落下时，他已经收拾好了心下那几分怅然，礼貌地朝他颔了颔首，淡然道：“南宫师弟的心性和天赋，我们这一辈，怕是无人能出其左右。” 这个“我们”，自然是将苏恒允和纪明辰两人也包括在了里面。 单纯看戏却顺便被拉到两人战争的纪明辰：“……” 不等苏恒允开口反呛回去，几人身后又冒出了一个骄纵的声音：“大师兄，你怎么不走了，莫不是这几个没有礼数的家伙挡了你的路？” 听得这话，原本刚在苏恒允面前挽回一成的周瑾安，眉心更疼了。 他们几个现在正站在第三十二层石阶上，参与比试的弟子已经有将近一半被拦在了下边的石阶。 乔若欣上一次登这问心梯，可是已经到了第四十一阶，现在自然能轻松地走到他们身边。 他们站在原地没有动，没有往上走也没有在闯石梯上的幻境，反而还闲聊了起来。 这让不少弟子都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好奇地朝他们几人望了过来。 苏恒允轻嗤了声，睨了眼乔若欣：“我还真是奇了怪了，四大宗门里公认的最没礼数的人，是怎么好意思说出的这话？” 乔若欣刚走到周瑾安身边，就听到苏恒允这攻击性极强的讽刺，当即一点即炸：“苏第二，你再说一句！” 黑脸的人这下变成了两个。 周瑾安和纪明辰对视了眼，两个素未谋面的人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一样的东西。 在两人即将继续争吵的时候，一个按住了乔若欣，一个拉住了苏恒允，齐声开口：“师兄（妹），莫要和他（她）计较，你且冷静些。” 不知不觉间不再是众人交谈的中心点，正想趁机偷溜的莲玖抬起的脚步顿住。 她回过头，诧异地瞥了两眼周瑾安和纪明辰。 很显然，惊讶的不止莲玖一个人。 争执中心的四人也皆是一怔，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息在那一瞬间，忽地就灭了。 莲玖收回目光，转身直接走人。 这次她没有再慢悠悠地走，而是加快了步伐，生怕被身后的四人追上。 或者说，生怕沾上乔若欣一点儿。 毕竟这个大小姐做事实在太过骄纵，根本不讲道理。 越往上走，台阶上的人就越少，等莲玖走到第四十阶的时候，那边大眼瞪小眼的四人才发现莲玖不知不觉已经悄悄溜走。 四大宗门交流大会，一般都是选的四大宗门里五十岁以内，修为在绿阶到青阶的弟子。 所以此次参与宗门交流大会的弟子，最多也不过三十来岁。 除了天衍宗本宗的弟子，这些人最多也就登过三四次问心梯、 占了可以多次尝试挑战的便利，攀登在高处的弟子，大多都是穿着天衍宗的弟子服。 莲玖站定在第五十二层的时候，身前就只剩下寥寥几人。 加上她身后的苏恒允、纪明辰和周瑾安，能在这问心梯上走过五十层的弟子，竟是没有超过两只手之多。 深吸了口气，莲玖收拢心神，没再关注身边的情况如何，抬脚迈了上去。 周围的幻境很快就自她脚下铺展开来，一股强大的威压迎面而来。 莲玖早有准备，身上的灵力轰然倾泻而出，与这股威压开始两相抗衡。 前阵子她修为还只有绿阶初级，自然进不得半分，可现在她已经是绿阶中级，自然是可以再尽力一试。 源源不断的灵力自灵海里被莲玖抽调出来，裹挟住她的全身。 她一点一点地增加自己身上附着的灵力，感受着这股压力感被削减了许多，这才尝试着抬脚。 只是才刚抬了一点，笼罩在莲玖身上的威压，顷刻间又增加了许多。 腿上像是绑了千斤重的石头，莲玖没有任何防备，猛地被这一拽，脚又落回了原处。 盯着前方那看似很近，却又迈不得的第五十三层，莲玖眸子微微眯起。 很好，她已经大概知道了与这威压抗衡，需要用到多少灵力。 身上的附着的灵力又增加了不少，感受着束缚自己的感觉消退，莲玖这才再次抬脚。 在那压力感即将增加时，她灵海里的灵力又调了不少到腿上。 因着有所准备，莲玖这次迈出去的腿没有再被拽下来，而是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上方的台阶之上。 一只脚迈出去了，再往上走自然简单得多。 莲玖如法炮制，很快就站在了第五十三层上。 而她灵海之中的灵力，还很是充沛。 五十三层的威压比五十二层的又强了不少，莲玖才堪堪站稳，就感觉自己又被威压给束缚得动弹不得。 灵海里的灵力飞速在体内运转，很快就冲破了这股威压的桎梏，重新附着到莲玖体外。 看着眼前的第五十四层，莲玖唇角微弯，想也没想抬脚就又踏了上去。 她身后的苏恒允几人：“……” 不是说是来挑战第五十三层的吗？ 怎么这么快就走到第五十四层了？ 第254章 演的很好，下次别演了 在几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莲玖一路走到了第五十五层，准备迈上第五十六层。 然而这次莲玖脚跟才刚碰到台阶，那股威压便瞬间笼罩住了她的全身，让她再不得寸进半分。 收回脚在第五十五层站定，莲玖体内的灵力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 感知着体内的变化，莲玖的唇角微微勾起。 灵力虽然几乎都要耗尽，可她的身体却有一种极为畅快的轻松感。 现在回去修炼，吸纳灵气的速度定然比平日里要快上更多。 而且令她最意外的是，她的体修修为好像有所松动。 先前她修为太低，止步于第五十二层，也没有精打细算地使用灵力与这威压相抗，故而没有察觉到问心梯这威压对弟子有什么磨砺的好处。 现在看来，问心梯上这几层的这威压，是用来磨砺弟子的抗性和韧性的。 莲玖心情大好，正想着转身离开问心梯，去巩固提升武修境界，一回头，却对上三双近距离打量的眸子。 苏恒允几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莲玖身后，几人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见莲玖回过身，苏恒允扬了扬眉：“这就是你说的第五十三层？” 莲玖一脸无辜，故作惊讶地眨了眨眼：“这不是第五十三层吗？” “哎呀，难道是我之前数错了？” 这两声解释莲玖装得不是很走心，但凡只要稍稍细听，就可以听出其中的敷衍意味。 苏恒允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啧了声：“演的很好，下次别演了。” 虽是忍不住开口揶揄莲玖，但现在毕竟是在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的第三项比试现场，苏恒允倒是没多为难她。 见她不准备继续挑战，想要离开，他便也没打算再莲玖闲聊，而是没好气地看了眼莲玖后，就先一步抬脚往上走。 苏恒允走了，另外两人也没想着多留。 纪明辰瞥了眼莲玖，朝莲玖微微颔了颔首，温声提醒了句：“南宫师弟，这五十一层到五十九层都具备着不同程度的威压。” “以你目前的修为，想要通过不是易事。” “你能走到五十五层，已经出乎了我们几个的意料。” 正常走到五十六层的，至少也得是青阶修为的修士才可与这威压有抗衡之力。 莲玖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绿阶中级法修。 前面几阶说她是因为心性好些，能够很好地掌控灵力，所以能勉强通过，这还说得过去。 可后面这几阶，想过可不仅仅是得有什么好的心性就可以了。 所以他们几个才会放慢脚步，停下来观察莲玖到底是能走到哪里。 “下去之后，好好休息。”周瑾安也朝莲玖温和地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多少带了几分僵硬的意味。 莲玖轻声应下，别开视线装作看不到周瑾安灼灼的目光。 不是她怕了，只是这人眼中的欣赏和惋惜都要凝成实质溢出来了，她着实有些承受不住。 与这三人擦肩而过，莲玖从问心梯上一步步往下走。 白遂还在她储物戒里躺着，她没法子从问心梯上御剑而下。 一路往下走看着一个个陷入幻境中的弟子，莲玖脚步忽地一顿。 在北辰的时候她就看过其他人闯问心梯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只是问心梯的前三十层都是很简单的幻境，闯过去基本不需要动用灵力，就算动用了也只是小规模的使用。 再加上她自己在幻境中的时候不会有多大的感觉，对于在幻境中施展出来的灵力去了哪，并没有多在意。 可现在正面看到其他人进入幻境的模样，让她产生了几分困惑。 她盯着眼前聚在四十多层的十多个弟子，眼见着他们手上结印，一道道灵技自他们身前炸开，却在他们周身不到三十寸的距离消失不见。 这些灵力，就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格挡吸收掉了一样。 空间阵法？ 问心梯上，有人布了空间阵法？ 不知道为什么，莲玖脑海中忽地划过试炼塔中那每一层里多出来的传送阵，还有塔正中央奇怪的植物和一堆奇怪的生物。 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莲玖有些头疼。 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给疏漏了，可这么久了，她就是想不起来她忘了什么东西。 重新抬脚一步步往下走，与乔若欣擦肩而过时，莲玖脚步又是一顿。 乔若欣身上的灵力有些异常的暴动，她面上的神情是掩不住的烦躁，灵力一股一股地往外炸着，似是宣泄着什么。 这大小姐脾气一向不好，若只是单纯地发脾气，还不至于引得莲玖侧目。 让莲玖诧异的是，乔若欣每一次运转灵力，都隐隐带着一种奇怪的规律。 而且，这规律……好像还有点熟悉。 毕竟是过两天就要交手的对象，莲玖多看了两眼乔若欣，寻思无果后这才继续往下走。 乔若欣身上不太对劲。 但是哪里不太对劲，她还得再确认一下。 问心梯下还没有弟子下来，莲玖是第一个选择放弃挑战的弟子。 见莲玖下了问心梯，台阶上的几位长老都齐齐朝她看了过来。 莲玖在炼药比试取得了第一，他们对莲玖自然还是有所印象。 莲玖上了问心梯后，大长老就一直关注着她的动静。 原本他以为莲玖这次能走到五十三层就已经很不错了，谁曾想莲玖竟是走到了第五十五层才停下来。 大长老伸手抚过自己的长须，朝莲玖笑着问了声：“不继续挑战了？” 莲玖摇摇头，朝几位长老行了一礼：“以我的能力，最多只能走到这里，上不去了。” 这话说得很诚恳，不带半分虚伪的自谦，也没有什么夸赞自己走到五十五层的自得。 大长老满意地颔了颔首，看着莲玖的目光又温和了几分：“无碍，毕竟你才绿阶中级，能走到五十五层，这等资质，可算是同届翘楚。” 明明是宽慰莲玖的话，却刻意加重了“绿阶中级”、“五十五层”的语气。 其他的几位长老活了这么久，一个个都是人精，自然从中品到了极浓的炫耀意味。 一时间，莲玖和大长老两人身上，都多了不少复杂的目光。 大长老面上的神情没多大变化，依旧是笑呵呵的，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一边的五长老则是微微睁开了眼睛，好整以暇地将几位长老的神情收入眼底，这才心满意足地重新阖眼。 他们带莲玖来参加四大宗门交流大会，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让这群老东西成天吐槽他们如何宗门破败！ 哼！这次不得羡慕死他们！ 第255章 早有预谋 被大长老那么一炫耀，台阶上的几位长老视线忍不住总往莲玖身上瞟。 其中以乔廉恒的视线最隐晦，也最是复杂。 莲玖恍若未觉，她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气定神闲地退到了演武场的一边。 演武场的周围依旧有一群揽月宗弟子候着，莲玖的正对面就站着一脸冷色的白茯月。 令莲玖意外的是，白茯月身侧的北辰铭，似乎一直在莫名其妙地盯着她。 在她看过去时，还朝她露出了一个虚伪的笑容。 莲玖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无视掉北辰铭和乔廉恒若有似无的目光注视，专心看向问心梯上的那群弟子。 问心梯归属天衍宗，整个过程都是弟子个人的比试，外界无法干预。 就算乔廉恒真的听进去了周天成的话想要对她动手，也无法在问心梯这一场比试做手脚。 因此，于演武场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问心梯上的大部分弟子都还陷在幻境之中，少部分人突破了幻境，正在原地稍作调整，准备挑战下一层。 莲玖的目光掠过一众弟子，仔细地观察着乔若欣的一举一动。 问心梯上第四十一层到第五十层是火海的试炼，乔若欣身为水系法修，却卡在第四十三层迟迟不得寸进…… 瞧着乔若欣那暴怒之下乱炸的灵力，莲玖忽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垂在两侧的手贴近了自己的身体。 只要乔若欣丢出一道灵力，她的手指就会随之蜷起，在身上轻轻一扣。 扣了好一会，莲玖眸子微微眯起，目光从乔若欣身上收回，望向一直在用眼角余光盯着她的乔廉恒。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她看乔若欣丢灵力的时候，总觉得那韵律看着很眼熟了。 那不正是牧秋水在亲传弟子院里弹奏的曲子的部分曲调吗！ 这一段，怕是整首曲子里最压抑激昂的那部分，让人听着都很是窒息的那部分！ 音修弹奏的曲子本来就很容易影响到他人心智，更别提天天弹奏。 就算音修没有攻击的意识，弹奏这种负面的曲子，也很容易伤害到听到的人。 先前她一直以为乔若欣的娇纵是乔廉恒惯出来的，现在看来，倒不全是这个原因。 乔若欣多半是因为自小就听得到牧秋水时不时弹奏的一些压抑低迷的曲子，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对她的性子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看着已经慢悠悠转过头，回视她的乔廉恒，莲玖忽地想起前两天在揽月宗后山时，乔廉恒对周天成那样异常暴躁的行为举止。 她心底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唇角忍不住轻轻勾起，眼尾上扬。 感情牧秋水弹这琴，不是和牧秋白一样单纯地想要抒发心中的愁苦憋闷，而是早有预谋，一直有着自己的目的？ 见莲玖冲着他笑，正打量着莲玖的乔廉恒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眸底划过一抹阴鸷。 不管周天成前两天和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这南宫连玖，是留不得了。 莲玖面不改色地挪开和乔廉恒对视的目光，又看回了问心梯上的弟子们。 从最下面看到最上面，莲玖的目光逐渐凝重起来。 事情还是不太对。 若是牧秋水其实一直有在背地里进行什么动作，放乔若欣和乔廉恒身上还算说得过去。 可揽月宗亲传院不止住着乔廉恒和乔若欣！ 她在亲传院时，动用静心咒都可以听到里面的动静。 住在里边的弟子天赋可不算差，修为也高，五感肯定不错。 这些弟子，不可能听不到里边那丝毫没有掩饰满腹郁气，铮铮杀伐之音的琴声。 问心梯上，走在最前面的是第六十二层的苏恒允，紧随其后的是刚破完六十层，准备踏入第六十一层的周瑾安。 四大宗门里除了天衍宗的亲传比较特立独行，不喜欢参与四大宗门交流大会，其他的宗门里，参与比试的弟子可都是宗门的精英弟子。 以正常宗门的标准来看，揽月宗的亲传按理来说至少也应有十数人之多。 但问心梯上的弟子，只有乔若欣情况不对。 莲玖心下微动，眼角余光轻飘飘瞥了眼对面的白茯月一眼，又悄然收回了目光。 说起来，揽月宗的亲传，除了白茯月和周瑾安，她倒是一直没有见过其他人，也没有听说过其他人。 如果按这个思路去想的话，事情也就勉强能够说得通。 只是揽月宗真的会放任宗主只招收两名亲传而已吗？ 这几日在揽月宗里，莲玖也能看得出来，揽月宗很是注重表面功夫。 一个宗门的亲传或多或少都是代表了一定程度上的宗门的脸面，揽月宗的这些长老们，会同意乔廉恒这么做？ 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去找白茯月好好问问情况，毕竟白茯月现在是揽月宗新一代中，最炙手可热的弟子，说不定会知道点什么。 随着比试的时间一点点流逝，问心梯上逐渐有弟子支撑不住，放弃挑战飞了下来。 大约过去了小半天，周朗和许巧才相继结束。 两人从问心梯飞下来的时候，满面的疲惫之色。 不同于莲玖在入门前需要经受问心梯的试炼，他们的入门考验要简单得多。 四大宗门的收徒从来都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点，每次收徒，都是由宗门的弟子带着测试晶石，随缘到某个地方测试合适条件的人的天赋，合格的弟子就会收进宗门。 在天衍宗的时候，他们勤加修炼，在试炼塔里泡了多年，才有那么几次上试炼塔的机会。 所以两人最后都是止步于三十多层，便没有精力再走下去。 莲玖的状态还不错，他们下来的时候看到莲玖站在那儿，还有些诧异。 只是演武场人多，他们并没有多问。 离开演武场的时候，莲玖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一直有道凉嗖嗖的视线盯着她。 就算没有回头，她也大概能猜出来那道目光是来自于谁。 但她毕竟是天衍宗的亲传，乔廉恒要是想对她动手，可远比对周天成动手要来得难。 第256章 你现在已经是绿阶巅峰了吗 回小院的路上，周朗和许巧一直在交流自己在问心梯上的所见所闻，感慨问心梯幻境之精妙。 莲玖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两人谈话，时不时提点他们几句。 “问心梯的幻境确实很真实，但只要你信念坚定，不要被表象所困扰，这些幻象便没什么好怕的。” “你只要告诉自己，你的路还很长，不能在这里驻足，保持清醒的理智，这样一来，又有什么幻境可以困住你的？” “至于三十层后的幻境，就需要你合理运用灵力去破解。” “运用灵力不是一股脑地发泄出来，和幻境相抗衡，而是寻找幻境的漏洞，逐一破之。” 几番提醒下来，许巧早就闭了嘴，将莲玖的话悄悄记在了心中。 一边反应比较迟钝的周朗咂摸了好一会，也察觉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总是时不时地会被莲玖不经意间展露的本事给吓上一吓，现在倒是有了些经验。 他扭过头，深吸了口气才开口问道：“南宫师弟，你这是走到了第几层？” 莲玖面色平静，语气淡然：“五十五层。” 周朗还没合上的嘴好半天都僵着，还是被许巧扯了扯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那可是五十五层！ 据他所知，在他们离开宗门之前，他们天衍宗门内的这些弟子中最高的好像也就是登上六十二层的安苡？ 眼前的南宫连玖，心性到底得是多惊人！ 她才进宗门没几个月吧？ 现在就已经可以登上五十五层了！ 难怪这人一进宗门就被收到了内门！ 周朗沉默了，整个人看上去神色都有些恍惚。 直到小院门口，三人一路上都没人再开口说什么。 而一进院门，莲玖就察觉到院子里的气息隐隐不太对劲。 他们回来得还算早，院子里回来的弟子没有几个。 从问心梯下来的弟子大多都还沉浸在问心梯上幻境带来的震撼之中，竟还没有人察觉到院子里的异样。 像是想到了什么，莲玖忽地加快了脚步：“周师兄、许师姐，我突然有所感悟，还请恕我先行闭关去了。” 周朗和许巧都没反应过来，只见莲玖突然将他们两人抛在身后，冲进屋中后就迅速将门掩上。 门外的两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面上看到了熟悉的三分茫然，四分惊诧。 而另一边的莲玖一进门，就和屋中趴在床榻之上的火麟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莲玖气得磨了磨牙，几步上前在那变大了的毛绒脑袋上使劲一揉：“长本事了啊？还没恢复好就强行醒过来？” 火麟眨巴着眼睛，没有躲开莲玖的蹂躏，而是抬起脑袋，在莲玖手下拱了拱。 于此同时，那占据了半个床榻的庞大身形缓缓变幻，最后竟是与原先被莲玖抱在怀中的大小相差无几。 朝莲玖讨好地叫了两声，火麟面上的神色有些疲倦。 前不久它突破的时候，意外地察觉到了体内有一丝熟悉的血脉之力。 许是上一世它随莲玖陨落，倒转生命陷入沉睡时残留在体内的几分气息。 它试图去抓住那抹力量，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感知到屋外天道的雷声。 雷劫来的又凶又快，快得它没有机会多做防备就落在了身上。 它顾不上去管什么血脉之力，只能专心调用身上的灵力去抵御天雷。 所幸的是劈下来的只一道天雷，它还能撑得住。 所以最后，它只是累瘫在床榻之上，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 莲玖虽然让它好好歇歇，调整状态，可那道莫名其妙的天雷，总让它打从心底里觉着有些不安。 它心中记挂着莲玖，所以纵是体内气息还不够稳定，也还是提前醒了过来。 它得守在莲玖身边。 莲玖被火麟弄得没了脾气，她叹了口气，将变小的火麟抱在了怀中。 火麟这个时候醒来，她虽是心疼，但对她而言，不得不说是一大助力。 毕竟下一场武斗比试，是揽月宗的万兽场。 虽然她没打听过万兽场是什么来头，可听这名字也大概能猜出来是什么比试内容。 将屋子里的阵法又加固了一圈，确保屋内的气息不会外泄后，莲玖便盘膝在了床上。 先前在问心梯上的时候，她就隐隐察觉到自己摸到了体修突破的关口，所以刚刚对周朗和许巧的说辞倒也不算是随口胡诌。 火麟和以往一样，迈着小短腿走到房门口趴下。 这次突破并不困难，莲玖突破到黄阶中级后还有时间巩固一下自身的修为。 演武场上的钟声再次响起后，她从入定中醒来，抱起地上的火麟推开屋门。 门外赫然站着周朗和许巧两人。 不等莲玖开口说些什么，周朗已经激动地盯着莲玖：“南宫师弟你突破了？” “你现在已经是绿阶巅峰了吗？” 莲玖正要迈出房门的脚一顿，怀中的火麟从她怀中探出了个脑袋，幽幽地盯着周朗。 虽然有上一世的经验在，莲玖突破没什么瓶颈，可修炼一道，并不是想突破就能突破的。 怎么这人说的话，就好似莲玖的突破是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轻松的事？ 它沉睡休养的这阵子，是又发生了什么它不知道的事吗？ 见莲玖没有作声，神色间甚至是有几分凝滞，许巧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如果莲玖突破成功了，那肯定会直接回答周朗的话，可是莲玖她沉默了。 这说明莲玖多半是突破失败了。 原来天赋那么恐怖的南宫师弟，也会有突破失败的一天！ 眼见着几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焦灼，许巧扯了扯周朗的袖子，轻声开口提醒：“周师兄，敲钟了。” 言外之意是别问了，赶紧走。 周朗没有反应过来许巧的意思，疑惑地啊了声。 他正想要再问些什么，就见莲玖抱着火麟，从屋里走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还不忘往后伸手，将房门给顺便带上。 一派动作行云流水，比先前几次她关门将他们拦在外头时都要来的流畅。 周朗：“？” 第257章 昭然若揭 跟着众弟子在演武场上集合的时候，莲玖忽地被人撞了一下。 这人见自己撞到了人，连忙伸手去扶，口中不住道歉：“抱歉抱歉，是我太急了，还请这位师弟海涵。” 莲玖眉心微动，不做声响地将被这人按着的袖口收了回来：“无碍。” 那人没有多留，再三告罪后就又匆匆淹没在弟子之中。 等人走了好一会，趁着周朗和许巧不注意，莲玖才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条。 纸条不大，只有巴掌大小，上边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 “宗门大比结束后，客栈见。” 这张纸条没头没尾，甚至没有署名。 莲玖沉吟了一会，手上灵力微动，纸条瞬间被烧得一干二净。 会约她客栈见的，好像也就那个在丰阳城时偶遇，让她打听牧秋水情况的奇怪男子了。 说起来这阵子她太忙，倒是一直把人丢到了脑后。 估计是见着四大宗门交流大会要结束了，她还没传过去什么动静，这人急了。 等弟子们都到齐了，站在弟子们前边的乔廉恒才缓声开口道：“今日是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的最后一项比试，武斗。” 听他开口，演武场上的弟子们纷纷按捺住心中的情绪，安静了下来。 “万兽场乃我宗亲传弟子方有资格进入的宗门秘境，在我宗已有上千年的传承。” “里边豢养的的灵兽从一品到十品不一而足，秘境内已经安排弟子在其中划分界域，望诸位进入秘境后，量力而行。” 说着，他挥了挥手，候在演武场两侧的揽月宗弟子们端着四个大木盒走到了众人面前。 “这是篆刻了简易传送阵法的木符，催动阵法后即可出入秘境，还望诸位妥善保管。” 随着他话音落下，四个大箱子稳稳当当地被几个弟子摆放在了地上。 演武场上的弟子自发按宗门分成了四列，听着揽月宗弟子的安排，排队领取自己的木符。 莲玖面前不远处站着的就是周天成，周天成前边则是多日未见的张安。 两人似是在交谈着什么，张安神色间隐隐带着几分倨傲。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周天成回头望了眼。 可在对上莲玖似笑非笑的神情后，又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莲玖没有多在意周天成什么态度，只是多看了眼面上带着几分得意的张安。 领取木符的时候，莲玖面前分发木符的弟子头也不抬，只是动作流利地将木符递向了她。 莲玖伸手接过，脚步却是一顿 察觉到莲玖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那弟子皱着眉抬头，面无表情地与她对上目光。 这人身上的气息，像是在哪见过，但这张脸莲玖倒没有一点儿印象。 掂了掂手上的木符，她朝那弟子莞尔一笑：“师兄辛苦了。” 那弟子只是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很快就又挪开视线，望向了她的身后。 可莲玖像是没看懂他的暗示，往右一踏，她微微侧过身子，给身后的人让出了位置，却还是站在了天衍宗队列的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继续给后面的弟子分发木符。 “这位师兄，你是揽月宗的弟子，对万兽场应该有所了解？” 那弟子闷声不响地继续从木箱子里取出木符，分给后面的弟子。 仿佛没有听见她的问话一般，没有回答。 莲玖轻叹了口气，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冷漠，而是状似有些惆怅地感慨着：“听万兽场这名字，里边该不会真的有上万头灵兽吧？” “刚刚听乔宗主方才说里头可是有十品灵兽，要是遇见了，它怕是一巴掌就可以拍死我们这些弟子！” 莲玖旁若无人般絮絮叨叨，东扯西扯洋洋洒洒地讲了一堆，看得跟着她站到旁边的周朗和许巧都不由得有些诧异。 虽然莲玖一直看起来很好说话，待人有礼。 可也不是这种自来熟的性子啊！ 不过……上一次他们见莲玖这么热情，好像是在去永水镇的那座山头，坑刘永安的时候？ 两人的目光在莲玖和这个揽月宗弟子身上转了转，看着对方的目光怪异了起来。 南宫师弟这是，惦记上人家的什么东西了不成？ 那个弟子忍了又忍，将莲玖的几番骚扰都置若罔闻。 等他熬到分完所有天衍宗弟子的木符，片刻都不想多留，转身就要走人。 可他刚迈出脚，就被莲玖一把拽住了衣袖：“这位师兄，你怎么不理我啊？” “是不是我哪里得罪师兄，惹师兄厌烦了？” 那人试图抽回自己的衣袖不成，平淡的面容上终是出现了几分龟裂：“这位师弟，还请你松手！” 终于逼得这人开口说话，莲玖在脑中迅速回想着与他的声音能够对得上的人，抓着他的袖子还是迟迟没有松开。 两人拉扯的动静不算大也不算小，但因着站在众弟子前面与长老们之间，朝他们这边看来的目光并不少。 看台之上的几个长老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争执，纷纷侧目看来。 站在长老中间的乔廉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莲玖，这才开口问道：“何事争执？” 莲玖原本还没有方向的思绪被这一声忽地打了开，她眸光微动，松开了扯着身边揽月宗弟子衣袖的手。 她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前几天晚上在揽月宗后山，正是这人在和乔廉恒汇报什么十七年前溪白镇失火一事。 难怪她会觉得这人的气息很是熟悉。 联想到两次在揽月宗后山听到的墙角，莲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摩挲了下刚刚领到的木符，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等比试正式开始，秘境开启，万兽场之中只有四大宗门的弟子们，其余的带队长老都要在外边候着。 不管是想要除掉她还是周天成，乔廉恒想要动手，这次的比试无疑都是一个借刀杀人，且不会太牵扯到自身的好机会。 毕竟方才在介绍万兽场的时候，乔廉恒可是已经嘱咐了众弟子要“量力而行”。 要是有弟子在里边出了什么事，那大可以将责任推到这些弟子不听劝上。 这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第258章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抢手 “弟子进宗门时日不多，见识较少，对万兽场实在好奇……”莲玖朝长老们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个礼，歉声开口：“是弟子失态了。” 毕竟是自己宗门的弟子惹的事，大长老不得不站出来。 他轻咳了两声，装模作样地说了莲玖两句，“万兽场什么模样，你进去不就知道了？又何必心急？” 说着，他面上神情一肃：“还不下去候着，可莫要因这无谓小事耽误了比试的时辰。” 莲玖垂着头连声应是，接过大长老给的台阶就顺势往下走。 第四项比试即将开始，弟子间的口舌之争在此时确实不宜多做计较。 其余的几位长老见莲玖认错的态度诚恳，又顾及着她是取得炼药比试第一的好苗子，也无不都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长老们没人吭声，默认了大长老轻拿轻放的做法。 眼见着事情已经揭了过去，那被莲玖松开衣袖的弟子朝几位长老行了个礼，沉默着隐入了人群。 乔廉恒面上神情没有多大变化，只是静静地看了两眼退回弟子之中的莲玖、 那双看似平静的眸子里，却似是酝酿着什么风暴。 等所有弟子都领到了木符，揽月宗的弟子便领着各宗门弟子退到了演武场周围。 只见乔廉恒往前踏了一步，抬手结印，与早就提前站在演武场另外三个方位的长老们联手，将手上的灵力拍向演武场的正中央。 四人打出的灵力相撞相融的那一瞬间，演武场下传出了一道沉闷的轰鸣声。 一道阵法缓缓自演武场上浮现出来，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一道可以容纳几百人的传送阵！ 四大宗门不愧是传承了上千年的宗门，弥留的阵法痕迹还算不少。 这次不用揽月宗弟子引领，众人也都知道要站到传送阵上。 莲玖蹲下身子，将到了演武场后一直跟在她脚边的火麟抱在了怀中，这才跟着众人走向传送阵。 传送阵启动的那一刹那，莲玖似有所感地朝乔廉恒的位置看了过去。 两道目光在传送阵金光闪动之前，短暂地交汇了一下，又很快被传送阵的光芒挡住错开。 第四项比试，武斗，正式开始。 这道能容纳几百人的传送阵并不是随机传送，等众人晃过神，他们已经身处在万兽场之中。 发现还和相熟的人站在一起的弟子们都有些惊喜，三三两两地凑在了一起想要临时组队。 周朗和许巧两人对视了眼，直接朝莲玖凑了过来：“南宫师弟，我们要不再同行一段？” 莲玖还在回味着传送阵启动前，乔廉恒那一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听到两人的问话，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 既然她都已经察觉到了乔廉恒多半会在万兽场中下手，那自然不会再与他们同行。 毕竟乔廉恒要是真想在万兽场中做手脚，也无外乎是利用里边的灵兽。 她若是单独行动，身边有对普通灵兽天生就有着血脉压制的火麟，倒是不怕他搞什么阴招。 可要是与周朗和许巧同行，火麟的存在便会暴露在众人眼中。 可还不待她开口拒绝，身后就有道些许懒散的声音传了过来：“南宫师弟莫不是又要单独行动了？” 苏恒允与纪明辰从几人身后慢悠悠地走到他们跟前，在两人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天衍宗的弟子。 这些弟子面上的神情都多多少少带着几分挫败之色，看他们落在苏恒允身上的目光闪烁，显然是刚在这人身上碰了壁。 到嘴的话在口中绕了绕，莲玖干笑了两声：“苏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话未说完，又有个人蹿了过来：“我从师兄那里听说了许多万兽场的消息，南宫连玖，你要不要和我一道？” 来人正是前几天谋斗时，莲玖匆匆望过一眼的“老熟人”东方迫。 莲玖说到一半的话吞了回去，她目光掠过东方迫，看向他身后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却还是朝她频频望来，缓慢地挪向她的周瑾安，心下警铃大作。 他们一个个的，都这么闲吗？ 苏恒允显然也是看到了东方迫身后的周瑾安，视线在眼前的几个人身上转了圈后，半阖着眼，轻飘飘地开口：“南宫师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抢手？” 莲玖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倒是没有反驳苏恒允的揶揄。 说她抢手……这不也是在变相地夸她吗！ 心念一转，莲玖叹了口气，面上带上了几分无奈之色：“诸位师兄师姐，不是我不想与你们一道。” “只是我们这儿人未免也太多，就算我对这万兽场不甚了解，可也知道人多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乔宗主可是说了，秘境里边可是有十品灵兽的存在。” “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行动，这不是给那群灵兽当了活靶子吗？” 莲玖语气诚恳，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倒是让周朗与许巧听得一愣一愣的。 可另外的几人并没有他们两那么好糊弄，苏恒允半阖着眼没有作声，纪明辰倒是笑着摇了摇头：“南宫师弟此言差矣。” “万兽场与魔兽渊一样，越往里走灵兽的品阶会越高。” “可在万兽场的深处，九品以上的灵兽都会被阵法困在禁地之中。” “也就是说我们最多只会遇上八品灵兽，只要我们几个联手，也未尝不可与之一战。” 对非揽月宗的宗门弟子而言，这揽月宗的万兽场是二十年一个轮回才开放一次。 参与过上一次宗门揽月宗万兽场试炼的弟子大多都已经飞升上界，就算是揽月宗弟子，不是亲传也没资格在平时进入这万兽场。 所以在场的弟子们，对于这秘境的了解都没有多少。 纪明辰平日里虽然连天衍宗的门都没迈出去过几次，可他身为天衍宗的亲传，又基本继承了二长老的衣钵，和宗门内长老们的关系很是密切。 天衍宗的长老们平日里哪也不去，就喜欢聚在大殿里闲聊。 他随行左右跟在其中修炼，常常能听到他们顺嘴提几句四大宗门的宗门秘辛。 对于揽月宗的万兽场，也算是有所耳闻。 被纪明辰当面就将话给驳了回来，莲玖难得没有耍什么嘴皮子。 她扬起眉，语气认真地开口：“纪师兄说的是对上一头八品灵兽的情况。” “可如果届时，我们对上的是一群八品灵兽呢？” 第259章 到底明白了个什么鬼东西 灵兽越是高品阶领地意识就会越强，按理来说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是。 可莲玖的话说得认真，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纪明辰盯着莲玖看了好一会，声音不由得都压低了几分才开口道：“南宫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参与宗门交流大会的弟子多为绿阶修为，这些弟子对上五六品的灵兽不会有什么危险。 少有的几个精英弟子是青阶往上的修为，他们都是宗门倾注资源培养出来的弟子，对上七品灵兽也可与之一战。 至于八品灵兽，若是弟子们抱团，确实如纪明辰所言，并不会有太大危险。 可要是这灵兽不止一头……那就不是危不危险的事，而是他们还能不能活下来。 进这万兽场的弟子可都是各宗门的精英，揽月宗既然敢拿万兽场当交流大会的最后一项比试，那便不会拿弟子的性命开玩笑。 “我只是做个假设，师兄不必紧张。”似是猜到了纪明辰在想什么，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木符在手里掂了掂，“再说了，还有这木符在呢，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当然，前提是这木符没有毛病。 纪明辰皱起眉，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莲玖手上的木符。 莲玖微微转过头，视线越过人群，准确地落在了和张安一道，凑在几个揽月宗弟子身边的周天成身上。 他们两个与那几个揽月宗的弟子似是想要同行，看几人谈话的架势，隐隐以一名揽月宗弟子为首。 眸光微闪，莲玖攥着木符的手收紧了些。 她手上的木符有问题，那周天成手上的呢？ 莲玖一再推拒，许巧心思敏锐，自是察觉出她心中还有许多没有说出口的顾虑。 “南宫师弟，那我和周师兄就先行一步了。”朝莲玖笑了笑，许巧最先开口与莲玖告别。 她相信莲玖，既然莲玖说了他们人多一起行动会有危险，那她就只和周朗一块儿启程。 莲玖收回目光，有些不放心地又提醒了句：“许师姐万事小心，若是遇到了危险，一定要立刻催动木符传送出去。” 许巧亮晶晶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莲玖，轻声应下。 见莲玖心意坚决，苏恒允与纪明辰也没有多留。 只是两人离开的时候，苏恒允忽地回过头，将莲玖对许巧说的话换了个说法对莲玖说了一遍：“我不知道你是知道了什么不好开口的消息，但是希望你记住一点。” “行事莫要逞强。” 在天衍宗的试练塔里，莲玖带着南宫不语擅自行动，差点丢了性命这件事，他能记到自己飞升九重天前为止。 莲玖嘴角微抽，忽地有些理解为什么过去了五年，这人只是输了一次比试，却一直看周瑾安不顺眼的原因。 不止是因为苏恒允这人好胜心强，还因为他很记仇！ 乖巧地点头表示明白，莲玖目送着两人从她眼前离开。 原本因为这两人而围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天衍宗弟子也纷纷动了起来，静静跟在了两人身后。 虽然苏恒允和纪明辰两人拒绝了和他们同行，可是这不影响他们跟在两人身后蹭一段路啊！ 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同门，要是他们在苏恒允和纪明辰附近遇到了什么危险，这两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与众人相继告辞后，莲玖这才看向唯一一个还站在一边没有动弹的人。 “如果只和我一道，就不会是活靶子了吧？”东方迫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莲玖。 一段时日不见，没想到眼前这人的人缘竟然变得这么好？ 要知道在北辰的时候，他可是听了不少南宫家的这个小少爷性子有多么地不讨喜，和四大家族的年轻一代弟子几乎没什么往来的传闻。 莲玖唇角微勾，幽幽地盯着东方迫：“你确定要与我一道？” 东方迫与付沧溟走得近，在北辰的时候又曾和贺庭轩帮她打过掩护，但这不代表她将这人划到了自己人的范围里。 火麟的存在，还不是能让外人知道的时候。 似是察觉到莲玖这话中带着的浓浓拒绝与排斥，东方迫忽地凑近莲玖身旁，压低着声音开口：“付少主收我进了七绝门。” 言外之意：我是自己人。 莲玖面无表情地抬眸瞥了眼东方迫，皮笑肉不笑地朝他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那又如何？” 七绝门和她只是合作关系，并不算什么自己人。 东方迫怔了怔，眸子里带着几分清澈的困惑：“你不是和付少主是……” 见莲玖微微眯起眼，面上的神情竟是随着他的话越发沉了下去，东方迫脱口而出的话不自禁地就隐没在了唇齿之中。 他顿了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地一合双掌，恍然大悟般感叹了句：“我明白了！” “这次付少主没有和我一起回来，你莫不是在生付少主的气？” “哎，这真不怪付少主，他也想下来的，可那个叫宴绪的少年身上的伤有点棘手，付少主实在不好脱身。” “不过我离开的时候那少年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估计再过不了多久，付少主就能过来……” 听着东方迫那一脸兴奋地在那里絮絮叨叨，心下刚刚萌生出杀意的莲玖不由得有些愕然。 不是，他在说什么她听不懂的东西？ 她怎么会因为付沧溟没过来就生他的气？ 不对，应该是她怎么会在意这人过不过来？ 她只是以为付沧溟竟然没经过她同意，就随便地把她的身份告知了东方迫，所以才生的气，和付沧溟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这人……到底是明白了个什么鬼东西啊？ 眼见着莲玖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傻子一般，东方迫的话越说越不利索。 这么看着他做什么？他是有哪个地方说错了？ “总之虽然现在付少主没办法亲自过来，但他派了我先过来护着你。”简单对自己刚刚那一番长篇大论做了个总结，东方迫深吸了口气。 说完后，他还不忘再补上一句，“希望你能理解付少主的一番苦心，莫要见怪。” 对上东方迫那一脸正气凛然，仿佛下一秒就要慷慨就义的目光，莲玖沉默了。 她什么时候表达出对付沧溟没有出现在这里的不满了吗？ 东方迫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第260章 到底在跑什么啊 虽然不知道东方迫到底误会了什么，但莲玖还是没打算和他一道。 这里可是“万兽场”，在这个听名字就知道灵兽众多的秘境，莲玖可还有另外的打算。 不过东方迫既然是付沧溟派来“保护”她的，那她自然不会再直接开口赶人。 毕竟是合作关系，这份情她还是领了。 乔廉恒想要针对的是她和周天成，和其他人无关。 这人后面肯定会想办法让他们俩落单，到时候她见机行事顺其自然就行。 若是乔廉恒没有安排，大不了她后面再找个机会甩掉东方迫。 他们现在是身处一个巨大的圆台之上，从圆台台阶下去，正对的是一条通往身前山林的小道。 小道的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林木，圆台周围也都是栽种紧密的木头围着。 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前进的路只有一个方向。 莲玖和东方迫启程的时候，周瑾安也终于从诸多弟子中退了出来。 没有意外地，莲玖在他的身边看见了乔若欣的身影。 许是顾忌着乔若欣与莲玖之间的不对付，周瑾安只是朝莲玖微微颔首，没再向她走来。 莲玖也礼貌性地挥了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抱着火麟头就也不回地步入林中。 他们身前恰巧就是也集结好了队伍，正七八个人浩浩荡荡往林子里走的周天成一行人。 张安和那个领队的揽月宗弟子似是认识的，两人在队伍里时不时小声地交谈着。 周天成低垂着头，一直跟在张安身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莲玖目光在周天成和张安身上转了转，伸手悄悄结了个印。 她的木符有问题，周天成的多半也有问题。 不过，周天成可不能死，或者说不能现在死。 许巧可还没有得知许家当年的真相，既然当初许二叔选择将决定权交给许巧，那这件事就得过许巧的手才行。 而且……周天成知道的东西这么多，万一以后用的上呢？ 不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脚下加快了速度，莲玖忽地冲到周天成身边，一掌拍在周天成的肩上：“好巧啊周师兄。” 猝不及防被人拍了一下，周天成下意识地就想反手将人落在他肩上的手拧回去。 可在听见莲玖声音后，他的动作便顿在了半空，身子不自禁就是一抖。 抬起来的手僵硬地在莲玖的手背上拍了拍，周天成干笑了两声：“又见面了，南宫师弟。” 他们现在身处万兽场的秘境之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莲玖就算想找他麻烦也不会挑这个时候。 何况之前在揽月宗后山的时候他可是极其配合，几乎已经将所知道的东西都和莲玖交代得明明白白，对莲玖来讲，没什么必要要折腾他再是。 思及此处，周天成心下的底气多了几分。 莲玖收回手，朝周天成露出一个还算友好的笑容，意有所指地朝他晃了晃自己的木符：“秘境凶险，周师兄可要注意安全。” 说完，她就直接越过周天成，没有半分留念地朝前面大步走去。 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做派，将周天成镇得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 不等他做什么反应，就又有一道人影从他身边蹿了过去。 “哎！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东方迫追在莲玖身后，很快也从周天成一行人身边迅速掠过。 两人的动作一个比一个快，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几人面前。 领队的揽月宗弟子瞥了眼莲玖离开的方向，有些诧异地回头看着面露茫然之色的周天成：“周师弟，那两位是？” 对上那弟子探究的目光，周天成愣了一会，斟酌着开口答道：“一位是我宗同门，另一位……我不认识。” 隐在宽大衣袖中的另一只手悄悄捏紧了手中的木符，周天成心下活泛了起来。 这一路他和莲玖同行的时间不短，但两人真算起来，并没有什么交情。 更甚至因着许巧的缘故，莲玖对他应当是没什么好印象才是。 以他对莲玖的了解，莲玖不可能会专门凑过来，就为了和他打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招呼。 想到莲玖在他面前晃了两下的木符，他的心中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比起乔廉恒，南宫连玖更不希望他现在出事。 所以刚刚，莲玖怕不是特地来提醒他的？ 看来之前的担忧不无道理，这拿到手里的木符，怕是有什么问题。 周天成抿了抿唇，目光悄悄在面前的揽月宗弟子和神色间带着几分倨傲之色的张安身上转了转，眸光微微暗了几分。 好在……他早有准备。 万兽场里有飞行禁制，进了山林之后，小路便四通八达。 各宗门的弟子们最开始还是一道行走，到半山腰后，就开始基本碰不见人影了。 莲玖往前疾行了一段路，确定和周天成几人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后才停下了脚步。 东方迫也跟着停了下来，看着莲玖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一个青阶修士，竟然差点没跟上莲玖的赶路速度？ 不愧是入了付少主眼的人！他先前的猜测定然没错！ 在北辰的那几年，这南宫连玖定然是在扮猪吃老虎！ 没理会东方迫在想些什么，莲玖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怀里的火麟耳朵也动了动，从她怀里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吼！”没一会，火麟就突然朝他们的左前方吼了一声，几乎就在同时，莲玖脚步一动，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东方迫瞪大眼，来不及思考就也跟着莲玖往树林里钻。 不是，这人从刚刚到现在，到底在跑什么啊！ 莲玖三两下就没了影子，东方迫只能顺着莲玖留下的痕迹跟了过去。 等他再看到莲玖的时候，莲玖正背对着他，在她的左右手上，各提了条独眼蛇。 两条蛇颤巍巍地被她扼住了七寸，下边的蛇尾不知何时还被她顺手打了个漂亮的结。 这是……八品灵兽独眼蛇？ 东方迫的脚下不由得一个踉跄，目光下移，落在莲玖脚边寸步不移的火焰狮上。 火麟正龇着牙，和对面的独眼蛇们大眼瞪小眼。 对面的独眼蛇虽然没有全部长成，大部分都只有六七品的品级。 可列在众蛇最前面的那几条，看那周遭的气息，赫然都是至少八品的成年独眼蛇！ “怎么说？”莲玖晃了晃手里的两条蛇，笑容明艳，语气却很是嚣张，“是你们自己交出来，还是想要我亲自去取？” 那一瞬间，东方迫忽地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太真实。 第261章 这是哪门子的账 莲玖抬手将手里打了结的两条蛇丢回了蛇群，伸手用灵力在身下搭了个石台，好整以暇地坐在了上边。 如此行为，无异于挑衅。 众蛇当即弓起脖子，纷纷愤怒地朝莲玖的方向游动了起来。 东方迫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正巧踩在了一支干枯的树枝上。 “喀哧”，树枝发出的声音在此刻分外清晰。 莲玖原本还一动不动地瞧着对面躁动的蛇群，坦然自若地翘着腿坐在那儿，直到听见身后的响动，这才有了动作。 她笑吟吟地扭过头，抬起手好心情地和东方迫招了招：“东方少爷？要不要过来一起坐坐？” 这话说得就好像是在招呼他过去吃茶一样闲适。 东方迫目光在莲玖与蛇群之间来回逡巡着，背上不由得一寒，头皮处隐隐发麻。 这可是睚眦必报的独眼蛇群啊！ 平日里遇上一条都够他头疼的，这人是怎么做到能和这么一群独眼蛇对峙还能谈笑风生的？ 笼在袖间的手上灵力运转，东方迫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莲玖身前的蛇群，心下暗自拉满警惕。 不管怎么样，他既然被付沧溟安排下来照顾莲玖，就不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出什么事。 将心头翻涌的情绪按压下去，东方迫深吸了口气，声音不自觉都压低了几分：“你在这里干什么？” 莲玖眨巴了两下眼睛，扭回头伸手随意地朝着蛇群一指，轻飘飘地答道：“讨债。” 似是听懂了莲玖的话，那群独眼蛇中最前面的几条蛇当即愤怒地朝莲玖吐出了鲜红的信子。 这人还要不要脸，明明是她突然打上门来，一撞面就要打劫他们的宝贝，怎么就成了讨债来了？ 蛇群游动的速度加快，本就不远的距离又近了许多。 从那一双双三角眼中，东方迫莫名地品出了其中的愤懑之意。 独眼蛇最为记仇，看这蛇群对莲玖的意见这么大，今日一遭怕是不能善了。 眼见着最前面的独眼蛇就要朝莲玖扑来，东方迫手上的灵力蓄势待发。 就在他正准备运转灵技，替莲玖挡住这来势汹汹的蛇群时，火麟动了。 迈着短小的四肢，它往前慢悠悠走了一步，一掌拍在地上。 这轻飘飘的一掌拍下，却是让附近的土地都随之颤了颤。 火麟仰着头，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朝蛇群低吼了两声：“吼吼！” 血脉之力在那一瞬间，自它身上往外倾泻开来。 一股极其强势的威压将蛇群笼罩，原本正准备冲向莲玖的几条蛇蔫下了脑袋。 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刚刚还蠢蠢欲动的独眼蛇群齐齐往后缩了缩。 蛇群后方那些品阶较低的独眼蛇已经连头都匍匐在地，一动不动，全然不见方才的张狂模样。 手上就要挥出去的灵力生生止于身前，东方迫瞪大了眼，正欲开口发问，却见着眼前的莲玖歪过头，笑吟吟地朝蛇群伸出了一根指头：“我只等你们一刻钟。” 莲玖明明是笑着的，说出来的话却不带半分温度。 威压之下，蛇群们这次没敢再有什么异议。 它们忌惮地看了眼火麟，一个个迅速地钻入了草丛，只留下几只修为最高的独眼蛇还在原地守着。 火麟摇了摇尾巴，转身一跃，被莲玖牢牢抱在了怀中。 东方迫抬起的手转而落到了自己的腿上，清脆的巴掌声后疼痛的感觉传来，他才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又深吸了口气，东方迫才快步上前，走到莲玖身侧。 探究的目光在火麟身上来回打转，东方迫斟酌了半天，才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这些独眼蛇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害怕这头火焰狮？” 莲玖正低头顺着火麟刚刚因着发怒有些炸起的毛发，头也没抬地随口敷衍了声：“怎么，付少主没有告诉你？” 乍一听这话好像没什么问题，可仔细去听，不难察觉到出其中的语气实在怪异。 东方迫摇了摇头，意识到莲玖看不到他后，又只好开口补上回答：“没有。” 莲玖理顺了怀中火麟的毛，抬起头朝东方迫嫣然一笑：“那真是巧了，我也不打算告诉你。” 东方迫一噎，看着莲玖的目光不由得更加幽深了几分。 先前在北辰的寥寥几次碰面，他就知道莲玖是气人的一把好手。 可轮到自己的时候，他这才知道这其中滋味能有多么复杂。 许是洞穴就在附近，那群独眼蛇回来的速度极快。 没一会儿，莲玖和东方迫眼前的一小块空地就慢慢地垒起了一座小小的山丘。 眼看着数不尽的天材地宝被独眼蛇们一趟趟运了过来，东方迫看得眼都直了。 独眼蛇不是人送外号“守财兽”吗？怎么会给人主动送上这些东西？ 东方迫咽了咽口水，只觉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更加虚幻了起来。 随着小山丘越垒越高，等最后一条独眼蛇将最后一份灵植放下后，莲玖才起身拍了拍手：“很好，账我刚刚已经清点完毕，你们可以走了。” 独眼蛇群没有动，盯着莲玖身前的“小山丘”，它们身上的怨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是哪门子的账？ 这个人类还要不要脸！ 见它们迟迟没有离开，火麟从莲玖怀中探出小脑袋，朝着蛇群又慢悠悠地吼了一嗓子。 独眼蛇群一抖，在神兽的血脉压制下，不得不向后退去。 蛇群离开了，莲玖抬手将一堆宝贝收进了储物戒，抱着火麟满意地往独眼蛇离开的反方向走。 灵兽的领地意识很强，这群独眼蛇寄居在此，想来就是这块地盘的霸主。 独眼蛇喜欢收藏宝贝，在它们的地盘，一旦有什么好东西，就会将其全搬回自己的洞穴里藏着。 所以往独眼蛇那方向走，大概率不会再看到什么好东西。 莲玖一动，东方迫就忙抬脚跟在莲玖身后。 好在这次莲玖没有再跑，而是正常赶路，这让他心下难得松了口气。 谁懂莲玖在想什么啊，从进来这秘境，一出发就开始各种跑，追得他都有些累了。 可两人没走一会，变故陡生。 第262章 灵兽潮 大地震颤，远处的空中阴云密布。 没过一会，那整片乌泱泱的东西就朝着莲玖和东方迫所在的地方蔓延开来。 随着“乌云”的靠近和震动的加剧，灵兽的嘶吼声也越来越大。 灵兽潮！ 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那群往外跑的灵兽们看起来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路横冲直撞。 没有任何犹豫，莲玖和东方迫当即纵身一跃，站在了最近的较粗的树干之上，暂避这群灵兽带来的的冲击。 站在树上往下瞧，视野开阔了不少，莲玖倚着树干，搭在树干上的手悄悄往树上打了道防御阵法。 这树可不像先前魔兽渊那儿的粗壮，看这魔兽潮的架势，怕是挡不住兽潮带来的冲击。 不过下方灵兽潮中的灵兽品阶多为四五品，他们这群宗门弟子若是对上，想要挣脱出来虽说会吃力一些，倒也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只是……这也是揽月宗万兽场的试炼内容？ 心中刚冒出这个疑惑，莲玖就发现向外逃窜的灵兽潮里，竟是陆陆续续地开始出现了六七品的灵兽。 与最开始冲出来的那群灵兽不同，它们看起来虽然也在畏惧着身后的什么东西，但没有前边那些灵兽那样躁动不安。 这个场景，莲玖越看越眼熟。 火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心虚地往莲玖怀中又缩了缩。 过了好一会，大地的震颤减轻了许多。 随着逃窜的灵兽越来越少，它们逃窜的速度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莲玖扫了眼周边大致的情况，心中暗忖。 往外撤离的六七品灵兽数量不多，但放眼望去，一眼就可以看见五六只。 他们可还没有深入万兽场内部，在这里就能见到如此规模的灵兽潮……这秘境的深处，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灵兽群中的躁动气息逐渐平缓，这场突如其来的灵兽潮，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 就在东方迫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几声低吼。 这几声吼叫出自不同的灵兽，里边带着的威胁意味和攻击性极浓。 东方迫僵硬地朝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他们附近竟有有几只七品的灵兽没有离开，而是好似发生了什么冲突，对峙了起来。 就在这时，空中忽地划过几道传送金光。 有弟子催动了木符。 他们怕不是也遇到了和他们一样的情况，或者更倒霉的，可能是被逃窜出来的灵兽发现了，正在经历什么恶战。 莲玖盯着空中一闪而过的那几道金光，手不自觉地抚上了从储物戒中取出来后，就一直别在腰间的木符。 不对劲。 灵兽潮里跑到外围的灵兽都已经达到了七品的品阶，这场灵兽潮，显然已经不是什么单纯的试炼。 怕是有人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 可如果是乔廉恒动的手，这一番动作只是为了处理掉她和周天成，那这阵仗未免也太大了些。 他这么疯狂的吗？ 目光落在不远处剑拔弩张的灵兽身上，莲玖眼底划过一抹深色。 眼前留下的灵兽除了七品的火焰狮和铁齿虎外，还有一头在空中盘旋着的烈倨鹰。 三方成三足鼎立之势，彼此间暗潮涌动，却没有谁敢率先发动进攻。 拍了拍火麟的脑袋，莲玖伸手指了指头上的烈倨鹰，又指了指自己。 那么多年的陪伴，就算现在他们无法沟通，但只要莲玖一个眼神，火麟都能明白莲玖的意思。 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火麟小短腿一蹬，从她怀中一跃而下，稳稳当当落在了地上。 正想着趁前面的灵兽干架，偷偷拉着莲玖离开的东方迫不由得瞪起了眼，怔怔地看着火麟从莲玖怀里蹿出去。 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挪动到莲玖身侧，确定不会惊动到对面的灵兽后才悄声开口：“它这是要去哪？” 要知道前面的可都是七品灵兽，这小东西过去，怕是他们随便哪只兽一爪子都可以拍扁吧？ 眼看着火麟迈着小短腿，大摇大摆地就朝那三头灵兽走去，东方迫看着莲玖的目光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复杂。 方才一路上莲玖一直抱着火麟，显然是很在意这头火焰狮幼崽。 可既然这么在意，怎么就不抱紧一点！ 莲玖伸出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扭过头不再去看东方迫。 上辈子她和火麟被宗门各派围追堵截，最后被逼无奈，只能往灵兽堆里扎。 众人眼中的危险之地，却是她和火麟能暂避风雨的“家”。 这也是她为什么在打劫灵兽这一道能如此驾轻就熟的部分原因。 她知道东方迫在担心什么，可火麟并不是真的火焰狮。 只要它身上威压一放，天生的血脉压制下，不会有灵兽会有伤它的心思。 毕竟它是已经灭绝了的麒麟一族的血脉，还是血统最纯正的那种。 说起来当年她陨落后，各神兽族群就很快也随之凋零…… 莲玖心下一动，有什么东西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又稍纵即逝。 火麟的出现很快就吸引了那几只灵兽的注意，只是在三道不友善的目光注视下，它还是扬着小脑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了三只灵兽跟前：“吼吼！” 东方迫紧张地盯着莲玖，生怕下一刻这人就会突然冲上前去。 虽然他也觉得那只小火焰狮看上去是挺可爱的，但对面可都是七品的灵兽！ 莲玖若是想从它们眼皮子底下救兽，怕不得被扒下一层皮下来。 但凡莲玖有往下冲的举动，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将莲玖拦下。 令东方迫意外的是，莲玖气定神闲，一直都一动不动地倚靠在树干上，神情中竟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担忧。 另一边正在对峙的灵兽们也没有出现他所以为的打斗场面，反倒是原本在空中盘旋的烈倨鹰，不知何时已经从空中飞了下来，老实地立在了火焰狮和铁齿虎身后。 东方迫刚一将目光重新看向火麟的方向，就发现原本凶神恶煞的三头灵兽，不知为何肉眼可见地往后瑟缩了几下。 “吼吼吼！”火麟抬起爪子，指着烈倨鹰，又转过身，指了指树干上的莲玖。 被火麟指到烈倨鹰抖了抖，原本挡在它身前的火焰狮和铁齿虎迅速地各自朝后退了一步，将它彻底暴露在火麟面前。 两只兽彼此对视了眼，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同样幸灾乐祸的意味。 第263章 你要不先看清楚我是谁再继续 “吼吼吼！”烈倨鹰迟迟没有动作，火麟抬爪在地上不耐地拍了拍，又朝它吼了几声。 烈倨鹰浑身一震，收拢着双翼，不敢再做耽搁。 它几步上前，乖巧地匍匐在地。 火麟轻轻一跃，爬上了烈倨鹰的背。 等火麟坐稳了，烈倨鹰才振翼飞起。 东方迫还没反应过来，烈倨鹰已经径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飞来。 下一刻，身边的两兽一人已经没了影子。 等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面前只有两头七品灵兽直勾勾地盯着他。 要命！ 莲玖和火麟甩掉东方迫后，便指挥着烈倨鹰往高处飞。 她趴在烈倨鹰的背上从高空中往下望，仔细地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令她惊讶的是，这万兽场竟是有三种地形。 第一种是他们传送进来后所处的山林，林子不大，只有几个不高的山头，勉强能算是山丘。 山丘之后，则是一片广袤的沙漠。 许是刚刚发生了灵兽潮，此刻沙漠上的一些灵兽还没隐匿身形，莲玖从烈倨鹰上望去，竟还能瞥见几只大型的灵兽在沙漠中游荡。 遥遥远眺，在沙漠那头，还隐隐可见雪山的轮廓。 雪山那里似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远远看去，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滚落坍塌。 雪崩了？ 莲玖眯起眼，吩咐着身下的烈倨鹰往深处又飞了一段。 除了莲玖趴在烈倨鹰身上，空中的飞行灵兽还有不少，其中甚至还有几只飞行灵兽上也载着人。 方才的的灵兽潮里空中的灵兽比地上的少，再加上是山林地形，地上显然比空中危险的多。 刚刚许是四大宗门里的某些个弟子为了躲避刚才的灵兽潮，便召唤了契约灵兽进来。 寻常修士想要契约灵兽，必须得突破到青阶修为，届时会与灵兽建立特定的联系。 当修士需要灵兽的时候，不管灵兽在哪里，都可以以这种联系为媒介，召唤灵兽到自己身边。 莲玖这一世修为还没到达青阶，自然不得不随身抱着火麟。 没有再去细看，莲玖压低了身子，尽可能地将自己埋进烈倨鹰的羽毛里。 她现在的身份是天衍宗的亲传里有点修炼天赋，懂得炼药术的亲传弟子，再让人看见她抱着火麟还乘着烈倨鹰，未免也太过招眼。 从烈倨鹰的羽毛间隙里往下瞧，莲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场兽潮显然是从秘境深处爆发的，要是有人动了手脚，这人是怎么做到的这么迅速就引动了兽潮？ 若是这场暴动和乔廉恒有关，那他现在就引起兽潮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要知道目前四大宗门的弟子里走的最远的，也不过是揽月宗周瑾安他们所在的队伍。 可他们也只堪堪赶路至山林与沙漠的交界处。 弟子们都还没有深入秘境，现在混乱的局面，只是让一些实力不够或者运气较差的弟子提前出局罢了。 除此之外，对他们大部分人进行这场试炼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百思不得其解时，莲玖的目光忽地划过一处断崖的凸出处。 那处地方的上边横生着几块嶙峋的石头，从上往下看，那处石台乍一看去并不显眼。 莲玖之所以能注意到那里，是因为就在刚刚，她好像瞥见了个熟悉的人影，从那里一闪而过。 拍了拍烈倨鹰的背，莲玖示意它往回飞。 碍着背上还带了个小祖宗，烈倨鹰不敢违抗莲玖的吩咐，很快就载着莲玖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石台上。 石台上藤蔓丛生，仔细去看还能发现上面沾了几滴血渍。 攀延在石壁和石台上的藤蔓枝叶凋零了不少，看上去像是刚被人给撞击碾压过。 莲玖观察了好一会，才抱着火麟自烈倨鹰身上跃下。 她伸手将藤蔓拨开，果不其然，藤蔓的后面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眼见着莲玖准备进这洞口里去，火麟从莲玖的肩膀上探出个脑袋，凶狠地朝烈倨鹰横了一眼。 本以为自己能够重获自由，正准备展翅高飞的烈倨鹰动作顿住，怯怯地往回缩了缩脑袋，老老实实地候在了外边。 莲玖拍了拍火麟的脑袋，毫不犹豫地就往洞口里钻。 可刚进洞口，她就嗅到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 越往里边走，血腥味就越浓。 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夜明珠，丢给火麟叼着，莲玖和火麟一人一兽又走了好一会，面前的地方才空旷了一些。 不同于魔兽渊那儿被叶步思生生将山体给打通了造就的洞府，这山洞只是被人在里边开凿成了一个小小的石室。 石室的上方还被人挖了几个几乎与山体融为一体的小口子，用来透光透气。 但这些小口子并不是很大，能透进来的光不多，所以石室里的光线看起来还是偏暗。 在石室的角落里，半死不活地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透过夜明珠微弱的光，莲玖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后，忍不住啧了声，弯腰将火麟放到了地上。 朝这人走到只剩一两步的距离后，她便没再靠近。 火麟叼着夜明珠，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边。 听着石室里属于另一个人的微弱呼吸声，莲玖没有蹲下身子查探这人的情况，而是抬起脚，朝人踢了过去。 就在下一刻，那人忽地暴起，一把卷了刃的长剑自他手中凭空出现，狠狠戳向莲玖。 莲玖面色不变，脚上的动作拐了个弯，利落地将那柄长剑踢了出去。 那人不过是强弩之末，眼见着武器被踢飞了出去，竟哑声笑了起来：“你以为杀了我就结束了吗！” “我告诉你，乔廉恒那背信弃义的王八蛋想要的东西，根本就不在我身上！” “要是我死了，那东西你们永远也别想知道在哪！” “他竭力想要隐瞒的事，过不了多久也会暴露在众人面前！” 虽是受了伤，可他声音依旧不小，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都清晰地在石室里回响着。 见莲玖没有作声，他似乎是想再猖狂地挑衅几声，却是忍不住喉间一甜，又咳出了一口血出来。 莲玖没有打断他的大吼大叫，而是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欣赏着他临死之前的表演。 等这人没再叫嚷，她才勾起唇角，慢悠悠地蹲下身子，接过火麟口中的夜明珠，放到了自己面前。 “我说，你要不先看清楚我是谁再继续？” 第264章 动手的不是他 周天成心下一咯噔，撩开散在面前的头发，抬眼望向声音的方向。 透过夜明珠幽幽的光芒，他赫然瞧见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清秀面容。 莲玖唇边的弧度带着几分凉意，看着周天成的目光带着几分戏谑。 周天成瞪大了眼，生生被莲玖给吓得止住了咳嗽。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却只吞下了满嘴的血腥味。 “周师兄见到我怎么是这副模样？”莲玖轻嗤了声，将夜明珠重新交给火麟，随意地在周天成身边盘腿坐了下来，“难道说你更希望看到的是乔宗主派来的人？” 火麟叼着夜明珠，迈着小短腿爬到莲玖的腿上，钻回了莲玖的怀里。 看莲玖这闲适的模样，周天成眼角抽了抽，一时间有些语塞。 碰到莲玖，可没比碰到乔廉安插进万兽场的人手好到哪里去。 心下暗道晦气，周天成面上却是僵硬地扯出一抹难看的笑，连声开口：“怎么会，遇见南宫师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对周天成如此识时务的表现，莲玖很是满意。 从储物戒中取出两瓶丹药，她随手就朝周天成丢了过去。 周天成有些诧异，他都这副模样了，莲玖若是想杀他，大可以放他不管，没必要浪费这两瓶丹药。 所以……这人难不成是想救他？ 她不是和许巧他们走的很近吗？ 不弄死他就算了还救他？ “你不要？”看出了他面上神色中的不可置信，莲玖微一挑眉，作势要将瓶子捡回来。 周天成没再迟疑，当即伸手取过地上的丹药，打开就要往嘴里倒。 可刚一拔出药塞，他手上的动作又是一僵。 这丹药瓶子里的东西，怎么气味如此复杂？ 就好像是把最香的东西和最臭的东西，给通过某种手法强行塞在了一块儿。 周天成没忍住扭头看了眼莲玖，只见那人神色淡淡，正用一种怪异中带着点兴奋的目光看着他。 他寻摸了好一会，实在分辨不出她是什么意思。 感受着身体因受到重伤而逐渐流失的气力，周天成咬了咬牙，从两个药瓶里各倒出一颗丹药，一狠心就咽了下去。 丹药甫一入口，他便察觉到了不对，这股药力几乎就在入口的那一瞬间，化作一股清凉的气流，迅速涌入他的体内。 随着药力的扩散，原本受损的经脉与伤口竟开始有愈合的趋势。 枯竭的灵力也在药力浸润下，自周围往经脉之中重新汇入。 这是补气丹和回神丹的药效！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再抬眼望向莲玖时，他的目光几番闪烁，万般情绪都从里边过了一遍。 不过莲玖可没有心情去理会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朝他伸手取回了剩下的丹药，她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说说吧，动手的人是谁，怎么动手的？” 在发现眼前的人是莲玖后，他就知道这人必定会有这么一问，可原先编好的那段说辞，在此刻竟是有些说不出口。 借着石室里昏暗的微光，周天成抬眼对上莲玖的眸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莲玖看他的目光，又是这种好似洞穿了他所有想法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累了。 这辈子为了活命，他动了无数的心思，却是第一次有了干脆全部摊牌算了的念头。 “张安在揽月宗的表兄，就是乔廉恒安插进来想要对我们动手的人。” “先前你来提醒我的那一遭，让他对我起了疑心，后面张安使唤我的时候，他就留心多问了句。” “许是想在那人面前多露脸，张安把我为了蹭揽月宗队伍，从在万兽场外就对他殷勤倍至的事当笑话说了出来。” “他听闻我碰过张安木符后，就让张安把木符交与他检查。” “然后，我调换了张安木符的事，就暴露了出来。” 说到这里，周天成不免有些怨怼地瞥了莲玖一眼。 要不是莲玖过来提醒他，引起了那人警觉，说不定他还不会有事。 无视掉周天成那哀怨的是视线，莲玖有些诧异：“你在进秘境前就已经把木符换了？” 周天成点了点头，声音幽幽：“所以事情暴露之后，那人就提前动手了。” 提前动手？ 莲玖眸光微动，联想到那不合时宜的灵兽暴动，心底有个猜测呼之欲出。 “这次的灵兽潮，难不成是那人引起的？” 听见莲玖这么问，周天成又是一愣。 他神色莫名地瞥了眼莲玖，眼底很是复杂。 若不是先前他压根就没见到过莲玖，又东跑西跑地逃窜了一路，他都要怀疑莲玖是不是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了。 体内的灵力已经恢复了一些，致命的伤口也愈合了不少，周天成从地上坐了起来：“是他。” “原本他想先把我手上的木符骗过去，再趁赶路的时候对我下手。” “可他心下有所防备，我又何尝不是？” “他谎称木符有问题，让我们所有人取出木符挨个检查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不对。 “只是碍于他们人多势众，又没撕破脸，我不好提前溜走，就想着静观其变。” “谁知道，动手的不是他。” 周天成苦笑了声，伸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块留影石。 他惜命得很又很记仇，做什么事都要留好几手。 所以他自然做好了若是自己出事，那就拼个鱼死网破的准备。 一抹灵力自周天成体内注入留影石之中，留影石被催动，在昏暗的石室中投放出一段晃晃悠悠的画面来。 刚开始的画面抖动的厉害，很明显地可以看出来，这画面显然是偷偷录下的。 画面中有好几个弟子正拿着手中的木符反复翻看，有个穿着揽月宗弟子服的青年正低着头，挨个检查着他们手中的木符。 眼见着那个青年正一步步朝他走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周天成面上强装镇定，攥着木符的手却无意识地在上面抚了又抚。 许是他目光一直落在那名检查木符的揽月宗弟子身上，竟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张安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等那名弟子走到他面前，翻看了两下他的木符，伸手在上面轻轻扣了两下。 张安的面色彻底沉了下去。 第265章 留影石 留影石画面中的周天成似乎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他正想伸手从那揽月宗弟子手上夺回木符，张安却忽地朝他发起了难。 “好你个周天成，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如此殷勤，没想到你竟会掉包了个假的木符给我！” 与这一声怒喝同时爆发的，是张安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手。 抬手之间，早就运转凝聚在他手里的灵力随着他的动作，狠狠拍向了周天成的手。 周天成一直在小心提防着前面的那个青年，倒是没料到身边的张安会来这么一出。 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将他拍得往旁边踉跄了几步，与那差点重回他手中的木符，也终是失之交臂。 那揽月宗的青年将手上的木符丢给张安，看着周天成的目光逐渐变得狠厉起来：“周师弟，你为何要偷换同门木符，置人于死地？” 这话一出，周遭的弟子见势不对，当即将周天成围了起来。 周天成退不得退，进不得进，只好抬头看向那揽月宗弟子的眸子，正好撞见了他眼底地那几分隐晦杀意。 看着张安手上的木符，又看了眼周围的揽月宗弟子们，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周天成已经有所明白。 他的心眼可是素来要比那蜂窝煤多上许多，又怎会看不出来这人分明是想借题发挥，与他动手？ “所有宗门弟子领到木符，可都是你们揽月宗弟子分发的，师兄现在怎么在说什么置人于死地的话？” 慢了一步动手使得自己陷入困境，周天成干脆不再装什么窝囊样子，直起身子冷笑了声。 “在这武斗比试开始前，我可从未见过这木符，更别提仿制木符或者动什么手脚。” “这位师兄，若是这木符真有什么问题，首先要追究责任的，不应该是你们揽月宗吗？” 被周天成这一番话说下来，那青年的面色愈发难看。 周围将周天成拦在中间的弟子们也都不由得诧异地望着那那青年，显然周天成的一番话，把他们都给说动了。 周天成说的不错，按理来讲，他确实没机会在木符上动什么手脚才是。 难不成……这事背后另有隐情？ 察觉到周围的人心绪动摇，青年盯着周天成，目光越发阴沉：“周师弟真是长了好一张巧言令色的嘴。” “就是不知道你过一会，还能不能这般嘴硬！” 话音一落，那人就从储物戒取出了自己的法剑，朝着周天成攻来。 周天成连连退后，边退还不忘边开口嘲讽：“枉你们揽月宗自诩清流，行事光明磊落，恪守己道，没想到真遇到事了，竟是这样蛮不讲理，诬陷他人？” “我是不是嘴硬，这位师兄，你心里难道真的不清楚吗？” “还不是因为你奉了乔……” 后面的话周天成没来得及再说，那青年抬手织就的密密麻麻的剑气网，就已经击中了他的身体。 似是被周天成的话给惹急了，青年这几道剑气丝毫没有留手。 空气中还有几分带着侵略意味的灵力残留，周围的弟子忍不住纷纷往后退了半分，给青年让出了道来。 方才青年挥出的这几道剑气威力之狠辣，蕴含的灵气纯度之高，显然就是奔着诛杀周天成的目的而去。 在场的几乎都是人精，联想到周天成说的那些话，他们的心中划过各种念头。 只是此刻，他们都微微低垂着头，小心地打量着两人的情况，没有人敢在这时吭上一声。 早在他开口出言刺激对方的时候，周天成心下就已经有所防范。 那青年抬手之时，他就在心口处里三层外三层地叠了好几道防护罩。 且在那一击到来之前，为了保证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他又将储物戒中的法器祭了许多出来。 所以接下青年的这一击，他除了受了一点外伤，人其实没多大的事。 反倒是他顺势而为，借着被这剑气打飞，撞向一边的树干上，冲出了包围圈。 等那名青年意识到周天成怕不是有意为之时，这人已经踉跄着站起了身，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 留影石忠实地记录下了一切，包括那青年黑如锅底的脸色。 但周天成毕竟只是个靠旁门左道堆砌出来的绿阶巅峰，那人看起来是个青阶初级强者，两人之间有些阶级的沟壑在，周天成没跑多远，就又被那青年追到了手。 留影石里，那青年追到周天成的时候，身边没有带上任何一个人。 他是一个人通过周天成弥留的痕迹，寻着周天成逃跑的方向，将人给逼到了一处断崖上。 这个断崖很眼熟，就是他们所在的这个石室的上方。 周天成身上的伤口在逃命的这段路上，已经悄无声息地增加了许多，好几处剑伤都深可见骨，离心口处极近的伤都不下三道。 追杀他的这个青年，招招都是奔着取他性命而去的。 这种手法倒不像是揽月宗的剑招路数，和天衍宗的反而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 可要真论起来，又比天衍宗的剑招狠辣得多。 回想着周天成逃跑的方向，估摸着时间和位置，莲玖忽地发现，这个时候的她离这里好像并不是很远。 当时的她在干什么来着？ 好像在忙什么重要的事来着？ 目光一转，盯着留影石中那几乎是一边倒的局势，莲玖唇角微勾，看得兴味盎然。 说实话，看人挨打还真挺有意思的。 尤其是打架的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时候，快乐翻倍。 画面里的两人战斗已经逼近尾声，周天成压根就不是那青年的对手，他根本招架不住青年的攻势。 就在周天成被那青年打得节节败退，犹豫着要不要干脆从崖上一跃而下的时候，留影石的画面中，忽地探出了几个脑袋。 几条莲玖看着还挺眼熟的独眼蛇从草里钻了出来，朝着两人吐着鲜红的信子，发出了“丝丝”的危险信号。 莲玖眉间微动，终于想起了这个时候她在干嘛。 她好像刚讨完债，正朝着这块地方的反方向走来着。 怪不得她没有听到周天成这里的动静，感情是她刚忙完，正在赶路呢。 留影石中，正准备给周天成最后一剑的青年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手下的动作一顿。 第266章 可还有大用处 他回头查看情况，发现除了断崖的那一面，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被一群独眼蛇悄无声息地包围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他若是杀了周天成，自己也逃不出去。 当然，他要是不杀周天成，自己也逃不出去。 毕竟独眼蛇的行动速度，怕是要比他催动木符逃出去来的快。 “丝丝丝……”独眼蛇群直起了身子，朝两人露出了准备进攻的姿态。 青年脚步不自觉朝后退了一步，提着法器的手抖了抖。 这可是一群独眼蛇，独眼蛇群的记仇程度相信全玄冥大陆的人都知道。 平日里对上一条都够他吃上一壶的了，更别提这是一群！ 他身后的周天成神色也是反复几变，在短短的时间里，心下划过了无数念头。 和青年不同，他受了重伤，别说逃不逃得掉了，连能不能逃都是问题。 在眼前进退不得，怎么样都是会死的情况下，那青年忽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令牌。 不是揽月宗先前发给弟子们的木符，而是密密麻麻地篆刻着复杂阵法的令牌。 莲玖眯起眼，通过留影石，视线落在那令牌上，心下悄然推演了起来。 只见青年取出令牌后，就往里边注入了灵力。 随着灵力的浸润，那附着在令牌表面的纹路闪了闪。 这一闪，令牌上的阵法就更加显眼了些。 莲玖眸光一凛，迅速推演出了上面的阵法。 是爆破阵和封印阵的结合阵法！ 难怪远处的雪山会崩塌，原来是这块令牌的问题！ 在蛇群扑来的那一刻，青年面无表情地捏爆了手里的令牌，同时迅速反手抬剑，朝周天成刺了过去。 留影石清晰地将青年的正脸记录了下来，那双阴冷的眸子里，竟不见半分惶恐之色。 瞧这模样，竟是已经存了死志。 这人怕是觉得自己多半是要栽在独眼蛇手里，所以在临死之前，将乔廉恒吩咐给他的事，给尽最大的努力安排好了。 莲玖心下叹了口气，怪不得她总觉得这兽潮爆发的时间点不对。 若是没有周天成这个意外和独眼蛇这一出，按照乔廉恒原本的计划，是要等他们深入万兽场一些再引发兽潮。 他们手里的木符传送阵被人用特殊的手法给改了阵，堵住了阵法的运行口。 遇到危险，除了他们，其他宗门的弟子都能传送出去。 如此一来，乔廉恒就可以借着里边的灵兽，动手抹杀掉他们。 若是他们幸运地在灵兽的手中活了下来，那就由这个青年出手，再伪造现场栽赃给灵兽们。 周天成没再犹豫，在青年的长剑刺来时就地一滚，利落地从断崖上滚了下去。 没一会，崖上一道传送阵的金光闪过。 是那弟子催动了传送木符，传了出去。 至于他有没有被独眼蛇咬中，那就不得而知了。 周天成摔下来的那一瞬间，似是将身上最后一点灵力护住了身体，所以摔落在石台上时，还有一口气在。 许是身上的灵力耗尽，留影石上的画面到这里就停下了。 周天成收回留影石，将它递给了莲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对乔廉恒很是不满。” “但你救我，应当是想借我的手做些事吧？” “这个东西我本来想等我死了看看能不能给哪个弟子捡了带出去，到时候对乔廉恒必会有所打击。” “现在看来，放在你那里比放在我这里合适。” 莲玖没有客气，伸手接过了留影石。 这东西留在她手中确实比留在周天成手中作用大。 毕竟周天成若是真死了，这留影石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被人发现，那人又愿不愿意承担风险将这东西带出去都是个问题。 周天成这是看出来她和乔廉恒不对付，加上恼了乔廉恒的背信弃义，所以想借她的手给乔廉恒一个教训。 从储物戒中取出自己的那块木符，莲玖手上灵力运转，在上边改了几笔。 原本被乔廉恒动了手脚，设法堵住的阵法重新通了起来。 将木符随手丢给了周天成，莲玖便抱着火麟站起了身：“故事听完了，那我也该走了。” “你最好是在这里多待会，好好调理一阵子，等外头传召了再出去。” “出去了，怕是不会给你休养的机会了。” 这场比试比的是谁在里边待得最久，走的最远。 但进这万兽场，时间与空间，其实都是有限制的。 毕竟这四大宗门的交流大会，每次比试最长也都只会花费一天的时间，所以等时间差不多了，外头的人就会传召里边的人。 周天成怔怔地将莲玖丢给他地木符捡起，眼见着这人抱着怀里的小兽就要往石室出口走，忍不住问了句：“你把木符给了我，那你呢？” 他倒是没怀疑莲玖刚刚那几下能不能修复木符上的阵法，反倒好似关心起了莲玖。 莲玖似笑非笑地回过头，瞥了周天成一眼，夜明珠幽幽的光芒下，那张面容都带上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周师兄多玲珑的心思，不妨再猜猜？” 周天成一怔，苦笑着低下了头。 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先前在青云宗的机关阵里，莲玖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会阵法，现在却当着他的面改动木符上的阵法…… 他那句话换个角度来想，其实是变相地在套莲玖的话。 莲玖要是回答了，怎么回答都是承认了她通晓阵法，并且不是那种能够辨认的程度而已。 而是能修改阵法，甚至是，绘制阵法。 可他刚刚其实是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并没有打算再对莲玖算计什么。 不过他先前和莲玖玩了那么多心眼，也不怪乎莲玖不信任他。 攥着新到手的木符，周天成有些恍惚。 南宫连玖，可是先前他几番设计试探，甚至想借乔廉恒之手想要除掉的人。 抱着火麟离开的莲玖穿过那狭小的山洞，重新回到了石台上。 瞥了眼东倒西歪的藤蔓，莲玖手下灵力运转，木系灵力很快就从她指尖汇入了周围的藤蔓之中。 倒下的藤蔓重新恢复了活力，比之前长得更加茂盛，将洞口都遮住了几分。 帮人帮到底，莲玖摩挲了两下手中的留影石，将其与火麟叼着的夜明珠一并收回了储物戒中。 周天成留着，可还有大用处。 第267章 那她就陪他玩点大的 被火麟恐吓过的烈倨鹰还老老实实待在石台边缘，眼见着莲玖抱着火麟出来，讨好的朝他们弯下了身子。 火麟满意地哼哼了两声，让原本战战兢兢的烈倨鹰暗自松了口气。 它在万兽场待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哪只兽能比火麟给他的压迫感更强。 就连尽头处一直被封印着的那几只，给他的感觉都没火麟这么可怕。 烈倨鹰载着莲玖和火麟振翅腾空时，下意识地就往万兽场深处飞去。 万兽场每二十年对四大宗门的弟子们开放一次，这些弟子无一不是进了秘境就往深处钻。 莲玖身边有火麟，在这秘境里横着走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所以留下它的原因，只会是为了行动更加方便一些。 那它带着两人往里飞，肯定不会错！ 就在烈倨鹰都要被自己的聪明劲给惊讶到的时候，它的耳侧忽地飘来莲玖慢悠悠的声音：“急什么？先带我们在这秘境里先逛逛。” 万兽场的灵兽多为揽月宗先辈活捉后，投放进这被开辟出来的一方秘境中，为的是方便宗门内弟子进行磨砺。 这个秘境里有当时无数阵法师们倾尽心血共同构筑的庞大阵法，在这个阵法里面，所有的灵兽都被限制了一定的能力，难以突破第十品的品阶。 并且为了防止灵兽们逃跑，秘境出入口的传送阵法也被他们改成了只进不出的单向法阵。 想要出去，必须得用与入口处阵法一脉相承的特殊传送阵，注入灵力后方可离开。 随着大陆的灵气越来越稀薄，揽月宗宗门内能在秘境之中穿梭自如的弟子越来越少。 万兽场对于揽月宗弟子的磨砺价值，逐渐比不过弟子们在秘境里涉险后带来的损失。 所以在几千年前，揽月宗的长老们不得不出手，将当时高品阶的灵兽们尽数封印在秘境尽头，并对进秘境的人在身份上进行了一定的限制。 从那之后，每过一段时间，揽月宗的长老们都会集体出动，急用老祖宗留下的法阵，将秘境里的九品灵兽封印到冰山之中。 万兽场的灵兽们见到人类的机会很少，每二十年一次揽月宗主办的宗门交流大会，是万兽场里最热闹的时候。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时候是掠夺那些弟子们身上宝物的好机会。 毕竟它们出不得这秘境，除了部分能在秘境里成果的灵植灵宝，其他的好东西只能靠搜刮这群弟子获得。 可这群灵兽万万没想到，吃进去的这些宝贝，会有一天被人逼着给吐出来。 万兽场里的传送金光成片闪动的时候，莲玖正抱着火麟被冰山里的一处洞府中的灵兽含泪送出洞口。 守在外边的烈倨鹰早就垂着头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动不动地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它送了莲玖和火麟一路，亲眼见证了莲玖和火麟是如何雁过拔毛，遇见一只灵兽就逮着使劲薅的全过程。 最可怕的是，这两位祖宗好像对所有灵兽的习性很是了解，灵兽们喜欢把巢穴安置在哪里，喜欢把东西藏哪儿，他们都一清二楚。 从山林到荒漠，从荒漠到冰山，莲玖不嫌弃麻烦，也不嫌弃远，让烈倨鹰载着几乎将整个万兽场都跑了一遍。 这一趟下来，它就没见过哪只六品往上的灵兽能逃过莲玖和火麟的魔爪，每只灵兽的下场，无疑都是被洗劫一空。 甚至于冰山下封印的这几头九品和十品灵兽，都不得不屈服于这两人的淫威之下。 眼见着万兽场里金光大作，莲玖身后的灵兽忍不住松了口气，一直缩在角落里的烈倨鹰，心却提了起来。 这金光正是四大宗门弟子们往外撤离的传送阵金光，这二十年一次的试炼，已经到了尾声。 也就是说，它身边的这两个祖宗也要准备离开了。 烈倨鹰抬起头望向莲玖，眼里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惶恐与惊惧。 作为送着莲玖和火麟四处抄秘境里灵兽们巢穴的它，已经能够预想到自己悲惨凄凉的未来。 别说比它高品阶的这些灵兽会怎么收拾它，就说那些品阶比它低或者是与它同品阶的灵兽，怕是都容不下它。 莲玖也瞧见了万兽场里的动静，四下望了眼冰山深处还有几处没有搜刮的洞府，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不过看着满满当当，几乎快没有地方往里塞东西的储物戒，莲玖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她差不多已经将整个万兽场都扫荡了一圈，漏掉的巢穴也没几个，再去搜刮储物戒也装不下，虽然有些可惜，但是也是时候离开了。 在她望去的方向，灵兽们纷纷缩了缩脑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莲玖盯上。 它们可都看得分明，先前有只不知死活的灵兽不愿屈服于火麟的威压，试图反抗莲玖，却被火麟随手一撕给撕成了两半。 这两个小祖宗，它们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莲玖收回目光，正想招手唤烈倨鹰过来，却发现烈倨鹰整只兽都蔫耷耷的，看上去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一般。 瞧着它那副模样，莲玖似有所觉地又回过头，果不其然看见身后的灵兽正一脸凶相地盯着烈倨鹰。 这是打不过火麟，动不了她，所以记恨上了烈倨鹰？ 莲玖伸手在那伏在地上的灵兽的脑袋上重重一敲，那灵兽下意识地想要朝着莲玖龇牙，却又被火麟生生瞪了回去。 “怎么？不服气？”莲玖瞥了眼伏在地上的灵兽，轻轻啧了声，“亏我还想带你们一起出去，看你这模样，是不太情愿？” 趴在地上的灵兽闻言耳朵一竖，也顾不上憋屈和害怕，那足足有半个人大的一对眼珠子紧紧盯着莲玖。 这个一直在神兽大人身后狐假虎威的家伙在说什么？ 她要带他们出去？ 这怎么可能！ 没管这灵兽在想什么，莲玖朝同样有些呆滞的烈倨鹰招了招：“还不快过来。” 她可记仇了，乔廉恒安排进来的人虽然没有机会和她正面碰上，可为了杀她，不惜解开万兽场里高品阶灵兽们的封印，引发兽潮。 这一笔账，她可给乔廉恒记着呢。 只破一个灵兽封印多没意思？ 既然乔廉恒喜欢破阵，那她就陪他玩点大的。 第268章 天上竟会突然掉下个人来 揽月宗演武场上成片的金光闪动，各大宗门弟子接二连三地从秘境里传了出来，所有长老们在出来的弟子中寻找起了自家弟子。 毕竟这万兽场和前几场试炼不同，里边可不是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 弟子们身上虽有木符傍身，可每次万兽场开放，几乎都会有弟子折损在里边。 乔廉恒的目光在众弟子身上扫视了圈，在瞧见弟子中那一直低垂着头，还坐在地上调息的周天成时，眸光不由一滞。 之前出来的那个弟子不是和他说已经将周天成弄死了吗？ 怎么这人还活着？ 和乔廉恒一样，天衍宗的大长老和五长老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在这些出来的弟子里，他们并没有看到莲玖的身影。 距离比试结束，他们往里边传讯让弟子们出来已经过了好一会。 现在还在秘境里没出来的弟子多半都是凶多吉少。 难不成那小丫头在里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聚在演武场上的弟子中，许巧和周朗几人一出秘境就也在周边寻找起了莲玖。 可不管他们怎么找，都没人发现她的身影。 就在大长老忍不住，想出声让乔廉恒强行启动弟子们身上的木符，尝试着把弟子们全传送出来的时候，整个演武场忽地晃了起来。 演武场上方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上花纹繁杂，其上莫名带了一股威慑，让人无法直视。 随着阵法的金光越发强盛，那股威慑就越强。 金光之下，演武场上随侍在两边修为较低的弟子已经受不住闭上了眼，有些人更是站不稳，踉跄着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揽月宗几千年来主办四大宗门交流大会，还没有哪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场上的所有长老无不肃了神色，全都皱着眉望着空中。 空中那道阵法似乎就要成型，感知到其中的危险气息，青云宗的紫云长老当即问向乔廉恒：“乔宗主，这是怎么回事？” 乔廉恒答不上来，沉吟了好一会都没作声。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阵法，他的心下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等他回答，那金光又是一盛，这次就连几个长老们都被晃了晃眼。 有道人影趁着这个机会从那金光里钻出，落在了演武场上的弟子之中。 与此同时，几声灵兽巨大的嘶吼在演武场上响起。 那几声吼声之中饱含了诸多情绪，似是摆脱了什么沉重的枷锁，洗却了多年来的不甘与屈辱，由心底发出的呐喊。 在灵兽吼声传来的那一刻，乔廉恒慌了。 身为揽月宗的宗主，接受的宗门传承自然要比其他人多一些。 突然出现的巨大法阵，耀眼的传送金光…… 再加上这几声兽吼，他已经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心中的那份不安在此刻扩大了数百倍不止。 顾不得这强光有多刺眼，乔廉恒死死瞪着半空中还未褪去金光的法阵，朝身边的揽月宗长老们喊了起来：“是万寿场的封印！有人破了万兽场的封印！” “里边的灵兽要出来了！列阵！速速与我列阵！” 这话音一落，演武场上的长老弟子们，全都跟着慌了起来。 隐入人群的莲玖有些站不稳，为了破这附加在传送阵上的阵法，她算是抽干了自己身上的灵力，又耗光了储物戒中的补气丹。 最后还是古意钟的叶步思见她都快被阵法吸干了，出手帮了她一把，这才成功破了阵。 摔在地上之前，莲玖下意识地将火麟往怀里抱紧了些，换了个方向给火麟垫着，生怕摔到了它。 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倒是身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艰难地动了动，发出了一声不小的痛呼声。 只是这声痛呼声很快就淹没在了弟子们的吵嚷声中，倒是没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莲玖忙往旁边滚了滚，抬眼看向不幸被她砸中的周天成。 自莲玖那一番提醒，周天成现在可谓是争分夺秒地在调养身体。 演武场上人多，怕是他最后能够安稳调养的机会。 可没想到他正调息着，天上竟会突然掉下个人来。 他憋了一肚子气，顶着刺眼金光，正想看看面前的是何方神圣，猝不及防就看见了莲玖那张惨白的脸。 “南宫师弟？”周天成张了张嘴，到口的斥责咽了回去，“你这是怎么了？” 火麟已经从莲玖身上跳了下来，担忧地站在一边拱了拱她的胳膊。 “没事，就是灵力透支，修养一会就好了。”莲玖习惯性地想要扬起唇角，却发现现在连这动作做起来她都觉着吃力。 起先破阵的时候，她也没料到破解那个法阵竟会这么麻烦。 毕竟那法阵看着就像是在传送阵上改动了几笔，导致阵法成了单向传送而已。 谁能想到那阵法下面，竟还有道对万兽场里的灵兽们的封印阵。 若是不破开封印阵，就算万兽场的传送阵恢复了双向往来，灵兽们也进出不得。 怪不得只是想杀掉她和周天成两个人而已，乔廉恒竟然敢让人解了秘境里他们宗门对那些高品阶灵兽的封印。 无外乎是想着那群灵兽再强也出不得秘境，掀不起多大的水花，所以乔廉恒行事才如此毫无顾忌。 或者，他还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不过破阵都破到一半了，话也给灵兽们放出去了，哪有中途放弃的道理。 莲玖一鼓作气，干脆动手把那道封印阵也给解了。 但当年揽月宗修筑这秘境可是请了几百个阵法师共同构筑，秘境其中的无数阵法都是出自上百人的心血，想要破阵，怎么可能那么轻松？ 就算是这阵法入口处简单的传送阵和封印阵，也不是莲玖现在的修为能够去碰的。 所以她在里边，可算是费了浑身解数。 空中的阵法金光逐渐散去，半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群不止从哪里冒出来的灵兽，乌泱泱的，将整个演武场的光都给遮住了。 最令人惊讶的是，空中的这些灵兽不只有飞行灵兽。 它们仿佛像是被谁指挥着，有组织有规划地准备集体“搬家”了一般。 走兽由飞禽带着，大型飞行灵兽上甚至带了好几只地上的灵兽，就连水中的灵兽也是结了巨大的水球将自己包裹在里边后，由飞行灵兽们衔着。 作为指挥这场“搬家”行动的头头，火麟正被莲玖重新抱在了怀里，假寐了过去。 第269章 落月剑阵 演武场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揽月宗除了还在闭关的长老外的所有人。 金光还未消散殆尽，从揽月宗不同的方向就飞来了好几位长老。 “宗主，这是怎么回事？”赶到演武场的揽月宗大长老望着空中那群灵兽，面上神色骇然，“万兽场的封印怎么破了？” 乔廉恒面色沉郁，心下隐隐有股躁意在疯狂滋生。 他没有回答大长老的问话，而是从储物戒中取出了自己的佩剑：“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将它们拦下，赶回万兽场。” “至于其他的，事后再调查。” 毕竟四大宗门的长老弟子们在这演武场上可有不少人，万兽场的灵兽跑出来一事可大可小，要是没能好好善了，揽月宗的名声怕是要一败涂地。 揽月宗在场的长老目前有八位，正好分列在演武场的四个方位，乔廉恒则纵身飞至空中，与面前的一群灵兽对峙。 在场的长老们最高修为也不过是紫阶初级，在场的灵兽十品的有三只，九品的有六只，七八品的不计其数。 想要拦住所有的灵兽，怕是远在青云宗的那位长老出手都不一定能办到。 莲玖抬头望向从万兽场里逃出来，情绪激动的众灵兽。 这次从万兽场出来，不是所有的灵兽都跟了出来。 毕竟上千年过去了，里边许多灵兽自一出生就在万兽场里，祖上已经在里边繁衍了三四代，甚至于它们自己都可能蕴着新的生命。 受多方桎梏，不愿冒离开万兽场风险的灵兽，也不在少数。 饶是如此，出来的灵兽还是将整个揽月宗上空给铺天盖地地遮得严严实实。 不知道是因着什么原因，此时的它们只是滞留在半空，没有离开也没有下来作乱，看上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莲玖伸手捣了捣假寐的火麟，火麟抬头看了眼半空中的那群灵兽，几不可闻地低声吼了吼。 这吼声淹没在各宗门弟子的议论声里，却清晰地传入了上空灵兽们的耳中。 它们如遭特赦，发出了喜悦的吼声，朝着北边浩浩荡荡地开始挪动。 北边，是魔兽渊的方向。 “快！结阵拦住他们！”空中的乔廉恒见势不对，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个模样像一条长绸的法器。 长绸自他手中脱手，在空中迅速变大拉长，在他灵力的驱使下飞向那群灵兽。 眨眼间，那长绸就将一群灵兽给团团围住。 被长绸包裹在其中的灵兽们眼见着火麟没有什么指示，自然不会对这突然出手的人客气。 有几只灵兽忍不住开始在长绸之中横冲直撞，数不清的灵技在半空之中炸开，看得演武场上的弟子们眼花缭乱。 乔廉恒不断地往长绸里注入着灵力，生怕一个疏忽，灵兽们就冲了出去。 那长绸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被这群灵兽群起攻之，竟还真的险险扛了下来。 莲玖抬头瞥了眼那长绸，便收回了视线专心调息。 那长绸虽是件天极上品的法器，可里边的灵兽这么多，单凭这个就想将他们拦住……只能说，痴人说梦。 “刺啦！”撕裂声响起，长绸当即被灵兽们冲开了一道口子。 眼见着灵兽们就要冲逃出去，分列八个方位一直在酝酿剑势的长老们，忽地齐齐结下最后一道手印，奋力一震，将手中的长剑猛地拍出。 八柄长剑在他们手上发出阵阵嗡鸣，随着他们最后一道符印落下，汲取了大量灵力的长剑飞至高空，将被刚突破长绸包围的灵兽们又围了一圈。 “是揽月宗的落月剑阵！” 人群之中，已经有认识的弟子惊呼出声。 揽月宗共有三大剑阵，一是挽月，二是衔月，最后就是他们眼前的落月剑阵。 不同于另外的两个剑阵，落月剑阵的威力主要是以镇压为主。 想要激活这剑阵，需要修士同时结出七七四十九道手印，迟一秒慢一秒都不行。 并且运行此阵，对灵力的耗损极大，故而对阵中每一个修士的要求都极为苛刻。 所以一般弟子都修习不得，就算是揽月宗的弟子，也没几个人见过这剑阵的模样。 方才乔廉恒出手，原来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底下的长老们得以列阵。 众人的惊呼声让莲玖从入定中回过神，她抬眼看向那所谓的落月剑阵，仔细地揣摩了起来。 浮在空中的八把长剑周身散发的威压很强，彼此之间由一道成人手腕粗的灵力流相互串联，长剑之上，缓缓出现了八道虚影。 令莲玖意外的是，这些虚影里，除了四大斜角处的虎豹熊鹰外，竟是还有正四方神兽！ 火麟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也不再趴着，而是抬起小脑袋，和莲玖一齐望向了高空之中。 空中那位于四方正位的法剑里，竟是存留有上古神兽的气息？ 莲玖眸中一亮，眼底划过一抹兴味。 这可是好东西！ 若是能拿到手，对帮火麟激活自身神兽血脉，可是有着莫大的帮助！ 只是如何拿到……莲玖的目光不由落在那被落月剑阵困住的灵兽群上。 起先长老们刚祭出剑阵时，那群灵兽感知危险，倒不再只是个别灵兽释放灵技试图突围，而是所有的灵兽都对着剑阵狂轰乱炸。 可等剑阵上出现神兽虚影，这群灵兽的战斗力就削减了大半。 八品往下的灵兽都已经在神兽虚影的威慑下瑟瑟发抖，八品九品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少数几只十品的还在硬撑着尝试突围。 好在这剑阵以镇压为主，但是没有多大攻击性，那几只十品灵兽顶多就是力不从心，倒也没受什么伤。 但这群灵兽，确确实实被剑阵给困住了。 这可不是莲玖费了那么大力气把灵兽们放出来，想要看到的结果。 “南宫师弟！原来你在这儿！”小声的惊呼从莲玖身后传来，少女刚松了口气，却在见到莲玖那张苍白的面容时，又挂上了一脸忧色，“你这是怎么了？” 莲玖回过头，只见许巧松开了抓着周朗的手，一脸关切地朝她走了过来。 在许巧和周朗的身后，站着神色间带着几分如释重负意味的苏恒允和纪明辰。 第270章 救万兽于水火之中 “就是有点脱力而已，没多大事。”莲玖朝许巧安抚性地笑了笑，看着眼前的几人，心下有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落月剑阵中，灵兽们无论对这剑阵做什么攻击，这剑阵都巍然不动。 见硬碰硬不行，便有灵兽往更高处飞去，试图越过这道剑阵，也有灵兽降低了高度，想从下方飞过。 演武场上的八位长老将它们的动作看得分明，他们手腕一翻，抬手又往与自己相连的法剑上打了一道手印。 空中的八柄长剑通身一震，剑身上的神兽虚影纷纷朝灵兽群们吼了两声，剑阵之中的灵兽们感受到的神兽血脉压制，又深了几分。 同时，自八柄剑身处，忽地蔓延出一堆密密麻麻的灵力链。 灵力链在空中交织纵横，迅速织就成一张巨大的网，从上到下地将剑阵中的灵兽们裹了起来。 被包裹在其中的不少灵兽已经颤抖着摔落灵力网之中，丧失了反抗的力气。 品级较高的灵兽还在里边苦苦挣扎，还是不愿放弃这个难得的逃脱机会。 此番动作下来，演武场上的八位长老状态也不算好。 他们各个都被冷汗浸透了全身，一眼望去虽还站得笔直，却还是能看出几分虚弱。 瞥了眼空中的动静，莲玖抿了抿唇。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若是她什么也不做，被困在剑阵里的灵兽最后怕是都逃不过被送回万兽场的下场。 今天这事闹是闹了，可还是没闹到最大，远远没有达到她想要的预期。 但就凭她这绿阶中级的修为和灵力亏空的现状，与这剑阵硬碰硬明显是行不通。 望着空中似是在思索什么的乔廉恒，莲玖几不可闻地冷哼了声。 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现在怕不是在思考过会要怎么圆场？ 毕竟在这揽月宗这二十年一次主办四大宗门交流大会上，竟会当着这么多宗门的面出现如此大的岔子，他这个宗主，怕是有得头疼。 收回视线，莲玖唇角勾起一抹潋滟的弧度：“师兄师姐，你们想要契约灵兽吗？” 苏恒允与纪明辰两人都是青阶，许巧和周朗一个绿阶中级，一个绿阶大圆满，突破青阶也指日可待。 对于他们而言，确实已经差不多可以开始考虑契约灵兽一事了。 可人类和灵兽一向敌对，越强大的灵兽越仇视人类。 契约灵兽，根本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但他们都熟悉莲玖，莲玖会这么说，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 四人当即齐齐看向莲玖和她怀中的火麟。 火麟乖巧地被莲玖抱在怀里，看起来十分温顺无害，许巧的眼里不经意间悄悄流露出了几分艳羡。 这只火焰狮几乎天天被莲玖抱在怀里，偶尔会爬到莲玖的肩上蹲着。 莲玖揉它脑袋的时候也从不反抗，乖乖任由莲玖上下其手。 他们之间的感情，看上去就很好。 一路和莲玖走来，她看多了莲玖和火麟的相处，早就也想拥有一头属于自己的灵兽。 就算对方不是什么很强大的存在她也不介意，能像火麟一样乖巧的就好。 见四人都看向了自己，莲玖弯着眼，伸手悄悄指了指空中的灵兽们。 原本还有些诧异和几分隐秘的激动的几人集体沉默了。 他们看不懂。 他们不想懂。 他们不敢懂。 这可是在揽月宗的演武场上，在场的人不下百人，有百来双眼睛盯着！ 莲玖这是什么意思？ 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揽月宗宗主和长老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困住的那群灵兽们做什么手脚吗？ 她是不是，在秘境里受了什么刺激？ 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没在意眼前几人面上神色如何复杂，莲玖唇角含笑：“我有件事，可能需要你们帮忙。” 心思最为细腻的许巧抓着周朗的手紧了紧，反应最为迟钝的周朗往后退了一步。 一向半阖着眼的苏恒允掀开了眼皮，纪明辰则是难得面无表情地绷着脸，看着莲玖的目光有些迟疑。 对几人下意识的抗拒视若无睹，莲玖轻咳了两声。 “不是什么很危险的事。”她站起身来，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味道，“就帮我简单地摆放几个小石头。” “事成之后，师兄师姐们就有机会在那群灵兽里挑契约灵兽了。” “那可都是高品阶的灵兽，万一你们看对眼了呢？”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仿佛和灵兽契约是什么简单的事一般。 其中透露出的意思，却是让四人为之一震。 纪明辰僵硬地扯出一抹看起来还算和善的笑容，心中还抱着一抹可能性不大的期待，开口问道：“南宫师弟，听你这意思，你是想……搞破坏？” 莲玖果断地摇头，就在四人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她又轻笑着眨了眨眼：“我是要，救万兽于水火之中。” “这可是做好事，怎么能算是搞破坏？” 四人又沉默了，纪明辰面上强行扯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然。 苏恒允眯起眸子，上下打量着莲玖。 看莲玖这副模样，说不得这揽月宗万兽场灵兽出逃一事里头也有她的手笔。 这新来的小师妹，能耐还真是不一般。 但他不明白，就算先前莲玖和揽月宗有诸多过节，那万兽场这东西之于揽月宗，无异于问心梯之于天衍宗。 如此重要的东西，她也敢碰？ 就不怕与揽月宗整个宗门为敌吗？ 他知道莲玖行事速来大胆，可没想到莲玖已经大胆到这么不要命的地步。 四人心底纷纷掀起了惊涛骇浪，还不等他们平息，一直坐在旁边调息的周天成冷不丁地凑了过来：“我可以帮你。” 他吃了莲玖那味道诡异但效果极好的丹药，又调息了这么久，身体多少也恢复了大半。 万兽场的灵兽若是集体失控出逃，揽月宗颜面扫地，乔廉恒这个宗主怕是有得头疼心烦。 届时乔廉恒忙着处理这边的烂摊子，说不定就顾不上针对他了。 没料到周天成主动会过来帮忙，莲玖诧异地挑了挑眉。 正好还缺一个人手，原本她都想让火麟去送了，周天成倒是赶巧。 刚想点头随口和周天成客套两句，莲玖的身边就传来一声柔弱细小的声音：“我，我也可以。” 第271章 我有重要的事要禀报 许巧睁着小鹿般的眸子，面上的神色隐隐带着几分忧虑与惶恐。 对于莲玖这大胆的请求，她显然是害怕的。 纵然如此，方才她的话里虽有几分迟疑，但语气却很是坚定。 她这一同意，周朗自然也跟着一起。 眼见着即便是心中顾虑重重，三个外门弟子还是都选择站在了莲玖那边，和莲玖一样身为亲传的苏恒允和纪明辰不由得对视了眼。 没一会，苏恒允目光轻轻瞥过许巧几人，轻啧了声：“就凭你们几个，也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做什么手脚？” “你们想要白白送死，身为你们的大师兄，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瞎胡闹。”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着几人发难。 就在许巧和周朗暗自警惕，周天成紧紧盯着苏恒允，生怕下一秒这人就将他们反手捆了，不让他们胡来时，他却忽地朝莲玖伸出了手。 “修为那么低，都给我一边去，东西都给我，我去放就行。” “看揽月宗这伙人不顺眼很久了，武斗试炼秘境里边出了岔子爆发灵兽潮就算了，还让灵兽给跑到了外边。” “都这么丢脸了，也不差我们再添把火。”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纪明辰僵硬的神情也跟着松了松。 他清浅地勾起唇角，声音淡淡：“大师兄说得是，我修为也比你们高，东西也给我一份。” 莲玖见状，心下忍不住有些暖洋洋的。 看出了两人心中的顾虑，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对这群万兽场跑出来的灵兽，揽月宗上下定然都是极为重视。 她现在突然和他们说她想搞点动作，从这群人的眼皮子底下放这群灵兽出去…… 就算她刚刚说过只是让他们放几块石头，这两人怕还是误会着她要他们去做什么难度极高的事。 眨了眨眼，莲玖冲着两人莞尔：“师兄不必紧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真的只是放几块石头而已。” “而且想要达到效果，还需要师兄师姐们一齐行动，这样就算有什么意外也好脱身。” 苏恒允和纪明辰眉头微皱，并没有因为莲玖这番话而松懈半分。 只是看莲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两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认同意了莲玖的安排。 放下火麟，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十五颗不同属性的灵石。 她伸手调动还没恢复多少的灵力，在灵石上迅速勾勾画画。 极小的纹络在灵石之上缓缓勾勒而成，莲玖的面色瞬间又苍白了许多。 一旁的火麟有些着急的抬着小脑袋看着莲玖，豆大的的小眼睛里难得带着几分不赞同。 莲玖在万兽场里为了破阵本就耗尽了灵力，这还没好好调息就又胡来，若是一会遇到什么危险，怕是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莲玖深吸了口气，这才勾勒下最后一笔，所幸她画的也不是什么复杂的阵法，勉强还是能撑着将其画完。 把不同属性的灵石分类好，将它们分别放到了眼前的五个人手中，莲玖张口嘱咐道： “这三颗灵石上的阵法分别为爆破阵、闪光阵和幻象阵。” “须得劳烦师兄师姐们将它们带到揽月宗之内不同方位的五个地方隐蔽起来，然后动用灵力依次催动它们。” “阵法正式启动会延后一定时间，这段时间，你们要往演武场的方向赶紧撤回。” “趁现在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演武场的这群灵兽上，你们行动小心些，不会被人发现的。” 听莲玖这么说，除了周朗外的几人都隐隐猜到了莲玖想要做些什么。 许巧紧紧攥着手里的灵石，朝莲玖慎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和周朗一齐转身离开。 周天成瞥了莲玖一眼，将灵石收回储物戒后，低下头悄然混入了弟子人群之中。 “南宫师弟，小心些。”纪明辰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莲玖，这才摆了摆手动身前往另一个方向。 苏恒允等所有人都走了才有动作，离开前从储物戒里取出了瓶回神丹，似是随手一抛，丢到了莲玖怀中。 众人才刚走，莲玖强撑着站着的身子就再也撑不住，攥着苏恒允丢给她的丹药瓶子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刚刚她怕许巧几人担心，会多做询问耽搁时间，便硬撑着多站了会，倒是没想到一直半睡不醒的苏恒允还是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这会没有周天成当肉垫，她摔得那叫一个结结实实。 伸手从瓶子里取出丹药塞到嘴里，莲玖缓了缓灵气被抽空的不适，抬头望向演武场上空。 上边的灵兽气势越发颓靡，剑阵之中不知何时衍生了数十道剑气，正和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高品阶灵兽纠缠。 现在还能反抗剑阵的灵兽已经没有几只，如此下去，怕是不等苏恒允几人将东西布好，这些灵兽就要被这剑阵降服了。 得再搞点乱子出来。 目光望向长老中那站在一边面色凝重的天衍宗大长老和五长老，莲玖心下一动。 感知到身体恢复了些气力，伸手撑着地面，她佯装着要站起身来。 刚直起身子，就忽地一个踉跄，摔到地上前，她就地一滚，原本深色的玄色长袍瞬间裹上了一层白灰。 周边的弟子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退了几步。 莲玖从地上支起身子，歉意地朝着被她惊扰到的几个弟子笑了笑：“几位师兄不好意思，方才怕我师兄师姐们担心，所以强撑着，刚刚一时间脱力实在没能站稳，惊扰到各位了。” 离她最近的青云宗弟子先前似是经过一场恶战，身上的衣袍痕迹凌乱。 听到她这话，还以为她先前在秘境里和他一样历程艰险。 那弟子动了恻隐之心，伸手就要过来扶她：“无妨，只是这位师弟，你既身体不适，怎么方才不与你那几位同门说清楚，还要兀自强撑？” 莲玖垂着眼，面上扯出一抹苦笑，低声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我还没想清楚要不要告知他人……” 没一会，莲玖抬起了头，眼底满是挣扎与犹豫，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这位师兄，可否请你送我到长老们面前，我有重要的事要禀报。” 第272章 为弟子主持公道 大长老和五长老原本还在担心莲玖的安危，两人本来都已经准备找乔廉恒将秘境的弟子们强行传送出来了，却没想到现场会突然出现这一遭变故。 这让他们心中的忧虑不由得更深了几分，两人紧皱着眉，看着半空中的那群灵兽有些着急。 其他宗门的长老面上的神色也不是很好，毕竟灵兽们能这么大规模地从万兽场里逃出，说明作为四大宗门交流大会武斗比试的秘境，怕是出了什么问题。 演武场上的弟子虽然大部分都已经出来了，可也还有零散的几个弟子没见到人影。 来参加大会的弟子无不都是宗门内在修炼一道上的佼佼者，他们也在担心自家生死未卜的弟子。 莲玖被好心的弟子搀扶到两位长老面前时，大长老和五长老提着的心这才稍微放稳了些。 可不等他们松口气，莲玖扯起一抹苦笑：“长老，弟子有重大情况要禀报。” “揽月宗万兽场秘境里，有人刻意引导灵兽潮，并且制造了这一切混乱。” “我四大宗门的弟子，许多人在秘境里被暴起的灵兽袭击，甚至危及性命。” “弟子九死一生才从秘境里逃脱出来，还请长老们，为弟子主持公道！” 这话一出，原本正一脸肃然地望着揽月宗演武场上半空的长老们齐齐朝莲玖看来。 所有人无不都被莲玖口中的“重大情况”给惊住，青云宗的紫云长老更是皱起了眉，锐利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落在了莲玖身上。 若是如莲玖话中所说，揽月宗这次举办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算是有重大过失。 “你所说之事事关重大，可有什么证据？”认出了莲玖是先前炼药比试夺得第一的那名弟子，紫云长老原本冷冽的神情微松，到口的质问不由得柔和了许多。 莲玖神色间带着几分欲言又止，似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心理斗争。 众长老无不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人精，他们目光如炬，将莲玖面上的所有的变化都尽收眼底。 站在一边扶着莲玖的弟子瞳孔微缩，他咽了咽口水，没料到自己一时好心扶人过来，还能听到这么一件大事。 被长老们的余光连带着震慑住，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 莲玖挣开他搀扶着自己的手，忽地双膝落地，垂下了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意：“弟子没有证据，但弟子所言，句句是真。” 话是这么说，可莲玖撑在地上的两只手都被她攥出了青白之色，显然一副在忍耐什么的做派。 紫云长老眉头紧皱，目光看向了天衍宗的两位长老。 他虽是看出了莲玖的话有所隐瞒，可莲玖毕竟是天衍宗的弟子，天衍宗的两位长老也还在场。 刚刚听莲玖所说的事非同小可，因过于震惊，他越过他们问了一句便罢，现在实在不好继续直接过问。 大长老抚着自己的白须，看着地上的莲玖，神色忽地有些恍惚。 当初在宗门内弟子峰下，看莲玖的那一刹那熟悉感又涌了上来。 大长老没有开口，五长老瞥了眼有些出神的大长老，眉头一竖，瞪向地上的莲玖：“你在顾忌什么？有什么话但说便是，如此藏着掖着，是怕我们两个老家伙护不住你不成？” 莲玖这才抬起头，眼底拿捏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挣扎与犹豫：“不是弟子不说，只是弟子实在拿不出什么具体的证据。” 紫云长老闻言怔了怔，不由得意味深长地看了莲玖一眼，却在莲玖的神情上找不到一点儿破绽。 这弟子一眼看去，就好像只是真情实意地在害怕他们不相信，而不是想要讨个若是结果与她说的不同，可以不被追究的保证。 “莫怕，你但说无妨，我们自会查证。”大长老沉吟了会，看着莲玖的目光又温和了几分，“只要你所言非虚，宗门定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莲玖的错觉，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大长老仿佛是在透过她说给另一个人听的一样。 莲玖抿了抿唇，哑声开口：“先前在秘境中，弟子偶然撞见有人袭击我天衍宗同门，将其逼落山崖。” “弟子正想上前，却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就已经被独眼蛇群盯上。” “他发觉自己被蛇群盯上后，捏碎了一块篆刻着阵法的木牌，随后远处雪山崩塌，似是有东西冲破了什么封印一般。” “捏碎木牌后，这人就发动传送木符，从秘境里逃了出去。” “他人是逃了，可秘境之中却是地动山摇，灵兽暴动。” “明明还在万兽场外层，却已经遍地都是六七阶的灵兽。” 这话真假掺半，说得好不情真意切。 莲玖深吸了口气，语气愤懑：“那弟子身上穿的，是揽月宗弟子服！” 这话一出，莲玖身边的那个弟子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几位长老更是面色变了几变，看着莲玖的目光复杂了起来。 如果莲玖没在说谎，那这次的“意外”，揽月宗就不只是过不过失的责任问题。 “你胡说！”不等长老们有什么反应，莲玖身后骤然传来一声怒喝。 听着这声熟悉的声音，莲玖努力压了压嘴角才绷住面上的笑意。 她本来只是想借长老们的手闹出点动静，先影响几分那维持着剑阵的长老们心态。 倒是没想到还能有意外之喜。 有这人在，那这边的事态就不愁闹不大了。 湛蓝色身影很快就从弟子人群中挤了出来，乔若欣大步走到莲玖身边，杏眼圆睁：“南宫连玖！你在胡说什么！” “就算你我之间有些过节，我揽月宗也不是你能信口开河，乱泼脏水的！” 没有分给乔若欣一眼，莲玖动都没动。 她抬着头，没有搭理乔若欣半句，目光真挚诚恳，望向面前的长老们坚定地继续开口：“弟子所言，绝无半分虚假！” “那人动手干脆利落，明显是存了死志，不像个人恩怨。” “弟子怀疑那人身后有人教唆，还请诸位长老……” 话未说完，乔若欣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一鞭子朝莲玖甩了过来。 第273章 誓言咒 从小到大她还没遇到过有人能比莲玖这人还要让她讨厌的存在。 脑子里似是有什么声音在不断叫嚣着，乔若欣忍不住烦躁，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每次看到莲玖，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莫名地越看莲玖越不顺眼。 就好像心里有股火，每次见到莲玖时都忍不住想要发泄出来一般。 既然这人的嘴管不住，那她就抽烂了这张聒噪的嘴好了！ 然而这鞭子才挥到一半，就被人拦了下来。 面色与莲玖几乎是一样苍白的周瑾安紧皱着眉心，抬手稳稳抓住了乔若欣的鞭子。 他似是要开口训斥，一张口却是咳出了好大一口血来。 先前在万兽场里，他为了护住身边的师弟师妹们，在发狂的八品灵兽五毒蝎身上吃了好大的苦头。 现在体内余毒未消，稍微动用灵力都足够他吃上一壶。 “师兄！”乔若欣慌了，赶忙丢下手上的法器上前去扶周瑾安。 周瑾安咽下喉间的腥甜，看着身边被他吓得没了脾气的乔若欣叹了口气：“师妹，长老面前，不得放肆。” 透过那张带着几分不服气的面容，周瑾安恍惚间好似瞧见了小时候的乔若欣。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他后面一向乖巧懂事的小师妹，竟会变得这般性情骄纵，目中无人，连他都有些拦不住了？ 莲玖这才瞥了眼周瑾安和乔若欣，心下却涌起一种莫名的晦涩感。 万余年前她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和雒南子偷偷溜下山时常常犯错。 那时的雒南子也是如同周瑾安这般，春风化雨地出来给她收拾烂摊子，再与她掰开道理细细地讲。 垂眼敛下眸中翻涌起来就有些压抑不住的复杂情绪，莲玖深吸了口气，继续朗声开口：“弟子身上的木符被人恶意损毁，万兽场里危险重重，无奈之下，弟子只得躲回秘境入口。” “谁料那入口处竟是有道被激活了的传送阵，借着那道传送阵，弟子才侥幸从秘境里逃了出来。” “突然爆发的灵兽潮与被人解开的封印……诸多种种，非熟悉万兽场者不能为之。” 莲玖眸光一厉，声音字字句句重重落在在场众人耳中，分外清晰：“还请长老们彻查此事。” 这一番话，就差直接明晃晃地指控揽月宗在武斗比试上动了手脚，背后目的不纯。 几位长老纷纷变了脸色，再望向空中的那群灵兽与乔廉恒时，目光都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虽然莲玖拿不出证据，可他们终究还是听进去了莲玖的这一番话。 毕竟四大宗门同气连枝，宗门之间虽有些小摩擦，但总体因为上古盟约在，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矛盾。 莲玖身为天衍宗的弟子，没必要针对揽月宗编出这么大的锅扣揽月宗头上。 对于莲玖说的话，他们算是信了六分。 乔若欣原本被周瑾安压下去的怒意又翻腾了起来，她猛地扭过头瞪着莲玖，张口愤愤欲言。 不过这次不等她和莲玖再对上，周瑾安就先一步按住了她躁动的手。 清冷的声音低了好几个度，周瑾安沉着面色，看向那个他一直很欣赏的弟子时难得没了笑意：“南宫连玖，你可知你现在说的东西，牵连的可是我宗整个宗门？” “如此大胆的言论，你能为你说的这些话担起责任吗？” 莲玖压下忍不住上挑的唇角，面上划过一抹迟疑与痛色。 她苦笑了声，转头与周瑾安直直对上了目光。 那双眸子清澈得仿佛没有半分杂质，对着周瑾安的质问和话中无形的压力，她不闪不避，眸光坚定。 “弟子在此起誓，若是今日万兽场之事与弟子见到的那名揽月宗弟子无关，愿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话音刚落，一道天雷轰然炸响，被灵兽群遮蔽的半空中，隐隐可见渗透进来的一点雷光。 莲玖膝下金色法阵炸开，耀眼的金光在此刻亮起，吸引了大部分弟子纷纷扭头看来。 这是天地法则，有人动用了誓言咒在发誓！ 誓言咒是最简单的术法，甚至不需要调动灵力，在玄冥大陆几乎人人都会。 可这不是什么可以随便使用的东西，若是稍有相违，施法者在修炼一道极其容易滋生心魔，致使修行有碍，难以寸进。 这东西，别人视如猛虎，恨不得一辈子都碰不上一点儿。 但上一辈子，莲玖混迹在各宗门时，为得各宗门的信任，在誓言上动手脚的事她可是信手拈来。 她起的誓里，可没说她说的话全是真的。 可不算和誓言相悖，天地法则处罚不了她 莲玖依旧跪在那儿，身板挺直，不卑不亢：“周师兄现在放心了吗？” 周瑾安抿了抿唇，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 四大宗门宗门交流大会，他专门负责万兽场这一项的布置，自然知道秘境中确实如莲玖所言，出现了意外。 为了不出纰漏，他昨日才又进场检查过，秘境中高品阶的灵兽的封印可都封得好好的，他差人一道布置的各种供给四大宗门弟子暂时避难的防线也都没有什么差错。 可今日进了这秘境，高品阶灵兽横行，他布置的避难防线不知何时被人恶意破坏，里边存放的疗伤丹药也被搜刮一空。 他想过这些意外说不定是封印出了什么问题，避难所说不定是凑巧被惊慌的灵兽们给破坏了。 他想过各种甚至有些离谱的可能说服自己，却独独没想过莲玖说的那样，是自家宗门的弟子在其中做的手脚。 他没有想。 也不敢想。 这项比试毕竟关乎着揽月宗宗门的脸面，原本他想的是等比试结束后，暗自上禀宗门再调查此事。 没想到莲玖竟会以这种方式将事情给捅了出来。 周瑾安沉默了，乔若欣也被莲玖惊到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忽地瞟了眼半空之中的乔廉恒。 大长老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想要扶起莲玖，却见莲玖忽地又是一拜。 她声音清冽，听在乔若欣耳中却分外刺耳。 “听闻万兽场中高品阶灵兽是被人封印住的，如今空中的灵兽品阶俱是不低，弟子斗胆猜测，它们身上许是还有什么线索，还请长老们让揽月宗的长老们手下……留些分寸。” 第274章 神兽出世 这话说得十分大胆，分明就是话中有话。 另一层的意思，无非就是在含沙射影万兽场灵兽出逃说不定就是揽月宗自导自演，想借用这一场“突然发生”的变故来掩盖自己在万兽场里的罪行。 原本被周瑾安拦住，努力地在克制自己的乔若欣也听明白了莲玖的意思。 她皱起眉，又按耐不住了：“南宫连玖，你是在怀疑这些事都是我揽月宗故意做的不成？” 莲玖挑着眼尾，连声开口说着弟子不敢，但那头却接连点了好几下。 扶着周瑾安的手一抖，乔若欣气得又要冲上前去和莲玖动手。 周瑾安却是攥着她的手，强行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后。 他抿了抿唇，深深地看了莲玖一眼，朝诸位长老行了一礼：“此事其中应当是有什么误会。” “揽月宗的落月剑阵以镇压为主，一般不会伤害到里边生灵的性命。” “不过既然南宫师弟有所顾虑，长老们自是可以传话给我宗长老。” “我揽月宗行得正坐得直，等解决了这场意外后，自会调查清楚给诸位长老一个交代。” 等的就是这句话！ 莲玖一直压着的唇角忍不住微微动了动，但面上还是维持住了那副慷慨大义的模样。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对于周瑾安主动顺着莲玖的话递出台阶的举动有些诧异，看向周瑾安的目光中隐隐带着几分欣赏。 周瑾安在四大宗门的名声向来不错，他胸襟宽广，待人接物向来都是知道轻重。 这样优秀的弟子，怕是揽月宗准备培养成日后留在宗门内的人才。 刚刚周瑾安自然是听得出来莲玖话中的质疑针对性之强，知道莲玖提出来的的猜测对揽月宗很是不利。 对于莲玖说的这些话，他也听得很是恼火。 但这个时候他若是和乔若欣一样，因着心中被无端泼了脏水的愤懑和莲玖吵起来，只会让在场的长老们偏向莲玖，更加怀疑揽月宗真的做了什么。 所以他没有和莲玖起冲突，而是顺着莲玖提出的顾虑递过台阶。 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到礼数周全。 如此坦坦荡荡的做法，反倒让在场的长老们打消了些心中的怀疑，高看了他一眼， 紫云长老目光赞叹地看了眼周瑾安，和几位长老对视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抬手结印，手上灵光一闪，靠在嘴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后，就将这道灵光弹了出去。 灵光在空中分列成九道，迅速飞向八个方位的揽月宗长老和半空中的乔廉恒。 传音入耳。 半空之中的乔廉恒身形一顿，远远朝长老们的方向望来。 思及方才紫云长老传音的内容，他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颔了颔首。 八位列阵长老接收到他的信号，纷纷抬手结印，朝空中的落月剑阵又打出了一道灵力。 剑阵之中，原本追着灵兽们砍的剑气在这八道灵力没入之后，便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剑阵之中。 里边的灵兽少了一份威胁，压力瞬间轻松了不少。 眼见着灵兽们在剑阵中得以喘息，莲玖顺着大长老伸出的手站起了身。 如此一来，剑阵中的灵兽们估摸着还能再坚持一会，撑到苏恒允他们几人动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演武场上的众人重新将目光投回了半空之中的法剑阵，周瑾安身后的乔若欣却有些心神不宁。 她抬眼望向乔廉恒，又扭头看了看周瑾安，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在心中缓缓成型。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周瑾安忽地回头看向乔若欣，正好撞上她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 周瑾安自小就被揽月宗收到门内，与乔若欣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十分熟悉。 何况乔若欣素来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有什么情绪会全都写在脸上。 现在她这副模样，他自然看得出来乔若欣心里藏了事。 而且大概率还不是什么好事。 碍于各宗门长老们在场，周瑾安没有立刻就去询问乔若欣怎么回事，而是拍了拍乔若欣搭在他胳膊上的手以作安抚，心中暗暗多留了个心眼。 半空中反抗的灵兽越来越少，似是认命了般，它们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 八位长老见状就要变阵，将阵法中的灵兽驱赶回万兽场。 这时，不远处轰然传来了一声炸响。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动静。 有了第一声和第二声，就有第三声和第四声。 此番动静过后，发出声响的那四个方位骤然升腾起一道金光。 金光呈柱状，直冲云霄。 佯装着同其他人一样望向四周，莲玖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弟子中那四个悄然隐没人群的身影。 成了！ 那忽然升起的四道光柱之中，隐隐有着什么东西在其中游弋。 忽地一声唳鸣，南方的光柱之中缓缓出现一只顶有鹿角，尾羽华丽，浑身被火焰裹挟着的赤鸟。 其它三道光柱中游走的身影也缓缓显形，与那八位长老剑阵中位于四方主位的神兽一模一样的灵兽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随着灵兽们身形的显现，四股若有若无的威压远远传来。 “神，神兽降世！” 有弟子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一声落下，演武场上登时沸腾了起来。 要知道，那可不是落月剑阵中的神兽虚影，而是实打实的神兽本尊！ 可是神兽血脉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怎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 而且一出现还出现了四只？ 纵是白日，四道光柱的光还很是显眼。 弟子间的吵嚷声惊动了维持着剑阵的长老们，他们心下一惊，也忍不住往那四道光柱望去。 就是这个时候！ 趁着场上所有人都被四道光柱分了神，隐没在人群之中的火麟爪子在地上一拍，身上的血脉气息当即倾泻开来。 周遭的修士只觉得陡然间升腾起了一股寒意，倒没多少其他的感觉。 但落月剑阵中，那八道虚影却被这威压震得颤了颤。 它们毕竟不是本尊，根本抵挡不住火麟身上的血脉压制。 没一会，那些虚影被火麟都给压制得钻回了法剑之中。 察觉到剑阵中的变故，八位长老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心下大骇。 难道……真的是神兽出世了？ 第275章 灵兽突围 借着那四道光柱上神兽的掩护，火麟的存在没有被人发现。 剑阵中的灵兽们感知到熟悉的气息，一改先前的颓靡模样。 是万兽场里的神兽大人！ 它没有放弃它们！ 它来救它们了！ 丧失了斗志的灵兽们再次振作起来，它们对自由的渴望，在此刻重新点燃。 以一头十阶的暴雪狮为首，灵兽们一齐朝着威力大减的落月阵发起了攻击。 没有歇斯底里的嘶吼，有的只是沉默无声，在剑阵上炸开的纷杂灵力。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八位长老想要补救的时候，落月剑阵已经被灵兽们撕开了一道口子。 灵兽们的狂轰滥炸之下，位于西北方向的那把法剑被灵兽们集体攻击打飞了出去。 控制着那把法剑的长老忍不住跟着踉跄两步，捂着胸口吐出了血。 剑阵既成，法剑与长老们紧密相连，法剑所受的震荡会返回一部分到长老们身上。 那长老受不住灵兽们的的合力一击，吐血之后很快就晕了过去。 维持落月剑阵的其余七位长老状态也称不上好，他们勉力站稳，却再抵御不得。 半空之上的乔廉恒见状，再顾不得其他，从储物戒中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剑，御剑朝着重获自由的灵兽们拦去。 这一变故，让原本惊讶于神兽出世的演武场上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落月剑阵已破，揽月宗显然是没有办法靠着自家宗门的力量去收拾这场“意外”。 莲玖身后的长老们不好再干看着，也纷纷御剑腾空，纵身飞向乔廉恒。 “这是怎么回事？” “灵兽们怎么冲出剑阵了！” “莫非这场异动……和神兽出世有关？” “……” 莲玖朝身边的周瑾安微微拱手，算是为先前的唐突赔罪，便转身朝弟子中走了过去。 周瑾安盯了好一会莲玖没入弟子中的背影，这才若有所思地看向一脸惊愕的乔若欣。 现在身边没有长老们在，没有那么多顾虑，周瑾安直接就拉着乔若欣往一边的角落走。 他一脸肃然，看着不明所以的乔若欣，开口问道：“师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乔若欣面上神色有些慌乱，别开脑袋避开周瑾安的审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混入弟子群的莲玖很快就找到了火麟，苏恒允几人也早早地集合在那里候着。 抬头看向试图拦住灵兽，却被灵兽们逼得节节败退的人影，莲玖心情不错地揉了揉火麟的小脑袋。 挣脱剑阵的枷锁，灵兽们重获自由，它们的怒火，就凭面前的这些长老可挡不住。 那头为首的暴雪狮被烈倨鹰载着扑向乔廉恒，尖锐的利爪撕扯开乔廉恒挥向它的水龙卷，重重落在了乔廉恒身上。 这一击是暴雪狮狂躁状态下的一击，若是乔廉恒躲不开，硬碰硬的话很有可能危及性命。 他犹豫了一瞬，看着越来越近的利爪，身前忽地祭出了一件法器。 那是一块有半人大小，上边篆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四角却有些破损了的盾牌。 暴雪狮的这一击悉数被盾牌挡下，甚至弹反了部分威势，将它差点从烈倨鹰身上掀翻。 盾牌的出现和重新收回只在瞬息之间，没一直在关注乔廉恒的人几乎不会发现，只会以为暴雪狮的那一击拍到了乔廉恒身上，被他堪堪抵挡住了。 但离乔廉恒最近的那名振刀宗长老见他有难本想出手相帮，没想到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酝酿着灵力的手顿住，他愕然望向乔廉恒身上那盾牌消失的地方。 “原野……” 就是这一刹那的分神，那位长老当即被灵兽掀飞了出去，重重摔在演武场上，惊得振刀宗的弟子忙不迭地跑过去查看情况。 其他的长老状况也不是很好，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的带队长老一般都是由各宗门内的管事长老带队，他们的修为素来并非是宗门内最顶尖的存在。 让他们对上这么多高品阶的灵兽……自然很是吃力。 何况这些灵兽并不恋战，只想冲开包围圈，逃离这个地方。 他们怎么可能拦得住？ 如同莲玖猜测的那样，灵兽们很快就撕开了长老们的防线，浩浩荡荡地朝着西北方向逃离。 位于四个方位的光柱发出的光晃了晃，那四根光柱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有些透明。 盘踞在其中的神兽也不动了，僵直静止在那儿。 在众目睽睽之下，里边的“神兽”和光柱没有任何预兆地，陡然消散。 “神兽不见了！” 演武场上的弟子惊慌的呼声此起彼伏，谁也没有注意到灵兽们撕扯开防线的时候，莲玖怀中的小兽兀自低吼了两声。 随着灵兽们的撤离，演武场上被那群灵兽所遮蔽的天空又宽敞了起来。 但此时夕阳暮垂，余晖下隐约可见方才为拦住灵兽群，灵力狂轰滥炸后对演武场造成的混乱模样。 事已成定局，揽月宗再不甘也挽回不了痛失高品灵兽的事实。 乔廉恒和长老们飞身回到演武场上，原本还在嘀嘀咕咕的弟子们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没人会想到今日的武斗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也没人会想到揽月宗那非危急时刻不会使用的落月剑阵，会被这群灵兽给强行破开。 乔廉恒面色苍白，可那神情却沉得仿佛要滴出墨来。 他深吸了口气，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转头看向几位身上多少也带了几分伤势的长老们，语气有些不善：“敢问几位长老，先前要我揽月宗改阵的重要缘由是什么？” 刚刚将灵兽困在落月剑阵时，若不是紫云长老忽然传音入耳，说是有很重要的事和阵法中的灵兽们有关，让他们莫要伤了里头的灵兽，他们早就将这群灵兽给收拾了。 哪里还会有现在的这些破事？ 没想到乔廉恒会是这个态度，几位长老被他说得面上的神色都难看了起来。 紫云长老皱起眉，正要开口解释，一边被振刀宗弟子搀扶着的那位振刀宗长老冷哼着打断了他：“乔宗主好生威风，这是在质问我们？” 第276章 流沙长老 瞥见那长老面上的愤懑之色，乔廉恒像是想到了什么，背上陡然升起了一阵寒意。 莫不是方才情急之下，他祭出的盾牌给人看见了？ 思及在场弟子众多，乔廉恒强行掩住心下的慌乱，稳了稳心神。 他避开那长老的目光，尽量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宗万年来圈养的灵兽因临时变阵，导致没能及时控制，集体出逃，现在晚辈不过是问上一句，流沙长老怎么这么大的脾气？” 乔廉恒这话算是在解释自己方才为什么失态，却还是掩不住其中的怨怪。 流沙长老没理会他话中那隐晦的意思，听到乔廉恒最后一句话，没忍住轻嗤了声。 那双浑浊的眸子里似是积压了许多复杂的情绪，他胡子一抖瞪向乔廉恒：“你和我说脾气？谁还比得过乔宗主当年的脾气大？” “你别忘了，二十年前的四大宗门交流大会，老夫可是也在场上！”流沙长老越说越激动，竟是直接伸手指着乔廉恒，不客气地张口就翻起旧账，“那年你记恨输给我宗弟子，仗着自己……” 眼见流沙长老越说越激动，乔廉恒面色难看又难堪。 当年他闹出来的事，只要是宗门内长一辈的人怕是都还记得。 可是自从他接任了揽月宗宗主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提起那些陈年旧事。 一旁的紫云长老见场面有些失控，不得不重重咳了两声，打断两人：“弟子面前，当年的事先莫要再提。” 紫云长老这一提醒，流沙长老才闷闷地闭上了嘴。 但他面上的神情还是臭得很，横了一眼乔廉恒后，竟是直接甩袖离去。 不过离开前，他还不忘扫了眼乔廉恒，留下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乔宗主，原野的事，我等着你给我一个交代。” 流沙长老走了，场上的气氛还是不见好转。 紫云长老左右看了眼，瞧着没一个长老愿意开口，这才有些无奈地出言解释道：“方才有弟子禀报，今日比试中，有人在秘境里动了手脚。” “我们几个是考虑到那群灵兽身上说不得有什么线索，所以这才传了音。” 乔廉恒拢在袖中的手一僵，各种乱七八糟的坏消息全聚在一块，让他心下的躁意更甚。 他安排进去的弟子从秘境里出来后，状态并不好。 在那人昏厥过去前，只来得及将秘境中发生的事简单地和他说了一嘴。 他说已经将周天承重伤，最后逼至跳崖，估计尸体已经凉透了。 但受独眼蛇群围困，没能找到机会对莲玖动手。 不过在出来前，他解开了封印引发灵兽潮，想来是能将秘境中的莲玖折腾一顿。 说不得运气好，还能让她无声无息地永远留在秘境之中。 可在方才见到周天成还活着的那一刻，他就发现事情很可能会脱离他的掌控。 只是想到周天成那怕死的性子，他又忍不住抱着赌周天成应当不会把事情闹大的想法。 沉默了半晌，乔廉恒才皱着眉开口问道：“是哪个弟子禀报？” 话虽这么问，但他的目光已经朝着弟子们身上扫过，落在正和莲玖小声嘀咕着什么的周天成身上。 周天成和他安排的弟子有过正面交手，如今那弟子昏迷着，他没办法从那弟子口中得到更多秘境里的细节。 但他猜测，紫云长老口中的弟子，多半就是死里逃生的周天成了。 一直瞧着乔廉恒的长老们没有错过乔廉恒那扫向弟子间的目光，天衍宗的大长老更是发现他看的方向上的人，赫然是莲玖和周天成。 眼见着乔廉恒的目光越发晦暗不明，大长老当即没好气地开了口：“方才流沙长老有句话我看是真没有说错。” “乔宗主，你这脾气还是得再改改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乔廉恒心下一凛，忙垂眸掩住眼底的那抹杀意，拱手朝几位长老抬手赔了个礼：“今日宗门遭此变数，晚辈多有失礼，还望几位长老见谅。” 见这人还不算失了理智，大长老只是斜眼别开目光，轻哼了声，面上的神色才有所缓和。 他可不希望一会说出禀报的人是莲玖后，让乔廉恒给莲玖记上一笔。 毕竟乔廉恒的小心眼和报复心，在当年的四大宗门里可是出了名了。 要不是当年的修士大多都已经不在此界，乔廉恒这宗主之位，怕是都坐不安稳。 原本再见到乔廉恒时，他还以为乔廉恒继任揽月宗宗主之位这么多年，脾性应当是被磨得差不多了。 可就凭方才他与流沙长老的争执，还有他对他们几个长老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乔廉恒还是当初那个乔廉恒。 只不过现在的乔廉恒披了一层揽月宗宗主的外壳，行事多了些顾忌罢了。 在场的长老落在乔廉恒身上的目光也有些复杂，他们大多都是听说过二十年前发生的事的。 一时间在场的气氛又有些僵住，还是一向性子温和的紫云长老叹了口气：“天衍宗的南宫连玖，且过来回话。” 刚和苏恒允几人商议完晚上会面的时间，听见紫云长老唤她，莲玖便闭了嘴。 朝苏恒允几人招了招手，抬眼示意周天成跟上，莲玖就抱着火麟，施施然从弟子中穿行而过。 在众弟子各异的目光注视下，莲玖先是在人群中拐了个弯，接着脚步骤然一顿，朝弟子中忽地伸手一扯，将一脸茫然的张安给拽了出来。 不等张安作何反应，她径自将人拖着往长老们面前走。 被莲玖拽在身后的张安一抬头，猝不及防地与跟在莲玖身后的周天成对上了视线。 他皱起眉，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先前处处忍让他的周天成忽地朝他勾起唇角，笑容之中竟莫名带着几分怜悯的意味。 等张安反应过来想要挣开莲玖的手时，几人已经到了长老们面前。 莲玖放开了张安，朝几位长老浅浅行了一礼：“方才弟子与师兄细细商谈过后，发现张师兄与那人的关系匪浅。” “现在弟子将人带了过来，长老们想问什么直问便是，说不定他也会知晓一二。” 刚站稳的张安：“？” 第277章 我有证人 乔廉恒闻言扫了眼张安，确认对这个天衍宗弟子没有印象后，转头看向眼前这两个命大没有死在万兽场里的弟子。 这两人是想搞什么花样？ 紫云长老示意莲玖将先前说的话当着乔廉恒的面又说了一遍，莲玖挑着重点讲完，她身后的揽月宗弟子就先站不住了。 “你口口声声说是秘境里的灵兽潮是我揽月宗弟子做的手脚，有什么证据？”一个揽月宗弟子从弟子人群中挤了出来，义愤填膺地瞪着莲玖。 莲玖敛眼掩住眸中的笑意，摇了摇头，语气很轻：“我没有证据。” 那弟子听莲玖这么说，原本气愤的面容上更添了几分恼怒，看着莲玖的目光越发不善。 他认得莲玖，知晓她就是炼药比试赢过宋允，夺得第一的那个弟子。 揽月宗在炼药一道一向是其他宗门都鞭长莫及的存在，这次莲玖展露锋芒，可算下了揽月宗好大的面子。 所以当认出面前的人是莲玖时，他才会如此生气。 就在那弟子正要开口的时候，莲玖忽地抬起了头，一把拉过周天成：“我没证据，但我有证人。” “周师兄被那人打成重伤跌落山崖，所幸那儿有一处石台，才侥幸逃过一劫。” 周天成被莲玖拉过来后，干脆利落地朝面前的长老们就是一个下跪磕头。 他红着眼，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弟子进入秘境后，令牌被夺，还被人一路追杀，险些连性命都给丢了。” “在坠下山崖前，弟子亲眼目睹那人捏碎了块木符，随后整个秘境的灵兽们就陷入了暴动之中。” “那人与我宗弟子张安是表亲关系，正是揽月宗弟子。” “弟子从未得罪过这人，先前也从没有任何交集，不知他为何要对弟子痛下杀手，也不知他为何要在秘境中做这些手脚。” “还请长老们为弟子做主！” 周天成语速极快，不过几个呼吸间，他就叭叭地将话给说了个遍。 原本满腔怒意的弟子神色愕然，讷讷地张着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目光在莲玖和周天成身上转了转，瞧着他们身上款式差不多的弟子服，眸光微动：“你们都是一个宗门的弟子，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说辞！” “何况他说了这么多，有什么证据能证实他说的话吗？” 莲玖不慌不忙地看向几位长老，抬手朝几位长老又行了一礼先作告罪，扭头直勾勾地盯着那名揽月宗弟子，冷笑了声。 “这位师兄说得好没道理，四大宗门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身为天衍宗弟子，平白无故给揽月宗泼脏水做什么？” “而且……师兄是看不出来我们两个身上的狼狈？” “就说周师兄，身上的弟子服都破烂成什么模样了？” “我天衍宗外门弟子服勉强也能算得上是件黄阶的防御法器，众所周知我们宗门手头上并不宽裕，一件法器对我们来说都弥足珍贵，这般惨状总不能是我们自己搞出来的吧？” “再者说，周师兄衣袍上边的血渍若是看不到，这刺鼻的血腥味你也闻不到不成？” 一连串的发问咄咄逼人，比刚刚周天成语速还要快的话从莲玖口中接二连三蹦出，字字句句都带着别样的压迫感。 被莲玖震慑到，那弟子忍不住退了半步，再开口时语气不自觉弱了许多：“可，可你们确实拿不出证据……” 莲玖看向周天成，周天成目光落在身边的张安身上，伸手一指：“但我还有人证。” 被周天成指到的张安一脸茫然地抬起头，还有些分不清目前的局势。 什么追杀？什么灵兽潮？什么揽月宗弟子？ 不是周天成换了他传送木符，表兄追上去教训他，后来灵兽潮爆发，他们就此失散了吗？ 怎么周天成现在跪在这里一副受害人的模样？ 信息量太大，他还有些绕不过来。 瞥见张安身上一样属于天衍宗的弟子服，那弟子下意识地就开口反驳：“那也是你们天衍宗的弟子，做不得人证！” 似是知道他会这么说，周天成轻嗤了声，朝面前的长老们又磕了个头：“先前弟子刚入万兽场，是与张师兄一同跟着揽月宗的几个师兄师姐同行。” “张师兄的表兄冲弟子发难时，在场的还有好几个揽月宗弟子，弟子虽与他们不相熟，但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还请长老们允许弟子将他们唤出来对峙。” 这话一出，那弟子只得噤了声。 几位长老没有动作，只是彼此对视了眼后，便齐齐将目光投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一声不吭的乔廉恒身上。 乔廉恒笼在袖中的手暗自攥着，上边的青筋隐隐若现。 但他面上不显，甚至没有开口，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现在这种情况，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若是不同意，不管周天成问出来的结果如何，怕是都得落了他人口舌。 在一旁围观的其他三大宗门的弟子们很默契地纷纷退向两边，莲玖几人面前很快就只剩下揽月宗的弟子们。 这些弟子中有几人目光飘忽，躲在后头不敢抬头。 周天成起身看着面前的人，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就是这些人在秘境里的时候帮着乔廉恒的走狗把他给围了，当时若不是他脑子好使，怕是早就栽在那儿了。 伸手将那几个揽月宗弟子从人群中指了出来，周天成这才回身朝长老们虚虚行了一礼：“就这些人了。” “在秘境里那人对弟子出手，夺弟子令牌时，这些人都曾亲眼目睹。” 心知这件事怕是闹大了，这群被周天成指出来的神色间都有些慌乱。 在上边的几位长老见状，眉头不由得皱的更深了。 若事情真按周天成所说的这样，那这些弟子在周天成遇袭时，充当的是什么身份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毕竟四大宗门间也没什么大矛盾，若是遇见周天成遇难，这些弟子正常来说应当会出手相帮。 可看他们现在这副模样，再联系周天成说自己被一路追杀还险些丢了性命，他们十有八九选择了袖手旁观。 甚至还可能……帮了那人一手。 第278章 五长老发怒 眼见着身边的长老们神色变换，乔廉恒不得不上前先一步出声问道：“方才这位天衍宗的弟子所言，可是真的？” 明明这话没有任何起伏，也不带什么情绪，那群弟子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们头垂得更低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虽然他们不知道乔廉恒是什么意思，但想到先前在秘境里发生的事，心下就很是忐忑。 在秘境里的时候，曹师兄说张安的木符被人动了手脚，动手脚的人是周天成。 可周天成也说了，他根本没机会去置换木符，若真有人动手，那也是揽月宗的人才有机会下手。 两人的话都很在理，所以后面两人离开，他们没有跟上去。 他们不是傻子。 兹事体大，他们实在不敢跟。 毕竟曹桦和分发揽月宗弟子木符的严业两人关系素来要好，万一…… 他们不敢深想。 现在在场的不仅有自家宗门的弟子长老，还有其他宗门的人。 这些事要是说出来，揽月宗必是面子里子都给丢了。 所以他们没人敢吭声。 可他们没有反应，却胜过有反应。 天衍宗的五长老掀起眼皮，瞧了眼场上的揽月宗弟子，又看向面上神情已经有些僵了的乔廉恒，不由得冷哼了声，“乔宗主，今日你们揽月宗，可真是让老夫开了眼界！” 这话算是说出了在场所有长老们的心声，五长老脾气本就不算好，实在懒得再继续听眼前的人一来一回掰扯。 他斜眼睨着面前的揽月宗弟子们，毫不客气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了条九尺长鞭：“乔宗主若是问不出来，老夫不嫌麻烦，可以代劳。” 那九尺长鞭的鞭身并没有多宽，只是整条鞭从头到尾，处处附着倒刺。 五长老本来就是是天衍宗的执法堂长老，只是因自身修习的功法，常年觉着困倦，平日里才看不出什么威势。 可这次他似是真动了怒，取出执法鞭后，身上的懒散劲悉数散去，逼人的气势下，那群揽月宗弟子又是抖了一抖。 乔廉恒只觉着眉心隐隐作痛，抿了抿苍白的下唇后，斟酌着拒绝：“我宗弟子，就不劳长老费心了。” 这话说的很直接明白，但五长老并不准备给乔廉恒面子。 他瞥了眼乔廉恒，意味深长地讥讽道：“乔宗主倒是护着自家弟子。” 这话明摆着在阴阳他。 乔廉恒的脸色越发难看，五长老伸手指向莲玖和周天成，也学着他直截了当地将事情挑明：“可我天衍宗弟子也不能不明不白受了委屈。” “既然乔宗主不愿老夫插手，那烦请乔宗主尽快调查好此事，给我们一个交代。” 说完他顿了顿，视线划过那个最先站出来质疑莲玖的揽月宗弟子，又补上一句：“调查已经有的线索，可比逮着受害的弟子盘要证据来得重要。” “这点道理，不用老夫多说吧？” 五长老这话攻击性之强，长了耳朵的都听得出来。 乔廉恒虽然年岁与在场的长老们相比，是差了几辈，但他毕竟也是一宗之主，五长老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这话，不免也有些失了妥当。 轻咳了两声，大长老作势走到五长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且少说两句，我们要相信乔宗主。” 五长老这才收起执法鞭，顺着大长老搭的台阶见好就下。 周天成没忍住抬头瞧了眼自家长老们，唇角有些按耐不住地往上扬起。 大长老这话看起来像是在劝说五长老，可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这“相信”二字，实际上也是在无形地给乔廉恒施压。 乔廉恒艰难地在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朝五长老微微拱了拱手：“晚辈受教。” 没料到五长老会为他们出头，莲玖略有些诧异地看向这个平日里总半阖着眼的老头，却正好与他目光撞了个正着。 不同于方才那样似是带着几分怒意，气场全开的模样，五长老的眼底竟是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莲玖心下一咯噔，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几分，眼底的惊讶迅速换上恰到好处的感激。 五长老没看出什么异样，盯了一会莲玖后就收回了视线，又半阖起了眼。 天衍宗的两位长老这一发怒，加上目前的局势对自家宗门很是不利，乔廉恒控制不住事态的发展，只得硬着头皮将事情揽了下来。 “今日之事事关重大，但口说无凭，只由这两个弟子的一面之词来做定夺，多少有失公允。” “不过请诸位长老放心，我揽月宗定会彻查此事，给诸位一个交代。” 听到乔廉恒的这声承诺，周天成心下一喜。 乔廉恒要调查万兽场的“真相”，就没什么机会来找他的麻烦。 加上他在几位长老面前露了脸，这人想动他，怕是没那么容易。 思及此处，周天成忍不住看向身边的莲玖，心下五味杂陈。 没想到他竟是被这个他先前想要除去的人又救了一次。 见事情再僵持下去也不会再有什么结果，长老们纷纷默许了乔廉恒的处理方式。 乔廉恒心中的气却没有松懈半分，一直藏于袖中的手紧紧绷着，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因太过用力，手上已经添了多道了伤口，但他依旧尽量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开口宣布武斗比试结束，让众弟子散场。 等弟子和长老们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控制不住沉下了脸，御剑腾空径自往亲传院飞去。 莲玖和许巧几人一起回小院的路上，周天成一反先前能躲着莲玖就躲着莲玖的态度，跟在了他们身后。 他跟着就跟着，也不开口与他们搭话，看得许巧都诧异地回头瞅了好几眼。 暮色渐垂，揽月宗从长老到弟子都还在忙着收拾今日比试出的意外。 等他们处理好了残局，也没什么人再有赏花吟月的心思，基本都回了自己的住处。 月色当空之时，几道身影飞身掠向揽月宗山门。 他们自不同的小院出来，去的却都是宗门外的西北方向。 第279章 是个剑痴 “南宫师弟，它们不会攻击我们吧？”出了揽月宗宗门，周朗才开口问向身边已经恢复了许多的莲玖。 没有质疑莲玖能不能真的让那群灵兽聚在她所说的地方，而是担忧届时会不会被灵兽攻击。 周天成瞥了周朗一眼，没想到这人对莲玖竟会这般信任。 莲玖抱着火麟，朝周朗浅浅一笑：“周师兄放心，它们很乖的。” 在秘境里，这群灵兽的老巢可是被她薅得个精光都没见它们发什么脾气。 莲玖摸了摸手上的储物戒，心下有些感慨。 这群灵兽，真是她见过最温顺、最可爱的一群灵兽了。 听到莲玖这话的其余几人纷纷沉默，只有周朗松了口气，张口就夸着莲玖：“我本来还在担心要是惹了那些高阶灵兽不高兴，一巴掌把就我拍成肉泥。” “有南宫师弟这话在，那我就放心了。” 御剑跟在周朗身边的周天成脚步一个踉跄，险些从飞剑之上跌落。 不是，你放哪门子心啊？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周朗另一边的许巧抿了抿唇，看着他那憨厚的模样，有些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 苏恒允懒懒地瞥了眼莲玖，倒是没说什么，纪明辰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被莲玖抱在怀中打着呵欠，似是有些困乏的小兽，眸底神色微深。 几人很快就到了揽月宗外不远处的一处山腰之上，刚一落地，莲玖怀里半睡不睡的火麟睁开了眼睛，朝周围低声吼了吼。 几人在原地等了没一会，就陆陆续续有灵兽从树林深处朝这边赶来。 这些灵兽身上都伤痕累累，最前面的暴雪狮的前爪上更是还有个拳头大的伤口在往外渗着血。 许是怕暴露了位置，飞行灵兽没有一只飞在半空之中的，全都是一蹦一蹦地跟在走兽身边。 方才一战，灵兽们虽然逃了出来，可身上受的伤并不轻。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鼻尖，那几头九阶和十阶的灵兽从灵兽群中走了出来，每走一步，那迎面而来的杀伐气息就越重。 为首的暴雪狮最后在几人面前不远处站定，呼吸间的湿热气息很快就将他们包围，周朗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抓着许巧退了半步。 这就是……莲玖口中很乖的灵兽？ 他怎么感觉这灵兽都不用一爪子，随便吐口气都可以把他们打飞了？ 这就是来自十阶灵兽的威慑感吗？ 其他人的心思和周朗差不多，不过他们不像周朗信了莲玖的话，倒没有人像他这么失态。 只是他们瞧着面前数量越来越多的灵兽，不免也有些惊讶。 先前莲玖和他们说能把灵兽们救下来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莲玖最多能留个十几头就已经很多了，没想到竟会这么多。 他们这小师弟，是把刚刚演武场上逃出来的灵兽都给找来了？ 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那只在秘境里被莲玖和火麟抓去当坐骑的烈倨鹰不知为什么，也跟着几头高品阶的灵兽们凑在最前面，看见莲玖时还激动地朝她扑棱了几下翅膀。 原先它是看不起这个人类的，屈服于莲玖也只是看在火麟的面子上。 可自莲玖带着它们逃出万兽场的那一刻，它对莲玖就只剩下满心的感激与崇敬。 莲玖认出了它，瞧着它那不知被谁的剑气斩伤，一眼看去都可以见到里边白骨的翅膀，伸手给它丢了颗回神丹。 先前破阵的时候她用完了补气丹，可这回神丹可还剩下一大把。 丢完后她就又从储物戒里取出好几瓶，将丹药倒出来后，用灵力包裹着送到每只受伤的灵兽面前。 灵兽们瞧着莲玖的目光更热切了，一只只乖巧地在莲玖几人面前排排坐了下来。 见灵兽们已经到齐，莲玖的丹药也送完了，她收好丹药瓶子，直接道明了来意，“其实将你们召集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师兄师姐们的修为已经到了寻找合适的契约灵兽的时候。” 原本一头头很认真地听着莲玖的话，正在调养伤势的灵兽们猛地一个激灵，看着莲玖的目光都抖了抖。 只见莲玖唇角轻勾，朝它们温柔地笑了笑：“当然，契约嘛，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 “要是有不愿意的，把丹药吐出来就可以离开了。” 服下入口即化的回神丹，正满心欢喜地调养的灵兽们：“……” 它们齐齐朝莲玖怀里地火麟看去，却发现它已经在莲玖怀里闭上了眼，正在假寐。 火麟没有动静，但灵兽们还是没有兽敢动弹一下。 吓唬完灵兽们，瞧着它们那哀怨的小眼神，莲玖这才心满意足地回过头看向身后有些呆愣住的许巧几人。 她收起面上的笑意，难得严肃地开口：“师兄师姐，今日你们出手相帮，种下了因，现在与这群灵兽聚在这里，就是回报你们的果。” “可与契约一头灵兽和获得一件法器是不同的，灵兽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法器可以强求，但灵兽不行。” “它们就在这儿，你们若是能获得它们的认可，与它们缔结契约自是最好，若是不能……” “还是莫要强求的好。” 这番话说得婉转，话里的意思却很是清楚。 不过就是说她答应的已经做到了，至于能不能收服灵兽还得看他们自己。 还有就是……不要强迫这群灵兽。 苏恒允抬眼看着身前的灵兽群，轻嗤了声：“你说的很好，但有句话你说错了。” 莲玖挑了挑眉，侧首看向苏恒允。 只见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碧霄剑，在手里掂了掂。 伸手在剑身抚过，苏恒允面上的神情，是认识了这么久以来，莲玖从未见过的柔和。 “法器可不是什么低贱玩意儿，和灵兽一样，也不能强求。” 没料到苏恒允会说这种话，莲玖唇角一僵，沉默得震耳欲聋。 许巧慢慢挪到莲玖身边，小声地凑到她耳边给她解释：“咱们大师兄在宗门是出了名的穷和抠搜。”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把自己所有的身家，全砸他这把剑上了。” “外人只知道大师兄争强好胜，却不知道他还是个剑痴。” 莲玖没有吭声，她瞧着面前的苏恒允，忽地想起了从古灵镇出来的时候，苏恒允那不自然的神情。 怪不得。 第280章 灵兽撤离 莲玖和火麟没有待在原地去看苏恒允他们是怎么和那群灵兽磨合的，而是抱着火麟在附近布了简单的隔绝阵，就近找了棵树，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 靠在树干上，她从储物戒里取出了先前在石墓里取得的那五枚雒南子留下的储物戒。 那两个有禁制的储物戒她还是打不开，但储物戒上繁杂纹络间隐隐流动的月华，美得惊人。 心思转了转，莲玖将放了阵法书的储物戒单独取了出来，其余的储物戒给重新收好。 接着她又从怀中取出了颗巴掌大小的夜明珠，就着夜明珠微弱的光芒，听着耳边的时不时传来的打斗声，和古意钟里的叶步思一同钻研起了阵法。 直到天光破晓，那边的动静才小了下去，莲玖收好阵法书，若有所思地从树上下来，朝许巧他们走去。 不得不说，雒南子真的有当好师傅的潜质。 这几本阵法书里的注释简洁明了，繁杂的阵法结构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说得分外透彻。 莲玖的思路，又被打开了许多。 重新回到先前与灵兽们相聚的地方，莲玖一过去就瞧见苏恒允和那头暴雪狮正排排躺在地上。 从莲玖所在的位置看去，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手里的碧霄剑的剑柄处，竟是磨了个边角。 精疲力尽的一人一兽大眼瞪小眼，苏恒允全然不了平日里的懒散模样，他咬牙切齿地朝暴雪狮翻了个白眼：“不是十级灵兽吗，怎么连我一个小小青阶都打不过？” 回应他的是暴雪狮勉力挣扎着，颤巍巍爬起身后的一声低吼。 但许是伤势太重还没调养过来就又经受了一场恶战，它这道吼声有气无力的。 莲玖眼角抽了抽，茫然地挪开视线，朝抱着一只赤练狐幼崽的许巧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许巧和周朗几人似是有些麻木了，见莲玖看来，她轻咳了声，才轻声朝莲玖解释道：“大师兄和暴雪狮打斗时，暴雪狮一爪子蹭花了碧霄剑的剑柄，惹怒了大师兄。” “然后他嗑了从三师兄那里顺来的逆脉丹，暂时强行突破了青阶，一举提升到蓝阶中级。” “他和那暴雪狮打了很久，这才堪堪停手。” 莲玖抿了抿唇，瞧着苏恒允眼底那实打实的愤懑之色，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逆脉丹对炼药师的要求不低，受限于材料难寻，更是一丹难求。 此外，服用它的副作用也大的很，寻常修士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使用这东西的。 苏恒允这一服用，怕是得至少瘫上一整天。 他到底是有多爱护他那把剑啊？ “你们之后要去哪，给我留个信。”感受着身体最后那一抹气力的流失，苏恒允面色苍白，但还是朝那暴雪狮微微昂了昂头。 “等我修为再上去几分，等你伤势养好了，届时咱们再堂堂正正地打上一场。” 暴雪狮没有吭声，而是扭头朝莲玖看来。 莲玖瞧着纪明辰将软绵绵的苏恒允扶了起来，满眼复杂地替暴雪狮开口回答：“它们要启程去魔兽渊。” 玄冥大陆四大险地之一的魔兽渊，却是这群灵兽的好去处。 苏恒允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看向暴雪狮的眼底划过一抹战意：“你等我。” 暴雪狮轻蔑地抬起头，低低吼了两声，似是答应了下来。 这个不自量力的人类真是好大的胆子，他真以为它打不过他吗！ 要不是顾忌着他似乎与莲玖关系不错，怕伤了他会得罪神兽大人，它也不至于和他打的时候束手束脚的。 毕竟它就算伤势再重，一巴掌过去也有得苏恒允好受！ 既然这人这么想找揍，那它就成全他！ 反正到时候莲玖和神兽大人应当不会在场，它收拾苏恒允根本没在怕的！ 到时候它要让这个人类，为他的不自量力付出代价！ 莲玖唇角微勾，在眼前的几人身上扫视了圈，惊讶的发现只有许巧和纪明辰与灵兽们互相看对了眼。 许巧怀里的是一只五级的赤练狐幼崽，等它成长起来，品级可以自然成长到七级。 再往上突破，十级也不是没有希望。 只不过她现在才绿阶巅峰大圆满，还契约不得，只能学着莲玖和火麟的，将赤练狐抱在怀中。 至于纪明辰，他选的竟是一只四级的遁地鼠。 遁地鼠不是什么强势的灵兽，就算成长起来也不过是六级灵兽，撑破天了也不会越过八级去。 莲玖多看了纪明辰两眼，却见他浅笑着扶着苏恒允，肩上的遁地鼠捧着一块桂花糕，啃的不亦乐乎。 周天成和周朗也没有挑选好要与之契约的灵兽，前者是有自知之明，又不愿契约品阶低的，后者是想契约，却被灵兽们嫌弃，揍得个鼻青脸肿。 视线在苏恒允和周朗身上徘徊了会，莲玖忍不住勾起唇角。 感情她昨晚一整晚听到打斗动静，是只有这两人折腾出来的？ 他们精力这么好的吗？ 揽月宗要忙着调查万兽场灵兽暴动和弟子陷害一事，本就分不开神。 再加上八位落月剑阵的护阵长老都受了伤，对追回它们这群灵兽，算是不抱什么希望。 可灵兽们在揽月宗附近多逗留一会就多一份危险，见他们几人和灵兽间都已经有了结果，莲玖便示意灵兽们可以离开了。 和它们逃出秘境时一样，为了减轻它们大规模迁徙带来的影响，减少动静避开麻烦，还是由飞行灵兽载着走兽，从空中朝着魔兽渊的方向飞去。 临行前，那只烈倨鹰朝莲玖频频回头看了好几眼。 莲玖以为它是还想讨要几颗回神丹，便从储物戒中取出丹药瓶子，朝它走了过去。 可等莲玖倒出丹药，递到烈倨鹰跟前时，它却没有接，只是低下了脑袋，在莲玖的手背上蹭了蹭。 莲玖一怔，怀里的火麟却已经睁开了眼，目光不善地盯着眼前的烈倨鹰。 察觉到火麟的注视，烈倨鹰身子抖了抖，急忙退了两步后，跟着其他灵兽一同振翅飞上高空。 那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莲玖望着灵兽们离开的身影，唇角的弧度不自觉深了几分。 第281章 白三小姐好眼光 几人动身回揽月宗的时候，揽月宗的弟子已经在演武场上晨修。 莲玖几人一起回来，动静本就不小，再加上许巧怀里还抱着只赤练狐，这群弟子都忍不住往他们这边看来。 没有在意这些弟子的目光，几人坦然自若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又在岔路口分开。 莲玖没有注意到，那群晨练的弟子中，有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再过一日就是宗门间的自由比斗环节，莲玖还有场和乔若欣的约战。 从万兽场出来后，她和周天成都没机会好好休息，一回到小院两人就各自钻回了自己房间休养。 例常布下阵法，莲玖才开始专心吸纳灵气。 火麟趴在房门前，脑袋埋在短小的前肢上，半阖着眼打着盹。 一晃就又是一日。 演武场上的钟声再度响起，但这次却不是所有的弟子都想参与，演武场上各宗门的弟子至少少了一半。 毕竟前两日的武斗比试，不少弟子可是在秘境里面受了重伤。 甚至有几个比较倒霉的弟子，殒命在秘境的灵兽潮暴动之中。 莲玖吸纳灵气的速度本就比常人来得快，再加上有阵法加持，就算只有一天一夜的休息时间，她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反观对面的乔若欣，像是有什么心事般，面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她站在揽月宗弟子人群中，时不时地会朝亲传院的方向望一眼，看着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莲玖瞥了她一眼后，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白茯月身上。 白茯月低垂着脑袋，露出的白玉脖颈上，有道掐痕若隐若现。 在她身旁，身姿挺拔如松，看着人模狗样的北辰铭微抬着头，心情看上去很是不错。 眉心微动，莲玖平静地挪开了视线，望向演武场上的乔廉恒和几位宗门长老。 乔廉恒面上的神色辨不清喜怒，但难以平缓下去的眉心便足以让人窥见其情绪的一二。 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的最后一项环节是弟子间的自由比斗，并不需要这些长老们坐镇。 但乔廉恒和这些长老今日却出现在了演武场上，这比试怕是有什么变动。 等时辰差不多了，乔廉恒抬手示意演武场上的弟子们安静下来。 他扫了眼在场的弟子，目光在莲玖和周天成身上顿了顿，才沉声宣布与几位长老商议过后的提议：“此次四大宗门交流大会受武斗比试的意外影响，自由比斗时间改为三日。” “本次大会，将在三日后正式结束。” “此前在前几项比试中取得第一的弟子，可以在这三日之内与我提出你们想要的奖赏。” 说完，他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眉心，还不忘装模作样地又嘱咐了句：“自由比斗切磋为主，你们比斗时，切记注意分寸。”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弟子面露惊喜，已经有不少人准备转身回去继续调养，留下来的人一时间竟是又少了许多。 宣布完比斗增加了时间后，乔廉恒便和几位长老转身离开演武场。 万兽场的事还没有查出结果，四大宗门弟子在武斗比试中都多多少少受了影响， 对揽月宗如何处理此事，他们自然也很是上心。 一行人朝着揽月宗的主殿浩浩荡荡地过去，演武场上登时空旷了起来。 莲玖目光落在听到消息后，就迫不及待地转身想要离开，恨不得马上就回去亲传院的乔若欣身上，眸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没有多想，她足尖一点，竟是飞身掠去，拦在了她的面前。 乔若欣还在兀自心烦，前日周瑾安被她所说的话气得连心头血都呕出来了，昏迷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 听到自由比斗时间放宽了，她自然想立刻回去守着周瑾安。 可没料到她才走上几步，甚至还没来得及御剑，身前就忽地多出了个人。 莲玖唇角微扬，朝她笑得明艳。 明明是笑着，可她的声音之中却不带任何情绪：“乔师姐，你是不是忘了，你我之间可还有场架没打。” 乔若欣皱起眉，一抬头就和莲玖怀中的小兽对上了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这头幼兽的眼底，她竟是看到了几分不屑与看戏的神情。 从储物戒中取出自己的佩剑，乔若欣不耐烦地提着在手里挽了个剑花：“我本想着让你多休养几日，没想到你还真是上赶着找死？” 莲玖将怀中的火麟放在地上，朝乔若欣浅浅行了一礼：“那就劳请乔师姐赐教了。” 乔若欣身后的白茯月秀眉紧蹙，她神色略有些担忧地看了莲玖好几眼，似是想要提醒她什么。 她身边的北辰铭见她这模样，忍不住嗤笑了声：“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担心南宫连玖？” “就她这样不自量力且狂妄自大的，乔师姐一剑下去，怕是就能将人给直接劈成两截。” 白茯月眼神分都没分给北辰铭一眼，径自往另一边挪了挪，与北辰铭拉开了些距离，语气淡淡：“我看未必，三皇子是忘了北辰的家族大比不成？” 当时所有人都不看好南宫连玖，却没想到她竟一路战到了最后。 就连当时修为比她还高，天资是四大家族中所有子弟中公认最好的东方娇娇，都败于她手。 听白茯月提起北辰的家族大比，北辰铭的面色登时沉了下去。 当时莲玖对他的羞辱桩桩件件仿佛就在眼前，那一点点失去自己最在意的东西的感觉，让他彻骨难忘。 白茯月和北辰铭两人之间的气氛降至冰点的时候，从两人背后幽幽地飘来一声赞叹：“白三小姐好眼光。” 两人俱是一惊，只见东方迫从两人之间的空隙挤了出来，笑呵呵地朝白茯月颔了颔首，又睨了北辰铭一眼，差别对待得极为明显。 他神情悠然，语气坚定：“这一战，南宫连玖不会输。” 毕竟凭南宫连玖怀里那连七级灵兽都可以随意使唤的“火焰狮”，乔若欣都得吃上一壶。 更别说南宫连玖那变态的天赋和诡异的功法了。 第282章 乔师姐怎么这么上赶着来找死 乔若欣想速战速决，剑招处处狠厉。 莲玖看出了她的想法，心下一动，侧身躲过刺来的剑，和她绕起了弯。 论修为，莲玖和乔若欣差了一个品阶，硬碰硬自然讨不得了好。 但论身法，乔若欣实在够不着莲玖。 眼见着莲玖比泥鳅还滑溜，手上的剑怎么也刺不中这人，乔若欣瞪着面前抿唇浅笑的莲玖，气不打一处来：“你有本事别躲！” 莲玖微一挑眉，一脸诧异之色：“我又不傻，为何不躲？” 乔若欣喉间一塞，看着莲玖的目光愈发烦躁。 她干脆停下挥刺的动作，手上掐诀，另一只手抬剑指向高空。 随着她的动作，那把法剑之上，隐隐有不寻常的气息涌动出现。 那些气息在剑身上游弋，缓缓形成一道虚虚的龙影。 乔若欣盯着莲玖，手上灵力流转得更凶了几分，长剑一指，剑身之上的水龙虚影又凝实了几分。 “水龙吟！”乔若欣低喝了声，那水龙朝着莲玖呼啸而去，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莲玖诧异地看着那腾飞而来的水龙，心下诧异。 这一剑剑势浑厚凌厉，起码用了乔若欣近半成的灵力。 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几分，莲玖眼底划过一抹亮色。 看来乔若欣是真的很急。 打架还敢分心，那她的胜算，就更大了。 这招水龙吟，莲玖自是不能硬接，只得连连后退，选择躲闪。 可这条水龙虚影撞来的速度越来越快，即使莲玖往旁边躲闪，它也会跟着拐弯，就好像是活了过来，会自己辨别方向一样。 眼看着它就要撞了上来，莲玖脚步一顿，没再逃跑，而是集中精力，手上迅速结了印记。 既然躲不掉，那就消化掉！ 反正先前答应乔若欣的时候，她就也做好了将乔若欣当灵气储备的准备。 层层防护罩在她身前竖起，瞧着身前的一道道屏障，莲玖最后掐了个诀，在心底里默默运转起了焚心咒。 她与乔若欣修为相差并不会很大，吸收乔若欣的灵力对她来说，虽然难了点，但也不是做不到。 焚心诀运转起来的那一瞬间，半空中的水龙虚影到了。 那条水龙撞在防护罩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防护罩剧烈地颤抖着，第一层，第二层很快就被水龙冲碎，没有半点儿阻拦的效果，第三层和第四层的时候，那水龙才堪堪减缓了些速度。 但很快，它就又突破了这两层防护罩，直冲冲砸向莲玖。 莲玖屏息凝神，周身的灵力流在水龙撞上来时迅速分流，减缓了水龙带来的冲击，同时主动迎了上去，试图蚕食这条水龙。 乔若欣的灵力还是太多太杂了，莲玖炼化起来很是困难，但还是硬着头皮将其分解，吸纳其中的精华收于体内。 看莲玖生生接了她一招后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乔若欣更气了。 她手腕一翻，又是抬手结印，手上的那把法剑当即附着上了极强的气势。 趁莲玖还在炼化那条水龙虚影，乔若欣提剑冲了上去，试图趁机偷袭莲玖。 可等她挥剑砍向莲玖的时候，却见莲玖忽地睁开了眼。 学着刚刚乔若欣说的话，莲玖勾起唇角，淡淡开口：“乔师姐怎么这么上赶着来找死？” 乔若欣心下一惊，只见莲玖手腕一翻，原本环绕在她身侧炼化灵力的气流骤然一变，竟是引导着灵力悉数钻进了莲玖体内。 下一刻，莲玖身上气势骤变，离她最近的乔若欣瞪大眼，震惊地看着莲玖几乎没什么阻碍地突破了绿阶。 这人……是什么变态天赋啊？ 怎么打着打着还能随地突破的？ “乔师姐，现在我们修为一样了。”莲玖轻笑了声，声音空灵动听，听在乔若欣耳中却是阴风阵阵，“你可要小心些。” 莲玖足尖轻点，和乔若欣微微拉开了些距离，不待她反应过来，一个奇怪的符文却是腾空出现，与乔若欣那一剑撞在了一块。 在一旁观看的白茯月眼前一亮，当初她与莲玖对上时就领教过这符文的威力。 那符文给人的压迫感并不是难以抗衡，但对法器的压制却是极为恐怖。 果不其然，乔若欣的剑撞上这道符文时，原本凌厉的剑势竟是被削弱了几分。 乔若欣不信邪，手上的灵力源源不断注入法剑之中，却只是将这符文往后逼迫了半分。 将体内那些来不及炼化的灵力暂时封存后，感知着气海里丰沛的灵气，莲玖抬眼看向乔若欣，唇角的笑意真切了不少。 真好，解决了乔若欣，待会就可以和火麟重新契约了。 乔若欣真是个大好人，不仅来送灵力，还给她送这么快突破的理由。 毕竟在逆境中突破的先例可是一抓一大把，有这个打掩护，她突破这么快倒也可以让众人理解。 虽然到时候招致一些目光是在所难免，但也不至于太过扎眼。 乔若欣像是被折腾烦了，直接收回了法剑，将磅礴的灵气运转于手上，正面迎上那道繁杂神秘的符文。 符文颤了颤，被乔若欣这一击打得连连后撤。 它是莲玖炼器时自己参悟出来的，驾驭法器的符文，对上法器是有奇效，可实打实与人对上，就没有那么大的效果了。 莲玖手上一挥，将符文散去，接着一翻，木系灵力在手上迅速织就一条长鞭。 乔若欣眸光一凛，许是好胜心被莲玖激起，又许是被情绪主导了思绪，竟也调用灵力形成一条长鞭。 这回莲玖不避不闪，正面与乔若欣迎战。 两条灵鞭在空中交错缠绕，气势相当，但属性克制下，乔若欣略显颓势。 两人挥鞭速度极快，白茯月站在一边盯得仔细，看着莲玖的每一招一式，眼底不自觉染上喜色。 这……是莲玖先前赠她的那部鞭法上的招式！ 虽然莲玖在来揽月宗之时就已经将后半部心诀和鞭法誊抄给了她，可她在修习时，难免会遇上些阻塞。 现在看莲玖使这些招式，她忽地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第283章 音律之术 莲玖与乔若欣的比斗很快就到了尾声，围观的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莲玖将人一鞭子卷起，脸朝下地摔在地上时，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乔若欣身上的灵力因想速战速决，最开始时大肆使用，后面又被莲玖拖着消耗了大半，被摔到地上的那一刻甚至都没能支起一个防护罩护住自己。 这一下把她都给摔懵了，这么多年来她身为乔廉恒唯一的女儿，谁不是处处让着她？ 少有的和人的几次切磋，也没人敢这么对她！ 往日的骄傲似乎随着这一下被摔得粉碎，乔若欣张口吐出一口血来，伸手怔怔地抚上自己青紫一片的左脸。 这人怎么敢的？ 她怎么敢的！ 短暂的茫然过后，乔若欣本就没剩下多少的理智被怒意彻底冲掉，再看向莲玖时，眼底竟是生出了几分杀意。 对上那双赤红的眸子，莲玖眉心微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只见乔若欣从地上支撑起身子，忽地自储物戒中取出了一长琴。 这把琴琴身通透，篆刻精美，其上更是镶嵌了好几块六级水系灵兽的兽核。 是把有属性加成的天级下品灵器。 乔若欣手搭在琴弦的那一刻，莲玖瞳孔微缩，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朝白茯月和许巧几人的方向吼了声：“封闭听觉！” 琴声铮铮，随着乔若欣的拨动，无形的音波以她为中心，迅速朝外扩散。 琴音森然，每个音调都高的刺耳，周围毫无防备的弟子忍不住一哆嗦，心下无端地有种被什么阴毒的生物盯上了的错觉。 听到莲玖的话，立刻闭了听觉的白茯月几人面色如常，只是听不见声音，也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莲玖盯着乔若欣，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乔若欣现在体内灵力被她消耗得所剩无几，但所用的法器像是为她量身定制般与她十分契合，加上这法器又是属性加成的法器，自是可以让她灵力的损耗大大减少。 让莲玖在意的是，乔若欣怎么也会音修一道的功法？ 看她这招式，与牧秋白教她的那些分明就是同宗同源！ 难道是……牧秋水教她的？ 那些细小的细节在此刻重新串连，莲玖微微眯起眸子，再看乔若欣时多了几分慎重。 要知道乔廉恒至少也是个蓝阶修士，牧秋水弹奏的那些曲子带来的负面影响，他不可能察觉不到才是。 怪不得牧秋水能一直在亲传院里弹琴而没被乔廉恒制止，原来是被困在亲传院里教导乔若欣修习音修一道。 那这乔若欣，不管牧秋水愿不愿意承认也算是她的半个弟子。 如此一来，对乔若欣下手的轻重，莲玖就得再做考量。 思索了一会，莲玖从储物戒中也取出一把琴，灵力附着于指尖，盘膝坐了下来。 场上的弟子看着莲玖与乔若欣两人打着打着，竟是取琴对坐了起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乔若欣瞧着莲玖，不屑地嗤了声，手下动作一变，琴音越发急促尖锐。 她所学的，可是下界最为精妙，且最完整的音修功法，不是莲玖这种做做样子或者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旁门左道可以比拟的。 随着乔若欣的动作，周围围过来的弟子神情纷纷为之一变，忙祭出灵力去抵抗那往耳朵里钻的琴音。 有些修为较低的揽月宗外门弟子已经痛苦地捂着耳朵蹲下了身子，机灵点的已经学着白茯月几人闭了听觉。 莲玖仿若未觉，神色如常地抚上伏羲琴的琴弦，刺骨的寒意迅速自指尖攀延而上，让她心神都安定了几分。 随着琴音的变动，原本无形的音波在乔若欣身遭缓缓凝聚成一道道气劲。 不过片刻，乔若欣身边的气劲一眼望去，就至少有上百道之多。 音势既起，乔若欣盯着莲玖那仿佛没有受到半点儿琴音影响的模样，暗自咬了咬牙：“装模作样！” 右手在琴弦上一打，乔若欣低喝了声：“去！” 随着话音落下，那上百道气劲直直冲向了莲玖。 周围的弟子目光紧紧盯着那些气劲，白茯月几人虽听不到，但也能看到那些气劲来势汹汹，其中所蕴含的威势，不比先前白茯月提剑劈向莲玖的那一招来得差。 饶是东方迫，在此刻也为莲玖捏了一把冷汗。 这一招的威力怕是已经超过了一个青阶初级修士该有的实力，莲玖才刚刚突破绿阶到青阶初级，想要硬生生接下这一招，怕是没那么简单。 莲玖垂眼凝视着伏羲琴，在那些音波离她不过三尺距离时，不慌不忙地在伏羲琴上一抹。 轻拢慢捻，轻缓柔美的琴音自她指下倾泻而出。 那音律仿若溪水潺潺，莫名带着一股安抚的力量。 琴音袅袅之间，众弟子仿若听见了春水破冰，夏日蝉鸣。 一股柔和的气流迅速将莲玖裹挟在其中，将她所在的这块地方以一个半圆的姿态罩了起来，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屏障。 那射来的气劲撞上这道屏障，竟是被悄无声息地一一化解。 乔若欣奏琴的手一顿，手下的音不自觉间错了几个，她看着莲玖那怡然自得的模样，心下大骇。 南宫连玖……怎么也会这音律之术？ 和她比起来，竟然还颇占上风！ 莲玖唇角轻勾，抬眼直直望向乔若欣，猛地加深了手中的灵力。 再勾琴弦时，音势不变，但琴音骤然放大了几倍。 莲玖手上抚琴的速度加快了几分，带着安抚气息的琴音在灵力的引导下越传越远。 原本因乔若欣琴声而意外地，无差别地受到折磨的弟子们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乔若欣见状，也跟着往琴声里注入更多的灵力。 与莲玖增加灵力是为了扩大琴音囊括的范围不同，她注入的灵力侧重点在于音势上。 新的音波凝聚成形，数百道气劲在乔若欣身后蓄势待发。 莲玖看了眼乔若欣，手下灵力逐渐加深，却还是将其放在扩大琴音范围之上。 在源源不断的灵力加持下，莲玖那温润的琴声，很快就传遍了揽月宗上下。 刚到揽月宗主殿的乔廉恒和紫云长老忍不住站了起来，齐齐望向演武场的方向。 “秋白！” 第284章 这位‘秋白\’是何许人也 莲玖抽了大半的灵力用在将琴音传遍揽月宗上，以至于乔若欣的这一波攻击，身边环绕的音波未能及时拦下。 抚琴的手未停，几乎就在那气劲刺到自己时，莲玖身前才支起几道防护罩，堪堪将其拦下。 比起先前的游刃有余，莲玖现在的姿态倒是有些狼狈。 她也不在乎，一脸平静地将手下的最后一个音奏完，拂弦弹了个泛音。 乔若欣体内灵力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她紧抿着唇，与莲玖遥遥相望，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亏她刚刚还对莲玖有所忌惮，没想到这人在音修一道只学了个皮毛。 从开始到现在，莲玖所展现的不过只是音修中的防守之道。 就从她只会将其用在琴音扩散范围，连用灵力增强音势都不会可以看出，莲玖在这一道上学的也不怎么样。 要不是她最开始被莲玖拉扯，白白浪费了诸多灵力，她再来一击，必能狠狠挫上一把莲玖的锐气！ 似是知道乔若欣在想些什么，莲玖唇角轻勾，拂弦过后，原本清婉温和的琴声竟是骤然一变。 铮铮杀伐音乍响，场上的弟子们齐齐变了脸色，不自禁朝后退了一步。 明明没有发动攻击，可莲玖这琴音之中所带的威势，下意识地让他们心生退意。 莲玖体内的灵力往外运转得更凶了，灵台之上的七瓣莲花莹莹发着光，大量灵力随着莲玖的动作注入到她指尖，又经伏羲琴奏出直击人心，震耳欲聋之声。 杀机四伏，暗潮涌动，莲玖盯着面前的乔若欣，又好似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 耳侧回响着的，是牧秋白在那山洞里的惇惇教诲。 琴音达到最高点的时候，那声音忽地换成了一声女子银铃般的轻笑。 似是有人附在莲玖耳侧，温柔地拉着她的手，按在应该落下的琴弦处，轻声开口：“阿玖又错了，是这里才对。” 莲玖垂眸，指下一摘，周身不断上涌的音波气势当即化作音刃，朝着还在发愣的乔若欣挥了过去。 乔若欣颤抖着手，将最后一抹灵力注入琴弦之上，忙不迭奏出防御的曲调。 可她太过仓促，拼尽最后一丝灵力也只是堪堪把莲玖这道攻击给挡下便软了身子。 这次是真的胜负已分。 莲玖琴音没停，但也没有再发动攻击。 只是这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的琴音折腾的在场的弟子纷纷闭了听觉。 莲玖这像是单纯为了发泄般的弹奏，比她和乔若欣对战时的琴声还让人揪心。 明明上一秒还给人一种沉闷之感，下一秒琴声就变得急促高昂，磅礴的杀气扑面而来。 亲传院里的密室中，一位眼底如同一潭死水般平淡无波的女子，忽地朝着琴音传来的方向抬起了头。 两行清泪自她面颊上缓缓滑落，听着琴音的变化，她颤抖着想要起身，却又软软地瘫回床榻之上。 牧家是音修世家，牧家的儿女精通音律，古琴、萧笛、大鼓更甚至是一片竹叶，一只铁棒，他们都能演奏一二。 这远远传来的琴音，前半段的风格虽有细微差别，但大体上和她那多年未见的兄长如出一辙。 就连曲子，也是他兄长最喜欢的一首安神曲。 而后半段的琴声杀伐气极重，弹奏者的心中似是带着什么戾气，但又克制得极好。 听着这琴声，纵是弹奏者没有攻击的意思，却让人不由得从心底里生出了逃离的冲动。 颤抖着的手一顿，牧秋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里逐渐亮了起来。 和兄长一样风格的琴声，兄长最喜欢的曲子，充满杀气但只用来威慑人的琴音，让人想要逃离的想法…… 这弹奏者莫不是在暗示什么？ 或者，是在暗示着她什么？ 牧秋水聚精凝神，想要仔细分辨莲玖的琴音，可没听多久，那声音就断了。 一切回归于平静，可床榻之上，牧秋水心中不断起伏的情绪，却久久难以平息。 莲玖的弹奏是被迫停止的。 原先总是冷静自恃，端得一副仙风道骨，温和模样的紫云长老魂不守舍地冲到莲玖身后，上前一把抓住了莲玖的手。 他声音哽咽，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掩不住的担忧：“秋白！” 莲玖手下一顿，琴声骤停。 她转过头，对上紫云长老激动的面容，眨了眨眼：“紫云长老，我是天衍宗的南宫连玖，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紫云长老眼底的光在看清莲玖的那一刻，悉数散去，就连面上的血色，也在这大起大落间变得煞白。 是了，他最为骄傲的弟子，那天赋异禀却性子温吞的弟子，那最有希望在百岁内飞升上界的弟子，早就在十七年前被人重伤陨落，尸骨无存。 瞧着紫云长老的神色迅速灰败了下去，莲玖的目光透过他，投向他身后一样匆匆赶来的乔廉恒。 不同于紫云长老在发现弹奏的人是莲玖后，心情就来了个大反转。 乔廉恒看向莲玖的目光中，却是更为警惕。 他看了眼已经昏厥过去的乔若欣，又看了眼莲玖身前的古琴，最后才和莲玖那带着几分戏谑的目光对上。 就在乔廉恒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怀疑莲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的时候，莲玖朝乔廉恒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略带恶劣的笑容。 她将伏羲琴收回了储物戒中，从地上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语气轻快：“乔宗主，这一战，我赢了。” 听到莲玖这话，乔廉恒心中原本悬起的石头又放回了原处。 他故作平静地朝莲玖点了点头，伸手命人过去将乔若欣扶起送回亲传院后，才开口夸了莲玖一句：“后生可畏。” 莲玖不客气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黯然神伤的紫云长老。 听到她琴音后，他就一反常态，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方才还没看清她是谁时，紫云长老喊的那一声“秋白”让她很是在意。 瞧着紫云长老神态之中的关心不似作假，莲玖眸光微动，状似无意地朝紫云长老问了一句：“敢问长老，这位‘秋白’是何许人也，也是音修？” “弟子修习音修一道常觉阻塞，若是这‘秋白’为同道之人，还烦长老为弟子引荐一二。” 第285章 做一些不为人道的事 听莲玖这么问，紫云长老抿了抿唇，眸底的痛色愈发深沉。 他摇了摇头，声音晦涩：“他啊，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完，紫云长老就又闭了嘴，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 莲玖眉心微蹙，目光隐晦地打量着紫云长老的神情，总觉得他的反应有些不太对劲。 就好像是有什么事憋在心里，这件事让他愤怒，可他又无能为力一样。 站在一边的乔廉恒若有所地盯着莲玖，缓缓开口：“下界修习这音修一道的人极少，更遑论拥有一整套功法秘籍，能稳定发挥从头到尾将一首曲子弹奏出来。” “南宫连玖，你这是师从何处？” 莲玖抬眼，不卑不亢地对上乔廉恒打量的视线，朝他莞尔一笑：“他啊，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话语气轻快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似是意有所指又似是随口而言。 乔廉恒眸光微闪，没有再问。 紫云长老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莲玖，心中滋味很是复杂。 原本两人听见琴声，以为是牧秋白或者是与牧秋白紧密联系的人出现了，这才着急忙慌地过来。 没想到奏出这琴音的人竟是南宫连玖，两人神色故作平静，心下却各怀心思。 尤其是乔廉恒，看向莲玖的目光里，蕴了深不见底的寒意。 南宫连玖这人，委实是留不得。 莲玖俯身朝两人行了一礼后，便礼貌地和许巧几人转身离开。 许巧和周朗本就没准备参加这最后一项的自由比斗，他们只是陪莲玖过来履行与乔若欣之间的约战。 苏恒允来这里本来是想蹲蹲周瑾安，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周瑾安竟是连个面都没有露，他自然也不会在演武场上多留。 至于纪明辰，他来参加今年的四大宗门交流大会，主要目的就是来盯着苏恒允的。 毕竟当年苏恒允输了后恼羞成怒在揽月宗闹事的事情可不算小，天衍宗的长老们怕忙起来顾不上他，就让纪明辰过来盯着他。 经过白茯月身边时，莲玖状若无意间瞥了她一眼，薄唇轻启，无声地朝她做了个口型：“牧秋白。” 仿若没有看见一般，白茯月面上神情不变，只是静静地目送着莲玖几人离开。 莲玖几人走出了有一段距离，苏恒允忽地轻啧了声：“如此轻松就突破了绿阶，还是兼修了音修？” “南宫师弟，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变态惊人的天赋，层出不穷的奇招，会炼药懂阵法还偷偷钻研其他修炼之道…… 这些东西放一个人身上都足以成为宗门里重点关注的弟子，可莲玖却是给全占了个遍。 苏恒允这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眼见着众人朝她望来的目光中那毫不掩饰的惊讶与探究，莲玖好笑地挑了挑眉。 她没有回答，而是腾出一只手，食指和大拇指缓缓拉开距离，直到手再张不开时，她才笑眯眯地又挪到嘴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做完这些动作，她就毫不留恋地转身抱着火麟大步朝前走去，留下几人看着她的背影面面相觑。 莲玖她刚刚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有回答？ 在院中修养了几乎有一整天的功夫，直到外边的天又黑了，感受着体内丰盈的灵气，莲玖才神清气爽地从入定中醒来。 火麟见她醒来就凑到了她的跟前，小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朝莲玖轻轻吼了两声，似是在提醒莲玖什么。 莲玖弯起眼，将火麟捞到怀中狠狠揉了几把，眼底满是笑意：“不急，现在和你契约的话动静太大了。” 毕竟两方契约，修为之间会相互裨补。 如今火麟已经是十二级灵兽的修为，她不过才堪堪青阶，这一契约，怕是得把她修为给拔高好几个层次。 她现在本就在风口浪尖上，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再出挑一点，怕会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可是有血与泪的教训深深刻在她的心上，丝毫不敢忘却。 起身撤了屋中的禁制，莲玖推开房门就往外走。 今晚月黑风高，适合做一些不为人道的事。 一人一兽的身影在月色下缓缓拉长，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自由比斗最后一天，莲玖将先前与乔若欣对战时吸纳进体内还没好好炼化的灵力分解吸收，青阶初级的境界大大得到巩固。 眼看着此次四大宗门交流大会就要彻底结束，那从万兽场里出来后，受独眼蛇毒影响一直昏厥至今的弟子终于醒了过来。 不过这几天乔廉恒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面色一直难看的很，和几位长老议事的时候还时常走神，这让诸位长老对他颇有微词。 那人一醒，身为事件相关的人，莲玖与周天成被揽月宗的弟子传召过去揽月宗主殿。 动静不大，但整个院子里的弟子还是被惊动了。 毕竟自由比斗时间被放宽，许多弟子一时间竟是无所事事了起来，对于揽月宗近日发生的事，一个个的都很感兴趣。 奈何揽月宗那群平日里喜欢出来赏月吟诗的弟子在万兽场灵兽出逃后，就像是集体改性了一样，一直没声没响地闷在自己屋里，他们想听点小道消息都没处听去。 在一群人的灼灼目光注视下，莲玖和周天成坦然地跟着来传召的揽月宗弟子一同前往大殿。 说起来，这来传召的弟子还是个熟人。 是当初给他们发木符的那个弟子。 莲玖两人到达主殿的时候，那个袭击周天成的青年正面色苍白地跪在大殿之上。 在他身侧，还趴着一名伤痕累累的弟子，赫然是那原先总是一副趾高气昂姿态的张安。 这些时日里，他那被莲玖和周天成指控心有不轨的表兄重伤昏迷无法接受审问，接受审讯的人就只能是他和那些在秘境里同行的揽月宗弟子。 可那些弟子在审问过程中，纷纷指认这是他与表兄还有周天成三人之间的争执，他们并不知情。 因而最后被留下的人，就只剩下了他。 第286章 你怎么知道我们手上有证据的 天衍宗不允许弟子同门相残，更何况是这种关乎进万兽场秘境的所有弟子安危的大事。 这些日子里，在天衍宗长老的默许下，他被人带去了揽月宗执法堂审问。 他是真的冤，什么都不清楚，连自己被审的缘由都一知半解，自然什么也招不出来。 可在别人眼里，他是牙关紧，口风严，宁死不招。 各种刑罚在他身上几乎都来了一遍，把他折腾得都没了个人样，就差没对他进行搜魂了。 莲玖进了大殿后目光在大殿里扫视了圈，最后落在几位长老身上。 在场的几位长老神色各异，除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有些恍神的乔廉恒外，就紫云长老都有些魂不守舍。 令莲玖意外的是，先前拂袖离去的流沙长老今日竟然在场。 等了好一会都不见乔廉恒有什么反应，天衍宗的大长老不得不重重咳了两声，开口提醒道：“乔宗主，人都在这儿了，可以开审了。” 乔廉恒这才回过神，再看向莲玖时，眸底划过一抹暗色。 “曹桦，你想与他们当堂对质，人也已经带来了，你还有何话要说？”说这话时，乔廉恒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莲玖，那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的眼神实在灼热，看得莲玖都忍不住抬起了头。 她不避不让，竟是朝乔廉恒缓缓勾起唇角。 只是那与乔廉恒对上的目光里，隐隐带上了几分讥诮。 不知怎的，乔廉恒的心中忽地有种莫名的不安。 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脱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听到乔廉恒唤他，曹桦转头看向身边活得好好的周天成和进门后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的莲玖，心下暗恨。 若是他当时下手再重些，就能把周天成在秘境里处理掉，那还轮得到莲玖整出这么多幺蛾子“人证”来？ 咬了咬后槽牙，曹桦盯着两人冷哼了声：“弟子想问问这两位师弟，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们，竟让你们会不惜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来污蔑于我？”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对周师弟痛下杀手，说是我引发的秘境中灵兽暴动，那你们又能拿得出来什么证据？” 说到这里，他声音忽地哽咽了起来，朝在场的几位长老嗑了个头：“弟子在宗门内素来勤学苦练，与人为善，拜入宗门以来与同门从未有过争执，是何品性，宗门上下应该有目共睹。” “我与这两位师弟素昧平生，怎么可能如他们所言那般是非不分，轻易动手，还做出此等毁坏宗门声誉之事？” “还请长老们明鉴！” 说完，许是情绪太过激动，本就才刚苏醒过来的身子有些受不住，曹桦忍不住掩面咳了两声。 莲玖冷眼瞧着他一声咳得比一声大，唇角的讥诮之色愈发深了几分。 曹桦这些话绕来绕去，说白了就是在说他们没有证据，这样又扮可怜又卖惨的，也不过是想在情绪上影响在场长老们的判断。 毕竟同情弱者，是人性的本能。 等曹桦演够了，莲玖才轻笑了声。 她蹲下身子，盯着还捂着嘴的曹桦，眼角一弯：“曹师兄是吧？”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们手上有证据的？” “本来我们不想拿出来伤了和气，你却这样主动地提出来，倒是让我们怪不好意思的。” 这几句话，莲玖说得慢慢悠悠，话里的意思让众人为之一愣。 有证据？ 跪在地上的曹桦面色一僵，原本颠倒黑白的底气当即泄了大半。 莲玖这人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说莲玖他们有证据的？ 他说的明明是他们没有证据！ 不对，现在的重点是，宗主不是和他说周天成和南宫连玖手上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有一群所谓的“证人”的吗？ 怎么现在这人突然改了说辞？ 曹桦抿了抿唇，忍不住瞥了眼面色沉郁的乔廉恒，却没从他那里得到一星半点的提示。 没有理会在场众人的怔愣，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周天成先前交给她的留影石，在手心里转了转。 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她将一抹灵力注入其中，留影石光芒一闪，当初周天成偷偷摸摸录下的画面，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 画面将一切清清楚楚地投在了大殿之上，原本面色就苍白的曹桦瞧着那留影石中的一切，更是气血全无，面如死灰。 随着留影石画面的投放，大殿之中，所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乔廉恒搭在椅子上的手蜷了又松，松了又蜷，来回反复好几次后，当机立断，立刻黑着脸放出了身上的威压：“曹桦！事已至此，你还有何狡辩之辞？” 他这威压没有刻意收敛，不只是重伤未愈的曹桦受到影响跪不住身影，直接趴在了地上，连站在一边的莲玖和周天成俱是有些站不稳了。 两人连忙运转起灵力，才堪堪抵御住乔廉恒的威压。 莲玖抬眼对上乔廉恒那阴鸷的目光，嗤笑了声，丝毫没给面子，开口直接把他那隐晦的心思点了出来：“乔宗主要发怒也要分清楚对象，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借着怒意，连带着把我和周师兄一起教训了呢。” 原先注意力都在留影石投映出来的画面还有曹桦身上的长老们，听到莲玖这声阴阳怪气，这才发现乔廉恒的小动作。 一时间，带着各种莫名意味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乔廉恒身上。 乔廉恒暗暗咬牙，收敛了外放的威压，朝莲玖微微颔首以示歉意：“一时不察，让你们受累了。” 莲玖冷眼瞧着乔廉恒，没有做声。 她这反应，可以理解为是对揽月宗接二连三变故的不满，故而在场也没人与她计较。 证据确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曹桦已经无力辩解。 乔廉恒这一道威压，其实是对他的变相警告。 在莲玖催动留影石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已经成为了弃子。 跪伏在地朝诸位长老闷声嗑了好几个头后，曹桦声音哽咽：“弟子无话可说。” 第287章 还请长老们明鉴 “曹师兄既然无话可说，那我就再说上两句。” 依旧是慢悠悠的语调，莲玖上前一步朝几位长老躬身行了个礼，再抬头时，身上的气息陡地一变。 “张师兄，你先前缘何笃定，是周师兄换了你的木符？” 趴在地上喘着气的张安咽了咽口水，目光在大殿之上扫视了圈，总算弄清楚了武斗那天发生了什么。 听莲玖这么问他，他下意识看向了曹桦。 瞧着曹桦那狼狈的模样，张安不由得也恼了起来。 这人自己找死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拖他下水啊？ 明明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要被曹桦连累，受尽刑罚，遭人白眼！ 甚至于此次交流大会结束，他怕是连天衍宗都待不得了。 “是我表兄……是曹桦，曹桦说从分发木符到发现木符被人调包，换了个有问题的木符为止，我们一行人都一直在一起。” “所以我的木符，定然是被同行的这几个人动的手脚。” “他说他有办法查出来是谁，只要他查出来了，就会在木符上扣两下提醒我。” 所以，在曹桦检查到周天成，并在他木符上扣了两下后，张安就锁定了周天成。 莲玖笑盈盈地扭过头，看向神色灰败，冷眼瞪着张安的曹桦，眼角弯弯，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继续问道：“曹师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曹桦压根没想过莲玖会突然这么问，只得硬着头皮现场瞎编：“我曾见过几回这传送木符，知道它是什么模样，所以能一眼看出它的不对。” 莲玖挑了挑眉，不给他一点儿思考的机会：“据我所知，每个宗门分发的传送木符都不同。” “你是知道传送木符什么样？还是知道每个宗门的传送木符是什么样？” 曹桦不假思索，开口就道：“每个宗门。” 莲玖没说话了，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莲玖才又慢悠悠地拉长语调：“曹师兄对这木符如此熟悉，这不只是见过几回了吧？” 这话一出，曹桦背后当即冷汗涔涔。 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被莲玖给套了话。 不敢再轻易答话，曹桦垂着头，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可莲玖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依旧是笑吟吟地朝着他问道：“曹师兄在宗门这是担任的什么职位，竟然能对木符这么了解？” 殿内一片寂静，大殿之上的几位长老若有所思地看着莲玖和曹桦，在场的人都是上了百岁的老人精，自然看得出莲玖还有话没说。 这场揽月宗万兽场的闹剧，背后好像还有什么隐情。 曹桦不敢应声，只是低垂着头，眸光闪动。 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眸光一厉，下巴微一使劲，却忽地被莲玖扣住了下颌，强行掰了开来。 伸手制止住想要挣扎的曹桦，莲玖挥手调用灵力，从他脱臼的下巴里取出了一颗藏于牙缝后边的丹药。 丹药通体黝黑，不说味道，单论品相，任谁一眼看去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东西……说来莲玖倒是熟悉得很。 这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地级上品丹药化骨丹。 常人一但服用，丹药入口即化，服用的人先是五脏六腑会被这药性侵蚀，继而扩散到全身上下。 化骨丹这东西，莲玖素来都是杀人放火后，用来毁尸灭迹的。 毕竟将这丹药碾成粉末撒在尸体上，能迅速将人尸骨化为血水，和麻绳一样，这东西是出门在外的好伙伴。 和普通的化骨丹相比，曹桦口中的这枚化骨丹被人精心炼化过，在外壳增加了一层只要一咬就可以破开的防护。 曹桦刚刚……是想自裁？ “乔宗主，你们宗门的这位弟子到底是负责做什么的？”一直坐在一边抿着茶水的流沙长老放下茶盏，朝乔廉恒露出了个讽刺的笑容，“怎么看他刚刚这副模样，竟是想自寻死路了都？” “他在宗门做的什么，有这么难以启齿？” 流沙长老这话算是戳到了乔廉恒的痛点，他面色一僵，不好继续装死，只得开口道：“若我没记错，这曹桦应当是揽月宗藏书阁的管事弟子。” 被莲玖卸了下巴还扣住了手的曹桦动弹不得，听乔廉恒这么说，他只得连连点头。 “没戳！就竖藏猪果的管事弟止！” “原来揽月宗的藏书阁的弟子，能触碰到此等揽月宗重要秘境的传送木符？”莲玖松开钳制着曹桦的手，面上的笑容更盛。 “想必曹师兄和分发各个宗门木符的师兄，一定很熟吧？” 这话一出，大殿边上站着的那人忍不住朝莲玖瞥了一眼，又故作冷静地挪开视线。 曹桦也有些怔愣，看着莲玖那双笑意不达眼底，仿若蓄了一池寒塘般清冷。 不等曹桦开口，莲玖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不对不对，就算你是揽月宗藏书阁管事弟子，和那个阵法师关系再不错，这也终归不是你能拿出那块秘境里能引发兽潮的木牌的原因。” 绕了一圈将矛头重新引到了另一个重点上，莲玖轻勾唇角，看着曹桦，笑得很是恶劣：“曹师兄，你到底想隐瞒什么？” “还是不得不替谁在隐瞒什么？” 曹桦和乔廉恒心下俱是一惊，眼见着莲玖越说越起劲，乔廉恒不得不佯怒轻斥了声：“南宫连玖，你莫不是在说，这几日的种种，都是我揽月宗指使弟子做的？” “你若是有怀疑的对象，直说便是，何必藏着掖着？” 听着耳边那怒气腾腾，却不敢再放一点儿威势过来压他们的声音，莲玖笑着朝乔廉恒摇了摇头。 “乔宗主，弟子并不是在说揽月宗的不是。”说着，莲玖忽地一抬手，指向了大殿一角，那独自站在那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严业：“弟子是在说他。” “先前领取木牌的时候，弟子就发现他行为奇怪，给我和周师兄的木符与其他人得到的木符有所差别。” “当时弟子不是胡搅蛮缠，只是想借着闹事，再多探他一下，看看他的目的是什么。” 闻言，众人纷纷想起武斗比试前，莲玖缠着人家弟子东问西问，热情洋溢的模样，每个人面上不由得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来……她竟是装的？ 被莲玖指到的严业，没有半分犹豫，丝滑地跟着曹桦跪在了地上，一开口就直接喊冤：“弟子老实本分，从未对这些木符做过手脚。” “还请长老们明鉴！” 不像曹桦被证据锤得慌乱无比，他面上的神色镇定自若。 方才周天成是运气差，碰上了莲玖正好不知从哪里搞来了的“证据”。 可他不一样，先前他分发给天衍宗的弟子的木符，只有莲玖和周天成的动了手脚。 可周天成费尽心思从张安那里换来的木符，被曹桦抢回后给了张安。 至于属于周天成的那个坏掉的木符，早在发现天成动了小心思的第一时间，就被曹桦处理掉了。 至于莲玖，按她先前所言，她的木符更是直接不知丢失在了何处。 他们俩连最关键的证据都没有，根本掰不倒他。 瞧着他那副淡定的模样，莲玖抿了抿唇，没忍住轻笑了声。 “严师兄，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周师兄木符被抢了，他还能从秘境里出来吗？” 严业一愣，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言笑晏晏的莲玖，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得莲玖弯着眉眼，语气轻快：“因为，他捡到了我的。” 这一声莲玖没有刻意拉长语调，却还是让跪着的两人和坐在主位之上的乔廉恒头皮一阵发麻。 第288章 乔宗主，你这是恼羞成怒吗 眨了眨眼，莲玖的谎话那是信口拈来：“弟子在北辰时，曾有过一些机缘，碰见过个厉害的师傅。” “虽然她与我之间师徒情薄，但我还是跟着她学了点东西。” “我不会布阵，但也看得懂一些阵法。” “发现这被人动了手脚的木符后，弟子破罐子破摔，就瞎捣鼓着，结果无意间给修好了。” 此话一出，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大殿之上的几位长老目光几变，尤其以天衍宗的两位长老最甚。 阵法？ 瞎捣鼓？ 修好了？ 如此荒谬的说法，在场的长老们自然不会全信，看向莲玖的目光都复杂了起来。 天衍宗的两位长老不由得对视了眼，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惊讶与喜色。 南宫连玖，莫不是真的是先祖所说的那位命定之人？ 周天成配合地从储物戒里取出揽月宗还未收回的木符，用灵力托着在大殿上长老们面前转了一圈。 木符上明显有几道新增的划痕，与不止一个人的灵力气息残留。 武斗比试结束还没多久，这些灵力应当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只要验明这上面的灵力残留分别属于谁，那真相可自然就出来了。 又是一个铁证丢了出来，严业面上神色一僵，对一边的曹桦不由得有些感同身受。 敢情莲玖和周天成这两人先前一口一个没有证据，全是在做戏给他们看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留到曹桦醒来三堂会审的时候，把他们锤得一锤一个不吱声？ 这两人，好深的心思！ 眼见着严业和曹桦一样，无力再抗辩半句，莲玖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事已成定局，乔廉恒黑着脸沉声喝道，“严业，曹桦，你们二人如此行径，宗门是留不下你们了！” “严业擅改木符，自去执法堂领戒鞭三十，毁去灵根，关思过崖一月，再自行下山！” “曹桦残害友宗弟子，毁我宗万兽场秘境，致使灵兽出逃，罪无可恕，执法堂戒鞭三十后，处以极刑！” 说到“致使灵兽出逃”时，乔廉恒视线落在浅笑吟吟的莲玖身上，那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他安排的明明是让曹桦解开高品阶灵兽的封印，并没有让他去破坏秘境中传送阵上的禁制。 换句话说，曹桦也没有能力去破坏那传送阵上复杂的阵法。 秘境里，怕是只有眼前这个“看得懂一些阵法”的莲玖才有本事做到。 可莲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整个受害者姿态，他们也根本没有什么证据指控莲玖干了这件事。 反倒是曹桦和严业二人，被莲玖将其所作所为扒了个底朝天不说，还添油加醋了很多内容。 为了赶紧解决这个事端，避免再追查下去引火烧身，乔廉恒不得不放弃这两人。 四大宗门的执法堂刑罚相似，所谓的戒鞭是用特殊的功法加成，使每一鞭落下都可以深入骨髓。 而它最狠厉的地方在于，鞭身附着的灵力会随着每一鞭落下，趁机钻进受罚者体内乱窜，引发受罚者体内灵力失控。 受罚者不仅要忍受身体上的皮肉之苦，还要承受体内的灵气暴动带来的痛楚。 更有甚者，稍有不慎，那些暴动的灵气会进一步损害受罚者的灵根，对灵根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这是四大宗门内惩罚弟子的手段中，算是比较重的处罚。 大殿之上的长老们没有吭声，显然是默许了乔廉恒的处理方式。 可不等乔廉恒松口气，就听见莲玖又不紧不慢地开口喊了声：“且慢！” 众人的视线重新回到了莲玖身上，莲玖收了面上的笑意，再抬眼时神情一肃。 “乔宗主先不要急，弟子还有一事，劳请乔宗主定夺。” 一改先前的态度，莲玖现在的态度认真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乔廉恒心中那若有若无的不安，在此刻被迅速放大。 莲玖抬脚朝前走了两步，躬身朝在场的长老们依次行了个礼，这才直直盯着乔廉恒缓缓开口：“敢问乔宗主，十七年前，缘何私自扣押青云宗弟子牧秋白与其早已脱离揽月宗的胞妹牧秋水二人？” 开口前，莲玖特地用灵力加持着，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在场的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乔廉恒坐不住了，一拍椅子站了起来，怒目圆睁：“大胆！” “南宫连玖，污蔑一宗之主的罪名，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庞大的威压当即笼罩住莲玖全身。 这次是针对性的威压，比先前来得更凶更猛。 饶是有所准备，莲玖还是被乔廉恒压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幸而天衍宗的两位长老迅速反应过来，两人齐齐飞身而下，站在了莲玖身前。 大长老一挥衣袖，将乔廉恒的威压挡了回去：“乔宗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廉恒修为不及大长老，被大长老将威压散却，只觉丢了脸面：“这也正是我想问的。” “一再诘问我宗弟子就算了，青口白牙地连我也给一并质问了？” “你们天衍宗，这又是什么意思？” 简单的几句话，避开了自家宗门弟子做的事不提，还将事态上升到宗门之间，又反过来咬他们一口。 莲玖听了这般避重就轻的话，都要为之拍手叫好。 没了威压的压制，莲玖从两位长老身后探出个脑袋。 瞧着乔廉恒那张臭脸，她挑了挑眉，状似不解地咦了声：“乔宗主，你这是在恼羞成怒吗？” 乔廉恒面上神情一滞，皱着眉盯着莲玖：“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今日你污蔑于我，可见品行不佳，就算你天赋再高，留着也只是个祸害！” 这话说得很重，莲玖还没说什么，身前将她护在身后的两位长老也沉下了脸。 五长老掀开眼皮，懒懒地瞥了乔廉恒一眼，冷嗤了声？ 学着先前在演武场上乔廉恒的作为，他阴阳怪气地开口道：“乔宗主言重了，我天衍宗的弟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大长老没有拦他，而是伸手抚过自己下巴处的长须，赞同地点了点头。 乔廉恒的面色已然黑如锅底，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忍住心中的那股躁意，却还是忍不住和五长老呛声：“既是轮不到我来教训，那还请长老看管好自家弟子，莫要让她出来胡乱攀咬。” 大殿之中的长老们目光在乔廉恒与莲玖之中徘徊了片刻，皆是有些唏嘘。 南宫连玖这弟子，胆子委实大胆了些，瞧瞧，这都把乔廉恒给气得倒回了二十年前的模样，一宗之主的风度荡然无存。 莲玖眨巴了两下眼睛，语气无辜且认真：“可是我并没有胡乱攀咬，我说的，都是事实呀。” 她还特地在攀咬和事实二词上加重了语调，显然是听懂了乔廉恒方才隐晦的辱骂之意。 莲玖拍了拍身前的两位长老，示意他们让开，重新站回了乔廉恒面前。 她抬眼，张口就将陈年往事悉数抖了出来：“十七年前牧秋白身负重伤，慕名来投，想求揽月宗长老出手相救。” “可得知牧秋白要来求药的消息后，乔宗主设计截下，借着将人忽悠着住进了揽月宗后山山洞，一住就是十七年。” “忽悠牧秋白的同时，你借着牧秋白的由头，控制住了收到家书，前来寻找牧秋白的牧秋水，将人关在亲传院里，这一关，也是十七年。” “这些年里，牧秋水负责的，就是教导乔若欣修习音修一道，而牧秋白……只不过是你的人质。” “怎么，乔宗主，我可有说错？” 第289章 哪一个对不起你? 乔廉恒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沉沉，半晌才缓声道：“证据呢？” 莲玖双手一摊，颇有些无奈：“这回弟子倒是真的没有证据。” 毕竟事情发生在十七年前，十七年过去，就算有什么证据，怕是也早就被乔廉恒抹去了。 莲玖神态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众人瞧着莲玖，心下不免有些诧异。 就连同行的周天成都不自禁为其捏了一把汗。 莲玖从未和他透露过今日她还要办这件事，若是早知道莲玖没有证据还这么做，他多少也是会拦上一拦。 毕竟揽月宗大殿，在这么多长老面前，告的还是揽月宗宗主，这可不是什么可以轻拿轻放的事。 他和莲玖今日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万一莲玖翻船了殃及到他，那可就不妙了。 乔廉恒暗自松了口气，沉声喝道：“没有证据你还敢在这里一派胡言？当真是好生放肆！” 莲玖抬头正面与乔廉恒对上目光，那双似是蕴了墨色的眸子里平静无波。 她抿唇轻叹，朝紫云长老又行了个礼：“长老，弟子想请证人。” 不是对着乔廉恒，也不是对着自家长老，而是对着青云宗的紫云长老这样说。 乔廉恒皱起眉，转过头诧异地看向紫云长老。 他猜到莲玖会有那所谓的“证人”，可没猜到莲玖会向紫云长老请示。 紫云长老看都没看乔廉恒一眼，看着莲玖的目光很是复杂。 前两日武斗一结束，莲玖当天晚上就翻进了他的院子，说要带他去见一位故人。 他虽早有些许猜测，但当莲玖带着他在内院与几乎沦为废人的牧秋白相见时，他还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那可是他曾经最骄傲的弟子，却被人硬生生折了脊梁，废了双目，碾落尘泥。 莲玖和白茯月两人守在门外，久别重逢的师徒二人在屋里彻夜长谈。 直到天边隐隐吐出鱼肚白，莲玖不得不出声提醒，他才将牧秋白小心地带回了揽月宗为他安置的院子里。 没有开口，紫云长老只是轻轻地颔了颔首，就足以让乔廉恒心下大骇。 怪不得他武斗一结束，和几位长老谈完事后就直奔后山而去，却是不见牧秋白的影子。 原来人竟是被莲玖给带走了？ 紫云长老抬手结印，正是先前在演武场上莲玖见过的那千里传音之术。 没一会，两个青云宗的弟子便护送着一名青年缓缓走进大殿之中。 青年一头青丝高高束起，双目之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纱，明明他周身一分灵气也无，却叫人一眼看去，望之出尘。 乔廉恒死死盯着在两位青云宗弟子搀扶下，一步步走向莲玖身侧的牧秋白，手心处已经隐隐渗出了薄汗。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瞧着这个二十年前曾惊艳于四大宗门的青年，在场的长老们心下五味杂陈。 当初青云宗的牧秋白，振刀宗的吴原野，天衍宗的林皎月和许二柱，那可都是四大宗门内的天之骄子。 若不是出了那件事，他们这几人说不定早就飞升上界，前途无量。 如今物是人非，那几个天骄死的死，伤的伤，倒是让人徒留几分唏嘘。 牧秋白站定，抬手朝着身前行了个礼：“青云宗弟子牧秋白，见过几位长老。”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几位长老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惋惜。 紫云长老看着眼前的牧秋白，轻叹了口气，“秋白，你且说说，这些年你都在哪儿。” 牧秋白背脊挺直，犹如一棵青柏般立在那儿。 他抿了抿唇，轻声开口：“弟子遇袭后，被废双目，身受剧毒，故而一路往揽月宗寻来，想求揽月宗九长老医治。” “在丰阳城内，弟子偶遇揽月宗故人，写下家书后，与她同行，谁料途中陡生变故，弟子险些丧命，幸得现任揽月宗宗主乔廉恒相救。” 听牧秋白如此说，乔廉恒的面色这才稍有缓色。 这么多年来，他对牧秋白向来以礼相待，更是拿着天材地宝吊着他的命。 他对牧秋白，并无亏待。 牧秋白一直住在揽月宗后山之上，对于外界的消息向来不甚灵通。 说不定，他还有辩驳的机会。 然而，就在乔廉恒刚想开口应衬两句时，牧秋白话音陡地一沉：“可前些时日弟子才偶然得知，这救命之恩，原来不过是一场算计。” “乔廉恒，当年你受千夫所指，万人嫌弃的时候，我妹妹是如何待你，你全忘了吗！” “你为何要将我温声软语哄骗在揽月宗后山十七年，以我为质软禁她在这里苦留十七载？” “我牧家兄妹，哪一个对不起你了？” 说到后面，牧秋白已然失了冷静。 他看不见，但还是抬起头，好似正望着上方。 先前面对莲玖指控都能面不改色强装镇定的乔廉恒，在这一声声一句句中，忍不住退了半步。 他喉间一涩，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二十年前四大宗门交流大会，各宗门天骄在大会上大显身手，各放异彩。 可那一年的揽月宗，并没有多出挑的弟子，不管是文斗谋斗还是心斗武斗，揽月宗的弟子都是其他宗门的陪衬。 那时候风头最盛的，是振刀宗的吴原野。 不过二十有余，却已达青阶巅峰，在同辈弟子中，无人是他敌手。 在武斗比试的前一晚，眼见着先前三项比试揽月宗弟子都没一个拿得出手的，又在心斗时与同一间密室的吴原野起了冲突，丢了好大的脸面。 一不小心，年轻气盛的乔廉恒就动了歪心思。 他深夜潜入揽月宗藏纳木符的地方，在除了揽月宗以外的木符上都撒了微量的引兽粉。 又在进入秘境后，几次三番挑衅，故意激怒吴原野，将他往高阶灵兽地盘上带。 原本他想的是，激怒灵兽后他就迅速后撤，吴原野顾忌着身边的弟子，怕是不会跑，到时候就有得吴原野苦头吃。 可谁料那灵兽被惹急后竟是暴走起来，不给他逃跑的机会，一巴掌险些将他拍成肉泥。 还是吴原野出手救下的他。 第290章 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 为了保全在场的弟子，不让他们失去继续比试的资格，吴原野孤身一人，引走了八品灵兽独角犀。 与独角犀战斗了足足一个时辰，确保弟子们能安全脱困，身负重伤的吴原野这才启动木符上的传送阵，传了出去。 万兽场秘境里人多眼杂，他做的事很快就被弟子们传了出去。 当年的他还不知道善后要如何才能做到完美，在秘境里，就有弟子发现了手上木符出了问题。 武斗结束后，弟子联名上诉，揽月宗宗主震怒，略一调查，循着蛛丝马迹很快就找到了他。 他被送去执法堂，领了十道戒鞭，但又不仅仅是十道戒鞭。 揽月宗宗主嫡孙心思狠毒，善妒之名迅速传扬开来。 自此，他被四大宗门所有人孤立在外。 包括揽月宗的弟子。 那段日子里，他受尽了无数白眼与冷嘲，只有同宗门里一个曾受了他恩惠的内门弟子还一如往常地待他。 说是受了恩惠，也不过是他碰坏了牧秋水的琴，便差人去寻了一把更好的赔给了她。 当时牧家罹难，兄妹好不容易通过宗门的收徒考核，却又不得不分散在两个宗门。 牧秋水手上并不宽裕，根本买不起好一些的法器。 收了他的琴，就一直感念在心。 是牧秋水陪着他走出了那段灰暗的岁月，也是牧秋水教他要学会克制自己的脾性。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 乔廉恒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这才沉声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若是死不承认也无妨。”牧秋白轻叹了口气，紧攥着的手缓缓松开：“说到底，这些年来若不是你用天材地宝吊着我这条命，我怕是不能苟延残喘至今。” “当年的事究竟如何，我已不欲再与你争论。” “但是乔廉恒，你今日必须把我妹妹放了。” 乔廉恒垂下眼，开口却依旧只是那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牧秋白皱起眉，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莲玖按住垂在一侧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乔宗主，你既不愿承认，也不愿意将人交出来……”莲玖微抬着头，眼底划过一抹暗色，“那我们就只好自己找了。” 听到莲玖这话，乔廉恒这才抬起眼朝两人重新看了过来。 他与莲玖定定地对视了半晌，两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俱是暗潮涌动，惊涛迭起。 良久，他才扯动唇角，轻笑了声：“好。” “但是你若是找不到，连同一个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却又不知为何出现在此的人污蔑一宗之主……” “南宫连玖，这责任，你可担得起？” 莲玖神色丝毫未变，只是一脸平静地应下：“若是找不到，弟子愿一力承担应有的惩罚，绝不推脱。” 天衍宗的两位长老听到这话，不由得轻咳了两声。 “乔宗主。”大长老一把拉过莲玖，将人拉到了身边，“南宫连玖乃我宗弟子，若是要处罚，也得按我们天衍宗的来。” 大长老的意思显然是想给莲玖留一条退路，可乔廉恒自然不会答应。 他皮笑肉不笑地摇了摇头，想也没想地就驳回了大长老的话：“如果是其他的事，大长老自己宗门管教，那乔某自然无话可说。” “可先前乔某也说了，让长老们管好自己弟子，莫要让她胡乱说话。” “既然两位长老管不住，那她总得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 两位长老面色不虞，眼瞅着就要发作，莲玖心下有股暖意划过，轻轻拽住了两人的衣角。 拉住两人，莲玖敛眼朝他们露出一个安抚的温和笑容，示意他们放心。 先前莲玖说了，牧秋水被乔廉恒关在亲传院里。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便往揽月宗亲传院而去。 几人的动静不小，吸引了许多弟子的目光。 可瞧见黑着脸的乔廉恒和神色严肃的几位长老，愣是没有一个弟子敢凑上前来自讨苦吃。 有乔廉恒在，莲玖几人进这亲传院并没有什么阻碍。 不过令莲玖意外的是，几人进来后并未见到上次她来探查情况时，看见的那些巡逻弟子。 进亲传院后，乔廉恒就退到了一边，一副任凭莲玖找人的姿态。 莲玖不紧不慢地穿行在回廊之间，抬掌之时，掌心的灵力朝着四周缓缓扩散。 与此同时，她的一抹神识悄无声息地附着在灵力之上。 没走几步，莲玖就已经借着外扩的灵力大差不差地了解到这亲传院的构造。 这偌大的亲传院，除了他们和在屋内休养的周瑾安，还有守在床头困得睡过去了的乔若欣，没有其他人。 怪不得乔廉恒有底气敢放她过来找人，原来是早就把人给转移到其他地方。 这下事情是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她特地将事情藏着掖着等到今日才一一揭开，就是想趁机将牧秋水带走。 没想到这人警觉性竟这么高。 见莲玖顿住脚步，周围的几个人都不由得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跟在莲玖身后的周天成心下一跳，忙凑近莲玖低声问道：“怎么了？” 收回望向前方庭院的目光，莲玖转身看向左侧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着看她好戏的乔廉恒。 “不用找了。”思索片刻，莲玖抿了抿唇，毫不掩饰声音大小，正声开口：“牧秋水不在这里。” 在场除了乔廉恒，其他的长老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莲玖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要直接应下与乔廉恒之间约定的惩罚？ 污蔑一宗之主的罪名打下来，往小的说也是折损了一个大宗的面子，往大的说可是挑拨宗门间的关系。 乔廉恒眸色微深，盯着莲玖的视线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他想过莲玖最后会找不到牧秋水，但没想过她才没走几步，就发现了这一点。 她是真的知道牧秋水不在亲传院，还是主动示弱，想要再给他设局？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莲玖垂下眼，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取出了伏羲琴。 “不过，我有办法找到她在哪。” 第291章 还有机关 袅袅琴音自揽月宗亲传院飘出，在灵力的加持下，又传遍了整个宗门。 莲玖端坐在亲传院门口，看也没看一眼不远处躲着，一直偷偷往这边瞧的弟子们，指下动作不停。 乔廉恒似是明白了莲玖的心思，眸光微闪。 笼在袖中的指尖微动，一股灵力悄无声息地被他弹向莲玖膝上的伏羲琴。 现在这里人多眼杂，他不好明目张胆地阻止莲玖，但换个方式让她弹奏不得也不是不行。 比如，把那把琴给毁了。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那灵力撞上伏羲琴，仿若水滴汇入汪洋，掀不起一丝风浪。 伏羲琴没有任何反应。 虽然伏羲琴琴身篆刻华美，可周身一点灵力气息也无，看上去不过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华丽古琴。 怎么他这一击下去，这琴会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手间灵力重新汇聚，乔廉恒不信邪地又朝着伏羲琴打去。 灵力没入琴身，那把在莲玖灵力加持下，隐隐泛着冷光的古琴仍是纹丝未动。 细细丝丝的琴音自琴弦上外扩而出，依旧是带着安抚意味的琴音，是牧秋白最喜欢的那一首曲子。 没过一会，揽月宗后山忽地也传来一阵凄婉的琴音。 那琴声起先低沉颓靡，好似带着压抑到极致的苦痛般，让人喘不过气来，每一段起伏，都让人为之心颤。 绷在一段泛音后，那琴声的基调忽地一变，与莲玖的琴音两相交和，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弹奏者似是压抑着什么，琴音之中哀肠百转，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闷之感。 琴音响起的那一刹，乔廉恒故作平静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紧抿着唇，垂下眸子掩住眸底的惊涛骇浪，自脚底往上，陡然而生一股料峭寒意。 另一边听见这琴声的牧秋白身子颤了颤，眼看着有些站不稳当，他身边的青云宗弟子见状，赶忙上前去扶。 那被白纱蒙着的眼眶位置洇湿了一片，他满面怆然，哽咽不得言。 他的妹妹，他那一直以为已经归家了的妹妹，在揽月宗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 以前就算家道中落，他和妹妹四下流浪，相依为命，日子再苦他也不会苦着妹妹。 听这琴声里压抑的苦楚之意，他的心此刻都要碎了。 “在后山。”莲玖抬眼望向琴音来处，把手中的古琴收好，朝几位长老躬身行礼，“劳请诸位长老，再随弟子过去一遭。” 几位长老对视了眼，纷纷同意。 一直僵立在原地的乔廉恒没有做声，只是垂着头站在诸位长老身后，像是也默许了莲玖的提议。 可等众人准备动身时，他忽地抬起头望向莲玖，神色之间的狠戾不再掩饰，一双眸子阴鸷地看着她。 那眼底，是明晃晃的杀意。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天衍宗的两位长老当即退了两步，挡在了莲玖身后，将两人之间给阻隔开来。 不管莲玖是不是先祖遗命中的那人，她也是他们天衍宗的弟子，没道理让人欺负了去。 莲玖并不在意乔廉恒对她态度如何，她想带走牧秋白和牧秋水，就已经站在了乔廉恒的对立面。 只是两位长老的相护，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先前他们出面维护她，还可以说是维护宗门门面，可现在乔廉恒不过一个眼神他们也要护着…… 天衍宗这么护短的吗？ 在众弟子探究的目光下，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往揽月宗后山去了。 没人注意到，在他们走后，有个身穿湛蓝色弟子服的人，也从亲传院里跟着溜了出去。 寻着琴声的踪迹，几人很快就来到了山顶处。 明明琴音就在脚下，可他们却找不到入口在哪。 莲玖四下望了眼，纵身一跃，径自翻到先前牧秋白居住的那个山洞之中。 山洞里光线昏暗，原先牧秋白在这里生活时留下的痕迹，早就被乔廉恒派人给清理的一干二净。 莲玖熟练地从储物戒中掏出夜明珠，将其分给了除乔廉恒以外的所有长老。 昏暗的石室很快就被这些夜明珠给照的亮堂一片，里面的模样落入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瞧着眼前的洞府模样，莲玖微一挑眉，不由有些感慨。 空旷的山洞里不似先前牧秋白在时那样一尘不染，而是积了一层厚厚的土灰，甚至有的地方还长了杂草，完全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不得不说，乔廉恒的善后工作做得很精妙。 若不是莲玖先前就曾到过这个地方，知道这里几天前是什么模样，就单看这伪装的表象，她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地方前不久竟是有人居住过。 琴音是从山洞里传出去的，可山洞里除了杂草乱石就是一地尘灰，放眼望去，空无一人。 原本以为这次可以找到人了的长老们又扑了个空，几人面色各异，不由得齐齐望向莲玖。 琴声的来源处，在他们脚下。 想要知道底下有什么，最快的方法自然是直接一掌轰开地面。 但万一牧秋水真在下边，贸然打碎这地面，说不得会伤了她。 长老们的顾忌也正是莲玖的顾忌。 她举着夜明珠，抬脚绕着石室转了一圈。 目光在石室之中游走，莲玖仔细打量着周围的布置，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可周围的石壁、地面的布置都看了半天，莲玖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她垂下眼，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措。 实在不行，要不就还是把这地面轰了，只要她速度够快，说不定能在地面坍塌之前下去护住牧秋水。 莲玖在探查周围环境的时候，几位长老和周天成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小山洞，生怕这山洞内有乾坤，他们给错漏了哪处。 可不管他们怎么瞧，都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山洞里忽地响起了一道清脆婉转的笛声。 循着笛声，几人纷纷回头望向被青云宗弟子亦步亦趋护着的牧秋白。 笛声干净悠扬，明明没有掺杂半分灵力，却意外地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众人心中的烦躁，在此刻都被消减了许多。 笛声响起的那一刻，地下那琴声登时一顿，转而换做了狂风骤雨般的琴音。 琴声笛声交织纠缠，两相应和，竟是有种沧海桑田之感。 过了一会，那琴声带着几分微微颤意，变得断断续续。 似是想倾诉什么，又好似夹杂了许多情绪。 牧秋白没再吹奏笛子，而是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忽地开口道：“在上边。” 牧家极重传承，他们兄妹二人开蒙后，自小一同修习音律。 家教严苛，时常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为了躲过家中长辈和先生的耳目，两人便研究出了利用音律互通有无的法子，偷偷传信。 没想到如今竟是派上了用场。 莲玖一怔，当即抬头望向被她无意间遗漏的山洞顶部。 牧秋水的琴声是从下边传来，以至于他们都下意识地就忽略掉了山洞顶部。 山洞顶部光线并不好，莲玖举着夜明珠往上一探，荧荧光芒下，照亮了山顶的模样。 怪石嶙峋间，有一块明显的人为制造出来的凹陷。 手间灵力运转，莲玖没有任何犹豫，抬手一挥，灵力便狠狠击打在机关之上。 原本严丝合缝的地面忽地震颤了起来，正中心的地面往上缓缓抬起一块三人合抱大小的圆形石块。 石块上浮到那块被莲玖用灵力击打的凹陷处，竟是完美契合在了一块。 而方才石块所在的地方，露出了底下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 牧秋白看不见，但听得到声响，听这动静，应当是有什么机关被开启了。 他在这山洞里住了这么多年，竟是没有察觉到这里竟设有机关。 想到被乔廉恒欺骗着的这些岁月，牧秋白心下不由得有些慨然。 乔廉恒，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292章 哪个任少宗主 眼见着最后一层伪装也被莲玖一行人撕开，站在众人身后的乔廉恒阖上了眼。 没有暴怒，没有怨恨，在这小道出现在众人面前后，他所有的情绪仿佛在一时间里，都悉数退却。 莲玖与天衍宗的大长老和紫云长老一同下了小道，没一会，那时不时传出的琴声断了。 三人重新回到山洞里的时候，莲玖的背上赫然多了个人。 女子容貌秀气，面色苍白，一头青丝未有打理，随意散在腰间。 莲玖将人背出来后，众人的目光便不由得望向了那女子的双腿。 那双腿软绵绵地垂在莲玖两侧，其上隐隐有着隐晦的灵力流涌动。 这是被人下了禁制。 “兄长……”方一出来，牧秋水就急切地朝牧秋白看去，可在看到那身形单薄的人影后，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那是她朗朗如明月的兄长。 是她护她佑她，纵是饥寒交迫之时，也会将唯一的半块烧饼留给她，背着她一路去四大宗门收徒的地方做灵根测试，寻求庇佑的兄长。 可那记忆里伟岸俊拔的身影，此刻却单薄如纸，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 鼻头一酸，牧秋水哽咽住了。 她知道乔廉恒为了两边控制他们兄妹二人，不可能真心实意地用尽全力去救她兄长。 可若是不半顺着乔廉恒的局，她兄长怕是早就撑不过这十七年。 这些年她郁郁不得志，牧秋白更是被蒙在鼓里。 如今真相揭开，牧秋白怕是有得自责。 听到牧秋水的声音，牧秋白赶忙上前，身边的两个青云宗弟子伸手搭着他，就怕他情绪一个激动给摔了。 摸索到莲玖身边，牧秋白颤抖着伸出手，下一刻就被牧秋水牢牢握住。 他声音哽咽，带着强烈的自责和愤懑：“小秋，是兄长对不起你。” 距离兄妹二人上次相见，已有十七年之久。 他们二人久别重逢，却是满腔的话堵在口中，难以言说。 这边正兀自感伤，另一边的乔廉恒却忽地轻笑了声。 笑声很轻，夹杂着几分自嘲和几分释然。 众人朝他看去时，他就站在那儿，定定地看着莲玖背上的牧秋水。 “十七年了，今日总算看到你除了冷漠以外的神情。”语气里带着几分惆怅，乔廉恒叹了口气，似是喃喃：“秋儿，我只是想护着你。” “若是放你们离开，他们知道我没按约定处理掉你们，必定不会再假手于我，亲自动手。” “这些年来，我自问未曾亏待于你们……”说到这里，乔廉恒神情一变，一双眸子染上了几分猩红，“可是你这颗心，为什么还是捂不热？” “我可以当做不知道你不信任我，一直想方设法调查若欣的身份，也可以当做不知道你给我和若欣施加的易怒咒术。” “可你为什么还是一心想要逃离揽月宗？” 莲玖眉心一动，感知到身后的女子胸腔剧烈起伏好一会，又听得她那若有似无的轻叹。 牧秋水抿了抿唇，对上乔廉恒的目光很是复杂：“乔宗主，你对我与兄长的照顾，秋水很是感激。” “可这份感激里面掺杂了多少心机算计，你我都心知肚明。” “这十七年来，你将我与兄长软禁于此，我传授家传秘法于你养女，你救我兄长，实在要说，是足以相互抵消了。” “若是再深究，我想最后得出的东西，必定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在敲打乔廉恒。 可乔廉恒并不在意牧秋水说的这些，他只是苦笑着退了两步，情绪都激动了起来：“乔宗主？” “我为何当这个宗主，这宗主之位是如何得来的，你不清楚吗？” 牧秋水垂下眼，像是在做什么挣扎，并没有回话。 两边的众人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动，听着他们两人口中那信息量极大的对话，一时间竟不知道重点该放在哪里。 是乔若欣的养女身份，还是牧秋水将音律之法教授给了乔若欣，又或者是乔廉恒这好似有所隐情的宗主之位？ 瞧这二人的模样，他得到这宗主之位的手段怕是不太光彩。 这件事毕竟事关揽月宗的秘辛，两边的众人耳朵当即竖了起来。 当年揽月宗宗主身体安在，也没有什么闭关的打算，乔廉恒心性不稳，修为也不够，理应宗主之位不当传授于他才是。 可十七年前，揽月宗宗主没有半点儿征兆地，突然在某一天就向其他三大宗发了帖子。 帖子里说，近日他来忽有顿悟，要闭关百年，故将宗门交给乔廉恒代为掌管，他怕乔廉恒能力不够，便特地递了帖子，托请各大宗门平日里帮衬几分。 原本这已经足够让三大宗门的长老宗主们惊讶的了，可没想到揽月宗老宗主闭关后没过多久，揽月宗那些实力较高的长老们也接二连三地宣布闭关。 当时这件事还令其他三大宗门的宗主长老们为之费解，好在乔廉恒像是一夕之间稳重了许多，做事也不再像过往那般没有章法，学会了收敛脾气。 这十七年来在乔廉恒的治理下，揽月宗虽说不上领先于其他宗门，却也欣欣向荣，蒸蒸日上。 尤其是这几次宗门交流大会，更是出现了周瑾安和宋允那样的优秀弟子。 揽月宗实力逐渐强盛，乔廉恒这宗主之位才慢慢坐得稳当。 “你知道我有多厌恶这个身份吗？”见牧秋水不肯言语，乔廉恒情绪上涌，理智的弦在此刻悄然崩开。 他紧紧盯着牧秋水，眸底已然猩红一片 “当年若不是为了保下你兄妹二人，我早就跟着任少宗主一同飞升上界，而不是困在这揽月宗这里，当一个行事处处受人桎梏的宗主！” 这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般，在众人耳边轰然炸开。 任少宗主？ 哪个任少宗主？ 是当年害得四大宗门凋零了四大天才的那个鹰扬宗少宗主任天行？ 当年的事闹得很大，还是各大宗门宗主长老携手将事情压了下去，才没让那些往事掀起什么风浪。 第293章 你竟然是这么看的我 牧秋水眼睫微颤，沉默了好一会。 听着乔廉恒的话中带着的那几分质问之意，她这才忍不住开口戳破他的心思。 “乔宗主，你当年上位，可并不只是因为我们兄妹二人的原因。”牧秋水的声音轻柔干净，带着一种莫名的通透之感。 “若是只想护着我兄妹二人，十六年前那些人走干净了的时候，你就会应诺了我的请求，放我们离开。” “而不是在我意外发现那些人已经离开，和你提出要归家的请求，你却废了我这双腿。” 说着，牧秋水的眸光坚定了几分，她正了正神色，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道：“乔宗主，说到底，你更多的其实是为了自己。” “我与兄长，不过是你为自己那浅存的良心找的借口罢了。” 被牧秋水如此直接地戳破那连他自己都不愿去承认的晦暗心思，乔廉恒恼了。 他几步上前，欲要凑近了与牧秋水好生争论，却被几位长老伸手拦住。 “没想到这么些年，你竟然是这么看的我！” “牧秋水，我真是，真是满腔情义都喂了狗去！”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乔廉恒控制不住情绪，竟是口不择言。 被身侧的长老拉得动弹不得，他的声音愈发苦楚：“知道你挂念兄长，我便天材地宝往他身上砸，好生养着他。” “你说担心林皎月那刚出世不久的女儿，我就差人没日没夜地寻遍大陆，把若欣给你带了回来。” “除了你说要离开，我哪件事不是事事以你为先？” “我想过你恨我剥夺了你的自由，你恨我让你一家无法团聚，你恨我让你兄妹二人明明咫尺之隔却难以相见……” “可我没想过，在你眼里，我竟是那般以利益为先，玩弄权术之人？” 声声质问显然是发自肺腑，乔廉恒的声音不自觉地都在颤抖，气血上涌，喉间一甜，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黑血。 莲玖冷眼瞧着这一切的发展，看着乔廉恒面上的精神气似乎在一瞬间就消退了下去，颇有种万念俱灰的模样，沉默着垂下了眼。 乔廉恒的反应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也没有装的必要。 也就是说，他没有说谎。 没想到刚刚牧秋水的那三言两语，对乔廉恒的影响竟然会如此之大。 他对牧秋水，怕是存有私心。 结合先前在揽月宗后山时，莲玖听到的乔廉恒和严业之间的对话，所有细节在无声无息间，悄然对上。 十七年前牧秋白受伤，乔廉恒借此机会算计牧秋水，将兄妹二人扣留在宗门之中。 又因牧秋水挂念友人之子，差人去寻。 可许是南宫云华将莲玖保护得太好，又许是从未真心想过去寻莲玖，担那个得罪上界鹰扬宗的风险，乔廉恒最后带回宗门的，是乔若欣。 牧秋水察觉到乔廉恒动机不纯，又发现乔若欣并非友人之子，在得知鹰扬宗留下观察乔廉恒的那些人离开揽月宗后，当即想要逃离。 一切真相，在两人的争执声中，缓缓拼凑出来。 牧秋水显然是被乔廉恒说得愣住了，只睁着双眼，怔怔地看着他。 这边场面一度陷入混乱，洞府外边却有个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般，紧捂着嘴，痛苦地弯下身子，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原来……她竟是被人捡回来的，只是被收养的，并不是乔廉恒的亲生女儿。 怪不得乔廉恒对她的态度从来都是若即若离，总有种莫名的疏离之感。 怪不得年幼时，她问乔廉恒娘亲是谁，乔廉恒从来不肯正面回答她。 怪不得这些年她越来越骄躁，越来越容易被情绪左右。 原来，她只是个狐假虎威，用来安抚师傅的假货。 可为什么，师傅要对她下咒？ 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明明她是莫名其妙被卷进这场风波的人，明明……她是打从心里敬重的师傅。 她所爱重，所敬重的人，竟是从未将她放在心上过。 不过须臾片刻，乔若欣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切好似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山洞内，紫云长老因爱徒也卷在这场风波中，便没有开口打断乔廉恒和牧秋水的“对峙”。 流沙长老没这么多顾忌，他冷笑了声：“乔宗主，所以你这是认下了先前南宫连玖的指认？” 乔廉恒像是被什么给打击到了，已经自暴自弃了般。 甚至连方才还在亲传院时，想要对莲玖动手的戾气，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望向开口的流沙长老，忽地嗤笑了声：“是，她说的不错，都是我设的局。” “就连吴原野他们当初的位置，也是我泄露给任天行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气势陡然一变，尤其是牧秋白，他面上原本还有的几分愧色在此刻悉数被错愕取代。 紧接着，是他这些年来，强自压在心底的怒意。 牧秋白呼吸急促了起来，他好似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般，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当年，是你告知任天行，我们躲去了哪儿？” 那年入目的满眼血色，痛失挚友的强烈恨意，被剜去双眼的锥心之痛，还有不得不四下逃散的苟且狼狈，在这一刻，全在脑海里一一涌现。 牧秋白悲从中来，咬牙切齿地拔出身边弟子的长剑，双手紧紧握着那有些举不起来的利器，指向了乔廉恒的方向：“乔廉恒！你真是畜生！” 能让素来谦谦君子模样的牧秋白如此痛斥，他此刻显然当真是恨极了。 眼看着他就要丧失理智，寻着乔廉恒声音的方向冲上去与他拼命，莲玖顾不得其他，忙开口喊他：“二舅舅！” 要知道现在的牧秋白可一点灵气也无，相当于半个废人，乔廉恒就算被几位长老制着，也有修为傍身。 牧秋白这一剑下去，怕不得反伤了自己。 这声呼唤让牧秋白动作为之一顿，方才没有反应过来的两个青云宗弟子也回过了神，忙上前按住牧秋白：“牧师兄，你且冷静些！” 可牧秋白满面痛色，无力地摇了摇头：“冷静？你要我如何冷静！” “没想到这些年，我一直在受这等宵小之辈的照拂！” “我愧对吴兄和皎月，更无颜苟活于世！” “乔廉恒，今日我必要拉着你一同下去给他们赔罪！” 第294章 有人私下告密 在场的人原是被乔廉恒的自爆惊得不知作何反应，牧秋白这一怒，众人也都回过了神。 流沙长老看看乔廉恒，又看看牧秋白，神色猛然一凛。 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竖起眉，忽然上前狠狠扇了乔廉恒一巴掌：“你还是个人吗！” 眼见着他也要拔剑，离他最近的长老赶忙上前拉住了他：“流沙长老！你也冷静冷静！” 现场乱作一团，没人注意到，天衍宗的大长老垂下眸子，收拢于袖间的手紧紧攥着，似是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原来当年，是有人私下告密。 他就说以那个丫头的聪慧，带着他们几个躲藏起来，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地就被上界来人给发现了行踪。 还好那冰疙瘩自得知了林皎月和许二柱的死讯后，就闭关修炼十几载，连他们几个老家伙都见不得一面。 不然以他惜才的脾性，这一遭四大宗门交流大会，定然也是要跟来的。 届时让他知道了自己爱徒死去的真相……乔廉恒怕是得被碎尸万段不可。 松了口气的同时，大长老又忍不住闭上了眼，强行按捺住胸中的愤慨之意。 那笑靥如花，待人温和有礼，恭谦俭让，天赋与心性都极为出挑的林皎月。 那个憨厚少语，无论交代什么事情都能办得妥妥当当，从不推脱的许二柱。 那曾经都是多么优秀的弟子，多么耀眼的存在，却在明星璀璨之时，被射落天穹，黯淡失色。 心中泛涩，当年的无力与愤懑在此刻又悉数涌了上来，大长老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五长老没再打瞌睡，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乔廉恒，手上悄然结印，在众人不经意间，迅速甩出了一道灵力。 “我就说原野的乾坤盾怎么会在你的手上，原来是你这小人在背后使了阴招！”流沙长老气得涨红了脸，他一掌挥开一直抱着他，不让他冲动行事的振刀宗另一位长老，抬手就从储物戒中取出了自己的佩剑。 “乔廉恒！十七年了，我要你替原野偿命！” 凛冽剑意在山洞里迅速凝成，流沙长老气势一放，灵力运转全身。 他手上使劲，将另一侧还拉着他的青云宗另一位长老也给震了开来。 再一抬手，那把附着了他灵力的长剑，已然迅速朝着乔廉恒而去。 眼见着锐利的剑锋眨眼间就要刺入乔廉恒的胸膛，控制着乔廉恒的两位长老忙拉着人往旁边迅速闪身，这才堪堪躲开流沙长老的那一剑。 流沙长老显然是已经失了理智，几位长老顾不得收拾情绪，赶忙出手相拦。 不说乔廉恒是上界鹰扬宗少宗主任天行罩着的人，就单说他现在的身份。 若是流沙长老真对乔廉恒动了手，四大宗门这些年来的和谐平静，就都维持不住了。 听见里边的动静不对，山洞外原本还在兀自神伤的女子忽地站直了身子，想也没想地就往里冲。 “流沙长老，你莫要意气用事！”紫云长老一把抓住流沙长老握剑的手，开口劝解，“乔廉恒毕竟是一宗之主，他的所作所为，应请揽月宗老宗主出面定夺！” “那老匹夫？”流沙长老啐了口，手中的剑在空中一挽，灵力更甚了几分，“紫云长老，你徒弟现在活着你是不急，还想着坐下来和他们好好谈，可我徒弟……” 后面的话隐没于唇齿之间，他声音哽咽，带着历经世事后的悲痛。 再抬眼时，流沙长老面色愤然：“十七年前他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去闭关，老夫不信他什么也不知道！” “当年宗门不给他们一个公道，老夫亦是忍了太久。” “今日真相就在面前，老夫缘何还要再忍！” 言语间，又是一招剑势狠狠朝着乔廉恒而去。 这一击几乎调用了流沙长老的大半灵力，直白又狠厉。 许是被流沙长老那话说动，几位长老拦剑的力道轻了不少，以至于这剑最后只是被长老们削减了部分威力，还存留着大半的灵力。 这一招下去，以乔廉恒的修为，他不会死，但是定会元气大伤。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乔廉恒竟是存了死志。 他盯着冲他而来的法剑，不躲不避不说，还将身上的灵力收好，一点儿防备也不做。 眼见着乔廉恒一心寻死，在场众人面色纷纷一变。 站在乔廉恒身侧的两位长老面色也是一白，手上灵力运转，连忙出手试图去拦这把来势汹汹的法剑。 可仓促之间的出手，根本无法将剑势给悉数挡下。 如此一来，乔廉恒的性命，怕是悬了。 当年他做出这些事今日被爆了出来，在场的长老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明面上可能还会顾忌着上界的鹰扬宗而不会当面撕破脸，但这道隔阂必然犹如天堑，将揽月宗与其他宗门割裂开来。 所以等他们将揽月宗老宗主请出来，为了平息众怒，老宗主处理乔廉恒，也得掂量掂量其他三大宗门的态度。 就算有鹰扬宗的人护着，可事情闹大了，乔廉恒命不会丢，但这一身修为多半是要废了。 以乔廉恒的心气来说，沦为废人，怕不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所以，乔廉恒这是宁愿去死，也想拉着他们一起下水？ 察觉到乔廉恒心思，莲玖眸光一沉，正准备出手相帮时，忽地有道身影掠过，毅然挡在了乔廉恒身前。 先前在场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牧秋水身上，牧秋水出来后，兄妹二人和乔廉恒发生了争执，他们的关注点就又聚集在三人身上，以至于都没人注意到山洞外，竟不知何时跟了条尾巴。 乔若欣祭出全身灵力，在身前迅速形成一个护罩。 许是赶过来得太急，那面上还隐隐可见几道未干的泪痕。 那把长剑被两位长老出手相拦，剑势又是大减。 乔若欣来得很是及时，若是正常情况下，她自然可以拦下这一招。 可她前不久才被莲玖重伤过，挡下这一击实在有些勉强。 那把法剑最终还是穿透了乔若欣的防护罩，刺穿了她的胸膛。 第295 你不要命了 乔廉恒诧异地看着眼前替他挡下这一剑的乔若欣，原本已经变得死水一般平静的眼眸中划过震怒之色。 他身上灵力大盛，甩开身边两名长老的手，上前抱住身形摇摇欲坠的乔若欣，怒声呵斥：“你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那一剑的威力经过层层削弱，刺中的又是乔若欣的右胸口，对于一个青阶修士而言，这伤其实并无大碍。 乔若欣面上并无多少血色，她艰难地拔出了流沙长老的剑，眷恋地看了眼乔廉恒，便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乔廉恒怕伤着她，不敢使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前走了一步，一下跪在了流沙长老面前。 她双手高举着那把沾了血的长剑，朝流沙长老深深叩首：“流沙长老，我爹他做错了事，确实要罚。” “但事关宗门，还望长老莫要一时意气，做出不可挽回之举。” 流沙长老冷哼了声，抬手在虚空一抓，那把长剑便飞回了他的掌心：“怎么？连你也要威胁老夫？” 胸前没有处理的的伤口疼得她意识一阵恍惚，乔若欣连忙运转体内的灵力，强行提了提神。 她没再伏在地上，而是又朝流沙长老诚恳地磕了个头。 “长老若是气不过，若欣可以暂先代父受过。” “但求长老莫要伤了宗门和气。” 三言两语离不开宗门，流沙长老被气笑了，腕上一动，他手中的长剑顺召发出了一声嗡鸣。 “代父受过？”流沙长老重复了一遍这荒唐的四个字，眸色沉沉，“老夫分得清是非，辨得清冤债的源头是谁！” “今日就算你再怎么拿宗门说事，老夫也不可能轻易地就这么放过这个畜生。” 流沙长老如此愤怒，显然是谈不拢了。 乔若欣见状，踉跄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垂在身侧的手悄悄结印，另一手祭出了自己的法剑，虽然语气虚弱，但却意外地坚定：“若是长老执意如此，那便请恕弟子失礼了。” 看着眼前似乎一瞬间成长了许多的乔若欣，莲玖诧异地挑了挑眉。 目光扫过那偷偷结印传讯的小动作，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乔廉恒虽然混蛋，但对牧秋水确实是没得话说。 乔若欣虽然脾气差，但对乔廉恒也是情深义重。 这两人性子如此相似，也不枉他们能有这么一段父女缘分。 自乔若欣出现，替乔廉恒挡了那一剑后，莲玖背后的牧秋水身子就僵直得不像样。 瞧她这个反应，显然对这个“徒弟”还是在意的。 莲玖沉吟片刻，还是开口劝道：“流沙长老，你先莫急。” “我这里还有一些事需要与乔宗主再做核实，你若这么轻易地就杀了他，十七年前具体还发生了什么，怕是就不为人知了。” 流沙长老握着剑的手一顿，他回过头来，见开口的人是正是那个先前与乔廉恒争锋相对的弟子，原本不虞的面色稍缓。 他目光如炬，审视地落在莲玖身上：“你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知道还不少？” 莲玖面不改色，朝流沙长老扯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长老，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不知道是莲玖这话还是这笑触动了流沙长老，他神色间有些许动容。 良久，他闭了闭眼，还是将手上的法剑收回了储物戒中。 没想到莲玖会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帮，乔若欣忍不住看了眼莲玖，却在对方看来时先一步挪开了视线。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她越看莲玖越不顺眼了。 这人虽然修为比她低，但不管是天赋心性，还是待人接物上都比她强。 这种人不管在哪，都能第一时间吸引到众人的目光。 是她一直想要成为，却成为不了的，乔廉恒和牧秋水口中模样。 南宫连玖，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 流沙长老收了手，周围的长老不由得齐齐松了口气。 早就躲到角落里的周天成又不自禁缩了缩身子，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今日听了这么多宗门秘辛，他已经能想象得到出去之后，他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乔若欣手上的符印被她打了出去，她像是有了什么底气，神情不似最开始那样孤注一掷的模样。 目光落在莲玖身后那正一脸复杂地看着她的牧秋水，她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 她没有娘亲，自小牧秋水在她眼里，与娘亲无异。 可牧秋水却在悄无声息间对她下咒，让她脾性越来越差。 她不敢问，也不知道怎么问，可她又很想知道为什么。 似是看出了她的困惑，牧秋水轻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封早就写好了的信笺，用灵力裹挟着送到了乔若欣面前。 她对乔若欣，也算是尽了心力了。 这十七年来，她见乔若欣时总会想起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幼子，在相处时，总会下意识地把她当做自己的半个孩子。 就连那下的咒，也是犹豫了许久后才狠下心做下的决定。 如今他们就要分别，这咒也是时候找个机会给她解开了。 乔若欣接过牧秋水递过来的信笺，瞧着上面隐隐可见岁月痕迹的字迹，按耐住当场将它拆开的冲动，将其小心地收好。 许是她自己都没发现，那双原本有些灰暗的眸底，不自觉亮了几分。 可等她再抬头看向牧秋水时，牧秋水却已经狠心地转过了头，不再看她。 乔若欣身后的乔廉恒一直沉默着看着乔若欣的一举一动，他缓缓闭眼，似是有些慨然。 在身边一左一右地站着两个只要他一有异动，就会上前抓住他的长老。 混乱的场面恢复了平静，内里却又好似暗潮涌动。 莲玖说要再与乔廉恒核实情况，却又一言不发，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几位长老也默契地没有出声，方才乔若欣的小动作，除了还在气头上的流沙长老可能没注意，但他们其他人可都看得仔细。 那是揽月宗内部的传讯秘法，这小丫头，多半是传讯给乔老宗主了。 果然，没让他们等多久，洞口处就出现了一道人影。 “几位，不如与老夫一同移步主殿说话？” 第296章 他把自己都给我们交代进去 乔老宗主的面子众人自然是给的，只是没人愿意开口应和他的话。 他们虽不似流沙长老那样愤懑，但心里到底还是不满的。 牧秋水脚上的禁制是揽月宗的秘术，乔老宗主瞧见后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乔廉恒，这才挥手给她解了。 一行人从后山离开，又浩浩荡荡地回了主殿。 一路上看着没人说话，但实则每个人手上结咒的速度，都快得让人晃眼。 曹桦和严业还跪在大殿上，眼见回来的队伍里不仅多了个牧秋水，还有乔老宗主，两人心下一颤，低下了头再不敢抬起。 等众人纷纷落座，乔老宗主视线扫过曹桦和严业，又落在乔廉恒身上，忽地厉声喝道：“孽障，还不跪下！” 和先前乔廉恒对曹桦发作时一样，与这一道声音一同落下的，还有汹涌的威压。 方才在路上，乔若欣就已经和乔老宗主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事，磕磕绊绊讲了一遭。 当年鹰扬宗来人，要他退位，让乔廉恒坐上宗主之位时，乔廉恒便和他坦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为了那一己私心将事情瞒了下来。 因着心中有愧，他便自去闭关。 三年前他突破紫阶中级，出关时恰好撞见了乔若欣。 毕竟是自己溺爱着长大的嫡孙，他很清楚乔廉恒对牧秋水的感情。 所以在乔若欣说自己是揽月宗宗主之女时，他就察觉到了乔若欣的身份不对。 没将闭关的消息告诉任何人，乔老宗主自己暗中寻摸了一遍揽月宗。 这一寻摸，他发现了乔廉恒竟只收了两个亲传，一个是乔若欣，另一个是乔若欣捡回来的周瑾安。 此外亲传院中，还关着一个他印象深刻的女子……牧秋水。 那时他就知道，乔廉恒怕有一天，终会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 他没有过多干预，而是教了乔若欣传讯之法后，就又回去继续闭关。 所以现在通过乔若欣七零八碎的讲述，他也能大致猜到事情的经过。 毕竟在场的人都看着，乔老宗主没有留手。 强大的威压下，乔廉恒双膝一软，跪在了众人面前。 感知着乔老宗主身上那属于紫阶中级强者的威压，在场的长老面上神色都有几分微妙。 乔老宗主这是……突破了？ 四大宗门中，如今坐镇宗门实力最强的，当属青云宗的霞云长老。 霞云长老也是四大宗门里少有的女长老，不过百岁年纪，却已经是紫阶巅峰大圆满。 而其他的三个宗门，宗门内都有个紫阶中级的长老坐镇。 其余的宗主长老中，也就揽月宗多了个紫阶初级的乔老宗主，其余的宗主长老大多为蓝阶中级或巅峰大圆满。 乔老宗主的突破，对揽月宗而言自然是一桩喜事。 但放在要追究乔廉恒责任的今日，对他们这除了揽月宗外的三大宗门来说。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今日之事，老夫已经知晓。”乔老宗主抬掌朝几位长老歉意地抱了抱拳，沉声继续道“只是此事兹事体大，要如何处置，还需与我宗长老好好商议过后，方可定夺。” “但请诸位放心，我揽月宗，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话虽这么说，但里头的拖延之意也十分明显。 几位长老面色难看了起来，流沙长老更是丝毫不给面子，横眉开口：“乔老头，你这是又想包庇你这孙子了？” “还交代？这话乔宗主前不久也才和我们说过，你看看他是怎么交代的？” “他把自己都给我们交代进去了！” 站在殿前的莲玖垂着眼，莫名地有些忍俊不禁。 流沙长老这话也没毛病，可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许是因着理亏，被当众驳了面子的乔老宗主也不恼。 他叹了口气，还是想试图拖延时间：“流沙长老你莫急，老夫没说不惩治他，只是他毕竟入了上界来人的眼，要如何处置，还需好生商量。” 流沙长老坐不住了，他一拍桌子就站起了身：“好生商量？和谁商量？” “是你们宗门的这群老头子自己商量，还是拖延时间给上面传信，让他们和我们‘商量’？” “乔老头，我这人脾气是冲了点，但我不是没有脑子！” 被流沙长老如此直白地将话说开，乔老宗主面色顿了顿，但还是矢口否认：“流沙长老，你这可错怪老夫了。” “这本就是我们四大宗门的事，老夫怎么会向上界传信，让他们横插一手？” 流沙长老可没工夫和他玩避重就轻那一套，他瞪着眼望向乔老宗主，冷哼了声：“所以你们是宗门内部自己商议？” 乔老宗主微微颔首，没有多加思索便应道：“正是。” 流沙长老性子是个叛逆的，听乔老宗主这么说，当即抬脚就往殿门外走：“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把你们宗门的老东西喊过来，今个儿就把事情给老夫讨论清楚了！” 一直在旁边瞧着的莲玖忍不住挑了挑眉，看流沙长老的目光多了几分笑意。 这老头，还怪有趣的。 乔老宗主面色一变，忙也跟着站起了身：“慢着！” 就要走到殿门口的流沙长老脚步不停，还伸手朝乔老宗主招了招，大摇大摆地继续往外走。 眼见着流沙长老就要跨出门槛，乔老宗主都忍不住想要出手去拦，可下一刻，流沙长老那抬起的脚，竟是半落不落地悬在了半空。 乔老宗主松了口气，瞧流沙长老的反应，还以为刚刚的流沙长老这番举动不过是为了吓唬敲打他一番。 再开口时，他语气又温和了几分，主动给流沙长老递过台阶：“前几日万兽场灵兽暴动，我宗长老为拦截灵兽皆是受了重伤，现在许是不方便过来。” “流沙长老前些日子也伤的不轻，不若在我宗也休养几日，待好些了，咱们再一同商榷此事。” 流沙长老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收回了踏向殿外的腿。 下一瞬，冷得刺人的寒风自殿外灌入大殿。 有道苍劲老迈的的声音自殿外传来：“乔老头，十七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喜欢拖着事。” “莫不是还想着今日之事还能和当年那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297章 怎么这里会有个合道期的修士 随着这话的落下，殿外的风又大了些，竟好似卷着什么东西往里冲来。 砰砰砰。 几个人影陆陆续续被丢入大殿，众人一惊，纷纷站起了身子。 人丢完了，门外的老者这才面无表情地抬脚走了进来。 他横了眼流沙长老，不客气地开口就训：“都和你说了多少次，就不能多动动脑子少动手？” “有你被乔老头拖着的这个功夫，人早就被我绑好丢过来了。” 流沙长老讷讷颔首，脚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目光却飘向天衍宗的大长老和五长老。 这个大魔头不是闭关了吗？ 怎么就突然出来了？ 哪个瘪犊子给他传的消息？ 传得好啊！ 这下就不怕乔老头把事情又按下去了！ 天衍宗的大长老也是一怔，下意识看向了已经又半眯着眼小憩起来的五长老。 他唇角微动，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把这冰疙瘩喊过来，今天这事怕是得捅破天了。 但当年的事都快成这家伙的执念了，今日唤他来，也正好给事情做个了结。 行吧，大不了就把这天捅了，他这些年，也着实受够窝囊气了。 瞥了眼大殿之上东倒西歪，扶着老腰却像是强忍着，愣是不发一声的长老们，乔老宗主眉心皱了起来。 他看向来人，正了正神色：“鹤风长老，你这是何意？” 莲玖也侧过头望向殿门口那人，只见那人鹤发童颜，明明那张脸看起来不过十岁有余，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 眉梢微动，莲玖诧异地眨了眨眼，又重新看向鹤风。 可怎么看，这人身上的修为波动都不太正常。 合道期？ 不是说突破了紫阶的修士就会踏破虚空进入上界吗？ 怎么这里会有个合道期的修士？ 鹤风没搭理他，而是自顾自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身上的威压随着他每迈出一步就重一分，无差别地攻击着揽月宗的宗主长老们。 乔老宗主自是挡不住这股威压，脚下一软，跌坐回了主位之上。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惊恐之色：“你，你当真强行按捺住了修为？” 依旧没有搭理他的话，鹤风抬眸瞥了眼眼前坐下后堪堪与他个子齐平的乔老宗主。 没有多加思索，他只是看了两眼，就伸手拽着他的衣领，将人往大殿上那群揽月宗长老的位置丢去。 随后，他一挥衣摆，嚣张地坐在了主位之上。 在场的长老们粗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看着坐在主位上依旧面无表情，冷着张脸的鹤风，不自觉都抖了抖。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种梦回百余年前，那些被鹤风支配着的恐惧。 百余年前的鹤风，年仅二十就已经步入紫阶初级，同届弟子往届弟子无不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可他在一次外出历练回来后，境界大跌，性命垂危。 等好不容易救回了一条命，修为却是直接跌至蓝阶初级，几十年过去了也才堪堪重新回到曾经的修为。 有人说他是灵根受损，一代天骄就此陨落，也有人说他是因不可告人的原因故意藏拙，压制修为。 但不管哪种原因，在通往九重天的传送阵打开的时候，他拒绝了飞升上界，选择了留守宗门。 后来的那些年，鲜有关于他的消息传出，他仿若就此沉寂了下去。 若不是十七年前天衍宗那惊才绝艳的双星都是出自他的栽培，众人都要忘了鹤风这人的存在。 被丢下去的乔老宗主自觉颜面尽失，正欲开口与鹤风长老理论，却见鹤风长老轻飘飘地朝他打了个印。 猝不及防间，那印没入了他的身体，等他再欲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来声音。 鹤风睨了他一眼，明明面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乔老宗主却从他眼底看到了明晃晃的一个字：“吵”。 乔老宗主一顿，再看向身边那群一直沉默着的长老们，忽然有些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自进大殿后至今，一声不吭。 紫云长老沉吟片刻，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问道，“鹤风长老，你这是……突破了？” 鹤风斜了眼紫云长老，似是在思索他是什么人。 半晌，他好似认出了紫云长老，这才淡淡地嗯了声。 没有说自己修为已经到哪个地步，却好歹回应了自己。 想到鹤风这人一贯的臭脾气，紫云长老识趣地没有再问，但心下却忍不住暗自揣度。 他是青云宗的管事长老，平日里与霞云长老的接触还算不少，可也没见着霞云长老身边的气势有这么唬人。 而且就算是紫阶巅峰大圆满，也不至于拎一个紫阶中级像拎一个小鸡仔一样才是。 方才他们可都看得分明，鹤风丢乔老宗主的时候，乔老宗主可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鹤风目光在大殿之上扫视了圈，最后落在偷偷抬眼打量着他的莲玖身上。 他眸光微动，忽地朝莲玖指了指：“小丫头胆子还挺大，那就你来说说是怎么个事。” 莲玖一怔，却也坦然自若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鹤风长老又讲了一遍。 末了，不知何时挪到了莲玖身边的流沙长老还开口补上一句：“这小丫头还说，她还有事没抖出来。” 周围的人心不由得一跳，尤其是周天成，察觉到上方鹤风长老那似是又冷了许多的面色，他都忍不住为莲玖捏了把汗。 谁知道刚刚在山洞里莲玖劝流沙长老的那番说辞到底是真是假啊，说不定莲玖只是说出来想稳住流沙长老的情绪罢了。 流沙长老这样说出来，瞧上面鹤风长老那脸色臭的，事情怕是没那么好收场。 坐在主位的鹤风长老闻言，眸底的戾气又重了几分：“哦？” 明明只是个简短的问句，莲玖却从里头听到了浓浓的杀意。 当然，这股杀意不是冲着她的，而是冲着她身后那群被鹤风长老下了禁言术的揽月宗宗主长老们。 她瞥了眼试图把自己缩到角落里，与大殿柱子融为一体的周天成。 在周天成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的惊恐目光中，莲玖缓缓扯出一抹笑容。 第298章 任氏本源的伴生玉佩 “弟子想问问乔宗主，十七年前在乌镇，你让周师兄偷的那幅画，究竟是藏着什么玄机？” 自见到乔老宗主后就一声不吭的乔廉恒闻言，瞥了眼周天成后，一双眼眸半眯着，重新打量起了莲玖。 没从莲玖身上看出什么，他冷笑了声，没有答话。 莲玖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交代，抬脚走到周天成身边，笑盈盈地拍了拍他的肩：“他不肯说，那周师兄说说呗？” 周天成身子一抖，只觉着被莲玖拍着的地方传来一阵麻意。 明明不是寒冬，可殿外却总时不时地有寒风倒灌进来。 缩了缩脖子，周天成咽了咽口水：“说什么？” 莲玖语气轻快，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却望向了乔廉恒：“说说那玉佩长什么模样，或者……直接拿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周天成心下一个咯噔，先前他试图糊弄莲玖的时候，莲玖不是表明了她知道周天成将画还给了许二叔吗？ 按理来讲，玉佩应当是和画一并归还才是，没道理他还东西只还一半。 周天成那被他蒙在鼓里的算误打误撞知道玉佩在他身上，可莲玖一个才推测出大半真相的人，怎么也会怀疑玉佩在他身上？ 莲玖原先只是猜测，在看见周天成那微妙的神色变化后，心中的猜测便被证实了几分。 当年周天成带着画和玉佩去找许二叔坦白，许二叔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没有动他，甚至是只收回了画，将玉佩留给了他。 所以他才有底气和乔廉恒信口胡诌，直接玉佩为引，化被动为主动，勒索乔廉恒。 “南宫师弟说笑了，那玉佩我已物归原主，现在怕是拿不出来。”周天成摇了摇头，强装镇定，“不过它长什么模样，我倒是还大致记得。”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审视目光，周天成的手心处隐隐渗出了汗。 他深吸了口气，似是想给自己增加点底气，提高了些许声音道：“那玉佩通体莹润，触之升温，上面篆刻精巧，隐隐可见一个任字。”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似是想到了什么，齐齐朝乔廉恒看去。 乔廉恒还是不愿意开口，他只是冷冷瞥了眼周天成就淡然地闭上了眼，一副要杀要剐他都无所谓的模样。 场面一度僵持住，就在主位之上的鹤风长老就要开始不耐烦的时候，和牧秋水站在一边的牧秋白忽地出了声：“那块玉佩的右下角，是不是还有道渗着血迹的裂痕？” 乔廉恒眉心微动，周天成却连连点头：“正是。” 莲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脑袋，为自己的疏漏而感到好笑。 她怎么忘了，牧秋白和许二柱几人可是一起逃的亡，一起遭的难。 乔廉恒知道的，牧秋白说不定也知道。 “那是任氏本源的伴生玉佩。”牧秋白沉吟了一会，似是在犹豫着什么，半晌他才又轻声开口，“原先那块玉佩……” “牧秋白！”不等他说完，一直沉默着的乔廉恒猛地一声厉喝，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你若是想害死他们，大可继续说下去。” 牧秋白抿了抿唇，微微侧过头，轻笑了声：“乔廉恒，你说要是鹰扬宗的宗主知道自己的儿子被一个冒牌货千里追杀，夺妻杀友还被推入无望海……” 乔廉恒一怔，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得牧秋白又继续用着那温和的语气继续道：“届时，你说他是先来追究家丑外扬，还是先料理了那个冒牌货？” 说到后面一句的冒牌货三字，牧秋白的特意加重了语气。 乔廉恒面色一变，原本一片漠然的神情迅速被惊慌与怒气替代。 他挣扎起身，怒视着牧秋白：“牧秋白，你若是自己想死就直说，没必要拖这么多人下水！” “你知不知道最近上界可是派了好一批人下来，你这样对得起……” 后面的话不等他再吼出来，他就被鹤风长老也打了道禁言术。 鹤风长老眉心紧皱，语气不耐：“问你了吗？叫什么叫？” 大殿之内静了静，众人不自觉揣度起了牧秋白口中的“冒牌货”指代的是何人物。 可这仔细一琢磨，几个长老原本就有些发凉的后背，忍不住就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能让乔廉恒如此忌惮，顶着鹤风长老的压迫感都能死不开口，且又和鹰扬宗宗主有关的任氏中人。 那除了任天行，还能有谁？ 眼见着众人心中都已经有所猜测，牧秋白这才又开口补充道：“那块玉佩，认出了真正的任氏血脉，这才是我们当年被千里追杀的真相。” 场上无人敢吭一声，牧秋白口中的“真相”二字分量之重，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承担得起。 鹤风长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瞥过眼，又瞧向了莲玖，“小丫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莲玖眸光闪了闪，眼底划过一抹异色：“弟子确还有一事不明，但……真的什么都可以问吗？” 瞧着莲玖的侧脸，鹤风长老一时间竟有些许恍神。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莲玖，微微颔首。 周天成也小心地瞧着莲玖，生怕这人下一瞬又爆出什么虎狼之词来。 得到了鹤风长老的首肯，莲玖忽地一挥衣摆，朝着诸位长老跪了下去。 天衍宗的大长老见状眼皮一跳，周天成更是吓得下意识往反方向挪了挪。 南宫连玖每次跪下，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他这次真的得离远点，不然怕是又要沾上什么麻烦。 只见莲玖跪在地上，昂着头直直看向众位长老，声音清脆响亮：“十七年前，狼心狗肺之徒恩将仇报，善良仁义之辈死伤凋零。” “弟子想问，他们四人身后明明有着大陆上最强的宗门庇佑，缘何最后会被宗门所弃？” “他们，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这话每一声每一句，都重重落在了众人心口。 在场的长老面色几变，似是被戳中了痛处想要呵斥莲玖，又像是被莲玖说到了什么伤心处，神色黯然。 主位上的鹤风长老平静的面容上亦是隐隐出现了几分裂痕，他盯着莲玖的目光微滞，好像透过莲玖看到了什么人。 良久，鹤风长老轻呵了声，周身冷冽的的气势却是缓和了几分。 他看着莲玖，明明还是冷着张脸，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赞许：“小丫头，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还不如直接指着我们这群老家伙的鼻子骂薄情薄义，这好歹都比你这声声质问让人来的好受些。” 被小辈指出来自然会觉得丢了颜面，可被同辈这么说，羞愧感便压过了那几分过剩的自尊。 原本想要呵斥莲玖的长老们面上一热，张到一半的嘴又闭了回去。 莲玖俯身行了一礼，恭敬但不带任何诚意地回道：“弟子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礼数也做得周全，可莲玖那对他们这几个老家伙的敬重显然轻了许多。 她挺直着背脊，明明是跪在那里，却又仿佛站在高处睥睨着他们。 诸位长老心中有愧，心下不免都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鹤风长老微一抬手，一道灵力自他指尖流出，虚虚将莲玖扶起：“你很好，不用跪，去一边歇着吧。” 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是他要开始和揽月宗的宗主长老们开始清算这桩桩件件不平事了。 瞧着在场所有长老的心情都被她搅得一团糟，她垂下眼，顺从地接过鹤风长老递过来的台阶。 莲玖原本也只是想替林皎月几人抱抱不平，没打算得到什么回应。 毕竟从宗门的角度出发，为了保全宗门，牺牲掉四个弟子，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她能理解，并不代表着她赞同这个选择。 当年玖月教满门献祭一事，可一直都像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底。 第299章 一个代父受过，一个替子受罪 莲玖刚一站定，就听得鹤风长老那冷得刚从从冰窖里出来一样，冷得掉渣的声音：“乔老头，你孙子犯下的事，应当不需要我再一件件与你再说一遍了吧。” “方才听你说事关重大，要和你们宗门的长老们商议。” “现在在场的除了你们宗门那个不管外事的九长老，可都在这儿了。” “来，你们好好商量商量，半刻钟后要是还没结果，那老夫就只能辛苦一点，替你把这狗东西处理了。” 乔老宗主皱起眉，似是下意识地想驳斥鹤风长老的话，但一张口，却又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乔老宗主愤愤转头，猝不及防地与身边的揽月宗长老们大眼瞪小眼。 他还算好的，被鹤风丢进大殿的长老们被他从各种地方捞到大殿，几个不服的还被他揍得挂了彩。 几人对视了眼后，乔老宗主急了。 不是，你让我们商量也得先把这破禁言术给解了啊！ 但鹤风长老完全没有解开咒术的意思，而是闭上了眼，竟是小憩了起来 莲玖瞥了眼鹤风长老，又看向一群眼神交流后，连传音秘术都懒得打的长老们，嘴角忍不住上扬。 鹤风长老这架势，怕是压根就没准备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果不其然，半刻钟一过，鹤风长老就睁开了眼，：“怎么样，商量出结果了吗。” 还在试图挣开鹤风长老禁言术的乔老宗主：“……” 对上众揽月宗长老那复杂的目光，鹤风长老面不改色。 见他们没人回答，他嗤笑了声：“既然你们商讨不出结果，那老夫就直说了。” “有些事，咱们几个老头子都心知肚明，就不用再扯些花花肠子。” “乔老头，想保你孙子的命，可以。”鹤风长老伸手指向乔廉恒，语气陡然加重了几分，“但是要把他的灵根给老夫挖了喂狗，你再引咎离宗，过往的事，老夫便不再与你计较。” “否则，老夫现在就叛出宗门，先屠了你这揽月宗半个山头，再上去和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好好理论。” 这话鹤风长老说得字字铿锵，却让在场的人都怔了怔。 天衍宗的大长老更是忍不住站了出来，难得发了火：“胡闹！” 虽然他们四大宗门处处受着上界桎梏，但好歹也有上万年的底蕴在，上界的人想动他们的弟子他们也就忍了，想动他们长老，那可是还得掂量掂量。 可若是鹤风长老一冲动，脱离天衍宗，那上界那些人动起他来，可不会有什么顾忌。 大长老还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他也被鹤风长老丢了道禁言术。 鹤风长老站起身，环顾了圈大殿上的人，伸手按住个头比他还高出一截的大长老，示意他莫要激动。 他神色缓和了几分，坚定地开口：“师弟，我意已决。” 自十七年前，他就下定了决心，也做好了准备会有这么一天。 大长老张了张口，对上那双多年未见，却还是执拗得惊人的眸子，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外人不知道，他这个做师弟的，自然对鹤风了解得很。 这就是个认定了一件事后，就会一直铁了心往死里嗑，撞到南墙头破血流也不一定会回头的冰疙瘩臭石头。 在看到他为了讨个公道，破了戒将自己尘封多年的修为封印解开，他就猜到了鹤风长老的想法。 大长老没再多劝，鹤风长老便回头看向乔老宗主，一挥手，将人身上的禁言术给解了。 原先费尽力气想要解开的禁言术骤然解开，乔老宗主反倒沉默了下来。 但鹤风长老可没那么多耐心，他手上一翻，浑厚的灵力当即凝结在他掌中，蓄势待发。 乔老宗主抬眼与他对视了一会，忽地伸手朝自己的灵台探去。 鹤风长老轻啧了声，没好气地将灵力砸向乔老宗主那就要穿进自己身体的那只手。 灵力精准地撞开乔老宗主的手后，后劲带得他往后踉跄了几步。 离乔老宗主最近的流沙长老和乔若欣也被惊到了，一个反应过来后连忙退了两步，另一个则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扑上去死死拽住了乔老宗主的胳膊。 “你们姓乔的是不是都有什么毛病？”流沙长老退开后还一脸晦气，骂骂咧咧道，“一个代父受过，一个替子受罪？” 乔若欣紧抿着唇瓣，眼眶却是通红一片。 乔老宗主看着抱着自己胳膊的乔若欣，心下有些触动。 “乔廉恒！”主位上的鹤风长老冷喝了声，虚空抬脚朝着乔廉恒一踹。 一道气劲顺着他的动作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乔廉恒身上，却也顺势将他身上的禁言咒也解了。 “老夫定下的处罚，你认还是不认？”鹤风长老的声音还是那样冷淡，却无端地让人感受到了里边蕴藏着的愤怒。 乔廉恒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终是垂下了眼：“乔某，认。” 乔老宗主诧异地转过头，却对上了乔廉恒那不知何时又重归平静的神情。 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平静，也不是那种万念俱灰后的平静，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打从心底里的平静。 乔老宗主苦笑了声，却难得松了口气。 他起身，朝鹤风长老拱了拱手：“鹤风长老，有劳了。” 鹤风长老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手上灵力重新汇聚，探手在虚空一抓，将乔廉恒灵台上的灵根干脆利落地剥离出来。 绝对实力的压制下，乔廉恒一点儿反抗也做不得，当然他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想法。 灵根被生生从体内剥离的时候，纵是再如何紧咬牙关，乔廉恒还是忍不住疼得面目狰狞。 莲玖不露声色地打量着乔廉恒被剥离灵根的全过程，眸底隐隐划过一抹暗色。 原来，剥离灵根这么疼。 雒南子当初，可真能忍。 等灵根彻底剥离，乔廉恒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回来的一样，身子一软，径自倒在了地上。 乔老宗主和乔若欣赶忙上前将人扶起，这才发现乔廉恒竟是生生疼昏了过去。 朝着众人微微俯身，乔老宗主的声音像是又老了几十岁：“今日过后，老夫会带着孙儿去游历大陆。” “揽月宗……还望诸位，多加扶持。” 此话一出，揽月宗的长老们俱是鼻头一酸，却无人开口多说什么。 当年乔老宗主对乔廉恒确实是多加包庇，他们几个长老原先就颇有微词。 得知乔廉恒的所作所为后，别说是其他宗门，就单凭乔廉恒为了一己私欲拿万兽场动手，他们揽月宗自己宗门的长老们，就也都忍受不了一点。 三人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大殿之上，鹤风长老等看不见人影了，才将揽月宗其他长老的禁言咒也给解了。 几位长老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鹤风长老宣布散会，头也不回地也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莲玖和周天成跟在天衍宗大长老和五长老身后，因白遂还没修好，莲玖便蹭了五长老的飞剑。 才刚飞出去没多远，就听到了揽月宗主殿的一声怒喝：“万兽场的事，你们两还不老实交代！” 被训斥审问的，正是没了乔廉恒庇护，直面承接揽月宗长老们怒火的曹桦和严业。 长老们的院子和他们这些弟子住的方向不同，莲玖与周天成很快就跟前面的两位长老分开。 被五长老送回了小院后，五长老也没多留。 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立刻返身往长老们住着的院子飞去。 莲玖和周天成刚一推开门，就与一名弟子撞了个正面。 第300章 她凭什么撑不住 这弟子看着面生，不像是天衍宗的。 三人面对面打量了几眼，那弟子在莲玖身上的弟子服上顿了顿，忽地转身往里嚷嚷：“回来了！” 院子里忽地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可等莲玖和周天成一头雾水地踏进小院，一切又瞬间重归寂静。 两人一抬头，入目就是乌泱泱的一群人。 这群弟子在院内安静地排排坐着，听到他们的响动，齐刷刷地朝他们看来，探究的目光像是要穿透他们一般，十分热切。 “南宫师弟，周师弟。”有位一位天衍宗的弟子起身凑了过来，他语气已经尽量克制，但那双眼还是控制不住暗中打量着两人，“揽月宗万兽场一事，可调查清楚了？” 莲玖和周天成对视了眼，前者倒没多大反应，后者却还有些恍惚。 在这些弟子的眼中，他们两个不过就是被喊去主殿问话关于揽月宗万兽场异动的事。 但实际发生的，远比万兽场秘境灵兽暴动来得多。 莲玖朝周天成浅浅笑了笑，在周天成警铃大作时，忽地脚下一个趔趄。 她伸手抚住自己的额头，肉眼可见地一秒虚弱。 周天成瞳孔微缩，只见莲玖语气微虚，眼睛半眯着朝他摇了摇头：“周师兄，我实在撑不住了。” “你与诸位师兄师姐好好聊，我就先失礼了。” 不等周天成拒绝，莲玖就脚下发飘，迅速与他们两人拉开了距离。 “等等……”周天成伸出手试图去拉莲玖，但莲玖动作太快，他连莲玖的衣角也没抓到。 看着莲玖离去的背影，周天成心下忍不住有些凌乱。 不管是在大殿还是在揽月宗，莲玖除了背牧秋水出来密室，好像就没做什么大动作的事了吧？ 甚至连精神上，她都是搞人心态的那个。 她为什么会撑不住？ 她凭什么撑不住！ 院子里的弟子瞧着莲玖那一连串自然得不像话的反应，没有人吭上一声。 莲玖的反应不像是装的，但也不像是真的。 但在场的有两个人，就算走了莲玖一个，还有一个周天成。 所以没有弟子出手去拦，他们只是眼睁睁地目送着莲玖干脆利落地，不带任何一丝犹豫地回了屋。 瞧着面前这群盯着他像是狼盯到了肉一般的弟子们，周天成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他刚张口想说些什么，就被那个天衍宗弟子给出声打断：“周师弟，你不会也身体不适吧？” 对上那师兄笑眯眯的神情，周天成要出口的话在嘴里绕了绕，他干笑了两声，下一秒就被那师兄一把拉住，大步走向了院中的弟子堆里。 已经回到屋内的莲玖听着外面忽地变得喧闹起来的动静，唇角好心情地勾起，从储物戒中取出灵石，在屋内布了简单的隔绝阵后就抱着火麟窝回了自己床上。 这次来天衍宗这一趟，还真是收获不少。 起码十七年前发生了什么，她算是大致都了解了个遍。 没有意外的话，明天估计天衍宗和其他宗门的弟子就要撤离宗门，在走之前，她可还有几件事要办的。 毕竟最开始，她来揽月宗就是想看看揽月宗里的故人日子过得如何。 上回武斗的时候，她瞧着北辰铭的日子好像又好过了些。 这可不行。 也是时候把之前送给北辰铭的大礼给启封了，总得北辰铭好好受受他先前准备让小残魂受的所有痛苦。 等院内的动静平复下去，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莲玖推开房门的时候神清气爽，门外的周天成却像是被榨干了精气一般，瘫在石桌旁陷入沉思。 莲玖瞥了眼周天成，抬脚就往外边走，却忽地被他给喊了一声：“南宫师弟，你和许二叔他们，是什么关系？” 心眼多如周天成，经过今日这一遭，如何看不出来莲玖几番插手找乔廉恒不痛快的背后，怕是不单单只是对乔廉恒的反击，怕是还与当年的那些人有什么牵扯。 莲玖偏过头，看着月色下神色认真的周天成，冷笑了声：“怎么，我说了周师兄就会将玉佩交给我不成？” 周天成一愣，没再作声。 莲玖却是头也不回地扭头就走，徒留周天成再一次看着莲玖的背影走神。 这个人，是真的不在意那块玉佩？ 两人都没注意到，许巧的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条缝，有个人影正站在那狭小的缝隙旁，若有所思地看着石桌旁的周天成，眼底满是困惑。 莲玖出了院门后就往揽月宗的内院走，不同于前几次出来都要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四下小心地避着人，这回她是大摇大摆地一路走过去。 路上偶有弟子看见是她，都会停下来多看上几眼。 莲玖也不在意，礼貌地朝人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其他宗门的弟子倒还好说，就是揽月宗的弟子面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复杂。 许是白茯月有嘱咐过，莲玖与内院外的两个弟子说是要找白茯月后，他们便放了莲玖进去。 熟练地在内院里穿行，找到白茯月房间的时候，她正坐在屋内沏茶，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莲玖叩了叩房门，笑盈盈地走了进去：“白三小姐真是好一个玲珑心思。” 白茯月也没起身相迎，将手里的热茶往莲玖的方向挪了挪，示意她坐下来。 她在宗门里还算有些人脉，知晓莲玖回院后，就知道这次揽月宗万兽场的事，莲玖所言的那些事情，通过了长老们的查证。 那这四大宗门交流大会，明日就会彻底结束，各宗门也该陆续离开揽月宗。 在离开之前，莲玖理应会再见她一面。 所以她从下午开始就一直等着，果不其然，这人这不就上门了。 没理会莲玖的调侃，白茯月端起茶抿了一口，才叹了口气：“你这次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但揽月宗的弟子对你可是颇有微词。” “下一次四大宗门交流大会，你怕是要做好被刁难的准备了。” 莲玖施施然落坐白茯月的对面，也端起茶。 她面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有些意味深长：“那是五年后的事，届时刁不刁难得到，还是个问题。” “倒是你，最近没少被刁难吧？” 第301章 套麻袋 白茯月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勉强地笑了笑：“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乔若欣脾气暴躁，宗门里只要和周瑾安走得近一些的都要被她好一阵折腾。 前几天揽月宗演武场上莲玖见到白茯月时，就发现她状态不对。 不过现在乔若欣元气大伤，又骤然得知真相，只要牧秋水后面把她身上的咒给解了……这人在揽月宗想来就不会再折腾什么风浪，白茯月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莲玖抿了口茶，感受着茶香在唇齿之间四溢开来，神思都跟着缓和了几分。 “茯月，敢不敢与我再打一个赌？”莲玖放下手上的茶盏，侧过头看向面前的白茯月，眼底划过一抹狡黠。 白茯月一怔，对上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木系灵石，附带上一颗破镜丹，一并递给了白茯月。 她唇角弯弯，笑容明艳：“我赌你一年之内，能突破青阶，冲击蓝阶大圆满。” 手上的茶盏没能端稳，茶水泼了自己一身后，白茯月才晃过神。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莲玖：“你说什么？” 莲玖唇角笑意不变，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说，我赌你能在一年之内，突破到蓝阶大圆满。” 白茯月忍不住皱起眉，正想说些什么，视线却落到莲玖搁置在桌上的东西上。 醇厚的灵气自那些石头上散发出来，衬得它旁边的那颗破镜丹都有些黯然失色。 是一石难求的木灵石！ 还是品质上上乘的那种！ 莲玖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拿了出来？ 心下情绪十分复杂，白茯月强行把目光从这些灵石上挪开，克制地摇了摇头：“不行，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莲玖瞧她这反应，笑着起身站到一处空处。 在白茯月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她随手一抬，哗啦啦的属性灵石自她的储物戒中往外倾倒。 白茯月瞪大了眼，满面愕然。 莲玖这是去挖了灵石矿？ 不对，哪条灵石矿有这么多上乘的灵石？ 一时间，各种思绪迅速划过白茯月的脑海，诧异的同时，她忽地也有些恍然。 怪不得莲玖明明身为五系灵根的修士，还能突破得如此之快！ 原来是有这些宝贝加持着？ 看着那一地的灵石，白茯月像是想到了什么：“这是那个古墓秘境里的？” 当时他们在最后汇合的时候，莲玖曾取出了几颗灵石说是在岩浆下边捡的。 那时她虽然艳羡，但也没多大在意，只当是莲玖的机缘。 现在仔细想想，这才惊觉当时莲玖的反应处处透露着诡异。 莲玖坦然颔首，又将那一地的灵石收了起来。 雒南子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在古墓里镶嵌的灵石足足有几十个麻袋。 算起来这些灵石少说也有几万颗，她光吸纳里边的灵力，也足够她霍霍到破境期。 给白茯月展示的，还不到她储物戒里的一个麻袋的数量。 南宫家给准备的这些麻袋，真的很能装。 “收下吧，我不差这些灵石。”莲玖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她看着还在愣神的白茯月，轻声笑道，“白三小姐，你应该不会让我输吧？” 白茯月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就见莲玖笑吟吟地朝她挥手告别：“那就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届时，顶峰相见。” 瞧着莲玖就要踏出房门，白茯月忙开口将人喊住：“南宫连玖，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帮我？” 这个问题在北辰的时候她就曾经问过莲玖，当时莲玖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回答。 可今天，像是一直在等她这么问一样，她一开口，莲玖就停下了脚步。 转过身时，白茯月眼见着那张清秀的面容上，满面的笑意忽地变得很是认真：“因为，我要你压过北辰铭的风头。” “如果可以，务必帮我把他踩在脚下，一辈子也翻不得身。” 白茯月与莲玖对视半晌，也笑了起来：“正合我意。” 她看北辰铭本来就越来越不顺眼，尤其是这几次北辰铭在她背后捣鼓的这些小动作，着实把她恶心得够呛。 莲玖这次没再回头，白茯月看着莲玖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才扭头看向桌上的那一堆晶石，唇角忍不住也跟着微微上扬。 她不会让莲玖输的。 离开了白茯月的住所，莲玖就放出了神识，在内院里尽量躲着人走。 锁定好目标后，她隐匿着身影，从储物戒里取出了麻袋和麻绳。 趁对方恰好走过一个拐角，四下无人，莲玖一抬手，就将麻袋给面前的倒霉蛋套上。 手腕粗的麻绳几乎是同时缠上了这倒霉蛋的身体，将人紧紧捆住。 不等他反应过来，莲玖已然摸到他手腕处储物戒的位置，一道灵力悄无声息地打了进去。 北辰铭手上灵力流转，将禁锢自己的麻绳切开后伸手就要去扯头上的麻袋。 可就在他去扯麻袋的那一瞬间，不知从哪里过来的一巴掌兜头而来，重重将他扇倒在地。 密密麻麻的拳头裹挟着灵力朝他身上招呼过来，不同属性的灵力流随着这每一拳窜进他的体内，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这是……不止一个人？ 不给北辰铭任何思考的时间，莲玖的下一拳迅速跟上。 北辰铭连忙运转灵力支起防护罩，试图去缓解落到身上的攻击。 可袭击他的人修为似乎比他高出了不少，那防护罩在这人面前竟好似纸糊的一般，一击即碎。 若是袭击他的人不遮挡他的视线，和他堂堂正正对战，而不是这样近身肉搏，北辰铭也不至于一点儿还手之力也没有。 可“这群人”好似都是体修，揍了他这么久，不仅没有半分疲态，还越揍越凶。 眼见着人已经揍得差不多，动静终究太大，似是惊动了其他人，附近已经有了动静。 莲玖最后踹了脚北辰铭，连忙转身拐到另一边的拐角处，运转身法迅速离开。 那群听到动静的弟子赶过来时，只见一向端着谦谦君子做派的北辰铭刚从地上爬起来，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个麻袋。 一身尘灰，鼻青脸肿。 好不狼狈。 第302章 有些事情总得要有人去做 从内院离开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莲玖脚步一拐，摸着从储物戒中取出的半块玉佩，抬脚就往安置各宗门长老的院子里走。 牧秋白和牧秋水现在安置在青云宗长老的那个院子里，她还有要事得去见牧秋水一面，不然说不定明日就找不到机会了。 熟练地翻过院门，瞧着门口站着的紫云长老，莲玖笑吟吟地朝他招了招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然后，她就头也不回地往另一边正扶着牧秋白进屋的牧秋水走去。 兄妹二人久别重逢，方才应当是和紫云长老刚谈完，现在两人正准备回屋详谈。 瞧见莲玖，牧秋水的动作都不自觉顿住。 她记得这个弟子，当时就是莲玖冲进密室里将她背了出来，也是莲玖在牧秋白失控时及时将他喊住。 当时，莲玖喊的好像是……二舅舅？ 紫云长老皱起眉，瞧莲玖那没点眼力见的模样，只好重重地咳了两声。 人家兄妹才刚重逢，莲玖都不给人一点儿空间的？ 莲玖脚步不停，好似没听见紫云长老的暗示一般，径自走到牧秋白和牧秋水身前。 她眉眼弯弯，朝牧秋水点了点头后，很自然地就走到牧秋白的另一侧：“二舅舅，我和牧姨一起扶你进去。” 听到莲玖的声音，牧秋白也有些诧异。 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小丫头不好好歇歇，跑过来这里做什么？ 他反手抓住莲玖，忍不住念她：“你还敢来见我？”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的这些有多危险？” 莲玖唇角的笑容淡了一些，虽然知道牧秋白看不见，但她还是正了正神色才答道：“二舅舅，不管危险有多大，有些事情总得要有人去做。” “那些尘封的真相，不该掩埋在岁月洪流之中。” 牧秋白还想继续念叨的话悉数止于唇舌之间，他叹了口气，唇角却是欣慰地勾起。 听到莲玖对牧秋白的称呼，牧秋水没忍住又多看了莲玖一眼，却见原本正一本正经的“少年”忽地扭过头，朝她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 牧秋水也抿了抿唇角，浅浅回以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莲玖时，总觉得这人很是面善，莫名地有种亲和感。 三人这边气氛和谐，甚至眼看着就要一同进了屋子。 站在主屋旁的紫云长老抬眼扫过神情不自觉放松了许多的牧秋白，落在莲玖身上的目光不由得也复杂了起来。 方才回来的时候，牧秋白心里明显就是藏了事。 他还以为牧秋白实在烦忧自己散却了一身修为，怕触及牧秋白的伤心事，他才没有多问。 现在看来，牧秋白实在替莲玖担忧？ 他们三人的谈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紫云长老自然也听到了莲玖对牧秋白的称呼。 再想到先前正是莲玖领着他去接的牧秋白，他与牧秋白每每提及莲玖时，牧秋白总是在暗暗回避的态度…… 紫云长老半眯起了眸子，目送着三人进了屋后也叹了口气。 他微微侧首，看了眼天上被乌云遮了大半的那半轮明月，这才转身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罢了罢了，不管这南宫连玖是什么身份，终究与他们青云宗无关。 就凭莲玖出手相救牧秋白一事，他也没必要去深究莲玖的身份。 既然是友非敌，又何必知道得那么清楚？ 进到屋里，牧秋白才简单地介绍了莲玖的身份。 得知是故人的孩子，牧秋水看向莲玖的目光不由得又柔和了许多。 看着出落得俊俏的莲玖，她心下颇有些感慨。 莲玖与她印象中的林皎月长得并不相像，就连两人的性子，也是不太一样。 但单看莲玖的侧脸，那神态间似乎又能找到一点儿林皎月的影子。 林皎月人如其名，整个人宛若皎皎明月，气质清婉柔和，做事也向来是如微风细雨般和曦周到。 十七年前，林皎月一剑破万法，技惊四座。 那一战，她不知惊艳了多少人。 凭借出众的外貌和惊人的天赋实力，很快她就被誉为四大宗门第一美人。 牧秋水看过林皎月与人比试时的模样。 那美得好似谪仙一般的人儿动起手来，丝毫不同于她往日的白衣飘飘，清冷脱俗的模样，而是瞬间变了一个人似的。 步步为营，招招狠厉，一呼一吸间，俱是杀机暗藏。 林皎月很强，就连当时颇负盛名的吴原野，也只能堪堪与她打个齐平。 听说她的每一招一式，都深得天衍宗鹤风长老真传。 只是她很低调，非必要不出手。 每次她觉得自己风头太盛，不能再赢了，接下去的每一场她与人比试，无论过程打得多惊艳，都会在最后一招悄然收手，故意克制着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出挑。 因着林皎月与她兄长的情分在，她与林皎月感情也算不错。 所以十七年前在得知林皎月的孩子不知所踪时，她才会央求乔廉恒出手相帮。 “说起来，我来揽月宗其实是受人所托，前来寻找牧姨的。”等牧秋白介绍完自己，莲玖才浅笑着从怀中摸出那块沈不明给的半块玉佩，递向牧秋水。 “牧姨，你认得这个吗？” 玉佩质地温润，色泽晶莹剔透，莲玖递过来时，它似乎隐隐颤动了一下。 牧秋水一怔，很快又红了眼眶。 同心石，锁同心。 这是她当年嫁与他人，与故友分别时赠与故友的那一半。 可是她……不是在十七年前就不幸遇难了吗？ 上前接过莲玖给的玉佩，牧秋水摩挲着玉佩上灼烫的温度，忍不住红了眼眶：“你在哪里得到的这玉佩？” 莲玖没有隐瞒，将在丰阳城无端被人拉着一路跑，又被人“委以重任”的事前前后后交代了一通。 牧秋水攥着玉佩的手有些颤抖，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满是希冀：“明日：明日我们一同去见他！” 这回莲玖倒是有些诧异了，目光透过牧秋水落在她身后的牧秋白身上，莲玖微微扬起了眉：“牧姨，你们不跟着紫云长老他们一道回青云宗？” 牧秋白摇了摇头，他虽看不见，但也可以察觉到牧秋水情绪的激动。 伸手探向牧秋水的位置，牧秋白安抚地拍了拍她，这才语气平静地和莲玖解释道：“我如今已经是个废人，回宗门不过就是找个地方待着，倒是徒给宗门增添麻烦。” “还不如趁现在还活着，去四下走走，虽然看不见，但我还听得见。” “这玄冥大陆也不大，可我还未将他走完。” 听见这话，莲玖忍不住皱起眉，开口打断牧秋白：“二舅舅，你可别说这些晦气话。” “你先前可还说信我能够治好你的。” 她现在是青阶修为，已经能大批量地给牧秋白炼制封络丹。 等她修为在往上提一提，突破到蓝阶，炼制丹药的时候就不会受限于灵气的桎梏，届时就可以着手给牧秋白炼制八转丹。 到那时候，牧秋白体内的毒素就可以正常清除，更不会有性命之忧。 牧秋白被莲玖的话堵得一噎，他温和地笑了笑，没再多说。 他自是相信莲玖的，只是他不太相信自己，能够坚持到莲玖炼制出解毒丹药的那一天。 乔廉恒先前可是说了，上界已经有人来到玄冥大陆，说不定哪天他运气不好，行踪给泄露了出去…… 鹰扬宗的那个老熟人，还不一定会放过他。 这也是他选择不回青云宗的原因，他怕回去了，会连累了宗门。 上界那些人的能耐，他当年可是见得清清楚楚。 第303章 这小子没说实话 天衍宗具体离开的时间还没有消息，若是明日一早去丰阳城，有很大可能会撞了行程安排。 莲玖沉吟了一会，还是开口提议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们今晚就去？” 牧秋水犹豫着看向牧秋白，却见牧秋白似有所感般颔了颔首：“明日恐多生事端，今日去确是最好。” 毕竟明天四大宗门交流大会正式结束，揽月宗审问曹桦和严业一事也该有个结果。 今晚过后，他们这外来的三大宗门怕是要陆陆续续开始撤离。 明日的揽月宗，怕是热闹得很。 见牧秋白同意了，牧秋水自然没有异议。 三人从房里出来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紫云长老早早地就关了门窗，似是已经歇下。 白天莲玖跟着天衍宗长老们一起离开的时候，牧秋水就注意到了莲玖是蹭着五长老的剑离开。 来参加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的弟子怎么可能连御剑这种最基础的法门也不会，牧秋水心细，猜到了莲玖的法剑约摸着出了什么问题。 因此出门后，她就从自乔廉恒那儿拿回来的储物戒中取出两把法剑，一把递给了莲玖，另一把自己抬手结印，带着牧秋白御剑腾空。 很快，两道剑影就载着三人，迅速消失在禁止随意飞行的揽月宗上空。 莲玖半路上就捏碎了沈不明给她的传音石，沈不明像是一直在等她消息一样，动作很快。 他们抵达那座熟悉的客栈时候，客栈已经被沈不明给包圆了。 没有敲门，莲玖一把推开熟悉的房间，先一步踏进了屋内。 沈不明正懒散地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正要抿上几口。 见莲玖这么着急的模样，刚想张口调侃两句，目光却忽地顿在莲玖身后那扶着一名男子进屋的女子身上。 这容貌，这神态，和画卷里的丝毫不差。 沈不明坐不稳了，他忙站起身，三两步凑到牧秋水跟前，围着他和牧秋白转了两圈，越看越激动。 和他一样，牧秋水也在打量着这个突然凑上来的少年。 少年的面容普普通通，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要说唯一让她侧目的，也就少年这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怎么看怎么与他那张平凡得丢进人堆里都找不着的脸不搭。 不等牧秋水多做打量，沈不明一把抓住了牧秋水的手腕，忽地叫道：“牧姨！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牧秋水眉心微皱，下意识地就想要将人甩开，可下一刻，少年就一把扯开了面上的人皮面具。 一张和莲玖先前画卷上瞧见的，与牧秋水身边那个女子的面容相差无几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牧秋水刚想挣开的手不动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这张脸。 莲玖也是诧异地打量着这张几乎复刻了画卷上容貌的脸好半晌，啧啧称奇。 她猜过这人与祝芳菲怕是关系匪浅，也猜过说不定是母子关系。 但没想过，这两人长得就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也难怪他要一直戴着面具了。 毕竟祝芳菲曾经也是揽月宗的弟子，在丰阳城这个地界，顶着这么一张神似祝芳菲的脸找牧秋水，不说找不找得到人，麻烦肯定会沾上。 “牧姨，你得和我去见个人。”沈不明冷静了些目光瞥过在场的另外两人，口中的话并没有说全，但足够在场略微知情的人都能听懂，“她寻了你好多年，自责了好多年。” “我爹说，自十七年前她就病了。” “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她笑上一回，每每路过琴行她都会驻足半日，拉都拉不走。” 说到伤心处，沈不明还长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痛楚：“我爹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几年她病情愈发严重，每日都郁郁寡欢，脾性大变，多少丹药都哄……治不好。” “牧姨，心病还得心药医，你能和我一起去见见她吗？” 牧秋水闻言忍不住湿了眼眶，她瞧着面前这张与故友如出一辙的面容，身子不由得颤了颤。 当年祝芳菲送牧秋白前往揽月宗的路上，鹰扬宗的人找了过来。 为了保护牧秋白，祝芳菲拼死奋战，却被打落悬崖生死未卜。 而牧秋白更是被他们追杀得奄奄一息，是乔廉恒恰好路过救了他，将他带回了揽月宗。 祝芳菲那么肆意开朗的一个人，她从没想过，这人有一天会和郁郁寡欢这一词放在一块。 自责？ 祝芳菲在自责什么？ 她有什么好自责的？ 明明祝芳菲什么也没有做错，更甚至被他们兄妹二人连累。 听到祝芳菲病重，牧秋水心下便软的不像话，连连开口应下：“我与你去！” 沈不明面露喜色，他拉着人，竟是就要直接往外冲。 莲玖轻啧了声，抬脚挡在了沈不明面前。 牧秋水身在局中关心则乱，容易被沈不明带偏了情绪，可她不同。 她与祝芳菲并无纠葛，看到沈不明这张脸除了惊讶外并没有什么其他触动，自然注意到了沈不明没做到位的一些细节。 比如沈不明虽然急，但眼底并没有什么真切的慌乱之色。 再比如先前沈不明找上她帮忙时，可是说了就算找不着也会给她一笔佣金。 这显然与他方才口中的祝芳菲病重，事态紧急的情况不符。 如果祝芳菲真的病得那么严重，沈不明怎么还能那么镇定？ 又或者是方才沈不明那一时嘴快或是什么原因，话没说流利的嘴瓢。 不管这一失误，他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卖出的破绽，莲玖都很是在意。 她虽有私下有所猜测，但也没有证实沈不明的身份。 好不容易才把牧秋水从揽月宗那个虎口里救出来，莲玖可不想因为一时疏忽，又把她给送入狼窝。 见莲玖拦着他，沈不明微微扬了扬眉。 但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张晶卡，不由分说地就往莲玖手里塞。 “这是先前允诺给你的报酬，这次可真是多亏了南宫小兄弟。”他语气诚挚，似乎真的是在单纯地感谢莲玖一般。 莲玖没有拒绝那张晶卡，毕竟这确实是她应得的报酬。 只是…… 把玩了圈手里的晶卡，莲玖将其丢入了储物戒中，再抬眼看向沈不明时，眼里多了几分玩味。 她从未告知沈不明她姓甚名谁，先前合作的时候，沈不明也没有过多地去探查她的身份。 但刚刚沈不明却是直接喊出了她的姓氏。 这话明面上看着是感谢，可实际上，更是一种警告。 “这位公子，你好像有些谨慎过了头。”莲玖勾起唇角，轻笑了声。 沈不明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礼貌性的扯出一抹浅笑。 他与莲玖不过是雇佣关系，谨慎不谨慎的，并不重要。 莲玖显然看出了他的意思，唇角的弧度微微加深了些，带着几分恶劣的意味。 沈不明心下蓦地一慌，只见莲玖忽然伸手抓住他扣住牧秋水的那只胳膊，一脸认真地转头朝牧秋水开口道：“牧姨，这小子没说实话。” 对上莲玖那双平静的眸子，牧秋水原本还有些急切的心情莫名也跟着平复了些许。 她皱起眉，审视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沈不明身上。 今日莲玖救了他们兄妹二人，她心下本就对莲玖很有好感。 加上方才在揽月宗里，听牧秋白对莲玖的那些介绍和白日里莲玖的表现，她知道莲玖不是那种无凭无据就随口胡诌的人。 沈不明握着牧秋白的手一顿，面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了几分。 他定定地看向莲玖，微微眯起了眸子：“南宫连玖，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304章 在下沈不明 莲玖也是拉下了脸，勾唇冷笑：“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手下一用力，将沈不明抓着牧秋水的手震开后，莲玖便将牧秋水护在了身后。 “咱们约好的可只是让我帮你打听牧姨的消息。”看着沉下脸的沈不明，莲玖语气玩味，，“我带牧姨来见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你一个藏头露尾，身份不明的家伙，还想从我眼皮子底下带走我费劲心力救出来的人？” 沈不明定定地看着莲玖，沉默了半晌，忍不住轻啧了声：“那倒还是我的不是了？” 抬眼扫过牧秋水和她身边那男子的神色，见两人没有吭声，沈不明看着莲玖的目光多了几分考量。 莲玖这架势，分明是想让他自报家门。 但牧秋水和她身后的那不知是什么身份的男子都没有反驳莲玖的话，显然是默许了莲玖的做法。 哪怕他和他娘有着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牧秋水也没有开口帮忙打个圆场。 这足以说明他眼前的南宫连玖深得这两人的信任，是被牧秋水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 怪不得莲玖方才会说他过分警惕。 但不止莲玖不清楚他的底细，他其实对莲玖所知也是甚少。 虽然他消息是灵通了些，可天衍宗弟子少说也有上千人，调查一个才见过一面的弟子，哪有那么容易。 他能得知莲玖的身份，还要多亏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只是那人也没有与他说了太多，不过是为他卜了一卦，说他近日逢贵人。 若非那人点出所谓的“贵人”是四大宗门的弟子，他也不会任凭那人与他多费口舌。 毕竟找牧秋水的这些年，招摇撞骗的人他可没少遇见。 那人与他简单提及了莲玖的身份，神秘兮兮地说她定能够办成他所托之事，甚至会让他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原本他还以为那人不过是和以前的那些骗子一样，想要讨要什么好处罢了。 但那人并没有索要报酬，说完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后又嘱咐了几句，便扭头径自离开。 这倒让沈不明开始在意起这个他随手拉来的弟子。 思及莲玖那边没有消息传来，他便难得主动找人给莲玖传了信。 没想到莲玖今日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那个奇奇怪怪的人，算得还真是准。 听到沈不明的话，莲玖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毕竟我们并不相熟，连公子的真面目在下都是今天才得以见到。” “公子姓甚名谁，找牧姨什么事，可都没有说个清楚。” “这人，不能糊里糊涂就给你带走了。” 莲玖这油盐不进的模样，算是把沈不明给看乐了。 按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多半是懒得和莲玖废话，报酬给到了就会将人轰出去，省得她影响自己带走牧秋水。 可想起前几天那个找上门的奇怪男子说的话，沈不明心下一动，转而从储物戒中划出了几株珍贵的灵植与一些炼器材料。 那人说了，莲玖是他的贵人，还给他列了几样说是莲玖喜欢的东西。 还说他对莲玖最好是与之结交，不能结交的话最好也别得罪。 看在那人算得这么准的份上，他就给点面子信一信。 “是我失礼了。”沈不明取出东西后，就用灵力裹着送到莲玖跟前，朝莲玖诚恳地笑了笑，“在下沈不明，幸会。” 莲玖瞥了眼沈不明送来的东西，眉梢忍不住一挑。 这些东西，加上从古墓里得到的那戒指里的材料，正好足够给红缨枪重新修缮淬炼。 这是碰巧，还是…… 莲玖没有推辞，伸手接过沈不明赠与的材料，也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几瓶地级丹药：“那我就不介绍了，相信沈公子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 上回她在揽月宗文斗比试上薅的羊毛可还没用完，那些味道大的丹药，正好可以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做一波人情。 没料到莲玖会回礼丹药，沈不明不动声色地接过，又看向牧秋水：“那现在，牧姨可以跟我走了吗？” 似是听到了什么震惊的东西，莲玖微微侧过头，一脸诧异地看着沈不明。 她脚下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儿挪开位置的意思：“沈公子，我以为上回和你说过后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怎么你的诚意，还是这么虚？” 她想让他交代身份，他竟想报个名字再给点东西就蒙混过关？ 就这点东西还想收买她？ 她是什么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人吗？ 她不是！ 沈不明抿了抿唇，见莲玖铁了心地要他剖明身份，并不是想要拿乔，他不自觉瞥了眼默不作声的牧秋水。 牧秋水面上神色有些犹疑，但还是一声不吭。 犹豫了会，沈不明幽幽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瞧着眼前这三个人的架势，如果莲玖不松口，牧秋水怕是不会跟他离开。 他总不能真的把牧秋水给绑回去。 且不说他能不能做到从莲玖手中夺人，就说他绑了牧秋水回去，让他娘知道他做了什么，届时可有得他苦头吃。 沈不明挺了挺后背，不自觉站得更直了些，这才酝酿着开口：“南宫小兄弟，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我的身份。” 瞧着他这莫名其妙开始端起了架子，莲玖弯了弯眼角，语气诚恳：“没有，我没猜。” 沈不明面上神情微滞，刚起的调子险些被莲玖这拒绝配合的冷漠之语击得七零八落。 他干咳了两声以饰尴尬，状若未闻般继续开口：“不错，我就是牧姨在揽月宗的故友祝芳菲的独子……” 说到这里，沈不明偷偷瞥了眼莲玖。 可莲玖却是一脸平静，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产生任何波动。 果然，莲玖怕是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到口的话绕了绕，沈不明决定放点大的：“亦是玄冥大陆两会一行中，产业遍布大陆各国各地的拍卖行的少东家。” 说完，他又忍不住偷偷瞧了眼莲玖。 可莲玖依旧只是浅笑吟吟地看着他，面上的神情和方才一模一样，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装的！ 一定是装的！ 拍卖行！ 那可是富可敌国，富得流油的拍卖行！ 这人怎么可能一点惊讶的反应也没有？ 沈不明暗自咬了咬牙，面上却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态度，朝莲玖“友好”地问道：“现在，我的诚意可给足了？” 莲玖好笑地看着眼前如同骄傲得如同一只孔雀般的少年，微微颔首。 不等沈不明面上重新扬起笑容，莲玖就往旁边退了退。 她十分识时务地给他和牧秋水重新让出了空间，还“好心”出言提醒：“你看，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 “沈公子下次介绍自己的时候，可千万不要说话这么大喘气，不然实在容易被人当做可疑之人防着。” 沈不明抽了抽嘴角，勉强客气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多谢提醒，沈某铭记于心。” 瞧着两人你来我往地斗了好一阵子嘴，牧秋水没忍住笑出了声。 面前的莲玖和沈不明，与当年的祝芳菲和吴原野每次争执时的模样，真的好生相像。 就是可惜…… 想到当年得知的关于吴原野的噩耗，牧秋水的眸光又黯了黯。 斯人已矣，难寄哀思。 见沈不明和莲玖回望过来，牧秋水轻咳了声，说起了正事：“四大宗门交流大会还没彻底结束，今夜我们抽身不开。” “明日我与兄长会下揽月宗，届时再来寻你，与你一道离开。” 沈不明自然满口应下，他只是要牧秋水与他一并回去，并不在乎多这一晚两晚的。 只是听到牧秋水称呼身边的人为兄长，他的目光就忍不住往牧秋白身上多瞧了几眼。 第305章 说教 方才他一心都在牧秋水身上，倒是没多大注意牧秋白。 现在一看，这牧秋白长得果真好生俊朗，就算身上没有一点儿灵力波动，也无端给人一种俊逸出尘之感。 也难怪他爹提及这人老是拈酸吃醋。 这两人根本不是能放在一起比较的，搁在一起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离开的时候，沈不明又塞给了莲玖一块玉牌。 玉牌上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沈字，但周身的装饰却很是精美。 “看你是个炼药师……”沈不明打量了莲玖一眼，微微抬着下巴，“这块令牌你拿着，玄冥大陆上的拍卖行都会给你行个方便。” 玄冥大陆上散养的炼药师大多依附于炼药师协会，宗门内的炼药师由宗门供着。 但是宗门内给的资源都是有限的，对于他们这些弟子来说，想要获得材料，大多也得自己外出去寻。 比起自己去危险的地方寻找，拍卖行无疑是一个安全稳妥的好去处。 莲玖也没推辞，只是将令牌收好放进储物戒时，又顺手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部心法。 方才搭上沈不明的手时，她就发现沈不明身上的灵力流不太对劲。 灵力漂浮躁动，又虚而不实，这是过于急于求成了。 正好雒南子抄的那些秘籍里有部专门用来巩固这种以不正当手段提升修为，导致境界不稳的心法。 沈不明向她抛出了善意，又给了这么多东西，她自然不会白白占人家便宜。 目送着三人离开，又过了好一会，沈不明才关上房门，拉了把椅子，翻看起了莲玖给的这部心法。 既然知道他娘曾经是揽月宗的弟子，他又是拍卖行的少东家，莲玖给的东西按理来讲，肯定不会太过寒酸。 可莲玖给的是心法。 按那人所说，莲玖也才进天衍宗没有多久，所学的东西并不会太多。 就算学得多了，身为宗门弟子，也不会轻易地就将本门心法外传于人。 所以他还真有些好奇莲玖给他的会是什么东西。 可随着他往下看去，却是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这心法里写得精妙，就单单看着，他体内的灵力都不自觉已经在跟着心法的记载运转了起来。 察觉到体内虚浮的灵力似是凝实了几分，沈不明越看越是心惊。 贵人！ 南宫连玖果真是他的贵人！ 就在他心下暗自惊叹时，房门陡地被人敲响。 离开了客栈的莲玖并没有回揽月宗，而是与牧秋水和牧秋白暂别，自己寻摸着方向去找炼药师协会。 在万兽场里她可是把补气丹给挥霍了一空，总得找个时间补上。 炼制给南宫家的丹药，也得安排上了。 当初她可是许诺一个月送上一次，按着天衍宗那古怪规定，怕是有些难以实现。 让人将东西送过去的时候，还得写封书信解释解释，不然那群老头怕是少不了担心。 吸取了在乌镇时的教训，莲玖这次进炼药师协会前，在炼药师协会院墙外不引人瞩目的的墙角处，做了个简单的一次性传送阵对接阵法。 做好两手准备，她这才戴上面纱，换了身寻常衣服，大摇大摆进了炼药师协会。 又是一夜未眠，莲玖从传送阵里溜出来是时，没听到炼药师协会有什么动静。 把这一次性传送阵处理好，她这才满意的往丰阳城的佣兵会里去。 将需求给佣兵会的管事说清楚，莲玖借了纸笔，简单地写下这阵子发生的事，并言明天衍宗的宗规在前，难以每月回信。 做完一切后，她留下酬劳，打着哈欠就往揽月宗走。 刚进揽月宗大门，就听见揽月宗那唤人集合的钟声响了起来。 莲玖没时间回小院收拾，只好直接去了演武场。 可刚一过去，就被某只又被她丢在房间里的小兽扑了个满怀。 火麟眨巴着小眼睛，哀怨又控诉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莲玖。 莲玖自知理亏，轻咳了两声，将火麟抱在怀中，这才抬眼看向追着火麟跑的那两个人。 周朗和许巧气喘吁吁，显然是追了火麟一路，见到莲玖后这才松了口气。 莲玖抱着火麟，歉意地朝两人笑了笑：“抱歉周师兄许师姐，让你们担心了。” 两人连连摆手，示意莲玖不用客气。 周朗更是伸手挠了挠脑袋，羡慕地看了眼莲玖怀中的小兽，又看了眼许巧怀中的赤练狐。 上回莲玖带他们过去和灵兽们近距离相处，他怎么就没能也拐一只回来呢。 乔廉恒的事毕竟事关揽月宗颜面，加上各位宗主长老没人愿意惊动上界的那些人，默契地都想把事情压下去。 所以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揽月宗长老们都只是声称乔廉恒在镇压万兽场暴动时，受了不可逆转的伤，故而主动请辞揽月宗宗主之位。 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结束在即，这回出现在弟子们面前的，只有四大宗门的长老们。 令众人意外的是，揽月宗出来主管这件事的，竟然是一心炼丹，不愿插手外事的九长老。 九长老站在几位长老中间，等弟子都到齐了，他才上前一步，开口道：“诸位，此次宗门交流大会虽有波折，但也算圆满结束。” “武斗的比试，因受灵兽暴动原因，不参与名次排序。” “先前取得比试弟子的弟子，可以向我宗提出一个允诺，我宗会尽力满足。” 莲玖没有什么想要的，便没有开口，让这个允诺暂且搁置了下来。 她四下寻找着牧秋水和牧秋白的影子，趁众人的视线都还在另外两人身上的时候，在一众青云宗弟子的队伍里看到了那两个互相搀扶着的兄妹。 和许巧与周朗打过招呼，莲玖抱着火麟就朝他们走去。 她储物戒里的法剑还没还给牧秋水，还要顺带与牧秋水说一声看完故友就早点归家，刘家可还有人在等着她。 可不待她走到牧秋水跟前，面前忽地伸出了一只手，将她的去路给拦了下来。 莲玖诧异地挑了挑眉，一转头就对上了百斩越那张略有些熟悉的面孔。 “南宫连玖，这次四大宗门交流大会出了这般多的风头，你莫不是很得意？”百斩越身上似是伤得不轻，才说这么一句话，就没忍住咳了好一会。 莲玖一脸莫名地打量着眼前的百斩越，瞧他咳得如此撕心裂肺，脚下忍不住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察觉到她嫌弃的小动作，百斩越原本的怒意又被添了几分。 他皱起眉，强行忍住咳嗽，瞪向莲玖开口道：“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那么不给揽月宗面子，风头是出尽了，可你想过我们宗门和揽月宗的关系会因为这件事闹得多僵吗？” “亏你一进门就是我宗亲传，却一点儿也不为宗门着想！” “你对得起宗门倾斜给你的资源，对得起宗门的栽培吗？” 眼见着百斩越越说越激动，莲玖眯起眼，不悦地皱起了眉。 明明他们没什么交集，这人却几次三番想要对她说教，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她冷笑了声，开口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这位师兄，虽然我进宗门并没有多久，但我好歹也是知道，我们宗门对门内弟子，资源分配上向来没有多大区别。” “你方才无中生有的资源倾斜，我可从来没有体会过。” “至于为宗门着想……”莲玖声音沉了下来，抬脚不闪不避地就往前走，将对方拦在路上的手直接撞了开来，“我哪里不为宗门着想了？” “按师兄的意思，难不成要我忍气吞声，任由别人欺负了我宗弟子，让我宗颜面扫地……” “这才是师兄你口中的为宗门着想？” 第306章 怎么会有人这么闲 百斩越一噎，看着莲玖头也不回的背影，心下忍不住有些错愕。 但瞧着莲玖身上的那一身亲传弟子服，心下的那股子错愕又很快就被恼怒给取而代之。 差点忘了，这个南宫连玖可是能说会道的主，黑的都能给她说成白的。 明明就是她为了一时意气，才让场面闹得这么僵。 这些天他和揽月宗的弟子碰面时，对方那古怪的态度可没把他膈应死。 百斩越胸中气血翻涌，久久难以平静，在万兽场里受的伤在此刻又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 强压下去身体上的不适，他再抬眼时，只见刚从他身边走过去的莲玖又被人给拦了下来。 是个揽月宗的弟子。 方才被百斩越那一番话说得她心情本就不好，结果没走几步又给人截停，莲玖皱着眉，抬眼看向眼前这个有点眼熟的弟子。 宋允瞥了眼莲玖身后，又瞧着莲玖那并不算好看的脸色，眸光微动：“南宫师弟，在下揽月宗九长老门下弟子宋允，可否借一步说话？” 一上来就自报家门，语气也很是诚恳。 莲玖打量了眼面前强行挤出一抹笑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一点的宋允，微微挑了挑眉。 这人比起丰阳城里的某位沈家公子，态度是好上不知几倍。 不过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宋允好像就是文斗被揽月宗寄予厚望的那个弟子？ 她抢了宋允的第一，这人度量倒是不错，竟是看不出一点儿生气的模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看着并没有什么恶意。 弯了弯唇角，莲玖也客客气气地开口：“我还有要事，宋师兄有话不妨直说。” 宋允沉吟片刻，从储物戒中取出莲玖上交宗门的那瓶丹药。 他也不避讳莲玖这个正主就在面前，伸手就将丹药倒了出来。 一股恶臭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向四周弥漫开来，宋允却仿若未觉，捏着手里的丹药，眼底竟是隐隐闪动着诡异的亮光。 明明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语气却让人听着有几分兴奋的意味：“南宫师弟，你是如何做到如此精准地控制药性的精纯程度？” 莲玖微怔，诧异地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青年。 她在炼制丹药的时候，为了一鸣惊人但又不太突兀，确实有意控制了丹药的成色。 可宋允是怎么发现的？ 察觉到莲玖神色不对，宋允眼底热切退了些许，似是知道莲玖在困惑什么，他抬手又倒了几颗丹药出来。 空气中的恶臭愈发浓郁了起来，两人身边的弟子忍不住连连后退，频频侧目望向莲玖与宋允。 这两人在做什么？ 怎么会弄出这么臭的东西？ 他们是怎么忍得了这股臭味的？ 宋允抬手点着自己手上的丹药，边点边解释道：“这是地级中品的涤脉丹，用来淬炼巩固修士的经脉韧度，成色中等。” “这是地级中品的五络丹，可以使服用的修士在短时间内经脉疏通，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加快修士吸纳灵气的速度，成色次等。” “……” 一连点了五颗丹药，在莲玖面上的笑意逐渐消退时，宋允将手里一直捏着的地级上品的丹药微微抬起：“地级上品的祛恶丹，可以对服用者经年累月的旧伤有奇效，亦可清除服用者体内大部分毒素的余毒。” 宋允说着顿了顿，语气微沉：“它，也是成色中等。” “十二枚丹药两枚成色上等，八枚成色中等，两枚成色次等。” “次等的那两颗上臭味最重，中等的臭味虽重，但还算尚可接受，而那两颗上等的……” “异味与其他丹药比起来，算是最轻的。” 莲玖沉默着听宋允洋洋洒洒地鉴定了一番她的丹药，额上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这人如此长篇大论下来，其实都是在说她炼制丹药时，是凭借气味随心决定丹药的成色。 说得很好，说得不错，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但怎么会有人这么闲，一颗丹药一颗丹药这样研究过去，他都不嫌臭的吗？ 宋允将丹药重新收好，一双炽热的眸子重新看向了莲玖。 莲玖与他对视半晌，还是败下阵来。 炼药一道与炼器一道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需要炼制者注意力万分集中。 稍有差池，炼制出来的东西只会是一摊废渣，甚至是会落个炸鼎的下场。 师傅师娘常说，耐心和执着，是每个炼药师和炼器师都必须要有的东西。 就凭宋允能够忍受着臭味品鉴钻研她的成丹，他所拥有的耐性和执着，就已经是非常人能及。 叹了口气，瞧着眼前这个炼药师的好苗子，莲玖语气幽幽：“多练。” 想要能精准把控药性，多练是唯一的捷径，异火或是高品质的炉鼎，都只是辅助的手段罢了。 她对每株灵植的精准把控，源自于上一世她数不清的日夜里炸的那些鼎里吸取来的教训。 莲玖这回答多少有些敷衍，宋允一怔，眉心不由得微微皱起。 但炼药一道玄冥大陆上的记载不多，留下的配方与手法传承更是寥寥无几。 莲玖若是有什么奇遇，知晓什么特殊的炼药技巧，想要藏私不愿分享也是正常的选择。 可他盯了莲玖好半晌，却发现这人并不像是随口敷衍的模样。 莲玖是很认真的在回答他。 意识到这一点，宋允抿了抿唇，还想再问。 莲玖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世无难事，唯熟是尔。” 宋允一怔，心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豁然明朗了些。 不等他作何反应，莲玖已经大步朝前赶去。 莲玖可不敢再耽搁，生怕半路又蹿出来个人拦住她，快步走到牧秋水和牧秋白身前。 众长老冠冕堂皇的话讲了个遍，眼瞅着就要宣布四大宗门交流大会正式结束，莲玖忙从储物戒里取出那把牧秋水借给她的法剑，交还与牧秋水。 牧秋水将东西收好，莲玖忙又低声嘱咐道：“牧姨，你与二舅舅去完沈家，可要赶紧回去。” “刘永安可念着你呢。” 牧秋水搀扶着牧秋白的手一僵，她抿了抿唇，轻轻颔首。 牧秋白却忍不住皱起了眉，他反手拍了拍牧秋水，微微侧过头：“小秋，我记得你的孩子……不是名唤长安吗？” 莲玖也朝牧秋水看去，眸中带着困惑。 牧秋水掀起眼帘，眸色微暗：“兄长，当年接到你遇难的书信时，我刚生下永安。” 十七年前，她才产下幼子没多时，就有小厮来报，说是兄长来信。 当时她与兄长已经许久未见，但也曾听闻兄长一行人似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脱离了宗门。 所以得知是兄长的信件时，她满怀欣喜地就让人将信件取了过来。 没成想，那封信竟是昔日在揽月宗时的好友代笔。 祝芳菲说牧秋白重伤失明，现在他们二人正欲前往揽月宗求药。 得知这个消息，牧秋水坐不住了，不顾还很是虚弱的身子就要往外冲。 刘家主本想跟着她一道，但牧秋水思及自己已经脱离宗门，四大宗门本就不会允许非宗门弟子涉足，她自己贸然回宗都不一定能行，刘家主若是也跟了去，怕是连揽月宗的宗门都进不去。 所以她拒绝了刘家主的陪同，毅然孤身前往。 没成想这一来，就是十七年不能与家人团聚。 她与牧秋白见面的时候怕牧秋白担心自责，并没有告诉牧秋白这件事。 兄妹二人重逢后，她亦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将此事与牧秋白言明。 果然，等她将事情告知牧秋白后，牧秋白满面痛色：“小秋，为兄还是……苦了你了。” 第307章 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 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终是结束，揽月宗今年闹出的事不少，其他的三个宗门自然是一会儿也不想耽误，一结束就想带着自己的弟子走人。 牧秋白和牧秋水后面说了什么，莲玖不得而知。 她将新炼制的封络丹交给牧秋白，与他约好了一年之后天衍宗会面后，便朝着一边等得心急如焚，已经朝她招了好几次手的东方迫走去。 青云宗是最先要离开的宗门，眼见着其他弟子已经陆陆续续集合到了一边，东方迫也来不及与莲玖多说些什么。 将一枚玉简交给莲玖后他，压低着声音嘱咐了两句，就匆匆被喊回了青云宗的队伍。 莲玖眯起眸子，翻了翻手上刻着一个“七”字的玉简，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眸子。 东方迫与她说，上界的宗门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又下来了一批人。 为了保障她的安全，他也派了一批七绝门的弟子。 这块玉简就是联系那群弟子用的主玉，只要往里边注入灵力，其余与之相联的分玉就会有所感应。 持有分玉的人感知到主玉的召唤，就会往主玉的方向赶来。 不得不说，付沧溟是个很有诚意合作对象。 想要修补付沧溟的神魂，不归谷的神虚草，精灵一族的圣水，人鱼一族的心头血，还有被割到九重天，只有上界才有的百味草，这几样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必不可缺。 看在七绝门藏着的如意瓶和付沧溟如此会来事的份上，她后面还是找个时间，去精灵之森再走一遭。 没有她的红莲火加持，也不知道如今的精灵之森……是什么模样。 神魂在玄冥大陆漂荡这么多年，她苏醒后，还没听到过精灵之森的消息。 天衍宗是第二个准备离开的宗门，莲玖回到一群弟子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张安。 带队的长老里面，也没有那鹤发童颜的二长老。 想来昨日处理完事，鹤风长老就先押着人回了宗门。 毕竟他行事一向低调，昨天他到揽月宗，除了他们几个在场的人，其他的弟子怕是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没在规定时间内抵达揽月宗参加宗门交流大会，或者动用了不该动用的手段抵达揽月宗的那三名弟子也在这群弟子队伍中。 一行人集结完毕，天衍宗的长老弟子们便也动身离开了揽月宗。 和来时不同，离开的时候他们都是御着剑回去。 莲玖还是蹭了苏恒允的剑，苏恒允不冷不热地瞥了莲玖一眼，倒是没有拒绝。 一行人在路上飞了大半天，碍于两位长老在，众弟子一路上都很是沉默。 不像来的时候那样一波三折，还废了很多功夫，他们一大波人御剑还是很快就赶回了天衍宗。 只是回到天衍宗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低垂。 莲玖眼尖，还没到宗门，就远远地就瞧见了六长老在那儿候着。 见他们回来了，六长老几步上前，神色间似是有几分烦躁。 “今年的宗门大会是犯了什么冲？”六长老眉心紧皱，瞧着模样有些崩溃，“怎么从开始到今天结束，你们就一个劲儿往主峰送人？” 后面的话顾及着大长老和五长老身后的那群弟子，六长老没有再多说，只是用眼刀狠狠戳着大长老和五长老。 一直往主峰送人也就罢了，送的人还一个比一个棘手。 而宗门日常里管事的两个长老今年又全去了四大宗门交流大会，他一个偶尔处理杂事小事的，根本处理不来这么复杂的东西。 尤其是那怪脾气的冰疙瘩竟是出了关，让他们其他的几个长老一个头两个大。 大长老叹了口气，六长老方才说的也正是他所头疼的。 最开始是宗门弟子间的闹事，他好不容易才把跑掉的那个也抓了回来。 审问处罚过那几人后她才出了宗门，去赴四大宗门交流大会，谁曾想半路就碰见了押着林金耀几人的五长老。 和五长老一并送林金耀押回宗门，因着时间紧迫，林金耀又昏迷着，他来不及处理林金耀这些人。 所以他简单安排了他们后，等了两天还不见他们醒来，就没再等下去，这件事就暂且交给了宗主和六长老处理。 到了揽月宗，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眼看着就要圆满结束，谁知道武斗比试又出了岔子，甚至事情还牵扯到了十七年前的旧事，连常年闭关的鹤风都给惊动了。 这不，张安就成了第三波押回天衍宗的那个倒霉蛋。 说起来，这桩桩事件里头，似乎处处都有莲玖的身影。 思及此处，大长老别有深意地瞥了莲玖一眼。 挥了挥手示意弟子们自行散去，五长老半阖着眼，有些不耐。 弟子们也都很识趣，三三两两地结伴往宗门里面飞。 莲玖刚与许巧和周朗辞别，正寻思着先回弟子峰瞧瞧还是先去试炼峰看看时，忽地听见大长老开口：“恒允，明辰，莲玖，你们随我们一道去主峰。” 正准备离开的莲玖默默收回了脚，又站回了苏恒允的剑上。 苏恒允又回头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眸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目送着长老们和莲玖几个亲传一同离去的身影，百斩越咬了咬牙，暗自愤愤。 还说没有资源倾斜，不过都只是明面上说得好听，实际上亲传弟子这不还是和他们不一样？ 要知道天衍宗的主峰，可不是谁都能上的。 再次于空中望向天衍宗的主峰，莲玖先前的怪异之感更甚。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打量着天衍宗三座山峰的布局，又看了眼主峰上大殿的布置，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主峰上的大殿里正跪着六个人，其中五个被五花大绑着，里头那个瘦瘦高高的，神情满是嘲讽的人，正是林金耀。 莲玖方一踏入大殿，就听见他冷笑着质问着鹤风长老：“鹤风长老，阿月生前总是将你挂在嘴边，万般尊你敬你，可你呢？” “你为什么要眼睁睁将她推入虎口？为什么要选择牺牲掉她？” “你总说阿月不是为宗门献祭而死，那你倒是说说，她到底因何而死？” 随着这话一出，大殿之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跪在另一边没被捆住限制行动的张安亦是僵直了背，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莲玖脚下几不可见地顿了顿，眸底划过一抹诧异之色。 林金耀口中的“阿月”十有八九就是指的林皎月，也就是小残魂这一世的娘亲。 听林金耀话里的意思，林皎月的死是和宗门有关？ 可林皎月不是死于上界鹰扬宗那群人的追杀吗？ 他口中的为宗门献祭，又是什么东西？ 天衍宗……需要弟子献祭？ 鹤风长老面色平静，林金耀的这一番话，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可他那双雾沉沉的眸子里，竟是浮现出几分痛色。 他没说话，宗主和其他长老也都纷纷沉默着，但刚回到大殿的六长老却忍不住了。 “你以为你知道什么？” “才听说了一点零七八碎的东西就在那里自己瞎琢磨瞎揣测。” “还献祭，我们这群老东西维持阵法都多少年了都还活得好好的，还轮不到要一个弟子为之丧命的地步！” 显然是气急了，六长老大步走到林金耀跟前，狠狠踹了他一脚：“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妹妹的死鹤风一直耿耿于怀，你还瞎说话刺激他，你是真不怕他收拾你啊？” 见到六长老，林金耀的气势似是弱了几分。 但很快他轻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六长老，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 被他这话给气乐了，六长老脚一抬起就又要给他来一下让他清醒清醒，鹤风长老却轻笑了声。 “公道？” “十七年了，我也想要一个公道。” 第308章 我会带着他亲眼去看看 鹤风长老站起了身，平静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裂痕。 可不待他再说些什么，大殿之上一直沉默着的天衍宗宗主出声打断：“鹤风。” 天衍宗宗主看着比起莲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看着苍老了许多。 他掀起眼皮，目光沉沉落在鹤风长老身上。 明明他什么也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鹤风长老抿了抿唇，定定看了宗主半晌，终究还是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但他周身的气势，却是更冷了些。 大长老和五长老轻咳了声，领着莲玖几人走到殿前，朝天衍宗宗主行了个礼：“四大宗门交流大会已经结束，弟子们已经全部回到宗门。” 天衍宗宗主颔了颔首，目光落在众人身后的莲玖身上，却是不由得一顿。 莲玖才入门没多久，他们还没考察完莲玖的表现和来历，很多事情都还没与莲玖说。 今日审讯林金耀，牵扯到的东西不仅仅是叛出四大宗门的弟子聚集在一起拦路打劫他们宗门的弟子这么简单。 还有十七年前那件四大宗门联手想要遮掩住的悲哀往事，与天衍宗不为人知的一些秘辛。 按理来讲，莲玖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大长老办事一向稳妥细心，不可能会想不到这一点。 那就是说，他认为莲玖有资格旁听今日的审讯？ 或者是……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宗主若有所思地目光扫过大长老和五长老，但这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大殿上属于他们的位置，径自坐了下来。 莲玖在揽月宗的表现让他们很是在意， 她展露出来的那些过人的天赋，与先祖遗命中的描述，别无二致。 而且在揽月宗大殿上，莲玖那一番大胆至极的言论，可见其品性不坏。 结合莲玖与青云宗弟子牧秋白莫名其妙地似乎很是亲近，他们甚至可以更进一步猜测……莲玖与十七年前的那些人，说不定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为什么大长老会特地点出莲玖的名字，让她跟着一道前来大殿的原因。 但顾忌着只点莲玖的名字会太过扎眼，所以才把另外的两个亲传也给带上。 被天衍宗宗主暗自打量着的莲玖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几人，她垂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不作声地跟着苏恒允和纪明辰走到大殿两侧，继续看几位长老的审问。 对于林皎月这个兄长，她是真的很好奇。 尤其是林金耀口中那一番话，不自觉又让她想起了先前在外边瞧着揽月宗主峰的怪异感。 林金耀似是从鹤风长老方才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不对，他皱着眉，视线在诸位长老身上扫过，思索了好半晌，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 “当年的事若是有什么隐情，你们藏着掖着做什么？” 这回所有的长老都没有吭声，连脾气最爆的六长老都只是沉默着看了眼宗主，张到一半的嘴还是闭了上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宗主，而他沉吟了良久，只是叹了口气：“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论你信与不信，皎月的死，与宗门无关。” 话总说一半，还不让别人说。 林金耀被宗主的反应给气乐了，他挣扎着就要起身，却又被一股威压给牢牢钉在地面。 这威压……是冷着脸的鹤风长老。 林金耀皱起眉，愤愤扭头瞪着鹤风长老。 他想开口质问鹤风长老什么意思，却发现自己此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鹤风长老朝宗主行了一礼，语气淡淡，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宗主，当年的事你们都想息事宁人，可你也看到了，事情根本没办法完全强压下去。” 说这话的时候，鹤风长老看也没看林金耀几人一眼，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说林金耀一行人叛出各自宗门，拦路打劫这件事。 顿了好一会，鹤风长老才抬手指了指林金耀，继续开口，语气依旧平淡无波：“这人与我爱徒关系匪浅，又对宗门诸多猜忌。” “很多事情不能公之于众，但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说到这里，鹤风长老话音陡地一转，说出来的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强行挤出来的般：“他所要的公道，我会带着他亲眼去看看。” “还望宗主应允。” 语罢，鹤风长老抬眼看向高座之上的宗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似是有两股无形的力量在对峙较量。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被什么东西凝固冻结住，大殿之上的所有人瞧着上方那两个气势有那么一刹那攀升得可怕的两人，目露惊疑之色。 良久，坐在最上首的老者垂下了眼，原本隐隐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缓和了下来。 他懂鹤风长老的意思，所以才不想让他去走这条几乎是必死的道路。 可很矛盾的，也正是因为懂，他知道以鹤风的性子，一旦他下定了某个决心，他们谁也拦不住他。 这条路他怕是会一条路走到黑，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罢了罢了。”宗主又叹了口气，似是还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跟着抽离了他的身体，他的精神气又消颓了几分，“你且带着他，走吧。” 鹤风长老闻言，躬身朝宗主郑重地行了一礼。 大殿之上的其他长老坐不住了，相处数十载，他们谁还不知道鹤风的性子？ 一见鹤风这派势，六长老也顾不上忌惮鹤风长老的臭脾气，忙不迭开口：“你真要去送死？” 大殿上方的大长老本想压压惊，喝口茶水冷静冷静，被六长老这一激，险些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感知到身边忽地又降了好几分的温度，他瞪了六长老一眼，合上手上茶盏，委婉地开口劝道：“上界形势我们所知甚少，你要不再等等，等探清些虚实……” 大长老话未说完，鹤风长老便摇了摇头，声音冷冽自嘲：“我已经等了十七年，难不成要我再等个十七年？” “下界灵气不如上界，在这里耽搁得越久，我要做的事就多一分危险。” “与其在这里干耗着，还不如现在就上去搅得它和地覆天翻。” 这话是变相承认了他要去上界，而且要去做的事还非同小可。 莲玖瞥了眼鹤风长老，眸底划过一抹深思。 怎么她听鹤风长老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鹤风长老，该不会想着要去上界找任天行拼命？ 这老头的架势看着比大长老还沉稳，应当不会做这么疯狂的事吧？ 狐疑的目光在鹤风长老身上打着转，还不待莲玖反应过来，就又听得鹤风长老轻笑了声：“何况，现在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可也有把柄掌握在我们手里。” 说这话的时候，鹤风长老的视线不自觉朝莲玖的方向飘了飘。 看得莲玖忍不住扯了扯唇角，心下有些复杂。 很好，现在她确定了，刚刚她的猜测还真是对的。 这看起来气势惊人的老头，怕不是这群奇奇怪怪的长老里面脾气最大的。 鹤风长老口中的把柄，自然就是在揽月宗时，牧秋白所说的关于鹰扬宗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些事在鹤风长老带着张安先一步飞回天衍宗时就已经和诸位长老提过一次，听鹤风长老这话，他们当然也能听得明白他的意思。 平日里笑呵呵的四长老紧紧皱着眉，手无意识地摸索着手中的储物戒，那张慈祥的面容上此刻看不见一丝笑意。 半晌他抬起眼，神情严肃：“鹤风师兄，你可别忘了，你无凭无据。” 第309章 此中缘由，你可想得知 但凡是要点脸面的宗门大族，骤然得知拟继承人竟是个假的，甚至真的在很早之前就被假的给逼得下落不明九死一生。 他们定然是会恼怒，但估计更多的不是在恼怒真的血脉遭受了如此多的磨难，而是恼怒自己被人蒙在股掌之中。 若是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将事情给捅到明面上来一锤捶死，大部分情况下，他们都会为了保全宗门大族脸面，将错就错。 毕竟宗门大族之间，鲜有亲情排在利益面前的情况。 他们虽然多少会膈应着这个假货，甚至暗中搜寻真正血脉的下落，但在找到真正的血脉前，对这个假的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这就是宗门大族。 鹤风闻言微微颔首，在众人以为他听进去了四长老的话时，他却是忽地又缓缓开口：“所以为了让这个把柄能成为真正的把柄，我会先去一趟无望海。” 去无望海做什么？ 自然是去找任家那下落不明的真正血脉。 一旦找到了，鹤风就准备带着人杀上九重天，去鹰扬宗讨要个“公道”。 大殿之上暗潮涌动，鹤风此话无异于在一潭死水里丢下巨大的石块，激起的浪花不只是一星半点。 鹤风毕竟是天衍宗的长老，一言一行多少都会牵连到宗门。 他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不然当年不会在痛失爱徒后，明明气得恨不得提剑出去与那群高高在上的畜生拼个你死我活，却还是为了宗门大局生生忍了下来。 可如今他却有如此决定……几位长老沉默着对视了眼，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猜到了鹤风的打算。 果不其然，鹤风又朝宗主重重行了一礼，语气淡淡，却带着几分怅然：“宗主，鹤风自觉此去一行牵连甚大，若事不成，恐生祸端。” “还请宗主将老夫的供奉牌位移去……” 一直辨不清喜怒，看上去有些颓然的宗主猛地冷喝了声，打断了鹤风长老后面的话。 他大掌在座椅把手处狠狠一拍，难得震怒：“移什么移？” “这些年来你为阵法的维持付出了多少，旁人不知，天衍宗的先祖先辈和我们几个老东西可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我百年前接过宗门传承，从那时起就与宗门气运相连，哪有随便将你的供奉牌位移除的道理？” 许是被气得狠了，宗主也站起了身，毫不逊色于鹤风身上的威势骤然散开。 站在苏恒允身后的莲玖心下一惊，忙垂眼掩下眸底的惊诧。 不是说天衍宗的宗主只是个紫阶初级的法修吗？ 这份不怒自威的威势，分明是离体期强者才能具备的威压。 周围的几个长老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鹤风长老，眼底都是如出一辙的担忧。 “你既心意已决，我也不会拦你。”宗主盯着鹤风长老，语气沉沉，“只是你也知道此去凶险，那你走的每一步，就更应当谨慎小心。” “你可莫要忘了，你身后有整个天衍宗。” 这既是底气，也是软肋。 既然担心宗门会被他牵连，大可以按他所言将他牌位撤了。 可宗主拒绝了，还敲打了他一番。 如此为之，不过是怕他意气上头，想用宗门牵扯住他，让他行事有所顾忌。 鹤风长老抿了抿唇，终究还是闷声应了下来。 这番好意，他还是收了下来。 被下了禁言术的林金耀见他们话老是只说一半，看得一头雾水，又听得着急。 可他说不得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鹤风长老与宗主两人似是达成了某种共识后，抬脚朝着他走来。 鹤风长老瞥了眼林金耀身侧的几个人，抬手一挥，一把长剑从他储物戒中飞出，挑起林金耀的衣领，将人带着飞到了半空。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他一跃而上，御剑离开了大殿。 大殿上静了好半晌，宗主才又缓缓坐回了座椅上。 他抬眸扫过大殿上神色各异的几个弟子，摆了摆手：“带去水牢。” 那几个散修的身子一僵，彼此对视了眼。 显然他们是听说过天衍宗水牢的名头，几人的眼底隐隐浮现几分畏惧之色。 张安更是白了脸，他也跪不稳了，惊恐地跌在地上：“长，长老，弟子犯的事，应当罪不至此……” “弟子愿被逐出宗门，永不踏进四大宗门地界，还望长老们宽恕弟子。” 言罢，他便在地上嗑起了头，一下又一下，看上去倒有几分可怜。 三长老和四长老正眼也没看他，两人起身，将这几个人直接拖向殿外。 五长老身为执法堂长老，自然也跟了出去。 大殿上空旷了下来，剩下的几位长老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 倒是大长老，虽然也沉默了好一会，但很快就想起另一件正事。 他抬眼看向莲玖，忽地开口唤她：“南宫连玖，你上前来。” 莲玖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站了出来。 大长老瞧了眼宗主，见他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便轻咳了两声，朝莲玖开口道：“你心思玲珑，方才的事你听见了，应当也有所猜测。” “那人，曾经是我宗极为出色的内门弟子，后来差一点儿就破格提为我宗亲传。” 说着，大长老顿了顿，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莲玖，不错漏她神情的每一点儿变化。 似是没料到林金耀身份会如此不一般，莲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诧。 毕竟当初在那座山头，和马元三一道的那个大汉只是说林金耀曾是天衍宗的内门弟子，没有提及亲传一事。 大长老站起了身，正了正神色。 与此同时，坐在主位上的宗主微一抬手，大殿一直开着的殿门无风自动，轰然关上。 “南宫连玖，接下来的事，你可听仔细了。”大长老盯着莲玖，语气肃然。 莲玖心下一动，只觉着大长老接下来的话，怕是能够解答她先前关于天衍宗的那些困惑。 “此方天地分上下二界，一为玄冥大陆，二为先人合力开辟之天地，名唤九重天。” “九重天之上，灵气丰沛，天材地宝不计其数，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其中生存。” “下界想进上界，得先突破紫阶，再由宗门引荐，摆渡凌霄。” “当然，如果你修为突破至合道，自然可以尝试飞升上界。” 至于什么是合道，大长老没有多说。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莲玖，瞧着莲玖面上露出了思索之意，他话音一转，半眯起了眼，似是在追忆着什么。 “我天衍宗，实为四大宗门中传承最为深远之宗门，要单论岁月，九重天之上的一些小门小派，甚至都比不得我宗。” “当年划分九重天，天衍宗本也是在迁徙一列，但先祖们拒绝了天衍宗纳入上界。” “此中缘由，你可想得知。” 问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大长老语气加重，眉眼都染上了几分厉色。 他双眼紧紧盯着莲玖，似是莲玖表现稍有不对，便都不再会对莲玖诉诸于口。 莲玖皱起眉，心下有些犹豫。 大长老这架势，明显接下来的话事关宗门密辛。 结合林金耀和鹤风长老几人的谈话内容，不难猜出这密辛怕是要知情者付出些什么东西。 她可还要修炼突破，还要飞升上界，哪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耽搁？ 可这一世小残魂的娘亲和天衍宗牵连甚多，说不定大长老接下来要说的事，和林皎月也会有什么关联。 她吸纳融合了残魂，属于小残魂的一切，自然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做不到眼睁睁错过一个得知当年真相的机会。 第310章 试炼塔由来 莲玖迟疑了片刻，，面上的神色也带上了几分凝重。 抬起眼对上大长老审视的目光，她没有避退，只是温声开口：“长老且说。” 大长老盯着莲玖，一字一句道：“此事，要从先祖开宗立派时说起。” 两万年前，天衍宗开宗老祖一剑削平四峰之一，引得天地震动，万象更新。 山峰底下暗藏着的灵脉被这一剑削出，四周灵气大涨，于是他便在此地广纳弟子，创立门派。 当时的天衍宗除了灵气外一无所有，但天衍宗老祖人脉不错，许多当世强者都帮了一手。 试炼峰上的藏书阁里的心法秘籍，便逐渐丰盈了起来。 后来天衍宗老祖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试炼塔，请了上万名阵法师对其进行修缮后，亦成了天衍宗的一大特色。 自此，无数弟子慕名而来，天衍宗逐渐壮大，在当时也算是个小有规模的存在。 说到这里，大长老顿了顿：“这试炼塔，可不只是天衍宗的机遇。” “天衍宗兴盛离不开它，却也因它寸进不得半分。” 似是被大长老话中的内容给惊到般，莲玖乖顺垂眼，眸底却隐隐划过一抹暗芒。 大长老口中的试炼塔，正是她交给昔日故人保管的储物塔。 储物塔中吸纳了精灵之森的瘴气，并不适合弟子在里面久待。 想到储物塔中改变的那些构造与传送阵，莲玖眸光微敛。 当初他们改造储物塔时，怕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 不然这试炼塔，根本成不了试炼塔。 “你也进过试炼塔，应当知道里面四下都是黑雾。”大长老叹了口气，声音幽幽，仿若岁月的沉淀都融入了每一个字中，“可在两万年前，里边的模样并不是这样。” “这些黑雾原先只在一层，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攀延而上，充斥了整个试炼塔。” “当年天衍宗之所以拒绝飞升上界，是因为在割划天地时，先祖已无庇护宗门之力。” 他深深地看了眼莲玖，声音涩然。 “试炼塔里的黑雾具有抑制灵气的负面作用，且扩散速度极快。” “为了抑制住黑雾，不让它们逸散到试炼塔之外，先祖一辈子都在与它们抗争” “可是，他寻遍了所有办法，都没能找到。” 莲玖抿了抿唇，心下有些复杂。 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当初她为了求得精灵一族的圣水，可是用尽了所有办法，最后发现这世间竟然只有红莲火可以焚尽这些瘴气。 可这些瘴气的源头，是精灵一族的负面能量。 精灵一族素来与自然共生，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上，都追求无垢之体。 所以一旦他们体内吸纳进去些许杂质，都会通过秘法将其排出体外。 久而久之，精灵之森的瘴气就越来越多，一开始精灵一族都是靠献祭灵力强盛的精灵来暂时将瘴气压制下去。 可精灵一族的繁衍越来越难，到了艾菲儿那一代，精灵一族已经承担不起失去任何一只精灵的代价。 它们只得缩小生存的空间，甚至退居到生命树附近。 可瘴气迟迟不去压制，以至于它们在精灵之森迅速蔓延扩散，甚至是危及到了精灵一族的生命树。 莲玖当初抵达精灵之森的时候，它们的族长艾菲儿正准备献祭自己。 是她说服了艾菲儿让她尝试看看能不能驱散瘴气。 昔日的回忆席卷而来，莲玖闭上了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当年她用红莲火在精灵之森焚了三天三夜，才勉强将瘴气消灭得差不多。 可只要精灵一族存在，瘴气就存在。 所以她与艾菲儿约定，每过一段时间就到精灵之森帮忙驱散瘴气。 她用这个约定换取了精灵一族的圣水和精灵一族的友谊。 但她终究还是失约了。 为了研究要怎样彻底使瘴气消失，她没有处理储物塔里的瘴气，而是选择了将其带走。 她本是准备事后再琢磨琢磨压制瘴气的其他办法，但她手上的东西已经凑齐，就想着先复活师傅师娘，便将储物塔寄放在了故友手上。 谁曾想，再见这储物塔时竟是隔了两万年。 “后来先祖发现，只要是活物，都可以或多或少地将这黑雾吸纳进入体内，再经过灵力去与之抗衡消磨，就可以彻底绞杀瘴气。” “所以，他往里头丢了许多灵兽进去。” 大长老说着，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下难免有些唏嘘：“可这些没多少灵智的灵兽一进黑雾，没过多久就通通失了神智，最后落得个被黑雾吞噬同化的下场。” 莲玖眸光微动，想起了试炼塔一层的那些魔物，心下这才有些了然。 这些魔物，原来是这么来的？ 见莲玖一直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大长老顿了顿，才继续道：“灵兽不行，那就只能换活人进去。” “所幸的是，人进去除了灵力阻塞外，没有什么不适。” 莲玖目光微凝，先前的那些不解在此刻得到了一个解释。 天衍宗的试炼塔对弟子开放，原来本意并不是磨砺弟子，而是想借弟子之手，吸纳瘴气。 “但弟子们修为比较薄弱，不能长时间待在试炼塔里，单靠弟子压制黑雾自然是远远不够。” “所以这些年，我们这几个老头子都得常年坐镇宗门之内，一但试炼塔有所异动，就得前去镇压。” “这些还不是最棘手的问题。”大长老话音一转，语气凝重了起来。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试炼塔里竟不知从何时起，长出了一棵古怪的树。” “这棵树邪性得很，枝干处长的不是叶子，而是一条条下垂的藤蔓。” “藤蔓会主动攻击靠近它的生物，并且会将它的猎物拖拽到树的根部，将其转化成它的肥料。” “所以先祖又请了阵法师和炼器师，在试炼塔一层中心修炼了一道隔阂，又在二层豢养了啃食灵植为生的天牛。” 闻言，莲玖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心。 怪不得一只两只的那么恶心，原来那些虫子天牛幼崽？ 结合大长老描述的那棵树的外貌，她好像，知道那棵树是什么了。 是当初她要离开精灵之森时，艾菲儿送给她的生命树上的一根枝条。 当时她将这枝条丢到了储物塔第三层，便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现在想来，多半是那些瘴气把生命树的枝条给污染了。 因着储物塔被改造成容纳弟子试炼的试炼塔，空间被强行放大，且不像原本的储物塔里那样是一个相对静止的空间。 在某种机缘巧合下，这根枝条在储物塔里倔强地抽枝生根，最后竟是长成了大长老口中的“邪性”的树。 大长老的话说着，声音骤然一沉“但这些，还远远不够。” 莲玖心下一跳，她有种预感，大长老接下来的话，才是他今日说这么多秘辛的原因。 “为了压制住试炼塔中的瘴气不外溢散，先祖找了无数阵法师，做了一道法阵。” 莲玖心下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愕然抬头。 只见大长老抬起手在右手手背上一抹，一道隐隐闪动着金光的符文出现在莲玖面前。 这道阵法与百晓当时绘制的阵法极为相像，只是又多了几笔。 莲玖下意识伸手握住腰间的古意钟，心下五味杂陈。 怪不得当初她与叶步思都分解不出第四个阵法，原来是百晓所知的阵法，并不完整。 大长老没有注意到莲玖的异样，他低下头瞥了眼手上的符文，继续开口道：“这法阵，便是以修士的血肉之躯，镇压试炼塔的黑雾。” 第311章 别有所求 “而压制试炼塔黑雾的人选，便是从宗门的宗主长老和亲传弟子挑选负责。” “南宫连玖，你身为我宗亲传，可愿意……”大长老顿了顿，声音缓慢而沉重，“与吾辈同行，扛起这担重任？” 莲玖闻言眉心微皱，抬眼与大长老对上目光时，眸底暗芒涌动。 大长老这话其实说得很没道理，她进天衍宗时日不多，并没有得到多少宗门带来的利益。 往好听点说，是她还没被宗门重点栽培。 往难听点说，宗门目前对她除了灵气丰沛些外，没有多少作用。 她本来对天衍宗就没多少感情，如此情况下，还要她为宗门奉献自己，将未来与宗门挂钩…… 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莲玖盯着大长老凝重的神色，忽地弯了弯唇角，淡笑着开口：“长老需要弟子做什么，不妨直说。” 虽然早就知道莲玖心思剔透，但大长老还是忍不住为她的敏锐而惊叹，刚到口的话不自觉哽住，原先煽情的气氛荡然无存。 莲玖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唇角的弧度深了深，她眸光微动，但面上神色却依旧不变，仍是一派平和沉静的模样。 若大长老真想让她和他们一般牺牲自己，为宗门奉献自我，至少也得要再过个一年半载。 毕竟她对宗门并没有多少感情，现在并不是和她提起这件事的好时机。 大长老如此不合时宜，只有一个解释说得通，那便是他别有所求。 想到自己在揽月宗出的那些风头，莲玖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表现得太过惹眼了。 既然莲玖将话都给挑明了说，大长老轻咳了声，也不再做什么铺垫。 他将手上的符文又朝莲玖展示了番，直接开口问道：“这道符文，你可认得？” 这话一出，大殿里一直没明白大长老对莲玖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的长老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齐齐朝莲玖看来。 站在莲玖身边不远处的六长老不由得瞪圆了眸子，惊疑不定的目光在莲玖和大长老身上来回扫视了好半晌。 顶着众人打量的目光，莲玖将下意识想要出口的“不认得”咽了回去。 天衍宗与她渊源不浅，开宗老祖亦是她当年的故人。 这一世她的“娘亲”和她自己，不管是因着什么原因，又都进了天衍宗。 真要论起来，试炼塔里的瘴气还是她带出来的。 如今得知她当年的一个举动，却将这两万年来天衍宗无数弟子长老束缚在宗门之中，甚至是为此付出所有…… 于情于理，她都没办法置之不理。 沉默了片刻，在众长老复杂的目光下，莲玖缓缓点了点头。 大长老手上的阵法很完整，那四个阵法剥离开来，其实不过就是献祭、联系、压制与驱使。 值得一提的是，组合出来的这个阵法，其实并不是单独的阵法。 它不过是个子阵，如果她没有猜错，与之相连的母阵应当就在试炼塔之中。 而大长老手上的这个子阵，会将附着者与试炼塔紧紧相连。 附着者能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驱使试炼塔的部分能力，但如果试炼塔有什么异动，他们体内的灵气就会迅速流失，去填补压制试炼塔中的瘴气。 若是灵力不足以支持镇压，他们身上的血肉亦是符文的养料，能在符文的转化下，源源不断地化作灵力续上。 这种阵法，莲玖很熟悉。 毕竟她在临死前见过它的源生阵——献灵阵。 而无论是献灵阵还是这种改造过的四不像的阵法，附着者必须得是心甘情愿地献祭，阵法才有效。 莲玖这一点头，大殿上的长老们面色纷纷为之一变，其中要属大长老最为激动：“果然就是你！” “先祖遗命中破局的那个人，今日总算被老夫给找见了！” 阵法一道早已失传，先前莲玖总拿着自己的“便宜”师傅做幌子，说她只是识得少许阵法，并不会其他。 但他手上的这个阵法可是世上独一无二，是当年天衍宗老祖请了无数阵法师共同钻研，研制出来专门针对试炼塔的阵法。 这个阵法是天衍宗最高机密，那些曾经参与阵法研制的阵法师都曾以道心起誓，不会泄露此阵半分。 所以除了代代相承的长老与亲传弟子外，没人能够得知全貌。 莲玖能认得，就说明她并不是她自己之前说的，只是看得懂几个常见的阵法那样简单。 起码……她会拆解阵法。 而拆解阵法，可不是普通的阵法师能够做到。 所以，莲玖定然是修习了阵法一道，先前所言，不过是想要藏拙罢了。 当年天衍宗先祖逝世前，曾有遗命传世。 他说要门内弟子守住试炼塔，等待后世的有缘人来破此局。 这个有缘人她精通炼药炼器与阵法，又是全属性修士。 莲玖本就在问心梯上表现得极为出色，他们本就对她格外上心。 后来在揽月宗的文斗比试里，莲玖更是大展身手。 因此在后续比试里，大长老与五长老特别关注了莲玖的表现。 莲玖虽然在谋斗中表现得中规中矩，但他们身在局外，又特意留心莲玖，不难看出她的“普通”实在有些刻意。 所以后面莲玖站出来与乔廉恒对峙时，言语之间透露出自己“略懂阵法”，大长老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虽然他不知道莲玖会不会炼器，但这阵子的接触下，大长老也算是看出来了面前这个弟子似是有意在遮掩锋芒。 所以大长老赌了一把。 说不定，她会呢？ 若是赌错了，大不了就是宗门少一个献祭的亲传弟子。 他们几个老头子身子还算硬朗，至少再撑个百余年还不是什么问题。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们培养下一代愿意继承他们职责的弟子。 但若是赌对了，说不定困扰宗门万年来的局面就可以被彻底改写。 看着莲玖的目光越来越炙热，大长老激动得伸手抚了抚发白的长须，丝毫不见先前与莲玖讲述天衍宗往事时的沉重肃然。 他满面喜色，激动之情难以言喻：“那你可有法子……” 莲玖摇了摇头，先一步开口打断大长老的话：“具体什么情况，弟子还得进塔里看看。” “毕竟阵法一道早已失传，弟子也不过是跟着那便宜师傅学了一些，在阵法一道所学并不深刻，难以保证可以破这僵局。” 莲玖温声有礼，并没有将话说得太满，倒是让大长老冷静了几分。 她敛着眼，仍没有与天衍宗这些长老们交底的打算。 一直沉默着的宗主忽地轻笑了声，他目光清明，自大长老与莲玖讲述天衍宗过往时，就一直落在莲玖身上。 他是在场所有人中静心咒修习领悟最高的存在，五感敏锐。 方才他就一直在观察着莲玖，自然看出了莲玖心中藏着事。 鹤风长老离开的烦忧在此刻舒缓了许多，他开口笑道：“南宫连玖，你若有什么法子，便尽管大胆去试，不必有什么顾虑。” 莲玖闻言，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又深了几分。 让她尽管放手去试，这可是宗主自己说的。 那她要是一不小心挖走了试炼塔，可就不能怪她了哦。 压制瘴气并不难，根本不需要用到阵法，只要红莲火一烧就行。 破除这些长老们手上的阵法也不难，饶是两万年前的她也都可以做到。 难的是，她没准备把储物塔再留天衍宗给他们当试炼塔使用。 瘴气破解，试炼塔之于天衍宗便没了先前的作用，那她将试炼塔带走……应该影响也是不大？ 第312章 姐姐，你回来啦! 大长老和六长老带着连玖前往试炼峰时，莲玖忍不住回头又望了眼天衍宗的主峰。 主峰高耸入云，宛如一座巨大的天柱，顶天立地。 山峰的峰顶尖锐如剑，直插云霄，山间云雾缭绕，但仔细观望，还是不难透过云层看到云雾之中那郁郁葱葱的林木。 目光落在峰顶那座在视线中越来越远的大殿，她忍不住轻啧了声。 先前她就觉得这座大殿怎么看怎么奇怪，今日进大殿之前，本就有所猜测。 听大长老这番讲述下来，现在再仔细一看，果然暗藏玄机。 天衍宗除了演武场外的三座山峰互相呼应，三峰之中，主峰明面上占据主导地位，却隐有反哺之势。 主峰之中的林木布置参差，但错落有致，观其走势，与揽月宗内院那浮于表面的阵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是，天衍宗主峰上的这个阵法不是什么防御性阵法，而是辅助型阵法。 以主峰的势，助长试炼峰和弟子峰的气的气。 难怪天衍宗的长老们经常都待在主峰之中，不轻易外出。 先前她还在想着，莫不是受限于几位长老手中的子阵与母阵存在距离限制，离得远了效果就大打折扣，所以长老们才不愿意出这主峰。 没想到还有主峰之上这道阵法的因素在。 试炼峰上依旧热闹得很，可当莲玖和大长老与六长老出现在峰顶时，原本热闹的弟子们安静了不少。 除了早上的讲学时间，在天衍宗，弟子们与长老之间鲜有接触。 因此他们虽然明面上还是各忙各的，赶着试炼塔的进试炼塔，去藏书阁的去藏书阁，但无不都在偷偷瞄着莲玖三人的方向。 莲玖被人注视习惯了，倒也坦然自若，没有半分的不自在。 另外两个长老更不必说，他们只是淡淡横了眼往这里偷瞧的弟子，窥探的目光很快便少了许多。 站在外边瞧这熟悉又陌生的试炼塔，莲玖眸光微敛，抬脚大步朝里头走去。 大长老和六长老对视了眼，两人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了莲玖身后。 莲玖此行是来破阵，他们自然要跟着莲玖。 一进试炼塔，他们就会被传送阵传到不同的地方。 但他们身上有能在试炼塔黑雾中辨别方位的符文阵法，倒也不担心会与莲玖失散。 所以两位长老连叮嘱莲玖一声都没有，放心地跟着莲玖踏上传送阵。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跨进试炼塔大门的那一刻，大长老瞥见莲玖唇角似是勾了勾。 下一瞬，金光乍现，几人已经身处黑雾缭绕的试炼塔之中。 大长老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符印，下意识地就将灵力注入其中。 符印一如往常亮了亮，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大长老眉心却是微微蹙起。 明明能够正常运转，可他心头却还是控制不住狠狠一跳。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莲玖一进试炼塔，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掌心向下，源源不断的灵力悄无声息地注入到这试炼塔之中。 火麟还是第一次进这试炼塔里，它在黑雾中嗅了嗅，下一刻就苦着小脸，伸出两只爪子捂住鼻子，扒拉着莲玖的衣服往她怀里钻。 这熟悉的惹人厌的味道，真是让兽厌烦。 莲玖瞥了眼怀中的小兽，便专心与试炼塔沟通。 很快试炼塔的一切，在她眼底缓缓铺开。 想要压制住瘴气，须得使用红莲火，但要是大规模使用，必定惊动试炼塔里正在“历练”的弟子。 所以在使用之前，她得把试炼塔中的弟子给“疏散”出去。 当然，疏散出去的人里还包括那两个跟着她进塔的长老。 而在驱逐弟子，焚烧瘴气之前，她还得找到几位长老身上那些子阵的母阵所在方位。 她得先破了母阵，否则长老们可以凭借子阵窥探到一些试炼塔中的情况，说不得她得暴露了自己身上的东西。 目光落在面前浓郁的黑雾上，莲玖微微眯起了眸子，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先前在试炼塔一层与二层，她都没有发现过异样。 想来……母阵应当在二层往上。 试炼塔一共有十层，原先瘴气只是蔓延到第四层，可如今她瞧着这些瘴气，竟隐隐有往第五层蔓延的意思。 感知着试炼塔里的情况，瞧着第三层原本在黑暗之中，一个个巨大的，沉睡了般的茧蛹里边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蠕动着，莲玖忍不住又是一阵恶寒，但心底也多了几分了然。 先前大长老说了，天衍宗的先祖往试炼塔里丢了啃食灵植为生的天牛，这些东西是什么，可想而知。 莲玖走后，南宫不语和古久久一行人就基本没有离开过试炼塔。 几人在二层结伴而行，体会了一把莲玖先前杀虫子杀红了眼的快感，如今只觉着嗅觉都有些失常。 这些天，古久久将体内的血脉之力溢散出来的那磅礴力量悉数转化吸收，实力像是被人拽着往上猛蹿，竟是稳定在了绿阶初级。 许是被古久久刺激狠了，林礼飞也突破黄阶，到达绿阶初级。 只是他境界并不稳固，在试炼塔里又难以吸收灵力调息，便被南宫不语强行让人带着回了洞府修养。 如今坚持在试炼塔二层里历练的，只有南宫不语和古久久。 南宫不语也是很敢，带着古久久就往栏杆处钻。 莲玖到第二层想要寻找他们的时候，就感知到第二层中心处的藤蔓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接二连三地往外涌动着。 她似有所感，径自朝异动处飞去，一过去就看见两个嘴里叼着夜明珠，在藤蔓里边上蹿下跳的两个人影合力斩下一条藤蔓。 两个水系修炼者配合默契，一个不断地凝结着精纯的灵力球往藤蔓里砸，一个在她水球脱手的那一刻迅速将其冻结成冰，还横生尖刺。 冰球砸向张牙舞爪的藤蔓，将其表皮狠狠削下来一大块。 藤蔓被激怒得更狠了，借着微弱的夜明珠光芒，莲玖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只隐约感知到周围似乎有更多的藤蔓正朝着这边涌来。 就在那些藤蔓冲过来，要将两人卷过去的下一秒，那两人齐齐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累得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蜂拥而来的藤蔓距离两人半步之遥，却不得寸进半分。 它们挣扎着要往前升，努力了大半天却依旧僵在原地。 两个人影里那个瘦瘦小小的人儿将夜明珠吐在嘴里，忽地指着无能狂怒的藤蔓们笑了起来：“不语大哥，它们真的好笨哦。” “都多少回了，每次一激就冲上来，明明这里就是临界点，它们都不长记性的吗。”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极具感染力，莲玖的唇角忍不住也跟着弯了弯。 周围的臭气实在熏人，火麟忍不住吐了个小火圈，有些烦躁地想一把火把这惹人生烦，散发着臭气的藤蔓给焚了。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原本还和古久久坐在地上歇息的南宫不语顿时警觉。 他站起身，手上的法剑剑气一凛，沉下声道：“谁？” 古久久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神色也是骤然一变。 但不是南宫不语那副警惕的模样，而是一脸兴奋地朝着莲玖扑来。 “姐姐！你回来啦！” 明明四下黑雾缭绕，夜明珠的光线照明的区域都很是有限，古久久却还是能精准地找到莲玖的方向。 莲玖拍了拍火麟，火麟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还是纵身一跃，跳到莲玖肩上，看着莲玖张开手将扑过来的古久久揽在怀里。 南宫不语一怔，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手上的长剑当即被他收了回去。 是……南宫连玖回来了？ 第313章 有个大胆的想法 手落在古久久搭在她腰间的腕上，莲玖指尖微动，一抹灵力悄无声息地探了进去。 如今古久久体内的灵气十分乖顺，她的境界，算是稳固在了绿阶初级。 想来先前她体内松动的封印里，泻出的那些血脉之力已经被她炼化得差不多。 伸手在怀中的小人儿脑袋上呼噜了一把，莲玖唇角弯弯：“好样的” 这两人温情满满，边上的火麟却忍不住了。 它愤然伸出爪子，使劲儿抓了两下莲玖的肩膀。 干啥呢干啥呢，这么臭糟心主人是闻不到吗？ 还抱这么紧，这是要把她衣服也腌入味吗？ 那可是它的御用宝座！ 弄臭了可还得了！ 循着两人的动静，南宫不语也朝着莲玖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依旧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隔着层层黑雾看着莲玖。 莲玖轻笑了声，忍不住开口揶揄：“警惕性不错。” 南宫不语眸光闪动，耳朵尖却悄悄红了红。 伸手拍了拍怀里古久久的背，示意她起身，莲玖也从储物戒中翻出了颗夜明珠，抬脚朝前走了几步。 那些个藤蔓还在原地张牙舞爪，它们显然是被古久久和南宫不语刺激狠了，竟是这么久了都还没有丝毫退意。 莲玖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看着识海中的试炼塔，忽地有个大胆的想法。 “试炼塔将有异动。”随手捏了个净身咒，莲玖将火麟重新抱回了怀中，“你们先出去等我，路上顺便帮我疏散疏散弟子。” 莲玖的话没头没尾，古久久没能听懂。 她睁着已经一片湛蓝之色的清澈眸子，茫然地歪了歪脑袋。 南宫不语也没明白莲玖第一句话的意思，但后面那句话的言外之意倒是听得十分清楚。 他皱起眉，终于忍不住抿唇开口：“你不与我们一道出去？” 莲玖下意识就摇了摇头，意识到他们看不见后，便又多解释了句：“我此次过来，就是冲着这异动来的。” “不管待会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往回走。” 莲玖这话一出，南宫不语心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他对莲玖的了解，这人怕不是又要折腾个什么大事出来。 犹豫片刻，南宫不语还是轻声应了下来。 他这么一问，古久久也恍惚回过了神来。 不过与南宫不语的担忧与顾虑不一样，她只是抿了抿唇，乖巧地颔首。 她伸手抓住南宫不语的衣角，朝莲玖甜甜笑了笑：“那我们就在外面等姐姐出来。” 两人的反应虽然不同，但对莲玖的信任却是相同的一致，都是无条件地相信她说的话，并没有多嘴问上一句。 莲玖瞥了眼古久久揪着南宫不语的衣角处，微微挑了挑眉。 二层雾气虽是浓郁了些，可只要跟紧些也不会走散。 南宫不语和古久久，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雾之中，莲玖这才收回视线。 她转过身，对着还没离开的藤蔓缓缓勾起了唇角。 跟着莲玖进了试炼塔的两位长老在第一层转悠了好几圈，始终没有找着莲玖。 大长老眉心紧锁，方才进塔时心下那股莫名的忐忑在此刻又重了几分。 他身侧的六长老也烦躁地踱着步，手上的符文亮了又灭，灭了又亮：“要不我们上二层看看？” “说不定那丫头已经先一步上去了？” 毕竟传送进一层的地方太过随机，如果莲玖运气好，传到通往二楼的传送阵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长老沉吟片刻，不等他点头应好，脚下便忽地就是一阵震颤。 犹如一面突然被敲击的巨鼓，这颤动爆发得突兀又猛烈。 像是有什么东西疯狂地往上钻动着，又像是有什么被刺激着四下溃散。 两位长老在黑暗中对视了眼，齐齐掠向通往二层的传送阵。 试炼塔异动，得疏散弟子！ 但令他们惊讶的是，他们赶到传送阵时，发现原本在二层的弟子竟是一个接一个往外冒。 这些弟子无一例外的，面上的神情都有些茫然和困惑，身上或多或少地都带了点伤。 不等两位长老深思，试炼塔里又是一震。 这次不只是地面震颤，还伴随着巨大的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大长老神色一凛，手上灵力运转，生生在雾气中劈出了一道口子。 同时他运气丹田，冲着面前还在神游的弟子们沉声喝道：“往外撤离！莫要逗留！” 这声音通过灵力的加持，在能阻隔灵力的黑雾之中，还是飘出了蛮远的距离。 但想要让每个弟子都能听见，属实有些困难。 从传送阵里出来的弟子听到熟悉的声音，当即齐齐往大长老灵力所指的方向有序离开。 六长老盯着还在往外送着人的传送阵，忽地拍了拍大长老的肩膀：“二层好像有人在疏散这些弟子？” 大长老抬眼望向又传了个鼻青脸肿的人出来的传送阵，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似是听见了六长老的话，正要离开的弟子脚步一顿，摸了摸鼻头，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句：“不是疏散，是驱赶。” 两位长老修为高，五感也灵通，自然将这话听的一清二楚。 大长老伸手按住这个随口抱怨的弟子，将人唤了过来：“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传送阵的金光又闪了闪。 几人站的地方离传送阵不远，正好可以透过黑雾隐隐约约看见传送阵里出来的人。 那弟子头一歪，瞥见正朝着他们方向走来的两个人，抬起手指了指那两人，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就他们，刚才一言不合要我们从试炼塔里出去。” “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刚杀了条虫子，就想要在那里歇会儿，便拒绝了他们这莫名其妙的要求。” “结果他们两个就冲上来，一言不合就开始揍人，把我们扛着丢出了传送阵。” 言罢，这弟子似是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 大长老眸光微动，不远处的那两人已经走了过来，两人浑身狼狈，臭气熏天，但手上一人抓着一颗夜明珠。 在夜明珠微弱的光芒下，还是能勉强辨认出他们身上的弟子服。 一个内门弟子，一个外门弟子。 两人一个一直低着脑袋垂着眼，似是不敢看人。 一个则面无表情，满面冷色。 走到大长老和六长老身前时，南宫不语停下了脚步。 他规规矩矩地朝两人行了一礼，声音平淡无波：“二层弟子已全部撤离。” 距离试炼塔异动到现在，也不过连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南宫不语却能说出这种话。 大长老眸色微沉，打量的目光落在这个他先前从未注意到过的弟子身上。 这一看，倒是让他越看越觉着面熟。 他们好像是……与南宫连玖一道进门的弟子？ 先前讲学的时候，他们好像也凝出了“静”，所以他就多看了几眼。 后面他送莲玖回弟子峰时，可是曾与这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南宫连玖太过惹眼，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到她身边的人。 这一晃眼才发现，他们一个个的，竟也都没那么简单。 要知道，才进宗门没多久，修为就能稳扎稳打地突破到绿阶初级的弟子，修炼天赋虽没有莲玖那么惊人，却也足够让人咂舌。 苏恒允那小子眼光果真独到，天衍宗这一次收的弟子，还真是藏了好多惊喜。 大长老原本还想夸两句南宫不语和古久久，可话没出口，就又一次被意外打断。 试炼塔里，传来了第三次颤动。 第314章 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南宫不语和古久久的协助下，试炼塔的弟子撤离的速度快了很多。 试炼塔还在震动，比起前几次的抖了抖就停下，这次是持续性地一直在晃着。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摇晃，试炼塔的颤动越发剧烈。 确定试炼塔一层也没有弟子了后，大长老和六长老就也出了试炼塔，在外边一齐疏散着弟子。 手上掐诀，灵力在指尖结印，大长老迅速给主峰的几位长老和宗主传了口信禀明情况。 毕竟试炼塔震动得如此之大，主峰那里应当也是听到了动静才是。 等他传好信，目光扫过出来的这些弟子的身上，确认没人受到重伤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但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心又忍不住紧紧皱起。 再回头看向试炼塔时，大长老的眼底多了几分担忧。 南宫连玖，没有出来。 试炼塔中心处，黑雾弥漫，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抽打着周围，又被密密麻麻的阵法弹了回去。 浓稠的黑雾似是淡了些，但一股浓重的腥臭和焦味迅速从中间向四周溢散开来。 中心处的藤蔓终于是受不住了，往上狠狠一抛，有什么东西被它们丢了出去。 那东西丢出去后，它们就迅速缩了回去，一根藤蔓都不敢再探出试炼塔二层的栏杆处。 莲玖和火麟像是什么烫手山芋一般，被藤蔓这一抛，直接给丢到了第三层。 方一平稳落地，火麟就没忍住从莲玖怀里一跃而下，在地面上狠狠甩了甩自己身上的臭气。 要不是莲玖方才一直按着它，早在被那群藤蔓拖到下面时，它就一把火把这棵古古怪怪的树给焚了。 真的太臭了！ 越往下越臭！ 这些藤蔓都这么不爱干净的吗？ 天知道它是怎么在一片臭气逼人的环境下，硬生生扛了过来。 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在莲玖的计划之内，与南宫不语分别后，她是故意往前走，让那些还在暴怒状态下的藤蔓将她卷了，径自带回的栏杆下面的。 毕竟她正好想去看看这棵被污染了的树下面会是什么模样，对于这些藤蔓的“热烈欢迎”自然不会拒绝。 等这些藤蔓把她拽下栏杆处后没一会，莲玖身上就忽地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莲火。 生怕引起试炼塔外的人的注意，这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控制在可以焚烧周围一个拳头远的藤蔓的距离。 这些战战兢兢的藤蔓被烧的部分也只有接触莲玖与火麟的这一块。 但藤蔓们还是被红莲火给吓得不敢再轻举妄动，那些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藤蔓纷纷松开了莲玖，一个劲儿往后撤。 可莲玖似乎没看出来它的退意，也不在乎这藤蔓身上有多大的臭味，抱着火麟一个劲儿往底下钻。 原本以为莲玖要吓唬吓唬藤蔓，让它们放他们离开的火麟愣住了。 它眨巴着那双小眼珠，不可置信地将脑袋埋进了莲玖的怀里，尽最大办法让自己与外面的臭味隔离开来。 莲玖往下钻，其实是想确认这棵树是不是当年她从精灵之森带回来的那根树枝被污染后，衍生出来的产物。 等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这棵怪树的底部，看着一地黏糊糊又臭气哄哄的虫子尸体，和那源源不断被这棵树粗壮的根部吸收的雾气，难得沉默了半晌。 她瞥过眼，不再去看地面上的一片狼藉，一抬手就又朝这棵怪树吸收瘴气的根部丢了一抹小小的红莲火。 红莲火本就是极其暴戾的火焰，世间基本没有它焚不尽的东西，更别提它天然就是这些瘴气的克星。 莲玖丢的这团火虽然不大，但怪树还是很快就察觉到了莲玖带来的威胁。 感知到莲玖丢出去的那团火焰里磅礴的毁灭气息，怪树抖了抖，恨不得把自己连根拔起，逃离莲玖。 事实上它也确实试了，但没能成功。 许是当年天衍宗请来的阵法师下的封印太过结实，它拔了半天，死活就是掰扯不开。 继续留着莲玖它怕是还得再脱层皮，于是它只好忍着痛，以数百条藤蔓为代价，将莲玖和火麟卷了，团吧团吧丢了出去。 试炼塔前第一次的异动，就是这么来的。 第三层的雾气比上回莲玖感知试炼塔情况时来得浓郁，但还是没有第二层那么多，勉强还是可以辨认出周遭一米内的情况。 莲玖瞥了眼火麟，又捏了个净身咒，身上还是臭气哄哄。 她没管这么多，弯下腰把试图挣扎的火麟重新抱在怀中，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它的脑袋：“不就点味道，躲什么？” 火麟龇了龇牙，对莲玖的话很不赞同。 什么叫“点”，她对“点”到底有没有概念？ 就这能把人熏晕过去的味道，它能忍这么久，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没搭理火麟的抗议，莲玖一掌按在火麟的脑袋上，把一脸凶相的小脑袋按了回去。 她心念一动，在识海里观察起了试炼塔第三层的情况。 不同于上回她离开天衍宗前看到的安静的模样，现在第三层沉睡的那些蛹茧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挣扎着想要出来。 其中已经有不少蛹茧头上开了个口子，里边的东西不知所踪。 莲玖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先找出母阵所在。 从储物戒里取出两颗夜明珠，一颗给火麟叼着，一颗给她自己拿着。 可等她抬起脚正要动身，耳边忽地传来一阵咔哧咔哧的摩擦声。 这声音一开始只有一点点的细微声响，但像是会传染一般，很快就多了起来。 三层的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迅速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靠拢，莲玖脚步一顿，在心下默默运转起了静心咒。 五感在此刻骤然放大，莲玖屏息凝神，感知着朝她靠拢的东西越来越多，眸底划过一抹暗色。 是已经脱离了幼虫状态，破茧而出的天牛。 目光落在手上的夜明珠身上，莲玖若有所思地转了转。 天牛具有趋光性，这些天牛多半是被她手里的夜明珠吸引过来的。 将夜明珠重新收回储物戒，莲玖神识迅速在试炼塔里铺开。 方才她弄出那么大动静，算算时间，试炼塔里的弟子应当也都撤离了出去。 火麟嫌弃得很对，这试炼塔年岁放久了，又脏又臭还乱七八糟，也是时候收拾收拾了。 不过她得先抓紧时间找到母阵，把母阵解了才好清理这试炼塔里的东西。 不然凭借着子母阵之间的感应，她行事还得顾忌着会不会惊动天衍宗的其他人，实在难以放开手脚。 神识在第三层游荡了圈，母阵没找到，倒是又找到了个传送阵。 试炼塔第二层没有通往这第三层的传送阵，那这出现在第三层的传送阵，多半就是传往的第四层。 但方才莲玖取出的夜明珠光芒已经惊动了原本沉睡着的天牛们，如今它们十分亢奋，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听得莲玖耳膜生疼。 莲玖方才通过识海里瞧见的那道传送阵边上，可是趴着一大群抖动着触角，正不安地扇动薄膜准备起飞的天牛。 数量先不说，就这密集又吵闹的声音，就已经足够吵得人头皮发麻。 失去了夜明珠的吸引，周围原本向她靠拢的天牛大多都停了下来，重新四散飞开，但还是有几只不信邪地摸了过来。 感知到这些天牛身上的气势波动，莲玖有些诧异。 怪不得试炼塔里没有设二层通往三层的传送阵，约摸着以前是有的后来给抹去了。 毕竟这些天牛竟大多都是十级的灵兽修为，天衍宗的弟子怎么可能是它的对手。 试炼塔母阵还没破除，正面与它们交锋自然不行。 揉了揉怀中火麟生无可恋的小脑袋，莲玖若有所思地听着耳侧那越来越近的声音，忽地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315章 这很不合理 不能正面交锋，那就把它们引开。 耳边嘈杂的摩擦声愈发近了，莲玖从储物戒中又将夜明珠取了出来。 这次取出来的，足足有一捧。 浓郁的黑雾中，夜明珠的光芒虽被压制着，但耐不住数量多，在一片黑暗中依旧很亮。 周围的摩擦声骤然剧增，莲玖手上灵气运转，将其用灵力支着往上浮起，然后迅速朝原处飞去。 体内灵力源源不断抽调出来，莲玖操控着夜明珠往传送阵的方向兜了一圈。 剧烈的摩擦声和鞘翅扇动的声音交织在一块，浩浩荡荡地从莲玖身边掠过，追在夜明珠身后。 莲玖足尖轻点，飞身掠向传送阵所在的位置。 得亏她修为晋级到了青阶，灵台之上的灵力暴增，灵海又拓宽了几倍，不然操控夜明珠在这瘴气里穿梭所需的灵力，怕是能把她抽成干尸。 传送阵边缘的天牛已经被夜明珠引走，莲玖站在传送阵旁，伸手在虚空一抓，带着天牛群绕圈圈的夜明珠当即飞回她的方向。 与之而来的，是浩浩荡荡的天牛大军。 它们飞得没有夜明珠移动的快，赶过来的时候夜明珠已经回到了莲玖手上。 莹莹光芒下，莲玖灵植的面容隐约可见。 她歪了歪脑袋，唇角微勾，朝气势汹汹的天牛们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在天牛们扑过来的下一瞬，她抱着夜明珠微微侧身，一脚踏上了身边的传送阵。 传送阵金光亮起，比夜明珠还亮的光芒晃了天牛们的眼，它们更为激动，争先恐后地朝着传送阵飞来。 可就在它们即将触碰到传送阵的那一刻，金光、夜明珠和莲玖，全然消失在天牛们的面前。 被莲玖操控着夜明珠溜了一圈的天牛们收不住势，有许多天牛收不住扑向传送阵的势，撞在了一块儿。 更多的天牛则是因失去了光源，恼怒之下，头部和胸部的摩擦声越来越响，有几只天牛似是开了些灵智，意识到自己被莲玖耍了，竟是在第三层的空间里横冲直撞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第三层乱糟糟的，天牛们闹出的动静让整个试炼塔都随着震颤了起来。 而这一系列异动的罪魁祸首，正站在试炼塔的第四层，听着下方混乱不堪的动静，悠然自得地将怀里的夜明珠塞了大半回储物戒。 这可是南宫家给她准备的好东西，一颗也不能少。 重新被莲玖抱回怀中的火麟一脸悻悻地叼着夜明珠，尽职尽责地给莲玖充当照明工具人。 瞧着面前没有下面三层那样浓郁的黑雾，莲玖闭上眼，神识迅速在第四层上扫过。 第四层里没有传送阵，也没有母阵，整个楼层空荡荡的，不像是有过阵法的痕迹。 莲玖皱起眉，若有所思地瞧着面前看不真切的黑雾，唇角紧抿。 方才动用神识时，她明显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阻塞着她神识的覆盖。 瘴气并没有这个效果，可其他的她又没发现。 这很不合理。 抱着火麟往前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莲玖忽地抬起了头。 第四层顶部黑沉沉的一片，乍一眼看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莲玖微微眯起眼，伸手拔下发间的红缨枪。 感知到莲玖的动静，一直让自己处于休眠状态的红缨枪振奋起来：“主人！这是要去打架了吗？” 正准备让红缨枪捎上一程把她送上去的莲玖面上一僵，抓住已经变成正常大小的红缨枪枪身，声音很轻，但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看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吗？” 不仅没有其他人，还没有其他兽，除了这充斥着整个第四层的黑雾，甚至什么东西都没有。 捂着脸的火麟从爪缝里露出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嫌弃地瞥了眼红缨枪。 这蠢货，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满脑子只知道打架！ 意识到自己误解了莲玖的意思，红缨枪不好意思地扭了扭。 它自开了灵智后，就一直陪着莲玖风里来火里去，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上回莲玖给它重新启锋，这回又唤它出来，它还以为它可以大展身手一番了。 这两万年的沉寂，真的太久太久，久得它都快忘了战斗是什么感觉。 “带我上去，我要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什么东西。”方才神识扫过，着重观察的是地面的情况，上边是什么模样倒是没有仔细观察。 方才使用神识受阻，说不得是被什么东西给干扰的缘故，她便准备直接去看。 得到莲玖的命令，红缨枪当即一甩枪身，腾空而起。 莲玖一手抓着红缨枪，一手抱着火麟，在整个第四层游荡了起来。 可围着第四层绕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吊在高空往下瞧，莲玖望着下面浮动的黑雾皱起了眉。 不论是上面还是下面，第四层都十分干净，干净得连第三层传过来的传送阵接应阵都没有。 干净得如此不合常理……莲玖微微眯起眼，唇角勾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她怕是不知在什么时候，进了幻境。 除了幻境，实在没有什么情况能够说得通眼前的一切。 心下静心咒迅速运转，既然看到的都是虚假的，莲玖干脆合上了眼，凭借着强大的五感仔细观察起了周围的动静。 既然黑雾有浮动，而且浮动的幅度不像是她一个人能制造出来的。 那就说明第四层要么有什么缺口可以透风，要么…… 除了她以外，还有什么东西在第四层。 吊在空中好一会，一人一枪一兽都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定格住了一动不动。 暗处一直在盯着莲玖的那双眼不解地眨了眨，没忍住往前凑近了几分，想瞧瞧这个突然闯进它领地的人类是什么东西。 可它这一动，让专心运转着静心咒的莲玖捕捉到了那细微的风声。 莲玖忽地睁开了眼，怀中的火麟亦是竖起了耳朵。 两道火球从空中射向暗处的那双眼睛，它当即痛呼出声。 周围的气流忽地晃了晃，红缨枪带着莲玖和火麟，迅速朝那道声音飞去。 火麟得意地吐着火星子，骄傲地抬了抬小脑袋。 方才它可是和莲玖同一时间发现的异样，两道火球几乎是同时丢的过去。 麒麟火与红莲火皆是世上至阳之火，专克邪祟魔气。 那东西被红莲火和麒麟火烧得在地上疯狂打滚，拼尽全力想去抵抗麒麟火与红莲火的侵蚀。 但两种火焰太过霸道，它挣扎不得，惨叫连连。 顾不得分神躲避莲玖和火麟的靠近，它唯一的念头只有扑灭身上的火焰。 莲玖和火麟已经落地，她抓着红缨枪，一步步朝着那打滚的火光走去。 火光之中，透过黑雾，依稀可见里头的竟是个人形模样的生物。 许是打滚着的那生物叫声太过凄厉，它暗处的其他同类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察觉到周围的动静，她抓紧了手中的枪身，已经做好了与之一战的准备。 可出乎莲玖意料的，这些看不清模样的生物凑过来，竟只是将她团团围住，并没有对她发起攻击。 莲玖眉心微动，继续朝着火光处走去，却听得有什么东西怦然落地。 随之是齐刷刷的跪地声响。 莲玖脚步一顿，一道古老的梵唱在寂静的第四层乍然响起。 这声音有些慌乱，却带着恳切与祈盼。 它似是在诉说着什么歉意，又带着打心底而来的的恐惧，梵唱声断断续续，隐隐带着几分颤意。 这梵唱声莲玖听过。 在两万年前，被瘴气覆盖的精灵之森深处。 第316章 更像她欺负精灵了 莲玖有些恍惚，耳边的梵唱声与两万年前那群虔诚祈祷的精灵们重叠在一起。 他们一个个弯下腰肢，匍匐在地，吟诵着古老的祈歌。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面容清冷的精灵族族长站在生命树前，毅然决然地一步步登上献祭的高台。 艾菲儿说，精灵一族将视她为永远的伙伴。 手上一翻，先前被她丢出去的红莲火当即收了回来。 火麟见状也呼出一口气，将还在熊熊燃烧的麒麟火熄灭。 两团火焰的骤然消散，那还在挣扎着的生物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尖叫声消散，那颤巍巍的梵唱也停了下来。 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几颗夜明珠，伸手朝面前照去。 几只面色惨白的精灵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为首的那只见她看来，僵硬地扯出了一抹难看至极的笑容。 这些精灵与她记忆中的精灵别无二致，但似乎又有所不同。 目光落在他们空荡荡的后背和乌黑的长发，莲玖抿了抿唇角。 精灵一族金发碧眼，自出生起就有一双透明美丽的薄翼。 面前的这些精灵除了姣好的容貌和极具标志性的精灵耳，还有所用的语言，其余的与正常精灵格格不入。 要知道精灵一族与自然的亲和力之深，是人鱼一族都无法比肩的。 他们的无垢之体让它们时时刻刻都在吸纳着灵力，所以它们周遭的灵力波动素来强得可怕。 可这些精灵身上没有半点灵力波动不说，几乎都要与周围的黑雾融为一体。 若非他们主动现身，莲玖想要发现它们，估计都得费好大一番功夫。 “尊敬的大人，弗莱罗无知冲撞了您，我为他的莽撞向您道歉。”为首的那只精灵朝莲玖磕了个头，语气诚惶诚恐，丝毫不见精灵一族的高傲。 莲玖曾被艾菲儿赋予了与精灵一族沟通的能力，自然能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 她抱着又重新捂住脸，将自己埋回她胸前的火麟，淡淡瞥了眼身边的这群古怪的精灵。 这些精灵身上不知道为什么，都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倒也不是下面那些天牛和怪树一样的臭味，只是也不甚好闻。 冷眼瞧着这群精灵跪了好一会，莲玖才开口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到的这里。” 这个储物塔里，她可是除了自己当初“收集”来的天材地宝外，就只有瘴气和那一枝精灵一族生命树的树枝。 天牛和第一层那一群被瘴气吞噬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灵兽都不是她丢进来的，更别提这群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精灵。 周围的精灵们眸光中流露出几分诧异，就连一直与莲玖说话的那只精灵都有些没有缓过神来。 这人……听得懂它们在说些什么？ 等了一会都没等到精灵们的回答，莲玖眉心微动，眸光沉了下来。 手上灵力流转，火系灵力跃然于她掌中。 不是红莲火，但是也极具威慑力。 “大人息怒！”见莲玖手上那团跃动着的火焰，精灵们都不由得抖了抖。 方才弗莱罗的惨状他们可都看的真切，就连现在，空气中还飘着一股似有似无的肉，。焦味。 生怕莲玖下一刻就将手上的火焰丢过来，开口的那个精灵忙不迭解释着：“先前不小心闯进这里的人类没一个能听得懂我们的话，所以……”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震惊。 将手上的灵力撤了回来，莲玖轻轻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精灵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瞧着莲玖的脸色，思忖着开口：“我们是自下面的生命树上诞生后，就被族中长辈接到的这里。” “至于什么时候在的这里……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毕竟试炼塔的前四层基本都是黑蒙蒙的一片，根本分辨不出白天与黑夜，更遑论四季的更迭。 莲玖盯着说话的精灵好一会，看得对方诚惶诚恐地又匍匐在地，她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这精灵没说谎。 但它们若是真的诞生在这试炼塔之中，那就说明下面那棵自精灵一族生命树上掰折的树枝长成的怪树，也具有生命树的孕育能力？ 想到两万年前精灵一族除了瘴气外的另一困境，莲玖眸光微动。 可等她目光落在这群精灵本应具备一对翅膀的背脊上，又忍不住微微暗了暗。 沉吟片刻，莲玖才又开口问道：“你刚刚说，先前也有人类闯进这里？” 那精灵不住地点头，殷切地补充着：“他们好像都是从第二层里被生命树丢上来的。” “我们先祖将他们打晕后就悄悄把他们送回第二层其他人类身边了。” “我们从来不会伤害人类，顶多就是……就是就对人类比较好奇，会制造幻境让他们多留一会。” 至于多留一会做什么，这精灵支支吾吾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莲玖还是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里不带有任何的情绪，却还是把眼前的这只精灵吓得够呛。 他战战兢兢地跪着，明明很害怕面前的莲玖，却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那儿。 莲玖若有所思地瞥了眼他身后还瘫在地上生死未卜的弗莱罗，眼底的冷意散了些许。 方才可是弗莱罗先动的手，她自然不会给面前的精灵什么好脸色。 似是想到了什么，跪在最前面的这只精灵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石头。 “大，大人，我们先祖曾留下一块石头，说要我们交给每个进到这里面的人类试上一试。”那精灵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一块石头，声音还是有些发虚。 前不久族中长辈相继长眠，族里一个担事的都没有，他是这一代里修为最高的精灵，只得硬着头皮挑起了这个重担。 被他高举着的石头上似是篆刻着什么东西，受黑雾的限制，夜明珠的光芒都照不清楚。 隔得远了，莲玖看不真切，只得上前凑近了瞧。 她没有贸然去接，而是就着那精灵高举着的手，拿着夜明珠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个遍，才将石头拿了过来。 这石头上刻画的纹路只有寥寥几条，彼此之间交错纵横，乍一眼看去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将石头拿在手里掂了掂，在众精灵欲言又止的目光中，莲玖直接将东西收回了储物戒中。 那为首的精灵咽了咽口水，眼见着莲玖准备抬脚越过他们往后边走，还是没忍住唤住了她：“大，大人！” 莲玖微微侧首，冷眼瞧着他：“好好说话！” 这精灵也不是什么结巴，她也没恐吓他，说话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就不能利落点吗？ 整得她欺负精灵一样？ 被莲玖这么一凶，这精灵浑身一震，声音不自觉都放大了许多：“这块石头你不能带走！” 莲玖眸中的冷意深了几分，她微微眯起眼，意味不明地盯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精灵，没有作声。 那精灵亦是被自己的大声说话给吓了一跳，那双好看的蓝色眼睛里划过一抹惊慌。 但许是想着刚刚都这么大声了，见莲玖审视的目光扫来，这精灵干脆破罐子破摔，闭着眼一口气将心中的话全倒了出来：“这石头是我们先祖传下来给有缘人的。” “大人你可以试试启动它，但是不能带走它，否则……” “否则就算不敌大人您，我们整个族群也会倾尽全力去想尽办法将它夺回来的！” 说着最狠厉的话，却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声音都染上了哭腔还不自知。 莲玖瞅着面前的精灵，陷入了沉思。 怎么现在看起来，更像她欺负精灵了。 可她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这精灵这么不禁吓的吗？ 她明明记得精灵之森的那群精灵都凶得很啊！ 第317章 这精灵怕是都要凉了 沉默了好半晌，莲玖幽幽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会在离开这里之前还给你的。” 这块石头上除了那几道意味不明的划痕外，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莲玖本就没打算占为己有，只是想着收到储物戒里比较方便，没想到倒是让这群精灵给误会了。 不过这群精灵喊住她，倒是让她注意到了自己的疏漏。 这群精灵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对第四层的了解定然深刻。 比起她自己一点一点瞎找过去，还不如直接问这群精灵。 “这一层里，有什么地方比较特别的吗？”蹲下身子，莲玖与面前的精灵骤然平视。 那精灵一惊，当即又伏在地上，方才的勇气荡然无存。 那精灵悄悄掀起眼皮，瞥了眼莲玖的神情，确认莲玖没有因为他方才的话语而生气后，才开口道：“回，回大人，第四层空无一物。”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精灵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迟疑片刻后继续说道：“也就第四层中间的顶部，那里也和这石头一样，刻着奇怪的纹路。” 莲玖眉峰一挑，唇角缓缓勾起。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刚才神识没有扫到什么异常了。 不止是受那只袭击她的精灵制造的幻境的影响，还因为第四层的阵法，怕是有所残缺。 否则就算神识受到幻境和黑雾的阻碍，也不该什么都没察觉到才是。 至于就第三层传送上来的接应法阵，为什么没感应到…… 莲玖若有所思的目光又落在了那还瘫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精灵身上。 似是察觉到莲玖的视线，原本还匍匐着的精灵当即拱起了些脊背，试图遮挡住莲玖的视线。 莲玖似笑非笑地站起身，直接越过面前的精灵就要往那被唤作弗莱罗的精灵走去。 下一刻，她的脚踝处就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抓住。 “大人，弗莱罗年岁不大，心性不定，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您不要与他计较……” 这是以为她想去教训弗莱罗，所以在替弗莱罗求情。 莲玖唇角弯起的弧度僵住，回头看着伏拜了一片的精灵，只觉得额上的青筋都跳了跳。 她就真的，看起来很像那种斤斤计较的坏人吗？ 虽然她很记仇，但是她那把火已经放了，该撒的气也已经撒了，这群精灵是在害怕什么？ 从储物戒中取出一颗回神丹，莲玖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只要他吃下这颗丹药，我就不与他计较。” 那为首的精灵颤巍巍地紧了紧抓住莲玖脚踝处的手，声音有些飘乎：“这，这是什么？” 莲玖弯了弯眼，笑容明艳：“毒药。” 话音一落，莲玖满意地从眼前的精灵面上看到了惊恐的神色。 瞧着对方瞪大的双眼，莲玖慢悠悠地继续补充道：“这药吞服下去，服用者会奇痒无比，忍不住去抓。” “可是无论他怎么挠都止不住痒，他会慢慢地把自己的血肉抠破，一点一点撕碎……” 那精灵显然是被莲玖吓惨了，面上神情猛地凝住，抓着莲玖的手僵硬地环着。 莲玖顺势抽出腿，快步走到那还在昏迷的精灵面前。 不等其他精灵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伸手将丹药给弗莱罗喂了下去。 再晚一会，这精灵怕是尸体都要凉了。 丹药入口即化，眼瞅着面前的精灵气息渐渐平稳，莲玖便起身，拍了拍手，头也不回地就扬长而去。 弗莱罗先对她动手，制造幻境困住她，她放红莲火和麒麟火烧他，算是扯平了。 再从这群精灵手里得到关于那块古怪的石头和第四层情况的消息，她回以一颗回神丹相抵，也算是两不相欠。 她可没占这群看起来胆小可怜的精灵们的便宜。 等莲玖走远了，跪着的这群精灵才敢起身。 为首的那只精灵眼底缓缓蓄起一层水雾，他踉跄着走到弗莱罗面前，颤抖着手不敢去触碰面前的精灵。 红莲火和麒麟火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就算弗莱罗天赋好，修为也高，但他拼尽全力也抵挡不住两种霸道至极的火焰的侵蚀。 如今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皆是焦黑一片，整只精灵仰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没有任何动静。 “呜呜呜呜弗莱罗……”这精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趴在弗莱罗身侧放声大哭了起来，“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愧对族长大人的委托！” 周围的精灵听到他的哭声，也沉默着抽抽搭搭了起来。 精灵一族的寿命很是漫长，但试炼塔里的生命树孕育精灵，每一批间隔的时间也很漫长。 几乎是一批精灵死亡，另一批精灵才得以诞生。 以至于他们这一批精灵才孕育出来没多久，族中年长的精灵就已经陆续长眠。 族长和祭司大人强撑了很久，把他们接上来后教导了好一段时日，就也长眠在了黑雾之中。 精灵们的长眠，和沉睡看起来并无半分区别。 可只要时间一久，他们的身躯就会慢慢消散，重归自然，与自然融为一体。 毕竟他们生于自然，也当于自然中消亡。 他们这批精灵里，当属这个敢与莲玖求情的精灵天赋最高，修为已经达到了蓝阶大圆满。 其次就是蓝阶中级的弗莱罗。 还在昏迷的弗莱罗被这哭声惊动，他微微蜷曲了下手指，浑身上下传来的痛楚让他疼得眼前骤然一片空白。 疼，太疼了，好像浑身上下的皮肉都在呻吟哀嚎着，但体内似乎有股奇异的暖流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不断游走。 思绪逐渐回笼，想起昏迷前那刺目的火光，弗莱罗身子不由抖了抖。 太可怕了，那个人类太可怕了！ 耳边充斥着精灵们的抽泣声，弗莱罗尖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只听得身边那只哭得稀里哗啦的精灵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碎碎念：“弗，弗莱罗，你放心。” “我会把你送回生命树下，让你和族长他们一起回归生命树的怀抱。” 生命树？ 想到那棵汲取着周围一切，只为了给自己增添养料的怪树，弗莱罗有些慌了。 他是他们这一批精灵中，唯一一只在族中长老过来带他们离开时，不慎跌落长老们怀抱，差点摔到生命树底部的精灵。 当时还不会扇动翅膀的他，从树上坠落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生命树根部那狰狞的模样，还有朝他席卷而来的藤条。 按理来说，他们是自生命树上诞生的精灵，本应对母树有天然的亲近。 可就算当时祭司大人注意到了他的情况，及时出手救下了他。 就算那藤条只是耀武扬威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没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他对孕育精灵的生命树，也只剩下了恐惧。 把他丢到生命树下，这是哪只丧心病狂的精灵能够提出来的？ 弗莱罗艰难地掀起眼皮，想阻止面前的精灵愚蠢的行为，但他浑身的力量好似都在抵抗红莲会和麒麟火时消耗殆尽，挣个眼也让他极其费力。 好不容易睁开了眼，胸口处又忽地被什么东西压了上来。 这力道不大，但对此刻的他而言，足以疼得让他直翻白眼。 垂头看了眼趴在他身上哭的精灵，弗莱罗没好气地开口：“维洛斯，你给我起来！” 语气很凶，但声音很小。 维洛斯对弗莱罗的挣扎没有半分察觉，依旧哭得眼泪哗哗。 弗莱罗有些崩溃，好在体内那股温和气息似是在修复他的身体，让他恢复了些气力。 他颤巍巍地抬起手，试图推开身上的维洛斯。 但这力气实在太小，维洛斯一点反应也无。 他还在哭，哭得很沉醉。 弗莱罗绝望地闭上了眼。 算了，让他哭吧。 不就是再疼一会吗，疼就疼了。 第318章 论罪当诛 按着维洛斯所描述的地方，莲玖径直来到了第四层的中心处。 似是知道莲玖想做什么，火麟从她怀里爬了出来，绕到背后，两只小爪子牢牢扒着她的两个肩膀。 握着还没有收起的红缨枪，莲玖重新让其带着她吊着飞到了半空。 从储物戒中取出一颗夜明珠让火麟叼着，借着微弱的亮光，莲玖仔细地端详着顶部的花纹。 果不其然，这顶部的纹络缺了一角，看这大小，和精灵们交给她的那块石头恰好合适。 莲玖下意识地就要从储物戒里取出石头搭上去，却在将其扣入凹槽处时，手上一顿。 不对劲。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那这群精灵们口中提到的先前上来的人类，应当也会有人发现这处地方才是。 可这石头一直在精灵们的手里，他们还是在等那个“有缘人”。 这说明先前没人能够成功通过这里。 手下灵力运转，莲玖在自己身周支起了几层防护罩后，这才抬手将石头对齐纹络，按了进去。 石头陷入凹槽的那一瞬，整个第四层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黑雾之中，有什么东西咔哒咔哒地响了几声。 刹那间，数道凌厉的剑气朝莲玖疾驰而来。 她神色一变，听着耳边的风声，手上一横，红缨枪在她手里迅速朝两边劈去。 剑气很快就被红缨枪劈开，但这些剑气被红缨枪挡住后，还有新的剑气袭来。 它们来势汹汹，如同源源不断的潮水般，根本没有半分停歇。 莲玖皱起眉，抬头望向顶部没有半分动静的阵法。 周遭太黑了，加上这些剑气的干扰，她难以看清这是什么阵法。 莲玖皱起眉，背后的火麟忽地张嘴喷出一团火焰。 火焰冲向莲玖的另一侧，将那边的剑气悉数拦下。 红缨枪带着它们两个飞，不方便大幅度且长时间地战斗，可它不一样。 不就是些剑气，它张口就可以拦下来。 莲玖眉梢微挑，趁麒麟火暂时阻挡了大部分剑气，她晃了晃手，示意红缨枪往下飞一些。 这个阵法规模不小，上面叠了两个阵法。 一个是第三层通往此处的传送阵接应阵，另一个是道巨型的封印阵。 这个封印阵瞧上去很是繁杂，里面纹络九曲回折，叠叠环套，看得出来布阵者费了好大一番心思在上面。 想要解开，估计得得费好大一番功夫。 莲玖眸光一沉，心下有了计较。 她深吸了口气，体内的灵力迅速汇聚在红缨枪上。 “去！”随着莲玖的一声娇喝，红缨枪收回手上，朝上狠狠一戳。 精纯的灵力自枪身涌向顶部，枪刃之处刹那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自枪尖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法阵的某处席卷而去。 那是整个阵法里最薄弱的地方，莲玖准备硬碰硬将其破开。 毕竟这阵法不比雒南子留下的那些来得难，与其在这里慢悠悠地钻研着破阵之道，还不如直接一枪挑破这阵来得快些。 火龙与阵法相撞的那一刻，第四层又震了震。 不同于先前的轻微震颤，这次的震动肉眼可见。 原本还在冲向莲玖的剑气骤然消散，火龙化为点点星火散落开来，而被火龙冲击的阵法，缓缓出现了道裂痕。 “何人放肆！”一道仿若来自亘古的威吓声在寂静的第四层响起，这声音蕴含的威势。远不是现在的莲玖能够抵挡得住。 莲玖喉间一甜，面上血色迅速褪去。 她紧紧握着手上的红缨枪，艰难地稳住了身子，勉强没被这道威压逼得摔下半空。 声音落下没有多久，一道人影便缓缓出现在莲玖面前。 这是个青衣小帽，瞧上去一派儒雅随和的青年男子。 男子穿过层层黑雾，与莲玖正好卡在了能够看清彼此的距离。 瞧着对方那虽然长开了，但不难认出是谁的熟悉眉眼，莲玖唇上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人缓缓抬眼，神色间的冷然在触及莲玖的面容时骤然一僵。 他的眸底迅速划过一抹慌乱与震惊，薄唇微张，却是半晌都憋不出来一句话。 莲玖轻笑了声，目光落在对方身上，语调微扬：“好久不见啊，吱吱。” 青年的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面上的神情在莲玖开口的那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 看上去除了羞愧外，竟是还夹杂着几分自嘲。 身上的气势被他立刻收了回去，吕至清红了眼，目光躲闪着不敢去瞧莲玖，却又忍不住往莲玖的方向偷偷瞄上一眼。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他的阿玖姐神通广大，不会轻易被那群阴险小人就地诛杀。 可惜他终究没能亲身等到这一刻的重逢，但又何其可幸他能以这种方式再见到莲玖。 莲玖示意红缨枪带她落往地面，吕枝清也赶忙跟上。 瞧着莲玖唇角隐隐可见的一抹殷红，他站在她的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上一声。 方才他释放出来的威压，伤了莲玖。 当年莲玖是多么强大的存在，若不是因为他，如今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境地。 心中对莲玖的愧疚之情更甚，吕枝清垂着头，心下一阵泛涩。 等了好久，莲玖都没等到吕枝清开口，她抿唇轻啧了声，脑袋微微歪了歪：“不和我解释解释吗？” 解释一下她寄放在他这里的储物塔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解释一下她在冯息的画中看到的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吕枝清垂下眼帘，只觉着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阿玖姐，是我对不住你。” 他叹了口气，竟是苦笑着跪了下来。 “当年你将储物塔托付与我，并让我藏好避避风头。” “可是我不想再被你们丢下，就一路远远地坠在了你们身后。” “后来玄阳尊上发现了我，对我一番警告后，我便留在了附近的村庄上。”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后来，那群人找了过来。” 他们带着麒麟一族的火种，以整个村庄为中心，方圆千里的生灵为要挟，要他们交代莲玖的下落。 痛哭声，惨叫声充斥于耳，入目皆是数不清的狂轰滥炸的灵技。 那些自诩名门正道，素来高高在上的修士面目狰狞，抓着惊慌失措的村民们一个个审问过去。 没有一个人肯开口，所有的人再恐惧，再害怕，问起来的回答都是不认得，不知道，不清楚。 他们之中或许有人是真的不知道莲玖的去向，但还是咬死了牙关，不愿开口的居多。 毕竟玖月教，就在这村庄的附近。 这些村民平日里经常受到玖月教教众的照顾，自己的儿女更是被玖月教收容，教习修炼。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他们早就将玖月教的每一个人，当做自己的亲人。 所以，那群修士被气狠了，逼急了。 在他们狞笑着要将麒麟火火种丢到村庄里时，他站了出来。 当年的灭门惨案给年幼的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这群村民在自己面前死去。 他告诉这群修士，他知道莲玖的去向。 他说莲玖从精灵之森回来后又折返了回去，说莲玖并未来过这里，这群村民是无辜的。 他本想着将这群修士引开，却没想过，这群修士面对他的“主动招供”，并没有相信，而是将他当做突破口，用秘法进行了搜魂。 若不是他修习的是灵膳秘法，精神力与神识比常人来的强大。 早在被搜魂的当年，就已经成了一个痴儿。 后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群“正道修士”，将他当做破布一般丢在村庄之中，手下的火种无情地砸了下来。 火光四起前，他听见他们说，红莲魔女肆意纵火，残害生灵，论罪当诛。 第319章 玄阳尊上 莲玖听着他的讲述，垂着眼哂笑了声。 原来是这样。 所以那些人才能确定她的方位，知晓玖月教的方向。 然后才能在她最抽不开身的时候找上门来，对她进行围剿。 这手段真当是……好算计，好狠绝。 如此一来，雒南子当年……说不定并没有背叛她？ 可要是当年的事与雒南子没有干系，那么那些人手上的杀阵，又是从何而来？ 想到临死之前那遍地的尸骨和滔天的火海，莲玖心下就是一阵抽痛。 她微微晃神，耳边仿若又回响起了当年那片刻都未曾停歇的哀嚎与惨叫声。 火麒麟一族拼死留下来传与后代的火种，没想到竟是被这群人拿去做了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上古神兽的传承多半会融于血脉之中，但它的后代能否觉醒血脉之力和神兽的强弱有关。 越强大的神兽族群越难觉醒，比如火麒麟一族，身为麒麟一族最为暴戾强势的存在，族中觉醒的火麒麟却寥寥无几。 可灵兽里的弱肉强食比人类还要来得残酷，为了给后代留下一条生路，也为了让族群有所依托，各神兽族群苦思冥想，用了无数手段想给后世同族多留一条生路。 火麒麟一族所想的办法，就是在本族的麒麟即将陨落时，将其全身的灵力与血肉融汇在一块，化作不灭的火种。 趴在莲玖肩上的火麟垂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莲玖身上的弟子服出起了神。 当年火麒麟一族内乱，他身为族长之子被护着逃难，在奄奄一息的时候，是雒南子将它捡了回去。 等它再醒过来的时候，它已经被雒南子带到了一间竹舍里，一个面容清冷的女子正低着头，细心地为它上着药。 在女子的身后，年幼的莲玖正探着脑袋，好奇地盯着它瞧。 雒南子则是站在莲玖身后，温和的目光从未从莲玖身上挪开。 在桃林的那段日子，是莲玖最温暖的回忆，也未尝不是它最快活的日子。 “阿玖姐……这些年，你还好吗？”吕枝清自觉无颜面对莲玖，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她。 莲玖忽地轻笑了声，再抬眼时，眸底黑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你觉得呢？” 吕枝清一怔，不自觉朝莲玖望去，却在对上莲玖那双平静的眸子时，情绪有那么一刻溃不成军。 莲玖摸爬滚打修炼至半神，这一路走来并不轻巧。 从桃林出来后，她辗转各大门派之中，铆足了劲使劲儿偷师，好几次都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好不容易修为提升到令人望而却步的境界，好不容易看到了复活她最重要的两个人的希望，一切却又如梦幻泡影，转瞬消逝。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怕是都得气得呕血，难以甘心。 莲玖唇角弧度深了深，却平白让人觉着后脊发凉。 她盯着吕枝清，缓缓开口：“别问这些废话，继续说。” 明明已经是魂体状态，吕枝清却是觉着浑身上下被一股寒意裹挟着。 被莲玖看穿了的那种羞耻感在刹那间涌上，他身形抖了抖，伸手捂住了脸。 莲玖面上神情丝毫没有变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他崩溃。 吕枝清方才没有说实话。 或者说，没有全部将事情讲出来。 先前在大殿上的时候，大长老可是说了，当年划分九重天，天衍宗赫然在内。 只是天衍宗老祖不愿离开，又受困于试炼塔，事情便耽搁了下来。 划分九重天的，可是那些“名门正派”。 若真事实如同吕枝清所言这么简单，他不该会在这些“名门正派”的邀请名单里。 吕枝清闭上了眼，面前仿若又出现了那些村民们一张张包含着怒意的面容，“当年他们搜魂，除了得知你我相识外，还是猜不到你会去哪。” “我求着他们将村民们救下，愿意替他们打探你的下落。” “他们好奇我被搜魂后竟没有沦为废人，又念及我与你相识，想利用我找到你，这才收手救人。” 但是后来他才知道，那些无辜的村民还是死了。 那群人带着他一路问过去，他时刻都被人守着，想要做点手脚引开他们都没能成功。 他只能尽力拖延着时间，尽最大可能耽搁路程。 可再怎么拖延，他们还是找到了玖月教大门口。 在蹲守了一天一夜后，这群人放出了信号，传信回了宗门。 各大宗门的长老精锐们齐齐出动，一窝蜂地朝着玖月教而来。 而他自觉愧对莲玖，那天并没有跟他们一同上山。 他始终记得，那天红云漫天，毁天灭地的火光直冲天际。 环顾四周，几乎都是被火焰吞噬的热浪。 他不知道玖月教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 只知道那天雒南子神色惊慌，从天际的另一头破空而来，直奔玖月教的方向。 再之后，便是灵力暴动，玖月教的方向开出了一朵盛世火莲，天都被莲玖给捅了个窟窿出来。 那时他站在火海之中，几乎连逃生的本能都给忘了。 他望着被火光烧透了的天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知道，雒南子没能赶上。 后来啊后来。 从那一战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所有人对当时发生的事都三缄其口。 他在大陆上游荡了很久，每一天都浑浑噩噩不知日月。 他不愿相信他视若神明的阿玖姐真的陨落于此，更不愿去回想他对莲玖的背叛。 可大陆上逐渐流失的灵气和一脸愠色寻来的雒南子，将他强行按着面对事实。 “我当时都以为自己就要死在玄阳尊上的手里了。”吕枝清苦笑了声，声音涩然，“还是看在这储物塔的份上，玄阳尊上饶了我一命。” 吕至清口中的玄阳尊上，自然就是雒南子。 与莲玖从桃林离开后就沦为丧家之犬不同，雒南子离开桃林，他身后的拥月国便朝他来信，要他速速回国，准备登基一事。 北阳南月，当时的玄冥大陆并不像现在的四国鼎立，小国夹缝中生存，而是只有两个大国横布大陆。 一个是大陆北方的耀阳国，一个是大陆南方的拥月国。 当年沈青芝自焚于桃林之中，莲玖被雒南子带回了拥月国将养了好一段时日。 她夜夜噩梦缠身，总是会梦见昏迷的前一刻，沈青芝一脸释然地冲着她笑。 就算是疤痕遍布，面容狰狞，那笑容却依旧温婉平和，让莲玖心痛到每每从梦中醒来，都要缓上好半天才得以平复。 雒南子说，不管是师傅还是师娘，都希望她不被仇恨所累，能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辈子。 可她做不到。 当年尸山火海里，是云崖将她从死人堆里捡了回去，是沈青芝好生照料着她，为她调养体质压制红莲火。 当年她能暂且将灭门之仇暂且搁置一旁，是因为她羽翼未丰，是因为有云崖和沈青芝的陪伴。 他们俩仔细地替她捋好每一片精心雕琢的羽毛，将她护在桃林，隐居世外，为她挡下了无数风霜雨雪。 可如今，那两个会和她说“不用急，慢慢来”的人，再也不会问她饿不饿，冷不冷，疼不疼了。 她不愿意苟且安逸，也不愿再拖累雒南子，便留下书信，与雒南子辞行。 没成想，她才离开没多久，就听闻拥月国新皇登基，但新皇却并非故人。 拥月国二皇子雒南子病逝，享年二十有三。 没过多久她的身后多了道影子，名唤玄阳。 红莲火与麒麟火是世间至玄至阳之物，与莲玖共生相伴，不离不弃。 雒南子说，他也会一直陪着莲玖。 所以他叫玄阳。 第320章 你确实万死难辞其咎 后面发生的事，莲玖在冯息的画里见到过。 吕枝清被雒南子追杀，跌落天际，雒南子更是一剑削平了当年天衍宗所在的这四峰之一的半个山头。 “我总想着为当年的事做些什么，但好像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吕枝清似是缓了过来，声音依旧很轻，但平稳了几分。 “我与阿玖姐之间，也就只剩下这个你寄放在我这里，曾说过往后一定来取的储物塔。” “所以我借着同为当年知情人的身份，在这里开宗立派。” “再以宗门的身份和与那些大宗门的关系，招揽众多阵法师，想着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把这储物塔里的瘴气除掉。” 莲玖微怔，看着对面自责不已的吕枝清，沉默着垂下了眼。 当年从精灵之森回来，在半路上她和雒南子碰见了遭遇山贼抢掠的吕枝清。 比起最开始被人追杀时只会闷头逃跑，那时的吕枝清已经学会怎么边躲避边反击，也学会了怎么将自己修行的秘法去运用到实际战斗中。 但两方实力差距实在悬殊，眼见着吕枝清就要殒命当场，莲玖和雒南子又出手相帮了一次。 再度重逢，莲玖动了将人收进玖月教的念头。 但顾忌着当时她尚未将师傅师娘复活，还在被所谓的“名门正道”追杀，玖月教目前还见不得光。 怕连累了吕枝清，莲玖便将储物塔交给他，和他约好待她此间事了，就来寻他，亲自带着他入门玖月教。 吕枝清也不是当年方经灭门之痛，只知道手足无措地逃跑的少年。 对于莲玖和雒南子的考量，他自然知晓其中深意。 他们不过是不想将他卷入麻烦中罢了。 所以吕枝清同意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莲玖的储物塔收好，不放心地再三询问莲玖后面会不会来找他。 当时莲玖被他逗乐了，半开玩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放心吧，就算我化成灰了也一定回来找你。” “可是，我做不到。”吕枝清叹了口气，缓缓将捂住脸的手放了下来，却还是不敢去看莲玖，“我寻遍所有办法，也只能将塔里的瘴气封在四层往下，没办法将它驱散。” 不仅不能驱散，封印了瘴气这么久，它们蔓延衍生的速度很是惊人，这几年，竟是还隐隐有反扑之力。 以至于他这些年都不敢长眠，每每瘴气异动，都会暗中出手，与天衍宗的长老们合力压制。 “玄阳尊上在我身上下了应言咒，塔里瘴气一日不除，我的神魂便一日困守于此。” “我在这里等了又等，沉睡又苏醒，苏醒又沉睡，可终于等到了你。” 说着，他重重吐出了一口气，在莲玖面前跪了下来：“当年的事枝清万死难辞其咎，如今阿……红莲尊上归来，那枝清便任由尊上处置。” 听着这陌生的称呼，莲玖忍不住轻嗤了声。 凡是修士，只要修为达到半神往上的，都得被客客气气地唤上一声尊上。 她陨落前才借着精灵族的圣水突破半神没有多久，还没听见有人这么唤她。 可半神又如何，即便达到已知的最高境界修为，她也挽不回身边至亲的性命。 “你确实万死难辞其咎。”莲玖抬起眼，一双眸子冷得惊人。 她定定地盯着面前因她的话，自责得几乎要把头垂到地面上了的人，轻叹了口气，“我亦是。” 不管前因，只看后果，那些人确确实实受她牵连，因她而死。 吕枝清闻言，伏在地上磕了个头，声音却忍不住又颤了起来：“不，该死的人只有我，尊上……” 他还欲再说，却被莲玖开口打断：“够了。” 是非对错，已经不重要了。 两万年的岁月太过漫长，该死不该死的人，也都已经被岁月的洪流席卷吞没。 真正意义上还活着的，只剩下了莲玖一个人。 吕至清痛苦地趴在地上，哪怕他没有尸体，也依旧保持着以头怆地的姿势，长跪不起。 透明的魂体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许是情绪起伏大了，看上去倒是比最开始凝实了几分。 莲玖抬起头，望向被黑雾重新掩盖，但隐隐透出一丝光亮的顶部，目光深邃旷远，“我不想对你动手。” “既然雒南子对你下了应声咒，那我今日就将它解开。” “往后，你我的纠葛也算是了了。” 雒南子下的应声咒是瘴气不除，吕枝清神魂不灭。 而莲玖今日来，就是想收了储物塔，将里边的乌烟瘴气收拾收拾，打包带走。 届时，吕枝清定然不会再受困于此。 而没了应声咒的加持，就吕枝清现在这极不稳定的魂体，怕是撑不住几日，便会消散在天地之间。 吕枝清又起身，朝莲玖重重磕了个头这才起身。 他不再躲闪莲玖的目光，而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抬手朝着上方阵法的位置轰出一道灵力。 储物塔一阵震颤，第四层顶部的阵法处金光乍起。 阵法被激活了。 “红莲尊上，请。”吕枝清往后退了两步，目光眷恋地在莲玖身上驻足。 在他落魄不堪的时候，是眼前这人天降于前救了他，告诉他每颗种子都会发芽。 可等他灼灼生长，第一个划伤的人，却是她。 莲玖没再去多看吕枝清一眼，红缨枪携着她已经重新凌空。 当年吕枝清的背叛伤害的不只是她自己，她没有资格提其他人说一声原谅。 但是…… 在腾空前，莲玖按在唇舌间的那一声吱吱还是唤出了口。 “去轮回吧。” 以命相抵，困守两万年，日夜被愧疚折磨。 这样的惩罚，也算是差不多了。 已经做好身死道消，魂飞魄散来赎罪的吕枝清愕然抬首。 那身着玄衣的少女却已然没入了黑雾之中，看不真切。 他魂体一颤，一股暖意迅速从心底难言开来。 苦笑了声，吕枝清合上了眼眸，长长呼出了口浊气。 重来一世，他的阿玖姐，还是当初那个心软的阿玖姐。 但是他怎么会让他的阿玖姐再因他而为难呢？ 有些苦痛，是他应受着的。 第四层顶部的阵法在方才被莲玖破开了 封印阵，传送阵被吕枝清激活。 红缨枪带着莲玖从那启动了的阵法里穿了过去，转眼就落地在第五层中。 第五层里还没有瘴气蔓延上来，整个第五层空荡荡的。 不过这四周的墙壁有不少夜明珠点缀着，倒也还算亮堂。 莲玖一进第五层，便被地面上的纹络吸引。 顺着纹络的蔓延方向，她抬眼望向第五层正中央的那一片法阵。 那是一个巨大的，看起来繁杂至极的阵法，且由中央向四周蔓延阵法纹路，一片又一片地在地面铺开。 莲玖谨慎地抬起脚，避开每一道纹路，一步一步走向正中心，想凑更近一些去瞧。 可越看这阵法，莲玖越是震惊于阵法师的构思。 这是道由无数封印小阵套嵌而成的巨大封印阵，构造此阵的阵法师怕是费尽了平生所学，用尽了心思。 莲玖忍不住惊叹这阵法的庞大，可等她走到正中心时，却忽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拍红缨枪的枪身，示意红缨枪带着她凌空飞起。 飞在半空，自上而下，她方得窥见这阵法全貌。 瞧着那与记忆中那道惊才绝艳的阵法相似的构思，莲玖的心下一阵发寒。 当年被困于阵法之中，被无数“名门正道”合力绞杀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滚，莲玖紧紧攥着红缨枪，看着面前的七十二道阵法，冷笑出声。 这阵法，虽不是雒南子给那群名门正道绘制的七十二道杀阵，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一个是诛灭，一个是压制。 第321章 今日试炼峰闭峰 天衍宗长老们和这座塔相联系的驱使阵，应当也融汇在了这庞大的封印阵之中。 想要破了这驱使阵，切断长老们和试炼塔的联系，怕是得顺带把这七十二道封印阵解开。 莲玖伸手探向腰间的古意钟，轻轻在上面敲了两下。 她眉眼弯弯，声音轻快，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叶前辈。” 自莲玖和吕枝清相认后，一直在装死的叶步思忍不住一抖。 他抬起头，故作镇定地看向古意钟外。 吕枝清唤莲玖“阿玖姐”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可后面吕枝清可是完完整整地喊了两个尊称。 玄阳尊上，红莲尊上。 先前他对莲玖的身份就已经有着诸多猜疑，只是莲玖当时还不愿意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没想到今日竟是突然间就听到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将他心中的那点猜测硬生生给坐实了。 前者的名字在阵法师里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人曾经是盛极一时的大陆第一阵法师。 他生前改良了无数阵法，为许多阵法典籍做了批注与修改，还给后世留下了许多奇思巧阵。 而后者的名字，在玄冥大陆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他们一般不唤红莲尊者，而是喊她为红莲魔女。 无论是传世史书记载，还是口口相传的传说故事中，红莲魔女都是穷凶极恶，罪恶滔天的存在。 她的名字在玄冥大陆，臭名昭着到能够夜止小儿啼哭。 如今猝然得知莲玖身份，他不由得想起与莲玖的初见。 想到自己当时还想着收莲玖为徒，他就恨不得回到过去抽自己两巴掌。 这是什么能够随便收为徒弟的存在吗？ 师傅是第一炼器师，师娘是第一炼药师，挚交是第一阵法师。 这么大的来历，他给莲玖做徒弟怕是都不够格。 他也算是猜到了莲玖先前给他画的杀阵是什么东西了，想到他已经破解到第十七阵，叶步思又忍不住感慨地叹了口气。 能见到这在所有阵法书上都只是寥寥一笔带过的诛神阵，还能慢慢研究逐一穿透，他也算是某种满足了。 阵法书上说，此阵威力巨大，强极更是可吞天地，灭日月。 帮莲玖解这七十二道阵法，他总觉着好似摸到了什么规律，但又说不上来。 他闷头研究阵法，每每破出一个，都又马不停蹄地研究死了后面的阵法。 只是破阵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如今他已经研究到了第二十道阵法。 这些日子和莲玖相处下来，他发现莲玖并不像记载里描述的那样嗜杀成性。 虽然莲玖记仇了点，却也是能辨得清楚是非。 见叶步思久久没有反应，莲玖笑吟吟地又晃了晃古意钟：“叶前辈，帮个忙呗。” 她在阵法一道虽然进步神速，但这些阵法实在太多，一个人破解的话怕是有得她头疼。 这段时日的相处，不只是叶步思在偷偷观察着莲玖，莲玖也一直都有在留心注意着他。 许是已经死过一次，叶步思对除了阵法以外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正好，莲玖手上可是还有五十二道阵法能吊着他。 如今叶步思是魂体状态，又离开了佣兵会的修炼室，除了古意钟，怕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去处可以躲避天道法则的抹杀。 再加上先前叶步思在揽月宗万兽场里的相助，莲玖对这人的品性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便也没准备再瞒着叶步思。 这也是为什么方才她与吕枝清重逢时，没有避讳叶步思的存在。 叶步思轻咳了声，努力平稳好自己的情绪，可话一出口时，还是不自觉变了个音调：“左边三列七行，是你要找的阵法。” 莲玖没有丝毫犹豫，示意红缨枪带着她往叶步思所说的方向飞去。 果不其然，那处的阵法下藏着一道驱使阵。 这道驱使阵与周围的封印阵相辅相成，仔细观察，这驱使阵竟还能够为周围的封印阵借势。 想到天衍宗长老们手上阵法里那由献灵阵衍生改造的四不像阵法，莲玖当即恍然。 怪不得试炼塔但凡有所异动，长老们就可以协助压制。 原来原因在这里。 通过手上的阵法，长老们所献祭灵力与血肉，最后都会汇入试炼塔里的这道驱使阵母阵之中。 再经由驱使阵母阵传递向四周的封印阵，借由封印阵大阵的威势，就可以将试炼塔里的异动强行压制下去。 盯着那处的阵法，莲玖唇角微勾，轻声朝古意钟里的叶步思道了声谢。 古意钟里的叶步思沉默地看着莲研究了阵法片刻，便运转灵力，推演起了破阵之法。 抛开莲玖的身份，这小丫头无疑是他有生之年至今见到过的，悟性最高的人。 就莲玖这悟性，已经足以与许巧那样的阵法共鸣体两项媲美。 手上的灵力被莲玖缓缓推出，顺着繁杂的纹路一点一点在交错纵横的地面上游走。 莲玖很谨慎，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处，竟是绕开了大部分叠加在驱使阵上边的封印阵。 阵法被破开的那一刻，古意钟里的叶步思都不由得发出一声慨叹。 破开一道驱使阵并不算难，难的是这地面上的阵法相互成势，破开一道，便会牵连到另外一道。 想要逐步破开也不是没有办法，但需要找大阵中最薄弱的小阵，从那里动手破开。 但莲玖想要先破掉驱使阵，再去动封印阵，这就有得她头疼了。 七十二道封印阵被这附加的驱使阵所影响，一股磅礴的威压当即从阵法上散发开来。 驱使阵被破，封印阵反而被再次激活。 瞧这架势，竟是要将莲玖给与瘴气一并压制到下面四层一般。 守在试炼塔外的两位长老察觉到自己手上的阵法黯淡了不少，他们心下一惊，忙去细细感知其中变化，却发现自己与试炼塔那份若有若无的联系好似被什么东西切断了般，完全剥离开来。 纷纷抬头望向还在震颤的试练塔，两位长老神色俱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主峰上的其他长老也已经察觉到不对，纷纷赶来。 让天衍宗弟子们惊讶的是，过来的长老里面，竟还有个鲜少在人前露面的天衍宗宗主。 “我来天衍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试炼塔这么大的动静。” “瞧长老们的l脸色，怕是这里头出的变故不小！” “那是宗主吧？这回连宗主都惊动了，莫不是这试炼塔……” 虽然长老们都在场，弟子们还是难掩心中的恐慌，各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有几个悄悄往前挪了挪，想再近一些悄悄试炼塔的模样，却被沉着脸的大长老一个眼神扫来，生生吓退了几步。 试炼塔从未有过如此变数，几位长老对视了眼，不难看出彼此间的担忧。 思忖了片刻，大长老紧皱着眉，回身看着神色各异的弟子们开口道：“今日试炼峰闭峰，无关弟子，速速下山。” 顾不得安抚弟子，大长老选择了直接驱散聚在这里的弟子们。 感受到大长老身上放出的威压，没有一个弟子敢开口问上一句。 他们面面相觑，一个个地沉默着往山下撤离。 六长老目光扫到角落里那两个没有半分离开意思的的人影，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大长老忽地拽了一下胳膊。 当初他送莲玖回弟子峰时，这两人可是和几个弟子一直守在山下。 他们和莲玖之间的关系怕是匪浅，如今莲玖还在试炼塔里，他们自然是不会愿意离开。 他理解这两人的心情，所以方才说的，是“无关弟子”。 第322章 也当由我亲手解决 试炼塔里的威压越来越重，莲玖额上渐渐渗出了冷汗。 阵法逐渐启动，等所有封印阵都激活开来，她怕是连喘息都十分困难。 感知着体内灵力的飞速消耗，莲玖眸光一厉，将火麟放到了地面上。 火麟明显也受到了阵法的影响，一张小脸皱得紧紧的。 “叶前辈！”莲玖边观察着地面上阵法的走势，边开口唤着古意钟里的叶步思，“麻烦你指挥火麟，协我破阵。” 说着，她从腰间解下了古意钟，佩戴在了火麟的脖子上。 这第五层的威压针对的不止是莲玖，他们这些跟莲玖一起上来的，也都被这股威压震慑着。 古意钟替叶步思挡了大部分的威压，但叶步思还是被这剩余的威压震得魂体一颤。 且随着地面被点亮的阵法越来越多这股威压就越来越深。 如今他们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他自然不会拒绝莲玖的请求。 一人一魂，一兽一枪，争分夺秒地盯着地面上的阵法。 莲玖手上灵力运转，源源不断的灵力从浩瀚的灵海里倾泻而出。 破解这些阵法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在更多阵法被激活之前将它们迅速破开。 就耽搁的这一会儿功夫，地面上的阵法已经点亮了十多个。 瞅准阵法薄弱的地方，莲玖手上一送，灵力当即一齐砸向了那一处，那方阵法迅速黯淡了下去。 她不敢迟疑，顶着身上沉重的威压，抬手轰向下一个阵法。 另一边的火麟和叶步思进展也算顺利，叶步思破阵的速度比莲玖快，几乎是火麟刚吐出火球砸灭一个阵法，他就报了下一个方位。 不过片刻，第五层的阵法被两人合力破了大半，而此时，阵法也全部激活了。 莲玖跪在地上，已经使不出多余的力气，倒是火麟，还在顽强地按照叶步思的指示砸着阵法。 “红缨枪，去！”将手上的红缨枪掷出，生生又毁了道阵法后，莲玖已经累的再说不出来一句话。 明明不过片刻，抵抗这威压却几乎要将她体内的灵气抽干。 古意钟上隐隐出现了道裂痕，渗入里头的威压又增加了些许，叶步思也有些扛不住了。 瞧着还有大半的阵法，莲玖轻啧了声，正犹豫着要不要放把红莲火给它全抹平了，第四层到第五层的传送阵忽地亮了亮。 一道虚影自阵法之中缓缓显形，似是没想到第五层会有如此强大的威压，那道虚影颤了颤，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莲玖瞥了他一眼，原本蠢蠢欲动的红莲火又缩回了识海之中。 瞧着吕枝清皱起了眉，她开口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吕枝清抿了抿唇，朝莲玖露出了一个干净纯粹的笑容，他直视着莲玖的眸子，眼底是一种释然的解脱。 莲玖看过这种眼神。 在她离开桃林的前一天晚上，沈青芝就是这么冲她笑的。 瞳孔微缩，莲玖呼吸骤然一滞，她瞪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厉声朝吕枝清大喝：“下去！” 吕枝清却是摇了摇头，他俯下身朝莲玖又磕了个头，径自飘到红缨枪身侧。 当年莲玖一人一枪，挑翻了那些追杀他的死士，年幼的他望着从天而降的莲玖，恍若见到了神明。 手上灵力凝实了几分，吕枝清抬手握住红缨枪，魂体似是又变淡了许多。 “阿玖姐，这一切因我而起，也当由我亲手解决。” 这一层的阵法是他亲眼看着阵法师们一点一滴拼凑构划而成，这里的每一条纹路，都深深印刻在他心里。 虽然他不是阵法师，但也从布阵的阵法师那里学了破解之法。 他熟记每一步要如何去走，也记得每个阵法的弱点在哪个位置。 感受到吕枝清没有恶意，红缨枪没有反抗。 吕枝清带着它缓缓飘向一个阵法，端详了一会后，指着阵法的边缘，温声开口道“这里。” 红缨枪一顿，感知到吕枝清传到它身上的力量，它震惊地僵在半空之中。 莲玖与红莲火共生，它是雒南子为莲玖合身打造的神器，选用的材料自然也都是至阳之物，面对邪祟一类的，有着天然的克制。 吕枝清是魂体，能拿的起它怕是已经付出了极大代价，现在竟是想驱动它？ 方才莲玖的态度红缨枪可看得真切，她分明就是不想吕枝清掺和到这件事来。 甩身从吕枝清的手上挣开，红缨枪兀自冲向吕枝清所指的地方。 地面上的阵法被它撞开，阵法被破，光芒当即黯淡了下去。 吕枝清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愣了半晌，勉强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伸手指向下一个地方。 红缨枪本就开了灵智，不需要借由外界多少灵力就可以发动攻击。 只是第五层的封印阵太过霸道，受制于它，红缨枪自身难以挣脱。 方才吕枝清往它身上注入的灵力与那封印阵抗衡着，它的行动倒是自由了许多。 望了眼沉默的莲玖，红缨枪起身朝吕枝清指的位置又是狠狠一撞。 随着封印阵一道道被破，莲玖和火麟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少。 地面上封印阵只剩两道的时候，莲玖站起了身。 她瞧着前面不远处那道虚影，心底五味杂陈。 她无权替死去的那些人原谅吕枝清，正如她无法原谅自己一样。 可看着吕枝清主动一步步迎接死亡的模样，她又忍不住鼻头一酸。 就在红缨枪和火麟合力轰开最后第二道阵法的时候，异变陡生。 下面四层的黑雾像是没了什么压制一般，猛地往上窜。 眨眼间的功夫，第五层已经浅浅漫上了一层黑雾。 而仅剩的封印阵金光骤然大起，一股极强的窒息感降临在整个第五层。 莲玖皱起眉，体内的灵力像是遇到了什么阻塞般，一时间竟是运转不得。 而另一边的火麟也是茫然地朝她望来，嘴巴一张一合，竟只能吐出一星半点的火苗来。 眸光沉了下来，再看向那道封印阵时，莲玖的心下多了几分懊恼。 她方才竟是没注意到，这道阵法不是纯粹的封印阵，而是封灵阵。 在阵法的一定范围里，灵力难以通行，无论是修士还是灵兽，都会受到这个阵法的影响。 周围的黑雾越来越浓，看得到的范围逐渐缩小。 莲玖正想凑近一些观察阵法的模样，却发现有道影子先她一步，抓住跌落在地的红缨枪，毅然冲向了封印阵。 意识到吕枝清想做什么时，莲玖已经来不及阻止。 只能眼见着他双手握住红缨枪，枪尖朝下，用尽全身力量将其刺进地面上的阵法之中。 他，在燃烧自己的神魂。 灵力用不了，神魂的力量却是不受这阵法的限制。 刹那间，整个试炼塔剧烈震动起来，原本光芒大盛的阵法晃了晃，在莲玖面前迅速灭了下去。 莲玖抬起的脚定在原地，像是灌了铅般挪动不得。 最后一道封印被破，前四层的黑雾争先恐后地往上涌着。 才几息的功夫，吕枝清的虚影竟是有些看不真切了起来。 盯着面前越来越浓郁的黑雾，莲玖的手不由自主地蜷了蜷。 “咳......阿玖姐……”吕枝清的身影越发透明，他扭过头，那张俊秀的面容上，尽是解脱了的释然和满腔的赤忱。 他朝莲玖露出了一个温和明亮的笑容，一如当年像个小尾巴一样缀在她和雒南子身后时那样，乖巧得让人忍不住为之心软。 他张了张嘴，像是还想对莲玖说些什么，可不等他话说完，就已经化作了点点星光，消散在了黑雾之中。 莲玖抿着唇，望着吕枝清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第323章 尸山血海 试炼塔与外界的驱使阵被破，压制着瘴气的封印也解了开来，黑雾肆意在塔里攀升游走，整个第五层迅速被黑雾包围。 莲玖在原地站了很久，火麟叼回了红缨枪，担忧的绕着她走了一圈走一圈。 “小铃铛，我该恨他的。”好半晌，莲玖才幽幽开口。 这话听着像是在对火麟说，却又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似是掺杂了太多情绪，她语气沉闷。 察觉到莲玖情绪不对，火麟也不叼着红缨枪了，将它随口一丢，扔在地上后就咬住莲玖的裤脚扯了扯。 红缨枪不满地震动了两下，似是在抗议火麟粗鲁的行为。 莲玖低下头，只见易容成火焰狮的小兽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朝她吐了好几个火圈。 火麟在担心她。 强行扯动唇角，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莲玖蹲下身子，将火麟捞回了怀中，又顺手捡起了地上的红缨枪，一步步朝着第五层里唯一剩下的，完好的传送阵走去。 她想过除了试炼塔的瘴气，让吕枝清神魂不再受困于试炼塔，变相抹杀了吕枝清。 可她没想过吕枝清会先一步献祭自己。 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莲玖只觉着心上一阵压抑。 许是，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人在自己面前消失的无力感，让她又一次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 踏入传送阵前，莲玖又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已经被黑雾遮掩住的地方。 金光乍起，她回到了第四层。 大概是因为黑雾往上跑了许多，第四层的黑雾没有先前的那么浓郁。 虽然还是遮蔽了大部分的光线和视野，却也已经足够让人正常视物。 莲玖一回到第四层，就与面前不知道蹲守了多久的精灵们撞了个正着。 维洛斯深吸了口气，上前几步朝莲玖深深鞠了一躬：“大人！弗莱罗先前多有失礼，多谢大人肯出手相救……” 说着，他的手肘往后戳了戳身后的人。 站在维洛斯身后的弗莱罗已经恢复了许多，不同于方才半死不活的样子，已经能够站立行走。 就是他身上烧伤的地方留下了狰狞的疤痕还没有恢复，一眼过去，倒是有些狰狞。 被另一只精灵扶着，他朝莲玖跪了下来：“之前多有冒犯，还望大人见谅。” 刚刚眼睁睁看着故人在面前彻底消散，莲玖懒得和这群精灵周全。 她瞥了眼这群精灵一眼，手上灵力运转，将天花板上的那块石头取了下来，直接丢给了维洛斯。 没有多给这群精灵们一眼，莲玖径自朝着通往第三层的传送阵走去。 她要回试练塔一层布置隔绝阵，才好使用红莲火将储物塔里的瘴气除掉。 令她诧异的是，接过石头后，维洛斯竟是带着一群精灵，浩浩荡荡地跟在了莲玖身后。 莲玖本不想管，可瞧他们那模样，竟是有跟着她一起下去的架势。 她不由得皱起了眉，站在传送阵前转身，面无表情地回望着眼前的精灵们。 察觉到莲玖情绪明显不愉，最前面的那几只精灵抖了两下，当即顿在了原地。 “我，我是精灵一族现任族长，维，维洛斯……”面对莲玖审视的目光，维洛斯又结巴了起来，“上任族长长眠的时候教我们要，要知恩图报。” “大，大人，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过来找我们。” 莲玖瞥了一眼一样发着抖的弗莱罗，淡淡收回了视线：“不用，你们不欠我的。” 弗莱罗戏弄她，所以她放火烧了弗莱罗。 维洛斯给她寻找阵法提供帮助，她便出手相救。 他们之间，并不相欠。 没再搭理这群精灵，莲玖抬脚迈入了传送阵。 传送阵启动前，她透过那层层金光，瞥见那群精灵还在发着怔。 若有所思地垂下眼，莲玖心下有些触动。 这群精灵与精灵之森的那群精灵虽然外表上和性子上不太一样，但这份纯粹却是相同的。 当初她帮精灵之森驱逐瘴气后，那群精灵往她手里塞满了无数鲜花和水果。 精灵一族，向来善恶分明。 金光落下，莲玖很快就回到了第三层。 先前她经过时躁动的那群天牛们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正四处乱窜着。 莲玖刚一传到第三层，迎面就有只天牛撞来。 在第五层破阵的时候她消耗得太多，还要留着力气焚了这瘴气，自然不好与这高出她修为一大截的灵兽动手，但她怀里的火麟就不同了。 迅速朝前吐出了团火球，火麟身上独属于神兽的血脉气息当场散开。 蠢蠢欲动的天牛们被这气势压制住，纷纷从空中落下，不远处朝莲玖这边飞来的那几只也紧跟着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莲玖没心思料理他们，抬脚就往中心处的围栏走。 每走一步，那群天牛就往地上趴了一片。 一直走到靠近围栏的地方，巨大的噼里啪啦敲击声像是要把这试炼塔拆了一般。 那位于整个试炼塔最中心的怪树，也在狂躁的状态。 瘴气稀薄了不少，透过黑雾，莲玖能清楚地看到它与天牛们正在缠斗着。 战况很激烈，但还是这棵变异了的生命树略胜一筹。 莲玖手上一动，红莲火当即覆上了她的身体，在她周身形成了一道薄如蝉翼的屏障。 四周正在抽打天牛和地面的藤蔓似有所感，颤巍巍地避开了莲玖所在的方向。 有几只天牛瞧见亮光，本能地就想凑过来。 但火麟的血脉压制在，它们又生生克制住了自己本能的冲动。 莲玖如入无人之境，一步步走到栏杆处，纵身而下。 与陆上，激战着的藤蔓和天牛们都默契地避开了莲玖所在的位置，给莲玖腾出了条道出来。 莲玖没有急着翻上去第二层，而是一直落到生命树的底部，那试炼塔一层里被吕枝清让人用特殊材料堆砌封住，围起来的地方。 还没到这棵生命树的最底下，莲玖就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味。 这味道与在第二层时斩杀天牛幼虫和斩杀藤蔓时的臭味很是相似，但其中好似又掺杂了什么其他的味道。 在即将落到底的前一刻，红缨枪飞出，吊着莲玖平稳落地。 莲玖踏上地面的那一刻，眸子便眯了起来。 她脚下的触感，不是储物塔原有的由天外陨铁打造而成的地面，而是一种黏糊糊软糯糯的东西。 这触感…… 从储物戒中取出几颗夜明珠，递给火麟叼着一颗，她自己手上拿着一颗，周围的一切在眼前缓缓露出了它的全貌。 这处地面，一地的虫子尸体，还有……几具人形尸骸。 瞧那模样和身上的穿着，应当是天衍宗上二楼试炼的弟子。 这些尸骸有的已经腐烂到只剩一堆白骨，有的一碰就会化成灰烬，有的还能隐约看出生前的样貌。 朝前又走了几步，地上的尸体就多了起来，只是这些尸骸的年份不同，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是天衍宗的弟子。 越靠近生命树的中心，地上的尸体上的衣服，颜色就越深。 直到生命树脚下，这些尸体就不再单单只有天衍宗的弟子。 瞧那穿着，可以明显分辨出来，靠近生命树的位置上，堆砌着的应当是天衍宗长老们的尸骸。 让莲玖为之侧目的是，最靠近这树根的地方，更多的还是精灵的尸体。 也难怪味道会这么臭，这尸山血海的，能没有味道那才奇了怪了。 叼着夜明珠的火麟生无可恋地被莲玖抱在怀里，小短腿蹬了莲玖两下，示意莲玖赶紧动手。 这里味道实在太令兽抓狂了！ 糟心主人能不能抓紧点时间，赶紧办正事！ 第324章 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 火麟这一抗议，莲玖没再愣神，而是走到生命树的底部，从储物戒里开始掏灵石。 察觉到莲玖的存在，四周的藤蔓一直围着她张牙舞爪，仿佛下一刻就要朝她席卷而来，将她拍碎。 但碍着莲玖身上的红莲火，藤蔓们无能狂怒地舞了半天，愣是没有一条敢凑上来。 一块又一块灵石被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围着生命树布置了一圈。 阵法大成的那一瞬，阵法里的黑雾竟是停止了流动，而阵法外的黑雾还在游走。 莲玖没有停下动作，围着生命树又加固了几道阵法，感知到周围的黑雾涌进阵法后出不来，这才收了手。 原本躁动的生命树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安抚住，疯狂扭动的藤条挥舞的幅度大大缩小。 莲玖仔细地观察着生命树的变化，瞧见这模样，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这生命树，是以瘴气和生灵的尸首为养料而生的。 或者更进一步来说，是以生灵体内的灵力为养料。 毕竟看这树底的尸体，越靠近树根的地方修为可都越深。 她在生命树的周围布了这阵法，是想着待会放红莲火除瘴气的时候留下一些。 这生命树虽然古怪了点，但因瘴气而化，又多少可以吸收些瘴气，说不定对精灵之森的那群精灵有所帮助。 而且……生命树与其所诞生的精灵息息相关，要是这棵树出了什么事，四层的那群精灵，怕是也会多少受到牵连。 最后瞥了眼生命树下的那些看上去完好无损，只像是睡着了般的精灵们的尸体，莲玖晃了晃手上的红缨枪，示意它带她飞回第二层。 原本凶神恶煞的藤蔓纷纷避让开，甚至莲玖就要到达第二层的栏杆处时，它还讨好地冲在前面，替莲玖将面前的肉虫一一挥开。 看上去，竟是开了几分灵智。 回头若有所思地望了缩回栏杆下的藤蔓一眼，莲玖抬脚就向通往第一层的传送阵走去。 第二层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滚动出现在莲玖面前，被她顺手杀了几只丢往储物戒里的虫子，莲玖没再看到任何一个活着的生物。 传送阵的金芒闪过，莲玖来到了试炼塔第一层。 从储物戒里抓出一把灵石，围着试炼塔的塔壁，她又布置起了阵法。 第一层没什么臭气，见莲玖要专心布阵，火麟从莲玖怀里下来，颠儿颠儿地跟在她的身后。 一道道隔绝阵从莲玖手下被她构造完成，等她绕着试炼塔转了一圈，她的后背已经渗出了涔涔冷汗。 原地站定，莲玖手上一翻，炽烈的红莲火于她手上即刻燃起。 以红莲火为中心，四周的瘴气像是见到了什么怪物般，连连后撤。 心念一动，莲玖将手上的红莲火甩了出去。 一朵形似莲花的火团当即没入黑雾之中，火团所到之处，黑雾被烤得滋滋作响。 这团火脱离莲玖的手后并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被莲玖操控着，在第一层游荡了起来。 火团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后力不足的趋势，很快，第一层的黑雾肉眼可见地少了不少。 而黑雾之中的那些魔物，也被红莲火顺带烧了个一干二净。 原本往上蹿的黑雾透过传送阵，重新往下降了下来。 莲玖从储物戒里摸出了把椅子，竟是直接坐下，半阖起了眼。 这些瘴气原本就是哪里没有瘴气就往哪里钻，现在第一层给她烧空了，自然会往第一层里涌来。 她准备原地等着那些瘴气自投罗网，回到第一层。 不知烧了多久，面前已经几乎都看不见黑雾了，莲玖这才收起红莲火。 感受着识海里和试炼塔的联系，瞧着每一层里淡得几乎感受不到存在的瘴气，莲玖抿了抿唇。 还要留着研究那棵怪树，瘴气要除，但是没必要除尽。 将手上的红缨枪重新缩成发簪大小插回发间，又将蹲在地上，偶尔吐几个火球协助红莲火清理魔物的火麟抱起，莲玖便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这试炼塔，算是简单地清理了一遍。 接下来，该收回试炼塔了。 传送阵金光乍起，莲玖踏出塔外的那一刻，正好是日落的时候。 天边的夕阳已经沉了大半，余晖透过云层，将那一方天际渲染得昏黄。 霞光满天，有雁飞回。 莲玖微怔，下一瞬就被人扯到了一边。 六长老上上下下将莲玖打量了一遍，确定莲玖没有受伤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就又蹙起了眉，直接冲着莲玖问道：“试炼塔这异动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待在里面这么久？” 莲玖这才回过神，瞧着面前乌泱泱的一群人，目光落在众人身后的南宫不语和古久久身上。 见莲玖望来，古久久乖巧地扬起小脸，朝莲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那双已经变得纯粹的湛蓝色的眸子里，跃动着几分喜悦的光芒，熠熠生辉。 她就知道姐姐能平安地从里面出来！ 南宫不语则是一如往常那样神色平静，只是那紧紧抱着长剑的手还没松开，悄悄暴露出了主人的几分失态。 没有回答六长老的问话，莲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试炼塔的黑雾，已经除尽。” 这道消息无异于平地惊雷。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就连素来沉稳的大长老都变了脸色。 莲玖刚刚说什么东西除尽了？ 黑雾，那可是困扰了他们宗门上万年的东西！ 就这么……解决了？ 几位长老面上恍惚，天衍宗宗主亦是晃了晃心神。 但瞧着莲玖不算好看的神色，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可是还发生了什么事？” 莲玖嘴角的弧度当即耷拉了下去，抬眼对上宗主那带着打量意味的眸子，她微微颔首。 “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语气沉沉，莲玖侧过头，扫了眼在场的所有人，“长老们想先听哪一个？” 原本被莲玖刚才那话刺激到觉着一切都不太真实的长老们也忙正了正神色，面上却多多少少都有些失态。 宗主略一思忖，见长老们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便只好开口道：“先说好消息。” 莲玖又垂下了眼，半真半假地开始胡诌：“方才试炼塔异动，是我在里面触动了道阵法。” “我见到了吕老祖。”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不由得为之一怔。 天衍宗历任长老宗主无数，但很巧，姓吕的唯有一人。 正是当年开宗立派的开山老祖，吕枝清。 “吕老祖协我破阵，又合力设法清除了这塔中的黑雾。” “黑雾一除，他便切断了长老弟子们与这试炼塔的联系。” 多年来，天衍宗长老弟子们受与这试炼塔之间的羁绊所累，不知多少人枉送性命。 如今斩断联系，便意味着他们不必再为试炼塔所困，不用再困守宗门。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但众人的心思，更多地是在莲玖口中的吕老祖身上。 这位开山老祖，在天衍宗的记载里，可是极其神秘的存在。 在那个强者如云的年代里，明明他修为并不强势，却可以在林立的宗门大派中硬生生为天衍宗争了一席之地。 他竟还存活于世？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天衍宗宗主，他瞧着莲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微微眯起了眼：“那坏消息？” 莲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涩然，“做完这一切，绿老祖神魂透支，已经消散在了这世间。” “吕老祖他，魂飞魄散。” 才方在惊叹吕枝清的存在，又骤然得知他如此下场，在场的长老们差点没被莲玖这大喘气给折腾得背过气去。 大长老目光幽幽，扫了眼依旧垂着头的莲玖，忽然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第325章 试炼塔没啦 宗主也是愣了好一会，才继续问道：“还有呢？” 莲玖依旧垂着眼，叹了口气道：“这最后一个坏消息……是关于这试炼塔。” “试炼塔里的瘴气被除，已经没了磨砺弟子的价值。” “吕老祖弥留之际，便将这试炼塔赠予了弟子。” 这个消息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试炼塔，这可是天衍宗自开宗时就代代相传下来的东西，说是镇宗之宝都不为过。 就连门内弟子，都鲜有人知道它其实是件法器，又因这塔里的瘴气在，更别提想占为己有。 莲玖微微掀起眼皮，瞥了一眼被她说的话震惊到半天都没消化过来的长老们，忽地朝他们行了一礼。 “试炼塔乃我宗之物，弟子自然没有想要据为己有的意思。”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吕老祖说这塔已有神器之姿，他仙逝后此塔成了无主之物，怕是会于此逃遁。” “无奈之下，弟子只好冒险一试，好在有吕老祖相帮，弟子侥幸与这塔成功契约。” 莲玖这话说得很是诚恳，将本就有些恍惚的众人绕得更为迷糊。 神器？ 逃遁？ 这塔难不成还开了灵智？ 在场的人除了莲玖与古久久外，心下都十分复杂。 南宫不语瞧着面前弯腰行礼，背脊却依旧挺直的莲玖，只觉着面前的人刹那间又陌生了几分。 而诸位长老和天衍宗宗主，则是看了看试炼塔，又看了看穿着亲传弟子服的莲玖，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虽然信息量过大，但长老们还是听明白了莲玖话里一再强调的意思。 试炼塔是天衍宗的，莲玖是天衍宗的，当时莲玖与这试炼塔契约是无奈之举，但与其让这试炼塔逃遁后便宜了别人，还不如给自家弟子。 几位长老略一沉吟，彼此对视了眼，看又纷纷将目光投向宗主。 宗主审视的目光一直落在莲玖身上，见莲玖半天了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原先半阖着的眸子彻底闭了上去。 “罢了罢了。”他叹了口气，大手一挥，“各人有各人的机缘。” 莲玖毕竟还是自家宗门弟子，试炼塔给莲玖也不是什么多大的损失。 与其和莲玖闹掰，还不如借此机会利用着试炼塔牵住莲玖。 毕竟这个弟子天资实在过人，进门不过短短几月时间，竟是一连突破到青阶初级。 且不说这惊人的修炼天赋，就她一直藏着掖着的那些能耐，任何一项，都足以让各大宗门为之招揽。 在莲玖他们一行人从揽月宗启程回宗前，大长老可是来信告知了在揽月宗里发生的事。 小小年纪就是个准天极炼药师，还对阵法一道有所涉猎，这南宫莲玖身上，怕是藏了不少秘密。 但总归这人，还是他们宗门的弟子。 宗主发话，其他的长老便也没人说些什么。 宗主所顾虑的那些东西，自然也是他们所顾虑的。 肯为一个宗门奉献自己的人，所作所为向来都是以宗门为先。 得到肯定的明确的回答，莲玖这才起身，朝试炼塔招了招手。 好不容易停止摇晃的塔身当即又震荡了起来，尘土随着它的晃动四下飞散，巨大的轰鸣声像是跨越了亘古长河的叹息，重重敲击在了众人的心上。 紧接着偌大的试炼塔，在众人面前竟肉眼可见地迅速缩成了巴掌大小，乖顺地飘到了莲玖手上。 饶是宗主长老们已经逼着自己想通，还是忍不住神色复杂地看了莲玖一眼。 莲玖却坦然自若地将古意钟从火麟脖子上接了下来，利用上边的绳子将试炼塔捆住，一齐佩戴在了腰间。 乍一看去，不知情的人只会觉着这不过是件寻常的装饰品罢了。 瞥见莲玖这么轻易地就将试练塔别在外边，六长老几番欲言又止。 别人得了什么宝贝都恨不得往储物戒里塞，将东西藏得严严实实。 莲玖倒好，这么大摇大摆的把东西挂在外边？ 似是察觉到他的动静，一边的大长老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人往后拽了一把，示意他闭嘴。 毕竟杀人越货的事前不久也才刚刚发生过，将东西藏在储物戒里，可不见得有多安全。 说不定莲玖这反其道而行之的，反而能更好地将保护这件宝贝。 似是已经缓了过神，宗主瞥了眼一边安安静静，默不作声地等着莲玖的两人，朝莲玖摆了摆手：“此间事了，你且回去吧。” 莲玖腰间的可是他们的镇宗之宝，多看一眼它挂在莲玖身上，他就多一刻觉着心烦。 莲玖自然巴不得早点走，朝几位长老略一欠身，便抬步走向南宫不语。 安苡赠给她的白遂可还躺在储物戒里落灰，她还没找到个好时机将这剑送去修复，自然得靠南宫不语帮忙。 南宫不语从储物戒里取出把法剑，递给莲玖后自己抓着古久久御剑腾空。 古久久被抓了个猝不及防，反手紧紧抓住南宫不语揪着她的那只手。 莲玖诧异地扬了扬眉，也掐诀飞起。 三人两剑迅速离开试炼峰，试炼峰上，只留下几位长老和宗主面面相觑。 刚一离开试炼峰回到弟子峰，他们就发现山脚下竟是聚了一众弟子。 瞧见莲玖他们三个飞来，他们当即围了上来。 不过被围的不是莲玖，而是南宫不语和古久久。 “师弟师妹，方才是你们在试炼峰上吧？”一名弟子凑上来，将正准备往莲玖方向溜的古久久拦了下来。 南宫不语皱起了眉，古久久垂着头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她还记得兄长几人对她的叮嘱，除了亲近的这几人外，不要轻易地直视别人。 她的眼睛与常人有异，容易招惹麻烦。 “是是是，肯定是他们！”不等南宫不语否认，一边的另一个弟子就先一步开口，“我还是被他们俩赶出的试炼塔，所以对他们很有印象，留在长老们身边的就是他们两个。” 南宫不语闻言，不由得朝那个弟子看去，在看到那鼻青脸肿的脸后，又默默挪开了视线。 天衍宗丹药资源发放什么的确实都比较少，但都过去大半天了，他都不治疗一下身上的伤口吗？ 见两人没有吭声，周围的弟子又围上来了许多人。 为首的那个弟子一屁股将莲玖挤开，人群涌了上来，瞬间把南宫不语和古久久包围了和水泄不通。 “师弟师妹，你快与我们说说，方才试炼塔上都发生了什么？” “对啊，刚刚那么大动静，总不能是试炼塔倒了吧？” “放屁！你突破紫阶了试炼塔也不可能倒，它可屹立咱们宗门上万年了！” “……” 众弟子七嘴八舌的模样看得人群外的莲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瞥了眼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的包围圈，退了两步。 如果他们围的只有南宫不语，说不定她就直接抬脚走人了。 可里面还有个古久久。 古久久刚觉醒完血脉之力没多久，那双异于常人的湛蓝色眸子太具有辨识性。 在试炼塔那昏暗的环境里还好，一出来怕是得暴露在阳光下。 湛蓝色的眼睛，那可是鲛人和人鱼一族特有的瞳色。 若是古久久身份被人发现，还不知道要引来多少麻烦。 莲玖微微眯起眸子，陡地轻咳了两声。 但是弟子们都在盯着南宫不语和古久久，还是没人关注她这边。 略一沉思，她干脆又退了几步，高声喝道：“那位师兄说的不错，试炼塔没啦！” 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人群陡然一静，紧接着，几十双眼睛刷刷扭头看向了莲玖。 只见莲玖弯着眼，朝他们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神色：“不信的话，你们过会可以直接去看。” “约摸着再过一炷香时间，长老们差不多就会重新开放试炼峰。” 第326章 其实是一个意外 趁众人注意力都被莲玖吸引走，南宫不语和古久久忙趁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那素来冷静自恃的身影拉着古久久的手，忙不迭地就御剑飞向了弟子峰。 莲玖好笑地瞥了眼那两人，眼见着弟子中有几个人反应比较快，已经准备围过来想抓着她再问个仔细，她也瞬间御剑腾空，迅速消失在众人面前。 众弟子没来得及拦住莲玖，留在原地的他们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撼和不可置信。 但凡是个天衍宗的弟子，就都知道试炼塔对天衍宗的重要性。 所以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敢随便拿试炼塔来开玩笑。 王者莲玖身上的亲传弟子服，方才她那番话，无形之中信服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良久，有个弟子颤巍巍地开口：“难道……试练塔，真的塌了？” 逃离包围圈的三人在熟悉的山洞门口重新汇合，瞧着莲玖安全脱困，站在洞口的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莲玖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南宫不语，抬脚就朝着山洞里走。 两人迅速跟上，山洞里的人也被惊动了，迎了出来。 “南宫连玖？”本以为是古久久和南宫不语回来，林礼非正着急忙慌地往外冲，结果与莲玖正面给撞了个正着，“你回来了？” 莲玖颔了颔首，径自就往山洞里走。 可没走走了几步，她就发现身后的人似是都跟了上来。 抬起的脚当即顿住，她没有回头，低喝了声：“站住。” 几条小尾巴当即纷纷停下。 莲玖声音平静无波，辨不出喜怒，她继续缓声道：“我准备闭个关。” “这次闭关的动静可能有些大，约摸着要劳烦你们在外边替我守着。” 闻言，众人落在莲玖身上的目光灼热了起来。 南宫连玖这人，每次闭关修为可都要往上蹿上一截。 距离她上次突破好像也才没过多久吧？ 这是又要突破了？ 莲玖没再多说，已经抱着火麟走到了山洞里边，开始布置起了阵法。 一会儿的动静确实会很大，毕竟……她准备和火麟重新恢复契约了。 先前在试炼塔里，眼睁睁地看着吕枝清在她眼前消失，是真的又刺激到了她。 管它什么藏不藏拙，现在她只想赶紧提升自身修为。 如今试炼塔已经回到她的手里，在天衍宗的这些长老心中，她与天衍宗算是绑定在了一块。 就算她展露出异于常人的天赋，只要她别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他们大概率也只会将事情捂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红莲魔女复活了”的消息，目前还只有上界的那几个宗门才知道。 天衍宗的长老，多半只会觉得她是碰上了什么不得了的机缘，或者怀疑她被人夺舍了。 而她，最不怕被人质疑是夺舍。 南宫不语微微蹙起眉，望着莲玖走向山洞里的背影，心下有些困惑。 莲玖先前闭关，也不见得哪次会要他们在外边守着。 要说守着的话，一般都是那头火焰狮……那头火焰狮呢？ 像是想到了什么，南宫不语诧异地望向已经走到山洞深处的那抹身影，眼底划过一抹惊骇。 他好像，知道莲玖要做什么了。 这人莫不是想契约灵兽？ 被契约的灵兽和契约者之间相辅相成，若是二者实力相差太大，弱势的一方可以受契约庇佑，利用契约的力量参悟突破。 当然，如果二者实力相当，虽也成互补之势，但作用没有相差时那样明显。 这头被莲玖捡回来的火焰狮，究竟是什么修为水平？ 竟然能让莲玖如此确信自己能够借助契约的势突破的吗？ 眸光隐隐闪烁了几下，南宫不语眼下眼底的探究，正准备按着莲玖的话退出去，守在山洞外。 可没走几步，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脚步忽地一顿。 原本跟在他身后的林礼飞猝不及防撞疼了鼻子。 他捂着脸，眼泪不由自主泛了上来：“你在做什么！” 南宫不语瞥了他一眼，呼吸不似往常的平稳。 他回头深深望了眼莲玖，这才又抬脚往外走。 能与灵兽契约，至少也得到青阶水平。 莲玖离开天衍宗这才没多少时日，如今修为竟然已经突破绿阶了吗？ 眼见着南宫不语一句话都没有搭理他，林礼飞火气蹭地冒了上来：“哎！你这人……”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古久久和另外两个南宫家的弟子自然不会独留在山洞里，也着急忙慌地跟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山洞静了下去。 布置好阵法，确定不会有声响传出去后，莲玖将火麟抱到自己面前。 一人一兽默契地低下头，一个划破自己的手指，一个咬破自己爪子下的肉掌，两滴血珠从伤口处缓缓冒了出来。 莲玖伸出手，火麟抬起爪子，下一瞬，被破开的两道伤口紧紧贴合。 回忆着当初雒南子教她的契约法咒，莲玖的吟唱声在山洞里响起。 她生来就与大陆上所有的灵气有着极强的亲和力，所以使用法诀基本不用开口吟唱，几乎都是意随心动。 但与火麟契约不同，玄冥大陆灵气稀薄，她需要调动更多的灵气来巩固契约。 她与火麟之间本就存在契约关系，只是她残魂转世轮回的这具肉身，和火麟的联系并不大。 与火麟之间的契约，像是被什么东西隔开了，朦朦胧胧的，并不真切。 就好比先前她能使用部分麒麟火，却无法自如地操控它。 随着契约法咒的吟唱，两人血液相融处传来了一股古怪的力量。 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交织相融，一道巨大的法阵此刻在一人一兽身下轰然炸开。 无数灵力元素朝着法阵涌来，法阵上隐隐跃动着神秘的光芒。 若是有人此刻身在洞内，不难发现这法阵上竟是隐隐跃动着天地法则的光芒。 汹涌的灵力通过法阵进入莲玖和火麟的体内，二者相触的地方瞬间变得炙热滚烫。 原本涌进火麟身上的那些灵力，通过血液交融处，又缓缓流向了莲玖。 天地法则判定，莲玖处于两者中的弱势方，所以更多的灵力会倾向于莲玖。 火麟被莲玖用易容丹伪装的外表逐渐开始发生变化，先是那强行缩小的身躯一点一点变大，再是那毛茸茸的毛发缓缓被赤红的鳞甲所代替。 威风凛凛的火麒麟，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与此同时，莲玖漆黑的瞳孔竟是漫上了一抹猩红，满头的青丝乍然散开，从头到尾缓缓染上了极为耀眼的红。 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色平静地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力。 火麟睁着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面前的莲玖。 灵力涌动间，它仿佛又看到了万年前，那咬着牙拼命想要提升修为，玩命修炼的那个少女。 当年它与莲玖契约，其实是一个意外。 毕竟火麒麟一族的傲骨，不允许它向人类低头。 是它在伤好了大半后私自逃出桃林，躲到另一个山头，结果被同族那群叛党找到，又伤得奄奄一息的时候，遇到了偷偷溜下山买糖葫芦，却因为不熟悉回去的路，走错山头的莲玖。 那时的莲玖年纪小小，被云崖和沈青芝保护得很好，看不惯它们以多打少。 再加上它先前被沈青芝救治过，莲玖自然不会眼睁睁自家师娘救下的灵兽在自己面前被其他兽给欺负了。 在火麟以为自己就要命尽于此的时候，不过才蓝阶修为的小莲玖，竟是大着胆子和四五头成年火麒麟直接正面对上。 结果可想而知，那些火麒麟都不用费多大力气，莲玖都险些丧了命。 在危急关头，是她体内的红莲火又一次暴走，焚天灭地的红莲火一出，险些将半座山头都烧成灰烬。 第327章 怎么就给这两个人装上了 好在两座山头隔得不远，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云崖和沈青芝匆匆赶来。 被云崖扣在山头，审问莲玖去向的雒南子自然也是也紧随其后。 所幸他们来得及时，三人的合力压制下，才将红莲火重新压回莲玖体内。 可当时的莲玖身体状况不甚理想，想要调养好她被红莲火创伤的经脉，并不是一桩易事。 在三人都很是头疼的时候，雒南子注意到了奄奄一息，被莲玖护在身后的它。 只那一眼，雒南子便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它面前蹲下，声音很轻，却冷得吓人：“她救了你，你欠她一条命。” 火麟强撑着没有闭上眼皮，艰难地朝雒南子龇了龇牙。 它不是没良心的兽，用不着这个人类提醒它！ 雒南子丝毫不在意它是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地提起它的后颈，直接将它丢在了莲玖身旁。 看到被雒南子到莲玖旁边的火麒麟，云崖和沈青芝很快也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 当时火麟虽然年幼，但也是个十二阶品级的神兽。 莲玖若是与它契约，便可以借助契约时的那股力量去修复受损经脉。 火麟原本不知道雒南子想做什么，可当雒南子在它与莲玖身下绘制起了阵法，又将莲玖的伤口与它的伤口贴合的那一刻，它就明白了过来。 不等它挣扎，雒南子便又幽幽地开了口：“和她契约，你们都能活下来。” 明明他的嗓音一直都是轻轻柔柔的，落入火麟的耳中，却让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不知何时落在它后颈处摩挲着的手微微收紧，雒南子垂着眼，大有它要是敢拒绝，下一刻就会毫不犹豫地直接将它掐死的架势。 不契约，要么被身上的伤拖死，要么被雒南子弄死。 契约了，就意味着要向人类低头，失去自由。 火麟打从心底里抗拒服从人类，可视线在对上那遍体鳞伤的小小身影时，划过几分犹豫。 刚刚面对强大的火麒麟围攻，少女却还是将它护在了身后。 明明她自己弱得要死，却还是毅然决然挡在它的身前。 这个人类，好像挺蠢的。 心下划过一股暖意，莲玖的身影在火麟眼中，和族中那些将它护在身后的火麒麟们重叠在一块。 火麟眨了眨眼，眼底泛起一层雾气，再看莲玖时，多了几分复杂。 虽然她现在还不是很强，但…… 目光又转向雒南子和他身后的两人身上，火麟爪子一松，任由雒南子替它与莲玖缔结契约，没有再多做挣扎。 莲玖身后的人，一个个的可都不简单。 跟着莲玖，说不定它还有成长起来，回族报仇的机会。 回族报仇…… “嗬……啊！” 莲玖隐忍的痛呼声拉回了火麟飘远的思绪，它急忙望向对面那个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生怕再泄露痛呼声，因而紧紧咬着牙关的人，眼底划过一抹忧虑。 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向上攀升的灵力，还有夹杂在灵力之中那一抹古怪的力量，莲玖心下一凛。 这力量并没有什么伤害她的意思，反而很是温和。 与她体内的灵力交融之间，莲玖竟是忍不住心神一荡。 这力量！ 有天地法则的气息！ 难怪记载中契约之力是最适合让修士提升修为的东西，原来里头竟藏着这样的机缘。 忍着剧痛，莲玖强行调动灵力，将混在灵力里头的东西一点一点地给在灵台之上汇聚了起来。 一眼望去，浮在灵台之上的那七瓣莲花像是吸饱了灵气，娇艳欲滴。 莲花之下，是浩瀚无边的灵海，五色斑斓的灵力跃动在灵海之间，并没有因属性相生相克而摩擦出什么火花。 此刻，整个灵台处最耀眼的位置，当属灵海之上莲花之下，那一块聚集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雾气，正莹莹朝外闪着神秘的微光。 灵力还在涌入，莲玖没有耽搁，而是暗中又加快了吸纳灵气的速度，同时继续将含有天地法则的力量悉数赶到灵台之上。 若有人此刻站在山洞里，必定会被莲玖身上节节攀升的气势吓上一跳。 青阶中级，青阶巅峰，蓝阶初级，蓝阶中级！ 这人修炼晋升就好似喝水一样简单，像是没有瓶颈期一般，那修为是蹭蹭地往上涨。 不知过了多久，契约法阵逐渐消散，先前四周大肆涌来的灵力也慢慢变少，莲玖最后修为没再往上蹿，而是稳定在了蓝阶中级。 她收回与火麟贴合在一块的手指，重新坐直了身子，手上掐诀，心中暗自运转起了心法。 修为提升得太快，她得好好巩固自身修为。 火麟虽然不是此次契约中的弱势方，却也得到了不少自发涌入体内的灵力。 先前着急从突破中醒来给身体造成的创伤，在契约之力的安抚下，竟是好了许多。 瞧着莲玖在那儿专心调息，火麟没再像上次一样强忍席卷而来的困意，而是也收回爪子，趴在莲玖身侧阖上了双眼。 反正现在他们是在天衍宗自个儿的地盘，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 再加上门口又有南宫不语他们守着，它自然也能安放下心好好调养。 一人一兽在山洞里专心闭关，感知着身边灵力不再争先恐后地往山洞里钻，山洞外的几人排排蹲坐在地上，感慨着方才的异状。 “不愧是南宫连玖，这闭关修炼闹出的动静，可是一次比一次大。”林礼飞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山洞里头的情况，忍不住啧啧惊叹。 他这话一出，那两个南宫家的弟子就兴奋了起来。 “那是，南宫连玖可是我们南宫家的嫡系血脉！”坐在林礼非身侧的那个南宫家的弟子扬着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另一个弟子也昂起了头，笑着跟着开口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少爷他自从开窍后，修炼天赋可非常人能及！” 十多年前南宫家嫡系元气大伤，唯一留下来的血脉又被测出来是五灵根的废材。 当时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嫡系怕是要就此一蹶不振，南宫家的未来少不得发生什么动荡。 可没想到，在他们眼中已经沦为废人了的南宫连玖，竟是突然开窍了般，修为开始一路突飞猛进。 南宫家在四大家族大比上，可算是好好地扬眉吐气了一回。 他们还听说，南宫连玖在外可是还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拜了一个大人物为师。 就是这个大人物似乎是在被上界的人追杀，不得已之下，南宫连玖才大义灭亲，与那人断了师徒关系。 他们不知道莲玖怎么解决的，只知道那个大人物好像并未因此怪罪莲玖。 林礼非挑了挑眉，瞧着两个头抬得老高的两个南宫家弟子，忽地有些不想搭理他们。 他只是随口一声感慨，怎么就给这两个人装上了？ 不等他们再说上两句，有人忽地扒开了他们山洞前的灌木丛。 他们当初选洞府是选的随意，只是简单寻了处有些遮挡的地方。 不过这山洞的位置离山脚不远，除了他们这几个新进宗门，实力较低的弟子外，没什么弟子愿意住在灵气相较稀薄的这个地方附近。 就连与他们一道进门的那几个弟子，不久前也已经往上搬了洞府，离他们住的地方也有段距离。 若是这些新弟子发现灵气异样寻过来那还好说，他们几个也能打发了。 可难保有什么有心之人盯上了他们，特地往这里来。 几人顿时警惕地朝那处方向看去，只见灌木丛后，忽地露出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大圆脸。 第328章 可能不太方便见你们 “别紧张，是我们。”郑凡笑呵呵地走了出来，露出了身后的几个人影。 这些人里，竟还有个探头探脑的熟面孔——百晓。 瞧着眼前的这些人，守在洞口的几人还是没有放下警惕。 尤其是南宫不语，目光落在几人身后的纪明辰身上，手不自觉间按在了腰侧佩剑的剑柄处。 一共来了六个人，有四个是和苏恒允一起，送着他们这群新入门的弟子从北辰到天衍宗的师兄师姐。 另外的两个，一个是试炼塔里有过几面之缘的百晓，还有一个是他们并不熟悉的纪明辰。 似是察觉到了南宫不语的戒备，纪明辰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南宫不语。 这个师弟，看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 “方才试炼峰动静那么大，我们是想来找南宫师弟，担心她有没有受伤。”瞧着对面几人面色不算好看，百晓目光在南宫不语与纪明辰身上转了转，只好开口打起了圆场。 好在他和面前的这几人还算有些来往，听他这么说，林礼非几人的神色倒是缓和了几分。 试炼塔里法阵破除，受到影响的不止是长老，还有这几个被长老们看好，未来宗门里中流砥柱的这几个亲传弟子。 莲玖破阵的时候，百晓恰好就在纪明辰那儿。 两人还没聊上几句，外面就传来了冲天巨响，听那动静，声音是从试炼塔的方向传来。 原本他们只是以为试炼塔莫不是又发生了异动，还犹豫着要不要去主峰寻长老们。 可等他们去了主峰，却扑了个空。 一向待在主峰里的长老们，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商量了一下，两人准备前往试炼塔一探究竟。 可刚动身，他们就碰上了被长老们赶下山的那些弟子们。 百晓上前询问，从弟子们的口中，猜出了把他们丢出来的那两个弟子的身份。 后来又听他们说，那两个弟子留在了试炼峰没有离开。 能让这两人不顾危险守在试炼塔外，那这试炼塔中有什么，百晓在重新看向纪明辰时，就已经有了猜测。 他们没有像那些弟子一样守在山下，而是想直接去莲玖的住所堵人。 但当初接莲玖一行新弟子入门的是苏恒允和安苡，他们都不知道莲玖住在那儿。 安苡前段时日自问心梯上下来后，就又回去自己的洞府闭关。 苏恒允也是，处理完主殿的事后就像是也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难得回去潜心修行。 这两人指望不上，百晓便领着纪明辰找 上当初那几个和苏恒允他们一起去北辰举办收徒大会的几个弟子。 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他们凑在一块，正逮着郑凡薅羊毛，一行人吃灵膳吃得正欢，丝毫不在意试炼塔那边的动静。 百晓和纪明辰在天衍宗的口碑都很不错，和他们说明来意，郑凡便领着两人朝莲玖的山洞寻了过来。 林礼飞左瞧瞧右看看，见南宫不语没有丝毫开口的想法，便只好开口客气地回答道：“方才我们见到她的时候，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 “现在……她在闭关，可能不太方便见你们。” “她闭关前与我们说，此次闭关要耗上不少时日，师兄们若没什么急事，大可以先行离去。” “等她出来了，我们会将师兄们拜访的消息转达给她。” 林礼飞这话还是说得委婉了些。 莲玖不是不太方便与他们见面，而是很不方便。 虽然这涌入山洞的灵力流没有先前那么疯狂，但也是在不正常地往里蹿着。 这种异常，只要在这儿待上一会的人都能发现不对劲。 郑凡几人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林礼飞话中那隐晦的赶人的意思。 面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郑凡不动声色地扭过头，和冯息对视了眼，眼底隐隐带着几分懊恼。 瞧南宫不语和林礼飞几人这反应，看起来并不欢迎他们。 这次他倒是草率了，只听百晓说他与莲玖认识，又见他们确实担心莲玖安危，就将人领了过来。 没想到都到了莲玖洞府的门口，才发现他们好像挑错了过来的时机。 “那就有劳几位师弟师妹，若是南宫师弟闭关结束，还请……”百晓话说到一半，面色忽地一变。 林礼飞几人也是神情一肃，和南宫不语一样紧紧盯着对面的弟子们，不敢再松懈半分。 山洞里的莲玖不知道在干什么，这灵力流又开始疯狂地往里面钻，瞧这架势，丝毫不逊色于先前的阵仗。 纪明辰与百晓几人对视了眼，再看向面前挡在山洞洞口，满脸写着戒备的南宫不语几人，忽地有些明白了过来。 瞧他们这架势，怕不是莲玖又得了什么机遇，正在里面潜心闭关。 这几个人如此反应，明显是怕他们眼红，盯上里头的东西，伤害到莲玖。 这样说来，他们来的时机倒真的有些不是时候了。 纪明辰扫了眼南宫不语几人，轻叹了口气。 他伸手拍了拍怔愣中的百晓，声音清冷冷的：“既然南宫师弟现在不方便见我们，那我们改日再来寻他便是。” 百晓回过神来，也干笑了两声，忙不迭点了点头。 笑话，对面南宫不语的脸色可臭的跟什么似的。 他们再继续逗留在这里，怕是要被人误会是觊觎莲玖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机遇了。 纪明辰和百晓转身离开，郑凡倒是不着急跟着他们走人。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从储物戒里取出了几道方才特地带过来想投喂火麟的灵膳。 可他刚上前一步，南宫不语几人的目光就忽地全朝他望了过来。 他脚下一滞，顿觉后背一阵凉意。 将手上的食笼用灵力托举着递到看起来相对好说话一些的林礼飞面前，郑凡略带歉意地朝几人开口解释道：“这是我刚才做的灵膳。” “原本是想着给你们和南宫师弟的………”似是察觉到自己说的话不妥，郑凡将口中的灵宠生生拐了个弯：“灵兽带的。” “现在他们不方便，那就只好先交给师弟师妹了。” “等南宫师弟出关，届时你们一同来寻我，我必好好招待庆祝一番。” 至于庆祝什么，郑凡没有说，但众人皆是心照不宣。 冯息和身后的两个同门也是朝南宫不语几人颔了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除了依旧板着张脸的南宫不语，林礼非几人的面色都缓和了下来。 目送着几人离开，林礼非这才将郑凡送的食笼放在地上，缓缓打开。 里头的香味刹那间逸散开来，原本对口腹之欲没什么兴趣的南宫不语，也不由得侧目望向林礼非的手上。 这灵膳……好生浓郁的灵气！ 林礼非一边惊叹，一边将里边的菜肴一盘盘端出摆好。 全程他的视线几乎是黏在了菜肴上边，嘴角咧得好半天都合不拢。 “早就听闻天衍宗有能制作灵膳的修士，没想到竟是郑师兄。”林礼非从食笼旁取出双筷子，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灵膳递到古久久的嘴边，“快，这可是好东西，久久张口。” 古久久只是年纪看着小，但实际上也已经十岁有余。 林礼非这哄小孩的架势，让她瞬间涨红了脸。 但她还是乖乖地听着林礼非的话，张开了嘴，接受林礼非的投喂。 两个南宫家的弟子咽了咽口水，齐刷刷望向皱着眉盯着林礼非，却没有什么其他反应的南宫不语。 感知着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他微微眯起了眼：“灵膳？” 夹着菜的林礼非手上一顿，抬头对上三双疑惑的目光，心下忽地油然而生莫名的得意。 “不会吧，你们不会连灵膳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了方才那两个南宫家的弟子炫耀莲玖时，是什么心情。 第329章 浮空岛 莲玖这一闭关，再出来时已是一月有余。 这段时间里，天衍宗试炼塔倒了的消息传遍整个宗门。 至于试炼塔为什么倒了，知晓此事的人对其都是三缄其口。 令人意外的是，天衍宗竟是破除了弟子下山的限制，从弟子到长老，都可随意自由进出宗门。 而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天衍宗还做了一件让其余三大宗门都为之侧目的举措。 他们引进了三会一行。 试炼峰上原本坐落试炼塔的地方，竟是立起了四栋紧挨着的大楼。 炼药师协会、炼器师协会、佣兵会、拍卖行的招牌，赫然挂在了上边。 而天衍宗之外，还有件大事，惊动了整个玄冥大陆。 玄冥大陆四大险地之一的精灵之森附近，那半空之中竟是冒出了道浮空岛的虚影。 四大宗门听闻这个消息，已经在组织弟子长老们，准备前去一探究竟。 往常这种事，天衍宗的长老们都是有心无力，最后不过都是亲传弟子带队。 可这次，竟是选了三位长老一同前往。 大长老五长老和六长老带队，亲传弟子五人更是被点名全部都一同前往。 暴动的灵力归于平静的那一刻，守在山洞的几人似有所感。 抽着空入定修炼的几人纷纷醒来，起身朝山洞里看去。 一袭红衣的女子抱着怀中的火焰狮，她披散着一头如瀑青丝，眉梢微扬，好看的眸子灿若繁星，下半张脸却是用面纱遮挡住了，若隐若现。 正是多日未见的莲玖。 莲玖缓缓朝他们走来，，与之而来的，是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 这是刚刚晋升，身体无意识间自动释放的气息。 勾着唇角，莲玖走到几人面前时，身上的威压已经收了起来。 蓝阶中级。 林礼飞几人感知着莲玖的修为波动，好半晌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又是一个大阶！ 别人突破那是一级一级来，这人突破怎么是一个大阶一个大阶地跳啊？ 几人之中，还是南宫不语先一步反应过来，他抿了抿唇，朝莲玖轻声道贺：“恭喜。” 莲玖朝他笑了笑，随即从储物戒里取出了瓶丹药。 那是她先前在揽月宗时炼制的易容丹，先前急着处理试炼塔的时候，倒是忘记给古久久了。 “一颗丹药能维持半年的效用。”示意古久久服用，莲玖放柔了声音叮嘱道：“这里边有十颗丹药，你先拿着应应急。” 只说了药的期限，没说是什么丹药。 但古久久没有任何犹豫，伸手就往嘴里丢了一颗。 林礼飞眼睁睁看着古久久服下丹药，想拦都没得机会。 古久久眨巴着眼，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在众人的面前，肉眼可见地变回了常人模样，至于其他的地方，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瞳色的改变古久久自己察觉不到，其他人却看得分明。 林礼飞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莲玖，心下不住泛着嘀咕。 他知道莲玖藏了很多事，但没想到莲玖连这失传已久的丹方都会。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南宫不语抬眼望着莲玖身上和他们有些出入的弟子服，眉心忍不住微微皱起，眸底划过一抹深思。 莲玖身上穿着的是当初在主峰时，长老们给的另一套弟子服，是女弟子的款式。 这一身弟子服加上莲玖这副连他们看起来都有些陌生的打扮，她多半是又有什么新的情况了。 林礼飞还在检查着古久久身上有无异常，倒是没留心注意南宫不语和莲玖说了什么。 另外的两个南宫家的弟子则是和南宫不语一样，紧紧地盯着莲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种不好的预感。 莲玖眉梢微扬，朝南宫不语露出了几分笑意：“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直接。” 伸手揉了一把怀中还在沉睡的火麟，莲玖唇角微勾：“我准备去精灵之森一趟。” 这句话林礼飞倒是听见了，他诧异地抬头望向莲玖：“你不是在闭关吗？怎么知道宗门要你一同出发去浮空岛？” 莲玖眉梢轻挑，眸光闪了闪，询问的目光落在南宫不语身上。 南宫不语淡淡瞥了眼林礼飞，似是在嫌弃他的一惊一乍：“前些日子精灵之森附近上空出现了个浮空岛，四大宗门怀疑那是即将开始的秘境，我宗便组织弟子准备和其他宗门一同前往。” “消息一出来后，大长老过来山洞这边找过你，但是当时你在闭关。” 简单地解释过后，南宫不语又瞧着莲玖的打扮，忍不住多问了句：“你是准备单独前往？” 正沉吟着的莲玖抬起眼，朝南宫不语递了个赞赏的眼色。 可谁料下一刻，她就忽地被女孩一把抱住：“姐姐，久久已经是绿阶修士了！” 言外之意，她已经变强了，不要再丢下她。 莲玖面上神色一滞，她低头看着古久久，心下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像，真的太像了。 像到她都有些恍惚。 当年师傅外出替她出入各处险地，为她寻找各种天材地宝来调养身体的时候，她也曾和古久久一样，扯着师傅的衣角，倔强地要跟着一同前往。 但云崖没有一次答应的，他只会揉揉小莲玖的脑袋，笑得揶揄：“等你什么时候和红莲火彻底融合了，才能和我下山。” “不然要是红莲火再失控，到时候为师帮你收拾烂摊子，可有得头疼。” 直到那次，师傅听说无望海深处出现了个宝贝。 据说那东西望之便令人生寒，更别提看清楚是什么模样。 他很兴奋，说那是世间至寒之物，可以帮她控制红莲火，就想着去帮她取来。 这一去，便没有再回来。 莲玖垂下眼眸，盖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她听见自己开口应下，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在场的人听得明白。 她说：“好。” 古久久一怔，继而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她确实不想和莲玖分开，但又怕会成为莲玖的拖累。 所以这次开口时，她早就做好了会被莲玖拒绝的准备。 没想到莲玖竟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下来？ 目光扫过其他人的身上，莲玖有些犹豫。 答应了古久久，林礼飞自然也要跟着，但若是所有人都去，她做事就会多上许多顾忌。 莲玖眸光微动，张口道：“精灵之森本就危险，现在又出了这不知道是什么的浮空岛，此行怕是凶险……” “家主让我跟着你。”像是看出了莲玖在想些什么，南宫不语忽地出声打断她后边的话。 莲玖瞥了眼南宫不语，不着痕迹地轻咳了声，嘴边的话强行一转：“所以不语你与我们一同前往，另外的两个留下来，跟着宗门的队伍一起出发。” 有宗门保护着，能见识见识这新出的秘境的同时，危险还大大降低。 两名弟子对视了眼，彼此眼底都有些不甘与无奈。 他们修为确实比不上南宫不语他们，甚至连看起来胆小怕事的林礼飞都比不得。 这次秘境开放，天衍宗的弟子准备挑选出三十人前往。 除去亲传五人，将再挑选十五名内门弟子和十名外门弟子。 他们是南宫家精心培养的弟子，天赋本就不差，进了宗门后更是被莲玖和南宫不语带着，一刻也未曾喘息地修炼。 和其他的外门弟子比起来，他们进门虽晚，修为低了些，但也不是没有被选中的机会。 两人没有异议，一边的林礼飞却忽地又怪叫了声：“哎，差点忘了！” 他一拍大腿，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碟点心。 那是郑凡后面又来了几次带来的，见莲玖还没有出来的迹象，便都转赠给了林礼飞几人。 林礼飞将点心递给莲玖，指了指上头：“郑师兄他们先前来找过你，说是等你闭关结束了，要好好庆祝一番。” 第330章 途径古灵镇 瞧着怀中还在昏迷着的火麟，莲玖摇了摇头：“郑师兄那儿，改日再去吧。” 最喜欢吃灵膳的家伙可还没醒，去了她也吃不痛快。 她现在更想抓紧去精灵之森处理完瘴气，再与他们借一次精灵一族的圣水。 上一世复活师傅师娘失败，又没找着幽冥火。 她没打算再闯魔界，精灵族这圣水，还是得再去一趟精灵之森重新取了。 就是不知道，精灵之森的那些精灵，还愿不愿意将圣水借给她。 毕竟她当初意外陨落，没能定期去精灵之森清理瘴气，算是对他们食言了。 若是精灵一族不愿意借她，她也能够理解。 届时，她怕是少不了得和对方大动干戈。 说走就走，南宫不语上次给莲玖的那把剑还在，从储物戒中取出披风给火麟盖上，莲玖便御剑而起。 南宫不语紧随其后，古久久和林礼飞也紧紧跟在他们后边。 几人心思都算灵巧，瞧出了莲玖换了身打扮是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 很默契地，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对自己的外貌做了些改变。 古久久站在林礼飞剑上，将自己的头发扎成了两条小辫子，又低垂下头，任凭谁正面看来，只要不仔细端详，都分辨不出来她是谁。 林礼飞则是也扯了一头竖起来的长发，将发带松松垮垮系在身后，几缕飘散在前的发丝，将他的面容遮掩了大半。 反正他和古久久都是外门弟子，在宗门里也没几个相熟的人，两人简单做个掩饰，便足以混人耳目了。 南宫不语瞥了他们一眼，干脆利落地从储物戒里掏出一顶斗笠，直接扣在了头上，将自己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省时省力。 飞在后面的林礼飞一怔，瞧南宫不语这样，他忽地觉得重新倒腾的自己有些犯蠢。 注意到他们的动作，莲玖没忍住回头多瞅了几眼南宫不语头上的斗笠，总觉得越看越眼熟。 这玩意儿，好像是她当初拉着南宫不语上北辰皇室演戏时，让他带头上的那顶。 她还以为南宫不语演完后就把它丢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还留着？ 因着废除了进出的限制，天衍宗山门口来往的弟子不在少数。 不同于揽月宗那样限制弟子御剑飞行，天衍宗整个山门由四个山头组成，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上，穿行的弟子基本都是御剑赶路。 林礼飞他们还没来得及告诉莲玖宗门解除了禁令，但看着来往的弟子，莲玖自己也已经猜到了大半。 试炼塔的限制已经解除，不需要长老们在困守宗门，也不需要这些弟子进塔维持里面瘴气的平衡。 天衍宗弟子不同于以往在外得提起十二分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在外面悄无声息地死去。 现在的他们和其他宗门的弟子一样，也是可以摇人找长老救命。 所以自禁令一放开，和宗门报备要去闯四大险地，领了宗门传讯符的弟子日益增多。 许是都惦记着过两天宗门要挑选弟子一同前往秘境，与莲玖他们擦身而过的弟子都匆匆忙忙，大部分都在往宗门里赶，倒是没几个人关注他们的动静。 唯有的几个被莲玖身上的亲传弟子服吸引了，多看了几眼他们的，也都是在诧异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亲传，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长什么模样。 莲玖出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以至于一行四人离开天衍宗，在途经古灵镇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们原本没打算停留，而是彻夜赶路，古久久却忽地从林礼飞的法剑上跌了下去。 事关古久久，林礼飞反应迅速，当即伸手抓住了古久久的胳膊。 可古久久的身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着她使劲往下扯，力道之大，林礼飞都被拽着往下坠。 南宫不语和莲玖注意到情况，两人一个出手去帮林礼飞，一个却是往下边的林子里钻。 这是古灵镇旁边的一片树林，和上回那古墓的位置隔得有些远，倒是离镇上更近了些。 还没落地，莲玖就听见有人恼怒地啐了一口：“还敢咬本少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不妨告诉你，这阵法就是专门针对你们这些人鱼设置的，你给本少爷老实一点，还能少受了些皮肉之苦。” “要不然……哼，看回府后，本少爷怎么折磨你这条杂鱼！” 这声音略有些耳熟，莲玖眉梢微动，手下灵力运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一边的树干上。 树下不远处，十几个人正举着火把，围着一个发光的阵法，他们身上的衣服款式如出一辙，上边都刻着一个十分显眼的“古”字，不难看出来自同一个家族。 这确实是个老熟人，莲玖挑了挑眉，眸子微微眯起。 不可一世的姿态，目中无人的态度，这人不就是在古墓秘境里，被她坑着跳了崖的古家少爷。 看来这人还是从秘境里逃了出来，没跟着古墓被沉到地下。 莲玖抬起头望了眼还在往下坠落的古久久，再看向那道闪着金光的阵法时，眸底划过一抹暗芒。 古久久的位置，正巧就在这阵法的正上方。 听这古家少爷的意思，古久久突然往下坠，就是这阵法弄的好事？ 微微踮起脚尖，透过人群，莲玖瞧见了被十几个人围在中间的那个阵法的全貌。 这阵法是封印阵的改良阵法，舍弃了空间领域的压制，加强了其中禁锢力量。 阵法的八个方位，还隐隐闪烁着蓝光，仔细看去，是八个盛满了蓝色液体的小酒杯，里面涌动着一股古怪的力量。 这是……用了人鱼的心头血炼制的法器？ 偌大的阵法里，一个少年正怒目圆睁地瞪着古天纵，一双湛蓝色的眸子里，俱是不甘与愤懑。 莲玖瞥了眼少年在阵法的压制下，控制不住露出来的鱼尾，目光最后落在他那双与常人不同的爪子上。 这不是人鱼该有的爪子，人鱼的爪子是长而尖锐的，少年的爪子却是向内收着，手掌上布着一层短短的绒毛。 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和古久久差不了多少岁数。 莲玖忍不住轻叹了声，这少年，也是个熟面孔。 他明明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古天纵，却无端让他觉着后脊发凉。 “看什么看？”古天纵搓了搓胳膊，抬脚朝少年的腹部踹了一脚，“再看信不信本少爷把你这条杂鱼的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周围的护卫见古天纵不高兴了，像表忠心一样，好几个也动手揍起了阵法里的少年。 少年一声不吭，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他恍若未觉，依旧是死死地盯着古天纵。 古天纵被他盯得全身上下都不舒坦，手上捆仙绳一出，当即将人给捆了：“把他眼睛给本少爷遮了，真是晦气，等回去见完老头们就挖了它。” 一众护卫正要上前，半空中林礼非和南宫不语都拉不住的古久久，从天而降，将上前的两个护卫给砸在了地上。 这个阵法对古久久显然比少年的影响更大，她蜷缩着身体动弹不得，落在阵法上的那一刻，双腿瞬间化为了鱼尾。 不等古家人反应过来，南宫不语和林礼非从空中一跃而下，齐齐挡在了古久久身前。 莲玖眉心一跳，手中灵力蓄势待发。 没想到还会有意外收获，古天纵从南宫不语和林礼非两人的缝隙中，瞧着古久久那张有些面熟的脸，越瞧越不对劲。 “你是……那个野种？” 第331章 怪不得嘴巴臭还没脑子 听到古天纵这么称呼古久久，林礼非没忍住，一巴掌朝他扇了过去。 古天纵没料到林礼飞一言不合就动手，这巴掌挥过来时他没有反应过来。 但他身边的护卫不是吃素的，两边的护卫见林礼非动手，连忙合力将他这一掌拦了下来。 林礼飞修为已经得到巩固，是实打实的绿阶初级强者，这一掌自然不是宗门外这些靠家族供养着的普通修士可以轻易挡下。 两个护卫被震得齐齐往后退了几步，再抬起头时，面上血色尽退：“绿阶修士？” 旁边见识比较广的弟子盯着南宫不语和林礼飞好一会，勉强辨认出了两人身上的弟子服：“是天衍宗的弟子！”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古天纵一怔，一张脸当即白了几分。 绿阶修士、宗门弟子，无论是哪个名头，都不是他们能够得罪得起的。 可……目光落在两人身后的古久久和少年身上，古天纵心下还是忍不住犯着痒痒。 只要他能把人鱼抓回去做炉鼎，那他将修为提到绿阶，也是迟早的事。 甚至是青阶、蓝阶，不过是时间问题！ 要知道，他爹天赋比他比他差得远了，但靠着人鱼炉鼎，也是一路飞速提升，勉强突破到了蓝阶初级！ 蓝阶修士，在玄冥大陆，有这修为的强者坐镇的家族，可都不容小觑。 古天纵的眸底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贪婪，将心头的躁动按捺下去，他姿态暂时放低了些：“敢问方才这位师兄何故出手，可是在下哪里得罪了两位？” 南宫不语没有说话，依旧是板着张脸。 单从面上的神情看不出他是什么情绪，但那双幽深的眸子，从开始就一直在冷冷地盯着古天纵。 察觉到古天纵不怀好意的目光往自己身后扫，林礼飞当即又退了两步，将身后的古久久严严实实挡住，瞪着古天纵，冷哼了声：“你脑袋里装的都是泔水？怪不得嘴巴臭还没脑子。” “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你自己心里是没点数吗？” 被林礼飞骂得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古天纵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却扯不出半分笑意。 古家在古灵镇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他从小到大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的？ 几时被人这么下过面子？ 将手悄悄背到身后，他也拉下了脸，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林礼飞：“这位师兄，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伤和气。” 林礼飞手上长剑一翻，横剑挡在古久久身前，微抬着下巴轻嗤了声：“什么师兄，你可莫要乱喊，我们揽……天衍宗可没你这种不懂礼数之徒。” “还有伤和气，瞧见你我就只剩下恶心和晦气！” 林礼飞怼人之流利，惹得南宫不语都忍不住侧目而视。 那单薄的背影不同于以往他偷摸带着古久久躲在人后时那样微微佝偻着，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是挺直着背脊，隐隐可见几分宗门弟子应有的傲气。 他瞪眼瞧着古天纵，手上的法剑迅速裹上一层灵力。 几次被林礼非呛声，古天纵原本还在克制自己的理智彻底烟消云散。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背在身后的手悄悄从储物戒里取出了块令牌。 不就是绿阶修士？ 他手上可随身带着家里给的保命符，若是偷袭得当，这两人他也能像困住古久久和那条混血人鱼一样给镇压。 届时，他要让这两人知道，不给他面子还羞辱他的下场！ 手上灵力缓缓流动，古天纵目光在林礼非和南宫不语身上游离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正要催动令牌，手上忽地一痛，还没捂热乎的令牌骤然脱手。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侧掠过，径直穿过南宫不语和林礼飞，重重砸向他们身后的阵法上。 原本闪烁着金光的阵法像是被突然吹灭的蜡烛，刹那间黯淡无光。 在阵法里挣扎着的少年和古久久不约而同收起鱼尾，靠着幻化的双腿艰难地站起了身。 古天纵面色一变，扭头望向身后：“谁！” 倚在树干旁的莲玖轻笑了声，没有回答古天纵的话，而是反手砸了个火球过去。 来者不善！ 感知到莲玖这一招来得气势汹汹，一旁的护卫急忙上前。 但他们除了一个黄阶中级的修士外，其余的几人就基本都是黄阶初级。 要说挡下林礼飞的攻击那还勉强能够做到，可想挡下莲玖一个蓝阶修士的攻击，无异于痴人说梦。 火球在半空中炸开，点点火星迅速没入最前面的几人衣衫之间，却怎么也灭不掉 一时间，惊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莲玖从树上一跃而下，抱着火麟，笑吟吟地朝古天纵一步一步走来：“好久不见呀，古少爷。” 古天纵瞧向莲玖被面纱遮住的面容，虽然他看不清她的模样，可莲玖那声音已经被他深深刻在了心中，自然很快就将人认了出来。 “是你！”磨了磨牙，先前的惊惧迅速被愤怒取代，古天纵伸手指着莲玖，瞪圆了眼，“先前在古墓里那样戏耍本少爷，现在还敢出现在本少爷面前！” 当初古墓秘境里，莲玖忽悠他崖底有灵石。 他信了。 可等他带着人手往下跳后，除了遍地黄沙，什么也没看到。 要不是他们早早察觉到不对劲，没敢在里头多加逗留，迅速撤离，后来察觉到古墓下沉的，他又第一时间动用了家族里给的保命宝贝，将自己传了出去。 他怕是早就和其他人一样，被活生生埋在那古墓秘境里！ 这一切，都要归咎于面前这个满口谎话的天衍宗弟子！ “我可没戏耍古少爷。”莲玖唇角弧度又深了几分，随手从储物戒里抓了一把灵石，拿在手里掂了掂，“喏，这可都是当时从岩浆下捡来的。” 似是嫌刺激对方还不够大，莲玖语气轻飘飘的，又补上两句：“就是古少爷你去得有些晚了。” “你也不想想，我脑子又没毛病，既然见到了灵石，不全捡了留着干嘛？” 莲玖这话阴阳怪气，话里话外正好对上了方才林礼飞对古天纵的讥讽。 古天纵眼底划过一抹阴鸷，视线落在被莲玖偷袭打落的那块令牌上，俯身就要去捡。 莲玖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手上一动，木系灵力就瞬间化形冲向古天纵，拽住他抬起的腿，狠狠往后一拽。 原本差一点就能碰到令牌的古天纵，猝不及防被往后拽着摔到了地上。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护住自己的脑袋，但莲玖好像是故意的，在他落下的地方横生几道土刺。 就算他反应迅速，将土刺切断，在灵力加持下，还是疼得龇牙咧嘴。 古天纵的动作不小，距离他最近的南宫不语自然也看出了那块令牌的不对劲。 趁两边的护卫还没反应过来，他长剑一出，剑尖一挑，令牌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不等他仔细端详手上的令牌，趴在地上很是狼狈的古天纵忽地诡异地大笑了起来：“你们等死吧！” 随着话音落下，古南宫不语手上的令牌陡然间涌出了一股强大的灵力威压。 莲玖瞳孔微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她忙掠身朝着南宫不语的方向而去，冷声喝道：“丢掉它！” 可这提醒还是迟了，南宫不语松手的那一刹那，便是浑身一震。 令牌上有什么东西迅速钻进了他的体内，方才的那股威压瞬间又增强了几分。 离他最近的林礼飞来不及反应，就正面被这股威压给压迫得吐了口血，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两人身后的少年才刚勉强站稳，便又控制不住跌回地上。 倒是古久久，像是没有受到影响一般，着急地冲上去想要扶起林礼飞。 莲玖停下脚步，也是忍不住心神一荡。 这股威压，有蓝阶巅峰大圆满修士的实力。 第332章 你是真的惹怒老夫了 好在莲玖现在已是蓝阶修为，对抗这威压倒也没有南宫不语几人那么吃力。 南宫不语的斗笠早在跟着古久久下坠的时候被掀开了大半，露出的那大半张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目光扫过面色古怪的南宫不语身上，莲玖忍不住冷哼了声。 方才古天纵手上的那块令牌上边，怕是有什么脏东西附在里头。 没想到后世还有人能炼制出容纳魂魄的法器，这令牌比不上她炼制的古意钟，但也算是了不得的东西了。 只是瞧这藏在这令牌里的老不死的这样和南宫不语争着，莫不是想夺舍南宫不语？ 解下了腰间的古意钟，莲玖眼底划过一抹戏谑。 古意钟是她当初炼制给火麟的小玩意儿，但真实的效用不是贺家那样用来困住对手而已。 而是……驱邪荡魂！ 古天纵惹到她，算是踢到硬板子了。 在场的站着的除了正在被夺舍的南宫不语，就只剩莲玖和古久久。 几乎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面色难看。 古天纵是被莲玖给用木系灵力幻化的藤蔓捆着动弹不得，其他人则是被威压逼得起不来身。 莲玖敲了两下古意钟，小声地凑到钟身旁：“叶前辈，记得打开屏蔽外头的机关，再布个隔绝阵。” 莲玖话音一落，里头的叶步思就已经切断了两边的联系，主打一个效率。 与莲玖相识以来，他对莲玖的作死能力算是有一个比较深刻的认知。 得知莲玖身份后，他惹不起莲玖，那就只能躲，莲玖都这么说了，他巴不得躲个清闲。 与南宫不语争抢身体的这人修为想来不差，没一会，南宫不语就已经被夺去了大半的身体控制权。 “老祖！救救我！”在地上艰难地扭动的古天纵眸底满是激动之色，“你快帮我杀了他们！” 南宫不语扭过头，他牙关紧咬，冷漠又愤怒地挤出一个字：“滚。” 莲玖没有再等，手上灵力运转，抓着古意钟摇晃了起来。 明明钟里没有舌，钟外也没有木槌，古意钟却响了起来。 “铛铛铛……”一声又一声沉闷的钟声在寂静的此刻分外刺耳。 原本在争夺身体主权中处于下风，意识都已经开始模糊的南宫不语被这钟声警醒，又开始和体内那不知是什么来及的孤魂争了起来。 那缕魂魄却没了一开始的凶狠劲，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没法子再去将南宫不语的神魂挤出体外，但依旧牢牢扒在他的体内，死活不肯出来。 想来也是，地上那块被南宫不语丢下的令牌是一次性的寄生媒介，他若是离了南宫不语，也没办法再钻回令牌里，自然不会轻易离开这具差点就得手了的身体。 “小东西，你最好给老夫识相地滚远点。”眼见着南宫不语像是不知疲倦般一直朝他发动攻势，那孤魂也是恼了，狠狠瞪向莲玖，“再搅和老夫的好事，信不信等会老夫把你给……” 不等他话说完，一个拳头就狠狠朝他袭来。 “南宫不语”忙侧过身，将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给险险避开。 不等他多做反应，古久久的下一拳便已接踵而至：“谁准你这么和姐姐说话的！” “给我从南宫大哥的身体里滚出来！” 女孩愤怒地挥动着拳头，感知到她修为不过才到绿阶初级，却能不受自己的威慑。 古家老祖眉心一竖，瞪着古久久：“你是古家的血脉？” 古久久身子一震，像是被这话给唤起了什么记忆，挥到半空中的拳头一滞，被古家老祖抬手稳稳当当地接在了半空之中。 瞧见她这反应，古家老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古家先祖为了保护自家后人，又希望自己得以避开天地法则，躲过生死大关，便研究出了自己大限将至时，将神魂寄居在以人鱼护心鳞炼制的容器中，躲过天道法眼的方法。 并警告后世弟子，非紧要关头莫要轻易动用。 为了保护弟子，每个刚从令牌里出来的古家先辈的威压，都是针对那些没有血脉关系的外人。 在场的除了修为和他相差无几的莲玖与趴在地上大喊大叫的古天纵，本不应还有人能站着与他说话才是。 何况古久久还能跑能跳能打架。 他冷笑了声，当即重新释放出威压，这次是不分敌我的压迫，古久久的小脸当即一白。 古久久没再继续攻击，古家老祖却没打算放过她。 眼见着他就要抓住古久久的领子，南宫不语的另一只手忽地打了过来，狠狠拍掉了那只伸向古久久的手。 他没有收力，这一下的脆响听得莲玖都觉得后槽牙有点不适。 “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南宫不语闭上眼，恶狠狠地低声怒喝。 与此同时，汹涌的灵力自他体内猛地暴起，与古家老祖的神魂展开了新一轮的抗争。 莲玖几步上前，将火麟塞到了古久久怀中后，伸手搭在了南宫不语的肩上。 古意钟的钟声没有停，莲玖手上有抹红光一闪而过，迅速没入了南宫不语的体内。 在场没有人注意到那道红光，所有人都只以为莲玖是要去扶着南宫不语，避免他摔了。 可被莲玖搭着肩的南宫不语明显感觉到，在莲玖的手落下的那一刻，有股灼热的气息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那股气息像是有自己的想法，在他体内迅速游走，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同一个身体的古家老祖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这股突然蹿入南宫不语体内的力量中带着极强的毁灭气息，让他心下警铃大作。 他一把拍开了莲玖的手，那股气息却还在南宫不语的体内游弋，很快就盯上了他。 下一瞬，凄厉的惨叫声自南宫不语体内传来，有什么东西被追着赶着，连滚带爬地滚出了他的身体。 在场的所有人顾不得疼痛，都被这惨叫声吸引了过去。 尤其是古天纵，看着如此轻易就被从南宫不语体内逼出来的古家老祖，他震惊地望向莲玖：“你，你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古家历任老祖寄居在令牌时，虽然修为会有些折损，但最差也是蓝阶中级的修为。 能如此轻易地伤到古家老祖…… 眸光落在莲玖手上仍在摇晃着的古意钟上，他的眼底浮起一抹恶意。 莲玖瞥都没瞥他一眼，而是上前一把扶住了因为用力过猛，身体有些虚脱的南宫不语。 她侧过身子，冷眼瞧着被古意钟牵制着，又被红莲火焚得痛苦不堪的古家老祖。 瞧着差不多了，那抹几不可见的火焰被她挥散在空气中，半死不活的古家老祖浮在半空中，剧烈地喘着粗气。 莲玖手上还在摇钟，摇得古家老祖气息不稳，魂体又虚弱了几分。 瞧着莲玖没再用红莲火，古家老祖只当刚才是莲玖用了什么一次性的法宝，指着莲玖开口就怒喝：“小东西，你是真的惹怒老夫了！” 莲玖扬了扬眉，挑衅地朝他勾唇一笑：“哎呀，我好怕呢。” 古家老祖面色铁青，身上灵力运转，似是在抵抗着古意钟对他的限制。 古意钟对他的限制，与承受高阶修士的威压时相差无几。 这种限制都只是让他比先前更难动弹，但只要扛得住，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莲玖将南宫不语扶到古久久和林礼飞的身边，揉了揉古久久的小脑袋，温声叮嘱：“照顾好他们俩。” 古久久面色还有些苍白，但莲玖的这一声交代，似是让她找回了些许底气。 她乖巧地点了点小脑袋，正要应声，却忽地瞥向莲玖的身后。 “姐姐！小心身后！” 第333章 一切都完了 一只泛着黑气的手掌悄无声息地凌空而来，眼见着下一秒就要落到莲玖身上，古家老祖得意地眯起眼。 可下一刻，原本还站在原地的莲玖忽地消失在原地，古家老祖拍了个空。 他迅速后撤，手上灵力重新蓄满。 倒是他小瞧了莲玖，他原先以为莲玖怕不是走了什么迅速提升修为的捷径，这才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个蓝阶修士。 没想到这小东西，还真有两把刷子？ 空气中有风涌过，莲玖的身影刚一出现，古家老祖便回身探去。 莲玖也不躲，两人正面对上，竟是不分伯仲。 古家老祖心下大骇，心中对莲玖的评价又重新掂量了掂量。 一个年纪轻轻就突破蓝阶修为的修士，又有如此精妙的身法，手上还有个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的如意钟…… 再加上先前那突然出现在南宫不语体内，似是要将他悉数吞噬掉的那束火焰…… 古家老祖眸光闪了闪，目光落在莲玖那身玄色弟子服上，皱起了眉：“天衍宗竟护你至此！” 莲玖微微扬眉，但瞧着古家老祖那黏在她身上弟子服的目光，转念想了想，便明白了他都在想些什么。 这是以为她满身的修为和功法，还有方才取出来的法宝，都是宗门给的？ 最开始的那阵子，为了维持试炼塔的平衡，天衍宗可是借了不少外债，还到了上一任宗主才将将还完。 以至于天衍宗用于辅助弟子修习的奇珍异宝和资源，实在都少得可怜。 就天衍宗这穷酸模样，也亏这老头想得出来宗门“护”她。 手上灵力运转，木系灵力和金系灵力齐出，从地上蜿蜒而生的藤蔓迅速向上攀升，一道道金锥出现在莲玖身后。 不给古家老祖反应过来的机会，莲玖手上一挥，藤蔓伸长了枝条就要朝着古家老祖甩去，金锥瞄准的却是古家老祖想躲开藤蔓的进攻，必然会走的几个方向。 古家老祖避退不得，只能匆忙调动灵力挡在身前，往旁边飘了过去。 藤蔓扑了个空，但紧追而来的金锥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头。 只见金锥与他体表的防护罩相撞，防护罩都有些颤巍巍地开始抖动，仿佛下一刻，这金锥就会穿透防护罩。 古家老祖没想到莲玖的气海竟会如此浑厚，他想后退几步避开与莲玖的正面交锋，莲玖却丝毫不给他躲开的机会。 他盯着又伸出了手在结着印的莲玖，慌忙开口：“这位小友，做人留一线，你莫要把事做的太绝了！” 这声出口，他已然没了先前高高在上的气势。 莲玖只是冷哼了声，口中依旧在念着诀。 很快，她的周身便泛起一层赤色火焰，火焰越燃越烈，眨眼间便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古家老祖心中一惊，他能感知到莲玖身上的火焰的威力，虽然不比先前进入南宫不语体内的那火，却也不可小觑！ 眸光一厉，他身上的气势陡然开始节节攀升。 先前是他错估了莲玖的实力，现在知道面前这人并不逊色于他，还隐隐压他一头，他自然不会再掉以轻心。 趴在地上的古天纵已经看傻眼了，莲玖强不强他不知道，但古家老祖现在所用的功法，他却是清楚的。 这是一种能够短暂提升自身实力的功法，但付出的代价，是爆发过后，长久的虚弱期。 虚弱多久没个定义，但最少不会低于四五载岁月之久。 这是古家人最后的保命手段。 所以这个年纪与他相差无几的少女，竟然……这么强的吗？ 莲玖手上一挥，附在身上的火焰瞬间化作一条巨大的火龙，腾霄云际。 她低声轻唤，火龙便张牙舞爪地扑向了古家老祖。 这是她又一次改良了南宫家那老头功法的成果，且让她瞧瞧威力如何。 古家老祖怒声一喝，身上的魂力引动着周围的灵气，将下边缠绕他的灵力藤蔓切割开来，面前的金锥也被他悉数震开。 与其同时，他上方的空中，灵气也拟态化形成了一只三头犬。 火龙扑来之时，三头犬便呲着牙迎了上去，二者在空中当即缠斗了起来。 三头犬身形灵活，与火龙对战时总能恰好避开，又趁势扭头咬上一口。 火龙身上的气势很快就被三头犬给磨了大半，越战越有种有心无力之感。 原本还在惊诧不已的古天纵又得意地扭过头，想去看看莲玖畏惧的模样。 要知道，这回可不似先前。 已经不是方才莲玖的藤蔓与金锥两相结合，隐隐压了一头古家老祖的时候。 瞧着这两人的架势，反而是莲玖落了下风。 可他一眼望去，莲玖的神色间没有半点变化，依旧是一脸平静。 古天纵心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忙又转头看向古家老祖，见他一副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模样时才松了口气。 “强装镇定罢了，看我老祖待会如何收拾你……” 后面的话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他在地上滚了两圈，回头时，就见着三双眼睛正齐齐盯着他。 林礼飞更是缓缓勾起唇角，扯出一抹阴恻恻的弧度。 古天纵背后一凉，正想张口大叫，嘴里忽地被人塞了一团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布料。 而半空之中，局势也在刹那间又颠覆变转。 莲玖手上翻出一道符印，符印没入火龙体内的那一刻，火龙又重振旗鼓，气焰大涨。 古家老祖眉心微皱，不想再与莲玖耽搁，也往三头犬体内注入了新的灵力。 得到灵力的滋养，三头犬的体型肉眼可见地膨胀了起来。 如此一来，火龙一看就知道又敌不过对面。 莲玖唇角微勾，拍了拍手，半空之上骤然又出现了四条一样大小的龙形。 金龙，木龙，水龙，火龙，土龙。 五大元素的龙形在云雾之中翻腾游弋，将在场的所有人给惊得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正挨着揍的古天纵也是瞪大眼睛，惊得都忘记了反抗。 这人是什么品种的变态？ 一条威力如此恐怖的火龙就算了，还能调动其他元素构筑其他四条？ 这人是全属性的修士？ 不是，哪个全属性的修士不是废物啊？ 为什么这人的修为还能够提升突破到蓝阶？ 除了早就知情的南宫不语和古久久三人，其他的众人的三观，在全属性龙形出现时，受到了极大挑战。 古家老祖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看着莲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他咽了咽口水，浮在半空的魂体不自觉往后挪了挪。 对上一条火龙他肯定有信心将它击溃，可对上五条……那自然是先跑为妙。 莲玖可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他半眯起眼，盯着准备逃跑的古家老祖，轻声一喝：“去！” 五条属性各异的龙形虚影迅速朝前冲去，三条与三头犬缠斗，两条冲向了见势不妙往后撤的古家老祖。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冲向古家老祖的两条龙是金龙与木龙。 半空中的战况几乎变成了一边倒的碾压式局面，下面的众人全都哑然失声，没人敢吭上一句。 古天纵也回过了神，面上的神色瞬间灰败了下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当时怎么就想不开了要招惹莲玖这群人。 不就是人鱼吗，大不了再蹲上个十年二十年，有家里的那就几条人鱼在，玄冥大陆上与之有亲缘关系的人鱼迟早会被勾引过来。 他执着于古久久和这个少年做什么！ 随着凄厉绝望的一声惨叫，半空之中的战局到了尾声。 古家老祖，魂飞魄散。 第334章 要不，把他杀了吧 古天纵身子猛地一个哆嗦，下一瞬就被林礼飞一把拎了起来，丢到了莲玖面前。 他被林礼飞揍得鼻青脸肿，南宫不语趁势也补了几脚，甚至连古久久都朝他恶狠狠地丢了两块石头。 此刻看上去，他整张脸都肿成了一颗猪头。 “这，这位师姐，是本……小的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口出狂言……” 完全没了先前的傲气，古天纵咬着牙，朝莲玖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 古久久盯着磕头的古天纵，恍惚间看见了当年年幼的自己。 她被林礼飞捡到的时候，才九岁的年纪。 当时娘亲重病，她曾偷偷溜出院子，跪在古家家主书房外，也是和古天纵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一直不停地磕着头。 可她那名义上的爹并没有管她，甚至嫌她扰了清净，喊下人将她重新抓回那个小破院子关押起来。 毕竟她们不过只是古家豢养的人鱼炉鼎，只要她还活着，她娘亲死了，那就死了。 损失一个已经没有被榨干所有利用价值，已经没什么用了的炉鼎罢了，古家并不会在意。 娘亲死后，她凭借着长期遭受苛待，瘦瘦小小的身体，趁着护卫交替之际钻了狗洞，又躲进采买的马车上，才勉强溜了出去。 可没跑多远，她就在外边的树林里被古家护卫发现了踪迹。 得亏当时外出做宗门任务的林礼飞恰好经过，出手救下了她。 往日种种在脑海里一一浮现，古久久的眸子里泛起了一层薄雾。 因着她人鱼的身份，在古家，所有人都告诉她，她生来就是为人炉鼎。 古天纵身为古家家主最宝贝的儿子，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去他们的院子里挑衅，时常趾高气昂地拿她作为灵技的练习对象。 那段日子里，那人时不时地就让她皮开肉绽，疼得好几天都瘫在床上不得动弹。 他说，人鱼一族具有极强的自愈能力，身上有人鱼血脉的她，是他最合适的陪练。 可是她体内明明不只有人鱼一族的血脉，也和他一样流淌着古家的血液。 古久久想不通，也不明白，只知道年幼时，古天纵是她挥之不去的一个噩梦。 她反抗过，不甘过，却只得来了更多的欺辱和嘲笑。 她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应该听从他们说的，不要反抗，就那么安安分分地，浑浑噩噩地活着，好好地等着成为古家下一任家主的炉鼎。 可她娘临终之前紧紧抓着她的手，要她逃，逃出古家。 后来，许是娘亲在天之灵保佑着她，她被林礼飞带回揽月宗后，也曾有过一段安宁的时光。 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可林礼飞注意到了她的恐惧，一点一点地温暖她，教会她很多她娘亲都没有教过的道理。 林礼飞说，被人欺负了要打回去，打不过就努力变强下次打回去。 林礼飞说，她没有了亲人不要紧，他也没有，从今以后他就是他兄长了。 古久久眨了眨眼，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悉数眨了回去。 她现在有爱她护她的兄长，有屡次出手相帮不求回报的姐姐。 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面前这个狼狈得摇尾乞怜的人，根本不足以让她再有半分畏惧！ 莲玖没搭理古天纵，而是朝古久久招了招手。 古久久乖巧地凑了过去，站在了莲玖身边，背脊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这人要怎么处置？”莲玖微微侧过过头，随意地指了指古天纵的方向。 古天纵忍不住又抖了抖，扭头望向古久久那张熟悉的面容时，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希冀。 “野……久久！”古天纵面上勉强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容，尽量放平语气开口，“我，我是你兄长，你快让你这位朋友把我放……”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古久久摇着头打断了他：“不，你不是我兄长。” 娇俏的小脸上浮现出与南宫不语极其相似的冷漠，她扬起头，学着林礼飞得意时的模样，伸手指向几步之遥的林礼飞：“我的兄长在那儿。” 说完像是觉得说的不够清楚，她又脆生生地补了一句：“我只有一个兄长。” 被古久久指到的林礼飞不自觉又挺了挺背脊，也扬起了头。 这一刻两人瞧着，还真有几分兄妹的模样。 莲玖哑然失笑，古天纵面色却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白了又青，青了又红，红了又白。 他颤抖着唇瓣，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小时候只会跪在他脚边，求他饶过自己，苦苦哀求的女孩。 命运在此刻好似颠倒了般，让他如坠冰窖。 “你，你可别忘了，我们可都是古家的人，你我之间可流着同样的血！”古天纵不甘地闭上眼，还在试图和古久久扯着亲情的幌子。 古久久却一脸诧异地看向他，一字一句地开口问道：“可你不是说，我是人鱼一族的野种，不配当古家人吗？” 这话一出，情绪最激动的倒不是古天纵，而是他身后的林礼飞。 林礼飞愤怒地学着南宫不语先前踹古天纵那样，狠狠地踢了一脚古天纵：“古家的伙食想来不怎么样，但身为少爷，你能真的什么都吃，真的是让人很意外啊。” 莲玖闻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林礼飞。 这人什么时候嘴巴这么刁了，这骂人的本事，真是颇得她意。 古天纵没听明白林礼飞的话什么意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古家的伙食，关心起他吃了什么。 他有些茫然地侧过头，却对上一张阴沉得不像话的面容。 那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怒气与一闪而过的杀意。 古天纵心下一个咯噔，现在就算他听不懂林礼飞刚才说了什么，也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一边的护卫倒是听明白了，可刚刚莲玖把他们古家的老祖轻松捻灭的模样，已经把他们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自然没人提醒古天纵。 见古天纵没吭声，古久久便伸手拽住莲玖：“姐姐，古家在这附近也算是不小的势力。” “如果放他离开，怕是会给我们惹来不少麻烦。” “要不，把他杀了吧？” 用最甜美的声音，最纯真的语气，很认真地说着最残忍的话。 在场的人除了莲玖一行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着古久久的目光里都带上了几分惊恐。 这女孩，还是他们古家当初那个人人轻贱的预备炉鼎吗？ 她现在这性子，和她以前也相差太远了吧？ 古天纵这次反应很快，他忙不迭地又磕起了头：“不不不，别杀我！” “只要你们放过我，今晚的事我会权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古家不仅不会找你们麻烦，还，还会把你们奉为上宾！” “古灵镇就在后面，你们要不信的话，我可以……” 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出口，莲玖手上灵力化作的藤蔓已经挥了出去，狠狠地缠绕在他的脖颈处。 古天纵面色青紫一片，死死的瞪着眼睛望向古久久。 林礼飞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将古久久护在身后。 古久久乖巧地抓着莲玖的衣袖，躲在林礼飞的身后，垂着小脑袋不四处乱看。 她知道，这是兄长和姐姐在保护她。 见古天纵在他们面前咽气，古家的护卫面色也是灰败一片。 莲玖刚刚出手可都不带半点犹豫，显然古天纵口中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被她放在眼里。 那他们这群目睹了一切的护卫，下场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就算莲玖突发善心放了他们，古家的人也不会轻易饶过他们。 毕竟古家人的蛮不讲理，在古灵镇附近，可都是出了名的。 第335章 这群人鱼啊，蠢得很 处理完古天纵和古家护卫，莲玖熟练地将他们身上的储物戒都给摸了。 抹掉印记后，将储物戒里的东西分了一些给古久久和林礼非几人，剩下的莲玖看也没看，随手就往自己储物戒里一丢。 不得不说，古天纵手里的好东西还是不少的。 比如她之前在古墓里就有些心动的捆仙绳。 将古天纵和古家护卫们的尸体堆好，莲玖指尖一动，引火烧尸，一把火将案发现场烧得个干干净净。 烧完后，她又熟练地冲着那摊灰烬掐了个诀，施法将灰烬悉数冲散。 将古天纵一行人的后事料理完毕，莲玖这才抬头望向众人身后一直安安静静地盯着他们的少年。 少年本是躲在几人身后，在偷眼打量着古久久，他已经褪去了兽形，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几分困惑。 察觉到莲玖的视线，他警惕地回过头，捂着腰部的伤口当即后退了两步。 莲玖扫了他一眼，便又侧头看向古久久。 古久久也眨巴着眼，好奇地瞧着少年。 她看了好一会，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咦了声后，有些诧异地朝着少年走去。 少年只是瞥了眼古久久，对于她的靠近倒是没有作声。 倒是林礼非担心古久久，也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就见原本没什么反应的少年忽地微微弓起了腰，朝他龇起了牙。 这一动作与野兽攻击前的本能反应几乎没有多大差别，林礼非一怔，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古久久在少年身前站定，微微歪过脑袋：“你……好像是我同族？” 少年收回凶林礼飞的视线，在古久久探究的目光下，缓缓点了点头。 他抿了抿唇，幻化出自己的鱼尾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古久久的双腿。 古久久有些惊喜，也幻化出了自己的鱼尾。 湛蓝色的鱼尾微微上扬，在月华之下熠熠生光。 少年的目光在这一刻柔和了许多。 像是想到了什么，古久久忽地转头往身后的莲玖和林礼非望去，那清澈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 像是看明白了古久久的意思，莲玖轻笑着点了点头。 林礼非却是皱起了眉，他和古久久相处这么久，自然知道古久久想要救治这条陌生人鱼。 只是对方看起来对他们并不算有多友好，说不定此刻的善意人家并不需要。 但犹豫片刻，瞧着古久久眼底见到同族的兴奋雀跃，林礼飞还是也跟着颔了颔首。 反正他们一行四人，实力在玄冥大陆虽不能横着走，却也基本没有多大威胁。 这少年受的伤看起来并不轻，不像是能一时半会就恢复的模样。 就算能恢复，真起了冲突，这少年孤身一人，定然也打不过他们。 最亲近的两人都没意见，古久久当即从储物戒里取出莲玖先前分给她的疗伤的丹药递给少年，语气轻快：“你也是从古家逃出来的吗？” 小时候她趴在院门处晒太阳时，曾听守在她门前的古家护卫闲聊时说起，古家除了她和娘亲，还有三四条人鱼。 这些人鱼没有她们这么好的运气，都是寿命将至或者是身为雄性，无法成为炉鼎的人鱼。 他们没有利用价值，所以都被锁在了古家的密室里。 人鱼一族之间，同血脉者会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感应。 血脉越亲近，血统越纯正的人鱼，这种感应会更强 所以古家人想用这些人鱼做饵，引诱玄冥大陆上的其他人鱼过来。 再利用先祖留下的，针对人鱼的法器构筑法阵，将它们悉数抓捕。 若是密室里边的人鱼死了，古家人就会把他们偷偷送出府里，转手丢到黑市里去卖个好价钱。 古久久出生后，古家的人鱼要么油尽灯枯，要么都是雄性人鱼。 所以只有她与她娘亲能被关在密室外，相较自由。 但自小除了娘亲，她就没再见过一个族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其他的人鱼，活着的那种。 少年盯着古久久好半晌，才犹豫着接过丹药。 感知着身体里的变化，少年从刚刚就一直满是戒备的神情不由得又松懈了许多。 他冲着古久久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不远处古灵镇的方向，声音很是沙哑：“我，来救，我小姨。” “我娘说，我小姨，在这里。”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又像是喉咙受了什么伤，少年的话断断续续，说得很慢。 古久久面上的兴奋刹那间褪去，瞧着少年身上狼狈的伤口，她的脸色忽地难看了起来。 少年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他瞥了眼古久久身后的莲玖一行人，眸底带着几分希冀，很认真地继续开口：“我能，感受到，她，就在那里。” “你也是，我的，族亲。” 幼时那两个护卫的谈笑声仿佛就在耳侧，古久久嗫嚅着唇瓣，垂下了眸子。 “家主把她们母女两关在这，只让我们守着大门，就不怕她们逃了吗？” “这群人鱼啊，蠢得很，只要把其中一条抓起来，他们就不会逃跑，反而还会上赶着过来找死。” “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府里啊，可是有个只有家主才知道的密室，那儿关了不少人鱼，这些人鱼……都是上好诱饵。” “……” 两人谈笑间的话语中带着恶意的嘲弄，年幼的古久久不明白，什么叫诱饵，只是莫名地觉着心口处有些发闷。 但现在她年纪渐长，被娘亲封印的血脉之力也在逐步苏醒过来。 日益增强的与同族之间的感应，和面前少年的这番话，让她对当初那两个护卫的谈话，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看出了古久久的不对劲，莲玖眸光微动，眼底划过一抹思量。 她瞧过关于人鱼的记载，人鱼一族之间很团结，彼此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感应，是一个抱团生活的族群。 结合这少年说的话，还有古天纵带着十几个护卫明显就是有备而来地抓捕人鱼，莲玖心下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这古家，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沉默了好一会，在少年眼底的光即将散去时，古久久忽地轻声开口：“姐姐，我想回古家一趟。” 她也是人鱼一族的血脉，没靠近古灵镇前，体内血脉之中的牵引感还没那么强，她对同族之间的羁绊还没什么概念。 可现在见了这少年，又离古灵镇这般近，她回古家的想法在心底越来越强烈。 小小的脑袋抬了起来，古久久抿了抿唇，语气又坚定了几分：“姐姐，我得回古家一趟。” 心下柔软的地方又狠狠地被古久久触到，莲玖瞧着女孩面容上的那抹毅然决然，眼底划过一瞬间的黯然。 万余年前，年岁尚小的她也是这么对雒南子说的。 她说：“我想回竹林一趟。” 她说：“我得回竹林一趟。” 不为了什么，只为了替她那温婉清绝的师娘收个尸。 太像了。 莲玖轻哂了声，那一刹那的失态被她遮掩得很好，几乎是转瞬即逝，快得她身边的这几人都没有发现。 再抬眼时，她已经收敛好了眸底上涌的复杂情绪，朝古久久弯了弯眼：“那就回。” “我们一起回。” 古久久惊讶地眨了眨眼，继而眼眶中迅速漫上了一层薄雾。 她三步并做两步，娇软的身子忽地扑向莲玖，将人给紧紧抱住：“姐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眼泪夺眶而出，从地下擂场里出来后，就基本没怎么掉过眼泪的古久久在莲玖怀里哭得抽抽搭搭的。 莲玖没有应声，只是腾出了抱着火麟的一只手，顺了顺古久久的背。 月色愈发深了些，本就不甚明亮的月光被云雾遮掩住，树林里除了古久久压抑的啜泣声外，似是还有人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第336章 掌柜的莫怕 莲玖几人刚准备从林子里出去，不远处却有了亮光。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抓起古久久就御剑往后方开飞。 南宫不语和林礼飞也没多加耽搁，抓着神色错愕，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少年，也学着莲玖低空御剑，朝着莲玖追了过去。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那块地方就来了一批人。 他们满面愤色，神情难看至极。 为首的老者更是紧抿着唇，阴鸷的目光扫过一地的泥泞，面色阴晴不定。 方才守着家族祠堂的小厮匆匆赶来禀报，说是与古天纵相连的命魂灯，灭了。 得知此事，古家族长古沧海自然坐不住，问询过伺候古天纵的小厮后，便带着一众长老寻了出来。 那个古天纵院子里的小厮说，今日曾有人鱼寻上古家。 原本这人鱼是被护卫们用陷阱困住了，准备去禀报古家族长。 但这人鱼凶性非比寻常，趁护卫不察，一个不留神竟是给他寻了漏洞逃了出去。 古天纵想给自家爷爷一个惊喜，便按下了此事，自己带着人追了出来。 按那小厮指的方向，古天纵应当是追赶着那条人鱼进了这林子里才是。 低头再瞧着地上那滩有些突兀的水渍，古家族长眸色沉了下去。 这几日都未曾下雨，可他面前的这滩水倒是不少，不特意去留意，都能发现空气中更浓郁的灵气残留，很显然，这滩水是人为的。 古沧海目光在周围扫视了圈，最后落在一边树下的东西，当即眸色一凝，周身的气势瞬间暴涨。 他几步上前捡起那块被莲玖几人遗忘在脑后的令牌，身子气得抖了几抖。 这是他交给古天纵保命用的东西，如今却孤零零搁在这里。 若说先前他还抱着几分命魂灯出了差错的念头，现在他就是再想自欺欺人也难了。 紧紧攥着手里的令牌，古沧海感知着空气中那稀薄的，属于古天纵的灵力，气得一掌轰向了身边的石头。 石头哪里承受得住这一击，当即四分五裂地碎裂开来。 “杀我孙儿的鼠辈，我古家与尔等，不共戴天！” 苍老的声音带着彻骨的恨意在林子里回响，让已经溜出去好一段距离的古久久忍不住抖了抖。 这声音她知道是谁，当年她跪在她爹门外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求他救救她娘的时候，这个声音也曾在屋里响起。 当时他说：“荒唐。” 然后她那没见过几次面的爹，就让人将她绑了丢回了院子。 当时她虽然年纪小，很多东西都不懂，可她被人绑回院子的时候就知道，这声荒唐并不是什么好话。 莲玖一行人绕着古灵镇飞了半圈，才从另一个方向进了镇子。 夜色正深，现在古灵镇里还点着灯没有打烊的客栈没剩几间。 也是凑巧，他们刚要住上房间，就听到外边吵嚷了起来。 古家护卫正带着人在一间客栈一间客栈地排查可疑人士，但凡是今日天黑后入住的都被抓了过去。 正乐呵呵地准备接过莲玖手上灵石的掌柜面色一僵，他忙不迭收回了手，一脸愧色地朝莲玖几人道歉：“几位客人，真是对不住，小店今晚打烊了。” 刚刚还能入住，现在就突然改口。 瞧掌柜的慌张模样，明摆着就是不想沾上半点麻烦。 莲玖瞧了眼正在隔壁客栈里狐假虎威的几个护卫，并没有收回灵石。 她后退了两步，让掌柜能看得更清楚她身上的弟子服，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安抚人心的味道：“掌柜的莫怕，我是天衍宗下山历练的弟子。” “这几日着急着赶路回宗，到了这里便想着不妨歇上一歇，不会给掌柜的招惹麻烦。” 听她这么说，掌柜这才仔细地打量起了面前几人身上的衣裳，神色这才松懈了些许。 但目光落在古久久身侧受伤的少年身上时，他又忍不住犹豫了起来。 莲玖瞥了他一眼，从储物戒中取出了自己的另一套弟子服，走到少年身侧。 少年戒备地抬起脑袋，下一刻就被古久久拉住手，示意他不要反抗。 迟疑了片刻，少年垂下眼，任凭莲玖掐诀将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所幸这些弟子服能根据衣着者的身量大小自主进行调整，少年虽比莲玖矮上半个脑袋，倒也不显得突兀。 “这是我第一次下山的师弟，先前与我们闹了些不愉快，便赌气脱下弟子服出去历练，倒是险些把自己的小命都给搭上去，让掌柜的见笑了。” 莲玖勾着唇角，又开始脸不红心不跳地信口胡诌。 瞧着她一脸坦然的模样，掌柜的心下难免有些动摇。 “你们凭什么搜查我们的房间！真是莫要欺人太甚！” 少女愤怒的声音自外边响起，莲玖眉心微挑，只听得那声音的主人又开了口：“都说了我们只是途经此地，不知道你们什么少爷不少爷的！” “你们再胡搅蛮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熟悉的声音，似曾相识的语气，却少了几分凌人的傲气与骄纵，倒是多了几分虚弱。 这不是乔若欣是谁？ “什么胡搅蛮缠，我们不过是想进屋看看，你若是心里没鬼，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我看你就是袭击我们少爷的人吧？快快来人，一起把她拿下！” 被古家护卫的话气得不轻，乔若欣气息不稳：“你们真是血口喷人！你知道本小姐是什么人吗！” 许是被乔若欣的做派唬住了，外头的护卫停下了动作。 为首的那个神色间的嚣张少了许多，但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穿着后，还是昂着头，硬着头皮问道：“那你是什么人？” “本小姐是揽……”许是想到了什么，出口的话到了一半，又生生止在了口中。 乔若欣面色在那一瞬迅速黯淡了下去，但很快，她又收拾好了情绪，抬着头冷哼了声，“本小姐是谁，你还不配知道！” 没有错过乔若欣神色中的那一瞬不自然，门外的护卫气焰又高涨了起来：“什么配不配的，我看你就是在虚张声势！” “给我把她拿下！今天这门，我们是查定了！” 原本只是徒手挡在门口的乔若欣祭出了自己的法剑，身上属于青阶修士的威压当即释放了出来。 她一剑挑飞面前的护卫，怒声斥道：“你敢？” 被他挑飞的护卫从隔壁客栈的二楼跌向窗外，又在跌落之际险险稳住身形。 他瞧着乔若欣，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扭头朝着客栈外边的护卫大喊：“是青阶修士！你们速速回去禀报家主，这间客栈有可疑人物！” 古天纵死于非命，杀他的人修为定当不低。 而古灵镇鲜有高阶修士在此落脚，乔若欣这一个高阶修士自然可疑。 隔壁客栈的老板已经面如死灰，原本还试图劝说乔若欣的他连连后退，跌坐在地。 要知道在古灵镇，甚至是周围的这块地方，古家人的分量可是说一不二的。 他的住客得罪了古家人，他怕是也要受到波及。 剑拔弩张之际，人群之中忽地传出几声轻咳。 似是紧闭的房屋被人打了开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在嘈杂的吵闹声中响起：“若欣。” 乔若欣的威压在这人开口时陡然松开，原本严阵以待，准备迎接一场恶战的众人皆是一愣，望向房门口的老者。 老者身上没有半分灵力波动，但就单单站在那儿，就让人心下莫名发怵。 古家护卫向来逢高踩低惯了，自是看得出这老者的气度非比寻常。 可老者偏生又不像是修行之人，一时间，场面诡异地静了下来。 莲玖瞧了半天热闹，收回了望向门外的目光，转而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掌柜：“掌柜的，我们可以住进去了吗？” 第337章 话也不好好说个明白 方才几人绕了一圈才进这古灵镇，一路上古久久与他们讲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 不多，甚至连古家府里长什么样她都知道得不全。 这种情况下，想去古家救下不知道被关在哪里，又关了多少的人鱼，难度大大提升。 所以莲玖才决定暂时先在客栈歇上一晚，留点时间摸摸古家的底细，最好是找个机会混进古家。 掌柜的被莲玖这一声给喊回了神，他心有余悸地瞧着门外，眼珠子转了转：“请！里边请！” 天衍宗，那可是玄冥大陆的四大宗门之一，若是待会儿那些护卫搜过来了，也总得给他们几分薄面。 届时就算他客栈里有什么可疑的人，场面也不至于闹到和隔壁那样难堪。 跟着掌柜的上楼的空档，隔壁又吵闹了起来。 像是那护卫又做了什么惹恼了乔若欣，两边再次针锋相对了起来。 莲玖没再关注外边的情况，和古久久几人跟着掌柜的上了二楼。 二楼的空房间已经不多，也就三个空置的。 换了莲玖弟子服的那个少年离不得古久久，林礼飞只好带着古久久和他住在一块，莲玖和南宫不语则是各自住了一间房。 几人安顿下来好一会，外面的吵闹声才平静下去。 也不知道乔若欣他们有没有跟着古家护卫回古家，但那些护卫找上莲玖他们这间客栈时，一个个的都鼻青脸肿，好不狼狈。 掌柜的战战兢兢地走在护卫们面前，陪笑着领着他们朝今日天黑后入住的客人房间赶。 除了莲玖他们几个，天黑后入住的就只有一支佣兵小队。 这支佣兵小队里里最高品阶的修士也就橙阶修为，那群护卫简单地搜查完就没再多加关注。 很快一行人就搜到了莲玖他们几人的房间门口。 莲玖听见门外的掌柜似是咽了咽口水，紧张地向那群护卫开口介绍：“这是刚刚才入住的……” 掌柜的话未说完，那领头的护卫有些颓靡的精气神当即重新振作了起来。 他眼中一亮，当即抬脚就要去踹面前的大门，打断了掌柜的：“这么晚了才入住，这群人更加可疑！” 掌柜的伸手想拦，那个护卫的脚却已经几乎要碰到了房门。 原本他还想着借借天衍宗的名头，让这群横行无忌的护卫们稍微收敛一点。 谁能想到这个护卫长性子这么急，他话还没说完，这护卫长这一脚下去，多半怕是会弄巧成拙，反倒是得罪了里头的天衍宗弟子。 心中暗道不妙，掌柜不自觉闭上了眼。 古家和天衍宗，他可一个也得罪不起。 掌柜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就在那个护卫长即将一脚踹到房门前一刻，像是有所察觉，里头的莲玖一把拉开了房门。 护卫长一脚踹空，反而差点摔了个趔趄。 他皱起眉，扭头正想怒斥里边的人，却在抬眼对上莲玖不善的眼神时愣了愣。 莲玖的眸底是七分的傲气和三分的不耐。 这姿态他刚刚才在隔壁客栈里见过，还碰了一鼻子的灰。 维持着半开着门的动作，莲玖眉梢微扬，半眯着眼睨着护卫长：“有什么事？” 护卫长目光在莲玖身上转了转，越看越是心惊。 他默默收回了脚，没忍住往后退了两步，背后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莲玖这身弟子服他见过，在几个月前，古灵镇的附近曾突然出现一座古墓秘境，那时天衍宗和揽月宗的弟子曾一道经过这里。 他当时就跟在家族队伍的后面，恰好瞧见了为首的天衍宗弟子穿着，那人的弟子服就是这个模样。 要知道他们家主对人家那可都是客客气气的，现在他碰上了，还这般无礼…… 护卫长干笑了两声，眼刀狠狠戳向一边悄悄往后挪的掌柜的身上。 都怪这人，话也不好好说个明白！ 掌柜的被护卫长瞪着，不由得往后又缩了缩脖子。 “大人见谅，小的是古家的护卫，今日我家少爷在城外遇难，故而奉主家之命在镇内寻找可疑之人……”那护卫全然没有在隔壁时的嚣张模样，讪笑着退了两步，朝莲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哦？”莲玖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一眼，扯起唇角，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你这意思，莫不是觉得我也是什么可疑之人？” 那古家护卫到口的话又是一噎，赶忙摆手连连赔礼：“不不不，我古家向来敬重宗门，大人是宗门弟子，我家少爷见到大人，不可能会与大人有什么冲突。” “何况那杀害我家少爷的贼人藏头露尾，毁尸灭迹的手段了得，一看就是穷凶极恶之辈，怎会是大人这般朗月清风之人。” “是小的刚才失礼了，还望大人见谅，见谅。” 这一连串的话自护卫长的嘴里炮珠连发般滚了出来，高低姿态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让莲玖都忍不住为之侧首。 也是个贯会逢高踩低的主儿，嘴巴还挺利索。 不得不说，这种情况下还能将奉承与赔罪通过拉踩的方式结合到一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人也是个人才。 就是这话听着，越听越不对味。 毕竟她可是这护卫长口中那“藏头露尾”、“穷凶极恶”的“贼人”。 他这流利的马屁，算是拍到了马屁股上。 “那还不快滚？”莲玖没好气地踹了一脚护卫长，伸手就要将房门合上。 但下一刻，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冷冷地盯着被他踹得跌坐在地上的护卫长：“对了，后面两间房里的是我的师弟师妹们，这几日我们一路赶着回去宗门，可都没好好休息，你若是打扰了他们……” 后面的话莲玖没再说，只是颇具威胁性地冷哼了声，就径自将房门关了上去。 跌在地上的护卫长垂着头，等莲玖房门重新紧闭才从地上忙不迭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起身的那一刻，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掌柜的。 掌柜的有苦难言，却又暗暗松了口气。 起码顾忌着莲玖方才说的不让这群护卫打扰她的“师弟师妹”，这群护卫就不会在这客栈里再闹出什么动静来。 果不其然，瞧着护卫长面色阴晴不定，他身后有个护卫小心翼翼地探过脑袋来问：“孙护卫长，我们还继续搜吗？” 孙护卫长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巴掌朝那护卫的脑袋上招呼过去：“搜什么搜，就不怕得罪天衍宗吗？” 他忌惮地瞥了眼莲玖的房门，压低了声音嘱咐道：“你们几个留在客栈里注意着点，其他的人继续往下一间搜，我得回去禀报家主这里的情况，可都给我放机灵点。” 他在古家已经待了十数年之久，一路混到护卫长的身份，又颇得家主青睐。 所以今日出来搜寻贼人这等大事，古沧海才交给了他领队。 能在古家这群脾气差得要死的主子里混得开，他自然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人。 莲玖几人身为天衍宗的弟子，修为定然不低。 加上又是在刚刚才入住的客栈，比起隔壁的乔若欣几人，这群弟子显然更加可疑。 但他们的身份摆在这里，若他们与古天纵的死无关，他要是贸然行动，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可要是他们与古天纵的死有关，他没有什么行动，古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如此一来，他只能回去古家禀明情况，让古家家主自己定夺。 这样不管是什么情况，他都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事，责任自然怪不到自己头上。 孙护卫长匆匆离开了客栈，莲玖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与其他护卫背道而行的身影，唇角微微勾起。 看来，进古家的机会很快就要送上门来了。 第338章 我不怕 次日清晨，客栈里便来了浩浩荡荡的一批人。 掌柜的客客气气地陪着为首的老者在大堂里落座，沏茶倒水一点也不敢怠慢。 他们倒也没为难掌柜的，只是十几个人将大堂的座位给占了大半，惹得路边的行人连连往里偷瞧。 莲玖从入定中醒来，就感知到楼下的动静。 洗漱过后，她将床榻上的火麟抱起，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像是一直在等她有所动作，她一开门，古久久和南宫不语也跟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经过一夜的相处，也不知道林礼非和古久久怎么与他说的，少年身上的戒备已经悉数收敛了起来。 他穿着莲玖给他的衣服，带着南宫不语的斗笠，垂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在古久久身后。 古久久左手拉着他，右手揪着林礼非的衣角，朝莲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莲玖忍不住也弯了弯唇角，微微偏过脑袋，示意他们看向一旁栏杆下的一楼大堂处。 下面的那群人似是察觉到他们的动静，一点儿也不掩饰，除了坐在正中间正端着茶盏轻呡的那个老者，其余的人都直勾勾地瞧着他们。 面上的笑容刹那间荡然无存，古久久下意识收紧了手心。 身前的林礼非察觉到她的变化，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站了站，替古久久挡去了大部分目光。 莲玖见状，面上的笑意也散了不少。 她盯着状态有些不对的古久久，轻声开口问道：“你怕了？” 古久久身子一震，目光重新坚定了起来：“我不怕。” 绷着的身体缓缓松开，她扬起小脑袋，重新挺直了身子。 她要回古家救回族人，就定然要面对古家人。 她不能怕，也不会怕。 莲玖眼角重新染上笑意，伸手揉了揉古久久的小脑袋，这才转身朝楼下走去。 南宫不语几人没有任何犹豫地，抬脚就跟了上去。 几人还没下楼，原本坐在大堂里的两个护卫忽地起身，朝莲玖他们迎了过来。 为首的护卫瞥了眼莲玖身后的古久久，微微低着头开口道：“诸位，我家家主有请。” 莲玖侧着头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噢了声：“你们家主？” 两个护卫恭敬地颔首，站的位置却是把另一个方向给堵了个严严实实，不给莲玖他们拒绝的机会。 莲玖轻嗤了声，也没为难他们，顺着他们的意思朝大堂中间的老者走去。 老者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笑呵呵地站起了身，朝莲玖几人自然地拱了拱手：“这是我古灵镇特产的好茶，有清神宁志之效，几位小友不妨也尝上一尝？” 瞧着看着不达眼角的笑意，莲玖唇角的弧度都深了几分。 她在老者身前站定，却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学着揽月宗里乔若欣的做派，不屑地哼了声：“凡间俗物罢了，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倒是这位家主，昨晚你们府上的护卫前来惹事，今个儿你又如此阵仗，是不是多少失了些礼数？” 古沧海眸底划过一抹不悦，但这情绪转瞬即逝，被他掩藏得极好。 莲玖说得不错，若古天纵的死与莲玖一行人无关，那这件事他若是没能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怕是会就此得罪了天衍宗。 他深深地看了眼莲玖身上的弟子服，连连笑着赔礼，主动抬手替莲玖斟了一杯茶：“在下古家家主古沧海，先前多有失礼，还望诸位小友莫怪。” 莲玖也不客气，抬手就要去接。 这一接既是将她摆在了高处，又给了古沧海一个台阶下，算是发出了愿意和古沧海好好谈谈的信号。 古沧海心下微松，但那微微垂着，偷偷盯着莲玖的眸子里，带着几分难以觉察的审视意味。 递茶的空档，他冷不丁地开口问了句：“听闻最近四大宗门都有所动向，莫不是又要招收新的弟子？” 莲玖接过茶盏，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水后，才懒懒抬眸扫了眼古沧海，将乔若欣的傲慢给学了个十成十。 她自是听出了古沧海口中弯弯绕绕拐了好几个弯的试探之意，这既是在试探他们是不是天衍宗弟子，也是想向他们试探四大宗门的动向。 好一个想要一箭双雕的老狐狸。 他们若是答了那自然最好，若是不答，怕是就很难从这古灵镇里出去了。 半眯起眼，莲玖轻飘飘地开了口：“古家主对我们四大宗门的动向很感兴趣？” 这声反问里，带着的嘲讽意味与警惕拿捏得恰到好处，隐隐有几分反客为主的势头。 古沧海摆手笑了笑，语气听着虽还是与平日里往常无二，却让人觉着里头带上了几分冷意：“那时，这不是对四大宗门钦慕已久，就多留心了些。” 这解释滴水不漏，莲玖面无表情地盯着古沧海好一会，才忽地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这笑容里的嘲讽意味比先前更甚，还不加掩饰地带上了几分不屑。 她将手里的茶盏放回了桌上，漫不经心般开口：“最近宗门里确实热闹得很，告诉你也是无妨，反正你们迟早也会知道。” “这动静不是为了什么收徒，而是……精灵之森出了个秘境。” 说着，莲玖话音一顿，随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后：“此次秘境，我宗也要挑上几个弟子一同前去秘境，这不，我们几个听到消息，就日夜不停，一路从外边赶回宗门。” 论胡诌的功夫，南宫不语几人向来是佩服莲玖的。 莲玖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他们都差点信了。 古沧海闻言，心中的警惕不由得淡了许多，他微微敛眼，又笑了两声：“那昨日我府上的护卫还真是失了妥当，老夫在此再给几位小友赔个不是。” 身为古家族长兼现任家主，古沧海连道两次歉，算是给足了莲玖几人面子。 就算想要继续拿乔，莲玖也不合适再为难下去，便也松了口：“无妨，我昨日已经给过教训，古家主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 古沧海眸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莲玖身后的古久久，伸手又把桌上的其他茶盏给满了上。 不多不少，正是四杯。 莲玖瞥了眼古沧海的动作，再看他一派坦然的模样，暗骂了声装模作样。 古沧海这番举动，就是在赤裸裸地告诉他们，他昨晚已经简单地调查过了他们一行人，今天只是来核实情况。 看来这老狐狸是没有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对他们放下戒心。 又或许……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果不其然，古沧海一挥手，灵力裹挟着几杯茶水递到了南宫不语几人面前。 他依旧是看着莲玖，但话却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几位小友虽是准备回宗，但古灵镇离天衍宗不远，何不再多歇歇，晚些时候再启程回去？” 这话一出，大堂里的其他护卫都齐刷刷地扭头望了过来。 古沧海这话，是想将他们留下的意思了。 莲玖目光扫过大堂里的那些护卫，扯起唇角冷笑了声：“古家主真是好大威风，这是想要扣留我等？就不怕我宗长老寻过来讨要个说法吗？” 见莲玖没有流露出丝毫怯意，言行间的做派确是大宗门间惯有的矜傲，古沧海心下已经有了番计较。 他转头瞧了眼身后的护卫，佯怒斥声：“这是做什么，可莫要惊扰了贵客！” 原本盯着莲玖的护卫们被训斥后，忙又转过头眼观鼻鼻观心。 古沧海起身，朝着莲玖再次拱了拱手，第三次赔罪：“是府中的下人失了分寸，还望几位小友多多担待。” 第339章 那就有劳古家主带路了 “实不相瞒，老夫曾有个年幼负气离家不慎走失的孙女。” 话音顿了顿，古沧海忽地看向了莲玖身后的古久久，“今日见到这位小友与我那孙女生得实在颇为相似，便想邀请几位小友上府好好招待一番，以全了老夫对孙女的想念。” “巧了。”莲玖退了一步，将身后的古久久让了出来，“我曾听我师妹提起，小时候她也在这古灵镇待过一段时间。” 被莲玖让出来的古久久抿了抿唇，她没有避让古沧海的目光，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与他对上。 那双被莲玖用易容丹掩饰的黑瞳里，不见一丝惧意。 莲玖语调拉长，似是别有深意地继续开口：“说不定，还真是一家人。” 没想到莲玖竟会不遮不掩地将古久久暴露出来，古沧海眸光微动，瞧着面前的几人，心下多了几分惊疑。 虽没有提前知会一声，但古久久的悟性向来不错，听莲玖这话，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暗自吸了口气，古久久双手端着身前的茶水，不卑不亢地朝古沧海行了个礼。 “小辈古久久，古家嫡系一脉古询第四女，见过家主。” 要说莲玖的举动让古沧海不解，古久久的话就更是无异于平地惊雷。 他想过面前的几人会如何想着法子遮掩古久久的身份，倒是没想过他们竟会反其道而行之，承认得如此坦荡。 审视的目光掠过莲玖与南宫不语几人，古沧海眸底划过一抹暗芒。 莫不是这群弟子，还不知道古久久身上的秘密？ 可宗门招收弟子，不是会对弟子的灵根的体质进行测试？ 古久久这小丫头，难不成用了什么法子给蒙混过关了？ 刹那间，古沧海脑中已是被各种猜测填满。 但毕竟是历经世事的老狐狸，他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面上的神情转而带上几分感慨。 起身朝古久久抬了抬手，古沧海示意着她莫要多礼。 装模作样地长叹了口气，他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痛挽：“你这丫头，老夫知道你为当年你娘的死耿耿于怀，但也不至于赌气到离家出走。” “这些年来，你在外……受苦了。” 古久久的道行终究比不上古沧海，听他提起自己的娘亲，原本平静的眸子里还是泛起了波澜。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恨意和挥之不去的恐惧，还有一抹几乎已经被她亲手扼杀干净了的怯弱。 瞧着古久久的这副模样，古沧海心中反而安定了些。 比起一个在外漂泊多年，回来后沉稳自持的天衍宗弟子，他当然更愿意瞧见一个色厉内荏，城府不深的古久久。 古久久深吸了几口气，身上的气势瞬间就虚了几分，她尽量平视着古沧海，语气中却还是泄露了几分的哽咽：“古家主，可否让我去见见我的娘亲。” 当年她手无缚鸡之力，能侥幸逃离古家已是万幸，更别提带走她娘那冷冰冰的尸体。 现在机会摆在面前，她这话说得是情真意切。 古沧海略有迟疑，心中始终高悬的那块石头在此刻却是悄然落下。 对于面前的这几个天衍宗弟子，原本他抱着的十二分怀疑，现在倒是削减了个大半。 方才与莲玖的几番交谈，让他对面前的这几个弟子有了些大概的了解。 其他的弟子他还看不出什么，但为首的这个敢于他呛声的天衍宗亲传弟子，性子高傲得紧，不像是会走什么弯弯绕绕的人。 若是他们出手杀害了古天纵，按这种性子的人的行事作风，此刻不会与他在这里掰扯半天，而是会直接动手。 但对于莲玖方才说的话，古沧海还是只信了半分。 毕竟古灵镇离天衍宗不远不近，也不过半日路程。 若是真如莲玖口中所说，他们是急着回去宗门，日夜不停地往宗门里赶，何至于在最后这半日的路程却歇了脚？ 这不，刚刚古久久被他这一激，一不留神就把真实目的给说了出来。 古久久，是想来寻她那早死的娘。 这群天衍宗弟子落脚古灵镇的真实目的，想来是为了替古久久撑腰。 对莲玖几人的怀疑还没彻底消减，但古沧海现在更在意的是，古久久在天衍宗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古家一直想输送弟子进四大宗门，奈何时运不济，屡屡错过宗门收徒的时机。 现在倒是进了一个，却是他们原本准备养在家中的预备炉鼎。 若是莲玖几人与古天纵的死无关，古沧海自然不会放过古久久这条搭上宗门的线。 毕竟他手里可是有古久久的把柄，不怕撬不开古久久的嘴，让她帮忙引进古家人进入天衍宗。 大不了就放过古久久这条人鱼用作炉鼎，反正古家里头还有许多条，也不差古久久一个。 “你想见你娘，我们哪有不让你见的道理。”古沧海叹了口气，背在身后的手却悄悄朝着身后的护卫打了个手势。 那护卫接收到古沧海的指令，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趁众人不注意，他抓着机会，无声无息地混入大堂里其他瞧热闹的路人的队伍里，没一会就没了影子。 而古沧海则是朝着古久久走了几步，伸手想要去握古久久的手。 古久久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他的接触。 像是一位被后辈伤了心的老者，古沧海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落寞地收了回去：“久久，当年你爹不理后宅，让你和你娘受了不少委屈。” “我知晓你对古家颇有误解，但你要知道，你终究姓古。” 这是和古天纵一样，想和古久久谈谈亲情。 可古久久自被古询命人绑了丢回院子后，就不曾再肖想过古家人的亲情。 她垂着眼，似是忍受着什么积蓄已久，即将爆发的情绪，身子忍不住颤了两下：“我知道。” 古沧海见状，乘势继续开口道：“那诸位小友，就随老夫移步古家歇息片刻？” 这次莲玖没有应声，只是微抬着下巴，故意错开古沧海投来的目光。 南宫不语依旧面无表情地板着张脸，全程看都没看一眼古沧海。 林礼非和那个小少年则是关切地看着两人中间的古久久，没有搭理古沧海的问话。 显然，几人都把主动权交给了古久久。 如此作为，更加坐实了古沧海心中的猜测，对古久久在几人心中的分量，也有了个差不多的计较。 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古久久沉默了片刻，才又重新抬眸颔了颔首，比起刚刚，现在的语气倒是平缓许多：“那就有劳古家主带路了。” 依旧是喊的古家主，而不是和古家后辈一样喊的爷爷，显然是对古家还是心存芥蒂。 古久久的反应古沧海早有预料，自然不甚意外。 要是三言两语古久久就放下了当年的事，顺杆子往上爬原谅了他们，那他才是真的要警惕了。 深深地看了眼被几人护在中间的古久久，古沧海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目光。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开，陪在几人身边，一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掌柜的等人走远了，才敢伸手去擦额上渗出来的冷汗。 天知道他刚刚有多害怕这两方人马会不会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还好他算是赌对了，天衍宗的名头摆在那儿，古家人果真还是会给几分面子。 要真算起来，这次他不仅不会得罪古家，还给莲玖几人送了波人情。 松了口气后，掌柜的又振作了起来，招呼起刚刚一直躲得老远的小厮：“你过来，给我把今天天衍宗弟子入住过咱们客栈的事儿宣扬出去！” 第340章 果然是她 跟着古沧海回到古家，刚一进门，莲玖就听见两道熟悉的声音。 两人似是起了什么争执，眼见着就要动起手来，古沧海眸光微沉，身上的威压当即朝着那边一放，让剑拔弩张的两方都收住了手。 “发生了什么事？”眉心几不可见地皱起，古沧海上前扫了眼将人团团围住的古家护卫。 那群护卫见他回来了，纷纷往两边散开。 一个鼻青脸肿的人影从里边钻了出来，朝着古沧海恭敬地行礼：“禀家主，是这位乔姑娘急着要带着两位大人离府，与属下们产生了些争执。” “什么叫急着，昨日本来就说好的，只是到你们古家歇上一宿，今日一早我们就会离开。”乔若欣冷哼了声，手上的九节鞭被她紧紧攥在手里，横眉瞪着面前的人，“怎么，古家这是想强留我们不成？”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她将古家的心思如此直白地挑明，场面的气氛便当场就凝滞住。 古沧海目光透过乔若欣，落在了她护在身后的两人身上。 那两人身上的衣衫一点凌乱不见，从昨夜到现在，想来是被乔若欣保护得很好，一直都没有出过手。 一个月前，揽月宗在四大宗门交流大会上出了重大纰漏一事，早就在他们这些世家大族之中流传开来。 除了万兽场灵兽暴动，前任揽月宗宗主乔廉恒引咎辞去宗主一位一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古家一直想送自家子弟进入宗门，对宗门的动向更为关注。 揽月宗的前任宗主和前前任宗主，他自然是认得的。 以往古家求见个宗门弟子都要费劲，更别提长老宗主。 所以当见着乔廉恒和乔老宗主时，着实把古沧海给惊到了。 他没想过这人竟会出现在他们古灵镇，还是和揽月宗的老宗主一道。 最让他费解的是，两人身上竟是一点灵气波动也无。 就好似，散去了一身的修为。 古天纵才横死没有多久，对于乔廉恒三人，古沧海自然多留了个心眼。 故而昨夜他亲自将几人邀回了古家，并命人“好生招待”。 乔宗主独女乔若欣，脾气素来不小，古家人几次三番引导，故意挑起事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能忍得住，依旧只让着乔若欣出面。 难不成……这两人真是沦为了废人？ 那传言中乔廉恒是因为万兽场一事引咎退位，莫不是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心情？ 察觉自己好似无意间知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宗门秘辛，古沧海再看向乔若欣几人时，眸底的神色有些复杂。 “误会，误会。”他轻咳了声，笑着摇了摇头。“乔姑娘此言差矣，进我古家之人皆为客，何况是乔老你们。” “是我先前出门的时候嘱咐了他们，要他们尽力挽留住你们，等我回来再行款待之礼。” “现在看来，这他们怕是把这话给给传差了。” 乔若欣毕竟是揽月宗里出来的，这种话她都记不清已经听过了多少，自然知道古沧海不过是在说些场面话。 “我们急着赶路，就不劳古家主费心了。”她皮笑肉不笑地也扯了扯唇角，面上虽还是一副骄纵模样，但心下却是忍不住有些发虚。 揽月宗旧事被人掀开，乔廉恒所做的事暴露之后，他和乔老宗主无颜继续留在揽月宗。 四大宗门交流大会一结束，他们便也离开了宗门，一路南下，想要去无望海看看。 当年年幼时，乔廉恒要乔若欣跟着牧秋水修习音律一道。 可她总是体会不到音律秘法中的奥义，所奏的曲子死板无力，几乎不带任何情绪。 为了让她能顺利修习音律秘法，也为了自己心中那抹隐而不发的小小私心，牧秋水对她也下了咒。 因而她情绪容易受到外界刺激，但所得的感悟，也与之增加了不少。 跟随青云宗的队伍离开的时候，牧秋水替乔若欣解了咒，也告知了她真相。 在揽月宗里，乔若欣的天赋其实算不上出彩，顶多也就算同辈中的中上水平。 这些年来她飞速攀升的修为，多半都是借助音律秘法和天材地宝堆砌而成。 若是继续留在宗门，没了乔廉恒这层关系，按理来讲会被贬至内门。 乔老宗主感念乔若欣重情重义，离开之际，舍下了一张老脸，替她求得了不被剥离亲传身份的资格。 但没人想到，乔若欣会不顾乔廉恒的反对，拒绝了乔老宗主为她求来的恩典。 她连夜收拾好了包裹，在周瑾安塌前留下一封辞别信后，毅然决然地就跟着乔廉恒和乔老宗主一道下山。 没了咒术影响，她的情绪不再会突然失控。 可十多年来在这咒术影响下培养出来的性子，一时半会却是变不了的。 她的脾气还是很大，却有着自己的骄傲，也有着自己的坚持。 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要知道，乔廉恒树敌无数，如今他和乔老宗主都双双废去了一身修为，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若是放他们二人独行，与送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她毕竟是个青阶，在玄冥大陆上，还是能勉强护住乔廉恒和乔老宗主。 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栽了跟头。 这个她以前听都没听过的小镇上，竟有蓝阶修士的存在？ 这个古家，真是好大的能耐。 “乔姑娘性子也太急了些。”古沧海又笑了起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正好今日天衍宗的几位小友也途经古灵镇，正要到府上好好歇上一些……” “说不定，你们或许还认识的。” 边说着，古沧海边侧过身来，将身后的莲玖几人让了出来。 乔若欣原本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想继续强装镇定闹脾气出去，却在看清莲玖的脸时微微一怔。 古沧海一直盯着乔若欣的神色变化，自然没有漏掉她那一瞬间的错愕。 他心下微动，嘴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若是是认识，倒也正好在我府上，让我差人一同好好款待一番，也算聊表敬意。” 莲玖抬眼对上乔若欣那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心底还是忍不住感慨古沧海好生谨慎的心。 先前天衍宗的弟子鲜少在人前露面，更别提他们之中那几个恨不得一辈子不踏出宗门一步的几个奇葩亲传。 但身为两宗的亲传弟子，至少对对方长什么模样应当有所了解。 古沧海此举，是想借乔若欣探探他们的身份，毕竟她身上穿着的，可是亲传弟子服。 莲玖不过是放了头发又换了身衣服，面上虽然带了块面纱，但这身打扮也不过是用来糊弄糊弄不相熟的人。 乔若欣这个和她打了好几回，还险些死在她手里的揽月宗大小姐，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她？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交汇，莲玖唇角微勾，朝乔若欣抬手友好的挥了挥：“好久不见啊，乔师姐。” 若说刚刚只是猜测，莲玖这一开口，听着熟悉的声音，乔若欣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果然是她！ 可她竟然……是个女子？ 手中的长鞭僵握在手心，乔若欣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地别过头。 如今他们困得如此境地，莲玖在其中，可是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个多月前揽月宗的大殿里，莲玖的声声控诉，句句质问，可都仿佛还在她的耳侧。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莲玖，更是不想见到莲玖。 乔若欣身后，听到这让他记得刻骨铭心的声音的乔廉恒也是诧异地望向莲玖。 与乔若欣不同，他的眼底，是一种顿悟的了然。 第341章 老东西，警惕心这么重 换上女装后的莲玖，眉眼间的凌冽都被柔化了几分。 瞧着莲玖与他记忆中的某个女子越看越发相似的侧脸，乔廉恒莫名地想要笑出声来。 他要没记错的话，面前这人，应当是出自北辰南宫家。 好一个北辰南宫家，好一个南宫云华。 真是偷天换日的好本事。 他还是想不通南宫云华是怎么掩人耳目，将所有线索都给抹得干干净净，以至于他几方探查，得到的消息都是说南宫家的那个孩子是溪白镇的遗孤。 但瞧着莲玖这张脸，乔廉恒的直觉告诉他，莲玖就是当年那个与林皎月一道坠崖后，不知所踪的婴孩。 当年溪白镇失火，倒是便宜了南宫云华。 莲玖主动开口打了招呼，乔若欣虽然没有应声，但她下意识的反应也足以让旁观者看出两人确实认识。 古沧海心思转了转，正准备顺势将乔若欣几人挽留下来的时候，乔廉恒却是先开了口：“古家主既是如此盛情，那我们便却之不恭，再多留片刻。” 原本还准备继续和古沧海呛声，想早点离开古家的乔若欣一愣，诧异地转头看着乔廉恒。 自当年的事被人拆穿，乔廉恒的境遇一落千丈。 与鹤风长老想的一样，折他了一身傲骨沦为废人，确实比直接杀了他还让他痛苦。 乔廉恒在揽月宗殿内强行伪装出来的平静，在他们出了揽月宗后，就荡然无存。 浑浑噩噩地在尘世中破罐子破摔了好长一段时日，在他滴水不进的第五天，乔老宗主忍无可忍，痛斥了他一顿。 从小到大，哪怕是知晓他当年做的那些错事，都未曾对他动过手的乔老宗主，狠狠扇了他好几个巴掌。 那早该出现在十几年前的一顿揍，倒是将他打醒了许多。 他出卖林皎月几人行踪，又设计带走牧秋白，以至于当年的天之骄子死的死，伤的伤，还害的人家兄妹分离十余载。 如此恶劣行径，按理来讲，就算有任天行在上面罩着，其他三大宗门的人也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还是乔老宗主豁出了大半辈子的面子，才换回他的一条性命。 这条性命，可贵得很。 他不该如此作贱。 在潦倒落魄之际，他反倒是寻回了出走十多年的良知和羞愧。 调养了一阵时日，他决定南下，前往无望海。 当年任天行抓捕林皎月几人，将连其白逼落无望海，他要去找找看。 万一连其白还活着呢。 身为当年任天行的半个身边人，他知道的东西，比牧秋白可要多得多。 知道他要动身，乔老宗主和乔若欣自然不会放他一人，便跟着他一路南行。 他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莲玖，还是这副模样的莲玖。 对上乔廉恒意味深长的目光，莲玖面上神情不变，但心下还是生了几分警惕。 揽月宗一行，她揭露当年真相，让乔廉恒从云端跌落，难免招致这人的记恨。 现在他们来古家想要探探古家的虚实，将里面受困的人鱼放出去。 若是乔廉恒从中动些手脚……怕是会给他们带来不少麻烦。 没想到乔廉恒会这么说，但这话无疑正好是合了古沧海心意，他赶忙回身，吩咐起一旁的护卫小厮：“还不去备置宴席，款待贵客？” 小厮领命退了下去，护卫也退至两侧，面前的路当即空旷了不少。 古家捧在手心里的嫡少爷命魂灯刚灭，家主就要宴请宾客，古家的小厮边布置着会客的院子，边悄悄嘀咕着。 莲玖一行人和乔若欣几个跟着古沧海进了主厅，乔老宗主和乔廉恒坐在了仅次于古沧海的上位，莲玖和乔若欣几人则是分别落座在其他位置。 得亏古家主厅的椅子不少，几人落座后竟是刚好坐满。 心中对莲玖几人的猜疑可还没有完全放下，古沧海命人奉茶后，便望向老神在在的乔老宗主和乔廉恒。 论资排辈起来，这两人的身份和修为，本应是他们这群人中最高的存在。 可如今，两人身上没有半分灵力波动就算了，瞧着莲玖对他们的态度，也称不上几分恭敬。 这让本就多疑的古沧海越瞧越不对劲。 “听天衍宗的小友说，精灵之森附近出了秘境。”古沧海语气平和，眸子却微微眯起，“可在下瞧着，乔老宗主你们此行的方向，却与精灵之森背道而驰……” “这秘境，你们不去吗？” 这话明面上是在试探乔老宗主他们的行程，可也不失为对莲玖先前说法的一种求证。 乔老宗主淡淡瞥了他一眼，忽地笑了笑：“古家主对四大宗门动向如此关注，怎的不知道老夫与孙儿早已脱离宗门？” 没有说他们去或不去，但又好像已经回答了他们去或不去，还顺带敲打了一番古沧海。 若是乔廉恒的事没有被莲玖曝出来，他还是揽月宗里高高在上的乔宗主，乔老宗主仍是宗门里人人敬重的老宗主。 古沧海怕是想见他们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现在这样几番刁难。 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古沧海自然是听出了乔老宗主话里的意思。 他面上的笑意些许凝滞，但心思转得很快，见在乔老宗主这里讨不到好，便幽幽叹了口气：“乔老宗主淡泊名利，这是归隐尘世了？” 乔老宗主与乔廉恒装出来的沉稳不同，他的性子素来稳重平和。 刚刚开口刺古沧海，不过是恼他先前几次为难乔若欣。 瞧着古沧海识趣地收敛了想要试探的心，就也没拆他自己给自己搭的梯子，只是垂着眼，但笑不语。 古沧海终究还是忌惮乔老宗主的，但不代表他会太过忌惮几个看着年纪就不大的天衍宗弟子。 他状若无意地扫了莲玖几人一眼，又叹了口气：“可惜了我那孙儿，怎么就突发不测，想要赶这秘境都是不得。” 莲玖几人神色如常，就连不善掩饰自己的古久久也是一直垂着脑袋，让人辨不清情绪。 没人接话，场面一时有些僵住。 古沧海却恍若不觉，神色自若地继续自顾自地讲着昨夜发生的事：“我孙儿天纵天资聪颖，奈何性子急了些。” “昨夜有贼人闯入我古家，被他钻了空子给逃了出去，天纵知晓此事，便带人追了出去。” “谁料那贼人竟是有同伙埋伏在外，将我孙儿伏杀在镇外林中。” 莲玖眼角微抽，淡淡瞥了古沧海一眼。 林礼非却是忍不住垂下眼，尽力掩住眼底的惊叹。 无耻，太无耻了！ 昨夜经过古久久的询问，那条人鱼在房间里可是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与他们讲了一通。 结合古久久的补充，林礼非多年来见多了揽月宗弯弯绕绕，自然也大致猜到了古家的丑恶嘴脸。 明明是他们在古家设计埋伏，让人鱼自己送上门来，结果埋伏不当给人家逃了。 古天纵急于表现自己，又不甘心放过这条人鱼，就带着护卫追着人家一路出城。 怎么古沧海口中的古家，竟成了受害的一方？ 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比之莲玖，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古沧海虽没有在看林礼非，但眼角的余光还是扫到了他的不自然。 眸光当即沉了下去，古沧海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林礼非：“这位小友，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礼非一惊，背后汗毛倒竖。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们。 古沧海刚刚那么说是故意的，他还在试探他们。 笼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林礼非暗暗咬牙。 老东西，警惕心这么重，身边怕是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吧。 第342章 免贵姓连 林礼飞强压下去心头的思绪，抬眼对上古沧海时，尽量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古家主说笑了。” “我们素昧平生，我连古家公子遇难了也是今日才方知晓，能知道些什么？” “我只是有些好奇，能闯入古家又全身而退，甚至反杀了贵公子和护卫的人，会是什么来头。” 他反应很快，快得古沧海能察觉到他不对，但又挑不出刺。 目光深深看了林礼飞一眼，古沧海冷笑了声：“动我孙儿者，不管是谁，我古家，必与其不死不休。” 说这话的时候，古沧海没有看着莲玖几人，而是望着门外。 可他眼角的余光，却是将大堂里的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昨晚一整夜，整个古灵镇都被他翻了一遍，除了大堂里的这几个身份摆在这里不好动的，其他的人他都亲自审问过。 那些人要么修为不够，要么时间对不上，根本就没有杀害古天纵的本事和时机。 如果昨晚那凶手没有离开古灵镇，那最大嫌疑的，还是这堂上的两拨人。 大堂里的人除了古久久，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个个神色如常，没有被古沧海这一番话唬住。 古久久身子颤了颤，在古沧海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的前一刻，猛地站起了身。 她抬起头时，眼底微有红痕，眼眶中泛起了一层薄雾：“古家主，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我娘？” 原本以为古久久神情不对是因着心虚，正想抓着这个错漏之处盘问她的古沧海一噎。 他不动声色瞥了眼大堂角落里的护卫，得到护卫的手势暗号后，才轻咳了声。 方才在客栈的时候，他就已经给护卫递了眼色，让他处理好古久久她娘的事。 那护卫提前他们一步回到古家，他们又被乔若欣几人耽搁了好一会，现在想来，事情应当也是办妥了。 “你这丫头，倒是太心急了些。”古沧海端起一边的茶盏，盯着古久久缓缓叹了口气，“我原是想着一道用过膳后再带你过去，既然你坐不住了，那就去吧。” 高位上的老者眉眼舒展，目光慈祥，神情包容。 他一脸温和地看着大堂里站着的小女孩，仿若一个纵容着家中不懂事的小辈胡闹的长辈一样，眼底瞧着，尽是宠溺。 如此举动，倒是把林礼飞几人狠狠恶心了一把。 古久久得到古沧海的应允，下意识地就转头看向林礼飞和莲玖。 林礼飞朝她微微颔首，眼底满是欣慰。 他一手带出来的小姑娘，临机应变的能力真是不差。 莲玖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朝她微微歪了歪头，那双像是坠落了满天星河的眸子里，带着几分鼓励与信任。 原本紧张得有些发虚的古久久深吸了口气，只觉着心中都安定了不少。 人鱼的数量始终是有限的，以人鱼为炉鼎固然可以迅速提升实力，事半功倍。 可古家嫡系一脉素来贪得无厌，在修炼过程中，从来就不把人鱼当人。 一旦榨干了人鱼的利用价值，就会迅速更换下一条，从不亏待自己。 人鱼的资源，便垄断在了嫡系一脉。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做多了，从古到今，古家没有哪一个后代的天赋能看得过去。 以至于他们虽有人鱼在手，整个古家实力强劲的却往往只有那么一两个。 在古久久小的时候，她那按血脉关系来算的曾祖父就已经突破不成，暗伤积郁，最后抑郁而终。 而她那名义上的爹，在她还在古家的时候，强行冲击蓝阶中级，最后落得了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整个古家能话事的强者，除了古沧海，怕是再寻不到几个。 也就是说现在趁古沧海还在大堂里陪着莲玖几人的时候出去外边，去找找关押人鱼地方的线索是最好的时机。 得到古沧海的许可，古久久起身正想往外走，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少年却也跟着站了起来。 林礼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拉住，也忙站起了身。 所幸昨晚少年与他共处一室，对于他的拉扯倒没有多大的抵触。 不等古沧海开口，林礼飞抢先一步朝古沧海行了一礼。 背后已经不住冒着寒气，他脑子倒是转得极快。 再开口时，林礼飞语气平稳：“不瞒古家主，我与古师妹和江师弟相遇时皆为孤身一人，因着相处投缘，前些时日便结了拜。” “现在古师妹要去祭拜娘亲，可否让我们两人也跟着一道前去？” 理由扯得很仓促，却也讲得通。 古沧海沉吟一会，笑着满口应下，只是抬眼时，不着痕迹地又朝着角落里的护卫递了个眼神过去。 三人出了大堂，古沧海瞧着门口，忽地看向进了大堂后分外安静的莲玖：“瞧我这记性，都进了府了，还未问过小友贵姓？” 莲玖懒懒抬起眼皮，弯了弯眼角：“免贵姓连。” 天衍宗的亲传素来藏着掖着，以至于外界只知一个苏恒允。 现在天衍宗弟子倒是在外开始有所走动，可他们的亲传还是没人见着过一个。 莲玖随口报这姓氏，根本就没担心过会被拆穿。 只是……一直盯着莲玖的乔廉恒眼底划过一抹探究。 古沧海不知道她的真名姓，但他们几个从揽月宗出来的人心里可是门儿清。 这人，就不怕他们拆穿她的谎话？ 被他瞧着的莲玖倒是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回答完古沧海的话后，便又低下了头，只浅浅勾着唇角，静静地看着手里的茶，好似要将手里的茶看出什么花样来。 “连姑娘。”古沧海果真没有怀疑，只是顺势唤了声莲玖，“久久对古家颇有怨言，但老夫多年未与孙女相聚，实在想念得紧。” “方才久久在场，老夫怕她还在气头上，便没有提及。” 苍老的声音中夹带着几分叹息，古沧海微垂着眼，面上神情落寞，此刻瞧着倒真有几分情真意切。 “古灵镇回天衍宗也不过半日距离，可否烦请几位小友在我古家多留一日，多给些时间让老夫补偿久久？” 老狐狸演技了得，莲玖唇角的弧度冷了几分，她冷哧了声，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下。 再抬眼时，她又换上了一副方才在客栈里时的跋扈模样：“补偿？这补偿，古家主你可要仔细想想，可真补偿得起？” 古沧海心下有些错愕，瞧着莲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思量。 看来他先前的猜测没有错，古久久还挺受这群天衍宗弟子的重视。 他们这几个，是特地来古灵镇为这小丫头出头的。 “是老夫对久久疏忽了。”古沧海眸光暗了暗，似是有些怅然地继续开口道，“久久的吃穿用度和修炼所需的一切打点，欠她的这些年，老夫会命人速速安排补上。” 瞧着古沧海没再说了，莲玖语气带上了几分轻嘲：“就这。” 古沧海一怔，眉心不由得微微动了动：“那依连姑娘之见？” 这话一出，莲玖却是闭了嘴，只是似笑非笑地瞧着古沧海，面上的神色尽是冷漠与嘲弄。 这种情况下，条件当然不能自己开，得让对方自己提。 对方越是心虚，给的东西就会越多。 果不其然，莲玖一沉默，古沧海就有些急了。 被一个小辈如此下了面子，古沧海心下本是有些不虞。 但他发现，大堂之上的乔廉恒和乔老宗主三人对莲玖的做派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再瞧着莲玖身上那身赤色弟子服，他只好强行将心头的怒意压了下去。 看着莲玖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深意，他轻笑出声：“倒是我着相了，古家欠久久的，非是这些身外物可以弥补。” 冷着脸的莲玖轻哼了声，瞥了眼古沧海后这才松了口：“等古师妹回来了，我们再商量商量。” 第343章 让人有些寒心呐 大堂里的六个人有四千个心眼子，古沧海几番试探都没能讨到好。 乔若欣对里头的暗潮汹涌有所察觉，但听得还是一知半解。 和乔廉恒总是偷瞄着莲玖一样，乔若欣的目光也总是时不时往莲玖身上飘。 这人说话的态度和方式总让她觉得很是熟悉，又有些陌生。 明明莲玖在揽月宗时虽然看着讨厌，可没有现在这样让人觉着很想揍上一顿的冲动。 这人……是在和古沧海演戏不成？ 眼见莲玖松了口，古沧海便又开始试探着搭话：“先前连姑娘说，你们是从外边历练回宗。” “我古家小辈不日也该放出去磨砺一番，连姑娘可有历练之处推荐？” 这是想探听他们的行程了？ 莲玖半眯起眼，语气中带着几分高傲：“我等历练之处，怕是不太适合你古家弟子。” 这话里的不屑与轻视毫不遮掩，味儿冲得古沧海面上的笑容都是一滞，看着莲玖的目光中又生出了几分怒气。 “不过嘛……”莲玖话音一转，抬眼看向古沧海，“我倒是有几个地方推荐。” “东边的伏空崖、南边的无望海，北边的魔兽渊，还有西边的不归谷。” “就是不知道，古家主舍不舍得。” 伏空崖、无望海、魔兽渊和不归谷，玄冥大陆上的四处险境倒是被莲玖说了个全。 这些地方四大宗门的弟子去了都有得苦头吃，世家大族的弟子就算想去，也只能去魔兽渊的外围逛逛。 莲玖推荐这四处地方，分明就是想给他难堪。 古沧海对上莲玖投来的挑衅的目光，心下虽恼，面上倒是平静。 他轻笑了两声，自然地接过莲玖阴阳怪气的话头：“险境方有生机，老夫自然是舍得的。” “就是不知，连姑娘你们是从哪儿过来的？” 莲玖眉梢微挑，瞧着对面神色如常地古沧海，勾起了唇。 都开始不兜圈子直接问了？ 急了，这人急了。 “我们去了魔兽渊。”面不改色心不跳，莲玖张口就开始扯，“近些日子魔兽渊的灵兽倒是有趣，实力与往日的不同。” “这不，我那不省心的小师弟与我们赌气，差点被暴雪狮给一掌拍成肉泥。” 魔兽渊，灵兽，暴雪狮。 这次心里不舒服的不止古沧海一个了。 乔廉恒喉间像是哽了什么东西一般，瞧着莲玖的目光中带了几分郁气。 在揽月宗时，莲玖指控万兽场一事出自曹桦和严业之手。 可这两人都是他安排的，他自然知道他们没有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的能耐。 直到他离开宗门，揽月宗都没能调查出完整的事情经过。 调查耽搁了许久迟迟没有进展，为了尽快给外界一个说法，顾全揽月宗的面子，最后只能由曹桦和严业暂时顶了这担罪责。 但到底是谁动的手脚，他与莲玖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他没有证据罢了。 “古家主，你是不知道，在那魔兽渊的时候，我们可是几次死里逃生。”不等古沧海再继续追问，莲玖忽地又开口继续道，“古师妹当时为了掩护我们，险些被那烈倨鹰给叼走。” “救回来的时候，古师妹可都只剩下了半口气，我们当时都以为她要熬不过来了。” 说着，莲玖的语调骤然拔高了几分：“我们当时看不下去，让她不要那么莽撞，可古师妹却说她没有亲人，便把我们几个当做了亲人。” “当时险境，她是怕我们出了什么差错，顾不得思考那么多。” 叹了口气，莲玖幽幽的声音传入古沧海耳中：“从魔兽渊启程时，古师妹的伤还没好上多少。” “为了不耽误我们，她一路上都在强撑着，临近了古灵镇才好了大半。” “我们来古灵镇歇脚，也是想让古师妹好好修养一番。” 这经历编的有头有尾，情真意切，一直沉默着的南宫不语险些都要信了。 他忍不住瞧了一脸感慨之色地莲玖一眼，又默默移开目光，权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古沧海抿了抿唇，面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 眼见着莲玖又要开口，古沧海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几分，他轻咳了声，率先开口道：“久久这孩子，素来要强得很。” 莲玖被他打断也不恼，而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双目炯炯地盯着古沧海。 又抿了口茶，勉强将心下的不适压下去后，古沧海才重新抬眼，朝着候在门口的护卫摆了摆手：“你们几个去库房，把新得的那雪芝草和那一瓶极品回神丹给我取来。” 听得这话，莲玖唇边笑意这才又真切了几分。 古沧海缓了缓，再看向莲玖时，已经不见方才那片刻的些许失态。 他忽地站起了身，抬起手朝莲玖行了一礼，语气郑重：“久久年幼，不经世事，但能将连姑娘你们几位视若亲人，想来得了不少照顾，老夫在此谢过诸位。” 古家在古灵镇毕竟地位还是摆在那儿，他们可以以宗门身份自傲视物，却不能过分无礼。 古沧海行礼，莲玖和南宫不语也只得站了起来。 两人规规矩矩地回了个礼，却是懒得和古沧海再说什么客套话。 尤其是南宫不语，从始至终就没给过古沧海几个眼神。 古沧海的视线却是从莲玖身上挪开，落到了南宫不语身上：“我观这位小友气度非凡，瞧着却有几分面熟，我们可是见过？” 这话倒是让莲玖也有些意外，她微微侧过头，看向身边依旧板着张脸的南宫不语。 南宫家的弟子里，南宫不语特立独行，素来喜欢在玄冥大陆上四处游历。 尤其是喜欢往四大险境里钻，虽修为不高，不能深入，却还是喜欢在危险之地徘徊修炼。 说不得，南宫不语与古沧海还真在哪里见过？ 南宫不语这才抬眼，仔细打量起了面前的古沧海，看了半晌又挪开了目光，淡淡开口道：“你认错人了，没见过。” 莲玖没有错过转头的那一瞬间，南宫不语眉心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南宫不语在撒谎。 古沧海被莲玖一通阴阳怪气，便也没将南宫不语的失礼放在心上。 他倒是稳得住，只是撩起衣袍，重新坐了下去：“确是老夫认错了。” “毕竟小友年纪瞧着也不大，也不可能是老夫十七年前的故人。” 十七年。 这个敏感的时间一出，莲玖和乔廉恒的目光陡然一凛。 尤其是乔廉恒，他盯着古沧海，目光却好似透过他在思考着什么，手无意识地在桌上敲了敲。 古沧海却没再提这顺口而出的故人，而是又望向莲玖，笑容和熙：“几位小友瞧着年纪小小，容老夫冒昧一问，诸位如今可已突破绿阶了？” 这老狐狸，说话可真是一环套一环的。 莲玖垂眼，将眼底的探究悉数掩下，轻哂了声。 古沧海眉心微动，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莲玖再开口时，语气又是含枪夹棒的：“瞧古家主这话说的，我差点都以为突破是什么容易的事了。” “宗门给的资源有限，想要提升，岂是易事？” “我等在宗门苦修多年，有亲族相护的倒还好，还算有得护持。” 话音一转，莲玖的阴阳怪气稳定输出：“可古师妹就难了，为了得到灵石辅助修炼，先前她与同门比试时，还曾重伤躺了大半个月。” “古家主，你不关心古师妹在宗门里过得好不好，却反来关心我们这些外人的修为……” “你这多少，让人有些寒心呐。” 第344章 火种 天衍宗有规定弟子不能私斗，可若是弟子想要切磋，也不会多加阻拦。 比之其他三大宗门，天衍宗穷一事不是什么秘密，莲玖说宗门资源不好得，说得理直气壮。 莲玖话里的暗示就差明摆着跟古沧海伸手了，古沧海听出了她的意思，心下一阵憋闷。 若是莲玖口中的这人不是拥有人鱼血统的古久久，而是古家的任何一个小辈，给出再多资源他都不会有半分的舍不得。 可这人偏偏是曾经被当做预备炉鼎的古久久，与他们之间，隔着难以填补的嫌隙。 就算他给再多的东西，古久久怕是也难以乖乖地为他们所用。 可众目睽睽之下，古沧海也只得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朝着门口的另外一名护卫招手，古沧海尽量放平着语气开口：“去把库房里前些时候从拍卖会上带回来的法剑带来。” 门口的护卫一怔，有些犹疑地看向古沧海。 前些时候古沧海在拍卖行里斥重金拍下了一把地级下品的法剑，准备等过几天古天纵生辰的时候当做生辰贺礼送出去。 现在古天纵虽然没了，可这法剑，也不是什么能随便拿出来送人的法器啊。 瞧着护卫一脸诧异却迟迟没有动身，古沧海心头的火更甚：“还不快去？” 虽然他已经尽力让自己瞧着平静些，可那话里还是透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护卫不好再耽搁，连忙躬身退下。 在场的修士都是从宗门里出来的，见识过的好东西自然不少。 他想“补偿”古久久，拿出来的东西那就不能太过寒酸。 一通试探下来，莲玖句句不离古久久，声声在为她抱不平。 古沧海什么话也没套出来，倒是被莲玖明里暗里阴阳怪气了一顿，让他每次试探都不得不出点血，用来“弥补”古久久。 被莲玖气得连喝了好几口茶，古沧海放弃了从莲玖这里套话，只是沉默地攥着茶杯，不再开口。 大堂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气氛诡异地凝滞住，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闭着嘴，都在等着古沧海的“鸿门宴”。 可等那两个护卫将东西拿了过来，也没等来菜肴布置好的消息。 莲玖刚替古久久将东西收好，从外边就闯进了个匆匆忙忙，一脸慌张的小厮。 冲进大堂的时候，他也顾不得大堂里还有客人在场，颤抖着指着门外，上气不接下气：“家，家主！” “逃出来了，他们都逃出来了！” 起先古沧海没有反应过来，蹙着眉看着小厮：“什么逃出来了？” 小厮正欲开口，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到嘴的话又不利索了起来：“就他们，那边着了火，他们都逃出来了。” 小厮支支吾吾，古沧海这次却是听懂了。 他猛地站起身就往外冲，全然不见方才的淡定从容。 莲玖和南宫不语对视了眼，当即也抬脚跟了上去。 乔廉恒则是若有所思地瞧着还在战战兢兢的小厮，起身上前几步，伸手拍了拍他。 “你方才说，着了火？” 古沧海顾不上身后的“贵客”，一路直奔后院密室。 刚往那里走了没多久，他便瞧见了冲天火海。 一众小厮和护卫正着急忙慌地灭火，可任凭他们使尽浑身解数，也还是无法将这火熄灭半分。 “该死，是火种！”古沧海忍不住低低咒了声，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法剑，手上掐诀，毅然冲进了火海之中。 着火的地方是在古家最角落的一个破落院子，如今院门被破开，里边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道身影。 都是古家的护卫。 莲玖敏锐地捕捉到了古沧海方才说的话，盯着那闯入火海后有些看不真切的身影，她眸光微动，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这火海，是麒麟火。 而这世上唯一活着的火麒麟，还被她安置在客栈里休息。 结合方才古沧海说的火种，这古家……怕是和当年那群趁火麒麟一族内乱，剿灭火麒麟全族，猎取麒麟火火种的“正道之士”有所关联。 透过面前的火焰，莲玖仿若瞧见了当年玖月教周遭方圆几千里的熊熊烈火。 唇角不自觉勾起了抹讥讽的弧度，她的目光冷了下来。 若是古家与那群道貌岸然之辈有所关联……那她怕是要改变原有计划，将这古家翻个底朝天了。 古沧海冲进火海里已经好一会，麒麟火烧得依旧分外张狂。 乔廉恒和乔老宗主三人也从大堂里赶了过来，才方站定，熊熊烈火之中，忽地传来一道嘶哑难听的歌声。 周遭灵气涌动，空气中的水属性灵力迅速朝着火海里涌去。 莲玖眉心微动，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火海里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麒麟火霸道至极，普通的水别想将其熄灭。 想灭了麒麟火，要么用更强的火焰进行压制，要么就只能是请无望海深处的人鱼一族，动用血脉之力，降下神雨。 古沧海不是人鱼，自然降不了雨。 但是古家世代豢养了这么多年人鱼，应当早就把人鱼全身的价值都给榨了个干干净净，研究出了办法。 小院的正上方，空中乌云迅速聚拢，没一会，瓢泼大雨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抬头望着空中的那片暗色，又瞧着已经被控制住的火势，莲玖更加确定了几分心中的猜测。 人鱼身上可都是宝，这雨，多半是古家利用人鱼的护心鳞制作的，可以降下神雨的法器求来的。 火势渐小，露出了小院里的模样。 古沧海正高举着手上的长剑，口中振振有词。 方才那嘶哑难听的吟唱，正是由他嘴里传出。 莲玖没在意他的歌声，而是第一时间望向了他手里的长剑。 这把剑浑身裹着一层薄薄的蓝色荧光，仔细瞧去，剑身虽打磨得光滑顺畅，却不似铸铁打造。 在剑柄与剑身交合处，有一道小小的缺口，其上若有若无地附着一股浅浅的怨气。 望着剑柄处镶嵌篆刻得密密麻麻，精心雕琢成飞龙走凤的鳞片，莲玖心下沉了几分。 如此多的护心鳞，这古家是残害了多少人鱼。 好生歹毒。 更令莲玖气愤的是，铸造这把法器的应当不过是个半吊子水平的天级炼器师。 明明拿着足以制造出神器的材料，却炼制出了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称不得皇极，只能勉强算是个天极上品的玩意儿。 暴殄天物！ 最后一抹火光消失的那一刻，半空之上的乌云才开始散去。 古沧海阴沉着脸收好人鱼骨剑，从破败的院子里走出来时，全然不见先前的半分淡然。 周围的护卫和小厮自知失职，颤抖着跪了一片。 古沧海扫了他们一眼，伸手抓住最前边的孙护卫长的衣领：“还不快去把人给我找出来！” 孙护卫长比其他人倒是来得镇定，但知道古沧海正在气头上，他也是一声都不敢吭， 在发现这边着火后，他第一时间就让人关好了府门，差了大部分人在大门口守着。 现在距离起火也没过多久，被带走的人鱼人数众多，那些人行动不便，不出意外的话，这伙人应当还在府上。 古沧海一松手，孙护卫长就忙不迭地带着人开始往四下查探。 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莲玖这才慢悠悠地上前几步：“古家主，我这贼人昨晚来犯便罢，这青天白日的还敢动手……” “你们古家这，怕不是简单地招贼吧？” 瞧着莲玖这悠闲的看戏模样，古沧海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这院子里起的火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古家藏在库房暗格里的麒麟火种。 不在古家生活过的人怕是都不知道古家有这东西在，更别提要取这火种的机关，非古家血脉的人想要打开极为困难。 第345章 干净得很 所以这次火种被盗，多半是古家出了内鬼。 当然，也不能排除那人是不是从古天纵的口中听闻了此事。 但古沧海最怀疑的人，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逃离古家多年，今日回府的古久久。 他转头盯了莲玖半晌，只见那张清绝的面容上有嘲讽，有戏谑，偏生没有半分心虚。 莲玖不闪不避地任由他瞧了，还不忘贴心地继续戳着他痛处：“古家主怎的不说话了？莫不是不方便告知？” 确实是不方便告知。 古家豢养人鱼一事若是传了出去，不说会不会遭人惦记，就说南边无望海的那群人鱼就足够他们头疼。 几千年前那一批人鱼离开无望海后，人鱼一族避世的态度便有所转变。 虽说他们大部分还是十分排外，厌恶陆地，但也多多少的地，与陆地上的人类已经开始有所往来。 只是大多数人鱼还是不愿意与外族接触，所以他们与大陆上的联系并密切。 古家与无望海距离不近，只要行事低调些，捂住风声，就不会惹上麻烦。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人鱼一族实力强劲，古家却敢如此放肆豢养人鱼的原因。 “连姑娘猜得不错。”古沧海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审视的目光紧紧落在莲玖身上，“不过此为我古家家事，就不劳连姑娘费心了。” ”可惜了，原本还想着我们能不能帮上些什么。“莲玖叹了口气，语气惋惜：“既是古家家事，我们确实不便插手。” 没从莲玖这里看出破绽，古沧海瞧着身边的一片狼藉，打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子烦闷。 “这贼人屡次挑衅我古家，分明就是没有将我古家放在眼里。” “老夫今日定要将这贼人拿下，为我孙儿报仇！” 说着，古沧海抬手朝乔廉恒几人拱了拱：“还请诸位贵客且先移步我古家厢房之中稍作休息，待老夫处理好这边的事后，必向诸位好好赔罪。” 随着古沧海话音落下，一边还跪着的小厮赶忙站了起来，候在一边准备给莲玖几人领路。 说的是请，但并没有半点给他们拒绝的意思。 这架势，是准备先将他们“软禁”起来？ 看来这院子着火，对古沧海的影响是真的大。 大到都让他被怒气给冲昏了头脑。 就单凭他们的身份，古沧海敢哄着他们进府，多次言语试探，但决不会和他们闹起红脸动起手来。 遑论他们的修为，更不是什么寻常的护卫能够拦住。 古沧海此举，实在不够理智。 唇角微弯，莲玖意味深长地看了古沧海一眼，再开口时，心情却是不错的模样：“客随主便，古家主都这么说了，那就有劳古家主差人领我们前去古师妹的院子。” 莲玖将话说得很慢，故意留给了古沧海思考的时间。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古沧海立刻就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轻咳了声，沉声道：“让诸位退居厢房已经很是失礼，哪有还让下人招待的道理。“ 两边原本已经准备带着莲玖几人前往古久久院子的小厮俱是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古沧海。 但在古家多年察言观色养出来的敏锐，让他们第一时间里都往后退了几步。 在古家生存的第一法则：识时务。 莲玖瞧着古沧海走在他们前面，准备带路的模样，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 都软禁他们了，哪还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他这不过是想看看古久久有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院子里罢了。 但她就是故意想要诓着古沧海，让这人与他们一道，尽量不给他能独处下来冷静思考的时间。 至于古久久他们…… 林礼飞可还跟在她身边，就林礼飞在揽月宗待了这么多年，脑子不会多不好使。 古沧海这种多疑的影子，他定然不会蠢到放任古久久在古家玩灯下黑这种戏码。 所以莲玖没有阻止古沧海跟着他们一道，而是默然应允了古沧海的提议，安静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和起火的这处小院一样，古久久的院子也在古家的角落里，只不过一个在北一个在西。 几人走了一会便来到了古久久的院门口，跟着古久久他们一道出门的那个护卫正守在院门口。 似是听到了北边小院的动静，他正频频朝着那边眺望。 瞧见古沧海和莲玖他们过来，他忙收回目光，上前朝着几人恭敬地行了个礼。 “久久呢？”古沧海厉眸望向他，面上犹有几分愠色。 那护卫不明白古沧海缘何发火，头垂得更低了。 咽了咽口水，他伸手指向大开的院门：“久久小姐进了院子后说要带两位大人见过水姨娘，嫌小的碍事，便将小的赶了出来，在院门口守着。” “方才小的还听见了久久小姐的哭声，现在应当是和两位大人正在给水姨娘祭扫。“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古沧海问的没问和想问的，倒是都给答了出来。 莲玖侧眸多瞧了几眼这护卫，不由得有些叹服古家调教护卫小厮的水平。 从客栈到现在一路走来，古家的这几个护卫小厮看眼色的能力倒是没一个差的。 虽然护卫如此回答，但古沧海心下的猜疑并没有被完全打消。 宗门和世家最大的不同不仅在于有无灵脉蕴养，还在于被宗门合力垄断，秘而不宣的御剑法术。 这护卫是一直守在门口，但又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盯得清楚院子里的动静。 若是古久久他们趁护卫不注意，一样可以悄悄御剑，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 没再多问，古沧海率先一步迈入院门口，一进院门抬脚就往正中间的主屋而去。 说来也是凑巧，当年古家供养的炼器大师在古久久她娘死后没几天，突然炸鼎，将自己给炸得了个灰飞烟灭。 以至于水怜月那原本应当是被肢解了的尸体，一直存放在密室的冰棺里。 这些年古家一直在寻觅靠得住的、品阶高的炼器师合作，却迟迟没有结果。 在发现天衍宗的弟子里头有个古久久后，他便让人先一步回古家布置了简易的祠堂。 瞧见主屋正中间摆着的冰棺，和里头用了秘法将其鱼尾化作双腿的水怜月后，古沧海原本满心的郁气这才消减了几分。 孙护卫的心思，倒是缜密。 目光在主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跪在冰棺旁眼圈通红的古久久身上，古沧海眉心微皱，一双眸子紧紧锁在她的身上。 像是刚刚哭过，古久久的眼睛不仅红得像兔子一样，还微微有些浮肿。 林礼飞和另一个少年静静地站在古久久身边，瞧着情绪也不是很好。 见古沧海和莲玖几人进来，林礼飞当即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将古久久和少年都给挡在了身后：”你们怎么突然都过来了？“ 不等古沧海接话，莲玖便轻笑了声：“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把古家北边的一处院子给点了。” “古家主抽不开身招待我们，却又怕怠慢礼数，便亲自送我们过来这院子里先待会。” 这话阴阳怪气的，不难听出里边幸灾乐祸的味道。 古沧海面上有些挂不住，他没有接话，而是收回盯着古久久的目光，暗自打量起面前不大的房间。 可不管他怎么瞧，都没有看出来这不大的屋子里，哪里可以藏人。 古久久这处院子只有三间屋子，一处主屋，一处侧屋和一处小厨房。 方才进院的时候他有特别注意，除了主屋，其他的两处屋子的房门都还是紧锁的，锁上边还落着一层厚厚的灰。 这两间屋子，没人动过。 也就是说，古久久的这院子里干净得很。 第346章 真真假假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 没从古久久这里看出什么，古沧海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纠结于古久久是不是做了什么，而是将不知道逃到哪里去的人鱼给抓回来。 转身朝着乔老宗主和莲玖又拱了拱手，古沧海沉声道：“久久多年未归，没想到府上的小厮竟会疏漏了打理。” “请恕老夫招待不周，暂且委屈诸位先在此处稍作歇息。” 瞧着古沧海想要转身走人，莲玖陡地一个侧步，将人给拦住了去路。 “古家主，先前你不是还在担心着古师妹，怎地现在古师妹如此难过，你却连一句过问也没有？” 还是轻飘飘的语气，却带着几分胡搅蛮缠的意味。 古沧海没心思和莲玖多做纠缠，想到先前在大堂时和莲玖的几次交锋，他抿了抿唇，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件薄如蝉翼的斗篷。 斗篷通身浮着一层淡淡的水蓝色的光晕，其上隐隐有着不少灵力涌动的气息。 这……是少见的防御性法器。 心中暗恼莲玖多嘴，古沧海忍着肉疼，将这把斗篷用灵力送着，递到了古久久面前。 “连姑娘提醒的是，方才是老夫被这贼人给气昏了头。”古沧海扯动嘴角，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这是老夫前些时候连同刚刚在大堂时那把交给连姑娘的法剑，一同从拍卖行里拍下的宝贝。” “这斗篷为地级中品的法器，可抵挡住绿阶往下修士的攻势，就算是青阶修士也可勉力抵挡一二。” 如此大礼……古久久有些讶然地抬头看了眼古沧海，又下意识地看向林礼飞和莲玖。 莲玖朝她微微挑眉，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古久久眨了眨眼，没再犹豫，伸手就将身前的斗篷收了起来。 这斗篷确实是个好东西，不仅品阶不错，其中竟是还附着着属性灵力。 感知着上边丰沛的水系灵气，古久久眼前一亮，忍不住摸了又摸。 莲玖瞥了眼那斗篷，又看向已经控制不住黑了脸的古沧海，笑吟吟地往后让开了些许。 现在就算放古沧海离开，饶是他有再强的心理素质，短时间里怕是都难以平心静气。 既然已经榨干了利用价值，那便没有将人继续强留在这里碍眼的必要。 古沧海一走，屋子里就又静了下来。 莲玖面上的笑意不变，她转过身，瞧着乔廉恒，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乔宗主好雅兴，怎的大老远的跑这古灵镇来了？” 对失去了一身修为的乔廉恒来说，古灵镇距离揽月宗可不算近。 单靠着双腿一路走来，至少也得赶个十天半个月的路程。 先前她顾忌着古沧海在，不想过多暴露自己，便没有和乔廉恒几人搭话。 现在古沧海不在此处，她说话便自由得多。 乔廉恒垂下眼，轻嘲了声：“我已经离开了揽月宗，连姑娘还是莫要唤我宗主了。” 这声连姑娘，乔廉恒特地加重了语气。 莲玖眸光微动，若有所思地瞥了乔廉恒一眼。 先前在大堂里她说自己姓连，其实也有赌的成分在。 乔廉恒他们若是拆穿她，就说明来者不善，那他们在后续行动就须得小心注意乔廉恒三人。 要是古沧海借此发难，她还可以以出门在外，哪有轻易就自报家门的借口糊弄过去。 若是乔廉恒他们不拆穿她……那就说明姓乔的这三人并不想掺和古家的这档子事，他们行动可以不用顾及乔廉恒是否会从中横插一脚。 原本她都已经做好乔廉恒会从中使坏的准备，结果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出乎意料的，竟是安静地做了个看客。 “南宫连玖。”乔廉恒忽地唤了声莲玖，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谈谈。” 见过乔廉恒装腔作势的一面，也见过他歇斯底里的时候，连他万念俱灰的时候莲玖都瞧见过是何模样。 可这仿佛将一切都给看淡了的架势，她还是第一次从这人身上看见。 沉吟片刻，瞧着南宫不语几人投来的询问眼神，莲玖缓缓点了点头。 乔若欣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却被乔老宗主一把按住。 等人都出了屋子，乔廉恒还在酝酿情绪。 莲玖随手扯过屋里的椅子，也不在乎什么礼数，直接坐了下去。 好半晌，乔廉恒才幽幽叹了口气，抬眼瞧着莲玖时，眸中有些复杂：“你是连其白的女儿吧？” 没察觉到乔廉恒身上的恶意，莲玖眉梢微挑。 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些许，她不答反问：“方才你说让我不要唤你乔宗主，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这是个好问题。 莲玖这话不是单纯地在问一个称呼，而是在问乔廉恒的立场。 “不愧是林皎月的女儿。”乔廉恒忽地轻笑了声，瞧着莲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叹，“你可以唤我，乔师叔。” 莲玖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知道自己在莲玖这里印象不好，乔廉恒早就做好了莲玖不会接受他的准备。 他盯着莲玖的面容好半晌，意味深长地开口：“小丫头，有些东西，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真。” 莲玖漫不经心地抬眼，扬眉反问：“所以，真真假假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 乔廉恒一怔，对上莲玖那双冷静到几乎不带任何情绪的眸子时，忽地有种灵魂都被人洞穿了的错觉。 就好似，她看穿了当年的所有一切。 “不管当年你是怎么想的……”莲玖声音很轻，却重重敲击在乔廉恒的心口处，“你做过的事终究还是做过。” 伤害过的人终究是伤害过。 听懂了莲玖的言外之意，乔廉恒沉默了许久，再瞧着莲玖时，眼底的神色多了几分沉痛。 当年就算他不说，任天行迟早也会找到林皎月一行人。 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只是他的心下那几分不可告人的隐秘私心作祟，让他最后还是站了出去，出卖了林皎月一行人，成了当年惨案的唯一受益者。 “说得对。”似是经受了巨大的情绪起伏，乔廉恒的声音有些喑哑，“不过我想和你说的，不是这些。” 过去的事已然过去，他虽恼恨，但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莲玖抬头正眼看向他，只见乔廉恒神色郑重，缓声开口道：“古家，与十七年前的惨案有关。” 十七年前，任天行他们追捕林皎月几人，林皎月与南宫不语穷途末路之际，只得分开逃亡。 南宫不语小心谨慎，一路上都避着人走，直到他在溪白镇落脚，买了些补给，才被他们重新发现行踪。 乔廉恒接到消息时，因着那残存的几分良心，故意拖延了些时间。 可等他赶过去溪白镇的时候，却见溪白镇火光漫天，镇外到镇内躺了数不清的尸体。 他没动手，可有人动了手。 “那火燃了三天三夜，水浇不灭，土掩不尽。”乔廉恒侧过身子望向门外，语气凝重，“那火就和古家今日的，一模一样。” 莲玖细品着乔廉恒话中的意思，眸底划过一抹轻讽。 古家这火，可不止燃了十七年。 收回了目光，乔廉恒微微垂眼看向莲玖：“你们来这古家，是想要做什么？” 似是怕莲玖误会，他又连忙开口补了句：“我的意思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大可以喊我。” 瞧着与先前性情大不相同的乔廉恒，莲玖有些诧异地多看了他几眼。 她没记错的话，这人被废的是灵根不是脑子吧？ 怎么突然跟被人夺了舍一样？ 怪吓人的。 第347章 古家这群畜生 “这倒不必。”面上重新挂上笑容，莲玖站起了身，朝乔廉恒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只是今日这古家怕是不会太平，几位若是不想招惹麻烦的话，还是离得远些的好。” 乔廉恒默然回了个礼，定定看了莲玖半晌，转身出了门。 他一出去，古久久几人就都走了进来。 莲玖从储物戒里将先前在大堂时，从古沧海兜里挖来的东西一股脑交给了古久久。 古久久看着面前的宝贝，又惊又喜：“这都是给我的？” 除了跟着莲玖在古墓秘境里挖的那些灵石，她修炼至今，还没用过多少好东西。 就连佩剑也不过是林礼非在揽月宗时，从别的弟子手中收来的一把橙阶法剑。 莲玖微微颔首，古久久欢喜地伸手抱住面前的一堆东西，下一刻却转头分了起来。 法剑塞给了林礼非，丹药给了小少年和南宫不语，雪芝草则被她双手捧着，递到了莲玖面前。 想过古久久多半会将东西分出来，但没想过古久久竟会全送了出来，一件也不给自己留。 在场的人瞧着自己手上的东西，俱是一愣。 “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兄长和姐姐你们的照顾。”古久久弯着眼，朝几人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就只好借花献佛啦。” 女孩笑容纯粹，却赤诚得让人难以直面。 莲玖垂下眼，看着被古久久捧在手心里的雪芝草，忽地轻笑了声。 她伸出手接过这支雪芝草，又探出一只手揉了揉古久久的脑袋。 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掌心里柔软得不像话。 再开口时，莲玖的声音不自觉都柔和了几分：“说说吧，你们把人藏哪了？” 提到这个，古久久的眼眶就又泛起了红。 “我带着他们去了古天纵的院子。”愤怒与羞愧让她的语气都有些颤抖，但她还是努力地平稳着情绪回答莲玖，“古家这些人，真的无耻至极！” 方才他们来这里的路上，就发现古天纵的院子被人封了。 估计是昨晚古天纵出事后，古沧海便将整个院子里的小厮和护卫都给捉去问责，以至于里边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来的路上，澜诺说感应到了同族的气息，我们便暗自记下了方向，等进了这院子后，就将护卫支开，偷偷溜了出去。” “按着那个方向走，果然在一个院子里发现了人鱼的踪迹。” “原本我们没打算这么冲动就动手。”古久久顿了顿，身上似是有某种气息在隐隐跃动，“可他们实在欺人太甚！” 那些护卫将一只已经奄奄一息的雄性人鱼绑着手脚，像只牲口一样拉到院子里。 在他嘴里粗鲁地塞了团布后，他们竟是提着刀，残忍地挥向他鱼尾上的鳞片。 古久久他们赶到的时候，那条人鱼的鱼尾上已是鲜血淋漓。 让他们三人更为恼火的，是那人鱼多次疼昏过去，却被护卫们一次又一次，恶劣地用水泼醒。 等古久久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从墙头跃下，一拳一个，将护卫们都给打昏了过去。 速度之快，没有给半点林礼飞拉住她的机会。 里面的动静惊动了院外的护卫，眼见着他们准备往里探查情况，林礼飞和澜诺不敢耽搁，也加入了战局。 所幸几人动手都很是利落，很快就将人制服了一齐丢到了院子里。 可惜的是，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那条被折磨得几乎是面目全非的人鱼，只来得及为他们指明古家关押人鱼的方向，便彻底咽了气。 顺利救下人鱼后，古久久思考了好一会，便提议将他们转往古天纵的院子。 可还不等他们全转移过去，就偶然遇见了接到古沧海的命令，急匆匆赶往库房的护卫。 许是因着心急，这护卫没有发现躲在假山后边和水池里的一干人等。 他似是有些不满，边走边碎碎念地抱怨着：“不就是个人鱼生出来的小杂种，家主竟然想要给她这等好东西？” “也不知道家主都在想些什么，才一会的功夫为这小杂种开了两次库房。” 在古家生活的那段年岁，古久久虽是因着年幼，对很多事都记不清。 但在大事上，她还是有着几分印象。 比如古家在多年前似是攀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家族资源一直很是丰沛，又比如古家的宝库不知为何，里边藏了不少火麒麟的火种。 在安置好人鱼后，古久久和林礼飞三人便顺着那护卫去的方向寻摸了过去。 凭借着他们目前的修为，只要遇到的不是古沧海那一辈的人，寻常护卫根本拦不住他们。 而古沧海那一辈的人，大多都早已不在人世。 循着护卫的方向和古久久零零碎碎的记忆，三人还算顺利地摸进了古家的库房。 也没碰其他的东西，他们只带走了所有的火麒麟火种，就往那处关押着人鱼的院子里撒。 难以简单平息的大火，足以将几人留下的痕迹磨灭干净。 说来也巧，为了找出杀害古天纵的凶手，古沧海派了大部分护卫出去寻找线索，以至于古家府里的防守力度不大，古久久和林礼飞几人的行动得以畅行无阻。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莲玖讲了个清清楚楚，莲玖眼角弯弯，伸手又揉了揉古久久的脑袋，笑着夸了声：“久久好生聪明。” 从一开始的懵懵懂懂到现在做事后，都知道想办法善后了。 古久久的成长，几乎是肉眼可见。 不同于以往听到莲玖的夸赞，心情就会瞬间变得明媚起来，古久久垂着眼，闷声开口：“我没想过，他们在古家过得是这种日子。” 当年她与她娘被古家圈养的时候，她天天被揍得鼻青脸肿，活得卑微又无助。 年幼的她一直觉得，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已经是极致的人间地狱。 今天亲眼瞧见同族这般惨烈的下场，古久久的心始终难以平静。 她要是早点回古家的话，要是能早点回来救他们的话，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 瞧着古久久落寞的模样，林礼飞不由有些心疼。 他手上拳头微微收紧，狠狠咒了声：“古家这群畜生！” 这话一出，古久久的眼前当即蒙上了一层雾气，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扑朔扑朔地往下掉。 她的体内，也留着这群畜生的一半血液。 莲玖没好气地瞪了眼林礼飞，在对方有些茫然的目光下微微侧过身子，将古久久揽在了怀里。 抬手在古久久的背上拍了拍，她声音很轻，却似乎带着某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所以久久一定要带他们离开这里。” “只要恢复了自由，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便不会再受这样的苦难。” 古久久伸手擦了擦眼眶，泪眼朦胧的小脸上满是坚定。 她认真地望着莲玖，脆生生地开口：“我一定，一定会带他们离开这里！” 记忆里那个遍体鳞伤的少女在此刻又和面前的古久久重合在了一块，莲玖喉间一涩，不由得别开了眼。 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甚至是七次八次，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巧合二字来解释这般相像的缘由。 古久久，不对劲。 缓了缓控制不住往外翻飞的思绪，莲玖才又开口分析道：“你们在古家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古家除了古沧海外就没有其他强者露面……” “说明古家现在能拿得出手的，怕是只有古沧海一个。” 而古沧海和莲玖一样，不过都是蓝阶修士，真要说起来，莲玖甚至是还压他一筹 想要制服他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将他抓住。 第348章 走水了 毕竟古家也算个世家，结合乔廉恒透露的消息来看，多半还与任天行有些牵扯。 身为古家的家主，古沧海定然是有不少保命的手段。 沉吟片刻，莲玖脑海里忽地划过一抹亮色。 她勾起唇角，看向林礼飞：“你们从古家库房里，抓了多少火种？” 没想到莲玖会问这个，林礼飞反手便将储物戒里将的火种都给倒了出来。 不多不少，正好还有四个。 “那库房里只剩五个，我全给偷……拿来了。”林礼飞伸手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轻咳了声。 微一合掌，莲玖从储物戒中又抓了把灵石。 她弯着眼，笑吟吟地瞧着林礼飞几人：“接下来，可能有件事需要麻烦你们。” 古沧海离开古久久的院子后，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定着胸口处翻涌的情绪。 古家共有三位长老，昨日古天纵出事后，派出了两位长老出去调查。 另一位长老则是还在古家内院深处闭关，全力冲击蓝阶巅峰大圆满。 论起辈分，古沧海都得客客气气喊对方一声族叔。 这位长老的年岁已然不小，若是再不突破，往后余生怕是难以寸进。 是以前院这样大的动静，都没有将他惊动分毫。 现在古家能拿定主意的，只有古沧海。 瞧着迎面走来的孙护卫长，古沧海脸色沉得仿佛能够滴出墨来：“找的怎么样了？” 孙护卫长顾不得擦拭额上渗出的细密冷汗，诚惶诚恐地朝顾沧海行了一礼：“回家主，目前还没有发现贼人踪迹。” “废物！” 强大的灵力从古沧海的手中挥出，重重将孙护卫长击飞了出去。 孙护卫长没有反抗，只是在落地时险险地护住了自己的要害。 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心下不住纳闷。 不同于古家的其他主子性子暴戾，古沧海只是脾气阴晴不定了些，但向来分得清事情的轻重。 现在事情都还没个结果，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不等孙护卫长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又听见了古沧海愠怒的声音响起：“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继续去找？” 生怕再承受到古沧海的怒火，孙护卫长连声应下，特别麻利地转身就溜。 古沧海在原地站定了良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脚往内院深处走去。 这两天里，古家的护卫和小厮忙得几乎没有半分闲暇喘息的机会。 古沧海这一发火，他们行事就得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以至于搜查的队伍站在古天纵那被封得严严实实的院前时，竟无一人敢上前去推门。 领头的两个护卫面面相觑，踌躇了半晌，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准备往里走的时候，猝不及防就被从一旁经过的孙护卫长给一人踹了一脚。 “你们是真蠢还是真不怕死？”全然不见方才在古沧海面前的狼狈模样，孙护卫长瞪着两个护卫的眼神凶狠异常，“要是里边没有问题，你们闯进去是想让家主把我们所有人都给一并罚了？” 两个护卫被孙护卫长给吓得打了个寒颤，当即停住了脚步。 孙护卫长转头看向紧闭的院门口，眼底划过一抹深色。 许是年迈丧子，古沧海对古天纵这个唯一的孙子很是溺爱。 凡是与古天纵沾边的东西，他素来都不会与人讲什么道理。 若是古天纵的院子里没有问题，他们擅自闯入，怕是得被古沧海好一顿发落。 可若是古天纵的院子里有问题，他们没有进去查探，也逃不了会被古沧海追责的下场。 沉吟了片刻，孙护卫长随手指了两个护卫，语气严肃：“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 “可要给我盯紧了，若是里头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 被他点到的几个护卫连忙应下，脱离了队伍就往大门口走去。 又瞪了眼正从地上爬起来的两个护卫，孙护卫长这才示意其他人继续往别处搜查。 古家好一顿热闹，但没人想到，更热闹的还在后头。 “走水了！” “西厢房也走水了！” “东院烧起来了！” “北院！北院的火势最大！” “……” 原本就热闹的古家府上，又是一阵喧闹。 伴随着声声呼喊腾空而起的，是冲天的火势。 明明还是大白天，日头正当悬着，这火却生生将古家的上空给烧红了大半边。 古灵镇上的人被这边的异象吸引，纷纷驻足远望。 正徘徊在内院，还有些犹豫的古沧海瞧见这动静，瞳孔微缩，当即叩响了面前的房门。 古家外边的人好奇里边发生了什么，古家里边的人忙着救火。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四处正被火焰吞噬着的院子，不约而同地迸发出一道强大的光束。 四道光束直冲云霄，光束周遭，一股不逊色于青阶修士的威压向四周迅速逸散开来。 几乎就是在瞬息之间，以四根光柱围出来的地方为原点，一个透明的半圆形护罩自古家上方罩下，将整个古家罩了个严严实实。 原本扑不灭火就已经很是焦急的小和护卫，见状都被吓了一跳。 这东西他们并不算陌生，在前些时候古灵镇附近，那个横空出世的秘境外，古家的大部分护卫，就都曾见过。 这是……阵法构成的防护罩。 正在搜查古家某处别院的孙护卫长望着半空的防护罩，心下一个咯噔。 一把揪住身边最近的一个护卫，他语气凝重：“快去禀报家主！” 那护卫还没从一连串的变故中缓过神来，就被孙护卫长这样一吼，盯着一脸的无措与茫然，在孙护卫长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在古久久院内石桌前，稍作歇息的乔廉恒和乔老宗主三人。 望着分列四处方位的光束，乔廉恒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几分恍然。 乔老宗主半眯着眼，轻叹了声：“原来是她。” 只有乔若欣不明所以，不知道身边的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她左看看，右瞅瞅，抿了抿唇，犹豫再三，终是将心中的疑虑问出了口：“爹，你不恨南宫连玖吗？” 不恨她害得你从云端跌落尘泥，沦为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吗？ 看着面前这个被他放养，却十几年如一日，一直尊他敬他的少女，乔廉恒心下有些复杂。 他从未好好教导过乔若欣，但还好有周瑾安管束着，乔若欣的性子不至于歪得太过离谱。 “说不芥蒂是不可能的。”望着紧闭的房门，乔廉恒轻笑了声，“但是，我不恨她。” 将一切都给想通了后，乔廉恒最恨的，只有当初懦弱自私的自己。 但是再来一次，他依旧会如此选择。 乔若欣眉心微皱，似懂非懂。 隔着院墙，听着外边的混乱，莲玖满意地将手里阵法的最后一笔给勾画上。 刹那间，又是一道金光乍起，比外边笼罩着整个古家的防护罩小了几倍的透明罩子晃了晃，将整个院子都给罩了起来。 “这个防护罩勉强能够挡住蓝阶修士的威势，保护你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会受到波及。”莲玖站起身，拍了拍手，笑吟吟地嘱咐着身后的人鱼们，“但是这个罩子只可出不可进，你们要老老实实待在里面，可不要乱跑。” 一众人鱼眼底早没了莲玖刚来时的戒备，望着莲玖的目光很是感激。 沉吟了一会，莲玖又从储物戒里取出一瓶丹药，用灵力托送着递到了人鱼们的面前，也不在意他们是何反应，转身就往外走。 第349章 蓝阶中级修士 院子里突然出现防护罩，院外守着的几个护卫猝不及防被弹飞了出去。 想起孙护卫长的嘱咐，几人赶忙从地上爬起，准备去禀报情况。 可下一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条藤蔓，牢牢地将他们几个都给绑了个严严实实，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炫目的一片火红便映入了他们的眼眶之中。 在众人忙着救火的时候，古天纵的院子里亮起了最后一道光束。 古家的第五处火，烧了起来。 等古沧海请出古家那位闭关的长老，整个古家已经乱做了一团。 瞧着面前的混乱，古闻章手上狠狠往下一拍，脚下迅速升起一处石台，将他稳稳托举在半空之中。 站在高处，他将整个古家的混乱模样一览于眼底，自然也瞧见了古天纵院门前，那与其他人慌乱模样完全相反的五道人影。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莲玖忽地回头望去，与他对上了视线。 蓝阶巅峰大圆满，却已经有紫阶修士的几分气息。 这是正在冲击紫阶，被强行中断了的表现。 唇角的弧度浅了些许，莲玖的面上多了几分凝重。 这人倒是能忍，古家都乱成这副模样，却是现在才肯出来。 想到方才在古久久院子里，古沧海那被她气得都拉下来的脸，莲玖眸底划过一抹暗芒。 也不枉她故意激怒古沧海，让他没法静下心来，气得祭出了底牌。 这想来，应当就是古家实力最高的存在。 若真动起手来，打得过。 就是会很棘手。 察觉到莲玖的动作，古久久几人也纷纷扭头望向古闻章的方向。 可还不等他们看个真切，古闻章已然大怒。 古沧海请他出来的时候就与他简单说了古家如今的情况，也提及了府上有两拨可疑的人被安置在古久久的院子里。 现在古家一片混乱，这几个人却没有老老实实待着，而是出现在了古天纵的院子前，人数又恰好与着火的院子数量对得上号…… 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与莲玖几人脱不了干系。 强大的威压瞬间迎面盖下，莲玖手上一挥，在几人身边支起了一道防护罩，将这猝不及防砸过来的威势化去了大半。 感知到莲玖身上的灵力波动，石台上的古闻章大惊。 周身的气势一僵，他低头看向石台下的古沧海，语气沉了下来：“天衍宗……你从哪里招惹的这群人？” 原本他是想着就算是宗门的弟子，只要他们能将人悄无声息地全部弄死，再处理好痕迹。 凭着古家与上界这不为人知的一份情分在，宗门那边拿不出直接证据，就也没办法对古家下手。 毕竟不过是几个弟子，天衍宗就算恼了他们，看在鹰扬宗的面子上，顶多也就是不待见他们古家。 可莲玖看着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却已经有蓝阶中级的修为。 如此惊人的天赋，在宗门定当是极为核心的存在。 这样的弟子，天衍宗说不定会给她什么保命的法器或者是特殊的联络方式。 若是他们没能妥善处理好莲玖这一行人，后续天衍宗要是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古家。 真要对上，古家讨不到几分好处。 古沧海身为水系灵根的修士，无法像古闻章那样利用灵力搭筑高台，自然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听古闻章如此问，他的心下便是一沉：“是……有什么问题吗？” 自见了莲玖几人，他便几番试探。 可莲玖滑的像条泥鳅一样，几次都将他的话头给绕了回来，什么话也没给他套到。 方才情况紧急，他只与古闻章简单说明了情况。 对于莲玖几人，他描述是古久久带回来的几个天衍宗弟子，一直在为古久久抱不平，来的目的怕是不纯。 其余的，他也不甚了解。 听见古沧海这话，古闻章更怒了：“你还敢问我有什么问题？” “那个亲传女娃，是蓝阶中级修士！” “把人带到府上的时候，你也不排查一下对方的身份？” 古沧海面上神情一滞，惊愕地瞪大了眼。 排查身份，他自是排查了的。 但谁能想得到，一个瞧着年纪轻轻的宗门弟子，修为竟是已经达到了蓝阶中级？ “罢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这几个人给处理了。”眼底划过一抹厉色，古闻章的语气冷了下来，“天纵院子，把人都给我喊过来。” “今日这事，不能留下一点痕迹。” 不等古沧海回话，古闻章已然纵身一跃，朝着莲玖几人的位置飞掠而去。 每要跌落，他的足下便会有座高台拔地而起，将他重新稳稳地托举在半空之中。 几个瞬息之间，他便来到了莲玖几人的面前。 瞧着面前高高筑起的石台，莲玖冷哼了声，不由分说地就抬脚往石台上狠狠一踹。 高高筑起的石台骤然炸开，没料到莲玖会一声不吭就动手，还没来得及开口装模作样呵斥莲玖几句的古闻章面色一变。 好在他反应迅速，落地之前给自己套了个防护罩，却还是难免有些狼狈地踉跄了步。 对上古闻章愤然的神情，莲玖歪了歪脑袋，朝对方露出一个毫不走心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我不喜欢抬着头和畜生讲话。” 这话乍一听还挺有礼貌的，可听到后面就是明晃晃的挑衅了。 “放肆！”古闻章大掌一挥，一道灵气自他袖中甩出，在半空中具化成一道土刺，狠狠冲向莲玖。 莲玖不闪不避，在土刺到来前，手上一翻。 几条藤蔓破土而出，将土刺悉数拦截卷下。 下一刻，藤蔓收紧，原本气势汹汹冲向来莲玖的土刺被狠狠碾碎。 没有同古闻章废话，莲玖掌心灵力涌动，藤蔓裹挟着磅礴的灵力，迅速朝着古闻章冲去 古闻章不敢轻视莲玖，眸光一凛，当即从储物戒中取出法剑，朝着席卷而来的藤蔓横空一劈。 两股力量两相对峙，灵力直面冲撞的余波向四周溢散开来。 古久久几人忙往后退了几步，却又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 古闻章的身后和他们身后，来人了。 古家护卫动作很快，迅速将古天纵的院子周围都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护卫正是先前在客栈里和莲玖几人有过一面之缘的孙护卫长。 这些人里并没有古沧海的影子，古久久似有所感，望向东边着火的院子。 果不其然，那处地方乌云笼罩，周遭的水属性灵气都隐隐有往那处涌动的迹象。 古沧海，在灭火。 藤蔓最后还是被古闻章劈了开来，莲玖似有似无地瞥了眼东边，手上掐诀，火属性灵气迅速在她手里汇集。 她与火麟可是已经恢复了契约关系，不用火麒麟一族的火种，她也能将这火烧起来。 古沧海想灭火，那她就让他一次灭个够。 察觉到莲玖手里的火气势不对，古闻章脸色骤变。 这是……麒麟火？ 古家的麒麟火火种本就不多，今天一连起了六次大火，应当把火种耗尽了才是，怎地面前这人还能驱动麒麟火？ 虽然古家人借多了人鱼的势，可以借助人鱼骨剑降下神雨，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本身可以降雨。 扭头踹了身边护卫一脚，古闻章语气肃然：”快去把家主唤来！” 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研究莲玖怎么能够驱动红莲火，而是怎么抵挡莲玖的攻势。 那护卫正是孙护卫长，被他这一踹也反应了过来，当即扭头就跑。 莲玖唇角轻勾，火光之中，清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 朱唇轻启，她莞尔笑道：“晚了。” 第350章 是把好剑 炽烈的火焰在手上绽放，莲玖靠近火焰，轻轻吹了口气。 跃动的火星刹那间四散开来，迅速将周围点燃。 火势蔓延得极快，眨眼间便将孙护卫长的去路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几人身后原本就在燃烧的院子似是烧得更猛了些，噼里啪啦的焚烧动静和冲天的烟雾，很快就惊动了正在灭火的古沧海。 瞧见是古天纵院子的方向，他手下输送灵力的力度又增强了几分。 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在他灵力的加持下，雨势逐渐变大。 额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以最快的速度将火扑灭后，古沧海便匆匆忙忙往古天纵的院子。 被麒麟火包围住的古闻章一行人大骇，见没了退路，古闻章身上的气势层层高涨，手中法剑灵气涌动。 他长剑一横，口中念念有词，身后当即出现了一道形似巨虎的虚影。 巨虎一出，周遭的护卫只觉着身上被麒麟火带来的热意都少了几分。 古闻章盯着莲玖， 不敢轻视她半分，运转着身上大半的灵力缓缓渡入法剑之中。 剑势愈发慑人，他觉着差不多了，这才举剑朝着莲玖狠狠一劈。 凌厉的剑气随着他的动作，自剑身迅速袭向莲玖。 与此同时，那道巨虎的虚影也紧随其后，朝着莲玖扑咬而来。 莲玖没有半分避让的意思，她瞧着那把直冲她面门的法剑，心下一动。 这剑承载了古闻章大半的灵力还稳稳当当，没有半分崩裂的模样。 是把好剑。 原本准备砸向法剑的麒麟火改了个方向，被莲玖丢向了那道巨虎的虚影。 将火丢出去后，莲玖也抬手掐起了法诀。 层层土墙拔地而起，在她身前形成一道道屏障。 最后一道，是一堵一尺来厚的铁墙。 瞧着莲玖的动作，古闻章一怔，神色间带上了几分几不可查的惊惧：“四系灵力根？” 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寻常人等难以企及的蓝阶中级修为就算了，竟然还能调动这么多属性的灵力？ 莲玖没有回话，只是在那法剑穿透层层防御，剑尖刺透铁墙时，手下灵力又是一盛。 丰沛的水属性灵气大盛，一团水球状的灵力在空中凝结，将穿透铁墙的法剑从头到尾包裹在其中。 原本势不可挡的法剑经过几道阻拦，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但毕竟是半步紫阶的强者抽调了一半灵力发出的一击，光靠那几道阻挡，并不足以让他它停下。 法剑冲破水球的那一刻，古闻章瞪大了眼，看着莲玖的目光仿佛见了鬼一样。 五种属性灵力？ 这不是什么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而是万年难得一遇的怪物了吧？ 在法剑即将触及莲玖的那一瞬间，几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藤蔓骤然攀上它的剑柄，剑锋堪堪停在了莲玖的额前。 莲玖唇角微勾，抬手慢悠悠地从那藤蔓上将法剑取了下来。 把剑拿在手里掂了掂，她分外熟练地将上边的契约痕迹抹去，眼都不眨一下地就丢到了储物戒中。 确实是把好剑，冶炼的材料都是上乘的东西。 重新回炉重造一下，锻造一把新的天极法器都能行得通，用来修复白遂的材料这下倒是都不用去找了。 猝不及防被缴械了的古闻章：“？” 半空之中被麒麟火团砸了个正着的巨虎虚影晃了晃，下一瞬便消散在众人面前。 古闻章喉间一甜，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他瞧着莲玖那像是才刚刚热过身活动开的模样，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周身的气势。 确实是蓝阶中级。 可是哪个蓝阶中级可以在接下他这几乎用了半成灵力的一招后，还能是如此轻松的模样？ 他可是半步紫阶！ 莲玖足下一点，整个人忽地消失在古闻章面前，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又往里边包围过来的麒麟火。 诡异的是，这些麒麟火不像是古家那着火的五处院子里的火那样，会焚尽身边的一切，而是有意识地避开了古久久和林礼飞几人。 但对于古家这些护卫，这火的态度就截然相反，麒麟火几乎是追着他们包围过去的。 纵是他们凑在一起合力支起了防护罩，也还是被这灼热的温度烧得浑身是汗。 更令他们胆颤的是，几乎没有给那些水分多存在一会的机会，嚣张暴戾的火舌在汗水刚刚出现的那一刻，便就将其迅速烘干。 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麒麟火烤成肉干。 但前后都被麒麟火包围着，这群护卫进退皆是不得，只能将希望寄于防护罩外的古闻章。 古闻章比这群护卫好上许多，可在大火之中也是一身的狼狈。 要知道，就算是紫阶强者，面对麒麟火也几乎都是没有还手之力。 也不知道面前这个小丫头怎么这般邪门，竟然能够催动麒麟火？ 现在他只能尽量拖着时间，等古沧海带着人鱼骨剑赶来，届时方有机会与莲玖堂堂正正交上手。 猛地转身，古闻章一掌朝着身后拍去，却见没能偷袭成功的莲玖眉眼弯弯，笑吟吟地又隐没在了火海之中。 古闻章皱起眉，心下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不等他细思，右侧方又有气流袭来。 他忙转身想要和刚刚那样去拦，却在看清楚面前的不过是一支灵力幻化出来的金锥时，瞳孔猛地一缩。 中计了！ 忙不迭地给自己的防护罩上又加了几层套着，下一瞬他的身后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好在他反应得快，紧要关头又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避开了要害，便也只是踉跄了几步，气息有些岔了，倒也没受太大的伤。 这一击又没能偷袭成功的莲玖眸光幽幽，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躲什么呢？” “堂堂蓝阶巅峰大圆满，竟不敢和我这小小的蓝阶中级正面交手。” 没被麒麟火给烧糊涂，古闻章清醒得很。 他瞧着面前的火海，分辨不出莲玖在哪，便只是冷笑了声：“无耻鼠辈，话说的比唱的好听。” “若想正面交手，你倒是将这火先灭了再来！” 被这麒麟火包围着，他还得分心去维持防护罩，以免引火焚身，根本没办法专心和莲玖对上。 “哎呀，那这可就难办了。”莲玖轻笑了声，语气轻飘飘的，“我只会放火，不会灭火呢。” “听说古家豢养了很多人鱼， 要不这位不知道是古家什么人的前辈，你去找他们帮帮忙？” “人鱼一族素来心善，说不定等你死了，他们会帮你灭灭火，留个全尸？” 人鱼一族，心善？ 莲玖这话的挖苦意味太重，重到古闻章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就在两人针锋相对，莲玖准备再尝试进行下一次偷袭的时候，原本气势汹汹的麒麟火忽地被浇灭了一截。 有道熟悉的声音自两人不远处响起：“黄口小儿，好生无礼！” 随着这声落下的，是熟悉的瓢泼大雨。 麒麟火逐渐被浇灭，受困的护卫们重振旗鼓，像是找到了什么倚仗般，重新振作了精神，又将莲玖几人围了起来。 古沧海还是赶来了。 瞧着古沧海手里的人鱼骨剑，古久久和澜诺的面色皆是一变。 那是……同族的气息？ 身形难以继续隐蔽在火海之中，莲玖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她足尖轻点，又运转着身法回到了古久久几人身边。 原本利于莲玖几人的局势因有古沧海和手中的人鱼骨剑的加入，骤然一转。 但令古闻章诧异的是，莲玖的面容上，竟是不见半分怯意，反倒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是……错觉吗？ 第351章 血藤 古闻章瞧了古沧海一眼，声音很是凝重：“他们知道的太多了。” 握着人鱼骨剑的手微微收紧，古沧海盯着莲玖几人的目光沉了下来。 他望了眼被阵法保护着的古天纵的院子，暗自松了口气。 再开口时，古沧海显然冷静了许多：“除了他们，不曾听过也有什么风声走漏的消息。” 得到古沧海肯定的回答，古闻章望向莲玖几人的眼里，杀意更甚。 伸手划破指腹，古闻章抬手结印，他指腹处的血液化作丝线状从他手里飘出，在半空之中形成一道咒印。 空气中的灵气当即被这咒印吸附过去，一股血煞之气自那道咒印之中逸散开来。 莲玖神色一凛，手腕一翻，四周瞬间涌起大量藤条朝着古闻章袭去。 古沧海纵身一跃，挡在古闻章身前，挥斩着手中的人鱼骨剑，将袭来的藤蔓悉数斩下。 可藤蔓断裂开，视野重新恢复时，古沧海心下却是一惊。 下一刻，莲玖已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反应能力终究比不得古闻章，古沧海没能避开莲玖这次的偷袭。 这一掌落下，莲玖生生将古沧海给打飞了出去。 古沧海在空中支起防护罩，手中灵力运转，摔在地上后，踉跄着起身的那一瞬间，将手中的人鱼骨剑掷了出去。 他针对的方向不是莲玖，而是古久久。 好在南宫不语反应最快，率先在几人身前立起冰墙进行缓冲。 林礼非和古久久也忙支起防护罩，在人鱼骨剑穿透冰墙时，险险将其挡下。 防护罩颤了几下，最后应声碎裂。 但好在争取了时间，几人能往后避开。 古沧海手腕一抬，运转起法诀，那人鱼骨剑飞旋回他的身前。 在众人眼前，那骨剑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眨眼之间便已成三人高的巨剑。 莲玖瞥了古沧海一眼，眸光微动，灵气在手中幻作一把锋利的匕首，径自掠身朝着古闻章而去。 方才古沧海两次动用人鱼骨剑的力量降雨，本就去了大半灵力。 以至于他现在攻击古久久几人，伤害远不及正常状态。 古久久几人打不过，但拖一会还是能够做到。 莲玖没有被古沧海引走， 古闻章只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血印大成的那一瞬，莲玖手上的匕首也成功没入了他的体内。 但这不是结束，由金属性灵力幻化成了匕首在刺伤古闻章后，在他体内迅速分化成数十根金针，悄无声息地没入古闻章的经脉之中。 察觉到体内灵力运行受阻，古闻章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接连退了几步，与莲玖拉开了距离。 莲玖本想再追上去补上一手，但身后的血印威势已成 ，她不得不转身先与血印对上。 血印吸足了周围的灵气，光芒大盛。 众人的注视下，血印之中抽出了密密麻麻的无数血线，在半空之中耀武扬威。 古闻章刚松了口气，体内的灵气运行却愈发凝滞，让他张口又呕出了口血来。 擦去唇边的血渍，古闻章瞪向莲玖，低声喝道：“好歹毒的功法！” 正对血印严阵以待的莲玖看都没看古闻章一眼，只是冷笑了声：“不及你古家半分。”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血印与她在古籍中曾经见过的某个禁术极为相似。 是以使用者的血液为引，灵力为介，短暂地召唤出在上古时期时就被各大宗门合力绞杀的异界血藤。 这血藤攻击起来，除了召唤它的人，可是不分敌我。 而它最阴毒的地方在于将人绞杀后，它会通过那人身上的伤口将他体内的血液吸食得干干净净，最后沦为一具干尸。 比之将人挫骨扬灰， 这血藤的攻击方式，是不给人留下半点体面。 最让人棘手的是，血藤的表皮坚硬无比， 修为没有达到紫阶的修士，根本奈何不了他半分。 古闻章一上来就放杀招，还真是看得起他们几个“普通的”宗门弟子。 没再和莲玖多费口舌，古闻章专心调理起了自己体内被封住的经脉。 莲玖离血藤最近，血藤第一个锁定的人自然是她。 眼看着那片密集的血藤已经朝着莲玖涌去，古久久几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虽然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这血印是出自古闻章之手，瞧着气息又不太对，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莲玖面上的神色也很是凝重，在血藤扑到面前时，掌心的灵力化作一道道气劲，狠狠挥向血藤。 果不其然，那些气劲只能将血藤弹开，却伤不到血藤分毫。 麒麟火在掌心酝酿，莲玖眸色一厉，将火球狠狠砸向即将触碰到自己的血藤。 原本坚硬无比的表皮瞬间被火焰吞噬破开，藤蔓的创口处当即传来一股难闻的焦味。 明明发不出声音，但被麒麟火点燃时，血藤发出的滋啦声之大，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古沧海见状，也不攻击古久久几人了，而是退至古闻章身后，将人鱼骨剑召回，抬手就又要召唤神雨。 瞧见他的动作，南宫不语和古久久几人当即想要上前去打断他。 可还不等他们动身，古家的护卫就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血藤被麒麟火点燃，彻底被莲玖激怒，发狂着挥动着更多的藤蔓朝莲玖卷来。 莲玖如法炮制地朝他们丢去麒麟火，愣生生将血藤给烧得无法靠近。 似乎被烧疼了，血藤攻击莲玖的架势一下不如一下。 古沧海心下一横，将身上大半的灵力都注入到了人鱼骨剑之中。 一场比先前几次都要大的雨，骤然降了下来。 吞噬着血藤的麒麟火被神雨压制，血藤没了麒麟火的威胁，精神比先前好了不少。 它们在半空之中铺开身形，比先前的速度更快地冲向莲玖。 这速度，来不及让莲玖后退避开。 莲玖眉头微拧，当即抬手在身前支起一个刚好能罩住全身的防护罩。 在被血藤彻底包裹住之前，她凉凉地瞥了眼此刻用尽了力气，有些虚弱的古沧海。 短时间里招来这么多场雨，他体内的灵力应当挥霍得差不多干净了。 似是对莲玖的意见极大，血藤裹住莲玖后，没急着去攻击别人，而是不断收紧，试图先将莲玖绞杀在包围之中。 被护卫们拦住去路的古久久急了，她想也没想，就要从防护罩里冲了出去，试图冲破包围圈。 林礼非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拽住，拉回了防护罩。 但另一边，南宫不语已经纵身腾空，踩着护卫们的头，毅然冲向了血藤。 站在一边的古闻章冷哼了声，瞧着南宫不语的身影，眼底划过一抹不屑：“真是上赶着送死。” 血藤嗜血成性，莲玖方才又那样激怒它，下场可想而知。 南宫不语不过一个小小绿阶，对付古家的护卫还好说，对上血藤……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不等南宫不语靠近，原本缠绕着莲玖，正不断收紧的血藤乍然一僵。 下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残暴地割裂般，血藤竟四分五裂地向着四方炸开。 原本血藤包裹的地方，少女一身红衣烈烈，因着身前的防护罩，身上的衣衫并未沾染半分血渍。 她手里握着把红缨枪，半眯着眸子瞧着不远处的血印，唇角微微扬起。 在众人还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时，一个拦拿扎，将还闪着诡异红光的血印狠狠扎穿。 血印闪了闪，瞬间溃散在半空之中，原本还在往外涌的血藤刹那间也紧跟着一同消散。 本就灵气不畅的古闻章气息不稳，猛地又吐出好大一口血来。 第352章 古沧海自爆 朝顿住脚步的南宫不语歪了歪头，莲玖面上的笑容肆意张扬：“别担心，我没事。” 掂了掂手上的长枪，她抬眼望向古沧海和古闻章，唇角的笑意更甚。 “这位古家的前辈，现在咱们是不是可以公平地打上一场了？” 刚吐完血的古闻章：“？” 不是，这人是真的对公平二字没有概念吗？ 提着人鱼骨剑，古沧海盯着莲玖的目光阴鸷狠厉：“小丫头，年纪轻轻口气可不要这么大的好。” “纵你天资过人，手上有宝器傍身，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蓝阶中级修士。” “如此狂妄，就不怕……” 不等他说完，莲玖便抬手朝他的地方挥了道气劲。 古沧海这回倒是瞧得明白，不等气劲靠近便赶忙后撤，顺利躲开了莲玖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这一击。 他再看向那气劲时，面上神色不由得一僵。 这道气劲并没有蕴含多少灵力，落到地面时，只是将其堪堪破开了道口子。 意识到不对，古沧海当即望向莲玖，只见那人莞尔一笑：“不就开个玩笑，古家主真是好生紧张。” 古沧海一噎，只觉着胸中有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又下不来。 面前的这个天衍宗亲传，是懂得怎么羞辱人的。 方才已经试过了红缨枪重新开锋后的威力，莲玖的耐心便所剩无几。 懒得再和古沧海几人废话，她越过古沧海，远远瞧着古闻章，忽地抬手在虚空处盈盈一握。 刚平稳住体内气息的古闻章面色一变，身上的灵力瞬间暴涨。 原本已经被他绞杀得差不多了的，那些由莲玖灵力幻成的金针，竟反过来蚕食着他体内的灵力，又缓缓成型，在他经脉之中横冲直撞。 古闻章瞪大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指着莲玖朝古沧海开口道，“鹰扬宗传来的消……” 话未说完，金针窜进了他的灵台。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金针如入无人之境，捣毁他的灵根轻易得像是在戳什么一碰就碎的瓷器。 古闻章毫无反抗之力，身子一抽，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修为被废，灵气逆流，经脉被封。 短短几个瞬息，古闻章便咽了气。 一代蓝阶强者，竟陨落得如此轻易。 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恍惚，就连那些还在与古久久几人动手的护卫，也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连古家大长老都打不过这人，古家这次，看来是踢到硬板子了。 古久久几人早就习惯了莲玖的变态模样，倒是没有太过惊讶。 趁这些护卫分神之际，他们毫不手软，将人一人一拳都给揍飞了出去。 折腾了这么久，莲玖生生接下了古闻章和古沧海的招式，又引爆埋在古闻章体内的暗针。 纵是体内拥有一片浩瀚的灵气海，也容不得她如此挥霍。 伸手拭去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莲玖面上不露半分疲色，她忽地朝着古沧海眨了眨眼，语气分外无害：“古家主，都这时候了，你是要给谁传信呐？” 古沧海背在身后的手一僵，但他手上的动作确是丝毫不敢停下，还在偷偷往那传讯纸鹤上输送灵力。 莲玖也不急，只站在那儿而好整以暇地欣赏古沧海瞬息之间便变换了不知多少次的神情，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 “要不让我猜猜……”明明她的语气像是在唠嗑闲聊般平静，可细听之下，却是让人遍生寒意，“这信应当是传给任少宗主的？” 似是没想到莲玖会猜到这一层，古沧海诧异抬眸，眼底却没了刚刚的厉色，只剩下了深深的忌惮和几分藏在眼底的决绝。 这眼神，不对。 莲玖眉心微动，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古沧海这不是要搬救兵的的眼神，更像是……孤注一掷的模样。 古家难道……还有后手？ 若有后手，古闻章不至于一来就放杀招，还为了能够剿灭他们，连禁术都祭了出来。 可没有后手…… 瞧着古沧海眼底那隐藏得很好的额死志，莲玖眸光一凛。 红缨枪意随心动，几乎是在眨眼之间，莲玖就已然欺身上前，裹挟着灵力，手中的长枪狠狠往前一送。 古沧海却是不闪不避，在莲玖离他不过三尺开外的距离时，身上的气势诡异地暴涨。 与此同时，他背在身后的手打出了最后一道手势，纸鹤被他送了出去。 红缨枪枪尖抵进古沧海胸膛的前一刻，他忽地朝莲玖露出了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莲玖瞳孔微缩，瞧着已经来不及拦住古沧海，红缨枪当即拐了个弯，立在了身前。 古沧海这架势想要做什么，她自是再熟不过。 她施法结印，将身上的全部灵力一并抽调了出来，接连在古沧海身上套起了盾。 所幸她施法几乎可以不用念咒，眨眼间，古沧海身上的盾便已经多到了让人看不清的地步。 “保护好自己，他要自爆！”叠着盾，莲玖头也没回地朝古久久几人吼了声。 没有任何犹豫，莲玖一喊，古久久几人便下意识往自己身上叠起了防护罩。 古家的护卫反应就没他们这么快了，直到莲玖裹着古沧海的护盾肉眼可见地被一层层破开，他们才手忙脚乱地给自己也套起了盾。 莲玖灵力彻底挥霍一空，用力过猛，一时有些站不住，只能撑着红缨枪险险地站在原地。 古沧海先前那话其实说得不错，她再有手段，如今也不过是个蓝阶修士。 凭她体内这一番折腾过后所剩无几的灵气， 根本挡不得古沧海自爆的力量。 但…… “主人！你就放心站在我身后，我会保护好你的！”稚嫩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红缨枪轻哼了声，周身气势骤然一放。 属于神器的威压自它身上释放开来，在古沧海自爆的冲击灵力朝着莲玖炸开时，红缨枪枪身一震，将那股灵力悉数震开。 前些日子莲玖可是帮红缨枪重新开了刃，以红缨枪的能耐，护住一个她，还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莲玖距离古沧海不过一步之遥，位于自爆的中心，红缨枪毕竟是攻击型的法器，难以面面俱到地顾全所有。 纵是体法双修，又有红缨枪在前面挡着，莲玖裸露在弟子服外的皮肤还是很快就被暴戾的灵力流割破。 感知到面上和手背的伤口处传来的刺痛，莲玖开始考虑要不背过身子蹲下来护住头。 这样虽是姿态狼狈了些，但也好过身上花花绿绿挂彩。 不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下一刻，她身上的压力却陡然一松。 南宫不语紧抿着唇，不知什么时候赶到了她的身后，正勉力支着个刚好可以罩下两人的防护罩。 瞧着南宫不语苍白的面色，莲玖眉头轻轻皱起。 南宫不语修为不高，胆子倒大，支着个防护罩竟然就敢往自爆中心这里跑？ 修士自爆，其实就是自爆者以肉身和神魂为代价，引发周遭灵力暴动。 修为越高的修士，能引动的灵力就越多，暴动的时间就更长，威力自然也会更大。 蓝阶中级修士的自爆威力，中心处的强度可堪比紫阶强者的一击。 瞧古沧海这架势，时间至少也能维持一刻钟。 南宫不语就这样过来，属实是莽撞了。 方才估计他应当是离她不远，能受到红缨枪威势的些许庇护。 不然怕是早就被锐利的灵力流给大卸八块，更别提想全须全尾地走到她的身边。 不等莲玖开口训斥，南宫不语的身后忽地又出现了一团影子。 三个紧紧依偎在一块的人白着脸，颤抖着艰难地从暴动的灵力流中逆行而来。 瞧见她无事，站在众人最前面的小女孩像是松了口气，下一瞬，却是两眼一闭，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第353章 嫌体内灵力多? 莲玖心下一紧，正想往古久久方向过去，就被南宫不语拉住了胳膊。 他们与林礼非几人的位置还有些距离，莲玖现在没有半点自保的能力，若是直接冲过去，怕是会被古沧海自爆的灵力流暴动给撕碎。 被南宫不语这么一拉，方才那一瞬间出逃的理智瞬间回笼。 莲玖眸光暗了暗，不由自嘲地轻笑了声。 方才她还想责怪南宫不语和古久久几人莽撞，现在看来，自己也是半斤八两。 林礼非接住了古久久，一时间有些慌乱。 澜诺是个体修，根本支不起像样的防护罩。 先前他和古久久是互相帮衬着才勉强维持住防护罩，现在古久久倒下，防护罩隐隐有裂开的趋势。 他们站的位置，正好不在红缨枪庇护的地方。 也不知道这三人方才是如何顶着这样大的压力前行，怎么会这么，这么…… 莲玖心下一颤，忙敲了敲红缨枪的枪身，示意对方将庇护的范围转向林礼非几人。 “与我一道往左边挪挪。”深吸了口气，莲玖的语气还算镇定。 南宫不语深深看了眼莲玖，又瞧了眼他们面前的红缨枪，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跟着转了身。 原本快支撑不住了的防护罩又颤巍巍地立了起来，林礼非和澜诺只觉着身上压力骤小，诧异地朝莲玖望去。 莲玖咬了咬牙，尽量稳定着情绪朝两人喊道：“还不快过来！” “是想等着被灵力流碎尸万段吗？” 少见莲玖这般怒容，林礼非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望着莲玖那还算镇定的模样，林礼非原本不知所措的心绪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一咬牙，林礼非将古久久打横抱起，朝着身边的澜诺开口道：“跑！” 他天赋本就一般，才刚突破绿阶不久，就算红缨枪帮着卸去了大半灵力流的冲击，维持住能罩住三个人的防护罩还是吃力得很。 澜诺没有吭声，只是主动朝着林礼非伸出了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两人朝着莲玖和南宫不语的方向狂奔，看呆了身后不远处一众还在苦苦支撑，却还是相继崩溃，死在灵力暴动之中的护卫们。 这群人是疯了吗，不往外跑就算了，怎么还往灵力暴动的中心冲？ 带着澜诺和怀里的古久久跑到莲玖跟前的时候，林礼非已是双膝一软，摔在了地上。 只是摔之前还不忘护着怀里的古久久，让自己做了古久久的垫背。 在红缨枪的庇护下，南宫不语比之方才已经缓和过来了几分。 在林礼非几人过来时，默默将身边的防护罩范围又增大了许多。 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补气丹，先是自己倒了一瓶，才给林礼非也丢了一瓶。 她蹲下身子，将古久久从林礼非身上扶起，稍微恢复了些的灵力与神识一同顺着她搭着古久久的手进入古久久体内。 原本她是想着查探一番古久久的情况，可没想到下一刻，她就被磅礴的灵力流给将神识震了回来。 猝不及防迎接这道攻击，莲玖一时气血上涌，稳了好一会才将到口的腥甜咽了下去。 还好她撤得快，神识倒是没有受损。 深吸了口气，莲玖才缓声开口道：“她在觉醒。” 听见这话，林礼非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上回在天衍宗的试炼塔里古久久便觉醒过一次，醒来后的古久久不仅精神很好，修为还得到了大幅的提升。 对古久久来讲，这“觉醒”应当是件好事。 可不等林礼非高兴多久，他从地上爬起，正准备从莲玖手上接回古久久时，忽地发现面前的莲玖竟是一脸凝重。 他心下一紧，这才发觉事情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莲玖抿了抿唇，看了眼额上已经渗出细密冷汗，却还强撑着一声不吭的南宫不语，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把灵石。 距离上次觉醒还没过去多久，古久久这次觉醒，实在有些突然。 就算是有红缨枪的庇护，南宫不语想要护着这么多人，独自抵挡周围那些被削减了大半，却还是极其残暴的灵力流，不免还是吃力。 围着几人转了一圈，莲玖沉默地把阵摆好，才抬脚轻踹了还在愣神的林礼飞：“别愣着了，还不快帮我激活法阵。” 林礼飞恍惚过来，赶忙一手揽着古久久，一手按着莲玖要求，往法阵里注入灵力。 阵法大盛，微弱的光芒在暴动的灵力流中晃了晃，下一瞬便形成了一个比南宫不语支起来的还要大上几分的防护罩。 南宫不语盯着看起来比他支起来的防护罩结实得多的阵法，眼眸微垂，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 莲玖动作却是没停，在阵法的正中间又搭建起了阵法。 与刚刚简单地摆放灵石，然后交给他人激活的防护阵阵法不同，莲玖这次准备构筑的阵法，似是难度不小。 古意钟里的叶步思瞧着莲玖的动作，半寐着的眸子骤然睁开，一瞬不瞬地看着莲玖的动作。 莲玖没有动用灵力，只是一步一顿地摆着灵石。 似是在计算着什么，她每一步用的时间，都比上一次来得要长。 最后一块灵石落下，莲玖起身看向南宫不语，伸手指着地面上的阵法，语气郑重：“按照我方才搭建的顺序，把你的灵力依次注入到这里来。” 南宫不语眉心一动，诧异地看向莲玖。 莲玖这是要……让他绘制阵法？ 可他从未接触阵法一道，万一…… 对上面前少女墨色沉沉的眼眸，南宫不语心下微动。 那双眸子里几乎不带任何情绪波动，却让人觉着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可莫名的，他从里头读出了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抬手按着莲玖方才的顺序开始绘制阵法，南宫不语屏息凝神，生怕错漏了哪处。 就在南宫不语绘制阵法只剩最后几笔的时候，莲玖忽地朝林礼飞喝了一声：“把久久放到阵上，你再往这个阵法的中心输送一道灵力！” “但要注意，你往两边阵法输送的灵力必须得一样多！” 林礼非闻言，当即按着莲玖的话将古久久放下，自己则是猛猛灌下莲玖刚刚给的补气丹，开始按着莲玖的要求两头输送灵力。 古久久有多信任莲玖，莲玖对古久久的好，他都看在眼里。 莲玖虽然什么也还没有对他解释，但他相信莲玖不会伤害古久久。 随着南宫不语最后一笔落成，几人周身的防御阵法忽地颤了颤，紧接他们周围的防护罩顶部像是破了个口子，无数灵力争先恐后地就要往里钻。 不等林礼非几人做出防备的姿态，古久久身下的法阵金光大盛，直直朝上射出了一道光束。 金光乍现的那一瞬间，防护罩里钻进来的灵气们陡然变得乖巧服帖，温顺地朝着金光而去。 “妙！” 古意钟里的叶步思忍不住站起了身，他大掌一合，眼底满是兴奋。 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两个阵法上，倒没人注意到莲玖腰间古意钟里传出的这道轻声赞叹。 莲玖依旧没有松懈，一直紧紧盯着阵法里的古久久，直到看见灵气顺利地被引入古久久的体内时，这才松了口气。 她正想回头和林礼非说明古久久无碍，一回头就看见面如纸色，身子摇摇欲坠却还在坚持往两个法阵输送灵力的林礼非。 莲玖愣了几秒，疑惑地挑了挑眉：“你这是干嘛？嫌体内灵力多，没地方花？” 林礼非茫然地抬头，看着莲玖瞧着傻子一样的眼神，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你不是让我往阵法里输送灵力吗？” 莲玖眼角抽了抽，指了指古久久所在的法阵，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戏谑，“我只是让你往这阵法里输送一道灵力，不是要你一直往里传啊。” 林礼非：“？” 第354章 此去一行，一切顺利 阵法的加持下，古久久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 只是直到古沧海自爆的灵力流散去，她也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周围的那群古家护卫最高境界的也不过是黄阶巅峰大圆满，在这场灵力流暴动中，自是全军覆没。 不止是古家的这些护卫，莲玖几人周围的院墙，亦是倒塌了一片。 好在莲玖先前多留了个心眼，给古天纵那院子里多设了道阵法。 现在这阵法虽是已经破开，但里头的人鱼倒是没什么大碍。 莲玖还在调息，红缨枪便乖觉地自行缩小，斜斜地挽起莲玖的头发，簪在她的发髻之上。 面对一地狼藉，没有人吭声，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古久久身边盘坐调息的莲玖。 又过了好一会，莲玖才重新睁开眼。 她没有起身，只是伸手搭上古久久垂在她身侧的手腕上，重新探查起了古久久的状态。 比之先前她第一次探查古久久状态时，古久久体内灵力流那霸道地横冲直撞不同。 吸收了古沧海自爆后被莲玖通过阵法转换的灵力，原本古久久体内的那些灵力流，顿时被这大量灵力强行安抚了下来。 如今它们正乖顺地循着古久久体内的五经八脉缓缓运转，比之先前要平和得多。 莲玖的灵力裹挟着神识迅速滑入古久久的灵台之上，只见原先的海洋拟态，比之最初，已然扩大了百余倍不止。 眉心微动，莲玖又查探了古久久身体的其他地方，在确定并无大碍后，才将神识撤了出来。 “怎么样了？”见莲玖放开握着古久久的手，林礼非急切地开口问道，“久久她没事吧？” 莲玖沉吟片刻，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陡地看向了澜诺。 毕竟拥有一半锯齿虎的血脉，澜诺的感知很是敏锐，莲玖一朝他望来，他就倏地抬起了脑袋，漆黑的眼底还是带着几分戒备。 他在这里只信任古久久，现在古久久昏迷，他自然看谁都没什么好脸色。 莲玖眉心微动，正想说些什么，关着人鱼的院子却在此时，被里边的人悄悄拉开了条缝。 收回看向澜诺的目光，莲玖转而望去。 那院门后的人似是打量着外边好半晌，才犹豫着将门拉开，一个虚弱的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 是个清秀的小少年，只是脸上有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像是多年前被人用鞭子抽过，却一直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留下的痕迹。 方才外边动静大得很，他们被莲玖安置在古天纵的院子里，一直记得她的嘱咐，不敢迈出院门一步。 但就算看不见，他们也知道，外面莲玖和古久久一行人与古家人对上了。 只恨他们修为低下，又是负伤累累，根本没办法出去帮忙，只能默默聚在院子里为莲玖几人祈福。 直到防御阵破碎，外面没了动静，少年才自告奋勇地主动前来推门查探情况。 看着外边一地的狼藉，少年神色有些恍惚。 他看着莲玖，怯生生地开口唤道：“大，大人，现在是，没危险了吗？” 莲玖眼底划过一抹思量，淡淡地朝着那人鱼少年点了点头后，又回头看向林礼非。 迟迟没等到莲玖的回答，林礼非有些急了。 他一把抓住莲玖的手，原本安定的情绪又紧张了起来：“久久她到底是怎么了？” “放心。”没有甩开林礼非的手，莲玖抬手在他的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语气却有些复杂，“久久短时间里不会有什么大碍。” 一口气吊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林礼非皱眉瞧着莲玖：“你的意思是，现在没事，之后会有事？” 莲玖微微颔首，不等林礼非再开口询问，她先一步反问道：“方才古沧海自爆，你当真以为就凭你们两个绿阶修为的修士，可以支起庇护三人往自爆中心穿行自如的防护罩？” 林礼非一怔，方才情况紧急，他倒是没想太多。 现在莲玖这么一点，他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是……久久？” 莲玖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她透支了灵力，强行开启体内被封印的血脉传承，将体内所有的血脉传承都给激活，这才能与你坚持了那么久。” “如今她也不过才绿阶修为，这样的肉身，怕是难以承受这份力量。” “刚刚我利用阵法，将古沧海自爆的灵力引入她的体内，以暴制暴去压制她体内失控的传承灵力，只能止一时困境。” “时间一久，她若是还是无法吸收转化这份力量，迟早会被力量反噬，爆体而亡。” 听到后面，林礼非的面上已然一片灰败。 他本就几近力竭，情绪大起大落下，竟是硬生生吐出了血。 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来得及顾上自己，他抓着莲玖胳膊处的手骤然一紧：“你是不是有办法救她？” 看着面前林礼非狼狈的模样，莲玖心下一颤。 在他眸中的光渐渐暗淡下去之际，莲玖才缓缓点了点头。 “我曾在古籍中见过，人鱼一族聚居在无望海深处。”转头看向地上的古久久，莲玖的声音又轻了几分，“那里有座神庙，是人鱼一族的圣地。” “一旦族内有人鱼成年，他们便会将人鱼送去神庙接受赐福，引导他们唤醒体内的血脉传承。” “所以人鱼一族，是众多种族中传承最为稳定的种族。” 莲玖这话没有提及怎么解救古久久，却又好像句句都在提怎么救她。 林礼非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明白莲玖话里的意思。 莲玖只隐晦地提醒，并不直接挑明要怎么做才能救下古久久，无非就是想让他主动说出口罢了。 松开抓着莲玖的手，林礼非郑重地朝莲玖行了一礼，声音铿锵有力：“南宫姑娘，久久一日是我林某的妹妹，便一辈子都是。” “林某天赋不高，实力不济，但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会用尽全力护佑她这一生平安顺遂。” “昔日北辰国大恩，林某一直谨记于心，后又承情进入天衍宗修炼，林某铭感五内。” “我兄妹二人多受你的照拂，来日林某定当涌泉相报。” 说着，他话音一顿，微微抬起头望向莲玖。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神色异常认真。 可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他开口时，语调却有些怪异：“虽然姑娘从未言及，但林某看得出来，姑娘身上背负了许多不能为他人道的事。” “久久情况紧急，林某自是不敢厚颜无耻地要求姑娘耽搁行程。” “此去一行，林某祝姑娘，一切顺利。 前边的话还好，但听到后边的几句话，莲玖眼底的神色已然变了几番。 她眸光一沉，有那么一瞬间，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射向林礼非。 好一个铭感五内，好一个南宫姑娘，好一个不敢耽搁。 前边特地点出南宫姑娘，后边又把南宫抹掉，林礼飞当真好生敏锐。 这是，猜到了什么不成？ 莲玖细细打量着面前的林礼飞，心下难得有些懊恼。 原本她只是觉着林礼非这人脑子灵活，心思多了些。 现在才发现，这人哪里是心思多？ 这心思都堪比蜂窝煤了吧？ 怪不得他平日里总是不愿惹事，遇到事就想着后缩，待人接物滑得跟个泥鳅一样。 这人的脑子，过于聪明了。 在林礼飞背后已经忍不住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时，莲玖陡地轻笑了声。 眉眼间的冷冽当即缓和了下来，她抬手扶起林礼飞，眼底满是深意。 “此去一行，你们也是，一切顺利。” 第355章 分道而行 林礼非决定带着古久久前往无望海，澜诺和其他的人鱼商量过后，竟也一致决定与他一同前往。 没了古沧海抑制麒麟火的火势，如今古家早已被焚得面目全非。 几人在古家寻了好一会，确定除了古久久院子里的乔廉恒三人外没有活口，莲玖才撤了麒麟火，解开了隔绝古家和外界的防护罩。 虽然莲玖在布局的时候已经有特意避开古久久的院子，但烧了这么久，火势没有得到抑制，最后还是蔓延了过来。 为了护住乔廉恒和乔若欣，一直装作没有修为的乔老宗主还是出了手。 麒麟火之威常人本就难以抵挡，尤其是这场火是由火种引燃，那便是合道期来了都要吃上一壶。 好在此处的麒麟火没有其他地方那样凶，波及过来的火势不大，乔老宗主才能坚持这么久。 瞧着火势退去，三人没有犹豫，当即抬脚出了院门。 对上莲玖那笑吟吟的面容，又瞧着她身后几乎没有什么大碍的一众人等，乔老宗主叹了口气，看向莲玖的眼底满是复杂。 先前在揽月宗见到她的时候，莲玖也不过堪堪突破青阶修为不久。 才短短一段时间未见，这小丫头竟是已经接连突破到蓝阶中级，心智之深，竟还将整个古家都给一锅端了。 除了修炼天赋使然，莲玖身上，怕是还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机缘在。 和人简单打过招呼后，乔老宗主深深地看了莲玖一眼，便自觉地带着乔廉恒和乔若欣离开。 三人与莲玖一行人错身之际，一直抱着古久久低着头的林礼非忽地抬起了头，朝几人的背影远远地望了眼。 他曾是天衍宗的弟子，自然认得出乔廉恒几人。 只是他不确定乔廉恒几人对他这个长老名下并不出彩的弟子有没有印象，便不敢贸然正面与他们对上，这才一直躲着。 揽月宗的账，他一直都记着，只等来日自身强大了，再亲自上门去讨要个公道。 瞧着三人离开的方向，莲玖等人都走远了，才放心地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包袱。 她缓缓将包袱打开，在林礼飞几人诧异的目光中，十多件同一款式的黑色长衫出现在众人面前、 莲玖将衣服扒拉开，露出里边的黑色蒙布。 一整套的……夜行衣？ “快换上吧。”拍了拍手，莲玖将衣服用灵力带着递到了众人面前。 不多不少，正好所有人都有一份。 林礼非一怔，瞧着莲玖的目光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 莲玖先前从储物戒里取麻袋和麻绳时，好像也是从相似的包袱里面取的。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大概率都是出自南宫家的那群人之手。 心下有些复杂，林礼非的眼神有些怪异。 不是，谁家好人给自己家小辈准备行李准备麻袋麻绳和夜行衣啊？ 这南宫家，不太对吧？ 澜诺和一众人鱼心思简单，倒是没有林礼非想的这么多。 在他们眼里，莲玖救了他们，便不会伤害他们。 虽然这些衣服丑了点，但终归也不就换身行头。 瞧着其他人都有所动作，唯独林礼非望着面前的两套夜行衣发呆，莲玖眉梢微挑， 微微抬了抬头，莲玖的目光扫过林礼非身后的一众人鱼，开口解释道：“方才放火的动静太大，如果直接出去，难免会被有心之人记住面容。” “我和不语御剑，他们自是看不清我们的模样，可你们这么多人，不乔装一下怕是会有危险。” 被莲玖的声音唤回了出走的思绪，林礼非刚一回神，就又有些恍惚。 他忍不住抬头望了眼如日中天的太阳，眼底的神色有些茫然。 大白天的，穿夜行衣，也算一种乔装……吗？ 沉默半晌，他还是将到口的疑问咽了回去。 算了，莲玖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抬手掐诀，林礼非迅速也给自己和古久久换上了夜行衣。 将先前交给澜诺的弟子服丢回储物戒，莲玖又和林礼非叮嘱了一些关于无望海人鱼的秘闻和需要注意的东西。 那些注意事项和禁忌，听得林礼非和从未接触过无望海里族人的人鱼一愣一愣的。 林礼非瞧着莲玖的目光更复杂了，这次眼底多的，是藏得很好的忌惮。 临别之际，人鱼们朝莲玖深深鞠了一躬，双手合十，为她唱起了祷歌。 空灵的歌声清澈悦耳，竟是将人疲惫的精神一扫而空。 没再多留，莲玖与南宫不语御剑而起，望着下方的一片黑点中被林礼非抱在怀中的古久久，她还是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两人御剑腾空，迅速朝镇外飞了出去。 古家院外，发现那包裹住古家的防护罩被突然破开，里边的火势轰然散去，原本在外边瞧着热闹的人赶忙都收敛了起来。 他们纷纷退避退，不敢再光明正大地看，而是躲在角落里，佯装无意地偷瞄着那被麒麟火烧后，早已化成灰烬了的古家大门。 乔若欣几人没有做任何掩饰，从古家大门里出来的时候，无数异样的眼神便直勾勾地落在了他们身上。 要知道，古家可还有两个长老带着人去隔壁镇探查情况了。 说不准等人赶回来， 他们将留影石交上去， 还能讨要点好处。 这些看热闹的人或许并不认识乔廉恒几人， 但是不妨碍他们偷偷拿着留影石将人给录下来。 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探究目光，乔若欣皱起眉，忽地转过头，与隔壁客栈里给窗户开了条缝，偷偷瞧着他们的一个男子对上了目光。 那人的手里恰好握着颗留影石，此刻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将乔若欣的脸照了个正着。 看清楚那人手里的东西，乔若欣正欲发怒，肩膀处忽地搭上了一只手。 乔老宗主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冲动。 将满腔怒火压回心下，乔若欣狠狠地瞪了眼已经反应过来缩回窗户后边的男子的方向。 经此一出，街上那些偷瞄的目光少了不少。 直到几人离开，那偷偷用留影石记录三人身影的男子才又重新支起了窗，长舒出一口气。 掂了掂手上的留影石，男子眯起了眼，想着到时候到手的丰厚报酬，喜滋滋地啐了一口乔若欣几人离开的方向。 凶什么凶，还那样吓他？ 这横财他是赚定了！ 但不等他高兴多久，那块流光溢彩的留影石下一瞬间就骤然碎裂开来。 因着离得近，碎片渣子猝不及防扎了男子一脸。 男子发出一声惨叫，哆哆嗦嗦地跑到屋里的铜镜前。 惨叫的不只有他一个人，大街上只要是使用了留影石的人，手里的留影石都莫名其妙地炸开了花。 安抚着还有些闷闷不乐的乔若欣，已经快出了古灵镇的乔老宗主眉心微动，笼袖中的手悄然放开。 这阵骚动下，莲玖和南宫不语从古家里飞了出去。 等这群人再反应过来，半空之中已经没有半个人影。 而古家的大门前，一群穿着看着就不像好人的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被人小心地抱在怀里，一眼过去，倒是没看见什么伤口，瞧那模样，更像是睡着了。 接连三拨人从古家里出来，原本看戏的人都不由得有些懵了。 古家这是做了什么，怎么会一下惹上了三拨人？ 而且这最后一波人也太嚣张了吧？ 大白天的穿着夜行衣，是生怕别人看不到他们吗？ 甚至还有个睡着的？ 莲玖和南宫不语飞出了古灵镇后在周边的林子里又绕了一圈，换了身衣服才重新回了镇上。 古家突遭变故，镇上大部分的人都跑去了古家附近瞧热闹。 以至于莲玖和南宫不语一路回到昨天住的客栈时，都没碰上什么人。 第356章 若真是南宫家的人就好了 见是他们回来，掌柜的赶忙放下手中的账本，殷切地迎了过来。 他面上神色倒是如常，只是那肩膀却不听使唤地一直在发抖。 “两位大人放心，你们的房间小的没有让人过去打扫，楼，楼上请。”尽管掌柜的努力地告诉自己要镇定，可开口时，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今天古家那伙人浩浩荡荡从他客栈里迎走了莲玖一行人，转头古家就被人一把火烧了。 要说这事和莲玖几人无关，他是第一个不信。 莲玖唇角轻勾，伸手在掌柜的肩膀上拍了拍：“你怕什么？” 掌柜的当即不抖了，身子僵在了原地。 他艰难地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摇了摇头：“小的不是害怕，是误食了丹药，遍体生寒，这才忍不住发抖。” 这个借口有些拙劣，但胜过没有。 莲玖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盯着掌柜的意味深长地继续问道：“既是遍体生寒，怎的掌柜的额上都冒了汗？” 掌柜的闻言，忙抬手就要去擦拭：“虚汗，虚汗。” 可下一刻，他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他的额上，没有半点汗水。 眼底满是惊惧，掌柜的扑通一下跪在了莲玖面前：“大人，大人饶命。” 瞧着掌柜的被吓得不轻，莲玖这才弯了弯眼角，上前将人虚扶起来：“掌柜的言重了。” “你与我无冤无仇，身为天衍宗弟子，我怎会滥杀无辜？” “只是方才瞧见掌柜的如此紧张，这才多问了几句罢了。” 掌柜的背后冷汗涔涔，顺着莲玖的动作起身，他没再接话，只是干笑了两声。 目送着莲玖和南宫不语往楼上走，见两人确实没有想要刁难的意思，掌柜的才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他就听得莲玖悠悠然的声音自上方飘来：“对了，我和师弟刚送完师妹回宗，方才回来的路上听见了古家那边动静极大，掌柜的可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话极有技巧，掌柜的抬头瞥了眼莲玖的神色，战战兢兢地开口答道：“小的这客栈离古家远，倒是没留意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中规中矩，却不是莲玖想要的。 她满含深意地自上而下盯着掌柜的，看得他双膝又是一软，赶忙伸手搭住身边的桌子，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面前这人明显极有可能就是对古家动手的人，掌柜的哪敢得罪。 细品着莲玖的话，他暗自咬牙，试探性地继续开口：“虽然小的没过去，但是客栈里的小二喜欢看热闹，倒是回来和我说了一声。” “说是古家被人寻仇，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还好大人你们走得快，不然怕是也要被古家连累。” 掌柜的头也不敢抬，顶着头上的死亡凝视，一口气将一连串的话给倒腾了个干干净净。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听着那两尊大佛离开的声音，掌柜的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旁边察觉到不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小厮见着莲玖和南宫不语离开，这才赶忙上前来扶。 莲玖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火麟还没醒来。 将火麟抱回怀中的时候，今天一整天几乎都没开过口的南宫不语忽地出了声：“它不是火焰狮。”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的语气。 莲玖神色自若，伸手揉了揉火麟柔顺的毛发，眼底多了几分笑意：“自然。” 在古家操纵麒麟火时，她就没打算瞒着南宫不语和林礼飞。 林礼飞没有如南宫不语这般直接点破，但估计心里也早有计较。 “精灵之森上方浮空秘境开放。”抬眼看向南宫不语，莲玖神色认真地开口道，“我此行必须要往精灵之森走上一遭，不敢保证能不能赶上这秘境。” “你且妥善想好，是否要与我一道过去。” 现在离天衍宗不远，若是南宫不语想要反悔，赶回宗门还能赶得上宗门挑选前往秘境的弟子。 毕竟玄冥大陆鲜有秘境开放，能碰上一次自是不易。 南宫不语闻言，眉心微动。 他直直对上莲玖审视的目光，几乎没有犹豫，只是淡淡开口：“家主临行前，让我护佑你的周全。” 这是要跟着莲玖的意思了。 莲玖唇角勾勒起一抹清浅的弧度，语气很轻，让人辨不清里边的情绪：“南宫不语，若是我不让你跟着呢？” 南宫不语有些愕然，他没有回答莲玖的话，只是沉默着静静地看着她。 从储物戒里取出一袋灵石和几瓶丹药，莲玖微一抬手，用灵力托着递到了南宫不语面前。 她抱着火麟，声音又轻了几分，说出来的话却让南宫不语骤然一惊：“南宫家十七年前的真相，我已经有了眉目。” 微微抬了抬头，示意南宫不语接下那些东西，莲玖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只是，你太弱了。” 正欲开口询问的南宫不语一怔，瞧着莲玖不似在开玩笑的神情，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眉心越皱越紧。 好半晌，他才伸手接过面前常人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的资源。 见他接过灵石和丹药，莲玖垂下眼，抱着火麟就要往外走：“等你修为达到紫阶，我会告诉你一切。” 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莲玖听到了身后那人的回答。 他的语气依旧是平平淡淡的，却多了几分执拗的味道：“我会在秘境里等你。” 没有应下他的邀约，莲玖随意地摆了摆手，顺便将先前他给的剑丢了回去。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南宫不语没有多问，只是在原地又站了好一会，才也跟着往外走。 莲玖这么说，说明这真相他承受不住。 或者说，整个南宫家都承受不住。 归根结底，还是他太弱，没有能够护佑南宫家的能力。 他虽应承了家主的嘱托，但这段时间下来，更多的却是莲玖在保护他们。 一次又一次地被莲玖丢下，让他愈发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弱小。 他迫切地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浮空秘境，就是最好的机会。 眼底的神色愈发坚定，南宫不语出了客栈，便一路御剑而行，直冲精灵之森。 他喜欢自己一个人在险地里修炼，习惯了一个人在绝境中突破。 若是跟着宗门一道同行，性命安全虽是有所保障，但于他而言，反而有诸多不便。 莲玖方才给他灵石和丹药，便是考虑到了这一层。 从储物戒中取出先前莲玖赠与他的那双靴子，南宫不语眸光微暗。 南宫连玖，若真是南宫家的人就好了。 先一步出了客栈的莲玖，问过掌柜的炼器师协会的方向后，便在掌柜的诚惶诚恐的目光中往城南走去。 古家那边瞧热闹的人已经回来了一波，街上来往的人明显多了不少。 红缨枪太过惹眼，修复白遂的材料既是已凑齐，她还是修修，也方便平时和人打架。 毕竟用灵力拟态出来的武器，不仅消耗大，还没得伤害加持。 下界来寻她的人可不少，精灵之森的瘴气一旦解决，她的方位怕是就会暴露在那些人的眼中。 届时麻烦上门，她一个人行动还是会比较方便。 何况刚刚在古家时，古闻章临死前那未说完的半句话，和古沧海放出的传讯纸鹤，都让她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这才是她支开南宫不语的主要原因。 如今她已经恢复女装扮相，只要不与南宫不语同行，除了那些个见过她的人，旁人根本不会将她与南宫家联系在一起。 虽是意外寻回红缨枪，又与火麟重新了恢复契约关系。 但以她如今的修为，在上界那些人面前，连保护自己自身安全都有些艰难，自然是不想再将南宫家牵扯进来。 现在她的身边，可没有晏绪护着。 第357章 卦不算己 刚在炼器师协会门前站定，瞧着门口那熟悉的身影，莲玖额上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很好，这人已经有几分阴魂不散的味道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在三会一行里穿行如此自由，这三会一行的管事都不管管他的吗？ 在莲玖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地方的时候，那站在门口的人已经朝莲玖望了过来，还好心情地冲她招了招手。 唇角扬起一抹不失礼貌的清浅弧度，莲玖朝那人微微颔了颔首：“真巧，又见面了呢，杜公子。” 杜玄亦的笑容倒是比莲玖热情，他笑吟吟地退了一步，给莲玖让了进去的路：“不巧，是在下算的。” 正准备顺着他动作往里走的莲玖骤然顿住脚步，她半眯起眼，好整以暇地退到杜玄亦身侧。 围着他前前后后绕了一圈，莲玖又重新打量了一番着面前的杜玄亦。 这人瞧着还是没有半分灵力，但身上却涌动着几分熟悉的气息。 是天道的气息。 唇角轻勾，莲玖对他倒是有了些兴趣。 这人对她没有恶意，反倒还曾经出手相帮。 问他图什么，他又什么也不要，只净说些神神叨叨的话。 玄冥大陆这么大，这几次的“偶然”碰面想也知道肯定是人为，只是她着实看不透面前这人所求为何。 挑了挑眉，莲玖语带揶揄：“杜公子这次又是算了什么不该算的？怎么又遭雷劈了？” 杜玄亦神色如常，他笑望着莲玖，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莲玖抬手在杜玄亦的肩上拍了拍，眼底划过一抹冷意：“那杜公子可要小心了，咱们这个天道，可小心眼得很。” “窥探天机，这后果你可要掂量掂量。” 瞥了眼搭在肩上的手，杜玄亦笑着叹了口气：“没事，我都被劈习惯了。” 莲玖将手收了回来，转身的那一刻，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以凡人之躯，抵挡天道之怒。 如此习以为常还能活蹦乱跳地追着她四处跑，这个杜玄亦，怕是有什么大机缘在身上。 与前几次一样，莲玖在杜玄亦的引领下进了炼器师协会大门，在里边随手买了些辅助性材料，就锁好门布好阵，开始专心炼器。 白遂品质本就不错，莲玖检查了番储物戒中，她从古天纵和古闻章手里得到的材料。 这些材料品质不是极佳，但将白遂的品质提到天极法器并不难。 只是有些可惜，若是加上那把被她留下，让林礼非替古久久暂且收着的人鱼骨剑，白遂的品质可以突破天极。 等莲玖将白遂修缮重新炼制，处理好痕迹出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她一推门，就见着杜玄亦背着个包袱，顶着张平凡得丢到人海里，不仔细辨别就难以发现的脸，目光殷切地盯着她。 瞧着他肩上的包袱，莲玖眸光微动，眼角忍不住微微抽了抽。 见她出来，杜玄亦笑吟吟地从储物戒里取出一袋子灵石，又取出几株草药，一并递到了莲玖面前。 “莲姑娘，在下也要去趟精灵之森，可否再捎捎在下一程？” 莲玖如今孤身一人，又是这副扮相，杜玄亦不是喊的南宫姑娘，倒还可以说是敏锐的观察力和脑子使然。 但他问也没问莲玖要去哪里，却能直接点出精灵之森…… 莲玖定定地看着他，忽地莞尔一笑：“杜公子好本事。” 杜玄亦摆了摆手，笑着客气道：“在下没有灵根又体质虚弱，也只有这占卜问卦一术还算看的过眼。” 从储物戒中取出白遂，莲玖掐诀，这剑便乖顺地停在了两人身前。 经过重新淬炼的白遂没了先前千疮百孔的模样，原本破损弯折的地方重新被莲玖修补塑形。 乍眼看去，这把剑与寻常的法剑别无二致，但仔细一观察，会发现这剑隐隐有种慑人的威势。 是把天级上品的法器。 莲玖没有上去，只是站在白遂旁，微微歪过头，唇角含笑地看着杜玄亦：“那杜公子，你可算到我会不会让你上来？” 杜玄亦摇了摇头，伸出去的手却没有收回来的意思：“莲姑娘，卦不算己。 两人的目光于半空中对视，两人各怀心思，瞧着对方面上的笑容，默契地将唇角放平。 太假了。 都是聪明人，没必要恶心对方。 确定对方身上没有半点恶意，又想到他屡次被雷劈，莲玖看着杜玄亦的目光缓和了许多。 她也经常被雷劈，连临死前，那空中都是天雷滚滚。 不过她动作快，那雷还在酝酿， 她就已经自爆，那雷这才没有落下罢了。 抬脚就往白遂上走，待站定后，莲玖指尖一勾，白遂便载着她御空而起。 在杜玄亦的目光中，莲玖悠悠然向外飞去。 他没有动作，只是还保持着递东西的姿势，微微垂着眼。 下一瞬，莲玖抱着火麟御剑飞了回来。 手上的东西被莲玖用灵力托着收回储物戒里，在杜玄亦习惯性要扬起礼貌的笑容时，白遂剑尖挑起他的裤腰带，将他挂在剑身，带着他就往外飞。 笑容还是没能挂上，杜玄亦的面上平静逐渐崩裂瓦解，最后颤巍巍地闭上眼。 莲玖御剑的速度极快，但从古灵镇到精灵之森，还是赶了三天的路程。 杜玄亦没有修为，不能辟谷，但莲玖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他只好被挂在空中啃着储物戒里的干粮。 还未到精灵之森，两人便瞧见了那座惊动了大陆各大势力的浮空岛。 整座岛的外围裹了一层透明的防御罩，有几个修士正围着这座岛检查着什么。 莲玖降低了飞行的高度，微微仰着头瞧着岛上的模样。 精灵之森是玄冥大陆上除了无望海外最大的地域，这座岛面积不大，却也几乎遮住了大半个精灵之森。 岛上放眼望去群山层叠，山川河流倒是一应俱全，如果不是它浮在半空之中，又有防御法阵护持，表面瞧着，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岛。 古意钟里的叶步思也打量着面前的秘境，眼底却涌起惊涛骇浪般久久不能平静。 挂在半空的杜玄亦轻咳了声，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讪讪开口：“莲姑娘，把我放这里就可以了。” 他们离精灵之森已经不远，再往前飞一会就会接触到精灵之森的瘴气。 精灵之森外围的瘴气不多，橙阶修士都能抵挡一二，但这显然不是杜玄亦能受得住的。 莲玖只是想折腾折腾杜玄亦，倒是没有想伤害他性命的意思。 前面那些修士正忙着调查新出的秘境，短时间里不会注意到飞在半空中的他们，但若是再飞下去，莲玖和杜玄亦就有些惹眼了。 依言将杜玄亦送了下去，久未沾地的杜玄亦有些腿软，一落地就忙抱住身边的树干，才险险没有过于失态。 莲玖朝人客气地抱了抱拳，眼角微弯：“杜公子，失礼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她的眼底却是半分歉意也无。 不等杜玄亦回话，莲玖已经转过身抬脚准备走人。 杜玄亦扯了扯嘴角，深吸了口气叫住已经准备离开的莲玖：“莲姑娘，杜某掐指一算，上面这秘境十日后就会开启。” “你且注意着些时间，那里边，可能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正朝着精灵之森的方向而去的莲玖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那抱着树干，瞧着有些狼狈的人影。 许是因着他的这句提醒，半空之中隐隐有着紫光涌动。 但杜玄亦对天道的恐吓毫不在意，依旧笑得分外恣意，还有心情朝她挥了挥手以作告别。 莲玖眸光微暗，淡淡收回了看向杜玄亦的视线。 所以杜玄亦这次被雷劈，是因为算了这浮空岛秘境？ 第358章 精灵一族，怕是凶多吉少 精灵之森瘴气缭绕，黑压压的瘴气让人连前行的路都看不真切。 莲玖一手抱着火麟，一手举着颗夜明珠，运转灵力抵抗着瘴气的侵蚀。 可越往里走越觉着灵力运行阻塞，直到难以前行之时，她才在体表上附了一层薄薄的红莲火。 周围的瘴气一朝莲玖靠近，就被这火给烤去了大半。 上方的浮空岛还有其他人在，莲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加快速度往精灵之森的深处冲。 好在现在她修为已经达到蓝阶中级，在御剑赶往精灵之森的路上又补充了体内的灵气，支撑着红莲火走到精灵之森深处，还不是什么问题。 可越往里走，莲玖心下越是复杂。 当年精灵之森虽也是被瘴气侵袭，可也没现在这样死寂。 毕竟这瘴气，是可以把里边的活物给污染成只知道杀戮的魔物的。 就像天衍宗“试炼塔”一层的那些魔物和二层三层的天牛。 可她一路走来，竟是一只魔物也没见着。 像是想到了什么，莲玖将储物塔从腰间拿了起来。 这是属于她的法器，想要调用里边的东西自然不难。 但是她不是要动第五层往上的那些天材地宝，而是第四层的那群精灵。 将弗莱罗和维洛斯自储物塔里召出，莲玖便又将储物塔放回了腰间。 两只精灵猝不及防被莲玖从储物塔里传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 不等两人缓过神，莲玖便突然开了口：“你们试试与周围的植物沟通，看看能不能帮我问问现在精灵之森的情况，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精灵之森？ 维洛斯和弗莱罗嘴巴不由得张了开来，望向周围的目光满是惊讶与兴奋。 族中的长辈曾经提过，精灵一族在玄冥大陆上有自己的领地，与世隔绝。 在那里精灵们依傍着山林草木，有飞鸟鱼虫相伴， 活得快活自在，而不是试炼塔里这样，只有光秃秃的石壁和冷冰冰的传送阵。 维洛斯曾问过长老，山林草木和飞鸟鱼虫是什么模样，长老被他问得一噎，最后只是长叹着摇了摇头。 他说他也未曾见过，只是听族中长辈这样与他们说过。 而他们族中的长辈，也都未曾出过试炼塔。 他们对精灵之森的了解，仅仅出于几个在万余年间误入试炼塔四层的人类口中。 人类毕竟是人类，精灵之森是精灵们的地盘，他们对精灵之森的了解，所知自然不多。 对于精灵之森，整个试炼塔的精灵都十分向往。 如今……他们是在精灵之森？ 弗莱罗比维洛斯先一步回过神，感知着周围浓郁的瘴气，畅快地呼出了口浊气。 这些天在被莲玖把瘴气烧得干干净净的试炼塔里，他们活得那叫一个相当不自在。 与其他生物不同，他们自瘴气培育着的生命树上诞生，瘴气是生命树的养料，是他们的力量来源。 莲玖只给生命树留了些许瘴气维系变了异的生命树存活，却没有给他们这群精灵留上一些。 这段日子以来，他们这群精灵全都没得办法修炼，全都只能在第四层排排坐着干瞪眼。 两只精灵对视了眼，面带喜色地朝附近的树木走去。 他们从未出过试炼塔，树木也只见过试炼塔里被污染了的生命树，自然看不出周围这些变成暗紫色的树木有什么问题。 精灵天生就具备与自然沟通的能力，他们分别将手按在两棵相距极近的树干上，无师自通地用意念与树木沟通了起来。 可没过一会，两只精灵齐齐变了脸色。 维洛斯颤抖着收回手，后退了两步。 莲玖眉心微微皱起，她侧过头，只见弗莱罗也正惊魂未定地伸回手。 弗莱罗伸手捣了捣维洛斯，将他唤回了神。 他深吸了口气，朝莲玖拱手道：“大人，这些树里有许多声音。” “有哭声，有惨叫声，还有发狂的质问声。” “但这些声音都不是这棵树的。” “我听不见这棵树自己的声音。” 弗莱罗也跟着点头，低声道：“我那棵也是，它身上的声音太嘈杂，根本听不清它给我的回应。” 万余年前莲玖协助精灵一族清除瘴气的时候，瘴气还没这般严重，周遭的植物没有像现在这样被污染得从头到尾都是诡异的深紫色。 那时的精灵们倾听植物声音很是正常， 并没有维洛斯和弗莱罗口中的“嘈杂声音”。 精灵之森被这瘴气污染的程度， 远超莲玖的想象。 按理来说这些精灵就算拼上性命也会守护住精灵之森才是，如今精灵之森这番模样…… 精灵一族，怕是凶多吉少！ 莲玖眉心一拧，起身迅速往记忆中生命树所在的方位奔去。 弗莱罗和维洛斯赶忙跟在莲玖身后，莲玖身上有红莲火，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只敢远远地跟着。 三人穿行在树林里，一路上却静得连风声都几乎没有，只有他们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咔嚓沙沙声和无边的沉默。 越跟着莲玖往里钻，维洛斯和弗莱罗眼底的困惑越浓。 族长他们不是说，精灵之森生机盎然，处处都是亲人可爱的小生灵吗？ 怎么他们一路过来，却是死寂一片？ 两人从彼此地目光中看出了相同的疑惑，但身前的莲玖情绪显然不太对劲，他们没人敢开口去问。 一直到前方出现了一层微弱的绿色荧光， 莲玖才停住脚步。 维洛斯和弗莱罗一前一后地凑了过来，顺着莲玖的目光望向前方那道薄薄的绿色屏障。 与精灵之森其他雾气侵扰的地方不同，那防护罩里，有着磅礴的生机。 两只精灵望着防护罩里那棵被罩在中心，枝叶掉了一地，瞧上去有些枯败的瘦小树木，心下莫名地有种亲近感。 而两人身前的莲玖第一眼望着的却不是那棵树，而是那棵树下整整齐齐排着的木棺。 眸光微沉，莲玖喉间有些涩然。 她这是……来晚了吗？ 昔日里那群精灵的面容似乎还在面前，艾菲儿与她曾经的约定，精灵一族的善意，让她此刻觉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抿了抿唇，莲玖正欲抬脚朝那屏障走去，却听得一声清脆的厉喝：“站住！” 木棺被人一把推开，一个金发碧眼，有着双尖长耳朵的小少年从里边站了起来。 他手上灵力涌动，一把木制长弓陡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他警惕地盯着莲玖几人，手指搭上弓弦，一抹精纯的木系灵力迅速攀附弓箭之上，形成锐利的羽箭。 随着他的动作，一双薄如蝉翼的翅膀在他身后张开。 那翅膀本应是灵动出尘的模样，在散着荧荧绿光的防护罩里，却是生生少了几分美感。 “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少年绷着脸，昂着头，尽量摆出最凶狠的姿态。 可惜他瞧着不过也才十二、三岁的年纪，面上又有些还未褪去的婴儿肥，做出这般姿态，杀伤力大大削减。 莲玖动作一顿，诧异地望向其他的棺材。 但好一会过去，除了面前的精灵少年身下的这口棺材有动静，其他的棺材都还封得死死的，没有一点儿变化。 “你们精灵族，还有其他精灵吗？” 这话一出，那少年像是被踩到尾巴炸了毛的猫，手上的箭对着莲玖就射了出去。 那箭的速度极快，不容莲玖多加解释。 她忙侧身险险躲开，还未站定，少年却又是一箭。 “卑鄙的人类，这里不欢迎你们！” 身形灵活地躲开这第二支箭，莲玖赶忙喊住还想攻击的少年：“少族长，且慢！” 已经又搭上弓弦的少年动作一顿，愤怒的眸底多了几分困惑：“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第359章 喂!人类! 指了指少年手上的长弓，莲玖叹了口气：“你这弓上，有艾菲儿的气息。” 那把长弓瞧着并不显眼，上边的灵力却绵厚深远。 这是精灵一族历代精灵族长用灵力蕴养的成果，其中就有莲玖熟悉的灵力气息。 听到莲玖口中熟悉的名字，少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眸底重新染上愤怒，瞪向莲玖：“闭嘴！” 重新拉满弓弦，少年的声音又大了几分：“无耻的人类，你不配直呼我们先祖的名姓！” 眼见着他又要发动攻击，莲玖抿了抿唇，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当年精灵之森虽是排外，却也不至于对人类这般厌恶。 在少年即将松开弓弦之际，莲玖连忙出声道明来意：“少族长，我是来帮你们清除瘴气的！” 莲玖本意是想安抚少年，谁料少年听了却更为恼怒，手中的羽箭骤然分化成三支。 “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人类！滚出精灵之森！” 这次的攻击又凶又猛，少年拉弓的手没有停下，瞧着莲玖又灵巧地躲开了他的攻击，竟是闭上了眼开始吟唱。 周遭灵力涌动，待少年再睁开那双碧色的眸子时，滔天箭雨自他身后掀起强大的威势，直直朝莲玖射来。 这少年年纪不大，却是个破境巅峰的强者。 以莲玖如今的实力，想要抵挡下这一击，毫无生还的机会。 除非祭出红莲火。 精灵之森上方可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若是现在就祭出红莲火，不等她清除完精灵之森的瘴气，她的方位便会暴露在众人面前。 这是个进退不得的困局，莲玖轻啧了声，身上的红莲火蓄势待发，但不免有些有些头疼。 就在那片箭雨朝着莲玖涌来时，原本退到莲玖身后，隐入黑暗的两只精灵却忽地冲了上来。 他们挡在莲玖面前，周身气势骤然暴涨。 周围的瘴气霎时间疯狂地涌进他们的体内，两人的境界在莲玖和少年面前，以一个惊人的速度迅速向上攀升。 他们原本就是蓝阶修为，箭雨落下之时，竟是生生拔高到了紫阶大圆满。 两人一同支起防护罩，默契地将莲玖护在了身后。 但紫阶和破境之间，可不仅仅是一个大阶的区别之差。 两人支起的的防护罩在第一支羽箭落下，就轰然碎裂。 只是不知道什么缘由，那羽箭上的灵力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蚕食殆尽，竟也迅速湮灭于瘴气之中。 弗莱罗反应迅速，在防护罩碎裂之时又支起了一个，但刚支起的防护罩很快就被第二支羽箭给击碎。 维洛斯看着面前咫尺之隔的箭雨，忽地眼前一亮。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弗莱罗一眼，手上一动，身前多了数十道防护罩。 弗莱罗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也跟着挥手搭上一层又一层的防护罩。 一切就只发生在几息之间，绿色屏障内的少年和莲玖瞧着被层层防护罩挡下的箭雨，不由都有些愕然。 就这么……解决了？ 破境期愤怒下的一击，就这么……被化解了？ 两人隔着还在发着莹莹绿光的防护罩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相同的震撼。 即便周围的瘴气很是丰沛，可以一直源源不断地补充着他们的力量，但一时间召出数十道防护罩，这两只刚强行到突破紫阶修为的精灵还是白了脸色。 维洛斯有些脱力，和弗莱罗相互搀扶着倒也还能勉强站稳，他转头看向莲玖，还是那一副结结巴巴的模样：“大，大人，你没事吧？” 感受着周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莲玖像是想到了什么。 听见维洛斯的询问，她上前几步，又堪堪在两人面前止住，语气却难掩激动：“你们和那棵被污染了的生命树一样，可以吸收瘴气？” 被莲玖抓住肩膀的维洛斯有些懵，他张着嘴，愣愣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瞧着维洛斯因着被莲玖盯着，又开始结结巴巴的模样，弗莱罗只好在一边小声地补充解释道：“大人，我们和生命树不一样。” “我们吸收瘴气，是因为这些瘴气可以帮我们提升力量。” “而我们的生命树吸收瘴气，是将其作为养料，事后会释放更多的瘴气。” 这就是这么多年来，吕枝清一直没能将试炼塔里的瘴气根除的根本原因。 防护罩里的精灵少年依旧是一脸惊愕，心下那抹刚重新燃起的怒火在听到几人的对话时又被他按了下去。 他的目光落在莲玖身边的维洛斯和弗莱罗身上，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那个无耻的人类身边的……是精灵吗？ 怎么会有精灵没有翅膀还是黑色头发，有精灵一族的特性体征却又不太一样？ 还有他们在说什么？吸收瘴气？ 那东西不是会影响生灵体内的灵气流动，腐蚀生灵的心智吗？ 怎么还能吸收？ 看着莲玖和两只精灵的目光越来越震惊，少年搭在弓上的手都不由得松了松。 松开了抓着维洛斯的手，莲玖解下了腰间的储物塔，将一众精灵都给放了出来。 这些精灵原本在为弗莱罗和维洛斯的突然消失而忧心忡忡，没想到下一刻自己会突然从试炼塔里离开，出现在瘴气浓郁的陌生地方。 他们无措地打量着周围，和面前发着荧光的防护罩里的少年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刚从储物塔里出来的精灵很茫然，防护罩里的少年更茫然。 瞧着面前乌泱泱的一群精灵，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在周遭瘴气的压迫下，绿色屏障的光芒微微闪了闪。 莲玖瞥了眼防护罩里有些傻眼了的维洛斯，便指着防护罩旁边的一小块空地开口道：“你们试试在这里修炼？” 刚出来的几只精灵下意识地朝维洛斯和弗莱罗看去，这两人还没从虚弱中恢复过来，只是朝他们颔了颔首。 得到许可，这群精灵们便毫不犹豫地扑向那块空地，欢快地吸收起了周围的瘴气。 这些日子在感受不到瘴气的储物塔里，可真的把他们憋坏了。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周围浓郁的瘴气让他们十分舒适。 尤其是旁边那发着绿光的防护罩里，那棵瞧着瘦瘦小小有些干瘪的树，他们稍微靠近些，就莫名地有种亲切的感觉。 维洛斯和弗莱罗倒没有同他们一道过去吸收瘴气，而是有些迟疑地看着莲玖。 那防护罩里的精灵修为太高，方才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可以侥幸将那些攻击挡下，但多半是借了周围这些瘴气的势。 莲玖很强，但终究调用不了周围瘴气为自己所用，对上里边的那个精灵，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 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莲玖只是朝他们笑了笑：“方才多谢两位出手帮忙，你们尽管放心去修炼，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两只精灵对视了眼，不免也都有些心动。 他们与莲玖的交集并不深，之所以出手相救，是在还先前试炼塔里莲玖不计前嫌救了弗莱罗的人情，还有对莲玖腰间储物塔里同族和生命树的顾忌。 想到先前在试炼塔里莲玖一手红莲火一手红缨枪的凶残模样，他们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相信莲玖，便也朝着众精灵的方向而去。 他们这边自顾自地聊了起来，防护罩里一直被无视了的少年倒是缓过了神。 手重新搭回弓弦上，少年深吸了口气，朝着莲玖不客气地喊道：“喂！人类！” 语气还是凶巴巴的，但少了几分戾气。 似是察觉到不对，少年又昂了昂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狠一点：“你到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 第360章 是因为一个约定 莲玖有些无奈，挑着眉看向少年：“先前就说了，我是来帮你们清除瘴气的。” 少年盯着莲玖看了好半晌，瞧着她是真没有敌意，又看了眼一旁已经开始吸纳周围瘴气的精灵们，这才放下手上的长弓。 他微微抬起下巴，拉下了一张脸，冷哼了声：“说吧，你想要什么。” 莲玖一怔，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精灵少年。 那少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竟似有几分紧张。 他昂着头，但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偷偷打量着自己的周围，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但心性纯净的人，情绪向来都是写在脸上，只是他可能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面上的神情依旧紧绷着。 眸光微动，莲玖轻咳了声：“少族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少年眉头皱起，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他瞪着莲玖，再开口时，语气有些愤愤：“误会？” “你们人类狡猾又无耻，怎么可能好心帮我们。” 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少年咬牙开口：“不过话说在前头，精灵之森被污染得这样严重，我们可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了。” “从我们这里，你是什么也得不到的，还是别白费功夫，赶紧离开吧。” 许是涉世未深，少年骂人的词汇翻来覆去，始终只有“卑鄙”、“狡猾”和“无耻”。 听着少年这番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的话，莲玖的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 她看向少年身侧那一片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棺木，又看向他背后瘦瘦小小的生命树，心下一动：“先前是有人类来过？” 话一出口，莲玖就发觉这话问得并不合适。 精灵之森并不是像无望海里的人鱼那样，拒绝与外族的交流。 他们只是平等地厌恶他们认为心性“肮脏”的生物，但并不排斥与外族来往。 可少年却是意外地听懂了莲玖的意思，他一脸愤然，回答莲玖时，眼底竟有几分杀意：“对，你那些卑鄙的同类在试图挖走我们生命树前，就已经被我们就地诛杀。” “你要是也想动我们的生命树，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精灵一族群居于精灵之森，因着强大的实力，人类与他们一直都是和谐共处，严格来说，甚至有几分敬畏。 怎么会有人敢来动精灵之森的生命树？ 而且瞧这精灵少年气愤的模样，当时那人怕是差点就要得手。 也难怪，毕竟精灵一族可把生命树看得比什么都来的重要，若真有人胆子这么大，他们怕是得和对方拼命。 可他们怎么会让一向讨厌的人类靠近生命树？ 莲玖眉心拧得愈发紧了，沉默了半晌，她才开口道：“你可曾听过，莲玖这个名字？” 听见这名字，原本放下的弓又被少年拿在了手上。 他面色不善地盯着莲玖，眼底的戒备又深了几分：“你不会也要说，你是恩人派来帮我们的吧？” 也？ 恩人？ 愕然抬首，有什么东西在莲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抿了抿唇，语调有些怪异：“你说的恩人，是那个传闻中杀人不眨眼，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话音刚落，那少年又是一箭袭来。 莲玖往旁边一闪，少年又重新拉满了弦：“住口！恩人才不是那种人！” “离开这里！” “诋毁我族恩人，精灵之森不欢迎你！” 哪怕莲玖可以帮助他们清除瘴气，少年也还是选择驱逐莲玖。 他没有直接回答莲玖的话，但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心下涌起莫名的情绪，莲玖眼底很是复杂。 她与精灵一族交集不多，在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齐齐声讨了这么多年，这群精灵竟还感念着她的恩情，信守诺言，将她奉为上宾。 可是当年……她明明失约了。 眼见着少年一言不合就又要动手，莲玖忙再次开口拦他：“少族长你先别急！” “我没有诋毁她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这才多问了句。” 少年依旧冷着张脸，手上的弓没有放下的意思，显然是真被莲玖方才那话给惹恼了。 他紧紧盯着莲玖，再次斥声道：“离开这里！” 莲玖摇了摇头，下一刻却瞥见少年的手又开始蠢蠢欲动，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不是，精灵族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臭毛病，怎么万余年过去了还没改好啊？ 深吸了口气，莲玖在少年动手前再次开口打断他：“我来这里，是因为一个约定。” “我不需要你们给我什么东西，我要的报酬，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取过。” “少族长，你先不要意气用事，精灵之森如今已经恶化成这副模样，何不先让我放手一试？” 少年神色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陡地望向了莲玖怀里安稳沉睡着的火麟。 这一望，让他原本冷冽的神情有了几分裂痕。 他是临危受命，但也是正儿八经地继任的族长一位，自然接受了属于历代精灵族族长的传承。 万年前，曾经在对抗瘴气中取得重大突破的精灵族族长艾菲儿，在将自己的力量献祭于整片精灵之森之前，留下了最后的遗命。 “精灵一族的恩人，不是个背信弃义之辈，终有一天她会重返精灵之森，履行她与精灵一族的约定。” 而那位在精灵一族代代口口相传的恩人，据说是身负异火，手握神兵，身侧更是常有神兽相伴。 火麟被莲玖使用了特殊的易容丹，外形与神兽气息都被悉数掩盖。 但精灵一族生育于自然，感知十分敏锐，还是能隐隐约约察觉到火麟身上的不对劲。 精灵少年放下了长弓，望向莲玖，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瞧着少年身上的敌意消散了不少，莲玖这才松了口气。 虽有红莲火加持在周身，她几乎不受瘴气的影响。 但这精灵少年的修为与她现在的差距实在太大，为了躲这几次攻击，方才她可丝毫不敢懈怠。 这一番折腾下来，属实够呛。 唇角微弯，莲玖朝着少年扯出一抹清浅的笑容：“名姓这种东西谁都可以随口胡诌，可靠不住。” “我记得精灵一族历任族长的传承里会附带他们的片段记忆。” “少族长想知道我是谁，看着就是。” 这话让精灵少年身形一僵，更加肯定了方才心中的那份猜测。 再看向莲玖时，他的目光不自觉开始有些躲闪。 若是面前这人就是他们精灵一族的恩人，那他先前的那些举动，可算是无礼至极。 这要是让长老他们知道了他做了什么，怕是得被好一顿教训。 长老们…… 少年垂下眼，视线落在了身前的木棺上，眸光暗了几分。 不等他黯然神伤多久，下一刻，他与莲玖齐齐望向了旁边的那群精灵。 那群精灵听了莲玖的话，都已经进入了修炼状态好一会。 虽然微乎极微，但周围的瘴气竟已经开始小幅地朝着他们身上涌去。 有效果！ 精灵少年神情激动，可一边的莲玖却没有他这么兴奋。 她看着那在黑雾缭绕的瘴气之中，发着莹莹微光的绿色屏障，又看向屏障之中那排列整齐的木棺，心下陡地一沉。 感知着周身的瘴气变化，她唇角的那抹笑意缓缓淡去。 太慢了。 这些精灵确实可以吸纳瘴气，可是这精灵之森瘴气盘踞已久，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若是只靠他们吸纳，就算他们没日没夜地修炼，没个几千年也清除不尽这些瘴气。 何况，面前这由一群精灵献祭，造出来护住生命树的屏障，已经岌岌可危， 别说它能不能等得几个千年，怕是再过几日，就要将这些试图献祭自己，以支撑屏障保护生命树的精灵们给吸干了。 第361章 从来没有人这么想过 届时，这防护罩又能支撑多久？ 若是真放任这群精灵再献祭自己下去，精灵一族怕是真的会只剩下面前这精灵少年一个。 想要救这群精灵，还是得用红莲火。 可偏偏这个时候浮空岛秘境在精灵之森上方开放，现在各方来人怕是都在周围盯着这即将开放的秘境。 她这红莲火一放，能不能来得及在那些人赶来之前焚尽精灵之森的瘴气，还是个问题。 除非……等他们都进去了再动手。 可若是等他们都进去了再动手，她就不一定能赶上这秘境的开放时间。 这次在精灵之森入口处，杜玄亦还特地提醒她这浮空秘境她得去。 想起杜玄亦的话，莲玖伸手揉了揉额角，心下思绪团成了一块。 这人怕不是连她这左右为难的情况都也给算了进去？ 若是如此，这杜玄亦的卦，已经准到有些可怕了。 目光落在面前那还在荧荧发着光的屏障上，又瞥了眼旁边的那群精灵，莲玖心思转了转，抬手将腰间的古意钟取了下来。 叶步思现在破阵是越来越快，七十二道杀阵他已经琢磨出了一大半。 感受到外边的动静，他颇有些意犹未尽地放下手里的阵法，站起身望向前方。 “叶前辈，既然这瘴气能被精灵们所吸收，就说明它们某种意义上，与灵气别无二致。”莲玖眸光微闪，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你说，有没有可能……可以借助这些瘴气构筑一个防御阵？” 自古以来，构筑阵法都是以灵气为引，借助其不同走势不同的流转，营造不同的势，从而形成不同的阵法。 许多阵法因为过于庞大，或是威力巨大，需要消耗的代价多，阵法师便会借助灵石等工具来构筑阵法。 这也是莲玖惯用的手段。 至于以灵气以外的东西来构筑阵法，叶步思有生以来还从未听闻过。 或者说，从来没有人这么想过。 他本是下意识地想要说不可能，可想起在古家时，莲玖借古沧海自爆的力量通过阵法转化为温顺的灵力时，到嘴的话愣是改了口：“或许可以一试？” 这小丫头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但每次她的那些古怪想法，都能成功实现。 说不定，还真可以利用这些瘴气构筑阵法？ 想到这，叶步思也来了精神，但想利用这些瘴气，只凭莲玖一人，怕是做不到。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莲玖抬脚往维洛斯与弗莱罗走去。 他们入定得比其他精灵来得晚，但状态却进入得极好。 先前两人强行提上来的修为在这吸纳之中逐渐得到了巩固，他们难看的脸色此刻瞧着倒是好转了许多。 防护罩里的精灵目光在莲玖周身扫过，可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哪里有其他人。 视线落在莲玖的手上，他的眼底满是困惑。 刚刚，是那个钟发出的声音？ 这是器灵吗？ 怎么会有器灵的声音听着如此沧桑？ 莫不是这器灵……存活了上万年？ 没在意这精灵少年心里都有什么猜测，莲玖盯着弗莱罗和维洛斯看了一会，忽地垂下了眼，盘腿坐在了维洛斯身侧。 叶步思原本以为莲玖是想寻求这些精灵帮忙，可没想到她竟也跟着坐下。 瞧着莲玖那做派，叶步思心下忽地一个咯噔。 这小丫头，莫不是要…… 不等叶步思询问，绿色防护罩的精灵没忍住先开了口：“你在做什么？” 莲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将火麟放在自己的另一侧，将古意钟绑在了火麟的脖子上，视线还是紧紧落在身边的维洛斯身上。 观察了好一会，她竟还撤去了附在体表的红莲火，顶着周围瘴气的压力，伸手探向维洛斯裸露在外的手腕。 许是感知到是她的气息，维洛斯周身的气息只是凝滞了片刻，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流利地运转了起来。 莲玖搭在他腕上的手微一使力，一抹神识悄然隐没于周遭的瘴气之中，顺着瘴气被维洛斯纳入体内。 莲玖没有去故意驱动这抹神识，而是任由神识被瘴气携着，在维洛斯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 直到跟着瘴气来来回回运行了七八个周天后，神识又拐到了她搭在维洛斯手腕处后，莲玖才迅速收回了神识。 饶是她撤得快，神识还是被瘴气给阻塞着磨了好一会。 生疼。 那种精神上的，描述不出来的痛楚。 这一遭似是过了很久，但一切其实不过发生在几个瞬息之间。 莲玖缓了缓，苍白的面容上却浮现出一抹笑意。 看着她的动作，古意钟里的叶步思也顾不上忌惮莲玖身份，忍不住出声呵斥：“胡闹！” “你不过才蓝阶修为，怎敢如此莽撞行事！” “那可是神识，万一出了点什么岔子，又当要如何补救！” 叶步思这是已经猜出了她想要做什么？ 莲玖挑了挑眉，微微侧过头看向沉睡的火麟和它脖子上那因着叶步思太过气愤，被他跺得晃晃悠悠的古意钟，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这不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莲玖心下一暖，面上却是叹了口气，抬手指了指上方，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讽刺，“那些人，可都还在那里看着呢。” 这是一个僵局，先前莲玖对这秘境进去或不进去并没有什么执念。 但杜玄亦都顶着天道的威胁来提点她了，这秘境，她怕是还得走上一遭。 如此一来，她就不能在精灵之森丢一把火简单了事，而得另谋出路。 储物塔里的这群精灵们能吸收瘴气，倒是意外之喜，让她看到了破局的另一条路。 既是如此，她试上一试又如何不可？ “可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叶步思气得吹起了胡子，显然是没被莲玖的话带离思绪，语气又重了几分，“你明明可以选择向他们求助，让他们协助你，而不必以身涉险！” 莲玖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精灵，叹了口气：“他们虽然能调用瘴气，但没有学习过阵法，对布阵一窍不通。” “看他们的模样，不像是聪明的，若是临时让他们学着布阵，出意外的可能性极大。” 目光又幽幽地落在黑暗之中发着荧光的屏障，莲玖的语气中颇有几分感慨：“这个几乎倾尽精灵一族所有精灵血肉铸造的防护罩，可容不得一丁点儿闪失。” 叶步思一噎，屏障里的少年却是瞪大了眼。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莲玖，眼底满是惊讶：“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次莲玖没有无视他，她微微昂起头，示意少年看向面前排列整齐的木棺。 这些木棺排列错落有致，乍一眼看去看不出什么古怪，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其它们竟可以构画成一个首尾相通的法阵。 莲玖的声音很轻，却足以在场的人听得分明：“这套阵法，是我带来精灵族的。” 这是雒南子研制出来的另一种献祭阵法，主要以防护为主，是献灵阵的前身。 它会将阵法里的每个献祭者的灵力与生命力，乃至是肉身，都给分解得一干二净，由此产生的能量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护罩。 除了雒南子与莲玖，也就精灵之森的人知晓这个阵法如何使用。 屏障里的少年眉心微动，没想到方才还不愿直接承认自己身份的莲玖竟会这么回答自己。 他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下一瞬却被莲玖给惊得瞪大了双眼。 只见莲玖学着维洛斯和弗莱罗的模样，竟开始吸纳起了周围的瘴气。 令少年最震惊的是，那些瘴气竟是着了魔般，一股脑地朝着莲玖席卷而去。 第362章 当局者迷 吸纳瘴气与吸纳灵气步骤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吸纳瘴气时，瘴气在体内游走的周天与常见的几种灵力心法都不相同。 或者说，几乎是背道而驰。 常见的心法一般都是引导着灵气顺着人体内的血液流转方向行进，继而慢慢梳理，将其收为己用。 可瘴气却是逆着人体内气血运转方向而行，想要操控这些瘴气进入体内本就困难，更别提它们还自带腐蚀性。 瘴气一入体，莲玖就觉着有什么东西将自己与外界隔了开来，各种难听的声音络绎不绝地在耳侧响起。 抓狂的呐喊声，崩溃的斥骂声，惊惧的尖叫声，声声直冲莲玖的脑海。 渐渐地，这些原本听不真切，辨不清楚的声音，忽地变得清明起来。 “都是因为你！我的妻儿，我的亲友，才会无一生还！” “我好疼，姐姐，这火烧得我好疼啊！” “他们要找的明明是你，你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 “……” 听着这声声质问，莲玖心神微荡，明明她紧闭着双眼，面前却陆陆续续出现出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他们年岁不同，样貌不同，看着她的目光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恨意。 不等莲玖作何反应，这些人影就忽地颤抖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火焰，从下到上迅速将他们吞没。 他们瞪着眼，无助地朝着莲玖伸出手。 可就在那伸过来的十几双手要碰到莲玖的下一刻，却好似一齐失了气力，所有人纷纷跌倒在地，无力地在地上翻滚挣扎着。 “救救我！” “我不想死，我还没娶到月娘，我不想死！”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 耳侧的声音变了个调，凄厉的惨叫中，哭声遍野。 莲玖忍不住抬手就要去扶，却在刚刚有所动作之时，忽地听到了一声声沉闷的钟声。 原本要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她深吸了口气，心下一阵泛涩。 震天的悲鸣声声刺耳，几人眨眼间就被熊熊大火烧得面目全非。 一个、两个、三个…… 这些身影在火焰的焚烧下，竟开始慢慢消失在莲玖面前。 离莲玖最近的那个小女孩在消失的前一刻，忽地抬起了头。 那稚嫩白皙的小脸肉眼可见地被火焰吞噬，而那双眼自始至终，都死死地盯着莲玖。 莲玖心神又是一晃，下一瞬，她面前的场景就被一片血色所替代。 断壁残垣，满地尸骨，放眼望去，尽是尸山血海。 莲玖瞳孔微震，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半空，只见那里立着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青年。 长发如墨，面容清疏，青年双手负在身后，眸底仿若浸了千年寒潭不化的寒冰，冷得让人心下发颤。 两人遥遥相望，莲玖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难以平复的呼吸暴露了她此刻心下剧烈起伏的心绪。 就算知晓面前的一切不过只是幻象，莲玖还是受到了这幻境的影响。 古意钟的钟声再次响起，比起刚刚，这钟声更为急促。 缓了好一会，莲玖还是无法镇定自若地面对上方的青年。 她别开眼，垂下头想要冷静冷静，可下一瞬，那青年竟是闪身从半空中下来，又出现在莲玖的面前。 心头的怒意和委屈不可控制地蔓延了上来，莲玖暗自咬了咬牙。 听着荡得更为激烈，吵得人耳朵生疼的古意钟钟声，她干脆抬起手，就要往前面扇上一巴掌，可刚一抬起，就听见对面的青年开了口。 他一脸漠然地看着莲玖，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嫌恶：“怎么你还没死？” “我费了这么多功夫，竟然都没能杀了你？” 瞧着面前这人眼底难掩的恶意，原本还有些愤怒的莲玖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汹涌的情绪在此刻像泄了气般悉数退却。 她抽了抽嘴角，看着面前的“雒南子”，心绪竟缓缓放平。 这种低劣的幻境，真是浪费她的感情。 面前这人说是模仿的雒南子，都有些侮辱雒南子了。 雒南子的教养极好，被云崖带回竹林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不对外人流露喜怒。 就连和他一同长大，相处了十余年的莲玖，都鲜少见到他面上除了风轻云淡的笑容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神情。 他真正生气的时候，从外表上看，任何人都不会看出他有半分的不虞。 甚至还会觉着他心情不错，瞧着笑意吟吟的。 可实际上，他已经将怎么料理得罪他的人的身后事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幻象顶着雒南子的脸，做着如此蠢笨的动作，实在让莲玖出戏。 许是察觉到莲玖已经不为所动，“雒南子”的身影在她面前晃了晃，骤然也消散开来。 心绪平静下来，莲玖才能冷静地思考现在的处境。 她吸收瘴气，会莫名其妙遇见这些幻境，耽搁吸收的进程。 可弗莱罗和维洛斯那些精灵吸收瘴气时瞧着明明很是顺利，根本没有半点停滞的模样。 也就是说，只有她受到了瘴气的影响。 这些瘴气本就是由各种负面情绪衍生而来，所以她所见的幻境，多半就是吸纳这瘴气导致而成。 但不管是正常的那些精灵，还是由变异的生命树所诞下的精灵，都是心思纯净的存在。 所以他们才能不受瘴气的影响，那么顺畅地吸纳瘴气。 面前的场景又晃了晃，这次不再是滔天的火光，而是一片祥和。 莲玖瞧着眼前在记忆中几乎要被淡忘模糊掉的府邸，眉心微动。 府上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来来往往的小厮都着急忙慌的，行色匆匆。 忽地，天地忽地风云变色，整座府上半空之中，竟是霞光满天，尽呈祥瑞之兆。 “生了！夫人生了！”伴随着婴儿清脆的啼哭，整座府邸染上了浓浓的喜气。 有人发现天地异象，连连惊呼：“天降祥瑞！” 不知是谁起的头，府上的人都开始喊了起来：“三小姐是天降神女！” 莲玖沉默着看着眼前的一切，眸光微敛，只见下一瞬，这满府的喜色，就渐渐被疯狂的杀戮所替代。 大门紧闭，门前高挂的灯笼摇摇欲坠，求饶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似有所感，莲玖望向东边的院子的那一处天空。 那里还没有动静传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里，是最早沦陷的。 “我真不知道三小姐在哪，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 “不可能！三小姐怎么会不在夫人院子里！” “救命！三小姐救命！” “……” 原本平静的心又轻轻地荡起了一层涟漪，看着自紧闭的大门缓缓流淌，蔓延至脚畔的血水，莲玖缓缓叹了口气。 府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新的一轮惨叫声很快就随之而来。 满天的火光冲天而起，空气中尽是血肉被烧糊的焦味。 “主人！”一道稚嫩的声音忽地在脑海里响起，似是有些急切，它焦急地唤着，“古意钟的那老头让我提醒你，可以试试静心咒！” 受瘴气的影响，莲玖对外的五感愈发钝化。 随着她吸收的瘴气越来越多，古意钟的钟声她都已经开始听不真切，更别提叶步思的声音。 红缨枪与她有契约在，可以直接通过神识与她沟通，倒是不受这瘴气的影响。 果真是当局者迷，被情绪左右果真会强行降智。 收拢心神，莲玖迅速运转起静心咒。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嘈杂的声音这才逐渐淡去。 有用！ 找对了方法，莲玖心下一喜，直接放开了手脚，开始吸纳周围的瘴气。 周围的瘴气涌进她体内的速度愈发凶了，甚至于因着吸纳得太快，在她身前，竟是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 第363章 精灵之森 这动静太大，周围原本入定修炼的精灵们纷纷醒了过来，个个都一脸惊愕地瞧着莲玖。 维洛斯和弗莱罗离莲玖最近，他们更加直观地感受到莲玖修炼阵仗的恐怖之处，瞧着莲玖的目光有些复杂。 不是说瘴气会腐蚀人的心智吗？ 怎么这人竟是可以吸纳瘴气？ 绿色屏障里的精灵早就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瞧着莲玖的目光却是越来越亮。 在众人或崇拜或错愕的目光注视下，吸纳瘴气的莲玖动作忽地一滞，周身的气势开始不住往上蹿升。 而莲玖的灵台之上，那朵娇艳欲滴的七瓣莲花中原本没有任何色彩的其中一瓣，渐渐染上了浓郁的暗紫色。 在她体内逆转着经脉流转的瘴气竟缓缓涌入灵台之中，与那片灵海逐渐融为一体。 莲玖猛地睁开眼，墨色的眼底染上了几分郁气，身上的修为开始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拔高。 蓝阶巅峰、紫阶初级、紫阶中级。 像是没有半点突破的门槛，莲玖的修为以一个可怕的速度往上疯涨。 涌进莲玖体内的瘴气几乎将这一小块区域都给抽干，众精灵们目瞪口呆地瞧着莲玖这恐怖的架势，没有人吭上一声。 精灵之森积攒了上万年的瘴气，被她这么一小会功夫，竟是吸走了约莫千分之一的量。 突然蹿高的修为并不太稳，莲玖缓了好一会，才从地上站起身，感知着身上的变化。 如今突破到紫阶，五感又放大了许多，周围那些原本阻塞着体内灵力运转的瘴气此刻变得乖巧异常。 抬手尝试着在指尖凝出一簇火苗，莲玖眼底划过一抹深意。 她没猜错，这瘴气在某种意义上确实与灵气同理，可以拿来修炼。 而且…… 内视着灵台之上，灵海之中那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悄然扩大着规模的黑雾，莲玖微微勾起唇角。 与灵气不同，这瘴气竟是可以自己衍生。 许是古意钟的钟声太吵，原本沉睡的火麟眉心紧紧拧着，趴在地上的爪子无意识间将地上的泥土刨了道深深的爪痕。 莲玖安抚性地伸手摸了摸火麟的脑袋，神识探入火麟体内查探它的情况。 上回契约后，在契约之力的作用下，火麟便陷入了沉睡调养先前强行突破时受到的创伤。 如今它气息平稳，体内的灵气丰沛，那些暗伤也早就好了个七七八八，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上次它睡这么沉，还是觉醒血脉之力的时候。 想到在揽月宗时火麟遭遇的雷劫，莲玖眸色微沉。 那雷不大，所以没有惊动揽月宗的长老们。 但那久久不散的雷云，细想下来更像是一种警告。 这破天道，是想做什么？ 不等莲玖再多加思考，叶步思轻咳了两声，语气关切地开口：“你感觉如何？身上可有什么不适？” 莲玖收归心绪，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叶前辈，我猜想的不错。” “若是能够摒除瘴气的影响，这瘴气与灵气，便有异曲同工之处。” 她抬手一招，周围的瘴气当即被她收拢于掌心。 经过她的提炼，黑雾竟是缓缓褪去表层的黑气，不断压缩凝成一把暗紫色的长剑。 掂了掂手上的长剑，莲玖唇角又深了几分。 她眼眸弯弯，笑看着古意钟：“叶前辈，这瘴气的运行方式与灵气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按理来讲，想要利用它来构造阵法，怕是所有的步骤也要反着来。” “叶前辈，辛苦你再帮我一把了。” 叶步思叹了口气，抬手在虚空推演起了法阵。 莲玖在阵法一道上颇有天赋，也有许多巧思，但总归底子还是比不得他。 用瘴气绘制防御阵法，本就没有前例。 生命树如今可承受不起什么闪失，想要降低风险，莲玖自然还是得求助于叶步思。 趁着叶步思推演阵法的空档，莲玖走到还散着荧光的防护罩旁，朝着里边的精灵少年缓声开口：“少族长，可否和我说说，精灵之森如今的情况？” 那精灵少年迟疑了片刻，忽地郑重朝莲玖行了一礼。 “恩人，我族长辈曾叮嘱于我，若是有幸能够见到您，要我传话与您。” 说着他顿了顿，见莲玖没有反驳他的称呼，他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定定地盯着莲玖。 良久，莲玖才叹了口气，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这算是正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那精灵少年面上一喜，但转而喉间却是一哽。 先前伪装的强势悉数退却，少年伸手揉了揉眼角，声音染上了几分颤意：“我是精灵族第三千六百二十七任族长，维洛安。” “如今的精灵之森除了此处， 几乎都已经被瘴气污染。” “为了保护生命树，长老们动用秘术献祭自己，现在清醒着的精灵，就只剩下我了。” 两万年前，玖月教的那把火惊动了整座玄冥大陆，天空愣是生生被莲玖捅了个大窟窿出来。 起先人们只是在感慨一代天才的陨落和惋惜宗门大派的损失惨重，对于莲玖的风评还不至于恶化到后世那样人人喊打。 那个窟窿，人们也只以为是天地异象，过些时日就会复原。 直到人们发现，那被捅破的天，是真的破了。 大陆的灵气开始源源不断往外流失，天际的缺口迟迟没有愈合的架势。 莲玖开始被人污名化，原本还会为她仗义执言的人渐渐也都开始沉默。 精灵之森对外的消息不甚灵通，他们得知莲玖的死讯，还是宗门大派差人来请，邀他们一同商议如何补天。 精灵一族听闻莲玖死讯，自然怒不可遏，将人驱逐出精灵之森后，全族惶惶。 有精灵外出探查消息，将外界对莲玖的各种风评也一同带回了族，族里当即掀起轩然大波。 精灵一族爱憎分明，莲玖为精灵之森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对外界传言中的“红莲魔女”的说法自然是嗤之以鼻。 知晓莲玖的死与那些宗门大派有关，众精灵悲愤不已，恨不得冲出精灵之森。 但天边的窟窿迟迟没有补上，外界对莲玖的怒火与日俱增。 精灵一族虽是实力强势，可要在群情激愤之时冲出去与整个大陆为敌，显然很不理智。 艾菲儿拦下了精灵们。 年迈的精灵祭司也在此时站了出来，他说，莲玖没有死。 各大势力扯皮了大半年，终于将天边的窟窿填补完整，九重天拔地而起，高高悬于大陆之上，自此，玄冥大陆的格局重新划定。 许是眼馋精灵之森的资源，在划定九重天之前，宗门大派曾又好几次都差人来请。 但这些人无一不被精灵们好一顿收拾，最后灰头土脸地丢出精灵之森。 大约过了百年之久，原本被莲玖一把红莲火烧得干干净净的瘴气，又开始在精灵之森悄然成型。 玄冥大陆灵气本就流失了许多， 又被九重天划去大半， 精灵一族就算献祭自我，压制瘴气的时间却还是受其影响，越来越短。 万余年过去，如今的精灵之森早已寻不到一片净土。 连生命树也在几千年前开始枯败，再难有新的精灵诞生。 以至于人鱼一族前来求取圣水的时候，精灵一族自顾不暇，已是有心无力。 精灵之森瘴气肆虐，最后还是引起了外界的注意。 可他们在发现自己对瘴气束手无策，又发现这瘴气被精灵们控制着只会在精灵之森蔓延后，大部分人选择了袖手旁观。 偶有几个进入精灵之森的，却都是骗子。 在发现有人意欲对生命树动手后，精灵们便不再相信人类。 “长老说，要我守着生命树，等恩人回来。” “可我已经在这里守了好久好久，我以为，我等不到恩人了。” 第364章 真是好生大胆 沉默地听着维洛安的讲述，莲玖久久不语。 当初她已经进行到逆天改命的最后一步，眼看着就要成功，却被那群“正道之士”给出手破坏。 他们围剿，她自是不可能束手就擒，想着反正就要死了，还不如多拉上几个，她便选择了自爆。 但当时她没想过天会被她炸出个窟窿，更没想过天道竟会放任这窟窿不管。 有什么念头在心下一晃而过，莲玖眉心微动，忽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不等莲玖继续细思，古意钟里的叶步思推演出阵法已经有了结果。 将手中的石头从古意钟里丢了出去，他长长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老夫不太清楚这瘴气到底是什么章程。” “只根据你所说的，将阵法反了过来推演，这是最简单的防御阵，你且先试上一试。” “若是成了，你再尝试更复杂的阵法，若是不成，切记及时收手。” 莲玖伸手接过石头，盯着上方的阵法纹路，眉眼间的神情松了几分。 许是怕她出什么意外，叶步思在每处阵法节点的拐角处，都给她悄悄多留了条退路。 一旦阵法成不了，她就可以从这些岔口退开，降低自身危险。 深吸了口气，莲玖恭声道谢后，调用着周遭的瘴气开始在周围的地面上刻画了起来。 一边听着莲玖与维洛安谈话的一众精灵面面相觑，他们不由自主地打量着周围的黑雾，眼底有些恍然。 怪不得这精灵之森和族中长辈们说的不一样，一片死气。 原来……都是被瘴气给污染的？ 有精灵反应较快，悄悄凑到了维洛斯身边，不忍地小声开口问道：“族长，我们要不要继续修炼？” 维洛斯看着周围黑气沉沉的瘴气，又看了眼面前发着微弱光芒的防护罩，重重点了点头。 瞧莲玖和面前这精灵的意思，这护住生命树的防护罩似是支撑不了多久。 尽管他们能吸纳的瘴气不多，但总归能减轻一点这防护罩的负担。 他们也想见见精灵之森原来的模样。 一众精灵说干就干，他们又坐回了刚刚修炼的地方，开始疯狂吸纳起周围的瘴气。 比起先前的修炼，他们似是受了什么刺激般，铆足了劲修炼。 莲玖没有注意身后的精灵们在做什么，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地上逐渐成型的阵法上。 她提着长剑，按着叶步思的引导，一步一步勾勒。 随着她的动作，周遭的瘴气开始缓缓朝着地面的阵法而来。 直到落下最后一笔，阵法大成，里边涌动的瘴气直接将阵法激活，来那就才松了口气。 他们的思路没有问题，逆着正常画阵的步骤，确实可以利用瘴气来绘制阵法。 但这也有个缺陷。 她想利用周围的瘴气构造一个可以借力打力的防御阵，主打一个取之于瘴气，用之于瘴气。 普通的防御阵自然不能做到这一点，只能靠组合阵。 叶步思明白她的想法，正好他更是擅长此道，方才和普通的防御阵一同推演出来交给莲玖的，就有这个阵法。 可这些瘴气太多，又会自主吸纳于阵法之上，若是绘制组合阵，怕是不等她将两个阵法都绘制成功，其中一个就会提前自主激活。 如此一来，绘制组合阵的想法必然实现不了。 拿起叶步思推演的另一个阵法，莲玖细细思索过后，将其中的几笔改动了顺序。 古意钟的叶步思皱起眉，看着莲玖的动作，有些不解：“阵法绘制素来都是一笔构之，你这顺序改了，如何一笔构成？” 唇角微勾，莲玖手上一动，瘴气凝成的长剑开始缓缓向着周围吸引起了瘴气。 “我有个新的想法。”莲玖弯着眼角，上前几步站定在发着荧光的防护罩附近，开始调用瘴气勾勒阵法，“前辈你且看着，若是不成，还得有劳前辈出手。” 听着莲玖这话，叶步思太阳穴忍不住跳了跳。 莲玖临时变阵，出事的风险定然大大增加。 可莲玖方才向他求助，明显就是不想让精灵一族献祭了众多精灵才得来的这个防御阵出什么差错。 也就是说，她大概率是把这出事的风险，都给揽到了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叶步思紧紧盯着莲玖，发现她勾勒到改动的地方时，动作便放缓了许多。 她速度变慢了，但涌进阵法之中的瘴气速度并没有变慢。 莲玖全神贯注地控制着灵力在改动的地方顿住，将大量的瘴气积攒引导着留在原地，这才转而操控着其他瘴气往另一个方向游走。 看明白了莲玖想做什么，叶步思心下大骇。 他眉心越皱越紧，但怕影响到正在专心操控着灵力的莲玖，口中的训斥又生生止于唇齿之间。 莲玖这一思路不可谓不大胆，但也不是没有前例，并非不可行之举。 曾经有些阵法师修为实在难以突破，以至于灵力无法支撑自己绘制更高级的法阵，又没有天材地宝辅助自己布阵，便琢磨出了另一个方式提升自己。 他们会改变阵法的绘制顺序，在每一个转折处储存大量灵力。 等阵法即将勾勒完成之际，将那些储存在转折处的灵力同时催动，让他们完成阵法的最后一步绘制。 如此做法，极为考验阵法师对灵力的控制和专注度。 稍有不慎，阵法师就会透支灵力，或者被时刻紧绷着的过程给折磨崩溃。 一般想要尝试这么训练的阵法师都会请能力更强的阵法师前辈帮忙在一旁护阵，若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护阵的阵法师就会出手相帮。 莲玖选择这个方法，想来是看中了这样一来可以避免阵法自行激活的影响，二来阵法只会有成功与否的结果，失败了也不会对旁边的防御阵造成任何威胁。 但…… 叶步思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没能将心中的情绪按捺下去。 莲玖真是好生大胆，万兽场那样胡来他只当是她一时想岔了，疏忽了其中会有陷阱，再不济遇到了危险他还能出手捞上一捞。 但现在，莲玖才刚尝试着能够调动瘴气，与瘴气契合度还不知道如何，出意外的可能性极大。 这样的情况下，还敢闷头往前闯？ 要知道，就算莲玖提前知会了他，可他调动不了瘴气，也根本没办法为莲玖护阵！ 防御阵里的维洛安不知道莲玖在做什么，但瞧莲玖的模样，也看得出来她在做什么很重要的事。 他蹲下了身子，没再钻回木棺中，只静静地待在外边盯着莲玖的动作，时不时地往她身后那群又开始修炼的精灵们瞥上一眼。 方才那精灵虽是压低了声音和维洛斯说话，但他还是听见了那精灵说的什么。 远远望着维洛斯，维洛安眼底满是探究。 这就是这群长相奇特的精灵们的族长？ 怎么看他的年纪，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年岁？ 玄冥大陆的精灵们不是都居住在精灵之森吗，他们这群精灵是从哪里来的？ 这次绘制阵法，莲玖将自己全身心都沉浸在了其中，已然忘却了身边的一切。 阵法每一寸的变化，都是经过了精密推演而成，每时每刻莲玖都绷紧着注意力，仔细地把控着每个转角处的瘴气平衡。 等她绘制完成阵法，要进行最后一步的时候，她的面上早就没了半点血色。 她没有着急，而是缓了好一会，才开始催动着那些被她留到最后的转折点的瘴气向特定的方向流转。 叶步思一直盯着莲玖，直到阵法大成的金光闪起，他才松了口气。 可不等他这口气松完，阵法旁边那原本站着的人儿身子晃了晃，下一刻就往地上倒去。 叶步思：“……” 第365章 好久不见，莲掌教 莲玖这一倒下，便一连昏迷了五六天。 待她幽幽转醒，第一个发现的是防御阵里的维洛安。 他激动地站起身，朝莲玖走了几步：“恩人，你感觉怎么样？” 莲玖从地上坐起身，只觉这一觉睡得畅快无比。 她已经多日未曾好好休息，以至于强撑着绘制完阵法后，精神力不支，直接昏迷了过去。 现在醒来，除了体内被挥霍一空的瘴气让她觉得心下有些空落落的，倒没什么大碍。 抬眼望向面前新绘制而成的阵法，莲玖唇角微挑，心情不错地朝维洛安颔了颔首：“我没事。” 这道组合阵源源不断地吸纳着周围的瘴气，围着生命树在周围形成了一道新的屏障。 不似先前庇护着生命树的屏障那样荧荧闪着光，这屏障是透明的，表面还隐隐流窜着几缕黑气。 瞧着莲玖这副神态，憋了好几天的叶步思终是没忍住开口，语气却有些古怪：“那是，莲掌教多厉害的人，怎么会有事？” 莲玖面上神情一滞，眉梢微扬，有些诧异地望向挂在火麟脖子上的古意钟。 叶步思的脾气向来都是和和气气的，稳重得总会让她下意识地忽略掉当初魔兽渊深处的事。 但实质上，这人可是连一颗木灵石都小气巴拉地，不愿留给他人的家伙。 她还以为叶步思的脾气早在上千年的孤独岁月中磨得差不多了，没想到竟能见到他这般阴阳怪气的模样。 也是难得。 “让叶前辈担心了。”没有在意叶步思如何称呼的她，莲玖弯了弯眼角，将地上的火麟重新抱起。 她没将古意钟再取回腰间，而是伸手揉了揉还在沉睡的火麟，看了眼身后还在努力修炼的一众精灵们，轻叹了口气。 不管是有没有被瘴气污染成长的生命树诞下的精灵，心性都是同样的纯净。 抬眼重新看向面前的屏障，莲玖轻咳了声，朝着维洛安开口道：“这是以瘴气为引绘制的防御阵。” “只要精灵之森瘴气不平，这防御阵就会生生不息，不用担心周围的瘴气会进入防御阵里污染到生命树。” 维洛安眼前一亮，看向外边防护罩的眼里多了几分兴奋。 还没等他从喜悦中缓过神来，莲玖的声音就又传入了传送阵：“有这防御阵在，便也不需要你族长辈献祭自己。” “但这阵法已成，我没办法进去，只能靠你来终止这道献祭阵法。” “维洛安，你准备好了吗？” 一连串的好消息砸得维洛安有些反应不过来，听到莲玖的最后一句话，维洛安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阻止献祭阵法……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不再是孤孤单单地一个精灵再苦等下去？ 雾气爬上双眼，维洛安使劲眨了两下眼睛，将眸中的湿意悉数眨了回去。 再抬眼时，他的眼底满是坚定：“我准备好了，恩人你说，需要我做些什么？” 莲玖侧过头，看向生命树底下最靠近它根部的那口木棺，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她眼角含笑，语气带了几分戏谑：“那是这个阵法的阵眼，你去把那棺材板掀了。” 维洛安一怔，有些犹豫地顺着莲玖的目光走向那口木棺，却在原地顿住，迟迟没有动手。 这口木棺与其他木棺不一样，上方的纹路篆刻得更为繁杂，两边更是比其他木棺多了两段藤条缠绕固定，仔细看去，甚至会发现这木棺的周身，还隐隐跃动着丰沛的灵力。 迟疑了好一会，维洛安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朝木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后，伸出了手去解上边的藤条。 其他木棺里的精灵他都见过，唯独这口木棺里的精灵，在他诞生之前就已经躺在了里边。 那时族里还没有准备动用献祭阵法，精灵们只是轮流着用灵力苦苦支撑着防护罩保护生命树。 直到又一批精灵逝世，生命树迟迟没有再孕育新生，族中的长辈们这才开始谋划着，将这道他们视为最后手段的阵法拿了出来。 他也想跟着长辈们一起为保护生命树献出生命，可长辈们却将他留了下来，叮嘱他守在生命树下，等族中的恩人到来。 所幸，他等到了。 藤条解开后，维洛安深吸了口气，将木板一把推开。 他早就做好了迎接一具白骨的准备，却没想木棺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支几乎嵌入木棺之中的法杖，和一封泛黄的信。 维洛安诧异地弯下腰捡起那封信，又伸手去取那支法杖。 下一刻，他被一道灵力轰然震开。 一道透明的虚影自法杖之中缓缓飘了出来，金色的长发柔顺地散在他的双肩，一张被造物主精雕细琢过的精致面容出现在几人面前。 他双眼紧紧闭着，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蝴蝶羽翼般轻轻翕动，却始终没有睁开的意思。 似是长眠了许久，猝然被人从睡梦中惊醒，他的眉心微微拧起，隐约带着几分不悦的味道。 瞧着面前那道还算眼熟的身影，莲玖眸光微动，下意识望向了那精灵紧闭着的眼眸处。 这是……怎么回事？ 维洛安被那道灵力震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独自在这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的敏锐与警觉早就下降了不知多少。 以至于他在摔下来之际，都没来得及给自己好好套个防护罩。 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在看清楚半空中飘着的那个精灵的模样后，维洛安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恭恭敬敬地朝那精灵行了一礼：“没想到竟是惊扰到了莱昂祭司，还望大人见谅。” 这一声祭司和大人，让莲玖的眼底多了几分惊讶。 精灵一族的祭司在族中的地位仅次于族长，甚至于在族长作出错误的决定时还可以直接出言训斥，进行劝诫。 而精灵一族的祭司，不是每个精灵都有资格可以担任。 想要担任精灵一族的祭司，与灵力的亲和力必须得达到一个惊人的地步不说，还要能感悟天道。 毕竟他们的职责，是替精灵一族推演未来几百年的兴衰，引导整个精灵族的大体走向。 而成为祭司的精灵，还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他们将随机失去五感中的一感，每次占卜，都会折损自身修为，直到修为折损殆尽，他们的寿元也就到了尽头。 她要没记错的话，当年她离开精灵之森的时候，莱昂可是立志要成为精灵族的第一强者。 他还说届时要与莲玖好好比上一场，报当初被莲玖一巴掌轰出去，给拍了个四脚朝天的仇。 怎么莱昂……会成为精灵族的祭司？ 要知道，成为了祭司，他便永远失去变强的资格。 感知着周围的变化，浮在半空的莱昂眉心拧得愈发紧了些：“这瘴气，还真是愈发猖狂了。” 但下一刻，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诧异地望向维洛斯和弗莱罗那群精灵们修炼的地方：“你这是找到了什么清除瘴气的法子，它怎么自己在减少？” 维洛安眼眶又开始隐隐泛起了红，他吸了吸鼻子，朝着莱昂回道：“不是我，是恩人。” 莱昂原本还算平静的面色骤然一僵，他紧抿着唇，面上的神情似喜似悲，复杂得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莲玖盯着他瞧了半晌，长叹了口气：“小莱昂，都上万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瞧着不太欢迎我的样子？” 循着她声音的方向，那虚影骤然转过头，望向莲玖。 记忆里熟悉的声音让他心下触动，他沉默了好一会，才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好久不见，莲掌教。” 第366章 天道异位 万余年前，莲玖带着火麟与雒南子一同进入精灵之森，彼时精灵之森瘴气缭绕，所有精灵聚在生命树下，准备进行献祭仪式。 她一心想求得圣水，便一路往生命树下赶，倒是误打误撞与众精灵碰上。 莱昂是第一个发现了他们的精灵，那时他才刚从精灵之森诞生下来十余年，年纪甚至比莲玖还要小。 按理来说，这样年幼的精灵是不被允许独自行动的，可莱昂不一样。 他与灵力的亲和力极高，又具有极强的修炼天赋，在同辈的精灵中脱颖而出。 于是精灵祭司便破例允许他跟着巡逻小队学习磨砺，原意是想磨磨他的性子。 可莱昂这焦躁的脾气，不是几年的巡逻时光可以消磨掉的。 他不顾身边精灵的劝阻，一见到莲玖就将人给当入侵者看待，直接冲上去和莲玖动起了手。 那时从魔域爬回来的莲玖，早就已经突破至半神修为，莱昂怎么可能是莲玖的对手？ 最后还是其他精灵拉响了警报，莲玖一路打进了生命树。 许是想起了旧时的回忆，又许是因着什么缘由，莱昂面上的笑容很快就维持不住。 他微微垂下头，声音有些沉闷：“族长大人留下了封信，要我转交给您。” 能被莱昂直接称呼为族长大人的，那定然是他一向敬仰的艾菲儿。 眸光微动，莲玖望向莱昂，只见他微一招手，维洛安手中的信便轻飘飘地朝莲玖飞来。 在维洛安好奇的目光中，莲玖抬手接过那封信。 这封信被保护得很好，上万年了竟都没有损坏。 信不长，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信上的字迹更是歪歪扭扭，与故人那清冷出尘的气质丝毫沾不上边。 但莲玖瞧着这张薄薄的信纸，却恍惚觉着昔日的故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精灵之森，有劳掌教费心。 别亦良久，甚以为怀。 愿君所想，皆可成真。” 精灵一族与人类语言不通，文字交流更不用提。 艾菲儿一生几乎未曾出过精灵之森，这短短的几行字，也不知道她是费了多大功夫才能写就。 反复看了几次，莲玖才将信纸折好，储物塔的东西她还没有好好清点过，思索片刻，她将信纸小心地收回了储物戒中。 收好信纸后，莲玖沉默了好一会，才抬头望向莱昂：“那你呢。” “小莱昂，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莱昂下意识又抿了抿唇，他避而不答，只是轻声道：“莲掌教，祭司大人去世前，也托我将一些话转告与你。” 莲玖盯着莱昂那张长开后棱角分明，瞧着那张颇有几分清冷疏离味道的面容，不作声响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朝着莲玖的方向，莱昂缓缓行了个礼。 他板着张脸，声音清晰有力：“您的身上，有着天道气运。” 这话一出，原本死气沉沉的精灵之森上空，雷声轰然作响。 像是在警告着什么，那雷声响得没有任何征兆。 因着周遭瘴气环绕，黑雾沉沉，身在其中的莲玖几人其实看不见精灵之森上方是何模样。 生命树周围的这道屏障，只能照亮这一小块地方。 但就算看不见，他们也都想象得到那空中定然是天雷滚滚，乌云一片。 正专心修炼的维洛斯和弗莱罗一众精灵们被这雷声惊醒，纷纷从入定中醒来，茫然地看着周围。 莱昂似有所觉，朝维洛斯和弗莱罗的方向微微侧过了头。 察觉到莱昂的动作，莲玖瞥了眼有些不明情况，正齐齐望着她的那群精灵，眉梢微挑。 她知道莱昂在顾忌什么，便开口解释道：“那也算是你们精灵族的精灵，自己人。” 听莲玖这么说，莱昂沉吟了会，便又继续开口：“万余年前，我族祭司便是看中了您身上的气运，才会支持族长大人的决定。” 这声一出，盘踞精灵之森上方，一直在酝酿的雷急促落下。 不像之前那道雷以警告为主，这道雷中蕴含的杀气分外明显。 紫色的雷光迅速冲向精灵之森，将所经之处的黑雾都给震得散了不少。 如此大的架势，自然将那些早就守在精灵之森附近，等待秘境开启的修士们注意力都给引了过来。 眉目清朗的青年身着湛蓝色长袍，气质温润，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精灵之森的方向好一会，才意味深长地收回目光。 浅笑着看向身侧瘫在躺椅上，一副还没休息好，阖着眼半睡不醒模样的红衣男子，季明空的眼底满是探究之色：“精灵之森如此大的动静，杜公子可有什么看法？” 听到他的问话，杜玄亦懒洋洋地抬起眼，似是随意地扫了眼那道雷落下的地方，不屑地轻嗤了声。 他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语调慵懒：“什么大动静？不就是有人被雷劈了吗？” “这也能算大动静？” 季明空一噎，盯着杜玄亦的目光深了几分。 他抿了抿唇，面上依旧带着笑容，眼底却没几分笑意：“也是，卦天门素来逆天行事，这般场面定然是司空见惯，于杜公子而言，确实算不得大场面。” 这番话明明客客气气的，但其中的“杜公子”和“大场面”，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被特意加重了语气。 前不久才被天雷劈过，刚缓过来没多久的杜玄亦面色一僵，他眯起眸子，暗自磨了磨牙。 好个季明空，话说得倒是好听，若不是他知道这人说话喜欢绕弯，便将话在心下多转了转，差点就没听出来这人在嘲笑他天天遭雷劈。 扯起唇角，他看也没看季明空一眼，上下嘴皮子一翻，皮笑肉不笑地阴阳怪气了回去：“不敢当，季师兄连魔将都见过，我这一没有半点修为的废物，哪比得上季师兄见的大场面多？” 季明空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看着杜玄亦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魔兽渊里遇见魔将和那传闻中的“红莲魔女”，他心下自然是想将人都给抓回远山派，但为了顾全大局，他选择了撤退。 这些日子里他带着师弟师妹们在玄冥大陆游历，师弟师妹们也渐渐品过来了他的用心。 可这件事，还是在他心中梗了根刺。 两人这边暗潮涌动，他们身边的人却都毫无所觉。 众人议论纷纷，都还在瞧着发生异动的精灵之森。 “这是秘境开启前的异动？” “不是吧，这雷看上去是冲着精灵之森深处去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精灵之森那群精灵还在苦撑？我看这瘴气的浓度，好像比记载里的更加严重了。” “哼，那也是他们活该，他们既然那样清高自傲，那就自己收拾烂摊子呗。” “……” 所有人都在猜测，但顾忌着精灵之森那群精灵古怪的脾气，没有人愿意往那方向过去查探情况。 精灵之森生命树旁，察觉到半空中的动静，莲玖眉心微蹙，正想提醒莱昂，却发现他神色自若，似是早有预料。 他缓缓抬手，一道强大的灵力自他身上向上蹿升。 很快，这股灵力被他一掌挥向了半空，庞大的灵力在他上方形成一块结实的灵力屏障，竟将那腕大粗细的雷生生给拦了下来。 许是消耗了不少力量抵挡天雷，莱昂飘在半空的身体透明了几分。 在接下这道天雷后，他语气依旧平淡：“您陨落后，我族祭司曾进行占卜。” “占卜的结果是，星辰重启……” 不等他话说完，半空中的雷这次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激怒了般，竟同时落了九道下来。 轰隆雷声中，莱昂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入了莲玖耳中。 他说：“天道异位。” 第367章 您急什么 九道天雷同时落下，莱昂自然是挡不住。 但好在精灵之森的瘴气足够多，莲玖利用这些瘴气搭建的防御阵结实得很。 九道天雷齐齐落下，最先触碰到防御阵的天雷有三道，几乎就在瞬间，防护罩被强行破开。 下一刻，周围的瘴气很快就又涌了过来，将晃晃悠悠的防护罩迅速复原。 不过这三道天雷的背后，可还有六道并驾齐驱。 莲玖手上从方才就在悄悄运转的瘴气混杂着灵力，在后续天雷即将落下时，被她悉数挥了出去。 瘴气与灵力融进防御阵里，加快了防御阵的复原速度。 在后面的天雷到达之前，防护罩颤巍巍地恢复了原样。 几乎就在同时，六道天雷重重落下。 哪怕防御阵已经被莲玖出手加速成型了，但这阵法在六道天雷面前，还是难以抵挡。 没一会，防护罩再度被天雷击穿，只是击穿防御法阵后，这些天雷也被防护罩削弱了许多。 穿透瘴气构成的防御阵法，冲到里面去的雷，只剩下三道。 莱昂没有直接去招架这三道天雷，而是往身下的木棺一拍，源源不断的灵力自他的魂体涌进木棺之中，又从木棺之中流向由众多木棺构成的防御法阵里。 由精灵们献祭自身而成的那荧绿色法阵气势大涨，落下的天雷悄无声息地被这防护罩洗漱吞没。 九道天雷砸下来，竟只将莲玖绘制的阵法给砸开了一个小口子，它们针对的莱昂却是毫发无损。 而那防御阵上的这个口子还没多存在一会，就又被周围的瘴气给迅速将缺口补充完整。 似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天空中的劫云愈积愈多，背后的天道像是被彻底惹怒了般。 响彻云霄的雷声震得人耳朵生疼，这般架势，似是想将精灵之森给劈开，夷为平地般。 莱昂抬起头，望着被天雷劈开后，隐隐看得到的天际，轻笑了声。 这笑声里头的嘲弄之意毫不掩饰，惹的那空中的雷声又大了几分。 他明明没有睁眼，可看上去，却好像在与什么东西远远对峙着。 “您急什么？”莱昂声音很轻，却在雷声作响的此刻分外清晰，“这样愤怒，是害怕天道不公一事暴露人前，还是被这自己搬起来的石头给砸疼了？” “还是……二者兼有？” 这话落下，半空中的劫云里，紫光大盛。 莱昂忽地张开双手，面上毫无惧色，一副坦然迎接的模样。 只是在那些盘踞在天际，远远瞧着都让人为之心惊的天雷落下之时，他又幽幽开了口：“您可要想清楚了。” “我精灵一族未造任何罪孽，违背任何法则，甚至牺牲无数，庇护这一方瘴气不去侵扰外界，若要深究，是有功德在身。” “若是您执意要违背法则降下天罚，精灵之森便也愿意受着。” “但这违背法则的下场，您还要再体验第二回吗？” 最后这话，莱昂说得掷地有声。 在场的人听得一头雾水，莲玖没太听得明白。 但莱昂口中的话，着实在她心下掀起了惊涛骇浪。 精灵一族的祭司能勘破天机，与精灵一族的族长一般，精灵祭司也会有自己独特的传承。 降下天罚、违背法则……莱昂这是与天道对上了？ 莲玖眸光微动，眼眸不由得微微眯起。 瞧莱昂这副硬气的模样，怕不是知道了什么秘辛。 莱昂这番话像是戳到了天道的痛处，那骇人的雷云在半空又盘踞了好一会，最后竟是消了下去。 等雷云都消散了，莱昂这才收回手，又恢复了刚从木棺里出来时的模样。 莲玖敛下眼，远远望着莱昂，等他继续解释。 可莱昂却没再多说，只是朝莲玖深深鞠了一躬：“您永远是我精灵一族的朋友。” 瞧着莱昂那看上去有些虚弱的身影， 莲玖沉默了良久。 既然是那位祭司让莱昂亲口传的话，说明这话的内容对她而言想来十分重要。 可她只一心想要救活师傅师娘，天道异不异位的，说实话她并不在意。 那位祭司明明知道这一点，在她离开精灵之森前，甚至还劝过她莫要执念太过。 那缘何会有如此一举？ 方才莱昂不过才说了这些，天道就如此警告，这其中的的恶意，它还真是遮掩都不遮掩，竟是明晃晃地摆了出来。 莫非……这所谓的天道异位，与她有关？ 可她不过就想改两个人的命，竟能影响到天道？ 莲玖久久不语，维洛斯和弗莱罗几人却是被所见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在试炼塔里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这一连串的天雷，砸得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一众精灵瞧着莲玖和防护罩里那浮在空中的莱昂，眼底的神色又多了几分敬畏。 玄冥大陆的生灵，哪个不以天道为尊，畏惧天雷？ 可面前的莲玖和莱昂面对天雷，脸色却一点儿也没有什么变化。 比之其他精灵，弗莱罗的眼底划过了一抹微光，看向莲玖的目光亮了亮。 似是想起这一群方才莲玖随口一提的精灵们，莱昂朝维洛斯的方向微微侧过头，面上的神情瞧不出什么喜怒。 精灵一族诞生于生命树之上，与自然与灵气耳朵亲和力极高。 自诞生起，他们就会无意识地开始吸纳身边的灵气。 可维洛斯一群精灵身上，却没有半点儿灵力波动，莱昂神识扫过去，甚至是收到了熟悉的阻碍之感。 是瘴气。 他眉梢微挑，语气却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淡淡地开口问了句：“你们是从何而来？” 站在众精灵面前的维洛斯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眼前这个强大的精灵，他心下有种不由自主地亲近之感。 可瞧着对方那一派清冷疏离的模样，还有周身那无形存在着的威严，他又默默将自己的想法掐灭在心底。 他有些犹豫地瞥了一边的莲玖一眼，但莲玖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抿了抿唇，虽然莱昂看不见，但他还是上前一步朝莱昂行了个礼：“回大人，我们是与生命一同流浪在精灵之森外的精灵。” “生命树？”不等莱昂发问，一边才从滚滚天雷之中回过神的维洛安先惊呼出声。 他下意识地回身望向身后那棵瘦瘦小小，似是要枯萎了的小树，看见它好端端地立在那儿时，才松了口气。 维洛安的声音不小，走神的莲玖被他喊回了思绪。 瞧着防护罩里面带困惑之色的两只精灵，又看向朝她频频投来求助目光的维洛斯，她抬手轻咳了声，开口替维洛斯解释：“他所说的，是当年我离开精灵之森时，艾菲儿赠我的那节生命树枝条。” “我将它搁置在吸纳了不少瘴气的储物塔里，没想到它竟在我的储物塔里生根发芽，意外长成。” “他们这群精灵，就是由储物塔里的生命树诞下的精灵，要真论起来，你们还是同源。” 这番解释下来，莱昂原本平静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恍然。 他抿了抿唇，忍了又忍，却还是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像是在黑暗中独行的人终于瞧见一缕微光，他面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这笑容不似对着莲玖时故作的僵硬笑容，也不似面对天道时那嘲讽至极的冷笑，反倒有种发自肺腑的怅然。 众人俱是一怔，只见他身形一动，缓缓飘至生命树旁，抬手抚向那瘦弱的树干。 紧闭的双眼处，隐隐泛着水色。 他长叹了声，面上神情似哭似笑：“原来您预言的破局契机，是这个。” 第368章 足以让她记恨雒南子上万年 等莱昂情绪稳定下来，身上的气势比之先前，倒是柔和了许多。 顺着莱昂的动作，莲玖看向他身侧的生命树。 生命树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多好，记忆中那繁茂的模样与现在的瘦小相差甚大。 若不是它身上那熟悉的生命气息， 莲玖都不敢相信这就是孕育无数精灵的生命树。 这树，与她储物戒里的那棵被污染了的生命树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莲玖收回望着生命树的目光，再次望向莱昂，语气低了许多：“小莱昂，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莱昂抚着生命树的手一顿，面上的笑意在此刻凝住，他唇瓣嗫嚅了两下，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声长叹。 他替艾菲儿送了信，替祭司大人传了话，但当年年幼的莱昂想对莲玖说的话，他却说不出口。 沉默了许久，莱昂微垂下头，声音有些干涩： “莲掌教，你的命数，与上一世不同。” “有人改了你的命，动了你的因果。” 看出了莱昂不愿正面回答她，莲玖定定瞧了他半晌，心下有些复杂。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精灵少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她眸光沉了几分，对自己的命数并不甚在意。 早在上一世，她就听多了关于她命格的“推演之说”，从一开始的天降神女，到后边的天生煞星，她早就不信这些。 只是莱昂一再回避她的问题，她也没准备再为难他，便顺着他的话，随口装作诧异的模样：“怎么个改法？” 没想到莲玖如此配合，莱昂又是一噎。 他深吸了口气，正了正神色道：“化劫换劫，有人用天地之势，为你抹去了身上的所有劫数。” 这话一出，原本没将他话放在心上的莲玖脸色当即一变。 莱昂说得轻巧，但一个人身上的劫数，哪是说抹去就抹去的。 就算她不明白这天地之势是什么，但这东西听着就不是什么寻常人能够调动的。 若说世间有这么一人，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运势，化解他人身上的劫数，那无疑只有当年被誉为阵法第一人的玄阳尊上，雒南子。 扯起唇角，莲玖面上的神情有些冷然，她垂下眼，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小莱昂，那你可否帮我再算算，这人去了哪儿？” 莱昂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莲掌教，你的运势，我不是算出来的。” 这会轮到莲玖怔住，方才莱昂说得那样认真，她还以为这些都是莱昂的推算。 瞧着莱昂面上有些复杂的神色，莲玖眉心微微蹙起，心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得莱昂抿了抿唇，缓声道：“当年您被各方势力围困，自曝身亡后没多久，玄阳尊上曾带着您破碎的神魂悄然探访过精灵之森。” “我当时正好被祭司大人传唤在侧接受教导，听他向族长大人求了圣水，也听见了他请族长相帮，助他构阵。” “那时祭司大人将我支了开来，我偷偷躲在外头，没听清楚他要布的是什么阵法，只听见他说这阵若成，可以护佑你下一世平安顺遂，再无劫难。” 莱昂顿了顿，声音一字一句地落入莲玖耳中，却犹如一记又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她心上。 “可族长大人被他的话给惹怒了，她从未那般失态，我在隔得很远的外边，都能听到族长大人在训斥他是不是疯了。” “说他这么做，极有可能会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听着这熟悉的下场，莲玖呼吸一滞。 唇角的笑意再挂不住，她面无表情地垂着眼，清丽的面容上，像是附着一层薄薄的寒冰，冷的吓人。 “我从未见过族长大人那般失态，那日的记忆便尤为深刻。”似是陷入了回忆，莱昂的声音很轻。 “族长大人是否答应了玄阳尊上的请求我不知晓，只知道玄阳尊上离开后，族长大人和祭司谈了很久。” “今日一见莲掌教……”莱昂微微侧过头，明明眼眸是闭着的，却让人觉着他能瞧见莲玖，“方知玄阳尊上，成了。” 莲玖缓了缓，昔日的过往像一团扯不开解不明的麻线，纠缠团绕在脑海里，让她心口处一阵阵钝痛。 雒南子究竟在布什么局？ 联合众人诛灭于她，又冒着这样的风险救她。 她看不懂，也看不明白。 长久的沉寂后，莲玖闭了闭眼。 她深吸了口气，哑然失笑：“成不成的有什么重要的，当年……我可就只差一点。” 若不是那群人出现，她怕是真的可以逆天改命成功。 明明就只差一点，那两道被她修复完整的神魂就真的可以与她重塑的肉身相契。 就这一条，足以让她记恨雒南子上万年。 莱昂眉心微皱，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莲玖摆了摆手，再睁眼时，面上的失态已经收敛了大半。 她望向面前隐隐发着光的防护罩，轻声提醒：“小莱昂，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把这献祭大阵撤了。” “你也瞧见了，外边的这个阵法连天雷都扛得住，护住生命树已然足矣。” 一边的维洛安不敢吭声，只是跟着连连点头。 虽是接受了历代精灵族族长的记忆传承，但莲玖和莱昂说的东西他也还是听得一知半解。 只是莲玖最后这话，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献祭大阵撤了，族长和其他长辈们就不必再受困于此。 莱昂轻笑着颔首，朝莲玖再次行了一礼，抬手朝着自己先前带着的木棺挥出一道灵力。 灵力做刃，木棺应声碎裂。 这一下，莱昂原本就有些虚弱的魂体又淡了几分。 原本闪着荧荧绿光的阵法晃了晃，下一瞬，悄无声息地湮灭于一片黑暗之中。 精灵一族维持了百余年的大阵，轰然碎开。 光源的骤然消失，让在场的人陷入了一片黑暗。 除了维洛安有些不适应外，在场的其他人对这片黑暗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维洛斯和弗莱罗本就在黑暗之中生活了上百余年，莱昂则是一直紧闭着双眼，光线暗还是明亮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从怀中取出几颗夜明珠，莲玖往身后丢给了维洛斯和弗莱罗几人后，便拍了拍手，在地上找了块地方，准备巩固巩固前些时日突破的修为。 阵法即成，从里面往外面传东西可以，从外边往里面传却是行不通。 既然夜明珠没办法交到维洛安手中，交给外边的维洛斯和弗莱罗也不是不可。 前几日她修为骤然拔高，境界本就不稳，后又强行布阵，灵台的气海倒是有些翻腾，过几日精灵之森上方浮空岛秘境开放，她可是还要进去走上一遭。 届时里边不可避免地肯定会遇见九重天之上的人，说不定还是老相识的后人。 火麟迟迟未曾醒来，宴绪又不在身侧，以她如今的修为，能在那些人手下活下来都够呛。 双手搭在身前，莲玖的指腹无意识地抚过指尖处的储物戒，微垂着的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结束时，东方迫可是给了她一块信物。 既然是合作伙伴给的东西，她可得好好用上。 一抹灵力悄然注入储物戒之中，莲玖屏息凝神，缓缓平复周身气息，开始吸纳周遭的瘴气，修炼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屏障里，借着屏障外传进来的微弱光芒，维洛安紧紧盯着周围的木棺，眼底满是紧张。 直到周遭的木棺处开始传来细微的声响，他面上的神情才逐渐转为喜色。 醒了！长老和他的族人们醒了！ 第369章 秘境开启 不知是什么缘故，玄冥大陆上开放的秘境越来越少，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几千年都不一定能够碰上一回。 精灵之森上空的浮空岛被四大宗门确定为秘境，玄冥大陆各大势力闻风而动。 但因着精灵之森里边的瘴气和前几日的滚滚天雷，除了四大宗门和上界来人，没人敢靠得太近。 守了十来天，原本被结界包围着的浮空岛颤了颤，一股无形的灵力自浮空岛缓缓向四周扩散开来。 守在周围的修士纷纷警醒，齐齐望向半空。 一直半寐着的杜玄亦睁开眼，缓缓从榻上起身，将床榻收回储物戒里，远远望向浮空岛……的下方。 自前几日的天雷过后，精灵之森那里便没有了动静。 如今浮空岛即将开放，也不知道里边那人现在情况如何。 见他起身，季明空和一位女子对视了眼，竟是一同朝他走来。 女子面容清冷，唇角含笑，朝杜玄亦盈盈行了一礼，客客气气地开口：“浮空岛有了动静，杜公子又起了身，莫不是这秘境要开了？” 杜玄亦敛了眼底的神色，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女子身后的季明空。 双手随意地背到了身后，朝着两人歪了歪头，他语调懒散，声音拉的很长：“你猜？” 被这样对待，女子也不恼，只是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杜公子果真与传言一样有趣。” “我观杜公子对这秘境很是上心，莫不是也要进去？” 杜玄亦在九重天上的名头极大，但因着他身上毫无修为，一般都是养在卦天门，出去游历都得卦天门支出好些人暗中护着。 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神算”，一般情况下，自然是不会往秘境里跑。 毕竟不管是什么秘境，里边多多少少都会设有险境，他们这些修士进去怕是都得够呛，更别提他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没想到会在秘境外碰见杜玄亦，他们原本只是想要历练的心思当即多了几分考量。 要知道杜玄亦可是预言出“魔女降世”的卦天门门主亲传弟子，说不定这人知道些什么不为外人道的其他消息。 这些时日季明空没少到杜玄亦面前晃悠，试图从他嘴里撬出来些什么。 可杜玄亦一张嘴滑得跟什么似的，你和他说东，他就给你扯到西去，还时不时阴阳怪气刺上一刺，愣是什么也没给季明空问出来。 瞧着两人平静的神色，就好似方才这一问不过是随口而为，杜玄亦摆了摆手：“我就是瞧他热闹，进不进去还在考虑。” 这话达得很是敷衍，女子垂下眼，正欲继续试探，却见杜玄亦望着他们两人身后的某个方向，忽地哎了一声。 他精神一振，像是瞧见了什么吸引他的东西，抬脚就往外走。 两人顺着杜玄亦离开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穿着黑色劲装的弟子。 女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微微一亮，目光当即在那群人中搜寻了起来。 季明空则是眉心微皱，若有所思地盯着杜玄亦混进人群的背影。 精灵之森里，因着记挂杜玄亦的话，没有全然沉浸在修炼之中的莲玖感知到外界的动静，从入定中缓缓醒来。 一睁眼，就与面前的一众精灵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发现她醒来，那群精灵齐刷刷地朝着莲玖作揖行礼。 许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莲玖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多谢恩人再次对精灵一族伸出援手。”维洛安身侧的精灵老者似是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 隔着厚厚的黑雾，光源不甚充足的情况下，他们瞧着莲玖的模样其实不甚分明，但所有的精灵都紧紧盯着莲玖，眼底满是感激之色。 抱起火麟，莲玖叹了口气，感受着吸纳足了瘴气，似是都轻盈了不少的身体变化，缓缓从地上起身。 她朝着精灵们也回了个礼，语气有些沉闷：“当年是我失约，不得你们怪罪我便已经很是过意不去，哪有脸面再承如此大礼？” 精灵一族的长老们摇了摇头，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天际却忽地传来一声清脆的啼鸣。 浮空岛之上层层灵力外扩，磅礴的灵力落下，竟是将精灵之森上方厚厚实实的瘴气给激荡开了一些。 薄弱的日光透过稀薄了许多的黑雾照射进来，原本正想和莲玖解释些什么的精灵们个个都不敢置信地抬着头。 年迈的精灵面上满是眷恋，年轻些的精灵们除了惊喜外，还带着几分茫然。 精灵之森常年被瘴气笼罩，自他们记事起，就未曾见过阳光，分不清白昼与黑夜。 如今骤然得见，他们不由得都有些怔然。 先辈们说，阳光撒在身上的时候，是暖的。 在很久以前，精灵之森四季如春，鸟语花香，那时候，精灵们会挂在藤屋上，晒着阳光，倚风入眠。 灵力震荡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那抹透进来的微光终究再次被黑雾吞噬。 听着上方的动静逐渐平息，莲玖抿了抿唇，轻声开口：“我得走了。” 猝然听见莲玖这么说，众精灵的目光重新落回莲玖身上，原本的喜色都僵在了脸上。 他们盼了成千上万年，好不容易等来了莲玖。 本以为莲玖这次是来清除瘴气的，可现在瘴气还在精灵之森肆虐，莲玖却说……她要离开？ 不等精灵们出声，莲玖便再次开口：“以我如今的修为，还不能够完全清除精灵之森的所有瘴气。” “不过你们放心。”她神色郑重，语气认真地朝精灵们又行了个礼：“昔日许下的诺言，莲玖从来不曾忘却。” “只是如今群狼环伺，眼下我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再给我些时日，我一定会找到根治精灵之森的办法。” “届时，我必还精灵之森重归清明，让它恢复原来的模样。” 这承诺掷地有声，一众精灵纷纷红了眼眶。 莲玖是他们先辈认可的恩人，如今上万年过去，她又确确实实回到了这里，对于她的承诺，他们自然是信的。 若是方才不曾见过那透过黑雾照射进来的日光，他们还不会对莲玖所说的话有如此大的渴望。 可方才瞧见的那抹微光，仿佛在他们已经几乎要陷入绝望的心门处开了道口子，直直射入了他们心下最柔软的地方。 谁生来不向往光呢？ 站在精灵们面前的维洛安深深朝着莲玖又行了一礼，不知是由谁带的头，精灵们竟是齐齐唱起了祷歌。 清脆空灵的歌声在死寂的精灵之森中缓缓响起，莲玖心下一片涩然。 多年以前的那歌声与今日相交重叠，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精灵一族的赤诚与信任让她实在羞愧，她没再多留，转身带着火麟就往外走。 弗莱罗和维洛斯迟疑着要不要跟上，尤其是弗莱罗，眼底的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留在瘴气弥漫的精灵之森，可以拥有极好的环境供他们修炼。 但若是跟着莲玖……弗莱罗总觉得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刺激的经历。 但不等他们迈出那一步，莲玖就头也不回地朝他们摆了摆手。 这是示意他们留下的意思。 两只精灵刚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和身后防御阵里的精灵们一同目送着莲玖走远。 谁也没注意到，在莲玖的身影彻底融进黑暗之时，一直沉默着站在精灵们身后的莱昂忽地睁开了那双紧闭的眼眸。 碧绿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像是一颗被精雕细琢过的绿色宝石，美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他定定地望着莲玖离开的方向，忽地开口唤了声维洛安。 “维洛安族长，有件事，可能需要拜托你。” 第370章 觉醒血脉之力 秘境开放的时间不一而同，莲玖自精灵之森出去时，外边的修士已经挤进去了大半。 还在秘境外的，都是一些面露犹豫之色，神情迟疑的散修。 方才秘境开启，秘境周围的结界碎裂之时，有朵火焰织就的七瓣莲花虚影浮现在半空。 莲花含苞欲放，绽开之时，有神鸟冲天而起，竟成涅盘之势。 近千年来，玄冥大陆还未有过开启之时，阵仗就如此之大的秘境。 如此祥瑞之兆，说明这秘境里边的好东西怕是不少，但同样的，凶险自然也不会少上几分。 进这秘境的多为橙阶往上的修士，黄阶以下的散修都迟疑着在秘境外头徘徊，迟迟下不定决心。 莲玖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平息，唯有天际的霞云还久久不散，让她多侧目了两眼。 这漫天红光，与她在幻境里瞧见的自己出生时的模样，极为相似。 抱着火麟， 她掐诀给自己换了身低调的黑色短衫，又给自己带上了斗笠，便混在人群中，朝着浮空岛飞去。 没有人注意到，莲玖的身影没入其中后，浮空岛上原本大开的结界，悄无声息地又凝了起来。 直到下一个散修鼓起勇气准备也往里钻，却被结界弹了回来，他们才恍然发觉秘境已经关闭。 懊恼与悔恨出现在还没来得及进入秘境的修士面上，可不等他们叹气，原本还瞧得见里头是什么模样的浮空岛，表面上的那层透明的结界竟是开始变化。 一层薄薄的黑雾将整个秘境缓缓围了起来，从秘境外头望向里边，再看不得半分。 有修士心细，瞧着浮空岛外层的那片黑雾，又低头望向下方的精灵之森，震惊出声：“这不就是精灵之森的那些瘴气吗？” 外界的修士反应如何，浮空岛上的修士却是无从得知。 莲玖刚飞入浮空岛，虽是察觉到身后有什么动静，但没来得及去观望，下一刻就被浮空岛上的吸力给强行拽了下来。 她御着白遂，在距离地面约莫两人高的地方才堪堪稳住身形。 望向周遭隐隐还能看到身影，同样狼狈地停在半空之中的几名修士，莲玖心下大概有了计较。 感受着周围的压力感和比外界不知浓郁了几百倍的丰沛灵气，她的眸底划过一抹亮色。 他们所在的这处秘境似是被人下了什么禁制，无法御剑高飞。 但此处的灵气之浓郁，与万余年前的玄冥大陆相比，已经相差无几。 这是一处极佳的修炼场地！ 这浮空岛，怕不是万余年前哪位大能开辟出来的小世界。 大能死后，小世界会无意识地穿行在空间裂隙之中，如今应当是逢了什么契机，这小世界正好开放。 于此刻的她而言，这秘境开放得也太是时候。 不过……能够开辟小世界的大能，最起码也该有半神的修为。 当年大陆上的几个半神除了无妄海的人鱼族族长，其他的人她基本都见过。 开创裂天剑法的大能性情洒脱，不会有这闲情雅致开辟小世界。 另一个酒肉和尚，却是喜欢将自己置身于尘世之间，在俗世中浮沉，听说是有尘缘未了，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功夫去钻研着费心劳力的东西。 瞧这秘境， 有山有湖，唯独没有深海， 也不像是人鱼族的那位大能的手笔。 那就……只剩下那人了。 莲玖半眯起眸子，望着周遭遍地的灵植，心下忽地有种沉闷之感。 这遍地的奇珍异草，丢到外界都是千金难求的灵植宝贝。 也就雒南子那个家伙才会舍得将它们当杂草一样种得遍地都是。 比起师傅师娘和她，雒南子的脑袋里好像总能装进去许多复杂的东西。 自从他被云崖收留教导后，他们就没再缺过什么炼器材料和各种灵植。 他好像， 总能摸清楚很多不为人知的规则。 进来的修士众多，蒙着面戴着斗笠的散修不少，莲玖的打扮倒不会过分引人注目。 看着遍地的灵植，有修士已经忍不住伸手去采。 可他刚一摘下，地下就忽地钻出了好几道黑影，齐齐朝他扑去。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还没从即将要发财了的美梦中回过神的修士们震惊地望向那几个采摘了灵植的修士。 只见他们被一群九品的赤金鼠密密麻麻地包围着啃食，这群赤金鼠红着眼， 盯着他们的眼神分外凶狠。 周遭的这些修士里，除了莲玖外最高也不过黄阶修为，对上一只赤金鼠就够呛，何况是一群。 惨叫声与呼救声不绝于耳，附近的修士看傻了眼，反应快点的已经朝着别处跑开，还没反应过来的吸着凉气，身子忍不住颤了几颤。 没有人敢上前去帮忙，这些人里也有人是结伴同行，但看到这般场面，已经被吓得连连后退，遑论前去搭救。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这些人就只剩下了一地的血水和几具白骨架子。 场面之惨烈，让莲玖看着都有些反胃。 她指尖微动，随时准备跑路。 以她如今的修为，斩杀九品灵兽不在话下，但若是一群，怕是得费上好大一番功夫。 最麻烦的是动静太大，容易引来一些不必要的注意。 不仅莲玖提高了警惕，在场没来得及在刚刚就趁机溜走的修士，无不都紧紧地盯着那群赤金鼠。 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全在严阵以待。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这群赤金鼠在啃食完那些采摘了灵植的修士后，就像是看不见在场的人一般，若无其事地从刚刚刨出来的洞里钻了回去。 而那些修士洒落一地的鲜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往地底下渗透。 有风吹过，地面上的灵植迎风而动，摇曳生姿。 一切重归平静，好似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唯有地面上那几具白骨和被赤金鼠们撕碎的破布残衫，无声地揭示着刚刚发生过的惨烈现实。 在那些修士的尸骸旁，他们采摘的灵植还没来得及被收进储物戒指中，如今明晃晃摆在他们尸骸旁，分外刺眼。 没有修士敢再随意去碰碰周围的灵植，原本也准备采摘的修士也慌忙收回了手，接连退开了好几步。 盯着那被赤金鼠重新填起来的土坑， 又瞧着周遭的灵植，莲玖没忍住揉了揉火麟的小脑袋。 面前都是好东西，但不能动手的那种感觉， 还真是让人不适。 雒南子这人，向来喜欢玩弄人心。 似是感受到了莲玖的抚摸，原本沉睡着的火麟忽地抬了抬脑袋，动作极轻地在莲玖掌心蹭了蹭。 莲玖动作一僵，连忙低头看向怀中的火麟，神识悄然探进火麟的体内，在感知到其中不断运转存储的丰沛灵力，她眉心微微皱起。 先前她还在不解火麟为什么迟迟没有醒来，现在她倒是明白了。 火麟……在觉醒血脉之力。 先前火麟的状态就很像是在觉醒血脉之力，只是当时莲玖检查它体内的情况，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想到火麟犄角上那残留的天雷气息，莲玖的眼底划过一抹冷色。 在揽月宗的那天，火麟估计是被天雷强行打断了觉醒。 上一世火麟觉醒血脉之力的时候已经足够强大，天道降下的天雷自然不会影响到它多少。 可这一世的火麟连圣兽都算不上，玄冥大陆灵气稀薄，它觉醒血脉之力的速度极慢，天雷降下，它根本无力抵挡。 当时它体内那刚要觉醒的血脉之力，怕是被轰得稀散。 但这血脉之力并没有消失，只是一直在火麟体内蛰伏， 莲玖与其契约后，火麟借助契约之力修补暗伤，血脉之力便又重新凝聚。 第371章 你们鹰扬宗对我们七绝门，是有什么意见吗? 只是玄冥大陆灵气着实太少，火麟迟迟没能完成最后一步。 如今进了这秘境，丰沛的灵气足以支撑它重新觉醒。 抱着火麟的手紧了紧，莲玖抬头望向没有半点云彩的天际，面上多了几分杀意。 这狗屁天道，在搞什么鬼？ 烈日当空，晴空万里，是个极好的天气。 莲玖眸光微动，眉心微微皱起。 不对劲。 先前进这浮空岛时，她明明瞧着外边霞光满天，这才一会的功夫，天上就什么也没了？ 而且不提这霞光，就说火麟突破，按先前天道那像是把天雷当白菜砸的架势，天上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 想起刚进秘境时身后那似有似无的异动，莲玖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这秘境……不对劲。 浮空岛之外，原本还聚在秘境外边的修士们已经散开，望着天空中大作的雷声，众人面上皆是惊疑不定。 这青天白日的，怎么老是打雷？ 前几天劈精灵之森，今天转而劈浮空岛，这天雷最近怎么这么暴躁？ 不等莲玖再细思多久，周围又是一阵骚动。 她抬眼望去，只见那些修士竟是剑拔弩张，隐有要打起来的架势。 在那些修士的中间，是被人争抢着的几株灵植。 这些灵植正是先前那几个被赤金鼠啃食的修士采摘下来的那几株，方才他们还在对这些东西避之不及，怎么突然就…… 对峙着的修士里艰难地挤出几个人影，莲玖手快，抓住了其中一个修士的衣领，将人给拦了下来。 那修士皱起眉，没好气地回头看向莲玖。 身上灵力运转，他抬手就要去扯自己被抓住的衣领，可费了好大的力气，却都没能从莲玖手上挣脱。 瞧着莲玖的目光肉眼可见地变了副模样，那修士丝滑地换上一副谄媚的眉眼，朝莲玖咧嘴一笑：“这位大人，在下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没想到随手一抓，抓到的就是这么一个过于识时务的，莲玖的手不由一顿。 “别怕，我只是和你问件事。”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面前的人，她朝不远处那群已经动起手的修士们侧了侧头，开口问道：“他们怎么回事？” 这修士松了口气，眼底的慌乱霎时少了几分。 刚刚差点被那些人误伤，好不容易从那边挤出来，就又被面前这个瞧着就不太好惹的人给抓住了衣领。 这人打扮藏头露尾的，修为瞧着还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 原本他还在感慨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倒霉，现在听莲玖这么说，知道对方不是来找他麻烦的，提着的心自然就也落了下来。 轻咳了两声，他缓缓开口解释道：“刚刚那些人被赤金鼠围殴，原本没人再敢轻举妄动。” “可总有几个不要命的，他们不敢去摘灵植，就上去捡那些被摘下来的。” “结果直到他们捡完，都没有被那些赤金鼠攻击。” 说到这里，那个修士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努了努嘴：“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瞧着前面不远处那已经开始争抢的修士们，莲玖沉默着松开了抓着身边这修士衣领的手。 重新得到自由，那修士一刻也不敢溜，脚底抹油地就朝着远处跑了。 他可不贪心，这秘境灵气这么丰沛，好好修炼不好吗，和人家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 感知着怀中火麟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莲玖也不打算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多留。 目光在周围扫视了圈，她抱着火麟，当即朝最附近的林子里钻。 这边的山不是最高的，但是山势陡峭，看着就没什么好东西，一般人不会往这里走。 到时候她在山里可以找处隐蔽的地方，先安置好火麟，让它好好觉醒，这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 可她才刚踏进这山林，秘境却是抖了抖。 三道极强的光束冲天而起，其中一束，离莲玖的距离不过几百米之遥。 原本往前走的脚步猛地一滞，莲玖抱着火麟的手紧了紧，感知着周遭忽地翻涌起来的灵力，莲玖眸光微动。 周遭的灵气，竟朝那光束聚了过去！ 也就是说，那光束下，定然有什么灵气丰沛的好东西。 没再犹豫，莲玖抱着火麟，心下暗暗运转起静心咒，当即就朝那光束掠身而去。 但没走几步，眼见着前方就要见到光束的具体位置，几道灵力忽地朝她的方位射来。 这些灵力里蕴含的威势极重，没有一道攻击是低于紫阶的修为。 莲玖五感本就通达，加之运转着静心咒，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这几道攻击。 她忙闪身往旁边一扑，滚进附近的林中躲避这道攻势。 她才刚有动作，那几道灵力就迅速与她擦肩而过，落向刚刚她所在的位置，将地面给生生砸出了一个几人高的深坑。 周遭尘土被这一击拍得四下飞散，透过一片灰尘，莲玖瞧见了十来个身着白袍的弟子。 待灰尘散去，有个弟子几步上前，凑上去查探那个深坑。 而他身后的几个弟子正你一言我一句地开口调笑：“还是余师兄厉害，方才那一下你一个人都顶过我们好几个。” “哈哈哈，那不知死活靠近的蝼蚁，怕是被余师兄给轰得渣都不剩了。” 被这几人捧着的青年高昂着头，神色高傲地睨了众人一眼，嘴上随口客气了两句：“哪里哪里，诸位师弟过誉了。” 他这一“谦让”，周围的几名弟子忙顺着往上又是一顿夸。 可他们没夸上几句，上前探查的弟子就面色复杂地转过身，打断了几人：“诸位师兄，那人不见了。” 几人俱是一怔，有几个人不可置信地快走几步，也凑上前来望向下边的坑洞，确定没有人中招后，便也诧异地回望向其他人。 被众弟子称呼为余师兄的青年只觉面上脸皮一阵发烫，他沉下脸，当即望向四周：“宵小之辈，躲躲藏藏，还不出来！” 瞧着那几个弟子身上熟悉的宗门服饰和衣袖处绣着的玄鹰，莲玖眸底一冷，抱着火麟的手上多出了块玉简，嗤笑着从一旁走了出来。 “鹰扬宗当真好生威风。”迎着众人不善的目光，莲玖先一步冷声开口，“明明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先动的手，怎么反而我成了宵小之辈了？” 瞧见一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莲玖，余常庆和几名弟子快速对视了眼，确定无人认识后，才又瞪向莲玖。 鹰扬宗可是上界的三大古宗之一，三大古宗的弟子他们多半也都认识，莲玖这藏头露尾的打扮和听着就陌生的声音，他们可没有一个人有什么印象。 这证明，她多半不是出自三大古宗。 而在上界，那些小宗门谁见了他们不得客客气气地唤声师兄师姐？ 思及此处，他依旧是微抬着下巴，随意打量了眼莲玖身上的衣服。 见瞧不出是什么门派的服饰，神情愈发轻蔑：“既然知道我鹰扬宗的大名，你还敢如此不敬？” “无知的蝼蚁，你想好自己要怎么死了吗？” 这话说得高高在上，瞧着对方嚣张的模样，莲玖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还“无知的蝼蚁”？ 鹰扬宗的人，都这么自大猖狂的吗？ 她默然不语，落在鹰扬宗的几个弟子面前，就像是被吓到了般。 几人瞧着莲玖的目光，从一开始的警惕到轻蔑，再到现在的嘲弄，不过短短几个瞬息之间。 见她迟迟不答，他们已经有些不耐。 就在鹰扬宗的这些弟子准备要动手时，莲玖慢悠悠地将手上的玉简举了起来，语气轻飘飘的，音调故意拉得很长。 “怎么，你们鹰扬宗对我们七绝门，是有什么意见吗？” 第372章 真希望鹰扬宗的人脑子都是这般长的 被莲玖拿在手里的玉简浑体通透，瞧着与七绝门众弟子随身佩戴的玉简相差无几。 但这玉简上的那个“七”字狂放不羁，不同于七绝门弟子身上玉简那统一交给炼器师篆刻的隽秀笔迹，仔细看去， 竟能感知到上边有道极其慑人的气势。 这气息旁人不熟悉， 但曾与付沧溟有过几面之缘的余常庆倒是记忆深刻。 鹰扬宗的弟子们狐疑着打量着莲玖， 而后将目光纷纷投向了余常庆。 余常庆的祖父是鹰扬宗宗内的长老，本身修为天赋也算还看得过去，在宗内也算小半个风云人物，见识自然比其他人要来得多。 他认出了莲玖手中的玉简来历，面上的神情当即有些挂不住。 这是七绝门的客卿长老专属的玉简， 玉简上的字皆是出自七绝门中那惊才绝艳的少宗主之手。 在上界，这七绝门只送出了两枚，一枚赠与了卦天门的门主，另一枚则是在远山派里被誉为当世炼药第一人的大长老手上。 面前这人没有动用灵力，他们瞧不出修为，但能收到七绝门的客卿玉简，必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而且方才莲玖自称“我们七绝门”，明摆着与七绝门之间的关系与前面两位因为七绝门客卿的大人物不同，她与七绝门之间的联系应当更为深厚。 无论是哪个方面，他们都不宜与之交恶。 毕竟众所周知， 他们的任师姐，可是心仪七绝门少主许久。 付沧溟的名字，在九重天之上可是极为响亮。 他修炼天赋与心智俱是双绝，甩了同代天骄不知几条街，不只是鹰扬宗，九重天的许多宗门，都一直想与七绝门交好。 可惜七绝门行事素来独来独往，除了卦天门与远山派的那位大长老，他们几乎不给其他宗门面子。 他们一向秉承只谈生意，不谈情分的规矩。 不过短短几个瞬息，余常庆的心思已经转了几番，他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还算得体地朝莲玖歉意地行了一礼。 他想尽量维持住体面，但话一出口，气势还是骤然降下，听上去不免带上了几分心虚之感：“原来是七绝门的客卿长老，是在下眼拙，还望长老莫怪。” 见镇住了面前的几个弟子，莲玖嗤笑了声，反手将玉简收回了储物戒。 然而下一秒，余常庆便又开口问了句：“这位长老，七绝门方才选中的不是此处，敢问长老，缘何会出现在此？” 莲玖面上神色不变，心下思绪飞速运转。 虽是合作关系，但她对七绝门其实所知甚少，以在北辰时付沧溟对扶空那表面客气的模样，可以看出七绝门与鹰扬宗并不熟络。 但余常庆这话，说明先前七绝门与鹰扬宗碰过面。 更甚至于他们还可能是一道同行，进的这秘境。 她方才是以的七绝门的身份狐假虎威，就不能说自己进来这秘境后与七绝门弟子没有过联系，不然怕是会引起面前这几人的怀疑。 但要说有联系，她对两边人先前交涉过什么并不清楚，要现场瞎掰，很容易出什么纰漏。 方才她与这里不过几百米的距离，秘境里又限制飞行，鹰扬宗的人能在她之前赶到这里，证明他们离此处更近，甚至于这异象可能就砸在他们面前。 由此推断，七绝门的那群弟子，应当也没离开多久，没走多远。 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莲玖没打算多说，只是抬了抬头， 淡淡地将手背到身后，做足了高人姿态才幽幽开口：“先前进入秘境， 我因故与宗门分开行动。” “方才我感知到他们就在此处，故而赶来，谁知人还没见到，就先接了你们这份‘好礼’。” 莲玖这话没有什么错处，听到她话里话外隐隐透出的不满之意，余常庆连忙又出声道起了歉。 他身后原本还有些狐疑的弟子也都慌了神色，和他一同朝莲玖行起了礼。 一干人等，完全没了先前高高在上的模样，变脸速度之快，令人观止。 莲玖无意与他们多做纠缠，余常庆这些鹰扬宗弟子会出现在光束附近，一言不发就对她出手，显然是一副拦截的姿态。 也就是说，那道光束里确实有什么好东西，但是已经被鹰扬宗这群人捷足先登了一步。 余常庆这些鹰扬宗弟子没有在光束那边，估计是准备在附近清场，不让其他修士靠近。 她只是眼馋这边丰沛的灵气，但既然宝贝已经落入鹰扬宗的人手中，她目前又没有能从这些人手中夺下的宝贝的能力，那也只能先暂且避让。 耀眼的光束渐渐平息，莲玖瞥了眼光束的方向，正准备开口与余常庆几人告辞，没想余常庆眼尖，注意到了莲玖的动作，还误会了她的意思。 不远处又有人往这里赶来的动静，余常庆瞥了眼声音的来源，眼底划过一抹烦躁。 “那边又有蝼……”话音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余常庆有些不自在地将口中的话绕了个弯，朝身边的弟子继续吩咐道，“修士过来， 你们去与他们说清楚，这边咱们鹰扬宗包圆了。” 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后边的话他没说，但从他的神情上，这些弟子都看得出来他的意思。 朝余常庆行了一礼，他们悄悄看了眼莲玖后，就依言朝着前方离开。 见人走了，余常庆轻咳了声，转身朝莲玖客客气气地抬手，微微垂下了头：“这位长老，这边请。” 莲玖望向他指向的方向， 赫然是先前那消失的光束所在的位置。 有些诧异地瞧了眼神色恭敬的余常庆一眼，莲玖犹豫了片刻，还是沉默地抱着火麟往那方向走去。 虽然不知道余常庆误会了什么，但他这误会得倒是不错，那边灵气如此丰沛，就算拿不到那宝贝，多待一会多蹭一点也挺好。 感受着怀中火麟吸纳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莲玖的眼底柔和了几分。 当然，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要是有机会能忽悠到宝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两人一路上碰见了好几个鹰扬宗弟子，好在有余常庆带领，那些弟子只是多看了莲玖几眼，并没有出手相拦。 可直到灵气最丰沛的地方时，那边却被灵力化作的，密密麻麻的藤条紧紧围住。 围住的地方不大，还隐隐听得到里边有水声传来。 对面前密密麻麻的藤条，余常庆显然也有些意外，他扭头看向守在一边的鹰扬宗弟子，开口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弟子没有直接回答余常庆的问话，而是看了眼莲玖，又看向余常庆，眼底的神色有些迟疑。 看出了他的顾虑，余常庆摆了摆手：“无碍，这是七绝门的客卿长老。 ” “她是要去与七绝门的其他弟子会合，从这里路过，顺便看看这里的是什么动静。” 七绝门、鹰扬宗和远山派同属九重天的三大古宗，虽说七绝门行事作风比较独，但他们向来说话算话，极重承诺。 既然他们先前选择了另一处光束所在，便定然不会对他们这边动什么歪心思。 听余常庆这么说，莲玖才明白过来他误会了什么。 但她没有吭声，只是瞧着余常庆的目光顺眼了几分。 真希望鹰扬宗的人脑子都是这般长的。 守着藤条的鹰扬宗弟子放松了警惕， 朝莲玖行了礼后，才缓缓开口解释道：“余师兄你先前也在，应当也知道这光束里是个带有结界的灵湖。” “光束消失后，那灵湖周围的结界就也随之消失。” “任师姐现在正在里边修炼，所以才设了这些藤蔓，不许他人靠近。” 第373章 附灵大阵 灵湖？ 莲玖下意识朝火麟脖子上的古意钟看去，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先前在魔兽渊内围时，在叶步思的埋身之地见到的那处湖水。 说起来，当时有件事让她还挺在意。 魔兽渊的灵兽暴动是火麟动的手脚，但草药生长，可不是一块木灵石可以做到的。 那一池子灵泉，说是仅凭一块木灵石就浸泡而成，也过于夸张了些。 这事原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便一直没有询问叶步思。 如今听到灵湖，倒是让她记了起来。 听到守着的弟子这么说，余常庆的目光有些为难地落在莲玖身上，嘴边的话欲言又止，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任曦羽是鹰扬宗宗主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鹰扬宗这一代的弟子中天赋最为出挑的一个。 不过才十七岁的年纪，却已经是个合道初期的强者，在年轻一代也算是天骄般的存在。 九重天之上，任曦羽还有个第一美人的称号。 除了修炼一道，任曦羽待人接事也是处处让人挑不出错，近些年来，鹰扬宗大大小小的事背后几乎都有她的身影。 九重天的人都知道，鹰扬宗现任宗主任天行心思从不在宗门事务上。 听说他是看上了下界的一个女子，所以总想着往下界跑。 十几年前，还是上任宗主以逐出任家为挟，才让他暂且收了心，安心待在鹰扬宗。 这些年来，他自己没往下界来，可派到下界的人手可是不少。 众人都在猜测，鹰扬宗如此精心培养任曦羽，下任宗主之位应当是要传授于她。 所以，整个鹰扬宗，乃至整个九重天，可没有谁敢轻易得罪任曦羽。 毕竟得罪了她，极大可能是相当于得罪了未来的整个鹰扬宗。 看出了余常庆眼底的犹豫，莲玖唇角轻勾。 她本就没抱多大的希望能从鹰扬宗的手里占到什么便宜，便也没打算多为难他们。 抬手打断余常庆，她微抬起头，轻咳了两声，先一步开口：“我还急着与门内弟子汇合，既然已经知道了此处是什么情况，那也该离开了。” 余常庆心下一喜，方才他们对莲玖动手，他还以为莲玖会记恨，从而挑刺，倒是没想到莲玖会这么好说话。 若不是七绝门的人， 怎么会对面前的好东西无动于衷？ 对莲玖的最后一丝顾虑也被他丢到了脑后，他殷勤地上前几步，语气恭敬地开口：“长老且随我来。” 莲玖若有所思地望了眼被包得密不透风的藤蔓上空，这才跟着余常庆离开。 此处确实是灵气浓郁，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里边有什么东西，很是熟悉。 有余常庆带路，离开鹰扬宗盘下来的地方自然畅通无阻。 莲玖端足了姿态，全程都是被余常庆客客气气地地送着，顺顺利利地离开了鹰扬宗弟子们的包围圈。 察觉到火麟身上的气势开始有所波动，莲玖没再耽搁，脚下生风，动用着身法迅速往前方掠去。 不过待在所谓的灵湖才一会儿的功夫， 火麟吸纳的灵气就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量。 瞧这模样，怕是到了要紧关头。 但为了不引起余常庆的怀疑，莲玖不敢随意调动灵气。 直到余常庆再看不见，莲玖忙运转灵气，结合着身法加快赶路的速度。 在林中穿行了好一会，瞧见前方有个陡峭的山体，她取出白遂，往上边抬手一劈。 以她如今的修为，开个小洞府还不是什么难事。 剑气落下，坚硬的山石滚滚落下，一个能容纳七八个人的小洞出现在，莲玖面前。 这还不够。 脚尖一跃，那道窈窕的身影轻盈地落在山洞里。 手上木系灵力涌动，以山洞为中心，数百条藤蔓蔓延攀升开来，将整个山洞挡了个严严实实。 为了伪装得成功些， 这些藤蔓几乎是攀沿着山势，顺着石壁爬满了大半片。 如此一来，从外边乍眼看去，根本瞧不出此处被人开凿了个山洞。 将火麟在山洞里放好，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袋灵石，又从储物戒中取出几瓶丹药。 将丹药用灵力碾碎后与灵石混在一块，确定每颗灵石都沾染上了丹药气息，才起身往外边走，顺着山势往周围就是一撒。 一大袋子的灵石， 约莫着有几百颗。 如此明晃晃地撒在周围，就算有人看见，有先前那些修士采摘灵植的前车之鉴，他们也不会轻易动手。 甚至他们行动，还极有可能会避着这一块。 灵石丢好，莲玖又缩回了藤蔓之后，直到听见外边开始有悉悉索索的细碎声响，她才彻底放下心，走到火麟身边查探火麟的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从火麟体内气息开始变化到现在，这秘境之中竟是一道天雷也没见到。 没有天雷的干扰，它体内的灵气很快就趋近饱和，现在已经开始在尝试冲击体内的血脉之力。 见一切顺利，莲玖抬手在山洞里又布了几道隔绝阵和引灵阵与聚灵阵。 做完一切，她才席地而坐，望向火麟脖子上的古意钟，开口唤着里边的叶步思：“叶前辈，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叶步思睁开了眼，看着古意钟外撩开斗笠，露出一张笑吟吟面容的莲玖，有些诧异，但他还是缓声道：“但问无妨。” 莲玖唇角弯弯，像是随口一提般，语气有些飘雨远：“你也知道，先前在魔兽渊时，我曾有幸进过一处洞府。” 不只是进了，还顺带顺走了里边的木灵石，后面还将被封印在里边的宴续放了出来。 叶步思没有吭声，莲玖还没说，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她想问什么。 他眼底划过一抹惊叹，再次感慨莲玖的敏锐。 果不其然，莲玖的下一句话就是问他关于洞府里的灵力异常：“敢问叶前辈，当时洞府中的灵石不过只是一颗小小的木灵石，灵气缘何能丰沛到充满整个湖水，甚至于……” “外扩出去？” 若是只以一颗木灵石的能耐，怕是得布上数百道聚灵阵，再经过数千年才能达到莲玖到达魔兽渊时见到的模样。 叶步思垂下眼，摩挲着古意钟的内壁，眼底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复杂。 望着钟内那苍劲有力的笔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往事，苦笑着垂下了眼。 “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我陨落前曾进过一处秘境？” 莲玖一怔，缓缓颔首。 要说起来，那说不准就是叶步思陨落的诱因。 就是不知道他突然提起那个秘境做什么。 叶步思理了理思绪， 才又继续道：“那时我在那处秘境里得了一本手札，手札的内容极其精深，让我大彻大悟，在阵法一道突飞猛进。” “以至于，树大招风。” 说到这里时，叶步思的声音明显有些泛涩。 他无心掺和宗门之间的勾心斗角，也不想归附于哪个宗门，只想守着那手札，潜心研究阵法一道。 可就是这样纯粹的心思，并不被允许存在于名声大盛的“叶大师”身上。 到死他都不知道，最后是哪个势力被他拉着给魔将锤了个稀巴烂，他只知道，自己很不甘。 短暂地沉默后，叶步思又继续开口：“我在魔兽渊深处洞府里，潜心研究那手札，篆刻了无数法阵。” “可能你没注意，你所说的灵泉底下，就有我按着手札上的记载，复刻出来的附灵大阵。” 莲玖眉梢微挑，对这附灵大阵倒是陌生得很。 不过既然叶步思是按着手札复刻下来的， 那就极有可能是出自雒南子之手，若是他自创的法阵，倒也不足为怪。 说到这里时，叶步思沉闷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声音拔高了几分：“不过也不怪你发现不了。” 第374章 她还以为，玖月教早就不在了 他抬手抚过长须，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自得：“我改动了那阵法，将它融进了山势。” 那时莲玖在阵法一道的修习还不深刻，对于这个他掩藏得极好的阵法，就算发现了什么不对，也绝对猜不出来原因。 听出了叶步思话里的小得意，莲玖心下微动，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她弯了弯眼，正准备在顺口捧两句这小老头，却听得他忽地沉下了声，语气肃然：“说起来，当年我进的那秘境，与你现在所在的秘境，应当是同一个。” 到嘴的话戛然而止，莲玖眸光微暗，面上一直都带着的清浅笑意凝滞在了唇边。 叶步思在先前的秘境中取得了雒南子留下的手札，说明那秘境与雒南子关系不浅。 可明明先前，他说自己是在一处墓穴中捡到的手札。 这秘境，分明是个小岛。 似是知道莲玖在困惑什么，叶步思便又开口解释道：“这秘境可不是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它其实，分为地上和地下两层。” 莲玖微怔，静静地望着古意钟，心下的思绪活泛了起来。 似是在斟酌用词，叶步思沉吟了一会，才丢出一个莲玖未曾听闻过的地名：“你可知道，外域？” 万余年前，莲玖为了调查当年真相，四处流浪，在各大宗门间穿梭，边偷师边查探线索，培养势力，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几十个来用。 那时候的她几乎带着火麟走遍了整个玄冥大陆，除了无望海她未曾涉足，她可是连魔域都闯过。 可她从未听过外域这个地方。 瞧着莲玖诧异的面色， 叶步思心下便是了然。 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怅然：“说起来，这外域或许还与你有些关系。” 此话一出，莲玖更是有些茫然。 安静又狭小的空间里，叶步思的声音带着几分沧桑之感，让莲玖心下微颤：“据传所谓的外域，是万余年前大能们划分九重天之时，将怨气最大、杀气最重的地方分割出来，塞到空间裂缝中形成的领域。” “为了不让它影响到玄冥大陆，上古宗门合力，将其封印了起来。” “那些地方，怨气深重，灵气阻塞，是为……污秽之地。” 眸光沉沉，莲玖不自觉抿了抿唇。 万余年前怨气最大，杀气最重的地方，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叶步思说的是当年的玖月教，以及玖月教方圆千里，伏尸百万之处。 她还以为，玖月教早就不在了。 “那封印是无数阵法师一同协力而成，镇压之力极其强悍。”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封印松动，污秽之地的怨气愈发深重，近千年来更是异动频出，若不加以制止，迟早冲出裂缝，殃及玄冥大陆。” “许是外域的存在本就不太光彩，外域动荡一事风声被紧紧捂住。” “没多久，玄冥大陆与九重天之上有些名气的阵法师，几乎在一夜之间，便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大陆之上。” 特意着重加强了“消失”二字，叶步思语气颇有些讽刺：“后来好些年，阵法师都还在消失，到我这代，阵法一道的传承，早已将近没落。” “我也是修为突破紫阶后飞升上界，被人领着去了外域方才知晓，上界的人不知何时与下界达成了合作。” “凡是从玄冥大陆飞升九重天的，都要去外域驻守一段时日，能在外域坚持下来的，便会被接回九重天。” “但具体要坚持多久，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 叶步思抚着长须的手缓缓收回身前，那双看遍人间沧海桑田变换的眸子里似是起了些许波澜。 他望着古意钟外的莲玖，眼底辨不明是什么情绪。 他也是进过外域的人，先前还算是信了那些人口中外域的一切都是怨气幻化的虚假幻境，用来扰人心智的说法。 以至于也同他人一样，对那外域里常常出现的幻境中，倒映出来的是上古大宗弟子们疯狂杀戮的丑恶嘴脸嗤之以鼻。 以前他也一直以为，这一切不过都是假的，用来扰乱他心思的罢了。 可在跟着莲玖的这些日子里，他对自己的认知，有了新的看法。 瞧着莲玖面露沉思之色，叶步思等着她缓了好一会，才又继续道：“我见到这秘境时，它出现在外域。” “当时它出现在幻境之中，我们破了外域的幻境后就莫名其妙地到了这个秘境里。” “起先我们都以为这不过也是个幻境，没成想竟真的是个秘境。” 这话顿时将莲玖的思绪拉了回来， 来不及沉浸在玖月教旧址还在的消息带来的冲击，莲玖眉头紧紧皱起：“你的意思是，他们在外域设的防线……破了？” 叶步思下意识颔首，在意识到莲玖看不见后，又低低应了声：“应该是。” 外域的防线破了，那里边的怨气怕是也快要跟着一同冲破空间裂缝，来到玄冥大陆。 感知到莲玖情绪越来越差，叶步思轻咳了声，将想起的有关这秘境的细节都与莲玖说了一通：“先前我进这秘境时，一直徘徊在最高峰之上的幻境与其旁边的崖底。” “最高峰上边的幻境太多，当时我没能解开全部，无从知晓幻境后边的是什么模样。” “后来意外跌落山崖，掉进了崖底的墓室，捡到手札没多久，就被驱逐出了秘境。” “满打满算，这秘境开放应当至少有一月有余。” 眸光微动，莲玖心下的情绪乱七八糟地涌了上来。 她沉吟片刻，转头看向身边气势大涨，身形已经开始有所变化的火麟，原本纷乱的心，在这一刻静了下来。 玖月教旧址还在，是好事。 那所谓的外域，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届时她都得去走上一遭。 而现在， 最要紧的是变强。 眸底逐渐清明，莲玖谢过叶步思，再抬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坚定。 她走到火麟身侧盘膝坐下，也运转心法，开始吸纳起了灵气。 玄冥大陆灵气匮乏，就算她在外界利用灵石搭建的引灵阵进行修炼，效果也压根比不上这秘境里的一星半点。 在外界突破时，她总感觉不够畅快，现在进了这秘境，倒是解了她的困境。 如今浮空岛上，外边的灵植她做不到可以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击退周围的灵兽，将其采摘。 而出现的三道光柱，瞧这边这道光柱被鹰扬宗霸占的架势，想来其他两处，也应当被上界的几个宗门霸占了。 那此时在这秘境中她能做的，就是赶紧修炼。 一月有余，没有天雷干扰的情况下，足够火麟觉醒。 那一切，就等火麟醒来再说。 起码届时，她就算对上了九重天之上的人，也能有一定的底气。 想过自己的话会给莲玖带来什么样的冲击，但没想过莲玖会这么快就能冷静下来。 莲玖的情绪在他提及外域是什么地方时，明显没控制住，外泄了几分。 叶步思坐在古意钟里，瞧着外边已经入定修炼的莲玖， 苍老的面容上，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疼惜。 满打满算，他与莲玖相处也有小半年之久。 这段时日下来，他也算大致了解了莲玖的脾性。 凭着她记仇的性子和那张阴阳怪气的嘴，就可以看出这人很是看重情绪。 可方才在情绪和理智面前，莲玖的失控不过才短短几个瞬息。 这是要吃过多少教训，经过多少忍耐才能磨平脾性的棱角，以大局为重，将所有的情绪暂且压到后头。 怪不得眼前这人，会是当年那样叱咤风云的人物。 这心性，确实不错。 第375章 现在又轮到我保护你啦 浮空岛秘境开放的第十八天，岛上除了最初的三处光束外，没有其他的异动。 岛上的修士大致分成了两派，一派和莲玖一样选择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开始利用岛上丰沛的灵气修炼。 而另一派，则是琢磨着各种办法想要薅走岛上的天材地宝。 这些修士自知得罪不起占据了三处光束的上古三宗，便从其他修士下手。 惹得明明秘境里没什么威胁，却还是纷争四起。 在精灵之森时，莲玖已经借着瘴气突破至紫阶中级，但精灵之森里灵力阻塞，她吸纳灵力不全，突破又太过着急，以至于境界不稳。 借着这秘境里丰沛的灵气，莲玖的境界已经大大大得到了稳固。 甚至于直冲紫阶大圆满，体内的气海也重新充盈。 气海之中上，那朵七瓣莲花娇嫩欲滴， 除了最后一瓣花瓣仍然没有色泽，另外的六瓣饱满得仿若能滴出水来。 修为达到紫阶大圆满，莲玖却感受到了许久都未曾有过的瓶颈。 像是要溢出瓶子的水，被什么东西给强行塞住，难以突破。 按理来讲，她不该有这瓶颈期。 她不信邪，想要尝试着强行突破，可不管如何卯足了劲往上冲，她都冲不破体内那无形的桎梏。 不只是体内，体外好似也有什么东西，在她动摇了体内的桎梏时，从外边施力，降下威压，将她的灵力拍回气海之中。 不知循环往复了多少来回，莲玖背后已是冷汗涔涔，就在她重新卯足气力，准备再继续下一次尝试时，有什么东西蹭了蹭她的脸颊。 莲玖心下一动，流转在经脉之中的灵力渐渐平息，她缓缓睁眼，身前的火麟便已然傲娇地昂起了脑袋。 不似先前的小兽模样，火麟此刻足有半人高，一身光滑的麟甲流转暗红色的微光，足尖的云纹红得似火，高昂的脑袋上，长长了不少的犄角之中流转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火麟的血脉之力，觉醒得很是成功。 它现在已经超脱十二品，不同于寻常灵兽，还需要超圣入神，觉醒了血脉之力的它，只需要等。 等体内的气息稳固，等所有的血脉之力相融，假以时日，便能直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兽。 感受到莲玖身上的气息波动 ，火麟得意地抬起脑袋，张口吐了个拳头大的小火圈。 小火圈里灵力不多，很快就消散在了空中。 略显稚嫩的声音在这个不大的山洞里响起，火麟抬着头，语气欢快：“糟心主人，我现在的实力，可甩了你一大截。” “现在又轮到我保护你啦！” 灵兽突破十二品的限制后， 便可口吐人言。 火麟如今肉身年岁尚小， 声音也成熟不到哪里去。 但它自己仿若未觉，依旧以着最可爱的声音说着最嚣张的话：“从这些日子里遇到的人和兽来看，现在的玄冥大陆和当初的玄冥大陆已经大不相同。” “现在的修士一个个的都弱得跟什么似的，等我彻底融合了血脉之力，咱们就直接在这大陆上横着走！” 瞧着火麟摇头晃脑，自信满满的模样，莲玖眼底一热。 将没能成功突破的挫败感先放到一边，莲玖从地上起身，抬手抱住面前的火麟。 上一世这些话她也曾跟火麟说过。 在被各大宗门追杀的那段狼狈年岁，她也曾抱着重伤的火麟，和它说让它坚持一下，等她修为上来，带着它在大陆上横着走。 后来她确实做到了，不仅横着走，还倒着走逆着飞。 手在那坚硬光滑的鳞片上抚过，最后落在火麟的脑袋上。 那里不再是毛茸茸的一片，而是被坚硬的鳞片所替代。 心下微微一动，莲玖的眸底划过一抹深意。 感受着手下的温热，她弯了弯眼：“那就要辛苦小铃铛了。” 火麟正准备应下，却从莲玖这话里听出了其他的东西，它歪过脑袋，对上莲玖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漆黑的眼珠子眨了眨。 以它对糟心主人的了解，这人绝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浮空岛秘境开放的第二十三天，这几天里，大片灵植被人扫荡一空。 绞尽脑汁都不一定能摘得一株灵植的修士们望着空荡荡的地面，除了震惊外，便是对未知的恐慌。 守护这些灵植的灵兽可不只有九品的赤金鼠，还有十品甚至是十一、十二品的灵兽。 要在这些凶恶的灵兽围殴下安然离开，还能带走一片又一片的灵植，这人得该是什么实力的强者？ 但还有一小部分修士，面对突然成片消失的灵植，只有满心满腔的愤怒。 他们便是在发现灵兽只会主动攻击采摘灵植的修士后，就开始利用漏洞，强迫实力较差的修士“自愿”为饵，去钓灵植的那一批修士。 只是他们手段实在太过残忍，恶行在进秘境的修士里传开后，大部分实力较低的修士便更加注意行踪的隐匿。 这几日，他们几乎已经都碰不上什么好惹的软柿子。 如今灵植大片大片地消失，就算他们能抓到修士去采摘灵植，也没有灵植可以采。 押着一男一女的修士们脸色极其难看，为首的人面色更是黑如锅底。 望着又是除了杂草外什么也没剩下的地面，他愤然朝旁边狠狠甩出一道灵力。 灵力砸在粗壮的树干上，将其生生劈成了两截，轰然倒地。 “到底是谁干的好事。”那人阴沉着脸，声音陡然拔高，“都已经是第三处了，他这明显就是在挑衅我等！” 旁边的修士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附和着：“就是，每次都是我们后脚赶来，他前脚刚走，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凭借着为首修士的实力，他们这行人已经在这秘境中收获了不少天材地宝，几乎是无往不利。 可今日他们好不容易抓了两个落单的修士来当诱饵，却在连续赶往三处秘境里最为富饶的灵植区域后，一连扑了好几个空。 最气人的是他们每次赶到时，空气中都还有淡淡的灵力残留。 也就是说，在他们之前赶到的那人，明显没有离开多久。 他们一开始是忌惮的，可为首的修士从残留的灵力波动中辨认出了采摘灵植的人修为不过只有紫阶的实力后，他们原本的忌惮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垂涎。 紫阶修为，可挡不住一群十一品灵兽。 所以那人身上定然有什么可以不被灵兽们围攻，或者是可以在灵兽们的围攻里安然脱身的宝贝。 若是可以将这宝贝搞到手，那他们还何必累兮兮地四处搜捕修士？ 这秘境的天材地宝，不都是唾手可得？ 修士们心思各异，但为首的那个修士，对于每次都是扑空的结果，愤怒得几乎出离了理智。 “最好是别让我抓到他的尾巴。”拍碎了一棵树尤不解气，他恨恨地盯着面前空荡荡的草皮，咬牙切齿地放下狠话，“不然我定然要他吐出手上的宝贝，再好好折磨一番！” “让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围在一旁的修士们对视了眼，忙不迭又开始你一言我一句地捧着他。 各种马屁接连往为首的修士身上安，砸得他原本的怒气都消了许多。 睨了眼周围这群阿谀奉承的修士们，他高抬着头，不屑地摆手示意他们闭嘴。 对于这些人的奉承，他一路上已经听了太多，耳朵都听出了茧子。 他是鹰扬宗的弟子，这些下界的蝼蚁如此巴结讨好他，不过就是想要和他搭上关系罢了。 若不是留着他们方便办事，他早就和这群人分道扬镳。 和这群蝼蚁一起行动，属实是有些拉低身份了。 第376章 舍妹年幼 被几人绑着的少女没忍住嗤笑了声，在众人目光看来时，她原本还想讽刺两句，但身边一样被绑着的少年却不轻不重地撞了她一下。 到嘴的话收了回去，少女皱起眉头，面前却多了个人影。 少年挡在她的面前，面无表情地朝着这群修士开口道：“舍妹年幼，还请见谅。” 明明是道歉的话，从少年口中说出却艰涩生硬。 瞧着兄长昧着良心朝这群修士道歉，原本还有些愤然的东方娇娇喉间一涩。 在她展示自己的修炼天赋前，东方家一直都是将资源倾斜在二房的东方迫和大房的东方修然身上。 东方迫不仅是整个北辰的纨绔们的噩梦，也是东方修然摆脱不了的阴霾。 有东方迫在，他们大房终究振作不起来。 那些年的东方修然，除了修炼还是修炼。 很多时候东方娇娇想与他亲近几分，都会被爹娘拉住，不让她多去打扰兄长。 直到东方迫被青云宗的长老收走，东方修然才熬出了头，大房也才不再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从小东方娇娇就很羡慕与东方家交好的世家里，有兄长护着的小伙伴。 见东方修然没了东方迫压着，没了爹娘拦着，她以为自己的兄长也该和其他小伙伴的兄长一样。 可她满心欢喜地去找东方修然时，得到的总是小厮的阻拦：“少爷在闭关。” 一次、两次、三次…… 被小厮劝退的次数一多，她都忍不住怀疑兄长是不是讨厌自己，直到听到她爹与兄长的谈话。 东方修然说，他会好好承担起大房的责任，会努力修炼变强，让质疑的声音统统闭嘴。 那时候，她第一次知道变强的重要性。 所以她也开始努力修炼，在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东方修然身上时，悄然变强。 原先她只是想吸引兄长的注意，却没想到，家族先一步注意到了她的变化。 和当初的东方修然一样，东方娇娇开始被家族倾注资源培养。 渐渐地，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能站在兄长身边，依旧毫不逊色。 可是她和东方修然之间，就像是有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仍然不甚亲近。 这次被这伙修士抓住，很大的责任在于东方娇娇。 是她赌气脱离了振刀宗的队伍，怕她一个人危险，东方修然这才追了出来。 东方娇娇性情直率，又太过天真，见东方修然已经追了出去，振刀宗的长老有意磨磨她的心性，便没有让人来寻。 谁料两人才离开队伍没多久， 就碰上了这群修士。 在场的修士不瞎，也不是没有脑子，东方修然这干巴巴的解释没人听得进去。 鹰扬宗的弟子几步上前，只是一个抬手，挡在东方娇娇身前的东方修然便被他身上的威压逼的脸色发白，跪了下去。 平淡无波的面容上出现了几分慌乱，东方修然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连嘴巴也张不开。 对面前这人的修为又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东方修然的脸色越发难看。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伸在半空的手，越过他落在了他的身后。 紧接着，他感知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被人提了起来。 任复掐着东方娇娇的脖子，眼底满是嫌恶与冷色：“现在怎么不笑了？方才不是笑得很嚣张吗？” 东方娇娇呼吸受阻，下意识地扭头想要挣开任复的手，但修为实力的悬殊实在太大，她怎么也没能摆脱任复的桎梏。 眼见着东方娇娇的挣扎越来越无力，被威压按在地上的东方修然猛地起身，一把撞开了任复的手。 他身上气息混乱成了一片，才刚一起身将任复的手撞开，就张口吐出了好一大口黑血。 往后退了两步，他似是想继续将东方娇娇护在身后，但他内息乱作一团，已经使不上力。 脚下一软，东方修然没能站稳，踉跄着往地上倒去。 顾不得嗓子处火辣辣的疼痛，东方娇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素来爱洁的兄长，狼狈地倒在身前。 就算是刚刚被任复掐着，濒临窒息都没掉一滴眼泪的东方娇娇蹲下身，眼眶不由得模糊了起来。 方才东方修然是动用了东方家的禁术，在短时间里强行提了自身的修为，以此来抗击任复的威压。 但破境修为的修士威压，就算他短暂提升修为到紫阶，也无法与之抗衡。 所以他只得了那么一瞬的自由，撞开了任复的手后，身上的气息就全乱了。 若是放任不管，不消一会，东方修然体内的经脉怕是便会被横冲直撞的灵气给生生破开。 饶是如此他还忍着痛，倒吸着凉气，低声朝任复求情：“大人，舍妹年幼，不识礼节，多有得罪……” 这话还是生硬得很，显然他从未做过如此低声下气的举动。 东方娇娇只觉着心下的什么东西轰然裂开，再抬头时，已然泪流满面。 她不忍再听，狠狠咬牙，对上任复那张阴郁的脸，跪了下去：“方才是我失礼，还望大人莫要与我一般计较。” 这是他们兄妹二人都未曾有过的狼狈模样，东方娇娇的姿态是此生从未有过的卑微。 沙哑的声音中带了几分颤抖，东方娇娇艰难地开口道：“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兄长。” 瞧着两人狼狈的模样，任复皱了皱眉，冷哼着退了两步。 他还以为两人是什么硬骨头，没想到在生死面前，也不过如此。 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帕子，任复嫌恶地擦了擦方才掐着东方娇娇的手，接着像是丢什么垃圾一般，将帕子丢了出去。 帕子不偏不倚地落在东方娇娇的脑袋上，让原本就狼狈的人更添了几分凌乱。 他声音漠然，带着不可置喙的狠厉：“谈什么放不放过，既然还没断气，待会就给我摘灵植去！” 在场的修士没人敢吭上一声，瞧着东方娇娇和东方修然的目光中神情各异。 这些天他们也不是没有抓到亲人结伴而行的修士，但还没有哪一对，敢在生死面前上演这么一出兄妹情深的好戏。 看着狼狈的兄妹二人，一旁有个尖嘴猴腮的修士眼珠子转了转，盯着东方娇娇的眼底多了几分垂涎。 他眯起眼，凑到任复身边，试探着开口道：“大人，那人既然想挑衅我们，想来这附近应当被搜刮得差不多了。” “我们若是再往前走，极大可能还是会被他捷足先登。” “倒不如……在此处先歇上一歇，等那人按耐不住，自己出来？” 他这话说着也有几分道理，但对方会不会出来 ，可是说不准的事。 任复可没这么好糊弄，他抬脚踹向这修士的后背，一脚朝人踹趴了下去：“你当我和你一样没脑子？” 他是怀疑对方在挑衅他，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才说对方一定是在挑衅他。 但万一这一切真是巧合，他们要是守在原地，只会白白失了抓捕那人的机会。 他不蠢，也看的出来这修士在打什么算盘。 “收起你那下流的心思，再给我耍些小聪明， 你就和他们一块儿去给我摘灵植！” 那修士被踹倒在地，敢怒不敢言地从地上爬起，一双阴鸷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东方娇娇。 他也曾经是大家族的门客，只是后来因为好色的本性太过胡来， 被大家族驱逐离开，从此沦为散修。 也因此，他格外钟情于从云端跌落泥潭的世家贵女们。 比如面前的东方娇娇。 不远处的林子里，有人紧紧攥着手中的长剑，被面前的一切气得浑身颤抖。 第377章 这活儿它熟 “这群混蛋！”南宫云霓红着眼，声音中满是怒意。 “姐！冷静些！”南宫星礼紧紧抱着她，低声在她耳侧劝着：“那个为首的修士修为深不可测，瞧着就不是我们能够抵抗的！” “咱们还是回宗门先禀报情况再说！” 方才任复朝着东方修然释放威压时，隔得这么远他们俩都能感受到其中气势的强大。 若是与他正面对上，他们一个刚晋升的绿阶中级，一个刚晋升的绿阶初级，无异于找死。 南宫云霓没有被他这话劝住，面前这群人明显就是要继续动身，他们要是离开，极大可能就会失去这群人的踪迹。 而且……东方修然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若是拖下去，怕是要出事。 南宫星礼心思向来多，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 深深地看了眼南宫星礼，南宫云霓努力克制住心头的怒火，语气尽量平稳地道：“星礼，你回去找长老报信，我继续跟着他们。” 南宫星礼不为所动，瞥了眼南宫云霓故作的冷静的面容，小声嘟囔着：“让你跟着，估计我刚走你就冲上去了。” 对于南宫云霓的脾气，他可再了解不过。 除了在南宫连玖的事情上多有例外，南宫云霓看到违背道义的事，可都极爱打抱不平。 面上的神情多了一丝裂缝，南宫云霓横眉正要开口，却被南宫星礼先一步打断：“你修为高跑得快，你回去和长老们报信，我跟着。” 南宫云霓眉心皱了起来，她低下头看着南宫星礼，愠声呵斥：“我是你姐！听我的，你回去！” 南宫星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抱着南宫云霓的手一点松开的意思也没有。 南宫云霓气极，正准备调用灵气挣开南宫星礼的桎梏，却见面前的南宫星礼瞳孔猛地一缩。 下一刻，身后骤然传来一道破空声。 紧紧抱着她的手先行松开，继而用力地将她往旁边一推，一道临时召唤出来的防护罩颤巍巍地出现在原地。 但很快，这防护罩便被袭来的灵力轻易地碾碎破开。 她还没反应过来，南宫星礼的身体被重重击飞了出去。 “星礼！” 南宫云霓连忙上前想要去扶，却见那趴在地上的人起身朝她摇了摇头，表示他没有大碍。 重重咳了两下，南宫星礼掏出胸前的护心镜，此刻这镜子已是碎得七零八落。 这是他在宗门里表现优异得来的奖赏，据说可以抵挡蓝阶修士的致命一击都还完好无损。 但现在却碎成这般模样…… 南宫星礼沉下脸，面上的神情没了往日里的半分吊儿郎当之色。 体内的气息还有些震荡，他语气严肃，郑重地看着南宫云霓开口道：“姐，再不走，咱们一个也走不掉了。” 似是听见了南宫星礼的话，不远处的任复没忍住笑出声：“你们都送上门来了，竟然还想要离开？” 南宫星礼眸间一凛，手腕一翻，从储物戒中取出了星芒。 瞧着不远处准备朝他们走来的人，他身上灵气涌动，手中的星芒已然化剑。 不管能不能打得过，总不能真的束手就擒。 南宫云霓咬了咬牙，自家弟弟手上那护心镜是青云宗里难得的宝贝，当时他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拿到的手。 她自然知道这护心镜的能耐，对于身后那不知是什么来历的修士，心下除了忌惮外，还多了一丝恐慌。 他们姐弟俩的性子是一样的执拗，南宫星礼这模样，明显是不可能离开。 若是她再坚持留下，他们怕是只会落得和东方娇娇与东方修然一样的下场。 满满的自责涌上心头，南宫云霓这时才真切地体会到自己方才想要冲上去和这群人正面对上的想法有多天真。 她深吸了口气，不再犹豫，扭头就跑。 青云宗的驻点离这里不远也不近，如果动作快些，说不定还来得及。 见她想跑，任复抬手便朝着她的方向拍出一掌。 这一掌他没动用全力，但里边的威势已然让人心惊。 不过南宫星礼早有准备，在他动手的那一刻，也几乎是在同时，朝着那一掌的方向挥出了一道剑气。 精纯的木系灵力裹挟着剑气，在任复打出的那道灵力对上后乍然破开，下一瞬竟是幻化成数十条藤蔓，朝破开它的灵气追去。 只是那灵力太过霸道，木系灵力拦截了十余次后，虽将那灵力削了大半，但它还是气势汹汹地朝着南宫云霓砸去。 南宫星礼额上后背都已布满细细密密的汗水，他早已无力继续拦截，但神经不敢松懈半分。 眼见着无法再拦，他忙开口唤道：“姐！” 两人之间的默契在此刻显现出来，南宫云霓头也没回，身子一歪，同时又将月辉背到身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侧身的那一刻，险险地与那灵力擦肩而过。 那道灵力的攻击不仅被她躲了开来，连余波都给她手上的月辉悉数挡住。 原本还对南宫星礼的阻拦不甚在意的任复目光落在远去的南宫云霓身上，饶有兴味地眯起了眼。 这蝼蚁不过绿阶修为，按理来讲，他那灵力的余波已经足以让她吃上一壶。 但她却毫无影响，还能继续逃跑…… 他微微侧过头，凉凉地瞥了眼身后的修士。 那群修士会意，赶忙起身追了出去。 南宫星礼想拦，但任复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他架起星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这群跟着任复的散修里，有两个黄阶中级，两个黄阶高级，还有一个绿阶中级。 两个黄阶中级留了下来看守东方娇娇和东方修然，其他的三人都去追了南宫云霓。 以南宫云霓绿阶中级的修为，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但她经不起和这群人耽搁时间，南宫星礼还处在危险之中，她得回去搬救兵。 可这三人手上似是有什么赶路的宝贝，在南宫云霓跑到一处异常空旷的林子里时，三人就已经将将赶了上来。 瞧着拦在前面的人，南宫云霓紧握着手中的月辉，厉声喝道：“让开！” 随着灵力的注入，月辉在她手上熠熠生光，诡谲神秘的符文明明灭灭，把这三人看得都有些直了。 他们彼此对视了眼，算是真正明白了任复方才那凉凉的一眼里的真正意思。 他们还以为任复是因着人跑了而不悦，现在看来，多半是因为看上了这把法剑。 见三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南宫云霓也不再废话，手上灵力大作，横剑一送：“落日斩！” 月辉剑身灵气涌动，随着这一斩出去的不只是强悍的剑气，还有那道若有若无的符文印记。 原本以为拦个人而已，再怎么也不会多费劲的三个修士瞳孔微缩，他们手上纷纷结印，也祭出了自己的杀招。 才刚又采摘了一批灵植，心情不错地准备赶往下一处灵植密集点的人儿脚步一顿，似有所感地回头望了眼身后的方向。 她身边的火麟正乐滋滋地嚼着灵植，身上的神兽威压没有半分收敛。 它一点也不在意周围不远处那些被抢劫一空的灵兽们哀怨的眼神，悠哉悠哉地晃着尾巴。 它就知道糟心主人又要有大动作，不过不就是打劫灵兽吗，这活儿它熟。 见莲玖停下脚步，它也顿住身形，有些诧异地跟着回头看了眼。 他们身后除了一片灵兽，什么也没有。 那群跟在两人身后的灵兽被它这一看，吓得颤巍巍地往后缩了缩。 它们虽然不甘，但来自血脉深处神兽的天生压制，不是它们这些还没能脱圣入神的灵兽可以抗衡的。 火麟重新望向莲玖，却见她沉吟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 “回去看看？” 第378章 玩火? 莲玖和火麟没往回走多远，便听见了少女凄厉的呼声。 这声音很是耳熟，莲玖没有任何犹豫，以最快的速度朝前方奔了过去。 “你们这群畜生！”南宫云霓紧紧抓着手上的月辉，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的面前，是被任复提在手里，打断了腿的南宫星礼。 似是受了重伤，此刻的他半昏迷着，出气多进气少。 任复扔垃圾一样将人丢在了地上，方才被南宫云霓压制得满身狼狈的几个修士赶忙将人拖到一边，瞧着南宫云霓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可惜。 上一个敢这么说任复的，在被灵兽们啃得体无完肤后还被挫骨扬灰了。 果不其然，听见南宫云霓这样骂自己，任复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伸手拭去唇边的血渍，他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南宫云霓，那目光仿若在看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这对姐弟， 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人厌烦。 不似先前那样不将南宫云霓放在眼里，任复手上灵气涌动，双手结印，一只火凤迅速在他身后成型。 冲天的火焰炙热明亮，灼得让人睁不开眼， 空气似乎都被火凤身上的火焰炙烤得干燥了起来， 隐隐蔓延着一股令人心烦的焦味。 火凤仰天发出一声清脆的啼鸣，一双凶狠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提着月辉的南宫云霓。 南宫云霓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面上的泪水被这股热浪蒸得一干二净。 她横跨一步，抬手架起月辉。 层层叠叠的防御罩在身前堆起，似是担心拦不住，除了防护罩，南宫云霓的身前还竖起了道巨大的土墙。 既然逃不掉了，那总得拼上一把。 眼底满是毅然决然，南宫云霓手上灵力悄然没入地底，长长吐出了口浊气。 “不自量力。”任复有些厌烦，手上一挥，火凤便朝南宫云霓冲了过去。 破境期强者的一击，根本不是南宫云霓可以抵挡的。 火凤很快就冲破了土墙，南宫云霓的层层防御土崩瓦解之时，烟尘几乎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原先南宫云霓所站之处，赫然被轰出了个大洞。 眉梢狠狠一跳，任复微微眯起了眼。 他那一击虽没有轻视南宫云霓，却也没有动用多少力量，在南宫云霓的抵挡下，不应当有如此威力。 除非…… 听见身下隐隐传来的异动，任复手上一翻，一把天级上品的法剑赫然出现在手。 在南宫云霓自他身后破土而出，提着月辉朝他刺来之时，他猛地转过身去。 两把法剑相撞，灵力相冲，南宫云霓甚至没有撑过几瞬，就被任复的剑气震飞了出去。 气息不畅，南宫云霓不甘地闭上了眼。 就在她准备运转灵力，想要让自己不至于摔得太过狼狈时，一双手稳稳当当揽住了她的腰侧。 错愕地睁眼，南宫云霓歪过头，揽住她的人伸手掀开面上的斗笠，露出了她熟悉的眉眼。 南宫云霓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张口，便是呕出了一大口血来。 瞧着南宫云霓这般模样，莲玖面上染上一层薄怒。 在她记忆里，南宫云霓向来都是光鲜明艳的，何曾这般狼狈过？ 没想到今天竟是一连碰上五个落单的修士，原先被人捷足先登摘走灵植的怨气这才消减了几分。 任复抬起头，俯视着莲玖的目光里满是对猎物的打量，面上的神色又恢复了一贯的轻蔑。 然而莲玖看也没看任复一眼，只是搀扶着南宫云霓，声音沉沉：“怎么回事？” 原本止住了的眼泪又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南宫云霓没有去接莲玖手上的丹药，只是抓住莲玖的手，语气急切地开口：“不用管我，小连玖，你快离开这里！” 方才与这修士对上，对方还没有用尽全力她就已经去了半条命 。 这样强的压制感，这人的实力显然至少也有紫阶修为。 紫阶，那可是四大宗门的长老都不一定能够应付得了的存在。 她已经连累了南宫星礼，可不能再连累莲玖。 感受到南宫云霓的慌乱，莲玖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正欲安慰两句，就听得身后的任复冷哼了声：“离开？” “先前我就说过了，送上门的，一个也别想走。” 随着这话的落下，任复身后又重新显现出了火凤的身形。 他抬手结印，火凤身上的火势又大了几分，其中蕴含的威势也增强了几倍。 吸取了方才南宫云霓躲避他攻击的教训，任复并没有让火凤直接朝两人撞去，而是一飞冲天，在空中化作了数道火球，从不同的方向朝莲玖与南宫云霓砸去。 南宫云霓下意识将莲玖一把拉过护在身后，却见身后也有火球砸来，入目皆是一片耀眼的红。 避无可避。 她咬了咬牙，正准备故技重施，拉着莲玖往地底下钻，却见莲玖朝她摇了摇头。 那双墨色的眸子里的怒意还未褪去，眼底一片清明，不见半分慌张之色。 若是其他的招式说不准莲玖应对起来还要吃力许多，但……玩火？ 周身气势大涨，精纯的麒麟火自莲玖周身迅速蔓延开来， 将她与南宫云霓严严实实地护在其中。 明明是在更暴戾，气势更凶的火里，可南宫云霓一点热意也没有感受到。 甚至于先前任复灵力化作的火凤带来的压迫感，都像是被什么吞噬了般，在此刻也荡然无存。 莲玖与火麟的契约重新缔结，修为又提升到了紫阶大圆满，若不是被什么东西给按耐住了突破，她的修为还能往上再蹿。 如今的动用起麒麟火，召唤出来的火焰虽比不得火麟自己释放的威力强盛，但应对破境期的火系灵力攻击，却是绰绰有余。 瞧着面前嚣张暴戾的麒麟火，任复心下一跳，像是想到了什么， 瞳孔微缩。 像是想要再确认什么东西，他抬手又祭出一招。 但不同于先前两次那样顺利，火凤才一成型，就被麒麟火震慑地颤抖着消散在了半空之中。 心下的猜测得到了验证，任复眸底划过一抹喜色，继而是深深的忌惮。 没有急着再去攻击莲玖与南宫云霓，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传音纸鹤。 可刚往里边注入灵力，就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猛地扑向了他。 好在他反应快，在那黑影扑上来时迅速结了道防护罩在身前，才没被偷袭成功。 大半年仁复手上的灵力一断，纸鹤没能传送出去，悉悉索索的动静却开始在这一小块地方响了起来。 定睛往被挡在防护罩外的黑影看去，在看清对方是只八品的赤金鼠后，任复不由得皱起了眉。 以他的修为，自然没在害怕这小小的八品赤金鼠，可若是一群，处理起来就有些棘手了。 “啊！”惨烈的尖叫声自身后传来，任复右眼皮跳了跳，僵硬地转过身，只见原本拖着南宫星礼的三个修士正被一群赤金鼠围着啃食，毫无还手之力。 “大人！大人救命！”痛苦的嚎叫声中，有个修士朝他艰难地伸出了手，试图向他求救。 任复没有动，而是盯着他们身后的林子里那一双双隐藏在其中的猩红色眼眸。 是十品的钢牙狼群，以钢牙狼群的生活习性，这里边怕是会有十一品的狼王。 麒麟火缓缓散去，南宫云霓一晃眼，密密麻麻的灵兽们便猝然映入眼帘。 她下意识望向被啃食的修士们的方向，只见那群赤金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都避开了南宫星礼，只攻击他身边的那三个修士。 心下的那口气骤然一松，南宫云霓脚下的力气似是都散了开，若不是莲玖扶着，怕是就要摔在了地上。 握着剑的手隐隐打着颤，任复心下思绪运转，面上的神情已然没了先前的高傲模样。 他盯着莲玖，声音里多了几分慌乱：“你……是你！” 第379章 以气血温养法器 莲玖唇角弯弯，眼底却是一片漠然。 她歪过脑袋，目光略带深意地扫过任复空荡荡的左手：“什么是不是我，你认识我？” 心被紧紧提了起来，任复笑得难看，短短一刹那，心下的思绪转了几个来回。 任复抿了抿唇，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敢问阁下，可是红莲尊上？” 若真如他猜测，那事情就变得棘手了起来。 这可是上古时期各大宗门联手，甚至是付出了惨痛代价才得以除掉的人。 纵然卦天门的预言里，她复活归来也才一年有余，修为可能不会太高，但他依然不敢轻视半分。 身后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任复头皮发麻。 记载里红莲魔女身侧有神兽火麟相伴，自然可以号令天下灵兽。 虽然莲玖身边没有火麟的身影，但方才她祭出的火，分明就是至刚至阳的麒麟火。 地下的那群赤金鼠暂且不论，就单单是十品的钢牙狼群，就已经足够他吃上一壶。 若是再加上十一品的狼王，他今天怕是得折在这里。 莲玖没有回答，只是瞧着他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这副姿态显然就是默认了任复的问话，他深吸了口气，忍不住退了步。 南宫云霓听得云里雾里，看着面前态度几乎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任复，她心下骤然一紧。 什么红莲尊上？ 这明明是她的小莲玖！ 在身后灵兽们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任复朝莲玖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个礼，姿态恭敬：“先前不知这二位是尊上的人，多有得罪，还望尊上海涵。” 话音刚落，莲玖便挑了挑眉，语气有些戏谑：“海涵？” 她在这昏昏沉沉的万余年里，可是听了不少世人对她的评价。 睚眦必报、滥杀无辜、丧尽天良…… 各种难听的词汇像是不要灵石一般，哐哐往她身上砸。 凉凉地斜了眼任复，莲玖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我这人小肚鸡肠得很，怕是没这海量。” 早就想过莲玖会拒绝，任复垂着眼，似是有些颓然。 但下一刻，他提着剑的手一紧，一个跃身就朝莲玖扑来。 既然莲玖不给机会，那他只能拼死一搏。 他已破镜期大圆满，莲玖虽有麒麟火护身，但想要调用麒麟火，怕是要费上不少灵气。 就算她天赋再惊人，以下界这稀薄的灵气， 她也不可能一年有余就突破紫阶迈入破境。 不破紫阶，灵台上的灵气便有挥霍殆尽之时，恢复起来，可不是什么短时间内就可以解决的事。 方才为了护住南宫云霓，莲玖召唤了不少麒麟火，体内的灵力怕是早就被她抽调得差不多。 为了不暴露踪迹，莲玖定然是不会动用红莲火，有身后这群灵兽护着，他想动莲玖自然是不能。 但只是想离开这个地方，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瞧着朝她扑来的任复，莲玖眉梢微挑，将想要再拦在她身前的南宫云霓拉到身后，她抬起头，朝任复盈盈一笑。 这笑比先前的那些多了几分真情实意，仔细看去，还能品出其中的讽刺意味。 在任复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耀眼的火光再次燃起，并迅速朝着他席卷而去。 麒麟火气势依旧，与之前相比甚至更甚了几分。 莲玖灵台之上，可是一片气海。 凄厉的惨叫声又重新响了起来，不同于先前那三人叫了好一会，这次的惨叫声不过几瞬，便消弭在了冲天火光之中。 火麟已经觉醒血脉之力，借它的火烧个破境期，还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一会的功夫，先前还在耀武扬威的人已然化作一摊灰烬。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南宫云霓还有些恍惚。 她怔怔地看着莲玖，忽地发觉面前这人似是又陌生了许多。 好像……从莲玖的修为重新开始可以晋升后，这种陌生感就一直在了。 是因为她缺失的魂魄补全了的原因吗？ 南宫云霓不知道，只是看着莲玖那似是抽条长高了不少的身影，有种下一刻这人就会从眼前消失了的怪异之感。 摇了摇脑袋，南宫云霓深吸了口气，将心下的念头暂且都丢到了一旁，警惕地看着对面那钢牙狼群。 当下之急，是安全地离开这里。 一头十品的钢牙狼，他们本就已经难以应付，何况眼前的是一群。 可不等她说些什么， 那群狼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竟是低声呜咽着往后退了下去。 从始至终，他们的狼王连面也没露。 今日发生的事实在都太过奇幻，南宫云霓望向莲玖，张了张口，却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朝林子深处的某处方向递了个眼神，莲玖掐了个诀，用水将地上的灰烬冲洗了个干干净净后，这才低下身子将任复的储物戒拿了起来。 抹去上边的印记再将东西都丢进自己的储物戒里，一套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惊。 做完这一切，莲玖才转身看向身后的南宫云霓。 少女眉眼微扬，先前的怒意显然在刚才那把大火中消减得所剩无几，此刻瞧上去倒是平静了许多。 她放柔了语调，朝南宫云霓浅浅一笑：“云霓姐，现在可以和我说说方才都发生了什么吗？” 危险解除，南宫云霓盯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下这才安定了几分。 可下一瞬，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怪叫了声后，急忙朝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南宫星礼跑去， 先前的事太过震撼，倒是让她没顾上南宫星礼。 莲玖也跟着她的脚步朝南宫星礼走去，南宫星礼倒在与那三名被灵兽啃食得尸骨无存的修士旁边，所幸那些灵兽识趣，那边的血水没有蔓延过来，倒是干净得很。 定睛往少年面上看去，莲玖眉心微动，带上了几分凝重。 倒在地上的南宫星礼仿若是被什么东西给吸干了气血般，苍白如纸。 若不是那沾满血渍的胸脯处还有些微弱的起伏，此刻瞧上去，他与死了几乎没什么差别。 南宫云霓急的不行，从储物戒里取出丹药后就往南宫星礼嘴里塞。 莲玖目光则是在南宫星礼手上的储物戒上顿了顿，抬手搭上了他的手腕。 她给南宫云霓的丹药品质极佳，才刚喂下，南宫星礼身上的外伤便已经开始有愈合之势。 只是……他气血异常亏空，灵气更是消耗过度，一时半会，怕是都不会醒来。 沉吟片刻，莲玖大概推算出了时间，看着急得又开始抹眼泪的南宫云霓，轻声开口道：“三四个月。” 南宫云霓没有听清，蹲在地上，诧异地仰着头望向莲玖。 泪眼朦胧中，她只见莲玖脸色越来越沉，没好气地松开搭在南宫星礼腕上的手：“他以气血温养法器，已经有三四个月之久！” 当初与南宫星礼与南宫云霓分别前，她曾将怎么提升成长法器的办法与两人详细地讲过。 可她没想到南宫星礼会选这条路。 明明她曾交代过，以气血温养出来的成长型法器虽成长得快，但是风险也更大。 南宫云霓杏眸微瞪，望向地上还在昏迷着的人的眼底满是震惊之色，这般神态，显然对于莲玖所说的事并不知情。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的眼前又模糊了几分。 抿了抿唇，南宫云霓再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难怪，难怪他能越阶打过宗门师兄……” 再次看想眼南宫星礼手上的储物戒，莲玖眸光微暗，心下隐隐有些触动。 南宫星礼虽然瞧着和南宫云霓一样大大咧咧，但心思其实一点儿也不少，想来他的心中，应当也是有着自己的盘算。 第380章 我想亲手撕烂这两个畜生 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南宫云霓的肩，强忍着训斥南宫星礼的冲动，莲玖叹了口气：“他暂时没什么大事，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不能再让他以气血温养星芒了。” 南宫云霓闻言连忙点头，莲玖是炼药师，对于莲玖的话，她自然是听得的。 知道南宫星礼暂且无碍，瞧着他的面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呼吸都不再那般虚弱，南宫云霓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她稳了稳心神，这才与莲玖讲述起方才都发生了什么。 眼见着南宫云霓越说越是后怕，却还是难掩心中的怒气，莲玖的眉心缓缓皱起。 东方娇娇？ 四大家族大比上那抹娇俏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之中，莲玖抿了抿唇，伸手又递给南宫云霓一瓶丹药。 东方娇娇修炼天赋极佳，体内还有火麒麟一族的血脉气息。 按理来讲，她这样的条件在宗门里应当是被极其重视的存在，怎么振刀宗会让她落了单？ 任复虽是被解决了，但还有两个修士看着被捆仙绳束缚住，毫无还手之力的东方娇娇和东方修然。 两人没再耽搁， 南宫云霓背上南宫星礼，三人迅速往先前片被莲玖薅光灵植的空地赶。 一路上，莲玖简单地和南宫云霓讲了讲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在天衍宗的经历，听得南宫云霓面色恍惚，看着莲玖的目光都有些飘了。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莲玖的背影，莫名地又开始掉眼泪。 明明她不是什么爱哭的性子，可今天落的泪，竟是比这些年来都要来的多。 良久，莲玖才听到她那微弱得几乎要在风中消散的呢喃声：“小连玖，你还是小连玖吗？”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本就没打算让莲玖听见，也没打算要一个答案。 莲玖抿了抿唇，垂着的眼眸颤了颤，眼底多了几分复杂。 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两姐弟性格鲜明，都是瞧着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那种脾气。 可实际上，心思一个比一个细腻。 方才任复的那些话，南宫云霓还是听了进去。 但她就算察觉到了不对，潜意识里似乎也还是不愿相信。 或者说，她不敢相信。 沉默了一会，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在前方响起。 南宫云霓心下一震，只听得少女似是有些无奈地喟叹了声：“云霓姐，你这是想什么呢？” “我不是我，那我还能是谁呢？” 莲玖回过头，俏皮地冲着南宫云霓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是调侃：“你该不会真信了方才我忽悠任复的话了吧？” 对着少女一如往日明媚的笑颜，南宫云霓破涕为笑。 日光透过树林的层层荫蔽，斑驳地撒在少女的身上。 她笑得温和，却也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酸。 “我相信你。” 这话似是意有所指，又似乎不过是单纯的表明态度。 莲玖瞧着面前又哭又笑的南宫云霓，面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凝滞在了脸上。 她别开眼，略有些慌乱地重新转过身：“我们得快些了，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两个看着东方娇娇和东方修然的修士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南宫云霓重重地应了声，抱着背后南宫星礼的手却下意识紧了紧。 三人回到那块空荡荡的草皮时，东方娇娇正不知何故，发着狠，红着眼就要咬向其中的一个修士。 那修士尖嘴猴腮，长得一脸刻薄相。 似是完全不将东方娇娇放在眼里，对她的反应很是不以为然，那修士一脸得意地抬起脚，就要往东方娇娇的身上踹去。 南宫云霓眉心皱起，正欲出手，却见莲玖先一步动了手。 腕粗的藤蔓自地上突然蹿出，卷起失了理智的东方娇娇往后拽，带着她险险地躲开了那修士的一脚。 那修士踹了个空，当即警惕地打量起了周围：“哪个家伙在背后搞鬼？” 莲玖和南宫云霓没有刻意隐藏身影，三人很快就暴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面前。 那修士先是怒气冲冲地看了眼莲玖，继而目光落在莲玖和她身后的南宫云霓与南宫星礼身上。 面上的神色从愤怒转化为惊讶，再变成深深的忌惮，两个修士的脸像是被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精彩纷呈。 没记错的话，这两个人就是方才那两个自己送上门来的修士？ 可任大人不是已经亲自动手去收拾他们了吗？ 怎么这两个人还能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 两个修士彼此对视了眼，从对方的眼底都看出了相同的诧异之色。 再看向莲玖时，这两人的目光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莲玖唇角轻勾，手上动作又是一动，那卷着东方娇娇的藤蔓周围又多出了一条新的藤蔓，趁两个修士都还没回过神来，迅速将东方修然也给卷了起来。 两人被藤蔓缓缓送到莲玖与南宫云霓身边，那两个修士眼瞅着这一切，却是大气也不敢出，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紫阶大圆满！ 这人瞧着年纪轻轻，怎么就有如此修为？ 他们俩不过才黄阶中级，若不是东方娇娇和东方修然被捆仙绳制住，他们连这两人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是莲玖的对手。 心中暗惊，两人瞧着莲玖和南宫云霓身后毫无动静的树林，已经萌生了退意。 他们看不透任复的修为，只知道这人的实力怕是比紫阶强者还来得恐怖。 以任复那差得离谱的脾气，南宫云霓和南宫星礼能好端端地从他手下逃出来…… 任复怕是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 而且多半与面前的这几个人有关。 将人放下，莲玖取出丹药给东方修然喂下，暂且吊住了人性命后，才抬眼看向那两个修士。 她挑了挑眉，唇角虽是上扬着的，但那笑意却是淡得几乎让人看不出来：“怎么，眼瞎？” 两个修士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僵硬地扯动嘴角正想道歉，话还没说出口，地下的土地却是忽地一震，几十条藤蔓破土而出。 这些藤蔓出现得悄无声息，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这些藤蔓给紧紧束缚住了身体。 像是要将他们直接碾碎，藤蔓们不断加强收紧的力度，两人不得不赶紧调用灵力试图抵挡。 可修为品阶差得实在太大，任他们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这些藤蔓。 “大人饶命，是我们眼瞎，是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 “我们愿意交出这些天的所有收获，还望大人高抬贵手，饶我们一命！” “……” 讨饶的话不绝于耳，莲玖却不为所动。 他们既然手上有所筹码，就说明定然都是沾染过人命在手。 既是如此，她杀起来，就更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她是炼器师，想要什么不能等他们死了，自己去取？ 眼见着两人就要被莲玖绞杀，一道有些嘶哑的声音忽地响起：“等等。” 东方娇娇恨恨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修士，红着眸子，用受伤喉咙缓缓挤出破碎而又完整的话语：“南宫连玖，多谢你出手相救。” “但可否麻烦帮我解开这捆仙绳，我想亲手撕烂这两个畜生。” 她的眸子是异常的红，明明被捆仙绳束缚着，周身却隐隐有灵力在不规则地涌动。 莲玖瞥了眼她身边那手腕和脚踝处一片血肉模糊，现在已经疼得昏了过去的东方修然，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抬手掐诀，在东方娇娇的捆仙绳上轻轻一拍，那捆仙绳应声而落。 那两名被莲玖用藤蔓束缚住的修士，惊恐地看着面前朝他们扑来的少女。 临死之前，两双瞪得滚圆的眸子里，倒映出一对红的诡异的兽瞳。 第381章 这后边的东西，沾不得 东方娇娇所谓的“撕碎”，是真的撕碎。 凄厉的惨叫声与求饶声不绝于耳，足足响了小半刻钟才渐渐平歇。 两个修士的下场自然是惨不忍睹，东方娇娇刚开始动手时，南宫云霓还看了两眼。 只是瞧着后边的手段愈发凶残，她看得后脊发寒，便别开了目光。 一直到东方娇娇那边没了声响，她才重新看去。 然而下一刻，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有些反胃。 两个修士的衣衫被撕得破破烂烂的，像是被什么野兽的利爪给使劲划了。 他们的身上血肉模糊，好多地方都没了皮肉，深可见骨。 尤其是他们的手脚部分，几乎被撕扯得只剩下几块肉颤巍巍地沾黏着骨头，乍眼看去，惊悚得很。 面前这两人的惨状，比先前瞧那三个被灵兽们啃食的修士给人冲击更大。 虐杀了两人，东方娇娇这才冷静了下来，可紧绷的神经方一松懈，她刚脱离兽化状态，就像一滩烂泥，也软倒在了地上。 又晕一个。 莲玖也不嫌脏，翻过地上两个修士的尸体，取走储物戒，将里面的东西搜刮一空后才悠悠然回过头来检查东方修然的情况。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南宫星礼被任复挑断手筋脚筋，东方修然也被看押他与东方娇娇的修士废了手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也算是有缘。 确定服下丹药后东方修然已经没事，莲玖这才看向场上唯一一个清醒着的人。 她神色肃然，语气沉静：“云霓姐，这秘境里来了不少上界的人。” “你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在伤好之前，不适合在外继续历练。” “这秘境灵气丰沛，倒不如你们先寻个地方安心调养，好好修炼？” 莲玖的提议也是现在的南宫云霓所想的，但…… 她秀眉微蹙，看着莲玖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担忧：“那你呢？” 莲玖只与她简单地说了自己这大半年的经历，却一言带过了很多东西。 比如她的修为是怎么突然蹿升到这个高度，又比如那方才将任复压制得死死的古怪火焰是从何而来。 莲玖已经是紫阶修为，想来假以时日，就要突破紫阶飞升上界。 而他们却还在绿阶苦苦挣扎，完全……跟不上莲玖的步伐。 明明面前这人年纪比他们小，可承受的压力，却似乎比他们更大。 看出了南宫云霓心下的感伤，莲玖微微侧过头，朝南宫云霓眨了眨眼，半带着调侃地开口：“这秘境的好东西可不少，我得去搜刮一番，总不能便宜了别人。” 还是那样雁过拔毛的模样，南宫云霓瞧着莲玖面上的几分狡黠，恍然回想起当初在魔兽渊时，他们三人那段短暂的土匪时光。 眼底的神色缓缓变得坚定，她深吸了口气，背着还在昏迷的南宫星礼，朝莲玖弯了弯眼：“小连玖，你慢些走，我们一定会赶上你的。” 南宫云华是南宫家的人，当年南宫家的惨案，是整个南宫家的事，不该全由莲玖一个人担。 莲玖如此拼命修炼，他们也不该落后太多才是。 虽然知道南宫云霓想岔了，但莲玖没有解释，只是从储物戒里取出几瓶丹药和一大把灵石，用麻袋装好，随手丢给了南宫云霓。 她知道南宫云霓对她的身份或许已经有所猜疑，但南宫云霓没有拆穿，或者说是不愿拆穿。 那只要彼此都不挑破，她还是愿意继续当他们的“南宫连玖”。 就算挑破了，她也会暗中护着南宫家。 只是…… 莲玖眸光微闪，背过身子朝南宫云霓摆了摆手就要离开。 和南宫家的人相处的时间不算久，但是这短暂的相处里，却让她有种回到了当初的玖月教，回到了那块有着竹林雅舍，清茶甜羹的地方。 她也挺想在为南宫云华争一口气后，就回南宫家单单纯纯地当个南宫连玖。 可她不止是南宫连玖。 目送着莲玖的身影渐渐远去，南宫云霓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周遭静谧得诡异的林子。 良久，她才垂下眼，召唤出法剑将地上的东方娇娇和东方修然架起。 莲玖让他们找个隐蔽的地方修炼，这块空地显然是不行的。 与南宫云霓分别的莲玖情绪有些低落，重新回到身边的火麟蹭了蹭她垂在身侧的手，朝她低低的吼了两声。 莲玖叹了口气，在它头上使劲呼噜了一把：“辛苦小铃铛啦。” 南宫云霓身上的伤比之其他人要来得轻，但是也伤得很重，她自然不可能甩手放心地让她独自带着东方娇娇几人离开。 所以她让火麟暗中派遣了灵兽跟着。 这秘境中的灵兽修为品阶都不低，有他们护着，南宫云霓几人能省不少麻烦。 起码这些灵兽，比他们的宗门来得有用。 被莲玖点到，火麟高昂着头，傲娇地哼哼了两声，轻声催促莲玖赶紧赶往下一处地方采摘灵植。 一人一兽与身后缀着的灵兽小尾巴，开始围着整个浮空岛继续扫荡。 浮空岛不大，但等他们大致将岛上的好东西扫完，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她正准备往叶步思所说的那个山顶赶，才刚没走多远，就听见不远处忽地一阵沸腾。 莲玖的脚步顿住，远远望向热闹起来的那个方向，赫然发现那正是先前鹰扬宗霸占的那处光束所在。 与火麟对视了眼，火麟意会地控制着体型，变回火焰狮幼崽的模样，钻回了莲玖的怀里。 顺手给火麟喂了颗易容丹，莲玖整理好头上的斗笠，一人一兽朝着热闹的中心走去。 原先守在外边的鹰扬宗弟子不知何故，已经退到了灵湖的中心处。 没有他们的拦截，许多修士都也跟着往里凑了一圈，甚至还有人不知死活地跟到了里边去。 莲玖赶到时， 正好听见了他们的议论声。 从七嘴八舌的话语中，她好不容易听到了几句比较关键的内容。 “好像是那个占据了光束好处的修士出了岔子？” “方才他们交接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说是什么灵力凝滞，经脉堵塞。” “说得那么高深，你直接说他变成了废人不就行了？” “……” 后边的话莲玖没有再听，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树林深处，眸底划过几分诧异之色。 按叶步思说的和先前她感知到的，灵湖底下应当是也摆了聚灵大阵。 如此一来，整个湖水都会被灵力浸染，打造出一个绝佳的修炼场所。 这样的地方百利而无一害，怎么可能会使人灵力阻塞？ 不知为什么，莲玖的脑海里忽地划过刚进秘境时，那几个采摘灵植，却被地下的赤金鼠啃食得一干二净的修士。 雒南子可不是什么会在死后留下各种修炼资源给后世修炼者的人。 那个所谓的灵湖，怕是还留了什么坑。 不等莲玖细细琢磨，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冲天巨响。 这动静不小，所有人都被惊得往里边望了过去。 没一会，一群人灰头土脸地从深处走了出来。 他们没人敢吭上一声，边走边往身上掐诀除尘。 可为首走在最前边的女子却是沉着一张脸，也不管一身的狼狈，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她身后的几个鹰扬宗弟子似是想提醒她，但屡次张口，却又都只是讷讷地闭上了嘴。 瞧见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任曦羽脚步一顿。 一双美眸扫过在场众人，她面色难看地冷哼了声：“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这后边的东西，沾不得。” 她说完，也不等众人作何反应，就又继续往外走。 众人瞧着她身后的那群鹰扬宗弟子，下意识地往旁边都避让了开。 没一会，这群鹰扬宗的人像是生怕沾染上什么东西似的，连影子也见不到半个。 第382章 见过掌教 就在众人因着任曦羽的话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往里走的时候，先前那几个偷偷跟着鹰扬宗的人进到里边去的修士，一瘸一拐地从里边走了出来。 像是受了不轻的伤，他们的状态并不算好。 瞧见他们出来了，本就蠢蠢欲动的修士们忙围了过去询问情况。 “里边有个湖……”一个情况较好的修士深吸了口气，面色难看地朝着往自己走来的同伴开口讲述，“但那湖水里都是会阻碍灵气运行的黑气。” “先前那伙人在里边，我们几个都不敢离得太近，不过远远瞧着，那些黑气与精灵之森里边的极为相似。” 莲玖离说话的修士不远，就算隔着一堆人，她也能清清楚楚地听到这修士在说什么。 她眸光微动，眼底多了几分思索之色。 先前她经过这里时，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那所谓的灵湖是什么模样，但也感知得到空气中丰沛的灵气。 那灵气很是纯粹，根本没有半点儿瘴气的气息。 当然，现在也是一样，空气中的灵气依旧浓郁得让人心痒。 这些修士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短，自然也知道此处灵气异常丰沛，对于这修士口中的“黑气”，他们只能说是半信半疑。 保不齐是这人想要独占里头的好东西，特意编造出来的？ 感受到着众人目光中的猜疑，那修士眉头紧皱，原本还算平静的声音也有些恼了：“我可没有半点儿危言耸听，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其他人，我和他们没有半点儿交集，他们可不会替我扯谎。” 其他几个修士连连点头，开口替这修士证实道：“里边的情况确实如这位兄台所言，那湖水黑气缭绕，我等离得不近，灵气却都还能受到它的些许影响。” 有个已经缓过来了许多的修士轻咳了声，状似无意地瞥了眼人群之中的莲玖，又看向那明显还在气头上的修士。 他沉吟片刻，见众人神色复杂，便继续补充了几句：“我们进去的时候有个修士正在发火，好像是因为那湖水导致了她经脉闭塞。” “先前离开的那群修士来头定然不小，在受到那些黑气的影响下，还能调用灵力试图去把那湖给填了。” 听这修士的话，莲玖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这修士面色清秀，五官瞧着不是什么惊艳的模样，却又让人一眼看去，平添几分亲切之感。 明明他神色平静，语气平淡无波，但不知道是不是莲玖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修士的语气有些怪异。 “要不是他们试图填那湖水，也不会触动那里的阵法！”一直沉默着的一个修士忽地抬起头，愤然出声。 他伤得很重，左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削去了大片皮肉，明明服过丹药，却迟迟不见伤口有愈合之势。 他一出声，其他的那几个修士面色也都纷纷变化了起来。 “别闲聊了，还不快些离开！” “那湖水附近的阵法被破开，原本被拘在里头的那些黑气已经在往外蔓延了！” “这块地方怕是很快就要变得和精灵之森一个模样，再不离开，是想被那些黑气波及到吗？” 几个修士边说边往外挤，他们的神色和行动极为自然，不像是扯谎的模样。 原本还蠢蠢欲动想要进去里面一探究竟的修士们瞬间又歇了一大半往里边走的心思。 剩下的也是面面相觑，眼底满是挣扎。 莲玖垂着眼，身形缓步没入人群，在转身的那一刻，与那开口补充解释的修士对上了目光。 那修士微微低下头，手在身前搭了搭，不动声色地朝莲玖行了个隐晦的礼。 他定定地盯着莲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见过掌教。” 莲玖心下一动，默默将这人的模样记在了眼里，还是混在离开的修士人群里往外走了开。 周围都是竹林，借着竹林的遮挡，莲玖稍微绕了圈，迅速从另一个方向往那灵湖赶。 这些修士害怕这瘴气，她可不怕。 若灵湖里边的黑气真是精灵之森的瘴气，那倒是便宜了她。 照方才那几个修士所说，灵湖那边都是黑气。 这么一来，只要趁这些修士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往里走的时候，她赶紧溜进去灵湖里，有瘴气遮掩，外边的这些人根本瞧不见她在里边。 她如今的修为已经提升到了紫阶大圆满，体内的气海里充斥着各系灵气，却独独缺少了瘴气。 说不定等她吸纳足了里头的瘴气，就可以冲破体内那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桎梏，突破紫阶。 莲玖的速度够快，赶到里边的时候果然没有瞧见一个人。 抬眼打量着周围的模样，莲玖不由挑了挑眉。 这里先前像是发生过什么打斗，地面上一片狼藉。 先前任曦羽用灵力幻化出来的藤条围墙更是好似什么东西轰击过，上边排列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坑洞，更甚至有许多地方被切割了好大一块。 而藤条围墙围着的正中心，是一个溢满了黑气的湖泊。 正如先前那些修士所说，这些黑气像是冲破了什么桎梏般，源源不断地从湖里往外冒。 感知到熟悉的气息，确定面前的黑气真的就是瘴气后，莲便不再犹豫，抬脚就往湖泊里走。 一入这湖水，她浑身的经络就像是被什么给打通了般。 原本她吸纳灵气就毫无阻碍，如今体内更像是有一个黑洞般，竟会自发地以一个可怕的速度将身边的瘴气和灵气悉数吞噬。 怪不得先前鹰扬宗的那个什么任曦羽会仗着身份用灵力幻化藤条把这一方天地围了起来。 想来一方面是因为这处地方是湖水，她不方便与他人共用。 但更多的……怕是不想别人发现这湖水的好处，想独占这样的好东西吧？ 才进这湖泊没多久，莲玖体内的瘴气已经吸纳了一大半。 丰沛的灵气与瘴气让她整个人像是泡在了什么舒适的棉花里，灵台之上的气海熠熠生光。 只要这样下去，再过一会，她的状态就会达到当下最为饱满的状态。 听着耳畔传来的细细碎碎的声音，莲玖往湖中心又多走了几步。 确定外边那些犹豫过后，还是选择进来瞅两眼的修士看不到自己后，这才专心修炼了起来。 她就不信突破不了这紫阶了！ 第383章 凭什么 浮空岛秘境开放的第二十六天，原先鹰扬宗占据的那处光束附近已经没有修士活动的痕迹。 如同先前那些修士猜测的那样，灵湖里的瘴气确实往外扩散了开。 只是它们并没有扩散得太远，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只在灵湖百米开外的范围游走。 毕竟瘴气的封印虽是破了开来，但灵湖里的聚灵大阵，可还在起效。 外溢的灵气不同于精灵之森里那样浓郁，若不是因为它是黑色的，瞧上去与寻常的雾气别无二致。 在尝试冲击紫阶不知道第几十次失败后，莲玖愤然睁开了眸子。 她坐在灵湖里，亏空了的灵气与瘴气都能迅速补上。 只是她接连突破失败，身上的气息极其躁动。 明明体内的灵气已经溢满灵海，眼见着就要突破开来，却总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给按了回来。 但除了阻止她突破外，这股力量也没有任何伤害她的举动。 莲玖深吸了口气，目光望向漂浮着瘴气的湖面，声音有些冷：“雒南子，你这是想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灵湖周围依旧是静悄悄的。 沉默了许久，莲玖猛地一掌拍开湖面，被她这一劈，湖水破开了表面的平静，瞬间分列两侧。 在水面重新汇合之际，她瞧见了湖底那隐隐泛动着金光的法阵。 除了聚灵大阵外，它的附近确实还有两个已经失效了的阵法。 抬手在周身结了个防护罩，从储物戒中取出夜明珠，莲玖一个猛扎沉入了水底。 与湖面上的黑雾缭绕不同，湖底倒是清澈得很。 庞大的法阵纵横交错，将整个湖底照的分外明亮。 瞧着底下的阵法，莲玖眸光闪了闪。 不得不说，雒南子构造的阵法，就算是不懂阵法一道的人瞧着都会为之震撼。 这道聚灵大阵的每一笔都下得极重，转折之处锋芒暗藏。 强大的灵力附在法阵之中缓缓流动，引导着法阵外的灵气顺着它的方向跟着游走，从而达到阵叠阵，阵外阵的效果。 这想来……就是这聚灵大阵的原理？ 古意钟里的叶步思目光里满是惊叹，他直直地盯着这湖底的阵法，有些挪不开目光。 打量了好一会，他才满心感慨地叹了口气 ：“这道法阵，比手札上记载的还要复杂精妙。” 莲玖的心思只浅浅停留在阵法上一小会，便又转移到了阵眼之处的一颗琉璃球。 夹杂在在闪烁着金光的法阵里，那琉璃球并不显眼，只是里边的一把钥匙，吸引了莲玖的目光。 那把钥匙的材质瞧着平平无奇，让莲玖在意的，是钥匙的头部有朵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七瓣莲花。 那朵莲花，与莲玖灵台之上的那朵别无二致。 没有多想，莲玖手下灵力一动，径自朝着阵眼处而去。 就在莲玖靠近之时，聚灵大阵下，那道一直处于暗淡状态的阵法忽地重新亮起，一股凛冽的杀意瞬间充斥着整个湖底。 原本只有灵气的湖底深处，竟不知从哪里开始，又缓缓向外喷吐起了瘴气。 甚至原本飘浮于湖面之上的瘴气也开始涌回湖底，迅速朝莲玖涌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莲玖再次细细打量起身下的法阵。 她好像……知道任曦羽先前在这灵湖里都经历过什么了。 古意钟里的叶步思也瞧出了端倪，他猛一合掌，眼底满是震惊之色：“这不是封印法阵。” 这个阵法是改良过的，专门用来吸引瘴气的的引灵阵。 瘴气，怕是被雒南子以什么手段压制在了湖底。 当有人靠近阵眼，这个阵法就会启动，将地底下的瘴气吸引出来，混进聚灵大阵，随着周遭的灵气进入修士的体内，从而阻塞修士的经脉。 甚至时间久了，会腐蚀修士的心智。 原先的聚灵大阵是启动着的，而这个用来抽调瘴气的引灵阵却没有启动。 一明一暗的对比下，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都会是：这个没有启动的阵法是不是已经启动过？ 或者是这个阵法是不是已经被什么人或事给毁坏了？ 而不会想到，这是一个陷阱。 就算想到了这是一个陷阱，谁又能想到这阵法会引来瘴气？ 以湖底的这聚灵大阵的强大效力，这湖底的瘴气虽然喷吐得慢，但进入湖里修士的体内可一点儿也不慢。 怪不得那任曦羽会被气得失了理智。 人类对瘴气的了解所知甚少，更别提怎么将它从体内驱逐出去。 几番思索间，莲玖周围的瘴气已经又浓郁了不少。 不说在精灵之森时，莲玖意外地发现自己可以吸纳瘴气，就是她不能吸纳瘴气，有红莲火在手，这些瘴气也近不得她身。 也就是说，这些往上翻涌的瘴气，除了遮挡她的视线外，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观察了好一会，确定除了这阵法外没有其他的陷阱，莲玖便没再犹豫，抬手去取那颗琉璃球。 她手刚一碰上，琉璃球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顺势碎裂开来，里边的那把钥匙竟自发地往莲玖手里钻。 明明是在水里，那钥匙的触觉却很是温热。 握住那把钥匙的时候，有道叹息骤然在莲玖的耳侧响起。 良久，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穿过万余年的岁月，带着几分疲惫与虚弱：“小玖，杀道有损你的命数，这一世，换一条路吧。” 莲玖下意识地转过身打量起了周围，可除了冷冰冰的湖水，她什么也没瞧见。 在她取得钥匙的那一刻，原本往外渗着瘴气的湖底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一切安静得可怕。 许是听到了最刻骨铭心的声音，这么多年来，被刻意忽视掉的孤寂之感在一瞬间席卷上心头。 莲玖缓缓闭上眼，莫名地有些委屈。 她抿了抿因努力克制复杂的情绪而变得有些颤抖的唇瓣，一字一句 艰涩地开口：“为什么？” “凭什么？” 为什么要帮那群“正道之士”围杀她？在她死后为什么又要做这么多事为她铺路？ 凭什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要让她改了自己的道？ 他雒南子，以为自己是谁啊？ 第384章 幻境 莲玖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四周空荡荡的，仿佛方才那道声音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良久，静谧的湖水底下忽地传来一股温和的力量。 感知着这力量里的熟悉气息，莲玖喉间微涩。 她没有反抗，只是任由着这片力量将她缓缓托举上岸。 抬脚迈上湖边土地的那一刻，有道声音低低地喟叹道：“雒南子，我不会原谅你。” 似是听到了莲玖的话，正准备往湖里后撤的力量顿了顿。 它分出一小部分灵力朝莲玖的方向而去，讨好地拽了拽她的衣角。 莲玖本想挥手震开，抬手的那一刻，那灵力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缠在了她的小指上。 一如当年她每次犯错时，会讨好地抓着雒南子的小指哀求他帮忙兜底。 手上动作一顿，莲玖闭了闭眼，还是没有挥开这道灵力。 既然突破不得，留在这灵湖的作用已经不大。 想要在这秘境里安然无恙地出去，她要么低调地躲着，要么借这秘境的资源迅速提升修为。 比起前者，她更想选后者。 毕竟她还要出去帮助精灵之森净化瘴气，修为自然是越高越好。 这样才能在外界所有人反应过来之时，安然退场。 可雒南子方才那话的意思，她要是不换条道，在这秘境里怕是都别想突破了。 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很喜欢替人做决定。 换条道，哪是说换就能换的？ 浮空岛先前降下的三束光束里，其他两处的方位莲玖大致还记得。 离开灵湖，莲玖准备去另外两处看看。 说不定能遇见什么其他的机缘。 被莲玖忽略掉的那抹力量似是有些不舍，在湖面上眷恋地停留了好一会，直到再看不见莲玖的身影后，才缓缓退回了湖底。 灵湖重归静谧，却莫名地多了几分死气。 莲玖一出灵湖，就与守在外边的火麟重新汇合。 这些天来，灵湖之所以人迹罕至，除了灵湖产生的瘴气让修士们退避三舍外，还因着火麟带着一群灵兽，在灵湖附近驻守了起来。 驻守的灵兽们品阶可都不低，都是十阶往上的实力。 能勉强与它们一战的，怕得是上界来的那些人。 但上界的那些势力，可是零零总总分布在另外两处光束附近。 所以有这群灵兽在，自然没有修士愿意过来冒险。 火麟似有所觉地瞥了眼灵湖的方向，便带着莲玖往山顶走去。 剩下的这两处光束挨得极近，瞧这方向，一处在山顶，另一处应当是在山下。 像是想到了什么，莲玖敲了敲重新系回火麟脖子上的古意钟：“叶前辈，这剩下的两处光束所在，可是你当年来过的地方？” 叶步思仔细观察着四周，良久无奈地叹了口气：“当年我们从幻境中出来，就是在一处山顶。” “那时我们一直在那边破解幻境，倒是没有下过山，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模样。” 没能从叶步思这里得到什么有效信息，莲玖沉吟了片刻，拉了拉头上的斗笠。 在路上叶步思分辨不出是不是当年的幻境所在，那到山顶了总能分辨出来。 可越往山上走，莲玖的脸色就越黑一分。 先前在另一个山头，她还没多大感觉。 现在…… 看着这座山头上熟悉的布置，莲玖深吸了口气，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不同于鹰扬宗霸占灵湖时，让门内弟子四处驱逐其他修士，占据此处的宗门倒是允许其他修士靠近光束所在的地方。 只是莲玖才到半山腰的位置，就见一群修士正席地而坐闭目调息。 他们没有人受伤，只是身上的气息极为不稳，看上去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正在平复情绪。 在这些修士们的身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古意钟里的叶步思盯着面前的白雾，诧异地出声：“这幻境，竟是从半山腰就开始有了？” 抱着火麟的手微紧，莲玖心下一动，抬脚就往雾气里走。 叶步思这话更深一层的意思，是按着这个方向过去，就是他当年坠崖的地方？ 与精灵之森的瘴气会阻塞人的灵力不同，进了这白雾，莲玖身上的灵力依旧运转自如，十分顺畅。 只是入目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稍有不慎，便极为容易迷失方向。 没走一会，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莲玖身边缓缓流动的的雾气忽地凝滞了起来。 刺目的红光划过，凄厉的尖叫声仿若要刺破人的耳膜。 莲玖面色微顿，纵然面前的场景在先前就已经瞧见过一次，但呼吸还是忍不住乱了几分。 滔天火海，人间炼狱。 高高在上的正道修士凌驾云端，睥睨着苦苦哀求的芸芸众生，谈笑风生。 站在原地看着面前一名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在大火里四处躲避，却逐渐丧失气力，被火舌吞噬，莲玖眸光微凝。 她定定地望着天上的那群修士们，好半晌才垂下眼，沉默地往面前的火海里走去。 这是最低端的幻境，只有拟态的声形，却不会对幻境中的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在半山腰处就停下来的那群修士，多半都是一些世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弟子，或者历练较少的散修。 他们怕是未曾见过如此惨烈的现实，所以被动摇了心智。 越过几乎没有尽头的火海，穿过形形色色的人，听着耳边一声声一句句的凄厉呐喊，莲玖脚步没有再停下片刻。 她的脚步不疾不徐，似是完全不受周围幻境的影响。 直到有股皮肉烧焦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才又抬起了头。 两名修士抓着一个约莫着五六岁的稚童，将她高高吊在火海之上。 小女孩的头发已经被火焰吞噬，向上卷曲，她的双腿被火焰烤得通红，正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听见小女孩的哭喊，那两名修士神情肉眼可见地愉悦了不少。 他们恶劣地将小女孩又往火海里下放了一点，才朝着面前抱着已经哭昏过去的妻子，面色愤然的男子开口：“想清楚了没？” “再不老实将那魔头的行踪交代出来，这小娃娃可就要被丢下去了。” 第385章 咱不能忘本 那男子双目瞪得猩红，面上热泪纵横。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朝着那两名修士狠狠啐了一口，抬头望向半空中的女儿：“二丫，莲掌教待咱们不薄，咱们的命都是她救下的，咱不能忘本！” “是爹对不起你，下辈子爹做牛做马弥补你！” 被吊在半空中的女孩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娇小的面容上因痛苦而变得很是狰狞。 似乎是听懂了男子的话，她朝着男子艰难地点了点小脑袋，下一刻，竟是边呜咽着，边扭头咬起了束缚自己的绳子。 这绳子是大宗门里出来的捆仙绳，哪里是一个连灵力都调动不了的普通人能够咬断的？ 小女孩咬得牙都渗出了血，那绳子还纹丝未动。 似是被这对父女俩的举动给激怒了，那两名修士愤然挥手，解开了吊着小女孩的捆仙绳，将她从半空中彻底丢进了火海。 火舌无情地将小女孩吞噬，男子无力地跪在地上，喉咙里却发不出一句声音，痛苦地蜷着身子流泪。 “又是几个不怕死的蝼蚁。”高空之中，一名修士忍不住开口抱怨，“也不知道那魔头是给他们下了什么药，竟让他们一个个的连命都不要了。” 感知着周身缓缓变化的温度，莲玖收回注视着前方的目光，抬脚继续往里走。 到这里的幻境，已经从拟形变成了化形，已经可以让身处其中的修士受到一定的影响。 古意钟里的叶步思看不清莲玖的神情，却也知道此时她的心中定然不会平静。 这些画面当年他在外域早就已经见过不少，只是当时的他将这些都当做是幻境虚构的，用来动摇修士心智的存在。 毕竟记载里，放火的人可不是幻境中的这些“名门正派”的修士，而是臭名昭着的红莲魔女。 可跟了莲玖这么久，对于面前这些幻境，他的心下已经有了不同的看法。 这些幻境对于他一个局外人的冲击都不小，更何况是莲玖这个局内人。 叶步思几度欲言又止，那些在嘴里绕了几圈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面前的火海骤然散去。 莲玖瞥了眼周围恢复成白茫茫的雾气，难得瞧见了自进雾气后碰到的第一个活人。 那修士一脸不忍，一步三回头的模样让莲玖多注意了几眼。 不一会，他也走到了莲玖的附近。 与莲玖的平静不同，当幻境骤然消散后，那修士面上露出了茫然之色。 他左顾右盼地观察着周围好一会，这才注意到了莲玖：“这位……” 不等他将话说完，莲玖已经抬脚又没入了雾气之中。 那修士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要不然刚刚那一眼，他怎么会觉得方才那人的背影，萧瑟得好似不似此间人？ 又往前走了一段，周围的白雾再次变幻的时候，莲玖停都没停。 但不同于前面遇到的幻境，这次的幻境竟会跟着人一同移动。 “师傅！”清脆的叫喊声响起，莲玖终究还是顿住了脚步。 她抬眸望向前方，幻境之中，小女孩正汗流浃背地站在荫蔽处扎着马步，一张俏生生的小脸上满是希冀：“红莲火已经被封印住了，等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我可以与你一道下山吗？” 在女孩的正前方，是坐在石桌前端着茶盏细细品茗的白衣男子。 听到女孩的这话，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盏。 思忖了片刻，他朝身边正专心致志地勾勒着什么东西的少年看了眼，微微颔了颔首：“可以。” 女孩面上一喜，但在听见男子的后半句话后，又垮了下来。 云崖说：“小雒也一同出去走走。” 豆大的汗珠顺着女孩的额头往下淌，她努了努嘴，抱怨着嘀咕了两句：“带他干嘛，我在山上关了这么多年，他才来多久就能下去啦？” 似是听到了女孩的话，小少年勾勒的手一顿，笔下的墨痕晕开了几分。 他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似是藏匿了万千星河，深邃悠远，瞧着不像是一个才十岁出头的少年应该有的眼睛。 莲玖与他的目光遥遥相望，有那么一刻，她都有种少年确实在望着她的错觉。 少年刚张了张口，还未发出声音就被云崖抬手打断。 温热的大掌在少年的脑袋上揉了揉，云崖看着少年，话却是对那边正在扎着马步的女孩说的：“怎么？小莲玖不喜欢我给你捡回来的兄长？” 被云崖问到的小女孩一怔，下一刻当即涨红了脸。 似是为了掩饰什么，她昂着小脑袋，别别扭扭地应声：“是不喜欢！” 听她这么说，石桌旁的少年面上神色没有半分波动，只是眸底几不可见地划过一抹失落。 但没一会，小女孩又别开了脑袋，细若蚊蝇地哼了声：“但也不讨厌。” 这话一出，少年忍不住望向了女孩的方向，那张稚嫩的面容上，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之中流露出了几分诧异。 许是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眸子里多了几分亮色。 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孩，云崖起身合掌，完全不给女孩面子，将她方才的话点了出来：“既然不讨厌，那就一起出发。” 不等女孩闹脾气，他又笑着朝女孩招了招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现在就与我一道下山。” “出去走走，可比关起门修炼重要得多。” 小女孩的气都还没生，就被云崖这话给哄得高兴了起来。 她立刻蹿起身，像个小炮仗一样扑向云崖。 可许是太过兴奋，她没有留心脚下，竟是被石头给绊了一脚。 眼见着女孩就要摔倒，少年想也没想，当即伸手去扶。 但他没能扶住。 这些年来小莲玖被云崖与沈青芝养得极好，又被云崖带着走了武法双修的路子，身子很是结实。 年幼的雒南子身板子轻，没能扶住她不说，还被她带着摔在了地上。 云崖正要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看着面前两个齐齐摔在地上的小家伙，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第386章 区区蝼蚁，死不足惜 莲玖定定地瞧着面前的幻境，却见它很快就消失在了面前。 她左右望了望，入目皆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眉心微微皱起，莲玖有些不解。 这些幻境虽不会对身处幻境中的修士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最开始的场面让人一眼瞧上去都觉着惨烈，一旦修士心志不坚，很容易受其影响。 可方才的那个幻境，几乎就只是单纯的投映某个特定的幻象。 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都没有半分攻击性。 低下头望向火麟脖子上的古意钟，莲玖声音沉沉：“叶前辈，当年你们所见的，也都是这般幻境？” 听莲玖问他，古意钟里的叶步思也有些诧异：“不尽然一样。” “当年我们所见的那些幻境，多为被大火包围的普通人在苦苦挣扎，或是玖月教中两方人马厮杀的场面。” “这般岁月静好的幻境，倒是从未见过。” 眉心拧得愈发紧了些，莲玖轻啧了声。 她没想明白雒南子在卖什么关子，抬脚又往前继续走。 没走多远，那会移动的幻境很快就又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这次的画面是在热闹的集市上，长大了些的小莲玖正眼巴巴地躲在巷子口往外探着头瞧着什么。 她盯着前面不远处那个卖糖葫芦的大叔，目光灼灼，让原本只是想坐在路边歇歇脚的大叔总觉着后背发毛。 他叹了口气，起身朝小莲玖的方向走去。 没有丝毫被发现后的不好意思，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大叔，小莲玖眨巴着眼，视线依旧黏在大叔的手上那一大串的糖葫芦上。 大叔意会地从上边取下一串糖葫芦，递给小莲玖：“小姑娘，你都跟了我一路了，是想吃糖吗？” 小莲玖点了点头，但没有伸手去接大叔手上的糖葫芦，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背到身后：“我没有灵石。” 大叔笑着拉过她的手，将糖葫芦塞到她的手中，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很是温和：“不妨事，就一串糖葫芦，想吃就吃。” 看着手中裹着晶莹剔透糖衣的糖葫芦，小莲玖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住了下嘴的冲动。 她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轻轻扯了扯大叔的衣角：“大叔你等等，我没有灵石，但是我兄长有。” “他很快就能找到我的！” 才刚说完这句话，小莲玖就被人不轻不重地从身后敲了敲脑袋。 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眼带笑意，手里提着袋灵石，没好气地开口：“行了行了，找到你了，快吃吧小馋猫。” 见少年来了，小莲玖当即松开拉着大叔的袖子，转而将手里的糖葫芦塞到了嘴里，满足得都眯起了眼。 画面温馨美好，莲玖垂着眼没有多看，而是又继续往前走着。 幻境骤然消散，与之前走几步路就会碰见新的幻境不同，这次她走了很久，都没再出现幻境。 而这一路上，很诡异地，莲玖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一直到面前的雾气开始不正常地剧烈震动，她似有所觉地停下脚步，下一瞬，一把长剑直直插入她身前的地上。 眉心微动，莲玖抬头望向前方。 方才若是她停下得不够及时，这把剑怕是就要扎在了她的身上。 然而她才刚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愤怒不甘的双眸。 心下一颤，莲玖忍不住嗫嚅了下唇瓣，却见周围的场景赫然变了个样。 白茫茫的雾气被密密麻麻的人所取代，刀剑碰撞的声音与吟唱法咒的呢喃相互交杂。 很吵。 与莲玖对视的那人僵直着身子轰然倒下，他的胸口处，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渗着鲜血，那双瞪得滚圆的眸子再也没有合上的机会。 而刚刺穿了他胸膛的那名修士没有得意多久，身边就飞过一把长剑，干脆利落地割了他的喉咙。 他捂着自己的伤口，下意识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丹药，还没喂入口中，身子就软了下去。 一片混战。 血腥味扑鼻而来，周遭的灵力法技分外真实。 这些人似是看不到莲玖，行动之间也能穿行过她的身体，但他们手中的灵力与法器，又宛若实质。 这灵力波动，与前面那些单纯的幻象不同。 此处的幻境，怕是已经开始具备攻击性了。 眼见着一道飞溅的剑气又是迎面而来，莲玖想也没想，抬手在身前支起护罩。 两股力量相撞，护罩颤了颤，但倒是没有裂开，还算勉强能够坚持住。 这处幻境的攻击力度，是紫阶修为。 一上来就是玄冥大陆的最高修为才能承受的力量，再往前走，怕不是只有九重天之上的人才有资格继续待着？ 想到先前在半山腰处打坐调养的修士，莲玖心下多了几分了然。 也难怪占据此处的上界势力不对此处进行封锁，想来是觉得就算开放了这块地方，下界这些人也都走不了多远，所以压根懒得去阻拦人过来。 瞧着面前的刀光剑影，莲玖心下难掩情绪翻涌。 方才第一个死去的修士，身上穿的是玖月教的弟子服。 这里，是玖月教的演武场。 “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畜生，就不怕遭天谴吗！”少女凄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她死死地瞪着双眼，握着长剑的手攥得发白，“那可是几千条，几万条人命啊！” 锵！ 长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嗡鸣。 与少女对上的那名修士面色狠厉，手上一个使劲，将她给震退了两步。 “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他冷笑着纵身跃起，身上灵力涌动，迅速裹挟上手中的长剑，朝着少女用力劈去，“谁让他们嘴那么严实，什么都不肯说？” “更何况……区区蝼蚁，死不足惜！” 两人这一来一回的交手里，少女显然落了下乘。 莲玖盯着那满身伤痕，却愈战愈勇的少女，呼吸都重了几分。 古意钟里的叶步思长叹了口气，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古意钟外的厮杀，声音有些泛涩：“这就是当年我们看到的那些幻境。” “越往前走，幻境里这些修士们的攻击造成的伤害就越大。” 第387章 天下第一威风 想要从这幻境中离开，就得穿过人群和五花八门的灵技。 幸亏她早已突破到紫阶大圆满，不然想要穿过这里，怕是得吃上一壶。 没再去看周围交战的两方，莲玖抬手在身边的防护罩上多叠了几层，望向远方的目光骤然冷了几分。 想来先前的那些幻境不过都是些开胃菜，接下来的这些幻境，才是雒南子真正用来阻拦他人靠近的的布置。 顶着一路横冲直撞的各种灵技，莲玖运转身法，速度极快地朝着正前方玖月教的大门掠去。 玖月教的地形，她可太熟悉了。 她动作很快，以至于冲到大门口时，真真切切落到她身上的灵技没有几个，身上的防护罩几乎是纹丝不动。 迈出大门的那一刻，她还是没忍住回头望了眼身后的演武场。 两方人马各有损伤，但总体来说，竟是人数较少的玖月教弟子们占了上风。 他们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个个神色愤然，甚至有好几个弟子红着眼眶泪流满面。 玖月教的弟子，小部分是莲玖在外游历时，往玖月教里捡回来的，有沉重过往的可怜人。 但大部分，都是周围附近那些普通的平常家庭里，有灵根在身，却没有机会和资源修行的穷人。 如今玖月教方圆千里火光冲天，他们的亲人被这群“正道修士”屠戮殆尽，这叫他们如何不恨。 莲玖收回目光，深吸了口气，迈向玖月教的大门。 就在她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周围的嘶吼声骤然一停。 幻境剧烈地颤了颤，下一瞬，她又重新回到了玖月教的演武场正中心。 两方人马的厮杀声依旧在耳侧回荡，不过与方才不同，原本平静的半空之中像是着了火般，不断地往下飘着火星子。 莲玖抬头远望，只见天上缓缓有乌云聚顶，紫金色的天雷带着慑人的气息，在厚厚的云层里翻涌滚动。 自进了幻境后，一直待在莲玖怀中没有吭声的火麟忍不住扒拉着莲玖的肩头往上看去。 在看到那酝酿许久，终于下劈的天雷时，那小小的身子忽地抖了一下。 咻！ 耳侧传来弓箭射来的声音，原本还有些走神的莲玖面色一变，下意识带着火麟蹲了下去。 几乎就在她蹲下去的那一瞬，一支带着浓郁灵气的羽箭掠过她的头顶，刺穿了一名修士的胸膛。 手持长弓的少女反身踹开朝她扑来的修士，抬手搭弓又是一箭射出。 她箭无虚发，箭箭追魂，身上嫣红色的弟子服衬得她整个人更为张扬明媚。 莲玖记得这少女，她在法修一道的天赋，是所在的那批弟子里最高的。 但这少女脾气倔得很，被她捡回来后，坚持学她一样，体法双修。 可惜她体质着实跟不上，最后退而求其次，转而钻研起了各种兵器。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少女是是玖月教里箭术最好的。 她抬头望了眼天上的逐渐被乌云遮盖住的红云霞光，抬手抹去唇角渗出的血迹，有些怔神：“掌教……” “他们找到掌教了！”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玖月教弟子都忍不住分了心神，望向天际那抹透过厚厚的云层，还可以瞧见一丝的红光。 好在场上的宗门弟子也都被半空中的异动吸引了大半，玖月教的弟子才没有因为分神而受到什么重创。 两方弟子动手都有些心不在焉，如果要离开，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莲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比上一个幻境更容易地，莲玖这次一下也没被灵技砸中，人就已经重新到达了玖月教的大门。 脚步就要迈出去的时候，半空中赫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 扒拉着莲玖肩头的火麟昂着小脑袋，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老成，语气复杂地感慨了句：“当初我这么威风的吗？” 莲玖没有回头，她眼底划过一抹沉痛，笑着应和道：“天下第一威风。” 扛着几十道天雷觉醒血脉之力，拼死护在她的身前。 那是她最威风凛凛的小铃铛。 缓了缓心下翻涌的情绪，莲玖抬脚继续往前走。 可刚迈出去，迎面就有一道剑气挥来。 不同于先前那样还有机会给她躲避，这道剑气来势汹汹，莲玖反应过来时，已经近在咫尺。 最后一刻，她只来得及再多套上几层瘴气支起的防护罩，下意识地抱紧了火麟背过身去，就被那剑气狠狠击飞了出去。 胸口气血不断翻涌，莲玖喉间一甜，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身形。 “笨蛋主人，你护着我做什么，你忘了我已经突破了吗！”怀中的火麟又气又急，小爪子搭上莲玖的肩，从她肩头往她身后恶狠狠地看去。 此处幻境依旧是在玖月教的演武场上，只是场上的战局骤然转变。 原先占据上风的玖月教弟子们个个面色凝重，而他们对面的那些修士则是满脸得意。 方才那道剑气的主人并没有用尽全力，但里头的威势依旧骇人。 这处幻境的攻击威力，至少得是破境期的修士才能抵挡一二。 幸亏莲玖气海丰盈，叠的防护罩够多，最后还动用了瘴气加了几层，才削减了这道攻击的大半伤害。 但她体内那比寻常法修都来得结实的经脉，还是被这道剑气震得寸寸崩裂。 强忍着剧痛从储物戒中取出丹药，莲玖一股脑地开始往嘴里灌。 古意钟里的叶步思瞧着面前的幻境，有些激动地从古意钟里出声：“就是这里！” “当年我等进入这秘境，见到的第一个幻境就是这般模样！” 什么模样呢？ 是天空火星乱飞，灵力化作的剑雨漫天落下。 不管是玖月教的弟子还是那些自诩名门正道的弟子，都无差别地收到了影响。 是神兽受困大阵，奋力挣扎，愤怒的嘶吼声仿若要划破天际。 纵有神兵在手，那一袭红衣烈烈如风的女子扛着身上的法阵桎梏，面对周围修士群起而攻之时，依旧举步维艰。 下一瞬，天边火光大盛，半空中原本还在酝酿着要落下的天雷似是被这烈火灼伤，竟缓缓消散开来。 一股强大的威压迎面而来，演武场上原先还在刀剑相加的众修士肩上一沉，膝下一软，悉数跪了下去。 第388章 不会自爆 “掌教！”演武场上有人最先反应过来，红着眼朝着半空之中伸出手去。 他像是想拉住什么，阻止什么，却又动弹不得，连起身也做不到。 演武场上的修士和弟子们一个个地也都明白了过来半空之中发生了什么，不同于玖月教弟子们的哀痛之色，那些“名门正派”的修士们满面惊惧。 “长老他们不是说要生擒这魔头，怎么会是这般场面？” “疯了！那魔头疯了！” “……” 修士们惊惶不已，一时间竟有大半的人没了战意，拼尽全力试图和身上的威压抗衡，挣扎着要往外走。 可他们谁也没能跑掉。 包括莲玖。 经络本就还没修复好，又兜头承受如此重的威压，莲玖整个人跪在地上，单手撑着地，颇有些狼狈。 饶是如此，火麟依旧被她另一只手紧紧抱着。 身处幻境，若是她放下火麟，说不定下一瞬就会被幻境分开。 “当年我们已经是破境期修为，从这里出去都吃了好大一番苦头。”古意钟里的叶步思轻叹了口气，瞧着外边的幻境，眸底很是复杂。 “一旦这威压降下，想要动弹，是完全不可能的。” 听见叶步思这话，莲玖眸光微动。 叶步思既然知道这威压降下的后果，显然就是也经历过这样的遭遇。 而如果真如他所言那般，威压降下后里边的人就动弹不得，那他又是如何继续往里前行，又如何脱困离开这里的？ 也就是说，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艰难地从储物戒里继续往嘴里灌着丹药，感受着身上密密麻麻的痛楚和无处不在的桎梏之感，莲玖疼得倒吸了口气。 她举着丹药瓶子，一边倒一边问着叶步思：“叶前辈，你也别卖关子了。” “如果在这继续待下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可清楚得很。” “就算这幻境的伤害比不得真实发生过的一切。” “可等上边的大魔头自爆了，在这幻境里的余波，怕是也足够让现在的我死上几百来回。” 说到“大魔头”时，莲玖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戏谑。 那自嘲的口吻，让古意钟里的叶步思忍不住心神一震。 莲玖这话，无意间变相地佐证了他心头的猜测。 这些幻境，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切。 大陆上关于当年围剿玖月教红莲魔女的史书记载，与事实，显然有极大的出入。 瞧着古意钟外一直在往嘴里灌着丹药，状态比先前好了一些的莲玖，叶步思稳了稳心神。 强行按耐住内心翻涌的情绪，他缓声道：“不会自爆。” 听到他这话的莲玖有些诧异，她抬头望向已经烧透了半边天的火光，眉心忍不住挑了挑。 还不等她开口继续问些什么，叶步思轻咳了两声，先一步出声解释：“这些幻境不似寻常幻境那样，有头有尾不断延续。” “更像是从某些的记忆里剥离出来构建的片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溯重置。” “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幻境乃至于接下来两个幻境，都会在红莲……” 似是不知道要如何称呼莲玖比较合适，叶步思到口的话顿了顿。 但没有过多犹豫，他抬手抚过自己发白的长须，若无其事地就顺着往下讲述：“自爆的前一刻回溯幻境。” 叶步思话音刚落，莲玖的眸底就划过一抹亮色，几乎是马上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幻境会不断回溯重复，只要她小心些，不再像方才那样被幻境中的战局波及到，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心里的石头稳稳当当地落了下来，莲玖抬眼望向正前方的玖月教大门，目光中很是复杂。 挣扎着盘起膝盖，她是呢吸了口气，竟是原地打起了坐，调养了起来。 受这威压的影响，整个演武场上没人能大幅度地动弹，自然别提再有什么打斗。 没了威胁，莲玖调息得很是平稳顺畅。 在天际红得刺眼的那一瞬，她周围的景象终于有了变化。 周身的那股炙热骤然消退了几分，莲玖周身的幻境在不住地剧烈地抖动着。 她睁开了眼瞧着面前的景象，眼睁睁地看着它支离破碎又重新构建。 一切很快就又回到了莲玖刚迈入这个秘境时见到的模样。 只是她现在所处的位置不在方才那道剑气能伤害到的地方，便也没了刚进这方秘境时的手忙脚乱。 抬眼望向先前伤到自己的剑气，莲玖的目光在那玖月教的弟子的身上顿了顿，心下不免有些复杂。 一道自家门下弟子的剑气都可以将她折腾得这般狼狈，现在的她，还是太弱了。 似是带上了主人此刻的情绪，那剑气速度极快，利落地刺穿一个修士的胸膛后，还重重砸在地面之上，划出了几道火花。 眼见着胸口处虽多了道伤口，那修士面上也没有半点儿慌乱之色，他忍着疼痛，反手就从储物戒里取出丹药往嘴里塞。 这样的场景，在这个足以容纳上千人的演武场上不断上演。 莲玖闭了闭眼，暗自在心下运转起了静心咒。 古意钟里正欲开口提醒的叶步思沉默了下去，他垂下头，盯着手中最后几道还没有破开的杀阵，长长叹了口气。 在知道了莲玖的身份后，他自然对莲玖给他的这些阵法的来历有了许多猜测。 如果他没猜错，这些阵法多半就是那传闻中，由七十二道杀阵组成的诸神法阵。 以往在古籍中，瞧见记载里说红莲魔女的修炼天赋如何恐怖他都没有怎么在意。 可当他亲眼见证莲玖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像是没有任何瓶颈期一般，修为竟是一连跨越了好几阶级，他对“恐怖”二字有了新的定义。 这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犹豫要不要继续钻研手上的阵法。 毕竟假以时日莲玖若是成长起来，重回巅峰。 这诸神法阵，怕是唯一一个能够掣肘她的东西。 但…… 叶步思望向古意钟外那一道道穿着嫣红色弟子服的人影，心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破开了一般。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受玄冥大陆上人人唾骂了万年之久的大火背后，到底埋藏了些什么东西？ 第389章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莲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运转着身法，躲避着周围四下乱飞的灵技和剑气。 在那股威压重新降下时，乖乖盘膝坐下调息。 这秘境里的灵气着实丰沛，如此来回十数次，莲玖受伤的经络已经恢复了大半。 她正专心调息着，耳畔忽地传来一声闷哼。 这声音似是有些耳熟，不等莲玖扭头，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便紧跟着响了起来：“呀！幻境又变了！” “东方师兄！我害怕！” 正准备回头的莲玖动作一顿，瞧着面前颤动着准备重新回溯的幻境，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缓缓站起了身。 秘境回溯后，满场乱飞的灵技可不长眼睛。 她身上的伤势还没好全，不想再一次受伤。 许是她的动作在开始回溯的幻境里显得有些突兀，闯入这秘境的三个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她。 莲玖面上的斗笠将她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东方迫与白茯月没有认出她的身份。 但寻常人没必要这般藏头露尾，两人打量了两眼莲玖，望向她的眼底多了几分警惕。 而两人中间，那个扯着东方迫的袖子正可怜兮兮地卖惨扮乖的少女，瞥了莲玖一眼后，故作惊讶地叫了声。 “你是什么人？怎么怪模怪样的？” 刚转过身，正考虑着要不要摘下斗笠与两人相认的莲玖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向那穿着青云宗弟子服的少女，又低头看了眼她拉着东方迫的那片衣袖。 最后，她的视线扫过神情中带着几分不耐的东方迫，落在了捂着绵软无力的右手，面色沉静的白茯月身上。 想了想，莲玖从储物戒中取了瓶丹药，远远地朝白茯月丢了过去。 她压低了嗓音，用嘶哑难听的声音提醒道：“这幻境可不比前面的那些，你们可要小心些。” 没想到面前这人对他们不仅没有敌意，还主动示好。 白茯月和东方迫两人的面上多了几分诧异之色，但段怜雪就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多。 眼见着莲玖周身没有灵力波动，身上满还是血渍，十分狼狈，瞧着莲玖主动示好，那双宛若秋水的眸子里多了几分不屑。 她微微抬起下巴，不轻不重地嗤了声：“这秘境里处处都是危险，用不着你这般假模假样的提醒，我们也会谨慎行事。” “别以为你给瓶不值钱的丹药，再说两句好听的，我们就会因此承了你的情。” “再说了……”段怜雪话音一顿，抬手揽住身边的东方迫的胳膊，语气陡然间放柔了许多，歪着头就要往上边靠：“我们可还有东方师兄护着，不会轻易出事。” “东方师兄”本兄再也忍不住，一把扯回了自己的手，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眼见着段怜雪没靠到人险些摔倒，哀怨地朝他看了眼后，作势又要黏上来。 东方迫忙轻咳了两声，委婉地出声阻止道：“段师妹，你太重了，压得我胳膊疼。” 这话一出，段怜雪本就有些难堪的面色当即一僵。 旁边看戏的莲玖更是毫不客气地轻笑出声，瞧着东方迫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意。 好一个太重了，这是一个合理的理由都懒得想？ 且不说段怜雪身形窈窕，怕是此时受伤了的白茯月都可以将人一把抱起。 就说段怜雪方才只是抱住他的胳膊，连靠都没靠上他就张口瞎扯，这谎说得着实有些不够走心。 不等段怜雪再说些什么，周围的幻境已经成功回溯。 四人再度置身于刀光剑影之中，感知到周边那比先前还要强上不少的灵力波动，在场几人的脸色当即严肃了起来。 尤其是受了伤的白茯月，攥着莲玖丢给她的丹药瓶子的手骤然一紧。 她如今不过才绿阶初级的修为，前几天在与宗门一同行动，采摘灵植与灵兽厮杀时就已经几乎将身上的丹药储备消耗殆尽。 进入这幻境后她又与宗门走散，一路横冲直撞，差点折在先前的那两个幻境里。 若不是碰上了东方迫和段怜雪两人，她怕是早就殒命于这个秘境。 而她与东方迫的婚事早就退了，两人之间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自然做不到开口向对方讨要丹药。 瞧着面前的一片混乱，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白茯月心下一横，将手里那不知名的丹药瓶子打了开。 有丹药总比没有好。 只是方一打开，浓郁的丹香便扑鼻而来，她盯着里边丹药上隐隐若现的纹络，不由得怔了怔。 就在她愣神之际，东方迫忽地朝她开口喝道：“小心！” 后脊一凉，白茯月忙转头去看。 在瞧见那近在咫尺的剑气时，心下大惊。 可她发现得太迟了，剑气离她近得很，根本躲不掉！ 她深吸了口气，认命地闭上了眼。 下一瞬，她便被人一下扑倒在了地上。 “都提醒你们了，怎么还敢分神？”熟悉的声音在耳侧低低地响起，白茯月震惊地看向莲玖，眼底多了一抹喜色。 莲玖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她抱着白茯月在地上熟练地滚了滚，避开了一地灵力化作的剑雨，这才拉着人起了身。 她的记性一向好，在这幻境里折腾了这么久，对于哪个地方接下来都会发生什么，早就了如指掌。 白茯月紧紧抓着莲玖的手，张口就要唤出她的名字，却又在瞧见莲玖头上的斗笠后，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她抿了抿唇，尽量克制住激动的情绪，朝莲玖道谢：“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一旁不知何时又躲到东方迫身后，紧紧将人拽着的段怜雪瞥了眼白茯月的手，忍不住小声嘟囔了起来：“装什么清高？” “还不是看见个强一点的修士就贴上去了？” 听到她这话的东方迫已然沉下了脸，他转过头，朝着段怜雪冷冷开口：“段师妹，你方才为何拦着我？” 刚刚若不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段怜雪突然拽了他一把，现在救下白茯月的人就应该是他。 还好白茯月没有出事，不然他可就…… 就什么？ 东方迫飘远的思绪忽地乱做一团，还不等他理清楚，身边的段怜雪就小心翼翼地扯着他的袖子，泫然欲泣：“东方师兄，你答应过我爹会保护好我的。” “刚刚那么危险，我，我这不是害怕吗？” 第390章 没想到这人还挺能屈能伸的 碍着幻境里四下乱飞的灵技，东方迫一身的火气还是生生压了下去。 他抬手拎起段怜雪的后衣领，带着人四下躲闪着砸来的剑气，暗暗往白茯月身侧挪。 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又凶又狠，白茯月忙着躲闪，没能再和莲玖说上几句。 只是她修为较低，反应显然跟不太上。 若不是莲玖出手相帮，好几次都险些中了招。 没过一会，威压重新降下，众人被再站不稳，与幻境中的两方人一同跪在了地上。 环视了眼周围，白茯月下意识地望向莲玖的方向。 早在威压降下的那一刻，莲玖就已经动作流利地盘膝坐下，现在她正抓紧着时间调息着体内还没恢复过来的伤势。 瞧见莲玖这副模样，白茯月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短时间里，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威胁了。 稳了稳心神，白茯月放松了些。 她朝不远处还有些摸不清面前状况的东方迫看了眼，迟疑片刻后，还是开口提醒道：“东方师兄，现在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说完她也不等东方迫的回答，只是瞥了眼在又要开口阴阳怪气的段怜雪，便默默闭上了眼运转心法。 这青云宗的小小姐瞧着柔柔弱弱的，一张嘴说出来的话可难听的很。 她又不傻，自然看得出来这段怜雪是什么心思。 自她被东方迫救下后，这人一路上可没少被她挤兑。 但谁还不是被娇宠着长大的？ 她也曾经是北辰白家捧在手心里的白三小姐，在整个北辰京都里，除了四大家族的长辈和皇帝，谁见了她不都是客客气气的？ 看在东方迫救命之恩的面子上，她忍了段怜雪一路。 可在发现身边的人是莲玖后，她的心下就莫名地多了几分底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不是很想忍了。 白茯月做不到像莲玖那样顶着威压挪动身形，但不妨碍她跪着运转心法。 不过几个瞬息，她便已经安然入定。 不同于莲玖和白茯月这边从容不迫，已经进入修炼状态，不远处的东方迫和段怜雪还有些没搞清楚面前的状况。 白茯月方才的那个眼神，一直在盯着她的段怜雪看得是真真切切，可这人已经进入了修炼状态，她满肚子的憋屈都没地儿撒。 心念转了转，她一脸委屈地望向身边的东方迫，状似困惑地开口问道：“东方师兄，我记得你与这南宫师妹都是来自北辰世家。” “她在北辰的时候，就这么……无礼吗？” 说到最后的三个字的时候，她还特地拉长了语调，在东方迫面前下眼药的意图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有段怜雪这个拖油瓶在，直到威压降下来，东方迫都没能凑到白茯月身边。 他忍了又忍，听见段怜雪这娇柔做作的抱怨声，终是忍无可忍。 额角的青筋几不可见地跳了跳，他再顾不得风度，开口嗤笑着打断段怜雪：“我说段师妹，要伦无礼谁比得过你？” “这一路上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我不喜欢别人靠我太近。”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碰我，我都要费多大的劲才能忍住不出手打你？” 说完，他的声音又是一冷：“刚刚明明那么危险，你还故意拉扯着我，让我行动处处受阻。” “你要再这样下去，我可不能保证你能安安稳稳从这秘境里活着出去。” “希望你能明白一点，我是答应了你爹保护你，可你自己若是想要找死，我还能拦得住？” 像是吃了什么炮仗，东方迫一番话说得一点气儿也不带喘，完全不给段怜雪留什么面子。 此次浮空岛一行，临行前青云宗宗主特地将东方迫叫到身前，嘱托他一定要护住段怜雪。 想着反正过不了多久他就要离开青云宗，又看在自家师傅的份上，东方迫同意了青云宗宗主的请求。 可他没想到，以前瞧着还挺正常的一个师妹，这次历练一路上却变得奇奇怪怪的。 说话时舌头跟捋不直似的，还老想着往他身上贴。 虽然自小就被青云宗长老捡回了宗门，但他毕竟也是在世家中待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段怜雪和宗主的盘算。 他们这些作为，不过是想拉近他与宗门的关系。 可用这种手段，着实有些不太光彩。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段怜雪其实是个心高气傲的主。 他都这样羞辱她了，这人总不能继续维持着柔弱的表象来恶心他了吧。 果不其然，听到东方迫这一番话，攥着他衣角的手猛地收紧了几分。 原本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 没想到东方迫会这么直白地嫌弃自己，段怜雪没绷住，险些骂出声来。 要不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被上界的大人物看中，宗门想借着他与上界的势力搭上关系，她也不会在这里赔着什么好脸色。 可张嘴的那一瞬，段怜雪就要离家出走的理智迅速回笼，让她到口的话硬生生变了个调：“东方师兄，你，你这话说得也太过分了！” 这话前边语气明明差得很，后边却又强行被人扭转成娇的口吻。 若不是现在除了脑袋外，全身都几乎动弹不得，东方迫早就往旁边退避三舍。 他别过头，实在不想再搭理身边的段怜雪。 是他错了，没想到这人还挺能屈能伸的。 只是他这一转头，愕然发现正前方跪着的玖月教弟子们不知道为什么，各个都红了眼眶。 其中一个瞧着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满脸血污，垂在身侧的着刀柄的手遏制不住地发着抖。 她正侧着脑袋看着身边的另一名少女，带着哭腔的稚嫩童音远远传来：“姐姐，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被她问到的少女抿了抿发白的唇瓣，艰难地朝她挤出一抹笑容：“小鱼儿，你怕死吗？” 小女孩又掉了几滴眼泪，却摇了摇头：“我不怕！” “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爹娘，可这群坏蛋说爹娘已经死了……” “枫溪姐姐，要是我也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第391章 死路一条 被小女孩唤做枫溪的少女，正是那手持长弓，箭无虚发的那名玖月教弟子。 她抬头定定望了眼被炙烤得通红的天际，苦笑了声：“会的。” 小女孩眨了眨眼，朝着枫溪甜甜地笑着：“枫溪姐姐，谢谢你安慰我。” 枫溪一怔，唇角强行挤出来的笑容再维持不住，瞧着小女孩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心疼。 顺着东方迫的目光，段怜雪也朝着那边的角落看了几眼。 瞧见东方迫面上神情似有动容，她像是抓到了什么机会，语气担忧地提醒他：“东方师兄，这幻境变化诡谲，所幻化的场景与记载多有不同，怕是想要借此动摇我等心智。” “你可莫要受了它的影响，着了它的道！” 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周围幻境的东方迫被段怜雪再一次打断，他扭过头，对上段怜雪那紧张的视线，眼底的不耐之色几乎就要溢了出来。 扬起唇角，东方迫尽量保持着平静盯着段怜雪，语气客气而疏离：“段师妹，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褪去了几分，此时的东方迫眼底一片漠然，身上的气势陡然放了出来。 他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当初在北辰时，可是让不少世家子弟望风而逃。 被东方家从小倾注资源精心培养，且能镇住整个北辰京都纨绔的人，怎么可能没点架子在身上。 瞧见自己这次是真的惹恼了东方迫，段怜雪心下一个咯噔，忙垂下了眼，像是被吓到了般，再开口时声音都弱了几分：“我，我只是担心师兄。” “毕竟这红莲魔女恶名昭着，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这一路走来的幻境似是都与她有所牵扯……难保这秘境不是什么玖月教的余孽故意造出来的陷阱。” 说着，段怜雪忽地觉着背上莫名一凉，有种被什么凶兽盯上了的错觉，一股寒意迅速自脚底蔓延至全身。 她抬起眼，谨慎地打量起四周，猝不及防与一双豆大的小眼睛对上了视线。 是那装束怪异的修士怀中一直抱着的火焰狮。 瞧见段怜雪注意到了它的目光，火麟朝她凶狠地龇了龇牙。 坏女人，竟敢当面说它家糟心主人的坏话！ 瞧见不过是一只幼崽，段怜雪暗暗朝火麟翻了个白眼，很快就将目光收了回来。 一只火焰狮幼崽，品级再怎么也越不过四级去。 在这八九级灵兽遍地走的秘境，怕是给它们塞牙缝都不够， 也难怪会一直被那修士抱在怀里。 段林雪这番猜测确实不无道理，可东方迫沉默了一会，却是冷笑了声：“段师妹说得好，只是我想请教一下……” “这玖月教的余孽得是有多大的能力，才能开辟出这般灵气丰沛，资源丰富的秘境？” 这才是他方才瞧着幻境出神的原因。 单从在秘境里采摘灵植就会被灵兽们群起而攻之还看不出什么，但此处幻境重重，每个幻境又基本都是围绕着那个记载里无恶不作的红莲魔女展开…… 诸多痕迹，明显可以看出这个秘境是人为形成。 他上过九重天，自然知道上边的灵力都比不得这秘境里的来得丰沛。 这浮空岛，大小瞧着虽是比不得九重天那样庞大。 但除了规模外，这岛上的其他方面比之九重天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 开辟这秘境的人，来头定然不小。 这不应该是被剿灭的玖月教余孽可以做到的事。 所以这幻境里的一切，不一定全是虚假的幻象。 段怜雪原本只是想在东方迫面前表现一番，没想到会被他这样严肃地反问，一时间不由得有些语塞。 几次三番被东方迫下了面子，她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心下暗恼：“东方师兄教诲得是，是我思虑不周。” 说完，她便讪讪地闭了嘴，不再去试图拉近和东方迫之间的关系。 活这么大，她还没见过哪个男人会像眼前这人一样如此不解风情。 不解风情就算了，东方迫还老是不给人留点脸面，每次开口就把人的脸皮扯下来铺开敞明了讲。 真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再多说两句，她怕会忍不住维持住虚假的表象，和东方迫撕破脸来。 等待此行结束回宗，她一定要将发生的事好好地与她爹说道说道。 这东方迫她是搞不定，也不想搞了。 一直在打坐调养的莲玖缓缓睁开了眼，有什么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得她几乎没能抓住。 她若有所思地瞥了东方迫一眼，眉心微微皱起。 她好像，有点知道雒南子布置这些幻境的用意了。 眼见着半空中的火光几乎亮到了刺眼的地步，段怜雪的面上多了几分慌乱。 但不等她开口，周围的一切陡然定格在原地，整个幻境瞬间凝滞。 一切又开始倒带回溯，几人身上的威压骤然减轻。 莲玖缓缓起身，伸手拉起一旁还没反应过来依旧，跪在地上的白茯月。 在这秘境里回溯了这么多回，她身上的伤势基本都已经好全，体内的气海也丰沛了许多。 瞧了眼幻境中玖月教大门所在的地方，林玖思忖片刻，抬手在自己与白茯月身边支了道防护罩。 确认隔绝掉大部分声音后，她才小声朝着白茯月开口：“以你的修为，再往前走必死无疑。” “一路走来，我瞧这些幻境都没有阵眼，想来这些幻境是层层叠套，组合在一块儿的大阵，阵眼应当是被布阵之人藏到了后头。” “我还准备往里边继续走，若是信得过我，你不妨先留在此处，等我进去把这阵拔了，届时便可脱身。” 听着莲玖的提议，白茯连连点头。 她与莲玖交集不多，但两人每次相见，莲玖几乎都在帮她。 她有什么信不过莲玖的？ 只是抬眼看向莲玖时，白茯月的眼底不免带上了几分担忧。 先前环境里危险重重，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莲玖已经突破到了紫阶。 揽月宗一别才没多久，没想到这人修为的晋升速度，竟是比使用牧家音修秘法辅助还来得快。 可现在发现了，她的心下却没有多少喜悦。 以这幻境的凶险程度，就算莲玖已经突破到了紫阶，若是继续往里走，怕不是也是死路一条。 第392章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瞧着莲玖与白茯月在那边小声交谈，东方迫总觉着哪里不太对劲。 只是见白茯月的神情并无异样，他便也没什么动作。 警惕的目光一直落在莲玖身上，他微微眯起眼。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带着斗笠藏头露尾的人，他越看越觉得面熟。 莲玖方一撤去身边的额防护罩，东方迫便抬脚朝着两人走去。 不等他凑到两人身前，秘境回溯很快结束。 眼见着周围的幻境重新变回刀光剑影，莲玖又取出几瓶丹药丢给白茯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东方迫后，径自朝着玖月教的大门掠去。 她速度极快，动作流利，像是对这幻境很是熟悉，满场乱飞的灵技竟是没有一道落在她的身上。 段怜雪瞧着莲玖的目光变了又变，已然没了最初的轻蔑。 她是傲慢，但不愚蠢。 先前她还以为莲玖是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所以想要和他们套近乎。 但能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如此穿行自如，已经突破到紫阶了的东方迫都做不到。 这人的修为，显然不在东方迫之下、。 也就是说，先前这人的提醒，纯粹就是对他们的随口提点罢了。 也没听说过四大宗门什么时候出了这般人物……那这人，难不成是上界下来的修士？ 心下思绪翻涌，段怜雪隐晦地看了眼神情恢复平静的白茯月，暗暗咬牙。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论外貌她与白茯月明明不相上下，论修为她比白茯月还来得高上一些。 这白茯月到底是走了什么运气，怎么这些人一个个地都想护着她？ 她不比白茯月看起来柔弱？ 已经再次来到玖月教大门口的莲玖稳住身形，不紧不慢地抬手在身上叠了好几层防护罩。 被她抱在怀中的火麟更是支楞起身子，警惕地盯着正前方，微微张开的嘴巴里，隐隐跃动着细小的火星沫子。 确保不会再像上回那样，进了幻境后被偷袭却来不及反应，只能呆站在原地被灵力攻击，莲玖才往前跨过玖月教大门的门槛。 如同叶步思所言，接下来的两个幻境，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唯一不同的是幻境中的灵技里蕴含的力量，越往后走就越强。 莲玖片刻也不敢耽搁，抓紧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人群。 好在她先前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在幻境里回溯了一遍又一遍，将身上的伤养好的同时，对幻境的每一处变化也都记得真真切切。 她几乎是提着一口气，不带半分停歇，接连闯过两个幻境。 饶是如此，她身上的防护罩也被幻境中战场里的灵力威势波及。 当她险险地迈过第三道幻境中的玖月教大门时，身上的防护罩恰好应声碎裂。 若是再迟一瞬，她怕是又要受上极重的伤。 令莲玖诧异的是，这期间她竟是一个人也没再遇到。 直到周围的幻境周围的幻境像是被什么打散了般，轰然散去，只剩下一片淡淡的白色薄雾，她才又听见了人声。 莲玖下意识看了看身后，不同于身前的雾气已经稀薄得几乎对视物没有任何影响，她身后的雾气完全相反。 那白茫茫的雾气一眼望去，浓郁得似是要滴出水来，什么也瞧不清楚。 而在她身前，是零零散散聚在一起像是在交流着什么的几个修士，身上穿着的衣袍瞧着很是精细，三三两两的款式竟还有些相似。 能穿过这片雾气的层层幻境来到这里，又不是玄冥大陆上四大宗门弟子里的人。 那这些人……想来都是上界的人。 他们似乎是正在议论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莲玖的到来。 莲玖沉默着朝几人走近了些，有几个修士瞥了她一眼，又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一个长相粗犷，一脸胡子拉碴的大汉正盘坐在地上，语气畅快：“哈哈哈，你是没看见远山派那几个弟子一脸想赶人又不好赶人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他身侧的一名修士听他这么说，面上有些困惑：“不过那鹰扬宗好歹也是个大宗门，他们都说了这处光束里的所得不会和远山派弟子争，那应该……” 话未说完，那名大汉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鹰扬宗什么行事作风你还不了解？” “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出尔反尔的，就他们那鬼话你竟然也敢信？” 两人身边的另一名修士也闷笑了声，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地附和着：“卢师弟，你还是太年轻了。” “你忘了我们这一路过来，所见的那些幻境了吗？” 被大汉打断了的修士眼神闪了闪，似是有些诧异：“那些不都是幻象，与鹰扬宗何干？” 没人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是周围的人皆是神色各异。 他们是上界来的，自然不会像当初说是飞升上界，但其实被发配去外域，没见识过上界的模样的修士一样，只觉得见到的都是幻象。 怀疑的种子，已然在他们的心里种了下来。 莲玖又往前走了几步，忽地被人拉住了袖子。 红衣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与上次见面时不同，她的上半张脸上多了块精致小巧的面具。 小姑娘朝莲玖甜甜地笑着，声音脆生生地：“姐姐，主人让我带你过去，他说有事想和你商量。” 莲玖还未说话，它怀里的火麟先一步翻了个白眼。 还主人？这小东西真正的主人是谁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似是察觉到它内心在想些什么，莲玖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朝小姑娘抬了抬头，示意她带路。 小姑娘却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凭空变出了两串糖葫芦，不好意思地朝莲玖递了过去：“先前我是觉得姐姐身上有很让人安心的气息，所以才私自跑去想找姐姐玩，不是想戏耍姐姐。” “真的很不好意思呀姐姐，后来主人教训了我一顿，我知道错了。” 莲玖没有接，而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讨好地朝她又递了递糖葫芦。 怀中的火麟眼珠子转了转，它知道莲玖的性子，小爪子搭着她的肩，当即动作利落地爬了上去。 手上一空，莲玖叹了口气，将糖葫芦接了过来：“带路吧。” 这话一出，小姑娘当即松了口气，她弯着眼，将另一串糖葫芦塞到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让莲玖跟上。 第393章 杨知沐 一路跟着芥子袋器灵化作的小女孩往修士们的外围走，一直到雾气边缘，小姑娘才停下脚步。 莲玖抬眼瞧着正前方那张颇为眼熟的面容，眸色微深。 小姑娘乖巧地退到一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瞧着两人，攥着糖葫芦的手悠闲地晃动着。 趴在莲玖肩头的火麟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黑溜溜的小眼珠转动着望向莲玖面前的灰袍男人，轻轻地嗅了嗅。 这人身上的气息，有点熟悉？ 一直在莲玖头上伪装成发簪的红缨枪轻轻颤了颤，显然是认出了这人。 两人身处这十多名修士后方，又在靠近雾气的边缘，只要别闹出太大动静，就不会被人注意到。 那青年修士似是有些激动，他深吸了口气，笑着朝莲玖行了一礼：“见过掌教。” 莲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在先前从北辰启程前往天衍宗的路上，途经古灵镇的石墓秘境时，她就与这人见过。 而前些时日，在这浮空岛秘境里被鹰扬宗占据了的灵池旁，两人也简单打了个照面。 说起来，还是挺巧的。 不过……以这人身上的芥子袋和当时在古墓秘境里的表现来看，他与玖月教之间，或者说与她之间，应当是存在什么牵扯。 这几次的见面，说不定并不是凑巧。 毕竟在古墓秘境时，这人分明就是认出了她的身份。 能认出她来，就说明他知道她已经复活。 而知晓她复活一事，除了九重天之上的那几个宗门外，应当没有其他人了才是。 这说明这人要么是来自上界来，要么和上界的人有什么纠葛。 但令莲玖诧异的是，不管是那种情况，这人既然是九重天上的人，对她就不应当是如此态度。 没有半分敌意便罢，瞧着她的目光里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敬佩。 他清了清嗓子，温声开口道：“在下卢子鸣，为杨知沐门下第二百零三任弟子。” “自掌教陨落之日至今，已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年整。” “这些年来我师门谨遵师祖之命，一直在大陆上追寻掌教踪迹。” “直到一年前，九重天之上卦天门预言降世，言之掌教即将重回玄冥大陆，在下便带着残留着掌教一缕神魂的芥子袋下界来寻。” 听见他自报家门，莲玖的眉心忍不住跳了跳。 他口中的杨知沐，是云崖曾经的好友，也是后来出现在围剿她的人群中的一份子——杨松年的小女儿。 杨知沐他娘在生她的时候受灵兽冲撞，提前生产。 以至于自出生之时，她就先天不足。 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好好将养着，对她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问题出在，杨知沐身负水火两种相斥的灵根。 若是杨知沐一生都不修炼，她以凡人之躯，定然承受不住不住天材地宝的温养，往后的岁月，怕是寿数有限。 而她自己又是一个要强的性子，瞧着温温柔柔的，在一些事上的坚持却异常倔强。 她不想当一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 当年她第一次见到杨知沐，便是杨松年抱着她，火急火燎地求上了桃林，寻沈青芝医治。 那时候的杨知沐奄奄一息，若是再来迟一些，怕是她师娘也救不回来。 算起来，她与杨知沐并没有见过几次面。 但许是两人从小都泡在药罐子里，以至于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但他们之间却分外投缘。 虽有沈青芝调理疏导，也有云崖指点引导，寻找合适的修炼之道，但因着身上的灵根相冲，杨知沐在修炼一道仍是分外艰难。 受沈青芝的影响，她最后走上了炼药师的道路。 在莲玖准备去闯魔域的那一年，她将随身携带的芥子袋与里头师娘留下的各种天材地宝，一并作为人情，送给了杨知沐。 在云崖与沈青芝背上一身污名相继离世，莲玖众叛亲离之后，杨知沐顶着宗门施加的压力，依然坚持每年都去桃林祭拜云崖与沈青芝。 没想到，面前这人会是杨知沐的后世弟子。 当年杨松年与那群“正道修士”一同杀上玖月教，杨知沐不可能不知道，那她还让后世弟子寻她…… 这是想替父报仇？ 似是知道莲玖在想些什么，卢子鸣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块留影石。 这块留影石与寻常的留影石不甚相似，上边篆刻的法阵似乎是更为复杂。 “师祖说，掌教想要知道的，都在这里。”瞧着莲玖面上的神情没多大变化，卢子鸣语气顿了顿，没忍住开口补充道：“掌教，有些事，有些人，都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 “或许你见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唇角微微勾起，莲玖伸手接过卢子鸣手上的留影石，笑意却不达眼底。 在她调动灵力注入留影石前，卢子鸣听到面前戴着斗笠的少女轻笑了声：“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当年的事有蹊跷，只是有些事，不是一句“身不由己，迫不得已”就能轻飘飘抹去的。 灵力没入留影石，莲玖面前的景象忽地一暗。 像是被人用黑色的布围着罩下，又像是被关进了密闭的房间里，周围的一切入目皆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甚至连声音，也在一刹那间安静了下去。 莲玖下意识抬手摸向肩上火麟在的地方，在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后，才又收回了手。 然而就在她放下手的那一刻，周遭的黑暗里忽地出现了一道微光。 是道正在启动的法阵。 繁杂的法阵里，有道身影缓缓显形。 借着大盛的光芒，莲玖似有所觉，转头望向肩上。 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可明明……火麟就在那儿。 许是见她莫名其妙转过头，它甚至还抬起爪子轻轻的将她的脸拨了回去。 这动作不大，但里头的嫌弃意味却不少。 心下微动，莲玖抬眼望向面前法阵里，那瞧着有些虚弱的身影。 这留影石上的法阵好生精妙，莫不是只有往它里头注入灵力的人才能瞧见这些。 莲玖还在思忖着，一道空灵温婉的声音率先响起：“阿玖。” 第394章 世界法则 眉如远黛，眸若秋水。 杨知沐就只是站在那儿，便美得像是一幅画。 与先前见到的段怜雪故作柔弱不同，她眉眼间那萦绕的若隐若现的愁绪，让人一眼瞧着，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当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应当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弯了弯眼角，浅浅地朝着莲玖笑着，又好似在看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眼底没有一个焦点。 “你知道的，我打小体质本就不好。” 莲玖静静地望着那已经多年未见的人影，面上多了一丝动容。 “虽然听着很像是在狡辩，但我还是想替我爹解释一句。”抬手交叠在身前，杨知沐忽地弯下腰行了个礼，“当年他扛下了宗门压力，与宗门百家一同围剿玖月教，并非出自真心。” “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想过要回来。” 莲玖心下微动，恍惚间似是又瞧见了在她自爆前，那层层杀阵之外的熟悉面容上，似是有那么一瞬的心疼。 记忆太过久远，她已经记不真切。 “玖月教被剿灭，你陨落的消息传开后，我曾浑浑噩噩许久。” “直到我在出宗门任务的时候， 偶然碰见了小雒。”顿了顿，杨知沐才又轻声开口，“阿玖，他很自责。” 听到雒南子的名字，莲玖的面上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但心下原本还算安稳的情绪却缓缓荡起一层涟漪。 “小雒这人，总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偷偷扛起很多事情。” “不知道云崖前辈有没有告诉你，他的体内，也镇压着东西。” 杨知沐的话宛若平地惊雷，莲玖愕然抬头。 她与雒南子朝夕相处十余载，还从未听闻过这个消息。 她只知道雒南子在修炼一道上的天赋并不逊色于他，只是这人对修行似是兴致缺缺，只沉迷于阵法一道。 以至于每次修炼突破，她都能稳稳压过雒南子一头。 像是想到什么，杨知沐忽地叹了口气：“不过我想，云崖前辈应当是没有与你讲的。” “毕竟当年我也是无意间方才得知……” “小雒是云崖前辈特地寻来，助你渡劫的。” 短短几句话，听得莲玖云里雾里。 她忽地又想起催动这留影石前，卢子鸣说的那句话。 “或许你见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眼角跳了跳，莲玖抿了抿唇，心下莫名空落落的。 “你穿行在各大宗门之间，也应该在他们的藏书阁里见过关于玄冥大陆的记载。”杨知沐的声音很轻，却又很清晰地落入莲玖的耳中。 “玄冥大陆丰沛的灵气蕴养出来的，可不止是这大陆上的生灵。” “还有此方衍生的世界法则，与在法则间诞生的……天道。” 心下一震，莲玖垂下眼，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逐渐串联成线，却又被一层厚厚的雾气遮掩。 杨知沐说的这些她知道，玄冥大陆的灵气是万物的根本。 这里的万物，可不单单单指的大陆上的生灵，而是这方世界里的所有一切。 而万物之中，凌驾其他一切的，是世界法则。 世界法则诞生后，灵气所形成的万物便逐渐变得有序，而为了维持这个秩序，天道应运而生。 “对于天道的记载，玄冥大陆的典籍并不多，我翻遍了炽云宗所有禁书，才在一方残卷里窥见一二。” 炽云宗，便是杨松年与杨知沐所在的宗门，也是当年领头围剿玖月教的大宗之一。 莲玖当时混迹各大宗门， 烧了所经之处所有宗门的藏书阁。 惟有这炽云宗，她碍着杨松年和杨知沐的面子没有前往。 但在外遇见炽云宗的弟子， 打劫的力度也从未手软。 “天道，会更替轮转。” 杨知沐的声音依旧是轻轻柔柔，却让人听着心下大骇。 “守护法则的天道一旦出了问题，世界法则便会自发衍生新的天道。” “待新生的天道经受磨砺，成功化神，便能将旧天道取而代之。” 听到这里，莲玖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正好瞧见杨知沐那一脸凝重的神情。 她抿了抿唇，像是想要露出一个相较轻松的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半晌，她叹了口气，才又缓声开口道：“阿玖，你就是那个命定的，新的天道。” 额头的青筋忍不住跳了又跳，莲玖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着脑子里有些混乱。 卢子鸣说留影石里有她想知道的一切，她还以为里头的是关于雒南子为什么背叛她的解释。 她都做好准备想要看看这留影是有什么可以为雒南子开脱的东西，没曾想留影石里的杨知沐几句话，就忽地扯到了天道上去。 杨知沐说，她是天道？ 可她年幼时满门被屠，长大了些又失去视若双亲的师傅师娘，最后更是被挚友背弃，被各大宗门联手绞杀。 诸多种种，每一处磨难都是将她往死路上逼。 她要是气运加持的天道的话，又怎么会经受如此多的磨难？ 若不是年幼时她遇见了云崖，被云崖捡回桃林和沈青芝好生将养着，她不死于惦记着她“家中异宝”的那些人手中，也会被失控的红莲火生生焚死。 若不是沈青芝自焚前将她托付给雒南子，她被雒南子带着隐姓埋名，改头换面，早就被那些“名门正派”一同斩草除根。 若不是雒南子及时赶到，将她自爆四散的神魂第一时间收拢起来，用特殊手段温养护住，她早就化为乌有，灰飞烟灭。 这绝不是杨知沐口中的磨砺，更像是不容于世的灭杀。 似是知道莲玖在想什么，阵法之中的杨知沐又开口解释道：“按照常理，你这一生虽有磨难但并不坎坷。” “但天道察觉到了你的出现，它钻了世界法则的空子，将你所经受的劫难，全换成了死劫。” 说到这里时，杨知沐的身影忽地淡了几分。 她微微蹙起眉头，抬眼望了眼上方，似是在担心什么。 沉默了很久，她才又继续开口：“云崖前辈和沈前辈在发现你身上的红莲火具有法则气息后，便四处搜寻可以保你平安的法子。” “可大陆上对于天道的记载寥寥无几，是真是假也无从判断。” “直到云崖前辈在拥月国时碰见了小雒。” 第395章 掀了这盘棋 眉眼间的愁绪在此刻似是又重了几分，杨知沐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复杂：“小雒， 就是云崖前辈找到的突破口。” 被一连串的消息惊得有些反应不过来，莲玖定定地看着杨知沐，过往的认知被豁然打破，她忽地有种喘不过来气的错觉。 杨知沐却没有多做停顿，而是继续又道：“他的身上，有法则的气息。” 脑海里的东西搅成一团，莲玖深吸了口气。 精灵之森里莱昂的那句话，和此刻杨知沐的话骤然联系到一块，有个猜测在她心中呼之欲出。 天道异位，天道轮转，世界法则。 若她真是所谓的由世界法则选中的“新的天道”，那她所经受的这些苦难背后，怕是有现任天道的手笔。 加上火麟觉醒血脉时那几次三番的古怪雷劫，精灵之森里那像是恼羞成怒的雷云…… 无疑不都是在佐证着这个猜测。 若说她是这场世界法则与天道博弈中的棋子，那拥有法则气息的雒南子，在这盘棋局中又是什么身份？ “天道对你存有很大的恶意，想要对抗天道，凭我们这些肉体凡躯，实在难以撼动。” 杨知沐垂着眼，纤弱的身子在阵法中又透明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小雒是什么存在，但据云崖前辈所说，自收养了小雒后，天道确实没能再和以前一样，直接在你身上动什么手脚。” 脑中的那层雾气缓缓褪去，杨知沐所说的一切和莲玖从记忆里扒出来的那些蛛丝马迹紧紧串在了一块。 云崖收留雒南子的前一段时间，她曾多次与师娘提议，不用将红莲火全然封印，她可以去慢慢尝自己压制红莲火。 可那时候沈青芝没有答应，只和她说还不是时候。 红莲火即将全部被封印的时候，云崖开始频繁下山，直到有一天，云崖领着相貌俊俏的雒南子回了桃林，他们才又回归了避世隐居的生活。 那之后，她驯服体内的红莲火虽是苦了些，却也算是平稳顺利。 心下微涩，莲玖微微仰起头，一股寒意自脚底迅速蹿升到全身。 思绪一旦打开，许多东西便会紧跟着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一个骇人的猜测在脑海里逐渐成型，莲玖呼吸乱了几分，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云崖是玄冥大陆第一炼器师，沈青芝也是炼药师第一人。 按理来说，两个如此惊才绝艳的存在，各大势力上赶着与之交好都来不及，又怎会完全不怕得罪他们一样，各种流言蜚语往他们身上安。 若是这背后有天道的影子，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难怪当年她混迹各大宗门探查，都找不到师傅师娘被人陷害的真相。 想来，是她连累了他们两个。 在无法直接针对她后，天道便朝着她身边的人下手。 好一出借刀杀人的把戏。 莲玖呼吸越来越急促，体内原本安静乖顺的红莲火似是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 也在她识海之中躁动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异常，扒拉着她肩膀的火麟急了。 它低下头，张口叼住莲玖的衣角，左右不断拉扯着试图将她从幻象中唤醒。 “为什么……”虽然知道杨知沐留下的只是一道幻象，并不能听见她的话，但莲玖望着这方天地里唯一能见到的人，还是无助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声破碎的质问。 有什么东西自她的脑海里，轰然碎开。 为什么她自诞生起就注定是世界法则与天道博弈的一环，为什么要让她身边的人替她承受这一份因果？ 就因为……她是什么命定的“新天道”吗？ 若这些是她拥有惊人天赋的代价，那她宁愿不要这些天赋，做一个真正的“全系废物”。 可与先前她在灵湖旁质问雒南子残留的魂力一样，对面的杨知沐也无法回答她的问话。 见怎么也唤不醒莲玖，火麟恼了，它松开叼着莲玖衣角的牙齿，身上霎时火光大盛。 不等卢子鸣出声阻拦，麒麟火便迅速自火麟身上向莲玖蔓延，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在火焰之中。 这般动静，已然不是什么身处边缘就可以不引人注目的了。 卢子鸣面色一变，在众修士望来之际，拉着一边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女孩往白雾里退了过去。 莲玖有麒麟火护着，饶是里边远山派和鹰扬宗的弟子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他和小芥不同，他不过破境修为，可挡不住这些人。 麒麟火并没有真的烧到莲玖身上，只是将她整个人包裹住，试图唤醒仿若陷入梦魇中的莲玖。 火麟依旧站在莲玖肩上，身上化形丹的效用在麒麟火的炙烤下，缓缓褪去。 将小脑袋靠在莲玖暴露在外的白皙脖颈上，它在识海里不断呼唤着莲玖，那双滴溜溜转的小眼珠里盛满了对她的担忧。 火麟上一次见到这样的莲玖，还是在沈青芝自焚桃林，莲玖刚清醒过来的那段时间。 留影石开辟出来的幻象里，莲玖的周身忽地燃起了明艳夺目的一层火焰。 黯淡下去的眸底划过一抹亮色，崩溃的理智却还是难以回笼。 感受到脖颈处有什么东西在蹭着自己，发冷的身子在渐渐回暖，莲玖闭了闭眼，心下却还是一阵发寒。 明明瞧不见莲玖此时的模样，杨知沐却还是开口轻声安慰着：“阿玖， 这不是你的错。” 温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莫名安抚人心的力量，杨知沐的身影又淡了许多。 她忽地弯了眉眼，语气不再那般严肃，而是多了几分慨然：“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不信命，逆天改命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我相信云崖前辈他们，也都是这般想的。” “阿玖，不要辜负云崖前辈他们为你做的一切努力。” 说到这里的时候，温婉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轻。 莲玖似有所感，紧紧盯着杨知沐逐渐消失的身影。 她抬手朝着莲玖招了招，似是在朝她道别。 “阿玖，不要怪小雒，他只是想你活下去。” “毕竟，他是破局的关键。” 法阵之中，那道纤细的身影缓缓淡去，惟有最后一句叮嘱，还在这片空荡荡的空间里回响。 她说：“阿玖，你可一定要，掀了这盘棋。” 第396章 滚远点 法阵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去，周围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 刺眼的火光映入眼帘，莲玖却还是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定定地望着前方。 周围的修士已经聚了过来，连远山派与鹰扬宗都派了弟子过来探查情况。 眼见着麒麟火都没办法唤醒莲玖，火麟看着围拢过来的修士们，烦躁地龇了龇牙。 人群之中，已经有修士辨认出莲玖身上燃着的火焰，是已经灭绝的火麒麟一族的麒麟火。 自火麒麟一族灭族后，火麒麟的火种便只有上古的那几个宗门才有。 尤其是继承了炽云宗大半资源的鹰扬宗。 前来查看情况的远山派与鹰扬宗弟子面上先是狂喜，继而是抑制不住的惊骇。 不知道为什么，那麒麟火的威势越来越大，明明离得不算近，但他们身为破境境期的修士，心下竟是都有几分力不从心之感。 几人对视了眼，默默退到了众人身后，试图去通知宗门的其他人。 然而下一刻，异变陡生。 原本一动不动，被火焰包裹着的那人，忽地有了动作。 麒麟火缓缓褪去，莲玖没有取下斗笠，依旧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 扒拉着她肩头的火麟露出了本来的样貌，却还是保持着小巧的体型。 一人一兽赫然出现在众人眼中，莲玖抬手拍了拍肩上一脸担忧的火麟，身上的杀意却抑制不住缓缓蔓延开来。 许是上一世便已经崩溃过那么多次，在杨知沐劝慰她的时候，她便已经在竭力克制自己失控的情绪。 前世的前因后果她已然都给基本弄了个明白，但还是差了雒南子那一环。 杨知沐说雒南子是破局的关键，莱昂也说雒南子替她改了命，代价是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种预感，雒南子并没有彻底消失。 她不相信，也不敢信。 世界法则与天道的这盘棋，她自然是掀定了，与天道的旧账也自会一一清算。 但在那之前，她想先知道雒南子当年都做了些什么。 那七十二道杀阵又是怎么回事。 先前在灵湖时，她曾感知到了属于雒南子的一丝魂力，那这处光束里，说不定也有。 眸底重新被坚定所替代，莲玖冷眼瞧着面前的这群修士，抬脚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明明莲玖什么也没做，众修士却还是被她身上那宛若凝成实质的凌冽气势给震慑到。 他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将路给她让了出来。 还是那几名远山派和鹰扬宗弟子最先反应过来，几人脚步往后退了退，转身就跑。 找到了！ 那卦天门预言里的魔头找到了！ 这件事，可比面前这个古怪的秘境来的重要！ 注意到了那几人的动作，莲玖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两眼，依旧一步一步朝着山顶不疾不徐地走去。 没了那些白雾的遮挡，她便看清了周围的这些景物。 果然，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当年桃林出事前的模样布置的。 雒南子，还真是有心了。 与上山时认出周遭布置是当年那座山头时的愤怒不同，莲玖的心里此刻却是平静了许多。 可等她望见那被巨大防护罩罩住的山顶，被她压抑着，勉强保持住表面的冷静，还是悉数褪去。 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的桃林石桌和竹舍，还有石桌前正伏案勾勒着什么的青年。 防护罩前两个宗门的弟子早已列阵，个个神色警惕地盯着莲玖。 莲玖看也没看那两个宗门的弟子一眼，只是径自抬脚就要继续往里走。 “站住！” 这声厉喝有些耳熟，莲玖侧过头，淡淡地看向开口的余常庆。 余常庆紧紧盯着莲玖，瞳孔忍不住震了震。 这人的装束…… 是先前那个七绝门的客座长老？ 鹰扬宗的弟子里也有几个弟子认出了莲玖，惊疑不定的目光在莲玖和余常庆身上来回打量。 任曦羽瞧出了端倪，眉心轻轻皱起，微侧着头瞥了眼余常庆：“你见过她？” 明明是问句，却又像是在陈述什么事实。 余常庆头皮一麻，只觉着浑身都开始冒起了凉气。 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他不仅见过这上界各大宗门都想抓捕的大魔头，还十分客气地为其鞍前马后，怕是要挨上不小的处罚。 他下意识地摇头，正想开口解释，面前的莲玖却又动了。 她旁若无人般一步步朝着防护罩走去，完全将他们这两波人当做了空气。 纪明空瞧着莲玖的身后好半晌，确定宴绪没有跟在她的身边后，心下的底气多了不少。 自卦天门出了魔头降世的预言至今，也不过一载有余，这魔头修炼天赋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只要那魔将没有跟在莲玖身侧，他们拿下莲玖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目光落在莲玖肩上那稳稳当当扒拉着衣服的火麟身上，纪明空的眼底多了几分忌惮。 思忖片刻，纪明空还是朝着身后的弟子喝道：“起阵！” 远山派的弟子早就跃跃欲试，他这一声令下，当即就提剑架在了身前。 鹰扬宗自然也不甘其后，任曦羽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余常庆后，也朝着身后的弟子开口道：“起阵！” 两道的威势自前方一左一右袭来，带着极强的攻击性，悉数压向莲玖。 莲玖眼皮都没抬一下，脚步也没有停下片刻。 她肩上那小巧的身影纵身一跃，身形迅速扩大，属于圣兽的威压和神兽的威慑骤然降下，将那威势悉数挥散开来。 火麟落到地面时，整座山的地上似是都震了震。 它面露凶光，不善地盯着面前的修士们。 两个宗门的弟子皆是心下一颤，瞧着火麟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惧意。 其实他们先前早就认出来莲玖身上挂着的小兽是火麒麟，也是凭借这火麒麟，他们才确定了莲玖的身份。 可这魔头距今也才复活了一年半的时间，她这本命契约兽醒来的时间也不可能超过一年半。 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达到了圣兽的级别？ 自从留影石幻象中醒来后就没有说上一句话的莲玖抬手揉了揉身边火麟的脑袋，声音冷冽：“本座心情不好，你们最好给我滚远点。” 第397章 是玖月教余孽所留 凑在不远处瞧热闹的众修士们个个倒吸了口凉气，他们现在没有和莲玖对上，倒是又敢小声讨论了起来。 “这真的是那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瞧鹰扬宗和远山派那架势，肯定是了！” “你也不想想，她身边的可是火麒麟，被灭族了的火麒麟！这世上除了那个魔头身边有火麒麟，哪里还见得着这等神兽？” “……” 被莲玖的话激怒，原先还忌惮着火麟的远山派的弟子和鹰扬宗的弟子皆是怒视于她。 众目睽睽之下，，滚自然是不可能滚的。 莲玖不想与他们这些人多做纠缠，只想快些进到山顶处。 火麟知晓她的心思，不等远山派和鹰扬宗的弟子有所动作，它便先一步朝着前方喷吐出了几团火球。 暴戾的麒麟火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正面逼来，远山派的修士多为火系与木系修士，应对起来很是吃力。 季眀空位于剑阵最前方，所承受的压力最大，他面色发白，心下已然又萌生了退意。 也不知道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下到玄冥大陆的这一年多里，别人可能连一次都没碰到这魔头，他们却是碰见了两次。 但这魔头在魔兽渊时有魔将护着，在这秘境里又有火麒麟保驾护航。 不管是宴绪还是火麟，他们与对方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更让他头疼的是，不同于在魔兽渊时只有他们与扶空，他还能选择带着远山派弟子撤退，这次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实在进退两难。 鹰扬宗那边的情况倒比远山派来得好些，他们是保存麒麟火火种最多的宗门，对于麒麟火并不算特别陌生。 如今摆出的剑阵，正是鹰扬宗的先祖以麒麟火为引，研究出来的防御剑阵。 因此鹰扬宗这边的弟子瞧着倒没有多么狼狈，只是任曦羽在先前的灵湖里经脉被封，与废人无异。 他们还得将她护在其中分神照顾，便也只能勉强招架住麒麟火，而无力反击。 莲玖晲了自顾不暇的两个宗门弟子一眼，没了他们碍事，这次她前往山顶的路上畅通无阻。 不远处还以为能够看到一场激烈的打斗的修士们纷纷愣在原地，瞧着眼前一边倒的局势，他们的眼里除了惊惧外，还多了几分庆幸。 还好他们刚刚没有阻拦这魔头，不然现在被麒麟火困住的，就是他们了。 只是庆幸之余，在场修士们的心下却不免多出了几分担忧。 卦天门的预言被上界的几个大宗压得死死的，一直到前些时日才放出了风声。 按他们所得的消息来看，这魔头复活的时日并不多，可与这两大古宗的精英弟子对上，两大古宗的弟子们却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待假以时日她在成长起来，那还得了？ 立在防护罩外，莲玖便感受到了有股亲切柔和的气息迎面而来。 她似有所感地抬起手，在众人诧异的的目光中，缓缓伸进那两大宗门弟子琢磨了半天也没能破开的防护罩里。 被麒麟火困住的两宗弟子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莲玖的身影没入防护罩中，满脸的不可思议。 尤其是远山派的弟子，个个面色复杂。 他们在这防护罩前折腾了好些时日都没能有半分突破，怎地这魔头什么也没做，却能被防护罩接纳？ “果然……”纪明空眼底划过一抹暗色，看着莲玖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一路从那白雾中的幻境走到这里，他虽然一直在不断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但还是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 只是他身为此次历练的领队，就算心下有所动摇，也不能表现在其他师弟师妹面前，便只好将那些猜测暂时压制了下去。 不过一路走来，这些幻境全是与莲玖有关，对于这个秘境，他心里便多了几分猜测。 在看到莲玖能如此轻易就穿过这道防护罩后，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任曦羽眸光闪了闪，一双美眸骤然望向纪明空。 关于当年的事，身为下任鹰扬宗宗主的候选人，她知道的比纪明空更多。 她声音不大，在场的修士们却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处秘境，是玖月教余孽所留？” 瞧着莲玖已经整个人都没入了防护罩中，但身前的麒麟火却没有半分减弱的意味，纪明空咬了咬牙，指挥着身后的弟子们变阵。 同时，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枚法印石，没有犹豫多久，他便往里头注入了灵力，催动了起来。 一道虚影缓缓出现在众人身前，老者面色平静，一双锐利的眸子仿若瞧遍了世间的沧桑无悲无喜，只带着苍凉的杀意。 是远山派的先祖长老。 虚影微抬起手，精纯的水系灵力迅速在他掌心聚集，待他大手一挥，将那团灵力球挥至半空时，所附带的威压，让场上的修士都控制不住跪了下去。 几乎在所有人的耳边，古老的吟唱清晰地响起：“甘霖天降！” 能浇灭麒麟火的，除了无望海人鱼一族，便只有比它更凶悍的异火。 因此饶是这法印石里的灵技威力多大，也难以彻底将其消灭。 不过……短暂压制住还是可以的。 瞧着身前的火势被法印石的灵技镇住，纪明空忙回身朝着身后的师弟师妹们喝声催促：“还不快走？” 被法印石里先祖留下的灵技给控制住，麒麟火削减了大半的威势。 听见纪明空的喊声，远山派的弟子们忙不迭从里边慌忙逃离。 等他们安全脱困，纪明空才暗暗松了口气。 可望着手里已经失去光芒，变得黯淡的法印石，心下却还是忍不住有些烦躁。 这是他们此行最大的倚仗，结果没想到这法印石不是用在对付莲玖，而是用在破困上。 鹰扬宗的弟子在麒麟火里又磨了好一会，也陆陆续续从火里撤离。 除了无法调动灵力保护自己的任曦羽瞧着有些许狼狈，其他人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而防护罩里的莲玖，已经抬脚走到石桌的青年旁。 第398章 好久不见啊，兄长 感知着身边青年身上熟悉的气息与不稳定的魂力波动，莲玖心下微动，唇瓣却抑制不住颤了两下。 这个雒南子……不是幻象。 她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抬手，一把将青年正在勾勾画画的羊皮纸扯过，声音清冽：“好久不见啊，兄长。” 正准备落笔的青年动作顿了顿，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笔，偏过头去看向莲玖。 面容清朗，松风水月，那双墨色的眼眸里似是蕴了一池寒潭，深邃幽远。 莲玖不躲不避，正面对上他平静的目光。 这张一直只留存在记忆与幻境里的面容，真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的内心却莫名其妙地平静了下来。 莲玖扯了扯唇角，却始终挂不上半分笑意。 雒南子原先是背对着众人的，他这一动作，防护罩外的人便看清了他的样貌。 青年眉目疏朗，端的是一派谦谦君子相，偏生那双眸子清清冷冷的，带着一股莫名地令人望而生畏的漠然。 薄唇轻抿，他抬眼望向莲玖时，眼底的那一池清冷便瞬间化开，宛若春风拂面，仿佛方才那一瞬间的冷漠，不过是众人的错觉。 他眉眼舒展，轻声唤了声：“小玖。” 像是早就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辗转过无数次，他开口时，语气缱绻，温柔得不像话。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防护罩外的修士们看着防护罩里的两人，目光有些怔愣，就连两大宗门的弟子，视线亦是频频往雒南子面容上瞧去。 容貌俊美的他们见过不少，可将这人与那些原本他们以为长相出众的修士们放在一块儿比较，那些人都得黯然失色。 任曦羽没忍住，也跟着多看了两眼，可就是这两眼，让她眉心忍不住轻轻皱起。 九重天之上鲜少有人见过七绝门少主的面容， 她算是其中一个。 毕竟当年在七绝门的宗门即位大典在即，任天行却又不知去了哪里，她只得强撑着替任天行顶上，代表鹰扬宗前去观礼。 也正是因此，她得以瞧见七绝门里那行踪成迷的少宗主——付沧溟。 不似传闻中的鬼面罗刹，那付少主面容俊美，眉眼疏淡，一身镀着鎏金暗纹的玄色衣袍为他平添了几分冷峻疏离之感，明明他就站在那儿什么也没做，就莫名地让人挪不开眼。 自七绝门回来后，任曦羽满心满眼的，便都是那一袭玄衣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青年的容貌明明与付沧溟不甚相似，但瞧着这人，她脑海里却总是浮现付沧溟的面容。 雒南子起了身，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串糖葫芦，他唇角轻勾，将其朝莲玖递了过去。 先前芥子袋化形的小丫头给的糖葫芦，早就被火麟烧化得灰都不剩，莲玖倒是一口也没吃上。 她看了眼雒南子手中的糖葫芦，喉间微涩。 没有伸手去接，莲玖微微抬着头，透过斗笠垂下的纱幔，定定地盯着雒南子，一字一句地开口：“为什么？” 从复活归来后，一直困扰在她心上的问题，终于不再是她独自一人一喃喃自语般，一遍又一遍的，得不到回答的质问。 雒南子叹了口气，另一只空着的手缓缓抬起，似是想要去拍拍莲玖的脑袋，却在落下时被莲玖后退一步给避了开来。 他动作一顿，神色间似是多了几分落寞：“小玖，我只能这么做。” “天道容不得你，我推演了千次万次，找到的唯一生路，只有死路。” “惟有向死而生，方有破局的可能。” 莲玖闭了闭眼，心下原本平静下去的怒火似是被这一句话给调动起来，她的身子竟是忍不住开始颤栗：“那师傅师娘和玖月教那些无辜的百姓呢？” “就算你要布这死局，就不能先将事情告知于我？就不能再等等？” 亲眼看着她为云崖和沈青芝炼制的肉身被毁，入目哀鸿遍野，四下血光冲天，这些像是一根拔不掉的刺，一直扎在莲玖心间。 作为这场谋划的既得利益者，她自问没有脸面说自己无愧于心，更难以理直气壮地质问雒南子。 可她心中压抑的那些愧疚与委屈，在雒南子开口的那一刻，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 察觉到莲玖情绪的剧烈起伏，火麟无声地凑在她的身侧拱了拱，试图给予她几分安慰。 雒南子举着糖葫芦的手也收了回去，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羽扇般覆下，在他的面容上落下一片阴影，这盖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小玖，天道一直在看着你。” 所以没办法告知于你。 后面那半句雒南子没有说出口，莲玖却也明白。 无力感重新笼上心头，她抿了抿唇，望着面前的雒南子，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收紧了起来。 雒南子苦笑了声，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后怕：“我推演了天机，天道虽然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但终究有所察觉。” “我与那几个宗门约定的，明明是在一月后行动。” “可他们在天道的授意下，破解了我留下的禁制，先一步取走了阵法，又抓到了……吕枝清” 当年他假意与几大宗门联手，“弃暗投明”，其实不过是想借这些自诩正道的名门正派之手，为莲玖布一个人为的死局。 唯有置之死地，莲玖方能在这场博弈中涅盘，夺得一线生机。 因此他在莲玖闭关之时，外出去寻能为她在玖月教里做个加持逃生法阵的材料，又将下了禁制后的诸神法阵，用灵鹤传信的方式寄给了上古的几大宗门。 谁料原本一个月后方能解禁的法阵禁制突然被破，与宗门联盟商议好的行动时间骤然提前，他布的局，出了变数。 等他发现不对加紧往回赶的时候，玖月教方圆千里，已经被屠戮殆尽，玖月教，只剩一地废墟。 当年发生的事，在雒南子的寥寥几语中，彻底拼凑成完整的一条长链。 这场惨烈的向死而生的谋划里，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过于沉重。 所谓的一线生机背后，却是无数枉死的冤魂铺就。 第399章 我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当年发生的事被一一道来，雒南子望着莲玖，眼底满是歉意：“若是按我原先的谋划，他们不会死。” “可天道它实在太过谨慎，先一步察觉到了异样。” 雒南子叹了口气，声音顿了顿：“我知道我说再多也挽回不了那些无辜枉死的性命，也知道你会怨我怪我……” 话音骤然已转，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坚定：“但我并不后悔。” “想要斩断天道在你身上动的手脚，这是唯一的机会。” 就算他最开始就推演到了此举会有这么多人丧命，也一样会做这样的选择。 毕竟他是莲玖的兄长，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护佑莲玖周全。 这也是他答应过云崖和沈青芝的。 更何况，他还是世界法则衍生出来，守护新生天道的护道人。 雒南子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防护罩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的对话没头没尾，里头的内容却让人越听越是心惊。 结合一路走来所经历的那些幻境里，见到的那些幻象，原先没有多想的弟子们心下也忍不住生出了猜疑。 莲玖嗫嚅着唇瓣，似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可她仿若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儿声音。 雒南子说得对，她是怨他怪他，可她没有立场去开口指责雒南子。 见她不吭声，雒南子便又轻声继续开口道：“天道的职责是守护这一方世界的稳定，维持法则的秩序。” “它虽是背弃了法则，但它由法则而生，力量依旧得依托于法则。” “你当年以半神之力自爆，把天边都给捅出了个窟窿来，让天道也受的够呛。” 似是想到当年莲玖的惨烈模样，雒南子眸底暗芒涌动，眉心微微皱起。 盯着面前的莲玖，他的目光似是透过了那将人遮得严严实实的轻纱，落在了莲玖脸上。 喉结滚动，雒南子还是忍不住叮嘱：“这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鲁莽做法，你往后可莫要再冲动了。” 莲玖这性子，向来脾气上来就爱犯倔。 上一世是吃了不少苦头才勉强收敛了些，可就算是收敛了许多，最后也往往都是需要他前去收拾烂摊子。 他自然是乐意去替莲玖收拾的，但一辈子太短，这辈子他已经没办法再继续跟在莲玖身边。 再想继续陪着莲玖，他也只能送她到这里，往后的所有，还是得莲玖自己去走。 听着雒南子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的语气，莲玖忍不住开口打断他：“我修习的禁术，有补魂凝练之法。”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似是想到了什么，莲玖瞳孔微缩，愕然看向雒南子。 她会补魂之法，在雒南子这里并不是秘密，可雒南子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打算向她求救的意思。 是不想求救，还是无法求救？ 隔着纱幔对上莲玖的目光，那双平静如古潭般的眸子里像是揉碎了一池星光。 雒南子眨了眨眼，忽地朝莲玖露出了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容，可他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修士都不寒而栗：“小玖，你不是一直想将我挫骨扬灰吗？” 防护罩外的修士盯着里边的两人，面上是如出一辙的错愕。 这两人方才不是还温情脉脉的，怎么这个瞧着温润如玉的青年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雒南子突然这么问，莲玖脑中好不容易理顺了的思绪又重新搅和在一起。 她没有回答，只是心下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雒南子却像是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继续温声道：“这座浮空岛，是以我的尸骨为引搭建起来的秘境。” “等你出去了，我便圆了你的心愿。” “也算，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最后一句话落下的时候，不等莲玖反应，那只大手朝迅速落在莲玖带着斗笠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满足的喟叹声很轻，若不是两人挨得很近，莲玖可能也还听不真切。 对上雒南子面上那抹毅然决然的坚决，她的心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碎开，下意识地抬手就要去抓雒南子。 可不等她抓住，下一刻青年的身形便骤然消散。 同时，一边的石桌处传来哐当一声清脆的闷声，空荡的石桌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串糖葫芦。 莲玖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但顺着她的指尖，有股精粹的熟悉的力量缓缓游走在她的经脉之中。 她怔怔地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看着空无一人的石桌，耳边像是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刺耳的嗡鸣。 雒南子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缕残魂，彻底消散。 全家被屠，师傅师娘相继离世，现在她视若兄长的雒南子也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这世间，终究只剩下了她孑孑一人。 所有的怨怪与恼怒，在这一刻似乎都被清空了般，让她心口处一阵钝痛。 雒南子消失得太过突然，完全不给莲玖留下反应的时间。 火麟担忧地抬着头紧紧盯着莲玖，生怕莲玖出什么岔子。 可莲玖却只是定定地站了好一会，就坐到了方才雒南子坐着的石桌旁。 她将手中雒南子方才还在写写画画的羊皮纸铺开，却在看清上边的东西后，指尖都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年幼时，她在这桃林里随着云崖修行，雒南子就坐在这石桌上写写画画，钻研阵法。 那时玄冥大陆上阵法师一道并不像后世这般受人追捧，留存于世的法阵也不过百余来个。 凭借基本寥寥无几的古籍记载，雒南子愣是生生悟出了自己的道，将阵法师抬高到了人人都得礼让三分的地位。 莲玖先前以为这羊皮纸上应当是雒南子画的什么阵法，可没想到，上面一张张的，全是画。 画上有温润儒雅的青年男子和端着银耳莲子羹的女子，娇俏可爱的小女孩与一直站在她的身后的小小少年。 他们或喜或嗔，打闹成一片，身后桃花朵朵，分外娇艳。 直到画卷上的桃花被突然打湿，晕开点点墨痕，莲玖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小铃铛，我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第400章 突破紫阶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防护罩外的修士渐渐多了起来。 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些彩，面上的神色依旧带着几分惊魂未定。 而他们身后，那笼罩了大半个山头的白雾骤然消散。 雒南子说这浮空岛秘境是由他的尸骨为引构建而成，却没说他留下的这缕残魂，是守护这座山头的幻境大阵的阵心。 在场所有修士经历过的那些幻境，都是由他和他收集的记忆构建的一个又一个惨烈残酷的真相。 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远山派和鹰扬宗的弟子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出手阻止。 火麟见状，立身挡在莲玖身前，恶狠狠地瞪着外边的修士，将所有往里边窥视的视线悉数挡下。 莲玖缓了很久，久到防护罩外都是人，她才有了动作。 她将手上的画卷小心翼翼地收回了储物戒中，颇有些失魂落魄地往竹舍里走。 在跨入大门的那一刻，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火麟忙紧随其后，跟着莲玖进了屋。 一人一兽消失在众人面前，方才被火麟盯着，丝毫不敢动弹的修士们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他们虽然没了先前那般紧张，空气中的气氛却也很是怪异。 “那是什么灵兽，怎么瞧上去这么凶？”有后边到来的修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朝着身边的人开口低声问道。 被他问到的修士也茫然地摇了摇头，显然还没从火麟那凶神恶煞的一眼里缓过神来。 旁边的鹰扬宗修士瞥了他们一眼，没忍住冷嗤了声：“果然下界的修士都没什么见识，连火麒麟都不认得。”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分了，一句话几乎把在场的大部分修士都给得罪了个遍。 可在瞧见这修士身上鹰扬宗的弟子服后，在场还是没人敢吭上一声。 那鹰扬宗的弟子颇为自得地收回目光，看得在场来自玄冥大陆的修士暗自都咬了咬牙。 众人在防护罩外守了三天三夜，防护罩里才又有了动静。 突破的光束在防护罩里轰然炸开，众人的目光骤然被吸引了过去。 但这光束像是固定在了那儿，迟迟没有散开的意思，反而愈发刺眼。 里边的那个魔头，突破紫阶了！ 把自己关在竹舍里的莲玖想了很久，她用了三天的时间在消化思考这阵子知道的所有的真相。 她崩溃过，茫然过，甚至坐在自己那间小屋的床榻上定定地望着半空发着呆，一坐就是大半天，任凭火麟怎么呼唤她都没有什么反应。 可最后，她的耳中只剩下杨知沐的那句话。 “阿玖，你可一定要，掀了这盘棋。” 为了这场博弈，她身边的人已经付出了太多。 先前她还在疑惑为什么火麟突破会这般困难，现在想来，多半就是天道在借机想要再钻什么空子。 进了这秘境后，火麟的突破如此顺畅，她修为的晋升也比在外面来得顺利。 这说明雒南子定然是用了什么办法屏蔽了天道的窥探，或者是……将天道的力量阻拦在了外头。 按叶步思先前所说，这秘境只会开放一月左右。 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继续感伤，只得不断变强，才能不辜负脚下这由皑皑白骨堆砌出来的生路。 在情绪的旋涡里挣扎翻涌了这么久，莲玖挣脱开来时，眼底已经恢复一片清明。 她找到了，新的道。 上一世她将所有的仇恨埋藏在心里，怨憎所有逼迫云崖与沈青芝走上绝路的大宗大派，在层层追杀堵截中，走上了杀道。 她渴望快速变强，选择的是以杀止杀。 可这一世，在失去了自己珍视的所有后，她却反而选择了守护。 守护她失去的所有和未失去的一切。 她还有火麟，还有南宫家的那群羁绊不深，但待她情真意切的新的“亲人”。 精灵之森那群信任她的精灵们也在等着她回去履行承诺，她身边，其实还有很多人。 莲玖体内的灵气原本就积累得几乎都要溢了出来，她这一顿悟，修为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 一路高歌猛进，她晋升的势头极猛，修为一直到破境期大圆满才堪堪停止那可怕的晋升速度。 重新回归没有瓶颈期的畅快感笼罩全身，莲玖缓缓睁眼，与一直守在身边的火麟对上了视线。 火麟有些欲言又止，但似是没有犹豫出什么结果，最后还是没有吭声。 黑溜溜的眼珠子微微转动，它眨巴着眼睛，朝莲玖吐了个小火球。 莲玖知道火麟在担心她，抬手在它的脑袋上拍了拍，站起身深吸了口气。 再开口时，她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与释然：“走吧，去看看他在第三处光束里都留了些什么。” 瞧着莲玖已经朝外走去的背影，火麟眨了眨眼，还是将一直纠结着要不要说出口的猜测咽了回去，起身跟在了莲玖身后。 以雒南子的脾性，不可能会伤害莲玖，既然雒南子没有与莲玖说，那定然是有他的考量。 说不定……这也是雒南子布下的局？ 何况这也只是它的猜测，它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证据。 实在不喜欢思考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火麟摇了摇脑袋，试图将这些念头通通甩开，抬脚跟上了莲玖。 莲玖一出竹屋，就与外边乌泱泱的一群人正面打了个照面。 她只是淡淡瞥了众人一眼，便自顾自朝着竹林雅舍跪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额头被她磕红了好大一块，可莲玖仿若未觉，最后一下更是伏地许久才缓缓起身。 原先的那座山头上的所有痕迹，早就被沈青芝的一把火焚得一干二净。 那座山在后来宗门大派联合起来，全力搜捕她时，更是被掘了个底朝天。 她回不到当初的那座山头，便干脆在这里和当初的自己好好告别。 磕完头，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莲玖抬脚走向另一个方向。 那是一处断崖，也是防护罩的边界，忽而那个方向一个修士也没有。 莲玖在崖边站定，和古意钟里的叶步思确定好方向后，毅然纵身跃下。 她的身后，当即响起大小不一的吸气声。 第401章 七绝门弟子 从山顶跃下到光束所在的地方与从山底赶去不同，莲玖这一跃，直接摔到了古墓的入口。 所幸她早有准备，在落地的那一刻，迅速御剑稳住身形。 可她一刚抬头，就有两把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与她一起落地的火麟正要发作，那长剑又陡地收了回去。 莲玖眉心微动，抬眼看向身后的人。 十来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修士手皆搭在腰间，面上清一色的漠然，盯着莲玖的目光中满是警惕。 他们身上的气势很是凌厉，瞧这架势，是长久在生死之间游走，方可磨砺出来的凛冽杀气。 莲玖心下一顿，不等她说些什么，却见他们忽地朝她弯下腰，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最前面那两个原先提着剑架在她脖子上的修士，更是收剑跪了下去。 其中一个轻咳了两声，恭敬开口道：“七绝门十八分堂堂主骆行舟，见过长老。” 听到这一声长老，莲玖像是想到了什么，视线下移，落在了这些人的腰侧。 那儿都整整齐齐地挂着一块不大的碧色玉牌，与她手上的玉简上边的字不同，这这玉牌上面的“七”字规规整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莲玖沉默片刻，有些诧异：“你们怎么认出的我？” 她与这些弟子素未谋面，玉简更是被她丢在储物戒里并未取出，按理来讲，这些人不应该认得她才是。 骆行舟垂着眼，没有片刻犹豫，直接答道：“分玉虽然不能主动感知主玉的方位，但如果与主玉距离不过百米，还是会有所反应。” 毕竟是七绝门独有的玉简，就算不愿意对外告知其中玄机莲玖也能理解。 但这弟子回答得这么干脆，倒是让莲玖多侧目了几眼。 她摆了摆手，示意几人起来说话，目光则是开始扫视着周围。 瞧着面前紧闭着的石墓大门，又看了两眼身后那一地被破开毁坏的阵法他，她的心下多了几分了然。 这群七绝门的修士，想来是一路强行破阵，愣生生闯到了这入口处。 果然修为高就是有底气。 见莲玖打量着周围，骆行舟又拱手行了个礼，压低了声音主动开口解释道：“发现此处异常后，我等便第一时间赶到这里。” “但此地处处杀阵，机关遍布凶险异常。” “等我们破阵来到此处，却发觉这石门已有人进入过的痕迹……” 他话音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道：“故而方才过于警惕，险些误伤了长老。” 没想到骆行舟会主动替她介绍情况，莲玖轻轻颔首，算是大致明白了这处光束先前的情况。 略一沉吟，莲玖才又开口道：“那一会儿，你们就与我一道进去。” 叶步思提前和她说过，这里边就是个墓室。 除了先前他在这墓室里捡到的手札，没有什么其他的好东西。 既是如此，与这群人同行也不是不可。 骆行舟连声应下，他一挥手，身后的七绝门弟子迅速分列成两队，整整齐齐跟在莲玖身后。 没有人像先前莲玖遇到的九重天的修士那样，多多少少都有些看不起下界的修士。 他们个个面色平静，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石门上的法阵只是被人动过，并不是被人毁掉，想要进去还是得先破阵。 让莲玖诧异的是，在场竟是没有一人怀疑她能不能开门。 对于她这个空降的，修为比他们都要低上一节的“客卿长老”，七绝门这些弟子可一点儿敷衍也没有。 不说其他，这群人起码比她见过的大部分九重天上的修士来得有礼貌。 付沧溟这个合作伙伴，还真是给足了她尊重。 视线幽幽收回，落在紧闭的石门上，莲玖思绪微敛。 如同骆行舟先前所说，这石门上的封印已然松动。 但法阵上边残留着的灵气还未消散，显然上一个进入这石墓的人才刚进去没有多久。 盯着石门正中心的法阵里属于另一个修士留下的痕迹，莲玖微微眯起了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上边的气息有些熟悉。 石门上的法阵其实不过是个叠了两层的封印阵，只是里头蕴含的力量不小，不是阵法师想要将其强行破开，没有离体期的修为想都别想。 这也是七绝门的弟子在此处卡了这么久的缘故，他们之间的修为普遍都在合道期，最高的也不过合道大圆满，与离体期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循着法阵运转的方向，莲玖不紧不慢地将封印解开。 封印法阵逐渐暗淡下去，几乎没有费上多少的功夫，紧闭的石门便朝着众人缓缓开启。 莲玖正准备往前走，却见骆行舟和先前拦着她的另一名修士先她一步，挡在前边为她开路。 这是……怕她受伤？ 还没被如此护着的莲玖愣了愣，身边的火麟歪过脑袋，一脸不解地睨着面前的两人。 不是，它堂堂一只神兽摆在这里，有危险不能第一时间挡下？ 需要这两人冲在前头？ 莫不是看不起它不成？ 越想越气，火麟张口就要朝着骆行舟和另一名七绝门的弟子哈气，下一刻却又被莲玖按住了脑袋。 动作被打断，火麟有些不满地闭上了嘴，回头用眼神无声地控诉着莲玖这很不礼貌的行为。 可在瞧着莲玖面上神情竟是有所舒展后，原本要发作的火麟立刻换了一副态度。 行吧，看在他们能让糟心主人心情好一些，它身为堂堂神兽，尊贵的火麒麟一族最纯正的血脉，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先不与他们计较了。 一人一兽跟着七绝门的队伍很快就消失在石门前，方才被莲玖解开的封印法阵重新亮起，厚重的石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后，又严丝合缝地闭合了起来。 就在莲玖他们进去后没多久，石门前的这块地方，很快又出现了一群修士。 这群修士以远山派和鹰扬宗的弟子为首，陆陆续续聚集在了石门外。 混杂在两大宗门后边的队伍泾渭分明，九重天之上的修士们一队，玄冥大陆上的修士一队。 因着先前那个鹰扬宗弟子的嘲讽，两队修士彼此之间的气氛古怪得很。 第402章 人间百态 一进石门，入目便又是熟悉的黑暗。 与先前在古灵镇时见到的那座古墓不同，石门的入口处倒没有布置什么传送阵。 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夜明珠，莲玖习惯性地正想给身边的人分去，却见他们一个个地也从储物戒中取出了照明的东西。 瞧着身边被照得恍若白昼，她动作一顿，默默地将夜明珠收了回来。 这些弟子手中的琉璃盏款式一模一样，显然这东西是七绝门统一分发的。 盯着七绝门弟子们手上的琉璃盏好半晌，莲玖抿了抿唇，略有些尴尬地挪开了目光。 这七绝门怎么古古怪怪的，还给弟子发这东西？ 火麟瞥了眼莲玖，又看了眼身边的七绝门弟子，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没忍住乐得低头咧嘴闷笑。 好久没看到糟心主人吃瘪了，果然还是这么令兽愉悦。 不等七绝门的弟子注意到她的动作，莲玖已经先一步若无其事地打量起周围。 这是一条看不见头的石道，道路两侧的石壁上，密密麻麻篆刻着精美的纹路。 山水鸟兽，花草树木，小桥流水，烟火人家。 每走一段路，便能看到一处景。 画像栩栩如生，画中百态人生。 越往里走，灵气越是丰沛。 比之外边，这里边的灵气竟是还要再更上一筹。 它们像是会自发往人的体内钻，虽然灵气流动的速度很慢，可没一会，在场所有修士的体内，已经进去了不少灵气。 只是……莲玖微微蹙起眉，凝聚心神感知着钻入体内的灵气，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与灵气同时进入他们身体的，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阻塞。 莲玖吸纳过瘴气，自然知道这缕阻塞是什么东西。 想了想，她还是开口叮嘱了句：“如果不想出什么意外，接下来的路上，你们最好不要吸纳瘴气。” 七绝门的弟子对视了眼，没人吭声，但也没人拒绝。 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听进去，莲玖已经抬脚自顾自地继续朝前走。 如果他们信任她，那就不会出问题。 但如果他们不信任她，那也活该吃些苦头。 该做的提醒她已经做到，接下来那就只能各听天命。 顺着这条路不知走了多久，壁画上的内容由宁静超然的桃园生活，纸醉金迷的奢靡人生，缓缓变成了各种争执吵闹，厮杀搏斗。 再往前走，是满眼的缟素麻衣与招魂的白幡。 继续往前，莲玖讶然发现，这两侧的石壁，竟是将众生百态囊括其中。 喜、怒、哀、乐、爱、恶、欲。 直到走到这条路的尽头，石壁才又恢复了光滑一片。 而在石壁的正中间，赫然留下了苍劲有力的四个字。 左边是归零，右边是复始。 微微眯起眼，莲玖细细端详着两侧的文字，心下微颤。 她想起了一件淹没于漫长记忆里的小事。 云崖刚将雒南子捡回来的时候，雒南子总是沉默寡言，看什么都平平淡淡的，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牵动他的心绪。 就好像，他超然于这个世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对于这个贸然闯入她与师傅师娘隐居生活里的小少年，莲玖一开始其实并没有那么排斥。 只是雒南子不像她被禁足在桃林之中，几乎隔三差五地就会被云崖带下山去。 这让渴望下山的小莲玖眼红得很，以至于越看雒南子越不顺眼。 不过在后来的相处中，她倒是慢慢地接纳了这个不喜欢说话的“兄长”。 而雒南子，每次跟着云崖出去回来后，身上似乎都会多上一分“人气”。 现在想来，雒南子既是法则催化出来的存在，没什么情绪好像也挺正常。 他能变成后来那样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看不出半点幼时孤僻的模样，怕是与云崖经常拉着他下山“感受人间烟火”有关。 在桃林的那些日子里，雒南子喜欢坐在桌前写写画画。 但他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构画阵法，而是时不时地会跟着云崖描摹书画，陶冶性情。 他那一手丹青传自云崖，却更甚云崖。 面前这些石壁上的画，与雒南子画画时的行笔走势，都大为相似。 看来这些画，多半都是出自雒南子之手。 上边记载的这些景象，约摸着都是他的所见所闻。 石道的尽头有两道岔路口，两端依旧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感知着周身灵气那细微的流动，莲玖选择了右侧的道路。 这石墓里的灵气会自发往修士体内钻，只要仔细观察这些灵力的流动方向，又距离那群人不远的话，想找到他们并不难。 拐过弯后没走多久，石壁上又出现了新的画痕。 不同于方才石壁上的画毫无规律可循，这次左右两边的内容，几乎完全相反。 左边是冰冷空旷的大殿，除了一个抱着襁褓中婴儿的妇人外，不见任何人的影子。 而右边则是挤满了人的院落，在众人簇拥的中心，一个男子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婴儿，满面喜色 瞧着右边画面中，被众星捧月着的婴儿额心那一点惹眼的嫣红，莲玖心下当即一震。 她的视线上移，落在两幅画面中天际上那缭绕不散的祥云，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朝前快走了两步。 画面上的场景已然变了模样。 左边的婴孩已经成长成眉目清朗的小少年，面无表情地行走在富丽堂皇的楼阁之间，垂在身侧的双手处沾满了血渍。 而在他的身后，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大片宫人。 右边的婴孩则是长成了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只是画面中的她一身狼狈，正挣扎着从火海废墟里爬起。 在她的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只有背影的白衣男子。 莲玖脚步顿住，目光在两边的石壁上来回扫动，心下有些复杂。 这画上面的两个小人儿，右边的是她，左边的，应当是雒南子。 雒南子这是……将他们两人的过往都刻在了这里？ 见莲玖一直盯着石壁，骆行舟与身后的七绝门弟子不由也仔细打量起了石壁上的画面。 可再怎么看，他们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第403章 他在替她鸣不平 拥月国最不受宠的二皇子，在年幼时便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可与这天赋并存的，是他在情感上的漠然。 在得知他性格有缺时，拥月国皇帝没有半点遗憾与忧虑，反而是大喜过望。 往后的许多年里，他都试图将其培养成无心无情的一把利器，为自己最为宠爱的太子所用。 在外人眼里，二皇子冷酷无情，暴虐嗜杀，时不时还会消失在众人的面前好长一段时间。 曾经有个宫人一个不注意惹到了他，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横了那人一眼，抬手之间，便不声不响地让人没了生息。 但没人知道，他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与光鲜亮丽的背后，是无数与灵兽撕咬搏斗的日夜。 才不过堪堪长到五六岁年纪的稚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丢在皇室豢养的野兽林里苦苦挣扎着求生。 在死亡中挣扎，这是最快磨砺人的法子，却也是最残忍的手段。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二皇子的母妃，那个绞尽心机爬上龙床试图母凭子贵的女人，悄无声息地在元夜时被人掐死在冷宫之中。 原本着重培养着二皇子的皇帝犹豫了。 因为当时冷宫里只有那个宫妃和她费尽心思，折腾了大半条命性命才生下的孩子。 人人都在说二皇子冷血无情，连自己的亲生母妃都下得去手。 说的人多了，皇帝便也开始害怕。 与其驯服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还不如在他长出尖牙利爪之前就放弃他。 于是这几年来被皇帝看重，捧得极高的二皇子，一夜之间又搬回了那座寂寥清冷的宫殿之中。 虽是重新回到三天饿九顿的日子，但已经辟了谷的二皇子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只是他会常常坐在他母妃生前经常待的地方，一坐就是一整天。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谁也没有去搭理他。 瞧着画面上坐在大殿上发着呆的小少年，莲玖的眼角不由得有些泛涩。 原来在被云崖捡回桃林前，雒南子的过往竟是这般。 她正欲往下一幅画看去，却听得有道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我知道这画上的是谁了！” 许是因着太过震惊，那平日里一向细声细语的人儿忍不住拔高了音调，倒吸了口凉气：“这是那传闻里，杀人不眨眼的红莲魔女！” 狭窄的石道里，那女子的声音远远传来，莲玖身边的七绝门弟子们也都纷纷侧目，重新落在右边石壁上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复杂。 莲玖他们此刻所处的地方，右边石壁上的女孩正咬着牙，在融合了数十种剧毒的药池里泡着。 她没掉一滴眼泪，反而试图朝着身边的青衣女子挤出一抹笑容。 那道声音安静下去后没多久，一道浑厚的男声也紧跟着隐隐约约传来：“眉心的红莲印记，手里的红缨枪，还有跟在身边的火麒麟……应当是那魔头不错。” 眉梢微挑，莲玖眸光微动。 听这两人的谈话内容，他们应当是走到了她收养火麟的那一段过去。 敛了敛心神，她瞥了眼身边的七绝门弟子，在瞧见他们面上那多多少少都有些变化的神情后，忽地明白了雒南子留下这些壁画的用意。 与那第二处光束附近的白雾一样，这条漫漫长路，是雒南子在替她发声。 他在替她鸣不平，试图在瞧见这些东西的修士心里，留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心下的酸涩之感更甚，莲玖叹了口气，加快了往前走的速度。 接下来两边石壁上会发生的事，她其实多少已经猜到了一些。 右边石壁上小女孩全家被屠时出现的那个白衣男子，出现在了左边石壁上面。 云崖与拥月国的皇帝做了交易，用一件神器换走了在冷宫里自生自灭的小少年。 而这，也是祸乱的开始。 那些莲玖所不知道的，雒南子没有对她讲的东西，在这两方石壁上，刻画得栩栩如生。 当年的玄冥大陆第一炼药师沈青芝，容貌倾国倾城，受四方追捧。 但她性子清冷，面对众多追求者都无动于衷，最后看上了当时横空出世的神级炼器师。 云崖这人性格洒脱，交友极广，修炼天赋在同辈中亦是极为出彩。 在得知是他抱得美人归后，大陆上的修士虽有些酸言酸语，但更多的是对二人的祝福。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沈青芝在外游历时，想来都会扶下易容丹。 但与云崖一同外出时，她从来都只是蒙个面纱，不会多加伪装。 接雒南子的时候，沈青芝一时不察，被防备心极重的雒南子偷袭，面纱落地。 拥月国的皇帝惊为天人，暗地里却是起了歹心。 瞧着右边石壁上桃林生活的一片岁月静好，又看向左边石壁上金碧辉煌的大殿上皇帝的丑恶嘴脸，莲玖心下一颤。 拥月国皇帝的面前，有一道圣光。 天道无法直接干预世间的变化，但它能利用人心中的欲念来推动事情朝着它想要的方向发展。 拥月国皇帝面前的圣光里跃动着两个大字：“神谕”。 许多忽略掉的细节在此刻被悉数补上，莲玖忍不住苦笑了声。 雒南子被接到桃林后的几年后，各地谣言四起，声称云崖以生灵祭器，残害无辜。 原先这只是在各地小范围地传播，可渐渐地，这些传言渗入了宗门大派之间。 往日与云崖交好的宗门纷纷保持沉默，七大仙宗几经商议，一致决定将云崖抓捕审问。 他们四人的隐居生活，就是从那时候被生生打破。 云崖和沈青芝死后，她跟着雒南子回了拥月国。 在她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时候，雒南子突然带着她到了拥月国的密牢里。 雒南子告诉她，那些流言蜚语，是从拥月国皇帝的手里散播出去的。 可当时，雒南子没有告诉她，这背后还有天道的影子。 原来早在云崖和沈青芝找到雒南子，试图改变她命数的时候，天道便已经开始布局，想要继续从她身边的人下手了。 第404章 真的是你 “什么人！”不等莲玖再继续回忆，前方拐角处的甬道里赫然传来一声厉喝。 眼见着七绝门的弟子手又重新按在了腰间，莲玖赶忙先一步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动作。 她深吸了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唇角轻勾，几步走到拐角处，语气轻快地打起了招呼：“周师兄，许师姐，好久不见。” 原本做好最坏的打算，手中已经掐起了诀的两人听见这声音，不由得都有些怔神。 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像南宫师弟？ 周朗和许巧对视了眼，狐疑的目光落在莲玖的身上，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直到莲玖将头上的斗笠揭下，露出那张他们熟悉的面容。 许巧才收起手上已经开始流转的灵力，忍不住轻呼出声：“南宫……师弟，真的是你？” 不怪两人认不出莲玖，莲玖此时身上穿着的不是天衍宗的弟子服不说，还是一副女装打扮。 再加上她从头裹到脚遮了个严严实实，就算是和她朝夕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人，怕是也难以认出来她的身份。 火麟也慢条斯理地跟了过来，它的感知比在场的修士都更为敏锐，早就察觉到了里边的是周朗和许巧。 只是方才看莲玖瞧那壁画瞧得那么专注，它才没有打扰。 后面许巧和周朗出了声，莲玖也认出了这两人，它便没再提醒。 察觉到火麟身上的气息，许巧怀中的小兽抖了抖身子，使劲儿往她怀里钻。 太可怕了，怎么才一段时间不见，神兽大人好像又变强了。 这迎面而来的压迫感，它一个小小的五级灵兽，根本扛不住。 重新戴好斗笠，打量着面前的周朗和许巧，通过他们周身灵力波动，莲玖发现两人的修为竟是都有所提高。 也不知道两人在这秘境里得到了什么机缘，此时的许巧已经迈入青阶初级的行列，身上的气息绵长稳固。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没有与怀中的赤练狐缔结契约。 周朗的修为也是往上拔了一截，如今已是绿阶巅峰大圆满的瓶颈阶段。 瞧他身上涌动的灵力，怕是突破在即。 往他们身后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后，莲玖才朝着两人开口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先前从竹屋里出来的时候，她虽然只是匆匆瞥了眼山顶防护罩外的修士，但天衍宗的弟子服在一众修士中实在过于惹眼。 不过虽是才扫了一眼，她便瞧见了带队的大长老和四长老与他们身边的一众天衍宗弟子。 按理来说，许巧和周朗应该在天衍宗队伍里才是。 可他们却出现在崖底，还比七绝门的弟子先一步进了这石墓。 听到莲玖的问话，周朗没忍住叹了口气：“我们原本是和宗门在一块儿行动的。” “但那白雾邪门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与宗门走散了开。” 许巧点了点头，有些后怕地开口补充：“为了躲避幻境里的那些攻击，我和周师兄不慎从山上摔了下来。” “还好我们反应快，给自己裹的防护罩够厚，才没出什么事。” 若是他们反应慢上一些，从将近山顶的地方跌下来，不死也要摔个重伤。 像是想到了什么，莲玖忽地望向许巧：“许师姐，阵法是你破的？” 虽然石门上的阵法并不难，但也是两个堆叠在一块的阵法。 在只得了青云宗机关阵里的阵法传承，却没有任何人指点的情况下，许巧竟然能够破解两个叠阵？ 听到莲玖的问话，许巧羞涩地笑了笑，她眨了眨眼，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轻声细语，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当时在青云宗的机关阵里，我有幸得到了一些阵法师的传承。” “回宗之后，我便去藏书阁找了许多阵法相关的记载。” “虽然很少，但也还是有一些阵法师前辈们留下的手札。” “我琢磨了一些时日，借着体内得到的传承与手札，侥幸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法阵。” 说到这里时，许巧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她眨了眨眼，语气认真：“等我回去后再研究研究有没有什么可以护身的阵法，到时候给你和周师兄都安排上！” 饶是莲玖早有猜测，都还是忍不住被许巧惊到。 古意钟里的叶步思也坐不住了，当初在揽月宗时他就对许巧很感兴趣，现在更是恨不得从古意钟里钻出来，好好瞧瞧这千年难得一遇的阵法共鸣体。 阵法共鸣体，还真是天生的阵法师的料子。 瞧莲玖和面前这两个人认识，七绝门的弟子们便只是默默跟在莲玖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他们此行最大的任务，是护佑莲玖周全。 既然莲玖没有危险，他们自然也没有最开始的紧张。 三人还没好好叙旧，周朗的脸色忽地一变。 他抬手试图重新运转灵力，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像是受到了什么阻塞，无法调用。 许巧见他神情不对，正欲开口询问，下一刻她也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变化，面色瞬时白了起来。 灵力受阻的感觉在他们进来这石道后不久就已经有所发觉，但他们早就习惯了试炼塔里灵力受阻的情况，便没将其放在心上。 纵是体内灵力运行越来越困难，他们也只当是深入这古道带来的影响罢了。 一路走来，这条古道里除了这些画壁，并没有什么危险，所以两人就想着，若是灵力快要调用不得，那便往外撤退便是。 可他们与莲玖碰面后，在此处一直逗留，根本没往里边继续走。 这阻塞之感，怎么还在增强。 甚至……他们已经无法调用灵力了！ “南宫师弟，快，快离开这里！”周朗眉心紧紧皱起，面上神色凝重，“这里有什么东西，会让人灵脉堵塞！” 这话一出，莲玖身后那群七绝门弟子齐齐看了过来。 不同于他们的警惕模样，莲玖抿了抿唇，丝毫不见半点儿慌乱。 她抬手在周朗的肩上拍了拍，语气有些无奈：“周师兄，你怎么还叫我师弟？” 随着她的动作，周朗的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她悄无声息地抽了出来。 第405章 她不可怜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周朗有些着急，可话说到一半，愕然又闭上了嘴。 他惊讶地扭过头，紧紧盯着莲玖那落在他肩上的手。 将他体内的瘴气抽调得差不多，莲玖才停下了动作，意味深长地开口道：“周师兄，这周围的灵气，还是不要随便吸纳的好。” 周朗忙点了点头，开始有意地阻止周围的灵力涌进自己体内。 而莲玖则是往旁边挪了步，原先搭在周朗肩上的手落到了许巧的身上：“许师姐，放松。” 像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莲玖这话一出，许巧原本慌乱的神色安定了许多。 感觉到体内的瘴气在朝着莲玖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涌去，许巧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她。 却见莲玖朝她眨了眨眼，她当即会意地点了点头，也开始阻止外边的灵力再往体内流动。 瘴气被抽调干净，两人经脉重新畅通，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可七绝门的队伍里，却有几人神情微变，看着莲玖有些欲言又止。 这几个人都是没有把莲玖的提醒当回事，贪图这里的浓郁灵气，放任着灵气往体内钻的弟子。 经周朗和许巧这一遭，他们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也开始主动阻止灵气往体内钻。 但他们体内的灵力运行，已经明显有些阻塞。 莲玖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便挪回了视线，他们不开口，她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帮他们。 该提醒的她早就提醒过了，没把她的话当回事，那就多吃点苦头。 周朗和许巧两人也是个心大的，赤练狐都蔫吧了这么久，他们才注意到莲玖身边的火麟。 看了看莲玖空荡荡的怀里，又看了眼地上昂首挺胸的火麟，许巧视线落回了石壁上边。 周朗反应比较慢，许巧都认出了面前的火麟的身份，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他还在与火麟大眼瞪小眼：“南宫……师妹，你这火焰狮怎么长得不太对？” 莲玖还未回答，火麟先不满地朝他低吼了声。 你才火焰狮！ 你全家都是火焰狮！ 那乌溜溜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周朗，饶是周朗心大，背后还是起了一层冷汗。 莲玖没绷住，不厚道地笑出了声，也被火麟龇着牙瞪了一眼。 “我想许师姐应当猜到了。”莲玖笑吟吟地望向许巧，笑意却不达眼底，“小铃铛它不是火焰狮，是火麒麟。” 万余年前，火麒麟一族为助几大宗门一同围剿红莲魔女，几乎是将全族一半的火种献了出来，自此族中势力大减。 以至于几千年前在神兽间的争斗中，不幸惨遭灭族。 许巧心思再玲珑，也想不通莲玖为什么能够契约已经灭族了的灵兽。 或者说，已经被灭族了的灵兽，为什么还能出现在这大陆上。 难道当年火麒麟一族有火麒麟逃了出去，躲过了一劫？ 那也不至于这几千年来都沉寂于世，没被人发现吧？ 纵使心下有许多困惑，但这是属于莲玖的机遇，他们再好奇也问不出口。 瞧着莲玖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两人心领神会地也没有再问，只是打量的目光控制不住，时不时地会往火麟身上瞟。 既然与莲玖相遇，许巧和周朗自然是继续跟着莲玖一起继续往里深入。 然而他们没走多久，两边石壁上的画面便突兀地被同样惨烈的场景所替代。 冲天的火光将桃林点燃成一片火海，熊熊火焰之中，有个满面疤痕的女子立在那儿，静静地目送着青衫少年抱着怀中沉睡的少女离去。 她的容貌虽是狰狞可怕，但她面上的笑容却很是温柔。 是桃林的那场大火。 许巧垂下了眼，面上有些不忍。 她一路顺着这石壁看了过来，只觉着过往的认知受到了冲击。 明明传闻中的魔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壁画里的她娇憨可爱，恭俭守礼。 甚至于，还常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而那记载里残害生灵，以人命铸器的炼器师狂魔，在这壁画之中却是个温雅端方的谦谦君子。 甚至她那祸国殃民的师娘，也并非是人人口中的心思不正，贪慕权势。 而是为了报仇，隐忍筹谋，虚伪与蛇，事成之后，毅然殉情于桃林之中。 许巧忍不住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却道出了在场人的心声：“若这画上的东西是真的，那这红莲魔女……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莲玖瞥了眼石壁上的画面，目光在那火光之中的女子身上顿了顿，眼底多了几分柔和。 她别开眼，望向还看不到头的前方，语气淡淡，却带了几分隐晦的怅然：“她不可怜。” 她有那么多人爱着她，为她付出了那么多。 她一点也不可怜。 可怜的，是她身边的人。 明明他们有着大好的前程，却都被她所累，身死道消还不算什么，魂飞魄散的都有不少。 他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 许巧一怔，瞧着走在前边的莲玖，心下莫名的有种怪异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距离揽月宗一行回来后分别，其实还没有过上多久，可面前的莲玖却好像变得陌生了起来。 等他们在往里走，原本还会为画壁中小莲玖的经历感慨叹气的许巧骤然沉默了下去。 不只是她，除了莲玖外，在场的几个人都被石壁上的内容多多少少地给震惊到。 一直到瞧见石壁上记载的那场被后世人人唾骂的大火，许巧的喉间已是一片涩然。 这一路走来的画壁上的内容，无一不在颠覆着他们过往的认知。 许巧和周朗先前更是在前往第二处光柱时的路上，经历过白雾中的幻境，幻境中所见的景象与这漫长石道中的壁画联系在了一块，受到的冲击比之七绝门的弟子更甚。 一行人的气氛有些古怪，一片沉默中，走在最前面的莲玖忽地停下了脚步。 他们面前，是道与入口处相同的石门，石门上依旧叠了两道法阵。 而法阵之上，有灵力残留。 有人在他们之前，在许巧与周朗之前，更先一步进了这里。 而且这人走到这里都还能动用灵力，若不是实力够强，那就是也发现了灵力中的瘴气。 可正常人……能发现瘴气的存在？ 第406章 石棺 注意到莲玖的动作，许巧几人忙也看向了石门。 石门上的法阵残留的灵力很淡，在他们之前进入的那人应当已经进去了好一会了。 似是看出了莲玖在想些什么，许巧上当即前开口道：“我们摔落在入口的石门时，因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所以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后来发现石门上的法阵有灵力残留，便选择进到里边来。” 陌生的环境里，人总是会下意识地选择抱团。 莲玖轻声应了声，抬手一挥，灵力自她袖间挥出，迅速没入石门的法阵之中。 她身后的几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生怕石门后的人不是什么善茬。 可石门缓缓打开，里边却没有半个人影。 不同于外边石道没有任何的光源，石门后的石室里一片亮堂。 空荡的石室里，除了正中间的那口极宽的石棺外，什么东西也没有。 火麟低下头嗅了嗅，先一步朝着石室走去。 石室不大，大约走到对面也就几百步的距离。 在石室的正上方，有道巨大的照明法阵横在上空，将整个石室照得通明。 而这正中间朴实无华的石棺上，密密麻麻的纹络看的人眼花缭乱。 一个，两个，三个…… 层层叠叠中，繁杂的阵法严丝合缝地将这石棺压着。 古意钟里的叶步思盯着外边的石棺，眉心微皱。 当初他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并不是莲玖这个方向。 那条路通往的，也是一个摆放着石棺的石室。 只是不同于这间石室里的石棺有如此多的阵法保护，那间石室里的石棺上只有几道简单的封印法阵。 莫不是……这间石室里的，才是这方石墓的墓主？ 没人敢轻易上前去动这石棺，可莲玖盯着石棺看了好一会，竟是朝着石棺走了过去。 她围着石棺缓缓走了圈，最后站定在石棺面前，微微眯起了眼。 火麟也是一脸凝重地盯着这石棺，跟在莲玖身侧紧紧地盯着。 见莲玖对这石棺似是很感兴趣，周朗扫了眼四周，犹豫着想要开口劝说：“南宫师妹，这地方什么也没有，就这口石棺摆在这里，我们还是莫要轻举妄动得好。” “说不定……这石棺是什么陷阱？” 他这话说得不无道理，许巧瞥了眼那看着就复杂到让人头疼的阵法，也是连连点头，轻声应和着：“周师兄说得没错，要不我们先找找出口？” “刚刚我查看了我们之前进来这的石门，没有发现有人从里边出去的痕迹。” “但这里除了我们外没有其他人，这石室里，应当还藏了些什么玄机。” 七绝门的弟子没有吭声，但那齐齐望向莲玖的眼底，尽是赞同之色。 莲玖目光始终没有从石棺上离开，她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这石棺不对劲，你们先找离开的机关，我再琢磨琢磨。” 因着她突破的阵仗比别人的大，且身负红莲火，加之现在的玄冥大陆灵气匮乏，这一世她常常与聚灵阵和隔绝阵打交道。 要说法阵里她最熟悉的，莫过于聚灵阵与隔绝阵。 所以方才望向石棺的第一眼，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石棺上边的法阵繁杂混乱，对于正常人来讲，如果不仔细看，很难辨认出里面藏了好几道聚灵阵与隔绝阵。 将这石棺如此显眼地摆在石室正中间，又在上边篆刻这么多的封印阵盖住下边的阵法，这么张扬的作风，并不像雒南子那老是想在背地里阴人一手的作风。 他这明摆着，就是想恐吓进来的修士。 而能被雒南子如此谨慎地护着，这石棺里的东西，想来并不简单。 周朗还想再劝，却被许巧拉住往后带了带。 她压低了声音，凑到周朗身边小声提醒道：“周师兄，南宫师妹不是拎不清局势的人。” 揽月宗一行，让许巧对莲玖的决定很是信任。 他们开口相劝后，莲玖还是选择继续破解石棺上的法阵……这其中，定然有她的道理。 周朗眉心还是皱着的，但还是收了声。 七绝门的弟子和许巧几人都在身边，莲玖不好求助叶步思。 火麟能看得懂一些简单的法阵，可这么多叠阵混在一块儿，它也是有心无力。 莲玖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研究起面前的阵法。 越是钻研，莲玖面上的神情越是凝重。 这些叠阵不止是单纯的叠阵，而是层层嵌套，动一下则动全身。 更精妙的是，它首尾相连，上下阵法间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不管从哪个角度动手，解开上边的封印阵，下面的攻击阵法就会随之启动。 她陨落前雒南子已是半神修为，半神的一击，足以让现在的她死上几遭都不为过。 目光落在石棺与地面相连的下半部分，莲玖心念一动，手中灵力化刃，抬手就往石棺下挥去。 她只是想试探试探，并没有调动多少灵力。 可这道灵力落到石棺下的石壁，将那石壁表皮蹭开一丝缝隙后，竟有道金光闪过。 莲玖瞳孔微缩，忙闪身后撤。 可不等她躲开，自那缝隙中竟是忽地射出一道比她方才那道攻击还要高上几倍的灵刃。 这石棺下的石壁里，还藏了法阵！ 火麟一直在莲玖身边，见状当即纵身扑来。 坚硬的麟甲上火光乍起，那道灵刃没入火光之中，瞬间被火焰吞噬得无声无息。 这边的动静不小，周围原本正在寻找机关的几人纷纷看来，在瞧见莲玖无事后才齐齐松了口气。 莲玖稳住身形，见火麟并未受伤，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回石棺之中。 她原本是想既然没办法从上面打开石棺，那就从底下撬开。 没想到雒南子这是将石棺给保护得严严实实，一点空子也不让她钻。 该不会这里面……藏的是他的尸身？ 可这石棺，若只放置他一人尸身，尺寸也说不过去。 以这石棺的宽度，至少可以躺下两个人。 莲玖还在思索，许巧却惊讶地叫了声：“南宫师妹，这石棺下的石壁裂开了！” 第407 这群人类能不能长点脑子 似是在应和许巧的这句话，自莲玖方才攻击的地方开始，悄然向四周蔓延开的裂缝越来越大，最后轰然散开。 众人面前的石棺，缓缓露出它被石壁遮挡的原本样貌。 那原本只在在石棺上的阵法，竟一路顺着棺沿，蔓延到整片棺身。 封印阵、防御阵、聚灵阵、隔绝阵…… 繁复的阵法交叠，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方才莲玖攻击到的地方，就是这些阵法中，一道与攻击阵法相连的防御阵。 莲玖额上青筋忍不住跳了跳，有种想把先前魂飞魄散的某人抓回来，摁头让他把阵法解开的冲动。 “往右边走！” 也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暴露在他人眼里，古意钟里的叶步思像是看到了什么震惊的东西，突然出声。 莲玖诧异地挑了挑眉，在看到火麟朝她投来询问的目光时，微微点了点头。 火麟刚准备往右挪动，周朗没忍住内心的惊讶，先在场的人一步问出了口：“南宫师妹，你这……火麒麟，已经是圣兽级别了？” 灵兽一旦达到圣兽品级，便能口吐人言。 上回它们在前往揽月宗的路上，这火麒麟打青阶都有些够呛，怎么现在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圣兽？ 莲玖一怔，在瞧见周朗几人面上如出一辙的诧异神色后，瞬间明白他们误会了什么。 这是将方才叶步思发出的声音误以为是火麟的声音了？ 迎接着众人复杂的目光，火麟也反应了过来。 它强忍着想要开口的冲动，哀怨的眼神幽幽地看向了莲玖。 亏它这一路都憋着不说话，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品阶。 这下可好，叶老头这一开口，把它先前的隐忍全给打了水漂。 最可气的是，叶老头这破锣嗓子，哪里配得上它堂堂火麒麟神兽大人了？ 这群人类能不能长点脑子？ 莲玖心下一动，当即从储物戒里翻出几颗火灵石，随手丢给了火麟。 比起将叶步思暴露在众人面前，还不如坦率承认火麟的品阶。 毕竟一个是已经在人前出现过的神兽，另一个是一直藏在暗处的残魂。 火麟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只是磨了磨牙，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它毫不客气，张口就将灵石接到嘴里嚼了起来，边嚼还边盯着面前的周朗几人。 咔哧咔哧的声音在寂静的石室里回响，配上火麟那凶狠的眼神，让周朗几人背上莫名一凉。 还是莲玖一声轻笑，才将这诡异的气氛给打破了开。 “是啊。”她轻叹了口气，张口就开始瞎编：“进这秘境后，我虽没什么奇遇，可小铃铛却是颇为受益，修为一路暴涨。” “前些日子它不知是吃了什么，竟是直接就突破到了圣兽级别。” 这话乍一听挺惊人，仔细听更惊人。 周朗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莲玖这话有点奇怪。 可具体哪里古怪，他又说不上来。 为了避免他们察觉出来什么异样，莲玖和火麟一同往右边挪了挪。 古意钟里的叶步思自觉自己失态，便赶忙深吸了几口气，敛了些心中激动的情绪。 一直到火麟和莲玖往右边走了几步，带着他瞧见了石棺棺身的另一面时，那苍老的面容上，震惊之色更重。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他抬手用手上的阵法石轻轻敲了敲钟面，示意火麟配合他。 火麟不耐地张开了口，沧桑老迈的声音再次从他脖颈处发出：“布阵之人在这阵法下，藏了七十二道杀阵。” 七十二道！ 莲玖心头一凛，她猛地抬起头，仔细地盯着面前的石棺。 密密麻麻的阵法之下，确实隐约可见那被她记在骨子里的阵法的痕迹。 只是这些阵法并不完全，重要的几笔都有所残缺，以至于她最开始并没有发现。 像是知道莲玖在想什么，叶步思又出言提醒道：“你仔细看它缺口处周围的阵法。” 莲玖依言仔细看去，在看清楚上边的阵法后，忍不住头皮一麻。 雒南子还真是谨慎，这些缺口附近的防御阵法悉数相连，一旦触碰到其中一个防御阵，就会带动下边附着的引灵阵。 这引灵阵被他有所改动，结合了可以转变灵力方向的攻击阵法，愣生生将这些阵法连接在一块，补全了七十二道杀阵的缺口。 这诛神大阵是当初围剿莲玖的最高机密，所有的消息几乎都被几大宗门垄断在手上。 寻常人顶多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阵法，却是见也没有见过。 叶步思能认出来这阵法，还是因为莲玖一直在画给他钻研破解之道。 如今这七十二道杀阵他已经分解得差不多了，但结合起来一起破开，还是难以做到。 叶步思方才说话，许巧也都听了进去，许是因着对阵法的好奇，她忍不住跟着多瞧了几眼面前的石棺。 “南宫师妹，这边好像有道凹痕！” 惊讶的呼声在莲玖正对面响起，莲玖闻言忙朝着许巧的位置走去。 许巧的位置正好在她的正对面，石棺的表皮脱落后她还没到许巧的位置查探情况。 若是有什么漏掉的，倒也正常。 如同许巧所说，在这石棺的下方，繁杂的阵法纹路里，还真藏了个拳头大小的凹槽。 仔细看来，这凹槽竟是位于周围几个法阵的交界点之处。 而这交界点周围的阵法，竟有好几道散灵阵！ 莲玖心下一动，顺着散灵阵的方向往旁边走，眼底的亮色愈发深了些。 这些散灵阵与周围的阵法皆是紧密相连，甚至好几处都与其他阵法相互重合。 若是将其激活，不仅能截住散灵阵的效果阻挡引灵阵和聚灵阵的威力，还能切断部分防御阵法的启动，从而阻止七十二道杀阵的触发，在这石棺的表面，创造出一个薄弱点。。 如此一来，原本最危险的杀阵所在，反而成了突破口。 雒南子这局布的，还真是一环套着一环。 凹槽不深，瞧这形状，倒是有几分眼熟。 火麟盯着凹槽看了半晌，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望向莲玖的脑袋之上。 第408 心虚 为了掩护叶步思的存在，火麟不能说话。 察觉到火麟的视线，莲玖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头上，在摸到发髻上伪装成发簪的红缨枪时，心下当即恍然。 那凹槽，与红缨枪的枪尖正好合的上！ 所以，这石棺里的东西……是雒南子特意留给她的？ 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嗡然作响，莲玖忽地想到了什么，抓着红缨枪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许巧几人，手下一个使劲，原本高高簪着的发髻披散而下。 跟在她身边的火麟忽地转过了身，朝着地上吐出了一口火焰。 炙热的火焰翻涌成浪，迅速将莲玖与石棺包围在内。 熊熊燃烧的麒麟火往上蹿得极高，火焰外的人全都被隔绝了视线。 火麟这一出在场没人料到，不止许巧和周朗都被惊到了，七绝门的弟子们也都面色大变，下意识地都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各自的法器。 似是察觉到许巧的担忧，一直埋头藏在她怀中的赤练狐这才探出头来，爪子扒拉着她的衣襟，示意她不要担心。 作为万兽场里曾经被火麟与莲玖联手打劫过的灵兽里的一员，火麟与莲玖的感情它都看在了眼里。 就单从火麟愿意摈弃作为神兽的尊严，被莲玖喂下易容丹，天天抱在怀里来看，它对莲玖的容忍度极高。 可许巧没有被赤练狐安慰到，反而是更着急了些。 不等外边的人有所动作，莲玖先一步在火焰包围的小圈里开了口：“不用担心，我没事。” 众人看不见的火焰中心，莲玖手中的红缨枪肉眼可见地变回了原来的大小。 没有过多的迟疑，莲玖直接将手中的长枪抵入石棺下的那处凹槽，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后，整个石棺的棺身上的纹路忽地一齐亮了起来。 阵法被激活了！ 与先前莲玖推测的一样，散灵阵被激活后，周围的聚灵阵与引灵阵便都被切断了开来。 手上灵力运转，莲玖绕到了七十二道杀阵处，将最上边的防御阵解开了两道后，便酝酿着势，狠狠往石棺的棺身上一贯。 石棺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愣是靠着周遭那些莲玖无法动手解开的阵法化去了莲玖的大半攻势。 沉吟片刻，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白遂。 下一刻，她整个人一个闪身出现在了石棺面前，举着白遂狠狠往着棺身劈去。 方才那一击是如何被阵法化解的她看的分明。 虽有散灵阵在起作用，阻挡了引灵阵和聚灵阵。 但莲玖的灵力砸下，在碰到石棺后便被周围的防御阵法吸纳了大半。 以至于这灵力落在石棺上，对石棺造成的伤害并不会有多大。 既然灵力会被化解，那她就用蛮力。 肉身相搏容易无法护住自己，那她就用法器。 这一世没有从小就打好的好底子，莲玖想要快速变强，着重训练的都是法修一道。 如今她在体修的品阶，也不过才黄阶中级。 但想要破开一个石棺，还是有机会的。 果不其然，莲玖这一下虽然没能将石棺破开，但也还是将其砸出了个口子。 可行！ 她深吸了口气，再次酝酿起手中的剑势。 偌大的石室里，只残存着剑器碰撞石壁的砰砰声。 在这期间，许巧和周朗几人曾尝试着想要越过麒麟火海。 只可惜他们在外边试了半天，压根就进去不得，还把自己搞的有些狼狈。 守在里边的火麟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忍不住朝着众人低低吼了声以做恐吓。 它不能说话，但不妨碍它吓唬人。 这一吼下来，周朗与许巧几人就都老实了。 毕竟火麟是神兽，要说它能心甘情愿为莲玖驱使，他们实在难以相信。 所以他们都在担心火麟会不会对莲玖不利。 但火麟方才的这一吼，听声音来源，明摆着就是守在它筑起的火焰墙旁。 这副模样，倒像是在替莲玖护法。 火海之中的莲玖，应当没有什么大碍。 可他们才刚松了口气，火海里的气息却是忽地一变。 层层灵力浪以石棺为中心，骤然向着四下扩散开来。 许巧几人因着一直在关注这石棺的方向， 在灵力浪出现的那一刻及时支起了防护罩，险险挡住了这外散的“突然袭击”。 但火海之中，有道人影却是被重重击飞，摔了出来。 眼见着就要摔在地上，莲玖忙抬手调动灵力，迅速在身下支起两处石台。 两道半人高的石台拔地而起，细细的藤蔓紧随其后。 以两个石台为中心，一张相对结实的藤网迅速织就完成，将被灵力浪从麒麟火里甩出来的莲玖给稳稳接住。 “南宫师妹！”许巧眼尖，不等莲玖落地就先认了出来被甩出来的是谁。 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丹药，下意识地就要往莲玖的身边跑。 莲玖利落地从藤网上滚了下来，眼见着许巧准备朝自己靠近，她正了正自己头上的斗笠后，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摆手示意她站定：“不用担心，我没事。” 许巧的脚步一顿，拿着药瓶的手却是微微收紧。 明明莲玖这话与先前的一模一样，可她还是细心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莲玖的语气……好像有些慌乱？ 盯着面前的麒麟火海，斗笠遮挡下的莲玖眼眶微红。 她先是抬手掐了个除尘的诀，又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衫，确认全身上下整整齐齐后，才又抬脚就重新往火海里走去。 随着她的靠近，那圈气势骇人的麒麟火像是有意识般，主动往两边退让了些许，给莲玖让出了一条道来。 这一番举动，看得原本就觉着有些奇怪的许巧眉心忍不住皱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此刻面前的南宫师妹的反应，与犯了错后见到自家长辈的小孩一模一样。 就单单这整理衣着的动作，莲玖举手投足间，都好似带上了几分心虚。 进入火海中的莲玖挺直的肩膀骤然一松，走到石棺前时，脚下陡地一软，竟是直直跪了下去。 第409章 太巧了 重新回到石棺前的莲玖盯着躺在石棺里的两具肉身，眼底浅浅覆上一层薄雾。 这两具肉身被保护的很好，几乎没有半点儿磨损。 甚至于当初融合失败后给肉身造成的伤害，也在这么多年来，被雒南子设下的阵法给温养愈合。 当年逆天改命失败，她好不容易集齐拼凑起来的云崖与沈青芝的魂魄，又被打散了开。 被打散的残魂里有几缕往着两具肉身里钻了进去，剩下的被她眼疾手快地用如意瓶收好。 在自爆前，她用尽了最后一丝灵力将两具肉身与如意瓶丢了出去。 两具肉身是她寻遍整个大陆，用整个大陆里最好的材料炼制而成，强度比之神级法器有过之而无不及。 修士的一辈子，都在变强和在追求变强的路上。 而变强，基本都是对实力的渴望，和对长生的向往。 人类贪婪的本性她再清楚不过，面对这两具可以承载魂魄的肉身，他们在钻研出其中的炼制原理前，绝不会轻易下手。 所以她并不担心这两具肉身会不会被人毁坏。 在得知如意瓶在付沧溟手中后，她原本还想着得费上一些力气，重新在玄冥大陆上寻找云崖和沈青芝的这两具身体。 没想到这两具肉身，竟是落在了雒南子手里，还被保护得如此之好。 这两具身体自然是不可能留在这里，可储物戒中不能带走活物…… 触碰到石棺边缘的指尖微凉，一股寒意自石棺处缓缓蔓延到莲玖的身体。 指尖轻轻蜷起，自复活后，莲玖所经历的一切在眼前一幕幕划过。 太巧了。 突然出世的石墓秘境与红缨枪，天衍宗的储物塔与被瘴气污染的生命树，意外发现瘴气可以吸纳进入体内…… 这一路走来，好像每一步都是紧紧相接，环环相扣，但凡漏了其中一个，她今日怕是就无法打开这口石棺。 雒南子，好像将她这一世即将经历的所有事都给提前算准了般。 呼吸放缓了许多，莲玖的心下油然而生一种怪异之感。 她好像，有点知道雒南子在这场世界法则与天道的博弈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 轻叹了口气，储物塔当即出现在了她的手上，莲玖微一抬手，将面前的两具肉身收纳进了塔的第五层。 如今她别无选择，就算知道了所走的路是被人精心安排过的，也只能顺着这条道一直走下去。 毕竟为了这条顺畅无比，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的“康庄大道”，已经有太多人人付出了所有。 见莲玖已经将石棺里的肉身收好，一直守在麒麟火旁边的火麟才张口往身前的麒麟火上一吹。 麒麟火抖了抖，瞬间消散在空气之中。 火焰熄灭的那一刻，莲玖和火麟重新出现在了许巧和周朗几人面前。 瞧着莲玖身前那空荡荡的石棺，众人的目光在她身上与石棺来回扫过，除了刚想开口就被许巧一把拉住的周朗， 众人都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火麟与莲玖没有半点起争执的模样，瞧上去也不像是遇到什么危险，那方才那圈麒麟火的用意是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不过就石棺刚刚那从头到尾都被阵法包得严严实实的阵仗，丢给他们，他们也都是无从下手。 所以他们虽然有些羡慕，但对于莲玖独占石棺中里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微词。 但莲玖却忽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半袋子灵石，朝着几人略带歉意地开口：“石棺中的东西于我而言十分重要，无法与几位分享，这些灵石就权当是我给你们的补偿了。” 许巧和周朗原先是想拒绝的，可在听到麻袋里的是灵石后，到口的拒绝话语却是说不出来。 玄冥大陆灵气匮乏，若是能得上几颗灵石，对于他们的修炼自然是大有裨益。 更何况是这么多的灵石！ 不同于周朗和许巧的震惊，七绝门的弟子原先是不以为然的。 半袋子灵石罢了，九重天之上可还有十几条灵脉在，就七绝门，一个宗门占了三条，平日里也不是没有见过灵石。 但在莲玖将麻袋里的灵石平分后，调动着灵力包将其送到每个人面前时，他们平静的面容上都出现了几丝动容。 极品灵石！ 这是一条灵脉里都不一定能出上几颗的好东西！ 每个人的面前漂浮着的灵石皆是一大捧，他们还在愣神之际，莲玖已经开始查探周围的情况。 按许巧先前所说，这石室既然没有人从石门出去的痕迹，那这里边定然有什么机关在。 可他们刚刚查探了那么久，却什么也没找出来。 这机关，应当不会简单地分列在四方。 细细地观察着周围光滑一片的石壁，莲玖确实没从上边瞧出什么，倒是还被上方的照明法阵晃了晃眼。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忽地抬起头，眯着眼打量起头上那用来照明的法阵。 因着上边是光源，常人不会想着往上瞧，这种地方，向来都是雒南子最喜欢动手脚的好位置。 果不其然，借着面前斗笠垂下来的纱幔遮挡，莲玖强忍着不适打量了一会，在阵法的角落里发现了一道暗淡的传送法阵。 法阵不大，约莫着只有一个巴掌大小，这样的法阵若是出自寻常阵法师之手，怕是只能传送个小物件。 可这阵法是雒南子的手笔，传送他们几个，自然不在话下。 手中灵力运转，莲玖抬手朝着阵法所在打了出去。 还在愣神的几人听到声响忙凑了过来，只见他们头顶那照明阵法金光大作，原本就很是亮堂的石室刹那间恍若白昼。 下一瞬，所有人只觉着头晕目眩。 待面前的光芒消散，他们重新被黑暗包围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石室之中。 “南宫师妹，你真是……”周朗感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许巧一把扯过。 他们刚从石室里出来，没有取出任何照明的工具，也还未适应面前的黑暗。 但看不见的情况下，听觉便会被放大不少。 黑暗之中，几道破空而来的悉索声在众人耳中响起。 第410章 就不怕你背后的那些人受累? 好在在场的人除了周朗外都是心细的人，在察觉到有危险后，他们就都在第一时间里，于身前支起了防护罩。 这一波偷袭有惊无险地避开后，众人在相继取出了用来照明的东西。 面前重新恢复光明，瞧着地上和身后墙壁上还未消散的灵力羽箭，许巧的手忍不住颤了颤。 建造这石墓的人还真是心狠，想要通过方才那石室，就得直视头顶用来照明的法阵。 传送阵启动后，又完全不给反应的机会，就将人拽入黑暗之中。 这样大的反差，压根就不会有人在传送后还能瞧得见东西。 被传送过来的人只要一落地，四周准备好的机关就会启动。 若是反应慢上一步，怕是都得被扎成筛子。 莲玖瞧了眼四周，发现他们竟是回到了距离先前那条篆刻着一连串壁画的三岔口不远处的位置。 两侧壁画上的内容与另外两条道上的不同，这边画的，是白茫茫的一片混沌。 古意钟又轻轻地被敲了两下，火麟抬起爪子拍了拍莲玖，才配合着叶步思张口。 “这里，就是我来过的地方。” “放心往前走，这条路上没有机关了。” 当年他闯入这里，可不像莲玖这几个人一样，身上还随身携带什么照明的东西。 因此在这石道里穿行，他靠的全是运气，只一股脑地摸黑往前走。 以至于到最后，他都没发现这石墓里竟是有两条小道。 现在回到这里，又瞧见熟悉的偷袭招数，叶步思可算是想明白了。 得了叶步思的提醒，莲玖一行人心下安定了许多，放心地往前方赶路。 就在他们的面前重新出现上了封印的石门时，莲玖的身形忽地一滞。 跟在她身后的人纷纷朝她看来，她却又恍若无事人般，将注意力放回了石门上。 石门缓缓打开，走进石门前，她若有所思地瞥了身后一眼。 许巧和周朗与这群七绝门的弟子经过她先前的提醒，应当都是切断了与那些自发往体内钻的灵气的联系，所以感知不到周身灵力变动的异样。 但莲玖不会受到瘴气的威胁，时时刻刻都在放任着自己的身体，朝外源源不断地吸纳这些送上门来的灵力与瘴气，自然在第一时间里就发现了不对。 这石墓里又进人了，而且以这灵力的流动来看，还不止一个人。 七绝门的弟子瞧上去就不好相与，若是寻常修士，看见是他们占据了这处光束，大概率不会跟上来触他们霉头。 所以这些人，不是那在他们之前就进了石墓的人，就约摸着是那些看她跳了崖，偷偷跟上来的小尾巴。 不管是那个可能，她动作都得快些。 起码得在这些人过来前，好好地把这石墓清理干净。 与方才的石室一样，这间石室里的上空一样高高倒刻着个照明大阵。 整个石室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摆着口石棺。 这边的布局，乍一眼看去和方才的石室布局所差无几。 只是不同于那石室里藏着云崖和沈青芝肉身的石棺那样，上边还有层层叠叠的阵法护着。 这口石棺上只有简单的，极其敷衍的几个封印法阵。 更离谱的是，这些法阵，还都是被人解开过的。 “南宫姑娘，又见面了。”熟悉的声音自石棺旁响起，坐在地上倚着石棺的青年像是受了伤，面色苍白如纸。 乍一眼望去，是肉眼可见的虚弱。 那张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面容上，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向上挑着，带着几分流转的碎芒。 在他的身侧，站着另一个“老熟人”。 怪不得没在季眀空的身边看到贺庭轩，原来是被杜玄亦给拐跑了。 只是贺庭轩瞧上去并没有认出来莲玖，看着莲玖几人的目光里带着十足的警惕。 莲玖瞥了眼杜玄亦，意味深长地轻笑了声：“杜公子还真是好胆量。”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天道，又这般不知死活地进了这秘境，杜玄亦好似就没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一般。 要知道，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无法逐渐的“普通人”。 他能在一次次的天雷下依旧完好无损，就已经让莲玖很是不可思议了。 现在进了这秘境，竟还能一路完好地走到这里，不得不说，杜玄亦这人真的是有点邪门在身上的。 听见莲玖这话，杜玄亦当即笑了开来。 他朝莲玖拱了拱手，好看的桃花眼瞬间眯成了月牙儿：“南宫姑娘过誉了。” “不过要说胆子大，杜某还比不得南宫姑娘。” 像是已经缓和了许多，杜玄亦扶着身边的石棺站起了身，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你现在根基不稳，羽翼未丰……” “时机还未成熟，你是怎么敢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就不怕你背后的那些人受累？”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杜玄亦已经收敛起了身上的吊儿郎当，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正色。 隔着斗笠的纱幔，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交汇，莲玖瞧着他半晌，并没有回答。 她只是挑了挑眉，反问杜玄亦：“这也是杜公子的修行？” 杜玄亦微微一怔，随即又笑着摇了摇头，往旁边退开了一步，轻声道：“是杜某冒犯了。” 他想参的道在这一路走来时，早就已经了悟了个七七八八。 之所以问莲玖为什么这么早就这般堂而皇之地暴露在人前，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单纯的好奇罢了。 一直到莲玖和火麟走到石棺前，贺庭轩才像是想到了什么，惊疑不定地盯着莲玖的身影。 莲玖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而是抬手按在了身前的石棺之上。 这口石棺比之方才那间石室里的来得小，对于里面摆着的是什么，她的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深吸了口气，莲玖在身前提前支了个防护罩，这才用力一把掀开了石棺板。 没有什么暗藏的机关，也没有什么奇珍异宝，朴实无华的石棺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望着空荡荡的石棺，莲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第411章 被杜玄亦坑了 方才掀开棺材板的手蜷了蜷，莲玖定定地盯着石棺看了半晌，忽地苦笑了声。 按理来说，这石棺里的就算不是雒南子的尸身，至少也该是存放了他的衣冠。 可这石棺里干干净净，连一点灰尘苔藓都没有。 这雒南子，莫不是真怕她把他从棺材里抓出来鞭尸不成？ 虽然这种事她确实能做得出来。 毕竟一码归一码，害她死了的事，她可以选择原谅他。 但玖月教上下与周围那些无知无觉中入了局，无辜惨死的普通人，她没办法替他们原谅。 环顾了圈四周，在确定这石室里除了这口石棺外，没有任何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后，莲玖便准备往外边走。 石室里有照明法阵，可石道里没有。 若是不想和外面那群人起冲突，摸黑溜走是目前的上上之策。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倒是无所谓走不走，毕竟进这秘境的修士连个元婴的长老都见不到，基本都是宗门里破境或者合道的弟子。 不到元婴级别的修为，火麟都可以轻松拿捏。 但她的身边还有着许巧和周朗，更有七绝门的弟子跟在左右。 她与付沧溟之间的交易并不是什么小事，知道的人越多风险就越大。 以七绝门这些弟子一路上各种怕她受伤的架势可以看出来，他们虽是付沧溟派来保护她的人，却也应当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所以她才一直没有摘下头上的斗笠。 先前她以七绝门客卿长老的身份糊弄鹰扬宗弟子一事，余常庆就算有意想瞒，其他见过她的鹰扬宗弟子也会把这件事给捅出来。 为了不丢了鹰扬宗的面子，鹰扬宗大概率会将消息捂住，但这不代表他们不会告知远山派的人。 只要她与七绝门的弟子分道而行，或者是一同避开这两个宗门的弟子，大可以一口咬定那些人见到的“红莲魔女”与七绝门的客卿长老并不是同一个人。 届时就算量大宗门的人有所猜测，但没有真凭实据，也拿七绝门不得。 但若是让他们撞见自己与七绝门的弟子待在一块儿，那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提早暴露自己和七绝门的关系，无论是对七绝门，还是对于她自己来说，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正如杜玄亦所说，她现在根基不稳，羽翼未丰，时机还未成熟，不宜在人前暴露过多。 可在山顶时，因着担心她，火麟情急之下暴露了身份，她已然在众人面前露面。 她便只能选择将错就错，诱导上界几大宗门的人去猜疑，让他们将重心放在七绝门身上。 如此一来，就能给她背后的南宫家打上掩护，为她争取更多的时间。 付沧溟这人瞧着就心思深沉，相信他应当能领会她的意思。 莲玖脚步还没迈出去，杜玄亦突然又悠悠然开了口：“南宫姑娘，你别急。” 他轻咳了声，抬手敲了敲被莲玖打开后，瞧上去空荡荡的石棺。 安静的石室里，一声接一声的闷响传入众人的耳中。 “这里也有路。” 莲玖猛然回头，重新打量起杜玄亦方才敲打的那处地方。 那块地方瞧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怎么看都是块平平无奇的石板。 若不是杜玄亦敲了它，她都不会多看它一眼。 伸手朝里边也探了过去，莲玖悄然朝着下面放出了一道神识。 不同于石棺四周的厚度，这石板似是只有一层薄薄的外壳。 莲玖心神一动，神识很容易就穿透石板，深入底下那片黑暗之中。 有条暗道！ 眸底划过一抹亮色，她手下灵力运转，抬手就朝着石棺底部轰去。 下一瞬，瞧上去很是结实的石板如同脆弱的白纸一般，在这一击下迅速破开。 一条只容得下一人经过的暗道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莲玖本想第一个下去，骆行舟却先一步拦住了她，错身就往下走。 他们这一行是奉命来保护莲玖的，这一路上却一直都没什么作用一般，只能默默跟在莲玖身后。 这暗道底下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他自然不会让莲玖先行下去涉险。 莲玖下意识地想要拉住他，但这人滑得跟泥鳅似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往下钻了。 杜玄亦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旋即在众人的注视下，第二个往暗道里走。 在他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时，他的声音才幽幽地从下边传来：“放心，方才我算过了，这里头安全的很。” 方才莲玖的神识早就已经往下探过，不用他说，她也知道底下没有危险。 但杜玄亦这话一出，倒是让原本还准备抢在莲玖面前下去的其他七绝门弟子们顿住了脚步。 杜玄亦在九重天之上声名在外，他既这么说了，他们自然是信的。 莲玖凉凉地扫了眼身后的七绝门弟子们，在七绝门弟子们的身上看到了鹰扬宗弟子的影子。 九重天之上的修士们，都只涨修为不长脑子的吗。 让最后一个进暗道的人记得把石棺重新盖好后，莲玖也跟着往暗道里钻。 虽是暗道，但与外边的石室不同，除了最开始下来的部分没有光源，等他们平稳落地后没走多久，隔一段路就都有个照明法阵。 暗道并不长，几人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瞧着面前石墙上密密麻麻的法阵，莲玖只觉着头皮一麻 倒不是这些阵法多难解，只是上边的阵法，全是大小不一的单人传送阵。 最棘手的是，这些传送阵相互交叠，激活一个，另外的也会被牵引着启动。 具体哪个传送阵能先行起效，全靠运气。 如此多的传送阵，就算用麻绳将人相互绑在一块儿，在场的所有人怕是都会被强行分开。 早知道这所谓的“出口”是这般模样，她还不如和火麟一道从石道里摸黑闯出去。 莲玖低头看了眼火麟，又看向正笑吟吟望着她的杜玄亦，心中不由得暗骂了声。 这人面上没有半点意外的神色，显然早就知道这里的玄机。 她，被杜玄亦坑了。 第412章 急眼了 可现在返回去，说不定会在石室里与鹰扬宗和远山派的弟子碰个正着。 没有退路可言，莲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杜玄亦。 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她不好叮嘱火麟。 轻拍了两下火麟的脑袋，眼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了然地眨巴了两下后，莲玖没再犹豫，起身激活了面前的阵法。 传送阵金光涌动，她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离得最近的火麟也很快就被牵引着启动的传送阵传走。 接二连三的金光闪过，顷刻间，众人已经被传了个七七八八。 暗道里只剩下不知何时避让到了最后面的杜玄亦，和莫名其妙被他拽着往后站的贺庭轩。 被传送阵传送出去后，莲玖只觉着脚下一片空荡，身子控制不住地往下坠。 她忙取出白遂，捏了个诀，堪堪在空中稳住了身形。 还未从传送带来的眩晕感中缓和过来，她便听见上方的天际传来了阵阵雷声。 她这是从秘境里出来了？ 秘境外正是夜半时分，但不知为何，莲玖所在的这一片天幕被厚重的乌云遮蔽。 厚重的云层之中，紫金色的电弧跃动其间，无数雷霆于其中酝酿，雷声滚滚，震耳欲聋。 莲玖还未好好打量周围的环境，那天雷便已经锁定了她。 手腕粗的紫金色雷光宛若一条游动的巨蟒，迅速朝着莲玖迎面扑来。 这是……突破紫阶的雷劫？ 莲玖眉心微皱，眼下情况紧急，她没时间多想。 手上一翻，她下意识地调动灵力，在身边支起一道又一道的防护罩。 只是这天雷像是早就已经酝酿了很久，里边蕴含的威势瞧着就让人心惊，显然不是几层防护罩就能够轻易够阻挡。 降下的天雷如入无人之境，气势汹汹地冲破了莲玖身前的防护。 雷光在她面前轰然炸开，刺眼的光让她眼前一阵发晕。 带着强悍破坏力的天雷悉数没入莲玖体内，随着剧痛而来的，是强烈的麻痹和撕裂之感。 莲玖呼吸一滞，身子顿时僵住，控制不住从半空之中跌了下去。 当年她渡雷劫的时候，也没见着天雷有过这么大的阵仗。 怕不是她进了浮空岛秘境后，天道察觉到了什么。 这是想借着她突破的由头，对她直接动手了？ 心下警铃大作，莲玖脑海里划过许多念头，直到感受到周围熟悉的气息涌来，她原本紧张的情绪这才散了大半。 被天雷麻痹了的手无法掐诀，嘴也一时半会发不出声来，等她能有所动弹的时候，人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 还不等她挣扎着起身，下一道天雷已经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莲玖深吸了口气，强忍着身上的痛楚，撑着白遂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周围的瘴气迅速朝她体内涌来，望着漆黑一片的四周，她深吸了口气，从储物戒中取出丹药，一股脑地就往嘴里塞。 雒南子留下的传送法阵具有太大的随机性，她都做好被传送到秘境里的哪个旮旯地方，找机会和火麟重新碰头的准备了。 结果没想到……她竟是直接被传送阵传到了精灵之森的上空。 脑海里浮现出秘境里杜玄亦那张笑吟吟的面容，莲玖的心下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之感。 她总不会是被杜玄亦坑了第二次吧？ 抬手在身边支起几道防护罩，莲玖深吸了口气，凭借着记忆摸着黑开始强撑着在身下迅速刻画起阵法。 突破紫阶的天雷只有七道，天道就算是想做手脚，只要她能扛得住这七道雷劫，它也就无从下手。 而降下天雷需要时间，她还是有机会可以构建阵法来抵抗天雷。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火麟和叶步思都不在她的身边。 没有他人辅助，单靠着她想要在乌漆麻黑的瘴气中，短时间里将防护阵构建出来，着实困难。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 原本还在酝酿的天雷没再犹豫，直接劈头朝着莲玖降下。 刻到一半的阵法被猝然打断，莲玖体内气血翻涌，当即呕出一口血来。 若是此时有人在她身边，怕是都会被她身上那跃动着的紫金色弧光所震惊到。 不惜浪费一道天雷的蓄势也要劈她，天道这回看来是真的急眼了。 没入体内的两道天雷在莲玖的经脉之中疯狂肆虐，饶是她修习了武修，经脉比其他人来得强韧，也是遭不住天雷这般横冲直撞。 熟悉的经脉寸断之感让莲玖疼的眼前一阵发黑，眼见着第三道天雷已经开始酝酿，她强撑着从储物戒里取出丹药，继续一股脑地往嘴里灌。 这回天雷没有急着劈她，而是静静地蛰伏在云层之中，似是在观察着她的接下来的举动。 一瓶瓶丹药服下后，药力迅速游走在莲玖的四肢百骸，温和地将她体内被天雷创伤的经脉缓缓修复。 但还是太慢了。 丹药的力量远远赶不及残存在她体内的天雷肆虐的速度，她丹药虽多，但半空中可还有后续的五道天雷在等着，她不能和这些天雷耗着。 莲玖眸底微暗，感受着周遭自发往她体内钻的瘴气，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 心下一横，她干脆放松了对体内天雷的抵抗，任由它在体内游走了几个周天。 在莲玖体内的经脉被这些天雷破坏得面目全非之际，赫然闯入了她的灵台。 莲玖心念一动，灵台之上的七瓣莲花轻轻晃了晃，游弋在灵海之中的灵力瞬间被她抽调一空，将整个灵台团团围住。 短时间里调动大量灵力，原本状态就不太好的莲玖面色一白，连呼吸都轻了不少。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闯入灵台的天雷往后缩了缩，竟是想要后撤。 但那一直高悬于灵台之上的七瓣莲花却是动了。 它主动地朝着破坏莲玖经脉后，已经削弱了不少的天雷撞去。 几乎没有任何阻碍，这七瓣莲花便瞬间没入那一团暴戾的紫金色电弧之中。 深入灵魂的疼痛在这一刻席卷而来，莲玖的身子控制不住颤抖着蜷缩成一团。 第413章 吞掉它!控制它! 如此大的动静，原本静静地待在她识海的红莲火再也按捺不住，猛地窜了出来，直奔莲玖灵台。 好不容易冲破莲玖灵台的层层防护，正要往灵台之外流窜的天雷当即就被红莲火团团围住 两股世间至阳至烈的力量于体内相互碰撞，夹杂在其中的那朵七色莲花在二者每一次交锋时都会再亮上一分。 莲玖口中止不住溢出破碎的痛呼声，她已然疼得无法思考如何再去应对半空之中那已经蠢蠢欲动的天雷，满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念头…… 吞掉它！控制它！ 既然她是世界法则选中的“新生的天道”，那这作为属于天道力量的天雷，她应当也能操纵才是。 不同于当初驯服红莲火时莲玖可以一点一点地来，这天雷可是一股脑地往下轰。 所以比之先前她试图掌控天雷的过程，现在莲玖的状态自然要更惨烈得多。 红莲火蹿出的那一刻，天道便明白了莲玖想要做什么。 它自然不会给莲玖时间去挣扎反扑，半空中那已经酝酿了好一会的雷云很快就又浓厚了起来。 响彻云霄的雷霆之声吸引了还留在精灵之森周围不远处的修士们，他们纷纷出门远望，在瞧见那几乎遮蔽了整个浮空岛的劫云，都忍不住愣了愣。 要知道，浮空岛秘境还没重新开放，他们还没见着有谁已经从里面出来的。 而这雷云，可是自将近一月前的浮空岛秘境开放后，就一直盘踞在浮空岛之上。 所以当时众人都在猜测，莫不是浮空岛秘境里有修士突破，天道有所感应，这才有雷云聚集但迟迟没有降下。 毕竟这些雷云虽然瞧着越来越深，雷声越来越响，但也没有哪一次是像今天这样真真切切地劈了下来。 如此声势浩大的雷劫，怕是已经不是简单的渡劫天雷。 这瞧着，倒更像是天罚。 远远望着雷云之下的精灵之森，众人心中各有所思。 莲玖体内，发现与天雷来回交手了几次都没能讨到什么好后，红莲火像是被激怒了般，气焰大涨。 早就已经被消耗了大半的天雷被炽热的火焰紧紧包围，那先前就钻到天雷里边的七瓣莲花不再被动地裹挟着左右晃动，而是稳稳当当地飘浮在暗金色的雷电之中。 莲花之上，那没有半点色彩的最后一瓣莲花花瓣，在花瓣尖尖处，几不可见地染上了一抹紫色。 裹挟在其中的雷团竟隐隐有被蚕食的迹象。 可行！ 莲玖眸中渐渐有了焦距，她咬着牙，继续催动灵台中的那朵七瓣莲花吸纳天雷。 只要再熬一熬，虽然过程痛苦了些，但这条路并非不可行！ 浑身往外冒着冷汗，莲玖还未松上口气，第三道天雷就在此时赫然降下。 以她现在的状态，承接下这道天雷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千钧一发之际，红缨枪自她发间飞出，毅然朝着半空之中掠去。 莲玖瞳孔微缩，一时分了心神，灵台之上的七瓣莲花当即失了分寸，又重新晃荡了起来。 “主人，你且安心吸纳天雷。”稚嫩的声音在隆隆雷声间传入莲玖耳中，语气坚定，“这天雷就交给我，总得让我护住你一次。” “不然就真的和那头臭麒麟说的一样，也太没用啦！” 眼眶一片湿热，莲玖狠狠咬牙，默默加快了灵台上那七瓣莲花吸纳天雷的速度。 红缨枪虽是神器，但挡一次天雷还行，想抵挡住后续的五道天雷，怕是把它劈成废铁也是挡不得的。 第三道天雷颤巍巍地被红缨枪拦下，天雷的余波很快就将它狠狠地甩到一边。 它还是小瞧了天道的雷劫之威，这已经酝酿了好一会的天雷，怎么可能能被它轻易拿下？ 原先光滑坚硬的枪尖爬上了几道细细的裂痕，红缨枪静静地倒插在地上，没有半点声响。 瞧见这一击没能击中莲玖，半空之中的雷云之后雷声更大了些。 没过多时，竟是四道天雷齐鸣，半边天幕在雷光中闪动着骇人的金光。 天雷落下之前，一道温和且强大的力量自精灵之森深处朝着莲玖而来，所过之处，连周遭密布的瘴气都自动往后避让了几分。 几乎就在同时， 莲玖彻底将体内残存的天雷吸纳干净。 额间的红莲印记忽明忽灭，她再睁眼时，那双已经赤红一片的眸子里，隐隐可见几缕金光。 体内灵台之上干涸的灵气重新变得丰沛起来，那服用了丹药都恢复缓慢的经络也被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力量给温柔治愈。 身上的伤势几乎在一刹那间悉数好全，甚至修为都被带着往上连蹿，愣是直接突破了破境期。 莲玖瞥了眼精灵之森的深处，不等她细想，后边的四道天雷已经气势汹汹地朝她而来。 这四道天雷比不得第一道，也比不得第三道，但胜在数量上压过先前的天雷一头。 屏息凝神，莲玖手上结印，盯着那气势汹汹朝她而来的天雷，身上红莲火涌动。 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经大概知道怎么吸纳天雷，那这送上门来的力量，不要白不要。 焚心诀和静心咒迅速运转起来，在四道天雷离她不过咫尺之间时，莲玖身上的红莲火正面迎了上去。 炽烈张扬的火焰之中， 赫然裹挟着一朵七瓣莲花。 寻常修士突破紫阶后，便能灵根化形，拟态存于灵台之上。 只要拟态还在，神魂不灭，修士就还有重新复活的机会。 正常人一般都会把拟态捂得死死的，当成自己保命的手段，还没有人像莲玖这般丧心病狂地拿拟态冒险吸纳天雷，更别提将拟态祭出灵台之外。 红莲火和七瓣莲花没入天雷之中，却只堪堪拦下了两道天雷，另外两道还是朝着莲玖冲来。 莲玖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天雷降下之时，放松了身体坦然迎接。 方才她为了诱导钻入她体内的天雷进入灵台，可是放任了天雷在体内流窜。 虽是把她折腾得痛不欲生，但在经脉重新被修复后，她发现原先的经脉竟是被扩充了好几倍。 第414章 他这是要我的命啊 天雷入体，剧痛重新充斥全身，但不同于先前那样只能靠着自己硬扛，莲玖的体内还有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在为她护持。 往往是蛮横的天雷刚一毁坏掉经脉后，那道力量就会迅速跟上为她治疗。 天雷和这股力量，完美地代替了先前沈青芝为莲玖所配置的药浴的疗效。 莲玖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尽最大努力去减轻身体的疼痛感。 世间已然寻不到第二个沈青芝，也没有时间给莲玖再去慢慢调养，那这难得的淬体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与天道僵持了好一会，莲玖体内的那股力量和天雷都消减了许多。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她原先停滞不前的武修修为竟是开始有了松动。 因祸得福，莲玖缓缓从地上坐直了身子，身上的气势骤然拔高了好几个度。 绿阶，青阶，蓝阶…… 一连越过三个大阶，那已经卡在黄阶中级多时的武修品阶最后晃晃悠悠地停留在了紫阶巅峰大圆满。 在半空之上的天道被气得开始无能狂怒，明明七道雷劫已经降下，它还聚在半空之上久久不散。 雷声响彻云霄，围观着天雷降下的修士望着精灵之森的方向，心下俱是骇然。 七道天雷！ 这是哪位紫阶修士突破了？ 七道天雷的劫数都已经渡完了，天雷却还留着，不用想他们也知道这渡劫的人定然已经成功突破。 只是令他们费解的是，这人突破个紫阶的阵仗怎么跟触怒了天道一样？ 相同的困惑出现在众人心头，若不是忌惮那气势汹汹的天雷，他们怕是早就前往精灵之森一探究竟。 毕竟能搞出这么大阵仗的，想来并非常人。 若是对方是什么惊才绝艳之辈，能够与之结交，说不定会是受益匪浅。 就算对方不是什么善茬，他们也能够提前有所警醒。 厚厚的云层间，紫金色的雷光宛若一条条暴走的蛟龙，在其中穿行翻滚。 这边的动静之大，已经不止惊动了精灵之森周围的人。 玄冥大陆上，凡是恰好没在屋里的，都被精灵之森上空的电闪雷鸣吸引去了视线。 雷劫他们都见过，这么声势浩大且持久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北辰的一处露天茶楼里，胖乎乎的管事半眯着眼，若有所思地抬头望着远方的天际，好半晌才饮下手里的茶水。 有个小厮打扮的人满头是汗，匆匆忙忙地从外边跑了过来，直到瞧见他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管事，乌镇和丰阳城那边的炼药师协会和炼器师协会送来了一沓账单……”小厮从储物戒里取出了账单，恭敬地放在对方面前，“他们说，这是管事的您师弟在他们那里的花费。” 吴管事面上一僵，像是想到了什么，一直眯着的小眼睛睁大了些许：“对方可有说他姓什么？” 小厮小心翼翼地瞧了眼掌事，这才回道：“对方说，他姓杜。” 啪！ 茶盏被吴管事重重地放在桌上，他磨了磨牙，将桌上的账册一本本翻了过去。 瞧着吴管事事的神情越来越黑，小厮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 地下擂场在近十几年间开遍了玄冥大陆，为了维持擂场的秩序，每个擂场都配置了七八位管事。 这些管事平起平坐，手上的权利都大差不差，除了他们，谁也没见过地下擂场的东家。 但其实北辰这边的地下擂场的人才知道，每年地下擂场的所有管事们都会暗中聚集到北辰这边。 而这些管事们，都隐隐以吴管事为首。 算完所有账册，吴管事气得一拍桌子站起了身：“九千九百九十九万晶石！” “杜玄亦这小子，他这是要我的命啊！” 此时此刻，把他气得咬牙切齿的那人，正坐在浮空岛秘境的暗道里，摸着黑和身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沉默了许久，贺庭轩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故意的？” 杜玄亦正要回答，却忍不住歪头打了个喷嚏。 摸了摸鼻尖，他轻笑了声，黑暗之中，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挑着：“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贺兄弟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卦天门吗？” 等莲玖将降下的天雷彻底吸纳一空，她法修的品阶最后稳定在了合道期中级。 那朵七瓣莲花的最后一瓣花瓣，在消化完天雷的力量后染上了浅浅的一层紫色。 红莲火裹着七瓣莲花缓缓回到莲玖体内，莲玖睁眼之时，眸底的炽红色已经褪去，但额间的那抹红莲印记，却是没有半点消失的迹象。 在乌镇时，许二叔就曾揭开过这层印记，只是不知当初南宫云华用了什么法子掩藏的它，在她与许二叔谈话的时候，这印记就自动又消失在了她的额间。 如今天雷入体，倒是将南宫云华留在她体内的伪装彻底被破了开。 瞥了眼摔在地上后就掉落一边，没有她灵力的加护，早就被天雷劈成灰烬的斗笠，莲玖抬手捏了个除尘咒，把身上被雷劈得破破烂烂的衣衫换了一身。 将受到严重损坏的红缨枪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拔起，莲玖将它放进了可以容纳生命的储物塔里。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她抬头望了眼依旧乌云蔽日的半空。 皮笑肉不笑地勾着唇角，莲玖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讥诮：“怎么，你还不走？” “是知道我没吸纳够，想再送我几道天雷不成？” 被莲玖成功挑衅到，原本只是在半空中翻涌的天雷隐隐又有往下落的趋势。 只是这天雷才劈到半空，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陡然消散开来。 没一会，一道金光便自层层乌云后降下，直直冲向莲玖面前。 金光所过之处，迅速形成了一道光柱，光柱之中，有份刻着神谕二字的卷轴缓缓显形。 黑暗一片的精灵之森里，这光柱实在太过刺眼。 光柱周遭，瘴气都像是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滋滋的蒸发声音不绝于耳。 莲玖半眯着眼往上看，在看清上边的内容后，心情这才好了不少。 许是真的被她气狠了，那“神谕”上只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滚”！ 第415章 咱们再好好打上一架 等天际的乌云终于散去，莲玖这才松了口气。 红缨枪受到的创伤不轻，她边往精灵之森深处走，边盘点着储物戒里的东西，等盘点完手上拥有的材料，心下这才稍有安定。 雒南子留下的两个储物戒和她储物塔里的东西，已经足够她修缮红缨枪。 只是修缮红缨枪不难，难的是红缨枪的器灵需要温养，她怕是得好一阵子都不能使用。 好在她先前就已经给白遂重新锻造了一番，天级上品的法器，勉强也能凑合着先用着。 夜明珠的光芒幽幽，莲玖放出神识查探着方向。 自从她吸纳了瘴气后，她在瘴气中的活动就已经不再受阻。 没走多久，她外探的神识便察觉到了异样。 望向漆黑一片的黑暗，莲玖站定了脚步，转过身去。 下一刻，有什么东西朝着她飞奔而来，却又克制着在她身前止住了脚步。 因着惯性，火麟的脑袋还是往前倾着撞到了莲玖的怀里。 莲玖张开手一把将它抱住，刚想调侃它两句冒冒失失，却愕然发现它的身子似是在隐隐发着抖。 “糟心主人！”火麟在她怀里蹭了蹭，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我差点以为你又要把自己玩死了。” 从浮空岛秘境里传出来后，它降落的地方与精灵之森距离并不相近。 远远瞧着那片电闪雷鸣的天际，它的心都差点要从嗓子眼里给蹦出来。 通过它与莲玖之间的契约，好几次它都感觉到莲玖的状态极其危险。 这一路上它是片刻也不敢停下，但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 所幸莲玖没事，不然它都得愧疚到不能自已。 莲玖怔了怔，搭在火麟脑袋后的手没好气地拍向它后脑勺：“你就不能对我多点信心？” 乌溜溜的眼珠里氤氲上了一层雾气，火麟没有回话，只是抬起脑袋，很认真地盯着莲玖。 它就是对莲玖的作死能力太有信心了，才会这么着急。 被它看得莫名有些心虚，莲玖别开眼，轻叹了声：“小铃铛，你放心。” “我这条命是那么多性命换来的，可硬得很。” 她虽然挡不住天雷，但她可是修习过许多魂术。 若是实在不行，大可以放弃这具肉身，用红莲火裹着自己的神魂继续在玄冥大陆飘上个几百几千年。 毕竟她奈何不了天雷，可天雷也奈何不了红莲火。 只要她神魂不灭，那就都有重来的机会。 听出了莲玖的言外之意，火麟摇了摇头，轻声道：“很疼的。” 若是死后再神魂离体那还好说，但是以莲玖的性子，为了不波及到它，定然会选择将自己的神魂活生生从肉体里剥离开来。 这种疼痛，就算不懂魂术，火麟也能想象得到那得该有多疼。 一人一兽沉默着对视了好一会，还是古意钟里的叶步思看不下去，开口打断了他们：“浮空岛的秘境大概还有四五日才会重新开放。” “你若是想净化精灵之森的瘴气，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毕竟现在玄冥大陆上高修为的修士基本都还在浮空岛秘境里没有出来，这个时候就算莲玖做出什么大动作，他们也没有办法来抓莲玖。 像是想到了什么，莲玖忽地开口问向叶步思：“叶前辈，我们从秘境里出来的时候，你可有注意到那些传送阵是重复性传送阵还是单次传送阵？” 叶步思沉吟片刻，才回答道：“那些传送阵层层嵌套，不好分辨，但应当都是单次传送阵。” “不然你这一激活，它不就得传送个没完了？” 眸光微动，莲玖若有所思地望了眼看不清的上方，心下有个怪异的念头划过。 杜玄亦，好像又帮了她一把。 才刚打完喷嚏没多久的杜玄亦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在众人的灼灼目光注视下，他淡定地揉了揉鼻子。 “不好意思，惦记在下的人有点多，让诸位见笑了。”他往后又退了退，无谓地耸了耸肩，“你们继续。” 瞧着他这般吊儿郎当的模样，季明空便将目光转向了他身侧的贺庭轩。 贺庭轩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似乎并不感兴趣，正一个人站在角落里低着头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人一兽回到生命树附近的时候，精灵们正齐齐跪了一地，单手覆在身前，高声唱着祷歌。 歌声空灵悠扬，带着浓浓的哀伤。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莲玖加快了脚步，却只来得及瞧见那正在逐渐消散的身影。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她远远地望着莱昂，心下微涩。 先前她在抵御天雷时，那突然出现的强大力量，果然是来自莱昂。 莱昂不再闭着眼，那双绿宝石一般的眸子清澈透明，远远瞧着，让人只觉着的心神都不由得平静了下来。 安定神魂，稳定情绪，这是精灵一族祭司特有的能力。 似是瞧见了莲玖，他那无波无澜的眸子里缓缓出现了几缕碎光。 在精灵们的祷歌声中，他朝着莲玖笑了笑，声音清晰地落入莲玖的耳中：“莲掌教，恭喜。” 恭喜你挺过了雷劫，恭喜你找到了新的道。 莲玖注视着那渐渐淡去的身影，哑声开口唤道：“小莱昂，你就真的没什么想与我说的吗？” 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在冰冷的木棺中沉睡了上万年，只为了替艾薇儿和祭司传几句话。 精灵一族的祭司这个重担一日压在身上，他便一日没有自我。 莱昂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未曾做过自己。 所以先前与莲玖重逢的时候，他才一直不愿睁开眼。 不睁开眼的话，起码在莲玖面前，他可以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他依旧还是当初的那个“小莱昂”。 温和的笑容渐渐淡去，在神魂即将彻底消散的那一刻，莱昂微微抬起了头，面上多出了几分少年意气：“嘿，大魔头，要是有机会，咱们再……” 后边的话他没能说完，但莲玖知道。 就像当初她离开的时候，莱昂曾不服气地拽着她的衣角，脆生生地盯着她道：“我是精灵族这一代天赋最高，实力最强的精灵，大魔头，你给我等着！” “等你下次来精灵之森，我一定会变得比你还要厉害！” “到时候，咱们再好好打上一架！” 第416章 还请诸位，速速离开 浮空岛秘境开放的第二十七天，遭受七道天雷过后，平静了没多久的精灵之森燃起熊熊大火， 这火自精灵之森深处向外蔓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已经将整个精灵之森团团包围。 奇怪的是，虽然火势瞧着很大，但是这火在包围住精灵之森后，像是被人有意控制着，并没有再往外扩散。 大陆上各大势力闻风而动，纷纷派遣未前往浮空岛秘境的弟子们前去探查情况。 可精灵之森燃着的这火太过霸道，这些人都只能远远望着，靠近不得。 这不知名的大火足足燃了三天两夜才稍有退意，直到第五天，这火势才彻底消减。 与此同时，原本枯败的精灵之森像是沉睡良久终于苏醒过来一般，爆发出一股磅礴的生命力。 原本枯败的花草林木在刹那间重新焕发生机，围在附近的人们惊诧地发现，缭绕在精灵之森上万年之久的瘴气，竟是消失了！ 众人盯着面前似是得到新生般的森林，心思不由得都活泛了起来。 但毕竟玄冥大陆上，对于精灵之森的记载一直寥寥，一时半会还是没人敢轻举妄动。 直到他们按捺不住，准备先出动几个人进去里边打探情况的时候，林子里却突然飞出了几道身影。 他们面色漠然，薄若蝉翼的翅膀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金色的长发被他们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耀眼夺目。 而此时，所有精灵手上的弓箭，都对准了面前的人类。 精灵与人类一族语言不通，瞧着面前的精灵似乎都不欢迎他们，几大势力的领头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头疼要怎么和对方交流。 在玄冥大陆上对精灵们不多的记载里，皆只言明精灵一族强大且神秘，在习性上，喜欢隐居，不喜欢与外界交涉。 它们与自然极为亲和，吸纳灵力毫无阻碍，在精灵一族，天赋最差的精灵都是绿阶修为。 饶是在灵气凋零的如今，面前的这几只精灵，修为最低的也是个蓝阶巅峰大圆满。 若非必要，他们并不想与精灵们起什么冲突。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这些精灵们身后又蹿出了几颗脑袋。 除了大摇大摆从里边走出来的精灵少年，其余探头探脑的精灵们并没有正面现身。 他们藏身于林木之间，一个个地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众人。 弗莱罗不紧不慢地走到前边的精灵们身边，朝着精灵之森外的众人微微抬了抬手。 “诸位。”学着身边精灵们的神情，他板着张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这才继续开口道，“精灵之森，瘴气困扰，现在恢复。” “彻底恢复过来，不欢迎客人。” 说着他挺直了自己的背脊，回忆着先前见到的那位精灵祭司的风范，微微抬着头，沉下声音：“还请诸位，速速离开。” 弗莱罗的话说得很是别扭，有些地方的发音还有些怪异，但前后结合起来，众人还是能勉强拼凑出来他的意思。 尤其是最后八个字，简直说得有模有样，极为标准。 乍一看去，他的态度比其他那些一上来就拉弓搭腕对着他们的精灵看起来要好得多，但他说的这些话，也是很不客气。 在场的修士打量着面前这样貌与记载里的精灵有着很大出入的弗莱罗，又看看对他的话没有半点儿表态的其他精灵们，心下的困惑更深了几分。 精灵之森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精灵之森深处，重新抽出新芽的生命树旁，一身红衣的少女神色安详，静静地躺在木棺之中。 在她的身侧，守着两个样貌迥异的精灵少年和趴在地上小憩着的火麒麟。 五天前，莱昂出手帮助莲玖渡过雷劫后，献祭了自我填补生命树的力量。 莲玖与精灵们交代完精灵之森外边现在的局势，便放出了红莲火吞噬精灵之森里的瘴气。 以莲玖现在的修为，单靠红莲火自然没办法在短时间里将瘴气净化干净。 但莲玖的储物戒里有那变异了的另一株生命树。 她将那株变异了的生命树从储物塔里移植出来，栽种在生命树的附近。 又通过在浮空岛时瞧见的雒南子改良的引灵阵，将周遭的瘴气都给聚集到变异的生命树旁边。 因着瘴气横行，精灵们行动不便，这些步骤都是变异的精灵们跟着莲玖一同完成的。 精灵之森实在太大，在操纵着红莲火焚了三天两夜后，莲玖再撑不住，一晃眼就倒了下去。 单靠红莲火的力量，也不过再撑了一天有余的时间。 严格来说，精灵之森里的瘴气并没有彻底清除干净，空气之中还是能若有若无地察觉到瘴气的存在。 但那专门针对瘴气的引灵阵还在起着作用，加上还有维洛斯和弗莱罗这一群变异精灵们的刻意吸纳，这些游走在引灵阵外的瘴气根除，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精灵们将莲玖安置在木棺之中，放在生命树下调养。 两个精灵一族的少年族长按着莱昂先前的嘱咐，有条不紊地部署着精灵们前往精灵之森的各个入口处阻拦外来者，自己则是守在了莲玖身边。 莲玖这一睡睡得很沉，她没有做任何的梦，只是单纯地昏睡着。 一直到浮空岛秘境重新开放，她也没有醒来。 浮空岛外围的那层屏障破开后，不管岛上的修士们身处何处，都被莫名其妙地弹出了岛上。 反应较快的修士们倒没什么影响，个个都在第一时间御剑稳住了身形。 但反应较慢的修士们，大部分都是从半空之中直直摔到了地上。 好在他们还记得往身上套个盾，倒也不至于摔得个鼻青脸肿。 但那群进了石墓的弟子们就没前面这二者有这么好的待遇，他们被瘴气封住了经络，根本调用不得半点灵力。 鹰扬宗和远山派的弟子毕竟来自上界，好东西比其他人来得多，最开始的错愕后，领头的弟子便祭出了飞行法宝，也不算太过狼狈。 其他的修士里，有前往精灵之森探查情况的同门倒还有个接应，没有同门的散修可算是结结实实摔了个大马趴。 第417章 精灵之森，不欢迎客人人 没过一会，浮空岛的正前方的天空忽地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越来愈大，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便已经形成了个巨大的黑洞。 黑洞的那头白茫茫一片，隐约可见不少灵技乱飞。 黑洞像是有什么吸力一般，在众人的注视下，整个浮空岛竟渐渐开始朝着黑洞挪动。 有几个上界的修士像是想到了什么，瞧着已经被黑洞吞噬了大半的浮空岛，脸色变了变，心下惊疑不定。 与其他来自上界的弟子们不同，他们是从玄冥大陆晋升往九重天的修士。 在“有幸”被选中正式进入上界前，他们也曾经象征性地在外域待过一阵。 虽然有上头的人照拂着，他们没真的和其他修士一道进入外域的危险地带净化怨气，但也远远地瞧见过外域的乱境是什么模样。 白雾缭绕，怨气横生。 想到在外域的那些日子，这几个修士纷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怪不得他们先前在秘境里的时候，总觉着那山头的白雾幻境那般眼熟。 这浮空岛……莫不是自外域而来？ 待浮空岛彻底被吞噬，黑洞才又缓缓收缩成一道细细的缝隙，继而消失在众人面前。 万里晴空，天色碧蓝如洗。 望着空荡荡的天空，没有半点儿浮空岛出现过的痕迹，众人不由得都有些恍惚。 但没等他们再继续愣神，精灵们的箭羽便已经落在了他们的身前。 弗莱罗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人类，背后却悄然渗出了一层冷汗。 自从生命树诞生下来后，他就一直跟着族群生活在储物塔里，几乎没有怎么见过人。 如今光天化日下被这么多人瞧着，让他本能地想要往后缩去。 但身边的这群精灵不屑学习人类的语言，他又是他们那群变异精灵里，这几天来跟着火麟学得最好的一个。 缺了他，精灵们无法和面前的人类好好沟通。 挺直着有些僵硬的背脊，弗莱罗暗暗吸了口气，继续假装镇定地朝着面前的人类们喊话：“精灵之森，不欢迎客人！” 听见弗莱罗这话，刚从浮空岛被丢出来的修士们这才注意到精灵们的身后，那常年被瘴气笼罩着的精灵之森，竟是重见了天日。 瞧着他们不明所以的模样，先前那些已经退让到不远处的修士们连忙上前，小声地给自家同门和长老们讲述情况。 得知精灵之森前几日起了大火，在秘境里见过莲玖朝远山派和鹰扬宗弟子们出手的修士们面色复杂了起来。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借助飞行道具，正稳稳降落在地上的两大宗门弟子身上。 季明空几人只是经络被封，修为并没有半点儿退化。 高阶修士的五感本就灵敏，下面的一切他们自然都听得清清楚楚。 沉吟片刻，季明空深深看了眼面前的精灵之森，语气微沉：“回宗。” 在秘境时，他们与莲玖只是简单地打了个照面，当时莲玖一言不合就朝他们丢红莲火过来，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她具体的修为已经到达了那个地步。 但以传闻中红魔女的性子，她没有选择动用灵力与他们交手，极大可能若是单凭修为与他们对上，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既然莲玖现在的修为还不算高，那支撑着红莲火焚了三天两夜，她的身体定然吃不消。 只可惜如今他们的经络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堵住，灵力无法正常调用，不好与这群精灵对上。 否则若是现在冲进去，定然是抓捕这魔头的最好时机。 鹰扬宗这边，任曦羽和他显然想到一块去了，也作出了一样的决定。 两宗弟子依言撕开了宗门给的传送卷轴，很快就消失在了精灵之森外边。 见远山派和鹰扬宗的弟子们都走了，上界的其他修士也没心思多留，纷纷动用起自己返回上界的手段。 一时间精灵之森外金光闪动，没一会的功夫，就走了一大片人。 剩下的修士犹豫了会，最后还是以四大宗门为首，陆陆续续地撤远了些。 连上界的那些人都撤了，他们这群修为比不得精灵们的修士，就算对里边发生了什么有再多好奇，也不会在这会儿自讨苦吃。 瞧着众人散开，弗莱罗这才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他远远望了眼精灵之森的深处，眼底带着几分担忧。 莲玖这回算是将自己灵台之上，灵海之中的灵力都给彻底挥霍了一空。 短时间内连续两次榨干自己体内的灵气，对寻常修士来说，很容易损伤自身的灵根与经络。 但莲玖没有灵根，体内的经脉受过天雷的淬炼，强韧了不知道多少倍，自然也不会受到多少负面的影响。 只是她灵海广阔，若没有外力干涉，以如今玄冥大陆上稀薄的灵气，恢复调养的时间得耗上不少。 好在瘴气清除后，有莱昂力量的献祭，生命树得以重新振作。 源源不断的生命气息以生命树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躺在生命树旁边的莲玖，自然也受到了它的滋养。 可让维洛斯与维洛安不解的是，莲玖身上的灵气明明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她却还是没有半点儿醒来的意思。 莲玖昏睡的第七天，精灵之森外乌泱泱地来了好大一批人。 这些人穿着的衣服主要以三大款式为主，领头的三个老者周身的气势慑人得很。 接待他们的是玄冥大陆四大宗门的掌事长老，一行人出现在精灵之森外边的那一刻，原本躺在树干上小憩的精灵们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变异精灵们反应更快，不等众人有所动作，已经钻进去了两个去禀报情况。 有了前几日的经验，弗莱罗的胆子大了许多。 他跟着其他精灵们从一边的树干后走了出来，正准备开口赶人。 可不等他说些什么，远山派的带队长老便已经朝着他拱了拱手，先一步开口道：“诸位且慢！” “我等无意冒犯，只是听闻近日精灵之森瘴气得除，所以特地前来恭贺。” 第418章 是想替他们把债还了吗 这话说的文邹邹的，弗莱罗品了一会，好不容易才大概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见对方虽然人数众多，但还算礼貌，他回想着火麟教的委婉拒绝人的方式，将双手背到了身后。 抬起下巴，弗莱罗板着脸朝着对面的人轻哼了声：“滚！” 火麟说，人类之间最亲切的问候就是得叉腰瞪眼，冷哼一声后再朝着对方喊一声“滚”。 叉腰瞪眼他做不出来，但是其他的他倒是能够尝试。 只是做完这些，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被他驳了面子，那远山派的长老神色难看了几分。 站在一边的鹰扬宗长老见他吃瘪，本就不多的耐心消耗一空：“木长老，你和他们这么客气做什么？” “那魔头现身于玄冥大陆，这精灵之森又起了三天两夜的大火，那她藏身于何处还不明显吗？” “依老夫看，看这群精灵赶我们走，怕不是想包庇那魔头！” 对精灵一族，他们虽然所知不多，但对这瘴气，他们还是知道一些。 这瘴气不同于灵气，无法被人吸收，甚至会阻碍灵力流动，阻塞经脉。 精灵之森这么多年来一直受瘴气侵扰，这群待在里边的精灵就算有传承在，修为怕也是不会高到哪里去。 瞧面前这几只精灵不过堪堪到达破境期，最前边的弗莱罗更只是个紫阶，他的态度便不由得轻慢了起来。 这回从九重天上边下来，他们可是出动了不少人手，真没必要多加忌惮这才刚刚恢复过来的精灵一族。 周围的人显然也是有些相同的考量，面上的神色有所动容。 那鹰扬宗的长老见状，又凑到木长老身边低声继续道：“老夫也不是信口胡诌，咱们三大宗的史册里可都记着，当年精灵一族和那魔头走的那不是一般的近！” 他这话一出，木长老原先的不赞同当即都消失了几分。 他没有开口应和鹰扬宗长老的话，却也没有阻止他继续说。 见木长老被自己说动了，鹰扬宗的这个长老又看向七绝门那个一直板着脸，一言不发的长老。 想到这一路上七绝门的这个长老就没给过多少好脸色，他犹豫了会，还是没有凑过去自讨没趣。 站在自己宗门的队伍面前，鹰扬宗的长老沉着脸朝着弗莱罗几只精灵不客气地开口喊话：“红莲魔女降世，我等奉宗门之令下界缉拿。” “尔等若是不愿行个方便，那就休怪我们无礼了！” 随着他这话落下，鹰扬宗的弟子们个个按住了腰间的法器，一个个的严阵以待。 瞧着对方的态度莫名其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弗莱罗有些懵然。 他听不太明白这鹰扬宗长老话里的意思，但能感受到他言语之间并非善意。 心下一跳，弗莱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有些不解地瞧着面前的人，不明白刚刚这群人还客客气气的，怎么突然间就突然要拔剑相向了。 心思转了转，他想起了火麟的另一句嘱咐，眼底逐渐划过一抹了然之色。 神兽大人说外边的人类没几个好东西，基本都有两副面孔，你永远也想不到他们什么时候会和你翻脸。 不同于弗莱罗被吓到了往后退，那些警惕地盯着面前人类的精灵们则是重新搭上了弓弦。 两方剑拔弩张，眼见着就要动起手来，精灵之森的深处，却忽的传来一声巨响。 周遭原本稀薄的灵气隐隐有些往里边游动的趋势，没一会，原先进去禀报情况的两只精灵面带喜色地从里边钻了出来。 不等其他精灵发问，那两只精灵便兴奋地朝着他们喊道：“那位大人醒了！” 他们声音刚落下，就有道人影慢悠悠地从他们身后走来，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头百无聊赖地打着呵欠的火麒麟。 这几天莲玖枯竭的灵力得到了生命树的滋养，许是不破不立，灵力重新填满时，莲玖的修为竟是直接涨到了合道期大圆满。 修为刚稳定下来，她便从昏睡中醒来，刚好撞见了进来禀报情况的两只精灵。 为生命树重新加固好法阵后，她这才往外走。 根据浮空岛一行和在魔兽渊时遇见的浮空的修为来判断，上界修士普遍修为都在破境期。 宗门优秀弟子的修为也越不过合道期中期，而宗门的长老修为，应该是离体期往上。 以如今她的修为调动红莲火，勉强可以对上两三个离体期，但应对三大古宗的围攻，她并没有多少胜算。 离体期，还不是莲玖可以轻松应对的。 毕竟红莲火所造成的威力受莲玖修为的桎梏，魔兽渊那回她能成功诛杀扶空，还是多亏了宴绪出手。 但若是再加上一个圣兽品阶的火麟，那局面定然是一边倒向她这里。 斗笠上回被毁了，莲玖只得从储物戒里取出块面纱罩着。 换了身女装后，她没有多做其它掩饰，只是那向来高高束起的头发，此刻正随意地披散在腰间。 她一步步从精灵们身后走到众人面前，步调慵懒肆意。 随着她的走动，三千青丝轻轻扬起，微微卷起的发梢处，隐隐透着几分妖冶的红。 跟在她身边的火麟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人，身上的气势骇人得很。 额间红莲印记，身边的火麒麟，不可一世的嚣张态度…… 与传闻中对红莲魔女的记载完全相符！ 在众人紧张的视线中，莲玖轻笑了声：“急什么？” “你们老祖宗还欠我四亿五千八百二十万极品玄晶石，你们这么找我，是想替他们把债还了吗？” 四亿五千八百二十万极品玄晶石，是在不算人命的情况下，整个玖月教和方圆千里所有无辜受难的人的债。 在沉寂的这万余年里，莲玖沉睡苏醒间，都在一点一点地算着曾经那笔血淋淋的债。 可不管她怎么算，都算不明白。 毕竟，人命哪里是能用晶石衡量的？ 见莲玖如此嚣张，鹰扬宗的那个长老当即横眉喝道：“大胆魔头，你犯下诸般罪行，罪恶滔天，如今我等奉宗门之名前来捉拿于你，你还敢在此胡乱攀咬？” 莲玖好整以暇地掀起眼皮，不清不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轻嘲：“哦？” “那你倒是说说，本座都犯下了哪些罪行？” 第419章 又想劈我来了 鹰扬宗的长老瞪着莲玖，显然被莲玖这副嚣张模样给激怒了。 他冷哼了声，指着莲玖斥声道：“哪些罪行？” “当年你创立玖月教，带领教众烧杀抢掠为非作歹，诸多恶行谁人不知！” “说得这般笃定……”莲玖面不改色，她语调微扬，“你可有什么证据？” 鹰扬宗的长老一怔，继而冷笑连连：“怎么，你现在是想要抵赖不成？” “你的所作所为天下人都看在眼里，还要什么证据？” 这话一出，莲玖忽地笑了起来，她微微歪过脑袋，眉梢轻挑：“天下人？” “你所谓的天下人，莫不是那为了一己私利，污我师傅清名，害我师娘惨死，屠我玖月教方圆千里无辜生灵性命的宗门中人？” 清冽的声音骤然冷了许多，她的眸底划过一抹厉色，语气之中的讽刺意味更甚之前：“那确实不需要证据。” “你们这些‘名门正道’，可是一张嘴就可以定夺别人的生死，何况是善恶？” 被莲玖这么冷嘲热讽，几个带队的长老眉心都不由得皱了起来。 跟在他们身边的下界四大宗门掌事长老的面色，则是要复杂许多。 他们都听进秘境历练的弟子说过里边都发生了什么，莲玖如今这么一嘲讽，他们心中自然都有所动摇。 史书向来都是由胜者书写，莲玖当年就算不是真的罪大恶极，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某些人有意捂嘴下，也必须是罪大恶极。 不远处远远跟着的几个上界小宗来人面面相觑，显然他们也对秘境里的事也是有所耳闻。 但上古三宗里的弟子却截然相反，那些宗门弟子回去后，就被宗门下令三缄其口，对于秘境里发生的事是一点儿也不敢往外传。 是以此时听着莲玖的话，他们只觉着莲玖是在信口胡诌。 许是见自家长老屡屡被驳了面子，有个鹰扬宗的弟子气不过，上前厉声喝道：“你这魔头！莫不是以为你现在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我们就会放你一条生路？” “不止我们宗门众人，这玄冥大陆上，谁人不知当初你为祸玄冥大陆，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哪里还需要证据？” “不说这些，就说现在玄冥大陆灵气凋零，难道不是不是拜你所赐？” 这鹰扬宗弟子的话当即拉回了在场众人动摇的心思，众人回过神来，看向莲玖的目光里顿时多了几分愤懑之色。 尤其是下界的修士，落在莲玖身上的视线里满是敌意。 若不是当年莲玖将天给捅了个窟窿出来，玄冥大陆也不至于灵气凋零，折损了无数修士去填补。 最后为了整片大陆整体的发展，竟还沦落到划分上下两界的地步。 不管她的过往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单这一点，足以他们恨莲玖恨得牙痒痒。 明明他们原本也是有机会获得丰沛的灵气资源的，现在却生生要比上界的人矮上一头！ 察觉到面前众人的情绪变化，莲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气得面红耳赤的鹰扬宗弟子。 这弟子的话说得很是巧妙，乍一听只会以为是单纯的小辈因太过气愤，替丢了脸的长辈找回场子。 但实际上，所说的话每字每句都将矛头对准了她。 既然拿不出证据，那就托另一件真是她做的事来针对她。 为了调动在场人的情绪，这弟子还特地挑了莲玖所做的，能损害到所有人的这一桩事迹说事。 这弟子，有点脑子。 “是，这天确实是被我捅破的。”不紧不慢的声音清晰地落入在场每一名修士耳中，莲玖忽地弯了弯眼，“但是敢问三大宗的你们，我为什么捅破这天，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几个带队长老心下一跳，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只见莲玖周身灵力涌动，一道厉声质问被骤然放大了数十倍，清晰地落在在场所有修士的耳中。 “天道不仁，百宗不义，这天不捅，难道就白白让几万条生灵横死？” “当初你们设计想要诛杀于我，我只是以牙还牙，临死之前想学着你们带走几个罢了。” “至于灵气凋零……” 莲玖冷哼了声，抬头望向碧蓝如洗的万里晴空，语气嘲弄：“你们不该问问那到现在都不愿出来的缩头乌龟吗？” 天道以扞卫世界法则为己任，若是法则被破或出了什么意外，它必须得在第一时间去维护填补。 可当初莲玖自爆身亡后好长一段时间里，天道都没什么动静。 一直到整片大陆怨声载道，它这才联合宗门大教，一同修补破碎的天际。 如此行事，无非是想败败她的名声，激发不明事实的人对她的怨怼，让有心为她说话的人在群情激愤中沉默。 都被莲玖这么直白地点了，天道再忍不住。 青天白日之间，没有半片浮云的遮挡下，众人忽地听见头顶平空响了道雷。 这雷并不大，似乎只是个警告。 听见这雷声，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平时见着天雷的机会本就不多，寻常人可能究极一生都达不到紫阶，更是一次也未曾见过。 如今乍然得见，却是在这种情况…… 丝毫没有被天雷吓到，莲玖面上没有半点畏惧之色。 她半眯着眼瞧着天上略有些刺眼的阳光，和几乎看不到影子的雷电，语调轻扬：“怎么，又想劈我来了？” “来来来，朝这里劈，我今天能不能继续突破，可全靠你了。” 半空之中雷声更大了些，可像是在忌惮着什么，雷声虽然很大，但却一点儿雷光也没有。 没成功激将到天道，莲玖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又幽幽地看向面前的修士们：“你们，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这话狂妄得不像样，可许是见着天道都避让着莲玖的锋芒，众人一时间竟然都有些犹豫。 但莲玖显然是不准备继续和他们耗着，瞧他们没什么反应，便挥了挥手示意火麟上前。 她朝着众人眨了眨眼，语气轻快：“要不还是一起上吧，我赶时间回去睡觉。” 第420章 火麟是在针对他们 听见莲玖这话，九重天来的修士再忍不住，尤其是鹰扬宗的弟子，一个个气得面色涨红。 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这魔头怎么还敢这么嚣张！ 实在是太羞辱人了！ “魔头，休要猖狂！”鹰扬宗的长老率先动了，他取出自己的法剑，掠身就要朝莲玖攻来。 莲玖只是抬了抬眼皮，瞥了两眼后，便退了一步。 元婴期中级，倒是比她先前猜测的修为品阶还要高。 在灵气稀薄的如今，这个修为在几大宗门间怕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了。 看来九重天上的人，并没有太过轻视于她。 站挡在她身前的火麟低低吼了两声，浑身冒起熊熊火焰，身形陡然拔高。 顷刻间，原先不过半人大小的火麟竟是变成了足足有两人之高的巨兽。 它低头盯着朝着莲玖冲来的鹰扬宗长老，抬掌就朝着他拍了过去。 巨大的火焰手掌带着凌厉的劲风，如泰山压顶般朝着鹰扬宗长老轰来。 鹰扬宗长老脸色一变，心下暗叹要遭。 那些回宗的弟子们只说莲玖身边跟了头火麒麟，也说了火麟已经是圣兽的水平，但可没说它已经是半步神兽的品阶！ 圣兽和半步神兽，于灵兽之间，可不是一个概念。 他们三个元婴期的长老，结合起来能略压圣兽一筹，可半步神兽，他们便只有老实挨打的份。 现在距离如此之近，他想躲避都来不及。 暗自咬牙，鹰扬宗的这个长老只能硬着头皮迅速调动周身灵力，增强这一击的威势。 可两者相交的瞬间，他的身形还是被压得连连后退。 那道火焰手掌去势不减，很快就将他的法剑拍飞，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噗！ 鹰扬宗长老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见自家长老被击飞，鹰扬宗的弟子忙上前去扶，但火麟已经歪着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远山派的长老心下一沉，瞧着火麟的眼底满是忌惮。 难怪这魔头行事如此猖狂，原来是仰仗着身边的火麒麟。 可明明距离卦天门的预言魔头降世也不过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这头火麒麟，是怎么做到突破如此之快的？ 按理来说，火麟确实不会突破得这么快。 有雒南子给莲玖留的灵石在，火麟与莲玖修炼所缺的灵气并不会太过于欠缺。 上一世临死之前，火麟就险险地觉醒了血脉之力，这一次与莲玖一道涅盘重生，它体内的血脉之力比之先前，自然更容易被唤醒。 虽然它刚觉醒血脉之力，就被天道试图以雷劫将它劈灭，但天道受限于法则桎梏，只能将火麟劈了个重伤。 好在莲玖突破的速度够快，很快就与火麟重新正式契约，契约之力将火麟身上的暗伤给扫除了个干干净净，让它可以继续领悟被中断的血脉之力。 本来这一过程要耗费的时间并不短，可雒南子开辟的浮空岛是以他尸骨为引开辟的小世界，丰沛的灵气背后，还藏有难以琢磨的法则气息。 这法则气息对寻常人来说可能没有多大影响，顶多就是突破更加容易了些。 但对于当时正在融合血脉之力的火麟来说，却是一大助力。 契约之力与微弱的法则加成下，火麟的血脉之力不仅融合得十分完美，还极大地减少了它突破的难度与时间。 不知是人为还是真的运气好，这一路上，不仅莲玖的突破异常顺遂，火麟亦然。 要知道上一世，它和莲玖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几经生死才爬到如今的修为。 这一世，一切顺利得让它有时候也忍不住恍惚。 炙热的火焰自火麟口中喷吐而出，迅速包向在场的所有修士。 尤其是鹰扬宗的弟子所在的方向，不知道火麟是有意还是无意，冲向他们的麒麟火似是比其他人都来的猛烈些。 远山派的长老与弟子们早就有所戒备，在麒麟火到来之前，他们迅速列阵，周身的剑气很快就流转成一道无形的风墙，将他们裹挟其中。 应对其他神兽他们可能还是束手无策，但如果是火麒麟，对于它们的麒麟火，他们上古三宗不可谓不熟悉。 只是他们除了能防御住麒麟火，却奈何不了已经是半步神兽的火麟。 想要制服现在的火麟，怕是得请动他们宗门闭关的那些老祖宗。 与远山派一样，七绝门的长老和弟子也是列阵抵挡着麒麟火，只是他与远山派和鹰扬宗不一样，对于面子并不是很看重。 见势不妙，他便准备带领弟子们离开。 鹰扬宗那位长老虽是受了伤，但火麟的攻势凶猛，他还是不得不强撑着站在弟子们面前，带头抵挡麒麟火。 瞧见七绝门的弟子有准备后撤的迹象，他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七绝门的人，扭头朝着他们喊道：“云长老，你们这是想临阵脱逃？” “你们七绝门，难不成真与这魔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在？” 浮空岛秘境出来后，回九重天的弟子们都向各自宗门禀报了在秘境里的所见所闻。 余常庆扛不住压力，最后还是向宗门告知了莲玖曾拿着七绝门客卿长老的令牌一事。 远山派的还没有听到消息，但他身为鹰扬宗的长老，自然知道此事。 云长老闻言横了他一眼，声音极冷：“霍长老，你说话最好是先过过脑子，掂量清楚污蔑我七绝门的后果！” 瞧他一副坦荡的模样，霍长老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污蔑？” “若是污蔑，怎么你们宗门客卿长老的令牌会在这魔头手中？” “你们现在为何不与我们联手抗敌？” 瞧见两人吵了起来，远山派的木长老再好的脾气也是控制不住恼了：“住嘴！现在是争执这个的时候吗？” 与强敌交战，在己方明显弱势的情况下竟然还敢如此内讧？ 这鹰扬宗的霍长老，多少有些拎不清轻重。 霍长老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几乎就在木长老话音落下的瞬间，火麟就朝着鹰扬宗的方向撞了过来。 没有攻击最前面的远山派，也没有冲向最后边的七绝门，而是挑着中间的鹰扬宗打。 霍长老心下一寒，确定了火麟是在针对他们。 第421章 老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他反应还算快，当即朝着身后喝道：“变阵！” 鹰扬宗的弟子显然也注意到了往这里冲撞的火麟，霍长老这一声令下，他们便在第一时间里换了阵型。 与此同时，霍长老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枚法印石。 这阵子鹰扬宗本就为数不多的法印石，几乎都被拿了出来。 先前莲玖曾见过一次的苍老身影缓缓出现在半空之中，一双历尽沧桑后锐利的眸子无悲无喜。 他略一抬手，周遭的水系灵气便跟着剧烈抖动了起来。 “水龙引！” 随着这一声吟唱，一条巨大的水龙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它昂首发出一阵龙吟，便猛地朝着火麟冲去。 二者相撞，剧烈的灵力波动自他们之间往外四溢开来。 霍长老手中的这枚法印石明显比季眀空先前的那枚品阶来得要好，这道灵技的威力，至少也有神虚修为。 火麟被这道攻势拖住，莲玖眉心微动，手下灵力运转，一掌拍向了地面。 她的修为在这几个元婴期的长老面前不够看，可添点堵也不是不行。 在众人的关注点都在半空中的火麟与水龙的交手时，一道道土刺与藤蔓破土而出。 上古三宗的弟子们被脚下突然冒出的土刺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有些乱了阵脚。 阵形一乱，原先包围着他们，蠢蠢欲动却被格挡在外的麒麟火当即围了过来。 炙热的火焰袭来，几个弟子慌了手脚，还是几个长老察觉到不对，连忙出手才稳住了局势。 但他们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麒麟火的影响，有几个弟子被火焰灼伤，状态明显差了很多。 半空之中的僵局也有了结果，那水龙虽是强悍，可惜只是存于法印石的灵技，后劲不足。 在与火麟相抗了好一会，还是被火麟冲撞得四分五裂。 半空中的老者虚影晃了晃，很快就消散在众人面前，而火麟则是一个甩尾，稳稳当当落回了地面。 “木长老，你们还不出手？”霍长老面色极为难看，朝着不远处的木长老喊道，“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任由着魔头针对我鹰扬宗，你们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木长老眉心微微皱起，正准备出手时，先前被霍长老平白扣了“与魔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在”的帽子的云长老却是先冷笑了声。 他有条不紊地吩咐弟子们变阵准备突围，又瞥了眼状态不好的鹰扬宗弟子们，语调微冷：“拎不清轻重的蠢货，自己莽撞无知，还想拉别人下水？” 现在最好的应对之策，是赶紧回宗禀明情况，将莲玖与火麟的修为品阶上报宗门。 毕竟先前的弟子回宗，也不过说了发现魔头行踪，并没有说清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她的修为就已经达到了如此令人心惊的地步。 以至于三大宗虽不曾轻视莲玖，却也只派遣了他们下界。 毕竟一个复活过来不过一年出头的魔头，派出元婴修为的长老带队前来缉拿，已经很是大动干戈了。 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这次是非得请出那几位闭关老祖宗，才能拿下莲玖与火麟。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回去，而不是在这里和摆明了打不过的对手硬碰硬。 木长老摸着自己储物戒的法印石的手一顿，显然听进去了云长老的话。 就算他们此行的所有长老弟子不要命地和莲玖与火麟杠上，用尽携带的所有法印石，怕也只能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若是和七绝门一样，选择突围回去禀报宗门，就算莲玖想追，他们的伤亡也能降到最低。 虽是有所动摇，但木长老还是丢出了那一枚法印石。 与鹰扬宗的法印石里的人像不同，这法印石里的，是个面容俊俏的青衣少年郎。 瞧着那少年的模样，莲玖心下颤了颤，当即望向火麟：“小铃铛！小心！” 她话刚一出口，那瞧着像是有些不情愿般的少年就臭着一张脸，缓缓提起手中的剑：“裂天！” 熟悉的剑招名字落入在场所有人耳中，天衍宗的弟子队伍里，有人猛然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半空中的那道人影。 而被莲玖提醒后，本就不敢轻视的火麟，盯着那少年虚影的目光里渐渐带上了几分惊疑不定。 周遭的灵气流动在刹那间几乎全部凝滞，随着少年的动作，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成型。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是简单的下劈，长剑每下移一寸，剑气便加深一分。 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那剑气似是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彻底从他剑上震荡开来。 剑气劈出的那一刻，莲玖和火麟都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们面前的这个青衣少年，正是当初玄冥大陆上五个化神之一的大能。 虽说他这一招并未使动全力，又经法印石磨损消耗，威力比不得真正的化神一击。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是现在的火麟能够轻易挡下。 这远山派，倒是比鹰扬宗还要舍得下血本。 当初那位大能无宗无派无拘无束，只喜欢在大陆上游荡，谁的面子也不给。 也不知道远山派的先祖，是怎么请动他录入灵技与法印石之中。 不过，这不是现在的莲玖和火麟所要思考的问题。 以火麟现在的实力，想要躲开这一击并不难。 只是这道剑气落下的方向是火麟，亦是火麟身后刚刚有所恢复的精灵之森。 若是正面接下这一招，火麟定然元气大伤，可要是躲开了，那精灵之森必然再受重创。 不管怎么选，都不是莲玖和火麟想要看到的结果。 毁灭的气息愈发逼近，火麟抬掌一跺，麒麟火瞬间包裹全身。 莲玖眸光微沉，她瞬间明白了火麟做出了什么选择，却也只能迅速调动灵力，在火麟面前支起一道道防护罩。 可在这道凌厉的剑气面前，这些防护罩都宛若纸糊的一般，悉数碎裂。 剑气很快就穿透麒麟火，撞到了火麟身上。 刺耳难听的碰撞声让莲玖的眉心紧紧皱起，也不管那还在燃着的麒麟火，她迅速朝着火焰之中的火麟飞身掠去。 而此时，那半空中的虚影却忽地轻笑了声：“老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所以动用法印石的倒霉蛋，真是对不住了。” 第422章 他们还是低估了这魔头的实力 木长老的眼皮跳了跳，只见烟尘散开时，正中心的一人一兽正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 火麟晃了晃脑袋，重新望向面前的宗门众人，眼底的愤怒之色加深了几分。 方才那一击还是让它受了些伤，虽然并不严重，但也成功激怒了他。 给火麟喂下丹药后，莲玖这才也冷眼看向面前的修士。 红莲火自她体内涌出，缓缓附着在她手上，她轻笑了声，声音冷冽：“你们是真的找死。” 但凡那位大能老老实实地为远山派的法印石录入法技，火麟现在就不是受个皮外伤这么简单。 好在那位大能性子素来叛逆，只录了个虚有其表的剑招在里头。 许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木长老面上的神色凝滞了片刻，在瞧见莲玖眼底那实打实的杀意，又瞧见她手上的红莲火，心下一个咯噔。 合道期大圆满！ 短短一年有余的时间里，这火麒麟品阶蹿升恐怖就算了，怎么这魔头的修为怎么也晋升得这么快？ 不是说下界灵气凋零吗？ 以莲玖现在的修为，他们几个元婴期注意点，躲掉她大半的攻势不在话下。 靠不得红莲火，就莲玖一个单单与他们对上的话，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若是再加上火麟，局势就不一样了。 七绝门的云长老早就带着弟子突出了麒麟火的包围，退到了最后面。 瞧了眼鹰扬宗和远山派的队伍，他们没有再劝也没再多留，云长老的一声令下，众人便纷纷催动了传送卷轴。 莲玖只是淡淡扫了眼他们，并没有多加阻拦。 下一刻，她抬手掐诀，指尖翻飞得让人只看得到眼花缭乱的残影。 随着她的动作，她的身后缓缓浮现出一朵赤金色的七瓣莲花，莲花之上，隐隐有紫光涌动。 一股极强的压迫感笼罩在在场所有修士心头，像是猜到了莲玖想要做什么，木长老面色大变：“撤！快撤！” 七绝门上下门风极严，就算心有疑虑，门内弟子也不会违背长老们的命令。 可远山派和鹰扬宗就不一样了，他们就算最后还是会听从长老们的指示，可在行动上，反应并没有那么迅速。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火麟凌空一跃，纵身朝着他们扑来。 而莲玖身后的那七瓣莲花虚影，也被她抬手挥了出去。 虚影很快就与半空中的火麟重叠在一块，火麟身上原本就裹挟着的麒麟火周遭迅速附上一层赤金色的火焰。 那火焰像是红莲火，又不只是单纯的红莲火。 炙热的气息迎面而来，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可众人已经感受到了那火焰之中仿若能毁灭一切般的力量。 来不及避开，木长老运转灵力，尽可能地将身后的弟子们推开。 然而火麟的速度太快，落地的那一瞬间，远山派还是有不少弟子被波及到，重重飞了出去。 飞溅到最前边几个弟子身上的火星子迅速攀升，顷刻间就将人包成了个火人。 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在众人耳侧接二连三地响起，被火麟按在爪子下的木长老体内气息紊乱，扭头吐了口血。 莲玖与火麟之间的契约关系重新建立后，莲玖能调动麒麟火，火麟在一定程度上自然也能使用红莲火。 二者的力量融合在一块，猝然一击下，木长老这个元婴期初级的修士，着实无力抵挡。 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剧痛，木长老身上灵力迅速被他调转到与火麟之间。 一个恰好可以裹挟住他全身的防护罩颤巍巍地支起，将他与炙热的火焰彻底隔绝开来。 可他才刚艰难地将火麟的爪子抬起了一些，不等他从下离开，头顶陡地又是一沉。 火麟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正加重着爪子下的力道。 炙热的火焰侵蚀着他好不容易支起的防护罩，木长老忙又调动起灵力补上。 突破紫阶后，修士可以调动的灵力便不只是局限于自身，周遭的灵气也可调动一二。 可火麟全身上下都裹挟着红莲火，周遭的灵力都被它逼退隔绝，木长老只能运转自身的灵力来填补防护罩上的空缺。 他半点儿也不敢松懈，毕竟以火麟这一掌的劲道，若是他防护罩一碎，怕是不死也要被拍去半条命。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木长老的面色已经惨白一片。 这火焰太过霸道，调用灵力抵御这不知名火焰的攻击，每一秒都是极大的消耗。 自知这一次算是栽了跟头，木长老强撑着转过头，朝身后的弟子们厉声喝道：“回去！” 就算没办法做到像七绝门队伍那样全系全尾地离开，他作为带队长老，也不能让这些弟子白白折在这里。 瞧着远山派的弟子们个个眼含热泪，挣扎着撕开传送卷轴，一旁的鹰扬宗弟子们神色间渐渐染上惊惧之色。 但领队的霍长老没有开口，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霍长老还在犹豫，莲玖和火麟的目光已经转向了他。 火麟掌下一个用力，有红莲火的加持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木长老的防护罩击碎。 它微微扬起脑袋，朝着鹰扬宗弟子们的方向猛地吐出一大口火浪。 若说方才火麟针对的是远山派弟子，霍长老没能太直观地感受到木长老所面对的是什么。 可现在火浪迎面而来，他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木长老会让弟子们撤了。 他们还是低估了这魔头的实力！ “撤……”霍长老话还没有说完，火浪已经逼到身前。 比之方才针对远山派时木长老还有余力可以将弟子们送出去不同，火麟显然对鹰扬宗更为恼怒。 受了重伤，被火麟控制着踩在脚底，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木长老瞪大了眼，望着前方那被火焰吞噬的鹰扬宗弟子们，背后冷汗涔涔。 那些鹰扬宗的弟子，竟是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 而修为较高的霍长老，也是在那火浪下撑了没一会就被破开了防御。 除了被火焰包裹着，勉强能看出个人形的霍长老，场上的修士没有一个人敢吭上一声。 一个人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渗人。 木长老咽了咽口水，抬头时正好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火麟身边的莲玖对上了视线。 “你……刚刚是故意的？” 第423章 你们也想试试 对比鹰扬宗弟子的惨状，他们远山派的弟子，除了几个比较倒霉没来得及躲开的被火烧着了，其他人都几乎没受什么伤。 以这火的威力，莲玖如果真想动手，不至于让他们还有机会逃出这里才是。 木长老瞧着莲玖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探究，却见莲玖毫不客气地抬脚踹了他一下。 她没有回答木长老的话，而是从储物戒里取出自古家里搜刮来的捆仙绳，接着才示意火麟把人放开。 将人捆了个严严实实，莲玖提着木长老，一甩手把人给丢向了精灵之森的方向。 一直守在那边的精灵们见状，迅速上前将人给押住，几把长弓齐齐对准了木长老。 另一边的霍长老被那火焰焚得在地上不断抽搐着，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火麟轻哼了声，很快他就就没了声息，只剩下一地发白的灰烬。 解决掉这三方来人，莲玖冷冽的视线慢悠悠地在离得远远的四大宗门和一些中小势力的人身上扫过，语调放得很缓：“怎么，你们也想试试？” 她此刻的面色瞧着并不算多好，方才虽然主要都是火麟出的手，可每一次攻击，都是她催动的红莲火依附在火麟身上。 这两道攻击强势霸道，为了顺利推行，快点解决这些人，莲玖体内的灵力抽调了大半。 只不过，她的修为在上界这些人眼里可能还不够看，可对上下界这些人，还不算什么问题。 听到莲玖言语之间暗含的威胁之意，四大宗门的掌事长老背后一凉，忙示意身边的弟子撤退。 原本宗门的精锐弟子和长老都在前些日子开放的浮空岛秘境里莫名其妙被封了经脉，四大宗门战力本就损失惨重。 再加上刚刚火麟与九重天之上的上古三宗交手，虽然没有刻意针对他们，可他们多多少少也受到了波及。 如今敌我双方实力相差悬殊，他们自然不可能和莲玖对上。 众人撤退之时，天衍宗的几个长老和一些弟子没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莲玖，却见莲玖已经头也不回地已经往精灵之森里走了。 那个被火麟折腾得去了大半条命的木长老，正被两个变异精灵提溜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许是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依旧驻守在精灵之森外的精灵们目光朝他们看了过来，他们没有说话，只是指尖已经搭上了手中的长弓。 众人不敢再看，只能悻悻收回视线。 “周师兄，你说……”队伍之间，一个娇小的身影低着脑袋，凑在身边的修士身边低声嘀咕着，“那人该不会是……” 周朗闻言，忙按住了许巧的肩，示意她不要多言。 莲玖虽然蒙了面，可她先前揽月宗一行可和他们接触不少，他们对莲玖还算熟悉。 再加上他们前些日子才刚见过她身边的火麟，面前这个被上界三大古宗围剿的“魔头”是谁，他们自然已经有所猜测。 许巧抿了抿唇，眼眶有些发红。 原先她对这个传闻中的“红莲魔女”一直都没什么好印象，但从浮空岛秘境出来后，对她的观感几乎是有了个颠覆性的改变。 只是单凭一个秘境的记载，并不能完全证明莲玖真不是人人口中那样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加上这号人物都是将近两万年前的存在，距离她太过遥远，她也只是将所见所闻当做是一个故事来看待。 可要是这人就是他们那神神秘秘，总让人莫名安心的同门师妹，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她可以不信任那以前一直只活在传闻里的大魔头的人品，却不能怀疑自相识后，处处都在帮着他们的莲玖。 不知道为什么，许巧忽地想起了莲玖先前在密境里时说的那句：“她不委屈。” 心下的酸涩更深了几分，许巧垂着眼，眼底缓缓泛起一层雾气。 如果那些事都是真的，那她怎么能不委屈？ 先前她还在感慨莲玖天赋惊人，突破速度让人望尘莫及。 如今看到面对上古三宗来人围剿，还能从容自得将人逼退的莲玖，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莲玖会那么拼命地修炼。 若她先前修炼哪怕有半分懈怠，今日怕是就要成为案板上的鱼肉，被这九重天来的上古三宗给捉拿回去了。 瞧见许巧心情不好，周朗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将人揽在自己怀里，小心翼翼地遮掩着她的失态。 虽然他心思不够细腻，可他想得比许巧更多。 除了震惊和心疼外，他的心下还多了几分忧虑。 既然莲玖就是传闻中的那个大魔头，那等有朝一日莲玖的身份暴露出来，与莲玖扯上干系的天衍宗，怕是会招惹上大麻烦。 先前进入浮空岛秘境的弟子里，除了他们和几个落队没跟上宗门队伍，与上界几大宗门一同下山进入石墓的，其他的长老弟子们的经脉通通都被封住，几乎沦为了废人。 好在天衍宗以前的试炼塔里的瘴气也会导致人经脉阻塞，对于这一方面，宗门似乎有缓解之法。 虽然宗门里没有放出消息，但那些经脉凝滞的长老和弟子都在主峰之上接受秘密调养。 比起其他三大宗门束手无策，痛失精英长老和弟子，他们天衍宗已经还算是好的了。 可这样的天衍宗，等莲玖身份公诸于众时，如何能够承受上界的怒火和四方的谴责？ 与众人复杂的神色不同的是另一个混在天衍宗队伍里的弟子，他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低着头。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一脸恍惚的外门弟子，两人神思不属，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一夕之间，原本热热闹闹的精灵之森又重新恢复了静谧。 不过片刻，九重天之上下来的，没能成功撤退的，唯一一个还活着的木长老很快就被莲玖和两个精灵押送着带到了精灵之森深处。 莲玖脚步刚站定，两个精灵就很有眼力见地松了手。 原先还仙风道骨，彬彬有礼的木长老，这一路过来，已然被两个精灵拖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第424章 搜魂 “木长老是吧？”少女转过身来，微微蹲下身子，她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面上却丝毫没有半点笑意，“你是准备自己说，还是我直接搜魂？” 莲玖的态度不算好，说出来的话也并不客气。 木长老受了重伤不能动弹，但意识还算清醒。 他抬头看了眼莲玖，忍着身上的痛楚，缓声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嘴上虽是这么问，但木长老其实猜得出来莲玖想要问的是什么东西。 毕竟他先前与莲玖从未有过交集，唯一有过冲突的，便是方才他代表上古三宗的远山派，与其他势力合作，下界来抓捕莲玖。 莲玖想要问他的事，多半与远山派有关。 果不其然，莲玖盯着他，语调微扬：“我想知道，上界的势力划分，你们远山派的底牌，还有其他两个宗门的底气。” 没有拐弯抹角，莲玖弯着眼角，声音很轻，却让人越听越是心惊。 木长老瞧着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莲玖，自知自己今日怕是无法善了。 他心下一横，索性闭上了眼，暗自催动起了灵力。 难怪莲玖一开始没有直接将问题问出来，她所问的这三个问题，他一个也不可能回答。 察觉到他的动作，莲玖偏头望向身边的火麟。 火麟睨了木长老一眼，一爪子朝着他的胸膛又拍了下去。 身为已经自爆过一次的人，对于这玩意儿，她与火麟比什么都熟悉。 木长老周身灵力一有波动，他们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火麟这一掌主要是为了阻止木长老自爆，并不是真的想要弄死他，故而没有用上多大力气。 但状态本就差劲的木长老受了这一爪后，身子一僵，竟是直接被体内紊乱的灵力给冲晕了过去。 以暴制暴，他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莲玖挑了挑眉，与身边一脸无辜的火麟对上了目光。 火麟眨了眨眼，满意地瞧了瞧自己的爪子。 很好，它对自身力量的控制还是很到位的。 轻叹了口气，莲玖调动体内神识，抬手按在了木长老的脑袋上。 晕过去正好，她能更容易地入侵木长老的识海。 无论是在万余年前还是在如今，搜魂一术都是玄冥大陆上众人极为抵触的存在。 那些自诩名门正道的宗门，在明面上也是不会轻易动用。 毕竟这术法太过阴毒，一旦使用，被搜魂的人的识海便会受到重创。 轻点可能要好好调养上几年或十几年方可痊愈，重则可能直接变成痴儿，一辈子就这样毁了。 而且使用这个术法，还有极大的被反噬的风险。 一旦被搜魂的人心有抵触，不肯开放识海，搜魂的人实力压制不得，很容易导致自身受创。 但莲玖不同，对于他们来说陌生的魂术，她比任何人学得都深。 当初她辗转于各大宗门的藏书阁之间，将所有相关的禁术搜罗起来，又自己苦心钻研。 在魂术一道，别人忌惮三分的禁术，她却是运转自如。 若是木长老没有被火麟给弄晕过去，她是准备先给人喂一些致幻的丹药，再入侵对方识海。 现在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木长老的体内灵力四窜，先前火麟将他踩在脚下时，就已经将他的经脉给震伤。 刚刚火麟的那一下，又将他偷偷运转起来准备自爆的灵力拍散，如今的木长老体内，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莲玖对神识的把控极强，小心翼翼地混在木长老体内四处乱窜的灵力里悄然朝着他的识海而去。 等木长老的身体发现异样时，她已经潜入了对方的识海。 毕竟是元婴修为的修士，纵然发现得迟了，但木长老识海里对于莲玖的排斥，还是震得她面色一白，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琐碎的记忆自她神识旁边掠过，在木长老的识海多待一瞬，神识处传回的刺痛感就更多一分。 缓了好一会，莲玖才勉力挣脱那强大的束缚感，在浩瀚的识海里继续寻找着她想要的记忆片段。 木长老如今已是三百多岁的年纪，修为堪堪达到元婴期初级，若是往后再无突破，怕是没有多少岁月可活。 这样的修士，修为虽然难以再有寸进，但识海比之寻常人，却是更为磅礴浩瀚。 好不容易在木长老过往繁杂琐碎的记忆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部分，莲玖放缓了呼吸，更加谨慎地查探了起来。 九重天之上宗门林立，自九重天被划分出来后，上界的几大势力几经沧桑轮转，为了争抢资源分裂合并。 经过漫长的岁月演变，最后拥有上古典籍与传承的，只有三个宗门：鹰扬宗、远山派和七绝门。 这三大宗门，被上界的修士合称为三大古宗 其余的宗门，不过都是上古大大小小的宗门分裂后，自发凑在一块的修士们组建的的门派。 三大古宗里，远山派倒是宗门屹立不倒，而鹰扬宗则是由炽云宗分裂后，继承了大部分宗门资源的古宗。 至于七绝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其他的小宗有点相似，成立也不过才只有短短的几千年。 只是它自成立后，近千年来，门内弟子一直在外不断搜罗上古宗门流落在外的古籍与传承。 凭借自身实力的强大与资源，竟是达到了与远山派和鹰扬宗并肩的高度，故而勉强跻身于古宗势力的一员。 七绝门行事素来低调，没有人知道他们门内藏有什么底牌，但远山派和鹰扬宗彼此之间对于对方的了解还算不少。 远山派里有个神虚中级的老祖宗坐镇，鹰扬宗里的那个，据闻则是要冲击这万余年来大陆上的第一个化神期，如今已经闭关了几十年。 两个老家伙年岁已然不小，都是活了四五百年的老怪物。 所以若非大事，宗门都不会去惊动他们。 而除了他们，远山派实力还算看得过去的，只有三个元婴，木长老就是其中之一。 鹰扬宗有四个，但其中一个听说是与现任宗主不大对付，常年不在宗门之中。 第425章 所以我想将后背，交给你 至于七绝门，展露在人前的也有四个元婴期强者。 其中一个，还是前些时日刚突破不久的，那九重天之上惊才绝艳的七绝门少宗主付沧溟。 不过他自突破后，像是出了什么意外，瞧七绝门弟子那四处寻找天材地宝回门的阵仗，似乎是受了什么伤。 这小半年来，付沧溟一直养病于宗门之中，倒是没有人见过。 所以此次三大古宗派遣下来围捕莲玖的这些人，已经算是宗门里顶尖的那一层的实力。 莲玖眸光微暗，心下冷嗤了声。 这几大宗门，还是蛮谨慎的。 查探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莲玖没再继续在木长老的识海里多留。 她掐准时机，迅速从他体内将神识退了出来。 神识回体的那一瞬，先前的痛楚几十几百倍地还了回来，莲玖一个没站稳，跌在了地上。 明明是在昏迷状态，可木长老的识海在她抽离的那一瞬，竟是对她发动了攻击。 不愧是在元婴期呆了上百年的修士，她还是太过轻敌了。 火麟见她摔倒，忙凑身过来接着，让莲玖得以靠在它的身上，不至于太过狼狈。 额上的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莲玖面色煞白，如同被千百万根针细细密密地扎着的痛楚，让她疼得额上不住地外渗着冷汗。 一旁的变异精灵被莲玖的反应吓到，又因着心中对莲玖的畏惧，不敢上前检查莲玖的情况。 其中一个变异精灵思索片刻，拔腿就往精灵之森更深处跑去。 他们现在的位置离生命树并不算多远，去找维洛安和维洛斯赶过来，不会耗费太长时间。 空灵悠扬的祷歌自精灵之森深处响起，温润儒雅的黑发精灵与高傲自矜的金发精灵并步自生命树下朝着莲玖的方向走来。 一股仿佛能够涤荡人心的力量自两只精灵身上向外扩散，当他们走到莲玖身边时，莲玖紧皱的眉头终于有所舒展。 火麟瞥了两只精灵一眼，又低下头看着莲玖。 脑袋里那刺耳的轰鸣声才渐渐消了下去，感受着识海中那暴动的神识似是得到了什么安抚，渐渐平静下来后，莲玖松了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 修习魂术她素来谨慎，虽不至于神识受创，但神识也曾暴动。 按照以往，她怕是至少得疼上三天三夜，休养许久才能缓过来劲。 现在维洛斯与维洛安吟唱的祷歌，倒是替她将神识安抚了下来。 精灵一族与人鱼一族受此方天地宠爱，血脉纯正的精灵与人鱼皆能吟唱祷歌，为世间生灵祈福，祛恶消灾。 寻常人一生怕是都听不到一次，可莲玖这都第五次听到了。 从地上起身，莲玖客客气气地朝着面前的两只精灵行了个礼：“多谢。” 两只精灵性子虽然多有不同，但莲玖的礼他们却是都不敢受上一分。 维洛斯原本还算镇定的神情当即多上了几分惶恐，连忙侧身躲开了这一礼：“恩人帮了我们这么多，这是应该的。” 维洛安也往旁边挪了挪，语气真挚：“您是我精灵一族的永远的朋友，能帮上您是我们的荣幸。” 莲玖微怔，沉默了半晌，忽地轻笑了声：“你们来得正好，我有些事要与你们交代一下。” 维洛斯一怔，面上神色有些复杂。 莲玖用的是“交代”二字，这是准备离开精灵之森？ 但现在精灵之森百废待兴，她又刚刚将上界来的这些人人给从精灵之森逼了回去，动静不可谓不大。 如今怕是各方势力都在盯着这里，莲玖若是离开，就单单凭借着涉世未深的他们，根本挡不住九重天之上与玄冥大陆的修士们的怒火。 于公于私，他们都不希望莲玖离开。 不过，他们也尊重莲玖的选择。 莲玖叹了口气，面色微沉，语气严肃地开口：“如今上界那群人已经确定了我在这里，那往后的日子里，只要我在精灵之森一天，他们就不会放弃派人过来抓我。” “精灵之森需要时间恢复，经不得接二连三的打搅。” “我得离开。” 说着，莲玖忽地扭头看向了一边的火麟。 火麟原本还在发着呆，见莲玖看着它，心下警铃当即大作。 它抬头紧紧盯着莲玖，瞧见莲玖神色里的毅然决然，乌溜溜的眼底多了几分震惊。 难道她是想…… 瞧见火麟的目光，莲玖抿了抿唇，心虚地侧过头，略带歉意地咳了声：“小铃铛，你得留在这里……” 她话还没说完，火麟便打断了她：“不行！” 稚嫩的声音里满是抗拒，火麟的语气有些激动：“你现在这么弱，以你作死的能力，我要是没在你身边，不就是让你白白去送死吗？” 刚燃起来的感动瞬间熄灭，莲玖正想说些什么，火麟的身形陡然缩小了好几倍。 变回了半人高的火麟微微仰着头，和莲玖来了个大眼瞪小眼：“糟心主人，你别想丢下我！” 显然是动了怒，它说话的时候有几缕火星子自它口中冒出。 但与怒意相比，火麟更多的是委屈。 它何尝不知道莲玖在想些什么，不过是想以身为饵，将九重天之上那些人的注意力给转移开来，让精灵之森得以喘息。 但见识过那群自诩名门正道的宗门大派的嘴脸，莲玖怕他们无耻到将战火蔓延到精灵之森，再次殃及无辜。 所以，莲玖想把它留在这里。 可与莲玖顾虑不同，它更在乎莲玖的安危。 早在两万多年前，在火麒麟一族内乱，它被拼死送出火麒麟一族的领地时，它在这天地间，原本只剩下自己一只兽了。 是雒南子将它捡了回去，是沈青芝为它倾心治疗，莲玖在它奄奄一息时救它于水火之中，亦是云崖暗自点化着它。 先前在浮空岛秘境里，雒南子神魂俱灭之时，莲玖曾与它说过，她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但和莲玖一样，它又何尝不是几乎什么也没有了。 它与莲玖，只剩彼此。 这让它怎么可能接受和莲玖分开？ 莲玖定定地看了火麟半晌，再开口时，声音很是艰涩：“小铃铛，你是我最信任的亲人。” “所以我想将后背，交给你。” 第426章 带，就带着吧 瞧着莲玖神色间的认真，火麟眼底泛起了一层雾气。 莲玖抬手揉了揉面前火麟的脑袋，语气颇有些沉闷：“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 玄冥大陆的灵气实在太过稀薄，雒南子留下的灵石已经差不多被她挥霍得一干二净。 继续留在这里，她的修为难以再有提升。 接下来，她必须得往九重天上走上一遭。 不过……在走之前，她得先把后方顾好。 知道自己劝不动莲玖，改变不了她的决定，火麟失落地耷拉下了脑袋。 良久，它才低低开了口，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那你，可要活着回来。” 莲玖的决定，它向来是不会拒绝的。 知道火麟要面子，莲玖将火麟揽在怀里，紧紧抱住。 假装没有发现火麟的失态，她重重地应了声。 维洛斯和维洛安彼此对视了眼，静静地等着莲玖的吩咐。 方才莲玖说的是有事要与他们说，总不可能只是简单地告知他们她要离开。 这种事她大可以私下里和火麟商谈好，再由火麟转告他们就行，没必要一定得当着他们的面说。 果不其然，安抚好火麟的情绪，莲玖便又朝着两只精灵开口道：“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二位。” 见她用上了“拜托”一词，两只精灵神色微有动容。 只听莲玖轻咳了两声，缓缓开口道：“我在此界，与北辰南宫家多有牵扯。” 说到南宫家时，她的语气不由得柔和了许多。 莲玖叹了口气，声音很轻：“我准备暂离此界，但九重天上那群人盯我盯得紧，我怕顾他们不得。” “我知精灵之森素来不喜与外界有过多往来，但还是有个不情之请。” “可否……让他们先迁居精灵之森一段时日，待我了却前尘旧事，必将他们接回。” 虽然她平日里都以男装示人，出现在上界这些人眼里时大多都是女装的扮相。 但谨慎为上，南宫家的人她得写封信过去，将人喊到精灵之森里来。 天衍宗那边虽比不得上界的三大古宗，但毕竟是上古弥留的大宗。 这群修士素来好表面功夫，以她对他们的了解，若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她与天衍宗有所牵扯的确凿证据，天衍宗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所以，她放心不下的，便只有南宫家的人。 维洛斯微微侧过头去，看着沉默下去了的维洛安，没有吭声。 虽然他们这群变异精灵被莱昂认可，那棵变异了的生命树也在精灵之森种下，所有族人都并入了精灵之森与维洛安他们一同居住。 但这件事，他并不能做主。 精灵之森的排外性很强，若面前的人不是莲玖，提出这种要求，维洛安早就让人滚了。 可偏偏是莲玖的请求。 犹豫了好一会，维洛安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吸了口气道：“可以。” 他继承了先辈的传承，从漫长的岁月记忆中，看到了无数精灵之森的过往。 精灵们虽然实力强大，可在炼器炼药和阵法一道，却几乎都是空白。 当年精灵之森曾对外开放过一段时间，虽然不是大规模地与外界恢复联系，但也算有所往来。 那段时间里，精灵之森的改变实在不少。 他们引进了人类在阵法一道的心得，结合精灵一族上古的传承，完善了很多原本需要以献祭精灵为代价才能完成的阵法。 还有一些基本的炼药术与炼器术，精灵们也学了不少。 如今精灵一族大受重创，精灵之森百废待兴，与人类重新恢复交流，说不定有益于精灵之森更好的发展。 莲玖托他们照顾南宫家的人，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他相信莲玖，能被莲玖放在心上的人，想来也是值得他们信任的人。 见维洛安同意了，莲玖郑重朝他行了个礼。 这次维洛安没有避开，而是上前扶着莲玖的手，将人给轻轻托了起来。 他是以精灵一族族长的身份接下的这个礼。 尚且青涩的面容上神色肃然，维洛安朝着莲玖温声道：“精灵一族，永远相信他们的朋友。” 面前陡然一阵恍惚，莲玖眸光微动，眼底划过一抹晦涩。 在维洛安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莱昂和艾菲儿的影子。 “等等！” 不等莲玖怔神多久，一道声音将她从恍惚中拉出。 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弗莱罗从树后边钻了出来，看着莲玖，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声开口：“恩，恩人，我可以跟你离开吗？” 莲玖挑了挑眉，正想开口拒绝，弗莱罗就又连忙出声道：“您此行凶险，神兽大人无法同行，若是带上我，便可以多上几分保障！” 瞧莲玖眉心微微皱起，他没有多想，话说得飞快：“我是我们那群精灵里边学东西学得最快的，天赋也是最好的！” “精灵一族的祷歌，我修习的程度与维洛斯不相上下！” “大人您带上我吧，我一定可以帮上大人的忙！” 他话说得信心满满，一旁被他拉踩的维洛斯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弗莱罗自小与他一起长大，虽然性格上除了胆子都比较小外，在其他方面他们俩都不太相似，但他们彼此之间感情很深。 他知道弗莱罗在想什么，所以他没有出声拆穿弗莱罗。 莲玖迟疑了会，原本还想拒绝，可没想到弗莱罗竟是忽地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衣角：“大人，我知道您有重要的事要做，您放心，我不会给您添乱的。” “若是嫌我麻烦，大人随时可以都撵我离开。” “我还没见过外边的世界，大人，您就带我走吧……” 盯着弗莱罗扯着她的那块衣角，莲玖沉默了好一会。 记忆里那个喜穿红衣的小姑娘，在山上待着的那几年，也是这样求着的雒南子。 莲玖久久不语，弗莱罗眸中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正当他以为莲玖不会同意，正准备收回手的时候，他忽地听得身前的人缓缓应了声：“好。” 弗莱罗一脸惊喜，可还不等他道谢，莲玖已经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衣角。 反正她还有个能容纳生灵的储物塔，也不差弗莱罗的一块地方。 带，就带着吧。 第427章 捅大篓子了 天色渐暗，与火麟和精灵们道别后，莲玖趁着夜色，带着弗莱罗一同从精灵之森上方御剑飞了出去。 上界的那些人刚回宗，玄冥大陆上各大势力又被她震慑住，退避三舍。 纵有不长眼的人在精灵之森远处守着，以她的修为，这群人还瞧不清御剑的她。 一人一精灵很快离开的精灵之森，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莲玖多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前往北辰京都去寻南宫家，而是一路飞到了魔兽渊深处。 许是现在众修士都盯着精灵之森的异动，在魔兽渊历练的修士比以前少了一半不止。 莲玖收好白遂，才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道破空声朝她袭来。 她眉心微动，略有些诧异。 魔兽渊的灵兽基本都被她祸害了个遍，相信早就将她的气息记到了骨子里去，不会来自讨没趣。 那这灵兽…… 不等莲玖出手，她身边的弗莱罗先有了动作。 抓着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暗黑色藤蔓，弗莱罗一把朝试图偷袭的灵兽给甩了出去。 一系列动作简单粗暴，又发生在顷刻之间，想要偷袭的五毒蝎一时不察，被这藤蔓卷住了身体。 弗莱罗这一下甩得很重，将五毒蝎摔得有些懵然。 等它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准备重新朝莲玖发起攻击时，半空中陡然传来一声鹰鸣。 才刚站稳的五毒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烈倨鹰一爪子给掀翻了过去。 这回算是把五毒蝎给惹恼了，它一个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死死地盯着落在莲玖身边的烈倨鹰。 莲玖他们攻击它，它还能理解，毕竟是它先动的手。 但它又没招惹烈倨鹰，这破鸟没事来凑什么热闹？ 不同于它气急败坏的模样，烈倨鹰倒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它兴奋的东西。 它迅速从空中落下，收起火红的焰羽，一蹦一蹦地凑近莲玖。 将脑袋搁在莲玖腰间小心翼翼地蹭了蹭，讨好地叫了两声，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烈倨鹰姿态优雅，动作谄媚。 瞧着面前的烈倨鹰，五毒蝎气极，摆动着身后的毒针，准备朝莲玖的方向重新发动攻击。 平日里这破鸟总是不知道在找些什么，经常在魔兽渊里四处乱飞，扰人清梦。 偏生其他高阶灵兽都看在当初救它们离开的那位大人的面子上，对它多有照拂。 它平日里虽看不惯烈倨鹰，但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烈倨鹰这么没将它放在眼里，平日里的怨气被引动，五毒蝎自然不会再忍， 身后的尾针冒着紫色的毒气，五毒蝎弓起身子，纵身朝着莲玖冲去。 莲玖瞥了它一眼，似有所觉地望向了它的身后。 抬手拍了拍烈倨鹰的脑袋，又拉住蠢蠢欲动，想要在她面前表示的弗莱罗，莲玖轻笑了声：“好久不见啊，大狮子。” 随着这句话落下，朝着莲玖冲撞而来的五毒蝎忽地被一堵冰墙拦了下来。 冰墙冒得很是突然，五毒蝎力道一个没收住，狠狠撞在了上边。 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下一瞬它便被震慑着趴在了地上。 地面微微颤动，一头皮毛柔顺的暴雪狮从林子后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 它高昂着头，似是随意地睨了一眼窝在莲玖身边的烈倨鹰，眼底带着几分不屑与鄙夷。 继而它的目光很快就在莲玖周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环视了圈，确定没有瞧见火麟的身影后，脚步便顿在了距离莲玖十多米远的地方。 瞧见它的动作，莲玖将烈倨鹰的脑袋轻轻推开，唇角微微勾着，她的语气略有些调侃：“怎么，小铃铛不在你很失望？” 听莲玖这么说，暴雪狮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扫了眼莲玖，继而朝一边瑟瑟发抖的五毒蝎吼了声，像是在警告着什么。 在莲玖说出小铃铛这个称呼时，五毒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闯了什么祸。 当初从万兽场里出来，因为修为较低，且全身是毒，其它灵兽们都排斥它，让它站得远远的。 所以它对莲玖的长相倒没有多大印象，只记得是个得了神兽大人青睐的俊俏少年郎。 莲玖此刻是女装扮相，身边又没有火麟跟着，以至于刚刚见到莲玖，他并没有认出来人的身份。 烈倨鹰可能是脑子抽了对一个人类示好，但暴雪狮不会。 带领着灵兽们从万兽场里逃出来后，在短时间里将魔兽渊的高阶魔兽打了个遍，成了魔兽渊的新晋老大，暴雪狮脾气可谓是又臭又硬，一言不合就开揍。 它脾气高傲，尤其讨厌人类，这段时日里有些不知死活的修士闯进内围，打扰了它休息，下场可都惨不忍睹。 能让暴雪狮护着的人类，除了将它们从万兽场里带出来的莲玖，五毒蝎想不到还有什么人。 捅大篓子了！ 五毒蝎原先要发动攻击的尾针僵直在半空，毒气也不冒了，没一会就肉眼可见地蔫吧了下去。 莲玖没有在意它在想些什么，或者说自始自终就没将注意力放在过它的身上。 见暴雪狮没搭理她，莲玖拍了拍身边的烈倨鹰，从储物戒里取出所剩无几的几颗灵石，随手给它喂了一颗。 再开口时，她语气里带着几分诱哄：“小家伙，要不要随我离开。” “这魔兽渊太小，咱们去上边看看，那里灵气丰沛，比这里有意思多了。” 烈倨鹰歪了歪脑袋，下意识抬头望了眼一望无际的天空。 它自出生就被困在万兽场里，沦为宗门历练弟子们的“工具”。 莲玖将它们解救出来后，从揽月宗飞到魔兽渊的这一路，它才知道这片大陆并不仅仅局限于一个小小的万兽场。 可最初重获自由的喜悦退去后，它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节奏。 说实在的，除了能见到其他生物的机会多了些，它在万兽场里的生活与在魔兽渊的日子没有多大变化。 现在莲玖和它说……要不要去上边看看？ 上边，是哪边？ 瞧出了烈倨鹰眼中的茫然与好奇，莲玖眨了眨眼，声音更轻了些：“上边，还有块大陆。” “那里的灵气，比万兽场还要丰沛。” 第428章 收徒大会 烈倨鹰有些意动，眼珠子转了转。 灵气丰沛，便意味着更有利于它修炼，这诱惑自然比待在魔兽渊里无所事事来得大。 原先从万兽场出来后，它就很想跟着莲玖。 不知道为什么，它总觉着莲玖身上有很让人舒服的气息。 而且能让神兽大人护着的人类，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比如……那似乎根本掏不尽的灵石。 只是当时碍于火麟的威压和警告，它才没敢靠近莲玖。 思索了片刻，烈倨鹰朝莲玖拱了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现在神兽大人不在这人类身边，它倒是不用担心会被火麟出手教训。 成功诱拐到烈倨鹰，莲玖也不准备在魔兽渊多留，抬手朝暴雪狮随意地挥了挥就要往外走。 她到魔兽渊这里，就是为了借烈倨鹰之力飞上九重天。 先前她仔细观察过上界来人消失时的方向，这些人离开的时候，传送符的指向无一不是往上边去。 她没有那些人手上的传送符，只能自己想办法上去。 但如果是自己御剑往上飞，要飞多久暂且未知，更何况灵力能不能支撑她一直飞，飞上去后会不会被人袭击或者遇到什么危险，届时有无反手之力又是一个问题。 烈倨鹰不是飞行灵兽里实力最强的，但是在飞行赶路上，还是能够排的上号。 有烈倨鹰的灵兽身份遮掩，只要她小心些，在外人眼里就是有只烈倨鹰莫名其妙地往上飞罢了。 这样省时又省力，所以莲玖才特地赶来魔兽渊忽悠烈倨鹰。 暴雪狮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目送着莲玖和烈倨鹰离开。 等人影都瞧不见了，它才冷冷地瞥了眼五毒蝎，慢悠悠地也跟着走回了林子深处。 虽没感知到火麟的气息，但这人类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手段，所以原先暴雪狮还以为莲玖是与火麟一起来的。 为了避免在万兽场里被打劫的惨剧重新上演，它这才主动往莲玖的方向赶来，一路上提醒着那些不长眼的灵兽们赶紧都滚回自己的巢穴里。 只是它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还是有二愣子直冲冲地去攻击莲玖。 最让它无语的是，这二愣子还是与他们一道从万兽场里出来的家伙。 幸好它来的及时，不然要是又招惹到莲玖，怕是要惹怒那不知在什么地方的神兽大人。 起初它还在思考莲玖没带火麟独自来魔兽渊是为了什么，进货打劫杀兽放火它都想了个遍，倒是没想到她竟是来带走那除了会飞，其他的都差劲得让人看不过去的烈倨鹰。 虽然不知道莲玖在想些什么，但是这一人一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它倒也懒得管。 带走烈倨鹰也好，省得这破鸟天天在林子里吵，看着也是碍眼。 蜷缩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五毒蝎这才松了口气，颤巍巍地摆动着尾针重新站了起来，迅速往自己的巢穴溜去。 来魔兽渊带走烈倨鹰是莲玖的主要目的，但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从魔兽渊出来后，莲玖便带着烈倨鹰前往魔兽渊附近的城镇。 让烈倨鹰和弗莱罗在外头等着自己，莲玖自己进了这座边远小镇。 先前她与南宫星礼与南宫云霓来的时候，这里还算热闹。 可现在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整个小镇死气沉沉，除了客栈还正常开着，路边的小摊都没几个。 一路直奔驿站，在写给南宫家的信上边设了道禁制后，莲玖才将东西交给驿站的小厮。 正当她准备启程，去镇外与烈倨鹰他们汇合，一道离开玄冥大陆，往九重天上飞去时，忽地听见身后传来几道议论声。 “李兄，可算让我找着你了！快快快，速速与我一道离开这里！” 被那修士唤做李兄的男子哎了声，不明所以地退了两步：“冯兄莫急，我这历练还未结束，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历练？你还在这破地方历练什么，四大宗门可是对外发布了招纳弟子的告示！”那人显然是急了，再次拉住面前修士的手就要往外走，“快与我离开，还有半个月，这收徒大会可就要开始了！” 这修士还有些没晃过神来，又将人给拽了回来，一脸诧异：“什么四大宗门招纳弟子？可是我知道的那四大宗门……” 不等他话说完，拉着他的那修士显然耐心耗尽，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他瞪着眼，没好气地朝着还在状况外的修士吼了声：“你快与我走，路上再与你细说！” 正要出门的莲玖脚步一顿，下一瞬，身后那两人便掠过了她，迅速朝外跑去。 许是瞧见了莲玖在看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驿站的小厮没忍住开口提醒了下她：“这位姑娘，你莫不是才刚从魔兽渊里历练归来？” 莲玖侧过身子看向出声的小厮，心下微动。 “正是。”她眉梢微挑，眼角弯了弯，“这些日子魔兽渊里的灵兽品阶都高了不少，我在里边历练有些太过激动，一时忘了时间，待了约有快两个月的时间。” “这几天想着该给家里寄封家书报个平安，所以才先从里头出来。” “方才瞧那二位那样匆忙，又听他们说什么四大宗门收徒大会……” 说着，莲玖恰到好处地放缓了语调，朝小厮礼貌性地笑了笑：“可否方便问问阁下，这外边是发生了什么？” “两个月？”小厮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他一拍大腿，语气里满是惋惜，“一个多月前精灵之森可是有秘境开放，听说里边奇珍异宝满地都是，灵气更是极其丰沛，比咱们这边多上了几十倍不止！” “你这进魔兽渊历练归历练，怎么也不关注一下外边的动向，这也错过了太多！” 莲玖垂下眼，适时地流露出几分懊恼之色。 小厮见莲玖这般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但又很快开口安慰道：“不过这回你出来得倒也不算晚。” “几个时辰前，四大宗门在大陆各处发布了消息，半个月后将一齐举办收徒大会，招揽不下百名弟子进宗！” “现在有点实力的修士，可都在抓紧时间着往那里赶呢。” 垂下的眼睫颤了颤，莲玖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才刚被她赶出精灵之森外，四大宗门扭头就开始招收新弟子了？ 第429章 小东西 莲玖从小镇里出来时，天光已经开始破晓。 为了避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他们没再耽搁，烈倨鹰接到莲玖后直接就往天上赶。 好在四大宗门那边举办了收徒大会，魔兽渊这里倒是没什么人，动静还不算大。 只是烈倨鹰飞了都快小半天了，从起初的红日初升飞到了烈日当空，除了一片白茫茫的云层，他们什么也没见到。 一直到晚霞时分，他们才瞧见不远处的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云层中隐隐若现。 是道横有三四丈，高可容纳三人大小的空间裂隙入口。 盯着前方那一闪一闪极不稳定的入口，莲玖眸光一凝。 这入口处，有阵法的气息。 烈倨鹰带着她朝那处靠近，可当他们靠近那入口时，却被一道极强的吸力给吸了进去。 莲玖一时不察，再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被卷入了空间裂隙之中。 四下是不知被什么搅碎了断壁残垣与无处不在的空间乱流，面前是一道巨大的防护法阵。 这防护法阵层层叠叠，虽只是单纯的阵法堆砌，没有嵌套什么陷阱，但也足足套了有百来层。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阵法层层密布，看上去让人只觉着眼花缭乱。 想要解开这些阵法，需要耗费不小的心神。 可周围的时空乱流四处乱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到身边。 若是一个不慎被卷进去，怕是会被粉碎得连渣都不剩。 想要在这般危险的环境下解开这些阵法，难度不小。 瞧着面前这些熟悉的阵法，莲玖眼角抽了抽。 这群老头还真是羊毛薅尽，不长记性。 雒南子留下来的阵法，倒是被他们用到了极致。 这些阵法或许还能用来抵挡外边的这些时空洪流，但可拦不住对这些阵法熟得不能再熟的她。 眼底微有晦暗之色，莲玖忽地明白了雒南子在两座石墓里设置那么多基础阵法的用意。 当初她什么都学一点，却在阵法一道上多有欠缺。 可这一世归来，在雒南子给她铺就的大道上，她已经不知道解了多少阵法。 经受过这些磨炼，如今面对这庞大的阵法，她也有在短时间里将其破开的底气。 察觉到身下的烈倨鹰身子僵直，有些紧张，莲玖伸手拍了拍烈倨鹰的头，轻声安抚道：“莫怕，这阵我能解，你再靠近些。” 烈倨鹰还是有些发怵，但还是依言将莲玖送得近了些。 方才从空间裂缝进来后，它就发现先前进来的那道入口已然消失不见。 在这危险重重的地方，它除了相信莲玖，别无他法。 弗莱罗趴在烈倨鹰的背上，瞧着四周的时空乱流，眼见着巨大的石块被时空乱流卷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只剩下一滩齑粉。 一张小脸被吓得苍白一片，弗莱罗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方才那石头化作齑粉并不可怕，毕竟以他紫阶的修为，也是可以轻松做到这一步。 可怕的是，那么大的一块石头，进去时空乱流后，就只有一小部分流了出来。 另外的部分，不知道被这些乱流传送到了哪些地方。 若是人掉进去…… 这空间的撕扯，瞬息间怕是可以趁人不备，将人碎尸万段。 深吸了几口气，弗莱罗抓着烈倨鹰背羽的手又紧了几分。 等他平稳住情绪，这才看向莲玖。 莲玖方才那话虽是对烈倨鹰说的，却也安抚到了他。 他相信莲玖。 所以即使是心中害怕，他的双眼也紧紧盯着莲玖破解面前的阵法。 他是他们这一批精灵中好奇心最强，精力最旺盛，学东西仅次于维洛斯的精灵。 所以当初在试炼塔里见到莲玖时，才会按耐不住想要去探究从未见过的生物的冲动，忍不住对莲玖出了手。 只是他没把握好分寸，最后被莲玖给险些收拾得丢了性命，也算长了个教训。 但他向来记吃不记打，早在见识过精灵之森生命树的那道献祭阵法后，他就对这东西很是意动。 如今这东西就在眼前，他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看莲玖破阵。 没有注意到弗莱罗的小动作，莲玖根据阵法的走势，指挥着烈倨鹰绕着面前的阵法飞了一圈。 她大致地扫了一眼阵法的全貌，对于怎么破阵，心下多少也已经有了数。 “往下边去。”拍了拍烈倨鹰的脑袋，莲玖轻笑了声，“小家伙，接下来你多注意着点周围的时空洪流，我要开始着手破阵了。” 似是在回应莲玖，烈倨鹰叫了两声，叫声里多了几分不满与哀怨。 先前在魔兽渊时，它注意力全在莲玖问它要不要一起走上了，倒是没注意到莲玖喊它什么。 可现在这里就他们几个，莲玖的话它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要真论起来，莲玖年纪怎么看也不会超过二十，它却已经活了百余来年。 莲玖明显比它小的多，这“小东西”她是怎么叫的出口的！ 心中虽有些抗议，但烈倨鹰还是稳稳地载着莲玖和弗莱罗往下落。 瞧着小心翼翼飞行着的烈倨鹰，莲玖心下多了几分庆幸。 还好她做事向来想得周到，先一步去魔兽渊拐了烈倨鹰过来帮忙。 不然让她御剑飞这么高，又被卷进来这里，破阵时还得分心去躲时空洪流，她怕是得累个够呛。 灵力在莲玖手上翻飞编织，她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的阵法，心下默默推算着什么。 她并没有选择简单粗鲁地将法阵破开，而是找准了每道法阵的阵眼，操控着灵力化作冰锥悬于其上。 精纯的灵力自莲玖所在的地方朝着周围蔓延开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放眼望去，莲玖的面前和头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冰锥。 每形成一根冰锥，莲玖便轻声数着：“一百零六、一百零七、一百零八道阵法。” 一直到她审了第二回，确定没有遗漏，在每道法阵的阵眼的不远处都安插了冰锥后，她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垂眼看向烈倨鹰。 “小东西，一会儿我会暂时让这阵法失去效用，但这阵法体量太大，我最多只能坚持三息，你得抓紧时机往里冲。” 第430章 青冥谷 烈倨鹰点了点脑袋，紧张地看向前方。 一人一兽一精灵都没有发现，在他们注意力都放在面前阵法上的时候，有团空间乱流悄然朝他们的位置逼近过来。 莲玖抬起手，催动着悬于空中的冰锥往前扎去，同时厉声喝道：“走！” 巨大的防御法阵在那一瞬间暗淡下去，将里头唯一还在运转的传送阵暴露了出来。 这传送阵不小，面积几乎占了整个防御法阵的一半规模。 没有任何犹豫，烈倨鹰振翅往阵法里钻。 传送阵金光大盛，眩晕感立刻袭来。 莲玖暗自松了口气，下一刻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头望了眼身后。 可传送阵的光芒太盛，她只隐隐约约瞥见了有什么东西，跟在他们身后一同被传送阵传了过来。 这传送阵并不是什么定点传送，待烈倨鹰稳住身形，莲玖面前不再刺眼时，她们已经身处一座山谷之上。 丰沛的灵气充斥着全身，原先紧张地情绪在这浓郁的灵力面前，似乎都被安抚了下来。 莲玖瞥了眼空无一物的身后，又看向平静无波的天际，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空间裂隙里灵气稀薄，又处处皆是乱流，如此苛刻的生存条件下，没有什么活物能在空间裂隙里生存。 所以跟着他们从传送阵里过来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当莲玖还在思索时，弗莱罗却颤巍巍的开口打断了她：“大人，我们的处境……好像不太妙。” 莲玖收回望着天际的目光，顺着弗莱罗的视线往下看。 只见山谷下方的一处院落里，有群灰袍修士从里头飞了出来。 许是将他们当做了入侵者，这群人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这些修士的手里都握着法器，放眼望去，大半都是药鼎。 为首的灰袍修士提着把天极上品的法器，不客气地挥剑指着莲玖：“何方修士，敢擅闯我青冥谷？速速报上名来，让你死个明白！” 一开口就是没有给人解释，留个好好谈谈的余地，莲玖眉梢微挑，略有些诧异。 她记性好，下界搜寻她踪迹的修士里，并没有这个门派的宗门服饰。 且上来九重天前，她可是搜过木长老的魂，没有在他记忆里瞧见过什么青冥谷。 怎么这青冥谷的人做事口气这般大，一上来就是让人死个明白？ 她要没记错的话，这九重天的防御阵后边的传送阵是随机传送阵，从外边传送过来的修士会随机掉落在这九重天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青冥谷的人，就不怕她是哪个大宗门的修士？ 见莲玖迟迟不语，那灰袍修士面色一变，当即掐起了诀。 跟在他身后的弟子们也纷纷举起自己的法器，眼见着就要跟着动手。 莲玖这才轻咳了声，从储物戒里将那枚被她随手丢在角落里的令牌翻了出来。 她还以为离开浮空岛秘境后就用不着了，没想到一上来就给用上了。 举着令牌在青冥谷的修士面前晃了晃，眼见着面前的人又齐齐变了脸色，莲玖才将东西重新丢了回去。 正准备唤烈倨鹰离开这里，可莲玖还未开口，就听得对面那灰袍男子一声怒喝：“大胆贼人，竟敢假借我上宗名义，愚弄我宗！” 被这一喝喊得有些怔愣，莲玖诧异地转过头，只见对面的灰袍修士已经迅速分列了阵型，朝她发动了攻击。 那些拿着药鼎的修士站在一列，手里的药鼎被他们祭在身前，身后灵气汇聚，竟凝成了一尊巨大的药鼎虚影。 提着剑的修士列阵在前，手中长剑悬于头上，剑锋对准了莲玖的方向。 随着为首的灰袍修士一声令下，十几柄长剑迅速朝莲玖飞射而来。 而那药鼎虚影则是横空飞起，在空中转了个向，朝着莲玖高高罩下。 莫名其妙成了众矢之的，莲玖眉心微皱，身下的烈倨鹰见势不妙，连忙振翅往后躲去。 可这药鼎与飞剑像是长了眼睛般，紧紧跟在莲玖后头。 寻常宗门修习的剑阵对修士的法器与默契度要求极高，由两种法器配合着搭建的剑阵，莲玖还是第一次见。 以这攻击上的灵力波动来看，列阵的修士修为大多都在破境和合道，但在阵法的加持下，这攻击已经逼近离体期的一击。 且这阵法的组合似是以药鼎为笼，辅助飞剑追捕目标。 将效用合二为一，又化一为二，这阵法……有点意思。 可惜叶步思不在，不然这老头怕是也会兴奋起来。 收拢心绪，莲玖抬手结印，随着她的动作，周遭的灵力很快就朝着她归拢而来。 修士突破紫阶后，便可以牵引周围灵气释放法诀。 只是下界灵力过于稀薄，莲玖先前施法时才只能从自身抽调大部分的灵力。 身后的药鼎与飞剑紧追不舍，烈倨鹰都已经拼尽全力往外边飞，却还是摆脱不得这些烦人的东西。 进九重天前，它就已经连续飞了很久。 在时空裂隙里时，它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警惕周围的乱流。 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绷，已经让它烈倨鹰有些吃不太消。 抬头望了眼近在咫尺的药鼎，莲玖手上的法诀又加快了普渡收尾，一朵火莲迅速在莲玖掌心凝聚而成。 她眼底划过一抹厉色，火莲上的火光在刹那间更甚了几分。 在七瓣火莲之上，除了浓郁的火系灵气，竟还隐隐跃动着紫金色的弧光。 这是她仿照丹田里的那朵七瓣莲花与先前红莲火一同攻击时的模样，拟化出来的招式，将自身的灵力与天雷的力量两相结合。 虽然这是第一次用，但她施展得却很是顺利。 莲玖抬手一挥，将那巴掌大小的火莲甩向上方的药鼎。 瞧见莲玖的动作，跟上来的灰袍修士里，为首的那名修士虽有些诧异莲玖的修为，却还是不屑地冷哼了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意：“不自量力。” 这可是上宗赐下的剑阵，凡是擅闯他们青冥谷的，就算没有被诛杀于这剑阵之下，也都被逼退了出去。 就凭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合道期修士，怎么可能挡得住。 他瞥了眼被莲玖丢上去的那朵火莲，原本是想看看这朵像是个笑话般的火莲是怎么被药鼎虚影碾灭的，下一瞬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第431章 人呢 只见那药鼎虚影触及火莲的那一刻，巴掌大的火莲便轰然炸开。 强大的灵力波动自那朵火莲上向四周扩散开来，一股能震慑人心神的力量自里边传来，让在场的修士的头皮莫名一麻。 这感觉，怎么种莫名的熟悉？ 带着极强毁灭性力量的灵力团爆发开来，首当其冲的药鼎虚影有些承受不住地晃了晃。 噼啪的破碎声宛若实质般在众修士的耳侧响起，刺耳的声音让青冥谷的弟子们不适地皱起了眉。 在众人的注视下，巨大的药鼎虚影还是没撑住，不过几个瞬息间，应声碎裂。 操控着药鼎虚影的修士们面色发白，喉间一甜，齐齐吐出了口血。 药鼎虚影被破，剑阵的威势大减，为首的青冥谷弟子紧皱着眉，瞧着前方的莲玖，心下油然而生阵阵寒意。 这女子年纪轻轻，身上穿着的也不是什么大宗大派的服饰，以至于他最初下意识地就轻视了对方。 没想到她这瞧着普普通通的一击，竟有着超脱合道期大圆满的威力。 这人……莫不是用了什么手段掩藏了自身的音容？ 药鼎虚影彻底消散后，火莲炸开后的灵力余波还在。 那些飞溅的火星子在灵力余波的裹挟下，像是有什么意识般，慢悠悠地朝着紧追着莲玖他们而来的飞剑撞去。 荧光点点，乍眼看去还颇为惊艳。 青冥谷的弟子们见状，却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这灵力余波上的威势，可没消减多少！ 为首的弟子轻喝了声，双手在胸前掐诀，引导着朝莲玖他们飞射而去的飞剑们陡然向上拔高了几寸，试图避开与那些灵力波动的正面交锋。 既然这火莲他们惹不起，那就避开。 只要不被这些灵力波动碰到，以它们和莲玖的距离之近，几个呼吸间就可以来到莲玖他们身前。 那弟子眸光一凝，抬手挥下，高空中的飞剑顺着他的动作，又迅速朝莲玖袭来。 以莲玖刚刚展示出来的实力来看，她也不过只是个合道期的修士。 就算她有再强的天赋，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没办法使出第二次这奇奇怪怪的招式。 故而，纵使她掐诀的手法再快，快到能够在飞剑到来前在身前支起防护罩，也肯定抵挡不住他们这有剑阵加持的剑雨。 只要不被这火莲爆炸后的余波干扰到，届时将莲玖几人拿下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瞧那飞剑改变了方向，莲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做了个收拢的手势。 原先被被灵力裹挟着的火星子当即有不少脱离队伍，朝着四周毫无章法地散了开。 就在那飞剑重新朝莲玖刺来之时，她唇角却是缓缓上扬。 丹唇轻启，清脆的声音里不含任何感情：“爆！” 随着这一声令下，浮动在周围，看上去很是无害的的火星子们忽地膨胀了起来，一个个瞬间化作拳头小，在飞剑周遭接二连三地爆炸开来。 烟尘缭绕，爆炸产生的烟雾将烈倨鹰与其背上的莲玖和弗莱昂团团围住。 这一次次的爆炸范围并不大，远远瞧着，仿若一场单调乏味却让人紧张得挪不得眼睛的烟花。 经受着火星子爆炸产生的波动牵引，青冥谷负责操纵飞剑的修士没忍住，气息被震得乱了几瞬。 不同于先前药鼎虚影被莲玖给强行破开，这些火星子显然威力不足，攻向莲玖的飞剑只是受到了冲击，乱了队形。 待飞剑重回青冥谷的修士们手里，烟尘也开始缓缓散去。 可原先烟尘中心的人，却已然不见了踪影。 为首的弟子瞳孔微缩，心下警铃大作，不可置信地环顾了圈四周。 可不管他怎么看，周遭都空无一人。 眉心越来越紧，姚召的呼吸都不由得重了几分。 他可是一直紧紧盯着的对方，十分确定烟尘里边没有半个人钻出来，怎么这人会突然消失不见了？ 在众人愣神之际，一名青冥谷的弟子忽地惊呼出声：“姚，姚师兄！你快看上边！” 姚召闻言猛然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道道耀眼的金光。 莲玖！在上边！ “就你们会下剑雨？” 少女悠扬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嘲弄，瞧着下边众人神情间的错愕，她歪了歪脑袋，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喂，你们几个，可给我接好了！” 不知何时密密麻麻布满了一大片高空的金色长剑齐齐发出一声声嗡鸣，随着莲玖话音落下，迅速朝着青冥谷的修士们射来。 姚兆瞳孔微缩，忙运转灵力在身前匆忙支起一道防护罩。 其余的青冥谷修士也纷纷掐诀施法，在剑雨落下前于上方支起了屏障。 比起先前青冥谷修士们祭出的剑阵中的剑雨不同，莲玖的剑雨显然没有那么大的威力，这些青冥谷的修士倒是都能够将其阻挡在外。 可一波、两波、三波…… 那施法的人灵力像是挥霍不完一般，不知疲倦地发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随着剑雨降下的次数越来越多，施法抵御着剑雨的修士们面色越来越难看。 在不知第几波剑雨落下之际，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够了！” 莲玖恍若未闻，依旧凝聚着剑雨哐哐往下砸，连眼皮也没掀上一掀。 眼见着青冥谷修士里已经有几个修士的灵力支撑不住，防护罩被剑雨无情刺穿，那一直在远处观望着的老者终是按耐不住，出手相拦。 浑厚的灵力迅速朝着半空中挥来，密布在高空还未落下的剑雨当即就被这强悍的灵力冲散。 是个离体期的修士。 莲玖没再动手，而是坐在烈倨鹰背上，瞧着那从远处掠身而来的老者，眸光微冷。 这老头也不知道在旁边看了多久，却一直等到自家弟子快撑不住了才肯出面，明摆着就是将她当做了这些弟子的磨刀石。 一直以来都是她占别人便宜，陡然间被人利用，莲玖心情自然不甚愉悦。 老者瞥了眼身后有些狼狈地弟子们，确认他们都没有大碍后才朝着莲玖笑了笑：“这位小友，敢问师从何处？” 第432章 我是不是早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莲玖可给不出什么好脸色，她斜了眼老者身后那面色难看的姚召，冷笑了声：“还师从何处？” “你倒是问问你身后的弟子，我是不是早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瞧着莲玖神色认真，老者心下陡然一沉。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姚召，只见姚召似乎也有些怔愣，但神情明显不太对。 见自家长老看向自己，姚召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她拿了块七绝门客卿长老的令牌。” 老者面上的神情一僵，他抬眼打量着面前的莲玖，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难怪姚召不信，一个瞧着不过十来岁的小丫头，怎么会是七绝门的客卿长老？ 这人莫不是知道七绝门是他们青冥谷的上宗，故而特意来此挑衅？ 任由着对方打量，莲玖面色平静，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迟疑了片刻，老者朝莲玖拱了拱手，再开口时，语气比之先前客气了许多：“阁下的令牌，可否借老夫一观？” 莲玖刚上来九重天，自然也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 将重新丢回储物戒的令牌重新扒拉出来，她板着脸，没好气地朝着老者的方向丢去：“要看那就看仔细了，别又说我假冒什么上宗的名义。” 无形间被莲玖点到的姚召忍不住皱起眉，抬头看向莲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晦涩之意。 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一声不吭地站在老者身后。 游青长老接过令牌，将其上下打量过后，脸色当即精彩了不少。 拿着令牌的手不自觉抖了抖，他没忍住又瞥了眼身后的姚召。 姚召虽是这两年青冥谷招进来的弟子，但他在谷中的权限可是不小。 他的天赋在谷中所有弟子中并非最出挑的那一个，可办事向来最是令人放心。 对上姚召有些茫然的神情，游青长老长叹了口气。 谷中上下对姚召的评价都很高，若无意外，他将会是下一任少谷主的候选人之一。 可惜了，他还是过于少年心性。 约摸着是见莲玖年纪轻轻，他便没将人放在眼里，故而没好好检查这枚令牌，就将人认定成上门挑衅的修士。 不然以青冥谷对姚召的栽培，他不可能认不出莲玖手上的这枚令牌不是假的。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差错，他怕是要无缘于下一任少谷主无之位。 “这位……长老。”轻咳了两声，游青长老将手中的令牌恭恭敬敬举在身前，朝着莲玖行了一礼后，才开口解释： “谷中近日举办炼药大比，故而疏漏了外界消息，以致于未曾听闻上宗今日又新聘了客卿长老。” “先前谷中弟子冒犯之处，还望长老见谅。” 游青长老的态度转变得倒是快，但话里却还是不乏试探之意。 莲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游青长老，并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不得不说，面前这人比之先前的那几个弟子显然更有眼力见，但心思也更多。 这话明面上听着是在和她客客气气地道歉，可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变相地推诿责任，临了还顺带点了点她的身份。 她若是露了怯，怕是又要少不得招惹一堆怀疑。 想要避免麻烦，她这调就得提起来。 何况，一来九重天就被人追着打，她总得索要点赔偿。 久久没见莲玖表态，游青长老心下暗叹了声，思虑片刻后，他又笑着朝莲玖拱了拱手：“长老远道而来，我等还未曾款待……” “正巧谷中炼药大比已到尾声，不知长老可否赏脸来谷中做个见证，也好让我们备些薄礼陪罪。” 莲玖这才缓和了些绷着的面容，朝着游青长老微微颔了颔首。 一直闷声不响坐在莲玖身后的弗莱罗咽了咽口水，面上的神情还有些恍惚。 等莲玖跟着青冥谷一众人等进了青冥谷里，烈倨鹰落地后，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地盯着莲玖的背影发呆。 莲玖方才使的那一招，对于旁人来讲可能只是一招令人惊艳的灵技，可对于天生畏惧至阳之物的它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震撼。 要知道除去红莲火和麒麟火那些至阳至烈的异火，普通的火焰对于它不会有什么威慑力。 可莲玖方才使出的那一招，除了其中的天雷气息让它有些不适外，那团炽烈的火属性灵力，更是让它背上汗毛陡立。 但莲玖……明明没有调用异火！ 看出了弗莱罗有些神思不属，莲玖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打断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周围的石道之中。 许是这青冥谷不大，想要在谷里腾出地方来进行炼药大比不太容易。 所以他们就在周围的山石之间，挖了条可以容纳五人并排通行的回廊。 回廊很长，几乎将整个山谷绕了一圈。 待在里头的修士大约有百来余人，皆是埋头盯着面前的药鼎，专心致志地炼制着丹药。 而在他们面前，正御剑飞着十来个弟子。 像是在监督着什么，这些弟子的视线一直在回廊里的修士们身上逡巡，也有几个目光时不时在四周上下来回扫视着。 看起来，这群弟子应当是这场大比的护卫队。 心下多了几分了然，莲玖将视线收了回来，面无表情地被游青长老带着往青冥谷里的正堂走。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方才她刚一从时空裂隙里传送进来，姚召几人就能发现她了。 想来姚召他们几人先前，也是面前这些负责护卫的弟子中的一员。 只是……莲玖微微眯起眸子，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抛开方才她被迫针锋相对不谈，这青冥谷还挺有意思。 明明是七绝门门下附属势力，却连门内被委以重任的弟子心思不对都没有任何察觉…… 也不知道这青冥谷是有意任之，还是根本就没有发现。 游青长老将人一路领进了大堂，大堂里坐着的几人纷纷看了过来。 令莲玖有些诧异的是，坐在最上首的，竟是个瞧着不到七岁的小少年。 第433章 我是不是可以直接跟你离开 “这位是……”游青长老正要介绍莲玖的身份，上首的那个少年却腾地站起了身。 他盯着莲玖好一会，确定没看错面前的人后，张开手就朝莲玖扑了过去。 大堂上的人皆是一愣，心都不由得提了起来。 这小祖宗自来了青冥谷后，就整天都板着一张脸，不管旁人与他说什么他都爱搭不理的。 就连谷中的长老与他谈话，他也是半点好脸色都懒得给上一分。 最让他们头疼的是，这小祖宗还不喜欢与他们待在一块，总会在众人没有察觉之间脱离了他们身边。 他刚来青冥谷的时候，就曾趁众人不注意，不声不响地离开过一次，混进了青冥谷里的弟子之中。 有不知道他身份的弟子见他年纪小，见到他这个生面孔，上前就要将人赶出谷里，结果被他一掌将人拍飞。 后来那被拍飞的弟子在有丹药温养的情况下，竟愣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才能下地。 要知道，那可是谷中少有的合道期大圆满的弟子！ 就算是离体期的修为，也做不到如此随意一挥，不动用任何灵力就就可以将他轻易地就这么甩了出去。 从那之后，原本对七绝门只派了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过来参加炼药大比颇有微词的长老们，通通闭了嘴。 毕竟这少年虽没有动用任何灵气，但从那一掌就可以看出，这少年至少得是个离体期的武修。 小小年纪离体期，还是修炼一道更为困难的武修，这样的天赋，已经不足以用天才一词来去形容。 也不知道这被游青长老带进来的人是怎么招惹到了这个祖宗，但接下来……她怕是会凶过吉少。 就在众人以为少年要对莲玖出手时，少年却是紧紧抱住了莲玖，一头钻进了她的怀里。 他仰起脑袋，眼底亮晶晶的：“姐姐！你怎么这么久了才来接我！” “我还以为你又要把我丢下了！” 莲玖叹了口气，抬手在怀中的宴续脑袋上揉了一把。 现在的宴续和上次分别时的模样并不相同，整个人看上去比当时还要小上几岁。 想来是上次伤势过重，为了减少消耗，宴续便变换了这个形态示人。 魔族与其他生灵不同，若非外界因素，它们一旦长眠几乎可以做到不死不灭。 而且他们肉身极其强悍，只要伤势没有致命，有魔气温养着，什么伤势都能慢慢愈合。 但与之相对应的，魔族想要有什么子嗣，困难程度比无望海的那群人鱼还要来得困难。 而他们又生性好斗，一但领地被其他人稍有入侵，便会斗个你死我活。 要知道，魔域那里可不像玄冥大陆上的生灵这么和平，他们奉行的一直奉行的都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这样的生存法则下，魔族虽然强悍，但对于其他种族来说，却是构不成多大威胁。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们自己不内斗了，魔域与玄冥大陆间的通道，可也只有寥寥几个。 那些个地方早在这千万年来，被无数阵法师们针对魔族进行了各种加持，层层封锁。 魔族没有个半神修为，就别想轻易从里边出来。 而魔族想要突破到半神修为，就必须经受天雷的洗礼。 但魔域那块地方，更像是被放逐的地域，天雷根本不会降临。 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个几乎完美的闭环，其他种族进出魔域，可比魔域的生灵从魔域里出来来得容易。 所以在玄冥大陆上，魔族虽然强悍，但几乎只存在于史书典籍之中，并不会对大陆上的生灵构成什么威胁。 至于像宴绪这样不知钻了什么空子能够过来玄冥大陆的…… 雒南子在其中的作用，想来是功不可没。 毕竟万余年前打晕宴绪使其陷入沉睡，将他封印起来的人是雒南子，叶步思召唤宴绪的法阵来源的手札主人，也是雒南子。 雒南子……还真是替她把路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瞧着宴续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错，身上也瞧不见半点儿当时的狼狈，莲玖面色缓和了不少。 这小家伙在七绝门，看来是被养得很好。 将怀里的宴续拉开了些距离，莲玖轻咳了声，再绷不住先前的冷漠模样：“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见莲玖问他，宴绪像是找到了什么靠山，说话底气十足，张口就开始告状：“姐姐你让我跟着那个哥哥来这里养伤，我就一直老老实实待在他安排的地方。” “但是我伤好得差不多了后，他说他这里不养闲人，我要是想继续在他这里待着，就得替他办事。” “我怕姐姐找不到我，就答应了下来。” 说着，宴绪伸手指向身后的青冥谷长老们：“这几天他让我来这里看什么大比，都要和这群人待在一块。” “他说要在这里待上三天，就会让人来接我。” “姐姐，现在你来了，我是不是可以直接跟你离开！” 许是憋得狠了，小家伙一说起话来就收不住，说到最后时还抓紧了莲玖的衣摆。 宴绪自有记忆以来，就一直被魔域的魔族们孤立，后边被莲玖救下后，又一直待在魔潭里。 这阵子付沧溟经常让他代替自己参加一些不轻不重的大比和典礼，对他来说，属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好在他学习能力强，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些人，但他发现，只要他学着雒南子和付沧溟一样板着脸，这些人就不会怎么主动和他说话。 所以这些天来，他便一直搁那儿装沉稳。 瞧见宴绪前后这么大的反差，在场的长老们皆是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看向莲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重。 只是听见宴绪说想要离开，他们的神情多多少少都有些微妙。 莲玖的视线在在场的长老们身上扫过，见他们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眉梢轻轻挑了挑。 宴绪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他要是真不想待在七绝门，她带人走也不是不行。 只是看这些老头的模样，并不想让宴绪就这样和她离开。 毕竟能让他们上请七绝门的人来参加的大比，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比赛。 宴绪身为七绝门的代表，要是中途离开，无形之中便下了青冥谷的面子。 第434章 怎么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微微颔了颔首，莲玖轻笑了声：“好。” 周围的几个青冥谷的长老心下一紧，站在莲玖身边的游青长老实在忍不住，张口就要说些什么。 可不等他出声，就见莲玖弯着眼，用哄小孩的语气和宴续商量着：“不过我们得再等等。” “这青冥谷还欠着我一份赔礼，等这炼药大比结束了，将赔礼拿到手后我们再一起离开？” 莲玖说的话，宴续自然同意。 只要能跟着莲玖，什么时候离开他都无所谓。 他乖巧地点了点小脑袋，目光却望向了莲玖身后。 在看见那里除了一位陌生的精灵少年和一头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的烈倨鹰外，什么也没有，那张稚嫩的面容上，秀气的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 像是看穿了宴绪在想什么，莲玖微垂下眼，轻叹了声：“不用找了，小铃铛没跟来。” 宴绪愣了愣，转而情绪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不少。 知道两人不会半途离开，周围长老们提起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游青长老到嘴的话一转，连忙朝着跟在他们身后的姚召吩咐道：“去把库里将回元丹和雪容丹取来！” 回元丹和雪容丹都是圣级的丹药，一个是炼制材料极为稀缺，专门用来治疗经脉受损，协助灵力重新运转的高品阶丹药，另一个则是用来延缓容颜衰老，作用虽有些鸡肋，但丹方已经失传的珍稀丹药。 雪容丹之于莲玖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但回元丹…… 这丹药对于服用八转丹清除毒素后的牧秋白，可是有极佳的温养效果。 想起不知道现况如何的牧秋白，莲玖只觉着太阳穴突突地跳。 当初在揽月宗的时候，她与牧秋白之间可还有个一年之约。 原先她准备突破蓝阶修为后就给牧秋白安排八转丹的炼制，可没想到后面一连串的事让她忙得无暇顾及他这一边。 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能不能将九重天的麻烦收拾掉。 不过提过实在抽不开身的话，她后面找付沧溟帮忙，给他把丹药送过去也不是不行。 毕竟这付少主还有求于她，在她帮付沧溟安定神魂之前，想来付沧溟是很乐意卖她几个人情的。 思绪在心下转了几个来回，莲玖面上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目光扫过面前的青冥谷长老们，莲玖的眼底划过一抹亮色。 从先前那些弟子祭出的法器，再加上这些长老们身上经年累月积攒的丹香来看，这青冥谷应当是个以炼药为主的势力。 那这里的药材想来…… 牧秋白八转丹的材料，看来是不用她再去找了。 任由着游青长老将她领到了主位上坐好，莲玖虽没给他们几个好脸色，但也全程都很是配合。 大堂上的弟子们匆匆忙忙在莲玖的旁边添了把椅子，很有眼力见地将宴续安置在了她的身边。 烈倨鹰身形无法进入堂内，弗莱罗也不喜欢与这么多人待在一块儿，便跟着烈倨鹰一同在门外守着。 两人皆是落座后，游青长老在青冥谷大长老身旁耳语了几句。 听着游青长老将方才发生的事简单地讲了一遍， 大长老忍不住皱起了眉。 确认游青长老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后，他心下不免多了几分困惑，打量的目光便隐晦地落在了莲玖身上。 就算方才宴续表现出来对莲玖那样亲近的态度，他也只当是两人皆是七绝门的弟子，在门内关系颇为要好。 可听游青长老这么一说，这瞧着连二十都不到的小丫头，竟是七绝门的客卿长老？ 要知道七绝门不像其他宗门， 为了扩充自己的面子四处招揽长老。 七绝门至今不算莲玖的话，也只有两位客卿长老。 一位是卦天门的门主，另一位则是远山派那位九重天人人都要敬上三分的当世炼药第一人。 这小丫头……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受到七绝门如此礼待？ 大堂之上的人多为七绝门门下附属势力，或是一些九重天之上想与七绝门攀扯上关系但没有门路的中下游宗门。 他们虽然不知道莲玖的身份，但从方才宴续对莲玖的态度和游青长老与大长老禀报情况时他们隐隐约约听到的三言两语，他们也都看得出来莲玖的身份非同一般。 故而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不在偷偷打量莲玖的。 莲玖神色坦然，随便这些人怎么看，都还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儿。 莲玖不开口，青冥谷的大长老也不吭声。 其他人不知道莲玖的来历，更是无法贸然与之攀谈，大堂上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等姚召他们将丹药取了过来，青冥谷的大长这才有了动作。 他示意姚召将东西递到莲玖身前，起身朝着她拱了拱手：“这位长老，先前谷中弟子多有冒犯之处，这些薄礼，还望长老能够收下，权当是谷里的赔罪。” 姚召捧着丹药匣子，垂着头将其递到了莲玖面前。 虽然他面上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但捧着丹药匣子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微微蜷着。 莲玖多看了两眼姚召，唇角勾起的弧度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她伸手接过匣子，不等姚召退下，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忽地将其打了开来。 雕刻精美的匣子里，两颗带着浓郁药香的丹药赫然暴露在众人面前。 青冥谷的大堂还蛮大的，在场的人大多都离莲玖比较远，因着角度问题和姚召的遮挡，看不真切莲玖手中的丹药是什么模样。 堂上的大部分人闻着这丹香，都不由得在心下感慨着青冥谷还真是舍得。 只有一两个见过回元丹的修士忍不住皱起了眉，打量的目光齐齐落在了莲玖手上的匣子上。 青冥谷的长老们都纷纷变了脸色，就连站在莲玖身前的姚召，面上也是一片错愕。 不是，怎么会有人当面就打开别人送的的赔礼？ 这人……怎么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瞧着神情微妙，但还一声不吭，心存侥幸想要糊弄过去的姚召，莲玖指尖微动，捏起匣子里的丹药，凉凉地笑了笑。 第435章 你好像很期待我真的踹下去 “天级的醒神丹，圣级的幻元丹……”莲玖语气轻飘飘的，带着几分讽意，“这就是你们青冥谷的赔礼？” “你们这是当我不认得回元丹和雪容丹是什么模样，想要戏耍于我不成？” 听到莲玖这话，堂上的人面色变得都微妙了起来。 虽是位列天级与圣级，但这两枚丹药一枚是天级最入门的丹药，一枚是虽位列圣级，但作用雪容丹还要鸡肋。 醒神丹顾名思义，有提神醒脑之效，可以协助修士凝神静气，更专注于某件事上。 幻元丹则是让服用丹药者产生幻觉，服下后，会看见自己最想看见的事物。 幻元丹的药效也就两个时辰，若是经常使用，容易让人沉溺于其中。 可望不可得，可盼不可求，就算它能带来短暂的欢愉，可到头来，也不过是虚妄一场。 这是莲玖最厌恶的丹药，没有之一。 瞧见莲玖面上多了几分怒意，青冥谷的大长老背后陡然一凉。 不敢等莲玖再有什么动作，他当即朝着姚召厉声开口：“姚召！你好大的胆子！” “让你取的是回元丹和雪容丹，你这取的都是什么东西！” 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莲玖身前的姚召便已经腾地跪了下去。 听着大长老的怒斥，他垂下头，因着角度问题，莲玖都看不清他此刻面上是何神情。 “弟子知错。”姚召跪着转了个身，一句话也没有为自己辩解，直接就朝着大长老的方向重重磕了个头。 大长老满心的怒火被他这一下给强行打断了半瞬，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气势却是削减了不少：“你是该对着我认错？” 没有任何犹豫，姚召当即又将身子转了回去，眼见着就要朝莲玖磕下，却见莲玖忽地抬起了脚，直直朝着姚召踢去。 姚召下意识地想要出手去挡，但也只是刚动了一下，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强行按耐住了自己的动作。 在外人看来，他像是被莲玖的动作给惊到了，便僵在了那儿。 眼见着莲玖那一脚就要落下，青冥谷的长老们面色一沉，看着莲玖的目光里除了紧张与不安外，还多了几分难堪。 原先他们就得罪了莲玖，现在又出了这样的岔子，莲玖想要教训姚召，他们本是没有什么道理去拦。 但莲玖毕竟是七绝门的客卿长老，一言一行可都能够代表七绝门的态度。 莲玖若只是翻个脸，或者是动手收拾姚召那都还好，毕竟是青冥谷理亏在先。 可要是莲玖真踹下去了，那无异于将青冥谷的脸面踩在脚下。 就在众人以为莲玖要将气撒在这个青冥谷弟子身上时，莲玖忽地止住了动作。 鞋尖离姚召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她却就那么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姚召错愕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莲玖那意味深长的视线。 慢悠悠地收回了脚，莲玖轻笑了声，站起身来睨着姚召，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怎么，你好像很期待我真的踹下去？” 面色一变，姚召心下一震，连忙垂下眼遮掩住眼底的惋惜之色，作势又要俯身磕头：“弟子不敢。” 莲玖这回没再抬脚，而是挥了挥手，用灵力将人即将弯下去的腰托举在了半空之中。 “行了，别给我磕头。”她退了两步，重新坐回了主座之上。 宴绪眨巴着眼，看看莲玖又看看面前的人，眼底多了几分困惑。 姐姐这……到底是生没生气？ 微微眯起了眼，莲玖唇角微微勾着，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人。” “既然是你拿错了东西，那便再拿一次就是。” “别搞得好像我一点儿也不近人情一样。” 莲玖的声音轻飘飘的，似是随口一说，却又好似意有所指。 咬紧了后槽牙，姚召连声应下。 青冥谷的长老们暗自松了口气，看着姚召离开的身影，却都忍不住带上了别样的情绪。 这个弟子，怎么瞧着不大对劲。 尤其是青冥谷的大长老和游青长老，两人背后还隐隐渗着冷汗，他们对视了眼，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猜疑。 若说先前姚召认不出莲玖手上的令牌，还可以说是他心思不够谨慎，没有好好辨认导致的失误。 可这回取错丹药……他明摆着就是故意为之！ 要是莲玖脾气大点，不讲理一些，今日青冥谷怕不是得颜面扫地。 他到底在想什么！ 瞧着堂上众人精彩的脸色变幻，莲玖心情反而不错了起来。 看来这群人还不至于蠢到无可救药，方才她看在七绝门的面子上的提醒，也算没有白费。 不过她已经成功将架子端了起来，青冥谷这回多有理亏，一会儿她开口想要的灵植，他们定然是不好推拒。 既然她的目的达到，那闲事她也就只会管到这里。 接下来无论青冥谷要怎么调查或处置姚召，都和她再没干系。 姚召回来得还算快，吃过了刚才的教训，他这回倒是没再搞什么小动作，而是老老实实地将药匣奉上。 莲玖也没有为难他，更不像刚才那样直接打开匣子检查，而是笑吟吟地将东西丢回了储物戒。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青冥谷的人都是兴致缺缺 但大比还在进行，他们只得硬着头皮，假装无事发生地招呼各方来客。 只是不管他们怎么故作轻松，都没人敢多去与莲玖搭话。 一是出于羞愧，毕竟接二连三招惹人家，他们还是理亏的那一方。 二是怕惹恼了莲玖，再好脾气的人怕是也不会容忍同一个人接连冒犯这么多次。 莲玖自然是乐得清净，坐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宴绪聊着。 小家伙虽然不怎么会和别人交流，但听的东西可不少。 没一会功夫，他就将自己这阵子所见所闻都给莲玖说了个遍。 莲玖半眯着眼，思索着宴绪口中付沧溟已经闭关小半年了的消息，忍不住冷笑了声。 付沧溟既然找上了她，就说明他对自己的情况还算有些了解。 他的神魂虽然有缺，但一直都有天材地宝将养着。 上回见面的时候，她瞧着付沧溟情况还不算特别严峻，最起码，不至于才分别小半年就会出什么岔子。 第436章 怕不是这人自己在作死 听宴绪的讲述，付沧溟是受了伤所以才选择了闭关。 以付沧溟在九重天七绝门的地位，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他受伤？ 怕不是这人自己在作死，想试试自己还能不能死得再快一些，又在修炼突破了。 原本她突破至合道期，已经可以开始着手准备替付沧溟安魂。 现在付沧溟闹这么一出，安魂的行程怕是又得往后挪。 而且……替付沧溟补魂需要的天材地宝，里头需要的幻神草和一些珍稀的灵植，至少都是千年才成一株。 能不能遇见还得看他的造化，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人怎么可能能够全都凑齐。 更何况在浮空岛秘境里时，青冥谷的那几个弟子可是曾透露过，七绝门的那块玉简令牌，可是与他们手中的分玉有所感应。 若是付沧溟凑齐了所需要的材料，早不得就派人来寻她了。 心念微动，莲玖的神识探入了手上储物戒中雒南子留下的五枚储物戒里，那枚她还没解开禁制的储物戒。 这枚储物戒，正是那枚装满了各式各样灵植的那枚。 因着禁制在，她只能大概地瞧见里头都有什么东西，并不能进行翻找。 以雒南子的脾性，不是什么珍稀的东西还入不了他的眼，里头的东西大概率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如此一来，说不得付沧溟所需要的灵植也在里头。 在大殿上坐了小半天时间，外边忽地有人敲起了钟。 紧接着，一名青冥谷的弟子从外边快步走了进来：“各位长老，大比已经结束，还请长老们移步。” 青冥谷的大长老轻咳两声，站起身来朝着众人微微拱了拱手：“有劳诸位。” 堂上的人纷纷起身，有相熟的势力来人与青冥谷的大长老寒暄了几句，等莲玖和宴绪走到了青冥谷大长老的身旁，众人才跟在青冥谷的长老们身后往外走去。 外边那沿着周围山势开辟出来的山道里，一众炼药师已然已经收拾好东西起身。 他们炼制的丹药由青冥谷的弟子们上前取走，在药瓶底部贴好名姓，就收到了一块块板子上，整齐有序地端着走到青冥谷几位已经上前的长老们面前。 此次参与炼药大比的共有一百三十八名修士，青冥谷的这几个长老主要是先进行一轮筛选，将有瑕疵的丹药先行挑出，评定出前三十名炼药师。 几位长老动作熟练，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百来余瓶丹药很快就过了一遍。 最后留下的的三十瓶丹药被青冥谷的弟子们收拢到最后两块方板上，恭敬地端着递到众人面前。 莲玖神色平静，瞧不出什么态度，青冥谷的大长老心一沉，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取来。” 按理来说，此次大比的丹药品鉴最后应当得再过过七绝门来人的眼，可他们当时见来的人是宴绪，便没怎么在意，想着走个过场就可以。 现在莲玖意外到来，那这一道评审，自然合该重新拿起。 就是不知道这位七绝门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客卿长老，有没有品鉴丹药的能力。 莲玖没什么反应，唇角依旧带着清浅的弧度，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青冥谷弟子将那方板递到跟前。 青冥谷的大长老目光紧紧落在她的身上，但凡莲玖露出一点儿迟疑的神色，他就会立刻出手，想办法给莲玖搭个往下的台阶。 在他的注视下，莲玖抬起了手。 她拿起面前的丹药，将药塞轻轻拔开，熟练地调动着灵力将其中的丹药取了出来。 “八枚问心丹，天级中品，三枚品质上乘，三枚品质稍次，两枚废丹。”瞧着面前的丹药，莲玖眉梢微挑，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这丹瞧着平平无奇，炼丹的手段倒是有趣。” “从这几枚丹药的成上分来看，这人炼药的过程用的材料全是低品的灵植。” “这样的条件下，一鼎能炼制出六枚成丹，可见灵植里的精华部分可一点儿也没有被人浪费。” “是个炼药好手。” 随着莲玖这话，众人盯着这丹药的目光都变了几分。 前边的那句品鉴，只要是个对丹药稍有了解的人都可以下出定论。 可后面这些评判，怕是浸淫多年的炼药师都难以如此笃定。 而方才莲玖的语气却是那样平淡，平淡得好像就只是随口的一句感慨。 离莲玖最近的青冥谷大长老亦是忍不住打量起浮在莲玖身前的丹药，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绪，在观察过那些浮在半空大丹药后，越看越是心惊。 莲玖方才说的没错，从成丹上可能辨不出这炼药师是否真的用的低品阶的灵植炼制，但从那两枚废丹上来看，不难分辨出里头所用的材料。 只是常人评判丹药，都只会着眼于成丹，并不会分心于废丹之上，所以方才他倒是没有注意这瓶丹药里头竟是藏着这么大的乾坤。 炼制这瓶丹药的炼药师，他青冥谷可不能错过！ 必须得招揽下来！ 眼底的激动之色愈发深刻，青冥谷大长老微微颔了颔首，声音苍劲有力：“过！” 这一轮，他们将评选出这炼药大比的前五名，这前五名炼药师都将有机会进入青冥谷修行，在未来的一年里，谷中最好的资源也会倾向于这五名弟子。 所以参与此次炼药大比的，不仅有外来的炼药师，也有青冥谷谷中的弟子。 除了前五名，但凡被青冥谷长老们看中的炼药师，也会拥有被青冥谷招揽的机会。 青冥谷大长老的这一声过，便是将人收下的意思。 将丹药用灵力裹着，在诸位长老们身前转悠了一圈，莲玖这才将其收回了药瓶，交给听到青冥谷大长老吩咐后就守在旁边的弟子。 莲玖配合着青冥谷的安排，给这炼药大比的最终审核开了头，也算给足了青冥谷面子。 所以接下来她便没有再出声品鉴丹药，而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一群老头评定丹药等级与名次。 等名次都评定结束，青冥谷大长老正式宣布此次大比结束，抓着莲玖衣摆的宴绪忍不住还是打了个呵欠。 太无聊了，这什么大比的，他真的是一点儿也看不懂。 第437章 她瞧着是什么很不好相与的人吗 青冥谷长老做了结语后，大比彻底落下帷幕。 大比里通过的炼药师们都被青冥谷的弟子们牵引着往谷里走，未通过的那些炼药师则是个个面露遗憾地往青冥谷外边而去。 九重天之上，青冥谷虽不是什么顶尖的炼药师组织，但背靠七绝门，拥有的资源素来不比那些顶尖的炼药势力差，还能得到七绝门的庇护。 故而进不了远山派那些顶尖炼药势力的炼药师们，个个都挤破了脑袋想往青冥谷里钻。 在往青冥谷深处走去的弟子与莲玖他们擦身而过时，炼药师的队伍里有个长相平凡，衣着朴素的青衣男子忽地停住了脚步。 他定定地看着莲玖，朝她深深行了一礼。 青冥谷不像其他势力那样会对外招收弟子，而是只通过一年一次的炼药大比招纳出彩的炼药师。 这让许多就算拥有不错天赋，但没人启蒙，没有资源提升自我的炼药师望而却步。 这男子正是属于没有资源提升自己的炼药师一员，不似那些宗门世家出身的炼药师拥有代代相传的丹方和资源扶持，他出身贫寒，资源全靠自己炼制基础丹药卖钱换来。 一路走来不可不谓是步步艰辛，哪怕他为了此次大比是倾尽了所有购置资源，他也没办法炼制再往上品阶的丹药。 所以他才铤而走险赌了一把，万幸他运气还算不错，莲玖竟然注意到了他做的手脚。 莲玖方才虽是随口一说，但确实帮了他大忙。 不管眼前这人是谁，这份恩情他都记下了。 莲玖面上的神情倒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便朝着他轻轻颔首。 大比既已结束，各大前来观看比试的势力也开始陆陆续续告辞离开。 没一会，除了莲玖和宴绪外的势力便走了大半。 等人走得都差不多了，趁着七绝门派来接宴绪的人还没到，莲玖眸光微闪，轻咳了声。 她弯着眼，侧过身来朝青冥谷大长老拱了拱手，张口就开始即瞎编：“实不相瞒，云某闭关多年，这才出关入世没有多少时日。” “此次经过青冥谷，是受友人之托，想去寻几株灵植。” 说着莲玖还不忘恰到好处地叹了口气，面上的神情满是慨然：“可惜云某对如今的局势并不明朗，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寻。” “兜兜转转转了大半圈，不曾想灵植未曾找到，却是误入了谷中，还与谷中的弟子闹了误会起了冲突。” “既然此次炼药大比已经结束，那云某的不情之请就与长老们直言了。”莲玖话音一转，语调却还是一如既往不紧不慢的的，给足了在场众人反应的时间。 “我那友人急需这批灵植，在青冥谷暂留了这么久，云某若是再走错道，怕是得耽搁了他的事。” “可否劳烦诸位长老……为云某指明方向。” 听见了莲玖的话，还未离开的几个势力的代表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在一旁纷纷看起了热闹。 莲玖这话说得客气，明面上说的是让青冥谷的长老们，可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谁听不出来莲玖话里那就差直接说出口的暗示。 青冥谷的长老们心下一跳，忽地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先前莲玖在大堂上那么好说话。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青冥谷的大长老最先反应了过来，忙朝着莲玖回了一礼，面上的笑容却隐隐带着几分牵强：“长老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青冥谷虽比不得远山派那些势力，但谷中还算有些底蕴。” “不知长老要寻哪些药材，若是谷中库房有备，大可以直接从谷里取去便是。” 莲玖唇角的笑容更深了几分，青冥谷大长老的话音刚落，她反手就从储物戒中取出纸笔。 众目睽睽之下，她动作利落，没一会就在单子上写了好长一串灵植名单。 收笔之时，她吹了吹墨痕未干的单子，还不忘佯装不好意思地开口客气一句：“这怎么好意思？” 青冥谷大长老嘴角的笑容愈发僵硬了些，他暗自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些许。 做好了被莲玖大宰一笔的准备，他这才讪笑着接上莲玖的话：“能帮得上长老，是我青冥谷的荣幸，若有需要，长老尽管开口，不必与我们客气。” 莲玖自然不会客气，但瞧着面前这些青冥谷长老们面上那如出一辙的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难看神色，心下倒是觉着莫名好笑。 先前为了给她赔礼，游青长老就主动提出了赠予她回元丹和雪容丹。 于青冥谷而言，已然是放了不少的血。 现在她提出想要药材，这群老头，怕不是在害怕她会狮子大开口。 将手上的单子递到青冥谷大长老面前，莲玖眉梢微扬，意有所指地笑了笑：“长老莫慌。” 青冥谷大长老干笑两声，却在瞧见莲玖给的单子上的内容后，笑容忍不住都凝滞了片刻。 一边的其他长老们见状，一颗心不由得都提了起来。 瞧大长老这神情，该不会这单子上的灵植，是什么难以实现的材料吧？ 众人的呼吸忍不住都放缓了许多，却见青冥谷大长老面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 “巧了！”他轻咳了声，眉梢都飘上了几分喜色，将单子递给身旁的游青长老手上：“这些灵植谷中库房都有备着，老七，速去给长老备齐。” 游青长老有些诧异地扫了眼手上的单子，看完后不由得也有些惊了。 毕竟他们可是不止一次得罪了莲玖，莲玖要是趁机勒索，为了继续维持与七绝门的关系，他们也会闷头接下。 可莲玖这单子上的灵植和需要的数量，都不是什么很难为人的东西。 整张单子下来，上边虽有一些灵植较为稀有，难以获取，但也不是没有机会取得。 起码他们库房里囤积的数量，是莲玖单子上列的两倍不止。 瞧着重新精神起来的青冥谷大长老和匆匆离开的游青长老，莲玖面上一片淡然，心下却忍不住腹诽。 她瞧着是什么很不好相与的人吗？ 还是她先前架子摆高了？ 这些人果然还是缺了些慧根，没一个能从她佯装脾气大的外表看透她那善良的本心。 难怪这青冥谷只是七绝门的一个附属势力。 第438章 从未有过姓云的客卿长老(未修) 不知道七绝门安排来接应宴绪的人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直到游青长老将莲玖所要的灵植取来，都不见他们的身影。 接过灵植，莲玖也没有在青冥谷多加逗留，而是带着宴绪与弗莱罗和烈倨鹰汇合后，直接出了青冥谷。 望着莲玖几人离开的背影，青冥谷的长老们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等外来的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一个青冥谷的长老忍不住出声感慨：“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个问题，在场没人能够回答得上来。 且不说他们连七绝门什么时候招揽了第三位客卿长老的消息都未曾听闻，更别提他们连这小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都没有摸个明白。 这人什么来历，恐怕得七绝门的人才能知晓一二。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青冥谷大长老忽地缓缓开口道：“这小姑娘，应当是个品级不低的炼药师。” 游青长老思索片刻，也紧跟着点头应声：“确实，若是常人，难以做出方才那番点评。” 毕竟若不是莲玖开口点出那瓶丹药内有乾坤，按常理来讲他们不会注意到那两枚并不出彩，甚至可以说是败笔的废丹。 青冥谷，险些错失了个人才。 几个长老还未理清楚头绪，青冥谷的入口处忽地飞来了几道身影。 三个穿着整齐划一七绝门弟子服的修士御剑而来，所经之处，青冥谷的弟子们皆是自觉退让了几分。 青冥谷的大长老眉心隐隐跳了跳，上前朝着半空中的修士们拱了拱手：“谷中炼药大比已经结束，不知上宗来此，所为何事。” 听见青冥谷大长老这话，为首的修士眸光一凝。 目光在场上扫视了圈，在发现没有宴绪的身影后，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波动。 他皱起了眉，却依旧板着张脸：“我宗派来观比的代表何在？” 青冥谷的长老们面面相觑，青冥谷大长老更是面露诧异：“那位大人……不是已经跟着谷中客卿长老离去了吗？” 为首的七绝门弟子面色当即沉了下来，语气里多了几分厉色：“谷中客卿长老？” 七绝门的客卿长老，无不是举重若轻的大人物。 不说他们瞧不瞧得上青冥谷这般小宗小派的比试，就说他们与那个被付少主不知从哪里带回七绝门的小鬼认不认识，都是一个问题。 青冥谷大长老暗道不好，背上陡然升起一阵寒意。 莲玖年纪确实太轻了些，看这名七绝门弟子的反应，莫不是他们给人诓了去？ 毕竟真的切实见过莲玖手中的玉简令牌，游青长老倒是比他镇定得多。 他从青冥谷大长老身后走了出来，客气地朝着那七绝门弟子开口道：“那人手上拿着七绝门的客卿长老玉简，来观比的大人也与她颇为亲近……应是上宗客卿长老没错。” 青冥谷大长老也反应了过来，想起宴绪对莲玖的态度，心下安定了不少。 他沉吟了会，开口补充道：“听那长老的自称，似是姓云。” 飞剑上的三名七绝门弟子面色当即黑了下来，为首的七绝门修士更是强忍着怒意冷笑了声：“我七绝门里，从未有过姓云的客卿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