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惨遭流放?万兽对她俯首称臣》 出生遭抄家流放 “生了!生了!恭喜太夫人!如愿喜得小郡主!母女平安!” 产婆快步走出来,将襁褓递给一位头发灰白,穿着华贵的夫人。 虽已上了年纪,却仍然能看出她年轻时是位漂亮,卓有风姿的夫人。 武信侯府老夫人垂眸看向婴儿,刚出生的小女娃竟皮肤娇嫩,柔柔的,滑滑的,像吹弹可破的糖瓷娃娃。 产婆知晓,这宝贝金疙瘩可是老夫人盼了十几年才盼来的亲孙女,之前五位小公子也是她接生的,可生下来都没有小郡主这般软糯好看。 意料之外的是,老夫人并没有多欢喜,她愁容满面的看着小女娃,眼底似有湿意。 “老身的宝贝疙瘩,你怎么现在来了,你瞧这武信侯府已是破败不堪,你爹前日上交兵权,今日就下了诏狱,如今世道艰险,武信侯府怕不能护你周全……” 顿了顿,老夫人愣怔的看着小娃娃,愕然道:“她怎么不哭?” 产婆也意识到,方才只顾着高兴,竟没听到小郡主刚生下来那声啼哭。 此时,小女娃才睁开乌黑的眼睛,滴溜溜打量着面前的一切。 嗯? 不对劲。 她十世异世历劫已经结束,怎么还没有元神归位,恢复金神呢? 难道是历劫失败了? 想到这儿,小娃娃神情大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洪亮且带几分悲怆。 “哭了,哭了!” 她一哭,老夫人和产婆都笑了。 两个锦衣华服的小团子闻声而来,一个走到半路,不愿上前,远远观望着,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 另一个活泼许多,看上去五岁左右,蹦蹦跳跳的跑来,高兴的喊道:“弟弟!我有弟弟了!” 老夫人笑了笑,附下身去,将小婴儿放在京承安面前:“承安,这是你妹妹。” “妹妹?”京承安呆住,有些不可置信,他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承安要弟弟,承安不要妹妹!祖母您找娘亲去把妹妹换成弟弟成不?” 他也想当哥哥,当哥哥就能指挥弟弟干事了,哥哥们也就多了一个跑腿,不用只逮着他磋磨了。 如果是妹妹…… 京承安看着白软乖顺的小娃娃,这么可爱的妹妹,他怎么忍心使唤呢? 不过有个这么好看的妹妹,似乎也不错…… 就在这是,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 “圣旨到——” 一道无形的威压感令众人为之一震,慌忙跪倒在地,将头埋的那样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朕登基以来,武信侯屡次以上犯下,不敬皇室,行为不端,且觊觎皇权,私通外敌,蓄意谋反! 朕闻之,大失所望,痛心疾首! 念其此前战功显赫,为大宛国立下汗马功劳,特饶恕死罪,褫夺封号,贬为庶民,没收家产,家眷流放南岭,边关赎罪,生死勿论!” 老夫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到脚,奸臣当道,新皇登基,最是忌惮手握三十万兵权的武信侯。 这一天终会到来,她是知道的。 可没想到这罪名居然会是觊觎皇权,通敌叛国! 武信侯府自大宛开国以来,一向两袖清风,忠心爱国,更是满门忠烈,为大宛征战六国,平定天下! 老夫人泪如泉涌,言辞激动:“不可能,如果武信侯府里谁敢有反心,老身亲自砍了他!” 大太监目光冰冷,不为所动:“如今这里已不再是武信侯府,你也不是老夫人了。” 老夫人深吸口气,面孔僵硬,怒道:“老身是新皇姑祖母,老身要进宫面圣!” “您是养女,和陛下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旁人不知,皇室可是记录的清清楚楚!” 大太监冷哼一声,缓缓收起布帛,挥手命令身后侍卫:“动手!还不快将府邸东西都搬走!” 全府上下陷入了震动和慌乱中。 丫鬟小厮担心殃及鱼池,带着行李和盘缠纷纷跑路。 老太太身体一晃,险些跌倒在地,被大丫鬟扶住:“老夫人,您可不能有事啊!” “你说的对,快叫人去学堂接孩子们回来!” 她交代好众人,望着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一时间潸然泪下。 半晌后,她像是做了重大决定,将襁褓塞给心腹:“带孩子走,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 “不要!不要!” 方才一直原地站着不动,连接圣旨都没下跪的男孩突然朝小婴儿扑来,“妹妹,我的!” 他手劲极大,硬生生将小娃娃从老夫人手里扯过来,老夫人害怕孙女受伤,吓得连忙松开手。 “承墨!不许胡闹!” 小娃娃感觉自己的脑袋差点被人扯掉,气的哇的又哭了起来。 太惨了,太惨了,她之前还觉得前十个人生过的一个比一个惨,但那都是历劫,她忍了。 但没想到这次更惨,刚出生就要面临全家被流放,还险些断头。 她看着抱她的男孩,比刚才那个叫承安的个头高一些,也是精秀白净,但眼神不聚焦,嘴脸歪斜,模样有些痴傻。 这时,大太监声音再次传来:“老太太,你可莫要耍花样,这小婴孩也是京家骨肉,也是记在流放队伍中的,陛下还有一条口谕,明日一早,务必启程,不得携带钱财食物,敢耍花样和拖延者,皆以欺君罪处置!” 老夫人浑身抖动,再也承受不住打击,跌倒在地,晕了过去。 小娃娃朝大太监的方向挥舞拳头,“哒哒呀——” 这人一脸奸邪之相,绝非好人,还在皇帝身边办事,可见那皇帝也不是什么善人。 可惜她还太小,教训不了他们。 小娃娃一个生气,心神一动,刹那间天空结集大片云雷,伴随着数道闪电顷刻而下,朝搬箱子的侍卫们劈去。 小娃娃脸色变了变。 不好,箱子里装的是她家的财产,要是被劈坏了,岂不是可惜了。 那都是历代皇帝赏赐的,是武信侯祖祖辈辈征战沙场,拼死得来的。 小娃娃挥了挥手,电光火石间,将箱子里的金银财宝收入空间。 然后替换成一块块形状相似的石头。 “轰隆——” 数雷劈下,狂风大作。 一时间,大太监吓得抱头鼠窜,拖着笨重的身体躲避天雷。 那些侍卫逃的逃,被劈的劈,还有的被风刮到了树上、摔进了水塘里。 小娃娃咯咯笑了起来,她高兴的不仅是惩治了坏人,还有她灵力回归一些,琉璃仙境也再次出现了。 她意识潜入琉璃仙境,这里放着堆积像小山高的金银财宝,是她刚从箱子里收回来的。 琉璃仙境中的田地植被杂乱无章,药草疯长,都是她万年前种下的。 她还看到几株成精的人参,正肆无忌惮的吃她之前种的灵菜。 一条源源不断地溪流从远处山上蜿蜒而来,已不似万年前那般水流汹涌。 近处,巨蟒守在在茂密参天大树下,盘绕而卧,是她万年前抓的灵宠,居然还活着,还长这么大了,一点都不如当初可爱。 小娃娃悻悻的退出空间,等她养足精神,再去和她的小玩物们叙叙旧。 她眼睛一闭,倒在哥哥怀里呼呼大睡。 狂风停止,天色放晴。 此时,武信侯外面聚集了大量围观百姓,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 “武信侯府这一辈出了败类,竟敢通敌叛国,他是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好在皇帝仁慈,只是抄家流放。” “我看不一定,咱侯爷屡战屡胜,十五岁跟随老侯爷上战场,二十年来屡战屡胜,昨年还刚打了胜仗,你们不要忘了,大宛国有如今的安定局面,侯爷功不可没!” “有几分道理,你看刚才的天雷,那么多道雷劈下来,劈的却都是皇宫的侍卫,听说搬出来的金银都被劈成了黑炭石,可见这是天罚,上天都不愿让武信侯的东西被拿走!” 天雷过后,一场大雨倾盆而下,百姓惊呼:“上苍落泪了!上苍怜悯武信侯府,武信侯没有通敌叛国!” 一时间,京城百姓齐刷刷跪在地上,朝武信侯方向拜了又拜。 一家人就要在一起 武信侯府这一夜过的极为不平静,院内空荡荡,只有前厅亮着几盏灯火,高矮不低的身影站在那,虽穿着名贵绸缎,却看起来落魄又萧条。 老夫人抱着怀中睡的正香的婴孩,眉头始终不曾舒展:“这孩子,就取字为纾吧!京家只要还活一人,就要护她一世周全,让她过的舒心宽裕,你们可晓得了?” 武信侯子孙稚嫩的声音响起,齐齐道:“知晓了,祖母。” 老夫人抬眸看了眼卫氏,眼中的愧疚显而易见:“是京家亏欠了你,若不是我那一条筋的儿子,你现在已是丞相夫人,哪里会受这无妄之灾,这次老身做主,你跟灏宁和离,你父兄定会善待你,给你寻一个好的去处,此去岭南路途艰险,你还在月子中,经不起这样折腾。” 卫顾夕“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她长得本就貌美娇弱,这样看去更让人心生怜惜。 二夫人谢绾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她:“长嫂,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身体受不住啊!” 卫顾夕没有起来:“婆母,儿媳不怕奔波受累,您让我离开四个儿女,无非是挖我心头肉,我刚已派人传信给父兄,让他们给流放的官差打点一二,这一路我们定能熬过去,求婆母成全!” 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快起来,地上凉,我答应你还不成?日后这个家还得你来管。” 她早已看出来,这两个儿媳里,大儿媳卫氏虽看着娇滴滴,其实是个能执掌中馈,颇有手段的。 二儿媳是皇商之女,从小耳濡目染,心思都在经商上,喜爱钱财。 “大嫂你别担心,这些年我经营多个产业,上至京城,下至岭南,绝对能养活我们一大家子。” 她被困在武信侯这些年无法施加拳脚,只能暗地里做生意,好在相公和婆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给她立规矩。 听说要被贬为庶民,她心里竟还有一丝庆幸。 她早就想脱离这吃人的皇城。 武信侯这二十年来南征北战,呕心沥血,新皇登基,竟在殿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骂他不如一条狗。 此时,五个男孩从高到低,整整齐齐跪在地上,眼巴巴的望着老夫人怀里的小婴孩。 好可爱,想要抱抱,祖母什么时候才让他们看妹妹呢? 京纾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五个哥哥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 武信侯府基因不得了,一个个长得都这么好看,就连那个看上去有些痴傻的,也是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哥。 这时,窗外传来细碎的声音:“太惨了,武信侯是被冤枉的,那狗皇帝居然伪造他通敌的证物,强迫他按下手印,不仅如此,还挑断武信侯手脚筋,将他打得半死,不知能不能活着撑过明日!” “就算撑过了明日,伤口不及时处理就会感染,流放岭南路途遥远,那狗皇帝就没想让他活下来。” “当初三皇子德才兼备,深得民心,先皇有一份遗诏就埋在冷宫的枯井下,上面便是废太子,立三皇子为储君,只可惜三皇子死在救灾路上,先皇被太子和皇后毒死,事已成定局,就算找到了遗诏,也改变不了大宛国如今的现状!” 京纾眨了眨眼,是谁?居然知道这么多皇家秘闻?还大庭广众说出来,就不怕被有心人听到吗? 她环视一圈周围,发现满屋子人都神情恹恹的,似乎没听到刚才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个脏兮兮的身影跑进来,边跑边蹦跳,挥舞拳头: “嘿嘿,妹妹,有妹妹了!” 身后跟进来的男人嘴皮子一抽,连忙阻止:“四弟,休要胡说!那不是妹妹,是小侄女!” 京纾朝两人进来的方向看了眼,心下一惊,怎么又是个痴傻的,武信侯这么优良的基因也会出问题吗? “老二,你终于回来了!”老夫人颤颤巍巍站起来,一直坚挺的身影此时看上去瘦弱许多,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谢绾鼻子一酸,眼泪跟着打转。 男子一身青袍,双眸似水,俊美无匹,姿态优雅而高贵,一身文人君子气质。 “劳烦母亲和娘子挂心了,我听到消息,办完辞官手续,便连夜赶了回来,日后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再难的日子也是有盼头的。” 谢绾点点头:“婆母,相公,我们定能越过越好的!” 就在这时,京纾耳根子那些嘈杂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怎么觉得谢氏很高兴的样子,难道她觉得离开武信侯府就能光明正大的从商了?想象很美好,然而现实是,狗皇帝刚刚叫人将谢氏名下的产业全部查封了,尽数充公,狗皇帝损失了武信侯的家产,正在气头上,可逮着谢氏薅了。” 什么? 京纾大惊失色,她不敢想象这位爱财如命的二婶听到这个噩耗会怎么样。 不过说话的到底是谁,怎么消息得到的这么快? 难道只有她能听到这些声音吗?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在这时,门外又一动静传来,“母亲!我回来了!” 女子看上去不到二十岁,容貌生的极为清雄,眼如秋水,她穿着一身简单素衣,头发梳起,看着十分干练。 老夫人惊愕的看着她,“你、你怎么回来了?” 老武信侯一生从未纳妾,膝下只有四子,都是老夫人所生,这个女子是他们的养女。 当初老武信侯身边的副将战死,妻子殉情,只留下一个女婴在世上。 老武信侯就将她抱回来养着了。 这么多年来,老夫人将她视若己出,还给她寻了一门好亲事,当今的状元郎,虽然是寒门出身,但品性温顺,是个良善的人。 “你赶快回去,莫要让状元郎受了咱家的牵连。” 老夫人话还没说完,京清云打断她,毫不掩饰的说:“母亲,我把那状元休了,我跟着你们去岭南,从今以后,你们在哪,我就在哪。” 她拿着鼓囊囊的包裹,压低了声说:“您看,我没便宜了妈宝男,您当初给我的嫁妆我都带回来了,十几箱金银我都折成了银票,我们赶快缝进衣服里。” 老夫人愣了半晌,将京纾递给一旁的二儿子京灏屹,抱住京清云哭了起来。 “我的女儿啊!都怪我没教好你啊!让你这般糊涂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这是想翻了天不成?竟然敢休夫?” 她一哭,满屋众人也跟着潸然泪下,京清云更是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其实她有件事不敢跟母亲说,她今天又被婆母罚跪,起来是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撞破了头。 醒来后,她就多了一辈子的记忆。 在那一辈的记忆里,武信侯府被抄家,家眷流放岭南,恶婆婆做主,给她一纸休书,连嫁妆都被昧下了。 这一世她只不过是先下手为强,提前收拾好嫁妆,留下休夫书跑路了。 临走前还把恶婆婆揍了一顿,打的她话都说不利索,关在房内。 等明日日上三竿,下人再去叫时,她跟着流放队伍早已出京了。 亲爹是冷面煞神 翌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两个侍卫架着,像破布般丢进囚车里。 男人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地方,狰狞的血口子遍布全身,他手脚筋皆断裂,还在泊泊淌着血,脸上也被划了两道贯穿的伤痕,容貌尽毁。 队伍里的京家人围上来,看到男人的惨状,一时间没认出来。 “大哥!”京灏屹最先发觉,那奄奄一息的男人,竟是自己的亲哥! 老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昏了过去,被谢绾眼疾手快地扶住。 卫顾夕站着那,脸色苍白如纸,仿佛浑身的血液凝固。 她手中攥着的,还有刚刚侍郎府小厮送来的断亲书。 她的亲生父母、兄长,在武信侯府出事后,第一时间选择划清了界限。 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她。 明明是六月的天,她却感觉寒意刺骨。 此时,谢绾也收到了消息,在知道自己产业全被查封后,她如遭雷劈,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京承卓和京承健两幼子哭哭啼啼扑上去,“娘亲!娘亲您醒醒!” “快看那边,礼王一家也在流放队伍里,这狗皇帝连自己的亲皇叔都不放过,礼王这只会舞文弄墨的,在朝堂上替武信侯说了几句话,就被狗皇帝下旨抄家流放,还在流放路上埋伏暗卫,要取礼王的性命!” 京纾又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她刚睁开眼,正对上枝头上的黄鹂鸟。 “哎呦,这小娃娃真好看,她在看我,可惜了,这么小的孩子,流放路上定是活不下来。” 京纾瞪着溜圆的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鸟。 破案了,居然是它们在说话。 她瞥见囚车里的武信侯,这就是她这一世的父亲,如今男人已是意识涣散,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京纾气的握紧小拳头,看向远处的通天塔,眼底暗潮涌动。 【眼瞎心盲的狗皇帝,等本座灵力恢复,先搜刮你国库,再夜夜爬你床头,搅得你不得安宁。】 此时通天塔上,男人黄袍加身,面容端庄,居高临下的看着流放队伍,突然觉得一阵冷风划过。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那些个不知好歹的贱民,武信侯已经倒台,他们竟然还争相恭维,一个个的都不把朕放在眼里!” 一旁的丞相拱手作辑,扬声道:“皇上,前武信侯新添了位小郡主,小郡主刚降生,武信侯就被抄家流放,这小郡主可是不详之人啊!” 国师听闻,眼珠转了转,上前道:“皇上,微臣昨日夜观天象,伴随福星降世那晚,灾星现,天下乱!俗话说,福祸相依,丞相府千金既是福星,那前武信侯之女,定然是灾星无疑。” 大太监也道:“启奏陛下,昨日杂家带人抄武信侯府,突然天雷乍现,盘旋在府邸上空,正是前武信侯府之女刚降生之时,实属诡异!” 长乐帝眉头紧皱,思量片刻,大手一挥:“放出消息,说前武信侯之女是灾星降世,京家包庇这孽种,罪不可恕!此番定不能叫他们活着到岭南!” 众人皆道:“是!” * 出京的路上,陆续有百姓来接济京家,纷纷送些吃食,都被衙役挡了回去。 皇上可是有口谕,不能让京家携带任何吃食,他们岂敢抗旨不尊? 见吃食送不到京家人手中,百姓们转头给了礼王殿下,礼王殿下在京城也是颇有威望。 他是闻名六国的书法大家,文学造诣极高,吟诗作对出口成章,一手画作能卖上千两黄金, 是京城文人墨客心中的神邸。 只可惜与礼王伉俪情深的王妃,早早的病死,留下幼子,如今不过六岁,而且还是个病秧子,一步一咳。 礼王接过百姓的接济,恭恭敬敬行礼道谢,“多谢大家记挂,晏某感激不尽!如有机会,一定竭尽全力报答今日恩情。” 衙役这次并没有拦,礼王是当今圣上皇叔,虽被贬为庶人,但还是有股血缘的威慑力在其中。 再者,皇上口谕针对的只是武信侯,并不是礼王殿下。 有百姓道:“礼王殿下,我们知道您是好王爷,这次只是被武信侯连累了!” 礼王摇了摇头:“晏某此生最敬佩的便是武信侯这种征战沙场之人,没有武信侯,就没有如今大宛的安定!武信侯深明大义,晏某以性命做担保,不管谁反,武信侯都不会反!” 或许是早已知晓自己活不了多久,礼王大胆的将心里话吐露出来。 百姓听之色变,纷纷了然。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臣强则死,念妄则亡。 京家队伍里,京纾被卫顾夕递到囚车前:“相公!这是我们的小女儿,她叫京纾,小名还要由你来取名,你快睁眼看看她!” 她试图唤醒自家相公。 男人带血的睫毛微微颤动,却始终睁不开眼。 “呀呀咦——” 京纾想要说话,可脑子里组织好的语言,嘴巴拧巴不过来。 她扑腾着两只小短腿,想要抓住面前的囚车。 卫顾夕在后面紧追不舍,然而她前日才生产,身子虚弱不堪。 【娘亲别着急,喝口灵泉水,马上你就能健步如飞!】 京纾趁卫顾夕不注意,把一根手指头塞进她嘴里。 卫顾夕吓了一跳,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一股甘甜的味道,顺着唾沫流进了身体里。 全身上下,四肢百骸被温暖的力道包裹,身体骤然一轻,疼痛也消失不见了。 她三两步就追上了囚车,京纾也如愿以偿贴近京灏宁。 “咿呀!” 京纾将手指戳进京灏宁嘴里,趁机灌入大股灵泉水。 卫顾夕连忙将她的小肉手拿开,生怕她杵到京灏宁的伤口。 “纾纾乖,戳娘亲,不要戳爹爹。”卫顾夕自己都没有察觉,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丝毫不像刚生产完的人。 囚车里,喝了灵泉水的京灏宁,情况飞速发生变化。 他的手脚筋肉眼可见的生长衔接,伤口渐渐愈合,如果不是血还糊在上面,根本看不出那是道伤痕。 片刻后,京灏宁手指动了动,猛地睁开凌厉的双眼,正对上一张肉嘟嘟的小脸。 “呀~” 【醒啦~】 京纾冲着京灏宁笑,连忙在他面前卖个乖。 传闻这爹地可是个冷面煞神,揍起亲生孩子,下手那叫一个重,往死里打。 就连痴傻的京承墨,犯了错他都照揍不误。 “相公,你醒了?”卫顾夕喜极而泣,京家其余人听到消息,立刻追上来。 京灏屹身上还背着昏死过去的谢绾。 京纾趴在卫顾夕肩头,朝谢绾伸出手指头。 二婶恐怕是被刺激的不轻,这番模样,醒来后多半会落下后遗症。 先喝点灵泉水,包治百病。 然而还没等她将手指塞进谢绾口中,一个鞭子抽了过来。 京家祖宗显灵了 “啪——” 带着浓浓杀气的鞭子抽向卫顾夕,寒风呼啸,鞭鞘在空气中甩出道道残影。 “小心!” 京灏屹眸子一睁,他身上背着谢绾,动作慢了一步,来不及阻止。 “啊!娘亲!” 在京家孩子们的惊声尖叫中,鞭子擦过卫顾夕的头发,抽打在囚车上,溅起大片灰尘。 裴玄明见自己打偏了,撇了撇嘴,又挥起手中的鞭子。 “啪——” 又一鞭抽下去。 结果还是打偏了,连卫顾夕的头发丝都没挨着。 他揉了揉眼睛,加紧马肚,追上去,再次扬起手中鞭子。 “你这贱民!还敢躲是不是?”裴玄明怒呵斥道。 “住手!”京灏屹眼中染上骇人的冷气,他上前一步,挡在卫顾夕和京纾面前。 卫顾夕紧紧将女儿护在怀里,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她的头,那一鞭险些就打在她宝贝女儿身上了。 “你闭嘴,你算什么东西?再瞪把你眼睛挖出来!”裴玄明扬着下巴,一脸冷然道。 “啪——” 裴玄明眼底划过怨毒的光,手中的鞭子挥向京灏屹,用了十成力道,这一鞭定要抽烂京灏屹的脸! 结果那鞭子还是抽歪了,打到囚车上,一截木头应声断裂。 裴玄明顿时目瞪口呆,有些怀疑的检查一番手上的鞭子。 “嘿!老子就不信了!” 他一连数次抽打: “啪啪啪——” 那鞭子竟是一道都没落在京家人身上,全都打向囚车。 身后跟着的五个衙役都愣了,裴大人拿这囚车撒什么气呢? 京灏屹也犹豫了,他看裴玄明的眼神逐渐诡异起来,难道这是自己人? 不对,眼前的人他认得,京城裴家独苗苗裴玄明,和京家向来不对付。 裴家也是武将出身,却远不及武信侯府,到了裴玄明这一代更是凋零,只剩裴玄明的父亲这五品中郎将,和前段时间刚被封了锦衣卫统领的裴玄明。 裴玄明呆愣许久,突然一股寒意袭上全身,一次两次抽不中,或许是他能力问题,可这都抽了二十多次了。 难道附近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时,京清云转了转眼珠,突然“噗通”一声跪下来,朝天拜了拜,高呼: “京家列祖列宗显灵了!” 老夫人身体一颤,这可不兴说,但看如今状况,她动了动嘴唇,也跟着跪在地上。 “皇天后土,祖宗在上,保佑我京家能平安抵达岭南!” 她这一跪,京家所有人都跟着跪在了地上。 甚至有几个流放犯,看到鞭子几十次打下来,都没抽中京家人,也以为是京家祖宗显灵,跟着一脸敬畏的跪了下来。 “京家祖宗,求您们也保佑保佑我们吧!” 这一幕看的裴玄明心里发毛,他被皇上钦点,跟随这次流放队伍,负责押送京家人到岭南。 皇上之所以选了他,就是因为知道裴家和武信侯府有过节。 这次武信侯府倒台,正好给了他一个公报私仇的机会。 他还想着流放路上好好磋磨京家人,让他们吃尽苦头。 可这一句“祖宗”喊的他头皮发麻,他四下张望两眼,生怕京家祖宗真显灵了,来找他寻仇。 周身平静,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裴玄明松了口气,抽出身侧的剑,恼羞成怒:“反了你们!给我站起来!” 【这人相貌尖酸丑陋,印堂黑气环绕,平日作恶多端,仗势欺人,我现在灵力不多,只能给他一点警告,等过几天灵力完全恢复,再收拾他。】 襁褓中的小娃娃默默掐诀,两指并拢,一道紫光转瞬即逝。 “轰隆——” 惊雷乍现,响彻耳边,裴玄明本就心虚,这一雷声吓得他直接从马上滚下来。 “啊……救命啊!救命啊!” 裴玄明在地上滚了一圈,摔得鼻青脸肿,此时他也顾不上疼痛,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双手合拜:“裴家!裴家祖宗快来保佑我!” 跟谁没祖宗似的,他也找祖宗保护他! 众人目瞪口呆,几个衙役上前想扶起他,裴玄明一脚踹过去:“滚!” 然后继续虔诚的跪在地上,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京家众人:“……” 京清云也被那雷声吓到,她心中觉得奇怪,这次流放路上,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难道祖宗看京家前世过的太苦,真的显灵了? 京清云眼眶微微红了,她的手不自觉摸向衣角,那里有她一早缝进去的毒药。 前世流放路上,京家被裴玄明害的不轻。 她那痴傻的四哥被裴玄明推出去挡剑,死在流寇乱刀之下。 母亲悲痛之下抱着四哥的尸体跳了崖。 刚出生的小侄女饿的瘦骨嶙峋,濒死时被裴玄明抢去丢给饿红眼的难民。 大嫂受不了打击一头撞死。 大哥伤口感染,病死路上。 二嫂得了失魂症,流放路上带着痴傻的京承墨失踪了。 最后到岭南的,也就只有她和二哥京灏屹、三哥京灏昌,以及拼死保护的四个侄子。 然而三哥从小患有眼疾,和全盲无疑,被裴玄明一路上言语刺激,到了岭南郁郁寡欢,没几天就悬梁吊死了。 好在四个侄子争气,大侄子京承耀进了军营,隐姓埋名十年,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镇国大将军。 二侄子京承卓成了世人唾弃的大奸臣,在朝堂上挑拨皇帝和权臣的关系,成功架空皇帝,控制皇权。 三侄子京承健成了一代皇商,名下财产富可敌国,比自己外祖父家经营规模还要更胜几筹。 四侄子京承安有奇遇,到岭南第二年就拜入缘生门,成了一代天师,十六岁就当了大宛国国师,深得皇帝重用。 兄弟四人装作互不相识,把持朝堂,搅动风云,将那些当初迫害武信侯府的名门世家,以各种名义灭门。 只可惜前脚刚毒死了皇帝,后脚夏州国联合枭阳国攻打进来。 她在听说大侄儿战死,城池被攻破的消息后,一个激动,被桃胡卡了嗓子,窒息了。 后面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重生一次,她早已想好,只有毒死了裴玄明,京家人才能平安抵达岭南。 此时跪在地上的京承安,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他刚才好像看到妹妹手指上有个紫色的东西飞出去了。 京纾冷冷收回目光,或许是灵力消耗太多,她眼睛一闭昏睡过去。 雷声停止,乌云散去,见周遭恢复平静,裴玄明才双腿颤抖着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顶着肿的似猪头般的脸,故作冷静的吼道:“都站起来!干什么呢!还不快赶紧赶路!” 吼完后他警惕的看了眼天,见仍是晴空万里,才稍稍放心。 他也只是秉公办事,就算是京家祖宗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想到这里,他快步赶过去,命令押运囚车的衙役:“把里面的人弄出来,又不是缺胳膊少腿,都给老子下来走路!” 卫顾夕脸色一僵,上前求情:“大人,我相公伤势太重,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在车上歇息几天?” 这东西根本吃不得 “通融通融?” 裴玄明色眯眯的打量着卫顾夕,猥琐的笑着:“当然可以,只要你跟了我,想怎么通融都可以。” 卫顾夕脸色微怔,抱着孩子后退两步,目光羞愤:“你休要胡说!” 裴玄明早就嫉妒京灏宁能娶京城四大才女之首的卫顾夕,当初他追求过卫顾夕,对方连看他都不看一眼。 “哼,京灏宁已经是一个废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你跟了我,回去做个妾室,至少吃穿不愁,何苦去岭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 他说着就要朝卫顾夕扑过去,卫顾夕吓得小脸苍白,京灏屹和京清云同一挡在她面前。 京清云撸起袖子,大声嚷道:“大家快来评评理了,当官的就能强抢民女了?天理何在!京家祖宗,您睁开眼看看,这狗官居然肖想京家媳妇!” 裴玄明一听到“京家祖宗”四个字,就犹如条件反射一般,“你!你闭嘴!” 他连忙朝天张望,生怕一道雷降下来劈他。 几个深信京家有祖宗保佑的人站出来替他们说话:“大人,京家好歹也为大宛国立下无数战功,京家祖上更是开国将领,满门忠烈之士,您这番做法岂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 “呸!他算什么忠烈,他就是个奸细,通敌叛国的贼人!” 他抽出长剑,眉眼间积满杀意,压迫的人心悸:“你们这群反贼,今天我就替大宛国枉死的将士们报仇!” 他话音刚落,一股充满威仪的声音响起,隐含淡淡的怒意,“裴玄明!你敢!” 裴玄明一哆嗦,他怎么好像听到京灏宁那个煞神的声音了? 京灏宁明明已经快要咽气了,他刚才还看到他浑身是血的躺在囚车里,半死不活的样子。 为了确认,裴玄明还是转过头,下一秒,他就看到一双如鹰般镜利的双眸。 京灏宁在战场杀戮二十年,手上沾染无数鲜血,单是坐在那,身上就散发着深渊般的危险。 裴玄明只觉得双肩像是被缠焦一样,声音更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武信侯府历经千百年,你当真觉得,我手上就只有兵符这一个底牌?”京灏宁冷笑。 “你、你想干什么!你果然有反心!”裴玄明吓得险些扔掉手中的剑。 京灏宁的声音冷的彻骨:“我京家从未有过反心,但如果有人不知好歹的欺辱我京家人,我会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裴玄明被当众威胁,却一声都不敢吭。 京灏宁底气这么足,说不定还真留有后手。 卫顾夕鼻子一酸,咬紧下唇:“相公……” 听到自家媳妇叫自己,京灏宁收起冷意,换上一副温柔的面孔:“夫人,是为夫的不是,让你受惊了。” “……”这个辣眼睛的。 裴玄明目光移到京灏宁手脚上,那根本不像是被挑断手脚筋的样子,就看他这中气十足的模样,至少还能再活六十年。 难道是京家祖宗显灵,把京灏宁给治好了? 裴玄明欲哭无泪,皇上您千万不要怪罪,不是我不完成任务,实在是京家有祖宗庇佑,我不敢造次啊! “还不把囚车打开。”京灏宁双眼一凛,沉声命令道。 两个衙役顶着威压上前,将囚车打开。 京灏宁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老夫人满脸诧异的说:“胡闹,你伤势这么重,赶快上去歇息!” “母亲,您看大哥像伤势严重的样子吗?” 京灏屹也觉得奇怪,刚才京灏宁从囚车上跳下来的那一瞬间,他竟察觉到大哥的内力又精进了! 卫顾夕不可置信,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检查京灏宁身上的伤势。 那些伤口居然一夕间全部消失了。 她不敢宣之于口,只是红着眼睛望着京灏宁。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老夫人也觉得事情蹊跷,她见识要比其他人都多,但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祖宗显灵的事。 好像从昨天开始,祖宗就在庇佑他们京家了。 老夫人心中莫名有个猜想,目光看向正呼呼大睡的小孙女。 她摇了摇头,这想法也太荒谬了,那天雷怎么可能是小孙女召来的。 “灏宁,你还没看过你家幺女吧?” 老夫人立刻招呼卫顾夕上前,抱过小娃娃,稀罕的说道,“你看她白嫩嫩的,真招人喜欢,这小鼻子像卫氏,嘴巴像你!” 京纾打了个哈欠,朦胧的睁开水汪汪的眼睛,对上京灏宁的视线。 她瞬间咧开嘴,咯咯笑着,不停挥舞着小拳头,似乎是要抱抱。 京灏宁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擦擦手,就要去抱自家闺女。 老夫人却脸色一沉,将小娃娃拿开:“你这脏兮兮的样子还要抱我小孙女,走走走,去洗干净了再抱!” 京灏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女儿。 他身上确实太脏了,全是血和泥,要是弄脏小闺女,她肯定是要生病。 “母亲,让我抱抱小侄女吧!”京清云早就眼馋的很,看到白软软的小侄女,就忍不住想亲亲她。 她一开这个口,京承安也跑过来说:“祖母,我也想抱抱妹妹!” 他想看看刚才的紫光到底是什么都东西,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京灏宁一把将他拽过来,黑着脸训斥道:“妹妹还轮不到你抱!你先自己走路走利索了!” 京承耀担忧的上前,十四岁的他在经历了这次京家事变,变得成熟沉稳许多。 “父亲,您身上伤真的没事了吗?” 京灏宁摸了摸他的头,难得和颜悦色的说:“没事了。” 话音刚落,后背遭受袭击,有软趴趴的东西打在他脖子上,京灏宁瞬间警觉起来。 “谁!” 大意了,刚才他竟然没察觉到杀气! 他一转过身,就见京承墨手中拿着一团泥巴,正往他这边丢。 京灏宁一摸脖子,果然粘着一团臭泥。 “京承墨!”京灏宁怒吼一声,神色几翻变换,捏紧拳头上前。 京承墨虽然痴傻,但还是知道京灏宁的厉害,见他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丢掉泥巴,转身就跑。 裴玄明在马上冷冷的看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竟生出一丝羡慕。 他也就比京灏宁小两岁,可娶的两任妻子都病死了,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 裴家就像中了诅咒,一代比一代凋零。 裴玄明轻哼一声,京家都被贬为庶民,流放岭南了,他有什么好羡慕的。 对,他不羡慕,很快他们一个个就都跑不动了! 想到这里,裴玄明内心冷笑不已。 很快到了中午发食物时,京家人手一块硬邦邦的黑馒头。 京承安实在是饿得慌,拿起黑馒头放嘴里一啃。 瞬间,两颗门牙被咯了下来。 “哇——” 听到儿子凄惨的哭声,卫顾夕立刻上前查看,发现镶嵌在黑馒头里的两颗门牙。 她又是心酸又是心疼,急忙安慰道:“安儿,莫哭,你这是在换牙,它们还会长出来的。” 京承安听后,止住哭声,他好像记得二哥之前也有过换牙的时候。 “母亲,这东西根本吃不得。” 卫顾夕将黑馒头拿给老夫人看,愧疚的看向老夫人怀里的小娃娃,“我现在奶水也不多,不知道能不能喂饱纾儿。” 京纾听到卫顾夕的叹息,指着对面的河流,努力将舌头捋直:“啊——呃——” 【……】 她是怎么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的。 京承安观察一番,恍然大悟的说:“娘亲,妹妹说她想玩水!” “胡闹!”京灏宁拍了下他的脑袋,眸光犀利,“你妹妹这么小,玩什么水?” 妹妹原来是神仙 【小哥哥真笨,我是说那里有鱼,快去抓鱼!】 京承安浑身一震,他左右张望两眼,精致的小脸苍白如纸。 刚才那是谁在说话? 他目光落在白嫩嫩的小女娃脸上,忍不住笑了起来,妹妹真好看,眼睛好大,水汪汪的。 【小哥哥的牙齿怎么没了,他这样笑起来好吓人,呜呜呜……】 京承安一下子合住了嘴,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哇——” 他嘴巴一撇,委屈的哭了起来,妹妹居然说他长得吓人,京承安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你又哭什么?” 京承卓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黑馒头递过去:“吃吧,我捏软了,这个你可以咬动。” “二哥,妹妹说我笑起来吓人,你看我真的吓人吗?”京承安脸上还挂着泪痕,冲他呲了呲牙。 “你胡说什么,妹妹怎么会说话?” 不过他笑起来的样子确实挺丑。 京承卓顿了顿,把馒头塞进京承安手里,“你先吃,不够的话姑姑那有饼子,我去帮你拿来。” 京承安挠了挠头,二哥怎么不相信他说的话? 他又看向扑腾着两只腿的小娃娃,拿着手中的黑馒头上前哄着:“妹妹,你是不是饿了,吃大黑馒头吗?” 【谁要吃石头,我要吃鱼,小哥哥快去给纾纾抓鱼!】 京承安看了眼湍急的河流,吸了吸鼻子,犹豫的说道:“妹妹你是不是想抓鱼吃,可是我不敢下水。” 他觉得自己好没用,连妹妹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瞬间委屈巴巴的想要掉泪。 【哎呀,小哥哥你不要哭鼻子了,你只用去岸边站好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京承安重重的点了点头:“妹妹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给你捞鱼吃。” 老夫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她怎么觉得这个小孙子好像在跟小孙女交流? 还没来得及细问,就见小孙子朝河边走去。 “承安!你快回来,莫要靠近河边!” 京承安就像没听到一般,满脑子都是怎样帮妹妹弄到鱼吃。 “这混头小子……他是想自杀么?”看到这一幕的京灏宁眉头一皱,立刻追了上去。 京承安刚站到河边,后衣领就被揪住,紧接着,他双脚被迫离开地面。 “皮又痒了是不是?给我滚回去!” 从他受伤到现在,这小子屁都不放一声,还到处乱跑,连侄子都去慰问他伤情,这小子就跟不是亲生的一样。 “不行,妹妹想吃鱼了,我要给妹妹抓鱼。” 京承安不停的挣扎,然而京灏宁脸色一黑,挥起巴掌就落在了他的屁股上。 “你胆子肥了!还学会说谎了?你怎么知道你妹妹想吃鱼,她还那么小,成精了难不成?” “我没有说谎,是妹妹跟我说的……” 京承安刚要咧嘴哭,脚下的河流突然传来动静,五条大鲈鱼腾空跃起,跳到岸上,正好落在京灏宁的脚边。 “爹爹!真的是鱼!”京承安从京灏宁手里挣脱下来,费力抱起一条鱼,朝京家那边喊,“大哥!你们快来,我们有鱼吃了!” 京灏宁看着这一幕,有些傻眼,他向来不信鬼神,但在今天遇到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后,彻底动摇了。 祖宗是真的显灵了! 【小哥哥好厉害,有鱼吃了,我要吃烤鱼!】看到京承安抱回来的大鱼,京纾激动的直流口水。 “你们从哪弄的鱼?” 两个衙役疑惑的问,却不敢太过上前,生怕和京家起冲突,天雷那一幕对他们来说可是印象深刻。 京承安刚想说话,京灏宁提着两条鱼,走过来打断他:“河里捞的。” 看到京灏宁,几个衙役也没再说什么,纷纷了然的点点头。 对方可是战神,在河里抓几条鱼而已,肯定是轻而易举。 衙役走后,京清云牵着瞎了眼的京灏昌走过来,拿出揣在怀里的几张饼。 “快来吃饼吧,有些凉了,但总比那黑馒头好……嗯?你们从哪弄得这么大的鱼?” 京清云惊喜的走上前,“大哥,你捞的?” 京灏宁也无法解释刚才的现象,紧绷着脸,点了点头:“我去烤鱼。”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京灏屹放下谢绾,嘱托京清云,“小妹,帮我照看一下你二嫂。” 京清云答应下来,她现在不仅要照顾京灏昌和京灏顺,还多了一个谢绾。 好在老夫人和卫顾夕都能帮她搭把手。 京承卓过来找她要饼子:“姑姑,能给我一块饼吗?” 他们缝在衣服里的食物很少,京承卓知道一张饼对现在的京家来说何其珍贵。 所以他舍不得贪嘴,只想着把一张饼分开给两个弟弟吃,他吃黑馒头就好。 “当然可以。”京清云刚要将怀里的饼递过去,裴玄明的鞭子再次抽过来。 这一次打在京清云胳膊上,连带着整个手眨眼间出现一道血痕。 手中的饼子掉在地上,京清云疼的呲牙咧嘴,眼泪汹涌而出。 卫顾夕跑来护住她,心疼的看着她的手:“清云,没事吧?” 京承卓挡在两人面前,一脸憎恨的瞪着裴玄明:“你为什么打我姑姑?” 裴玄明也有些意外,京家祖宗难道走了不成,他居然能打到京家人了。 想到这,他底气更足了些:“皇上有口谕,不许京家人带盘缠,你们居然敢抗旨!” 京清云红着眼眶,怒道:“你给的那些馒头根本不能吃!还不允许我们私下找吃的?” “你们上哪能找到这么好的饼子,肯定是偷的!”裴玄明哼笑两声,望着周围的流放犯,戏谑的说道,“你们谁丢了食物,赶紧过来拿走!” 一群流放犯扔掉手里的馒头,饿虎扑食般冲过来,开始抢夺地上松软的饼子。 “我丢的!” “是我的!我的!” 京清云知道这些食物是京家救命的东西,顾不得手上的伤,扑过去抢夺:“这明明是我们的!你们不许抢!” 卫顾夕也冲进人群中帮忙,老夫人见状,整颗心提起,生怕她们受伤:“你们小心点!别伤着了!” 她话音刚落,京家几个孩子也冲进去抢饼,他们知道那是京清云昨晚缝在衣里的,每个人衣服里都有。 只有京承卓,跑到另一边捡被那些流放犯丢掉的馒头。 这些馒头比他们吃的馒头要软一些,也不那么黑,这裴玄明针对京家不要太明显! “反了你们了!”这场面正是裴玄明想要看到的,他打算趁乱挥上几鞭,最好全抽在京家人身上。 “轰隆——” 一道天雷砸下,京灏宁和京灏屹朝这边赶来时,就见天雷劈向了那群抢夺食物的人群,里面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夫人!” “小妹!” 天雷转瞬即逝,人群安静下来,裴玄明举着鞭子,浑身焦黑,头发被劈的弯弯曲曲竖起。 他两眼一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些抢夺饼子的人全都吓傻了,丢下饼子忙不迭地跑了。 边跑边喊:“京家祖宗,我不是有意要污蔑京家人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 【真是记吃不记打,之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这次让你躺个十天半月,看你还敢不敢找京家的事。】 【唉,这么久,我灵力才恢复百分之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找找提升灵力的办法。】 提升灵力? 京承安捕捉到这个字眼,他眼睛一亮,原来妹妹是神仙! 怎么才能帮妹妹提升灵力呢? 妹妹灵力提升了,是不是就能带着他在天上飞了? “大人!大人您怎么样了?”两个衙役颤颤巍巍上前,将昏迷的裴玄明抬走了。 您说您招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京家人,京家可是有祖宗庇佑的! 您裴家祖宗有人家厉害吗? “夫人,伤到了吗?” 京灏宁冲上前去检查卫顾夕的伤势,卫顾夕拍了拍他的手,安慰他说:“没事,祖宗不会伤害我们的。” 老夫人见几人平安无事,彻底放心了,她这一次是真的相信京家有祖宗庇佑了。 京承安看了眼襁褓中的妹妹,又看了看陷入沉思的京承耀,颠颠的跑过去说。 “大哥,我知道祖宗是谁了。” 京承耀抬眸凝视他:“你也相信有祖宗?” 京承安摇了摇头:“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祖宗做的,是妹妹做的,妹妹她是……” 他话还没说完,京承耀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神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不许胡说!” 小世子发病了 京承安费力掰开京承耀的手:“我没有胡说,妹妹想吃鱼,她让我站在岸边,鱼就自己跳出来了,妹妹说要教训那个坏大人,就用雷劈了他,妹妹还说要提升灵力,大哥,我们的妹妹是神仙!“ 他话音刚落,一只手落在他额头上,京承耀思索着:“也不发烧,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见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京承安眸光暗了暗,他拍开京承耀的手:“我不要理你了,我去找妹妹玩了。” 他要抱紧妹妹大腿,以后让妹妹带着他在天上飞。 话本里的神仙都是这样的。 此时京纾正在想办法快速提升灵力,她在琉璃仙境里搜寻一番,盯上那几个跑来跑去的人参精。 这吃下去不得恢复至少一成的灵力? 等等,那是什么? 京纾发现远处的山上悬浮着一扇金色的门,她意识飘过去一看,这门的样式和空间格格不入,是现代的玻璃门。 她有一世历劫是去的现代,一个被称为21世纪的地方。 不过上次她来琉璃仙境时,这门还没有出现。 京纾有些好奇门后面是什么,她心神一动,门缓缓打开,她的意识也跟着来到门外的世界。 看到门外的景象,京纾一时间有些懵,这里竟然是21世纪时她曾住过的那间公寓。 京纾打开冰箱,里面还放着她消失前留下的水果。 公寓对面是个大型百货商场,南边有两家三层超市,她所住的地方是寸土寸金的京市,周围的商城可是不少。 京纾朝阳台下面望去,一个行人也没有,曾经繁华的街道如今空荡荡。 【难道这是一个复刻空间,那这空间里的东西我是不是能随意取出使用呢?】 想到这里,京纾打算试验一番,她回到现实中,朝着京承安喊: 【小哥哥快来!我有好吃的给你!】 她早就发现这个小哥哥很有灵智,就在灵力恢复一些后,替他开了灵根,现在她能传音给小哥哥了。 京承安屁颠颠跑过来:“妹妹,你叫我干什么?” “叭~” 京纾超他张开胳膊,示意他: 【快抱我!】 京承安高兴坏了,他迫不及待地说:“祖母,妹妹让我抱她!” 老夫人笑了笑:“你还小,等你大些再抱妹妹。” 京纾只好使出她的绝招,她深吸口气: “哇——” 这声哭可把大人们心疼坏了,要知道从京家出事以来,京纾就没哭过,一路上不是睡觉,就是冲着人笑。 活脱脱一个惹人喜爱的乖娃娃。 “哎呦,怎么哭了?”老夫人连忙哄着。 “母亲,您要不把纾儿给承安抱抱,这要是哭坏了嗓子,附近也没有医馆。”卫顾夕一脸心疼,嘱咐道,“承安,你好生抱着妹妹,不要摔了她。” 老夫人连忙把京纾给了京承安,小家伙这才不哭了。 几个哥哥们一脸稀奇的上前,看京承安的眼神里满是嫉妒,凭什么妹妹让他抱,不让我们抱? 京灏宁也阴沉着脸,老子还没摸着软糯糯的小闺女,就被这臭小子先抱上了。 他也顾不得吃鱼,跑到河边开始冲刷身上的污渍。 然而越是洗干净,他越是心惊,只见身上的伤口居然全都不见,就连曾经的陈年旧伤,一道疤也没留下来,全都光滑细嫩。 就在他发呆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侯爷。” 京灏宁下意识转过头,就看到礼王站在那,男人容颜俊朗如玉,气质高贵,举止优雅而从容不迫,像是画中走出的人物。 “礼王殿下!”京灏宁连忙行了一礼。 晏卿礼上前将他扶起:“快快请起,我已经不是礼王了,用不着这些许虚礼。” 京灏宁苦笑一声:“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大宛国的礼王殿下,只是我心中始终有愧,是我连累了礼王殿下,我无颜面对您!” “别这么说,我不信你还看不出来,新皇早就容不下我,这次不过就是个由头。” 顿了顿,他淡笑的望着京灏宁:“你长我几岁,我认你为义兄可好?” 京灏宁一愣,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晏卿礼很是失望:“晏某此生最钦佩的人就是征战沙场,为国平天下之人,很早之前就想跟武信侯府交好,只是后来妻子病亡,幼子病重,才耽搁了,现如今你已经不是武安侯,我也不是礼王,这机会岂不是刚好?” “我还是觉得……” “无需扭捏。”晏卿礼拉着他,先一步跪在岸边,扭头催促道,“还不快跪下,你是不是对我有成见,所以不想认我这个弟弟?” “怎么可能?” 京灏宁稀里糊涂的跟着跪了下去…… 晏卿礼皱了皱眉,疑惑的看着他:“你朝我跪做什么?我们是要结拜,不是对拜。” 京灏宁连忙转了个身,脑子里一团乱麻。 没想到流放路上还认了个王爷当弟弟,这叫什么事? 另一边,京纾从空间里取出小蛋糕,献宝似的举到京承安跟前。 【小哥哥快吃!】 京承安受宠若惊,这是什么点心,长得这么漂亮,闻着还奶香奶香,神仙们吃的都这么好? 他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奶油入口即化,香软可口,令他回味无穷,好吃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妹妹,我舍不得吃了,我能不能拿给祖母和娘亲吃?” 【小哥哥你大口吃就好,我这里还有很多小蛋糕,祖母他们都有份!】 京纾小手一挥,地上出现很多蛋糕,她把冰箱里的存货都拿出来了。 京承安吓得连忙招呼其他几个哥哥:“大哥!二哥!还有三哥!你们快来!” 京承耀和京承卓带着京承健赶过来,看到地上的点心,都是他们没见过的样式。 “这是什么?” “你从哪弄的?” 京承安看了眼怀里的妹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祖宗给的,这叫小蛋糕,你们快拿去给祖母他们分了,别再让别人看到了。” 京承卓半信半疑:“祖宗给的?” 京承健年纪小,很容易轻信:“祖宗真好,日后我若是做生意,不供财神,不供观音,就供咱们祖宗。” 俩人拿着蛋糕去分了,京承耀站着没动,目光落在京承安身上,始终不曾离去。 京承安被他盯的心里发毛:“大哥,你不去吃小蛋糕吗?” “你说实话,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京承安撇了撇嘴,反正说了他们也不相信。 “就是祖宗给的。” 京承耀没有说话,他目光看向襁褓中的小娃娃。 京承安手心渗出汗渍,抱紧怀里的妹妹,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哥,我说了你们都不信,其实是……” 他话还没说完,远处的队伍里传来惊呼声:“快来人啊!小世子发病了!” 居然是天生的灵体 昏昏欲睡的京纾听到声音,一下子支棱起来。 【柿子?哪里有柿子?】 小娃娃双眼瞪的溜圆,馋的直流口水。 京承安忍不住笑出声:“是世子,妹妹,世子殿下病了,我们去看看。” 京承耀惊愕的看着风风火火跑开的京承安。 京承安这是在跟妹妹对话吗? 可是妹妹明明什么也没说。 应该说妹妹现在还不能说话。 “承耀,承安抱着你妹妹去哪里了?”卫顾夕追过来询问,手里还拿着一块刚才的小蛋糕。 她还想问问京承安这点心是哪里来的,她幼时也参加过无数宫宴,从没见过这般新奇的吃食。 “他们去看世子了,母亲,世子又发病了。” 他曾见过礼王府小世子,和京承墨一样的年纪,八岁了,却生的又瘦又小,脸色也白的不正常。 小世子在书院犯病过几次,有一次他远远的看到,小世子发病时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卫顾夕神情忧虑:“马上就要到晋城了,那时才有医馆,不知道小世子能不能撑到进城。” 京承安抱着妹妹挤进人群,看到眼前的景象,被吓了一跳。 只见小世子躺在地上抽搐不止,肢体剧烈的扭曲着,几个流放犯正趁乱捡地上洒落的食物。 “居然还有鸡蛋,这病秧子吃这么多好东西,真是糟蹋了!” 有人小声提醒道:“牛二,小心祸从口出!” 牛二冷哼一声:“怕什么?还当他们是王府的人呢?不过是跟我们一样,都是流放犯罢了!” 晏卿礼听到消息,立刻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京灏宁。 “淮儿!” 晏卿礼脸色惊变,拨开人群冲过去,在晏淮之身上摸了个便,始终不见一开始备好的药瓶。 他瞬间慌了神,“药呢?药在哪里?” 京清云也听到这边的声音,她此时正坐在石墩上,手中捏着块鱼肉,神情些许复杂。 前世流放路上就不太平,北方洪水,南方干旱,百姓在故土生活不下去,举家逃难,民间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现象。 大批流寇山匪横行,烧杀掠夺,劫持难民。 他们京家自身都难保,更别说向别人伸出援手了。 前世小世子在流放路上第一天就发病死了,礼王殿下失踪了,也有人说他死在了那场云城的流寇乱战里。 也正是那场混战中,她四哥被裴玄明推出去挡刀,母亲承受不住打击跳崖。 这一世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大哥身体恢复,裴玄明重伤昏迷。 但有些事情还是有可能对应上,比如二嫂醒来会得失魂症,小世子发病去世。 接下来的路程,她必须高度警觉,绝不能让京家的历史重演。 另一边,京纾看着昏厥过去的晏淮之,眼睛瞬间亮了。 【小哥哥,快带我离得近些!】 京承安抬脚朝晏淮之走去,可还没走两步,面前一高大的身影拦住他的去路, “臭小子,你抱着我小闺女乱跑什么?” 京灏宁从他怀里接过香香软软的小娃娃,那双杀敌毫不手软的手,此时竟轻微颤抖,生怕把小闺女弄伤了。 小娃娃刚到他手里就开始挣扎,她撇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哒哒——” 【爹爹,我要看小世子!】 京承安在一旁焦躁不安,他还没完成妹妹交代的任务。 “爹爹,还是我来抱妹妹吧,你看妹妹不喜欢你!” 京灏宁脸色僵硬,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滚!” 他带着京纾去找晏卿礼,看到一群围在那的人,目光一沉,冷呵道:“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把新鲜空气让出来!” 流放犯们一看是京灏宁,也顾不上捡便宜,一哄而散。 “晏弟,孩子怎么样了?”京灏宁快步上前。 晏卿礼面容憔悴,那双凤眸里快要沁出血一样:“京兄,淮儿的药不见了。” 京灏宁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怎么会这样,我帮你一同找。” 怀里的小娃娃看清萦绕在晏淮之周身的白雾后,心下了然。 【怪不得身体虚弱成这样,天生灵体也有弊端,灵气太充裕,这幅身板不会修炼,快要被撑爆体,真是暴殄天物。】 还好遇到了她。 此时躺在京纾面前的,已经不是礼王府小世子,而是是源源不断的灵气。 【小哥哥你快来!】 京纾挥舞着小拳头喊来京承安。 京承安屁颠颠上前,犹豫再三,壮着胆子问:“爹爹,用不用我先帮你照看妹妹?” 京灏宁脸色一黑,自家闺女好像的确更喜欢京承安,在自己怀里总闹腾。 一定是小闺女对他还不熟悉,等他忙完手头的事,再好好跟小闺女联络感情。 京灏宁将闺女小心翼翼的递给京承安,“妹妹要是哭了,就去找你娘,听到没有?” “我知道。”京承安如获珍宝,乖巧的点点头。 【小哥哥,我有个东西给你。】 京承安听到妹妹心声,立刻走到没人的地方。 京纾从空间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琉璃仙境里的灵泉水。 其实存在于琉璃仙境里的,并不是普通的灵泉,而是仙界幽谷江的源头。 幽谷江是一条活的江水,万年来,只现身于仙界,但它行踪不定,有时会突然出现,又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幽谷江的泉水能起死人,肉白骨,更有使万物复苏,凡人长生,仙人化神的功效。 而源头藏匿在琉璃仙境里,是不会消失的。 因为创造出幽谷江的人正是她,除非她亲手毁了幽谷江,否则幽谷江永远不会干涸。 【小哥哥,你快让小世子把灵泉水喝了。】 “哇,这个杯子好漂亮,妹妹,这是神仙用的杯子吗?” 【谁都能用,我还有好多,等到了岭南再拿出来,摆满你的房间。】 京承安闻言,感动得稀里哗啦:“妹妹,你对我真好,我一定完成你交给我的所有任务!” 他拿着玻璃瓶去找晏淮之,趁没人注意,给他渡了些水进去。 说来也奇怪,晏淮之明明是处在昏迷中,可接触到灵泉水的一瞬间,竟全吸入口中,一滴不剩。 京纾看到晏淮之体内划过一道白光,紧接着,他周身的薄雾开始散去。 【真是旱的旱,涝的涝,这么多灵气,就白白的浪费了。】 京纾一脸肉疼,就算她动作再快,也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些灵气消失在天地间。 不过晏淮之体内的灵气被她卷走了一些。 反正晏淮之是天生的灵体,不停的再生灵气,如果孕育出的灵气赶不上他炼化,就会面临爆体而亡的危险。 京纾这也是帮他减轻了一些灵气负担。 方才虚弱不堪的少年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琥珀色,清澈淡漠的双眼。 少年冷白如玉的脸庞占着少许血迹,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显得孤寂又脆弱。 【好漂亮的病美人,他的睫毛好长,像小蝴蝶一样……】 京纾望着他,嘴角流出口水,她吧唧吧唧嘴:“呀呀——” 晏淮之也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娃娃,他冲京纾淡淡一笑,仿若圣洁的雪莲,干净不染杂尘。 京承安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把妹妹抱走了,不忘嘴里吐槽:“妹妹,他有什么好看的,瘦的像螳螂一样,个子好像还没我高。” 【谁说的,小哥哥,他比你高呀!】 “淮儿!” 京承安刚离开,晏卿礼拿着药匆匆赶过来,原来药瓶被流放犯捡走了,在京灏宁的威逼下,那人才将药瓶交出来。 “父亲,我好多了。”晏淮之站起身,眼睛清晰明亮,这一刻,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晏卿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当真?” “真的,是一个抱着婴儿的男孩救了我,他喂我喝了些水,我就好了。” 晏卿礼拍了拍晏淮之的肩,眼眶湿润:“为父就盼着今日到来,此生我也没有遗憾了!” 京灏宁听着父子俩的谈话,眼皮子一跳,抱着婴儿的男孩,难不成晏淮之说的是他儿子? 还没来得及细想,晏卿礼转过身,冲他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京兄相助,我方才乱了阵脚,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无法看出那人在说谎。” “这就见外了,你我可是结拜了兄弟的,举手之劳无需言谢。”京灏宁连忙将他扶起。 在触碰到晏卿礼胳膊的一瞬间,京灏宁眼底掠过诧异之色。 其实刚才逼问那些流放犯时,他好像在晏卿礼身上察觉到了杀气,只是晏卿礼没有内力,那气息又转瞬即逝,所以他也没多想。 可现在看来,晏卿礼的肌肉紧绷程度,分明就是常年习武的。 看着面如冠玉,始终以温和形象示人的晏卿礼,京灏宁压下心底的疑惑。 狼群?杀手? 京承安把睡着的妹妹交给老夫人,就被自家爹爹叫走了。 “祖母,我也想抱妹妹。”他前脚刚走,京承健就跟了过去,眼巴巴的望着襁褓里的小娃娃。 凭什么京承安比他小,都能抱着妹妹出去玩,他却不能呢? 看着一脸委屈的京承健,老夫人哄道:“妹妹睡了,等待会儿她醒了,再叫你抱。” 卫顾夕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安慰说:“等妹妹醒了,大伯娘给她喂饱了,你再抱着妹妹去玩,好不好?” “好!”京承健欢喜的应道,他知道大伯娘肯定不会骗他。 “糟了糟了!对面山上有狼群下来!”这时,无数鸟儿叽叽喳喳,在天边划过几道弧线,朝远方飞去。 京纾在梦中咂了咂嘴,她梦见一大盘肉摆在面前,散发着喷香的味道。 【肉肉,我来了!】 当她扑过去时,那些肉又全都消失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茫然。 【咦?我那么大的肉呢?】 * 流放队伍继续前行,日头西斜。 京承安耷拉着脑袋,走在队伍最末端,一副被长辈训诫的样子。 他抬眸看了眼面前高大的身影,小声嘟囔道:“我说了你又不信,我还说什么。” “反了你了,你倒是说。”京灏宁语气里透着隐隐的不耐。 他的耐心全用来哄媳妇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可爱的小闺女,对这个只会胡诌的儿子越发看不顺眼。 “是妹妹变出来的,妹妹是神仙。” 话音刚落,他被京灏宁提起,屁股上挨了两巴掌。 京灏宁目光沉沉:“想好了再说。” 京承安觉得心里委屈,他撇了撇嘴,被京灏宁拎在手里,脸朝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泪水滚落脚下,裹上一层细腻的黄土,像极了蒙尘的珠子。 京承卓托京清云做了个简易的布袋,里面装着他捡来的馒头。 几个孩子吃了鱼,也不再饿的难受,路上还能采一些野果子。 京承健跟在老夫人身边,不停追问:“祖母,妹妹什么时候醒啊?” 他还等着抱妹妹,没想到妹妹像只小猪一样,睡这么久。 老夫人敷衍道:“快了,快了。” 她才不想让小孙女醒的那么快,她还想多抱小孙女一会儿。 说来也奇怪,她抱着小孙女,还走了这么长的路,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神清气爽。 而且今天难得的有食欲,整整吃了半条鱼,她都被自己的食量吓了一跳,要不是紧着孩子们吃,她恐怕还能再吃半条。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山脚下,深林密布,万木吐翠。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狼嚎声,打破这短暂的平静。 几个衙役大惊失色,纷纷做好防御姿态:“有狼下山!都打起精神来!” 京清云听到狼嚎,脸色巨变。 又不一样了,前世也走的这条路,根本没遇到狼群! 这时,趴在京灏屹肩头的谢绾悠悠转醒,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发出一声闷哼。 “痛……” 京灏屹一路上都没什么精神,一口鱼肉也没吃,这回谢绾醒过来,他眼中总算有了丝光亮。 “绾儿,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绾懵懂的望着他,眨了下眼:“你是谁?” 京灏屹浅淡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愣怔的望着她:“你、你不认得我了?” “小事小事,是受刺激了,得了失魂症,我之前见过这个病症,我这有一个方子,找七味药材,服下两天就好了。” 京清云早知道会有这么个情况,在她重生之后,就查找了失魂症的药方,就是为这一刻做准备。 京灏屹脸色紧绷:“多谢小妹,你快将药方给我一份。” “我现在没有纸笔,不过都在我脑子里,到时候我再念给你听。” 要是提前准备好药方,岂不是显得太假了,好像她早就知道二嫂会得失魂症一样。 京纾又被麻雀的叫声吵醒,它们在她头顶扑棱翅膀,叽叽喳喳喊道:“狼群来了!狼群来了!” 【狼群来了?】 京纾瞬间睡意全无,她睁开眼睛时,就见四周纷纷点燃火折子,众人举起武器防身。 被京灏宁拎着的京承安听到狼嚎声,吓得打了个哆嗦,一把抱住京灏宁的大腿,颤声道:“爹爹我怕!” 京灏宁紧抿着嘴唇,面色凝重。 他快走几步跟上京家队伍,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他的亲人。 他把京承安安顿好,刚转过身,一个黑色的东西飞了过来。 “京兄!接着!” 晏卿礼带着晏淮之快步赶来,朝京灏宁丢过去一把未出鞘的长剑。 “衙役手里拿的,京兄你先凑合着用。” 晏淮之走到京灏宁跟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干伯父。” 父亲刚才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了,晏淮之对曾经的武信侯府也颇有好感,愿意叫京灏宁一声干伯父。 “好好好,保护好自己。” 京灏宁此时顾不上叙旧,提着剑护在京家最前。 “嗷呜——” 霎那间,群狼从山上冲下,他们所踩的地面在轻微晃动。 “这、这得多少头狼!” 放眼望去,山坡黑压压一片,足足有二十多头狼,正朝他们飞速涌来。 这些狼身长两米有余,身躯巨大,双眼泛着莹绿的光,散发着嗜杀之气。 它们看山下人群的目光,就好似在看一顿丰盛的晚餐。 “完了!这么多狼,我们还不够他们分的!” 人群瞬间乱作一团,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不想死的就快跑啊!” 衙役们心中虽是害怕,但他们有皇命在身,就算葬身狼腹,也不能失职。 “不许跑!一个都不许走!裴大人有令,敢跑的人就地斩杀!”衙役喊道。 然而没人听他们的话,裴玄明现在还一身黢黑的躺在板车上,生死未卜。 老夫人和卫顾夕将孩子们紧紧护住,避免被人们冲撞,京承墨见大家都在跑,抬脚也要跑,被卫顾夕一把拽住衣领。 京清云一手拉着痴傻的京灏顺,一手牵涉瞎眼的京灏昌,“三哥你一定要拉紧二嫂!” 京承昌紧紧攥着谢绾的衣袖,白皙的脸庞满是严肃:“我抓着二嫂,小妹,你看好四弟。” 犯人四处逃蹿,整个山底下混乱不堪,群狼眼见食物要逃跑,它们锁定目标,身形快如闪电。 山下,衙役拔刀砍向逃跑的人,一刀封喉,带血的刀柄给人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犯人们眼里流露胆怯,但很快回过神。 “横竖都是死,谁他妈要死在畜生肚子里!这群狗官,我们不用怕他们!和他们拼了!” 犯人和衙役厮杀到一起,场面混乱,京灏宁和京灏屹一前一后,护住京家。 京灏屹虽看上去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实则从小跟着大哥一同习武。 “大哥,有杀手。”京灏屹突然浑身紧绷,他察觉到树林里有一群武功高强的人正朝他们疾驰而来。 京灏宁同样也觉察到:“是肃安堂的人。” 话音刚落,林子里飞出十几名杀手,手持利剑,劈头盖脸的朝他们砍过来。 礼王殿下的心思 前有狼,后有杀手,京纾皱了皱小眉头。 这些杀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她眼睛一亮,这不是上赶着喂狼来了? 【狼狼们,你们的杀了么外卖已送达,帮你们杀好了,记得五分好评~】 京承安听到声音,一脸震惊的看着小娃娃,生死关头,妹妹怎么很开心的样子? “二弟,你保护他们。” 京灏宁说完,腾空跃起,和杀手们厮杀在一起。 他出手迅速,疾如闪电,手气剑落间发出呼呼的声响,掀起阵阵狂风,令人心胆俱寒。 “狼群来了!”京清云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只匕首,紧紧握在手里。 这一世,她定要拼死护好亲人! 另一边,裴玄明刚醒过来,一眼对上虎视眈眈朝自己扑过来的狼。 “这、这……来人——啊——” 下一秒,他两眼一翻,又吓晕了过去。 狼群冲向京清云,京清云握紧手中的匕首,看准狼的眼睛,眼神一凌厉,正准备刺过去。 【臭狼!你攻击错人了!你的外卖是那些穿黑衣服的!】 “啊呜——” 襁褓里的小娃娃突然学了声狼叫,霎时,所有狼群停下攻击状态,绿幽幽的眼睛盯紧黑衣杀手。 “噗呲——” 京灏宁又解决掉一名杀手,他的身上沾满血渍,却都不是他的。 京灏屹见狼群久久没动静,腾出手去帮京灏宁。 近二十个杀手,如果不是有大哥这煞神在,他们还真招架不住。 “啊呜——” 襁褓中的小娃娃发出似狼嚎般的声音,混乱中无人注意。 晏卿礼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紧握。 他时刻留意着周身的动向,见那些狼竟统一朝杀手撕咬去,像是受到命令般,他的眼底泛起汹涌波涛。 “大哥!小心狼!” 看到狼群冲向自家大哥,京灏屹皱紧眉头,冲过去帮忙。 然而那些狼只是从自家大哥身侧擦过,直直冲向杀手。 和他大哥来个里应外合,轻松解决掉刺客。 饶是饱读圣贤书的京灏屹也无法解释今天的现象,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 京家祖宗又显灵了。 有了狼群帮忙,十几个刺客眨眼间被解决掉,京灏宁将最后一个抹了脖子,收起剑。 他知道肃安堂的杀手绝不会说出幕后主使,问了也白问。 狼群扑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上,享用起今天的晚餐。 京家几个小辈哪里见过场面面,一个个小脸煞白,强忍着没有呕出来。 京纾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她看了眼吃的正香的狼群,又看了看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哥哥们。 【你们能不能拖远点吃?我哥哥们还没吃晚饭,你看把孩子们馋的。】 京承安闻言,实在没忍住,扶着树干呕起来。 京灏宁嫌弃的瞥了眼,这个儿子没继承他一丁点英气和胆量,反而整天神神叨叨。 以后别是当个神棍吧? 随后,他突然擦干净脸上的血渍,朝着小闺女的方向看了眼。 见她睁着圆溜的眼睛,根本没被吓到的样子,心中才松了口气。 还是他小闺女胆子大,这点一定是遗传了他。 因为狼群还在,众人始终不敢放松警惕。 而就在这时,京灏宁发觉,狼群朝着他们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他咬了咬后槽牙,剑出鞘三分,随时做好一场厮杀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狼群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拖着地上的尸体,整齐划一的朝山上去了。 “这……这就走了?”京灏屹觉得不可思议,看着狼群远去,彻底消失不见,他的心才稍稍放下些。 京承安好似意识到什么,呆呆地望着妹妹的方向。 果然,神仙就是神仙,还能号令狼群! 天边飞来几只麻雀,语气欢悦的说道:“原来你这个小家伙就是它要找的人,我们祖祖辈辈等了好几千年,居然在我们这一代等到了。” 一只黄鹂落在枝头,歪着头朝襁褓里的小娃娃看:“没想到你居然一早就能听到我们说话,之前那些皇家秘闻,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京纾唧吧唧嘴,小脑袋一歪,陷入梦想。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我还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需要睡觉。】 看着呼呼大睡的小奶娃,卫顾夕满脸担忧。 之前喂养三个儿子,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吃奶,时常会饿。 怎么到了小女儿,一天下来没怎么吃奶,竟不哭不闹,依然还是面色红润? * 入夜,流放队伍就地歇息。 在之前的那场混战中,只有两个流放犯因反抗衙役,被就地斩杀了。 群狼没有攻击流放队伍里的人,众人虚惊一场,有些逃跑的犯人被安排流放到了更远的荒岭。 这些被朝廷编入流放队伍里的人不能私自逃跑,逃跑的犯人,不仅面临成为黑户的风险,还可能会被官差处决。 大多人想的都是被押送至岭南,落了户,分些田地,老老实实种一辈子的地。 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发配为奴,或充军赎罪,那样就可能一辈子翻不了身,或者战死,连命都不保。 “开饭了!”衙役的声音响起。 京家人分到的还是硬邦邦的,难以下咽的黑馒头。 这是裴玄明之前的命令,裴玄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几个衙役也不敢违抗他的安排。 好在京清云事先准备了饼子,晏卿礼手里也有不少的吃食,大多都是出京前,百姓们塞给他的。 他全都拿出来跟京家人分享,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食物原本就是百姓要给京灏宁的,现在物归原主了。 老夫人推脱道:“礼王殿下,这使不得,小世子身体才刚好,正需要吃些新鲜的补补,我们这里还有些吃的,无需接济。” 之所以他们带的全是饼子,是因为饼子容易存放,还不易被衙役发现。 “老夫人不要叫我礼王殿下了,我和灏宁结拜了异姓兄弟,还要唤他一声义兄,若不是义兄,淮之这次恐怕性命难保,我愿意将所有食物拿出来,也望老夫人看在我这点薄面上,日后对淮之照顾一二,离开王府后我才发现,独自拉扯一个孩子,实在是比做官还艰辛。” 众人一惊,目光齐刷刷看向京灏宁,老夫人更是瞪大双眼,“你们结拜兄弟了?” 京灏宁点点头:“正是,刚刚事态紧急,一直没顾上说。” 京家向来不喜卷入朝堂纷争,皇上这次顶着巨大民意压力,也要将礼王流放岭南,想必其中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礼王看似一副心不在朝堂之上的样子,实则这个人并不像看上去那般简单。 老夫人虽然不满意两人结拜兄弟,但事已成定局,也只能点点头。 “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正巧都是去岭南,一路上也好做个伴,我看淮之这孩子聪慧的很,只是不大爱说话,京家孩子多,以后你就跟着这群孩子们一起玩。” 晏淮之起身朝老夫人行了一礼:“多谢老夫人。” 他目光探究的看向一旁的晏卿礼,父亲现在的心思,他越发琢磨不透了。 说她是灾星 “你们觉不觉得,刚才那些狼行为很古怪,好像受到命令一般。” 晏卿礼目光似有似无的看向卫顾夕怀里的婴儿,他曾听过一种奇人,可以降服猛兽,世人称之为御兽师。 刚才混战时,他好像听到小娃娃发出了狼嚎声。 京灏屹为谢绾梳发的手微微一顿:“许是狼也分得清善恶。” “那应该朝裴玄明下嘴,这等恶人,死不足惜。”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京清云眼中似有熊熊怒火。 京灏宁目光深沉:“裴玄明就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挺好,他若是死了,下一个只会更变本加厉。” 京清云抿了抿嘴,大哥说的不错,走了一个裴玄明,还会来下一个。 都是奉皇命行事,不会放过对京家落井下石的机会。 空气凝滞半晌,晏卿礼开口打破沉默:“还没恭喜京兄喜得贵女!” 一提起自家小闺女,京灏宁笑的合不拢嘴,他从卫顾夕怀里抱过小闺女,颇为自豪的说:“看看,我女儿长得多好看!” 晏卿礼凑过去一看,确实长得白白嫩嫩,招人稀罕。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和田玉佩,“小小玉佩,就当见面礼了,小丫头不要嫌弃。” 京灏宁看了眼玉佩上的花纹,眼皮一跳:“太贵重了,你快拿回去。” 还没来得及推开晏卿礼的手,一只肉嘟嘟的手抓住麦穗。 【不嫌弃不嫌弃,谢谢漂亮王爷。】 京纾冲晏卿礼咧嘴一笑,清澈的眸眼好似会说话一般。 京灏宁哭笑不得,宠溺的捏了捏那软软的小手:“你这小财迷,快还给王爷,爹爹以后给你买。” “送出去的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京兄,你看她多喜欢这玉佩!” 京灏宁见小闺女确实爱不释手的,只好说:“那多谢了。” “咦咦——”京纾抱着玉佩,感受着令人舒服的灵气,塞进嘴里嗦了嗦。 【好浓郁的灵气,是块好玉,漂亮王爷真大方。】 京灏宁正想再谈起杀手的事,就在这时,京承安抱着一堆蘑菇跑过来:“爹爹!我和二哥摘了些食物,我想吃烤蘑菇。” 自从京承安吃了烤鱼后,他就想把所有吃的都用来烤一烤。 京承卓跟在后面,怀里同样抱着一些蘑菇。 京承耀淡淡的扫去一眼:“这些不能吃。” “怎么就不能吃了,它们长得这么好。”京承安拿出一只色泽饱满的蘑菇放在嘴里。 【小哥哥,这蘑菇有毒,越漂亮的毒越重。】 京承安一个心惊,立刻将嘴里的蘑菇吐出来。 “有毒!这些蘑菇有毒,不能吃!”他丢掉蘑菇,还顺手打翻了京承卓怀里的蘑菇。 【小哥哥,你们是不是饿了,我们今晚吃烤鸡!】 “烤鸡?哪里有烤鸡?”京承安的肚子配合着咕噜噜叫了几声。 “扑棱棱——” 树林里传出动静,众人瞬间警惕起来,卫顾夕抱紧女儿,京灏宁立刻挡在她们面前。 草丛里,三只肥胖的野鸡扑腾着翅膀飞出来,一前一后撞死在他们跟前的树上。 京灏宁以为自己眼花了,他闭紧眼,再次睁开,野鸡的尸体就这么整齐地躺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也懵了,难道是祖宗又来送吃的了? 京承健高兴地笑起来,露出浅浅的梨涡:“又有肉吃了!祖宗真好!我以后要赚很多钱,孝敬祖宗!” 京灏屹回过神来,无奈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这孩子大概是遗传了谢绾,对算账方面很敏感,从小就把赚钱挂在嘴边。 晏卿礼眯起眼,片刻后,他笑起来:“我们快去把这几只鸡处理了,让孩子们解解馋。” “好。”京灏宁紧跟着站起身,同时眼底划过一抹忧虑之色。 一天吃两顿野味,要是日后把孩子们嘴巴养刁了,可如何是好,毕竟祖宗也不可能永远跟着他们。 一炷香后,喷香的烤鸡馋的众人直流口水。 一群流放犯们蠢蠢欲动,却不敢上前抢夺,毕竟京家可是有煞神坐镇。 他们只能一边闻着肉香,一边啃着手里的馒头。 京灏宁把妻子拉到一旁,朝她手里塞了个鸡腿,嗓音里笑意温柔:“夫人快吃,你吃饱了,咱们的女儿才有奶水喝。” 卫顾夕接过鸡腿,心里暖暖的:“你真是,孩子们都不够分的。” 怀里的小娃娃闻到肉香,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先张开嘴,朝面前的鸡腿咬过去。 【大鸡腿!香香!】 卫顾夕赶忙将鸡腿拿走,用手指将她嘴里的肉扣出来:“纾儿,这个你还不能吃,你连牙都还没长。” 京纾眼泪汪汪,鱼肉不能吃,鸡肉也不能吃,没有美食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真是个小馋猫。” 京灏宁忍不住说道,他突然灵光一现,“要不小名就叫虫虫吧?” 【……】 见京纾瞪着眼看自己,京灏宁以为她很喜欢这个名字:“你看她馋起来的样子就像一条小虫子,真是可爱的紧。” 【你但凡叫我馋馋、猫猫我都不会这般沉默。】 卫顾夕同样静默了好一会儿:“她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她实在是不想打击她相公的积极性。 “我看她很喜欢,是不是,虫虫?”京灏宁凑过去想要逗逗小闺女,结果小闺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不许叫我虫虫!我不要叫虫虫,本座的十世英名!决不能毁在一个名字上!】 京承安迈着小腿跑过来,惊讶的眨眨眼:“爹爹,妹妹说不喜欢那个名字,她不想叫虫虫。” 京灏宁和卫顾夕对视一眼,神情复杂:“你怎么知道妹妹不想叫虫虫?” 他们夫妻俩只是在悄悄商量事情,根本没说出来,京承安离这么远,更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话。 京承安想了想说:“我能听懂妹妹说的什么。” 京灏宁和卫顾夕双双愣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京承安一脸正经的说:“妹妹是神仙,天雷就是妹妹降下来的!” “闭嘴!”京灏宁脸色一变,眉头微微皱起。 他冷声呵斥道:“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话,就家法伺候。” 如果这些话被有心之人听去,稍微添油加醋一番,他女儿很有可能被百姓们当成妖怪。 京承安脸色大变,连忙捂住嘴。 他可不要被家法伺候,据说他们的小叔叔,就是被爷爷上家法打傻的。 自从爷爷去世后,京家就再也没动过家法了。 卫顾夕眉头一皱,将京承安搂入怀里,不悦的说道:“你别吓到孩子。” 她摸了摸京承安的头,蹲下身子,双眼平视他:“安儿,以后在外面,千万不要乱说这些话,要是被旁人听到,他们就会把妹妹抢走的。” 京承安眼里含着泪花,委屈的问道:“为什么把妹妹抢走?” 卫顾夕吸口气:“因为你说妹妹是神仙,会唤雷电,南方此时正是干旱,百姓生活苦不堪言,为了求雨,他们就会把妹妹抓起来,祭祀龙王。” “我不要他们抓妹妹!哇——”京承安哭的厉害,眼泪流进嘴里。 “好了好了,安儿不哭,爹爹和娘亲会保护你们的。”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晌午,流放队伍到了晋城附近。 京纾从睡梦中醒来,果然就算是当婴儿,也改不了睡到日上三竿的习惯。 睡眼朦胧的小娃娃看的卫顾夕的心都要融化了,她戳了下软软的包子脸:“虫虫,起床吃奶了。” 【……】 【能不能不叫虫虫,本座不要面子的吗?】 卫顾夕到队伍最后面去喂奶,京灏宁贴身陪着她。 那些偷摸回头看的犯人,被他一个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别着凉了。” 他将外衣披在妻子身上,连带遮住小娃娃的头。 【此地无银三百两,爹爹占有欲超强,不过你蒙上我的眼睛,我还怎么吃奶?】 晋城城外,流放队伍短暂歇息。 两个衙役进城办理公文,顺便带昏迷的裴玄明去医馆救治。 京纾吃饱喝足,正欲美美的睡上一觉,就在这时,她听到头顶的鸟叫声:“快看,那小灾星来了,晋城怕是待不下去了,听说她到哪里,哪里就会发生祸端。” “我听说他们流放的那条路上还经历了狼群,死了很多人,被狼拖进山里吃了,这小灾星居然还活着?” “灾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她要先把身边的人全都克死,你看她刚出生,武信侯府就倒台了。” “怪不得京家有好几个傻的,还有一个瞎眼的。” 武信候? 灾星? 【你们说的是我吗?】 京纾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目光看上头顶的八哥,眼底划过探究。 总算能改善伙食了 “天啊!她居然能听懂我在说什么,还能跟我交流!她、她不是灾星吗?” “不对……这股气息……什么灾星,是哪个混球胡乱造谣,这不是那个蛋一直在找的人吗?” “什么蛋?什么要找的人?天杀的,你们居然背着我吃瓜!” 一群鸟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只有京纾一人能听到,她目光深了深。 这万年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是灾星。 她眼睛倏地一亮,太好了,这死水般的日子突然有意思起来! “相公,你觉不觉得,这晋城好奇怪,城外居然聚集了这么多百姓。”卫顾夕提醒道,顺便招呼几个孩子,“你们不要乱跑,小心遇上人牙子。” 一旁,谢绾浑浑噩噩的坐在树荫下,京灏屹正给她扇扇子。 “绾儿,你可有想起什么?” 谢绾脑袋空空,她木讷的摇了摇头,两个孩子守在她身边,小脸上满是难过。 “娘亲,你肚子饿吗?” 说话的是她的长子京承卓,她视线看向那半大的男孩,点了点头。 京承卓心中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失忆,不是像四叔那样伤到脑子了。 他拿出一个鸡蛋,是昨晚晏卿礼分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吃:“娘亲,吃鸡蛋。” 京承健在一旁默默地咽口水,从卯时醒来,他们就不停息的赶路,直到现在,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察觉到京承健眼巴巴的目光,谢绾动作一滞,将鸡蛋伸到他跟前:“你吃。” 京承健连连摆手,违心的说:“我不饿,娘亲,你快吃,我吃过饭了。” 谢绾应了声,缓缓地收回鸡蛋。 有流放犯打点了衙役,进城溜了一圈,半炷香后,又风风火火的赶回来。 “嘿!你们猜我打听到什么事?” 众人八卦的围上去,“什么事?” 那人朝着京家那方向看了眼,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国师夜观天象,我大宛国有福星降世!” “哎呦,天佑大宛!”他们虽然是流放犯,却是被生活所迫,才过上偷鸡摸狗的生活。 要是生活安定,百姓富足,谁愿意去做犯法的事? 所以大多人还是希望国家昌盛,但事与愿违,大宛国是六国实力最差的国家。 “还没完,那说书先生还说,正所谓福祸相依,伴随福星降世,灾星也出现了。” “灾星?”众人惊愕,纷纷打听,“能不能说的具体些?” “通过国师的掐算,福星乃是当今丞相的千金,才出生不久,和那灾星同一天生辰,据说出生前天降异象,神庙上空出现千年一遇的七彩祥云,隐约还伴有龙吟凤舞,很多人都看到了!” “那灾星降世有什么异象?”有人提出疑问。 那人把听到的说了出来:“灾星降世,降下天雷,是上天对人的警示!” 众人一听,议论道:“天雷?咱们这一趟流放路上,可是遇到了几次天雷?” “没错没错,我还听说,武信侯府千金出生那日,就有云雷盘桓在府邸上空!” 那人一拍大腿,忍不住拔高了些音量:“你说的没错!灾星就是武信侯府千金!” “你说什么!”一声怒呵传来,京灏宁听力非比常人,早就听到这边的动静。 他手里的剑还没交出去,拔剑的声音一响,方才凑在一起聊天的人眨眼间跑没影了。 他们可是见过京灏宁杀刺客的样子,那长剑划过,刺客直接倒下好几个,全是一招毙命。 此时此刻,城门外聚集大批的百姓,他们每个人手里挎着篮子,围着流放队伍,面露凶光。 “打死灾星!挽救我大宛国!”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 众人附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臭鸡蛋和烂菜叶,朝流放犯们砸过去。 “你们能不能看准了!”一个流放犯被砸中头,他瞪着眼,怒喊道,“灾星在那!” 他们指着京家的地方,可对上京灏宁恐怖的眼神,又吓得把手缩了回去。 这时,流放犯里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捡起地上的烂菜叶开始啃。 “妈的,总算能改善一下伙食了,吃馒头吃的我都便秘了。” 犯人们一听,好有道理,立刻蜂拥而上。 “来来来!砸我!” “给我也来一下子,最好用鸡蛋砸!” 此时犯人们恨不得那些东西全都砸在自己身上。 百姓们一看,这什么情况? 第一次见还有上赶着找砸的。 “武信候他们在那!”人群中,那个不知名的人又喊了一句,“灾星刚降世,武信侯府就被抄家,灾星会给我们大宛带来灾难!必须除掉她!” 老夫人听闻,气血翻涌,险些要晕过去。 “灏宁!”老夫人深吸口气,捂住胸口。 这些人骂武信候府可以,不可以诋毁她的小孙女! 京灏宁上前扶住她,眸色阴冷:“母亲,您歇息,交给我。” 他走上前,眼神里的情绪慢慢变浓,危险的眼眸冷冽扫向众人。 “你们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许是京灏宁身上的杀气太过于浓烈,又许是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代保家卫国的铁血将军。 此时百姓们没有一个敢朝他丢臭鸡蛋和烂菜叶的。 人群中有个模样白净的男人站出来,声音洪亮的喊道:“大家不用怕他,京灏宁通敌叛国,他不配我们称他一句侯爷!他祖上守护了大宛,但他玷污了祖上名声,毁了武信侯府代代心血,也寒了一众百姓们的心,他不配为人!” 三兄妹一起整活 “你住嘴!我爹爹二十年来立下的战功,还有我爹爹的为人!但凡打听打听都能知道,我看你是眼盲,耳朵也聋,只剩造谣的一张嘴了!” 京承安掂了掂手里的馒头,朝那人砸过去。 “砰——” 馒头砸在头上,男人来不及作反应,直接晕了过去。 京承安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京承耀身后,哆哆嗦嗦的说:“大、大哥,我就扔了一块馒头,不能砸死人吧?” 京承耀捏了下手里比石头还硬的馒头,淡淡的点头:“嗯,砸不死。” “杀人了杀人了!” 京承耀的行为激发民愤,他们指着京承安骂道:“臭小子!你居然杀人,武信候府教养也不过如此!” “你们也拿东西砸人,难道也是要杀人吗?”京承安吸口气,稚嫩的声音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众人一噎,面红耳赤的嚷道:“我们拿的是吃食,你拿的是石头,能一样吗?” 京承安探出头,争辩道:“我丢的是馒头!” “小小年纪就学会说谎了!”一人捡起滚落在地上的黑馒头,嗤笑道,“你这是馒头?你这要是馒头的话,我就把它吃了!” 身后有人小声说道:“王琪,这好像确实是馒头。” 王琪脸色僵硬,故作镇定的看着手里的馒头,仔细打量一番。 见鬼了,好像确实是馒头! 京承健跑到弟弟身边,得意的扬起下巴:“你快吃吧!虽然那是我们仅有的盘缠,但我们武信侯的人向来守信!就忍痛割爱了!” “谁要吃这东西!”王琪面色难看,捏紧馒头,朝京承健砸过去。 馒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被京灏宁截获。 “诸位,武安侯府是被奸臣所害,和我女儿并无关系,你们说我女儿会来灾祸,可大宛国这些年经历灾祸还少吗?你们在皇城脚下,中原地带自然不知,南方大旱三年,北方去年刚经历了洪水,百姓生活困苦,你们丢的那些菜叶,在他们眼里是能救命的东西。” 流放犯们点点头,别说难民了,他们看到这些菜叶子,也觉得眼馋的很。 人群里有人发出质疑:“你们既然知道,为何不作为?” 这时,晏卿礼站出来说:“我曾是大宛国礼王殿下,大家听我一言,这些年来武信侯平息大宛国和枭阳国之间战事,奔波京城和边疆两地,行的乃是武将之责,朝堂有丞相出谋,户部拨款,下发赈灾物资需考虑多重,另外,我以性命担保,武信侯谋反是无稽之言,武安侯昨年胜仗而归,已一年没带兵征战,何来通敌叛国一说?如今西方战乱平定,还是多亏了武信侯!” 礼王殿下的话多少有些信服力,百姓们平复下来。 “原来武信侯是被奸人所害,早就听说如今朝堂上是宦官当政!新皇初登基,局势不稳!” “当初三皇子可是……” “打住!这话可不能说啊!” 见局面被扭转,人群中有一人捏紧拳头,眼底闪过怨毒,身影往城中去了。 京纾朝京承安挥了挥手:“哎呀——” 【小哥哥快来,整活了!】 京承安立即跑到卫顾夕身边:“娘亲,我来抱妹妹吧!” 卫顾夕刚想说什么,京纾已经朝京承安伸出两只小胳膊。 “抱着妹妹,不要乱跑。”卫顾夕将小娃娃递过去,她发现自家女儿确实很喜欢京承安。 “大伯娘,我也想抱妹妹。”京承健跟上来。 卫顾夕想起来,自己确实最先答应的京承健。 “安儿,你抱过妹妹了,给哥哥抱抱。” 京承安抱紧小娃娃不撒手,“不要,妹妹先让我抱的!” 【别吵了,别吵了,都抱!走,我们三兄妹一起去整活!】 京承健吓了一跳,小脸瞬间煞白,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个奶娃娃的声音。 回过神时,京承安已经抱着妹妹走远了。 “五弟!等等我!”他抬脚跟上去。 京承安一脸委屈巴巴:“妹妹,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哥哥了,你要带京承健整活,是不是开始喜欢他了?” 【你永远是纾纾的小哥哥,纾纾对你的喜欢是不会变的。】 京纾知道小孩都会有种奇奇怪怪的想法,过一会儿就忘掉了。 【小哥哥,你别乱想,纾纾以后都带你整活!】 京承安眼睛一亮:“妹妹,整活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天上飞了?” 京承健追上来问:“你在说什么,整活是什么意思?” 还有,妹妹怎么会说话的? 不对,妹妹并没有张嘴,她还那么小,怎么可能会说话呢? 【都到齐了,我们走吧!】 萌萌小奶娃的声音再次传来,京承健大惊失色,盯着襁褓里的小娃娃,“果然是妹妹!妹妹在说话!” 他话音刚落,眼前白光闪过,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当再度睁开眼时,他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京承健慌了神,他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若不是身边还有京承安在,他就要哭出来。 京承安明显要淡定许多,“妹妹,这里好空旷,什么都没有,我们怎么整活?” 怀里的小娃娃小手一挥,面前的墙轰然打开,一片金色的光芒映入眼帘。 方才还一副要哭样子的京承健,看到眼前一幕,瞬间瞪大眼睛。 “这、这这好多金子!” 在他们面前的是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还有各种名贵瓷器、画卷。 就连货架随意摆放的盒子用的也是最好的木头雕刻,里面的宝贝更是价值连城。 京承安虽然喜欢财宝,但他并不贪婪,站在原地欣赏着,眼里好似缀了星辰。 【这大宛国的国库也没多少好东西。】 京纾打量一番,也就那几个夜明珠灵气最充裕。 她只喜欢有灵气的东西,旁边的金银都不在乎。 【算了,我不嫌弃,都拿走。】 她小手挥了挥,眨眼间,满国库的珠宝消失不见,只留下空荡荡的仓库。 京承健仿佛见了鬼一样:“东、东西呢?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忘了告诉你,妹妹是神仙,不过你不能告诉别人,娘亲说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就会来抢妹妹。” 看着京承安一本正经的样子,京纾忍不住笑了笑。 【我不是神仙,算了,神仙就神仙吧,国库里的东西我都收入空间了,等回去带你们到我空间玩。】 她前前前世是神仙,不过那时也是历劫,她一点也不喜欢仙界的那些老古板,还不如21世纪好玩。 京承健满脸震惊,他深信不疑,“妹妹太厉害了,以后你们整活能不能带上我,你们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 京承安很是骄傲,这可是他亲妹妹,就是这么厉害。 “看你表现。” 他说完,看向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娃娃:“妹妹,你是不是困了,我们回去吗?” 京纾这幅身体还小,一个时空瞬移就让她感到疲惫了。 可她还打算去那个国师的府邸搜刮一番。 当初那些流放犯的谈话,都被她听到了。 他既然算出自己是灾星,肯定是个骗子,因为真正的天师根本无法测算她的命途。 想算她,得问问天道答不答应。 对了,她已经有近一千年没见过天道了,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干什么。 【不回去,我们再去一个地方。】 她心念一动,带着两个哥哥转移地方。 当京承健再次睁开眼睛时,面前的景色再次发生变化,他们所在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他就能飞升成仙了 大殿正中央屹立金光闪闪的龙椅,龙椅两侧有六根雕刻金色蟠龙的柱子,就连地面也是金砖墁地。 整个宫殿高大而宏伟,彰显庄重与威严。 【哎呀,弄错了,怎么到金銮殿了?】 京纾环视一圈,这金銮殿看着还没她初代的更衣室看着气派。 【大宛国原来是真的贫穷,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我不嫌弃。】 她小手一挥,金銮殿正中央的龙椅瞬间消失不见。 京承健懵了会儿,咽了咽口水:“妹妹,你把龙椅也收走了?” 【是呀,这些财宝应该够赈南北的灾了吧?】 只可惜今天消耗灵力太多,去不了国师的府邸了。 那就改天吧! 京承安恍然:“原来妹妹是要赈灾,大宛国百姓那么多,都发一块金子下去的话,应该不够分吧?” 五岁的小孩不懂赈灾,只觉得是要发放钱财,越多越好。 京纾也没多想。 【那我把这些地砖也搬走。】 【墙壁也是金子,扒了。】 【瓦片看着也挺贵重,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应该能卖不少钱,收了。】 【这柱子也不错,到时候让人把金子提炼出来,收收收!】 “轰隆——” 柱子消失,金銮殿再也支撑不住,晃动两下,轰然倒塌。 京纾看事不秒,连忙带着两个哥哥跑路了。 眨眼间,他们回到晋城城外,流放的队伍还在附近休息。 “你抱着妹妹去哪了?” 卫顾夕神色有些着急,看孩子们平安无事的站在那,才松了口气。 “一转身就没人了,你要吓死娘亲!” 卫顾夕从京承安怀里接过熟睡的女儿,见两个男孩神色都有些愣怔,以为自己刚才说话严重了。 “是娘亲刚才着急了,谢谢你们照看妹妹。” 她摸出一张饼子,掰开后分给两人:“饿不饿,快吃点东西。” 两人恍惚的接过饼子,半晌后才回过神。 京承健一脸意犹未尽:“五弟,下次你们再整活,一定要带上我,我可以把我的饼子给你吃!” 说着,他把手里的半张饼子塞给京承安。 京承安反手又给他塞了回去:“你吃吧,我都听到你肚子叫好几次了。” “那好吧。”京承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妹妹说要带我们去她的空间玩,是什么意思,你去过吗?” 京承安摇了摇头:“没去过,不过要是去的话,我一定让妹妹带上你。” “好!”京承健一脸激动,手里拿着半张饼,蹦蹦跳跳的走了。 此时,大宛国皇室。 长乐帝只是午睡的功夫,一觉醒来,金銮殿塌了。 宫女太监们乱作一团,听到那声“皇上驾到”后,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上。 看着眼前的废墟,长乐帝瞪大双眼,险些晕过去:“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一个小太监颤巍巍的上前,“金銮殿无故坍塌,方才派人清理时,发现……” 长乐帝眉头紧锁,声如雷霆般咆哮:“说!” 小太监垂着头,颤声道:“发现龙椅不见了……” “什么?”长乐帝手指微微颤抖,气场压迫如山峰崩塌。 小太监硬着头皮,如实说道:“皇上息怒!不仅如此,金銮殿的龙柱、地板、墙面、甚至就连房顶上的瓦片……都没了!” 长乐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目光如刀,一字一句说:“你说什么?都什么不见了?” 小太监肩头颤抖,豆大汗珠如雨下:“龙椅、龙柱、地板、墙面、瓦片……” 他话还没说完,两个侍卫慌慌张张赶来,“噗通”跪在地上。 “皇上饶命啊!方才我们看守国库,听到里面有声音,叫库藏丞大人打开一看,国库竟被贼人被洗劫一空!库藏丞大人当场昏了过去!” 话音刚落,长乐帝也晕过去了。 大太监连忙高声喊:“宣太医!” 寝宫殿内无尽奢华,白玉石柱上龙凤呈祥,祥云缥缈。 丞相和国师被紧急召进宫,他们一早得知金銮殿坍塌的消息。 太医跪在踏前,为长乐帝号脉。 半晌后,他站起身,看了眼守在旁侧的二人:“陛下是一时怒火攻心,我将药方交给尚药典御,按要求服两日便可痊愈。” “退下吧!”罗纹帐纱中,长乐帝阴沉的声音响起。 国师上前一步,指尖掐诀:“太白凌日,天下大乱,火星冲日,宫中恐生祸乱!陛下,灾星必须尽早除掉,否则会危害皇权啊!” 长乐帝揉着酸痛的头,凌厉的双眼透过帐纱,扫向丞相:“丞相,你派出的人有消息了吗?” 丞相立刻跪在地上:“启禀陛下,还没有消息,不过微臣已派出三批杀手,共百人,就算有三个京灏宁,也定无法生还,更别提此时的京灏宁,还是重伤在身!” 长乐帝眼睛一眯:“招募肃安堂的杀手,价钱应是不低吧……” 丞相一惊,看了国师一眼。 皇上为何会这般问? 难道是要重修金銮殿? 可这钱不应该从国库出吗,又关他何事? 此时他还不知道国库失窃的消息。 丞相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说道:“微臣愿意出五百两黄金,修缮金銮殿!” 长乐帝咬了咬后槽牙,五百两黄金还不够打造他龙椅的。 国师眼珠一转,跪下说道:“微臣虽一心问道,将金银置之度外,但如今陛下优思,微臣自当竭尽全力,为陛下排忧解难!” “那你们就一人出五万辆黄金吧!” 五万两? 黄金! 寝宫内陷入一片死寂,长乐帝低沉阴鸷声音响起:“怎么?你们有何疑议?” “陛下,微臣实在是拿不出五万两黄金啊!” 就算拿出来,这钱的来路更不好解释,还得惹皇上猜忌。 他现在是进退两难。 “要么上交五万两黄金,要么朕砍了你的头!” 长乐帝怒呵,他深吸口气,眯起凤眸,“如今国库空虚,今年的税收,得再提提了。” 国师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吭,生怕火烧在自己身上。 现如今虽战事平定,但这几年来,天灾不断,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哪来的钱去交税。 唉,这昏庸的皇帝,只顾自己吃喝享乐。 听说为讨丽妃欢心,花费巨资建造了一座宠物园林,里面全是奇珍异兽。 那些畜生的一日三餐,吃的比他这个国师还好。 罢了,他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等完成那人交代的任务,大宛国亡了,他就能飞升仙界了! 京承耀可以习武了 京纾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卫顾夕双眼通红,俨然一副哭过的样子。 【谁欺负我美人娘亲了?】 她握紧小拳头。 【娘亲别怕!纾纾帮你报仇!】 “哎呦,上天保佑,终于醒了!”老夫人捂着胸口,重重的松了口气,可算是将心里的石头放下了。 京承安脸上还挂着两道未干的泪痕,他还以为妹妹再也醒不过来了,可把他自责坏了。 他宁可这一辈子都不跟着妹妹整活,也不想妹妹睡一天一夜,怎么都叫不醒。 太吓人了! “虫虫,你吓死娘亲了!”卫顾夕一下子就哭了。 她的额头贴在京纾的脸上,京纾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娘亲,虫虫这个名字我是非叫不可吗?】 她伸出小手摸了摸卫顾夕的脸,帮她擦拭去脸上的泪。 一群小豆丁围在她面前。 京承健眼泪汪汪,今日一整天,他都愁都吃不下东西:“妹妹,你终于醒了,我们以后别整活了,哥哥给你挣钱,挣好多钱给你花!” “整活是什么?”京承卓捕捉到一个字眼。 “整活就是……”京承健一噎,他也解释不了这个词。 但他答应了京承安,不能把妹妹是神仙的事情说出来。 京承耀闻言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两个弟弟有事情瞒着他们。 【三哥哥,没事哒!我只是灵力耗尽而已,还能再生的!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只用把我和小世子放在一起就好啦!他是天生灵体,身上超多灵气的!】 京承健一听,有些惊讶,没想到晏淮之还有这种作用呢?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跟晏淮之打好关系,这样以后就能拜托他帮妹妹恢复灵力了! 京纾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灵气逼近。 紧接着,她看到晏淮之来了,正从几个哥哥身后探出头看她。 【哎呀,灵体来了,快走近些让我吸吸!】 京承安听到声音,不情愿的把妹妹递给晏淮之。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妹妹被其他男孩子抱,哥哥们抱可以,别人抱他心里就有些怪怪的。 晏淮之看到递到面前的小娃娃,白皙的脸庞闪过错愕:“怎么了?” “给你抱。”京承安撇了撇嘴说道,为了让妹妹多吸收点灵气,这点让步算什么! 京承卓挑眉,半路接过小娃娃:“我来抱。” 这是他们妹妹,就是他抱着,也轮不着晏淮之来抱。 【这个二哥不一般,居然是文曲星下凡,日后能封侯拜相的命格。】 京纾观察着少年,一不小心把传音说出来了,惹得京承健和京承安纷纷惊奇。 妹妹还能看相呢? “妹妹,你看看我!” 京承安也凑过来:“还有我!还有我!” 京承耀眉头紧锁,总觉得京承安的行为怪怪的,现在又多了个京承健。 小娃娃仰着肉嘟嘟的脸,打量哥哥们一番。 【天机不可泄露。】 “好了,你们别在这里围着了,妹妹要吃奶了。”老夫人催促道,生怕把自家小孙女饿坏了。 京清云看够了小侄女,弯了弯眼,站起身:“我去看着几个孩子。” 【哎呀,灵体又走了,我还没吸吸够。】 她快速吃饱了奶,蹬了蹬小腿,正要找京承安玩。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糟了!那些杀手又来了!】 守在不远处的京承安听到声音,吓得浑身发颤,他连忙朝京灏宁扑过去。 京灏宁正快步走过去看自家小闺女,一团黑乎乎的人影扑了上来。 “什么东西!”他差点就要抬脚踹过去了。 “呜呜,爹爹我害怕!杀手来了!” 他这一声喊,流放队伍瞬间骚动起来,衙役纷纷拿出武器防身,京家人更是戒备起来。 这些杀手很有可能是朝他们来的。 “大哥,有杀手?”京灏屹脸色紧绷的问道,他并没有感觉到杀手的气息,或许是他内力不够深厚。 京灏宁静默半晌,他方才也没察觉到。 但随着树林里杀手的逼近,他心头突地一跳,脸色大变:“有杀手!” 京家女眷和孩子们立刻聚在一起。 京灏宁和京灏屹还像当初一样,一前一后护住他们。 【这次杀手比上次要多一倍,爹爹小心!】 京灏宁听出脚步声,脸色渐渐沉下来:“这次杀手比之前多,晏弟,你能帮我再去找衙役要些兵器吗?” “当然可以。” 晏卿礼快去快回,又带了两把剑回来:“京兄,只有这么多了,衙役他们也要用武器来防身。” “多谢!” 京灏宁将一把剑给了京灏屹,一把给了京承耀。 京承耀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剑,先是一愣,没动手接。 “你不是一直想习武,我教你。”京灏宁的眼神犀利而坚定,仿佛能洞悉一切。 京承耀接过剑,心砰砰跳个不停。 他是武信侯长子,理应要继承父亲衣帛,日后上战场杀敌。 但他认字起就在文学上表现出惊人的天赋,三岁识千字,四岁出口成诗,太师太傅都抢着收他为徒。 武信侯府上下一商量,决定让他专心读书,世袭爵位落在次子京承墨身上。 然而在京承墨三岁后,武信侯府才发觉,他跟平常的孩子不一样。 当发现京承墨天生痴傻时,京承耀已成了大宛国年岁最小的进士。 一次在宫廷宴会上,先皇察觉到京承墨举止怪异,问起京灏宁,他情急之下将京承墨年龄说小了两岁。 京家觉得这痴傻症状能治,因为京承墨偶尔还是能听懂他们的话,只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些年来武信侯府暗中求医,京灏宁征战在外,也不忘寻找各国名医救治二儿子的痴傻症。 看着京家父子俩,晏淮之心神微动,他拽了下晏卿礼衣袖:“父亲,我也想习武。” 之前他身体不好,走路都费劲,但现在他身体恢复,也该成长起来了。 晏卿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好,日后让你干伯父教你。” 晏淮之眼底划过诧异之色,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明明也会武功,为什么他不亲手教自己呢? 疑惑只有是一瞬间,晏淮之很快就想明白,或许父亲是不想暴露自己有武功的事。 带哥哥们进入空间 林中树影摇曳,数十道身影犹如利剑般飞射而出。 京灏宁手中的长剑狠戾无比的朝杀手们劈了过去。 【狼狼们!来外卖了!】 小娃娃“嗷呜嗷呜”嚎了两声,霎时,群狼从山上一跃而下,朝着杀手们飞奔而去。 “狼又来了!” 流放犯们坐不住了,如果说那些杀手是朝京家去的,只要他们老实些,还是能活命的。 这畜生可不管他们是谁,只顾自己能不能饱餐。 衙役抽出剑:“不许跑!原地防守!” 流放犯里胡子拉碴的男人舔了舔腮,默默捡起一根锋利的木棍。 “这些狼应该是冲着那些杀手去的,上次就是这样。” 他叫季正,是名惯偷,还是有些身手的。 牛二擦了擦头上的汗:“畜生可没准……” 他话还没说完,狼群根本没朝他们这边来,而是绕过流放队伍,扑向杀手。 “这、这畜生们成精了?” “快看,它们是去帮京家,京家可是有祖宗庇佑的!” 犯人们纷纷了然:“难怪!” 听着耳边刀剑划过的声音,京承安害怕的抖了抖肩,就在这时,他听到妹妹奶声奶气的说: 【狼狼们来帮忙了!小哥哥别怕!】 稚嫩的童声却让他一阵心安,他抬起头,就在这时,眼前寒光一闪,锋利的剑朝着卫顾夕怀里的婴儿刺去。 京承安脸色大变:“娘亲小心!” 卫顾夕慌忙后退,躲闪时一不小心,被身后的石头绊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只觉得自己摔在一团棉花上,身体好似被托在半空中。 “噗呲——” 京承耀站在杀手身后,手中的长剑刺入那杀手的胸口。 “噗通……” 见目标就离自己几寸的距离,杀手怒目圆睁,不甘心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京承耀松了口气,他瞳如点漆,俊秀的脸上染上鲜血,握紧长剑的手轻微颤抖。 “大哥!呜呜……”京承安泪水决堤,不知是哭刚才的惊险,还是眼前陌生的大哥。 “别哭了,保护好娘亲。”京承耀留下一句话,转身投入厮杀中。 战况危机,不容他半点分心。 卫顾夕稳了稳心神,刚要起身,怀里突然一空。 “墨儿!” 发觉是京承墨抢走了女儿,卫顾夕整颗心揪起。 她神吸口气,故作冷静的哄道:“把妹妹给娘亲,墨儿乖……” “我的!不给!”京承墨抱紧怀里的小娃娃,转身就跑。 老夫人见到这一幕,吓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哎呦!这孩子!快拉住他!” 京承健见状,立刻追了上去:“大伯娘别担心,我去找弟弟妹妹!” 卫顾夕心瞬间凉透,撕心喊道:“承健,别去!快回来!” 多一个孩子离开,就多一分危险,弟妹都成那样了,她又怎么忍心再让侄儿去犯险? 京承卓也要追过去,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的谢绾突然发狂,抱着脑袋尖叫起来。 “娘亲!”京承卓拉住她的手,焦急询问,“娘亲你怎么了?” 谢绾断断续续道:“头、头好……疼……” 说完后,她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 丛林深处,京承墨步伐飞快,京承健在后面紧追不舍,不敢松懈。 要是跟丢了京承墨,他再迷了路,岂不是完蛋。 京纾感觉刚吃进去的奶都要被颠的吐出来。 【四哥,你别跑了!我要……呕——】 京纾吐奶了。 或许是良心发现,见怀里的小娃娃不舒服,京承墨停了下来。 京纾气的想问候对方祖宗八代,但对方是自己亲哥,问候他祖宗八代,就是问候自己祖宗八代。 她还是忍住了。 “京承墨,你跑什么?” 京承健总算追了上来,他喘着粗气,一把拉住京承墨的胳膊:“你都跑上山了!快跟我回去!” 他向来不喜欢这个举止怪异的弟弟,在侯府时,几乎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京承墨也跟谁都玩不来,他只自己一个人待着。 这时,京承健发现妹妹小脸苍白,伸手就要抢夺:“妹妹!妹妹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京承墨侧过身,死死护着怀里的小娃娃。 京纾这时候才发现。 【原来四哥哥少了一魂一魄,怪不得心智不全。】 少了一魂一魄? 京承健愣住,神情担忧的看着京承墨。 【咦,四哥哥年纪好像比三哥哥大,那我以后该叫他四哥哥还是三哥哥,算了,四哥哥就四哥哥吧!】 京承健一惊,妹妹连这都能看出来,大伯父确实把四弟的年纪虚报了两岁。 算起来,四弟其实比他还要大一岁! 京纾小鼻子动了动,嗅到空气里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好,四哥哥这是活不到十岁的命格,绝大原因是受到那一魂一魄的影响,我得想个办法先稳住他剩余的魂魄。】 京纾意念一动,将两个哥哥全收入空间。 四周阴风测测,他们刚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出现在原地。 “奇怪,人怎么突然不见了?” 他们是来勾走京承墨魂魄的鬼差,京承墨魂魄极度不稳定,影响了生死簿。 他们到了才发现,来早了,京承墨阳寿还未尽。 不过也就这几天了,索性他们就跟在京承墨身边,随时做好勾走他魂魄的准备。 “好可怕,不会是闹鬼了吧?”白鬼差双手环抱,瑟瑟发抖。 黑鬼差瞪了他一眼:“别太离谱,你自己就是鬼,你还怕鬼?我你怕不怕?” 白鬼嘿嘿一笑,羞涩道:“你怎么能跟那些普通的鬼相提并论呢!” “唰唰——” 树丛中传来响动,白鬼差一张鬼脸吓得更惨白几分:“有鬼!快跑!” “你这鬼差当的真是……”黑鬼差紧随其后,快速飘走。 藤条拨开,一张白如玉脂,精致无暇的脸出现在夜色里。 晏淮之拍掉身上的树叶,微微擦拭头上的汗。 追了一路,还是追丢了。 他明明听到这边有声音,不知为何突然就消失了。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传来:“天生灵体!没想到这普通小国家,还能出现这种宝贝!这一趟本尊没白来!” “轰——” 一团黑色雾气从天而降,横扫而来,扑向晏淮之。 琉璃仙境,两个小娃娃的出现,引起巨大轰动。 这里已经近千年没进过活人了,一时间,众灵物以为那个女人回来了! “嘶嘶——” 黑色伴有着翠绿光泽的巨蟒飞快游过来,吐着鲜红的信子,珍珠似的眼珠散发着幽绿的冷芒。 京承健脸色苍白,仿佛失去了所有血色。 “区区凡人!竟敢闯神界地盘!” 巨蟒震怒,朝两人张开血盆大口—— 吃不吃人参精 然而就在这时,小少年怀里的婴儿迸射出一道耀眼的金光。 强大而凌厉的气焰随之散开,令人心生畏惧。 琉璃空间发生震动,仿佛天地将要颠覆一般。 【青瓷,不许伤我哥哥!】 巨蟒庞大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刚才好像听到一个奶娃娃的声音,伴随着熟悉的气息。 他已经有近千年没嗅到过那人的气息了,她走的那日,只淡淡留下一句:“我去历劫了。” 然后他就等了她近千年。 发现巨蟒四处寻找什么,京纾抬起小胳膊,朝他挥了挥。 【青瓷,我在这里。】 青瓷低下头,瞅了半天,才看到那小小的婴儿。 “主……主子?” 他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说去历劫了? 历了近一千年的劫,还只是个小娃娃? 【青瓷,近一千年没见,你看上去没之前可爱了。】 青瓷反应过来,失落的垂下脑袋,主子不喜欢他这幅威风凛凛的样子吗? 不过主子当初的确是因为他可爱才捡了他,还经常将他挂在手上,当手环戴。 想到这,青瓷的身形突然发生变化,一道翠色光芒闪过,身着绿衣袍,头戴银冠,模样妖冶邪魅的男人出现在三人面前。 京纾眨了眨眼,脸上写满震惊。 【青瓷,你化人了?】 不对劲,她当时捡到青瓷时,对方只是一只普通的小蛇。 她把他丢进琉璃空间里,用灵泉水滋养了三千年,它才会开口说话。 怎么突然就能化人形了? 青瓷也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低声笑道:“大概是因为我吃了近千个灵果吧!” 【灵果?】 京纾目光落在灵泉水旁侧的树上,前不久她意识进入琉璃空间观察,青瓷确实守在灵树下。 说来这棵树还是她从冥界拔的。 叫冥灵树。 冥灵树这世间仅此一颗,所以她拔了放在空间,想着再培育一颗出来。 结果发现冥灵果里根本没有核。 冥灵树长在冥界和妖界中间地带,被忘川河灌溉,又被她收入琉璃空间,幽谷江浇灌,阴气灵气双重滋养。 功效比之前更强大,结出的果实吃下一颗,相当于在生死簿上划掉名字。 鬼怪不侵,冥界不收,能固魂魄,养神魂。 【你还有这冥灵果吗?】 青瓷摇头:“没了。” 京纾沉默。 【一年结一个果子,近千年了,你一个都没给我剩下?】 青瓷满眼的愧疚:“对不起,主子,我一时贪嘴……不过今年的果子就快熟了!” 【当真?】 京纾心里莫名松口气。 青瓷点点头:“还有两个月就熟了,这次我一定不会偷吃的!” 【……两个月?】 两个月她能等,但京承墨可等不得。 他还有几天阳寿就尽了,到时一千个冥灵果都救不回来。 难不成需要她要去冥界走一趟,找冥王说道说道? 可就她现在这幅样子,到了冥界,鬼都认不出她。 京承健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眼前的男人是个蛇妖! 但是跟妹妹关系很好的样子,应该也不会伤害他们吧…… 他看到一旁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神色微怔,这里难道就是妹妹的空间? 青瓷眼神不善的打量着两个陌生的少年:“主子,他们是你哥哥?” 这两个凡人小豆丁居然能当她哥哥,他心里怎么莫名不爽呢? 【三哥、四哥你们别怕,这是青瓷,我的小宠。】 京承健不敢跟青瓷对视,他有些慌乱的问道:“妹妹、你空间……就是这里吗?” 【对呀,三哥你带四哥喝些那里的灵泉水,对身体好,到时你把灵泉水让二婶婶也喝些,她的病就能被治好了!】 “真的吗?”京承健欣喜的说道,娘亲的病总算有治了。 虽然小姑给了他们药方,但上面的药寻找起来还要费一番功夫。 加上他们戴罪之身无法进城,更别说去医馆抓药了。 【是呀,你们快去吧,青瓷你抱我!】 京纾仰着头,一脸人畜无害的乖巧,朝青瓷伸出两只小胳膊。 “哎呀,这是我……我能抱的吗?” 青瓷浑身紧绷,颤巍巍接过小奶娃,小心翼翼抱在怀里。 主子变成好小一只,软软的,奶香奶香,太可爱了! 青瓷感觉心都要化成水了,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小团子的脸。 “哎呀,人类幼崽太好玩了!” 他激动地险些长出尾巴,一个劲儿的追问,“主子,你这么小都吃什么?人参精你吃不吃?我帮你抓一只来!” 京纾砸了砸嘴。 【好呀好呀,我要吃人参!】 此时,正喂京承墨喝灵泉水的京承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他一转过头,对上一张胖嘟嘟的脸,正好奇的盯着他看。 “啊……你是谁?” 这小娃娃肯定不是妹妹,长得没有妹妹好看,也没有妹妹可爱。 不过这小娃娃头顶怎么长着几片叶子? 还没等他仔细观察,下一秒,小娃娃头顶的叶子被一双大手抓住。 青瓷一手抱着京纾,一手抓着人参精,邀功似的说道:“主子,你看我抓住他了!吃一只人参精,你能恢复一成灵力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能恢复多少,不过试试不就知道了?】 京纾馋的流口水,她还没吃过成精的人参。 人参精也认出京纾,能被青瓷称作“主子”的,也只有那个人! “别吃我!别吃我!吃了我谁给你耕地?” 人参精抱住小脑袋,泪眼汪汪的控诉道:“你丢下这里不管,千百年来的都是我们在帮你打理!牛帮你耕地,你还要吃牛不成?” 【你帮我打理的?】 京纾求证的目光看向青瓷。 青瓷轻咳一声:“确实是他们几个小家伙收拾的。” 人参精傲娇的说:“那是当然,难不成还指望你这条懒蛇吗?我可是没见你除过一根草,光守在那棵树下面睡觉了!” 青瓷邪笑道:“嘿,怪不得你是植物精,给你根杆子你就往上爬,我主子不吃你,我吃你!” “别吃我别吃我!我也认她做主子,主子主子,以后耕地除草的活都交给我干!包你满意!” 什么? 免费的劳动力,还有这种好事? 【青瓷,嘴下留人!】 京纾想明白了,以后去岭南,免不了要种地,武信侯世代做官,哪里会种地? 这些人参精种了近千年的地,肯定有经验了。 琉璃仙境里的植被看着杂乱无章,其实都是郁郁葱葱,枝叶繁茂,长势极好。 【你应该可以去外面吧?】 “当然可以!以后我就主子你手里的砖!哪里需要我往哪里搬!” 青瓷不高兴了,主子只能是他的,这些小萝卜头也配认她做主? “主子,你不吃它了?你看它白白胖胖的,口感肯定好。”他有些吃味儿的说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近千颗冥灵果还不够你吃的。】 这蛇怎么比她还能吃,该不会以后还要跟她抢吃的吧? 京纾眼珠转转,指着对面的金山。 【那些金块银块你吃不吃?】 青瓷摇头,说:“不吃。” 当时那些金银凭空出现,他过去捡起两块尝了尝。 咬不动。 京纾总算放心,她还害怕那些赈灾的银子放在这里,会被青瓷这条贪吃蛇吃掉。 京承健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喝了这泉水,腹部暖暖的,好似有股气在流动。 “妹妹,我们喝饱了,是不是该走了?要不大伯娘他们会着急的。” 你认不认得冥王 【对,确实该走了,青瓷,我走后,你可别偷吃我的小人参精!】 “放心吧,主子……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嘴馋的家伙吗?”青瓷嘴角一抽,满脸委屈的看着她。 【青瓷,你别难过,虽然你嘴馋,但你之前真的很可爱。】 青瓷无语,所以现在他在主子的心里,是一点优点也没有了。 因为他再也变不成那条翠绿色的小蛇了。 京纾带着两个哥哥离开空间,他们失踪太久,京家恐怕找他们要找疯了。 眨眼间,回到之前的树林,京纾脑袋有些懵。 【怎么还是这里?哎呀,我忘了,我的灵力不够用,进入琉璃仙境需要灵力,带人进入也需要灵力,我一下子带了两个,灵力耗尽,不能瞬移了。】 京承健能听到她的话,垂眸看着怀里蔫蔫的小团子,心疼的张口安慰道:“没事,妹妹,三哥带你走回去。” 他扭头牵住京承墨的手:“你拉着我,别走丢了,走丢了你就别想再看到妹妹了。” 京承墨像是听懂了一般,紧紧握住他的手。 就在他们要离开时,树丛中传来微弱的求救声。 “救命——有人吗——” 微风拂过,树影攒动,京承健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当着妹妹的面,他想树立一个好形象,他就要吓得几哇乱叫了。 【三哥哥,好像有人呼救。】 京承健咽了咽口水,故作镇静的说:“这深山老林,哪有什么人,应该是鬼吧,别管它了。” 【就算是鬼也要救,万一救到什么厉害的鬼,冥王还要欠我一个人情。】 “冥、冥王?” 他妹妹到底是哪路神仙,怎么还跟冥王打交道? 【这样我就可以跟冥王商量一下,把四哥哥的魂魄留下,否则四哥哥阳寿就快要尽啦!】 其实只要她出面,不管提出什么要求,冥王都会照做。 她说要谁活着,冥王也不敢收。 可是后来有个人告诉她,他们只是面上尊重她,心里并不真的服从她。 想要真正让六界信服,必须磨砺出坚韧意志,不断自我重生,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样才能更好的当一个众生的统领者。 所以她就去历劫了,经过了十世劫难,她觉得自己从内而外的蜕变了。 倒时候她站在冥王面前,让他看看她有几分像从前? 京承健听了京纾的话,脑袋飞速运转。 四弟快要死了? 妹妹想要欠冥王的人情,是为了让四弟留下? “救!”京承健满脸坚毅的做出决定,就算是鬼,他也要救! 他们朝呼救的地方寻去,京承健壮着胆子,拨开了一簇簇杂草丛。 终于,一张灿白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啊——” 京承健吓得惊声尖叫,里面的人也吓得花容失色,那人定了定神,崩溃的道:“你喊什么?” “你是人是鬼?”京承健哆哆嗦嗦问。 少年沉默着没说话,他不是人,也不是鬼。 “你沉默了,你肯定不是人!” 京承健强忍着内心恐惧,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太好了,我要救你。” 少年满脸疑惑,这孩子脑回路有点清奇,对方好像很高兴他不是人。 【咦?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好熟悉……】 京纾观察着眼前的少年,她竟在他身上,嗅到了冥界的气息。 京承健一听,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既然有可能是妹妹的熟人,那他就不是那么害怕了。 “你伤到哪了?”他问少年。 “浑身都伤到了。”少年愤愤的咬了咬牙,原本他只是想吞一个先天灵体,可没想到那家伙根本不是先天灵气那么简单! 他身上有神印! 那金光一下子把他冲散架了,他现在筋骨全断裂,修为散尽,成了一个废人。 “呜呜呜,我命怎么这么苦?”想到伤心处,少年大哭不止,如果不是为了找那颗蛋,他才不要来这破地方! “你别哭了,我们既然来了,一定会救你,妹妹,怎么办?”京承健手足无措,他看少年可怜的很,求助的目光看向怀里的小娃娃。 少年看他居然要问一个婴儿来拿主意,瞬间哭的更凶了。 京纾被吵的头疼,从空间里取出一瓶灵泉水。 【让他把这个喝了,筋骨就能被重塑,但修为一时半会还不会好。】 京纾故意往灵泉水里加了些东西,会抑制他修为的恢复。 少年身上的气息虽然熟悉,却也危险,她担心对方痊愈后,会伤害哥哥们。 京承健走上前,扶起少年的头,将手中的灵泉水给他灌了下去。 “呜呜你给我喝的什么?你别以为我现在不能动,就任你欺凌,你等我……” 一开始少年浑身抗拒,嘴巴还嘟囔个不停,后来他瞪大双眼,将灵泉水全喝光,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 “这是什么水?”他双眼明亮,惊奇的问道。 喝了这水后,他竟觉得身体热热的,很舒服,他的筋骨竟有重塑的迹象。 “这水是一位神仙伯伯给我救命的东西,我给你用了,你欠我一个人情。”京承健一本正经的胡说,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鼻子。 京纾听着忍不住笑了笑,很好,她三哥很上道! “神仙伯伯?难道是仙界……怎么可能?不对,应该就是了!原来是那个!” 只有仙界幽谷江的水,才能有这般神奇的功效。 少年眼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点微微的莹泽:“你居然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我用了。” 这傻小子可是不知道,他这凡人之躯若是喝了那幽谷江的水,能原地修炼。 京承健清了清嗓音,凑上前,压低声问:“所以,冥王,你知道吗?” 少年瞪大眼睛,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猛的从地上坐起来。 这凡人小孩怎么知道他就是冥王的? 对于突然坐起来的少年,京承健毫无防备,差点跟他脸贴脸。 在京承健心中,这少年是个鬼,即使他长得再正常,他也害怕。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京承健拍着胸脯,深吸口气,“我就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冥王。” 少年顿时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认出他了,而是想问问他认不认识冥王。 这小孩找冥王做什么? 不对,他怎么知道有冥王存在的,这半大的孩子,看起来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啊…… 他隐去眼底的戒备,平静的问道:“认得,你找冥王做什么?” 被哪个老东西夺舍了 京承健把弟弟推了出去,满眼至真至诚:“我救了你,你能不能跟你们冥王说说,让他不要带走我四弟?” 少年打量京承墨一番,挑了挑眉。 这孩子少了一魂一魄,影响命格,是短命之相,还有七日,阳寿就耗尽了。 原来是有求于他,少年心里不是滋味,他还以为对方是真心想要救他,没想到也是带有目的的。 “我虽然认得冥王,但我可跟冥王说不上话。”少年撇了撇嘴,心情不佳,拒绝了这个请求。 “你不是很厉害的鬼吗?”京承健有些失望。 这小子果然是把他当鬼了,这世上有他这么俊美无双的鬼吗? “我不是,我就是一个小鬼。” 【三哥哥,他骗你,他不是鬼。】 “什么?你是人?”京承健震惊的看着他,眼眸微黯,心里稍稍有些怨气。 少年险些闪了舌头,这小子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 “我说我是个小鬼。” 他还打算再装下去,谁料京承健知道他骗自己后,起来就走。 “喂!怎么这就走了?我还没报答你救命之恩,你说你想要什么?” 少年站起身追过去,跟在京承健身后,滔滔不绝的说:“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人呢?一点也不知礼数!” 京纾听到对方说教自己哥哥,忍不住开口道。 【你知礼数,你还骗我好心救你的三哥哥。】 三哥哥虽然当时也说慌了,但那是不想暴露她。 这少年明显就是想逗弄三哥哥,对于护短的京纾来说,心里很不爽。 “谁?谁在说话?” 少年瞬间警惕起来,他察觉到说话的是一道稚嫩的童声,目光落在京承健怀里的小娃娃上。 【看什么看,就是我在说话,小骗子。】 “你……你个小娃娃,你敢骂我?” 这世上唯一骂过他的人,还是他爹,不过他爹十几年前就去转世了,说要去追随自己的信仰。 京纾朝他做了个鬼脸,气的少年原地跳脚:“你、你有种!不过我不打小孩和女人,等你长大了,咱俩单挑!” 【我长大了就是女人了,你还是不能打我,略略略。】 “你、你是女的?”少年深吸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暴躁的心情。 京纾不理他了,她总觉得这个少年不太聪明的样子。 少年却时不时打量她,为什么这小娃娃能传音给她? 而且这么小的娃娃,就有了心智,居然能和他对话? 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忍不住有些怀疑,这小娃娃应该是被哪个老东西夺舍了吧! 走了一段路,京承健感觉越走越深,他停在一颗大树旁,四周安静的诡异。 “我们好像迷路了。” 喝了灵泉水后,走了这么长的路,他一点都不觉得累,只是担心自己走反了,带着弟弟妹妹去了林子更深处。 那这样的话,他们就算走到第二天早上,也走不出去。 京纾也发觉这四周不太对劲,方圆几里,竟没有一个活物,甚至一只蚂蚁都没有。 否则她还能问问路。 少年摸了摸鼻子:“其实最开始,我也迷路了。” 这林子属实有些奇怪,如果不是遇到了那个先天灵体,他还要继续绕着树林转悠。 京纾仰头观察星象,片刻后,得出结论:【往西南方向走。】 她指了指那条幽暗的小路,西南方向的星象若隐若现,暗藏玄机。 她有琉璃仙境傍身,如果遇到危险,就把哥哥们带到空间里。 而且凭青瓷现在的修为,就算来个散仙,他也能轻松拿捏。 “为什么朝那个方向走?”晏啸天不明所以,只觉得那条路很是狭小,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但见大家都走,他也只好跟了上去。 又走了大概一柱香时间,四周静谧,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 在这阴森的环境中,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惧和不安。 【我们身后有脚步声。】 京纾突然开口道。 少年一愣,朝后看了两眼,树林深处空荡荡,微风拂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连个鬼影都没有,你这小娃娃,别疑神疑鬼。” 京纾也不反驳,继续说。 【距离我们两千米的脚程。】 “两千米你还能听到脚步声?你这小娃娃,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京承健瞥他一眼,对京纾说:“妹妹我信你,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吧,看看身后那个是人是鬼,如果是鬼,希望是个厉害的鬼。” 见他们是真准备在这里等待,少年忍不住翻了翻眼。 虽然他承认这小娃娃确实不一般,但就算是他爹,也做不到两千米开外,能听到脚步声的。 他爹可是上一任冥王,这六界很少有比他爹厉害的人,就连那清高不可一世的仙帝,一千年前都只能跟他爹打个平手。 “我说你这小娃娃为什么能传音给我们?”他眯起眼,向京承健求证,“你是不是也能听到她的声音?她是你妹妹?她真的是个孩子吗?你就没有怀疑过?” 他一连着提出好几个疑问,却都没得到回答,京承健不理他,正贴心的帮怀里的小娃娃掖被角。 少年第一次吃瘪,但对方是他救命恩人,他又不能把人打一顿。 半柱香时间过去,少年看着依旧空荡的树林,嘴巴又闲不住了:“你瞧瞧,就算是瘸子,这两千米的路程,半柱香也该走到了吧?” 话音刚落,他听到远处动静,抬眼一看。 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迎着月色,缓缓走来。 少年脸上的笑意淡去,换上一副讶然之色:“这……还真有人?” 随着那人的模样在视野中清晰起来,少年瞳孔骤缩,身体因恐惧不由的颤抖起来。 是那个先天灵体! 差点造成他陨落的先天灵体! “是小世子?怎么会是晏淮之呢?这么说我爹爹和大伯他们是不是也来了?”京承健一脸惊喜。 【只有他一人,爹爹和二叔他们没来。】 晏淮之远远的看到几个人影伫立在前方,他皱了皱眉,停下脚步没有上前。 “小世子!我们在这!”京承健朝他挥了挥手。 听到熟悉的声音,晏淮之加快脚步,走到他们跟前,眼底跃动着光芒。 “总算找到你们了。”晏淮之紧绷的脸终于缓和下来。 “你一直在找我们吗?你不会是跟着我们来的吧?”京承健诧异的看着他。 晏淮之点点头,他目光闪了闪:“但没能跟上你们,我动作太慢了。” “哪有,谢谢你出来找我们,不过你一个人很危险,以后别这样了。” 晏淮之应了声,目光看向京承健怀里的小娃娃。 见她瞪着圆溜溜的眼,一副很精神的样子,他悬在半空的心踏实了大半。 就在这时,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许久,盯的他感觉有些不舒服。 他淡淡扫去一眼,看到旁边陌生的少年:“你是谁?” 少年心里一惊,生怕他认出自己,连忙说:“半路认识的,他们救了我。” 京承健挠了挠头,犯难的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都迷路了,不知道该往哪走。” 京纾察觉到一股冷气吹过,西南方向传来异洞,熟悉的气息越发强烈。 【三哥哥,往西南方向走,那里有个山洞。】 “我觉得该继续往前走,要不我们先走走看?”顺着妹妹的话,京承健提议。 少年也听到了京纾的声音,通过两千米开外听脚步声这件事,他已渐渐相信京纾了。 “行,我跟你走。” 反正他现在灵力尽失,要是不跟着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出这林子。 而晏淮之此次的目的,就是将京承健他们平安的带回去,他们往哪走,他也就跟着往哪走。 几人又朝前走了一段路,直到一座山洞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嘿!真有山洞,你这小娃娃真神了!” 少年细细回忆,到底是哪个老东西夺舍成功了? 最近也没听说六界有什么厉害的人物陨落啊! 晏淮之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他听不到京纾的传音,不知道少年那句‘你这小娃娃真神了’是从何而来。 【三哥哥,我们进去瞧瞧,你放心,纾纾会保护好你们的!】 京承健望着无尽黑暗的山洞,心中虽然害怕,但妹妹都这么说了,他相信她不会让自己涉险。 毕竟妹妹手里可是有一条能化人形的巨蟒,威风的很。 等回去他一定要跟京承安炫耀一番,给他讲讲空间里的世界。 京承健抱着小娃娃,抬脚往山洞里走。 身后一只温凉的手拉住他,晏淮之眉眼皱成一团:“你要进去?” 京承健点点头,考虑到晏淮之的身体:“要不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探探路。” 他想着把京承墨交给晏淮之照顾一会儿,谁知晏淮之视线扫过他怀里的小娃娃,摇头道:“我跟你们一同进去。” “你确定?万一里面有什么危险,你身体还没好,能跑得动吗?” 少年站在他们身后,轻挑下眉,不咸不淡的勾唇应着:“这你就不用操心,我看他这身板,说不定跑的比谁都快!” 你小子太小看他了,他可是有神印的,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他的身。 几人进了山洞,洞里阴冷潮湿,伸手不见五指。 少年步伐稳健,甚是谨慎,如果他还有灵力,就能点些冥火出来,奈何他现在灵力全无。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跟前这个叫晏淮之的,他可要好好观察他一番,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那个奇怪的小娃娃,也得再观察观察,看看是究竟哪个老东西。 京纾从空间拿出一个强光手电筒,递给京承健:【三哥哥,打开这个,你就能看清前面的路了。】 京承健好奇的拿过强光手电筒,一按开关,强光迸射而出,差点闪瞎了他的眼。 少年吓了一跳,诧异的看向他手中的东西:“你那是什么法器?怎么能发出这么亮的光?” 京承健不想将妹妹的秘密告诉他,京承安当初的话还历历在目,他也怕有人会抢妹妹。 恰好这时,强光照亮前面的景象,斑驳的壁画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他趁机转移大家注意力,少年的目光果然被面前的壁画吸引去了,他走到前面,一脸凝重的打量着壁画。 壁画存在的时间久远,没有完整保存下来,画面出现严重擦痕。 但若仔细观察,还能看出壁画里是一个女子,她穿着金色曳地长裙,轻纱缥缈,身体仿佛散发淡淡圣洁光辉。 画里的女子虽没有五官,却仍能感觉出她出尘脱俗的美。 她身下坐骑是一只通体呈混沌色的神鸟,她们凌驾于高空,俯瞰整个六界,宛若神邸降临,傲世而立。 “这难道是……”少年眸子缓缓瞪大,似是意识到什么,忽然仰头癫狂大笑,“终于找到了!混沌神凰栖息的巢穴居然在这里!得来全不费工夫!” 虽没找到那颗蛋,却找到了混沌神凰,这是什么天大的机遇砸在他头上? 他撇下几人,疾驰而去。 然而没走几步路,他想起自己现在没有灵力,就是一个普通人。 默了默,少年又朝着几人走了过去,认命般的叹息口气。 京承健疑惑的看着他起起落落的样子,忍不住问:“他这是怎么了?” 【发癫了而已,三哥哥我们走,别管他。】 京承健正要继续前行,突然发觉晏淮之正盯着壁画发呆。 他拽了一下晏淮之的袖子,提醒道:“该走了。” 晏淮之回过神,应了声,随即跟上去。 越往里走,温度越是升高,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京承墨觉得浑身不舒服,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愿意走了。 少年也觉得前面那股气息太令人畏惧,那是神光,让他从骨子里感到恐惧,灵魂都跟着颤栗。 果然!神物不是那么好的到的,尤其是他这种在冥界久待的,是一点都碰不得! 少年咬了咬牙,他不甘心。 然而看到京承健一脸平淡的样子,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你不难受吗?” “难受什么?”京承健瞧着他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的样子,心中甚是疑惑。 这人看着活蹦乱跳的,怎么身体这么虚,走几步就冒虚汗了? 明明妹妹都让他喝泉水了。 少年又看了眼晏淮之,见他只是稍稍蹙着眉,并没有其它不适的症状。 晏淮之是因为身上有神印,那这个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对了,还有他怀里的小娃娃,顶着神光之力走了这么久,她那么个小东西灵魂恐怕都要被碾碎了吧? 半天都不出声,不会是已经死透了吧? 少年飞快朝京承健怀里看了眼,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小娃娃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还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在瞅他。 【再往里走,你的魂魄就会受损,还要继续吗?】 少年脸色微红,这奶娃娃是在瞧不起他吗? “当然要继续,我就不信,我堂堂……咳……堂堂阎啸天!几步路还走不了吗?” 阎啸天? 京纾愣了下,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该不会是……不可能不可能,应该不会那么巧的。 就在这时,山洞深处传来一声极具冲击力的鸣叫,伴随着浓郁的神光之力,浩浩荡荡扑过来。 阎啸天瞳孔骤缩,这力量打在他身上,他必定粉身碎骨,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双脚好似僵在原地,这一刻,他心里生出无尽的悔恨。 为什么就听了那人的话,不自量力的前来寻那颗蛋! 不然他现在还待在冥界,吃香喝辣,逍遥快活,哪里会遇上带神印的人,险些陨落,如今又遇上神光之力,恐怕魂魄都要被拍散。 在他就要任命般闭上眼的一刻,一股温暖的力量将他包裹起来,一瞬间,他竟察觉到丹田有灵气涌动。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幕,让他终生难忘。 只见眼前伫立起一座金盾,将神光之力阻隔在外,把他们几人严严实实保护起来。 如果神光之力是带有杀伐之气,凌厉、危险,具有毁天灭地力量的存在。 眼前的神光散发温暖,包容万物,普度众生。 他不排斥它的存在,它反而在治愈他,恢复他体内灵力。 阎啸天深深垂下头,眼波翻涌,满脸敬畏与臣服。 【近千年了,该出来活动筋骨了,神凰!】 明明是稚嫩的奶音,却隐含淡淡威仪,充满着温和但又不可违抗的气息。 “轰隆——” 一霎那间,山峰在剧烈的震荡中摇摇欲坠,仿佛连天都在颤动。 他们所在的山洞顷刻间塌陷,在巨石即将掩埋这里的一刻,一道威凛的气焰冲出来。 众人只觉得被一股强风推了出去,再反应过来时,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云层掠过身边。 晏淮之最先反应过来,他们竟是飞在高空,而身下,是一只通体混沌,极为绚烂的神鸟。 明明是深夜,山顶上方却极光漫天,照的整座山宛如白昼。 此时,山下的流放队伍,随着山体崩塌,地动山摇,众人纷纷逃离。 “地龙翻身了!” “快跑啊!”众人惊叫,混乱中,许多人被这震荡颠簸的连站都站不稳。 京家正处在孩子们丢失的悲痛中,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折磨的几近崩溃。 混沌神凰为什么听她的 卫顾夕嘴唇哆嗦起来,眼眶里的泪水好似决堤的洪水,绝望痛哭:“孩子们、孩子们还在山上啊!” 老夫人眼眶也通红通红,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咽了口气,只是转身对剩余的人说:“快离开山下,往官道上走!” 她被京清云搀扶着,身形一个踉跄。 京灏宁和京灏屹好不容易说通了衙役,上山找几个孩子,没成想又遇上地龙翻身。 此时,京家上下被一股压抑的氛围包裹的严严实实,无法挣脱。 流放队伍到官道上躲避,京家老小相互搀扶着跟在后面。 京清云低垂着头,神情复杂,难道就算重来一次,也改变不了京家最终的命运吗? 京灏宁和京灏屹不在,京家剩下的两个男人一个瞎,一个傻,流放犯们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果然是灾星,国师说的没错,我看京灏宁和京灏屹俩兄弟,这次肯定是回不来了!” “没错,虽然没有落石砸下来,但这地动的威力,山上指不定塌成什么样子了,这要是有人在山上,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们每说一句话,老夫人心就凉一截,她握紧手中拐杖,有气无力的坐到石头上。 牛二冷哼一声,满脸不屑道:“还祖宗庇佑,祖宗也抵不过那灾星的存在,你们京家真糊涂,就该把那小孽种生下来就掐死!” “你闭嘴!”京清云气的双眼通红,掏出一块黑馒头,朝牛二狠狠丢了过去。 那馒头好似有灵性似的,正好砸在牛二的嘴上,疼的他几哇乱叫,捂着嘴骂道:“你这小贱人就是欠收拾!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教你,让你跪在地上给老子磕头求饶!” 京灏昌捏紧拳头,他虽然眼睛看不见,却义不容辞的挡在京清云面前。 牛二冷笑:“你这瞎子也想出头不成?这辈子你都只能当个累赘,我要是你,我直接死了算了!” 京灏昌脸色一白,身侧指握成拳,如果不是因为他,这流放路上,母亲和妹妹会轻松许多。 “三哥!你别听他胡说!”京清云担心他多想,指着牛二骂道:“你连我三哥一根手指头都比不得,赶紧死了得了,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我还不如一个瞎子?小贱人,你别睁着眼说瞎话!” 京清云前世和泼妇对骂的本事学了不少:“呸!你嘴巴放干净了!亏你是个人,连话都不会说!我三哥虽然眼神不好,但是读过好些年书,是有真才实学在身上的,岭南人才稀缺,我三哥还能当个教书先生,不像你,连地都不会种,指不定要饿死,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牛二脸色一黑,他的确不会种地,但就这样被一个女人说出来,还一脸瞧不起。 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仿佛被对方踩在脚底。 牛二恼羞成怒,大吼一声:“臭娘们!我撕烂你的嘴!” 京家人见状,纷纷撸起袖子,就连老夫人也举起拐杖。 虽然他们都是些老弱病残,但胜在人多,怎么也不能让自家人被欺负了。 就在这时,晏卿礼提着剑赶来,沉着脸斥责道:“想动京家人,除非我死。” 此时他正因晏淮之的失踪,心头郁结,脸色也冷了许多。 牛二眼里闪过一丝畏惧,但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 在他看来,对方不过是一个只会吟诗作画的王爷,绣花枕头而已,不足为惧。 然而牛二刚要有所动,晏卿礼手中的长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快的让人没看清他何时出的手。 衙役们怕闹出人命,忙上前阻拦:“把剑放下!都选好了!” 就在这时,天边呈现七彩极光,犹如一幅画卷在天空中徐徐展开,横贯群星,转眼间变化万千,仿若苏醒过来的造物主。 林子在极光的点缀下摇曳生姿,将万物都笼罩在这神秘绚烂的光环中。 倏地,一道巨大的阴影从眼前飞过,伴随着一阵狂风,四周飞沙走石。 “快看那是什么?好大的凤凰!” 季正努力在强风中睁开双眼,望着飞向远处的混沌神凰,他震惊的双手不由的颤抖。 他曾在一本奇书上见过这种鸟,没想到是真的存在的。 “是神鸟!那是神鸟!”他高呼,一时间,犯人们一多半都跪了下去,祈求神鸟庇佑。 此时在神鸟背上的京承健心情无比复杂,他害怕的握紧混沌神凰的羽毛,生怕它把自己甩下去。 同时又满脸的激动,他竟然骑在神鸟背上,实现了京承安一直以来的愿望。 等下去一定要跟京承安炫耀一番,羡慕哭他。 神鸟停在偏僻的小路,翅膀一张开,将整条路都堵的死死的。 坐在他背上的小少年们顺着它的翅膀滑了下去,刚落地的阎啸天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京承墨刚好砸在他身上。 只有京承健和晏淮之落地时,被神鸟托了一把,稳稳地站在地上。 阎啸天惊了,他虽然是冥界的人,但也是冥界之主,不带这么偏心的,就不能稍微托他一把吗? 但对上混沌神凰清冷高傲的眼,阎啸天还是忍住脾气,面对神物,他心有臣服。 他可是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不对,是差点魂魄都消散,连地府都回不去了。 【神凰,好久不见,你修为怎么少了这么多?】 软软糯糯的小团子皱紧眉头,打量着面前的混沌神凰。 混沌神凰突然仰天长啸,声音里带着几分厉色,然后又垂下头,温柔的蹭了蹭怀里的小团子。 “呜呜呜!主子!你不在的这些年,我被欺负的好苦啊!” 混沌神凰的声音只有京纾能听见,她眼中划过冷芒,捏紧小拳头。 【谁敢欺负我的小宠?看我不劈死他!六界之主他们人在何处?我离开前明明跟他们说了要好好照顾你的。】 混沌神凰眼中划过一抹异色,她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主子,你离开的这些年,有个骗子骗过六界之主,成了你!” 【???】 【多久的事了?】 “三百年了!” 京纾闻言,眼睛都亮了,这不是无偿帮她打了三百年工吗? 还有这种好事? 【所以到底是谁欺负你?】 “就是那个人!她一开始讨好我,想要收服我,但我识破了她的身份,她就追杀我!”混沌神凰一脸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她是何方神圣,不过妖帝他们怎么就信了她?难道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她也会引天雷?也会唤神光?召百鬼?我的远古丹炉,我的黄泉碧落针……她都有吗?】 “除了会引动天雷,其它的……她都没有。” 【???】 “她和你长的也不一样,模样不及你一分。” 【……】 所以六界之主们是都瞎了吗? 【六界之主们暂且可以理解,但我那六位真神护法呢?他们总不会认错我吧?】 “他们……”混沌神凰眼神闪躲,正想着要不要说出口,就在这时,京纾突然警惕起来。 【有人来了,神凰,你快躲起来!】 混沌神凰扬起脖子,扑腾两下翅膀,朝远方飞去。 “咦?它去哪里了?”京承健挠了挠头,他听不见京纾和混沌神凰的谈话,就见神凰突然飞走了。 【三哥哥,是有人来了,我让神凰藏起来了。】 “你说什么?”阎啸天震惊的看着小娃娃,“你让神凰藏起来的?神凰为什么听你的命令?等等……你怎么知道那是神凰的?” 他满眼不可置信的打量着襁褓里的小娃娃,这小家伙,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他心中冒出一个离谱的想法,难道刚才那神光之力是她挡下来的? 她救了他? 不可能,这老东西就算真的有点东西,但绝不可能挡下神光之力,更何况她身上没有半点神的气息。 晏淮之还是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在交流什么。 “刷刷——” 树林里传来动静,少年们瞬间警觉起来,盯着树丛,一个个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就做个斗鸡眼 京灏宁从树丛中走出来,他双眼充血,身上挂着凌乱的树叶,看起来狼狈不堪,整张俊脸阴沉的似快要下雨。 “果然是你们。” 他目光先看向京承健怀里的小娃娃,见她不哭不闹,还在偷偷观察他,心里一软,身上的冷气消散许多。 【三哥哥,爹爹好像很生气,待会儿他打四哥哥的时候你拦着点,我怕他把四哥哥打坏了。】 “……” 京承健默默的咽了咽口水,他不敢拦,怕京灏宁连他一起打。 “大哥!孩子们找到了?” 京灏屹紧随其后,从树丛里钻出来,他看上去比京灏宁更显狼狈,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头上像顶着团鸟窝。 “都在这。” 一个不少。 还多了一个。 阎啸天歪了歪头,凑到京承健跟前,小声的问:“这是你家大人?” 京承健点点头。 或许是知道自己犯了错,此时的京承墨,躲在京承健身后另一侧,不敢看京灏宁的脸色。 京灏宁眸光燃起一团火焰,上前一把将京承墨拽过来,抬起巴掌落在他身上。 他手力有些重,疼的京承墨一下子就哭了。 京灏宁压抑着怒气,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拐走你妹妹,急坏你娘亲和祖母,还连累你三哥和世子殿下!你是越大越不懂事了!以后不许再靠近你妹妹!” 他知道京承墨能听懂些他的话,果然就见京承墨仰着脸,一脸倔强的摇了摇头。 “你还摇头?下次你再靠近你妹妹!我见一次就揍你一次!”京灏宁脸色阴沉,目光中透露着强烈怒意,让人不敢直视。 京灏屹有些于心不忍,劝阻道:“行了大哥,孩子们也都没事,承墨知道错就行了。” “他当真知道错哪了吗?现在不教训,真有什么事的时候就晚了!”京灏宁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怒意,扬手又给了京承墨几巴掌。 【爹爹别打四哥了,四哥哥都掉金豆豆了,四哥哥好可怜,本来就魂魄不稳,又是早夭的命格。】 “哇——” 襁褓里的小娃娃哭了起来,可把京灏宁心疼坏了,停下教训京承墨,抱过小娃娃轻声哄着。 “虫虫不哭了,爹爹是不是吓到你了?不对,我女儿胆子大,爹爹知道了,你是不想让爹爹揍你四哥是不是?” 小娃娃听到他叫自己那句“虫虫”,瞬间哭的大声了。 “虫虫?噗——”阎啸天忍不住笑出声来,张口吐槽道,“谁取的这么难听的名字?” 京灏宁刀子般凌厉的目光扫向他,让周围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你是谁?” 阎啸天清了清嗓音:“我叫阎啸天,枭阳国人,来大宛国经商,结果半路包袱丢了,被人骗到山上险些丧命,是这几位小孩子救了我。” 他拍了拍京承健的肩,笑容和煦,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殊不知,他已经蹦跶进京灏宁的雷区了。 先是直言不讳的说京灏宁取名字难听,又说自己是枭阳国人。 京灏宁征战这二十年来没少根枭阳国打交道,枭阳国实力不比大宛国强多少,却总是有事没事来恶心一下大宛国。 每次都要他率兵出征,将枭阳国打退了,可过一段时间,他们又卷土重来。 没有激化特别大的战争,就是怪膈应人的。 京承健嫌弃的躲开他的手,撇了撇嘴,“爹爹,大伯,你们别信他,他嘴里没有实话。” “我说,我们同甘苦共患难这么久,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阎啸天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连带着声音都哽咽几分:“太伤我心了!” 京承健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心眼哪里比阎啸天这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多。 见他当真挤出几滴泪,瞬间就心软了,觉得自己话说的有些严重,诚恳的向阎啸天道歉。 “对不起,你别难过,如果你这次说的是真的,我爹爹和大伯也不会为难你。” 京纾默默的叹口气,三哥哥还是太单纯了。 “当然是真的!”见自己目的达成,阎啸天心中窃喜,面上依旧表现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我现在无处可去,能不能让我先跟着你们?” 那先天灵体和小娃娃的身份还没弄清,他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 京灏宁冷冷的瞥他一眼,语气不善:“你若是不嫌弃,跟就跟着。” 就算这少年满嘴谎话,他还不信了,他能在流放队伍里翻出什么风浪来。 阎啸天喜笑颜开:“不嫌弃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呢!” 当跟着京灏宁他们回到流放队伍后,阎啸天整个人都傻了,他这才明白京灏宁说的“不嫌弃”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流放犯?”阎啸天咬了咬牙,他才注意到京灏宁他们的穿着,竟是流放犯统一穿着。 见他们回来了,老夫人激动上前:“我小孙女呢?快让我看看小孙女!” 京灏宁依依不舍的把小娃娃递了出去,京家人一时间都围了上去。 “妹妹!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呜呜呜……”京承安眼泪打转,还没来得及掉下来,就被京承健拉到一旁。 “五弟,你猜我们今晚都干什么了?” 京承安揉了揉眼睛,忧心忡忡的说:“你们在林子里肯定很危险吧?” 京承健摇头:“妹妹带我们进空间了。” “???” 京承安瞪大双眼,满脸羡慕。 “空间里有个大蟒蛇,还能化人,是妹妹的小宠。” 京承安听的认真,眼底一片晶莹。 京承健继续说:“空间里好多人参,也化人形了,是比妹妹大一些的小娃娃,还帮妹妹耕地。” “空间里有一条灵泉,喝了里面的水,我走很远的路都不觉得累。” “上次国库里的金银妹妹都放在空间里了,我在空间里还看到了更多的金银,比国库的还要多,应该是妹妹之前存的,妹妹真会理财,以后我的钱也交给妹妹管。” “对了,妹妹还带我们在天上飞了,她认识一只很大很大的鸟,我们就坐在那只大鸟身上,绕着山转了一圈。” 京承安不出意外的羡慕哭了,“我也想去坐在大鸟身上飞,妹妹说以后都会带我整活的,为什么这次抛下了我?妹妹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京承健哭笑不得,“行了,别哭了,下次再带你玩。” 话音刚落,头顶飞过一只巴掌大的小胖鸟,浑身呈淡紫色,羽毛松软,朝着小娃娃的方向飞去了。 “主子主子我来了!” 混沌神凰落在卫顾夕头顶,看着下面正喝奶的小娃娃,忍不住说:“主子,你这样好可爱。” 从她刚认识主子的时候,主子就已经是少女模样了,她根本没能见证主子之前的成长。 现在她要陪在主子身边,和她一起长大。 “哪里来的小麻雀?”京灏宁抬手就要将她抓下来。 “呀——”京纾摇晃着小手,冲他摆了摆。 卫顾夕见状,急忙制止:“别动,虫虫喜欢。” “虫虫?”混沌神凰歪着脑袋,是谁给她主子取这么难听的名字? 京纾喝饱了奶,歪头就睡。 第二天,日上三竿,京纾在京清云怀里醒来。 京清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怀里的小娃娃,稀罕的紧:“小虫虫,你醒啦?” 京纾蹬了蹬腿,在被子里挣扎一番。 【不许叫我虫虫,再叫虫虫,就哭给你们看。】 “哇——” 京承安追上来说:“小姑姑,妹妹不喜欢虫虫这个名字。” “是吗?”京清云到是没在意,在她看来,这么小的孩子还听不懂大人说话。 “是真的,妹妹,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你要是不喜欢,就做个斗鸡眼。” 京纾沉默:“……” “五弟,你就不能说个简单的。”京承健抽了抽嘴角,扬起头说:“妹妹,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就举起右手。” 以后叫他六宝 京纾伸出藕节般,胖嘟嘟的肉胳膊。 京清云很是惊奇,她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她居然能听懂我们说话?”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立刻抱着京纾去找老夫人:“母亲!我小侄女是神童!” 老夫人眯着眼笑起来:“也不看看是谁家的种,咱京家的人,就没有蠢笨的……咳,你四哥和四侄儿那是意外。” “母亲,我的意思是,你可见过不足百天就能听懂人话的婴孩?” “这到没有。”老夫人摇头,怎么可能有婴儿不足百天听得懂人话? 就连当初被大宛国公认的神童京承耀,都做不到这般地步。 京清云将小娃娃举到老夫人面前,满脸欣喜:“母亲!她能听懂!虫虫,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不喜欢的话举起右手。” 京纾立刻举起右手,她迫切想要把这天杀的名字换掉。 老夫人眼睛突然瞪大,呆愣片刻,才发出声响:“她怎么会听的懂呢?虫虫,你不喜欢这个名字是不是?不喜欢的话,这次伸出左手。” 试问谁能喜欢这个名字? 京纾软乎乎的小脸有些鼓,愤愤的伸出左手。 老夫人见状,又惊又喜,把京灏宁和卫顾夕都叫了过来:“你们快看,我小孙女莫不是神童?居然能听懂大人的话!” “虫虫,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就笑一下。” 京纾方才还奶凶奶凶,又赶忙变换神情,咧嘴笑了一下。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动物园里被观赏的狒狒。 卫顾夕震惊:“天爷啊!这才多大,就能听懂我们的话了?” 她这是生出了什么逆天的孩子? 京灏宁回过神,迫不及待的上前问道:“虫虫,喜欢爹爹的话,就伸出右手。” 京纾眼珠转了转,伸出小脚丫,笑意更深。 这一举动弄的大家哭笑不得,京清云接过小娃娃,狠狠的亲了两口:“太喜欢我小侄女了,怎么这么好玩?” 京纾注意到她手上有一道红肿的疤痕,印记还很新。 她这才想起来,是当初裴玄明那个家伙,用鞭子抽打在了小姑姑的手臂上。 京纾偷偷拿出灵泉水帮她涂抹,京清云只觉得手臂一凉,兴高采烈的说:“我小侄女在亲我!你看这口水,都糊了我一胳膊,小侄女真喜欢我。” 跟在后面的阎啸天嫌弃的撇下嘴角,你家小侄女还不一定是被哪个老不死的夺舍了,你们这群没心没肺的家伙。 他摸了摸肚子,走了很远的路,他身上灵力稀少,很快就开始觉得饿了,“有吃的吗?” 京承健掏出一个馒头给他:“吃吧。” 阎啸天捏着手中堪比石头硬的馒头,满脸震惊:“你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能让我吃这东西吧?” 京承健解释说:“我们吃的都是这些。” 他看阎啸天之前经历凄惨,特地给了他一块软些的馒头,还是京承卓捡的别人掉落的馒头。 为了证明给他看,一旁的京承安举起手里的黑馒头:“你看,我们平时吃的更硬,还硌掉了我的两颗牙齿。” 京承安冲他呲牙一笑,露出空荡荡的门牙。 “……” 阎啸天沉默了,莫名觉得他们很可怜是怎么回事? 那这馒头他到底是吃还不吃? 老夫人带着几个长辈还在一旁商量京纾的小名,京灏宁思索许久,说:“要不就叫宠宠吧,寓意是我们全家宠爱的孩子。” 京灏屹摇头:“像宠物的名字,不好听。” 晏卿礼也跑来凑热闹,“要不就叫胖娃,我儿小名叫瘦娃,刚好天生一对。” 京灏屹一听急了,也不管对方是谁,语气不善道:“去去去,我闺女跟谁也不是天生一对,她才多大,别想打我闺女注意。” 顿了顿,他皱了皱眉:“你取名字怎么还不如我?堂堂世子殿下,就叫瘦娃?” 晏卿礼苦笑道:“我儿生下来瘦的跟小猫一样,我生怕他活不下来,民间都说取贱名好养活,就取了个瘦娃。” 京灏宁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有些感同身受,他又何尝不忧心自己的二儿子。 这些年他寻遍各处名山,寻找手札上济世谷的下落。 当时驻扎在军营时,得到天机道医来边疆的消息,他激动的好几个晚上没合眼,花重金请天机道医去为二儿子医治。 没成想那人是个骗子,还没回京,就被他识破了。 京灏宁叹息一声:“晏弟不用担心,我看淮之现在气色红润,说话气足了不少,以后定能长命百岁。” 晏卿礼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他目光流动:“日后,劳烦京兄多费心了。” 京灏宁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他拍了拍晏卿礼的肩:“那是自然,淮之可是我侄儿。” 京家那边还在七嘴八舌的讨论京纾的小名,气氛难得欢快,京灏昌都忍不住上前插一嘴:“小侄女是咱家第六个孩子,就叫六宝吧!” 京纾嘴角抽动,京家取名废是遗传的吗? 老夫人点点头,甚是满意,她问京纾:“咱家老六,六宝这个名字喜欢吗?喜欢你就举右手。” 如果她没混过21世界,没玩过枪战游戏,不知道有个叫“老六”的词,这名字她就接受了。 见她迟迟没举手,老夫人知道她不喜欢,于是对其他人说:“你们再好好想想,取一个我小孙女喜欢的,老三你读过那么多书,用心想想。” 正是因为太用心,有时候才事与愿违,京灏昌立刻在脑子里翻阅起辞海。 京承安颠颠的上前说:“祖母,我也想要小名。” 老夫人想了想:“你们几个,从老大开始,大宝、二宝、三宝、四宝。” 她抬手摸了摸京承安的头,双眼明亮而柔和,透露着一种深深的慈祥与关爱:“你是五宝。” 京承耀沉思着,大宝这名字听起来好随意,罢了,祖母喜欢就好。 京承安摇头,撇了撇嘴说:“我要当六宝,我喜欢六这个字!” 这年头居然有人争当老六,京纾都觉得离谱。 不过她很满意,还是小哥哥给力,这样她就能当老七了。 卫顾夕好笑的说:“你想当六宝,那谁当五宝?怎么算你们都差了一个人。” 京承安眼珠转转,跑过去把晏淮之拉了过来了:“让淮之哥哥当五宝吧!” 当了他京家人,以后就不能跟自己抢妹妹了。 京承安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别胡闹,淮之是世子,怎么能做你五哥。” 晏卿礼闻言,淡笑着说道:“我看甚好,淮之也是叫京兄一声伯父的,日后让淮之像几个孩子一样,孝敬京家人。” “这……”卫顾夕不知如何是好,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心神一动,看了眼晏卿礼,目光又落在瘦弱的晏淮之身上。 许久后,她冲晏淮之招了招手:“孩子,过来。” 晏淮之走过去,恭敬的唤了声:“老夫人。” 老夫人摸着他的头,眼里是一视同仁的慈爱;“以后你若是不嫌弃,就叫跟着他们都叫我祖母吧!” 晏淮之眼眸突然熠熠生辉,他朝后退一步,朝老夫人行了一礼,声音坚毅:“祖母。” 这句陌生的“祖母”,让他心头也跟着震了震。 他从小没见过亲祖母,只知道她是太上皇身边不受宠的妃子,生下父亲后,没两年就病逝了。 后来父亲被太上皇的宠妃收养,宠妃膝下已有一子一女,子是先皇,女是如今的大长公主,朝霞公主。 宠妃对父亲并不好,父亲亲身经历了夺嫡之争,无数次被当成棋子,如果不是他心思都在诗词歌赋上,恐怕也不能独善其身。 他出生后,曾经的宠妃已是太后。 她的儿子,也就是父亲名义上的兄长已在位多年,朝堂看似稳固,实则暗潮涌动。 母子俩多次试探父亲,如果父亲敢有不臣之心,他们就会出手扼杀。 后来没过几年,先皇重病,那宠妃又当上太皇太后,而他和父亲被卷入了新的夺嫡之战。 这些年来他在皇室从未体会过亲情,全是勾心斗角与试探。 有时发病严重,他甚至会想,就这样一死百了也好,至少能落得清净,不用再过那如同行走在钢刀上的生活。 “好孩子,老身很是喜欢你,算起来,你我还有亲缘关系,虽不是血亲。” 晏淮之点点头,老夫人是太上皇养女,如果是在宫规森严的皇室,还要称她一句姑祖母。 晏卿礼眼底波光微转,悠悠笑道:“既然这样,淮之,你以后不用叫瘦娃了,你不是也不喜欢这个名字,就跟着叫五宝好了。” 京承安听了很高兴,蹦蹦跳跳的跑到京承耀跟前炫耀:“大哥,我是六宝!以后叫我六宝!” 京承耀不理解他有什么可高兴的,但还是顺着说道:“好的,六宝。” 沉默许久的京灏宁眯起眼,突然将晏卿礼拉到一旁,神情严肃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救治二嫂谢绾 晏卿礼叹了口气,也不瞒他:“皇帝这次就没想让我活着到岭南。” 京灏宁心里一紧,看着神情忧郁的晏卿礼,不由得握紧拳头:“你放心,有我在,定会护你到岭南。” 晏卿礼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条命死不足惜,只是唯一不放心不下的就是淮之,那是我亡妻留给我在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提起那个藏在记忆深处的人,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娇俏的脸,眼眶微微有些泛红,被他强忍着压了下去。 “所以,京兄你别怪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我想将淮之托付给你。” 京灏宁脸色稍沉,倒不是因为晏卿礼说的这句话,“你和淮之都不会有事,此事不要再说了,你只用相信我便好。” 他说完转身离去,似不想再听晏卿礼说些丧气话。 晏卿礼望着他的背影,浓墨般的凤眸,眼底有一瞬的猩红,不过很快消逝无踪。 京家那边终于确定好了名字,京纾小名叫七宝,这次京纾总算举手表示同意。 这名字比之前的好听,京纾也怕自己这次不同意,下次他们取的名字会更惨不忍睹。 混沌神凰一直陪着她,得空将一道金光弹进了小娃娃的眉心。 这一幕被阎啸天看得清清楚楚,他身体猛地一抖,不可置信的盯着那只紫色的小胖鸟。 它身上有混沌神凰气息! 它竟然是混沌神凰,还一直跟着那个小娃娃! 而且就在刚刚,混沌神凰还认了主? 阎啸天觉得这个世界他已经看不明白了,那小娃娃究竟是何方神圣? 要不他也舔着脸去套套近乎,说不定后半生他就能躺平了。 这个想法刚在脑子里冒出来,就被他连忙甩了甩脑袋,打消掉了。 他可是堂堂冥王,怎么可能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阎啸天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齿,狠狠的咬了口手里的馒头,然后惊呼一声,捂住嘴巴。 “娘的,硌牙!” 京承健跑过来想要抱妹妹,京承安打断他,不满地说:“这是我妹妹,要抱也是我抱。” 随后他一脸讨好的看着卫顾夕:“娘亲,我想抱妹妹。” 卫顾夕将女儿递给京承健抱:“安儿,你三哥哥也是妹妹的哥哥,而且这次多亏了你三哥哥,要不妹妹就丢了。” 她感激的朝京承健看了眼,京承健此时注意力全在京纾身上,他仰起头:“大伯娘,我让我娘亲看看妹妹,可以吗?” 卫顾夕没有犹豫:“当然可以。” 虽然谢绾时常会头痛发狂,但她并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况且还有京灏屹看着她。 【三哥哥,我们去救二婶。】 阎啸天听到声音,抬脚跟了上去,他有些好奇他们想如何救人。 然而刚走几步,他就看到晏淮之也朝那边去了,脚步下意识一顿。 这先天灵体还挺爱凑热闹。 “爹爹,我带妹妹来看看娘亲。”京承健想支开京灏屹,谁料京灏屹只是淡淡的应了声,继续陪在谢绾身边。 【三哥哥,你把这灵泉水拿给二婶喝。】 京纾从空间拿出灵泉水的一瞬间,阎啸天鼻子灵敏的嗅到了。 他的嗅觉和感知力在六界无人能敌,他爹曾说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优势。 阎啸天不可置信的看着京纾手里的东西,自己当时喝的幽谷江的灵泉水,是她拿出来的? 她为什么有幽谷江的灵泉水? 阎啸天突然就想明白了,原来这小娃娃是仙界的老东西。 不过就算是仙界的人,传闻这幽谷江很难寻的到,她就这么舍得给别人用了? “娘亲你来喝点水吧!” 京承健将水壶递到谢绾跟前,京灏屹看到花纹独特的水壶,心中疑惑:“你从哪弄的水壶?” 京承健小脸一僵,他不想说谎,但更不想暴露妹妹的秘密。 “是附近捡的。”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试图掩饰眼中的慌乱。 京灏屹看水壶像漠北国的东西,附近有一条通往漠北国的商路,商贩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确实可能落下些行囊什么。 见京灏屹眉头紧锁,京承健继续说:“我洗干净了,而且我还喝过了。” 他又说谎了,京承健垂下眼帘,等救治好了娘亲,他这一辈子就再也不说谎了。 京灏屹点了点头,相信了他,然而诸不知,京承健的举动全落在他二哥的眼里。 京承卓润泽的眼珠微微一转,弟弟在说谎,因为他说谎时,总是会控制不住摸鼻子。 他刚想说什么,京承耀走过来,面色沉静道:“二弟,那边的小山丘上有果子。” 京承卓眉梢轻佻:“当真?我们快去摘些,中午给祖母他们吃。” 他此时顾不得京承健,跟在京承耀身后,偷偷从队伍里溜去。 谢绾喝了水,眼皮子有些耷拉,京灏屹见她困了,将她背在自己身上,继续跟着队伍走。 “妹妹,这样就没问题了吗?” 【等二婶醒了就好了。】 京承健很高兴:“妹妹,谢谢你。” 【不客气,你是我哥哥。】 京纾很宠自己人,但不是对谁都好,这十世她遇到过各种极品亲戚,惩治起来也毫不手软。 这时,晏淮之走过来,他身上散发的浓郁灵气让京纾心头大震。 【不愧是先天灵体,这才几天,身上的灵气又满了,快让我吸吸!】 阎啸天听到这句话,又沉默了,是啊!虽然吃不到先天灵体,但是他可以吸他身上的灵气啊! 他立刻走到晏淮之身边,走着走着,肩膀都要跟晏淮之的贴在一起了。 京纾也发现他的动作,她攥着粉嫩嫩的拳头。 【三哥哥!有人抢灵气了,你快让晏淮之抱着我!】 京承健眼皮子跳跳,忙走过去,将小娃娃塞到了晏淮之手里。 面对突然被塞到手中的小婴儿,晏淮之脊背绷紧,手指紧紧握着。 “怎、怎么了?”他垂下眸,和小娃娃清澈的双眼对视,心脏好似被一双大手握紧。 小家伙咯咯的笑个不停,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臂。 【灵气!都是我的!】 阎啸天急了,伸着脖子叫嚣道:“你这小娃娃,别太贪心,给我留点!” 他抓住晏淮之另一只手臂,疯狂吸灵气。 晏淮之一震,心里不适犹如触电般,猛地甩开他:“你做什么?” 阎啸天咬了咬牙,厚着脸皮追上去:“我扶着你,我怕你摔了。” “不用你扶。”晏淮之脚步快了些,似是要甩开他。 阎啸天却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粘了上来:“你先别走,嘿,你这一副病殃殃的样子,怎么走的这么快?” 京纾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阎啸天,这一幕莫名有些眼熟,几千年前,也曾有个人这么追着她。 她似是想起什么,阎啸天这个名字,不是当初她取的吗? 两千年前,他刚从百枯冥海中孕育出来,她还抱过他。 【阎啸天,原来是你。】 阎啸天追在后面,狞笑道:“没错没错,就是我,你想独占先天灵体,别做梦了,我吸的绝对比你这个小娃娃多!” 京纾有些没眼看,她默默地偏过头。 她是不会承认自己认识阎啸天的。 半晌后,到了吃饭的点,流放队伍原地休整,京家人找了处阴凉坐下来歇息。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拉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走来,“噗通”一声跪在京家人跟前。 她的异能跟来了 如今她的传音多了一个阎啸天能听到,他左看看右看看,咽了咽口水问:“哪里有大餐?” 京承健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妹妹,能吃肉吗?” 他话音刚落,一只肥壮的羊从山上冲下来,朝京家队伍方向撞过去,速度快如闪电。 京灏宁见它冲老夫人撞过来,立刻抽出剑,拦在自家母亲面前,将那头横冲直撞的羊斩杀。 老夫人反应过来时,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双腿发软:“这、哪里来的羊?怎么直直的就冲我来了?” 【祖母,它不是冲你来的,它是要撞死在你身边的木墩上。】 京承健回过神来,原来那头羊是妹妹找来的,他嘴角露出笑容:“太好了,我们可以吃肉了!” “是啊,灏宁,让孩子们吃些羊肉补补身体。”老夫人说着,心中不免有了猜测。 这是祖宗又显灵了,给京家送吃的来了。 阎啸天张着嘴,眸底燃起对食物的狂热。 作为现如今的冥界之主,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但或许今天是饿坏了,他恨不得把那整只羊一口吞掉。 【三哥哥,烤羊肉要先去血,再用葱丝,姜丝,生抽,料酒腌制,刷上油和酱料,烤完后再放上孜然粉、辣椒粉和白芝麻,味道更好吃!】 阎啸天听的快要将自己的舌头吞下,“你有吗?你没有就别说了,有就赶紧拿出来,我都快被馋死了!” 从来没听过这种烤羊肉的手法,但是听起来很有讲究,等回了冥界一定要试试。 “你那个辣椒粉和孜然粉又是什么东西?还有白芝麻是什么?芝麻不都是黑的吗?” 他目光灼热的看着京纾,总觉得这老东西比他还要会吃。 京承健一脸凝重的说:“妹妹,你别拿出来,不然那些东西没法解释。” 阎啸天打断他:“有法解释!你给我,我想办法给你家大人拿过去,就说是我带来的。” 京承健警惕的看了眼他,还想跟京纾商量商量。 结果阎啸天从晏淮之手里抱过小娃娃,转身就跑。 晏淮之抱着粉嫩嫩的小团子,一直不敢使劲,生怕惹她不舒服。 结果没成想,竟被阎啸天这么轻而易举的抢走了。 他眼底翻涌出一股煞气,声音寒意刺骨,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还给我。” 阎啸天已经跑远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娃娃:“你这老东西,我知道你身上有储物法器,当时你能拿出那么大的夜明珠,又凭空拿出灵泉水时我就知道了,是你救了我,你放心,我阎啸天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我不会对你动手。” 顿了顿,他迫不及待的说:“我现在就想吃东西,你快把你有的拿出来!” 看着双眼放光的阎啸天,京纾默了默。 难道冥界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连饭都吃不起了? 怎么给孩子饿成了这幅样子? 【好吧,你先停下。】 阎啸天刚停下脚步,眼前就出现了一大包瓶瓶罐罐,连带着出现的还有一口大锅。 京纾把自家锅都拿出来了,她就仅有这一口锅。 【用完后记得还给我。】 虽然外面的商场超市里面有无数的锅碗瓢盆,但她还没来得及尝试,不知道那里面的东西能不能带到现实。 如果可以,那就逆天了。 毕竟她家里的东西有限,而超市和商场里的东西是无限的。 “你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东西?”阎啸天没见过这些现代的物件,但此时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将怀里的小娃娃随手放在地上,扛着包袱跑了。 【阎啸天!】 小娃娃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被人丢在地上了。 京纾气坏了,她眼底闪过一道绿色的光,四周无风,身下植被却剧烈摇曳,一道道交织在一起。 阎啸天正扛着包袱走,脚下突然窜出一条藤蔓,死死缠住他的脚腕。 他身子往前一带,毫无防备的摔在地上,包袱砸在他的头上,瓶瓶罐罐散落一地。 “什么鬼?”阎啸天低头的瞬间,脚下的藤蔓已经退去。 他愣愣的坐在那,满脸惊愕,刚才他明显感觉到有植物缠住了他的脚。 不像是被风吹的,倒像是被人操控的。 难不成这附近有妖界的人? 可妖界自从五十多年前那场大战惨败后,妖帝身陨,就退居龙脊山上。 那座山是条灵脉,灵气充裕的堪比仙界云雾谷。 可众妖只要踏出那里一步,就会失尽灵气,所以从那之后,妖界隐与世,六界几乎快要将他们淡忘了。 “阎啸天,我妹妹呢?” 恰在这时,京承健和晏淮之一前一后赶来,看到地上的包袱,两人心里同时一紧。 “你……你把我妹妹摔了?” 阎啸天收拾收拾地上的包袱,指着对面的草地上:“那老东西……咳咳,你妹妹在那呢!” “我妹妹怎么在地上?你敢摔我妹妹!”京承健比对方矮上几个头,却仍攥着拳头,愤怒的朝他扑过去。 阎啸天抬手抵住他的头,看着京承健挥半天胳膊都打不到自己,忍不住好笑道:“就你这小矮子还想揍我,我去给你烤羊腿,多吃点肉补补,等你长高了再来跟我决斗!” 他推开京承健,扛着包袱走了。 晏淮之已经将小团子从地上抱起来,仔细检查一番,见她没有受伤,那张紧绷的脸终于缓和下来。 “阎啸天没有摔七宝,应该是把她放在地上了。” 晏淮之声音很平静,可眼底分明酝酿着凉意。 京承健红着眼眶,一脸心疼的上前:“妹妹,草丛里没有虫子咬你吧?” 京纾此时还很沉浸在自己能操控异能的震惊中,这神奇的能力跟她之前催熟果实,让万物发芽的神力不同。 她现在能操控树木,与植物沟通,分明是当初在末世那一世的木系异能。 木系异能怎么会跟着她,回到了她原本的世界? 就在这时,空间传来异动。 她意识进去探查,发现当初那现代的门旁边,又出现了一间灰色的,萦绕蓝色光环的智能门。 【这个门好熟悉,难道里面也是复刻空间?】 京纾正打算进去看看,外面,京承健焦急的声音传来:“妹妹,你怎么了?” 他呆滞片刻,捏起拳头:“阎啸天这混蛋,把我妹妹摔傻了,我要和他拼了!” 京纾将意识抽出,就见京承健转身要走。 【三哥哥回来!他没摔我,就只是把我放在地上了。】 倒是她操控植物,把阎啸天摔了个狗啃屎。 “妹妹,太好了,你没事。”京承健眼底的阴霾一扫而光,冲她喜笑颜开。 他想伸手抱妹妹,但想起妹妹喜欢晏淮之身上的灵气,还是忍住了。 “晏淮之,你抱紧我妹妹,别让她再被人抢走了。”京承健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吃味儿。 “叮叮叮——” 远处,繁贵富丽的马车踏风而至,风将丝绸所织的精美帘子掀起,露出一张面容清俊,目若朗星的脸。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晏淮之神情短暂的凝滞一下,很快如常。 凭什么他家吃羊肉 京承耀和京承卓摘了些野山菌和果子回来,心想着这次应该足够家人们填补肚子了。 结果一回来,就看到京家那边开始起锅腌肉了。 京灏宁将剃下来的羊毛放入包袱里:“母亲,这羊毛我都收起来了,等到了岭南,给您做件厚衣裳。” “我不穿,给七宝做,再过几月岭南就要冷了,七宝那小身板可别冻坏了。” 卫顾夕笑了笑说:“婆母,到时候大家都有新衣服穿,还能落了她的不成?”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京家人都知道,以后的日子怕是艰难地很,吃不饱穿不暖是时常有的事。 好在有京清云拿回来的银票,日子还能撑一撑。 只是那毕竟是小姑子的嫁妆,卫顾夕也不好厚着脸皮去讨要。 所以万事还要靠他们自己,卫顾夕很庆幸自己还能做一手漂亮的女工,至少到时候还能卖钱糊口。 “父亲,这是你猎的羊?”京承耀没想到山上竟然有羊。 “这羊要撞你祖母,被你父亲杀了。” 卫顾夕从京承耀手里接过野山菌和果子,惊讶道,“摘了这么多,辛苦了孩子们了,待会儿让大人们烤了,快去洗洗手,等着吃饭吧!” 两个少年听闻,快速走到老夫人身边:“祖母,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老夫人笑着摇摇头,“我没事。” 卫顾夕眼底散发着柔和的光,轻笑道:“可能是我刚才没说清楚,你们祖母没有受伤,你爹爹及时将那头羊拦下来了。” “别担心,那羊离我那么远,我看也不是冲我来的。”老夫人又说道。 两个少年点点头,这才放心。 这时,京承卓四处张望,眉头紧锁:“妹妹呢?” 京承耀也没发现几个孩子的踪迹,只看到京承安正被京灏宁当苦力使。 小家伙不想干活,正一遍捡柴火,一遍偷偷抹眼泪。 不过京灏宁有意要训练他,觉得他总是哭哭啼啼,胆子比猫还小,不像他的儿子。 “那几个臭小子又把妹妹带哪里玩了?”卫顾夕心里一紧,刚准备动身找人,就看到两个孩子抱着小婴儿,从远处的山坡上下来了。 京承卓看到自家妹妹被晏淮之抱着,脸色稍沉。 京承耀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 “怎么了?”见哥哥们黑着脸,京承健一脸疑惑。 京承卓上前将小娃娃从晏淮之怀里接过来,警告的目光落在京承健身上。 “以后你抱不动妹妹,就给我来抱。” 晏淮之双手一空,眼神黯了黯,却没说话。 小娃娃毕竟是京家孩子,是他们的亲妹妹,而他不过是暂时寄人篱下。 京承健不知道怎么惹自家二哥不高兴了,缩了缩脖子说:“知道了。” 天边飞过大群的鸟,盘旋在山林上空。 “从昨天晚上开始,这山周围就变得热闹起来。”老夫人抬头望着天,目光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顾夕点了点头:“应该是昨晚的大鸟,说不定那羊也是被大鸟吸引过来的。” 老夫人不可置否:“我听说那种大鸟很有灵性,不是凡物,偏偏出现在大宛国,这段时间可有的热闹了!” “婆母,您说会不会是跟国师说的福星有关?” 老夫人冷哼一声,目光陡然凌厉:“我从不信他的话,什么福星灾星?都是无稽之谈!你看自从有了七宝,咱京家祖宗都显灵了,还经常半路送些肉来。” 京清云笑嘻嘻的走来:“我看也是,要说福星,应该是咱七宝。” 这一世跟上一世太多不同,上一世小侄女可没展现出这种超乎寻常人的本事。 京清云都有些怀疑所谓的前世,是不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可那梦异常真实,而且很多地方又都能对上。 京纾眨了眨眼,她现在灵力恢复了一些,等今晚就光顾一下国师府邸,让他给自己算算八字。 这时,她听到头顶的鸟叽喳不停:“糟了糟了,五国的使臣都来了!他们都是被神凰的踪迹吸引来的!大宛国怕是要不太平了!” “果然神凰一出,六界震荡!可神凰已经失踪了三百年了,这时候现身我看是要有大事发生。” “听说神凰当年忘恩负义,还伤了上面那位,六界之主都曾下令追杀它,唉,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小鸟能议论的。” 京纾听着它们的声音陷入沉思,看来神凰这次整出的动静不小,六界之主恐怕也会闻讯赶来。 不过他们能来最好,京纾还怕他们不来。 “你们几个,来帮忙!”京灏宁擦擦脸上的汗,见京承安神色幽怨,小模样甚是委屈,只好把其余的几个孩子叫了过来。 几个孩子赶去帮忙,卫顾夕把女儿交给京清云:“清云,你帮我看会儿七宝,我去把这些果子洗洗。” 京清云很乐意抱自家小侄女,她亲昵的贴了贴小娃娃白嫩嫩的小脸:“我家七宝怎么这么讨人喜欢?七宝,喜不喜欢小姑,喜欢就笑一笑。” 小娃娃瞪着清澈的大眼睛,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把京清云萌化了,忍不住抱着小娃娃又亲了几口。 老夫人也忍不住凑过来,“七宝,喜不喜欢祖母?喜欢祖母的话,就亲亲祖母。” 小娃娃撅了撅嘴,老夫人立刻将脸贴近,听着小孙女在自己脸上“吧唧”一口,笑的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听着连续不断的笑声,正给羊肉刷油的京灏宁眼底也隐隐有了笑意。 京承健生火时,余光撇见阎啸天躺在树枝上,正翘着腿,神情悠哉。 他心里顿时有些不服气:“我们都在帮忙,为什么你就跟大爷似的,难道你不吃羊肉?” 京灏屹拍了下自家儿子的脑袋:“小小年纪,管天管地,这些食材都是阎公子拿来的,烤羊肉秘方也是阎公子自家的。” 京承健不由的瞪大双眼,这阎啸天好不要脸,亏他之前还觉得他可怜,想多照顾照顾他。 这些食材明明是她妹妹拿出来的,秘方也是妹妹提供的,阎啸天居然抢占功劳! 但京承健不敢说,他答应京承安,要帮妹妹守住这个秘密的。 不多一会儿,喷香的烤羊肉味笼罩了整个流放队伍,所有犯人眼巴巴望着京家的方向,馋的直咽口水。 “娘的,这是要香死谁?京家祖宗又显灵了吗?送来一只那么肥壮的羊。” “真是造化弄人,还以为这次他们要被那小灾星克死了,没想到京家到现在不仅一个不少,还吃上了烤羊肉。” 牛二脸色铁青,朝京家队伍里看了眼:“话说,那羊是山上跑下来的,冲进咱们流放队伍,不是见者有份吗?凭什么京家吃独食,就应该拿出几块羊肉分给我们!” 其他犯人一听,也跟着说道:“就是,京家这次太不厚道了,不分肉就算了,还当着咱们的面吃肉,他们这是故意馋着我们!” 季正不以为意,将这些人的嘴脸尽收眼底:“羊是京灏宁猎杀的,你们有本事打过京灏宁,再说分他家的肉吧!” 众人一听,瞬间不说话了。 那可是大宛国煞神,战场上杀敌无数的武信侯,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跟京灏宁过招。 恰就在这时,清脆的铃铛声传来,一道有力的马嘶声将人们的目光引去。 华丽的马车停在流放队伍前面,几个衙役看到马车左檐挂着的金制雕刻的牌子,瞬间脸色大变,齐刷刷跪在地上。 珍贵的丝绸幔帐被一双葱白的手掀开,少年清俊的容颜露出来,眉目凉薄,透露着丝丝冷漠。 “这可是前武信侯府流放的队伍?”少年声音极轻,却带着一股威慑力。 裴大人醒了 最前面的衙役回答道:“回大人,正是。” 少年皱了皱眉,犀利的目光扫向他:“裴玄明何在,让他来回答我。” 衙役呼吸一紧,深吸口气,声音轻颤着说道:“回大人,裴大人前几天被雷劈了,到现在还未苏醒,小的们已第一时间将裴大人送去医馆救治,大夫开了药,说这几天就能醒过来。” “被雷劈了?”少年陷入沉默,他的容颜一半藏在黑暗当中,晦涩不清。 恰在这时,马车里又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皇兄,我们不是要去打探神凰的消息吗?再不走就要被其余五国捷足先登了!” “闭嘴!”低沉似威胁的声音响起,少年眼里闪着冰冷的嘲讽,“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他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一众衙役,眼里满是审视:“京家还有人活着吗?” 衙役们身子猛地一颤,刚才马车里面的贵人叫这个少年皇兄,那岂不是在他们面前的,是当朝皇子殿下? 他们摸不清皇子殿下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说:“回殿下,京家人都还活着。” 少年危险的眯起眼,丞相那个不中用的东西,派出去的杀手果然又失败了。 “晏卿礼和晏淮之呢?” 衙役们的头低的更深了些:“回殿下,他们都还活着。” 少年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很好,就让他们半死不活的,受尽折磨再死也好。” 衙役们心头大震,皇子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那些人不仅没有半死不活,也没有受尽折磨,人家还在吃烤羊腿呢! 他们还想再说什么,少年已经松开丝绸幔帐,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马车缓缓驶离,就在这时,车内突然传出争吵声,伴随着几道哀嚎:“皇兄!我再也不敢了!” “砰——” 一个穿着浅绿色华服的少年从马车上滚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周围的衙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这男孩看上去也就十岁出头,容貌和刚才的少年如出一辙,只不过轮廓更显稚嫩。 少年顶着一身杂草从地上爬起来,痛苦的捂着胳膊,看着远去的马车,他动了动唇,没敢追上去。 罢了,要是父皇母后知道他不见了,应该会派人来寻他的。 他刚走两步,腰间传来剧痛,刚才皇兄那一脚用了八分力道,直接踹在他的腰上。 衙役们纷纷上前,紧张的开口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他们猜测少年的身份,他叫方才那位少年皇兄,应该也是一位身份尊贵的皇子。 “没事。”晏子期疼的嘴唇苍白,额上冒出细腻的汗珠。 他嘴角流露出苦笑,对于皇兄的打骂,这些年他还不习惯吗? “什么味道?” 突然间,少年吸了吸鼻子,一股没闻过的肉香,惹得他肚子咕咕叫,“你们流放犯伙食吃的这么好?” 衙役们心里一咯噔,皇子殿下刚才的态度,分明是不喜让京家人过的好。 若是殿下知道,京家此时还在吃烤羊肉,肯定是要怪罪他们。 “回殿下,是那群不知好歹的犯人自己寻的吃食,小的们这就让他们丢掉!” 晏子期拦住他们,扶着快要裂开的腰,挣扎着迈开腿:“丢什么丢,你们随本皇子去看看。” 衙役默了默,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殿下,您有所不知,那些不知好歹的犯人正是前武信侯和前礼王殿下,京灏宁好手段,总能在路上弄到肉食,这次有殿下在,一定要搓搓他们锐气,以正天家威仪。” 衙役们觉得还是应该提前知会一声晏子期,将自己撇干净,至少晏子期不会迁怒他们。 “京灏宁?” 晏子期愣了下,顾不上疼痛,脚下步伐加快许多,“京灏宁都伤成那样了,能不能活还不一定,你说是他弄到的肉食的?怎么可能?” 衙役还没来得及解释,晏子期走到了队伍最末端,那股喷香的味道越来越浓郁。 “你们这是在烤什么肉?”晏子期问, 明明也不是很饿,但闻到这股肉香,他却馋的不停吞咽口水。 “羊肉,大哥哥你吃吗?”京承安手里拿着一块京灏宁刚给他割下来的肉,还没来得及吃。 因为这次他帮了不少忙,这块肉是京灏宁奖励他的。 看到递到面前的肉,散发着更浓郁的脂香气,晏子期不受控制的接过来:“你这羊肉上放的是什么?怎么有土渣子?不会是掉在地上了吧?” 京承安摇摇头:“那是佐料,是别的国家的东西,据说撒上会更好吃!” “你不吃给我吃。”阎啸天从树上跳下来,他虽然失去灵力,但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 见有人要来跟他抢肉,晏子期鬼使神差的将肉全塞进了嘴里。 肉质厚实,带着微麻微辣的口感,吃起来幼嫩酥软。 晏子期惊叹道:“太好吃了,还有吗?” 京灏宁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朝晏子期的方向看了眼,这一看心头大惊:“四皇子殿下!” 京家人听到声音,心头一跳,顷刻间全都跪在地上,齐声道:“见过四皇子殿下。” 其余的流放犯们吓得也跟着跪在地上,季正稍稍抬起头,目光打量一番晏子期。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皇子殿下,为什么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都起来吧!”晏子期冲他们摆摆手,“我是来吃肉的,别的事情都不归我管。” “是。” 京灏宁最先站起身,一众人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晏子期疑惑的目光落在京灏宁身上,那天他明明看到京灏宁手脚筋都被挑断了,怎么才几天,他走路又这般利索了? 不过晏子期也懒得过问,他可不是皇兄,他只要好好活着,像当初的礼王殿下一般,做一个闲散王爷就知足了。 就在这时,他在人群中发现了晏淮之,目光又是一滞。 他怎么感觉晏淮之跟曾经不大一样了? 他这病秧子,平日在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现在看起来比他还要精神些? 算了算了,他不想管,他安心吃喝就行了。 另一边,晏卿礼也发现这个不速之客,他站在树后,审视的目光扫过晏子期。 之前每次进宫撞见这位四皇子,他都是穿着华丽,头戴金冠,手中拿个价值不菲的折扇,腰间佩玉更是不重样。 这次穿的这么素,身上连个挂件都没有,他还险些没敢认。 不过一会儿,肉烤好了,晏子期如愿得到京家人送来的烤肉。 他吸了口肉香,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好吃!太好吃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几天,父皇不知道抽什么风,克扣他们俸禄不说,还让他们捐给朝廷一批银钱,说要为赈灾尽一份绵薄之力。 导致这些天他天天吃素菜,牙都快要吃绿了。 京清云拿了一些肉,给季正送了过去。 季正满脸络腮胡,头发蓬乱,浑身脏兮兮,只露出一双眼睛,旁人都不敢接近他。 看到京清云走来的一刻,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京清云压低声说:“多谢兄台当时为我们说话,我母亲让我送些肉来,不成敬意,你快收下。” 其实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季正都出口帮过她,只是季正流放的地是巴蜀,还没经过云城,他们就分别了。 季正连连摆手:“你们家人多,你们吃吧!我一个糙汉子,吃馍馍就行。” 京清云直接把肉塞到了他手里:“你快吃吧,那一整头羊,足够我们吃了。” 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这样或许就能两清了。 季正嗅着扑鼻的肉香,也没忍住,愣愣的点点头:“多谢。” 一抬头,京清云已经走远了。 京家这边肉味太香,衙役闻着都馋,但碍于皇子在,也不敢有所行动。 就在这时,板车上穿来动静,昏迷几天的裴玄明还没睁眼,嘴里就开始嘟囔:“香……好香……好吃……” “裴大人醒了?”几个衙役大喜过望,立刻围上去。 裴玄明艰难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五张近在咫尺的脸,齐刷刷的冲着他,挤出如出一辙的笑容。 “裴大人!您终于醒了,小的们可担心死了!” 四皇子殿下晏子期 “水……”裴玄明又闭上眼睛,颤动着干裂的唇,虚弱的说道。 衙役急忙拿来水壶,一点点渡给裴玄明喝。 裴玄明喝了水,苍白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他挣扎着从板车上坐起,静默了好一会儿。 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他神色复杂,声音沉缓:“你们……是谁?” 衙役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裴玄明捂住自己的头,满脸痛苦,嘶哑着说:“我又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倏地,他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肉香,一个鲤鱼打挺,从板车上翻下来:“什么味道这么香?你们闻到没有?” 众衙役面面相觑,裴大人这是失忆了? “回大人,是京家人在吃肉,您还记得京家人吗?” 裴玄明摇摇头,显然不记得了:“什么肉这么香?不行,我得去看看。” 他躺了几天,刚一下地,步伐虚浮,却走的很快,担心去晚了肉都被吃光了。 衙役们跟在他身后,生怕他摔了:“大人,您慢点!慢点走啊!” “坏了,还没告诉大人,皇子殿下也在!”一个衙役面色僵硬,快步小跑着追了过去。 裴玄明摇摇晃晃,走到树下阴凉的地方,实在是走不动,一屁股坐在了那,刚好压住晏子期的袖角。 晏子期正吃的满嘴流油,察觉袖角被压住了,用力拽了下。 那屁股纹丝不动,晏子期有些恼了,这可是他最后一件新衣服了。 “你放肆!” 晏子期扭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满眼放光的盯着他手里的烤肉。 “你干什么?”晏子期下意识护住烤肉,嫌弃的说,“你离我远点。” 这不是锦衣卫统领裴玄明吗? 晏子期认出他来,说话也不再客气,“你压着本皇子的衣服了!” 裴玄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旁边挪了挪。 “裴玄明?” 一句愤怒的吼叫声传来,裴玄明和晏子期吓了一跳,齐齐打了个激灵。 京清云面含怒气,眼神如刀子般,呵道:“你又想干什么?你若是老实点,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如若不然,我还求祖宗降雷劈你!” 裴玄明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何如此生气,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殿下,不好了!”几个衙役慌慌张张的追上来,跪在晏子期面前:“裴大人他不对劲,他失忆了!” “失忆了?” 众人震惊,观察着一脸茫然的裴玄明,裴玄明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我之前做错了什么,我向你们道歉。” 京清云收回目光,冷然笑笑:“道歉?我不接受,裴玄明,你对我们造成的痛苦,一辈子都无法偿还。” 道歉有用的话,她还重生干什么? 裴玄明一噎,他之前是做过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吗? “那个……那能不能让我吃点东西……” 他话还没说完,京清云毫不犹豫打断他:“不能。” 裴玄明脸色苍白,视线落在晏子期手里的肉上,眼神无辜又委屈:“你能给我吃口吗?” 衙役们手抖的厉害,冷汗湿了后背:“殿下赎罪!” 裴大人,那是皇子啊! 众人心中呐喊,连京纾也闻声朝这边看了过来。 【裴玄明这家伙被天雷劈失忆了,一时半会好不了。】 最好维持到他们抵达岭南,她也就不用提防这家伙半路使坏了。 从来没人敢从自己手里夺食,晏子期脸色沉下来,但恰在这时,他瞥见一个小娃娃,正睁着乌黑发亮的眼瞅着这边。 “咦?那是谁?” 京灏宁皱了下眉,语气不咸不淡:“殿下,那是草民幺女。” 晏子期有些不敢相信:“你能生出那么讨喜的小娃娃?” 京灏宁:“?” 晏子期站起身,朝京承卓怀里的小娃娃走过去。 京清云在去吼裴玄明时,就把小侄女给了京承卓抱,就怕自己的大嗓门吓到自家小侄女。 “小娃娃真可爱。”晏子期眯着眼笑。 京承卓眼底散发着凉意,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晏子期浑然不知,还举着手里的肉,逗弄小团子:“小娃娃,你吃肉肉吗?” 京纾抬起头,一口咬在肉肉上,她没有牙齿,只能趁机唆了两口。 “妹妹,别吃!”京承卓吓坏了,一把推开晏子期,“五弟,拿水来!” 晏淮之急忙拿来水壶,递给京承卓。 接到水壶的一瞬间,京承卓愣了下,他忘记京承安已经是六弟了,这么久都喊习惯了。 京承卓往手里倒了些水,认真的给怀里的小娃娃擦嘴。 晏子期不解的皱了下眉:“她又没吃,就是舔了一口,应该没事吧?” 京承卓眼也没抬,冷冷道:“脏。” 晏子期愣住,谁脏?他吗? 【好了好了!二哥,我嘴巴都快被你擦掉皮了!小哥哥!三哥哥快救我!】 京纾撇着嘴,不停地挣扎。 京承安吃烤肉吃的正香,听到妹妹的声音,放下烤肉就赶了过来。 “二哥,你看妹妹闹你,还是我来抱她吧!” 京承卓也见小娃娃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模样,心里一紧,将小娃娃递到京承安手里。 “我是不是惹妹妹不高兴了。”他有些紧张的问道。 【小哥哥,我想吃肉肉。】 京承安擦了擦小娃娃嘴上的水渍:“妹妹想吃肉了,妹妹,二哥是好心,你还小,还不能吃肉,起码也要长到我这么大的时候,才能吃肉。” 【?】 【那我不是五年都不能吃肉了?】 京纾瞬间一脸心如死灰,而京承卓倒是松了口气,还以为妹妹是讨厌他了。 京承健不忍妹妹伤心:“京承安,你别胡说,你明明是出生半年了就可以吃肉了。” 京纾眼睛一亮,仿佛瞬间又活了过来。 【太好了,我只要再熬几个月,就能吃肉了!】 阎啸天听了,跑到京纾跟前,故意拿着肉在她跟前晃了一圈。 一边故意说着:“太好吃了,这么美味的东西,吃不到真可惜了。” 京纾愤愤的鼓起腮,盯着阎啸天的背影,肉嘟嘟的小胳膊一挥。 雷声在头顶轰鸣,大地被震得颤抖。 “轰隆——” 雷电像燃烧着火焰似的,呼啦啦的朝阎啸天劈了过来。 阎啸天愣了下,慌忙躲避,那雷劈在他脚边,脚下地面瞬间焦黑一片。 裴玄明看到这一幕,也顾不得吃肉,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不知为何,他对这天雷总有种莫名的恐惧。 那雷就好像活了一般,逮着阎啸天劈,不管他去哪,雷电都紧随其后。 “这雷是怎么回事?”阎啸天懵了,他怀疑这雷电是那小娃娃召来的,因为他刚挑衅了她。 不可能,这小娃娃就算是仙帝转世,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捏出这么多雷来。 京家人也不知道这雷怎么突然摁着阎啸天劈,难道是祖宗生气了? 不过也不是每次祖宗显灵都是降雷电,也可能是阎啸天做了什么亏心事。 复刻空间自动补货 “你说你惹她干嘛?”混沌神凰从他身边飞过,落在京灏宁肩头。 见女儿喜欢的小鸟飞来了,京灏宁拿出儿子捡的果子,挑出了个头小的喂它。 混沌神凰盯着那果子瞅了两眼,它才不吃这小酸果,它要吃肉。 趁着京灏宁没注意,混沌神凰一口咬住他手里的烤羊肉,竟硬生生扯下一块,快速吞进了肚子里。 老夫人见状,惊讶的说:“这巴掌大的小鸟居然吃肉?” 京灏宁也觉得稀奇,但又怕把女儿的喜欢的小鸟喂死了,他把肉拿开,将野果子递到它面前。 “这才是你能吃的。” 混沌神凰看也不看,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它要是喜欢吃肉,你就让它吃肉吧。”老夫人笑着说道,小孙女不是一般人,跟着她的小鸟也不是一般的鸟。 京纾还在琢磨着去国师府搜刮点东西,国师府有灵气的东西应该会比国库多。 晏淮之这具先天灵体几乎被阎啸天霸占,稍溢出一些灵气,就被阎啸天快速吸干净。 如果阎啸天不是冥王唯一孩子,敢抢她的东西,她非得让神凰将他叼去苦寒之地,再封个阵法,一辈子别想回来了。 【小哥哥,三哥哥,你们多吃点,我们晚上去整活。】 “好呀好呀!”京承安眼眸里闪烁着欢喜之色,“妹妹,你能不能带我去你空间?” 【可以呀,不过要等到晚上。】 一整头羊很快被吃干净,京灏宁给五位衙役也分了些肉。 上次孩子们走丢,好在衙役没刁难他们,准许他们出去寻找,孩子们才能平安找回。 裴玄明见所有人都有肉吃,就他没有,心里郁闷得很,坐在那一边啃馒头,一边盯着京家人的动向。 流放队伍这次休息的时间比较长,碍于晏子期在,衙役也不敢上前催促。 只等都吃饱喝足了,才继续上路。 路上,衙役们手忙脚乱的收拾好板车,一脸讨好的对晏子期说:“殿下,您请上车。” “不用。”晏子期打了个饱嗝,知足的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我消消食。” 京纾已经规划好后面的几天吃什么了。 【今晚吃点清淡的,吃三明治,明天吃海鲜全宴,晚上吃涮菜,后天吃汉堡炸鸡。】 她忍不住吸了吸口水,再过半年她才能吃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吗? 阎啸天已经期待起来了,虽然不知道京纾说的三明治,海鲜全宴,炸鸡汉堡都是什么。 但他莫名觉得,跟着京纾,准能打开他新世界的美食大门。 看来以后需得对这小家伙好点。 阎啸天走到京承健跟前,用胳膊撞了一下他,酸溜溜的说:“真羡慕你,是那小家伙的亲哥哥,能有吃不完的美食。” 京承健不想理他,他还记得自己好心留下他,结果这家伙还欺负他妹妹。 阎啸天瞥他一眼,突然凑过去,压低了声说:“你就没怀疑过吗?她真的是你妹妹吗?我看是被哪个老东西夺舍了吧!” 京承健脸色一黑,突然在他面前伸出一只脚,阎啸天只顾着跟他说话,没看清脚下,直接绊了上去。 “扑通——” 反应过来时,阎啸天已经趴在了地上。 他顶着一脸灰,咬牙切齿的吼道:“好小子,你敢绊本……本大爷!” “你再说我妹妹坏话,就不让你跟着我们了!” 阎啸天拍拍身上的土,冷笑着站起身:“没有我,你们那些东西如何拿出来?你就不怕你妹妹被当成妖怪?” 只有他阎啸天,能随便编两句打消京家疑虑,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京承健顿了顿,脸上笼上一层阴云。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手指指向落在卫顾夕肩头的紫色小鸟:“那只鸟就是当时的大鸟吧?” 阎啸天心中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当时看它的眼神就知道了,我妹妹能召唤大鸟,还能御兽,旁人都认为我家有祖宗庇佑,我妹妹想吃什么,动动手指就能办到,才不需要你。” 阎啸天诧异的看着京承健,这小子并不是看上去那般傻里傻气的。 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他们背后的挡箭牌可以有很多,不只是他阎啸天。 阎啸天恨恨的咬着牙:“我不跟小孩子计较。” 京承健冷哼:“我也不跟大孩子计较。” 另一边,京灏屹背着昏睡的谢绾,头顶的太阳毒辣辣的暴晒,他咬牙闷声喘息,汗水顺着晒红的脖子流淌。 “小妹,帮我拿件衣服盖住你二嫂,她皮肤娇弱,别晒伤了。” 京清云立刻照做,顺便摸了下谢绾的体温:“奇怪,二嫂为何一直昏睡不醒,明明也没有发热。” “让她多睡睡,这样或许好的快。”京灏屹说着,将妻子的身体往上托了托。 “辛苦二哥了。”看着汗如雨下的京灏屹,京清云不禁有些心疼。 前世二嫂失踪后,二哥意志消沉,如果不是为了安顿几个孩子,就要去寻二嫂了。 后来孩子们一个个走出岭南,回到京城,可二哥却还一直在巴蜀到荒岭的路途上徘徊。 他坚信妻子还活着,始终都没有放弃寻找妻子的下落。 月色中天,夜色融融,晏子期躺在板车上,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 他翻了个身,嘟囔道:“来人!” 衙役们纷纷上前,殷勤的询问道:“殿下,何事?” 陌生的嗓音传入耳,晏子期一骨碌爬起来,愣了好一会儿。 “我忘了,我现在不在宫里。”晏子期揉了揉脑袋,看了眼天色,有些慌了,“宫里怎么还不派人来接我?父皇母后不知道我丢了吗?难道是皇兄又跟跟父皇母后说什么了?” 晏子期脸色不太好,恰在这时流放队伍停在一处空地。 衙役朝着身后喊道:“原地休息,明日一早启程!” 京纾也刚睡醒,她本想去看看空间里新出现的那扇门,谁知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小婴儿还是觉多,她也控制不住。 【小哥哥,三哥哥,今晚我们吃三明治。】 京纾的意识去往空间第一道门,那里是21世纪复刻空间,她专门进入商场的货架上,拿了些三明治。 【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带出去,冰箱里储存的食物肯定是不够的,算了,先试试吧!】 她一念一动,眨眼间,对面的草丛里凭空出现了堆积成小山的三明治。 【太好了,居然真的能随意拿出来!】 京纾满脸震惊,复刻空间里那么多商场,这下流放路上的吃喝问题就能解决了。 【阎啸天,我把东西放对面离你五步之外的草丛里了。】 阎啸天一听说有东西吃了,二话不说,飞奔而去。 走了这么久,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放心,交给我。”他迫不及待的朝草丛中走去。 只有在吃的事情上,他不再是一身反骨。 空间里,京纾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见复刻空间中,她刚刚拿走三明治的货架,竟然自动补满了。 但补充出来的物件却不是三明治,而是西瓜。 京纾震惊了,她十世历劫归来,这琉璃仙境怎么还跟着升级了? 这种逆天的能力也能办到? 京纾突然有种想法,难道另一扇门里面也是复刻空间吗? 末世武器库也来了 想到这里,京纾立刻从21世纪复刻空间出来,钻进了第二扇门里面。 刚打开第二扇门的一瞬间,门内的环境让她彻底确定了刚才的想法。 这里是另一个复刻空间,和当初她所在的末世那一世一模一样。 这里是一座大型的安全基地,基地里陈列着没做完的试验。 【等等,这么说我的末世武器库难不成也在?】 她立刻朝记忆中的方向寻去,紧闭的智能门在她贴近的一刻缓缓打开,里面高精尖的武器全部暴露出来。 【对我来说,在我的世界使用这些东西,其实也没必要。】 她本身就有灵力,只是灵力这东西,能不能修炼还是看人,有的人一辈子就只能当普通人。 而有的人,就算父母都能修炼,他却也可能是一辈子的普通人。 回过神来,京纾突然有个想法。 虽然看着是满满一墙的武器装备,但很多厉害的武器就只有一个,而且她搜集的子弹也不是很多。 这武器库能不能像21世纪复刻空间的超市一样,能自动补货呢? 想到这里,京纾正打算试试,而在这时,外面传来卫顾夕的声音。 “七宝,起来喝奶了。” 京纾睁开眼睛,清澈的眸子在黑夜中如同星河。 【吃饱了逛国师府去!】 阎啸天按照约定将草丛里的食物分给京家人,老夫人觉得稀奇:“这是什么,里面有菜,有鸡蛋,还有肉,这个红色的东西是什么?” 【祖母,那是番茄。】 听到京纾的声音,阎啸天解释说:“那是番茄。”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他已经等不及尝上一口了。 他张开嘴,一口咬在三明治透明包装袋上:“嘶,这是什么?怎么咬不动?” 【需要把外面一层撕掉。】 阎啸天立刻照做,不知什么时候,在京纾面前,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身反骨的少年了。 京灏宁也学着他的样子将外面的透明包装撕掉,尝了一小块,味道清甜,莫名可口。 “母亲,我帮你撕开。”他帮老夫人撕开外面包装,将里面的三明治递过去,“确实好吃,不过我在枭阳国驻扎的几年,没见过这些吃食。” 阎啸天轻咳一声:“只有枭阳国皇宫才能吃到这些东西,民间不外传。” “皇宫?”京灏屹不禁怀疑阎啸天的身份,“你是皇子?” 阎啸天摆摆手,神神秘秘地说道:“我不是皇子,不过我也曾在皇宫里生活,认识许多皇宫的人,这些东西都是我差他们帮我带来的。” 京灏屹觉得对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让他跟着走这么远的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他站起身朝阎啸天行了一礼:“阎公子,你是我们京家的恩人,让你跟着我们去岭南,实属过意不去,日后若有用到我京灏屹的地方,我定当竭尽全力,义不容辞。” “你这可言重了,反正我也是居无定所,跟着你们……” 阎啸天莫名有些心虚,他跟着京家流放,无疑是为了吃美食。 他还等着吃涮菜、炸鸡汉堡、海鲜全宴…… 顿了顿,阎啸天神色从容道,“你们让我有了种家的感觉。” 【……】 阎啸天最近肯定很少被老冥王打,京纾心想。 老夫人是个多愁善感的,听到阎啸天那句“居无定所”时,就不自觉的有些心酸。 “孩子,过来。” 老夫人冲他招了招手,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老夫人?”阎啸天嘴角还沾着点番茄酱,一脸疑惑的走上前去。 老夫人摸了摸他的头,询问道:“今年多大了?” 阎啸天说了个符合自己现在容貌的年龄:“十七了。” 他容貌已经有几千年没变化了,不过他觉得京纾比他更老,所以在心里一直叫京纾“老东西”。 “好孩子,才十七岁,以后你也叫我祖母吧!你若不嫌弃,就把这当自己家。” 阎啸天刚想拒绝,京承健突然跳出来反对:“不行,祖母,不能让他当大宝,他这个人有两幅面孔,您别被他骗了!” 听京承健这么说,阎啸天想要拒绝的话瞬间咽进肚子里,转头拉起老夫人的手:“祖母!” “好好好,你这孩子,真让人心疼。” 京承安愣了下,要是阎啸天做大宝,那他不就成七宝了? “不行,我要当老六!”京承安嚷道,面色坚决。 卫顾夕眨眨眼,低头看着怀里喝奶的小娃娃,对守在她身边的京灏宁说:“那这么说,咱女儿成老八了?” 【……?】 京纾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躲过了老六,却没躲过老八。 她气的小脸红扑扑,肉肉的小手胡乱晃动。 【阎啸天,你想不想去苦寒之地?】 混沌神凰飞到阎啸天头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就等京纾一声令下,将他抓去苦寒之地了。 或许是头顶那霸道的神光之力,阎啸天只觉得寒意从脊梁骨传来。 他当即心头一颤,忙道:“不过这件事我还需要跟我爹商量一下。” 老夫人以为阎啸天无父无母,漂泊无依,没想到他还有父亲在世上。 “你父亲?” “我父亲十多年前就去外面游历了。”阎啸天平静的说道,他也只有这句话是真话。 京家几人异口同声,惊诧问道:“十多年前?” 十多年前阎啸天才多大? 真是一个不靠谱的父亲。 众人心里这么想的,看阎啸天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 这孩子活这么大可真不容易。 京纾小眉头皱了皱,老冥王丢下冥界去游历了? 确实像他的作风。 那现在冥界岂不是归阎啸天管? 晏子期三五下吃光了三明治,感觉意犹未尽,跑去找阎啸天讨要:“你们枭阳国的食物真好吃,还有吗?再给我一个。” 阎啸天将手中多余的三明治藏入袖口,淡然的说道:“没了。” 晏子期有些失望,不过阎啸天告诉他:“之后还有海鲜全宴,汉堡炸鸡,涮菜,你想吃要等明天了。” 晏子期欣喜的看着他:“不打紧,那我就等明天吃。” 反正他现在并不饿,只是嘴馋罢了。 夜里,流放队伍找地方休息,京承健悄悄的溜到卫顾夕跟前:“大伯母,我来抱着妹妹吧!” 京灏宁听到动静,扭过身,月光下男人脸色略显阴沉:“快去睡你的觉,妹妹也要睡觉了。” 京纾睡了一下午,根本不困。 “啊呀~” 她冲京承健挥舞着小拳头。 【我要跟三哥哥玩。】 卫顾夕见状,低着头耐心询问:“七宝,是不是想跟三哥哥玩会儿?” “啊啊~” “相公,七宝想跟承健玩,让承健抱着她待会儿吧!”卫顾夕软下声音道。 京灏宁握住她的手,目光柔和几分:“好,那就让他们在附近玩,把耀儿也带上。” 京承健忙说:“带六弟就行了。” “承安?”卫顾夕朝身边草丛里望了一眼,忍不住好笑道,“他已经睡着了,你听还在打呼噜。” 京灏宁过去帮他擦去头上的一层薄汗,声音放轻许多:“这小子没走过这么长的路,晚饭的时候就撑不住,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还不是因为你让他做了那么多活。”卫顾夕瞪他一眼,月光下,那一眼是千娇百媚,看的京灏宁窜起一股邪火。 京承耀听到他们的声音,走过来说:“父亲,母亲,你们歇息吧,我来照顾弟弟妹妹。” 国师府的地下藏宝阁 京承健很是纠结,他压低声,对怀里的小娃娃说:“妹妹,大哥会不会打乱我们的计划?” 【没事,我们有阎啸天。】 她探出头,朝着对面林子里传音。 【阎啸天,阎啸天,有事找你。】 阎啸天从树上翻身下来,“干什么?喊魂呢?” 【阎啸天,帮我绊住我大哥。】 阎啸天轻哼一声:“去哪都不带我,使唤我倒是挺勤快。” 他斜睨着京承健怀里的小娃娃:“帮了你,我能得到什么?” 【三哥哥,看来阎啸天不愿意帮我们,那就算了,我们自行解决。】 阎啸天一听,忙道:“别别别,我开个玩笑,不就是引走你大哥,交给我!” 他走到京承耀跟前,将一只胳膊搭在京承耀肩上:“听说你才学斐然,那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京承耀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淡:“请讲。” 阎啸天一本正经的询问:“孔融让梨是什么意思?” “孔融让梨?”京承耀皱了下眉,片刻后,悠悠开口问道,“你没念过书吗?” “当然念过,但夫子和我爹讲的不大一样,这些年我始终不解。” 京承耀想了想,夫子讲的都大差不差,问题应该出在阎啸天的爹。 “你爹怎么讲的?” 阎啸天说:“我爹说,有个孩子叫孔融。” 京承耀点点头,紧接着又听阎啸天说道:“他父母总吵架,有一天,他实在忍受不了,就说,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 “……”京承耀陷入沉默。 趁着这个空隙,京纾准备带京承健离开,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窜出来。 “大晚上,你们不睡觉,也有心事不成?” 京承健感觉到肩膀一沉,似是有只手拍在上面。 紧接着,眼前白光一闪,他像往常一样闭上双眼。 当再次睁开眼时,伴随着耳边一声惊呼:“这是哪里?” 晏子期站在他身侧,惊愕的打量面前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双眼发直,猛的扑了上去。 “发财了!发财了!” 京纾愣了下,她刚才传送的时候,没注意周围,怎么把这家伙也传送过来了? 京承健抱着小娃娃的手徒然一紧,“妹妹怎么办?晏子期看起来不像是个会保守秘密的。” 【他不是个聪明的,我们只要骗过他就好了。】 “怎么骗?” 【三哥哥,待会儿你只用说什么都没听见。】 京承健摸了摸鼻子,又要说谎了,他本来发过誓,以后诚实做人。 晏子期从金山里钻出来,他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腰间别着几块金条,十根手指戴满了宝石戒指。 【晏子期。】 就在这时,一个奶娃娃声音响起。 “谁?” 晏子期四处张望,视线落在京承健身上:“你在说话?” 京承健摇了摇头,“说什么话?” “你没听到吗?一个小娃娃的声音……”他视线下移,看向襁褓里的京纾。 这小孩他没记错的话,出生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可能说话? 他甩了甩脑袋,怀疑自己听错了,继续低着头挑捡首饰。 【晏子期。】 那小娃娃的再次传来了,这一次,晏子期吓得猛的弹起来:“见鬼了!到底是谁在说话?” 京承健仍露出一脸茫然的神情:“谁说话了?” 晏子期戴着金链子跑到京承健身边,身上的金条随之晃动,发出杂乱的声响。 “你没听到?一个小娃娃的声音!”晏子期神情惊恐,他这时才察觉到不对劲儿,“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刚才还在树林说话,一眨眼,就出现在这个……山洞里。” 只有京纾知道,这里并非是山洞,而是国师打造的地下藏宝阁。 “我什么都没听到。”京承健平静的说道。 京纾忍不住心虚,她把三哥哥带坏了,三哥哥现在演技都越发精湛了。 就在这时,那道稚嫩、却笼罩一层压迫力的声音再次传来。 【大宛国四皇子晏子期,还不赶快给吾跪下!】 “扑通——” 晏子期双腿好似不受控制,直接跪在地上:“你、你是谁?” 【吾是大宛国供奉的国神,据比。】 “啊?”晏子期大脑短暂空白,传闻据比凶神恶煞,面目可憎,怎么也不可能是奶娃娃的声音。 【大胆,你在怀疑吾吗?】 晏子期跪着的身体更低了些:“只是您为何不现身?” 【吾真身还在神界,只是感应到大宛国危机,降下一缕神魂,附在这个小娃娃身体里,特地来警示你。】 晏子期炙热的目光看向京承健怀里的小娃娃:“原来如此,等等,大宛国危机?我大宛出什么事了?” 他脸色惊变,急切的问道。 【大宛国灾星作祟,不出多久,就会导致大宛灭亡。】 “这个我知道!”晏子期突然直起身子,“灾星就是您附身的这个小娃娃,怪不得您会附她身,您赶紧将她带走吧!别再祸害我大宛国。” 京承健藏在襁褓下面的手微微握紧,他答应了妹妹,绝不能冲动。 【呵,你连真正的灾星都不知道,果然是被蛊惑的不轻。】 “什么?真正的灾星?”晏子期茫然,“真正的灾星是谁?” 【真正的灾星,是大宛国国师。】 此时,大宛国国师正坐在前厅,欣赏刚得到的夜明珠,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谁想我呢?”国师吸了吸鼻子,将夜明珠小心翼翼的放入盒子里。 “不行,这宝贝我得放进我的藏宝阁才放心。” 他站起身,快步走出前厅。 晏子期听说国师才是灾星,满脸不可置信,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能吧?国师是灾星?这超出了我接受的范围……” 顿了顿,他连忙说道:“真神大人,不是我不相信您,您就算说我是灾星,我都能接受。” 国师的话,他都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老头了,能灾到哪去? 【你可知道这里是哪?】 晏子期摇摇头:“不知道,这是哪?” 【国师府。】 “什么?”晏子期瞪大双眼,复杂的看向小山高的金银珠宝,一个国师,居然这么有钱。 可云牧飞平日里还装出一副将钱财置之度外的样子。 【前些天皇宫国库失窃了,你可有听闻?】 晏子期又摇了摇头,紧接着,他猛然反应过来,整个人如同被冰封住一般:“国库失窃了?” 他张了张嘴,一脸肉疼的问道:“失窃了多少?” 【全搬空了。】 晏子期如遭雷击,脑海一片空白,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什么?全搬空了?是谁这么大本事?该死的,本皇子这些天的拮据,都是拜那贼人所赐!” 晏子期狠狠的咬了咬牙,怪不得父皇让他们捐了那么多钱,还克扣了俸禄,感情是根本就没钱啊! 竟敢窥算她的八字 京纾看着眼睛似要喷火的晏子期,继续说。 【你眼前有一多半都是皇宫国库里的东西。】 晏子期呆住了,脸上肌肉也渐渐也收缩起来。 半晌后,他破口大骂:“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每日将夜观天象挂在嘴边,原来观的是偷我大宛国库的时机啊!” 【佞臣蛊惑圣上,何尝不是大宛国的灾难,你可知道该怎么做了?】 晏子期满脸沉重,他缓缓点了点头:“我当然……不,我愚钝,我不知道,还请真神告诉我该怎么做!” 【吾只能暂时帮你保管这些东西。】 京纾说着,小手一挥,连成片的金银财宝眨眼间,全都不见了。 晏子期揉了揉眼睛,激动的握紧双手,目光灼热的盯着她:“真神大人!您太厉害了!谢谢您帮我!” 京纾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就是被卖了,还帮着对方数钱。 【这点小法术不足为奇,不过吾暂时还不能将这些东西送还给大宛国国库。】 “为什么?”晏子期不解。 【吾刚才说,这里一多半是皇宫国库的宝物,其实另一半,已经被国师秘密送出去了,这事需要你这位大宛国皇子去彻查,另外,国师买通皇宫数人,打算再次进行盗窃。】 京纾只是随口一说,她没想到的是,后续晏子期竟顺着查出惊天秘闻。 “还偷?国库都空了,他们还有什么要拿的?”晏子期气的双眼通红,一想到这么多钱流落在外,就好像在他心口挖走一块似的。 【皇宫里还有些御用的物件,嫔妃们手中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哦,你那肯定也还有些家底吧?】 京纾不相信一个明着贪财的人会有一天让自己没钱花。 晏子期脸色一僵:“我只剩一个纯金夜壶了,真……没别的了,这该死的云牧飞,连我的夜壶也不放过?” 【就说这么多了,好了,吾该走了。】 晏子期忙后退一步,深深鞠了一躬,正色道:“真神大人,您慢走!” 京纾带着京承健眨眼间传送走了。 望着空荡荡的山洞,晏子期突然反应过来:“不是,真神大人,您走了我怎么办?” * 京承健被传送到一处假山后,他刚要出去,听到身侧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下意识的往假山里缩了缩。 【三哥哥别怕,他是国师,我是来找他算八字的。】 “妹妹,你不是才说他是坏人吗?他算的真的准吗?” 【准不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算不算。】 京纾朝京承健弯了弯眼,京承健心里一软:“妹妹,我带你去。” 国师正在匆匆赶往他的地下藏宝阁,然而这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了一个半大孩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国师一惊,猛地停稳脚步:“你是谁?” 京承健打量着国师,这个人就是说自己妹妹是灾星的国师,看着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也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 “你整日测算,没算到我会来找你吗?” “你到底是谁!”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小少年,可他身上莫名有种可怕的气息,让国师感到惊惧。 他目光落在少年怀里抱的婴孩上,稍稍蹙眉,他怎么觉得,这股奇怪的气焰来自这个婴儿? “来人啊!快来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府里混进人了也看不见吗?” 京承健眉头紧锁,见此情景,京纾安慰他说。 【我在这里布下阵法了,他是喊不应人的,也走不出去。】 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院子里的花草树丛不经意间移了方位,形成一个迷雾的阵法。 外面的人看不见,也听不到里面动静。 京承健松了口气:“别白费力气了,他们听不到你的声音。” 云牧飞察觉到不对劲,他观察一番周围的变化,瞳孔震动:“你、你到底是谁?” 这不是他缘生门的高级阵法吗? 这阵法他到现在,也只研究透一半,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摆出这高级阵法? 他目光像淬了上毒药一般狠毒,却强行扯出一抹笑:“小兄弟,请问你师承何人?也是缘生门的弟子吗?” 缘生门? 京纾小脸微怔,说起来,这缘生门不是她曾经为给自己找点事做,在人界创立的玄学门派吗? 京承健听说过缘生门,他诧异的看了眼云牧飞,没想到对方竟是第一玄门中的人。 “我不是,我今天找你来,是为给我妹妹测算八字。” “测八字?” 云牧飞眯了眯眼,不是缘生门的人就好。 他不允许有人天赋比他高,缘生门历代门规,不立门主,而他就是缘生门最受尊崇的人。 这小少年会他缘生门的阵法,想必之前有机遇,等他从这少年嘴里套出他想听到的,再把人杀掉,毁尸灭迹。 这么想的,云牧飞脸色缓和不少,他一脸假笑问道:“你妹妹生辰八字,你可知道?” 京纾将自己的生辰说给京承健,京承健又透露给云牧飞。 云牧飞抬起手,掐算一番,倏地,他眉头紧锁。 “这个八字……” 分明是早夭的命格,显然没多少活日了。 他哼哼一笑,摸着胡子,不紧不慢的说:“小兄弟,你妹妹这命不好,不出七日……” 他话还没说完,远在神界金殿之上,一浑身雪白,就连睫毛也根根为白色的男人徒然睁开双眼。 银色的眸子微微流动,出尘绝色的脸上流露出诧异之色。 他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慢慢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敢窥算她的八字。” 倏地,男人收敛笑容,空洞冷漠的眼神,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吞噬。 “虽然她已经消散在这世间,连那六个真神护法也逐一陨落,但毕竟是得混沌庇护的神,敢测算她八字,就是对神界不敬!” 一道道“轰隆隆”的雷声毫无预兆的在天际直接炸开,响彻云霄,震的人耳膜生疼。 京承健眼睁睁的看着雷劈向云牧飞,一阵耀眼的紫光过后,云牧飞被劈的焦黑,只露出两颗朝上翻的白眼珠。 【咦?这样都没死?】 京纾眨了眨眼,一道金色的光在眼前闪过,她看向云牧飞腰间别着的金锁。 【那不是固魂锁吗?】 怪不得天道降下的数道雷罚都劈不死他,原来是有神物傍身。 京纾挥了挥手,将固魂锁勾过来,捏在手中把玩。 “你们……”云牧飞说不出一句话,两眼一翻,直愣愣的倒在地上。 京承健吓了一跳:“妹妹,他是死了吗?” 【没死,就是晕过去了,三哥哥,有了这把固魂锁,四哥哥就有救了!】 “真的?”京承健满脸欣喜,这一趟没白来,居然有这样的收获。 【我们回去吧!】 京纾手指一动,眼前白光乍现,片刻后,耳边响起晏子期激动地声音。 “真神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快去救小兽们 【?】 没想到又传回了地下藏宝阁。 京纾想了想,或许是她年纪太小,灵力恢复少,所以时常不稳定。 不过还好回来了,刚才走的急,不小心把晏子期给忘了。 云牧飞现在被雷劈了,一时半会来不了地下藏宝阁,晏子期恐怕得饿上两天。 【吾刚刚去办了点事,现在就送你回去。】 “等等,真神大人,能不能送我到皇宫?我要去查点东西!” 他可是为了拯救大宛国的危机,连什么汉堡炸鸡、海鲜全宴、涮菜各种美食都抛弃了。 毕竟他是大宛国皇子,尽管平日里没什么上进心,但他和国家存亡息息相关。 京纾想了想,凭她现在的灵力,不知道还能不能将晏子期送回去。 【你走近些。】 在晏子期靠近的同时,京纾一挥手,周围的景象发生变化,他们出现在皇宫后花园。 因为是夜晚,四周一片静谧,只能通过浅浅的月光分辨出方向。 “真神大人,我走了,您放心,您交给我的事情我一定都办到!” 临走时,晏子期看了神色如常的京承健,他觉得京承健起到的作用也就只是充当真神大人的坐骑了。 估计等真神大人离开时,就会清空他的记忆。 反正真神大人肯定有他自己的方法。 晏子期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过身,快步离开。 目送晏子期的身影隐入黑夜,京承健低声道:“妹妹,得回去了,这次出来太久了。” 京纾应了声,再不回去,三哥哥回去就要挨打了。 她小手一动,白光闪过,意料之中的传送并没有到来。 当京承健睁开眼睛,看到他们还停留在原地时,脑子彻底懵了。 “我们怎么没回去?” 【三哥哥,我灵气好像……不够将我们传回去了。】 京纾哭丧着脸,说到最后声音也跟着小了下去。 完了,怎么才能让三哥哥免于这顿打呢? 看着小娃娃纠结的神情,京承健安慰道:“妹妹,三哥从小挨打都习惯了,你不要愧疚,一切都先紧着你身体来。” 【三哥哥很乖的,二叔才不舍得打三哥哥。】 京纾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亮。 【三哥哥,空间里灵气充裕,我们一起进空间待会儿。】 她刚要有所动,就在这时,一个细小微弱的声音传来:“火狼怕是要活不过今夜了,丽妃娘娘不会放过这次取狼心的机会。” 火狼? 丽妃娘娘? 京纾四下寻找,目光落在石头上的蛤蟆上,那蛤蟆腮帮子一起一伏,碎碎念着:“皇帝沉迷丽妃的美色,花费重金为丽妃建造了宠物园林,他其实不知道的是,丽妃是用那些奇兽的脏器炼丹,想要容颜不老,永葆青春。” 【小蛤蟆,你说的那个宠物园林在哪?】 蛤蟆动了动眼球,迷茫的四处张望:“谁在说话?” 京纾朝蛤蟆招了招手。 【嘿,我在这里。】 “?” 蛤蟆瞪大眼睛,瞠目结舌的看着她:“你只是一个小娃娃,是怎么跟我说话的?” 【我好像是能听懂所有动物说话,也能跟你们交流。】 万年前的她并不能听懂兽语,也不能和它们交流,只能凭借神光号令群兽。 这次京纾自己也觉得奇怪,她居然能听懂兽语,这能力历劫十世时都不曾有过。 看到怀里的小娃娃正对着一只蛤蟆说话,京承健心中虽震惊,却也见怪不怪了。 “你是人类吗?”蛤蟆问道。 【当然是,我是人类宝宝。】 蛤蟆叹了口气,老成的说道:“可惜你只是个凡胎,无权无势,不能解决眼下宠物园林的危机。” 【你想怎么解决?】 “我想有人能将火狼救出来……不,就算救出火狼,它也活不成了,我只希望,有人能帮帮宠物园林的小兽们,它们马上就要被练成丹药了。” 顿了顿,蛤蟆又愤愤的说道:“我觉得那国师根本就是个骗子,他帮丽妃娘娘制作出那么多丹药,可是丽妃娘年吃了,一点变化都没有。” 国师? 【又是云牧飞那家伙。】 京纾小脸一沉,她直接将琉璃仙境里的青瓷放出来。 在身前的庞然巨蛇出现时,小蛤蟆直接吓成了一座石雕。 【青瓷,你去找宠物园林在哪,那里关着许多小兽。】 近千年没离开空间,青瓷激动的吐了吐信子,两眼放光:“明白了,主子。” 随后看了眼石化的小蛤蟆,头也不回的游走了。 他才不吃这些臭烘烘的小东西,主子空间里那么多好东西,早把他嘴巴养刁了。 不多一会儿,青瓷就找到宠物园林的入口,他给京纾传音。 “主子,这里有点远,我去接你们。” 小蛤蟆反应过来,惊的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京纾还没来得及回答它,树丛中传来动静,那巨蟒又折返回来,一双凶恶的眼闪着绿莹莹的光。 小蛤蟆吓得掉头就跑。 【咦,小蛤蟆,不用怕他,青瓷还是很乖的!】 京纾抬手摸了摸青瓷的脑袋,青瓷垂下头,很享受她的抚摸。 虽然知道眼前的巨蟒不会伤害妹妹,但京承健还是整颗心揪起,下意识的抬手护住妹妹。 【三哥哥,你站在青瓷身上,他要带我们去找宠物园林,小蛤蟆说,丽妃娘娘在那里养了很多小兽,要用它们脏器炼丹,这件事还跟云牧飞有关。】 京承健听明白了,只要跟云牧飞有关的,就没有好事。 “那我们快去救小兽们。” 京承健一脸正色,他看了眼背对着他的巨蟒,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惧,一脚踩上去。 触感不如想象中的软,反倒有些滑,紧接着,他听到青瓷低声说:“抓稳了。” 京承健一手抓住青瓷,另一只手抱紧妹妹。 “唰——” 青瓷行动飞快,京承健感受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眼睛都要被吹的睁不开。 好在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到了,京承健连忙跳下来,脑袋有些晕,还有点后怕。 “主子,这里是入口。” 京纾看着高耸的围墙,小眉头微微皱起:“门在哪里?” 青瓷用尾巴一扫,露出墙角的洞:“门那有重兵把守,还有巡夜的护卫,我就找了这个狗洞。” 【?】 “?” 京承健没想到,流放路上都没过的那么惨,来了皇宫居然要钻狗洞。 青瓷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你这身份尊贵的小少爷,肯定没钻过吧?” “没钻过,不过万事都有第一次,我可以试试。” 作为宠妹狂魔的京承健,怎么忍心让妹妹失望呢? 他刚要蹲下身子,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再抬起头时,面前的墙已经消失了。 【三哥哥,这点灵力我还是有的,我们现在已经进来啦!】 青瓷撇了撇嘴,主子对这个兄长也太好了,他心里真是很不爽呢!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狼嚎声传入耳,伴随着几道鞭打,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炸了宠物园林 浑身赤红的狼凄惨的躺在地上,它的毛发被血水打湿,粘连在一起。 身上是触目惊心的鞭痕,一道贯穿腹部,似要将它抽裂成两半。 “你这畜生,非要打过才听话,能被丽妃娘年炼制成丹药,是你的福分!”官差面色狰狞,继续扬起手中的鞭。 在他看来,重要的是狼肚子里脏器,这具身体坏了就坏了。 反正这狼整天到晚寻死觅活,这身稀有的毛发早就不能用了。 看到这一幕,京纾握紧小拳头。 她眼底绿芒一出,那官差身后窜出数根藤蔓,卷住他的四肢,将他朝身后一拉,牢牢钉在树上。 “啊!救……” 官差张嘴要求救,藤蔓顺势缠住他的嘴,将他整张脸包裹严严实实。 宠物园林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京承健听到野兽们的嘶吼声,吓得不敢上前。 【三哥哥放心,有我在,它们不会伤害你的。】 京承健走了几步,停在奄奄一息的火狼面前,心里一紧:“妹妹,它好像快死了。” 京纾见状,从襁褓里伸出小手。 【三哥哥,低一些。】 京承健见火狼已经没多少进出的气了,急忙半蹲在它跟前,让京纾将灵泉水渡进火狼嘴里。 喂火狼喝了灵泉水,京纾又它收入空间,交给小人参精们照顾。 青瓷游走在宠物园林,撒了会儿欢,停在一个白色狐狸面前,“嘿,这个看起来挺好吃。” 白狐缩在笼子里瑟瑟发抖,壮着胆子问:“刚刚是你攻击了那个官差?” “不是我,是我主子。” 一只嘴巴是白色,脚上拴着细小铁链的鸟跳上前:“你主子是谁?比宠妃娘娘还厉害吗?” “那是当然!”青瓷一脸骄傲的说,“娘娘算什么,我主人可是……” 话说到一半,青瓷噎住,他想起主子不喜欢他跟别人说她的身份。 龙猫拖着一身伤的身体,艰难地探出头,双眼明亮:“那你主子能不能放我们出去,我们不想被炼成丹药。” 炫彩的蝴蝶扑棱着翅膀:“别天真了,比丽妃还要厉害的,也是一些身份尊贵,追求长生不老的人,他们一定是冲着丹药来的!” 两只相依偎的小兔子双眼红通通的:“与其被丢进丹炉里生生烤死,还不如给我们一刀来个痛快……” 青瓷闻声垂下头,盯着两只小兔子,虽然瘦的皮包骨头,但兔肉鲜嫩。 他馋了,口水滴下来,落到小兔子耳朵上。 小兔子吓得惊声尖叫:“我们不是肉兔,不好吃的!” 【青瓷,你在背着我偷吃?】 青瓷听到声音,看到京承健抱着小娃娃来了,高兴地摇了摇尾巴。 “我主子来了,主子,我没偷吃,我不是那样的蛇。” 他咽了咽口水,退到一旁。 众兽看到他对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娃娃喊主子,瞬间全都沉默了。 站立在石头上高冷的鹤,脖子一伸:“这小孩是你主子?” 青瓷吐了吐信子:“怎么可能。” 众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心中又燃起希望。 然而却听青瓷接下来又说:“我主子在他怀里抱着。” 众兽目光齐刷刷落在襁褓里的小娃娃身上。 “……” 众兽一时间都想要骂青瓷是骗子,可就在这时,它们听到襁褓里小娃娃说话了。 【你们好~】 深紫色豹子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盯着她:“这小娃娃在说话!” 银白色的梅花鹿歪了歪头:“天啊,她看上去还不足月。” “可是她的嘴巴没有动,难道是传音吗?”白狐疑惑的问。 一时间,众兽纷纷称奇,而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可愿意跟我离开?】 深紫色的豹子冷嗤一声:“那你可知道这里是哪?” “这里是皇宫,小家伙,你怎么带我们走?” “就是,你还是快走吧,你擅自闯入宠妃的园林,怕是你九族的项上人头不保。” 两只小兔子弱弱的看着她:“你当真能带我们走?” 它们对京纾还是有些期待,这小娃娃既然能传音,想来是有些本事,或许是被哪个仙人夺舍了。 【你们应该会喜欢这里的。】 京纾小手一动,将宠物园林里的奇珍异兽收入琉璃仙境。 白嘴巴的小鸟眼睁睁看着下面的群兽消失,朝后蹦跶几步:“它们、它们去哪了?” 【咦,你怎么没进去?】 京纾觉得奇怪,又挥了挥手,白嘴巴的小鸟还是纹丝未动。 “进哪里?”深紫色的豹子疑惑地眨了下眼,“它们去哪了?我怎么没能进去?” 【咦??】 京纾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她的灵力又耗尽了。 【我需要等会儿才能将你们带进空间。】 灵力耗光,京纾又感觉到浓浓的困倦。 【三哥哥,怎么办,我们得有好一会儿才能回流放队伍。】 他们回去太晚,京家那边肯定是要担心的,说不定一整晚都在寻他们。 京承健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他突然说道:“妹妹,我们把这里烧了吧!” 青瓷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这个主意甚好。” 【也好,不过在烧之前,等我先恢复灵力。】 不然他们只能钻狗洞了。 青瓷甩尾横扫,将铁笼破开一个洞,打量着里面深紫色的豹子:“你是个什么品种的豹子?” 豹子优雅的走出来:“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曾生活在一座灵气很充裕的山上。” 京纾若有所思,既然知晓灵气,肯定不是普通的豹子。 青瓷用尾巴解开白嘴小鸟的脚链,将它拎到自己面前打量:“你这小鸟,长得真丑。” “你才长得丑,黑黢黢的臭蛇!”小鸟想飞过去啄他,但它被关久了,羽毛也被剪了,根本飞不起来。 趁着他们斗嘴的功夫,京纾喝了几口灵泉水,强行将灵力恢复一些。 【你们两个先进空间。】 京纾将豹子和小鸟收进空间,从末世武器库中拿出一把炮枪,给了京承健。 京承健见京纾又拿出稀罕玩意,好奇的放在手里把玩:“妹妹,这是什么?” 【火枪,威力巨大,足够把这园林炸了。】 京承健吓得手一抖,背后渗出冷汗,“妹妹,你不会是要让我用吧?” 【三哥哥别害怕,操作很简单,我教你。】 京纾很用心的帮他讲解,京承健学了半天,终于学会了。 但他还是害怕操作失误,会伤到妹妹。 “青瓷,你抱着我妹妹先离开,等我烧了这里就去找你们。” 【三哥哥,没事的,我灵力恢复一些,如果有危险,我们就全部躲进空间里。】 京承健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按京纾的要求,退到墙院最边缘。 【青瓷,把那个官差扔到一旁,活不活的看他造化了。】 “好的,主子。” 京承健抿了抿嘴,举起炮枪,一切准备就绪。 礼王殿下失踪了 京承健扣动扳机,耳边“砰”的震鸣,眼前闪过一道红色的光,皮肤传来炽热的灼烧感。 只是顷刻间,那股灼烧感就消失了。 京纾将几人传送到宫外,她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传送到宫外已经是极限。 【三哥哥我好困,我先睡会儿。】 她头一歪,昏睡过去。 此时大宛国皇宫中,长乐帝正和丽妃翻云覆雨,不知天地为何物。 一阵惊雷乍响耳边,吓得他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不顾形象的喊道:“来人!护驾!” 暗卫冲进来,方才那一刻,脚下地面剧烈晃动,若不是他内力深厚,就要站不稳了。 宫外乱作一团,隐约听到几声叫喊:“走水了!” “出什么事了?”长乐帝眼底满是惊恐。 片刻后,小太监急忙来禀报。 他面前的床榻被红色的丝绸帐纱遮着,香薰缭绕,勾勒出若隐若现的人影。 小太监不敢多看,直接跪在地上:“启奏陛下!宠物园林着火了!” “什么?”长乐帝目眦欲裂,高声呵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 丽妃娘娘深深皱紧眉头,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 “皇上,那火来的蹊跷,整个皇宫的人都听到那比惊雷还可怕的声音,很多人都说是……” “是什么?”长乐帝一季冷眼扫过来,隔着帐纱,却能让人不寒而栗。 小太监头低的更深,跪在地上,双肩颤抖不止:“说是天罚!” 丽妃娘娘脸色瞬间惨白,只有国师知晓这宠物园林的真正用途,是供她炼制驻颜丹的。 担心长乐帝会怪罪自己,也怕他会深查,丽妃定了定神,当即说道:“一定是那灾星,皇上,国师说过,只要灾星一日不除,大宛国将深陷祸患中。” 长乐帝目光沉沉,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先是皇宫失窃,如今又是宠物园林无故被烧毁。 难道一个小女娃真有那么大的本事,给大宛国降下祸乱? 不管是不是,京家都不能再留了。 “将今日宫中发生的消息全部封锁,谁敢外泄出去,五马分尸!三族连坐!” 长乐帝抿了抿唇,阴鸷的目色渗着寒意,命令道:“去将国师和丞相召进宫!” * 金鸡报晓,晨光熹微。 寂静的小镇上,一高一矮身影逆着霞光,缓缓地走着。 仔细看去,那矮小少年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沉睡的婴儿。 昨夜京纾醒过一次,觉得灵力恢复一些,就又将几人传送一次,没想到只传到半路。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晋城管制下的一个小村庄。 京承健知道,这次回去肯定不用挨打了。 失踪一会儿或许会被揍,但失踪一整天,见到失而复得的他们,爹娘他们只会抱着自己和妹妹痛哭流涕。 想到这里,他内心也不着急了。 青瓷伸了个懒腰,这次主子灵力亏虚太多,就算泡在灵泉水里,一时半会儿也补不回来。 他转了转眼珠,该怎么帮主子呢?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一道鸟鸣,熟悉的神光之力侵袭而来,青瓷顺势一挡,拦下那强劲的力道。 “青瓷,近千年不见,你厉害了不少。” 看到天边飞来的淡紫色小鸟,青瓷眼睛一亮,很快又恢复平静:“你这小凤凰,近千年不见,弱了不少。” “行了,我没空跟你吵。”混沌神凰飞到小娃娃跟前,“主子干什么去了?灵力怎么消耗这么多?” 京承健知道面前的鸟就是当初驮着他们飞行的大鸟,激动的问道,“你是专程来找我们的吗?” 混沌神凰点了点头,它已经重新认京纾为主,昨晚感应到她在大宛国皇城,就动身飞了过去。 然而没成想,它刚飞到皇城,主子所在的地方就变了,于是它又动身往回返。 好似感应到混沌神凰的到来,京纾朦胧的睁开睡眼。 发现天色已亮起,她猛的睁大双眼。 【完了完了,三哥哥,这下玩脱了,挨打是跑不了了。】 混沌神凰安慰她说:“不用担心,你们或许不会挨揍,因为那天你们刚走,就来了一批杀手。” 京承健闻言,脸色惊变:“我家人没事吧?” “当然没事,我可不是吃素的,还有那些狼崽子,我们配合的很默契,把杀手都解决了。” 混沌神凰说起来还有些骄傲,似是在等着京纾夸它。 【神凰,谢谢你帮我照顾家人。】 混沌神凰惊讶的看着小娃娃,它突然察觉,主子自从历劫回来,就好像多了一丝人情味儿。 之前在她眼中,世界分为两类,一种是得她庇佑的,一种是庇佑她的。 庇佑她的是混沌,除此之外,剩下的都是她庇佑的。 万年来,她恪尽职守,游荡在六界,驱散邪祟,带给世间黎明,大陆每个角落,都有她停驻过的痕迹。 因为要庇护的实在太多,她的眼里逐渐没了温情。 如今看到京纾有了惦记的人,混沌神凰打心里为她高兴,或许主子这次外出历劫的选择是对的。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挨打,因为不只是你们,礼王殿下也失踪了。”混沌神凰想了想,应该是叫礼王殿下,它听京家的人都是这么叫他。 【礼王殿下失踪了?】 “在和杀手打斗时跌落山崖了,但大家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山下河流湍急,恐怕凶多吉少了。” 京承健眸色倏紧:“世子怎么样了?” 混沌神凰沉默半晌,似乎在想世子是谁:“那个世子……状态不太好。” 京承健满眼的复杂:“你能带我们回去吗?” 混沌神凰摇摇头:“五国使臣已抵达大宛国,他们是来寻我的,我这时候现身,肯定会引起六国纷争。” 主子说过,她不喜掺和皇权,因为她的存在会影响一国的国运。 所以她把六国交给真神护法去管理,这六位护法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 实力最强的云昭供奉的是天吴,漠北国供奉的是毕方,女帝皇朝仙灵国供奉的是女娲,夏州国供奉的是竖亥,枭阳国供奉的浊阴,大宛国供奉的据比。 万年来,这六位真神护法庇佑六国千秋万代。 朝阳升起,这个时间,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出来务农。 几个村民扛着锄头,一同往对面山上去了。 “这年头,就算在天子脚下,过得也不尽人意,今年没几个收成,还要提高税收,真是不给我们老百姓活路了!” “可不是,我听说昨夜晋城外来了大批逃荒的难民,都被官兵镇压了。” “咱们还是去山上看看有什么野菜,挖些还能回去煮汤喝,我媳妇怀孕了,都好久没吃到肉渣了。” 六位护法的神息灯灭了 青瓷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的笑意:“这就是据比庇护的大宛国,流民都快跑到皇城脚下了。” 京承健闻言,眸光闪烁。 据比是他大宛国的国神,皇室年年参拜,但据说据比已经有近千年没降下神光,庇佑大宛国了。 【神凰,据比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据比是真神护法,没有麻烦能难得到他,但京纾不相信他会抛弃自己的子民,任由子民活在水深火热中。 混沌神凰垂了垂眸,它想说什么,却停顿许久,最终化成了一声叹息。 “其实在我闭关前,六位真神护法就已经下落不明了。” 京纾表情一滞,默了片刻。 混沌神凰急忙解释:“主子,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一开始我以为护法们追随你去历劫了,但后来我发现神息殿内,属于你的神息灯灭了。” 【我的神息灯灭了?】 神息灯象征神的生命之源,神息灯若是灭了,就代表一位神陨落了。 【那我现在为什么还活着?】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神息,只是有道封印在,很难察觉得到。 这道封印应该是天道给她加的,为的是隐藏她的气息,方便她穿梭异世历劫。 混沌神凰继续说:“我那时也吓坏了,当时天道闭关,护法们也下落不明,不过好在,您的神息灯又亮了。” 【卡bug了?】 “可在之后,属于女娲护法的灯灭了。” 京纾心里一沉,眼底闪过错愕。 混沌神凰又道:“后来六位护法的神息灯,一个接一个的全都灭了……” 【……】 【怎么会这样?这世间,谁敢如此大胆,让本座的真神护法陨落!】 “轰隆——”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一下子乌云密布,翻滚的团团铅灰色阴云里不时传出隆隆的雷声。 天边彩光乍现,却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将整个天撕裂成两半,一道道霹雳穿云而过,横贯天际,令人毛骨悚然。 “主子息怒!”混沌神凰知道自己主子是真的怒了,她都开始自称“本座”。 上一次主子发怒的时候,还是七千年前,天道和据比护法因意见不同产生摩擦。 天道将据比护法的脖子硬生生掰折,砍断一只手,丢到了苦寒之地。 主子帮据比重塑真身后,去苦寒之地找了一百年,才从乱葬岗下挖出那只断手。 之后主子单枪匹马杀去神殿,那日神殿两道天雷交织,劈了七天七夜,最终天道不敌,肉身都快被劈成骨灰了。 还是混沌出手阻止了这场闹剧,在那之后,天道郑重道歉,和主子又握手言和了。 混沌神凰连忙说:“主子,其实我话还没说完,我闭关前,又去神息地看了眼,六位护法的灯又亮了!” 【……当真?】 “主子,我从不骗你,否则我又怎么会安心的闭关呢?” 京纾皱了皱眉,这神息灯明明灭灭的,真卡bug了不成? 京承健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他妹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据比国神是她的护法?神息灯又是什么?难道妹妹也是神? 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脑海中,京承健想问,又不敢问,心里闷闷的。 他这么弱小,以后怎么保护妹妹? 不行,他要赶紧强大起来,一定不能拖妹妹后腿,还要成为妹妹的骄傲! 【既然真神护法们没有陨落,那他们又去哪了?】 “主子,要不我再去神息地看看?” 【也好,不过……】 京纾顿了顿,小脸上划过一抹凝重。 【不要让别人看到你,就连天道也不行,快去快回。】 “知道了,主子,你们往南走就能和流放队伍汇合。” 京纾点点头,目送混沌神凰朝天边飞去。 “妹妹,南城门那边乱了,昨晚我和青瓷去过一趟,那里正发生暴动,我们还是绕路走吧。” 【那我们……】 京纾话还没说完,两个男人疯癫颠跑来,他们身上的衣服撕扯破,露出醒目的血痕。 两人头发杂乱,双眼充血,似是受到莫大的刺激,边跑边喊:“野猪伤人了!快来人啊!” 村民们闻讯赶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为首的中年男人快步上前询问:“苏平,你们今早一起上山的人都下来了吗?” 苏平一脸惊魂未定,哆哆嗦嗦的说道:“冯大力还在上面,为了掩护我们逃跑,他从树上跳下去,那三头野猪都去追冯大力了……” 中年男人眉头猛地皱紧,朝身后招呼道:“冯大力为救村民涉险,我们不能不管,野猪若是日后下山,还要危及我们大良村的安全!乡亲们随我一同去除野猪,救冯大力!” 有几血气方刚,有情有义的汉子愿意跟他一同去,但是也有人打退堂鼓,不愿去涉险。 “村长,那可是三头野猪,冯大力肯定没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他作为大良村村长,如果不能保护村民们安全,趁早赶紧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满眼坚毅,带着几个人浩浩荡荡往山上去了。 【三哥哥,你想不想玩枪?】 “枪?”京承健想起是昨晚在皇宫烧宠物园林时,用的那个稀罕物。 直到现在,使用完枪的那种刺激感还萦绕在他的心头。 京承健眼底散发出狂热:“妹妹,我还能玩吗?” 爱玩枪果然是每一个小男孩的天性,就算是满心都是赚钱的三哥哥也不例外。 【这次的枪和上次的不一样,不是喷火,是喷子弹的,打中要害会一击毙命。】 京承健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妹妹是想让我去猎杀野猪吗?” 【是的,三哥哥愿意去吗?】 “当然愿意。”其实他也正有此意,野猪对于这些村民们来说,是一大难事,可对妹妹来说,却轻而易举。 他还想着去求妹妹帮帮村民,谁都不希望看到同胞遇到危险,如果他有能力,肯定会出手相救。 京纾拿出一把手枪交给京承健。 【三哥哥,我教你用。】 猎杀野猪 救村民 三人来到山上,趁着这个功夫,京纾已经给京承健讲明白手枪的使用方法。 一到山上,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青瓷眉头一皱:“不止一个人受伤了。” 几个村民将受伤的村长匆忙抬下来,京承健侧目望过去,只见村长那只受伤的腿露出森森白骨,甚是骇人。 有村民发现了他们,紧绷着脸,扬声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来山上了?快下去!那边有野猪群!” 青瓷淡色的薄唇抿紧:“野猪群?” “是啊!根本不是三头野猪,而是一群野猪!这下冯大力是真没救了,可怜他家还有个怀孕的媳妇!” 说完这句话,那人跟着队伍匆匆离去,剩下几个胆大的还在山上徘徊,打算找找冯大力的尸体。 【三哥哥,我们去那边。】 京纾伸出小手指,朝东面林子里指去,京承健没有犹豫,抬脚走了过去。 越往深处走,越能感受到周围空气里的紧张,仿佛有什么危险将要来临。 京承健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虽然手中有武器,身边也有青瓷这个千年巨蟒陪着,却还是觉得害怕。 “哄哄——” 就在这时,远处的林子传出动静,京承健不由的捏紧手中的枪。 青瓷勾唇一笑:“找到了。” 他拨开树丛,近十只肥壮的野猪守在树下。 有野猪嗅到他的味道,猩红的目光看向他们,咧出锋利的獠牙,横冲直撞而来。 京承健吓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双腿好似灌铅般钉在原地。 【三哥哥,开枪!】 眼看野猪逼近,青瓷化出蛇形,一尾巴扫过去,将最前面的野猪拍飞。 “你小子,怕了?” 青瓷的声音将京承健思绪拉回,他抬起手,朝面前要攻击他的野猪开了一枪。 手腕震的发麻,但京承健来不及多想,子弹上膛,又开一枪。 “砰——砰——” 山林里传来动静,周围几个巡查的村民面色一僵,“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北边深处传出来的,我记得刚才那两个人朝里面去了!” “快去看看!”几人握紧手中家伙,一脸沉重的朝声源处寻去。 京承健和青瓷相互配合,解决了八头野猪,有五头野猪想要跑,被京纾收入空间。 【青瓷,变回来,有人来了。】 情急之下,京纾提醒道。 青瓷立刻化做妖邪公子哥,云淡风轻的站在野猪的尸体中,他的脚下是一片腥红的血泥。 几个村民赶来时,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瞬间吓得脸都白了。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天爷啊!这是谁干的?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这一下杀了……七八头野猪?” 青瓷唇角微翘:“当然是我……和我弟弟。” 村民们的目光落在赤手空拳的青瓷身上,又移到不足十岁的京承健身上,脸上写满了不信。 不过在场的就只有这两个人,还有一个不足月的小娃娃,他们也只能暂且相信。 “你们难不成是仙人?”一个男人神色复杂的打量他们。 【三哥哥,快让他们先救人,有个村民被挂在前面那棵树上了。】 如果不是京纾提醒,所有人都不曾发现,因为那树的枝叶太过于繁茂,将男人的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 京承健脸色瞬间煞白:“树、树上有人!快救人!” 村民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垂下来的草鞋,双眼瞪大:“那不是……大力吗?” “确实是大力!快把人放下来!” 众村民七手八脚,将浑身是血的男人从树上抬下来。 男人身上的衣服全被撕碎,布条和血肉粘连在一起,两只腿双双被折断。 很难想象他是如何爬到那么高的树上去躲避野猪群的。 京承健有些不忍直视,偏过头,“妹妹,你能救救他吗?” 【可以救,但是三哥哥,救活之后你要如何解释灵泉水呢?】 京承健沉默了,如果被旁人知道灵泉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肯定会惹天下人争抢。 【三哥哥,我有一个想法,不仅可以救活冯大力,还能救整个村子的人。】 京承健眼睛一亮:“妹妹你快说。” 【还记得我是怎么骗晏子期的吗?】 京承健一脸凝重的点点头:“记得。” 京纾拿出一瓶灵泉水,递进京承健手中。 【从现在开始,你和青瓷就是仙界的人。】 京承健点点头,急忙将灵泉水交给几个村民:“这是我仙界的泉水,快让他喝下去,能保住他的性命。” 村民们看了眼京承健,他穿的是一身粗布麻衣,因太久没换洗,衣服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这人说他是从仙界来的,村民们是万万不信的,倒是他身边那个相貌妖冶的男子,有仙人之姿。 青瓷嘴边浸着一抹笑,他淡淡道:“我们确实是从仙界来,这是我弟弟,因贪玩被人牙子拐了,我刚将他救出来。” “原来是仙界来的圣人!”众村民惊呼,下意识就要跪拜。 据说大陆不止生存着他们普通人,还有凌驾一切的神、长生不死的仙、善蛊人心的妖、不死不灭的鬼、隐于世间的魔。 只是他们都是一介凡人,就算活一辈子,也见不到传闻中的仙人。 五十多年前还能依稀看到几个小妖行走在人界,但听老一辈说,五十年前的那场大战,妖界被灭族了。 青瓷做了个虚扶的动作,脸上笑意不减:“我不喜欢别人跪我。” 村民们连忙站起身,生怕惹他不高兴。 这时,躺在地上的冯大力突然吐出一口血,浑身抽搐起来。 守在他身边的村民一脸惊慌失措:“糟了!大力不行了!” 青瓷眸子一睁,从村民手里夺过灵泉水,抬起冯大力的头,给他灌了进去。 他可不想让男人当着他的面就死了,因为不想让主子失望,也不愿让主子以为他是一只吃白饭的蛇。 村民们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青瓷手上的动作。 此时,他们将希望全寄托在这位仙人身上。 就算救不活,村民们也不会怪罪他,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冯大力伤势太严重,已是回天乏术了。 能活到现在,根本就是奇迹。 半柱香时间不到,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喝下灵泉水的冯大力,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他的双腿渐渐复位,就连脸色也好了不少。 “天爷啊!真是奇迹!刚才我都要以为人救不回来了!” “他们真是仙人!” 村民们目光炙热的看着青瓷,如果不是青瓷说不喜被人跪拜,他们就去给他磕头了。 “仙人,能否救救我们村长?他可是位大善人!” 一个肤色黝黑的男子,眼眶泛红,沉声道:“仙人,村长是为护我周全,才遭野猪所伤,若仙人能治愈村长,我愿为您当牛做马!” 空间里的小兽打起来了 青瓷和襁褓中的小娃娃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带我们进村看看吧。” “太好了!快带仙人们下山!” 京承健正要离开,突然朝林子里看了眼:“对了,这些野猪你们抬下去,可以分给村里的人。” 村民们咽了咽口水,眼里盛满了期待:“仙人,真的可以吗?” 这肥硕的野猪,一头大概有三百来斤,给村里每家每户分一些都够吃很久了。 青瓷点点头,赞许的看了眼京承健。 村民们瞬间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多谢仙人!” “太好了,今年总算能有肉吃了!” 就这样,几个村民抬着两头野猪,身后几人扛起昏睡的冯大力,一群人步伐轻快的往山下走。 当他们到村子时,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可村里却没有一家燃起炊烟,全村多半的男女老少都围在村口。 “哎呀,回来了,回来了!赵氏,你看那抬着的是不是你家男人?”一个中年胖女人一边嗑瓜子,一边探着头说道。 赵氏挺着大肚子朝前走了两步,看到自家男人浑身是血的样子,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 几个男人将冯大力放下,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大力媳妇,你男人没事!” 嗑瓜子的女人翻了翻眼,继续说道:“都流了这么多血还没事?赵氏,你这命不行,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肚子里还有个拖油瓶,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你闭嘴!” 赵氏气的浑身发抖,她扭头看向刚才说话的男人,咬紧唇瓣,双眼含着泪光:“申叔,大力……还活着吗?” “活着活着,大力媳妇,你男人得亏是遇到了仙人,仙人给了灵药,才救活了大力,仙人还把山上的野猪都杀了,有八头呢!” “什么?八头野猪?”嗑瓜子的女人听闻,从人群中挤出来,双眼放光,“那这肉咋分?” 村民们有些不敢相信:“八头野猪?申叔,你可别说大话,野猪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就是,申叔,冯大力都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呢?” 见村民们纷纷质疑,申叔也不恼。 这时,抬野猪的村民们气喘吁吁的走来,把野猪尸体往地上一扔,纷纷擦起汗来。 “哎呦,这野猪可真沉。” “我估摸得有三百斤,当然沉。” “真的是野猪!”方才还质疑的村民一股脑冲上来,将野猪围的严严实实。 申叔轻哼一声:“我没说错吧!山上还有六头,你们找些人上去抬,我带仙人去给村长看看!” 他转过身,冲着青瓷恭恭敬敬的说:“仙人,这边来。” 赵氏回过神来,立刻去查看冯大力身上的伤,然而就在这时,冯大力突然醒了。 “媳妇,我怎么了?” “你还问我你怎么了?”赵氏终于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趴在自家男人身上,呜咽着,“你吓死我了!你家里还有六十多的老母,还有怀孕的妻子,你怎么就这么傻,一个人去引开那些野猪?你让我们怎么活?” 冯大力这才想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摸了下肚子,摸到了一手黏腻的血渍。 “我怎么流这么多血?”冯大力大惊失色,他一把握住赵氏的手,含泪交代道,“媳妇,是我对不住你,钱都留给你,照顾好孩子,好好生活下去!” 赵氏愣了下,转而笑道:“你没事,是仙人救了你。” “仙人救了我?”冯大力愣了下,又摸了下肚子,上面果然只有血,没有伤口。 他满眼震惊:“这、这到底怎么回事?真有仙人?仙人在哪?” “仙人去给村长治病了,村长上山寻你,伤了腿。” 冯大力拉紧赵氏的手,脸因激动一片涨红:“快跟我去谢谢仙人!还有村长!” * 此时,村长家中围着一群人,都是来看青瓷是如何治病救人的。 “仙人,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男人!只要能治好他,多少钱,就是砸锅卖铁,我们还一辈子,也给您凑出来!”村长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满脸忧虑。 青瓷皱了皱眉:“我不要钱,你们都出去就行了,我救人不能被打扰。” 申叔反应过来,急忙驱散围观的村民:“去去去!你们不去山上抬野猪,一个个在这围着做什么?我老申今天把话放这,谁不干活,野猪肉不给他家分!” 众人听了,立刻一哄而散,跑去抬野猪了。 “王氏,我们也出去,别打扰仙人治病。”申叔对村长夫人说道。 王氏点点头,跟在申叔后面离开了。 京纾拿出灵泉水,交给青瓷。 【给他喝下去就可以了,后续交给你们,我进空间看看。】 她的空间里传出些异动,她得去看看是怎么了。 总感觉那些小兽不太安分。 “妹妹,我跟你一起去!” 京纾想了想,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婴儿,确实需要有人抱着。 但三哥哥凭空消失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呢? 青瓷看出她的纠结,他轻抿唇角:“你们去吧,我就说你回仙界抓药了。” 【也好,三哥哥,到时候我们从空间带些稳神草,冯大力经过大灾大难活下来,六神不稳,需要服用稳神草稳固一下。】 “好。” 说完,京纾就带着京承健进了空间。 此时的空间里一片狼藉,野猪发疯似的奔跑,它们身后追着一头深紫色的豹子,和一头赤红色毛发的狼。 京纾脸色一变。 【停下,我的灵草药都被你们踩坏了!】 听到京纾的声音,众兽们总算停下,一脸狂热的看着她。 “主子,这里太美了,谢谢你带我们进来,以后我们也叫你主子了!” 方才还一脸凶煞之相的火狼乖巧的上前,伏低身子:“主子,谢谢你救了我!还给了我这仙境般的去处,日后我定会报答你!我会打猎,给你很猎多猎物!” 其实它还会吐火,但得吃饱饭才能吐出来,也怕吓到主子,所以没敢说。 两只小兔子害怕京纾生气,连忙解释说:“主子,我们没踩你的药田,都是绕着边走的,是这些不讲理的野猪,它们踩坏了几株草药,才被豹子和火狼追的。” “是啊,这些臭猪们就该好好教训理一下,它们到处拉屎,拉的还特别臭!” 【这些野猪的屎我要做肥料,你们把那棵树旁的空地圈起来,将野猪放在那养。】 “什么?你真要养这些野猪?”豹子有些吃味儿的看着她,小声嘀咕道,“你怎么什么都养?” 养他们这些稀有兽类还不够吗? 还要养这些最低阶的野猪,它们连话都听不懂,只知道横冲直撞。 【不然你们吃什么?】 京纾反问道。 豹子一听,瞬间释怀了,原来小主子是要养野猪,给他们吃猪肉。 他和火狼满眼感激的看着京纾:“主子,你真好,不过你放心,我们也能够捕猎的,到时候多猎些食物回来,绝不让你白养我们。” 火狼说:“我们能吃能拉,拉的屎也能做肥料,主人你随便用!” “……” 京承健默默的站在一旁,面对这些大型野兽,他不敢接话。 但这时候,他觉得它们好似没那么可怕了。 京纾有些头大,她指了指对面的山坡。 【你们活动的区域就在那座山,山上山下随意跑。】 京纾看了眼屹立在山间的两扇门,这两扇门只有她能打开,所以她放心让这些小兽在那活动。 【对了,这灵树上的果子马上就熟了,你们不要偷吃,我留着有用。】 三个小人参精们屁颠颠的跑过来:“主子,我们会看好它们的。” 【好,山脚下的灵草你们能随便吃,到时我找些种子,把对面的山种满,你们就有吃不完的食物了。】 观察大良村的农作物 京纾心里已经有了规划,但奈何她太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这个计划。 “妹妹,到时候我也来帮你种树吧!”京承健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京纾这才想起来,还有京承健和京承安,都能召进来帮她种树。 青瓷也算一个。 混沌神凰的话,不知道以它现在的修为能不能化人形。 这些个小兽们天资都不低,好好用灵泉水滋养一阵,到时说不定也能帮她干活。 【好呀,三哥哥,不过我要规划一下,种什么果树比较好,种些香蕉,再种点葡萄,我喜欢吃草莓,要多种些草莓,黄桃树也种些,到时候还能做黄桃罐头,只是不知道不是这些水果能不能在空间一起种植。】 她实验室里有之前培育出高品质的种子,因为在末世时,她的实验田舱计划失败,所以那些种子都还没来得及用。 京纾越说,京承健心里越是疑惑,这些水果他怎么从来没听过呢? 【对了,现在这个季节,西瓜熟了,可以先种西瓜,种下直接用灵泉水催熟就好了。】 京承健终于忍不住问道:“西瓜是什么瓜?” 【三哥哥,马上你就知道了,我们先把草药拿出去,我到时研究研究,能不能让村民一起种。】 “好。” 京承健按妹妹所指的方向,拔了些稳神草,两人闪身出了空间。 村长家院子里空荡荡的,他们的出现吓得地上两只鸡扑棱乱飞。 “这个人怎么会凭空出现?吓死鸡了!” 京纾垂着头,问地上的两只鸡。 【村长他们人呢?】 母鸡如实说道:“村长他们刚走,说去抬野猪了,咦?你这小娃娃居然能跟本鸡说话?” 【三哥哥,村长他们上山了,我们去村口等他们吧!】 “好。” 京承健抱着妹妹来到村口,此时村口围着的人少了许多。 “村长夫人,你家男人真能干,这腿伤刚好,就去帮村里人抬野猪了。” 王氏苦笑道:“说什么都要去,他就是这样,闲不住,不过这次可要谢谢仙人了,不仅帮他们医治了伤,还去特地回去一趟抓草药。” 这时,她瞥见京承健走过来,眼睛一亮,又惊又喜的说道:“小仙人,你采药回来了?” 仙人就是仙人,速度果然很快。 京承健冲她点点头:“我……哥哥呢?” 他觉得玄幻,自己居然称一只蟒蛇叫哥。 “他跟着上山去抬野猪了。” 王氏含笑道:“小仙人肯定饿了吧?大力媳妇她们已经在准备饭菜了,你们帮了全村人大忙,我们可得摆宴席好好感谢你们。” 【三哥哥,我们去大良村地里看看。】 京承健低低应了声,问王氏:“你能带我去地里看看吗?” “当然可以,小仙人,你叫我王氏就行。”王氏答应的很干脆,也不问他要做什么,就带着京承健往田地去了。 这时,之前那个身材臃肿,嘴碎的妇人追上来,一脸讨好的问京承健:“小仙人,你今年多大了?” 京承健如实回答:“八岁了。” 妇人一听,很高兴的说道:“跟我儿子一样的年纪,不知道小仙人读书没有,仙界的私塾又是什么样子的?” 王氏皱了皱眉,出口打断:“翠萍,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这不是看小仙人跟我儿子一样大,心里喜欢的紧,就想多问问嘛!小仙人,我儿子平日里可乖了,之前镇子上有位官爷夸他算数厉害,若不是家里没钱,我们就送他去读书了,以后说不定还能考个状元回来!” 京承健应了声,低垂着头,没再说话了。 翠萍的话勾起他之前读书时的回忆,记忆里,夫子也常夸他算数厉害。 但有一日,夫子问他,长大后想做什么。 他不假思索,说想要从商。 夫子脸色一黑,好几天不愿意搭理他。 “其实不用一定要做官,从商也不错,能赚很多钱。” 这样家里人就能过上好的生活了,他日后一定要努力赚钱,不让家人在岭南受苦。 这句话是京承健给自己说的,却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这么吐露出来。 翠萍一听,脸色骤变,很是不高兴的说:“我儿子这般聪明,从商岂不是浪费了,商人是最上不得台面的,我儿子日后必须当官,最好能给我求个诰命夫人回来!” 王氏低呵道:“翠萍,你还是先将孩子送去读书,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大力媳妇他们都在忙着烧饭,你一个人在这晃悠什么,还不赶快去帮忙,你男人干活也磨磨蹭蹭,是不想分肉了吗?” 翠萍缩了缩脖子,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我这不是要带小仙人去田地吗?” “有我带小仙人去就行了。”王氏不愿跟翠萍多说。 翠萍见京承健也一言不发,眼珠转转,目光落在襁褓中的小娃娃身上。 “哎呦,这是谁家的娃娃,长得跟年画娃娃一样,真喜人。” 京承健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婴儿,眼底闪过一丝暖意:“这是我妹妹。” 翠萍听说只是一个丫头片子,撇了撇嘴:“原来是小仙人妹妹,这丫头命怪好的,生在仙人的地方,有你们两个厉害的兄长,以后吃喝不用愁,就能嫁个好人家了!” 她轻蔑的目光不经意朝京纾看了眼,这丫头片子也配生在那样的好地方,那里就应该是她儿子去的! 谁知那小娃娃竟也在看她,那双乌黑的眼睛黑白分明,似能洞察人心。 翠萍吓了一跳,慌忙收回目光,不知为何,对上小娃娃的眼睛,她心里竟有发怵的感觉。 【三哥哥,我不喜欢这个人看我的眼神。】 京承健脚步倏地停下,黑着脸看着翠萍,小小年纪,他身上却有种浑然天成的压迫感。 “王婶不是让你不要跟着了吗?我们要商谈要事,还请你离开。” 翠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虽有气,却不敢跟京承健撒,毕竟在她眼里,对方可是仙人。 她惹不起。 “我是好心帮你引路,唉,好心当作驴肝肺。”翠萍恶狠狠的挖了王氏一眼,铁青着脸走了。 王氏说道:“小仙人,你别生气,她就是那样的人,这么多年了,改不了。” “没事王婶,我知道。” 京承健看着怀里的小婴儿,又换上温和的神情,眯眼笑道:“讨厌的人走了,妹妹。” 他有种终于能帮上妹妹的感觉,原来他也是能保护妹妹的。 刚才翠萍的话让他心里不舒服,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现在看着妹妹,他顿时就明白了。 为什么说生活在仙界,又有他们两个兄长,妹妹才是命好? 明明应该是能拥有妹妹,是他们命好。 且和环境无关,他妹妹非池中物,日后不管在哪里,都能闯出一番天地。 再者,为什么要说妹妹会嫁个好人家?他妹妹生来是做京家掌上明珠的,才不是为了去嫁人! 京纾没看到京承健眼中涌动的暗潮,她正观察田地里麦苗长势。 看了一圈下来,这里的作物大多是小麦和粟。 京纾在末世有研究过农作物,还建立过一个实验舱,虽然最后因各种问题失败了。 她观察这边的土地,都是壤土和黏质土为主。 而晋城这边,气候温暖湿润,显然更适合种植水稻。 【三哥哥,帮我问一下小麦和粟的产量吧!】 教村民们种水稻 京承健按照妹妹的要求,询问王氏晋城粮食作物的收成。 王氏想了想,回答道:“亩产四百一十五,这个数是晋城有史以来收成最好的记录,只可惜这些年来不知怎么,收成越发不如意。 说着说着,王氏重重的叹息一声:“前几日朝廷颁布新法令,税收整整提高两成,按粮食来算,家家户户一亩地产的粮,就要上交二百八十斤,一年到头留下的粮食根本撑不到过冬。” 京承健一时间有些沉默,他们在京城,看到的都是一片富饶之景,却不知远在外面的百姓生活何其艰难。 晋城离京城近尚且都是如此,那远在之外的霍城、云城又该是如何呢? 【三哥哥,你问问王婶愿不愿意圈出一片试验田,尝试新的作物水稻,我有九成的把握,新作物的产量能达到每亩六百五十斤以上。】 京承健眼睛一亮,虽然他对种田没有研究,但妹妹说的六百五十斤可比晋城最好的收成记录还高出不少。 这样一来,就能大大解决现在百姓们吃不饱的问题。 京承健看着王氏,认真说道:“王婶,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增加粮食产量。” 王氏心中猛然一震,望着他:“什么办法?” 京承健说:“我想尝试一种新的种植方法,种植水稻,如果成功的话,每亩地的产量可以大大提高。” 王氏很高兴,但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水稻是什么?我们从来没有种过这种作物,这能行吗?” 京承健继续说:“我有一些经验,如果村民们愿意尝试,我可以教大家如何种植,而且只需要圈出一小片试验田,不会影响其他农作物的种植。” 王氏满眼感激的看着他,“多谢小仙人,那就试试看,我们那刚好有一亩良田,本来说种些丝瓜,小仙人既然有用途,那就拿去用吧!就算种不成也没关系,你可是我王芳的恩人!” 京承健松了口气,他自然信得过妹妹:“谢谢王婶,我一定会让这次试验成功,不让你们失望。” 王氏摆摆手:“不打紧,你就随便折腾去吧!” 反正有了那些野猪,每家门户都分一些,也足够吃到明年了。 “小仙人,你还有没有其它要求,尽管提。” 王氏觉得,如果要种植新的农作物,两位仙人肯定忙不过来。 【三哥哥,还需要几位种植经验丰富的村民,我空间里有培育好的优质水稻秧苗,能直接拿出来用,插秧要在未时后,今天就开始,人多很快就能做完,后续我们不能一直盯着,但可以时常传送过来,教村民们后续打理水稻的经验方法。】 京承健想了想,这个方法不错,他立刻将妹妹的想法转达给王婶。 “那就这样办,小仙人放心,我和我家那位一定帮你们好好看管水稻。” * 山上抬野猪的村民陆陆续续回来,村长忙活完了,到处找不见自家媳妇的身影,“我家那个,去大力家帮忙做饭了?” 翠萍吐出瓜子,阴阳怪气的说:“不得了了,王芳跟着那个小仙人去地里了,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只可惜村长是个直男,根本没理解她的意思,挠了挠头说:“小仙人回来了?地里那么晒,怎么能让小仙人去地里!” 他嘴上说着,快步朝地里走去。 王芳大老远就看到自家男人风风火火的来了,忙把他拉到一边,告诉他—— 小仙人打算圈出一亩田地种植新作物,如果产量高,后续还能带领村民们一起种。 村长喘了口气,一番听完,猛地拍大腿:“种!仙人的要求一定要满足,一亩地太少,我去县衙申请开垦一些荒地出来,供仙人种新作物。” 王芳无奈的笑了笑:“你哪有开荒的钱,靠那些野猪肉不成?我可跟你说好,大力家得多分上些,当初跟着你上山的,你也得多分些,否则下次人家就不听你话了。” “这我都知道。” “还有,仙人不能在这里久留,应该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做,地多了也种不完,你可别给仙人找麻烦。”王芳用胳膊肘戳了下他,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快去分肉吧!记得顺便把水稻的事情也跟大家说了。” “好。” 村长回到村口,先是安排村民对野猪进行称重。 村口的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都来了,吵得乱糟糟的。 半柱香后,村长站在人群最前面,他清了清嗓子,众村民瞬间安静下走。 “这次能吃上野猪肉全是仙人的功劳,仙人仁义,愿意把野猪肉分给全村人,咱大良村三十二户人家都有份!” 村长话音一落,众村民很是激动,高呼道:“多谢仙人!” 村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但是我把话放这,冯大力为救咱们自己人,这遭差点没命活,必须分出一头猪给冯大力!还有几个上山寻大力的,我这都记着,一共有十户人家出人了,每家分九十斤野猪肉!剩下二十一户人家,每户分五十七斤肉!” 五十七斤野猪肉? 那可是五十七斤野猪肉! 众人全都沉默了,感觉就像是做了场梦。 很多村民红了眼眶,要知道这几年的灾情,他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口肉。 这五十多斤野猪肉,相当于他们好几个月的收入,是一笔相当大的财富。 对有些村民们来说,甚至还能救全家老小的命! “多谢仙人!谢谢仙人啊!” 虽然知道仙人不喜跪拜,但村民们还是忍不住,一同跪了下去,朝青瓷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京承健吓得躲到一边,复杂的看着眼前一幕。 之前武信侯府生活富足,光是伺候他的小厮就有四个。 他不喜欢吃的糕点、觉得肥腻的肉,直接赏给下人们吃。 有时候就连看都不看,好好的吃食全都放坏。 到现在他才知道百姓们的生活何其艰苦,被他浪费掉的食物,在他们眼中都是最宝贵的东西。 青瓷把躲在一旁的京承健拽出来,这些跪拜应是行给自家主子的。 村长轻咳一声:“行了行了,仙人不喜这些俗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赶紧起来。” 众村民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村长表情倏地严肃起来:“野猪肉是留着吃,还是拉到镇上卖钱,我都不会管,但有一点,你们记住了,不能向外人泄露仙人行踪,就是出嫁的女儿、隔壁村的亲戚,都不准说,谁要是说出去了,就逐出大良村!你们可清楚了?” “村长,这我们都明白!绝不跟村子以外的人提仙人!” “是啊,咱们大良村的风气顶顶好,不兴忘恩负义的做派。” 村长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些:“还有一件事。” 众村民安静下来,听着村长往下说。 “仙人为了让大良村的村民们日后能吃饱饭,准备圈一亩地出来培育新的农作物,这批作物能提高不少产量,今日未时后,你们每家每户都得出一个人,帮仙人耕种。” 带三哥哥逛超市 众村民听闻,眼中满是感激,异口同声的说道:“没问题,村长,我们一定会好好帮忙的!” “仙人能光临大良村,是我们的福分,哪能让仙人亲自动手,总共就一亩地,我们每户出两人,一日就能更种完。” “是啊,仙人让大良村每家都吃上肉,我们已经是感激不尽了,仙人现在又说能提高产量,让我们都能吃饱饭,仙人,您可真是大良村大恩人啊!” 村长微笑着挥了挥手,村民们又安静下来。 “这件事同样也绝不许外传,好了,现在每家户主上来分肉,冯大力家给仙人办了接风宴,等大家伙忙完,都去大力家里,我们好好招待招待仙人!等下午还要帮仙人种植作物,大家打起精神!” 村民们喜滋滋的上前分肉,拿到肉的一刻,一个个笑的红光满面。 京纾已经好几没吃奶了,小肚子饿的咕咕叫。 【三哥哥,我饿了。】 京承健一脸慌张,他还以为妹妹有灵力,是不会轻易感觉饿的。 “是我疏忽了,妹妹,我这就去给你找奶娘。”京承健眉头紧皱,神情严肃。 【哥哥,我想喝羊奶。】 “羊奶?” 京承健有些犯难,如果是在武信侯府,妹妹这点小小的要求算什么,他要给妹妹买一处羊庄,专供羊奶。 可这小村庄里,连猪肉都是稀罕物,更别说能产奶的羊了。 “妹妹,我去镇子上看看有没有新鲜的羊奶。” 【不用这么麻烦,我空间里就有,但是需要三哥哥帮我倒好。】 “那我们快去吧!”京承健可不想饿到妹妹,她现在正长身体。 京纾跟青瓷招呼一声,把稳神草给了青瓷,让他转交给冯大力,就带着京承健进了空间。 青瓷舔了舔牙尖,主子现在丢下他是越发熟练了。 罢了,反正主子不会抛弃他的,他帮主子操持好大良村的事,能给主子省不少心。 * 【三哥哥,我们这需要多拿一些的东西,我带你去个地方。】 空间里的小兽们已经按照京纾的要求,将五头野猪圈在一处空地。 此时,小兽们乖乖的退居到了山下,感应到京纾来了,一个个很是兴奋。 “主子,我们把这里都打扫干净了。” 【做得不错,不过待会儿还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火狼昂起头:“主子太见外了,只要有能帮到主子的地方,我就很开心!” 豹子冷眼看着它,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它发现这狼很是碍眼。 【也不是什么难活,就是需要你们帮我种树。】 “种树?”龙猫歪了歪头,它记得主子确实是说过,说要把山上和山下全都种满果树,这样它们就吃喝不愁了。 【没错,我现在需要去找些种子。你们先呆在这儿,等我回来。】 她垂眸看了眼毛茸茸的小胖子,看上去确实像一只龙猫,但它耳朵要更尖,而且毛发和眼睛都是金色的。 京纾也顾不得追究它是什么物种,暂且就当它是只龙猫吧! 她一个闪身,带着京承健来到21世纪复刻空间的门前。 【三哥哥,我要带你去个神奇的地方。】 京承健眼里闪烁着狂喜的光芒,难不成妹妹要带他去仙界? 面前的房门在京纾的意念下缓缓打开,京承健满眼期待的走进去。 进入公寓的一刻,头顶的灯光倏地亮起,墙壁上挂着奇怪的画作,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水晶摆件看的他眼花缭乱。 他一下子停在那,不敢再往前走,生怕碰到什么东西。 “妹妹,这是哪里?这是仙界吗?” 忽然,京承健看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里面映出了他陌生的身影。 他一脸茫然的走近镜子,仔细地观察着自己,只见镜中的自己穿着脏兮兮的粗木麻衣,头发也乱七八糟的。 只剩下一张精致乖巧的小脸,但看上去也灰扑扑的。 京承健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妹妹,有妖!那个妖变成了我的样子,你看到了吗?” 【三哥哥,那不是妖,是镜子,能照出外面的景象,你看我也在里面不是吗?】 有了京纾的安慰,京承健渐渐的冷静下来,他喃喃的道:“仙界果然是不一样,这些东西我竟从没见过。” 【三哥哥,这里不是仙界,是异世界,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万年后的世界。】 京承健眉头紧拧,若有所思:“一万年后的世界?” 【是的,这里只是一万年后的世界里一间很普通的住宅,而且这是我的复刻空间,整个空间里没有活人,只有物资。】 “物资?” 京承健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鬼使神差的走到落地窗前,朝下探头一看,瞬间头皮发麻,两腿摇摇欲坠。 他惊呼一声,结结巴巴的说道:“一万年后的人、都、都住在天上吗?” 京纾不忍嘲笑他,自家哥哥这次是真吓到了。 【三哥哥,我们出去看看,你就会明白的。】 “我……”京承健想说自己不敢出去,但想起妹妹还饿着肚子,便强忍着心头的恐惧站起身。 “妹妹,这里有羊奶吗?” 【不仅有羊奶,还有各式各样的好吃的,三哥哥,我们去逛超市!】 京承健一听说有好吃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下,他也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京纾带他乘坐电梯,京承健整个过程都是紧绷绷的,随着电梯缓缓降落,他的头上也冒出汗珠。 【三哥哥,别害怕,多乘坐几次就习惯啦!】 京纾在耳边不停安慰他。 【下次小哥哥来的时候,你就能招待他了!】 其实她可以凭借意识将超市的东西随意取出,但这次她想带着京承健去开开眼。 三哥哥既然想从商,就要从小培养出卓越的眼力,和对事物敏锐的觉察,这样才能锁定商机。 况且还能填饱三哥哥的肚子,抱了她一路,三哥哥肯定消耗了不少体力。 听说下次还能招待京承安,京承健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他有些期待看到自家弟弟又惊又怕的表情。 到了小区外面,京承健看着高耸入云天的楼房,以及路上一个个陌生的摆件,整个人都稀奇的不得了。 “妹妹,那个箱子是什么?” 【是垃圾桶,保护环境人人有责,手里的垃圾不能乱丢,要扔进垃圾桶呀!】 “那为什么还有好多颜色?”京承健不解。 【是垃圾分类,也是环保的一种,绿色的是厨余垃圾,蓝色的是可回收垃圾,红色的是有害垃圾,灰色的是其它垃圾。】 京承健:“……”听不懂,就是感觉这个世界的垃圾蛮多的。 按照京纾的指挥,他们到了超市,入眼的就是一片精细的粮食,京承健看的眼都直了。 “这是什么?面粉吗?怎么会这么白?” 就连是在武信侯府,他也没吃过这么白、这么细腻的面粉。 进入实验舱取秧苗 【因为制粉工艺在进步,三哥哥,到时候我拿一台机器出去,你就知道是怎么研磨的了。】 有些谷物京承健没见过,他捞起一团大米:“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这次试验田要种植的作物,三哥哥,这些一会儿再看,你去前面看看,想吃什么随便拿!】 她的复刻空间能自动补货,就算把京家几个孩子都带进来,他们也吃不完。 “我想吃……” 京承健咽了咽口水,看着琳琅满目的柜台,上面不是摆放精致糕点,就是色泽鲜艳的水果。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吃哪个。 【三哥哥,你尝尝那里的葡萄!】 “葡萄?”京承健走过去,看着颗粒饱满的葡萄,他没见过这东西,但闻着有几分香甜。 他摘了一颗放在嘴里,品尝一番,惊喜道:“太好吃了!世上居然有这么美味的东西!” 【那边还有切成块的西瓜,三哥哥你快尝尝。】 京承健快步走过去,迫不及待的捏起一块冰凉凉的西瓜,放在嘴里。 西瓜清甜可口,凉丝丝的,入口即化,京承健差点被馋哭了。 原来这就是妹妹所说的西瓜! “妹妹,我好想一辈子住在这里,天天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天天吃是不行的,因为会换季,只要一换季,这些水果就会下架,不过会换上其它好吃的水果,比如草莓,三哥哥到时肯定会喜欢的!】 京承健一听,霎时对以后的日子充满期待。 他忍不住又吃了口西瓜,目光落在对面黄色的水果上。 虽不认得,但看起来也很美味。 然而下一秒,京承健猛然想起,他是来给妹妹找羊奶的,怎么能自顾自的吃起来了? 京承健心中顿感愧疚:“妹妹,你快告诉我羊奶在哪里?” 【在那边的冷冻柜里。】 他快步赶去,从柜子里拿出羊奶认真看了一番,确实是新鲜的。 【三哥哥,我还需要奶瓶。】 京纾眨了眨眼,双眸亮晶晶的。 “奶瓶是什么?在哪里?” 【在二楼。】 “这里还有二楼?”京承健诧异,抱着京纾又去二楼转了一圈。 二楼的一切物件都超出了他的认知,他看的应接不暇,在心中悄悄埋下一颗坚定的种子。 他也要想办法做出这些个精妙的东西,去造福百姓,让世人不再受冻、挨饿。 通过京纾所指的方向,京承健在母婴用品里拿到了奶瓶,再一次长了见识。 京承健感慨道:“原来还可以这样,这世界如此神奇,他们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竟然能做出这么多实用的东西……” 【都是先人传下来的智慧,三哥哥,这里毕竟是一万年后。】 “原来如此。” 【我们快回去热奶吧!我快饿扁啦!】 京纾晃了晃小手,眨眼间,就带着京承健回到公寓。 京承健惊了下,妹妹居然能在这个空间里随意穿梭。 那刚才不需要他去超市取羊奶,妹妹是不是能直接把羊奶拿到这个房间里呢? 似乎是察觉到京承健的想法。 【三哥哥,我确实能通过意识拿出超市的东西用,我带你去超市,并不是故意想要麻烦你,只是想让你看看那些食物、水果和用品,我知道三哥哥有远大理想,三哥哥大胆去做,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京承健瞬间红了眼眶,他没想到除了娘亲外,第一个理解他的居然是妹妹。 【三哥哥,你以后可以随意进出这里,研究这里应季的新鲜商品,这样就能帮助你更好的挖掘六国里新奇的物种了。】 比如几千年前有一种红色的怪虾在云昭国泛滥成灾,云昭国皇帝为此很头疼,动用大批人力去绞杀。 但在21世纪,那些红色的怪虾竟成了餐桌上一道美食。 如果云昭国有人知道这怪虾可以食用,早早地就靠这道菜去致富了,又能歼灭泛滥的怪虾,一举两得。 “妹妹,谢谢你,我一定好好学习,带你过上有钱的生活!” 京纾笑笑,她对钱财其实并不在意,她在乎的是那些有灵气的东西。 【如果到时候三哥哥能多送我一些有灵气的玉就好啦!】 京承健点点头:“妹妹,我一定会的!” 顿了顿,京承健又说:“妹妹,我没觉得你在麻烦我,我还觉得你太乖了,怕你不使唤我。” 【?】 为什么三哥哥喜欢被人使唤? 小哥哥上次被爹爹使唤去烤羊肉,可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妹妹,我去给你热奶,你告诉我如何做。” 【好。】 通过京纾的指挥,京承健在厨房忙活一番,终于将羊奶热好了。 这次他又长见识了,没想到灶台还能这样使用,不用柴火就能点着火。 京承健将晾温的羊奶装入已烫好、清洗干净的奶瓶里。 京纾实在是饿得不行,抱着奶瓶就开始喝。 “妹妹,你喝慢点,别呛到了!” 京承健心里更是自责,他没照顾好妹妹,本来没多少肉的小脸更是小了一圈。 喝奶的空隙,京纾也不忘从超市拿些吃的给京承健。 【三哥哥,你快吃,吃饱了我们去实验室。】 她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 “好。” 京承健拿起一块肉饼,咽了咽口水,他尝了一口,居然是羊肉。 “太好吃了!” 见三哥哥喜欢,京纾也很高兴,她有种在养孩子的感觉。 其实之前历劫的十世中,有一世她结识了伴侣,并且还生了个小宝宝。 那小子很乖,非常懂事,就是姻缘不好,她在那个世界死后的很多年后,还专门回去看了一眼。 不出她所料,那小子果然孤独终老了。 * 两人吃饱喝足,闪身出了空间,京纾带他来到末世的复刻空间。 进入这扇门的一瞬间,京承健震惊了,这里物件看起来更高级。 诺大的白色实验室空旷冷清,给他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三哥哥,这里是我的实验室。】 她一挥手,墙上的内阁轰然打开,露出各式各样的精密武器。 京承健看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妹妹,你就是从这里拿的枪给我用吗?” 【是呀,有了这些,就算不修炼也能打过坏人啦!】 “妹妹,这些东西以后要少拿出来,免得遭别人惦记,哥哥以后跟爹爹练功,等练出一身武功,把欺负咱家的坏人都赶跑!” 【那如果是大宛国的皇帝呢?】 面对京纾突然提出的问题,京承健一下子泄了气,同时心里还有些慌张。 “妹妹,这件事……” 他眉心突突直跳,难道妹妹是想用这些武器去对抗皇权? 皇帝手中可是有几十万的军队,妹妹的武器只有这一面墙,如何够用? 而且自古以来,谋权篡位,惦记皇位,那可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京纾知道京承健还有些接受不了,便先转移了话题。 【我开玩笑的,三哥哥你看,那里是我培育的种子和秧苗。】 京纾挥开一扇门,京承健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实验室的墙上不仅只有一扇装武器的暗门。 京承健抬脚走进去,这扇门的后面又是个全新的世界。 入眼的是一大片大棚,大约有三四亩地,在房间的周围,陈列着用透明仪器封存的种子和树苗。 青瓷喝多了 隔着玻璃,京承健惊叹:“这些种子一颗颗都好饱满!” 京纾歪歪头,思索着。 【我们需要拿出一些种子和树苗种在空间,另外,秧苗也要拿出一亩地的分量。】 这些植被拿出去不知道能不能自动补货,之前给京承健用枪时,她发现武器也是能自动补货的,但是有时间限制。 每到零点才能刷新出新的武器,但如果将武器再放回去,同天的零点,就不会刷新出新的武器了。 不知道实验舱里的植物是如何运作的,如果不能补充,她只能重新培育。 毕竟这些杂交水稻的秧苗培育过程复杂,再加上这个实验舱失败了,所以她之前留存的并不多。 “妹妹,我们要直接把秧苗拿到外面吗?” 【先把这些种子和苗拿到空间,用灵泉水洒些水珠上去。】 灵泉水对人体有重塑、愈合、疗愈等功效,对植物也是如此。 京纾带着京承健和一批物资从实验室里出来,去到琉璃仙境。 小兽感应到他们出来,不约而同的围了上去。 “主子,这是什么?” 小兽们都很是好奇,却都只是在远远地观望。 【你们洒些灵泉水上去,种子和树苗是需要你们种的,剩下的秧苗,是我今天下午要用的。】 京承健有些好奇,这些小兽们当真会种树吗? “好的主子,保证完成你交代的任务!” 众兽答应的很快,转身开始忙起来了。 京纾见状,带着京承健离开空间。 外面已是未时,村民们吃好了饭,陆陆续续离开。 村长让他们先回家收拾一番,等他的安排,再去帮仙人种植新作物。 一个村民正要离开村长家,看到迎面而来的京承健,脸上一喜,又突然想起什么:“仙人,你快去看看,你哥哥喝多了。” “喝、喝多了?” “是呀,仙人不要怪罪,我们以为他酒量很好,谁知喝了不到两杯,就醉倒不省人事了,我们刚将他抬去村长家了。” “知道了,我去看看他。”京承健冲村民点了下头,快步走进门。 “妹妹,青瓷喝酒没事吧?” 青瓷毕竟是一条蛇,万一要是喝迷糊了,直接化形,不得把人吓死? 【别担心,只要不喝雄黄酒就没事。】 “那我就放心了,青瓷那么大的蛇了,应该是有分寸的。” 谁知话音刚落,两人才进门,就看到正追满院子追鸡跑的绿色身影。 京承健定睛看去,观察了半晌,才发现那人居然是青瓷。 村长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生怕他磕到碰到:“仙人,你想吃鸡,我帮你抓住杀了就好,何苦非要自己追?” 青瓷脸色潮红,眸子莹亮,“不行,你不懂,要让猎物跑一会儿,这样肉才更鲜嫩。” 东奔西跑的两只鸡:“没人为我们发声吗?” 【青瓷,别闹了,过来。】 青瓷听到熟悉的声音,顶着一头略微凌乱的头发走过去,泛红的眼中似夹杂着一丝委屈:“主子,我不是白吃白喝的蛇,你别不要我。” 京纾真想一拳把他打晕,她快速看了眼村长,村长站的远,没听到他们的谈话。 【三哥哥,你快让他喝点灵泉水,醒醒酒!】 她从空间拿出灵泉水,京承健接过,趁青瓷不注意,快速给他灌了下去。 尝到熟悉的味道,青瓷也不反抗,乖乖的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似乎清醒了些,脸上的红晕也消下去不少。 “东屋已经铺好床了,仙人快些去休息吧!”村长生怕青瓷拒绝,但这一次,青瓷平静的点了点头。 京承健松了口气:“麻烦村长了。” “不麻烦不麻烦,是我不应该让仙人喝酒的。” 没想到仙人酒量这么差,他还为了让仙人品尝好酒,专门把他爹三十年前埋的那坛酒挖出来了。 等到青瓷睡下了,村长才跟京承健商量新作物的事。 “经过我们商讨,每家每户至少出一个人跟着仙人去地里种植新作物,不知道仙人可有准备种子?” “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时辰刚好,可以下地了。” “好,我这就去叫人。”村长应了声,快步离开。 【三哥哥,我们先去地里把秧苗拿出来。】 京承健觉得有道理,不然当着那么多村民的面,变出一片秧苗,即使他们是“仙人”,也未免太令人震撼。 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京承健带着妹妹来到地里,京纾一挥手,面前出现了铺满一地、绿油油的的秧苗。 不知是不是错觉,京承健总感觉这些秧苗,要比实验室妹妹刚拿出来的大了些。 刚摆放好秧苗,身后传来脚步声。 京承健警惕的回过头,就看到冯大力带着妻子赵氏走了过来。 “恩人在上,请受我一拜!”冯大力满脸凝重,说着就直接给京承健跪了下去。 京承健身子晃了晃,急忙跳开:“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赵氏也红着眼眶,眉眼真诚:“仙人,你救了大力,还赐了贵重的药草,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尽最大力办到!” 冯大力在京承健的拉拽下终于站了起来,他之前想跪拜青瓷来着,但他还没开口,青瓷就开始耍酒疯了。 “仙人,这就是我们要种植的新作物?”他瞥见地上的秧苗,心中甚是疑惑,这苗子他还是从未见过。 “不知产量能产多少。” 京承健说:“大概在一亩六百五十斤以上。” 这是妹妹告诉他的,妹妹的话他从不质疑。 赶来的村民一听到这个数,双眼瞪的像铜铃:“多少?一亩六百五十斤往上?这怎么可能?” “王平,你可不许怀疑仙人的话。”身后跟上来那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说道。 王平尴尬的笑笑:“我怎么会怀疑仙人的话,我就是很吃惊。” 翠萍和自家男人也来了,不似翠萍那般圆润,她丈夫倒是瘦的干瘪瘪的。 男人颧骨高挺,双眼狭长,朝京承健所在的地方看了好几眼。 看到男人的那一刻,京纾愣了下。 她竟看到男人的脖子上,骑着一个穿着破烂布丁,瘦骨嶙峋,双眼无神,约莫有四五岁的女娃娃。 而这个女娃娃是个魂魄,寻常人根本看不见。 村长匆匆走上前,站在京承健身边:“好了,接下来听仙人的安排!” 京纾视线暂且从那魂魄的身上抽回来。 【三哥哥,我们先将田地耕作平整,让土壤松软,插秧前再浇一遍地。】 京承健吩咐村民们照做,三四十个汉子不多一会儿就把地耕完了,并浇上水,保持土壤湿润。 【现在可以插秧了,插秧时要注意别损坏秧苗根部,让秧苗直立在土壤上就好,对了,秧苗和秧苗间必须保持距离。】 京承健继续交代下去,村民们照做,很快日落西斜,整整齐齐的一亩秧苗全部插好。 翠萍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扇扇子:“这地里怎么放这么多水,这不是就把苗淹死了?” 赵氏抚摸着大肚子,柔柔的笑道:“仙人这么做自然是有道理的。” 翠萍撇了眼她的肚子,语气尖酸刻薄:“我看你这肚子的形状,应该是个丫头。” 赵氏听了,一脸高兴的说:“丫头好,俺家大力就想要个丫头。” 没想到这年头居然有人喜欢生闺女,翠萍愣了下,冷笑道:“丫头有什么好?赔钱货,还不是在给别人养?” 赵氏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丫头怎么了,你自己不就是个女人?” “赵氏,你别装了,大家都想要儿子,你家怎么可能想要丫头?”翠萍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她早就有些妒忌赵氏,之前冯家那么穷,自从她嫁过来之后,大力吃苦能干,一直没少的了她吃穿,现在又分了一整头野猪,叫她怎么不眼红? “那是我家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赵氏手放在肚子上,不想再和翠萍斗嘴,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她身后骤然一沉,强劲的力道拍向她肩背。 赵氏被人用力推了一把,脚下踉跄,直接飞了出去。 看到的是人吗 京纾一直留意那边的动静,她在观察那个魂魄。 小女孩始终游走在翠萍和她男人身边,只是呆在翠萍男人身边的时间更长。 没想到就看到翠萍推赵氏的一幕。 在赵氏即将跌倒的那一刻,她手中扫去一道力量,将被推出去的赵氏拉了回来。 赵氏脸色苍白,心有余悸的摸着肚子,浑身颤抖不止。 她深吸口气,一脸愤怒的转过身。 “啪——” 她扬起巴掌,甩在翠萍脸上,一下子就把翠萍打懵了。 “贱人!你敢打我?” 翠萍回过神来,张牙舞爪的朝赵氏扑过去:“我撕烂你!” 几个村民急忙上前拦翠萍:“翠萍,赵氏还怀着孩子,有什么话好好说。” “呸!”翠萍奋力撕扯着拦她的人,红着眼骂道,“是这贱人打我,你们没看见我脸上的巴掌印吗?” “你还有脸说!”赵氏气血翻涌至上,肚子在情绪激动下有些抽痛,“你为什么要推我?” 而且那力道极大,明显是用了近十成力气,她现在还觉得后背涨疼。 “什么?”众人震惊不已,“翠萍,你怎么能推人呢?更何况赵氏还怀着孩子!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是要上衙门的!” 翠萍脸上先是闪过一抹心虚,随后她嚷道:“谁看到了?谁看到我推她了?赵氏,你这是在污蔑!” 插完秧的村民们陆陆续续走过来,冯大力看到自家媳妇双眼含泪,一副受欺负的样子,立刻冲上前去。 “怎么了?” 翠萍恶人先告状:“冯大力,管好你媳妇,有病就在家关着,别放出来乱咬人。” 赵氏捂着肚子,面色愤怒:“是你推了我!你用那么大的力气推我,分明是想让我摔倒,我到现在肚子还阵阵的疼!” 一听说自家媳妇肚子疼,冯大力赶忙看向她,紧张的问道:“肚子疼?我带你回去休息!” “不许走!”翠萍拦着他们,指着自己红肿的脸,“我这脸是被她打的,今日不给个说法,你们都别想走!” 她指着赵氏的鼻子:“你说我推你,你怎么证明我推了你?我要是真用那么大的力气推你,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儿?” 翠萍的话一出口,村民们也觉得有些道理。 京承健抱着妹妹走过来,看到这一幕,深深皱了皱眉,怎么又是这个女人? 【三哥哥,我看到翠萍推了赵氏。】 京承健神色微愣,他也觉得赵氏不像是会说谎的,到是翠萍是个挑事精。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就算他们被村名当做“仙人”,可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谁又会相信他们? 【翠萍推赵氏费了很大力气,赵氏后背上应该会有印记。】 京承健诧异的看向妹妹,赵氏被那么大的力道推了,居然还没摔倒,想来是妹妹出手了。 他走到村长身边:“村长,既然赵氏说翠萍用很大的力气推了她,那赵氏后背应该会有痕迹,叫人检查一下就能真相大白了。” 村长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赵氏,大力,你们去我家,让我媳妇给赵氏看看后背有没有印子,如果真是翠萍推了你,我让她给你家赔罪!” 赵氏点点头:“我同意,村长,如果是我冤枉了翠萍,我同样会给她赔不是。” 村长神色略微缓和了些,赵氏是个聪明人。 “呵,那我可等着你给我跪下磕头道歉!”翠萍恶狠狠的说道,她觉得赵氏都没有摔倒,肯定是自己推偏了,根本没伤到她,背后也不会留痕迹。 村长家离着地里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王芳在家腌肉,看到村长带着一群人回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听了前因后果,王芳立刻把赵氏带到房间,仔细给她检查了后背。 赵氏皮肤生的很白,嫁到冯大力家后,冯大力不忍心让她吃苦,给她养的皮肤越发娇嫩。 那两团红痕就那样挂在滑嫩的皮肤上,王芳心里一紧,这是用了多大的劲道。 “王婶,我没说谎,我到现在还觉得浑身不舒服。” “我知道,你后背的确有红痕,这个翠萍这次真的过分!我这就去把真相告诉他们!” 王芳冲到院子里,刀子似的视线落在翠萍身上:“翠萍,你这次太过分了,赵氏后背有两道新的痕迹,还不浅,你和她有多大的仇怨,要这么害她?” 冯大力听闻,猛地瞪大双眸,额头青筋暴起,转身就朝翠萍走去。 翠萍吓得躲到自己男人身后,瑟瑟发抖:“你干什么?你还想打我不成?你们夫妻俩都不是好东西!那个伤肯定是赵氏自己弄的,她想陷害我!李富,你快帮帮我!” 翠萍恨自己的男人不像冯大力一般强壮,愤愤的在李富腿上掐了一把,李富一个激灵,拦在冯大力面前。 “你们、你们打我媳妇,必须赔钱!” “砰——” 冯大力一拳砸在李富脸上,双眼似要喷火:“我不仅要打她,我还打你!敢伤我媳妇,找死!” 申叔连忙上前劝架:“行了,大力,村长会按村规处罚他们,你动手把人打坏了,自己反倒不占理了。” 赵氏听到外面动静,立刻换好衣服,快步走出来,拉住冯大力的胳膊:“大力,我这不没事,你别脏了自己的手!” 京纾发现那个小女孩的魂魄一直躲在李富的身后,看到李富被打,哭的一脸伤心。 【你为什么不投胎?】 京纾乌黑的眼滴溜溜的望着她,和小女孩转过来的双眼四目相对。 小女孩吓了一跳,拼命往李富身后躲。 【你怕我做什么,我又不吃魂魄。】 小女孩满眼疑惑的探出头,打量着襁褓里的婴儿,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小娃娃会看到自己,还能和自己交谈。 【他们是你的父母吗?】 京纾换了个问题问。 小女孩抿了抿嘴,仰着头看了眼李富和翠萍,乖巧的点了点头。 【你不会说话吗?】 京纾疑惑,而小女孩却摇了摇头,朝京纾张开嘴,露出黑洞般的嘴巴,粘稠的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 【???】 京纾愣了下,这小女孩生前是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居然被割了舌头,拔掉牙齿,甚至连嘴里都被烫的满是水泡。 小女孩以为京纾被吓到了,连忙闭住嘴巴,愧疚的看了眼她,转身跑了。 京纾恨自己是个小娃娃,不能跑过去追那小女孩。 她气的鼓了鼓腮,闷闷的说。 【三哥哥,我要赶快长大!】 “长大做什么,长得哥哥就不能抱着你了。”京承健恨不得自己妹妹永远是这么小小的。 【可是我想去追那个小姐姐。】 京纾朝小女孩消失的地方指了下。 “小、小姐姐?”京承健呼吸一窒,复杂的朝人群里看了眼,他没看到有什么小姐姐在啊! 【小姐姐好可怜,牙齿都被拔掉了,舌头也被割了,三哥哥,你帮我问问村长,李富家是不是有个女儿?】 “?” 京承健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他沉默半晌,问出一个问题:“妹妹,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人吗?” 只不过是想活下去 【不是人,是魂魄,应该是执念太强,所以不愿意投胎。】 京承健吓呆住了,一想起刚才有个鬼魂在附近,他就浑身发冷。 赵氏被推的事情最终被村长做主,让李富家赔了100文钱,如果再有下次,就被逐出大良村。 任凭翠萍如何撒泼打滚,众人也不再上前安慰她,纷纷躲着她走。 毕竟她对赵氏做的事实在令人心寒,同时也在妇人们心中结下疙瘩。 如果下次有孕的是她们,面对翠萍下狠手,又能不能有赵氏这么好的运气躲过呢? * 京承健找上村长,交代一些水稻后续打理事宜。 村长都一一记下了,同时也意识到仙人要离开了。 “仙人,不再多住一阵子吗?” 京城健摇头:“不过我之后会隔三差五来看水稻长势。” 他从妹妹襁褓下拿出一包中药,这是京纾用空间灵草组的药方。 “这里有些安胎药,是给赵氏的,她今天动了胎气,可能会对以后生产不利。” 村长恭恭敬敬的接过那包中药,心中一暖:“那我替赵氏谢谢仙人了!” “对了,李富有没有女儿?” “女儿?”村长手一顿,下意识点点头,“之前有,五年前失踪了,在村里丢的,失踪的时候才五岁大……” 所以这也是村里人一直忍让翠萍家的原因,知道她丢了女儿,对她多少有些同情。 “是翠萍生的吗?” “当然是,李富就娶过翠萍一个媳妇,他俩是头婚。”顿了顿,村长疑惑地看着京承健,“仙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就是听到今天村子里有人说了。” 京承健搪塞过去,看了眼外面天色:“我们得走了,村长,时间不早了。” 听到仙人要走,村长心里还有些不舍,他总觉得仙人是大良村的福星,他们一来,大良村一切都变好了。 “好,那我们大良村全村人,都盼着你们回来!” 京纾的灵力足够用了,她一挥手,带着京承健,以及床上昏睡的青瓷离开了。 村长眼睁睁看着几人消失,吓得瞳孔震动,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下来,仙人不愧是仙人! 王芳端着两碗肉走进来,欢欢喜喜的说:“仙人,快来尝尝我蒸的肉!” 然而她一进门,发现房间里就只剩下村长一人了。 “仙人们呢?” “仙人走了!”村长笑笑,被那碗肉馋的咽了咽口水,“媳妇,你厨艺又长进了。” 王芳把两碗肉往桌上一放,笑道:“便宜你了。” * 霍城外月光冷清,人影重重,满目皆是萧瑟。 女人抱着即将病死的孩子,跪在城门下,嚎啕大哭:“我们是云城范家,经孙大人指点,逃难到了霍城!我们有路引,求霍城收留!” 城门缓缓开出一道缝隙,女人哭声瞬间止住。 一个满脸络腮胡,身高八尺,穿着铠甲的男人走出来:“霍城现在已是宵禁时间,夫人不要为难我们,还是等明日一早,城门开了再进城吧!” “可是我的孩子……”女人低头看了眼毫无声息的孩子,失声哭喊道,“孩子挺不到明早了啊!” 一旁的饿的没力气的流民支撑着身子,虚弱笑笑:“夫人,你今晚刚到霍城,许是不明白,这霍城压根没想放流民进去,每天都是一样的借口,我在这里守了这么些天,没有一个难民能进的去城!” “可是……可是我有路引……”女人双眼空洞的说。 那流民从怀里掏出已被蹂坏的路引,“我也有,这里不少的流民,手里都有。” 女人眸子一睁,瞬间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京灏宁看着眼前的一幕,跳动的心脏渐渐冷下去,一股悲痛和无力感袭遍全身。 这世道何时变成这般模样,这二十年来,他一心在外征战,只想着守护好大宛国的边疆,百姓们就能过上好日子。 可这就是他守护下的大宛国吗? 京灏宁站起身,不受控制的朝城门走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两个衙役拦在他面前,冷着脸呵道:“回去!” “呵,你还当自己是武信候呢?”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传来,是上次想要让自己孩子认老夫人为祖母的女人。 自从京清云三言两语让衙役把她流放地从巴蜀改到荒岭,女人就恨上了整个京家。 这两天京家遭遇变故,先是遭遇杀手,后又丢了两个孩子,再是礼王失踪,生死未卜。 这一切被女人看在眼里,她心中很是畅快,这就是得罪她的下场,连老天都在帮她! 老夫人朝着这边看了眼,见到京灏宁的动作,脸色一沉:“灏宁,回来!” 京灏宁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立刻回到了京家,他低垂着头,双眼带着浓浓的血丝。 老夫人见状,叹了口气,知道他自从孩子丢了,就一直没合过眼,内心煎熬,也不忍责备他。 “灏宁,孩子们会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 京灏宁摇摇头,一言不发。 京承耀心中同样郁结,他甚至一天都没胃口吃下东西:“祖母,这件事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分心,弟弟妹妹不会丢的。” 他眼中凝起泪花,为了不让人看到,他将头撇到一边,指甲狠狠掐紧手掌心。 老夫人叹了口气,她心中同样是不好受。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预感,自己的孙子孙女不仅不会有事,反而能够回来。 叶绾这一整天睡了醒,醒了睡,但是她状态好了不少,也能记起一些人了。 京承卓担心弟弟的走失会刺激她,总是编着谎话哄她,说京承健去给她摘果子了。 夜风徐徐,叶绾做了个梦,梦见她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四肢不受控制,脑袋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蒙上一般。 身边是大批大批的流民,这些流民红着眼,仿佛饿狼一般,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一盘鲜美的肉。 她在人群中找寻家人的身影,却始终找不见,只听到熟悉的哭嚎声。 她朝着那抹哭声寻去,混乱中,她看清那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我的孩子?”她抓起那孩子的胳膊,满眼惊喜。 身后又有大批流民涌了上来。 “我们快逃!”她拉起那孩子,跌跌撞撞冲出流民人群里。 不知跑了多久,她衣裳上凝着血污,披散的头发上也沾满了粘稠的鲜血。 周围火光冲天,流民们追上来,为了防止她再跑,暴怒之下砍断了她的双腿。 鲜血泊泊,最后她一点疼痛也感受不到了,只是双手紧紧的护着怀里的男孩。 一群流民朝他们围了过来,双眼放光,仿佛虎豹豺狼,眼底的欲望几乎将他们活活吞噬。 “又有肉吃了,终于可以活下来了!” “大宛国被国神放弃了,想要活下去,只能靠我们自己!” “是啊!别怪我们,我们只不过是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错呢?” 晏淮之的心事 叶绾猛地醒来,身上被汗渍打湿,“我孩子呢?” “娘亲,我在!”京承卓立刻扑了上来。 京家人听到谢绾的声音,都围了过来,老夫人率先开口:“谢氏,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谢绾此时完全认出了老夫人,她瞬间热泪盈眶,哭出了声:“婆母,我以为您死了!” 众人脸色一变,京灏屹回过神,忙道:“绾儿,别胡说!” 他有些慌乱的转过身,对老夫人说:“母亲,绾儿还没恢复好,脑子有些糊涂。” 老夫人点点头,没跟谢绾计较,只是关怀几句:“你身子弱,又好些天没吃东西,我让清云给你留了两张饼子,待会儿你赶快吃点,垫垫肚子。” 谢绾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顿时有些心虚。 她明明在梦里记得婆母死了。 小叔子也死了。 京灏宁也死了。 大嫂也死了…… 好多人都死了,她无依无靠的,带着侄子离开了。 谢绾连忙环视一圈周围,见所有人好端端的,这才松了口气。 她这是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对了,健儿呢?”谢绾突然意识到人群里少了自己的二儿子。 京承卓眼神闪烁,还想再隐瞒过去:“娘亲,弟弟他去摘果子了。” “又是摘果子,你弟弟他摘了一整天的果子吗?”饶是粗枝大叶的谢绾,也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 想起那个梦境,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可怕的念头,连声音都冷了许多:“卓儿,你告诉我,你弟弟是不是丢了?” “绾儿,健儿怎么会丢,你刚醒,先别操心他了,赶快吃点东西吧!”京灏屹将饼子递到谢绾面前,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手在轻微颤抖。 “不对,你们都有事情瞒着我!” 谢绾没有接饼子,她突然变得有些暴躁,“健儿在哪里?健儿一定是丢了,我都梦见了,梦见那些流民……” 她一把抓住京灏屹的袖子,泛红的眼眶里渐渐续满泪水:“一定要找到健儿,那些难民,他们是会吃人的!” 京清云心中一紧,复杂的目光看向谢绾。 “难民吃人?竟还有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老夫人愣住,不过她觉得是谢绾脑子还没清醒,才频频说胡话。 “母亲,绾儿这边我看着就行,你们快回去歇息吧!”京灏屹生怕谢绾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忙催促其他人离开。 就在这时,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娘亲!” 谢绾没看到人,只是听到声音,就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方才还呆滞的双眼瞬间鲜活起来。 “健儿!”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小小的少年,那少年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京家上下又惊又喜,朝京承健快步围过去,就连一直痴傻的京承墨也被吸引,走到京承健跟前,笑的一脸灿烂。 “你去哪了?”京灏屹黑着脸,扬起来的巴掌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只是关切的询问,“有没有受伤?” 卫顾夕一个踉跄,双手颤抖着从京承健怀里接过婴儿,看到孩子还在冲她笑,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我的七宝,七宝回来了!七宝,饿不饿,娘亲给你喂奶!”卫顾夕喜极而泣,去一旁给女儿喂奶了。 老夫人和京清云一前一后追过去,也想多看两眼失而复得的小娃娃。 流放队伍里的人没想到两个孩子失踪了一天一夜,竟还能回来,都稀奇的很。 “京家这祖宗当真厉害了,不会要一直庇佑京家到岭南吧?” “我还以为那两个孩子指定活不成了,要不就是像礼王一样跌落悬崖,要不就是被狼吃了,没想到居然回来了!” 见两人平安回来,躺在树上的阎啸天不由的松了口气。 他堂堂冥王,今天一整天待在京承耀身边时,气都不敢喘一个。 生怕京承耀把他弟弟妹妹失踪的事赖自己头上。 然而京承耀是那种只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人,发疯内耗,一整天下来没搭理他一句。 搞的他都开始有些自责了。 京纾喝羊奶已经喝饱了,面对卫顾夕的投喂,她把头歪到一旁。 “咦,七宝怎么不喝奶?” 京纾很想说她已经饱了,但到嘴的话却成了:“巴~” 卫顾夕一幅了然的样子:“七宝肯定是要如厕了。” 老夫人听闻,脸色瞬间凝重起来:“这可容不得马虎,好像从出生到现在,七宝还没排泄过,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京清云说:“嫂子,你看看七宝排泄物的颜色,形状和量的多少,小娃娃的身体状况很容易在排泄物上反应。” “对,这样,我同你一起看看。”老夫人觉得自己养大了四个孩子,在这方面是很有经验的。 京纾此时一脸问号,大家要去看她拉屎? 先不说她现在根本没有屎意,就是拉屎也不能让这么多人围着看,她不要面子的吗? 晏淮之从不远处走来,少年虽穿一身粗麻衣,却难掩如玉般的容颜。 京纾在感觉到浓郁的灵气靠近时,也顺着抬起头,和晏淮之四目相对。 晏淮之的气色看起来要比前两日更糟糕,连嘴唇都有些发白,眼周有些红肿,看上去像哭过一般。 对了,礼王殿下失踪了,晏淮之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京纾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因为她现在一个字也说不了。 “哎呦,五宝来了,五宝来看妹妹了?”老夫人很是心疼晏淮之,才八岁大就没了爹娘。 自从礼王跌落悬崖,这孩子变得更沉默了,一整天走在队伍末端,谁过去劝,他总是摇头说自己没事。 殊不知这样惹的众人更加心疼和怜惜。 晏淮之不敢听到京家人叫自己“五宝”。 他们是因为父亲才认下了自己,如今父亲失踪,他们还愿意收留自己吗? 自己毕竟是寄人篱下,他怕自己信任他们越多,最后幻想破灭时,就有多痛苦。 一直以来,晏淮之都不敢对任何一件事抱有期待,甚至是生死。 望着襁褓里软软糯糯的小娃娃,晏淮之嘴角扯出牵强的笑,想要逗她笑。 没想到小萌娃当真笑了,她弯起月牙的眼,笑容像蜜饯一样甜,仿佛能驱散阴霾,让人心变得柔软。 “看来七宝很喜欢五哥哥是不是?”老夫人逗着小娃娃,同时也想让晏淮之心情好一些。 “婆母,先带七宝去解手吧!”卫顾夕生怕女儿憋坏了。 老夫人点点头:“对,先接手,我跟你一起去。” 京纾才不想被人围观拉屎,她挣扎着,手脚同时摇晃,一把拽住晏淮之的袖子。 流放的罪名 卫顾夕见状,惊呼一声,急忙去拉扯京纾的手。 “七宝乖,哥哥是男孩子,男女有别,去不得的!” 京纾汗颜,她娘亲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她连忙松开手,生怕被误会了。 卫顾夕和老夫人带着京纾离开,晏淮之望着方才被那只小手抓过的袖子,上面鼓起一个浅浅的包。 京清云走上前,拍了拍晏淮之的肩膀,安慰道:“晏淮之,你父亲肯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面对眼前这个本该在几天前就死了的少年,京清云神情有些复杂。 因为这就意味着多了一个她看不到命运的人,或许会干扰未来的走向。 晏淮之目光微动,倏地抬眸:“我觉得你好像能预知未来。” 这句话让京清云心头大震,她没想到这小少年居然直接戳破她,到底是自己哪点行为惹他怀疑了? “你在说什么?”京清云故作冷静,轻笑一声,“这话可不兴说,我会被当成妖抓起来的。” “抱歉。”晏淮之也意识到自己言语失态,面色闪过一丝尴尬。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也知道妖界吗?” 京清云点点头,前世她跟着几个侄子占了不少光,享尽荣华富贵的同时,也接触到一些奇人。 那时候她才知晓,原来世上不仅仅有她们普通人类,还有几个种族藏在暗中。 她曾经一直以为世上最厉害的是庇护六国的六位真神,后来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位神远在六位真神之上。 那位神庇护的是天下苍生,人界只是包含在其中,最平凡的一个。 “你又是怎么知晓的?”京清云斜睨他一眼,没想到这曾经的病秧子还了解蛮多事情。 这些历代书籍上是没有的,就连皇族的人对其它几界的认知都是模糊不清。 “我父亲告诉我的。” 话音落时,卫顾夕已经抱着女儿回来了,她眉头紧锁,神情似有些担忧。 “婆母,七宝肯定是身体出问题了,这么久了她都不解手。” 老夫人也有些忧虑,她想了想说:“应该是肚子里没食,你这两天多喂她吃奶,过两日再看看,实在不行,就让灏宁找衙役通融通融,带七宝去医馆瞧瞧。” 京纾缩在卫顾夕怀里,她双眼轻合,其实是在装睡。 为的就是逃避解手,不然卫顾夕还要架着她把好久。 她听到周围没了动静,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结果就跟晏淮之对上了眼。 京纾顿时有些心虚,下意识又合上眼睛。 算了,她累了,还是乖乖睡觉吧。 晏淮之愣了下,发现她在装睡,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就听京家几个兄弟说这小娃娃能听得懂话,他还半信半疑,今日一见,没想到竟是真的。 另一边,京承安心里憋屈,将自家三哥拉到一旁,控诉道:“你们整活为什么又不带我?” 京承健无奈的说:“你当时睡了,跟猪似的,还打呼噜。” “?” 京承安刚要回怼,但仔细一想,三哥好像说的没毛病,他之前听过爹爹睡觉打呼噜,确实像一头猪似的。 “那你为什么不拍醒我?” 京承健叹了口气:“你睡的那么沉,我能拍醒你就怪了。” 京承安又想了想,三哥说的很有道理。 之前打雷的时候,他半夜吓得睡不着,跑去找爹爹。 爹爹当时被赶到书房睡,他因为太害怕,想要把爹爹叫醒。 可是无论他怎么拍打叫喊,爹爹都纹丝未动,最后他累的自己睡着了。 此时,京灏宁抱过自家香香软软的小女儿,一脸炫耀的坐在流放队伍堆里。 京纾被他一折腾,也无心睡意。 小娃娃长的白白嫩嫩,肉肉的包子脸,眼睛又大又亮,还会冲着他们笑,一时间就连冷冰冰的季正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京大哥,你家女儿生的真喜人,这才出生没几天,就长成幅好看样,长大还了得?” 一旁独自带着儿子的女人朝这边瞥了眼,满脸不屑的说道:“小孩子都是小时候好看,长大就丑了,我儿子就是,小时候长得丑,长大多俊啊!” 京灏宁朝她怀里面黄肌瘦的小男孩看了眼,一脸正经的说:“俊吗?不也一样不好看?” “你!”女人羞的面红耳赤,将儿子紧紧护在怀里,“他只是太瘦了,不是谁都像你女儿那样每天吃的饱饱的!” 京灏宁冷哼声,他闺女流落在外一整天,自家媳妇奶水又少,根本没吃几顿饱饭。 此时他顾不得跟那女人斗嘴,抱着自家女儿,眼底闪过一丝沉重。 他这爹当的也太没用了,好像除了一身武艺,就不会什么了。 以后到了岭南那种荒山野岭可怎么把女儿养的白白胖胖? 一个流放犯以为他被那女人的言语搅乱了心情,压低声安慰道:“京大哥别理她,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当年在京城专找寒窗苦读的学子骗婚,最后嫁给了城门守卫,结果那守卫发觉儿子长得和他不像,一番调查下才发现儿子不是他的,是个年近六十的富商的,一怒之下报了官。” 另一个流放犯幽幽的说道:“别说了,同是罪犯,咱们都算不得好人。” 韩非同一听,有些不乐意,继续说道:“我是有苦衷的,说来话长,我本来是规规矩矩一工匠,给京城巧思阁的老板做活,谁知道那老板拖欠我们工钱不说,还出言侮辱我死去的父母,我一气之下把当时做出的成品全烧了,心想我就是工钱不要了,也不能咽下那口气!” 众人听闻,好似有了些印象:“你就是那个一把火把巧思阁烧没了的那个?” 韩非同一拍大腿,语气隐隐有些骄傲:“正是在下!别提了,我也不知道火会窜那么大,不过还好没烧了人,否则我这罪名就不是流放巴蜀,而是身首异处了!” 他这一开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流放犯们纷纷开始说起自己被流放的罪名。 等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完了,流放队伍瞬间安静下来。 韩非同环视一圈四周,目光落在季正身上。 “大胡子兄,你被流放的罪名是什么?” 居然拿灵泉水洗肉 季正此时正站在树下,倚靠着树干,双眼轻合,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韩非同探了探头,他总觉得季正并没有睡着。 而且整个流放队伍中,除了京家人,当属季正身上的气质与他们格格不入。 这让韩非同对季正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胡子兄?难不成真睡着了?” 气氛僵持片刻,就在韩非同以为对方不想理自己,要收回目光时,季正突然睁开双眼。 “偷盗罪。” 韩非同愣了下,随后了然的笑笑:“胡子兄一看就是个身手了得的!” 京灏宁朝季正看了眼,对方确实是个练家子,而且从他的步伐上来看,此人的轻功要远在他之上。 这时,韩非同神神秘秘凑上来问:“京大哥,你家有祖宗保佑的事情是真的吗?” 京灏宁挑眉:“你觉得呢?” “通过我这些天的观察,你家祖宗显灵的事情真不是糊人的。” 京灏宁没有说话,因为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韩非同叹了口气,颇为惋惜的说:“可惜我流放地是巴蜀,不然还真想跟着京大哥去岭南,有京大哥家祖宗庇佑,你们吃肉,我也能喝上口汤!” 有流放犯瞥他一眼,对他的厚脸皮表示无语:“你想得到美,你要赖上人家不成?” “我当然不会吃白食,我会做木工,可以帮京大哥家里打造家居。” “岭南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恐怕连个栖息之地都没有,温饱都不能解决,哪来的钱去置办家具?” 韩非同毫不在意:“只要跟着京大哥,日子总能过好的。” 京灏宁以为他就是过过嘴瘾,也没在意,低头见小闺女又睡了,“行了,我家七宝睡着了,我带她先去歇息了。” 今夜无事发生,只是城门下总是传出阵阵哭泣,让人闻声垂泪。 夜过半,难民越聚越多,衙役们担心会发生暴乱影响行程。 商讨过后,鸡还未打鸣的时分,就把他们叫起来继续赶路了。 流放队伍抄小路走,山路崎岖,通行不便,但衙役们觉得,这样至少不会遇到大批的难民了。 只是京清云却暗中摇摇头,不管是大路还是小路,都会遇到难民的。 小路上难民虽少,但该来的总会来,无法避免。 “相公,你抱了这么久,是不是该轮到我了?”谢绾眼巴巴瞅着京灏屹怀里的婴儿,小小的,看着就想捏一下。 京灏屹说:“你身体还没好,不能累到。” 京承卓仰着头说:“爹爹,我来抱妹妹吧!” 京灏屹扫他一眼:“你太小,抱七宝我不放心。” 京承卓看出来了,自家爹爹根本不想让别人抱妹妹,他想自己独占。 “这两天总有山鸡野兔撞死在咱家附近,怕是祖宗又来送吃的了。”老夫人感慨道,“你们到了岭南,可要积善行德,不管生活多困苦,都要堂堂正正做人,不要辜负祖宗一片心意。” 京家人齐声应道:“是。” 京清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越往前走,流民暴动会更频繁。 有了前世经历,她上前提醒衙役:“大人,现在到处是流民作乱,霍城尚且如此,云城恐怕更不安全,需得多备些利器用来防身。” 衙役摆了摆手,一脸烦躁的说:“一群流民有什么可怕的?你们女人就是疑神疑鬼,赶紧回队伍去!” 板车上的裴玄明听到两人谈话,突然扯着嗓子喊道:“我看她说的有道理,防患未然懂不懂?还不赶紧备上!” 衙役缩了下脖子,连声应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衙役离开后,裴玄明一脸讨好的对京清云说道:“小事一桩,不用道谢。” 京清云翻了翻眼,她也没想着道谢,她知道裴玄明之所以帮她,无非看他家这几天又吃上肉了。 而京家的食物永远不可能给裴玄明,就算裴玄明痛改前非,也改变不了前世京家受到的迫害。 * 小娃娃又传回京灏宁怀里,京灏宁已经抱了好久,一直不愿意撒手。 “大伯,我什么时候能抱妹妹?” 京承健缠着京灏宁问了好久,对方被他扰烦了,耳朵都快要起茧子,终于把小娃娃放到了他怀里。 “好好抱着,别摔了七宝。” “知道了!”他抱妹妹可是比他还熟练,怎么可能会把妹妹摔了? 京纾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跟在京承墨身边一黑一白两个鬼差身上。 来的比想象中的要早许多。 【三哥哥,你把固魂锁系在四哥哥身上。】 京纾从空间拿出固魂锁交给京承健。 京承健照做,将固魂锁牢牢绑在京承墨的腰带里。 京承墨刚想挣扎,京承健压低了声:“这是妹妹给你的,能救你命。” 京承墨愣了下,也不挣扎了,安安生生的戴着固魂锁。 阎啸天跟上来,瞅了眼襁褓里的小娃娃,这张小脸看上去要比前几天更圆一些。 “你这老东西,说好的汉堡炸鸡、涮菜和海鲜全宴呢?”阎啸天没好气的质问道。 “你叫谁老东西?”京承健脸色一沉,眼底散发着阵阵寒意。 阎啸天“啧”了声,斜睨着他,吊儿郎当的说:“那我叫她小东西总行了吧?” “我妹妹叫七宝。” 阎啸天扬起下巴:“我就叫她小东西,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别人说话放屁不成?” 京纾早看清阎啸天一身反骨的本质。 【三哥哥,我觉得老东西和小东西这两个称呼都比七宝好听。】 阎啸天一听,沉下心思索片刻,这两个称呼当真比七宝好听? “好听是吧?我不叫了,我以后就叫你七宝,七宝七宝!” 跟妹妹相处这么久,京承健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反话。 【哎呀,别叫了,我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 京纾皱着小眉头,装作苦恼的样子。 阎啸天见状,叫的更欢了。 京灏屹看到这一幕,跟自家大哥说:“哥,你看七宝多招人喜欢,连性情古怪的阎公子都喜欢逗她。” 京灏宁眉头紧锁,太招人喜欢了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有种谁都想跟他抢女儿的感觉。 不行,他一定得把女儿看好了,不能让哪个臭小子把她从自己身边抢走。 * 又是中午开饭时间,韩非同厚脸皮的跑到京家那,殷勤的说:“京大哥,我帮你杀鸡!” 在这荒年,居然有五只山鸡撞死在京家歇息处的石头上,而这一幕大家早就见怪不怪,这是京家祖宗又给他们送吃的来了。 京灏宁说:“不用了。” 他熟练地将野鸡毛刮下,三两下处理了脏腑,用水随意冲洗干净。 越往南走,水源越少,好在有阎啸天。 他每天都把京家的水壶收走,然后装满带回来。 而且带回来的水格外的清甜,喝了浑身充满力气,连视力都越发清明了。 阎啸天从一开始看到京纾将水壶装满灵泉水的震惊,到最后的麻木,心里经过了非常复杂的斗争。 虽然他知道她囤了些幽谷江的灵泉水,但也不能这么浪费吧? 难道灵泉水在她这是用不完的吗? 而且京家那些人也太不知好歹了,居然拿灵泉水洗肉!简直是暴殄天物! 阎啸天深吸口气,默默收回视线。 真是一群活爹。 京灏屹也来帮忙,他之前只会读书,不会做这些活计,家里一切有下人操办,根本不用他动手。 但自从流放后,为了一大家人能吃饱,他也开始撸起袖子,拎起鸡脖子。 看着京家俩兄弟利落的杀鸡,韩非同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不禁有些失落。 突然,他的袖子被拽了一下。 韩非同疑惑地扭过头,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娃娃挥着胖嘟嘟的小手,正扒拉他的袖子。 “妹妹,别乱摸。”京承健将京纾的小手拉开,语气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抱歉,没扯疼你吧?”京承健转头一脸歉意的看向韩非同。 耳边响起小娃娃稚嫩,却充满惊喜的声音。 【三哥哥,有灵气,好浓郁的灵气。】 云城难民暴动 韩非同对眼前的小娃娃喜欢的不得了,之前京灏宁一直抱着,他不敢去跟小娃娃玩。 而如今京灏宁不在,他趁机戳了下小娃娃的胖脸。 京承健没来得及阻止,他愣了下,抱紧妹妹往后挪了挪。 这个人好奇怪,还是离远点吧。 京纾鼓着嘴巴,又戳她脸,这些大人怎么都喜欢戳她脸? “你这小娃娃是生气了?” 看到她这幅样子,韩非同忍不住笑起来,他从袖子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堆小玩意给她。 看着韩非同从袖子里倒出的小玩意,京承健瞪大双眼。 这人的袖子竟这么能装。 他定神看去,韩非同拿出来的全是些木质雕刻的玩具,花纹精美,就是和御赐之物相比较也大差不差。 “这是……” “这都是我自己雕刻的,不值钱,随便挑,喜欢哪个拿哪个。” 京纾眼睛亮了下,一眨不眨的盯着其中那个晶莹剔透的琥珀。 在日光的照射下,湖泊呈现出柔和光泽,上面雕刻着是一副渔村向晚的景象。 韩非同感应到小娃娃的视线,将琥珀拿出来递到她面前:“是不是喜欢这个?” 京纾抬手攥住,瞬间喜笑颜开。 【三哥哥,好多灵气!】 京承健哭笑不得:“这个太贵重了。” “没事,自己做的小玩意而已,孩子喜欢就拿去玩吧!反正我也就是拿了一些,做个纪念,以后不知还能不能靠这吃饭。” * 京家的队伍里再次飘来肉香,可馋坏了一众人,尤其是裴玄明,馋的要抓心挠肝。 韩非同正要啃馒头,突然一阵喷香的味道萦绕鼻尖,他低头一看,是京灏宁递来的烤肉。 “这、这是做什么?” 京灏宁瞥他一眼:“别废话,赶快吃。” 韩非同接过烤肉,愣愣的问道:“没下毒吧?” 京灏宁抬手就要把肉拿回来,韩非同连忙躲开:“我吃,我开玩笑的!” 接下来的几天,自从韩非同走的和京家近了,这一路上过得脸色是越发红润。 只是越往南走,周围景象越是荒凉,湖水干涸,草木枯竭。 山珍野味更是几乎没有,甚至就连野菜也找不见一颗。 京纾只能从空间里拿出吃食,借着阎啸天的手拿给京家人。 云城这个夏天还未下过一滴雨,流放人群的头顶仿佛笼罩着一团热气,宛如刚揭开的蒸笼,热浪滚滚。 终于有人坚持不住,身形一晃,重重摔在滚烫的地上。 “水、水……” 衙役挥着鞭子走过来:“前面就是云城了,赶紧加快脚步,到云城再歇息!” 韩非同上前帮着检查一番:“大人,我看这症状,他应是得了热病。” “热病?”裴玄明走到那人跟前观察一番,对衙役说,“去弄点水给他灌下去。” 衙役有些犹豫,毕竟他们自己的水都不够喝,哪里还有多余的去接济别人? 裴玄明冷呵道:“发什么呆,还不赶快去!耽误了行程你付得起责吗?” “是!” 那衙役立刻拿出水壶,将所剩无几的水给地上的人灌了进去。 京纾觉得稀奇,这被雷劈了,还能劈转性了?劈出了一颗慈悲心肠? 不像裴玄明之前的作风。 “七宝,该吃奶了。” 卫顾夕将小娃娃抱在怀里,轻声哄着,自从发现自家闺女解手次数少,她就开始每天加量喂奶。 【娘亲,我虽然贪吃,但也不是吃不下了还要硬吃。】 为了躲避卫顾夕的投喂,京纾摇了摇小脑袋,歪倒在卫顾夕的怀里,沉沉睡去。 “看来七宝是吃饱了。”老夫人说,“那就让她多睡会儿吧!” 谢绾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个大树叶,擦干净了遮挡在小侄女头顶:“七宝皮肤白,别再晒伤了。” 流放队伍顶着烈日继续前行,当离云城尚有一段距离时,从小路的深处,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吵闹声。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刺激着神经,京灏宁沙场驰骋多年,第一时间就敏锐的感受到前方的杀气。 “前面出事了。” 京灏宁一提醒,衙役们也意识到不对劲,纷纷拔出剑。 片刻后,一个浑身带血的光头男人朝流放队伍跑来。 看到有人在,他边跑边撕心裂肺的喊叫:“疯了疯了!杀人了!吃人了!” “杀人?吃人?”京灏宁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双眸漆黑如寒潭。 京灏屹诧异的看了眼自家媳妇,难不成真被她说中了? 光头男人歪歪扭扭的跑几步,“扑通”一声摔在几个衙役面前,他伸出血淋淋的手,颤抖的哭喊道:“大人!救救我!” 衙役用剑指着他的脖子,满脸防备:“前面发生什么了?” 话音刚落,前面一群拿着砍刀的流民追上来。 他们穿着破破烂烂,浑身沾满污垢,双眼却明亮如炬,贪婪的看着路过的流放队伍。 “有人来了!”最前面身材矮小的男人举起手中长至一米的砍刀,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后面跟着他的人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 裴玄明扬了扬脖梗:“你们是什么人?山匪?” 那伙人相视一眼,身材矮小的男人上前一步说道:“我们是从南边来的难民。” 裴玄明刚想说什么,那个光头男人突然爬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脚:“大人!他们是难民没错,但是他们吃人啊!我亲眼看到,他们把一个男童煮进锅里,就在前面,你们可以去看看!” “吃人?” 裴玄明嘴角抽动,强忍着心头的恶心,看着前面的难民:“可有此事?” 村民冷笑声,一个个脸上写满不屑,他们根本不怕这些官差。 那身材矮小的男人更是嚣张道:“是又如何?不瞒你们说,我们这里有很多人都是从岭南和荒岭逃出来的!那里已经四个月没下雨了!河床干涸了,土地也裂开了,别说庄稼,就连草根都被吃光了!易子而食的现象随处可见!可云城知府连施粥都不肯,出兵杀了我们不少兄弟,我们是实在无路可走!” 顿了顿,男人突然狞笑起来,“这世道就是这样,你们当官的不仁,就别怪我们普通百姓不义!” “兄弟们!动手!男的杀了,女人留下!如今云城已攻陷,我们就快要实现自立一方了!到时候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京清云脸色苍白,现在发生的一切,怎么又跟前世不一样了? 现在发生的事情要比前世提前两天。 而且前世的暴乱发生在云城,这些饿疯眼的难民们抱团在一起,为了活下去,丧心病狂到吃人肉。 却根本没有云城被攻陷的事情,云城有几千精兵驻守,将难民镇压死死的,他们也只敢在城外烧杀掠夺,胡作非为。 正愣神时,那些难民举着锋利的利器朝流放队伍冲过来。 一时间,四面八方埋伏的难民争相涌出,举着家伙,朝队伍里的男人砍去。 裴玄明瞬间变了脸,他以为这些难民就只有矮个子身后的二十几个,没想到竟远不止于此。 它喜欢这个名字 可长刀挥脸上,他顾不得多想,只能抬剑去挡。 京灏宁一刀解决一个难民,他仿佛是一块磐石,冷血无情,杀伐果断。 其实他也不曾想到,这双斩杀敌人的手,会将剑挥向自己人。 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不是这些疯掉的难民死,死的就是他的亲人。 或许是京灏宁武力过于高强,靠近的都被他一剑斩杀,难民们心里发怵,都不再敢靠近他。 他们将目光放在一旁的季正身上,劈头盖脸的朝他砍过去。 季正虽身手好,但他最拿得出手的是轻功,在近距离和人搏斗上,远远不及有二十年杀敌经验的京灏宁。 三个人来围攻他已是顾不过来,又有几个难民朝他劈去。 季正心中一紧,今天怕是要栽了。 “砰——” 京灏宁闪身过来,一剑震开了难民的三剑,随后一剑横飞去,刹那间,难民脖颈处多了一道血痕。 京纾在颠簸中醒来,耳边传来刀剑相交替的声音。 伴随着几道剑柄没入皮肉声,空气中传来刺鼻的血腥味。 【?】 京纾瞬间清醒过来。 【出什么事了?】 卫顾夕紧紧抱着怀中的小娃娃,身后护着三个孩子。 京承安缩在卫顾夕身后,死死拽着她的衣袍:“妹妹,难民发生暴动,他们要吃了我们,就打起来了。” 【要吃了……我们?】 这些难民莫不是变成丧尸了,怎么还要吃人? 很快京纾就反应过来了,她眉头深深拧起。 【大宛国的灾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韩非同不会武功,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跟京家其余人躲在一起。 “疯了疯了,这群人是完全听不进去话,衙役都被捅死了两个!” 京清云一听,当即问道:“死的是不是裴玄明?” 韩非同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摇摇头说:“不是。” 京清云还有些失望:“果然恶事做多了,连阎王也不收他了吗?” 阎啸天为自己辩解:“谬论,阎王收人可不分善恶。” 难民实在多,而且这些人全是不怕死的,就算被伤了,还能举着手中刀子胡乱砍杀。 京灏宁发现,这难民比杀手更难杀。 京纾发觉空间传出异动,她意识进去一看,好家伙,这些小兽们聚在一起又打起来了。 青瓷一尾巴甩过去,将火狼抽飞:“早看你不顺眼了,下次再在我主子面前夹着嗓子说话,就把你毛剃下来,给我主子做棉袄!” 火狼爬起来,不甘示弱说道:“我自己会把毛剃下来,给主子做棉袄穿,用不到你。” “你别做狼了,做莲花吧!”青瓷欲要再次动手。 【你们要是都这么闲,就给我出来帮忙!】 京纾头疼,她一挥手,山林中传来一声野兽的嘶吼。 众人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看向山林的方向。 一个堪比两人高的蛇眨眼间出现在他们面前,吐出鲜红的信子,双眼泛着莹绿色的光。 它身后还跟着一只深紫色的豹子,以及一头浑身火红的狼。 “嗷呜——” 火狼仰天长啸,叫声穿透空气,在静谧的山林中回荡,令人感到震撼。 紧接着,山林深处传来一道道迎合它的狼嚎声,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在林中显现。 “狼!钱哥!是狼!” “还有蛇!蛇妖!它们一定是妖!” “这世上居然还有妖!” 难民们吓坏了,一时间竟忘记了方才还在激烈的打斗。 对于这些狼,流放队伍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但那条巨蟒和凶猛的豹子,还是震慑住他们。 韩非同心肝颤了颤,问京清云:“这也是你家祖宗召来帮忙的?” 京清云复杂的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矮小的男人眼底泛起一丝震动,他握紧手中的长刀:“这是妖!是大妖,这妖若是能为我所用,这大宛国的皇权,这天下,又有何惧?说不定六国的国君都唯我是从!” 他一声狞笑后,眼底闪烁着贪婪地光:“兄弟们,随我去抓住那些妖兽,你们不用害怕,我有收服它们的办法!” “钱哥,您居然还能收服妖兽,您还是驭兽师不成?” 钱奇勾起唇,不紧不慢的点点头:“没错,高人曾教过我驭兽,你们可看好了!” 裴玄明带领着受伤的衙役们退到后面,眼看着钱奇朝深紫色豹子走了过去。 裴玄明内心激动,没想到还有这种傻子,主动往猛兽身边凑。 吃了你,可就不许吃我了! 豹子还没开始大开杀戒,就看到一个男人不怕死的朝自己走过来,一下子愣在了那。 这个长得像矮冬瓜似的丑人类是想干嘛? 钱奇掏出一颗红色的,巴掌大小的珠子。 仔细看去,珠子上隐约散发着几缕火焰。 看到那火丹的一瞬间,豹子脑子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它低吼一声,猛地垂下头,一道道片断在脑子里闪过。 似乎是它很久之前的记忆,可它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钱奇放轻了声,冲着豹子招招手:“小猫猫,乖,快来主人这里……” 看到豹子弯下身子,钱奇心里一喜,高人说的果然没错,这妖王内胆一出,能震慑所有妖兽。 豹子仰起头,愤怒的嘶吼一声,刹那间天地同震。 紧接着,它一巴掌拍向钱奇。 小猫猫? 你叫谁小猫猫呢? 它小主子都还没这么叫过它。 钱奇一下子被拍飞出去,手中的红色的珠子也不知掉落在哪。 他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口中吐血不止。 “钱哥!” 难民们一脸担忧,却都不敢上前去扶他,因为那豹子一下子跳过来,狠狠地踩在钱奇身上。 它贴近钱奇的耳朵一声怒吼,钱奇耳膜瞬间穿孔,流下一丝血渍。 “你…...”钱奇痛苦不堪,双眼瞪大。 下一秒,在众人惊恐地目光下,豹子一巴掌拍碎的钱奇的脑袋。 鲜血迸溅而出,女眷们惊声尖叫。 豹子恢复一些神志,连忙朝自家主子的方向看了眼。 它刚才没吓到小主子吧? 【小紫,做的不错,谁再敢造次,你就拍死他!】 这些难民就是缺少这样的震慑力,才能彻底安静下来,否则他们眼中只有自我和杀戮。 豹子松了口气,嘴角裂起弧度。 小紫,它喜欢这个名字。 钱奇死了,众难民一下子群龙无首,纷纷想要逃跑,被青瓷堵住去路。 青瓷一尾巴扫过去,将那些逃跑的村民扫回去,手中的武器洒落一地。 难民们立刻朝青瓷的方向跪倒在地:“蛇神!饶了我们吧!都是钱奇,是他说可以带我们过上好日子!屠城是他提出来的,吃人也是他出的注意,放过我们吧!” 京灏宁皱了皱眉,刚才钱奇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他说的高人又是指谁? “钱奇只是一介普通人,怎么会有那般厉害的本事让你们信服?是不是你们早就有了反心?才撺掇钱奇对云城下手?” 京灏宁只是想炸一炸他们,没想到这些难民根本不禁吓,直接将知道的全说了。 “不是!是钱奇!他认识一位高人,那高人可不是凡人,她会飞,还能凭空消失,她收了钱奇做徒弟,许诺帮钱奇圈地为王,昨夜云城那一战,就出自那高人的手笔!” 京灏宁瞳孔皱缩:“云城、云城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钱奇背后的高人 那难民身体一颤,不敢说话了。 豹子眯了眯眼,迈着轻盈的步伐朝他走过去。 感受到猛兽的威胁渐渐逼近,难民吓得一哆嗦,声音染上哭腔。 “昨夜三更时,高人将城门破开,放我们进城,我们一路杀进了知府府内,将那狗官满门屠尽……这、这都是那高人做的,与我们无关!云城几千精兵,在她手里就像是木偶,她能操控那些士兵相互残杀!我、我没杀人,是真的!我就是看那知府的小姐长得貌美,起了心思,可才刚碰到她她就一头撞死了!” “我也一个人没杀!”又有一个难民跪着挪出来,举起手发誓,“我、我胆小,不敢杀人,就砍过几个人,当时他们还没死,我发誓……” “以五十步笑百步?”京灏屹眼眸森然,清凉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 京纾扭头一看,有人敢举手发誓? 她直接掐诀,降下天雷。 “轰隆”一声,天雷翻滚,直逼而下,劈向跪在地上的难民。 那难民惨叫一声,瞬间被劈的头发炸起,满脸黢黑。 随后他吐出一口浊气,两眼一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另一个难民悄悄往后退了退,京纾也没放过他。 逼死知府小姐,就不是杀人了? 【看雷!】 又一道雷劈了下来,那难民来不及躲藏,直接被劈的晕死过去。 一时间,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下一道雷落在他们身上。 韩非同惊的目瞪口呆,看不出这京家祖宗还是个嫉恶如仇的。 如果不是现在处境严峻,他就要拍手叫好了。 其他的难民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昨夜在云城烧杀掠夺,就连平民百姓也不放过。 即使他们知道,云城百姓们的日子也不好过,那米缸全都见了底,家家户户的灶台里没见过几个肉。 可就算如此,他们也不打算放过那些人,谁叫他们面对城外的难民一个个都冷眼旁观! 有胆大的难民抬起头,双眼充血,咬着牙愤然说道:“自古以来弱肉强食,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我们有什么错?为了活着,我们杀人,我们吃人,我们破城门,杀知府!都是被这世道逼得!如果不是你们阻拦,我们早就攻去霍城、晋城,杀尽所有狗官!谁叫大宛国皇帝不作为,如果可以,我们还要杀了那狗皇帝!” 季正听不下去,一脚踹了过去:“弱肉强食说的是畜生,你们是人,谁都想活下去,只有你们想活着?” 阎啸天冷笑:“他们算人吗?畜生不如!” 等这些人死后,魂魄去了他的地盘,他要先安排他们在冥界干最苦最累的活。 等折磨够了,再让他们世世代代沦为畜生。 给人类当牛做马一辈子,最后还要被端上饭桌。 京灏宁虽然不喜裴玄明,但大事当前,还是劝他说:“大人,云城一事事关重大,必须赶快向朝廷禀告。” 裴玄明点点头,他虽然没了记忆,但他从衙役们嘴里听说,他的家族在京城地位显赫,他自己也是为皇帝办事。 这件事要是办好了,可是大功一件,对他和他身后的裴家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我知道了。” 京灏宁继续说道:“大人,云城情况不容乐观,我们还需尽快往云城赶。” 裴玄明一愣,挥了挥手说:“这件事我会交给别人去办,京灏宁,你别忘了你是流放犯,你的任务是尽快到岭南。” 京灏宁脸色一僵,默默点了点头。 看到京灏宁在他跟前低头,裴玄明心中莫名畅快。 “不过云城还是要去的,知府死了,通判还在吧?这章得给我盖了,不盖去不了巴蜀。” 有一个难民弱弱的抬起头,小声地说道:“通判也死了。” 裴玄明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定了定神,一巴掌扇过去:“你们这些狗东西,尽干伤天害理的事,耽误我行程,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我把你们都杀了!” 看着对难民又踢又打的裴玄明,韩非同满眼复杂。 他凑到京家人面前小说的说:“裴玄明是不是要恢复记忆了,我怎么总觉得他这几天有点喜怒无常?” 京清云说:“狗咬狗,随他去。” 任何一方受伤,她都乐见其成。 【裴玄明是因为被雷劈的神经受到刺激,所以导致失忆,如果再次进行刺激,他就能恢复记忆。】 这次暴乱对裴玄明刺激不小,说不定他当真就快恢复记忆了。 不过没关系,要是裴玄明恢复记忆了,她再降雷劈他一次就好。 * 流放队伍兜兜转装,最后还是去了云城。 云城虽比不得晋城和霍城繁荣,平日里也是烟火气十足。 可今日城门大开,难民流窜,城中的店铺被洗劫一空,街道上到处都是破碎的门窗。 “大人,您不觉得奇怪?那些猛兽突然就消失了,就好像是专程为了帮我们一样。” 牛二走到裴玄明身边,低着头小声说道。 裴玄明陷入沉思,猛兽出现的时间确实很巧,不过多亏了它们,自己才没死在那群流民乱刀之下。 他沉默片刻,冷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牛二一脸凝重的凑上来说道:“大人,您失忆了,有些事或许忘了,京家有祖宗庇佑,您就是因为他们祖宗降下来的天雷,劈的失忆了,我看这次的猛兽肯定也是京家召过来的,大人还需要赶快往京城书信一封,提醒圣上早做打算,提防京家!” 裴玄明抿了抿嘴,斜眼看着他:“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不敢!”牛二连连摇头,畏惧的看着他,“我这都是一心为您着想,绝不敢生出其它心思!” “我知道了。”裴玄明说道,虽然有些记忆丢失了,但面对京灏宁,那种没来由的讨厌不假,或许他曾经当真跟京家有过节。 正思索事情时,几个拿着长刀的难民围堵上他们,高声呵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呦,钱奇还留着你们几个杂碎在云城?”裴玄明冷笑,丝毫不把几人放在眼里。 “谁?钱哥?” “是啊!”裴玄明抽出剑,“钱奇已经死了,其余的人也绑起来交由霍城知府处置,我已书信一封回京,很快就有人来收拾你们。” “不过。”裴玄明话锋一转,“钱奇杀了我两个下属,我仔细想想,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也得杀几个他的弟兄才算扯平!” 说着,裴玄明冲了过去,身为锦衣卫统领,将门出身的他武功自然了得,虽然不及京灏宁,可对付几个小喽啰并不在话下。 京灏宁和季正也赶去帮忙,几人三五下就将这几个难民制服了。 裴玄明将长剑架在难民脖子上:“城中可还有你们的人?” 难民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旁,一言不发。 裴玄明也废话不多说,毫不留情的抹了那人脖子。 鲜血飞溅而出,喷了其他难民们一脸。 难民们跪在地上,各个神情大变。 “我说!大人我说!”一个难民颤颤巍巍上前,“高人在知府府邸,说要闭关修炼,高人是钱哥、不,钱奇的师父!” 再次听到“高人”这两个字,阎啸天也对此产生一些兴趣:“六界有规定,不得干预其它界的事情,否则天道除之,是谁这么大胆,敢屠人界城池?” 一道红色从余光划过,他下意识扭头看去,刚好看到京纾在把玩在手里的珠子。 这不是妖王的内丹 “这东西是怎么跑到你手里的?” 阎啸天觉得稀奇,这是当时钱奇拿出来的火珠,被豹子一巴掌拍飞了,也不知道落哪去了。 阎啸天此时有很多话要问京纾,他走到卫顾夕跟前,难得一脸乖顺:“可以让我抱抱她吗?” 阎啸天跟了他们一路,又送来各种食物,还帮他们水壶加水,卫顾夕对这个少年有十足的好感。 “当然。” 出于信任,卫顾夕毫不犹豫的将怀里的小娃娃递过去。 然而,京承健不知从哪突然窜出,半路接过京纾:“大伯娘,还是我抱吧!” 阎啸天脸色僵住,双手还伸在半空中。 卫顾夕见状,愣了下。 京承健是她侄子,平时帮了她不少忙,她也不好拒绝。 卫顾夕歉意看了眼阎啸天,为了安慰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你还没抱过小孩吧?让承建先教教你抱。” 在她眼里,阎啸天和她大儿子相差不了几岁,一样都是孩子。 她也经常摸京承耀的头。 然而阎啸天不这么认为,他眼睛突然瞪大,仿佛被雷劈了般跳开。 这个女人,居然摸他头! 他都活了几千年,还没有谁敢摸他的头! 阎啸天深吸口气,纠结半晌,然后打算装作无事发生。 谁知京承健凑过来问:“你脸红什么?” 阎啸天鲜少有些崩溃:“我热!这么热的天,我脸红一下不行吗!” “行,我没说不行,你突然朝我发火干嘛?” 京承健撇了撇嘴,抱着京纾躲开他,“妹妹,阎啸天又发癫,咱们离他远点。” “等等,我又话要问她。” 阎啸天追过去,凑近襁褓里的小娃娃,眯着眼打量她:“你会驭兽?” 【不明显吗?】 京纾寻思,她在阎啸天面前也没藏着掖着。 阎啸天一噎:“你从哪找来的那些野兽,它们是妖?” 京纾眼睛一动,青瓷是妖,但小紫和火狼,她在它们身上没有感应到妖气。 没等到京纾的回答,阎啸天自顾自的说:“应该不是妖,五十年前的大战中,妖帝陨落后,妖就退去了龙脊山,永世不得踏出,只要它们一出来就会灵力尽失。” 失去灵力的妖就会变成普通小兽,软趴趴的,仅供观赏和玩乐。 而刚才那几个猛兽如此厉害,像是经过训练的。 【?】 京纾愣了下,把玩火丹的小手倏地停住了。 【妖帝陨落了?】 “你不知道?你不是老东西吗?五十年前的事情你还不知道?” 京承健皱着眉说:“我妹妹还不足月,五十年前的事情怎么会知道?” 阎啸天嗤笑一声:“你真当以为她不足月?别自欺欺人了,她或许是你这一世的妹妹,但在之前,她肯定是转世的……让我猜猜,你来自于仙界对吧?” “不管是什么现在都是我妹妹。”京承健一脸防备的看着他,“你离我妹妹远点。” 京纾探出头。 【三哥哥,你等等,我有事情问他。】 阎啸天追上来,勾了勾唇:“问什么?问当年妖界的事情?那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京纾没回答他,反而拿出那颗火丹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就是一个珠子。” 阎啸天多看了火丹几眼,总不可能是颗丹药,他还没见过这么大块的丹药,吃下去不得噎死。 【你再近些看看。】 阎啸天一脸疑惑,心里却更是好奇,凑近那颗火丹观察许久。 借着日光,他看清火丹里翻滚着一团金色的火焰。 “这是……” 阎啸天瞳孔骤缩,满脸震惊的说道:“这是妖王的内丹?” 京纾没说话,阎啸天满眼惊叹,感慨道:“你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怪不得当时钱奇说自己可以驭兽,有这妖王内丹在,普通的妖兽都能被压制的死死的。” 不过那只豹子怎么没事? 阎啸天还没来得及思考,稚嫩的声音再次传进脑海里。 【这不是妖王内丹。】 阎啸天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你未免有些太不识货,算了,一开始我也看错了,你好生把这火丹收好,别弄丢了。” 他最后又瞥了眼火丹,心里笃定它绝对是妖王的内丹。 难不成还是妖帝的内丹? 妖帝都陨落五十年了,内丹早就化成了灰。 京纾默默把火丹收起来,既然阎啸天不信,她就不告诉他这是妖帝的内丹了。 妖帝那家伙,又开始玩捉迷藏了。 知府府邸。 裴玄明一脚踹开府门,入眼的是停在院子里的十几口棺材。 地上的血迹还未干涸,枯竭见底的水池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小厮的尸体。 一阵阴风袭来,裴玄明打了个寒颤。 “来人!”裴玄明朝身后喊。 衙役就剩下三人,有两个都葬身在难民刀下,当场毙命。 三个衙役立刻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去给我搜,找到被他们称作是高人的人。” “是!” 三个衙役开始每个房间进行搜寻。 【奇怪。】 京纾看着悬浮在空中,散发着阵阵黑气的千余具幽魂。 这里的不仅有知府全家上下的魂魄,还有城中精兵们的魂魄,都是双眼空洞,神情呆滞的模样。 【为什么他们像一副被控制的样子。】 阎啸天眼皮子猛的跳跳,似是意识到什么,他立刻闪身到京纾身边:“你能看到那些鬼魂?” 京纾一脸凝重的点点头。 她看了眼周围山石走势,有移动过的痕迹,池塘正中和西南方墙下都摆放着尸体。 正东面槐树上系着根红绳,北侧长廊上挂着一把木剑。 京纾用意识探进后院深处,果然看到每扇宅门上都用血画了一道符。 这一切看似都是随意摆放,实则暗藏玄机。 【有人在这里布下了困阴阵,想控制这些幽魂炼出一支阴兵军队。】 “什么?” 阎啸天不懂阵法,但困阴阵他是知道的,是一种囚禁亡魂的阵法。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亡魂在被人炼化?”阎啸天神色复杂,追问道。 【它们身体上有的地方已经显现出阴兵印记,这些魂魄不是心甘情愿成为阴兵,所以印记又和真正的阴兵印记是不同的。】 阎啸天似懂非懂,他呆滞半晌,忍不住问:“这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她居然连阴兵印记都了解的这么清楚,连他都没有见过阴兵印记,只在冥界的书案上看过一个模糊的轮廓。 不过他爹应该见过,冥界内书阁只有他爹能打开,但他爹投胎前忘了告知他打开内书阁的方法了。 这老东西知道的这么多,还懂困阴阵法,难不成她不是来自仙界,而是冥界? 京纾没说话,目光盯着后院的天空,上面萦绕着一层红雾。 【在后院,三哥哥,你把我给阎啸天抱。】 京承健纵使百般不情愿,但知道妹妹有要紧的事要做,只好将她给了阎啸天。 阎啸天有些意外,他接过小婴儿,略有些僵硬的抱在怀里。 一股奶香味萦绕鼻尖,他面色一怔,没多少多余的表情,带着京纾翻墙进了后院。 “砰——” 后院西厢房的门突然被撞开,阎啸天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环境,一道凛冽的神力朝他飞了过来。 然而那道神力还没近他身,就被京纾扬手化解了。 “神?”阎啸天盯着房间里的红衣女子,神色大变,眼底浮现一丝畏惧。 女子望着来人,妩媚动人的脸上划过一道厉色:“你是谁?” 这少年居然能化解她的神力,定然不是普通人。 您想成为混沌吗 阎啸天难得神情凝重,他一时沉默,不知该不该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毕竟对方可是神,现在大陆上的神也就只有那六位身份尊贵的真神护法。 他几千年前见过真神护法,男护法各个相貌英俊,女护法各个容貌绝丽,但时间过去太久,他早已忘了他们的模样。 然而就在这时,奶呼呼的声音响起。 【一个半神也敢如此放肆,滥用神力,不守神令,你根本不配为神。】 女人浑身一震,目光看向阎啸天怀里的小娃娃。 现场再无其他人,这个稚嫩的声音,就只可能是这个小婴儿发出来的! “你是……谁?”女人满眼震惊。 京纾面色严肃,每句话从她嘴里传出,都带着一股童稚气息,以及一丝丝冰冷气息。 【你撺掇难民,屠杀云城,此为干涉人界律法,囚禁魂魄,私练阴兵,此为违背冥界之规,按神令当天罚雷劫,神魂俱灭。】 “神令?” 女人仿佛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她仰天狂笑两声,“如今的神令早已形同虚设!天罚雷劫?神魂俱灭?连神主大人与天道都站在我这边,谁敢罚我!” 【不知悔改。】 京纾眼神瞬间变得锋利如刀,一道紫光闪过,整个云城上空瞬间凝聚起雷龙虚影,汇聚成无尽雷海。 一击之下,山河震颤。 “轰隆——” 雷龙飞速降下,整个后院瞬间被夷为平地,尤其是西厢房,直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 女人根本来不及躲闪,硬生生挨下那道雷。 一瞬间,她只觉得筋骨寸断,五脏俱损,连灵魂都仿佛被生生撕碎成两半。 “啊!你!” 女人吐出一口鲜血,终于支撑不住身体,猛地跪在地上,眸中恨惧交汇在一起。 “你是、谁?” 京纾面色平静的看着她。 【我怎么不知道我站在你这边?】 一句话让女人脑袋轰的一下,心跳犹如擂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 【损毁天道名声,罪加一等。】 京纾话音刚落,无数道天雷齐齐劈下,将那半神的身体劈成了灰。 阎啸天直接傻了眼,站在一旁一句话不敢说,心却在扑通扑通的狂跳着。 他好像知道这老东……不,她是谁了! 这雷比劈他的那几道强悍百倍,这是神罚降下的龙雷,普天之下,只有那三位才能操控。 这是货真价实、且消失匿迹许久的神令! 与此同时,远在神殿之上,白发白眸的男子突然突出一口黑血。 男子眉头一压,瞬间神色登时凌厉起来:“不、不可能!她不应该是已经……”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身上迸发出一股强劲光芒,凝聚成一面幻境,虚浮在他头顶上空。 “叶柠初!”犹如淬了毒的冰冷从嗓子里溢出来,男人语气再次阴鸷几分。 幻境中央划过几道水波纹,一道轻灵的声音传出来:“天道大人,降下神令的不是我,我还不能召龙雷,您忘了?” 男人冷笑一声,眼底尽是阴郁之色:“赝品就是赝品,无论怎么打磨,都无法成器。” 对面沉静半晌,声音里多了几分冷冽:“天道大人,您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她回来了。” 男人瞳孔微沉,声音怒而厉:“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很多事情,天道大人,我们的时间所剩不多了,就在刚刚神令降下的一刻,我的一位护法的神息灯灭了。” “你居然背着我培养护法?”男人更是震怒。 女人言辞犀利,一语中的:“前真神护法陨落后,人界六国无神庇佑,已是天下大乱,到时神不能得到敬仰和信服,神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我说过,我会想办法!” “没有时间了!”女人声音突然提高许多,她诚恳道,“天道大人,她回来了,这一次请您相信我!” 天道沉思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后,他眼中难掩烦躁:“用不着这么麻烦!” 女人低声笑道:“您还是不明白吗?您无法探测到神令方位,她的行踪被人刻意隐藏,除了那位,没人能做到这般地步,你我共同的敌人,是混沌。” 这一次,天道没有说话,因为他的确探查不到神令的方位,更在大陆上搜寻不到她存在的踪迹。 思索许久,天道缓缓开口:“你想做什么?” 女人没有回答他,她低哼两声,似乎在笑:“您想成为混沌吗?” * 云城知府府邸后院。 半神的魂魄张牙舞爪的朝阎啸天和他怀里的小娃娃袭去。 “轰——” 周围爆发出金色的神光之力,将半神的魂魄困在其中,稚嫩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做这一切有何目的?】 魂魄的嘴巴一张一合,狰狞恐怖,断断续续的说道:“你做梦,我就算、魂飞破散也不会告诉你!” 【当我多嘴。】 她手力一收,那半神魂魄从脚开始慢慢变成粉末状,缓缓地消失在天地间。 消散前,那缕魂魄仿佛历经巨大痛苦,谩骂的话卡在嗓子里,不停的挣扎和嘶吼。 它想冲破神光之力的束缚,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消亡。 看着这一幕,阎啸天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仿佛已经把自己带入成了那半神,不由打了个寒颤。 阎啸天久久无法平静,他动了动唇,开口问道:“你难道是……” 【有人来了,我们快走。】 在裴玄明带人闯进后院的那一刻,阎啸天带着京纾逃也似的离开了。 这回根本不用翻墙,因为整个后院全被劈成了平地。 “大人!小心啊!” 衙役们跟在裴玄明身后,小心谨慎的观察头顶的云层。 此时云雷散去,晴空万里,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只有被劈成灰的后院,和西厢房处的大坑明晃晃摆在眼前,像是在提醒众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老天爷!刚才是怎么回事?那雷好生奇怪!” “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塌了!我看用不了多久,那六国的使臣都会聚集在云城!” “这里……原本应该是有一片厢房相连的!竟一眨眼全被劈出了这么深的坑?” 裴玄明看了眼地上铺满的灰沫的痕迹,这到底是什么雷,居然能把整个后院夷为平地? 还有那个深坑…… 那当真是雷电能够做到的吗? 他下意识看向京灏宁,眼底情绪意味不明:“你家祖宗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不知。” 京灏宁语气平和,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大人,这肯定不是我家祖宗干的,我家祖宗性情温和,不做这种毁人房子的事儿。” 这次的雷跟往常的大不一样,如果当初是这雷劈的裴玄明,裴玄明必然已经是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由此可见,他家祖宗还是比较温和善良的,至少还留着裴玄明一条小命。 六位国神就像消失了一样 裴玄明挖了他一眼,口中挤出一个字:“滚。” 他都被劈的失忆了,京灏宁居然还说他家祖宗温和。 他要是直接被劈死,京灏宁都得给他家祖宗找借口。 难怪他打心眼里讨厌京灏宁。 京灏宁没看到裴玄明的眼神,继续说:“或许是那个高人当时就在这间房,遇到什么劫数,被天雷劈死了?” “哪有那么好杀死,肯定是逃了。” 裴玄明双手环抱,分析道,“不过皇上已经派出禁军接管云城,新知府也快上任,那些难民分押去了晋城和霍城,相信不出几天,云城的情况就会好转。” 剩下的他也不想去管,这件事情上,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 阎啸天带着京纾赶回前院,京承健等的坐立难安,看到两人平安回来才松了口气。 “你们去哪了?那个天雷怎么回事?妹妹做的?” 阎啸天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他低头睨着京纾,略略一点头:“是,你妹妹把幕后的人解决了。” 京承健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勾勾唇,一脸惊叹道:“妹妹真厉害!” 阎啸天一噎,这小子,等知道了他妹妹真实身份,看他还能不能笑出来! 京承健伸手要接过京纾抱,阎啸天躲开他,面无表情的说:“时间还没到吧?” 他记得京家当时因为在孩子分配上还起过矛盾,为了让每个人都能抱到孩子,时间固定在每人抱半个时辰。 “你之前不是不愿意抱我妹妹吗?” “我何时说过不愿抱了?”阎啸天扬起下巴,直勾勾的盯着他,“我只是不会抱,怕摔了她,现在我已经学会抱孩子了!” 阎啸天的话京承健现在是一个字都不信,这家伙肯定憋着什么坏招。 “把妹妹还给我。”他朝着阎啸天扑过去。 阎啸天身形一转,京承健扑了个空。 京承健咬咬牙,再次扑过去。 阎啸天身姿灵活,轻而易举的避开,还不忘挑逗的挽起唇角,嘲笑道:“你小子,还得再练几百年。” 几百年? 几百年他骨头都化成泥了! 京承健气红了脸,扭头喊道:“大哥、二哥、五哥、小弟!有人抢妹妹!” 阎啸天脸色一僵,不远处几道凉飕飕的目光射向他,仿佛要将他凌迟了一般。 “你家人多了不起?”阎啸天舔舔牙尖,气笑了。 为了不跟京家人起冲突,他只好把京纾递给京承耀,不忘提醒道,“小心点,她睡着了。” 京承耀抱着妹妹,冷冷丢下一句:“知道了。” 阎啸天忍不住吐槽:“你这小孩怎么一天到晚冷冰冰的,小心时间长了成面瘫。” 如果往常他根本不把这群小孩放在眼里,可现在今非昔比,谁让他们有个大佬妹妹? 阎啸天为京纾感到发愁,大佬要投胎,投什么样的胎不好。 非投凡胎,还投个这么惨的家里,瞎的瞎,傻的傻,还有几个倔种。 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如果京纾知道他这么想的,指定要问一句,她有得选? * 阎啸天召了些鬼差,将漂浮在知府府邸上空的魂魄全都带走了。 虽然是横死的,但只要不是厉鬼,死后都要去往冥界,等时机成熟再入轮回镜。 然而有一只女鬼却不愿意走,阎啸天耐着性子问她:“你还有什么冤情?” 女鬼脑袋上顶着一个很深的血窟窿,样子很是瘆人:“我的冤情她已经替我报了,我就是想等她醒来跟她道声谢。” 她死在后院,虽然被半神控制了神志,但天雷降下的一刻她就恢复了。 所以她看得清清楚楚,是那个小婴儿帮她报了仇,还了她全家人的自由。 阎啸天看着她那满脸是血的样子,微微皱起眉:“你这鬼样别再吓到她了,还是赶紧走吧!” 女鬼噗呲笑了,笑容更添几分恐怖:“你觉得她会怕我?” 见阎啸天一言不发,女鬼继续说:“到时候在她面前,我会帮你多说些好话的。” 阎啸天嫌弃的偏过头,实在是这女鬼长的太磕碜了。 不过她最后那句话说到了阎啸天心坎里,阎啸天现在回想,总觉得之前没在京纾面前留下什么好印象。 现在他后悔了,京纾很有可能是失踪的神主,当时察觉到这小婴儿的与众不同时,他就应该端起来的! “好吧,但你要跟到队伍最末,别在我眼皮底下晃悠。” 得到阎啸天的允许,女鬼乖乖的跑到队伍末端守着了。 * 裴玄明费了好大劲才拿到签章,就开始整顿流放队伍,要启程前往巴蜀。 “今日的行程还没走完,都打起精神,否则晚上别休息了!” 裴玄明说着,朝京家的方向瞥了几眼。 他好像想起一些事情了,但不是有关京家的,是他在锦衣卫当差的时候。 此时裴玄明对京家的态度很复杂,他马上就要恢复记忆了,但直到现在,他都没能吃上京家的烤肉。 云城街巷空无一人,房屋破败,一家家店铺大门紧闭,很是凄凉。 京灏屹叹了口气,眉头紧锁:“云城城内尚且如此,郡县的灾情怕是更严重。” 京清云也点点头,其实这场灾荒并没有持续很久,大宛国降生了一位福女,三年后,福女会在天坛圜丘进行求雨,成功解决了这场危机。 说起来这福女还和自家小侄女同一天生辰。 只是福女在十岁那年就离开了大宛国,飞升去了仙界。 那一年刚好是京承耀成为镇国大将军凯旋而归之年。 再后来,她听说福女成了神,成了庇佑大宛国的新国神。 国神像从原来的据比,被换成了福女的模样。 只是福女最终还是没能庇佑大宛国,大宛国被其它国联手攻破了城门。 不过她死的早,后面发生了什么,福女到底有没有挽救大宛国,这一切她就不得而知了。 京清云重重的叹了口气:“百姓怕是还要再苦一段日子。” 其实不止是大宛国,往后的三年里,其它六国都不好过。 六位国神就像消失了一样,很久没有降下神光,庇佑各自管治下的国家了。 有人逃跑了 京纾听到说话声,强撑着睁开眼,迷迷糊糊说。 【三哥哥,云城百姓是不是需要金银?七宝这里有很多,我们快去帮他们。】 说着,京纾摸出几个金元宝。 京承健吓了一跳,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京承卓探究的朝这边看过来。 “妹妹你快收起来,其实百姓们真正需要的是粮食,云城的粮仓已经空了,就算有再多的钱,百姓也买不到粮食。” 京纾一听,粮食? 她这里有很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拿出来。 京承健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妹妹手里有粮食,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不敢让妹妹冒这个险。 京纾突然问。 【新知府什么时候上任?】 “还有两天。”阎啸天凑过来,总算有他能说得上话的地方。 还好当时裴玄明说话时,他仔细听了一嘴。 【那到时候我们再回云城一趟。】 想解决云城粮食问题,还得从知府入手,知府是云城最大官员,和他打好交道,方便办事。 京承健没说话,他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人心复杂的道理。 云城新知府当真能够相信吗? 他不敢带着妹妹冒险。 但京纾所想的是,这天下万千都是她的子民,能帮她都得帮。 云城新知府若是不可信。 直接换一个可信的。 京纾说完,累的一歪头就睡着了。 阎啸天难得大方,把晏淮之这具先天灵体让了出来。 “你让晏淮之抱着,我保证她很快就能醒。” 京承健也明白其中缘由,转身把妹妹托付给晏淮之。 他看着这些天突然消瘦的晏淮之,皱了皱眉,纠结道:“晏淮之,你这么瘦,有力气抱七宝吗?” 京承卓斜睨他一眼,咬字清晰地说:“晏淮之,你多吃些,不然旁人还以为我们虐待你,不让你吃喝。” 这话京承卓很早就想说了,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怕自己说出来就变了味,惹晏淮之多想。 晏淮之抿着嘴点点头,他接过小娃娃,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流放队伍重新启程,在出城门的一刻,京清云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离开了云城,她的家人还都好好的,一个不少,这是不是证明前世发生的都被扭转了? 她按耐着内心的激动,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双眼有些湿润了。 “小姑姑,你怎么哭了?”京承安走在最后面,发现京清云眼底湿漉漉的,有些惊讶的问道。 “姑姑高兴。”京清云摸了摸京承安的头,笑了笑说,“高兴我们一家人能永远在一起。” 一旁的季正不动声色的看到这一幕,许久之后,他缓缓收回目光,心中做了个决定。 “京兄。” 猛一听到这熟悉的称呼,京灏宁一阵恍然,以为是晏卿礼回来了。 他一转过身,看到是季正在叫他。 京灏宁定了定神,问道:“怎么了?” 季正神情严肃,上前就给京灏宁行了一礼:“多谢京兄当时在难民手下救我!” 京灏宁连忙将人扶起:“举手之劳,无足挂齿,我们以平辈相称就好。” 季正满脸络腮胡,很难看出真实年龄,索性京灏宁就把他当成和自己一样的年岁了。 季正点点头,迟疑半晌:“实不相瞒,我十几年前头部受过重伤,有幸被师父救下,只是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后来师父过世,我独自一人,无牵无挂,本以为会这样过一辈子,可如今遇到了你们。” 正说着,季正突然跪下:“我季正用性命起誓,余生追随京家,如有背叛……” “使不得。” 京灏宁一用力将人托起,正色道:“你若是不嫌弃我们就是兄弟了,你的人品我信得,要说追随还是算了,以后京家本本分分在岭南种地,再也不会参与那些斗争。” “我明白,可说到底,你之前是武信侯,而我只是一盗贼。” “别胡说,我现在也是一介白丁,哪有高低之分。”顿了顿,京灏宁沉思道,“不过你流放地不是巴蜀吗?” 季正眼底划过一道暗芒:“可以是巴蜀,也可以是岭南。” “什么意思?” “待会儿你只要告诉衙役,说我逃跑了。”季正一脸平静的说道。 “这……” 京灏宁还有些犹豫,季正直勾勾的看着他,认真道:“我心意已决,求你一定要帮我。” 看着季正真诚的眉眼,京灏宁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入夜,流放队伍原地休息,一阵吵闹声响起。 裴玄明正在睡梦中,被手下的呵斥声吵醒,他刚睁开眼,就听到一声: “有人逃跑了!” “谁?”裴玄明瞬间站起身,或许是起身太猛,他脑袋一阵刺痛。 裴玄明捂着脑袋,烦躁的吼道:“谁敢跑?给我把他抓回来!” 刚才那一瞬间,他脑袋里多了一些记忆,记忆里他挥着手中鞭子,想要抽打京家人。 他手下说的没错,他果然是和京家有仇怨,难怪京家人那么讨厌他。 这时,手下压着逃跑的人来到他面前,将人往前一推:“大人,就是他,想要逃跑!被我们抓回来了!” 裴玄明打量着季正,他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你这老实巴交的面相,我实在是想不到你会逃。” 衙役们愣了下,侧头朝季正看了眼,惊讶道:“大人,您真神了,他张了满脸胡子,您居然还能看出他面相。” “你们懂什么。” 裴玄明手指摩擦着下巴,思索许久,最后问一旁下属:“逃跑的犯人该怎么罚?” “罪加一等,施以笞刑或杖刑,增加流放路程,此人流放地为巴蜀,按规矩来,应流放到岭南!” “那就这么罚吧!让旁人看看,这就是逃跑者的下场!” 韩非同一听,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流放岭南不就能和京家继续在一起了? 看着季正被带下去受罚,韩非同露出一脸羡慕的神情。 他收回视线,内心做了一个重大抉择。 他也要跑! 跑了就能流放岭南了! 季正被施刑结束后,流放队伍回归安宁。 京灏宁拿着水壶走过来,递给满脸虚弱的季正:“明日还能继续赶路吗?” 季正抿了抿干裂的唇,将水推回去:“还是留给孩子们喝吧!现在这水可是比黄金还要珍贵。” 他记起了所有事情 “放心,他们的水壶还都有水,你尝尝这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喝了竟觉得身子轻快许多。” 他将水壶往季正怀里一塞,季正接过沉甸甸的水壶,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 京家人多,这水壶喝了这么些天,居然还有满满当当的水。 过路的河流都干涸了,云城水源也稀缺,他们究竟从哪里弄来的水? 季正没敢声张,京家有祖宗庇佑,连蛇妖都能唤来,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他满眼珍视的捧着水壶,刚打开瓶塞,然而就在这时,队伍里突然又热闹起来。 衙役扯着嗓子,高声喊道:“有人逃跑了!” 裴玄明睁开眼睛,气的骂了一句,拧着眉头从地上站起身:“谁他娘的又跑了?赶紧去给我把他抓回来!” 才刚惩治了逃跑的犯人,这是哪个没长眼的东西,竟敢公然挑战他权威? 很快,逃跑的犯人被押解回来。 因为韩非同本意也不是为了逃跑,所以并没有跑很远。 “大人,是这个小子要逃跑,还好我们发现的及时,他还没来得及跑远!”衙役将韩非同一把推到裴玄明跟前。 裴玄明打量着韩非同,扯了扯嘴角,冷冷笑着:“原来是你,我早就觉得你这小子不是个安分的!” 他随意的坐到地上,斜眼看着韩非同,命令道:“杖责二十,流放荒岭!” 韩非同嘴角还没来得及扬起,一听说流放荒岭,他一脸错愕的扬起头:“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什么?”裴玄明眼神犀利,冷冷道,“你敢质疑我?” 韩非同哭丧着脸,一瞬间觉得天塌了:“大人,我哪敢?只是这惩治未免也太严厉了些,胡子兄都是流放岭南,为什么我是荒岭?” 裴玄明上前一脚,狠狠踹在韩非同肚子上,怒道:“我的决定还要跟你解释?” 踹完之后他脑袋突然一阵抽疼,脑海里仿佛走马观花。 紧接着,一阵眩晕感传来,他朝后踉跄两步,扶住身后的树。 刹那间,他想起自己讨厌京灏宁的原因了。 因为京灏宁从来都高高在上,始终压自己一头。 听到京家被抄家的消息,他只觉得大快人心,就算这二十年京灏宁出尽风头又怎样? 最后还不是他裴玄明笑到了最后! 可自从知道京家流放岭南,他心中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讨厌的人终于消失在自己眼皮底下了,他本应该高兴才对。 临出城前,父亲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明儿,这次皇上对你赋予重任,你千万莫要让皇上失望,京家绝不能活着到岭南,京灏宁必须死!至于礼王殿下,皇上自会派人解决他,你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离开京城前,他骑在马上,远远看向通天塔,那里似有一道明黄的身影。 京灏宁浑身是血的被丢在囚车上,他一早想好嘲讽挖苦他的词汇,竟卡在了喉咙里,有些说不出来。 脑海中竟产生一个荒谬的念头,他想的居然是这二十年来,京灏宁为大宛国所立下的战功。 他裴玄明的确是混蛋,靠着长辈们得来的功勋,在京城胡作非为,欺软怕硬,干尽糊涂事。 可他至少也明白,京灏宁这样如此衷心之人,尚且不能善终,他一个败落的世家,又如何在暗潮涌动的京城明哲保身? 但他不敢多想,至少他必须完成皇上交给他的任务。 京灏宁绝不能活着到岭南。 可京家其余人呢? 难道这十几口人要全都死在流放路上吗? 裴玄明内心动摇了,但也只是一瞬的事。 流放路上本就有各种不测,就算不用他出手,京家也活不到岭南。 到时他再推波助澜,能不能活着就看他们造化了! 可如今,京家一个没损,都活的好好的,情况有些不妙,回京城后他要如何跟皇上交差? 裴玄明揉着酸痛的头,上前踩住韩非同的肚子,双眼猩红,恶狠狠的盯着他:“你要去岭南,是不是因为因为京灏宁?” 韩非同疼的满头大汗,他想要蜷缩身体,却根本动弹不得。 “没、没有!”他不敢直视裴玄明的可怕的双眼,可殊不知,正是他胆怯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 裴玄明冷笑,突然收回了脚,言辞犀利:“好啊!你们竟敢勾结在一起,是要谋反不成!” 韩非同瞬间脸色苍白,他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跪倒在裴玄明跟前:“大人,是我自己要逃跑,和别人无关!” “你还敢袒护他?” 裴玄明抬脚踹在韩非同胸口,韩非同被踹的飞出去,脑袋重重磕在石墩上,刹那间,鲜血直流。 裴玄明好似还不解气,他顺手抄起鞭子,就要抽打在韩非同身上。 一个身影突然拦在他面前,裴玄明早有预料一般,眼尾淡淡扫过京灏宁:“让开。” “大人,你再打下去他会死的。” 裴玄明怒目圆睁,“关你何事,我就是真打死了他,皇上也不会降罪于我!” 他一鞭子抽过去,京灏宁站着没躲,那一鞭子却根本没落在他身上,直接抽歪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裴玄明咬咬牙,又抽去一鞭,结果又抽歪了。 裴玄明有些奔溃,他娘的!京灏宁到底该怎么杀死? 京灏宁不死,他就得死! “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京灏宁拧眉看着他。 几个衙役听闻,一脸欣喜地上前:“大人,您恢复记忆了?” “太好了,大人!” “闭嘴!”裴玄明眼神阴沉可怖,用鞭子指着京灏宁,“勾结流放犯人的罪名是什么?” 衙役咽了咽口水,说道:“情节严重者,就地斩杀!” 裴玄明转身抽出两把刀,递给手下的人,示意他们:“去杀了他。” 衙役们纷纷愣住,看了眼京灏宁,支支吾吾地说:“大人、这……我们……” 对方可是有祖宗庇佑,能呼来雷电,唤来猛兽,他们怎么敢朝京家下手? “一群废物!” 裴玄明愤然夺过剑,朝着京灏宁胸口刺过去。 与此同时,卫顾夕怀里的小娃娃突然睁开双眼,眼中锋芒隐现。 这个人我保了 霎那间,雷电交加,轰然而下。 裴玄明一抬头,就见一道闪电劈了冲他劈了下来。 “轰——” 紫光交叠,衙役们眼睁睁看着自家大人深陷其中,顿时乱了阵脚。 “大人!” 云雷散开,裴玄明一身黢黑的站在那,宛如一颗笔直的松树。 “……”他怎么觉得,这次雷劈的比上次轻了许多? 然而,裴玄明来不及多想,意识瞬间被拉入一个漩涡中。 “大人?” 衙役们刚走上前,裴玄明身子直挺挺朝后倒去,众人手忙脚乱接住他。 看到这一幕,韩非同擦了擦嘴角的血,一把抱住京灏宁大腿:“京大哥,都是我拖累了你!但是我是真心想跟你去岭南的!” 京灏宁将他推开,沉声问道:“你当真是逃了?” “我……”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韩非同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京大哥!他们冤枉我,我根本没要逃跑!我就是想入厕,结果他们就把我压过去了。” 衙役指着他,怒斥道:“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 韩非同缩了一下脖子:“我当时被你们吓到了,才说了违心的话。” 衙役举着鞭子走过来,脸色比锅底还黑:“找死是不是?” 韩非同丝滑的躲到京灏宁身后,“京大哥!” 衙役对上京灏宁,便不再敢上前了,只是咬着腮帮子,恶狠狠的盯着他。 京灏宁说:“大人,虽然韩非同没想逃跑,但他打扰了各位大人们休息,不如就轻些罚吧?” “此事还需要等裴大人醒了之后再定夺。”衙役挥了挥手,将注意力放在昏倒的裴玄明身上。 此时,昏迷的裴玄明处在一片金色的光芒里,四周伫起一道墙,将他困在其中。 【裴玄明。】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压的人喘不过气。 “谁?” 他在光环中寻找声音的由来,然而这时,他的思绪突然凝滞,眼神失焦,楞楞地望着前方。 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裴玄明,你为什么屡次针对京灏宁?】 周围静默了好一会儿,裴玄明才僵硬的开口说道。 “皇上……皇上留不得京家,要京灏宁死……” 【这几次的杀手是不是皇上派来的?】 裴玄明继续说:“是。” 【所以你不想让京家有人活着到岭南?】 被操控着的裴玄明丝毫听不出来这句话里暗含的杀意。 裴玄明张了张嘴,僵硬地回答道:“至少京灏宁必须死,其他人……” 他垂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周身的光芒散去,强行控制他的那道力量从脑海中剥离出来。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 这次裴玄明醒来的倒是很快,连衙役们都有些吃惊,以为还要带他去医馆救治。 可不出意外的是,裴玄明又失忆了。 流放队伍停下休息,女鬼有些闲不住,飘到京纾身旁,盯着她熟睡的小脸,疑惑的问道。 “她为什么睡了这么久还不醒呢?” 京承健看不见女鬼,从她身上穿过来,小声问阎啸天:“妹妹是不是灵力又耗光了?” 阎啸天应了声,他觉得奇怪,刚刚她灵气回归一些,可是眨眼间,又消失了。 京承健伸手要把京纾抱过来,被阎啸天躲过去。 “你干嘛?”阎啸天斜睨着他,冷声问道。 他心情不好,对谁都少了些耐心。 “把妹妹给晏淮之抱,她就能很快醒过来了。” 阎啸天拧眉嗤了声,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抱着她,她也能很快醒来。” 京承健说:“你跟晏淮之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阎啸天稍稍沉了脸色。 京承健挠了挠头,他也说不清,总之听妹妹的话说,晏淮之体质更特殊,他身上有很多灵气。 “你听我的,不出半柱香时间她就会醒。”阎啸天语气不容置疑。 这家伙手里可是有妖王内丹,就她这小身板,好歹补充一些灵气就能醒过来。 见阎啸天这么笃定,京承健也不好说什么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把晏淮之拉了过来:“晏淮之,不,五弟,我可是真心拿你当自己人。” 晏淮之抬眸看着他,眼底眸光流转,最后点了点头。 京承健见状,继续说:“那你帮帮我,让咱妹妹早点醒过来。” 晏淮之愣了下,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是我?” 京承健随意编了个借口:“因为我妹妹最喜欢你,你知道我妹妹很聪明,这么小就能听懂我们说话对吧?” 晏淮之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所以她说她最喜欢我?” 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将“最”字咬的用力了些。 “这不是重点、我是说……那个……对,我妹妹最喜欢你。”京承健找了一圈借口,没找出来,最后直接摆烂。 “所以你多抱抱七宝,多接近她,跟在她身边,这样她就能快点醒过来了!” 京承健总觉得话里话外有些不对劲,但他也没仔细想,他只想让妹妹早点恢复灵力。 他担心灵力亏虚太久,会对妹妹身体产生影响。 晏淮之走到阎啸天身边,垂眸看着襁褓里的小娃娃,不经意间弯起唇。 “你干嘛?”阎啸天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想抱她后面排队去。” 顿了顿,阎啸天又说:“在我身边排队也可以。” 毕竟谁不想挨着一个先天灵体呢? 顿了顿,阎啸天瞪了眼身旁的女鬼:“你给我到后面去。” 看着就闹心。 晏淮之很是不解,他忍不住问道:“我到底是在这,还是去后面?” “你在这就行。”阎啸天随意瞥了他一眼。 * 整顿休息后,待裴玄明精神好些了,流放队伍继续前行。 队伍末端,一黑一白两个鬼差跟在京承墨身边,他们想了很多办法,始终无法将京承墨的魂魄勾走。 “这人不对劲,前段时间咱们来的时候,他这魂魄不稳,就好像随时要飞出来,现在又跟粘鼠板似的。” 白鬼差哭丧着脸:“那怎么办?完不成任务,到时冥王大人追问起来该怎么说?” 黑鬼差看着他,突然惊呼一声,“冥王大人?” “对,冥王大人,冥王大人追究该怎么办?” 白鬼差话音刚落,黑鬼差突然跪在地上,冲着他身后高喊道:“参见冥王大人!” 白鬼差后知后觉的转过身,看到一个俊秀的少年站在身后,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沉睡的小婴儿。 阎啸天来人界都会易容,此时的容貌和冥王只有六七分相似,但他刻意释放出冥王独有的气息,让两个鬼差一下子认出了他。 “冥王大人!”白鬼差急急忙忙拜见,仔细回想刚才有没有说错话。 阎啸天瞥他一眼,难得没有追究:“你们带不走他的魂魄,因为他身上有固魂锁。” 黑鬼差诧异:“居然是固魂锁?冥王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阎啸天看了眼怀里的小娃娃,这邀功的机会不又来了吗:“勾不走就别勾了,这个人我保了。” 白鬼差和黑鬼差相视一眼,第一次听说刚正不阿的冥王大人要保人,顿时有些不可思议。 这小子也就是一介凡人,何德何能得冥王大人器重? 阎啸天眉头紧皱,眼神如刀子一般:“你俩有意见?” 这家伙是冥王 黑白两个鬼差异口同声说道:“没有!” 阎啸天轻睨着他们:“那还不快滚?” “是!” 黑白两个鬼差不敢抬头看他,急急忙忙退了下去。 韩非同脑袋被包扎了一圈又一圈,裹的严严实实,原本伤口在太阳的暴晒下还有些隐隐作痛。 但无意中喝了京灏宁递过来的水后,现在他只觉得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能暴走三千里。 季正同样是如此,昨晚喝了京灏宁塞给他的水后,他就觉得自己后背的伤,好像一夜间痊愈了。 竟一点都不疼了。 京家不愧是被祖宗保佑的,就连和京家扯上关系的人,都能备受关照。 晏淮之等了很久,总算轮上他抱孩子了,看着睡梦中的小婴儿,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抱在怀里。 “阎啸天,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就算你抱我妹妹,她也能很快醒过来吗?” 京承健怒瞪着他,愤然道:“果然与其相信你的嘴,不如相信这世上有鬼。” 女鬼闻声附和道:“说的没错,要相信世上有鬼。” 阎啸天自知理亏,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就在这时,一只淡紫色的小胖鸟飞了回来,京承健眼睛一亮,是妹妹的神凰回来了。 阎啸天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我还以为你被她收起来了,这些天你去哪了?” 混沌神凰语气有些焦急:“主子呢?我有话跟她说。” 难得看到混沌神凰乱了分寸的样子,阎啸天神色凝重起来:“她睡着了,灵力耗尽,不过睡很久了,应该很快就醒过来。” 果然,京纾被晏淮之抱一小会儿就醒过来了,鲜少看到抱她的人是晏淮之,小娃娃眼里多了一丝惊讶。 看到京纾醒了,晏淮之眸色一紧,有些不知所措,“她、她醒了。” 京家几个孩子立刻围上来,看到睁着溜圆的眼睛,环视四周的小娃娃,几人心里一软,抢着要抱她。 京纾伸出小手,一把抓住晏淮之的衣领。 【我要先天灵体抱!】 京承健听到她的话,阻止要抱她的人:“妹妹刚睡醒,你们别吓到她。” 几人觉得有些道理,只好收回了手,远远的看着她。 混沌神凰落在晏淮之肩上,飞快地跟京纾汇报:“主子,不好了,六位真神的神息灯都还亮着!”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可是我还发现,神息地多了六个神息灯,那六位神都还只是半神,不是真神,不过前几天,有个半神的神息灯灭了,一个女人过去看了眼,我发现那个女人就是之前追杀我的,还冒充你的那个人!” 这下连阎啸天也懵了,混沌神凰这次没遮掩神力,阎啸天也能听到她的话。 “你说什么?有人冒充她?” 阎啸天脸上笼罩上一层乌云,眸中倒影着遮天蔽日的黑气:“谁敢这么大的胆子,冒充神主?” 在六界之主心目中,神主神圣不可侵犯,永远是他们心中的明神,比天道还要更受尊崇。 混沌神凰诧异的看他一眼:“你知道了?” 阎啸天顿了顿,一不小心竟将自己的心声说出来了。 晏淮之面对阎啸天的突然发怒,疑惑的发问:“什么神主?” 京承健和京承安被京纾开了灵根,如果在神凰不刻意收敛神力下,他们也能听到神凰讲话。 得知前因后果,他们忙为阎啸天打圆场:“没事,他一直这样,时不时胡言乱语一声。” “对,我们称这种行为举止是发癫了。” 阎啸天神情不悦:“谁发癫了,你们才……” 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人连忙捂住嘴巴,两只手盖住口鼻,差点没把阎啸天憋死。 混沌神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主子,我还听到那个女人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她站在六位真神的神息灯面前,说:就算你制造了幻境又怎样,你骗的了天道,骗不了我,六位真神早已陨落,迟早有一天,我会彻底代替她。” 京纾听完,想了想。 【如果六位真神护法当真陨落了,那她恐怕不能如愿了。】 混沌神凰不解:“为什么?” 【我曾经亲立下一个规定,世间只能存有六位真神,以制平衡,如果谁想接替真神,成为我的护法,那就杀掉其中一位真神。】 阎啸天若有所思,所以六位真神如果当真陨落,那将永远不会有人成为神主的护法。 “这样一来,真神陨落后,世间岂不是永远失去了神的庇佑?” 【有一个例外,如果世间的真神失踪太久,混沌有权更换真神护法,以保全神主权利。】 京承健和京承安兄弟俩听的满脸迷茫,虽然不懂,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可是我想知道,她说的制造幻境是什么意思?”阎啸天继续疑惑的问道。 晏淮之眼底流露出少许迷茫:“你是在跟我说话?” “你别管。”阎啸天黑着脸打断他,“我在跟你肩上的鸟说话。” “……” 晏淮之没再说话,侧头朝肩上的鸟看了眼,看到它叽叽喳喳的样子,恍惚间觉得,它竟真的会说话? 混沌神凰说:“我也不知道,后来她就离开了,我担心被她发觉,没有追上去。” 【你做的对。】 得到京纾的认同,混沌神凰很是愉悦,突然,她又想起什么:“对了,主子,天道闭关了。” 【怪不得就算我使用了神令,他也没有来找我。】 “所以主子,是你把那个半神灭掉的?” 京纾小幅度的点点头。 “没想到啊!阴差阳错还灭了那个冒牌货新培养的半神,不过主子,我猜剩下的五个半神被她安排在了其它五国,要不我们去看看?” 京纾也正有这种想法,那半神既然在大宛国作恶多端,还如此嚣张,很有可能是冒充她的那人授意的。 这样一来,其余几个半神很可能在其它五国胡作非为,她必须想办法去阻止。 【可是我现在还小,有些事情无法做,这样,我们先分散做事,神凰你去其它五国寻找半神的踪迹,遇到半神立刻传唤我过去,阎啸天,你是冥王,人脉甚广,帮我调查这些年来我六位真神护法的下落。】 “等等,你知道我是冥王?”阎啸天神情滞了一瞬,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京纾回忆一番:【认识你没两天就知道了。】 阎啸天瞬间神情龟裂,他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还想在京纾面前多留些好印象! 结果神主大人早就知道他是冥王了! 完了,她会不会觉得,冥界有他操持,势必会完蛋? 仿佛受了莫大的刺激,阎啸天急的满地跳脚。 这一次京承安和京承健都不敢上前了,他们听到了什么,这家伙是冥王? 帮他留意神龙蛋 京纾不明所以,好奇的看着原地蹦哒的他:【你身上落虫子了?】 “神主大人,其实我原本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是说我在冥界,绝对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除了京承墨,我没保过任何一个人!” 阎啸天哭丧着脸,险些就要给她跪了:“我之前不该质疑你的,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混沌神凰一脸无语的看着他,这家伙现在就吓成了这样,要是知道自家主子真实身份,不得原地爆炸? 【我没有跟你计较。】 其实她还是很满意阎啸天作为新一任冥王的。 但她不能明说,否则阎啸天尾巴翘的都要给天捅个窟窿了。 【怪不得我四哥哥身边的鬼差没了,是你叫他们离开的?】 “是我!”阎啸天连忙招手,将跟在队伍末尾的女鬼召了过来,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 女鬼第一时间看到小娃娃,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恩人!” 她朝京纾扑了过去,目光炯炯的望着她:“我是云城知府之女,多谢您救了我的家人,小女愿永远跟在您身边,为您效力!” 阎啸天抽了抽嘴角,她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这女鬼敢得寸进尺,戏耍本王? “咳咳咳!”阎啸天连忙费力咳了几声,让女鬼注意到他。 女鬼这才想起两人当初的约定,连忙对京纾说:“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冥王大人相助。” 阎啸天脸色这才好上一些,不过这就没了? 这女鬼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当时给自己说的天花乱坠,一眨眼,就给自己抛脑后了? 阎啸天心中莫名不爽。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让冥王给你安排一个去处,你跟着我,也只能成为我手中的阴兵。】 “我愿意!我虽然不会习武,但我会勤加练习的!”女鬼连忙说道。 阎啸天冷嗤一声:“你知道阴兵军团里都是一些何等强悍的精魄吗?就你这样,还妄想加入阴兵军团?” 女鬼脸色有些窘迫,但是她又不愿服输,一脸真诚的看着京纾:“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京纾望着她,一时间,似乎是透过她的面容,在看另一个人。 她手指尖一动,女人的头上的窟窿就被修复了,血迹消失,露出原本容颜清丽的模样。 阎啸天目光一顿,有些诧异的多看了两眼。 没想到这个女鬼收拾起来,竟还是个美人。 【可以,你先跟在我身边。】 “太好了!”女鬼第一次产生这种不受控制滋生出的喜悦。 阎啸天撇撇嘴,闲不住的想要挖苦她两句,京纾的声音传来。 【阎啸天,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阎啸天瞬间正经起来:“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仓促地离开,临走前,他好像想起什么,将京承健拉到一旁。 “交代你个事情。” 京承健本来下定决心,不跟这个三番五次欺骗他的人打交道了,但一想到对方是冥王,心里又有些发怵。 “什么事?” “传言大宛国境内,有一颗龙蛋,我是听当年陨落妖帝身边的妖仆说的,据说那颗蛋遗失五千年了,是世间唯一的神龙,世人都以为神龙已经消失在这界面,其实他只是化成了龙蛋,栖息在大宛国境内这个方位。” 京承健像是听故事一样:“然后呢?” “你帮我留意龙蛋的下落,等我回来,我送你一颗我们冥界的灵果,吃了能长生不死。” 阎啸天眼中多了一丝狡诈,其实冥界灵果树丢了上千年了,他不过是在骗京承健,想要他帮自己做事。 反正对方也是个小孩子,到时候他直接拿出一颗桃子,说是灵果,他肯定也会信的。 京承健皱着眉,一脸戒备的问:“你为什么要得到那颗龙蛋,你不是冥王吗?你是不是要做什么坏事?” 阎啸天眼底闪过一丝异样,还不是为了向那个人证明自己。 “你别管,总之你帮不帮?” 京承健淡然的点点头:“我帮你。” “好,我的脸面就靠你守护了。”说完之后,阎啸天重重的拍了拍京承健的肩膀,一脸寄予厚望的神情,随后才匆忙离开。 京承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转头就从晏淮之怀里抱过京纾:“妹妹,我跟你说件事,阎啸天刚跟我说的,他在找神龙蛋……” 听完了京承健说的话,京纾没有一丝意外。 【算算时间,神龙确实该出世了,不过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否则大宛国要热闹好久了。】 京纾陷入回忆,当年神龙的栖息地是在哪呢? 她脑海中灵光乍现,猛的想起来。 【我记起来了,神龙栖息地,是在大宛国皇宫!】 “皇宫?”京承健脸色僵硬,他还记得上次他跟妹妹去皇宫,把皇帝的龙椅都卷跑了。 京承安一脸跃跃欲试:“妹妹,是不是要整活了?这次能带我了吧?” 【这次我只能带一个,小哥哥,三哥哥,你们商量一下,带的人越多,灵力消耗的就越快,这次我打算让神龙提前出世,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震荡。】 京承安有些失落,他觉得京承健比自己更成熟一些,肯定是要京承健陪妹妹去的。 “那就三哥哥去吧!” 京承健见弟弟毫不犹豫的将位置让给他,心里很是感动。 【好,今晚我们就出发。】 * 入夜,等流放队伍都睡熟了,京承健才有了动作,他轻悄悄的从谢绾身边抱过妹妹。 今天在谢绾软磨硬泡下,终于能抱着小侄女睡觉了,可还没来得及好生逗逗小侄女,谢绾就困得不行了,沉沉睡了过去。 赶了一天的路,流放队伍都累坏了,一时间鼾声四起。 唯独晏淮之睡不着,他躺在一旁的空地上,抬头望着夜空,几颗稀疏的星星挂在天边。 听父亲说,天上每一颗星星都是爱过他的人。 晏淮之从来不相信,他觉得不可能有这么多人爱过他。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晏淮之听到声音,轻轻坐起身。 面前,一道瘦弱的人影背对着他。 或许是天黑没有看到藏在草丛里的他,那人离他很近,抬手就能触碰到。 “你……”晏淮之伸出手,刚想要提醒对方。 这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晏淮之下意识的闭上双眼。 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片刚修好台基部分的露天宫殿。 最前面摆放着一个精致的龙椅,比之前的龙椅小了不止一倍,是个缩小版的仿制品。 他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这么快就重新打造出龙椅了,收了收了,狗皇帝只配坐木头墩子。】 大长公主的朝霞宫 然后他就看到,远在台基最边侧的龙椅,眨眼间消失了。 “?” 晏淮之以为看错了,闭上眼睛,再睁开,龙椅周旁刚贴好的金砖也消失了。 “妹妹,你省着点用灵力,那些金砖不是真的金子,我们可以不要,以后哥哥给你买更多金子。” 京承健生怕像上次一样,又回不去了。 这次再回不去,真就要挨打了。 【没事啦,三哥哥,我感觉现在灵力超足!】 晏淮之听到两人谈话,眼皮子跳了下,眼底多了些不可置信。 他怎么听到了小婴儿的声音? 晏淮之摇摇头,打算走近些去一探究竟。 熟悉的气息靠近,京纾猛然感觉到不对劲。 她这才知道,怪不得她觉得周身灵气充沛,原来竟是晏淮之跟过来了! 【三哥哥,有人!】 京承健吓了一跳,转身四处张望,结果就看到满眼复杂的晏淮之。 四目相对,京承健脑袋一片空白,“你、你怎么在这?” 京纾面露窘迫,她挠了挠头。 【好像是……我把他传过来的?】 她想起上次冒充据比骗过了晏子期。 【要不我再像骗晏子期一样骗骗他吧?】 京纾有些犯难,她觉得晏淮之不是那么好骗的。 不是谁都像晏子期那么傻。 殊不知,她的话全被晏淮之听到了。 晏淮之刚想问为什么能听到小娃娃说话,得知京纾想要骗他,心中有种莫名的伤怀,他抿了抿嘴,没有说出口。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晏淮之决定装傻,他一脸茫然的看着京承健,“我刚才要睡觉时,好像看到天边亮起一道奇怪的光,紧接着我就到了这里,这是哪?” 见晏淮之并没有怀疑自己和妹妹,京承健松了口气,也跟着装傻:“我也不知道,真奇怪,我们怎么会突然到这了地方了呢?” 京承健露出害怕的神情,如果不是刚才听到他和京纾谈话,晏淮之就要相信他了。 【三哥哥,我这就将晏淮之传回去。】 晏淮之神色微怔,听到京纾要把自己送回去,下意识捏紧指尖。 “这里是皇宫?” 他打量周围的环境,试图转移注意力,打消京纾这个念头。 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他不想就这么被送回去。 然而京纾却幽幽的望着他。 【三哥哥,他认出这是皇宫了,不能让他发现更多,必须要把他传回去。】 “……” 晏淮之慌了神,他想留下,但不知道用什么借口,一时间有些着急。 “我记得……丽妃有个宠物园林,里面很多奇珍异兽。” 几年前宠物园林刚修缮好时,他曾远远的看到那些小兽被锁在笼子里,运往宠物园林。 小孩子应该很容易被稀奇的东西吸引,就不会总想着把他送回去了。 京纾眨了眨眼。 【三哥哥,宠物园林早就被我们炸了,他还不知道。】 “?” 晏淮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感情这小家伙早就来过皇宫,难道和他们上次失踪有关? 炸宠物园林…… 晏淮之为京家九族捏了把冷汗。 “这里……是拆了重建吗?” 晏淮之曾进过几次宫,记得这里是皇帝上朝的宫殿。 【当然不是,三哥哥,他还不知道我们上次把金柱子拆走了,这大殿就塌了,现在是重修。】 “……” 晏淮之眼底闪过错愕,深吸一口气,他一定是在做梦。 【国库已经被我们搬空了,皇帝还能这么快打造出新的龙椅,看来大臣们手里还有不少钱。】 晏淮之神情又是一滞,国库也被他们搬空了? 【看国师府就知道了,国师的地下藏宝阁太多好东西,一点也不输国库。】 晏淮之嘴角抽了抽,国师府也被他们光顾了,那她说的藏宝阁里的东西,肯定都进她的口袋了吧? 紧接着,就听京纾又说。 【国师府的宝贝都在空间了,三哥哥,下次我们去丞相府,总觉得丞相府能给我们更多的惊喜。】 “……” 他就知道! 晏淮之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自然些。 就在这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是皇城中守卫巡查到金銮殿附近了。 晏淮之眉头微微一皱,脸上却没有过多慌乱:“我比较熟悉宫中结构,你跟上我,我先带你们绕过去。” 京纾眼睛亮了亮,晏淮之是皇室的人,肯定比他们更熟悉皇宫地形。 【三哥哥,我们先别将他送走了,我需要他帮着找神龙的位置。】 神龙栖息太久,神息早就消散,五千年来,皇宫地形也改变太多,很难找到准确方位。 有一个熟悉皇宫构造的人,或许能提供些思路给她。 晏淮之听到她不将自己送回去,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两个小小的身影穿梭在花园中,绕过巡查的侍卫。 京纾刻意用了些神力,收敛他们的气息,这样就不容易被习武的人察觉了。 【三哥哥,你帮我问问晏淮之,宫中有没有一颗轩辕柏?】 轩辕柏? 晏淮之眸光幽深,陷入回忆,这棵树他还当真听父亲提起过。 据说这棵轩辕柏已经存活了六千年,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晏淮之,咳,五宝?” 晏淮之回过神来:“叫我名字就好。” 京承健点点头,“你知道宫中哪里有轩辕柏吗?” 原本京承健是不抱有希望的,毕竟这树的名字他听都没听过, 可没成想,晏淮之却告诉他:“知道,在大长公主寝宫,朝霞宫。” 京承健眼底染上一抹欣喜:“还真有,我们快去吧!” “等等。” 晏淮之拉住他,睫羽轻颤,他看着襁褓里的小娃娃,出口提醒道,“大长公主是先皇的亲妹妹,生了一种奇怪的病,年近五十,一直未出嫁,住在朝霞宫中。” 京承健一听,瞬间蔫了:“是我之前听到的那个故事吗?小时候,民间传闻大长公主十五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就变成了喝人血的妖怪。” 晏淮之复杂的点点头,当时因为传言太盛,皇室还曾出兵镇压,杀了不少散布流言的平民,将他们的头颅挂在城墙七日示众。 我已经不是魔帝了 宫中吹过一阵阴风,京承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们、真要去吗?” 这句话他是对妹妹说的,然而京纾对这些传言丝毫不惧。 【当然要去,神龙栖息地就是在那颗轩辕树下。】 这棵树还是她当年亲手栽下的,就是为了给神龙做个标记,没想到如今还真起作用了。 晏淮之抿紧了唇,神龙,父亲说这个世上没有龙了,龙已经消失在这个界面了。 如今又听到京纾提起龙,他心中多了些期许,也想跟上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不知道走到了哪个宫殿,宫殿里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伴随着渗出微弱的烛光,京承健只觉得头皮发麻,紧追一步,拽住晏淮之的袖子。 “你、你听,好像是大长公主在哭泣!” “还没到大长公主的寝宫。”晏淮之皱了皱眉,抬手扫落京承健的手,目光看向京纾。 见她丝毫没被吓到,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 “那是谁?”京承健吓的一张小脸在月光下惨白惨白。 晏淮之摇摇头:“宫中夜晚传出哭声是常有的事。” 他朝对面的寝宫看了眼,目光闪了闪,其实他也不知道那是谁的寝殿。 他进宫的次数不多,也只是记住几个重要的宫殿,后宫的偏殿他从没去过。 京纾觉得哭声有些熟悉,似乎有些像晏子期的? 不对,晏子期这么晚了,在后宫的偏殿哭什么? “我们快走吧,对面是后宫娘娘们的住所。”晏淮之提醒道。 他不喜欢这里,每次进宫参宴看到那些娘娘幽怨的眼神,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触。 这时候他就会想起娘亲,记事起,父亲从不会让娘亲露出那样空洞可怕的眼神。 又走了一段路,来到朝霞宫。 刚到宫外,京承健就被灰蒙蒙的匾额吓到了,周围的墙壁蔓延出杂乱的藤条,看上去很久没被清理。 京纾观察着不断往外溢出的黑气,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这里怎么会有魔气?】 魔气? 晏淮之愣了下,继续不动声色,“我们要进去吗?” 【进去,三哥哥别怕,虽然是魔气,但我会保护你。】 京承健双腿有些发颤,强撑着说:“妹妹,我相信你。” 晏淮之刚上前推门,京纾施了个法,在他手指碰到门的一刹那,门就开了。 京纾想起自己之后要做的事,就开始琢磨。 【三哥哥,要不你把晏淮之打晕吧?我担心他会发现什么。】 京承健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反正他们也来了大长公主寝宫,轩辕柏肯定就在里面。 为了不多被一个人发现妹妹的秘密,他只能过河拆桥了。 晏淮之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下一惊,故意脚下一滑,踩空了台阶,脑袋朝地面磕去。 “小心!”京承健连忙去拉他,却还是晚了一步,晏淮之摔在地上,就不动了。 京承健吓了一跳,将晏淮之翻过来,看到他头顶的红肿:“他这是自己把自己摔晕了?” 晏淮之只是想轻轻磕一下,做做样子,让他们以为自己晕了,没想到摔的太严重了。 他现在躺在地上,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 【三哥哥,先让他晕一会儿吧,等我们回来给他喝一些灵泉水。】 灵泉水? 晏淮之不禁想起当初流放路上发病,喝的那一汪甘甜的水。 难道他身体恢复是那水的作用吗? 京纾觉得有些对不住他,用灵力将晏淮之移动到隐蔽的地方,催动植物生长,让树丛把他盖住。 京承健满眼崇拜的看着这一幕,他也好想像妹妹一样,能使用灵力,还能控制植物。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提出来,让妹妹教他学习这些术法。 【三哥哥,我们去走吧!】 “好。”算了,先不想了。 京承健战战兢兢的进入别院,顺着长廊,一路走到大长公主寝殿。 京纾察觉到,越往里面走,魔气就越重了。 而且这股气息很熟悉,似乎和魔帝有关。 就在这时,面前出现一间亮着烛火的寝殿,隐约听到里面传出女子的歌声。 【就是这里了。】 京纾掐了个诀,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紧接着就出现在寝殿内。 绣罗金缕帐半垂,隐约透过一纤细曼妙的身影,女子身着红色睡裙,坐在梳妆台前正梳发。 京承健吓得身体僵硬,还没来得及最反应,那女子突然停住手上动作,缓缓转过身。 “好熟悉的气息……”女子转过身,她乌发雪肤,樱唇粉腮,分明是十多岁少女的娇媚模样。 【魔帝?】 京纾不确定的询问一句。 女子双眼放光,惊喜的寻找声音的来源:“谁?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我了!” 【?】 京纾眨眨眼,觉得魔帝反应有些奇怪。 【是我。】 她缓缓释放出神光之力,女子猛地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襁褓里的婴儿,眼睛瞬间红了。 “你……还活着?” 【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在这里?大长公主又在哪里?】 女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下子哽咽了,从眼睛里溢出大颗大颗泪珠。 “做普通人就是有一点不好,偏偏有七情六欲,你瞧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 女子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悲凉:“我已经不是魔帝了。” 【?你终于舍得让位了?】 “才不是。”女子笑笑,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苦涩,“魔界三十年前,就没了。” 京纾身子一颤,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 “你消失太久,他们都说你陨落了,有个神接替了你,成了新的神主,从那之后,六界中的下三界,人、魔、妖就乱套了。” 【她对你们做了什么?】 “她想得到六界之主的信服,可我们没人认可她,她便挑起六界纷争,来了个大洗牌,重新挑选六界之主。” 女人轻叹一声,“仙帝不知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任由她摆布,先是杀了妖帝,将众妖逼到龙脊山,又一举歼灭魔界,我被她烧了肉身,一路逃亡,来到人界,我察觉到这里有你存在过的气息,就暂时游荡在周围,恰好这公主当初病死了,我就寄居在她的身体里。”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如花似玉的脸:“所以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她依然是十几岁的样子。” 【魔界……还剩多少人?】 女人突然抬起头,眼里似有泪光闪烁:“就剩我了。” 神龙现世了 她坐到梳妆台前,镜中哭过之后眼底残红未退。 倏地,魔帝拔高音量:“一万年前,六界立下誓约,永不侵犯,平等共存,我们势力最小,占不了大陆多少土地,甚至还没这人界的皇宫大!可到头来,整个魔界竟剩我一人,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放手一搏,去争一争!” 她话音刚落,一只小手覆在脸上,轻轻擦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魔帝,别哭了,你失去的我帮你拿回来。】 魔帝哭笑不得,转过头,看到小娃娃眼里的坚定之色。 她摇摇头,抬手捏住京纾的小手:“你先担心自己吧!要是被彻底夺去神主之位,到时你只能消散在这天地了。” 京纾奶呼呼的说道:【不用担心。】 反正这神主她也不是非做不可。 京承健听说妹妹要消散,仿佛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敲打了一下。 “不行,那我们该怎么办?”京承健全身紧绷,声音染上哭腔,“妹妹,你不能消失!” 魔帝打量着他,觉得稀奇,问京纾:“你现在是投胎了?还有家人了?” 【我在历劫。】 “历劫?”魔帝疑惑地眨眨眼,她一个天地之主历什么劫? 她要是还历劫,那她魔帝是不是还得回炉重造? 【你之后先跟在我身边,我会想办法让魔界光复。】 魔帝苦笑:“入魔道何其艰辛,不到万不得已,走投无路,谁会选择修魔?” 她叹息道:“这几千魔界众徒,还是我呕心沥血几千年,才达到的盛景,眨眼间,都没了。” 【不是要用新鲜血液重振魔界,而是让曾经的人回来。】 魔帝又是一愣,“可是他们很多魂魄都已经消散了。” 她觉得不太可能,就算对方是神主,也不可能将魂飞魄散的人重新复活。 况且她魔界子民有几千余人,死而复生,这逆天的举措前所未闻,她想都不敢想。 【不管怎样我都会去试试,你只用安心的待在我身边就好啦!】 稚嫩的声音却让魔帝莫名心安,她鼻子一酸,强忍着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哼,要是你答应我的完不成,我就一直缠着你!” 魔帝没什么要带的东西,只拿走一把梳子,“走吧!反正他们也当我死了。” 这具身体的亲娘三十年来,没看过她一次,就只对外宣称她还活着,在为国祈福。 【先不走,我要唤醒神龙,五千年了,他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神、神龙?” 魔帝震惊,她已经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她甚至以为神龙离开了这个界面。 “神龙在哪?” 【在我们脚下。】 魔帝沉默了,低头朝脚下看了眼,三十年了,她一直踩在神龙脑袋顶? “那怎么把它唤醒?” 【看我的!】 襁褓里的小娃娃倏地透出金色,整座寝殿光芒交织,引动天地元气。 寝殿外,轩辕柏下的地面突然开裂,白光涌出,无上神力顷刻而来。 魔帝脸色煞白,有些承受不住这股神力。 “轰——” 一道惊天巨响响彻后宫,夜空突现极光,色彩斑斓,似是福缘降临。 【我们出去看看!在轩辕柏的方位。】 京纾提醒道,她已经感受到神龙的气息了。 “轩辕柏……”魔帝眸光微动,“跟我来。” 她从侧门出了寝殿,京承健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后院。 后院云雾缭绕,轩辕柏周围散发绚丽的光,树下躺着一颗男子巴掌大的金蛋。 魔帝四下张望两眼:“神龙呢?” 京纾指了指那颗金蛋:【就是这个。】 魔帝眯着眼,神色狐疑的打量着金蛋:“为什么是颗蛋?” 她还以为神龙出场会是一飞冲天,震动六国,举世瞩目。 没想到就是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一颗蛋? 京纾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突然察觉到朝霞宫外杂乱的气息。 【有人来了,我们得走了。】 京纾将龙蛋收入空间,带着两人离开朝霞宫。 * 此时长乐帝寝宫中,下人惊慌来报:“皇上!不好了,那贼人又来了!” 长乐帝听闻,从塌上一骨碌爬起来:“朕龙椅呢?龙椅没事吧?” 下人不敢抬头看他,紧张的说道:“龙椅……没了。” 长乐帝气血翻涌,他捂住心口,刚要发怒,下人又说:“金砖也被掀走了。” “哪个胆大包天的贼人敢三番五次偷朕的东西!给朕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朕要把他五马分尸!” 长乐帝捶胸顿足,抄起一旁的枕头,泄愤似的砸向那下人:“废物,一群废物,留你们何用!把今晚当差的……” 他话还没说完,又一太监小跑着赶来:“报!” “启奏陛下,后宫西北方向突现异象!” “异象?”长乐帝心肝震颤,咽了咽口水,问道,“什么异象?” 他其实想问好的异象还是坏的异象,最近国师身体抱恙,已经好几天没来上朝了。 听说异象横生,他恨不得命人直接把国师抬过来。 太监说:“后宫上空出现彩光,朝霞宫里里外外的草木长势突增,应是好兆头啊!” “混账!那是朝霞宫,能是什么好兆头,快把国师……抬过来!” 一想起朝霞宫那个地方,长乐帝心里就发怵,那是他亲姑姑的宫殿,可提起那个女人,他就一阵头皮发麻。 三年前,他还是太子时,曾误入朝霞宫,看到一张和他幼年时看到的,一模一样的容貌! 那个女人年近五十,竟丝毫不曾老去! 国师还是没能躲过,躺在架子上被人抬进宫。 先是到朝霞宫观测天象,然后又被人抬去面圣。 长乐帝看到头发根根立起的国师,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装扮?” 国师不敢说自己是被雷劈了。 他堂堂一个国师被雷劈了,说出去岂不是惹人猜疑。 “回皇上,微臣近些天频繁掐算,用脑过度罢了!” 长乐帝深信不疑,脸色稍稍缓和:“国师辛苦了,你可有算出什么?” “皇上,微臣算出,大宛国近几年里灾情会越发严重,这一劫唯有福星可解。” 长乐帝脸色紧绷:“何时才能解?” “三年后。” 长乐帝思索片刻,略微松口气:“既然三年后能解大宛国的灾情,那朕也就不用再为那些难民费心了,大宛国有福星在,恢复盛景是迟早的事!” 他暂且将灾情的事抛之脑后:“那朝霞宫的异象你怎么看?” 国师大言不惭,扬声道:“回皇上,朝霞宫此等阴晦之地发生异象,是凶上加凶,不吉。” 搜刮丞相府 长乐帝神色一紧,冷冷的点了点头:“果然,那你说该怎么办?” “应当推翻朝霞宫,重新修缮,朝霞宫中有棵上千年的轩辕柏,在朝霞宫那阴晦地呆久了,吸收太多煞气,坏了风水,应当尽快砍除。” 国师眼珠转转,心里想的却是,这上千年的轩辕柏这么珍贵,倒时候砍下它,用树干做成辟邪的木雕,卖给六国的贵族世家,能赚不少钱! 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盗走了他地下藏宝阁里的如数珍宝,他直接被气吐血。 在床上修养这么些日子,依然觉得胸口憋闷。 现在,就只有金银才能填补他内心的空缺! 长乐帝当即同意了:“那这事交给你去处理。” 国师内心狂喜,“是!” 可长乐帝接下来又说:“重新修缮朝霞宫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近些日子国库紧缺,恐拨不出多少银钱,朕将修缮朝霞宫的事交给国师,也是相信国师,定能让朕满意!” 国师愣住了,这狗皇帝什么意思? 又让他出力,又要他出钱? 他前不久才出了一大笔钱去修缮金銮殿! 而且现在他地下藏宝阁被贼人光顾,偷的半点不剩,比耗子偷吃还干净! 他上哪弄钱去修缮朝霞宫? 国师有苦说不出,毕竟地下藏宝阁的事情不能说,否则会惹长乐帝的猜忌。 “怎么,国师还有什么意见?”长乐帝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国师心脏抽疼,硬着头皮拱了拱手。 “回皇上,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好在还有那棵轩辕柏,上千年的古树,能做出不少好东西来。 至于朝霞宫,反正也不再住人,随便修修就好了,何必费心。 这样一来,他手里又能落下些银钱了! 此时,朝霞宫。 两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后院的轩辕柏下。 【哎呀,忘记将树带走了,这轩辕柏吸收神龙的精气成长,已然不是凡物,收空间里给小兽们用。】 京纾挥手,轩辕柏周围的地面裂开,她将整棵树连根拔起,收入空间里。 【这下舒服了,走吧!】 京纾又带着两人离开原地。 他们前脚刚走,国师带着一群护卫赶来,边走边说:“挖树的时候,千万不要伤了树干……嗯?” 国师猛地顿住脚,看着空落落的后院,他双眼猛地瞪大:“我的树呢?” 众护卫也觉得奇怪,纷纷盯着地上的深坑,脸色惊愕:“国师大人,这树还能凭空消失,简直太神奇了!” 国师气的控制不住发抖,他一巴掌扇过去:“神奇你脑袋!给我查!找到轩辕柏的下落,否则都给我提头来见!” “是!”护卫们手忙脚乱赶去调查。 然而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找到那棵树,因为此时的树早已经被京纾种到空间了。 京纾带两人一闪身,又来到一座府邸。 深宅大院,青砖黛瓦,玉阶丹墀,尽显贵族之气象。 魔帝环视一圈奢华的布景:“这是哪?” 住的竟比她一个大长公主还好! 【丞相府。】 襁褓里的小娃娃探出头:【让我寻一下丞相府的小金库在哪。】 她放出神识搜寻一番,穿过前厅、别院,最后停在丞相府后花园的水池里。 【好家伙,满满一池底的金条!】 京承健闻言,神色震惊,一池底的金条是什么概念? 全部取出来绝对要比大宛国国库里的宝物更令人震撼。 魔帝撇撇嘴角,一个丞相,竟比一国之君还富有。 【三哥哥,我给你指路,我们去后花园。】 几人来到后花园,花园里处处奇珍异草,曲水小溪从廊下蜿蜒而过,汇进水池。 京承健观察一番,水池几乎将整个后花园占满,如果真像妹妹说的那样,满满一池黄金,丞相府应是富的流油。 京纾一挥手,将水底的金条全部收入空间。 粗略数下来,竟然有上万块。 【发财了,这些钱足够岭南重建一番了。】 看着小娃娃欢喜的样子,魔帝也忍不住笑了。 “我还有些私藏的金银细软,你若是喜欢,我都给你。” 魔界覆灭后,留着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看了还要睹物思人,徒增烦恼。 有时悲痛之下,她甚至想过一团火把那些东西全烧了。 【不要,我只喜欢有灵气的东西。】 “有灵气?”魔帝眼神微动,她记下了。 曾经在她眼里,神主至高无上,他们只能远远的看着她,所以对于神主,她并没有过多的了解。 她们之间的谈话也只是关于六界治理的事,从不闲聊其它,这也让六界之主们觉得,神主不太好相处。 可这才短短不到半日,魔帝竟不知不觉的,有种跟京纾快要成为朋友的感觉。 不过这念头很快就被魔帝打消了,她现在连魔帝的身份都将要失去,有什么资格站在神主身边。 她又不是六位真神大人,被神主一手培养起来的,深受神主信任和关照。 魔帝这么想着,心里隐隐泛起酸涩。 京纾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了。 【我们走吧!】 京承健点点头,今晚又收获一波不小的冲击。 “等等,妹妹,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京纾眨眨清澈的眼睛,猛然间呆愣住。 她把晏淮之忘在朝霞宫了! 【快快快,我们快回去!】 此时,晏淮之穿梭在后宫中,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是把他忘了吗? 国师派人搜查朝霞宫,迫不得已,他只能先离开那里。 可到时他们若是想起他来,回到朝霞宫找不见他怎么办? 晏淮之内心纠结,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后宫深处。 这时,耳畔传来隐忍的呜咽声。 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像是今天路过偏殿时听到的。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又走回了偏殿。 这偏殿一般很少住人,据他所了解,这条小路的尽头便是冷宫。 晏淮之眉头紧紧皱起,他倒不怕什么鬼神。 只是他知晓,有些背着人的哭泣,或许不希望被打扰。 正要离开,他突然听到一道清脆的鞭子声,紧接着,那哭声戛然而止。 晏淮之脚步一顿,不知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暗含怒意的声音传来:“哭?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话音落后,四周陷入诡异的安静。 晏淮之站在墙外,听着里面的动静,不由得屏住呼吸。 “死了?” 一阵响动传来,良久之后,那人冷哼一声:“别装死,晏子期。” 晏子期? 晏淮之愣住,眼里多了一丝复杂和疑惑。 “你愿意在这里躺着,就躺着吧!”那人语气平静的说完,脚步声渐渐离去。 妖帝的左右护法? 晏淮之在墙外站了会儿,确认对方真的离开了,才从侧门走进偏殿内。 顺着记忆找到当时的位置,晏淮之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 他愣了下,快步走近。 借着月光,晏淮之看到少年身上的衣袍碎裂,一道道鲜红的血痕渗出来。 他盯着少年的脸,看清对方当真是晏子期时,内心狠狠一惊。 晏子期贵为大宛国皇子,谁有那么大能耐把他打成这副样子? * 京纾带着京承健和魔帝重新回到宫中,担心不好跟晏淮之交代,她先将魔帝收进了空间里。 魔帝一进空间,就惹的小兽们纷纷侧目。 彩色的蝴蝶扑棱着翅膀:“还以为是小主子来了,白开心了,继续回去种树!” 魔帝盯着那只蝴蝶,整个人如同被冰封住一般,无法动弹。 这不是她魔界传说中的魔蝶吗? 以鲜血为食,翅膀上的粉末带毒,稍微沾上一点,就会被迷惑,失去心智。 魔蝶稀少的在几百年前就灭种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她又看到小紫追逐着火狼在山上撒欢,其实是在打架,火狼的尾巴都被咬秃了。 小兔子担心她跟京纾告状,连忙说:“它俩相处方式一直是这样,打是亲骂是爱。” 魔帝惊了,不是,炽狼和太虚豹怎么在这? 他俩可是妖帝的左右护法,但已经在五十年前那场大战里,跟着妖帝共同陨落了啊! 魔帝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揉了揉眼,再睁开眼时,她又看到一只通体斑红,生着白喙的小鸟从眼前飞过。 “……” 这……这不是仙帝那家伙最珍视的灵宠吗? 虽然缩小了,但她还能一眼认出来。 毕竟当初神主在的时候,他们六界要好的就犹如亲兄弟姐妹似的,闲下来时还会串串门。 或许同为女子缘故,她跟妖帝最为要好,去妖界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 京承健站在殿外,望着高耸的围墙。 “妹妹,你确定晏淮之在这里?” 【是的。】 京纾小眉头皱成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三哥哥,要是晏淮之不原谅我们怎么办?】 京承健咽了咽口水,“妹妹,那你多拿些汉堡炸鸡让他吃,他肯定就原谅我们了。” 京纾歪头。 【好,到时候我请他吃冰激凌。】 冰激凌? 京承健正好奇冰激凌是什么,就在这时,不远处侧门内传来细碎的声响。 他静悄悄走进偏殿,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顿时心里一慌:“谁?” 晏淮之站在墙角,被树遮挡在阴影下,京承健所站的地方恰好在月光沐浴中。 京纾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往树下看了看。 “是我。”看清是京承健,晏淮之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涌动,他们果然来找自己了。 对于方才被遗忘的事,晏淮之直接选择失忆。 【三哥哥,靠你了!】京纾暂时先将树下那人抛之脑后。 晏淮之疑惑的看着他们,靠什么? 京纾话音刚落,京承健鼓起勇气,扭捏的上前:“晏淮之,对不起,我们不该丢下你。” 原来是道歉。 晏淮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没关系,当时我晕了,你们肯定也搬不动我。” 顿了顿,他又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这样做依然是对的,知道了吗?” 见晏淮之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京承健松了口气。 同时心里又有些不好意思,晏淮之年纪比他小,居然一副老成的样子在教导他。 【晏淮之真是个小天使,这么快就原谅我们了,我还说要请他吃冰激凌。】 晏淮之愣了下,小天使是什么? 不过她说她要请自己吃冰激凌? 虽然不知道冰激凌是什么,但晏淮之眼底却闪过期待的光。 他张了张嘴,轻咳一声,“我不会怪你,就是心里还有些难过罢了,不过很快就没事了。” 京承健一听,心里愧疚感更深,蔫蔫的垂下头。 【没关系的,三哥哥,我们请晏淮之吃冰激凌,没有什么是一根冰激凌哄不好的,要是哄不好,那就两根!】 “对,晏淮之,我请你吃冰激凌,你别……那——” 话还没说完,京承健看到树荫下摇摇晃晃站起来一个人影,吓得直接破音:“那、那有东西!” 他突然拔高的声音把晏子期吓了一跳,以为皇兄又要打他。 晏子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下意识抱住了脑袋。 京纾嗅到空气中残存的血腥味,皱了皱眉。 【他受伤了?】 晏淮之说:“是晏子期,刚才我听到他在被人抽打,进来看,就见他躺在地上。” “晏子期,被打?” 京承健冷静下来,却怎么都无法将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 晏子期乍然听到那道稚嫩的声音,以为自己幻听了,他眯着眼,朝几人看过去:“你们是……” 京纾突然想起当时装据比骗过晏子期,她看了眼晏淮之,正想着怎么圆场。 “真神大人,是您吗?”晏子期却挣扎着站起身,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晏淮之眉头一挑,真神大人? 【是吾,不过现在有旁人在,你先别跟吾说话。】 晏淮之看到飞快扫他一眼,又默默收回视线的小娃娃,内心忍不住有些想笑。 她还不知道自己能听到她说话。 晏子期乖巧的点点头,他一动,扯疼了身上的伤口。 “嘶——”晏子期倒吸一口凉气,咬紧牙关。 京承健忍不住问他:“你这伤是谁打的?” 晏子期慌乱的低下头:“不用你管。” “你可是皇子,谁敢打你?” 京承健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本不想管皇家的事,可晏子期实在是被打的太惨了。 他身上好似是鞭伤,衣袍被硬生生抽烂,露出鲜红的伤口,渐渐染湿了衣袖。 晏子期撩起粘在脸上的头发,强忍着疼痛,“都说了不用你管,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 他怎么可能告诉他们,打他的人是他皇兄,是未来最有可能被父皇立为太子的人。 而他只是一宫女生下来的、无权无势,毫不起眼的皇子,他想要钱,想活下来,就必须抱紧皇兄的大腿。 皇兄每次打完了他,都会赏赐给他很多金银细软,打的越狠,赏的就越多。 而且皇兄还会在父皇面前连带着美言他几句,让父皇也注意到他。 这么好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说出来,免得他们争着抢着让皇兄打,皇兄就不打他了。 “对了,我最近查出一点事,有关国师的。”晏子期警惕的看了晏淮之一眼,不知道对方可不可信。 【你说吧,晏淮之是自己人。】 自己人。 这三个字敲击在心尖,晏淮之眼底波光微转,唇角渐渐小幅度的弯了起来。 晏子期点点头,放下了戒备:“国师经常出入仙月居,和一个叫千红的乐师走的很近,但据我派人去探查,那个乐师,她会武功!” 说起这件事,晏子期就觉得肉疼,他为了自己小命着想,花了大笔钱在身边培养了三个侍卫。 结果那次的试探,直接被千红杀了他两个侍卫,剩下的一个还残了。 身边没了侍卫,他深处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总感觉像是光着屁股走在大街上似的。 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吓得他瑟瑟发抖。 看着脸色苍白,一脸担惊受怕的晏子期,再配上他这一身的伤,京纾不自觉的想歪了。 晏子期……他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被京承耀发现了 晏淮之抬起眼:“如果真是你查到的那样,丞相府也脱不清关系,因为仙月居是丞相的产业。” 听闻晏淮之的话,晏子期有些愣怔,“仙月居是丞相的产业?” 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其实这件事,晏淮之是当时无意中听到父亲和暗卫谈话时说到的。 父亲一直以来,都在暗中调查仙月居。 【晏子期,丞相和国师平日里的关系怎样?】 京纾好奇的问道。 晏子期不假思索:“两人相处很平和,平时也保持距离,没见过两人私下会过面。” 京承健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丞相和国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相处不可能没有一点水花,这就是破绽。” 他眼神坚毅:“四皇子,我觉得丞相和国师俩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垂眸时,京承健眼底划过一丝冷意,虽然他年纪小,但有些事他还是能看明白的。 大伯之所以上交兵权,就是因为国师和丞相在皇上面前吹耳边风,才惹的皇上忌惮武信侯府。 后面大伯出事,丞相和国师也没少落井下石。 “好,那我着手调查一下这两人。”晏子期丝毫没发觉这其中夹带的私人恩怨,直接应下。 “那个……真神大人,国库的东西……”晏子期想问国库的金银什么时候才能放回去,否则他可经不住父皇这么搜刮。 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跟皇兄不同,他想要得到父皇的赞赏,就只能乖乖的上交钱财,为父皇分忧。 京纾猜到他想要说什么:【有国师这灾星在,国库不安全,那些东西吾先帮你们保管着,等你绊倒国师,稳定了朝堂,吾再将东西放回去。】 晏子期一噎,他怎么觉得真神大人对他寄予很大的期望,可是他能绊倒国师吗? 在晏子期眼里,绊倒国师,比让他登上太子之位还难。 【好了,吾要带他们回去了。】 国师带人在附近四处搜寻,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找到了晏淮之,他们就得赶紧离开了, 晏子期微微颔首:“恭送真神大人。” 话音刚落,眼前两道身影眨眼间就消失了。 * 流放队伍休息地,京承耀半夜突然醒来,有一个招式他始终琢磨不透。 他站起身,拾起地上的木棍,准备用木棍充剑,再把父亲教的武功练一遍。 京承耀走到一处空地上,手臂抻直,出“剑”。 “刷——” 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两道身影,京承耀瞳孔震动,手中的木棍就这么刚好的,架在京承健的头顶。 “三、三弟?” 京承耀眼底闪过错愕,呆愣半晌才发出声音。 “大哥,你、我……你听我解释!” 京承健慌了神,想了半天,也没编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京承耀眸光复杂:“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武功还没学明白,三弟就已经成功修成术法了? 京承健支支吾吾,憋了半晌没说出来,最后把晏淮之推出来:“你、你来说吧……” “?” 晏淮之愣了愣,看着目光带着审视的京承耀,缓缓从喉咙里挤出:“我……也不知道。” 京承耀皱了皱眉:“什么意思?你们到底去哪了?” 晏淮之看了眼襁褓里的小娃娃,对方已经合眼睡下了。 面容乖巧恬静,惹人喜爱。 “当时我正要休息,结果眼前闪过白色的光亮,再睁眼我和他……三哥,就到皇宫了。” 晏淮之只好顺着之前借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这一开口,京承健也有了思路:“对,当时还很害怕,好在那个白色的光很快就把我们送回来了。” “你们去了皇宫?”京承耀眼底一颤,声音发紧。 “大哥别担心,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京承健紧张的抱紧怀里的妹妹,然而下一秒,妹妹就被京承耀抢去了。 京承耀沉着脸,他见小娃娃闭着眼,双手不自觉的有些发抖,连忙将她拍醒。 京纾因消耗了灵力,睡的昏昏沉沉,就被强行拍醒了。 【谁打我?】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大哥阴郁的脸,愣了下。 好端端的,大哥打她做什么? 见妹妹没事,京承耀才松了口气,转身问两人:“你们说的白光是怎么回事?” 两人齐齐摇头,异口同声道:“不知道。” 看他们都是一副茫然且不知所措的模样,京承耀虽心里有些不信,但也无法再追究下去。 “这件事先别跟大人说。”京承耀隐隐有些猜测,会不会跟上次的大鸟有关? 可那大鸟都已经离开很久了,京承耀拧着眉头,陷入沉思。 “知道了。”京承健乖乖应道,伸手要去抱妹妹。 京承耀沉声道:“你去睡觉,我来抱。” 京承健双手僵在半空,虽有些不舍,但他不敢忤逆大哥,只好闷闷的说道:“好。” 第二日一早,京纾睁开眼,一张放大的鬼脸出现在面前。 还好她之前将女鬼的伤口修复了,否则一睁眼,就看到一个血窟窿,她也得闹心一天。 女鬼告状说:“主子,你可算醒了,刚才有个不讲理的人,差点跟你家人吵起来!” 【谁?】 京纾目露凶光,敢欺负她家人? 女鬼说:“是那个带着一孩子的女人,我看她心思不纯,小主子你要当心了。” 京纾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灵力不够,现在还不能召阴兵军团,你长时间飘着也不是办法,魂魄会受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见京纾关心自己,女鬼很开心。 眨眼间,她就被送到了一个似仙境般的地方,景色虽美,但遍地的小兽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见有魂魄被送进来,小兽们觉得新奇,一时间动静有些大。 京纾的声音传遍整个琉璃仙境:【不许欺负她,这是自己人,以后你们好好相处。】 原来是自己人,听了京纾的话,小兽对女鬼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 魔帝走过来时,女鬼吓了一跳,这里怎么还有活人在? “别怕,我是……”魔帝冲她友好笑笑,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你叫我小魔就行了。” 女鬼点点头:“我叫齐冬。” 面对眼前年纪轻轻就变成一缕幽魂的少女,魔帝有些同情她:“等到时候,我帮你找张漂亮的皮囊,如何?” “漂亮的皮囊?”齐冬没理解她的意思。 京纾的声音再次传来:【魔帝,她是凡人,受天道管控,跟你不一样,不能随意附身,她想要魂魄留存在这世上就只有一个方法,成为阴兵,才能以魂魄形态随意走出。】 三叔的眼睛 魔帝觉得有些可惜:“好吧,不过……” 她想问问这些灵兽的事,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下次和京纾单独谈论这个话题。 因为她发现这些小兽们很奇怪,就像是被清洗了记忆,什么都记不得了。 * 京纾还像往常一样,吃吃睡睡,一边接济着家人,时不时从空间拿些吃的出来。 自从阎啸天离开流放队伍,京家就开始省着喝水,因为越往南走,水源就越是稀缺。 很多人水壶都空了,一个个渴的嘴唇干裂。 然而京家人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每次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水壶里的水竟自动灌满了! “奇怪了,这水和食物都怎么出现的,要说是祖宗显灵,可这食物各个都奇怪的很,之前从没见过。” 京家人还发现,祖宗好像更偏爱几个小辈,每次都是先把食物给他们,再由他们分给其余人。 京灏屹撕开锡纸,里面是一只窑鸡:“阎公子之前就拿出过这种食物,莫不是阎公子差人送来的?” 京灏昌说:“阎公子真是个大善人。” 老夫人接过京灏宁递来的吃食:“你们没见过,不代表大宛国之外的地方没有,不管是祖宗还是阎公子,你们都要记着这份恩情。” 京清云坐到她身边:“母亲,我们都知晓。” 这句话她母亲已经说过不下八百遍了,她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京灏屹笑笑:“对,我们一定会报答阎公子的恩情。” 休息过后,流放队伍继续前行。 几日后,队伍到达了巴蜀。 “流放地巴蜀的都出来!随我进城,其他人城外休息。”衙役将几人带走了,轮到韩非同的时候,衙役瞪了他一眼。 韩非同抽抽嘴角,提醒道:“大人,我是去岭南的。” 衙役冷哼一声走了,韩非同擦擦头上的汗:“保佑我顺利到岭南!” 韩非同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这么期待去岭南那种荒山。 牛二的流放地也是巴蜀,走之前,他看了眼队伍里,带着儿子独自歇息在树下的女人。 女人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的偏开视线。 “快走了!别墨迹!”衙役催促道。 京纾睡眼惺忪,醒来后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等着卫顾夕喂奶。 “七宝好乖啊!姑姑来抱抱!”京清云捏着小侄女软乎乎的脸蛋,爱不释手。 她抓起一旁京灏昌的手:“三哥,你摸摸七宝的脸,又软又滑的。” 京灏昌触电般收回手,一脸惶恐的说:“不行,我看不见,别再戳伤七宝了。” 京清云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干脆把小侄女塞他怀里:“你尽管抱着,我在这呢!” 京灏昌吓了一跳,就要把京纾推回去,京清云突然说道:“你看她还在看你!” “她在看我?”京灏昌僵住,心里更慌了,默默地将头偏开。 京纾有些疑惑,她又不吃人,三叔怎么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她仰着头,仔细观察一番,这才发现,三叔的眼睛有些怪异。 他的眼睛生的很漂亮,是典型的瑞凤眼。 但眼神空洞,不曾聚焦,虹膜是正常的深棕,可瞳孔竟是白色! “妹妹,你快把她抱走。” 京灏昌前倾的身子朝后靠了靠,生怕小侄女看到自己的眼睛被吓到。 【三叔的眼睛里有黑气,是被用魔界的术法摘走了,难怪他瞎了。】 京承健听到声音,立刻走过来:“三叔,我来抱妹妹吧!” 京灏昌顺着声音,匆忙的将小侄女递到京承健手里,才隐隐松了口气。 “三哥,你不用这么紧张,七宝才不会被吓哭,七宝跟普通的小孩不同。”京清云安慰他。 京灏昌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可我这眼睛,不管小孩还是大人看了,都会被吓到。” 他这双眼睛从记事起就瞎了,听母亲说,他刚出生时,眼睛就不太对劲。 但当时人们也没多想,后来随着他年龄增长,瞳孔渐渐变白了,大人们才发现,他是个先天的瞎子。 以至于没有学堂愿意收下他。 好在父亲没放弃他,花大价钱请来各种名师教他研习。 京承健抱着妹妹走到无人的地方:“妹妹,三叔的眼睛真是你说的那样吗?” 【是的,三叔的眼睛是被人动了手脚,只要找回三叔的眼睛,他就能看清啦!】 京承健面上一喜:“那我们去哪找呢?” 京纾略略沉思。 【得我长大一些才能做到,我需要给三叔施针。】 既然那人能用魔界术法,摘走三叔的眼睛,多半就是魔界的人。 她需要追踪魔气去找到那个人,将三叔的眼睛拿回来。 其实魔帝也能追踪那缕魔气源头,只是魔界现在只剩魔帝一人,其余人都在冥界,少有几个有功德的投胎去了各界。 魔帝不能够跨越其它界找人,追踪很难有结果。 要想冲破多界,只有神能够做到。 “太好了,三叔的眼睛有救了。”京承健很高兴,妹妹就是他家的福星。 【三哥哥,我们今晚去云城一趟吧!】 京承健点点头:“妹妹是想找云城的知府,帮云城重建吗?” 【有这个想法,不过我们要先试探一下知府。】 如果是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人,京纾可不愿意用他。 安顿好去往巴蜀的流放犯,官差们带着流放队伍继续前行。 裴玄明坐在板车上,将水壶里最后一滴水倒进嘴里。 “今天中午不是刚装满的,这么快就喝完了?” 衙役走在板车旁侧,小声地说道:“回大人,并没有装满,巴蜀的水井都干了,城中已经没水了。” 裴玄明满脸呆滞:“那我们回去怎么办?岂不是要渴死?” 他目光幽幽的看向京灏宁。 在这个水源稀缺之地走了这么些天了,京灏宁身上竟还背着鼓囊囊的水壶。 他跳下车,来到京灏宁跟前:“你这水是哪来的?” 京灏宁板着脸,神情严肃:“是京家祖宗送来的。” 虽然裴玄明失忆了,但听到京家祖宗这几个字,还是条件反射一般缩了下脖。 队伍末尾,女人背着晒虚脱的孩子,快走两步赶上来:“大人,京家既然有水,应该让他们将水分给大家伙,您看我们都渴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到流放地!” 裴玄明眼珠转转,吃不到京家的好吃的,还喝不到他家的水吗? “对,你家水既然富裕,就跟大伙分分。”裴玄明说着,率先掏出自己空空的水壶,“我要的不多,倒一小半就行!” 京清云闻讯赶来,双手叉腰,拔高音量。 “分什么分?我家上下十四口人,就只有这四壶水分着喝,你们倒是脸大,分给你们?我们自己渴死不成?” 京承耀发现了秘密 女人气的瞪眼:“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泼辣做什么?小心以后没人要你!” “不对,我记得你嫁人了,你是被休了吧!真是活该!也难怪了!”女人狰狞的脸上显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京清云笑了:“那也比你强,我哥嫂们个顶个的好,侄子们勤奋好学,一家人在一起,怎么也能把日子过好。” 她看了眼女人,目光又移到她身边瘦不拉几的男童身上,“啧”了声:“还好我离的早,我可不想带个拖油瓶,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女人愣了下,一张脸扭曲恶毒:“你闭嘴!我有儿子,我儿子以后能给我养老,你侄子会管你?别做梦了!” 几个孩子闻声走来,替自家小姑姑撑腰。 京承安抬手拉住京清云,扬起一张隽秀的小脸:“我最喜欢小姑姑了,小姑姑,我给你养老!” 京清云好笑的摸摸他的头:“姑姑没白疼你。” 女人冷嗤一声,拖着长强调:“你给她养老送终?你以后娶媳妇了,你媳妇可不答应!” 京承卓闻言,站出来:“我不娶妻,我照顾姑姑。” 京清云飞快的看他一眼,如果这句话是京承安说的,她只是一笑而过。 但若是从京承嘴里说出来,她就要好好斟酌了。 因为京承卓从来不说假话。 京清云脸色僵了下:“别胡说。” 要是让侄子因为她不娶妻生子,她怎么有脸面对百般对她好哥嫂? 京清云快速朝着京灏屹和谢绾的方向看了眼,见他们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稍稍松了口气。 裴玄明打断他们:“行了行了,别废话了,水不给他们分,给我分总行了吧?” 他就想喝个水,怎么这些人就唠嗑起家长里短来了? “你?”京清云瞪他一眼,眼底翻涌深深的憎恶,“更别想。” “?” 裴玄明愣了下,这女人怎么这么拽? 他不是押送他们的官差吗? 这群人不应该来讨好自己吗? 裴玄明有些怀疑人生。 原本是想要讨点水喝,可京清云死活不让,一副谁敢抢水就要扑过去咬他一口的样子。 众人只好作罢。 裴玄明也不敢硬来,他们会武功的就四个人,连一个京灏宁都打不过。 更何况现在那个有些身手的大胡子,也是向着京家的。 * 午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浪。 京承安晒的小脸通红,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 他垂着头,为京纾正了正盖在她头顶,已经干枯的大叶子。 妹妹皮肤娇嫩,别再晒伤了。 【小哥哥,我请你吃好吃的呀!】 京纾从空间拿出冰棍,塞到京承安的怀里。 刹那间凉丝丝的触觉钻进京承安的心窝里,他只觉得一下子就不热了。 “这是什么?”京承安好奇的拿过冰棍,有些冰手,但凉丝丝的,很舒服。 “这是冰吗?” 在大宛国,只有皇帝身边的近臣才能用到冰,他们武信侯府每年夏天也能分到一小点冰,但都是先紧着祖母使用。 【是的,是冰棍,可以吃,小哥哥你撕开包装尝尝,很好吃的!】 京纾又拿出一些不同味道的,有冰糕、冰棍,还有冰棒。 【快叫大家都来吃吧!】 京承安立刻把冰棍分发下去,不仅是小孩,连大人们都有。 京灏宁拿着手中的冰棍,一脸匪夷所思:“这又是祖宗给的?” 要不他根本无法解释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卫顾夕捏了捏,惊呼一声:“相公,这像是冰?” 京灏屹研究半晌,才将外面的包装撕开,瞬间瞪大双眼:“真的是冰?” 他将撕开的冰棍递给谢绾,“娘子,你快捂捂,就不热了。” 京纾眼皮子跳了跳。 【这是用来吃的,二叔,吃起来降暑效果更好!】 京承健闻言,拽了下谢绾的衣衫:“娘亲,这是用来吃的。” 他熟练的撕开包装,拿出一个奶味的冰糕,放在嘴里嗦了口。 “好吃!”一瞬间,他只觉得周围的风都凉爽了不少。 谢绾一脸诧异,“当真?” 她嗦了口冰棍,甜滋滋的,很是解暑:“相公,你快尝尝,真是能吃的!” 这东西要是制做出来,绝对能赚不少钱! 可惜冰太珍贵了,还很难保存,这商机她也只敢在脑子里想想。 京清云半信半疑,扯了半天,才把包装撕下来。 她将老冰棍放在嘴里尝了口,一脸震惊的说:“真甜!” 她转头帮老夫人撕扯开包装,发现老夫人的是紫色的。 【祖母的是葡萄味的,我最喜欢吃葡萄味的冰糕啦!】 京承健将妹妹的话复述给他们:“不同的颜色应该是不同的口味,都可以吃。” 他从没见过葡萄这种水果,想来爹爹和大伯也没吃过,所以就没将“葡萄”说出来。 季正和韩非同也有份,季正拿的是个草莓味,粉嫩嫩的,上面还缀有草莓果肉的冰糕。 韩非同拿的是巧乐兹,他盯着手里黑乎乎的巧克力看了又看:“我这个怎么跟你们的不一样?” 他抿了抿嘴,鼓起勇气咬了一口,瞬间咬下来一块巧克力脆。 他瞪大双眼,满脸惊喜:“太好吃了!这东西真是个稀罕物,又凉又甜又脆!” 韩非同又咬下来一大块巧克力,丝毫没注意到,坐在板车上看着他吃,不停吞咽口水的裴玄明。 京清云凑过来,盯着季正手里的草莓冰糕:“你那个看起来比我这个好吃。” 季正丝毫没有犹豫,将草莓冰糕递过去:“你吃。” “我有了。”京清云晃了晃手里的老冰棍。 然而下一秒,季正从她手里拿过老冰棍,把草莓味冰糕塞给她。 “我们换换。” “喂!”京清云刚想要提醒她的已经吃过了,就见季正平静的将老冰棍放入口中。 “你……”京清云瞠目结舌,话音卡在嗓子里。 季正还一脸疑惑的问她:“怎么了?” “没事。” 京清云拿着那支草莓味冰糕,默默的离开了。 所有人都有的吃,只有晏淮之没有,他望着其乐融融的京家人,心里空落落的。 “给。” “给。” 突然,两只手伸到了他跟前,一个是京灏宁的,另一个是京承耀的。 京灏宁将京承耀悬在空中的雪糕拍开:“你拿走,这就是你们小孩吃的,我不爱吃,五宝,给你吃。” 晏淮之连忙摆手,说什么也不接:“干伯父,我身子不好,不能吃凉的。” 【三哥哥,我们赶快去空间做个超大的冰激凌!我之前答应请晏淮之吃冰激凌的!】 晏淮之听到小娃娃的声音,心里一暖,原来她没有忘记自己,是要给他做冰激凌。 “对,我们给晏淮之赔礼道歉。” 趁别人不注意,京承健带着京纾去了树后,两人眨眼间进了空间。 殊不知,他们的动向全被京承耀收入眼底,从那天京承健凭空出现,他就开始怀疑了。 看到京承健再也没从树后出来,他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思绪在这一刻完全停滞。 他借口解手,暂时脱离队伍,去树周围转了一圈,果然没看到人! 用银票换食物 晏淮之正思考京纾说的空间是哪里,却见京承耀朝树后走去。 他深深的皱起眉头,难道是对方发现什么了? 京承耀不是个好糊弄的,那天夜里,他们凭空出现肯定已经惹他猜忌了。 * 复刻空间里,京纾精准的将京承健传送到商场的冰柜旁。 【三哥哥,你用那个圆圆的勺子把冰激凌挖出来,放进那个脆筒里,一层叠一层。】 京承健将妹妹放到一旁的柜台上,开始按照她的指挥,着手制作冰激凌。 京承健接受新事物很快,不小心做坏了一个,第二个就接近完美了。 他足足叠了四层,见冰激凌快倒了才收手。 【好啦,我们快走吧!现在是白天,我们不能离开队伍太久的!】 京纾带他闪身出了复刻空间,路过外面的山丘,发现小兽们忙活这么些天,就只种了几棵树。 那颗轩辕柏是有灵性的,放进空间里,它就自己扎下了根。 青瓷又守着冥灵树睡觉去了。 魔帝拉着女鬼,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不知道在谈论什么。 而她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打招呼。 外面,京承耀眼睁睁看着京承健带着自家妹妹从队伍末的一棵树后走出来。 他内心微微松口气的同时,转过头,将复杂的情绪藏在眼底。 晏淮之眸光微颤,他已经确定京承耀知道了什么,但他不知该如何去提醒京纾。 因为提醒的同时,也是在暴露他自己。 京承健趁着没人注意,将晏淮之拉到一旁,然后悄悄拿出冰激凌。 “这个给你,上次丢下你是我的不是,请你吃冰激凌,别难过了!” 晏淮之点头,轻轻勾唇,接下了冰激凌。 【晏淮之收下了就是原谅我们啦,三哥哥不用再自责了!】 “娘,我也想吃。” 流放队伍里,瘦弱的小男孩拉扯着女人的衣袖,眼里蓄满泪水。 他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晏淮之手中的四层冰激凌,“娘,我要吃那个,你快帮我要!” 女人也眼馋的紧,但她知道,京家人不会给她的。 “那东西花花绿绿的,跟毒蘑菇似的,一看就是有毒!”女人满脸凶恶的瞪了晏淮之一眼,“你是故意的吧?故意馋着我儿子,你这黑心肝的,难怪克死了你爹娘!” 晏淮之神情空了一瞬,似有些受伤。 他手中捏紧的冰激凌也悄然间一点点融化了。 女人好似还不解气,打算继续羞辱他。 然而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一道凛冽的气甩了过来,像巴掌似的抽在她脸上。 “啪——” 女人被抽得歪了歪头,错愕的捂住脸:“谁!” 男孩听到那道清脆的巴掌声,吓得躲到了后面去。 女人意识到什么,脸上露出愤怒,冲着天周围大吼:“他又不是你们京家人,还管他做什么?说都不让说了?京家祖宗竟是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 【吵死了,看巴掌~】 女人话音刚落,空气中又落下巴掌,抽在她另一边脸上。 晏淮之回过神来,眼中泛起一丝暧意,七宝这是在帮他出气? 女人捂着被打肿的脸,面色铁青,她指着京家人骂:“你们就这样看着我被打?不出来管管?任由你们家祖宗欺负人!大家来评评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轰隆——” 一道天雷砸过来,女人吓得惊叫一声,跌跌撞撞的跑了。 京纾揉了揉眼睛,这下清净了。 【困了,睡觉,睡醒我们去云城!】 晏淮之听到她的话,眼底微微流转,他也想去。 可上次他们将他带去皇宫是意外,这次又该如何让他们带上自己呢? * 入夜,流放队伍整顿休息。 京纾也睡醒了,喝饱奶后,她从空间拿了些蔬菜水果,还有牛羊肉卷。 【我们今晚吃火锅!】 虽然她吃不了,但闻闻味道也能解解馋。 京纾顺手把上次给阎啸天用的那口锅也拿出来了。 看到京承安费力的举着锅走过来,京家上下纷纷震惊。 京清云将锅拿下来,研究一番:“这不是阎公子上次拿的那口锅吗?怎么在这里?” 京灏屹觉得疑惑:“阎公子和咱家祖宗是什么关系?” 众人想了很久也没想明,京灏宁所幸开始起锅涮菜。 京纾将火锅底料和蘸料也一并拿了出来。 【天气太热,吃辣的会上火,就吃番茄锅底吧!三哥哥这是蘸料,可以自行调配,吃肉吃菜的时候蘸上就好啦!】 因为天色昏暗,她将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也没人发现,等到京灏宁察觉到的时候,那些蘸料已经不知不觉的出现在身边了。 京承健将底料袋子撕开,放进冒热气的锅里。 京灏屹来不及制止,吓了一跳:“健儿,你做什么?别白糟蹋了一锅的水!” “爹爹,你闻闻,放进去之后煮出来的汤是不是很香?” 众人走近嗅了嗅,番茄的香甜飘在空气中,锅底也浓稠美味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用的,还是年轻的脑子好使!”京清云感慨。 京承健又拿出一个小碗,按照妹妹说的,配了些蘸料,拿给京清云:“姑姑,待会儿吃东西时,要蘸着吃!” “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京清云诧异的接过来,有些怀疑,“不会是祖宗教你的吧?” 京清云都重生一次了,比较容易接受祖宗的存在,她早就给自己洗脑成功了。 盯着碗里的蘸料,京清云幽幽的道:“看样子,祖宗们在另一个世界过的还挺滋润。” 京承耀看向这边,眼神比刚才幽暗了一些。 他知道那些东西不是祖宗给的,也不是阎啸天托人送来的。 是京承健,他应该是修了什么仙术,让这些东西凭空出现的。 火开的很快,锅里的食物不一会儿就熟了。 京家人围在火锅前,吃的喷香,地上还放着一堆食材。 闻着香味,裴玄明馋的抓耳挠腮,凭什么韩非同那货都能吃好的,他就只能在这看着? 裴玄明现在只想冲上去把锅掀翻。 但他又没那个胆,他怕遭到京灏宁的疯狂报复。 据他这几天的观察,那家伙每次只要一拿起剑,就成了疯子,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有两个流放犯小心翼翼的上前,找上韩非同,讨好的说道:“韩兄,能不能给我们也来几口菜吃?” 韩非同直接拒绝:“兄弟,我也是混口饭吃的,这件事你还得问问京大哥!” 两个流放犯相视一眼,最终做了个决定,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票,找上了京灏宁。 “京大哥,我们用银票换食物可以吗?”两个流放犯满脸紧张的问道。 大宛国国神据比 京清云眼神亮了亮,她突然站起身,拿过他们手中的银票。 “不错,一百两,刚好能换两份吃的,毕竟现在食物珍贵,你们能理解吧?” “能能能!”两人忙不迭地点点头,满脸欣喜的看着她,“多谢!您真是善人!” 京清云愣了下,已经很久没听人说她善良了,一时间她竟还有些无措。 默了默,京清云转过身,给两个流放犯装了满满两大碗。 又给他们配好蘸料,亲自端到两人面前。 两人感激的热泪盈眶,捧着碗筷,连声道谢,然后到一旁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一幕被裴玄明收入眼底,他坐直身子,思索着:“银票能换吃食?” 裴玄明赶紧在身上摸索一番,试图找出银票,然而还真让他找出来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他拿着银票,扬起下巴,一脸盛气凌人的来到京清云跟前。 “一百两,买一碗你们吃的那个,不用找了!” 京清云只是淡淡的瞥他一眼,冷笑:“得加钱。” 裴玄明听闻,顿时气的瞪眼:“欺人太甚!凭什么就让我加钱?” “因为你之前欺负过我大哥和大嫂,我的手还被你抽肿过。” “那些事情我都忘了,而且这些天我对你们足够宽容,你们吃什么喝什么,我不是都随你们去?” 京清云瞪他一眼:“还不是你刻意针对京家,你给我们的那些馒头比石头还硬!让我们怎么吃?” 她将京承安一手捞过来,抬起他的下巴:“我小侄子两颗门牙都硌掉了,若是没祖宗接济,我们早就饿死了!” 京承安配合的咧开嘴,露出两颗空荡荡的门牙。 裴玄明瞬间哑口无言,“那你说……加多少钱?” 京清云直接说了个数:“一千两。” “一千两?”裴玄明惊的脑瓜子嗡嗡响,他咬紧后槽牙,“你怎么不去抢啊!” “看不出来吗?”京清云皮肉不笑的看着他,“我这不是就在抢吗?” “……” 裴玄明最终因为拿不出一千两,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自己板车上。 望着天上闪耀着的星辰,他抬手摸上自己干瘪的肚子。 真特娘的憋屈! 他当初为什么要接下来这份差事,受这趟罪? 裴玄明记不清了。 吃饱喝足后,众人陆陆续续睡下,京承健非要带着妹妹睡,跑到老夫人跟前撒娇。 京灏宁舔舔牙尖,不满的说道:“母亲,他已经抱着七宝睡了两个晚上了,怎么也轮得到我这个当爹的带闺女睡觉了吧?” 老夫人面色平静的扫他一眼,每次睡觉前,她都能听到京灏宁跟卫顾夕在一边耳鬓厮磨的声音。 她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还要脸,所以才一直没点破。 “你这大老粗,未必能照顾好七宝。”老夫人最终决定道,“今晚七宝跟着我睡,你们都早些休息去吧!明天还要赶路。” 京承健松了口气,妹妹跟祖母睡觉,一切就好说了。 到时候他借口和祖母共同照顾七宝,也跟着祖母睡。 等祖母叔睡熟了,他就带妹妹走。 深夜,京纾险些睡过去,好在终于等到京承健来带她离开。 “妹妹,我怀疑大哥发现什么了,我看到他在装睡,还偷偷的观察我,是不是我们那天突然出现,让大哥起疑了?” 所以京承健才跟自己大哥耗到很晚,等京承耀睡下了,才来找妹妹。 【没事哒,就算大哥知道了也没关系,大哥是不会伤害我们的!】 听京纾这么说,京承健心里有了少许宽慰:“你说的对,大哥不会伤害我们的。” 他带京纾来到空地上,这一次,京纾谨慎观察了一下四周。 【三哥哥,有人在这附近。】 感觉到周围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京纾警惕起来:【好像是晏淮之。】 “晏淮之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京承健觉得疑惑,脑海里闪过一道思绪,却怎么也抓不住。 晏淮之听到京纾的声音,意识到两人发现他了,顿时有些慌乱。 他下意识的背过身去,想要寻个遮挡物,却始终没有找到。 然而这一举动让京纾以为他没看到他们在这边,便连带着京承健离开了。 知府府邸。 重新清理修缮过的府邸又恢复先前的华丽气派模样,绿蔓轻抚,雕栏缭绕。 只是府邸上下却空无一人,显得很是冷清。 【府邸没人,我们去府署看看。】 或许是新知府上任,知晓这府邸死过一家子人,不愿意住进来。 那他就只有一个去处,府署。 京纾带着京承健来到府署,果然看到一间房内亮着烛光。 而新任云城知府宋澈,还在案前孜孜不倦的翻阅云城卷宗,边看边唉声叹气。 “皇上也太看得起我了,将我派至云城接手这烂摊子!如今老天不下雨,云城今年颗粒无收,粮仓也空了,赈灾粮迟迟不来,难道要让百姓都去啃树皮子不成?”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原则,宋澈继续沉下心来,翻越卷宗,眉头始终不曾舒展看。 京纾观察了他一会儿,【三哥哥,我要开始表演了!】 京承安点点头:“妹妹,我也觉得这个知府人不错。” 京纾替案前的宋澈开了灵根,传音给他。 宋澈打了个哈欠,正想着稍稍休息一会儿,一道稚嫩却充满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云城新知府是何人?】 “谁?”宋澈吓得打了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 小娃娃的声音继续响起。 【吾乃大宛国国神,据比。】 “国神?”宋澈四下张望,他记得这个传说,每一次国神显灵时,都会造福大宛国的百姓。 皇室信奉据比,年年都要花一大笔钱在供奉国神上,而民间也有修建关于国神的庙宇。 只是据他所知,国神已经很久没显灵了,久到民间都开始遗忘它。 宋澈唇线抿紧,壮着胆子说道:“国神我曾在书中看过,并不是一个小娃娃,你敢冒充国神大人!” 【吾只是暂时附在这小娃娃身上罢了。】 话音刚落,京承健抱着妹妹从帏帐后面走出来。 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宋澈瞪大双眼:“你怎么……” 他的视线又移到襁褓中的小娃娃上,心中陡然一惊,难道刚才的声音,是这小娃娃发出来的? 心中正思索着,小娃娃清澈的双眼看向他。 【云城现在最需要解决的,可是粮食问题?】 宋澈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疼的他咬紧牙关,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他脸色严肃起来。 “没错,正是。” 顿了顿,他看着小娃娃,像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不知您有和高见?” 太好了,这不是梦 【有一种作物产量极高,大概亩产五千左右,你看看这作物你可认识?】 京纾说完,案上多了几个红薯,宋澈揉了揉眼睛,看着凭空出现的物件,心中彻底相信了京纾的话。 原来大宛国的国神是真实存在的! 他激动地双手颤抖,拿起桌上的红薯,“这……没见过,这如何食用?” 【食用的方法很多,可以蒸着、煮着、烤着,你可以派人去厨房,吾来教他们如何做。】 宋澈差点就要跪地参拜了,他攥紧红薯,眼里满是兴奋的光:“多谢国神大人!国神大人请随我来!” 他转身朝厨房走去,却突然又想起什么:“国神大人,现在大家都休息了,我也会生火做饭,就由我来做吧!” 【好。】 得到京纾的允许,宋澈很是高兴,当即带着他们进了厨房。 京纾教他煮山药,【煮粥的时候可以放一些红薯,红薯偏甜,吃起来口感极好,你尝尝。】 宋澈将煮好的红薯装进碗里,小心翼翼夹起来,放在嘴里尝了口,“好吃!这东西竟真能食用,果然正如国神大人说的那样!” 他又尝了口汤,也觉得甚是清甜,感叹道:“国神大人,您说这宝贝能亩产五千?” 京纾说:【没错,前段时间吾经过云城附近,观察了周围的土壤,正适合种植红薯。】 “原来这宝贝叫红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吾在晋城找了个村落,实验种植水稻新作物,亩产八百,如果成功了,大宛国就多了两种产量高的作物。】 “我知道了!” 宋澈安耐住心中的激动,他眼神坚毅,突然后退一步,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多谢国神大人挽救大宛国子民!” 【吾不喜欢被人跪。】京纾偏过头,之前很多人跪她,她看着都眼晕。 宋澈立刻站起身,尴尬一笑,冲京纾拱了拱手:“求国神大人教我种植的方法!我一定会带领云城的子民好生耕种!” 京纾轻叹一声,据比如今下落不明,为了不让大宛国的百姓遗忘他的存在,京纾决心用据比的身份去救济百姓,为据比积攒功德。 况且她也有义务去管人界的事,一年前她离开前,人界还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繁盛之景。 她虽不知道其余五国怎么样,但大宛国的灾情太过于严重,既然她在,就不能坐视不管。 【吾可以教你种植的方法,但种植红薯是为解决天下人的温饱,如果我发现有人用红薯敛财,下场就犹如这面墙。】 京纾手指一点,凛冽的气焰呼啸而过,“轰”地一声,墙壁多了个窟窿。 京承健吓了一跳,妹妹太厉害了,他也好想学这招式。 宋澈头上溢出细腻的汗珠,连忙说:“是,到时全凭国神大人处置!” 京纾收回眼底的冷芒,开始跟宋澈讲解红薯的种植方法。 宋澈连忙拿出笔,认真记录。 【红薯最适合在春晚期种植,现在已经过了耕种时间,不过吾已培育好了一部分两个月的红薯喵,你明日叫人按照吾说的方法种上。】 京纾抬手往一旁的水缸里注满了灵泉水。 【种好之后,用这水浇一遍地,你们和晋城一样,先圈出一亩地进行实验,等收成好了,再全城推广。】 其实主要是她没有培育出足够的红薯,上次从空间里搬出水稻,她就没再进去过了。 也不知道那些水稻能不能像武器一样,取走之后自动填补上。 “好,国神大人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如实吩咐下去的!” 宋澈心里感激的很,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一心想要施展抱负,想像前武信侯大将军京灏宁那样为国效力。 虽然他身体弱,上不了战场,从了文,但安民兴国的念想不减反而更深。 “国神大人,您实现了我这么多年来的夙愿,日后我宋澈定当竭尽全力回报您!不会让您失望!” 宋澈下定决心,等到红薯和水稻一经问世,他就昭告全国,上报朝堂,将国神大人的事情说出来! 让整个大宛国的百姓们都知道,是国神大人挽救了他们,国神大人没有放弃大宛国! 京纾不知道他心里所想的,她正思索着如何解决水源的问题。 【过段时间,吾会进行降雨,但降雨的时间吾不确定,可能是两个月,也可能是三个月。】 因为神龙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京纾觉得自己有必要将他强行唤醒了。 “太好了!”宋澈心中又是一喜,只要能降雨,大宛国就彻底有救了! 【在此之前,你们先用吾给的水,明晚你多找人搬些水缸来,吾再给你们存些水。】 宋澈喜极而涕:“多谢国神大人!” 【这是吾应该做的,时间不早了,吾该走了!】 京纾挥了挥手,地上凭空出现了一大片矮矮的小树苗,树苗下是连片的红薯。 【这是这次试验田需要种植的红薯,种之前先用水洒在根部。】 “好!” 宋澈刚一应道,眨眼间,面前的少年就带着那小娃娃消失了。 如果不是地上的红薯苗还在,宋澈真就要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这一晚宋澈都不敢合眼。 他坐在案前,盯着京纾留下来的红薯,又去厨房看看一水缸的水,路过院子时,又摸了摸这些长势极好的红薯苗。 东方泛起鱼肚白,一缕光亮照在宋澈脸上。 宋澈欣慰的红了眼眶,太好了,这不是梦。 * 回去后的京承健快步将妹妹放在祖母身边,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做完一切,他松了口气,刚要转身离开,身后一晃而过的人影吓的他险些徒手打出一套拳法。 “是我。”月光下,晏淮之面色沉静,眸子溢着细碎的光亮。 京承健拍了拍胸脯,压低了声道:“你大晚上不睡觉,乱跑什么,快回去睡觉!” 他拿出做兄长的威仪,晏淮之想问他们刚才离开的事,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京纾入睡前在老夫人身边放了一大兜熟鸡蛋,足够人手两个,又拿了许多面包和几串葡萄,充当明天的早餐。 毕竟她早上起不来,都是当晚给家里人准备好食物。 第二日,京纾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就被卫顾夕抱着喂奶去了。 她听到京清云说:“大哥,真是奇了,那锅和碗筷又像上次一样消失了,我昨日亥时起夜见还在,今早就没了。” 这种事情见多了,京家人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波澜无惊。 京灏昌手里还拿着几颗葡萄,神色诧异:“这酸甜可口的果子,你们当真不知道它叫什么?” 京灏屹摇头:“我不曾见过,不过绾儿见多识广,或许知晓这果子叫什么。” 谢绾说:“有些像仙灵国那边产蛇龙珠,不过咱们祖宗给的要比仙灵国的大许多。” “不只是这些吃的。”京灏宁掂了掂身上沉甸甸的水壶,“这水的出现也怪得很。” 京灏宁有时还想要在夜间候着,看看水壶是如何装满水的,可每次都等不到,他就睡着了。 谢绾出主意说:“要不今晚我们轮番蹲守,看看祖宗是如何将水壶装满水的?” 祖宗给的西瓜 几人刚有这个念头,就被老夫人打消了:“这是祖宗的恩惠,给你们,你们就受着,不要妄想去窥探祖宗。” 言外之意,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别把这份恩惠折腾没了。 谢绾不敢说话了,尴尬的点点头:“是,婆母。” 京纾喝饱了奶,被老夫人抱在怀里,看着眉眼精致的好似瓷娃娃般的小孙女,老夫人心里喜欢的紧。 “这孩子,一点也不像灏宁。” 这句话说完,老夫人觉得不太妥,又补充一句:“也不像卫氏。” 京清云上前说道:“是小侄女会长,你看她眼睛又大又漂亮,这些像母亲您,鼻子秀气,皮肤白,随了大嫂,这嘴巴,抿着的时候像大哥,一笑起来,比谁都好看!” 京纾一听,高兴地咧嘴笑了起来。 “看,小侄女认可我说的了!”京清云喜笑颜开。 炎热又辛苦的流放途中,京家的队伍里总能传出欢声笑语。 京纾陪家里人玩了会儿,被逗的咯咯笑个不停,霎时,目光和一旁的晏淮之对上。 【晏淮之怎么总盯着我看,难道我脸上有花?】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有两道目光齐刷刷落在晏淮之身上。 京承安鼓了鼓嘴巴:“你盯着我妹妹看做什么?” 京承健同样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晏淮之脸登时就红了,眸光闪烁:“我、我是看她笑的好看。” “那是,我妹妹就是最好看的女娃娃!”京承安一脸骄傲的说道。 今日的路上还是随处可见有难民经过,京家将几个孩子护在中间,避免被饿红眼的难民盯上。 卫顾夕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娃娃,偶尔从她身边经过几个难民,都一脸贪婪的襁褓里的婴孩。 但外面一圈围着的几个男人看起来看很是强壮,其中一个手中还握着剑,他们不敢对这些女眷和孩子下手。 况且还有几个官差走在前面。 “岭南怕是不太平啊!再有小半月就要到了,我这心里头总是不安。”老夫人叹了口气,眼底是难以化解的忧虑。 京清云安慰她:“母亲,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连流放这么长的路程都走过来了,还惧怕一个岭南不成?” 京灏宁上前说道:“母亲,我跟灏屹会保护好你们的,你就在岭南好生颐养天年。” 老夫人苦笑着摇摇头,她老了,是该把权全交给孩子们,可她又始终放心不下。 她知道孩子们虽然都在安慰她,但她还是能看出,他们眼底仍夹杂着一丝对岭南的恐慌和不安。 大人们忧心忡忡,几个小孩却跟在身侧无忧无虑。 “妹妹,我还想吃冰棍,想吃晏淮之吃的那种!”京承安吞咽口水,一脸期待的说。 【不行!天天吃冰凉的会把脾胃吃坏的!】 京纾一直想从里到外帮京家人调养身体,所以给他们喝的都是灵泉水。 灵泉水能重塑筋骨,清理淤毒,吃些现代油炸食品都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京家灵根天赋都不差,最好的就是京承安,然而京承安年纪最小,体质偏寒,就算一直饮用灵泉水,也不能贪嘴吃太多凉的。 否则对日后修炼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京承安蔫蔫的说:“可是妹妹,这天好热,吃一点应该没事吧?” 京纾想了想。 【那我们今天吃西瓜吧!】 听到“西瓜”,京承健眼睛一亮,他可是还记着那清甜可口的味道:“好,我们吃西瓜!” 晏淮之看着一旁窃窃私语的兄妹三人,眼底流露出羡慕。 他也很想加入其中,可他当时说了谎,隐瞒了自己能听到七宝声音的事情。 京承健和京承安哥俩刻意压低了声,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 但京纾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声音,她觉得除了两个哥哥就没人能听到了。 一天的旅途终于结束了,太阳落山,空气中夹杂着闷热的气息,流放犯们皆已是汗流浃背。 空气里飘散着刺鼻的体臭味。 京家人坐的位置比较远,但所有人都偷偷的留意着他们的动向。 今天中午京家祖宗居然送来了饺子,可把一众流放犯们馋坏了,疯狂吞咽口水。 有几个财大气粗的直接拿银票来买,京清云照样收下了银票,分了些饺子给他们。 反正祖宗每次会拿很多食物,多的他们都吃不完,又怕天气太热会放坏,只能往嘴里硬塞。 其实这些饺子都是京纾从空间拿的速冻饺子,她是专门带着京承健回去煮好了,才端到他们跟前的。 买过两次京家伙食的老客户走过来问:“你家今天吃什么?” 京清云说:“祖宗还没送来呢!” 京纾也在纠结今天吃什么,吃螺狮粉?小龙虾? 她怕他们接受不了。 汉堡炸鸡也不能总吃。 她突然想起今天路上时,谢绾悄悄跟京灏屹说自己有些便秘。 每天吃大鱼大肉也不好,今晚干脆就做轻食,多放些水果蔬菜好了! 【三哥哥,我们去空间!】 这些天下来,京承健在公寓里熟练掌握厨房用具,做出了一手拿手好菜。 他现在有一个伟大的愿望,那就是和妹妹联手开一家酒楼,将这些新奇的菜谱发扬光大,开遍六国每个角落! 忙活一通,趁着没人注意,京纾带着京承健离开空间,将准备好的二十份轻食也拿了出来。 流放犯们伸长脖子,恨不得把眼睛都放过去。 “京家祖宗这是又带了什么好吃的?” “看起来是一些瓜果蔬菜,还有豆子。” “下面还有面条,啧,这又是什么新奇的吃法?” 韩非同捧着轻食吃的喷香,这些蔬菜水果都是他不曾见过的,可能就连皇帝都没吃过。 两个老客户又拿银票来买吃的了,反正这银票在这灾年也花不出去,不如买美食吃划算! 而且他们流放地是荒岭,再有十多日,就要跟京家人分道扬镳,可能这辈子都吃不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京清云也大方:“这次肉少,给你们便宜些,两份三十两银票拿走!” 老客户们感激的将银票递过去,钱货两清。 “等等,这里还有酱料。”京承健提醒道,把两包酱料递了过去。 两人连忙接过,京家祖宗给的酱料也是独一无二的美味。 吃完饭后,京清云拍了拍肚子,意犹未尽:“今日吃的清淡许多,不过很饱,多谢祖宗的接济!” 京纾一挥手拿出五个大西瓜。 【吃西瓜了!让爹爹切开就可以吃啦!】 京承健和京承安立刻把瓜滚到京灏宁跟前。 京承安摸着西瓜冰凉的触感,有些迫不及待:“爹爹,切瓜!” “切瓜?”京灏宁盯着地上比人脑袋还要又大又圆的西瓜,“这是吃的?” 京承安头点的像小鸡啄米:“祖宗给的,可以吃!” 京灏宁抽出剑:“闪开。” 孩子们瞬间躲得远远的。 京灏宁剑挥下,剑侧稍稍挨着西瓜边缘,锋利的剑气就已将西瓜劈开。 “大伯,再多切几块。” 京灏宁又将西瓜分了几瓣,五个西瓜逐一被切好。 “来吃瓜。”京灏宁眸色坚硬,收起了剑。 老夫人拿着手中的瓜尝了口,“流放这半个多月来,祖宗可是让我开了眼,我竟然是把这一辈子不曾见过的东西,都见了一遍,不曾尝过的,也尝了。” 她觉得这种水果皇家都吃不到,如今却都进了她肚子里,这是什么享福的生活? 京清云好心的送了两块瓜给老客户,感谢他们照顾生意。 裴玄明过来转了不下六次,眼睁睁的看着地上的瓜被吃完,心里越发着急。 “嗝,好吃,我都吃撑了。”京承安捧着西瓜,虽然饱了,但他还想吃。 裴玄明气的跳脚,这都撑的打嗝了,却不能匀出一块瓜给他,地上这么多瓜,京家这群人能吃完吗? 结果下一次裴玄明来转悠时,发现,瓜还真被他们吃完了。 “好样的,真能吃!”裴玄明气呼呼的丢下一句话,咬牙切齿的走了。 吃饱喝足,流放队伍安静下来,京纾酝酿着让京承健带她去云城走一趟。 她答应宋澈,今晚要留些水给他们,顺便再去看一眼他们今日种植的成果。 皇上派给他的任务 “神仙?” 京承耀在听到这个答案时,内心松了口气,“那些食物是怎么来的?” “都是妹妹变出来的,都说了妹妹是神仙,我和三哥哥还能听到妹妹说话!”京承安一脸自豪地说。 京承耀眼神动了动,连他都没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吃味儿:“能听到妹妹说话?” 京承安点点头,继续说道:“妹妹说她有一个空间,还说带我们去空间玩,对了,大哥你千万别说出去,否则别人就来抢妹妹了!” 京承耀听懂了,又好像没懂,默默的点点头:“还有别的吗?” 京承安摇摇头,有些失落的说:“我太笨了,不如三哥哥聪明,妹妹都不带我去整活了。” “整活?” 京承安眼睛又是一亮:“上次妹妹带我们去了国库,带走了里面所有的东西。” “你们把国库给偷了?”京承耀呆住了,他只觉得脑袋木的发胀,“你说的是真话?你别骗我!” 说话间,京承耀有些控制不住拔高音量。 “才不是偷,妹妹说要用那些钱救济百姓,对了,我们还把龙椅搬走了,龙椅都是金子做的,肯定更值钱,还有金色的墙壁、地砖、柱子!” 京承安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看到自己家大哥的脸色产生一丝龟裂。 “就是金銮殿太不结实了,我们刚把金柱子拔下来,它就塌了!” “塌……塌了?”京承耀嘴角猛地抽动,他缓了很久,才将这件事消化掉。 “你千万……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他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身上的气压也低了几分。 京承安被吓到了,连忙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 “也不许告诉妹妹他们我已经知道了。” 京承安抿了抿嘴,耷拉着脑袋说:“知道了。” 京承耀平复下来,深深的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京承安发现,从那天之后,京承耀总是抢着抱妹妹。 明明是轮到自己抱了,他却抢先一步把妹妹抱走了。 京承耀抱着京纾,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指着山脚下说:“妹妹,你看山下的风景多好。” 京纾朝山下看了眼,光秃秃的,树叶草根都被拔光了,没看出风景好。 “妹妹,你饿不饿?是不是到吃奶时间了?” 京纾眨了眨清澈的眼睛,摇头:【刚吃过了,现在还好饱!】 见京纾轻轻摇头,京承耀目光流转,沉吟一会:“既然不饿,那就睡觉吧!” 京承耀整理了一下襁褓,手臂弯曲,让妹妹睡的更舒服些。 【大哥好奇怪,怎么突然开始跟我说起话来了?大哥未开灵根,应该是听不到我说话呀?】 京承耀脸色有些怅然,两个弟弟都能听到七宝说话,为什么他不能? 是因为七宝不喜欢他吗? 京纾揉揉小脑袋瓜。 【算了,不想了,我先去空间看看神龙怎么样了。】 【三哥哥,快来抱我,我们进空间啦!】 京承健立刻走上来,脱口而出:“妹妹让我抱了。” “你怎么知道她让你抱,你能听到妹妹说话不成?”京承耀淡淡瞥他一眼,看着弟弟神色慌乱的样子,将手中的小娃娃递过去。 京承健僵硬的接过妹妹,茫然的看着京承耀离开的身影:“大哥这是怎么了?我还以为他怀疑什么了。” 结果他反倒是没再追问,直接走了。 不过这起起落落,当真是要吓死他了。 京承安屁颠颠的跟过来,一脸讨好的说:“妹妹,我也想去空间!” “你不行。”京承健当即拒绝,“你要留下来帮我们打掩护,而且一下子消失太多人,会被怀疑。” 京承安失落的点点头:“那好吧。” 看着面前仿佛一只小狗狗般耷拉着脑袋的京承安,京纾安慰他说。 【小哥哥,待会儿我们回来,给你带冰激凌吃,上次晏淮之吃的那种!】 京承安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呀好呀!” 【三哥哥我,我们先去云城一趟,今天又是要给水缸加满水的日子了。】 “好。”京承健应道,他知道妹妹的灵泉水永远不会干涸,她可是有一条源源不断的溪流。 而且不知为什么,和他第一次进入空间相比,后面几次进入空间,他就发现那条小溪流的水流更湍急了。 他们刚走,一辆马车出现在流放队伍前,马车上帘子掀开,一个留着两撮胡须的中年男子探出头。 “哎呦,这不是裴大人?” 裴玄明猛然抬起头,疑惑的打量着男人:“你是谁?” 男人面色一僵:“你居然不认得我了?” 裴玄明刚想说自己失忆了,很多事情记不得了,男人突然说:“上上个月我可是刚去裴府拜见过你爹,当时你也在!” “是吗?”裴玄明敲了敲脑壳,试图想起来,“实不相瞒,我前段时间被雷劈了,有些记忆我记不清了。” 男人叹息一声,摇晃着脑袋:“那我再说一遍,我可是皇上身边……” 说话间,几个衙役瞬间支棱起来,皇上身边,这莫不是哪位大人物? 裴玄明也是一愣,继续听他说。 “皇上身边宠妃,丽妃的……” 衙役们咽了咽口水,原来是丽妃的家人,那也是不得了的人物,谁不知道当今丽妃最受宠了。 却听男人继续说:“丽妃的表舅家的……” 衙役面色微僵,沾亲带故,也行吧! “远房亲戚的朋友的儿子。” 男人一口气说完,众人望着他,都沉默了。 期待了半天,就得到这么个结果。 裴玄明这暴脾气上来了,他恼羞成怒的说:“你给我下来。” 男人不明所以:“下去做什么?我这还有几天的路程就要到了,托丽妃娘娘的福,家里人疏通关系打点,给我在岭南谋得一官职。” “什么官职?”裴玄明问道,心想着也不会是什么好官。 男人说:“主薄,在岭南知府手下办事。” 裴玄明眉头一挑,有些意外的看着他,道了声:“恭喜。” 男人收敛得意的神色,双手抱拳,朝头顶处拱手说:“还得是皇上圣明,不过最近朝堂上可是不太平,丞相和国师相继病了,皇上脾气不稳,经常在朝堂上发火,动不动就是抄家,官员们皆是人心惶惶!” 裴玄明挠了挠后脑勺,或许是失忆的原因,听到这些,他竟没有多大感触。 “而且我还听说,金銮殿塌了!”男人压低了声说道。 衙役们纷纷一惊,一脸八卦的看着他:“金銮殿塌了?金銮殿怎么会塌?” “何止是塌了,龙椅也失窃了,而且就连丽妃的宠物园林也被烧干净了,里面的灵兽都被烧成了灰,是一点也不剩!” “竟有这种事情?”几个衙役听得津津有味,就差拿把瓜子,边嗑边听了。 “宫里说是天罚,你们不要乱传,皇上特意封锁了消息,若是传到民间,可是要杀头的!”男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几个衙役吓坏了,纷纷表示自己不会说的。 “裴大人马上就要回京复命,可要谨言慎行,别触怒了皇上。” 裴玄明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男人四下张望一眼,小声的问道:“裴大人办事利索,皇上交给你的任务,京家人,想必都处理干净了吧?” 裴玄明皱了下眉,任务?什么任务? 他的任务不就是押送流放犯人抵达流放地吗? 此时,跟在马车侧后边,京承耀听着两人对话,微微抬起头。 他眉头一压,垂在身旁的手不由得握紧。 这次就原谅你们了 裴玄明将衙役们赶走,走到马车旁边,压低嗓子说:“我这脑袋被雷劈了,很多事情记不得,不知皇上交给我的任务,是所为何事?” 男人一脸震惊,冷静下来,问:“京家人,你还没处理吧?” “怎么处理?”裴玄明一脸茫然,顿了顿,他似是想起什么,脸色突变,“难道是要把他们杀掉?” 男人点点头:“我叫郭均,裴大人有不解的地方可以问我。” “皇上为什么要杀京氏一族?” 郭均脸色有些为难:“圣上的心思不是我们能揣摩的。” “皇上要我怎么杀他们?” 郭均笑笑,眼底似有深意的望着他:“这件事全凭裴大人做主。” “所以,到底是谁派你来监视老子的?” 郭均刚要说话,猛然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他目光一滞:“你……” 裴玄明冷笑:“我是失忆了,但我不是傻了。” 他双手环抱着剑,一脸冷然的道:“我可不会被人当枪使,皇上到底有没有给我布下任务,我自己会弄清楚,就不劳烦郭大人了!” 郭均瞪了他一眼,脸色铁青:“你别不知好歹,算了,哼,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冷哼一声,帘子落下,马车里传来几声低语,紧接着,车夫加快行程,驾马驶离流放队伍。 跟在后面的京承耀目光紧紧追着马车,脸上挂着一丝恨意。 为何皇上就这么容不下京家,非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不过这件事,得赶紧告诉父亲他们。 * 京纾带着京承健从云城回来后,就去了空间。 小兽们还在吭哧吭哧种树,看到小主子来了,立刻把树扔一边,将京纾和京承健围了起来。 “主子,我们都在好好种树!”火狼摇着尾巴说。 京纾发现,火狼的毛发比之前更鲜亮了,她环视一圈,这里的小兽们竟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就连那两只兔子,看起来也更肥美了。 京纾意识到自己在吞咽口水,连忙转移视线。 【我看看你们种植的成果。】 京纾往后面一看,除了轩辕柏之外,只有两颗桃树孤零零的站在那。 【……半个月了,你们就种了两棵树?】 京纾震惊,这效率简直要打破她对整个琉璃仙境的认知。 是这琉璃仙境有问题吗?它对种这些树很排斥? 【还是说你们偷懒了?】 “主子,冤枉,我们绝对没有偷懒!” 小兽们纷纷哀嚎,“没错,我们一直在种树!” 这时,魔帝走过来,吐槽道:“你是不知道,就这两棵树,挖了种,种了挖,它们意见就没统一过,隔三差五都要打一架,然后把树刨出来,重新选一处种下。” 京纾一愣,声音里隐隐夹杂了怒意:【你们还想不想待在这里了?】 感受到京纾生气了,众兽身体不约而同的颤了颤,“主子,我们知错了,别赶我们走……” “我们一定多种树,不惹主子生气了!” “对,我们要种满一座山的树!” 【我是说打架!以后不许再打架,要是做不到相亲相爱,我就想办法把你们分开了。】 众兽一惊,虽然每天厮打在一起,打的毛都秃了,但它们心里还是希望能长久地在一起生活下去。 少了谁都不行。 “主子,我们再也不打架了,我们会好好相处的。” 白嘴小鸟紧张的说:“是啊,以后我来看着它们,谁要是打架,我就啄它们的眼睛!” “主子,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好好种树。” 三只小人参精待在一旁,一言不发。 这些小兽们每天打的热火朝天,他们有心帮着种树,但又怕卷入斗争,被摁着一起打。 【那这次就原谅你们了。】 见一团圆滚滚的小兽耷拉着脑袋,在自己面前诚恳地道歉,京纾也生不起来气了。 这么多毛茸茸,真的好想挨个揉一揉! 京纾心中感慨一番,面上却冷冷的收回视线。 【三哥哥,我们去轩辕柏那边看看。】 “好。” 京承健带她离开,走远之后,小声问她,“妹妹你生气了?你别生气,再气坏了身体,下次我跟弟弟一起进空间种树。” 【我没有生气,就是吓唬他们一下,三哥哥别担心。】 京承健闻言,紧绷的心这才放下来。 吸收了空间中浓郁的灵气,又经过灵泉水的滋养,轩辕柏长的更加茂密翠绿。 感受到京纾的靠近,它努力摇晃叶子打招呼。 京纾的注意力全在树底下躺着的龙蛋上,【什么时候能破壳呢?难道需要把它砸开吗?】 青瓷在隔岸的冥灵树下睡觉,感觉到小主子的气息,它一下子睁开眼,化成人型,霎那间出现在京纾跟前。 “主子,你在烦恼什么?”青瓷笑容张扬。 京纾一脸犯难,歪头思索着。 【神龙就在这颗蛋里,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破壳出来。】 “神龙?” 青瓷愣了下,神情严肃起来,他认真想了想说:“凤凰涅盘,神龙出世,都面临新生,主子,要不你试着孵化它试试?” 京纾目光一动,视线落在小兽里,一旁单脚站立的白毛鹤身上。 在众多奇异的兽类中,这只鹤显得最普通,但它又是最清高的。 每次这些小兽打成一片时,它都躲远远的,冷冷看着它们。 【小白鹤,过来。】京纾唤道。 小白鹤倒是听话,乖乖的走过去,低下头问:“主子,有什么吩咐?” 【你会孵蛋吗?】 小白鹤震惊:“孵……孵蛋?” 青瓷指着轩辕柏树下的蛋:“这是神龙蛋。” 看着小白鹤震惊下逐渐瞪圆的眼,青瓷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妖邪一笑:“先别说,这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饶是高冷的小白鹤,一时间都有些绷不住了,居然让它孵化神龙蛋,这是一种何等至高无上的荣耀! “主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孵化神龙!” 虽然不知道神龙为什么成了一颗蛋,但小白鹤也不多问,光是能接触到神龙,就不枉此生了! 京纾带着京承健离开空间,刚好卫顾夕在找她,准备给她喂奶。 “奇怪,明明刚才还不在,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卫顾夕一脸疑惑的看着京承健,京承健尴尬的笑笑,卫顾夕也没追究,抱过京纾。 “你去一边玩吧!七宝要吃奶了。” “好。”京承健逃似的离开了,生怕卫顾夕抓住他多问些什么。 * 因为天气过于炎热,再加上没有水,流放队伍里很多人都得了热病。 “打起精神!再有五日就到岭南了!都给我站起来,继续走!” 裴玄明扬起鞭子,试图吓唬流放犯们,但犯人们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实在是无法站起来继续赶路。 “大人,您杀了我吧!到岭南也是一死,早死早超生,我不想受罪了!” 那人躺在地上,浑身被烤的焦红,瞪着眼睛无力望天,奄奄一息的说道。 其余的人也是痛苦万分,有的人甚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衙役踹了好几脚,也没能把他弄醒。 “裴大人,他不会是死了吧?” 裴玄明咬了咬牙,“死了事小,耽误老子行程事就大了!” 他还想早点回去复命,不愿在这破地方遭罪了,而且到时见到熟悉的人,说不定一刺激,他就能恢复记忆了! “老子又没给你们带手铐脚铐,枷项也摘了,你们还要怎样?这点苦就受不住了,确实该趁早死了,要知道到岭南、荒岭那种地方更受罪。” 裴玄明嫌弃的说道,他的目光看向京灏宁,扯着嗓子道:“京灏宁,你难道要见死不救?” 京灏宁不紧不慢的说:“这好像是大人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流放犯罢了。” “流放犯?”裴玄明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比皇帝过的还滋润,还称自己是流放犯?” “噗通——” 又是一阵响动,两个衙役惊慌失措的赶过来,“裴大人!小孙他晕倒了!” 孙历是另一个衙役的名字,裴玄明听闻,脸色难看,最终决定道:“停下,原地休息!” 分水风波 休息的这会儿功夫,裴玄明发现队伍里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又有三四个流放犯热晕过去了。 他手下的衙役更是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直冒冷汗。 “裴大人,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小孙也要折在这里了?他家还有七十多岁的老母等着赡养。”两个衙役抿紧干裂的唇,一脸沉重的说道。 裴玄明抓抓头发,心里烦躁不安:“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难不成要我去给他赡养老母?” 当初针对京家的女人,抱着失去意识的孩子,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苍白干裂嘴唇里喊着:“水、水……” 老夫人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不忍,除了京清云,京家几人同样是如此。 京清云冷冷看着这一幕,如果躺在地上抽搐的是京家人,裴玄明肯定不会管,甚至还会再补一刀。 因为他前世就是这么做的。 老夫人转过身,轻叹一声:“灏宁,要不还是……” “母亲,若是将水分给他们,惹得祖宗不快,不给我们水了怎么办?躺在地上的可就是我们京家的孩子了!” 京清云打断她,老夫人没有前世的记忆,没经历过前世的悲惨,还怀有一颗悲悯的心肠。 而京清云却是看着家人接连埋骨,下场凄惨,自己又是遍体鳞伤的从深渊里爬出来的。 她做不到去怜悯别人。 谁又可怜她? 京承健看着这一幕,默默低下头:“妹妹,我记得超市里不是有水?我们不让他们喝灵泉水,让他们喝普通的水可以吗?” 京纾愣了下。 【三哥哥是想救他们?】 “可以吗?”京承健眼眸闪动,不只是期待,还是慌乱。 【小哥哥觉得呢?】 京承安突然被点名,他拧着眉头,纠结半晌:“我觉得救救他们吧!他们看着好可怜……” 【好吧,哥哥们想救,那就救吧!】 只是那几个流放犯并非是好人,哥哥们恐怕不知,流放荒岭的多是十恶不赦的人。 晏淮之听闻京纾要救这些人,下意识皱紧眉头。 这些人,当真值得救吗? 京纾手一挥,地上多出一捆冰凉的矿泉水。 看着凭空出现的水,京家人齐齐一惊,知道这又是祖宗显灵了。 京清云表情有些复杂:“祖宗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祖宗是在可怜那群人? 祖宗难道不知道,前世京家过的那般凄惨,那些人可都是冷眼旁观,罪魁祸首还在其中! 京灏屹沉思道:“祖宗应该是让我们救济那些人。” 卫顾夕拽了下自家男人的袖子,眸光深深:“相公,这水要赶快收起来。” 京灏宁眼皮子跳跳,刚要有所动,却还是晚了一步。 一直盯着京家动静的流放犯们突然高呵一声:“那是水!” 流放队伍里霎时沸腾起来。 “是京家祖宗给我们的水!是我们的!” 一群人露出贪婪的目光,仿佛饿了许久的狼,争先恐后的朝着那些水扑过去。 京灏宁身体一时间有些僵硬,他不知道如果这水是祖宗授意要接济这群人的,他该不该拦。 一群流放犯横冲直撞,将京家的人挤开,趴在地上撕扯那捆水。 京承安朝后退两步,一个没站稳,被流放犯一屁股撞倒。 紧接着,一只黢黑的脚就要踩在他的腿上。 卫顾夕刚好看到这一幕,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好在她刚要冲过去,一旁的季正眼疾手快的将京承安从难民堆里拽了出来。 卫顾夕吓坏了,紧紧抱住脸色苍白的京承安,惊慌的问:“安儿,没事吧?你别吓唬娘!” “我说你们抢什么?这么多水,还不够你们分的?”看到自家小侄子差点受伤,京清云一下子火了。 然而这些流放犯们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有聪明的试了半天,终于拧开水瓶,一股脑的灌进肚里。 京清云眼底微凉,她直接上前拔出京灏宁身上的剑,那些人一听到剑出鞘的声音,全被吓跑了。 京灏宁没想到自家妹妹竟敢提剑吓唬人,倒是他先被吓住了:“小妹,你别动!” 他一脸谨慎的取下剑,放回了剑鞘里。 老夫人拍着胸脯,担惊后怕的拉起京清云的手:“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这么莽撞,没伤到吧?” “我没事,快去看看六宝,他刚才差点被那些人踩到。” 京灏宁皱了皱眉,难得走过去关怀一声,“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京承安回过神,点点头,半晌没说话。 他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京承健抱着妹妹,担忧的望着京承安,眼底流露出愧疚。 那群人抢水的丑态被他尽收眼底,他们连一句谢谢都没说,还差点踩伤了弟弟。 裴玄明持剑走来,嚷嚷道:“把剩下的水都交出来,一人只能拿一罐!” 流放犯们不敢忤逆他,老实的把水都交了上去。 裴玄明把水分了,自己也拿了四瓶回去。 路过京家人时,他淡淡的扫去一眼,哼哼道:“早这样把水拿出来不就好了?” 另一边的树下,女人喝了水,恢复了一丝力气。 她一边给儿子灌水,一边尖锐的说:“京家都是一群烂心肠的,他家祖宗明明是想接济我们,偏偏被他们阻拦,依我看,那些食物多半也有我们的份,要不为什么他家祖宗每次拿那么多?” 其余流放犯们一听,觉得有些道理:“要我说,显灵的还不定是不是他家祖宗,偏偏他们说是就是,那么多吃食全进了他家肚子里!” 几人对视一眼,眼底的算计不言而喻,女人远远的看了京家队伍一眼,声音冷硬:“京家害我们那么苦,不能便宜他们!” “大妹子,您说该怎么办?” 女人慢慢抬眼,晃出一抹狠戾的光来。 裴玄明坐在不远处,将几人的动向收入眼底,他听到这些人的谈论声,却并没有阻止。 他并不是不相信姓郭的说的话,只是怀疑他有其他目的,如果皇上当真要他对京家下手,那么借用这些流放犯除掉京家,是个不错的选择。 队伍休整半时辰,裴玄明见手下喝了水,有好转的迹象,让人将他抬上了板车。 “打起精神,我们要走了,马上就到岭南了!不能再耽搁了!” 流放犯们彼此搀扶着站起身,京灏屹扫去一眼,有些惊讶这些人关系怎么突然变这么好了。 之前还是离得远远的,谁也不理谁。 接下来几日,队伍里透露着一丝诡异。 每次休息时,队伍形成三个团体,一个是京家,一个是裴玄明为首的官差,剩下的犯人聚在一起。 “相公,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眼神好生奇怪。”卫顾夕提醒自家男人。 京灏宁点点头,征战沙场这么多年练就的敏锐感,让他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杀意。 京清云说:“放人之心不可无,大哥,马上到岭南了,我们晚上多防备着,别在这个节骨眼出了岔子。” 京灏屹提议:“我们今晚开始轮番守夜,两人一个时辰,一定要看好灏顺和承墨,不能让他落单。” “放心吧,这俩孩子我一直看的紧,没让他们离开我五步开外。”老夫人说道。 这流放路上,她尤其不放心京灏顺和京承墨。 不过这两人平日里在府邸很闹腾,管不住,但在这流放路上,不知是累的还是怎么,倒是挺安生。 季正拍了拍京灏昌的肩:“你倒时候跟在我身边。” 韩非同凑过来,紧张的问:“那我呢?” “你去把孩子们看好。”季正交代道。 韩非同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接下来的两天,流放队伍还是很平静,裴玄明等的有些着急,这些人怎么还不行动? 明天就要进城了,京家那边每天好吃好喝的,都一个个面色红润,容光焕发。 他们这些瘦的皮包骨头的人,拿什么对抗京家人? 裴玄明气的想要破口大骂,但还是忍住了,或许这些人是要等到进城再动手。 然而,当晚祸事就发生了。 京纾睡的正香,突然被一阵地动声吵醒。 【糟了!哥哥们快起来,有大批人马朝这边赶来了,他们身上有血腥味,都是些练家子,来者不善!】 京承健一下子就惊醒了,连忙站起来喊人:“爹爹!有好多人朝我们来了!好像是杀手!” 京家所有人瞬间清醒过来,韩非同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经不起吓,你可别吓唬我!” 无良寨山匪 采惠听到京家那边开始戒备起来,一个翻身坐起来,儿子被吓醒,躲到了她身后。 “别怕,是冲着京家人来的,儿子,我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采惠的面上显现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裴玄明被吵醒,脸沉下来:“吵什么吵?都给我老实点!” 话音刚落,脚下的大地跟着晃了晃,马蹄声贴地传来,掀起一阵烟尘。 裴玄明立刻拔出剑,满脸戒备的盯着前方,“那是什么?” 身边的衙役眯着眼,看到那些人的行头,脸色瞬间大变:“大人,好像是山匪!” “山匪?” 整个山上布满黑压压的山匪,像潮水一般迅速涌来,粗略去数,大约有近百人。 山匪逼近,为首的男人上半身赤露,肌肉发达,黑眸沉沉,里面燃烧着熊熊热火。 “京家人在哪?”男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声音粗狂沙哑。 身侧的另一个男人伸出长刀,指着左侧的队伍说:“大当家的,京家人在那!” 京纾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凝神一看,居然还是熟人。 是当时流放队伍里叫牛二的人。 衙役们也认出牛二,当即愣住:“你?牛二,你怎么在这?” 牛二的流放地本该是巴蜀才对,怎么会跟到这里? 裴玄明冷嗤一声:“看不出来吗?他这是当了山匪。” 这世道,当山匪比种田活下来的可能更大,很多走投无路,力气稍大些的人,就会去山上投靠山匪。 山匪领头的男人仰着下巴,冷冷打量着京家一众人:“你家有祖宗显灵?不愧是世代将门出身的人。” 然而他环视一圈四周,脸色稍沉:“不是说京家手里有很多吃食吗?” 可这如今一看,他们周身空荡荡的,并不像是携带粮食的样子。 采惠站出来说:“大当家,您有所不知,每次到饭点时,那些食物才会出现,您看京家一个个面色红润,就知道这一路上,他们没少吃好的!” 京灏宁这才明白这群山匪是冲着京家来的,他转头看向采惠,眼里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 “是你们里应外合,把山匪引来的?” 采惠还没开口,就有犯人说:“是又如何?早就看你们京家不顺眼了,一家子通敌叛国的罪人,也配吃这些好东西?” “那些食物每次拿出那么多,分明也有我们的一份在其中,你说是你家祖宗,就是你家祖宗了?把这些日子你们京家昧下的吃食都还回来!” 流放队伍里陆续有人站出来:“就是,把我的银票也还回来!那些食物本该就有我的份!” 京承健双手握拳,有些失望的说:“你说不是我家祖宗送的,那你们怎么解释天雷?怎么解释那些魔兽?” 提到天雷,流放犯人们眼底产生一丝丝畏惧,他们都见识过天雷的威力。 采惠冷冷一笑,早就有了说辞:“之前那雷降下来,可劈的并不是我们,劈的是裴大人,你们可还记得?” 流放犯们瞬间想起来:“没错,当初那道雷分明劈中了我,可我并没有受伤,只有裴大人一人被劈了!” “是啊!每次被劈的都是裴大人!明显那雷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裴玄明:“……”合着受伤的总是我呗? 采惠点点头,继续说:“况且上次魔兽出现,它们伤的就只有那些吃人的难民,可见我们也是被老天眷顾的,并不是只有他们京家受到了庇佑!” 流放犯们死死的盯着京家人,一双双眼里是刻骨的恨意:“京家真是好算计!我们普通百姓,谋划不过你们!竟被你们当猴耍!” 老夫人喉咙发紧:“我京家没算计过任何一个人,如果你们不相信,大可以来试一试,看看祖宗到底站在哪边!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京家可不会承担你们的后果!” 一句话吓住那些蠢蠢欲动的流放犯,他们虽然怀疑,但是没人敢拿性命去赌。 “大妹子,你看这……” “试试就试试,我们人多,还怕他们不成?” 采惠给骑在马上的牛二使了个眼色,牛二瞬间会意,对身边的大当家说道:“我有个注意,我们将京家的人全都抓起来,等一到饭点,得了那些食物,就分给咱们兄弟!” 大当家点点头,颇为赞赏的看他一眼:“这个主意不错。” 牛二面上浮现讨好的笑意:“那大当家的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到时候,让我女人跟咱们一起回无良寨。” 大当家爽朗的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承诺道:“到时候你想让谁跟着回去,就让谁跟着回去,我给你做主!” “多谢大当家的!” 牛二喜不自胜,视线扫过京家人,目光倏地冷下来,他扬声道,“听大当家的,赶快把京家人都抓起来,我们无良寨就有吃不尽的粮食了!” 山匪们一听,加紧马肚,提着砍刀朝京家人袭去。 大当家看着京家几个女眷绝色的脸,咽了咽口水,眼底闪着淫邪的光:“都给老子小心点,别把女人弄伤了!” 京灏宁提着剑冲上前,和山匪们厮杀在一起。 京灏屹在他身后方,越过京灏宁的山匪都被他一刀抹了脖子。 鲜血喷溅在他脸上以及眼角周围,他的眼中还挂着显眼的红血丝。 飞溅的血污在空气中飘洒,空气中飘散开越来越重的血腥味。 京清云和老夫人紧紧拉着京承墨和京灏顺,韩非同护着他们,走在旁侧,一个没注意摔在地上。 腿被尖锐的石头划破一道尖锐的口子。 看着面前有些招架不住的京灏宁,京承安吓哭了。 他闭紧眼睛,胡乱的说:“妹妹,你快帮帮爹爹他们!我错了,我再也不要救这些坏人了!” 卫顾夕抱着女儿,听到他的念叨声,愣了下:“安儿,你在说什么?” 话音刚落,牛二骑在马上,挥舞着砍刀,卷起阵阵冷风朝着他们砍了过来。 京承耀的剑被衙役收上去了,他没有趁手兵器,本能的用身体挡在面前。 “耀儿!”卫顾夕惊呼。 怀里的小娃娃小手一扬,一道金光朝剑劈去,直接将砍刀劈成两半。 牛二的手臂被震的生疼,断刀应声落地,他揉了揉眼,震惊的看着卫顾夕怀里的婴儿。 刚才莫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那股奇怪的力道是这小娃娃打出来的? 牛二朝着京纾看去,京纾漂亮的黑眸也锁定他,像一汪深潭。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双眼睛,一种古怪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牛二觉得,这个小娃娃好似不太一样。 想起京家总能收到食物的事情,还有那惊天动地的雷,脑子里像是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牛二猛地想起来,他好似从没听过这个孩子哭! 他眼中划过一道了然,加紧马肚,飞快朝着卫顾夕撞过去。 六国的灾情 京承耀朝着卫顾夕扑过去,在马蹄撞来的那一刻,带着卫顾夕跌倒一旁。 京承安站在侧面,在他的视角,娘亲和哥哥都被马踩踏。 他惊叫一声,大哭不止,就要朝着那边跑过去。 牛二驾马撞过来,眼看就要踩在京承安身上。 晏淮之突然冲出来,护住了京承安,后背硬生生被马蹄踹了一脚。 一股强劲的力道似要搅烂他的五脏六腑,晏淮之唇色越来越白,绷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卫顾夕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一晃而过,紧接着怀里就空了,她爬起来,嗓子几乎破音:“七宝!七宝不见了!” 京承耀脸一下子煞白,他记得刚刚是连带妹妹一起护住的,妹妹怎么会不见了? 他眸中闪烁着惊恐,趴在地上寻找襁褓的踪迹。 耳边一阵冷风呼过,闪烁寒光的刀劈头盖脸的朝他砍下,好在季正冲过去把他拽了回来。 京承耀这时才看清妹妹的襁褓被远处骑在马上的牛二捏在手里,他张了张嘴,手都在微微发抖。 “七宝、她、她在他手上!” 京纾被一双大手攥着脖子,有点喘不上气,不过她是自愿被牛二抓住的,这点小状况被她自动忽略了。 “京灏宁!你女儿在我手里!”牛二举起手中的小娃娃,骑在马上,颇为炫耀的说道。 山上热风滚烫,漆黑的天色令人感觉压抑和无力。 周围的打斗声顷刻间停了下来。 看着被牛二举在头顶的襁褓,京灏宁心弦一颤。 他捏紧手中剑柄,眼底顷刻间染上猩红:“你敢伤我女儿一分一毫,我便将你肉一片片挖下来,我京灏宁说到做到!” “哎呦,我的七宝!” 老夫人眼前一晕,被京清云扶住。 京清云咬紧牙,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牛二:“打不过我大哥,就拿我侄女做要挟,你简直不是人!” “臭娘们,你闭嘴!”牛二高高举起手中婴儿,做出要摔她的姿势,“她是灾星,我摔死她,还能为民除恶!” “不要!” “不可!” “你敢!” 众人神色骤变,紧张到声音颤抖,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住了。 卫顾夕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就晕过去了。 京承耀和京承安扑到她身边,京承安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娘亲,对不起,都怪我,我不该要去救坏人!呜呜呜……” 京承健脸色沉重,他握紧双拳,朝前走去:“你别伤我妹妹,我跟她换!” “不许动!” 牛二朝着崖石边上后退两步,身下的马仰天嘶鸣,“再过来我就把她扔下去了!” 牛二将手中的襁褓移到悬崖边,京纾低头一看。 悬崖看着不高,却很陡峭,刷下去恐怕要滚好长时间。 京承健猛地停住脚步,不敢再上前走,嘴唇几乎快要被咬出血。 身后传来谢绾的声音:“健儿……回来!”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襁褓上,整颗心被揪起,将僵硬的京承健一把拽回来:“别添乱!” 京承健鼻子一酸,泪不受控制的自眼角滑落:“娘亲,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让妹妹救那些坏人,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谢绾却一点没听明白,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襁褓上。 老夫人红着眼,身形一晃:“你们要什么,我们给还不成?别伤孩子!七宝还那么小!” 京灏宁冷汗湿了后背,他脸色紧绷的说道:“你们要吃的,好,我们给!我会想办法给你们!你把孩子放下!” 见京家人都开始妥协,京灏宁又被自己拿捏,牛二肆无忌惮的笑起来:“好啊!你给我跪下,我就把她完好无损的还回去!” 裴玄明看着这一幕,恨铁不成钢的翻了个白眼,直接一命换一命啊! 你真是个没种的,拿小婴儿威胁京灏宁,都弄不死他,干脆你叫猪二算了! 牛二又把襁褓往外伸了伸,京家几人吓得惊叫,京灏宁当即喊道:“跪!我跪!” 他话音一落,毫不犹豫的往地下跪去。 然而,就好像有一股力量托着他,他废了好大的劲儿,都没能把膝盖弯下来。 京灏宁:“?” 有点不对劲。 牛二等了半天也没见京灏宁跪下,对方反倒是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你耍我呢?”牛二怒了,当即就要把襁褓扔下去。 “不要!” “我跪!”京灏屹不知道自己大哥在纠结什么,跪一下哪能比得上小侄女的命珍贵? 京灏屹说着,就要替自家大哥跪。 结果他试了几次,也是一样的情况,他双腿根本弯不下去。 京灏屹以为自己的腿被刚才那一吓出问题了,然而他一抬起头,对上京灏宁同样疑惑的双眼,心中泛起波澜。 难道大哥也是…… “该死的,你们一个两个都耍我不成?”牛二顿时恼羞成怒,直接松开了手,将襁褓丢下悬崖。 京清云惊呼一声,捂住嘴,反应过来时立刻冲过去。 有一个人影比她更快一步,京灏宁冲过去就要往下跳,京清云回过神,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大哥!你还有嫂子,还有三个孩子!我来找小侄女,你快去先顾着那边!” 身后,山匪们又开始朝京家剩余的人厮杀起来。 京灏屹失神的片刻,刀子就冲着他胸口砍去,他侧身躲过,胳膊被划出一道血口子。 大胡子身手敏捷,从山匪手中抢过砍刀,挡住朝老夫人那边挥落的刀。 天边的云雷越聚越多,月色被遮住,一道闪光,数道惊天的霹雳接连而下。 一瞬间,山上传来接连起伏的惨叫声,大地被震的颤抖。 仿佛一个眨眼间,雷停风止,云层散开,山上的景象仿若人间炼狱。 所有的山匪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雷击,作恶多端的被劈成焦炭。 还没来的及作恶的被劈晕了过去,衣不遮体,毛发光秃。 牛二两条腿被劈断,思维却异常清醒,他感受着这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采惠也被劈晕了过去,幼子不敢靠近她,躲得远远的。 裴玄明被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一刻,他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天罚! 在雷劈下来的一刻,之前的一切他都想起来了。 裴玄明抱着还在阵阵抽疼的脑袋,这一次那雷居然没劈他,他心里竟还有一丝感动? 此时,一只庞大的凤凰从天边飞过,朝着岭南城中去了。 京纾躺在混沌神凰的背上,望着头顶的月亮,感慨:【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刚才的天雷竟用了我一半的灵力!】 混沌神凰叹息一声:“主子,赶快长大吧!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这段时间,我将其它五国都转了一遍,每个国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天灾!” 【是受真神失踪的影响吗?】 “没错,仙灵国已经下了一年的雪了,遍地都是冻死的人,漠北国每日都要经历三四次沙尘暴,太多人葬身黄沙中,最严重的就是夏州国,那里洪涝灾害频发,百姓无家可归……” 【怎么会这样?就算国神很久不降下神光庇护,人界也不会一下子变成这副样子啊!】 京纾觉得不对劲,这件事的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 “实力一直最强的云昭国已经三年干旱,相比较而言,大宛国地势低,情况还是几国最好的。” 听着混沌神凰说完之后,京纾沉默良久,开口问道。 【天道真的闭关了吗?】 进入村庄 “这个……”混沌神凰沉默了,“其实我没看到天道,但林海秘境是关着的,我便以为是天道在闭关。” 见京纾不说话,混沌神凰又问:“主子是想把这件事告知天道吗?”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先别跟天道传信啦!】 “好!” 混沌神凰很高兴,它不喜欢天道,它总觉得天道明明一副畏惧主子的样子,却非要装出和主子天下第一好。 【我们先去岭南瞧瞧吧!待下次见面,哥哥们定然会知晓更多道理。】 混沌神凰深知京纾的心思,她是想锤炼京家那几个小辈,不禁感叹道:“主子真是用心良苦。” 京纾皱着眉头,小模样甚是严肃。 【哥哥们命中注定不凡,我若一味横加干涉,只会阻碍他们的成长。】 * 混沌神凰带着她在岭南上空兜兜转转,直至日出时分,才停歇在临近漠北国最边陲的村落上。 由于漠北国风沙肆虐,整个村落上空黄尘滚滚,遮天蔽日。 而整个村落中人数寥寥无几,年轻力壮的都已外出逃荒,留下的皆是些老弱病残。 混沌神凰降落在干裂的田地上,刚一停稳,京纾便将青瓷召唤而出。 习惯了琉璃仙境中清新的空气,一嗅到沙尘的气息,青瓷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主子,您来此地所为何事?”青瓷不解。 京纾满意的环视当下的风景。 【我认为此处乃是一块风水宝地。】 “风水宝地?”青瓷环顾四周,除了漫天的黄沙,连个人影都难以寻觅。 脚下的田地更是因干旱而裂成了一块又一块,宛如龟壳一般。 【以裴玄明的尿性,必定会将京家安顿于此,他嫉妒爹爹,又身负皇命,他欲置爹爹于死地,却又不愿亲自动手将京家满门诛杀,故而他定会利用一切手段来铲除京家。】 这里荒无人烟,环境恶劣至极,正合裴玄明的心意。 他定然不会错失这个良机,将京家人带来此地,任其自生自灭。 青瓷的眼底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杀意:“那个姓裴的,直接将他碎尸万段得了。” 【弄死他,谁回去跟狗皇帝复命?】 好在裴玄明虽坏,却还没烂透,京纾需要借用一只手,和大宛国朝堂搭建桥梁。 “什么人在那?” 一道如砂纸摩擦般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由于过于激动,那人剧烈地咳了两下,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混沌神凰已经变成了一只小鸟,落在青瓷肩头。 青瓷怀里抱着小娃娃,转过身,看到一个拄着拐,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家,你好。”青瓷勾唇一笑,友好地打招呼。 见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怀里还抱着婴儿,老人渐渐的放松警惕。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老人面露疑惑,开口问道。 【青瓷,我要对这片地域进行改造,你帮我跟他交流一下,问问村长的下落。】 青瓷以手遮掩口鼻,轻咳一声:“不知这村落可有村长?” 老人说:“我就是。” 青瓷讶然,端详面前拄拐而行,步履蹒跚的老人:“不知你们村有几口人?” 老人脸色一沉,再度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改善此地环境,解决村民温饱之困,还望村长你能够协助我。” 老人面色更是难看,他挥起拐杖,颤颤巍巍上前,就要砸在青瓷身上。 “滚!我们村不欢迎你,你这个骗子!” 青瓷生怕那拐杖打到京纾,侧过身去挡:“我不是骗子!主子,主子你看他!” 他又不能动手去打老人,只能找京纾寻求帮助。 就在这时,怀中的小娃娃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老人被吓得后退两步。 与此同时,一道稚嫩而又清脆的声音直接传入老人脑海中。 【不要打他,他没有说谎。】 这道声音仿佛来自灵魂深处,令老人浑身一震,浑浊的双眼看向怀中的小娃娃。 然而神奇的是,眼前的小娃娃并没有张开嘴巴,但是那声音却如此清晰的回荡在他脑海中。 老人瞳孔震颤:“你、你是谁?你是妖?” 他年岁活得长,当时妖还没有消失,而他生活的偏远,自然是见过几次。 【吾是大宛国国神据比。】 “国神?”老人嘴唇颤抖两下,“国神怎么会……” 京纾预料到他要说什么。 【只是暂时附在这小娃娃身上。】 老人望着小娃娃良久,突然红了眼眶,泪水从脸庞滑落:“国神大人!您怎么才来啊!” 京纾歪了下头,国神的名号就是比她的好用,百姓们或许不知道她的存在,但肯定都知晓国神。 老人丢掉拐杖,抖的颤颤巍巍的腿就要下跪,却发现双腿就像被托举的一样,怎么都跪不下去。 【吾不喜欢被人跪,今后,吾会将这里打理的如仙界一般,不知村长可愿助我?】 “愿意!当然愿意!”村长不假思索的说道。 小娃娃当即一挥手,方才漫天的沙尘,竟然缓缓散开,烈阳洒进来,周围的一切环境都明晰了。 村长看到这一幕,内心又惊又喜,却听京纾接下来又说道。 【这只是暂时的,想要长久,必须要在漠北国和大宛国的边境处种植一种防风固沙的树,村庄现在还有多少人?】 村长脸色一点点僵下去,他低垂着头,不敢看京纾:“村里的青壮年……都逃难去了,剩下的都是卧床的老人,大约有八个,还有伤了腿,残废的李大壮,以及九个不到八岁的女娃娃。” 青瓷愣了下:“这些女娃娃是怎么回事?” 村长因为当时打了青瓷,看他的眼神还有些愧疚:“女娃娃都是家里丢下的,全家出去逃难,男娃娃金贵,都带走了,剩下的女娃娃们没用,力气小,还要多一张嘴吃饭,好多心狠的直接把孩子按水缸里溺死了。” 青瓷一噎,“你一个村长也不管管,任由他们杀人?”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有心管,但实在是管不了呀!” 村长重重的咳了两声,担心京纾误会,忙对她说,“国神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这几个月来,我一直都帮着照顾那些孩子,只是我们村子的情况您也看到了,那些女娃娃很难活下来,现在还有两个病着,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了!” 【这个好说,吾有救他们的办法,现在他们所在何处,你赶快带吾去看看。】 村长面上一喜,“国神大人快随我来!” 说完又是两声咳嗽。 村长将他们带进村子里,刚一进村子,就迎面撞上三个半大的小姑娘赤着脚,穿着宽大破烂,身上还背着破损的竹筐。 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上去稍小一些女娃,女娃怀里抱着一个年纪更小的孩童。 几个孩子皆是一脸戒备的打量着青瓷这个陌生人。 “二丫,盼弟,招娣,今天别去山上了,山上的草根都挖没了,再往深处走,不安全了。” 稍长些的女孩摇摇头,瘦的几乎凹陷的小脸上,挂着清澈的双眸:“村长爷爷,小妹生病了,得吃东西。” 准备种树 村长再次劝道:“这是国神大人,国神大人来帮你们看病了,快把筐子放下,带国神大人去看看小妹。” 几个女娃愣了下,目光望向青瓷,眼底纷纷流露出疑惑。 国神不是只是个传说吗,怎么会真实存在? 村长爷爷莫不是被骗了。 “你是国神?”招娣抬眼,堤防的看着青瓷。 青瓷笑了笑,指着怀中的小娃娃。 “国神在这里。” 几个小女娃不约而同的皱了下眉,然而令她们更震惊的事发生了,那小娃娃居然举起手。 【我呀,吾是国神!】 招娣吓得后退两步,其他几个小女娃也面露惊愕。 眼前的这个小婴儿居然会说话,最主要的是,她的嘴根本没有动! 看着一个个黑瘦黑瘦,饿的皮包骨头的,眼里失去鲜活的女娃,京纾从空间拿出几张肉饼递过去。 【这里有好吃的!】 饼上散发的肉香让几个孩子猛咽口水,但她们都原地站着不动,不敢上前拿饼子。 村长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接过饼子,谢谢国神大人!” 对上京纾清澈好看的双眼,招娣抿了抿嘴,走上前接过肉饼,小声说了句:“谢谢国神。” 她将饼子分给身后的几个女娃,孩子们紧紧抓着肉饼,却舍不得吃。 青瓷疑惑:“你们怎么不吃?” 盼弟缩了下脖子,断断续续说道:“三妹、三妹和、和小妹生病了,想、想留着给她们吃。” 【你们快吃吧!凉了就变味了,等我去看了她们的情况,会给她们拿更多适合吃的食物。】 听京纾这么说,几个小女娃才放心下来,狼吞虎咽的吃起肉饼。 京纾看着被后面的女娃抱在怀里的小婴儿,看来一会儿要让青瓷热些羊奶喝了。 正好她也馋了。 村长来到安顿女娃们的院子,院子里寂静空荡,一个三四岁的、面黄肌瘦的小女娃躲在门框后,一脸惊慌的看着他们。 盼弟走过去,把剩一半的肉饼子递给她:“小小,吃肉饼!” 小小伸出手,却又想起什么,缩了回去:“姐姐,我一直在家里待着,不饿,你累,你吃。” 京纾现状,从空间拿出一堆食物,满满当当的摆放在墙边。 一旁早就晒干的水缸也被她注满了水。 【现在食物充裕了,你们不要再谦让了,一起吃吧!】 村长揉了揉眼睛,看到一地的食物,和一缸清澈见底的水,当即眼含热泪。 “国神大人,您救了我们全村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了!以后我们全村人都听您的,我们给您建国神庙,世世代代供奉您!” 京纾一听。 【好呀好呀,到时候给吾做一尊金像。】 金像铸身,来供奉据比,能给他攒不少功德。 村长听闻,有些为难:“金像,国神大人,对我们来说,金子太珍贵了,我们恐怕……” 【没关系,吾有!】 她的琉璃仙境里有两个纯金打造的龙椅,还有从丞相府搜刮来的两万块黄金。 村长一听,稍稍放下了心,生怕哪里招待不妥惹的国神不高兴。 “招娣,你快去给妹妹们做些吃的,给隔壁你大壮叔家也送些过去!” “好。”招娣点点头,立刻去忙活了。 身后两个孩子紧随其后:“招娣姐姐,我们来帮你。” 青瓷带着京纾进屋看了眼,有两个孩子有发热的症状,其他孩子都是饿的没了力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让她们喝些外面大缸里的水,就能痊愈了啦!】 没什么是一口灵泉水解决不了的。 村长忙道:“小小,你快给妹妹们灌点水喝。” 叫小小的小女孩有些木楞的看着京纾,刚才那声音是这个小娃娃发出的吗? 可她明明没有张嘴啊? “小小,发什么愣。” 小小回过神:“知道了,村长爷爷。” 小小离开后,京纾继续交代道: 【吾需要去弄一些树来,今天会有一批流放犯被分配到这个村落,你要带领他们一起种树,另外,千万不要将吾的事情告诉给他们。】 村长愣了下,微微有些迟疑:“国神大人,我定然不会将您的行踪透露给他们,只是他们是穷凶极恶的犯人,这村子里只剩些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如何使唤的了他们?” 【流放到这里的是前武信侯一家。】 “什么?” 村长身躯猛然一震,他嘴角忍不住上扬,整个人激动的说不出完整的话,“如果是武信侯将军来的话!那我花田村的祖坟真的是冒青烟啊!” 青瓷问道:“主子,您怎么这么确定,来的一定会是京家人?” 【京家若是不来,我也会想办法将他们安顿在这里的。】 青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主子是非常满意这块“风水宝地”。 可他无论怎么看,都没觉得这个花田村有什么不同。 这么想着,青瓷直接问了出来:“主子,您为什么偏偏看上了这个小村庄?” 【这村庄东边的山谷是济世谷,西边的山脉是缘生门,南边有漠北国,多热闹呀!】 “……”一时间,青瓷竟无言以对。 * 此时,流放队伍停歇的山上,犯人们被昨晚的天雷劈的都老实了,一个个离京家远远的。 板车上还躺着几个浑身黢黑,如焦炭般昏死的人。 令所有人感到震惊和不解的是,昨天的天雷劈的整个无良寨都快被屠干净了,京家竟是一点事没有。 就连他们明明看到有京家人受伤了,但是一夜之间,那走路一瘸一拐的,竟又跟没事人一样的。 韩非同此时已经傻眼,昨晚他磕在石头上,腿上划了那么长的口子,今天一看,那伤口居然不见了?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对了,他就只喝了那水壶里的水…… “醒了,五宝醒了!” 卫顾夕双眼红肿,看到醒过来的晏淮之,又想起自己被扔下去的女儿,忍不住掉下泪来。 京家的高兴只是一瞬间的事,七宝如今下落不明,每个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裴玄明站在山上,朝着底下喊:“找到没有?已经耽搁太久,再给你们一个时辰,找不到孩子,就必须得赶路了!” 喊完之后裴玄明揉了揉嗓子,咬紧后槽牙。 都到岭南了,京家就死了一个小婴儿。 他直接提着头回去面见圣上的了! 身边传来脚步声,裴玄明侧眸一看,来人是京清云。 他就算心里再讨厌这个泼辣的女人,脸上却还是堆满了笑:“五小姐,你有什么吩咐?” 京清云撇了他一眼,她倒是不相信裴玄明真学乖了:“我也要下山找七宝。” “好。”裴玄明连忙让出一条路,盯着京清云的背影,心里泛起嘀咕。 下去吧!摔死你这个疯女人! 妈的,京家人怎么不管是谁都能踩在他头上? 晏淮之察觉到周身的低气压,发觉少了一道声音,他神情滞了一瞬。 “七宝呢?” 探索复刻空间未知 “七宝……”卫顾夕咬紧双唇,眼底溢出水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谢绾眼眶也红红的,她厉声道:“天杀的牛二,将七宝扔下了悬崖!已经找了一夜了,到现在都没有七宝的下落。” 晏淮之的脑袋仿佛被重锤狠狠地敲了一下,瞬间变得木然。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七宝身份不一般,她应该会有自救的方法吧? 没找到不一定就是坏事。 可那山坡那样陡峭,七宝被丢下去时肯定很害怕吧? 这么想的,晏淮之双手渐渐握成拳,手指嵌进掌心。 “我也去找七宝。”晏淮之支撑着身子站起来。 卫顾夕连忙将他按住,摇了摇头说:“你现在重伤未愈,不能起来走动。” 晏淮之疑惑的皱了下眉:“可我现在觉得身体很好。” 他一点没感觉自己身上有重伤的痛楚。 一旁的韩非同想到什么,突然扑过来,掀起晏淮之的上衣。 卫顾夕被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做什么?” 看着晏淮之光洁的后背,韩非同瞳孔震动,“果然!伤口消失了,你们快看!” 谢绾凑过来一瞧,瞬间惊愕不已:“我记得五宝当时被马蹄子踢到了后背,怎么连个印记都没留?” 明明当晚还吐血了,一幅虚弱的样子,自从给他灌了些水,这孩子脸色就渐渐恢复了。 难道是那水? 这时,韩非同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捡起地上的石头,在手掌上划破一长道口子。 然后拿起边上的水壶喝了口水,几人目光紧紧盯着他的手掌。 晏淮之早就猜到了那水有疗愈的功效,看到众人都开始有所发觉,他紧张的抿起嘴。 果然,韩非同手掌心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韩非同刚想惊呼,突然想起周围还有其他犯人,连忙捂住了嘴。 “神水啊!你家祖宗给的东西就是不一般!”他压低了声,眼里满是兴奋的光芒。 卫顾夕当即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虔诚的对悬崖的方位磕了个头。 “求祖宗保佑我家七宝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说道最后,她嗓音哽咽了。 另一边,京承健从小山坡爬上来,他累的面红耳赤,喘着粗气,一双眼却闪烁着忧郁和坚毅的光。 他们在下面找了一圈又一圈,依旧没找到妹妹的踪迹。 他猜测妹妹可能是进空间了,毕竟妹妹那么厉害,有很多自保的方法。 可京承健心里还是忧心忡忡的,妹妹是不是生气了? 她是不是觉得他这个哥哥很没用,居然怜悯一群坏人,导致这些人勾结山匪,半夜对京家下手。 这次又是妹妹救了他们,倘若妹妹只是普通人呢? 他们又该如何自保? 这个问题京承健想了一晚上,他明明想着要成为妹妹日后的骄傲,可不经意间,却拖累了妹妹。 这时,京承安也顺着小山丘爬上来,一屁股坐到哥哥身边。 “妹妹应该是藏起来了吧?”京承安颓废的说道。 京承健闷闷的点点头,垂下脑袋:“是我错了。” “我也有错,我也让妹妹救坏人了。” 京承安眨眨湿漉漉的眼,他强颜欢笑,试图安慰哥哥,“不过妹妹肯定不会怪我们的,不然最后也不会降雷劈那些坏人了。” “可妹妹为什么还不出来?” 京承安想了想说:“你忘了这个时间妹妹还在睡觉,她每天要到午时才醒过来。” “……” 京承健一时间竟觉得蛮有道理。 因流放队伍必须要继续前行,可京家还是没找到宝贝疙瘩。 老夫人干脆将拐杖杵在地上:“你们走吧!我老了,我就在这寻七宝,等你们到了岭南,得空了给我托个信就成!” “这可不行,老夫人,您就别为难我了!”裴玄明急了,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天底下怎么有他这么苦的押解差事。 “这样,今个我带你们进岭南城,安顿好后,你们再来找那孩子,成不?” 京灏宁沉着脸,想要拒绝。 裴玄明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咬紧牙:“京灏宁,你想抗旨不尊?尽管你现在是个罪臣,但这事要是传到百姓口中,你免不了要被口伐笔诛!你可是武信侯府的后人,你对得起武信侯历代的先祖吗?” 裴玄明连京家祖宗都搬出来了,众人这才产生一丝动摇。 尽管皇上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抄了武信侯府,但因祖辈积累的名声,百姓无比信任武信侯。 而如今祖宗知道他们蒙冤受屈,还竭力救助他们,帮他们平安抵达岭南。 这一切的恩情都是祖宗给的。 老夫人呆愣片刻,最终下了决定:“先去岭南,到时,再来找七宝。” * 京纾从实验舱拿出许多树苗,梭梭树和沙枣居多,这两种树都是专门用来防风固沙的。 剩余的是为用来美化和装点花田村的。 只是实验舱里培育的树苗并不多,等它再度刷新出来,还需要好长的时间。 对了,她的复刻空间里也有不少植被,而且距离公寓六公里还有一个花鸟苗圃市场。 不过她从没去过复刻空间那么远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抵达。 京纾先将从实验舱拿出来的树苗运送出去,并告诉村长种植的方法。 正要重新回空间时,京纾又想起什么,将一袋羊奶拿出来,放到桌上。 【村长,这是羊奶,给小小她们喝。】 她又拿出一个奶瓶,咽了下口水,【我的那份帮我装在这里边。】 她还只是个不满两个月的婴儿,不能直接喝奶,只能就着奶瓶子。 “好,明白了,国神大人。” 京纾回到空间后,指挥小兽们进入复刻空间开始帮自己运输树苗。 魔帝从没见过这样奇特的地方,一进去就四处打量。 齐冬也要飘进来时,被复刻空间凭空出现的屏障拦在了外面。 “我怎么进不去?”齐冬一脸失落的看着小主子。 【可能这个空间不能容纳魂魄,你先在外面等着我们吧!】 “好。”齐冬就在门外徘徊,反正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复刻空间里,京纾指着面前一片绿化带。 【这灌木丛看看能不能拔了。】 小兽们一哄而上,开始刨坑。 “主子,可以拔下。”坑深了,小紫拿牙一叼,将灌木丛连根拔起。 火狼嫌弃的说:“你小心点,好多树根都留在里面了。” 小紫想呛它两句,但想起小主子还在场,便咧着嘴说道:“我下次注意。” 这边还在忙活着拔树,另一边,京纾就带着其余小兽们去探索未知的边界了。 青瓷观察着周围的高楼:“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世界,房子还能盖这么高。” 混沌神凰很是自豪,主子的眼界越来越开阔了。 六公里的路程说远也不算远,京纾带着它们,一个瞬移就要到了。 【原来这里也是能到的,这样一来,我们的能取物资的范围又扩大了不少。】 她记着对面有几个服装厂,还有一个超大的棉花厂。 她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这样的话,她今后是不是能聘请工人来这里做活? 拜入缘生门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先解决民生的困境。 京纾将花鸟圃田市场的小树拿到空间外。 绿化带里的灌木丛也被小兽们拔的差不多了,京纾一挥手全送了出去。 外面,村长仰着头,看着不断堆积,越聚越多的树苗,喉咙几番滚动。 国神大人这是从哪弄来的这么多树? 京纾还在空间里犯愁。 【这些草种子也要拿上。】 【李子、杏子、枣子、沙梨、杨梅、橘子、琵琶、石榴……这些树苗都得种上。】 【嘶,水源是个问题,要不我将灵泉水引出去,可那么做的话,我身上的灵力就要被榨干了。】 京纾很苦恼,神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而就在这时,她突然眼珠一转,一个计划涌上心头。 她想起不受灾情影响的缘生门和济世谷两块宝地。 看时间差不多了,京纾将小兽们都带出了复刻空间。 小兽们还没在里面待够,但京纾一出来,空间的门就关上了。 京纾朝野猪的篱笆里看了眼,这些野猪吃的是上好灵草,养的越来越肥了。 还有一只野猪生崽了,生了五只小野猪崽。 另外两只都已经怀孕了。 京纾指着最大的公猪:【小紫,去把它抓来。】 小紫乖乖的扑过去,咬住野猪喉咙,拖到京纾跟前。 【这只野猪你们分了吧!就当是这些段日子犒劳你们的,一头不够的话……这里还有。】 京纾一挥手,地上出现几块新鲜的牛羊肉,是她从超市里拿出来的。 虽然这琉璃仙境灵气充沛,又有灵泉水和灵草药傍身,呆在这里不会觉得饥饿。 但京纾偶尔还会拿出些新鲜的肉给它们解解馋。 “谢谢主子!不过我们吃灵草就可以了!这些肉还是给外面的人类吃吧!” 【他们的我自然不会缺少。】 而且牛是耕地的,一般没有哪户人家会吃牛肉,羊肉因为太膻,他们不会处理,也不怎么吃。 所以喂给小兽们是最好的选择。 【差不多了,青瓷,我们出去!】 京纾眨眼间来到外面,混沌神凰紧跟着他们。 村长已经等候多时了,将温乎的奶瓶递了过去:“国神大人,您要的羊奶。” 京纾接过来,抱着奶瓶喝了起来。 青瓷觉得她这幅样子可爱极了,观察了她好一会儿。 【嗝~村长,时间不早啦!武信侯府的队伍马上就到了。】 京纾手一挥,地上多了不少粮食,都是一些五谷杂粮以及蔬菜,面粉居多,还有些新鲜的猪肉。 【这是这段时间的口粮,村长看着分就好。】 村长预感京纾要走,连忙上前询问:“国神大人,您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应该会尽快!】 村长松了口气:“那我就在这恭候您回来!” 他再抬起头时,眼前的一大一小已经消失了。 * 缘生门坐落于巍峨的山峦之巅,云雾缭绕,山峦起伏,隐蔽的丛林内处处布满阵法。 一道白色的身影闯入静谧的庭院,惊飞一地的鸽子。 那人风风火火闯入古朴的厢房中:“三长老!不好了,有人破了八卦九宫阵,朝着石门来了!” 房内仙风道骨的老人缓缓睁开双眼,“慌什么,不是还有千幻迷踪阵法,我就不信……” 话还没说完,又有一弟子慌慌张张跑来:“三长老,不好了,千幻迷踪阵破了!” 被称为三长老的老者惊的瞪眼,猛然站起身:“快,随我去看看!” 缘生门所在的山峰设有七七四十九道阵法,最厉害的当属千幻迷踪阵,稍有不慎,就成了闯者的埋骨地。 缘生门历录中记载,上一次破千幻迷踪阵阵法的,还是一千年前。 此时,石门外站着一红一青两道身影,男子怀里还抱着个婴孩。 三长老捋着白胡须,快步走来,“我倒要看看是谁破了阵法!” 看到石门台下两人一娃,他微微愣神,怎么还是拖家带口的? 办不成是逃荒来了? “不知二位兄台闯我缘生门,是所谓何事?” 魔帝抬眼,笑盈盈地凝望着他:“自然是来拜师。” 三长老有些意外,这两人既然能闯千幻迷踪阵,资质定不在话下。 缘生门收徒只收十五岁之下的,虽然这两个人稍微超过一些,但他做主,破格收取也行。 三长老点点头,随口问道:“今年芳龄几许了?” 魔帝细细一想,张口道:“四十有六。” “?” 三长老以为自己听错了,打量魔帝一眼,定了定神,“十六?” “是四十六。”魔帝又重复一遍。 青瓷轻咳一声,邪笑道:“我今年……几千岁来着?算不清了。” “胡闹!”三长老气的脸色铁青,“你们俩个到底是不是成心来拜师,还是来这里找乐子的?” 京纾忍不住提醒。 【缘生门规定新收弟子年纪不得超过十五岁,魔帝,青瓷,你们编个偏小的年纪。】 原来是这样。 魔帝立刻改口:“瞧我这,记糊涂了,我今年刚满十五。” 她占用的这具身体死的那年刚好是十五岁,这么多年了,她的容貌一直停留在十五岁的样子。 青瓷也说:“我今年……十四岁了。” 三长老锐利的眸子紧盯着他,冷冷开口道:“十四岁?我看你是虚报了十岁,你可知道虚报年纪进入缘生门,会面临怎么样的处罚吗?” 青瓷一哽,双手叠于胸前,微微俯身道:“学生是太想加入缘生修习了,还望您莫要怪罪!“ 三长老脸色稍微好些,近些年缘生门人才紧缺,要不就是陨落太早,唯一出众的就只有当今大宛国国师云牧飞。 他也是爱才心切,打算破格收了这对男女。 “你们虽天资非凡,但谨记要戒骄戒躁,缘生门最看重的便是品性,如果再有下次,门规伺候!” 两人乖乖作辑道:“谨遵教诲。” 三长老身边有弟子小声上前说道:“三长老,这件事不用知会其他几位长老吗?” “二长老忙的每日头发都顾不上梳,快长成鸟巢了!大长老你看他何时还记着我们缘生门,四长老在云昭国秋三年雨了,云昭国愣是连个雨点都没瞧见,早该将他逐出师门了,五长老那个疯子……不提也罢!” 三长老满腹怨气,一说就停不下来了。 整个玄门就他一个正常的长老,难怪缘生门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快快带他们下去收拾一番,寻一处上等院落住下,今日申时务必至玄门祠宇行入门之礼。” 言罢,三长老潇洒地甩了下袖袍,转身欲行。 身后的弟子小声问道:“三长老,那那个婴孩该如何处置?” 三长老轻挥衣袖:“一并留下,我缘生门,难道还缺她一口吃食不成?” 这些年来,缘生门并未受到灾年的丝毫影响,山间植被郁郁葱葱,泉水湍急,生灵种类繁多,仿若人间仙境。 青瓷抱着京纾回到弟子们精心准备的厢房,魔帝在一旁好奇地问道:“此处为何与外界大相径庭?” “正因这缘生门乃主子亲手所创,这里的琼华池其泉眼乃是主子的贴身法器所炼筑,能供给源源不断的水源。” 那时候他还是一只小蛇,被主子带在身上,只知道主子一手建立了缘生门,却并不知道缘生门所在何地。 【没错,我们这次目的就是找到泉眼,我要将水引到山下的花田村。】 魔帝震惊过后,如意有所思:“怪不得主子选择花田村。” 【其实济世谷也是一样的,说是法器,其实是我将日月余下的精华凝聚到一块玉佩中分为两半,缘生门和济世谷各安置了一块。】 大宛国皇室秘闻 魔帝好像突然明白了主子此番目的。 她是要将缘生门和济世谷的生机,通过日月精华,引入花田村,打造出一整片绿洲。 她突然隐隐期待起来:“主子,你尽管去做,我们会全力协助你的!” “不过……” 魔帝话锋一转,眯着眼,观察起厢房的构造,“这里怎么就只有一个床铺?” 青瓷脸色微微一僵,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小娃娃,若有所思着:“他们是不是把我们当成夫妻了。” “什么?”魔帝呆愣住,如同被针尖刺了下,转过身,“我去跟他们说。” “等等。” 青瓷叫住她:“如果我们不假扮夫妻,主子又该怎么解释?他们误会了也好,到时我进琉璃仙境休息,床让给你。” 魔帝觉得有些道理,瞥了青瓷一眼,冷哼道:“算你识相。” 她从青瓷怀里抱过小娃娃,“你抱这么久了,该轮到我了。” 青瓷怀里一空,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他看着魔帝给京纾掖衣巾的手。 “你指甲这么长,别再戳伤主子,还是我来抱吧!” 说着,他就要重新将京纾抢回来。 这时,一只奶瓶递到青瓷跟前:【呐~热奶。】 京纾又将羊奶一并拿了出来,青瓷无奈的笑笑,眼里有一丝宠溺。 “你们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将羊奶煮开了。”青瓷说完,身形一晃,快步离去。 京纾打了个哈欠,魔帝知道她累了,刚才破解阵法花了主子不少灵力。 主子现在还是太小了,灵力都不够用的。 青瓷热好奶的功夫,京纾已经小睡了一会儿。 她还没睁开眼,闻到奶香味,就抱过奶瓶开始吮吸。 魔帝生怕她被烫到,手贴近奶瓶,感受了一下温度,见是温热的,她才放下心。 缘生门的几个小弟子抱来了被褥等用品,青瓷跟着去忙前忙后。 忙活完了,青瓷走过来,魔帝看到周围有人在,还贴心的拿袖子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青瓷面色一僵,明白她在演戏,眼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艳丽多情的笑。 “多谢媳妇。” 魔帝眸子一睁,蓦然将手抽离。 在外人眼里,她这幅样子像是害羞了,几个弟子过来打趣说:“师弟和师妹的关系可真好。” 京纾眨了眨眼,她竟真有种真的跟青瓷和魔帝组成一家三口的感觉。 呸呸呸! 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不是她这个小娃娃能想的。 距离申时还有一段时间,弟子们提出先带青瓷和魔帝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两人欣然同意,魔帝怀里抱着小娃娃,跟在青瓷身后走出庭院。 这里的山水草木繁茂的令人心惊,山峰上环绕着一股强烈的灵气,青瓷当初去过仙界的云雾谷,比较之下,这里竟一点也不输云雾谷。 只不过,云雾谷多被幽谷江的那条活水光顾,才更出名些。 青瓷还在观察脚下奇异的花朵,身边响起一弟子的声音:“还没问二人叫什么,又是何许人家?” “我叫颜霞九。”魔帝脸上绽开明媚的笑意。 她这具身体的名字叫晏霞九,但晏姓是皇族姓氏,避免太过招摇,她就将晏改为了颜。 青瓷回过神,“我叫青瓷,我们……” 他看了眼魔帝和自己的穿着,魔帝穿着的布料是宫中独有的绸缎,而自己蛇皮幻化成的衣裳更显华丽。 “祖上曾是大宛国皇商,后来家族没落,人丁凋零,我俩才想着出来闯荡江湖。” “原来是这样。”弟子们颇为感慨。 这时,一个眼珠子都要镶在魔帝身上的男弟子问:“那你们两个谁是皇商之后?” 魔帝没注意到男子眼神,随口说道:“我是。” 刚好青瓷也说道:“我是。” 两人面色僵硬,快速的看了彼此一眼。 弟子们也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们。 魔帝率先反应过来:“我是,他是入赘我家的。” “对对,我很小就被她爹收留了,后来做了他家上门女婿。”青瓷嘴角噙着笑,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笑有一丝牵强。 方才那个男弟子的脸色有些难看,酸溜溜的说了句:“你命真好。” 转身他就对魔帝露出讨好的笑:“小师妹,我叫魏书程,我娘在仙灵国朝廷做官,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好。”魔帝的目光全在怀里的小娃娃身上,丝毫没看他。 魏书程盯着魔帝的侧颜,笑着说:“小师妹这般年轻貌美,一点都不像是做了母亲的。” 见魔帝没理他,魏书程继续厚着脸皮说:“小师妹当初在石门前说你年岁十五,真是可惜了,小师妹竟这么早就做母亲了。” 青瓷皱了下眉,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奇怪呢? “魏师兄,我有事想要请教你。”青瓷大步一迈,挡在魔帝面前。 魏书程见不到如花似玉的小师妹,脸色难看的瞥他一眼:“什么事?” “缘生门的几位长老,据说都是奇人。” “那是自然。”魏书程轻轻挑眉,得意笑道,“大长老云牧飞可是大宛国当今国师,深得大宛国皇帝重用,我魏书程,便是大长老的嫡传弟子。” 青瓷拱拱手,敷衍的说了句:“魏师兄真是年少有为。” 魏书程扬起下巴,又朝着魔帝的方向看去一眼,然而青瓷顺势挡在他面前,笑眯眯的说。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能服侍在帝王身边,大长老肯定是人中龙凤,真想目睹一眼大长老风姿。” “我师父很久才回一次缘生门,不过这句话你说对了,伴君如伴虎,大宛国的新帝不好相处,据说未来的太子,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越说到最后,魏书程的声音越小。 “未来的太子?”青瓷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不忘揶揄道,“魏师兄一个仙灵国的人,居然能知晓这么多大宛国宫廷之事。” “这都是我师父跟我说的,未来的太子自然是皇后所出,皇上的嫡生子,皇后膝下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亲生的,另一个是养子,那养子身份卑劣,据说是宫女所出。” 青瓷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一个宫女所生的皇子,也配让皇后娘娘抚养,皇帝这是怎么想的?” “嘘,你小声点!”魏书程慌乱的瞪他一眼,“你还想不想听了?” 青瓷捂住嘴,满脸歉意的说:“愿意听,魏师兄快跟我讲讲。” 京纾这才发现,青瓷这家伙是真想听八卦,他不是装的。 不过巧了,她也想听。 魏书程背过身,将青瓷拉到一边:“因为皇后不得皇上宠爱,当初皇上还是太子时,就独宠舞姬丽娘,也就是当今丽妃,甚至不管丽娘出身低贱,还要将丽娘抬做太子妃,之后就出了宫女生子的那件事,宫女生下孩子就大出血死了,太子妃收养了孩子,民间都传闻太子妃大度,将丽娘传为祸国妖孽,先皇震怒,要将丽娘处死,太子力保下丽娘,之后再也不敢提要将丽娘抬为正室的事情。” 青瓷听的意犹未尽,这时魏书程突然凑到他跟前问:“你一个大宛国皇商家族之后,竟不知道宫中这些事情?” 只有他能听到她的声音吗 青瓷心头一紧,刚想辩解,魏书程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都知道,颜霞九不是你媳妇吧?我识女人无数,生没生过孩子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拍了拍青瓷的肩,安抚他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只要你不打扰我好事。” 青瓷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他不知道魏书程所说的“好事”是什么,但索性对方不说出去,他也稍稍放下心。 反正主子也不会在这久待,等他们找到泉眼就离开。 而这一切都被京纾收入眼底,她看魏书程的眼里多了一抹深思。 * 申时,众缘生门弟子聚在玄门祠宇,一众白袍乌泱泱看去,足足有三百余人。 缘生门弟子等级划分鲜明,能站在长老身边的皆是嫡传弟子,往后分别是入室弟子、入门弟子,最多的是记名弟子。 京纾远远看去,现在的缘生门和当初一千年前相差太多,除嫡传弟子外,入室弟子和入门弟子加起来,竟不超过二十人。 剩下的全是记名弟子,所谓记名弟子,就是没受到长老青睐,没有被缘生门正式承认的。 青瓷和魔帝两人站在玄门前,一个眉目清秀,皮肤瓷白的少年走上前来。 “师妹,宝宝先交给我吧!” 魔帝皱了下眉,刚想拒绝,怀里的小娃娃望着少年,笑嘻嘻说道。 【好好看的小哥哥!想让小哥哥抱!】 魔帝闻言,会心一笑,将小娃娃递到少年手中。 少年动作肉眼可见的一滞,手定格在半空中。 他愕然的盯着怀里的小娃娃,缓缓瞪大双眼。 刚才是……这个孩子在说话吗? 察觉到少年的异常,魔帝问道:“怎么了?” “没事。”少年回过神,匆忙垂下眸子。 这时,小娃娃的声音再次响起: 【长得好看的人,连发呆都这么好看。】 少年按压住心底的震惊,抱着京纾退到一旁。 三长老远远的站在圆台上,高声道:“开祠宇!” 石墙铸成的铜门向两侧拉开,刹那间地面传来震颤,庄严肃穆的寝堂暴露在阳光下。 十五个深红色牌伫立在那,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牌位后的阶台上有一女子的雕像,女子神韵脱俗,容颜绝代,一双淡淡冷漠带着一丝威严,仿佛是睥睨天下的神明。 “这是缘生门开宗先祖的十五个牌位,后面是庇佑我们缘生门绵绵福泽的万灵之神。” 虽然万灵之神的存在有争议,所有人都认为她只是个传说,但依照门规,尊拜万灵之神的条例不能废除。 青瓷端详着石雕,眼底流露出敬意,这个雕像雕的正是主子无疑。 京纾望着十五个孤独伫立在那的牌位,一瞬间她想到几千年前的往事。 当初她带领各界十五位男女,一手创立了缘生门。 可他们怎么也不愿成仙,誓死守着缘生门,钻研玄术,直到生命走到尽头。 当最后一个人离开时,他望着前来探望的她,用虚弱的语气说: “现在缘生门弟子近千,遍布六界,你无需担忧门内的事,我不想让日后缘生门成为你的负担。” 那时,她无法体会人的情感,甚至看着老人的离去,她心里竟无一丝波澜。 缘生门的出现是她为了消遣时光,而她的出现却成了他们一生所追随的光。 直到现在她才懂。 京纾扬起奶瓶,像是举杯敬酒一般。 【我回来了。】 可惜,他们再也听不到了。 青瓷和魔帝跪在拜垫上,行了入门礼,成为了记名弟子。 如果通过考核,获得长老的青睐,就能拜入长老门下。 林知许一直盯着怀里的小娃娃,从她说完那句“我回来了”,她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我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林知许觉得惊悚,难道这小娃娃之前就是缘生门的弟子,因死的冤屈,回来报仇了? 缘生门近些年来确实总出现悬案,天资聪颖的师兄,只是因为考核出了失误,就吊死在了房梁上。 天赋异禀的师妹,在温泉池里被人不小心看到身体,便一头撞死在石门前。 诸如此类的案子少说也得有二十几个,导致缘生门的口碑一落千丈,很多官宦世家都不敢再将孩子送到这里了。 此时,小娃娃盯着手中的奶瓶,闷闷的说道。 【羊奶凉了,不好喝了。】 林知许抿起嘴,难道只有他能听到这小娃娃的声音吗?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他抱着小娃娃走到魏书程跟前。 此时,魏书程目光火辣辣的盯着魔帝的屁股,京纾察觉到,紧紧皱着小眉头。 【混球,你再看,就戳你眼睛!】 林知许猛地一惊,慌忙问魏书程:“师兄,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魏书程嫌对方打断了自己的美事,黑着脸转过身:“没有。” 这时,林知许又看向另一旁的人影。 少年眉目清秀,双眸清澈有神,见他望过来时,还抱以真诚的笑容回应。 “林师兄好。” 对方是二长老的入室弟子谢长安。 听说二长老虽收下了他,却根本无心教导,因为二长老太忙了,正日摆弄自己的花花草草。 林知许颔首,淡淡一笑:“谢师弟好,谢师弟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谢长安眨眨眼,茫然的摇头道:“没有,什么声音?” 京纾看到谢长安,眼睛都亮了。 【又是一个好漂亮的小哥哥!】 林知许哑然失笑,小小年纪,竟是个花痴:“没事。” 说罢,他带着京纾离开了。 谢长安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刚才无辜的神情渐渐的冷淡下来。 那个小娃娃是怎么回事? 她的嘴巴明明没有动,可为何他能听到她的声音? 而且那么小的婴儿,就已经有心智了? 林知许又抱着京纾来到同为三长老的嫡传弟子身边。 缘生门有五位长老,可收的嫡传弟子总共仅有三位。 其他的长老也收过嫡传弟子,但都死了,而且还是自杀。 后来六国灾情严重,几个长老无心再去收徒,就各自奔赴各国前去救灾了。 林知许快步去到一少女身边:“师姐!你快听!” 少女转过身,露出一张清秀绝丽的脸,她眸球乌灵,微微一转:“听什么?” 【哇!好漂亮的小姐姐!】 少女脸上露出惊愕的目光,视线移到林知许怀里的小娃娃身上。 林知许明白她也能听到小娃娃的声音,忙给她使了个眼色:“咳,听到这鸟叫声,很悦耳吧?” 同为三长老亲传弟子,两人共事这么久,早就形成默契。 宋灵音点点头,一脸意味深长:“听到了,确实悦耳。” 京纾疑惑的歪了歪头。 【有鸟叫声吗?我怎么听不到?】 青瓷失踪 宋灵音偷笑两声,视线移到京纾脸上,故作惊奇的说:“这是谁家小娃娃,生的真漂亮!” 京纾冲她咧嘴一笑。 【小姐姐,你也很漂亮呀~】 宋灵音被她夸的心花怒放,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肉脸。 这时,京纾注意到几道紧随她的视线。 她朝着队伍最末端一瞥,落在站在队伍不前不后的几个记名弟子身上。 虽然他们没站在自己应该站的队伍里,可从他们袖子上的花纹来看,就能一眼认出来。 嫡传弟子袖上的花纹是金色的,入室弟子是红色的,入门弟子则是蓝色的。 而记名弟子,袖子上是毫不起眼的银白色花纹。 几个记名弟子和京纾目光对视,纷纷吓了一跳,连忙推搡着朝最末端的记名弟子队伍里去了。 只是匆匆一眼,京纾也没放在心上。 * 入门仪式很快就结束了,此时已日落西斜,京纾在林知许怀里呼呼大睡。 小哥哥身上飘着一种清新的香味,她很喜欢,嗅着嗅着就睡着了。 魔帝轻手轻脚的将她接过来,抱歉的跟林知许说:“多谢师兄帮我带孩子,这是累坏了吧?” 林知许淡淡一笑:“不累,她很可爱,以后若是需要带孩子,尽管来找我。” 魔帝嘴角抽动,她问的是主子累坏了吧,瞧这睡的脑袋都快要掉了一样。 但她还是冲林知许感激的笑笑:“那我就提前谢过师兄了。” 京纾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躺在别院的大床上,青瓷帮她温好了羊奶。 【呜,这种睡醒就能吃的日子,也太幸福了吧!】 京纾开心的抱起奶瓶,小嘴嘬嘬个不停。 青瓷被逗笑了,“主子,今晚我去琼华池探探。” 京纾伸出小胳膊。 【抱,我也去!】 “主子,你先好生休息,我就在岸边探探,明日我再带你一起去。” 京纾想了想,今日破解阵法耗费太多灵力,到现在还没补回来。 就这样去寻泉眼确实有些不妥,便只好答应下来。 【那好吧~】 * 月色中天,湖面上染上粼粼金边,瀑布飞流而下,炸响在耳边。 青瓷的衣衫是蛇皮幻化,在月夜里,渐渐的褪去青色,多了一丝深黑,这样也方便他行事。 他走到湖边,正要下去探查时,突然看到对岸闪过一个身影。 青瓷皱了下眉,定睛望去,看到一个佝偻身子的人,正拽着地上软瘫的人,往林子里拖去。 他猛地一怔,月黑风高,杀人抛尸的画面就有了。 青瓷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但缘生门也是主子的心血,主子的事就是他的事。 谁敢在主子守护的地盘上造次,真是胆大包天! 青瓷身子一晃,从竹桥上追过去。 然而当他到了对面时,方才的那人已经没了踪迹。 青瓷蹲下身子,发现地上有拖拽的痕迹。 乌云散去,月光亮起,青瓷看清灌木丛的叶子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唰唰——”身后传来脚步声。 等他刚有所防备时,那人已经临近他身边,青瓷根本无法做反映。 身后,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 青瓷狠狠冷笑,这点迷香,就想迷倒他修炼几千年的巨蟒? 他猛地站起身,躲过身后那人的招式,然而还没看清那张脸,他的视线就模糊了。 随后青瓷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看着昏倒的青瓷,一个低哑苍老的声音低笑着传来,“云牧飞,就算你不帮我,我也能拿到新容器……” * 京纾是被拍门声吵醒的,外面那人语气急切,房门因拍打产生剧烈颤动。 “师弟!师妹!你们没事吧?” 被打扰了好梦,京纾蹬了蹬腿,气呼呼的翻了个身。 等等,她会翻身了? 京纾又努力尝试翻过来,可这一次却怎么也翻不了了。 魔帝和衣睡在京纾身侧,被吵醒时,脾气比京纾还大。 她整理一番衣服,打开房门,臭着脸问:“怎么了?” 那小弟子满头大汗,“师妹,你们昨晚没发现什么异常吧?” 魔帝想了想,昨晚青瓷一夜未归算异常吗? 她本来还想等等他,结果或许是太累了,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一股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魔帝冷着脸问。 小弟子深吸口气,平复因受惊砰砰乱跳的心脏:“又有弟子昨晚自杀了!” 魔帝陡然一愣,脑海中最先想到的就是青瓷:“谁、谁自杀了?” “五长老的入室弟子。” 听到这句话,魔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然而却听那弟子继续说:“今早被发现在琼华池边上,割腕自杀了!” “琼华池?”魔帝的心再度提起,她记得青瓷昨晚就是去的琼华池。 【魔帝,我们快去琼华池看看!】 京纾的声音隐隐夹杂着焦急。 魔帝也正有此意,她立刻进屋抱起京纾,随后当着弟子的面走出厢房。 “我们去琼华池一趟。” 弟子懵了,不是,你去还要带上孩子吗? “师妹,那场景太血腥了,可不能带宝宝去啊!”弟子连忙追上去。 * 西面的琼华池边围着众多弟子,魔帝抱着京纾赶到时,三长老正在驱散弟子。 看到魔帝抱着孩子来了,三长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快走走走,这不是小孩能看的。” 京纾拽了下魔帝的衣服。 【我怀疑青瓷的失踪和弟子的自杀有关,快将青瓷未归的事情告诉长老。】 当小孩就是有这点不好,想表达的事情说不出来。 京纾很是发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话?一 魔帝睁大眼,强行让眼睛干涩,露出血丝:“三长老,我家青瓷昨晚说要来琼华池边散心,结果一夜都没回来!” 三长老眉头一皱,立刻命令众弟子:“快到各处找找青瓷的行踪!” 说完后,三长老匆匆转身,正要离开,突然察觉不对劲的地方。 方才那稚嫩的声音是从何而来? 他四下张望,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就在这时,有个弟子神情慌乱的说:“又开始了,又开始死人了!缘生门不能待了!” 另一边的弟子连忙捂住他的嘴,一脸紧张的看着三长老:“长老,我这就将他带下去!” 三长老面色难看的挥了挥手,见状,魔帝追问:“之前也死过人吗?” “这不是你该管的,青瓷我们会寻找,你还是赶紧回去准备最近的考核吧!” 三长老说完,快步离去。 魏书程从树后鬼鬼祟祟的走出来,凑到魔帝身边,调笑着道:“小师妹想知道之前的事情?来找我啊!我都知道!” 魔帝一开始还有些欣喜,可看到魏书程的嘴脸,一眼就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 “不必了。”她冷冷的说。 魏书程仿佛一块狗皮膏药似的,又粘上来:“为什么?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小师妹不如去我房内,由我仔细将给小师妹听?” 眼看魏书程的身子就要贴近魔帝的,京纾操控着一片叶子落下,宛若利刃,直接朝魏书程的眼睛割去。 什么牛鬼蛇神在作妖 “啊——” 魏书程哀嚎一声,紧紧捂住眼睛。 身边的追随者听到动静,连忙上前查看:“魏师兄,你怎么样了?” 魏书程颤颤巍巍的将手拿开,手心上沾着血渍。 他的眼底连着鼻梁骨处,被割开一道血痕,正往外滚着血珠。 京纾挥舞着小拳头,一脸愤然的模样。 【这次是警告,下次就是割你的眼睛了!】 她侧过脸,望着魔帝说。 【我们快走,不想看到他。】 魔帝抿嘴笑笑,主子这是在帮她出气,看来那传闻是真的,神主大人果然护短的很。 “谢谢你出手帮我。”魔帝勾唇笑笑,心情颇好。 怀里的小娃娃愣了下,其实就算她不出手,魔帝也会出手教训魏书程。 但京纾就是想亲自动手,她讨厌魏书程的眼神,以及他身上散发着的血腥味儿。 此时,不远处的林知许收回视线,不知不觉,他手心已经渗出汗珠。 刚才那片叶子是那个小娃娃操控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另一边,藏在树后的谢长安冷冷观察着这一幕,欲要离去的同时,瞥见竹桥上站着的那抹佝偻的身影。 他眉头紧皱,下意识说道:“师父?” 只是眨眼间,那抹身影就消失了,让他以为自己方才是眼花了。 * 回到厢房后,魔帝将京纾放在庭院外的摇椅上,确保在树荫下,太阳晒不到她,才转身去温奶。 就在这时,几个小脑袋从拱门前探出头。 男生不过十岁出头,好奇的观察着庭院的环境:“好大呀!比我的住处好十倍!” 身后少女娇俏的声音响起:“那是当然,他们可是能破的了八卦九宫阵和千幻迷宫阵的,虽然还没有考核,但早就令长老中意了,说不定直接就能做嫡……” 少女话还没说完,突然捂住嘴巴,一脸震惊的盯着庭院里的角落。 “怎么了?”剩下两个男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摇椅上的小娃娃,瞬间变了脸色。 【咦,我很吓人吗?他们怎么看到我就不说话了?】 看三人有些面熟,京纾仔细回忆一番,似乎是在入门仪式上见过,他们好像是记名弟子来着。 京纾看向几人袖子,上面果然绣着银白色花纹。 三人愣在那,都不敢上前,反而目光有些惊恐的打量着京纾。 其实他们三人在昨天之前,还都相互不认识。 他们是在昨天的入门仪式上,无意中听到了这个小娃娃的声音,才聚到一起的。 魔帝听到动静,立刻赶出来,看到三个陌生人围在门口,眉头紧紧皱起。 “你们是谁?” 留着短发,额上系着一条抹额的少年害羞的扯出一抹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师妹,我们是这次跟你同期参加考核的弟子,想跟你商讨一下考核的内容。” 魔帝还想跟京纾好生商量,想办法去找青瓷,哪里还顾得上考核? “我还有事,下次吧!” 她抱起摇椅上的小娃娃正要离开,就在这时,那少女突然上前一步,神情严肃的说:“师妹,这次考核,请千万不要尽全力!” 魔帝愣了下,疑惑的问:“为什么?” 少女脸色苍白如纸:“会、会死的。” 魔帝神色一凛,四周陷入诡异的安静,唯有鸟扑腾翅膀的声音。 良久,魔帝淡淡开口道:“进来说吧。” 三人面色一喜,跟在魔帝身后进了厢房。 厢房内,几人一脸气稀奇的观察房内的环境。 “原来上等厢房是这副样子,竟还有煮茶的地方。” 魔帝将厢房的门关好,面色凝重:“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少女抬起手,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你可以去调查,我们三个都是参加过两或三次考核的,其实前几次考核我们可以通关,但……” 顿了顿,少女面色难看,咬了咬下唇继续说:“缘生门近年来很奇怪,凡事在考核里脱颖而出的弟子,不出几日就会因各种原因自杀。” “自杀?”魔帝心头一动,“和今天有弟子在琼华池自杀的事情一样吗?” 少女点点头,可她又想起什么,摇了摇头说:“不太一样,今天那个自杀的弟子没有通过考核。” 短发少年站出来说:“之前所有自杀的弟子,都是悟性极高,很受长老们青睐,甚至还有几个被长老选做了嫡传弟子。” 所以几人摸清了规律,不敢在考核中脱颖而出。 本以为只有自己这般隐秘行事,可昨日那小娃娃的说话声将他们聚在一起,一交谈才得知,原来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魔帝问:“自杀事件多久出现一次?” 头发偏长的少年回忆一番:“我是三年前进的缘生门,当时前一批考核刚结束,有两位师兄师姐被选为了嫡传弟子,结果两人相继自杀,经我打听,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说三年前自杀的怪事就发生了?” 少女点点头:“没错,我也有打听过,十年前就有弟子自杀了,只是没那么频繁,五年前自杀的弟子越来越多,而近一年来情况稍微好一些,距离上次自杀的弟子,已经有一年零三个月了。” “上一次的弟子是参加完考核自杀的吗?”魔帝又问。 “是的。” 这一点短发少年记得最清楚,因为他就是当时同期参加考核的,但却因病错过了,“那个人被选为入室弟子后,就自杀了。” 他不由得攥紧拳头:“原本我们说好要一起成为入室弟子的。” 空气凝滞半晌,谁都没有再开口。 这时,京纾的声音传来。 【这么看来,自杀的都是颖悟过人的弟子,不过,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死这么多弟子,这背后定有什么牛鬼蛇神在作妖。】 三人紧紧盯着怀里的小娃娃,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魔帝,你想查明真相吗?】 魔帝勾唇,她当然想揪出这只阴沟里老鼠。 她垂眸,与京纾相视一眼,她瞬间明白京纾的心思。 “这个考核,我必须拿下,不仅要拿下,还要拿的漂亮。” 京纾伸出手,握住魔帝的食指。 【嗯!有我在,无人能伤你。】 不管是她,还是青瓷,她都会好生保护好他们。 三人偷偷对视一眼,决定先把能听到小娃娃声音的事情藏在心里。 少女说:“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我叫乌悦心,住在东边山峰上记名弟子的普通宿舍,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来找我。” 魔帝愣了下,觉得少女的反应有些奇怪。 明明当时还那么好一阵相劝,让她不要参加考核,却听她一句话就放弃了再劝。 还没来得及细想,短发少年自我介绍:“我叫江艇。” 另一个少年说:“我叫范君泽。” “好,多谢几位前来告知我,改日我再去拜访。” 送走了三人,魔帝还有些迷茫,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再劝劝她了吗? 这就直接走了? 【魔帝,我们进空间。】 京纾带着魔帝回到琉璃仙境,从她上次教育了小兽们不许再打架后,它们的效率提高不少。 山下已经整整齐齐,种出一排的树了。 “主子来了!” 放下手中的活,小兽们屁颠颠的围上来。 “主子,你看我们种的不错吧?” 【非常不错,但是要注意休息,不要累到了。】 得到京纾的夸奖,小兽们一个个都很是高兴。 这时,京纾突然问。 【你们可知道一种追踪术法?】 必须上报给长老 “追踪术?” 火狼站出来,自告奋勇,“主子,我可以试试!” 【你还记得青瓷的气息吗?】 火狼想了想:“那只蟒蛇?记着,要找他吗?” 京纾点点头。 【现在外面人还很多,等晚上我将你放出去寻青瓷。】 “好。”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魔帝带着京纾刚要出门,林知许和宋灵音前来探望。 宋灵音和魔帝差不多的年纪,拉着魔帝的手很是亲昵:“颜师妹,我们同为女子,有什么事,不方便跟他们交代的,就跟我说。” “好。”感受到对方的热情,魔帝挤出笑容回应。 京纾在一旁跟林知许大眼瞪小眼。 她不知道这小哥哥怎么总盯着她看,她被盯的胜负欲上来了。 京纾睁着乌黑的眼。 【谁先眨眼谁就输。】 原本林知许还想和她比一比,但转念一想,比的话岂不是就露馅了,于是忙偏过头。 林知许轻咳一声:“师妹,三长老今晚还会带弟子在琼华池旁边找青瓷师弟,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心,青瓷师弟一定会没事的。” 京纾一听,有些蔫了。 【三长老他们在琼华池附近的话,我就没办法放火狼出去用追踪术找青瓷了。】 追踪术? 林知许和宋灵音同一时间支棱起来,这种术法传自妖界,极其晦涩难懂,只有妖才能参悟透彻。 难道她说的火狼是妖? 可现在妖只能活动在龙脊山一带,一旦离开龙脊山,就会灵力耗尽,跟别说用追踪术了。 魔帝也很是纠结,不知该用什么办法将长老和弟子们引开。 沉默片刻,她眼珠一动:“你们说,在琼华池边上搜了那么久,都没找见人,是不是该去别的地方找找?” 听魔帝这么说,林知许和宋灵音顺着杆子往下爬:“师妹说的有道理,那我们这就去跟长老提议,让他带着弟子们朝另外几座山峰搜搜。” 宋灵音点点头:“缘生门之外的地界也要搜寻。” “所以今晚……琼华池旁恐怕只有一两支队伍巡逻,师妹可要在房间好生待着,不要乱跑。” 林知许说话时,看了眼魔帝怀里的小娃娃。 他已经这般明显的把信息都透露出去了。 “今晚长老和众弟子不在琼华池”、“琼华池附近会有队伍巡逻”。 京纾很高兴,挥舞着小手。 【小哥哥和小姐姐跟我果然是心意相通!】 林知许和宋灵音都忍不住偷笑,宋灵音率先站起身:“那我们就不打扰师妹休息了。” 她拽了下林知许的袖子,林知许也后知后觉的站起来:“对,我们先走了。” 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魔帝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些人走的怎么都走的这么仓促? 不过走了也好,这样就没人打扰她们找青瓷了。 * 魔帝抱着京纾来到琼华池边,京纾小手一扬,一头巨型狼兽凭空出现,在月光下,它的毛发坚硬发亮。 火狼在冥灵树下嗅了很久,刚一出来,就闻到熟悉的气息。 “主子,你们跟我来。” 火狼身形一晃,朝竹桥上跑去。 林知许和宋灵音远远的看到一头庞大的野兽从竹桥上穿过,小师妹就跟紧在后面。 宋灵音声音发紧,眼神复杂:“师弟,这件事似乎必须要告诉三长老了。” “可是师妹看起来品性纯良,并没有加害人的心思。” “那是妖!你有想过吗?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妖,为什么我们能听到婴儿的声音,这件事已经脱离了我们的掌控,必须上报给长老。” 宋灵音深吸口气,缓缓道:“万一他们当真有加害缘生门弟子的想法,我们还能提前防备。” 林知许知道宋灵音是顾全大局,是为了全宗门考虑,便只好答应了。 反正师父向来公平公正,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另一边,火狼穿过一片竹林,越往深处走,周围越是阴森。 树林中迷雾重重,清冷的月光照着满地落叶,白雾如锦云丝丝缕缕的飘荡,缠人的眼。 【好重的瘴气,这是一个阵法。】 京纾伸出手,随便抓了片叶子,那叶子一到她手中,霎时变得枯黄。 【火狼,你朝左前走十步到那颗槐树下。】 火狼乖乖照做,看着这一幕,魔帝恍然大悟:“这个季节槐树怎么可能开花?我知道了,我们所看到的都是幻境。” “主子,这个树上绑着一条红绳。”火狼说道。 京纾点点头,指挥火狼。 【把红绳割断。】 火狼直接从嘴里喷出一团火,将红绳烧成了灰。 京纾惊呆了,她仿佛见到宝贝一般。 【火狼,你一直都会吐火吗?】 “当然,之前灵力不稳定,所以才没有说。”火狼骄傲的晃两下尾巴。 京纾眼睛亮亮,下次热奶直接找火狼,简直不要太方便。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观察着周围相间的树丛,抬起手,操控着植被移动方位。 当最后一簇灌丛归位后,眼前的环境飞速发生变化。 地上的落叶转眼化为泥潭,一旁的井水中冒出黑色浓烟,四周的草木顷刻间枯萎,处处透露着诡异。 一片荒芜地中,唯独盛开着几株妖艳至极的彼岸花。 魔帝眉头皱起:“缘生门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火狼很快有了新发现:“主子,这里有个竹屋!” 魔帝抱着京纾快步赶到,刚一靠近竹屋,火狼的声音便紧跟着响起:“那只蛇就在里面。” 魔帝二话不说,直接将门撞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狭窄的床榻,榻上躺着一个青色的身影,魔帝一眼就认出那人是青瓷。 “青瓷!”魔帝整颗心悬起,神情紧绷的上前。 【他没事,他还在呼吸。】 京纾提醒道,指尖一团金色的光弹入青瓷身体里。 青瓷身上的起伏略微大了些。 京纾将所有人收入空间里,把青瓷安置在冥灵树下,给他灌了些灵泉水。 小兽们围上来:“主子,他这是怎么了?” 京纾伸出小手,按在青瓷腹部,眉头深深拧起。 【他灵力消耗太多,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们先帮我照顾着他。】 “主子放心,我们会好好照看他的。” 京纾点点头,这时,她看到冥灵树上的果实熟了。 这果子是她给京承墨准备的,虽然能彻底稳固他的魂魄,改变他早夭的命格。 但若是想让京承墨彻底清醒过来,还得找到他遗失的魂魄。 闺女怎么了 京纾内心微微叹口气,也不知道这几天京家怎么样了。 【魔帝,我们得出去了。】 她带着魔帝闪身出了空间,刚回到竹屋时,身后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 “你们是谁?” 魔帝转过身,一张年老的脸映入眼帘。 老人颧骨很高,两鬓斑白,脸色暗淡无光,眼底透着一丝锐利,紧紧锁着魔帝。 京纾嗅到老人身上一股古怪的血腥味。 没来得及多想,老人伸手朝魔帝抓来,魔帝侧身躲过,抱着京纾冲出竹屋。 魔帝不是不敢跟他打,她是怕自己一动手,控制不好就会暴露自己身上的魔气。 而且她当年力量亏损太严重,碰到个厉害的不一定能打过,还是先跑为妙。 魔帝跑的很快,老人在身后紧追不舍。 等她甩开老人一段距离后,京纾带她进入了空间。 魔帝长舒口气,脸色却依旧沉重:“这缘生门实在古怪,主子,我看青瓷被找到的事情,就先别说出去了!” 话音落后,没得到京纾的回应,她低头一看,京纾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青瓷。 【好奇怪,他的灵力刚一聚满,却一下子又消失了。】 魔帝也疑惑的凑过来:“怎么回事?” 这一看她才发现,青瓷的脸色似乎越发惨白了。 京纾的目光移到青瓷的肚子上,她抬手覆上去,手掌心凝聚起一团金色的光。 猛然间,她将手抽回来,面色愕然。 【他身体里有东西。】 魔帝心里一紧,眼神变得晦涩难耐:“有、有什么?” 【不知道,需要将它引出来。】 “要怎么引?” 京纾神情很是复杂,如果贸然将那东西引出来,肯定会伤害青瓷的脏腑。 如果放任不管,任由其吸饱灵力,反正琉璃仙境里的灵气是源源不断的,要多少有多少。 可这样的话,那东西恐怕会破腹而出,青瓷依然会面临危险。 【我需要给青瓷施针,但我现在灵力不够,连拿出一整个的黄泉碧落都不能做到。】 魔帝双拳紧握:“那要怎么办?” 虽然不希望青瓷出事,但她更不愿让京纾为救青瓷受伤。 【有个冒险的方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魔帝第一时间就问:“有多冒险?会对你造成影响吗?” 京纾摇头,其实她也不知道。 【我手中有妖帝的内丹,还有灵气充沛的琉璃仙境,如果再加上先天灵体,能在我施针时,供应上我亏空的灵力,就还能一试。】 魔帝心脏突的一跳:“那如果供应不上会怎样?” 京纾沉默了,她想了想。 【大概会反噬,我和青瓷都会有危险。】 “不行!”小兽们纷纷反对,“主子,我们再想想,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是啊!主子你千万不要去冒险,你要是出事了,我们怎么办?”小兔子泪眼婆娑。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青瓷身体里的是邪物,就算放到济世谷,他们也会选择刨腹,而那东西不单单是在表皮下那么简单,它藏在青瓷的脏腑中,且是不断的在游走。】 “那就不救了。” 魔帝红着眼眶,当即决定道,“主子,如果换作是我,我也希望你不救我,青瓷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这句话小兽们早就想说了,但它们怕惹恼了主子,才没敢说出口。 【就算是青瓷不让我救,我也要把他救回来,因为他是我的小宠,他的命由我来决定。】 京纾神色平淡,却已然下定决心。 混沌神凰就知道京纾会这么说,它好像早就预料到一般,“主子,我去接先天灵体过来,你先修养一天时间。” 京纾看着青瓷越发虚弱的脸色,以及他开始轻微颤抖的身体。 【青瓷等不了了,神凰,两个时辰应该足够你往返。】 混沌神凰点点头,“那好,我现在就去。” 它原本还想让主子调整一天,因为和京纾结契的缘故,它能感知到京纾体内的灵力还是未满的状态。 京纾带着魔帝和混沌神凰离开空间,混沌神凰作了告别,朝远处飞去。 这个时候,那老人已经不知道追去哪里了,四周的环境静谧的诡异,魔帝也觉得心口空落落的。 她回到厢房,一路上一言不发。 京纾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道。 【我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的,到时我多想几种退路,肯定会没事的!】 她答应魔帝,会好好保护她,会好好保护青瓷。 作为神主,她连朋友都保护不了,又怎么能庇护天下苍生。 魔帝没接话,转过身丢下一句:“我去温奶。”便离开了。 * 一个时辰后,混沌神凰飞到花田村,这里风沙又开始肆虐,不过和漠北国的边界处多了些树,郁郁葱葱的立在那。 混沌神凰在空中转悠好一会儿。 花田村的村民几乎全都出去逃难了,整个村落没剩几个人,很容易就能找到流放犯安顿的位置。 它落在一棵树前,对面是一排破旧的茅草屋。 混沌神凰短暂停留,梳理一番羽毛,正要飞过去。 就在这时,一串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高两矮的身影出现在月色下。 借着月光,它一下子就认出这三人。 最前面的是京灏宁,身后跟着两个小的是京承耀和京承安。 这么晚了,京家人这个时候是做什么去了? 它正歪着头思索,身边一道声音直接给它解了惑。 “大人,您说这都好几天了,京家人怎么还没放弃找那女娃娃?不过就是个丫头片,有那么金贵吗?” 混沌神凰吓了一跳,扑腾了两下翅膀,扭头看向另一棵树上的两个黢黑的身影。 裴玄明抱着树干,蹲在一棵粗壮的树枝上,远远的盯着对面的茅草屋。 “你小子别在这胡说八道,闺女怎么了,老子要是有个孩子,别管儿子还是闺女,都把他宠上天去!” 孙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拍了下自己的嘴:“大人,小的知错了。” 裴玄明冷哼一声,抱紧身边的树干。 若不是怕京灏明察觉到他在监视京家,他才不会爬到这么高的树上。 “不过那小丫头现在都没被找到,也真是奇了怪,当时山下也没路过难民,难道是叫野兽叼走了?” 裴玄明怎么都想不明白,那小娃娃生的白白嫩嫩的,不得不说,就连他心里都有些喜欢。 他要是能有个那般好看的胖娃娃,非得带回京城好好养着。 这么想得,裴玄明蠢蠢欲动,要不他也到那附近找找,说不定还能捡到那胖娃娃。 他居然不受结界限制 孙历又道:“那多半是被人捡走了。” 裴玄明刚升起的美梦一下子就破灭了。 他一脸阴沉的说:“闭嘴,我当场为什么要把你留下来?你就应该跟着队伍到荒岭,我再跟那边的知府打好交道,多留你小住几日。” 孙历缩缩脖子,瞬间不敢说话了。 混沌神凰拍拍翅膀飞起来,它离开的一瞬间,裴玄明他们所在的树枝应声断裂,两人一同摔了下去。 裴玄明屁股着地的那一刻,紧紧咬住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啊——” 身边的孙历直接仰天哀嚎,声音大的恨不得要把全村的人召来。 草屋里传来动静,裴玄明黑着脸,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拖着孙历一瘸一拐的跑了。 京灏宁拉开木门,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目光冷如寒冰。 裴玄明以为躲在树上,他就察觉不到了? 殊不知他早就在留意裴玄明的动向,那家伙根本没回去,而是一直在他家附近转悠。 老夫人拄着拐,走过来小声问:“宁儿,又是裴家那个?” 京灏宁点点头,“母亲,你怎么不睡?” 老夫人叹息一声,缓缓坐到木墩上:“我这几日一合眼,就好似看到七宝在冲我笑。” “母亲……” 京灏宁刚想说什么,被老夫人打断:“七宝生的讨喜,恐怕是被人捡走了,可养在别人身边,终究不如在自己身边长大放心!” 京灏宁张了张嘴,然而还没说出口,老夫人再度道。 “如今世道艰难,谁又会真诚实意对捡来的孩子?唉,我苦命的七宝!” “母亲,我知晓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七宝的,就算我找不到,还有承耀和承安,咱就一直找下去,若是被人收养去了,不管那家对七宝如何,我们都会想法把孩子接回来的!” 老夫人脸上总算露出一丝欣慰,有了京灏宁这番话,她今天睡的也能安心些。 “好,你也早点休息。” “我扶您。” 京灏宁上前要搀扶她,老夫人甩开他,果断拒绝,“我还没老到那个地步,我自己可以走。” 京灏宁无奈笑笑,自家母亲身体确实好,每次他让郎中开些补药时,郎中都无从下手,觉得这身体无需再补。 至于拄拐杖,是因为岭南路途坎坷,二弟担心母亲不好走,就借了个拐杖给母亲用。 结果母亲一用,就爱不释手,走哪都要拄着。 老夫人离开后,京灏宁转过身,看着草棚拐角处黑暗的角落。 “怎么还不睡?”他无奈地问道。 片刻后,穿着粗布衫的男孩从拐角走出来,一张小脸上写满认真和执拗。 “我想明天进城。”晏淮之声音虽小,却异常坚定。 京灏宁皱了皱眉:“你知道现在岭南城多危险吗?” 晏淮之低头沉思,他想去岭南城中张贴告示,父亲身份不凡,不能大张旗鼓寻找,七宝只是一个小娃娃,找起来会更容易些。 只要能进城,他就有办法。 京灏宁知道晏淮之的想法,可对方是礼王殿下唯一的血脉,他又怎么能让这孩子去犯险。 他走到晏淮之跟前,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明天我去岭南城转一圈,听话,你赶快回屋休息休息去。” 晏淮之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他看到京灏宁身后飞过一只熟悉的小鸟。 一瞬间,他只觉得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晏淮之慌忙垂下眼帘:“知道了,干伯父您先去休息吧!” 见对方很听话,京灏宁欣慰的笑笑,拍了下他的肩膀,“好,你早些休息。” 说完后,京灏宁拖着发倦的身体,转身回了草屋。 等到京灏宁离开后,晏淮之四处寻找混沌神凰的踪影。 他刚走到院落,那只小鸟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先天、不是,晏淮之是吧,你快随我走一趟!” 晏淮之身子一颤,震惊的望着它,这只小鸟居然能说话了? “你是上次那个……” 晏淮之话还没说完,混沌神凰突然朝他冲去,一阵巨风袭来,当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在混沌神凰的背上了。 混沌神凰带他飞向高空,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晏淮之连忙抓紧混沌神凰的羽毛,以防自己滑下去。 果然是上次的那只大鸟! 晏淮之迫不及待的问道:“你知七宝在哪里吗?” 混沌神凰没有回答他,奋力扑腾着翅膀,朝缘生门方向飞去。 然而飞到缘生门上空时,它猛地想起来。 缘生门四周设有结界,它和主子结过契,结界对它不设限制,但晏淮之是进不去的。 混沌神凰有些焦急,在缘生门上空转了一圈又一圈。 晏淮之被转的有些晕了,终于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我们是去找七宝吗?” “先别说话,我在思考。”混沌神凰打断他。 它思来想去,决定先传递信号给京纾。 然而就在它速度降下来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跨过结界,进入了缘生门上方。 混沌神凰有些懵了,为什么晏淮之可以这么轻松地冲破结界,进入缘生门? 难道是因为他是先天灵气,灵气足到结界已经不把他当人了? 算了,不想了,先救那只臭蛇要紧。 此时正是三更时分,缘生门的长老及弟子们都睡熟了,只有琼华池附近还留有几个巡逻的弟子。 一片巨大的阴影从头顶掠过,有眼见的弟子吓的惊叫道:“快看!那是什么?好大的鸟!” 其余几个弟子抬眼看去,并没有看到他所说的大鸟。 “什么都没有,你是眼花了吧?” “大鸟?多大的大鸟,把你吓成这样?” 众人嬉笑着,最后那弟子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当京纾意识到晏淮之无法进入结界时,混沌神凰已经完完整整的将人带回来了。 京纾眼睛微眨,有些好奇。 【你是怎么把他带进来的?】 混沌神凰让晏淮之顺着自己翅膀滑下来,“说来也奇怪,。” 能随意进出结界的有两种,一种是和宗门内的人有结契关系,另一种是破解过阵法的。 换做平时,就连弟子随意进出结界都不行,所以弟子们从来不下山,逢年过节才统一回家探亲。 “七宝?” 看到京纾安然无恙,晏淮之双眼明亮如星,情不自禁的上前将京纾抱了过来。 想起正痛苦不堪的青瓷,京纾顾不得解释了。 【晏淮之,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眨眼间消失在原地,魔帝虽然也想跟上去,但这里不能无人守着,她只能留下。 魔帝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主子把她一个人放在这,若是主子出事了,那她怎么办? 她看不到琉璃仙境里发生的情况,也使得她越来越焦虑。 最后直接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一早,她就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魔帝翻身坐起来,打开厢房的门,看到三长老带着一众弟子朝这边来了。 她心里一惊,连忙关紧厢房的门,快步走到弟子们身边。 “出什么事了,难道是青瓷有下落了?”她扯了扯嘴角,故作欣喜。 三长老脸色沉重,其实他今日也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来的。 “你家孩子呢?” 施针救青瓷 魔帝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下:“孩子还在睡觉,昨晚闹腾了一夜,好不容易才刚睡下。” 三长老紧盯着她:“无妨,我们轻一些,不会吵醒她的。” 魔帝愣了下,目光移到三长老身后的林知许和宋灵音身上,两人目光都有些躲闪,不敢去看她。 三长老抬脚往厢房走,魔帝见状,立刻挡在他跟前:“长老,您知道哄孩子睡觉多不容易吗?您看我这黑眼圈,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让她睡下的!” 三长老大手一挥,不以为然的说:“若是把她吵醒,我帮你哄!” 他越发觉得魔帝这般阻止肯定是在心虚什么,当时两个徒弟说能听到那个小娃娃声音,以及宗门里有妖的时候,他还觉得不信。 现在想想,徒弟们不会说假话,一定是这个新来的弟子有所隐瞒。 三长老说着就要越过魔帝进入厢房,魔帝看着那只手即将推开门,顺势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地上。 “哎呦,我的肚子。”她捂着肚子,装出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好痛……” 林知许和宋灵音吓坏了,连忙上前搀扶她。 “师妹,你怎么样了?”宋灵音盯着魔帝的肚子,神色疑惑,这是来月事了吗? 谁知魔帝接下来说:“我的孩子……快救救我孩子……” “啊?”宋灵音愣住。 林知许茫然:“你孩子在哪?” 三长老率先反应过来:“你怀孕了?” 几人目瞪口呆的望着魔帝,回过神来后,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快去找白圣!” 三长老连忙说道,很铁不成钢的瞪了眼魔帝,“生一个还不行,这刚出月子没多久,又怀,又生!老夫这么大也没个孩子,你们年轻人真是不知道节制!也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 白圣是济世谷出身,江湖有名的郎中,被缘生门花高价聘请来做了宗门内部医师。 缘生门弟子只要有头疼脑热,就会去白圣堂就医。 林知许犹犹豫豫,宋灵音一拍他的胳膊,催促道:“你快将师妹背过去!” 她只是给师父提个醒,却不曾想会伤害到魔帝,也没意料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得到宋灵音准许,林知许仿佛松了口气,连忙背上魔帝,一众人慌慌张张来到白圣堂。 白圣正在一旁悠哉的焚香饮茶,听到一阵吵闹声响起,诧异的站起身:“这是怎么了?” 三长老进来就说:“白圣,你快来给看看,这个弟子……她动胎气了!” “动胎气?”白圣看着被放在病床上的魔帝,嘴角抽抽。 缘生门什么时候风气成这般了,这年纪看上去还未及笄,怎么就连孩子都有了? 这可怎么向弟子的家里人交代? 顾不得多想,他将手搭上魔帝的腕处。 一番把脉下来,他脸色由原来的沉重,变得更深沉几分。 三长老心里慌乱,忍不住问道:“如何了?” “谁说她怀孕了?”白圣问道。 一旁的人齐齐愣住,魔帝不急不缓的举起手:“我说的。” 白圣摸着胡子,问魔帝:“你怎么断出自己怀孕了?” 魔帝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她当然是情急之下胡编乱造的。 她垂下头,纠结许久,最后编出一个借口:“我已经很久没来月事了。” 三长老问:“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白圣,你别总卖关子!” 白圣一脸匪夷所思的说:“她这是……停经了。” “停、停经?” 三长老满脸震惊,有些结巴的说道,“她、她这才多大?怎么就停经了?” 魔帝默默的垂下头,她都说自己四十六了,可不就到了停经的年纪。 * 琉璃仙境中,晏淮之稀里糊涂的,觉得自己仿佛是做了场梦。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这仙境般的地方,更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跟一群妖兽打了个照面。 众妖兽瞪着圆圆的眼,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晏淮之。 这就是先天灵体? 身上的灵气果然是充足的很,太想扑过去猛吸几口了! 京纾当时正要给晏淮之开灵根,但她发现,晏淮之灵根是开着的状态。 他先天灵根就及好,如果选择仙途,肯定会是众仙门争抢的对象。 京纾不知道他灵根什么时候开的,脑子里一个念头晃过,却来不及细想。 【晏淮之,这次拜托你来是想让你帮我救救青瓷。】 晏淮之回过神,下意识看向躺在树下奄奄一息的青瓷。 青瓷脸上不断蔓延着青色的纹路,若隐若现,渐渐布满整个脖颈。 “我该怎么做?”晏淮之有些困惑,这里除了他们两个孩子,就只有一群妖兽,七宝要怎么救? 京纾手一抬,一颗火红色的珠子升到半空中,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 被珠子的光波及到,小紫和火狼同一时间往后退了几步。 它们的脑袋有些涨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扑破出来似的。 京纾再一挥手,琉璃仙境的灵气全部往他们周身聚集。 晏淮之觉得身体很奇怪,好似有股气流被吸入,又不断的流失出去。 京纾眼底涌出金色的光,她意念一动,面前凭空出现由粗到细排列的针。 针前端为金色,蕴含神光之力,刺入体内能激发神息,焚尽邪祟。 针尾端为深绿色,散发自然之灵,激发身体潜能,加速伤势恢复。 京纾看向地上的几个小家伙。 【谁去把他衣服脱下来。】 “我来!”白狐纵身一跃,扑到青瓷身上,三两下将他衣服解开。 看到这一幕,晏淮之神情僵硬,他下意识抬起手,挡住京纾的眼睛。 京纾眨眨眼,补充道。 【呃……只盖住重要部位就行了。】 尽管白狐留了一件衣服盖在青瓷身上,晏淮之仍不愿将手拿开。 京纾抓住他的手,拽了下,没撼动。 她只好解释说。 【医者眼中无性别,况且我只是个小娃娃,我什么都不懂啦!】 晏淮之复杂的点点头,将手拿开。 京纾抿嘴笑笑,小孩子就是好哄。 凭着意念,京纾抽出几根针扎在青瓷身上的穴道,将他的脉络封闭,使他身体形成一个闭环,防止那邪物乱窜。 刚做完这一步的时候,她额头上已然冒出细腻的汗珠,连忙吸了几口晏淮之身上的灵气。 几番施针下来,青瓷手指动了动,眉头紧紧皱起,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京纾则是越往后面,越是力不从心。 最后一针下去时,她脑袋一昏,只觉得精神力被一股力道狠狠挤压。 晏淮之发觉京纾额上冒出很多汗,伸出袖子帮她擦拭掉。 “七宝,要不要歇会儿?” 晏淮之不知道先前的事情,以为京纾只是累了,可当他看到她嘴角溢出的血时,瞬间慌了神。 “你、你这是怎么了?七宝,你怎么流血了?”晏淮之心底微微颤抖,他意识到恐怕和这次施针有关,但又不敢轻易打断她。 小紫突然开口说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打断主子,否则她会被反噬,青瓷也救不回来了。” 晏淮之眼尾泛红,面对站起来能比他还要高,而且会说话的豹子,问道:“我能做什么?” 孩子丢了 “你能做的就是站着别动,提供你身上的灵气,这样主子还能好受些。” 晏淮之神情凝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身上为什么会有灵气,但京纾需要,那便全都给她。 晏淮之僵硬的站在那,汗水从手掌伸出,不安的看着正满脸认真的京纾。 好在她嘴里没有再溢血,而且很快就收了手,面前悬浮的一排针瞬间消失。 躺在地上的青瓷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从他口中吐出大口的鲜血。 他身体中的邪物被死死封在其中,无法冲破禁锢而出,只能顺着他的胃,从食道涌出来。 随着一滩血被青瓷吐出,一个生着八只触手,奇形怪状的东西从血珀中站起来。 京纾眼底冷光闪过,一掌气拍下,直接把那东西砸的四分五裂。 做完这一切后,京纾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 林知许将魔帝背回来,当三长老他们也跟着迈进厢房的那一刻,魔帝的尖叫也随之传来。 “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魔帝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哭的撕心裂肺:“我孩子呢?我孩子之前还在,我明明已经把她哄睡着了啊!” 她自然知道京纾此时就在空间,但为来让孩子“消失”的更合理,她把一身的演技都使出来了。 “三长老!自从我加入缘生门,第一天就遇到弟子自杀的事情,我那老实巴交的夫君就是晚上遛个弯的功夫,便下落不明了!如今我孩子也丢了!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她当着众人的面大闹一通,不顾形象的抱住三长老的腿,求他给自己做主。 眼泪和鼻涕一股脑的抹到了三长老身上。 “好了好了!你……你先起来说话!” 三长老一脸嫌弃,可看到哭的梨花带雨的魔帝,他之前的怀疑大多数转变为同情。 “快起来,像什么话?显的跟我欺负了你似的!” 此时,三长老无比庆幸自己这次来带的都是嫡传弟子和入室弟子,这些身边的弟子总不会到外面乱说。 若是换了别的弟子,尤其是五长老门下那些不着调的弟子,不定会把他传成什么样子。 林知许于心不忍,蹲下身子说:“颜师妹,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青瓷和孩子的。” 宋灵音也很是愧疚,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提醒三长老有所防备,却连累的魔帝连孩子都丢了。 “师妹,孩子和青瓷的事情交给我们,我们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尽快养好身体,停经可不是闹的玩的,你可别再气坏身子!折腾的身体情况又加重了!” 顿了顿,宋灵音又说道:“之后我会一直来看你,从白圣堂抓药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宋灵音此时的心绪很复杂,她怀揣着对魔帝的愧疚,想要将功补过。 可另一方面,她又想接近魔帝,去探查对方的目的。 三长老一听,就明白宋灵音的心思:“也好,这些天你多照顾着霞九。” 说完后,他郑重地对魔帝说:“孩子和青瓷,我会调动全门去寻找,你自己也回忆回忆,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没。” 一说起可疑的人,魔帝就想起竹屋里的那个老人。 魔帝定了定神,说道:“还真有。” 几人立刻凑上前去问:“谁?” “是一个胡子很长,灰白,头发乱蓬蓬,满脸皱纹,眼窝很深,颧骨很高的老人。” 几人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人影,林知许皱着眉:“你说的可是二长老?” “二长老?” “没错,不过二长老今早闭关了。” 魔帝按压下心中的震惊,“原来是长老,我还以为是什么人,既然是长老,那便不可疑了。” 如果那个老者真是长老的话,凭他在缘生门的威望,自己还真撼动不了他。 不如先按兵不动。 好在知道了那人的身份,也是一个收获。 缘生门上下出动,寻找失踪的青瓷和京纾。 而这些日子,魔帝等不到京纾的消息,彻夜难眠,难以下饭,竟瘦了整整一大圈。 三长老一开始还觉得魔帝是在装傻,冷静下来一想,这或许是她自导自演的把戏。 可看到她越发消瘦和顶着两个又黑又浓的眼圈时候,心里的念头就打消了。 心理上的折磨是装不出来的。 “灵音,你是怎么照顾你师妹的,你看看就这几天,她都成什么样了?”三长老都有些同情魔帝了,不过还是个孩子,就要承受这些。 宋灵音红着眼,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师父,师妹这些日子,茶不思,饭不想,我们已经翻遍了整个缘生门,都没找到青瓷和小宝宝的下落,这件事总归是瞒不过的,不如找机会告诉师妹?” 长痛不如短痛,宋灵音不想看着魔帝每日这么折磨自己了。 置于她,这一辈子都会努力偿还对师妹的亏欠,直到师妹彻底走出来。 三长老叹了口气,没说话。 如今世道不太平,缘生门就剩他一个长老主事,他感觉越发力不从心了。 三长老端起茶杯,这是他新得的乌木逢春茶,入口十足的甜香。 他轻轻抿了口,将茶杯拿开时,恍然见看到茶底溢出一片鲜红的血色。 三长老猛然一怔,闭了下眼,再次睁开,茶底又恢复葱绿。 他心中叹息,自己怎么老眼昏花了。 “后天就要考核了,先等她通过考核,再说也不迟,到时我去开导她,她还年轻,天赋奇佳,往后的路还长着,不能在这件事上留下心魔。” * 夜色茫茫,树叶抖擞,月末的风依旧带着几分余热。 魔帝抱着卷籍,在桌旁温习。 这是京纾留给她用来考核的,都是些早已失传的卷籍,十足珍贵。 她不能再这般消沉下去,她要完成京纾走之前交代给她的任务,在考核中脱颖而出,被选为嫡传弟子。 只有考核第一的弟子,才能亲自挑选师父,她要的就是成为那个第一。 就在她深入研习时,一只彩色的蝴蝶扑棱着翅膀飞到卷籍上。 看到那只蝴蝶,魔帝脸上的神色仿佛一下子鲜活起来:“你、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主子空间里的魔碟吗? “是主子叫你来给我传信的?”此刻,这么多天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 主子既然能使用空间,放出魔蝶,就证明主子现在是没事的。 魔蝶心有余悸的说:“主子也是今天刚醒过来,你是不知道,主子救活青瓷后,灵力几乎枯竭,先天灵体和那个内丹,以及空间自有的灵气源源不断的补充了三天,主子的身体依然是亏空的状态。”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魔帝紧张的问道。 “好在青瓷让主子吃了个果子,主子现在有一丝丝灵力了,她一醒来,怕你担心,就让我出来寻你了。” 它是空间最小的妖兽,就算将它送出来,也耗费不了多少灵力。 魔帝松了口气,心稍稍放下来:“明日我要考核了,你就待在厢房,一定要躲好。” 魔蝶答应下来。 魔帝继续埋头苦读。 第二日,魔帝在天还没亮时就出门了。 魔蝶躲在房梁上,迷迷糊糊睡得正香。 不知什么时辰,厢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缕阳光照射进来。 拜在二长老门下 魔蝶以为是魔帝回来了,刚要开口,却突然察觉来人的脚步声不太对劲。 它朝下面看了眼,发现一个男弟子鬼鬼祟祟走了进来。 魏书程悄悄关上房门,快步走到床榻前。 他拿起魔帝盖过的被子狠狠一吸,露出一脸陶醉的神情。 躲在房梁上的魔蝶双眼受到剧烈冲击,它恨不得自己长了脚,用脚扇他脸巴子。 这是什么恶心的癖好? 看着魏书程躺在床上,蹭来蹭去,很享受的样子,魔蝶沉思,它虽然没长脚,但它有毒啊! 魔蝶狠狠冷笑,从房梁上飞下,路过魏书程身边时,抖动两下翅膀,让毒粉洒在魏书程脸上。 魏书程正要解开自己的裤子,眼前突然亮起一道白光。 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发出颤抖破碎的尖叫。 “别、别来找我!是二长老让我做的,我只是帮他处理了尸体,我没有杀人!” 魏书程跌下床,蜷缩在角落,死死的盯着一个地方,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别过来!要找就去找二长老,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做的啊!” 魔蝶懵了,它只是想让对方陷入恐怖的幻境,可没想到竟无意中知晓了惊天大瓜? 平复下来,魔蝶问道:“二长老让你处理了谁的尸体?” 魏书程方才一副恐惧的样子,听到这句话,脑子里的弦好似断掉了,他垂下头,一副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小子防备心还挺强,魔蝶心想,它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魔蝶加大了毒粉的剂量,魏书程讲粉末吸进鼻子里,又开始产生幻觉。 “娘、这世道就应该是以夫为天,女子在家相夫教子,不得抛头露面,仙灵国凭什么特殊,难怪仙灵国生育总不如其它国家,就是因为你们女人眼界宽广了,就变得太强势了!” 魔蝶深感无语,“就你这样的还想上朝堂,太监你当不当?拉不下屎怨茅房,看我不——” 它朝魏书程扑过去,抖动翅膀,又给他下了点毒粉。 魏书程又开始疯疯癫癫,他脸上突然扯出一抹邪笑,色眯眯的望着前方,“好多、好多小娘子……” 魔蝶愣了下,这才发现她下错毒粉了,她原本是要下恐怖幻象,结果下成了极乐幻象。 看到魏书程伸手解自己的衣服,魔蝶厌恶的飞远了些,扭过头不去看他,免得再长针眼。 身后,魏书程把自己脱了个干净,朝魔蝶扑了过去。 “小娘子!我来了!” 魔蝶内心冷笑,它扑楞着翅膀飞出去,夹着嗓子说:“官人,快来抓人家呀!” “来了来了,你这小妖精,别跑!”魏书程双脸潮红,舔了舔嘴角,笑嘿嘿的追了出去。 * 在宫殿的正中央,竖着一道巨大的黄金屏风,屏面上是整个缘生门的俯瞰图,上面五座山峰尤为凸显。 众多考核的弟子站在屏风后,等待自己的最终成绩。 三长老看着面前在青石上浮出的名字,眼底没多少意外。 “考核第一,颜霞九。” 当他念出这个名字的时,众弟子躁动了,最近有关颜霞九的传闻在缘生门疯传。 据说她丈夫和女儿至今还下落不明,她整日憔悴,甚至还有轻生的念头。 都这样了还能通过考核,并拿到第一的成绩,已经不是天赋那么简单了。 众弟子酸溜溜的看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颜霞九。 通过考核第一的弟子能直接拜师,成为长老的嫡传弟子,最主要的是,她有亲自挑选师父的权利。 三长老笑眯眯的看着颜霞九,俨然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弟子了。 其他几位长老都没在缘生门,二长老也一直没露面,他打心里觉得魔帝肯定会选自己当她师父的。 三长老是个爱才的人,尽管和魔帝之间有些误会,但魔帝小小年纪,天赋和心态都如此了得,以后必成大器。 “霞九,你想拜入哪个长老门下?” 魔帝还没开口,三长老继续说道:“以你天赋,若是拜在我门下,这六方诸天阵也是有了传承。” 众弟子听闻,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六方诸天阵! 传闻这六方诸天阵是通过召唤六方真神,形成一种强大守护的结界。 这阵法不是谁都能学会的,现如今,整个大陆就只有三长老一个人习得。 如今三长老居然要将阵法传给颜霞九,就是有意让颜霞九接替自己的位置。 所有弟子都以为颜霞九会答应,就连林知许和宋灵音也是这么觉得。 他们心里虽感到吃味,但颜霞九天赋确实在他们之上,他们也无话可说。 可谁知,魔帝张开口,声音洪亮,掷地有声:“我想拜在二长老门下。” 三长老笑着摸了摸胡子,“好!好……嗯?” 他笑容僵在脸上,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想拜在谁门下?” 魔帝又说:“二长老。” 三长老咬了咬牙,那老匹夫哪有时间管弟子,他门下的哪个弟子不想着往别的长老门下挤? 别的长老虽人不在缘生门,可都有安排每一段时日的研习内容,每次回到宗门里,还会自行安排考核,考不过的直接淘汰成记名弟子。 而二长老,他是真不管啊! “你要不再想想?”三长老搓了搓手,“其实我们一开始或许有些误会,但现在误会暂时解除了,我也不是记仇的人,咱们还是能好好相处的。” “抱歉,三长老,我心意已决,传闻二长老还精通药理,我想跟着二长老学习药理。” “药理……”三长老噎住,那老匹夫若是肯教才有鬼! “罢了!”三长老黑着脸,袖袍一甩。 这些孩子就是不撞南墙不死心,等她在二长老那碰了壁,自然会回来找自己的。 “那你今后便是二长老门下嫡传弟子了。” 说这句话时,三长老一脸肉疼,给魔帝雕刻银牌的手都用力了几分,恨不得把那银牌戳个窟窿。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淫笑,白花花的身子推开外面把守的弟子,直接冲进大殿里。 “美人!美人在哪里?小妖精,你可让我好找,赶快出来,我生气了!” 魏书程仰天大笑。 林知许瞳孔震动,立刻挡在宋灵音面前。 三长老手一抖,雕好的银牌掉在地上,被一脸淡定的魔帝捡起来。 她可是魔界之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就是一个裸男。 魔帝随意扫了眼,嫌弃的收回目光,小东西长得还挺别致。 一时间,大殿里传来女弟子们的尖叫声,乱作一团。 三长老在殿台上哆哆嗦嗦的吼道:“快把他给我拖出去!先穿上衣服!快快快!” * 魔帝忽略身边的混乱,拿着到手的银牌回到厢房。 刚一推开门,一个熟悉的奶娃娃声传来。 【魔帝,我回来啦!】 精神力扩大了 魔帝愣在原地,看到京纾的一瞬间,她双眼有些发涩。 她可是魔界之主,怎么感觉现在她才更像个宝宝? “你真是太慢了,我等了好久!” 魔帝气呼呼的绕过他们,就要朝床榻上坐去。 魔蝶突然出现:“别坐!” 魔帝屁股停在半空中,膝盖一用力又直起身来,“怎么了?” 魔蝶将魏书程的事情讲了一遍,魔帝脸色涨红,“那个男弟子……我好像知道,是魏书程!我看到那家伙跑去考核现场丢人现眼了!” 一想起魏书程曾光着身子躺过自己的床,魔帝就浑身刺挠,感觉有无数蚂蚁啃咬。 她抓了抓头发,暴躁的嚷道:“换房间!我要换房间!” 【你既然通过了考核,长老们肯定会给你换新的房间。】 京纾补充道:【缘生门共有五位山峰,每个长老都占一座山峰,你拜入哪个长老门下,就会搬去哪位长老所在的山峰。】 晏淮之在一旁听的认真,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进入这第一玄门。 听七宝的话,她好像对缘生门很熟悉,晏淮之感到困惑,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魔帝笑笑,从腰间取下银牌,“这还要多谢你给我看的那些玄学卷籍,除了阵法我有些参不明白,其它的看标注都能理解。” 京纾嘴角抽动,这家伙居然以为她能通过考核靠的是她给的那些卷籍。 明明是她天赋异禀,能成为六界之主的又能是什么等闲之辈。 【是你天赋好,对了,你拜的哪个长老?】 “二长老。” 京纾皱了皱眉:【为何是二长老?】 魔帝将她怀疑上次竹屋里的老人是二长老的事情,一字不差的讲给了京纾。 “想要接近真相,就要先靠近危险。”魔帝说。 魔蝶突然想起它给魏书程下毒粉时,套出了一些话,不知道跟主子她们调查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主子,我有事汇报!” 魔蝶将魏书程的事又细说了一遍,包括他说的话,也完整的复述出来。 魔帝听了,眼睛一亮,高兴的就想抱着魔蝶亲一口。 但想起它翅膀上有毒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记得魏书程的师父是牧云飞,果然和牧云飞牵扯到的事情,就没好事。】 手又痒了,不然等灵力恢复了,再去光顾一下国师府? “这三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先从二长老开始。”魔帝摩拳擦掌,不知道跟着神主大人虐起渣来会是怎样的感觉。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当天,魔帝就收拾东西搬去了缘二峰。 当谢长安看到魔帝时,眼里有些意外。 “怎么来的这么早?”他眉头微蹙,忍不住问道。 “早吗?”魔帝撇了他一眼,虽不喜社交,但还是挤出一抹笑,“我还担心师父会嫌我收拾的慢。” 谢长安嘴角一抽:“那倒不会。” 就算你一年两年不搬过来,二长老都不会管你。 缘二峰上的所有弟子都处于放养的状态,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是常有的事。 “对了,师兄你可知道师父住在哪处?我做了些糕点,想要当见面礼送给他老人家。” 谢长安想了想,这个问题可把他难住了。 最后,他缓慢道:“想要见到师父,有时候,还真得靠点缘分。” “……” 魔帝在缘二峰待了几日,这里每日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弟子们除了自学玄术,就是在睡觉。 有些自制力不强的弟子,更是处在一种自我放飞的状态。 反观别的山峰,每到辰时就能传出练功声,或者朗朗的念书声。 京纾觉得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这几日她的灵力已经恢复,精神力好似还扩大了不少。 她打算试试如今的灵力能达到怎样的效果。 说干就干。 京纾小手一扬,周围的鸟群全朝着庭院涌来,在上空久久盘旋、鸣啼。 几只个头较大,颜色更丰富的鸟从窗户飞进来,停在京纾跟前:“真神大人,您有何吩咐?” 京纾特地收敛了气息,只散出一丝神光之力,所以被当成了真神。 【去找找二长老的踪迹,顺便打探一下,最近他都在干什么。】 在晏淮之眼中,这些鸟冲京纾叽叽喳喳,而京纾却在跟它们畅通的交流。 小鸟眼底有些犹豫:“二长老身上有股杀戮的气息,我们不敢靠近。” 京纾若有所思,她手指一弹,将几道光打进小鸟们的身体里。 【有神光护着,就不会被煞气侵袭了,这神光会保留四十九天,余下的天数就当给你们的谢礼啦!】 小鸟们一个个神情激动,“真神大人您太客气了!” 它们仰着头,一个个高兴地离去,路过外面的鸟群时,还特地炫耀一番。 京纾盯着自己指间,一千年前,这点灵力她丝毫不在意。 现在稍微有点灵力,都要从指甲缝里省着用。 这落差令她心梗。 晏淮之间她一脸惆怅的盯着手指看,紧张的问:“怎么了,灵力是不是又耗光了?” 【现在我的灵力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耗尽啦!】 京纾指着窗边的吊兰:【我们去那里!】 晏淮之不明所以的将她抱到吊兰旁,在京纾手触碰到吊兰的一刻,一道绿色的光波从吊兰周围散开。 四周的草木接受指令,摇晃着身体,同时将讯息传递的更远。 晏淮之亲眼看到京纾能和植被互动,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下来,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就算京纾的身份其实是六国失踪已久的国神,他也不会感到震惊。 就在这时,魔帝破门而入:“主子,你们快进空间,刚刚动静太大,三长老带人来了!” 当院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时,京纾已经带晏淮之进入空间。 魔帝打开厢房门,挤出一个满怀期待的神色来。 “三长老,是不是有我女儿和夫君的消息了?” “暂时还没有。” 三长老臭着脸,一想到这么有天赋的弟子拜在二长老门下,他就心塞的紧。 “方才你这里的异象是怎么回事?” “异象?” 魔帝想了想,了然的道,“刚才是我在试新学的阵法,叫百鸟朝凤阵,通过飞鸟行成攻击阵法。” 三长老满脸震惊:“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魔帝点点头,这确实是她胡编乱造,想出来的。 三长老越发惊叹,“这阵法你做到什么程度了,快展示给我看看!” 果然天才就是天才,就算拜在二长老那老匹夫门下,也能自己钻研出新阵法来。 三长老看魔帝的眼神越发狂热,恨不得赶紧将她挖过来,收为自己的嫡传徒弟。 “给您看不好吧?我师父还没看。”魔帝故作为难。 三长老一噎,他不是魔帝师父,魔帝对他有所防也是应该的。 但听到魔帝这般果断拒绝,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这时,魔帝又问:“从我来到缘二峰,就没见过师父,不知道我师父去了哪?” “你师父他只说了个闭关,就不知道去哪了!”三长老在心里将二长老骂的狗血淋头,他眼珠动动,“这样,要不暂时……” 他话还没说完,门外沙哑的声音传来:“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她的小宠长大了 三长老一听这声音,脸色黑的更彻底,他转过身,“你怎么来了?” 二长老平静的扫他一眼,“这是我的缘二峰,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不应该解释一下,你们都聚在这里是在做什么吗?” 他环视一眼周围,刚才那股纯净的植物之力,他真切地感受到了,的确是他想要的效果。 难道说几十年了,他的实验终于成功了? 倏地,他的目光落在魔帝身上。 三长老拍了下魔帝的肩,语气发酸的说:“你这回可是捡到宝了,能破八卦九宫阵和千幻迷踪阵,又在这次的考核里拿到第一,这等好苗子,你可要好好教导。” 魔帝也在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二长老,果然是她上次在竹屋里看到的那个老者。 二长老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我会好好教导她的。” 他话里有话,其他人听不出来,魔帝可是听的明白。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走了。”三长老最后看了眼魔帝,心中颇为惋惜,这样的好苗子居然不是他徒弟。 等众人离开后,魔帝走上前,乖巧的叫了声:“师父。” 二长老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紧紧盯着她:“你不认得我了?” “当然认得,那日在竹屋,您障眼阵法真是太精妙,后来我无意中得知您是缘生门二长老,才特地拜在您门下!” 二长老眉头紧皱:“这件事,你没告诉别人吧?” “当然不会,就连我夫君我也不会告诉的!” 二长老目光一动:“你夫君?” “就是上次在竹屋里的男子啊!”魔帝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 二长老听闻,双眼瞬间变得猩红,他扣住魔帝肩膀:“你把他弄哪里去了?” 魔帝连忙摇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我一进来,他突然睁开眼睛攻击我,然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像只藤曼一样飞了出去,我去找了一圈,没看到他,才又回到竹屋,没想到就遇到了您。” 这些话她早就按照京纾提前编好的,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二长老听到她的话,顿时欣喜若狂,手上力道更紧了些,“你说他像个藤曼,跟被控制了一样?” 魔帝点点头,满眼无辜的问道:“怎么了,师父?” 二长老猛地松开她,拍了拍手,激动的说:“成了!成了!” 他在一旁手舞足蹈,脸上的肌肉颤抖着。 随后,他又看向魔帝,眼底露出一丝阴冷,很快被他掩去了。 “你既然拜我为师,我便亲自教你,明日辰时,你去之前的竹屋,我传授你知识。” 魔帝故作高兴,连连说道:“多谢长老!” 二长老离开后,魔帝便开始等着京纾他们,可他们却一直没出现。 京纾在琉璃仙境里,不能探查外界的情况。 此时,她正对着空荡荡的冥灵树,一脸的忧虑。 【这是我要留给四哥哥的,呜呜呜,青瓷,你把之前的冥灵果都给我吐出来!】 青瓷苦恼,经过这次波折,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全,脸色也有些白。 “主子,当时你一直昏迷,我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结果刚把它摘下来放到你跟前,你就抓去吧唧吧唧啃了起来。” 青瓷脸上写满了:这事能怪我? 京纾小模样很是惆怅,她还以为是一大块灵丹,没想到啃的竟是冥灵果。 她之前太糟蹋丹药了,但凡当时有一颗灵丹,冥灵果都能保住。 青瓷还在一旁说:“主子,你要这么想,人参精和冥灵果您总得吃一个,冥灵果只用等一年,人参精要等一千年,所以这笔帐,划算!” 【……】 青瓷莫不是伤到脑袋了,这两件灵物怎么能相比较,吃三个人参精也赶不上吃一颗冥灵果。 罢了!只能再等一年了。 京纾努力让自己想点开心的事。 【对了,我会翻身了。】 青瓷愣了下,一脸欣喜的问:“当真?” 京纾扑腾两下小腿:【晏淮之,你把我放地上。】 晏淮之将她放在草地上,看着她抱着脚丫,奋力的表演翻身。 【看,翻过来了!】 京纾很高兴,咧嘴笑起来。 青瓷拍拍手,给予肯定:“主子太厉害了,翻的很流畅,不愧是你!” 小兽们也附和道:“主子真棒,再翻一个!” 京纾嘴角抽抽,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在演杂耍? 突然心情更不爽了。 晏淮之将她抱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草根,忍俊不禁的说:“好了,不翻了。” 【哼,我们走。】 京纾带着晏淮之离开空间,她掐准了时间,这个时候魔帝应该要休息了。 不过魔帝没有脱衣睡觉的习惯,她这才大胆的带着晏淮之随意进出。 魔帝正盘腿坐在床榻上思考事情,见晏淮之抱着京纾出现,面色一松。 “主子,明日二长老命我去竹屋。” 京纾歪头:【你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要去!我们马上就要接近真相了!”魔帝一脸斗志,她已经等不及要戳穿二长老那副阴森的嘴脸了。 【我将彩蝶给你,若我不能即使出现,你就让彩蝶给他下毒致幻。】 “好。” * 第二日,辰时。 魔帝穿过竹林,这次的瘴气比之前更深,似有种奇异的压制感笼罩心间。 京纾在琉璃仙境里一夜没合眼,她迟缓的转动头,视线不经意间和晏淮之脸庞相撞。 晏淮之双眸轻合,细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淡淡阴影,细腻干净的脸庞似盛开的睡莲,静谧而又美好。 盯着盯着,耳边一道声音响起:“主子,你刚醒,还是一直没睡?” 京纾抬眸一看,是青瓷。 【我怕睡着了醒不来,再误了时辰。】 她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魔帝恐怕已经进入迷幻阵了。 青瓷默了默,吓唬她:“主子,你这个年纪不好好睡觉,以后是长不高的。” 【我一直有喝羊奶,才不会长不高。】 她要长到一米八。 青瓷叹了口气,坐到京纾身边。 京纾这时候才发现青瓷身上的衣服颜色好似变深了许多。 【你的蛇皮是能随意换颜色的吗?】 青瓷扬唇:“那是当然。” 他站起身,特地为京纾展示一番。 晏淮之不知不觉的也醒过来,看到青瓷站在面前,身上的衣服变成赤橙黄绿青蓝紫,最后停在青色。 “主子,我还会一种变法,你要不要看看?” 【要的要的!】 她的小宠长大了,能力也变强了。 京纾不经意间流露出老父亲般慈爱的目光。 青瓷当着他们的面,渐渐变成了魔帝的样子,还顺势扭了两下腰肢,一脸风情万种。 他拿你当容器 京纾震惊,她从不知道青瓷还有这种本事。 不过还真别说,这比魔帝还要像六界人眼中的魔界之主。 世人都觉得魔帝是个妖媚的女子,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但其实魔帝是个极洒脱,而且性情中人。 京纾观察一番。 【像是像,就是身高不对劲。】 “没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高。”青瓷垂眸叹息,“如果身高也能随意更改,就完美了。” 【已经很厉害了,青瓷,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京纾眼中满是惊叹。 青瓷被夸的有些害羞,他挠了挠头说:“你不在的那些年,我待着很无趣,就琢磨了一番。” 一开始他只是幻化成主子的样子,解解相思之苦,后来他开始学着变成更多的人,仙帝、魔帝、妖帝…… 只要是他见过的人,他都能幻化出来。 * 此时,竹屋外。 魔帝才刚踏足这片丛林,身后便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脚下枯黄的落叶被踩的嘎吱作响。 “徒儿,你来了。”沙哑的声音从耳后传来,魔帝只觉得头皮发麻,她立刻转过头。 “师父?” 二长老脸上的笑容很奇怪,他看魔帝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件完美的货品。 “徒儿,今日为师教你亲近自然。”二长老指着荒凉的丛林,眼底闪烁着执着的光,“万物有灵,在为师心中,一切草木皆是有心脏,有灵魂的。” 魔帝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视线看向他,所以呢? “徒儿可知道妖界?” 魔帝愣了下,“听我曾祖父提起过,据说妖界……” 她还正想往下编,二长老打断她。 “妖界迟早会消失在这个大陆,大陆需要新鲜的血液,既然兽类能成为一界,那这些花草万木为何不能成为一界,兽是食肉的,弱肉强食是它们的本能,是卑劣至极的行为,而花草万木靠的是天地精华,生生不息,不争不抢,何其高贵,它们才配活在神明下!” 魔帝眼皮子跳跳,所以她魔界…… 她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二长老说道:“妖魔乃都是邪物,这两界活在世间,就是沾污了大陆的土地,早该灭亡,徒儿,你要帮为师振兴木界,日后,为师会为你建庙宇,立长生牌!万民朝拜!” 我谢谢您啊! 我就是您口中说的邪物,你刚骂完了我,又要给我立长生牌? 魔帝皮肉不笑,淡淡道:“师父,我要怎么帮您?” 二长老突然拉起她的手腕,将她拖拽到竹屋里,魔帝瞬间警惕,时刻准备将袖子里的魔蝶放出来。 “徒儿,你看!” 二长老将她拉到里屋,转动桌上砚台,一面暗格轰然出现,上面摆放着老旧的罐子。 他甩开魔帝的手,走到暗格前,小心翼翼的抱下一个罐子。 魔帝伸着脖子往里面看,在二长老将罐子打开时,一股腐烂的臭味直冲天灵盖。 她险些被熏晕了过去。 “师父,这是……” 这时,她看到罐子里面有东西在涌动,随后钻出好多黏糊糊的藤蔓,掺着粘稠腥臭的液体,令魔帝直作恶。 “这是我培养的木界得力干将,这才是第一步雏形阶段,接下来需要找容器进行孕育,才能赋予它心智!” “容器?”不知为何,魔帝突然想起那些死去的弟子。 二长老神色有些癫狂,继续说道:“需要修为、天赋上乘的人来做容器,孕育出的这些藤蔓心智才会更高,它们会吸取那些人的灵力、脏腑,将其身体掏空,然后顺着食道出来,就成了!” 魔帝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所以缘生门的死去的弟子,全都是你挑选的容器?” “没错!”二长老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疯狂,嘴角上扬起一个扭曲的角度。 “可惜那些弟子全是废物!这几十年来,我全失败了,没一个容器能助我培育出木界之主,可如今,我终于成功了,你们夫妇两人,将可能会孕育出一代木界之主,你们为大陆做出的贡献,我永远不会忘记,后人也会铭记!” 魔帝脑袋发胀,这疯子果然是要把自己做成容器,像青瓷那样。 京纾带着晏淮之从空间出来,来到竹屋时,就听到二长老那疯狂的笑声,以及一番荒谬的言论。 京纾立刻从空间里翻翻找找,最后找到被她拍成肉饼的藤蔓,直接拍在二长老脸上。 二长老一惊,顾不得疑惑他们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先是狠狠擦了擦脸上的粘稠。 “你们、你们往我脸上丢了什么?”他愤怒的咆哮道。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京纾随口吐槽一句,定定的望着他。 二长老听到小娃娃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后低下头一看。 只见他精心培育出来的藤蔓,此时正躺在脚边,因为身上过于粘腻,沾了一团地上的灰土,早已死透了。 二长老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他死死的瞪大双眼:“这、这是……” 魔帝撇了撇嘴,平静的说:“这就是钻我夫君肚子里的那只丑东西。” 二长老气的张口结舌,两只手直颤抖,好半天才喊出来:“你们把它杀了?你们居然杀了它!” 【很难吗?】 京纾眨眨眼,随口说道,不是在接话岔,而是在自行思考。 也就是引出来的时候费劲,拍死就一下的事,都没感觉到手疼的。 “我跟你们拼了!” 二长老怒吼起来,他脸色涨红,颈子涨的像快要爆炸似的,朝魔帝扑过去。 一道金光从京纾身体里飞射而出,化作强劲的力道,直逼二长老胸膛处。 “噗——” 二长老直接被击飞出去,重重的跌在墙上,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黑血,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京纾眼神渐渐化为冰冷。 【快去叫三长老来,缘生门的无数冤魂也该得以瞑目了。】 不多一会儿,在魔帝的带领下,三长老带着缘生门众弟子赶到竹屋。 因为有幻境存在,他们从外界看,看到的只是一片正常的丛林。 缘生门灵气充裕,水草丰美,这种幽深的林子随处可见,无人会在意。 可没想到进入林子后,看到的会是另一副极端。 “这何时出现了一个竹屋?” 三长老面露疑惑,一踏足这片林子,灵气瞬间枯竭,甚至还有种反噬的趋势,令人不由的心里不适。 魔帝将他们带进竹屋,晏淮之抱着京纾,正坐在一旁的竹椅上。 看着面前陌生的男孩,众人更是不解。 可直到看到倒在地上挣扎的二长老时,众弟子才惊叫道:“长老受伤了!” 魔帝轻轻一笑,从暗格里拿出一个罐子,递到三长老跟前:“你拿他当长老,他拿你当容器。” 能审判我的只有神主 “这是什么?” 三长老接过罐子,打开一看,猛的将头偏离一旁,开始干呕。 林知许和宋灵音也拿起一个罐子,看到里面的东西,两人瞬间面色难看起来。 “那是什么?”有弟子想要上前看,被两人抬手拦住。 魔帝双手环抱:“是你们二长老亲手培育的邪物,他妄想用人体滋养这邪物,所以掳走那些资质上乘的弟子,将他们做成容器,但无一不是失败,所以,他就伪造了弟子的自杀,让魏书程帮他处理尸体。” “什么?二长老怎么会是这种人,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以魏书程的人品,说这件事是他做的,我还是相信的。” “这地上的罐子就是证据,二长老平日默默无闻,说是潜心修习,但背地里做什么,谁又知道?” 众弟子窃窃私语,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在人群里传开。 【直接让魏书程来对峙不就好啦!】 三长老猛地一惊,目光看向晏淮之怀里抱着的小娃娃,指着她,哆嗦着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魔帝见状,从晏淮之怀中抱过小娃娃,冲三长老无害的笑笑:“多谢长老和同门这几日帮我找宝宝,现在宝宝已经找到了。” 顿了顿,她又道:“这件事,想要真相大白,还需要找魏书程来对峙一番,望三长老成全。” 三长老回过神,他真的听到了这个婴儿的声音,两个徒弟没说谎。 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命令身后的弟子:“去把魏书程压上来。” 从上次魏书程赤身裸体的大闹考核现场,他就被绑起来,送到了关山楼面壁思过去了。 二长老听到这里,捂着胸口大笑起来,他的牙上沾着血渍,笑起来很是渗人。 “玄非,你居然相信这个女人的话。”二长老指着魔帝,双眼怨毒,“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怎么她一来,就惹出这么多乱子,她是早有准备!” 魔帝上前踹了他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你闭嘴!你说妖兽食肉,残暴卑劣,却把自己创造出来的饮人血,夺人性命的怪物奉为高贵。” 她深吸口气,似是不解气,又补了一脚。 “说妖魔不配活在这世间,配不配的岂能容你说了算,你摸着良心,千年来魔界可残害过人?当初我……他们跟神主签订了契约,天下友好共存,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的存在,才挑拨的天下大乱!” 二长老怒极气极,胸口剧烈起伏:“你胡言乱语!都是你、都是你陷害我!” 他转头看向三长老,目光赤红散乱:“玄非,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妖女蛊惑同门,却做事不管吗?” 三长老眉头紧皱,他盯着一地的罐子,脑袋有些混乱,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 这时,魏书程被同门弟子押到竹屋,魔蝶从魔帝袖子里飞出来。 趁着无人注意,悄悄的飞到魏书程跟前,给他下了点致幻的毒粉。 魏书程一开始咬死不承认,跪在地上,涕泪横流:“三长老,弟子是被人陷害了,您要为弟子做主!” 当吸入毒粉后,他眼前景象变得扭曲,身边站着的同门弟子,全被他当成来索命的冤魂。 魏书程眼中闪烁着惊恐,尖利的嗓音几乎破声:“不是我,别来找我,是二长老杀的你们,我就是帮他把尸体处理了,你们几个、你们几个的肚子还是我缝起来的,你们不能恩将仇报!要找就去找二长老啊!” 二长老气的双手指颤抖,他不知道魏书程怎么一下子全招了,他只能恶狠狠地盯着魔帝。 “都是你!是你算计了一切,你该死!” 他突然想到什么,收敛狰狞的面孔,目光阴恻恻看向京纾。 “如果他们真是普通弟子,为何那小儿小小年纪,就有心智?” 【?】 京纾看他突然将矛盾对准了自己,有些不明所以。 【他在说什么,他怎么知道我有心智?】 二长老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吧?” 从当时玄非的反应他就明白了,还有玄非身后的弟子,他们的目光都是控制不住的落在那小娃娃身上。 三张老以及几个弟子,目光复杂的看向京纾。 这些人确实都能听到京纾传出的心声。 【我的声音?】 京纾眼底带着一抹诧异,她看向魔帝,魔帝也摇了摇头,显然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唯独晏淮之略一迟疑,一个念头浮出脑海,难道这些人和当初的自己一样,都能听到七宝的心声? 二长老指着京纾,继续说:“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她们是妖!你们却还要听信她们的话,真是太可笑了!” 京纾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想起什么,连忙探查了一下周身弟子们的灵根。 原来如此,之前她最先给京承安开了灵根,是因为开灵根能最快接收她的传音。 但她忽略了一点,她的传音范围一直是有灵根的人,而不是特定的一个人。 所以但凡是灵根奇绝的人,都能听到她的心声。 京纾小脸一红,她没胡乱说什么八卦吧? 尤其是,她没在这些人面前,暴露魔帝的身份吧? 但看林知许和宋灵音对魔帝的态度,他们应该是不知魔帝身份的。 不过既然二长老能听到她的心声,京纾也不再旁观,她奶声奶气的凶道。 【我们是妖,是魔又如何,我们从没想着害人,而你虽是人,却残害同门,做尽天地不容的事。】 京纾眼底泛起杀意,天空中,乌云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涌来。 【你可有想过,那些弟子本该有个光明的前程,他们是大陆的未来,却因你一己私欲,断送了大陆无限的可能。】 听到屋外传来的闷雷声,不知为何,二长老突然有种不安和焦躁。 “你一个妖物,不配指责我!” 【谁配?】 京纾歪着头看他,突然轻笑一声。 【你口口声声说为世间除奸邪,还要培养新的物主,想必你信奉的是神。】 二长老冷哼一声,神情瞬间变得高傲起来,他抹去嘴角的血。 “没错,我在神手下办事,只有神才能评判我的所作所为。” 二长老颤颤巍巍站起身,忍着剧痛,将身上的气息散发出来。 那为大人前不久,对他说,不到万不得已,一定要隐藏好神息,不能暴露他已步入神门一脚的修为。 可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已经是等不及了。 他要这群人看到他即将成为真神,要让他们跪在自己脚边忏悔。 感受到浅淡的神息,三张老呼吸一窒,震惊的看着他:“你、你什么时候成了……” 二长老轻蔑的扫了他一眼,用一种看蝼蚁般的目光,讥讽道。 “我可是未来的真神!就凭你们也配审判我?能审判我的,只有神主他们!” 二长老之死 因为受了重伤,他身上的神息显然不是很稳定,给不了十足的压迫力,但还是令人感到畏惧。 身后众弟子深深低下头,不敢去看他,他们垂落的眼底,纷纷流露出震惊之色。 二长老居然是神! 他们居然见到神了! 京纾看着他身上散发出的神息,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激动。 这老家伙隐藏的太好了,她之前只顾着思考他的话,忽略了将他里里外外探查一遍。 没想到他还是个小神。 不过这修为是吃灵丹补上来的,注水太多,实则内里空虚,或许一个控制不好,就会被反噬。 但既然是神,那她就能惩戒的更重一些了。 这神令几千年不用,一用就用两次,当真是如今世道不太平,心术不正的人太多了些。 京纾抿了抿嘴角,叹息一声。 【世人都说神至高无上,可神又对谁说过他圣洁,他手上没沾染过血,正邪相伴而生,神不得妄言,神要做的就是维护世间秩序,让更多的都能活在阳光下。】 她伸出手掌,轻轻一握。 刹那间,许多草木藤蔓在她的操控下,涌入竹屋,蔓延在众人脚下。 “这、这是什么?这是怎么做到的?”三长老惊愕,不可置信的看着京纾,难道这个小娃娃真是妖? 可妖不是一离开龙脊山,就会失去灵力吗? 二长老看着这一幕,瞬间激动起来,双眼充血:“你、你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谁?” 【你还觉得世间需要再多一新主吗?】 二长老看着自己呕心沥血几十年要造出的东西,居然被一个小娃娃轻而易举的掌握,瞬间又吐出一口老血。 刹那间,他身上维持的神息消失的无影踪。 “这不可能!你到底是谁,妖界,哪有能控制植被的妖?”二长老咬着牙,恨不得将对面几人生吞活剥。 【我啊……】 京纾甜甜的笑起来,她没有回答,竹屋外被紫气环绕,几道雷龙虚影盘桓在上空。 察觉到这股强大的气息,三长老额头冒出细腻的汗珠。 他似是想到什么,猛然间瞪大双眼,身体不住的发抖:“怎、怎么可能?” 这股气息,难不成是龙雷? 不可能,如果是神令的话,那这小娃娃的身份只有可能是…… 天道、还是那位失踪已久的神主、总不可能是混沌吧? 这到底是哪位大人出来游历六界了? 二长老也意识到不对劲,他眼底的怨毒逐渐转变为畏惧。 “你在虚张声势?你怎么可能……这是龙雷?你怎么能控制龙雷?” 他眼睛瞪的老大,似迫切想从京纾这里听到回答,可京纾却直接降下龙雷,劈向二长老。 一时间眼前紫光闪过,众人被这道震撼的光圈笼罩,思维变得混沌,只觉得像掉入一个无底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能听到声音响动,他们思绪再次被拉回来时,就看到二长老的身体被劈成了一滩肉泥。 紧接着,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二长老的魂魄变得具象化,它挣扎着从肉体中飞出。 然而神令根本不会给它逃跑的机会,直接这缕魂魄硬生生碾碎了。 一时间,众人仿佛还能听到二长老灵魂痛苦绝望的嘶吼声。 魏书程看到这一幕,直接吓的尿了裤子,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此时,整个竹屋,以及竹屋周围那诡秘衰败的丛林,全被夷为平地。 地上散落的藤蔓邪物,也被劈成了灰烬。 【二长老心狠手辣,祸害同门,按神令当天罚雷劫,神形俱灭,缘生门曾死于二长老之手的弟子,此处会修建碑亭,将他们名字一一刻上,供后人铭记,受难者家人将得到一笔丰厚的赔偿。】 这一次,京纾的声音传遍整个缘生门弟子的耳朵里。 就算是那些灵根差的,也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我之所以当着你们的面处理二长老,是希望你们记住恶人的下场,日后要引以为戒。】 三长老深吸口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颤抖的伸出双手,在胸前合并。 “缘生门三长老玄非,谨遵教诲!” 有了他的带头,众弟子跪倒一片,一时间,整个荒地里里外外,跪满了几百个弟子。 这些弟子们不知道京纾的身份,但他们亲眼看到对方能召唤云雷,又深得三长老尊崇,肯定是个厉害的人物。 她能一举击杀二长老,就证明她的实力要远在二长老之上,或许也是个神也说不定。 京纾打了个哈欠,眼皮有些耷拉。 【困了,魔帝,我们快回去睡觉吧!】 这次她仅传音给魔帝,魔帝抱着怀里软糯糯的小娃娃,眉眼弯了弯。 看来她想的不错,跟着主子就是刺激。 在看到二长老露出神息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完了。 主子教训其他界的人或许会仁慈一丢丢,但对待作为神的部下,那可是绝不手软。 “主子困了,我带她回去休息了。” 魔帝笑眯眯的看着三长老,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 京纾想起什么,对三长老一人吩咐说。 【外面那口井,尽快封了。】 “是。”三长老连连点头,恭敬的说道。 晏淮之跟在她们身后相继离开,三长老目送他们走后,脸色一直是淡淡的。 直到林知许走过来问:“师父,她……那个小娃娃到底是什么人?” 他在最前面,听的真真切切,小九师妹那般厉害的人,居然称那小娃娃叫主子。 而且那小娃娃还能操控植被,引动天雷,绝对不是凡人! “徒儿!” 三长老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紧紧扣住林知许的双肩,双颊泛红,“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快扇我一巴掌!” 林知许表情很僵硬,无奈的道:“师父,您别为难我。” 三长老看向一旁的宋灵音,催促说:“灵音,你来!” 宋灵音一脸郑重的点点头,走到三长老跟前,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啊!” 三长老只觉得自己胳膊上的一块肉快都被她拧下来了。 这丫头还真能下得去手啊! “住手住手!别掐了!”三长老哀嚎一声。 宋灵音这才收了手,三长老捂着胀疼的胳膊,内心狂喜:“不是在做梦,这辈子居然能看到那位,咱们缘生门的祠宇冒青烟了!” 林知许不解的问道:“师父,她到底是谁?” 云牧飞回来了 “她、她是……” 三长老此时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林知许连忙给他顺气:“师父,别着急,慢慢说。” “她是上面那个。”三长老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的红温稍稍退去,眼睛却仍是明亮。 “上面那个?”林知许和宋灵音两人依旧疑惑。 三长老正要说什么时,谢长安走来,脸色紧绷:“三长老,师父已逝,缘二峰的弟子们应当如何安置?” 三长老思索片刻:“暂时就待在缘二峰,等新的长老来接替。” 他轻叹一声,其实这几十年来,除了一个云牧飞,就没有一个能力出众,学有所成的弟子,能担任长老了。 一想起云牧飞,三长老神情倏地凝重下来,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二长老从几十年前就开始杀人,而魏书程是几年前才进入的缘生门。 那在这之前,是谁在帮二长老处理自杀弟子的尸体的? 而魏书程的所作所为,云牧飞当真不知情吗? 这么想的,三长老手心已经微微汗湿,林知许唤了他好几声,才将他的思绪拉回。 三长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谢长安,少年进入缘生门后,一直不温不火,资质平平。 却因为身份不一般,被破格塞进了二长老的门下。 缘生门向来不看重身份和地位,但谢长安的母亲曾是缘生门百年一遇的天才,是前大长老最为得意的嫡传弟子。 如果没有那件事,他母亲恐怕早就已经踏入了仙门。 “二长老做出这种事,他不配被缘生门弟子称上一句师父,你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关门弟子如何?” 三长老慈爱的看着他,尽管谢长安资质平庸,但看在前大长老,他老朋友的面子上,也该去照顾一二。 而且他之后也不打算再收弟子了,这件事对缘生门造成的创伤太大,他得潜心为宗门挑选新的长老了。 谢长安愣了下,重重点点头:“我愿意,师父!” 他突然跪在地上,对着三长老,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只要不会被退回那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无论是拜入谁的门下,他都心甘情愿。 不过…… 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谢长安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 如今二长老终于死了,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东躲西藏的活着了。 * 京纾在寝室内呼呼大睡,已经睡了好些天了,外面围满一众弟子。 乌心悦手指放在嘴边,冲着众弟子“嘘”了一声:“小宝宝还在睡觉,你们安静点!” 弟子们连忙噤了声,虽然她嘴里说的是小宝宝,但他们都知道,那婴儿根本不是小宝宝那么简单。 几个错过事情前因后果的弟子还在一旁八卦,不解的追问道:“所以,为什么二长老会杀陆师兄,明明陆师兄上次没有通过考核,不是说,二长老杀的都是在考核里脱颖而出的弟子吗?” 江艇有些无奈的看他一眼,解释说:“就是因为最近很少有人通过考核,二长老的目标就降低了,所以你们可要谢谢师妹她们,要不是她们深入险境,识破了二长老的阴谋,你我日后都得遭殃!” 众弟子脸色纷纷一变,心有余悸的说:“确实是这么个回事,这会真是捡回了一条命!” 又有人问道:“所以那个小娃娃到底是谁,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这件事三长老已经严令封锁,不许弟子对外界提起,否则门规处置。 弟子们不敢违抗门规,缘生门门规森严,可是能要他们半条命。 再加上那天雷属实古怪,都过去那么久,也没有外界的人上山打听那动静是怎么回事。 他们怀疑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那场云雷,它似乎存在于另一个平面,所以就算他们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 范君泽沉思道:“有可能是国神。” “国神?” 这些弟子们都是玄门中的人,跟普通的百姓不一样,他们对六国、六界普遍的都有一些了解。 “她是哪位国神?” “六国里哪位国神居然是个小娃娃?” 众人还在窃窃私语,三长老带着宋灵音急匆匆赶来。 “你们都在这围着做什么?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下次的考核谁要是过不了,都给我下山去!” 三长老神色有些恼了,众弟子见状,连忙一哄而散,眨眼间庭院里里外外就跑的没人了。 魔帝听到外面的动静,一开门,对上面色焦急的三长老。 “长老,您来做什么?” 三长老走上前,压低声询问:“大人醒了吗?” “没有。” 三长老搓了搓手,一脸犯难:“那口井不太对劲,你能不能帮我告知大人一声?” 魔帝刚想说话,一个弟子小跑着赶来,很是高兴的说:“三长老,大长老他回来了!” “云牧飞回来了?”三长老一脸凝重,他心里还没打消对云牧飞的怀疑。 默了默,他转过身,“先去看看。” 随后,他又带着一众人离去。 京纾此时正睡的香,睡梦中,她好似看到一个身形修长、白衣胜雪,头梳白玉冠的男子。 男子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就在她努力想要看清男子的脸时,一只冰凉的、硬硬的东西戳在她脸上。 京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对上魔帝一脸担忧的神情。 “主子,你都睡好几天了。” 京纾抓住魔帝戳她脸的那根手指,斜眸一看,好家伙,这指甲长的能当护甲了。 【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魔帝脸色凝重:“云牧飞回来了。” 京纾微怔。 【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也是赶巧了。】 这次降下雷龙时,她特地对这片山脉进行了封闭,导致外界观测不到这场动静。 为此又消耗了不少灵力,到现在她还觉得身子疲倦。 二长老死了,魏书程现在又在被关押,而牧云飞还能这般凑巧的回来,说没人给他传信,京纾是不信的。 这缘生门内,除了魏书程,还有云牧飞的人! 【魔帝,我们去看看!】 “好。”魔帝将她抱了起来。 晏淮之捂着奶瓶走来,从魔帝说担心云牧飞这次回来,会生什么变故,要把京纾叫醒时,他就去温奶了。 就是担心京纾昏睡好几天,醒来会饿。 “七宝,喝奶。”晏淮之眉宇间凝着一抹柔和。 京纾接过奶瓶,抱在怀里,喜滋滋的说道。 【谢啦!】 * 惩戒堂内,魏书程穿着单薄的里衣跪在冰冷的地砖上,他的背上是一道道新鲜的血痕。 云牧飞拿着三指粗的鞭子站在他身后,头发散乱,双眼猩红,他扬起手,鞭子“啪”的一声抽在魏书程后背。 魏书程惨叫连连,嚎啕大哭:“师父,我错了!您放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是被二长老蛊惑的!” 云牧飞握紧鞭子,再次狠狠的抽打在他的背上:“混账东西,你做出这种事情,还敢叫我师父?我看你跟二长老才是亲师徒!从今往后,我将你逐出师门!缘生门也绝不容你这种歹毒之人!” 他还能起得来吗 “啊——” 魏书程痛的汗如雨下,一个没挺过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三长老冷冷的看着这一幕,见魏书程晕了,云牧飞还不想放过他,还打算扬鞭抽打在魏书程的身上。 或许这件事,云牧飞当真不知情吧! 三长老叹了口气,出声阻止:“好了,罚也罚了,剩下的,就按门规处置吧!” 云牧飞狠狠的瞪了眼昏迷的魏书程,将鞭子交给身边的弟子:“我从没想到过,二长老居然在宗门里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挽回不了死去那数十名弟子。” 三长老眉眼间混杂着一股沉重的心痛:“好在那些邪物同二长老,都已被大人扼杀了。” 云牧飞擦了擦脸上汗水,眼底划过一抹晦暗不明。 “不知那位大人究竟是谁?” 三长老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小声道:“上面那位,凌驾于众神之上。” “难道是……” 云牧飞正要说什么,门外弟子来报:“三长老,大长老,霞九师妹带着大人来了!” 三长老双眼一亮:“快让她们进来!” 随后扭头,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她来了你就知道了。” 云牧飞笑着点点头,但那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古怪。 京纾一进入惩戒殿,第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后背数道血痕的魏书程。 三长老走过去,一脸讨好的冲着京纾笑:“大人,经我跟大长老商议,魏书程被鞭五十,断绝师生关系,并逐出缘生门,您看这个惩戒怎么样?” 京纾视线掠过魏书程,又淡淡扫了云牧飞一眼。 【太轻了。】 三长老没想到京纾会这么说,但魏书程毕竟没有亲自动手杀人,只是负责处理尸体,如果定成死罪的话,会不会惹得天下人争议? “那大人您看该如何处理?” 魔帝抱着京纾出现的那一刻,云牧飞的眼睛都瞪直了,这个女子的面容太眼熟了!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云牧飞嘴角扯出一抹笑,走上前来,一脸恭敬的看着京纾:“您就是弟子们口中说的国神大人?” 说话间,他打量着京纾,眼前的小娃娃生的白白嫩嫩,五官精致,双眼明亮,漂亮的似年画娃娃,手里还抱着奇怪的瓶子嘬奶。 他眼里逐渐染上一丝试探:“不知您是哪位国神?” 他从没听说过国神会以一个小孩子的形态出现,之前那六位国神虽然陨落,但据说他们的神息灯依旧是亮着的,这让云牧飞很不安。 他有好几次都在想,那六位国神会不会并没有陨落,只是转世历劫去了? 【我不是国神。】 京纾看着笑容僵硬的云牧飞,想起二长老隐藏神息的事,特地去探查了一番云牧飞的修为。 这一查,她又有了意外发现,云牧飞的身上居然也有神息! 不是,现在的神都是萝卜白菜吗?怎么随便抓一个都是? 云牧飞眼珠一动:“那您究竟是……” 京纾笑眯眯的看着他,云牧飞肯定怎么都不会想到,她就是他口中说的灾星。 【云牧飞,你当真是玄门出身,而不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吗?】 京纾开门见山的问道,云牧飞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一时间有些愣怔。 【玄门中首要规矩,便是不得欺瞒雇主,你敛了大宛国满满一地下的钱财,却欺骗皇室,与丞相串通一气,祸乱朝纲,最应该被逐出师门的应该是你才对。】 三长老听了京纾的话,转过头,满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云牧飞。 “我还说你在大宛国做国师不容易,都清瘦了许多,没想到你有一地下的钱财,过的是相当滋润,还给皇帝吹着耳边风,真是好大的胆子!”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三长老此时深深怀疑,云牧飞当时抽打魏书程,用的是不是苦肉计? 京纾轻啧了声。 【他为什么消瘦,还不是因为触怒天罚,被雷劈的卧床好久。】 云牧飞双眸微睁,面容震怒道:“你胡说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怎么能如此诋毁我?” 【是不是诋毁你,掀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掀什么?”三长老愣住,他自然是信京纾的,因为他原本就有些怀疑云牧飞。 京纾弹指,云牧飞的假发顷刻间就飞了起来,露出他光亮亮的头顶。 魔帝下意识想要笑,但还是忍住了。 云牧飞一把捂住脑袋,一张脸惨白里透着激怒的红:“你、你放肆!” 自从上次被雷劈了,他的头发就变得弯弯曲曲,手下的人给他出了个注意,让他把头发全剃掉。 于是他就剃光了头发,可没想到的是,头发却再也不长了。 三长老脸色阴沉:“云牧飞,二长老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参与?” 云牧飞张了张嘴,刚想辩解,京纾的声音再次传来。 【让魏书程起来对峙不就行了。】 三长老看了眼趴在地上昏厥的魏书程,有些犯难。 都这样了,他还能起得来吗? 京纾意念一动,一根针悬空飞了出去,朝魏书程前额刺去。 魏书程瞬间弹坐起身,背后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痛的他想晕死过去,却好似有一股气吊着他,让他无法失去意识。 师父不是说会给他灵丹吃下,这样他的伤口就能好的更快些了吗? 怎么他的后背还是火辣辣的疼? 难道师傅还没给他吃灵丹? 魔蝶悄悄飞过去,趁众人不注意,在魏书程上方洒了些毒粉。 魏书程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周围的景象模糊不清,他看到云牧飞站在那,立刻朝他爬过去。 “师父!您快让我吃灵丹,弟子要疼死了!” 云牧飞脸色瞬间黑下去,这废物是疯了不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闭嘴!”云牧飞疯狂冲他使眼色。 魏书程有些疑惑,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在场,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环视一圈整个大殿,确实只看到云牧飞一人在。 “师父,您不是答应弟子了,要给弟子上品灵丹吃吗?” “我答应你什么了?”云牧飞怒吼道,他的双眼突然变的通红,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魏书程痛的只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他咬紧牙,额头冷汗直冒。 “师父,您不能说到却不做到啊!您这样毫无诚信,徒儿以后可怎么帮您做事?” 重新洗牌 云牧飞愤怒的眼里难以掩饰的慌乱,为防止魏书程乱说,他伸出手,欲要将魏书程打晕过去。 魏书程虽脑子不清晰,但身形却异常灵活,连滚带爬的远离云牧飞。 他一脸震惊的控诉道:“师父,您怎么能过河拆桥?二长老没了,您再杀了我,缘生门里还有谁能当您的眼线?我可是冒着失去性命的风险,将消息传给你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闭嘴!你这是诬陷!诬陷!”云牧飞怒火攻心,一副要将魏书程生吞活剥的样子,被三长老死死拦下。 三长老满眼失望的看着云牧飞,他没想到和自己共事这么多年的人,竟一个个是狼子野心! 魏书程此时还在自顾自的说道:“你还说等你帮神主大人重建六界,就要飞升成仙,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现在已经是神了,我却一点好处没沾着,现在你更是连个灵丹都不舍得给我,师父,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云牧飞似要将一口牙咬碎,他之所以身上有神息,还不是因为吃灵丹,和用邪门功法提上来的。 可这种走捷径行为,神力是无法长久维持的。 这只是帮那人重建六界,下的一步棋而已。 前六位国神陨落,世间需要新神接替,所以不得已,他才当了那人的真神护法。 但云牧飞可舍不得糟蹋自己的身体,他退而且其次,决心在那人建成新界后,潜心修仙,去巩固自己的修为。 那人也同意了。 可没想到一切都没按照计划里的来。 “神主?” 三长老目光深沉,他不相信神主会看上云牧飞这资质的人,当初新一任大长老最终选定的是何羡好,也就是谢长安的亲生母亲。 虽然何羡好最可能会飞升仙界,但她当着全宗门的面发过誓,说自己永远不会踏足仙界。 当时天边云雷闪烁,她的立誓成了。 她果然没有飞升入仙界,但她却跟着男人私奔了! 那男人还是皇室中人,何羡好在缘生门是团宠师姐,但在皇室,却因没有家室背景被处处排挤。 最后那男人也没有站在她这边,将她像金丝雀似的困在深宫不闻不问,导致何羡好年纪轻轻,就抑郁而终。 前大长老心痛之下,才在临终之际,将新任大长老一职传给了关门弟子云牧飞。 但其实,云牧飞和何羡好的资质相比,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想起往事,三长老内心惆怅的同时,心中不免有怒火积攒:“云牧飞,你到底和谁达成了交易?还不赶快如实招来!” “你、你听我解释?”云牧飞刚要说什么,魔蝶飞到他头顶上空,洒下毒粉。 云牧飞张了张嘴,眼神失焦,盯着前方。 他看到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裳的女子站在面前,一瞬间,云牧飞就连语气也恭敬了许多。 “不出三年,大宛国福女就能接替我的位置,你放心,就算我飞升成仙,我也会帮你将六界、六国重新洗牌,助你稳坐神主之位!” 【你要如何做?】 京纾的声音传来,可在云牧飞的意识里,跟他交谈的另有其人。 云牧飞愣了愣,继续说:“我们当时不是商量好了,六界留三界,人、冥、神,人界留三国,夏州国、枭阳国、大宛国。” 随着他念出这几个国家的名字,京纾发觉,这几国都是实力最弱,也最好掌控的国家。 三长老也突然意识到什么,满眼不解的呵道:“仙界、仙界也要剔除?你不是还要成仙吗?” 因为三长老的声音,云牧飞稍稍拉回一丝意识,却还是摆脱不了毒粉的控制。 “你难道忘了,我成仙只是为了修复身体过多使用灵丹和邪术造成的弊害,等身体恢复了,我自会回到你身边。” “而到那时,神就是最强大的,众生都要臣服神,就算方策造出木界,木界力量渺小,也对神造成不了威胁!你的夙愿终将会实现!” 方策也就是二长老。 听了这些话,三长老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主意。 京纾莫名想起混沌神凰上次从神息地回来,带来的消息,说神息地多出了六个神息灯。 之前她在云城知府府邸用神令杀了一个半神,难道那六个多出来的神息灯,就代表二长老和云牧飞他们几个小神? 京纾继续试探他。 【你们有六个国神,如果人界只有三国,要该怎么分?】 “方策一心钻研草木,而我只想成仙,我们无心国神之位。 边容那女人太过张扬,总顶撞你,等利用完后,我就将她杀了。 国神之位给沈风眠,乌听雪,还有大宛国丞相府福女便好,这几人我都测算了命途,辅佐你是极好的。” 京纾思绪一动,他们动静这么大,天道为何还坐视不理呢? 难不成…… 【那天道呢?】 京纾心绪提起,又问道。 “天道……” 天道? 看来这小娃娃不是天道,现在能排除一个了,剩下的神主大人和混沌,她到底是谁? 提到“天道”这个名字,云牧飞思绪强行被收回一些。 察觉到自己口无遮拦的说出去很多事情,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他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很复杂,她对他有知遇之恩,她知道他对压过师姐何羡好有很深的执念,所以她给何羡好下了情蛊,让何羡好和人私奔,最后身死后宫。 她帮他毒死师父,助他登上缘生门大长老之位。 可同时他受她这么多恩惠,早就成了她随意支配使唤的一条狗。 她不顾他的感受,利用灵丹和邪术,将他强行塑造成她的真神护法。 她把他送到大宛国皇宫,蛊惑长乐帝,尽管他只想在缘生门守着他来之不易的大长老一职,潇洒过完一生,没有多大的抱负。 她却将他放在刀尖上,小心翼翼的苟活着。 他想着,等他帮她完成了夙愿,攒够了钱,飞升成仙,再去修复身体的残损,还是能继续逍遥快活的。 可她却说,她眼里容不下仙界,仙界必须除掉。 可能助他修复身体的也就只有仙术,他跪在地上卑微的祈求她给自己一条生路,她才答应让他做这世上最后一位仙。 现如今,他和她的命运早就绑在了一起,唇亡齿寒。 他说出了这些事情,无疑也是在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云牧飞不知哪里来的精神力,猛地挣脱毒粉的控制,一口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京纾最先察觉。 【他要自杀!】 三长老和魔帝反应过来时,刚要朝云牧飞冲过去,却见云牧飞嘴角流下一丝血,直挺挺的往后仰去。 去琼华池找泉眼 京纾思绪有些烦躁,她脸色微微一沉。 【既然你这么想死。】 她目光一扫,锁定云牧飞想要逃走的魂魄,随后掐诀,紫光乍现。 一道雷龙劈碎大殿的瓦片,朝那缕魂魄劈下。 云牧飞本以为变成魂魄就能逃脱,可没想到一股强劲力道朝他压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了神令,却也是最后一次。 神令一出,他必须死! 云牧飞瞪大双眼,满眼不甘的盯着京纾,最后挣扎几下,彻底魂飞魄散了。 魔帝有些惋惜:“主子,还没套出云牧飞背后的人是谁,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易的死了?” 京纾垂眸,平静的说。 【不需要了。】 不管是冒充她身份那人,还是这件事有没有天道参与,她会自己一点点将真相挖掘出来。 魔帝没在说什么了,她总觉得主子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她想起当时主子问云牧飞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天道有没有参与。 难道主子是怀疑天道被收买了? 京纾扫了眼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魏书程。 【叫其他长老回来重新商讨魏书程的处置方案吧!毕竟他们也有弟子死在二长老手里,魏书程知情不报,伪造尸体,和直接杀人又有什么区别。】 三长老点点头,“大人说的在理。” 其他几位长老迄今为止,都还没有一个嫡传弟子,是因为全都死在了二长老手里。 这件事本该让他们也参与进来,可二长老死了。 现如今还有魏书程,这处置绝对不能马虎,也该给出一个交代。 顿了顿,三长老神色有些忧虑的问道:“云牧飞死了的消息,传出去会不会打草惊蛇?还有大宛国皇室若是追究起来,又该如何?” 京纾沉思半晌,将空间里的青瓷召了出来。 通过这几天的调养,青瓷脸色好了许多,嘴唇也有血色了。 三长老看到凭空出现的人先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平复下来。 就是说,他已经习惯了。 “青瓷?”看清那人,三长老虽有些震惊,但还是提前猜到一些。 他丝毫没有被京纾和魔帝联合隐瞒自己而感到恼怒,反而松了口气。 总归有人能逃脱二长老的毒手了。 【青瓷,云牧飞死了,我需要你扮成云牧飞,去大宛国待一段世间,到时我会想办法转移皇室注意力,你就告病卧床,在府中安心休息。】 不是万不得已,京纾不愿让青瓷进宫涉陷。 魔帝忍不住说:“放心吧!主子,他八百个心眼子,比云牧飞可聪明多了,丞相和长乐帝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拿住他。” 青瓷也道:“在府中待着多没意思,我应当去朝堂上舌战群雄,气死一个算一个。” 京纾抽抽嘴角,她觉得这事青瓷真能干的出来。 【我送你去国师府。】 说话间,三人已经消失在大殿里,三长老四处张望着,目光落在魏书程身上。 此时,毒粉失效了,魏书程脑子清醒许多,知道因为自己的口无遮拦,将唯一能救他的师父也害死了。 “三长老,我没有杀人,都是我师父让我那么做的!”魏书程哆哆嗦嗦的欲要解释,三长老沉着脸,一甩衣袖。 “带走!” * 国师府,青瓷回忆着云牧飞的模样,神色窘迫:“主子,我好像不记得云牧飞的面容了。” 京纾指着书房墙上的一幅幅画卷:“喏,都在这里。” 看不出来这云牧飞还挺自恋,整个书房都挂满了画像,而且看画风,都是出自不同的画师之手。 有了这些画像,青瓷轻而易举的幻化成云牧飞的样子。 看着面前和云牧飞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魔满脸惊讶,没想到青瓷还有这种本事。 京纾给他留下两箱黄金,还有一沓银票。 有了这些钱,青瓷这段时间能过的很滋润了。 【这些千万不要被国师府的人发现,还有,不要相信府里任何一人。】 京纾再三嘱托,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真要变成老父亲了。 青瓷点点头,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挺直腰背:“主子,不如你跟我结契吧!这样我这里发生何事,你也能立刻感知。” 他早就想跟主子结契,但主子却从来不提,他也不好意思问,以为主子就是把他当成一个小宠物,玩一段时间就丢了。 导致京纾离开的那一千年,他整日患得患失,以为主子不要他了。 现在抓住这个机会,他可要把自己牢牢地拴在主子身上。 不等京纾回应,他直接朝着京纾弹去一道青光,“主子,别拒绝我!赶快呀!” 京纾想了想,结契后传消息确实会方便许多,索性就答应了。 如果到时候青瓷不想呆在她身边,她再去想办法,解除契约就好了。 交代完一切,京纾带着魔帝回到缘生门。 此时天色渐黑,晏淮之等了好久也不见她们回来,还以为出什么变故了。 他刚急匆匆走出庭院,身后开门的声音响起,魔帝疑惑道:“你去哪?” 晏淮之转身,默默松口气:“七宝回来了?” 魔帝朝房间努了下嘴:“在练习翻身。” 房间里,京纾挣扎着翻了个身,却一个没落稳,直接朝床下滚去。 身子一空,下坠感传来。 她心道:完了。 不过摔一下也没事,反正她肉多。 然而,晏淮之眼疾手快的将她接住,稳稳的抱在怀里。 魔帝紧随其后,捂着胸口,有些心有余悸:“年纪大了,不经吓了,怎么样,没摔着吧?” 京纾的笑容里有些尴尬。 【没有呀!】 她窘迫的转了转眼珠,转移注意力。 【晏淮之,我送你回去吧!你失踪太久,祖母他们会担心的。】 晏淮之原本略微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你不回去吗?” 【至少现在不回去,我一味干预会影响京家人原本的命途。】 虽然现在有些偏离轨迹,不过问题不大,她必须得保证他们都活着才行。 最主要的是,她不能让哥哥们生出万事都要靠她的想法。 晏淮之极其认真而且清晰的说道:“那我跟着你。” 【我之后要去其国家,你也要去吗?】 晏淮之点了点头,虽然耳根红红的,但是声音十分诚恳道:“你去哪,我便去哪。” 他总觉得有自己在京纾身边,他才能安心一些。 晏淮之说:“我明日找信鸽给干伯父他们传一封信回去。” 【不用了。】 京纾打断他。 晏淮之听闻,眼神变得黯淡无光。 七宝果然还是嫌他太弱,之前他便是一个病秧子,这么些年了,一点防身的武功都没学。 就在他失落时,京纾召出混沌神凰。 【你写下书信,我让神凰现在就送过去。】 晏淮之站在那,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好,我这就去。” 他将怀里的小娃娃交给魔帝,赶忙去找纸笔,生怕晚一步京纾会反悔。 魔帝望着他的身影,晏淮之是先天灵体,带在身边还能给主子补充灵力,这点她是很赞成的。 晏淮之很快写好书信,京纾看了眼。 信上面说他本来想去岭南城寻七宝,没想到机缘巧合下,拜入了缘生门门下,现在过得很好,让他们不要挂念。 还知道拿缘生门当挡箭盘。 【可以,神凰,你将信件偷偷放在祖母桌旁。】 “好。” 混沌神凰叼起信件便离开了。 交代完一切,京纾打了个哈欠。 【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琼华池找泉眼!】 传说中的济世谷 “泉眼?”晏淮之有些好奇。 魔帝大概跟他讲了一遍,晏淮之一脸若有所思,之前他很想知道七宝究竟是何身份,但现在,他明晰了。 无论是什么身份,是神还是妖魔,她都是七宝。 他不会畏惧和抵触七宝,反而和她待在一起,他由衷感到高兴。 三人去往琼华池,十月初的山上,夜里微微有些凉爽。 京纾将手伸入水中,感应泉眼所在的位置。 【这里没有,我们去前面看看。】 魔帝带着她又去了前面的池子里,京纾将手伸进去一探,感受到池底传来微弱的波动。 【在这里。】 京纾屏气凝息,将神力气注入到水中,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水底倏地亮起光,由弱转明。 当那一团金色的光亮逐渐浮出水面,刹那间整个水平面都亮了起来。 整个缘生门被光芒笼罩,如同白昼。 这天缘生门发生一个奇怪的现象,很多弟子整准备入睡,刚躺下,天亮了。 京纾将那团光亮收进琉璃仙境里,眨眼间,天色漆黑如墨。 第二日,三长老刚一睡醒,就受到很多弟子的反应。 说昨天有一段时间天色大亮,又马上恢复黑夜,奇怪的很。 三长老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京纾做的,他来到缘二峰嫡传弟子的厢房中。 可到了这里,却发现已人去楼空了,桌子上只放着一团字条和三箱黄金。 字条上面写着黄金是用于赔偿受害者家属,以及重振缘生门。 三长老捏紧手中的纸条,双手颤动,缘生门是需要注入一些新鲜的血液了。 身边的弟子问:“长老,既然他们离开了,那这扇厢房是不是应该是腾出来?” “不腾。”三长老张口便拒绝了,“这里的一景一物都不要乱动,只用每天打扫就好。” 话音刚落,三长老的目光落在众人后面的谢长安身上。 虽然做了他的关门弟子,但谢长安却依旧是一副安静的性子,不争不抢,就连入室弟子站的都比他靠前。 他冲谢长安招招手:“长安,过来。” 谢长安愣了下,似乎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 他走上前问:“怎么了,师父?” “昨日你父皇传回书信,说太后寿宴,要你回去一趟。” 谢长安乌黑的眸子里顿时一暗,绷紧了嘴角,声音很低:“师父,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里,但他们毕竟都是你的血缘至亲,你的长辈,宫中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你,你若是再背上不孝的罪名,日后哪国君主敢用你?” 三长老眼神中流露出无奈,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你是我门下弟子,身后是整个缘生门,他们无人敢动你分毫,我老朋友天机道医此时就在漠北国皇宫中,也能帮衬你一二。” 谢长安垂眸,凝神盯着地面,半晌后才点点头:“好,我回去。” 在三长老看不到的地方,他嘴角露出一抹如蛇信般阴冷而致命的笑。 有了师父这些保证,他就放心了。 天冷了,该添衣了。 *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脸上,京纾睫毛一颤,缓缓睁开双眼。 身旁,魔帝靠在石头上,睡的正香,她已经很久没在这般贴近自然的环境里小憩了。 连梦里都是漫山遍野的花丛。 京纾头顶,传来晏淮之温热的呼吸。 【莫挨我头发,我怕它不长了。】 京纾一歪头,身子也跟着斜到一边,险些就要滑下来。 好在晏淮之及时醒来,一把将她牢牢地护住。 “醒了?”晏淮之轻轻撩起眼睫,脸上睡意尚存。 京纾冲他甜甜一笑。 【再睡会儿吧!不着急赶路,我先用精神力往前探探。】 他们已经在这个山谷里转了五天了,至今也没找到济世谷的入口。 晏淮之知道济世谷难找,世人大多数都以为它的存在只是个传说,而它的记载,也只在一本流传六国的稀世手札上。 京纾也在这片林子里绕晕了,如果这里设了阵法,还好说一些,她能直接破掉。 可这入口就是单纯的难找,她三千年前究竟是怎么想的,要把济世谷建在这犄角旮旯。 当时这山谷里还没有这么多植被,三千年后,因为有了泉眼的滋养,再加上地势原因,这里的草木不受控制般疯长。 京纾叹了口气,一张小脸鼓鼓的,就连地上爬过的蚂蚁,她也要问一句,知不知道济世谷的下落。 但得到的回答都一样,这里就是济世谷。 她难道还不知道这里是济世谷吗? 她问的是入口在哪里。 不远处,笨拙的虫子冒出头:“你已经在谷里了,还问入口做什么?” 【我问的是存在在这里几千年的医门,你们这里草药这么多,平日里就没人来采摘吗?】 虫子突然支楞起身子:“我觉得这件事,你可以问……” 它话还没说完,一双鞋直接踩在他身上,将它踩扁,整个虫身陷进土里。 京纾顺着那只鞋往上看,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背着药框,拨开杂草丛走来。 看到几个陌生人在这里,他瞬间吓了一跳。 “你、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找了整整五天了,终于在这林子里捡到了活人,魔帝一激动,从地上站起身。 “我们是来找济世谷的。” “济世谷?”小男孩皱了皱眉,指着周围的一切,“这里就是济世谷,你们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魔帝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你们不应该是像缘生门那般,是个门派吗?” 小男孩眉头皱的更紧,望着魔帝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你们是来求医问药的?” “这……算是吧。” 小男孩沉静的眸子一一扫过两人,以及晏淮之怀里的小娃娃。 “那你们还是请回吧!济世谷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解散了,现在的济世谷,早已不是之前的济世谷了。” “解散了?”魔帝声音突然拔高,她紧紧盯着小男孩的眼,总觉得对方没说真话。 她正想将魔蝶放出来,就在这时,京纾的声音响起。 【济世谷根本没有解散,你是谷中弟子,你衣袍左胸前绣着一株草药八瓣仙兰,是门内弟子身份的象征。】 魔帝和晏淮之下意识看向小男孩左胸处,那里确是空空的,根本没有八瓣仙兰。 然而小男孩却突然大惊失色,下意识捂住胸口:“你、刚才是谁在说话?” 实在是不想看到这块石头 【是我呀!】 京纾朝他挥了挥手。 男孩吓了一跳,那个小婴儿怎么会说话? 可她并没有张嘴啊! 京纾继续道。 【八瓣仙兰的刺绣在衣袍反面,只要日光一照,就能看到衣服正面的纹路。】 魔帝特地走到男孩跟前,扯开他的手,盯着他胸口打量一番。 果然,通过阳光的照射,她在男孩胸前看到针线穿过的痕迹。 男孩登时红了脸,他推开魔帝的手:“你一个姑娘家的,盯着男孩子的胸口看什么?” 魔帝笑了:“你一个小孩子,哪来的这么多讲究。” “我……”男孩眼神躲闪,他紧绷着脸,严肃的道,“我不是小孩子。” 魔帝趁机戳了一下他的脸:“不是小孩子?你多少岁了?” 男孩脸色涨红,没在说话,而是驱赶他们:“总之,你们快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空气中传来一道波动。 男孩一抬头,就看到一排金色的针整齐划一的悬在空中。 看清楚针的花纹和颜色,男孩瞳孔骤缩,这针他只在入谷前要修习的卷籍上见过。 卷籍上第一页就清楚的记载着,这针的形状和花纹,针前为金色,尾为深绿。 持此针者,便是谷主。 男孩认不出谁是谷主,他只知道,谷主就在附近。 他连忙跪在地上,惶恐道:“见、见过谷主!” 京纾收起黄泉碧落针,问道。 【济世谷入口在哪?】 男孩又是一惊,他这回真真切切的听清楚了,确实是这个小娃娃的声音。 他快速地抬头看了京纾一眼,那么小的婴儿,怎么会有心智? 难道说是谷主夺舍了这小娃娃? 男孩深深的吸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定,他跪在地上,大声道。 “谷主大人,求您救救济世谷的人吧!” 【怎么了?】 京纾有些愣怔,难道说,济世谷真的解散了? 【你起来说。】 弟子从地上站起来,红着眼睛,缓缓开口道。 “十五年前,一个受伤的弟子逃回济世谷,在谷中高烧三日,受尽折磨后离世,他的病情十分诡异,所有长老都束手无策,只能好生安葬他,可没想到三日后,有个弟子经过墓园时,发现新下葬那个弟子的棺木盖子打开了!” 魔帝眉头一皱:“诈尸了?” 男孩继续说道:“尸体还在棺木里,但是缩小了许多,而且他的肚子破了个大洞,里面的脏器都消失了,他的整个身体都被掏空,就连他的脑袋、眼球……” 他之前还小,虽然没见过那副惨状,但每次听长老们说起,他就能脑补出那些恐怖的场景。 “后来,济世谷中的长老和弟子们,就得了一种怪病,这种怪病使人身体年轻化,逐渐变成小孩的样子,起初有长老以为这是返老还童,还觉得新奇,可没想到,不出几日,谷中有弟子接连出现身体不适,有严重的,就出现了当初第一个弟子死前的反应。” 【什么反应?】 “连续高烧,浑身长满黑藤,但那黑藤是长在身体里,只要用刀子割开皮肤,就消失不见了。” 男孩咽了咽口水,脸色苍白:“后来,有弟子接连二三的死了,死后长老带我们观察他的尸体,一到第三日的夜里,就有很多黑虫子将尸体的肚子啃出大洞,密密麻麻的爬出来!” 魔帝听着,都已经开始浑身起鸡皮疙瘩了:“你们怎么处理那些虫子的?” “全都烧了,之后再有弟子去世,尸身都是火化。” 京纾低着头看他,眉头紧皱。 【你们后来是发现能遏制这些虫子的药了吗?】 如果照男孩怎么说,那早在十五年前,济世谷的人都死完了。 “是的,长老们研制出抑制虫子的药,但虫子还藏在我们身体里,我们身体还是小孩的形态,而且每三天都要经历一场被那些虫子撕咬的痛苦。” 魔帝看着他,好奇的问:“所以你现在多大年龄了?” 男孩说:“我今年刚满十八岁。” 【真正的济世谷在哪里,你先带我们去看看。】 男孩有些犹豫:“其实那些虫子每到夜里,就会自行爬出来,这些年来到谷中的人,都会被这虫子钻入体内,然后就会出现高烧症状,我担心你们……” 所以他才阻止京纾他们进入山谷。 当时出事时,他才三岁,是谷中最小的弟子,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他丝毫不受虫子影响,反而越长越高。 长老们还很是意外,拿他的血液做药引继续研究,可没想到五岁之后,他就不再长了,永远停留在这个年纪。 “你都说了我主子是谷主,怎么,你是不相信谷主?”魔帝勾唇,忍不住嘲道。 男孩吓得连连摆手:“我没这么想,谷主大人,您随我来。” 男孩带着他们穿过拨开草丛,穿过树林。 一路上,几人丝毫不停歇,走了大概有一刻钟。 魔帝看着周围大差不差的环境,抹了把脖子上的汗,脸色沉下来。 “你是带我们在原地转圈呢?” “我哪敢?”男孩指着前面,“你听,那里有水声,只要我们顺着那条溪流就到了。” 京纾听到水声,眼眸突然熠熠生辉。 【好像就是这里!】 她记得当初把那半块玉佩扔在了山谷里的一条小溪里。 【这附近可有一块像龙鳞似的黑色……石头?】 男孩立刻想起来:“有的,我带你们去!” 他边走边说:“那块石头被我们大长老奉为镇谷石,他很喜欢那块石头,常常会坐在石头上打坐。” 【啊?】 京纾眨眨眼,其实那块石头是五千年前,一次跟神龙出游时,路过这片山谷,神龙突然闹肚子,拉下的一坨屎。 算了,她还是别说了。 男孩带他们来到那颗石头前,魔帝盯着那块高到她胸前的黑石,脸色有些古怪。 “这石头形状怎么奇奇怪怪的?” 男孩打断她,不满的说道:“不许胡说,大长老说几百年前,这颗石头上还留有神息。” “不是说有龙鳞吗?” 魔帝围着石头转了一圈,她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这里!”男孩指着石头上浅淡的纹路,“其实这块石头也是我们压制体内虫子的药材之一,长老们会将这些龙鳞刮成粉末,和其它药材混合在一起。” “吃、吃石头啊?”魔帝脸色震惊。 京纾闻言,实在是没忍住,头一歪,直接吐奶了。 晏淮之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就吐了? 他捏起衣袖,给京纾擦了擦嘴。 京纾用只有晏淮之和魔帝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们快去溪边看看,我先将那半块含有月精的玉佩拿出来。】 她偏过头,实在是不想看到这块石头。 治疗黑虫 “好。”晏淮之将京纾抱到溪水边缘,蹲下身子。 京纾将手伸进湍急的溪水中,注入神光之力。 水底的玉佩感受到召唤,立刻浮了上来,乖乖的钻进京纾手里。 京纾将玉佩放入琉璃仙境。 男孩只觉得山谷里一瞬间更明亮了许多:“都晌午了,我们得赶紧赶路,否则回去就没有午饭吃了。” 他带着几人顺着溪流,穿过丛林,来到瀑布前,进入瀑布边缘一山洞中。 在山洞里又走了好长的路程,随着洞口越发狭窄,他们终于出来了。 “到了?”魔帝擦擦脖子上的汗,很是兴奋。 她都这把老骨头了,实在是受不住这般折腾了。 男孩说:“没有,还要再走一半的路程。” “?” 魔帝一副想要吃小孩的架势,双手叉腰:“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一直带着我们原地转圈?” “我冤枉啊!”男孩看向京纾,“谷主大人,我们一直都这么走的!因济世谷发生虫子的事情,我们就往深处退了一些,就是怕外界人也染上虫子。” 京纾默默点头:【我记得这条瀑布,我们走的是对的。】 魔帝耷拉着脑袋,神情蔫蔫的说:“那继续吧!” 大约又走了一半路程后,一座爬满翠绿藤蔓的石门映入眼帘。 “到了!” 听到男孩这句话,魔帝险些就要跪下,她低头一看,自己的鞋底已经被磨破了。 “你们每天走这么远,不废鞋吗?” “当然不会,我们都抬脚走。”男孩一脸认真的说。 魔帝沉默了,你小子内涵谁呢? 进入石门后,面前是一座座精致的草屋,再往里去,辉煌的殿宇屹立在那,殿宇之间,瑞气升腾,仙鹤飞舞,古树参天。 可是个钟灵毓秀,神秘无比的宝地。 几人正观察着如画般的景色,突然一声暴怒传来:“洛明川!你是疯了不成,你怎么带外人回来了?” 洛明川吓得身子一颤,缩起脖子说:“师父,他们不是外人。” 大长老贺麟元怒气冲冲赶来,打量着一行人,脸色难看:“你们快走,别怪我没提醒,我们这里闹鬼!” 京纾垂眸,看着面前跟洛明川差不多大小的男孩,此时正眉头紧锁,一脸老成的样子,像是长辈一样训诫洛明川。 洛明川拉住贺麟元,解释说:“师父,是谷主,谷主回来了?” 贺麟元一愣,没听懂他的意思:“什么谷主?” “我们入谷卷籍第一个记录的,她有金针!她是谷主!”洛明川激动的说道。 贺麟元愣了下,轻微退后,再次打量起魔帝和晏淮之。 晏淮之年纪小,肯定不可能是谷主。 而这个少女顶着一张臭脸,再往下看,鞋子磨的都漏出脚趾了,也不像是谷主。 贺麟元冷哼一声,“他们其中要是有一人是谷主的话,那我倒立吃粪!” 京纾脸色一僵,她又想起溪边的那一大坨神龙的粪便。 我勒个豆,大可不必总吃。 贺麟元脸色阴沉,满是不屑一顾:“谷主的存在只是个传说,你们还当真了,奉劝你们赶快离开这里,我就不追究今天的事了!” 京纾有些无奈,她问贺麟元。 【济世谷现在有多少人?】 “加上长老共有六十一人。” 话音刚落,贺麟元猛地瞪大眼睛,刚才是谁在说话? 他视线快速看过四周,最后落在京纾身上,张着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是、你、谁?” 京纾定定的望着他。 【去把所有人都叫来。】 贺麟元愣着没动,洛明川已经跑去叫谷里其他人了。 得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谷主来了,济世谷的弟子们一个个的跑的飞快,都想目睹一下谷主的真容。 相比较这些毛头弟子,走在最末端的几位长老到显得很镇定。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假冒谷主的。”裴夏哑然失笑。 “是啊!谁不知道那只是个传说?”纪流苏抬手摸了摸下巴,这是他之前有胡子时,一直保持的习惯。 六十余人很快聚集在一起,一群矮矮的小萝卜头,瞪着清澈的双眼,眼巴巴的看着魔帝。 “这是谷主?”众人一脸惊讶的问道。 魔帝板着脸,露出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她摊开手掌,指尖冲着京纾:“这才是你们谷主。” ??? 众人脸上惊愕不已,看魔帝的眼神也越发怪异。 头一次见骗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们是有病,可不是傻! 京纾见人都到齐了,当着所有弟子和长老的面,再次召出黄泉碧落针。 此针一出,刚才还沸沸扬扬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方才几个神情不屑的长老,一个个面色凝重,满眼惊惧的看着浮在空中,散发着神光的金针。 三长老裴夏瞬间反应过来,他冲开人群,走到银针下,心中犹如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静。 “谷主!真的是谷主!” 裴夏激动的眼含热泪,直接跪在地上,“谷主,求您救救我们吧!” 其他几个长老还疑惑裴夏怎么突然这般殷勤,只是一排针说不了什么,这孩子还这么小,怎么可能是谷主? 然而,京纾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 【你上前,我帮你看看。】 众人又是大吃一惊,为什么他们能听到小婴儿的话? 洛明川声音刻意压低了些,跟身边一众人解释说:“谷主把人家小娃娃夺舍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 虽然洛明川声音很小,但这话还是被京纾听到了。 【洛明川,我可没夺舍,你不许乱说!】 京纾稚嫩的声音里暗含丝丝警告。 洛明川吓得一激灵,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懂了,毕竟夺舍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谁都不愿意说出来,谷主也不例外。 裴夏走上前,看着小粉团子朝着自己伸出手,下意识将手递了上去。 【翻过来。】 裴夏这才明白,原来京纾是要帮他把脉。 他将手腕露出来,京纾手指搭在裴夏脉搏上。 半晌后,她略略沉思,眉头越皱越紧。 作为同是医者出身的裴夏来说,他深知一边把脉,一边皱眉的深意。 他嘴唇颤抖几下,似是认命般,眼底很快恢复平静。 “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谷主大人不用操心我,只要能想办法,缓解我身后这些孩子们,每三日一次黑虫啃咬的痛苦,我也就知足了,我们不怕死,我们怕疼。” 裴夏眼含泪水,他们是医者,却医不好自己,何其悲哀。 京纾轻轻点头,突然开道。 【少吃点山楂,胃里都有结石了。】 “啊?” 裴夏刚酝酿出来的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可是……山楂真的很好吃。” 京纾平静的将手抽离,裴夏是觉得手腕处一道热流钻进去,紧接着,他小腹有些刺痛。 没来得及细想,京纾问他。 【还治不治了?】 “治治治!”裴夏连忙向她保证,“我以后一定少吃山楂!不对……谷主大人,我说的是治疗那个黑虫……” 话音未落,裴夏紧紧捂住肚子,腹部的疼痛,疼的他冷汗直冒,浑身颤栗。 变回来了 “谷主大人,您先稍等,我去如厕。” 裴夏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疼的,他咬紧牙关,脸色涨红,小跑着离开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裴夏,贺麟元双眼瞪的溜圆,没忍住吐槽道:“不是,裴夏他有病吧?” 聊着聊着怎么还来感觉了? 贺麟元清了清嗓子,一改当初的冷脸,狗腿子似的扑倒京纾跟前。 “谷主、谷主大人,您也帮我看看吧!” 他将手腕伸过去,京纾平视他的双眼,默默的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片刻后,京纾悠悠的道。 【最近便秘很严重。】 贺麟元脸色一僵,但还是老实的点点头:“是有点,不过我已经给自己开了药了。” 就在说话间,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热流顺着手腕钻进他的心脏,一路蔓延,尖锐的疼痛袭遍全身。 他抽搐一下,捂住腹部:“等等,谷主大人您先等等!” 贺麟元深吸口气,夹着腿跑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贺麟元,纪流苏一脸疑惑,走上前说。 “你……” 魔帝一季冷眼扫了过来,纪流苏嘴唇抿紧。 他看了眼京纾,垂下眸,恭恭敬敬的说了句:“谷主大人,请您帮我也看看。” 他的身体,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次他无非就是想要试探一下京纾。 京纾给他把脉的同时,将一缕神光注入到纪流苏身体中。 其实长老们调的药大差不差,只是这黑虫是来自魔界的龄蛊虫,魔界一带因长期的魔气积攒,孕育出的一种蛊虫。 这种虫只能生活在有魔气的地方,一旦离开魔气,就会死掉。 但现在,这些虫子身上有被冥气炼化过的痕迹,冥气成了维持这些虫子生存的缘由。 导致这龄蛊虫变得虫不虫,鬼不鬼的。 一旦这些虫子钻入人体内,就会变成靠吸食人血、脏器而续命的怪物。 长老们调制的药还差一味药引,就是能驱散龄蛊虫身上邪气的神光。 因为神龙粪便也是曾残存神光,所以对龄蛊虫有压制的作用,却不能根除。 【还有谁想看?】 京纾看向身后跃跃欲试的几人,众弟子们听闻,立刻一哄而上,都想让谷主帮他们看看身体。 纪流苏愣了下:“谷主大人,我还没看完呢……” 【你身体没问题,去一旁做准备吧!】 “准备什么?”纪流苏仍是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一震刺痛划过全身,紧接着,一股热流窜到他的腹部。 纪流苏打了个冷颤,紧紧憋住。 “快!快让开!”他手忙脚乱的拨开挤在一起的弟子,跟之前的两位长老一样,夹着腿跑了。 人群中有个弟子看到这幅场景,神情登时变得严肃,立刻阻止其他要找京纾看病的弟子。 “等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长老们都捂着肚子跑了,是不是她给长老们下毒了?” 一个弟子正要让京纾帮他把脉,听到大师兄这么说,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是啊!好奇怪,我看到长老他们走时一脸痛苦!”又有弟子接话道。 众弟子看京纾的眼神由敬重瞬间转变为猜忌。 魔帝嗤笑一声:“还下毒,你们都这样了,我们还能给你们下什么毒?” 最先提出质疑的大师兄苏叶一满脸防备的看着她,就要带人往长老们离开的地方追去。 “糟了,肯定是长老们出事了,快随我去看看!剩下的人把他们看好了!” 然而就在这时,第一个离开的三长老裴夏回来了。 令众弟子震惊的是,他身体已经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不再是孩童了。 而且此时的裴夏红光满面,健步如飞,丝毫看不出是上了年纪的样子。 殊不知,京纾给他注入的一丝神光就犹如给他增加了五十年的寿命。 “多谢谷主大人!”裴夏一脸激动。 他觉得自己胃里的结石也没了,浑身上下舒服的宛若新生。 苏叶一愣住:“长老,您怎么变回来了?” 众弟子满脸震惊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大多人都不相信这一幕是真实存在的。 “天,我在做梦吗?快掐我一下……啊!” “哪有这么清醒的梦,太好了,我们有救了,我们再也不用忍受被虫子吸血的痛苦了!” “是谷主大人救了我!”裴夏话音一落,瞪了眼苏叶一,语气不悦道,“叶一,我知道你是为为师好,不过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冤枉谷主,快去给谷主道歉,然后自行领罚!” 【道歉还是可以的,领罚就不必了。】 苏叶一红着脸,冲京纾低下头,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是我冤枉谷主大人了。” 裴夏笑容满面,走到京纾跟前,崇敬之情溢于言表:“谷主大人,这些弟子们就交给你了。” 京纾点点头。 【一个个来。】 晏淮之担忧的看着她,七宝这样消耗灵力,不会像上次一样亏空身体吗? 不过有他在,应该能供应上七宝所需要的灵力。 但晏淮之不知道的是,京纾使用的并不是灵力,而是神力,神力要通过更多的灵力转化、修炼,才能转化为神力。 弟子们有秩序的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每个被京纾注入神光的,就赶紧捂着肚子跑了。 以至于就出现一个现象,济世谷的茅厕外,众弟子憋的手脚发抖,咬牙切齿的朝里面喊。 “里面的好了没有?” 里面正满头大汗,一泻千里的弟子烦躁的道:“你们先去别的茅厕!” 外面的人握紧拳头:“可别的茅厕也有人啊!” 里面的人说:“那就地解决吧!” “……” 京纾打了个哈欠,面前来了一个女弟子,小脸红扑扑,激动地看着她:“谷主大人好!” 女弟子将手伸过去,京纾抓起她的手腕,突然想起什么。 【女弟子要过会儿才能治。】 苑红愣了下,一脸失落的问:“为什么?” 京纾还没说话,后面,三个弟子黑着脸,遮掩着口鼻,结伴回来。 其中一个弟子捂着胃,克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太恶心了,他们怎么能这样,直接在地上拉,呕——” “茅坑实在是太少了,谁也没想到,这茅坑有一天还能被人争着抢。” “可那拉的也太恶心了吧!全是黑虫子的尸体。” 苑红这才恍然大悟,她扭头看向京纾,京纾却已经合上眼,呼吸均匀,一副安安静静睡着的样子。 魔帝上前说:“谷主今天累了,其他人,等谷主睡醒,养好身体了再治!” 裴夏也回过神,点点头表示理解,转身警告众弟子。 “那些就地拉屎的都清理干净了,若是被人踩到了屎,就算不是你拉的,也要受罚!” 弟子们面色一白,连忙跑去收拾狼藉了。 * 京纾再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混沌神凰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踩来踩去。 主子的肚子可真软乎! 见京纾突然醒了,混沌神凰连忙安生下来。 “主子主子!我从京家回来后,去了一趟缘生门。” 京纾揉了揉眼,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如何了?】 混沌神凰开始跟京纾聊起了八卦:“之前你将竹屋附近炸平了,现在那边已经开始动工修建碑亭,不过有一口井很难被封上,三长老为此头疼不已,连夜书信,让其他两位长老赶紧回来一趟。” 济世谷设宴款待 京纾瞬间清醒过来。 【那口井我称之为通往外界的bug,三长老一定想不到,即使缘生门阵法再难破,依然能有人通过那口井,轻而易举的进入门内。】 混沌神凰恍然大悟,没想到那口井会是缘生门的一大漏洞。 “那这口井可是个很大的隐患,主子,我们就这样不管它了吗?” 它担心,既然井成了一个缺口,那就只能是通过修复阵法才能将井补上。 可以几个长老的能力,修复八卦九宫阵和千幻迷踪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起初我也打算将井封上,不过现在我另有打算。】 早在降下雷龙时,她就将井中布满神息,只要一有异动,她就能感应到。 她要给背后那人来个守株待兔。 见京纾早有打算,混沌神凰也不再多说,继续聊缘生门的八卦。 “还有,四长老得到消息,立即从仙灵国赶回来,还带来了魏书程的母亲,这女人在信里跟三长老说,一定要看好魏书程,等她过去要亲自动手,处理干净,省的祸害遗千年。” 京纾讶然,能做到大义灭亲的地步,着实令她刮目相看,仙灵国的女子果然向来果断。 混沌神凰继续说:“五长老回不来了,据说五长老在云昭国求雨,求了三年之多没下一滴雨,国君以为他是骗子,把他关大牢里了。” 京纾咽了咽口水:【你说五长老在云昭国求雨?】 “是呀!” 京纾两眼放光,突然想吃小龙虾了。 可是云昭国太远了,一下子传送过去又太耗费灵力。 若是让混沌神凰带着他们,又太招摇了。 算了,还是先去最近的漠北国吧! 至于五长老,根本不用管。 他要是连云昭国的国君都拿捏不了,干脆别做长老了。 【对了,你去云城和晋城转一圈,水稻和红薯要熟了,等我过几天离开济世谷,就带魔帝他们去跟你汇合。】 “好。” 混沌神凰扑棱着翅膀飞起来:“主子,那你多保重,我先去探探路。” 房门推开,魔帝刚进来,就看到混沌神凰从头顶飞过去了。 一串清亮的鸟鸣声就当是打招呼了。 魔帝勾了勾唇,收回视线,“主子,饿了吗?” 对于现在京纾一下子昏睡好几天,魔帝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京纾摸摸肚子,虽然很饿,但肚子还是很圆是怎么回事? 【晏淮之呢?】 以往每次醒来,京纾都会先看到晏淮之。 她昏迷并不是彻底的失去意识,而是在恢复灵力,所以稍微还是有些感知的。 她能感觉到一股灵力源源不断的涌入她的身体里,是晏淮之一直在她身边。 “他刚刚还在院子里。”魔帝探出头张望,没看到人。 “先别管他了。” 魔帝将晏淮之抛到脑后,跟京纾说,“济世谷现在有十九个长老和弟子身体恢复,且那天并没有再感觉到虫子啃咬的疼痛,不过这种事情太消耗灵力,我已经跟三长老说了,以后一天就只治两个弟子。” 【两个弟子会不会少了些,增加到十五个吧!】 “十五个太多了!你今天治了十五个,第二天肯定没有精力再去治十五人了,第三天直接又昏睡过去,得不偿失,五个,不能再多了,这样是最稳妥的。” 京纾又跟魔帝讨价还价一番,最后确定了一天治疗六个弟子。 【你们这几天身体怎么样?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魔帝现在只是个凡人之身,很容易被这些虫子盯上。 这龄蛊虫就会冲好欺负的人下手。 魔帝乖乖的让京纾帮她把脉,京纾一探查,果然发现两只龄蛊虫钻进了她体内。 京纾将一缕神光注入到魔帝身体里,直接将那两只龄蛊虫弄死了。 魔帝感觉一阵神清气爽:“主子,我在魔界见过这种虫子,早知道它这般厉害,我当时就该下令灭了它们。” 【这叫龄蛊虫,靠魔气为生,它现在变成这样,是有人将它炼化成了邪物。】 京纾微微皱眉,她在龄蛊虫身上感应到冥气。 阎啸天已经离开这么久,却至今没有消息,不知道冥界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过据当时云牧飞说,他们没想着对冥界下手,所以冥界应该是安全的才对。 * 当天,得知京纾醒了,弟子们采了各种新鲜的果子,又在小厨房忙活一通,做了一桌的饭菜。 京纾治好了今天的六位弟子,觉得有些疲乏了,捏起一颗果子就要吃。 “主子,不能吃,你连牙还没长!”魔帝眼疾手快的将果子抢走了。 京纾看着空荡荡的手,看向魔帝,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就嗦两口,真的就两口!】 看到京纾撇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魔帝张张嘴,刚想说什么,一旁的弟子不忍道。 “谷主大人好像长了一点牙齿,嗦一下是可以的吧!” “就是,这么多美食在面前,却一个也吃不到,简直太折磨人了。” 魔帝目光落在京纾嘴巴上:“你张嘴我看看。” 京纾乖乖的张嘴,魔帝定睛一看,果然看到有白色的东西顶出来了,主子真的长牙了! 她想了想,将果子重新塞回京纾手里:“只能嗦,还是不能吃!” 京纾抱着果子,高兴地嗦了两口,然而这一嗦,差点没把她送走。 【呕、好酸啊!】 京纾看着手中红彤彤的果实,好像是熟了的样子,怎么吃起来这么酸? 她又拿起一颗绿色的果子,剥开一吃,妈呀,苦的! 京纾又拿起其它的果子一一尝个遍,没有一个能吃的。 京纾这时才发现,桌上的食物看似很多,但是最饱满、色泽最好的都在她和魔帝面前。 不是,你们管这些叫美食? 最主要的是,整个长桌上只有素菜,没有一点荤腥。 就连魔帝面前摆放的米汤,一勺下去,也只能捞起几颗米,而其他弟子面前,碗里装的都是清水。 【为什么没有肉呢?】 “谷主大人想吃肉?”苑红闻言,沉默半晌,“我今晚就出谷找找,不过,希望不大。” 京纾这时才想起,当时在林子里转悠了五天,明明那么葱郁的山林,却连一只野兔都没有。 路过的全是蚂蚁、蚊虫一类。 裴夏坐在对面,听到两人的交谈,暗暗叹息一声。 “自从发生了黑虫事件后,这山林里的野兽就好似预感到了危险,全都跑完了,现在山谷外面灾情又这么严重,我们能自给自足的种些菜,有水喝,已经是知足了!” 难怪。 京纾满脸了然,怪不得缘生门的伙食这么丰盛,顿顿有肉,那些鸽子一个个肥的都快要飞不动了。 感情是这边的动物全都跑到缘生门那边去了。 看着济世谷的弟子们一个个身材纤瘦,营养不良,只靠药材吊着口气的样子,京纾脸色凝重。 不就是吃的吗? 有很长时间不回来 她意念一动,将超市里的食物转移到桌子上。 蛋糕、水果因有尽有。 随后,她又拿出几只现成的烧鸡、大半的新鲜猪肉、羊肉。 一群弟子看着凭空出现各式各样的食物,全都目瞪口呆。 京纾双手怀抱,思索着。 【你们还想吃什么?】 她又从空间里拿出几大袋子面粉、粮食、玉米面等粗粮,将一面前的空地摆满。 京纾又看了眼空间里的野猪群,之前刚出生的小野猪长大了,几个怀孕的母野猪也刚刚生产完,让这片空地热闹了不少。 她拿出四头小野猪,放在了另一处空地上。 长老们看这些肥硕的野猪,一个个震惊的合不拢嘴,“谷主大人,您这些野猪从哪来的?” 【之前打猎得来的,就圈养起来了。】 众人又是一惊,他们知道储物法器不假,但什么储物法器还能装活物? 还能圈养野猪? 【这些野猪你们再养几个月就成年了,可以生崽子了,到时给谷中弟子们添些肉吃。】 京纾琢磨着,琉璃仙境里只养野猪太单调了,应该养一些野兔、野鸡之类的。 不知道灵泉水能不能养鱼,能的话养几只鱼也不错。 【对了,外面的溪水里没有鱼吗?】 裴夏回过神来,迟疑道:“没有,整个林子除了一些虫蚁,再没有其他活物。” 想要让那些生灵都回来,只能解决黑虫的问题。 【好吧。】 不过她相信这里很快就能恢复原样。 京纾收回目光,看到弟子们眼巴巴的望着桌上的食物,不住的在吞咽口水。 【你们怎么不吃?是因为不够吗?】 她又从空间里拿出些食物,摆满整个长桌。 苑红眼都看直了,她忍不住问:“我们可以吃吗?” 一旁的弟子说:“谷主大人,我们吃这些果子就好,您拿出来的食物太珍贵了。” 【墨迹什么,让你们吃就吃,放心吧,我会在济世谷呆上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会教你们种植更多食物,让外面的林子重新鲜活起来,以后你们会有吃不完的食物。】 在京纾的催促下,长老们发话了:“谷主大人叫你们吃,就赶快吃,不要辜负谷主大人的一番好心!” 弟子们这才一个个的红着眼,吃起桌上的食物。 看着十多年不曾出现的其乐融融的场景,长老们内心感慨万千,没想到还有能重新看到济世谷恢复生机的一天。 其实弟子们或许不懂,但作为长老,他们对京纾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但谁也没有说出口。 这是济世谷的恩惠,也是他们的福泽。 他们的任务就是帮谷主好好照顾这片山谷,培养出一个又一个医术人才。 接下来的几日,京纾在谷中过得相当充实。 每天醒来,就固定有六个弟子在门口排队。 给这些弟子治好病后,她就开始带领弟子们在门内种果树。 【这个叫樱桃,不过不知道能不能种活,能活的话,大概明年才能吃到了。】 京纾说着,给樱桃树浇灌了一些灵泉水。 “谷主大人,这棵是什么?”有弟子扶着几颗小苗问道。 【是草莓,还有几个月就可以吃啦!这个多种点,怕你们到时候不够吃。】 三位长老也加入到种植行列:“天机那家伙赶上好时候了,等他从漠北国回来,这些果子都熟了!他这一点力不出,就能吃现成的了!” 京纾闻言,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些树苗。 【这些是沙糖桔、圣女果、雪莲果、青枣,都是能马上能吃到的,你们先种这些,我去外面看看。】 她想弄些鱼苗回来,放在外面的小溪里。 岭南水源稀缺,更别说鱼了,不去缘生门弄的话,就只能到晋城,离京城更近的城池。 那边的水源还没完全干涸。 京纾朝周围张望两眼,最近总见不到晏淮之,晏淮之这段时间变得很奇怪,总是起早暗黑,不知道在忙什么。 【魔帝,我们去外面转转吧?】 “好!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魔帝喜出望外,她早就想出去了,整天在山谷里,她都快憋死了。 话音刚落,眼前白光乍现。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此时他们回来所在的地方,是一处略显荒凉的丛林。 京纾对她解释说。 【这片地是济世谷和花田村的中间点,我打算将月精玉佩放在这里。】 说罢,京纾用神力将地面劈开一道深坑,从琉璃仙境将一缕灵泉水分出来,灌入深坑中。 作为凌驾众神之上的神,她持有特殊权力,能够变动大路上一切景物,前提是要在她灵力够用的情况下。 有了月精的推动,灵泉水一路蜿蜒向济世谷中汇聚,所到之处的地面深深凹陷下去。 另一侧的灵泉水缓慢的朝花田村蔓延去。 【对了,我们先回村一趟。】 京纾带着魔帝回到花田村,先去了京家的住处。 虽然院子依旧简陋,但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侧搭起草棚子,养了三只鸡,一公两母。 院子里还放着一叠晾晒的花生。 看环境,就有种日子虽过的清贫,但却充满温馨的感觉。 就在此时,房间里传来动静。 卫顾夕拿着一筐菜走出来,一股药香飘过她的鼻尖,她似感应到什么,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发呆。 京纾来到村长家,此时正巧是吃午饭时间,村长刚从地里回来,准备随便找点吃的,随便对付一口。 一进门,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一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村长伯伯!】 村长吓了一跳,看清楚是京纾后,拍着胸脯,连连摆手说:“别叫伯伯,我可担不起啊!大人。” 【食物送到了,我可能有很长时间不回来,请村长帮我照顾好花田村。】 “好的大人,我一定会的!” 村长眼珠动动,他听说京家人在流放路上,丢了一个女婴,所以京家人一干完农活,就去附近的村落打听孩子的下落。 难道说大人所用的这副身体就是京家人丢的那个女婴? 所以才会这般帮助花田村? 【过段时间会有两种新作物全国大范围种植,你们只需要种那个叫红薯的。】 “新作物?”村长一个激动,连连点头。 果然,只要国神大人回来了,大宛国就能好起来! 京纾带着魔帝离开了,村长走进里屋,看到摆放一地的、满满当当的食物。 村长想要进去,却根本无从下脚。 “国神大人这是要走多久,竟准备这么多粮食?” “对了,还没跟大人说,水不够喝了。”村长有些犯难,因为花田村人口多了起来,上次的水很快就分完了。 诸不知,马上就会有甘泉汇到花田村,这里即将成为一片人间仙境。 需要鱼苗 离开花田村后,京纾去了花田村和缘生门中间交汇地,分成一缕灵泉水,连成一条小溪,将日精埋在溪水里。 魔帝感觉这条小溪刚一出现的时,周围的黄沙好似沉淀了许多,就连吹过的风都凉爽了。 【好啦!等我们下次来的时候,这里就大变样了!】 大良村。 此时的稻穗已经完全熟透了,金黄的稻穗沉甸甸的低垂着。 微风吹过,涌起层层金色波浪。 稻穗熟后,大良村村长就想着带人收稻子,但遭到申叔的反对。 申叔想要等到仙人回来,在仙人的带领下收稻子。 此时,两方人正在田地里争论不休。 村长说:“国神大人他们离开时,就跟我详细交代了,稻穗谷粒变黄,稻秆变干,谷粒变硬,这就是可以收了,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再不收,若是耽误了时候,上面怪罪下来,整个大良村都逃脱不了干系!” “可是……” 申叔还想再说什么,稚嫩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解。 【咦,我跟你们说过我是据比吗?】 她记得她是从云城才开始打着据比的名号做事的。 村名们猛地转过头,看着歪着头,满脸疑惑的京纾,眼底震动。 “是国神大人,国神大人来了!” 众人说着,就要跪下去,但他们的腿弯到一半,就怎么都跪不下去了。 【不要跪,我不喜欢别人跪啦!】 村长连忙直起身子:“国神大人,都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才是真正的神。”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京纾突然想起宋澈,这段时间,她按照约定,每四天去云城给大缸加水。 但绝不多呆一秒,加满水就走。 前段时间还能听到宋澈在正堂跟人交谈的声音,可这几日每次去那院子,正堂都安静的很。 她因为时常会用尽灵力,所以去云城的时间和日子不稳定,几乎没有和宋澈撞面的时候。 “是云城知府大人,前几日云城的红薯丰收了,收成及高,亩产6000,云城知府大人就将这件事上报给了朝廷,连带着将您的出现,以及大良村新作物水稻一同上报去了,最近几日,晋城知府每日都要亲自来大良村,就是想见见国神您!” 京纾嘴角狠狠一抽,宋澈这大嘴巴,怎么把这件弄得全天下皆知? 坏了,这下她要更忙了。 【你们赶快收水稻,后续水稻脱粒、晾晒、清理、储存和加工的方法我都教给村长了,你们要全听村长指挥。】 说完后,京纾就要离开这里,免得跟那个晋城的知府再撞上。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这次来大良村的目的,不仅是来看水稻的收成,还有要收一些鱼苗,放生在挤世谷的溪水里。 【对了,你们这里有鱼苗吗?】 “鱼苗?”村长愣了下,“当然有!国神大人,您是要吃,还是……” 【要养殖,帮我弄一些好养的来吧!最好是放进溪水里,不用好生照养就能活。】 “国神大人请随我来!” 京纾立刻安排小兽们在琉璃仙境里重新挖出来一个坑,将灵泉水引进去。 小兽们开始奋力刨坑,由村东到村西的距离,就把新坑挖出来了。 村长带着京纾和魔帝来到一条小溪边,一群孩子正水里抓泥鳅。 “这条河直通京城护城河,几十年前这水流急的很,十几岁的孩子下去,都能直接冲倒,爬都爬不起来,现在水少了,七八岁的孩子都能下去老泥鳅了。” 村长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这条河也就剩下一些鱼苗、虾、泥鳅什么了。” 身后跟着的几个汉子站出来,撸起袖子说:“走走走,咱们给国神大人捞鱼苗去!” 京纾瞥见冯大力也在其中,几个月不见,男人晒的更黑了。 【不用捞,我来,你们回去帮忙收割水稻。】 此时,小兽们已经将灵泉水引入新刨好的坑里,然后将周围的土填上。 魔帝带着京纾来到溪水边,京纾将手伸进水中,一群小鱼苗和小虾米顺着水流游上来,一钻入她手心里,就消失不见了。 全部被她引到了土坑里。 有了灵泉水的滋养,鱼苗一下子游的更欢快了。 “哇,姐姐你好漂亮!”一个数学两个辫子的小丫头睁着水汪汪的眼,惊叹的看着魔帝。 魔帝被逗笑了,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下小姑娘的两只小辫子:“你也很可爱。” 就在这时,一只不老实的手伸向魔帝的胸口,上面的黑泥蹭在魔帝衣服上,眼看就要朝她的胸抓去。 魔帝眉头一皱,站起身,一脚将想占她便宜那人踢开。 一个估摸十岁左右的男孩摔在地上,哀嚎一声,目光怨毒的瞪着魔帝。 “你这个贱人,居然敢踹我!你算什么东西?” 魔帝脸色冷下来,抱起京纾,走到男孩跟前:“我不仅踹你,我还要打你,替你爹娘好生管教你!” 她扬起的巴掌就要抽在男孩身上,这时,一道尖锐的呵责声传来:“你敢!你若是敢动我儿子一根头发,我叫你偿命!” 京纾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放眼望去,果然是翠萍。 翠萍走上前,一把将自家儿子护在怀里,恶狠狠的瞪着魔帝:“你还是先让你父母管教管教你,动不动就对孩子下手,你们从城里来的,就是这般没教养?” 村长吓了一跳,口吻严厉道:“翠萍!你放肆!你胡说什么?” “村长大人,我家耀祖可是你看着长大的,还要叫你一声世伯,怎么,从城里来的小姐就比我儿金贵,你要偏袒她不成?” 李耀祖窝在翠萍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娘,这个小贱人她踹我!踹的我好疼啊!” 在翠萍和村长看不见的地方,李耀祖冲魔帝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 看到自家儿子这般惨兮兮的样子,翠萍气的火冒三丈,她言辞激烈:“村长,今天必让这些人给我个说法,你看她把我儿子吓成什么样了?” 魔帝气笑了,“我还说要看看,是什么家长能培养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去摸女子的胸部,今日才发现,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林子大了,果然什么鸟都有。” “你、摸你一下能少块肉还是怎么?”翠萍摸着自家孩子的头,这个张脸满是阴雨,“我家妖耀族还小,你怎么能跟他一般计较?” 京纾的目光落正躲在崔萍身后,一脸警惕看着他们的小女孩身上。 重新换一个爹娘 “村长,我家耀祖可是你看着长大的,还要叫你一声世伯,怎么,从城里来的小姐就比我儿金贵,你要偏袒她不成?” 李耀祖窝在翠萍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娘,这个小贱人她踹我!踹的我好疼啊!” 在翠萍和村长看不见的地方,李耀祖冲魔帝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挑衅的笑。 看到自家儿子这般惨兮兮的样子,翠萍气的火冒三丈,她言辞激烈:“村长,今天必让这小贱人给我个说法,你看她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子了?” 魔帝气笑了,“现在我明白了,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摸你一下能少块肉还是怎么?”翠萍摸着自家孩子的头,整张脸满是阴雨密布,“我家耀祖还小,你怎么能跟他一般计较?” 京纾的目光看向躲在翠萍身后,一脸怯懦的魂魄身上。 因为停留在人界的时间过长,女孩身上的怨气比之前更重了。 京纾用只有她们一人一鬼能听到的声音问。 【你还有什么恩怨未了吗?】 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往翠萍身后缩了缩。 但当看清跟她说话是京纾时,她的眼神倏忽又亮起来。 她记得,自己之前见过这个小娃娃,后来村里的人都说她是国神,好多当官大人都来大良村,想要亲眼见到她。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神的存在! 就在她发愣时,京纾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若是不尽快了结恩怨,就会幻化成厉鬼,永世困在大良村里,无法投胎。】 小女孩摇摇头,她想说她无法离开,她被法师困在大良村,要一直照顾爹娘和弟弟,让他们过上好生活。 可是她的舌头被拔掉了,法师说这是防止她向冥王告状。 京纾冲小女孩招招手。 【你过来。】 小女孩犹豫半晌,走到京纾跟前,指着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 京纾将手覆在小女孩魂魄的头顶,一道金光透出,女孩只觉得身体像是浸在一个很温暖的地方。 每日每夜折磨她的疼痛,眨眼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片刻后,京纾将手拿开,小女孩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伤口,发现已经完全愈合了。 难道她的舌头也是…… “啊、啊……我……” 女孩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她居然能开口说话了。 【你还有什么心愿没完成吗?】 其实京纾真正想问的是,女孩到底是怎么死的。 但她怕触动女孩的回忆,使她想起痛苦的事情,让女孩应激。 “我想……想要爹爹、娘亲……” 女孩因太久没有张口,她已经有些不习惯说话了。 京纾皱了皱眉,看向正跟魔帝骂的热火朝天的翠萍。 现在是魔帝更占据上风,魔帝骂人不骂脏字,逮住翠萍痛处,就是李耀祖,使劲儿羞辱,把翠萍气的想扑上去咬她。 反观李耀祖,又下河摸泥鳅去了。 还时不时地抬起头,像看乐子似的看向岸上,自家亲娘那副脸红脖子粗的张狂模样。 【你确定你想让翠萍做你娘,李富做你爹?】 女孩摇了摇头,半晌后,又点了点头:“可是……他们是、爹娘。” 【我知道你曾是他们的孩子,可他们是怎么对你的,天底下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女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知道爹娘不喜欢她,因为她是女娃,他们对她动则打骂,挑水烧柴的粗活全让她干。 爹娘说村里的女娃大多都是这样的,打她是因为她不听话,她招不来弟弟,她的存在,只会多张嘴吃家里的饭。 爹娘说要把她卖掉,她哭着求他们,说以后会干更多的活,像申伯伯家里的老黄牛一样,他们才打消将她卖掉的念头。 后来,娘石破天荒的给了她小半块馒头,用她从没见过的笑脸,从没听过的温柔语气说,以后要好好对她。 但是她也要保佑爹娘和弟弟,永远生活富足,衣食无忧。 她懵懂的点点头,说一定会让爹娘和弟弟过上好日子的。 当天夜里,她耳边总是能听到一个念咒的声音。 她听到娘在身边说:“招娣,你记得你答应娘的话,一定要保佑爹娘和弟弟过上富足的生活啊!” 她奋力的点点头,想让娘救救她,可是眼前那个模糊的身影却很快就离开了。 娘…… 耳边响起沙哑的嗓音,无法抑制的疼痛席卷她所有思维,她很快就痛晕了过去。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缕魂魄,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大良村,只能徘徊在爹娘身边。 爹娘的日子越过越好了,还如愿以偿的有了弟弟,可她身体却越来越痛了,这种痛苦深入灵魂,让她无法承受。 她想要解脱,去撞墙、去跳河,可怎么都死不掉。 女孩缓了好久,才将事情原委告诉给京纾,京纾脸色冷下来,气的捏紧拳头。 【他们不配做你的亲人,我会另给你寻一个父母。】 至于翠萍,看到这张胡搅蛮缠的脸,她就想要抽她。 京纾也的确这么做了,她向来行动力很强,不做就不做,做就直接动手。 “啪——” 翠萍正在唾沫横飞,一个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将她扇进了一旁的河里,砸在看热闹的李耀祖身上。 李耀祖被撞懵了,在水里挣扎一番,才将翠萍推开,“娘,你干什么?” 翠萍眼冒金星,好久才缓过来,心疼的就要去摸李耀祖的脸:“我的儿,你怎么样了?都是娘的错,没把你撞坏吧?” 李耀祖嫌弃的拍开她的手:“你手上有老茧,别碰我!离我远点!” 京纾冷冷的看着这一幕,李耀祖是个短命鬼,翠萍和李富命里无儿女,万年凄苦,还有牢狱之灾。 若不是借了女儿的气运,他们怎么可能过得这般舒心。 好一个逆天的邪术! 不过一个人的命数既定,就算再怎么强行改,因果的轮回还是会打回来。 除非多做善事,功德加身,才能驱散既定的灾邪。 他们也想要赐福 女孩听说京纾要给自己换一个爹娘,她并没有感到开心,而是垂着头,弱弱的问道。 “要是、新的爹娘……也不喜欢女娃怎么办?” 【他们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女娃,是因为他们人心阴暗,一生都活在算计里,这种人不配做父母。】 京纾看向一旁的冯大力,冯大力看到翠萍突然摔进河里,差点就要拍手叫好。 自从上次翠萍推了赵氏,两家就结下梁子,冯大力现在是越发看不惯翠萍和李富的为人。 【冯大力,你媳妇生了吗?】 冯大力嘴角刚裂开的笑连忙收回,察觉到京纾在跟自己说话,他一脸惶恐的走过去。 “国、国神大人,临产期就是这两天了。”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冯大力脸色一红,憨厚的笑道:“都喜欢,只要是我跟我媳妇的孩子,我都喜欢。” 【你前半生还是有些功德的,我赐你家一个福星女娃,你可要好好待她。】 福星身上有个特点,诚心诚意对她好的人,就会得到更多福报。 但如果是想要加害她,或对她行恶事,就会遭到反噬。 冯大力闻言,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女娃娃,还是个福星,多谢国神大人!” 其他的村民们听到声音,好奇的凑到冯大力身边,看到冯大力在跟国神大人交流,一个个疑惑的问。 “大力,国神大人说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们做的?” 冯大力激动地说:“国神大人说要赐给我家一个福星女娃娃呢!” “什么?国神大人还能送孩子?送的还是福星?” 一群人跃跃欲试,都想让京纾也赐给他们家一个福星,但福星哪是那么好招来的。 京纾给女孩指了一条路,【冯大力和赵氏是个好人,你去当他们家女儿吧!】 从她给女孩治好身上的伤那一刻,就解除了女孩绑在翠萍和李富身上的气运禁锢。 下这种邪术的法师,已经受到了反噬,就在刚刚,恐怕是一命呜呼了。 女孩看向冯大力,一双眼睛逐渐鲜活灵动起来,她对这个新爹爹很满意。 “多谢国神大人!等我以后长大,一定会去找你的。”女孩冲京纾灿颜一笑,欢欢喜喜的朝冯家去了。 她在村里徘徊这么多年,每家人住在哪里,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长大我都已经……】 京纾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好像等她长大后,自己也就比她大半岁? 就在这时,王芳急急忙忙跑过来,“大力,你家媳妇要生了!” “这么快?” 冯大力搓搓手,满脸紧张,下意识说道,“我这就要跟我闺女见面了?” 王芳忍不住笑道:“这还没生下来,你就知道是女儿了?行了,别说别的了,赶紧回去看看吧!接生婆都已经去了!” 冯大力赶回家的同时,村长接到消息,说晋城知府大人,和云城知府大人,以及几个朝廷命官都来了! 京纾见情况不妙,就想带着魔帝赶紧跑。 然而她的灵力在解除女孩身上的禁锢时,就已经用光了,剩下的灵力不足以将他们传送到云城。 村长在一旁急得团团转,紧张的喉咙干燥,努力咽着唾沫:“有没有说是哪几位官员?” “好像是国师大人!” 村长肌肉紧绷,身子一颤,“国、国师大人?” 京纾听到这个名字,倒是淡定许多。 没事没事,是自己人。 “还有户部的卫侍郎。” 卫侍郎? 京纾愣了下,她记得她娘亲就姓卫。 “还有两位皇子和两位公主殿下。” 村长仿若被雷劈了一般,呆愣在原地,手脚止不住地发抖:“我现在告病的话,还来得及吗?” 王芳虽然也紧张的不断冒汗,但还是安慰自家男人:“有什么好怕的,他们不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一张嘴巴和一个脑袋,跟我们一样,没什么好怕的。” 此时,冯大力家的福星诞生了。 刚落地的那一刻,两位皇子刚巧踏入大良村,其中一个还是未来的帝星,龙气十足。 曾只剩下鱼苗的河水中,突然冒出一群锦鲤,河水瞬间变得湍急,一道彩虹从村口的河水旁延伸到村尾。 冯大力家刚好被这道彩虹围在正中,伴随着孩子呱呱落地,家里的鸡棚里突然多出二十颗鸡蛋。 养了两年的猪也下了猪崽。 村民们都震惊了,盯着猪圈里唯一一只猪,惊道:“你家这只猪不是公的吗?怎么还能下小猪?” 冯大力不明所以,他一直留意着房内动静,没顾上往猪圈里看。 “对啊,就是公的,还想今年过年杀了,给媳妇孩子补补。” 村民们还想再说什么,接生婆抱着孩子出来了:“这孩子生的真快,是我见过最省心的,一点都没让她娘费力!” 冯大力激动的迎上去,喜极而涕:“哎呀,我家小福星,我女儿,以后就叫福福吧!” 接生婆愣住,她还没说是儿是女,这家男人怎么就知道是女儿,难道他会算命不成? 京纾没在现场,却知道那个女孩已经成功投胎了,现在该处理恶事做尽的翠萍和李富了。 村长去村口迎接贵客时,京纾就带领村里几个村民,浩浩荡荡的往翠萍家里去了。 “这是要去哪?”有村民跟在队伍后面,实在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不过跟着国神大人,准没错。” 翠萍刚换好衣服,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动静,打开门就看到魔帝的脸,一时间心里莫名有些发怵。 这是她唯一一个没骂过,还出了大丑的。 “你这贱蹄子,我都不与你计较了,你还带人找上门了是吧?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男人为你撑腰,真不得了呦!” 魔帝一脸平静的看着她,缓缓说道:“我都四十六了,年纪都能当你妈了。” “?”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翠萍如同遭雷击,尖叫道:“怎么可能?你说你四十六岁,说出去谁信?” “没错啊,我前段时间刚绝经。”魔帝摸着自己的脸,扬了扬眉说,“这就是至今不婚不育的结果吧!” 翠萍气的又指着她,怒骂了起来。 京纾皱紧眉头,用最后一丝灵力将翠萍拍飞出去。 【聒噪。】 她指着一旁的柏树下面,对身后看热闹的村民说: 【快去挖,那树下面有东西。】 村民们这回都能听到京纾的传音,纷纷拿着墙上支着的锄头,朝柏树下走去。 一来在他们的眼中,京纾是国神大人,她所说的话都像命令一般,他们自然会照做。 二来听京纾说这棵树下面有东西,他们也想挖出来看看是不是藏了宝贝。 毕竟冯大力家都白的了一个福星,他们也想要国神大人的赐福。 他们杀人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众村民围在那棵柏树下,开始奋力挖坑。 翠萍挣扎着爬起来,看到村民在挖自家的柏树,惊叫道:“你干什么?快住手!” 她扑上去抓住一个男人的胳膊,红着眼,厉声呵道,“我让你们住手!还有没有天理了?这是我家,你们在我家做什么?” 男人挖的正起劲,用胳膊撞了一下翠萍,翠萍被这力道直接撞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李富从外面赶回来,就看到自家院子里一片混乱,村民们拿着铲子在柏树下挖什么,自家媳妇也被推倒在地上。 他突然想起什么,浑身打了个冷颤,顾不得地上的翠屏,急忙跑过去拦村民们。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还未等李富上前,村长带一众穿着华服的人赶来,一群侍卫顷刻间将整个院子包围起来。 翠萍吓傻了,这阵仗像抄家来了,如果被他们发现树下的东西,那他们一家恐怕全都完了! 村长低垂着眉眼,看了眼身边穿着紫色缎子衣袍,俊美矜贵的少年,对村民们呵道。 “还不赶快来见过皇子和公主殿下。” 听到村长的话,村民们脸色巨变,齐刷刷跪地上。 他们不知道宫规礼节,只是跪在地上,乱糟糟的喊着:“见过皇子殿下,见过公主殿下!” 晏卓胤抬手,语气淡淡道:“免礼。” 村民们一直跪在地上,即使听到晏卓胤声音,也不敢站起身。 【哎呀,别跪着了,快去挖呀,再不挖就误了吉时,坏了村里的风水。】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这句奶声奶气的声音,村长身边几人的目光落在京纾身上。 卫向明惊的忘了呼吸,他紧紧盯着京纾,对方虽然说话了,但是并没有张嘴。 难道国神大人真的附身在一个小娃娃身上了? 青瓷轻咳一声,对一众村民说:“国神大人让你们挖什么,赶快去挖,不要耽误时辰!” 魔帝闻声望去,青瓷这家伙演的还挺像,还真有云牧飞那种端着的感觉。 村民们连忙一股脑的拿起铲子,去到那棵柏树下挖坑。 卫向明咽了咽口水,伸着脖子问道:“国、国神大人,您这是让他们挖什么呢?” 京纾看向眼前年约五十的男人,男人双眼闪烁着亮光,显得精明而有些狡猾。 那熟悉的双桃花眼和卫顾夕的重合在一起,嘴巴也有些相似。 流放路上,娘亲一句也没提到自己娘家人。 她当时睡意朦胧中分明听到,娘亲托娘家人打点衙役,可是后来,娘亲好似收到娘家人来的信,就变得沉默寡言。 京纾心里隐约猜到什么,她黑白分明的双眼盯着卫向明。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见高高在上的国神接了他的话,卫向明心中一喜,就朝着柏树下走去。 三公主晏觅玉抬脚也要跟上去,被身后的晏子期一把拦下。 “皇姐,我害怕。” 他分明看到国神大人眼底流露出的坏笑,那柏树下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得拉住三皇姐,皇姐是宫中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人。 说话间,晏子期丝毫没察觉到,一旁的晏卓胤微微侧头,冷淡的目光扫向他。 晏觅玉摸了摸他的头,明明还没有晏子期高,可这动作却很是流畅,好像她经常做一般。 “别怕,四皇弟,我保护你。” 村民们将一个裹着黄色符箓的东西挖了出来,卫向明见状,神情激动起来,对众人呵道:“你们别动!把东西放下!” 村民们虽然也想看看那东西里面是什么,但卫向明是当朝大官,他的命令,村名们不敢违抗。 他们只能将东西放下。 “小心点,别弄坏了!” 卫向明紧张的说道,冲身后使了个眼色,他带来的侍卫立刻上前,将这团黄色的符箓接管。 村民们被挤到后面,虽心里不服气,但也不敢说什么。 卫向明正要将东西打开时,翠萍突然扑上来,大呼道:“大人!不能看,不能打开啊!” 侍卫将她拦下来,她还在拼命往里冲,朝着卫向明喊,“大人,千万不要打开!李、李富,你是死了吗?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男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一旁的村民撇撇嘴:“翠萍,怪不得你们近几年过得越发好了,还时不时能吃上肉,感情是弄到了好东西,还藏着掖着,怎么,怕我们抢啊?” 卫向明一听,立刻招呼手下,指着脚下的符箓:“打开,快打开!” 侍卫们小心翼翼的将符箓打开,卫向明按压下心底的激动,低头一看,一股古怪的气味直冲鼻尖。 看到里面的东西,卫向明脸色僵住,胃里瞬间涌出一股恶心,他一歪头,“哇”的吐了出来。 村民们看到他这幅样子,都感到很奇怪,有几个站在前面的人挤上前看了眼。 那符箓里包裹的是一个已经风化的尸体,尸体四肢完全断裂,头骨处也被砸出一个坑,只有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 村名们吓得脸都白了,连连后退,震惊的指着翠萍:“她、他们杀人了!” 翠萍面色呆滞,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另一边,李富也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 他沉默许久,突然冲向翠萍,用了这辈子所有的胆量,扯住翠萍的头发,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都是你这个心肠恶毒的贱人撺掇我杀了招娣,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就不该娶你,是你害了我们李家!你害了我女儿,你生前就虐待她,死后也不让她安宁!” 翠萍被打蒙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富的巴掌持续落在她身上,用了十分的力道,似要将她活活打死。 “我心肠恶毒?” 翠萍脸上涌起滔天的恨意,她硬生生扛着李富的毒打,手指狠狠地戳进他的眼里。 “啊——”李富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后退几步,一屁股摔在地上,眼角处流出两行血。 翠萍鼻青脸肿,却笑的猖狂:“是你当时说李家不能绝后,想要个儿子,法师也是你请回来的,到头来,我成了那个恶人!” 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深吸口气,稳住身子,“我使唤招娣干活,你在一旁冷眼看,我打她骂她,你都是默许的,李富我告诉你,我完了,你也别想好过!” “娘!” 就在这时,李耀祖冲上来,一脸怨恨的瞪着翠萍,冲着她拳打脚踢。 “你为什么要杀人!你还打我爹!你是个恶毒的女人,我不要你做我娘!” 户部侍郎卫向明 翠萍看着年幼的李耀祖,眼神猛的震动,她又看向捂着眼睛哀嚎不已的李富,心中已经做出决定。 “大人,都是李富,是他和那法师串通一气,害死了我女儿,我什么都不知情,你们要抓就抓他吧!我还有儿子,我儿子还这么小,不能没有人照顾啊!” 她将“还有儿子”几个字咬的极重,李富刚想反驳,听到这句话后,稍稍收回一些意识。 他努力想要睁开眼,却只看到眼前一片模糊的红色。 李富跪在地上,冲卫向明的方向磕头:“大人,都是我鬼迷心窍,都是我做的,你放了我妻儿吧!” 卫向明吐得天昏地暗,今早出发前,侍郎府邸做了一顿山珍海味为他践行,如今全都吐完了。 村长担心冲撞了皇子和公主,倒时自己脑袋不保,在翠萍和李富撕扯时,就将几个殿下护送出去了。 京纾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临睡前,还不忘提醒魔帝,一定要在明早将她唤醒。 她要赶回济世谷给那群小弟子们治病,早治好一批人,就有一批人免受黑虫啃咬的痛苦。 李富和翠萍被官差押走了,翠萍在被带走之前,还拉着李耀祖的手,托付村长好生照顾他。 “村长,您和王氏一直无所出,若是我这次回不来,你就把耀祖当亲儿子养着吧!” 见翠萍还是这幅不要脸,村长抽了抽嘴角,冷冷的说:“我可没这么大的儿子。” 说完后,他扭头就走,也不管身后翠萍骂的多难听。 他还要招待贵人去,村里出了翠萍和李富这种人,他在殿下们面前已经抬不起头了。 他大良村何德何能还能被评为风气最正的村落,真是造孽! 此时,几位殿下正围在村长家门前。 二公主晏思琼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但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 她柔柔的道:“小孩子就是觉多,之前姨母说,我那一岁的堂弟一睡就能睡一下午,期初我还不信。” 晏子期撇了撇嘴,把玩着腰间新得的玉佩:“一下午?恐怕不会。” 真神大人一睡都是一天起步,一下午算什么? 晏子期没敢讲他之前就和京纾认识,晏卓胤不允许他有秘密,若是知晓他跟京纾的谋划,免不了又要被一顿毒打。 晏卓胤应该不会打死他,就是会打的他很惨。 周围气氛沉默片刻,晋城知府上前,对晏卓胤揶揄道:“刚刚下官带村民给新作物称重,竟足足有八百五十石,恭喜大皇子殿下,这是个好兆头啊!” 晏卓胤脸色微微缓和一些,他看向宋澈,问道:“国神大人平日里有什么喜好的东西?” 宋澈一惊,拱手说:“回殿下,下官和国神大人并无交情,只是一同为百姓谋福,所以国神大人的喜好,在下并不知情。” 宋澈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员,怎么配跟国神大人攀交情。 晏卓胤虽然看似温和谦逊,实则疑心病极重,他可不敢当着晏卓胤的面说自己跟国神大人走的近。 果然,晏卓胤听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眼底露出一丝丝笑意:“宋大人为国为民,真是一位好官,本宫会如实跟父皇说的。” “多谢大皇子殿下。” 村长姗姗来迟,迎着众人的目光,擦了擦一头的汗渍:“寒舍简陋,皇子殿下先随我去申叔家歇息吧!申叔是村里唯一一个盖起青砖瓦房的,招待的东西也都为殿下们备好了。” 晏卓胤朝着村长家院子里看了眼,淡淡的点头说:“那便去吧。” 虽现在已入秋,天气不再炎热,可若是等一下午,几个娇养的皇子公主根本受不住。 本以为京纾最多两个时辰就能醒,谁知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第二日早,魔帝如约将京纾叫醒。 京纾眨着惺忪的睡眼,没睡够,但是灵力也够用了。 魔帝刚从外面温奶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主子,他们今日一早就守在门外,说想要见您。” 京纾醒了醒神:【谁惹你不高兴了?】 “还不是那些殿下们,他们质疑你的身份,我想怼他们,但又怕被认出来。” 毕竟她现在用的是晏霞九的皮囊。 【我们去看看。】 京纾朝她伸出小手,魔帝将她抱起来,顺势掂量一番。 她怎么感觉主子最近沉了许多? 刚到外面,几个神情恹恹的殿下们一下子端起姿态来,连打瞌睡的晏子期也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试图让自己清醒。 晏卓胤迎面而来,冲京纾拱手,谦恭道:“国神大人授予的新作物,挽救了大宛国黎民百姓,我乃当朝大皇子晏卓胤,在此谢过国神大人了。”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京纾朝晏卓胤看了眼,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心中感慨一句,好干净的眼睛! 晏卓胤笑容温和,如沐春风:“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国神大人可否答应。” 京纾收回思绪,知道他想问什么。 【红薯和水稻可以在大宛国广泛种植,我将种植流程给了大良村村长和宋澈,你派人向他们学习便是,另外水稻不能留种,需要我来给你们提供,之后我会培育一种新水稻,收成可能要比这次的少二百石,但这种新水稻,是可以留种的。】 她这次拿出来的是杂交水稻,是不能留种的,留下也种不出来。 晏卓胤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全凭国师大人吩咐,只是国师大人,大宛国干旱至今,如果再不降雨,再耐旱的庄稼恐怕也不行了。” 京纾皱紧眉头,降雨确实是个问题,只是她不是真正的国神,她只会引雷,不能唤雨。 其实雨便是一个国家的福泽,可国神失踪太久,国家没了国神神光的庇佑,哪里还有福泽。 现在就只能靠神龙了。 【我可以降雨,但不是现在。】 实在不行,等一会儿去空间,直接将那颗蛋砸开吧! 神龙何时能破壳,她也不知道,总不能等上十年八年。 “只要能降雨就行,多谢国神大人!”卫向明眯着眼笑了下,额头上堆满深深的皱纹。 京纾看着他,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仿佛能够穿透人心。 【卫侍郎面相红润,容光焕发,最近家中可有喜事?】 卫向明脸上笑意更深许多,他朝晏卓胤看了眼:“当然是喜事,我那小孙女刚定下大皇子侧妃,实乃我卫家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京纾若有所思,随口问道。 【卫侍郎膝下有几个孩子?】 卫向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两个儿子,一嫡出,一庶出。” 【可我怎么看卫侍郎的面相,应该还有个女儿才对。】 卫向明脸上的笑意猛地僵住,他的确还有个嫡女,是武信侯府的长媳。 可惜武信侯府通敌叛国,他撇清关系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认那个嫁出去的女儿? 现在的国师是自己人 卫向明急忙看了眼晏卓胤的脸色,见他稍稍皱眉,心里一紧,连忙说道:“曾经是有一个女儿,但是她夫家通敌叛国,我侍郎府早跟他们断绝了关系,就当我没她这个女儿!” 晏子期在一旁笑的灿烂,这卫向明可不知道,眼前的小娃娃就是他亲外孙女啊! “这些事先不提了。”晏子期上前打圆场,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卫向明。 卫向明不知道晏子期为何这般看自己,但他从来没将这个四皇子放在眼里。 “真神大人,这次我们来,还想请您去皇宫参加我父皇特意为您操办的宴会,到时其它五国的使臣都会在,不知真神大人意下如何?” 晏子期这是在提醒京纾,到时候五国使臣都在,皇帝对这件事很重视,要她提前有所防备。 京纾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用了,让使臣都去各自的国家等着,我会带他们国家的国神一一归位。】 “这……这不太好吧?您是我们大宛国国神,哪能去别国?” 卫向明面色有些难看,大宛国国神出现的消息现在恐怕已经六国皆知了,大宛国一时间在六国颇有话语权,连枭阳国也撤了兵,不敢再来犯。 长乐帝和他们这些大臣很享受这种局面,但如果各国的国神都归位了,他们岂不是就失去这一切? 【怎么不能?其余国家百姓都处在水深火热中,大宛国甘愿让出国神挽救苍生,才是大国风范。】 一句话将卫向明堵的死死的,他只好点点头说:“国神大人说的是。” 晏觅玉没心没肺的问:“国神大人,你能不能带上我,我也想一同跟你到其它五国转转。” “三皇姐,你别搞笑。”晏子期拉住她,“你一个一天要洗三次澡,一餐要吃八道菜的,不是尽给真神大人添麻烦吗?” 晏觅玉登时羞红了脸,不悦道:“四皇弟,你怎么能接我的短,以后不借钱给你了。” 晏子期心中叹息,苦涩的笑了笑,他只是不想让三皇姐过去受苦,也不想让她给京纾惹事。 晏思琼心神一动,她听母妃说,未来会从三位公主里选出一个送出去联姻,五公主才八岁,还太小,和亲就只能落在她和晏觅玉身上。 她不想出去和亲,她想在京城的儿郎中挑选一个中意的,丞相府嫡长子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她早就相中了。 既然晏觅玉想外出游历,那她就做个顺水人情,说不定父皇得知晏觅玉是个闲不住的,倒将她定为和亲人选。 “国神大人,我三皇妹自小便在宫中,一直有个游历山川的心愿,不如您就带她去吧!”晏思琼笑的眉眼间尽是温和。 晏觅玉丝毫不知道皇姐的心思,还挽着她的胳膊,亲昵的道:“还是二皇姐对我最好了!” 京纾看着晏思琼,她活了上千年,又历劫十世,见过太多人的心思,自然没有忽略掉少女眼底的心虚。 【你应该也一样从小被困在宫中吧?要不这样,我带你们一同去,你们姐妹俩还能做个伴。】 晏思琼脸色惶恐,她飞快的抬头看了京纾一眼,对上京纾清明的眼神,她连忙垂下头:“不行,我三皇妹一个人已经让国神大人分心了,我再去的话,国神大人岂不是又要浪费精力。” 【我看你是个懂事的,你照顾你三皇妹不就行了?】 晏思琼心中一沉,连连摇头,只听京纾又说道。 【你们姐妹关系这么好,一起去怎么了,放心啦!有我在,定能好好地将你们送回大宛国皇宫。】 “就是,二皇姐,我们一同去吧!”晏觅玉双眼好似要放光,晏思琼却彻底慌了神,她将晏觅玉的手抚落。 “别闹了,三皇妹,我不喜欢外出,你知道的,我喜欢安静,不喜欢热闹。” 晏觅玉的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就点点头,表示理解。 青瓷压下嘴角的笑意,面容严肃道:“国神大人是有要事做,你们别跟着添乱了,都老老实实回宫里去。” 晏子期“啧”了声,自从上次国师府地下藏宝阁事件,他就对云牧飞没什么好脸色了。 再加上知晓了国师跟丞相走的近,还连同仙月居害死了他精心培养的三个侍卫。 他现在看到云牧飞,都觉得对方欠自己不少钱。 “国师大人现在是我父皇身边的红人,风头都要压过我皇兄了,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晏子期阴阳怪气,毫不忌讳的给青瓷拉仇恨。 青瓷感到疑惑,这小子总针对自己做什么? 坏了,京纾突然想起来,她好像还没告诉晏子期,现在的国师是自己人。 京纾用只有晏子期能听到的声音,给他传话说。 【晏子期,云牧飞死了,现在的国师是自己人。】 “自、自……” 晏子期被这句话惊的变了脸色,在晏卓胤目光看向他的同时,他话锋一转,“自然,国师是有能力的,才能得到我父皇重用,我父皇真是当之无愧的明君!” 众人:“……”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京纾突然察觉到她封在缘生门井里的神息产生异动。 终于来了! 京纾带着魔帝突然消失,众人皆是吓了一跳,大良村村长已经见怪不怪。 “国神大人或许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晏卓胤心下了然,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拎着一个金丝楠木笼,里面关着训好的灵鸽,交给了村长。 “若是之后还有国神大人的消息,务必传信给我。”晏卓胤声音清冷。 村长愣了一下,眼中闪过犹豫,不过当着晏卓胤的面,还是点点头,答应道:“好,到时一定传信给殿下。” * 缘生门。 几个弟子如期修缮着碑亭,正全身心投入时,就看到一个少女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井边。 弟子们吓了一跳,然而当少女转过身,看清楚她的相貌,以及她怀里抱着的的小婴儿时,脸上的惊恐逐渐转化为惊喜。 “快去通知三长老和四长老!是大人和小师妹回来了!” 魔帝低头看着自己鞋尖,上次的鞋子磨损了,济世谷的小师妹又给她重新做了一双鞋,但是又磨损了。 京纾也注意到她的鞋子。 【魔帝,你有点废鞋。】 “是这鞋子太沉了,主子,你不穿鞋,你是不知道。” 【……】 京纾回忆几千年前,当神主的那段日子,她好像是穿鞋的吧? 【对了,你试试这种鞋。】 京纾从空间拿出一双三十五码的运动鞋,之前担心魔帝会穿不习惯,所以才没拿出来。 现在发现她是穿不了这种小巧的绣花鞋,那不如换一种鞋子穿。 那人跑了 “这鞋子好奇怪。” 魔帝拿着鞋子掂量一番,很轻,里面还有软软的厚垫,最主要这鞋还是主子给她的。 她迫不及待将鞋穿在脚上,大小正合适。 京纾拿出来的这双鞋不带鞋带,一蹬就能穿进去,对魔帝来说很方便。 魔帝穿好鞋走了两步,满心欢喜的说:“好轻!像是要飞起来,就是有点不习惯。” 【跑跑跳跳,多走几步路就好了。】 三长老和四长老赶来时,就看到魔帝抱着京纾围在井边蹦蹦跳跳,像是在对那口井做法一般。 “大人,是这口井有什么问题吗?” 三长老话音刚落,四长老将他挤到一旁,双眼炙热的看着京纾:“大人,我是缘生门四长老墨循。” 在他刚回到大宛国地界时,就听到有据比国神的传闻,说据比国神附身在一个小娃娃身上,给大宛国带来了新作物。 之后听了三长老的描述,他又想到了据比国神。 但同时,他又觉得对方不像是国神,她能降下雷龙,肯定是上面那三位。 不管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她的身份也不是他们一介凡人能高攀起的,就连见一面,都是几辈子积的福德了。 【不必多礼,这次来是因为我上次在井里布下的神息有异动。】 “这井……”四长老欲言又止。 【这口井冲破了缘生门整条山脉的结界,能通往外界,要想将井彻底封了,只能修补结界。】 两位长老都惊了,居然有人在结界上开了一道口子,方策和云牧飞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是置缘生门几百弟子的性命于不顾。 因为缘生门过于神秘,几千年来,想要上山寻觅的人数不胜数。 山脉上两道阵法,八卦九宫阵法是防死人的,千幻迷踪阵是防活人的,两道阵法实则是为了山上弟子们的安危着想。 现在阵法被破了个口,很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加害于缘生门的弟子,让他们怎能不气? 三长老刚怒气上头,又听京纾说:【现在有人正通过这个缺口,往缘生门来。】 四长老深吸口气,眼底迅速泛起了一丝惊慌失措,“那这要如何,现在封井已经来不及了。” 三长老冷哼一声:“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几个狂妄小徒不成?” 他们缘生门上下有三百人,就算来的是一个营的人,他们也能拼上一拼。 京纾说:【对方的修为不在神之下。】 三长老一听,呼吸凝滞,还是故作冷静地说:“有大人在,神来也不怕。” 【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没想到京纾这么直接,三长老眼皮子一颤,方才的气势瞬间消失,“那、那大人说该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用科学的办法解决玄学。】 京纾从武器库中拿出一个炸药包,这是当初她亲手研制,用来炸丧尸的。 “大人,这是什么?” 【炸弹,能把这片山头炸了。】 三长老心里激灵了一下,擦了擦头上的汗:“大人,这倒也不必炸了整个山头吧?” 京纾小手转动着炸药包上的表针,【不是炸山头,是炸井里通往的另一头,这井里还有个结界,我将这炸弹扔过去,会传送到结界的另一端。】 三长老恍然大悟,他摸着胡须,嘴角大幅度的弯起来:“不炸山头就好!那赶快将这什么蛋扔进去吧!” 京纾眼底闪过狡黠的光芒,抬手就将炸弹丢了进去。 【3、2、1、砰!】 与此同时,丞相府后院炸了。 整个大宛国京城都听到了这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后来传言越传越玄乎,开始有人说丞相蓄意谋反,请了厉害的仙人,在府邸做法术,之前皇宫半夜传出的震动就是丞相制造的。 丞相府,丫鬟小厮们从一片坍塌的废墟中爬出来,整个后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哀嚎声。 管家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看到眼前一幕,险些昏死过去:“怎么回事,丞相大人在哪?跑什么跑,还不快去救丞相大人!” 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说:“丞相大人说要在后院接待贵客,将我们都遣了出来,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外面并没有几个厢房倾倒,下人们只是受了一些轻伤,炸的最严重的便是后院,整个长廊都塌了。 此时,后院的地面上出现一道深坑,坑中是一个狭窄的井口,一层破碎的砖瓦掺着泥土,将井口堵的严严实实。 不知昏睡多久,埋在长廊废墟下的丞相悠悠醒来,他耳朵里传出嗡鸣,久久不消。 “丞相大人!您在哪?” 许久之后,他耳朵里终于能听到一点声音了,他挣扎着喊出一个字:“救……” 废墟下面传来动静,家丁们这才发现埋在底下的丞相。 “丞相大人在这块砖瓦下面!赶快挖!” 一炷香后,家丁们总算将灰头土脸的丞相挖了出来,放置在藤面春凳上。 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不远处的深坑里,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吓得家丁们齐齐打了个寒颤。 “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那个井里传出来的。” 顾不上昏迷的丞相,众人朝井里看去,只见一只枯白的手从井里伸出,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井里爬了上来。 “鬼,有鬼!”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一群人吓得连连惊叫,忙不迭跑了。 逃跑时因为太过于手忙脚乱,春凳乱晃,把昏迷的丞相都给颠醒了。 叶柠初一身狼狈的从井里爬出来,刚张口想要说什么,五脏剧烈绞痛,她猛喷出一口血来。 她神力不稳,用了七成的修为才抵住那强大的法器,没想到内里还是受了损。 察觉到井里传来波动,一股强大却陌生的神息席卷而来。 叶柠初脸色大变,这天下只有当初的六位真神才有如此强悍的神息,只是他们不都已经死了吗? 她深知自己这幅样子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于是连忙逃离了现场。 叶柠初前脚刚走,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相貌美艳的女子来到这片废墟上,怀里还抱着个白嫩嫩的婴儿。 “主子,那人跑了。”魔帝懊恼,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跑的也太快了,是男是女她都没看清。 【得亏是跑了,她若是不跑,跑的就是我们了。】 京纾看着指尖飞快流失的灵力,她刚才散发出神息的威压也就是吓唬对方一下,真要是打起来,只能靠现代科技了。 【魔帝,现在我的灵力只够我们传送到一个地方,是回到缘生门,还是济世谷呢?】 “都可以,主子,你看着去吧!” 反正只要京纾在哪,她就在哪。 【那就济世谷吧!】 然而,京纾没想到的是,剩下的灵力不足以将她们传回山谷,只传到岭南地界的一片空地上。 魔帝惊讶的发现,之前枯黄的草丛,此时竟长出一两棵嫩绿的幼苗。 是主子种下的日月精华起作用了! 魔帝还没来得及将这一发现告诉京纾,脚下的地面轻晃,整个旷野间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 京纾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儿。 方向走反了 魔帝带着京纾藏到石头后,生怕被对面的杀手发现。 然而刚一藏稳,一把带血的长刀朝她脑壳飞了过来。 魔帝侧身险险躲过,紧张的声音颤抖:“主子,我们被发现了,怎么办?” 半晌,无人回应她。 魔帝低头一看,自家主子早已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 “主子,你别这个时候睡啊!” 魔帝心里清楚,自己是凡身魔魂,打的话能拼一把,就算肉体被砍死,她也能重新找身子寄存。 但是打起来的话,很可能会暴露她身上的魔气,还不如直接跑路。 这么想着,魔帝转身就跑。 然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在地上滚了一圈,虽然脸上被划了一长道血口,但她仍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魔帝愣愣的说:“主子,快看是熟人!啧,这么俊的一张脸,可惜了。” 京纾听到声音,动了动眼皮,艰难的睁开眼。 【什么,我倒要看看有多俊。】 不远处,一群侍卫装扮的人和一群黑衣人撕打在一起,京纾看清黑衣人的装扮,眉头皱了皱,这不是她在流放路上遇到的那群杀手吗? 虽然他们都是穿着普通的黑衣,但京纾从他们刀柄处统一的龙纹、以及服饰整体的设计就能看出,和上次的杀手是同一批人。 有了侍卫的阻拦,谢长安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正打算逃。 身后的杀手追上来,手腕翻转,朝谢长安胸口刺去。 谢长安眼神一凛,躲过杀手的攻击,随手捏起一根树枝,在对方毫无防备下,直接插入杀手的太阳穴。 【还挺能打,就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再加上杀手太多,他根本逃不掉。 京纾摸出妖帝的内胆,狠狠吸了口灵力,又喝了些灵泉水。 这点灵力足够她把火狼它们唤出来了,但这么一来,她恐怕又要睡三天三夜了。 谢长安也发现了魔帝她们,额上的血顺着流下,模糊了他的眼,他看不清对方的脸,慌乱下张口想要求救。 但突然间,他发现对方只是个女人,还抱着一个孩子,于是最终还是没喊出来。 他已经是将死之人,怎么能再将无辜的人拉进火海? 可他不甘心! 谢长安眼底迸射出浓浓的的狠意,掺杂着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狼嚎。 再抬起头时,一只火红的狼和一只深紫色庞大的豹子朝他扑过来。 谢长安眼中泛起惊惧,下意识闭上双眼,而那两只庞然大物并没有撕咬他,而是直冲着身后的杀手去了。 一时间浓烈的血腥味从身后蔓延开,谢长安双眸颤动,过了好久,才敢缓缓转过头去。 只见那些杀手都被咬断了脖子,地上一片刺眼的鲜红。 那些宫里派来接他的侍卫也没活下来,全都死在杀手的刀下。 谢长安吸口气,一阵寒意从头到脚,连淌血的伤口也仿佛被冻住,觉察不到疼了。 他深知那些人并不想让他回去。 “还能走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少女清脆的嗓音,谢长安一惊,忙回过头。 魔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双带笑的眼里并没有多少温度。 谢长安这才认出了魔帝,刚才离得远,他没看清对方的脸,“你是、是你?” 一狼一豹走到魔帝身边,一脸恣意的望着浑身带血,狼狈不堪的少年。 火狼开口说:“他伤的好重,不会快死了吧?” 听到火狼突然开口说话,谢长安虽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大人身边的魔兽果然都是不同寻常的。 谢长安捂着钝痛的胳膊,轻轻扯出一抹苦笑:“这血不是我的。” 说罢,他看着昏睡京纾,稍稍直起身子:“她睡了?” “还不是因为救你。”魔帝撇了他一眼,看到谢长安那张被毁容的脸,心里暗叹一声。 可惜了。 “想治好你的伤吗?” 谢长安点点头,眼神坚定:“想。” “跟我走。”魔帝扬了扬眉,转身离去。 背影虽清冷,却令人心安。 谢长安乖乖的跟在她身后,也不多言语。 两人就这样走了一天一夜,谢长安实在是撑不住的时候,火狼还好心的驮他一路。 一天一夜后,京纾醒过来,这次灵力并没有恢复完全,只有一少半堪堪能用。 她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心下疑惑:【你们这是要去哪?】 谢长安虚弱的摇摇头,抿着苍白开裂的嘴唇说:“不知道。” 他只知道再走下去,他怕是就要死了。 京纾看到面色惨白的谢长安,双眼震惊,魔帝这是真不把对方当人啊! 她连忙从空间里拿出灵泉水给谢长安喝,谢长安脸上的伤口已经化脓,都这样了竟没发高烧,这孩子身体真实太能造了。 谢长安看着递到他面前金碗,里面装着清澈的水,他二话不说直接喝了起来。 喝完后,他只觉得身体变得很舒服,那种被扼住脖颈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他这才有心观察起手中的金碗,看到上面雕刻的祥云,以及那一圈红宝石时,谢长安猛的僵住。 这不是御用之物吗? 他在缘生门曾修习过六国的历史,这金碗上面特殊的花纹,是大宛国皇室的专属。 果然,大人随便拿出的东西也是极品宝贝。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谢长安摸了摸脸上的伤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烂掉的伤好像不那么火辣辣的疼了。 京纾皱紧眉,观察风向,她觉得魔帝应该是想往济世谷走,但她方向走反了。 再往前走,应该就是岭南城了。 魔帝说:“去济世谷。” “济世谷?”谢长安眸子震惊,这个名字好熟悉,他当年曾在一本手札上见过,可他记得那只是个传说。 谢长安嘴唇轻颤:“是……是哪个济世谷?” “还能是哪个,当然就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济世谷了。”魔帝轻笑,问京纾,“主子,我这没走错吧?” 京纾挠了挠头,纠结的说。 【方向反了。】 闻言,谢长安险些呕血。 他这两天走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后脖颈都晒爆皮了,内力也全消耗完了。 若不是心里的仇恨始终吊着他一口气,他早就一头栽地上死了。 现在告诉他走反了? 谢长安脸上的肉隐隐抽动,刚想说什么,京纾一挥手,眼前的景象就发生了变化。 谢长安有些眼晕,他甩了甩脑袋,再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身在一片绿色丛林中。 面前,一头野猪迎面朝他撞过来。 谢长安吓了一跳,正要躲避时,野猪看到京纾,仿佛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尖叫着跑了。 【没什么好害怕的,这只是济世谷里养的小宠物而已。】 谢长安眼皮一跳:“小……小宠物?” 京纾顾不上回答他,指了指着溪水,【我们快去那!】 魔帝带着她走过去,京纾将琉璃仙境里的一部分鱼苗放进了溪水里。 【好啦!该去救治今天的弟子啦!】 她每救治一个弟子就会在他身上种下神光,就算山谷里还有黑虫,也不用担心它会进到身体里了。 这神光能维持五十年,而黑虫只要一脱离人体,就会死亡。 京纾带两人回了济世谷,三长老裴夏见他们回来了,激动的两眼放光。 “谷主大人,您可是回来了!” 【这几天谷里情况还好吗?】 “好好好,还有十二个弟子身上还有黑虫,其他治疗好的,都没有再犯过。” 【那就好。】 裴夏看到魔帝身后的谢长安,疑惑的问道:“这位是谁?” 魔帝说:“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长老你快给他看看。” 裴夏神情凝重,点点头,给谢长安把了把脉。 “奇怪,你这体内确实有一点点内伤,但愈合的很快。” 京纾弯了弯眼,这当然都是灵泉水的功效。 “不过……”裴夏话锋一转,眉头紧锁,“你身上多半的内力被废掉了,很难恢复,恐怕会对以后的修炼造成影响。” 谢长安双拳紧紧握,不甘的垂下眸子。 他艰涩的闭了闭眼,问道:“有什么办法能恢复吗?” 拜她为师 “这……” 裴夏看着他,有些惋惜的说道,“不是没有恢复的机会,只是药材太稀缺了,世间难寻。” 晏淮之听说京纾回来了,拿出采到的复灵草,他看医书上说,这株仙草对修复灵力有大用,他把整个山谷找遍了,只找到这么一株。 “七宝,你看看这株复灵草。”晏淮之将复灵草递给京纾,京纾诧异的接过这株仙草。 【你从哪里找到的?】 裴夏吃了一惊,目光灼热的盯着那株蓝色的仙草:“你、你说这是复灵草?” 怎么他刚念叨着草药难寻,就来了一个天大的惊喜,巧的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感受到仙草上浓郁的灵气,京纾眼睛亮了亮。 【没错,确实是复灵草,这草十年才能长成,在此期间,需生在极阴之地,不能见阳光,此草对修复内力有很大的作用。】 她诧异的看了眼谢长安,这个小子运气也太好了,这株复灵草决定着他的后半生。 京纾将复灵草递给裴夏:【这株复灵草刚好能给他用上。】 虽然这株复灵草极其珍贵,但治病救人的事,裴夏一点也不觉得肉疼。 他接过复灵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只葱白的手突然抢过那株草,紧紧的握在手里。 晏淮之安静的站在原地,面上的情绪平淡至极,却莫名让人感受到他暗藏的难过。 他手中握着那珠仙草:“这是给七宝用的。” 京纾一愣,是给她用的? 她这才想起来,复灵草和一些常见药材结合,确实有巩固和提升灵力的效果。 谢长安反应过来,“多少钱,我买你的。” 晏淮之微微收紧手中的复灵草,墨色睫羽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不卖。” 他转身要走,身后一只小手飞快的揪住他的衣肩。 晏淮之身子僵硬住,听到身后传来清晰的娃娃声。 【抱。】 晏淮之愣着没动,还保持着要走的姿势,京纾也不撒手,将他肩上的衣角,揪起一个小鼓包。 半晌后,还是晏淮之最先妥协,转过身从魔帝手里接过小娃娃。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魔帝掩面笑笑,对裴夏和谢长安两人说。 “小孩斗嘴而已,正常的事。” 谢长安内心急切,深锁着眉,那他呢? 他们只是在斗嘴,而他耽误的可是后半生,以后能不能修炼成仙就全靠那棵复灵草了啊! * 济世谷另一边。 京纾观察着晏淮之的侧颜,阳光斜照在他的脸上,抿唇的模样矜贵淡然,右侧眼睑下还有一颗浅淡的痣。 她越看这张脸越觉得熟悉,皱着小眉头,几乎快要贴在晏淮之脸上。 晏淮之微微偏头,光影浮动,这个角度更显出他冷白清绝的侧颜。 京纾猛地一惊,他长得怎么这么像…… “你也是来要复灵草的吗?” 晏淮之眼神稍黯,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 如果是七宝要的话,他还是会给的,反正这株复灵草也是他采给七宝的。 但虽是这么想的,可喉咙却像是枣壳卡住了一样难受而又刺痛。 【我是像看看你是不是生气了。】 京纾观察着他的脸,不错过任何一个表情。 这张脸像也不像,应该是年纪小,还没张开的原因,要不等他长大再看看? 京纾拧眉纠结着,晏淮之诧异的看向她,发现小娃娃小脸皱成一团,严肃的盯着自己,心里那股说不出的酸涩感不由的消散。 晏淮之哑然失笑:“我没有生气。” 刚才没有,现在就更不会生气了。 他将复灵草放在京纾手中,神色释然,嘴角勾起一丝温和的笑。 “原本就是送给你的,你给谁用都可以。” 京纾垂眸望着手中的复灵草,略略沉思,晏淮之真的没生气吗? 这颗草明显都快被他攥死了,现在都蔫吧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复灵草的?】 “我无意中在济世谷手札里看到了,里面还有其它能恢复灵力的草药,但我只找到了复灵草。” 【能找到复灵草已经很厉害啦!】 察觉到晏淮之的失落,京纾连忙安慰他。 【晏淮之,你想不想学习医术?过段时间我要去其它几国处理些事情,你要不要留在济世谷跟长老们学习医术?】 晏淮之眼中闪过一丝纠结,他想学习医术,想用医药帮京纾提升灵力。 但同时,他更想陪在京纾身边,他怕京纾把他丢在这之后,然后又把他忘了。 到时她身边会有更多的人,他又算什么呢? 晏淮之脸色越来越沉重,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是他父亲告诉他的道理,他若是想变得强大,就得忍住离别的苦。 思来想去,晏淮之心中的答案渐渐坚定。 他刚开口想要告诉京纾自己的选择,京纾垂眸,思绪延伸。 【等等,我可以亲自教你呀!我能教你学习更多的行医和药理,比长老他们教给你的还多,晏淮之,你要不要跟我学习?】 晏淮之原本一片混沌的心,渐渐明朗起来,那一刻,他仿佛与世隔绝,随后被重新拉回人间烟火。 是啊,他为什么要在想兼不兼得的问题,七宝又不是鱼,也不是熊掌。 晏淮之稚嫩的脸庞上,面色凝重而坚定,他将京纾放在一旁的的石墩上。 京纾这是第一次坐,有些重心不稳,她用两只小手死死支撑着。 【你干嘛?我还没到五个月,我还不能……】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晏淮之一拜!” 晏淮之突然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给京纾磕了个头。 “轰隆——” 突然间,雷光电闪划过天际,狂风怒吼,席卷着层层叠的黑云。 京纾懵了,她扬起头,朝着头顶看了眼,闷雷声隐隐作响,盘桓在她头顶仿若野兽嘶吼。 不是吧? 她怎么感觉这雷是要劈她? 不过云雷一直凝聚着,却始终没有劈下来,甚至有消散的迹象。 京纾心里一松,胳膊没掌控好力道,小身板直接朝一侧歪去。 “扑通——” 在她即将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晏淮之上前将她捞了起来。 少年眼底波光微转,悠悠笑道:“七宝,你答应收我为徒了吗?” 【答应了,答应了,你快抬头看那个雷!】 晏淮之疑惑的抬起头,并没有看到有要打雷的迹象,不过刚刚他确实感受到了风声。 “没有雷。” 晏淮之抬头凝望,一道日光照射下来,他侧脸映着光,轮廓清晰俊冷。 他垂下头,望向京纾的眼底夹杂温和的笑意:“天晴了。” 我们去干一件大事 京纾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句话,就多了个徒弟。 从她作为神主活在这个世上起,可是从未收过徒弟,六个真神护法虽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她却从未自称是他们师父。 这些日子,听着晏淮之在她身边叫她师父,一时间她还有些不习惯。 于是从琉璃仙境里找出她曾经收藏的一堆医书给晏淮之学习,自己则是摆烂,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济世谷的黑虫危机已经解除了,但据裴夏说,济世谷还有位长老,身上也附有黑虫,只不过他外出游历去了。 但对方会一种江湖失传的秘术,能将屏息七窍,就算是晚上睡觉时,也不会有黑虫爬出来。 对方也是摸寻了许多次,才敢离开济世谷,去到外界的。 裴夏希望等她见到那位长老时,能帮他治疗体内的黑虫。 京纾一口答应下来。 时光飞逝,这些日子济世谷宛若新生,京纾中途回了一趟大良村,将新培育出能留种的水稻秧苗交付给了村长。 然后回了趟缘生门,亲自教给长老们修补阵法的方法。 让他们亲自动手,总好过她帮着修复,如果所有事情她都操办的话,会让弟子们误以为她能永远庇佑缘生门,因此产生惰性。 她确实能庇佑缘生门,但她不能做为他们的退路。 宋澈那边,她也是如期去蓄水,但从来不会跟宋澈撞上。 京纾隐约猜到了什么,宋澈身边有皇室的人,他们想打探宋澈跟自己的关系。 又是这种弯弯绕绕的把戏,所以她最不喜欢卷入皇室争斗,她要活的简单点,不然折寿。 这段时间,谢长安如愿拿到那珠复灵草,身子恢复的还算可以,跟着济世谷的弟子们开始早起习武。 济世谷虽然是以医学为主,但其它学习也不落下,强身健体的功法更是弟子们首要掌握的。 这种自在的生活,京纾竟生出一种不想走的想法。 她打了个哈欠,轻松翻过身,刚好正对上晏淮之。 晏淮之此时正在案上翻看医书,神色认真。 察觉到面前传来的动静,他微微抬眸,和京纾相视。 他眼眸一弯,顿生波光粼粼:“饿了吗,师父。” 【晏淮之,我们去干一件大事。】 晏淮之放下书册:“什么大事?” 【你抱我去温书堂,那边西墙下有棵槐树,我知道纪长老的酒就埋在那里。】 晏淮之弯唇一笑,不知她是怎么盯上纪流苏的酒的。 他带着京纾来到她说的地方,果然在地下找到一个暗格,打开木板,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五坛酒。 【拿一坛就够了。】 还是得给纪流苏留下点家底,京纾觉得她可太善良了。 其实还是现在的她太小了,否则这些陈年好酒京纾得都撬走。 小娃娃一脸郁闷,这么香的酒却喝不到嘴里真是可惜了。 【我们今天做脆柿子!】 济世谷种了两棵柿子树,是京纾从空间拿出来的,用灵泉水催熟了,这个季节刚好是熟透了。 她带着晏淮之和谢长安,还有几个清闲的弟子,开始将柿子去蒂洗净,晾晒待用。 日落西斜时分,他们将晾晒干的柿子放入空坛子,放一层白酒,再铺一层柿子,再喷一次白酒,以此类推,足足装满十坛。 最后盖上坛盖,注入清水,封好坛口,放置在阴凉处。 【好啦!一周之后就可以开坛吃柿子了!】 这真的不会放烂吗? 魔帝眼中闪过犹豫之色,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却最终选择了保持沉默。 罢了,主子开心就好。 做出碎皮柿子,需要一周的时间,京纾专门将开坛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苑红。 一周世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个时候京纾带着魔帝几人已经到了云昭国的边界。 当纪流苏吃到无比美味的脆柿子时,还没来得及感慨,突然发觉柿子里有种熟悉的味道。 纪流苏又咀嚼了一番,猛然间察觉到不对劲,他连忙跑到温书堂,将槐树下的木板掀起来。 果然,里面的酒少了一坛! “谁!是谁把我的酒泡柿子的?知不知道我的酒可是……” 苑红如实回答:“是谷主大人。” 纪流苏瞬间沉默,许久之后,他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原来是谷主大人,不瞒你们说,这酒我就是为谷主大人准备的,打算等谷主大人十八岁生辰那天拿出来庆贺。” 裴夏和贺元麟丢过去一个“谁信你啊”的眼神。 此时,云昭国。 按照京纾的计划,他们原本应该先去漠北国。 但谢长安说自己要参加太后的生辰宴,想让京纾将他送回去,还商谈好价格,财大气粗的许诺了一千两黄金。 京纾原本就馋云昭国特有的小龙虾,心想去哪个国家不是去,索性就先来了云昭国。 就是太耗费灵力了,一到云昭国境内,京纾就先睡了一大觉。 醒来后,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当时,迷迷糊糊的对着谢长安伸出两根手指头。 【别忘了,是两千两,你还欠我家徒儿一千两,买复灵草的钱。】 谢长安默了默,一脸认真的问道:“大人,你真的不再收徒弟了吗?” 晏淮之眉头一皱,看向他的目光隐隐有些暗芒:“你不是已经有师父了,一个人哪有拜两人为师的道理。” 谢长安皮肉不笑:“我可以去请示师父,师父向来尊重我的选择,只要我去求求他,他肯定会答应的。” 晏淮之也不恼,平静的应道:“那你先得到你师父的首肯再说吧。” “你……” 意识到眼前的男孩比自己小一半的年岁,却能将自己惹的有些恼了,谢长安连忙稳了稳心神,收回脸上过多的情绪。 京纾睡醒时,他们正在一个酒楼歇脚,掌柜的搓着手,将温热的奶瓶递过来。 “这天冷的真快,好像没有秋天似的,看几位的穿着,你们是外地人吧!” 魔帝轻轻点头,她接过奶瓶,说了声谢,随口又问道:“你知道这里有一种叫小龙虾的吃食吗?” 这食物主子可是念叨了一路,等找到了先让主子嗦两口,解解馋。 “小龙虾?”掌柜的摇头,“没听说过。” 【哎呀,小龙虾现在已经过季了,得等到明年开春了!】 京纾一拍脑壳,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她一脸幽怨的看向谢长安,他们就应该先去漠北国,等明年开春再来云昭国的。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她记得云昭国还有一种她喜欢吃的水果,之前不知道,以为那长的跟刺猬似的东西是用作武器的。 后来去21世纪历劫一圈,才知道那东西原来是吃的! 她决定了,这次不能空手回去,她要拔几颗菠萝蜜树,种在琉璃仙境,这样以后能实现菠萝蜜自由了。 是任家旁系 京纾心情很是愉悦,摸出两块银锭子放在桌子上。 【想吃什么随便点,我买单!】 顶着一张萌萌的娃娃脸,还财大气粗的说出这种话,三人全都被逗笑了。 京纾小脸一红:【笑、笑什么?】 是她拿出的钱不够吗? 京纾对钱没有概念,曾经她在大陆时,因讨不到酒仙酿的酒而发愁,或因无法收服一直可爱的妖兽而发愁,就是从来没有因钱发过愁。 有仙帝和冥王两个财库在,她手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现在她琉璃仙境里的钱财更多了,不过大多钱财都有用途,却不能贸然用,现在还不是时候,京纾打算先用这些钱来生钱。 魔帝接她手中一只银锭子,递到掌柜的手里:“将酒楼的特色菜都上一遍。” 掌柜的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银锭子了,瞬间眼睛都快要瞪出来。 回过神来,他弓着身子,喜笑颜开的说:“好好好,各位贵客请稍等!” 上菜的这会儿功法,京纾正昏昏欲睡,突然一股浓郁的灵力扑面而来。 她睁开眼,两个身着蓝白色相间长袍,手持银剑的男女逆着光,坐到他们前面的桌上。 “掌柜的,来碗茶水。”女子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语气强势又干练。 京纾倏地瞪圆了眼,千年不见,她却仍能一眼认出来。 【是仙门的人。】 魔帝一惊,几道齐刷刷看向对面坐着的一男一女。 女子恰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微微抬头,露出一张白皙清冷的脸。 “师妹,怎么了?” 男子觉察到动静,看向魔帝几人,嘴角牵起笑,略略颔首。 他眼神温柔,笑容温暖,周身环绕着的,都是宁静安逸之气,在空气里慢慢氤开。 魔帝惊叹,眼都看直了,这是仙门标准的美男! 天知道她曾经多想拐一个仙界的美男,但奈何他们道德感太高了,没一个愿意跟她,还嫌弃她是邪魔歪道。 谁说魔界就一定是邪魔歪道了?他们也走正途的好吗? 仙门是仙界三个门派的统称,这里面的弟子都是修仙之人,不管是天赋还是品性都是千挑万选出来,凌驾于凡人之上。 京纾观察着两个仙门弟子身上的穿着,袍子下棠画着北斗七星图案,银月色腰带上挂着星状流苏腰牌,是七星院的弟子特有的装扮。 这时,她发觉两个仙门弟子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情绪。 京纾心里一惊,连忙自我检查一番传音范围。 探查一遍发觉没有问题,传音的范围还是魔帝、晏淮之和谢长安三人,京纾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仙门中的男弟子突然站起身,朝他们这边走来。 京纾冷静地望着他,小手却一把攥住魔帝的手指,眉头紧紧皱起。 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判断失误,但却还是有些紧张。 沈以桉望着京纾,无声地笑了下:“这小娃娃真漂亮,多大了?” 魔帝定定的望着对方的容颜,回应道:“六个月。” 沈以桉点点头,从腰间解下来一个香囊,递给京纾。 “我瞧着这孩子很有眼缘,香囊里有一个平安福,送给她,就当见面礼了。” 魔帝本想推脱,谁料京纾抓住那只香囊,感应到里面的东西,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不得了,是一张上品护身符,这上面的灵气也太足了,小哥哥可是下血本了!】 但无功不受禄,京纾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将护身符里里外外,包括那个香囊都检查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魔帝回过神,一脸感激的看着沈以桉:“您太客气了,既然孩子喜欢,那我就收下了。” “我叫沈以桉,最近都会留在双溪城,有什么事可以去知府寻我。” 沈以桉留下一句话,也不多待,默默地回到座位上。 两个仙门中的弟子只是喝了一碗茶水,就匆匆离去了。 谢长安手指敲打着桌面,等掌柜的来上菜时,他立刻询问道:“刚才那两个人,可不是普通人吧?” 掌柜的愣了下,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眯眯的说:“都是给衙门办事的。”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魔帝怀中的小娃娃:“最近双溪城不太平,贵客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谢长安愣了下:“怎么个不太平?你仔细说说。” 店掌柜咽了咽口水,环视一圈周围,害怕的垂下眼帘:“诸位还是别多打听了,听我一言,吃饱了就赶紧离开吧!” 京纾默默地将手中另一个银锭子放在桌子上。 看到那块银锭子,店掌柜笑的眼睛都眯起一条缝,也顾不得是一个小婴儿推到他跟前的,直接将其收下。 “实不相瞒,最近双溪城被邪祟盯上了,你看这条街上多冷清,虽然这几年来大旱,可双溪城却是一块风水宝地,地下还存有不少井水,山上也能摸些肉皮回来,曾经这一片还是很繁华的。” 京纾点点头,她确实感受到双溪城环绕的一层灵气,店掌柜说的没错,这是一块风水宝地。 恐怕跟西面的龙脊山有关,龙脊山和双溪镇虽有些距离,但却是一脉相承,双溪城恰好就处在山尾端。 “你说的邪祟是什么?”魔帝追问道。 掌柜的没说话,却是摸了摸手中的银锭子。 魔帝冷笑,一巴掌拍在桌上,手中的力道直接将桌子砸的四分五裂:“做人可不能太贪心了。” 掌柜的吓得腮帮子一抖,双膝发软,险些跪在地上:“贵客,不是我不说,是我不敢说啊!您还是去县衙打听打听吧!”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串爽朗的笑声:“有什么不敢说的?” 隐蔽的桌前坐着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男人肩背结实,手臂修长,却偏生了一副英俊的面孔,长眉修目。 男人饮了碗酒,嘲道:“不过就是阴险小人使的手段罢了,你们生在龙脉,有福泽庇佑,还怕小小邪祟不成,都是你们的自私懦弱造的孽!” “不要胡说!”掌柜的连忙阻止,他打量一番男人的装扮,稍稍冷静下来,“你一个外地人知道什么?我在双溪城生活数十年,还没你知道的多不成?” 男人独自饮酒,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向魔帝,连带着扫了眼京纾:“这是你孩子?” 他肆意的打量魔帝一番,摇了摇头说:“瞧着可不是生过孩子的。” 魔帝刚想说什么,被身旁的晏淮之按住,晏淮之幽幽道:“我们是任家旁系,因家乡糟了大难,特地前来投奔,父母叔伯在逃荒路上走散了。” 掌柜的大惊失色,脸上瞬间堆起笑来:“哎呀,原来是任家人,我真是有眼无珠了!” 喝酒的男人闻言,手中碗猛地一顿。 半晌后,他皱紧眉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好大一颗鲛人泪 掌柜的没再去理会那人,而是讨好的对魔帝几人说道:“诸位辛苦了,小店虽简陋,但吃喝都齐全,不如您们先在此休息,我这就派人通知任家人。” “劳烦掌柜了。”晏淮之平静道。 一旁的谢长安满脸震惊,这任家是什么来头,连他都不知道,这小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谢长安发现自己看不懂晏淮之了,他好像从来没看懂过他。 明明对方比自己年岁还小,可为何他能这般冷静,就不怕任家人来了,识破他们身份不成? “不麻烦不麻烦。” 掌柜的乐呵呵的走了。 男人喝光了酒,走到魔帝他们跟前,压低声说道:“我劝你们还是赶快离开,不要想着攀附权贵,这些人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京纾目光一撇,扬起小手,抓住他剑柄上的剑穗,放在手中细细把玩。 【哇,好大一颗鲛人泪!】 她盯着剑穗上那颗淡粉色的珠子,久久移不开眼。 鲛人种族生活在深海中,和他们所在的大陆不是一个界面,所以很难寻到,一颗小小的眼泪就已是无价之宝。 更别提这么大一颗了! 她记得她几千年前也曾得到过一颗鲛人泪,是一只小人鱼卡在了她所管辖的大陆界面,游不回去了。 她把小人鱼救下来,亲自送了回去,小人鱼为了答谢她,送给她一颗很大的鲛人泪。 就和这颗鲛人泪是极其的相似。 京纾在琉璃仙境里一通好找。 她记得当时好多人觊觎她的鲛人泪,她就把它埋起来了,但千年过去,她早已忘记埋在哪了! 男人随意一抚,将剑穗捏在手里,抬手要摸摸京纾的头:“这不是你能玩的。” 京纾在他手凑过来时,脑袋一歪,躲过男人的手掌。 她不喜欢被摸头,之前有个人告诉她,被摸头不仅个子长不高,连头发也长不长的。 京纾一直深信不疑。 男人愣住,望着京纾的眼里染上一丝深意。 就在这时,任家来人了,管家带着一众小厮急急忙忙赶来,京纾扫了眼这些人,一看身段就知道全是些打手。 有几个还有些内力在身上。 管家的目光先是落在京纾身上,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谢长安看了眼晏淮之,对方仍是一脸平静,寻不到半分慌乱之色。 他在心里轻哼一声,这次看他要看这小子怎么编! 晏淮之道:“从大宛国来,我祖父是家中庶子,幼年时跌下马,手臂受伤,在任家一直不受宠,后来被早早分了出来,就举家迁往了大宛国。” 他说的都是父亲的门生家中的事情,当时只是草草听了一些,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派上用场了。 京纾安心的嘬了两口奶,好了,这把让晏淮之带飞。 管家一拍大腿,欣喜道:“确实是,是有这么个亲戚,贵戚们赶快随我来吧!” 由小厮带路,几人离开酒楼。 管家也正要跟着离去时,掌柜的突然当在他面前,冲他殷勤的笑笑。 管家会意,从袖子里掏出一掂钱,丢给了掌柜,神情傲慢道:“以后再有这种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掌柜的收了钱,弯着腰,眉开眼笑:“知道知道,您请放心。” 在去往任府的马车上,京纾还在琉璃仙境里到处寻找那颗鲛人泪。 【奇怪,我丢哪里去了?】 找了一圈没找到,京纾一脸颓废,就算那颗鲛人泪没那么大的价值,对自己来说也是有深刻意义的。 算了,有些东西不找就出现了,越找反而找不见。 马车里,谢长安用胳膊肘撞了下晏淮之,不冷不热的问:“你是怎么对任家的事了解这么清楚的?” 晏淮之没说关于父亲的事情,只是说:“云昭国有位谋士在军中曾立下赫赫战功,就是任家先祖,战事平定后,皇帝依然不愿意放他离开,将他封为二品官员,留在朝堂,继续为自己办事,还想追封他子孙后代,可任家先祖觉得后代没有一个能成气的,辅佐了两代皇帝后,就告老还乡了。” 他还记得,皇帝当初赐予任家先祖大量的田地和金银珠宝。 但一百多年过去了,现在的任家早已不似当初辉煌,但在双溪城还能过着土皇帝般的生活。 谢长安惊愕:“这你都知道?你跟任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就是读过任家先祖撰写的兵法,所以对任家后事了解一些。” 晏淮之此话说的不假,他父亲对每个门生都深究其来历和背景,书房的书他也曾看一些,所以才对任家的事有所了解。 谢长安半信半疑,如果只是了解一点,怎么连人家家中庶子跌落下马,手臂受伤的事情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但他也没再追问,看着晏淮之年纪小小,就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谢长安始终拉不下脸来。 任府。 下马车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庄严肃穆的朱红色大门,两尊石狮子整整齐齐卧在那,不怒自威。 任府现任家主是个身形极瘦、两鬓斑白的男子,看起来没有多少精气神。 他的夫人倒是一个丰腴的人,笑起来眯缝着眼,脸上的肉堆在一起。 看到魔帝从车上下来,女人双眼放光,压低声道,“我来抱孩子吧!你一个姑娘家的,人多眼杂,别再招惹了非议。” 京纾见状,死死抱着魔帝脖子不撒手,魔帝轻笑道:“您看,我这妹妹比较认生。” 女人脸色僵了下,笑容却依旧不减:“那快进屋说吧!” 到正堂的这段路上,魔帝总觉得身侧有一道炙热的视线,不停的落在自己身上。 她正要跟随晏淮之和谢长安迈进门槛,身后一只手紧忙拉住她,家主夫人胡月珍朝她露出和善的笑。 “哪有我们女人进正堂的道理,走,我一个人在后院呆的闷,你陪我说说话去。” 魔帝正想拒绝,就在这时,怀里的小娃娃皱了皱眉,嫌弃的说道。 【好臭的血气,从后院传来的,魔帝,我们去瞧瞧吧!】 晏淮之听到声音,一脸担忧的看向京纾,京纾则冲他挥了挥小手,甜甜笑道。 【我用担心我,我现在灵力很足的!】 胡月珍稀罕的盯着小娃娃,眼底意味不明:“这眼睛又大又漂亮,你爹娘可真会生,你们兄妹四个都是个顶个出挑的!我看这小娃娃,长大后又得迷倒不少青年才俊啊!” 魔帝笑笑没说话,跟着胡月珍走到后院,她总觉得胡月珍不是看上去那么好相处的,肯定另有目的。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胡月珍突然问道。 魔帝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任霞九。” 反正也不是她真实的名字,魔帝轻描淡写的就说出来了。 胡月珍点点头,继续问道:“可曾婚配了?” 魔帝摇头:“没有。” 她发觉胡月珍的眼神好似看她越发满意,于是就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还装作一脸羞怯的样子问。 “伯母,您提这个做什么?” 没让你装傻 胡月珍叹了口气,满眼怜惜的看着她:“好孩子,我知道你们这一路不容易,既然回了任家,我们定会好生待你,不瞒你说,我有个儿子,今年十八,性子有些自卑,不喜跟人社交,一直没有议亲,我想着给他找个好姑娘,以后我跟你大伯百年后归去,这任府诺大的家业,也有个能操持的人。”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魔帝从来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从天而降的好事,对方肯定想从她身上算计什么。 京纾环视一圈后院,走了这么远的路,这偌大的府邸竟没看到一个伺候的丫鬟,任府现在还有多少家底,值得考究。 就在这时,身上系着的荷包突然不安的躁动,京纾还未来及反应,只听后侧的间厢房中传来一群婴儿尖锐的哭泣声。 【有孩子在哭,魔帝,你听到了吗?】 魔帝眉头一皱,仔细听了听,并没有听到什么哭声。 她故作惶恐的问身边的胡月珍:“伯母,您听到有孩子的哭声了吗?” 胡月珍脸色脸色僵住,嘴唇不由的颤了颤:“什么孩子?” 【西北边厢房,有很多孩子在哭,不过声音气息很弱,很奇怪。】 魔帝如实跟胡月珍说:“西北边厢房,有很多孩子在哭,伯母,这府里还有其他孩子吗?” 胡月珍脸色瞬间刷白起来,眼底流露出一抹惊恐,连声音都提高了许多:“你别胡说,哪有什么孩子,我就一个儿子,你大伯曾经有两个小妾来着,不过前几年都发卖了出去。” 说罢,她的模样有些惊魂未定,似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呆,拽着魔帝匆匆离开了后院。 正堂,家主任清正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晏淮之都能如实回答。 他又问了谢长安他们这一旁支近年来的状况,谢长安也平和的说出不少。 编呗! 多简单的事情。 谢长安斜眸瞧了眼晏淮之,对方神色一如既往的宁和淡漠,让人琢磨不透。 不知为何,谢长安心里莫名烦躁,他遇到一个未来可能成为他对手的人,但又无法将对方除掉。 谢长安的直觉一向很准,他不忌惮京纾,是因为知道京纾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她身后是苍生,她是抱着使命来的。 虽然师父他们没有明着告诉他,但他隐约也猜到什么。 可晏淮之不同,他是一个普通人,日后六国乃至各界里供他施展拳脚的空间太广阔,以对方的心性,定不会是个凡人。 胡月珍带着魔帝她们来到正堂,任清正不解的抬起头,和胡月珍对视一眼。 “好孩子,你先在这里歇息。”胡月珍拉起魔帝的手,轻轻拍了拍,“我出去处理点事,马上回来。” 说完后,胡月珍便匆忙的离开了。 魔都狐疑,刚才不是还说女子不能进正堂吗? 京纾却很快反应过来,将她们放在这里,是想让家主一同监视她们。 一直到晚上,胡月珍都没有再出现过。 京纾觉得整个任府上下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她不喜欢这里,感觉这里像个牢笼,禁锢着她,连呼吸都越发困难。 傍晚,任清正叫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几人坐在亭下,管家亲自上前给他们斟好了茶水。 任清正端起桌上的酒杯,轻笑道:“你们几个孩子还不能饮酒,以茶代酒就好,来,我们干了这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日后尽管住下,我在知府谋了个闲散官职,以后遇到事,尽管来找我!无需客气!” 京纾低头看了眼杯中的茶,上面飘散着一层红雾。 【这茶不能喝。】 听到她的声音,三人端起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这可是云昭国最好的红茶,你们快尝尝。” 在任清正的催促下,三人默默举起茶杯,将茶水饮尽。 任清正的视角里,三人都是乖乖喝了茶水的,但京纾知道,他们谁都没喝进去。 谢长安在喝进茶的那一刻,就用内力将茶水从指尖逼了出来。 而魔帝在擦嘴时,故意将茶水吐到了帕子上。 晏淮之则是在端起茶杯的那一刻,手腕一转,不动声色的将茶撒在衣摆上。 京纾等到时机成熟了,对他们说。 【装晕。】 装晕? 谢长安愣怔,装他可是最擅长了,但装晕的话…… 呵呵,根本难不倒他。 “我的头、好晕……” 谢长安挣扎两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他当着任清正的面转了一圈,随后踉跄着扑到桌上,将盘子打落一地。 京纾看了半晌,惊呆了。 这人装上瘾了,怎么还不晕呢? 难不成他还想当着任清正的面跳支舞不成? 她翻翻眼,冲着谢长安后脖颈弹了一指,无形的银针霎时没入他脖子里。 谢长安两眼一个失神,“砰”的砸在桌子上,直接将瓷碗都砸碎了。 见状,魔帝惊了下,这装晕装的也太像了吧? 难道她也要装的这么像吗? “咣当——” 另一旁,晏淮之脑袋朝下栽倒,躺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魔帝又是一惊,这一个个的都是戏班子出身吧? 她突然觉得自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魔帝,让你装晕,没让你装傻,你怎么目光还呆滞上了?】 魔帝连忙“晕”了过去。 终于等到三人都“晕”了过去,京纾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一声阴森恐怖的低笑声。 她顺着声音看去,发现那笑正是任清正发出来的。 任清正突然站起身,目光如毒蛇,阴冷湿骨,落在身上令人毛骨悚然。 “终于有了新的祭品,太好了,我儿又得救了!上天果然是眷顾任家的,任家祖宗当初挽救了云昭国多少百姓,这些都是他们欠任家的!” 京纾听到一阵焦急有力的脚步声,紧接着,身后出现一双滚烫的大手,将她从魔帝怀里捞起来。 一抬眸,她就对上胡月珍那张冷漠的脸。 此时对方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可怕到极点的阴郁气息,正盯着昏迷在地上的魔帝。 “这小妮子可是落在我们手里了,今晚就送进川哥儿房里。” 任清正背着手,走到昏迷的谢长安跟前,狠狠踢了他一脚:“至于这两个小子,就送给真神大人吧!” 京纾眼眸闪动,真神是谁? 她提醒装晕的晏淮之和魔帝两人。 【你们可千万不要醒来,他在茶杯里下的药劲儿极大,是能致人痴傻的,就算醒来,你们也得装傻。】 她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真神大人是谁。 半刻钟后,夜色沉沉,月亮隐进云中,只有萧索的几颗星星稀稀拉拉的挂在夜空。 任清正离开了一会儿,匆匆赶回来时,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金色绮丽长袍,衣襟上围着白狐毛,乌眉肤白的女子。 这是一个极阴阵法 京纾探查一番,果然发现女子身体里暗藏着浅淡的神息,且她的情况跟云牧飞和方策如出一辙,都是靠着灵丹和秘法提升上来的。 所以这种神不能称得上是真神,只能算半神,连神印也不配拥有。 “真神大人,这就是我们要献给您的!”任清正指着地上昏迷的人,讨好的说道。 乌听雪随意扫了眼昏迷的两个男人,不耐烦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时间很忙,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就别唤我来了。” 胡月珍抱着京纾上前:“真神大人,您看,这不是要紧的事吗?” 她将京纾递到乌听雪面前,眼睛眯成一条缝隙,揶揄道:“您看,这女婴是不是又能给我儿子续命了?” 乌听雪眉头一挑,锐利的双眼扫过京纾,她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婴孩,这长大了还了得? “当然可以。” 乌听雪不动声色的说道,不过再漂亮,注定也活不过今晚。 京纾也同样在打量着乌听雪,真神大人? 这人是谁,不认识。 【连神印都没有,也能被称为真神?】 “去后院准备吧!”乌听雪说完,转身时瞥见躺在地上的魔帝,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 任家这夫妻俩,还没放弃给儿子延续血脉。 京纾被胡月珍抱去后院,一踏足这里,胡月珍明显有些焦躁不安,勒着京纾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身旁的乌听雪,额上渗出细腻的汗珠:“今天那小妮子说在这里听到了婴儿的哭声,真神大人,这阵法当真是没问题吧?” 乌听雪眸光寒冷致极点,不悦道:“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不敢不敢,真神大人,我就是被那小妮子蛊惑了,明日我就给她些教训。” 对于魔帝和晏淮之,京纾很放心,毕竟他们没有真晕,有逃跑的法子。 反正这诺大的府邸,也就只有三四个人,之前到客栈的那些打手恐怕全是雇来的。 越往里走,京纾越是感到惊诧,她没想到这后院比正堂前面还大。 而且越往深处去,她身上系着的护身符就越是躁动,旁人察觉不到,她却能清晰感应。 京纾眼神动动,如果她没看错,这不是一个护身符那么简单。 护身符上还留有画符者打上的印记,无论她受到什么危险,画符者都能感应到。 京纾捏住荷包里的符咒,默默催动灵力,将护身符毁了。 与此同时,知州府。 房间内打坐的沈以桉猛然睁开眼,拿起桌上的剑,跑到隔壁房门前,低声道。 “师妹,出事了,西北方向,脉眼,确实是任府的动静。” 慕容兮拉开房门,清冷的目光中暗含薄怒:“我曾说什么了,早该去查任府,我们走。” 沈以桉复杂的垂下眼眸,自从他得知任家近十年来时不时接济双溪城周边百姓,不惜掏空家底,就对任家颇有好感,从没怀疑到他们头上。 甚至就连现在,他还觉得这恐怕是个误会。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刚到前院,一团火光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逐渐朝他们靠近。 数十个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眉眼粗狂的男子从火光中走出来,微微仰着脸,一脸轻蔑的看着两人。 “两位仙人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里?” 沈以桉上前,双手抱拳,冲他行了一礼,“夏都督,我们是要……” 他话还没说完,慕容兮握紧手中的剑,眼神清冷,沉声打断他:“杀出去!” 她曾是世家出身,什么明争暗斗没见过,这分明就是要扣下他们,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放他们离开的! 如果是曾经的她,只会吓得缩在爹娘身后,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她是七星院能力最出众的弟子,再也不会畏惧权贵。 * 京纾被胡月珍带到了一间上锁的厢房,里面传来婴儿刺耳的哭声,震的她脑袋阵阵的疼。 这个时候,她应该表现的害怕吧? 京纾一撇嘴,“哇”的哭了起来。 乌听雪听到她哭,欣慰地笑起来,“终于哭了,我还担心她不哭,怨气不够足。” “需要她哭?” 说话时,胡月珍已经将门锁取下,锁链掉下来的一刻,阴森诡秘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里传来异动,京纾在里面察觉到熟悉的感应,然而还没等她看清,胡月珍的巴掌就落在了她身上。 “让她哭还不好说,打几巴掌看她哭不哭,这孩子跟其他孩子还不一样,往常您将那些孩子抱来时,她们就在哇哇大哭了,这孩子应该是个傻的!” 【你才是傻的,你全家都是傻的。】 京纾气急,配合着哭了几声,等到她进入厢房时,顿时哭不出来了。 这里根本不是普通的厢房,里面大有天地,这是一个延伸的厅堂,厅堂内很昏暗,白色的烛光清冷微弱的亮着,青色的砖石地面也散发着阵阵寒意。 厅堂正中间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水上飘着莲花灯,灯上插着白色蜡烛,照亮立在水上一座暗黑色石雕。 让京纾震惊的不只是石雕雕刻的正是云昭国国神天吴,还有池水中漂浮着近百颗婴儿的头盖骨。 临近了她才感应到,这是一个极阴阵法,是世间最凶的锁婴劫杀阵,几千年前,一个阵法师因幼时的心魔,创造出了这个阵法。 当阵法师察觉到这阵法的可怕,就连忙将阵法烧掉,然后自杀了。 可据说,这邪阵还是被阵法师的徒弟流传了出来。 以邪灵婴祭祀天吴国神,这是要让神堕落成邪祟,永世不得超生。 京纾气的浑身颤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天吴? 她现在就想降下神令劈死他们,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冲动,她要这些人的丑恶一一暴露出来。 “你去把她溺死在池子里。”乌听雪冲胡月珍使了个眼色,这种事情胡月珍经常做,也是轻车熟路了。 就在胡月珍要将京纾按进水中时,京纾侧头,一口咬在她的手背上。 小婴儿没怎么长牙,咬的并不疼。 但胡月珍下午原本就被魔帝扰乱了心神,这一下把她吓了一跳,以为从水里冒出了什么东西。 “啊——” 胡月珍尖叫一声将京纾甩开,京纾滚下台阶,还好有襁褓垫着,她才没有磕到头。 小娃娃小手不断扑腾着,当在手触及到冰冷的砖石上时,一团淡绿色光环从她掌心散开,外面争相涌进来的植被一瞬间疯长,变成了可以杀人的利器。 耳畔婴儿的哭声更加响亮,京纾凝神,感受着周围的草木,只要能幻化成利刃,全都杀入厅堂中。 【别怕,伤害你们的人,我都会让他们受到应得的教训。】 说完这句话时,刺耳的啼哭声小了许多,渐渐的就听不到了。 乌听雪不知道墙角处枯死的盆栽,怎么会突然变成尖刀刺向她,她一个下腰躲开枯木枝攻击,挥手将其斩断。 外面“沙沙沙”的声音响个不停,似脚步声,也似风声,乌听雪这时才察觉到不对劲儿。 “外面怎么回事?” 她紧紧皱起眉,瞪了眼胡月珍:“你出去看看。” 没人稀罕嫁给一个怪物 胡月珍惶恐不安的点点头,不敢有任何反驳:“是。” 她两只手绞紧,颤巍巍的走过去。 “等等。” 乌听雪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眸子里闪过疑惑:“你听到了吗,有狼嚎。” 胡月珍心肝颤了颤,惊慌的说道:“真神大人,您莫不是听错了,狼群只在深山中出现。” 双溪城虽然四面环山,但几乎没有野兽会下山攻击他们,一般野兽在进城之前,就会被城卫绞杀。 据说周围群山只在五十年前动荡过一次,很多野兽不知道为何突然跑下了山,近几十年来倒安静的很,极少听到有野兽进附近村落的消息。 乌听雪脸色越发难看,她提高声量:“不,是狼嚎,我没听错,还有虎啸。” 她立即冲上去拉开房门,打算一探究竟,然而门刚一开,几片叶子旋转落下,宛若利刃。 乌听雪挥去一击,将面前的落叶挡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上的草疯长,像细绳似的攀上乌听雪的脚腕。 “该死,什么鬼东西!”乌听雪恼怒的将草斩断,然而这些草生生不息,像浪潮般一波波涌向她。 此时,知州府。 慕容兮和沈以桉冲出重围,一跃到墙瓦上,两道清白的身影傲然而立。 “都督,还追不追?” 慕容兮听到下面动静,斜眸看去,清冷的眼底划过森然的笑意。 看着轻功飞去的两人,夏尧咬咬牙,刚想发号命令,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急忙来报。 “都督,不好了!刚刚金甲卫来报,说有上千只野兽往双溪城来了!” “上千个?”夏尧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得赶上野兽潮了,几百年难遇的野兽潮,怎么就偏偏让他赶上了? 这下双溪城的事情是瞒不住了,明日一早皇上恐怕就会收到消息。 上千头野兽,到那时,双溪镇都已经被踏平了! “赶快护送大人们携家眷离开双溪城!”夏尧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面前有侍卫小声地问道:“那城中百姓该如何安置?” 他的妻儿可是还在城中,他没经历过野兽潮,但他知道野兽潮能将一座城池摧毁,现在是夜晚时分,恐怕一多半的百姓都要葬入野兽腹部。 夏尧烦躁的喊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城中的百姓,这些贱民有什么值得你们护的,你们的职责是保护好大人们,到时少不了你们好处!” * 慕容兮和沈以桉赶到任府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任府大门以及墙上覆着一层荆棘,将任府上下困的严严实实。 “是妖?” 沈以桉瞳孔微缩,神色变得复杂起来,“这种能控制植被的妖我还从未见到过。” 慕容兮一剑劈过去,那些荆棘纹丝不动。 沈以桉见状,手中的剑在面前凭空画了个符,正要打向那些荆棘,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你这样是没用的!” 两人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身材硬朗,眉眼俊逸的男子从树上跃下。 男子穿着平常衣裳,腰间佩剑的剑穗上挂着一个粉色的珠子,尤为显眼,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个阵法,寻常法子,还真破不了它!” 焱哲深走到阵法前,打出去一道道灵力试探,终于发现破绽,他当即朝阵法缺口挥去一剑,刹那间,那些荆棘尽数退下,任府的大门随之打开。 此时,后院。 正和化利刃的草木厮杀在一起的乌听雪感应到一股奇怪的灵力从京纾的方向蔓延开,她神色一凛,瞬间明白过来。 “是她!都是她干的!”乌听雪愤怒,厉声吼道,“快把她溺死!” 胡月珍嘴唇抽动,忌惮的目光看向京纾,都是她做的,那她究竟是什么人? 她心里虽害怕,但看到那张肉嘟嘟的小脸顶着一双清澈无害的眸子时,心中的惧意还是被压了下去。 胡月珍跑过去一把抓起京纾,就要往水里丢。 门外传来魔帝怒不可遏的怒吼声:“你敢!” 她大步赶来,晏淮之跟在她身后,看到京纾要被丢进池子,声音一颤,急切道:“七宝……” 胡月珍震惊的看着魔帝:“你怎么……” “怎么没在你儿子的房间?”魔帝丝毫不惧脚下如同活了般的植被,大步流星的踩上去。 “你儿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还想祸害寻常姑娘?还你任府家业,就是你儿子有爵位在身,也没人稀罕嫁给一个怪物。” 听到自家儿子被一个女子骂,胡月珍脸色瞬间沉下来:“你、你闭嘴!不许你说我儿子!你一个破鞋,也就我任家心善才收留你,我知道了,这野种就是你跟外面的男人生的吧!” 她扬起手里的小娃娃,冷冷一笑,眼底都是恶毒:“你看踏出我任府,还有谁要你,我帮你弄死这野种,你还得感谢我!” 说罢,她就要将京纾塞进池子里。 【啧,这就是典型的被卖了,还要帮着对方数钱吧?】 当一道稚嫩的娃娃声传入耳时,胡月珍吓得猛地僵住,“谁、是谁在说话?” 【是我啊!】 在她垂眸看向京纾时,手里的小娃娃冲她咯咯一笑。 【锁婴劫杀阵最关键的就是要以三代人精气献祭,要不你看看任家主怎么一副消瘦的样子,你儿子应该也好不到哪去,哦对,你曾经还有个公公,死亡不超过一年。】 胡月珍震惊的看着京纾,她怎么知道自己公公半年前去世的? 还有这个小婴孩明明没有张嘴,为何能听到她的声音? 回过神来的胡月珍尖叫一声,将小娃娃甩了出去。 魔帝脚步更快,先一步接住了京纾。 【说你两句你还破防了。】 京纾翻了翻眼,继续说道:【你献祭了那么多婴孩用来滋养这个阵法,其实你全家也是祭品,你献祭的婴孩越多,你丈夫和孩子就会被反噬的更严重。】 “闭嘴!不可能!我儿子是被妖伤了,才变成那副样子的!是真神大人救了我们!对,她可是真神,她怎么可能害我们!” 胡月珍丝毫不相信京纾的话,她的怒吼声引来乌听雪。 乌听雪将最后一根困住着她的草斩断,朝着魔帝袭去:“你跟他们废什么话,赶快杀掉他们!” 她听不到京纾说话,只看到胡月珍在一旁疯疯癫癫,自言自语。 似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她的掌控,虽然不知道现在发生的变动是怎么回事,但乌听雪心里隐隐有猜测,绝对和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难道他们也是仙门中的人? 不怕它们不守承诺 只是稍稍走神的功夫,一股霸道的灵力袭向她,乌听雪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被拍飞了出去。 魔帝却看的真真切切,是京纾出手了。 【吵死了,别急,一个个来!】 京纾奶凶奶凶瞪她半天,周围总算安静了。 她看向胡月珍,黑白分明的双眼仿佛能看到她凄惨的未来,虽然她是被利用的,但京纾丝毫不怜悯她。 她做的恶事太多了,冥界都不敢收她的魂魄,但让她魂飞魄散又太便宜她了。 “你一定在骗我,真神大人,这小娃娃诋毁你,你快将她杀了!” 京纾撇撇嘴,难道就因为她年纪小,说话没有权威,就没人相信她的话吗? 她将魔蝶唤出来,指了指惨兮兮的趴在地上,满脸痛苦的乌听雪。 【有人不相信真相,那就让罪魁祸首把事情原委亲口说出来吧!】 自从发现这小蝴蝶有致幻的作用,她就省了不少事。 “好的,主子。” 这种事情它最喜欢干了,不仅惩治了恶人,还能前排吃瓜,简直不要太刺激! 魔蝶飞到乌听雪跟前,此时的乌听雪还是一脸茫然,她听不到京纾的声音,自始至终都以为胡月珍在发疯。 突然间,乌听雪的目光渐渐被拉直,她听不到胡月珍的嚎叫声,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屏障隔离开了。 魔蝶在她头顶绕了一圈,又飞回京纾身边:“主子,你现在问她任何事情,她都会如实回答。” 京纾歪头看向胡月珍。 【你不相信我说的,那不如亲自去问问你的真神大人。】 胡月珍顿住,看向神情呆滞的乌听雪,动了动嘴唇,哑着嗓子问道:“我儿子和丈夫是你的祭品吗?” 乌听雪点点头,从口中挤出一个字:“是。” 听到乌听雪亲自承认,胡月珍捂住嘴,登时红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你为何要害我家人?” 乌听雪继续说道:“我需要铸成锁婴劫杀阵,就需要五百个婴儿的尸身,任府是整个双溪城最有钱的,我只要给你家独子下毒,说他寿限已到,只能找到不满一周岁的婴儿才能续命,你们就会出钱换取周围县镇和村落上的婴儿,大多百姓都不喜女婴,生了就想丢掉或溺死,你出钱去换他们自然会给,不用脏了自己的手,还能白得到一笔钱。” 胡月珍心里挤压的痛恨和委屈在此刻喷涌而出,她心情激愤,身体发抖,难以言语。 这么多年,她散尽家财,掏空家底换婴儿救自己的儿子,整日提心吊胆,夜不能寐,没想到一切都是眼前的人算计的! “你、你这个、贱人!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为什么害我们!” 乌听雪嘴角勾起怪异的笑容,她双眼仍是直勾勾的盯着正前方。 “因为要毁掉龙脉,龙脊山的灵力就能消散,那些妖兽就能困死其中,云昭国也将会被颠覆,神主大人的计划实在是妙!” 【……】 京纾小脸鼓鼓的,她发誓,这可不是她说的。 这天底下果然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本以为是来给她打工的,没想到是顶着她名号胡作非为的。 胡月珍气的面部扭曲,她托着肥胖的身躯,龇牙咧嘴的扑向乌听雪。 “贱人!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慕容兮几人刚赶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沈以桉紧锁着眉,直接出手将人拍飞到水池里。 “住手!你要伤谁!” 胡月珍摔进水池的那一刻,四面八方的头盖骨朝她涌了过来,她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一群鬼婴游向她,一张张恐怖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怨念。 “救!救我!” 胡月珍在池水中扑腾着,脸色越发惨白,她想要大吼大叫,腥臭的黑水却一股脑的灌进她的喉咙里。 沈以桉这才发现自己把人打进了池子里,连忙轻功飞去,将胡月珍捞了上来。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清胡月珍身上附着许多个婴儿头盖骨,心里一惊,下意识松开了手。 胡月珍摔在台阶上,双眼红的几乎要滴血,她挣扎着往前爬,在她的视觉里,身后很多鬼婴笑嘻嘻的着扒在她身上。 “这、这些婴儿的头盖骨都是哪来的?”沈以桉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持剑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慕容兮上前来,看清池水里的东西,一股寒意涌上脊背:“是个很邪的阵法,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阵,但这里应该是阵眼。” 【漂亮姐姐说的没错,这祭坛就是阵法的阵眼,这些鬼婴怨念太深,超度是不可能的,只能将它们放出来,冤有头债有主,等它们报了仇才能自行消散。】 她随手掐了个诀,一道金光弹入水池中,一瞬间整个厅堂突然剧烈震动,水池里的水顷刻间倒灌,露出池底一层层尸骸。 众人心惊,这是多少婴儿的葬身之处,这些人怎么下得去手的? 慕容兮和沈以桉看的清楚,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一道金光,打进水池,随后数十道黑气从水池中飞了出来。 一时间,婴儿尖锐的哭声响彻整个厅堂,吵得人头痛欲裂。 魔帝现在是凡人身躯,抵不住这些鬼婴的哭声,心脏抽疼,吐了口血。 京纾连忙将一道神光打入她体内,【你快离开这里,把我给晏淮之。】 晏淮之是先天灵体,不容易受到邪祟的影响。 魔帝犹豫片刻,将京纾交给晏淮之,低声道:“主子,我去外面等你们。” 说完后,她急匆匆的离开,她还没跟着主子见证魔界崛起,这条小命她还得要。 一道道黑气将乌听雪和胡月珍围住,两人蜷缩成一团,痛苦的嚎叫。 “我错了,不要杀我!我是被人利用的,是那个贱人!是她……” 胡月珍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了,不多一会儿她就没了生息,但她却并没有死。 她的眼皮凹陷进去,七窍流出一团黑血,浑身遍布黑斑,看上去十分骇人。 而乌听雪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她身上虽有神息,但却是靠着药物和秘法提升上来的,很是薄弱。 鬼婴们凶煞之气太重,和快就将她吞噬了。 解决完这两个罪魁祸首,鬼婴们冲出厅堂,朝四面八方散开。 “糟了,这等邪祟逃跑,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慕容兮说着就要追出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阵风刮来,掀地上的落叶,有意无意的将她拦下。 【漂亮姐姐,不用着急,它们只要报了仇就会自行离开。】 不过报仇后相当于沾染了杀戮,是不能转世再投胎的,只能消散在天地。 婴儿的灵魂是最纯净的,没有接触这世间的杂念,所以恨起来的怨念才是最可怕的。 同样也是最单纯的,所以京纾不怕它们不守承诺。 但慕容兮和沈以按听不到京纾的传音,立刻追了出去。 【哎呀,别追了别追了,快,我们跟上。】 京纾指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她得确保两人抓不住那些鬼婴。 兽潮来了 京纾刚一到外面,草木瞬间收了回去。 旁侧,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灼烧。 她一扭头,就看到眼神瞪的如铜铃般的焱哲深。 短暂的对视中,她似乎看到对方眼里的激动和热情,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久别的亲人。 焱哲深此时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无数个念头在心中闪过。 他张了张嘴,激动的道:“神…...” 话还没说出口,京纾就被晏淮之带走了。 京纾趴在晏淮之肩头,看着越来越远的焱哲深。 【刚才那个人好像要跟我说什么,算了,待会儿再说,先顾那些鬼婴要紧。】 此时,任府上空盘桓着恐怖的黑气,婴儿尖锐的哭声惊醒了周围的百姓,百姓们纷纷跑出来一探究竟。 “哎呦,怎么这么多孩子在哭?好像是从任府传出来的。” “任府不是就剩三口人了,任家主的儿子还没娶妻,哪里来的孩子?” 看着敞开的大门,百姓们疑惑的往里面走去,几个胆大的拿着火把一路走到前院。 诺大的府邸黑的可怕,死气沉沉,好似连月光都不曾光顾。 “任家主可在?” 男子喊了一声,空荡荡的院子里无人回应。 “婴儿哭声是从后院传出来的,是不是出事了,走,我们去看看。” “是啊,这几年任大善人帮助我们双溪城百姓度过灾年,赠予那些穷苦人家不少钱,我们可不能看着任家出事啊!” 人群里有几个曾和任清正私下交易过的,都默默垂着头,没有说话,他们也不希望任家出事,他们还想着靠任家再发一笔财。 尝过一次甜头后,他们便欲罢不能,沉迷用婴孩换取钱财,享受突发横财的感觉。 只要钱在手,他们心里原本的一点点罪恶感也消散了。 一群人手持火把,浩浩荡荡的朝后院去了,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的一幕会使他们永生难忘。 * 慕容兮和沈以桉最终还是没能赶上那些鬼婴,眼睁睁的看着它们飞向四面八方。 京纾见状松了口气,窝在襁褓里打了个哈欠。 【困了。】 她眼皮子开始打架,这幅小身板还是撑不住她这么过度的使用灵力。 魔帝急急忙忙赶回来,满脸惊慌道:“主子,先别睡!大事不好!兽潮来了!” 京纾一下子睁开眼,眸中顿时恢复清明。 【兽潮?】 “是啊,临近城门口的那些百姓们已经得到消息,在收拾东西离开了。”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到他们这边,到时整个双溪城都会乱作一团。 京纾皱眉,为什么会引来兽潮,难道是她刚才使用灵力催动草木时没控制好范围,引起山上的动乱? 京纾屏息凝神,扩展精神力,感应城外的兽潮。 她发觉还有大批野兽从山上下来,源源不断,但却没有要攻进城的趋势。 京纾还发现,她竟然能和这些野兽建立一种共鸣,似乎察觉到她发出的感应,野兽们很乖的守在城门外,像是在等她发号施令。 回去吧…… 京纾试图传感应给它们,因为野兽们数量庞大,她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全都听去,但是她的灵力却不够用了,只能将感应先收回。 就在这时,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是那些进入任府的百姓们,一个个脸色苍白,发疯似的跑出来。 京纾刚才只顾着追两个仙门弟子,没看到有人进入了任府。 【他们是怎么了?】 焱哲深追了过来,见几人疑惑的望着百姓们逃离的方向,挑了下眉,漫不经心的开口说。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是做多了亏心事,被吓傻了。” 此话一出,京纾就明白过来,这些人恐怕是看到了后院里婴儿的尸骨。 这群逃离的百姓们,又有多少人,自己的亲骨肉埋骨处离他们那般近,有的甚至只有一墙之隔。 因为她能看到那些黑气去往的方向,有些离的近的,为避免仙门两个弟子追上,她还给它们打了掩护。 她目光看向任府的方向,只见那片天边,黑气散后,透出淡淡的金光。 京纾揉了揉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然而,那道神光还在。 她眸子一睁,惊觉,居然是神息! 这股神息比乌听雪身上的强烈百倍,乌听雪已经被怨气反噬了,不可能还有这么足的神息。 难道是有其他的神来了? 京纾估量了一下所剩的灵力,很难能打过对方。 不过她空间里还有现代科技,来一个轰一个,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你们找地方躲起来,我跟晏淮之去看看。】 京纾带着晏淮之突然消失,只剩下魔帝和焱哲深两人面面相觑。 魔帝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你跟踪我们?” “谁跟踪你们了,我是叫暗中保护。” 焱哲深冷哼道,仔细打量着魔帝,明明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他却觉得很熟悉。 “你跟那个小娃娃,是什么关系?” 魔帝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扬眉道:“我生的。” 焱哲深闻言,满眼震惊的看着魔帝,眼底似有什么东西顷刻间瓦解。 他失声问道:“你生的?” 魔帝点点头,虽然她装的很自然,但焱哲深还是从她拙劣的演技中观察出破绽。 “别想骗我。” 这无知的凡人,可知道那小娃娃是谁? 她就是自己近百年来,一直在找的人! 京纾带着晏淮之回到任府后院,刚才那群人都已经跑光了,此时的后院空荡荡的,只有厅堂的方向亮着神光。 【晏淮之,你拿着这个。】 京纾从武器库里拿出一把银色的小手枪,沉甸甸的,她有些拿不动,直接塞给了晏淮之。 “这是什么?”晏淮之举起手枪,盯着枪口上的洞,陷入沉思。 京纾吓了一跳,连忙将枪口移开。 【你别对着自己,你要用枪口对着敌人。】 京纾掰着晏淮之的手指,纠正他握枪的姿势,耐心的教他开枪。 【好了,你冲着假山那边开一枪试试,掰我刚才教你的地方,就像射箭一样,射箭你……】 话还没说完,耳边炸开一道枪声,划破天际,直直打在石头上,将石头打的凹陷下去一块。 “啊!”假山处传来惨叫,一股血腥味从空气中蔓延开。 无法逃出双溪城 京纾愣了下,她只顾着教晏淮之使用手枪,倒是没发现假山旁有人躲着。 【你打到谁了?快去看看!】 京纾担心伤及无辜,虽然整个任府没有无辜的人。 晏淮之没想到这小巧轻便的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他脸色沉重起来,连忙上前查看。 被打中的是任家家主任清正,他听着事态平息了,才敢出来看看,没想到竟遇上了返回来的京纾和晏淮之。 任清正双手颤抖,疼的抱住头,痛哭流涕道:“我的腿怎么了!疼死了!来人,快来了!” 【咦,那些鬼婴恐怕是把你给忘了,意外捡回一条命,还不用被鬼婴们的怨念折磨,惊不惊喜?】 京纾的目光移到任清正的腿上,他的左腿被晏淮之无意间打中,形成血窟窿,正泊泊往外淌血。 她担心这一幕会对晏淮之造成心理阴影,导致他日后不敢开枪。 若是转变成心魔,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她瞧了眼晏淮之的脸色,对方虽轻蹙着眉,目光却沉着冷静。 【晏淮之,我们不用管他,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之后他的下场会比现在还要惨。】 京纾出口安慰,毕竟是她唯一的徒弟,她可不想因为一个任家,就断送了他的修炼之路。 “好。” 晏淮之把视线收回,轻抿了下唇,抱着京纾快步离去。 任清正还在后面胡乱叫喊着:“救救我!我是任家家主!我有钱,我在知府做官!我的腿!啊,我的腿!” 再次踏入厅堂,这里已是一片狼藉,地上还留落着几个未烧尽的灯笼和火折子,可见当时离开的人有多慌乱。 乌听雪和胡月珍半死不活的躺在冰冷的石砖上,若不是两人身上还有浅浅的起伏,京纾都要以为她们死了。 倏地,她目光转向天吴的神像身上,她明显的看到,神光就是从石雕里散发出来的。 京纾猛然反应过来,这股神息不就是天吴的气息吗? 之前沾染了邪气变得不那么明显,但现在鬼婴们都离开了,神息就显现了出来。 可眼前的神像就只是个普通的石雕,怎么会发出这么强烈的神息? 而且京纾还察觉到,石雕上残存的恨意。 这股恨和鬼婴们激烈的恨是不同的,浅淡却更绵长,好似是石雕本身发出来的。 京纾突然想起当初那个假真神说过的话。 她说要毁掉龙脉,龙脊山的灵气就能消散,妖兽就能困死其中,云昭国也能按计划被颠覆。 看似是一箭双雕,但其实受阵法迫害影响最深、最直接的是天吴真神。 这是个连环局,一箭三雕。 用邪灵来献祭真神,这神像已经被邪气侵染,连带着天吴也会受很大影响。 轻则魂魄受创,神力受损,重则堕落成邪祟,不得往生。 京纾打去一道神光,没入神像体内。 静默片刻,石雕纹丝不动。 京纾皱了皱眉,张开手,掌心金光凝聚,须臾,她猛地收紧手掌。 “咔——” 石像表面终于出现裂纹,随着时间推移,裂痕开始不断蔓延开来,仿佛一道狰狞的蛇,在石雕上蜿蜒爬行。 【快,我们快出去,石雕要塌了!】 “啪嗒——” 一些细小的碎石掉落下来,晏淮之带着京纾连忙离开厅堂。 他们前脚刚走,整个神像轰然倒塌。 碎石尽数掉落进池子里,将一具具小骸骨掩埋。 熟悉的感觉越发强烈,京纾心头大震,盯着神像倒塌的方向,只见两道白色的光芒交织着从废墟中冲出,慢慢的消散在天地。 京纾震惊的瞪圆了眼,那白光她看到真切,是两道魂魄! 谁的魂魄会被封藏这神像中呢? 等到厅堂里的动静消失,京纾回过神来,眼中的骇然却久久不曾消散。 乌听雪知不知道那个神像中困着两道魂魄呢? 不过现在的乌听雪,已经被邪气反噬的如同废人,恐怕从她口中再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了。 正想着事情,一阵疲倦感传来,因耗费了太多灵力,京纾终于顶不住,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双溪城中的百姓们惊慌失措,四处逃蹿,晏淮之担心出去会被冲撞,护着京纾躲在任府的门檐下。 城门外的野兽们的吼声震耳欲聋,却只在距离城门不远不近处徘徊,并不进入城中。 城墙上,城卫们手持长矛和弓箭,严阵以待,一张张脸上满是视死如归。 他们知道留下守城意味着什么,如果这些野兽冲进来,最先撕碎的就是他们。 可他们没有退路,他们要给城中百姓们争夺撤离的时间,那些百姓中还有他们的家人,为了亲人,他们也愿意拼上一拼。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百姓们根本无法逃出双溪城。 一众官员携同家眷逃离了双溪城后,就命人将城后门关紧了。 城外停着许多辆马车,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奢华无尽。 最前面的马车上,镶金嵌宝的窗里伸出一只细腻肥胖的手,一道森冷的声音响起。 “点火。” 侍卫们齐齐应道:“是!” 随后他们拉起弓,将点火的箭密密麻麻射入城中,火光划破黑暗,照的后城门上空如同白昼。 夏尧眼中火势漫天,平静的看着这一幕,他知道双溪城的事情一旦暴露,他们就都完了,所以城中的人必须死。 最主要的是,他答应了那个人,无论如何,都要毁了双溪城,只要双溪城被破,那些妖兽便能彻底灭亡了。 “大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些野兽恐怕会很快顺着火光找来。” 深蓝色绉纱放下,马车里面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处理了吧!” “是。” 夏尧恭敬的抱拳颔首,转过身时,眼底顷刻间染上杀气,对着一众属下使了个眼神。 “唰唰唰——” 属下们齐齐抽出佩剑,朝着方才朝城中放火的侍卫们砍去。 马长嘶几声,马车缓缓地离开这片杀戮之地,等到一群侍卫的尸体都处理好了,一道道身影才朝马车离去的方向追过去。 不多一会儿,果然很多零散的魔兽顺着血腥味摸索过来,空旷的地面上,躺着横七竖八的数十具尸体。 * 京纾再次醒来后,已经是两天后了。 这次她饱饱的睡了一大觉,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 【好安静。】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编织的很漂亮的摇篮里,顶端还挂着一些珠穗,正中间的是一颗浅粉色的鲛人泪,正是她前几天在酒楼那个男人身上看到的。 黑心商人的魂魄 京纾忍不住伸手去摸那颗鲛人泪。 “主子!主子你可是醒了!” 魔帝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顶着灰扑扑的脸,满身狼狈,把京纾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 魔帝再次想起前天晚上火光冲天的一幕,眼神里充满了怒火,恨的咬牙切齿。 “双溪城知府跑了,当初他们收了任府不少钱财,替任府将花钱买婴孩的事情瞒下来,现在听说出事了,就弃城逃了!还放火将双溪城粮仓以及两条街的重要商铺全烧了,想让村民们自生自灭!” 她脸上写满了愤怒,顿了顿,又道:“现在兽潮包围了整个双溪城,双溪城的情况无法传递出去,两个仙门的弟子在救百姓时……出了意外,现在情况不大妙,主子,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说完后,不等京纾答应,魔帝就已经将她从摇篮里抱出来了。 京纾一脸茫然。 【我当时明明传感应安抚兽潮,让它们离开双溪城回山上去了,怎么竟还没走?】 魔帝带着她来到双溪城最大的医馆,医馆已经被烧掉了一半,许多珍贵的药材也烧没了。 老板是个颇有名气的大夫,得知此事一口气没上来,直接中风卧床了。 现在双溪城中所有会医术的聚集在一起,帮受伤的百姓诊治。 晏淮之就在其中,忙的抽不开身,那些郎中见他年纪小,又精通药材,就各种使唤他。 “你这小子在跟我犟什么?耽误了我治病救人,你付得起责任吗?赶快把药材给我!” 一个中年男子伸手就要夺晏淮之手中的药材。 晏淮之侧身躲开,眼神比刚才幽暗了一些:“红砂叶根本不能根治烫伤,只能暂缓,他们出的价钱,足够买紫珠草服用,对烫伤好的更快。”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我才让你帮两天工,你就开始骄傲自满,还指责起我来了,俗话说七岁看老,你这品行,我实在是不敢用你了!” 男子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旁边的大夫都帮着劝说道:“小伙子,你年纪小小就能得到程郎中赏识,更应该虚心求教,怎么能如此浮躁?” “就是,你赶快将药材给程郎中吧!程郎中这般大度,肯定不会同你计较!” 程楚扬起下巴,朝晏淮之伸出手:“赶快把药材拿出来,这件事就算了,不过以后我可不敢让你帮工了,我好心教导你,你还要砸我招牌。” 晏淮之紧紧盯着他,目光泛冷:“你还有什么招牌可砸的。” “你!” 程楚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怒火,他对着前来诊治的村民说,“瞧瞧,各位,不是我不想给你们诊治,实在是他太不知好歹,阻止你们看诊,若是耽误了诊治,就算是出八两银钱也救不回来了!” 当时晏淮之的那番话还让百姓们有所动摇,但现在听程楚说会耽误诊治,他们瞬间慌了。 程郎中毕竟有多年行医经验,又在双溪城颇有威望,而晏淮之只是一个孩童,该相信谁的话,百姓们心里都清楚。 “你这小子别捣乱,赶紧把药给程郎中,我儿子若是耽误了治疗烧伤,留下疤痕,到时我绝不饶你!” “这要是我家孩子,早就拖下来打一顿了。” “估计是个孤儿,身旁没人教导,才养成他这副骄纵的性子。” “看着挺白净的孩子,没想到品行如此不堪。”有人撸起袖子想要对晏淮之动手,“我们一起上,还降不住他一个孩子吗?” 看着众人纷纷指责晏淮之,程楚心里笑得越发得意。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想跟他斗,真是笑话! 然而下一秒,他就愣住了,那几个说话恶毒的百姓全被凭空甩了巴掌,力道不大,但架不住骇人。 几人捂着脸,面色震惊。 “谁?谁打我?” 有人反应过来,惊慌道:“有鬼!是任府那些死去的孩子回来报仇了!” 一时间众人乱了阵脚,程楚心里也有些发怵,任府婴儿尸骨的事情确实古怪,这两天百姓们都不敢靠近任府。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靠近任府的大门,就察觉到阵阵阴风。 听说任家家住任清正腿被废了,整个人疯颠颠的,他夫人胡月珍也残废了,又聋又哑又瞎,躺在床上就吊着一口气。 他们的儿子也在昨天夜里突然暴毙了,据说死状凄惨,浑身发黑,嘴唇青紫,像是中毒了一般。 管家见任府出事,收拾包袱想要跑路,然而走时太匆忙,没看清脚下,滑下台阶撞到了头,挣扎了好久才死了。 他家还有一个奇怪的女人,比胡月珍的状态稍微好一些,却整天疯颠颠的,坐在任府门前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程楚按压下心中的害怕,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就算是鬼也不能耽误他发财。 “大家别担心,我给你们开一些驱邪避祸的方子,服用之后就不会受邪气侵袭了。” 百姓们这才安心,将希望寄托在程楚身上,人群中有个女人说:“程郎中,我娘家弟弟这两天突然像染了不干净东西,整天大喊大叫,身上出现一些黑斑,一遇太阳就浑身溃烂,您这药能治这症状吗?” 女人话一出,人群再次躁动起来了,百姓们震惊的发现,他们家中的亲人居然也有相同的症状。 “白氏,你娘家弟弟什么时候得的这种怪病,我儿子儿媳也出现了这种症状,我用当初请大师求来的符纸磨成了粉,放在水里让他们喝了,却仍然没用!” 因为一晒太阳就浑身溃烂,所以也不敢贸然带他们出来求医。 “好说好说,这就是撞邪了,我这副药就是专制这种病症,就是价钱有些贵,十两银子一副。” 在大户人家做下人一个月也只有二两月钱,虽然他们身在双溪城中,这里大多都是做生意的,但在灾荒年拿出十辆银钱还是有些吃力。 酒楼的魏老板立刻掏出十辆银钱,因任府的事,这两天他夜不能寐,也吃不下饭,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他前不久还将一家逃难来的引到了任府,收了任府管家的钱财,一想起他就害怕,怕自己也会被报复。 几个有钱的,在双溪城做生意的人,纷纷掏出钱想要买驱邪药。 虽然整条街的商铺被烧,他们损失惨重,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保命要紧。 程楚看到递到面前的银两,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了。 京纾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发这种财,也不看你能不能接住。 程楚刚要伸手去接,脑子里出现一道婴儿的声音。 【嘻嘻嘻,发国难财,你这种黑心商人的魂魄我最喜欢吃了。】 国神怎么会是一个小娃娃 程楚手一哆嗦,手中的银锭子没拿稳,直接掉下来砸住魏老板的脚趾。 “哎呦!我的脚,程郎中,你、你没事吧?” 程楚大惊失色,环视着周遭,并没有发现婴儿的影子,反倒是被一群百姓的目光包围着,让他有种窒息感。 或许是他听错了。 程楚擦了擦头顶的汗,刚接过魏老板递来的银锭,那道婴儿的声音再次响起。 【最喜欢吃骗子的魂魄了,待会儿我要将你魂魄从身体里扯出来,一点点撕着吃,嘻嘻嘻,就像吃一样。】 程楚吓得一个激灵,背后直冒冷汗,手中的银锭再次掉下去,砸住魏老板的脚趾。 魏老板疼的咬牙切齿,感觉脚趾都麻了:“程郎中,你……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你们、你们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程楚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只有将死之人才能听到我声音,你这种无耻之人的魂魄,吃起来最有嚼劲了,我喜欢!】 京纾继续吓唬他。 程楚身体抖的更厉害了,冷汗湿透了后背,直挺挺的朝面前的魏老板跪了下去。 魏老板愣住,面色有些别扭:“倒也不至于这样。” “别吃我,求您把我放了吧!我不是无耻之人,不是黑心商人!对,我就是个骗子,我承认!我根本没有驱邪的药,那只是普通的安神汤,红砂叶也不能根治火伤,正常价格才一个铜板!” 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程楚,魔帝想笑,却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焱哲深不知道程楚怎么突然全都招了,但看到抿嘴偷笑的魔帝,就明白了,是她出手了。 没想到,她还挺看重这个半大的小男孩。 焱哲深意味不明的看了眼晏淮之,除了长得漂亮些,医术方面有天赋了些,也没什么出彩的,哼。 百姓们张目结舌,几个气昏头的直接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程楚,恶狠狠的骂道。 “亏我们还这么相信你,你居然是个骗子!” “把之前我找你看病的钱都还回来!” 越来越多的石头砸向程楚,程楚不敢起身,默默承受着百姓们的怒火。 在被砸破头和失去一条命之间,他还是会选的。 但程楚还是低估了百姓们的愤怒,随着石头越来越多,他再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巴掌大的石头砸到他的左侧头颅,程楚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害怕出人命,那些丢石头的百姓都住了手。 “哎呦,没有驱邪药,我儿子儿媳可怎么办啊!” 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夫人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倒是想相信那个骗子,起码还能让她生出一些希望。 “我娘怎么办?我娘也是这种症状,难道真是中邪了不成?” 京纾接话道:【没错啊,就是中邪了。】 一道突兀的婴儿声音响起,人群顷刻间鸦雀无声。 半晌后,白氏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们、你们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其他人也是满脸煞白:“听到了……鬼婴,是鬼婴,来找我们索命了!” 【你们又没做恶事,为什么找你们索命?哦,对了,你们刚才欺负那个小男孩,觉得他年纪小,就口出恶言伤害他。】 京纾话音刚落,那几个对晏淮之恶言相向的人都吓坏了,纷纷转头祈求晏淮之的原谅。 “我是无心的,我不该质疑你,你的医术比那骗子好太多了!” 有人直接抽了自己两巴掌:“我这破嘴,我不该说你是孤儿,你别往心里去。” 京纾幽幽的说。 【心理上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光是道个歉就行了吗?】 这些人连忙掏出身上的钱财,一并塞给了晏淮之。 晏淮之也没推脱,一一收下。 七宝长大了,该给七宝买小衣服穿了。 这几个都是生意人,双溪城比其它城都要富饶,他们手里都是有钱的,所以才渐渐的养出目中无人,爱挖苦讽刺他人的性子。 见这些人乖乖掏钱,京纾也没再说话。 她不说话,众人也不敢停下,不断的往外掏钱。 甚至脱掉鞋,就要将鞋子里藏的银票也扣出来。 京纾见状,嘴角一抽,出声道。 【好了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们,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没有下次!” 过了会儿,发现京纾没再说话了,百姓们有些紧张的问道:“那邪婴走了没有?” “走了吧?没再听到了。” “这是任府做的孽啊!凭什么要连累我们,难不成双溪城的百姓都要跟着遭殃不成?” “它刚才说症状是中邪了,既然它已经走了,我娘的症状会不会好?” 京纾突然出声:【不会好的,他们被怨气反噬了,有这些症状的,都是当初送婴儿给任府的人,这是鬼婴找他们报仇来了!】 众人惊叫一声,仿佛被冰冷的恐惧所笼罩。 “这个邪婴为什么还不走?”人群中顿时慌了。 【因为我不是鬼婴。】 京纾伸出手,挥了挥。 【我在这里!】 百姓们这才发现站在人群最末端的魔帝,她手中还抱着一个模样精致的小娃娃,挥舞着小手,很是讨喜。 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路,百姓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京纾,确实是活人,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魏老板看着京纾,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个长得精致漂亮的小娃娃不是他“引荐”给任家的吗? 他往人群里缩了缩,生怕京纾看到他。 然而京纾早就发现他了,却暂时没心思管他。 “你、你到底是谁?”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问道。 有年长的人猜测:“难不成她是妖?” 双溪城距离龙脊山不远,但百姓们不知道妖界退到了龙脊山上,只觉得近些年来,山上的野兽多了不少。 城中久住的老人也觉得奇怪,之前还听说有妖横行,但近些年,那些妖突然就消失了。 【吾是大宛国国神,此番来是和云昭国国神有关,顺便护送你们国家的皇子回朝。】 百姓们听闻,瞪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你是国神?”他们打量着京纾,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怀疑。 “国神怎么会是一个小娃娃?” 在他们心中,国神应当都是威风凛凛,像是神像上那般一样,才是他们心中庇佑国家的国神。 【我这只是暂时的。】 京纾身上突然爆发出神光,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 沐浴在神光中的一刹那,身体上的所有小毛病全都消失了,就连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二皇子殿下一心为民 “果然是神!是国神!” 震惊之余,众人立刻就要下跪参拜,却一个个的都跪不下去,好像有只手托住他们。 【无需跪拜。】 京纾收回神光,她的眼底多了丝沉重。 【近些年来各国灾情频发,国神不显,你们可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众人心里一突,声音颤抖的问道:“难道是天吴国神放弃了我们?” “可是我们有哪里做的不对?让国神失望了?” 百姓们心里七上八下,急的不知所措,紧张的看着京纾。 【任府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有人用邪婴祭祀国神,妄想让国神堕落成邪祟,破坏双溪城的龙脉,坏掉此处风水。】 闻言,众人一张张脸上神色各异,大多是惊慌失措,有些脾气暴的双眼发红,摩拳擦掌。 “呸!亏我还觉得任清正是大善人,没想到他居然想要毁了我们双溪城!他怎么这么大胆!” 【任清正背后有人指点,他们的计划是整个云昭,国神失踪,实则都是早有预谋。】 京纾将事情大致说给他们,主要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国神失踪太久,在百姓心中早已失去分量,如果国神变成可有可无,形同虚设的存在,就会彻底消失。 为了让国神在百姓记忆中深刻起来,他们必须知道真相。 “有人指点?” 有人想起任府外瞎了双眼,疯疯癫癫的女人,他们之前从未在双溪城里见过她。 “难道是那个瞎眼的女人?” “一定是她,我们跟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想害我们?” 众人这时才明白过来,仿佛是漩涡中心摇摆的船,找到了停泊的岸,霎时云开见月明。 “怪不得国神已经很久没有庇佑我们云昭国了,原来是被奸人所害!” 几个健壮的青年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手紧紧握成拳,青筋在手背上隐隐浮现。 “我这就去那女人抓过来!”众人咬牙启齿,神色看起来前所未有的凶恶。 【她只是一个小喽啰,背后还有人在谋划这件事,我今日跟你们说的,你们要想法散播出去,让云昭国乃至各国国君、百姓都知晓,云昭国国神,我会想办法让他归位,在此之前,云昭国绝不能被吞没。】 “国神大人请放心!我们誓死守护双溪城,胆敢觊觎我云昭国,我们不会让奸人得逞的!” 京纾满意的点点头,其实后面这些事本该是谢长安的活,她怎么一不小心就替他出头了呢? 对了,京纾猛的想起来,谢长安好像中了她的银针,没有她将针收起来,他会一直沉睡不醒的! 京纾连忙让魔帝带她赶到任府,出了这么多事情,谢长安却一直在花园的亭子里睡的天昏地暗。 晏淮之之前来过一次,戳了半天,愣是没把人叫醒。 以为谢长安是死了,他还试探过鼻息,给对方号了号脉,确认的确是睡着了。 担心夜里风凉,晏淮之还好心的给他找来一块被子盖。 焱哲深都忍不住感慨,“居然有人这么能睡,我说真的,猪都没他能睡。” 京纾心虚的将针收了起来。 收走针的一瞬间,谢长安被一口气憋醒。 他当即坐起身,问京纾:“怎么样,我装的像吗?” 几人看他的目光一言难尽,魔帝摸了摸鼻子,“装的挺好,下次别这么装了。” 因为在外面睡了两天两夜,就算有被子盖,谢长安还是着凉了,醒来后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就开始有鼻音了。 他刚一出门,就看到双溪城的百姓们冲他跪倒一片。 对于他这个挂名皇子,看到这等场面,谢长安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他眼底很快就涌出一股对权力的向往和野心。 “多谢殿下和国神大人解救这次云昭国的危机!”百姓们屈膝跪地,深深低垂着头。 “免礼吧!”谢长安虚弱的说道,夹杂着极重的鼻音,说完后嗓子一痒,不受控制的咳了起来。 见谢长安这幅样子,百姓们以为他是这些天心系百姓安危,跟着国神大人忙前忙后,操劳过度,心中更是复杂几分。 “二皇子殿下一心为民,实乃是云昭国一幸事,是草民们的福分啊!” “是啊,早听说二皇子殿下德才兼备,睿智超群,深得天子厚待,今日一见,确实是天人之姿!” 下面的夸赞声不绝于耳,几乎每人都要绞尽脑汁,夸上一句。 等到所有词都夸完了,声音息了下来,谢长安嘴角勾起一抹深沉的笑意。 他红唇轻启,平静道:“本殿是云昭国大皇子,谢长安。” “……” 底下皆是一片鸦雀无声。 京纾不喜欢被跪拜,早早的就让魔帝带她去看慕容兮和沈以桉的伤情。 据魔帝所讲,慕容兮是一趟趟奔赴火海中救人,用光了所有灵气,筋疲力竭时,被倒塌的房梁砸在里面。 沈以桉灵力也用尽了,但为了救慕容兮,竟直接冲进了火海中。 两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慕容兮要更严重一些,整个后背的皮肉都黏连了,昏迷了一天一夜。 京纾没想到他们的病情会这么严重,忙让魔帝给两人灌了些灵泉水。 能为双溪城百姓做到这一步,京纾也不由得佩服他们。 沈以桉的眼睛被烟熏红了,恐怕要缓一段时间才能看清东西,京纾让魔帝把他的眼睛包起来了。 第二日,算准两人即将醒来,京纾第一时间让魔帝带她守在他们身边。 毕竟男女有别,慕容兮和沈以桉虽然在一间房中,却被一面厚重的帘子相隔开。 沈以桉刚醒,入眼的是一片黑暗,他瞬间慌了神,虽然灵力在慢慢恢复,却还是没有力气抬起手。 他突然想起什么:“师妹?师妹你在哪?” 京纾抱紧奶瓶,安慰道:【她还活着。】 “还、还活着?”沈以桉听闻,心里突突了下,脑海中产生一个念头—— 情况很不好,就是还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沈以桉嘴唇颤动,声音染上些哽咽。 慕容兮也醒着,听着对面两人的谈话,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 只是腰上、脸上冷的像没了直觉,她好像意识到什么,毕竟刚经历火海,她想她应该是毁容了! 慕容兮沉默着一直没说话,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并没有后悔救人,如果从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冲进火里。 她只是心里有些难过,接受不了毁容的自己。 【哎呀,漂亮姐姐怎么哭了?别哭了别哭了,脸都哭花了!】 她在慕容兮腰上涂了一种美容养颜,让皮肤更细腻,仿若剥壳鸡蛋般的灵药,是她亲自监督晏淮之熬制出来的。 比直接吃美容丹效果还要好十倍。 虽然慕容兮喝了灵泉水,伤口恢复了,但腰上还是留下一些坑坑洼洼,只要抹上这种灵药,后背就恢复如初了! 沈以桉受伤的手也涂抹了灵药,只要他们身上有火灾后需要恢复的地方,她都让魔帝和晏淮之帮他们敷上了。 但最后灵药还剩下一些,京纾就让魔帝给慕容兮抹脸上了。 现在她一哭,脸上的灵药都要被眼泪冲下来了。 沈以桉听到声音,紧张的问道:“师妹,你怎么样了?” 慕容兮哭着说:“师兄,我毁容了,我的脸、还有我的后背……” 好歹毒的心肠 “别哭,师妹。” 沈以桉心疼坏了,之前只见慕容兮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哪里见过她哭,导致现在他根本不会哄。 “毁容了我们就想办法治,治不好,我就带你离开七星院,我们一直治,走到哪里,就治到哪里,你不是说还想游历山川,这样还能连带着看遍山河,说不定你心情好了,皮肤也就长好了!” “……” 慕容兮听完后沉默了,皮肤还有自己长好的一天吗,闻所未闻。 “只可惜……”沈以桉声音夹杂着无限的落寞,他默了默,哑着嗓子说,“我是看不到了,师妹便替我多看看这山川。” 慕容兮心里一惊,问道:“什么意思?你为什么看不到了?” 京纾侧头看了眼沈以桉,他暂时确实看不到,他的眼睛起码要养七日。 【呃,是这样的,他为了救你,眼睛被火熏瞎了,不过……】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 京纾话还没说完,慕容兮一副天塌了神情,她哭着喊道:“沈以桉,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就救我?你是要让我往后余生,都活在愧疚中吗?” “傻师妹,你在说什么,用我的眼睛换你活着,天底下还有这样划算的买卖吗?” 晏淮之端着汤药进来时,就听到沈以桉这句话:“他们这是……” 京纾双眸明亮,隐隐带了些许期待。 【哦吼,漂亮姐姐要谈恋爱了。】 听到耳边稚嫩的娃娃声,沈以桉笑了笑,他脑海中浮现出慕容兮的模样,声音都变得柔情。 “师妹,索性我也看不到你毁容了样子,你若是不嫌弃我是个瞎子,以后我们……我们就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好不好?” 直到现在,他才鼓起勇气将埋藏在心底,一直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如果是之前,他将这些话说出口,师妹若是不答应他,肯定会躲的他远远的,让他找不见。 但现在,师妹若是拒绝他,应该也会因为他的眼睛,经常来看看他吧? 至少他敢说出来了,无论是什么结果,沈以桉都欣然接受。 不过他心里竟有些庆幸自己瞎了一双眼睛,往常他哪敢去跟慕容兮表明心意呢? 晏淮之皱了皱眉,意识到两人是误会了什么,开口道:“其实你们……” 【晏淮之,你别说!】 马上就要促成一段姻缘了,晏淮之这个时候是要干嘛? 他怕不是直男吧? 京纾想了想,照他之前一根筋,不会变通的样子,确实有可能是。 不过她怎么能让自己唯一的徒弟成长为直男呢? 【晏淮之,把汤药放桌上。】 晏淮之老老实实把药放到了桌上。 京纾朝他张开手:【抱我!】 晏淮之走上前,将京纾从魔帝怀里接过,魔帝还想留在现场吃瓜,并没有跟着两人离开。 走到外面,京纾开口问他。 【上次程楚的那件事,如果我没有出面帮你解围,你会怎么做?】 晏淮之转过脸来,认真的说道:“用黄柏散,拿黄柏、大黄等一些常见药材,磨成粉用水调涂,是治疗火伤最简单的办法,只是效果没有紫珠草好。” 【你这样做目的是什么呢?】 “让百姓们不用花费八两银钱去买红砂叶治疗烧伤。” 京纾叹了口气:【你知道你这样,在我当时历劫所在的末世叫什么吗?】 晏淮之摇摇头:“不知道。” 【叫圣母。】 晏淮之迟疑了一阵,疑惑道:“可是我是男子,是不是应该叫圣父?” 京纾挑眉,【你再顶嘴?】 晏淮之抿了抿唇,无辜道:“我错了,师父。” 【所以捏,你不需要去自证什么,当你想要自证的时候,只会越描越黑,你应当直接将红砂叶拿给程楚,巴掌只要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不疼,所以神啊,他是救世,不是救人,人心总是比这世道复杂艰险。】 晏淮之摇摇头,怔然道:“对不起,师父,我不是很明白。” 京纾沉思一会儿,用灵力催动植被,托起身旁的石头。 一阵风吹过,他们所在的地方浮现一块漩涡,眨眼间,他们突然处在了漩涡眼。 晏淮之眼睁睁的周围树木、石头甚至房屋移动了方位,紧接着,周围的景象发生改变。 四周响起杂乱的声音,晏淮之回过神,怀里的小娃娃消失了,他手里多了几株红砂叶。 面前,程楚阴沉着脸,对着周围的百姓们说:“瞧瞧,各位,不是我不想给你们诊治,实在是这小子太不知好歹!是他在一直阻止我给你们看诊!” 晏淮之惊愕的看着这一幕,他怎么又回到了两天前? 百姓们纷纷职责起他,吐出来的话语不堪入耳。 晏淮之定了定神,说道:“大家相信我,我给大家找些寻常药材,磨成粉用水调涂,可以治疗火伤,虽然效果没有紫珠草好,但总不至于花八两银钱,买一株根本无法治疗火伤的红砂叶。” 他说完这句话后,百姓们指责他的声音更大了,他们一个个双眼猩红,愤怒到发狂,唾沫星子几乎快要讲他吞没。 “好药自然有好药的道理,花点钱我们不怕什么,我们只信任程郎中!” “没错,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当真是没有教养,程郎中说的没错,你就是想阻止我们看诊!” “小小年纪,好歹毒的心肠,你安的是什么心!”人群中不知道谁捡起了石头,直接朝晏淮之砸了过去。 晏淮之一惊,刚要躲闪,那石头在即将落到他身上时,突然定格住了,周围的声音也一下子消失了,每个人就好像是被定住一般。 晏淮之将那些扭曲、愤怒、狰狞的表情一览无余,心情沉重,像跌入了谷底。 为什么,他只是想要救他们而已,他们为什么要诋毁他,伤害他? 就在他内心纠结时,眼前的幻象突然倒退。 又回到了当时程楚沉着脸,对百姓说:“是他在一直阻止我给你们看诊!” 这一次,晏淮之好似想到什么,立刻将手中的红砂叶交给了程楚。 他站在一旁,目光寒凉:“既然这样,就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红砂叶你们拿去用吧!” 晏淮之话音落下,依然能听到面前几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他选择忽略那些声音。 她不可能是神 紧接着,周围的一切发生变化,时间好似突然快进。 当这群人再次出现在医馆时,他们每个人脸上是憎恨、仇视,几乎是想要将晏淮之活生生撕碎。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程楚是个骗子!我儿子耽误了治疗,伤口留下好大一片疤痕!都是你!全都是你害的!” “没错,让他把八两买红砂叶的钱还给我们,还要额外赔偿我们一笔钱!这是程楚欠我们的,既然程楚跑了,这钱就应该由你来出!” 晏淮之愣住,他明明按照七宝的话,将那些红砂叶交给了程楚,他们为何还要揪着自己不放? “我、我明明已经提醒你们了,可是你们非但不听,还要辱骂我。” 他试图解释,可这群人愤怒的声音再次席卷而来,将他吞没。 “那为什么不提醒到底,说白了,就是故意想看我们治不好火伤,留下伤疤的!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坏种?” “没错,真是坏透了,既然知道真相,就想办法阻止我们用红砂叶啊!反正,这件事跟你脱不了干系!” “赔钱!必须赔钱!” 百姓们叫嚣着,人群中不仅有买了红砂叶的,更多的都是来看热闹的。 晏淮之孤立无援的站在那,耳朵传来嗡鸣声,他艰涩的眨了眨眼,神情有些恍惚。 当一个人冲出来想要推搡他时,更多的人都涌了出来,一窝蜂的朝他扑过去。 他们的脸上满是怨毒、憎恨、同情、幸灾乐祸,这些丑恶的神情让他想起了皇宫。 那些人穿着漂亮华丽的衣裳,将自己隐藏的好似个铁桶,表面看上去和蔼可亲,实则那些算计是能要命的。 原来江湖和朝堂是一样的复杂,人心这种东西,不管在哪里,都存在着要人命的恶。 晏淮之被推到地上,这一刻,时间再次静止了。 他愣愣的坐在那,脑海中想起京纾的话。 【当你想要自证的时候,只会越描越黑。】 他一直在自证,从他说的那句“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还有那句“我明明已经提醒过你们了”,都是他在试图自证什么。 一时间,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明晰起来。 所以神啊,他是救世,不是救人,人心总是比这世道复杂艰险。 他好似明白了。 于是周围的景象再次倒退,又回到了程楚当着百姓们的面,指责他的那一幕。 这一次,晏淮之主动低下了头,将手中的红砂叶交了出去。 “我只是想看看这些药材是不是新鲜的,程郎中学识渊博,自然是不会骗我们的。”他认真的说道。 在自己没有变的强大之前,他不会再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做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了。 他看到周围百姓们欣喜的目光,以及程楚即将收进囊中一笔钱财,得意和满足的笑脸。 幻象消散,眼前的景象也消失了,京纾出现在他怀里,眼前的草木、石头和房屋归位,连那股风也平定下来。 刚才是京纾使了个阵法,让晏淮之所在的时间倒退,虽然只是短暂的,可和现实发生的是大差不差。 晏淮之眼神很是受伤,“师父,我明白了。” 要不就强大到足以自保,对付程楚这样的人,能够蛇打七寸,一招扼住要害。 要不就尊重他人选择,学会放手,让对方撞一撞南墙。 【明白就好。】 京纾话音刚落,就见魔帝激动的走出来,她一拍手,高兴的说道:“成了!” “成什么了?”晏淮之眼神纯净,疑惑的问道。 “你一个小孩子,别老打听大人的事情。”魔帝斜了他一眼,唇角不自禁弯起。 有情人终成眷属,年轻就是好啊! “不好了不好了!”还没感慨完,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她。 有百姓慌慌张张的路过,焦急地说道,“城外兽潮发生暴动了,马上就要进城了!” 【嗯?】 京纾有些不解,这些野兽为何还不走? 【魔帝,我们去看看!】 晏淮之担心京纾安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京纾,便跟上:“我也去。” 焱哲深始终停在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闻言,他站出来说:“我也去。” 当谢长安得知兽潮暴动时,京纾几人已经到了城外。 那些野兽在感应到熟悉气息的一瞬间,便安静下来。 焱哲深以为野兽会攻击他们,早就有所防备,高大健硕的身躯挡在最前面。 晏淮之就站在他另一侧,两人一左一右,将京纾和魔帝挡的严严实实。 焱哲深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长的还没有这里的老虎站起来高,也不怕被野兽一口吞了。 临近兽群,京纾脑子里顷刻间涌进很多声音。 “他们来了!” “妖帝大人在哪里?怎么只有她的气息,却不见大人在哪?” 野兽们在围在他们身边,打量许久,突然又变得暴躁。 “他们是不是把妖帝大人藏起来了?” 这些个野兽体型庞大,一双双眼睛炯炯有神,深邃如渊,透露着一种无尽的凶煞之气。 京纾这才发觉,这些野兽并不是普通的兽类那么简单,它们是妖。 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身上的妖气消散了,体形退化许多,就连獠牙都隐去了。 见这些妖兽有想攻击他们的趋势,京纾身上散发出神光,妖兽们见到神光,神色大变,纷纷畏惧的垂下头。 “是神,怎么办,神不会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吧?” “我早就说要离开这里,回到山上去,你们就是不听,瞧瞧,这下要被一锅端了!” “不可能,她一个小娃娃怎么会有神息?她还这么小,她不可能是神!” “你们别理解错,有神息的不一定是神,有神印才配称得上是神!这小娃娃肯定不是真正的神,我们这么多妖,她对付不了我们的!” 听着耳边的叽叽喳喳,京纾只觉得有些吵。 【所以你们是以为妖帝在,才聚集在这里的吗?】 听到小娃娃的声音响起,众妖兽眼睛瞪的更大了,满眼疑云的看着她。 “她是在跟我们说话吗?天啊,她明明没张嘴,竟能跟我们交谈,太奇怪了,她不会是妖吧!” “没错,三百年前我遇见过神,也不像她这样能听懂我们说话的!除非结契!” “你们没发现她小小年纪,就有心智吗?她不会是被哪个老家伙夺舍了吧?” 龙脊山上的妖兽群 京纾很是无奈:【我不是妖,也没有被夺舍,更没把你们妖帝藏起来,不过你们若是有诉求,我也可以帮你们。】 “那你能让我们不要一离开龙脊山就失去灵力吗?”兽群中突然传出一道声音。 京纾思索半晌,【我需要去龙脊山上看看。】 龙脊山和妖界那场大战的事情她也听说过,早就想去看看了。 妖兽们满脸惊喜:“太好了,我们给你带路!” “我们真要相信他们吗?”不同于这些妖兽的激动,更多妖兽提防的看着他们。 “她很可能是神,如果神都办不到,这世上还有谁能带我们离开龙脊山?难道你们想在山上被困一辈子吗” “可是五十年前,也是神害的我们妖帝大人陨落,是神害的我们被困在龙脊山,永远不能踏出。” 踏出龙脊山,它们身上的灵力就会消散,变得和普通野兽无异,在外面待的久了,他们就开始退化,被灵力枯竭的身躯折磨到死去。 妖兽们沉默片刻,又抬眸瞅了眼京纾:“她长得这么可爱,应该不会骗人吧……” “糊涂,越是可爱的东西越致命!”反对一方竭力阻止,就是不愿意让京纾几人踏足龙脊山。 【五十年前的大战,你能跟我讲讲吗?】 前面的妖兽站出来说道:“五十年前,妖帝大人对新的神主一些行为有所不满,好生找去商谈,却不欢而散,妖帝大人回来后突然说要带我们联合魔界策反。” 魔帝想了想,这确实像妖帝那家伙的性格,永远摸不清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居然连策反这种事都能做的出来。 不过妖帝什么时候要联合自己的,她怎么不知道? “魔帝据说当初受了情伤,正外出游历,不知去向,妖帝大人用灵鸽向魔帝递去书信,却全石沉大海。” 受了情伤? 魔帝愣住,她连男人嘴都没亲过,最多摸摸小手,哪里的情伤给她受? 不过五十年前她确实心情不好,因为觉得自己好像被孤立了,众神似乎不需要她了,她预感有什么大事发生,夹着尾巴苟活了一段时间。 后来,她意识到新神主是想打乱六界,重新洗牌,她魔界也在清洗的范围内,与其苟活,不如主动出击,挣得一线生机! 当她下定决心,回到魔界,打算去找妖帝商谈时,就听说妖帝陨落了。 是众神联合仙帝,将一众妖围剿在龙脊山,活生生逼死了妖帝。 那段时间她浑浑噩噩,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跟冥界那小子不熟,只跟他爹熟,但听说他爹投胎历劫去了。 冥界那小子,她就在他那里喝过几次酒,据说冥界的酒堪比孟婆汤,喝了能忘记所有烦恼,那段时日,她倒是宁愿长醉不醒。 她感觉下一个就是她魔界,想要和他们鱼死网破,可她又担心身后魔界众教徒的安危。 她魔帝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但在魔界大事上就变得摇摆不定,其实越是犹豫,就越是会选错路。 果然,还没等她拿定注意,仙帝就找了上来…… 回想起往事,魔帝双眼通红,巨大的悲伤像海水般似要吞噬她,她深吸好几口气,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主子,你一定要帮帮它们。” 察觉到抱着她的魔帝在发抖,京纾摸了摸她的手,缓缓输送去些许神光之力,一股暖流袭遍魔帝身体每寸角落,她渐渐平息下来。 【带路吧,双溪城中的邪阵已经被破了,龙脊山一脉邪煞消除,布阵的幕后之人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若是被他们找来,这次再想全身而退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毕竟她已经打草惊蛇,那些人肯定发现她的存在了。 京纾知道自己必须加快脚步,在她没成长起来之前,得让这些妖兽有抗衡那些人的能力。 “我们暂时先相信你,毕竟我们能感应到,双溪城有所不一样了。” “是啊,一开始,我真以为是妖帝大人回来了,她来救我们了!可在城外守的这几天,我将妖帝大人陨落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我告诉自己,不要抱有太大期待。” 魔帝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谁说妖兽是邪物,在她看来,它们比那些鬼婴还好说话。 【那我们快走吧!】 京纾能直接带魔帝几人传送到龙脊山,但这么多妖兽,她是带不了的,几人就坐在妖兽身上,让它们驮了一段路。 龙脊山山路蜿蜒崎岖,但骑在巨型妖兽山上,跑起来并不颠簸。 而且一到龙脊山上,妖兽们体格瞬间大了一倍,跑起来也更稳当。 京纾摇摇晃晃的都快要睡着,倏地,她感觉到身上的灵力迅速流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吸走她的灵力。 京纾一下子精神起来,肉嘟嘟的小脸上划过一抹严肃认真。 【魔帝,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魔帝想了想说:“这里环境很美,我感觉空气很清新。” 【……】 京纾刚想说什么,一旁骑在白虎身上的晏淮之说:“感觉一踏足这里,就浑身轻松。” 【因为你是先天灵体,身上的灵气太满就会感觉难受,严重还会爆体,这里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吸收你体内的灵气,你才会感觉轻松。】 魔帝不解,感应了一番身上的魔气,并没有不妥之处,“那这是什么原因?” 【你们先走,我去远处看看。】 京纾唤出混沌神凰,神凰在变成大鸟时,用翅膀一揽,将京纾驮在自己背上。 众妖兽们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神光之力,它们惊恐的望向天上,一只通体混沌,极其绚烂的飞天凤凰翱翔而过。 其羽毛光芒四射,美轮美奂。 神凰一出,百妖臣服。 所有妖兽都不禁颤抖起来,混沌神凰丝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神光之力,从来都是高调出现。 导致感应道这股神光之力的威压,众妖兽们本能的恐惧,一些弱小的妖兽直接匍匐在地上,表示绝对的臣服。 “神凰,那是神凰!神凰已经消失几百年了,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 “难不成那个小娃娃是神主?” “怎么可能,几百年前,神凰就和神主决裂了,仙帝还说神凰叛变,派人追杀过它。” “你忘了那是新神主,我说的是曾经的那位神主!是她,一定是她回来了!” 京纾趴在混沌神凰的背上,在龙脊山上转了一圈,俯瞰整个大陆。 看着看着,她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龙脊山是大陆最有名的灵山,山脉几乎横跨整个大陆,但真正称为龙脊山的,也就只有云昭国地界的这一段。 再往前,飞到龙脊山正中心的地方,京纾身上的灵力迅速的在恢复。 【神凰,我们去山顶上空。】 混沌神凰带着她飞到山顶上空,盘旋一圈:“主子,我感觉我身上的灵力突然增多不少。” 【那你现在再飞出去试试。】 神凰照做,它刚飞出龙脊山,身上的灵力瞬间干瘪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将它身上的灵力尽数抽干。 国神大人来赐福了 “主子,我身上灵力流失了许多。” 神凰扑棱着翅膀,挣扎着重新飞回山顶,这下灵力才渐渐恢复,而且还充裕了不少。 一瞬间,京纾好似明白了什么。 她低头俯瞰大陆板块,龙脊山山脉贯穿三国,分别是云昭国、漠北国和仙灵国,这三国也是当初云牧飞说要计划吞并的三国。 京纾一直以为,他们之所以要吞并这三国,是因为这三国实力更强,不好掌控。 现在看到整个龙几脊山的阵盘,她才明白,之所以吞并这三国,是因为它们都处在龙脊山这巨大的圈套中。 【神凰,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灵力根本没有流失。】 “怎么会?” 神凰感觉一番身体中的灵力,确实比之前更充盈了,它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化形了。 不过很快神凰就察觉到不对劲,钻进它体内的这股灵气很虚,以往这些灵力足够它化形了,可如今却不行。 它朝山下飞去,一离开龙脊山,灵力瞬间被抽干,神凰眼底闪过一瞬的恐惧,“糟了,主子,我必须回到山上,否则我的灵力就要枯竭了!” 【神凰,相信我,你现在回去,就是真的被困在龙脊山了。】 京纾的话神凰是相信的,它没有返回龙脊山,而是驮着京纾越飞越远。 飞在万米高的空中,神凰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像是有一股力量勒着它的脖子,想阻止它离开,将它拉回龙脊山。 但想起京纾的话,它还是克制住了想要回到龙脊山的念头。 好在当它逐渐飞出云昭国地界后,那股勒着它脖子的力道逐渐消失了。 “主子,我感觉我现在好多了,那座山果然有古怪!” 神凰连语气都轻松了很多,她带着京纾漫无目的在空中翱翔。 它已经有太久没像这般带着自家主子俯瞰大陆了,不由得有些怀念。 一到大宛国,入眼的是一片浅浅的绿洲,这片绿洲是京纾亲手种下的日月精华淬炼形成,才一个月就迅速连成一片绿色。 “主子,我看到缘生门了!” 神凰发出一串清亮的鸣啼,刹那间天上所有飞鸟围在他们身边,跟在神凰身边一同盘桓,如同一幅绚丽而震撼的画卷。 京纾的视线被遮挡,她从神凰的羽翼下探出头。 【咦,缘生门旁边的那座山上什么时候修建了一座寺庙?】 红黄相间的寺庙坐落在山巅,四周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树木,距离岭南城不远,百姓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寺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中间那间最大的殿是翻新过的。 京纾有些好奇:【神凰,我们去看看。】 神凰带着她从高处落下,散发出的神光吸引无数鸟群,纷纷为她们开辟出一条路。 【神凰,你不能现身,放我下去吧!】 “主子,你小心些。” 神凰扑棱着翅膀,它打算去周边环游一圈,稳定一下体内的灵力。 寺庙正中间的大殿中,供奉着一尊巨大的据比国神金像,宝相庄严,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百姓们跪在莲花垫上虔诚的朝拜,场面庄严肃穆。 抬起头时,供桌上突然传来声音,众人立刻抬起头,只见一个长的白白嫩嫩,精致漂亮的小娃娃躺在贡盘里。 京纾从身后摸出一个圆滚滚的桃子,冰凉凉的,储存极好,馋的她直流口水。 “哪里来的小娃娃,怎么能动国神大人的贡品?赶快把她抱下来!”一跪在莲花垫上的大娘紧张的站起身。 “等等。”人群中有人制止了她,“据说国神大人现在就是一副孩童的样子,你们说这小娃娃会不会就是国神大人显灵了?”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注视着供桌上的小娃娃,眼中隐约夹杂着期待。 诵经祈福的僧侣们连忙起身,去请缘生门的长老了。 京纾歪头看着一众百姓们,突然出口问道:【你们所求何事?】 大殿中所有百姓都听到了这句娃娃音,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半晌后,最前面一个妇人声音颤抖的开口道:“国、国神大人,我和丈夫成亲十年无所出,想来求子。” 京纾观察了她一眼,【生辰八字说来我听听。】 女子立刻说出自己的八字,泪汪汪的看着京纾,满眼期待。 【你是岭南知县家千金,知县是个善人,岭南灾害这几年,一直用自己的钱填补财库空虚,你嫁的是同县的秀才,秀才身体不好,所以没有继续考功名,而是在当地做教书先生,念在你们广结善缘,救苦救难,赐你们一对龙凤双胎好了。】 京纾说完,一道金光飞入妇人的腹部,只有妇人能看到那道金光,她并没有感到害怕,而是喜极而涕的跪倒在地。 “多谢国神大人,这都是我们应做的,日后我定然还会为岭南百姓谋福!” 众人震惊:“是真的国神大人!国神大人来赐福了!” “天佑岭南啊!” 大殿里一瞬间进满了人,都想让小娃娃给他们赐福,缘生门三长老玄非和四长老墨循在最外面,愣是挤都挤不进来。 自从长乐帝知道“据比国神”在民间的消息,就在境内各处修建了寺庙,专门供奉据比国神神像。 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据比国神”其实早就被他亲手下旨流放了。 这座山头恰好就在缘生门的管辖范围,原本这里是缘生门用做收徒的地方,近年来世道艰难,弟子们便也经常来这里施恩。 自从修建成专门供奉据比国神的庙宇,百姓们又听说国神在云城和晋城降福的事,都纷纷来参拜国神,想让国神也庇佑岭南城。 一直到晚上,寺庙里的百姓不减反增,岭南城许多官员纷纷赶来,都想要见国神一面。 京纾抬眸,看到据比金神像上洒满了信仰之光。 裴玄明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花了不少钱打点,连岭南城知府都还在后面的山路上排着。 还没来的及得意,当他刚看到供桌上的小娃娃时,裴玄明的表情僵在脸上,眼睛都瞪直了。 这个模样漂亮的小娃娃,怎么如此像京家丢失的那个孩子? 虽然在他眼里,小婴儿都长的差不多,但他对京灏宁家的闺女却尤为印象深刻。 实在是那小娃娃长的太精致了,看着她那副可爱的样子,就感觉整颗心要融化了。 京纾也盯着裴玄明看,这家伙怎么还没离开岭南,他难道不需要回去跟狗皇帝交差吗? 【你所求什么?】 京纾突然开口问道,裴玄明的思绪瞬间被拉回来。 他强忍着心中的疑惑,微微皱紧眉头,这声音怎么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似的? 就别怪刀剑无眼了 可那只是一个娃娃声,他怎么可能听过小婴孩的声音,自己怕不是糊涂了。 裴玄明用力甩了甩脑袋,说道:“回国神大人,您可知道曾经的武信侯府,京氏一族?” 京纾脸色微怔,裴玄明为何突然问起,莫非这家伙是认出她了? 不会吧,天底下的小婴儿不是都长得一样吗? 京纾握紧小拳头,平静道:【知道。】 裴玄明搓了搓手,讨好的笑着说:“我想算算京家的运数。” 他本来是想算算京灏宁什么时候死,但是话说出来不太文雅,担心冒犯了国神大人。 京灏宁不死,他是一天也无法回京。 京纾沉默片刻:【这你应该去找算命的,而不是来找我。】 裴玄明还是不死心,“可是国神大人,您不是……” 【我只管赐福,哦,我懂了,你是想给京家赐福对吧?】 “没有没有!”裴玄明连连摇头,有些慌了,京家这福运已经是滔天了,再赐下去,难道他们还要重回京城不成? 京纾拍拍手,笑眯眯的说:【好啦,已经给前武信侯府,京氏一族赐福了,去吧,下一位!】 裴玄明身子一颤,惊慌的跪在地上:“国神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 后面的人等不及了,挤上前说:“国神大人已经帮你赐福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墨迹,赶紧走,到我了!” 裴玄明愣了下,又重新挤到前面,“国神大人,我不是想要赐福啊!” 见他这副死缠烂打的样子,其他百姓有些恼了,纷纷指责起他。 “看着长得堂堂正正,怎么这么墨迹,国神大人都给你赐福了,你还要怎么样?” “小伙子,做人可不要太贪心了!” 京纾远远的看到三长老玄非的身影,正在人群中朝着她奋力的伸出手,使劲儿摇晃。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要记得多做善事,才能心想事成。】 留下这句话后,京纾的身影眨眼间消失了,人群中的三长老也突然不见了踪影。 裴玄明懵了:“国神大人,等等,您别走啊!” 他排了一天的队,花了不少钱打点,就是为了给京家人讨一份赐福? 那可是国神大人的赐福啊!这福气落在他裴家身上该多好啊! 裴玄明肠子都要悔青了,身边还有一群人在讨伐他,百姓们好不容同意排到殿内,就差临门一脚,就能得到国神大人的赐福了。 没想到全被裴玄明给搅黄了,一时间,百姓们都有些愤愤不平。 裴玄明推开想要继续纠缠的人,拔出腰上的佩剑,一脸凶神恶煞,“滚滚滚,再碰老子,就别怪刀剑无眼了!” 百姓们被吓坏了,连忙给他让出一条路,不敢再靠近。 京纾不知道大殿里发生的事,她被玄非像偷小孩一样抱到偏殿。 “大人,岭南莫名出现了一片绿洲,是您做的吗?”将她恭恭敬敬放在案上,玄非迫不及待地问道。 京纾点点头,【是的呀,不过你放心,缘生门的灵气不会少一分的。】 她已经分出了两股灵泉水,就是为了防止缘生门和济世谷灵气出现流失的情况。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玄非心中猜出个大概,他一脸严肃地说,“只要是能造福百姓的事,就算把我缘生门一半的灵气分走也无妨!” 京纾瞥他一眼,说是这么说,但她若是真把缘生门的灵气分走一半,玄非恐怕会气阴暗扭曲的爬行吧? 京纾问道:【那口井封了没有?】 “大概不出三日,就能将井彻底封了。” 玄非摸了摸胡子,笑着说道,“大人,您是不知道这几日京城发生的事情,民间都在传言,说丞相大人蓄意谋反,还说皇宫里几番动荡都是出自于丞相大人手笔,长乐帝对丞相失了信任,各地官员上去参了丞相一本,就连皇子也抓住了这个契机,查出了一些东西。” 京纾眼睛一亮,她心中有预感,这个皇子说的应该是晏子期。 玄非继续说道:“长乐帝开始还不信,派身边暗卫一查,发现之前赈灾粮贪污一事,是丞相在暗中作梗,将钱财都贪去了!还和仙月居秘密勾结,培养了一批死士!” 京纾弯了弯唇,不出意外的话,丞相这次应该是无法翻身了。 晏子期上大分! 改天打造一个全金铠甲给他,毕竟那家伙那么喜欢钱。 “长乐帝将丞相一家下了诏狱,丞相这次是彻底垮台了!”玄非继续说道。 此时他很是欣慰,拔掉这个大蛀虫,大宛国的百姓会好过很多。 【知道了,对了,我有一批振灾钱要交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玄非一下子严肃起来,他一心为民,心系苍生,如今终于有伯乐赏识了。 “大人尽管相信缘生门,我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再也不会有云牧飞和方策的事情发生了!” 京纾点点头,【这寺庙隶属于缘生门,你可知道哪里有地窖?】 “大人,随我来。” 玄非说完扭头就走,突然想起什么,将京纾从案上抱起来,一同离开。 地窖的入口隐藏在寺庙的一间厢房中,需要推动石砖才能打开暗门。 随着石门转开的一刻,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鼻而来,地窖中阴暗潮湿,玄非摸到墙面上的麻绳,轻轻一拉,所有机关迅速收回。 京纾好奇的打量这里的环境:【这个地窖之前是放什么的?】 地窖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石板,隐约可见一些刻痕和磨损的痕迹。 头顶上方悬挂着一盏摇晃的油灯,昏暗的光线照亮了四周的环境,地窖里弥漫着一种神秘而压抑的氛围。 “这座寺庙存在的比缘生门还要久,地窖也是之前的长老无意中发现的,当时机关要更复杂,还有一层阵法布在上面,进去好几个弟子,都没走出来,在里面被迷幻了心智。” 京纾有些惊讶:【缘生门周围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她仔细回忆一番,当初她成立缘生门时,这座寺庙好像还不存在。 不对,当时这里是有一座山头的吗? 京纾还没来的及细想,玄非打断她问:“大人,您找地窖做什么?” 回过神来,京纾一挥手,面前出现堆积满满当当的黄金,地窖不是很大,这些黄金却将地窖所有空间都沾满了。 玄非连忙抱着京纾退到出口的密道去,“大人,您这是……” 不得不说丞相还真是大贪官,都拿出了这么多黄金,她空间里居然还剩下一多半。 【这些钱是用来接济百姓的,另外,我要在大宛国置办产业,这些钱不仅要送到百姓手中,还要让它们流通起来。】 京纾看向玄非,认真的说道:【三长老会帮我的吧?】 玄非有些恍然,大人居然这么信任他,他绝不能辜负大人的期许,一定要让大宛国强盛起来! 他双眼泛红,按奈住心中的激动,严肃的说道:“大人,玄非定不辱使命!” 国神大人居然是个女娃娃 离开地窖后,京纾带着玄非去往了云城。 宋澈处理完公务,正围在水缸前暗自叹息,已经过了约定的期限,这次国神大人怎么还没来呢? 他这次又添了许多水缸,希望国神大人能多赐给他们一些水,这水实在是特别,浇入干旱的地里,那土地和庄稼竟眨眼间焕发了生机。 而且这水被云城的百姓称为圣水,喝了之后,浑身的疾病竟全好了,连七八十岁高寿的老人,都变得身强力壮。 导致各个城池的知府纷纷给他施压,想要得到这些水,就连皇室得知消息后,也派人来取水。 这一下子,云城百姓们能分到的水也就只有一缸了,根本不够用。 京纾来到院子里,看到宋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以及他面前多了不少水缸时,就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宋澈看到她,眼神一喜,可眼里的光又很快熄灭了:“国神大人,我……” 【宋澈,这次我不蓄水了。】 宋澈心情沉重,他张了张嘴,有些难过的看着她,他是不是让国神大人失望了,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我们来打井吧!】 京纾凭空拿出一箱井水探测仪,其实她不确定能不能找到水源,毕竟大宛国干旱太久了。 但一直来蓄水的话,也不是办法,她已经离开了大宛国,从云昭国回来一次,她就要睡上几天。 而她又总不能一直唤出神凰,那样总归是太高调了。 虽然不怕那个冒牌货,但京纾隐隐觉得,那人的背后一定有个更强的存在,在此之前,她还不能打草惊蛇。 宋澈松了口气,看来他们云城还没被国神大人放弃。 “国神大人,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在怪我将红薯和水稻的事情说出去,其实我真的只是想让大宛国的百姓都能吃饱饭。” 京纾看着他,她知道宋澈是清正廉洁的好官,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抓住去往京城,却只是想给百姓争取都能种上新作物的机会,这种官员已经不多见了。 可长乐帝却把握不住机会,明目张胆的叫身边暗卫来监视,岂不是寒了清官的心?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京纾才不敢给宋澈更多的钱财,让他用来救济云城百姓。 索性现在已经有三长老可以用了。 【你的初心很好,我为什么要生气。】 京纾平静的说道。 【宋澈,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从现在开始,你所想的应该是百姓们如何能吃饱穿暖,难民的暴乱何时才能休止,而不是放在我有没有生气上。】 宋澈身子一颤,目光灼灼的望着京纾,恭敬的鞠了一躬:“明白了,多谢国神大人赐教。” 玄非看着地上沉甸甸的箱包,疑惑的问道:“大人,这东西要怎么用?” 【去找个能用的人来。】 宋澈立刻将手下的同知找了过来,看到京纾的那一刻,同知脸上写满了惊喜:“国神大人!” 京纾正在研究说明书,这些工具她并不会使用,所以才没一早拿出来。 如果这个方法也行不通,她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或许真该将那颗蛋砸开。 京纾让人打开厚重的箱包,一点点讲解给同知。 同知眼神越来越亮,他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东西,如果这东西真能探测出水源,就不愁百姓喝不上水了。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现在就带人去探测。 “明日你再去吧!”宋澈制止了他,夜里总归是不安全的。 同知也明白过来,还是白天更妥当,于是点点头,提着仪器退下了。 宋澈转身,深思熟虑很久,对京纾说道。 “国神大人,请随我来,有些东西我想亲自交给你。” 京纾刚想开口找他买些店铺,突然听宋澈这么说,愣了一下。 【好。】 一进厅堂,三个婢女拿着精致的托盘来到他们跟前,京纾定睛一看,托盘里放着漂亮厚实的小衣服。 宋澈憨厚的笑着,微微红着脸,小声的说道:“国神大人,下个月就要冬至了,这是专门为你制作的衣裳,你看看喜欢吗?” 不管是哪个年龄阶段的女孩都拒绝不了这么漂亮的小衣服,京纾双眼瞪的溜圆,眼底像是缀了星辰。 【好看,喜欢!】 她指着其中一件红、绿和白金色相间,手肘和手腕以及脖子处都带毛茸茸兔毛,正面绣着流云彩霞的小衣服说。 【我要穿这个。】 宋澈很高兴,对一旁丫鬟说,“快带国神大人去换上。” 小丫鬟反应过来,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抱着京纾去换衣服了。 她将京纾放在榻上,小娃娃安安静静的,一点也不闹腾,睁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望着她。 虽然知道眼前的婴儿身份不简单,但在她眼里,眼前的是个软萌的小娃娃,十分讨喜,看着就忍不住想亲一口。 解开京纾小衣上的绳子,小丫鬟目光下移,她震惊的发现,国神大人居然是个女娃娃? 她仔细回忆一番,小时候见过国神大人的神像,威风凛凛的,明明是个男子。 不过小丫鬟也没多想,她听百姓们说,国神大人本事通天,许是他暂时附在这小女娃的身上。 小丫鬟动作很轻柔,三两下就将衣服穿好了。 穿上了新衣裳,京纾咯咯的笑着,抓住小丫鬟的手指,一缕神光在掌心氤氲开来。 【小姐姐所求的事情都会如愿的!】 小丫鬟一惊,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多谢国神大人!” 当小娃娃再次出现在宋澈眼前时,宋澈突然就想成家生子了,最好也生个这么喜人的孩子。 小娃娃肌肤如雪,眉眼精致如画,一双眼睛明亮如同黑曜石般,身上的新衣更是锦上添花,衬的小娃越发娇嫩可爱,像是个小仙童一般。 宋澈开始期待起小娃娃长大的样子了,不知道国神大人到时候还能不能待在这小娃娃的身体里。 宋澈忍不住从丫鬟手里接过小娃娃,自己抱了抱,然后连忙遣退一众丫鬟,生怕她们跟自己抢。 【宋澈,谢谢你的衣服,不过我还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国神大人你太客气了!尽管使唤我!”宋澈眼巴巴地望着她。 随后,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下小娃娃的脸蛋,只觉得入手滑嫩,宛若丝绸。 玄非震惊的看着他,这家伙胆子真大,可真是得寸进尺了,居然敢捏国神大人的脸! 太放肆了! 他想捏还不敢捏呢! 京纾偏了偏头,无奈的看了眼宋澈,算了,只要不摸她头就好。 她神色认真:【我需要一些店铺做生意,城中可有闲置的店铺,按原价卖给我就好。】 是要开酒楼吗 “有啊!” 宋澈很是高兴,那些空闲的铺子终于有人接手了,还是国神大人,这下以后谁还敢说他们云城萧条的连巴蜀都不如? “国神大人要多少铺子?”宋澈激动的问道。 【云城有多少铺子,我全都要了。】 宋澈震惊的瞪大双眼,一时间甚至忘记了点头:“国、国神大人,有一条街的铺子,您都要吗?” 【都要,明早你让人统计一下总共需要多少银钱。】 宋澈重重的点了点头,他知道今晚自己又要失眠了。 宋澈带着京纾来到前知府府邸,此前他一直不敢住在这里,请江湖术士做了好几场法事。 毕竟当初前知府一家几十口人被灭门惨死,宋澈只要一想起那个情景,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冷汗直冒。 他哆嗦着问京纾:“国神大人,这里现在是可以住人的吧?” 【可以,不需要再做法了。】 前知府几十口人和当初几千个城中精卫都已经被她送去冥界了。 宋澈听闻,总算稍稍放下了心。 等到宋澈下去歇息了,玄非才忍不住问道:“大人,云城那么多店铺,您想如何用?” 京纾从空间取出一个瓷瓶,这是上次在双溪城,晏淮之提练出来的美容养颜膏。 【你试试这个,涂在脸上可以变年轻。】 打开瓷瓶,闻到里面浓郁的药香,玄非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但一听说能变年轻,他还是很抵触。 毕竟他已年过半百,在他的观念里,老头就要有老头的样子。 他要是突然变年轻了,墨循那家伙还不得笑话死他。 “这……” 玄非刚想拒绝,可看到京纾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时,还是咬咬牙,从瓷瓶里挖出药膏涂抹在脸上。 半晌后,玄非将涂在脸上的药膏洗掉,京纾替他拿出铜镜。 看到铜镜里至少年轻了二十岁的自己,玄非微微张着嘴,呆愣了好一会儿。 “这……这是我?”他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的皱纹哪里去了? 他的皮肤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红润有光泽了? 玄非忍不住下手摸了把,竟还紧致了不少。 玄非一生未娶,将毕生心血奉献给缘生门,现在看到铜镜中重回年轻的自己,他甚至产生了想去追求情爱的想法。 不行,他还得帮大人解决大宛国百姓温饱,还得为缘生门选出合适的长老,这回可得擦亮眼睛,不能再出现云牧飞和方策那种老鼠屎了。 【这是焕颜膏,日后可以用作云城招牌,这个主要是卖给达官贵人,只有他们舍得将钱拿出来,百姓手里才会有钱,所以价格绝不能低。】 玄非郑重的点点头,不由得赞叹道:“这的确是个好宝贝。” 京纾将一些大陆上早就失传的美容古籍拿出来,她早就有收藏名贵手札的习惯,沉寂了一千年,这些失传的手札更显珍贵。 【名字我已想好,就叫佩玉阁,到时再制作一些美容养颜的药膏,日后还有丹药和胭脂水粉,不过效果肯定没有焕颜膏好。】 听她说着,玄非拿笔墨认真的记录下来。 京纾随手又拿出一些吃食:【你尝尝这些。】 看着桌上稀奇古怪的东西,玄非捏起一根薯条,放在嘴里尝了尝,眼睛一亮:“好吃,大人,这是什么?” 【这种属于炸鸡小吃,是洋芋做的,洋芋这种作物我记得是仙灵国才有的,不过我们也能种出来。】 她从空间取出一串土豆,放在桌上,又拿出一本手札,记录着土豆的种植过程。 “大人,您居然连这个都有?”玄非满脸震惊,洋芋这种作物只在仙灵国皇宫出现过,都是宫廷宴会或者接待贵客才摆放的,他这辈子也只是吃过一次。 京纾又给他讲解了一番薯条的做法,玄非认真的记录着,不错过任何细节。 【你再尝尝别的。】 京纾讲的口干舌燥,抱起奶瓶嘬了一口,有些凉了。 玄非没带过孩子,五大三粗的他根本不知道,此时还正捏起几个鸡块细细品尝。 尝到炸鸡的美味,玄非瞬间就收不住了,一个接一个的尝着,渴了还喝几口旁边的奶茶,眼睛又是一亮。 京纾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小吃的做法,连带着将奶茶、果茶都讲解一遍,讲的有些累了,终于停下来。 此时已是三更天。 玄非也落了笔,端起京纾给他备好的灵泉水抿了几口,疲惫瞬间一扫而空,“大人,你是要开酒楼吗?” 京纾摇头:【这只是普通的小吃店,酒楼的话,我这里有一些食谱,专用酒楼用的。】 她拿出厚厚的食谱大全,里面详细记载每道菜所需要的食材和步骤。 只是这些册子是现代的,玄非看不懂上面的字,好在每道菜都是配了图的。 京纾拍拍身边摞着比她还高的书册,【这些都先在你那里放着吧!若是哪里看不懂,你再来问我。】 玄非小心翼翼的收好册子,虽然不认字,但图他是能看懂的,到时候让墨循那家伙瞧瞧,那家伙是个爱钻研菜谱的。 不过大人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的? 京纾又拿出很多种,玄非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的吃食,还教给玄非许多种餐饮模式。 她已经决定了,要在云城打造出来一条比京城还繁华的商业街。 直到很晚了,桌上铺满了厚厚的纸张,书册和手札摆放不下,都摞在了地上,一排排的堆成小山高。 这时,窗外传来神凰的鸣啼声,京纾意识到自己该走了。 【麻烦三长老了,等过几日我再来,井水探测仪的事情,你托灵鸽传递消息给我吧!】 她知道缘生门养的那些肥胖的鸽子其实都是灵鸽。 玄非正在研究商业街的规划,他觉得自己要好好消化一番,突然听闻京纾要走,还有些舍不得:“大人,你说的那个河里捞我还没有听明白!” 【是海底捞,到时我在信里跟你说明。】 京纾眨眼间离开,地上多了满满一箱金银,是她买下店铺的钱,这些是当时收走武信侯府的钱,就当她以京家的名义入股了。 玄非望着一箱的金银,咬了咬笔杆,大人还真是公私分明。 不过今晚他是别想睡喽! 神凰飞向万米的高空,在它的后背上,还托着一个粉嘟嘟的小娃娃,此时嵌在杂长坚硬的羽毛里睡的正香。 龙脊山的真相 两个时辰后,神凰飞回龙脊山。 此时,太阳刚刚升上山头,被鲜红的朝霞掩映着阳光从云缝中照射下来,像无数条巨龙喷吐着金色火焰。 魔帝几人在龙脊山找了个山洞休了一晚上,有了妖兽们的陪同,洞里洞外围的水泄不通,夜里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睡的一个个小脸都红扑扑的。 听到洞口外传来的鸣啼,魔帝翻身坐起,瞬间清醒过来,“主子回来了!” 混沌神凰来到洞口,醒来的众妖兽纷纷迎了上来,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娃娃从神凰的翅膀上滑下来。 晏淮之站在最前面,反应很快的将小娃娃接住,捏了一把她身上新衣服,眸光微转。 他出声道:“师父,这是谁给你的衣服?” 【云城知府宋澈。】 京纾如实回答,一想起自己穿了新衣服,她的眼睛里好似藏了无数颗璀璨的星星。 【好看吗?】 晏淮之微微垂眸:“好看。” 他自己都没发现,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失落。 他还没能给七宝做小衣服穿,她就已经穿上别人定做的了。 魔帝走到他身边,二话不说,直接从他怀中接过小娃娃,亲昵的抱在怀里。 “主子,你这身衣服太好看了,快点长大吧!以后我给你扎满头的小辫子!” 京纾嘴角抽了抽,这么吓人?那她还是不要长大了。 她分散魔帝注意力,试图让她忘掉刚才的话,【对了,我有两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此话一出,魔帝眼皮突突直跳。 两个坏消息,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消息还坏的消息吗? 她深吸几口气,身子紧绷道:“主子,你说吧,我们应该都能承受得住。” 妖兽们也全都围了上来,认真的听她接下来的话。 京纾被围在中间,小脸严肃的开口说:【我一开始以为双溪城任家才是阵眼,困的是整个龙脊山的灵脉,但现在才发现,双溪城任家不过是一个小阵法,真正的阵法是整个龙脊山,困的是整个大陆的灵气。】 “是谁这么大胆,敢做阵害整个大陆,疯了不成?”魔帝不由得抱紧怀里的小娃娃,眼神里满是愤怒和震惊。 “主子,你之前说的灵力被吸走是怎么回事?” 妖兽们纷纷质疑道:“如果龙脊山是一个阵法的话,为什么我们能感觉到这么充沛的灵气呢?” 京纾直接将真相撕扯给他们看,【因为你们也是其中一环,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人将你们逼到龙脊山,却又不将你们赶尽杀绝的原因。】 “什么意思?” 众妖兽震惊,巨大的恐慌让它们躁动起来,它们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这几十年来,那些人对他们不闻不问,恐怕是早有预谋的! 【龙脊山贯穿整个大陆,可以称得上是大陆的灵脉,可如今大陆上灾难频发,灵气倒退,气运减弱,便是因为被这条灵脉吸了去,而你们不过是这阵法的养料。 其实你们一开始,在踏足龙脊山的一瞬间,灵力就成了阵法的养料,被全部吸走了,之后灵力回归都是错觉,是将你们留在龙脊山,等待阵法炼成收网的幌子。】 众妖兽难以接受,它们烦躁不安,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是他们利用了我们?” “这座山上这么充裕的灵气,竟然是来自大陆的气运?这也难怪了!” 京纾继续道:【最好的证明就是晏淮之,他是先天灵体,可这力里灵气若是真那么充沛,他应该感觉难受,可他却觉得很轻松,甚至到现在还没事,就证明他的灵气在慢慢的被龙脊山的阵法吸走,而吐出来的全都是虚无的。】 魔帝沉思道:“如果破解了阵法,是不是就能让大陆上的灵气重新恢复?” 京纾默了默,【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坏消息,阵法破解了,这里的灵气只会消散,不会重新归于大陆,妖兽们身上的灵气也不会回来,到时候它们就真的跟寻常野兽无疑了。】 其实在京纾说有两个坏消息的时候妖兽们就意识到了,所以听到真相后,并还没有多少绝望。 它们望着虚空,久久出神,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魔帝默默地抱紧京纾,眼神惆怅,“主子,还有其它办法吗?”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在龙脊山的阵法上设一个新的阵法,龙脊山吸大陆的灵气,新阵法就返还灵气,达到一个平衡。】 众妖兽听闻,眼睛一亮,早已是兴奋难抑。 然而却听京纾又说:【可新阵法布成比较困难,需要六位真神辅助,一定要是真神,不能是半神。】 但真神全都下落不明,而且最关键的是,她的灵力暂时还回不到当初,什么时候才能布下新阵,就像神龙什么时候破壳醒来一样遥遥无期。 此时,一旁沉默着的焱哲深开口问道:“那让这些妖兽一直呆在这里,会不会不安全,你刚才说的收网,指的是什么?” 【一旦大陆的情况达到布阵人的预期,这个阵就不再需要了,它的存在会干预他们合并大陆的计划,并且他们并不想让这里的妖兽生存下去,就会想方设法通过外界力量,比如双溪城的那个邪婴阵,去摧毁龙脊山的阵法,将妖兽全都扼杀在里面。】 妖兽们听闻,顿时愤怒了:“他们就这么容不下我们吗?” “我们虽说是妖,但近千年来,都和各界友好共处,妖帝大人定下的规矩极为严苛,就算是那些小妖,也不敢生出害人的心思!” “唉,当初的小狐妖还跟云昭国的一位权贵有段美好的爱情,只可惜后来发生龙脊山的战事,他们就分开了,这几十年来,小狐妖一直被困在龙脊山郁郁寡欢。” 众妖越说越激动,“大人,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让我们离开龙脊山吗?” 【有一个,只是比较冒险,我可以做一个替换阵法,将你们替换出来,不过要一个个来,而且若是被龙脊山的阵法察觉到异动,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抹杀,根本来不及施救。】 这个过程十分艰险,要做好万全准备,而且单单替换出一个妖兽,就会耗费她不少的灵力。 只有布新阵法,像她之前说的那个方法,才能又既保全了龙脊山上的妖兽,又能将灵气归还大陆。 除此之外,任何办法都是在冒险。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清晰的女声传来,一个白团子从林子里窜出来,停在魔帝脚边。 “我愿意一试!” 不得已存在的例外 众人定睛看去,跳到他们面前的是一只浑身雪白,毛发柔软,眼睛如晶莹宝石般的狐狸。 “小狐妖,大人刚才说这个阵法很凶险,你狐族在五十年前的大战中死去太多,如今剩下的,也就只有你一只纯正的九尾狐妖血脉,你可千万不要去冒险,你身后几个旁系的狐妖还那么小,不能没有你的照拂。” 众妖兽纷纷规劝,“你就算从这里出去,那个男人说不定已经死了,已经五十年了,你见到的也只会是他的后代。” “就是,还要徒增伤心,不如等着大人布下新阵法,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妖兽的寿命这么长,到时候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白狐摇摇头,苦笑道:“你们不懂。” 它看向京纾,眼底闪烁着坚定的光:“大人,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五十年了,好不容易有办法。” 这五十年来,它不止一次尝试跑出龙脊山,但每次跑到半路,灵力就枯竭了。 它倒在地上快要死去时,被其它妖兽合力救了回来。 还有几次,几个大妖为了救它,还险些丧命,从那之后,它就再也不敢贸然跑出去了。 最多也只在龙脊山下溜达,在双溪城转一圈,打听那个男人的消息,只是待不了太久,一到第三日,它就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只能返回龙脊山上去。 现在,白狐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京纾身上,她知道京纾不是普通人,就算是她失败了,它也认了。 “大人,求您成全我吧!”柔弱的小狐狸匍匐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每一滴都带着无尽的悲伤和痛苦。 京纾思考许久,最终回应道:【我需要有几天时间准备。】 她得吸饱了灵气,才能布阵,从云城回来一趟,灵力又不够用了。 见京纾答应,白狐很高兴,一连道了好几声谢,到是周围一群妖兽看她的眼神很是担心和忧虑。 这两日,妖兽离开双溪城后,城中有谢长安坐镇,又开始重新修建了。 一开始百姓们担心冒犯了谢长安,将他认成了当朝二皇子,还怕他刁难他们。 可谢长安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一心帮百姓们修缮双溪城,这让百姓们对这个大皇子的印象稍稍好转。 双溪城的消息在城中百姓刻意放出去的情况下,像风一样散播出去,短短几日,整个云昭国就都知道了。 “听说没,那可是国神降世,虽不是我们云昭国的国神,但据说那位国神大人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让云昭国的国神重新归位!” “听说了,那位国神大人和大皇子殿下在帮着双溪城重建,要我说,双溪城这么富饶,就算是受了灾难,还是比我们好上许多,大皇子和国神大人就应该赶紧来帮帮我们!” “还不是那些狗官,居然放火想要困死双溪城的人,真是草菅人命,如果不是他们,大皇子殿下和国神大人也不用在双溪城待这么久。” “没想到啊!这个大皇子殿下还是有些本事的,当初他离开云昭国去到第一玄门修行时,才是个五六岁的娃娃,如今都过去十年了,竟然还有重新回云昭国的一天。” 双溪城的消息渐渐地传到云昭国朝堂上,云昭国皇帝大怒,下令暗卫前去搜查双溪城官员的下落,一旦找到,原地诛杀,一个不留。 还派了一众官员去双溪城接应国神,命二皇子随行。 当一众官员浩浩荡荡的,快马加鞭,赶路七日才到达双溪城时,此时双溪城早已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京纾恢复灵力期间,在山上找了大批的菠萝蜜,移植到空间里几棵,让小兽们种上,剩下的摘下来运送到了双溪城。 百姓们一直以为这长得像刺猬一样的东西不能吃,但直到京纾让焱哲深用剑将外壳劈开,大家伙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片黄灿灿的果肉。 “原来这是可以吃的,吃起来口感还不错。” 众人尝过之后,纷纷惊叹不已。 他们此时还不会想到,日后这些叫菠萝蜜的果子会惹的六国商人争相收购,云昭国也因为这个水果,一部分百姓们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魏老板去城外进货,得到二皇子带着官员进城的消息,立刻赶回来报信。 “外面来了好多贵人,听说是皇上派二皇子带朝堂几位重要官员来了双溪城。” 谢长安眼划过一抹深沉,尽管他当初离宫前还不足六岁,但这些年皇宫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二皇子生母是皇后,当年他母妃在皇宫里受尽折磨,背后可没少的了皇后的授意。 正沉思在回忆里,一众车马进了城。 一个面容惨白的太监从马车上下来,掀了掀拂尘,声音尖锐的喊道。 “还不赶快拜见二皇子殿下?” 闻言,双溪城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 谢长安抬眸看去,最前面的车厢通体镀金,金没得雕刻覆盖其上,散发着尊贵的气息。 华丽的帘子微微掀开,太监赶快将手搭上去,一只葱白的手从马车里伸出来。 紧接着,容貌俊朗的少年从车厢里钻出来。 太监留意到一群跪倒的人群中,站着笔直的谢长安,眼珠一动,高声呵道:“你是何人,还不赶快跪下!” 谢长安容貌和马车上的少年有三四分的相似,谢长恒淡淡的扫去一眼,轻声道:“这位是我那五岁离宫的皇兄吧?” 太监一愣,连忙跪在地上,不停地掌自己的嘴。 “大皇子殿下莫要错怪,是杂家有眼无珠,大皇子殿下一身江湖气,杂家在宫中待久了,实在是难以辨认。” 两人一唱一和,将他是江湖人的身份坐稳,显得他和皇宫格格不入似的。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谢长安却斜唇微扬,“不打紧,不过天下哪有哥哥跪弟弟的道理,皇弟说是吧?” 谢长恒脸色平静,淡然道:“自然是。” 他在人群中环视一圈,眉头微蹙,“国神大人可在此处?” “大人在龙脊山,皇弟若是等不及,自行去山上寻就是了。” 听着谢长安一口一个皇弟,谢长恒捏在袖子里的手更紧了些。 父皇最爱的人是他母后,此外后宫所有的妃嫔不过是父皇为了拉拢权臣的棋子。 父皇宠爱母后,宠爱到那些生下的皇子,全被母后暗中处死,父皇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个谢长安却是个不得已存在的例外。 伤口居然愈合了 谢长安出生时,父皇还没有登基,他是在做皇子时外出游历,意外结识了那个江湖中的女子。 等母后做了皇后,那个孩子已经三岁了,因为生母身份低微,背后又无世家,所以父皇很快冷落了他们母子,将他们安置在冷宫附近的偏院。 他们母子二人就是母后心中的一个结,母后讨厌他们母子,却经常派嬷嬷去偏殿,有次他跟去,看到那个女人瘦的像纸片人似的,被嬷嬷按进了水缸中。 她身边的小男孩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那时候他还那么小,应该是没有记忆的吧? 谢长恒看向阳光下,明明是嘴角挂笑,眼眸却宛若刀剑般幽冷的少年。 父皇只说去迎接国神回朝,对于这个儿子,他是只字不提,只是父皇的血脉怎么能流落在外? 这步棋难走,人言可畏,他这次是必须要将父皇的血脉带回宫去的。 谢长恒轻叹口气,视线快速掠过谢长安,带着稍许的轻蔑,最后落在一众百姓身上。 “龙脊山常有野兽出没,贸然进去,不是明智之举,还是在双溪城等等吧!” 这段时日,他要将谢长安的功绩在双溪城百姓们心中抹一一去。 顿了顿,谢常恒温和的说道:“听说粮仓被烧毁,父皇派我带来赈十万石救济粮,来人——” “不用了。” 谢长安打断他,平静的说道,“国神大人已经将粮仓填满了,如今双溪城百姓已渡过难关,这十万石粮食不如去接济白鹿城,白鹿城救济粮迟迟没下来,又是云昭国所有城池中受灾最严重的,皇兄此举,父皇定是会理解的。” 谢长恒脸色一点点冷下去:“你十年没回云昭国,倒是对云昭国的事情了解的很清楚。” 谢长安淡淡一笑,一字一句道:“不论身在何处,作为云昭国的皇子,都要心系云昭国苍生。” “咔嚓……” 谢长恒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的嘎嘎作响。 * 这些时日,京纾回到龙脊山后,就骑在妖兽身上,将云昭国地界范围内的山脉全都踏遍了。 另外还教会了晏淮之布阵,毕竟是自己徒弟,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都想教一教。 京纾正在龙脊山一角堆砌石头,晏淮之找过来,眼底散发着兴奋的光:“师父,时溯阵我总算是布成了。” 时溯阵就是让时间倒流的阵法,当初京纾还用在了晏淮之身上。 京纾有些意外,抬眼打量他。 这小子天赋也太逆天了吧,这么个高级阵法,被他几天就学会了? 晏淮之笑时眼角浅浅的痣变得有些清晰,“师父,我把现在的场景烙下印记,以后每年我都烙个印记,到时候什么时候想回忆过往,就能回到这个时间点。” 京纾点点头,其实对于神来说,是不需要对每个场景烙下印记,就能追溯到过去的,但晏淮之毕竟不是神,所以需要烙印。 “师父,你这是在摆什么?” 晏淮之目光落在石头上,他现在已经熟知了阵法,自然能够看出来,京纾摆放的是一个列阵。 京纾神情很是严肃:【替换阵,我答应了小白狐,要将它从龙脊山的阵法里换出来。】 晏淮之神情有些飘忽,学阵法后,他明白了有些阵法是需要牺牲的。 他神色颇为复杂的问道:“这个阵法会对你有影响吗?” 【会消耗灵力,不过一个小白狐的话,再加上我们几个,消耗的不会很多。】 晏淮之这才放心下来,他在心中暗暗决定,以后要加深对阵法的修习,这些有消耗的阵法,他来帮师父布。 京纾这几日跑遍了整个龙脊山,其实就是为了布阵。 到晚上,阵法终于布好了,京纾让晏淮之把小白狐找了过来。 【我送你出去,不过你得答应我,要时刻跟在我身边,我会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小白狐立刻点点头,它知道跟着京纾,会比它自己盲目寻找要更快一些。 京纾将一道光弹入地面,刹那间金色的阵法显现出来。 【魔帝,你们也进去。】 魔帝和焱哲深乖乖的走进阵法。 这次阵法京纾做了万全准备,魔帝和焱哲深身上没有灵气,不需要在他们身上倾注灵力,但他们也得跟着一起离开。 京纾在开启阵法时,还使用了传送阵,直接将几人传送了出去。 地上的阵法散发出刺眼的光芒,一股成型的灵气从阵法中弥散开,众妖兽屏住呼吸,紧紧地闭上眼。 等到金光散去,龙脊山恢复平静,刚才阵法里的几人已经不见了。 此时,双溪城的药堂中,谢长安正研究桌上的一碗清水,他用剑将自己手指割破,放入水中。 等了一会儿后,伤口居然愈合了! 谢长安震惊的瞪大双眼,双溪城的井水还有这种神奇能力吗? 怪不得最近的百姓们伤好的这么快!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是因为京纾给双溪城的井水里放入了灵泉水的缘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躁动,谢长安握紧手中的剑,眸光森寒。 谢长恒那家伙终于安奈不住了吗? 他身子一晃,躲到门口,刚站稳,房门被一脚踹开,门扇“啪”的拍向他的脸。 魔帝抱着京纾走进来,张口道:“谢长安人呢?那些菠萝蜜你是一个没剩下啊!” 门扇缓缓地合上,谢长安捂着鼻子,神情幽暗的看着她:“是谢长恒带来的那些官员吃的,我已经将他们教训了一顿。” 魔帝若有所思,怪不得医馆门口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好多面生的,明明双溪城的百姓们伤势都好的差不多了。 “谢长恒是谁,你兄弟?” 谢长安皮肉不笑:“皇上的儿子。” 他的目光落在京纾身上,京纾穿着新衣裳,脖子上围着厚厚的毛领,像是盘着一只狐狸。 怎么大人离开一趟,还换上新衣服了? 不过确实快要过年了,他到时候可以给大人串一串钱挂在脖子上,云昭国的小孩们都是这么过年的。 这还是母妃告诉他的,也是他幼时期待已久的,可临近年关,他找母妃讨要时,母妃却神色低落下来,暗自抹泪。 他那时才知道,母妃没有铜板给他串。 于是他就一个人在后宫绕了一圈又一圈,天真的以为能在地上捡到铜板。 重新修缮一座宫殿 那一年宫中张灯结彩,炮竹声声,他一个人看着明媚的烟花,听着宫中的欢笑,虽然短暂,却是他向往的情景。 也是那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他们的生活光鲜亮丽,就像烟花一样。 看到谢长安神情有些落寞,京纾问道:【谢长安,你想回京吗?】 谢长安神色恢复如初:“想。” 京纾眼珠一动:【你介意捎上我们吗?】 乘坐神凰的话太高调,直接传送过去的话,她不知道方位在哪,很容易传错地方,只能坐她最不喜欢坐的马车了。 谢长安闻言,沉默了一瞬。 魔帝见状,翻了翻眼,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你别太小气,我们也不会打扰你很久,就是去京城寻个人。” 谢长安到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担心他们呆的太久,会打扰了他的计划,听说只是寻个人,谢长安暗自放下心。 “其实你们可以到皇宫过年。” 魔帝愣了下,算了算日子,确实要过年了。 她斜了谢长安一眼:“也好,算你还有点良心。” 谢长安笑而不语。 谢长恒第二日才见到京纾,他整理一番衣袍,正打算上前拜见,却突然看到谢长安的身影闪过去,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 他脸色一僵,当着京纾的面不好发作,有些冷淡的问道:“谢长安,你昨日殴打朝廷官员,还未道歉,就想直接离开不成?” 谢长安眼底划过一抹阴冷,他就知道皇后那种两面三刀,心狠手辣的人,教出的后代也只会给他找麻烦。 “我打他们,是因为他们偷吃了国神大人采摘的果子,我是替国神大人教训他们,也是让他们长长记性,我云昭国的官员,在外竟是贪嘴的,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京纾快速看他一眼,他俩关系好像还没好到能被拉出去当挡箭牌的地步吧? 谢长恒脸上划过一抹得逞的笑,他带来的这些官员都是清高且有风骨的,被谢长安这般羞辱,他怕是别想在朝堂立足了! 然而,他身后的官员们闻言,突然上前,恭敬的说道:“大皇子殿下教训的是,这件事是下官不对,还请大皇子和国神大人见谅!” “回大皇子殿下,下官只是见那果肉太新奇了,闻起来虽不似那般香甜,吃起来却叫人欲罢不能,一时间才忍不住多吃了些。” 听着身后的大臣们全是这般讨好的说辞,令谢长恒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了。 若不是这些都是为国为民,清正廉明的好官,他都要以为这些人倒戈谢长安了。 谢长安也有些意外的看他们一眼,扭头对谢长恒说:“瞧瞧,他们都还没说什么。” 谢长恒默默的咬紧牙,不愿再和他掰扯,目光转向京纾,挤出一抹笑,“国神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京纾歪头看他一眼:【去京城。】 谢长恒眼睛一亮,“好好好,父皇若是知道您跟我们回去,肯定会很高兴!” 他正要上前,谢长安一个侧身拦下他,神情冷冷道:“国神大人是要跟我回去,我已经买了马车,就不劳皇弟费心了。” “你……” 谢长恒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指着谢长安离开的背影,半天没说上一句话。 他深吸口气,目光阴狠,“他也太放肆了!” 身后的一众官员纷纷上前,打着哈哈道:“大皇子殿下毕竟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十年,还不懂宫中规矩,二殿下多多包涵。” “我包涵他?”谢长恒冷笑,谢长安就该永远离开皇室,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深深地看了这些大臣一眼,他们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可谢长恒总有一种错觉,这些人对待谢长安的态度有些尊重。 浩浩荡荡的车马离开双溪城,焱哲深坐在外面赶马车。 他们的马车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的就是谢长恒的。 谢长恒坐在马车中,双拳紧握,将国神大人护送回皇宫,这个功他是一定要抢的。 京纾坐在马车里有些昏昏欲睡,她头往右边歪倒,被晏淮之接住,往左边歪倒,被谢长安接住。 谢长安常年练剑,手指腹布满厚厚的老茧,刮的京纾的脸颊难受。 她嫌弃的偏过头,缩在魔帝怀里。 谢长安忍不住想笑,刚要说什么,车窗的帘子外传来动静,他掀开帘子,一只灵鸽飞了进来。 “哪里来的灵鸽?” 京纾听到魔帝的声音,一下子清醒过来:【是我的。】 她伸出小手,找谢长安讨要,谢长安弯了弯眼,将灵鸽腿上的信件拿出来,递给京纾。 京纾打开信件,是玄非传给他的,说他们在云城用水井探测仪挖了三天,才终于挖出了地下清泉。 另外铺子也按照她的要求开始翻新了,百姓们听说工钱很高,都来做工,仅用半天时间就招满了人。 京纾想着,上次时间太仓促了,等解决完小白狐的事情,再回云城好生规划一番。 她看完了信件,信件就自动起火燃烧了。 京纾伸了个懒腰,找舒服的地方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不自觉的朝灵气充裕的地方靠过去,软软的小脸逐渐地贴在晏淮之身上。 魔帝哭笑不得,“要不你抱着她?” 晏淮之早就在等这句话了,当即将小娃娃接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谢长安有些饿了,他从包裹里掏出一块馒头,递给魔帝。 “吃吗?” 魔帝摆手,他又看向晏淮之,晏淮之也摇摇头。 不是,你们每天都不怎么吃饭,也不会饿死吗? 谢长安默默地将手缩回来,咬了一口馒头。 晏淮之将头靠在后面的车板上,在颠簸的路途中,逐渐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好像身处一片似仙境的地方。 眺望远方,山峦起伏,一条湍急的湖水延绵不绝,水面烟波浩渺,浓淡不一的雾气飘荡而来,缭绕林间。 “你看那片彩霞的方向怎么样?” 身侧传来一婉转的女声,他侧头看去,突然发现自己似乎高了不少,而面前的少女,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她穿着一身金色长裙,脖颈处的皮肤莹白似雪。 “那边给你重新修缮一座宫殿,我这里叫琉璃仙境,你那叫缥缈宫,怎么样?” 他愣愣着望着她,张口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缥缈宫这个名字不好听吗?那叫神仙宫?混沌宫?不然……还是你自己取吧,我是不是又自作主张了。” 少女的声音有些懊恼,他心里莫名觉得慌乱,想要解释什么,一道力量将他猛地抽回。 身子一空,晏淮之猛然惊醒,怀里的小娃娃身子晃了晃,慢悠悠的栽倒。 晏淮之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窘迫的张口道:“抱、抱歉……” 京纾揉着惺忪的睡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倏地,她察觉到一股熟悉的神息,正朝着她飞速靠拢过来。 【有东西来了!】 荒山野岭,月黑风高,马车里的人瞬间坐直身子,周围氛围严峻的好似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把一人放在里面藏起来 马车窗帘外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谢长安看不到,但见马车里三人目光齐齐的盯着他身后的窗,心里顿时有些发紧。 他稳了稳心神,一手握紧腰间的剑,一手猛地掀开帘子。 外面什么也没有。 然而在京纾他们的视线里,有两道金光飞了进来,京纾伸出手,那两道光停在她手心里,是当初从神像中飞出的魂魄。 京纾至今都不知道这两道魂魄从哪里来,又为何到了她手里,难道是一直都在跟着他们吗? “这是……”魔帝凑过来,疑惑地问道。 【魂魄。】京纾观察着这缕魂魄,总觉得上面的气息很熟悉。 不管了,先放到琉璃仙境里去吧! 京纾将魂魄收好,准备重新睡去,然而就在这时,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肚叫声。 【谁饿了?】 京纾睁开双眼,乌黑的双眸在夜里明亮如星辰。 谢长安摇头:“我刚吃过馒头。” 魔帝说:“我不饿。” 她肉体虽是凡人,本体却是魔,除非馋了,否则不吃也不会饿死。 晏淮之脸唰地一下涨红,“好像是、是我。” 京纾抿嘴笑笑:【走啦!带你们吃好吃的去!】 马车外吹起一阵风,帘子掀起,赶马车的焱哲深微微回头看去,马车里早已空无一人。 半晌后,他勾了勾唇,扬鞭抽了下马屁股,马车在夜色中飞快的奔跑起来。 * 京纾带几人来到琉璃仙境,在进入这里的一刹那,一股熟悉的感觉涌入脑海,晏淮之猛地僵在原地。 山和水跟梦中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多了许多野猪、一大片药田,还有山下茂密繁盛的果园。 【果然,这里是不限季节的,所有果蔬种在这里,都能同一结出果实。】 望着那片果园,京纾若有所思。 小兽们欢快的跑过来,吓了谢长安一跳,但看到熟悉的火狼和豹子,心里才明白过来。 怪不得上次这两头妖兽突然就不见了,原来是被放到这里了。 “这里是哪?”谢长安很疑惑,他怎么不知道大陆上有个这样仙境般的地方。 魔帝骄傲的说道:“这里是只属于我家主子的空间,其实几千年前,这里是大陆独立的空地,是主子想用来做后花园的。” 那时候她还曾光顾过,只一眼就震惊了,这里竟然比神界和仙界加起来灵气还要充足。 京纾叹了口气:【没错,我本来是想有一个家的,没想到灵气太充足,超过了大陆能承受的范围,这片空地就面临着被抹杀,所以我就将它收为私有物,做成了一个脱离大陆之外的空间。】 谢长安抽了抽嘴角,看魔帝的眼中越发震惊:“几千年前?几千年前你就活着?你到底是什么人?” 肉眼可见,眼前的少女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使他觉得跟在京纾身边的人不会很普通,但还是没想到,她居然活了几千年! 好像连妖都活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魔帝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地上一簇红果子:“瞧瞧,这是什么?” 谢长安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也没戳穿她,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这是草莓,你们快尝尝,非常好吃。】 魔帝一听说好吃,迫不及待摘了一颗放在嘴里尝了尝,还顺势塞到谢长安手中,试图堵住他的嘴。 谢长安盯着手中的红果子,怎么看都像是有毒的。 这果子当真能吃? 他小心翼翼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他从没吃过这么甜,这么好吃的果子! 谢长安蹲在地上,边吃边摘。 觉得有些口渴,又捧着旁边的泉水喝了个饱。 京纾侧头看着他,谢长安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这种有灵根,天赋奇绝的人,喝了这里的灵泉水,吃了用灵泉水滋养出来的果实,已经不再是凡人之躯了。 脖子上的小狐狸突然动了动,它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从京纾身上一跃而下。 看到空间里另外一只身形比它庞大数倍,浑身毛发呈现银白色得狐狸时,它的眼中染上震惊和畏惧之色。 居然是天狐! 它匍匐在地上,虽然现在对方的修为不如它,但毕竟是具有通天术的天狐,假以时日,能直接碾死它一只小九尾。 京纾有些好奇:【你俩认识?】 小九尾颤抖的说:“不敢不敢,我怎么能配认识天狐大人。” 天狐? 京纾诧异的看向天狐,它就是传说中既是妖物,也是神物,上能通天,下能通灵的天狐? 她记得当初几个真神护法无一不想契约这天狐,然而跑遍整个大陆,都没能找到它。 魔帝压低声说道:“主子,您不知道吗?” 京纾茫然:【不知道,我以为它们只是普通的妖兽,没有探过它们的底。】 魔帝深吸口气,主子可真是心大,不过主子身边若是真混进来邪物,她也能把那邪物收拾的干干净净。 “主子,那只红色的狼,和那只紫色的豹子,你知道是谁吗?” 京纾神情复杂的皱了皱眉:【不认得。】 “它们是妖帝的左右护法啊!” 【???】 这她还真不知道,其实当初她有几次去到妖界时,曾见过两位护法一眼。 只是那匆匆几眼看到的都是化形的护法,是两个身材壮硕,有八块腹肌的男子。 然而肌肉男不在她审美范围内,所以就一扫掠过了。 “还有那只白嘴巴的小鸟,你知道那是谁吗?” 京纾安耐住脸上的震惊,转头看向魔帝:【它是谁?】 “是仙帝的灵宠,仙帝当初宝贝的很,走到哪里都揣在怀里,只是据说妖界那场大战后,那小灵宠就不在仙帝身上挂着了。” 京纾猛地想起来,仙帝确实有一只鸟很宝贝,宝贝到每次来见她时,从不带着,就怕她一时说想要,他就忍不住把那鸟送给她。 京纾愣愣的点点头,同时脸上划过一抹沉重。 她还记得,当初仙帝对她说,她想要什么,他都给她,除了那只鸟。 她就开玩笑说,自己想要太阳和月亮。 没想到只是随口一句话,仙帝当真放在心上了,再次见到他时,他手中拿着两半玉佩,一个是日精,一个是月精。 只是以仙帝的能力,炼化的日月精华并不纯粹,后来她自己加以炼化,将玉佩打造成具有真正日月精华的完美灵器。 “师父,那片彩霞是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晏淮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她下意识的看向远处的彩霞。 她沉浸的思绪被无限拉长,恍惚想起了很多场景。 【那里我曾经是想建一所宫殿,把一个人放在里面,藏起来。】 魔帝瞪大双眼,一脸听八卦的神情:“是谁?我可是拿你当主子,这种事情别想瞒着我。” 京纾想了想,闷闷道:【还是不说了,以后遇见会尴尬。】 他也能瞑目了 “这有什么?”魔帝微怔,思虑几瞬后,惊愕道,“难道他、他他……” 她眉头皱的能夹死蚂蚁,眼里染上些许愤怒:“不会吧,是谁这么不知好歹,你告诉我,我掳也要将他掳来!” 【可他实力在我之上。】 京纾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惹的魔帝思绪万千,她沉思着,在主子之上,难道是天道? 这她还真不敢掳。 算了,反正以主子的实力和美貌以后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京纾从复刻空间里拿出一口涮羊肉专用锅底,找了片空地,加满灵泉水,开始烧水。 随后又从超市拿出许多新鲜吃食,放在锅子周围,调好酱料,一个个的分出去,小兽们也有份。 【吃饭啦!】 她暂时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抛到脑后。 谢长安围着锅底细细打量,这东西好奇怪,居然没有火苗也能将水煮沸。 羊肉的香味顺着草木的清香,钻进了他的鼻腔,那是他从未闻过的味道,浓郁而诱人。 魔帝给每个小兽都盛了一盆肉,谢长安捧着碗蹲守在她身侧,目光灼热。 终于在这次开锅后,魔帝将他手中的碗接了过去,“放心,都有份。” 谢长安捧着满满当当的吃食,兴高采烈的走了。 临走前看到有三个小胖娃娃也拿着碗筷去了,他还觉得有些疑惑,这里怎么会有半大的娃娃? 谢长安也没多想,以为是化形的妖兽。 接下来几天,长路漫漫,舟车劳顿,京纾天天将几人带到琉璃仙境里,换着花样让他们吃好吃的。 离开时还会带一些吃食给焱哲深,焱哲深每次接过热气腾腾的饭菜,也不多问,闷着头就吃了。 几人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赶马车,和他换着来。 就这样,七日后,他们终于到了云昭国京城。 二皇子早就一封书信,将国神要来云昭国的事传去了皇宫,信上将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丝毫没提谢长安一句。 富丽堂皇的马车驶入城门,街道两侧百姓高呼,“求国神大人赐福”的声音不绝于耳。 京纾记得上一次这么游街时,是在大宛国京城内,他们还是流放犯,好在爹爹战功赫赫,在百姓心中颇有威望,没人相信武信侯府通敌叛国。 谢长安掀开马车帘子,看到那些侍卫极力阻止情绪高昂的百姓,他的目光扫去人群中。 有几个眉眼锋利,身上带着杀戮气息的人抬眸看向他。 他眯了眯眼,朝几人递去一个眼神,那些人微微颔首,转身隐入人群。 谢长安放下帘子,笑眯眯的问道:“你们要在京城找什么人,可需要我帮忙的?待会儿就要进宫了。” 京纾瞧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有别的打算,这家伙惯会伪装,但他每次笑起来的时,就是他伪装露馅的时候。 【我们不进宫,你在前面将我们放下,记着甩掉身后的尾巴。】 “好。” 谢长安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走到马车外,跟焱哲深换了位置,“焱兄,借你的台笠和斗篷一用。” 焱哲深还没来得及说话,台笠和斗篷就被谢长安扯了去。 后面的马车里,谢长恒掀开帘子,看到万民朝拜的景象,很是享受的勾了勾唇。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紧接着,太监的声音响起。 “殿下,不好了!前面的马车跑了!” 谢长恒眸子骤然一凛,掀开帘子朝外探了眼,顿时怒火中烧:“跑了?还不快追!” 谢长安驾马车在巷子里穿梭几个弯,他像是很熟悉这里的地形,最后将马车停在一个窄巷。 马车的动静比较大,惹得巷子口的百姓纷纷侧目,而就在这时,一群乞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百姓们的视线遮挡起来。 谢长安跳下马车,撂下马杌,“我先进宫一趟,晚些时候再来寻你们。” 魔帝抱着京纾下了马车,瞥他一眼,催促道:“你快去吧。” 这家伙毕竟是皇子,刚回云昭国,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 谢长安离开后,几人开始打听前太常卿府柳言玉的府邸,据小白狐的记忆来说,柳家是高勋贵族,世代簪缨。 到了柳言玉这一代,柳言玉哥哥是禁军统领,弟弟在云昭国最高学府做主管官,而柳言玉本人则是担任太常卿一职。 这种世家就算分出去自立门户,也会有自己一座不小的府邸。 “柳家?” 穿着一身寻常服饰的中年男人一听,脸上神情有些错愕,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们,“现在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事情了。” 魔帝一听,从包袱里掏出银两塞给他:“能说的话,你给我们讲讲,这是请你喝茶的。” 男人震惊的看着手中的银两,掂量一番,点点头说:“三十年前,柳家大哥柳言立和先皇贵妃有染,被当场抓获,当时先皇震怒,当场处死许多人,柳言立也在其中。” 他说着说着,突然看到京纾脖子上那团白绒绒的毛动了下,瞬间满脸惊愕,指着那团绒毛。 “这……” “大哥,您继续。”魔帝揪起绒毛的尾端,平静的给京纾擦了擦嘴巴。 男人以为自己看错了,缓缓松口气:“柳言立一倒,柳家人尽数被罢免,几十年后,当初那个贵妃的儿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从夺嫡中杀出来,也是为报生母之仇,那些日子,宫中血流成河,皇上揪出了当年陷害贵妃的,先皇后的人,并帮柳家平反。 其实柳家在那场几乎被灭族的冤案中,活下来的只有柳家二子柳言玉,他早已投靠了当今圣上,用几十年的时间,帮柳家正名,只是在那之后,皇上登基,柳言玉就请辞了。” “所以他现在辞官了,那他去哪了?”魔帝追问道。 男人缓缓的看向天边,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伤,仿佛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世,他一直不曾离开京城,只不过前些日子,他已寿终正寝。” 众人震惊,似有些幽怨的望着他,微风吹拂着,枯叶在地上沙沙作响,周围的一切变得冷清。 “他现在可有亲人?”晏淮之询问道。 男人继续说:“有一个儿子。” 几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却不再说什么了。 男人深深地看他们一眼,转身离开了。 他如期到巷尾的小吃摊上买了一份桃饼,提着那袋吃食,脚步匆匆的往回赶。 路过的下属认出他,一连叫了好几声“大人”,他都没有回应。 回到一间宅子,妻子儿女围上来,他却没像往常一样抱他们,而是快步赶去一间别院。 房门推开,几个照顾的丫鬟退去,男人将桃饼放在能让病床前,形如枯槁的老人看到的地方。 “爹,她来找您了,我今天看到她了!”男人突然跪在地上,热泪盈眶,哽咽的说道,“您可以安息了。” 老人明明病入膏肓,寿命已尽,却仍然不愿离开,眼睛瞪的老大,死死的盯着一处。 在听到男人的声音后,以及看到桌前的桃饼,他浑浊的眼中染上笑意,思绪停在很多年前,少女手中握着桃饼,言笑晏晏的模样。 她唤他:“玉郎。” 终于,他也能瞑目了。 在外历劫的世界 “玉郎!” 好似当真有一道记忆里的声音在唤他,他艰难的睁开眼睛,身体已经漂浮在半空中,两个鬼差一前一后挟持着他。 门外,一团白色的影子扑上来,趴在他的床踏上,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咽气的老人。 不行,不能让她看到这么丑的自己。 魂魄想要挣扎,却被黑白鬼差控制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中年男人仓惶的站起身,震惊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几人:“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你对三十年前的事知道的那么清晰,还是皇家秘事,当时你才多大。”魔帝冷哼一声,还好主子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否则他们现在还站在原地发愁呢! 就连焱哲深也忍不住说:“你讲的那些事,就像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男人愣了半晌,苦笑的摇摇头:“不是我亲身经历的,是我爹,不,其实他是我二叔,我生父一家被先皇后的人放火烧死时,我还不到一岁,是二叔抱着我东躲西藏,二叔一生未娶,当时我以为他是为了我,在柳家平反后,发愤图强考取功名,来回报二叔,可后来我才明白,二叔心里早有一人,这也是为什么他迟迟不愿意闭眼的原因。” 京纾目光扫了眼一旁漂浮的鬼差,它们手里扼着一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白狐泪眼汪汪的看向京纾:“大人,像我和玉郎这般不能相见的有情人比比皆是,请大人一定要让妖兽们离开龙脊山,我本想了却这桩心愿就跟在大人身边,为大人效力,可我现在却不能了。” 京纾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就在这时,白狐身体里飞出一颗金灿灿的东西,直接飞入京纾嘴里,被她生生吞咽下去。 【唔……】 京纾险些被噎死,慌张的找到奶瓶,喝了好几口,却还是感觉那颗珠子卡在喉咙里,憋的她涨红了脸。 白狐淡笑的望着她,嘴角流出一丝血,趴在老人的尸身旁没了气息。 如果不是察觉到喉咙里的是颗内丹,京纾还以为白狐是要谋杀她。 她看到白狐化成魂魄,变成一个翩翩女子,柳言玉也逐渐变化成一个温润公子的模样,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好好好,你们圆满了,她觉得自己要被卡死了。 京纾努力垂着胸口,说不出一句话。 晏淮之猛地察觉到不对劲,他从魔帝手中抢过京纾,不停拍打她的后背。 魔帝吓了一跳,“晏淮之,你干什么呢?” 晏淮之手上动作不减,向来平淡的神情生出严厉之色:“别动,她被卡住了!” 京纾喉咙里的内丹终于松动了,不过是朝她身体里涌了进去,随后,她只觉得一股灵力流窜全身。 小小的她如何能承受一颗九尾狐的内丹在体内霸道的穿梭,直接闭紧眼睛,晕死过去。 * 京纾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她回到在外历劫的世界。 在那个朴实的世界里,她遇到一个每天穿着干净白衬衫,推着自行车来接她的男子。 男子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她想起他是她历劫十世,唯一结婚生子的伴侣。 天道对她说,她没有人的感情,空有一身造物主能随意支配和改造大陆的神力,那些人并不是真的信服她。 所以她便穿梭在大陆各个角落,当了最平凡的人,去体验人世真情。 她在仙门当小透明,成了修为最差的弟子。 后来她被霸凌了,京纾不理解,她只是不爱说话,修为也差了一些,那些人为何要拿她取乐,难道这就是凡人要体会的感情吗? 她体会到了,很难过,但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后来她被一股势力追杀,她就更不明白了,她就是一个小透明,为什么要对她赶尽杀绝? 她只能变得更低调,甚至过起了采菊东篱下的生活,就这样熬过了漫长的一世,好在她修为太低,几乎是和凡人寿命无疑。 后来她又当了妖界的小透明,妖界那时候还在,她是一只小兔妖,这很低调了吧? 然而她又被追杀了。 她在整个大陆上四处逃窜,几乎天涯海角她都去过了,可那股势力就是不放过她。 直到她做了人界的乞丐,那股势力还在追杀她。 她这下才明白,他们追杀她不是因为她的低调,而是因为她在这片大陆,或许是因为她神主的身份。 所以她离开了这片大陆,去了其它界面。 她去了末世高调杀丧尸,去了二十一世纪做商枭,就算到异界皇朝当了女皇,也没人再追杀她了。 最后一世,她做了和前几世不一样的选择,她决定和一人携手平平淡淡的生活,这大概就是天道所说的“爱情”。 只不过那个男人在他们孩子一岁大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 她被生活所迫,担起重任,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 哎,还不如前几世。 * 京纾醒来时,沉香木床榻悬着落纱幔帐,帐上绣遍金丝祥云,风起稍动,如同坠入山海一般。 耳边传来私语声,听不清在说什么,但能听出是熟悉的声音。 魔帝手中拿着新做好的小衣服,仔细端详着,“我这个虽没你那件做的精细,但我这个暖和,你看这上面厚实的皮毛,主子穿上这个冬天肯定冻不着。” 晏淮之默默地凝视着她手中的小衣服:“你这上面的绒毛是哪里来的?” “小白狐给我的,它说为了表示把主子噎到的歉意,就把它的皮毛给我了,反正今后它也用不到了。” 话音落后,魔帝听到身侧的动静,心中顿时一喜,放下小衣服。 “主子醒了!” 京纾歪头,就看到魔帝和晏淮之一前一后的跑过来。 【我睡了多久?】 她觉得时间应该不短,但没想到魔帝泪汪汪的看着她,“主子,今天小年了!” 【小、小年?哪年的小年?】 京纾心跳如鼓雷,一个内丹让她消化了多长时间? “当然是同年的小年,你足足昏睡了一个月!” 京纾长舒口气,太刺激了,她居然昏睡了一个月。 “主子,过年了,该穿新衣服了!”魔帝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手朝身边晃了晃,示意晏淮之将衣服拿来。 然而晃了半晌,衣服都没递到她手里。 魔帝扭头一看,晏淮之方才还在,现在却跑的没踪影了。 “这小子怎么还把衣服拿走了?” 可还是会立谢长恒 谢长安听说京纾醒了,放下手中的活,匆匆赶了过来。 魔帝有些意外,这段时间几乎见不到谢长安的人,有时候在皇宫遇到了,他走路飞快,像脚底生风似的,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 谢长安穿着浅绿色锦服,头带冠玉,退去了江湖风尘,眉宇间多了一丝矜贵和沉稳。 只是在看向京纾时,他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从身后拿出一串铜钱,不等她说什么,直接套在她的脖子上。 “新年快乐。” 京纾疑惑的看着他,那笑容不夹杂丝毫心绪,是单纯的感到高兴,只是他眼底有少许晶莹,似乎在透过她看遥远的东西。 京纾刚想要挣扎的心熄了下去,说了句:【新年快乐。】 谢长安点点头,眸光又变成以往那般沉寂:“最近宫中不太平,过两日我想办法将你们送出去。” 京纾刚想说什么,魔帝在暗中戳了她一下,京纾瞬间会意,乖巧的点点头。 谢长安离开后,魔帝看了眼外面的丫鬟,压低声说。 “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战争是彻底展开了,一个月前,我们无故失踪,去了柳家,二皇子派全城侍卫搜寻,惊动了皇上,皇上以他没有如期将我们护送回皇宫的缘由,责罚了二皇子,当初二皇子在传回京城的信中将功劳全揽在了自己身上,这次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魔帝叹息一声,皇权的斗争真让人头大,怪不得当初主子很不愿意参与各国的纷争。 “其实原本还没什么,可我们被谢长安找回来了,当时您晕倒了,我们也没地方去,只能被他接回皇宫,皇上为此还大肆夸赞了他,惹的皇后跟二皇子彻底坐不住了。” 京纾沉思道:【谢长安虽对我们没有坏心,但恐怕他这次是带着反心回宫的,云昭国皇室要乱了。】 魔帝一惊,眼神一点点暗了下来:“他果然还是个没良心的,我们这是被他利用了?” 【利不利用只有他自己知晓。】 京纾皱了皱眉,她能感觉到谢长安本性不坏,但他很复杂,可能皇家的人总要比他们多长几个脑子。 “那主子,你怎么知道他要反?” 【我看到了。】 她看到谢长安在进城后对混在百姓中的下属传递信号。 而且谢长安十年没回云昭国,又怎么会对京城内的街巷这么熟悉。 “我知道了。”魔帝起身就开始收拾包袱,“主子,我们这就走,皇权的斗争我们不参与。” 【等等……】 京纾刚想要制止她,就听到门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 “皇上驾到——” 魔帝听闻,瞬间站直了身子。 一个穿着金丝绣龙龙袍的男子走进来,他的眉宇间透露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只是才近中年,他就已是两鬓斑白,眼神深陷,面容毫无血色。 走近后,京纾闻到他身上一股混杂的中药味。 “国神大人可终于醒了,若不是太医们说你身体无恙,朕还得担心好一阵,不知道如何跟大宛国交代。” 谢迟话音刚落,就开始剧烈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京纾望着他:【身体久病,亏损严重,至少有二十年了。】 谢迟微微一愣,摆手遣散身旁的下人,坐到一旁的软榻上,多了些随意:“以国神大人看,朕这病还能不能好?” 【能不能好,就看你想不想治了。】 这病也不是疑难杂症,但会缓缓深入脏腑,如果是十年前,稍加用中药调理就能好,但现在就比较棘手了。 除非是眼前的人不想治,否则凭他是皇上,那些珍贵稀缺的药材如何寻不到? 没想到京纾会说的这么直白,谢迟愣怔许久,倒是松了口气:“朕为云昭国做的已经够多了,能活到现在也知足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太后。” 魔帝眼神一动:“太后可是当初的贵妃?” 谢迟闭了闭眼,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往常这些事他连皇后都不会告诉,或许是觉得眼前的人能救云昭国于危难,便放下身段,坦然道。 “当初我母后被奸人陷害,父皇震怒,当场处死很多人,唯独留下母后,母后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但他却并不相信她,舍不得处死她,又难解心头之恨,竟将她的手脚都砍去,囚禁在寝殿的地下暗窖中。” 他当年在江湖中闯荡出那么好的名声,完全可以抛却曾经皇子的身份,远离朝堂肆意快活。 可他不能,他的生母还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皇宫,所以他必须想办法回去。 谢迟说完后,寝殿内许久没有声音,他又询问道:“不知国神大人觉得,哪位皇子更适合做云昭国未来的储君呢?” 魔帝身体微微一颤,这种事情居然问主子,可别怪主子怼你了,主子最讨厌参与朝堂上的事了! 可未曾想,京纾却丝毫没恼,小娃娃神情严肃的看着他。 【谁做储君不是要看皇上吗?皇上想让谁做储君呢?】 魔帝骤然松了口气,好好好,又把事情抛给这皇帝了。 京纾在谢迟紧紧盯着她的目光中,平静的开口说道:【不论谁做储君,云昭国的处境暂时都不会变,本神不会刻意辅佐任何一个人,只管管好天下苍生的事。】 “原来是这样,是朕多虑了。” 谢迟点了点头,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又跟京纾讨论了许久云昭国此时的国情。 魔帝听着他们谈天文地理,治理国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这云昭国的皇帝真不要脸,不知道小孩正在长身体吗?还让不让主子休息了? 京纾馋羊奶了,为了让谢迟赶紧离开,特地拿出两样东西,一个是井水探测仪,一个是新作物玉米,想应付谢迟离开。 可没想到谢迟更上瘾了,把户部侍郎和手下的一群人找了过来,让她手把手的教给这些人使用井水探测仪和种植玉米的方法。 京纾咋舌,若是大宛国的皇帝这般勤政贤明,六国之首就不是云昭国了,得改成大宛国。 毕竟云昭国地势环境就不如大宛国好,几千年来遥遥领先六国,全靠云昭国从没出过一个昏君。 京纾嘴皮子都讲干了,谢迟总算高高兴兴的走了,那样子让她仿佛看到当初捧着一碗涮羊肉的谢长安。 她心中默叹,决定还是开口提醒一句。 【治好你身上的病,可以至少增加十年的寿命。】 稚嫩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谢迟耳中,谢迟身形顿了顿,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很快就离开了。 京纾知道他听到了,她知道谢迟有其它打算,这幅性子和谢长安真是一模一样。 魔帝揉着已经眯了一觉,有些朦胧的睡眼,记忆还停留在谢迟问京纾立储君一事上。 “主子,你说他想立谁当储君呢?谢长恒是他最爱的孩子,虽然有些小心思,也有些蠢,可还是会立谢长恒吧?” 京纾摇了摇头,若是最爱的孩子,为何十几年来都未立为太子呢? 云昭国宫变 当晚,谢长安听说谢迟去见了他们,急急忙忙赶到寝殿,他停在殿外,想了许久最终没有进去,而是问一旁的丫鬟。 “父皇可有刁难他们?” 丫鬟恭恭敬敬的说道:“回殿下,皇上走的时候很高兴,和国神大人相处也很愉快。” 谢长安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寝殿内,晏淮之将重新做好的小衣服拿给京纾看,魔帝眼尖的看出端倪,惊叫着说道:“晏淮之,你对我亲手给主子缝制的衣服做了什么?” 那件衣服是她用小白狐的毛亲手做的,虽然做工粗糙了些,但胜在保暖。 晏淮之脸色一僵,捧着小衣服说:“什么也没做。” 魔帝抢过那件小衣服端详了会儿,发现小衣服和她之前做的大差不差,只是配色多了几种,针线也更流畅了,显得精致许多。 “这是你自己改的?” 晏淮之抿了抿嘴,蓦然红了耳根,“是的。” 魔帝震惊了:“你居然还有这种手艺?” 晏淮之点点头:“跟宫里的嬷嬷请教一下就会了,有什么难的吗?” “……” 魔帝脸上的震惊瞬间收了去,换上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有时候真想跟他们这种天赋异禀的人拼了。 恰好就在这时,谢长安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他垂下眸子:“我送你们出宫。” 京纾歪头,问他:【你当真要反?】 谢长安在想其它事情,对京纾几人又不设防备,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他脸猛的一僵,“不是,我……” 【你怕我们影响你?还是怕我们会阻止你?】 谢长安闻言,连忙摇摇头,袖子中的指尖捏的泛白,他不怕千夫所指,也不怕世人说他大逆不道,他怕身边仅存的温暖离他远去。 他曾经以为能谋成大业,就算只剩他一人也无妨,可体会到有人陪他走过一段的感觉,就再也不想一个人独自闯荡了。 魔帝双手环抱,轻睨他一眼:“那你是担心什么?” 谢长安低垂着头,焦虑像是一层阴影笼罩在他的瞳孔上:“我是……怕在你们心里的形象毁了。” “这有什么?”魔帝翻了翻眼,极为平静的说了句,“你在我们心中毫无形象可言。” 谢长安脸色怔住,眼底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感,他想要说什么,却总有种说出来,会被怼的更狠的感觉。 “你们不觉我谋权篡位是大逆不道的吗?” 京纾摇了摇头,反正现在云昭国皇帝也没多少活头了。 “你们不觉得我可怕吗?我是想将当初逼死我母亲的人,他们的皮生生撕扯下来,做成薄衣穿。”谢长安很平静,嘴角几乎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京纾又摇摇头,这不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吗? 据柳家人所说,当初云昭国的皇帝为了救自己生母,引发宫变,那可是血流成河。 谢长安眸光轻颤:“如果我当真继位,你们不会觉得我名不正言不顺吗?” 京纾沉思片刻,【我们只在意你会不会是一个清正贤明的君主。】 魔帝也跟着点点头,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主子这是在撺掇谢长安谋反吗? 谢长安缩了下拳,凝神望着他们,嗓音喑哑,是一丝不苟的认真:“不论我生还是死,都会护送你们平安离开皇宫。” 他知道凭京纾的能力,他们想要离开皇宫,简直是轻而易举。 而他只是想告诉他们,无论自己结局如何,都跟他们毫不相干,他们只管保全自己。 翌日,京纾睡到下午。 刚从睡梦中醒来,身上穿着昨日晏淮之给她缝制的新衣服,脖子上还挂着谢长安亲手串的铜钱,手里被塞了一把魔帝给的银票。 “主子,我知道你有钱,但是这钱的意义不一样,这是压岁钱,小孩子收下了,就长的慢了。” 京纾望着手中的银票有些出神,话虽如此,可这些银票是她从空间拿出来的,上面还有着武信侯府常去钱庄的印章。 但京纾还是很高兴,她攥紧银票,笑着挥了挥手。 她不是个爱财的,她只喜欢有灵气的东西,但今日特殊,她收到的每一件都很有意义。 霎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嘈杂的呼喊声传遍整个宫墙殿院。 京纾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变得凝重复杂起来。 【魔帝,宫变了,我们去看看。】 只是去看看也不算参与皇权争夺,况且结局都是既定了不是吗? * 皇宫内,谢长安带兵一路杀了进来,谢长恒仓惶赶来,看到谢长安的那一刻,他眼底震动,然而又看到跟在谢长安身后的青年将军,脸色更是煞白。 这两个人是如何暗中勾结到一起的,他怎么竟从来不知? “谢长安,你果然狼子野心!”谢长恒咬着牙,怒斥道,明明父皇马上就死了,御医都说他的寿命不足三个月了,谢长安为什么要回来? 谢长安穿着一身玄甲,衬着五官极为锋利,他眸光深沉,冲着身后一挥手。 “拿下!” 谢长恒毫无防备的被擒,眼底一片灰败之色,前不久父皇刚派祖父一家组驻守边疆,无诏不得回京,现在还有谁能救他? 他突然想起禁军统领陆大人,陆大人和母后向来较好,可惜被父皇派出去绞杀双溪城知府党派余孽了。 谢长恒深感一阵孤立无援,他嗓音尖锐的喊道:“谢长安,你这样是得不到群臣支持的,他们不会让你这种乱臣贼子登上皇位!” 谢长安不理会他的叫嚣,畅通无阻的杀进御书房,此时的谢迟正在坐在案前批改奏折,身边的大太监恭恭敬敬的候在那里。 “砰——” 御书房的门被踹开的那一刻,两人很是平静的抬起眼。 谢迟面无表情打量着眼前清风朗月的少年,他不是第一次看这个儿子了。 从他回到宫中,时隔十年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在自己面前低垂着眉眼,即使他掩饰的再好,他也能看到他眼底的恨意。 那眼神和他当年如出一辙。 曾今他踏破宫门,和禁军厮杀一天一夜,手持流血的剑,浑身是血的杀进先皇寝殿。 如今他们的位置调换了,他的大儿子拿着剑来杀他了,明明是严峻的场面,谢迟却生出一种想笑的想法。 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他和她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做一位贤德明君 “你笑什么?”谢长安冷着脸看他,手中的剑不由握紧,以为谢迟还有后手,眼底多出几分防备。 谢迟深深的看着他,这张脸有五分像自己,五分像记忆中的人。 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当初囚禁他生母的暗格,他并没有命人摧毁,他在里面堆满了女子的画像。 他怕随着年龄增大,记忆力会越来越不好,逐渐忘记她的样子,所以他每天都要去描摹她的画像。 画像中女子秀眉连娟秀,朱唇榴齿,如新月般醉人。 她的一颦一笑,是他绞尽脑海中的记忆,加上想象一点点拼凑出来的。 他还要带着记忆去下辈子寻她,下一世,他不做她的伴侣,他要做她发上的金缕花长簪,额间的梅花钿,裙摆的一缕风,袖子上的一片雪。 “当年我杀进皇城时,用了三天时间,那场宫变死了近万人,尸山烧了足足半个月,才彻底烧干净。” 谢长安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却第一次看到眼前的父皇冲他露出这么温和的笑意。 “过来。”谢迟冲他招招手,随手翻开一旁的奏折:“会批奏折吗?” 谢长安静静的望着他,眼中的警惕丝毫未散去,反而更深了。 僵持许久,他走上前,手中的剑毫不留情的架在谢迟的脖子上:“若不是你无情无义,我母亲也不会死。” 他去到缘生门的这十年,从长老们口中得知了他的母亲,那是一个鲜活的女子,是缘生门的团宠大师姐。 她叫何羡好,不是谁的妻,不是谁的娘亲,无任何锁链能困住她,她那般明媚张扬,如果不是遇到谢迟,她的一生该像她的名字般美好。 谢迟沉默良久,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盯着手中的奏折:“这些大臣总是问朕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这些关切话都要一一回应,做皇帝就是这般,字斟句酌,束缚颇多,不似在江湖中洒脱。” 说完,他将奏折丢在了一旁。 谢长安眼眶泛红,质问道:“到现在我经常梦到小时候,母亲总说带我出宫,可后来都没能做到,是你不让她离开,你明明不爱她,你却求困着她,她临死前对我说,好想再一次去草原骑马,可惜她死时,目光都是直直的望着宫墙。” 谢迟眨了下眼,微微低垂下眸子,“是朕错了。” 他当时不该只对她说,让她再等等,马上他就能扳倒虎视眈眈的皇后母族,很快他就能捏住群臣把柄,她就能做他唯一的妻子了。 每次皇后刁难了她,他知晓后大怒,可不管他如何惩治皇后,皇后似都能知晓他的怒火是因为偏殿的何羡好而起,百般折磨她。 他渐渐不敢为去帮他,将她移到冷宫附近,装作不在意,甚至几年都不闻不问,让皇后以为自己冷淡了她。 可他小看了皇后母家的势力,更小看了皇后的狠毒,皇后的折磨从身体上变成了心理上。 之前面对皇后的刁难,何羡好还能一脚将那些人踹飞,护住谢长安,可后来,她整日以泪洗面,双眼空洞,连剑都提不起来了。 面对那些人的羞辱,她变得麻木,整个人越发抑郁。 她像是被折断了双翼,被丢进了遍布污秽的枯井中,她昔日的骄傲已不复存在。 “你错了?”谢长安忍不住笑出声来,他随意擦掉脸上的泪,“堂堂一国之君,没想到认错倒如此简单,谢迟,你今日必须下黄泉去给她赎罪!” 他双眼泛红,脸上带着诡艳丽的笑,清俊的面容让人觉得阴测测的。 谢迟默然片刻,突然站起身,谢长安眉头一皱,手中的剑瞬间手紧,将谢迟的脖颈处割出一道血痕。 大太监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陪伴了谢迟这么多年,他知晓太多当年的事,也知道这些年来,谢迟心中的挣扎和痛苦, 他心一横,慌忙跪在地上:“大皇子殿下,这么多年皇上只有二皇子一个孩子,就是在等您回来啊!” 谢迟转身的脚步顿住,冷冷扫向他,厉声道:“闭嘴!” 吼出这句话,他似是用了太多力气,剧烈咳嗽起来。 大太监将头埋在地上,语气从刚开始的颤抖,变得越发坚决:“大皇子殿下,这些年来皇上他为您扫平了朝堂,皇后母族在边疆不会回来了,和皇后交好的禁军统领,礼部尚书,工部侍郎这些朝廷命官,在您回来之前早就替换掉了一批人,全是衷心辅佐您的人!” 说完后,大太监眼含热泪看着谢迟,“皇上,杂家服侍您近二十年,不想看到您带着遗憾离开,杂家今日冒犯了皇上,愿以死谢罪!” 他猛的站起身,在谢迟和谢长安还未反应过来时,直接撞在了一旁的石柱上,当场咽了气。 谢迟看着这一幕,拿卷轴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他身子一个踉跄,将架上的书册扫落,手中的卷轴在他虚弱的咳嗽声中,滚到了桌角。 谢长安冷冷的看着他要捡起地上掉落的卷轴,抬脚踢向一旁,“不过是自我感动,人都死了,你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然而这时,卷轴散落开,露出两侧翻飞额银色巨龙。 他这才看出,这是一道圣旨,上面是干涸的墨迹镶着金边,有些旧意,笔锋稳健写道: “大皇子谢长安深得朕心,有勇有谋,天意所属,谨告天地,庙宗,社稷,授以册宝,立为太子。 朕年岁已高,兹命太子持玺升勤政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奉之事,皆启太子决之。” 谢迟重重的咳嗽,身体像是突然垮掉一般,嘴角溢出鲜血,淅沥沥的喷洒在石板上。 他挣扎着站起身,伸出沾满血的手,颤巍巍拿起玉玺,随后一步步的朝圣旨走去。 而这时,他身体一晃,没能站稳,直接摔倒在地上,却将玉玺紧紧护在怀中。 谢长安愣愣的回过神,下意识想要搀扶他,却想起什么猛的缩回手。 谢迟到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一步步爬到了圣旨前,将手中的玉玺盖了上去,如此,谢长安也是名正言顺了。 当青年将军携文武百官赶到御书房时,刚好看到谢迟亲手盖下玉玺的一幕,文武百官似是没看到谢长安一般,绕过他跪倒在谢迟跟前。 “臣定当不辱使命,辅佐新帝登基!做一位贤德明君!” 谢迟的目光落在玉玺上,渐渐的失了色彩,毫无声息了。 谢长安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他摇摇晃晃的走出御书房,眼中布满了深深的血丝。 他望向天空,突然一道烟花在他眼前炸开,映衬他的麻木的脸庞忽明忽暗。 今日的烟花和当年在宫中看到的一样,一样华丽,一样绚烂。 却也一样短暂。 口味重的吃食 谢长安歪头,看到魔帝抱着京纾,身边跟着晏淮之,几人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眼底的担忧不言而喻。 他试图扯出一抹笑,来宽慰他们,可刚扯出的嘴角却不停颤抖,最后竟是哭了起来,还得让魔帝他们来安慰他。 京纾知道,想要更好的治理云昭国,必须先放下心中的仇恨,所以谢迟全当没听到她说能够给他续命十年,他知道只有自己死了,谢长安挤压多年的恨意才能消除。 因为他当也是亲眼看着先皇死在眼前的,他太明白大仇得报,放下恨意的感触。 就在这时,御书房内传来惊呼声。 “这、怎么如此多虫子!” 谢长安眉头紧皱,立刻冲进御书房,他拨开围观的群臣,看到谢迟的七窍中突然涌现出许多黑色的虫子。 群臣惊呼,连连后退:“快!快去请天机道医来!” 众人这才想起天机道医这个人,只是最近他一直在帮着给太后调理身体,未曾露面。 魔帝带着京纾也跟了进去,京纾开始以为他们说的黑虫子会是济世谷泛滥的龄蛊虫,没想到看过去时,发觉这虫子和龄蛊虫并不一样,它头尾是深红色的。 【魔帝,我们离近看看。】 魔帝有些犹豫,京纾安抚她:【没事哒,这些都是死虫子。】 魔帝定睛看去,果然,从谢迟尸身上掉落的黑虫都是死的。 京纾被她抱着离近了些,仔细观察这些死去的黑虫,“情蛊”两个字刚在她脑海中浮现,就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 “天机道医来了!” 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路。 谢长安朝着殿门口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约莫五岁的男孩被群臣簇拥着赶来,稚嫩的小脸上老气横秋,目光成熟沉稳。 “你是谁?” 见男孩径直朝着地上尸身走过去,谢长安下意识拦住他,不知道是怕对方冲撞了谢迟的尸身,还是担心男孩被洒落一地的黑虫吓到。 青年将军赶忙将他拉到一旁:“殿下,他是济世谷赫赫有名的神医,天机道医!” 谢长安深深皱紧眉,“他才多大,你莫不是在跟我讲胡话?” 青年将军忙道:“属下不敢!是天机道人说,他修炼到一定境界,就能化成了孩童样子了!” “胡闹。” 谢长安急的握紧双拳,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秘法,修炼就能幻化孩童,修炼确实能保持年轻的样貌,但这也是需要一直修炼下去。 可这时,他突然想起,当初去济世谷时,确实有几个孩童在找京纾看过,出去一段时间,就变成了大人的模样,还对着京纾连连道谢。 他不安的心渐渐歇了下去,神情凝重的走上前问道:“道医可看出这虫子是怎么来的?” 男孩打量他几眼,紧锁着眉头:“是情蛊,在身体里至少二十年了,情蛊需种在两个人身上,两人便能心心相惜,之所以情蛊皆已死去,是因为皇上身体里的是子蛊,母蛊死去的话,子蛊也会跟着死去。” 就在这时,有大臣想起之前宫中一直流传的事情,当即说道:“当初据说大皇子殿下的生母,在她死后,身体中也掉落了这样的黑虫,而且那些黑虫是活的,清理了好一阵,才把尸身清理干净,皇上知晓后将此事压了下去。” 谢长安闻言,思绪猛然拉回曾经,母亲死后,他在被太监们带走时,确是看到过母亲鼻子里攥出一截黑色的,像虫子一样的东西。 难道父皇和母亲是因为这蛊虫,命运才绑在一起的? 所以父皇或许说的是真的,他因为情蛊,不可能对母亲的遭遇冷眼旁观,他试图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只可惜用错了。 所以他余生十多年来,一直为他肃清朝堂势力,还他一个干净的朝野。 可是谢迟爱不爱何羡好,何羡好又是不是心甘情愿跟着他来到皇宫中,选择被困在这里的呢? 谢长安心绪很乱,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只想着感情,他要想现实,可现实的一切不就是感情造成的吗? 看着仓惶离开的谢长安,京纾知道他需要静静。 她没有告诉他,谢迟的心意一直都没有改变过,因为母蛊子蛊任何一个寄主死了,另一方身体里的蛊就会失效。 谢迟早就不受情蛊的控制了,这么多年来,他做的任何事都是遵照他的本心。 但京纾没有对谢长安说,也阻止天机道医对谢长安说出真相。 日后谢长安会成为云昭国一代优秀的帝王,就像谢迟心中所愿那般,他的心里不能装着仇恨和愧疚。 * 在云昭国皇宫这几日,好像人人都变得忙碌起来。 谢长安忙着登基,处理国事,稳定朝堂。 魔帝忙着帮京纾写信给三长老,京纾在一旁念叨,她就如实书写下来。 晏淮之忙着学习医术和阵法,他学的很快,每次学完一部分就缠着京纾考他。 不过这段时间他总是做着奇奇怪怪的梦,他梦到大陆很多景象,明明那些地方他去都没去过。 京纾忙着在爬遍整个皇宫,找寻有天吴真神留下的痕迹。 她现在会爬了,爬的很快,魔帝都追不上她。 京纾在自己手和腿上装着现代的婴儿专用套袖,防止把衣服弄脏,这可是晏淮之和魔帝亲手为她做的。 午后,谢长安在批改奏折,看着那些无关紧要的慰问,仍耐心的写着批注。 就在这时,桌下传来动静,他脸色一僵,缓缓朝下看去。 只见一个模样精致的小娃娃趴在瓷砖上,眉眼间尽是严肃。 谢长安不仅哑然失笑,弯下腰将她抱起来:“在找什么?” 京纾脸色复杂,真神失踪不过几百年,怎么整个皇宫都没有他存在过的神息呢? 【谢长安,我想去祭坛看看。】 谢长安愣了下,点点头道:“过段时日的确是到了开天坛祭祀国神大人的日子,到时我带你去。” 默了默,谢长安想起前不久,京纾带他去那个仙境似的地方,吃他从没来尝过的美味。 最近几个月来,宫中给他准备了精美菜肴,好看是好看,但吃起来太过于清淡,总觉得差点味道。 “你那还有什么好吃的?”谢长安眼巴巴的问道。 京纾眉头狠狠一皱,防备的盯着他:【我已经给你们云昭国拿出的东西够多了,因为你们地势高,四周环山,能种出来的作物是有限的。】 “我知道。”谢长安咽了咽口水,“我是说有没有像上次那个……涮羊肉,口味重一些的吃食?” 【有多重?】 京纾眼珠转转,从空间拔出一颗火红的辣椒,她好像确实只顾着解决云昭国温饱问题,忘了满足他们味感需求,这些天的菜食味道确实很淡,跟舍不得放盐似的。 【你尝尝这个。】 最奇特的菜 谢长安接过红色辣椒,非常信任的咬了口,随后口腔就像是被炸开似的,辣味如同烈酒般直冲脑门。 “啊,我的舌头,中毒了!” 谢长安直吸气,慌乱之中,京纾给了灌进了些灵泉水,谢长安这才好受一些,却仍红着眼睛看她。 “这是什么?这有毒,不能吃!” 他拿着辣椒就要扔出去,被京纾一把抢过:【没有毒,借你御膳房一用。】 一下午的时间,京纾指挥着御膳房做了一道水煮肉片,端上来的那一刻,谢长安被呛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是什么?咳咳咳,这东西当真能吃?” 谢长安拿着筷子的手犹豫不决,最后看了身旁的太监一眼,太监会意,用公筷夹了片肉放到碟子里,又拿起自己的筷子,小口吃了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太监的眼睛就红了,连忙让人端来水猛喝一阵。 见他这副样子,谢长安有些失望,默默的放下筷子。 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顶着被辣肿的唇说道:“皇上,恕杂家殿前失态,这道水煮肉片是杂家吃过最奇特的菜,又香又麻,竟是欲罢不能!” 谢长安神色倏地一亮,“当真?” 他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肉,小心翼翼尝了口。 一开始他的反应和太监如出一辙,而后来他就吃上瘾了,一个劲儿的往碗里夹菜,吃的满嘴流油。 魔帝赶过来看到这一幕,馋的咽了咽口水,恨不得把舌头也一并吞下去。 “谢长安,这么大一盆,你居然全吃了?”魔帝气的瞪眼。 一旁的太监吓得身体一颤,这女人竟敢这么跟皇上说话,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过皇上居然一点怒意都没有,太监悄悄的看了眼谢长安,将要指责魔帝的话咽了下去。 谢长安吃饱喝足,一脸满意的靠在椅子上,“等下让御膳房再给你做。” 【魔帝,我有更好吃的东西你吃不吃?】 魔帝和谢长安眼睛同一时间瞪圆,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主子,你快拿出来,我饿了!” 谢长安淡定的喝了口茶水,虽然他吃饱了,但可以留到明日再让御膳房给他重新做一份。 “大人,你说的那个更好吃的吃食,一并教给御膳房去做了吧!” 京纾点头答应,【好吧,你若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长安眼馋的紧,他想说大人你无需跟我客气,尽管将好东西都拿出来,造福云昭国百姓们的味觉。 京纾也不让他失望,当即去了御膳房,教他们熟了一锅螺狮粉。 当晚御膳房里所有人都吐了,他们没想到一个个满怀期待的按照京纾步骤做,却做成了一锅屎。 谢长安身边前来查看的太监刚到门口,就被一股上头的刺鼻臭气熏出来了,扶着外面的歪脖子树吐的天昏地暗。 口中还断断续续的说着:“大胆……居然在御膳房这等重地排污秽物,一个个都不想要脑袋了不成!” 魔帝看着一碗新鲜出炉的螺狮粉有些欲言又止,“主子,你确定这个能吃?” 【当然了,你快尝尝,趁热吃。】 趁热吃…… 这碗奇臭无比的饭没熏吐她,京纾的这三个字直接让她没忍住,跑到外面狂吐不止。 今日的夜晚不太平静,皇宫中流窜着一种古怪的味道,御膳房更是早早的熄灯停火。 据说第二日按照新皇的要求,御膳房的人忍着臭味重新做了一份螺狮粉,端去了御书房。 从此谢长安愣是有三个月时间都没踏入御书房。 然而他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直到十年后他去往大宛国,在云城鬼使神差的吃到了一碗螺狮粉后,从此他就爱上了嗦粉,甚至为自己十年前的无知感到懊恼。 日子在慌慌忙忙中度过,京纾又收到了玄非的来信,说是云城第二个水井挖出来了,但井水探测仪似乎坏了,不再工作了。 京纾知道这是需要充电了,当即带着魔帝闪身回了云城,找到放在知府案上的井水探测仪,重新将其收入复刻空间里充电。 在上次吞了九尾狐的内胆后,她的灵力一下子翻了三倍,精神力范围又广了不少,就算直接传送到云城,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睡上几天了。 在三长老进来时,她将新的水井探测仪放到案上。 【修好了,这个可以用了。】 三长老只是朝案上看了眼,就匆匆忙忙说:“大人,您上次说的那个螺蛳粉,我竟怎么都弄不成您说的样子,煮出来都坏掉了!” 【坏掉了?】 三长老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都臭了!” 京纾听闻,拍了拍手,高兴地说道:【臭了就是成功了,快带我去瞧瞧。】 三长老虽心中不解,却还是带着京纾他们去了厨房,厨子一掀开锅,扑鼻的臭味席卷而来,魔帝后退两步,捂着鼻子。 “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三长老,做的不错,你快尝尝。】 三长老“啊”了一声,指了指锅里的粉,又指了指自己。 厨子屏住呼吸,快速从锅里盛上一碗,递给了三长老。 三长老有些嫌弃的接过,他对京纾的话向来是深信不疑,言听计从,但这次他有些想怀疑,也有些想不从。 这东西当真能吃? 三长老凑近闻了闻,虽然味道刺鼻,但是有种奇怪的嗅觉,让他莫名觉得这东西是能吃的。 他夹起一根粉丝嗦了口,又呛又辣,但是这味道却让他流连忘返,忍不住又夹起两根粉条嗦起来。 看到三长老吃的越来越香,魔帝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难道这东西真能吃? 厨子看懂她的想法,亲切地给她盛了一碗。 你们把这一锅都吃完,可就不能让我吃了哦! 魔帝快速尝了一口,感觉还不错,她放下心底的紧张,越嗦越上瘾,甚至还壮着胆子喝了口汤。 “嘶——香!” 她和三长老很快就将一锅螺蛳粉吃了个精光,把一旁的厨子都看呆了。 吃饱喝足,三长老揉了揉肚子,吃太饱对他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不好消化。 “大人,可愿随我去逍遥街看看?” 逍遥街的整个铺子都是京纾出钱打造的,京纾看过三长老在信中画的图纸,她说的每个店面他都画上去了。 【好呀,我们去看看!】京纾有些迫不及待。 怕是来接你的 三长老带她们来到逍遥街,此时街道两侧很多壮汉正在做活,见三长老来了,亲切又恭敬的喊了声“东家”。 京纾没让三长老暴露她的身份,三长老就顶着“东家”这一称呼,直到逍遥街正式开业后,他才昭告天下,说逍遥街是国神大人一手建造的。 后来各方势力都眼红逍遥街能赚的盆满钵满,却忌惮有国神大人的坐镇,不敢贸然来犯。 【不错不错,三长老辛苦啦!我看你最近黑眼圈好重,可要好好休息才行。】 京纾大方的从琉璃仙境里拿出一本修炼古籍,三长老一边说着不辛苦,一边看到古籍时眼都直了。 越到他这个年纪,修炼起来越是困难,当初做长老时他是当着祠宇发过誓,永远不踏入仙界,一心守着缘生门。 这也导致他修炼渐渐到了顶峰,却再也无法突破一步,剩下的就要听天命了,等待寿数的终结。 可京纾拿出的这本古籍,就是记载了如何突破修灵巅峰。 之前大陆上确实有这本古籍的传说,但传着传着,就真的成了传说,没人相信巅峰能被突破,这本书被视为虚幻的存在。 如今看到京纾这般大胆的拿出来,三长老仿佛被人当头一棒,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 “你这个……” 【送给你,这是我从天道手里要来的,原本就想赠与缘生门,但后来我去历劫,一时间就忘记了。】 京纾拍了拍书皮上混杂的泥土,其实是她随手埋在了药田里,想找时却怎么都找不到自己埋在哪了。 还是上次找那个鲛人泪时,意外将这本书挖了出来。 三长老颤巍巍的接过古籍,像是被托付了什么重大的责任,“多、多谢大人。” 他迫不及待的翻看两眼古籍,刚看到第一页时,他呼吸一窒,一把将古籍合上,激动的双肩颤抖不止。 有了这宝贝,他至少能再增加一百年的寿命!整个缘生门的弟子,都能提升不少寿数! 京纾在逍遥街转了一圈就回云昭国皇宫了,她离开的事情没跟任何人说,别再让谢长安以为她被仇家掳走了。 谢长安果然正在满皇宫的找她,看到京纾的一瞬间,就从魔帝怀里将小娃娃抱走。 “有个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谢长安将人抱到太和殿上,一众官员在下面候着,见到京纾来了,满眼的热切和期盼。 京纾在这些人其中看到了天机道医,上次她顺手帮他解决了身体里的龄蛊虫,此时的天机道医已恢复成一副五六十岁老者模样。 却因为有神息改造,他的身体看上去硬朗许多。 谢长安轻咳两声:“是这样,这次的祭祀国神大典,其它五国的使臣都要来,众爱卿可有什么看法?” 说道这里,谢长安脸色沉下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些人就是眼馋京纾先去的是他云昭国,又在云昭国留了几个月,那些人终于坐不住了,这次是来抢人的! 毕竟这些年的天灾六国皆是备受打击,若是他们云昭国先恢复了生机,原本就是六国之首的存在,这一次恐怕要更领先不少。 所以其它五国都很是忌惮他们。 群臣聊的热火朝天,纷纷上前谏言,全是如何招待五国使臣的话。 谢长安没听到自己想要的,他看向京纾,犹豫着开口说:“那些人怕是来接你的。” 京纾把玩着手里的粉色大珍珠,【是该去其它国家看看了,不过你可不要太想我,今年四五月份,我还会回来的。】 她还没吃到小龙虾,好在现在有了九尾狐内丹,就算来回穿梭在两国,也不会耗尽她的灵力了。 谢长安眼神骤然一亮,他再三向京纾确认:“你说……你还会回云昭国的是吧?” 【当然了。】 她还要将小龙虾发扬光大。 【对了,这个月开天坛祭祀国神的时候,我需要你帮我准备一些东西。】京纾突然提起。 “好,你尽管说。”谢长安满脸激动地望着她,他总觉得这个月过后,他云昭国会大变样,一改如今的萧条景象。 而且他还有种预感,天吴国神大人一定会归位的! 到月底这段时间,京纾在皇宫待倦了,还去了一趟双溪城。 她这次是一个人来的,看到凭空出现在自家酒楼里的小娃娃,魏老板瞬间吓得汗水湿透后衣。 “国、国神大人?”他声音颤抖,踉跄的跪倒在地,崩溃的哭喊道,“是小人有眼无珠,小人不该将您引荐给任家,没想到任家居然如此心肠歹毒!国神大人,您离开双溪城后,双溪城的百姓就自发给任府死去的婴儿建了长宁庙,我可是出了大头钱!” 京纾坐在柜台前,目光深沉的望着他,就在魏老板觉得头皮发麻,快要被她吓出个好歹时,小娃娃的声音响起。 【你手里还有铺面吗?】 “有有有!”魏老板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国神大人需要铺面?这个好说,我这就让人多送您一些铺子。” 魏老板赶忙吩咐手下去拿来一些地契,双手奉给京纾,讨好的说:“国神大人您拿着,不够我再去给您取。” 【够了,我要在附近开店,过段时日会有我的人来这里接应,这些铺子……】 魏老板连忙说道:“这些铺子是我给国神大人您的赔罪,您尽管拿去用,国神大人在双溪城开铺面,我相信双溪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京纾也不再跟他客气,晃了晃手中的地契:【那我就收下啦!】 密林深处,千年古木拔地而起,树冠层叠如云海,一群妖兽栖息在此处,感受到空气中传来波动,霎时警惕起来。 空气里传来一道熟悉的气息,小娃娃的身影凭空出现,她盘膝坐在那,粉雕玉琢,一双眼睛充满灵气。 “是大人来了!” 众妖兽瞬间欢跃起来,树林深处传来几个大妖的躁动,纷纷朝她跑过去:“大人,小白狐怎么样了?” 京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沉默半晌:【如愿见到那个人了。】 妖兽们很是为小白狐感到高兴,“太好了,这个爱哭鬼,它终于做到了,以后再也不用哭哭啼啼的了。” 众妖兽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直到兽群中传来一道声音:“那小白狐现在是跟在大人身边了吗?” 京纾顿了顿,最终选择将真相告知它们:【小白狐跟着柳言玉去了。】 群妖一阵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悲伤,许久之后,才听有妖兽说了句。 “这也在意料之中,以小白狐傻傻的性子,的确会这么选,不过,它可是世上唯一的九尾了。” 话音落后,周围皆是一片惋惜。 没什么经验 京纾问道:【龙脊山上有多少妖兽?】 很快就有妖兽不假思索的回答她:“高级妖兽二十八只,中级妖兽五十九只,初级妖兽一百零二只。” 京纾心狠狠揪起,没想到妖界经五十年前的大战后,就只剩下这么些妖兽了。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这次离开能带十只妖兽,小白狐临死前将它的内丹给了我,要我帮你们离开龙脊山。】 妖兽内丹极为难得,因为只有它们心甘情愿的将内丹挖出来,内丹才能真正发挥它的效果。 【今后我会时常来龙脊山将你们带走一批。】 她在心里估算一番,大概需要一年时间,她就能将龙脊山彻底搬空了。 众妖兽不可置信,他们不想借着小白狐的牺牲去成全自己,但是如果不离开这里,他们日后都会成为龙脊山的养料。 那些坏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将这座山上的阵法关闭,到时候它们真就被困死其中了。 那些受小白狐关照的狐族就彻底灭亡了。 “先带狐狸们走。”众妖兽们决定道,毕竟是狐妖们先祖的牺牲换来了他们离开,他们愿意将机会先让给狐妖们。 京纾重新检查了一番当初搭建的阵法,在天黑下去时,带走了龙脊山八只妖狐和两只中级妖兽。 一离开龙脊山,她就将妖兽们放到了琉璃仙境。 【你们先呆在这里,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寻找更合适居住的山林。】 中级白虎妖兽满眼激动地环视周围的环境,这里不就是最适合的山林吗? 这么充足的灵气,他觉得自己不日就能够化形了! 就在这时,火狼和小紫带着其它妖兽赶过来,和十只从龙脊山带出来的妖兽打了个照面。 察觉到火狼和小紫身上自带的压迫感,小狐狸们吓得缩了起来,中级白虎妖兽和中级金雕妖兽则是一脸震惊的看着火狼和小紫。 白虎瞬间反应过来,激动的说道:“左右护法大人!你们居然还活着!” “你叫我们什么?”小紫愣了下,脑袋突然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好像有什么记忆即将要破土而出。 “左右护法呀!你们若是还活着,那妖帝大人当年是不是并没与陨落?” 火狼想了许久,都记不起来当初的事了,它摇了摇头:“我们记不得了,也不知道什么护法。” 果然。 京纾看着它们,火狼和小紫是失忆了,就连当初被困在宠物园林的其它妖兽,多多少少都有失忆的症状。 可能是在被运往大宛国皇宫的路上遭遇了什么,也可能是那场大战中它们被冲散,从而经历了什么,留下了后遗症。 到时候有越来越多的妖兽进入琉璃仙境,不知道能不能让它们想起来。 【好了,你们也别闲着了。】 京纾又给它们拿出一些树苗:【继续种树吧!怕是之后琉璃仙境要热闹不少,争取将后山建出个林子来。】 小兽们答应下来,反正他们每天在琉璃仙境吃吃睡睡,也很是无聊。 京纾离开琉璃仙境,回到了云昭国皇城,这时她才感觉到有些疲乏了。 谢长安刚从太后的寝宫回来,太后身体不好,常年卧床,到现在竟还有些记不清人了,把谢长安当成了谢迟。 没人告诉她谢迟已经离世的消息,这是谢长安授意的,当初谢迟派人到缘生门,以参加太后生辰宴名义将接他回去,没想到遇到皇后买凶追杀。 如果不是遇到京纾他们,他连岭南地界都还没出,就已经死了。 后来他跟着京纾他们去济世谷,又耽搁了一段时日,太后的生辰宴也就此错过了。 不过他前几天亲自为太后补上了生辰宴,即使太后思绪不清晰,认不出他是谁,还问他不是已经吃过长寿面了吗? 谢长安拎着五只毛茸茸的小鸡从太后寝宫回来,太后说想要养小鸡,谢长安买了十只放在太后寝宫前院,结果太后又觉得吵。 所以谢长安拿走了一半,决定去给京纾养着。 小姑娘应该都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要不为什么她养着一头狼,一头豹子,还有好多奇异的野兽呢? 京纾看了眼谢长安送来的鸡,脑子里闪过了二十四道菜谱。 这鸡必须养着,不仅要养,还要把它们放到琉璃仙境里面养着。 “大人,明日的国神祭祀大典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好。】 她要了许多有灵气的法器,天吴真神存在过的痕迹,在云昭国皇宫如今已变得很浅淡,就算如今百姓们开始自发修缮国神庙宇用来参拜,可到完工最少要三个月。 她能等,天吴却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所以她要在祭祀上用灵气对冲,搅动云昭国的灵气,用异象将天吴真神的神息逼出来。 很快到了第二日,一早京纾就听到铜管乐声,她被魔帝手忙脚乱的换好衣服,塞进了谢长安怀里。 谢长安穿着一身明艳黄袍,器宇轩昂,京纾被他抱去了天坛。 迷迷糊糊中,京纾睁开眼睛,看到晏淮之在看她,她冲他挥了挥手,晏淮之好似不太高兴。 天坛重地,文武百官身着朝服,腰佩玉带,威仪严整,谢长安一出现,群臣乌泱泱跪倒在地上,恭敬且虔诚。 京纾被谢长安抱着,一步步登上台阶,来到祭坛前。 面前绣有龙凤图案的锦缎桌布上摆放着各种灵器,谢长安将怀里的小娃娃放在莲花垫上。 “朕需要做什么吗?” 【你站得远一些,以免波及到你。】 京纾从琉璃仙境里拿出神龙蛋,这神龙蛋的灵气和神息都充足的很,用它来引动这片天地的灵气再好不过。 “有你在,朕放心。”谢长安说完扭头就要走,突然对上下面的一片群臣,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对了,朕得先把祭祀国神步骤走完。” 第一次当皇帝,没什么经验。 京纾看着谢长安忙活的折腾半晌,终于离开了天坛,她将神龙蛋放到一旁,手指间掐了个诀。 “轰——” 周围的灵气突然开始朝天坛飞速汇聚,在场的所有修灵者都能感觉到强悍的灵气盘旋在头顶上空,他们所在的空间好似要被撕裂开来。 天空如同镜子般倒映出世间万物,灵气在这一刻具像化,悬浮在空气中扭曲变形,似真似幻。 一方灵气有巨大异动,做为管理云昭国的国神,被这股力量逼着显现出神息。 当天空中隐隐透露出一道金光时,琉璃仙境里的两道魂魄开始剧烈的挣扎,京纾感觉到这股异动有些不对劲,当即将两道魂魄放了出来。 仙灵国第一美人秋央央 在两道魂魄被放出来的一刻,它们直接朝着天空中那道金光冲去,霎时,一道忽明忽暗的身影,撕开层云显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一身玄金铠甲,披着淡紫色霞帔,威严无比,光芒万丈的天吴真神,在他那双琥珀色双眸的注视下,谢长安都有种想要跪下去的冲动。 他额头渗出巨大汗珠,强忍着被神光焦灼的威压,深深低垂下头,不敢去看眼前的一幕。 那些大臣们更要被这股力量压制的昏死过去,他们跪在地上,艰难的用双臂撑住身体。 京纾震惊,怪不得那两道魂魄总有种熟悉的气息,没想到竟然是天吴真神残缺的魂魄。 所以他是因为缺少了这一魂一魄,才失了神息,无法显形赐福的吗? 【天吴,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天吴真神听到这句娃娃声,当即四下寻找,最后目光落在莲花垫上的小娃娃身上。 他下意识皱紧眉头,一个小娃娃,居然敢直呼他大名? 天吴真神散发出神息去试探京纾的底细。 下一秒,他脸色骤变,一向威严庄重,至高无上的真神,居然恭恭敬敬的跪倒在那小娃娃跟前。 天吴缓了许久,强行将心头涌起的酸涩咽了下去,他知道神主大人不允许他们在子民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您、您终于回来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在发抖,但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抚上自己的头顶。 天吴震惊的抬起眸,惊愕的看着京纾。 她笑盈盈的,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头,如果不是她身上被封印的神息,那般熟悉,他几乎就要以为认错人了。 在泪水决堤的前一秒,他身形一晃,瞬间消失不见了。 但此时,天坛之上出现一个金尊天吴神像,整个祭坛亮起稀薄的金光,云层翻涌,泛出五彩斑斓的光芒,连接天际,让人惊叹。 【天吴?你小子跑什么?】 京纾不解,不过好在天吴归位了,虽然神息很弱,但只要能现身,就还有补救的机会。 底下群臣震惊的头皮发麻,好久才缓过神来,“国神!国神归位了?” 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们已经不抱有希望,所以民间才逐渐淡化了祭拜国神。 而且在群臣眼里,京纾是大宛国国神,大宛国帝王哪会这么好心让他们国家的国神帮云昭国国神归位? 所以他们虽看京纾的眼神里有期待、热切,但更多的是羡慕,羡慕大宛国到现在还没被国神放弃。 谢长安激动的红了眼眶,他顾不得被神光的力量压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冲到天坛前抱起京纾,身体轻颤。 “太好了,谢谢、谢谢大人,云昭国有救了!” 与此同时,谢长安感觉脖颈处突然一凉,紧接着,有水滴密密麻麻的落下。 他一抬头,远处层云翻卷,雨势渐大。 “下雨了!国神赐福!天降祥瑞!” “终于下雨了!三年了!云昭国有救了!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国神大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群臣的齐呼中,京纾看到他们跪倒大雨中,而她的视线在被雨水覆盖,逐渐模糊不清了。 临睡过去前,她好似看到那颗龙蛋散发出微弱的白光。 * 京纾已经熟睡七天了,这七天来,五国使臣门风风火火赶到云昭国,久违的大雨让他们陷入沉思。 六国之中,只有云昭国国神归位了,所以云昭国一场雨解了三年旱灾,这不是国神赐福还是什么? 云昭国城里城外,大街小巷都开始雕刻国神的神像,放在家中日日参拜。 街上烟火气足了许多,使臣们在云昭国见到了本国子民很久未有的生机和活力。 这让他们迫切想要将大宛国的那位国神大人请回去了! 此时,云昭国京城最大的云雅阁包间中,炽碎的光透过半开的窗筛进屋内。 晏子期抿了口桌上的茶,眼睛募地一亮,“这、这云昭国的茶跟我们大宛国的果真不一样,皇兄,我们走时多带些。”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优雅的品着茶,平静的眼底无半分波澜。 晏子期似乎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样子,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皇兄,你听说了吗,有传闻说这次仙灵国来的,可是那位皇室第一美人秋央央。” “啪——” 晏卓胤将茶杯倒扣在桌上,吓了晏子期一跳,他缩起脖子,怯懦的说道:“皇兄,你说出门在外,不会打我的!” 晏卓胤眉头狠狠一皱,嗓音清冷:“所以你再敢在外人面前露出这幅样子,本宫就将你送回宫去!” “不敢了不敢了!”晏子期连忙摆手,匆匆起身,逃也似的离开,“我去外面看看。” 刚跑到门口,三公主晏觅玉提着裙摆跑来,差点跟他撞个满怀。 晏子期扣住她的肩膀,“三皇姐,这云昭国京城内人多繁杂,你不要毛毛躁躁的,别再磕到碰到。” “皇弟,我刚刚看到仙灵国马车了,你猜这次仙灵国使臣派来的是谁?” 晏子期一脸惊喜:“难道是皇室第一美人秋央央?” 晏觅玉脸色微僵,将晏子期的手抚落,有些生气的说道:“你只知道她是第一美人,怎么不说她可是仙灵国才华横溢,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的丞相大人!” “好好好,是丞相大人。”晏子期连忙安抚她,“我先去看看,你守着皇兄,别乱跑了。” 晏觅玉双手环抱,撅起小嘴,不满的说:“这么急切做什么,六国皇室不得通婚,秋央央虽是丞相,但也是女皇的亲胞妹呀!” 话音刚落,晏卓胤从厢房中走出来,淡淡的扫她一眼:“你是大宛国的公主,一言一行代表皇室颜面,不可在这里莽撞行事。” 晏觅玉还是有些害怕这个不苟言笑,心思深沉的大皇兄的,忙点点头说:“好。” 京城街上,仙灵国马车缓缓停在云雅阁对面的客栈,穿着碧霞色浮光锦裙的女子顺着梯子走下来,虽带着轻薄面纱,那双目若秋水的眼睛却有几分仙子之风。 这应该就是仙灵国第一美人丞相,秋央央了吧? 晏子期心中这么想着,谁知马车上又下来一穿着红衣的女子,女子脸上依旧遮掩着面纱,眸球乌灵,看起来相貌很是娇贵,气质明艳,直接把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这应该才是第一美人吧? 晏子期心里的念头刚升起,又一个穿着鹅黄色罗裙,温婉端庄的女子走下马车,犹如清水般的眸子显得格外清明。 “……” 晏子期有些懵了,这三个女子的美各有千秋,他还真分辨不出谁是第一美人。 扎小揪揪 “让让!让让!”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晏子期吓得连忙朝后躲了躲。 马上之人身姿挺拔秀屹,一身戎装穿的几分随意,露出结实的小麦肤色臂膀,他长发飘扬,就像一尊带煞的天神,让人生畏。 晏子期在来云昭国时,特地看过五国使臣的画像,这个男人他有印象,是枭阳国的战神——陆逍! 传闻他们的小皇帝五岁登基,到现在才八岁,一直是太后把持朝政,而这个陆逍正是太后的亲侄子。 晏子期朝陆逍身后的马车里张望一眼,能让战神护驾,里面坐着的应该是那个小皇帝吧? “陆逍,你怎么敢当街纵马,你莫不是把这里当成你枭阳国的地盘了?” 就在这时,一行穿着青蓝衣袍的官员走来,说话那老者声音里带着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 晏子期朝那人看过去,看到他们一身青蓝色文臣服饰,就知道他们是最重视礼节的夏州国。 枭阳国的人身上流着蛮族的血,经常会侵犯别国边境,但不会挑起大的战争,就是挑衅和示威,让其它国家的君王们都很是头疼。 但对于夏州国,枭阳国一改往日小打小闹,它是真出兵打仗,好在这几年天灾人祸,国情不好,才熄了战争的火。 陆逍举起鞭子,甩在这群文臣的脚边,夏州国使臣吓得纷纷后退,唯有一清瘦的身影却直直的站在陆逍跟前。 “南知意,本殿现在不想跟你们动手,你最好识趣一些,带着你夏州国的鹌鹑们赶紧滚!” 陆逍和南知意是仇敌,这是六国中人人知晓的事情。 原因是南知意嘴皮子功夫太厉害,每次熄战谈判时,明明是得胜方,陆逍却总是要惨败而归,还要被南知意骂的狗血临头。 久而久之,陆逍此生的目标就从为枭阳国立下赫赫战功上,变成嘴皮子斗得过南知意。 南知意冷笑不已,清冽的凤眸中带着几许挑衅:“鹌鹑你说谁?” “说你呢!”陆逍不假思索的说道。 南知意笑起来,“是啊,在说我们。” 陆逍这才反应过来,气的险些心梗,连忙改口:“我说你们是鹌鹑!” 他指着南知意身后夹着脖子,畏畏缩缩的官员,冷笑道:“夏州国没有国君可以,不能没有南知意。” 夏州国那些夹着脖子的大臣愤愤不平,一边夹紧脖子,一边指着陆逍骂道:“光天化日,衣不遮体,满口胡言,有辱斯文!” 陆逍眉头皱紧,正想发难,就在这时,马车里传来一低沉的女声:“陆逍,正事要紧。” 陆逍轻睨着南知意等人,冷哼一声,驾马离去。 南知意捕捉到那声“正事要紧”,距离进宫面见云昭国新帝还有三天时日,陆逍这是要去办什么事? 他一抬手,一个悄无声息的身影混入人群,来到南知意身边。 南知意动了动唇,快速的说了句,“去盯着陆逍。” “是。” 京纾醒来后,诺大的寝宫里只剩她一人,她从床上爬了下来,趁着宫女太监们没注意,就要溜到庭院里去。 突然,一双小小的靴子出现在她面前,京纾顺着那身银白色衣袍往上看去。 少年眉眼修长疏朗,眼底光彩宛如润玉上微微的莹泽,干净明亮,如沐春风。 “师父,你醒了。”晏淮之将手中的奶瓶递过去,京纾惊讶地接过奶瓶,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 虽然她可以靠灵力运转几天不吃不喝,但架不住她馋,这张嘴就是想吃点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醒?】 这奶还是温的,晏淮之在缘生门待了一段时间,就变得能掐会算了? 晏淮之笑了笑,眼角的泪痣煞是好看,这幅样子长大后要迷倒多少小姑娘,京纾忍不住在心里想着。 “你每次要醒来前都会乱踢被子,要不就是梦呓。” 【踢被子?说梦话?】京纾震惊,这说的都是她吗? 她低垂着头,满脸纠结的呢喃:【我现在……好像还不能说话吧?】 晏淮之笑而不语,她根本不需要会说话,她的想法都能传音到他脑中。 她好像梦见养了一只宠物,叫丧尸,她说她要喂那只丧尸最新鲜的生肉给它吃。 后来她好像还梦到当了皇帝,自称朕,说要建立大一统。 京纾嘬着奶嘴,还不知道自己的梦话已经被晏淮之听了去,她挠了挠头,随后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头发长了许多。 她可以扎小揪揪了! 【晏淮之,我想扎小辫子。】京纾高兴的说道。 “小辫子?”晏淮之心神一动,目光看向京纾的头发,确实能够扎小辫子了。 “师父,我帮你扎可以吗?”晏淮之不等她回应,直接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回了寝宫。 寝宫内,京纾盯着晏淮之细长好看的手指看了半晌,觉得他的审美应该会很不错,至少比魔帝的要好。 她从首饰盒中选出一个白色的绒绒球,递到晏淮之手中,【要这个扎。】 晏淮之捏了捏手中的绒绒球,就像在捏京纾的脸一样,他认真的将面前的铜镜摆正:“若是觉得我扎的不好,就跟我说。” 【没事,我相信你!】 京纾趴在梳妆桌前,晏淮之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帮她梳发。 在京纾即将要睡着时,晏淮之总算给她梳好了一根松软的朝天辫。 她的头发不是很长,扎的一根小辫子完全成了装饰,她摇晃脑袋,小揪揪也跟着晃了晃。 京纾看着镜子里模样精致的萌娃,很是满意,她甜甜的说道:【晏淮之,我们去逛街吧!】 晏淮之皱了皱眉,有些犹豫:“五国使臣已经到京城了,云昭国的灾情刚缓和,恐怕街上不太平。” 【放心吧,我保护你!】京纾信誓旦旦的拍了下小胸脯,满脸的责任感。 晏淮之一愣,随即哑然失笑:“用不用跟魔帝说一声?” 他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想要自己领着京纾去逛京城,不带任何人。 京纾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觉得出去也不会很久,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用不用,有我在,你还怕遇到危险吗?】京纾奶凶奶凶瞪了他半天,突然想到什么,又很委屈的抱怨一句。【你不相信我。】 “自然相信,你可是我师父。”晏淮之唇角牵起,笑意淡若清风。 京纾傲娇的哼唧一声,念了个决,两人瞬间消失在寝宫内,转而出现在清冷的宅巷中。 这里刚好是上次谢长安带他们躲避二皇子追捕的巷子。 一个人去闯荡江湖 晏淮之不知从哪拿来一顶虎头帽,戴在京纾头上,连带着系上围巾,将她捂的严实。 京纾把虎头帽扯下来,【不戴不戴,会压到小揪揪。】 她反手将虎头帽戴在晏淮之头上,拍了拍手,笑弯了眼睛:【好看!】 晏淮之嘴角一抽,抬手将虎头帽拿下来,面无表情的问道:“当真不戴?” 京纾瞪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不戴,一点也不冷。】 随后不等晏淮之说什么,京纾将虎头帽拿走,丢进了琉璃仙境里,这样晏淮之拿不到,就不会给她戴了。 她本来就是因为扎了小辫子,才想出来逛街的,怎么能遮住呢? 晏淮之片刻愣怔,“你……” 【晏淮之,你看那。】 京纾抬手指了指,试图转移晏淮之的注意力。 此时,她的目光也被一串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吸引。 晏淮之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渴望,于是上前买了一串糖葫芦,递到她面前:“只能舔几口。” 京纾身子朝前一探,一口咬住脆脆的糖皮,晏淮之慌了下,连忙将糖葫芦拿开。 “你现在还小,不能吃这些,会吃坏肚子。”晏淮之表情很严肃,是京纾从见过的严肃。 京纾失落的撇撇嘴,低头的同时,快速舔了口嘴上残留的糖渍,真甜。 以为京纾在难过,晏淮之于心不忍,他将手中的糖葫芦递过去,解释道:“我没有凶你。” 京纾接过糖葫芦,乖乖的说道:【我知道,我就舔舔,不吃。】 她可是有好几世记忆的,还怕他一个小孩不成,京纾紧紧握着手中糖葫芦,张嘴就要咬一口。 晏淮之眼疾手快的夺走糖葫芦,京纾反应过来后,鼓了鼓腮,刚想生气,晏淮之目光看向别处。 “你看,那是谁?” 不就是转移注意力,晏淮之这次也学会了。 【谁?】 京纾朝晏淮之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巷角站着一个半大的男孩,正眼巴巴的望着他们手中的糖葫芦。 男孩身着紫色狐裘,腰间系金色腰带,皮肤呈小麦色,脸上画着奇异的妆纹,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你是谁?】 京纾认出这是枭阳国贵族穿着,男孩身份应不低,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孩震惊的看着她,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你、你能说话?” 这么小的婴儿,居然有心智,会问他是谁。 最主要的是,她刚刚好像并没有张嘴,那声音是怎么来的? “你、你不是人!”男孩声音颤抖起来,转身就要逃跑。 京纾抬手,男孩的面前围起一道藤蔓墙,无论他往哪跑,这道墙都直挺挺挡在他面前。 男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哇!救命啊!母后救我!” 见把人惹哭了,京纾收起藤蔓墙:【别哭了,我不逗你了。】 男孩还在撕心裂肺的哭喊,吵得人莫名有些脑袋疼。 京纾眨眨眼,眼底溢出泪水,她也“哇”的哭了起来,【呜呜呜,他说我不是人,他才不是人!】 她趴在晏淮之肩头,哭的泪眼朦胧,恍惚中看到晏淮之手足无措的给她擦眼泪。 见她哭,哭的比自己还大声,男孩瞬间噤了声,愣在那。 但他看到晏淮之暗沉的眼神,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时,男孩又被吓哭了。 云昭国好可怕,不愧是表哥都不敢攻打的实力强国,他想回枭阳国! 正哭的天昏地暗,男孩听到身侧传来脚步声,下意识的睁开眼,就看到晏淮之轻睨着他,漆黑的双眸透出警告和漠然。 那小团子更是一点也看不出哭过的样子,正好奇的打量他。 【你叫什么,不说的话,我就叫你爱哭鬼了。】 男孩涨红了脸,“你、你才是爱哭鬼,你哭的比我还大声。” 京纾眼泪顷刻间涌出来,就好像是变戏法似的,【呜呜呜,他说我是爱哭鬼。】 男孩又气又惊:“你倒打一耙,你、明明是你,你们云昭国的人真可怕,我说,我说行了吧!我叫孤元辰。” 京纾止住哭声,挑眉看着他,孤姓是枭阳国皇室姓氏,这小子是皇室中人。 孤元辰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你别哭了,我不说你不是人了,也不说你是爱哭鬼了。” 说完这句话后,孤元辰不自觉的红了耳根,这个小娃娃太好看了,他从没见过这么白白嫩嫩,精致的像年画娃娃般的婴儿。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人呢?】 孤元辰摆了摆手说:“我离家出走了,我现在要一个人去闯荡江湖。” 他似是想到什么,突然一脸期待的问道:“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京纾愣了下,又将孤元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从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好啊!】 她像是很迫不及待的对晏淮之说:【我们去闯荡江湖吧!】 晏淮之知道她心中已有打算,配合的点点头:“好。” 孤元辰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他眼睛瞪大,目光炙热,“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他拍了拍身上的钱袋,京纾目光随着他的动作朝下看,看到了鼓囊囊的钱袋子。 云昭国京城内无比繁华,百姓们像是新生一般,萧条的铺面重新开张,小贩们奔走做活,一片人间烟火气。 孤元辰刚吃光一个糖葫芦,又拿着糖人嗦的正香,这些是他在皇宫从未吃过的,母后不许他吃,只会让太傅教他学治国安邦,学不会就用戒尺打他手板。 一整天的时间他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点没有喘息的机会,就连仰头看看天边飞过的鸟,都是一种短暂的奢望。 孤元辰又买了许多小玩意,不仅买自己的,还不忘买给京纾,买了许多挂饰,挂在她的小衣服上。 “淮之兄,这个送给你。” 孤元辰讨好的递过去上好的狼毫笔,“我看淮之兄一副文人风骨,平日里肯定是饱读诗书,你放心,虽然我们在外闯荡江湖,但我也不会让你荒废了学业,我会供你继续读书习字的!” 京纾盯着那根狼毫笔看,又看了看他渐渐瘪下去的钱包,他不会以为这点钱就能供晏淮之读书吧? 【可是闯荡江湖还怎么专心学业呢?】她忍不住问道。 “这我都想好了,我们去江湖中盖个竹屋,淮之兄外出求学,我在家练功习武,纾妹你就烧火做饭,这也算是身在江湖了,等我们学成归来,十年后,我便是一方大侠,淮之兄便是一方谋士!” 京纾沉默了,单单不说她这小身板,烧火做饭会不会把她也给烧了,就是她做十年饭,又能学到什么? 【那我呢,我是一方……厨子?】 什么时候会放弃 孤元辰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你是一方厨子,纾妹,你可不要觉得厨子不好,在我们枭阳国,女子不能抛头露面,要在家相夫教子,普通人家的媳妇都要学一手厨艺,来拴住丈夫的胃,你成了一方厨子,将来会有更多的人来给你说媒。” 京纾翻了翻眼,好想抽这小子一巴掌,但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再把他抽出个好歹。 就在这时,晏淮之突然开口说道:“你看这长街上,有几个女子出来做活?” 孤元辰闻声看去,那些商贩们大多都是夫妻合力,有几个买首饰的摊位前,是女子在吆喝,药堂的掌柜,也是一个装扮干练清爽的妇人。 他愣了下,缓缓开口说道:“每个国家习俗不一样。” “所以七宝为什么要去给枭阳国的男子做饭。”晏淮之说道最后,尾音转冷,目光慎人的看向他。 孤元辰打了个寒颤,支支吾吾不敢开口,最后挤出几个字:“那、那谁去做饭?” 【当然是你啦!】 京纾笑眯眯的看着他,随后皱起眉,犹豫不决的说:【做饭这么简单的活,女子都会,你不会不会吧?】 “我、我当然会!”孤元辰双手叉腰,很是严肃的说,“我见过她们做饭,就烧一锅水而已,没有什么难的!” 【那做饭就交给你了,还能锻炼身体,修养身心,这对你习武也是有帮助的。】 “是吗?”孤元辰一听,没想到做饭居然有这么多好处,他都有点想去当厨子了,既锻炼自己,还能拿钱,真是一个好差事。 几人不知不觉的出了城,在城门口时,一个身影撞了过来,孤元辰踉跄一下,险些跌倒。 京纾唏嘘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呀,撞一下就要摔倒,弱不禁风的,你得赶紧加强去学习做饭。】 “是吗?”孤元辰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被京纾的话拐入坑里,还一本正经的说,“那我得赶紧学做饭了。” 出了城后,一路向西,孤元辰闷闷的开口问道:“纾妹,你觉得枭阳国的男子怎么样?” 京纾想了想,好像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大男子主义,生性好斗之外,也没什么优点。 【你想说什么?】 “你想不想嫁给枭阳国的男子,比如我,你看我身体这么强健,以后肯定能保护好你!” 晏淮之闻言,眼皮子倏地一跳,似乎连脸上的泪痣都寒了几分。 他刚想说什么,京纾打断他,【不嫁,我不喜欢肌肉男,我喜欢干净书生类型的。】 “啊?”孤元辰懵了,但是被这么干脆的拒绝,他还是有些恼的,于是不悦的说道,“肤浅,百无一用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自私凉薄,薄情寡义!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如我有钱啊!” 【我说的是书生类型,不是他就必须是书生。】 京纾眼珠转转,该怎么跟这小子解释呢? 她目光看向晏淮之,眼睛一亮:【我喜欢你淮之兄这样的,白白净净,以后长大了也会很好看。】 最主要的是看着就让人想欺负他,至少京纾是这么想的。 孤元辰更是气急了,“你太肤浅了,你居然只在乎皮囊!你应该看他能不能保护你,对你好不好,人品如何,而不是……” 孤元辰在一旁的絮絮叨叨,晏淮之已经听不到了,他现在脑子里全是京纾说的那句话。 她喜欢淮之兄那样的。 他偏过头去,面色忽红忽白,耳尖微微发红宛如晨曦中的花瓣。 就在这时,孤元辰突然尖叫一声,到处翻找一通:“我的钱袋,钱袋不见了!” 他脸色登时煞白,额头也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突然想起什么,“是不是当初丢城里了,我们快回去找找!” 京纾和晏淮之相视一眼,他们知道当初在临近出城时,有个乞儿和孤元辰相撞,孤元辰的钱袋就是那个时候不见的。 但是他们谁都没出面提醒,毕竟没了钱袋,这小子才能安安生生的早些回去。 果然,他们在城门附近找了很久,一直到天黑,都没能找到丢失的钱袋。 【要关城门了,我们赶快走吧!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以后咱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孤元辰垂头丧气的,整个人显得很没精神,但还是给自己打气:“你说的没错,以后我们就要自给自足了。” 他看向晏淮之:“淮之兄,你会种地吗?” 晏淮之摇头:“云昭国的耕地都在衙门登记在册,不可随意使用,你但凡有二两钱,我们就能买些地。” 孤元辰瞬间泄了气,他现在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我们去山上定居吧!靠山吃山,以后我们就靠山生活!”望着远处的山脉,孤元辰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几分期待。 京纾和晏淮之没说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然而,一直走到夜色深深,他们都没能到达山上,还在山脚下徘徊。 孤元辰已经累得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到地上,而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屁股下面湿漉漉的,随意一摸,就将一条蛇抓了出来。 “啊——” 尖锐的喊声刺破了漫漫长夜,京纾觉得孤元辰专门原地表演了一段街舞。 她抬手将蛇收入了琉璃仙境,【好了好了,别怕,蛇被赶跑了。】 孤元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才不害怕,我是、我是震惊,这里居然有蛇!” 【当然了,这林子里不仅有蛇,还有豺狼虎豹。】 “豺、豺狼虎豹?”孤元辰吓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京纾点点头:【还可能会有山匪,之前我们在大宛国遇到的山匪都是吃人的,这几年六国都受到不小程度的灾害,粮食短缺,所以人们吃不饱,便当了山匪。】 “吃人?”孤元辰懵了,小小的少年,一直在皇宫被保护的密不透风,哪里知道人间疾苦。 他有些害怕了,然而这念头刚生出来,京纾就笑眯眯的看着他。 【不过出来闯荡江湖,生离死别是常有的事,我们三个在一起相互扶持,肯定能闯出一番天地!】 孤元辰抽了抽嘴角,他现在有点没那么大的自信。 因为钱袋子丢了,没钱住客栈,三人去半山腰的破庙将就了一晚。 孤元辰饿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叫,躺在干草堆里,他只能逼迫自己赶紧睡着。 他刚睡着,京纾就从复刻空间里拿出一袋子热乎乎的包子,塞给晏淮之。 【你吃。】 晏淮之淡笑着接过,“你觉得他什么时候会放弃。” 京纾不假思索,【我觉得他明天就撑不下去了。】 尝尝味道也是可以的吧 孤元辰是被冻醒的,醒来后他只觉得一股饥饿感袭遍全身,四肢都没多少力气。 “我、我好饿……”孤元辰可怜巴巴的呢喃道。 京纾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碗,递给孤辰元,孤元辰以为是吃的,顿时两眼放光。 结果接过来之后,却没成想竟是个空碗,他有些不解:“这……” 京纾当即说的,【我们去乞讨。】 “乞……乞讨?”孤元辰惊呆了,他堂堂枭阳国皇帝,从小锦衣玉食,居然要沦落为乞丐! 【对呀,我们三个一起,又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双手去赚铜板,有什么丢人的。】 孤元辰还想再说什么,京纾又道:【我们三个在一起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她话音刚落,孤元辰撇了撇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想找母后!我想回宫!我不想乞讨!” 【别哭了,你以后还要当一方大侠,怎么能总哭鼻子。】京纾将碗塞给孤元辰,又摸出一大一小两只碗,这是她和晏淮之的。 【走吧!我们进城!】 孤元辰跟着两人惨兮兮的又进了城,在繁华的长街上开始乞讨,然而路过的人看到他穿着华贵,不像是没钱的样子,以为他是来行骗的,没一个愿意给他铜板。 直到日落黄昏,孤元辰还捧着一个空碗,一整天下来,除了快饿昏时,讨到的一个馒头之外,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几个乞丐,直冲着孤元辰撞过去,孤元辰毫无防备,又因为饿的太久,身子一软,被撞倒在地上。 “丑东西,你也配在这里要饭?赶紧滚,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几个小乞丐对着孤元辰怒目而视,孤元辰听到那声“丑东西”,有些不解,而后,他的手下意识抚上脸庞。 他脸上的妆纹可是代表枭阳国最尊贵的象征,怎么在云昭国的人眼里,就是丑东西呢? “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孤元辰难得拿出一丝帝王威严,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小乞丐腰上挂着熟悉的钱袋,瞬间垮下脸。 “这是我的!” 孤元辰上去就要抢夺那钱袋,几个乞丐围上来,冲着他拳打脚踢,“什么你的,这东西明明是我们的,你说是你的,拿出证据啊!” 孤元辰彻底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被糖浆糊住了,居然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甘愿去闯荡江湖。 他还是好好在皇宫中学习治国安邦吧!治理好国家,就不会有山匪吃人的现象,也不会有这么多乞丐。 他想威严的母后了,想严苛的太傅了,也想不苟言笑的表哥了! 孤元辰鼻头一酸,抱头蜷缩在地上,委屈的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马蹄声传来,熟悉的鞭子声响起,压在他身上的那群乞丐惊叫一声,吓得四处逃窜。 “我枭阳国的国君也是你们这些下贱之人能随意欺辱的!”陆逍恼羞成怒,扬起手中的鞭子,就要抽打在一个逃窜的乞丐身上。 “表哥,算了算了!”孤元辰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只被打肿的眼,朝陆逍招招手。 陆逍嫌弃的打量着脏兮兮的他,愣神的这会儿功夫,那些乞丐们全都跑没了。 “这件事我一定要让云昭国国君给我们一个说法!”陆逍语气不善,带着刺骨的冷意。 孤元辰眨眨眼,有些心虚的说:“都怪我乱跑,这件事和云昭国也没……” “你别管!”陆逍冷呵一声,朝孤元辰伸出手,冷声道,“上马!” “等等,我还有两个小友。”孤元辰四处张望,却没能在人群中找到京纾和晏淮之的身影。 陆逍的耐心完全被耗尽,脸色冷厉,声音高了几分:“上马!” 孤元辰还是有些怕这个表哥的,他神色一怔,乖乖的上了马。 京纾在人来人往的街巷中看着他们离开,默默松口气。 【我们也该回去了。】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子中,没人注意的到,街上仍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一切景象宛若新生。 因为两人一夜未归,魔帝很生气,她两手插腰,脸憋的涨红。 “你们知不知道,我跟焱哲深找了你们一个晚上,还想今早告知谢长安,让他全城寻人!谁家小孩彻夜不归,你要是想出去做什么,总得告诉我们去了哪吧?” 京纾和晏淮之自知理亏,被魔帝数落的一句也不敢还口,两人一同耷拉着脑袋。 【魔帝,你别生气,下次我们一定提前跟你说。】 在魔帝走近时,京纾一把抱住她的腿,用肥软的小脸在她裙摆上蹭了蹭,扬起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试图萌混过关。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魔帝心里一软,火气也消了下去,“还有下次?下次得带上我,听到没有?” 【知道啦知道啦!去哪里也不能丢下魔帝!】 焱哲深也没想到魔帝居然能被京纾三言两语就哄好,刚才看她生气的架势,他以为对方能发一天的火。 * 很快到了五国进谏的那日,京纾以为他们也要去参宴,已经穿戴整齐,随时等待传唤了。 【魔帝,我现在长牙了,你就算不让我吃东西,我嗦几口,尝尝味道也是可以的吧?】 【这是谢长安第一次操持宫宴会,我们得去给他撑撑场子!免得各国再欺负他。】 京纾满眼期待,一上午都没住嘴,却没成想谢长安根本没让宫女和太监们来通知他们。 一直等到晌午,京纾肚子都饿扁了,意识到被人放了鸽子,京纾气的满寝宫乱爬,最后趁魔帝他们没注意,爬出了寝宫。 因为宫中大多宫女和太监们此时全都候在开宫宴的中和殿附近,京纾小小的一个婴儿,爬了一路,没有人发现她。 很快京纾就来到中和殿外面的花园,有脚步声匆匆而过,京纾立刻躲到了枯井旁。 小宫女们路过时,小声地交谈道:“没想到五国的使臣竟如此不知礼数,丝毫不将皇上放在眼中,逼迫他交出真神大人,不过皇上英明神武,三言两语就怼的他们说不出话了。” 另一个宫女瞪她一眼,“你胆子可真大,莫要在这里议论皇上,那些贵人也不是我等能得罪的起的。” 声音渐渐远去,京纾刚想去中和殿看看,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这小娃娃可真奇怪。” 她转过身,身后空无一人。 京纾下意识皱紧眉头,她察觉到一股浓郁的阴气,于是爬上枯井,低头往里面一看。 一颗诡异的人头浮在井口,京纾一下子就看出来,那是阴气幻化成的灵体。 不过对方并没有害过人,所以就算幻化灵体,也是生前的样貌,就是脸色惨白,连那张紧闭的嘴唇都毫无血色。 【你在这里存在多久了?】京纾问道。 人头震惊,猛地睁开双眼,眼珠是漆黑一片:“你怎么会有心智?你明明才是个小婴儿!” 【我活了上万年了,你呢?】 人头听罢,久久不能回神,直接从井里飞出来,想要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光强势的席卷而来,人头凄厉的尖叫一声,险些魂飞魄散,跌跌撞撞的飞到枯井中。 “神主大人,你没事吧?”一道金色魂魄慌张赶来,京纾看清魂魄的样貌,是天吴真神。 【奇怪,前几日我还感觉你神息很弱,怎么现在你就能分魂离体了?】 天吴真神在她身边转了一圈,解释说:“这本来就是我的样子。” 京纾眨眨眼睛,又听天吴真神接着说道:“神的存在不受世间形态限制,可以是魂魄,也可以是人身、妖身,但我们的真身是神主大人您亲自为我们淬炼而成的,本不应该丢弃,所以我现在魂魄齐全,也归位成功了,便决定去找我的真身。” 京纾不解:【你之前为何要舍弃真身,还有,你们消失在大陆上这么久,到底是何原因?】 生命祭阵 天吴真神叹息一声:“此事说来话长,神主大人,你听我仔细给你讲。” 京纾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坐直身子。 那颗人头从枯井中飞出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瞪的老大,满脸听八卦的神情。 然而刚听第一句话时,它就后悔了,这种神界秘闻被它一个阴煞之物听去,会不会被灭口啊? 只听天吴真神缓缓地说:“天道要至我们六神于死地。” 京纾小拳头倏地握紧,她想的果真没错,龙脊山这么大的阵仗,天道不可能不知情。 【为什么?】 天吴真神茫然的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晓,我只知道,在你转世去历劫后,天道就开始动手了。” 人头突然打断他,惊愕的看着京纾:“等等,转世历劫,他说你转世历劫?那你是……” 它在这皇宫中也呆了一千多年,从一个渺小的魂魄被月阴滋养,幻化成了灵体,对于六界的事它也是知晓些的。 天吴真神复杂的看了它一眼,抬手挥去一小股力量,将人头从井口打落。 人头惨叫一声,摔进枯井中瑟瑟发抖,同时还有些心有余悸,真神居然没杀死它。 “天道撺掇你去历劫,但你转世历劫后,天道又三番四次追杀你,倘若历劫时你有一世身死,便是要永远陨落,天道就是想让你永远消失,接替你的位子!” 京纾眉头紧皱,婴儿肥的脸上满是认真:【还好十世历劫我未曾身死,否则真就中了天道的阴谋。】 天吴真神叹息一声,眼神流露出少许复杂,“其实,神主大人,你死过一次。” 京纾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她愣愣的望着天吴:【我死过一次?】 如果身死,她应当陨落才对,而且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天吴真神神情凝重,“你当初死的就是这一世,你作为武信侯府嫡女,一出生京家便遭遇变故,这也是你的最后一世,所以你这一世,你是经历了两次。” 京纾还没从这件事情的冲击中反应过来,她沉思良久,【难怪我十世历劫结束后,还没有元神归位,原来是这一世属于我的劫数还未过去,所以我再次回到了这里。】 只是她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可我是神,天地对神定下的规矩颇多,神的历劫不似仙和冥灵,历劫有一点失败,就会就此陨落,既然我有一世身死,为什么还能有第二次历劫的机会?】 “是......”天吴欲言又止,他不敢告诉京纾真相。 但天道在暗,虎视眈眈,他不能再对神主有任何隐瞒,这会成为对抗天道路上的隐患。 “是我们六位真神献祭了自己,将你复活......” 京纾瞳孔缓缓瞪大,【生命祭阵?你们竟然用了这个阵法?你们知不知道这阵法对献祭者伤害有多大?】 生命祭阵便是用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和天地的创立者混沌达成交易,献祭的东西越是珍贵,开启阵法的成功率就会越高。 京纾脸色苍白,她不可置信道:【难怪六国这百年来无主,原来都是因为我。】 “不是的。”天吴太了解京纾,知道她将大陆里的生灵看的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担心她会因此自责。 “其实你去转世历劫后,天道就开始对我们出手,他甚至还培养了几个新神,试图取代我们,一开始他也只是打压我们,剥夺我们神职,不让我们管理六国事情,可后来我们发现,他是要我们的命,我们被逼的假死脱逃,后又被天道识破,就这样纠缠了几百年。” 【假死脱逃?神凰说三百年前去神息地,看到你们的神息灯明明灭灭,是你们在假死和天道周旋吗?】 天吴想了想,点点头:“按时间来看,确实是,不过我们不敢找神凰帮忙,因为天道身边出现一个新的神主,她连仙帝都收入麾下,我们担心混沌神凰也会被她策反,所以我们便躲着神凰走。” 说到底,混沌神凰毕竟是跟在神主大人身边的神宠,永远高高在上,无法亲近,这才让六位真神觉得有些距离,不敢轻易相信。 “所以,恰好我们被天道逼上绝路,恰好你最后一世身死,我们才想出这个方法,既能救你,又能躲避天道的追杀。” 京纾羽睫轻颤,话虽如此,但如果不是她听信了天道谗言,去转世历劫,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你们到底......】京纾嗓音颤抖,【到底献祭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 【快说。】京纾不由得红了眼眶。 天吴轻咳一声,不敢去直视京纾那双严厉的双眼,“我献祭了魂魄,竖亥献祭了眼睛,毕方献祭了真身,据比献祭了灵智,浊阴献祭了记忆,女娲献祭了……生命。” 他每说一个,京纾的心都沉重几分,到最后她鼻子一酸,心脏像是豁开了一个口子,她忍不住一下子哭了起来。 京纾发觉自从做了小婴儿后,情绪也被无限放大,只要她想哭,眼泪根本就止不住,哭声更是不能收敛,整个中和殿内外都听到了。 天吴吓坏了,完了,他做了什么?他居然把神主大人惹哭了,他怎能犯下这么大的错? “神主大人,你别哭了,不过说来也奇怪,我的魂魄明明已经被献祭了,没想到还能找回来。 还有,我们知道你离开这个大陆,去了异界历劫,但奇怪的是,在天道看来,你神息早在去异界之前就消失了,他以为你早就死了!还因此拿这件事试图激怒我们,若不是能感应到我们之间的牵绊,知道你还活着,我们就要跟他同归于尽了。” 京纾倏地止住哭声,她也发现奇怪的地方,献祭出去的东西便是归为天地所属,不可能有拿回来的道理。 而且作为一方天道,他若想对她赶尽杀绝,完全可以追到异界,想办法除掉她。 可是天道没有,自从她去了异界,他就莫名放弃对她的追杀了。 是因为她神息的原因吗? 她体内的神息好像被一股力量封印了,很难追踪到。 就在她想事情时,一串脚步声靠近,太监和宫女们拨开树丛,就看到坐在枯井旁,正眼泪汪汪的京纾。 谢长安身边的太监立刻将她认出来:“真神大人,您在这里做什么?哎呦,怎么还哭了?” 众人满脸震惊,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少女惊讶的声音:“你们说什么?她是真神?” 京纾抬眸看去,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扎着一头脏辫,穿着毛绒绒的狐裘,脸颊红扑扑的,正瞪着一双杏眼打量她。 宫女和太监们顿时防备的看着她,身子拱了拱,将京纾挡的严严实实。 看到他们的反应,元宝珠确定了心中猜想,顿时高兴的上蹿下跳,试图引起京纾的注意:“真神大人!我是漠北国二公主元宝珠,特地邀请您到漠北国做客!” 宫女太监们极力阻挠,毕竟谢长安可是下了死命令,不许这些目的不纯的使臣接近真神大人。 然而元宝珠的声音很快引来其他国家的使臣,他们听到动静,纷纷从大殿中赶了出来。 小孩子不能吃肉 孤元辰来到花园里,他个子太矮,艰难的踮起脚尖,想要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什么真神大人?” 身旁,陆逍推开围堵的人群,轻松的来到枯井前,就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团子坐在那。 天吴早在有人来时,就钻进了琉璃仙境里。 陆逍看着那小娃娃,稍稍蹙眉:“谁家的孩子丢这了?” 南知意狠狠冷笑:“什么孩子,陆将军最近没仗打了,人怎么也变得呆傻了许多?这分明是真神大人。” “真神大人?”陆逍早就听过大宛国真神大人暂时是小婴儿的形态,难道就是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娃娃? 长得怎么这么可爱,一点也没有威严。 谢长安听到消息后立即赶来,看到被人群包围的京纾,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他被太监们簇拥着来到枯井旁,默默地将京纾抱起来,阴鸷的双眼淡淡扫过在场的人。 这年轻的帝王竟然有如此威压,一时间众人都感觉心脏莫名被攥紧。 陆逍常年杀戮,身上的气势比谢长安还凶,自然不畏惧他:“我枭阳国的小皇帝在你们云昭国遭遇乞丐羞辱,我们枭阳国要的补偿也不多,你把真神大人借我们一用就行。” 晏子期终于挤了进来,刚进来就听到这句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了,这是我大宛国的国神,你应当问我们,问云昭帝做什么?” 京纾目光落在一旁三个高挑出众的女子身上,虽戴着面纱,却仍遮掩不住绝色之姿。 见京纾在看她们,一个穿着红衣,眉眼明艳动人的女子走上前,冲她一拜。 “真神大人,我是仙灵国使臣安宁,还请您救救仙灵国子民!让他们免于雪灾之苦。”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安宁这个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不就是仙灵国战场上坚无不摧的女修罗吗? 这看起来如此娇媚的女子,竟舞的一手好长枪,能一枪封喉,又射的一手好箭法,可百步穿杨,在战场上可谓是杀敌不眨眼。 京纾眼睛都亮了,冲她挥舞小手:【我要漂亮姐姐抱,谢长安,你快让漂亮姐姐抱我!】 众人身子一颤,他们居然听到了真神大人的声音,而且真神大人还要安宁抱她! 谢长安脸色有些僵硬,这个只爱貌美皮囊的臭丫头,明明他也长得不错,怎么就没见她争着让自己抱? 他没好气的把京纾塞给安宁,安宁接过胖乎乎的娃娃,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仙灵国雪灾严重,她一直无心娶夫生子,对于怀里突然被塞进一个小娃娃,安宁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安宁是谁,她可是上阵杀敌的女将军,各种风浪都见识过,心中虽翻江倒海,面上却依旧稳如泰山。 京纾往安宁怀里缩了缩:【外面冷,漂亮姐姐快进屋吧!】 安宁哑然失笑,和身后的两位贵女相视一眼,抬脚往中和殿走去。 身后众人呼啦啦的跟上去,寸步不离。 元宝珠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这是输在长相上了吗? 孤元辰默默地跟在后面,有些疑惑不解,他刚才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到了中和殿,众使臣纷纷落座,他顺着那些炙热的目光,看向被安宁抱在怀里的小娃娃,双眼猛地瞪直。 这小娃娃不就是他的纾妹吗? 孤元辰一眼就认出来了,毕竟天底下还有哪个比他纾妹还好看的女娃娃呢? 看到京纾身上还挂着熟悉的挂饰,他就更加笃定了,那还是当时他掏钱买下来,送给纾妹的! “纾、纾……” 孤元辰刚想说什么,身侧的陆逍一记冷眼丢了过来,带着些许警告之意。 “鼻涕流嘴里了,你知道甩了,让你出宫赴宴,你知道看书了,别书书书的,赶紧好生待着,可不要给枭阳国丢人。”陆逍皮肉不笑的说道,目光却灼灼的望着京纾。 他在想该用什么办法把这小娃娃带回枭阳国。 京纾看着面前菜肴,馋的直流口水,安宁见状,夹起一块肉给她吃。 然而刚把肉递到她嘴边,大殿上就传来几道呵斥声。 “不可!” “小孩子不能吃肉!” “住手,你给朕住手!” 谢长安手中的酒杯就快要捏碎了,战战兢兢的看着被递到京纾跟前的肉,屁股微微离了座,随时做好起身的准备。 南知意连忙起身上前:“安将军,你未曾生子,不会带孩子,还是我来吧!” 安宁还未说话,她身后穿着浅蓝色,眸光如水,气质出尘似仙子般的女子淡淡道:“南大人好似也未曾婚娶,就已经会带小孩了吗?” 一时间,八卦的目光纷纷落在南知意身上。 南知意眉眼真诚,继续说道:“我亲侄儿就是我一手带大的。” 或许是模样比较出众,京纾之前就留意到了南知意,他总是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可目光却在划过那个蓝衣女子时,有片刻的失神和顿挫。 “还是我来抱吧!”晏子期突然站起身,他神情激动,一个劲儿给京纾使眼色,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京纾冲他咧嘴一笑,【可以呀!】 晏子期屁颠颠的上前,小心谨慎的从安宁手里接过京纾。 毕竟是大宛国的国神,国神大人还同意了,虽然不舍得,但安宁也没有再把人留下的道理。 元宝珠叹了口气,她这是输在了关系上,这点她没话说。 晏子期刚把小娃娃抱回自己位置,就收到晏卓胤冷淡的目光,他脸色一僵,下意识的就要把京纾给晏卓胤抱。 晏卓胤不喜欢小孩,他皱紧着眉头,抬起的手绕了一圈,又重新放下:“你先抱着。” 晏子期似是早知道他这么说,当即抱着京纾给晏觅玉看,“三皇姐,你瞧,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娃娃吗?” “上次在大良村见了一面,没想到才过去几个月,国神大人居然又变好看了!” 晏觅玉很是稀罕的看着京纾,心中感慨万千,她突然想到来的目的,正色道:“国神大人,大宛国不能一日无国神,您何时归位呢?” 她也想让大宛国像云昭国一样降下雨水。 虽然国神大人推广种植新作物,地里的庄稼已不是连年颗粒无收了,但水源还是非常短缺。 她话音一落,众使臣屏住呼吸,夏州国的老官员们最先坐不住:“不可不可,国神大人先随我们去夏州国,只要能让竖亥大人归位,不论多少钱我们夏州国都愿意出!” 仙灵国风水养人 元宝珠立即起身,眉眼至真至诚的说道:“真神大人先去漠北国吧!漠北国的风沙若是治理好了,对你们大宛国岭南地界也是有益的!” 安宁弯起眉眼,使出美人计:“真神大人可愿随我们去仙灵国,仙灵国风水养人,美男如云,真神大人不想去瞧瞧吗?” 京纾闻言,狠狠地心动了。 而就在这时,元宝珠极力辩解道:“漠北国美男也多!仙灵国的男子有我们漠北国的男子强壮吗?” 安宁眼底稍冷:“漠北国男子粗枝大叶,有我们仙灵国男子体贴入微吗?” “我们漠北国男子当然够体贴!而且骑射舞刀样样精通!” “我们仙灵国男子以妻为尊,小鸟依人,乖巧懂事。” 夏州国来的都是一众老官员,一个个老脸通红,组织半晌语言,也没能说出口,最后求助的目光看向南知意。 南知意道:“真神大人,我们夏州国男子克己复礼,谦逊恭谨……”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风铃般的轻笑声打断,蓝衣女子平静的道:“太过尊崇礼数,可就是迂腐了。” 她话音刚落,陆逍又站了出来,拍了拍自己壮实的臂膀,声音极为洪亮:“我枭阳国的男子各个都身强力壮,且是他们一届文臣能比的?真神大人,来我枭阳国,到处都是我这样身材健硕的男子!” 孤元辰想拉他,却没拉住,尴尬的低下头。 纾妹喜欢的可就是那种文弱书生型的,表哥你别丢人现眼了。 仙灵国座席上,一个容貌端丽,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女子疑惑的皱了皱眉,据比国神不应该是男子吗? 虽然传闻说他现在是以女娃娃真身出现的,可本质上也该是个男子才对。 居然喜欢美男? 女子回过神,看京纾的眼底多了一丝深意。 安宁叹息一声,幽怨的说道:“真神大人,仙灵国大雪下了三年,国神至今杳无音信,恐再多些时日,仙灵国就要被雪埋没了!” 元宝珠紧接着说道:“真神大人,救救漠北国吧!漠北国的情况不比仙灵国好多少!” “真神大人,您最应该救的应当是我夏州国,夏州国洪水泛滥,三年未退,百姓风餐露宿,早已无家可归!”夏州国老臣不甘示弱。 京纾郑重的点点头:【都救都救!】 话音刚落,几国使臣异口同声问道:“先去哪国?” 这可把京纾问懵了,除非她会分身术,否则不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她想了想,目光看向安宁,仙灵国美人确实挺多,几千年前就是如此,几千年后恐怕出落的更美。 安宁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先去仙灵国吧!】 她发誓,美人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更多是因为仙灵国雪灾灾情更严重。 而且仙灵国旁边就是漠北国,到时候,她能直接去漠北国解决沙尘侵袭。 然后四五月再回云昭国吃口小龙虾,就去夏州国解决水患。 完美! 京纾在脑海中已经规划好行程,殊不知,除了仙灵国,其它使臣眼底皆是暗潮涌动。 宴会继续进行,众人却心思各异。 孤元辰见自家表哥神情凝重,戳了一下他的手臂,小心翼翼的说道:“表哥,其实上次我跟你说的,我在云昭国京城遇到的朋友就是真神大人,是纾妹。” 陆逍正盯着手中的酒樽看,听到孤元辰这句话,眸子倏地瞪大,他一把扣住孤元辰的肩:“你小子刚才怎么不说?” 孤元辰缩了缩脖子,弱弱的道:“我当时想说,但是你让我安生待着。” 陆销气笑了:“我让你安生待着你就安生待着?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话了?” 孤元辰还想说什么,陆逍转过身打断他,满脸严肃的说道:“行了,说什么也已经晚了,我心里已经有别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 孤元辰想继续追问,奈何陆逍却始终不说。 宴会结束后,众人吃饱喝足,谢长安给他们准备了留宿的寝殿。 眼看着一群使臣离开,大殿之上一身黄袍的少年眸光渐冷,对一旁的太监说。 “叫朱丛盯好他们,朕总觉得这群人不太安分。” 太监弯下身子:“是。” 谢长安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六国宴会圆满落幕,这几日紧绷的弦一下子放下,他这才察觉到疲惫。 就在他刚想要下去歇息时,侍卫慌慌张张的前来禀报:“皇上,出事了,真神大人在回寝殿的路上失踪了!” 谢长安脸渐渐变了颜色,眼底迸发出一道道刀一般犀利的光:“还不快找!在宫里人怎么会丢?那些使臣的寝殿也要一一搜查,务必将大人找回来!” 陆逍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真神大人就先被人掳走了。 他看的清清楚楚,掳走真神大人的那群人,穿的是漠北国的服饰。 陆逍当即去找了他亲姑姑,枭阳国的太后,小皇帝孤元辰的生母。 因太后一到云昭国,经历了皇帝走失,又有些水土不服,头疼病就犯了,一直在寝宫里休息。 “太后娘娘,真神大人被漠北国的那些野蛮之人掳走,我们现在追过去,说不定还能趁着他们没出城门前,将其拦下,带国神大人回枭阳国!” 太后闻言,立刻离了撑起身子,“不用管哀家,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哀家不能拖你们后腿!” 这次她亲自来云昭国,就是为了接真神大人回去,这张老脸她豁出去了,一定要将福运带回枭阳国,解救枭阳国黎明百姓们的安危! “母后,你才没有拖后腿,拖后腿的一直是我才对。”孤元辰说完后,尴尬的挠了挠头,若不是他走丢,母后也不会急的头疼更严重了 谁知太后狠狠瞪他一眼:“你还知道啊?别再给你表哥找麻烦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些?” “……” * 京纾再次醒来时,正坐在马车里,马车跌跌撞撞,趁着月色正浓离开了京城。 她一瞬间清醒了许多,朝身侧的女子快速看了眼,看清对方的面容,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元宝珠一脸讨好的说道:“真神大人,您醒了?” 京纾面无表情,默默的把头歪到一旁,【你居然绑架我,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元宝珠内心无比慌乱,她“噗通”一声跪下去,“真神大人你别生气,我是当真走投无路了,只要能救我漠北国子民,我这条命就交于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话音刚落,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拖起,重新放回了座上,小娃娃的声音再次响起:【事已至此,都走这么远了,也不能再将我放回去,那就先去漠北国看看吧!】 不会是个胖子吧 元宝珠闻言,抱起京纾狠狠地亲了一口,她早就想这么做了,想试试这张小脸究竟有多软,现在终于有了正当理由。 京纾被亲懵了,一脸嫌弃的推开她,【你干嘛?你要吃小孩吗?】 元宝珠咧嘴爽朗的笑笑:“真神大人,漠北国子民都很热情,一定会好生招待您的。” 云昭国东面邻国就是漠北国,全靠马车的话,需要一个多月才能到边境。 京纾在马车上连续喝了三天米糊糊后,终于受不了了:【漠北国皇城一千年来位置可有变过?】 元宝珠愣了下,摇摇头说:“没有。” 【你跟手下说一声,我们先走一步。】 她灵力有限,不能一下子带那么多人,到漠北国的这段距离,她带一个元宝珠,就已经要耗费大半灵力了。 元宝珠不知道京纾想做什么,但还是趁着休息的间隙,下了马车,去跟手下们交代了一声。 刚回到马车上,眼前出现一道刺眼的白光,她下意识闭上眼,大喊一声:“来人,有刺客!” 再睁开眼的同时,她手中不知从哪摸出一只匕首,双眼杀气腾腾的环视四方,目光刚好落在殿前那红色身影上。 京纾的视线淡淡扫去。 在漠北国,只有权利最尊贵的人才能穿正红色,而眼前的中年男子红袍上绣着金丝五爪龙,身份是应帝王无疑。 果然,就看到元宝珠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愣愣的开口问道:“父皇,你怎么在这儿?” 元烈久久不能回神,握着毛笔的手抖了下,“我还想问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去云昭国了?” 元宝珠看到地上坐着的小娃娃,连忙上前抱起来,她这才明白真神大人说的“先走一步”是什么意思。 “父皇,这是真神大人!” 元宝珠抱着京纾,满眼兴奋的跟元烈介绍,她终于不负众望,将真神大人带回来了。 元烈盯着她手中小娃娃,一开始还有些不相信,直到小娃娃冲他挥了挥手,明明没有张嘴,却有稚嫩的声音传入耳。 【你好呀,漠北国国君。】 元烈屏住呼吸,手中的毛笔不自觉的掉落,墨渍弄脏价值不菲的怀挂,他满脸沉重的从高台上走下来。 京纾看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还以为他想要刺杀她,结果下一秒,就见元烈膝盖一弯,就要给自己下跪。 “拜见真神大人!” 京纾连忙用神力将他托起,【不必跪,我是为漠北国国神的事来的,护佑人界六国是国神的职责,可如今国神消失太久,人界一片惨状,我心中有愧,实在担不起你一拜。】 元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时竟眼含热泪,激动地说道:“国神大人消失至今都是奸人所害,真神大人,云昭国双溪城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居然有邪祟妄想代替国神,布下邪阵,谋害苍生,当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没想到之前刻意让双溪城的人将真相传播出去,居然这么快就传到了漠北国,离得近就是好,照这个速度,再过一段时间,六国的君主就都知晓了。 京纾的目的也只是想让六国的百姓重新建立起对国神的信仰,有了供奉和参拜,国神的神力就会增强。 【国君,我有几个治理风沙的办法,你可愿意去试试?】 漠北国地势是六国中最偏远的,几千年前就经常饱受风沙困扰,只是那时有国神赐福,百姓们的日子过得还算富足。 可如今国神失踪,地势的弊端就完全暴露出来了,每日经历的沙尘暴让人苦不堪言。 “当然愿意!” 风沙问题困扰漠北国数千年,百姓们都习惯了黄土沙尘中的生活,若在他这一代,将风沙问题解决了,那他唯一的宝贝女儿成为漠北国储君,也不会遭人非议了。 想到这里,元烈腰杆子也挺直不少,他发妻死的早,跟着他才当了不到一年的皇后,就留下一个女儿撒手人寰。 这十多年来,皇后的宝座一直是空的,后宫也只有元宝珠一个孩子。 大臣纷纷来劝谏,说女子继任大统不合规矩,但他心意已决,他的女儿就该拥有这天下最好的一切。 仙灵国也是女子继位,也传了千秋万代,以后他死前,非要在国策上加上一笔,以后传位只传贤能,无关性别。 * 京纾跟父女俩畅谈了好几天,元烈听着那些新奇的法子,连连称妙,找了好几个抄录官,将她说的治理风沙方法全记录下来。 京纾还将复刻空间里抗风沙的树种和草种都拿了出来,教给他们如何培育和种植。 而后,她选了一片临近云昭国,地势比较高的位置,将三股灵泉水分了出来,行成一股源源不断的溪流,从山间缓缓流向漠北国。 分出来的灵泉水就深深扎根在了这片天地,因为要滋养周围的景物,泉水的灵力会被削弱不少。 而且漠北国没有日月精华,也没有绿洲,这三股灵泉水会承受的更多,所以灵气比不上她放在岭南两股泉水的十分之一。 但随着漠北国百姓的植树造林,和国神归位赐福,这现象会好不少,若一直按照她的规划去做,假以时日,风沙问题就能彻底被解决。 京纾也没想到,自己在异界学到的知识居然能用在这里用上,或许这才是她历劫的目的吧。 * 是夜,元宝珠偷偷溜进京纾的寝殿。 元烈给京纾备好了独立寝殿,找了一群宫女贴身伺候,听说她喜欢有灵气的物件,天南地北的灵宝赏赐不断。 这段时间,京纾感觉自己活成了太后。 元宝珠天天溜进来陪她一起睡,美名其曰是怕京纾一个人会害怕。 但京纾每次睡着之后,都会被元宝珠的手指戳醒,元宝珠边戳还边问:“真神大人,你怎么这么白,修炼的人都这么白吗?可是我之前见过几个仙门的弟子,他们也没你这么白呀!” “真神大人,你肉怎么这么软,你长大之后,不会是个胖子吧?” 京纾一瞬间睡意全无,【我还小,你是小宝宝的时候,也是胖嘟嘟的。】 “可我父皇说我小时候黑瘦黑瘦的,像个猴子。” 【……】京纾翻了个身,不想理她了。 元宝珠躺在她身后,笑嘻嘻的说道:“以后我们就是好闺蜜了,可惜我们相差年岁太大了,等你能穿漂亮小裙裙的时候,我已经是个妇人了。” 察觉到元宝珠语气有些失落,京纾翻过身,平静的说道:【永葆青春有什么难的。】 她拿出一碗灵泉水,递到元宝珠跟前。 这是她从空间刚拿出的灵泉水,比整个大陆还要充裕的灵气都聚集在这一碗灵泉水中。 比她在岭南和漠北国边境注入的灵泉水效果要好数十倍。 【你没有灵根,但喝下这碗水,你就能修炼了!不过还是要看天赋,天赋好的话,或许喝一碗就能修炼,天赋差一些的,得多喝一段时间。】 再活个三十年都没问题 元宝珠一脸郑重的接过那碗水,双手不由的轻轻颤抖,“你、你是说我喝了这水就有灵根了?” 京纾点点头,【有灵根不一定可以修炼,修炼之路是难上加难,但有灵根的人会比普通人更长寿,且年轻时的容颜维持的更久。】 “纾纾,你待我真好!”元珠宝一把抱住她,手中的水颠簸两下,险些洒出来。 【你快喝吧,时间放久了灵气就消散了,不如现在的效果好。】 元宝珠立刻将碗里的水饮尽,这水很是清甜,元宝珠觉得喝第一口时,身体就变得轻松许多。 “纾纾,你快看看我是不是有灵根了?” 她迫不及待的追问道,然而一转头,就看到京纾已经睡着了。 元宝珠轻手轻脚的将被子给她和京纾盖上,然后闭上眼睛,一同睡了过去。 过几日就是祭祀过国神的日子,纾纾说她要养精蓄锐,攒够灵力。 她可不能打扰纾纾让国神归位。 等元宝珠睡熟了,京纾闪身进了琉璃仙境。 空间里,天吴化作一团金色的光球,吸收着这片空间的灵气。 几个小兽在下面够来够去,想抓住那团光球,都被光球轻而易举的躲闪过去。 “主子主子不好了!”白鹤迈着竹竿似的腿,风风火火跑过来,“那颗蛋,好像有动静!” 京纾眼睛一亮,上次在云昭国祭祀大典上,她用神龙蛋搅动灵气,在她昏睡过去前,好似看到神龙蛋发光了。 但是醒来后她仔仔细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当时看到的是错觉,神龙蛋根本没有一点要破壳的迹象。 京纾一个闪身,来到灵冥树下的神龙蛋前,神龙蛋安静的立在那,仙鹤还用药草给他做了个窝,周围还插了几朵小花做点缀。 【有动静吗?】京纾戳了一下神龙蛋。 “有,刚才它动了一下,我感觉到了!”仙鹤很是激动,它居然将神龙孵出来了,这是它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京纾皱了皱眉,凑近去看,伸出小手敲了下神龙蛋。 其它小兽也围了上来,“仙鹤,是不是你的错觉,神龙哪有那么好被孵出来的?” 仙鹤发现神龙蛋又没动静了,也很着急:“我感觉的没错,是真的!” 【或许是上次的灵气对冲将它催动了,照这样下去,神龙降世应该用不了几日了。】 小兽们都很高兴,谁不想见到传说中的神龙? 京纾回到寝殿,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几日,京纾灵气积攒充沛,就等着元烈开天坛祭祀国神了。 终于,在这天天朗气清之时,她正躺在外面摇椅上晒太阳,元宝珠跑过来告知她三月初要祭祀国神毕方,这是元烈找人算出来的好日子。 京纾伸了个懒腰,反正都等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两天。 恰在这时,空间里再次传来异动,京纾闪身进入空间,就看到那片金色光球在空间里上蹦下窜。 京纾抬手将一道金光没入光球里,那团光球才彻底平复下来。 天吴解释说:“神主大人,我刚才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好像是毕方,毕方刚刚就在我身边!” 毕方是漠北国的国神,京纾下意识的想,难道是漠北国即将要开天坛祭祀毕方,导致毕方神息加重,才让天吴感应到的吗? 【还有两日,毕方就能回来了,天吴,你再等等,我会将她带回来的。】 天吴重重的点了点头,身形一晃,跑到对面的山头休养生息去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用琉璃仙境里的灵气去滋养他的神魂。 只有他变像之前一样强了,才能赐福惠及云昭国百姓。 两日后,元烈如期开天坛祭祀国神毕方,当元宝珠穿着一身浅红长袍,尊贵无比,抱着京纾出现在祭坛前时,文武百官的议论声纷纷响起。 “这是东宫太子才能穿的正红袍啊!她一个公主却这样穿,太不合规矩了!” “皇上只有公主一个孩子,自然偏宠了些,可是老祖宗的规矩不可破,继任大统还是应当由男子来做!” 甚至有老臣伤着自己为漠北国卖这么多年命,颤颤巍巍的跪下来说:“还请还皇上三四!早日选出太子!” 元烈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早日选出太子?他这几日喝了元宝珠拿给他的灵泉水,只觉得身体轻盈,百病全消,再活个三十年都没问题! 况且元宝珠是他亲生骨肉,怎么就不能当皇太女了? “朕已经年过四十,身体有亏,无法再生育,难不成你们想将元氏的江山改为外姓,葬送在朕这一代吗?” 老臣身体轻颤,开口辩解道:“皇上,生是因为不想将元氏江山葬送给外姓,才不能让宝珠公主成为太子啊!古今以往,哪有女子做储君的道理?” 元宝珠脸色有一瞬间的难过,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从小父皇就将她视为一国国君来培养的,她学的从来不是女红、女戒,而是兵法和帝王之术。 面对这些难缠老臣,她知道如何拿捏他么:“孙侍郎今年也有六十高寿,见识却如此浅薄,不知道仙灵国亦是女子为帝,女子十月怀胎生下你们,你们却认为女子的价值只有孕育和生子,一个男子却如此心胸,当真令天下女子心寒。” 孙侍郎极力辩解:“皇上明鉴啊!老臣并不是这般想的,老臣一心是为漠北国江山社稷着想!” 元烈挥了挥手,满脸威严,“宝珠公主是朕为一的骨肉,她身上流着元氏的血,往后她的后人也会姓元。” 这句话就是在告诉一众臣子,他在心里已经认可元宝珠是未来的皇太女,是即将登上漠北国最珍贵的宝座。 “若不是宝珠公主将据比国神带回来,能有今日开天坛祭祀毕方真神一幕?漠北国这几日风沙有所缓解,也是宝珠公主日夜操劳,研究培育防风固沙的植被,难道你们就因为她是女子,就否定她的功绩吗?我漠北国的男子,什么时候心胸变得如此狭隘了?” 神龙现世 见下面没人再敢说什么,元烈冷哼一声,吩咐道:“开天坛,祭祀毕方国神!” 京纾看着一地的玲琅珍宝,上面散发着浓郁的灵气,这是元烈和元宝珠事先给她准备的。 虽然漠北国地段不好,但是矿山资源丰富,因为环境恶劣,漠北国人的体质都是被优胜劣汰过的,他们英勇善战,却不像枭阳国那般四处挑事,国力仅次于云昭国。 京纾发现,六国中越是环境恶劣的地方,则越是民强,反观地处平原的大宛国,居然是六国中最垫底的。 京纾拿出神龙蛋,拍了下蛋壳,【这次再不破壳,就把你砸开!】 说完后,京纾开始引出宝物的灵气,漠北国的灵气本就稀薄,她有神龙蛋坐镇,只用再抽出一些琉璃仙境里的灵气,就能引动周遭的灵气了。 不远处,乌云满天,如同被黑暗染色的,膨胀在天空中,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轰隆——” 闷雷传来,众人屏住呼吸,激动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是不是要降雨了?” “一定是的,国神大人赐福了!” 一柱香后,京纾周身灵气萦绕,她的额头上冒出细细的薄汗,不知为何,这次毕方真神出现的时间有些久。 主要是这股灵气很奇怪,明明看着很多,可供她调动的却并没有多少。 她垂眸看了眼神龙蛋,只见神龙蛋在轻微的颤抖,身上缓缓撒发出白色的光芒。 要破壳了吗? 京纾将手掌覆盖在神龙蛋上,一时间,一股力量似要将她身体中所有灵气吸走,她眸子一睁,连忙将手抽离。 【臭龙,你居然跟我抢灵气!】 难怪过了这么久,毕方始终没有现身,原来她引动的灵气全被神龙蛋吸走了! 京纾愤愤的皱起眉头,一拳砸在蛋壳上。 “咔嚓——” 神龙蛋裂开了,京纾震惊的缩回手,她好像没用多大的力道,这就破壳了? 京纾皱着眉,盯着神龙蛋看,眼前神龙蛋上面的裂纹一路向下蔓延,迸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 京纾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她听到下面传来躁动声,等她再睁开眼时,眼前是蛋壳的碎渣,里面的神龙已不见踪影。 她懵了,趴到灵宝上面翻找一通,又掀开供桌上的锦缎,找寻神龙的踪影。 没有,都没有。 京纾懵了,神龙这家伙跑哪去了? 就在这时,一阵惊呼声响起,头顶传来飓烈的风,将整个供桌都掀翻了,京纾迎风看去,一条明黄色的龙在乌黑的层云中若隐若现。 “龙!是龙!”众人震惊的头皮发麻,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上。 就连元烈和元宝珠也一同跪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神龙带动的灵气波动太过,天被撕裂开一道缺口,耀眼的金光溢出来,刹那间,山河震颤。 京纾感觉到琉璃仙境中传来波动,她将那股神力压下去:【天吴,我知道你着急,但你先别急。】 片刻之后,那股神力又开始剧烈动荡,京纾干脆用意识朝琉璃仙境里探去,这一探,她竟然发现琉璃仙境里存在的两股神息。 【发生什么事了?天吴,你分裂了?】 天吴的声音里也带着震惊之色,“不是我,是毕方!神主大人你看,毕方她就在琉璃仙境里!我上次感觉的没错!” 京纾愣住,她的琉璃仙境里只有妖兽们,哪曾进入过真神? 她仔细感受着这股神息,这才发觉这股熟悉的气息果然来源于毕方。 京纾目光流转,视线落在妖兽群中的白嘴巴小鸟上,一道几乎透明的魂魄从小鸟体内飘出来,渐渐的,京纾看清魂魄的形状。 是一个容颜娇俏的女子,她的眼眸深邃而明亮,宛如狡黠的月光。 天吴瞪大双眼,语气难掩激动:“神主大人你看,是毕方!” 毕方居然就在她眼里底下,这点是京纾怎么都没想到的。 京纾掐决,将毕方的神魂移到外面。 祭坛前,毕方的目光久久停驻在京纾身上,她有些不敢相信,很小心的询问道:“是神主大人吗?” 京纾乖巧的点点头,【是我,毕方,我回来啦!】 毕方面色一喜,当即张开双手,朝京纾扑过去,然而她的身体却从京纾身上穿了过去。 毕方这才想起来,她没有真身。 元宝珠悄悄抬起头,然后就被眼前一幕震惊了,她看到一个魂魄状的女子站在京纾跟前,一人一魂好似在交谈。 “父皇,你看那,你看到没有?”元宝珠疯狂给元烈使眼色,元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疑惑的皱了下眉,又满脸恭顺的垂下头。 “宝珠,父皇教过你什么,这种重要场合不可玩闹!” 元宝珠抽了抽嘴角,看来父皇并没有看到那个魂体。 难道是因为她最近喝了太多纾纾给她的灵泉水,导致生出了灵根,就能看不一样的东西了? 毕方这时候也看到身后的一众子民,她内心愧疚不已,扭头对京纾说,“神主大人,我这便归位,到时再来找你一叙!” 京纾点点头:【快去吧!】 毕方的神魂飘去祭坛,深坑中亮起金色光芒,毕方的石像被点亮,众臣又惊又喜。 “毕方大人归位了!漠北国有救了!” 元宝珠激动的抱住元烈的胳膊,国神归位,神龙现世于漠北,哪一件不是震惊六国的举世惊闻? 京纾抬眸望着在空中飞舞盘桓的神龙,沉睡了五千年,乍一醒来肯定很兴奋,罢了,先随他去浪一会儿。 神龙有些嫌弃的看着周遭的一切,怎么过去了五千年,这界面的灵气反而还稀薄了? 对了,都几千年了,他当初的老朋友还在不在?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周围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顺着这股气息往下寻去,越靠近地面,那股熟悉的感觉就越强烈。 直到他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在冲他招手,神龙愣了下,他长的也算凶神恶煞,这小娃娃居然不怕他? 神龙好奇的凑过去,然后就听到一个奶娃娃的声音传进他脑海中:【神龙,好久不见,这一觉睡得如何?】 “你你你!”神龙满眼震惊的看着她,担心认错人,又将一股神力探入小娃娃体内,去试探她的神息。 “是你?”神龙更震惊了,“你怎么还返老还童了?” 【呸呸呸,什么叫返老还童,我之前也不老。】 不过京纾转念一想,她都活了上万年了,可不就是很老了吗? 神龙凑近她,用胡须将京纾的身体卷起来,轻轻的放到自己后背上。 一觉醒来就能看到老朋友的感觉就是好,神龙心情愉悦,“走吧,我的老朋友,像之前一样,你带我去逛逛这个大陆。” 亲自去龙脊山一趟 看到京纾被带走,元宝珠心中一紧,当即就要起身追过去,却被元烈一把按住。 元宝珠冷静下来,她知道京纾的实力,她可不是一个小娃娃那么简单。 此时京纾正趴在神龙背上,高耸的山峦在她的眼里变成一座座小山丘,云从她身边穿梭而过,在这一刻,她仿佛回到几千年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京纾将这几千年发生的事情都讲给了神龙听,包括她十世历劫,和六位国神献祭的事情,以及龙脊山的阵法,都如实告诉了神龙。 神龙一听急了,鼻子喷出两股火焰,语气暗含怒意:“小神主,你太不讲义气,你这是拿我当外人啊!你应该早点将我唤醒的!” 【这不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把你唤醒,我可是早就将你从沉睡地带出来啦!】 神龙闻言,若有所思,“怪不得我醒来前总感觉做了个梦,梦见有个声音说要把我敲碎,于是我就赶快醒过来了,就是想看看谁这么大胆。” 京纾尴尬的笑笑,她突然想起什么,望着前面的地界,凝重的道:【那里是龙脊山。】 “是你刚才跟我说的龙脊山?” 京纾点点头,抓着神龙胡须的手不由得捏紧几分,【神龙,你离那远点,你会被禁锢在山中的。】 神龙也有些犹豫,听京纾讲,这个阵法邪门的很,他才刚苏醒,可不想被吸干灵力,再回去睡个五千年。 【你先在这里等我,我亲自去龙脊山一趟。】 京纾说完后,眨眼间便消失在神龙背上。 幽林深处雾气缭绕,宛如仙境,这里好似永远只有一个季节,郁郁葱葱,草木茂盛。 她刚进入龙脊山,大多妖兽们都察觉到她的气息,整座山不约而同的传出妖兽们兴奋的咆哮声。 “大人终于来了!” “我就说大人没有骗我们,肯定是有事情耽搁了!” 一众妖兽匆匆赶来,杂乱的踩踏声震的京纾耳朵嗡嗡的。 她爬到高大的雄狮妖兽身上,顿时感觉声音被风过滤了不少。 【最近的确有事情耽搁了,不过今日我可以带十五个妖兽出去,你们自行商量一下。】 妖兽们很是谦让,雄狮率先说:“应当先让低级妖兽离开,我们还能再扛上一扛。” 其他高级妖兽纷纷赞同:“没错,既然上次走的是狐妖,那这次就先让飞禽妖兽们离开吧!” 众妖兽都已决定好了,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龙吟从山外传来,妖兽们面露惊惧。 “刚刚是什么声音?” 京纾回答说:【是神龙。】 众妖兽倒吸一口凉气,满脸惊诧的问道:“大人,你说的是那个神龙吗?” 京纾点点头:【没错呀,传说中的神龙,不过鲜少有妖兽见过他。】 众妖兽激动的围上来,再也不顾的谦让,争先恐后的说道:“大人,我觉得我应该先出去,低级妖兽出去的太多,谁来保护他们?当然是我这个高级妖兽了!” “中级妖兽招谁惹谁了?凭什么不能是我们先出去?” “说好的先让我们低级的妖兽先走,怎么能出尔反尔?” 众妖兽七嘴八舌,吵的京纾头都大了。 【五个高级、五个中级、五个初级,我去检查一下阵法,你们赶快商量。】 京纾都发话了,众妖兽连忙乖乖站好,自觉地选出今天离开的几个妖兽,其余的妖兽满脸羡慕的看着它们。 京纾检查完阵法回来,看到妖兽们全是这幅样子,安慰道:【神龙这段时间会一直留在我们大陆的。】 其实神龙原本就从来没离开过,只不过是沉睡了,只是几乎没有人知道。 京纾用阵法将十五个妖兽带走,顺势将它们收进琉璃仙境里,然后离开龙脊山,去到外面的小山丘。 神龙在那等的焦躁不安,见京纾出现,立即游走上前:“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也被困在里面了。” 【当然不会,替换阵可以将我也带出来。】 京纾熟练地抱住神龙递来的胡须,被他轻轻一抬,坐到了神龙的后背,【神龙,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家人吧?】 神龙震惊:“你在开玩笑吗?你一个庇护天下苍生的神,谁敢做你的家人?” 默了默,他突然想起什么:“你是说之前跟在你身边的那只神兽?你的小凤凰?” 【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啦!】她要保持一些神秘感,到时吓神龙一跳,她是真的有家人了! 神龙飞快的朝京纾所说的方位飞去,却听京纾趴在他背上,幽幽的说道:【对了,神龙,你能化形吗?你这样子太高调,我怕你吓到他们。】 神龙又是一阵沉默:【怎么,分别五千年,感情淡了,现在都开始嫌弃我了。】 【当然没有,只是我家人都是普通人。】 神龙身子一颤,他从未想到过,京纾会认普通人做家人,一时间有些急了:“你可是神主,你居然认普通人做家人?我知道了,你现在灵力亏损,所以你是被那家人威胁了是不是?” 京纾一巴掌拍在神龙脑壳上,冷冷道:【别瞎猜,谁敢威胁本座?你待会儿在岭南那片绿洲停下。】 神龙脑袋挨了一下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好好好,这才是你,我总感觉你突然变得多了些人情味,我不喜欢,我就喜欢看你大杀四方的样子。” 京纾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周围的气氛沉默了一瞬,快到绿洲上空时,京纾突然问道:【神龙,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什么?你骗了我?你最好老实交代,你骗我什么了?” 京纾刚想说什么,他们已经来到了绿洲上空,她话锋一转:【神龙,你化形,我现在带你下去。】 神龙眨眼间幻化成一个穿着金色锦衣的男子,眉如墨画,眼若星辰,五官立体分明,浑然天成的俊美之中带着不可言说的凌厉与威严,仿佛睥睨众生。 他一手将京纾捞起,京纾带着他一同消失,再次出现时,他们来到了绿洲森林的深处。 因为有日月精华和灵泉水的滋养,这里草木植被疯了一样快速蔓延,短短半年时间就长成了一片绿洲。 京纾将空间里所有的妖兽放出来,妖兽们一出现,对上神龙身上的气焰,满脸崇敬又胆怯的看着他。 【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这里虽不比琉璃仙界里的灵气充足,但也算得上是大陆上到现在为止灵气最充裕也最安全的地方了!】 京纾的目光落在火狼和小紫身上,想了想说:【你们就先跟着我。】 有些事情她还没弄明白,比如毕方的神魂为什么会在仙帝的灵宠身上,又比如火狼它们这群妖兽为什么会失忆? 京纾又将火狼和小紫收入空间里。 神龙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他眉头微蹙,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是一只白鹤妖兽。 对方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像是在看失散多年的亲人? 妹妹已经找到了 “我脸上有什么?”神龙扭头问京纾,京纾被他抱在怀里,抬眼看过去,就看到白鹤正眼巴巴的望着他们。 【哦对了,神龙,跟你介绍一下,你能很快醒来也是多亏了白鹤,是它一直在努力孵蛋。】 “孵蛋?” 神龙嘴角一抽,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那么大的神龙蛋,这鹤能不能压住还是一说,他神龙蛋破壳,本就是靠灵力,而不是被孵化出来的啊! 但神龙还是很友好的扯出一抹笑:“多谢你。”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片金灿灿的龙鳞,一个弹指,龙鳞就飞到白鹤面前。 “这是我的谢礼,祝你早日修炼成神兽。” 神兽? 神兽就是有资格陪在神的身边,整个大陆上,能称得上是妖兽的也只有神龙和混沌神凰,就连那个活了几千年的青瓷,也只能算是高级妖兽。 众妖兽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白鹤战战兢兢接过龙鳞,紧张的说:“这、这也太贵重了,我当时……” 【给你你就收下吧,好好修炼,小白鹤,哦对了,照顾好它们,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家园。】 白鹤重重的点点头:“放心吧,主子!我们会在这里好好生活的!” 京纾突然又想起什么,从空间里拿出一批树苗:【对了,你们要是太闲的话,就种种树。】 众妖兽一阵沉默,不知道为什么,种树就好像是自家主子的执念似的,但它们种树都快种吐了,看到这些小树苗心里就发怵。 不过既然是主子的要求,他们肯定是要尽力完成,毕竟种好了树苗之后,确实结出了各种五花八门的果实,大大的满足了它们的胃口。 妖兽们离开后,京纾晃了两下小腿:【神龙,你把我放下来,我要学走路。】 神龙根本不会抱孩子,他抱她更像是拎小鸡崽子,勒的她一点都不舒服。 神龙疑惑,目光看向京纾的两只小短腿,这小胖腿当真能走的起来吗? 不过他还是将京纾放在了地上,京纾刚迈开腿,身子一软,一屁股摔倒在地。 “噗——” 饶是眉宇凌厉冷淡,仿若神明的神龙,竟直接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他将京纾从地上捞起来。 “还是我抱着你吧!” 京纾继续蹬了蹬小腿,【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学会走路,你抱着我……】 话还没说完,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哭声响起,京纾声音戛然而止,她和神龙对视一眼,两人朝哭声的方向寻去。 拨开树丛,京纾看到一个熟悉的白色衣袍,是缘生门弟子专有的服饰,面前的小弟子看上去不超过十岁,此时正坐树下,衣服破破烂烂的,有血迹渗透出来。 听到脚步声传来,小弟子一脸惊恐的朝后缩了缩,挣扎着就要起身,可他的脚腕肿的老高,就算站起来了,也走不了几步路。 就在他万念俱灰时,一道稚嫩的娃娃声响起:【你是缘生门的弟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弟子眉眼间瞬间亮起希望,他惊讶地看着京纾,“是、是大人?真的是你吗?” 他作为记名弟子,平日就连见长老一面都难,更别提那位厉害的如神仙般的大人了。 他也就只是在二长老方策被处死的那日,跟随所有弟子前去,才听到了大人的几声告诫的话。 就是这样的娃娃声,听闻大人不用张嘴说话,她的想法会通过灵识传给他们。 【是我。】京纾观察一番他身上的伤势,衣服被用锋利的利器划开,伤口同样是如此,刀伤和青紫色的痕迹并不致命,却遍布肩头,明显是人为的。 小弟子很是激动,他跟京纾解释说:“长老带我们来这里历练了,据说这里的灵气堪比龙脊山,有传闻还说,说这片绿洲是您布下的,真的是这样吗?” 【算是吧,你是遭到霸凌了吗?】 京纾也遭受过霸凌,她当时历劫时因为天赋太差,被一群仙门的顽劣弟子们欺负羞辱,那种感觉太不好受了。 “霸凌?” 小弟子懵懂的看着京纾,目光扫过她身边的神龙,对上那双满是压迫感的双眼,他连忙垂下眼帘,重重的点了点头。 【岂有此理,缘生门竟也有这样的事。】京纾突然提高声音吓了神龙一跳,他连忙安抚的拍了拍经纾的后背。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们去把这小弟子送回去,将事情告诉他师父不就好了?” 听到要将他交给长老,小弟子身体一颤,有些慌乱的捏起衣角。 “我、我没有师父,我是记名弟子,长老都不认得我的……” 小弟子通红的眼眶被京纾收入眼底,她摇摇头:【告诉长老没有用的,要正这股歪风,只有严惩施暴者。】 她定定地看着小弟子,询问道:【我带你去找他们,但你要告诉我,是谁欺负的你。】 小弟子怯懦的看着他,点点头应道:“好。” 京纾没有直接治好他,而是从复刻空间中拿出一个轮椅,让小弟子坐在轮椅上面,并教给他如何使用,毕竟她知道,神龙可不会帮别人推轮椅。 走了一段路,总算找到了缘生门其他弟子,由四长老墨循带队,此时这些人也在寻找丢失弟子的下落。 【四长老,好久不见呀!】京纾很有礼貌的冲墨循打招呼。 墨循见到京纾,像是见到了宝贝,激动地两眼放光:“大、大人,你也在啊?” 他还记得上次玄非拿着一本手札给他看,那可是能提升修灵之人一百年寿命的稀释珍宝,玄非那家伙非说那宝贝是大人只给他一个人的,明明大人拿出来,肯定是想造福整个修灵界! 后来他给玄非当牛做马了一个月,对方才将手札拿给他看,他连忙多抄录了几份,就怕玄非总拿着那手札显摆,再给弄丢了。 京纾看着他身后的弟子们,大多是一副生面孔:【这是新入门的弟子?】 墨循笑着说:“不止,有二十四个新入门的弟子,还有八个缘生门的记名弟子。” 就在这时,京纾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目光猛地僵住,停留在男孩熟悉的容颜上。 在对方的眼中,她看到了震惊和兴奋,以及失而复得的喜悦,又掺杂着一丝责备和忧伤。 京承安张了张嘴,那声“妹妹”怎么也没喊出来。 他记得前几日娘亲给他传信说,妹妹已经找到了,叫他好生在缘生门修习。 妹妹这是又调皮了,怎么跑这么远来玩,这次跑出来有没有跟爹爹娘亲说一声?要不要他赶紧传信一封给爹爹娘亲? 中毒的灵鸽根本不能吃 京纾有些慌乱的垂下眸子,心中泛起惊涛骇浪,她小哥哥居然成了缘生门的弟子。 之前为了将晏淮之带出来,他们跟京家扯了谎,说晏淮之已拜入缘生门门下,如今京承安来了,他们的谎言怕是早就暴露了。 神龙鲜少撞见京纾露出这幅纠结的神情,他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神龙,我看到我哥哥了!亲哥!他成了缘生门的弟子。】 “谁?” 神龙目光立刻朝人群中扫去,他看谁都很不顺眼,一个个都这么弱,根本不配做他家小神主的哥哥。 【就是那个年纪最小的,六七岁的那个,长得最漂亮的。】 神龙视线锁定这群弟子里年纪最小的,又找到她说的最漂亮的,上下打量一番。 确实有一副好看的皮囊,灵根天赋也不错,就是到现在为止还太弱了,根本不够看。 看着京纾紧张的扣手的样子,神龙心中轻哼一声,不就是有血缘的亲哥而已,比得过陪伴她三千年的他吗? 神龙将轮椅推过去,没好气的对墨循说:“你们那个方形门门风不正,弟子被欺负成这样,你一个当长老的居然不知情。” 【神龙,是缘生门。】京纾提醒道。 “哦,是缘生门,赶快把那几个欺负同门的弟子交出来。”他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墨循这才明白过来,他疑惑的看着那满身是伤的小弟子,有些心虚的问道:“有人欺负你?” 小弟子点点头,他朝京纾看了眼,在京纾坚定的目光下,他鼓起勇气,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向一个弟子。 “是他,就是他欺负我,我身上的伤都是他亲手划的。” 众人目光朝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京纾在看到他指着的人时,神情有些愣怔,眼底染上一丝困惑。 小弟子指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小哥哥京承安。 被指的京承安同样也愣了下,“你、你在说什么?” 墨循也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叫京承安的是所有新入门弟子里年纪最小,也是最有天赋的。 但缘生门收徒首重人品,如果道德败坏,就算是再有天赋,也不能收。 毕竟缘生门可不能再出一个魏书程那样的人了。 墨循一脸肉疼,再转过身,脸上怒意渐显:“你当真欺负同门弟子了?” 京承安有些慌乱,急忙摇摇头:“我没有。” 他目光下意识看向京纾,京纾也在一脸探究的看着他。 京承安冲京纾摇头,清澈的双眼如小鹿一般,他下意识想要跟京纾辩解什么。 他想起历练时,听长老说了一路的“大人”事迹,刚才又听长老叫妹妹“大人”,他明白妹妹就是长老口中的“大人”。 妹妹应该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吧? 可就在这时,缘生门的弟子纷纷站出来说。 “长老,我要举报京承安潜入我厢房中偷东西,之前被我撞见,还威胁我说他是长老最看好的弟子,若是我说出去,他就要我吃不了兜着走。” “长老,我上次看到他给同门师弟下药,倒是师弟频频拉肚子,他还将厕纸拿走,守在门外让师弟叫他爹,他才把厕纸还回去。” “长老,前段时间门内死了好几只灵鸽,其实是被京承安喂老鼠药喂死的!” 看到众弟子将京承安的劣迹全扒出来,京纾心有些乱了,如果一个人指责小哥哥,她还能站在小哥哥跟前去质疑对方。 但现在是一群人在指责小哥哥,虽然她相信京承安不是那样的坏种,但没找到证据前,她也不能说这些弟子是串通起来诬陷小哥哥的。 因为在这些弟子的脸上,她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 神龙挑了挑眉,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凑到京纾耳边低声说道:“五千年不见,你识人能力有些倒退了,小神主。” 京纾没有说话,脸色却很是深沉,她在想,排除精神分裂的可能,一个人是怎么变成两个人的? 面对众弟子的指责,京承安只觉得气愤,明明他根本什么都没做过。 可对上京纾失望的眼神,他心脏好似被针扎了一下,即将要说出自证的话变得分外艰难,苦涩在口中蔓延。 “我没有,这都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京承安眼眶通红,眼里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 墨循气的双眼泛红:“你还敢狡辩?现在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京承安嗓子发哽,强忍着将眼里的泪水压了回去,“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他说我欺负他,他比我高出一个头,人也比我强壮,我是怎么欺负他的?” 众弟子的目光在京承安和坐轮椅的弟子身上来回打量,京承安是年岁最小的,那个弟子却有十岁了。 虽然那个弟子看上去并不是很强壮,但跟京承安比起来,就显得京承安太过于瘦弱。 “你们说我用老鼠药毒死了灵鸽,那就更可能了,因为中毒的灵鸽根本不能吃,我娘亲教我不能浪费食物,我在岭南偏远村落,肉食稀缺,怎么会任由这么肥美的鸽子直接毒死?” 京承安说这句话时,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墨循呼吸一窒,“你、你还想吃灵鸽?” 京承安连忙摇头:“我真的只是想想,师兄跟我说那些灵鸽是用于传信的,我还要给娘亲传信,怎么会吃它们呢?” 和京承安同厢房的弟子也说道:“我和京承安通吃同住好些时日,他人一点也不坏,还经常耐心的帮我温习书本。” 闻言,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信谁的。 【小哥哥,你走近些,去看看他的伤口。】 就在这时,京纾突然开口说话了,众弟子愣了下,大人在叫谁“小哥哥”? 京承安却很高兴地跑到前面,对坐轮椅的弟子说:“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宋恒远看他靠近,一开始还很是抗拒,可对上京承安那双清澈的眼睛,他沉默的点点头。 对方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怎么能做到眼神切换如此自如的? 前不久京承安欺负他的时候,那眼神明明阴狠毒怨,像一条毒蛇似的,落在身上都令人毛骨悚然。 可如今他的眼神纯净的如同幼鹿。 宋恒远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有两个京承安? “冒犯了。” 京承安仔细检查着宋恒远身上的伤口,神情越发严肃,最后得出结论:“下手果断,刀伤锋利,却全避开要害,这个人是个练家子,武功不低。” 这刀口比他大哥杀猪时下手还狠,绝对是有三年之上的武艺,如果真是他做的,那他得从三岁就开始习武。 他要对你出手 京承安摊开双手,“你们看,我手指很光滑,根本没有习过武。” 他来缘生门之前,因为做农活,手指有些粗糙,但自从来了缘生门,这里风水极好,也不用他烧火做饭,愣是给他养的白白嫩嫩。 墨循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不少,但还是警告的瞪他一眼:“以后不许吃灵鸽,想想也不行。” 京承安连忙点头称是。 京纾复杂的皱起眉头,所以这些事不是小哥哥做的,那会是谁呢? 【墨循,那口井封掉没有?】 墨循摇摇头,不敢去直视京纾的双眼:“大人,说来也惭愧,我们已经是尽力了,却仍然差着一步。” 顿了顿,他慌乱的抬起眼:“大人,你是怀疑有人混入了缘生门,顶着弟子的脸胡作非为?” 京纾点点头:【不确定,我得先去缘生门看看。】 顺便再把那口井封掉,不能再拖下去了。 玄非那家伙就会给她画饼,说什么不出三天就能将井彻底封了,这都快半年了,井还没被封掉。 她冲京承安招招手,【小哥哥,你随我一起回去。】 在长老和弟子们错愕的目光中,京纾冲墨循笑笑,挥起小手:【四长老,我们先走一步啦!】 “不是,他……”墨循不解的看着京承安,他还想要说什么,京纾三人却已经原地消失了。 宋恒远垂下眸子,看着手中的透明杯子,这是刚才大人给他的,让他喝掉,身上的伤就能好了。 于是他将杯中的水喝了个精光,一滴不剩。 半晌过后,他明显感觉到身上的伤口不那么疼了,掀开一看,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大人好像和京承安很熟络,明明京承安是新入门的弟子,之前跟大人可没见过面。” “或许他们很久之前认识?” “不可能,京承安说他祖上三代务农,怎么可能有机缘认得大人?” 身后传来几个弟子的窃窃私语声,宋恒远仔细回忆一番,他想起当时大人叫京承安“小哥哥”。 没错,他们一定是之前就认识,可大人却没有完全偏袒京承安,还用灵水治好了他身上的伤…… * 京纾回到缘生门,第一时间找到了玄非,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玄非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人,那口井还请你出手尽快封了,否则后患无穷。” 这活还是又落在了京纾头上,早知如此,当初她就该自己动手封了,只是当初她灵力不够,又不太想要偏帮着缘生门。 京纾懊恼的把玩着神龙的头发,习惯性的将他的头发打了个结,【在封之前,三长老不想看看那人的样子吗?】 玄非搓了搓手,他确实想,但再让那家伙进来,他担心缘生门其他弟子们的安危。 京纾看出三长老的想法,平静的说道:【三长老尽管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缘生门的弟子置于险境。】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神龙,就算是天道来了,也得掂量掂量。 当天,京纾就拿出一架无人机,守在井口上空。 三长老封锁了京纾回来的消息,只有林知许和宋灵音两个嫡传知晓,两人直接就赶去了京纾所在的厢房。 “大人,这是什么法器,居然还能看到画面,好生厉害。”宋灵音一脸好奇的问道。 【这不是法器,是高科技,我叫它无人机,但它并不完全是无人机,我对它进行过改造,它续航持久,外壳质地坚硬,还能发射子弹和激光。】 京纾正想给她试验一番,恰好这时,她看到井中溢出一道淡淡的白光,盖在井口的石头被掀翻。 林知许神色紧绷,紧张的说道:“有人来了。” 众人定神朝着显示屏里看去,只见一个和京承安一模一样的小身影从井里钻了出来,对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警惕的东张西望。 京承安也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人扮作他的样子在缘生门为非作歹。 三长老摸了摸胡子,眉头紧锁着说道:“这井的周围都是有弟子组成小队巡逻的,每日小队只有半柱香的替换时间,现在刚好是替换时间,井周无人,这种隐秘的事却知道的这么清楚,缘生门内部出奸细了!” 京纾将手里的显示器塞给京承安,迫不及待道:【神龙,我们去会会他。】 神龙也正有此意,他沉睡了几千年,早就想活动一番筋骨了。 他抱着京纾快速朝外面走去,京承安也想跟上去,但他手里还拿着千斤重的科技,担心自己乱动再把东西摔了,只能安安生生的盯着屏幕看。 京纾和神龙找上假的京承安时,对方正跟在一个弟子身后,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招。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京承安”扭头看了眼,目光在掠过京纾身上时,微微一滞。 京纾没有错过他眼底闪过的阴狠,她笑眯眯的看着他,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还伸手冲对方打了个招呼。 “啊呀呀~” 神龙愣了下,捏了捏京纾软软的小手:“今天阳光真好,爹爹带你晒太阳,晒太阳就能长高高了!” 京纾本意是想让眼前的冒牌货放松警惕,但被神龙这一句话全搅和了。 她抬头看了眼天,日落夕斜,晒毛线的太阳? 京纾反手在神龙的虎口处掐了一把,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神龙却觉得后背莫名有些发冷。 “京承安”疑惑的打量着他们,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你们是……” “我是你们三长老的表舅。” 在厢房里盯着显示器看的三长老,听到里面传来男子富有磁性的嗓音,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这家伙怎么有脸胡乱攀亲戚,这不是占老夫便宜吗?”三长老气的猛喝几杯凉茶,许是凉意下肚,他火气也消了不少。 “算了,看在他也是大人所信之人的份上,我就不与他这小辈计较了!” 另一边,“京承安”狐疑的打量着面前俊美无双的男子,显然并没有信他说的话。 他沉默不言,冷冷的看着神龙,手背在身后默默的捏起一团浅浅的金光。 【神龙,小心,他要对你出手。】 其实这句话京纾都懒得提醒,因为当“京承安”一掌风挥出去,拍在神龙胸口时,神龙纹丝未动,反而一脸冷漠的盯着他。 “京承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正要再度出手,神龙突然钳制住他的手腕,“咔嚓”一声,直接卸掉了他的胳膊。 “京承安”惨叫一声,捂着胳膊踉跄的摔倒,惊恐地看着神龙:“你!你是谁?” 在他分神时,地里突然窜出许多藤蔓,缠绕住他的腿脚,将“京承安”牢牢钉在原地。 他还想再挣扎,可这时,一道娃娃声响起:【来吧,让我看看你原本的样子。】 “京承安”身体一震,怒瞪着神龙怀里的小娃娃,满脸憎恨的吼道:“是你,果然是你!” 他早该猜到的,如果不是这小娃娃先让他放松了警惕,那一掌风,他应该先杀了这小娃娃的! 京纾并不理会他的叫骂,她双眼倏地泛起金色,紧接着,“京承安”的身体发生变化,有股力量从他体内飞速流失。 眨眼间,“京承安”骨骼逐渐变高大,身材凹凸有致,样貌从稚嫩的男孩,变成了清丽的少女。 更担心天道跑了 女子挣扎着,试图脱离藤蔓的控制,双腿却一下子失去力气跪倒在地,垂落的发丝遮住她眼中的阴鸷。 京纾歪头看着她,【什么叫果然是我,你之前认得我吗?】 她不知道女子眼中的恨意从何而来,她曾经虽行事强硬了些,但从不滥杀无辜,就算要惩治恶人也是一击毙命,绝不给他们复生的机会。 女子愣了下,垂下眼眸不再说话,京纾用神力探入女子体内,惊讶的发现,她的修为并不是像云牧和乌听雪那般吃灵丹和邪门歪道提上来的,而是实打实的真神。 【你是极品灵根,天赋很高,年纪轻轻就已是大陆不多的真神,为何非要走到这一步?】 京纾心中有种预感,这个女子应该和任府的祭坛有关,因为她在对方身上嗅到了极浓烈的血腥味,还有几缕和魏书程身上相似的血臭味。 女子冷笑,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因为我注定就是要走到那最尊贵的位置,没想到吧?我是神主,你们敢动我,就是和神令过不去。” 京纾问她:【那你会降神令吗?】 女子脸色极其难看,骇然的看着京纾。 京纾继续说:【你也没想到吧?因为我还活着,我还是神主一日,就无人能代替我。】 “你不要太得意!”女子脸上瞬间笼置了疯狂的杀机,“就在刚刚我已经传信给了天道,他马上就要赶来,今日神主之位就要重新易主!” 【好狂的口气。】 看来她是失踪太久,让他们产生了一种自己已经死了的错觉。 京纾操控藤蔓,瞬间勒紧女子的脖子,眼底泛起冷意。 【那在他来之前我先杀了你,看谁还敢惦记神主之位。】 看着她精致的小脸染上戾气,清澈的眼睛像一把利刃,暗藏着无尽的杀意,神龙越来越兴奋,对对对,这才是他认识的小神主! 狠人无需多言,对手自会胆寒。 此时,盯着显示屏的几人大气都不敢喘,三长老更是紧张的直咬指甲,他早就猜到京纾的身份不一般,但如今还是被吓到了。 果然,她能降下龙雷,又能召来神令,天底下除了那三位,还能有谁? 然而,在听到女子说待会儿天道也会来时,三长老双手颤抖,内心惊恐。 待会儿这几尊神不会把缘生门踏平了吧? 女子有些慌了,她惊恐地看着脸色平静的小娃娃,她怎么会操控植被让它们变成杀人利器的? 据她所知,神主持有的神力是对万物的滋养和新生,她能催熟果实,让万物发芽,创造绿洲丛林,却绝不可能将其变成利刃供自己使用。 神主不能随便杀人,想要惩治恶人,只有降下神令,但只要神令一出,几乎所有被惩者都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可如今,女子感觉京纾是真的能直接杀了她,她可是未来的神主,她不能死! 就在女子意识渐渐开始飘忽时,一股熟悉的气焰席卷而来,耳边炸响一惊雷,她脖子上的力道骤然一松。 “咳咳咳!” 女子倒在地上剧烈咳嗽,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看清面前雪白的身影,女子哑着嗓子说:“天道大人,救救我!” 她挣扎着就要扑上来,可还没碰到天道的衣摆,就被一股力道弹开。 天道面色一沉,语气带着怒意:“没用的赝品,你当初是如何跟我保证的?” 他在说这句话时目光却一直落在京纾身上,眼底暗含一股不明的情绪。 女子嘴角溢出一丝血渍,她双眼红的宛如充血:“这一次肯定可以,天道大人,你信我,只要等女主长大,这大陆上的所有气运都会归于女主,我们想要的就能实现了啊!” 京纾一愣,狐疑的看向叶柠初,【你说什么?】 不知为何,听了叶柠初的话,她脑海中竟闪过熟悉的片断,她作为武信候嫡女的这一世,好似之前经历过。 没错,天吴之前跟她说过,这一世她经历了两遍,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脑海里还有一层记忆,她似乎经历过第三遍? “什么女主男主?”天道嫌恶的瞪着她,眼神冷漠,沉声道,“要等多久,等十年,还是十五年?” 叶柠初想了想,连忙说道:“八年!不,三年,三年就可以,不对,不到三年,福女为天下求雨,便能一举得名,从那时开始,大陆的气运就开始倾向女主了!” 京纾嘴角一抽,求雨? 她拍了拍身边的神龙,压低声说:【神龙,你想不想吃冥灵果?】 神龙咽了下口水,面上不动声色:“我不想吃。” 【不行,你必须想吃,你给大陆降雨,我把冥灵树送给你。】 神龙一个激灵,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几千年前,他就是为了那棵整个时空仅此一棵的冥灵树,才来到这个大陆的。 “你说的是真的?”神龙激动地问道,声音里都夹杂着颤抖,“那不是冥界的镇界之宝吗?你如何送给我?” 【那棵树现在就在我空间,你想要,我就送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大陆若是有干旱,你要随叫随到……】 “我知道,不就是降雨吗?我现在就能!多大点事?” 神龙一个没忍住,直接拔高音量,天道和叶柠初的目光齐刷刷朝他看过去。 “切,什么三年后福女降雨,我现在就能降,想降多少降多少!”神龙冷冽的目光扫过两人,那不带一丝温度的审视,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随后神龙直接当着两人的面,幻化成神龙,一道龙吟声响彻整个岭南,振聋发聩。 缘生门的一座山峰上,金黄色的神龙一飞冲天,雄壮而庞大的身躯上,覆盖着一层坚固的鳞片,他的两只龙角间坐着一个漂亮的小娃娃。 【神龙,你先把我放下,我还要收拾天道那个叛徒!】看着远去的群山,京纾一脸无语。 神龙说道:“不行,你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不是天道的对手。” 【没关系,我可以降龙雷和天道互劈。】 神龙沉默片刻,就她这小身板,一道雷下来的时候,恐怕就被劈成灰了吧? 京纾倒是不担心三长老他们,若是天道敢牵连无辜的人,大陆就会直接抹杀他,所以他才借别人的手做事。 而那个女人被她的藤蔓控制着,也不会危害缘生门的弟子。 她倒是更担心天道跑了。 京纾坐在神龙背上,远远地看到夏州国的地界,【神龙,那片地方不用降雨。】 夏州国本就洪涝频发,再降雨恐怕洪水都要淹没京城了。 于是除了夏州国,整个大陆上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见到了神龙,神龙带着一片乌云而来,所到之处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此时漠北国的皇宫中,五国使臣端坐殿前,脸色又黑又臭,一副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已经不在漠北国了 元烈坐在高台上,心虚的看着底下的人,有些无措的搓了搓手,“各位使臣来的突然,我漠北国未能提早准备宴席,招待恐有不周,还请各位海涵。” “啪——” 陆逍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剧烈的碰撞声,周围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漠北国的皇室可教出一位好公主啊!对真神大人都敢明偷暗抢,还在云昭国京城上演了一场偷梁换柱,我等在京城内外找了一整夜,被她耍的团团转!” 说话时,陆逍咬牙切齿,脸色极为难看。 比他陆逍还嚣张,这古往今来,放眼整个大陆她元宝珠还是头一个! “什么!”元烈猛地站起身,满脸涨红,像是被气到般胸膛剧烈起伏,“真神大人居然是她明偷暗抢来的?还诓骗了各位?我这逆女,真是大逆不道啊!诸位请放心,我到时一定好生骂她几句!” 如果不是最后一句话,使臣们就要相信元烈也是被元宝珠蒙在鼓里的,结果这么大的事,他也就只骂元宝珠几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在袒护元宝珠。 还是明目张胆的袒护。 如今漠北国国神已归位,又是仅次于云昭国国力最强盛的国家,各国使臣虽然有怨气,但也得掂量掂量,和漠北国开战的话,能有几分胜算。 而且国神是最重视大陆和平安稳的,如果他们胡乱开战,势必会惹怒国神,到时国神不再赐福,百姓不得安居,朝堂也会引发动乱,严重的江山也会易主。 仙灵国几位女子脸色都有些不好,如果不是元宝珠整的这一出,她们仙灵国国神早该归位了。 “既然漠北国国神已归位,应该将真神大人归还我们了吧?”安宁脸色铁青,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 好像元烈如果敢说“不”,她就要当场拔剑跟元烈“好好”讲讲理了。 元烈擦了擦头上的汗,仙灵国的这位女战神他也是略有耳闻的,她一个人能抵得过整个皇宫的禁卫军,他敢惹陆逍,都不敢惹安宁。 “其实真神大人现在已经不在漠北国了。” 众人满脸震惊,赶忙追问道,“真神大人去哪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躁动声,安宁率先察觉出不对劲儿,立刻冲出殿外。 只见一群宫女太监们跪在地上,冲头顶上方跪拜:“是神龙!神龙又回来了!” 盘桓在九天之上的神龙泛着金色光晕,巨大的身躯遮天蔽日,身上的鳞片闪着耀眼神秘的光芒,气场强大让人忍不住有种低头臣服的冲动。 安宁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震撼。 身后追出来的使臣们看到这一幕,大多吓得直接跪倒在地。 元烈颤巍巍的指着神龙,深吸口气道:“真神大人就是跟着神龙离开的,现在想来是回来了!” 可令人疑惑的是,神龙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朝远处飞去。 他飞过的天际眨眼间乌云密布,细雨纷下,清凉的雨滴落在干燥久旱的土地上,落在焦黄蒙尘的树叶上,洗刷着植被、房屋和街巷,田野间顿时变得一片苍翠。 “这是……”安宁身后眉眼沉稳端庄的女子说道,“神龙降雨。” 跟在使臣们最后面的魔帝,听着众人的惊叹,懊恼的咬咬牙,主子真是的,自己玩嗨了,就把他们忘了吗? 这时,一只小手拽了下她的袖子,魔帝冷冷扫去,便看到晏淮之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我们得想办法离开使臣队伍了。”他的声音严肃而冷峻,刻意压低许多。 “怎么了?” 魔帝疑惑地问道,焱哲深这时也走过来,瞥了眼专注盯着天上神龙看的使臣们,说道:“跟着他们找不到主子,反而我们还可能被当成人质,用来威胁主子。” “我知道了。”魔帝想起这些天,那群人对他们百般讨好,还旁敲侧击的打听京纾的事情。 永远不要低估人性,这还是仙帝的背叛教给她的道理,魔帝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焱哲深说:“仙灵国。” 晏淮之却道:“去岭南。” 焱哲深皱了下眉,“神龙从东方来,绕大陆一圈最后也应该落回仙灵国,所以主子他们在东面。” 晏淮之却摇摇头,分析道:“神龙从东方来也可能会落在西方或北方,如果一开始师父就在仙灵国,解决完仙灵国的事后,就不大可能再回到仙灵国。” 焱哲深没再反驳,只是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她在岭南?” 晏淮之笑了笑,平静的道:“因为师父的家在那。” * 京纾冻得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神龙降雨的时候,他身上的龙鳞就如同冰渣渣,寒气直冒。 京纾硬是坚持到他环绕大陆一圈后,重新回到了缘生门。 枯井旁的空地上,天道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叶柠初一个人骂骂咧咧,京纾来到她跟前时,叶柠初恶狠狠瞪着她,骂的更凶了。 “你神力已不似当年,还占着神主之位不放,你说要是天下人得知神主是个小娃娃,还会不会信服你,只会觉得自己被耍了吧!”i 【聒噪。】 京纾小手一挥,一道金色的光飞进叶柠初嘴里,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缘生门内外哗哗的下起雨,神龙已幻化成人,不知从哪摸出一把伞,一手抱着京纾,一手撑伞。 远远看去,满身风姿矜贵出尘,不似凡间人。 三长老带众弟子赶来,他紧张的呼吸急促,身子朝后仰倒,险些昏了过去。 他之前在厢房,千叮咛万嘱咐几个弟子,千万不要将他骂神龙的话说出去,否则这缘生门的长老也他怕是当场卸任了。 “神、神龙大人……”三长老犹豫着要不要跪,毕竟京纾不喜欢被跪。 好在这时,神龙不咸不淡地说道:“不用多礼,还像之前那样相处就好。” “是。”三长老松了口气。 越来越大的雨将三长老的身躯描绘的越发不清,京纾揉了揉眼睛,她怎么感觉看到三长老重影了似的? l 她的身份 京纾眼睛实在是睁不开,她趴在神龙肩头,直接睡了过去。 神龙感慨道:“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然后一摸京纾的头,吓得连忙将手收回来,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她的头怎么跟丹炉一样烫?” 三长老愣了下,立刻上前摸了摸京纾的头。 这一摸,他脸色惊变:“大人发热了,快去把白圣找来!” 神龙还有些懵,她可是神主,统领真神,庇护六界,神主怎么会发热? 叶柠初在雨中笑的癫狂,束缚她的力道减弱,她动了动唇,又能说话了。 “你看吧,她的气运早就开始移向女主了,很快她就会失去神印,变得和普通人无异!” 神龙眼中划过一抹狠厉,看着京纾被缘生门的弟子们带走,他转身狠狠在叶柠初腿上踢了一脚。 “咔嚓——” 叶柠初的右腿应声断裂,寂静的四周传来一声惨叫,她哆哆嗦嗦的说道:“你、你敢伤我,你就不怕被大陆抹杀?” 雨水不断地滴落在神龙脸上,划过高挺的鼻梁,他冲叶柠初勾起一抹阴沉的冷笑:“没有界面能够制衡我,我是脱离宇宙的存在。” 叶柠初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在大雨中,她的身形摇摇欲坠:“那你可知道,这大陆就要易主了,其实你们不过是存在在一本小说里,你跟着她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不如选择跟了我,做主宰一方界面的神。” 神龙冷冷看她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身形消失在雨中。 看着神龙远去的背影,叶柠初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知道无论自己开出什么样的承诺都不足以打动神龙,他太强大了,根本瞧不上她说的条件。 叶柠初咬了咬牙,只要女主成长起来,整个大陆的气运就会回到女主身上,倒时候哪怕是神龙,也要围着女主转。 * 厢房中,白圣帮京纾把了把脉,开了几副药,他脸色从未有过的沉重,让房间中的气氛低迷了许多。 三长老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什么时候能醒?” 白圣缓缓转过头:“我只能医人,医不了神,神自有医神的法子,我不敢插手,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京承安连忙问道:“那谁能医神呢?我现在就去找他。” 白圣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跟京承安解释:“神是凌驾万物之上的一股灵气,他们没有形体,又怎么会生病,她现在这幅样子,应该是……” “是什么?”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白圣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啊!我都说了,我医不了神!” 众人顿时一副泄了气的样子,恰好在这时,神龙大步走了进来,整个房间陷入一种强烈的威压。 京承安捂着胸口,只觉得呼吸变得困难,但他不想离开,他要陪着妹妹。 神龙面色沉重,走到床榻前,拉起那只肉肉的小手,将一股神力探了进去。 片刻之后,他的脸色渐渐划过一抹了然,同时也松了口气:“她的神印和神息都被封印了,所以使不出神力,也就与普通的孩子一样,会生病发热。” “使不出神力?”三长老愣了下,纠结的说道,“可是大人之前还连着降下两道神令啊!” 一道神令惩治了二长老方策,一道神令惩治了大长老云牧飞,当时他在场看的清清楚楚。 “神令?”神龙低头看着京纾,眉头紧皱,他的眼神晦涩不明,像一汪深潭。 他想起来了,她在他跟前也使用过神力,就像刚刚她用神力将那女子的嘴封上,他能感受到,那的确是一股很强的神力。 神龙继续探查,查到她体内的血脉时,目光倏地一顿,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她身上为什么会有妖的血脉? 一开始神龙以为他探查错了,可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的探查了好几遍,发现她身体中确实残留着妖的血脉,而且血缘隔得并不久远,不超过三代。 神龙突然想起什么,扭过头,面无表情的对京承安说:“你过来。” 京承安不假思索的走上前,神龙一把拉过他的手腕,将一缕神力探进京承安的脉中。 看着神龙脸色越发严肃,三长老壮着胆子问道:“神龙大人,您可看出什么了?” “你父母是妖?”神龙突然问道,将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京承安脸色苍白,连连摇头:“不是。” “那你祖父母,外祖父母可是妖?” 京承安再次摇头:“也不是。” 神龙淡定的松开他,他神力探查的不可能出错,一定是这小子不知道。 等小神主醒来后,得问问小神主是怎么回事。 不过小神主的神印和神息都被封印,按理说是使不出神力的,为什么她还能使出神力呢? 饶是神龙都有些搞不清了,现在只能等京纾醒来后,一切才能知晓。 然而这时候的神龙还不知道,京纾这一昏睡,竟足足有半个月。 京纾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她梦到自己刚伴随着这方天地孕育而生的时候,这里还不是一整个大陆,只是一方小小的,一片混沌的空间。 当她第一次有了意识后,发现自己快要在宇宙中,被其它界面挤扁,那些强大的界面压得她喘不过气,只能在夹缝中苟延残喘。 她不服气,凭什么同样是混沌,别人能拥有那么大的空间,自己却被挤压的直不起腰。 于是京纾开始想办法,她开始不断吞并周围的空间,一开始她只能吞并小空间,可比她还小的空间寥寥无几,她就将目光放在大空间上。 结果大空间里的混沌战斗力太强,她险些被吞并,侥幸逃过后,却舍弃了之前吞并的空间,变得比最初还要渺小。 她要疯了。 不过她依然没有放弃,在经过上万年的努力后,她终于能直起腰,不用再佝偻着身子存活。 后来有一天,她见到了宇宙太初,与其说是见到了,倒不如说她感应到他来了,还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在夸她,可却不是夸她几万年的努力,而是夸她这股灵气生的很漂亮,他从未见过如此色彩的空间混沌。 她又疯了。 她下定决心,自己总有一天能靠实力成为宇宙空间里最顶天立地的存在。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五万年,还是十万年,还是二十万光年,总之她做到了,她跻身宇宙空间的前列。 因为孕育出的灵气太过于充盈,她所在一方的天地里,涌出源源不断的灵气。 她渐渐生出野心,她要好好装点一番她的大陆,打造最安宁稳定的大陆,毕竟她可是这方天地的创立者,她是混沌啊。 还是要有点边界感的 当天地中第一批灵体出现时,她想的是,她想把这个大陆打造成一个修真大陆,毕竟这方天地灵气太盛,不能白白浪费。 可就在这时,她又感应到宇宙太初的到来,他给她带来了一批很普通的泥点子,普通到他们一开始到来时,和这个大陆发生排斥反应,被大陆上的灵气冲击的奄奄一息。 她只能圈出一片天地,将灵气转移到一座山上封存,特地安置这批人。 那座山也就是如今的龙脊山。 灵气减少后,这些普通的泥点子也能存活下来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宇宙太初又给她送来了一批泥点子,一开始她客套两句,全都收下了。 可后来,宇宙太初来来回回,给她送了不下十次! 把她这里当回收站了是吧? 就在宇宙太初最后一次来给她送人时,她刚酝酿好,正准备发火,宇宙太初却突然告诉她,以后不会再给她送人了。 给她整不会了。 她思绪转了好几个弯,最后结结巴巴的问道:“呃、为什么?” 宇宙太初说,自己以后就不再是宇宙太初了,其实宇宙太初竞争的很激烈,各个界面的混沌纷纷崛起,都想接替他的位置,他不想再活在勾心斗角中。 京纾见他可怜,安慰了他好久,最后附上一句:“以后来我大陆跟我混吧!我收留你!” 宇宙太初突然不说话了,她半天没感应到他,后来才发现这家伙居然走了! 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感情自己对着空气说了半天话? 京纾很无语,不过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宇宙太初,她便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已经强大到能在宇宙中横着走,但她从来不会主动挑事,只是有来犯的混沌时,她就一口吞并了那些混沌所拥有的空间。 导致后来没有混沌再敢来犯她。 只不过,吞并的空间越多,她身上的担子就越重,接手的人也就越多。 有个大陆上全是鬼魂,她怀疑那个混沌是撂挑子不想管了,故意让她吞并的。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丧心病狂的混沌,每天面对这么多鬼魂不会害怕吗? 于是她创立了冥界。 还有一个大陆上全是魔修,很难想象这位混沌的精神状态,不过她全都接手安置到了自己的大陆上。 妖界也是这么来的。 可以说除了仙和神,其余四界全都是外来的。 她想要打造的修真大陆从此幻想破灭,不过看着这些小泥点子们在这里扎根生活,安居乐业,和平共处,她心中还是有成就感的。 可是这么多界面,加上人界六国,她开始有些管不过来了。 于是她在当初第一批幻化的灵体中选出了六界之主,将他们和六界融合,又选出六位真神去管理六国,去给那些小泥点子们赐福,让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只是在这六界之主中,神界之主她还没有想好。 毕竟能力越强,责任就越重,神主的力量和权利都是最大的,她不知道该把这个位子给谁。 后来,她又遇到了宇宙太初,那时候他不知道她认出他了,还在跟她装傻。 他恐怕不知道,不管他幻化成什么样子,她都能感应到他。 看来这宇宙太初果然来投奔她了,只不过应该是拉不下面子,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 京纾也没戳穿他,思前想后,最后考验了他一番,将神主之位给了他。 这么一个能力超群的人才,又有几光年的管理经验,不用白不用。 千年来,神主确实将六界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有一点,他行事太过狠绝,说一不二,导致六界之主和真神们都很惧怕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君臣,那段时日,大陆灰蒙蒙的,四处笼罩着一层低迷的死气。 真神们受不了他的手段,率界主们反击神主。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曾经的宇宙太初在自己面前哭的几度晕厥,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他做宇宙太初时,那么多的混沌都想策反他了。 他觉得自己用心良苦,对他们严苛是为了大陆好,可六界要的并不是一个管理者,而是一个能帮他们分担的神主。 于是她和他互换了身份,从今以后,她作为新的神主去庇护六界。 她做神主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六界立永不侵犯,和平共处的誓约,一改前神主的独断专制。 她亲自去往大陆的各个角落,一手培养真神,一手促进六界之主友好的关系。 她将六界打造成一片人间祥和的景象。 京纾越来越觉得,她好像更适合当神主。 可渐渐的,她也经常陷入自我内耗和怀疑,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他们不够严苛,导致他们为了一棵树争来争去,在她面前斗了几千年,最后不得已,她直接将树收入琉璃仙境。 后来他们从抢一棵树、一股泉水上,变成了抢她。 许是太多事情她都亲力亲为,导致他们越发依赖她。 她开始有些理解宇宙太初了,或许还是要有点边界感的。 最后她只能变得高冷一些,让他们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平易近人。 直到天道告诉她,他们臣服自己,那都是迫不得已,她除了空有力量威压,没有任何一点能做到让众生信服。 “做什么美梦呢?笑的这么开心?” 就在这时,一道幽怨的声音打断了她迷迷糊糊的梦,京纾幽幽的睁开双眼,对上神龙复杂的眼神。 【嗯?我怎么睡着了?】 神龙抽了抽嘴角,“你还好意思说,你睡了半个多月!” 【半个多月?】京纾满脸震惊,她从床上一骨碌爬下来。 【我现在是不是能走路了?】 然而还没迈出一步,就被神龙拎起后领,重新放回到床上。 “你实话告诉我,你身体里妖界的血脉是怎么来的?” 京纾一脸茫然:【什么妖界的血脉?】 神龙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看来你也不知道,可事实就是如此,你身体里有妖界血脉,你是半妖半神之身。” 【啊?】 京纾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掐了一把腿上的软肉,【好疼,不是在做梦。】 “你当然不是在做梦,还有。”神龙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为什么你的神印和神息明明被封印了,却还能使用神力?” 京纾想了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使用的并不是神力,而是混沌之力。 【其实……】 京纾想要说什么,三长老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看到京纾醒了,重重的松口气:“大人,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被你困在藤蔓里的那个女人就快要死了!” 京纾挠了挠头,还没反应过来,三长老就上前一把将她抱起,匆匆赶到枯井旁。 叶凝初此时被困在藤蔓中,脸色白中泛青,呼吸微弱没有规则,浑身透着一股死气。 “你这藤蔓我们想了各种办法也弄不开,又不能让她死了臭在这里,只能让人每天给她喂点参汤吊着。” 京纾立刻挥手将藤蔓抽离,将叶柠初放了出来,随口说道,【神龙也能解开这些藤蔓的,你们为什么不找他。】 “神龙大人他……” 三长老快速的环视周围一眼,见神龙没有跟上来,才敢说道:“神龙大人说死了就死了,他不会出手救恶人。” 是我全家的福气 说完后,三长老有些心有余悸,再一次确认神龙不在,视线才看向倒在地上的叶柠初。 “大人,这人要怎么处置?” 京纾看了眼叶柠初,她犯下的罪孽足以降神令惩戒,但有很多事情她还没搞清楚,比如她口中说的那个女主。 【天道应该是抛弃她不会再来了,她的腿是怎么回事?先把她的腿接上。】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样骄傲的天道,当初她刚当神主没多久,进入苦寒之地,在那里遇到了雪山缝隙里孕育出的灵体。 这也是大陆形成时,天地间第一批孕育出的灵体,只不过生长在夹缝中,她一直没能发现。 她觉得这灵体很像当初的她,在夹缝中生存,随时都有消亡的可能,于是就拉了他一把。 天道也的确没有让她失望,他的天赋和能力比界主们还要出彩,而他又是个极有原则的,于是她便请混沌,也就是之前的宇宙太初出面,立下了大陆天道。 其实京纾本意上是想让天道制约神主和混沌,那时她刚当神主,她需要有人来约束自己,不会像之前的宇宙太初一样专制独权。 也是怕神主和混沌关系太要好,从而在抉择上作出错误判断,所以她需要有第三股力量出现。 她见过太多因混沌的主观意识过剩,而导致灭亡的大陆,她迫切需要一个准则来制衡和约束这天地,形成一道规则,所以就诞生了天道。 那时她没有明说,可混沌好似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虽有些不高兴,但还按着她的想法立了天道。 京纾叹了口气,在神龙追过来时,说道:【神龙,我们该走了。】 神龙目光顿了下,“去哪?” 【仙灵国,还剩四国,我们得早些让真神归位。】 她担心时间拖的太久,天道又会整出什么动乱。 神龙叹了口气:“那赶快走吧。” 小神主想做什么,他就陪她去做什么,谁让他宠她呢? 反正在小神主心里,他永远要比那个不开窍的死混沌强。 白圣帮叶柠初治腿时,京承安得知京纾要走的消息,眼泪汪汪的找上来:“妹妹,你要走了?” 京纾眉头一挑,她就知道这小子早就认出她了。 【我要走啦!去仙灵国,这是我一早答应下来的。】 京承安点点头,小心翼翼牵起京纾的手,放在手心捏了捏:“妹妹,我一定会好好修习,变强去保护你的,对了,其实三哥这一年来一直在自责,刚到岭南的时候,他好几个晚上不睡觉,想偷偷去岭南城中贴告示找你,被二叔揍了好几顿。” 能逼的温文尔雅的京灏屹亲手揍人,可见是京承健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真把他爹惹急了。 京纾没说话,她离开后,几个京家小辈都在被命运的齿轮推动着,去往既定的道路。 这点她很满意,在缘生门看到京承安时,她虽然感到惊讶,心里却觉得本该就是如此。 【我知道,小哥哥,你好好在缘生门修习,我的事情你先别告诉爹爹娘亲。】 京承安眉头紧蹙,纠结的问道,“可是你不跟爹爹娘亲说一声吗?他们刚将你找回来,你若是再消失不见,他们会伤心的。” 京纾愣了下,诧异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前不久,过完年之后,那时我刚拜入缘生门,娘亲就给我传信说找到你了。” 若不是缘生门弟子只能逢年过节才能下山,京承安早就回花田村了。 京纾一脸疑惑:【你确定他们没找错吗?我已经一年没有见爹爹娘亲了。】 京承安瞪大眼睛,仿佛呆傻了一般,半晌才反应过来:“难道是爹爹娘亲找错了?妹妹,你赶快回岭南,别让爹爹娘亲他们别骗了!” 京纾也是一脸严肃,她和神龙对视一眼,神龙点点头:“先去岭南。” 白圣蹲着腿都麻了,从地上站起身,指着叶柠初说:“腿接好了,这人怎么办?” 他恨不得让京纾赶紧带叶柠初走,可不要再留下来,他对之前天道来的事情也略有耳闻,生怕在京纾走了之后,天道会折返回来。 京纾想了想,将叶柠初收入琉璃仙境里,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她更放心。 见了她这一番动作,白圣也稍稍放下心。 【小哥哥,我先回花田村了。】 京纾冲京承安摆了摆手,在众人的瞩目下,一道金色的神龙冲入天空,刹那间狂风呼啸,整座山几乎都要被掀翻。 三长老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问京承安:“刚才大人叫你什么?” 京承安如实回答:“小哥哥。” 三长老眸子一睁,围着京承安打量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京承安跟前,思量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什么好的,大人喜欢你这样的?” “长老,你在说什么?”京承安登时红了脸,严肃的说道,“她是我妹妹,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三长老被这京承安这一句话雷的后退两步,一个踉跄险些坐到地上:“你胡说什么,大人怎么可能是你亲妹妹?那可是……” 那可是神主啊! 京承安一脸疑惑:“大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妹妹,大人投胎到我家,是我全家的福气。” 三长老咬了咬牙,嫉妒使他面目全。 “三长老,你、你为什么这么看我?”京承安有些害怕了。 三长老深吸口气,冲他挤出一抹慈爱柔和的笑脸,“难怪你刚来到缘生门时,就见你天赋很好,又是极品灵根,没想到竟然是大人的亲哥哥,马上就要新入门弟子考核了,你不如拜入我门下,做我的嫡传弟子?” 这可是大人的亲哥哥,他可得好生教着,以后抱紧兄妹俩的大腿,再活个几百年都没有问题。 “可是三长老,你不是不收弟子了吗?我其实想去五长老门下。” 三长老嘴角猛地一抽:“你……你别搞笑。” “怎么了?”京承安一脸疑惑。 三长老缓缓道来:“当初,四长老和五长老一同去云昭国求雨,求了三年,云昭国滴水未下,墨循见事不妙,直接溜去了仙灵国,五长老却一根筋的留在了云昭国,他那个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结果被云昭国当成骗子,关进了大牢,前不久云昭国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五长老居然不走,一心留在牢房里。” 京承安更是不解:“为什么?” 难道牢房的饭菜好吃? 三长老摇摇头,继续说道:“他觉得对不起云昭国的百姓,辜负了前皇帝的信任,自请继续待在牢房,待满五年刑期。” “……” 京承安诧异的望着三长老,三长老轻哼一声,嫌弃的说道:“就他那样的疯子,不知变通,循规蹈矩,你还想拜他为师吗?” 谁知京承安却说:“没想到五长老竟这般信守承诺,我定要拜在五长老门下。” 三长老气的指着京承安,半晌没憋出一个字,最后一甩袖子:“罢了。”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老五,京承安这小子不一般,估计也是个疯子。 疯子教疯子,这组合堪称完美。 京承安笑笑没说话,他去缘五峰看过,能离开很多年,山上的弟子却仍然每日生活习作井井有条,修习考核一样不落,这样的长老,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她说她是七宝 京纾回到花田村,曾经的黄土坡如今变成一片绿洲,刚下过雨的田地散发着一股新鲜泥土的味道。 她一眼就看到熟悉的人影,正一手拉着一个穿着花袄的小丫头往回赶,是她小姑姑京清云。 那两个小姑娘应该是二丫和盼弟,之前两个小丫头又黑又瘦,穿的破破烂烂,如今穿上了新袄,还长胖了一些,她都险些认不出来。 “云云姨,你看,这是我给妹妹摘的小黄花,妹妹肯定喜欢。”二丫将小黄花拿给京清云看,京清云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头。 “我家竹心真好。” 盼弟抿了抿嘴,拽了下京清云的衣角,京清云俯下身问她:“怎么了,阿言。” 盼弟目光如炬,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抬手指了指:“云云姨,那里。” 京清云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手里抱着一个精致漂亮的小娃娃,不知为何,看到那个小娃娃,京清云心里竟生出一种想要抱抱她的冲动。 不知不觉的,京清云拉着两个小姑娘走到京纾跟前,她略有些紧张的问道:“你们是来找谁的?” 看着眼前比一年前更加容光焕发,双眸澄澈的女子,京纾弯了弯眼,【来找你的呀,小姑姑。】 京清云梦猛地一激灵,看京纾的眼里带着震惊,她下意识松开两个小姑娘的手,捂住嘴巴,险些惊叫出来。 眼前的小娃娃明明没有张嘴,可她却能听到她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小丫头也一脸诧异的看着京纾,高兴的手舞足蹈,“是国神大人回来了!” “国、国神大人?”京清云拧眉,有些疑惑不解,眼神却紧紧盯着京纾。 两个小姑娘连忙捂住嘴巴,懊恼的看了京清云一眼,她们忘记了,村长不让提这件事的。 【是呀,我回来了,村里的粮食还够吃吗?】 二丫和盼弟如今都改了名字,一个叫竹心,一个叫竹言,是老夫人亲自取的,寓意是想让她们像竹笋般茁壮成长。 见京纾并没有怪罪他们,竹心才敢放心的说:“够吃够吃,今年我们村就能种红薯了!国神大人跟我们一同回家吧!村长总是念叨你呢!” 京清云目光在京纾和两个小丫头身上来回打量,“什么国神?你是国神?” 她记得前段时间岭南城的寺庙闹的沸沸扬扬,据说是据比国神来赐福了,而且国神大人现在是一副小娃娃的样子,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 可据比大人不应该是男子吗?这小娃娃水灵灵的,一看就是女娃娃。 【小姑姑,你还记得我吗?】京纾清澈的双眼睁的尤大,正努力散发萌感,企图攻略京清云的心神。 京清云确实被京纾这一副乖巧喜人的模样征服了,连连点头道,“记得记得!我不介意再多个侄女!” 京纾嘴角一抽,【小姑姑,我是七宝啊!你亲侄女!流放途中你还抱过我!】 “嗯?” 京清云眉头轻轻隆起,露出思索之色,“这不可能,我家七宝不是找回来了吗?” 京纾蔫蔫的趴在神龙肩头,委屈巴巴的说道:【龙龙,小姑姑不认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神龙嘴角一抽,一边说着,“别叫我龙龙”,一边抬脚就要离去。 “等等!” 京清云突然叫住他们,她心里生出一股奇怪的念头,她不想放任小娃娃离开,或许是小娃娃给自己的感觉太熟悉了,她总想亲近她,抱抱她。 “你说你是七宝?”京清云深吸口气,探究的看着京纾,“那你跟国神又是什么关系?” 【七宝就是神呀!我借了娘亲的肚子投胎,但是我的存在会给京家带来变动,所以我只好离开,先去做自己的事了。】 京纾一脸严肃的解释道,顿了顿,她又说,【小姑姑是重活一世的人,自然知道这一世有很多变数吧?】 一句话让京清云大惊失色,她几乎是像被人踩了尾巴,立即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可以看到小姑姑身体里有一具不符合年纪的魂魄。】 京纾望着京清云,她的瞳孔中突然闪烁起金色的光,隔空将京清云上下探查了一遍。 之前她灵力太弱,不能仔细探查,现在她灵力恢复许多,再次将京清云体内的魂魄探查一番后,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京纾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不由得呢喃道:【小姑姑怎么会……】 感应到京纾的身体骤然僵住,神龙立刻用神力探入京清云的身体,将她上下探查一番,这才明白过来。 “她体内有两个完整的灵魂,只是另一个隐匿了,所以不容易发觉。” 京纾一脸沉重的点点头,京承耀少了一魂一魄,京清云就多了一个完整的魂魄,京家这些人还真是奇奇怪怪的。 就在她不解时,身后传来男子醇厚的声音:“清云妹子,你怎么还不回去?” 来者身姿挺拔,留着满脸络腮胡,头发乱糟糟的,可身上的衣服却穿着干净利落。 虽然毛发遮掩了他眼底的光亮,京纾却依旧能看出他端正的五官,以及身上透着那股凛然正气。 【是大胡子叔,好久不见了,叔。】 京纾冲季正挥了挥手,在季正惊愕的目光下,身后一只手戳了他一下,京清云的声音响起:“她说,她是七宝。” “这……”季正复杂的看着京纾,下意识将京清云拦在身后,语气低沉,“这不可能,七宝不是已经找回来了?” 他刚才听到了这小娃娃的声音,担心吓到京清云,才没敢告诉她。 季正下意识以为,眼前的小娃娃是妖,虽然妖已经消失很多年了,他也只在大陆手札上见过妖。 京清云又道:“她还说她是据比国神。” “据比国神?这……等等,你说这是她说的,难道你也能听到她……”季正捕捉到一个字眼,狐疑的看着京清云。 京清云点点头:“我能,而且我觉得她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很亲切,我想让大哥和大嫂见见她。” 季正的视线落在气质非凡的神龙身上,下意识抿了抿唇,握紧手中的锄头,“我跟你一同去。” 京纾松了口气,她时刻记着自己回来的目的,去瞧一眼京家被找回来的孩子。 如果这孩子是天道安排的,威胁到京家人的安危,那她绝不能姑息。 他们找错人了 京纾和神龙被带回了京家,这里又跟她上次偷偷来时不一样了,猪圈里多了两头小猪,棚子下有一头母羊,母鸡带着一群半大的小鸡在院子里来回奔跑。 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仅仅有条,京清云盯着神龙看,饶是重活过一世,可感受到神龙身上的气焰,她竟依然感到惧怕。 上一世她可见过很多次大宛国新帝,都没有神龙身上的威压强悍。 “要不,我、我来抱她吧?”京清云磕磕绊绊的说道,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抱孩子的样子很勉强,孩子在他身上也不舒服。 神龙刚想拒绝,京纾却朝京清云张开双手:【抱!】 京清云笑弯了眼,尽管不知为何,她能听到这小娃娃的声音,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怕。 但季正却不这么想,他挡在京清云面前,警惕的看着京纾:“清云妹子,事不宜迟,你先进去叫老夫人来。” 京清云一想觉得有道理,“那我去叫母亲,麻烦季大哥了。” 京纾撇了眼季正,发现对方看京清云的眼神很奇怪,那是什么眼神,她也说不上来。 如果季正能把胡子和头发打理一下,说不定她就能看出来了。 【神龙,你放我下来。】京纾蹬了蹬腿,神龙眉头轻挑,将京纾放下去。 京纾没穿鞋,担心脏了自己的袜子,便踩在神龙的鞋子上。 神龙狭长的双眼微微一眯:“你要做什么?” 京纾蹲下身子,一把抓住地上的小鸡:【这小鸡生病了。】 “啊?”神龙打量着那只小黄鸡,确实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躺在京纾手中微弱的发出叫声。 京纾注入一丝丝灵力进入小鸡的体内,那小黄鸡肉眼可见的精神起来,眼睛也一下子睁开了。 这一幕被季正看在眼里,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直到京清云将老夫人带出来,他才反应过来。 老夫人还像之前一样身体坚朗,甚至不用再拄拐,步伐也很是稳健,“你说谁来了?” 京清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母亲,您看了就知道了。” 这时,卫顾夕也抱着一个小娃娃出来了,“婆母,出什么事了?” 她的目光在院子里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京纾身上,视线猛地一滞,瞬间眼眶就红了。 此时,她身上的小娃娃也看到了京纾,她眼睛一亮,露出欣喜和激动的神情。 哇,终于看到传说中的女主了,比书中提前了近十年! 那个小娃娃一定就是女主了,长得那么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若不是女主,她就去吃屎! 她复杂的看着卫顾夕,她早就想告诉他们,他们找错人了,她不是他们的女儿,但是她不会说话,写的字也歪歪扭扭。 还被那个神经病算计了,那女人恐怕跟她一样也是穿书的,但那女人的脑子有些不大正常,居然把她认成了女主。 拜托,她和女主长得有半点相似吗? 她也就有幸跟女主同一天生辰,而且她爹是大贪官,草菅人命,无恶不作,她是那人的后辈,怎么能当女主。 小娃娃叹了口气,这时她发现,京纾的目光竟一直落在她身上,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像是能将她看穿。 时楚楚连忙垂下眸,不敢去看京纾的眼睛,这小女主果然厉害,她可不能被她发现破绽。 老夫人目光滞了一瞬,却很快回过神来:“他们是。” 京纾还在想自己突然传音给老夫人,会不会将她吓到。 这时却听神龙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个老夫人,是妖身。” 仿若晴天霹雳,京纾震惊的抬起头,灵力探入老夫人的身体里,仔仔细细的将她的血脉探查一番。 的确是妖身,难怪之前她刚出生时,就能使出紫色的灵力,她还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想,应该就和妖的血脉有关。 “母亲,你听我仔细说,可别被吓到了。” 神龙忍不住扯了下嘴角,她居然还害怕把妖吓到,妖的承受能力可比你们普通的人强数十倍。 京清云缓缓开口道:“她可能是七宝。” “七宝?”老夫人面色震惊,目光在京纾和时楚楚身上来回打量。 时楚楚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她才是七宝,我不是。 在京纾朝她看过来时,时楚楚心虚的盯着地面看,最后脑袋一歪,干脆装睡过去。 老夫人一直觉得时楚楚很聪慧,那种聪慧就好像跟七宝一样,小小年纪就有心智,所以京家人才没多想。 再加上她们年龄相仿,时楚楚又是在岭南城外的找到的,所以京家人都认定了她就是丢失的七宝。 卫顾夕泪水红了眼眶,她将时楚楚给了京清云抱,然后从神龙怀里接过京纾,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生怕她跑了一般。 “我的七宝,你跑去哪里玩了,偷偷回来,也不来见娘。”卫顾夕哭着哭着,突然破涕而笑,“娘亲就知道七宝不会丢下我们的。” 卫顾夕早就知道时楚楚不是七宝,她难道还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吗? 只是为了不让京家的人继续消沉,她只能选择隐瞒了事情真相,将时楚楚认成女儿。 其实那天她感受到女儿回来的气息了,但女儿并没有选择留下,也没有去见她,那时候她就知道了,女儿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事情要去做。 她的七宝注定生来就不一般,她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就将她困在花田村呢? 她应该去往更广阔的天地,这才是她卫顾夕的女儿。 不知是不是母女血脉相连,京纾鼻子也酸酸的,她缩在卫顾夕怀里,无比温暖,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安然。 【娘亲。】 一句奶呼呼的声音突然传来,卫顾夕没有多少惊讶,反而激动地将京纾抱的更紧了。 “婆母,七宝叫我娘亲了!” 老夫人眼含热泪,她也想抱抱失而复得的小孙女,但是又不忍心将她们母女分开,只能拉住京纾的手,一遍遍的抚摸着。 “七宝,纾纾,祖母的好孙女。” 她无奈的看了卫顾夕一眼:“你啊,瞒着他们也就算了,还瞒着我?” 京纾突然从卫顾夕怀里钻出来,【二叔二婶,三叔四叔,还有哥哥们都去哪了?】 老夫人愣了下,目光怔怔的看着京纾,却很快回过神,动了动嘴唇,开口说道。 “老二一家去镇子上卖帕子了,耀哥儿去了镇上武馆,卓哥儿去了私塾,健哥儿不愿读书,被他爹揍了好几次,后来到镇上的酒楼里当学徒了,墨哥儿,唉,墨哥儿还是那样,只是这些日子,睡得更久了,找郎中看,也看不出个什么,你爹爹去山上狩猎了,你三叔去了私塾教书,这是他付出太多努力才争取来的。” 【四叔呢?】 “你四叔……”老夫人叹了口气,“在村里招猫逗狗,跟着一群孩子,每天玩玩闹闹,到处惹事。” 治好京承墨 虽然对方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但老夫人却觉得跟她交谈,竟有种谈心的感觉。 她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七宝?是我京家的七宝?” 其实老夫人更想确认的是,京纾是不是从生下来就是七宝,而不是半路被夺舍了。 【祖母,我就是七宝,从出生那日,大太监来府里抄家,我全都记着,你还叫我宝贝疙瘩,说我怎么才来,还说爹得那时下了诏狱……】 老夫人连连点头,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心疼的说道:“都熬过去了,还好七宝来了,七宝来的不早不晚,七宝就是咱京家的福星啊!” 京清云抿了抿唇,福星? 母亲怕是不知道,这小家伙可是国神呢! 怪不得这一世的经历和上一世大相径庭,原来变数就是小侄女。 【祖母,娘亲,我可以去看看四哥哥吗?】 “可以。”老夫人眼睛一亮,七宝的身份不一般,说不定还真比这里的郎中厉害,能看出墨哥儿生了什么病。 只要能看出病症,不管多名贵的药材,他们都会想法子去找来。 岭南的生活和他们想象的太不一样,他们全家能在流放队伍里活着,来到岭南安家,已经是知足了。 而且还好有京清云当初带回来的银票做支撑,几个孩子才能上的起学。 当初京清云将银票拿出来的时候,几个兄长连连反对,就连痴傻的京灏顺也不停地摇头,他们为此还起了争执,都不愿用京清云的嫁妆。 京清云直接拿出火折子,要将银票点燃,众人吓坏了,这丫头莫不是傻了,这大把大把的银票说烧就烧。 后来京家人妥协了,当做借用,每家都拿了一些银票。 可他们也不能坐吃山空,这一年来就想着办法挣钱。 京灏昌能去镇上的私塾教书,他虽看不清东西,但学识却是镇上的夫子里最好的,许多邻里乡亲们都带着孩子来求学。 卫顾夕绣工了得,平日在家还能秀一些手帕出来,让谢绾和京灏屹拿到镇上去卖。 他们不敢去城里,因为现在他们还是乱臣贼子的身份,担心去岭南被达官显贵认出来,而且岭南城动乱刚过去,这个时候他们还是别凑上去为好。 京纾见到了京承墨,他身体看上去比之前更瘦弱,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就在京纾想要帮他检查一番身体时,琉璃仙境里突然传来异动,她感应到天吴想要迫切的冲出来。 京纾的意识探入琉璃仙境里:【天吴,你在激动什么?】 天吴控制不住的在琉璃仙境里乱撞,“神主大人,我也不知道啊!我控制不住自己。” 京纾发现天吴身上的光更强了些,她脑海里突然产生一种想法,看着熟睡的京承墨,她的思绪在这一刻凝住了。 四哥哥刚好也少了一魂一魄,而天吴的一魂一魄被封印在任家。 难道是…… 京纾将天吴放了出来,在天吴出现的一刹那,他的魂体被床上的京承墨所吸引。 “这种感觉……好强烈,好奇怪,天啊!神主大人,你居然帮我找到了我的真身!” 天吴激动地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直接冲向了那副身体,刹那间一股金色的光迸现,房间里所有人都感应到了,他们不约而同的全都闭上双眼。 京纾再次睁开双眼时,床上的京承墨也睁开了眼,那双漆黑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京纾。 京纾拧眉,【四哥哥?不对,我该叫你什么?】 乱了,都乱了。 见京承墨这幅双眼清亮的模样,分明就是不再痴傻了,脸也不再歪斜,甚至唇角还挂着一抹笑意。 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京承墨:“墨哥儿,你……” 京纾叹了口气,【四哥哥他其实并不是伤到了脑子,他只是天生缺少一魂一魄,现在他的魂魄已经归位了。】 “缺少一魂一魄?”卫顾夕喃喃的说道,猛然瞪大双眼,“这么说,现在墨哥儿已经不再痴傻了?” 京纾点点头,目光看向京承墨,有些不悦的说道:【臭天吴,你居然借我娘亲的肚子投胎!】 京承墨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强颜欢笑的说:“这不是感觉到这家人的气运很强盛吗?你看,你可以这么想,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怪不得气运如此强盛,敢情你也会投进咱娘亲的肚子里啊!” 不似京纾一脸严肃的皱着眉头,京承墨却很高兴,他感慨道:“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居然能和你做兄妹,还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这不得羡慕死其他真神啊? 话音刚落,他就被卫顾夕抱进了怀里,察觉到自家娘亲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京承墨安慰似的拍了拍她。 “娘亲,我回来了。” 京清云不可置信的狠狠揉了一下眼睛:“我这是在做梦吗?四宝居然好了!” 她将嘴边的惊叫用力压了回去,却因为太过于兴奋,一把握住季正的手:“季大哥,你快看,四宝好了!” 季正仿佛触电一般,一下子愣住了,他目光缓缓移到京清云拉着他的手上,接着他咽了两三口唾沫,好像嗓子里发干似的。 京清云大大咧咧的,丝毫没注意到季正的眼神,她激动的絮絮叨叨几句,就松开了季正,跑去守着京承墨去了。 “我的墨哥儿受苦了。” 卫顾夕吸了吸鼻子,她才不管他是什么神,她只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儿女,就算他们一辈子碌碌无为也没关系。 【娘亲,他坏坏,他在出生前就看准了你,故意投胎到你肚子里的。】 京纾很生气,她一点都不想跟天吴做兄妹,这家伙明明是云昭国的国神,为什么不去云昭国投胎? 京承墨嘿嘿一笑:“你不也是吗?你难道不也是看准了娘亲温柔漂亮,最是有福运,才要她做娘亲的吗?” 卫顾夕被说的心花怒放,原来她的儿女都是这么看她的吗? 京纾一噎,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有天吴这一个难缠的家伙就行了,可别再有人学他们,都盯着娘亲肚子去投胎。 【娘亲,你能不能别再生孩子了,怀孕伤身,七宝不想看到你辛苦劳累。】京纾一本正经的说道。 卫顾夕一手抱着京纾,一手搂着京承墨,微微红了眼眶:“娘亲不生了,娘亲有你们就足够了。” 京纾点点头,她突然又想起什么:【娘亲,我可厉害了,我能治好三叔的眼睛和四叔的痴傻,能不能让我给两个叔叔看看?】 卫顾夕还未来得及开口,老夫人一脸震惊,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七宝,你真的能治好你三叔和四叔?” 京纾点点头,【但是只能一个一个来。】 她之前担心自己灵力不够,但后来她在万不得已下,施针治救活了青瓷,精神力翻了一番。 而三叔的眼睛比当初的青瓷更好治,她有十成十的把握能治好他。 只不过四叔就还要再等上一段时日了,因为治好三叔后,她恐怕没有足够的灵力去治四叔了。 丞相是大皇子的人 当天,除了京承安,京家所有人都回来了,整个屋子里围满了人,他们的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着粉嫩嫩的小娃娃看。 谢绾率先反应过来,她打量着京纾,眼中的光芒如同星星,“大哥大嫂,你看她长得跟你们多像!她肯定是七宝!” 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小家伙五官是卫顾夕和京灏宁的结合,但是放在一起,却比他们两人更显精致好看。 京承健一脸期待的看着京纾,半年多的时间,小婴儿和之前的变化太大了,他有些认不出来。 之前时楚楚刚被抱回来时,他还惊讶自己为何听不到妹妹说话了,后来他以为是妹妹生他气了,不愿意跟他说话。 京纾打量着京承健,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三哥哥长高了,也瘦了许多,但俊逸的五官也就此凸显出来。 【哇,三哥哥变帅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京承健激动地肩膀耸动,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 他好久没这么放声的哭过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再像京承安那样哭,太丢人了。 可如今他却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妹妹,哇——真的是妹妹!” 时楚楚早被他那一声鬼哭狼嚎吓醒了,还以为女主出什么事了,看到京承健哭的直冒鼻涕泡,嫌弃的撇撇嘴。 京纾见京承健一边冒鼻涕泡,一边张开手要抱她,立刻死死搂住卫顾夕的脖子。 【娘亲,我要娘亲!】 卫顾夕好笑的抱着她离开,京纾侧头看到了京承耀,正深深的凝视着自己,少年剑眉斜飞,目若朗星,一身粗布麻衣也掩不住他卓然不群英姿。 【大哥哥也好帅。】京纾目光一顿,由衷感慨。 京承耀愣了下,发现自己能听到京纾声音后,眼底溢出欣喜的神情。 京承卓看着京承耀的反应,眉心跳了跳,似是意识到什么,跻身到京纾面前。 少年皮肤白皙到发光,牵起唇角,悠然清浅,“妹妹。” 【哇,二哥哥真好看,我好喜欢二哥哥这样的男孩子。】 听到京纾的声音,京承卓张了张嘴,脸颊蓦然红透。 卫顾夕倒吸一口气,连忙捂住京纾的嘴巴,打着哈哈欲要将女儿带走。 这小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说,卫顾夕一个名门闺秀,听的不由的觉得脸红。 谢绾倒觉得没什么,她从能听到京纾的声音中回过神来,忍不住笑道:“七宝,你可别喜欢你二哥这样的,每天就知道死读书,无趣的很。” 京承卓立刻反驳:“我没有。” 老夫人笑容慈祥,望着这群孩子们眼中满是宠溺,她打圆场道:“好了,赶快过来吃饭吧!再不吃,饭就要凉了。” 京承健哭累了,有种整个身体放松下来的感觉。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叫,于是眼巴巴的看着一桌菜肴,有肉有菜,竟比过年还要丰盛许多。 入座后,京灏宁紧张的手无处安放,男人下巴长出一些青色胡渣,穿着粗布麻衣,看上去糙了不少,却难掩他卓越的风姿。 京灏宁挨着卫顾夕坐下来,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问道:“夫人,我可以抱抱七宝吗?” 卫顾夕给自家女儿系好围嘴,眼也不抬的拒绝了:“不行,七宝该吃饭了,等七宝吃饱了再给你抱。” 一听说能抱自己软糯的小闺女,京灏宁心情大好,胃口也好了不少,他满脸宠溺的看着小娃娃。 “七宝,乖乖听你娘的话,好生吃饭。” 【好嘟~爹爹。】 京灏宁听到那声“爹爹”,骤然瞪大双眼,整个人一下子从桌上弹起来,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反而兴奋的双手颤抖。 “你们先吃,我出去打套拳去。”京灏宁按耐不住,急冲冲的往外走,眼睛渐渐的红了。 京纾眨了眨眼,爹爹饭前还要打拳,也太自律了吧? 不过她的目光此时全在面前的碗里,桌前放着的是一大碗羊奶,新鲜味美。 她对面被京清云抱在怀里的时楚楚总算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喝这腥了吧唧的羊奶了。 不知道为什么,京承健非说她喜欢喝羊奶,攒了三个月的月钱,牵来了一头母羊,从此天天逼着她喝。 她都快喝吐了。 如今终于解脱了。 时楚楚还没来得及高兴,她面前被端来一大碗羊奶,和京纾面前的一样满满当当。 “……” 京纾不动声色的笑着说:【喝羊奶才能长高高。】 京家人渐渐接受了京纾可以传音的事情,他们知道七宝的身份不简单,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问。 只要她是他们的七宝,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 京清云给怀里的时楚楚一勺一勺的喂奶,时楚楚难喝的快哭了,这时她听到京清云说:“既然七宝找回来了,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是啊,我们把这孩子带回来这么久,她父母肯定要找疯了吧?”谢绾一脸担忧的看着时楚楚。 时楚楚淡定的擦擦嘴,她全家现在都在诏狱,原本按照剧情,丞相府做实贪污罪证,她是在丞相一家秋后问斩时,被仙门的人发现是极品灵根,带去仙界的。 但是现在丞相府藏在水池下面的金条不翼而飞,虽然没有了贪污的证据,但谋反的证据和一些腌臜的罪行被抖露出来,丞相一家依然免不了要下诏狱。 只不过刚关进牢房没两天,还没等皇帝定罪,她就被那个精神病劫狱救走了,这下好了,她爹身上又多了一条罪名。 皇室估计找她要找疯了,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福女,能降下福运,她被带上马车离开京城的那一晚,还看到京城内的守卫增加了几倍。 老夫人悠悠叹了口气:“是我们对不住这孩子,先想办法找找这孩子的家人吧!” 时楚楚一听,猛地摇头,你们可千万别找,她可不想再回牢狱了。 更不想被大宛国皇室当成福女,否则他们一旦发现她无法降下福运,是个冒牌货,她恐怕会死得很惨。 京清云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你不想回家吗?” 京家人是在这孩子被带回来的当天,就知道她能听懂他们的说话,七宝当初也是这种情况,所以他们才以为她就是七宝。 时楚楚点点头,只要不回去,她就算当女主的丫鬟也可以,反正凭女主的福运,到时候跟在女主身边的她,也能捞到不少好处。 不比她进入仙门,苦哈哈的修炼,还要忍受仙门那些高傲的弟子们折辱要强吗? “为什么?”卫顾夕很心疼,毕竟是跟自己女儿一样大的年纪,也陪伴了自己一段时间,“难道你父母对你不好吗?” 时楚楚默了默,点点头,他们对自己好,也仅因为自己是福女,如果她有的选,她断然不会选丞相大奸臣做自己的父亲。 按时间推算,丞相一家应该快要被斩首了吧? 她是穿书的,对丞相一家没有多少感情,她尊重反派命运,当初看小说时,她就觉得丞相府灭亡的好,做了这么多恶事,死都是太便宜他们了。 还有大皇子,丞相是大皇子的人,可大皇子这个人心狠手辣,残暴不仁,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残忍杀害,肯定不会保下失势的丞相。 女主是谁 见时楚楚摇头,京家人一时间气氛都有些沉默,毕竟也是养了一段时间的孩子,也有些感情了。 如果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是她所不愿意的,他们也不舍得逼她回去。 老夫人问她:“孩子,你想不想回你亲生父母那里?” 这次时楚楚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 京纾眯了眯眼,她能看到藏在这具小婴儿身体里的,是一具极其不符合的外来魂魄。 恐怕是有别的界面的魂魄,借用这个小身体还魂了。 【娘亲,你们先等等我,我带她去问几句话。】 时楚楚闻言抬眸,疑惑地看着京纾。 紧接着她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有一股强大的力道将自己从身体中剥离出去。 她惊恐的大声尖叫,再睁开眼睛时,她身处一片金色的光芒里,四周伫起一片金墙。 京纾此时正盘膝坐在金墙之中,面色平静的打量着她。 从那副小身体中拽出来的魂魄变成了一个妙龄女子,此时正茫然而又惊恐的环视周围的环境。 京纾的目光和她的对上,极其认真且清晰的问道:【接近我父母,你到底是何目的?】 “我……” 时楚楚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但是她的思绪就好像不受控制般,直接脱口而出:“我想跟在女主身边混吃等死。” 京纾愣了下,这是她第二次在这个界面听到女主的字眼了,她沉默半晌,问道:【女主是谁?】 “女主是你。” 时楚楚再次说道,她发现这个空间好似有一股奇怪又强大的力量,能将她心中真实想法挤压出去。 【女主是我?】 京纾惊讶地看着她,怎么她从那个女人口中,听到的却并不是这样的话? 【你跟我讲讲女主是怎么回事吧。】 时楚楚娓娓道来:“其实这个时空就是一本小说,我作为大宛国丞相之女穿越进来,是个小炮灰的身份,丞相府被抄家问斩后,我去了仙门修习,十年后遇到女主,跟在女主身边,女主在打倒反派,安定大陆后,我为了保护女主牺牲了,这就是我的一生。” 京纾陷入沉思,这时,就听时楚楚接着说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剧情发生变化,我刚进入诏狱后,有一个神经病,不,有一个女人来劫狱,她非说我是女主,并将我带到了岭南,让京家人找到我,一开始我不知道她的目的,现在想想,她应该是想让我代替女主,她也太傻了,女主岂能是那么好代替的。” 京纾沉思半晌,她不怀疑少女的话,这座空间是她的意识幻化而成的,她能在这里操控她说出真话,甚至能将将心里最隐秘的事情说出来。 但这个能力她几乎不会使用,因为用完后她的精神力会受到一些伤害。 之前在裴玄明身上用过一次,裴玄明和眼前的少女并不是修灵的人,她能轻易操控他们,将精神力的伤害降到最小。 若是困的是方策和云牧飞那样的,他们但凡有个挣扎反抗,她的精神力就会受到重创。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时间不多了,京纾仓促的问道。 少女有些骄傲的回答说,“抱住女主大腿混吃等死啊!还有这么伟大的理想吗?然后珍惜自己的小命,我可不想死,我还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京纾抽了抽嘴角,四周陷入诡异的沉默。 她盯着时楚楚看了许久,确实是极品灵根,在仙门的人看来可是个香饽饽。 京纾悠悠的开口道:【我们所在的界面并不是一本书,我们都是真实存在的。】 顿了顿,她又说,【你只是因为某种不平衡的因素,从一个界面,来到了另一个界面。】 时楚楚连连摇头:“不,你是女主,你在这个界面是主角,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个界面从来没有主角,我们都是自己的主角,你不需要为了谁去牺牲,你是自己身体:的主宰。】 时楚楚愣住,她鼻子有些发酸,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会为别人、或者……为大陆牺牲吗?” 【会呀。】京纾笑眯眯的看着她,【如果大陆危在旦夕,它需要我,我会牺牲自己,这是最好的结果。】 时楚楚被她的话惊的跳起来,“你看,你还说你不是女主,你已经被你的女主框架束缚住了,你为什么要为了大陆牺牲自己,你让我不要去牺牲,你却自己偷偷牺牲。” 【因为这个大陆是我创造的。】 京纾一句话,将时楚楚的话彻底堵住,她愣愣的看着京纾,“对,我知道,你是混沌。” 【我选择牺牲,并不是因为我是女主,是因为若是大陆毁灭,我,还有你们,都会伴随着消亡。】 “可是……”时楚楚还想再说什么。 京纾话锋一转,【但是你别忘了,我是混沌,我生大陆,大陆亦能生我。】 只要大陆一天存在,她就永远不死不灭,想要杀了她,除非灭掉整个大陆。 时楚楚顿时恍然大悟,所以她才说,牺牲她是最好的结局,只要是能保全大陆,牺牲她,却也并不是真的牺牲。 所以她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她要生,也要大陆生。 不愧是……她啊。 时楚楚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她可是知道结局的,她还在这里纠结什么。 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所以我还能跟着你混吃等死吗?” 京纾想了想:【你暂时先跟着我娘亲他们,等我来接你。】 时楚楚紧张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等你会走路了。】 时楚楚又松了口气,还好,还不算晚,她一想到后面的剧情,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现在多了一个神经病,她不知道剧情还会如何更改。 总之,现在,剧情跟书中是完全不一样了。 可是她说过,所有人都是主角,或许她不用照着一本书去局限的生活。 【你叫什么?】 金光消散前,她听到京纾这么问她。 “我叫时楚楚。” 这是她原本的名字,现在,她要作为时楚楚而活,而不是丞相遗孤。 意识回归时,时楚楚发现他们又出现在饭桌前,对面的京纾正在被卫顾夕一口一口的喂羊奶。 老夫人还在担心时楚楚的去处,却听京纾突然说道:【那就养着吧。】 众人惊讶的看着她,京纾则是平静的说道:【她吃不了多少东西,等她学会走路了,我就来接她离开。】 京纾有很多粮食,一开始她没有直接全拿出来,而是交给村长,一点点贴补京家人,一则是磨炼,二则是考验。 现在京家人的命途已经逐渐回归正轨,而且京家人并不是坐吃山空,喜欢不劳而获的,她放心将粮食拿出来。 从看到二丫和盼弟穿着新的花袄,有了新名字后,她就在心里下定决心,她要让京家重新过上好日子。 只不过他们还是流放犯之身,还不能太招摇,只能先在花田村住下。 所以她便要将花田村打造成一片世外桃源,这里将会成高官显贵望尘莫及的人间仙境。 她又发现了商机 “妹妹,你还要离开吗?”京承健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得知京纾说还要走,众人平静的外表下,内心翻涌着惊涛骇浪。 京灏宁握着碗筷的手指紧了紧,他觉得是自己太没用了,才导致闺女在外面操劳奔波,可惜他现在是带罪之身,根本无法施展拳脚。 京纾只是说:【我答应了一些人,要完成一些事,不用担心我,我倒是担心自己留在这里会影响你们。】 “怎么会影响?”卫顾夕抱紧了京纾,连忙道,“你是娘亲的七宝,你跟娘待在一起,娘亲不怕被你影响。” 京灏宁也一脸严肃且认真的说道:“七宝,爹爹也不怕影响。” 几个哥哥也纷纷表态,说不怕被影响,话里话外都希望京纾能够留下来。 他们怎么能错过妹妹的成长? 【哎呀。】 京纾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卫顾夕的手,安慰众人,【你们放心,两年后,等我两年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话锋一转,神情乖巧又凝重的说道:【但是在此之前,有件重任要交给你们。】 众人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他们有一种被赋予重大责任与使命的感觉。 “七宝,你说的是什么重任?”谢绾好奇的问道。 京承健撸起袖子,一双眼睛雪亮:“妹妹你快说,大哥要学武,二哥要上私塾,只有我才能帮你完成重任。” 京承耀和京承卓两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皱了下眉。 京承卓冷着一张脸,语气凉凉的,不带一丝温度:“娘亲,都说了不要让三弟去酒楼做学徒,你瞧他学了一身的离间本事回来。” 说完后,京承卓目光灼热的看向京纾:“妹妹,三弟酒楼生意繁忙,二哥私塾只上半日,二哥能帮你完成这重任,你尽管说。” 另一旁,向来不喜形于色的京承耀坐直身体,指尖在桌上敲击,咬字清晰的说:“妹妹,有什么事跟大哥说,你是我嫡亲的妹妹,你有任何想做的,大哥都会帮你完成。” 京纾瞥见京承卓越来越黑的脸色,急忙说道:【哥哥们,你们学业和做活闲暇时都可以来帮忙,我想将花田村打造成一个生态农园,这几日我教你们新作物种植法子,等月底天气回暖,你们就可以耕种啦!】 京清云闻言,拍桌而起,高兴的说道:“太好了,我们还正愁不知道种些什么,现在的花田村不缺田地,就缺少种地的人!” 她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对老夫人说:“母亲,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后山买下来,那边之前光秃秃的很荒凉,可是如今我看到山上已经变绿了,想来灾情在减缓,我们种些果树,每个季度都可以大丰收!” 京纾拍了拍手,赞成道:【好呀,买下来,到时候种树,还能做好多罐头!】 “罐头?”京承健眼睛一亮,“是好吃的吗?” 流放路上的那些时日,跟着京纾顿顿能吃到好吃的,都把他嘴巴养叼了。 虽然到岭南后,好久没吃到美食,渐渐的有些淡忘食物的美味,可一提起来,他还是忍不住直咽口水。 京纾从复刻空间中拿出几个罐头,有黄桃的、橘子的,还有山楂的,摆放在桌子上。 众人看到凭空出现的瓶瓶罐罐,全都惊呆了。 【爹爹,你用这个,撬一下,就能打开罐头!】 京灏宁接过开罐头神器,看着京纾的比划,一下子就将罐头弄开了。 【对,就是这样,大家快吃吧!】 看到这一幕,京家人心中已然猜出个大概,流放路上那些凭空出现的新奇食物,其实并不是其它国商队留下的,也不是什么皇室的,更不是祖宗显灵,而是七宝拿出来的。 众人正沉默着,一道惊呼声响起,京承健吃着一块黄桃,忍不住惊呼道:“好甜,太好吃了,你们赶快尝尝!” 京灏屹瞪着他,脸色颇黑:“健儿,为父跟你说过什么,你怎么能自己先吃,越发没规矩了!” 京承健连忙将罐头推给老夫人,眼巴巴的望着她:“祖母,您吃!” 老夫人冲他慈爱的笑笑,不急不缓的说:“祖母年纪大了,不喜欢吃甜食,健哥儿,你吃吧!” 坐在角落默不作声的神龙目光滞留一瞬,他还没见过有妖说自己年纪大的。 随着罐头被逐个打开,京家所有人都能品尝上这种美味了。 京承墨吃着黄桃罐头,头也不抬:“以后我们在后山种满黄桃吧!好想过上天天能吃上黄桃罐头的日子。” 全家对这个刚清醒过来的孩子宠爱的不得了,连京灏宁都不像曾经那样凶他了:“东西再好,也不能放纵的吃。” 京承健拍了拍京承墨的肩膀,安慰道:“四弟,以后我给你做西瓜罐头,你是没吃过西瓜,西瓜可太好吃了!” 京纾想了想,西瓜罐头也是可以做的,到时候搭配上椰子肉,夏天还能做成刨冰上的小料。 很好,她又发现了商机。 “那我就先多谢三哥了!”京承墨笑眯眯的说道,他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早收拾好的包袱,“那我就跟着妹妹外出游历去了,妹妹确实需要一个贴身保护的人,你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只有我最闲了。” 话音刚落,数道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目光里夹杂着羡慕和嫉妒,让他们的眼神变得异常且锐利,仿佛要将他刺穿。 京承健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没想到这辈子还会被京承墨背刺。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地说道:“要不我把种树的重任让给你?” 京承墨摇摇头,看向京灏宁,目光诚恳:“爹爹,我可以去吗?” 他知道家里做主的还得是京灏宁。 京灏宁深深的看他一眼,他从卫顾夕口中得知京承墨醒来的过程,就知道这个孩子不简单。 “去吧,保护好七宝。”京灏宁垂下眼帘,平静的从罐头里夹起一块山楂。 虽然他没见到外面的景象,但透过岭南,就知道六国的灾情恐怕都有所缓解。 七宝说还有两年时间,解决完事情她就回来。 京灏宁也猜到了一些,这是七宝的使命,做七宝的爹娘他们是既骄傲又忧虑,可他永远支持七宝,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他京灏宁的女儿,就该活的肆意潇洒,胆大妄为一些。 让人参精来种地 于是从这天开始,京家人就跟着京纾学起了种田,京纾毫不吝啬的拿出很多这个季节适宜种植的蔬菜和水果。 村长带着几个小丫头也赶来帮忙,得知京家小女儿被找错的事情,村长只是客套的寒暄两句,像一早就知道了真相似的。 京家人担心他看出京纾的不同,没有详细说京纾的事情,村长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光把几个小丫头留下帮忙了。 反正他年纪大了,也乐得清闲,况且,这花田村日后还要靠京家去打理。 临走时,京灏宁给他送去了刚煲好的山鸡汤,是他刚从山上猎下来的,村长很高兴,京家经常送东西照拂他,自从他们来了,自己也有口福了。 “妹妹,这个红色的果子是什么?”田地间,京承健蹲在土堆上,疑惑不解的看着手中的红果子。 听说妹妹今日要教他们种植,京承健专门跟酒楼请了一天假。 【是番茄。】京纾指着满地的蔬菜,耐心的一一讲解道,【这是茄子、丝瓜、葱、芋头、黄瓜、韭菜,都是可以这个季节种植的。】 京纾将种植的方法讲给众人听,京家人听的认真,连老夫人也忍不住来听了听,惊觉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多的菜类。 【另外,我还有一些树苗和种子,得放仓库里,花田村的人太少了,可以去镇子上或是城里请人来种。】 “仓库没有,不过有个地窖。”谢绾说道。 这个地窖还是她打算东山再起,让京灏屹和京灏宁给她挖的,想着日后存放货物,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京纾被卫顾夕抱着来到地窖,当即从空间拿出一些粮食,以及几箱子的金银细软,将整个地窖填的满满当当。 看到那些箱子,谢绾猛地呆住了,“七宝,你怎么有这么多钱,这都是哪来的?” 京灏宁率先反应过来,上前检查一番箱子,看到上面刻印的标识,脸色颇为深沉:“这都是武信侯府的物件。” 他深吸口气,目光震惊的看向京纾,一字一句问道:“七宝,你把它们都带出来了?” 京纾点点头,现在总算物归原主了,到时候京家也能有钱去雇人了。 其实京纾不是个爱钱的,武信侯府这几箱金银她还看不上,也犯不着一直收着,毕竟琉璃仙境里可是有上万块金条。 在京家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京纾又拿出许多树苗和种子,几乎摞成了小山高。 做完这一切,不等京家人说什么,京纾打了个哈欠,疲惫的趴在卫顾夕的肩头,【娘亲,我有点困了,先睡会儿。】 卫顾夕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心疼的说道:“快睡吧!后面的事情就交给爹爹和娘亲。” 京纾并没有真的睡过去,她的意识来到琉璃仙境,她能感应到,那个女人醒了,此时正在琉璃仙境里大闹。 当京纾出现在她面前时,女子恶狠狠的瞪着她,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京纾早就被刀子似锋利的眼神给凌迟了。 【怎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京纾注视着叶柠初的双眼,平淡的神情突然生出一点凶厉。 “你是怎么做到的?”叶柠初咬紧牙关,浑身戾气暴涨,“为何大陆的气运偏向了你,明明你不是女主!” 京纾不答反问:【那个孩子是你抱去我家的,你是怎么知道我跟京家的关系?】 叶柠初一愣,唇边带上了讥诮的笑意:“别想从我嘴里套出一句话,我可不是云牧飞那蠢笨如猪的家伙。” 京纾一噎,她恐怕是还不知道,云牧飞之所以将所有事情的真相全部出来,是因为魔蝶的毒性。 可如今她将魔蝶放回了深山中去,再想将它找回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京纾丝毫不恼,笑眯眯的看着她:【可我听她说,我是女主。】 叶柠初脸色僵了一瞬,不过很快,她眉头舒展开,嘲讽的笑道:“怎么可能,那本书我翻看了三遍,谁是女主我一清二楚。” 京纾想了想说:【你俩或许需要对峙一番?】 叶柠初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京纾闪身离开琉璃仙境,临走时还带走了三只人参精。 这三只小人参精是京纾一早就打算送去种地的,毕竟小人参精们有上千年的种植经验,有他们在,还能帮京家人做活、减轻负担。 京纾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卫顾夕还在惊讶于为什么京纾醒的这么早,好像才刚闭眼睛没多久,她是真的睡着了吗? 京纾瞥见一旁的京承健,突然说道,【娘亲,我要让三哥哥抱!】 卫顾夕见她一脸严肃的样子,以为她有什么要紧的事,便将京纾交给了京承健。 京承健受宠若惊,扬起乖巧的小脸,【大伯娘,我抱妹妹出去一趟,到时再把妹妹好好的带回来。】 卫顾夕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点头说:“去吧。” 京纾先让京承健带她去了田地里,将三只人参精埋了下去,京承健一眼就认出那是人参。 如此粗壮,似萝卜般,这珍贵程度就连皇宫里也找不见一棵。 京承健倒吸一口凉气,压低了声问道:“妹妹,那可是有几百年的人参,你怎么能随便将它们埋进土里?” 京纾眨了眨眼:【可人参就是埋在土里的呀!】 京承健懵了,“难道妹妹,你还想让它们再长上几十年?” 【不是这样的,他们是人参精,可以幻化人形,我将他们拿出来,是想让他们帮爹爹他们种地。】 京城健猛然间记起来,当初他进妹妹的空间时,确实遇到了三个胖娃娃,头上长着茎叶,那便是人参精! 妹妹居然让人参精帮他们种地? 就在京承健还有些晕晕乎乎时,他们已经回到了京家院子里,京纾催促道:【三哥哥,我们快去找楚楚。】 “楚楚?楚楚是谁?”京承健回过神来。 【就是你另一个妹妹。】 京承健一下子就想起是谁了,他反驳道:“她才不是我妹妹,我只有你一个妹妹。” 京纾想了想,好吧,她确实不是你妹妹,以她真实的年纪,她应该是你姐姐。 【她真实名字叫时楚楚,我们快去找她。】 京承健带京纾来到东屋,找到躺在炕上睡的小脸通红的时楚楚。 自从京纾答应时楚楚,可以让她跟着自己,时楚楚就将摆烂发挥到极致,彻底开启混吃等死的生活。 京纾将时楚楚和京承健一并带回了琉璃仙境。 他们前脚刚离开,毕方的神魂就顺着找寻过来,但当她来到东屋时,却并没有看到京纾,只在空气中嗅到一抹熟悉的气息。 “糟了,还是晚了一步吗?”毕方有些懊恼。 “吱呀——” 就在这时,木门被推开,京清云走进来,她想看看时楚楚有没有踢被子。 然而,在她刚踏入房间的一瞬间,一股晕眩感袭来,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的意识飘到了半空中。 她看到了一抹金光,光芒里面隐约浮现着一个女子身影,有些熟悉,可她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 毕方找寻一圈后无果,离开了东屋,去到院子外。 她一走,京清云才觉得那股眩晕感退了去,自己的意识也渐渐回归了,只是身体依旧有些虚浮。 此时,琉璃仙境中,时楚楚被嘈杂的声音吵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叶柠初狰狞的脸。 时楚楚吓了一跳,下意识脱口而出:“是她,她是那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 见她醒了,叶柠初深吸口气,平复内心的不满情绪,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小女主,是我啊!” 晏子期的结局 时楚楚瞬间炸毛:“谁是小女主,我不是,你别想挑拨离间。” 她也顾不着寻思自己怎么突然间又能说话了,艰难地伸出胳膊,抱紧京纾的脖子,扬声道: “我跟七宝天下第一好!” 京纾险些没被她勒死,一点点将她的手指掰开,【来吧,对峙一下,你们都说自己是穿书的,讲讲你们穿书的故事情节。】 叶柠初本不想说,之后的剧情可是她的底牌,但时楚楚却全说了,“后面的剧情就是丞相一家被杀头,我被带去仙门,几年后才遇到七宝,后来跟七宝一起整顿大陆,铲除反派!” 叶柠初眉头紧皱,声音突然拔高:“怎么可能,丞相一家根本没有问斩,因为皇帝驾崩了,大皇子继位,保下了丞相府,你作为福女,仙门的人看重你的资质,将你破格收取,两年后你为百姓祈福降雨,名声大振,八年后你彻底飞升去了仙界,后来一步步成为了神……” 时楚楚想了想,打断她说:“我记得这个时候,皇帝也是驾崩了的,但大皇子为了自己名声,并没有保下丞相府,其实丞相做的那些事,都是在给大皇子铺路,可惜大皇子那样自私自利,心狠手辣的人,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敢虐杀,肯定不可能保全丞相府的。” 叶柠初一脸茫然的看着她,犹豫许久,最终才问道,“你确定你跟我穿的是同一本书?” 时楚楚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不知道呀,我穿的是那本,<回归大陆后,我把气运都夺回来了>。” 叶柠初连连点头:“没错啊!我穿的也是这本小说!” 可是怎么剧情都对不上呢? 京纾突然问道:【楚楚,你刚才说大皇子连亲弟弟都敢虐杀,他亲弟弟是谁?】 “也不算是亲弟弟吧,同父异母的弟弟,就是晏子期,看小说的时候,我挺喜欢晏子期的,因为他只喜欢钱,也没什么坏心思,如果大皇子正常一些的话,说不定他能享受一世的荣华富贵。” 京纾眸子一睁,震惊道:【晏子期被虐杀了?】 “是呀!”时楚楚点点头,她不知道京纾怎么突然一副很慌乱的样子,明明小说里,女主和晏子期并不认识。 对了,七宝说她们穿的并不是小说,而是异界时空,这些剧情都可能被更改的,他们每个人都是主角。 时楚楚继续说道,“我还记得大皇子杀晏子期的原因,因为皇上要送二公主晏思琼去联姻,晏思琼找上了大皇子,愿意捐出母家一半的财产,赠予国库,大皇子同意了,将和亲人选换成了三公主晏觅玉,可晏子期和晏觅玉关系好,去求了大皇子几次,大皇子是个变态,每次都把晏子期打的奄奄一息,后来晏觅玉和亲的事情无法挽回,晏觅玉一时没想开,上吊自杀了,晏子期第一次跟大皇子动了手,大皇子失手将晏子期活活打死了。” 时楚楚每说一句,京纾心里就凉上一分,她觉得她得去一趟大宛国了。 “晏子期确实是死在晏卓胤手中,这点没错,但那是因为晏卓胤和皇后联合毒杀皇上的计谋,被晏子期知道了,皇后害怕晏子期去告密,就让晏卓胤去杀了晏子期。” 叶柠初回忆道,她不知道剧情为什么会更改,她只是将记忆里的剧情说了出来。 长乐帝当初也是这般,和太后联合毒死了先皇,才登上了皇位,如今也被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儿子毒死,这也是因果报应吧! 叶柠初平静下来,有些感慨。 刨除帮女主一统天下的任务,回到现实世界,其实沉下心来,这本书里很多角色都是意难平的。 但她顾不上可怜别人,她得把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放在第一位。 尽管这个世界缤纷多彩,她也拥有成神的天赋,完全可以高高在上,逍遥一辈子。 可那个世界有她的父母,她的朋友,她的恩师,即使拿着一个月三四千的工资,资历平平,叶柠初仍做不到舍弃她原本的世界。 她一定要回去。 【所以无论你们怎么说,晏子期还是要死。】 京纾神情变得凝重,她对京承健说:【三哥哥,我们得去一趟大宛国皇宫了!】 京承健连连点头,他也不想看到晏子期被活活打死。 叶柠初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她冷冷的说道:“好啊!去皇宫验证一下,就知道我们谁的剧情是对的了!” 她心里还抱有期待,剧情一定要按照自己看的小说走,不然她的任务完全没有了意义,她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回到她的世界了。 京纾深深看她一眼,闪身出了琉璃仙境。 时楚楚被留在了东屋,她急的在床上爬来爬去,她也想去皇宫,为什么不带上她? 可她一离开琉璃仙境,就变成了普通的小孩,只能嗯嗯呀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院子里,京清云脸色苍白,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她整个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好似要被分成两半。 京纾刚要去跟卫顾夕打声招呼离开,就看到京清云这幅样子,她心里一紧,【小姑姑怎么了?三哥哥,快去看看小姑姑!】 京承健也注意到京清云,小跑着赶过去,焦急的问道:“小姑姑,你哪里不舒服吗?” 他刚要叫人,京纾已经将一缕灵力探入京清云身体中,眉头紧紧皱起:【小姑姑体内的另一个魂魄苏醒了,她身体里现在是有两缕魂魄的。】 京承健恍然大悟,紧张的问道:“所以这两缕魂魄是在争夺小姑姑的身体吗?” 【不是在争夺,是都想要离开,再不控制下去,小姑姑的身体就要被撕裂了。】 京承健脸色骤变,声音也止不住的颤抖:“那我们该怎么做?”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神龙左手拿着一块西红柿,右手拿着一根黄瓜,远远看到他们,就朝这边走过来。 【神龙,我要帮小姑姑引魂,暂时走不开。】 京纾将琉璃仙境里的叶柠初扔出来,【你带她去一趟大宛国,让她亲眼看到丞相一家的结局,另外,再把皇室中的四皇子晏子期带过来。】 叶柠初对上神龙那双寒气肆意的双眼,吓得打了个寒颤,她不由的看向自己的腿,她的腿就是被这家伙踹断的。 在那片空间时,她感应到泉水的灵气,她有预感,只要喝了那股泉水后,她的腿就能彻底痊愈了。 可她不敢,那一狼一豹看她看的紧,她稍稍有个动静,那两只妖兽就要围着她转上一圈。 神龙犹豫好久,才勉强答应下来,他幻化成神龙,用爪子抓起叶柠初,直接冲上半空中。 京纾松了口气,自动屏蔽掉叶柠初的尖叫声,目光看向京清云。 神龙和神凰不同,神龙不受这个空间的约束,天道也不是他的对手。 神凰是陪在混沌身边的神兽,和她一样受天地管控,京纾还记得第一次遇见那只小神兽时,它说自己叫神凰。 后来京纾觉得这个名字不够霸气,就在前面加了她的名字,叫混沌神凰。 京纾将手覆上京清云的双眼,京清云只觉得身体中的撕裂感渐渐消散下去,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了。 晕过去前,她好似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还是那般出尘绝艳,似翻舞的雪映着皎洁的月光。 但京清云也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了。 只是记忆里,她记得她要叫那人“神主大人”。 她要比国神还厉害 时楚楚发现京纾他们又回来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昏迷的京清云被抱了进来。 卫顾夕和谢绾满脸担忧的跟在后面,卫顾夕急的攥紧了手,惴惴不安的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 谢绾神情复杂:“要不要跟婆母说一声?” 卫顾夕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婆母年纪大了,先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谢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错,或许小姑子只是蹲的太久,腿蹲麻了。” “……” 谢绾的思绪永远是这般跳脱新颖,卫顾夕早已见怪不怪了。 时楚楚爬到卫顾夕跟前,急的眼泪啪嗒啪嗒直掉,她很喜欢小姑姑,因为不管她是谁,小姑姑对她的好,从来都没有变过。 京纾刚要将黄泉碧落召出来,就感觉到一只小手在扒拉她,她转头看到哭花脸的时楚楚。 她叹了口气,安慰道:【别着急,小姑姑不会有事的,小姑姑体内有两个魂魄,我需要将其中一个魂魄引出来。】 “两个魂魄?七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京灏宁紧抿着嘴唇,面色凝重。 谢绾突然想到什么,她抓住京灏屹的胳膊,惶恐不安的往后缩了缩,“难道是、是被孤魂野鬼附身了?” 【不是,这两个魂魄都是小姑姑的,只不过空间出现了错乱,有相同时空的魂魄身死,恰好那个时空崩塌,它无处可去,就进入这个时空,归入小姑姑身体里,小姑姑就拥有了两世的记忆。】 京纾觉得,或许是和自己之前死过的一世有关,可那一世本该被抹杀,为何小姑姑那一世的魂魄,却跟着来到了这一世呢? “两世记忆?”京灏屹突然想到什么,他恍然发觉,“怪不得很多事情,她都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带着嫁妆和夫婿和离前,她就知道武信侯府会被抄家流放,特地送来了银票。” 一时间,京家众人感动不已,没想到这个毫无血缘的小妹,会为他们做到这种地步。 京纾召出黄泉碧落,一排金色的针出现在众人眼皮子下,强大的气焰让人心生畏惧。 【我要给小姑姑引魂了,你们不要靠近。】小娃娃坐在床上,满脸严肃的说道。 众人立即朝后退了退,京纾面前的空间开阔了许多。 京纾用意念操控银针,插进京清云的身体的各个穴位,床上的人汗水不断往下淌,打湿了整个床铺,她痛苦的拧紧五官,想要挣扎,可整个身体都像被钉住一般。 霎时,两道魂魄缓缓从京清云身体中升起。 这一幕京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的真真切切,他们震惊的有些语无伦次:“这、这两个魂魄是一样的!” 两个魂魄的面容极度相似,只是有一个看的更年长一些,眼角处已突显出皱纹了。 它们想要逃离,可京纾在京清云身边布下阵法,它们面前就像立起一个屏障,怎么也冲不破。 【你们必须留下一个。】 京纾缓缓抬眸,看向更年轻的魂魄,【我建议你留下,因为你是最真实的小姑姑,但你醒来后,会模糊前世的记忆。】 年老的魂魄打量京纾半晌,她的记忆在这一刻瞬间明晰起来,她迫不及待地飞到京纾身边,却撞在了屏障上。 “神主大人,我想起来了!” 京纾歪了歪头,疑惑的看着她:【你叫我什么?】 那魂魄浅淡一笑,容颜竟缓缓地发生变化,变成了京纾记忆里最熟悉的样子:“神主大人,是我啊!” 京纾猛地认出她来:【你是女娲?】 魂魄缓缓散发出金色神光,她的面容精致如画,眉如远黛,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一抹妩媚,却又不失端庄。 女娲点点头,面露疑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为了复活你,我明明献祭了生命,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有重新见到你的一天。” 她目光看向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清丽女子:“其实我跟她本就是一体,她是我选择的真身,神主大人,你只用将我们融和在一起就好,我们本该就是一缕魂魄的。” 京纾观察一番,发现正如女娲所说,这副身体少了哪个魂魄,都不再健全。 她目光看向另一缕年轻的魂魄:【你也同意融合吗?】 年轻的魂魄点了点头:“当然,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其实她就是我被封印的记忆,形成的残魂,一直沉寂在这具身体里,如今封印不知怎么被冲破,我也想起了一些事情。” 女娲说:“神主大人,请赶快融合我们。” 京纾点点头,【我融合你们后,你记得赶快去仙灵国归位,仙灵国雪灾严重,只有你能救他们。】 女娲坚定的说道:“好,神主大人,我们一起去仙灵国。” 京纾愣了下,没有说话。 她? 她恐怕是去不了了,融和了这两具魂魄后,她恐怕要睡上一个月了! 京纾想的没错,一直到深夜,她还未能将两个魂魄融合起来,而此时她眼皮都要抬不起来,周围的声音更是听不见了。 京家人不敢上前打扰她,担心中断融合,会对她造成影响,只能焦急的守在屋内外。 老夫人意识到什么,踉跄的赶来看了几眼,都被京灏宁拦了回去。 最后一次来的时候,老夫人突然拉住京灏宁,目光复杂的望着东屋:“灏宁,我好像想起来了。” 京灏宁愣了下:“母亲,您想起什么了?” 老夫人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她的手却缓缓地伸向前方,在京灏宁看不到的视角里,抓住从东屋溢出来的一缕神光。 “你看到了吗?”老夫人问道。 京灏宁愣了下,缓缓点点头:“看到了,那两个魂魄,和小妹一模一样,它们都是小妹,小妹身份很不一般,她好像是国神,我们的七宝,她更不一般,她要比国神还厉害,我不知道她是谁。” 老夫人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她缓缓地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看到这缕光了吗?” 京灏宁定神看了好久,最后摇了摇头:“没看到。” 老夫人又指着不远处缓缓移过来的光,那是毕方的神魂,毕方没有看到他们,直接进了东屋。 “大陆上的蛀虫,是时候该清理了。”老夫人说完后,转身离去。 京灏宁突然发觉自家母亲的脚步好似稳健了许多,从背影看,根本看不出来她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了。 不过他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东屋里传来动静,他隐约听到两声“七宝”,身体顿了下,立刻往东屋赶去。 想去一趟大宛国 京纾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清明雨后,她钻在被窝里,却依旧感觉冷,于是悄悄的睁开了一只眼。 入眼的是一盆火炉,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她所在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行宫,一切景象奢华却很是陌生。 京纾猛地坐起身子,刹那间,冷风钻进她的身体,冻的她打了个哆嗦,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怎么就只穿着一个红红的肚兜。 虽然她现在还是个小娃娃,却仍然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又钻回了被窝。 魔帝刚进来时,就看到她在被窝里钻来钻去,忍不住好笑道:“哎呦,醒了?” 京纾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被窝探出一个头,看清那人的面容,欣喜道:【魔帝,你怎么在这里?】 魔帝双手环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哼一声:“我们早在半月前就到了仙灵国,我还想问你,你跟神龙走,怎么不带上我们?害得我坐了半个月马车,人都被颠瘦了一圈!” 【咳,那不是突发情况吗?】京纾心虚的钻进被窝,但还没完全钻进去,就被魔帝一把拽了出来。 魔帝冲她吼道,“要不是女娲真神将你带过来,咱俩现在还天各一方呢!” 【哎呀,冷冷冷,有人来了!】 京纾瞥见一抹白色的身影飘进行宫,慌忙扑腾两下小短腿,惊叫道,【魔帝,快放我下去,有人!】 魔帝还没反应过来,京纾已经和走进来的晏淮之对视上了,她手忙脚乱的抱成一团:【啊啊啊,我没穿衣服,晏淮之你转过去!】 晏淮之本来觉得没什么,毕竟在他眼里,京纾只是一个小婴儿,但听京纾这么一说,他也不由的红了脸,默默的转过身去。 魔帝打量她一眼:“你这不是穿着衣服呢?” 京纾愤愤的说道:【这是肚兜!谁穿肚兜去见人?】 魔帝哭笑不得,将她塞进了被窝:“你一个小娃娃,计较这么多做什么,你这胖嘟嘟的小身板有什么好看的?” 京纾气恼的钻进被窝,屁股对着魔帝,不理她了。 晏淮之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到身后没了动静,试探的问道:“我可以进来了吗?” 【进来吧。】 一道细小沉闷的声音传来。 晏淮之走进行宫,就看到床榻上鼓起一块小包,魔帝在一旁哭笑不得:“主子,别当小乌龟了,赶快出来。” 京纾将被子刨出一个洞,声音从中传来:【这天冷的不正常,女娲归位了没有?】 “自然归位了,主子,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下雪不冷化雪冷,之所以冷,是因为这冰雪正在融化。” 京纾立刻从被窝里钻出来,被冻的缩了缩脖子,【这也太冷了,救灾物资可有发放下去?】 “当然,女帝第一时间就派官员去下发了物资。”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些物资。】京纾在床上翻翻找找,疑惑的嘟囔道,【我的衣服呢?我要去见女帝。】 魔帝说:“你衣服湿了,我就给你换下来了。” 京纾茫然的看着她,【我衣服怎么会湿?】 “咳。”魔帝轻咳一声,目光有些躲闪,最后安慰似的拍了拍京纾的头,“小孩子嘛,都会尿床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 京纾呆愣了好一会,最后默默的缩回了被子里。 一整个上午,得知她醒来的消息,很多人都来看她了。 最先赶来的是神龙,他有要紧的事要跟京纾说。 “小神主,你说的那个四皇子,已经死了,我带着那个女人去往大宛国皇宫时,刚好赶上皇帝驾崩,那个四皇子据说是才刚回宫,染上风邪,没多久就病逝了。” 京纾从被窝里钻出来,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你说什么?晏子期死了?】 神龙点点头:“宫里是这么说的。” 一听到这个消息京纾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脸色僵硬着,慢慢抬起头:【那女子人呢?你把她带回来没有?】 “我将她关起来了,这就把她带过来。” 神龙大步离开行宫,他前脚刚走,京承墨偷偷溜了进来,他还是求了神龙好久,神龙才将他一起带出花田村的。 毕方就跟在他身后,听说京纾醒了,两个真神都很高兴。 “妹妹你醒啦!你睡的也太久了,娘亲今早还托灵鸽送来书信问你的情况。” 京纾揉了揉酸痛的脑壳:【是神龙将我们带到仙灵国的吗?】 “是啊,你昏迷后不久,神龙就回来了,他本来不愿意带我们来仙灵国的,可女娲说让她尽快归位是你下达的命令,神龙才带我们来了仙灵国。” 京纾闷闷的应了声,察觉到她的情绪很低落,京承墨歪着头问她:“妹妹,你不开心吗?” 京纾摇摇头,心里堵得厉害,她看向晏淮之:【晏淮之,我想去一趟大宛国。】 晏淮之知道她心中所想,其实在刚得知晏子期死了的消息时,他也是又惊又疑。 “我们跟你一起去,这件事本就跟你无关,你不要自责。” 【可…..】 如果她能提早意识到时楚楚说的后面剧情,是不是就能救下晏子期呢? 京纾陷入深深的怀疑,时楚楚和那个女人说的书中情节,真的是连结局都规定好的吗? 叶柠初很快就被神龙带了过来,看到京纾的一刹那,叶柠初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可最终她还是深深垂下眸子。 【你也看到大宛国的剧情发展了,可觉得和你穿的那本书里,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吗?】 叶柠初木讷的摇摇头,浑身上下都透露一种无力感和认命感,“丞相府…..确实是被斩首示众了,大皇子没有保他们。” 【所以时楚楚说的是对的,对吗?】 叶柠初点了点头,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她的穿书是假的,那么她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她又该如何回到她所在的界面? 叶柠初浑浑噩噩的垂着头,甚至都没有听到那声尖锐的嗓音:“皇上驾到——” 京纾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抬眼看向行宫外,一个身穿华丽黄袍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的眼里流露出不可一世的霸气,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她的到来而变得沉静。 御寒战衣 “真神大人可算是醒了,不然可急坏了我家陛下。”安宁跟在女帝身后,笑容邪肆,一袭红衣耀眼而夺目。 京纾总算看到了她的脸,她生的很美,是那种张扬的美,她眼尾上挑,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上位者睥睨他人的尊贵气势。 相比较安宁,黄袍加身的女帝更显的华贵端庄。 此时的女帝微微勾唇,看京纾的眼中带着细碎的光亮:“多谢真神大人如约帮仙灵国找回女娲大人,此恩情朕记下了,若是有需要仙灵国的地方,真神大人尽管开口。” 京纾也不跟她客套:【好,那日后女帝可不要嫌我冒犯。】 “当然不会。” 凤兮妩话音刚落,秋央央穿着一身湖蓝色衣裙走来,她的脸型柔和而精致,像精致雕刻的艺术品,走起路来飘然若仙。 秋央央停在凤兮妩面前,双手交合,做了个揖:“陛下,赈灾物资已抵达各州县,只是三年灾情,国库本就入不敷出,拿出的物资只能解决百姓一时之困。” 凤兮妩叹了口气,求助的目光看向京纾:“真神大人,您可有好的办法,解决仙灵国如今的局面?” 她知道京纾解决了云昭国、漠北国,以及大宛国的干旱和大部分百姓温饱,还拿出了不少好东西。 甚至她所经过的地方,包括岭南那种荒山野岭,都能造出绿洲。 在凤兮妩心里,京纾已不单单是大宛国的国神,而是整个人界的救赎。 【可以,不过你们接下来要全听我的,可以做到吗?】 秋央央刚想说什么,她快速看了眼凤兮妩,后者则立刻颔首,答应道:“你若是能让仙灵国尽快恢复生机,这女帝之位由你来坐。” 【……】 这也太夸张了。 京纾连连摆手:【我不做皇帝,怪累人的。】 凤兮妩笑而不语,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反正京纾也是女子,到时候让她留在仙灵国做女帝,仙灵国就能得到更多好处,说不定还能一举超过云昭国。 【你们试试看这些衣服。】 京纾从复刻空间里拿出几件羽绒服,魔帝拿起一件,放在手里捏了捏,“好软,这是衣服吗?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衣服。” 【你们先等一下。】 京纾钻进被窝,拿出上次宋澈给她做的另一件新衣服,当时她顺手收入了空间,如今刚好解她燃眉之急。 她在被窝里吭哧吭哧换好了衣服,众人盯着被子起起伏伏,还有些奇怪,但不过一会儿,穿好衣服的小娃娃就坐起身来。 魔帝惊呼道:“主子,你都学会自己穿衣服了?” 京纾还没来得及骄傲,就听魔帝继续说道:“就是穿反了。” ? 京纾低下头一看,怪不得她觉得卡脖子,原来是穿反了,前面绣着的精致小兜兜也不见了。 她瞬间钻回了被子,继续捯饬衣服。 不多一会儿,她又将衣服穿好了,掀开被子让众人看:【这样呢?没穿反吧?】 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行宫中围着的人想笑却又不敢笑。 安宁狠狠掐住自己大腿,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没有穿反,真神大人,你穿的很对。” 【那就好。】京纾丝毫没注意到众人都在憋笑,拿起一个肥大的羽绒服,直接套在身上。 她太小了,羽绒服太宽大,将她整个人盖在里面。 看到这一幕的人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喷了出来。 京纾一抬头就看到所有人都在笑,她还觉得疑惑,难道她衣服又穿反了? 【你、你们笑什么?】京纾一脸茫然,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 神龙收敛笑意,将羽绒服从京纾身上取下来,“是这样穿吗?” 他学着京纾刚才的样子,将羽绒服套在身上。 【没错,两只胳膊要伸进去,对,帽子卡里面了,魔帝,你帮他弄一下。】 魔帝紧张的捏紧了拳,那可是神龙,她不敢靠近。 好在神龙自己就将帽子拿出来了,他穿着羽绒服走动几步,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 “还不错。” 魔帝摸了摸下巴,上前询道:“觉得如何?” 神龙说:“就是有点热。” 京纾满意的点点头:【热就对了,你在室内穿尚且觉得热,在室外穿就刚刚好。】 凤兮妩眼睛一亮,也上前拿起一件羽绒服:“居然还有这样的衣服,这皮料也不是鹿皮,这里面……难道是兔毛?” 京纾摇摇头,从复刻空间里拿出一件袄,用灵力将袄花袄撕开,里面涌出白花花的棉花。 【这里面是棉花,你拿的那件衣服里面是鹅绒。】 秋央央捏起一块白棉花:“棉花?我竟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它能御寒吗?” 【当然可以。】京纾又从复刻空间里拿出了几件棉袄,【你们都试试。】 满屋子的人都穿上了棉袄,顿时所有寒意都被隔绝在外。 安宁满脸震惊,她的心跳如鼓擂,狂喜在她胸膛中激荡:“太神奇了,有了这些衣物,边疆的战士们就能熬过整个冬天了!” 现在就只剩如何能让仙灵国的百姓吃饱饭了。 仙灵国土地贫瘠不适合种植物种,但矿产资源极为丰富,可千百年来,每一任女帝都执着于让百姓吃饱饭,想办法去开垦耕地。 “求真神大人赐下农耕物种。”安宁满眼真诚的说道。 京纾沉思半晌:【其实让百姓吃饱饭,不一定非要学会耕种,可以学学漠北国,他们的商路遍布六国,几乎六国皇室都有漠北国精美的器具,以至于漠北国的雕刻技艺闻名天下。】 也就难怪漠北国一直仅次于云昭国,他们虽地势不好,但他们随便雕琢出来的水壶,都能被其余国家的人疯抢。 【如果你们想要种植作物,我也可以给你们种子,但收成肯定不比大宛国和夏州国这些地区。】 京纾想了想,【你们先帮我找出一片空地吧!一定要很大很大的空地,最好是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不要耕地。】 秋央央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等她离开后,京纾拿出了一些作物,为首的就是棉花,【女帝,我教你们种植棉花吧!你们这里是最适合种植的,还有玉米,葡萄……哦,你们这里好像有葡萄,叫蛇龙珠,那这个就不种了,可以种甜菜和油菜这些……】 京纾话还没说完,凤兮妩激动地一把拉住她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真神大人,要不这个皇位,还是你来坐吧!” 【啊,不必了不必了。】京纾像触碰到锅贴一般烫手的甩开她,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慌张,【这个皇帝还是得由你来做。】 凤兮妩很失望,但她依然没有放弃:“要不我们一起当?” 原来你是在担心我 这几日,在凤兮妩锲而不舍的追问下,京纾终于决定跟她一起当女帝,共同治理仙灵国。 毕竟她还要早点将这些作物传授给仙灵国,然后早日抽身出来,去一趟大宛国皇宫。 在京纾答应的那天,凤兮妩很高兴,这样同为女帝,京纾就能有什么好处都能想着仙灵国百姓了。 她可真是太机智了。 此时此刻,京纾扶着龙椅正在练走路,可能是之前顺手收走了大宛国两个龙椅,她现在看到龙椅就想装进空间里。 对了,神龙说那狗皇帝死了,她还没找他报仇呢,他怎么能死了呢? 京纾气的迈出一大步,身体瞬间晃晃悠悠的,吓得她连忙一把抱紧龙椅把手,【不行,我得回一趟大宛国。】 记录的女官刚手笔写好最后一个字,听到京纾这么说,于是连忙问道:“陛下,您说的葡萄干,我还没有记录清楚,能不能再说一遍?” 京纾瞥了眼他,上前拿起簿子翻着,直接翻到记录葡萄的地方:【这不是都记下来了,葡萄干,葡萄酒,我都讲了一百遍了。】 “哦,原来是记下来了,那棉花的种子……” 【那些种子我还在用药剂处理,可以提高发芽率和抵抗病虫害,过几日才能拿出来。】 所以这几日她回一趟大宛国完全有时间,还能顺路去一趟龙脊山,带走几十个妖兽。 负责记录的女官有些慌乱,女帝可特地交代了,不要让小女帝离开,现在她借口都用完了,还能用什么办法留下小女帝呢? 恰好就在这时,秋央央赶来面见,仙灵国皇室是没有下跪的规矩的,这一点京纾很受用。 秋央央双手合并,朝着大殿最高处的京纾拜了一拜,“陛下,空地找到了。” 女官很是高兴,太好了,她的救星来了。 她转头看向京纾,恭敬的说道:“陛下,不如我们即刻启程,去看看那片空地可否符合您的心意?” 【不急,晚上去吧!】 京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可是这样一来,她只能明日一早再去大宛国了。 女官眼珠一动,突然想到什么,“时候不早了,该伺候陛下用膳了。” 京纾摇晃着小脑袋,她头顶梳着一个冲天辫,也跟着一晃一晃的,这是魔帝亲手给她扎的,魔帝扎头发的技术越来越娴熟了。 【不用伺候不用伺候,我好养的很,就喝羊奶就可以啦!】 喝羊奶,长得高,她要长到一米八。 话音刚落,她已经被女官抱了起来,陆陆续续的有宫女进来摆放膳桌,随后一盘盘精美的菜肴被端了上来。 因为京纾还是一岁大的小孩,能吃的食物并不多,大多都是汤羹,但足以将京纾馋哭了。 【好多美食!】 京纾刚入座,一股淡淡的花瓣香味传来,三个美艳的男子出现在身边,声音细腻温柔,很是撩人。 “陛下,让奴家伺候您用膳吧!” 京纾莫名打了个寒颤,她挠了挠发痒的耳朵,瞥了眼三个俊美的男子。 全是帅哥,虽然太过于妖艳,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是美男陪在身边吃饭,她胃口都好了不少。 【我要吃鸡蛋羹。】 宛若水蜜桃般娇媚的男子立刻递来一勺鸡蛋羹,睁着水波潋滟的双眸,看的人心都软了。 京纾不为所动的吃下鸡蛋羹,她一个小孩子,可能还没发育爱人的功能,一点也心动不起来。 【银耳汤羹,要喝。】 肤如凝脂般的男子立刻盛上一勺汤羹,轻轻吹了吹,淡笑着将勺子凑到京纾跟前,“陛下请用。” 京纾刚要喝,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震的她心头一紧。 “师父好雅兴。” 【嗯?】 京纾微微抬眸,看到晏淮之站在殿外,身上仿若还带着初春的淡淡凉意,那股冷几乎浸入人心里去。 【都五月了,怎么还这么冷?】京纾懊恼的裹紧衣服,这仙灵国的雪,都过了一个月,化的没完没了了。 “陛下可是觉得冷?”双眸灵动的男子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袍,他刚要披在京纾身上,椅子上的小人突然就消失了。 他再一抬头,晏淮之怀中抱着小女帝,面含薄怒,阴沉沉的盯着他:“女帝是何等金贵,岂能穿你的衣裳。” 那男子被晏淮之身上的气势吓到了,慌忙跪在地上,而晏淮之早已抱着京纾快步走远。 京纾盯着晏淮之近在咫尺的脸,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你脸好烫,你很热吗?】 “我生气。” 京纾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你在生什么气?】 晏淮之目光下敛,长睫毛微微扫下来,眼睑处一颗痣稍显明艳,“女帝未免太过分了,为了留住你,居然用美色诱惑你,你现在还是小孩子,千万不要接触那些人。” 【原来你是担心我,担心就担心,说什么生气。】 “我……” 晏淮之身体微微僵硬,刚想说什么,京纾打断他:【你待会儿陪我去看看秋丞相找的那片空地吧?】 “好。” 晏淮之答应的很快,似是生怕她反悔。 当天夜里,所有人早早的守在行宫。 魔帝身上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在宫外缓缓踱步,冷风吹过发梢,她却丝毫不觉得冷:“主子换个衣服怎么这么牛?” 她侧眸看向焱哲深,见他身上穿的羽绒服看上去太紧,被勒的拉链都要崩开,忍不住笑道:“你这个尺码选的不对,你得穿至少再大个三号的。” 焱哲深满脸沉重的道:“我觉得也是,不过主子之前拿出来的一批羽绒服已经运送去往州县,找不到多余的尺码了,等待会儿我找主子再要一件。” 魔帝叹了口气:“不过主子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呢?” 她四下张望两眼,疑惑的拧起眉头:“主子怎么还不来?” 就在她等的有些不耐时,京承墨慌慌张张赶来:“你们怎么还在这呢?我就是信了你的鬼话,以为妹妹会带我们一起去,现在好了,女帝和秋央央鞅都不在,她们身边的大宫女们说,她们天一黑就离开了” “天一黑就离开了?”魔帝这才反应过来,气的短暂的笑了下,“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她转头看向神龙,此前她一直不太敢跟神龙搭腔,现在却管不了那么多了:“神龙大人,你能感应到主子他们所在的地方吗?” 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神龙说:“不知道,我不是小神主的契约神兽,不能分辨她的方位。” 说完后,神龙默默的离开了,然后到了一片空地里,化身成巨龙一飞冲天。 他是神龙,他在这个大陆上想要找人,那不是轻而易举吗? 他只是不想带这些人一起去,否则他一只爪子抓一个,都不够带的。 此时夜色当空,繁贵富丽的马车踏风而至,停在一片空地上。 凤兮妩裹紧身上的羽绒服,被人搀扶着,小心翼翼的走下马车。 京纾被晏淮之抱着,早早地等在了马车外。 【那边应该是有人在居住吧?】京纾扬起脖颈,远远眺望着那边的山头。 秋央央跟在凤兮妩身旁,回答道:“是的,那里有几个相连的村庄,再往前面是一座镇子,不过都在对面的山丘。” 【我知道了,晏淮之,我们去附近观察一下地形吧!】 “好。” 晏淮之抱着京纾走在前面,虽然在漆黑的夜里,但京纾仍然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冰雪还未融化,地面又湿又滑,凤兮妩被宫女和秋央央搀扶着跟在身后。 在隐蔽的四周,还跟随着十几个藏匿的暗卫,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危。 几人在冷风中绕着空地转了一整圈,京纾观察好了,对身后的凤兮妩几人说。 【你们离远点些,离开这片空地。】 顿了顿,她又提醒道:【将暗卫也撤走。】 “好。”凤兮妩朝暗中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齐刷刷的离开,紧接着,凤兮妩也在宫女的搀扶下也缓缓离开。 【晏淮之,我们去那边的山丘上。】 晏淮之抱着京纾来到山丘上,京纾深吸口气,意识潜入复刻空间里,快速穿梭到棉花厂和服装厂附近。 刹那间,厂子周围的整个地面亮起耀眼的金光。 她从未试过将整个地面移出来,但她隐约觉得自己可以做到,这复刻空间里所有的东西,本就是任由她支配的。 一时间,整个琉璃仙境中传来动荡,栖息在冥灵树下的混沌神凰睁开双眼,慌乱的扑腾两下翅膀:“出什么事了?” 火狼和小紫连忙跑到她跟前,毕竟对方是神兽,待在神兽身边,就莫名的有安全感。 “你们看山上的那扇门,怎么一直在闪动?” 混沌神凰看着火狼所指的山头,那道金色玻璃门,张开翅膀,立刻朝那边飞去。 但当她飞近时,门已经安静了下来,不再闪动,而琉璃仙境里也停止了震动。 凤兮妩以为自己眼花了,她居然看到那片空地上出现了一座低矮的墙面,她一把攥紧秋央央的手,“你快看,那是什么?” 秋央央同样也是满脸震惊:“陛下,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晏淮之看着这一幕,面上虽平静无波,可眼里却带着无尽的震撼。 【好啦!】京纾拍拍手,她突然又想起什么,【不对,还没好,厂里需要电。】 她朝漆黑的夜空中望了眼,掐了个诀,一时间闪电如剑,划破长空。 一道道雷电劈下来,落在厂子上空,凝聚成一团越来越大的光球,里面蓄满了青蓝色交加的雷电。 京纾将光球移远了些位置,移到村子的对立面,然后又加固了一个阵法,让光球稳定住。 【这回是真的好啦!】 京纾感到有些疲惫,头一歪,倒在了晏淮之肩头,沉沉睡了过去。 晏淮之为她掖了掖衣角,手护住她的头,抱着她回到了马车上。 凤兮妩和秋央央追上来,刚想开口说什么,晏淮之冷眼扫去:“她要休息。” 秋央央欲言又止,快速说道:“我知道,只是路上颠簸,小陛下是睡不好的,我记得那边的镇子上有一间客栈,不如我们先去歇歇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不过是个小小少年,她却觉得心底有种说不出的畏惧。 晏淮之声音沉静却有力:“可以。” 就这样,马车驶去了客栈,因为灾情刚刚过去,来住店的没多少人,秋央央轻而易举的定了几间上房。 京纾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一觉睡了三天三夜。 意识回归一些后,她咂了咂嘴,翻了个身嘟囔道:【想吃仙灵国皇宫的鸡蛋羹。】 站在她床塌边的神龙闻言,眉头轻轻一挑:“想吃鸡蛋羹?那你等着。” 他转身离去,刚走到门外,看到一早赶来的晏淮之,“她说梦话了,好像是要醒了,我去皇宫一趟,你照顾好她。” 晏淮之微微一怔,垂眸应了一声。 京纾睁开眼睛时,入眼的是晏淮之那双清澈的眼,少年小小年纪便已出落的眉眼如画,气质清冷,仿佛云巅之上覆着皑皑白雪的山峰。 只是她越看越觉得这张脸很熟悉,于是在脑海中幻想了一番晏淮之长大后的样子。 晏淮之默默地将一个水壶塞到了她的怀里,温热的触感打断了京纾的思绪。 京纾愣了下:【羊奶吗?】 晏淮之看着她,点了点头。 刚好京纾饿了,抱着奶壶喝了起来。 一点也不烫嘴,正好是温的,就像刚掐准了时间似的。 凤兮妩一早听说京纾醒了,立刻带人赶来看她。 京纾冲凤兮妩招了招手,抱着奶壶看着她:【雪是不是化的差不多了,这次要比上次醒来暖和许多。】 凤兮妩淡笑着点点头:“是啊,这片村落的雪朕已经派人铲除了,如今路面好走了不少。” 秋央央在一旁说道:“两位陛下,早膳已经备好了,不如一同下去用膳吧?” 晏淮之为京纾整理了一下翘起来的头发,然后将她抱起,“走吧。” 楼下,京纾看着还算精致的饭菜,脑子里想的全是仙灵国皇宫里的鸡蛋羹。 【好想吃鸡蛋羹。】京纾趴在桌子上,小声的嘟囔道。 “鸡蛋羹?”秋央央立刻站起身,“我这就让店小二做一份鸡蛋羹。” “不用了。”磁性清润的声音传来,神龙拎着食盒大步走来,他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后一股鸡蛋羹的香气四散弥漫。 京纾满眼惊喜,两手捧着小脸,惊讶的说道:【神龙,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鸡蛋羹了,还是皇宫里的鸡蛋羹,呜呜呜,好感动~】 晏淮之望着食盒微微失神,抱着京纾的手不由的收紧,原来神龙当时匆忙离去,是去皇宫找鸡蛋羹了吗? 他有种事情已无法挽回,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失落感。 “师父,我来喂你。”晏淮之神色稍正,从食盒里拿出鸡蛋羹,又拿起勺子。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点能让别人下手的地方。 神龙坐在京纾旁边,单手托着腮,笑意盈盈的看着京纾。 果然小孩子长得好看,看她吃饭都这么赏心悦目。 真可爱,好想要掐掐她的小脸。 阻止神龙栖息 吃饱喝足,京纾拍了拍鼓鼓的小肚子,目光看向凤兮妩:【记录的女官可在?今日我要讲解服装厂和棉花厂的用途,里面的机器也要一一讲解,需要的女官比较多。】 凤兮妩看了眼秋央央,秋央央立刻说道:“女官来了有六位,如果不够您差遣,我这就再从宫中调派人手。” 【暂时够了,待会儿就开始吧!】 京纾不想再等了,她现在虽然人在仙灵国,但是心早就飞回大宛国皇宫了。 整整一天时间,京纾都在讲机器该如何使用,如何从空中的电球里引出电力。 女官们听的认认真真,记录的一丝不苟。 讲完了缝纫机的使用,京纾又教给她们如何制作卫生巾。 曾经她一直觉得,仙灵国的女子们用的月事带就已经是最好的了,可到了异界,她才发现天外有天。 京纾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己大陆上的女子们用上更干净卫生的东西。 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够用,京纾又在这个小县里多留了两天,等彻底把女官们教会了,看着工厂开张,开始新招员工后,她才准备离开。 秋央央万般不舍,拉着京纾的手不愿意松开:“小陛下,您真的要走吗?不跟我们一同回皇宫了吗?” 【我必须去一趟大宛国,我的朋友们还在仙灵国皇宫,等处理完大宛国的事,我还会回来的。】 凤兮梧松了口气,眼眸紧紧的望着她:“好,朕会招待好他们,你且放心的去做事情吧!” 晌午时分,一辆华丽的马车驶离了镇子,朝着西北方向的大宛国去了。 此时,仙灵国皇宫内,一间清冷的宫殿里,叶初柠正坐在桌前发呆,她在梳理自己之前看过那本书中的剧情。 在那本书中,她本该帮助女主一步步夺走大陆气运,灭掉前神主,成为大陆新一任神主,可剧情很多地方都对不上了。 当时她所看的书中,前神主历劫失败,身死陨落,妖界联手魔界,协同六位真神,想要杀死天道,祭奠前神主。 后来他们将天下搅的大乱,而天道一早就有策反神主的心思,早就将她培养了起来,作为新的神主接替者。 可是中途,那个前神主回来了,她并没有历劫失败,而是假死,躲在暗处,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斗的你死我活。 故事的结局就是,新神主不愿意当天道的傀儡,联合小女主,夺走大陆的气运,灭掉了妖魔两界,重新培养了三个真神护法,将六国合为三国,最后除掉了前神主以及天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陆上开始有剧情脱离了她的掌控,似乎就从武信侯府被抄家流放开始。 武信侯一家流放后,本该死的死,伤的伤,可他们却未曾有一人出事,安然无恙的去了岭南。 还好裴玄明返回大宛国京城后,去了茶楼和旧友一叙,她当时也在茶楼,听到裴玄明说京家的事情。 她就意识到,前神主回来了,和剧情里又不一样了,她居然转世成一个小婴儿,躲在被抄家的武信侯府,远远的离开京城,就那样逃离了她眼皮底下。 叶柠初仔细梳理着剧情,这才发现其实很早,剧情就是错的。 比如书中说妖界和魔界联手策反,可是妖界和魔界当时并没有反心,是天道要对他们下手的。 书中还说,六个真神护法要置天道于死地,给前神主报仇。 可真神护法们在得知前神主殒落的事情后,并没有找上天道,反而是天道和她一直在追杀六位真神护法。 叶柠初又将书中的人物分析一番,发现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前神主为什么要假死,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书中好像直到结局,都没有交代这件事。 反而从始至终,前神主的形象一直是个恶人,可又没有交代她变成反派的缘由。 叶柠初开始有些怀疑书的真实存在,恰在这时,她听到外面传来几声“扑通”的声音。 她起身打算去外面瞧一瞧,然而就在她刚站起来时,一道凛冽的气焰扑面而来,直接将她拍到了床塌上。 叶柠初的腿被摔的生疼,她艰难的坐起身,就看到一身白色的天道气冲冲地赶来,双手凝起一股致命灵力,眼底杀意肆意。 “你向她投诚了?”天道的嗓音如沁入冰水般透彻,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叶柠初脸色苍白如纸张,慌忙摇头:“我没有,我若是向她投诚,她怎么没会这般拘着我?” “没有最好,你要知道,你只是一个冒牌货,你无法降神令,而我可以,我能将你的灵魂灭杀,让你再也无法回到你的时空!” 叶柠初心里一惊,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你、你是怎么知道?你、你?” 天道白色的眼眸幽深如潭,他轻抿唇角,“我当然知道,如果你想回去,就听我的。” 叶柠初不停的吸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她颤抖的说道:“可是、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在我看来,剧情已经发生了变化,我恐怕……帮不了你什么了。” “不,你可以。”天道冷冷的看向她,“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混沌钦点的众神之主,万物之尊,只有你能禁锢住大陆,将神龙隔绝在外,只要神龙走了,剩下的全都不堪一击。” 叶柠初猛然想起来,没错,神龙不受大陆限制,他游离在整个宇宙,行踪不定,随便落在哪片界面都可以。 但是要她将大陆烙下禁锢,阻止神龙栖息,那神龙就永远不能踏足这片大陆了! 这能力只有混沌和神主才有,据说当初混沌和神主教好,将自己大部分的能力平分给神主,所以大多混沌可以做的事,神主也有权利去做。 回过神来,叶柠初突然开口问道:“我若是帮你解决了神龙这个麻烦,你能不能让我回到我原本的界面?” 天道眉头轻轻一皱,随后很平静的直视她的双眼,这冷淡的目光看的叶柠初心中发毛,不受控制的低垂下头。 “可以。”天道开口说道。 叶柠初双眼迸射出喜悦,她高兴的说道:“那我这就给大陆烙下禁锢!” 信不信朕废了你 京纾在马车里昏昏欲睡,突然一个颠簸,她被震醒了。 她翻身坐起来,看到对面坐着的神龙,他的脸色有些阴沉,像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阴影中。 京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了定神:【怎么了神龙,出什么事了?】 神龙缓缓转过头,表情出现一丝沉重,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变得忽明忽灭。 “小神主,你对大陆烙下禁锢了?” 京纾茫然的摇头:【没有。】 看到神龙的身体逐渐虚化,她倏地瞪大双眼,是谁在对大陆设下禁锢,排斥神龙的存在? 【神龙,你快离开,否则你会被这禁锢伤到的!】京纾语气有些着急。 禁锢一旦烙下,没有七七四十九天,是不能解开的。 而能烙下禁锢只有混沌和神主,能解开的也只有混沌和神主。 神龙还有些不舍,却听京纾立刻说:【等四十九天的期限一过,我便解除禁锢。】 “好,那你可要说到做到。”得到京纾的保证,神龙脸色才缓和了许多。 他任由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紧接着,凝聚成一道金色光球,朝着车窗外飞去。 晏淮之快速地掀开车帘,只远远地看到金色的余光。 “师父,他这是怎么回事?”晏淮之有些不解。 京纾面色沉重的说道:【大陆被下了禁锢,完全封闭上了,神龙被强行驱逐了出去,想要再次解开禁锢,要等到四十九天之后。】 晏淮之眉头紧紧皱起:“怎么会这样,是谁下的禁锢?” 【能下禁锢的只有天道和混沌。】 她之前从未想过混沌会背叛,可从她回到大陆一年的时间,降下多道神令,如此大阵仗,混沌却始终未曾出现。 按理来说,混沌应该比天道他们更容易找到自己。 如今神龙又被强行驱逐了出去,京纾不得不去猜测,是混沌在帮天道。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自称是神主的女子。 如果神主消失的太久,大陆上又多出一个神主,气运就会朝这个神主倾倒,所以接替原神主的人,就会继承前神主的一些能力。 也可能是那个女人继承了神主的能力,给大陆烙下了禁锢。 京纾揉了揉酸痛的脑壳,【好烦呀,现在只能等七七四十九天了。】 晏淮之刚想出口安慰她,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传来,火光投过车帘,将马车里照的很是明亮。 晏淮之眼神一凛,立刻抱起京纾,“有人来了。” 他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来的有近百人。 如此大的阵仗,难不成这附近有山匪出没? 就在空气凝固,气氛紧张到极点时,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七宝妹妹,七宝妹妹你在里面吗?” 京纾眨了眨眼,抬起小手,一把掀开车帘:【我好像听到孤元辰的声音。】 外面,骑在马上的孤元辰看到车帘被拉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探出头来,顿欣喜若狂:“七宝妹妹,我在这里!” 孤元辰奋力的挥舞着手,眼泪汪汪的看着京纾:“七宝妹妹,你能不能跟我们回枭阳国?” 【回哪里?】京纾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回枭阳国,我们枭阳国虽没有那么多美男,但是我们那里冬日很热,而且有很多好吃的果子,骊珠、皱玉、鹤顶朱圆……” 京纾记得枭阳国一年四季气候炎热,是因为枭阳国是仙灵国的对立面,地处大陆东北部,和仙灵国形成两个极端。 枭阳国是离太阳最近的方位,所以那里气候十分炎热,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在第一次见到陆逍时,京纾就发现这个将军的穿着很清凉,还露着两只手臂。 【但是我现在要去一趟大宛国,等我去确定一件事,再去你们枭阳国。】 见京纾拒绝,陆逍眉目肃然,他突然翻身下马,朝着马车的方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恭敬。 “请真神大人随我们回枭阳国,解决枭阳国气候炎热之困,百姓热病之危!” 他一跪下,身后的侍卫们也跟着翻身下马,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大有一副长跪不起的势头。 “七宝妹妹,哦不,真神大人,枭阳国天气极端炎热,水源短缺,比大宛国严重数倍,年轻人尚且不能承受,更别说那些上年纪的人,和小孩了,路上到处都有得热病而死的人。” 京纾皱了下眉,她虽然不喜欢被道德绑架,但枭阳国的气候太过于极端,如果她一日不去,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 思量片刻,她沉声问道:【我怎么听说,这些年来,你们经常犯别国边境。】 孤元辰猛地抬起头,对上京纾沉冷的双眼,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恳的说道:“真神大人,全是我表哥一人所为,你可千万不要迁怒于枭阳国的无辜百姓!” 陆逍咬了咬牙,气的一拳锤打在孤元辰肩上,怒不可彻道:“孤元辰,你给我闭嘴!” 孤元辰气笑了,他可是皇帝,陆逍居然仗着从小陪他玩到大的情谊,一直直呼他的名字!还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斥责他? “要闭嘴的是你,都怪你总是带兵四处征战,七宝妹妹都不愿意跟我们回枭阳国了!” 陆逍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舔了舔牙尖:“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枭阳国?” 看到暴怒的陆逍,孤元辰吓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不服气的说道:“你是为了自己吧!别的国家都向往和平安定,只有你好大喜功,你就这么喜欢追求功绩吗?” 两人在京纾面前吵吵闹闹,最后甚至开始动手了。 孤元辰先推了陆逍一把,拿出皇帝的气势,冷冷的道:“陆逍,你敢跟朕这么说话,信不信朕废了你!” 陆逍脸色紧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好你个孤元辰,不是你年幼时拉着我的手,要我讲故事哄你睡觉的时候了?你刚出生时,我去看你,你尿渍我一脸,我从来都没责怪过你,你……” “你闭嘴!朕一定要废了你!” 京纾刚想开口劝架,就见孤元辰挥着拳头朝陆逍扑了过去。 陆逍侧身躲过去,孤元辰左脚北右脚绊倒,身体一个前倾,朝着前面摔了过去。 陆逍想要伸手捞他,但突然想起什么,默默地将手收回来。 这家伙是该吃点苦头。 “噗通——” 孤元辰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陆逍轻睨他一眼,冷哼两声:“这会觉得丢人了?刚才干什么了,赶快起来,我不嘲笑你。” 他话音落后,四周陷入一片趁机,脸朝下趴在地上的孤元辰依旧一动不动。 陆逍“啧”了一声,以为孤元辰想要讹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翻了过来:“孤元辰,你现在还学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孤元辰额上触目惊心的红色,让他视线瞬间失焦。 “孤元辰!你、你醒醒!”陆逍看着他满脸鲜血,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掐住,他的手开始颤抖。 脑袋现在空空的 京纾神情严肃,【糟了,出事了,晏淮之,我们快去看看。】 晏淮之抱着她下了马车,陆逍跪在地上,在月光的映射下,那小麦肤色的脸此时苍白如纸。 “真神大人,求您救救我们皇上,队伍里没有随行的御医,这里荒郊野外,定然是没有医馆。” 陆逍紧紧攥紧拳,指甲没入掌心里,一丝丝鲜血溢出来,这样的刺痛感能让他保持清醒。 京纾从空间拿出灵泉水:【让他喝下这些水。】 “是!”陆逍恭恭敬敬的接过琉璃杯,不敢有半点马虎,立刻上前给孤元辰灌了进去。 孤元辰喝光了水,血倒是止住了,但是依旧面色苍白,躺在地上毫无声息。 陆逍还将手指探入孤元辰鼻间试探了一番,确定他还活着。 【让我看看。】 京纾也有些疑惑,按理说喝下灵泉水后,身体的机能就能恢复,人也很快就可以醒过来。 晏淮之抱着她蹲下身子,京纾捏起孤元辰手腕,将一缕灵力探入进去。 【咦,奇怪了。】 京纾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观察着孤元辰。 孤元辰体内的魂魄上居然有一道封印,她将封印破开一点点,才发觉孤元辰体内的魂魄和他这幅身体不太相融。 他体内的魂魄是一具成年人的魂魄,而且魂体上还残留神息。 最主要的是,这幅身体中,只有一个魂魄,和京清云的情况还不相同,京纾第一时间想到了夺舍。 见京纾默默地收回了手,陆逍动了动苍白干裂的唇,紧张的问道:“还有救吗?真神大人?” 京纾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你说你是看着他长大的?】 陆逍微微一愣,随后快速点点头:“没错。” 【他的性格有没有突然一段时间,变了很多?】 陆逍思索半晌,摇了摇头说:“没有过,他性格一直是如此,只不过小时候更喜欢粘着我,长大后我们疏远了许多,他看我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丝……害怕。” 【我知道了,给我一些时间,我需要将他体内魂体的封印解开。】 “封印?”陆逍愣了下,他没听懂京纾在说什么,但看到京纾的动作,他抿了抿唇,没再追问下去。 京纾身上缓缓亮起金色的光,陆逍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看到连带着孤元辰身上也亮起金色的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陆逍下意识说道,紧接着,他看到一个容貌妖孽的男子,从孤元辰身上凸显出来,具体可以说,那是一个白色的魂魄。 京纾眉头轻轻一皱,面前的魂魄突然睁开双眼,眼神迷茫的望着面前的一切。 【浊阴,居然是你?】 当那缕魂魄的模样变得清晰起来时,京纾顿时满脸震惊,陆逍也跟着身体一抖,复杂的看着魂魄。 “是……浊阴大人?” 他用力揉了一下眼睛,那男子的相貌确实和枭阳国国神像上的面容一模一样。 一瞬间,陆枭完全呆住了,脸上的肌肉也渐渐收缩起来。 回过神后,他恭敬的跪在地上,声音恳切,夹杂着一丝丝颤抖:“请国神大人归位!” 他身后的侍卫整齐划一的跪下,声音高亢:“请国神大人归位!” 浊阴打量他们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不是什么……国神。” 【嗯?】 京纾仔仔细细将那缕魂魄打量一番,如果不是它身上散发着强烈又熟悉的神息,在告诉她眼前的神魂就是浊阴无疑,她都要认不出来了。 浊阴曾经是多张扬明媚的一个真神,可如今他却死气沉沉,看起来毫无生机,甚至双眼也变得混沌。 京纾突然想起当初天吴告诉她的,为了复活她,六位真神护法献祭了一切,浊阴献祭了记忆,难道说现在的浊阴没有记忆吗? 可是天吴、女娲跟毕方现在都在仙灵国,早知道她当时离开皇宫时,就带上他们的神魂了。 【你不认得我了?】京纾在浊阴面前挥了挥手,示意他看自己。 浊阴疑惑地转过头去,看着精致可爱的奶团子,心口好似覆盖上一层柔软,他觉得面前小娃娃的气息很熟悉,但他想不起来,脑袋好像是坏掉一般,什么都忘记了。 “不认识,我脑袋现在空空的,你是谁?” 浊阴迫切的想要知道,这好像是他本能的意识在做斗争,他想弄清眼前这个小娃娃的真实身份。 京纾严肃的皱紧眉头,看来浊阴果然是没有记忆。 但同时,她心里觉得疑惑,天吴说他献祭了魂魄,可是他的魂魄被找回来了。 毕方献祭了真身,可她拥有了新的真身,虽然那副真身是个妖兽。 女娲献祭了生命,可是她重新契约了人界一人,继承了对方的生命和真神。 所有真神虽说是献祭,可他们的生命却并未就此陨落。 按理说,他们献祭的这些东西应当被化作为灵气,泯灭在大陆的天地间,成为这大陆的新鲜养料。 可天吴的魂魄可以被找回来,女娲也能重新复活,这是让她感到意外的。 她的目光看向浊阴,如果浊阴的记忆也能被找回来呢? 【浊阴,我这就带你归位。】 国神消失太久,归位相当于新生。 如果他的记忆并没有作为灵气归于天地,那么归位后,浊阴的记忆还是能找回来的! 京纾转头看向陆逍:【你们枭阳国皇室的方位这些年没有变动过吧?】 陆逍说:“自然没有,皇室所在的方位风水都是上乘,不会轻易改变。” 【那就好。】 京纾话音落后,带着晏淮之和浊阴,以及地上昏迷的孤元辰,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侍卫们皆是吓了一跳,满脸震惊的看着陆逍,“将军,这……” 陆逍抬了抬手,面色凝重如石:“国神大人他们先一步回了枭阳国,我们也抓紧赶路,说不定到了枭阳国后,还能看到国神大人归位的景象!” 就在陆逍翻身上马,正要带领众兵离开时,一阵邪风呼啸而过,直接将他从马背上掀翻了下来。 “噗——” 陆逍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他刚要挣扎着起身,一只银白色的靴子踩在他的胸膛上。 天道轻睨着眼,冰冷的眉峰凛冽的弯起:“她人呢?” 站在天道身后的叶柠初呆若木鸡,惊恐的捂住嘴巴,天道他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居然敢伤无辜的人。 叶柠初定了定神,打量着重伤的男子,这可是枭阳国的战神陆枭,这等人物若是死了,是会改变一个国家的国运的。 到时候天道会被神令严惩的! 然而叶柠初转念一想,现在神主未归位,混沌下落不明,神令谁降?她又不会! 难不成还要让天道降神令,自己劈自己? 注定是要覆灭的 陆逍隐约猜到天道要找谁,但是他不能将京纾的去向说出来,她还要带着浊阴国神大人归位,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有差池的。 可是天道的脚力已经越收越紧,好似他不说,对方就要将他的胸骨硬生生踩断。 陆逍干脆两眼一翻,撞晕过去。 天道愣了下,收回了鞋,狠狠地踹了一脚陆逍:“没用的废物。” 他目光转向身后的一众侍卫,刚想说什么,叶柠初突然开口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装的?” 躺在地上的陆逍脸色一僵,爸了个根的,她是活冥王吗? 叶柠初继续说道:“他肯定是想包庇他们,所以我猜测,他们肯定是去了枭阳国。” 书中说,陆逍是一个只关乎枭阳国利益的,忠君爱国到偏执的人,在他的生命里,枭阳国之能是占据第一位。 所以只有在有损国家利益,置国家于危难的事面前,他才会选择牺牲一切。 天道冷冷一笑,缓步向他走近,那双清润的眸子无形中带着恐怖的压迫:“枭阳国,注定是要覆灭的!” 陆逍瞳孔皱缩,捂着胸口一下子坐起身子,然而天道和叶柠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此时,枭阳国皇宫,清晨时分,薄雾散漫。 晏淮之带着抱着京纾出现在一座寝宫,宫殿外的庭院中绿草如茵,花团锦簇,各种珍稀花卉在阳光的照耀下绽放出绚烂的色彩。 不远处,一道温和细小的声音传来:“太后娘娘,之前夏州国战败,送来的那株佛棠树开花了,据说那佛棠在夏州国三百年都未曾开花,还是我们枭阳国的风水有灵性啊!” 被她搀扶着的女子淡淡笑着,她显得远比她的岁数要年轻,她的手、她的脸,皮肤还是白皙甚至光润,丝毫不露衰老,永远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高贵气质。 太后正要说什么时,侍卫的呵斥声传来:“有贼人闯入,保护太后!” 大宫女连忙将太后护在身后,声音尖锐了许多,“谁这么大胆,敢闯太后的寝宫,赶快把他们拿下!” 当太后看清晏淮之怀中抱着的小娃娃时,眸子一睁,连忙阻止将要拔剑相向的侍卫。 “等等!” 她紧紧的盯着京纾,眸子闪烁起一丝光亮:“可是真神大人?” 京纾点点头,一挥手,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面色苍白,紧闭双眼的男孩。 太后看到男孩时,神色瞬间大变,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皇上?怎么会是皇上?皇上出什么事了?” 【他没事,只是暂时昏迷了。】 京纾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像是给太后吃了一个定心丸,太后只觉得胸口堵着的石头幡然落地。 京纾问道,【你是孤元辰的亲生母亲?】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还在震惊她为什么能听到一个小娃娃的声音,听到京纾这么问,下意识回答道“皇上自然是太后亲生骨肉。” 【那你这些年来,就没有发现他性格的变化吗?】 太后愣了下,垂落在大腿上的手猛然攥紧,她身边的大宫女还在说:“皇上的性格一直是如此,从未改变过……” “路月。” 太后打断她,眼底疲态渐显,对一众宫女和侍卫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等到宫女和侍卫们被遣散,太后叹了口气,缓缓的开口说道:“哀家每天夜里,都会梦到当年生产时的场景,孤姓皇室子嗣稀少,到先帝一代,已是五代单传,哀家十六岁入宫,那时先帝已是年过三十,宫中妃子无数,却未曾生育一儿半女,后来皇帝身体每况愈下,哀家吃了各种补品,三十岁才怀上身孕,太医诊断为男胎,而皇帝当初大病卧床,得知此事立刻奉哀家为皇后。” 回忆起往事,太后握紧了路月的手,神色极其复杂:“可是就在生产那日,孩子胎位不正,六个产婆都束手无策,随着血水一盆的被抬出来,哀家觉得自己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路月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太后摇了摇头,平复好心情后继续说道:“后来,哀家觉得头晕目眩,好像整个人飘到了半空中,周围那些哭声全被隔绝了,那时候,哀家见到了一个长相很美的男子,他鲜血淋淋的倒在宫外,哀家以为他死了,可他生的太过美艳,哀家都忍不住上前去端详那张脸,后来一道魂魄从那男子身体中升起,哀家害怕极了,问他是谁,他说他不记得了,是有人在追杀他,他还说可以帮哀家,后来哀家再醒来时,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当年经历的事情太过于清晰,哀家至今难忘。” 太后深吸口气,说出困扰在她心头多年的疑惑:“哀家当初生下来的,其实是个死胎,据当初的接生婆说,哀家随着孩子一同去了,可没成想,就在她们禀告先帝后,哀家和孩子居然又活了过来。” 京纾若有所思,听了太后所讲的,京纾心里隐约猜出个大概,浊阴并不是夺舍了孤元辰,反倒是孤元辰一出生便去世了。 而正巧浊阴遭遇追杀,真身身死,便草草的和死婴结契,占用了那副小身体用来躲藏追杀。 京纾垂眸看着地上孤元辰,【她说的,你可都听见了?】 浊阴的魂魄从孤元辰的身体中飞出来,目光澄澈且炙热的看着太后,在他眼里,对方是养育他的多年的生母。 “她刚才说的话,我是有些记忆的,只是再往前,我被追杀的事情,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浊阴神色茫然地说道。 【我助你归位,说不定归位后,你的记忆就能恢复。】 京纾直接带着既然来到了祭坛前,手腕一动,天空中异象横生,大片乌云翻滚着,雷声不断的在耳边炸响。 祭坛正中央的浊阴石像亮起金色的光芒,和浊阴魂魄交相呼应,浊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气,欲要将他吸附进去。 “轰隆——” 就在这时,天空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白色的光从中泄出,京纾听到一声熟悉却又无比鬼魅的声音。 “找到你了,神主。” 她看到天道晦暗不明的面容,一半藏在黑暗中,一半映衬着极光,满眼审视的看着她。 是混沌救了我 京纾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天道,我当时就不该将你从苦寒之地带回来。】 天道微微一愣,神情有片刻的僵硬,紧接着,他突然变得更加凶戾起来:“是啊,我的出现,就注定你要消亡,你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将你的神魂捏碎!” 京纾不免觉得疑惑,天道为什么这么恨她,从收留天道的那一刻,她甚至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去精心照拂着。 她正想问出心中的疑惑,天道已经朝她冲了过来。 晏淮之回过神来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他本能的抱紧京纾,转过身去,用后背去挡下天道。 京纾眼神一凛,抬手挥去一股力道,朝天道袭去,并在周身伫立起一道金色的墙面。 天道看到这一幕,只是冷冷一笑,毫不畏惧的直逼而去,“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是当初的神主吗?你的气运早就分给了叶柠初!” 他的身体冲破京纾的那道灵力,拍向了那面金墙,金墙破碎时,晏淮之被震的五脏六腑剧痛。 京纾嘴角溢出一丝丝鲜血,她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从仙灵国来到大宛国皇宫,也消耗了不少灵力,现在对上天道,她根本打不过。 天道后退几步,眼神有些惊讶,但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这就是你全部的实力了?果然不堪一击。” 在天道再冲过来时,四周的植被突然朝他靠拢过来,他的脚下多出许多藤蔓,将他的双腿牢牢缠住。 “……” 天道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他只知道植被是能被操控着新生和催化的,但绝不可能被用作利器,因为这些花花草草不像妖兽,它们根本没有灵智。 “你是怎么……”天道狠狠皱了下眉,抬手凝聚神力,朝那些藤蔓击去。 然而那些藤蔓不仅纹丝不动,还越缠越多。 京纾冷冷的看着他,她的这一能力本就不是存在于这个大陆的,天道根本冲破不开,除非是神龙,因为神龙也不属于这个界面。 【晏淮之,没时间了,你会不会用枪?】 京纾从空间里拿出一把手枪,其它的枪她觉得晏淮之这小身板也用不了。 晏淮之垂眸看着那把枪,神情郑重的接过,紧紧握在手里。 “师父,你教会我这么多,让我去试试吧!” 京纾愣了下,看了眼他手里的手枪:【可是我还没教你啊?】 晏淮之将京纾放到贡台下,转身朝着天道的方向去了。 京纾看到他身后亮起一道阵法,紧接着,他的身影突然连带着天道,以及不远处的叶柠初一同消失了。 “晏淮之!”京纾下意识脱口喊出,她知道晏淮之是带着天道进入阵法里了。 有了她的藤蔓束缚,再将天道困在阵里,这样一来,天道是不能那么快容易挣脱的。 但是只有京纾知道,天道是没那么好被控制的。 浊阴飘过来,一脸茫然的说道:“我有什么能帮助你们的吗?” 京纾瞥了他一眼,他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还怎么帮他们? 她平静的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归位,我们重新来,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若是再不成功,她的灵力就要耗光了。 * 此时,阵法中,天道睁开双眼。 看着周围一片空空茫茫,他刚想挪动脚步,却因脚下缠绕的藤蔓,一下子摔在地上。 叶柠初抬起头时,同样看到周围的环境,确定是她不认识的地方。 然后,她就被一声低低的笑音吓到,她四下寻找一番,目光落在天道身上。 天道跪在地上,双手支撑着地面,头发散落,显得狼狈不堪,此时正发出阴恻恻的笑声,那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你以为你用高级阵法,就能困住我?” 天道缓缓地抬起头,他的眼神阴冷狠戾,仿佛隐藏着无尽危险。 “她教给你的东西,同样是几千年前,教给我的。” 他当着晏淮之的面站了起来,随后用灵力幻化成一把利刃,抬手挥下,硬生生将自己的双腿斩断。 叶柠初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天道居然这么疯,写那本小说的作者是有病吧,丝毫不顾她一个女配的死活。 让她去杀天道,这怎么可能? 这任务她就是死一百次也完不成。 天道看着自己鲜血淋淋的双腿,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可惜了,这副真身是她为我淬炼成的。” 晏淮之的手在衣袖中微微捏紧,他复杂的说道:“她对你这么好,又是将你从苦寒之地救出来,又是教你这些阵法,你为何要害她,还要害的大陆生灵涂炭?” 天道忍不住嘴角裂开一个夸张地弧度,他狂笑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高高在上的样子,凭什么她一个不知从哪个角落凝聚的灵体,就能当神主,而我可是伴随混沌而生,是天地间第一批孕育出来的灵体,在苦寒之地的雪山缝隙里挣扎了上万年,却还要受制于她?” 晏淮之眉头越皱越深:“可你也说了,如果不是她将你从苦寒之地带出来,你现在还在雪山缝隙里挣扎。” “她?”天道轻笑一声,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我之前也以为是她救的我,后来有一次,她喝了酒,醉醺醺的告诉我,是混沌救了我。” 叶柠初垂下眼眸,这些书中倒是没说,不过到底是谁救的天道,这很重要吗?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天道这家伙也没放过混沌,他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 之前她试探过,这家伙还想接替混沌。 不过这些事情她都不想管了,她只想回家! 天道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晏淮之回过神来,他惊讶的发现,天道的双腿竟然不知何时已经修复了。 而藤蔓里还困着他之前那一双血淋淋的腿。 “我只是天地间孕育出的灵体,就算我真身死去,我的魂体依旧活着,这就像我曾经追杀过的一个真神,我追着他去了枭阳国皇宫,可看到的只剩他死去的真身,他的魂体脱离了真身,不知道藏到了哪里,但我也没再去找他,那家伙失忆了,而且他的记忆永远不可能恢复,他就只能作为一个孤魂野鬼,四处飘荡,或者藏匿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体里,掀不起什么风浪。” 晏淮之一惊,他说的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浊阴之前讲述的经历? “你、是你一直在追杀真神们?” 晏淮之被送去冥阴之地 天道眉角轻轻一压,飞快的闪过一丝杀意:“我原本只是想在她历劫时,除掉她,让她就此陨落,没想到她死后,那些真神复活了她,所以我想着那就都杀了吧!要怪就怪他们太多管闲事了!” 顿了顿,天道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轻笑一声:“其实她应该谢谢我,我能帮她解决困扰她万年来的忧虑,这大陆早就该清理了,明明神和仙才是伴随着这个大陆孕育而生的,偏偏要来一群外来的人、魔、妖肆意在这大陆上繁衍,杂乱无章,战争频发,这大陆就应该是神与仙这些强者的天下,才能变得更强,弱者只会拖后腿,他们不配活着!” “我原本打算灭掉魔与妖两界,再将人界铲除一半,留下的那一半是为了制衡冥界,冥界地处冥阴之地,围剿起来太棘手了,老冥王那狡猾的老东西还在那里设下瘴气阵法,我原本将龄蛊虫放在冥界滋养,变成食人血的怪虫,想要让它进入人界,挑起人冥两界的争端,可后来发现人界那些人活的太局限,他们大多人都不知道冥界的存在,不过中了龄蛊虫的那人躲进了济世谷,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封闭山谷,将龄蛊虫封在山中。” 晏淮之震惊的看着他:“原来是你!” “没错,就是我,不过现在的冥界恐怕龄蛊虫早就泛滥成灾,那小冥王就是废物,根本担不起重任,我可以送你去冥界看看,说不定你刚进入冥阴之地,就被千万只虫子啃噬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天道徒手将阵法撕裂开,随后冲上前抓起晏淮之,晏淮之只觉得脖子被猛地攥紧,他正要挣扎,就看到双脚已离开了地面。 现实中,京纾睁开双眼,看到浊阴国神的神像已经被点亮。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远处风云突变,天道拎着晏淮之冲破了阵法,远处的天撕裂开一道口子,泛着黑气的云不断翻涌着。 那是冥阴之地的传送通道,天道这是要做什么? 京纾慌乱之下站起身,却一个踉跄又坐到了地上,她揉着自己偏软无力的双腿,从琉璃仙境里召唤出混沌神凰。 一声清亮的鸟鸣声传来,京纾坐在神凰身上,眸光清冽的看向远处逐渐缩小的黑点:【神凰,我们快跟上!】 冥阴之地的传送通道即将关上,以她现在的灵力,根本无法打开这个传送通道。 混沌神凰扑腾着翅膀快速追过去,她们才刚刚靠近周围的黑雾,一道飓风袭来,夹杂着凛冽的杀机。 神凰一个躲闪,后退时那传送通道已经关上了,而天道的身影从在通道关闭的前一刻,就闪到了她们面前。 京纾不安的问道:【晏淮之他人呢?】 “被我丢去了冥阴之地,那里已被龄蛊虫侵占,估计已经将冥界的一草一木啃的渣都不剩,现在正是饿到极致,就等着我送吃的进去。” 京纾心里一紧,怪不得阎啸天离开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原来是被龄蛊虫绊住了。 【龄蛊虫是你做的?】 “当然,不仅是龄蛊虫,龙脊山、妖界、魔界都是我做的,当初你历劫时,追杀你的人也是我,你太懦弱,躲去了异界,才给了我一步步毁掉魔界和妖界的机会!” 京纾深吸口气,努力平复着怒火,【你不仅追杀我,还追杀真神?到现在还要滥杀无辜,搅的整个大陆生灵涂炭!】 她掐了个诀,电光闪烁,划破天际,一道道闪电组成的巨龙在天边翻飞,天道见此,眉头微微一皱。 “降神令?”他唇角一勾,合眸念诀,和京纾手势几乎相同,毕竟着引动雷龙的手势是京纾教给她的。 “轰隆——” 数十道雷龙在天边凝聚一团,尽数劈下。 叶柠初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这一瞬间,她觉得京纾召出的雷龙更为强悍,但她又怕天道被劈死。 毕竟他死了,就没人能带她回家了。 京纾灵力耗尽,有些支撑不住了,她的嘴角溢出鲜血,或许是嗅到血的味道,神凰格外暴躁,她带着京纾偏离了那片区域。 “主子,你不能再跟他对抗下去了,你的身体已经撑到极限了!” 【没关系,他降的雷龙劈不到我,因为我没有违背天地的规则,而我降的雷龙可以劈中他,天道的所作所为,足以让神令惩戒。】 天道被京纾降下的雷龙击中,数道雷龙将他包围起来,一阵青紫色的雷在他们眼前炸开烟花。 顶着神令的压力,天道还在想办法躲避。 京纾刚想乘胜追击,彻底将他的真身击碎,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里灵力枯竭,雷龙逐渐小了下去。 神凰见势不妙,不顾京纾的反对,带着她朝西方飞去,远离那边雷区。 “该死。”天道低骂一声,捂着胸口从滚滚黑烟中走出来,就看到神凰带着京纾早已飞走了。 他眼底的暗芒一闪而过:“想跑?” 天道快速闪身追了上去,虽然神令让他受了一些伤,但他知道,这次不彻底将京纾绞杀,她会成长的很快,怕是不久之后,这大陆的气运又要转移到她身上了。 京纾远远的看到,天道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追了过来,但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仓促的说了句【神凰,我先休息会儿。】便昏了过去。 神凰带着京纾不停的躲避天道追杀,飞跃枭阳国,最后踏入大宛国境内。 她原本想带京纾回岭南,可想到天道在后面紧追不舍,担心引狼入室,京家人的安危会受到威胁,只能漫无目的在大宛国上空盘桓。 “主子,你这次要睡到什么时候,怎么还不醒来?” 神凰急的团团乱转,她能感应到天道的气压在缓慢的向这边靠近,天道身上的神令气息还未散去,所以她能感知的很清楚。 “主子,你快醒醒,我们该去哪里?” 情急之下,神凰飞速落下,朝最近的大宛国的皇宫中飞去。 为什么会收留你 “叮叮咣咣——” 京纾被一阵刺耳的铜器碰碎声吵醒,她猛地睁开双眼,正对上一张丑陋的脸,那张脸上大块的青斑让她心头一震。 女人看到她醒了,脸上闪过惊喜,刚想说什么,一盆冷水从她头上浇下来,连带着京纾身上也淋到不少。 一个嘴角长着一颗痣,看起来有些苍老,眼神却异常锋利的嬷嬷手中攥着木盆,骂骂咧咧着。 “人丑就不要多作怪,带着你那病秧子好好在柴房待着,好生烧水做饭,做好你自己的事,离了我你们是要被乱棍打死的,再惊扰了贵人,死的更惨,可就是诛九族的罪名了!” 女人被劈头盖脸的浇了一盆水下去,那双如寒夜般的眸子里散发出点点冷光。 嬷嬷凑近打量她,眉头轻佻,语气越发不屑:“呦,你还生气了,别忘了当初是谁收留了你们,还有三天就是太后生辰宴,你必须把琉璃霓裳给我做出来,做不出来的话……” 京纾感觉一道杀气腾腾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微微皱了下眉,就听面前的女子小声地说了句。 “我做。” 冰冷的水滴从女子脸颊滴下,即将落在京纾从被子里伸出的手上,被她一把接住。 她冲床上躺着的小人露出一抹柔和的笑。 熟悉的面容一下子就让京纾想起她是谁了。 她的神凰! 嬷嬷冷笑道:“算你识相,还有三天时间,你就算不吃饭不睡觉,也要给我做出来!” 放下这句话后,嬷嬷转身离开,京纾见她要走,直接坐起身,却被神凰按了回去,神凰冲她摇了摇头。 “砰——” 房门突然被关上,四周陷入沉寂,京纾立刻坐起身,眼底闪着怒火,“她是谁?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神凰好笑的看着她,主子气鼓鼓的样子真可爱,这都直接气到能开口说话了。 “其实还要感谢她收留了我们,若不是她,我们还要被天道追杀。” 京纾仰起头,环视一圈周围的环境,奶声奶气的问道:“这是她家吗?” “这是大宛国皇宫。” ? 见京纾满眼迷茫,神凰解释说:“这里是冷宫里的一间柴火房,刚才那个嬷嬷是冷宫里的管事嬷嬷,她的女儿是在上个月被新皇看重,封为贵人,现在风头正盛。” “新皇?长乐帝当真死了?”京纾疑惑地问道。 神凰凑近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通过我这几天的偷偷观察,发现长乐帝其实还活着,只是被囚禁起来,对外宣称他驾崩了。” 京纾眼神一亮,这和时楚楚她们说的不一样,在她们所说的剧情里,长乐帝被新帝和太后联合毒死,既然剧情发生了变化,那晏子期应该也没死。 “神凰,你凑过来。” 神凰不明所以的探过身去,一只柔软的小手抚摸她脸上的青斑:“你这是幻化出来的吗?” “是的,我担心这张脸会惹是生非,放心吧主子,我也给你的脸伪装了一番。” 京纾的手指一僵,转了个弯,摸向自己的脸。 面面的,触感很奇怪,好像上面糊了一层什么似的。 她把手拿开一看,上面沾着一层白花花的面粉。 “主子,我给你把脸涂白了,这样能掩盖你真实的样子,还能让你看起来病殃殃的。” 京纾缓缓地点头:“神凰,还是你聪明,这是面粉吗?” 神凰回答说:“这是我从御药房的太监倒出来的石灰岩加热和白土粉混合成的,这药还具有解毒止血的效果。” “……” 京纾沉默了,她从空间里拿出灵泉水:“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把脸洗了,现在我的能力已经恢复,不用再屈居冷宫,谁敢欺负你我就干谁。” 顿了顿,她又问道:“对了,我睡了多久?” 神凰伸出三根手指,在京纾面前晃了晃。 京纾松了口气:“三天,还好还好。” “不是,是三个月。” “?” 京纾双眼瞪的溜圆,良久才开了口:“怪不得我现在说话都说这么利索了,我现在是不是能走路了?” “不对,三个月了,晏淮之怎么样了,天道那家伙没再作妖吧?对了,龙脊山的妖兽们我还没带出来。” 京纾很是焦躁,直接从木床上跳下来,身后“咔嚓”一声,神凰神色一紧,眼疾手快的拽过她。 身后的木床“轰隆”一声,顷刻间倒塌。 “主子,我忘了跟你说,这床是我用木板东拼西凑出来的,很不结实,只能承受你的重量,但是只要你一晃,它就会塌。” 京纾复杂的看着神凰,这三个月来,神皇带着她东躲西藏,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她突然想到什么:“那嬷嬷为什么会收留你,你是不是和她交易了什么?” 神凰扯了扯嘴角:“我、我有什么可交易的……” 京纾一眼就看出她在说谎,“你为何幻化人形了?” “当然是为了贴身照顾你。”说这话的时候,神凰下意识的将袖子拢了拢,牙关也轻轻咬紧了些。 京纾掐诀,神凰的袖子一下子掀开,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胳膊,似是有一层皮被撕扯下来,露着鲜红的肉。 “你、你这是怎么弄的?”京纾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双眼湿润又愤怒的看着她,“不许骗我!” 神凰垂下眸子,小声地说道:“她女儿之所以博得皇上喜爱,是因为我织的琉璃霓裳,她穿上给皇上献舞,皇上很是喜欢,破例将她封为贵人。” “所以琉璃霓裳是你用的你羽毛织的……” 京纾脑子顿了半晌,直接将自己和神凰一同带到了琉璃仙境里。 小紫和火狼立刻围了上来,他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不明白京纾怎么这么久都没进来看过他们。 京纾从复刻空间里移出一个浴缸,用灵泉水填满,然后拿出一个屏风遮的严严实实。 “神凰,你在这里泡澡。”京纾语气强硬,神凰乖乖的遵从,即将进入屏风时,她朝小紫和火狼的方向看了眼。 “放心,我们不会偷看,我们就在这里守着,保准一只鸡都飞不进去。” 这半年来,当初的小鸡已经长成了大鸡,在琉璃仙境里泛滥成灾。 之前琉璃仙境里的妖兽比较多,还能抑制一下,现在妖兽只剩下火狼和小紫,两只妖根本吃不完。 还有那些野猪,现在也已经有五十多头了,京纾不得不想办法将它们送出去。 “神凰,你先在这里泡灵泉澡,我出去看看。” 京纾不等神凰说什么,转身闪出琉璃仙境。 我怀疑和她有关 她就知道神凰肯定不同意她瞎跑,所以没给神凰说话的机会。 不过自从这次醒过来,京纾觉得自己强的可怕,她探查了一番自己的精神力,发现又扩大了许多,居然已经是她历劫前的一半了。 看来历劫果然能让她变得更强,她现在才一岁多,就已经有当初一半的精神力了,灵力也暴增了许多,假以时日,她定会成为宇宙中最强的混沌。 不过历劫太过于冒险,这次历劫她和她的大陆,以及大陆上的生灵们都付出了很大的后果,京纾可不愿意再去历劫第二次了。 “对了,我先去龙脊山将妖兽们带出来。” 她担心天道找不到她,会鱼死网破,将龙脊山的龙脉毁掉,这样一来,里面的妖兽也会困死其中。 京纾想起当初云牧飞说的话,大陆重新洗牌,势必会带来牺牲,他们要做的是让神界成为大陆上最强的存在。 而天道又说这个世界应该是修真的世界,神和仙应该同时存在,人界的消失是早晚的问题。 这是两种不同的观点,难道是天道骗了叶柠初,也骗了云牧飞,假意满足云牧飞成仙的梦想,实则最后还是要复兴修真界吗? 可这样一来,天道完全不需要骗云牧飞,复兴修真界是云牧飞最向往的。 京纾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不过这时候也不容她多想,转眼间,她就已经来到了龙脊山。 像往常一样,她一出现,众妖兽欢快的朝她奔来。 京纾心软成一团,这些可可爱爱的妖兽,怎么会被他们所不容呢? 他们从来没有侵犯谁的利益,也没有对神造成威胁,更不会压过仙界的那些人。 突然,京纾想起被自己遗忘的那个人了。 是仙帝。 她怎么能忘了仙帝。 或许是潜意识里,她从来不相信仙帝背叛了她。 短暂的收回思绪,京纾语气突然变得凝重,“我先将你们带出。” 有妖兽一脸期待的问:“这次带几个呀,大人?” “都带走,我去检查一下阵法。” 京纾去到各个方位检查阵法,她现在已经会走路了,只是走的不是很流畅,两只腿在她的使用下好像两根木棍。 去各个方位检查的时候,她都是直接传送过去的,现在她的灵力充足的很,绕这一个大陆来回都是轻而易举的。 片刻功夫后,京纾重新回到妖兽们聚集地。 “龙脊山上的所有妖兽都到这里了吗?” “都在了,大人!” 京纾点点头:“我们这就离开。” 话音刚落,他们脚下亮起一片金色阵法,刹那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京纾轻轻合上眸,心中默念诀法,再次睁开眼时,她的瞳孔变成了金色。 一道冲天的光柱从龙脊山飞射而出,直逼苍穹,在光柱缓缓缩小后,京纾和妖兽一同不见了踪影。 此时,仙门中的七星院,众弟子躁动不已。 “你们看到了吗?人界的方位又有异象出现,最近一两年是怎么了?怎么异象频频发生?” “可惜仙帝闭关至今,闭关前说大陆近来动荡,要我们无论怎样,都不能离开仙界。” “可当初慕容师姐和沈师兄都离开仙界了。” “闭嘴!”一道呵斥的声音传来,风仙道骨的老者快步赶来,脸色震怒,戾声训斥道,“不准你们再提起他们两个,他们已经被逐出仙门了!但凡像他们一样,隐瞒行踪,无故脱离仙门,和人界的人搅合在一起的,一律逐出仙门!” 刹那间,一群仙门弟子立刻噤了声,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步入仙门,不枉一身天资,不可能就此断送。 要知道,就算是他们误杀了人界的人,都不会因此被逐出仙门。 被逐出仙门,肯定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 此时,冥界。 晏淮之一身黑红色的血泥,从虫尸山中走出,少年眼眸森然,气势冷焰,血泥将他清俊的面容遮掩。 “晏淮之!” 阎啸天踩着黑雾疾驰而来,他身上也是满身血泥,狼狈不堪,随意点抹了把脸上的污渍,张口道,“都清理完了?” 晏淮之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阎啸天回过头,还在扯着脖子喊:“你赶快去把自己洗干净,我们去人界一趟,最近人界出现太多异象,我怀疑和她有关。” 晏淮之脚步微微一顿,脑海中的记忆回到很久很久之前,他试探她,说自己不想再当宇宙太初了。 其实他当了几亿光年的宇宙太初,早就身心俱疲,他想就此消亡,泯灭在宇宙之间。 在此之前,他要选出一个新的宇宙太初接替他,而这个人选就是那个善良的,收留几万平凡生灵的小混沌。 谁知她突然对他说:“以后来我大陆跟我混吧!我收留你!” 那是他第一次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改变了自己的初衷。 或许跟在她身边,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京纾回到大宛国皇宫,路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谁在想我?”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远在岭南的京家人,好想回去看看他们,只有在做京家女儿时,她才最能感受到无忧无虑。 “可怜啊可怜,堂堂一代皇帝,却像阶下囚一样被困着,如今病入膏肓,恐怕时日无多了。” 就在这时,京纾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声音,她扬起头往天上一看,正对上树枝上停落的鸟儿。 “哎呀,好漂亮的小娃娃,这是哪位公主吗?” “怎么可能是公主,新帝年纪还不大,后宫也只有一位皇后和一位贵人,而先皇生的两个公主,一个吊死了,另一个被送去和亲了。” 几个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京纾听的一清二楚,她蹙起眉头,正色问道:“你们知道四皇子晏子期吗?” 鸟儿们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脸惊恐的望着树下的小娃娃,“天啊!她居然能听到我们说话!” “奇怪,她到底是什么人?” 一只黄鹂飞快扑棱着翅膀飞过来,扬声道:“这位可是国神大人,你们态度都放尊敬些,国神大人想知道什么,你们就要如实回答!” 众鸟们恍然大悟,惊讶的说道:“原来是传说中的国神大人,母亲我出息了,我居然见到了国神大人!” 不认识就对了 京纾仰着头问:“所以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实发生的吗?” 按照时楚楚说的,晏子期是因为皇姐要被送去和亲,去找了晏卓胤,晏卓胤一气之下失手将他打死。 但在叶柠初口中,晏子期是因为知道了皇后和晏卓胤要毒死长乐帝,才被灭口的。 如今长乐帝没死,公主上吊和和亲的事情都一一应验了,所以晏子期真的被打死了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怎么会骗国神大人呢?”小鸟们叽叽喳喳的说道。 “那晏子期如何了?”京纾声音有些小下去,她开始害怕知道事情真相。 小鸟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气,让京纾整颗心都收紧。 “他……半死不活吧!那个变态的晏卓胤那次几乎快要将他打死了,但好在国师出现阻止了他,不过晏子期还是被打的下半身瘫痪卧床。” “……” 京纾神情复杂的说道:“活着就好。” 看来她让青瓷伪装成云牧飞,继续待在大宛国是对。 不过在她看来,叶柠初跟大宛国皇室也是有些关系的,福女一事就是她散播出来的。 可叶柠初明明已经知道云牧飞死了,却没有戳穿青瓷,这对吗? 所以叶柠初有古怪,她肯定还隐瞒了什么,上次审问她没审的透彻,甚至都没有提到仙帝。 京纾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为什么想要提到仙帝,是因为她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吗? 那个把一切好东西亲手捧到她面前的仙帝,她为什么要怀疑他? 京纾脑子很乱,她不知道现在该从谁的口中入手,“对了,你们说长乐帝被关起来了,他现在在哪?” 或许她能从长乐帝口中问出关于叶柠初的事情。 “国神大人,请跟我们来,我们带你去找长乐帝。” 京纾跟着鸟儿们一路躲避巡查的宫人,穿过御花园,走了很远的路,终于来到一处隐蔽的偏殿。 偏殿内外此时无一人,显得很是冷清,京纾听到鸟儿们说道:“长乐帝如今过的比晏子期还不如,新帝因为对晏子期心生愧疚,找了很多人好生伺候着。” 京纾问出心里的疑惑:“长乐帝是当今太后和先皇一起毒杀的吗?” “毒杀?不是的,是皇上查到了大皇子和丞相勾结的证据,打算将大皇子废掉,大皇子本来谋反,结果国师给他出主意,让长乐帝中风偏瘫,然后放出传言说长乐帝驾崩了,这样大皇子继位就名正言顺了,还不用死人。” 京纾思索着点点头,看来青瓷在大宛国皇宫过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怪不得虽然他俩结了契,她从没感应到青瓷任何危险讯息,敢情是对方玩得正嗨,根本不需要她插手。 “我去看看长乐帝。” 京纾迈着小步伐,一步步走上台阶,推开那道紧闭的大门。 一股馊了的味道扑鼻而来,夹杂着一丝恶臭,京纾下意识皱起眉头。 再往里走,那股味道越来越大,京纾强忍着胃里的不适,走到床榻前。 塌上的男人形如枯槁,头发一夜花白,双眼瞪的老大,死死的望着头顶,如果不是他微弱的呼吸,京纾都要以为他死了。 京纾拿出灵泉水往他嘴里滴了两滴,确保他还留有意识,可以跟自己说话。 长乐帝眼珠转了转,视线看向床边的小娃娃,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 他感知的清清楚楚,刚才他以为自己的呼吸就要断了,可一股新鲜的气息靠近,一颗清甜流入他的口中,他的呼吸又顺畅起来,身上也有了一丝力气。 长乐帝沙哑着嗓音开口:“你刚才给朕喝的是什么?” “暂时能让你活着的水,如果你想继续活着,就回答我几个问题。” 长乐帝眼睛一亮,他还正值壮年,何尝不想继续活着,“你快问,朕都告诉你!” “丞相府福女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一听到京纾提起丞相,长乐帝眼中闪过滔天的恨意,京纾甚至能听到他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的声音。 “是国师说他夜观天象,大宛国有福女降世,能解决如今大宛国的旱灾,而丞相府那日福女诞生时,天降异象,和国师所说的一一对应,朕这才信了他们!便如他们所言,福女一降生,就将武信侯抄家流放!他们跟朕说,朕的天下不再需要武信侯,只需要福女,朕就能一统六国,甚至能长生不老!” 京纾这才明白,原来叶柠初是通过丞相和国师控制的长乐帝,她或许从没见过长乐帝,但她却能远在千里之外,操控整个朝堂。 “所以当初你虽早早地抓了武信侯,却一直是在观望,你早就忌惮武信侯家族世代功勋,你宁可培养丞相和国师这样的新贵对吗?” 长乐帝满眼含泪,身体抖动个不停,他沙哑的喊道:“朕错了,是朕错了,朕不该纵容丞相和国师,你快让朕喝那个水,朕要起来把他们都杀了!” 京纾笑眯眯的拿出了神凰泡澡水,给他灌下去一些,确保这些水能吊着他活很长一段时日。 “你错就错在你偏听偏信,疑心病重,分不出清衷佞,好在我京氏一族福大命大,安稳的到了岭南,如今岭南是一片富饶的绿洲,可惜这些你再也见不到了。” 长乐帝听了京纾的话,猛然瞪大双眼,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你、你说什么,你是谁?” 他这时候才猛然发现,这小娃娃居然能一个人找到他被囚禁的偏殿,还能说出这么一口流利的话。 “你快说,你到底是谁?”长乐帝开始感到害怕,他觉得刚才喝进去的水不是救命的,而是夺命的。 京纾幽幽的说道:“我啊,就是你们说的灾星,京灏宁知道吧,他是我爹。” 长乐帝头顶犹如惊雷闪过,脸色惨白如纸,鬓边开始生出冷汗:“你、你……” 京纾又问他:“叶柠初这个人,你认识吗?” 长乐帝惊恐的摇头:“不、不认识。” “不认识就对了。”京纾平静的说道,她望着长乐帝,继续说,“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德才兼备,深得民心,可惜死在了救灾的路上。” 长乐帝想起那个事事总压自己一头,同父异母的三皇弟,明明他才是太子,可父亲却更器重三皇弟。 “你、你怎么知道的?” 晏子期,别装了 这些还是武信侯被抄家的前一晚,京纾听到窗外的鸟儿们的八卦,“你还不知道吧,你父皇的遗诏就埋在冷宫的枯井下,上面就是废太子,立三皇子为储君。” 长乐帝已经不震惊于这些事情,京纾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满脑子都是京纾方才说的遗诏。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果然是想要废掉我,立三皇弟……哈哈哈,不过我先一步把他毒死了,最后赢的人还是我!这就是命!”长乐帝笑的癫狂,面容狰狞可怖。 京纾静静地望着他,等他笑完了,继续说道:“那你就继续享受你的命吧!至于你三皇弟,我也会找回来的,至于找回来的是不是你三皇弟,也并不重要了,反正你儿子残暴不仁,也不配做一国之君。” 在长乐帝的巴掌挥打过来时,京纾已经先一步跳开了。 她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仍然是淡笑的望着长乐帝,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此时竟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长乐帝因为太用力挥手,从床上摔了下来,此时被子也掉落在地上,上面的污秽全部暴露出来,一股浓郁的恶臭扑鼻而来。 “这人界,最是少不了明君,血缘又算什么,贤者才能治天下。” 顿了顿,京纾又道:“本座不管别的界面如何设定,但对本座而言,统治者只不过是让百姓富足安宁的工具,既然大宛国国君不明白这个道理,那就换吧!” 说完后,京纾不顾长乐帝震惊又恐惧的双眼,转身离去。 她只说让他活着,但没说让他健健康康的活着,他就该在这泥潭里继续挣扎,毕竟如长乐帝所说,这就是他的命。 京纾离开偏殿,猛地吸了口新鲜空气,她让小鸟们带她回到了冷宫。 “国神大人,您早说您要找遗诏,我们就早点把那东西从井里拿出来,好生给你清理干净,现在那上面全是鸟屎。” “没事,我们现在帮国神大人清理,国神大人您先在井口外面等一等。” 小鸟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迅速地飞到井里,京纾就在井边等着。 半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京纾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结果对方根本没看到草垛里的她,径直朝着拆房走去。 京纾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她又听到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这丑鬼果然带着她那个病秧子跑了,居然敢骗我,我女儿可是皇上的宠妃,找回来非得治她们个杀头罪!” 嬷嬷一边骂着,一边往外走,京纾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眸光幽深。 “你不提醒我都要忘了,神凰的羽毛还遗留在皇宫。” 小鸟们将一个木匣子从枯井中带出来,上面有被清理过的痕迹,京纾面色恢复如常,淡笑的看着它们。 “多谢啦!” 她抬手将木匣子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因为有木匣在,它被保护的完好无损。 京纾拿出卷轴快速看了眼,确认是先皇的遗诏,才将卷轴连带木匣,一同收进了琉璃仙境。 她从琉璃仙境里取出一些灵泉水:“这是给你们的报酬,麻烦再带我去一趟贵人的寝宫。” 小鸟们围上来,客套道:“国神大人,您这也太见外了。” 可当嗅到灵泉水充裕灵气的一瞬间,它们全都瞪大了双眼。 “多谢国神大人!” 它们开始快速喝起了灵泉水,喝到再也喝不下,一个个小肚子撑的鼓鼓的。 喝饱了灵泉水,小鸟们只觉得身体都轻盈许多,随便扑棱两下翅膀,就能飞的比之前更高。 “国神大人请随我们来,我们带您去贵人的宫中。” 京纾跟上这群小鸟,在宫中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冯贵人的宫中,此时贵人正在院中练舞。 因为京纾太过矮小,又刻意掩盖了自己的气息,躲在暗处根本发现不了她。 京纾品鉴了一番,贵人的舞姿确实优美,若是有琉璃霓裳的加持,会更是惊为天人。 “啪嗒——” 冯贵人在转身时,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还好一旁的小宫女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了她。 “娘娘小心!” 冯贵人稳了稳心神,随后眼神一凛,抬手甩了那小宫女一响亮的耳光。 “贱人,都是你站在这里影响本宫,本宫这长袖舞马上就跳成了,这可是本宫要在太后生辰宴上跳的,你耽搁得起吗?” 小宫女慌忙的跪下去,哽咽道:“娘娘,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知错了!” 冯贵人泄愤似的狠狠踹了小宫女一脚,“你还敢哭,装模做样给谁看!是本宫冤枉你了?” “没有,奴婢不敢!” 京纾已经将琉璃霓裳从冯贵人的宫中带了出来,这上面留有神凰的神力,她能感觉的到,所以找起来轻而易举。 出来时看到冯贵人还在打骂下人,她掐了个诀,一盆水当空泼下来,将冯贵人从上到下浇了一遍。 冯贵人失声尖叫,看着自己浑身湿透,又看了看丝毫没被波及到的小宫女,瞬间惶恐不安的站在那。 做完这一切,京纾屁颠颠的离开了,没错,她就是在寻仇。 京纾让小鸟们又带着她去了一趟晏子期的寝宫,再一次见到晏子期,京纾险些没敢认。 和上次白白净净的少年比起来,躺在床榻上的人瘦的不成样子,那双眼睛紧紧闭合,仿佛随时就会停止呼吸。 京纾踮起脚尖,伸手戳了下晏子期,晏子期眼珠动了动,却依旧没有醒来。 “晏子期,别装了,你再不醒来,我就不带你走了。” 晏子期猛地睁开眼睛,京纾看到他眼底湿润了一片。 “皇上驾到——” 太监尖锐的嗓音传来,晏子期以肉眼可见变的焦躁起来。 京纾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晏子期寝宫里太空旷,她这么小小一团都不知道该躲到哪里。 最后京纾干脆爬到了床底下。 刚躲藏好,几道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最后停在面前,隔着床底的花纹,京纾看到一双精美的靴子。 “四皇弟,你怎么就是不听话,不好好吃饭呢?” 晏卓胤神情淡淡的,从太监手中接过汤药:“难道还要朕亲自喂你,你才肯乖乖吃饭喝药吗?” 他不是青瓷 晏子期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汤药,下意识的抵触,但他想起京纾还躲在床下,只好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晏卓胤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既然你想喝朕亲自喂的,那朕以后就天天来看你,这样你是不是就能原谅朕了?” 晏子期刚喝进去的汤药险些呕出来,还好真神大人来了,不然这日子他真不知道要忍多久。 晏卓胤一口一口的给他喂完了药,又替他掖了掖被角,便将空碗递给了太监,站起身道:“朕下次再来看你。” 京纾一直等到晏卓胤离开,才从床底下爬出来。 她站稳身体,抬头一看,晏子期已经是眼眶通红,泪流满面。 “别哭别哭,不就是半身不遂了,还能治的。” 京纾这么一安慰,晏子期哭的更凶了,京纾只好先带着他去了琉璃仙境,连带着将床榻一起收走了。 她在晏子期宫里寻找了一番,将很多看起来值钱的,都收入了琉璃仙境,连带着还有一个纯金打造的夜壶。 经过这次事情,晏子期应该不想再回来了,跟着她游走江湖,总要带些盘缠。 若是晏子期好了伤疤忘了疼,还要回来的话,那这些东西就当做她救他的诊金了。 做完这一切后,京纾很高兴的离开寝宫,她现在灵力充沛到虽然不能将冥界传送通道打开,但她可以召唤百鬼。 这样一来就能打听一下晏淮之的下落。 京纾找了一间偏殿,偏殿就在冷宫的对面,看上去已经废弃了很久,墙角都结了厚厚的蜘蛛网。 她指尖凝起一团金色,轻轻合上眼,正在心中默念着诀,就在这时,一股熟悉而又强大的气流压来。 京纾蓦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仙帝?” 她跑到外面远远眺望刚才那抹气息散去的方向,远方晴空万里,伫立着一道道高耸的宫墙。 是她的错觉吗? 京纾准备往回走,发觉隔着一道宫墙,外面乱轰轰的,她听到那些宫人焦急的声音,他们在找晏子期。 京纾还听到了晏卓胤的声音,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就是把皇宫掀过来,也要把晏子期给朕找出来!” 有脚步声朝着这边来了,京纾慌忙躲起来,躲在山石后面,她远远看到,伪装成云牧飞模样的青瓷正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京纾见四下无人,跳出来跟他打招呼:“青瓷!” 青瓷微微一怔,看向京纾的眼里带着几分探究。 京纾从假山后走出来,抓住青瓷的衣摆,扬起漂亮的五官:“怎么,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 青瓷没有说话,京纾冲他笑嘻嘻的,一双眼弯成月牙的形状。 “当然记得。” 青瓷的声音有些低沉,京纾听出不对劲时,面前的人突然变了脸色,她只觉得胸口一疼,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进去。 “神主大人,不管您转世多少次,我都认得你。” 他不是青瓷! “你是谁?” 京纾眼眸一眯,青瓷的身后突然冒出一根藤蔓,直接刺入青瓷的胸口。 在青瓷震惊的目光下,京纾掐诀,一道天雷劈下,青瓷正要躲闪时,一道道藤蔓将他的双腿困住。 然而那道雷却并没有劈到他身上,在劈下来的一刻,声势便小了下去,因为京纾感到体内灵力流逝,她后退两步,直接昏了过去。 * 当意识渐渐回归时,京纾只觉得浑身刺骨的冷,一股阴冷潮湿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她艰难地抬起眼皮,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脏兮兮的稻草上。 心脏好似被割裂成两半,京纾想要从琉璃仙境拿出灵泉水,却发现自己的灵力一点都使不出来了。 京纾眉头深深皱起,她低头查看自己的胸前的伤,没有伤口,也没有血渍,但是内里早已被重伤,伤她的人用的是灵力化成的刃。 那人绝不是青瓷,而是一个修灵之人,怪不得青瓷没有传递讯息给她,原来他早就被其他人代替了。 那青瓷现在又如何了? 京纾有些着急,扶着稻草坐起身子,就在这时,她听到不远处,牢房门打开的声音,伴随着一道道鞭子声,以及叫喊声,吵的她脑袋嗡嗡的疼。 “还有没有天理了!嘴巴长在我们老百姓自己身上,你们还能捂住我们的嘴,不让说不成?武信侯世世代代忠君护国,你们随意一个罪名就让他们被抄家流放,如今还要赶尽杀绝!你们这些蛀虫,迟早害了大宛国!” “噗呲——” 京纾听的清清楚楚,是刀剑没入皮肉的声音,果然方才那人就再也没了动静。 那人收起剑,剑鞘和剑刃碰撞,发出沉重诡异的声响,男人声音除了略微沙哑之外,听不出任何起伏的情绪。 “将外面替京家说话的,一律处死,来多少杀多少。” “是。” 京纾听的真切,这个声音正是当时伤她那男人的声音,如今细细一想,她竟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像仙帝的声音。 他们这是要对京家做什么? 京纾捏紧身边的稻草,这时,她听到脚步临近的声音,于是赶忙躺下。 那人在外面转了一圈,京纾感觉到他在不远处停留半晌,外面有人叫他“国师”,他才快速离开了。 京纾身体感觉异常疲惫,就在她闭上眼睛时,便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然而就在这时,从微弱狭小的窗口处传来熟悉的叽叽喳喳声音。 “国神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冒充你,要归位啦!” 京纾睁开眼睛,看向飞进来的小鸟们,她本就不是国神,如果真正的据比能回来归位,那就最好不过。 “那人是谁,你们可看清楚了?” 两只小鸟飞进牢房里,它们不敢来的太多,怕引起外面人的怀疑:“看清楚了,长得尖嘴猴腮的,国师大人叫他沈风眠。” “沈风眠?”京纾愣了下,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渐渐想起一个名字,乌听雪。 沈风眠的名字好像和乌听雪的名字一同出现过,似乎是叶柠初培养的真神护法? 如果是这样,沈风眠应该和叶柠初脱不了干系。 所以叶柠初到底想干什么,一边是天道,一边又是大宛国。 天道又知不知道她做的这些事呢? 只能保证她的吃喝 京纾思绪很乱,她胸口一疼,嘴角溢出一丝血渍。 小鸟们吓坏了,以为她是气伤了身体:“国神大人,你可不要心急,我们会帮你将国神之位夺回来的!” “咳咳。”京纾轻咳两声,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最近武信侯府的事,怎么又被提及了,你们可知道?” “岭南一小官听说叫郭均,说前武信侯在岭南招兵买马,有东山再起之势,然后皇帝就派众军围剿岭南。” 京纾心里一惊,“你说什么,围剿岭南?” “其实他们不过是看岭南那片地现在风水好了,派军队想要占领,郭均一早就是新帝和太后的人,上书不过也是奉了新帝的命令,一唱一和,他们这些人的吃相一向是这么难看。” “之前我还以为国师是坏蛋,他不仅贪污,还联合丞相期满朝堂,后来我又觉得他是个好人,我总见他规劝新皇,救下晏子期的那件事让我对他彻底有了改观,没想到他现在又变成坏蛋了!” 京纾眉头紧蹙:“国师从好变坏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鸟回忆着说:“好像就是从他救下晏子期后开始的。” 京纾沉默半晌,“你们帮我个忙,帮我留意前武信侯的动向,另外传信给他们,让他们赶快离开岭南。” 这些小鸟都是喝了灵泉水的,身体淬炼的已和妖兽无异,飞行速度更是快,赶到岭南大概也只用一天一夜,比行军队伍要快上许多。 “那国神大人,您怎么办?” 京纾眼珠一动,她现在灵力尽失,离开牢房也是无处可去,不如就在这里休整一番。 “我暂时待在这里,你们快去快回。” “是,国神大人,您多保重。” 两只小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外面还剩下五只,一直守在牢房的窗口周围,等着京纾的差遣。 京纾睡了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黑了,狱卒开始挨个给牢房里的犯人分发饭菜。 到京纾这里的时候,狱卒抬头看了京纾一眼,丢给她一个破碗,里面放着一个馒头和一小点饭菜。 京纾仰头,小模样甚是纠结:“狱卒叔叔,这些我吃不了,请问有没有羊奶呀?” 眼前的小娃娃长得太漂亮可爱,好像个小仙童一般,狱卒看着有些于心不忍,但他沉思半晌。 “羊奶没有,只有面糊糊,我去给你盛。” 京纾甜甜的说道:“谢谢叔叔!” 狱卒听到小娃娃清脆的声音,心里软成一团,他也有女儿,比京纾大一些,所以看到她总会想起自己的女儿。 可京纾是国师大人亲自带进来的,他不敢对她多有优待,只能保证她的吃喝。 京纾在地牢里开始漫长度日,她不知道对方关她的目的,但对方很长一段时间没来,她也乐得清静,私底下找寻恢复灵力的方法。 琉璃仙境里有灵泉水,山上又种满了果树,所以京纾并不担心神凰跟晏子期他们。 她担心的是远在岭南的京家人和被丢进冥界的晏淮之。 京纾感觉到“青瓷”来看过她好几次,但每次她都装的很虚弱,躺在稻子上一动不动。 “青瓷”问过狱卒她的情况,狱卒更多看到京纾躺在稻子上睡觉,而且出于怜悯,他将京纾形容的更显虚弱,想要引起对方的同情。 他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让国师对一个孩子下死手。 终于几天后,小鸟们带回了好消息,京纾一觉醒来后,熟悉的人小鸟出现在稻子上,瞪着湿润润的眼睛看着她。 “国神大人,您看起来瘦了好多。” 京纾捏了捏自己的小脸,她确实感到这些日子,曾经的包子脸下去不少。 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压低了声问小鸟们,“京家怎么样了?” “国神大人完全无需担心,那个前武信侯虽远在岭南,却一直留意着皇宫的动向,他们好像一早就知道朝廷的动荡,带着整个村一夜间消失了,我们去的时候缘生门的人正在收拾残局,隐藏花田村人的行踪,等几个月后行军队伍赶到,他们得到的也只有绿洲的一具空壳。” 京纾心里松了口气,她记得京灏宁在流放队伍中模模糊糊的吐露过,自己虽被流放,却和旧部之间仍未断联,当时京纾还以为这句话是在吓唬裴玄明。 只是她心里隐隐有个预感,行军队伍占领绿洲后,没有找到京家人去向,恐怕就要对自己下手了。 京纾在牢房中被囚禁了一个多月,这期间,她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反而告诉狱卒和其他犯人说,她便是前武信侯府的小女儿。 众人没有因为她“灾星”的身份而疏远她,憎恶她,反而满眼同情的看着她。 “天杀的,这么漂亮的小娃娃怎么回事灾星,我看自从她来了,经常能听到外面喜鹊的叫声,应该是福星才对!” “是啊!反而之前被传闻福星降世的丞相府,一家被满门抄斩,而前武信侯伤势那般重,我可是在流放队伍里看的真真切切,手脚筋都被挑断了,那样子真是惨哟,可没想到居然活着到了岭南!” “我有个在岭南的亲戚,据说那边已经是一片绿洲,许多稀有的果子和作物,那山水四季常春,别提多养人了!还是自从前武信侯一家被流放到那里后才出现的景象!” “要我说啊!前武信侯世代守护大宛国,功德太旺,连神明都在护着他们!” 这些人对京纾更好了,狱卒还想办法偷偷弄来了珍贵的羊奶给京纾喝。 在这段时间的精心照顾下,京纾心情愉悦,感觉胸口的伤也不似是前那般疼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天地间的灵气竟开始重新运转在她的体内,很微弱,但好歹是能炼化灵气了。 她是天地的产物,伴随大陆而生,又一手创立了这个界面,这片天地也不可能要她就此死掉的。 一个多月后,岭南的消息传回宫中,新帝大怒,下令将地牢里的前武信侯之女当众烧死。 毕竟她曾是大宛国的“灾星”。 京纾也没想到,他竟然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卫爱卿言之有理 京纾一睁眼,自己的双手双脚被绑在火刑架上,脚下是高高堆砌的稻子。 身边有几个侍卫手中拿着火折子,准备随时点火。 不远处的观刑台上,坐着一身龙袍的新皇,在他身旁的两侧,坐着同样身穿高贵服饰的女子。 从她们头戴的凤钗可以看出,一个人是皇后,另一个应是太后。 京纾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刑台石阶下,逆着刺眼的阳光,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她知道那人就是国师。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平民百姓,他们眼中有不忍、有讥讽,很多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晌午的太阳烤的火热,晏卓胤坐在阴凉地,身旁有宫女为他扇着扇子,面前摆放着带着冰渣的新鲜果子。 他眯了眯眼,跟身旁的太监交代几句,那太监点点头,立刻去请来了国师。 “国师,你确定杀了她,大宛国的国神就能即刻归位?” 国师微微颔首,“没错,正因为她根本不是国神,真正的据比国神缺失灵智,他的灵智就藏在冥灵之地,而我已派人前去将据比灵智带回。” 晏卓胤眉头仍未舒展开:“可她能让其他国家的国神归位,你说她不是国神,那她是什么?” 国师冷冷一笑:“不过是巧合,皇上可知道,其他国家的国神都不是缺少魂魄,就是缺了记忆,只要随意一人,将国神们缺少的东西收集起来,国神们便可归位。” 顿了顿,国师又道:“皇上还记得我给您看的前尘镜中,武信侯一家人是怎么将您架空,逼死,又怎么使大宛国覆灭的吗?而武信侯的小女儿不过早就死在了那场流放路上,她是从冥界深渊爬出来的恶鬼,专程找您索命的啊!” 晏卓胤狠狠打了个寒颤,明明是八月的天,他却只觉得阵阵寒冷。 国师将晏卓胤脸上的惊恐收入眼底,继续说道,“如果皇上依旧不信,我可以用测神珠一测,如果她是神,神珠自会亮起。” 太后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欣喜:“可是传说中神界宝物之一的测神珠?” 国师点点头,平静的说道:“正是。” 坐在最下面的卫向明将几人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自从丞相倒台,他就成了晏卓胤着重提拔的忠臣,加上卫向明为人圆滑,最是能抓住机遇,卫家一时间水涨船高。 但是卫向明心里清楚,他之所以没有继续往上升,是因为晏卓胤还在抵触他是京灏宁老丈人的这层身份,如今刚好能借着这个机会,表明自己的心意了。 “皇上,微臣第一次见到那小丫头就觉得邪门的很,一点也喜欢不起来,现在知道她是那孽障的血脉,心中更是憎恨,请皇上赶快将她处死,这灾星断然不能留在世间!” 晏卓胤摆了摆手,“卫爱卿言之有理,只是朕打算让国师用测神珠一测,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卫向明高声道:“皇上圣明!” 国师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来测神珠,他的声音被他施加了灵力,清晰的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诸位,我今日便揭穿她冒充国神的身份,此物是测神珠,凡是神接近,此珠便会亮起。” 国师说完后,一个飞身,轻松的来到火刑架前,将测神珠靠近京纾。 京纾盯着面前的珠子,确实是测神珠,这是神界的东西,先不说他是怎么拿到神界宝物的。 就说她现在被封印了神印,和一介凡人无异,这测神珠亮起来才有鬼。 果然,如她所想的,测神珠并没有亮起。 国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深深看了眼京纾,正要转身离去。 谁知身后的人突然叫他:“仙帝。” 国师面色片刻的僵硬,但他恰好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京纾,京纾并没有看到他那一副神情。 “诸位都看清了,测神珠并没有亮起,她是假的国神!是她骗了你们!” 国师高高举起测神珠,享受着万民瞩目的感觉,然而他以为这些百姓会义愤填膺的喊京纾“骗子”,让他赶快点火烧死这个灾星。 可这些百姓却怔怔的盯着他身后看,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着震惊与惊恐。 “快看!那是什么?” “天、天啊!显灵了,国神大人显灵了!” 下面传来喧哗声,国师举着的测神珠微微僵住,他瞥见高台上的晏卓胤也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于是他连忙转过头去。 只见京纾脚下那些枯黄的稻草,居然眨眼间变成新绿,并一个个结起花苞,开出小巧的花朵。 而她身后的火刑架上也爬满了藤蔓,那些藤蔓上开出绚丽的花朵,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万般明艳。 “为什么不能说你拿出的测神珠是假的呢?”京纾笑眯眯的看着他。 国师眉头狠狠一皱,而下面的百姓就好像不受控制似的,齐刷刷跪倒在地,高呼道:“求国神大人赐福!” “国神大人,请保佑大宛国风调雨顺吧!” “闭嘴,你们看清楚了,她不是国神,测神珠并没有亮起!” 众人更相信眼前藤蔓开花,稻草发芽的一幕,他们对着被绑在火刑架上的京纾拜了又拜。 “咔嚓——” 国师往测神珠里注入一股灵力,手指倏地捏紧,测神珠被生生捏碎。 “她是邪祟,邪祟会让测神珠碎裂,还不赶快点火烧死这邪祟!”国师冲身旁的侍卫喊道。 他看向高台上还未回神的晏卓胤,扬声道:“都这个时候了,皇上还不愿动手吗?” 晏卓胤猛然回过神,事已至此,他若是就这样放过京纾,对方一定会报复他的,还不如及时将她扼杀。 京家那些人也很快就来陪她了,他不允许任何人对他的江山造成威胁! “快,点火!” 晏卓胤一声令下,一道刺耳的锣声传来,高台之上的太监一甩浮沉,扯着尖锐的嗓音,高声呵道。 “吉时已到,开始行刑!” 几个侍卫眼中犹豫不决,但对上国师凶厉的双眼,还是纷纷点燃了火折子。 不止我一个人想杀你 国师嘴角的笑容渐渐放大,他望着京纾,眼底夹杂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好像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 “她是国神啊!不可以杀!否则大宛国将惹上祸端!” 人群中几个百姓神情激动的往刑台上冲去,有几道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就算不是神,她也是武信侯的血脉,武信侯守护了我们大宛国百姓的和平安稳,打退枭阳国数次,夺回十余座城池,我们已经看着武信侯被流放,难道现在还要看着他的血脉被活活烧死吗?” “就是,什么灾星福星的,一心为民的才是吉星!武信侯世代为民请缨,武信侯府千金屡次赐福,如今旱灾已解,岭南成了绿洲,这是我大宛国的福气,你们不能杀她!” 许许多多的百姓冲上来,打算冲破侍卫们的围堵,去解救火刑台上那小小的身影。 国师看着这一幕,心中怒火中烧,朝台下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那些侍卫立刻拔出剑,劈头盖脸的朝暴动的百姓们砍去。 看到悬在头顶,银光粼粼的剑刃,寻常百姓们终于知道害怕了。 然而那些刀剑却并没有砍在他们身上,而是在侍卫们高高举起时,就被一道道藤蔓包裹起来。 侍卫们吓了一跳,下意识扔掉手中的剑。 藤蔓轻轻一绞,地上的刀剑应声断裂。 “你!”国神愤怒的转过身,死死的瞪着京纾,“你怎么知道的,你的灵力不是已经……” 他明明将抑灵钉钉入了京纾的胸膛,她现在不可能再使出任何的灵力或是灵力。 京纾眨了眨眼,她确实不能使用灵力,但这是她从其它界面带回来的异能,不受这个界面的制约,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见她不说话,反而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国师眉心突突直跳,抢过侍卫手中的火折子,直接朝稻草里丢去。 在火折子即将丢进稻草里的一刻,天边扑棱棱的飞来无数群鸟,将整个刑场围困的严严实实,向来端庄的国师都忍不住发出惨叫。 “快!快护驾!” 随着群鸟越来越多,从高处放眼看去,整个刑场被一片乌黑的阴影包围。 太后被刮花了脸,狼狈的躲在椅子后面,自从国库被洗劫一空,加上龙椅被偷了两次,大宛国已经没钱去定制椅子了。 连如今晏卓胤坐的龙椅都只是一个长方形的金砖,看上去方方正正,其实里面是镂空的。 而如今太后和皇后坐的就是这样镂空的椅子,根本遮挡不严,她们头上的凤钗全被鸟们抓到了地上。 “啊!哀家的孔雀玉钗!” 太后眼睁睁的看着玉钗摔在地,变得四分五裂,顿时头疼不已,国库空虚,这可是她为数不多钗子。 晏卓胤被鸟们追着啄,为了躲避攻击,他往观刑台下面走去,结果一不小心崴了脚,直接从高台上跌落。 “皇上!快保护皇上!” 宫里的人乱作一团,京纾正和国师两眼对视。 京纾不知何时早就挣脱了束缚她的链子,从火刑架上滑了下来,“你们不能别总顶着青瓷的脸看我?我都使不出威慑力了。” 揉着酸痛的手腕,京纾愤愤的说道。 国师的嘴角轻轻上扬,眼眸中闪烁着寒光:“放心,我马上就会送你去见他!” 京纾脸色一冷,小拳头徒然捏紧:“青瓷在哪?” “他啊,哦对了,你恐怕已经见不到他了,他已经魂飞魄散了,你怎么见?” “混蛋!”京纾咬牙,眼中跳动着两簇怒火,催动藤蔓朝国师袭去。 国师一抬手,一道灵力凭空出现,抵挡住藤蔓的攻击。 恰在此时,天雷翻涌,天地变得昏暗起来。 “唰——” 两道身影出现在刑台上,其中一个白发白眸,肌肤如雪,仿佛整个人都散发着白色的光芒。 “看到没有,不止我一个人想杀你啊!” 天道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他上前拍了拍国师的肩,唇角微微上扬:“干得不错,日后你仍是万人敬仰,至高无上的仙帝。” 得意中的他丝毫没看到天道眼底划过的一抹深意,因为在天道看来,对方帮了他这么多忙,从灭掉妖、魔两界时,他就已是他得力的干将了。 国师的目光看向站在天道身后的叶柠初,叶柠初好似突然接受到他的讯号一般,眼神变得阴鸷,她手掌凝起道神力,猛然袭向天道。 天道毫无防备的被那股力道撞了出去,挡在国师跟前,国师顺势收灵力,京纾的那道藤蔓径直穿入天道的胸口。 “你……” 天道嘴角溢出一抹鲜血,他的双眼瞪的老大,不知道该去看同样震惊的京纾,还是看攻击他的叶柠初,又或是算计他的国师。 京纾眸光微冷,毫不留情的抽出了藤蔓,又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看到没有,算计你的人原来不是一个啊!” 她指着国师,随后又指向叶柠处,“你们一直是一伙的,不对,应该说叶柠初背后的人是你才对。” 京纾又指向国师,叹了口气,“叶柠初杀过人,我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但是我一直不明白,她在我的意识里,回答我的提问时,为什么又是另一副样子呢?” “你不需要知道了。”国师冷冷地说道,目光扫香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天道。 他专门挑选了合适的位置,让藤蔓刺入他的心脏,他这具真身不能要了,除非换一具,否则只能以魂体形态出现。 “阿初,现在她的灵力被抑灵针封住,大陆的气运已从她身上抽离,试试降神令。” “降神令?” 京纾愣住,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哪道神令能约束她? 然而看到地上躺着的天道,京纾这才恍然大悟,当初是她亲自定下的规矩,天道和神主相互制衡,共同治理大陆,若敢伤害任何一方,便是违背神令。 如今她伤害了天道,那就是违背了神令,这样一来,他们就能用神令杀死她了。 叶柠初手腕挽花,心中默念诀法,再次睁开双眼时,她的眼中亮起金光。 “残害天道,伤及无辜,破坏大陆平衡,理应神令惩之,便让你进入轮回,继续到个界面历练吧!永世不得回来!” 根本伤害不了混沌 对于这个结果,国师皱了下眉,有些不太满意。 他看向叶柠初,没有忽略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纠结和挣扎。 “赶快动手吧,阿初。”国师连忙催促道。 他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就算神主没有被彻底杀死,但让她再去别的界面历劫十世,这大陆早就是他的了! 叶柠初召唤着雷龙飞快朝京纾劈下,恰在此时,天空划过暗芒,骤然出现一道狭窄的缺口。 云雷滚动,黑气从缺口中溢出,两道身影在众人的视线下渐渐变得清晰了。 看着那条雷龙朝刑台上小小的身影劈去,晏淮之整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不假思索的朝雷龙疾驰而去。 “七宝!” 然而他的速度根本追不上雷龙,可就在此时,那雷龙竟还未落到京纾身上,就莫名变淡了。 随后化成一股青烟,歪歪扭扭的升回了天上去。 众人全都惊呆了,连天道都满眼讶然,只有晏淮之一副了然的神情。 所有人都以为神令是神主所创造,为了规范众神,但其实神令是混沌所创造,神主亦是神,神主被规范,但混沌可无需被规范。 所以神令根本伤害不了混沌。 “怎么回事?”国师疑惑的看着叶柠初,以为她做了什么手脚。 叶柠初同样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猛地抬头:“我、我不知道……” 天色渐渐放晴,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整个刑场,恍的人眼睛发花。 京纾垂眸看着半死不活的天道,“你想将大陆打造成修真界,让这世上只有仙神两界存在,你可知本座几亿光年来,吞并无数大陆,将大陆打造成如今这大面积的领土是为何?” 京纾抬眸看着百里人潮,她曾经心中确实有创造修真界的打算,人人都能御剑飞行,人人都是极品灵根。 但现如今,她更爱这人间烟火,更愿意看到他们有不同的选择,追求成仙、成神,亦或是安居乐业,平凡一生。 她尝试过了,踏入仙门潜心修炼没什么好,隐居山川潇洒过活也没什么不好。 “单单是覆灭整个人界,你知道就要死去多少生灵吗?” 京纾蹙起眉头:“覆灭冥界,又要让多少个魂魄烟消云散。” 国师闻言,手握成拳,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为什么是你吞并其它大陆,不应该是……” 京纾犀利的视线扫向他,明明是一副小娃娃的模样,可身上的气焰却自带一股威慑力。 “还有你,你的想法更自私,你想将神打造成大陆最至高无上一族,受万民敬仰与朝拜,将权力绝对垄断,削弱人界强国势力,把六界搅合的天昏地暗。” 顿了顿,京纾毫不留情的一语道破:“你明明已是仙帝,却还不知足,妄想用整个仙界成全神的权力。” “我不是!我没有!”国师激动的大吼,他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向京纾,“你胡说什么?” 京纾挑了挑眉,看向叶柠初:“他难道不是仙帝吗?” 叶柠初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国师深吸口气,癫狂的大笑起来,“我是不是仙帝都已经不重要了,我马上就能达成我的夙愿,虽然你没有死,但你也不能阻止我,我可是筹划了一千年!” 他话音落后,周身突然升起一团白雾,随后就在众人眼皮底下,国师眨眼间便消失了。 京纾抬手召出一只混沌色小鸟,随着小鸟变大,她顺势坐到了鸟背上:“神凰,跟上他。” 阎啸天见京纾要走,抬脚追过去,想要蹭一下神凰这个专座。 结果不但没赶上,还被神凰翅膀卷起来的风扇了一巴掌。 阎啸天心里憋屈,然而一眼看去,就看到之前还在冥界跟他并肩作战的“好兄弟”,此时已乘上神凰,头也不回的离去。 “……”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悲,但兄弟的成功更让人揪心。 晏卓胤从噩梦中惊醒,一群衣着狼狈,帽子歪斜的大臣们见状,高兴的红了眼眶。 但很快的,他们不知想起什么,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皇上,大事不好了,仙灵国女将军安宁率十万大军濒临我大宛国东南,逼我朝交出仙灵国小女帝,否则就要攻进来了!” “皇上,枭阳国小皇帝御驾亲临,来接据比大人回去,说要设宴感谢据比大人帮枭阳国找回国神之恩。” “皇上,漠北国皇太女率十五万大军驻扎在我大宛国南面地区,说我们敢动据比大人一根头发,她就要挑起两国战争!” “皇上,云昭国的新帝灵鸽传信,说他已认了据比大人为亲妹妹,谁伤据比大人,就是和他云昭国过不去。” “皇上,夏州国侍臣已抵达大宛国皇城,说要接据比大人去夏州国,帮夏州国国神归位!” 晏卓胤听着周围人的汇报,两眼一翻就要晕死过去,被太医狠狠掐人中,掐醒了过来。 晏卓胤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据比大人现在在哪?” 结果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他们也不知掉京纾突然消失是去了哪。 “不好了,皇上,前武信侯这乱臣贼子当真是反了!现在已率领精锐部队五万人马抵达皇城下了!” 卫向明闻言,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头上的官帽都被撞掉了:“皇上,这武信侯一家狼子野心,这次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他连忙向皇帝表达衷心,生怕被武信侯一家牵连。 晏卓胤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他手一挥,命令道:“告诉禁军统领魏晓,凡是绞杀京家一人,赏千银!” 他现在已经不敢说赏金子了,如今就是银两,宫中都很难再看到了。 据比大人动不得,京家应该是能杀的吧? 反正据比大人也只是暂时蜗居在那个小娃娃的身体里,不完全是京家人,和京家没有多少感情。 晏卓胤心中是这么想的。 * 京纾追着国师来到龙脊山上空,国师察觉到京纾追来了,转过身,冲她露出得逞的笑:“你还不知道吧,这条山脉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知道啊!”京纾盘膝坐在神凰背上,神情平淡的望着国师,“任府的事难道你没有听说?” “就算你破了任府阵法又怎样,真正的阵法是在龙脊山上,那些邪婴从来不是养料……” 京纾打断他:“真正的养料是那些妖兽对吗?” 在你眼里 国师一愣,似乎不明白她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但就算被她知道了又如何,只要他一个动作,那些妖兽全都会被困死在这里,就算是混沌,也解救不了如今的局面了。 国师刚要有动作,京纾平静的说道:“不然你去看看,那些被困在阵法里的妖兽们都还在不在?” “什么?” 就在国神一个失神时,京纾一弹指,一道强劲的灵力甩向他,直接将他打入了阵法中。 京纾甩了甩手,看着掉落进阵法里的身影,懊恼的说:“灵力没有恢复好,这一下子没控制好力道,不会打偏了吧?” 神凰探头朝下面看了眼:“主子,要不我们下去看看?” “不用,我们等他上来。” 京纾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师父,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京纾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去,震惊的看着晏淮之,“你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是她灵力变弱,所以没感知道他的存在吗? 京纾上下打量着晏淮之,她怎么觉得,这小子如今的气场变得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晏淮之手中捧着一个精美的木盒子,唇边漾着一抹清浅的笑,“就在神凰起飞时。”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盒子递到京纾跟前,京纾收回乱糟糟的思绪,打开木盒子。 里面是两只金色的珠子,其光芒四射,闪的京纾险些睁不开眼,急忙将盒子合住。 “这是什么?” 她因为这对珠子唯一的印象就是过于刺眼,所以没有仔细看。 晏淮之轻轻开口道:“神瞳。” 京纾愣住半晌,立刻将手中的木匣子打开,盯着那对神瞳思量许久,最后试探的注入一股灵力注入到神瞳里。 果然那股熟悉的神力就是她当初的护法,竖亥无疑。 “这个是在哪里找到的?”京纾忍不住问。 “冥灵之地。” 冥灵之地也就是他们现在口中经常提及的冥界。 “太好了,你可帮了我大忙!” 京纾抓握紧手中的木盒子,若不是国师还在这里,她早就先去夏州国一趟了。 “其实我们还在冥灵之地找到一样东西。” 晏淮之花还没说完,龙脊山突然发生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整个山都要崩塌了。 京纾眉头轻佻:“这是恼羞成怒了?” 她从琉璃仙境里拿出四块灵石,指尖掐诀,四块灵石分别散落在龙脊山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眨眼间,龙脊山就不再晃动了。 做完这一切,京纾一眼找到国师所在的方位,她弹指一划,一道灵力飞入龙脊山中,将在里面无能狂怒的国师逼了出来。 再次跟对方见面,京纾打了个哈欠,略有些疲惫的看着他:“事情都了解了吗?” 国师一改往日的不屑和骄傲,满眼恐惧的看着她,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谁?” “我啊,你想知道?”京纾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悠悠道,“这里应该被你插入了一个抑制我身上灵力的东西吧?” 国师抿了抿嘴,他知道就算自己不承认,京纾也能查到:“是。” 京纾当着他的面,将手伸进胸口,把里面的抑灵钉硬生生拔了出来。 国师看到这一幕,险些要疯了,他抱着脑袋惊恐的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似的。 “你到底是谁?” 京纾能感觉到疼,那钉子钉在她胸口,是要连带着血肉一同拔出来。 她当然特别疼,但怎么取不是取,这点小伤长在她身上,就能很快恢复。 “我啊,是混沌。”京纾清脆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传来,敲击在国师心头。 血红的晚霞,犹如一碗血洒红了半边天。 映衬着国师的双眼红如滴血般,他静静地站在那,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生气,只有无法言喻的颓废。 许久之后,国师面部肌肉微微抽搐,整张脸上充满了阴森和诡异。 “你骗我!你骗我!哈哈哈,我从没想到,你居然是混沌?我万年来跟在你身后小心翼翼的讨好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拿来,可你怎么对我的?我想成神,我快想疯了,你却只让我当什么六界之主,我所有的努力你全看不见,你甚至随便捡来一个夹缝中的灵体,都能给他一个至高无上的身份,而我跟了你上万年,我只能和魔帝、冥王、人界帝王这些个蠢货齐名?” 他满脸怨毒的瞪着京纾:“我比你培养的那些真神护法能力还要出众,我甚至可以接替天道,可你丝毫不给我机会,在你眼里,我就是任你差遣的一条狗!” 京纾叹了口气,矢口否认:“你别太荒谬,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你一个男的心思怎么这么敏感多疑?” “我敏感多疑?”国师深吸口气,“你以为我不知道,在我们六界之主之前,还曾有和我们相似的六界之主,可是他们最终还是被换掉了,被神主的一句话,就否认了几万年的努力,我不想走他们的路,我可不像魔帝他们那么蠢,从来不为自己打算。” 京纾想了想,国师说的没错,确实是有那回事,但那是因为前神主治理不当,六界之主联合谋反,她只能出面镇压,将大陆重新换了一次血,培养起现在的六界之主。 但是她该怎么跟眼前的人解释呢? 京纾叹息,都是那家伙遗留下的祸端,如今他到玩起了失踪,美美的隐身,简直是渣男。 她心里这么想的,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渣男!” 她身后的晏淮之猛的坐直身子,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他怎么总感觉这句话是在骂他呢? 京纾觉得如今也没有跟仙帝解释的必要了,对于背叛她的人,不管是什么理由,她不会轻易的饶恕。 “既然如此,你还是输了,接下来我对你的惩治,你可接受?” 仙帝淡笑着望着她,“呵,我认了,但这件事你就没有一点错吗?” 京纾正要掐诀,给仙帝降下惩戒,结果被他这一句话给整不会了。 好好好,第一次见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pua我。 就看他造化了 京纾深吸口气,因生气她眼瞳透亮,沉声道:“几万年来,你可有对我说过不满如今的一切?你没有,别说什么你不敢,你敢杀神主,敢算计仙界,摧毁大陆上一半的生灵,你不过是不敢暴露自己的野心。” 她就没有错吗? 她确实是有错,错就错在识人不清,但她不会亲口承认。 她为什么要向他证明自己,她大可以直接拔掉毒瘤,重新纠正这一切。 身后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好似是在安慰她,“师父,他既然这么不喜欢你的治理的界面,不如就让他换个界面吧?” “换个界面?” 京纾眼睛一亮,这个方法倒是可行。 虽然仙帝曾经对她做的那些事都是利用,可毕竟是几万年的情谊,若让她亲手杀了仙帝,她也有些不忍心。 不如就跟别的界面的混沌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混沌愿意接手仙帝。 “我曾去一个叫二十一世纪的界面历劫,那个界面人口多,足足有七十多亿。” 最主要的是那个界面的混沌不怎么管事,可以随意进,但进去后可就很难出来了。 仙帝脸色一僵,抗拒道:“那个界面没有灵气,人无法修炼,而且生活单调刻板,我不会去的。” “你还挑上了?” 京纾嘴角一抽,半晌,她疑惑的皱了下眉,“不对,你怎么对那个界面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觉得仙帝肯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刚想将人拉进自己意识里,操控着他说出实情,没想到仙帝勾唇轻笑,平静道。 “你每次历劫时所遭遇的追杀,就是我和天道下的手,后来你去了异界,天道无法追去,而我去后身上所有灵力都被束缚,成了一个普通人,而且因为时间差,我总是和你错过。” 京纾眨了眨眼,所以呢? 他是想说他也去过二十一世纪,只是和她不在一个时间线上吗? 听了半天没听到她想要的答案,京纾正想要追问,仙帝突然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她。 “你不记得那本书了吗?” 京纾眉头下意识皱紧,“什么书?” “一个终身未婚未育的老人临终前,写了一本小说,讲述的是女主一步步从一个穿越者,成为神后,获得大陆气运,和女配联手杀了天道,结局当然是这一切都是为幕后之人做了嫁衣。” “那人是你?”京纾一脸震惊。 仙帝道:“没错,幕后之人就是我,只不过你没看到结局,而且叶柠初也不会知道结局,因为我将结局在她记忆里抹除了。” “不是,我是说,你是那个老人?” 仙帝这么一提,京纾就想起来了,当初确实有一个垂暮老人,拿着自己毕生创作的小说,托了好几层关系,交到她这个编辑手里。 当时她看那本书时,只觉得情节很奇怪,主角团没什么前因后果的,都在针对神主。 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神主,所以在读那本书时,没有将自己代入进去。 但是看到大陆上死了近一半的生灵时,她似是心有所感,觉的有些不舒服,就没再看下去了。 京纾恍然道:“原来叶柠初是被你带到这个世界的。” 仙帝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其实一开始去到的异世,是六零年代的小村庄。 那里还没有发展,但是他家却还是镇子上条件比较好的。 他是胎穿,刚出生没多久,据说父亲就出车祸去世了,留给他最贵的,就只有一个自行车。 母亲为了给他更好的生活,不愿意坐吃山空,每天背着他去厂里做活打工,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 其实他早就认出来了,他的那位母亲,就是历劫一世的神主大人。 如果他当时趁她不注意,将老鼠药倒进她的饭菜里,那样她就永远的死在了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回去了。 可每次看到她对自己露出慈爱的笑脸,看着她第一次做母亲,那样笨拙的样子,或许是血脉相连,他竟隐隐产生不忍。 他想着,那就让自己多感受一下这样的亲情,反正他是天地孕育出的灵体,从未有过生身父母,也从未体会到这样的感情,所以他逐渐默许她对自己好。 等自己厌烦了、腻了,他再想办法杀掉她。 可惜,她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操劳,辛苦的劳作耗干了她的生命,她还很年轻,就突然因器官衰竭而死。 他当时在外地上大学,得到消息后,立马坐车赶了回来,一路上,他做了很长的思想斗争。 寿元即定,如果她不是人为死亡,这一世,那便是历劫成功。 他只要赶快杀死她,就能阻止她的下一次历劫,就能永远将她扼杀了。 可她好似对这个世界,对他,都没有丝毫的留恋,在他刚走完一半路程时,就便咽了气,他们甚至没有再见最后一面。 后来,他因为同样不能在这个世界随意死亡,所以选择继续活到寿终正寝。 在他六十岁一次心梗突发,倒在地上时,他隐约在围观群众中,感应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即使他们到这个世界后和普通人无异,但他仍能一眼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实在是和她相处了上万年,她的一言一行,一个眼神他都再熟悉不过。 他把她当作目标,当作接替的对象,模仿、琢磨、超越了上万年,怎么可能遗忘。 他艰难的睁开双眼,就看到了又一世历劫的她。 她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那么年轻明媚,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 后来,经过这些年积攒的人脉去多方面打听,才知道她现在是一家出版社的编辑,于是他又托关系和她搭上了线,把自己亲手写的书拿给她看。 他和她面对面,这一次,他对她依然没有产生杀心。 而是将自己的计划不着痕迹的暴漏在她的眼前,这是他对她的挑衅,也是对她下的战书,他想让她看看她下一世的结局,告诉她,她终将死在自己的局里。 只可惜,那本书她并没有同意出版。 不过那时候网络已经很发达了,他让自己的学生将小说发表在了网络上,并千挑万选出一人,让她按照自己定好的剧本,去完成自己这宏大的梦。 那人就是叶柠初。 所有穿书,一切不过都是假,哪有既定的结局,不过都是靠着一个被规定好的剧本,让一个自认为拥有上帝视角的人,杀出一条路罢了。 京纾揉了揉酸痛的脑壳,她当时只觉得那老人面善,看着几分亲切,就接过那本小说好好看了看,没想到写的跟屎一样。 “算了,以前的事我也不追究了,我们之间所有恩怨就止步于此吧!” 京纾心中默念,天边出现一个裂口,里面翻涌着云雷,逐渐靠近仙帝,将他整个人吞噬了进去。 二十一世纪有很多国家,有和平安稳的,也有长年战乱的,有天上人间,也有人间炼狱。 能重新投胎到哪里,就看他造化了。 毕竟不是跟了谁,都还能让他一开始就能站在巅峰。 死无对证了 “好了,该回去了。” 京纾朝龙脊山望了眼,那里的阵法并没有随着仙帝的离开而消散,依旧在吸收大陆的气运。 照这样下去,不管她做多少,大陆都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就在京纾沉思时,她感应到空间里的晏子期发出抗议,于是意识进入空间探查了一番。 晏子期在里面抱怨道:“真神大人,您养猪呢?我都待了好几个月,伤都好的透透的了,你怎么还不带我出去?” 一开始在她灵力还未恢复的那段时间里,晏子期和神凰一同待在琉璃仙境,外面毫无波动,他们也不觉得烦闷,里面有灵泉美食,还有宠物供他们逗乐。 可京纾灵力一恢复,就把神凰带了出去,让晏子期感觉心里有些不平衡,凭什么只使唤神凰?要使唤就一起使唤! 京纾传音给他:“我现在要去大宛国逼宫,你能帮我什么?” “逼、逼宫?”晏子期惊了一瞬,他很快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想让我当皇帝吧?” 京纾沉默许久,淡淡的问道:“你觉得自己行吗?” “不行不行,当然不行,我这一生就喜欢吃喝玩乐,而且我极度爱财,当了皇帝也是个暴君,就爱搜刮民脂民膏,搅得百姓不得安宁,千万别让我当。” 京纾嘴角猛抽,看来这家伙还是有点自我定位。 其实她也觉得忧虑,晏姓子嗣稀少,如今就剩下一个和亲的公主,和失踪的前三皇子了。 那个公主她见过对方的眼神,不是可堪当大任的。 如果前三皇子当真死了,她也不介意重新找个“三皇子”,毕竟找个“三皇子”比重新找出一个姓氏的国君要轻松些。 但京纾也没抱有太大希望,毕竟她对晏姓的后人比较失望,保不准那个“前三皇子”也是个废物。 这时,她眼珠一转,目光落在身边的晏淮之身上,“晏淮之,你好像也是皇亲国戚吧?” 晏淮之不假思索的否认道:“我不是。” “嗯?” 晏淮之温朗一笑,抬手捏下她头顶的一根羽毛,“我是师父的徒弟,师父难道不想认我了吗?” 京纾蹙眉盯着他,其实打心里她是不希望晏淮之去当皇帝的。 一想以后他做了皇帝,会有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就觉得这张脸不再这般纯净无暇了。 晏淮之望着她出神,“师父,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晏淮之了。” “怎么,你想改名?” “不是,就是觉得……”晏淮之沉默片刻,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无奈,“觉得这三个字太冷硬了,没有温度。” 京纾皱着小眉头思索良久,突然眼睛一亮:“那叫你晏暖暖,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一下子就温暖不少?” 晏淮之努力保持着镇定的样子,但嘴角却在抽搐。 “好像有些过于温暖了。”他颇为无奈道。 京纾突然凑上来,笑嘻嘻的说道:“那就阿之,这样是不是够亲昵了?” 小样,她还不知道这小子心中想的是什么吗?她可是经历了十世历劫的人! 她都明白。 三长老在叫他的徒弟时,都不会连名带姓的一起叫,他肯定也是发现了这一点。 日落余晖洒在晏淮之身上,那微妙的红晕在阳光下更显的深了些。 “可、可以。”他胡乱的应道,眼神僵硬的看向别的地方。 神凰很快飞到大宛国上空,此时一场战争正在打响。 听闻京灏宁已经成功杀进太和殿,生擒了暴君,阎啸天和韩非同跟着进城的士兵,悠哉悠哉的骑在战马上。 韩非同自从到了岭南,就不局限于只打造一些小玩意,竟偷偷溜进城里学起了铸器,仅半年时间就在岭南小有名气。 这次将士们手中趁手的兵器,还有马鞍一些所需用具,都是出自于韩非同之手。 终于又重新回到京城,韩非同心中激动,看着这如火般的夕阳,忍不住说道:“此时看到这落日,我只想吟诗一首!” “啊,夕阳,好红啊!”一旁阎啸天先扯着嗓子吟诵上了。 韩非同险些被自己口水呛住:“你这吟的什么,一点没有意境,应该是又红又黄。” “啊,夕阳,又红又黄啊!”阎啸天又重新修改了一遍,韩非同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吓,你们快看,神鸟!天上的神鸟又飞回来了!是国神大人回来了!” 人群中一阵骚乱,阎啸天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正对上神凰离去的背影。 京纾看着下方源源不断的兵马涌入皇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没有过多停留,立刻让神凰将他们带去皇宫。 太和殿上,众官员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他们身侧还站着手持利剑的将士。 晏卓胤身形笔直的站在最中央,不卑不亢,指着大殿之上的人道:“没有朕的诏书,你也是乱臣贼子,谋权篡位,朕看你如何继承大统!” 高台上的男子长得一张英俊的脸庞,浓密的黑发梳的整齐利落,眼神深邃而锐利,散发出一种坚定而冷静的气质。 “我是你三皇叔,和你皇爷爷长得如此相似,哪个朝臣敢说我名不正言不顺?” 下面没有一个老臣敢胡乱说话,他们早就看过了男子的容貌,确实让他们吃了一惊,和已故的长治帝竟一模一样。 而且当初整个前朝后宫都知道,三皇子之所以最得长治帝的喜爱,就是因为三皇子不仅德才兼备,而且还是所有皇子公主中,相貌最像长治帝的。 京纾探头朝里面张望了一眼,将这些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看到了京灏宁,就站在那男子身边,看起来还有几分亲近。 很好,真是瞌睡了都有人来递枕头,京家是一个人也不曾给她拖后腿,都是这么给力。 “当初父皇活着的时候,就对我们无数次说过,一定要善待祖姑一家,就算武信侯当真有大逆不道的心思,也不能牵连到祖姑,可你们竟用莫须有的罪名,让祖姑一个年过五十的人,跋涉两个月去到岭南!” 男子眸光愤怒,恢复记忆的他,隔着晏卓胤,就好像在怒视上一辈的恩怨。 他在治理灾情路上遇害,就是遭到当初的太子,也就是长乐帝的毒手,可惜现在长乐帝驾崩,已死无对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