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嫡长孙！》 第1章 你谁呀，我凭什么要认识你? 贞观十八年，大唐长安。 李世民漫无目的的走在朱雀大街上，每当看到六七岁的孩童，他都会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看。 他这种反常举动，登时引起街道上百姓的恐慌。有的妇女更是赶忙抱着自家儿子离去，生恐这个一大把年纪的人贩子，将自家儿子给拐跑。 跟在李世民身后的张阿南见状，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 他知道陛下又想起枉死的嫡长孙了…… 三个月前，黔州突然送来急报，说大唐嫡长孙李厥于黔州治所葬身火海！ 这让陛下怎么受得了哟！ 毕竟陛下刚刚从丧子之痛中缓过来，又如何能承受这丧孙之痛！ 陛下在得知嫡长孙去世的消息，盛怒之下将黔州所有官员流放岭南，且遇赦不赦。 然后亲自书写悼词，以祭奠他那只有七岁的亡孙。 今天是他好说歹说，这才劝动陛下出宫散散心。哪曾想到了大街上，陛下放着那么多美人不看，只盯着人家六七岁的孩子看！ “陛下，要不咱们回宫吧？” “说出宫散心的是你，出来走了没一会儿就喊着回宫的也是你！” “咋了，真当朕是你跟班啦？” 李世民十几岁跟随李渊留守晋阳的时候，就跟晋阳宫中的太监张阿南熟识了，两人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陛下恕罪，奴婢哪敢拿您当跟班。只是您现在这个样子，奴婢真的怕咱俩被百姓当成人贩子给打死……”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 “哈哈哈！” “朕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朕只是看到孩子，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李厥。不管咋说，这都是朕的嫡长孙，我李唐皇室的冢嫡。” “然而，黔州那帮官员竟然连个孩子都看护不住，就让他烧死在火海中……” “若不是长孙无忌他们拦着，朕真想将他们全都砍头，给死去的孙儿报仇！” 李世民说到这儿再次红了眼圈，只是眼睛眨了几下，愣是没挤出一滴眼泪。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这几个月哭的太多，早就将眼泪哭干了。 “唉！” “咱们回去吧，免得真被人当成人贩子给抓起来！” “噗……” “陛下圣明！” 然而，正当两人转身往回走之时，李世民突然顿住了。 “咦！” “陛下？” “阿南你看，那个孩子是不是很眼熟？” “哪个？” “就是手里拎个袋子，在王记杂货铺门口张望的那个！” 张阿南顺着李世民的手指望过去，果然见到杂货铺门口有个小男孩，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陛下，老奴两眼昏花，实在是看不清……” 李世民闻言，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朕这眼睛也不行了，咱们还是走过去看看吧！” “诺！” 两人装作买东西的样子来到杂货铺门口，当看清那孩子的长相后，两人齐齐吃了一惊。 “陛下，此人……” “嘘！” “莫要声张！” “诺！” 李世民不让张阿南声张，实际上心里早已惊涛骇浪了。 像！ 实在是太像了！ 只是眼前这个小男孩高了许多，又胖了许多，又让李世民有点迟疑了。 难道只过了一年，自家大孙就变化这么大？ 正在李世民心里暗暗琢磨之时，店铺门口的小男孩开口了。 “老板，你这里有糖霜吗？” “糖霜？” “小客官，糖霜可是稀罕物，几千斤饴糖都不见得出一两，小店本小利薄可弄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唉……” “若是我有糖霜，您愿意出多少钱收购？” “你有？” 老板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脑门上冒出一排的问号。 这小孩子莫不是寻我开心？ 糖霜可是堪比黄金的稀罕物，他一个穿着麻布粗衣的孩子，能有如此贵重的东西？ “我这里有十斤，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李厥一边说，一边将手上提着的袋子放到柜台上，然后轻手轻脚的打开袋子，露出里边洁白如雪的糖霜。 杂货店老板看到如此洁白的糖霜，两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真是糖霜！” “细若霰，白如雪，没有一丁点杂色，乃糖霜中之无上珍品！” “敢问小友，老汉能否尝一下？” “当然可以！” 得到李厥的同意，杂货店老板这才小心的捏起一小撮，放在嘴里慢慢品尝起来。 “甜！” “比蜂蜜还甜！” “敢问小兄弟，你这个糖霜咋卖！” “只要价格合理，老汉就给你包圆啦！” 李厥闻言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并没有急着给出报价。 “敢问老板能给多少？” 杂货铺老板闻言略微沉吟些许，然后给出个自认为合理的价格。 “你觉得十贯钱如何？” 李厥听到这话冷笑一声，拎起布口袋就走。 老板一看李厥要走，当即利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堵住门口。 “客官别走呀！” “您若是觉得价格不合理，您大可以还价吗……” “老板，您就给十贯钱，您让我咋还价？” 老板闻言顿时羞愧的红了脸。 “客官，不瞒您说，糖霜虽然珍贵，但价格太高，普通百姓可吃不起，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享用。” “咱这小本生意，能给出十贯已经不少啦！” “要不这样，我给你二十贯！” “长安东市长孙家的店铺，买糖霜也不过三贯多一点一斤，我给二贯一斤已经是高价了！” “再者说，您总得让我也赚点不是？” 李厥听到这话，略微犹豫了下，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好吧！” “若不是晚辈家道中落，是万万不会将此物售卖的，算是让你捡了个大便宜！” “小兄弟爽快！” “二牛，赶紧给小兄弟拿二十贯钱出来！” “诺！” 不多时，一个年轻伙计拿出二十贯钱，重重的放在柜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小兄弟，这二十贯钱少说也六七十斤重，您能拿得动吗？” “这就不劳您放心了！” 李厥微微一笑，随即朝着门外招了招手。 “胖虎叔，过来帮我拿钱！” “好嘞！” 随着李厥话音一落，街对面当即有个膀大腰圆的青年走了过来，毫不费力的将十贯铜钱挂在脖子上。 “少主，咱们回家！” 杂货铺老板见贵客要走，赶忙跑出来相送。 “小兄弟，老汉叫王福贵，你以后若是还有这等好东西，尽可以拿我这里来卖！” “知道啦，以后有好东西肯定忘不了你！” 李厥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压根就没打算再来。 毕竟糖霜这等暴利行业，真的不适合他这种小孩子干。一旦被某些王公贵族盯上，那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因此，他基本上每卖一次货，都会换一家店铺！ 然而，正当李厥打算跟着胖虎叔回家之时，突然看到两个中年大叔拦住了去路。 “敢问两位大叔有何见教？” “大叔？” 李世民听到大叔这个称呼，脑瓜仁都嗡嗡的。这孙子是找揍吧，竟然敢管自己叫大叔！ “你不认识我？” “你谁呀，我凭什么要认识你？” “你真不认识我？” 李厥一听这话登时有些心虚，毕竟他可是用假死蒙骗了黔州官府，这才从黔州偷偷跑回长安的。 一旦被人举报给官府，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大叔，我真不认识你！” 李世民依然不死心的追问。 “那你父亲叫什么？” “我父亲叫石敬瑭！” “石敬瑭？” “那你叫什么？” “我叫石达开！” 第2章 小娃娃，来了客人也不招呼下? 李世民听到石敬瑭和石达开这两个人名，脸上写满了大写的懵逼。 毕竟他不是穿越者，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名字蕴含着多么强大的力量，其中一个人更是大唐帝国的终结者。 李世民在询问小男孩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小男孩。 然而，小男孩在回答自己问题时，眼神中竟然没有半点犹豫和躲闪之色。 难道自己真认错人了，这孩子只是跟自己的嫡长孙长得像？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李世民嘴上这样说，可转过头就将百骑司的首领尉迟樊给喊了过来。 “查！” “务必将此人的底细给朕查清楚！” “另外派人去一趟黔州，查查朕的皇孙到底死没死，必要时可开棺验尸！” “诺！” 李厥见眼前这个怪老头终于不再缠着自己，当即领着胖虎叔一路小跑，回到他在长安青龙坊的住所。 两人刚一回到住所，潘虎就关紧院门、房门，然后忐忑不安的对李厥说。 “少主，刚刚那俩人是不是认识你？” 潘虎本是黔州人士，世代务农为生。李承乾一家被流放到黔州后，他是负责烧火做饭的厨子。 当然，他现在也是唯一知道李厥真实身份的人。 李厥不甘心在黔州老死，潘虎也不是个安分人，一直有颗来长安闯荡的心。 因此两人一拍即合，自导自演了一场火烧皇孙的戏码。 李厥闻言认真的思索了一番。 “应该不认识……” “你知道的，我之前的身份怎么说也是个皇孙，朝中低于三品的连见我的资格都没有！” “咱们总不会在大街上随便遇到个人，就是当朝宰相吧？” “而且，就算那人是大官也不怕，我现在的样子别说外人，就是我耶娘活过来都不见得能认出来！” 潘虎一听这话顿时放下心来，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少主只用了一年多时间，就从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似的孩子，长成如今这么高大、壮硕的小小少年。 “那少主认识这两人吗？” “胖虎叔，你是知道的，我脑子受过伤，以前的事完全不记得了……” “这……” 潘虎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头疼，他现在既贪恋长安的繁华富庶，又担心李厥的身份被官府知道，然后牵连自己被朝廷问罪。 然而，正当他犹豫之时，李厥从里屋拖出一只硕大的箱子。 “虎叔，这里是咱们这些天赚的钱，你若是怕我连累你，你就拿着这些钱跑吧！” 潘虎一听这话，当即跪在地上指天发誓。 “少主，你这是何意？” “我潘虎今生今世只认您一个主人，哪怕陪着您上刀山、下油锅，我潘虎都不皱一下眉头！” 李厥见状，赶忙将潘虎拉起。 “虎叔，多了的话我也不说，只要我有一口吃的，保证不会饿到你！”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最亲的人！” “我会帮你在长安成家立业，让你的子子孙孙都不再受穷！” “少主……” 潘虎听到这话登时两眼泛红，他跟李厥的羁绊早就纠缠不清了。若不是李厥的资助，他甚至连老娘都无法安葬，更别提能摆脱奴籍，成为自由民了。 因此，他对于李厥的忠诚完全发自真心，他这辈子只认少主一人！ “少主放心！” “若是真有人对您不利，我潘虎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护你周全！” “嗯嗯，有虎叔在，漫说是长安，就是突厥大帐我也敢闯一闯！” 两人解开心结，当即开心的围坐在桌子前数起小钱钱。 “算上今天这二十贯，咱们赚了得有两百贯了吧？” “有了！” “不知少主打算如何用这些钱？” “咱们今天已经被人盯上了，霜糖的生意恐怕不能做了。可若是买房子置地，这点钱在长安恐怕又不够……” “不如，咱们干点别的小买卖吧，比如说卖个油条、包子啥的？” 潘虎听到这话大喜，因为他本就是厨子，平生最喜欢做饭。再加上包子、油条这些东西，他早在黔州治所的时候就给李厥做过，早就驾轻就熟，随时都能摆摊开张。 “好呀！” “我最喜欢炸油条了和包包子了，只是可惜少主的霜糖生意了，这个真是一本万利呀，若是能长久的做下去，不出数年少主就能成为长安首富！” 李厥也非常遗憾，毕竟做惯了这种抢钱的生意，就没心思一文一文的挣散碎银子了。 只是霜糖这东西利润太大，自己没有个强力后台，很容易被人生吞活剥吃的连个渣滓都不剩。 “唉！” “我也觉得可惜，只是谁让咱有身份不能用呢？” “若是我真打出皇孙的旗号，估计不出半天时间，咱俩的脑袋就会被人剁下来，然后挂在城门楼上……” “委屈少主了……” “这委屈啥？” “能待在长安，哪怕是卖油条，也总好过鸟不拉屎的黔州吧？” 潘虎闻言登时开心起来。 “少主说的对！” “长安这地界多好呀，咱们就是死也要在这儿生根发芽！” 两人商量一宿，第二天就打造小推车，购置铁锅、面粉、白矾等物，着手准备出摊的事情。 很快，两人在朱雀大街上的流动摊铺就开张了。 当一根根金灿灿的油条从锅里捞出来，这些没见识的唐人一个个眼珠子都直了。 “什么东西如此香？” “这你都不知道，那是石家油条！” “油条为何物？” “你去尝尝不就知道了，那玩意又不贵，一根被滚油炸过的油条才只卖三文钱！” 美食最大的特色就是不需要太多宣传，人们只要吃过之后就会自发的替商家打广告。 很快，李厥和潘虎在朱雀大街上的油条摊就成了一景。 每天慕名而来的食客络绎不绝，就是上朝、下朝的官员，都时不时派遣仆人来摊铺上买上一大包油条，回去给妻妾、儿女们解馋。 不过最让李厥高兴的是，那天拦路的两个中年人没来找他麻烦。 这让他放心不少，终于可以大胆的走在朱雀大街上了。 “虎叔，咱们这生意挺火呀，要不在两旁盘个店铺吧？” 李厥一边帮忙团面，一边笑呵呵的跟潘虎聊天。潘虎闻言使劲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拿起大茶壶咕咚咕咚的猛地灌了几口。 “少主，咱们这是小本生意，可租不起大店铺。” “朱雀大街两旁的铺子我都问过哩，那都是达官显贵家的产业，等闲民户也不敢在坊墙上开洞，更别提开店铺哩！” “咱们若是租他们的店铺，一月下来非但挣不到钱，整不好还得搭进去点！” “咱们这样就挺好，本小利钱大，每月只要打点下负责这条街的不良人，咱们的生意就能红火下去，嘿嘿嘿！” 李厥看着憨笑的潘虎，心里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 潘虎叔已经在长安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了，可他依然是个浪荡天涯的游子，仿佛是大唐和长安的过客…… 这让李厥非常失落，他总想做点什么，可自己的身份却又很难做些什么。 毕竟，他现在这个年纪，既不能考取功名当官，又不能入伍参军打仗。 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读书上学了，可大唐的四书五经对于他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根本没半点卵用啊！ 自己与其学这破玩意，还不如躺在床上回忆下曾经的九年义务教育呢！ 然而，正当李厥暗暗琢磨自己该干点啥之时，小小的油条摊位上突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小娃娃，来了客人也不招呼下？” 第3章 你家主人确实挺没品…… 李世民笑吟吟的看着李厥，脸上写满了宠溺和喜爱。 虽然他现在依然不能肯定这孩子的身份，但光是凭其长相酷似大孙这一点，就足够引起他的重视了。 毕竟，对于他这个大唐皇帝来说，就算最后发现认错人也无妨。完全可以将错就错，认下这个义孙，赏他一世荣华富贵。 而且从本心里说，李世民并不是很在意真相。 因为一旦证明眼前之人是大唐嫡长孙，那他就得依照大唐律法将其治罪，然后重新流放黔州…… 因此，略微琢磨下，李世民觉得偶尔装一下糊涂也挺好。 最起码，自己能享受下眼前的天伦之乐。 李厥只是闲的无聊才来摊位上帮帮忙，可不是摊位的勤杂工。 再者说，他早就雇佣两个妇人在摊位上做事了，哪里用的着咱忙东忙西？ 然而，这两个怪老头上来就招呼他伺候，也太拿自己当盘菜了吧？ “吴婶，你去招呼下！” “好嘞！” 吴婶刚走到李世民面前，就被李世民嫌弃的摆摆手。 “招呼那个娃娃过来！” “敢叫贵人得知，那可是我家小郎君，您有啥吩咐就交代老身，老身定能招呼您满意！” “哼哼，我还就让你家小郎君招呼，你就问他来不来吧！” 李世民一边说，一边给张阿南使眼色，张阿南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块几两重的银子。 大唐主要货币是铜钱，一般百姓是不允许使用和持有银子，一旦被官府发现可是会被抓进大牢打板子的！ 因此，吴婶一看到银子一下就慌了，赶忙求助似得看向自家少主。 李厥早就看出这俩人不简单了，不论两人的穿戴还是做派，都不是普通百姓所具备的。 现在见两人拿出银子，更加笃定心中的想法了。 “两位客官，路边摊吃根油条，喝碗豆浆总共几文钱的事情，犯不着拿银子吓唬人吧？”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哼！” “不拿银子，你个小娃娃还以为我们吃不起呢！” 李厥对着吴婶挥挥手，示意吴婶去招呼别的客人，然后他自己拿起一个盘子，从沥油的竹筐里捡了四根油条，又倒了两碗豆浆送过去。 “两位贵人尝尝吧，这顿就算小子请了！” 张阿南见状赶忙抢在李世民前边咬了一口，又急不可耐的喝了一口滚烫的豆浆。 此举是为李世民试毒，只是李世民早就看过无数百姓吃过了，压根就不担心这东西有毒。 “多事！” “吃个饭还急三火四的！” 张阿南闻言只是嘿嘿傻笑，不过嘴上却是不闲着，三两口就把一根油条干掉了。 李世民吃过之后眼睛也是一亮，这东西金黄酥脆，入口有微微咸香，在佐上一口甜香馥郁的豆浆，还真有几分特别风味。 “这东西吃着还行，有点意思，只是没有周围百姓夸的那么好吧？” “什么香飘十里，长安城最美味的吃食……” 李厥听到这话，一边给两人碗里重新添了点豆浆，一边略带讥诮的嘲讽道。 “两位贵人吃惯了山珍海味，自然不觉得这东西好吃。” 李厥话音刚落，一个排队买油条的老汉就笑呵呵的给李世民科普起来。 “这位客官一看吃相就知道是贵人！” “哦？” “老者何意？” “俺们穷苦人家哪舍得像您这般大口吃油条呀，俺们都是买回去做菜用！” “做菜？” 李世民低头看了看自己筷子上夹的油条，他虽然不懂烹饪之术，但也能看出这东西是用面粉制作，最后用滚油炸熟的一种面食。 然而，这东西竟然还能做菜？ “贵人有所不知，煮山野菜的时候，往锅里放上这么一小截油条，蒸锅野菜都香的紧哩！” “哦哦哦……” “其实还有一种吃法，那就是将油条切成寸许长的小段，然后撒上盐巴、葱花、胡荽，若是再能撒上两滴香油，那滋味，啧啧啧，简直绝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颇为意动，决定回去就让宫里尚食院的御厨如此炮制。可他刚这样想，就听到那个自称石什么的小娃娃开口了。 “这位贵人就别想了，此等吃法也就适合普通百姓，您回家若是这样尝试定然会非常失望。” “再送你俩一碟咸萝卜！” 李厥放桌上一碟咸萝卜，就不打算搭理这两个人了。 然而，李厥的话成功引起了李世民的注意，当即将李厥给叫住。 “小娃娃，为何此等吃法不适合我们？” 李厥闻言眉头微皱，满脸不开心的解释道。 “这话还用问么？” “此等吃法只适合常年见不到荤腥的普通百姓，你们俩一看就是饫甘餍肥的贵人，平日里吃惯了大鱼大肉，岂能吃得惯此等平民之物？” 李厥说完这话，还不忘对大唐暗戳戳的嘲讽一下。 “说到底还是大唐太穷，百姓太苦……”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李世民，他一直自诩自己这个皇帝当的不错，就算达不到尧舜禹汤的程度，最起码也能跟文景之治比肩吧？ 然而，眼前这个小娃娃却说大唐太穷，百姓太苦…… 这让李世民很受伤，只感觉自己这十八年的励精图治，简直是治了个寂寞！ “你给我说清楚，大唐怎么就穷了，百姓怎么就苦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 “大唐现在连条贯穿全境的驰道都没有，这还不算穷？百姓连肉都吃不起，这还不算苦？” 其实李厥这话说的确实有点过分，毕竟整个封建王朝当中，能让百姓吃饱的都不多，更别提让百姓吃肉了。 至于修一条贯穿全境的驰道…… 哪怕是统一六国的秦始皇，也只是修了一条几百里长的驰道而已。 相对来说，李世民的贞观之治，放在两千年的历史长河里，绝对称得上是盛世楷模。 然而，谁让他是李世民贞观之治下的受害者呢？ 如果不是李世民脑子抽风，非得借魏王来贬低李承乾，李承乾也不会谋反。 如果李承乾不谋反，自己可就是大唐第二顺位继承人！ 现在搞得自己非但继承不了大唐，还得隐姓埋名，沿街叫卖，他能对大唐有好印象才见鬼呢！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啊，自古以来老百姓不都是这么过的么，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算吃苦了？ “不修驰道就算穷？” “吃不起肉就算苦？” “历朝历代，哪个王朝的老百姓能随便吃肉，是秦朝能吃得起，还是汉朝、晋朝、隋朝？” 李厥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大叔，你要非得跟那些王朝比谁更烂，那咱俩实在是没啥可聊的了……” “比烂？” 李世民听到这话都快气疯了，自己咋就比烂了？ 自己比的可都是大一统王朝！ 李世民越想越气，“啪”的一声将筷子摔倒桌子上，然后抬屁股就走。 张阿南见状，赶忙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铜板放到桌子上。 “还请小郎君多多包涵，我家主人就这么个暴脾气……” “你家主人是当官的吧？” 张阿南闻言一愣，然后忙不迭的点头。 “小郎君猜的真准，我家主人确实在朝中管点事。” “几品？” “我家主人没品……” 张阿南回答完，暗暗在心里补了一句。 我家主人虽然没品，但不论几品的官都是我家主人封的，嘿嘿嘿…… 李厥一听那人没品，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因为他穿越前的皇孙身份，朝中低于三品的人，连见他的资格都没有！ “你家主人确实挺没品……” 第4章 朕已经很对不起这孩子了，绝不会再让他受伤害! 张阿南追上李世民，见李世民还在生气，赶忙开口劝解。 “陛下，您何必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呢？” “谁和孩子见识了！” 张阿南闻言只觉得一阵好笑，脸都气黑了，还说自己没生气？ 果然，李世民刚一回到皇宫就大发雷霆，不仅将汇报工作的房玄龄痛骂一顿，甚至还找茬骂了长孙无忌一顿。 “咱们大唐都穷成这样了，你们还跟朕这儿歌功颂德？” “陛下，咱们大唐穷吗？” “朕的大唐很穷！” “朕的百姓很苦，苦的都吃不起肉！”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听到这话一脸大写的懵逼，心里更是委屈的不要不要的。 陛下的标准啥时候这么高了？ 自古以来能让老百姓吃饱穿暖，免于战乱就可以称得上盛世！ 咋？ 现在的盛世还得让老百姓吃肉？ “陛下，您这话过于苛责了吧？” “秦汉三国两晋隋，哪个时候能让百姓随便吃肉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再次发出一声恶龙咆哮。 “你们这是比烂！” “咱们大唐的盛世，岂能和那些破烂王朝比！” “破烂？” 长孙无忌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陛下这是飘了吧，秦汉在陛下眼里都成破烂啦？ 房玄龄也是满脑门的问号，想不通陛下哪来这么大的自信，竟然连秦汉这种强盛的朝代都看不上…… “你们给朕算算，若是修一条连通全国的驰道得耗费多少民力物力？” “啥？” 如果说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刚刚还只是懵逼，那么在听到李世民这番话，两人则是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 “陛下，您为何会突然冒出此等想法？” 李世民无所谓的摆摆手。 “没啥，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陛下，这种事可不是随便乱想的。秦始皇当年不过修了一条几百里的驰道，就已耗费民力、财力无数了。陛下现在想连通全国，其工程量不亚于秦长城和隋运河……” “此二者皆二世而亡，陛下是想重蹈秦朝和隋朝之覆辙吗？” 相对于房玄龄的委婉劝谏，长孙无忌就干脆多了。 “陛下，微臣请陛下诛杀献此计策之人！” “此人献修建连通全国驰道之策，实乃居心叵测，有颠覆我大唐基业之忧！” 李世民听两人说的如此严重，不由眉毛微微挑起。 “两位爱卿，朕不过是想修一条驰道而已，竟然能扯到亡国上去？” “陛下，如此浩大之工程量，确实有亡国之危呀！” “这……” “难道咱们大唐，真的连驰道都修不起吗？” 正当李世民陷入自我怀疑之时，张阿南赶忙跳出来打圆场，这才算是给两位大佬解了围。 “司空、房相还是先回吧，陛下今天心情不好，若是说错了什么，两位也别见怪……” “不敢不敢……” “我等身为臣子，为陛下分忧实乃本分，岂敢生出不满之心？” “既然陛下疲乏，那微臣告退……” 两人一听这话赶忙开溜，见到张阿南亲自送两人出来，两人当即将其拉到旁边的小树林。 “张公，您给我俩交个实底，陛下今天是咋了，咋莫名其妙的发火呢？” “唉……” “此事颇为复杂，司空和房相就不要乱打听了。不过你们俩要知道，陛下不是冲你俩发火，只是你俩运气差正好撞上了……” “哦？” “那连通全国的驰道是咋回事？” “这种话不兴说呀，搞不好真有亡国之危！” “这个也不能说……” 长孙无忌还以为张阿南是差钱呢，当即从袖子里摸出两片金叶子，悄咪咪的塞到对方的手中。 房玄龄见状赶忙将眼睛转向一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有劳张公了……” 张阿南掂了掂两片金叶子的分量，然后无限遗憾的将其推了回去。 “长孙司空，这事真不能说，您就别为难奴婢了……” 长孙无忌送出去的钱岂有收回之理，哪怕张阿南什么都不说，他也强势的将其重新塞回张阿南手里。 “权当老夫请张公喝茶了，以酬谢张公在大殿之上的解围之功！” “那奴婢就多谢司空大人啦！” 张阿南送走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重新回到甘露殿的时候，李世民正气哄哄的批阅奏折呢。 “送走了？” “是……” “朕那个大舅哥又跟你打听消息了吧？” “陛下圣明！” “只是奴婢啥都没说，还白得了两片金叶子，心里这个愧疚呀，嘿嘿嘿……” “愧疚？” “你个老货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李世民经过张阿南这么一打岔，阴郁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尉迟樊那边还没消息？” “陛下，长安距离黔州几千里，哪是那么快就有消息的？” “尉迟校尉就算是飞，一个来回也得一个月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将手里的奏折扔在桌上，然后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唉！” “朕现在真是既想知道，又怕知道……” 张阿南闻言也跟着叹了口气，虽然他是太监，但他跟李世民年龄相仿，而且两人相处二十多年，太了解李世民的心思了。 早已葬身火海的嫡长孙，现在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换成是谁都会患得患失。 既怕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假的，让自己白欢喜一场。又怕自己猜测的是真的，然后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毕竟按照朝廷法度，嫡长孙私自逃离流放之地，那可是视同谋反的杀头重罪！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端着茶盘走过来，张阿南赶忙上前接过，亲自放到李世民手边。 “陛下，如果真如咱们猜测的那样，陛下就别追究有罪没罪的了，让他开心的在长安度过一生吧……” 李世民端起茶盏小口的啜饮几下道。 “那是自然！” “朕已经很对不起这孩子了，绝不会再让他受伤害！” “只是如何安置他让朕颇为头疼……” “如果是假的也就罢了，朕大不了封他个低级爵位，赏他一世荣华。可若是真的，朕又该如何安置他呢，总不能让他继续沿街叫卖吧？” 张阿南闻言暗暗琢磨了下，觉得陛下担心的还真有一定道理。 如果证明那小男孩就是大唐嫡长孙，还真有点不太好安置。毕竟封赏太低，陛下肯定不甘心。可若是封王，又必定会引起世人注意，届时嫡长孙诈死、私自逃出流放之地的事情就会被翻出来。 因此，不论怎么处置，对于陛下来说都颇为头疼。 “陛下，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好了！” 李世民低头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只要大唐嫡长孙能死而复活，再大的麻烦都不是麻烦！ “还是你会安慰人，哈哈哈！” 张阿南刚想谦虚两句，突然看到李治出现在门口，当即小声的提醒了一下。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啊？” “雉奴来啦，让他赶紧进来！” 李治听到这话，这才走进大殿，恭恭敬敬的给李世民行了礼，然后将自己最近抄录的贞观政要高举过头顶。 “父皇，这是儿臣最近抄写的贞观正要，请父皇过目！” 第5章 若是不能收取赋税，就算占再多的地方又有何用! 李世民一听这话，不等张阿南上前，亲自从龙椅上起身来到李治面前亲手接过，然后认真的翻阅起来。 “不错！” “雉奴的书法越发有模有样了，朕像雉奴这个年纪，可写不出这么飘逸的书法，哈哈哈！” 李治听到父皇的夸奖，羞赧的笑了笑。 “都是父皇教导的好，儿子不过是学了些父皇的皮毛罢了……” 李治这话还真不是谦虚，他从开始写字就临摹李世民的书法，至今已有七八年了。 当然，李世民自身的书法水平也非常过硬，毕竟李世民是临的王羲之的书法，从源头上就已经是书法巅峰了。 “你既然写了这么多，应该对贞观以来的政事有点心得吧？” “说说朕还有哪些不足的地方！” “呃呃……” 李治听到这话当场愣住，一时间搞不清父皇的用意。 “父皇，贞观以来的政事都非常好，儿臣实在是没看出还有哪里不足。” “父皇已经非常爱惜民力，努力发展农耕。军事上也远迈秦汉，彻底解决了西域和北部突厥之患。” “可谓不论是文治还是武功，父皇都大大的超越了前朝，说一句前无古人一点都不夸张！” 李世民在听了李治的吹捧后心情大好，只是一想起那个自称石达开的小子说的话，他心里依然跟被扎了根刺似的。 “难道没有一点问题？” “没有！” “反正儿子资质愚钝，实在看不出问题……” “你不觉得咱们大唐缺一条贯通全国的驰道吗？” “驰道？” 李治听到这话两眼写满了懵逼，他怎么也想不到，父皇竟然会突然听到“驰道”，而且还得是贯通全国…… “父皇，修建如此长的驰道，肯定会耗费不少钱粮和民力吧？” “此非圣君所为，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隐隐有些失望。 这就是大唐的储君？ 其眼界和见识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孩子！ “朕只是说着玩，你不要当真，回去继续读书吧。” “诺！” 李世民在送走李治后，独自一个人来到宫殿的北墙，看着挂在墙上的大唐堪舆图怔忡出神。 其实在回宫的路上，他就冷静了下来，并且认真的思索了一番那个自称石达开的小子所说的话。 让不让老百姓吃肉的事情先放一边，驰道这个事情还真的很有意义！ 李世民早就意识到大唐的问题了，那就是大唐的疆域太广，不论是征集粮草，还是调兵遣将，还是运送粮都太麻烦！ 比如说前两年西域的康国想要内附，他就因为康国距离长安太远，这才无奈放弃了康国。 此举虽说给大唐省了不少麻烦，但却寒了西域众国之心。以至于近些年薛延陀势力大涨，很多小国都投到薛延陀那边了。 原因无它，只因大唐距离他们太远，既不能对它们随时造成威胁，又不能在他们遇到危险之时及时出兵保护，那他们又为何归顺大唐，成为大唐的附庸呢？ 可如果有一条贯通大唐的驰道，那这个问题将迎刃而解！ 首先，大唐的赋税、钱粮可以快速集中。 其次，大唐的军士可以快速出动！ 只要满足上边两点，不论是大唐境内，还是西域偏远之地发生叛乱，大唐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予以平乱！ 只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不论是他这个皇帝，还是满朝文武，以及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竟然没一个人发现！ 而且在自己几次三番的提醒下，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没意识到问题，还满脑子在想如何省钱的事情。 难道在他们眼中，维护帝国疆域，稳定帝国局势，竟然还比不上钱粮和民力？ 现在李世民只想再次找到那个小男孩，问问他是故意跟自己抬杠，还是真的意识到大唐当前的严峻问题。 “张阿南，你去准备一下，朕打算出宫转转……” “诺！” 不多时，李世民重新出现在朱雀大街上。只是炸油条的摊位依旧，可那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却不在了。 “那个小娃娃呢？” “回这位客官，我们小郎君回家读书了！” “哦哦……” “我们小郎君住在……” 李世民没等帮忙的大婶说完地址，火急火燎的就上了马车，准确的朝着青龙坊的方向驶去。 虽说前往黔州调查的百骑司还没回来，但京城的百骑司早就将石达开的住所调查清楚了。 李厥只是说回家读书，实际上他家里几乎就没什么书，只有一套用来装点门面的四书五经。 但他也不会闲着，而是趴在桌上努力回想前世九年义务教育阶段的内容。 什么力学三大定律啦，勾股定理啦，元素周期表之类的。 总之，想到什么写什么，实在想不起来也不要紧，留着以后慢慢想。 正当李厥思索函数方面的内容时，突然听到院外传来敲门声。 “石小郎君在家吗？” “石小郎君？”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在喊自己。 “在家！” “客人稍等，我这就出来开门！” 李厥赶忙将自己的日记本收好，然后跑到门口打开院门。 “怎么是你们？” 李世民朝着李厥笑了笑。 “今天吃油条的时候，听你这个小娃娃提到驰道，心有所感特来找你聊聊！” “敢问大叔怎么称呼？” “我呀……我叫石尊隋！” 李厥一听这名字就是假的，自己胡诌了个石敬瑭的父亲，他就取了个石尊隋的名字，这不是摆明了要占自己便宜吗？ “大叔这名字取得好，乍一听像是我阿翁似的……” 李世民听到这话开心的笑道。 “咱这个年纪，本来就够当你阿翁了，让你叫一声阿翁不吃亏！” “哼！” 李厥可没有乱认“阿翁”的习惯，当即朝着李世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既然这位大叔不愿意以真名相告，那就请大叔回去吧，晚辈不喜和藏头露尾之人打交道！” “好好好！” “我跟你说真名，我真名叫李德充！” 李厥一听对方姓李，心里就是一阵发虚。 “皇族？” “不是！” “宗室？” “也不是，只是普通李姓之人！” “哦哦哦……” 李厥见李世民这样说，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有请李先生！” 李世民跟着李厥来到书房，分宾主落座后当即提出自己的疑问。 “小石头，你上午所言的驰道是一时气话，还是另有所指？” “算是气话吧，但也是我对大唐的期望。” “哦？” “晚辈不知李老在朝中担任何官何职，但想来李老也应该注意到大唐这几年的变化了吧？” “变化？” “你没发现近几年大唐的疆域越来越大了吗？” “大唐自从打败了东突厥，攻取高昌，疆域确实变得越发广阔了。” 李世民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问了一句。 “可这和驰道有什么关系？”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他可不认为对方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对方肯定是借机考教自己。 “其实想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明确一个概念，那就是什么叫做有效统治。” “有效统治？” “对！” “凡是不能收取赋税之地，都不能算是有效统治。” 李世民听到这话，只感觉心血澎湃，热血上涌，甚至有种得遇知音之感。 “对！” “小石头说的太好了！” “若是不能收取赋税，我大唐就算占再多的地方又有何用！” 第6章 我又没吃你家粮食，凭啥白给你当孙子! 李世民这几年一直在为如何统治庞大的疆域而苦恼。 自从大唐攻占高昌，大唐的疆域就跨越河西走廊，来到七千里外的西域之地。 然而，想要隔着几千里的距离，对高昌实现有效统治是非常难得。 首先，高昌的赋税并不能运回长安。其次，长安的军械、粮草、后援又无法快速抵达高昌。 因此，尽管大唐在高昌实行了租庸调，以及将所有百姓编户齐民。 可对于大唐来说，高昌依然是孤悬于几千里地之外的一块飞地。 不论是大唐百姓，亦或是朝中百官，都没人将高昌真正当成属于大唐的领土。 同理，高昌百姓对于大唐的归属感也非常低，时不时就会发生叛乱。 只是李世民现在心里很是犹豫，毕竟修建贯通全国的驰道耗费太大，如果激起民变，动摇大唐的统治又该如何？ “小郎君，难道修了驰道就能做到有效统治吗？” “当然！” “大唐之所以如此穷困，朝廷每年收取的赋税除了粮食、布匹等物，只有区区几百万贯，就是因为大唐的交通设施太烂。” “如果大唐能修建贯通全国的驰道，并且命令各地州县修建贯通县城和下边乡镇的道路，大唐的经济增长强大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李大叔，晚辈有句话可以送给你，如果你有机会见到大唐皇帝陛下，可以将这句话告知他。” “什么话？” “要想富，先修路！” “这……” 李世民听了这句话，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这句话虽然只有短短五个字，但却蕴含着极大的道理，可谓是治国理政的真理！ 李世民当了十几年皇帝，早就对大唐的现状了如指掌。 别看大唐现在疆域极广，可真正能收取赋税之地依然只局限于关中一隅。 都不用说遥远的西域诸国，就是大唐境内的岭南、西南之地的赋税，他这个当皇帝的也收不到！ 这倒不是他们敢抗拒朝廷，实在是路途太过遥远，当地收取的粮食、布匹、钱物等赋税，只能用在当地，很难运送到关中长安。 因此，他这几年对西域用兵，其实一直耗费的是关中的人力物力，就连河北之地的的粮食都几乎没用过…… 可如果大唐修建一条贯穿全国的驰道，这种问题就能得到极大的缓解。 到时候就算岭南之地的赋税运不回来，最起码河北、河南之地的赋税能够运送到长安啊！ 李世民思忖良久，然后起身朝着李厥躬身一礼。 “这六字真言，老夫受教了！” “只是修建贯通全国的驰道，不论是民力还是财力都耗费太大，恐怕大唐当前的能力无法实现啊……” 虽然李厥因为历史原因的问题，无法继承大唐的皇位。 但作为一个穿越者，李厥比任何人都希望大唐强大，成为这个世界最伟大的王朝！ 李世民一看李厥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一定有办法。 “敢问小郎君，你是否有良策？” “当然！” “愿闻其详！” “很简单啊，只要将工程分段实施即可。” “山东的百姓负责山东路段，河南的百姓负责河南路段。” “同理，高昌和焉耆、龟兹等地，也都负责各自的路段，这样一来不就既能节省工期，又能节省沿途的粮食损耗了吗？”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中非常惊讶，毕竟这孩子才多大呀，竟能想出分段施工的办法。 “不错！” “如此一来，确实能节省很多工期！” “只是耗费依然很大，且质量无法保证……” 李厥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 “耗费大这个问题确实不好解决，但修建贯通全国的驰道，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一旦驰道修建成功，大唐的后世百姓将享受百年便利。” “因此，这笔账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至于质量问题……其实只要制定严格的考核标准，并时常派人监督各地的施工情况，这种问题还是可以避免的。” 李世民越听越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区区八九岁的孩子，竟然能说出这般治国之道！ “小子，你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都是晚辈闲暇无事胡乱想的……” “胡乱想的？” 李世民一万个不相信，若是没有高人指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岂能说出这番大道理？ “李叔，还有啥事吗？” “李叔若是无事的话，小子就先去干活了！” 李世民直接被“李叔”两字给整蒙圈了，心道按照辈分，你这小娃娃得管我叫阿翁！ “小郎君还是叫老夫一声李翁合适！” 李厥听到这话，好奇的眨了眨眼。 一般人不是都喜欢别人往年轻的方向称呼吗，这个大叔咋生怕自己老的慢呢？ 不过既然对方要求，那他也就不客气了。 “那晚辈以后就叫你李翁？” 李世民闻言大喜，当即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厥的小脑袋瓜。 “好孩子！” “阿翁不会让你白叫的，你有什么愿望尽可以对阿翁说，阿翁一定满足你！” 李厥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暗忖自己想当皇帝，你个糟老头能满足吗？ “晚辈没什么愿望，只想当一个平头百姓，然后老死长安足矣……” “哦哦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一动，难道这孩子真是不愿在黔州受苦，这才跑回长安的？ 可黔州不是很苦吧？ 虽说黔州是流放之地，但他乃是朕的皇孙，吃穿用度自有官府照应，饮食起居也有仆人伺候，怎么说都比沿街叫卖，挣这点辛苦钱要好的多吧？ 李世民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只是派去黔州调查的百骑司没回来，他就算有一万个疑问，也只能强行压在心里。 “既然你叫我一声李翁，那老夫就称呼你一声大孙可好？” 李厥听到这话，看向李世民的眼神都不对了，心道这老头脑子没问题吧，哪有动不动就管人叫孙子的？ “不好！” “我又没吃你家粮食，将来也不能继承你家遗产，凭啥白给你当孙子！” “呃呃……” 李世民被李厥怼的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如若是想分家产，那老夫也不是不能给你点，但前提是你得把我哄开心了，哈哈哈……” 李厥听到这话，不由好奇的打量眼前这个老头。 “敢问李翁有多少家产？” “老夫家产不多，但几万贯还是有的。” “只有几万贯啊……” “晚辈不才，只要给晚辈几年时间，几万贯家财还是能轻松赚到的。” “因此，李翁的家产还是留给自家儿孙吧，晚辈就不惦记了。” 李世民直接被李厥的这番大话整笑了，心想这孩子口气也太大了吧，连几万贯家财都不看在眼里？ “小郎君，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知道在大唐挣钱有多难吗？” “普通农夫，一年到头也不过挣几贯钱。” “万贯家财，哪怕是放在长安都能称得上大户人家了！” 李厥闻言不屑的笑了笑，挣钱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难，可对于他来说真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如果不是怕暴露自己，他光靠一个白糖，就能在大唐挣下富可敌国的财富！ “晚辈别的本事没有，但挣点铜钱还是不成问题的。” “靠卖油条吗？” “你的油条生意虽然挣钱，但想要挣够万贯家资恐怕不易吧？” 第7章 你这个户籍很有问题，想来应该是个逃奴吧? 李世民早就命人偷偷计算过，石达开的油条摊位生意非常好，每天都能卖上千根，光是净赚都有一贯钱左右的利润。 然而即使如此，想要挣够一万贯也得三十年。 因此，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孩子哪来这么大的自信。 “如果光靠卖油条挣够一万贯，自然不容易，可晚辈又不是只会卖油条……” “你还会做别的？” “那是自然！” “晚辈会的东西可多了，如果不是身份限制，晚辈想赚钱易如反掌！” “身份？” 李厥无奈的叹了口气，颇有些自怨自怜的说道。 “是啊！” “晚辈年纪太小，家中又没有长辈，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哪怕有日进斗金的生意也不敢做，生怕引起某些权贵的觊觎……”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酸的差点落泪。 这可是自己的亲孙子啊，竟然会担心挣钱太多被人巧取豪夺！ “孩子，你放心大胆干！” “若是真有不开眼的人敢抢你的生意，阿翁替你做主收拾他们！” “你？” 李厥眼里写满了怀疑，感觉眼前这个“没品”的家伙说话太不靠谱了。 “呵呵……” “那晚辈就提前拜谢李翁了，如果真有人欺负我，我定然找李翁替我出头！” 两人刚聊到这儿，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李厥赶忙扔下李世民，跑到院子里打开院门。 “张婶，你怎么回来了？” “小郎君，大事不好啦，潘虎弟弟被官府抓起来啦！” 李厥听到这话呆立当场，然后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 “是我害了潘虎叔，呜呜呜！” 他基本上已经猜到了原因，定然是他之前卖霜糖的事情暴露了，引起了某些权贵的觊觎。 “张婶，抓潘叔的人没说什么话吗？” “说啦！” “他们说让少主去万年县衙门去赎人！” “我这就去……” 李厥刚要走，就被一旁的李世民拉住了。 “小娃娃，要不要帮忙？” “只要你叫我一声阿翁，我就帮你把人要出来，并且保证以后没人敢惹你！” “多谢李翁好意，只是晚辈不想待在长安了，此次去万年县救出潘虎叔，我就跟虎叔离开长安！” “离开长安去哪儿？” “浪迹天涯！” 李厥对长安，乃至于对大唐非常失望。决定永远离开这片土地，找一个能容纳自己和潘虎的地方生活。 “李翁，求你帮我一件小忙。” “可！” “如果晚辈被人杀死，你就将这个东西扩散出去！” 李世民不解的看向李厥递过来的东西，皱着眉头问道。 “这是何物？” “这是一个价值连城的秘方！” “他们对付潘虎叔，其目的就是想从我这里拿到秘方。” “我不在意这个秘方，我只是怕他们拿到秘方在行杀人灭口之事！” “毕竟大唐的律法管不到达官显贵，只会欺负下我这样的平头百姓……” 李厥交代完后事，朝着李世民躬身一礼，然后擦干脸上的眼泪，径直朝着万年县县衙所在的宣阳坊而去。 李世民看着小石头离去的背影，只感觉胸口仿佛被堵了块石头。 这孩子得多失望啊，才会生出离开长安，浪迹天涯的念头！ 朕绝不能让这孩子受到半点委屈！ 绝不能！ “张阿难，马上派人查一下，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敢欺负朕的嫡长孙！” 张阿难闻言委婉的提醒。 “陛下，现在还没确定呢……” 李世民坚定的摇摇头。 “朕已经确定了，如此重情重义的孩子，必定是朕的嫡长孙！” 张阿难听到这话那叫一个无语，陛下也太感性了吧，这就认下这个孙子啦？ 不过这孩子确实不错，只为了救一名老仆，就舍得交出价值连城的秘方！ “诺！” “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李厥来到万年县衙，刚表明身份就被一个衙役领到门房中。 “小公子请稍等！” 衙役走后不久，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就走了进来。 “你就是石达开？” “是！” “老夫差人调查过，你的户籍是两个月前才上在咸阳县的吧？” 李厥听到这里，额头上霎时现出汗珠。 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有人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 “我看过你的户籍，你父亲一栏写了石敬瑭，你祖父一栏写的是石守拙，户籍等级是五等户……” “是……” “你这个户籍很有问题呀，没有祖上名目，没有田宅地产，想来应该是个逃奴吧？” “我不是！” “我是从西域石国逃散的大唐百姓，我祖籍就是咸阳人，我回咸阳是认祖归宗！” 山羊胡老头压根不信李厥的辩解，只是随手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 “还有你那个仆人潘虎，此人也有很大的问题。一口黔州土话，却愣说自己是咸阳人，拿老夫当小孩子耍呢？” “你现在要么老实交代来历，要么就等着被当成逃奴处置吧！” 李厥一听这话，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因为一旦按照逃奴处置，他和潘虎最轻的都是流放三千里，如果判的重一些，都能直接砍头了！ “还请这位贵人行个方便，只要贵人不追究我和潘虎的事情，我愿意奉上炼制糖霜的秘方！” “哦？” 山羊胡老头听到这话，脸上登时露出慈祥的笑容。 他此行的目的可不是抓捕逃奴，更不是查户籍，而是为了那价值连城的糖霜秘方。 长孙家的人可是说了，只要能拿到秘方，他们可以拿出两百贯购买！ 因此，只要自己搞到秘方，不仅可以从长孙家获得两百贯的赏赐，还能结交长孙家的公子！ 最后一条才是最重要的，毕竟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钱财之物哪有权利来的爽快？ “好！” “既然小郎君快人快语，那老夫也不跟你转圈子了。” “只要你交出秘方，老夫不仅放了你的仆人，还会给你和你的仆人重新登记户籍，将你们化为万年县的上等户！”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充满冷笑，将自己登记在万年县，这是方便监视和控制自己吧？ 毕竟这年月的老百姓，如果没有官府开具的过所凭证，走不出三百里就会被官兵抓住！ 李厥之前能走出黔州，乃是用了撒钱大法，买通了黔州的户曹书吏，给开具了过所文书，这才穿州过府的来到长安。 现在一旦将户籍落在万年县，他敢保证，眼前这个山羊胡老头绝不会让自己拿到过所文书，肯定会死死的将自己钉在长安这一亩三分地。 如果只是这样，李厥还不至于生气，毕竟这也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只怕自己在万年县也待不长，对方为了保守秘方的秘密，肯定会暗中害死自己。 只是眼下他实在是没别的办法，只能含恨接受对方的条件，等救出潘虎再找机会从长安逃跑！ “晚辈多谢孙户曹照拂！” 山羊胡听到这话当场愣住，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李厥。 “你认识我？” “孙户曹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晚辈认识孙户曹乃是晚辈的本分！” 第8章 你这是特娘的买吗，你这特娘的是抢! 李厥在来到长安后，第一时间就将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书吏认识了个遍。 毕竟，他要和潘虎长期在此地讨生活，岂能不跟当地父母官搞好关系？ 只是还没等他主动拉近关系，孙户曹就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了。 孙户曹听到李厥的吹捧非常高兴，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小娃娃，有点眼力见，是个可造之材！” “你放心，只要你出去不乱说，老夫定然让你好生活着！” 孙户曹之前确实起了杀意，只是经过李厥这样一番吹捧，他突然有点惜才了，想着收个干儿子也不错。 “既然咱们把话都说开了，你就赶紧将秘方献出来吧！” 李厥闻言看了看外边，手笼在袖子里没有半点动静。 孙户曹见状当即明白咋回事，赶忙命人将潘虎给带过来。 “现在人你也看到了，这回总该交出秘方了吧！” 李厥见潘虎确实没有受到伤害，这才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 “请孙户曹过目！” 孙户曹看过纸上的秘方，脸上不禁露出怀疑之色。 “你这秘方竟然如此简单？” “你该不会糊弄老夫吧？” “孙户曹请人一试便知！” “其实炼制糖霜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去除红糖中的杂质，黄泥有很好的吸附作用，可以将红糖中的杂质吸附住，然后再过滤掉黄泥，再将过滤过的糖浆熬煮，自然就炼制出洁白如雪的糖霜了！” “这……” 孙户曹闻言将信将疑，当即对着两人道。 “你们可以走了，只是最近不要想着逃跑，老夫可是会派人盯着你们的！” “请孙户曹放心，我们俩绝不逃跑！” 在李厥和潘虎走后，孙户曹刚将秘方揣起来，就看到两个百骑司的人冲了进来。 两人二话不说，一拳头将孙户曹锤晕就套上麻袋扛走。 万年县的差役见状赶忙上前拦阻，可当两人亮出腰牌后，衙役们霎时退后数步。 “不知是百骑司办案，卑职多有得罪！” “所有人都让开，让百骑司的大人离去！” “诺！” 不出半个时辰，李世民就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原来是长孙家二公子在东市开了家果脯店，此店不止卖一些蜜饯、果脯、蜂蜜之类，还主营红糖、糖霜等物。 虽然小石头卖到市面上的糖霜数量很少，只有区区一百斤，但依然影响了长孙家的生意，引起了店铺掌柜的警觉。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店铺掌柜通过调查得知有人大量出售糖霜，随即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长孙涣。 长孙涣扬言出两万贯购买秘方，但底下的人想独吞这笔钱，然后暗中买通万年县户曹孙延年，打算从小石头手里巧取豪夺！ 李世民听罢张阿难的汇报，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那个孙户曹可曾看了秘方？” “回陛下，孙户曹供人称看过，还曾怀疑秘方真假！” “哼！” “既然看过，那此人就留不得了！” “朕的大孙好不容易研制出的秘方，岂能让这等腌臜之人得去！” 张阿难闻言登时会意，当即领诺称是。 “诺！” “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陛下，长孙涣那边怎么处置？” 李世民闻言脸上立马露出愤怒之色。 “此人无耻之尤，炼制糖霜的秘方价值连城，他竟然想两百贯就买走，简直是岂有此理！” “传旨，长孙涣贪酷成性，贬到黔州担任县令！” 张阿难闻言心里暗暗纳罕，长孙涣可是陛下的侄子啊，就因为这么点事，就被从朝堂上一撸到底，直接撵到黔州那等荒僻之地当县令？ 这若是让长孙涣知道，那还不得哭死？ “陛下，长孙涣虽然可恶，但长孙大人那里不得不顾及呀……”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是一阵犹豫，毕竟长孙无忌可是自己的大舅哥。 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贬谪其子，长孙无忌定然要跑来讨说法的。 可一想到这里，李世民心里就更气了。 长孙家族跟自己可是实打实的亲戚，他们不思公忠体国也就罢了，竟然主动欺负起自己的大孙！ 若不是自己得知此事，可能此时大孙的尸体都凉了！ “不用管！” “朕这还是看在长孙涣没有直接参与，这才网开一面。” “否则，朕非得宰了他！” ----------------- 长孙涣正在府里跟新买的小妾敦伦，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少爷，宫里派人来传旨啦！” “传旨？” 长孙涣听到这话，当即笑呵呵的刮了小妾的鼻子一下。 “一定是姑父又要给我封赏了！” “小妖精，等着我回来再好好收拾你，哈哈哈……” 长孙涣随便披了件衣服就来到前院，对着手持圣旨的张阿难道。 “见过张世叔！” “长孙涣接旨！” “微臣接旨！” “跪接！” “啊？” 一般来说，唐朝的圣旨是不用跪接的，但如果是斥责类或者处罚类的才会有特殊要求。 长孙涣不情不愿的跪下，只听了一会儿就感觉脑瓜子炸了。 “什么，姑父竟然废除了我的鸿胪少卿？” “姑父为啥要把我贬谪到黔州啊！” “这咱家就不知道了，长孙公子若是不服，可以去找陛下理论！” 张阿难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只留下长孙涣一个人跪在地上怔怔发呆。 “不行！” “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要找父亲评理！” 长孙无忌在听了儿子的抱怨后也是满脑门的包，想不通自家什么地方惹到陛下了，会引发陛下如此大的愤怒。 “涣儿，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不要惹是生非！” “父亲，儿子最近确实没惹事呀！” “再者说，儿子当年跟废太子还有瓜葛呢，皇姑父不也看在姑母的面子上，饶恕了儿子吗？” “父亲说说，放眼整个大唐，除了陛下和皇家，还有谁是儿子惹不起的吗！”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暗暗点头，若说大唐的豪门除了陛下，那就数他们长孙家了。 别说长孙涣平日还算检点，就算他干出欺男霸女的事情想必也无人敢管。 只是此次长孙涣惹了谁呢，引得陛下做出这么严厉的处罚！ “父亲，你可得为我做主呀，儿子可不想去黔州那等荒僻之地，呜呜呜……” 长孙无忌闻言当即安抚道。 “你好生在家里待着，为父去皇宫替你求求情，顺便打探下陛下的口风，看看你这次是栽在谁的手里！” “儿子谢过父亲！” 长孙无忌当即扔下儿子，坐着马车去了宫里。 守门的卫兵看到长孙无忌的马车，赶忙命人放行。 因为皇帝陛下早就有过旨意，准许长孙无忌任何时候进宫议事。 然而，他这边刚放行，就看到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来。 “陛下有旨，今天不许任何人入宫觐见！” “啊？” 守门的羽林卫一听这话，赶忙又将马车给拦住了。 “长孙大人原谅则个，陛下今天不想接见大臣，还请长孙大人回去吧……” “什么？”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哪怕自己当年顶撞陛下，陛下也未曾特意下旨不见自己！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陛下可从未拒绝过老夫的觐见！” “长孙大人请回吧，陛下让奴婢给您传句话，说你就不用替长孙涣求情了，这次长孙涣惹了不该惹的人，他必须受到惩罚！” “这……” 长孙无忌一听这话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只是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自家儿子到底惹了谁！ “敢问公公，可否给老夫点提示，犬子到底惹了谁啊！” 小太监闻言嘿嘿一笑。 “这奴婢哪知道，还请长孙大人回去问问令郎，他最近是不是干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 “多谢公公告知，老夫回去就问问那个逆子，最近到底惹了什么人！” 长孙无忌重新回到府邸，对着长孙涣就是一记窝心脚。 “逆子，你给我老实交代，最近到底干了什么事！” “父亲，儿子什么事都没干呀！” “你还不说实话！” “你知不知道，陛下今天都没见我，这可是大唐开国十八年来的头一遭！” “如果不是陛下气急了，岂有不见我之理！” 长孙涣听到这么严重，当即认真的回想。 “父亲，儿子最近确实没惹事，只是听手下的掌柜说有人会炼制糖霜，然后儿子就让掌柜花钱去买了……” “糖霜？” “你花多少钱去买的？” “本来打算花两万贯买的……” “实际花多少！” 长孙涣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心虚。 “后来手下的人跟我说，两……两百贯……就能买下……”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当即甩了长孙涣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这是特娘的买吗，你这特娘的是抢！” “定是此事传到陛下耳朵，引起了陛下的不快！” “父亲，此事确实是儿子的错，可儿子再错也不至于被贬谪那么远吧？” “这……” 长孙无忌闻言也是心下奇怪，虽说糖霜秘方价值巨大，但就算如此也不至于让陛下生这么大的气。 “此事确实有蹊跷，待为父好生调查一下！” 长孙无忌当即派人将掌柜叫来，仔细询问事情的经过。见到还牵扯了万年县衙的户曹，又派人去万年县查了一番。 然而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万年县户曹竟然死了，而且是在县衙内上吊自杀的！ 第9章 李德充又特么是谁啊! 青龙坊。 李厥正在和潘虎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无非是这些天赚的铜钱，和一些换洗衣物。 只是看着好几百斤铜钱，不论是李厥还是潘虎都露出为难之色。 “少主，这些钱咱们恐怕带不走吧？” “咱几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钱太多而发愁……” 李厥听着潘虎的话，脸上也露出苦涩的笑容。 “铜钱这东西携带确实太不方便了，若是能找个地方换成金银就好了。” “只是偌大的长安，哪里有兑换铜钱的地方呢？” 两人正在自言自语之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小石头，你这是要跑路吗？” 李厥一看来人是老李，当即对着他笑了笑。 “让李翁见笑了，小子实在是混不下去了，打算去南方找个地方养老。” “养老？” 李世民听到这俩字都要崩溃了，这娃娃才多大，已经开始琢磨养老了？ 自己都奔五十的人了，还整天琢磨干一下高句丽和薛延陀呢！ “小石头，孙户曹的事情我已经替你摆平了，你不用急着跑路。” “啊？” 李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是一愣，这家伙不是“没品”么，他怎么可能斗得倒孙户曹？ 孙户曹虽说品级不高，但好歹是万年县衙的官员，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斗倒吧？ “李翁，你不是忽悠我吧？” “怎么可能，不信你出去打听下就知道了！” “打听？” 李厥刚想派人出去打听，就看到张婶和吴婶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 “小郎君，大好事呀，万年县衙的孙户曹上吊自杀啦！” “啊？” 李厥听到这话大吃一惊，他可是刚跟孙户曹交过锋，怎么看这老头也不像会自杀的样子。 “李翁，这事跟你有关？” “你能逼得孙户曹自杀？” “你猜呢？” “我猜？” 李厥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猜这事肯定跟你无关！” “猜对啦，哈哈哈！” 李世民并不想太早暴露身份，他突然发现用普通人的身份跟这个小娃娃聊天很有意思。 “你就不用管孙户曹是怎么死的了，你只要知道你的麻烦解除，你现在不用急着离开长安了！” 李厥闻言依然坚定的摇摇头。 “李翁，实不相瞒，小子的身份是假的。” “这次侥幸过关，下次就很难说了。” “我可不想总被人拿身份之事要挟！” “身份……” 其实李世民早就知道眼前这个小娃娃的身份有问题，知道所谓的“石达开”，不过是他随口胡诌的名字。 他的真实名字应该是李厥，乃是自己的嫡长孙！ 只是不清楚他为何会隐姓埋名，又为何连自己这个阿翁都不认识。 “小娃娃，可否告知阿翁你真名叫啥？” 李厥闻言再次摇摇头。 “李翁，不是小子有意欺瞒，实在是小子不想连累你。” “糖霜的秘方送你了，咱们从此后会无期！” 李厥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放在门口的箱子。 “张婶、吴婶，咱们相识即是有缘，虽说咱们在一起共事的时间不长，但你们俩对我非常好。” “我现在要离开长安了，也没什么报答你们的，这里有点钱，你们每人拿十贯吧！” “这……” 张婶吴婶一听这话登时红了眼圈，没一会儿就暗暗啜泣起来。 “小郎君，你们非得要走吗？” “婶子舍不得你，呜呜呜……” 虽说张婶和吴婶给李厥做事的时间不长，但两人早就喜欢上这个仁义的孩子了。 因为李厥不仅给的工钱高，而且每天收工之前，都会挑出一些破损，或者卖相不好的油条分给两人，让两人带回家里给相公和孩子吃。 两人在李厥这儿做工，又是拿钱又是拿吃的，不知有多少街坊邻居羡慕呢。 如果李厥一走，她们这辈子都找不到这样好的主家了。 “张婶、吴婶，我也舍不得你们，只是我……” “唉！” 正当张婶和吴婶抱着李厥痛哭之时，一旁站着的李世民开口了。 “若是我能解决你的户籍问题，你是不是就会留在长安？” 张婶和吴婶早就看出李世民出身高贵了，不仅仅是李世民身上穿的衣着，而是他那种上位者的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贵人。 两人一听这话，当即跪倒在地，砰砰砰的朝着李世民磕头。 “这位贵人若是肯出手帮助我家小郎君，妾身愿意做牛做马报答！” 李世民岂会在乎两个普通妇人的报答，他只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嫡长孙受委屈。 “只要你叫我一声阿翁，我就帮你将户籍做的天衣无缝，任何人都查不出问题！” “你真能做到？” 李厥将信将疑的看向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满眼都是怀疑之色。 张阿难见状，赶忙站出来帮李世民说话。 “小郎君，你可不要小瞧我家主人，我家主人虽然没品，但我家主人比很多有品级的官员都厉害！” “对于改个户籍这等小事，对我家主人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张婶和吴婶见李厥还在犹豫，赶忙拉着李厥的小手哀求。 “小郎君别犹豫了，这位先生一看就是贵人，而且是贵不可言的那种！” “小郎君管他叫一声阿翁不吃亏！” 李厥在众人的再三劝导下，这才弱弱的叫了一声。 “阿翁？” 李世民闻言开心的上前，一把将李厥给抱起。 “唉！” “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孙啦，哈哈哈！” “赶紧给阿翁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户籍，阿翁回去就找人给你写！” 李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心想在大唐上户籍这么随便么？ “阿翁，我没什么要求，只想能安心做点小生意，赚点小钱钱，然后开心的活完这一辈子就行了。” “就这？” “不然呢……” 李世民被一句“不然呢”直接给整不会了。 是啊！ 不然呢？ 这孩子的身份本就高贵无比，不论自己给他安排什么样的身份，都算委屈他了。 毕竟，自己不可能重新立他父亲为太子，更不可能立他为太孙。 而且以他眼下的身份，一旦曝光就是杀身之祸。 虽说自己这个皇帝可以赦免他，但对这孩子来说依然影响很大，很难说是福是祸。 “好！” “阿翁明白你的意思了，阿翁回去就给你做户籍！” 李世民放下李厥就回了皇宫，没多一会儿，中书省就收到一封来自皇帝陛下的敕令。 “追封李德充之子李钟为咸阳县男！” “李钟之子李冢人品端正，准予袭爵！” 中书省的一众大佬看到这封敕书都懵了，大唐有好几年没发爵位了吧，这咋突然就追封了一个咸阳县男的爵位！ 还有这个李钟是谁，李德充又特么是谁啊！ “房大人，您知道这个叫李德充的人吗？” “老夫……” 房玄龄可是跟随李世民打天下的老人了，可特么他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此人！ “你们先等等，老夫这就找陛下问问！” 第10章 难道我靠本事挣钱也不行吗? 房玄龄的本职工作就是替李二查缺补漏，再加上贞观年以来的一贯政策都是削减爵位，减少不必要的开支。 因此，他有着充分的理由来找李二理论，甚至劝说李二放弃封爵。 “陛下，微臣想询问下，您刚刚手敕中提到的李德充是谁？” “还有您刚刚提到的李钟，他立了什么功劳，可以追封为大唐的县男？” “而且还是在京畿之地咸阳……” 李世民早就料到房玄龄会来，因此早就提前编好了理由。 “朕也是最近才想起，早年间征讨窦建德和王世充时，有一次陷入敌军，有一个叫李钟的人率军突围，将朕从敌军中救了出来。” “哦哦哦……” “朕虽然被救，但他却被敌军乱刀砍死！” “哦哦哦……” “朕当年政事繁忙，封爵之时漏了此人，近些时日才猛然想起，于是乎……” “哦哦哦……” 不管李世民说啥，房玄龄都是“哦”字代替，他算是看明白了，陛下这是拿他当傻子耍呢！ 当年征讨王世充和窦建德的时候，他就是随军司马，专门负责记录战功的！ 如果有李钟这么一号人，他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 “陛下，咱们国朝一贯的政策都是收紧爵位，没有滥发的道理。” “因此微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还是不要为不相干的人编故事了……” “编？” “好你个房玄龄，你竟然敢质疑朕！” “朕就要封，朕就不信你管得着！” 房玄龄可没有魏征那个敢于直言进谏的勇气，一看李世民发火登时怂了。 “陛下若是执意封赏，臣自然不敢阻拦，只是臣身为中书省官员，有权利和义务劝谏！” 李世民闻言不悦的挥了挥袖子。 “好了！” “你现在劝谏完了，赶紧去起草圣旨，然后交由门下省审核盖印吧！” “哦哦……” 房玄龄垂头丧气的回到中书省，他现在无比怀念魏征那个犟老头。如果魏征还活着，定然不会容许陛下如此滥发爵位。 “诸位同僚，陛下说此人乃是早年追随他征讨窦建德时的故人，你们赶紧起草封赏文书吧……” 中书省的人听到这话都懵了，陛下征讨窦建德的事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吧，才想起来封赏当年的有功之人？ 不过既然大领导都说话了，他们这些小虾米也只有听命的份。 不多时，一份花团锦簇的圣旨被起草完毕。 在李世民的有心推动下，往常需要三五日才能办完的事情，这次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盖印颁行了。 李厥是被门外的敲锣打鼓声惊醒的，他刚想斥骂谁这么没公德心，一大早就跑人家门口闹腾，就看到潘虎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 “少主，朝廷来人啦，说有您的圣旨！” “啥？” 李厥一听到“圣旨”两字，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己这辈子躲的就是皇家，咋偏偏和皇家干上了！ “快跑！” “这一定是来抓咱们的！” 潘虎听到这话，立马想起自家少主的真实身份，自家少主可是被贬为庶民的皇家嫡长孙呀！ “少主赶紧从后门跑，老奴在前边给您顶着！” “不行！” “要跑咱俩一起跑，我绝不会扔下你！” “少主！” “虎叔！” 正当两人为谁先跑而争执之时，只见房门被人从外边推开。 李世民走进房间，笑吟吟的看着这对被吓得如同惊弓之鸟的主仆。 “朝廷封赏，你俩为何要跑呀！” “李翁，你别告诉这事是你干的！” “哈哈！” “此事确实跟我有关！” “实不相瞒，老夫早年间有个儿子，为大唐征战的时候死了。本来他身上是有个爵位的，只是老夫儿子死的时候没有子嗣，于是乎这个爵位也就空着了。” “现在老夫看你个小娃娃挺机灵，想收你当个义孙，继承我那可怜的儿子爵位，不知你愿不愿意？” 李厥一听这话两眼都直放光，李翁给出的条件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孙儿拜见阿翁！” 李世民一听这话，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你个小滑头，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哈哈哈！” “我早就说过不会亏待你吧，现在让你白捡了个爵位，也算是对的起你喊的这声阿翁了吧！” 李厥开心的跪在地上，砰砰砰给李德充磕了三个响头。 “阿翁在上，请受孙儿一拜！” “阿翁放心，孙儿从今往后肯定会孝敬您，给您养老，给您送终！” 李世民才不信这家伙画的大饼呢，指了指门外道。 “赶紧去接受封赏吧！” “唉！” 不多时，李厥笑呵呵的重新回来，只是此时他不仅多了一份朝廷正式册封他为咸阳县男爵位的圣旨，还有一套完全按照他的身材缝制的官服。 “我这就当官啦？” 李世民见李厥喜滋滋的围着官府转圈，不由耐心的给他解释。 “不算当官，这只是对应你爵位的朝服，只有当朝廷有大朝会或者庆典的时候才能穿。” “哦哦哦……” “什么？” “我还要参加大朝会？” “当然！” “所有大唐勋爵都要参加，你继承了老夫儿子的爵位，岂有不参加之理？” 李厥一听这话当场慌了。 “不行，我不能上朝！” 李世民闻言笑呵呵的逗他。 “你为何不能上朝，难不成你认识当今皇帝？” “我……我肯定不认识他，但他认不认识我就不好说了……” 李世民一听这话，更加笃定这就是自己的嫡长孙了。 只是前往黔州调查的官员当没回来，让他难以做最后的抉择。 毕竟，这世上长相相似之人不少，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冒充的呢？ “你若是不想上朝，只要提前给吏部报备一下，说你身体生病不适合上朝就行。” “还能这样吗？” 李厥一听这话登时放下心，然后开心的在潘虎的帮助下试穿朝服。 “虎叔，看我帅不帅！” “帅！” “少主穿什么都帅，穿上这朝服更帅，哈哈哈！” 李世民笑吟吟的看着李厥各种臭屁显摆，直至他将朝服脱下，这才语重心长的道。 “孩子，你既然当了我的孙子，继承了我儿子的爵位，那你以后就得改姓李了！” “你的名字我已经替你取好，你从今往后就叫李冢！” “李冢？” “哪个冢，该不会是坟冢的冢吧？” “正是这个冢！” “李翁，为啥给我取个坟地的名字呀！” 李世民闻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不学无术，这是冢嫡之一！” “冢嫡？” 李厥自打穿越以来，对“嫡”这个字就非常敏感。毕竟他爹是大唐嫡长子，他又是大唐嫡长孙。 可结果呢？ 全家流放，贬为庶人！ “李翁，咱能不能换个名字，哪怕叫李石头也行呀！” “你若想要这个爵位，你就必须叫这个名！” “好吧，从今往后我就叫李冢……坟冢的冢……” 李世民见这孩子满脸不情愿，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毕竟，按照正常来说，他可是大唐嫡长孙，现在只落了个男爵的爵位，属实有点太低了。 不过他早就想好了，等过上几年，想办法给这孩子混点功劳，再给封个更高的爵位。 王爵是够呛了，但公侯还是没问题的！ “还有一事，你现在已经是男爵了，以后可不能沿街叫卖，从事商贾之事了。” “啊？” “这是为何！” “难道我靠本事挣钱也不行吗？” 李世民闻言耐心的解释。 “大唐重农抑商，商贾乃贱业，官员和有爵位者是不允许经商的。” “这……” “可我确实喜欢做生意啊，我很喜欢赚钱的感觉……” 李世民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软，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 “你若实在想做生意也不是不行，但你要换个方式……” 第11章 公侯万代，子孙绵延! 李厥穿越的时候并未继承原主的记忆，因此对于大唐社会非常不了解。 不过，就以李厥原主那种生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经历，他就算继承了也是啥也不懂。 无非就是面对老李的时候，不至于被这个糟老头子骗的团团转罢了。 “敢问李翁，还有啥办法能做生意？”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蛋疼起来，他咋说也是大唐皇帝，现在竟然要教自己的亲孙子钻大唐律法的空子…… 虽说这个空子所有权贵都在钻，但让他这个皇帝亲自教，这多少有点说不过去吧？ 但一想到这孩子连皇位都没了，平生念想不过是想赚点铜钱，他也就释然了。 唉！ 谁让这是自己上辈子造下的孽呢！ “其实做生意也不难，比如说你可以买几个奴仆，给他们挂上商籍，然后让他们替你经营店铺……” “这样啊，如果我不开店铺，只做批发呢？” “这个官府管不着，你爱咋做咋做！” “懂了！” “我改天就买本大唐律去，好生钻研下里边的漏洞！” 李世民听到这话那叫一个郁闷，这孩子咋还钻上瘾了呢？ 这要是让长孙无忌听到，估计能气得哭死过去。 毕竟，大唐律可是这家伙修订的！ “咳咳……身为君子，岂能一直想着钻律法之漏洞？” “你现在好歹也是个有爵位的人了，可以拥有自己的田产、庄户、奴仆之类，根本没必要跟升斗小民抢生意吧？” “李翁，小子不是想跟别人抢生意，小子只是想带动更多人富起来！” “大唐太穷，百姓太苦！” “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大唐国富民强，屹立世界最高峰！”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垫底，李世民一定会被李厥给整崩溃。 这孩子就认准大唐穷，百姓苦了吧？ 真不知道他是跟谁学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得出这个结论的。 不过这孩子所言的“驰道”确实颇为有理，光是这一条就足够朕给他封个爵位了！ “咳咳，李冢，以后切莫将大唐穷弱挂在嘴上，以免惹来祸患……” “弱大唐穷弱，那被大唐打跑的突厥成啥了，被大唐征服的西域诸国又成了啥？” “你总这么说，容易招人恨！” “哦？” 李世民交代完这些，当即对李厥道。 “这两天会有人带你去咸阳县的封地，按照大唐律法，男爵是有三百户的食邑，外加五百亩永业田的。” “不过这些是朝廷给的，除此之外，我在咸阳还有点产业也一并给你吧。” “这……” 李厥见李翁又送爵位又送地的，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了。 “李翁，咱们非亲非故，你就又送我爵位又送我田地的，比我亲祖父对我都好，让晚辈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啊……” “你就当我是你亲祖父吧！” 李世民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李厥的小院，坐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回到了皇宫。 接下来很长时间他都不会再见李厥，一来是要避嫌，二来则是要准备对薛延陀的战斗了。 大唐自从打败了突厥，原本属于突厥的领土就被薛延陀占据。 如果薛延陀听话，李世民也不介意让他们捡点便宜。可现在薛延陀越来越嚣张，既抢大唐边境百姓，又要跟大唐和亲，简直是岂有此理。 只是一想到战争一起，他就不能修建驰道，这让他多少有点闹心。 “不过，其它地方倒是可以先搞起来，比如说长安到高句丽的驰道……” 在李世民忙着征讨薛延陀时，李厥也没闲着，一边忙着接收三百庄户，一边在咸阳县令的陪同下接收属于自己的五百亩永业田。 所谓永业田，即世代可以继承的田地。 原则上说，李厥可以在百年之后将这些田传给子孙后代。 然而，在接收庄户的时候，李厥深刻的感受到了大唐的贫穷。 庄户中竟然有一半的人是补丁摞着补丁，剩下的一半也好不到哪儿去，几乎找不到一个没有补丁的衣服。 至于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孩子，则有一多半穿不上裤子，有的条件好的人家，能给孩子找个大棉袄套上，就已经算是相当殷实的人家了。 “怎会如此穷困！” 负责主持分配庄户的县令王恢闻言，无奈的笑了笑。 “小郎君，您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人，一生下来就有高贵的爵位继承，自然不知百姓之苦。” “这还是贞观年来，陛下仁慈，时不时的减免赋税，这才让他们吃饱了饭。您要是早些年来，恐怕看到的就是另一副景象了……” 王恢有些话没说，实在是很多不堪的回忆，对他这个年近四十的人来说都是折磨。 毕竟，易子相食的场面，只要经历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再想经历第二次。 因此，在李厥看来穷困的百姓，在王恢看来有吃有穿，已然是大唐盛世才有的景象了。 “张婶，你帮我去长安打听下，若是给三百庄户都做两套新衣服得多少钱？” 所谓的张婶就是油条摊子上帮忙的那位，随着李厥成为大唐男爵，张婶和吴婶也成了他的家仆。 而且是不要都不行的那种…… 虽说李厥对于这种公然买卖人口的行径非常不齿，可对于青龙坊的街坊邻居来说，却有不少人羡慕张婶和吴婶，这是走了狗屎运，这才攀上李厥这样的大腿。 “少主，三百庄户少说也要上千人，每人做两套恐怕要一千贯钱……” “啊？” 在封爵之前，李厥一直以为自己手里的钱挺多的。 毕竟那可是两百贯巨款，放在哪儿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然而，在封了爵位之后，李厥非但没有感觉变得更富裕，反而觉得自己更穷了…… “不行！” “我要赚钱！” “我要让属于我的庄户都过上丰衣足食，天天吃肉的好日子！” 县令王恢听着这话，颇为讶异的看向李厥，心道这孩子发什么疯，谁家的贵人管过庄户们死活？ 你要是真心善，免了他们当年的钱粮赋税才是正经…… 底下跪着的庄户百姓听到这话也傻了，心道上天该不会是给他们派了一个活菩萨主人吧？ 只是这个主人看上去太小了，估摸着能有十来岁？ 李厥怀着沉重的心情将整个庄子逛了一遍，看到家家户户都住着土坯房，心里又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那就是要让所有百姓都住上砖瓦房！ “小爵爷，您看男爵府邸盖在哪儿合适？” 按照大唐的规矩，李厥是要在咸阳盖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邸的。 只是李厥的爵位是捡来的，让他心里非常虚，再加上他逃犯的身份，让他心里更加没底。 因此，为了能跟县令搞好关系，方便他日后给自己通个风，报个信啥的，他决定给咸阳的百姓们一份见面礼，同时也给咸阳县令王恢送上一份政绩！ “府邸的事情先不急，先让庄户门盖个学堂！” “学堂？” “对！” “知识是第一生产力，我要让所有百姓的孩子都能上得起学！” 本来咸阳县令王恢是很看不起这个小爵爷的，带他来封地视察百姓的一路上极其敷衍。 毕竟不论是给李厥划分的庄户，还是给他兴建的府邸，可都是从他们咸阳县身上挖肉啊！ 而且，给他拨三百户，就等于县衙少了三百可以缴纳赋税和服徭役的百姓，他这个当县令的能开心都见鬼了。 可在听到他竟然要兴办学堂时，眼睛里立马冒出绿光。 一来咸阳县出的钱又用到咸阳县百姓身上，二来兴建学堂是可以算作政绩的！ “你们这些刁民还不赶紧拜谢小爵爷，小爵爷刚刚说了，要给你们盖一座学堂，让你们的子孙后代都能读书识字！” 原本还木然的跪在地上的一众庄户，在听到曹县令这样说，一个个眼里登时爆发精光。 “草民拜谢爵爷！” “草民们祝爵爷公侯万代，子孙绵延！” 李厥在接受了百姓的拜谢后，立马被王恢拉到了一边。 “敢问爵爷打算将学堂建在哪儿？” 这个问题可太重要了，若是建在桑林庄，那就是桑林庄的村学。可若是建在咸阳，那就不仅能当成咸阳县学，还能当成他个人的政绩！ “晚辈初来乍到，不知这边的规矩，还是请曹县令替我选址吧！” “啊？” “哈哈哈！” “承蒙爵爷看得起，下官觉得咸阳县靠近南城门的一块空地就不错，离桑林庄很近，跟您在咸阳的府邸更是一墙之隔！” “好！” “就按照曹县令说的办！” 第12章 朕的皇长孙到底死没死! 黔州治所彭水县。 尉迟樊自从接到李世民的命令，就带着十几个手下来到黔州。 只是到了黔州后才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因为当时涉案的官员都被贬谪到岭南了，只剩下前太子李承乾府邸的一些下人，以及一个既不能审问，又不能用刑的大唐庶长孙，前太子李承乾庶子李象。 “象公子，我等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调查嫡长孙之死……” 不待尉迟樊等人说完，李象就蛮横的打断了他们的话。 “我弟弟已经死了，并且已经入土为安，你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殿下，并非我们多事，实在是我们在长安遇到一个酷似厥皇孙之人……” “什么？” 李象听到这话明显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弟弟明明葬身火海，岂能出现在长安！” “此事你们不用调查了，那人跟我们太子府没有任何关系！” 尉迟樊可是审问犯人的高手，只看李象的表情就知道李象肯定知道什么。 “象公子，你若是这样说，那我们可就以冒充皇孙之罪，将长安那个酷似厥皇孙之人处死喽？” 李象闻言紧紧攥着拳头，有那么一瞬间他就招了。幸好他反应快，意识到对方可能在诈自己，这才渐渐松了拳头。 皇祖父虽然将自己一家贬谪到黔州，但依然是自己和弟弟的皇祖父。如果弟弟被皇祖父发现，皇祖父岂能舍得杀他？ “哼哼！” “我已经说了，那人跟我们太子府没关系，我弟弟早就死了，现在正埋在我父亲的坟墓旁边！” “真的死了吗？” “不信的话，你们挖开坟看看？” “好！” “卑职谨遵象公子之命！” 李象一听这话，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自己到底还是着了这人的道。 “不行！” “虽然我和弟弟被流放，但我们俩毕竟是皇孙，岂能任由尔等欺负！” “你们若是敢开棺验尸，我就上书皇祖父，让皇祖父重重的治你们的罪！” 如果是别的威胁，尉迟樊可能还会怕一下。可上书陛下这种事，那他非但不怕，还怕对方不敢上书呢。 “我们奉的就是陛下之命，还怕你上书？” “你！” 尉迟樊撂下这话，当即领着手下来到李厥墓地。 尉迟樊早就命人准备了挖坟的工具，连挖坟开关的匠人都找了，只等从李象那里套到话就动手。 李象赶忙带着府里的仆人追了上来，见尉迟樊早就准备妥当，知道自己断然拦阻不住，也就只好任由他们挖掘。 当李象看到李厥的棺材被挖出来后，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弟弟，兄长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就看你的气运了……” 事实上，李象早就知道坟墓里的尸体是假的。 毕竟，他是看着李厥长大的，李厥身上有哪些标记，他这个当兄长的会不知道？ 再加上李厥在纵火之前，曾经隐晦的问过自己，想不想跟他一起跑。 李象当场就回绝了，因为他身为长子，要为父亲守陵。 因此，从一开始，李象就知道弟弟想要逃离黔州，前往繁华的长安。 棺木被十几个汉子从坟地里拖上来，尉迟樊在摆上香案后，当即命人开棺验尸。 只是当棺材被打开后，尉迟樊等人全都傻眼。 因为棺木当中的尸体早已面目全非，烧的跟个焦炭似的…… 别说他们不认识厥皇孙，就是他们以前天天抱着厥皇孙玩，此时此刻也很难从一具焦黑的尸体上分辨出任何相似之处。 “这……” “校尉，咱们接下来咋办？” 尉迟樊略微想了想，知道此事已成死局，只能从京城调派验尸高手才行了。 “先封上吧，等我请示过张公再说……” 尉迟樊就这样耽搁了半个月，终于等到了长安的仵作高手魏城的到来。 魏城隶属大理寺，乃是大理寺十几名仵作中的佼佼者。 虽说棺木中的尸体已经被烧成黑炭，根本无法辨认，可对于他来说依然不难。 不过，在正式验尸之前，他先是将太子府的下人全都审问了一遍，又仔细的询问了李象事情的经过。 在做完这一切后，他这才命人打开棺木。 “象公子，按照你刚刚所言，你弟弟厥皇孙乃是于睡梦中死于大火？” “是！” “如若睡梦中死于大火，其人必然会被烟尘呛醒，从而做出抓挠、挣扎之相。” “然而，我观棺木中这具尸体，死的好像很安详，并未有挣扎之举啊……” 李象一听这话心里连呼要糟，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我弟弟那天喝了酒，醉酒之时岂能挣扎？” “哦哦……” “醉酒？” 魏城听到这话，当即从袖子里摸出一柄小刀，轻轻划开焦黑的皮肤，露出里边洁白的器官。 “象公子，若是尸体生前死于大火，其咽喉、口鼻，必然会吸入不少烟尘、灰烬。” “然而，这具尸体似乎是死后被人焚尸吧？” 李象一听这话，当即痛苦的闭上眼睛。 弟弟，兄长无能，终究是没能替你瞒住…… “象公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尉迟校尉，咱们借一步说话……” ----------------- 虽说李世民一直筹备对薛延陀的战争，但高句丽那边一直侵犯边境，袭扰大唐百姓，这让他非常苦恼。 本来他都想御驾亲征了，可无奈被群臣给劝住。 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他只是想等驰道修好了再去。 不过能用这个理由，强行推行修建驰道之事，多多少少都算他赚了。 在大唐为修建连通长安到山东的驰道而忙碌之时，李世民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嫡长孙。 “张阿难，百骑司的尉迟樊死在黔州了吧？” “回陛下，尉迟樊之前派人禀报过，说黔州那边的事情很复杂，还特意从长安借调了两个仵作……”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的事了，算算日子，最近也该回来了吧？” 李世民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有些紧张。 因为尉迟樊是个非常谨慎之人，他特意从长安借调仵作，由此可见黔州的事情非同小可。 如果自己的嫡长孙真的死了，咸阳县的那个小娃娃只是个冒牌货，自己该如何处置这孩子呢？ 继续认他当义孙，还是…… 正当李世民心乱如麻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什么动静？” 张阿难闻言赶忙跑出去查看，可刚一看清来人的相貌，登时激动的大呼起来。 “陛下，尉迟校尉回来啦！” 李世民一听这话，当即激动的从龙榻上起来，光着两个大脚板就跑了出去。 “陛下，鞋鞋……” 此时的李世民哪还顾得上这些，根本不理会小太监的叫嚷，火急火燎的跑到门口。 “尉迟校尉，可打探清楚了？” “回……回陛下，卑职全……全都打探清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朕的皇长孙到底死没死！” 第13章 谁见过能打的草原部落抱头鼠窜的弱国! 尉迟樊自然知道陛下焦急，否则他也不会一路上换人不换马的跑死十几匹马了。 “陛……陛下……” “嫡长孙……没死……” “没死？” “太好了！” “朕就说么，天下岂会有如此相似之人，那自称什么石达开的小家伙，就是朕的嫡长孙！” “快说说，为何朕的嫡长孙不认识朕了！” 李世民一直知道相信那人就是李厥，只是他搞不懂李厥为何突然就不认识他了。 “陛下……卑职通过拷问前太子府邸下人得知，皇孙殿下在流放的路上，曾……曾发过高烧，当时随行太医以为必死，哪成想皇孙福大命大活了过来……” “但……但却不记得先前的事情，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记……” 李世民听到这话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为何在李厥的眼里看不到任何慌乱和躲闪了，原来这小家伙是真的将自己这个阿翁给忘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嫡长孙在流放的路上发高烧差点死了，李世民心里就是一阵后悔和自责。 自己真是该死，为何要让这样小的孩子流放！ 自己为何就不能将他留在长安，等他长大再让他前往封地！ “唉！” “此事都怪朕啊！” 张阿难闻言赶忙劝解道。 “陛下也是依照国法，并且随行派了太医，谁料天有不测风云，皇孙还是在半路生了病……” “朕当时应该再坚持一下，最起码让皇孙们长大了再说！” 李世民自责了一会儿，再次拉着尉迟樊问道。 “棺材里的是谁，大火又是如何烧起来的？” “你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给朕讲一遍！” “诺！” “陛下，卑职通过仵作验尸得知，棺木中的人乃是死后被人焚尸，并不符合皇孙烧死于大火中的事实。” “卑职基于这个事实，重新审问了前太子府邸的仆人，从他们口中得知，皇孙自打到了黔州，一直话里话外透露出想去长安看看，还说不看一眼陛下，不将陛下的样子记住，不配为大唐儿郎……” 李世民听到这里感动的眼泪哗哗的，朕的皇孙不过是想念自己这个阿翁，想看看阿翁长什么样子，这才冒死来到长安的！ 如果朝中之人谁敢给皇孙定罪，朕非得活剐了他！ “然后呢……” “再之后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不过卑职审问了彭水县县衙的户曹书吏曹斌，曹斌供认自己确实收了贿赂，为太子府邸的一个家仆开具了过所文书，还为一个年仅八岁的小男孩开了过所……” 李世民闻言暗暗点头，脑子里基本上理清李厥的逃跑方式。 “这就对了，没有过所，光是一个小孩子和一个仆人，是绝对不会从黔州走到长安的……” “朕的皇孙还真聪明，竟然早就将过所文书准备好了，嘿嘿嘿！” 此时的李世民早就不想治李厥的罪了，他甚至隐隐为有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皇孙而自豪。 “卑职按照曹斌的供述绘制了画像，请陛下过目！” 李世民看着尉迟樊递上来的画像，当即激动的直拍大腿。 “对上了！” “这汉子不就是跟在咱皇孙身边的那个潘虎吗！” 张阿难闻言赶忙伸长脖子看过去，看过之后也发出同样的惊叹。 “太像了，这画像跟潘虎简直一模一样！” “陛下，破案啦，定是皇孙殿下指示潘虎去办理的过所文书！” 李世民闻言嘿嘿笑道。 “这还用你说？” “朕的皇孙像我，打小就这么聪明，哈哈哈！” “陛下，卑职还调查得知，彭水县夏阳乡有个十岁孩童，因为腹泻而死。虽说下葬了，但却只葬了衣冠，坟里没有尸体。” “经过卑职和百骑司其他同僚拷问得知，那家主人将尸体卖给画像上的这个人了！” “还有，据说皇孙病愈后非常能吃，身高和体重增长迅速，没几个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卑职曾拿陛下于朱雀大街上见到之人的画像给太子府的人看，他们纷纷指认，这就是皇孙殿下！” 李世民闻言开心的笑了笑。 “难怪朕都差点认不出，原来是病愈后贪吃长胖啦，哈哈哈！” “现在所有证据都证明，皇孙殿下根本没死，只是自己演了一出自焚之假象蒙蔽世人，然后跟随其仆人潘虎从黔州前往长安……” “只是皇孙李象坚决不承认，卑职未得皇命，不敢对皇孙用刑，只能先行回来复命！” 李世民闻言黯然的叹了口气。 “李象哪是不愿意承认啊，他那是不能承认。” “他一旦承认，李厥这孩子就犯了死罪了，换成是我也会抵死不认的！” “张阿难，备车！” “朕想看看朕的嫡长孙啦，哈哈哈！” 张阿难闻言赶忙说道。 “陛下，嫡长孙不在长安，已经搬去咸阳居住了。” “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早在两个月前册封李厥为咸阳县男，并且给他改了个新的名字。 “那就去咸阳！” “诺！” 长安距离咸阳好几十里地，如果坐马车的话，哪怕全速前进也要三个时辰才能赶到。 当李世民到达咸阳之时，已经是下午申时左右了。 李世民第一站乃是位于咸阳县城内的敕造咸阳男爵府邸。 “这府邸修的还行，外边看上去挺气派的！” 李世民对咸阳县令的工作表示了肯定，可当他推开府邸，看到里边空空荡荡，长满杂草的空地，一张脸当场就黑了下来。 “朕拨给咸阳令三千贯，他竟然只给朕修了个大门！” “这是欺君之罪，朕要将他活剐了！” 张阿难掌管着百骑司，早就通过放在李厥身边的眼线得知经过。现在见陛下如此生气，赶忙为咸阳县令开脱。 “陛下，此事可不关咸阳县令的事，实在是皇孙殿下仁善，不忍百姓受苦，将营造府邸的钱拿去干别的用了。” “干别的用？” “还有什么比营建府邸重要！” 张阿难领着李世民来到跟府邸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指着一座颇为恢弘的建筑道。 “陛下，给皇孙盖府邸的钱都用在这儿了！” 李世民看着建筑上挂着“咸阳希望学堂”的匾额，脸上写满了问号。 “这是学堂？” “回陛下，这正是用给皇孙盖府邸的钱盖的学堂！” “这……” “那朕的皇孙住哪儿？” 李世民话音刚落，就听到学堂内传出“铛铛铛”的声音，一群小孩子从学堂里跑了出来。 在这群小孩子之后，还有几个夹着书本的青年，一路上说说笑笑的跟在学生后边，俨然就是这所学堂的先生们了。 正当李世民想找个先生询问下时，一个年纪稍大的青年朝着几人走了过来。 “敢问这位兄台，可是家中有孩童要来读书？” “在下忝为咸阳希望学堂的校长，有什么事可以问我。” 李世民闻言，当即扯了个谎。 “在下家中确实有两个孙儿，打算送到学堂来读书，只是不知道贵学堂束修如何算法？” 张天来一听这话，就知道眼前之人是个读书人，否则绝说不出“束修”两字。 “实不相瞒，我们咸阳希望学堂，乃是咸阳县男爵李冢出资所建。” “这位李爵爷高义，不仅将朝廷给他盖府邸的钱全部拿来盖学堂，还在办学之初就立下不收束修之规定。” “在下也曾劝过李爵爷，言说不收束修学堂恐怕难以维系。然则李爵爷却道，百姓贫弱，恐怕难以支付束修。若是有人因家贫而不能读书，他会伤心难过的……” 李世民看着眼前高大宽敞的学堂，再回想下自家大孙那只修了一个大门的府邸，心疼的都快碎了。 这孩子也太懂事了，懂事的都让人心疼…… 只是李厥为何要办学堂呢？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正应该讨厌上学，更遑论花巨资办学堂了。 “敢问这位先生，那位李爵爷为何执意办学呀？” “在下在应聘西席之时，也曾询问过李爵爷。” “李爵爷曾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大唐积贫积弱至此，若是再不兴办学堂，启迪民智，迟早要重蹈五胡乱华之覆辙！”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别扭，自己一直觉得大唐挺强盛的，咋在这孩子眼里成了积贫积弱了…… “阁下觉得这话说的不好吗？” “好！” “这话说的太好了！” “若是大唐人人有这个觉悟，何愁大唐不强，大唐不富！” 李世民敷衍的夸了几句，心里则暗下决心，一会儿逮到那小家伙，一定要狠狠打他的屁股。 凭啥说朕的大唐积贫积弱！ 自古以来，谁见过能打的草原部落抱头鼠窜的弱国！ 第14章 俺们这儿穷呀，可没啥可抢的…… 张天来见李世民如此称赞李厥，心里也非常高兴，甚至有种得遇知音的感觉。 “谁说不是呢，若是大唐所有勋贵皆有此心，大唐江山将如钢浇铁铸一般牢固，传承千年万年不成问题！” “不过，我家爵爷的善行还不止于此……” “哦？” 在李世民看来，李厥小小年纪就能拿出修建府邸的钱来给百姓盖学堂，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高风亮节了。 “你家爵爷都免费开办学堂，且不收束修，难道还有别的善行？” 张天来指了指办公室对面的一个挂着“食堂”牌匾的房子。 “阁下请看，那是我们学堂的食堂！” “每天中午我们学堂都会免费供应一顿午餐！” “免费供应？” “是啊！” “不仅免费供应，而且伙食还不错呢。不仅全是香喷喷的小米饭，每餐还至少一个素菜，外加一个肉菜。除此之外，还有不限量的咸菜和蛋花汤。” “实不相瞒，自打在下受聘于学堂，两个来月的时间已经胖了十斤了，哈哈哈！” 李世民越听越惊讶，一边是感叹于爱孙的仁善，一边则是好奇，这孩子哪来这么多钱？ 虽说这个学堂不大，但他刚刚粗略的算了下，少说也有两三百个孩童了。就算孩童吃得少，一个孩童只按三文钱算，那一天下来也要将近一贯钱了。 两个月下来就是六十贯，李厥这孩子哪来这么多钱？ 光靠卖油条吗？ 李世民可是专门派人打探过油条的利润的，那东西一天撑死赚个一贯钱左右。 难不成自己的爱孙不吃不喝，将赚来的钱全都供应学堂了吧？ 虽然李世民心里疑窦丛生，但他依然不露声色的跟张天来攀谈，又让张天来带他参观了学堂。 李世民在将整个学堂逛了一遍，又在心里暗暗盘算了下。 这座学堂建造下来，可不是区区五千贯能打的住的，少说也得五千贯吧？ 李厥这孩子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就是我们学堂的教室了，像这样的教室还有八间，每个年级一间……” “每个年级？” “对！” “按照李爵爷的说法，基础教育要实行九年制。” “不过这个在下也不懂，我也全听李爵爷吩咐，他说怎么教我就怎么教。” 此时正是学生们下课时间，偌大的教室里空无一人。 李世民走进教室，指着巨大的黑色墙壁道。 “这又是什么，为何将墙壁涂成黑色？” 张天来微笑着拿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写下“大唐”两字。 “这是黑板，用石灰笔在黑板上写字，可以让学生看的更加方便和清晰。” “哦哦哦……” “这个法子好，比起在沙盘里写字方便多了！” “是！” “在下当时就是被李爵爷这个奇思妙想给吸引的，哈哈哈……” “你们这儿的学生都学啥？” “暂时只学习四书五经之类，不过李爵爷说了，他会尽快编出课本供学生们学习之用？”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屑的撇撇嘴。 “你们李爵爷今年才八岁吧，他自己还是个学生呢，他竟然能编书？” 张天来一听这话当即不乐意了。 “足下这话说的未免过于偏颇了吧？” “我家爵爷乃上智之人，是生而知之者，就算不学习，也要强于世间之人！” “世俗的之乎者也，只会限制我家爵爷，起不到半点助力，所以这凡俗之书不读也罢！” 李世民何曾受过这个气，若不是看在对方给自家孙儿打工的份上，他非得命人将其拉出去胖揍一顿。 “哼哼！” “你家爵爷在哪儿，老夫要找他唠唠！” “你是何人，为何要找我家爵爷？” “我是他爷爷，他是我孙子，我找他天经地义！” 张天来一听这话顿时换了一副笑脸。 “原来是李翁当面，晚辈不知贵人莅临，如有冒犯还请多多海涵。” 这回轮到李世民不解了，听眼前这人的语气，他貌似听过我？ “你知道我？” “当然！” “不仅在下知道，整个学堂，乃至于整个咸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家爵爷逢人便说，他是托了李翁的福气才能继承这个爵位的，您对他的恩情不亚于再生父母！” 李世民一听这话，当即笑的咧开了嘴，只是笑着笑着，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差辈啦！ 什么再生父母，朕是他亲爷爷，亲阿翁！ “我家爵爷只有上午才来学堂给学生授课，下午一般都是去农庄上干活。” “他还要干活？” “是啊！” “帮着庄户种地、浇水、烧砖、铺路等等。” 李世民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心疼。 李厥可是大唐嫡长孙，身份尊贵无比，怎能跟一群百姓操持贱业呢？ 再者说，这孩子才多大呀。 别说是皇家子孙，就是平头百姓家，也不舍得让八岁的孩子下地干活吧？ 李世民刚走出学堂大门就阴沉着脸对一旁的张阿难道。 “带朕去农庄！” “诺！” 李世民在给爱孙选农庄的时候特别交代过，务必要选离咸阳城最近的地方。 李世民如此做的目的，自然是不想让爱孙奔波劳累了。 因此，李厥的农庄距离咸阳非常近，几乎出了咸阳县的大门就能看到。 李世民刚来到城外，就看到靠近官道的边上，就看到一排排整齐的房屋映入眼帘。 这些房子实在是太漂亮了，甚至比咸阳县城的许多民房都漂亮。 “这是……” “回陛下，这就是您赏给皇孙的庄园呀！” “啊？” 这次轮到李世民惊讶了，他只是让咸阳县令给大孙挑一个距离县城近一点的庄子，可没让他全挑富户啊！ 要知道富户可是大唐府兵和税赋的重要来源，把这些全都封赏出去，大唐朝廷吃什么？ “这咸阳县令还真会办事，给你挑的都是殷实人家……” 张阿难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 “主人，这可不是咸阳令的功劳，实在是您的爱孙仁义，这才有了桑林村如今的风貌，哈哈哈！” “什么？” “你说这是咱爱孙的功劳？” “是啊！” “这地方老奴之前来过，那叫一个荒凉破败，根本不是现在看到的样子！” 李世民闻言将信将疑的走进桑林村，看着清一色的青砖红瓦房，他只感觉置身梦幻。 “若是大唐所有百姓都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就是让我立刻死了，我也能含笑九泉啦，哈哈哈！” 张阿难听到这话心里一凛，心道这话可不行说呀。 “陛下慎言！” 李世民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朕慎言个屁！” “若是大唐家家户户都能住的上青砖大瓦房，那大唐的江山就是铁打的，传承个几千年都不成问题！” “如果真能实现，朕死了又算的了什么？” “走！” “进村里看看！” “诺！” 李世民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桑林庄，吓得村里的老人、孩子赶忙跑回家，生怕这伙土匪杀人越货。 “他们为啥见到朕都跑了？” 张阿难闻言尴尬的看了看李世民身前身后，就他领的这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再加上他们身上穿的铠甲，配的腰刀，哪个百姓看了不害怕？ 李世民也很快就明白过来，当即将护卫们都赶出去，只领着尉迟樊和张阿难进了村庄。 三人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头走了过来。 “几位是官差还是山大王？” “俺们这儿穷呀，可没啥可抢的……” 第15章 咱大孙是世上最干净的孩子，哈哈哈! 胡德禄算是桑林村见识最广的人了，他在大隋年间乃是府兵，替大隋打了不少的仗。负伤回家务农，又当了桑林村里正。 直至桑林村被朝廷赐给李厥，他才从里正的职位上下来。不过他依然没闲着，又成了庄园的大管事。 因此，一听说村里来了一群外乡客，而且看上去就不像好人，他当即站出来迎接。 “这位客官，恁一看就不像坏人，还是去别处转转吧。俺们这地界太穷，实在是没啥好招待您和下属滴！” 李世民看着道路两旁整齐的砖瓦房，再看看这个穿着一身破烂哭穷的老头，只感觉一阵好笑。 这老汉是拿自己当傻子耍呢吧？ “老汉，你就是装穷也装的像点，你们村家家户户都住上砖瓦房了，你再跟我哭穷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老汉一听这话，登时羞红了脸，只是依然嘴硬，将装穷坚持到底。 “贵人有所不知，俺们这儿家家户户的门面全都摆在外边了，实际上内里穷的叮当响！” “哦？” 老汉说到这儿叹了口气。 “唉！” “都怪朝廷给俺们派来个什么爵爷，那爵爷非得逼着俺们盖房子，把俺们家底掏空，还欠了一屁股债，这才勉强将房子盖起来！” “现在俺们村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您说俺们可怜不可怜，呜呜呜……” 李世民见老头说的这么可怜，当即学着老头的口吻说道。 “若是俺那个逆孙真这么坏，那俺就把他从你们这儿调走，让你们继续过回原来的日子可好？” “啥？” “你是俺们爵爷的阿翁？” “是啊！” 老汉一听来人是爵爷的爷爷，当即跪倒在地。 “哎呀呀！” “老汉有眼无珠，不知道爵爷的阿翁大驾光临，实在是罪过罪过呀！” “老少爷们都出来吧，咱们爵爷的长辈来看咱们啦，都赶紧出来迎接！” “别跟老汉似的穿成破烂给爵爷抹黑，都把家里像样的衣服穿上，让咱爵爷的阿翁瞧瞧咱们的好日子！” 随着老汉嗷嗷两嗓子，家家户户的房门重新打开，一群男女老少从房间里欢呼雀跃的跑了出来。 “拜见贵人！” “小老儿拜谢贵人给俺们送来这么好的爵爷，呜呜呜……” “大老爷就是天上的菩萨下凡，若是没有大老爷收留俺们小爵爷，俺们这些苦哈哈一辈子也住不上这样的房子，过不上这样的好日子，呜呜呜……” 李世民经常被人跪拜，对于百姓跪拜之事早就习以为常。可这种以普通人的身份受人跪拜，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崇敬，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诸位乡亲请起！” “你们跟我说说，你们这房子是咋回事？” “回禀这位贵人，俺们哪盖得起这样的房子哟，这都是小爵爷借给俺们钱，又给俺们修砖窑，又带领俺们烧砖、伐木，烧石灰，俺们这才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老汉说到这儿，赶忙脱掉外边的破烂，露出里边簇新的衣服。 “贵人请看，老汉俺活了六十多，见证过大隋和大唐两个朝代的人了，还是头一遭穿新衣服哩！” “俺就是现在入了土，俺这辈子也值了，呜呜呜……” “这些衣服？” “回贵人的话，这些衣服也是俺们爵爷给俺们置办的。” “据说爵爷为了置办这些衣裳，连娶媳妇的钱都拿了出来，呜呜呜……” 李世民闻言心里是既感动又酸涩，自己这个大孙连自己的府邸都舍不得盖，却舍得给庄户盖房子、置办衣裳…… “好好好……” “你们能喜欢咱大孙，咱就心满意足啦，呜呜呜……” “哦对了，咱大孙呢？” “回贵人，俺们爵爷正带领俺们庄上的壮劳力修水渠哩！” “修水渠？” “贵人有所不知，俺们桑林村虽说离县城近，但距离水源却极远。就算没有兵荒马乱，十年也有九年旱，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穷苦地方。” “若不是这样，县令也不会将俺们划给爵爷当庄户啊！” “不过也正因为太穷，俺们才因祸得福，得遇这么好的爵爷！” “爵爷跟俺们说了，俺们可以自己修水库，修水渠，只要解决了农田灌溉的问题，俺们桑林庄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震惊，既感慨于李厥的仁心，又好奇李厥的能力。 要知道修建水渠乃是大事，朝中将作监的大匠都未必能做好，李厥一个年仅八九岁的孩子，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快带我去看看！” “好嘞！” “贵人请跟我来！” 李世民跟着老汉穿过桑林村，来到村子尽头当即看到一个巨大的洼地。 此时洼地里聚集了几百个汉子，正在一个小孩子的带领下热火朝天的挖掘土方，修建蓄水池。 李世民看着两脚插入泥地里，跟着一众成年汉子一样在泥水里摸爬滚打的大孙，心疼的都要碎了。 这可是他的嫡长孙啊，本可以富贵一生，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生。 只是因为受到其父亲牵连，就被自己流放黔州，然后隐姓埋名，偷偷跑回长安。 哪怕因为自己的缘故重新获得爵位，依然保持赤子之心，跟普通百姓一样下地干活…… 这份质朴，这份担当，这份仁义，这份毅力…… 李世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评价这个嫡长孙了，他只觉得这是他平生见过最好的孩子！ “李冢！” 李世民动情的喊出这个名字，然后眼眶就被泪水洇湿。 李厥正在泥水里指挥众人干活呢，突然听到这声动情的呼喊声，当即将手里的铁锨扔掉，光着两脚朝着李翁跑去。 “李翁！” 李世民看着自己的爱孙两脚是泥的跑向自己，心里是既愧疚又感动，尤其当他看到李厥满脸喜悦，欢呼雀跃的样子，只感觉胸口仿佛被一大团棉花给堵塞了似的。 哪怕这孩子失忆了，依然如此依恋自己，喜欢自己。 可能这就是血脉的力量吧？ 纯真且质朴！ 李世民见李厥跑到近前，不顾大孙满身的泥水，当即张开双臂将其给抱了起来。 “李翁放我下来，我身上脏，该弄脏你的衣服啦……” 李世民听到这话非但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不怕！” “衣服脏了洗洗就干净了，若是不抱你，我晚上睡觉都会哭醒……” “李翁，你哭了？” 李厥伸手去擦拭老李脸上的泪水，却不料老李的脸直接贴了过来，对着他那满脸泥水的小脸就使劲的亲了几口。 “脏脏……” “不脏！” “咱大孙是世上最干净的孩子，哈哈哈！” 李世民抱着李厥好一番逗弄，这才舍得将他放下来。 “大孙，你是咋想的，竟然又给庄户盖房子，又给他们做衣裳？” “可是有人教你这样做的吗？” 在李世民看来，李厥这么小的年纪，肯定不懂得收买人心的道理。 但如果是他兄长李象教的，那就一切迎刃而解了。 毕竟李象已经十五了，懂很多世间的道理。 李厥闻言不假思索的道。 “李翁，没人教我这样做！” “我只是看他们太穷了，心里不落忍，这才给他们做衣裳和盖房子的。” “在我看来，人来到世上就该活的有尊严！” “而如何才能有尊严呢？” “首先要吃饱穿暖，能有一处遮风避雨的房子，有稳定的收入……” 第16章 怕自己这个阿翁，还是怕皇帝? 李世民听得很认真，比在朝堂上听大臣议事还要认真。 虽然他觉得李厥的话非常幼稚，但他却并不觉得可笑，甚至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因为这不仅仅是李厥的梦想，更是他这个皇帝的梦想！ 曾几何时，他看着隋朝乱政，百姓困苦，生灵涂炭之时也曾发出过类似的宏愿。 只是随着他当上秦王，当上皇帝，他似乎忘记曾经的愿景，而更多沉迷于已有的成绩之中。 “大孙，说得好！” “这才是人该有的样子，也是咱大唐百姓该过的日子！” 李厥听着李翁如此肯定自己，脸上露出羞怯的笑容。 事实上，这不仅仅是他这辈子的梦想，也是他上辈子的梦想。 他上辈子孜孜以求三十年，所求者也不过是有个属于自己的房子罢了。 “李翁，其实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我也不是白给百姓盖房子的，而是借钱给他们盖，他们以后挣钱了还是要还给我的……” 李世民自然不信这种孩子气的话，在他看来这几百户庄户已经赐给李厥，那么这些人的赋税、徭役，以及其它所有产出就都是属于李厥的财产。 自己借钱给自己，这笔账又该如何算的清呢？ “傻孩子，什么借不借的，他们的就是你的呀……” 实话说，哪怕李厥穿越一年了，依然搞不懂封建君主制下的人身依附关系，他一直觉得庄户是庄户，自己是自己。 庄户们只是将给朝廷的赋税交给自己罢了，但其他事情依然是庄户自己决定的。 基于此，他才会做出如此多的事情，既给他们盖房子，又帮他们挖掘水渠，修建水库等等。 “大孙，你跟阿翁说说，你打算如何修建水渠啊？” “李翁，我都测算过了，桑林村距离丰水非常近，只有十里左右的距离。而且丰水那边地势高，我们这边地势低，只有沿着官道修一条风水到我们这儿的水渠就行了！” “你看，这是我绘制的水渠施工图！” 李世民接过李厥递过来的施工图，只看了一眼就被地图的精细所惊呆。 这哪是什么水渠施工图，换个名目都能当咸阳攻防图了！ “大孙，这图纸是你画的？” 李厥闻言羞愧的挠挠头。 “让李翁见笑了，这是我随便画的，有很多地方都不是很精确……” “这还不精确？” 李世民听到这话那叫一个无语，如果这张地图还不精确，那他手底下那些绘制地图的斥候都应该推出去斩首！ 跟自己大孙的地图比起来，他们画的东西简直跟鸡爪子挠的似的！ 李世民收起心里的惊讶，认真的看向地图。 “大孙，即使按照你地图上标注的位置，想要修建一条水渠恐怕也不是这几百人所能完成的吧？” “回李翁，光靠我们几百人确实不容易，但我打算雇人！” “雇人？” “雇人可是需要不菲的钱粮的，你哪来那么多钱？” 李厥闻言自信的伸出两只小手。 “我最会赚钱啦！” “你看看我们桑林村那些崭新的砖瓦房，可都是我用卖油条的钱盖的！” “卖油条……”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就更加好奇了，他早就派人打探过油条的利润，那东西一根能挣一文钱，一天就算卖上一千根也不过一贯钱。 就算买卖非常火爆，一天能卖十万根，那也远远不够给村民盖房子和修水渠啊。 “大孙，你跟阿翁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挣钱的？ 李厥闻言调皮的笑了笑。 “保密！” “李翁回到长安城一看便知，嘿嘿嘿！” 李世民听到这话，佯怒的照着李厥的屁股拍了一下。 “你个小鬼头，跟阿翁还耍心眼！” “再不说，打烂你屁股！” “不说，打死我也不说，哈哈哈……” 两人就这样一个追，一个跑，一路上追追打打，说说笑笑的来到村里。 胡德禄早就吩咐庄上的妇人准备晚饭了，现在看到爵爷和贵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回来，赶忙上前询问。 “爵爷，老汉已经命王二家媳妇烧火做饭了，您问问您阿翁喜欢吃啥，老汉赶紧命人准备去！” 李世民一般是不在外边用膳的，原因无它就是怕别人下毒。 只是当他看到李厥一脸殷勤的走向自己，这个拒绝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 “李翁，你喜欢吃啥，我马上命人给你做！” “阿翁没有忌口，有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劳烦庄户们！” “这可不行！” “若是没有你，我就当不上这个男爵，更不可能跟他们认识。” “因此，孙儿一定要好好招待您！” “算了，我亲自下厨吧！” “虽说王二媳妇也做的一手好汤饭，但跟孙儿比起来还差了不少，嘿嘿嘿！”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真是既惊讶又意外，自家孙儿就算是被贬谪黔州，那也是锦衣玉食，生活起居都有人伺候的，怎么还会下厨做饭呢？ “大孙，你还会做饭？” “当然啦！” “我做饭老好吃了，潘虎叔最喜欢吃我做的饭！” “这这这……” 李世民想说的是主仆不分，倒反天罡。可看到自家大孙满脸的开心，他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暗暗琢磨，回去必定要挑几个年长的宫女，专门来照顾自己的嫡长孙！ 李厥开心的领着李世民来到位于村子中央的一个小院。 这座小院不大，跟其他村民的院子没什么两样，只是在门口摆了两个象征爵位抱鼓石狮子门当，用来彰显这家主人的地位非凡。 “这是你的宅院？” “是啊！” “哦对了，孙儿未经跟李翁请示，就将朝廷拨给我修建府邸的钱拿去修建学堂了，李翁不会生我气吧？” 李世民一听这话，登时板起脸将李厥拎了起来，然后将其放在抱鼓石狮子上边“啪啪”的打起屁股。 “李翁，你为啥打我呀，啊啊啊啊……” “你还有脸说！” “擅自挪用朝廷公帑，这可是视同谋反的大罪！” “啊？” 李厥一听这话，当即不敢再喊叫，只是委屈巴巴的任凭老李责打自己。 李世民打了一会儿，见李厥既不哭闹又不喊叫，还以为自己把孩子给打坏了呢，当即将其从石狮子上边拎下来。 “怎么了，可是阿翁打疼你了？” “没……” “只是孙儿真不知道这事会如此严重，孙儿当时还问过咸阳县令，他说暂时挪用下不算大事，只需以后有钱的时候将府邸盖起来就行……” “李翁，孙儿真不知道，呜呜呜……” 李世民看的哭的跟花脸猫似的大孙，心疼的都要碎了。 “傻孩子，阿翁刚刚逗你玩呢！” “别说你只是暂时挪用，就算你将咸阳一把火烧了，阿翁也能保你平安！” “啊？” “李翁，你到底是干嘛的，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力？” “你该不会是皇帝吧？” 李厥说到这儿的时候，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看向老李的眼神也跟刚刚不一样了，变得有些害怕，甚至有些躲闪。 李世民看着李厥畏惧、害怕的样子，只感觉心里一痛。 这孩子在怕什么？ 是怕自己这个阿翁，还是怕皇帝？ 哦对了！ 当年就是自己这个当皇帝的亲阿翁，将年仅六岁的他贬谪到黔州，还让他差点病死在半路上…… 第17章 以后我来，还得给我做刚刚那种炖鸡! 李世民尽可能的挤出一个慈祥的微笑。 “我肯定不是皇帝呀！” “我要是皇帝，还能有时间来看你？” 李厥闻言想想也对，李世民那么忙，怎么可能跑咸阳来看自己。 “李翁，那你刚刚是吹牛皮啦？” “是啊，哈哈哈！” “你要是真烧了咸阳，我可罩不住你，哈哈哈！” “不过，你似乎很怕皇帝？” “呃呃……” 李厥听到这话，不由看向长安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惆怅之色。 “怕倒是不怕，只是……” “唉！” “不提了，我这就去给李翁炒菜！” 李厥穿越之前，可是出了名的烧饭小能手，不论煎炒烹炸都非常拿手。 因此，在建造这座小院时，别的家具他没要求，唯独对于灶台、炊具之类他是非常上心的。 李世民见李厥真的一头扎进厨房，当即满脸好奇的跟了进去，只见李厥拿起菜刀，熟稔的切着各种蔬菜和肉类。 每切好一样都会装入一个盘子里，然后继续切下一样。 不多时，长桌上就摆满了各种菜蔬。 “王二嫂生火！” “好嘞！” 随着灶台的柴火点燃，李厥正式拎着炒勺登场。 他的灶台和炒勺都是特制的，为了便于掌控火候，还在灶台里设置了可以调节风力大小的插板。 起锅烧油放菜，翻炒过后放入碎盐和其它调料，然后继续翻炒…… 不一会儿，一盘色香味俱佳的炒蕨菜就新鲜出炉。 李世民看着李厥这般擅长做饭，整个人都懵了。 这真是自己嫡长孙？ 他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还学的这么好！ 李厥接连炒了七个菜，什么炒蕨菜、韭菜炒鸡蛋、回锅肉、蒜苗炒肉等等，都是些家常小菜。 当菜肴一水的端上来时，李世民整个人都看麻了。 “大孙，你这是跟谁学的？” “这个呀……” “我当年得过一次重病，差点就死了，病重的时候做梦，梦里一个老爷爷教我的！” 李厥早就想好了托词，他发誓不管谁问都这么说！ 李世民闻言非但没有怀疑，反而极为认真的点点头。 “此为天授！” “若非大造化之人，是得不到此等机缘的！” “对了，你在梦里只学会炒菜呀，那可有点可惜了……” 李厥闻言嘿嘿一笑。 “当然不是！” “那个老爷爷教的东西可多了，什么物理、化学、音乐、美术、政治、社会等等！” “不过有些东西都都被我给忘了，只记住如何吃，哈哈哈！”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恨恨的拍了拍大腿。 “你个贪吃鬼，怎能只知道吃！” “神仙所授可都是好东西，只要学会一星半点就够你一生受用，你竟然敢忘了！” “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打烂你屁股！” 李世民说话就要去抓，可李厥哪会那么容易被他抓到，早就跟个兔子似的跑开了。 “李翁，晚辈骗你的，其实我记住可多了！” “哦？” “给阿翁说说，你都记住啥了？” “我啥都记住啦！” “那你说说，那什么化学、物理、社会、政治都是啥？” “化学类似炼丹吧，物理跟匠人做的那些差不多，但比匠人高级，你可以理解成墨家和公输家。至于社会和政治……这两个算是最没用的学问了，是教人如何治理国家的……” 李世民一听这话，立马就来劲了。 “谁说没用的！” “李翁，我只是个平头老百姓，还是托了您的福混了个爵位，这辈子注定是无法参与政事了，您说我学那玩意有用吗？” “我这辈子也就管理桑林庄这么大点地方了，只能试着在桑林庄里实现下梦里学到的治国之道！”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一阵沉默，正如李厥所言，他就算会治国又如何，自己难道还能废了稚奴，立他这个嫡长孙当储君？ “好吧！” “暂且看看你能将桑林村治理的如何，若是真治理的好，我未来可能会给你……” 李世民说到这里就闭嘴了，因为一旦继续说下去，就涉及到封王之类的话题。 “先尝尝你个小猢狲做的菜，若是不好吃，我可是要打你屁股的哟！” “主人，这菜真好吃！” 李世民闻言，再看了看张阿难那满嘴油，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这狗东西又抢着试毒！ 朕的大孙亲自做的菜还能有毒？ 真是多事！ 李世民就近夹了一筷子韭菜炒鸡蛋，尝过之后眼睛顿时一亮。 “嗯！” “这菜味道可以啊，比宫里的御厨做的还好吃！” “宫里？” 李厥忐忑的看了眼老李，看的老李赶忙改口。 “我以前跟着别人去过宫里一趟，还获得过陛下赏赐酒宴哩！” “哦哦哦……” 李厥听到这话，顿时埋头干饭，只是刚吃了几口，他又再次抬起头来，满脸殷切的看向老李。 “李翁，咱们大唐皇帝陛下长啥样，威风不，帅气不？” “是不是大胖子？” 李世民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肚腩，心道自己也不算胖吧？ “大孙，你是在哪儿听到陛下是胖子的？” “我……我猜的……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大胖子！” “皇帝陛下非常威风帅气，但不胖，体型么……” 李世民环顾一周，愣是没找到一个跟自己体型接近的，最后只能将目光落到门口站岗的尉迟樊身上。 “体型跟我的护卫差不多！” 李厥闻言赶忙看向尉迟樊，见到尉迟樊满脸疲惫的抱着一把唐刀，静静的守在大门口，当即上前将其带到桌子旁。 “这位大叔也坐下吃点吧！” 尉迟樊一听到这话差点吓跪了，自己啥身份啊，敢和皇帝陛下一个桌吃饭？ “谢过公子好意，在下还不饿，守在门口就行……” 李厥闻言当即满脸埋怨的看向老李。 “李翁，你就发句话让他吃饭吧！” 李世民哪扛得住李厥的哀求，当即给尉迟樊使了个眼色。 “既然咱大孙开口了，你就过来坐下吃点吧。” “卑职……” “坐下！” “诺！” 众人只吃了一会儿，胡德禄就带着几个妇人，端来一大盆炖鸡。 “乡下实在没啥好招待贵客的，只有自家养的老母鸡，炖了给贵人们下饭吃，还请贵人们不要嫌弃哈！” 李世民抢在张阿难前边夹了一块，放到嘴里咀嚼几下登时被炖鸡的味道所吸引。 “这炖鸡加了香料？” “贵人好舌头，正是加了俺们爵爷从长安带来的桂皮、八角之类的好东西，这才能炖出这个味来！” “香料还能做菜？” 不怪李世民有此一问，实在是香料最开始就是当成香料和药材使用的，几乎不会有人将此等名贵的东西拿去做菜。 “不过这味道确实独特，吃着别有风味！” 在众人都忙着吃饭吃菜的时候，只有尉迟樊时不时的瞟一眼李厥。 毕竟他为了这孙子，可是奔波劳碌了两个多月了，总得看看正主长啥样吧？ 一大盆炖鸡看上去很多，可架不住吃饭的人也多啊。 不一会儿，一大盆炖鸡就被他们消灭了。 “看不出李翁也是个吃货呀，哈哈哈！” 李世民一边拿手帕擦了擦油嘴唇，一边心满意足的拍着肚子。 “大孙，以后切莫如此铺张浪费啦！” “啊？” “拿此等名贵的香料做菜，若是让御史言官知道，参你一本就有你好受的了！” 李厥闻言看了看老李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鸡骨头，心里恨恨的想着，数你吃的最多，偏生最后还要教训我…… 虽说李厥心里很是不忿，但一想到自己的爵位都是这老头给的，当即堆起一个笑脸。 “孙儿领命！” “以后李翁来了，我就用白水炖鸡，连点盐都不放！” 李世民闻言当即白了李厥一眼。 “我是特例！” “以后我来，还得给我做刚刚那种炖鸡！” “嘿嘿嘿！” 第18章 难道说，他有帝王之命? 李世民吃过晚饭后，又进入李厥的小房子里看了看。 李厥的房子跟村里的其他人一样，都是面阔只有三间的砖瓦房。 内里的布置更简单，中间的堂屋空空荡荡，只摆了一张小桌，外加两只小凳。 卧室的布置也非常俭朴，除了一张床之外就别无他物了。 唯有最西边的书房东西多一些，一桌、一椅，外加占据了这个整面墙的大书架。 只是书架上的书不多，除了基本的四书五经外，就是一些书皮都泛黄的老书，或者古拙的竹简。 “你平日里很喜欢读书？” 李厥闻言尴尬的摸摸头。 “不算吧，只是偶尔读一下……” 李世民闻言倒背着手说教道。 “人不可一日不读书，朕……真以为有天授就可以不读书啦？” “须知天授是造化，但造化不是功业。想要建功立业，还需刻苦读书习武，唯有如此方为大丈夫！” 李厥听到这话暗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正好被回身的李世民看到。 “你不服？” “没没没……我服，我觉得李翁说的非常好！” “只是我还是个孩子，不是什么大丈夫，就不用读太多书了吧？”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随即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崭新的论语，然后用手数了三十页，将书页给折上。 “从今往后，你每天背诵一页，并抄写十遍！” “啊？” 李厥一听这话满心满眼都是苦涩，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穿越了，还是摆脱不了小学僧的命运。 “李翁，我学这个没用呀！” “谁说没用的？” “正所谓不读书无以言！” “我让你多读书是为你好，就算眼下用不上，说不准将来就能用上了呢？” “将来？” 李厥闻言失落的低下头。 “我恐怕很难有将来了……” “其实以我的才华，不论是当官还是打仗，都能建功立业。只是……只是……” “唉！” “还是当个普通人吧……” 李厥其实也很无奈，他既想建功立业，又怕功劳太大引起朝廷的重视。 毕竟，他这个身份可经不起调查。 一旦被人知道他逃犯的身份，他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劳也是个死！ 因此，为了好好的活下去，他只能隐姓埋名。 甚至空有一身本事，都只能埋没于乡野。 李世民一看这孩子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心里想的是啥。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现在还是个逃犯的身份呢…… 自己得想个办法，解掉这孩子心理上的枷锁。 可是得怎么办呢？ 对了！ 自己可以赦免李承乾一家的罪过，让他们全家搬到长安来！ 虽说现在李承乾一家只剩下眼前这孩子，还有远在黔州的李象二人。 但自己只要赦免了李象，李厥应该就不会害怕了吧？ “咳咳！” “大孙，你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不论你有什么本事都尽管施展出来，大唐是个包容的国度，大唐的皇帝陛下也是非常开明的人，只要你有本事，定然不会让你埋没！” “哦？” “谨遵李翁之命！” 李厥敷衍的朝老李躬身行礼，但心里却不以为然。 漂亮话谁不会说？ 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给李世民进谏，让他免掉我一家的罪过呀！ 李世民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试了试，发现这东西还挺不错的，应该是坐垫用牛皮包裹了稻草之类的东西，坐上去软软的还挺舒服。 “来，给阿翁写几个字瞧瞧！” 李厥一听这话当场傻了，他两辈子加一起，学啥都挺快，唯独写字水平极差。 怎么说呢，他要是写快了，除了他本人能认出来，换成谁都不认识！ “李翁，我写字很难看……” “难看也要写！” “好吧！” 李厥想了想，随手在纸上写了一行论语。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李世民强忍着怒气看完，然后对着李厥就是一阵恶龙咆哮。 “你怎么能写的这么丑，简直跟狗爬的似的！” “我都说了我写字很丑，是你非得让我写的……” “来！” “我教你写！” 张阿难一见这架势，当即关上房门偷偷溜了出去。 陛下一旦教起人，没一个时辰都停不下来，自己这行人今天是要住在桑林村喽！ “尉迟樊，你出去跟外边的人说一下，晚上做好警戒工作，务必要保证陛下的安全！” “另外派人去咸阳带两套干净的被褥，陛下今天极有可能跟嫡长孙睡在一起！” “诺！” 张阿难吩咐完这一切，又重新回到堂屋，站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陛下教导嫡长孙写字。 这孩子好福气呀！ 陛下都多少年不教人写字了，上次这样认真，还是教前太子的时候…… 张阿难是看着李承乾长大的，对李承乾的感情非常深。 如果让他选择，他绝对会选择李承乾的嫡长子李厥当储君。 只是他不是皇帝，他想选也没得选。 不过现在看着陛下祖孙二人其乐融融的场景，他心里还是非常欣慰的。 成乾太子，若你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想来也能瞑目了吧？ 李厥在老李的折磨下，写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毛笔字！ 写完之后，他只感觉胳膊都快断了！ “李翁，孙儿实在是太累了，能让我歇一会儿吗？” “好吧！” “今天就练到这儿吧，改天阿翁给你找两副字帖，你就照着字帖好好练，每天都要练够五百字！” “啊？” 李厥听到这话再次满脸苦涩，可还没等他讨价还价呢，老李就恶狠狠的威胁了。 “我每隔一个月来检查一次，若是你敢偷懒，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好吧……” 虽说李厥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他不得不承认，老李还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谁能想到他这么粗犷的人，竟然写的一手好毛笔字。尤其是那手飞白，就是放到后世都能吊打一众所谓的书法家。 “李翁，其实你也不用给我淘换别的字帖，您的字就很漂亮了，我这辈子若是能写出您一半的水平，就足够晚辈在大唐混了，嘿嘿嘿！”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开心，他的字可是专门练过的，而且是照着王羲之的字帖练的。 可以说，他现在是大唐收藏王羲之字帖最多的人！ 且没有之一！ “臭小子，算你有眼光，哈哈哈！” 不过李世民在笑过之后，心里突然一动。 难道这就是天意？ 自己的嫡长孙，无意间选中的字帖，恰恰是朕这个皇帝的！ 难道说，他有帝王之命？ 第19章 昨天父皇好像出宫了，而且一夜未归…… 李世民并不是很迷信，但他非常信天命 因为他这一生走来，实在是充满了太多的意料之外了。 他当年只是想征讨王世充，却不料一举将王世充和窦建德两人一起拿下，创下一日擒两王的高光战绩。 因此，哪怕他不信天命，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得不让他相信天命。 如果没有天命，他又如何一路披荆斩棘当皇帝？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里存在一瞬，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毕竟，他已经有太子了。 李治非常好，学习努力，对他这个父皇也很孝顺。 虽说眼前的大孙明显更聪明点，但年纪毕竟太小，谁知道未来如何？ 李世民结束了授课，这才意识到天色已然黑透，不无埋怨的道。 “阿难，你为何不提醒下我，现在天都这么黑了，咱们还怎么赶路？” 李厥一听这话，当即拉住老李的袖子。 “李翁，今天就别走了吧？” “我这儿虽然小，但各种生活用品都有，你在这儿睡一晚，明天早晨再回长安吧！” “哦哦……” 李世民闻言很是意动，只是一想到李厥卧室的床铺很小，他又有点犹豫。 “你那床太小了吧？” “不小呀！” “李翁，我那是折叠床！” “你跟我来，我演示给你看！” 李厥当即领着老李来到卧室，将上边的被褥拿下来，然后抬起床板往外一翻，眨眼之间就将一张单人床变成宽敞的双人床。 “有点意思！” “这都是你琢磨的？” “是啊！” “我从小就爱瞎琢磨，让李翁见笑了，嘿嘿嘿……” 虽然李厥嘴上说着见笑，但脸上的得意之色却怎么都压不住，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想让老李夸夸他。 李世民自然看出大孙的想法，但他就是不夸，急死这个小猴子。 “主人，咱们今晚借宿在这儿？” 没等李世民说话呢，李厥就抢先开口了。 “什么叫借宿！” “这本就是李翁的家，我不过是替李翁看房子的！” 李世民闻言连忙点头道。 “对对！” “这就是咱的家，不过你可不是看房子的，你也是这个家的主人，哈哈哈！” 李厥见老李同意留下来，当即颠颠的跑出去，从库房拿出两只干净的木盆。 “李翁，旅途劳累，泡泡脚解解乏吧！” “哦？” 李世民见状赶忙坐在床上，然后就见李厥拿着一个硕大的水壶往木盆里倒水。 不多时，两个木盆的水正好可以用来洗脚。 李世民试了试水温，发现不冷不热正合适，当即把脚伸进木盆里泡了起来。 李厥见状也搬来一个小凳子，跟着老李一起泡脚。 “李翁，你到底是干嘛的？” “我愁你那护卫可不一般，铠甲和唐刀比之禁卫军的还要精良几分！” “我啊……” “我在朝廷里管点事。” “兵部的？” “啊，对对对……” “就是管那些大头兵的！” 李厥闻言露出恍然的表情。 “这就不奇怪了，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你在兵部做事，自然可以给属下配备更好的盔甲，嘿嘿嘿！” “县官不如现管？” 李世民听到这话笑骂道。 “你个小猢狲，还怪懂人情世故哩，哈哈哈！” “对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比如说祖父、祖母，兄弟姐妹啥的……” 李厥听到这话很是一阵犹豫，因为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在黔州看祖坟的兄长。 只是兄长不愿意跟他一起跑路，非要留在黔州那个破地方。 “还有个兄长，留在祖籍看守祖坟。” “那祖父、祖母呢？” “祖母在贞观十年就过世了，祖父还在……” 李世民听到这话继续试探。 “既然你祖父还在，为何不去投奔你祖父？” “我祖父……” 李厥说到这儿脸色一黯。 “我祖父不要我们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只感觉鼻子一酸，差点当场泪奔。 傻孩子，朕哪里舍得不要你这样的好大孙啊！ “既然你祖父不要你了，那你以后就拿我当你祖父吧！” “好啊！” “反正我对祖父也没啥印象，早就将他长啥样给忘了，我以后就拿你当祖父好了，嘿嘿嘿！” 两个人泡完脚，李厥拿来两条干净的毛巾，一条扔给老李，一条给自己擦脚。 只是他这边都擦完了，老李那边还没摸到脚呢…… 原因无它，只因李世民的肚子太大，根本弯不下腰。 “李翁，你该减肥啦，哈哈哈！” 李厥从老李手里抢过毛巾，没几下就替他擦完了脚。 李厥做完这一切，就将两盆水折成一盆，然后晃晃悠悠的端着木盆出去倒水。 李世民看着李厥出去的背影，对着一旁的张阿难开心的小声嘀咕。 “阿难，刚刚朕的大孙给朕擦脚啦！” “老奴恭喜陛下，得享祖孙天伦之乐！” “嘿嘿嘿……” 即使李厥重新回来，李世民依然坐在床上嘿嘿傻笑。 他还从没有过此等体验呢，毕竟在宫里有的是人服侍，根本轮不到自己的子女给自己洗脚、擦脚，更遑论孙子辈了。 因此，刚刚李厥下意识的帮他擦脚，深深触动了他，让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体验。 张阿难看着嘿嘿傻笑的皇帝陛下，心里暗暗替李厥高兴。 这孩子刚刚擦那一下脚简直太值了，等过两年至少能从陛下这儿捞个郡王爵位！ 第二天，李世民从床上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他看了看旁边，只见旁边空空如也，李厥那孙子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阿难！” “陛下！” “我大孙呢！” “回禀陛下，皇孙去水库那边干活了！” “哦？” “唉！” 李世民惋惜的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怕暴露身份，他真想征召民夫替桑林村把水库给挖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现在已经是巳时了。” “什么？” “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回陛下，奴婢很多年没见您睡的这么香了，实在是不忍心打扰！” “呃呃？” 李世民闻言回忆起昨天的经过，脸上不禁露出苦笑。 “朕昨天也没睡好……” “不应该呀？” “奴婢在门口听着，陛下子时过后就鼾声震天了。” 李世民闻言没好气的抱怨道。 “你是不知道这孩子睡觉有多能折腾，一会儿胳膊搭过来，一会大腿搭过来，而且睡的还贼死，朕气的打他屁股都没反应！” “啊？” “陛下这是给累的啊，哈哈哈！”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孙子胖乎乎的搂着还挺舒服，嘿嘿嘿……” 长安太极宫尚书省。 长孙无忌正在跟一干手下讨论时下政务，突然看到李治走了进来，当即结束无聊的会议，将李治请进自己的值房。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可是遇到麻烦事了？” 李治闻言摇摇头，然后说出一个震惊长孙无忌的秘密。 “舅父，我有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什么事？” “昨天父皇好像出宫了，而且一夜未归……” “这……” 第20章 陛下，皇孙实在是太聪明了! 其实正常来说，皇帝一夜未归算不得大事。 然而，现在陛下一边推行“驰道”，一边准备对高句丽用兵，长孙无忌实在是想不出陛下突然离宫的用意。 而且，自己可是陛下的心腹呀，陛下离宫这样的大事竟然没告诉自己，这简直太不寻常了。 “殿下，陛下可曾说过去哪儿？” “未曾！” “那陛下往什么方向去了？” “据守门的卫士说，陛下是从玄武门出发，沿着官道一路向北……” “北边……” 长孙无忌当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北边距离长安最近的就是咸阳了，陛下去咸阳干嘛呢？ 对了！ 皇陵也在咸阳！ 陛下难道是去视察皇陵了？ 只是视察皇陵为何要偷偷摸摸呢，这种事完全可以昭告天下，名正言顺的去吧？ “太子殿下勿惊，老夫猜陛下肯定是去视察皇陵进度了。” “哦哦哦……” “舅父，你说父皇视察皇陵为何不带上我？” “这个嘛……” 长孙无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哄骗李治的理由，毕竟这事实在是太怪了，按理说陛下带着太子一起视察皇陵才是正常流程呀。 “可能陛下走的匆忙，故此将殿下给忘了吧？” “舅父，你说父皇之所以不带我，能不能跟驰道有关？” “驰道？” “前段时间父皇问过我他贞观以来的得失，我按照舅父教我的回复，父皇下好像很不满意，还主动提起驰道一事。” “我当时想都没想，就说此举劳民伤财，劝阻父皇不要修建驰道。” “从这之后，父皇就从未主动召见过我，哪怕我按照舅父教的那般去请安、问好，父皇对我的态度也淡淡的，总不像之前那般亲热。” “这……” 长孙无忌沉吟半晌，暗暗琢磨此事的利害。 “殿下，其实陛下修建驰道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大唐自贞观以来，南征北讨，疆域较之历朝历代都要广大。若是没有一条贯穿全国的驰道，不论是驿站传递，还是兵马、粮草、赋税等转运，哪怕是商贾往来都会受到极大限制。” “世人都抨击前朝隋炀帝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但你见谁抨击他修建大运河了？” “运河之事虽劳民伤财，但却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因为有着运河之变，南北货物才能流通，南北之人来往也更加方便。” “因此，大唐确实有必要修建一条驰道……一条恐怕还不够，应该至少修建三条！” “一条贯东西，一条贯南北，一条贯西域。” “唯有如此，大唐疆域才能万年太平！” 长孙无忌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一下，给李治充分的思考和记忆时间。 “这些话你记在心里，等陛下再问你的时候就这样说！” “外甥谢过舅父！” “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我听说前段时间父皇亲自册封了一个男爵？” 自从贞观十年以来，朝廷一年都册封不了几个爵位，更何况李世民亲自册封。 因此，不仅李治注意到，就是长孙无忌也注意到了。 只是他派人打听过，这个李冢根本就没什么根脚，陛下册封旨意里提到的李德充、李忠两人，满大唐更是无人认识。 可以说，这个爵位联同获得爵位的人，完全是皇帝陛下一个人杜撰的！ “殿下也听说此事了？” “此事确实蹊跷，据说房玄龄还亲自去劝谏陛下，可却被陛下给骂了回去。” “舅父，我听说那李冢不过十来岁的样子，你说这人会不会是父皇流落在外的私生……” “嘘！” 长孙无忌赶忙堵住李治的嘴，然后跑到门外看了看，见没人在外边偷听，这才紧闭门窗告诫道。 “殿下，天子无私事，更别提什么私生子！” “只要是陛下之子就是皇子，哪来的私生说法？” “不过你提的这事确实有一定可能，待舅父替你打探一番。” 李治闻言躬身一礼。 “那外甥就谢过舅父了！” 长孙无忌见李治要走，当即将其叫住。 “等等！” “我之前让你临摹的陛下字帖可有坚持？” “回舅父，外甥一直坚持着呢，前段时间父皇还夸我写的漂亮来着！” “嗯嗯！” “回去继续临摹，力求越像越好！” “诺！” 两人正说话的工夫，一个小太监颠颠的跑过来。 “太子殿下，陛下回宫了，召您前往觐见！” “啊？” 李治一听到这顿时有点慌，当即求救似的看向长孙无忌。 “舅父，父皇要见我……” “唉！” “殿下，您是太子，陛下是您的父皇，父亲要见儿子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可是我该怎么说呀！” “说什么？” “陛下问什么就说什么呗，如果陛下主动提起皇陵之事，你就说最近想念母亲，想前往皇陵拜祭一下母亲即可！” “哦哦哦……” “我明白了，谢谢舅父！” 长孙无忌看着李治离去的背影，心里那叫一个无奈啊。 还真没见过这么胆小的孩子，哪怕面对自己的父亲都这般懦弱，将来面对群臣之时又该如何？ 不过，这也正是长孙无忌喜欢李治的原因。 只有这样，他这个当舅父的才有用武之地啊！ 甘露殿。 李世民刚一回宫就开始忙碌起来，他先是批阅了这两天积攒的奏疏，只是刚批阅了没几份，他就发现一份让他特别生气的文书。 “太子殿下请拨十万贯修缮东宫！” 李世民看到这份奏疏登时想到自己的嫡长孙，他那可怜的嫡长孙，直至现在府邸还只修了个大门。 至于他在桑林庄的府邸…… 除了门口那对抱鼓石狮子，多少能彰显点地位，其它方面跟普通民房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一样的一进院，都是一样的三间小瓦房！ 即使住的如此艰苦，他大孙依然省吃俭用开办学堂，还亲自带领村民修建水渠和水库。 然而，从小就生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李治，住着奢华的东宫还不满足，竟然要从户部拨十万贯修缮！ “父皇，您召见我？” 李世民将那封修缮东宫的文书砸在李治脚下。 “这是你的意思？” 李治捡起来一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自己不就是提出修缮一下东宫么，父皇为何如此大的火气？ 再者说，十万贯也不多吧？ “父皇，儿臣问过户部了，这点小钱户部还是能拿得起的。” “小钱？” 李世民听到这话，又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嫡孙。 自己那个嫡长孙，一根油条才挣一文钱，一千根油条才能挣一贯钱。 李治嘴里的十万贯小钱，那可是要炸一万万根油条才能挣来的呀！ 李世民想到这儿，当时红了眼圈。 一方面是被李治的“小钱”给气得，一方面是可怜嫡孙的处境而心疼的。 “你知道这点小钱能干多少事吗！” “我……” “三口之家一年的花费不过二十贯，十万贯是五千户百姓一年的花费！” 李治就算再傻，此时也知道父皇正在气头上，赶忙跪下请罪。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啦，儿臣再也不提修缮东宫之事了！” “哼哼！” “滚回去吧，只要东宫不塌，你就老老实实给朕住着！” “别不知足，朕对你已经够好了！ “是是是……” 李世民在将李治骂跑后，当即想到李厥那孙子跟自己卖的关子。 不论是盖学堂，还是给村民盖房子，修水库、水渠，哪个都是烧钱的事情。 可从始至终，李厥并未找自己要过一文钱，他是怎么办到的？ 对了！ 这次去咸阳没有看到潘虎，这事的关键肯定在潘虎身上！ “阿难，查查朕的大孙是咋赚钱的？” “诺！” 一个时辰后，张阿难颠颠的跑回来。 “陛下，查到了！” 李世民闻言立马放下笔，满脸好奇的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皇孙实在是太聪明了，他竟然在卖手艺！” “卖手艺？” 第21章 不除掉李承乾，你这个太子之位能坐稳? 长安朱雀大街。 潘虎正指挥一群徒弟烧水、和面、炸油条。 现在他的工作非常清闲，就是时不时的指点一下学徒，告诉他们放多少水，放多少面，然后炸多久即可。 这是少主新给他想出的挣钱法门，那就是收徒！ 每个徒弟收十贯钱的拜师费，然后出师之后再免费给自己干三个月。 说是免费，实际上在他们干满三个月后，他作为师父还会将炊具、推车等物相送，算是对徒弟自主创业的一种支持。 只需要十贯钱，就能学到一个传家的手艺。 这让很多长安百姓趋之若鹜，每天排着队的给他送钱。 只是他精力有限，只能同时指导十名徒弟，否则用不上两个月，他都能成长安首富！ 现在潘虎对自家少主是越来越佩服了，虽说没了白糖的生意，但赚钱的速度却并不慢。 只是短短两个月时间，他就挣了五千贯！ 正当他优哉游哉的喝着豆浆之时，突然看到一个穿着不俗的老者走到了摊位前。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不敢称老板，只是沿街讨个生活！” “这位贵人是在这吃，还是打包带走？” 长孙无忌闻言略微沉吟下道。 “在这儿吃吧，顺便找你聊聊！” “聊？” 潘虎一听这话顿时没了兴趣，他一个大字不识的人有啥好聊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收拾下那帮笨徒弟呢。 “贵人说笑了，小人哪敢跟贵人聊天哩！” 虽然潘虎明确表示了不想聊天，但长孙无忌依然不放弃。 “听老板好像有点黔中道那边的口音，想来是黔州人士？” 潘虎一听这话当即警惕起来，少主早就跟他交代过，他这口黔州话是大问题，迟早给他们惹来大麻烦。 因此，他这两个月以来一直在努力学习长安话，只是口音这东西真的太难改了，哪怕他已经很注意了依然会下意识说出黔州土话。 “贵人说笑了，小人是咸阳人士，只是早些年随父亲经商，去过很多地方，这才沾染了点外地口音。” 虽然潘虎已经尽量用长安话回话，但长孙无忌依然从他的口音里听出重重的黔州音。 “呵呵，无妨……” “老板不用紧张，老夫也只是随口问问。” “这油条似乎不是中原食物，倒有点像西域那边传过来的，不知老板可是从胡人手里学来这门手艺？” 潘虎闻言当即摇头道。 “不是！” “此乃我家少主亲传，可不是什么胡人手艺！” “哦？” “你家少主？” 潘虎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少主，一提起少主那嘴就没了把门的，当即热情的跟眼前的老头吹嘘。 “我跟你说呀，我家少主可厉害了，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千年，后知五千年，天上地下没有他不知道的！” “哦？” “如此说来，你家少主还是个人才？” “何止是人才，我家少主可是天才！” “听老板说的这么厉害，老夫倒是想见识下这位天才了，不知老板是否可以引荐？” “不不不，我家少主不愿见人，只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新奇玩意。” 长孙无忌闻言叹了口气道。 “唉，可惜喽，如此英年才俊，老夫竟无缘一见，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呀！” 潘虎见长孙无忌说的这么可怜，当即动了恻隐之心。 “其实，你想见见也不是不可以，我家少主每隔十天都会来一次长安，你到时候来我摊位上吃油条就能看到啦！” “哦哦，那就多谢老板指路啦，哈哈哈！” 长孙无忌并不喜油腻之物，因此强忍着不适咬了一口油条，就赶忙抬腿走人了。 只是走出去没多远，他就对一个在附近摆摊卖枣的摊贩低声耳语了一阵。 “替我盯着点，一旦那个少主出现，立马派人通知我！” “诺！” 长孙无忌办完这事，这才走到另外一条街坐上马车，慢悠悠的回家。 他现在基本上能肯定这个潘虎是黔州人士，而且极有可能跟前太子有关系。 只是不知道此人是太子的人，还是太子长子李象的人。 不过，不论此人是谁，他都有一万种办法让他悄无声息的在长安消失！ 只是现在看还没这个必要，毕竟他还没见过那位神秘少主呢，等见过那位少主再说吧！ 正当长孙无忌下了马车，打算去书房看书之时，突然看到管家一脸严肃的对自己说道。 “主人，太子殿下来了……” “什么！”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那叫一个心惊，他早就告诫过李治，让他没必要的情况下不要过来，以免引起陛下的猜忌。 然而，这孩子就是这么不听话，屁大点事都会来找自己问问。 “好吧！” “你带他去书房，我稍后就过去！” “诺！” 不多时，长孙无忌换了身衣服，这才来到书房跟李治叙话。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舅父，咱们都是自家人，您就不必多礼了！” “太子殿下，您亲自登门想来是遇到麻烦了？” “是！” “刚刚父皇将我叫过去好一通骂！” “何故？” “因为修缮东宫之事！” “陛下指责我劳民伤财，还说百姓年用不过二十贯，十万贯钱都够五千家百姓花用一年了……” “舅父是知道的，东宫上次大修还是武德年间的事呢。” “现在过去都快二十年了，很多地方都有漏雨和破损的痕迹，不修缮的话根本不能住人！” “这……” 长孙无忌闻言也是一阵奇怪，按理说陛下向来对太子不错呀，即使生气也不会因为修缮东宫这样的小事生气。 难道说陛下是因为最近驰道修建进展缓慢，这才拿太子殿下撒气的？ “太子殿下勿慌，陛下想来还是在跟朝臣生气，不是因为你……” “我也猜到这点了，可我依然很怕，怕惹恼了父皇，然后落得大哥一样的下场。” 长孙无忌闻言摇头苦笑道。 “殿下放心，这种事万万不会发生的了。陛下已经痛失一个爱子，岂能再让你步前太子的后尘？” 李治一想起大哥，心里就是一阵胆寒。他本就不是要强的性子，当上太子都只是个意外，根本没胆量去面对未来的太子生涯。 “舅父，我不想当这个太子了，要不你跟父皇说一声，还是把四哥召回来，让他当太子吧……” “四哥比我有才，也比我更得父皇宠爱，我还是当个闲散王爷好了。” 长孙无忌一听这话立马怒了，他费劲巴力的把这孩子扶到太子之位上，他竟然敢撂挑子！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自古以来从太子之位上退下来的，哪个有好下场？” “而且储君之争，有进无退，退则必死！” “不对呀，我大哥谋反被废都没事，何况我是主动辞去太子之位……” “你以为真没事？” “那你说说，为何你大哥被废不到一年就死了？” “呃呃……” “大哥不是病死的吗？” 长孙无忌闻言冷笑一声道。 “你真以为李承乾是病死的吗？” “难道是……” 长孙无忌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语气坚定的道。 “你不用管你大哥是怎么死的” “你只需要知道，你大哥乾必须死就行了！” 李治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舅父这话里有话啊，凭什么大哥就必须死？ 难道说大哥之死跟舅父有关？ “李承乾若是不死，你这个太子之位能坐稳吗，其他宗室能服气吗？” “因此，李承乾必须死！” 李治闻言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感觉往日亲切的舅父，突然就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虽说长孙无忌并未承认害死大哥，但他说话的语气，以及那不容置疑的态度，都不得不让他怀疑。 原来大哥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害死他的人正是自己的舅父！ “舅父，那大嫂和侄儿李厥……” “前太子妃苏氏知道的太多，她也必须死！” “但李厥的事情不清楚，可能真的只是个意外……” 李治听到这话暗暗松了口气，如果长孙无忌真的连孩子都不放过，那他以后真该考虑考虑如何跟他相处了。 “谢舅父为孤谋划……” “客气！”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如果是以前，李治听到这话会非常感动。 可是现在，他再听这话只觉得一阵讽刺。 大哥也是他的亲外甥啊，跟他也是一家人，可他为何就能忍心害死大哥呢？ 第22章 追封嫡长孙! 虽说李治心里很反感长孙无忌这种暗害皇子的做法，但谁让他是受益者，并且以后还要多多倚仗长孙无忌这个舅父呢？ 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感谢，还生怕感谢的不真诚，引起长孙舅父的反感。 不过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自己当上皇帝，第一件事就能把长孙无忌给干掉！ “舅父，那东宫修缮之事……” “这事不用你操心了，实在不行你就搬去晋王府住。” “你眼下最重要的是恪守孝道，努力学习，不可再让陛下挑出错来！” “可我不知该如何学呀……” “陛下最近都看什么书？” “这我哪知道，我每天也只有请安的时候才能见到父皇，平时根本就见不到……” 长孙无忌闻言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要不是看在他年幼好摆弄的份上，打死他都不会拥立这孩子！ “你回去看看论语吧，找东宫的师傅请教下论语中的精髓！” “啊？” “舅父，论语我十岁的时候就学完了，现在还要学吗？” “当然要学！” “为何？” “因为陛下今天回宫后命人拿了一本论语，并且跟房玄龄等人讨论了论语里的内容！” “哦……” 李治听到这话当即不敢再问，只能告辞离去，然后将多年不翻的论语重新翻出来。 李世民为何看论语？ 当然是提前复习，好讲给咸阳的嫡长孙喽！ 李世民这辈子读书不多，很多时候都是让别人给他将书中的故事讲出来，然后他吸收其中的精髓。 如果只是治理国家的话完全够用，但要想给人讲课那就差得远了。 因此，他赶忙提前复习下，省的过段时间去咸阳视察皇陵的时候，被自己那个古灵精怪的大孙给问住。 第二天上朝，李二收获满满。 不仅长孙无忌大力支持修建驰道，就连一向反对的房玄龄也松了口。 “陛下，臣等这些天商议了下，觉得陛下提出修建贯通全国驰道的建议真是高屋建瓴，具有非常强的前瞻性和预见性。” “虽然大唐现在威加四海，举世无敌。但大唐境内依然高山险阻，物资和货物都无法方便运输。” “同时地方上一旦发生叛乱，我大唐铁骑也会受困于山水之隔，空有一身武力而无处施展。” “因此，臣等经过研讨一致认为修建驰道之事可行！” “只是修建驰道非一日之功，切不可急功近利，需徐徐图之，给百姓以休养生息的时间！” “老臣预计十年为期的话，既可不损伤大唐国力，又可将驰道修成！” “十年？” 李世民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能不能活十年都难说。一旦他死了，换成暗弱的李治上台，那这些老臣还不得把驰道的计划给停了？ “五年！” “朕觉得有五年就差不多了！” “五年？” 房玄龄一听这话脑子都大了一圈，大唐现在东西跨度何止万里，五年修建一条长达万里的驰道，那还不得把大唐逼得天怒人怨啊。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五年时间太短，老百姓恐怕无力承担呀！” “朕想过了，咱们可以分段修建！” “比如说长安三辅之地只负责京畿道，山东百姓修建山东驰道，河南修建河南的……以此类推，只要他们严格按照图纸修建，到时候咱们再将各条驰道贯通起来不就行了？” “这样啊……” 房玄龄见李世民这样说，当即认真的思索一番。 “如果是分段修建，倒是省了不少麻烦，粮秣和人员都可就地解决，确实是极大的便利！” “只是不知此等分段修建之法是何人所献？” “莫非是陛下？” “陛下英明！” 李世民见房玄龄这样挑剔的人，都觉得分段修建的办法不错，差点就承认是自己的办法了。 只是一想到李厥那胖乎乎的小脸，他就将这个想法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这是朕的一个晚辈献的计策！” “陛下的晚辈？”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能让陛下用晚辈称呼的人可不多，一般的皇亲国戚可没这个资格。 最差也得是公主之子，或者是皇孙之流。 “敢问陛下，此法莫非是太子所献？” “非也！” “太子哪有这个脑子，他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朕执意修建驰道的用意！” “他也不想想，朕还能活几年，驰道修好了最终便宜的是他这个逆子！” “逆子？” 房玄龄听到这话立马展开了头脑风暴，他早就不喜李治，他心中最适合当太子的人乃是魏王李泰。 只是他和李泰遭了长孙无忌的算计，这才让李治捡了便宜。 因此，听到陛下竟然称呼李治为“逆子”，房玄龄当即生出别的想法。 难道说陛下厌恶李治，有重新改立魏王的想法？ 其他大臣也有类似的想法，因为朝中除了长孙无忌一派的官员，几乎没人喜欢李治。 毕竟有李承乾和李泰两个在前边摆着，相对来说李治不论是文采还是能力，比起两位兄长差远了。 长孙无忌立马就意识到不对劲，一个是陛下的称呼不对，还有就是朝中的气氛不对。 “陛下，太子仁孝之名播于海内，即使偶有错漏，也不至于沦落成逆子吧？” “还请陛下慎言，莫要让人觉得您厌弃了太子，而生出其他非分之想。” 李世民听到这话悚然一惊，他已经废过一次太子了，真没精力再折腾一把。 因此，哪怕心里有些许遗憾，他依然会立李治为太子。 “辅机提醒的对，朕刚刚失言了。” “朕对太子一向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诸位臣公不要误会。” 大殿上的人听到这话，一时间神色各异。 长孙无忌一派的官员，自然是喜形于色。相对来说房玄龄一派的官员则多少有些失落，甚至是失望…… 当然，也有很多人表示无所谓。 在他们看来，不论谁当太子，他们的爵位和职位都没有往上升的可能了。 比如说尉迟敬德、程知节、李靖等凌烟阁功臣。 他们这辈子立的功劳足够大了，即使再来个拥立之功，也不会给他们封王。 李世民见众人没有反对，当即趁热打铁。 “工部会同将作监，马上出具贯通全国的驰道图纸，图纸务必要精细到每条河，每座山，确保各道的驰道能够连上！” “户部出具一份大致的钱粮消耗预算，再核算下各道、州之府库，看看有哪些地方欠缺，有哪些地方需要从别处调配！” “诺！” “臣等领命！” “诸位臣公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李世民见无人站出来说话，当即提出一件事。 “既然你们没事，那朕倒是有一件私事！” “朕的长子李承乾，天不假年，走在了朕前边，让朕蒙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虽说成乾有过谋逆之事，但他毕竟是朕的长子，朕又岂能忍心让他以国公之礼下葬？” “因此，朕想追封！”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傻眼，本来李承乾已经被贬为庶人了，下葬的时候陛下已经给他提了一级，让他以国公之礼下葬。 这才过去几个月啊，咋又要提级？ “陛下，此举怕是不妥吧？” “庶人成乾已然用国公之礼下葬了，并且已经昭告天下，若是再行追封，恐怕会引来天下人非议！” 李世民是铁了心的要追封，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 “朕意已决，诸位不要再劝！” “朕拟封成乾为黔王！” “同时恢复皇孙李象的天水郡王，领成纪、上邽、陇城、清水、伏羌、长道六县，待守孝期满即可赴任！” “另追封嫡长孙李厥为雍王！” 李世民说到这儿，还使劲的挤了几滴泪水。 “可惜朕的嫡长孙，年仅九岁就早夭，若是他能复生，朕定然宽恕其一切罪过，让他子孙世代承袭雍王之爵位，呜呜呜……” 第23章 陛下想微服出巡? 李世民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说白了他前边又是给李承乾追封，又是恢复李象的天水郡王爵位，都不过是为了给最后的这句话做铺垫。 李厥不可能永远顶着“李冢”这个假名，早晚有一天要认祖归宗，回归李唐皇家玉牒。 因此，李世民觉得有必要给李厥提前预热一下，以免这孙子将来死而复生，引起朝臣们的议论。 至于为何会死而复生，这事还得再琢磨琢磨，总得想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 总不能对文武大臣们说，朕的皇孙受不了黔州的清苦，放了一把火把房子烧了，然后装死偷偷跑回长安吧？ 在李世民说完最后一番话，两仪殿里的一干文武当场炸毛了。 “陛下，您疼爱嫡长孙，给嫡长孙追封没问题，可是这个雍王……” 众人反对的不是封王，而是反对雍王这个封号。 雍王是什么？ 雍州在隋朝时期可是叫京兆郡，下辖万年、长安 、蓝田、渭南、昭应、三原、富平、栎阳、咸阳、高陵、泾阳、醴泉、云阳、兴平、鄠、武功、好畤、盩厔、奉先、奉天、华原、美原、同官二十三县之地。 说白了长安都是雍州下边的一个县！ 现在陛下追封李厥为雍王，让将来继任的天子咋想？ “陛下，微臣也觉得追封雍王不妥！” “武德年间，高祖曾为太祖景皇帝五子李绘追封为雍王，现在陛下追封皇孙为雍王，恐怕与前雍王有冲突……” 李世民闻言想都没想的说道。 “好办！” “朕可以改封李绘为富平王！”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连呼好家伙。 陛下这招狠呀，一下子就把五叔公的雍王，降成雍州下边的一个县的小王了！ 虽说李世民追封李厥为雍王有点挑战大唐官员的心理防线，但好在李厥早就死透了，他们没必要为一个死人去争。 因此，在看到李世民执意追封，他们也就是象征性的反对下，见反对无效就不再反对了。 正当李世民打算退朝之时，长孙无忌跳了出来。 “陛下，太子年纪不小了，微臣觉得太子不用一直待在东宫读书，可以尝试着参预朝政……” “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李世民对这个提议是没什么意见的，当年李承乾才十二岁就参预朝政了，李治现在都十六了，就算上朝听政也没什么大不了。 “准了！” “陛下圣明！” 早朝结束之后，长孙无忌刚要走，就被李世民拉着去了甘露殿。 “辅机别走，陪朕聊聊天去！” “诺！” 在长孙无忌跟着李世民回甘露殿的时候，所有大臣无不投去羡慕的眼神。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好妹妹呢？ 两人刚回到甘露殿，李世民就拿出一本论语问东问西。 “辅机，你对论语一定非常熟吧？” “略懂！” “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这句话怎么解？” “回陛下，这句话的本意是指为君者要谨慎的对待父母的丧事，恭敬的祭祀远代祖先，君王能做到这一点，就能使民心归向淳朴厚重了！” “哦哦哦……” “这就是太庙和祖庙的用意吧？” “陛下圣明！” “皇家祭祀太庙和祖庙，正是基于这一点。” “古语还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祀和打仗，一直是王朝的头等大事。陛下现在修建的九嵕山皇陵，不仅仅是陛下百年之后要用，后世君王也要以此祭奠，追述祖先之功绩，让后世子民知晓陛下的功绩和仁德！” “哦哦哦……”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那这句呢？” “陛下，这句是说孔子每到一个地方，就能知道一个地方的政治是否清明，这种事情是他自己打听来的，还是别人主动告诉他的？” “子贡回答说，夫子处事温和，品行纯良，谦恭有礼，勤俭朴素、谦让为美，夫子具备了这么多美好的品德，自然有很多人愿意与之亲近，亲近的人多了，自然就知道的多。” “夫子可能也主动问过别人，但就算是主动询问，也跟其他人的方式不同，能让人更加愉悦的主动告知。” 李世民越听越惊讶，原来小小的一段论语，竟然能解读出这么多道理！ 正当李世民想继续跟长孙无忌探讨之时，长孙无忌突然提出一个建议。 “陛下，何不让太子殿下也过来听听？” “他？” 李世民可不想在儿子面前暴露自己是半文盲的人设，当即就想否决这个提议。可长孙无忌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改变了想法。 “陛下也正可借此考查下太子的学问是否有长进！” “这个提议不错！” “一会儿朕先问李治，李治解释完，你在帮他查遗补漏！” “诺！” 不多时，李治被叫到甘露殿。 “儿臣拜见父皇！” “平身吧！” “谢父皇！” “朕找你来没别的事，只是想考教下你的功课。” “论语里有这样一段话，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这段话你怎样理解？” 李治一听这话，当即满脸诧异的看向长孙无忌。 舅父真神了，竟然能提前知道陛下要考察自己论语！ “父皇，儿臣以为这段话是说父亲在世的时候，观察儿子的志向。父亲不在的时候，观察其儿子的德行。如果三年都没有改变父亲的教导，那这个人就可以称得上是孝了！” 李世民听到这番解释非常满意，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死后，新任皇帝瞎折腾。 如果李治真能做到他刚刚说的那样，他就算死了也能安心闭眼。 “太傅你怎么看？” 长孙无忌能怎么看，自然是说好了。 “好！” “太子殿下说的非常好！” “论语里说孝道的地方很多，这只是其中一处，还有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伤等等。” “不过在微臣看来，最大的孝道莫过于此。” “子承父志才是大孝，其余都是小道也！” “太子殿下若能秉承陛下之志，延续贞观盛世，这才是陛下最希望看到的！” 李世民听到这话笑的大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到底是长孙无忌懂自己呀，自己这辈子唯一的担忧就是继承人了。 若是继任皇帝把朕的贞观盛世给毁了，朕死了都不能闭眼！ 李治听到长孙无忌的这番教导，心里对这个舅父满满的都是感激。 这不仅仅是对自己的教导，更是隐晦的在父皇面前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呀！ “多谢舅父教诲！” “请父皇和舅父放心，我一定谨守规矩，绝不破坏贞观盛世，务必要让贞观盛世在我手上继续延续下去！” “好！” “你有此心，朕对你就放心了！” 李世民又跟两人好好讨论了一番，这才放两人离去。 一个月后，李世民觉得自己终于准备充分了，当即以视察九嵕山的名义前往咸阳。 只是这一次他不仅带上了太子，还带上了自己的宠妃徐惠。 李世民先是去九嵕山转了一圈，见皇陵各项工程修建的都不错，奖励了各级官吏和工匠后，带着大部队来到咸阳的行宫住下。 “陛下，天色不早了，是不是该传晚膳了？” “晚膳的事不急，你一会儿跟朕去个地方，到了那里千万不要称呼朕为陛下，只称呼朕为主人即可！” “呃呃？” “陛下想微服出巡？” “算是吧！” 第24章 那个讨厌的家伙是谁? 李世民明面上只带着徐惠、张阿难、尉迟樊三人，实际上还有数百名百骑司的人随扈，只是这些人隐藏在暗处，轻易不会被人查知。 在李世民走后不久，李治就过来请安了。 他想着父皇此时肯定在用晚膳，自己去请安正是时候。如果赶上父皇开心，还会被父皇留着一起用膳。 然而，当他兴冲冲的来到父皇的寝宫，却得知父皇并不在宫里。 “父皇呢？” “奴婢不知！” “父皇什么时候走的？” “奴婢也不知……” 其实不是小太监不知道，而是他根本就不敢说。 随便泄露陛下行踪，那可是砍头大罪，借他几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啊。 李治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只能回到自己的寝宫生闷气。 只是越见不到父皇，他就越发的好奇，父皇到底去了哪儿呢？ 李世民再次故地重游，当场就被桑林村的变化给震惊了。 他上次来的时候，桑林村只修了两排砖瓦民房。虽然看上去很气派，但数量太少，只占了全村的一小半吧。 然而，今天一看，几乎全村都换上砖瓦房不说，就连原来的泥土路都换成了石板路。 更让他惊奇的是家家户户门前还有一条暗渠，专门用来排水排污之用。 “这小小的桑林村，竟然比长安都要规整了……” 长安还有许多地方是泥土路呢，只有朱雀大街早年间铺设了石板。但随着日积月累，很多石板已经破损，朝廷一直没抽出精力去修缮。 “陛下说的是，长安的朱雀大街都没铺的这么平整，真不知冢公子为何要将这样好的石板铺在小小的桑林村……” “哼哼！” “朕看他就是钱多烧的！” “他不是会挣钱么，改天朕命他去管理户部，若是一年不给朕挣几百万贯银钱，看朕不打烂他的屁股！” 徐惠听得云里雾里，想不通陛下为何要发火，又为何要打烂某人的屁股。 张阿难却是听懂了，他知道陛下这是酸了。 不过也不怪陛下心里泛酸，谁家长辈看到儿孙这般乱花钱能不生气？ 据他派出的人统计，自打皇孙殿下被封为咸阳县男爵，已经往这个小小的桑林庄投了近一万贯钱！ 李世民走了几步，看到路旁栽的整齐的树，心里又泛酸了。 “他竟然还栽了树？” “咦，这立在家家户户门前的杆子是干嘛的，上边好像还有个灯笼，该不会是专门为了挂灯笼才立的杆子吧？” 李世民话音刚落，就看到上次接待他的胡德禄颠颠的跑了过来。 “贵人在看路灯？” “什么路灯？” “贵人有所不知，这是俺们爵爷的吩咐，让家家户户都在门口立个杆子，然后用来张挂灯笼，方便照亮过往行人。” “灯油的钱由爵爷出，家家户户只需每日按时按点将灯笼点着，再将灯笼灭了即可。” “这这这……” 李世民听到这里简直破大防，他的皇宫都没这么奢侈！ “这得花多少钱？” “谁说不是呢，小老儿也劝了好几次，可我家爵爷就是不听！” “朕……真真是气死我啦，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胡德禄一听这话赶忙吓得缩了缩脖。 “贵人一会儿见到我家爵爷，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呀……” “老丈放心，我晓得轻重！” “你家爵爷呢，该不会又去挖水库了吧？” “回贵人的话，水库早就挖完了，我家爵爷现在正领着村民挖引水渠呢。” “引水渠？” “是啊，这是早就规划好的，本来都快挖完了，只是有一段水渠要挖开官道，然后在官道上修桥，这才耽误到现在……” “修桥也不费事吧？” “一条引水渠而已，挖开官道重新铺一层石板都够了，咋能耽误到现在？” 胡德禄闻言颇有几分抱怨的说道。 “这不是陛下要来吗，官府提前半个月就跟我们打招呼了，让我们不许破坏官道，以免惊了陛下的圣驾！” “哦哦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露出恍然之色，敢情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耽误了修建水渠呀。 只是这家伙速度也太快了，这才过去多久呀，连水渠都快修好啦？ “老丈，你们这水渠修的挺快呀？” 胡德禄一提起这事就是满脸的心疼。 “能不快吗？” “为了修建水渠，爵爷都花出去三千贯了，十里八乡的壮劳力都被他雇来挖渠了，每天花出去的钱跟流水似的……” “俺早就劝过爵爷，让他慢点修，少花点钱，咱们孙也有的是劳力，有半年时间咋都修完了，何必花钱雇别人呢？” “可我家爵爷就是不听，他说转过年就到了种地的时候，怕耽误明年的收成！” “贵人，您瞧瞧爵爷这话说的，俺们桑林村都穷几百年了，还怕耽误这一年？” “依俺看呀，爵爷干事就是太着急，外加钱太多……” 李世民听到这话重重的点点头。 “你说的对，这孙子就是钱太多烧的！” “你火速派人叫他回来，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他！” “好嘞！” “不过，贵人您可千万别打俺们爵爷，俺们爵爷虽然有点性子急，但人是真的好，俺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这么心善的人哩！” “您说他两句就行，让他省着点花钱，俺们这些庄户已经很感念他的好了，可不想他再往俺们身上搭钱……” “俺晓得了，你赶紧去吧！” “唉！” 在胡德禄走后，李世民带着几人径直来到李厥的小院。 “徐惠，朕来的时候跟你说的话都记住了吧？” “回陛下……不不不，回主人，奴婢都记住了，保证不管见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装作没看见！” “嗯！” 李世民见徐惠这样说，这才领着几人走进小院。 小院里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在院子的空地里多了一个小菜园，里边种了点韭菜、葱、蒜、芹菜之类的常见蔬菜。 李世民见状暗暗点头，脸上露出赞赏之色。 “农耕乃立国之本，想不到这孩子小小年纪，竟还懂得这个道理。” “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专心功课，若是敢在功课上偷懒，今天说什么都得好好收拾他一顿了！” 李世民想到此处，当即快步走到书房，拿起书桌上一摞功课仔细的检查。 然而，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气死人。 这小逆孙除了最开始的几天还像模像样的抄写几遍论语，后边竟然一个字都没写。 至于自己吩咐他每天写五百个大字的事情，也被他当成耳旁风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李世民见状当即气喘如牛，心道这孩子最好是把写好的功课放在别的地方了，否则今天非得让他好看！ “陛下，您怎么出来了？” “哼哼！” “朕出来找个趁手的家伙！” “啥？” “朕要打人！” “你去给朕找根粗点的柳条！” “诺！” 不多时，李厥和尉迟樊一同赶了回来。 只是两人的表情截然不同，一个兴高采烈，一个满脸严肃。 “李翁，孙儿想死你啦！” 李厥冲进小院，见到老李就扑了上去，两手挂在老李的脖子上边荡起了秋千。 李世民见到李厥跟自己如此亲近也非常高兴，当即抱着他在院子里转了两圈，这才将他轻轻放到地上。 “听说你去挖渠了？” “是啊！” “马上就要挖完了，等那个讨厌的家伙一走，不出一日我们村就能将河水引过来啦！” 李世民一听到“讨厌的家伙”，心里就是一动。 这孩子嘴里讨厌的家伙该不会是朕吧？ “你给我说说，那个讨厌的家伙是谁？” “没谁呀，就是那谁呗……” 第25章 陛下，可确定是嫡长孙无疑啦! 李世民一见这家伙眼神躲闪、表情尴尬，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敢情这孩子这么讨厌朕？ 这下好了，新仇旧恨凑一起了，这孙子不打都不行了。 “我问你，我上次给你布置的功课可曾完成？” “功课？” 李厥一听这话两眼一阵懵逼，他这段时间太忙了，整天不是忙着烧砖，就是挖渠，早就将功课的事情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他根本不喜欢四书五经，毕竟经历过九年义务的系统教育，谁能看得上这些老古董？ 只是鉴于老李对自己一向很好，甚至连亡故儿子的爵位都给了自己，自己实在是有点辜负这老头的期望了。 “回……回李翁，我最近太忙，把功课的事给忘了……” “忘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差点气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敢把他的话给忘了的！ 这要是放在朝堂上，这孙子的脑袋都够搬家了！ “你把我布置的功课给忘了？” “你说说吧，我该咋责罚你！” 李厥一听这话，当即硬着头皮说道。 “任凭李翁责罚！” 李世民闻言冷笑两声道。 “好！” “这可是你说的！” “尉迟樊，把我让你找的东西拿过来！” 李厥一听这话，登时好奇的看过去，原本还以为是啥好玩意，可当他看到尉迟樊只是递过来一根柳条，登时不屑的撇撇嘴。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柳条该不会是用来揍自己的吧？ “不是……李翁……你跟我玩真的呀！” 李世民淡定的看着大孙，脸上写满了戏谑和冷笑。 “不然呢？” “我辛辛苦苦教了你那么久，然后又好心给你布置功课，你倒好将功课给忘了，你说我不该责罚你？” 李厥听到这话，羞愧的低下头。 “应该……” “既然你也说应该，那就脱了裤子趴下吧！” “啊？” 李厥一听这话当场炸毛，打就打呗，咋还要脱裤子打！ 自己不要面子的吗！ “李翁，咱别这样，您多少给我点面子呀！” “要不咱们打手板吧！” 李世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行！” “一会儿还得罚你写字呢，只能打屁股！” “我……” 李厥一听这话登时傻眼，敢情这还是套组合罚？ 正当李厥犹豫着要不要将爵位还给老李头之时，老李头猛地出手，一把就将他按倒在凳子上，然后哗啦一下扯掉他的裤子，抡起柳条对着他的屁股就噼里啪啦的抽了起来。 “哦吼……” “李翁轻点，疼……疼……疼呀！” “老李头……呕吼……你再打我生气啦……哦吼……” 李厥硬抗了十几下，实在是受不了了，当即哭唧唧的抱怨道。 “我不当这个破男爵了，我把爵位还给你，呜呜呜……”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对着一旁的尉迟樊和张阿难道。 “替我按住他！” 张阿难一看陛下这个表情，就知道陛下动了真怒，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 “主人，他还是个孩子，您千万别动肝火……” “哼哼！” 李世民解放了双手，抡起柳条就更起劲了，只抽了三下就给李厥抽的差点蹦起来，嘴里更是发出宛如狼嚎一般的哀嚎。 “哦吼……啊啊啊！” 李世民恍若未闻，只是冷冷的看着趴在凳子上的李厥。 “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把朝廷的爵位当成什么了，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朕……真真是要被你气死！” 如果李厥只是不做功课，李世民顶多对其小惩一下即可。 然而，李厥刚刚吃痛之下竟然说出不要爵位的话，这可着实惹恼了李世民。 因为李厥放弃爵位，不仅仅是罔顾朝廷法度，更是对桑林村几百户村民的不负责任。 这般没有坚持，没有毅力，稍加挞楚就轻言放弃之人，不配姓李，更不配做他李世民的嫡长孙！ “我好心好意抽出时间来教你读书、练字，你竟丝毫不知珍惜，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吗！” “我……” 李厥刚要开口认错，就被老李一柳条给抽的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 “别打了，我认错，呜呜呜……”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晚啦！” “今天非得打死你个逆孙，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做功课！” 李世民说完这话，对着李厥的屁股就是一顿疯狂输出，直至打的两条胳膊发酸，柳条也被他抽的快要断了，这才恨恨的将柳条扔到一边。 “把他放开吧！” 张阿难闻言哭丧着脸道。 “主人，这孩子早就被您抽晕过去了……” “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大吃一惊，他刚刚只顾着发泄怒火了，压根就没注意这孩子的伤势。 此时再看向李厥的屁股，只见屁股都快被自己抽烂了！ 李世民恨恨的看了眼张阿难，不无埋怨的道。 “你怎么不提醒一下朕！” “主人，我提醒了呀，可您根本不听，还说我要是再敢多嘴，连奴婢一块打！” “我……” 李世民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当即看向一旁傻站着的尉迟樊。 “你还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将随行的太医请来！” “诺！” 正在李世民懊悔不已时，张阿难将李厥的小衣撩起，露出其背后的胎记。 “陛下快看这块胎记！” 李世民赶忙看过去，果然在李厥的背上看到一左一右的两块胎记，这两块胎记的样子特别好看，宛如两只小翅膀一般印在琵琶骨上。 “陛下，宫中秘典有记录，嫡长孙降生之时背生红色双翼！” “陛下，可确定是嫡长孙无疑啦！”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更后悔了，若是嫡长孙有个好歹，他死后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唉！” “朕真是该死，怎么就下这么重的手！” “你们也是，怎就不拦着朕点！” 张阿难一听这话尴尬的直翻白眼，心道您发火的时候谁敢拦啊。 这已经不是李世民第一次不知轻重了，有一次他批阅奏折的时候，正好赶上晋王啼哭，李世民烦躁之下竟然直接抄起一块砚台砸了过去！ 幸亏被边上的太监挡了一下，否则晋王殿下可能在几岁的时候就被他父皇亲手杀死了！ “陛下，还是将厥皇孙抬屋去吧……” “唉！” “我亲自来！” 李世民轻轻抱起李厥，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到床上。当他看到李厥因为吃痛出汗，早就将浑身的衣物浸湿，又是一阵心疼难过，忍不住坐在床边暗暗垂泪。 “我真没想打这么重……” “只是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我如此用心栽培，他竟然……” “呜呜呜……” 张阿难见陛下如此伤心，当即给旁边的徐惠一个眼神，徐惠立马领会张总管的用意，感激的看了眼张总管，然后上前劝慰道。 “陛下莫要自责，您也是为皇孙好，等将来皇孙长大，定然会感激您今日的教导之恩的！” 李世民听了这话，果然心情好了不少。只是见大孙依然昏迷不醒，不由的再次落泪。 “唉！” “朕不会真将这孩子打坏吧？” 第26章 你阿翁年轻的时候读书不多…… 徐惠闻言登时上前观察一番，见只是皮里肉外，没有伤到要害，当即再次出言安慰道。 “陛下放心，妾身小时候见父亲责打过弟弟，弟弟的伤势比这还重几分，在床上趴了半个月就能下地了。” “但愿吧……” “哦对了，你帮朕把大孙身上的湿衣服脱一下，朕笨手笨脚的怕伤到他……” “诺！” 桑林庄本就离咸阳不远，徐惠这边刚将李厥的衣服脱下来，尉迟樊就带着太医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陛……” “不用来这些虚礼，赶紧给这孩子治伤！” 太医王景云闻言赶忙查看伤势，只是看了一眼，这老头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 “这是谁下的这么重手，咋把孩子给打成这样！” 李世民听到这话，羞愧的恨不得用袖子将脸遮上。 “王太医，你就说这伤重不重吧！” “重倒是不重，只是这孩子恐怕要遭点罪喽！” 李世民一听不重，心里的大石头登时放下了。 “遭罪就遭罪吧，这孩子也确实该遭点罪！” “咦！” “陛下，这孩子后背上的胎记……” 王景云可是老太医了，在李厥很小的时候就给李厥治过病，因此一看到李厥后背上那极有特点的胎记，当场就认出了李厥的身份。 “陛下，嫡长孙不是葬身火海了吗，怎么会……” “咳咳……” “此事说来话长，朕改日再跟你解释。不过，今天你见到和听到的，不许对任何人讲，哪怕是你夫人也不行！” “微臣明白！” “微臣这就给皇孙治伤！” 王景云见伤的是嫡长孙，知道兹事体大，赶忙拿出一叠细葛布，将伤痕上的血迹吸干，这才将祖传的秘制药膏轻轻涂抹于患处。 “陛下，微臣再开一副活血化瘀的汤药，保准嫡长孙不出三天就能下地！” 李世民一听三天就能下地，心情登时大好，当即赏了王景云锦缎十匹。 当然，这十匹锦缎也不仅仅是赏赐，还是他的封口费。 “你回去知道怎么说吧？” “知道！” “微臣回去，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一个旧友病了，请老夫过去帮忙看一下！” “嗯！” “你下去歇息吧，有事的时候朕再叫你！” “微臣先下去熬药，等皇孙醒来后再走……” “好！” 不知是王景云的药膏有奇效，还是因为什么缘故，在王景云下去后不久，李厥就悠悠转醒了。 “疼……” “疼死我了，呜呜呜……” 李世民见大孙醒了，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可是听到大孙喊疼，给他羞愧的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这个手啊，咋就这么黑呢！ 李世民见李厥伸手要去摸屁股，登时将他的手给按住。 “大孙忍一下，你的屁股刚上好药，切不可乱摸！” “我要疼死了，呜呜呜……” “那个……阿翁下手确实重了，阿翁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 李厥现在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就烦，冷哼一声将头转向里边。 “哼哼！” “草民高攀不起，草民明天就回黔州，再也不来这破长安了，呜呜呜……” “唉！” “我不是给你道歉了吗，你这孩子咋还生气？” 李厥一听这话当场急眼了。 “凭啥你道歉我就得接受呀！” “我跟你非亲非故，你凭啥这么打我！” “我从小到大，吃你家一粒米了，还是花你家一文钱啦！” “我……我……” 李世民被李厥一阵抢白给怼的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唉！” “我现在不跟你计较，等你以后伤好了再说！” “咋？” “你还想打我？” 李世民也是有脾气的，他这么多年给谁道过歉啊。 现在委曲求全的给孙子道歉，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可这孙子竟然还不领情！ “哼哼！” “你以后若是还敢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我自然还是要打你！” 李厥一听这话当场崩溃了。 “啊啊啊啊啊……这日子没法过啦，呜呜呜……” “我咋这么可怜呀，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唐，遇到的都是坏透了的糟老头子，呜呜呜……” 李世民听到这话那叫一个尴尬，见一旁的徐惠正在强忍着笑意，当即将照顾李厥的重任交给她。 “徐惠，你替我照顾下大孙，我先去外边透口气！” “奴婢遵命，嘻嘻！” 徐惠确实挺想笑的，她入宫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陛下吃瘪。 “你叫李冢吧？” “不！” “我叫石达开！” “别生你阿翁气了，你阿翁也是为你好，这才动手责罚你。” “哼！” “你不知道呀，你阿翁平日里可忙了，忙的连睡觉时间都没有。这次刚忙完一天的公事，连晚饭都没吃，就过来看你了。” “而且，你阿翁此次来的本意，也不是为了检查你功课，而是想给你讲解论语里的内容。” “哦？” 李厥听到这儿，心里的怨念顿时小了几分，可一想到自己差点被那老李头给打死，他心里依然有不小的怨气。 徐惠见李厥的态度有所松动，知道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当即再次开口替李世民解释。 “你不知道，你阿翁年轻的时候忙着四处征战，根本就没时间读书。” “他为了能给你讲好论语，特意请教了好多人，光是在论语上的批注就写了上万言。” “你想想看，你阿翁为你做了这么多，可你却将他布置的功课给抛诸脑后，他能不生气吗？”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哪还有怨念啊，只剩下满满的羞愧。 “他真的请教了很多人？” “他真写了上万字的注解？” “当然！” “不信你一会儿可以自己看！” “我……” 李厥听到这话哪还趴的住，当即就要起身去给老李头道歉。可他刚跟个虫子似的弓起身，立马就感觉屁股处传来一阵撕裂似的疼痛。 然而，这点疼痛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让他感到惊慌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光着身子！ “我……我衣服呢！” 徐惠听到这话，当即轻声笑了起来。 “冢公子刚刚被打的汗湿衣衫，奴婢已经奉主人之命替你褪去……” “你？” “你可是女的，你咋能给我脱衣服！” “你……你不要脸……” 李厥羞愧的扯过被子将自己全身盖住，现在他只想找根绳给自己吊死。 太丢人了！ 自己被人打了屁股也就罢了，竟还被人给看光了！ 这让自己以后咋见人呀，呜呜呜…… 徐惠见状不由轻声笑道。 “唉！” “你才多大呀，哪来那么多事！” “来来来，把被子掀开，人家大夫可说了，伤口不能盖被子，得保持露天透气……” “不！”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正当两人僵持之时，李世民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徐惠，你把这碗药给这孩子服下去……” 没等徐惠答应，李厥就吵嚷着喊道。 “李翁，你让他出去，我不要看到她！” “她要是在屋里，我就死也不出来！” 李世民听到这话那叫一个意外，刚刚这孙子不还一副跟自己不共戴天的样子吗，咋才过了这么一会儿，这孩子又喊自己李翁了？ “陛……主人，还是您给冢公子喂药吧，冢公子正因为奴家给她换衣服，看了他的身子而生气呢，嘻嘻嘻……” 第27章 老登是啥意思，你个逆孙是不是在骂我?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好笑，这孩子才多大呀，毛都没长齐的娃娃，被人看一下哪来这么大反应？ “既然如此，你先下去用……吃饭吧。” “胡德禄他们送来的炖鸡不错，你可以多吃点！” “诺！” 待到徐惠走后，李世民这才轻声对李厥说道。 “人走了，你赶紧出来把药喝了！” 李厥闻言掀开被子一角，见到那个女人果然走了，这才敢将脑袋露出来。 只是一听到要喝药，他又赶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我只是皮外伤，不需要喝药！” 李世民闻言登时露出苦笑，只能苦口婆心的劝道。 “乖！” “这是活血化瘀的药，喝了后你的伤势才能好得快！” 躲在被子里的李厥闻言瓮声瓮气道。 “还不是你打的！” “你这个老登好奇怪，打完人还哄人，你当我是七岁小孩子呀！” “对对对，你早就不是七岁小孩子了，你是八九岁的大孩子，哈哈哈……” “我最后说一遍，赶紧把药喝了，要是敢不喝，我可就掀被子喽？” 李厥听到这话，吓得他头皮都一阵发麻，赶忙将脑袋伸出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嘶……哈……” “这什么破药啊，咋这么苦！” “傻孩子，药哪有不苦的？” “正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虽然阿翁打了你，但……” 李厥不等老李头说完，当即抢着说道。 “但也是为了我好是吧？” “哼哼！” “这都是你们大人骗孩子的把戏，在我这儿可不好使！” “你别以为我啥都不懂，你刚刚打我的时候，我可是听得真真的，你口口声声可是喊着要打死我的！” “老李头，我只是继承了你儿子的一个爵位，可没说把自己卖给你，你凭啥那么使劲揍我！” “我……” 李世民被李厥怼的一阵语塞，心道我特娘的就是你阿翁，我揍你那是天经地义！ 但一想到这孩子可怜的身世，以及长安到黔州，又从黔州到长安来回的奔波之苦，还差点死在路上，他心里就是一痛。 算了！ 权当阿翁欠你个逆孙的吧！ “这事是阿翁错了，阿翁给你道歉？” “呃呃……” 李厥只是随口抱怨一下，没想到这个拽的二五八万的老李头还真能给自己道歉。 这反倒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了，尴尬的笑了笑道。 “没事，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只是李翁，我真不想学论语，我一看那玩意就犯困……” “我也不愿意练字，我觉得能读能写就行了，我将来又不能当官做宰的，没必要把字写那么漂亮。” 李世民一听这话当即板起脸教训。 “胡说！” “谁说你将来不能为官做宰？” “朕……真要是这么说，那天下人都不要读书练字了，全当个种地的农夫岂不是更好？” “我……” “唉，李翁，你不知道我的情况，我其实是个……” “咋跟你说呢……” “算了，跟你实话实说吧，其实我是个逃犯，见不得光的那种。” “要不是听刚刚那个小姐姐跟我说，你为了教我读书，特意请教了好多人，我是绝不会跟你说实话的。” “好了，现在实话说了，您老是拿我去报官，还是直接把我拉出去埋了我都认了！” 李厥说完这话就直挺挺的趴在床上，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李世民见状，一时间是又气又笑。 气的是这家伙摆出的无赖样，笑的是这家伙终于肯信任自己，愿意跟自己说实话了。 “好好当你的爵爷！” “你阿翁还不差你这点小功劳，不至于把你交给官府！”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本书你先看着，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 李世民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论语，这可是他翻了无数遍，又找人问了无数次，这才做完批注的论语。 李厥接过论语打开一看，见到每页都写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哪怕对老李头再有怨恨，此时也化为浓浓的感激之情。 “李翁，你真的专门给我写了一本书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立马尴尬的辩解。 “你想啥呢，我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给你写书？” “这都是我花钱找人替你抄的！” 李厥闻言暗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你个老登当我瞎是吧，这上边的字迹分明是你亲笔所写！ 不过既然老李头这么说，他也乐得装傻充愣。 “既然不是您老亲笔所写，那这书我就不看啦！” 李厥说完就作势要扔，可还没等他扔呢，就被老李头一把夺了过去。反手拿着书，对着他脑袋就是“砰”的一声砸了下来。 “你个小混账，这可是我亲笔所写，你竟然说扔就扔！” 李厥闻言哈哈大笑道。 “承认了吧？” “人家刚刚那个小姐姐都说了，这就是你专门为我写的！” 李世民见谎言已经被拆穿，也就不再隐瞒了，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大孙，咱能为你做的也就眼下这些了，你可一定要用功读书，莫要辜负阿翁对你的期望呀！” 李厥趴在床上，歪着脑袋看着老李头，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好吧！” “看在您老一片盛情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学一下吧！” 李世民见这家伙竟然敢跟自己拿乔，当场就不乐意了，一把扯开被子，把光溜溜的李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个小逆孙，竟然还敢跟我拿乔！” “你现在就给我背！” “跪着背！” “背不下来，我晚上还揍你！” 李厥赶忙伸手去抢被子，可不料老李头早有准备，一把将被子扯到自己身后，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老登，你好歹给我件衣裳呀！” 李世民一听这话当场瞪起眼睛，眼神不善的看向李厥。 “老登是啥意思，你个逆孙是不是在骂我？” “没没没……老登是敬称，只有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才能被称为老登！” 李世民见李厥这样说，虽然知道他又在糊弄自己，但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以后不许叫我老登，若是再敢叫，看我不打烂你屁股！” “至于衣服吗，你刚刚那套已经拿去洗了。” 李厥听到这话气得想骂娘。 “谁那么勤快呀，没事洗我衣服干嘛！” 李世民闻言诧异的看向李厥，不解的问道。 “大孙，你该不会就那么一套衣服吧？” 李厥闻言羞赧的低下头。 “那倒不是，其实还有一套的，可我出门的时候就被隔壁的王婶拿去洗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可在想到这家伙又是大方的给村民盖房子，又是做新衣服的，最后竟然落得自己无衣可穿，他就觉得一阵好笑。 “既然都洗了，那你就光着吧，哈哈哈！” “你个逆孙也似的，手里上万贯的银钱，也不说多给你自己做几套衣裳？” “李翁你有所不知，我这两年长得太快，衣服做好没几个月就变小了，因此不敢多做……” “哦哦哦，没想到你个小逆孙还挺节俭……” 李世民说到这儿，不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一脸嫌弃的将李厥赶到角落里。 “我困了，先眯一会儿，你就给我跪在角落里老老实实背书！” “不背完不许坐下！” “李翁，我倒是想坐，可我这屁股能坐的住吗……” “哦，差点忘啦，哈哈哈……” “那你就跪着背书吧，一会儿我睡醒了就考你，你要是答不上来，看我咋收拾你！” “哼哼！” 第28章 我李唐皇族出了个神童! 李世民威胁完大孙，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没多一会儿就打起鼾声。 这可苦了李厥了，他的床本就不大，现在又是折叠状态，只够一个人躺着的。 老李头这么一躺，他别说趴着了，就连跪着的地方都没。 不过，他还是强撑着下了地，在柜子里一阵翻找，找了个床单披上。 一来是不雅观，二来是光着身子确实有点冷…… 阿嚏！ 李厥打了个喷嚏，然后找了个坐垫跪在地上，将书放在床头一页一页的翻起来。 原本李厥觉得论语肯定是非常晦涩枯燥的东西，可他只看了一会儿就渐渐入了神。 这本论语的解释分为两种，第一种和第二种不论风格还是含义都截然不同。 前者一看就是老李头自己瞎理解的，至于后边一本正经的注释，应该是他找人问过后又补充上去的。 就比如《论语》学而篇第一章，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段，老李的点评就很有趣。 按他最开始的解释，有朋自远方来，终于有人陪自己喝酒吃肉了，自然要开心…… 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比如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 老李头对于这句话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认为孔子是个有生活的人，哈哈哈。 李厥就这样跪在地上，手拄着下巴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就将整本论语都看完了。 虽说没有全都背诵下来，但大体意思是全都了解了，并且很多句子也记了个七七八八。 毕竟《论语》全书才一万多字，再加上老李头带来论语根本不是整套，只是其中的一册，其中文言文的数量撑死了也就两三千字，算上老李头的注释也才一万多点。 李厥怕那个老登醒来后真考自己，只能耐着性子重新再看一遍，然后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趴在床上睡着了。 徐惠吃过晚饭，本想进来叫陛下和皇孙一起出去吃点，可看屋里的一老一少，一个躺在床上鼾声如雷，一个趴在床边呼呼大睡，也只能无奈的笑着退出去。 只是看到皇孙竟然只披了个床单，她心里又有点不落忍，赶忙命尉迟樊去咸阳为皇孙买两套衣服。 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看到大孙跪在地上，趴在床头睡觉，给他看的是又生气又心疼。 正好这时徐惠拖着两套衣服走了进来，见到陛下醒了赶忙上前伺候。 “主人醒啦？” “嗯！” “这一觉睡得好舒服，把这几天的疲乏都舒缓了！” “咱大孙是啥时候睡的，该不会跟我一起睡的吧？” 徐惠闻言嘻嘻笑道。 “没有，是您睡着后过了好一会儿才睡的……” “哦哦哦……” “那就是说，他压根就没背书喽？” “小公子还是看了一会儿的，只是没到一个时辰就睡着了。” 李世民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 “看样子，这孩子不是读书的料呀！” “好在长了个好身板，不行以后我就教他习武吧！” 李世民说完这话，当即推了推呼呼大睡的李厥。 “醒醒，太阳晒屁股喽！” “啊？” “亮天了吗？” 李厥闻言迷迷糊糊睁开眼，朝着窗外看了眼，只见外边漆黑一片，哪里有什么太阳！ “老登，你又骗我……哈欠……” 李世民听到这家伙又骂自己老登，当即将其拎到床上，对着屁股就是“啪啪”两下，打的逆孙一阵哭爹喊娘。 “没大没小，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阿翁饶命呀，我错啦……” “啪！” “真知道错了？” “知道啦，孙儿以后再也不敢啦！” 李世民见李厥这样说，这才恨恨的放过他。 其实他刚刚根本就没用力，只是这家伙屁股本来就是肿着的，随便拍两下都能拍的他吱哇乱叫。 “我刚刚睡觉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说让我背书，您醒了要考我……” “那你背了吗？” “背了呀！” “真背了？” “真背了！” 李世民闻言暗暗气恼，为李厥再次撒谎欺骗自己而生气。 “好！” “那阿翁就来考考你，你若是答不上来，可别怪阿翁心狠！” “哦……” 李厥心虚的低下头，暗暗祈祷这老登可千万别挑自己不会的问啊。 “学而时习之……”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知道什么意思吗？” “知道！” “按时温习学过的东西不也很高兴吗，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也很高兴吗，别人不了解自己，自己却不生气，这不也是一种很有修养的表现吗？” “哦？” 李世民闻言低头看了看，见这家伙压根没按照自己的批注去背。但大体意思还算贴近，几乎没有什么出入。 “嗯！” “理解的不错，那八佾舞于庭……”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意思是说孔子和别人谈论季氏，说季氏用天子才能用的八佾在庭院中跳舞，他连这样大逆不道的事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做的呢？” “八佾何解？” “古代八个人为一佾，八佾就是八八六十四人，是周天子才能享受的特权！” “嘶……” 李世民第一个问题明显是放水，可第二个问题已然相当有难度了，没想到这孙子依然对答如流。 难道朕的皇孙是神童，只用了这么短时间就能将整本论语背诵下来？ 李世民不信邪，又挑了几个比较难的问题刁难李厥，没想到李厥依然毫不磕绊的答了出来。 “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吾十五有志于学？”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 “士不可以不弘毅？” “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李世民听到大孙如此流利的回答，惊讶的两只眼睛跟铜铃似的。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这孩子总共就学了不到一个时辰吧？ 一个时辰就记住这么多？ 难道我们李唐皇族出了个神童！ “大孙，你是不是早就学过论语？” “没有呀？” “咋了？” “嘶……” “难道你只看了一遍，就将整本书背下了？” “我没有！” “只是你碰巧问的都是我记住的！” 打死李厥也不会承认自己全都背会了，一来他真没有全都记住，二来…… 他可是太知道这些大人的心思了，一旦发现孩子有背书的天赋，他们定然层层加码，直至把孩子累趴下不可。 李厥可不想让自己未来的生活，全部被背书所占据。 因此，打死他都不会承认！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屑的撇撇嘴，他可是随机问的，而且问了十多条，怎可能全都那么凑巧！ 一定是这孙子有过目不忘之能，却又不想承认，怕自己给他布置更多功课！ 这孙子太狡猾了，以后若是不严加管教，都对不起他这么聪明的脑袋瓜！ “哼哼，算你蒙混过关！” “这么说我混过去啦？” “哈哈哈！” 第29章 我亲爷爷没这么闲，更不可能对我这么好! 在李厥暗自庆幸躲过一劫的时候，李二已经开始琢磨如何给李厥提高学习强度，布置更多功课了。 李厥开心的从地上起来，却不料动作太快，牵扯到屁股上的伤口，给他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然而，正当他想看看伤势的时候，猛然发现门口站着个女的！ “你咋又进来啦！” 徐惠闻言微微一笑，朝着李厥晃了晃手里的衣服。 “我是来给公子送衣服的！” “哦？” 李厥见徐惠这样说，这才没有将她赶出去。 “公子请脱掉床单，奴婢伺候公子更衣！” “不不不……你把衣服放床上，我自己来就行！” 李厥的话让徐惠很受伤，因为她非常想捏捏这个胖孩子的小脸蛋，还有那胖的分成好几层的小肚腩…… “主人，公子不让奴婢伺候……” 李世民也很不理解大孙的毛病，这孩子不应该是从小被人伺候着长大的么，咋还突然学会害羞了？ “算了，既然他不让伺候你就先出去吧。” “诺！” 李厥见徐惠转身离去，这才喜滋滋的换上新衣服。只是新衣服有点大，穿到身上都不用穿裤子了，衣裳的下摆就能盖住膝盖。 正当李厥挣扎着想套上裤子时，李世民立时阻止了。 “你屁股上还有伤，就别穿裤子了，免得磨破了伤口。” “可是……” “没什么可是，院子里都是自己人，没人笑话你。” “再者说，你才多大，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谁有心情看你呀！” “呃呃……” 李厥被老李头这番恶毒的话气得半死，可当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光板没毛的小揪揪时，只能强压下怒气忍下这口气！ “哼！” “不穿就不穿，像谁怕被看似的！” 李厥来到院子里，正好看到老李头抱着个大海碗哐哐干饭。 若不是知道老李头在朝中当大官，是个有权有势的人，他都会怀疑这家伙是个跑来骗吃骗喝的饭桶！ 李厥见状也给自己拿了个大碗，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又用勺子给舀了点炖鸡的鸡汤浇在米饭上，然后下意识的像往常一样往凳子上跳，打算坐着吃饭。 然而，他刚跳上凳子就触电般的又跳了下来。 “老李头，我恨你，呜呜呜！” 李二正吃得香呢，突然听到这话，再看看大孙满眼含泪的样子，不禁挠头的问道。 “大孙咋了？” “我……我不理你了，呜呜呜……” 李二看着大孙哭唧唧的捧着大海碗回屋，脸上的表情就更郁闷了。 “我又咋招这孩子了？” 一旁的徐惠见状笑的都快不行了，赶忙跟李二解释道。 “主人，刚刚小公子忘了屁股上有伤，坐凳子上疼到了，哈哈哈……” 李二听到这话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可一想到这孙子为了不多背书，就跟自己装傻充愣，他还是觉得今天打的轻了！ 哼哼！ 让他再得意几天，等朕过段时间再来的时候，可就不是薄薄的一本论语喽！ 李二决定回到长安遍请朝中大儒，专门为大孙编纂一套教材。 因为他的失误，将这孩子贬谪黔州，已经让他荒废了两年学业。 现在，他要全都给李厥补回来！ 在看到这孩子神童一般的表现，李二更是暗下决心，绝对不能辜负这孩子的天赋！ “徐惠，你找个碗，给咱大孙盛点鸡肉送去！” “诺！” 不多时，徐惠重新出来，李二关切的问道。 “那孩子咋样，可还在哭吗？” “没！” “小公子正站在桌前吃呢，吃的可欢实啦，嘻嘻！” 李二一听这话顿时放下心来，然后看了看天色，觉得天色也不早了，就打算带着一行人回咸阳。 只是临走之前，总得跟这孩子打声招呼，免得他以为自己这个阿翁，大老远来一趟就是专门为了揍他似的。 “大孙，吃完了没？” “没！” “阿翁要走啦？” “走吧！” “你个糟老头，像谁稀罕你似的！” 李二一听这话顿时来气了，你个小家伙敢骂我糟老头？ 然而，当李二打开房门，看到正站在书桌前哭泣的大孙时，心里的愤怒霎时化作无限心疼。 这孩子嘴上骂咱是糟老头，可心里并不舍得咱走啊！ “咋了，不舍得？” 李厥生气的将脸转过去，不愿让老李头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 “谁不舍得了？” “我只是屁股疼，眼泪控制不住而已！” 李世民闻言当即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然后紧紧的将李厥拉到自己身边，捏着他的小脸蛋问道。 “你是不是怪阿翁来了就走？” “何止……” “你还揍了我一顿，差点把我给打死呢！” 李世民听到这话呵呵笑道。 “你个小家伙还挺记仇！” “今天的事算阿翁不对，阿翁不该打那么重。但你一点功课都不做，完全将阿翁的话当耳旁风，难道就不该打吗？” “我……” “阿翁，今天能不走吗？”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泪奔，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这孩子终究是舍不得自己啊！ 他紧紧抱住大孙，爱怜的在大孙的脑袋上摸了摸。 “不走了！” “阿翁今天在这儿陪你一天！” 李厥听到这话立马开心起来，然后颠颠的跑到厨房，将自己珍藏的一小坛美酒拿出来。 “阿翁，这可是我提纯的美酒，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李世民打开酒坛，只是对着坛子坛闻了闻，就惊讶的瞪大眼睛。 虽然李世民不是嗜酒之人，但他毕竟是皇帝，什么好酒没喝过？ 然而，不论是特勒浆，亦或是梨花春，都没有眼前的这一小坛酒清冽。 “你怎会有如此清冽的美酒？” “这种酒可价值不菲，一坛少说也值百贯！” 李厥闻言得意的嘿嘿一笑。 “这正是我接下来打算赚钱的项目，嘿嘿嘿！” “赚钱？” 李世民一听到“赚钱”两字，脸上就有些不高兴。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等，堂堂大唐嫡长孙，不思熟读经史，治国安邦，整天琢磨如何赚钱，实在是有辱皇家名声。 “大孙，你不能总琢磨赚钱，你现在的年纪最重要的是读书学习，将来报效社稷！” “我……” 李厥最讨厌的就是听到这种说教的话，但凡他能继承个王爵，他何必整天琢磨赚钱呢？ “李翁，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这个身份不能当官！” “什么身份？” “就是那个……” “唉！” 李世民看到李厥这样，这才猛然想起李厥之前跟自己提到过的“逃犯”身份。 原来这孩子的顾虑是这个！ 难怪这孩子不爱读书练字，是觉得自己就算读了书、练了字也没有用武之地啊！ “大孙，若是我能解决你身份的问题呢？” 李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不可能！” “除非你是我亲爷爷，否则根本没有解决的可能！” 李世民听到这话再次轻声笑了笑。 “若我是你亲爷爷呢？” “亲爷爷？” 李厥探寻的看向老李头，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 “我亲爷爷没这么闲，更不可能对我这么好！” 第30章 李二也是你叫的? 李厥也不是没怀疑过老李头的身份，毕竟能给自己封爵这种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只是一想到李二每天那么忙，不大可能偶尔出一次宫就遇到自己。 若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都可以拿去写书了！ 哼哼！ 再加上他找人问过，知道大唐还真有这种过继、收养继承爵位的事情。 因此，他猜测老李头应该是给大唐立过功，然后儿子也为大唐打过仗，只是可惜没有孙子，为了爵位不至于被朝廷收回，这才收了自己当孙子替他们家延续香火。 一开始李厥是有点小抗拒的，可在听到给自己改名“李冢”就释然了。 反正都姓李，李厥、李冢又有啥关系？ 李世民听到李厥自己对他好，登时开心的问道。 “我对你很好吗？” 李厥一听这话立马尴尬脸上头，支支吾吾的道。 “还……还行吧，最起码你能亲手给我抄书，让我有一丢丢感动。” “否则，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背那破玩意！” 李世民见李厥说《论语》是破玩意，只感觉自己的大手又痒了，总有种想揍他一顿的冲动。 这孩子是真不想读书啊！ 不过也正常，谁在八九岁的年纪都不想读书…… “赶紧吃饭吧，吃完饭阿翁教你练字！” “嗯嗯！” 李厥这次没有抗拒，只是吃饭的速度放慢了不少。每天一刻钟就能吃完的饭，愣是让他拖了半个时辰。 李世民早就发现这孙子为了不练字故意拖延时间了，这给他气得一个劲的在心里默念。 这是亲生的！ 这是朕嫡亲的大孙！ 不能打死！ “李翁，你说啥不能打死？” “啊？” “我说了吗？” “你说了呀！” “我……我说你在磨蹭，我就打死你！” “哦哦哦……” 李厥见自己的伎俩被拆穿，当即快扒拉几口，然后颠颠的将碗送了出去，又洗过了手才进来。 “李翁，咱们可以练字了！” 李世民见这家伙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就知道这厮是故意装给自己看的！ 其目的就一个，那就是让自己不要打他！ “你先写一百个大字让我看看！” “好！” 李厥提笔在纸上照着论语写了一百个字，一个字都不多，一个字都不少，给李世民气得差点骂娘。 “你就不能多写点，最起码把这句话写完呀！” 李厥听到这话，这才不情不愿的继续写了十八个字，将“曾子曰”的话给补全。 李世民见到大孙这么懒，连多写几个字都不愿意，气得他当场就扬起巴掌，对着李厥的屁股就烀了上去，打的李厥“嗷”的一声就蹦了起来。 “老李头，我都写完了，你为啥还打我！” “你喊我什么？” 李厥见老李头黑了脸，生怕老李头的巴掌再烀下来，赶忙识趣的认怂。 “李翁……” “哼！” “你这个字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若不是看在你屁股上有伤的份，我真想再揍你一顿！” “李翁，小子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您老就饶了我吧！” “我不论做生意还是修渠、修路、建新村，哪样不都做的挺好吗，为啥非得逼着我读书练字啊！” “因为我李家没有不学无术之人！” 李厥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 “李翁这是嫌弃我？” “我这就把爵位和名字还给你，重新改成我的石达开！” 李世民听到这话实在是忍不了了，抓着李厥的衣领就给他拎了起来，然后横放在大腿上，对着他的屁股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大巴掌。 李厥刚吃了一顿竹笋炒肉，整个屁股还都是肿着的，哪扛得住老李头这蒲扇般的大手啊。还没等挨几下呢，就给他疼的连连求饶了。 “阿翁饶命呀，哇呜呜呜……” “还敢不敢乱说这种话了！” “不敢啦！” “再敢说改名改姓的话，我就把你吊起来打！” “你这老头好不讲理，我不当你孙子还不行啊，呜呜呜……” 李世民闻言蛮横的说道。 “不行！” “既然你认了我这个阿翁，那就得给我当一辈子孙子！” “我……我这是上了贼船啊，哇呜呜呜……” 李世民听到大孙的抱怨，心里暗暗发笑，但依然没将他放下去，而是用自己的大手轻柔的揉他的屁股。 “疼疼疼……” “忍着点，你这屁股都肿成块了，阿翁这是帮你活血呢！” 李厥闻言没好气的怼道。 “假惺惺！” “我屁股之所以肿成块，还不是你打的！” 李世民闻言也不惯着他，直接回怼道。 “那还不是你该打！” “你以为阿翁这么一大把年纪，打你一顿自己好受呀！” “这么跟你说吧，我这胳膊现在还累的发酸呢！” 李世民说到这儿，蓦地感到一阵伤感。 “到底是老了，想当年我在虎牢关前，杀了那么多人都没觉得累。今天只是打了你个逆孙一顿，就累得胳膊都快断了……” 李厥听到这话在心里暗暗发笑，心想咋不累死你个老登呢。 哼哼！ 李世民给李厥揉了一会儿，然后将其放在地上，手把手的教他写了一会儿字。 “你别用力，先跟着阿翁的手……我怎么写你怎么跟……” “对对，就这样……” “你看，这不是写的挺好吗？” “我这儿有本字帖，你先拿着练习！” 李厥接过字帖看了看，只见上边全是方方正正的楷书，当即好奇的询问道。 “这是谁的字帖，不像是您老写的字啊？” “我让褚遂良给你写的！” 李厥一听这话当场惊掉下巴，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老李头。 “老李，你还认识褚遂良？” 褚遂良可是贞观名臣，与虞世南、欧阳询、颜真卿三人并列初唐四大家！ “嗯，算认识吧！” “不过褚遂良的字跟虞世南比起来还是差了点意思，改天我去虞家问问，看他们家还有没有虞世南遗留的墨宝了，给你找几份当字帖！” “虞世南你也熟？” “虞世南可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啊，乃是当今天子李二近臣！” 李世民闻言谦虚的摆摆手道。 “还行吧，略熟……” “等等！” “你刚才管当今天子叫啥？” 李厥一听这话就知道要遭，自己咋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称呼当今天子为圣人呀！” “你当我聋啊，你刚刚分明管当今天子叫李二！” “你个没大没小，无法无天的小东西！” “李二也是你叫的？” “看我不打死你！” “阿翁饶命啊！” 李世民又按着李厥胖揍一顿，直至他发誓再也不敢对皇帝不敬，这才堪堪饶过他。 “朕……真得罚你跪着练字！” 李厥听到这话，鄙夷的横了老李头一眼，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狗腿子”。 在他看来，老李头就是李二的狗腿子。 否则为啥自己只是说了声“李二”，这老登就如此生气？ 李二确实很生气，因为自打李渊死后，这世上就特娘的没人敢喊他李二！ 这个小鳖孙敢喊他李二，他没打死这这鳖孙，已经算自己脾气好了！ “你刚刚又骂我啥了，什么腿子？” “没有呀，我是说跪着腿疼！” “哼哼！” “疼就对了！” “今天不写满五百……一千个大字不许起来！” “啊？” “啊什么啊，再敢啊让你写两千！” 第31章 陛下打算何日让嫡长孙认祖归宗? 李世民呵斥一番李厥，让他滚到一边安心练字后，就拿起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大孙敬献的美酒，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还别说，这大孙送的酒就是带劲，没喝几口呢就感觉有点醉醺醺的了…… 醉眼迷蒙的李世民，看着跪在地上练字，时不时还偷偷看自己一眼的大孙，霎时回想起儿子李承乾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的承乾多好啊，乖巧懂事，朝中无人不夸，可为啥长大后就变了呢？ 变得暴躁易怒，骄奢淫逸，不可理喻…… 自从得知李承乾病逝，李世民很伤心，并且进行了很深刻的反思。 自己是不是对承乾太纵容了，这才导致他长大后那样叛逆？ 李世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李承乾小时候经常生病，自己都不舍得骂他，更别说抡起棍子打他了。 等到他长大后再想教训就管不住了，这才养成他骄横跋扈，目空一切，不可一世，最后走上谋反之路！ 李世民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喝酒，不知不觉间就喝高了。见到那鳖孙又偷偷看自己，气得他抬起脚就对着他屁股踢了一脚，直接踢得那鳖孙“嗷”的一声。 “再敢回头看我，我就把你吊到树上打！” “李翁，我腿疼……” “忍着！” “我……呜呜呜……” 李厥是真拿这糟老头子没招了，打又打不过，骂又不干骂，跑又跑不掉，连句抱怨话都不敢说。 他只要敢说，以这糟老头子的臭脾气，肯定还得揍自己！ 李厥越想越气，越气就越不想写，然后就开始在纸上胡乱的糊弄。 反正那糟老头子说了，只要写够一千字就行！ 然而，正当李厥跪在地上奋笔疾书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鼾声。 “咦！” “着糟老头子该不会是喝醉睡着了吧？”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在等一会儿，等自己给他准备的四十五度二锅头上头后再动！” 李厥就这样又忍了一会儿，直至见对方鼾声如雷这才舒服的伸个懒腰。 “终于解脱喽！” 李厥捡起地上的笔墨纸砚，然后放到桌前，将趴在桌上的老李头往边上使劲推了推，然后站在桌子前赶作业。 李厥写着写着，看着趴在那呼呼大睡的老李头越看越气，总有种在这糟老头子的脸上画个王八的冲动。 “凭啥你能趴着睡觉，我就得写这破玩意！” “再者说，你能不能整点简体字啊，这繁体字笔画太多了，写起来能急死个人，呜呜呜！” 李厥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敢在老李头的脸上画王八。 他是真有点被这遭老头子给打怕了，真怕给这糟老头子惹毛了，把自己掉在树上打。 “哼哼！” “今天小爷就饶你一命！” “等你以后再犯到我手上，看我怎么整你！” 李厥虽然没敢给在老李头脸上画王八，但还是拿墨汁给他瞄了瞄眉毛，又把他那花白的胡子染了染。 至于能不能掉色他就不管了，反正不论谁问这都是出于他这个义孙的一片孝心！ 李世民趴在桌上睡了一个时辰，见李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并且趴在桌子上写字，他眼皮动了动又再次闭上了。 哼哼！ 就知道这逆孙不会乖乖跪着写字！ 罢了！ 只要他能练字，不论站着还是跪着都无所谓！ 李世民见李厥再次长长伸了个懒腰，这才开口询问。 “写完了？” “啊？” “阿翁，你啥时候醒的？” “醒了有一会了，看你写的挺专注，我就没打扰你。” 李厥听到这话，赶忙回想下刚刚的事情，见自己没有骂过这糟老头，胆子顿时大了起来。 “就快写完了，还差几十个字！” “哦！” “那就写完了再睡觉吧！” “嗯！” 片刻过后，李厥终于完成一千字的功课，开心的将毛笔往砚台里一扔，然后豪横的将一摞功课拍到老李头面前。 “检查吧！” 李世民闻言象征性的翻了翻，虽说里边有几篇写的极为难看，但只要字数够他也懒得计较。 “还行，以后每天都按照这个量来写！” “啊？” 李厥一听这话当场懵了，这老登是想累死我啊！ “阿翁，能不能少点，一天一千字太多了，我根本写不完啊！” “你今天不是写完了吗？” “我……” “就这么定了，我一个月后来检查，若是再敢像这次似的荒废功课……” 李世民说到这儿，推开窗子指着窗外的柳树说道。 “看到那棵树了没？” “到时候我就把你吊到那棵树上，然后拿鞭子抽！” “少一个字，我就抽一鞭！” “看看是你的屁股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李厥听到这话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这老登也太狠了，这是想活生生的逼死自己吧！ “我不玩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一把就将李厥给拎了起来，然后阴仄仄的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 “你不玩了？” “我我我……我是说我以后不玩了，天天待在家里练字！” “哼哼！” 虽然李世民明知道这孙子说的是假话，但依然将他放了下来。 “今天暂且放过你，去洗刷下睡觉吧！” “哦！” 不多时，两人洗漱完毕，重新躺在床上。 李世民见李厥趴在床上，总是拿左手去揉右边的胳膊，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你怎么了？” “没啥，只是写字太多胳膊有点酸……” “那你侧身躺过去，我给你揉揉！” “你会吗？” “我会吧？” 李厥一听老李头这话，就知道这货就根本没伺候过人。 但胳膊实在是太酸了，自己揉起来还太费劲，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试老李头的手法了。 一试之下还不错，这老李头手上贼有劲，捏的胳膊嘎嘣作响还挺舒服。 “好点没？” “好点了！” “见效就行，那我在给你使劲揉揉！” 正当李世民坐在床上，耐心的给大孙捏着胳膊时，徐惠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 徐惠看到李世民给李厥捏胳膊的景象直接被震惊，这可是大唐的皇帝陛下呀，他竟然给一个孩子推拿！ “有事？” “主人，奴婢给您送胡须套来了！” “哦哦哦！” 李世民闻言当即抬起下巴，示意徐惠替他带上。 正当徐惠小心的给李世民佩戴胡须套的时候，李厥好奇的转过头问道。 “我看看胡须套长啥样……” “我当什么高科技玩意呢，原来就是个套在胡子上的小口袋呀！”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不乐意了，正了正胡须套道。 “你懂什么，这是保护胡须不在睡觉的时候压乱了的！” “你上次咋没戴？” “上次来的匆忙忘了！” “真能臭美！” “你说啥，你说我臭美？” 徐惠见祖孙二人又吵了起来，当即捂着嘴退了出去。 徐惠来到外边，正好看到坐在台阶上洗脚的张阿难，不由轻笑着问道。 “张公，你见过陛下给人按摩吗？” “没！” “刚刚我在房间里，看到陛下给小公子捏胳膊呢，哈哈哈！” “这……” 张阿难闻言满脸诧异，随即心里一阵叹息。 到底是嫡长孙啊！ 换成别的皇子、皇孙，别说让陛下给亲自捏胳膊了，就是想靠近陛下床榻三尺都是奢望！ 只是不知陛下打算何日让嫡长孙认祖归宗，总这么养在农家小院也不是这么回事呀！ 第32章 跟你们皇帝一比，你确实帅气多了! 虽然在李厥看来，能在大唐拥有这样一座小院已经非常不错了，但对于张阿难来说，依然觉得委屈了李厥。 他的理由也很简单，李厥咋说也是大唐嫡长孙，再怎么落魄也得是个郡王吧，咋能天天跟泥腿子农人混在一起？ 在张阿难长吁短叹的时候，躲在屋里的爷俩则开启了闲聊模式。 “李翁，你明天就走？” “嗯！” “跟李二……皇帝一起走？” 李世民瞪了鳖孙一眼，然后郁闷的点点头。 他算是发现了，这鳖孙根本就打不怕，今天自己少说也揍他三四顿了吧，这货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你明天走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我想去看看……” “看什么？” “看看你们大唐皇帝陛下长啥样呗！” “自从我来到大唐，还没见过李……皇帝长啥样呢，不看一眼总觉得亏得慌。” 其实李厥是想看看把自己坑这么惨的仇人长啥样，可听到李世民耳中，则觉得大孙是想看看他这个阿翁长啥样。 “这个恐怕有点难，嘿嘿嘿……” “要不你多看看我，我其实长得也挺英俊的，嘿嘿嘿……” 李厥对于老李头这般不要脸的表现非常无语，虽说这老李头长得确实有点老帅，但跟自己这个小帅还是没法比。 “李翁，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想去看看。” “不用太近，只要站在城墙上远远的看一眼就行！” 李世民闻言好奇的问道。 “看完之后你想干嘛？” 李厥闻言嘿嘿一笑，心里想着当然是画个圈圈诅咒他！ 只是这种话不敢当着李二的狗腿子面前说，免得被老李头这只狗腿子按在床上揍。 “当然是画影图形，然后每天三炷香的给你们大唐皇帝祈福喽！” 李世民一听这说话的语气，就知道这逆孙在撒谎。但鉴于他没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也就暂时饶他一马。 “好吧！” “明天我来安排，但只允许你远远的站在城墙上看一眼，至于能不能看到，那我可就不敢保证喽！” 李世民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想着找个谁代替自己坐在龙辇上，好忽悠下这个傻孙子。 第二天，李厥一大早就起来，洗漱好换上衣服，然后迫不及待的催促老李头。 “李翁，你快点！” “快啥快，你总得让我吃完早饭的吧！” “吃啥吃，你们皇帝不供你们早饭呀！” “不供啊！” 李世民之所以磨磨蹭蹭，主要是想让尉迟樊先去知会一声，提前将自己的布置安排下。 “啊，那你们皇帝真小气！” 李厥见老李头这样说，也只好耐着性子陪着他一起吃了个早饭。 终于，在老李头吃过早饭后，他们一行人这才启程。 李厥已经来过很多次咸阳城了，毕竟他们桑林庄就在咸阳边上，他的正式府邸还在咸阳城内。 只是他并不喜欢咸阳，甚至觉得咸阳城破败不堪。 因此，他更多的时间都是待在桑林庄，努力将桑林庄打造成后世的模样。 当他们赶到咸阳城的时候，咸阳城的城门内外早就站满了全副武装的骑士。 李厥一看到这场面就有点打怵，心想这里边只要有一两个人认出我，我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李翁，我肚子疼，我就不进去了……” 李世民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孙子怂了，可一想到他平日里嚣张跋扈喊李二的样子，他心里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平时的本事呢？” “我真肚子疼！” “疼也得给我忍着！” 老李头蛮横的拉着李厥的手，大摇大摆的走进城门。 这期间非但没有一个人上前询问，甚至连多看他们一眼的人都没有。 “老李，你到底是干嘛的，为啥这些人都不敢看你？” 李世民闻言嘿嘿一笑。 “你为啥觉得他们是不敢看我，在老夫看来，他们是嫌你太丑，不敢看你才对，哈哈哈！” 李厥一听这话当即不屑的撇撇嘴。 “我长得丑？” “我长得多帅呀，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男子！” “yue……” “你个臭不要脸的小东西！” “那你就是臭不要脸的糟老头，嘿嘿嘿……” 两人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城头上，李世民见李厥时不时的看向咸阳宫的方向，只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很想见他？” “嗯！” “其实我本应该记得他的，只是我不小心给忘了……” “李翁，你怎么哭了？” “没！” “我只是被风沙迷了眼睛……” 李世民使劲的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这才将眼泪给揉回去。 刚刚听到李厥那句“不小心给忘了”，他差点当场泪奔。 这哪是李厥不小心给忘了，分明是自己这个当阿翁的不小心给这孩子丢了…… 正当李世民沉浸在伤感中时，突然看到李厥开心的跳了起来。 “李翁快看，皇帝的车驾出来啦！” 李世民闻言强打起精神跟着一起看过去，其实他根本就不用看，此时的龙辇里只有一个冒牌货！ 李道宗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穿上皇帝的龙袍，然后招摇过市的乘坐皇帝的龙辇…… 哪怕他此时已经坐在龙辇上，可以想到今天早晨突然接到的圣旨依然一脸懵逼。 “传陛下口谕，着江夏郡王李道宗着龙袍，乘龙辇，替朕出巡……” 难道有人要刺杀陛下？ 陛下让我假扮成他的样子，用来吸引刺客的火力？ 李道宗想到这里，赶紧将龙辇的帘子遮严，生怕被刺客给盯上。 然而，正当他想着如何才能躲过一劫时，一旁的尉迟樊开口了。 “郡王殿下，劳烦您出来露个脸！” “啊？” 李道宗听到这话都快哭了，心想自己给陛下当替身也就罢了，咋还充当引蛇出洞的诱饵！ “尉迟樊，老子好歹也是个郡王，你竟然敢让我钓刺客！” “别废话，这是陛下的旨意！” 李道宗一听这话哭的更伤心了，心想陛下是真没拿自己当人啊！ 不得已，他只能掀开帘子跟两边的百姓互动下，然后就飞速的拉下帘子躲回马车里了。 站在城头上的李厥看到皇帝陛下的容颜，心里感觉非常失望。 “这皇帝看上去也不怎么威风嘛，还没李翁看着顺眼呢！” 李世民听到这话开心的哈哈大笑道。 “有眼光！” “是不是觉得咱这个阿翁长得还挺帅啦？” “确实！”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跟你们皇帝一比，你确实帅气多了！” 在两人交谈中，皇帝的车驾渐渐驶出咸阳。 李厥站在城头上，看着皇帝出行的队伍渐渐远去，颇有几分伤感的对着一旁的老李头道。 “李翁，咱俩再见面，是不是又得一个月以后了？” 李世民闻言黯然的叹了口气。 “可能还不止……” 因为他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很多，一方面要调兵遣将收拾高句丽，一方面要督促下边的官员修建跨越全国的驰道。 “唉！” “如果您太忙，就不用总来看我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刚有点伤感，就听到那鳖孙笑嘻嘻的补了一句。 “这样我就既可以不用读书，又不用练字了，嘿嘿嘿！” “逆孙，你敢！” “我下次来，你要是再敢不做功课，看我不把你吊在树上打！” “你放心，你下次来肯定打不到我，lualualua！” 李世民看着跟个兔子似的跑下城楼的大孙，脸上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只剩下无限的怜爱和心疼。 “慢点跑，别摔了！” “知道啦！” “你也慢点赶路，别在路上饿到！” “对了，我还给让张翁给你带了零食，让你路上吃……” “什么零食？” “方便面！” 第33章 陛下如此看重这个皇孙，该不会是…… 李世民辞别李厥，带着随从骑着快马追上大部队。 李道宗见李世民回来，没有片刻犹豫就脱掉了身上的龙袍。 “陛下，到底是咋回事啊，可是有人要刺杀于你？” “确实有人要刺杀朕！” “谁？” “谁这么大胆，看我不捏爆他的卵蛋！” 李世民闻言尴尬的摆摆手。 “没抓到！” “哦哦哦……” “那微臣告退了，陛下有需要再叫我！” “好！” 李世民送别李道宗，自己也并未换上龙袍，而是穿着一身常服靠在马车里打盹。 因为带着全副仪仗回长安，行进的速度非常慢，一上午才只行进了四十里。 因此，行进的大军不得不中途休息，吃过午饭后再赶路。 李世民本来没什么胃口，可一想到大孙说给他带了吃的，顿时生出无限好奇。 “阿难，咱大孙都给咱带啥好吃的了？” “回陛下，厥公子说只是些不值钱的香肠和方便面。” “不值钱？”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朕的皇孙送的东西能用金钱来衡量吗？” “这是情义，情义无价！” 张阿难见状，试探的问道。 “要不老奴给陛下煮点方便面尝尝？” “去吧！” 不多时，张阿难端着一大碗方便面，外加一盘切好的香肠送了过来。 李世民一看到金黄纤细的面条，只感觉食欲大振，当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面……这面真不错哈……呼噜噜……” “那孙子没说这面是咋做的？” “回陛下，厥皇孙没说，但依老奴看，这面应该是用热油炸过，所以吃的时候只需开水一泡即可成为美味！” “是吗？” 其实方便面的做法很简单，无非将比较细的面条过油炸一遍罢了。 李厥早就尝试过制作方便面，除了调不出后世的调料味道，口感上几乎跟后世没什么区别。 如果非要说区别的话，那就是他做的油炸方便面更健康，更绿色。 正当李世民躲在马车里偷吃方便面的时候，长了一只狗鼻子的李道宗闻着味就来了。 “陛下，什么东西这么香？” “面条！” “给我来一碗尝尝！” “滚！” “朕一个人吃还不够呢，哪有多余的分你！” 李道宗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 “陛下，找替死鬼的时候能想到我，吃好吃的就没我的份，这也太不拿我当人了吧？” “不行！” “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碗，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李世民还真拿李道宗没办法，毕竟算起来，这货还是自己的堂兄呢。 “好吧！” “阿难，你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了，给这货也准备一碗！” “好嘞！” 不多时，李道宗终于吃上热乎乎的方便面了，给他开心的跟个猴子似的。 “陛下，这面还真不错哈，吃着又劲道，又爽滑，尤其是这汤的味道更是绝了，好像是用牛油熬制的……” “这香肠也不错，里边好像还放了香料！” 李道宗越吃越开心，只是吃着吃着突然伤感起来。 “陛下，若是当年咱们行军打仗之时能有这东西可就爽啦，不管到哪儿都能吃口热乎的！”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懊恼的拍了下自己脑门，自己咋就没想到呢，这东西最适合做成军粮啊！ “你这个想法不错，朕回长安就让人尝试着制作此物，以后配备给在外征战的将士们食用！” 李道宗闻言摇了摇头道。 “陛下，此物制作应该颇为不易，成本也定然不便宜，恐怕很难装备给所有军队。” 李世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知道此物不可能配备给全军。 “此物就算不能配备全军，最起码可先配备给斥候，他们每日外出刺探军情，若是有此等方便之军粮，行动也会更加便捷！” 李道宗闻言肯定的点点头。 “这倒是个好办法！” “哦对了，陛下这方便面是何人所献，您可得重重的赏赐人家呀！”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开心的笑了。 “实不相瞒，此物乃是咱们李家后辈所献，朕正琢磨如何赏赐他呢！” 李道宗闻言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咱们李家后辈？” “陛下，不是微臣灭咱们自己人威风，咱们李家这些后辈跟咱们当年比那是差远喽，微臣可不觉得此等精巧之物出自这群废物之手！” “这是朕的一个晚辈！” “陛下的晚辈？” 李道宗听到这话开始在心里暗暗盘算，陛下的晚辈可不多，总共十四个儿子，已经故去五个了，剩下的除了太子李治、魏王李泰、吴王李恪就没什么脑子正常之人。 “敢问陛下，此物可是魏王殿下所献？” “非也？” “难不成是太子？” “不是！” “那就一定是吴王殿下了！” “陛下曾经说过，吴王殿下最像您，他跟陛下一样热衷军事，此物定然是吴王所献！” 李世民得意的微微一笑道。 “都不是，此物乃是朕的孙辈所献！” “皇孙？” 这回李道宗可是真蒙了，因为李世民的孙子不多，能献上此物的也只有废太子之子李象，以及魏王之子李欣。 “难道是李象和李欣所献？” 李世民见李道宗快猜到真相了，当即打断了这货的无端联想。 “你就别瞎猜了，时机合适的时候，朕自然会让他出现在朝堂之上！” “这……” 李道宗听到这话心里一震，因为李世民刚刚说的“出现在朝堂之上”之言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一般来说，只有太子才能留在长安，其他皇子、皇孙只要到了就藩的年纪，就必定要到地方上当藩王，根本没有出现在朝堂上的机会。 陛下如此看重这个皇孙，该不会是…… 李道宗想到这儿就不敢继续想了，因为一旦他猜对了，那大唐朝堂又得经历一场血雨腥风！ 不过好奇还是免不了的，他猜测这个皇孙不是李象就是李欣！ 其实如果李厥不死的话，李厥的可能性最大。 因为他不仅是陛下的嫡长孙，更是陛下唯一的嫡孙，身份上贵不可言，乃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只是可惜，这孩子命苦啊，好不容易熬到黔州，竟然死于一场大火…… “今天这些话莫要说出去！” “微臣晓得轻重，只是希望陛下将来……提醒一下微臣，免得微臣站错队……”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由的笑骂道。 “你个老滑头，你都是郡王了，你还站个屁的队！” “不论将来谁当皇帝，还能苛待你不成？” 李道宗闻言尴尬的笑道。 “这可不好说，万一新君看不上微臣，非得寻微臣的小辫子呢，嘿嘿嘿……” 正在两人闲聊之时，车外传来李治的声音。 “父皇，您还没用午膳吧？” “儿子给您端来您最爱吃的羊肉汤饼！” 第34章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叫石达开! 所谓汤饼就是面片汤，顾名思义羊肉汤饼就是羊汤面片。 不过跟长安大街的只有汤面片不同，李世民吃的面片里不仅有汤还有羊肉。 “陛下，其实李治这孩子也挺好，对您也挺孝顺的。” “朕也没说他不好啊？” 李世民怼了李道宗一句，随即一脚踹开车门。 “稚奴来啦！” “稚奴，你吃过了吗？” “还没！” “这是御厨那边刚做好的羊肉汤饼，还请父皇品尝！” 不知是刚吃过方便面的缘故，还是李世民口味变了。当他再次看到黏糊糊的羊肉汤饼时，突然就没了胃口。 “好好好！” “朕不饿，你端下去趁热吃吧！” “哦？” 李治伸长脖子往车里一看，只见桌子上赫然摆着两只大碗，顿时知道父皇已经吃过了，所以才不吃自己特意送来的羊肉面片。 只是他已经非常快了，见到面片出锅就巴巴的端了过来，还有谁能比自己更快？ 不论谁做饭，总得烧火烧水，然后和面擀面吧？ 殊不知，李厥所赠的方便面，最大的好处不是好吃而是方便。 时间紧急的时候，只需开水一泡即可食用！ 李治悻悻的端着面片回到自己的马车上，然后忍不住对一旁的大表哥抱怨。 “表哥，父皇已经吃过了……” “吃的似乎也是汤饼，只是不知道是何人所献……” 长孙冲对于自己这个敏感多疑的表弟也是无语了，不过是一碗面片而已，咋就让他这么不开心呢？ “没事！” “陛下吃过就吃过，正好这锅面片留给咱俩吃！” “哦……” 李世民回到长安立马进行了大刀阔斧的驰道建设工作，当然在百忙之中，他也没忘了远在咸阳的李厥，不仅命朝中大儒亲自为其注解四书五经，还亲自登门去了一趟虞世南家。 虞世南的儿子虞昶听到陛下要求虞世南的墨宝，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只是他翻遍了家里，愣是没找到几篇。 直至母亲提醒，他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父亲去世时，他的书稿都随着棺木一起下葬了！ “陛下，不是微臣推脱，实在是家父之手稿，很多都追随家父入土为安了……” “不过陛下若是真心想要，微臣……微臣可以开馆，替陛下将手稿取出！” 李世民一听这话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虽说大孙的功课重要，但总不至于让人家刨坟开棺吧？ “算了，既然手稿已经随令尊入土，那就不要打扰令尊了。” “朕回去翻翻，应该能找到不少令尊给朕的奏折，也能勉强当字帖用！” 李世民回去找了找，还真找到不少奏折。只是这些奏折牵涉到不少机密，让他一时间又有些犹豫，要不要拿给大孙当练字的字帖用。 正当李世民纠结之时，他猛然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兰亭集序》，眼睛顿时一亮。 对呀！ 朕不是还有王羲之兄弟的字帖吗？ 虽说兰亭集序现在还不到给大孙用的时候，但朕的府库里还有几幅王羲之儿子王献之的字帖，正好可以拿来给咱大孙用！ 其实李世民并不喜欢王献之的字帖，觉得王献之的字太匠气，远没有其父亲王羲之的字飘逸俊秀。 但对于现在的李厥来说，要的就是这份规规矩矩的匠气，只有先打好基础，才能学习更高深的书法。 李世民想到此处，当即命人将王献之的字帖全都找了出来，然后会同颜师古批注的四书，一股脑全给李厥送了过去。 当然，在派人送书之时，他还是没忘写信威胁一下，并且在信中标注了每天要背诵多少，抄写多少的学习任务。 只是看到尉迟樊背着包袱离去的背影，李世民的心里又不免有些担心。 “这逆孙该不会又拿朕的话当耳旁风吧？” “唉！” “等朕收拾完高句丽，定然要将大孙的身份曝光，让他重新归入皇室谱牒！” “到时候，朕就可以天天盯着大孙读书学习喽！” 事实上李世民真猜对了，他前脚刚走李厥就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当然，这也不是李厥故意荒废功课，实在是老李头布置的功课太无聊，里边不是之乎者也，就是子曰诗云。 而且学了还没啥用，既不能经世济民，又不能改善民生。 因此，他在送走老李头后第一时间就赶去了水渠工地，将最后一段水渠挖通，终于让桑林庄实现了用水自由！ 在解决了桑林村的灌溉问题，接下来就是领导村民致富了。 李厥先是命人收购鸡鸭鹅蛋，然后集中放在土法搭建的孵化池进行孵化。 还命人买来猪苗、种猪等，在村外兴建了大型养猪场。 既可以满足村民的吃肉需求，猪粪还是最好的种地肥料，可谓是一举两得。 只是做到这些还不够，接下来他还得继续挖掘桑林村潜力。 反正现在是农闲季节，村里的壮劳力除了一部分继续烧砖、烧石灰，剩下的全都跟着他去长安城摆摊去。 李厥直接用他在青龙坊的院子当中央厨房，炸制各种油条、油炸糕、油饼等物，还有专门的人磨豆浆、包馄饨、蒸包子等等。 其他人则每人推个小车，满长安的去推销，赚来的钱去掉成本五五分账。 一开始桑林庄的百姓还不太愿意，毕竟传统观念里重农抑商，让他们总觉得做小生意有点丢人。 可他们在跟着李厥出了几天摊，见到每天都能入账几十文后，一个个立马变得积极起来。 非但出摊的时候喊得嘹亮了，就连遇到熟人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躲躲闪闪，而是挺起胸膛，开心的招呼熟人来光顾自己的摊子。 这一天，李厥来到潘虎的摊位溜达。 “虎叔，最近生意咋样？” “托少主的福，咱们这生意现在可火了，哈哈哈！” “哦对了，前段时间有个老头说想见见您！” “哦？” “什么老头，当大官的我可不见！” 潘虎闻言尴尬的挠挠头。 “老奴可看不出对方的身份，只是觉得对方应该不是普通人……” 正当两人闲聊之时，长孙无忌听到属下的禀报，赶忙乘坐马车赶了过来。 然而，他只是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就被李厥的长相震惊了。 “这孩子的长相有点似曾相识啊……” 长孙无忌本能的觉得眼前的小男孩像一个人，但又不敢确认。 毕竟，他跟李厥才两年没见，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两年时间能让一个六岁的小男孩长成如此高大、壮硕的小小少年。 现在别说这孩子八岁了，就是说这孩子十岁他都不会怀疑！ 只是看这孩子的眉眼，依然有几分李厥的样子，让他又有点怀疑这孩子的身份。 难道天下真有如此相似之人？ 李厥跟潘虎聊了会儿天，正当他要回到青龙坊的小院时，突然被一个穿着深紫色长衫的老头给叫住。 “你就是李冢？” “你认识我？” “呵呵，略有耳闻……” 李厥听到这话眼睛眨了眨，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老李头说的是让自己顶替他儿子的爵位，由此推断他这个李冢的名字应该是老李头随口编的，不应该有人认识自己呀。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叫石达开！” 第35章 李翁，咱俩还能不能继续做朋友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李厥心里比谁都清楚，李冢这个名字和自己的咸阳县男爵的爵位是咋来的。 这种事说白了，就是老李头忽悠朝廷，说终于找到他失散多年的亲孙子了，然后让他冒名顶替一下。 因此，这种事情是见不得光的。 一旦被有心人查出来，不仅李厥要倒霉，就是老李头也得被处罚。 长孙无忌见“李冢”要走，赶忙上前拦住他。 “小公子何必急着走？” “老夫也是听闻你的仆人说你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才想着跟你讨教一番。” “啊？” 李厥一听这话，当即恶狠狠的瞪了潘虎一眼，看的潘虎一阵心虚，赶忙抢过徒弟手里的面团忘我的干起活来。 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改不了这爱吹牛皮的毛病！ “唉！” “老丈就别听家仆胡说了，我一个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天文地理，那不过是忠仆给我这个小主人脸上贴金呢！” “哦？” “敢问小公子可曾开蒙？” “啥叫开蒙？” “就是读书习字。” “哦，字认识，但写的不好，经常被人嫌弃……” “听小公子这口音，好像是长安人士吧，怎么会有一个黔州口音的仆人？” “这……” 李厥一听这话脑门立马见汗，大唐的老头都这么厉害吗，三言两语就能看出自己的底细？ 殊不知，在封建王朝官府对于百姓的管控是很严的，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县，更别说穿州过府的来到长安了。 因此，每个地方的口音都非常有特色，只要熟悉各地口音的人一听就能听出来。 “老丈您慢慢玩，我还有功课要做，得赶紧回家啦！” 李厥扔下这话撒丫子就跑，根本不给对方挽留的机会。 长孙无忌看着李厥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久久不语，直至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手下叫过来。 “查！” “查清此人的所有过往！” “诺！” 长孙无忌在安排下去后，又觉得不妥，派自己的亲信特意去了一趟黔州。 其目的就一个，那就是探查下李厥的坟墓里是不是空的！ 太极宫甘露殿。 “陛下，喝杯茶歇歇吧！” 徐惠殷勤的端着一盏茶送到李世民面前，李世民接过连同茶叶沫子都一饮而尽。 “陛下，何必如此牛饮，小口啜饮着才能品出风味呀，嘻嘻嘻……” 李世民闻言苦涩的笑道。 “朕哪有那个时间啊，朕现在都快忙死了，不过只要忙过这几天就能轻松一段时间喽！” 徐惠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陛下，岂不是说咱们可以去看小皇孙啦？” 李世民见徐惠这样说，笑着问道。 “怎么，你也想那孩子啦？” 徐惠闻言依偎在李世民身上撒娇道。 “小皇孙那么可爱，臣妾岂能不想？” “陛下不知道，臣妾自打上次见了小皇孙，晚上回来做梦都是搂着胖娃娃睡觉，嘻嘻嘻……”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一动，身上的某些部位更是有了反应。 “朕这几天太忙了，有些冷落了爱妃，今天晚上朕就去你那儿……” 徐惠哪扛得住这般虎狼之词，俏脸登时飞出两团红霞。 “陛下，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 “那朕就不去啦？” “讨厌啦……” “哈哈哈！” 正当李世民跟爱妃没羞没臊的调情时，张阿难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陛下，据百骑司禀报，长孙无忌的人已经盯上皇孙啦！”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色大变。 “这怎么可能？”” “朕的大孙身处咸阳，长孙无忌是怎么找到的？” “陛下，皇孙殿下来长安啦，在潘虎的油条摊位上与长孙无忌偶遇的！” “偶遇？” 李世民呵呵冷笑道。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偶遇，只有别有用心的设计！” “等等！” “那孙子啥时候来的长安？” 张阿难听到这话脸色立马就变了，变得尴尬且有几分不好意思。 “陛下，其实皇孙来长安有段时间了……” “什么！” 李世民闻言气得立马就站起来，指着张阿难的鼻子大骂。 “你个老东西，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不早早禀报！” “陛下，老奴也是看您最近太忙，再加上皇孙在长安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领着几十个村民在长安摆摊，老奴就……” “你呀你，简直是越老越糊涂！” “朕为何把他安置在咸阳，朕为何迟迟不公开他的身份，朕这是在保护他，为他的未来谋划！” “你倒好，只是因为偏心，竟然如此纵容他，若是朕出了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张阿难一听这话吓得立马跪了下去。 “老奴知错了，请陛下重重治罪！” 李世民不耐烦的摆摆手道。 “治罪的事先放一边，你告诉朕，那孙子现在在哪儿！” “回陛下，皇孙来长安后依然住在原来青龙坊的小院……” “准备马车，朕要去见见他！” “诺！” 青龙坊。 李厥重新回到自家小院就开始收拾东西，这可给吴婶等人看傻了。 “主人，咱们这生意正做的红火，您咋这么急着走？” “不走不行了，我好像被人给盯上了！” “啊？” “主人，您可是爵爷，谁敢欺负你？” 李厥听到这话都懒得争辩，在他们眼里一个小小的男爵就是天了，殊不知大唐比自己厉害的人多了去了，随便一个国公、国侯都能弄死自己，更别说李渊、李世民两代帝王生的那些公主皇孙了。 “张婶、吴婶，我走之后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每天要注意卫生，把半成品做好，再把账目做清楚就行了！” “请公子放心，老身一定干好这差事！” 李厥交代完就背着小包裹溜了，只是刚溜出大门，就看到一辆马车朝着自己驶了过来。 咦！ 这马车有点眼熟呀，好像在哪儿见过…… 糟了！ 这不是老李头的马车吗，他要是看到我跑长安出摊，定然又得揍我！ 李厥想到此处撒丫子就跑，只是他跑的再快，又岂能跑得过几匹马架着的马车？ 没等他跑出青龙坊呢，他就被老李头从马车上拎了起来。 “臭孙子，见到我为何要跑！” “啊？” “是阿翁呀，孙儿刚刚没看到阿翁，不知道那是阿翁的马车！” “那你为何要跑？” “阿翁不知道吗，最近长安有人专门偷小孩，我是怕被人牙子偷走，这才撒丫子跑路的！” 虽然李世民知道这孙子说的没一句实话，可时隔一个月后再见，依然不忍斥责他。 “来，让阿翁抱抱，看看你这个臭大孙又沉了多少！” “哦豁！” “这一个月没少长呀，少说也得长十斤吧！” “哪有那么多，我只涨了九斤多一点……” “多多少？” “多三斤半……” 李世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家伙，你这臭大孙，一个月竟长了十二斤半，哈哈哈！” “来，让阿翁亲亲！” “不！” 李世民蛮横的将大孙抱在腿上，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大孙那胖乎乎的脸蛋咬了下去。 “抗议无效，哈哈哈！” 正当李厥用袖子擦拭脸上的口水时，李世民问了一个瞬间冷场的问题。 “最近有做功课没？” “李翁，你要是不提这茬，咱俩还能继续做朋友！” 第36章 他毕竟是我曾经最最崇拜的人…… 李世民一听这话，再看看大孙的脸色，就知道这孙子又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 “你个臭大孙，是不是又没乖乖做功课！” “做了呀……” “真的做了？” “在哪儿，拿来让阿翁看看！” “在咸阳桑林村呢！” “我跟你说，我几天我就忙完了，到时候必然要检查你功课！” “你要是交不出来，可别怪阿翁打烂你屁股哟，嘿嘿嘿！” 李厥听到这话赶忙拍着胸脯作保。 “阿翁放心吧，到时候肯定保质保量的交出来！” 李世民本来也不是来检查他功课的，只是时隔一个多月没见大孙，确实挺想念这孩子的。 想捏捏这孩子那胖乎乎的脸蛋，想摸摸这孩子满身的肥肉。 “在长安玩够了就回去吧，长安里达官显贵多，地痞恶霸也多，远没有你们桑林村安全！” 李厥听到这话，顿时想起刚刚在朱雀大街遇到的老头。 “阿翁，我刚刚就遇到个人，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一直追着我问东问西！” “孙儿这么急着回来，就是想收拾东西赶紧回咸阳！”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虽然他知道李厥早就将以前的事忘光了，但他还是想听听这孩子如何评价长孙无忌。 “你给阿翁说说那人怎么不像好人了？” 李厥使劲的回想了下跟长孙无忌见面的过程，然后略微沉吟下说道。 “怎么说呢，只是觉得这人有点怪，尤其是看人的眼神，总像是要看到人心里似的。” “而且这人说话也不实在，总是询问别人……” “哦对了，这人的笑容很古怪，一看就是奸臣模样，若他在朝堂之上，定然是第二个李斯、赵高！” 李世民听了这话大为惊讶，不过不是惊讶于李厥对长孙无忌的评价，而是惊讶李厥竟然知道秦朝的历史。 “哟哟哟，你还知道李斯和赵高呢？” “给阿翁说说，他们俩都干了啥坏事！” “嗯嗯嗯，不过我只知道一点点，肯定没阿翁知道的多！” “我只知道秦始皇死后，李斯和赵高就假传圣旨，将皇位传给了胡亥不说，还害死了公子扶苏，这才导致秦朝二世而亡的！” “不过扶苏也确实太傻了，咋能凭借一张不知真假的圣旨就自杀呢……” 李世民闻言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厥，笑呵呵的问道。 “若你是扶苏，你又该如何做呢？” “如果我是扶苏，我定然带着三十万大军杀到咸阳，亲自问问始皇帝为何要赐死我！”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这孩子的性格不错，跟朕有的一拼啊！ “大孙，那你知不知道擅自带兵入京可是谋反大罪，到时候就算秦始皇不想杀扶苏也只能杀了。” 李厥闻言大咧咧的躺倒在老李头腿上，自己的两条腿则直接搭在车窗上晃悠起来。 “这我就不管喽！” “我觉得天底下没有父亲能狠心杀死自己的儿子，如果有，那一定不是亲生的。” “既然不是亲生的，那我又为何听他话呢？” “不如直接学咱们大唐的李二皇帝，逼秦始皇退位，然后自己当皇帝，也搞出个贞观之治来！” “哦？” 李世民是越听越惊喜，没想到李厥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见识。 “听你这口气，好像对当今皇帝陛下挺崇拜？” “还行吧！” “你们大唐皇帝别的都挺好，不论是带兵打仗，还是治理国家都堪称典范，只是有一点不好，就是不会教儿子。” “啊？” 李厥还不知道老李头脸色变了呢，依然滔滔不绝的说道。 “您想想看，大唐总共三个嫡子，一个李承乾被他教的谋反了，一个李泰被他教的逼太子谋反，只剩下一个子不类父的李治……” “唉！” “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李厥说到这儿就识趣的闭嘴了，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眼前这个老李头是大唐皇帝的头号狗腿子。 自己当着他的面说李世民坏话，他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 李世民本来挺生气的，可在听到李厥后边的话霎时陷入沉默。 自己不会教儿子？ 自己好像确实不会教儿子…… 对承乾过于娇惯，对李泰又过于骄纵，对李治…… 算了！ 李治只是朕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但凡承乾和李泰争点气，朕也不会立这么个玩意当太子！ 事实上，李世民一直对李治柔弱和缺乏主见的性格不满意。 若不是为了保全另外两个儿子，打死他都不会选择李治当继承人。 然而，他的一番苦心，还是没能保住李承乾的命，这也成了他这两年最大的痛。 现在见到嫡长孙死而复生，他不仅将对李承乾的愧疚全部转移到李厥身上，更是将对李承乾的父爱也都给了这孩子。 他之所以迟迟不公开李厥的身份，就是想给这孩子一个最好的安排。 既能让他享受李唐皇室的富贵，又不用承担李唐皇室的义务。 只是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皇孙不负心啊！ “李翁，你家在哪儿，能带我去看看吗？” “我家？” 李厥见老李头有些犹豫，当即改口道。 “李翁若是不方便就算了，晚辈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是很想去你家，嘿嘿嘿！”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上一阵尴尬，他又岂能听不出这孩子的失落，可自己现在也确实没法带他去皇宫啊！ 咦！ 皇宫不能去，但可以去秦王府啊！ 严格说起来，秦王府才是自己的家，皇宫不过是自己当了皇帝后办公的地方罢了！ “好啊！” “我这就带你去，不过我的家可是很大很大的，怕你进去找不到路哟，嘿嘿嘿！” 李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心想自己连皇宫都住过，还能被你的宅子给吓到。 然而，当李厥站在老李头家的宅院时，整个人还真被震惊了。 “李翁，你家也太大了吧，这……这都赶上王宫了！” “这里本来就是王宫呀！” “王宫？” “那你岂不是当朝王爷？” 李世民闻言笑笑道。 “我哪有那好命啊，我是给人看房子的！” “哦哦哦……” 李厥听到这话，在脑子里使劲的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词。 “宫监！” “您老干的活，是不是跟晋阳宫监裴寂干的差不多？” “裴寂？” 李世民听到这话，脑海里霎时想起起许多不好的回忆。 说实话，他之所以能当皇帝，其中还有裴寂的一部分功劳。 若不是裴寂整天在李渊面前进谗言，也不至于逼得他发动玄武门之变啊！ “算是吧！” “李翁，这里原来住的是谁呀？” “秦王！” “啊？” “你说这里原来住的是秦王？” “对啊！” “哪个秦王？” “是那个天策上将、太尉、尚书令、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益州道行台尚书令、雍州牧、蒲州都督、领十二卫大将军、中书令、上柱国的秦王吗？” “是啊！” “我勒个去，还真是他呀！” “想不到你个小东西，竟然对当今陛下过去的官职这般了解！” 虽然李厥已经忘了前世的很多记忆，但有一点他记得非常清楚，那就是学到大唐历史的时候，看着李世民那光耀千古的丰功伟绩，他的心中是多么热血沸腾，慷慨激烈！ “唉！” “他毕竟是我曾经最最崇拜的人啊……” 第37章 他就要权倾天下啦! 李世民听到这话只感觉眼睛一阵湿润，心里再次被后悔和自责填满。 难怪这孩子对朕一点敬意都没有，一口一个李二喊着，他这是心里对朕有怨气啊！ 不过也不能怪这孩子，不论谁被自己最崇拜的人给抛弃，心里都不会好受啊…… “李翁，我想进去看看，该不会对您的工作造成啥影响吧？” “不会！” “这里都空置好几年了，平日里基本上没人来！” “哦哦哦……” 李厥见老李头这样说，这才敢走进秦王府，瞻仰这个开创了大唐盛世帝王的故居。 李厥走到一座靠近门口的宏大建筑旁，指着上边早已褪色，看不出字迹的牌匾道。 “李翁，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就是弘文馆了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敢发誓这孩子不论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没来过这里，可这孩子为何一口就能叫出弘文馆的名目！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呀！” “那你知道弘文馆是干嘛的吗？” “当然知道了，据说是当年秦王招揽天下学士在此陪他读书，当年还有秦王府十八学士的美名呢！” “秦王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辅佐，才从一介武夫成长为治国之明君！” “你连这个都知道？” “当然啦！” “我特意了解过你们秦王的故事，知道许多许多秦王的事情呢！”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这世上还有比自己的嫡长孙崇拜更让人开心的事吗？ “那你给我说说，你还知道啥呗！” “我知道秦王发动了玄武门之变，我还知道秦王杀了兄弟，我还知道秦王抢了兄弟的媳妇，我还知道……” “你给我闭嘴！” 李世民脸色铁青的看着大孙，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这辈子就这点黑料，咋全让这孩子知道啦！ 被自己嫡亲的大孙揭短，简直是太羞耻了，跟脱光了走在大街上被人围观似的！ “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事？” “书上……” “撒谎！” “起居注只有史官可以看，连当今皇帝陛下都不能看，你是从哪儿看到的！” “哦哦哦……那就是听人说的……” “谁？” “我忘了……” “你！” 李世民直接被这话给打败了，因为他知道这孙子确实有过失忆的经历，可能是李承乾那个逆子当着他的面发过牢骚，然后被他偶然间记住的吧。 “算了，不追究你了……” “既然你知道秦王这么多事，那你还会崇拜他吗？” “当然会啦！” “在我看来，这都不算事，毕竟瑕不掩瑜嘛！”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再次来了兴致，直接抱着大孙坐到弘文馆的栏杆上。 “那你给我说说，你都崇拜他什么？” “他会打仗，他平定刘武周、薛举之乱，又擒两王，平定王世充和窦建德，可谓是古往今来武功第一之皇帝！” 李世民听到这话笑的跟朵花似的，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还有别的吗？” “当然有啦！” “他虚心纳谏，勤勉治国，开创了贞观之治，为大唐的后世奠定了繁荣昌盛的基础！” “说的好！” “朕……真真的好！” “陛下之所以如此励精图治，可不就是为了大唐后世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吗！” “还有吗？” “有啊！” “他横扫西域，消灭突厥，打通了大唐和西域的交通要道河西走廊，不仅扩大了大唐的领土，更是将大唐的货物畅通无阻的运到西域，为大唐赚取海量的财富！” “他出击高昌、吐谷浑，再次扩大了大唐的版图，将大唐和西域之间的最后一段屏障也纳入手中，给后世之君留下了非常广阔的战略纵深！” “哦？” 李世民听到这里颇为意外的询问道。 “何为战略纵深？” “就是打仗的时候，大唐可以有更多的后退空间。” “比如说西域波斯若是打了过来，他们最先打的就是高昌，可高昌距离长安还有万里之遥呢，咱们大唐就可以从容的招募士兵，准备物资迎战！” “好好好！” “想不到你个小不点，竟然还懂得如此大的道理。你的这番见解，简直比朝中的很多大臣都要厉害百倍！” 李厥闻言羞涩的谦虚道。 “怎么会呢……我不过是瞎说的，哪里比得上朝中大臣……” 李世民闻言坚定的摇摇头。 “不！” “你这可不是瞎说，你知道当年大唐收服高昌之时，魏征那老头说了啥吗？” “不知道……” “魏征说咱们陛下穷兵黩武，耗费国力，攻取了一块没用的土地！” “还说陛下不讲信义，会让天下藩国耻笑！” 李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因为魏征也曾是他的偶像。 “不可能吧？” “魏征不是大唐贤臣吗，怎么会说出如此短视的话？” 李世民闻言微微笑道。 “其实也不能算是短视，只是他考虑事情的角度和皇帝不同。皇帝考虑的是江山万代，也就是你刚刚说的战略纵深，而魏征考虑的则是当下，当下百姓是否能从中得到好处。” “因此他出言反对，其实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哦哦哦，我明白了，这就是看事情的角度不同，然后得出的结论也不一样！” 李世民听到这话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大孙竟然这么快就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喜的是大孙非但理解了，并且能融会贯通，转化成自己的见解！ 这已经不能用神童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天才！ “真聪明！” “阿翁决定奖励你点什么……” “啊？” 李厥一听说有奖励，两只眼睛都变成铜钱的形状了。 “还有奖励吗？” “是啊，你想要啥？” “要不阿翁奖励我一座金山吧，这样我就可以躺在上边挥霍一辈子啦，哈哈哈！”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将李厥翻了个面，对着他的屁股就是“啪啪”两巴掌。 “我打你个金山！” “整个大唐都未必有金山，我去哪儿给你搞一座金山去！” “李翁，我逗你玩呢，我啥好处都不要，只希望您能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 李世民听到这话，在看着大孙那清澈的如同湖水一般的眼神，只感觉自己的心里被幸福和甜蜜占满了。 “朕……真是咱的好大孙！” “阿翁没白疼你一场，呜呜呜……” 虽然大唐没有金山，但李世民还是想到了类似金山的东西，比如说铸造铜钱的钱范。 他决定赐给李厥两套钱范，让他想铸多少铜钱就铸多少，也算是满足大孙的愿望了。 “到时候阿翁送你点别的，嘿嘿嘿……” “什么东西？” “暂时保密，等你长大娶媳妇的时候再送给你！” 李厥一听这话当场就不乐意了，自己今年才八岁，等自己娶媳妇不得猴年马月呀。 “小气鬼！” “不想送就直说呗，还一竿子支那么远！” “不过李翁你在朝堂上确实要小心点了，千万不要惹到一个叫长孙无忌的家伙！”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愣住，他刚刚还试探的问过大孙对于长孙无忌的态度呢，没想到只过了这么一会儿，大孙竟然提醒自己不要招惹长孙无忌？ “为何不能招惹他？” “因为……因为过不了几年，他就要权倾天下啦！” 第38章 你都不怀疑一下这奏疏的真实性吗? 其实李厥对于大唐的历史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其中比较出名的几件事和关键人物。 比如说玄武门之变，武媚娘、太平公主、李隆基等等。 不过长孙无忌他还是知道的，毕竟这货可是坑死了不少人。 李世民见李厥说的煞有介事，一时间心里还真有点摸不准了。 如果按照正常推演，一旦自己驾崩，长孙无忌必定是托孤之臣，说他权倾朝野倒也不算过分。 可现在自己正值春秋鼎盛时期，长孙无忌又比自己大好几岁，他俩指不定谁先死呢。 因此，这事又带着几分不确定。 “大孙，你凭什么说长孙无忌会权倾朝野？” “很简单呀，现在的太子暗弱，没什么主见。长孙无忌身为太子的亲舅舅，等太子登基之后就是正经国舅爷，天下还有谁能管得了他？” “大孙，这话可说不准吧，万一他死在皇帝前边呢？” 李厥闻言坚定的摇摇头。 “不可能！” “你们陛下一定死他前边，而且没几年好活了！”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头皮都发凉，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直回想这一句话，自己没几年好活啦？ “大孙，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当今陛下不过四十七岁，正是春秋鼎盛之时，没那么容易死吧？” “春秋鼎盛？” “我怎么看他跟个六十岁老头似的……” “你什么时候看的？” “上次咸阳城楼上呀！”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哈哈大笑，同时心里绷着的神经也霎时放松。 “你说的是他呀！” “他看上去确实有六十了，哈哈哈……” 实际上李道宗早就过了六十了，今年都六十三了。 若是李厥是根据李道宗的样貌推断，那还真没几年好活了。 “李翁，你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 “嗯嗯，阿翁知道啦！” “想不想逛逛秦王府？” “想！” 李世民闻言当即将李厥从栏杆上抱下来，然后拉着他的小手在空旷的秦王府闲逛。 其实秦王府也叫大安宫，李渊退位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只是随着李渊的离世，大安宫又改成了秦王府，然后就此闲置下来。 如果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李世民是不愿意来秦王府的。 因为只要来到这里，总会想起故去的父皇，想起父皇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汝杀吾子孙，他日汝子孙亦复如是！ 一开始李世民对这句话是不屑一顾的，可当两年前李承乾谋反，李泰又说出杀子传弟之言后，他这才渐渐明悟，父亲当年心中的绝望。 他之所以最后选择李治，正是想避免出现骨肉相残的局面。只是谁也未曾想到，承乾竟先他一步走了…… “这里就是曾经秦王睡觉的地方！” “是吗？” 李厥好奇的走进去，只见房间也不是很大，心里难免有点失望。 “秦王就住这么小的地方吗？” 李世民闻言耐心的解释道。 “其实皇帝陛下住的地方也不大，人若是住在太空旷的地方容易做噩梦，睡不安稳的……” “哦哦哦……” “李翁，你知道废太子李承乾住哪儿吗？” “我……”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就是一痛，这孩子终究是惦念他父亲的呀。 “知道！” 李世民领着李厥来到一座小院道。 “太子就是住这儿！” “哦哦哦！” 李厥闻言立马跑进小院，对小院内的一草一木都充满好奇。 李世民见状，只感觉回到了二十年前，自己还是秦王的时候，每次路过这里都能看到承乾飞奔着向自己跑来的身影。 只是时过境迁，斯人已逝，只留下这满园的荒草和无限的遗憾。 “大孙，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 “既然喜欢，那阿翁就将这里送给你呀！” 李厥闻言不屑的翻了翻白眼。 “李翁，您老就别逗我开心了！” “这可是秦王府，陛下曾经住过的宫殿，天下谁人敢将这里送人？”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不着恼，只是开心的哈哈大笑。 他已经在心里暗暗决定了，等以后这孩子长大，就将秦王府送给他娶媳妇用。而且自己还得给他个世袭罔替的职位，让任何人都不敢欺负他，不敢小看他！ “逛完了咱们就出去吧？” “嗯嗯！” 李世民领着李厥走出秦王府，指了指咸阳城的方向道。 “玩也玩了，乐也乐了，该回去好好读书了吧？” “哦……” 本来还开开心心的李厥，一听到“读书”两个字，整个人都抑郁了。 “李翁，你什么时候能忙完啊？” “快了，再有三五天就差不多忙完了，到时候就可以去检查你功课了，嘿嘿嘿！” “啊，这么快呀！” “怎么，你该不会又是一个字都没写吧？” 李厥闻言心虚的低下头，跟蚊子哼哼似的说道。 “写了……只是写的不多……” 李世民对这孙子的惫懒无语了，只能尽可能板着脸吓唬道。 “哼哼！” “若是这几天不把功课赶出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请李翁放心，我回去就闭门读书，一定将功课赶出来！” 李世民对李厥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不过他本就没指望这孙子不打折扣的完成，只要这孙子多多少少写点，就算对得起他的这份付出了。 “好吧，我命尉迟樊送你回去，路上小心点……” “嗯嗯！” 李厥回到咸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只是他埋头赶了一晚上的功课，也只是写了不到十分之一。 不得已，李厥只能求助外援！ 咸阳县希望学堂。 张天来正在给几个先生布置教学任务，就看到学堂的大东家来了。 “在下拜见爵爷，不知爵爷来此有何指教？” “张先生，我是想求你帮点忙！” “什么忙？” “我这有点功课，实在是赶不及了，你能不能找点孩子帮我写一下！” “啊？” 张天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身为先生他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对的，应该立即制止，可身为李厥的下属，他又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爵爷，这样做不好吧？” “唉，没啥不好的，都是些无意义的重复劳动，你就多找几个写字漂亮的孩子，替我把功课抄一抄就行！” 李厥说罢就将一沓作业塞到张天来手中。 “每页抄五遍，我三天后来取！” “哦哦哦……” 在李厥忙着找人代写作业时，李世民正在考校太子李治的功课。 “稚奴，你舅舅不止一次跟朕提起过，说让你尝试着处理朝政。” “朕这里有几个地方上郡守的奏疏，你看一下该如何批复。” 李治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激动，两只眼睛都直放光，他终于等到这一天啦！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用心批复！” 半个时辰后，李治拿着两道批过的奏疏，恭恭敬敬的递给李世民。 “请父皇查验！” 李世民打开奏疏只看了一眼，就失望的扔到一边了。 “说说你的想法吧！” “回父皇，南海郡守上书说其地下暴雨，农田损毁无数，朝廷理应尽快拨粮救援。” “因此，儿臣的批复是准许其减免今年钱粮，并责令户部从长安调粮去南海郡，救助当地灾民！” 李世民闻言无奈的点了点头，虽说太子糊涂了点，但好歹占了个仁义，也勉强算个优点吧。 “稚奴，你有没有想过，长安距离南海郡有多远？” “啊？” “从长安到南海郡，少说也有万里之遥，你竟然要从长安调粮去赈灾？” “还有，你都不怀疑一下这奏疏的真实性吗？” “南海郡守说糟了灾，你就真认为糟了灾呀，就不能是地方官府为了哄骗朝廷，故意谎报灾情吗？” “这……” 第39章 这就是朕最仁孝的儿子? 李世民解释完南海郡守的奏疏，又拿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张亮，请求朝廷支援粮草，言说海上风急浪高请求暂缓进军，在莱州进行休养三月的奏疏。 “你再看看这个，你是怎么批复的？” “你竟然同意了！” “张亮是个什么狗东西，这货最能夸大其词，而且海上风浪哪有一刮就刮三个月的？” “真让他休整三个月，你让李绩那边咋办，也跟着休养三个月？” “父皇，那该咋办，总不能拒绝吧？” 李世民闻言反问道。 “为什么不能拒绝？” “他说休整三个月，只是在向朝廷卖惨，想让朝廷给他好处，给他儿子封官封爵！” 李世民一边说，一边在奏疏上刷刷写了起来，然后随手扔给李治。 “看看朕是咋回复的！” 李治原本想着父皇肯定是加封他儿子什么爵位，哪曾想拿到手一看，只见上边开头第一句就是脏话。 “你个直娘贼，再特娘的拖拖拉拉，朕就把你全家砍喽挂城墙上滋滋放血！” “这……” “父皇，这跟你说的也不一样呀……” 李世民见状赶忙尴尬的解释道。 “咳咳！” “这种话只能我写，你若是当了皇帝，手下大将这么威胁你，你还是得怀柔一点……” “儿臣明白了，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李世民看着一副乖宝宝模样的李治，心里顿时想起远在咸阳的那只。 虽然那只不怎么听话，甚至有点调皮，但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远不是眼前的这只呆头鹅所能比。 “你一会儿将这两份奏疏抄一遍，抄完了给我送过来！” “诺！” 在李治回去抄奏疏之时，正好赶上房玄龄进来汇报工作，李世民当即拉着房玄龄的手吐槽起来。 “玄龄呀，朕立李治为太子真的立错了吗？” 房玄龄听到这话心里陡然一惊，心道陛下这话是啥意思，难道是在考验自己？ “陛下，太子仁孝，何来立错之说？” “玄龄不用紧张，朕只是随口跟你发发牢骚，朕的这个儿子除了仁孝，好像就没别的优点了，朕真的有点担心，将来朕亡故之后，他能否扛得住大唐的万里江山啊！” 房玄龄仔细看了看李世民脸色，确定李世民不是在试探，这才小心的将心里话说出来。 “陛下，晋王殿下的性子确实过于优柔了些，在您百年之后，很容易被权臣所裹挟，做一些对大唐不利的事情……” 李世民听到这话瞬间想到大孙前两日所说的话，说让自己不要招惹长孙无忌，说长孙无忌将来会权倾朝野。 现在听到房玄龄也意有所指，立马让他警惕起来。 “你是怕长孙无忌弄权？” 房玄龄听到这话吓得赶忙跪下请罪。 “陛下，微臣可没说这话，还请陛下不要害微臣呀，呜呜呜……” 李世民看到房玄龄这个样子，心里就更加郁闷了，自己只是随口提一提，咋就把他吓成这样？ 要知道房玄龄也是朝中重臣，其权利和职位并不在长孙无忌之下啊！ “玄龄，你就这么怕长孙无忌？” “陛下，非是老臣惧怕，实在是……” 李世民见状，当即将宫殿内的人赶出去，只留下他和房玄龄两人。 “玄龄，此时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房玄龄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见到确实没有其他人，这才哭哭啼啼的对李世民说道。 “陛下，您在宫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出一天时间就能传到长孙无忌耳中……”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色大变，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因为此等刺探宫闱之事，不论历朝历代都是大事，也是历代帝王所不能容忍的。 “他敢刺探宫闱？” “不止……” “玄龄，你说这话可要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 “陛下是否记得之前跟人说过，吴王殿下英果类陛下？” “嗯，朕是曾说过……” “然后没过几天，关于吴王在封地的不法事，就被御史言官们集体上书弹劾……”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脑瓜子嗡的一下，他这话最早是在李承乾被废后跟身边人说的，当时确实生出过立李恪为储君的想法。只是没过几天，就收到不少弹劾李恪的奏疏，让他不得不放弃李恪，继而选择嫡子出身的李治。 “陛下可还记得魏王？” “魏王又怎么了？” “魏王虽不如李恪英武锐气，但文章之道可称天下翘楚。然而，只因不被其舅父所喜，就被爆出阴谋夺位的指控……” “这也是他干的，朕怎么记得是褚遂良跟朕举报的？” “陛下，褚遂良乃长孙无忌死党……” “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大舅哥竟然在朝中结党，然后暗中操纵废立太子之事！ “陛下，其实魏王殿下心中一直冤屈，却畏惧长孙无忌，不敢向陛下申诉……” “这这这……” 正当房玄龄还想给长孙无忌添点黑料之时，突然听到外边传来小太监的公鸭嗓。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李世民刚想让太子等一下，就听到房玄龄主动告辞。 “陛下，微臣告辞……” “玄龄，今日之言……” “陛下，这话就算您不说，微臣也想说来着……” “微臣是肯定不敢跟任何人透露的，还请陛下也不要对第三人说，以免传到长孙无忌耳中，让微臣不得善终……” “玄龄，这话严重了吧，朕还没死呢，你何至于怕成这样？” 事实上，房玄龄并不是很怕长孙无忌，只是单纯的想在陛下面前给他上点眼药罢了。 不过这事说来就话长了，还得从废太子之事说起。 在李承乾谋反被废后，本来房玄龄支持的是魏王李泰，可谁料半路杀出个长孙无忌，非但断了李泰的太子之路，还推出个年仅十四岁的李治！ 这可把房玄龄恶心坏了，支持也不是，反对也不是。 毕竟，他总不能当着陛下和李治的面，直接说李治不配当太子吧？ 长孙无忌在众人的沉默下，强行将李治推到李世民面前，在李世民精神恍惚的情况下，稀里糊涂的就说出立李治为太子的话。 在房玄龄退下后，李治这才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 “父皇，这是儿臣抄写的奏疏，请您过目！” 李世民低头看了眼，见到李治字迹工整，颇有几分自己的影子，忍不住夸奖几分。 “字写得不错，看来是下过苦工了！” “父皇谬赞，其实儿子一直临您的字帖，只是您的书法堪比大家，儿臣愚钝，一直学不到您的精髓，只学了点皮毛……” 李世民听到这番吹捧当即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过誉啦！” “朕何德何能跟书法大家相比？” “朕不过是比别人花的工夫多些，出的力也更多几分罢了。” “父皇勤恳至此，实在是儿臣之楷模！”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笑笑，虽说这儿子有点呆，但这几句马屁拍的着实不错。 “你最近有去找你舅舅吗？” “啊？” “有过一次，就是父皇前段时间夤夜未归，儿子担心父皇安危，特意去舅舅家里问询……” “如此大事，为何要找你舅舅，而不找朝中其他大臣？” “这……” 李世民看到李治一脸为难的样子，心里当即有几分心疼。 不论咋说这都是自己的亲儿子，自己又何必为难他呢？ “算了，你先下去吧！” “朕过几天还要去一趟咸阳，巡视下皇陵的修建进度，你若是不想去就留在京城监国吧！” “啊？” 李治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又惊又喜，父皇终于让他监国啦！ 只是怎么回复父皇成了难题，若说想跟着父皇去咸阳吧，就错过了监国的机会。若是磕头谢恩，岂不是证明自己只想监国，不想陪父皇巡视皇陵？ 李世民一看李治面露犹豫，心里就是莫名的感到一阵悲哀。 “下去吧，准备过两天监国！” “谢父皇……” 李世民在打发走李治后，整个人颓然的靠在龙椅上，活像一只被抽掉脊梁的老狗。 这就是朕最仁孝的儿子？ 一听说可以监国，连巡视皇陵这样的大事都不愿意陪朕了…… 正当李世民心灰意冷之时，他突然看到李治抄写的奏疏。脑子里突然萌生一个想法，若是将这两份奏疏带给大孙看，大孙会如何处置？ 第40章 懂事的兕子! 李治在出了甘露殿就后悔了，后悔自己刚刚该拒绝父皇监国的提议，坚持跟父皇去皇陵巡视才对。 可是看着紧闭的宫门，他又有点胆怯，不敢再次敲响这道门。 找谁商量下呢？ 长孙舅父家是不能再去了，上次已经引起舅父的不满，若是再去一定会引得舅父生气。 找兕子？ 兕子是李治除了父皇之外最亲近之人了，他有什么不敢对父皇说的话，都会跟兕子倾诉。 兕子也不负他所望，总会隐晦的跟父皇提及，然后替自己说话。 李治想到此处，当即向着立政殿走去。 事实上，他在两年前搬出皇宫之前，也是住在立政殿的。 只是因为他年纪大了，父皇这才让他搬出去。 然而，他刚走到立政殿门口，就看到武才人迎面走了过来。 许是夏天太热的缘故，武才人穿的很少，胸前露出大片的雪白，看的李治一阵面红心跳。 “拜见太子殿下！” “不知太子殿下可是刚从陛下寝宫出来？” “是！” “敢问太子殿下，陛下今天心情咋样，我穿这身过去，陛下会喜欢吗？” 李治只比武才人小四岁，武才人十二岁入宫，那时的李治也才八岁。 因此，两人小时候经常玩耍，彼此之间非常熟识。 “难说……” 武才人听到这话，当即掏出一面小铜镜，当着李治的面梳妆打扮起来。 “怎么啦，难道我的妆容不好看？” 李治闻言笑了笑道。 “武姐姐自然是极美的，只是父皇心情可能不好，恐怕难以欣赏武姐姐的美。” 武媚娘闻言瞪了李治一眼，笑骂道。 “滑头！” “陛下若是生气，也是被你这个太子给气得！” “跟姐姐说说，陛下为何生气啊？” 李治闻言略微想了想道。 “不好说，我也不确定父皇是否生气，只是刚刚父皇提到要去九嵕山视察皇陵修建情况，说让我留在京城监国……” “你怎么回复的？” “我还什么都没说，只是犹豫了下，父皇就让我出来了……” “糊涂呀！” 武媚娘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道。 “你是不是傻，陛下巡视皇陵这样大的事，你非但不立马提出陪同，竟然还敢犹豫！” “你要知道，你只是太子，也只是太子而已。” “陛下先前可是废了一个太子了，缘何就不能废了你？” 李治一听这话立马慌了，赶忙上前拉住武媚娘的手，却不料被武媚娘一把甩开，还向后退了两步跟他撇清关系。 “殿下，您已经长大了，切莫再像小时候那般玩闹了……” “这若是被人看到，不但对殿下不好，对臣妾也不好！” “武姐姐，我只是想知道该如何补救，你向来足智多谋，赶紧帮我想想办法吧！” 武媚娘闻言皱着眉头想了想道。 “办法嘛……” “你等陛下离宫那天，直接跪在陛下的龙辇边上，哀求陛下带你一起巡视皇陵。若是陛下不答应，你就长跪不起，逼着陛下答应你！” 李治听到这话，脸上登时露出笑容。 “幸亏遇到武姐姐，要不我这次就闯大祸了，嘿嘿嘿！” 武媚娘闻言也跟着一阵轻笑，见左右没有人来，这才上前几步小声提醒道。 “殿下，天家无亲情，你若想保住太子之位，还应躲在孝字上做功夫。只要哄得陛下高兴，你将来才能承继大统，君临天下！” “嗯嗯！” “我一定将武姐姐的话牢记在心！” “妾身先行告退啦！” 李治看着武媚娘离去的背影，心里顿时生出别样情愫。若是能让他常伴左右，时时提醒自己该多好呀。 武媚娘离开李治，径直就回到了自己在掖庭宫的住处。 既然陛下心情不佳，那她此时前去定然得不偿失。 因此，与其去触陛下的霉头，不如回来将为陛下准备的千秋贺礼绣完。 武媚娘准备的是一副黑底金丝的五爪金龙披风，只是她绣完了大片的龙身，唯独眼睛处没动一针一线。 原因无它，只因她绣工一般，绣一些龙鳞、龙爪也就罢了，若是绣龙睛定然出糗。 不得已，她只能请最擅长刺绣的徐惠徐充容帮忙。 然而，当她兴冲冲拿着刺绣去找徐惠之时，却正好看到徐惠在收拾东西。 “徐姐姐，您这又是要去哪儿？” 徐惠闻言微微一笑道。 “陛下不日要视察皇陵，刚刚派人传旨说让我随扈陪同。” “啊？” 武媚娘一听这话，心里就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酸涩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跟徐惠几乎同时入宫，可徐慧早就从才人升到充容了，唯独自己一直是个不大不小的才人，让她非常受伤。 现在见陛下视察皇陵，又只带徐惠不带自己，她心里的酸涩可想而知。 “徐姐姐，您能不能求求陛下，让陛下也将我带上？” “徐姐姐放心，我在路上肯定不跟您争宠，我只是想出去看看……” “我真是太久太久没出去过了，上次出去还是贞观十二年，跟陛下去温泉宫呢……” 徐惠本就是心善之人，再加上从入宫的时候就跟武媚娘亲厚，见她这样哀求当即动了恻隐之心。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去找陛下试试。但我可不敢保证，若是陛下不同意，你可莫要怪我！” 武媚娘听到这话，当即上前一把抱住徐惠的胳膊，使劲的摇晃起来。 “徐姐姐，你对我真是太好啦！” “你去说肯定能行，陛下那么宠爱你，怎么忍心拒绝你呢，嘻嘻嘻……” “胡说！” “陛下何曾宠爱我了？” “陛下上次视察皇陵，也是点的你随扈，你还敢说陛下不宠爱你？” 徐惠听到这话，登时想起陛下藏在咸阳掉那个胖孙子，脸上不由浮现难以掩饰的笑意。 “你看你看，你笑的跟朵花似的，一定是陛下在路上狠狠的宠幸了你，嘻嘻嘻！” 徐惠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变了，变得严肃且认真。 “莫要胡说，陛下视察皇陵，哪有心思做那等事！” “那你们都做了什么？” “我们……” 徐惠立马想起陛下的嘱咐，然后摇了摇头道。 “你就别打听了，有些事我是不能说的！” “哦哦哦……” 武媚娘听到这话心中难免失望，但鉴于徐惠好不容易答应自己，替自己向陛下求情，她也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引起对方的反感，连之前答应自己的事情都作罢。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你拿的是什么？” “是我给陛下绣的披风，本想求姐姐帮我绣一下眼睛的，可看姐姐这里这么忙，我就没好意思开口……” 徐惠闻言当即从武媚娘手里抢过披风，然后看了看针脚，满意的点点头道。 “不错！” “你的绣工有所长进，不过长进不多，哈哈哈！” “这件披风先放我这儿吧，我正愁不知怎么跟陛下开口呢，等陛下看到这件披风，随口问起来的时候，我正好借此向陛下替你求情！” “多谢武姐姐！” 在武媚娘离开后，徐惠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等着陛下临幸。 一般来说，陛下每次点自己随扈，都会在前一天晚上临幸自己。 只是今天有点奇怪，她一直等到亥时都没能等到陛下。 “陛下呢，陛下去哪儿了？” 正当徐惠好奇陛下去哪儿之时，她心心念念的陛下正握着兕子的手，关切的询问着。 “怎么了，可是心口又疼了？” “嗯……” “御医！” “父皇，我不碍事的，就别劳烦御医了……” “而且，就算御医来了也没用，女儿的病就不是御医们能治的……”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泪如雨下，他又何尝不知女儿的病根本无药可治。可他身为父亲，又怎么忍心看着女儿受病痛之苦？ “父皇，女儿没事的，每次都是疼一会儿就好了……” “听说父皇明天要去皇陵视察，不知可否带上女儿？” “哦？” “你也想去？” 兕子闻言强颜欢笑的道。 “是啊！” “女儿许久未出宫了，想出去走走……” 其实兕子撒了个谎，她此次想跟着，只是想去父皇的陵寝边上看看，选一块风景秀丽之地当自己的墓地。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能不能活到成年都难说。 最近几天心口疼的厉害，让她更加笃定自己命不久矣，这才生出选择墓地的想法。 只是这种话不能当着父皇的面说，父皇每天处理朝政已经够辛苦了，若是听到自己这样说一定会非常伤心。 李世民见女儿想出宫转转，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好呀！” “正好父皇还想让你见个人，你若是见到他一定会非常开心！” “谁呀？” 李世民闻言故作神秘的笑笑。 “保密！” 兕子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故意装作生气的撅起小嘴。 “父皇，您跟我还保密呀，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李世民见宝贝女儿生气，赶忙笑呵呵的说道。 “这人的身份有点特殊，跟咱们是至亲之人，但却因为一场意外跟咱们走丢了。” 第41章 咱巴巴的跑来见他，他这个臭大孙竟然敢跑? 第二天，李世民刚准备登上龙辇，就看到徐惠背着个硕大的包袱等在一旁。 “咱们只是出去几天，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吧？” “再者说，这些物品放在马车上即可，为何要随身带着？” 徐惠闻言微微一笑。 “陛下，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这可是武才人对您的心意。”“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这才想起武才人的音容笑貌。 事实上，李世民对武才人的恩宠一直不多，他平日里最宠爱的还是贤惠的徐惠。 “他对朕有什么情义呀？” “陛下，武才人得知千秋节快到了，特意给您绣了个龙纹披风作为贺礼！” “只是武才人自知绣工不如臣妾，这才让臣妾代为绣龙的眼睛，嘻嘻……”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敢情这是武才人求到徐惠这儿了，想让徐惠替她说情，跟着一起随扈。 “你个小狐狸，朕准了，你去让她过来吧！” “妾身谢过陛下！” 徐惠刚派人去叫武才人，就看到武才人背着个包袱从掖庭宫的方向走了过来。 “赶紧上车吧，陛下同意你随扈了！” “多谢徐姐姐，嘻嘻！” 正当众人登上马车准备启程之时，太子李治突然跑了过来，直接跪在李世民的龙辇边上哭诉起来。 “父皇，儿臣请求跟您一起出行，呜呜呜！” 李世民听到这声音，立马不悦的掀开车帘。 “你这是干嘛，朕不是让你留在京城监国吗？” “不！” “儿臣一日不见父皇就心痛，儿臣要一路上照顾父皇的饮食起居！” “唉！” “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痴儿！” 李世民嘴上虽然不满，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孝顺呢？ “那你上来吧，正好一路上替我照顾下兕子！” “诺！” 李世民的行程很满，一路上不仅要视察地方治理情况，还要时不时接见雍州官员，或是对他们进行嘉奖，或是进行责罚。 因此，直至天黑一行人才赶到咸阳，在咸阳休整一夜，第二天才启程前往昭陵。 昭陵距离咸阳只有三十里，但也要走一上午才能到。 李世民一行人抵达昭陵，昭陵的筑陵大使阎立德早就命人准备了午膳，直至陪陛下用过午膳后这才带领陛下前往昭陵地宫视察。 李世民的昭陵地宫很大，虽然是凿山为陵，但从墓道至墓室的长度却长达七十五丈，莫说在生产力低下的大唐，即使放在后世，想要开凿此等长达一百多米的岩石洞窟也绝非易事。 李世民对工程的进度还是非常满意的，只是踩在坑洼不平的墓道上，以及同样凹凸不平的墓道墙壁和穹顶，依然让他心里有点小小的不爽。 “就不能想办法把墓道的墙壁和穹顶弄平整些吗？” “陛下，这些都是匠人手工开凿，很难做到如镜面一般平整。” “朕不是吹毛求疵的让你做成镜面，只是你起码做的稍微平整些吧？” “朕一路走来都硌脚！” “这……” “陛下的意思是用黏土重新找平？” “黏土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陷入犹豫，黏土这东西夯实地面倒也行，只是不太结实，时间长了难免再次坑坑洼洼。 “你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最好是既能将坑洼之处找平，又能在干了之后跟岩石一样坚硬的东西。” “这个……很难呀……” “若是简单，朕也就不会问你了！” 阎立德一听这话赶忙躬身领命，然后领着陛下来到主墓室。 昭陵地宫的主墓室不论是高度还是广度都非常宏大，里边不仅用砖石搭建了缩小版的长安城，还用珊瑚、珍珠、玛瑙等物装点出山水等景观。 李世民看到这些景致，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朕只是用了点珊瑚、珍珠，还有言官敢说朕奢侈，真是不知所谓！” “陛下所言甚是，跟秦始皇的水银做江河，夜明珠做星辰相比，陛下的地宫已经算得上是寒酸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大为高兴，当即下旨赏赐阎立德三百匹丝绸，一应工匠皆有赏赐。 李世民巡视完地宫，当天下午就回到咸阳了。只是在咸阳宫待了一会儿，没等到午膳的时候，他就领着兕子和徐惠、张阿难等人，偷偷换上普通衣服出了宫。 因此，当晚膳之时，武媚娘和李治两人再次扑了个空。 非但没能见到皇帝陛下，甚至连晚膳都没蹭到，只能回去吃自己的大锅饭。 “陛下呢？” “父皇呢？” 面对两位贵人的询问，守门的太监只有三个字回应。 “奴婢不知道！” 武媚娘见状，赶忙从手上取下一只金镯子，强行塞到小太监手里。 “这回知道了吧？” “回武才人，奴婢真不知道，只是听陛下说要领着晋阳公主去见一个至亲之人！” “这……” 李治还想再问，已经被武媚娘强行拖到一边。 “别问了，他能说这么多，已经很给咱们面子了！” “武姐姐，上次就这样，父皇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唯独抛下我！” 在李治抱怨的时候，武媚娘已经开动自己的最强大脑思索起来。 “陛下的至亲之人？” “太子殿下，你知道陛下还有什么至亲吗？” 李治听到这话满脸懵逼的道。 “武姐姐，陛下的至亲不就是我吗，我可是陛下的亲儿子呀！” 武媚娘闻言白了李治一眼道。 “陛下皇子、皇女加起来三十多人，算上离世、夭折的，也有二十几人，你只是这二十几人中的一个！” “可我是太子！” “历史上的太子多了去了，能最后当上皇帝的有几人？” “隋朝没太子，还是咱们大唐没太子？” “你算算这些太子里有几人是善终的？” “这……” 李治一听这话彻底懵了，霎时间觉得自己这太子身份好像也没那么尊贵了。 “武姐姐，那现在咱们该咋办？” “咋办？” “当然是凉拌喽！” “你不是跟长孙无忌亲厚么，你可以让他替你打听下，陛下私下会见之人到底是谁！” “打听他干嘛？” 武媚娘闻言不屑的冷笑道。 “我总有种感觉，这个人可能会成为你未来最大的竞争对手！” “啊？” 在李治灰溜溜去找长孙冲商量之时，李世民已经带着兕子来到咸阳城外的桑林庄。 “父皇，这个庄子好漂亮呀，比咱们一路上见过的所有庄子都漂亮，就是比咸阳城里的坊市看上去都规整！” “忘了朕刚刚跟你说的话了，在这里不许叫朕父皇！” 兕子听到这话当即嘻嘻笑了起来。 “父皇，您刚刚说朕啦，哈哈哈！” 李世民闻言立马意识到自己失言，当即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在笑过之后，他还是一脸严肃的道。 “现在还不到公开那孩子身份的时候，因此咱们说话要注意点，千万别让那小滑头发现端倪！” “知道啦，阿耶，嘻嘻嘻！” 胡德禄老远就看到李世民一行人了，赶忙上来热情的招呼。 “贵人来啦，又来探望大孙？” “是呀！” “不知咱大孙可在村里？” “在的在的！” “爵爷这几天一直待在村里，说是要赶贵人给留的功课，嘿嘿嘿！” “哦哦哦！” “贵人先过去吧，老汉这就命人准备酒饭！” 一行人来到李厥的小院，刚敲了几下门，就听到里边传出李厥那慵懒的声音。 “谁呀！” “是我！” “啊……” 李厥听到是老李头的声音，只感觉头皮一麻，然后翻上墙头就想跑路。 李世民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大孙给自己开门，当即命尉迟樊翻墙进去看看咋回事。 哪曾想尉迟樊刚翻到墙上，正好看到一个大胖小子，坐在另一头的墙上准备往下跳。 “主人，冢公子正翻墙跑路呐！” “什么？” “赶紧给他抓回来！” “诺！” 在尉迟樊翻墙去抓李厥时，李世民忍不住对身旁的人抱怨。 “别人挖空心思想见咱，咱都不稀罕见。现在咱巴巴的跑来见他，他这个臭大孙竟然敢跑？” “奴婢知道了，小公子定是没做功课，怕被主人打屁股这才跑路的，嘻嘻……” 第42章 臭小子，你该不会连一半都没写吧? 李世民早就料到李厥不会乖乖做功课，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孙子听到自己来了敢逃跑！ “阿耶，这孩子变得这么调皮了吗？” “谁说不是呢，都快把我愁死了！” “这有啥好愁的，好好引导就是了，嘻嘻……”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得直吹胡子瞪眼。 “有本事，你给我引导下试试！” “这孙子咱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可就是不听话呀！” 兕子见到父亲被一个几岁的孩子气成这样，登时咯咯的笑了起来。 正在两人说话的工夫，尉迟樊拎着李厥走了过来。 “主人，幸不辱命，总算是将小公子给抓回来啦！” 虽然兕子早就知道要见的人是谁，但当她第一眼看到李厥的时候还是被小小的震撼一下。 因为李厥实在是太高、太胖，几乎快赶上她高了！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孩子今年只有八岁吧？ 他是吃啥长这么壮的？ 正当兕子脸上写满了问号之时，李世民当即发出一声恶龙咆哮。 “为何要跑！” “我没跑呀，我只是想去通知一下隔壁的婶子，让她赶紧给您老做饭！” “哼哼！” “你不会走正门吗？” “我不是想着翻墙能快点么，嘿嘿嘿……” 李世民一看到这孙子的无赖模样，就有揍他一顿的冲动。只是想到这两天太累了，实在是没力气揍他，这才暂时饶了他一命。 “赶紧过来认人！” “谁呀？” 李厥很快就注意到老李头边上的小姑娘了，当即脆生生的喊了声“姐姐”。 “李翁，这是您孙女吧，长得可真漂亮，嘿嘿嘿！” “叫错啦，我是你小姑姑！” “小姑姑？” 李厥看了看老李头，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的小姑娘，实在是很难想象老李头还有这么小的女儿。 “老李头，你这身子骨可以呀，这么大岁数还能生呢？” 李世民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拎起李厥的衣领，对着他的屁股就是“咣咣”两脚。 “没大没小，管谁叫老李头呢？” “李翁……李阿翁我错啦，饶命呀……” 李世民见这孙子求饶，这才将他放下。 “赶紧给你小姑姑行礼！” “晚辈拜见小姑姑！” 兕子闻言赶忙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金钗塞到李厥手中。 “小姑姑第一次见你，实在是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礼物，这根金钗送给你以后娶媳妇用吧，嘻嘻！” “这……” 李厥一看是金钗，知道此物贵重，登时看向一旁的老李头。 李世民见状，没好气的白了李厥一眼。 “你小姑姑给你，你就好生收着！” “李翁，此物太贵重了……” “贵重？” “再贵能有我给你的爵位贵？” “你就安心收着吧，咱家不差这点金子！” 李厥见老李头说的这么豪横，这才将金钗揣到袖子里，然后重新给眼前的小姑姑见礼。 “侄儿谢过小姑姑！” “你就别谢来谢去的了，这玩意你小姑姑有的是，你要是真想感谢，就赶紧亲自下厨炒两个菜给你小姑姑尝尝！” 兕子听到这话大为惊讶。 “啊？” “他还会炒菜？” 李世民闻言嘿嘿一笑道。 “何止是会，炒的还非常不错呢！” “还有之前吃过的炖鸡，你也赶紧命人准备一大锅，我这次可是饿着肚子来的！” “好嘞！” 李厥答应一声，随即出去招呼人过来帮忙。 不一会儿就来了十来个庄上的媳妇，有的帮着摘菜，有的帮着生火，有的帮着洗刷锅碗瓢盆。 其实锅碗瓢盆本来就是干净的，只是为了表示对李世民一行人的尊重，这才重新用清水洗一遍。 半个时辰后，各色菜肴陆续端上桌，胡德禄早就吩咐人做的蘑菇炖小鸡也被端了过来。 李世民见菜肴上齐了，不等李厥上桌就急不可耐的吃了起来，看的兕子一阵窃笑不已。 她可是知道自家这个父皇的，一般人家的饭菜他根本就不会吃，更不会连试毒都不试，直接就拿过来吃。 由此可见，父皇对大侄子是一万个信任，甚至比对李治哥哥还要信任几分。 “小姑姑，你怎么不吃？” “我可不像你阿翁那般不懂礼貌，哪有主人不上桌，客人反倒先吃的道理，嘻嘻嘻……” “小姑姑，你这话就见外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何来的主人、客人之说？” “这话说的好！” “咱本就是他阿翁，哪有阿翁等孙子上桌的道理，哈哈哈！” “大侄子，你也赶紧趁热吃吧！” “不急，还有一个蛋花汤，马上就出锅了，等这个菜上齐了我再吃！” 兕子听到这话，看看桌子上的十几道菜，顿时有些心疼的说道。 “大侄子，咱们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做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李世民闻言嘿嘿一笑道。 “一会儿你大侄子上桌，你就知道吃不吃得完了，哈哈哈！”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白了老李头一眼。 “您老还有脸说我，您老也是个大饭桶，才多大一会儿呀，都干进去两碗饭了！” “我这是饿了！” “你哪回不饿？” 正当祖孙二人拌嘴的时候，隔壁吴婶端着一碗蛋花汤走了出来。 “小郎君，菜上齐了，您陪着贵人们慢慢吃，等吃完了喊我一声，我就过来帮您收拾！” 李厥闻言当即摆摆手道。 “不用！” “我们这儿这么多人呢，不缺收拾碗筷的人！” “哎呀呀，他们都是长安城里的贵人，哪能让他们干这些粗活！” “您就别客气啦，随便支应一声，庄上谁还不能帮你把这点活给干了？” “那就有劳吴婶了！” 李厥一上桌，兕子顿时明白为啥要做这么多菜了，原来是自家这个大侄子是个吃货呀！ 只见没一会儿的工夫，十几盘子菜就只剩下一半。若不是自己先吃了几口，恐怕现在只能喝汤啦！ “大侄子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你爹跟我抢！” “我爹？” 兕子回头看了眼父皇，只见父皇的筷子夹的飞快，像是跟大侄子比谁吃饭快似的。 “阿耶，您也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你瞅瞅你大侄子，这么会工夫都吃三碗了，我要是再吃慢点岂不是只能喝汤！” 兕子听到这话当即咯咯的笑了起来，张阿难和徐惠更是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陛下平时看着多英明个人，咋一见到嫡长孙就跟个孩子似的，嘿嘿嘿…… 李世民风卷残云的吃完了饭，当即坐到一旁小口的喝着蛋花汤消食，见到李厥也快吃完了，不由瓮声瓮气的说道。 “功课做了多少？” 李厥一听这话顿时没了胃口，满脸幽怨的看向老李头。 “李翁，你还能不能让我吃碗安生饭啦！” “行行行，那就等你吃完了再说！” “尉迟樊，你先去外边给我折十根柳条回来，我瞅这孙子今天肯定得挨揍，柳条少了咱怕不够用，哈哈哈！” 李厥一听这话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他上次挨的那顿打，可是过了整整十天才好！ “大侄子，你咋不吃啦？” “生气，吃不下！” 李世民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是害怕的吃不下吧？” “赶紧把功课拿出来给我看看，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能写一半就算你过关！” 李世民说完这话，见李厥依然没动地方，不由惊讶的问道。 “臭小子，你该不会连一半都没写吧？” 第43章 他是朕的嫡长孙，凭啥就不能当皇帝! 李厥别说一半了，他就是一半的一半的一半也没写啊…… 他现在忙着带领桑林庄致富还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去背四书五经和练习毛笔字？ 不过他早就找咸阳城学堂的人帮忙了，功课数量还是达标了的，就是质量上差了点。 因此，听到老李头这般质疑之时，他当即梗着脖子说道。 “谁说我没写，我早就写完了！” “你真写完了？” 李世民是一万个不信的，他太了解这孙子了，能给他写完一半都算他们老李家祖宗显灵！ “算写完了吧……” “什么叫算？” “写了就是写了，没写就是没写！” “尉迟樊，你还是给我多折点柳条回来吧，今天不抽断十几根柳条，估计是打不怕这臭大孙了！” “好嘞！” 小院门口就有柳树，虽然是后移植过来的，但经过这几个月的生长早就枝繁叶茂了。 尉迟樊非但折了十根粗细不等的柳条，还贴心的将树叶撸掉，让陛下打起来更顺手。 “主人，柳条折回来了！” 李世民拿起一根对着空气晃了晃，霎时发出“嗡嗡”的破空声，听得李厥头皮都发麻。 “臭大孙，还赖着干嘛，还不赶紧把功课拿出来！” “哦！” 李厥见实在是躲不过了，只能硬着头皮将厚厚的一摞作业拿出来，恭恭敬敬的递给老李头。 李世民接过仔细的翻了翻，不由满意的点点头。 “嗯！” “前几页还不错，看得出你用心思练字了，写的比一开始强多了……” 正当李世民夸奖之时，他的手指翻到了后边，看到了跟前边截然不同的两种字体。 “咦！” “后边怎么越写越差，这张不是你写的吧？” “是啊！” “这真是你写的？” “是吧……” “到底是不是！” “是！”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已然有了几分真怒，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找别人代笔的，这臭大孙竟然还梗着脖子撒谎。他耐着性子继续往后翻，看到后边各种各样的字体，可把他给气炸了。 敢情这臭大孙还找了不止一人，少说也有十几人帮他写功课！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要说实话，这后边的功课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是吧……” “真是你自己写的吗？” 李厥本来打算抵死不认的，可不知为何，看到老李头那满是失望的眼神，让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颤。 “不是……” “我找咸阳希望学堂的孩子帮我写的……” 李世民听到李厥说了实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刚才这孩子还抵赖，他可能转身就走，以后再也不会来看这孩子。 现在见这孩子对自己还算诚实，脸上不仅有了笑容，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欣慰。 还好！ 只要好好管教一下，还是能管成才的！ “咱上次咋跟你说的？” “一天一千字，少一个字打一鞭……” “还有呢？” “还有……还有吊起来打……” “哼哼！” 李世民瓮声瓮气的说。 “你这不是记得挺清楚吗，为何还是不肯做功课？” “我……” “李翁，我是真不想做功课，我做功课没用呀！” “你瞅瞅我们桑林庄穷的都快吃不上饭了，我哪有心思读书学习，我得带着他们致富呀！” “狡辩！” “我真不是狡辩，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梦想，那就是将桑林庄家家户户都变成富户，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就说今天认不认罚吧！” 李厥看了看桌子上的柳条，痛苦的闭上双眼，然后非常光棍的说道。 “认！” “认就行！” “尉迟樊，把他衣服脱了，吊到树上！” “诺！” 李厥一听脱衣服当场不干了，院子里还有俩女人呢，自己岂不是要被人看光？ “不行！” “您老怎么打我都行，就是不能脱衣服！” “你才几岁，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竟然还知道害臊了！” “你要是真知道害臊，你倒是老老实实给朕……真真正正的做功课啊！” 虽然李厥竭力挣扎，但依然被尉迟樊脱了个精光，人也被吊到院子里的老槐树上。 只是还没等开打呢，李世民就心疼了，不断的让尉迟樊将绳子放下来点，直至李厥两脚沾地这才算完事。 原因无它，只因李二怕给大孙的手脖子勒坏喽…… 这让一旁吃瓜看热闹的尉迟樊老郁闷了，心想这脚都踩地上了，这特娘的也叫吊在树上打？ 这是站在地上打吧？ 虽说李世民的“吊在树上”有点缩水，可当小柳条挥舞起来，还是将李厥抽的一蹦一蹦。 “李翁饶……哎呦……饶命啊……” “哼哼！” “现在求饶晚了，你们给查着点数，咱打够一万下就喊停！” “啊？” 李厥听到这话直接吓出汗了，要是真抽自己一万下，那还不把自己给直接抽死呀？ “李翁，咱别这样，咱随便打几下意思下就行了……” “一万下真能要了我小命！” “哼哼！” “你这么惫懒的大孙，打死也是活该！” 这次李世民充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每打几下都注意观察大孙的动静，见他哭喊的有气有力，知道这孙子还能扛，就使劲的抽打起来。 没一会儿，就把臭大孙抽的涕泪横流，嘴中更是连声求饶。 “阿翁我错啦，我以后一定写……”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我这次肯定听话，呜呜呜……” “若是不听话咋办？” “不听话您老就打死我，哇呜呜呜……” “晚啦！” “今天不给你个教训，明天你就敢阴谋造反！” “啊，我哪敢造反呀，您老也太能冤枉人啦，呜呜呜……” 张阿难见李厥被打的这么惨，刚想上去劝一下，可听到这话立马吓得不敢劝了。 陛下这是把对承乾殿下的遗憾，转移到嫡长孙身上了！ “救命呀，老李头杀人啦，呜呜呜！” 李厥哀嚎的声音很快就传遍桑林庄，引来不少庄户跑来看热闹。 不多时，胡德禄也领着大孙子来了，见到男男女女围在爵爷家外边，登时朝着人群吼道。 “都不干活了，跑这儿来看热闹？” “胡老，咱们爵爷喊救命呢……” “人家阿翁打孙子，有你们啥事！” “都给咱滚回去！” 大人们撵回去了，可还有一群光着屁股的小孩子，趴在门缝处看热闹。 “胡爷爷，咱们爵爷被那个老头吊在树上打呢！” 胡德禄上前对着几个趴门缝的小娃娃，一个屁股蛋上一巴掌，打的一众小娃娃当场吱哇乱叫起来。 “你们好生看看，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你们以后要是也敢调皮，俺就让你们阿耶、阿翁打你们屁股！” 一群小娃娃听到这话，立马吓得四散奔逃，生怕被胡爷爷告到自家父母那里。 胡德禄见所有人都撵跑了，这才推开院门走进去，对着李世民躬身一礼。 “老汉见过贵人！” “贵人责打孙子，老汉本不该多嘴。只是小惩一下就行了，若是打坏了贵人岂不心疼？” “咱下手晓得轻重！” “老汉看出来了，虽说爵爷喊得那么惨，可屁股上连块皮都没破，可见贵人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嘿嘿嘿……” 兕子见大侄子哭的这么惨，早就心疼的不要不要了，现在见到有人求情，立马上前拉了拉父皇的袖子。 “阿耶，大侄子知道错了，您就暂时饶他一次吧……” 李世民本来也没想往死里打，之前说什么一万鞭不过是吓唬他罢了。 现在见这孙子屁股也肿了，脸也哭花了，再加上有庄上的老汉和宝贝女儿给他求情，当即借坡下驴将柳条一扔。 “好吧！” “今天就卖胡老哥和你小姑姑个面子，否则就算不打你一万鞭，也少不了三百鞭！” “是是！” “侄儿谢过小姑姑，谢过谢过胡爷爷，呜呜呜！” “尉迟樊，把他放下来吧！” “诺！” 李厥被放下来，第一时间去摸自己的屁股，虽然没像上次似的被打出血，可屁股依然被打的鼓鼓囊囊种成了一条一条的形状。 正当他捂着屁股痛哭流涕之时，只见老李头将一堆宣纸和一本书扔到地上。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跪在院子里把整本书抄完，不抄完晚上还揍你！” 李厥听到这话“哇”的一声哭出来，比刚才挨打的时候哭的还惨。 这一本书少说也得上万字，累死自己也抄不完啊！ 然而，李世民根本不管，扔下书本就领着兕子回屋睡觉去了。 兕子倒是没心思睡觉，一门心思都在院子里的大侄子身上。 “阿耶，您对大侄子也太严厉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冷哼一声，满脸不悦的说道。 “我对你大哥和四哥倒是不严厉，从小到大连根手指都没碰过他们，可最后的结果是啥？” “一个阴谋造反，一个谋夺储位！” “可是……我大侄子又当不了皇帝，您对他这么严厉干嘛？” 李世民闻言登时瞪起两只龙眼。 “谁说他当不了？” “他也是我李唐冢嫡，朕的嫡长孙，他凭啥就不能当皇帝！” “啊？” 第44章 恭喜陛下喜得麒麟孙! 兕子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震惊，她怎么也想不到，父皇竟能说出这种话。 “父皇，九哥不是挺好的吗？” 李世民听到这话诧异的反问道。 “朕也没说你稚奴不好啊？” “那您……” “朕只是随口一说，你不必当真。” “不过话说回来，你大侄子当储君，真比稚奴更合适。” “为何？” 李世民闻言黯然叹了口气道。 “礼记有云，嫡长子在立嫡长子，嫡长子不在立嫡长孙。” “你大侄子身兼嫡长孙，从法统上说比稚奴更有资格当储君！” “这……” 兕子跟李治的关系向来交好，突然听到这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伤心还是难过了。 虽然他不希望李治被废，但她也不希望看到大侄子受委屈，可把她这个小姑娘为难的够呛。 李世民看出兕子的小心思，不由轻声笑道。 “你不用担心稚奴的事，朕现在还没有废立太子的想法。” 李世民说到这儿，起身看向跪在院子里正抽抽噎噎写字的大孙，幽幽的开口道。 “就算朕有这个心，也得看你大侄子是不是这块料！” “若是他真的顽劣不堪，朕非但不会立他为储，甚至都不会让他重新进入皇家谱牒！” “父皇，这对大侄子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李世民闻言惨然一笑。 “你不懂！” “其实这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兕子闻言低头想了想，感觉自己想明白了，可当他看向父皇，见到父皇满是怜爱之色的看向窗外之时，心里又有些动摇了。 父皇这到底是爱大侄子，还是不爱呀？ 兕子见到大侄子光着身子跪在院子里写字，心里就是一阵心疼，当即从屋里跑出去，蛮横的从尉迟樊手里抢过衣服递给大侄子。 “女公子，主人没说让他穿衣服！” “哼哼！” “我这个当姑姑的说了算！” “大侄子外边凉，赶紧把衣服穿上！” 李厥拿到衣服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啊，老李头简直就不是人，不仅让他跪在院子里写字，他手下那个王八蛋更是以主人没开口之由不让他穿衣服，就让他这么光着身子跟着大白猪似的。 李厥飞快的穿上衣服，然后狠狠的瞪了眼尉迟樊，拿起地上的纸笔就站到桌子前写字。 尉迟樊见状，将公主拉到一旁小声说道。 “公主，不让他穿衣服，是因为小公子的屁股上涂了药膏，为了让他快点散瘀……” 兕子听到这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冤枉了尉迟樊，心虚的朝着他吐了吐舌头。 “知道啦，以后我不多管闲事啦，嘻嘻……” “没事，本来也快到时间了，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一刻钟而已……” “哦哦哦……” 兕子听到尉迟樊这样说，心里才好受点。她还真怕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真让大侄子留下啥病根。 “大侄子，你这样写不对，写的太慢了，就是写到明天也不见得能写完！” “小姑姑，这已经是我最快的速度了，呜呜呜……” “来，小姑姑教你如何写的又快又好！” “夫欲书者，先干研墨，凝神静思，预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动，令筋脉相连，意在笔前，然后作字。” “什么是意在笔前？” “就是你在写一个字前，要先在脑海里想一遍这个字怎么写，然后再动笔。” “比如说这句话，当你写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之时，脑子里就该将这八个字存想一遍。” “就像这样……” 兕子一边说，一边上前手把手的教李厥写字。她教的非常有耐心，李厥也学得很认真，没一会儿李厥就摸到门径了，知道顺着笔势而走，意在笔先，筋脉相连，上一个字没写完，心里已经想着下一个字，然后不知不觉间就加快了写字速度。 兕子看到李厥完全进入忘我书写的状态中，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种状态非常难得，她当年练字的时候，整整学了三年才勉强进入这种状态。 然而，他只是跟大侄子说了练字的心法，又简单的教了几遍，他就掌握书写的精髓啦？ 一直站在窗前看热闹的李世民看到这一幕也懵了，他本就是书法大家，太知道练习书法的精髓了。 因此，一看李厥写字的样子，就知道李厥进入状态了，进入书法中非常高的一个境界，忘我之境。 李世民看到此处，心里那叫一个酸涩。 他苦练了半辈子书法，都没进入这个状态，这孙子才写几天啊，就特娘的能笔走龙蛇，意在笔先啦！ 不过，一想到这是自己嫡亲的大孙，他又咧开嘴嘿嘿笑了起来。 李唐的列祖列宗显灵呀，将这样聪明绝顶的大孙送到自己面前，否则自己险些将这样天才的大孙给埋没！ 兕子给周围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的回到屋里，拉着父皇的衣袖小声说道。 “父皇，这孩子竟如此聪明，女儿只是教了他几遍就掌握书法之精髓啦！” “朕看到了！” “你教的很好，比朕教得好！” “父皇，您就别夸我了，这哪是我教得好，分明是大侄子太聪明，简直堪称神童！” 站在李世民身旁的徐惠听到这话，不由轻声笑道。 “晋阳公主说错了，妾身自小就有神童之名，可妾身在嫡长孙这个年纪，别说进入忘我之境，就是能把字写规矩都做不到呢，嘻嘻嘻……” 李世民听到这话，这才想起自己的爱妃自小就有神童美誉。 “徐惠，你跟朕说说，你们神童小时候都有哪些奇异之处？” 徐惠闻言微笑着摇摇头道。 “陛下莫要拿臣妾取笑了，妾身跟陛下的嫡长孙一比，小时候简直就是个傻丫头，哈哈哈！” “虽然妾身不知道别的神童什么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陛下的嫡长孙绝非神童，而应该称之为上智之人！” “上智？” “对！” “陛下没读过这句话吗？”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陛下之嫡长孙正是生而知之者，此乃上智之人，非寻常方法可揣度之！” “这这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再看向站在院子里写字的大孙，眼神里充满了炽热。 朕的嫡长孙是生而知之的上智之人！ 难怪这孩子不爱做功课，原来是嫌朕给他布置的功课太简单了，埋没了他的聪明才智…… 看来朕以后要给他布置点有难度的功课！ “徐惠，上智之人是不是也得有人督促？” “陛下，这是自然，就算再聪明的孩子，终究是孩子。” “小孩子嘛，总是贪玩的。妾身小时候，若是没有阿娘的藤条责罚，也必定泯然众人矣！” 李世民听到这话暗暗点头道。 “朕知道了，朕以后一定要对他更加严厉！” “朕要给他找天下名士当师傅，让尉迟敬德教他武艺，朕亲自教他弓马骑射，让他成为大唐最英明神武……” 李世民说到这儿，尴尬的咳嗽两声。 “咳咳！” “不许将朕的话传出去，免得折损了我李家麒麟子的气运！” 徐惠听到这话暗暗心惊，陛下所言的“气运”，莫不是大唐的皇位？ 是了！ 只有“皇位”才配被陛下称之为气运！ 看来自己以后还要多和这孩子亲近，殊不知这孩子的气运，未必就不是自己的气运啊！ “妾身恭喜陛下喜得麒麟孙！” “女儿也祝贺父皇喜得麒麟孙，嘻嘻！” 李世民听到两人的恭贺，顿时心情大好。 “同喜同喜！” “哈哈哈！” 徐惠看着笑的跟朵花似的陛下，在联想陛下刚刚说要对皇孙更严厉之语，对着窗外的小皇孙一阵心疼。 看来这孩子的苦日子还在后边哟！ 嘻嘻！ 第45章 李翁，我恨他，呜呜呜! 站在院子里写字的李厥浑然不知，某个糟老头子已经把他给盯上了，不仅打算给他布置更难的功课，还打算给他找一群老师教他。 他现在已经进入了一种很难言明的状态，往昔写起来非常繁琐的繁体字，此时此刻竟然写的无比顺手，甚至有种一气呵成的感觉。 至于什么字体、间架、横平竖直之类的统统被他忘光，他现在只想着如何写的更快、更快、更更快！ 徐惠见到天色渐暗，赶忙点起油灯放在一旁。一盏不够就点两盏、三盏，直至将整个院子点满，将小院照耀的如同白昼才算完。 李世民也没睡，一直站在窗前看着大孙，只是站了一会儿李世民就忍不住了，当即颠颠的跑出来，不是帮着大孙挑挑灯芯，就是帮着大孙按着纸，或者替大孙磨墨。 这可把一旁的张阿难给看傻了，这么多年啥时候见陛下这么伺候过别人？时 由此可见，陛下对这个嫡长孙是真的很上心！ 只是打的也是真狠呀，陛下生养十几个皇子，也没见他打过谁。 哪怕是造反被赐死的齐王李佑，在喝毒酒之前，陛下还亲自温言抚慰，让他不要害怕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之深，责之切？ 张阿难想了半天，也只想到这么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不过陛下对嫡长孙的宠爱确实非同寻常，哪怕在教导太子之时，也没见他这么上心过！ 李厥在不知不觉间，一直写到后半夜，总算将整本书给抄完了。 在抄完的这一刻，他只感觉身心从未有过的舒畅，尤其是当夜晚的微风吹过，吹干他身上那一层细密的汗珠之时，那种舒适和凉爽，让他忍不住哼哼出来。 “好爽呀，哈哈哈！” “你个糟老头子想不到吧，我竟然真的写完了，啦啦啦！” 李厥肆意的宣泄一番，突然发现周围一片寂静。当他转身看过去，那个糟老头子正满脸坏笑的盯着自己。 “臭大孙，你刚刚喊我啥？” “亲爱的李翁呀！” “哼哼！” “下不为例哟，若是再敢偷偷骂我，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李厥听到这话，心虚的吐了吐舌头，然后恭敬的将厚厚的一摞功课递过去。 “请李翁检查！” 李世民接过功课仔细的翻了翻，只见一开始的字体还很拘谨，横平竖直，一板一眼，可写着写着连笔就多了起来，写到最后更是跟草书似的，笔势相连，连绵不绝。 虽说乍一看有点凌乱，可仔细欣赏起来，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这正是书法之奥妙！ 只是这孩子的底子太差，哪怕有天纵之才，也还需要刻苦练习才行。 “不错！” “很有长进！” “天色不早了，赶紧洗洗睡吧！” “嗯嗯！” 李厥刚答应一声，突然想到今天多了好几个人，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安排了。 “李翁，小姑姑睡哪，总不能跟咱们挤在一个屋吧？” 李厥话音刚落，就听到徐惠小声的笑道。 “不劳小公子挂念，隔壁婶婶已经将房子让出来给我们暂住，他们暂时去别家挤挤！” 李世民听到这话，忍不住抱怨道。 “你赶紧把咸阳城的府邸盖出来，别搞得我们来都没地方住！” 李厥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他是打定主意不会盖府邸了。 一来是不想浪费那个钱，二来……这糟老头子还想常住？ 他要是在这儿长住，自己早晚被他打死！ “没钱！” “我给你！” “算了，还是改天我命人给你盖吧。要是把钱直接给你，你肯定又去做别的了！” “你盖完我也不住！” “你不住我住！” 两人又斗了一会儿嘴，这才回到屋里睡觉。 一躺在床上，李厥顿时觉察到不对劲了，那就是浑身上下哪哪都疼，还不是那种很疼，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酸痛。 李世民见到大孙不对劲，当即轻声问道。 “是不是累到了？” 李厥闻言点点头道。 “嗯……” “应该是累过头了，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难受，胳膊腿更是怎么放都不舒服……” 李世民闻言叹了口气道。 “确实是累到了……” “我早些年带兵打仗的时候也是，在战场上杀几个时辰都不觉累，可一下了战场身子就跟被掏空了似的，有时候甚至会抽筋打摆子。” “您老还打过仗？” “当然！” “可以说，大唐立国以来大大小小的仗，我几乎都参与过！” “打仗好玩吗？” 李世民闻言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怅然之色。 “年轻的时候觉得打仗好玩，甚至有些闻战则喜，恨不得天天上战场上杀敌建功。” “可随着年纪增大，就不觉得打仗好玩了。” “打仗无非是杀人，而且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杀人，很残酷，很无情，也很血腥……” “比如说当你面对老弱妇孺的时候，你是杀还是不杀？” “如果不杀，那她们转过头就会拿出弩箭射你，或者偷偷在井水里下毒毒死你，以及用各种方式害死你。” “可你若是杀了，良心上又过不去，总觉得自己在滥杀无辜……” “这……” 李厥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心狠手辣的老李头，竟然还有如此复杂难言的一面。 “李翁，现在大唐四海升平，应该是用不到你去打仗了！” “呵呵，但愿吧……” “来阿翁给你揉揉，你说哪儿不舒服，阿翁就给你揉哪儿……” 李厥听到这话也不客气，当即哼哼唧唧说道。 “我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 李世民闻言直接起身，将李厥按在床上，伸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从李厥的脖颈处开始按摩，一直按摩到小腿关节处。 只是他的手太有劲了，按得李厥连连喊疼。 “忍着点，这是赶血之法！” “你站在院子里吹了半宿的寒风，又写了半宿的字，不论是胳膊还是腿都僵硬了，得把你的经脉揉开，然后你才能舒坦！” “可你揉的是真疼呀……” “傻孩子，不疼不解乏！” 李厥趴在床上，听着老李头越来越粗的喘气声，以及时不时感受到老李头滴落到自己身上的汗珠，就不再嚷嚷着喊疼了。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见老李头给自己按摩如此辛苦，甚至连汗都累出来了，心里对他仅有的那点小怨念也烟消云散了。 “李翁，看在你这么辛苦替我按摩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今天揍我的事情啦！” 李世民听到这话，照着大孙的屁股就是“啪”的一巴掌，打的臭大孙“哇”的一声嚎了起来。 “李翁，你这是干嘛！” “哼哼！” “我打你是因为你不听话，谁稀罕被你原谅了？” “你就是恨我，怨我，该揍还得揍，一顿都少不了！”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这老头还真把我当他孙子啦，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自己的爷爷可是大唐皇帝李世民！ 不过这种话他也就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 毕竟，他想认李世民这个爷爷，人家可不想认他这个孙子…… 李厥想到这里，心里就是一阵沮丧，任凭老李头如何揉搓，都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李世民还以为这孩子睡着了呢，可当他躺下之时，赫然发现臭大孙非但没睡，反而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咋了，可是阿翁刚刚弄疼你了？” “不是，我只是想起我亲爷爷了……” “你亲爷爷？”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一动，然后试探的问道。 “你很想他吗？” “不想！” “为啥不想，可是因为他对你不好？” 李厥听到这话，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一把抱住老李头的胳膊哭诉道。 “我阿耶、阿娘就是被他害死的，我之所以成为逃犯，空有一身本事不敢用，也是被他给害的！” “李翁，我恨他，呜呜呜！” 第46章 这是给皇帝的奏疏，岂是我能看的? 李世民听到大孙委屈的控诉，只感觉心头被人狠狠用陌刀砍了一下似的，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有心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转念一想，这孩子说的也没错，他父亲、母亲，可不正是被自己这个阿翁给害死的吗？ 若不是自己将他们贬谪至黔州，他们也不至于死啊！ “你阿翁真不是个东西……” “嗯嗯，他最不是东西了！” “明明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偏袒我四叔，也不会把我父亲给逼死，呜呜呜……” “唉！” “好孩子，咱们不哭了……” “嗯嗯嗯！” 李世民使劲的搂紧了大孙，然后轻轻拍打着孩子的后背。不知这孩子是真的累坏了，还是哭累了，没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只是睫毛上依然挂着泪水，鼻子时不时的抽动一下，显示着即使在睡梦中，他的心绪依然不平静。 李世民将大孙哄睡着，然后就起身来到院子里，坐在清冷的月光下发呆。 张阿难一直注意着卧室的动静，见到陛下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看月亮，登时好奇的跟了出来。 “主人，您这是？” “睡不着！” “刚刚被大孙给数落了一顿……” “哦哦哦！” 张阿难闻言登时搬了块砖头，坐在李世民的一旁。 “陛下，不是老奴多嘴，您当年对太子殿下确实过于苛刻了……”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皱着眉头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朕从小到大，连承乾一个手指头都没动过，这也算对他苛刻？” 张阿难闻言苦涩的笑了笑道。 “陛下，您的苛刻不是在责打上，而是在您的言语和态度上。” “陛下，请您试想一下，能有多少年没有和颜悦色的跟承乾说过话，又有多少年没有当着朝臣的面夸过太子了？”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一阵犹豫，可还没等他想到如何为自己辩解，就听到张阿难再次开口了。 “陛下想不到吧？” 张阿难说到这儿惨然一笑。 “奴婢替您记着呢，您最后一次当着朝臣面前夸奖太子，还是在贞观十年文德皇后的葬礼上，您夸奖太子对皇后有孝心！” 李世民闻言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么久了吗？” “当然！” “陛下可知贞观十年之后，您当着朝臣的面称赞过魏王多少次吗？” 李世民闻言再次摇头，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次数，但他知道一定很多。 因为他确实喜爱魏王，时不时就当着重臣的面夸奖他。 “奴婢给您记着呢，您当着众人的面夸奖魏王一百零六次，私下里跟臣子聊天的时候，夸奖魏王两百八十四次！” “啊？” 李世民听到这个数字都惊呆了，自己对魏王的夸奖这么多吗？ “陛下，您一边打压承乾，一边不遗余力的称赞魏王，请您试想一下，如果您是成乾，坐在承乾那个位置之上，您会作何感想？” “朕什么都不会想，朕会立马采取行动！” “对喽！” “承乾这孩子也是这样做的，只是他没有陛下英明神武，最后失败了……” 张阿难说完这话，悠悠叹了口气道。 “陛下，其实您根本不知道承乾有多敬重您，有多惧怕您，哪怕他最后走上谋反之路，他也从未想过害您性命！” “其实他更多的是自保，他怕落得跟隐太子一样的下场。” 李世民听到这话黯然的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 “朕知道！” “其实朕什么都知道，只是当时朕装作不知道……” “是朕害了承乾，也是朕害了嫡长孙啊……” “幸好上苍重新将嫡长孙送到朕的身边，否则朕就算是死了，都没脸去见文德皇后，去见李唐的列祖列宗！” 张阿难见李世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也就不再往他的伤口上撒盐了。 “老奴狂悖，还望陛下治罪！” 李世民闻言苦涩的笑了笑，然后没好气的骂道。 “朕是该治你这条老狗的罪！” “你记得这么明白，为何当时不提醒朕，让朕对承乾好点……” 张阿难听到这话就暗暗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是看着李承乾长大的，岂能愿意看着这孩子受苦？ 只是他当时明里暗里的提示了多少次，可陛下压根就不听，甚至还封了他个监门将军的职位，把他从内廷给赶了出去！ 李世民见张阿难不说话，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 “是朕错了，朕给你赔不是！” “不敢！” “奴婢是什么身份，岂敢劳陛下致歉？” “只要陛下善待嫡长孙，老奴就心满意足喽！” 李世民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板着脸低吼道。 “那是朕嫡亲的大孙，也是朕唯一的嫡子嫡孙，朕岂能亏待他？” 张阿难听到这话一言不发，只是淡定的从地上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然后回屋睡觉去了。 李世民见状，对着张阿难的背影一通口型谩骂。 这倒不是他不敢骂张阿难，实在是不好意思骂不出口，只能嘎巴嘎巴嘴过过嘴瘾。 第二天，李厥一大早醒来就忙活着张罗早餐。 当李世民从床上爬起来时，小院里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早点，甚至还有不少名贵之物。 “你去咸阳了？” “嗯嗯！” “李翁好不容易来一趟，还带着小姑姑，总不能让小姑姑吃不好吧，嘿嘿嘿！” 李世民看着昨天夜里还哭的跟个泪人，今天一大早就装成没事人似的大孙，只感觉鼻子一阵发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这孩子心里藏了那么多事，还一大早就给自己张罗早餐，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小姑姑，赶紧回来吃早餐啦！” 随着李厥的呼喊，隔壁院子登时传来回应声。 “知道啦，我马上就回来！” 不多时，兕子披散着头发，一脸慵懒的从隔壁回来，看到桌上琳琅满目的早餐，登时开心的飞起。 “大侄子可以呀，竟然整出这么多样的早餐！” “侄儿这不是怕委屈了小姑姑嘛，特意一大早去咸阳城买的，嘿嘿嘿！” “大侄子真乖，来来来，亲一个，mua！” 兕子早就对大侄子胖胖的脸蛋垂涎欲滴了，只是昨天李厥太忙，她没找到合适下口机会。 现在见到李厥如此体贴，当即狠狠的亲了一口。 李厥并不习惯如此亲昵的举动，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被这个小姑姑占了便宜。 兕子见李厥拿袖子擦脸，顿时嘻嘻的笑了起来。 “怎么，你还嫌弃小姑姑呀？” “嗯！” “你刚刚那一口，差点要把我吃了！” 兕子听到这话，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猜对了，姑姑就是要一口把你吃掉，哈哈哈！” 李世民见兕子笑得这么大声，生怕影响到她的心脉，赶忙捶了捶桌子说道。 “食不言，寝不语，这个规矩都忘了吗？” “哦……” 兕子一听这话登时闭嘴，开始小口的吃起来。 不多时，众人吃过早饭，李世民将李厥叫到一旁说道。 “今天给你布置抄写两千字，外加背诵一千字的功课，你可否愿意？” 李厥想都没想的答道。 “肯定不愿意啊！” “要不是怕您老打我，我一个字都不想写……”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被气笑了。 “你这孩子倒实诚，哈哈哈！” “既然你不想写，那我就再给你一个选择，我这儿有两个难题，你若是能给出让我满意的答案，我就将今天的功课减半！” 李厥一听这话登时开心了，满脸期待的问道。 “什么题目？” 李世民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李厥。 “题目都在纸上呢，给你一上午时间，只要你能给出让我满意的处理意见，我就免了你今天一半的功课！” 李厥赶忙看纸上的内容，然而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发现不对劲了，随即满脸不解的看向老李头。 “李翁，这东西不该给我看吧？” “为何？” “你是不是拿我当三岁小孩子耍呢，这分明是臣子给皇帝陛下的奏疏，岂是我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能看的？” 第47章 这孩子简直是天生当皇帝的料!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惊讶，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大孙。 “小家伙，你还能看出这是奏疏？” “李翁，你是不是当我傻，这不明摆着吗，第一句就是臣吴守道谨奏，这不是给陛下的奏疏，难道是给我的呀！” 李世民闻言尴尬的笑了笑道。 “无妨，就算是奏疏你也可以看，只要你能给出合理的回复，我不仅免你一半的功课，还会满足你一个小小的愿望！” “什么愿望都行吗？” “当然！” “我希望您以后别给我布置功课了！” 李世民一听这话老脸当场就黑了下来，一把抓过李厥横放到自己大腿上，对着他的屁股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通铁砂掌。 “我给你布置功课是为你好，你个小没良心的竟然还敢嫌弃！” “看我不打死你！” “李翁饶命呀，我刚刚只是跟您说着玩的，呜呜呜……” “说着玩也不行！” “好好好，我以后再也不说这话啦，您老就饶了我吧，呜呜呜……” 李世民见他哭的凄惨，这才将他重新放到地上，然后故意板起脸吓唬道。 “我只给你一上午时间，你要是做不出合理的回复，下午我把你的功课翻倍！” 李厥委屈巴巴的揉了揉屁股，然后满脸不屑的道。 “这点破事哪里用得上一上午，我现在就能给你回复！” “哦？” “大孙，小孩子撒谎可是要打屁股的哟！” “哼哼！” “第一个奏折的日期是二月初十写的，但南海郡的风暴多发季节在每年的五月到十一月，尤其以七八九三个月为最。” “因此，第一份奏报极大的可能性是谎报，朝廷最好派人前往南海郡调查一番。” “若是嫌南海郡距离长安太远，来回一趟时间太长，还可以将岭南道其他郡县的奏报集中查阅一下，看看南海郡周边有没有郡县遭遇风暴或者暴雨。” “若是有类似情况，即可判定南海郡郡守吴守道奏疏中所言是真实的。若是整个岭南道，只有南海郡一个地方受灾，那吴守道就可能在撒谎。” “因为沿海暴风类的灾害，不可能只发生在一郡一县之地，一旦有风暴灾害都是整个沿海跟着一起遭殃！” 李世民听了这番解释，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 岭南道风暴多发季节是在五到十一月吗？ 他这个皇帝都不知道，这孙子从哪儿听说的？ 不过，李厥给出的另一个答案，则更加出乎他的预料。 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到相互印证的方法。 实话说，李世民学会这一招的时候，都是当了三年皇帝，被地方官员耍了三年才学会的！ 他本以为是他的不传之秘呢，哪成想自家年仅八岁的大孙一下子就想到了！ 李世民想到此处，再看向李厥的眼神就有点幽怨了。 本来他还想凭借这个本事，在大孙面前好好炫耀一番呢。 只是大孙太聪明，让自己这个阿翁很没面子呀！ “第二个呢？” “第二个呀……我先看看……” 李厥飞快的扫了一眼奏疏，然后一脸懵逼的问道。 “李翁，这个张亮是谁，他以前是干啥的？” “哦，这厮以前是种地的，后来参加瓦岗寨起义，算是李绩的部下。归顺大唐后也算勤勉，先后当过定州别驾、秦王府车骑将军、怀州总管、长平郡公、御史大夫、光事情，豳夏鄜三州都督、相州长史、工部尚书、太子詹事、洛州都督，册封郧国公。” “李翁，那此人能力如何？” “还行吧，偏于政事方面，带兵打仗的能力一般！” 李厥听到老李头对张亮的评价，嘴角不由浮现一丝冷笑。 这老李头口气也未免太大了，一个能上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人，带兵打仗的能力一般？ 其实李厥在看到奏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张亮是谁了。 他之所以会问，只是想看看老李头跟张亮关系咋样。 若是关系一般他就说实话，若是关系比较好，那他就随便敷衍几句完事。 不过现在看老李头颇为不屑的语气，应该跟张亮没啥交情，否则也不会如此贬低张亮。 “李翁，这份奏疏我建议留中，或者温言抚慰一番，必要的时候可以加封其子弟，让张亮感念陛下的恩德，然后奋勇替陛下杀敌！”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懵了，心道自己跟张亮那是二十多年的交情，早就将此人的脾气摸透了，这才知道这家伙只是借海浪太大跟自己谈条件。 可这孙子只是当着自己的面随便看了眼奏疏，就能说出如此完美的解决方案，他是咋做到的？ “大孙，你给我说说，你为何要这样处置？” “李翁，其实这事很简单啊，海浪一般没有一刮就刮三个月的，而且山东到高句丽本来就没多远，中间只隔了一道海峡，撑死几百里地的事，就算有点风浪也不耽误出海。” “因此，张亮的这封奏疏，基本上可以断定是效仿王翦故智，故意找借口拖延，想从你们皇帝那里多要些好处罢了。” “如果李翁方便的话，就跟你们皇帝说一声，让他尽量满足一下。” “本来也没多大点事，无非是领兵大将在外边闹点小情绪，只要你们皇帝陛下好言安抚几句也就完了。” “这这这……” 李世民听到这番解释，整个人都懵了。 这孙子还知道王翦故事？ 而且，他只凭扫了一眼奏疏，外加自己对张亮的简单介绍，就能判断此人只是想借机找朕要点好处？ 李世民想到这里，再次看向李厥的眼神都变了，变得火热且炽烈。 这是朕的大孙，这是朕的嫡长孙，是我们老李家的天纵之才！ 这孩子简直是天生当皇帝的料！ 李世民激动之下，立马将大孙抱起，对着他的脸蛋就是一顿猛亲。 “大孙，你咋这么聪明呢，你想的比皇帝还好，哈哈哈！” “来来来，让阿翁好好亲几口，muamua……” 李厥拼命的躲闪，可无奈自己整个人都被人拿捏了，只能被老李头强行啃了几口。 “李翁，这回我的功课可以减半了吧？” “减！” “你还可以提个小愿望！” 李厥一听到“愿望”俩字，气得都想骂人。 他刚刚可是信了老李头的鬼话，可换来的是什么，是老李头的一顿胖揍！ “李翁，这点小事不值一提，愿望就不提了吧？” “提！” “必须提！” “这……” 李厥现在自己爵位有了，还有个几百户的庄子，钱也不是很缺，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啥愿望。 如果非要说有，那可能就是李二了…… 只是李二注定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不可能跟任何人提李二的事情。 李厥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试探着开口。 “李翁，您如果有军方的关系，能不能给我在十六卫里安排个职务？” “不用当什么大官，只是当个普通的府兵就行！” “若是您不方便的话，就当我啥也没说，您也不用感到为难。” 李世民听到这话倒是无惊无喜，只是有点小小的意外，有些不解的看向大孙。 “大孙，你很想当兵？” 李厥闻言摇摇头道。 “不是……” “那你为何要在十六卫里谋个职务？” “怎么跟你说呢，我听说朝廷可能要打高句丽，我上辈子跟这群小西八有点仇，想去辽东看看咱们大唐是咋揍这群高丽棒子的！” 第48章 是可忍，我李二不能忍! 李世民直接被大孙的话给整沉默了，这小鳖孙才几岁呀，就张口闭口上辈子的！ 再者说，小西八和高丽棒子是啥意思，难道是指高句丽人吗？ “你这些古怪话都是跟谁学的？” “我在长安西市上听胡人说的！” “胡人？” “东边的胡人吧？” 李厥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翁您就别问了，若是您为难，就当我啥也没说吧……”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来劲了，心想自己可不能被这家伙小瞧喽。 自家大孙好不容易开口求自己一次，自己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自己以后还有啥脸自称阿翁，还有啥脸打他屁股？ “难倒是不难，只是不知道给你安排个啥职务比较好。” “要不我给你整个左武卫大将军职务吧？” 李厥一听这话直接傻了，然后苦涩的笑了笑。 “李翁，您老就别逗了，先不说您老有没有那么大能耐，单说我这个身份也不配当大将军啊！” 李世民听到李厥的抱怨笑而不语，如果单说身份，大唐嫡长孙当个左武卫大将军那叫屈才！ 正常情况下，他这个身份最低起步也得参照他三叔吴王李恪，封王，兼领一州大都督，外加督诸州之军事。 因此，李厥以嫡长孙之尊，出任左武卫大将军还真没什么问题。 只是他这个年纪有点小，就算封了他这个官，他也管不了事，只能是挂个闲职。 “那你想当什么官，你说一个我看看能不能满足你？” “李翁，我没想当官，只让我当个普通大头兵就行。我就想跟着大军去辽东看看热闹，看看咱们大唐是咋虐高句丽的！”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惆怅起来，他这辈子就没封过这么小的职位，难道要为这个孙子破例？ 等等，他心心念念想去高句丽干嘛！ 这家伙是真不怕死吗？ “大孙，你想啥呢？” “你就算在十六卫任职，你的年龄也不够上战场的，必定是赶不上今年的这场大仗了！” 李厥闻言无所谓的摇摇头道。 “没事！” “本来这场也是小打小闹，过两年你们皇帝陛下御驾亲征才是重头戏！” “我要赶的是那场，嘿嘿嘿！”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他一直琢磨御驾亲征的事，可这事只有朝中几个重臣知道，这小东西是打哪儿听来的？ “大孙，你是听谁说陛下要御驾亲征的？” “这还用听人说吗？” “李二多小心眼个人呀，当年在渭水上被颉利可汗逼着签订城下之盟，没过两年就将颉利可汗抓到长安跳舞去了。” “高句丽那么嚣张，杀了隋朝几十万军民百姓，现在更是胆敢侵占咱们大唐领土。” “李二要是能忍下这口气，那他就不配做大唐皇帝！”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珠子都直了，他没想到自己的知己竟然是自家嫡长孙！ 要知道，他一开始说御驾亲征的时候，满朝文武可是没有一个支持的，就连太子都哭哭啼啼站出来阻止！ 然而，自家大孙竟然对自己如此了解，非但推测出自己会御驾亲征，甚至连自己亲征的理由都那般契合。 “你说的不错！” “高句丽那群狗贼，让我华夏损失几十万将士，还将十几万华夏将士的头颅筑成京观夸耀武力！” “是可忍，我李二不能忍！” “等等，你是李二？” 李世民正说的兴起呢，突然听到大孙这样问，立马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 “那个啥……我在家里也是排行老二……” “哦哦哦，” “难怪您老听我喊李二那么生气呢，原来您也是老二呀，嘿嘿嘿……” 李世民听到这话，登时想起这臭大孙又对自己不敬了，可正当他要抓住大孙胖揍一顿之时，却不料一下子抓了个空。 李厥飞快的跑到一边，然后朝着老李头做鬼脸。 “我早就猜到你要抓我，嘿嘿嘿！” “臭大孙，你给我过来！” “我上次咋跟你说的，不许你没大没小的喊陛下李二，你竟然还敢再犯，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你打不着，啦啦啦……” 李世民见这孙子有了防备，再加上自己也不是很想收拾他，就暂且饶了他一次。 “下不为例哟！” “嗯嗯，我刚刚也是说顺嘴了，以后肯定注意，嘿嘿嘿……” “李翁，若是你们大唐陛下御驾亲征，你会不会跟着一起去？”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道。 “我肯定得去呀，我要是不去，他们都打不起来！” 李厥一听这话，暗暗翻了白眼。 “吹牛！” “你这话说的，像是没了你，大唐都得亡国了似的……” 李世民闻言当即板起脸训斥道。 “不许乱说！” “什么亡国不亡国，咱们大唐要千秋万代！” 李厥对这个话题持保留态度，光是他知道的大唐反贼就有好几位，比如说安禄山、黄巢、石敬瑭、朱温等人，都是给李唐敲响丧钟之人。 因此，这世上哪有千秋万代的王朝，不过是有些当局者的执迷不悟罢了。 但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争论，毕竟对于老李头来说，他为大唐付出了一辈子，忠诚了一辈子，一生的心血都耗在大唐这片土地上了，他自然希望大唐传承的越久越好。 “对对对，咱们大唐注定千秋万代！” “李翁，你跟着皇帝陛下御驾亲征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你？” “不行，你太小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你咋办？” “再者说，你读书不行，练武也不行，上了战场也没用呀！” 李二这话就是激将法了，李厥明知老李头故意激他，但依然梗着脖子争辩。 “谁说带我没用的？” “修桥补路，救治伤患我样样在行！” “即使是冲锋陷阵，我也敢打敢拼，不在话下！” “哟哟哟，这牛吹的都没边了！” 李世民使出嘲讽技能，对着大孙一顿调笑。 “臭大孙，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跟咱比划比划，不是咱看不起你，你要是能在我手底下过三招，我就带你去！” “我……” 李厥一听这话满脸为难，虽然他自负有点力气，可毕竟年龄太小，跟老李头这种身经百战的肯定比不了。 然而，正当他犹豫的时候，老李头又开口了。 “刚刚谁说的敢打敢拼，还能冲锋陷阵来着？” “连比划两下的胆量都没有，还想跟着我上战场？” 李厥一听这话当场上头，朝着老李头就是一拳打了过去。哪曾想，自己的拳头刚打出，老李头就一个灵活的侧身避开了，然后反手就是对着自己腋下一拳，打的他整条胳膊都麻了。 “老李头，有两下子呀！” 李世民闻言冷笑道。 “再来！” 李厥见老李头身手这么好，当即不再留力，将自己跟护卫偷偷学的几招全都用上了。 李世民一看李厥使的这几招，就基本上知道他是跟谁学的了。 毕竟羽林卫的拳脚功夫，有一半都是他亲自教的。还有一半，则是尉迟敬德那个傻大个所传授！ 只是这孙子学的时间太短，底盘上更是没下过苦功，脚下显得有些虚浮。 因此，见到李厥飞起的一脚，他连躲都不躲，只在对方要踢到自己之时这才猛地出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脚腕。 如果是正常情况，他这时应该使劲的一扭，直接将对手的脚脖子扭断。 可一想到对方是自己大孙，他就放弃这种狠招了，直接挠身上前使出一记阴招，一把将大孙的裤子给扯了下来，露出两个肿的通红的屁股蛋子！ “啊啊啊，你耍赖，你咋扯我裤子！” “不扯你裤子，难道让我把你脚脖子扭断吗？” “你刚刚踢出那一脚，可谓是空门大开。但凡遇到个练家子，只要一错手就能将你的脚脖子扭断！” “这……” 第49章 他最好是真病了，否则看朕怎么收拾他! 李厥一听这话彻底老实了，赶忙提上裤子，然后满脸堆笑的凑到老李头身边。 “李翁，你这身功夫能不能教我？” 李世民闻言翻了翻白眼，开始跟李厥翻小账。 “不对呀，刚刚我咋听到有人喊我老李头了？” 李厥闻言立马做出愤怒状。 “谁！” “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喊您老李头！” “就是你这个逆孙喊的，你竟然还有脸贼喊捉贼！” 李世民没好气的怼了一句，随后若有所思的问道。 “真想跟我学武艺？” “想呀！” “太想了！” “那以后可得听话，你要是不听话，我可一点功夫都不教你！” “听话，肯定听话！” “但我总得知道，您老都会啥功夫吧？” “我会的可多了，弓马骑射样样精通，马槊、陌刀之类也不在话下。” 李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惊呆了。 “您老还会用陌刀？” “当然！” “咱们大唐的第一个陌刀营，可是我亲手组建的，陌刀手的刀法也是我跟几个老将军删繁去简定下的！” “李翁，我就要跟你学陌刀！” “你学陌刀？” “嗯嗯！” 李世民看着满脸期待的李厥，冷笑着嘲讽一句。 “你小子还没陌刀的刀柄长呢，哪来的脸学陌刀！” “我……” “您老不要看不起人，再过两年我就长高了，到时候不就可以学啦！” “哦哦哦，那就过两年再说！” “你现在也就能学点拳脚功夫，外加练练骑马射箭之类。” “骑马简单，这个我早就会了。射箭也不难吧，不就是拈弓搭箭，瞄准射击么？”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黑了脸。 “谁告诉你骑马射箭简单的？” “走走走，我记得你们村头有块空地，我领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弓马骑射！” 不多时，李世民带着李厥、尉迟樊等人来到村口的空地上。 李世民只是手一搭就飞身上马，然后从马背的袋子里抽出角弓，连瞄准都不瞄，朝着村口的一棵老槐树就射了出去。 只听“嗖”的一声响动，一只麻雀从树上跌落。 李厥直接被这一手给惊呆了，原来骑马射箭这么帅吗？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李世民又让尉迟樊手持一根木棍站在场中，然后他骑马绕着场地转圈，时不时的朝着木棍射一箭，且箭箭都能命中。 最后李世民又给李厥演示了一个绝活，那就是疾驰之中回头射箭。只见他快速驱动战马向着村外跑去，然后在战马上突然回身，飞快的射出一箭，正中尉迟樊手里拿着的那根木棍。 李厥粗略的算了一下，老李头刚刚少说跑出去七八十米，这么远的距离，而且是突然回身，要在几乎一眨眼的时间内完成拈弓、搭箭、瞄准、射击的一连贯动作，其难度那可是相当大的，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然而，老李头非但完成了，还完成的轻轻松松…… 这尼玛，非人哉！ 李世民射完回首箭，就驱动着战马哒哒哒的跑了回来，然后傲然的看向李厥，戏谑的笑着问道。 “怎么样，这回你还觉得骑马射箭简单吗？” “我……”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滚！” “我是你阿翁，你个孙子想占我便宜！” 李厥闻言不以为意，腆着一张大脸嘿嘿傻笑。 “李翁，我要跟你学骑马射箭！” “你到底想学啥？”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什么都学，只要您老会的功夫我都要学！” “哦？” 李世民看着大孙这般坚定的语气，心头一动，他发现自己好像找到拿捏这孙子的方法了，而且比打他屁股还管用。 “学功夫很苦的！” “我不怕苦！” “学功夫很累的！” “我不怕累！” “既然你不怕苦也不怕累，那我就试着教教你。可若是让我发现你不听话，再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可就不教你喽！” “李翁放心，以后我肯定听话！” “那就先把今天的功课做了！” “啊？” 李厥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这老头在给自己下套！ 李世民见大孙这般表情，立马板起脸训斥道。 “刚刚谁说要听话的？” “我……” “我这就去！” “但咱们可得说好了，我完成功课就得教我功夫！” “好！” 李世民看着急不可耐的跑回去做功课的李厥，笑着对一旁的张阿难抱怨。 “这孙子真真的欠打，一听到读书练字就不乐意，一听说学习功夫就屁颠屁颠的！” “陛下，您这话可说错了！” “哦？” “陛下您忘了，您小时候不也这样吗？” “嫡长孙这是随了您了，哈哈哈！” 李世民听到这话立马瞪了张阿难一眼，不过很快就自己也绷不住了，跟着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别说，这孙子确实像朕，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对于读书之类的事情是一点都不感兴趣，整天缠着太上皇学射箭。” “给太上皇气得呀，不知道打了朕多少回，可朕就是屡教不改！” “最后没办法，太上皇只能随了朕的性子，让朕专心练习骑马射箭，这才有了后来朕领兵打仗无往而不利的成就！” “只是这孙子跟朕不一样，朕是生在乱世，若是没有武艺傍身，很难在乱世闯出一番天地。” “现在的大唐经过朕和太上皇两代治理，不说歌舞升平，也算得上天下太平。再者说，朕这半辈子，把后世子孙几辈子的仗都打完了，他这一代主要就是文治，不好好读书将来怎么治理国家？” 张阿难听到这话心里一动，试探的问道。 “陛下是想传位于嫡长孙？” 李世民跟张阿难关系莫逆，乃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而且两人主仆相知相伴了半辈子，早就比亲兄弟还亲。 因此，李世民有什么想法，都不会瞒着阿难。 “有这个打算，只是这孩子能不能扛得起大唐江山，还得看他后续的表现！”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晋王？” “晋王也是好孩子，还望陛下不要让晋王重蹈承乾的覆辙啊……” 张阿难一生无儿无女，早就将李承乾、李泰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因此不希望他们任何人受苦。 李世民闻言郑重的点点头。 “你放心，朕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稚奴这孩子仁弱，本就没什么野心，就算不当太子，也能开开心心的当个闲王！” 李世民一直对李治的性格不满意，觉得这孩子性格太软弱，一点都不像自己。 可一想到有更适合当储君的大孙，李世民竟然意外的发现，稚奴性格软弱可能是他身上最大的优点！ 最起码，就算不当太子也不会有啥心理落差，嘿嘿嘿…… 李厥回到小院，飞快的写完了一千字，然后聚精会神的背书，不到一上午时间就将功课全部做完。 李世民对于大孙的神速并不意外，毕竟他可是亲眼见到这孙子用一个时辰背下一本论语的。 因此，区区一千字的背诵，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李世民在检查过李厥的功课后，对他今天的表现非常满意。然而，就在他要教授李厥箭术时，突然看到尉迟樊闯了进来。 “主人，有大事！”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将自己的角弓交给李厥。 “大孙，你先自己试着玩，就算拉不动也不要强拉，这个弓对你来说还是太强了，拉不开才是正常的。” “阿翁先去处理点事，一会儿回来再教你！” 李世民跟着尉迟樊来到院外，尉迟樊这才笑声说道。 “咸阳急报，说太子病了，让陛下赶快回去看看！” “病了？” “朕出门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病了？” “该不会是装的吧？” 尉迟樊听到这话顿时不敢接茬了，就算太子是装的，他也不敢说啊。 李世民翻身上马，没好气的嘟囔道。 “哼哼！” “他最好是真病了，否则看朕怎么收拾他！” 第50章 朕是大骗子? 咸阳宫。 李治躺在床上瑟瑟发抖，满脸不安的看向一旁的武媚。 “武姐姐，你确定父皇会回来看我？” “确定！” “你怎么说也是太子，你生病了陛下不可能不会来！” “我……” 李治对于父皇可一点把握都没有，虽说父皇确实挺关心他，但那份关心别说跟兕子比了，就是跟大哥和四哥也比不了。 若是听说四哥生病，父皇都能担心的不吃晚饭！ “只是，咱们这样装病，不会被父皇看出来吧？” 武媚听到这话，捏着下巴思索片刻道。 “应该看不出来吧？” 李治一听这话当场就慌了。 “武姐姐，你可别害我呀！” “若是父皇看出我装病，非得打死我不可！” 武媚见李治被吓成这样，当即嘻嘻笑道。 “呆子，姐姐骗你的，这招我小时候常用，定然不会被陛下看出来，嘻嘻！” “只是不知陛下何时能回来，若是陛下回来后发现你病好了，该不会治你个欺君之罪吧？” 武媚刚说完这话，就见李治蹭的从床上爬起来，吓得他赶忙询问。 “你干嘛？” “我去水缸里再泡一下，免得被父皇看出来！” “唉，真是呆子！” “百骑司的人都出去半个时辰，想来陛下应该快回来了。你现在去泡冷水，可能连身子都没擦干，就得被陛下堵个正着！” “来来来，赶紧乖乖躺下，姐姐喂你喝药！” “我……” 李治本来心里还有点担忧，可一听到武姐姐要亲自喂自己喝药，登时开心的躺到床上。 “来，张嘴！” “啊……” “啊什么啊，你以为我要看你舌苔呀，我是在给你喂药！” “你个呆子，小点口喝，喝那么快干嘛？” 正在武媚给李治喂药之时，突然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公鸭嗓。 “陛下驾到！” 武媚听到这话，赶忙来到门后跪好。 “妾身拜见陛下！”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由诧异的看了眼武媚，只见今天的武媚穿的格外清爽。 一袭绛色纱衣披在肩上，根本遮不住绣着牡丹纹的低矮抹胸，哪怕上是低垂着头，依然明晃晃的耀眼夺目。 “你怎么在这儿？” “陛下，妾身听闻太子病了，怕咸阳宫中的宫人疏懒惯了，伺候不好太子，这才过来服侍太子进药！” “你有心了……” “太子怎么样？” “回陛下，太子只是偶感风寒，妾身刚刚已经喂太子服过药，想来应该没大事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又在武媚的胸脯上打量几眼，这才来到里间查看儿子的病情。 “父皇，请恕儿臣病体沉重，不能起身行礼……” 李世民一边上前按住要起身的李治，一边嘴里不住的埋怨着。 “怎么如此不小心，还感染上风寒了？” “回父皇，可能是旅途劳累所致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更生气了，坐在床头数落道。 “朕这次本来是想让你留在长安监国的，是你非得坚持要来，这下好了吧，硬生生给自己累病了！” “不过，你这身体也太差了，只是陪朕巡视了一趟昭陵就累病了，将来可如何治理国家，如何担负起咱们李唐的天下呀！” 李治一听这话，心里顿时隐隐有些后悔。 父皇该不会嫌弃自己的身体太差，将来改立三哥为太子吧？ 这可不怪李治多想，自打隋唐以来，太子可是高危职业。在他前边，已经死了仨了，而且还都是他的亲戚。 武媚娘见陛下开始怀疑太子的身体，当即上前几步替太子解释。 “陛下，御医已经诊治过了，说太子身体素来康健，此次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哦哦哦……”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放下心来。 “既然没有大碍，稚奴你就好好养病吧。也不用急着回长安，什么时候养好什么时候再回去。”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父皇还有点事，父皇先去忙了……” “啊？” 李治和武媚听到这话齐齐傻眼，他们费尽心力将陛下骗回来，却没想到陛下只是看了眼就走。 “父皇，何事如此着急，不能吃了午膳再走吗？” “这……” 武媚娘见陛下面露迟疑之色，也跟着劝道。 “陛下，昨夜太子殿下担心您，连晚膳都没吃。今天早晨头疼、发热，到现在更是水米未进。” “陛下若不是很忙的话，不妨留下来陪太子殿下用过午膳再走吧……” “唉！” 李世民听到这话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然后无奈的点点头。 “好吧，朕就用过午膳再走！” 武媚娘听到这话，登时兴高采烈的命人传膳。 李治也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喜滋滋的准备陪父皇用膳。 不多时，午膳被陆陆续续端上桌。 李世民见到武媚侍立在一旁，当即朝着她招招手道。 “你也别站着了，跟着一起吃点吧！” “妾身谢陛下！” “你是贞观十一年入宫的吧？” “对对，妾身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陛下竟然还记得！”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心想那年朕的嫡长孙降生，朕记得能不清楚吗？ 只是看到武媚一脸的激动，李世民就懒得解释了。 既然这丫头以为自己对她特别留心，那就让她继续误会着吧。 “陛下，这鱼脍可是妾身特意为您做的，您赶紧尝尝，看看合不合您胃口！” “哦？” 李世民闻言夹了一片，果然鲜香无比。 “不错！” “想不到你绣工好，厨艺也如此精湛！” 武媚听到陛下称赞自己，当即羞涩的低下头。 “只要是陛下喜欢的，臣妾就算不会，也会努力去学……” 这就是皇帝的快乐，只要他有喜好，就有的是人绞尽脑汁的满足他！ “嗯，你有心了！” “只要陛下开心，妾身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李世民听到这话，嘴角立马浮现一丝笑意。 他岂能听不出武媚话里话外的暗示，更何况这都不是暗示了，几乎就差说陛下睡我了…… “朕晚上去你那里……” “谢……谢陛下！” 李世民飞快的吃完午饭，安抚李治几句就迫不及待的走了。 在李世民走后，武媚开心的在屋里翩翩起舞。 “呆子，陛下终于要宠幸我了，嘻嘻嘻！” “咦，你不开心吗？” 李治现在的心里就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充满了酸涩以及苦涩的味道。 现在听到武姐姐这样问，他还得强颜欢笑的附和。 “开心！” “武姐姐终于得偿所愿了……” “呆子，你放心，姐姐获得陛下宠幸后，绝不会忘了你，定然会在陛下面前多多为你说好话，嘻嘻……” “哦，那就多谢武姐姐了……” …… 李世民刚骑马赶到桑林庄，就看到张阿难在村口不住的张望。 “陛下，您可算回来了！” “咋了？” “您不知道，小公子正生气呢？” “他生什么气？” “唉，您一会儿回去就知道了……” 小院里，李厥抱着一只大海碗，一边吃一边骂。 “大骗子，老骗子！” “哄骗人家做完功课他就跑了，以后再也不信这个老骗子的鬼话了，哼哼！” 兕子和徐慧听着李厥的谩骂，笑的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这孩子已经骂了半个时辰了，而且每骂一会儿，就巴巴的跑到院外，看看陛下回没回来。 着实笑死个人！ 正当两人暗自发笑之时，突然看到李厥扔下饭碗，再次跑了出去。 兕子见状，低声跟徐慧笑着打趣道。 “这次父皇最好回来，要不然一会儿这孩子还不知道咋骂他呢，嘻嘻！” “是啊，陛下今天要是不回来，恐怕嫡长孙就不认他这个阿翁喽，嘻嘻……” “快快别笑了，小公子回来了！” 李厥再次失望而归，然后重新捧起大碗愤怒的吃起饭来，只是吃了没几口，他就放下饭碗开始了对老李头的口诛笔伐。 “大骗子、死骗子，臭骗子！” “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了，呜呜呜……” 两人一看李厥哭了，再也顾不上偷笑了，赶忙上前安慰起来。 “大侄子别哭，你阿翁一会儿就回来了！” “是啊，主人出去肯定是有急事，只要办完定然回来教你射箭！” “他就是骗我，把我当成个大傻子骗！” “骗我背书、练字，然后他就跑了，呜呜呜！” 李厥之所以哭，倒不是觉得老李头骗了他，而是觉得自己这么聪明个人，竟然被个糟老头子给耍了，觉得实在是太窝火了！ 李世民站在门口，听到大孙的控诉，一脸尴尬的看向张阿难。 “朕是大骗子？” “陛下，您若是再不回来，您就是臭骗子、老骗子，死骗子了……” 第51章 李翁好帅! 李世民推开院门，故意的咳嗽一声，顿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只是李厥发现他回来后，赌气的转过身去装作没看到他。 兕子则像投林的小鸟一般，飞快的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摇晃道。 “阿耶，您刚刚去哪儿了，给大侄子气得午饭都没吃好！” “没啥事，只是有人病了，让我去看看……” “你又不是郎中……” 李世民没理会兕子的小抱怨，只是看着桌子上的大碗，里边竟然还剩了大半碗饭，心里顿时闪过一丝愧疚。 “大孙，别生气了，赶紧把饭吃完，一会儿阿翁教你箭术！” 李厥听到这话，这才不情不愿的转身。 “你吃了吗？” “我啊……” 李世民刚想说吃过了，可看到大孙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顿时撒谎说道。 “没吃！” “来回折腾一路，哪有时间吃饭啊！” “哦！”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起身，拿起一只大碗，使劲的在木盆里给老李头盛了一大碗米饭。 “那咱们就一起吃吧！” “这……” 李世民为了不让大孙伤心，只能硬着头皮坐下，然后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李翁，你是不是在外边吃过了？” “没没，阿翁只是没胃口……” “哦哦……” 兕子听到这话都快笑抽了，他早就看到父皇胡须上沾着的饭粒了，父皇竟然说自己在外边没吃饭！ 她估计大侄子也看到了，这才故意给父皇盛了满满一大碗的饭不说，还使劲的用勺子压了压。 大侄子太坏了，这是想活活撑死他阿翁呀，哈哈哈！ “李翁，这个菜要吃，您可得多吃点！” “哎哎……” “这个汤也好喝，泡饭吃最好了！” 李厥一边说，一边坏笑着给老李头夹菜，又将一大勺汤汁倒在老李头的饭碗里。 “李翁，剩饭可不好哟！” “知道啦，阿翁肯定都吃完……” 李厥见老李头到现在还嘴硬，在使劲扒拉光碗里的饭后，就饶有兴致的支着下巴看戏。 李世民硬着头皮吃了半碗，实在是吃的肚皮发胀，最后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张阿难。 张阿难见状，赶忙呵呵笑着上前替他解围。 “主人，今天蒸的饭不多，老奴还没吃饱，您就少吃点让给老奴点吧！” 李世民一听这话如蒙大赦，赶忙将饭碗递给张阿难。 “赏你了！” “谢主人！” 李厥将这些看在眼里，强忍着笑意拎着角弓来到老李头面前。 “李翁，咱们开始练习射箭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苦着脸说道。 “阿翁刚吃完饭，你总得让阿翁消化下吧？” 李厥看着老李头滚圆的肚皮，实在是绷不住了，当即哈哈大笑出声。 李世民一听到他这坏坏的笑声，就知道自己被这孙子给耍了，当即恼羞成怒的训斥道。 “你个臭大孙，是不是故意整阿翁？” “没有呀！” “是您老说自己没吃，我才给你盛饭的，嘿嘿嘿！” “我……” 李世民闻言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他这也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下午时分，李世民领着李厥来到村口的空地，命人在村口竖起几个草人标靶，正式教李厥射箭。 “大孙，射箭之道首先在于身，其次在于臂，最后才是眼……” “身不稳，则臂不强，臂不强则射不准，即使侥幸射中，强弩亦不能穿鲁缟！” “因此，练习射箭之前，首先要调整好身心。只有身体端正，心平气和方可练习箭术！” 李世民讲解一番，又给李厥亲身做了示范，然后让李厥照着自己的动作做。 “李翁，是这样吗？” “是！” “只是你的身子绷得太紧，不够放松……” “对对，就是这样！” “你先保持一会这个姿势，仔细体会下这种姿势的好处……” 李世民再让李厥站了一会儿，这才命手下拿来一把弓给他示范执弓射箭的动作要领。 “取箭之时，手微微握拳，让手指的第三指节齐平，用三指捏住箭后端三分之一的位置，箭前端的三分之一放置到弓上……” “身体端正躯干笔直，手臂伸直如同树枝。” “箭要在弓的右侧，瞄准要在弓的左侧。” “松弦时让弓顺力倒下，压低手肘，抬高手腕，眼睛注视目标，手指向目标，内心趋向目标……” “放！” 李世民在喊了一声“放”后，李厥立马松开弓弦，只听到“嗖”的一声，箭支被弓弦弹射出去，正好射在草人的头颅上！ 虽说李厥站立位置距离草人很近，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可这对于他来说，依然是不小的进步！ “阿翁，我射中啦，哈哈哈！” 李世民看着欢欣跳跃的大孙，心里也非常高兴。 他当年学习射箭，可是学了三天才射中标靶的。没想到，自己只是指点大孙一次，大孙就能轻松掌握射箭的要义！ “不错！” “你今天下午就照此练习吧，不用射的太多，射个三五十只箭就行！” “嗯嗯！” 接下来李厥就没有了第一箭的好运气，连续射偏三次，第四次才堪堪射中草人头颅。 由此可见，他第一箭能射中，有不少蒙的成分。 不过李世民依然看的津津有味，因为这都是初学射箭时经常会遇到的情况。 哪怕是成熟的弓手，偶尔也会出现判断失误。 因此，想要成为神射手，只能是通过不断的练习，将射箭练成本能反应，才能做到百发百中。 李世民第一天教大孙学习射箭，旨在培养他对箭术的兴趣，并没想一下子就将其培养成神射手。 他本人就是大唐有数的顶尖射箭高手，太知道培养一名神射手有多难了。哪怕李厥天赋异禀，也至少需要三五年以上的时间。 因为想要成为神射手，不仅要射的准，还要射的远，射得快…… 想要射的远，必定要用强弓。想要射得快，必然要有爆发力。 这两点哪一个都不是年仅八岁的大孙能做到的，必须得等他成年后，骨骼成型后才能加以训练！ 李世民见大孙连射了十几箭，额头上已经渗汗了，赶忙将他叫到一边。 “先歇会！” “李翁，我不累！”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是吧？” 李厥见老李头要发火，登时悻悻的收起弓箭，来到老李头身边坐下。 “我让你歇会是为你好，你现在正在兴头上，射箭的时候不知道惜力，等你睡一觉明天醒来就知道难受了！” “到时候两只胳膊酸的呦，让你抬个胳膊都龇牙咧嘴，嘿嘿嘿！” “哦哦哦……” 李世民见大孙脸上写满失望，当即坐在凳子上给他讲解射箭的指法。 “凡控弦有二法，以无名指叠小指，中指压大指，头指当弦直竖者，此乃中国法也。” “屈大指，以头指压勾指，此胡法也。” “除了这两种，其他指法皆不入流，不学也罢。” 李厥一直以为射箭就是将用弓将箭射出去，没想到里边还有如此多的门道，当即满脸期待的问道。 “李翁，那中国法和胡法哪个更好？” “哪个更好？” 李世民略微思索下说道。 “没法说哪个更好，只能说各有利弊吧。” “胡法用力少，利于在马背上射箭。相对来说，中国法用力要更多，但射的也更远，更适合步兵习练。” “哦哦哦……” “李翁，您老懂得真多，没想到只是一个射箭的动作都能讲出这么多门道！” 李世民听到大孙这般推崇自己，当即咧开大嘴嘿嘿傻笑。 这可是来自大孙的夸奖啊，比满朝文武拍他马屁都来的爽，嘿嘿嘿！ “小家伙，这才哪儿到哪儿，射术里的门道还多着哩！” “光是给弓上弦的动作就有十几种……” 李世民说到这里，当即将手里的弓弦撤掉，当着李厥的面炫耀了一把自己的上弦技艺。 只见他将弓别在腿间，然后一腿向前踏出一步，斜刺里站在那里，右手掰着弓身的另一头，只一扭身的工夫就将弓弦给重新挂上。 这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直接给李厥看傻了，他从没想到只是简简单单给弓挂个弦都能这么帅！ “李翁好帅！” “李翁，你刚刚挂弦的这个动作叫啥，能不能教教我！” “这个呀……” “此为回首望月，乃是给长弓上弦的一种方式！” 第52章 陛下没事去秦王府干嘛 如果说李二是大唐的箭神，想来大唐应该没人敢怀疑。 拿着一把破弓，都能扫平天下无敌手，也只有李二能做到了。 不过老李家的箭术是家传的，他父亲李渊就通过雀屏中选，射中了屏风上孔雀的眼睛，成功将媳妇娶到家，并且给他生了三个优秀的儿子。 李家儿郎别的可以不学，唯独射箭之道必须专而精！ 因此，李世民教授李厥箭术之时，可谓是耐心之极，并且毫不藏私。 毕竟，将来能传承他们老李家衣钵的，也就是眼前这个大孙了。 “来来来，你试试看，但千万别想着将弓弦挂上，只要试着演练一遍动作即可！” 李厥这倔强的性子岂能只是试试，然而，他尝试了几次挂弦，始终都无法将弓身掰到合适位置，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李世民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 “早就告诉你个臭大孙了，让你不要挂弦，非要逞强吧，哈哈哈！” “李翁，我也没想到这弓能这么硬啊……” “明明刚才看你挂弦的时候贼轻松，咋到了我手里就这么难呢……” 李世民听到这话，没好气的拍了下大孙的脑袋。 “调皮！” “你才几岁，阿翁都多大了，你哪来的脸跟我比！” “今天就学到这儿吧，明天早晨起来，阿翁在教你别的技法！” “好嘞！” 只是吃过晚饭后，李世民刚给李厥哄睡着，就偷偷骑马溜了…… 第二天，李世民脚步虚浮，哈欠连天的指导大孙箭术。 “哈……欠……” “你刚刚那个动作不对，再练三遍！” “哦……” “阿翁，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啊？” “我没干嘛呀，我就是回了咸阳一趟办点事！” 李厥满脸疑惑的问道。 “啥事给你累成这样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尴尬的红了脸，没好气的踢了李厥一脚。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大人的事？” 李厥听到这话眼珠子一转，然后点点头道。 “懂了！” 正好这时胡德禄从村口路过，李厥当即颠颠的跑过去，对着胡德禄耳语了几句。 “爵爷，您确定要买这么多吗？” “嗯嗯！” “你就买吧，要是李翁吃不了就分给咱们村里人！” 胡德禄一听这话顿时乐了，开心的去咸阳城采购。 一开始李世民还挺疑惑，想着大孙这是要买什么？ 直至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看着桌子上爆炒腰花、碳烤腰子、炖腰子、煮腰子，他的老脸再也绷不住了。 “你整这玩意干嘛！” “我这不是想给您老补补么……” “我……” 李世民抬起手要打，可想了想还是无奈的收了回来。 “臭大孙，我就是有点虚，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慢慢吃呗，嘿嘿……” 李世民听了这话那叫一个郁闷，好在没一会儿徐慧就端上几盘正常菜，要不然他今天中午非得饿肚子。 接下来几天，李世民一直待在桑林村，一直教了李厥十天，确定他将所有箭术都学会，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李厥亲自将老李头送到村口，满脸不舍的问道。 “李翁，你下次啥时候来？” 李世民想了想，无奈的叹了口气。 “可能至少也得两个月了吧？” “两个月……岂不是不能给你过生日了？”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颇为意外的看了眼大孙。 “你还知道我生日？” “当然！” “我见徐姐姐每天都在绣什么东西，我问过她，她说是给您绣的，打算您过寿的时候送给您……” “哦哦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略有些失望，这孩子终究是忘了，将自己这个阿翁的一切都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怎么，你个臭大孙还想送我礼物呀？” “嗯！” “我想亲手给您做个蛋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送给您！” “怎么送给我……” 李世民略微一沉吟，就知道大孙的话是何意了。 毕竟由始至终，大孙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自己的确切住址。 不过，这难不倒李世民，他只是眼珠一转就想到了办法。 “你直接派人送到大安宫就行！” “大安宫？” “就是我上次领你去的秦王府！” “哦哦哦，明白了！” “你送过去就说是送给祖父李德充，到时候自然有人会交到我手上！” “好！” 李世民坐上马车离去，只是每走一段距离都会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一眼，见到大孙依然站在村口，他的眼睛就是一阵酸涩。 可即使这样，依然不能阻止他，直至马车转弯，再也看不到站在村口的大孙，他这才放下帘子，满脸泪花的靠在马车的车壁上。 “阿耶，您要是实在舍不得，就将大侄子带回宫里亲自教养吧！” “不了……” “朕马上就要御驾亲征了，此时将他带进宫那是害他！” “害他？” 兕子的纯真根本无法理解皇位之争的残酷，李世民可是亲身经历过的，知道这里边有太多的事情可运作。 要是现在将李厥接进宫，就算李治仁善，不动这孩子半根手指头，还有别人替他出头呢。 他们都不需要安排什么，只需要设计一个意外，让这个孩子变成残废，就能害了这孩子的一生！ 现在回想起来，朕的承乾又何止不是着了别人的道？ 李世民回到长安，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安排亲征事宜，虽说有诸多臣子阻拦，但他若是执意御驾亲征，放眼大唐还真没什么人能挡得住。 不过李厥的愿望他还是放在心上了，只是他并没有将李厥安排在十六卫，而是在十六卫既有的编制上又增设了一个折冲府，直接让他成了十六卫之内的一个折冲府校尉，也算是满足了这孩子的心愿了吧。 只是他并未急着发布任命，打算等李厥过生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毕竟，他的万寿节一过，转过年就是大孙的生辰了。 时间荏苒，岁月如梭，很快一个月时间就过去了，李世民也终于迎来自己四十六岁的生日。 这一天满朝文武、皇子、皇女进献寿礼，就连外藩使节也带着各国国君的问候来到太极宫献礼。 李治作为大唐太子，自然是第一个进献礼物之人。 他并未选取贵重之物，而是手抄了一幅万寿图，作为恭贺陛下寿辰之礼。 李世民对李治的礼物很满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了他一通，美的李治大鼻泡泡都快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其他藩王、皇子、皇女的献礼。 虽说礼物都很贵重，但跟往年的相比大差不差，无非就是些金珠玉石之类的东西。 相对来说，还是各国时辰进献的礼物更有用一些。 比如说薛延陀进献战马五百匹，羊五千只。吐蕃进献白牦牛十头，外加牛羊各三千只。新罗虽然是撮尔小国，目前还被高句丽和百济联合打压，但仍然掏空国库给他准备了丰厚的贺礼，不仅贡献了三百名漂亮的新罗婢，用黄金仿照昭陵六骏的形貌，打造了六匹黄金战马。 然而，正当各国使节献礼毕，等待皇帝陛下的召见时，作为此次典礼的礼仪官房玄龄，突然发现他们的皇帝陛下不见了！ “陛下呢？” “不知道呀，明明刚刚还在宫殿里呢……”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刚刚秦王府那边的宫监来了，跟陛下说了几句话陛下就急吼吼的走了！” 房玄龄听到这话更纳闷了，陛下没事去秦王府干嘛，那地方不是都荒废好多年了吗？ 第53章 李厥的新师傅! 李世民的突然失踪，给房玄龄造成极大的压力。 毕竟，各国使臣都领进宫，就等着朝觐陛下，陛下却突然不见了…… 不过这难不倒房玄龄，他帮着李世民处理朝政多年，早就历练出一张厚脸皮。 “诸位，我们皇帝陛下还得一会儿能过来，有请诸位欣赏一下龟兹歌舞！” 房玄龄这话让龟兹王非常开心，大唐在如此重要的宴会上，能用他们龟兹的歌舞，足以证明他们在大唐的地位。 其他藩国见到表演的是龟兹舞，一个个顿时不服气起来。 “我们新罗舞蹈也不错，为何不让我们新罗人跳舞！” “我们百济的舞蹈柔美多姿，此等宴会应该让我们百济的舞姬为大唐皇帝陛下献舞！” 房玄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其目的就是让他们互相争吵，然后忘了陛下迟迟不接见他们的事实。 虽说房玄龄稳住了局势，但依然时不时的走出大殿，朝着秦王府的方向眺望。 “陛下到底干嘛去了，难道是缅怀太上皇？” 李渊在退位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秦王府。 当然，那时候已经改名成大安宫了。 其实秦王府只是他们这些贞观老臣的习惯称呼，现在的秦王府在官方的正式名称应该是弘义宫。 正当房玄龄想找个人去秦王府看看之时，正好看到尉迟敬德穿的花枝招展的走了过来。 “鄂国公，你今天这身衣服不错呀！” “是吗？” 尉迟敬德最喜华服，自从前几年被李世民训斥过，他就开始摆烂，既不怎么上朝，也不怎么参与政事。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是召集方士炼丹药，就是穿着锦衣华服四处显摆。 现在听到房玄龄称赞他的衣服好看，把尉迟敬德美的不要不要的，当即嘿嘿嘿的走了过来。 “俺老妻也说这身衣服配俺，没想到房大人竟然也这样看，嘿嘿嘿！” “鄂国公高大魁梧，相貌堂堂，穿什么都好看！” “对了，陛下刚刚去秦王府了，鄂国公若是有闲不妨去看看，告诉陛下一声，就说外藩使节还等着觐见呢！” 尉迟敬德一听这话，顿时满不在乎的道。 “嗨！” “一群外藩使节，让他们多等会能咋，他们还敢造反呀！” “不是……主要是影响不好，会让其他藩国以为咱们大唐不尊重他们……” “尊重？” “尊重是靠战场上打出来的，可不是靠他们拍几句马屁就能拍来的！” “一群瓜怂，战场上怂包，偏生会在小事上纠缠！” 房玄龄听到这话，只感觉脸上一阵发烧。这老熊罴骂谁呢，该不会是骂自己吧？ “你就说去不去吧，哪这么多废话！” “去！” “正好俺也好些年没去秦王府了，正好跟陛下逛逛，嘿嘿嘿！” 房玄龄看着跟个熊瞎子似的尉迟敬德，只觉得此人不太靠谱。别陛下没找回来，再把这老熊罴给搭进去吧？ …… 李厥再次站在秦王府面前，这才感受到秦王府的高大庄严，甚至隐然感觉有种凛然不可侵犯之威，压迫的他都不敢靠近。 “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上次自己跟老李头来这儿溜达，都没人认识自己……” 李厥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这才忐忑的走向守在门口的侍卫。 “两位大哥辛苦，在下咸阳县男李冢，想给家翁李德充送点东西，不知两位大哥……” 没等李厥说完，两个侍卫就瞪大了双眼。 “你就是李冢？” “啊？” “快快请进！” “李老早就交代过，若是您来直接带您进去等他，他很快就到！” “哦！” 李厥听到他们说出“李老”，这才壮着胆子走进去。只是没了老李头的陪伴，他总觉得心里有点忐忑，生怕这群侍卫突然变脸，拿出锁链、铁镣，高喊着将自己这个逃犯拿下！ 正在李厥惴惴不安之时，只见老李头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大孙，你终于来看我啦，哈哈哈！” 李厥看到老李头瞬间放松下来，然后将自己带来的礼物奉上。 “李翁，这就是我给您做的生日蛋糕，您若是嫌太甜太腻，就给小姑姑吃吧，小姑姑肯定喜欢，嘿嘿！” “生日蛋糕？” “这是哪儿的习俗？” “算起来，这习俗非中原所有，乃是西域蛮荒之地流传的一种习俗。只是此物寓意不错，圆圆满满，甜甜蜜蜜，所以特制此物，恭贺李翁高寿！” “哦？” 李世民闻言好奇的打开盖子，但他看到精致的蛋糕，霎时开心的蹦了起来。 “这是你做的？” “特意为您做的，还望您不要嫌弃……” “如此漂亮的糕点，朕……真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你做这东西，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李厥闻言羞涩的点点头。 “嗯！” “主要是酥油难搞，咸阳那地方能产奶的牛不多，即使有一两头产奶的母牛，给自家小牛犊喝还不够呢，给人家钱人家都不愿意卖。”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偷偷跑出关，去关外找草原部落上的人换点……”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瞪大眼睛，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为了给我做糕点，竟然还跑去胡人的地界？” “李翁，现在咱们大唐军威正隆，突厥人见了咱们大唐人可恭敬了，一点都不敢造次！” “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去的，我带着桑林庄的好几个壮汉给我壮胆呢！” 李世民见李厥这样说，依然满是心疼的埋怨。 “那也不行，以后不许行此危险之事！” “你的礼物我收下了，阿翁很满意，你真是阿翁的好大孙，哈哈哈！”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从盒子里抽出几根蜡烛，插在蛋糕上点燃，然后满脸期待的看向老李头。 “李翁，此物须闭上眼睛许愿，然后将蜡烛吹灭后愿望就能实现了！” “哦？” “此物还有如此神效？” “那我可得试试，我要许个什么愿望呢？” 李世民看了看大孙，然后满脸笑容的说道。 “我要许个……让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愿望！” “李翁，愿望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李世民一听这话，连忙“呸呸呸”，生怕自己的无心之言折了大孙的寿数，然后重新闭上眼睛许愿，许愿大孙长得白白胖胖，早日娶妻生子，早日继承自己的皇位…… 李世民一口气许了好几个愿望，这才将所有蜡烛吹灭。 “这就完事了吧？” “嗯嗯！” “剩下的就是吃蛋糕了，若是李翁不喜欢甜腻的食物，只需小口的尝一点即可！” “谁说我不喜吃甜食了？” 李世民当即拿起刀叉，挖下一大口蛋糕放进嘴里。 “嗯？” “此物味道竟然如此美妙？” “外裹奶油，内里的糕点松软可口，软糯香甜，还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李厥见老李头如此喜欢蛋糕，心里也非常高兴。 “李翁，我知道你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李厥说完这话就要走，却不料被老李头又给拉了回去。 “大孙，你还没告诉我你哪天过生辰呢？” “李翁，你问这话啥意思，是不是也想送我个生日礼物？” 李世民刮了刮大孙的小鼻子，宠溺的笑了笑道。 “猜对了！” “啊，你真要送我礼物呀？” “既然这样，那我的生日就是今天，李翁赶紧给我礼物吧，哈哈哈！” 李世民一听这话，气恼的捏了捏大孙的脸蛋。 “小鬼头，诚心跑这儿骗礼物来了吧！” “我是说你真实的生日！” “李翁，我的生辰还远着呢，得过了年才能过……” “哦？” “那就明年在给你！” 正在两人说话之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吵嚷之声。 李世民一听说话人的动静，就知道尉迟大傻来了，赶忙安抚李厥几句，让他不要乱跑，然后出去将尉迟大傻拉到一边。 “你吼什么吼，显得你嗓门大是吧！” “不是陛下，是他们不让我进来！” “不许叫我陛下，你要是再敢叫我陛下，我就把你关进大理寺！” “为啥？” “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都不许说，我说啥你点头就行了！” “哦哦哦，那微臣如何称呼陛下？” “你管我叫老李就行！”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顿时一脸坏笑。 “陛下，这可是你说的，微臣真管你叫老李喽，嘿嘿嘿……” “行行行，一会儿朕带你去见个孩子，你以后在这个孩子面前可不许说漏嘴！” “中！” 不多时，李世民领着尉迟敬德回到正殿，郑重的向李厥介绍道。 “这是你于家阿翁，你喊他于阿翁就行！” “于阿翁？” “老于，孩子喊你呢，你倒是答应一声啊！”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这才木然的“唉”了一声。 事实上，尉迟敬德在看到李厥的第一眼就愣住了，这孩子跟陛下的嫡长孙长得也太像了？ 若不是这孩子长得不像八九岁的样子，他都会误以为这就是嫡长孙在世！ “陛……老毕……不不不老李啊，这孩子……” “我新收的义孙！” “哦哦哦……” 尉迟敬德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陛下这是找了个跟嫡长孙很像的孩子，来抚慰他那思孙之苦吧？ 只是该说不说，这孩子长得确实有福气，简直跟李承乾小时候一模一样…… 正当尉迟敬德胡思乱想之时，李世民突然拉着李厥的小手走向他。 “大孙，此人乃是使用马槊的高手，你若是想学习马槊，不妨拜他为师！” “啊？” 第54章 恭贺大唐千秋万岁!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整个人都蒙了，陛下这是入戏了吗，找个假大孙当真嫡长孙培养？ 他堂堂右武侯大将军、泾州道行军总管，襄州都督、同州刺史，上柱国授开府仪同三司，凌烟阁排名第七的鄂国公，给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孩子当师傅？ 然而，正在他愣神的时候，李世民不悦的喊了一声。 “老于，你还愣着干嘛！” “啊啊啊……” 尉迟敬德闻言，这才看到眼前的小少年，已经恭恭敬敬的给他行礼了！ “学生拜见师傅！” “哎哎……唉！” “徒儿请起！” 虽然尉迟敬德满脑门的问号，但慑于李二的龙威，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这个徒弟。 不过，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若是陛下不能给他个满意的解释，他是坚决不会传授这孩子半点功夫的！ “大孙，以后阿翁没时间教你，就让你于师傅教你马槊和骑术！” “好！” “于翁，我今天出门匆忙，并不知道李翁会将我介绍给您，因此没准备啥礼物。” “我这里还有一份小点的糕点，本来是打算给小姑姑的，就先拿来当拜师礼吧！” 李厥说完这话，再次打开竹篮，又从里边端出一个精致小巧的蛋糕，恭恭敬的递给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木然的接过，然后就看着眼前的少年朝着两人挥手。 “李翁、于翁你们忙，我先回家了！” 尉迟敬德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一动。这孩子看上去还不错，骨架宽大，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更难得的是行事做派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有着这个年龄段难以比拟的成熟和稳重。 直至少年远去，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尉迟敬德这才幽幽开口。 “老陛，这人是谁呀，看上去有点眼熟……” “叫我老李……不不，叫我陛下！” “人都走了，你还叫我老陛，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哦哦了，老李……不不，陛下，这孩子长得跟嫡长孙挺像呀……” 李世民听到这话，神色黯然的道。 “他就是朕的嫡长孙！” “啥？”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不亚于头顶上爆出一个惊雷。 “陛下，嫡长孙不是葬身火海了吗？” “没有！” “咱大孙其实侥幸逃了出来，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又阴差阳错来到长安，恰巧被朕遇到……” “朕朕……你知道朕看到这孩子的时候，这孩子在干嘛吗？” “他在大街上卖油条！” 李世民不可能将李厥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他自焚逃跑，这孩子一生都洗不掉逃犯的污名。 可即使李世民删繁就简，依然说着说着就心酸的哭起来。 “他可是朕的嫡长孙啊，本该一世衣食无忧，仆婢成群的，可是因为一场意外，竟沦落到沿街叫卖，让朕情何以堪呀，呜呜呜！”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也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嫡长孙非但没死，竟然还被陛下给偷偷养了起来。 现在见陛下说的这么凄惨，他心里也不好受，跟着一起哭泣起来。 两人都是当爷爷的人，最见不得儿孙辈受苦，更何况李厥这个被他们从小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孩子呢。 “陛下，那您为啥不认回嫡长孙，把他接进宫里亲自抚养？” “朕不能啊……” “首先这孩子在官方文书中已经死了，其次朕马上就要御驾亲征，将他一个人放在宫里，朕岂能放心？”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暗暗点头，陛下担忧的不无道理，这些年宫里夭折的孩子可不少，很多生下来没等入谱牒就没了。 “陛下，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孩子？” “先暂时养在宫外吧，等过几年看看情况再说！” “哦？” 尉迟敬德闻言心里霎时一动，陛下这是话里有话呀。 陛下已经不止一次私底下抱怨太子暗弱，子不类父了，难道陛下有意废立太子，改立嫡长孙为嗣？ “稍后我会让人告诉你他的住址，你以后闲着没事就去替朕教导下这孩子！” “不过有一点，你千万不能暴露身份！” “陛下，这是为何？” “朕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安置他，不想让他卷入朝堂之争！” “哦哦哦，微臣明白了！” “陛下是打算过几年看看这孩子的出息，再决定如何安置他？” “对！” 李世民哭了一会儿，当即将尉迟樊叫过来。 “尉迟樊，你将这两个蛋糕，送去给兕子吃吧，兕子自小就喜欢甜食。” 尉迟敬德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啥叫两个蛋糕，陛下不就是分到一个吗？ “陛下，您先忙，老臣先行一步！” 尉迟敬德当场端着蛋糕就要跑，却不料李世民早就防着他呢，一个箭步就挡在了他前边。 “把蛋糕交出来！” “这是嫡长孙给我的拜师礼！” “放屁！” “朕的大孙说的明明白白，这东西是打算给他小姑姑的！” “陛下，你这人咋睁眼说瞎话哩！” “人家嫡长孙说的明明白白，这东西本来是打算给晋阳公主的，可没想到能遇到我这么威风的师傅，于是先送给我当拜师礼！” “你就说给不给吧！” “不给！” 李世民见尉迟敬德开始耍无赖，登时摆出皇帝的架子。 “来人呀，将这个逆臣给朕拿下！” 尉迟敬德一听这话顿时怂了，赶忙交出小蛋糕。 “行行行，微臣认怂行了吧！” “小气鬼……连微臣的拜师礼都抢！” 李世民闻言嘿嘿笑道。 “一会儿跟朕回宫，天下官员和诸番进献的礼物你随便挑，相中哪个拿哪个，权当朕替大孙给你的拜师礼了！”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心里这才好受点。 “这还差不多，只是……只是微臣真的很想尝尝蛋糕啥味呀！” “要不，陛下从您的大蛋糕上，切下一块给微臣尝尝？” 李世民见尉迟敬德说的这么可怜，顿时动了恻隐之心。 “那就给你切一块？” “好好好！” 尉迟敬德开心的跟个猩猩，就差原地拍手鼓掌了。 然而，当他看到李世民下刀的位置，立马就不乐意了。 “陛下，您那是喂家雀呢？” 李世民闻言没好气的怼道。 “你那大肚皮，朕就是全给你都不够你吃一顿的！” “给你切块尝尝啥味就行了，你还想吃饱啊？” “不吃饱，起码也得把嘴塞满吧？” “要不还是老臣自己切吧！” 李世民哪敢把刀给这货，要是把刀给他，他敢切去一半！ 最后，李世民还是让步了，给尉迟敬德切了拳头大小的一块。 “慢点吃，这东西吃多了不消化！” “哎哎！” 尉迟敬德接过蛋糕小小的舔了一口，直接将盘子里的半块蛋糕给舔没了…… “陛下，这东西……” “绝世美味呀！” “陛下，您必须再给我一块，要不回去我就把你卖了！” “你敢！” “你看臣敢不敢！” “好吧……最后一块哟，你要是再敢威胁朕，朕就把你关到天牢里！” 李世民忍痛又切了一块，这才算堵上尉迟敬德的嘴。 尉迟敬德美美的吃着蛋糕，脸上笑的跟一朵花似的，看的李世民那叫一个别扭。 “你笑啥？” “你不许再打朕的蛋糕主意，朕自己都不舍得吃，打算给兕子吃的！” “陛下，你也太看不起微臣了，微臣都是嫡长孙的师傅了，以后还能缺蛋糕吃？”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恍然大悟，自己咋把这茬给忘了！ 事实上，尉迟敬德也是才想明白的，自己跟李二这个老抠抢啥，等以后去教那孩子武艺，那蛋糕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尉迟敬德呀，以后你去的时候，记得给朕也带一份蛋糕回来……” 尉迟敬德闻言诧异的道。 “陛下，您为啥不亲自去？” “我教这孩子马槊，您教这孩子箭术，这简直是绝配呀！” 李世民闻言黯然叹息道。 “你以为朕不想呀，朕不还得处理国政吗？” 尉迟敬德闻言点点头道。 “也对……您可不像我这么闲，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两人溜溜达达回到皇宫，刚一走进太极殿，就被房玄龄给一通数落。 “陛下，您跑哪儿去了，诸番使臣都等着急了！” 李世民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等不及的就走呗，像谁求着他们来似的！” “呃呃……” “陛下，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大唐要胸怀宽广，海纳百川，彰显大国气度！” “哼哼！” “胸怀宽广是你们当臣子的事，朕若是跟你们一样装大方，那朕的子民吃啥喝啥？” 李二撂下这话，就气哼哼的上了大殿。 其实他挺不喜欢“天可汗”这个称号的，好处没给他带来多少，每次这些西域藩国使臣带着仨瓜俩枣来长安朝觐，自己这个皇帝还特么得搭出去不少！ 正在争吵的各国使臣，一看到大唐皇帝走进大殿，立马识趣的闭上嘴巴。 然后纷纷起身离席，按照礼部给他们排定的名次站好。 等到皇帝陛下坐到宝座上，他们这才齐刷刷开口祝贺。 “恭贺大唐皇帝陛下千秋！” “恭贺天可汗陛下万岁！” “恭贺大唐千秋万岁！” 第55章 大唐军歌——秦王破阵乐! 虽说天下纷争不断，但此时此刻在大唐的太极宫中，天下诸国的使臣却达到空前的和谐。 比如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国，他们在半岛上都快杀红眼了，依然不影响他们争先向李世民献媚。 再比如薛延陀和回纥、突厥、契丹、奚等部落皆有矛盾，尤其是对于曾经的宗主国突厥，更是仇深似海。 然而，在面对天可汗陛下，他们依然要毕恭毕敬的恭贺千秋万岁，祈求获得大唐皇帝陛下的好感。 没办法，谁让现在的大唐如日中天，是地表最强帝国。 别说打他们一个两个，就是同时跟他们这些国家开战，大唐也不在话下。 当然，大唐也肯定不会这么干。 毕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大唐就算将他们全都灭了，自己的人口也要消耗过半，纯粹是得不偿失。 在一众藩国使臣争相献媚之时，坐在宝座之上的李世民正眼神犀利的盯着他们，心里更是盘算如何削弱他们，让他们永远不能成为大唐的祸患。 正当李世民不知从何处入手之时，他突然想起大孙给他贡献的一计，那就是令诸国各修驰道，然后大唐再将之串联起来！ “对对！” “还是大孙的主意好！” 李世民想到此处当即端起酒杯起身。 “诸位不远万里而来，朕心甚慰！” “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 一众藩国使臣听到这话，无不流下感动的泪水。 这才是他们尊重天可汗陛下的原因，因为这位天可汗陛下不论对待各族百姓都一视同仁，从不因夷狄之别而轻视他们。 单说大唐朝中，就有不少他们异族官员！ “陛下，您的胸怀如天空般宽广，您的仁德如大地般深厚！” “我们感念您的恩德，恨不得时刻服侍在您身侧，聆听您的教诲……” 李世民听到这话蓦地笑了。 “诸位爱卿，朕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只是每次思及诸位不远万里，旅途劳累的前来长安朝觐朕，将各自君主的问候带给朕，朕心里就是一痛！” “朕决定准许你们各自修建一条直通长安之驰道，方便尔等之国商旅与大唐通商，同时也方便尔等每年朝觐！” “啊？” 李世民这话一出，跪在地上的一众藩国使臣全都愣住了。 啥情况，天可汗陛下准许他们修路了？ 其实这个提议并不是李世民首创，在李世民打败突厥，收服西域各国之时，就有疏勒国国王提议，修建一条直达长安的参天可汗道，方便他们各国的商旅往来，以及方便他们朝觐天朝可汗。 只是这个提议被大唐单方面否决了！ 官面理由是不想让诸国太破费，实际理由则是怕他们以此为兵道，长驱直入攻入长安！ 当然，李世民是不怕的，就算西域诸国一起来他也不怕，并且有把握将他们全都砍死在来长安的路上。 但魏征一句话就让他认怂了…… 陛下之骁勇历朝所罕见，可陛下之英勇能传承与后世子孙乎？ 李世民一听这话，立马就拒绝了疏勒国的提议。 后来太子谋反遭到废除，立了李治这个仁弱的皇帝，李世民就更不敢想这事了。 然而，李厥的出现又让他重新看到希望！ 李厥天纵之才，文武双全，只要加以调教，定然能强爷胜祖，成为李家最耀眼夺目的帝星！ 有了李厥这个强有力的大孙，李世民心里豪气顿生！ 哼哼！ 朕现在能按着你们打，等将来朕的大孙继位，照样能追着你们打！ 房玄龄一直站在台阶下边主持宴会，听到李世民这话肚子都笑抽了。 陛下这招真是高，不仅省了朝廷的钱粮，还像是给了他们多大的赏赐似的！ 但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疏勒、回纥等国，对于李世民的提议非常开心，就差举双手双脚赞成了。 相对来说，薛延陀、高句丽等区域强国，对于这个提议就很不感冒。 只是碍于此时站在大唐朝堂之上，不好明着反对，只能哭诉国贫民弱，恐怕举全国之力也拿不出修建驰道的钱粮。 事实上谁都不傻，都知道修建这样一条道路的意义。 虽说是方便了他们跟大唐往来，但同时也方便了大唐对他们用兵啊！ 疏勒、回纥诸国就是怕被薛延陀给吞并，这才一直建议修一条道，方便大唐随时帮他们抵御薛延陀。 同理，新罗、百济也是这样想的，只要有大唐这个巨无霸做后盾，就不怕高句丽整天捶着他们打。 李世民的提议以极高的票数通过，就算有一两只不是很同意的，但在他威严的注视下，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点头。 李世民在跟一众藩国使节敲定了此事，自有一干工部、户部的官员跟各国对接，那就不需要他这个皇帝操心了。 他现在只需要操心一件事，那就是将各国使节招待好，让他们感念自己这个天可汗的恩德！ “歌舞起！” 李世民的话音一落，悠扬的琴瑟之声立时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渐次从低沉舒缓到高昂急促的战鼓声。 有见多识广的使臣，立马知道接下来的曲目是什么了。 这个曲目不是别的，正是大唐军歌——秦王破阵乐！ 秦王破阵乐，最初是以李世民破刘武周，稳定了新兴的大唐帝国，其手下的将士以古曲重新填词，给他唱的一首赞歌。 李世民登基后，决定重新谱曲、编舞，来纪念自己曾经的功绩。 为了表示重视，李世民更是亲自绘制了《破阵乐舞图》，又命魏征、虞世南、李百药、褚亮等结合自己一生的作战经历重新填词。 并且增加了舞蹈、鼓乐等元素，成为轰动一时的大型歌舞剧。 随着鼓乐声响起，一队队穿戴盔甲的舞姬手持各色武器整齐的登场，在偌大的太极殿广场前摆成一个整体呈方形，两翼向前张开的打仗态势。 在鼓乐声停后，音乐立马变得舒缓且哀婉起来，一众舞姬分成两队，或是刺杀、或是突袭，或是迂回绕后等等，展现战场上残酷的一面。 紧接着音乐陡然高亢，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舞姬，手持一杆金色马槊，突然从人群之后杀出，一槊将敌军首领刺死！ 此举模仿的就是奠定大唐的第一战，征讨刘武周！ 然后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一众歌姬跳着欢快的舞蹈之时，还齐声高唱“破阵歌”！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着，今日告功成。”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在唱完这几句诗后，鼓声再次响起，又是一场厮杀即将展开…… 整个曲目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期间漫说交头接耳的，就是连放屁掏耳朵的人都没有，不论大唐内外官员无不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的欣赏着秦王破阵乐。 一来破阵乐的艺术价值很高，不论是曲乐还是歌舞，还是其中所蕴含的故事性都是划时代的表演。 二来破阵乐的政治地位太高，谁若是敢露出不屑，或是鄙夷之色，估计会立马被人拖出去砍了！ 李世民看的也非常认真，甚至有些投入。 毕竟里边的每一个场景，都是他曾经在战场上的亲身经历。 只是曲散终有时，人亡两不知。 昔日陪同自己征战的袍泽，许多已经先他而去，让他心里平添几分悲凉…… 李世民看到最后，不知不觉就泪湿了眼眶，恍惚间好像看到李孝恭、杜如晦、魏征、段志玄、屈突通、殷开山、柴绍、侯君集、秦琼等人的音容笑貌出现在眼前。 他努力的伸手去抓，可抓到的却是无尽的寂寥和遗憾。 李世民在黯然中离场，只是出了大殿，走在空旷无人的皇宫中，他一下子有些茫然，一时间竟不知该去哪里。 正当他迷茫之时，他看到一个满嘴酥油的小女孩，欢天喜地的跑向自己。 “阿耶、阿耶，那个糕点还有没有啦，我还没吃够呢！” 李世民看着飞奔向自己的兕子，神魂霎时归位，心情也一下子变的开心起来。 虽然自己终究会死去，但朕的血脉依然会带着朕的荣耀，替朕继续守护着这方天地！ 李世民想至此处，再看向兕子之时，脸上已经堆满怜爱的笑容。 “你个小馋猫，该不会把朕的寿礼全都吃了吧？” “阿耶，糕点真是太好吃啦，女儿长这么大，从没吃过如此美味的糕点！” “阿耶，您能不能让送您糕点的人，再给您多送一些？” 李世民闻言笑了笑道。 “恐怕不能……” “这个人很忙的，每天不仅要读书练字，还要练习骑马射箭，哪有时间给你这个小馋猫做糕点？” 兕子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阿耶，您说这是大侄子做的？” 李世民闻言不置可否，只是开心的哈哈大笑。 兕子见状，立马抱着李世民的胳膊摇晃起来。 “阿耶，女儿想大侄子了，咱们这两天抽空去看看他呗？” 李世民闻言摇摇头。 “不去！” “朕最近很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至于你嘛，你确定是想那孩子，还是想那孩子做的糕点？” “女儿都想！” “嘻嘻！” 第56章 我我我……我可是高手! 因为兕子的闯入，让李世民的惆怅被冲淡了不少。 他拉着兕子，在安静的内廷散步。 内廷的安静，跟前殿的繁华形成鲜明的对比，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生辰生辰，所谓生辰不过是又老了一岁罢了！ “兕子，你若是去了咸阳，你可不能只是贪吃，还得记得督促你大侄子功课哟！” “知道啦！” “父皇，你什么时候能忙完？” “我呀……” 李世民的生日比较小，乃是开皇历十二月戊戌日，过完生辰没多久就是新年更始了。 因此，他最近需要处理的政务非常多，需要参加的宴会也非常多，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朕恐怕年前都没时间了……” “唉！” 兕子听到这话也非常郁闷，她是真的希望全家在一起过年。 “阿耶，咱们总不能将大侄子一个人扔咸阳过年吧？” “多可怜，多冷清呀，想想就让人心酸！”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是一阵犹豫，只是就算自己将那孩子接来，又能让他住哪儿呢，总不能住在皇宫吧？ “到时候再说吧！” “过两日我会安排你尉迟伯伯跟你一起去，届时你尉迟伯伯教他习武，你就教他练字！” “好！” 李世民在内廷溜达一圈，重新收拾好心情，再次回到太极殿接受各国友人的朝贺，以及满朝文武的祝寿。 虽说仪式很繁琐，甚至有点冗余，让他不胜其烦。但这是统治帝国必备的一环，必须给天下臣民，以及域外之民一个略尽孝心的机会。 否则，他们就会心生怨怼，觉得他这个皇帝不近人情。 好在很多事情他只需露个脸，象征性的举举杯，保持着高冷的姿态就行。 即使如此，一天忙活下来，依然让李世民感到无比烦躁。 一来是枯燥的烦躁，二来是如此盛大的场面，竟然缺了一个他最喜欢的人。 若是他大孙在该多好！ 李世民想到此处，当即给工部写了个手敕，让他们抓紧修建咸阳至长安的驰道！ 别的地方可以先缓缓，这条路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好！ 只要修好了驰道，他就可以随时去看大孙了！ 皇帝陛下的寿辰，一般是要庆祝一天一夜的，只是晚上这场一般由太子替代皇帝给百官敬酒。 李治按照礼仪官的指点，履行完全部仪式后，这才找到机会坐到长孙无忌边上。 “舅父，外甥送给父皇来礼物，父皇是不是不太喜欢？” 长孙无忌闻言无所谓的笑笑的。 “无妨！” “太子的礼物不需要显得贵重，只需要凸显孝心就行……” “哦哦，谢舅父解惑。” “哦对了，还有一事，上次我陪父皇去咸阳之时，偶然听到父皇在睡梦中喊大孙……” “舅父，您说父皇喊的大孙能不能是李象？” “李象？” “对呀！” “父皇前段时间又是加封大哥，又是加封李象的，该不会是有传位皇长孙的想法吧？” “这……”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陷入沉思，其实他一直怀疑李冢的身份。 虽说李冢并没有承认，还撒了个谎，说他叫石达开，但长孙无忌依然从那孩子的眉眼间，看到了陛下和妹妹长孙皇后的影子。 这绝对是李唐血脉，而且极有可能是大唐嫡长孙李厥！ 只是对于李厥为何死而复生，又为何出现在长安，他就有点想不通了。 “陛下可能喊的是别人……” “别人？” “一个本应该死了的人！” 李治还想追问，可长孙无忌已经起身离席了。 “舅父！” “无需多问，舅父会替你处理掉这个人！” “哦哦……” 李治一听这话果然不敢再问了，毕竟这种事情他知道太多没好处。 长孙无忌离开太极殿，很快就将自己的死党褚遂良叫来，将自己怀疑李冢就是嫡长孙李厥的事情说了一遍。 褚遂良听到这话大为震惊，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他不是死了吗？” “是啊……” “但现在他又活了，而且还被陛下偷偷封了个爵位！” “难怪陛下突然封赏一个谁都没听过的人男爵，原来所谓的李冢、李忠都是假名，甚至李德充……” 褚遂良说到这儿，眼睛顿时一亮。 “长孙大人，你说李德充会不会是窦建德和王世充？” 长孙无忌闻言眼睛也是一亮，若是这样一理解，那就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 “极有可能！” “只是现在陛下对这孩子非常上心，老夫怕伤及太子的地位！” 褚遂良闻言摇摇头道。 “不大可能吧？” “就算嫡长孙死而复生，今年也不过八岁，跟太子殿下差了整整八岁呢，陛下真的会立一个孩子当储君？” “而且，李承乾谋反失败，这才被废黜太子之位的。” “陛下若是想立李承乾之子为储君，首先就得将李承乾的谋反罪名洗清，否则嫡长孙就得背负谋逆之子的罪名！”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心里暗暗放心些，因为当年处理李承乾谋反一案之时，可谓是将朝中重臣一网打尽。 不止有他和褚遂良，还有司空房玄龄、司空房玄龄、特进萧瑀、兵部尚书李积、大理卿孙伏伽、中书侍郎岑文本、御史大夫马周等共同审理。 因此，陛下若是想给李承乾翻案，首先得先安抚住他们这些人。 “话虽如此，但不得不防……” “实在不行，咱们就命人将此事挑明，逼着陛下给李厥封个王爵，然后远远的将他打发到封地去？” “这……” 褚遂良闻言暗暗皱眉，他总觉得这样不妥。 毕竟现在陛下态度暧昧不明，还不知道陛下的心思。 若是贸然挑明李厥的身份，会不会惹怒陛下？ “长孙大人，咱们还是先静观其变，看看陛下的最终态度如何吧！” “好吧！” 两人商议过后，齐齐做出一个决定，那就是派人暗中监视李厥，看看陛下到底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孩子。 在李世民的宴会过后没几天，尉迟敬德就迫不及待的乘坐马车，前往咸阳去看自己的小徒弟了。 只是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被兕子抢在了他的前边。 “于伯伯，您来的还真是时候，蛋糕刚出炉您就来了，嘻嘻嘻！” “是吗？” 尉迟敬德笑呵呵的上前，抓起一块蛋糕就吃了起来。 “不错！” “这种没涂酥油的蛋糕，吃起来更对我胃口！” “小子，以后就照着这个做，每天都得给我做一大笸箩，权当是你的束修啦，哈哈哈！” 李厥闻言无所谓的笑笑。 “于翁放心，只要您喜欢，这东西管够！” “只是晚辈还不知道于伯伯的本事呢，若是没有真本事，我可是不学的哟！” “哟哟哟，你个小家伙还挺挑！”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于伯伯，你忘了我阿耶是咋跟你说的了？” 李世民生怕尉迟敬德吹牛吹出事，这才早早的备下马车，将兕子送过来监督。 尉迟敬德一听到这话，立马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我我我……我可是高手！” “来人，将老夫的马槊拿来，让咱给这臭徒弟好好露上一手！” “诺！” 第57章 陛下，您大孙比您这个臭不要脸的谦虚多了! 没多一会儿，尉迟敬德的护卫，就将尉迟敬德的马槊递了过来。 尉迟敬德手持马槊在小院里舞的那叫一个虎虎生风，最后一槊刺出，更是将李厥小院的院墙刺出一个硕大的窟窿。 “这……” 李厥可是知道自己小院的坚实程度的，为了省钱他可是特意烧制了水泥抹的墙，就是拿斧头凿，都只能在墙上凿出一个白色的浅印。 然而，眼前这个长得跟熊瞎子似的于翁，竟然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刺，就将自己的院墙给刺穿个大洞。 这得是多大的力气？ “于翁，您……” 尉迟敬德不等李厥说完就将其打断，然后满脸倨傲的说道。 “你就说咱这功夫咋样吧！” “强！” “很强！” “非常强！” “只是您老没必要拿我家院墙撒气吧！” “啊？” “哈哈哈！”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把人家院子给拆了。 不过尉迟敬德本就豪富，岂能将此等小院看在眼中？ 再加上他此时已经知晓李厥的身份，更觉得眼前这座小院配不上李厥了。 “嗨！” “不就是一堵墙么，老夫赔你便是！” “只是你这小院也太小了，老夫根本施展不开，要不老夫出资，给你盖个三进的大院吧！” 李厥一听这话连忙摆手道。 “不用！” “小子已经命人在村尾的水库边上修建了，不出三五日就能完工。” “哦哦哦，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就去那边演练！” “这么急？” “当然！” “你以为老夫很闲呀，老夫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教你，你小子若是不给我认真学，看我怎么打你屁股！” 尉迟敬德确实非常忙，他最近刚召集几个道士替他炼丹，教完李厥还得回去服用新丹药呢。 不多时，两人来到桑林村水库边上的一座大院。 尉迟敬德本想再演示一遍，然后让李厥跟着学，却不料李厥刚一进入院子里，就拿出一杆小号的马槊耍了起来。 虽说速度比他刚刚慢了不少，但动作竟然丝毫不差！ 这可直接把尉迟敬德给惊呆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心里直呼捡到宝了！ “小子，你以前可是跟老李头学过？” “学过射箭，但马槊没学，他说他马槊用的一般，在大唐还排不上前五……” “你只看了一遍，就将老夫的套路学会了？” “算不上学会吧？” “晚辈只是依葫芦画瓢而已……”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自己刚刚为了炫技，不仅出招的速度极快，更是使了好几套高难度的招式。 然而，这孩子只是看了一遍就学会！ 要知道，自己当年学这套招式，可是用了整整半个月！ “你小子还挺谦虚……” “谦虚使人进步嘛，嘿嘿嘿……”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暗暗白了李厥一眼。 “进步没看见，但发胖是真看到了，瞅瞅你小子胖的，都快胖成球了！” “我……” “老夫再演练一套马槊招式，你若是依然能依葫芦画瓢的给我练出来，老夫就认了你这个徒弟啦！” “哦哦……” 这次尉迟敬德故意挑了最难的一套马槊招式，甚至里边还包含了躲槊、回马槊等高难度动作。 虽说演练之时没有骑马，使得回马槊差点意思，但对于演练来说已然足够了。 片刻后，尉迟敬德立定在原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子，可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 “那就给咱演练一遍，若是依然能做到分毫不差，老夫就认下你这个徒弟！” 尉迟敬德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打了个五折的折扣。 只要李厥能记住一半，他都会屁颠屁颠的收他为徒，而且是李厥想不学都不行的那种！ 虽然尉迟敬德早就认可了李厥的天赋，可当李厥一板一眼的演练之时，他依然瞪大了眼珠子，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影响到正在回忆招式的李厥。 过了足足有一刻钟，李厥这才将尉迟敬德刚刚的招式演练完，然后带着几分忐忑的问道。 “于翁，你看我行吗？”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直至李厥再次出口询问，他这才回过神来。 “行吗？” “把吗字去掉！” “你这何止是行，简直是太行了！” 虽然李厥的动作非常生硬，甚至招式和招式之间还会停顿一会儿，但依然让尉迟敬德看的心潮澎湃。 这孩子简直就是天生的练武奇才！ 老夫这般难的连招、套招，他都能只看一遍就学会，简直是太聪明了！ 陛下呀，您这个大孙咱要定了，哈哈哈！ 尉迟敬德决定今天晚上回家就给陛下上书，好好夸一下陛下的嫡长孙，顺便将自己第一师傅的地位敲定了，坚决不能让陛下再给这孩子找别的师傅！ 虽然尉迟敬德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但他依然板着脸，装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挑刺。 “动作演练的马马虎虎吧，勉强算你都记住了！” “只是用力和发力的技巧差太多，没个三五年恐怕摸不到老夫的精髓！” “另外，跟老夫学习功夫可是很苦的，你小子能吃得了这个苦吗？” 李厥听到这话略微犹豫了下，他觉得自己还是喜欢箭术，对于这种靠大力出奇迹的马槊兴趣不大。 “于翁，小子恐怕不能吃苦……” “啊？” 尉迟敬德本想摆个师傅的谱，哪成想直接把自己摆成了二百五。 “你说啥？” “我没说啥呀，我觉得我怕是吃不了这个苦吧？” “闭嘴！” “你个臭徒弟给咱记清楚，以后我每天来教你两个时辰，你要是敢偷奸耍滑，看我不把你按在地上打屁股！” “呃呃……” 李厥看了看老于头那簸箕一样的大手，心想这玩意烀我身上，还不得把我骨盆给敲碎？ “我……我不学了还不行吗？” “不行！” “我答应了老李头，必须将自己一身本事传给你！” “我……” “你这是强买强卖！” “嘿嘿，老夫还就强买强卖了！” “你要是不服，你有本事也将老夫按在地上打屁股，哈哈哈！” 尉迟敬德的操练很快就开始了，他先是让李厥将自己教授的两套马槊招式练熟，然后又指点了他部分招式的发力技巧，这才算完成第一天的教学任务。 “今天就先到这儿，老夫得回去琢磨琢磨，给你量身定制一套学习方式！” “臭小子，晚上管不管饭？” 李厥这一下午可被老于头给操练傻了，光是那两套招式，他就耍了十几遍，耍的两条胳膊跟快断了似的。 现在听到老于头还想混饭，登时没好气的怼道。 “不管！” “晚辈家穷，晚辈自己都是出去要饭吃，哪有多余的粮食管你饭！”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也不恼，跟着李厥回到小院，看到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登时坐下大快朵颐。 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今天有一炉仙丹要出炉，这才赶忙扒拉几口急吼吼的跑了。 “咱明天再来教你！” 尉迟敬德飞快的回到家，正好赶上仙丹出炉。 在吃过一颗丹药后，尉迟敬德趁着药劲，晕晕乎乎的给李二写了一封奏疏。 “臣尉迟敬德谨奏……” “老李头，您大孙很好，非常好，是个练武的天才！” “更难得的是您大孙谦虚，比您这个臭不要脸的谦虚多了，哈哈哈！” 第58章 你觉得朕能满意吗? 李世民一看到尉迟敬德的奏疏，就知道这货肯定又吃丹药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吃的是五十散，还是别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就不知道了。 不过，对于尉迟敬德对于自家大孙溢于言表的夸赞，他还是非常满意的，也就原谅了这老东西对自己的不敬。 李世民看罢尉迟敬德的奏疏，就将其随手扔到一旁。正当他想处理其它公务时，只见张阿难拿着一封点着梅花的信笺走了进来。 “陛下，晋阳公主给您来信了！” “什么！” 李世民一听说是兕子的来信，立马将公务扔一边，仔细的阅读起兕子的信笺。 只是看罢之后，李世民无奈的苦笑起来。 “唉！” “陛下，怎么了，可是晋阳公主的身体？” 李世民微笑着摆摆手道。 “不是，兕子最近身体很好，只是在信里跟朕抱怨他大侄子太聪明了，她脑子里那点学识根本不够用，三言两语就能被大侄子给问住！” 张阿难一听这话顿时笑了。 “奴婢还真挺想看看晋阳公主被问住的样子，嘿嘿嘿！” 李世民闻言眼睛一亮，开心的哈哈大笑道，。 “你还别说，朕也挺想看看兕子这古灵精怪的丫头，是咋被朕的大孙给难住的，哈哈哈！” 李世民在笑过之后，立马开始琢磨派谁去教大孙。 本来兕子就只是临时顶一下，李世民压根就没指望她能教好自家大孙。 “若是魏征还活着，派魏征去教李厥，他定然会非常开心！” 张阿难闻言一阵叹息。 “是啊！” “满朝文武当中，只有魏征一人始终力挺承乾……” “唉……”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叹息，心道若是魏征活着，定然不会让自己废黜太子，也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事。 “阿难，你说萧瑀如何？” “萧瑀？” “陛下，萧瑀说话比魏征还直来直去呢，您让萧瑀去教嫡长孙，这不是把这孩子往火坑里推吗？” “有吗？” 张阿难闻言非常无奈的道。 “陛下，您忘了承乾是咋被那群直臣逼疯的？” “唉！” 李世民听到这话非常郁闷的道。 “朕去哪儿给他找学问又好，说话又好听的师傅啊！” 张阿难闻言心里一动，他倒是想到个合适的人选，只是这个人他向来看不上，甚至对这人还有点怨言。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厥的亲舅爷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的学问自然是没问题的，而且说话还好听，为官几十年从来没忤逆过陛下。 只是这人的人品有问题，当年他但凡以舅舅的身份站出来，调节下李承乾和李泰兄弟俩的关系，也不至于让两兄弟闹得势同水火啊！ 其次房玄龄也行，只是他之前支持过魏王，怕他不能用心教导嫡长孙。 正当张阿难一筹莫展之际，他突然听到门外的太监通传，说卫国公李靖求见。 张阿难闻言心里一动，目光灼灼的看向李世民。 “陛下，您说让卫国公去教导嫡长孙文学如何？” “他？” “他的学问在武将中自然是首屈一指，可在文官中就有点不够看了吧？” “陛下，您是希望嫡长孙将来着书立说，还是希望他成为治国安邦的帝王？” “这……” “老奴觉得，嫡长孙殿下不宜读太多书，只要知晓圣人的微言大义就行了。” “重点还是该放在培养嫡长孙文武韬略，治国理政的本事上！”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一动，他突然想到个事情，那就是自己小时候并未读过几本书，可却能立下前无古人的功绩。 若是将其他朝代的开国之君对比，他惊人的发现一个秘密，那就是不论刘邦，还是后世的开国君主，好像都没读过什么书…… 难道圣人书读多了，真的容易限制天赋？ 李世民想到此处，已然动了请李靖教导大孙的心思。 “宣！” “宣卫国公入殿觐见！” 不多时，李靖手持一本奏疏，故意装成步履蹒跚的样子走进大殿。 李靖此次前来是向陛下上书请求致仕的，当然他也清楚，陛下不可能放他归养田园，他只是想以退为进，争取个跟尉迟敬德一样，光拿钱不干活的待遇。 “陛下，微臣年岁大了，还常年患有腿疾，实在是不堪陛下驱使，还请陛下放臣归家休养！” 李世民哪舍得放他回去，当即就给他的致仕奏疏扔一边了。 “不准！” “陛下，微臣老迈，腿脚又不好，眼看没几年好活了，您就放微臣回家养老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嘿嘿一笑道。 “没关系，司马仲达跟你的年纪相仿，不照样老骥伏枥，为曹魏建功立业吗？” （勉之，昔司马仲达非不老病，竟能自强，立勋魏室!语出《隋唐嘉话》） 李靖一听这话顿时秒怂，恨不得把递上去的辞呈抢回来，然后撕吧撕吧给吃了！ “陛下，微臣……微臣觉得还能为大唐效力几年，请陛下允许微臣收回辞呈……” 不怪李靖如此害怕，实在是刚刚陛下的话太吓人了，竟然拿他和司马懿相比！ 司马懿是谁，那可是篡夺了曹魏江山的奸臣！ 李世民闻言立马笑呵呵的说道。 “这就对了嘛！” “不过，你若是不想上朝，朕也不为难你。朕有个皇孙，想让你替我调教一番！” “哦？” “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位皇孙？” “朕的嫡长孙李厥！” “啊？” 李靖听到这话心里陡然一惊。 虽说他这几年不怎么关心朝政，但嫡长孙葬身火海的事他还是听说了的，并且还知道陛下将黔州的一应官员，全都贬谪去了岭南！ “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嫡长孙不是已经故去了吗？” “唉！” “此事说来话长，朕也是近日才得知，李厥这孩子并未葬身火海，而是被一个忠仆给救下……” 李靖在听罢李世民新编的故事，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他最讨厌教小孩子了，虽说是教陛下的嫡长孙，但一想到对方只有八岁，他就感觉脑瓜仁生疼。 “陛下，真不是微臣推脱，微臣本就不是儒生出身，且年岁已大，老眼昏花，恐怕难以辅佐嫡长孙学业。” “学业上无所谓，你只要教教他兵法韬略即可！” “啊？” 李靖听到这话心里当即一震，听陛下这口风，似是有立嫡长孙为嗣的意思？ “陛下，可是对太子不满？” 李世民闻言不答反问道。 “你觉得朕能满意吗？” “优柔寡断，子不类父，你叫朕怎么满意？” 李靖闻言暗暗点了点头，其实他也不满意。可谁让李唐江山的“李”，跟他李靖的“李”，不是一个李呢。 他就算不满意又如何，还不是得给那个黄口小儿行礼，山呼太子千岁？ 李世民见李靖依然有所顾虑，不由换了个语气劝道。 “朕的嫡长孙非常聪明，朕保证你一见到那孩子就会欢喜！” “既然陛下这样说，那微臣就勉为其难的试试？” “但有一言微臣得讲到前边，若是皇孙没陛下说的那么好，微臣可随时撂挑子！”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屑的撇撇嘴。 “切！” “但凡魏征活着，朕都不带让你去的！” “那朕也跟你说好了，你只需教一个月，等朕找到合适的师傅，你想教朕还不让你教了呢！” “真的？” “君无戏言！” 第59章 有陛下给这孩子撑腰呢，你还怕他受委屈呀! 李靖是在家准备两天，第三天才跟尉迟敬德一起前往咸阳的。 一路上，尉迟敬德对李厥大加吹捧，吹得李靖都烦了。 “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 “还一看就会，依我说，定是陛下偷偷教过这孩子，这孩子指不定私底下练几个月了呢！” “没有！” “绝对没有！” “我找陛下问过了，陛下说从没教过这孩子马槊！” 李靖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陛下的话你也敢信？” 尉迟敬德闻言不解的挠挠头。 “咋了，不能信吗？” “不是不能信，而是不能全信……” 李靖说到这儿悠然叹了口气。 “陛下早就对废黜太子之事后悔，现在让咱们俩来教授嫡长孙，可能只是出于对李承乾的补偿吧！” 尉迟敬德闻言点点头道。 “嗯！”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这孩子是真不错，明明才八岁，长得那叫一个虎背熊腰，竟然堪比十一二岁的孩子高大！” 这就是尉迟家族独特的夸人方式，只要长得高大壮硕就是妥妥的美男子。 李靖听到这话无奈的闭上眼睛，不想搭理这个脑子里一根筋都没有的蠢货了。 经过两个时辰的颠簸，两人终于赶到咸阳桑林庄。 只是当尉迟敬德满怀期待的敲开院门，立马得到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原来是于师傅呀，我家少主被县衙叫去受审了！” “啊？” “那他姑姑呢？” “他姑姑自然也陪着去啦！” “我去……”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只感觉一阵头大，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不怕死的敢审这对姑侄！ 晋阳公主可是陛下的软肋，谁若是敢给晋阳公主气受，妥妥的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 至于李厥这个嫡长孙，那更是陛下唯一的嫡子嫡孙，宝贝的不要不要的。 否则，也不会派出两大国公来教授这孩子啊！ “老李，你是在这儿等，还是跟我一起去咸阳县衙看看？” 李靖闻言笑了笑道。 “在这儿等有啥意思，自然是去县衙看热闹喽！” 两人赶到县衙之时，县衙内外已经被吃瓜群众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若不是尉迟敬德人高马大，还真不见得能挤进去。 两人刚挤进去，就看到兕子和李厥倨傲的站在大堂上，在两人旁边还跪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管家身后的地上还躺着一个死人，一时间也分不清谁是苦主，谁是原告。 李靖见状不由跟两旁的百姓打听。 “诸位，堂上这几人是咋回事啊？” “贵人有所不知，这是长沙公主家看上人家这位小爵爷的地了，打算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强买强卖！” “啊？” 李靖听到这话，拉了拉尉迟敬德问道。 “长沙公主是高祖之女吧？” “好像是吧？” “你知道咱，咱这个脑子连陛下的儿女们都记不住，哪有空地方记高祖的儿女？” “哼哼！” “你好歹也是差点成了驸马的人，多关注点能死呀！” 尉迟敬德一听这话立马恼了，拎着李靖的脖领子就是一阵警告。 “不许再提这事！” “你要是敢再提这事，我拧断你的狗头！” 李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厮，只能开口认怂。 “好好好！” “老夫以后再也不提了！” 李靖嘴上说不提，但脸上始终挂着揶揄的笑容，看的尉迟敬德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这事说起来还得怪李世民，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上位后，觉得尉迟敬德功劳太大，就异想天开的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幸亏有魏征据理力争，各种旁征博引，告知李世民这样乱了辈分，这才让李世民就此作罢。 然而，打这之后，尉迟敬德就多了个外号——假驸马！ 若是别人敢当面奚落他，早就被他拧断狗头了！ 只是对李靖这些人，他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口头表达一下不满。 两人的争吵立马引起堂上几人的注意，兕子见到尉迟敬德和李靖，立马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于伯伯，李伯伯！” “女公子，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兕子看看正在准备受审的李厥，拉着两人来到一旁小声嘀咕道。 “两位伯伯，我父皇不是赏给我大侄子一个庄子，当做他的封地吗？” “有这事！” 尉迟敬德心想，何止是有这事，自己当时听说这事的时候，想破了头都没想到李德充和李忠是哪路人！ “咋了，陛下赏赐的庄子也有人敢打主意？” “并不是……” “咋说呢，就是以前桑林庄缺水，桑林庄就空了很多荒地，属于白送都没人要的。现在我大侄子带着百姓挖了一条水渠，将水给引过来了，长沙公主的人就盯上了，非得说那些地是他们家的……” 两人听了一会儿顿时听明白了，原来是长沙公主驸马卢怀远家的庄子跟桑林庄接壤，现在见桑林庄的旱田全都变成水浇田了，就起了觊觎之心。 只是这卢怀远使出的手段有点恶心人，竟然唆使手下的庄户跟桑林庄发生冲突，然后诬告他们打死了自己的庄户，让他们割地赔钱！ 尉迟敬德听明白来龙去脉，当场就要替李厥做主，却被李靖一把给拦了下来。 “你不是一直吹嘘这孩子聪明吗？” “是啊！” “那咱们就先别出面，看看这孩子自己咋处理！” 尉迟敬德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 “你这叫什么话，他还是个孩子，这种事情怎么能处理的了？” 李靖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懂个屁！” “若这孩子真如你和陛下说的那样好，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更能考验这孩子的天赋！” “再者说，有陛下给这孩子撑腰呢，你还怕他受委屈呀！” 尉迟敬德低头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当即不再急着出去替李厥出头了。 县令王恢看着跪在下方的长沙公主府管家，再看看一脸倨傲的新晋咸阳县男爵李冢，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别说开堂审案了，他现在都恨不得躺地上当个死人！ “柳管家，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还请县令为我做主！” “李冢，你现在有何话说？” “回县令大人，刚刚柳管家说的那些话您都命人记下了吗？” 王恢听到这话，当即看了眼正在奋笔疾书的书吏，见书吏朝他点点头这才说道。 “记下了！” “那就请县令让柳管家签字画押吧！” “啊？” 李厥此言一出，不仅县令王恢愣住了，就连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柳管家也愣住了。 “李冢，你这是何意？” “县令大人，既然是他口口声声说我打死庄户王波，那自然要请他签字确认了。” “否则，一会儿仵作来了验尸，验出的结果跟他说的不一样，他再当庭翻供咋办！” “验尸？” 王恢听到这话再次一愣，心想自己没说要找仵作验尸啊。 再者说，咸阳这地界也没有仵作，最近的都得从长安、万年两县调用。 柳管家听到这话也有点懵，不解的看向坐在大堂上的县令。 “县令大人，还要验尸吗？” 县令一看柳管家这心虚的表情，就知道这里边肯定有诈，当即敲响惊堂木道。 “当然！” “本官已经命人去请仵作，一会儿就要开胸验尸！” “啊？” 第60章 就算判我死罪，也得问过我家主人吧? 柳百药听了县令的话心里直打鼓，因为他抬来的死尸，乃是从别的村买的，根本就不是他们村的人，更不是被人打死的。 如果县令真找来仵作验尸，那可谓是一验就全露馅了！ “县令，咱们县没有仵作吧？” “啊……” 县令王恢听到这话，不由看了看站在堂下的李冢，见对方毫无反应当即点点头道。 “本县确实没有，但不代表别的县没有呀！” 柳百药一听这话顿时有底了，距离咸阳最近的县可是长安、万年两县。想要从这两地调仵作过来验尸，先不说人家会不会来，单说这来回一趟的时间也足够自己运作了。 “既然这样，那小人就签字画押！” 柳百药自信满满的在刚刚的口供上签字，然后挑衅的看了眼李冢。 “小郎君，我劝你一句，最好别跟我们庄子斗！” “你现在若是将我们庄子的土地归还我们，咱们此事就此揭过。，否则，咱们就算把官司打到大理寺，你也讨不到半点便宜！”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一阵犹豫，他还真不敢把官司打到大理寺。 因为自己这个小逃犯，一旦被朝廷抓住，最好的结果都是流放八千里！ 只是对方欺人太甚，明明是自家庄子的土地，他们竟然强行索要，索要不成就诬陷，逼得自己跟他们打官司！ 好在他昨天下午就收到传票，早就做了准备，否则今天还真得被这个刁奴给欺负了！ 在李厥暗暗生气的时候，柳百药也非常郁闷。 柳百药怎么也没想到，李冢这个主人会亲自出面，跟他这个下人打擂台。 搞得他连站着回话都不行，只能跪着…… 本来按照大唐惯例，这种涉及到庄户之争的事情，主家一般是不出面的，都是派遣庄子的管家出来打官司。 毕竟主家都是官宦老爷，谁也丢不起这人啊。 再者说，官人老爷们的战场在朝堂，只要他们在朝堂上找到关系，这官司还不是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小郎君，你家里没有长辈吗？” “这种事你还是回去问问长辈，让长辈打听打听我家庄子是谁的，然后再决定跟不跟我们打这个官司！”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道。 “我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今天这个官司我也跟你磕到底！” “小郎君，别这么大火气嘛……” “县令大人，要不您劝劝小郎君？” “我家庄子背后，可是站着当朝驸马呢……” “驸马？” 李厥一听这话心里再次犹豫起来，若是李二的驸马，大概率会认出自己，那自己还真没必要跟他打这个官司了。 只是自己这次认怂，对方以后肯定会变本加厉，那自己在咸阳也就没法混了！ 因此，李厥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这个官司打到底。 哪怕自己被砍头，被流放，自己也不能忍下这口气！ 正当王恢想开口劝一下李厥之时，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喧哗。 “闲杂人等闪开！” 一众百姓看到两个穿着官差衣服的人，立马就给两人让开一条道。 两人穿过人群来到大堂，朝着县令王恢拱拱手道。 “卑职长安县仵作王五！” “卑职万年县仵作恭六！” “拜见县令大人！” “你们？” 王恢看到两人出现，整个人都是一愣。 因为他记得非常清楚，自己压根就没派人去长安请仵作！ “哪位是李冢？” 李厥闻言赶忙上前一步，朝着两位仵作拱手行礼。 “在下就是李冢！” 两人听到这话，朝着李厥回了礼道。 “多谢小郎君给的车马费，不知我俩来的晚不晚，有没有耽误小郎君的事情！” “不晚不晚，两位大哥来的正好！” 李厥说到这儿，指着躺在地上的尸体道。 “现在有人诬告我桑林庄打死其村上庄户田七，但我不服，因为我压根就没见过此人，特此请两位仵作大哥替死者查看一番，替死者讨一个公道！” 两个仵作听到这话，不由的对李厥刮目相看。 虽说被冤枉的是眼前这个少年郎，但少年却并未急着替自己辩解，而是请求他俩替死者讨个公道！ 这份仁义，德善之心，实在是让人敬佩。 李靖听到这话也满意的点点头，虽说替死者讨公道和替自己讨公道差不多，但将死者摆在前边，定然能替这孩子收获不少赞誉。 果然，在李厥这样说后，站在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当场叫好。 “说得好！” “死者为大，必须替死者讨个公道！” “若是死者跟此事无关，还被某些奸诈之徒拖过来诬陷人，这对死者是极大的不敬！” 群情汹汹之下，柳百药当场就有点慌，一个劲的给县令使眼色。 “县令大人，咱们借一步说话？” 王恢正在犹豫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粗大的嗓门。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为啥要借一步说话！” 一众围观老百姓听到这话，立马眼睛一亮，赶忙跟着附和道。 “这位兄弟说的对，凭啥要借一步说话，是不是要给县令送礼！” “县令，我们可都盯着呢，你要是敢收礼判案，我们就进京告御状！” 王恢一听这话额头立马冒汗，不悦的瞪了眼跪在地上的柳百药。 “你听到了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本官哪来的时间听你聒噪！” “既然仵作已经到了，那就当场验尸吧！” 柳百药一听这话，立马拦在尸体前边，对着两个差役说道。 “慢着！” “不能验尸！” “为何？” “不为啥，就是不能验！” 两个仵作闻言，只能无奈的看向县令。 “县令大人，此事……” 王恢见状，当即从大堂上走下来，将阻挠的柳管家给推到一边。 “滚开！” “不验尸，如何给你主持公道！” “县令大人，这……” 不等柳百药再次跳出来闹事，王恢当场命令两名捕快道。 “赶紧验尸，看看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诺！” 王五、恭六是仵作里的高手，只是将尸体的衣服解开，看看胸口、头部等要害部位，就基本上可以断定此人的死跟殴打无关了。 再看看死者的口鼻，以及蜡黄枯槁的肤色，心里已然有了判断。 “记！” “死者胸口、头部、腹部皆无明显外伤……” “死者面黄肌瘦，口鼻中有药物残渣，系久病致死之人……” 两人联手验尸过后，直接开具了验尸报告，并且当众签名画押，表示对验尸报告的认可。 “县令大人，验尸结束，验尸报告在此，就算官司打到大理寺，卑职等人也可以上堂作证！” “两位仵作辛苦！” “柳百药，现在验尸结束，此人乃久病致死，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 “县令大人，可能是我在下记错了，在下这就撤诉……” “撤诉？” “按照大唐律，诬告者反坐！” “你诬告咸阳县男李冢殴打他人致死，本官判你流放三千里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只是县令大人，我乃长沙公主府的人，您就算想判我死罪，也得问过我家主人才行吧？” 第61章 敢问阁下都会啥，凭啥当我师父? 咸阳县令王恢听到柳百药的话，脸上立马变得纠结起来。 虽然历史上不乏敢于惩处权贵的强项令，但他王恢显然不是这种人，也没胆量成为这种人。 他能做到忠于职守，就已经全力以赴了。 再让他为了治下百姓得罪权贵，对不起他实在是没那个能力。 但柳百药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公主的身份抬出来压他，他还是得装装样子的。 “大胆！” “天子犯法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这个家奴！” “来人，将此人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围观群众一听这话，无不拍掌称快，称赞县令王恢大公无私，公正廉明。 “哼哼！” “公主府的奴才就了不起呀，我表哥的二大爷，还给皇帝陛下看过门呢，也没像你这么狂呀！” “谁说不是呢，我还认识尉迟敬德呢，我都没跟人显摆！” “你要是这么说，我早些年还跟李靖大将军打过仗呢，还接受过皇帝陛下亲自检阅哩！” 关中地区军民一体，真要说起来，谁家都能找到几个在朝中当官的亲戚。 更何况这里是咸阳，不说一板砖能砸到三个勋贵，但砸到三个跟勋贵沾亲带故的还真不难。 站在一旁的尉迟敬德和李靖面面相觑。 “你认识此人？” “不认识！” “你认识那个人？” “怎么可能，跟着老夫出征的士兵少说二三十万，我哪能全都记住？” “不过关中百姓尚武，可能他真跟随老夫出征过……” 两人正说话的工夫，长沙公主府管家柳百药已经被打完了板子，被重新抬到大堂上。 这次他学乖了，再也不敢拿公主府说事，只是老老实实的表示认罪认罚。 王恢见柳百药认罪，当即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定了他个不轻不重的罪名。 说是不轻，是因为定了他流放三百里。说是不重，是因为这三百里是可以罚钱代替的。 这个判罚的高明之处，就是给了双方回旋的余地。 若是公主府真的在乎这个人，自然不在乎这点罚钱，直接替他交了了事。 若是公主府压根就不在意此人，他也可以将三百里再延长一点，直接打发他去大漠上吃沙子。 王恢在当堂宣判后并未直接离去，而是朝着李冢招招手。 “李爵爷，若是有空的话，可否去后堂一叙？” 李厥一听这话就明白啥意思了，这个县令有意和稀泥！ “好！” 果然，两人刚一来到后堂，王恢就跟他分说其中的利害关系。 “李爵爷，下官也不跟你兜圈子，对于你能资助咸阳办学，下官是打心眼里佩服您！” “今天这个案子你也看到了，对方是长沙公主府的人，虽说太上皇已经薨逝多年，但长沙公主毕竟是皇亲，您看这个案子……” 李厥闻言朝着王恢拱拱手道。 “今天多谢王县令回护，若是换成其他官员，恐怕早就摄于公主府的威名，将所有罪名都扣在我头上了！” 王恢听到这话，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心里对李冢的评价无形中高出许多。 他今天确实帮了李冢不少，但他的帮助只是在法理、程序之内的帮助，确切点说李冢就算不领他的情，他也没辙。 现在见李冢如此上道，他也变得语重心长起来。 “李爵爷，我早你二十岁，就厚颜叫你一声老弟吧！” “这事依大哥看，老弟最好是见好就收。反正现在赢了官司，仵作那边也签字画押，证明了你的清白，你就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呗？” “大哥，若是他们以后还欺负我咋办？” 王恢听到这话眼珠微转，然后答非所问的问了个问题。 “老弟，不知你在朝中的关系是谁？” “关系？” “对呀！” “你别跟大哥说，你朝中谁都不认识！” 李厥听到这话登时郁闷起来，心想自己倒是认识李二，还是李二嫡亲的大孙子呢，可特么自己不敢说呀！ “实不相瞒，晚辈确实认识朝中之人，只是因为一些缘故不大好打扰人家……” “哦哦哦……” 王恢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其实只要看李厥的年纪就知道了，年幼失怙，上无双亲长辈扶持，下无弟兄姐妹帮衬，就算祖上有点关系，传到他这一辈也抵不上大用了。 “既然如此，老弟就听大哥一句劝，先将此事揭过吧。” “若是长沙公主那边做的太过，老哥这边在朝中还有点关系，届时自然会替你疏通。” 李厥闻言感激的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老哥帮助了，到时候打点所需的花费，老哥千万别跟我客气，该多少就多少，老弟这边肯定不差事！” 王恢听到这话顿时开心地咧开了嘴。 这孩子上道！ 虽然眼下这孩子家道中落，但只要等上几年，这孩子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定可平步青云，重振家族！ “老弟，你这话说的就太客气了，老哥哪能要你的钱！” “老哥，你这是拿我的钱去替我办事……” 王恢越听越开心，非但留李厥在县衙吃了顿饭，还将自己早年读书求取功名用的笔记送给了他。 “老弟，兄长身无长物，只有当年求取功名之时的笔记！” “虽说不值什么钱，但若老弟有意进去，正好可以没事看看，或许能有些新的领悟！” “这……” 李厥现在看到书就头疼，心想这王恢该不会也是从后世穿越来的吧，专门给小学生送习题本的家伙？ “多谢王县令！” “老弟回家定然日夜诵读，绝不辜负王大哥的期望！” 李厥酒足饭饱的回到家，刚一进家门就看到于师傅领着一个陌生的老头，蹲在墙根底下吃油泼面。 “张小娘子，劳烦多放蒜和醋芹碎！” “咦，你小子回来啦？” “可曾吃过饭，老夫跟你说，今儿张小娘子做的油泼面可好吃了，老夫都吃了三大碗啦，哈哈哈！” 李厥早就知道尉迟敬德是个饭桶，自打他来教自己功夫，自家都吃没三袋面了。 “于师傅，这位是……” “这位呀……这位是老木头，你管他叫木师傅就行！” “木师傅？” “你也是李翁给我请来的师傅？” 李靖正吃的嗨呢，听到这话赶忙含糊其辞的答应一句。 “算是吧！” “不过老夫没答应，只说先教你几天看看，若你是可造之材，老夫倒是可以认下你这个记名弟子！” “呵……” 李厥一听这老头如此大的口气，登时没了兴趣，直接对着厨房喊了一句。 “张婶，给我也来一碗！” “好嘞！” 不多时，李厥也端着一个大海碗，蹲在墙根底下吃面。 这时李靖总算是吃了个半饱，见到李厥蹲在自己边上，不由笑呵呵问道。 “案子最后咋处理了？” “跟在大堂上说的差不多，只是王县令也说了，公主府不好惹，让我别继续追究。” “你是咋想的？” “晚辈能咋想，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还真敢跟公主府硬拼呀？” 李靖听到这话满意的点点头，若是李厥真的什么都不顾，跟公主府的人硬碰硬，那他绝对吃饱了就走。 所谓兵法韬略，讲究的是迂回之术。 若是李厥连这点城府都没有，怎么配学他的兵法？ “小子，你可以跟着我学了！” “啥？” 李厥听到这话登时不乐意了，这人谁呀，拽的二五八万的？ “敢问阁下都会啥，凭啥当我师父？” 第62章 小子，你这个徒弟我收定了! 李厥这话还真给李靖问住了，他总不能直接说自己会兵法韬略，能教他带兵打仗吧？ 那样一来，自己岂不是暴露了？ “你想学啥吧，我看看我会不会！” “哦？” 李厥听到这话也是一懵，他早就烦老李头总给自己找师傅了，一个个本事没多大，脾气倒是不小…… 还能吃！ 这两个老头，一顿中午饭至少干进去三斤面，啥家庭能这么吃啊！ “我想学……” 李厥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到自己想学啥。 不过这也不怪他，他现在连九年义务教育的内容还没回忆出来多少呢，哪有时间去学别的？ 最后没办法，李厥只好随便胡说一个，希望能够吓退这老头。 “我想学造反，您老能教我吗？”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眼皮都直跳，相对来说李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心想这事你别问我呀，你直接问你阿翁，他才是造反专业户！ 年轻的时候造皇帝的反，二十多岁造老爹的反！ 虽然李靖心里腹诽不已，但还是非常认真的给李厥讲解起来。 “造反呀！” “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总归是天时、地利、人和罢了。” “首先要君王无道，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才有造反的土壤。有了这个天时，然后就该寻找一块易守难攻的地方耕耘下去，然后积蓄继续造反的力量，达到区域内的政通人和，只要达成以上三点，剩下的就是跟其他诸侯比谁犯的错误更少，谁能坚持到最后了。” “只要坚持到最后，将其他诸侯都熬死，你自然就是新的朝代的开国皇帝！” 李厥听了这话直接傻眼，他敢发誓，他只是随口一说，他可真没想造反呀！ “不是木老，您还真会呀！” “啊？” “随便说说，当不得真。” “其实造反这事很难的，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定，老夫实在是没看到有造反成功的可能！” 李厥听到这话不敢苟同，他就知道有个人不仅造反成功，而且还取代李唐建立了武周！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治的媳妇武则天！ “木老，你这话可说的太绝对了，若是皇帝的媳妇造反呢？” 李靖一听这话当场摇头否定道。 “不可能！” “自古以来就没听有女人当皇帝的，哪怕吕后那般专政，最后皇权不也还是回到刘姓宗室手中吗？” 李厥见老木头压根就不信，他也就懒得解释了。 毕竟这种事情对于大唐人来说，太过挑战心理极限。 如果他不是从后世穿越而来，估计他也不会信女人能篡位的。 “既然木老如此会造反，那在下就跟木老学习造反之道吧！” “呃呃……” 李靖听到这话一愣，他敢发誓，他也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这小家伙还真敢学啊！ 李靖不安的看了眼尉迟敬德，见尉迟敬德埋头吃面，压根就没搭理他，不由叹了口气道。 “小公子，你若是真想学造反，那首先得学习兵法韬略……” “我学！” “学习兵法韬略之前，首先得学算学……” “算学你会不？” “算了，老夫随口出两道题考考你吧！” “现有鸡兔同笼，数头有一十六，数脚有四十四，问鸡兔各多少只？” “你先去一边慢慢掰手指头算吧，我也不为难你，天黑之前能算明白就行！” 李厥一听这话当场就不乐意了，啥破玩意就天黑之前啊，这种破题超过一分钟都算自己输！ “有兔六只，有鸡十只！” 李靖听到这个答案略微沉吟下，因为他刚刚真的是随口说的题目，他自己还没算过答案呢。 然而，当他飞快的在脑子里运算过后霎时傻眼，这孙子答的如此之快，竟然觉得真被他给蒙对了！ 李靖的好胜心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了，当场就给李厥出了个高难度的题目。 “说有一寺庙，一百个和尚分一百四十个馍，大和尚分三馍，小和尚分一馍，问大小和尚共有多少人！” “大和尚二十人，小和尚八十人！” “嘶！” 李靖再次见到李厥不假思索的报出答案，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题他都要略微盘算一下，这孙子竟然脱口而出！ “小子，你这算学可曾跟名师学过？” 李厥闻言回想下小学那个不怎么着调的老师，心想他咋算也算不上名师吧？ “没有！” “我就是闲的没事蹲在河边数鸭子！” “这……” 李靖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郁闷，这孙子是骗傻子呢吧，谁家孩子数鸭子能数成算学天才来！ “老夫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依然能答出来，老夫就收你为入室弟子！” 李厥听到这话立马翻了翻白眼。 “老头，我可没说一定要跟你学！” “如果你的算学本事就这点，那我还是蹲在河边数鸭子吧！” 正在吃饭的兕子听到这话，当即“噗嗤”一声笑出来。 自家大侄子太顽皮了，李靖上赶着收他当学生，他竟然说人家不如鸭子，哈哈哈！ 李靖也非常郁闷，郁闷的是自己的算学竟然被一个小孩子鄙视了。 “最后一题！” “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 “问物几何？” 李靖这次的问题确实有点难，他刚说完就看到李厥皱着眉头在地上演算起来。 只是李厥手写的符号非常怪异，既不属于孙子算经，又不同于周髀算经，但却又简略无比，显然有一套独特的逻辑。 其实这道题，李靖压根就没指望李厥能算出来。 说白了，天黑之前能算出来，他都得承认这孩子是天才。 因为这道题还有一个名字，那就是韩信点兵！ 若是能用非常短的时间做出此题，那就证明这个人具备一定的统帅之才，只要假以时日培养定然能成为兵法大家！ 毕竟兵法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各种算计。 一计算敌我行军速度，二算敌我粮草消耗速度，三算敌我将士精锐程度，四算敌我庙堂是否一心，五算天时、六算地利等等。 因此，算学好的不一定能当统帅，但能当统帅的肯定没有一个算学差的！ 兕子是知道这个题的难度的，见李厥演算的如此辛苦，当即有些不忍心。 “大侄子，先吃饭吧，吃完饭再算也来得及！” “不用！” “马上就算出来了！” “老木头，此物可是有一千余七十三份？” 李靖听到这个答案直接傻眼，这种题如果让他演算都少说要一刻钟。 然而，这孩子才用多久？ 李靖回头瞅了一眼，尉迟敬德一瓣蒜还没吃完呢！ 这孩子竟然只用了一瓣蒜的时间，就将如此复杂的问题给解出来了，这特娘的已经无法用天才来形容，这简直就是妖孽！ 老夫回去就给陛下上书，赶紧将师徒的名分敲定下来，省的这么好的徒弟被人给抢跑喽，嘿嘿嘿！ “小子，你这个徒弟我收定了！” “凭啥呀，我可没说认你这个师傅！” “哼哼！” “你会认的，如果你不认，我就打到你认！” “哈哈哈！” 李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然而老木头接下来的话，让他瞬间改变了主意。 “小子，你以为你跟长沙公主府的过节就这么过去了？” “不然呢？” “他官司已经输了，难不成还能继续挑事？” 李靖闻言冷笑一声道。 “你不懂！” “贵人是最在乎脸面的，你赢了官司，就等于打了长沙公主的脸，长沙公主定然变本加厉的报复你。” “如果他不把你弄得家破人亡，整个长安的勋贵都看不起他，甚至会觉得她家不行了，谁都会上去踩一脚。” “因此，不论长沙公主是为了颜面，还是为了保全自己的产业，都会使出更厉害的阴招来对付你！” “等长沙公主再次出手，可就不是抬来一个死人那么简单喽……” “这……” 第63章 打死就打死，一个小小的男爵，还能反了天不成? 李厥听了李靖的话，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自己都不打算追究了，没想到长沙公主还会不依不饶的找自己麻烦？ “木老，长沙公主没那么闲吧？” 李靖闻言嘿嘿一笑道。 “不是闲不闲的问题，而是面子问题！” “关中之人最在乎颜面，为了颜面可以跟你拼命！” 李厥闻言暗暗点头，他最近也发现了，关中人似乎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类型。 比如说他们桑林庄，他都事先说好了，可以借给村民钱让他们拿去盖房子，甚至砖石木料都会按照成本价赊给他们，且没有任何利息。但依然只有两三成的百姓愿意借钱，剩下的七八成百姓，宁可住在破草房都不愿意借钱。 以至于他心心念念的新农村改造，只改了一小块就怎么也推行不下去了。 “敢问木老，若是长沙公主真对付我，我该咋办？” “此事好办，老夫有上中下三策！” 李厥听到这话直接懵了，他一个办法都想不出，眼前这个老登竟然能想出三个办法？ “都哪三策？” “下策就是将事情闹大，最好闹得人尽皆知，让长沙公主碍于舆论不敢动你！” “中策则是找长沙公主的把柄，长沙公主横行乡里多年，干过的不法事肯定不少，然后将所有把柄整理在一起，交给长沙公主府的仇人，他的仇人自会给他添堵！” 李厥听到中、下两策，对木老头就有点刮目相看了。 这家伙行呀，绝对是个老阴比！ 同时，他对于老木头说的上策也更加期待起来。 “敢问木老，上策是啥？” “上策嘛……” 李靖笑呵呵的摸了摸胡须，然后指了指自己道。 “上策就是拜老夫为师，老夫在长安还有几分薄面，只需修书一封就能让长沙公主登门致歉，哈哈哈！” “呃呃……” 李厥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被老木头雷了个外焦里嫩。 这人到底是谁啊，口气竟然这样大？ 长沙公主好歹也是唐高祖李渊的女儿，得管当今陛下叫一声大哥的，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糟老头子，一封书信就能吓得人家登门道歉？ 李厥直接将上策给扔一边，开始琢磨中策、和下策。 中策门槛太高，他一个外来户去哪儿知道长沙公主有哪些仇人去？ 不过搜集不法证据倒是可以干干，没准哪天就用上了。 李厥想到这儿就没心思吃饭了，赶忙颠颠的跑出去，找到庄子管事胡德禄商量。 胡德禄一听这话，顿时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爵爷放心，这事交给俺，俺肯定给您办的明明白白！” “胡翁，对方可是公主府，咱们小门小户的真惹不起人家。我让你搜集证据，也只是防备不时之需。” “爵爷不知道吧，俺早些年在大隋的时候，就是军营里的斥候！” “咱们村里还有几个人，以前也是跟随大唐打过仗的，这点小事根本不算啥！” “再者说，长沙公主府这些年欺凌乡里，横行霸道，早就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了，您还怕找不到他们的仇人？” “老汉告诉爵爷，您别说找他家仇人，您就是找刺杀他们家的死士都不难！” “啊？” 李厥直接被胡德禄上了一课，他从没想过在大唐当个皇亲国戚这么难，动不动就有死士上门刺杀呀！ “死士先放一放，先找找证据，必要的时候再跟对方撕破脸！” 胡德禄闻言满意的笑了笑，自家爵爷别看年纪小，但城府却不浅。如此年纪，就知道隐忍不发，静待时机的道理。 “爵爷放心，老汉晓得轻重！” 李厥交代完胡德禄，这才重新回到小院。只是下午跟随于师傅练武的时候，总是有点心不在焉的无精打采。 尉迟敬德见状，抽冷子打了他两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小子，你今天咋回事？” “一个妇人就给你吓成这样？” 李厥听到这风凉话郁闷的翻了翻白眼，妇人和妇人能一样吗，他的对手可是长沙公主！ “要不你就拜老木头为师算了，他在长安真有几分颜面，他若是想替你摆平此事真不难！” “他？” 李厥闻言颓然的摇摇头。 “我还是先自己试试吧，实在不行再死马当活马医求求他……”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立马咧开嘴笑了。 “老木头，小公子说你是死马玩意，哈哈哈！” 李靖闻言白了尉迟敬德一眼。 “你少在那儿编瞎话，老夫又不聋，早就听到小公子说啥了！” 在李厥跟着尉迟敬德学习马槊之时，柳百药则正跪在地上，对着一个中年妇人哭诉。 “主人，咸阳县令王恢偏帮那人，非但没判咱们赢，还把老奴给打了一顿，呜呜呜……” 长沙公主闻言并未第一时间发怒，而是询问道。 “可知对方是什么背景？” “不知道，只知道他家中没什么长辈，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娃娃支撑家业！” “哦哦哦……” “此事先暂缓两天，等我找人打听下这人的来路，若是确定没什么背景，那就不止是一块荒地了，我要将他的庄子全都抢过来！” 长沙公主接下来两天，一直游走于长安勋贵后宅，隐晦的打听着咸阳县男李冢的来路。 然而，他问了好几户，愣是没一个人知道的。甚至有的人压根就不知道，大唐啥时候多了咸阳县男这么个勋贵。 长孙无忌很快就知道长沙公主的事情，只是他非但没有劝阻，反而派人火上浇油，在各种场合公然嘲笑长沙公主的同时，还隐晦的命人指出李冢没有任何背景，只是个落魄的小贵族。 长沙公主得到这个消息，胆子立马大了起来，当天就将自己的儿子叫了过来。 “儿呀，你此去尽量不要杀人，只需将那李冢暴打一顿，打断他两条腿即可！” “母亲，儿子的脾气您应该知道，儿子要是打起仗来可顾不上死不死人，若是一不小心真将那人打死……” 长沙公主闻言冷哼一声。 “打死就打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男爵，还能反了天不成？” “大唐的江山，可是我阿耶和兄长打下来的！” 卢钦文见母亲这般说，心里顿时有底气了。 “母亲放心，儿子这就去打的那厮的腿！” 卢钦文说完这话，当即带上几十个家丁护院，浩浩荡荡的扑向桑林庄。 “桑林庄的人听着，赶紧让你们爵爷出来，否则我就放火烧庄啦！” 卢钦文说这话只是吓唬一下，他可舍不得将这么规整的庄子烧掉，他还想将此庄据为己有，将来作为祖产一代代传承下去呢。 胡德禄听到这话，早就命人敲响了铜锣，将庄子里的年轻后生全都聚集起来。 “乡亲们，保卫家乡的时候到啦，决不能让这伙贼人烧了咱们庄子！” 第64章 当年咱和陛下在虎牢关前就是这么砍人的，哈哈哈! 太极宫甘露殿。 正在忙着批阅奏疏的李世民，只见张阿难突然闯了进来。 李世民不悦的瞪了张阿难一眼。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陛下，大事不好啦，卢钦文带着壮丁护院去桑林庄撒野啦！” “卢钦文是谁？” “陛下，卢钦文可是长沙公主的儿子呀！” “长沙公主是……” 李世民说到这儿，这才意识到长沙公主是自己的妹妹，是太上皇留给自己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他怎么跟李厥杠上了？” “陛下，还不是因为一个字——贪！” 张阿难将事情的原委跟李世民讲述一遍，李世民听闻后立马气愤的踹翻桌子。 “反了他了！” “区区太上皇消遣解闷的唾遗，竟然敢欺辱到朕的嫡长孙头上！” “张阿难，火速将百骑司首领李去疾叫来！” “诺……” 张阿难刚要去叫人，就被李世民叫停。 “算了，赶紧备马，朕要亲自去一趟！” “若是朕的嫡长孙有三长两短，朕非活埋了那个贱妇！” 张阿难一听这话，就知道陛下是动了真怒，赶忙小声提醒道。 “陛下，尉迟樊在咸阳呢，有他照应着应该出不了乱子！” “还有，老奴听说卫国公和鄂国公也在，他们两个乃是嫡长孙师傅，岂能眼看着嫡长孙受委屈？”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绪稍安，可一想到自家大孙被长沙公主一家子如此欺凌，他的胸膛就剧烈的起伏着，恨不得将这个贱女人和其儿子凌迟处死！ 在李世民带着百骑司，杀气腾腾往咸阳赶的时候，李靖正和尉迟敬德站在桑林庄外的树林里偷窥。 “老李，你说我那个徒弟……” “好好说话，那也是我徒弟！” “切！” “嫡长孙可没说认你这个师傅！” “无所谓，老夫认他这个徒弟就行！” “你说咱们那个徒弟能不能打得过卢钦文？” 李靖闻言呵呵一笑道。 “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陛下没信心？” “你们俩亲自教出来的徒弟，还打不过一个京都纨绔？” “只要李厥不一箭射死对方都算他仁义了！” 尉迟敬德听了这话摇了摇头，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李，你没发现这孩子身上有个缺点吗？” “什么缺点？” “太小家子气，少了点咱们关中子弟的豪气！” “单说他上次咸阳县衙大堂受审的事吧，明明是他占理的事，可他最后竟然在县令的说和下不了了之了！” “若是陛下遇到此事，想让陛下息事宁人，呵呵，不死几个人是绝不可能的！” 李靖听到尉迟大傻的话，鄙夷的瞪了他一眼。 “你这话说的好生没道理，当年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张婕妤的父亲看中了陛下赏赐给你的庄园，强行抢了去，也没见陛下闯到张婕妤家手起刀落砍死那老东西呀！” “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此乃取祸之道！” “再者说，现在李厥并不知道陛下早就看穿他的身份，他也并不知道咱们俩的真实身份。” “如果站在他的角度，他此时正是朝廷逃犯，选择息事宁人是最优解！” 正当两人闲聊之时，只见李厥骑着一头驴子，穿着铠甲，背着弓，马鞍的德胜钩上挂着马槊，全副武装的出现在村头。 李厥一出现，整个桑林庄的百姓都有了主心骨。 虽说李厥年纪很小，只有不到十岁。 但他身上的爵位，可是实打实的朝廷册封，是正经吃皇粮的人！ 因此，李厥一出现，桑林庄的百姓就闪开一条道，方便李厥跟来挑事的人谈判。 李厥骑着驴子来到村头，刚刚站定就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嘲笑。 “小娃娃，你家也太穷了，竟然连匹马都买不起吗，哈哈哈！” 李厥听到这话不以为意，只是默默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卷轴，卷轴上画着一个又一个的简略画像。 他对照着画像辨认了一会儿，立马就断定此人的身份——长沙公主长子卢钦文！ 只是这家伙似乎是取错了名字，此人平日里不是斗鸡走狗，就是跟几个狐朋狗友赖在平康坊的胡姬那里，是长安出了名的浪荡子。 胡德禄曾经谏言要绑了这货，然后逼得公主府跟自己和解，只是李厥没同意。 事实上，针对公主府的一切布置他早就准备好了。 只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李厥一直没下定决心跟公主府死磕。 现在见公主府如此咄咄逼人，竟然带人打上自家庄子，还扬言烧了自己的心血，李厥终于被这一家子给激怒了。 “你们可是杀人放火的强盗？” 李厥一开口就将他们认定为强盗，因为只要对方敢承认，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人！ 卢钦文的手下刚要表明身份，就听到自家少主笑呵呵的道。 “对头！” “我们就是强盗！” “限你一个时辰内搬出桑林庄，以后这片地方就归我们所有了，哈哈哈！” 李厥一听这话，脸上登时闪过一丝狞笑。 “好！” “既然你承认是强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厥没等说完话，就一把将别在身后的角弓给抽了出来，然后飞快的拈弓搭箭，“嗖”的一声朝着卢钦文射了一箭。 这一箭速度太快也太突然，卢钦文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李厥一箭射中脸颊！ 卢钦文吃痛之下，状若疯狗的嘶喊起来。 “反啦！” “这狗东西竟然敢射我！” “大家一起上，务必将其给我剁成肉泥！” “诺！” 正当卢钦文的手下嗷嗷叫的冲上来，打算乱刀砍死李厥之时。只见李厥摘下德胜钩上的马槊，不退反进，朝着人群就杀了过来。 躲在树林里看戏的两人，见到此情此景无不紧张起来。 “尉迟，你确定教这孩子的都是真功夫吧？” “是啊！” “老夫教嫡长孙还能藏私？” 虽说尉迟敬德这样说，可看到李厥骑着驴子杀入人群，依然紧张的替他捏了把汗。 毕竟练武和杀人是两码事，这孩子从没上过战场，更没杀过人，恐怕很难挺过心理这关。 刚刚他一箭射偏，就是在发射之时心里一动，这才偏了半寸。 否则，刚刚那一箭就能结果了卢钦文这个败类！ “要不你去帮帮咱们徒弟？” “我……” 尉迟敬德嘴上犹豫着，可脚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可正当他要骑马冲过去助阵之时，却只见卢钦文带来的一众家丁护院，疯了似的往回跑。 “杀人啦！” “李冢杀人啦！” 尉迟敬德听到这动静，立马定在原地向前看去，只见骑着驴子的李厥，正追在一群人后边砍呢！ 尉迟敬德见到此情此景，只感觉一股豪气从心底升起，整个人更是兴奋的握紧拳头！ “就是这个调调！” “当年咱和陛下在虎牢关前就是这么砍人的，哈哈哈！” 李靖看到李厥追着二十几人砍，也觉得热血沸腾，仿佛回到年轻时饮马草原，活捉颉利可汗的岁月。 “酒！” “此情此景若是有一壶酒就爽了，哈哈哈！” 第65章 不过是一纵子行凶的贱妇罢了! 李厥也没想到来的这群人竟然这么菜，自己只是随手挑翻两个，其他人扭头就跑。 李厥骑着驴子追了二里地，见实在是追不上了，只能悻悻的回到桑林庄。 回去的时候看到两个被自己砍翻的人还在挣扎，李厥心中一动对着周围的手下说道。 “将这两人抬回去！” 胡德禄闻言眼睛一亮，给了个秒懂的眼神。 “懂了！” “老汉这就让人将两人抬到后山挖坑埋了！” “呃呃……” 李厥闻言大怒道。 “你当我这儿是园区呀！” “咱们可是正经人，哪能干杀人越货的买卖！” “我是说抬回去，我试试看能不能抢救一下！” “啊？” 胡德禄看着其中一个肠子都露出来的家伙，心想这要是还能救回来，他胡德禄的胡字倒着写！ 一直躲在树林里看热闹的李靖和尉迟敬德，见到闹剧结束，当即领着几个护卫走了出来。 听到李厥还想救人，两人不约而同的撇撇嘴。 “小子，此等泼皮混混杀就杀了，还救个屁？” “再者说，都伤成这样了，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如果两人真的伤重不治，李厥也不会多此一举。可是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俩人伤的真不重，根本就没伤到要害。 “还是抢救一下吧，万一救活了，岂不是还能多俩牲口干活？” “呃呃……” 尉迟敬德和李靖闻言一阵愕然，可当他们看到庄户将两个泼皮抬进庄子，两人还是不约而同的跟了上去。 “我倒要瞧瞧，肠子都出来了还能咋救！” “这要是被他救活，我跪下来给他当徒弟！” 李厥命人将两人抬进小院，先是命人烧了一锅开水，给两人吓得以为进了黑店，要将他们俩烫毛剥皮，做人肉包子呢。 “好汉饶命，我们不是强盗，我们是长沙公主府的护院……” “好汉，求您给我俩一刀痛快的，可千万别给我俩包包子呀，呜呜呜……” 李厥见这俩人还有力气求饶，心里顿时大定。 “放心吧，你俩死不了！” “死不了？” 王强看着自己露出来的一截肠子，咋听这话咋像糊弄人…… 他亲哥就是在战场上被人划破肚皮，肠子露出来后死的！ 否则，他好好的清白人家子弟，也不会去公主府当护院啊！ “好汉，您就别忽悠俺了，俺知道错了，求您给我一刀痛快的吧，呜呜呜……” 在两人的哀求声中，李厥将针头线脑的都扔进锅里煮了起来，后来想了想又扔进去一匹细葛布。 这年月没有纱布，只能用细葛布代替。 当把这一切都做完，他又拿出一坛子高度白酒。 这玩意是他上次蒸馏的时候，特意多蒸了几遍的高度酒。 虽说不确定能不能达到八十五，但总比啥都不用强。 在忙完这一切后，李厥当即手提针线，挨个给两人缝了起来。 “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 “呃呃……” 王强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心想自己肠子都露出来了，我特娘的还有心情怕疼？ 然而，当针尖刺破皮肤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 确实有点疼，尤其当他看到对方将肠子塞回肚子的时候，只感觉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这人若不是活菩萨，就是活阎王！ 谁家正经医师缝人跟缝衣服似的！ 哪怕杀人不眨眼的李靖、尉迟敬德，看到李厥神态自若的缝补两个泼皮时，都被这孩子的淡定和从容给震惊了。 按照尉迟敬德的想法，还不如给这俩泼皮一刀痛快呢，这种缝缝补补的手段也太折磨人了！ 其中一个胆小的，直接被吓得晕了过去。 一刻钟后，李厥放下针线，拿出高度白酒往两人的伤口上浇…… 尉迟敬德看到这一幕，再次被吓得一激灵！ 这娃也太狠了吧，杀人不过头点地，竟然还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烈酒，这是要活活疼死人啊！ “徒弟，差不多得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如此折磨二人干嘛！” “于师傅，我真的是在救人呀！” 李厥这话一出，李靖直接转过身去，不敢看这个一脸人畜无害的家伙。桑林庄的一众百姓，更是赶忙低下头，或者借故家里忙，赶紧逃离这个人间炼狱。 总之，没有一个人信他在救人，只觉得他是嫌一刀宰了两人不解气，这才想出如此阴损的法子折磨人。 尉迟敬德拍拍李厥的肩膀，一脸沉痛的说道。 “你慢慢救吧，我先带着护卫去刨坑！” “刨坑干嘛？” “当然是埋人啦！” “他俩能活！” “哼哼！” “就算本来能活，被你这么一折腾也死定了！” 尉迟敬德说完这话，拎起小院角落里的铁锨，带着两个护卫头也不回的走了。 然而，尉迟敬德刚走出小院，就看到风尘仆仆的李世民骑着快马赶来了。 “陛……老李！” “我大孙呢？” “在里边……” “你拎着铁锨要去干嘛？” “我去挖坑把人埋了呀！” 李世民一听这话眼前一黑，直接从马上跌了下来。 他刚刚可是在村口看到血迹和打斗的痕迹了，自家大孙才八岁，对方来了二十多个高手，那必然是自家大孙被人打了！ 现在见尉迟敬德要去挖坑埋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要埋自家大孙！ “老李！” 尉迟敬德赶忙上前抓住李世民，这才避免他直接落到地上。 “老李，你咋啦？” “我的大孙呀，我那可怜的大孙呀，呜呜呜……” “老李，你大孙没死！” “那你挖坑干嘛？” “埋人呀！” “这不就对了吗，我大孙没死，你挖坑埋谁？” “我埋的是公主府的人，是被你大孙杀死的两人！” “啊？” 李世民一听这话立马就精神起来。 “我大孙没死？” 李厥早就在小院里听到外边的动静了，赶忙颠颠的跑到院外，看到老李头来看望自己，登时开心的上前抱住老李。 “老李，你终于忙完啦！” “大孙，你没事吧？” “没事呀！” 李世民上下其手，在大孙的身上摸了一遍，见大孙果然没受伤，这才激动的将其一把抱住。 “没事就好！” “李翁，虽说我没事，但我伤了几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长沙公主的儿子……” “我知道我闯了大祸，我……我这就去关外躲几年，等过几年风声小了，我再回来给您老养老送终……” 李世民闻言眼泪扑簌簌的流下，紧紧的抱着李厥。 “傻孩子，这点屁事还值当你跑关外躲着去？” “后边的事你不用管了，阿翁替你摆平！” “啊？” 李厥听到这话直接傻眼，这老李头到底啥来路呀，连公主府都能摆平？ “李翁，对方可是公主府！” “虽说长沙公主不受宠，但毕竟是当今陛下的亲妹妹，太上皇的第十九女，恐怕不是您这个宫门监能惹得起的吧？” 李世民闻言自信满满的笑笑。 “哼哼！” “当今陛下都不记得她的名字，她算哪门子的公主？” “不过是一纵子行凶的贱妇罢了！” 第66章 老夫的衣钵传人，岂能任由尔等欺凌? 这老李头挺狂啊，竟然敢骂李渊的女儿是贱妇？ 虽然李厥不知道谁给老李头的底气，但对于老李头这般维护自己的行为还是非常感动的。 “李翁，你要是为难随时跟我说，不论是让我收拾东西跑路，还是让我去官府自首都没问题！” “总之一句话，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你！” “呵呵！” 李世民冷笑一声，算是对大孙的回应了。 本来他最近都忙死了，听到大孙被人欺负，这才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李世民看看天色，就算现在回去也干不了啥，索性趁着两个老兄弟都在，跟几人喝一杯。 “赶紧给我们仨炒几个菜，给我们压压惊！” “压惊？” 李厥听到这话气得直翻白眼，明明是自己该压惊吧？ “好！” 李世民跟着几人进入小院，一进门就看到地上躺着两个脸色惨白的死人。 “这里咋还有死人？” “回……老李，这是令孙杀的！” “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开心的差点蹦起来。 “大孙，你学会杀人了？” “我……” 李厥一听老李头这语气，再看到老李头那满脸的开心，一时间有点后悔自己认了这个爷爷。 这家伙脑子有病吧，杀个人咋这么兴奋？ 殊不知，这就是李厥和大唐人最大的区别。 李厥作为在后世被规训十几的普通人，从骨子里将杀人视为罪大恶极的行为。 然而，在李世民、尉迟敬德等人眼里，杀人跟杀鸡差不多。 若是没有这般狠辣心肠，又岂能夺得天下？ “小小年纪就能手刃仇人，将来一定大有作为，哈哈哈！” 李靖和尉迟敬德听到这话，心里齐齐一惊。 陛下可不会轻易夸人，他对嫡长孙如此称赞，极有可能是想将其当成储君来培养！ “李翁，可能让您老失望了，这俩人还没死……” 李世民闻言诧异的看了地上一眼。 “啊？” “还没死透吗？” “那你给他俩一人一刀，直接解决了不就好了！” “我……” 李厥听到这话再次无语，心道自己认的是个什么爷爷，该不会是大唐刽子手吧？ “李翁，他俩还没死呢！” “不不不……他俩死不了，他俩已经被我救治过来啦！” 然而，这话除了李厥信，满院子没一个人信，就是躺在地上那俩可怜虫都不信。 “算了，等过两天你们就知道了，我真的是在救人啊！” “啊啊啊！” 李厥为了不让这俩泼皮碍事，直接找人将其抬到还没盖好的院子，这才洗手给几个老头子炒菜。 半个时辰后，六盘炒菜上桌，看的尉迟敬德和李靖一愣一愣的。 “徒弟，你小子还会做菜？” “略懂！” 李世民闻言笑呵呵的接过话茬道。 “这小子有奇遇，说是曾经做过一个梦，跟梦里的神仙学的！” “哦？” 李靖听到这话讶异的看了眼李厥，然后满脸震惊的道。 “此乃天授？” “算是吧，这事咱没跟外人说，只跟你俩说了，你俩可别出去乱嚷嚷！” “哦哦哦……” “陛……老李放心，我俩嘴严着呢，保证不乱嚼舌根。” “咱这个大孙说，梦里的老神仙教了他可多东西了，什么治国、经济、军事等等，只是这货贪嘴，最后就记住了庖厨之道！” “咱听了这话，给咱气得恨不得将其吊起来打！” 李靖闻言满脸遗憾的道。 “确实有点可惜了！” “若是全都记住，将是大唐之幸，社稷之幸啊！” “谁说不是呢……” “而且这孙子还惫懒，明明极为聪明，有过目不忘之能，可就是不爱读书，气的朕……真真的给他吊在树上打了一顿，哈哈哈！” 尉迟敬德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满脸期待的说道。 “老李，你哪天还揍这孙子记得叫上我，我过来看看热闹，哈哈哈！” 李厥正好端着一盘韭菜炒鸡蛋出来，听到这话顿时将菜盘子放在了离老于头最远的地方，气得尉迟敬德那叫一个干瞪眼。 直至李厥再次进入厨房，尉迟敬德这才小声嘀咕道。 “老李，你这孙子太记仇了，简直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瞪起两只龙眼怼道。 “我啥时候记仇了？” “我多大度啊，自打那啥之后，我可是没处置过一个跟我作对的人！” “就连魏征……” 李世民提到魏征，神色一下子暗淡下去。 若是魏征还活着该多好啊，自己非但能少犯点错误，这孙子也有人教了。 李靖看出李世民的惆怅，当即缓和起气氛道。 “来来来，吃菜，莫要辜负了这孩子的一番心意！” “对对，吃菜！” 几人吃了一会儿，李靖见李厥再次进厨房忙活，不由小声的问道。 “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置长沙公主？” “削去封地，责令闭门思过一年，然后将其子流放玉门关吃沙子！” 李靖闻言皱了皱眉头道。 “重了！” “若是陛下真如此处置，恐怕会引起有心人的议论，到时候这孩子的身份……” “这……” “那依爱卿所见，朕该如何处置？” “陛下，不处置就是最好的处置！” “不处置……” 李世民闻言想了一会儿，然后眼睛一亮，哈哈笑道。 “对对！” “不处置就是最好的处置！” “不过这事一出，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得加强一下这孩子的安全！” “你今天回长安去一趟兵部，起草一份请置桑林折冲府的奏疏，明天一早给我交上来！” 李靖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陛下这是怕皇孙再出现意外，打算在此地建立个折冲府保护皇孙。 “微臣明白了！” 几人正吃得兴高采烈之时，突然听到院外一阵人仰马翻的声音，不多时尉迟樊颠颠的跑进来，小声的趴在李世民耳边说道。 “陛下，长沙公主带着部曲打进村了！”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拍桌而起，正当他想出去会会长沙公主之时，一把被李靖拉住。 “老李，你去的话不得吓死那谁呀……” “那你去？” “当然！” “正好让这孩子欠老夫一个人情，老夫好收他当徒弟，哈哈哈！” 桑林庄村口。 长沙公主李万春，端坐在马车之内。 “给我杀！” “今天不论谁来都不好使，必须将伤害我儿的小杂种弄死，方解老妇心头之恨！” 正当长沙公主对着手下叫嚣之时，只听得刚刚还轰然领诺的一干家丁、仆役，此时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们咋了，都哑巴了吗？” “主人……您还是出来看看吧……” 长沙公主掀开车帘，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花容失色。 “李大将军？” 李靖上前敷衍的朝着长沙公主拱拱手。 “微臣拜见公主！” “哼！” “还请公主卖老夫一个薄面，不要在老夫的庄园里闹事！” “你！” “你真当我不知道，这地方乃是陛下赏赐给一个叫什么李冢的人，跟李大将军恐怕没有半点关系吧？” 李靖闻言淡然的笑了笑道。 “谁说没关系了，此人乃老夫的弟子，是传承老夫衣钵的人，岂能任由尔等欺凌？” “啊？” 第67章 我……我猜你妹! 李靖可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怪人，陛下曾经有意让他担任太子太傅，想让他将毕生所学之兵法传授于太子，都被他给婉拒了。 最后无奈之下，皇帝陛下只能亲自跟李靖以君臣奏对的形式进行了一番长谈，讨论兵法之得失，最后整理成册，称之为《李卫公问对》。 这种事外人无从知晓，但长沙公主作为皇室中人，自然是知道此事的。 然而，这样一个怪人竟然收徒了，着实惊掉了长沙公主的下巴。 “卫国公，此人真的是你的高足？” “当然！” 长沙公主听到这话深吸两口气，然后用尽量和缓的声音道。 “既然是卫国公高足，那本公主就饶他一命。只要他亲自登门致歉，我就不再追究他射伤吾儿之事！” 李靖一听这话顿时感到一阵头疼，虽说他跟李厥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以他对那孩子的了解，打死那孩子都不带给长沙公主的儿子道歉的。 说白了，能让他克制隐忍，不去主动报复长沙公主，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还敢指望这孩子去道歉？ “恐怕让公主殿下失望了，在下的徒弟不会道歉！” “什么？” “卫国公，本公主敬你为大唐立过战功，这才对你多番礼敬。若是你不识抬举，本宫就去找陛下说理！” 李靖一听这话蓦地乐了。 若是长沙公主去大理寺哭诉，他还真没辙，可若是找陛下嘛，那长沙公主算是找对人了，哈哈哈！ “悉听尊便！” “只是老夫今天把话撂这儿，若是再让老夫发现有人胆敢欺侮我弟子，老夫定不与他罢休！” “你！” 长沙公主被气得说不出话，脸上的肥肉都不住的颤抖。 虽说她是大唐公主，但在朝廷里真没李靖这个当臣子的有颜面，哪怕是在陛下面前…… “好好好！” “卫国公果然够威风，竟然欺负到本宫头上了，本宫这就进宫面圣，让陛下为我主持公道！” 长沙公主来得快走的也快，以至于胡德禄还没召集完人手就灰溜溜的走掉了。 “木老，长沙公主呢？” “走了呀！” “走了？” “不可能呀，刚刚看那婆娘不打死我家爵爷都不带罢休的，咋说走就走了？” “公主说要去找皇帝陛下评理！” “啊？” 胡德禄一听这话顿时慌了，自家爵爷什么身份，岂能跟皇家公主相提并论？ 若是公主将此事告到皇帝陛下那里，那自家爵爷必死无疑啊。 “木老，老汉知道你在朝中是做大官的，还求你替我家爵爷说说情，别让皇帝砍我家爵爷脑袋！” “实在不行，就抓老汉去抵罪，说是老汉射伤公主儿子的！” 李靖闻言无所谓的摆摆手道。 “把心放肚子里吧，你家爵爷不会有事的！” “啊？” “对方可是公主呀！” “你家爵爷也不差！” 李靖径直回到小院，只留下胡德禄领着几个后生，站在村口喃喃自语。 “不差吗？” “我家侯爷还能跟公主比？” “啧啧……” 李靖再次回到小院，看到李厥也上桌吃饭了，当即笑呵呵的说道。 “老夫刚刚卖了这张脸，总算替你摆平了长沙公主，你小子是不是该拜我为师了！” 李厥听到这话，不敢置信的看向老木头，又看了看一旁正在大吃大嚼的老李头。 “李翁，木老到底啥人物呀，竟然连公主府都能摆平？” 李世民正吃的嗨，哪有功夫搭理他，只能含糊其辞的说道。 “老木头是宗人府的官，专门管宗室成员俸禄的，你说公主府能不怕他吗？” “啊？” 李厥听到这话再次傻眼。 “明白了！” “这就是县官不如现管吧？” “你个小滑头，总结的还挺到位，哈哈哈！” 李世民跟两个老伙计吃过饭就一起搭伴回长安了，只是临走之时留下一队护卫，防止长沙公主狗急跳墙，真做出什么丧心病狂之事。 同时还密令咸阳县令，让其派出衙役在桑林庄附近巡逻，一旦发现有人欲对桑林庄不利，可不用等朝廷命令，直接派出县城官兵出兵围剿。 虽说老李头给李厥留下护卫，但李厥仍然组织起民壮昼夜巡逻，生怕再次遇到豪强攻打村庄之事。 既然组织了民壮，那就得加以训练。 李厥哪会训练士兵，只能将前世军训那套照搬过来。 第一天，李靖对李厥的训练之法不屑一顾。第二天，看到初具模样的队伍，李靖的态度有些松动。等三天过后，看到李厥吹着哨子，带着三百个壮小伙绕着庄子跑步，李靖终于认可了李厥的练兵之法。 “小子，你这练兵之法是从何处所学？” “什么练兵之法？” “我这就是随便练练！” “随便练练？” 李靖不屑的撇撇嘴，心道这孩子骗傻子呢吧？ 军队首要的就是纪律，这孩子一上来就从列阵开始训练，不就是培养士卒的纪律性吗？ 什么立正、稍息、向右转、向后转…… 每个口令都非常简单明了，但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只要士兵习惯了按照口令行事，哪怕前方是火坑，只要李厥一声令下，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跳进去！ 李靖本身就是军事大家，对于此等练兵之法自不陌生。可如此简洁，却又蕴含兵家大道的练兵之法，他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小子，此法可是你于梦中所学？”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我忘了在哪儿学的，只是一想到训练民壮，就无师自通的想到这法子……” “木老，此法可行吗？” “此法非常好，可谓是大道至简，精炼至极！” “若是坚持训练下去，你桑林庄这三百人，定能练成精锐！” “精锐可不敢想，只求他们能保卫乡梓即可！” 李靖对于李厥的谦虚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也发现这孩子身上的问题了，好像总是显得不那么自信。 当然，这也可能跟这孩子尴尬的身份有关。 估计只有等陛下重新认回这孩子，才能让这孩子重新变得自信。 “李冢听令！” “啊？” “木老，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难道他们当中有叫李冢的吗？” “没……” “你不是管宗室的吗，能给我传啥令？” 李靖一听这话，顿时知道这孩子误会了，赶忙开口解释道。 “有兵部的调令！” “兵部？” “嗯，你阿翁托人求到兵部，打算在你们桑林庄建立一座折冲府，从咸阳县内招募一千二百名府兵！” “啊？” 李厥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他之前只是试探着求老李头，想让他将自己扔到十六卫当个小兵。 没想到老李头能量竟然这么大，直接在自己的桑林庄建了一座折冲府！ “木老，我在折冲府里干啥？” “当队正，还是当火长？” 虽说李厥来到大唐时间不长，可作为军事爱好者的他，早就将大唐府兵的结构摸清了。 大唐的折冲府分为上中下三等，其中上府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所有府兵都统称卫士，意为保家卫国之士，是非常尊崇的身份，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的。 折冲府内部有折冲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别将、长史、参军、兵曹各一人。 李厥有自知之明，知道上边有品级的官职肯定没自己的份了。 他只期待自己能当个小军官，比如说管三百人的旅帅，或者管五十人的队正，最差也得当个火长，否则自己真就成大头兵了！ “你既不是队正，又不是火长！” 李厥听到这话暗暗窃喜，心道自己该不会是旅帅吧？ “难道让我当旅帅？” 李厥再次看到木老摇头，一颗心直接降到冰点。 “木老，该不会只让我当个大头兵吧？”” “你猜？ “我……我猜你妹！” 第68章 李靖的道理! 李靖逗了李厥一会儿，就将吏部和兵部联合签发的告身交给了他。 所谓告身，就是类似于身份证加任命书的结合。 上边不仅有李厥的身高、样貌等描绘，还有他的出身来历，以及即将赴任的官职。 虽说桑林折冲府，乃是李世民一拍脑门决定的，但该有的流程一样都不少，充分表达了朝廷对这位年仅八岁的折冲都尉的尊重。 “我是折冲都尉？” “而且是正四品的折冲都尉！” “木老，我今年才八岁，直接让我当四品的折冲都尉，会不会有点过分？” “过分吗？” “难道不过分吗？” 李靖闻言意味深长的笑笑，心想你他娘的都应该是正一品的王爵，只是让你当个区区四品的折冲都尉已经算委屈你了。 要真让你当个大头兵，你让陛下的脸往哪儿放！ “好了，不用多想。” “这个官职是按照你的爵位授予的，你大小也是大唐的男爵，只当个四品的折冲都尉算啥。” “再者说，折冲都尉只有练兵权，没有统兵权。真正到打仗的时候，你们是要被打散了重新编制的！” “哦哦哦！” 李厥见老木头这样说，顿时觉得安心不少。 “小子，老夫帮你摆平了长沙公主，又顺手帮你搞定了折冲府，这回可以拜我为师了吧！” “这个……” “好吧，既然你如此诚心，我这个徒弟就收了你这个师傅！” 李靖一听这话，鼻子差点气歪。 “臭小子，别搞的多为难似的，你知不知道，长安城里打算拜老夫为师的人能占满朱雀大街！” “你不愿意拜师，有的是人愿意拜！” 李厥可不是被吓大的，听到这话当即怼了回去。 “那你倒是去收徒啊，为啥老盯着我不放！” “我……” 李靖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道。 “老夫不是看不上么，只看上你个小混蛋，哈哈哈！” “现在你也是官身了，紧接着就要筹备建立折冲府，你小子心里可有数？” “我……我哪懂这些呀……” “还有，招募兵员，教导士卒熟悉大唐的金鼓号令，以及旗帜旗语、军队称号、军功爵赏、上获、中获、下获，以及军功九转、上番轮值等等，这些你可知晓？” “我……” 李厥听到这儿，当即屈膝拜倒。 “徒儿拜见师傅！” 李靖见状开心的跟个猴子似的，就差原地蹦起来了。 自己处心积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将这个小家伙给降服住了，哈哈哈！ “好好好！” “你先回家给我炒俩菜，等我吃饱喝足后就教你这些知识，哈哈哈！” 李厥一听这话，顿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这老头该不会是个吃货吧？ 虽说李厥心里很是怀疑老木头的水平，但还是招呼隔壁的婶子给老木头炒了几个菜，又给他拿出一坛昨天刚出锅的二十年陈酿。 几杯烈酒下肚，李靖开启了吹牛皮模式，给李厥详细讲述折冲府的职责和运转模式。 其实说白了，折冲府就是地方军营，主要替朝廷管理底层府兵的户籍、训练、抚慰等事宜。 真正带兵打仗的事跟折冲府就没关系了，他们只需要按照朝廷的需要征调士兵，然后将士兵交给朝廷临时委派的将军，或者行军道总管，由他们重新进行编队，然后带到前线杀敌。 听起来很简单，但对于李厥来说，他还得亲自负责招募、遴选，确定花名册，然后交给朝廷存档备案。 因此，他接下来的工作量非常大，别说没时间完成老李头交代的功课，恐怕就连跟于师傅学习马槊都做不到了。 首先就是选址，为建立折冲府军营做准备。 李靖领着李厥在桑林庄周围转了转，随后指着一个地势颇高的小山丘道。 “就这儿吧！” “木老，这地方不是桑林村的，好像是长沙公主家的地，咱们选这儿合适吗？” 李靖闻言冷哼一声。 “折冲府是朝廷的，又不是你桑林村的，凭啥白占你桑林村的地？” “再者说，咱们建立折冲府，不就是保卫李唐江山吗，占他们老李家的地那是天经地义！” “木老，你说的很有道理呀！” “哼哼！” “这才哪儿到哪儿，老夫的道理多了去了！” 李靖在选定了建立折冲府的地方，直接命人在那儿钉了块牌子，表示此地被朝廷给征用了。 “老夫见你盖房子挺厉害的，这折冲府就交给你们桑林村的人建吧！” “此次朝廷一共拨款三千贯，老夫全数交给你，至于能剩下多少，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只是有一点，营房必须建的结实，校场的地面必须平整！” 李厥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木老这是给自己挣钱的机会呢。 只是木老未免有点小看人了，自己若是想挣钱有的是办法，还不至于盯上朝廷这点钱。 “木老放心，我肯定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其实建造营房和平整土地，根本就用不了三千贯。 如果不用砖石结构的话，有三百贯钱他都能建好营房。 只是李厥做事向来追求尽善尽美，这都怪他那该死的强迫症，不把营房建的坚固、美观，他自己看着都难受。 在他的高标准要求下，桑林村库存的青砖，全都被他以市价卖给了朝廷，用来建造新营房了。 在李厥忙着建造折冲府营地之时，长沙公主也没闲着，连着三天上书，请求陛下替她主持公道。 只是他的奏疏就跟泥牛入海似的，没有得到一丁点的回应。 不得已，她只能一纸诉状递到大理寺，请求大理寺替她主持公道。 大理寺戴胄收到长沙公主的诉状，只感觉一阵头疼。 当今天下他们这些皇亲国戚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竟然还能被别人给欺负喽？ 虽说戴胄心里很是不屑，但鉴于对方公主的身份，他还是认真看了遍诉状。 “咸阳县男爵李冢，仗势欺人，抢夺公主府私产？” “公主之子卢钦文带人前去理论，还被其射中脸颊，流血如注，险些一命呜呼？” 戴胄咋看这诉状咋觉得不正常，他当即调取了吏部的存档，见上边的李冢今年只有八岁，更是将这封诉状当成了诬告。 “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将一个二十多的成年男子射伤？” “啧啧……” “难道天生神力乎？” 正当戴胄想将诉状扔到一旁之时，只见褚遂良溜溜达达走了进来。 “戴胄老弟，听说你今天接了个新案子？” 戴胄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什么新案子啊，不过是公主府仗势欺人不成，恶人先告状的戏码罢了！” “戴胄老弟，你这话说的可过于武断了。你又没调查过，凭啥认定是公主府仗势欺人？” “这个……” 戴胄心想这不是明摆着么，这么多年就见皇亲国戚欺负别人了，何曾见过别人主动欺负过皇亲国戚？ “楚大人的意思是？” “长沙公主毕竟是陛下至亲，陛下不方便插手此事，这才将此事推给你们大理寺，你难道连这点道理都看不明白吗？” 戴胄一听这话顿时明悟，难怪长沙公主将诉状递到自己这儿，原来是陛下碍于亲情要避嫌啊！ “在下懂了，多谢楚大人提醒！” “老夫这就去抓人，务必将这个敢欺凌长沙公主的恶徒拿下！” 第69章 李冢，你真的只有八岁? 长沙公主最近很烦，不止儿子被射伤，就连自己家的地都被李靖给征用了。 只是让她感到郁闷的是，二哥竟然全然不管，甚至连见都懒得见她。 这让长沙公主不禁陷入困惑，自己这些年还算安分吧，没干过什么得罪二哥的事情啊…… 不得已，她只能去找宗正卿李道宗。 李道宗一听这事直接上头，心想一个小小的男爵都敢欺负到皇室头上了，当即拿着长沙公主的诉状来了皇宫。 李世民一看是这事，顿时一脸嫌弃的将李道宗给撵了出去。 李道宗不服气，又拿着诉状去找长孙无忌，却被长孙无忌踢皮球给踢到大理寺。 在李道宗忙着替长沙公主伸冤的时候，长沙公主也没闲着，挨个公主、皇子府去哭诉，说自己被一个小小的男爵给欺负了。 李治能咋办，他自己的太子之位还不稳呢，哪有闲心管她的事？ 因此，只能派人将长孙无忌给叫来。 长孙无忌好生安慰了长沙公主一番，然而第二天长沙公主就穿着一身素衣，带着三尺白绫长跪在太极宫门口，将这件事彻底给引爆了。 李世民得知此事的时候非常生气，他已经努力压下此事，可长沙公主咋如此不懂事，非得逼着自己杀人！ 正在这时，戴胄带着长沙公主的诉状前来询问。 “陛下，长沙公主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知大理寺是否立案？” “立！” “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三法司协同会审，务必给长沙公主一个清白死法！” “啊？” 戴胄一听这话直接愣了，心道还没等开审呢，陛下就直接定罪了吗？ 李世民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忙改口道。 “朕是说不论牵扯到谁，都务必力求公平公正！” “若是咸阳县男有罪，朕定然不会饶恕。可若是长沙公主仗势欺人，欺人不成反又被人所伤，事后还不依不饶的求公道，那朕就不得不给她个公道了！” “哦哦哦……” “那卑职这就去派人调查？” “去吧！” “但切记一点，不可轻信长沙公主的一面之词！” 戴胄闻言霎时明白了，陛下这是不满长沙公主久矣，打算借这个案子好生敲打一下？ 戴胄接到皇命，然后就带着大理寺的人驱车来到咸阳桑林庄，调查事件的起因。 “老夫乃大理寺卿，调查咸阳县男伤害公主之子，以及杀害公主府两名护卫一案，还请劳烦通知你家爵爷一声。” “我就是！” “你？” 戴胄闻言看了看手里拿着的吏部档案，满眼都是怀疑之色。 “咸阳县男可是八岁？” “我正是八岁呀！” “你才八岁？” “老夫看你少说也有十二了吧！” “我真的只有八岁，只是平时练武，故此生的比寻常孩子高大！” “哦哦哦……” 戴胄一听这话，重新将李冢上下打量一番，见他脖子上还没有喉结，这才相信他只有八岁。 “既然你就是李冢，那本官问你，长沙公主对你的指控你可否承认？” “伤人的事情我认，但杀人的事情我不认！” “哦？” “长沙公主言之凿凿，还有人证，你竟然敢抵赖？” “大人，我也有人证呀！” “你也有人证？” “事先声明，你们庄户可不算人证，你是他们的爵爷，他们说话必然向着你。” “若是给我作证的就是那两个护卫呢？” “呃呃……” 戴胄听到这话直接傻眼，啥意思，难道那两个护卫没死？ 可按照长沙公主的说法，那两个人不是肠子都露出来了吗，根本就没有救过来的可能啊！ 正当戴胄愣神的工夫，李厥派人去自己在水库边上的别院将两个护卫带过来。 “大人，这两位就是长沙公主府的护院，他们经过我这几天的悉心救治，已经基本上康复了。” “啊？” “在下王强！” “在下冯宝！” “见过戴大人！” “你们认识我？” “回大人，小的曾经跟随我家少主去过府上送礼……” 戴胄一听这话立马变得尴尬起来。 “咳咳！” “本官正在调查长沙公主被人欺凌一案，与本案无关的事情不要乱说！” “哦哦哦……” “大人，我俩可以作证，李冢公子并未杀我们，还给我们悉心治伤！” 戴胄听着这话只感觉非常别扭，两个在诉状里都死了的人，竟然开口给自己作证，证明自己没被杀…… 不过案件至此也就明了了，长沙公主对于李冢杀人的指控可以撤掉了，只要核实一下李冢是否射伤卢钦文即可。 “小爵爷，既然杀人之事是误会，那本官就不追究此事了。” “只是想请爵爷说一下，为何要射伤卢钦文？” 李厥闻言当即开始装傻充愣。 “谁是卢钦文？” “卢钦文就是长沙公主的独子！” “回大人，我不知道他是卢钦文，更不知道他是公主之子。” “当时一伙人突然闯入我们村，还扬言要烧毁我们村的房子，在下这才披挂铠甲，带上弓箭前去迎战。” “而且，在下在射箭之前再三确认过，问他们是不是强盗，他们亲口承认自己是强盗，在下这才动手的。” “大人，在大唐打击强盗不犯法吧？” “呃呃……” “你这样说可有什么证人、证据？” 李厥一指王强、冯宝两兄弟道。 “大人，他俩就可以作证呀！” “当时他俩就站在那人边上，亲耳听到那人承认自己是强盗的！” 王强和冯宝闻言，当即上前一步躬身道。 “大人，我俩可以作证，咸阳县男并未撒谎，当时我家少主确实自认强盗，咸阳县男这才动手的！” “这……” 戴胄听到这话直接愣住，在看看李冢那暗暗得意的脸，他心里瞬间升起一股寒意。 这孩子该不会在动手之前，就已经将这些全都考虑到了吧？ 先是故意问对方是不是强盗，然后等对方承认后再行射杀，就算被官府追究，也可以借口自己是打击抢劫的强盗而脱罪！ 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这孩子还将公主府的两名护院给救活，让他们俩直接成了自己的证人！ 有了这等证人证言，这官司就算打到天上去也是必赢啊！ 不过上述的事情，跟李冢的年纪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谁能想到想出此等缜密计谋的人，竟然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八岁就有如此缜密的心机，这要是让他长大那还得了！ “李冢，你真的只有八岁？” “真真的！” “嘶……” 第70章 木老，这赏赐是不是有点重? 如果说李冢只是长得比寻常孩子高大壮硕，这事戴胄还能理解。 毕竟，世上总是不乏天赋异禀之人。 比如当今圣上，十五岁就参军入伍，还参与救援过隋炀帝的军事行动。 只是身高好办，心智难熟。 哪怕李冢从小就耳濡目染，也不至于心机这般深沉啊。 戴胄再愣了一会儿，见自己也问不出有用的东西了，只能拱拱手告辞。 “本官这就将你的口供记录在案，必要的时候，可能得请爵爷去一趟大理寺，跟长沙公主当面对质！” 李厥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自己费这么大劲，不就是不想走到这一步吗？ “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对质的？” “如果长沙公主就是咬死了我杀了他们家俩护卫，难道我还要跟一个疯婆子理论？” “这……” 戴胄自动无视了李冢的“疯婆子”称呼，毕竟这事不论摊谁头上，谁心情都不会好。 李冢只是骂了一句疯婆子，已经算得上大唐十大礼貌青年了。 “不一定是对质，毕竟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嘛……” “哦哦哦，那到时候再说吧，你们要是干的太过分，我就得找我师傅去了！” “你师父是？” “老木头！” 戴胄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 老木头是谁？ 自己在长安呆的年头也不短了，有名有姓的人物都应该认识啊！ 戴胄从桑林庄出来，径直去了长沙公主在咸阳的别院，跟正在养伤的卢钦文确认了下口供。 “卢公子，据李冢所言，你当时并未自报家门，而是自称强盗？” “可有此事？” “没有！” “我一开始就自报家门，说我是长沙公主之子，可那李冢浑然不将皇家放在眼里，抬手就射了我一箭，还说就算当今陛下亲自来，他也敢杀！” “嘶……” 戴胄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气，这卢钦文是真敢扣屎盆子啊。 若是李冢没将他那两个护卫救活，这事还真解释不清了。 毕竟对于皇帝来说，是信任李冢这个外人，还是信任自己的亲外甥呢？ “卢公子慎言，你的那两个护卫并没死，已经被李冢治好，这里有他们俩签字画押的口供，证明你当时确实承认自己是强盗，李冢才拿弓箭射你！” “呃呃……” 卢钦文听到这话两眼圆睁，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不可能吧？” “明明那两人被挑的肠子都出来了，怎么可能救得活？” 戴胄闻言无奈的耸耸肩。 “是啊！” “怎么可能救得活，然而人家就是给救活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正当戴胄跟卢钦文确认口供之时，长沙公主肥胖的身躯从纱帘后走出来。 “戴卿，就算我儿自称强盗又如何，那李冢伤害皇亲国戚总是事实吧！” “依我看，这案子也不用审了，直接将李冢打入大牢，判他个斩立决！” “咳咳……” “请公主慎言！” “陛下已经有过旨意，让下官务必公平公正！” “此等徇私枉法之事，下官是不能做，也不敢做的！” 长沙公主一听这话顿时冷笑起来。 “那依你之意，还要抓我儿去大理寺喽？” 戴胄闻言点点头。 “目前看来只能如此了……” “具体的起因经过，下官也从走访中得知。起因不过是卢钦文想侵占桑林村土地，侵占不成，就带人打上门去，还自称是打劫的强盗，被人一箭给射伤。” “这事说起来是你家不占理，你家若是执意追究，那微臣只能依照大唐律，治卢钦文一个抢夺功臣后裔田产之罪！” “你！” 长沙公主一听这话顿时慌了，若是儿子真被抓进大理寺，丢不丢人不说，关键是这伤势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公主殿下，若是依微臣之见，人家李冢都没找你家麻烦，您就别死咬着人家不放了！” “哼哼，什么叫我死咬着人家不放，他师父还抢了我家一块地呢！” “他师父？” “卫国公李靖！” “啊？” “李冢竟然是卫国公高足？” 戴胄听到这话直接傻眼，他终于知道陛下为啥说要公平公正了。 毕竟，跟大唐的开国功臣比起来，一个太上皇遗留的公主还真不够看！ “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回宫复命，让陛下裁夺此事！” 戴胄说完这话就头也不回的跑了，哪怕长沙公主竭力挽留，他都不敢多待半刻钟。 一天后，朝廷正式为此事发布公告。 长沙公主之子卢钦文，抢夺有功之臣田产，被判流放三千里。 长沙公主教子不严，被罚俸三年！ 这个判决一出，整个长安轰动，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咸阳县男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连公主府都不是其对手？ 虽然长安都吵疯了，但桑林庄依然风平浪静。 李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名人，而且是长安城家喻户晓的名人。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修建折冲府，眼看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打算在过年之前完工。 正当他指挥桑林庄的百姓平整土地之时，阔别多日的老木头终于来了。 “木师傅，您总算来了，您看看我修建的军营咋样？” 李靖看了看眼前的军营，只感觉一阵牙疼。 因为李厥修建的军营，竟然清一色用青砖砌成！ 这得多大的成本？ 自己可是只给他三千贯，他该不会都拿来建军营了吧？ “臭小子，我可跟你说，朝廷就拨了三千贯，多一文钱都没有！” “照你这么建下去，最后非得干的赔钱不可！” 李厥闻言嘿嘿笑道。 “木师傅多虑了，赔是肯定赔不上，只是我少赚点罢了！” “你还有得赚？” “有啊！” “工人是我的，青砖是我的，土地……土地没花钱，无非就是用点水泥砂浆之类的东西，这都不值钱！” “水泥砂浆是啥？” “是……” “怎么跟你说呢，就跟你们大唐筑城墙之时用到三合灰差不多，但比那个省钱，而且更加结实。” “哦哦哦……” “水泥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今天来是给你带来新的封赏的。” “封赏？” “对啊！” “你不是用针线救活了两个肠子都跑出来的人吗？” “你这个本事兵部看中了，并且替你上书陛下，给你求了个封赏！” 李厥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满脸期待的问道。 “啥封赏？” 李靖指着军营东边的一大片良田道。 “这片地以后都是你的了！” “啊？” 李厥听到这话吃了一惊，他若是没记错的话，这片地可是长沙公主家的产业吧？ “木师傅，您老不是逗我玩吧？” “这可都是良田，而且是公主府的产业，咋能说给我就给我？” “没错！” “这些地还有种地的庄户，以及长沙公主在城内的府邸和城外的别院，还有咸阳城的十六家店铺，外加一个造纸作坊，从今往后都归你了！” “木老，这赏赐是不是有点重？” “重吗？” 李靖闻言冷笑一声道。 “老夫非但不觉得重，反而觉得轻了！” 第71章 朕也从小就不喜读死书，哈哈哈! 李靖见李厥依然不信，直接将封赏文书扔给他让他自己看。 这事说白了，就是皇帝陛下心疼大孙子受了委屈，拿长沙公主家的产业来补偿李厥罢了。 当然，李厥的缝合之术也很重要。 否则，陛下就算再喜欢嫡长孙，顶多是替他出出气，绝不可能将公主府在咸阳的全部产业都送给这孩子。 因为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现在陛下既要修建驰道，又要对高句丽用兵。 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瓣花，哪舍得将这么大一笔产业，随随便便的赏赐人？ 李厥看了看封赏文书，上边还真明明白白的将这些产业都列了出来，并且明确表示这些产业赏赐给自己，自己随时可以去咸阳县衙办理过户文书。 只是李厥看完之后，心头再次生出疑惑。 “木老，虽说缝合之术挺重要，但也没值钱到这个程度吧？” 李靖闻言冷哼一声。 “值钱？” “老夫问你，大唐将士的性命值多少钱？” “应该是无价吧？” “对！” “大唐将士的性命无价！” “你这个缝合之术一旦被朝廷掌握，可救活多少负伤的将士？” “肯定很多……” “这就是了，大唐将士的性命无价，你说朝廷封赏你这点东西多吗？” 经过木老这么一说，李厥都觉得自己亏了。 “嘿嘿，还是您老会安慰人！” “对了，我还有个酒精的技术，这个也可以一并献给朝廷！” “您老帮我算算，这个能卖多少钱？” “酒精？” “这玩意有啥用？” 李厥一听这话顿时来劲了。 “您老可不知道，酒精的用途大了去了。” “凡是负伤的士兵，用酒精擦涂伤口，即可极大的避免伤口化脓感染！” “啊？” 李靖听到这话当即吃了一惊，心道这小子手里还真有货呀，连此等珍贵的技术都有！ “此话当真？” “当然了，若是没有酒精辅助，您老真以为那两个护卫会好的那么快？” “伤口缝合只是基本，如何杀菌消毒，防止伤口化脓才是重中之重！” “走走走，咱们这就回去，你将酒精和缝合之术的详细内容写下来，老夫这就进宫替你理论！” “进宫？” 李靖见到李厥这样诧异的问，顿时知道引起这孩子的怀疑了。 只是他人老皮厚，不怕这孩子怀疑。 “啊！” “此等大事，当然要禀告陛下，向陛下给你求封赏啦！” “不是……我是说您老能随时进宫？” “当然能了！” “你也不看看我干的是啥，我可是管理宗室的官员，不进宫咋跟皇帝汇报？” “哦哦哦……” 李厥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虽说管理宗室的官员职位不高，但因为是替皇帝管理皇帝的亲人，还真有着其他官员难以比拟的优势。 “好！” “我这就写给你！” 李靖在拿到李厥亲手写的缝合秘术，外加酒精的功用后，没等吃中午饭就火急火燎的跑了。 “陛下，老臣给陛下贺喜啦！” 李世民刚忙完，正准备吃午膳呢，就看到李靖跟个疯子似的跑了进来。 “又咋了？” “陛下，咸阳县男进献酒精，说是此物可以防止将士伤口化脓！” “哦？” “此言当真？” “当真！” “长沙公主府的两个护卫，就是擦涂了酒精，这才避免了伤口化脓！” “嘶……”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若是李厥进献的酒精真有此等奇效，那自己就是封他个亲王都不为过。 要知道死人最多的地方，永远不是战场，而是战后的伤兵营。 抬进去十个，能有一两个活着出来都不错了，剩下的绝大多数都会在痛苦中死去。 若是真有能防止伤口化脓的神药，那对于大唐来说可是天大的幸事。 不仅可以极大的减少大唐将士伤亡，还能极大的提高将士们的战斗力，让他们在战场上更加悍不畏死！ “酒精可曾带来？” “回陛下，带来了，带了整整一坛子！” 李世民赶忙凑上前闻一闻，然后皱着眉头道。 “这不是酒吗？” “对呀！” “酒精酒精，乃酒之精华，可不就是酒吗？” “此物真能防止伤口化脓？” “反正您孙子是这么说的，若是不管用，您就去揍他呗？” 李世民听了这话，脸上立马露出得意的微笑。 “对！” “若是不管用，朕就将他吊起来打，哈哈哈！” “来人，按照李将军所带来的疗伤秘法，命太医院御医去狱中试验！” “诺！” 在手下将酒精带走后，李世民顿时对李靖发出午膳邀请。 “李爱卿还没用午膳吧，正好陪朕一起用点。” “微臣谢陛下！” 李靖坐下刚吃了两口，就听到李世民说道。 “李爱卿，不知折冲府建的如何了，年后可能启用？” “回陛下，折冲府只剩下最后的校场平整，以及军营周边的栅栏等物。” “若说启用……其实现在已经能使用了……”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朕这个大孙啊，除了不爱读书，做什么都贼有劲，哈哈哈！” “陛下所言甚是，但微臣跟陛下的见解不同。” “哦？” “不知李爱卿有何见教？” 李靖闻言赶忙放下碗筷，喝口茶清清嗓子才正式奏对。 “陛下，微臣认为嫡长孙非不爱读书，而是不爱读死书！” “读死书？” “对！” “四书五经就是死书，上边的圣人之言到现在都隔了一千多年了，就算再有用也用途不大。” “因此，嫡长孙不喜读书，只是不喜读这些无用的死书。若是陛下传授其他知识，嫡长孙定然欣然接受！” “其它知识……”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头疼起来，他这辈子才看过几本书，哪懂得其他知识？ “朕年轻的时候四处征战，没有时间读书，就算想教也教不了啊！” 李靖闻言立马知道陛下误会了，赶忙解释道。 “陛下，微臣所言不是这个，而是其它……” “比如说政令、律法、历史、军阵之道等等，微臣觉得嫡长孙只对实用之学有兴趣！” “哦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些呀！” 李世民脸上重新恢复自信，他这辈子别的不敢说，军阵之道也只比眼前的李靖略差那么一丢丢。 至于政令、律法之类，他说的话就是政令，他写的手敕就是律法！ 只有史书方面差点，不过这也不难，在朝中随便找个史官，替自己给大孙讲史不就行了？ “这孩子跟朕还真像，朕也从小就不喜读死书，哈哈哈！” “陛下乃天纵之才，读书太多，只会被书中的知识所束缚。” “嫡长孙类陛下，也不宜过多用死书束缚！” 李世民听了这番吹捧，立马开心的咧开嘴。 “李爱卿所言有理！” “这就是朕让你去教嫡长孙的道理，因为朕知道，你从小也不爱读死书，哈哈哈！” 正当两人推杯换盏，互相吹捧之时，一个宫女急匆匆跑过来。 “陛下，大事不好啦，晋阳公主发病了！” 第72章 阿耶，送我去桑林庄吧，我要去吃蛋糕! 晋阳公主的病是李世民心里永远的痛，这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被神医孙思邈诊断过，说她恐怕活不过十四岁。 这孩子今年都十二了，眼看着距离孙神医的预言没多久了，李世民无时无刻不在恐慌中度过。 每当听到兕子发病，他都跟过一次鬼门关似的煎熬。 因此，在听到兕子再次发病，李世民当即扔下李靖跑回立政殿。 “兕子，怎么样了？” 兕子脸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掉，可即使忍受如此痛苦，当她见到父皇的一刻，依然强忍着心口的疼痛展颜一笑。 “不碍事……” “女儿这是老毛病了，疼一会儿就好，阿耶不必担心……”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疼的当场哭泣，兕子真当他这个阿耶是瞎子，看不到这孩子被汗水浸透的衣衫，还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吗？ 不碍事？ 不碍事能疼成这样？ 这孩子真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啥瞎话都敢说啊！ 李世民紧紧的握住女儿的手，生怕下一刻就是生离死别。 “兕子不怕，阿耶陪着你！” “嗯嗯，兕子从来就没怕过，只是怕阿耶失去兕子伤心……” “好孩子，你不会死的，阿耶就算将大唐翻过来，也要找到能治好你的神医！” 兕子听到这话乖巧的点点头，可实际上她早就清楚自己的病情，孙神医都治不好的病，还有谁能治好？ “嗯嗯！” “女儿相信阿耶，阿耶一定能找到神医治好我，嘻嘻……” 李世民听到女儿强忍着痛苦的笑声，只感觉心里更疼更堵了。 可再心疼又如何？ 他留不住观音婢，留不住长子，可能最后还留不住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李世民想到此处，猛地抬手抽了自己两巴掌，吓得兕子赶忙伸手去挡，生怕他继续自残下去。 李世民再次握住女儿的手，“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阿耶真是没用，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治不好你的病，呜呜呜……” “不怪阿耶，阿耶已经给了女儿最多的宠爱，也给女儿找了天下医术最高明的孙神医，只是女儿福薄，恐怕陪不了父皇多久了……” “不！” “阿耶一定要看到你嫁人生子，看到你子女成群！” 兕子闻言嫣然一笑道。 “嗯嗯！” “阿耶放心，女儿会努力的，嘻嘻……” “阿耶，女儿没那么疼了，您去忙公事吧，不用一直守在我身边。” 李世民听到这话，跟个任性的孩子一般，紧紧的抓着女儿的小手不松开。 “不！” “今天阿耶哪儿都不去，就守着朕的小兕子！” “阿耶，你可是大人哟，哪能跟小孩子一样缠人！” “朕才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儿，朕就是要守着兕子，眼看兕子睡觉阿耶才能放心！” “这……” 兕子闻言只能躺在床上努力睡觉，可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跟画册似的，一页一页的翻个不停。 一会儿冒出一个大蛋糕，一会儿冒出一个大蛋挞，最后更是冒出一张肥肥胖胖的脸。 更让她郁闷的是，这张胖脸一直围着她喋喋不休。 “小姑姑，能不能少点……” “小姑姑，写那么多字我会累死的！” “小姑姑，你赶紧帮我写点，要不然以后再也不给你做蛋糕啦！” 兕子想着想着，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个笑声可跟刚刚的强颜欢笑不同，乃是发自内心，情不自禁的笑声。 李世民一听就听出不一样了，赶忙饶有兴致的问道。 “可是想到有趣的事情了？” “是！” “女儿想到大侄子缠着我，让我帮他写功课的事情了，哈哈哈！”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不禁笑出声。 “你这个大侄子呀，真真是顽皮到了极致，竟然敢让你这个先生帮他写功课，哈哈哈！” “没办法呀，谁让他捏着女儿的软肋呢？” “软肋？” “蛋糕呀！” “您的那个好大孙总拿蛋糕威胁我，说我不帮他做功课，他就不给我做蛋糕！” 李世民闻言，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 “然后呢？” 兕子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然后女儿就帮他做了呗，嘿嘿嘿……” “你可是他亲姑姑，哪能帮着这孩子作假！” “阿耶恕罪，本来我也不想帮的，可谁让我馋了呢，嘻嘻……” 李世民听到这话，宠溺的刮了刮兕子鼻子笑骂道。 “你可真是个小馋猫！” “还不是阿耶给惯得，嘻嘻……” 两人说笑一会儿，兕子突然有些惆怅的道。 “阿耶，我想大侄子了……” 李世民闻言心里一动，神情古怪的笑道。 “你是馋你大侄子做的蛋糕了吧？” “嗯嗯，也有……但我确实想他了……” “自打九哥搬出皇宫，女儿已经很久没人陪了，这些天在大侄子那儿过的很快乐，女儿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待在大侄子那儿，让他给我养老送终……” 虽然兕子这话是用调侃的语气说出来的，可李世民听了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兕子今年才十二啊，就要随时面临生死煎熬，甚至连养老送终的话都说出来了，让他这个当阿耶的情何以堪。 “不要胡说，你才多大就说这些事！” 兕子闻言一改往日的乖巧懂事，只是神色庄重的看向父皇。 “阿耶，我知道自己的病情恐怕撑不了多久，因此想趁着自己还能说话，将心里话都说出来。” “说……说吧……” “不论你有什么愿望，阿耶都竭尽所能满足你！” “阿耶，我在世上亲人不多，只有您和九哥、四哥、以及城阳姐姐，和新城妹妹。” “最后就是我李厥这个大侄子了，他不仅是您唯一的嫡孙，也是女儿唯一的嫡亲侄儿。” “女儿承蒙大侄子照顾几个月，每天都过的非常开心、惬意。因此，想将自己的封地、产业，以及父皇这些年的赏赐都留给他。” “这样他就可以安心读书，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里酸酸的，既有些感动，又有些吃醋。 女儿临终之时，最记挂的人竟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顽皮的大孙！ “哼哼！” “那就是个小财迷，就是给他再多的钱，也不能让他满足！” “阿耶，您不了解那孩子，那孩子赚钱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咱们大唐！” “哦？” “阿耶，大侄子跟我说过，他要将桑林村变成世上最富有的村子。他还要打造一种工具，可以不用牛马就能驱动车子，甚至能代替耕牛耕地……”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一震，脑子里甚至开始幻想起来。 不用牛马就能驱动的车子？ 莫非是鬼神之力？ 还能代替耕牛耕地…… 这只有在神话中听说过吧？ “兕子，这种鬼话你也信？” “他那就是不想读书找的借口！” 兕子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她一着急就会剧烈的咳嗽。 因此，看到兕子咳嗽起来，李世民登时就慌了。 “阿耶不说了，你别着急！” “咳咳……” “阿耶，你根本不懂那孩子，那孩子其实非常有主见，有想法，只有您一直拿他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好好好，阿耶错了！” “阿耶，送我去桑林庄吧，我要去吃蛋糕！” “好！” 第73章 大孙，你能治好你姑姑的病? 长沙公主事件，可谓是给长孙无忌敲响了警钟，让他终于意识到，李治最大的竞争对手出现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躲在咸阳桑林村的李冢！ 虽然他现在还不确定李冢的身份，但通过李世民对李冢无理由的偏袒，以及隔三差五就去一趟咸阳，还是可以推断出此人极有可能就是李厥！ 只是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李治，让他心里非常犹豫。 正所谓知甥莫若舅，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外甥了，没有城府，没有心机，一旦让他知晓李厥还活着的消息，并且极有可能夺走他的太子之位，他极有可能会露出马脚。 这样一来，非但不能帮他，反而会害了他！ 长孙无忌当然不怕害了李治，他是怕李治失去太子之位，他们长孙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因此，在纠结了几天后，他给李治制定了一套计划。 “舅舅，这样能行吗？” “你不用管，你只管照着做就行！” “哦哦哦……” 李治看罢舅父给自己写的日程表，默默将其记下，然后在舅父的监视下烧掉。 其实纸上的内容并无犯忌讳的东西，无非就是让他每日晨昏定省，默诵四书五经，抄写孝经，以及时常请教父皇关于治国的心得。 只是上边记录的非常详尽，甚至连每天问什么问题都标注的清清楚楚，让他直接照着做即可。 李治将长孙无忌写的东西默默记在心里，然后回到太子府按照日程表上的内容行事。 虽说实际操作起来有点枯燥，但只要习惯了就不觉得什么了，只是每天要晨昏定省，还要找问题请教父皇让他有点为难。 因为他太怕父皇了，生怕惹恼父皇。 这天他刚进宫，就看到父皇牵着兕子的手登上一辆马车，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李治见状赶忙快跑几步冲上前，一把拦住了马车。 “父皇，您这是要去哪儿？” 李世民闻言没好气的道。 “朕去哪儿还得告诉你吗？” 李治一听这话当场傻眼，心想父皇这是咋了，谁又惹他生气了？ “不是……儿臣只是担心父皇，这才有此一问……” 李世民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该迁怒于李治。 “朕要带你妹妹出宫走走，你可是有什么事？” “哦，没事……” “儿子只是过来给父皇请安，顺便想向父皇请教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儿臣近日看书，见书上有治大国如烹小鲜，想请教一下父皇这句话何解。” 李世民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这孩子是来他这儿刷存在感的！ 李世民咋说也是经历过隋末乱世，一路上摸爬滚打着登上皇位的，太知道这些套路了。 甚至很多套路，还是他当年玩剩下的。 李世民想到此处，再次看向李治的时候，脸上就挂满了戏谑和嘲讽的笑容。 “可是你舅舅让你来问我的？” “这……” 李治一听这话当场就慌了，他跟舅父的事情非常隐秘，哪怕是舅父家里的表哥都不知道，父皇是怎么猜到的？ 李世民一看李治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这个儿子向来城府不深，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就算有点坏心眼也坏不到哪儿去。 虽说作为儿子是合格的，可作为储君来说就有点不太让人放心了。 因为君王最忌讳的就是被臣子猜中心事，一旦君王的心思被臣子掌握，臣子就可以根据君王之喜恶来迎合君王，甚至于蒙蔽君王。 “朕今日有急事，改日再给你解释吧！” 李世民终究是没忍心斥责李治，毕竟这孩子没大错，只是想博得自己这个父亲的关注罢了。 “诺！” “儿臣改日再来向父皇请教！” 李治见到马车开动，当即躬身站到一旁。 “恭送父皇！” 坐在车里的李世民，将李治的一切都看在眼底，随即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兕子，你九哥有多久没进宫看你了？” 兕子一听这话，眼珠滴溜溜一阵乱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毕竟九哥跟自己关系不错，若是实话实说，必然会引起父皇的不满。 “父皇，九哥时常来看我……” “时常是多久？” “这……” “上个月来过一次……”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兕子都病成这样了，他这个当兄长的不知道关心，反而绞尽脑汁的邀宠，真真是让朕失望之极！” “父皇，九哥其实也很不容易，您就别迁怒于他了……” “你不用替他说话，他但凡平日里多来看看你，朕心里都能好受些！” “父皇，九哥平日里对我也很好的……” “很好？” 李世民闻言冷笑一声道。 “朕还活着呢，他就敢一个月来看你一次，若是朕死了，你一年都未必能见到他一次！” “我……” 兕子一听这话，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其实她对九哥也有点不满，自从九哥搬出皇宫，总共也没来看过他几回。 相对来说，李厥这个大侄子就比李治好很多，不仅会陪着自己下五子棋，还会给自己做蛋糕，还会威胁自己替他做功课…… 一想到李厥，兕子的脸上就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原因无它，只因他这个大侄子太有趣了。 而且，长得胖乎乎的也非常可爱！ “父皇，还有多久能到呀……” 李世民听到这话眉头不禁皱起，然后颇为不悦的说。 “咱们还没出玄武门呢！” “啊？” “这么慢呀，要是能将大侄子说的火车修出来就好了……” “火车？” 李世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东西，当即好奇的追问。 “何为火车？” “是一种靠烧水就能跑的车子呀，据说是放在两根铁轨上行走的，一日一夜可跑上千里呢！” “嘶……” 李世民听到这话只感觉一阵牙疼，自家的好闺女，不仅被李厥那个逆孙给带歪，并且歪的开始说胡话了…… “你少听那孙子胡说八道，什么东西烧水就能跑？” “还两根铁轨……” “你知道铁多贵么？” “好几十文一斤呢，谁家能用铁来修路！” “咱大唐的那点铁，用来打制武器、铠甲还不够呢，哪有多余的铁料往路上扔！” 兕子一听这话顿时不开心了，决定不再搭理父皇这个老顽固。 其实李厥跟她讲过很多东西，什么可以烧水的车子，在天上飞的铁鸟，以及在江河湖海里行走的铁船。 只是见父皇这个样子，显然是不大能接受这些东西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女儿有点累了……” “那就睡一会儿，等睡醒了就到地方了。” “嗯！” 兕子靠在父皇的臂膀上沉沉睡去，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桑林村村口的那片桑林。 只是寒冬腊月，桑林灰蒙蒙一片，远不如夏天的碧绿好看。 兕子想到这儿，下意识的摸了摸心口，心里顿时有些哀婉，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桑叶变绿了…… 胡德禄正在打扫庭院，看到老李头的马车当即迎了出来。 “贵人又来看望大孙呀！” “是啊！” “我那个大孙在家吗？” “不在！” “现在爵爷应该在折冲府那边练兵哩！” “啥？” “他这么快就招到府兵啦？” “不不不，还不算府兵，只是村里的一些闲汉罢了。” 正在两人闲聊之时，突然听到一阵哨子响，紧接着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 只是每次稚嫩的声音喊完，都会有一群人齐声呐喊，听的人热血澎湃，壮怀激烈。。 “一二一……” “顽强顽强！” “坚持坚持！” “努力努力！” “拼搏拼搏！”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李翁？” “李翁嗡嗡嗡……” “这句不用跟着喊！” “这句……” 一众桑林村的小伙子，听到爵爷气急败坏的声音，顿时轰然大笑。 “爵爷，赶紧去看你阿翁吧，哈哈哈！” “哼哼！” “立定！” “稍息！” “你们都给我老实站着，等我回来发现谁偷跑了，我追他们家蹭饭去！” 李厥扔下一群民兵，颠颠的朝着老李头跑去。 然而，正当老李头张开臂膀，打算拥抱大孙之时，却发现这孙子一个急转弯，扔下自己将兕子给抱了起来。 “小姑姑，侄儿想死你啦，哈哈哈！” “大侄子，姑姑也想你呀，想你做的蛋糕啦，哈哈哈！” “小姑姑，你好像瘦了，是不是生病了？” 李世民见这对姑侄俩聊上了，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咳咳！” “差不多得了，该搭理搭理我了吧？” “哦？” 李厥闻言上前敷衍的抱了老李头一下，又转过身去跟小姑姑说话。 “小姑姑，赶紧跟我说说，为啥这么多天没来看我？” “你不知道呀，我这段时间可威风了，不仅杀了长沙公主的威风，还获得大唐皇帝的封赏，将长沙公主的产业都赏赐给我啦，哈哈哈！” “是吗？” “姑姑也有东西要赏你，不知你愿不愿意要？” “要啊！” “只要是姑姑赏的我都要！” “小姑姑，你这脸色有点白，嘴唇也有点紫，是不是心脏有问题？” 李世民本来正吃醋呢，突然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这孩子难道会看病？ 对了！ 他说他曾经有过奇遇，跟一个奇人学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难道正好学了治病之法？ 李世民想到这里，当即冲上前，紧紧的将李厥的手攥住，然后满怀期待的问道。 “大孙，你能治好你姑姑的病？” “我……” 第74章 大侄子，我这个病是不是没治了? 李厥看到老李头满脸的期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其实他很多事情都忘掉了，比如穿越前的姓名、职业、年龄等等。 只是在遇到某些事的时候，脑子里才会浮现出零星的记忆碎片。 因此，他不敢肯定自己能否治好小姑姑的病。 而且，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小姑姑应该得的心脏类疾病。 这类病症别说在眼下的大唐，就是在遥远的一千年以后，那也是让无数科学家和医疗工作者头疼的领域。 “李翁，我可不敢托大，只能说试试……” 李世民听到这话，有如抓到最后一颗救命稻草，紧紧的抓着李厥的手不松开。 “你一定能治好！” “你连肠子露出来的人都能治好，你小姑姑的病定然不在话下！” 不怪李世民如此疯狂，竟然将治好女儿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只是兕子早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现在别说面对的是自己嫡亲的孙子，就是随便来个和尚、道士，亦或者疯子，他都想试一试！ 毕竟，他这些年为了能治好兕子，已经做到了一个皇帝父亲的极致。 不论是巫医命算卜，他都尝试过。甚至度化几百个道士、和尚，祈求神灵的庇佑。 然而，没有任何作用，他的兕子依然要时不时的饱受病痛折磨，甚至越来越憔悴、瘦弱，仿佛随时都会弃自己而去…… “先给我说说病症吧，再说说这些年都尝试过哪些治疗，让我当做参考。” “胸闷、气短，时常伴有喘息之症……心口疼，有时候疼的浑身冒汗，是那种绞在一起的疼……” 李世民将自己所知道一切都如实相告，甚至连找过孙思邈看病都说了一遍。 李厥听到孙思邈这三个字，面露惊讶的道。 “孙道长还活着？” “当然活着呀！” “太好了，正好可以借着他的名号掀起一场医疗改革！” “医疗改革？” 李世民听了这话一脸大写的懵逼。 “你先别管孙道长，还是赶紧看看你小姑姑的病吧。” “嗯嗯！” “小姑姑请跟我来！” “去哪儿？” “折冲府吧，那里有医务室，条件相对好点。” 李厥修建折冲府军营的时候，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想法，比如说食堂、医务室、澡堂等等。 否则光是建个营房，怎么也用不掉三千贯。 李厥路过民兵的时候，对着他们喊了一声“解散”、这群人听到口令这才嘻嘻哈哈的上前见礼。 “见过贵人！” “贵人又来探望我们爵爷呀！” “啊……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爵爷看我们太闲，拉着我们跑步而已。” “那为何站成一排不动？” “这是军令呀，没有爵爷的命令，我们哪敢动……” 李世民也是领兵的行家，一听这话就知道李厥在偷偷练兵了。只是这个练兵之法颇为奇怪，既不教士兵练习棍棒，也不教他们习练弓箭，竟然只是让他们列队、跑步。 “李厥，你的练兵之法是跟老木头学的？” “不是……” “是我自己瞎想的！” “不过木老看过了，说我的练兵之法也不错，很适合刚入伍的新兵，可以让他们更快的适应军营节奏。”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露出讶异的表情。 李靖是何等人物，那不论放在大隋还是大唐，那都是军神级别的将领。 自家大孙能获得军神的认可，那可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既然木老说不错，那你就好好练，争取给大唐练出一支精兵！” “李翁过誉了，我哪有那个本事，不过是带着他们瞎折腾罢了。” 几人说说笑笑来到折冲府军营，李世民在进入军营后再次被震惊。 只见军营内营房林立，校场平整，石锁、箭靶、假人等一应俱全，还有许多他叫不出名目的东西。 比如说两根木头上架了一根铁棒，还有两根并排夹在木架子上的铁棒，以及用绳索打结编成的一张网，网下还留了两尺高的空隙，勉强能让人从下方爬过去…… “大孙，你这些东西都是干嘛用的？” “练兵呀！” “这东西能用来练兵？” “当然！” “这可都是用来训练特种兵的！” “何为特种兵？” “特种兵就是能执行各种任务，比如说侦查、斩首、刺探、渗透等等……” 李世民在听了李厥的解释后蓦地乐了。 “我还当是什么，原来就是斥候啊！” 所谓斥候，就是古代版侦察兵，他们不仅机动能力强，单兵作战的素质也非常出色。 李世民本人就是最优秀的斥候，每次与敌人作战，他都会亲临前线查探敌方情况，从而制定详细的作战部署。 因此，在听到李厥解释完特种兵，李世民立马就猜到了这些设施的用途。 “那个渔网是怜惜夜间爬行的吧？” “不错，有点想法！” “还有那两个铁杠，想来是锻炼臂力……” 李厥听到老李头这般懂行，当即不解的问道。 “李翁，你不是宫门监么，咋连这个也懂？” “哦？” 李世民闻言立马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忙开口解释道。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打过仗的，正因为打仗立功，这才混了个宫门监的差事养老！” “哦哦哦……” 李厥一听这话当即不再怀疑，因为大唐确实有用军功折算官职的传统。特别在贞观初期，很多立了军功的猛人，都按照勋爵的品级转换成了官职，而且官职的品级还不低。 只是到了后期，随着大唐对外战争的一次次胜利，大唐获得勋爵的人越来越多，勋爵变得有些贬值起来，只能打七折、六折，甚至五折来换算官职。 即使这样，大唐的官职也不够分，很多人想转都捞不到机会。 老李头的宫门监，可谓是赶上好时候了。 若是让他现在拿勋爵去转，别说宫门监，可能连个城门守将都捞不到。 李厥领着老李头和小姑姑来到医务室，老李头再次化身好奇小老头，对着里边的一应设施打量个不停。 “这里还有床？” “啊！” “这些剪子、小刀是干嘛的？” “治疗外伤用的呀！” “我这儿可是军营，士兵训练难免会受伤！” “你用剪子和菜刀治伤？” “对呀！” 李世民听到这话跟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似的，自家这大孙看起来很不靠谱呀。 “小姑姑，你先坐在椅子上，我一会儿给你检查下！” “哦……” 兕子闻言忐忑的坐在椅子上，然后只见李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戴在脖子上，还将两个银白色的铁棍插进耳朵里。 “大侄子，你这是……” “听诊器，专门用来听肺部和心脏、脉搏的。” 李世民看到这玩意更加失望了，这孙子连简单的号脉都不会吗？ “大孙，你不会号脉呀！” 李厥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 “李翁，你真当我是神医呀，我就半吊子水平，哪会那么高端的玩意！” 李厥一边说，一边将听诊器的另一头塞到小姑姑的衣服里，看的老李头再次抓狂。 “你要干嘛，你竟敢调戏你姑姑，看我不打死你个逆孙！” 李厥总算知道为啥医生诊病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把家属给撵出去了。 “李翁，我是为了听小姑姑的心音！” “心音你懂不，就是心脏跳动的声音，用以判断小姑姑的心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哦哦哦……” 李世民尴尬的搓了搓手，跟个犯错的小学生似的。 “你继续看吧，我啥也不说了……” “出去！” 李世民听到这话，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李厥。 “逆孙，你跟我说啥，你竟然敢让我出去？” “是！” “谁让你总捣乱了！” “你要是不出去，我就不给小姑姑看病了！” 李世民见李厥这样说当场就慌了，赶忙后退两步说道。 “好好好！” “我出去，我这就出去……” 只是重新来到门外的李世民，依然满脸关切的盯着女儿，见到大孙将爪子伸进女儿的衣服里，更是给他气得咬牙切齿。 哼哼！ 若是治不好你小姑，朕非把你吊起来打！ 事实上，李厥只是将听诊器塞到衣领处，剩下的都是由兕子亲自完成的。 兕子依照大侄子的吩咐，将听诊器贴在心口处，然后满脸期待的看向李厥。 “大侄子，姑姑的病是不是很重？” “别说话！” 兕子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可见到大侄子满脸严肃，甚至眉头都皱了起来，又让她不得不重视起来。 过了好久，李厥的眉头非但没能舒展，反而皱的越来越紧。 “小姑姑，您今年多大了？” “十二岁多点……” “你这胸部发育的有点小啊……” “啊？” 兕子一听这话，立马羞得脸颊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不是看病么，看人家那里干嘛！” “小姑姑，我就是在给您看病呀！” “正因为您的心脏有问题，这才导致您营养不良，发育不正常的呀！” “营养不良？” “是！” “虽说以小姑姑家的条件，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但您的心脏有问题，血液循环很差，就算吃的再好也吸收不了，所以才导致你胸部很小……” 兕子听到这话是又羞又怒，但又不好发作，只能伸出小拳头威胁道。 “你要是再说，我以后就不帮你写作业啦！” “好好好，我不说了……” 接下来李厥又问了一些问题，最后还让兕子躺在床上，对着她的腹部、胸口等地方按压几下，询问她都有什么感觉。 这让兕子非常慌，她虽然搞不懂大侄子在干嘛，但她明白一点，那就是诊治的过程越复杂，她的病就越难治。 “大侄子，我这个病是不是没治了？” 第75章 李翁，你该不会是屠夫吧? 李厥从未感到如此绝望过，哪怕他穿越当天，得知自己穿到已经被贬谪出京的李承乾之子身上，都未曾如此绝望过。 虽说他的医术很渣，但通过简单的心音判断，依然能够判断出小姑姑得的是心脏类疾病，而且极有可能是心瓣或者心膜积液类的问题。 如果放在后世，这两个问题自然不算问题，甚至在大一点的医院这都只能算小手术。 然而，这点小毛病放在大唐，几乎可以称之为绝症了。 “小姑姑，你是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实话！”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这个病已经很多年了，甚至很多医师都诊断过，说我活不到成年……” 李厥听到这话，对大唐的医术有了重新的认知。 他可是通过听诊器这等工具，这才初步诊断出小姑姑的病情，可大唐的医生竟然只通过诊脉的手段，就能准确的判断小姑姑的寿命。 两相比较，自己这半吊子水平还真不够看。 “既然小姑姑心里有所准备，那侄儿就直说了。” “你这个病非常难治……” “什么？” 兕子一听这话顿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大侄子，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这个病非常难治……” “小姑姑，你是嫌我说的太直白了吗？” “不不不，你是说难治，对吧？” “对啊！” 兕子闻言开心的笑了笑。 “大侄子，不瞒你说，这是我这些年听过最好的消息了！” “啊？” 李厥不解的问道。 “小姑姑，这算什么好消息？” 兕子闻言嘻嘻笑道。 “大侄子，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吗？” “不知道……” “别人都说这是不治之症，只有神仙手段才能治。只有你说这病难治，难治难治……虽然难，但还能治，对吧？” “对是对……但真的很难……” “有多难？” 李厥面对小姑姑殷切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兕子看出李厥的为难，鼓励的笑了笑道。 “大侄子，不论什么话你都直说，姑姑心里早就有准备了。” “我也不瞒你，我其实偷偷已经看过墓地，甚至还跟你阿翁说，等我死后将自己的产业、钱财、首饰全都留给你，让你去做实验，早日实现铁鸟在天上飞，喷火的车子在地上跑的梦想……” “这……” 李厥听到这话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炸响，虽说他和小姑姑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这个充满了阳光的少女，给了他很多很多的帮助。 其中最大的帮助，就是她从不会嘲笑自己的梦想，不论自己说出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都会满脸认真的倾听。 可以说，这是自己在大唐唯一的知己！ 然而，这样一个如同天使般纯真的小姑姑，就要死在一个小小的心脏病之下…… 现在听到小姑姑竟然要将全部遗产留给自己，助力自己去实现梦想，李厥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当场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小姑姑，我一定……一定会治好你，呜呜呜……” “大侄子别哭，你不用替我惋惜，其实我这一辈子过的非常幸福。” “我有宠爱自己的阿耶，有宠爱自己的兄长，而且从生下来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比世上绝大多数的人幸福的多了……” “可……可你才十二岁，你还……还很年轻，我……我怎么忍心看你……看你去死，呜呜呜……” 兕子闻言捏了捏李厥胖乎乎的脸蛋。 “死有什么的？” “咱们每个人都会死呀？” “你阿翁会死，你阿耶会死，我自然也会死……” “可……可你还没成亲……没享受……享受过真正的人生，呜呜呜……” 兕子听到这话，紧紧的将李厥拥入怀中，抱着他淡淡的说道。 “是啊……” “这确实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命数如此，人力有时穷……”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更加难受的想要炸开。他努力的挣脱，然后坚定的看向小姑姑。 “小姑姑，你相信我，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 “嗯嗯！” “姑姑相信，你是最棒的，你一定能治好姑姑，嘿嘿嘿……” 李厥见小姑姑这般微笑着安慰他，只感觉心里更加苦涩了。 “小姑姑，其实我真的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很难，而且风险很大。” “哦？” 兕子听到这话立马严肃起来，郑重的看向李厥。 “说说，到底是怎样的办法？” 李厥抬手在小姑姑的心口处点了一下。 “两个办法，一个是将这里切开，将受损的部位修好。另一个办法就是用细长的针筒，从这里插进去，将心膜积液抽出……” “嘶！” 即使兕子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当她听到大侄子的办法，依然被吓得汗毛倒竖。 “只有这两种办法了吗？” 李厥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其实只有一种办法，因为现在还无法确定您到底得的是哪种病，所以我才说出两种病症的治疗办法……” “哦……原来如此。” “大侄子，你跟姑姑说，这两种办法有几成把握？” “一成都没有……” “若只是心膜积液的话，或许勉强能达到三成。可若是心瓣和瓣膜的问题，三五年内没有半点治愈的可能！” “这……” 兕子听到治疗的风险如此大也不由的沉默了，只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她就重新鼓起勇气，郑重的看向李厥。 “若是不治疗，我定然是必死无疑吧？” 李厥闻言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重重的点点头。 兕子见状长长叹了一口气。 “唉！” “我明白了！” “大侄子，不要将这事跟你阿翁说，姑姑不想让你阿翁为我担心。” “至于我的病……” “我愿意让你为我治病，并且会在治疗之前写好遗书，哪怕我在治疗的过程中死掉，你也不用担心你阿翁会怪罪你！” 兕子说完这些话就直接提笔在桌子上写了起来，写完了遗书后她吹干墨迹，然后叠的整整齐齐塞进李厥的口袋里。 “这个你收好，若是姑姑死了，你就将这个拿给你阿翁看！” “嗯嗯……” “现在可以为我治病了吗？” “不行！” “我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等东西齐备了才能手术！” “哦？” “你都需要什么，尽管跟姑姑说，只要你不是天上的月亮，姑姑应该都能给你弄来，嘻嘻……” 李厥闻言想了想道。 “其实东西并不贵重，只是比较难于打造，最好是找几个能工巧匠，打造一批针头，以及一些手术器材……” “能工巧匠啊？” 兕子一听这话，顿时想到了皇宫里那些打造金银首饰的匠人，不知道他们能否打造出大侄子所说的东西。 “有样式吗？” “我可以找人试着打造！” “图样简单，但就怕匠人看不懂。最好是将匠人带过来，由我亲自指导他们制作。” “没问题，姑姑给你找大唐最好的工匠！” “小姑姑，其实手术器材还只是一方面，我还需要几具尸体练练手，找找手感……” “啊？” 兕子听到这话直接傻眼，这个可有点超出她的认知了，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正在这时，趴在门口偷听的李世民，咣当一声踹开医务室的房门。 “尸体的事交给我，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只要你能治好你小姑姑，别说是尸体，就是活人我都给你弄来！” 李厥一听这话直接吓蒙了，心道这老李头到底干啥的呀，竟然敢说这种大话？ 要知道，这年月的人还是讲究入土为安，哪怕是朝廷每年秋决处斩的犯人，也会允许其家属收纳尸骸。 “李翁，你可别把话说太满，你是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弄……” 李世民闻言不屑的冷哼一声。 “不一定非得是咱们大唐人吧？” “异族的人行不行？” “李翁，是人就行！” “不论大唐还是别的国家的人，心脏长的位置都一样！” 李世民闻言狞笑一声道。 “这就好！” “我这就命人先给你抓几百个用着，等朝廷破了高句丽，不论是活的还是死的，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啊……” “李翁，你该不会是屠夫吧？” 第76章 老李头……我弄你妹呀，呜呜呜! 兕子在听到治病如此艰难，她就不想治病了。虽然她很想活，但她更不想牺牲别人来救自己。 “阿耶，我不想治了……” “胡说！” “好不容易寻到治你病的法子，你怎能说不治就不治！”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阿耶也必须治好你！” 李世民一把拎起李厥，瞪着两只龙眼恶狠狠的问道。 “我问你，你有几分把握治好你姑姑？” “一分……” 李世民听到这话，使劲的摇了摇李厥，用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太少了，再加点！” “李翁，你就是给我摇散架，我也就一分，而且是最多一分！” “你！” 李世民气得将李厥翻过来，对着他的屁股就是“啪啪”一通输出。 虽说打的有点无能狂怒，但身为父亲，还是大唐皇帝，面对女儿的病症却只有一分希望，让他非常的无助和失落。 没办法，只能将满腔的怒火撒到李厥这个孙子身上。 “我让你加点！” “你给我加，不论你要啥，我都满足你，只要你能将救治的希望提高到十成！” “李翁，你就是打死我，我也加不了呀，呜呜呜……” 兕子见状也赶忙过来拉架，使劲的拽着阿耶的手摇晃道。 “阿耶，您就别责罚大侄子了，他已经很努力了！” “我不管！” “他跟神仙学了那么多好东西，必定有十成十治好你的法子！” “我今天必须给他打醒，让他将神仙教授的法术全都想起来！” 李厥听到这话，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自己吃饱了撑的，没事编什么神仙故事！ 李世民打着打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个逆孙，你是想活活气死我呀！” “你就骗骗我，说能有十成十的希望不行吗，非得咬死了一成希望，你让我怎么扛得住呀，呜呜呜……” 李厥见到这场景整个人都懵了，挨打的分明是自己吧，这老头咋哭的比自己还凄惨？ “老李头，你再敢打我，我就不给你女儿治病了！” 本来李世民都打累了，一听这话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瞪着两只通红的大眼珠子，对着李厥就是新的一轮输出。 “你说啥？” “你敢不给你小姑姑治病，看我不打死你！” “啪啪啪……” 李厥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巴掌声里再次败下阵来。 “我治……我治还不行吗，呜呜呜……” “只是很难，需要很多东西，还需要很多人……” “不论你需要啥我都给你，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派人给你拽下来！” “那你把月亮给我拽下来吧……” “呃呃……” 李世民闻言一愣，然后恶狠狠的说道。 “我那是打比方，你还真敢让我将月亮给你拽下来呀！” “不是你吹得牛么，最后咋还赖我！” “就赖你！” 兕子看到这里，只觉得这对爷孙俩太有趣了，不由的嗤嗤笑了起来。 “阿耶，你就别闹了，赶紧把大侄子放下来吧！” 李世民闻言将李厥重新放在地上，还贴心的替他提上裤子。 “刚刚阿翁失态了，打疼你了吧？” “你说呢？” “你个老登咋动不动就打人！” “我……” “我不是太着急了么，恨不得马上就将你小姑姑的病治好……” “那你也不能打医生啊！” “呃呃……” 李世民听到这话，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大孙子，可是他宝贝女儿唯一的希望，登时拉着李厥一顿哄。 “好好好，阿翁错了，阿翁给你赔不是！” “你要是对阿翁有气，阿翁跪下来求你也行！” 李厥一听这话顿时不哭了，眨着两只眼睛看向老李头。 “要不您老真给我跪一个？” “呃？” 李世民愣了一下，立马又要伸手去抓，想将这个逆孙抓过来再揍一顿。可不料这次李厥早就有了准备，没等他伸手就跑了。 “就知道你说话不算数！” “你个逆孙，还真想让我给你下跪呀，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不怕呀！” “反正咱俩又不是亲爷俩，只是朱雀大街上认识的，啦啦啦！” 李世民听到这话真的很想告诉李厥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回去了。 “先饶你一命，等过段时间朕……真治好了你小姑姑，我再名正言顺的收拾你！” 李世民所说的名正言顺，自然是将李厥重新写进族谱，让他重新成为大唐名副其实的嫡长孙。 只是他最近事情太多，实在是没精力来管这孩子，只能让他在民间再委屈一阵子了。 “现在没啥事了吧？” “没啥事！” “姑姑的病情基本上确诊了，剩下就是找几个死人练练手，确定下手术的详细流程，然后准备给小姑姑做手术了。” “这个需要多久？” “不好说……可能三五天，也可能是三五年。” “主要还是看小姑姑的状态，如果小姑姑能维持住现在的状态，手术最好是能不做就不做。” “只有当小姑姑病危，不治不行的时候才会考虑手术方案。” 李世民听到这话欣慰的点点头，事实上他也是这样想的。 毕竟李厥所说的手术成功率太低了，几乎可以用九死一生来形容，真的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很难接受。 “这段时间你小姑姑就住在你这儿了，你替我好生照顾他吧！” “好说！” “我肯定把她当我亲姑姑照顾！” 李世民闻言再次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就是你亲姑姑！ 几人又在医疗室里说了会儿话，李世民就手术的细节问了很多问题，还问了李厥都需要什么东西，然后拿纸笔将其全都记录下来，打算回到长安就命人着手准备。 其实李厥要的东西并不多，只是需要一些金银，以及能工巧匠，再有就是一些有医师经验的年轻人，还有一些可以书写、记录，以及有绘画功底的人了。 毕竟他脑子里那点东西，只是知道个大概，想要真正开胸手术，至少需要详细的内脏分布，以及血管图等影像。 若是放在后世，这些东西随便找个书店都能买到。可在眼前的大唐，只能从零开始，一笔一笔的绘制。 现在他只期待一点，那就是小姑姑得的是心膜积液类的小毛病，而且没有其它并发症。 虽说心膜积液的穿刺手术也很危险，但这已经是大唐当前所唯一能做，且有一定成功率的手术了。 而且，对于设备、器材的要求也不高，以大唐现有的技术水平基本上能达到。 至于检测设备就甭想了，哪怕李厥在大唐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没有个几十年也不可能研究出x光机。 李世民本来是打算将兕子送来就回去的，可一想到没几天过年了，他就硬生生的赖在这不走了。 吃过午饭，李世民催促兕子去午睡一会儿，然后一个人拉着李厥来到咸阳县衙。 “李翁，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给你看个好东西！” “啥好东西？” “你一会儿看到就知道了！” 李厥怀着满腔期待跟着老李头来到咸阳县衙，只见咸阳县衙大堂上躺着一具双目圆睁，伸长舌头的尸体…… “老……老李头……这这这……这不会就是你说的好东西吧？” “是啊！” “不是你说要尸体的吗？” “这个人刚吊死不到一个时辰，正好给你拿来练手。” “我……” 李厥转身就撒丫子跑路，只是他刚跑了几步就发现，县衙大堂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边给关上了。 然后，大堂内就只剩下三个人，他和老李头，还有一个伸长舌头，瞪着两只眼睛的尸体。 “赶紧趁热弄呀！” “老李头……我弄你妹呀，呜呜呜！” 第77章 这孙子也太奢侈了吧? 李厥只是嘴强王者，啥时候干过解剖尸体的活啊。 现在突然给他抬来一具尸体，还说让他趁热弄……他别说弄尸体了，他想弄死老李头的心都有了。 “李翁，你是不是对我有啥误会？” “误会？” “不是你说要尸体的吗？” “我……” “我是说过，但我没说我自己弄呀！” “你就不能找几个人配合我呀，比如说找几个医师，或者仵作啥的！” “这……” 李世民一听这话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尴尬的挠挠头笑道。 “抱歉，这事是我莽撞了……” “你先别着急，我这就给你找人！” 李世民说完这话就颠颠的跑了，然后重重的关上门，也不知道是怕李厥跑了，还是怕尸体跑了。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李厥跟一个吊死鬼被关在县衙大堂一下午！ 虽说后来老李头找来了仵作，以及医师，但当李厥指导完几人如何解剖尸体后，依然恶心的没吃晚饭。 只是他不敢表露出来，生怕引起小姑姑的愧疚，然后放弃治疗。 但李厥的表现，岂能逃得过兕子的眼睛？ 深夜时分，兕子听着大侄子屋里传来的哭喊声，不由的拉着父亲的手哭诉道。 “阿耶，女儿不治了，您就别折磨大侄子了，呜呜呜……” 李世民看到李厥被吓成这样，心里也非常愧疚。 但他的愧疚只是一点点…… “唉！” “平时看这孩子胆儿挺大呀，咋还怕死人呢？” 兕子闻言白了白眼。 “他是小孩子，小孩子怕死人不是正常吗！” 李世民闻言讶异的看了眼屋里。 “小孩子？” “啧啧，若不是看他吓成这样，我一直拿他当大人看了……” “那你还总打他屁股？” “你懂什么，这孩子太聪慧，若是不时时敲打，恐折了他的寿数！” 兕子对于父亲这种自欺欺人的说辞一万个不信，只是对于李厥的梦话非常感兴趣。 “阿耶，我进去听听他在唱啥！” “唱？” “是呀，你没听见吗，我大侄子说梦话都是唱出来的，哈哈！” 兕子说完这话就溜进了李厥的卧室，趴在他床边听了一会儿，只是越听越头大，这孩子到底唱的啥呀。 “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 “我～不害怕人，但～人却把我伤的遍体鳞伤……” 这时李世民也走了过来，站在床边询问道。 “他在唱什么？” “不知道，一会儿鬼，一会人的，还说人把他伤的遍体鳞伤……” 李世民闻言眉毛一挑，心道这孙子该不会是骂我呢吧？ 只是不知道他骂的是老李头，还是李世民那个皇帝！ 第二天，李厥吃过早饭后再次跑到咸阳县衙，领着一群人对尸体进行解剖，然后画图…… 李世民看到李厥如此积极，在欣慰之余，也对李厥生出愧疚之心。 这孩子明明已经被吓得说梦话了，但为了救治小姑姑，依然强撑着去看尸体，着实让人感动。 “兕子，只要他能治好你，朕就把皇位传给他，然后去大安宫养老！” “啊？” 兕子不知道父皇为何会突然说这话，但一想到大侄子将来能当皇帝，她心里就是莫名一喜，然后对着父皇拍了个马屁。 “父皇英明！” “怎么，你也觉得这孩子适合当皇帝？” 兕子闻言嘻嘻一笑道。 “女儿可不敢乱说，但女儿觉得大侄子很聪明，他要是当了皇帝，肯定不会被底下的臣子们骗！” 李世民闻言，立马想起曾经给李治和李厥看过的奏折。 同样的奏折，李治被完全牵着鼻子走，这孩子却能举一反三，对奏折上的内容进行反驳，甚至还找到了互相印证之法。 说一句天生帝王都不为过！ “父皇，若是大侄子治不好我，您也别生气……” 李世民闻言微笑着点点头。 “放心，朕还没老糊涂！” “朕只是对他抱有期待，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而左右立储之心。” “即使他真的治好你，朕也会综合考量，看他是否适合当咱们大唐的储君！” “嗯嗯，如此最好！” 两人正在闲聊的时候，张阿难拎着一个包裹走进来。 “陛下，这是长安送过来的奏疏，需要您尽快批复！” “哦？” 李世民闻言立马接过奏疏，然后不安的看了眼院门。 “盯着点，别让那孙子溜回来！” “诺！” 李世民当即抓紧时间批复，只是批阅了几份后，他忍不住抱怨道。 “朕不是把长沙公主的府邸赏给他了吗，他为何不搬那边去住？” “陛下，可能嫡长孙生性俭朴，不喜奢华吧？” “他俭朴了，可朕却遭罪了，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 兕子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父皇，水库那边有个新盖的庭院，已经建了有段时间了，要不咱咱们去那边看看？” “好吧！” 李世民当即扔下奏疏，跟着兕子去了水库边上的庭院。 相对来说，这个庭院就顺眼多了。 虽说依然的朴素，整个院子连点油漆都没刷，但咋说也是三进的院子，房间比原来的小院多了好几倍，足够自己这些人住了。 “不错！” “这里背山傍水，是个修建别院的好地方！” “只是房子的挑高不好，没有甘露殿敞亮……” 在李世民挑三挑四的时候，兕子则开心的在各个房间里逛了起来。 “阿耶，我喜欢这儿！” “哦？” “阿耶，你别看这院子简陋，但里边可暖和了，还没有烟火气！” 李世民闻言走进屋子，只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跟外边的寒冬比起来，室内简直温暖如春。 更让他惊奇的是，客厅内还种了一排开的正艳的花。 此等盛景别说在寒冬腊月的农家小院，就是在他的太极宫都看不到。 “他这屋里做了地龙？” “不像呀，若是做了地龙，我应该能闻到地龙的味道……” 正在李世民寻找地龙火道的时候，正好看到胡德禄溜达过来。 “贵人安好！” “胡老安好！” “贵人这是打算替我们爵爷搬家吗？” “啊？” “是啊！” “对了胡老哥，这座院子为何如此暖和，却又感受不到烟火气？” “哦哦哦，这是因为我们爵爷在这个房子里安了水暖！” “水暖是何物？” “水暖就是……怎么跟你解释呢，还是带你去看看吧……” 胡德禄领着老李头来到锅炉房，指着锅炉，以及一根根铁管挨个解释。 “这就是俺们爵爷发明的水暖了，上边那个大铁桶是加水的地方，下边这个烧的正旺的大铁炉子就是锅炉！” “至于那些铁管则直通所有房间，给各个房间供暖！” 李世民看到大锅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孙子也太奢侈了吧？ 他自己住的皇宫都还用火盆呢！ “这东西挺贵的吧？” “不贵吧？” “俺们爵爷说，这东西没花几个钱呀！” 第78章 你竟然知道青囊秘术? 李厥安装这套水暖确实没花多少钱。 主要是大唐不禁盐铁，百姓可以随便开矿炼铁，甚至贩卖私盐的。 恰巧李厥在附近的山上发现铁矿和煤矿，有了这两样东西，想要鼓捣出钢铁来就不难了。 只是一开始炼废了几炉，后边找到窍门后炼制的钢铁质量就越来越好。 虽说跟朝廷打造陌刀的百炼钢无法相提并论，但用来打造个农具，铸造个暖气管问题不大。 生料带就更简单了，只需亚麻即可代替。 只是镀锌工艺没能攻克，纯铁的水暖管用不了多久就会锈死，算是一个不小的遗憾吧。 接下来的日子就简单了，李厥每天领着一群人蹲在咸阳县衙的停尸房里解剖尸体，李世民则住进李厥新盖的大别野批阅奏章。 只有兕子有点闲，整日里不是发呆就是发呆。 直至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只吃了一口就放在院子里的蛋糕不见了，这才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她决定亲手将这个贼人抓住！ 兕子重新放在院子的桌子上一块蛋糕，然后自己装作困倦的样子回屋睡觉，只是一回到屋里，她就趴在门缝处偷偷观看。 果然，很快就有一个小东西出现。 只是这个小家伙长得好可爱啊，棕红色的毛发，白色的嘴巴，以及一条长成一环一环的毛茸茸的大尾巴。 兕子一瞬间就被这个小东西给萌化了，一直见它吃完自己的蛋糕，并且舔完了爪子离去后，这才从房间里出来。 从这天起，兕子每天就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院子里放上一块蛋糕，等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来偷吃。 不知是小东西真的馋嘴，还是熟悉了兕子的气味，渐渐的兕子坐在藤椅上，小东西都会跑出来偷吃。 哪怕兕子伸出手去摸它，它也不知道跑，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吃着蛋糕。 虽然兕子非常喜欢这个小家伙，但从没生出将其抓住的心思，只是每天风雨无阻的准备蛋糕，等待这个小家伙来偷吃。 时间一长，小东西跟兕子也混熟了，甚至吃饱了都不跑，就赖在兕子的怀里睡觉。 直至有一天被李世民撞见，这才一口叫破了小东西的身份。 “九节狼？” “此物倒也温顺，留着给你当个玩物也不错！” 李世民点评一番，就再次回到房间批阅奏折了。 眼看着年关将近，各地的政务奏疏非常多，再加上高句丽不时侵犯大唐边境，他还得时不时抽调山东地方的府兵前往防御。 有了九节狼的陪伴，兕子的日子终于不再孤单。 只是每当她想身在县衙忙碌的李厥，她的心里总是充满歉疚。 于是乎，她拿出自己的小金库，给李厥的别野很是奢侈的装修了一番。 在兕子忙着指挥匠人装修房子之时，李厥再一次从停尸房里跑出去，蹲在地上大口的呕吐起来。 除了第一天的是新鲜的吊死鬼，之后每次遇到的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大体老师。 今天这具更离谱，头发上沾染着泥土不说，尸体内部更是生蛆了。 这让他不禁怀疑是从别人家坟地偷的！ 长安县衙仵作王五见状，赶忙跟出来关切的询问。 “小公子咋样，可是被尸臭给熏到了？” “呕……” “别跟我提那个字！” “哪个字，尸臭吗？” “你……呕……” 李厥再次呕吐一会儿，直至将胃里的东西清空，这才感觉状态好点。 “王五，该教的我都教你们了，你们按照我之前的吩咐解剖，然后画图即可！” “请公子放心，卑职一定认真解剖！” 王五说完这话就颠颠的跑回停尸房，这份积极工作的样子，直接给李厥给整蒙了。 真不知道老李头使了多大的关系，竟然连长安县衙的仵作都能调过来！ 更让他惊奇的是，停尸房里还有几个宫里来的太医…… 这可是稀罕物，等闲人想见都见不到。 李厥暗搓搓的琢磨，可不能便宜了这些太医，这两天得趁着桑林庄的百姓闲着，让这几个太医给他们免费体检一下！ 虽然李厥不打算进入停尸房，但他也没打算这么早就回去。 一来是怕老李头那个老登骂他不努力，二来也是怕见到小姑姑那日渐苍白的脸。 虽说他的医术很渣，但他本能的觉得，小姑姑在这个世上停留的时间不多了。 恐怕不是年前就是年后…… 李厥漫无目的的在咸阳县城的大街上溜达，在路过一家药店的时候，突然听到里边传来一阵哭声。 “孙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家儿子吧，他今年才十六岁，还没娶亲生娃呀，呜呜呜……” 虽然孙思邈早就见惯了生死，可当他听到这话依然一脸沉痛。 “小娘子，不是贫道不尽心，实在是肠痈乃不治之症，贫道就算医术再高超，也无法治愈令郎呀！” “孙道长，孙神医，您可是神仙呀，您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只要您能治好我儿，妾身愿意拿出全部身家奉给道长！” “小娘子，你把贫道当成什么人了，贫道给人治病从来不是贪图钱财！” “道长息怒！” “妾身……妾身的意思是为道长修建道观，供奉道长的牌位……” “唉！” 孙思邈闻言只是一声长叹，然后背起自己的药箱，打算离开此地继续云游天下，试图找到可以治疗肠痈的良药。 然而，正当他走到药房门口之时，突然发现自己被一个小小少年给拦住了。 “你是孙思邈？” “不错，贫道的俗名正是孙思邈！” 李厥听到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老头承认，立马开心的蹦起来。 他早就不满老李头找来的几个太医了，这几个太医医术或许高超，但对待外科手术的态度实在是差劲，脾气还贼臭，整天对他吆五喝六，一点学习的精神都没有。 因此，李厥一直暗搓搓的琢磨换人，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然而，现在见到《大医精诚》的作者孙思邈，立马让他兴奋起来。 别人可能不理解外科手术的重要性，这位将一生都奉献给医疗事业，并且亲自撰写大医精诚的道长，定然能理解自己的苦心。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孙思邈听到这段话面露惊讶之色，这可是他写在《备急千金要方》中的话，此书还在编纂中，并未付梓印刷，这孩子是在哪儿知道的？ “你在哪儿看到的这段话？” “忘了！” “总之在下对道长的为人非常钦佩，想恳请道长跟我重启青囊秘术！” “青囊秘术？” 孙思邈听到这四个字，眼睛顿时一亮，比听到自己的大医精诚还激动。 “你竟然知道青囊秘术？” 所谓青囊秘术，乃是汉末时期神医华佗的毕生心血。 只是因为华佗被曹操所杀，因此他的医术也就此失传。 “略懂吧！” “如何证明你略懂？” 第79章 小李呀，你这个身体有点虚呀! 李厥闻言看了看地上的少年道。 “此等病症，在青囊秘术内只是小病尔，在下只需略微出手就能将其治愈！” 孙思邈听到这话立马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真能治好此人？” “差不多吧！” “若是现在医治，至少有九成把握。若是再跟道长聊一会儿，估计就只剩七成了。” 孙思邈一听这话当场就急眼了，一把抓住李厥的手臂，急切的催促道。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救人！” “孙道长，您还没答应我的邀请呢……” “贫道答应！” “我要让你在我们庄上呆三年！” “行行行！” “只要你治好此人，让贫道在你那儿待一辈子都行！” 李厥见孙思邈答应的这么痛快，顿时有点不托底了，这老头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事实上，孙思邈就是在骗他。 毕竟他可是要云游天下，搜集天下药方修纂《备急千金要方》的，怎么可能在一个地方待太长时间？ 别说在庄上待三年，让他待三个月都不可能！ “道长，出家人可是不打诳语的？” 孙思邈听到关乎自己信仰，立马变得犹豫起来。 只是当他看到地上痛苦挣扎的少年郎，再次狠下心来撒了个谎。 “贫道以三清起誓，只要你能治好这少年郎，贫道就听你差遣三年！” 只是孙思邈刚发完誓，就赶忙在心里跟三清祖师道歉。 祖师在上，弟子救人心切，这才拿祖师们起誓。若是弟子有冒犯之处，还请诸位祖师原谅则个…… 李厥见孙思邈都拿三清发誓，顿时信了这老头的话，当即招呼病人家属将人抬到折冲府医务室。 孙思邈一路跟着进了手术室，见李厥非但救治病人，反而不紧不慢的洗起手，顿时忍不住催促道。 “你倒是快点治呀！” “我……” “我这是在消毒！” “何为消毒？” “三言两语说不清，等我给这人做完手术再跟你详细解释！” “哦对了，现在还没有麻药，不知孙道长可否有让人昏睡，不知疼痛的办法？” 孙思邈听到这话并未追问为什么，只是淡定的问道。 “想昏睡到何等程度？” 李厥闻言拿出一把刀，对着伤者的小腹部位指了指。 “我也不知道要什么程度，只是在下对此地动刀之时，病人不至于因为疼痛而乱动即可！” “哦……” 孙思邈闻言略微沉吟下，然后从药箱里抽出一袋银针，在少年的头部，腹部几个穴位上飞快的扎下去。 “他睡了！” 李厥看到此等神乎其神的针法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前世只是听说有人能做到，但从未见到过此等厉害人物！ “敢问孙道长，这几根针能让他能睡多久？” “只要贫道不拔针，他能一直睡，直至睡死……” “呃呃……” “孙道长厉害！” 李厥见病人已经熟睡，当即在病人的小腹处画出一个记号，然后拿出一块中间裁剪成圆洞的白布，铺在病人的肚子上，并将记号正好对在圆洞上。 在做完这一切后，他又在病人的小腹处涂了点酒精消毒。 虽说这等设施有点过于简陋了，但相比起等死来说，他此时就是眼前这个肠痈病人唯一的希望之光。 所谓肠痈，如果翻译成后世词汇，其实就是最为常见的阑尾炎。 此等小病要是放在后世，也就比割双眼皮复杂点，可在眼下的大唐那就是不治之症。 李厥这些天一直在解剖尸体，对于此等小手术不说手掐把拿，但也不至于慌乱。 只是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动刀，难免让他有点紧张。 孙思邈早就看出眼前这个少年紧张了，当即小声的念起他亲自撰写的大医精诚。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李厥听到孙思邈那满含慈悲的声音，紧张的心神立马放松下来。 我是在救人！ 我若不救他，他就只能痛苦的等死！ 我是伟大的！ 我是高尚的！ 我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李厥在给自己进行一番心理建设后，这才对着早就标记好的位置下刀。 只是在感受到刀刃划破皮肤的涩感，还是让他紧张的头皮发麻。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如同一柄尖刀插在棉被上的感觉，看似很顺畅，实际上却有难以形容的阻塞感。 好在阑尾切除手术不难，在经过最初的紧张后，李厥很快就适应了手术的节奏，并且顺利的完成了手术。 孙思邈全程注视着李厥的动作，见到肿成腊肠的肠痈，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叹声。 “这就是病灶吧？” “是！” “快给贫道看看！” “贫道行了一辈子医，还是第一次见到肠痈长啥样呢！” 李厥闻言随手将割下来的阑尾扔到盘子里，然后全神贯注的给病人做伤口缝合。 正当李厥忙着缝合之时，孙思邈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端起盘子不住的端详。 只是他年岁毕竟大了，眼神有些不济，不由的端着盘子来到户外，跑到太阳底下观察。 “孙道长？” “陛……” “嘘！” “孙道长称呼我为老李即可！” 孙思邈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帝不想暴露身份，他也懒得去猜对方为啥不想暴露。只是对于李世民让他称呼“老李”有点小意见。 “老？” “贫道虚度百岁光阴，在贫道面前称老有点不妥吧？” 李世民闻言立马改口。 “孙道长称呼我小李即可！” “小李呀，不是贫道多嘴，你这个身体有点虚呀，平日里还是少近女色为上！” “呃呃……” 李世民听到这话那叫一个尴尬，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孙道长，我的身体还行吧，平日里尚可拉三石强弓，怎么看也不算差吧？” “强弩之末，不可穿鲁缟！” “贫道言尽于此，若是你再不加以节制，恐难过天命之年哟！” “这……” 若是别人敢说此话，李世民肯定将他的头拧下来。 可说此话的是孙思邈，他非但不敢生气，反而会仔细反思一下，自己最近是不是纵欲过度了。 “晚辈谨受教！” “晚辈今后一定注意修身养性！” 孙思邈才不在乎李世民是否能修身养性呢，他只是在尽一个医者的本分罢了。 不过见李世民态度如此诚恳，他还是非常欣慰的。 他跟李世民早就相识，李家还在武功别院的时候，他就上门为李渊的夫人诊治过。 没想到李世民当了二十几年皇帝，依然能保持如此谦逊的性子，多多少少也算得上难能可贵了。 “小李，里边那孩子是你李家之人吧？” “道长看出来了？” “贫道只是有点老，眼睛又不瞎！” “此子骨骼宽大，鼻梁高耸，一看就是你李家的种！” “道长明鉴，此子正是晚辈的拙孙！” 孙思邈闻言摇摇头道。 “你这个孙子可不拙，竟然连失传数百年的青囊秘术都会，属实让人刮目相看呀！”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开心的咧开嘴笑了，笑得很得意，很自豪。 “据这孩子说，他曾经有奇遇，于梦中得仙人指点，这才学了一身稀奇古怪的本事！” 孙思邈听到这话，立马变得肃然起敬起来。 “哦？” “此子竟有天授机缘！” 第80章 你还敢让孙道长给你行礼? 孙思邈早就达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可当他听到李厥竟然拥有天授机缘，获得神仙梦中传法之时，依然忍不住有点小小的嫉妒。 他可是虔诚修道几十年啊，对待三清道祖不知道多恭敬，别说蒙三清授法，就是梦也没梦到过啊！ 难道是自己修的方式不对？ 改天得跟这位小道友请教下，如何才能更好的修道！ 李厥在做完伤口缝合，又给伤口喷了点酒精，这才重新来到外边。 只是此时外边早已站满了人，非但有病人家属，还有很多看热闹的闲汉。 甚至停尸房里那几个整天抱怨的太医，也巴巴的跑过来了，打算见证一下大唐医学奇迹。 “小郎君，你真的治好了那位少年的肠痈？” “基本上吧！” “啥叫基本上，治好就是治好，没治好就是没治好，您得给我们个准话呀！” “只要伤口不发炎……不化脓，这个少年的命就算救回来了！” “啊？”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吃了一惊，此时正是隆冬，本就不是伤口容易化脓的季节。 因此可以说，那个少年大半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少年的母亲听到这话也非常振奋，不住的跪在地上给李厥磕头，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多谢小郎君救治，若是犬子真能活过来，妾身让犬子拜您当义父！” “我……” 李厥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心道你还是给我点钱来的实在…… “快快请起！” “令郎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天，等伤口长好，确定没有发炎才能回去。” “嗯嗯！” “妾身这就回去带换洗的衣服！” “哦对了，还有诊金，只要小郎君开口，妾身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奉上！” 李厥一听到诊金，两只眼睛立马笑的眯缝起来。 “诊金嘛……” “还请婶婶看着给好了，你觉得值多少就给多少吧，嘿嘿嘿！”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称赞李厥的高风亮节，只有孙思邈斜着眼睛瞪了李厥一眼，对李厥满心的不悦。 他行医多年，太知道这里边的门道了。 医生不主动开口，那就是要少了觉得亏，要多了又不好意思，等着主家自己当冤大头呢。 孙思邈见小妇人面露为难之色，当即开口替她解了围。 “老道就替他做主了，你只需支付十贯钱即可！” 小妇人正纠结给多少呢，给多了心疼，给少了还怕街坊邻居笑话。 现在听到孙道长主动开价，小妇人立马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就的给孙道长磕头。 “妾身谢过孙道长！” “妾身这就回去准备诊金，一会儿给犬子送衣服的时候一并奉上！” 孙思邈这个价格可谓开的非常公道，因为他全程陪同做的手术，知晓这个治疗环节并没产生多少损耗，药材消耗更是几乎为零。 如果是他亲自操刀，可能让对方随便送几个鸡蛋就算完事了。 只是因为要考虑其它医者的生存，以及为了推广切除肠痈之术，这才定了个比较高的价格。 唯有如此，才有更多的医者愿意学习此术，才能给更多的病患治疗。 因为价格是孙思邈定的，不论是高了，还是低了，都没人敢有意见。 因此，哪怕李厥心里有一万个不爽，也只能委屈巴巴的忍着。 “孙道长，晚辈已经治好了此人，你该履行诺言了吧。” 孙思邈闻言笑呵呵的说道。 “还不算治好吧？” “怎么说也得等那孩子能下地，能走路，才算你治好呀！” “行！” “那咱们就说定了！” “要是几天后你敢跑，我就天天去道观，当着三清祖师的面骂你！” 李厥这话刚一出口，就被李世民一脚给踢到一边。 “闭嘴！” “我见到孙道长都得自称一声晚辈，你个小孩子哪来的胆量敢对孙道长不敬！” “孙道长，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晚辈在这里替那个不争气的孙子给您道歉了，嘿嘿嘿！” 孙思邈无所谓的摆摆手。 “没事！” “此事说起来，还是老道欠小公子一个人情。” “若不是小公子出手，老道少说要被心魔困扰几年……” 一众太医见到陛下跟孙道长说完话，赶忙上前给孙道长见礼。 “学生拜见师祖！” “哦？” “师祖有所不知，晚辈曾跟随宋侠学医，故此称前辈为祖师！” 孙道长一听这话，这才想起自己曾经有个叫宋侠的学生。只是没想到，自己徒弟的徒弟都进太医院了。 “哦，那贫道就认下你这个徒孙！” 太医听到这话，立马开心的跪在地上磕头。 这可是来自孙神仙的认可呀，以后再出去给人看病，谁不得高看自己一眼！ “徒孙王金水，拜见师祖！” 李厥见到王金水急吼吼的认祖宗，当即跳出来拆台。 平日里在县衙停尸房，属这家伙牢骚话最多，一让他解剖尸体就跟要了他老命似的。 “孙道长，你别搭理这家伙！” “我手把手教他青囊秘术，这家伙都不稀罕学，一天天牢骚话还贼多！” “哦？” 孙思邈一听这话老脸立马拉了下来，对着王金水就是一顿数落。 “这位小公子的青囊秘术，贫道都心向往之，恨不得拜在其门下好生修习！” “然而，人家主动教你，你竟然还敢嫌弃？” “此等不知尊师重道，不知珍惜之人，贫道可不敢认下当徒孙！” “啊！” 王金水闻言立马慌了，赶忙磕头认错。 “师祖，徒孙错了，徒孙今后一定认真学习！” 在王金水慌忙认错的时候，李厥又指了指人群中的一个家伙告状。 “还有这个田立春的家伙，他也不认真学习，整天说他大材小用！” 孙思邈闻言只是冷冷的看过去，就将田立春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了。 “孙神仙息怒，晚辈从今往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不敢有所怠慢！” “还有……” 这次没等李厥说完，其他太医就老老实实跪下了。 他们算看出来了，这个小爵爷是给他们找回来一个祖宗，还是专门管他们的祖宗啊！ 虽说这事想想就挺让人郁闷，可一想到这个祖宗是孙神仙，他们又立马开心起来。 只要在孙神仙身边待上几年，自己就算不能成为一代宗师，那也是可以开山立派的大医家了！ 因此，这笔账咋算都划算！ “晚辈们知错，以后一定认真学习青囊秘术！” 孙思邈见众人这样说，也笑吟吟的转头看向李厥。 “不知这位小公子，肯不肯收贫道当弟子？” “虽说贫道年纪有点大，但向学之心比他们只多不少，嘿嘿嘿！” 李厥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这些太医管孙思邈叫师祖，如果自己成了孙思邈的师父，那他们是不是就得管自己叫太师祖？ 然而，正当李厥幻想着当太师祖的时候，李世民一巴掌将他的美梦拍碎。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孙道长行礼！” “啊？” “李翁，你是不是搞错了？” “是孙道长要拜我为师，不是该他给我行礼吗？” “你还敢让孙道长给你行礼，你也不怕折了寿数！” “我……我不怕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立马瞪起两只龙眼威胁道。 “那你怕不怕我把你吊在树上打？” “怕……” “那就赶紧给孙道长行礼，拜孙道长为师！” “我……” 第81章 当祖师的感觉太爽啦! 其实李厥并不排斥拜孙思邈为师，毕竟只要跟这位老神仙扯上关系，千百年后他这只小卡拉米也能在史书中留下名字。 若是能顺手帮孙道长修修《千金方》，他他这辈子就妥了，可以直接青史留名！ 只是还没等他拜师，孙思邈就将其给拦下了。 “正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就算是拜师，也是贫道向这位小公子拜师，修习其独门青囊秘术！” “不不不，孙道长若是想学，晚辈这就命这孙子将青囊秘术全部奉上，绝不敢让孙道长拜拙孙为师！” 李厥也想明白了，若是孙道长真拜他为师，先不说折不折寿的问题，就自己那半吊子水平根本不配呀！ 自己能抓着孙道长的尾巴，跟着孙道长在历史上留个名，已经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了。 “李翁说的对，孙道长若是想学，我定然倾囊相授，绝不敢收您这个徒弟的，嘿嘿嘿！” 孙思邈本来也没想拜师，这倒不是他顾惜羽毛，觉得眼前这个少年郎不配，而是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给人家带来苦恼。 毕竟，自己名声太大，威望太高。 若是拜一个小孩子为师，自己倒是不介意，天下人定然会群起而攻之，对眼前这个少年郎极为不利。 “既然你不肯收贫道这个徒弟，那贫道就厚着脸皮当你师兄如何？” “师兄？” 李厥闻言满脸不解的问道。 “孙道长，既然你是师兄，那咱俩的师傅是谁？” 孙思邈指了指天，笑呵呵道。 “自然是三清道祖！” “尔得仙人梦中传法，乃是无上造化，这世上能有此等神通者，非三清道祖不可！” “因此，咱俩可以奉三清祖师为师！” 李厥一听这话立马开心的鼓掌。 “好好好！” “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拜！” “师弟请起！” “改日师兄邀请师弟共赴道观，等咱们一起拜见完三清祖师，这才算结成师兄弟关系！” “嗯嗯！” “全听师兄安排！” 李世民见李厥成了孙道长师弟，心里既为这孩子感到高兴，同时又觉得有点别扭。 毕竟，自己可是要在孙道长面前自称晚辈的！ “孙道长，晚辈在此处有别院，还请孙道长在别院小住几日，替小女再次诊治一番！” 孙思邈一听这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哎呀呀，贫道记起来了！” “那孩子叫李明达吧？” “对对对！” “刚刚这孩子也跟贫道提起李明达那丫头，直接给贫道整蒙了，愣是没想起来这孩子，哈哈哈！” “正好贫道也好些年没见这丫头了，心里对她还真挺挂念，正好借这个机会去瞧瞧她！” 李世民闻言立马前边带路，径直领着孙思邈来到镜湖别院。 所谓镜湖，乃是李世民给桑林庄水库起的新名字。 因其水库呈圆形，宛如一面铜镜，故有此名。 兕子看到孙道长也非常开心，热情的扑上来抱住孙道长。 “孙神仙，我终于又看到您了，呜呜呜！” 兕子这个“又”字，让孙思邈心里一痛。 他在很多年前，就给这个孩子诊治过，只是这孩子得的是不治之症，普通药石难医，这才让他黯然的离开长安，游走于大唐各地寻找医治之法。 只是他走了很多地方，拜访了很多名医，依然没能寻到医治眼前这个小女娃的办法。 “丫头不哭，现在有了青囊秘术，没准你的病就能治了！” “嗯嗯！” “多谢孙神仙宽心！” “孙神仙，这次能多留几日，让晚辈沾沾您的福气吗？” 孙思邈听到这话，毫无抵抗的就投降了。 “能能能！” “这次贫道不走了，贫道要跟随小公子学习青囊秘术！” 兕子听到这话，立马转头看向正在傻笑的大侄子。 “大侄子，孙神仙这话可是真的？” “是真的！” “还有，我现在已经是孙道长的师弟了，你以后要称呼我为小神仙，嘿嘿嘿！” “师弟？” “对呀！” “孙道长跟我学习青囊秘术，让他拜我为师，你阿耶不同意。让我拜孙道长为师，孙道长不同意。” “最后孙道长想了个办法，我俩同为道门子弟，拜三清为师，他当师兄，我当师弟，嘿嘿嘿！” 兕子听到这话发自内心的替李厥高兴。 孙道长在大唐可是神仙人物，李厥跟孙道长攀上交情，而且还是师兄弟关系，将来定然能顺风顺水。 “小姑姑在这里恭喜大侄子喽！” “同喜同喜！” “对了，你赶紧让孙道长给你看看！” 兕子听到这话，忐忑的看了眼孙道长，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孙道长，我这病……” 孙思邈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让兕子坐下，然后一脸严肃的为其诊脉。 “病症越发明显了，你现在应该每隔几日就会心口剧痛，并伴有喘息之症吧？” “嗯嗯！” “孙道长明鉴，晚辈的病情确实越发沉重……” 孙思邈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此病甚为难治……” 虽说兕子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她听到孙道长这般说之时，依然感觉一阵恍惚，差点就当场晕倒。 “多谢孙道长为我诊治……” 然而，正当兕子即将失望的告辞时，李厥颠颠的拿着一套听诊器、血压计走了过来。 “师兄，你先别急着下定论，你先试试我的法子！” “此为何物？” “这个是听诊器，这个盒子是血压计，都是用来看病的工具！” “哦？” “还请师弟详细讲解此物的用法！” “好！” 李厥当即将自己凭借记忆写下的《听诊技巧》奉上，孙思邈见状赶忙在衣服上使劲擦了擦手，这才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 “此书可是咱们青囊派秘法？” “啥派不派的，整个大唐会青囊秘术的就我一人……” “那你就是当代掌门了？” “敢问掌门师弟，此书可否外传？” “当然可以！”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就亲自找人刻印，将此书刻个几万册，免费发给大唐的医师！” 孙思邈听到这话，当即将书放到桌子上，然后恭恭敬敬就的朝着李厥行了个大礼。 “师弟高义！” “师兄代天下医者拜谢师弟大恩！” “同时也替天下病患，拜谢师弟泽被万世之举！” 李厥哪敢受孙思邈如此大礼，见到他弯腰的一瞬间就跳到一旁了。 “师兄，此物没您想的那么贵重，这东西在……” 李厥说到这儿突然说不下去了，毕竟他不可能跟孙思邈说，此书在后世如何多，甚至多的都没人愿意看。 虽说李厥并不认为《听诊技巧》有多贵重，但孙思邈对待新知识如此包容，崇敬，依然带给他不小的震撼。 难怪孙道长能写出《千金方》、《大医精诚》，其人不论是医术还是人品，都堪称世人典范。 “你们看看我师兄对待青囊秘术的态度，再想想你们这些日子是咋做的！” 李厥这话是对着门口的几个太医说的，这群太医自打见到孙思邈，就跟后世的小迷妹见到明星偶像似的，一路从折冲府的医务室跟到惊呼别院，而且是那种撵都撵不走的赖皮虫。 几人听到李厥这样说，无不羞愧的低下头。 “师叔祖教训的是，我等今后定然奋发向上，努力学习！” 众人的一句“师叔祖”，立马给李厥整的不好意思了。 “咳咳！” “你们也不用过于自责，其实你们这些天的表现也还可以，毕竟能忍受尸体的恶臭解剖，非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但以后还需端正态度，认真做事，认真学习！” “诺！” “徒孙谨遵师叔祖教诲！” 李厥见他们如此恭顺，只感觉一阵神清气爽。 这种当祖师的感觉太爽啦！ 哈哈哈！ 有了孙思邈的加盟，停尸房的尸体解剖工作进展的非常顺利。 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太医，非但不敢在自己面前炸毛，反而对自己的话无比顺从。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孙思邈的以身作则。 孙思邈在进入停尸房的第一天，在得知他们所干的事是造福全人类的大事，当即命人买来香烛，领着众人恭恭敬敬的给停尸房里的尸体行叩拜之礼。 孙思邈的这一举动，不仅将一众太医震撼到，就连李厥这个青囊派掌门人也被深深震撼了。 他猛然想起，后世好像有关于大体老师的说法。 而且，每次对尸体进行解剖之时，也会先拜谢大体老师的奉献。 只是自己一开始给忘了，没想到竟然被孙思邈给补齐了。 这一刻，李厥发自内心的对孙思邈肃然起敬！ 不愧为一代药王！ 这思想，这觉悟，狂甩自己好几条朱雀大街呀！ “师兄，我觉得应该将拜祭大体老师定为规矩，不仅咱们要拜，咱们未来的徒子徒孙也要拜！” 孙思邈闻言肯定的点点头。 “如此甚好！” “他们为大唐的百姓献身，理应受到咱们的跪拜！” “师兄高义！” 接下来的日子，孙思邈一边跟着李厥等人学习如何解剖，一边学习听诊器和血压计的用法。 其实听诊器和血压计，对于孙思邈这等神医来说，真不见得有他那两根手指好使。 只是这老头对新知识充满了好奇和敬畏，每天都会拿着听诊器听上两个时辰，有时候听自己的心跳，有时候听李厥的，最后就是听桑林庄的百姓的…… 在听了一段时间后，孙思邈终于摸清了听诊器的正确用法，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再次狂甩李厥好几条朱雀大街。 毕竟李厥只是会按照说明书使用，可孙思邈却能结合自己几十年的临床经验，对听诊器听到的声音进行综合判断。 “孙道长，现在可以重新给我小姑姑看病了吗？” “应该可以了！” “贫道已经尽数掌握此物的妙用，甚至对你所撰写的听诊技巧也进行了部分修正……” “太好了！” “孙道长，你这次给我小姑姑看病不用管别的，主要是听心音是否低弱，判断我小姑姑是否患有心包积液！” “若小姑姑只是心包积液那还有救，若是别的病症……” 李厥说到这儿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就赶紧给小姑姑准备后事！” 孙思邈闻言郑重的点点头。 “好！” 第82章 能不能治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态度! 李治最近往太极宫跑的很勤，一来是父皇让他监国，他必须得来太极宫处理朝政。二来则是他的一点小私心，那就是希望能够看到武姐姐。 但他可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后宫，只能希求在某个角落偶遇。 这一天还真让他遇到了，遇到正好在后宫和前殿之间徘徊的武姐姐。 事实上，武媚娘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纯粹是有事想求李治。 “拜见太子殿下！” 李治当即将身边的下人打发走，然后兴冲冲的来到武媚娘面前。 “武姐姐！” 相较于李治的激动，武媚娘就显得哀怨许多了。 “太子殿下，您知道陛下又去哪儿了吗？” “这……” 李治听到这话很是失望，他还以为武姐姐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呢。 “武姐姐，我只知道父皇去了咸阳，具体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咸阳？” 武媚娘听到这话立马开动最强大脑。 “太子，您还记得咱们上次去咸阳，陛下领着徐慧、晋阳公主偷偷溜出宫吗？” “记得呀！” “上次我还配合你装病了呢！” 武媚娘闻言幽怨的说道。 “然而，陛下只是回来吃了顿午膳，又急匆匆的走掉了……” 李治听到这话，神色古怪的揶揄道。 “可是当天晚上，陛下不是还回来一趟，并且宠幸了你吗？” 武媚娘闻言嘻嘻一笑，然后故意挺了挺胸脯。 “怎么，吃醋啦？” 李治一听这话立马变得呼吸急促，眼神也变得慌乱起来。只是一双眼睛，一直在武媚娘那饱满的胸脯上打转，没有半点挪开的想法。 “谁……谁吃醋了……” “你是父皇的宠妃，跟……跟我……没可能的……” 武媚娘闻言再次笑了笑，然后收起玩味的笑容，一脸严肃的说道。 “你知道就好！” “姐姐知道你长大了，知道男女之事了，但是咱们俩是没可能的！” “一旦有风言风语传出，非但我小命不保，你的太子之位也会受到威胁！” “因此，不论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你都不该生出不该生的心思！” 李治闻言当即收回目光，摆出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不再偷看武姐姐。 “嗯嗯嗯！” “稚奴明白了，多谢武姐姐教诲！” 武媚娘见李治重新庄重起来，这才认真的给他分析道。 “我上次在咸阳宫侍寝的时候，隐约间听闻陛下梦里喊着大孙……嫡孙之类的，你说陛下会不会是去偷看皇孙了？” “陛下貌似没有嫡孙吧？” “不论是前太子李承乾的长子李象，还是你四哥家的李欣不都是庶子吗？” 李治闻言略微沉吟下道。 “其实还是有一个的，只是去年就被烧死了……” “哦？” “太子，你说陛下所说的嫡孙会不会是此人？” 李治闻言重重的点头道。 “只能是此人！” “父皇只有这么一个嫡孙！” “难道父皇痛心嫡孙惨死，故此梦里梦到这孩子？” 武媚娘闻言略微想了想道。 “不大可能！” “我当时就睡在陛下身旁，可是亲眼看到陛下嘴角噙着笑，没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而且，我本能的觉得，陛下出宫就是去看嫡孙了！” 李治一听这话立马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可能！” “李厥已经死了，父皇前段时间还追封他为雍王呢，难道死人还能复生？” 相较于李治的单纯，武媚娘的心思就复杂多了。 “为何不能呢？” “如果李厥真的死了，那陛下大半夜跑出去看谁？” “陛下总不至于在宫外藏了个私生子吧？” 武媚娘说完这话，就一脸戏谑的看向李治，看的李治心里一阵发虚。 因为对于父皇来说，他是根本不可能有私生子的，不论他跟谁生的儿子都是皇子，根本就没隐藏的必要！ “难道父皇真的是去看嫡长孙了？” 武媚娘见李治面露怀疑，不由的再次提醒道。 “对了，你记不记得几个月前陛下册封了一个爵位？” “我听人说，那个人还是个孩子……” “孩子？” 李治听到这话心里更加起疑了，再联想到最近父皇和舅父的反常，他几乎可以肯定此事跟这个人有关。 “武姐姐等我一会儿，我去趟吏部，查查那人的档案！” “嗯！” “快去快回，我不能在这儿待太久！” 李治点点头，然后一路狂奔跑向吏部，将李冢的档案调了出来。 “殿下，档案只能在这里看，可不能带出去！” “那给我准备纸笔，我抄录一份出去总行了吧？” 其实这也是不允许的，可谁让说这话的人是太子殿下，吏部的官员略微犹豫下就答应下来。 “好吧！” “但还请太子殿下保密，莫要说是下官让您抄录的！” “好！” 李治当即抄录起来，只是吵到李冢的生辰之时，他的笔不由停了下来。 “贞观十二年生人？” “李厥好像也是贞观十二年出生的吧？” 武媚娘在甘露门等了好长时间，等的都快不耐烦了，这才看到李治出现在视线里。 “怎么样？” “可曾查到那人的档案！” 李治闻言当即将抄录的档案递给武姐姐，武媚娘接过一看立马愣住。 “陛下对此人的赏赐也太丰厚了吧？” “竟然将长沙公主在咸阳的所有产业，全都赏赐给了此人。” 李治听到这话无奈的提醒道。 “武姐姐，你别忙着看赏赐表，还是先看看此人的年龄吧！” “呀！” “此人才八岁吗？” “贞观十二年出生？” 李治闻言重重的点点头。 “武姐姐，可能你猜对了，此人真的有可能是大唐嫡长孙——李厥！” “哦？” “武姐姐可能不知道，李厥也是贞观十二年出生，跟这个叫李冢的正好对得上。” “而且，这个冢字也有来头。” “父皇早些年常说太子大哥是李家之冢嫡，借此表明没有废长立幼的想法。” “此人叫李冢，极有可能是跟这句话有关！” “这……” 武媚娘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吃惊，毕竟她最开始只是猜测，并不知道有这么多的内情。 “太子殿下您危险了！” “虽然妾身不知道陛下的确切心思，但见陛下时常前往咸阳就能看得出，陛下是非常喜欢这孩子的！” “而且这孩子跟你年龄差距不大，你也只比他大几岁而已，一旦此子受到陛下的宠爱，极有可能威胁到你的太子之位！” 李治闻言立马慌了，不顾身份的一把抓住武姐姐的手。 “武姐姐救我！” “我决不能被废，一旦被废我就只有死路一条啦，呜呜呜！” 武媚娘听到这话也是一阵慌乱。 “我……我怎么帮你呀……” “我只是个小小的才人，陛下已经好多天未曾宠幸我了……” “不不不，武姐姐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 武媚娘经过李治这样一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个脑子呢，而且是非常聪明的脑子。 “你等等，让我想想……” 武媚娘经过一番思考，还真让她想到个办法。 “我想到了！” “陛下最关心晋阳公主的病，你若是能将天下名医都汇聚到长安，让她们给晋阳公主治病，陛下定然欣喜！” “这……” 李治听到这话面露苦涩，他可是知道父皇这些年为了给兕子治病，都做过哪些努力的。 “武姐姐不知，其实父皇早就遍请天下名医了……” 武媚娘闻言恨铁不成钢的踢了李治一脚。 “你傻呀！” “你父皇是你父皇，你是你，你是晋阳公主的兄长，身为兄长关心妹妹乃是天理人情！” “而且，此事本就不在于治病，而在于关心手足的这份情！” “就算治不好兕子，但起码在陛下面前证明，你这个兄长还是很关心妹妹的……” 李治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我明白了！” “能不能治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对兕子的态度！” 武媚娘闻言欣慰的笑了笑。 “对头！” “只要你表明对晋阳公主的关心，陛下定然会非常欣慰！” “嗯嗯！” “多谢武姐姐指点，我这就命人发布太子教，召集天下名医入京为兕子治病！” 第83章 傻孩子，你就是我的家人呀! 李治的太子教，很快就通过中书省传到门下省，继而来到长孙无忌坐镇的尚书省。 长孙无忌在看罢太子教的内容，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长孙无忌在太子教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并且盖上印信，随即交付给手下道。 “立刻颁行天下！” “诺！” 长孙无忌见到手下将太子教传达下去，对着窗外的美景悠悠叹了口气。 太子终于成长了！ 长孙无忌身为兕子的亲舅舅，对这个自幼就体弱多病的外甥女也是非常牵挂。 不过他心里也非常清楚，兕子的病可是孙神医都束手无策，普通庸医就更没有办法了。 因此，李治的这份太子教，更多的是做给李世民看的，让李世民看到他这个当兄长的对妹妹有多关心。 “来人！” “将太子教追回来！” “长孙大人，这是何故？” “陛下虽说让太子监国，但太子毕竟年幼，不论太子发出什么教令，还是交给陛下过目后再发行为好！” “还是大人想的周到！” 长孙无忌听到手下的吹捧，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什么周到不周到，他不过是想让陛下看看太子的孝悌之心罢了。 长孙无忌追回太子教，当即命人交到玄武门外的百骑司驻地，让他们将太子教转呈给陛下过目。 其实长孙无忌根本不用如此麻烦，他早就猜到陛下在桑林庄了，只是身为臣子就得坚守臣职，陛下说自己在咸阳，那他就默认陛下住在咸阳宫。 长孙无忌做完这一切，就溜溜达达来到宗正寺，找李道宗这个宗正闲聊起来。 “老李，没想到你真在啊！” 一般情况下，宗正寺是没什么事情的，李道宗这个宗正更是不需要每天都来打卡上班。 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出了长沙公主的事情，因此陛下亲自下旨，让宗正寺重修谱牒，将三代之内的所有宗室功绩、过往都整理一遍。 其实根本就没啥可整理的，李唐总共才经历两代，除了开国的那些王爷参与过战争，建国后出生的王爷就只会领俸禄了。 但李道宗依然不敢怠慢，他猜测这是陛下故意折腾他，就是不想看他闲着。 “不在能咋办，上次因为长沙公主的事情，陛下已经恼了我了。我若是再敢阳奉阴违，陛下能撤了我的职！” 长孙无忌闻言哈哈大笑道。 “你啊，你就是太直，人家长沙公主说啥你信啥！” “你也不想想，太上皇所生的诸位皇女，有哪个是让人省心的？” 李道宗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唉！”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就不该多管这个闲事！” “哦对了，你个老东西过来干嘛，该不会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长孙无忌闻言笑了笑道。 “当然不是！” “只是最近不是到了年关吗，我想问问是否跟往年一样，遍请宗室入宫朝贺！” 李道宗闻言皱了皱眉。 “不是每年都如此吗，难道今年能例外？” 长孙无忌闻言微微一笑道，。 “你有所不知，陛下现下不在宫中，貌似待在咸阳宫里。” “啊？” 李道宗一听这话立马炸毛了。 “这都眼瞅着过年了，陛下不待在太极宫，跑咸阳宫干嘛！” 长孙无忌闻言无奈的摊开手。 “谁知道呢……” “老夫又不敢问，也找不到陛下问，只好跑过来问你喽！” 李道宗听到这话，立马责任心爆棚，扔下手里的一堆谱牒就走。 “我这就去咸阳问陛下！” 事实上，他早就干够了这活，前往咸阳找陛下不过是个偷懒的借口罢了。 李道宗骑着一匹快马，带上十几个护卫就出发了。 长孙无忌看着李道宗离去的背影，脸上不由露出老狐狸般的微笑。 去吧去吧！ 赶紧把陛下请回来吧！ 大过年的陛下不在宫里算怎么回事？ 长孙无忌此举虽有私心，不希望陛下跟嫡长孙过于亲近，但公平而言更多是为朝廷所考虑。 毕竟元旦之日，陛下是很忙的，既要宴请文武百官，又要宴请皇族成员。 若是陛下元旦之日都不露面，定然会引起百官猜忌。 李道宗很快就来到了咸阳宫，只是在问过咸阳宫的官员后直接懵了。 “宗正大人，陛下根本就没来呀！” “不可能啊，长孙无忌说陛下就是来咸阳啦！” “那下官就不得而知了，要不你去问问别人？” 李道宗心说我还能问谁，可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正好看到尉迟樊拎着大包小裹的从咸阳宫门口路过。 李道宗见状赶忙冲上去，一把将尉迟樊抓住。 “小子，陛下被你藏哪儿了！” 尉迟樊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吓傻了，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藏匿陛下呀！ “宗正大人，您这话卑职可担待不起，卑职哪敢藏匿陛下？” “那你说陛下在哪儿！” “陛下在……” “宗正大人，您就别为难卑职了，卑职不能说！” “不能说？” 李道宗一听这话立马展开头脑风暴，陛下偷偷溜出宫，连过年都不回长安，该不会是遇到老相好了吧？ 只是陛下的相好都被他请进宫了，连李元吉的媳妇都没放过呀，难道又有别的相好啦？ “咳咳！” “既然你不敢说，那我也不逼你，你回去告诉陛下一声，就说老夫在咸阳宫等候，等着接陛下回长安过年！” “哦哦哦……” “宗正大人稍后，卑职这就去告知陛下！” 桑林庄镜湖别院。 李世民正襟危坐，连个大气都不敢喘，一眼不眨的注视着正在给兕子检查的孙神医。 此时李世民已经在心里将他所能叫出名字的神佛全都求了一遍，只求满天神佛能保佑他可怜的女儿，给他女儿一条生路。 李厥也静静静地注视着，每当看到孙思邈皱眉，他的心都会不由自主的揪紧。 直至过了好久，孙思邈才收回听诊器，并且长长呼出一口气。 事实上，孙思邈又何尝不紧张？ 他这次结合道家内视之法，以及传统号脉、诊脉，再加上李冢所提供的青囊秘术，对兕子进行了全方位的诊断。 “师兄，我小姑姑咋样？” “果然不出师弟所料，女公子所患正是心包积液！” “此病极难判断，贫道也是最后使出内视之法，这才勉强看到心包之内有大量积液！” 李厥听到这话，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并且紧紧的抱了抱小姑姑。 “小姑姑，苍天保佑，你的病还有一线生机！” 兕子听到这话也很是高兴，虽说只有一线，但总好过等死吧。 “敢问孙道长，何时能为我安排手术？” 孙思邈闻言当即苦笑着摇摇头。 “女公子，手术的事情还得问贫道师弟，贫道才跟着师弟学了几天呀，哪敢妄言手术之事？” 兕子听到这话，满怀期待的看向一旁的李厥。 “大侄子……” “小姑姑别急，我这就准备手术的事情。” “只是手术风险极大，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 “因此，这些天还是以保守治疗为主，只要您实在是病情危急时才会考虑手术治疗！” “哦哦哦……” 兕子听到这话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作为一个十二年的病号，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健康，渴望当一个正常人。 这十二年来，她不敢跑，不敢跳，甚至连说笑都不敢大声，生怕情绪过激会死掉。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治愈的希望，哪怕风险极大，她依然恨不得立马躺在手术台上赌一次。 哪怕赌输了也不后悔，权当是对自己痛苦一生的解脱了。 李世民在听到女儿还有一线生机时，心里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 苍天到底没有厌弃朕，没有直接夺走女儿唯一的机会！ “大孙，你还有什么需要？” “李翁，暂时没什么需要了，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我不要差不多，我要你确保万无一失！” 李厥听到这话立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也想万无一失，可他根本做不到呀！ 毕竟他只是半个魂穿过来的，前世的记忆都没带全，去哪给他整个全套的三甲医院？ “李翁，你就别为难我了……” “若是能治好你小姑姑，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哟！” 李厥闻言揶揄的笑了笑。 “让你穿女装也行？” “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愣住，其实他隐含的意思是可以将皇位传给这孙子，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逆孙竟然提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条件。 “女装？” “你是想让我学司马懿？” “李翁，我只是跟你开个玩乐，你可千万别当真！” “若是真能侥幸治好小姑姑，你也不用穿女装，哈哈哈！”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若真能治好你小姑，就是让朕……我真穿女装又如何！” “只是怕……怕上苍不给我这个机会呀！” 正当李世民黯然神伤时，尉迟樊拎着一堆东西走进来。 “主人，您让卑职采办的年货买回来了……” “只是在路上偶然见到您堂兄，他让卑职给您带个话，问问您今年还回不回长安过年了……” 尉迟樊这话一出，直接将李厥从梦幻拉回现实。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恍惚间将老李头和小姑姑当成了家人。可尉迟樊这番话让他瞬间明白，他终究只是个外人。 正在李世民犹豫回不回长安之时，只见李厥拎着两个大大的食盒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 “这是新出炉的蛋糕，带给您和小姑姑在路上吃的！” “李翁，晚辈提前祝您和小姑姑新年快乐，万事如意，阖家团圆……” 李世民听到“阖家团圆”四个字时，只觉得心口被人偷偷的捅了一刀，让他莫名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自己的嫡长孙祝自己阖家团圆…… 这是何等的讽刺？ 自己不跟嫡长孙阖家团圆，反而要去跟一些不相干的人团圆！ 李世民想到此处，当即暗暗下定决心。 今年他说什么都不会走，一定要陪着自己的大孙过年！ “谁说我要走了？” 李厥听到这话，满脸的不敢置信。 “李翁，你不回去跟家人过年吗？” 李世民闻言一把抱住李厥，宠溺的拍拍他的小脑袋。 “傻孩子，你就是我的家人呀！” 第84章 幸不辱命! 李厥听了这话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非常感动的。 虽说他跟老李头纯粹是偶遇，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就在心里将其当成了家人。 桑林庄的年味是很足的，再加上今年有李厥的带动，庄里的每家每户都挣了不少钱，可以过个肥年了。 因此，一大早家家户户的婆姨们就起来做浆糊张贴年画、门神。 李厥的家里也张贴了门神，只是他看着其中一个门神，怎么看怎么有点像教自己马槊的于师傅。 他将这个疑问跟老李头说了，老李头只是呵呵一笑，说大唐的武将长得都差不多。 差不多吗？ 反正李厥也没见过什么武将，只能选择相信老李头的话。 毕竟尉迟大将军，敕封鄂国公，怎么可能跑到如此偏僻的村庄教他一个野孩子？ 再者说，老李头一个宫监，貌似也没那么大面子吧？ 李厥开心的跟兕子贴完门神，接下来就是布置各种喜庆的陈设。 比如说大红的灯笼，以及裹着红纸的爆竹。 胡德禄更是一大早就组织村里的壮小伙穿上奇装异服，戴着狰狞獠牙的面具彩排。 李厥见状非常惊奇，一个劲的追问之下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傩舞。 于是乎，李厥飞快的跑回家，给自己做了一个孙悟空的面具，又给小姑姑和老李头分别做了嫦娥和猪八戒的面具。 这引起李世民的极大不满，可在见到兕子和大孙都很开心的情况下，也只能委屈的戴上猪头面具。 然后一家三口人，加入到了桑林庄的傩舞队伍，跟着胡德禄这个领头鬼，挨家挨户的串了起来。 最后来到李厥新修的大院子，尉迟樊开心的点起篝火，将早就准备好的爆竹扔到里边，发出一阵阵爆鸣声。 爆竹的声响不仅引得整个桑林庄的百姓欢呼，就连一直坐在厢房打坐的孙思邈，都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扣上一个南极仙翁的面具，作为善良的一方跟装扮成恶鬼的村民对抗。 在桑林庄热闹的庆祝新年之时，皇宫中则显得有点冷清。 今年陛下不在宫中，一应娱乐活动取消，只有宫里的各位娘娘，领着伺候自己的一干人吃饺子守岁。 长孙无忌看着热闹非凡，处处街灯张彩的长安，脸上露出浓郁的担忧之色。 看来陛下是又要换太子喽！ 正当长孙无忌暗暗感慨之时，长孙冲上前低声说道。 “阿耶，饺子已经下锅了，全家人正等着你呢！” “哦……” “你表弟那边咋样？” “阿耶，您是说太子吗？” “嗯！” “表弟那边一大早就命人送来了年礼，我也代替父亲回了礼……” “我是问他跟谁过年！” “啊？” 长孙冲听到这话一愣，然后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应该是和陛下吧？” “陛下？” 长孙无忌闻言冷笑一声，然后一言不发的回到主厅，招呼全家人一起吃饺子。 只是在吃到一半的时候，长孙无忌暗暗下了个决心。 先让那孩子过年吧，等年后再找人做掉他！ 在长孙无忌一家人欢快的吃饺子时，李厥家里的饺子也已经下锅了。 “小姑姑，今天的饺子里可是有一个包了铜钱的，谁吃到这枚铜钱，就代表着今年好运连连哟！” 兕子一听这话立马眼睛一亮。 “那我可得多吃点，哈哈！” 不多时饺子上桌，李厥贴心的为小姑姑夹了几个疑似放了铜钱的饺子，期待小姑姑真能吃到这个好运。 只是兕子的饭量非常小，吃了五个饺子就吃不动了。 “大侄子，看来我是没那个造化了……” 李厥看着盘子里唯一的一个饺子道。 “小姑姑，你要不再吃一个，没准这个里边就有铜钱呢？”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好奇的询问，在得知是饺子里包铜钱，祈求今年好运，他也开口鼓励起来。 兕子在两人的联手鼓励下，终于再次夹起盘子里的饺子。 只是这次刚下口，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咯了一下，她吐出来一看，果然见到一枚黄澄澄的铜钱。 “哇！” “我终于吃到啦！” “今年我要有好运气啦，哈哈哈！” 不论是李世民还是李厥，见到兕子如此开心也跟着一起傻笑。 “大孙，你就只包了一个吗？” “对呀！” “下次多包点，让我也沾沾好运气！” “好！” “下次我在每个饺子里都塞一枚铜钱！” 潘虎听到这话，当即嘿嘿傻笑着说道。 “那咱们不成只吃铜钱的貔貅啦？” 潘虎的话引起所有人的大笑，只是，给咱们吃成貔貅，哈哈哈！” 因为是过年，潘虎也停了长安的生意，开开心心的回到桑林庄跟李厥过年。 只是傻乎乎的潘虎哪里知道，跟他坐一张桌的这几个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大唐最尊贵的存在。 其中坐在最中间的糟老头子，更是跺跺脚就能让大唐颤动之人。 李世民在桑林庄过完年，第二天就急吼吼的回到长安，去接受百官的朝贺了。 只是兕子被他留了下来，生怕她在长安突然发病耽误救治时间。 李世民刚回到太极宫，就看到李治领着十几个人迎了上来。 “父皇，这是儿臣特意从各地请来的名医，专门来为兕子治病的！” 李世民闻言微笑着点点头。 “有心了！” “只是兕子现在不需要了，她已经有了这世上最好的医师！” 李治听到这话非常不解，难道父亲不关心兕子的病情了？ “父亲，还是让他们给兕子看看吧，没准有人恰好治过此等疑难杂症呢？” 李世民听到这里有点不耐烦了，心道孙神医就住在兕子隔壁，这世上还有比孙神医医术更高明的神医？ “稚奴，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 “朕刚回宫，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没时间陪你在这儿折腾！” 李治闻言心中倍感委屈，但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好恭敬的退下，然后领着一群医师回到东宫。 “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为何会引起父皇的反感？” 李治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写下纸条，托人带入宫里询问武姐姐。 武媚娘在看过之后，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呆子都是太子了，咋还这么胆小怕事，且敏感多疑？ 陛下只是态度差点，都能让他疑神疑鬼，这要是将来当了皇帝，岂不是臣子瞪他一眼，都够他难受半天了？ 虽然武媚娘对李治的表现非常失望，但还是给他回了信。 “呆子，陛下只是心情不佳，这才对你态度敷衍，不要往心里去……” 有了武姐姐的安慰，李治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至于陛下不让自己请来的医生给兕子看病，在他看来也无所谓，反正自己已经尽到兄长的责任了，就算是兕子病死，跟自己也无关。 大唐过年时要放七天假的，这七天假期内官员除了进宫朝贺，一般是不上衙门办事的。 因此，整个长安都显得非常惬意和闲暇。 只有喝不完的酒，吃不完的宴，以及豪门显贵家演不完的歌舞。 李世民回到太极宫，先是摆了宴席，遍请朝中勋贵老臣，然后又在后宫摆了几桌，宴请后宫嫔妃，这才将这个年给糊弄过去。 新年过后就是上元节，又要庆祝一番。 因此，整个朝堂直至过完十五，才会陆陆续续办公。 这段时间李世民也非常闲，除了必要的场合亲自参加之外，其余各种活动都扔给李治代替他出席。 至于他本人，则不是在前往桑林庄的路上，就是在返回长安的路上。 虽说这样来回折腾让他很是疲累，但他依然咬牙坚持着。 因为他知道，上苍留给他和兕子的时间不多了。 转眼来到上元节，李世民本打算带兕子和李厥，一起回到长安赏灯。 可就在当天，兕子的心口剧烈的疼痛起来，呼吸更是变得急促且伴有阵阵喘息。 李厥和孙思邈见状，赶忙将兕子抬到医务室对其抢救。 虽然两人早就在大体老师身上做过多次试验，熟知了心包穿刺的所有要点，可当他们站在手术台前，两人都非常紧张。 “师兄，咱俩谁来？” 孙思邈见李厥两手微微颤抖，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还是我来吧！” “正所谓医不自医，你跟这丫头乃是至亲，下手之时难免有顾虑……” “师兄误会了，我们不是至亲，只是感情胜似至亲……” 孙思邈闻言淡淡的笑了笑。 “一样的！” 李厥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能一样么，自己的骨肉至亲可都在皇宫里呢…… “有劳师兄了，我给你打下手！” 孙思邈拿出银针扎下，先让兕子陷入沉睡，这才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银针，斜刺里刺入兕子胸口的皮肤…… 手术其实很简单，但在没有各种影像设备，全靠手感操作的大唐，这种手术就很致命。 只要一个不小心，就能让人直接暴毙。 半个时辰后，两人满脸疲惫的从医务室出来，直接跟李世民撞上。 “我的女儿咋样了？” “幸不辱命！” 第85章 此子心怀仁义，必定大兴李唐之天下! 李世民听到这话，一把将李厥抱起，对着他的脸就是闪电三连亲。 “mua！” “你太厉害了，不愧是我李家之冢嫡，哈哈哈！” “阿翁，不是我厉害，是我师兄厉害！” “你赶紧亲亲我师兄！” 正在拿酒精擦手的孙思邈，听到这话吓得赶忙落荒而逃。他还真怕李世民不顾身份的扑上来，也给自己来这么一出。 “你小姑姑现在醒了吗？” “醒了！” 李世民一听这话，当场将李厥扔一边，然后飞也似地跑进医务室。 “兕子，你现在感觉咋样？” “阿耶，女儿现在好多了！” “怎么个好法？” 兕子闻言认真的想了想道。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心口的一块大石头被人搬走了似的……”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落泪，他总算知道女儿这些年活的多艰难了，不论是谁心口背着一块石头都不会好受。 “女儿，你受苦了……” “还好吧，有您和兄长们爱护，女儿很幸福……” 本来李世民还想跟女儿亲近一会儿，可当他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婆子抬着一个担架进来，就立马识趣的闪到一边了。 “大孙，你小姑姑现在算彻底好了吧？” 李厥一边擦着脸上的口水，一边摇摇头道。 “不算！” “小姑姑这个病很复杂，今天的手术只是治标不治本，还得找到病因才行。” 李世民听到这话老脸当场拉了下来，他还以为女儿彻底痊愈了呢。 “你到底行不行呀，费这么大劲还没找到病因？”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回怼过去。 “你到底懂不懂啊，小姑姑得的是心脏病，这地方有上百种病因，哪是那么容易治好的？” “不过也说不准，没准小姑姑吉人天相，还真就彻底痊愈了呢？” 李厥这话倒也不算糊弄人，做完心包穿刺手术，确实有一定概率痊愈。 李世民听到这话再次祈求满天神佛，希望他们保佑女儿不要再遭受病痛之苦。 “大孙，我决定赏你点啥！” “赏我？” “你跟阿翁说说，你想要啥？” 李厥闻言看了看长安的方向，那里有他最想要的皇位，只是他也知道，他这辈子几乎跟那个位子无缘了。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小姑姑平安一生……” 李世民看到李厥望向长安的方向，就知道这孩子心里想的是啥了，一定是想重新认祖归宗，被自己这个亲阿翁接纳。 “好孩子！” “阿翁知道你想要啥，阿翁这就命人准备！” 李厥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老李头，心想我自己都不知道想要啥，你个老登就又知道啦？ 哼哼！ 我就不信，你能把李二给宰了，然后拥立我当皇帝！ 其实李厥并不是很想当皇帝，只是他一想到李治的老婆，他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如此美好的大唐，几乎毁在这两口子手里！ “李翁，我累了，我先回去睡一会……” 李世民听到这话，这才注意到大孙满脸的疲惫。 “去吧！” “阿翁谢谢你！” 李厥闻言展颜一笑。 “李翁，咱们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嘿嘿嘿……” “对对对！” “咱们本就是一家人嘛，嘿嘿嘿！” 在李厥睡觉之时，李世民又找到孙思邈打探一番，得到个跟李厥差不多的答案。 “小李，你女儿的病很复杂……” “现在只是暂时治好，后续还得看她的恢复情况。不过有一件事，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什么事？” “就是这孩子的心脏不好，将来最好不要嫁人生子，以免一尸两命！” “这……” 李世民在愣了片刻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吧！” “只要兕子能健健康康的活着，不嫁人就不嫁人吧……” 孙思邈见李世民已经接受现实，再次开口说道。 “老道会传授明达这丫头一套吐纳之法，只要她每日修炼，得享天年还是不难的！” “啊？” 这几乎是李世民最近听到的最好消息。 “孙道长，此言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道没有骗陛下的必要！” “太好了！” “朕这就命人为道长修建道观……” 孙思邈听到这话赶忙摇头拒绝。 “不不不！” “陛下若有善心，不如善待百姓，这才是大善！” 李世民闻言躬身一礼。 “晚辈谨受教！” 兕子在休养了几天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变得活泼了许多，甚至有点活蹦乱跳！ 比如说，她会带着李厥去爬咸阳城墙，还会带着李厥去爬山。 只是她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李厥并不喜欢爬山呀！！！ 他每天都很忙的，既要忙着指导孙思邈他们青囊秘术，又要训练民兵，为他们将来成为自己麾下折冲府士兵做准备，还得时不时的将偶然想起的点子记下来，然后跑到实验室里鼓捣新玩意。 虽然李厥并不愿意陪着小姑姑爬山，可每当看到小姑姑那泫然欲泣的脸，他就只能败下阵来。 “最后一次！” “嘻嘻，就知道大侄子对我最好！” “这次又要爬哪座山？” “今天不爬山，今天小姑姑教你练字！” “啊？” 李厥一听这话恨不得长四条腿跑路。 “小姑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啥人了？” “我最讨厌练字啦！” “我当然知道你讨厌练字，可你将来若是想坐到你阿翁的位子上，你就得把字练好！” “我阿翁的位子上？” “你说的是你阿耶吧，你阿耶一个宫监的位置有啥好争的……” 兕子一听这话就知道李厥误会了，不过误会就误会，反正她是绝不会放弃这孩子的。 “练字！” “不练！” “你练不练？” “坚决不练！” “你要是不练字我可哭啦！” “那你就哭呗，反正又哭不坏！” 兕子闻言当场嘤嘤嘤的哭起来，只是哭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大侄子来哄自己，给她气得直接钻进大侄子房间，揪着大侄子的耳朵就将他给薅了出来。 “李明达，你恩将仇报！” “你个小没良心的家伙，我这就是在报恩！” “哪有你这么报恩的，你这分明是报仇！” “本姑娘懒得跟你个大懒虫解释，你就说写不写吧！” “写……我写还不行么……” “哼哼，写就好，今天不写三百个大字，不许出去玩！” 在兕子管教李厥之时，李世民正躲在屋里和孙思邈喝茶呢，两人听到这对姑侄俩的动静，不约而同的莞尔一笑。 “孙道长，你瞅瞅这孙子，明明聪明绝顶，偏生顽劣至极！” “你懂什么，我师弟那叫道法自然，浑然天成！” “对了小李子，这孙子你们李家还要不要了？” “你们李家若是不要，老道就将他带入道门，让他成为道门宗师！” 李世民一听这话立马急了。 “孙道长，你这是跟我抢人！” 孙思邈闻言嘿嘿笑道。 “何来抢人之说？” “此子名为李冢，跟你李唐皇室没有半点关系，贫道将他引入道门有何不可？” 李世民闻言暗暗一叹。 “道长有所不知，朕早就想让他重归李唐宗室了，只是因为今年要御驾亲征高句丽，故此延误至今……” 孙思邈闻言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个本不该他问的问题。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安置我师弟？” “不瞒陛下说，贫道是真心看中这孩子，有心将毕生所学传授与他！” “这孩子有宿慧，不论是跟贫道学医还是修道，都能成为一代宗师！” 李世民闻言得意的笑了笑道。 “孙道长有所不知，朕的这个嫡长孙不论学文学武，也都是一点就通。” “而且在治国理政方面更是无师自通，比朕这个当了十几年皇帝的人还英明几分！” “哦？” “敢问陛下，您是有意传位于这孩子？” “道长以为如何？” “大善！” “此子心怀仁义，兼经世济民之心，必定大兴李唐之天下！” 第86章 张阿翁，翁派你来接女儿啦! 李世民见孙思邈盛赞大孙还是很开心的，只是对于孙思邈用“经世济民”来称赞李厥有点别扭。 这可是自己的专属，咋能用在那孙子身上？ 李世民又在桑林庄待了几天，见兕子恢复的差不多，这才重新回到长安太极宫当宅男。 虽说李世民就算蹲在太极宫也没啥事，朝中绝大多数事都是交给三省六部去处置。但总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亲自拍板，比如说西域和高句丽的事情。 二月初一，高句丽就派遣使臣就跑来朝觐。 李二为了表示对高句丽的重视，特意在朝会之时接见了高句丽使臣。 当然，这其中也有省钱的意思。 否则平时想将这么多文武官员集中在一起，费劲不说，中午还得管一顿饭…… 高句丽此次派出的使臣乃是权臣渊盖苏文的亲弟渊祚生，渊祚生一进入大殿就表达了对李世民的敬仰，很是拍了李世民一番彩虹屁。 “尊敬的大唐皇帝陛下，您的光辉照耀千古，您的胸怀堪比大海，请您召回出征高句丽的两支劲旅，让高句丽和大唐重修于好吧！” 李世民闻言冷笑一声道。 “可以啊！” “只要你高句丽退兵，将占领的新罗土地还回去，朕立马将张亮和李世绩召回！” “尊敬大唐皇帝陛下，我高句丽只是取回被新罗抢走的土地，何来归还之说？” “就算是归还，也该是新罗归还我高句丽土地，而不是我高句丽归还他们……” 渊祚生这就是在狡辩，毕竟半岛那块地方，很难说的清谁占理。 基本上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哼哼！” “既然你这样说，那朕就只能继续用兵了，到时候咱们在战场上讲讲道理！” 渊祚生见李世民这样说，当即命仆人端上来一个精致的礼盒。 “虽说大唐无故攻打敝国，但敝国国主宽宏大量，非但不敢冒犯天朝威严，还特意搜求能工巧匠，为陛下打造了一份礼物！” 李世民对于高句丽的礼物并不感兴趣，他这辈子见得奇珍异宝多了，高句丽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能送来啥好东西。 果不其然，当渊祚生打开盒子，里边竟然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水晶球。 “大唐皇帝陛下，此乃我们国主宝藏王命外臣进献给您的国礼！” “还望您笑纳！” 虽说高句丽进献的礼物不咋地，但李世民还是命人收了。 “多谢贵国的礼物，朕届时也会有回礼，还劳使臣替朕转呈你们国主！” “诺！” 渊祚生见大唐要将礼物收起，当即出言阻止道。 “且慢！” “大唐皇帝陛下，此物内有孔洞，本来我们国主打算用金线穿过，只是使出了很多办法都未能做到。” “微臣听闻贵国聪明之人甚多，因此想请贵国指点如何将金线穿过此球！” “哦？”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笑了，这种场面经常在大唐的朝堂上上演，基本上都是小国使臣给自己的臣子出难题，想看他们出丑。 “阿难，将水晶球拿上来让朕看看！” “诺！” 张阿难闻言当即将水晶球递上去，李世民接过一看，只见水晶球内部果然有孔，而且还是七扭八拐的孔洞。 “大唐皇帝陛下，此物乃天成，其内部孔洞宛如我高句丽国境之内的道路一般复杂，因此小国绞尽脑汁都无法将金线穿过，还请贵国指点！” 李世民闻言脸色一沉，渊祚生这是借水晶球内部的孔洞来恐吓自己，想让自己退兵！ 李世民再盯着水晶球看了几遍，暗忖自己没这个本事，当即将水晶球交给手下的臣子。 “你们试试，看能否将金线穿过水晶球……” 众人拿过水晶球挨个看了一遍，只见里边的孔洞确实非常复杂，而且极为狭窄，别说普通金线了，就是铁丝也无法穿过！ 渊祚生见大唐官员没有一个人能破解此题，登时得意的笑起来。 “诸位，此水晶球内部之孔洞，就是我高句丽境内之道路。” “你们若是连球中之路径都走不明白，外臣很难相信你们能走明白我高句丽境内之路，哈哈哈！” 尉迟敬德闻言立马断喝一声。 “休得嚣张！” “我大唐披甲百万，想要灭了你高句丽简直易如反掌！” 渊祚生闻言戏谑的笑了笑。 “那你倒是灭呀！” “你！” “想不到大唐官员也不是很聪明吗，连我高句丽之国境都无法穿过，哈哈哈！” “哦对了，外臣听闻你们大唐储君非常聪明，不妨请你们储君一试！” 站在一旁的李治听到这话，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自己招谁惹谁了，他没事提自己干嘛？ 李世民闻言立马看向李治，不由对他招招手道。 “稚奴，你来试试！” 李世民这样安排是有用意的，李治毕竟是个孩子，就算做不到也没什么丢人的。 相对来说，大殿上的其他人，要么是凌烟阁功臣，要么是三省六部的高官。 他们若是亲自下场去破解水晶球，万一最后还失败了，那丢的可是大唐的人！ 李治闻言当即上前接过水晶球，然后拿起盘子中的金线尝试着穿了穿，只见他不论如何努力，金线都始终无法穿过水晶球。 李治再尝试了几次，只能无奈的宣告放弃。 “父皇，儿臣做不到……” 李世民闻言无所谓的摆摆手道。 “没事！” “此等雕虫小技，就算做不到也不算丢人！” “我大唐向来以堂堂正正之师对敌，何曾用过此等鬼蜮伎俩！” 李世民一句话就将形势逆转，直接将水晶球归类为雕虫小技。 渊祚生闻言也不恼，只是笑呵呵的道。 “大唐皇帝陛下言之有理，此球虽是雕虫小技，但最能考验智慧。” “吾国上下对大唐之敬仰，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只希望大唐能为小国解惑，却不料大唐如此敷衍，连一根金线都穿不过，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李世民最要面子，见渊祚生这样说当即愤怒的站起来。 “你敢小看大唐！” “外臣不敢！” “只是外臣很希望大唐皇帝陛下能为外臣解惑！” “当然，若是大唐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水晶球，外臣也是可以接受的，哈哈哈！”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陷入沉默，他刚刚看到水晶球的时候就不禁想过，这球内部的孔是怎么打磨出来的。 只是他想破头也想不出来，更别提让人仿制了。 “此物先暂在朕这里，朕三天后给你答案！” “那外臣就静候佳音了！” 在高句丽使臣退出大殿后，李世民立马变了脸道。 “诸位，此事关乎大唐声誉，尔等就算绞尽脑汁，也要给朕想出办法，切莫让区区高句丽耻笑！”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发散思维，寻找破解水晶球的办法。 “陛下，不妨捉一只蚂蚁试试？” “在蚂蚁的身上绑一条丝线，等蚂蚁穿过水晶球，再用丝线系上金线将其拖拽过去……” 李世民听到这办法眼睛一亮，当即命人去宫外抓了一只蚂蚁。 只是此时天寒地冻，蚂蚁都躲在地下，这群羽林卫在御花园里折腾好一会儿，才抓来几十只蚂蚁。 李世民亲自给一条蚂蚁系上丝线，然后将蚂蚁推到孔洞之中，只见蚂蚁在水晶球内部爬来爬去，没一会儿就被卡在一个极窄的位置进退不得。 这下好了，丝线没穿过去，蚂蚁还将路给堵死了…… “瞅瞅你出的馊主意！” “陛下，微臣也不知道里边这样窄，竟然连一个蚂蚁都爬不过去呀！” 李世民领着众人忙活好一会儿，见始终无法将金线穿过去，气得当场将水晶球摔在地上。 然而，水晶球在地上弹了两下，竟然完好无损！ “这破玩意还挺结实！” 长孙无忌闻言微微笑道。 “高句丽为了刁难咱们，指不定琢磨几年了呢，不挑个结实点的也说不过去呀，嘿嘿嘿！” 虽说金线始终无法穿过水晶球，但大唐君臣谁都没把这玩意当回事。 毕竟大唐如今的地位是打出来的，可不是靠耍小聪明骗来的！ “诸位也别费劲了，估计高句丽自己都没办法，就是故意跑来刁难咱们的！” “陛下说的对，此物蚂蚁都穿不过，微臣实在难以相信有人能做到！”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然后随手将水晶球摆在正中间，领着李靖、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等人讨论起来。 “诸位觉得张亮、李世绩他们能不能将高句丽拿下？” “陛下，微臣觉得很难……” “高句丽怎么说也是人口数百万的大国，不是新罗、百济这等小国可比的。” “想要灭掉这样一个大国，非举国之兵不可。” “张亮和李世绩的进攻，只能算是袭扰。” “攻破一两座城池没问题，但想灭掉高句丽则非常难！” 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心心念念想回家养老的李靖。 其实李靖一直不赞成出兵攻打高句丽，一个是太远，打下来也没用。二来是高句丽军事实力很强，想将其打下来必定动摇大唐基础。 李世民闻言认真的思索一番，然后点点头道。 “卫国公说的有理，是朕太心急了，总想毕其功于一役！” “只是这高句丽确实太嚣张了些，一个小小的使臣就敢嘲笑大唐，其国内指不定怎么臧否咱们呢！” 李靖闻言不屑的笑了笑道。 “陛下，高句丽打不过咱们，您还不让人过过嘴瘾啦，哈哈哈！” 李靖这话一出，大殿上再次恢复欢乐的气氛。 这就是贞观气象！ 自信但不自负，张扬但不张狂！ 李世民见天色不早了，当即命人准备酒菜，好好招待了一下自己的老兄弟们。 一个时辰后，众人酒足饭饱，各自离去。 正当李世民也要离去时，只见张阿难捧着水晶球叫住了他。 “陛下，要不让嫡长孙试试？” “他？” 李世民闻言立马想到那个不爱练字的大孙子，随即无奈的笑了笑道。 “他倒是有几分歪才，没准真能想到办法！” “你派人给李厥送过去，告诉他只要能将金线穿过，就可以免他三天功课！” 张阿难闻言调侃的笑了笑道。 “陛下英明！” “有此等重赏，定然能激发出嫡长孙的斗志，哈哈哈！” 李世民闻言也跟着哈哈大笑，随即哈欠连天的跑去补觉了。 其实就算李厥无法破解也无所谓，大不了他御驾亲征，将那高句丽君臣全都抓回长安，让他们亲自给自己演示金线穿球之法！ 哼哼！ 桑林庄。 李厥生无可恋的看着正在拿蛋糕喂小熊猫的败家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怎么将这个小姑姑给赶走…… “小姑姑，你不想你阿耶吗？” 兕子一听这话就知道李厥啥意思，这是嫌自己管束他，想赶自己走了！ “不想呀！” “小姑姑，那你不想家，不想家中的兄弟姐妹吗？” “不想呀！” “小姑姑，你阿耶该不会是不要你了吧？” 兕子闻言冷哼一声道。 “不可能！” “你阿翁就是不要你，也不可能不要我！” “那他为啥这么多天都没来看你？” “他很忙的……” 李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他不就是给李二看宫殿的么，能忙到哪儿去？” 正当两人斗嘴之时，李厥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人。 “张阿翁，你咋来了，是不是李翁派你来接女儿啦！” 第87章 老熊罴别睡了，咱们徒弟被人偷家啦! 张阿难听到这话当即哈哈大笑，他早就听说晋阳公主最近天天盯着他做功课，都快把这孩子给逼疯了。 “让小公子失望了，老奴这次前来可不是接女公子回家的，而是奉了我家主人之命，给你送来一个难题。” “难题？” 李厥现在听到“题”就头疼，更别提难题了！ “不行！” “我现在头疼的厉害，再让我做功课我会死的！” 张阿难见嫡长孙要跑，赶忙将陛下开出的条件说出来。 “且慢！” “我家主人说了，只要你能解出这道难题，就免了你三天功课！” 李厥一听这话立马停下，满脸惊讶的回头问道。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小姑姑也不能管我？” “这是自然！” 兕子听到这话也来了兴趣，能让父皇主动给这孩子减免功课的难题，定然是难住了朝中所有人。 否则，以父皇那小心眼的脾气，绝不可能下此等口谕。 “张叔，到底是啥难题呀！” 张阿难闻言笑了笑，随即打开盒子，将水晶球拿了出来。 “这就是难题！” “一个人给主人出的难题，说让主人用金线穿过水晶球！” “这有何难？” “张叔，我要是解出来，是不是就不用减免我大侄子的功课了？” “当然！” “主人说了，只有小公子解出来才算，女公子解出来自然不算！” 张阿难这话一出，兕子和李厥立马同时扑向水晶球。 “给我！” “我先摸到的！” “我先……” “啊啊，你咋还咬人！” 李厥吃痛的捂着胳膊，满脸愤恨的看向小姑姑。 “小姑姑，你为了让我做功课也太拼了吧，也不怕崩掉你的那两颗大门牙！” “哼哼！” “崩掉了我也开心！” 兕子抓着水晶球尝试了半天，甚至还掘地三尺抓出几只蚂蚁都没能将金线穿过去，最后才无奈的将水晶球扔给李厥。 “哼哼，便宜你了！” 张阿难闻言嘿嘿笑道。 “此题可很难哟，未必能便宜了小公子。” 李厥听到这话不屑的撇撇嘴。 “这种破题都能难住李翁和小姑姑，由此可见这两个人有多笨！” “给我一刻钟，我立马将金线穿过去！” 李厥说完这话，拿着水晶球就去了自己的工作间。 他的工作间非常大，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李厥拿起一个竹筒，又用棉花、杜仲胶等物做了个简易的注射器，然后将其对准水晶球的一头。 随后将一根丝线系在软软的杜仲胶上，从另一头塞进水晶球的孔洞，利用抽真空的原理将丝线从七扭八拐的孔洞里穿了过去。 兕子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大侄子，你这是用的什么方法，竟然比蚂蚁还管用？” “此为物理学，说了你也不懂！” 兕子闻言满脸期待的问道。 “能不能教教我！” “教你？” “嗯嗯！” “你现在不是跟我师兄学习医术吗，还有时间学习物理？” “姑姑很聪明的，现在已经将黄帝内经背下来了，再有几天就可以跟孙道长学习诊脉啦！” “啊？” 李厥听到这话也是一惊，黄帝内经多厚的书呀，这丫头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背下来了？ “我考虑考虑……” “大侄子，你要是教我物理，我就每天替你写一百字！” 李厥一听这话立马同意。 “成交！” 张阿难见这对姑侄又去讨论他不懂的知识，当即拿起水晶球回长安复命。 李世民刚睡醒，就再次看到了张阿难那张老脸。 “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陛下，嫡长孙太聪明了，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将高句丽的难题给解了！”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大吃一惊，他压根就没指望这孙子能解开此题，只是想拿水晶球逗逗这孙子罢了。 “怎么可能！” 张阿难闻言立马将水晶球奉上。 “陛下请看！” 李世民定睛一看，果然见到金线穿过水晶球，并且将水晶球内部弯弯曲曲的路线完全呈现出来。 “高句丽真是该死，此等弯弯绕绕的路线，这不是诚心难为人吗！” 张阿难闻言附和道。 “是啊！” “幸亏嫡长孙聪明，破解了此题。否则，咱们泱泱大唐，还被高句丽这等小国耻笑无人哩！” 李世民听到这话冷哼一声道。 “哼哼！” “明日宣高句丽使臣上殿，让他见识见识咱们大唐的风流人物！” 第二天，高句丽使臣渊祚生倨傲的来到大殿。 然而，当他看到金线已经穿过水晶球时，脸上写满了惊骇。 实话实说，这道难题别说大唐解不出，就是他们高句丽也无人可解。 然而，此等无解的问题，竟然真被大唐给解开了。 “敢问大唐皇帝陛下，此题是用什么方法解开的？” 李世民闻言看了看张阿难，张阿难见状当即上前一步，满脸得意的道。 “此题乃是用物理之法解开！” “物理是何物？” 这可就涉及到张阿难的知识盲区了，他哪懂啥叫物理，他能记住这个词都不错了。 “此乃我天朝不传之秘！” “呃呃……” “敢问皇帝陛下，此题为何人所解？” “这个……” 张阿难和李世民同时犹豫起来，最后还是由李世民开口解释。 “此乃朕的一个皇孙所解！” “啊？” 李世民此言一出，张阿难不由惊呼出声。 陛下这是要认回嫡长孙啦？ 正靠在柱子上打盹的尉迟敬德，听到这话也立马精神起来。 啥意思？ 自己的徒弟要重归皇室啦？ 只有李靖眼睛一眯，隐约猜到皇帝陛下的心思。 皇帝陛下应该只是给嫡长孙铺垫，免得将来贸然认回嫡长孙会引起轩然大波。 “外臣恭贺大唐皇帝陛下，陛下有此等聪颖之皇孙，乃是大唐之福，社稷之福呀！” “朕也是这么认为的，哈哈哈！” 高丽使臣只是一个插曲，既不会影响大唐朝局，更不会影响李世民。 “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说吧！” “微臣奉陛下之命，提前为陛下御驾亲征高句丽检点关中兵马，想问问陛下于何日何时何地举行阅兵大典！” 兵部尚书这话一出，渊祚生立马脸色大变。 他这次出使大唐就一个任务，那就是劝阻大唐出兵！ “陛下……” 渊祚生刚要开口，就被李世民打断了。 “我等君臣议事，你个番外之臣就不要插嘴了！” “我……” “时间就定在四月吧，至于地点么……就定在玄武门外好了！” 李世民这话一出，长孙无忌立马站了出来。 “陛下，太子殿下经常跟臣诉说，想为陛下东征效力，不知陛下可否准许太子六率参加此次阅兵大典？” 李世民听到这话，立马看向一旁站立的李治。 李治见状心里慌得一批，因为这事舅父压根就没跟自己提过！ 只是现在父皇都看过来了，自己只能硬着头皮附和了。 “父皇，舅父说的是，儿臣确实想为父皇东征出力，想率领太子六率跟随父皇一起出征！” 李世民听到这话大喜。 “好好好！” “我大唐太子能有此心，朕心甚慰！” “朕就特意准许太子六率参加阅兵，至于能否跟着朕出征，还得看你的太子六率表现喽，哈哈哈！” 李世民这话一出，一直坐在边上看戏的李靖，立马踹了尉迟敬德一脚。 “老熊罴别睡了，咱们徒弟被人偷家啦！” “啊？” 尉迟敬德闻言赶忙往后挪挪，贴在李靖耳边问道。 “咋了？” “你没见长孙无忌提议让太子六率参加阅兵吗？” “听到啦，可这跟咱们有啥关系？” “咱们徒弟不也有折冲府吗！”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立马恍然大悟。 对呀！ 既然太子六率能参加，那李厥那孙子所在的桑林折冲府也行呀！ 尉迟敬德想到此处，从人群里出列。 “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尉迟敬德一开口，满朝文武都不由的看了过来，就连李世民都颇为意外的看了尉迟敬德一眼。 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混子，上朝从来不发表任何言论，今天这是抽了哪门子疯了？ “何事！” “敢问陛下，此次玄武门检阅府兵，是否包含关中所有折冲府？” 李世民一听这话就明白啥意思了，尉迟敬德这是替自家徒弟争取机会呢！ 虽然李世民对于尉迟敬德维护自家大孙的行为非常开心，但他并不想让大孙参加此次军演。 因为此次军演结束，他就要带着这些人御驾亲征。 “自然是所有折冲府都有资格，只是必须满兵满员，且还得是上府才行！” 大唐折冲府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为一千二百人，中等为一千人，下等为八百人。 桑林折冲府年前刚成立，目前还没开始招募府兵。 因此，在李世民想来，三个月时间别说训练府兵了，李厥可能连一千二百名府兵都招不齐！ 尉迟敬德闻言略微皱了皱眉，他已经听出陛下的恶意了，这是明摆着不想让自家徒弟参加此次阅兵！ “微臣明白了……” 尉迟敬德说完这话，又在心里补了一句。 我的徒弟我自己疼，我是不会放弃的！ 第88章 我们折冲府也是有底线的，不是啥人都收的! 李治下了朝就苦着脸去找长孙无忌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懂军事，让他的太子六率参与检阅，要是整砸了可咋办？ 长孙无忌一看李治的脸色，就知道这孩子心里想的啥。 “不用担心，太子六率里的将军，都是你父皇精挑细选的军中老手，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告诉他们参加检阅即可！” 李治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开心起来。 “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吗？” 长孙无忌略微沉吟下道。 “时不时的去看看，表达下对将士们的关心就行！” “哦哦哦……这简单！” 李世民在下达阅兵的命令后，整个关中的折冲府都沸腾了。 大唐贞观年间的府兵非常好战，比之大秦帝国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因为打仗不仅能给他们带来军功，还能给他们带来实打实的财富。 虽说侯君集因为谋反被宰了，但当年跟随侯君集出征高昌的府兵，一个个可富得流油。 高昌积攒了几百年的财富，全都被这群虎狼之师给搬空了！ 因此，在得知李世民要御驾亲征，整个关中两百多个折冲府，一个个嗷嗷叫着要参加军演，要跟随陛下一起征伐高句丽！ 只是在听闻李世民此次只打算带五万人出征，这些府兵全都急眼了，天天催促自家折冲都尉上书请战，还扬言若是捞不到打仗的机会，就合伙将折冲都尉给活埋！ 他们自然不敢活埋自家上官，只是故意说这话吓唬人罢了。 由此可见，他们对于打仗的热情有多高。 尉迟敬德在下了朝，就抓着李靖去了咸阳桑林庄，在看到桑林折冲府已经修建完毕，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老熊罴，咱们现在开始招兵应该来得及吧？” 尉迟敬德闻言点点头道。 “关中自古就有尚武的传统，只要咱们放出风去，不出三天就能招满！” “只是怎么挑选，怎么训练才是难题！” 李靖听到这话立马揽过训练府兵的差事。 “练兵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老夫最近观察嫡长孙练兵有感，琢磨了一套更好的练兵之法，定然可以在三个月内将他们操练成精兵！” 尉迟敬德见李靖这样说，立马开心的哈哈大笑。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你坐镇折冲府，我这就去招兵买马！” “等等！” “不能招纯新兵，得招点老兵！” “老兵？” 尉迟敬德一听这话当场犯了难，大唐的老兵都在各地折冲府里，可谓是一个坑，一个萝卜。 想从别人的折冲府里抢人可不容易！ “老李，咱们去哪招老兵啊？” 李靖闻言不屑的笑了笑道。 “你是不是傻？” “这些年因为触犯军法被开出去的府兵还少呀，你把他们召集起来！” “你是说那帮刺头？” “对！” 尉迟敬德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 “那帮刺头连陛下的话都不听，你还指望他们听嫡长孙的？” 李靖闻言白了尉迟敬德一眼。 “你懂啥，但凡是刺头必定有本事，没本事的想刺也刺不起来！” “他们脾气是差点，但只要好生操练，依然能成为精兵！” 尉迟敬德闻言不信的撇撇嘴。 “这可是你说的，若是老夫真将他们招来，你得负责操练他们！” “放心吧！” 其实尉迟敬德还真认识不少刺头，正如李靖所言，没点真本事的人想刺也刺不起来。 甚至他府里就养了好几个刺头，而且都是不开除府兵，就得按照军律处斩的坑货。 不过最让他记挂的却是另一个人，此人是极为优秀的斥候，可就有一个毛病嗜杀！ 早年间跟随自己征战的时候，杀了几十个突厥俘虏，被契苾何力直接告到陛下那里。 按照大唐军律，他这等罪行砍他十次都不够。 但尉迟敬德实在是太喜欢这孩子了，直接从府兵名册里将他给划掉，又给他几十贯钱，让他去西域讨生活。 现在有了桑林庄这个机会，他当场就想将这人叫回来，让他重新洗白上岸。 尉迟敬德想到这儿，突然眼前一亮。 对呀！ 自己这些年攒了点刺头，别人手里也肯定有，何不将这些老将手里的刺头划拉到一起，给他们整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老李，你跟我说实话，你想收刺头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李靖闻言嘿嘿一笑。 “这都被你猜到啦？” 尉迟敬德闻言冷哼一声。 “老夫又不傻！” “你一撅屁股，老夫就知道你要拉啥！” 李靖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嫡长孙可怜哟！” “如此小的年纪就没爹没娘，只有一个亲阿翁，阿翁还不认他，我这个当师傅的要是再不照顾下他，他可真就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喽！” 尉迟敬德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你就别睁眼说瞎话了，陛下过年都没回长安，而是陪这孙子过的，这孙子还算可怜？” “不过你这招确实高，既借着招兵的机会卖了人情，又给这孩子找了一大帮老将当铁杆，哈哈哈！” “老夫都不敢想象，一旦咱们放出风声，会有多少人上赶着求咱们，哈哈哈！” 大唐已经十年没有新建折冲府了，因此那些刺头想上岸，桑林折冲府就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互利互惠，朝廷还得到一支精兵，何乐而不为呢！” “你就别谦虚了，你这眼珠子一动，就想出如此精妙的计划，难怪陛下要防着你，哈哈哈！” 尉迟敬德在跟李靖说笑一番，当天就命人将风声放了出去。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就有人登门求名额了。 程咬金是最先听到信的，也是最先拎着东西登门求名额的。 “老熊罴，听说你现在正在筹备建新的折冲府？” “是啊！” “老夫不仅要建折冲府，还是一千二百人的上府哩！” 程咬金一听这话立马眼睛一亮，一千二百人的折冲府，必定需要很多中级军官呀。 “老熊罴，你手里缺不缺军官？” 尉迟敬德闻言当即摇头道。 “不缺！” “老夫有几个家将，这些年跟随我南征北战，立了无数功劳。只因为有点小毛病，一直得不到朝廷的封赏，老夫打算借着这次机会，给他们在折冲府里谋个职务，也算对得起他们这些年的追随之恩了！” “呃呃……” 程咬金一听这话立马傻眼，他手里也有不少家将想谋个出路。 “通融下，给几个名额！” 尉迟敬德闻言立马炸毛。 “你还想要几个？” “一个折冲府，总共就那么几个官。折冲都尉不用想了，这个陛下早就任命了。左右果毅都尉可以争一争，但只有两个名额。别将、长史、参军、兵曹各一人，这算是有朝廷正式告身的官。” “一千二百人的上府可以设置四个团，每个团配备一个旅帅，这也才四个旅帅。” “每个团又分六个队，每个队只有正副队正两人。每个队又分六个火，每个火只有火长一人。” “老夫手里几十个家将等着呢，你想想看能有几个名额给你？” 程咬金一听这话当场就慌神了，他没想到尉迟敬德竟然想全都要。 “尉迟公帮帮忙，匀我一个正经官身，外加十几个普通府兵就行！” “只要一个官身？” “只要一个！” 尉迟敬德见程咬金这样说，这才勉强松了口。 “好吧！” “兵曹、参军、别将、长史你随便挑一个！” 程咬金一听这话，当即舔着脸说道。 “不能分我一个都尉吗？” “都尉只有两个名额，老夫自己还不够用呢，哪有多余的给你！” 程咬金闻言，一脸奸诈的笑了笑道。 “你不是一直惦记我家那株珊瑚树吗？” “只要你分我一个都尉，我就将那株珊瑚树送你！” “哦？” 尉迟敬德一听这话立马眼睛一亮，他确实早就惦记程咬金家的那株珊瑚树了。 实在是那株珊瑚树太漂亮了，高五尺，通体通红通红的，一点杂色都没有。 程咬金能舍得拿出此物换个都尉职务，由此可见此人对他有多重要。 “老程，你跟我说实话，此人是不是你私生子？” “哼哼，若此人真是老夫的私生子，老夫还真舍不得拿珊瑚树替他铺路！” “那此人是……” “是故交之后！” “故交？”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略微思索下，猛然想到程咬金早年的经历。 “瓦岗寨？” 程咬金闻言叹了口气道。 “尉迟兄猜对了，此人正是我在瓦岗寨时欠下的债！” “此人叫啥？” “单道真！” “嘶！” 尉迟敬德倒吸一口凉气，难怪程咬金舍得拿珊瑚树出来，只为求一个府兵名额，原来此人是单雄信之子！ “老夫明白了，珊瑚树就免了吧，你就是要送也别送给我，直接送给桑林折冲府的都尉吧！” “都尉是谁？” “李冢！” “李冢又是谁？” “不能说！” “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一点，那就是此人的身份贵不可言！” “贵不可言？” 程咬金本就是极顶聪明之人，一听这话立马用手指了指天。 “你是说……” “对！” 程咬金听到尉迟敬德肯定的答复，激动的“蹭”的一下蹦起来。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呀！ 若真能跟皇家扯上关系，那单道真用不了几年就能飞黄腾达！ 这株珊瑚树送的值！ “此事不能外传！” 程咬金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你当我傻呀？” “这种好事我瞒还瞒不过来呢，咋可能往外传！” 尉迟敬德在跟程咬金谈妥了名额后，这才想起自己还没问那孩子犯了啥事呢。 “对了，这孩子早年间犯过事吧？” 程咬金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要不是犯了事，我还至于求到你这儿，我老程早就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确实犯过点事……” “多大的事？” “没多大点事，就是跟侯君集征伐高昌的时候，抢了个高昌王的妃子当媳妇……”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当场愕然，然后站起身就撵人。 “你给我滚！” “我们折冲府也是有底线的，不是啥人都收的！” 第89章 大唐不可辱，大唐不可犯! 长安城金光门外，一大早就排出几里长的车队。 这些都是等候进入长安的西域胡商，他们有的甚至昨天下午就在这儿排队了。 只是每天要进长安的人实在太多，守门的官兵就算二十四小时加班也检查不完。 那为何要检查，不能直接放行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一来大唐律不允许，二来直接放行，他们守门的这些官兵吃啥喝啥？ 城门检查，不仅仅是检查违禁品，也是大唐税收，以及他们酒钱的来源。 但也有例外，比如说守门将领的熟人。 “薛十三，你小子终于从西域死回来啦，哈哈哈！” 金光门守将金大牙，一看到老熟人就热情的上前招呼，只是被他称作薛十三的汉子，似乎并不怎么想跟他搭讪，甚至目光有些躲闪，生怕被对方看到似的。 “薛十三，老子跟你说话哩，你特娘的装没听见是吧！” 薛十三见实在是躲不过，这才腼腆的回应了句。 “哎呀呀，金大哥被调到金光门啦！” “这里可是油水丰厚的地方，当真是可喜可贺！” 金大牙闻言顿时笑的见牙不见嘴。 “嘿嘿，老子也是使了银钱，这才捞到此等美差的！” “金大哥还用使银子？” “你不是程公爷夫人的外甥女婿吗？” “嗨！” “这年月什么亲戚不亲戚的，没有银钱哪儿都不好使！” “薛老弟是带队？” 所谓带队，就是指西域胡商的领队，他们既要负责当向导，又要负责商队的安全。 大唐府兵里被开除军籍的败类，几乎都去干了这行当。 薛十三闻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十几辆马车，外加几十峰骆驼羞涩的点点头。 “干点糊口的小生意，让金大哥见笑了……” 金大牙闻言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嗨！” “薛老弟跟我说这个就见外了，咱们都是一个锅里搅食吃的，当年你还救过我的命，哥哥还能笑话你咋地？” “来人！” “这是我兄弟的车队，不用检查了，直接放行！” 薛十三闻言赶忙拒绝道。 “不不不，不能让兄弟们白忙活，该给的过门费得给！” 金大牙听到这话当场板起脸来。 “薛十三，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子！” “你真当老子不知道，你这些年为了照顾死去的袍泽家属，背地里给他们送去多少钱！” “这些钱，可都是你风里来，雨里去，一趟趟跑镖挣来的！” “哥哥给你行方便，不仅仅是顾念咱俩这些年的兄弟情义，还是敬重你是条汉子，哪怕过去这么多年，都没忘了咱们一个伙的兄弟！” 薛十三听到这话也颇为动情，虎目含泪的道。 “谁能想到，当年一场大战，咱们十个人就只剩咱们俩……” 金大牙闻言当场落泪，然后拍了拍薛十三的肩膀。 “老弟你就是太重情，若不是当年杀了几十个突厥俘虏，你现在的官位定然比我高出不少。” “跟老弟你相比，哥哥真算不得英雄！” 薛十三闻言笑了笑道。 “金大哥过奖了，其实老弟早就后悔了，要不是当年年轻气盛，咋的也不能让你骑到我头上啊，哈哈哈！” 金大牙一听这话，立马飞起一脚踹过去。 “咋！” “咱骑你头上日你先人啦！” “赶紧领这群蛮子进去，晚上来我家喝酒，我让你嫂子好好给咱们整治几个下酒菜！” 薛十三知道金大牙忙碌，当即招呼自己队伍里的西域胡商跟上，顺便叫一个领头的大胡商过来吩咐道。 “俺们兄弟给面子，进城的时候就不检查了，但你可不能不懂事，该给的孝敬不能少！” 胡商哈德赞闻言连连点头，随即掏出一小袋银币奉上。 “你给我干嘛？” “当然是劳烦薛头转交啦！” “不行！” “若是我给钱，他们绝不会收，你还是自己去给！” 哈德赞本来是想让薛头卖面子，然后省下这笔钱揣进自己兜里。现在见到薛头不为所动，只能笑呵呵的亲自给守门的官兵送去。 其他正在排队的胡商，见到哈德赞给了钱就进了城，当即有样学样的要送钱，可却被守门官兵毫不犹豫的给撵了回来。 “都老老实实站一边排队！” “为啥他们能进……” “他们？” “哼哼！” “他们领队是俺们将军生死兄弟！” 哈德赞听到这话，再看看周围苦苦等候的胡商，登时开心的对薛十三一阵吹捧。 “还得是薛头的面子大，否则咱们就是花了钱都进不来，哈哈哈！” 商队里的其他小胡商闻言纷纷附和道。 “谁说不是哩，薛头不仅武艺高，到哪儿都有熟人，这一路上有薛头照顾，咱们可算是顺风顺水哩！” 薛十三听到众人的吹捧，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得意，反而有几分难以掩饰的失望和惆怅。 每当他看到穿着大唐府兵式样盔甲的昔日袍泽，脸上总会情不自禁的露出羡慕之色。 毕竟，他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如果不是自己脑子抽风，自己现在至少也是个校尉或者旅帅…… 若是上苍能给自己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自己一定不那么冲动，好好珍惜自己府兵的身份！ 薛十三领着一众胡商进了金光门就算完成了契约，当即离开了队伍，任由他们自行去西市经商售卖。 “薛头，等我们回去的时候，还找你当领队！” 薛十三闻言不耐烦的摆摆手道。 “再说吧！” 哈德赞见到薛十三如此态度，心里当即有几分怨气，跟几个小胡商低声抱怨。 “咱们一趟给一百贯的银钱，他还跟个大爷似的，真特娘的难伺候！” “谁说不是哩，别人出一趟只要五十贯，凭啥他要一百贯？” “而且来回进门也不说帮咱们省点孝敬……” 虽说有几个市侩胡商附和，但更多的胡商选择沉默不语。 他们在心里是非常感激薛十三的，正因为有了薛十三的照顾，他们一路上才能平平安安到达长安。 而且薛十三要的真不算多，否则这一路上给土匪、官兵的买路钱，没有三五百贯都打不住！ 薛十三只收一百贯，而且进门的孝敬还是由他们看着给，已经给他们省老鼻子钱了。 反正他们返程的时候还得找薛十三，换了别人他们不放心！ 哈德赞跟几个小胡商抱怨几句，正巧看到路边有个乞丐，他盯着仔细看了几眼，见对方是正经大唐人，当即丢出两枚铜钱扔进地上的碗里。 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且没有之一。 他怎么说也是西域小国的王子，可这个身份在大唐非但没有半点用处，反而让他在来长安的路上受了一路的气。 因此，只要遇到大唐乞丐，头都会给上几枚铜钱，不为别的，就为了看唐人对他千恩万谢的样子。 正当哈德赞等着眼前的乞丐对他磕头拜谢之时，却不料坐在地上的乞丐，反手将他丢进碗里的钱给扔了出来。 哈德赞见状当场炸毛，指着乞丐跳脚骂道。 “你啥意思，可是嫌少？” 乞丐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施舍老子？” “老子只是穷，但大唐的颜面不能丢！” “就算是乞讨，也只接受大唐人的施舍，轮不到你个西域胡商来施舍老子！” 哈德赞闻言怒不可遏的洒出一把铜钱。 “哼哼！” “我就不信你真这么有骨气！” 乞丐见状朝着哈德赞啐了一口，抓起地上的豁口瓷碗头也不回的走了。 哈德赞看着乞丐离去的背影怔忡出神，虽说这个乞丐的衣衫褴褛，身上更是蒙了一层污垢，但不知为何他心底突兀的产生一股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父亲经常念叨的那句话了…… 大唐不可敌，大唐不可辱，大唐不可犯！ 难怪大唐能横扫西域，诸国无一合之敌，人家的一个乞丐都如此骄傲，西域那些猪狗一样的小国凭啥能抗衡骄傲的大唐！ 薛十三回到家里，将一路上辛辛苦苦挣来的银钱扔给婆姨，自己就躺在床上睡觉了。 薛十三的媳妇孟三娘见状，只能一边帮其褪去鞋袜，一边命仆妇给他烧热水，打算好好给夫君洗个热水澡。 至于丢在地上的钱袋子，孟三娘连看都懒得看。 关中子弟多豪俊，关中娇娘爱英雄。 银钱这东西只要够用就行，再多的银钱也比不上军功、爵位来的光彩。 虽然自家夫君绝了军中晋升之路，但夫君照顾袍泽妻儿将近十年，照样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夫君，上次胡家大娘子来说了，他家大郎已经顶替父亲入伍，就不要咱们再接济他们了……” “哦……” 薛十三听到这话非常欣慰，只是一想到少了一家要照顾，自己的心里就空落落的，甚至还有一点点的茫然。 “老子只管挣钱，剩下的事你看着安排！” “诺！” “妾身帮夫君更衣……” 正当薛十三被婆姨脱的只剩一条兜裆裤时，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宛如熊罴一般的咆哮。 “薛十三，你耶耶来看你了，你特娘的还不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薛十三听到这声音浑身一激灵，条件反射一般从床榻上蹦了下来，然后赤条条的跑到院子里。 当他看到来人真的是昔日的大将军，顿时泪如雨下的跪在地上磕头。 “卑职叩见大将军，呜呜呜！” 第90章 什么九节狼，我没看到呀…… 尉迟敬德看着赤条条跪在地上的薛十三，再看看他后边俏生生站着的婆姨，当即羞愧的捂上眼睛。 “哎呀呀！” “老夫来的不是时候呀，还是改日再来吧！” 孟三娘听到这话羞愤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将衣服扔在夫君身上就羞答答的跑回屋里了 薛十三赶忙将衣服穿上，然后恭恭敬敬的重新给尉迟敬德见礼。 当年若不是尉迟将军亲自跑到陛下面前下跪哀求，自己这条小命早就交代了。 “卑职拜见大将军，拜谢大将军当年救命之恩！” 尉迟敬德大咧咧坐在院子里的胡凳上，坦然的接受了薛十三的拜谢。 他尉迟敬德一生极少求人，能为这崽子破例，找陛下替他求情，受他大礼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当时这崽子犯的事太大，还正好撞枪口上了。 陛下这头刚跟突厥一众首领保证既往不咎，这家伙转头就宰了几十个俘虏。 要不是自己苦苦哀求，假托他是自己干儿子，他的这颗脑袋早被砍了十几次了！ 即使这样，薛十三也是尉迟敬德心里永远的痛。 他当年是想将其当成亲传弟子培养的，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继续为大唐建功立业的。 可惜的是，以他鄂国公的威望，也只能勉强保下他一命。想将他留在军中，那是千难万难了。 现在陛下重新组建折冲府，而且还是嫡长孙亲自担任折冲都尉。 此等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出现，尉迟敬德立马就想到了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小崽子。 当然，他嘴里的小崽子其实也不小了，今年也三十好几，是好几个娃子的爹了。 “咱听说你个猴崽子这几年没少赚呀！” “回大将军，托军中袍泽的福，勉强赚了点银钱……” “你今后打算咋办，继续干那没面目的买卖？” 大唐人不看重银钱，只看重名声地位。 然而，对于关中子弟来说，获取名声地位最快捷的途径就是当兵，而且还得是当大唐的正规军府兵才行。 因为只有府兵可以军功九转，并且能将军功直接折算成官职变现，实现光宗耀祖，福荫子孙的目的。 因此，关中子弟无不以当府兵为荣。 至于其他营生，在他们眼里都是丢人现眼的行当罢了。 “卑职倒是想继续当兵，可没门路呀……” “要不您老发发慈悲，再去给卑职弄个出身，嘿嘿嘿……” 尉迟敬德见到薛十三这般没皮没脸，登时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 “滚！” “老子能保住你这条小命就不错了，你还敢指望我给你出身？” 薛十三闻言委屈巴巴的道。 “卑职就认识您这一个大官，您要是不帮我，我就只能继续给您老丢人现眼了……” 尉迟敬德闻言气得直翻白眼，他算看出来了，军中就特娘的没一个好人。 “好吧！” “咱算是怕了你了，现在有个机会，陛下要新建个折冲府，老夫手里有点名额，不知你愿不愿意从小兵干起！” 薛十三一听这话没有丝毫犹豫，立马狂喜的点头。 “小的愿意！” “小的多谢大将军照顾！” “小的进了折冲府，定然勇猛杀敌，报答大将军的栽培之恩！” 尉迟敬德见薛十三这样说，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你小子可想好了，府兵规矩森严，而且还没有饷银。” “若是进了折冲府，你以后再想大把挣钱可就难喽！” 薛十三闻言嘿嘿笑道。 “大将军，不是卑职自吹，卑职这些年也挣了些银钱，足够几辈子花用了。” “再者说，咱们大唐府兵想要挣钱还难吗？” “随便攻破几个国家，金银珠宝啥都有啦，嘿嘿嘿！”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当即笑骂道。 “你个猴崽子还真精，知道打劫才是好买卖，哈哈哈！” “好啦！” “这是咱给你弄的告身，你跟媳妇温存几天就赶紧滚过来报道！” “记住一句话，到了折冲府别说认识我，也别管我叫大将军，只管喊我老于就行！” “老于？” “嗯！” “咱们折冲府的都尉来头比较大，能直接通天的那种，咱这个身份还不能暴露，你们可得替我兜着点！” “好嘞！” “那卑职就喊您老于喽，哈哈哈！” 尉迟敬德提到这话拎着薛十三就是一顿猛捶。 “臭小子，占老子便宜是不！” “老子是让你到了折冲府以后再喊，现在见到我得喊耶耶！” “耶耶饶命呀！” “哼哼！” “念在你个猴崽子还算乖巧，今儿暂时饶了你。只是等你到了折冲府报到，正式入了折冲府花名册，以后可就得军法从事喽！” “小的明白！” 尉迟敬德见该说的都说了，当即转身就走，他还得去找其他几个刺头呢。 “卑职送大将军！” “滚！” “老子看到你就烦！” 尉迟敬德嘴上说着烦，可当他骑上马还是不忘嘱咐一句。 “去报到的时候，记得把我当年赏你的马槊带上！” 薛十三听到这话顿时两眼含泪，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再次给尉迟敬德磕头。 这是相较于前两次的行礼不同，这次乃是拜师礼！ “徒弟记住了！” 一直到尉迟敬德走远，消失在长长的胡同里，薛十三这才打开尉迟敬德扔给自己的告身。 只见告身上写着硕大的四个字——桑林折冲府第一旅帅薛十三！ “旅帅？” 薛十三见到自己竟然直接成了旅帅，当即开心的奔向屋里，将这个好消息跟媳妇分享。 “媳妇，我成了旅帅啦，哈哈哈！” “旅帅？” “尉迟大将军封你当旅帅了吗？” “嗯嗯！” “这是个新成立的折冲府，尉迟师父肯定是托了不小的关系，这才给我争了个旅帅的位置！” “这份恩情太重了，咱们这辈子都无法报答大将军对咱们的恩情呀！” 在薛十三捧着告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时候，单道真也在对着世叔递给自己的官身出神。 “程叔叔，这告身花了不少钱吧？” 程咬金闻言狠狠的瞪了单道真一眼。 “钱？” “小子，这东西但凡是钱能买来的，咱这些年早就给你买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实话告诉你吧，这是老夫舍了这张老脸，给人赔笑脸给你讨来的！” “当然，钱财上也是花了点，但这都不算啥事。” “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到了人家的头上给咱老老实实做人、做事，可千万别再出幺蛾子啦！” 单道真听到这话，羞愧的当场扇自己几巴掌。 “程叔叔放心，侄儿再也不胡闹了，一定好好做事，不辜负您老的期望！” 程咬金闻言意兴阑珊的笑了笑。 “咱对你能有啥期望，只求你能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对得起你死去的阿耶就成了！” “程叔叔，咱家客厅那株红珊瑚呢？” “啊？” “什么红珊瑚，咱家从来没那玩意！” “不对！” “我记得一直摆在厅堂的大桌子上了，今天咋没看见？” 程咬金听到这话顿时没好气的说道。 “还特娘的不是为了你！” “老子搭进去一株红珊瑚不说，还给人赔了无数笑脸，就差给人跪下了……” “你这次进折冲府，极有可能会跟陛下征伐辽东，到时候破了高句丽那群狗东西的皇宫，记得给我抢回来一个更大的珊瑚！” 单道真闻言立马自信的拍着胸脯做保。 “叔父放心，侄儿一定给你抢个更大、更好的珊瑚！” “要是遇到漂亮的小娘子，也给您老抢回来几个暖被窝，哈哈哈！” “休得胡言！” “你要是再敢胡作非为，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算了，我还是现在就打断你的腿吧，免得你将来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程咬金抡起拳头对着单道真就是一顿胖揍，直打得他哭爹喊娘才算罢休。 虽然程咬金打的非常狠，但单道真却一点都不记恨。 相较于秦琼秦世叔的客气，他更喜欢程叔叔的暴躁。 因为程叔叔除了暴躁，对自己是真关心，甚至比对程处默他们几兄弟还好。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若是有机会去高句丽，一定要给程叔叔抢回来一株……不不不，要抢回来一车珊瑚树！ 在尉迟敬德疯狂给李厥招人的时候，李厥正在兕子的监督下苦练毛笔字。 “小姑姑，你不讲武德，明明李翁都免了我三天的功课，你咋还要让我练字！” “你阿翁是你阿翁，我是我！” “我全权负责你的学业，别说你阿翁不好使，就是大唐皇帝来了也不行！” 李厥听到这话苦着脸道。 “蒜你狠！” “但从今往后，你休想再吃到我做的蛋糕！” 兕子非但无惧李厥的威胁，反而笑嘻嘻的回怼。 “没事！” “张婶做的也很好吃，再说我自己也会做，嘻嘻嘻！” “哦对了，你看到我的九节狼了吗？” 李厥一听这话，立马装成专心致志的练字。 “什么九节狼，我没看到呀……” “你真没看到？” “我分明记得它早上好像钻你屋了……” “真没看到！” “要不你出去找找？” 兕子闻言立马有些心动，可还怕自己出去，大侄子又该偷懒了。 “那我就出去找找？” “但你可不许偷懒哟，你要是敢偷懒，我就让你阿翁把你吊起来打！” 兕子恐吓了李厥几句就跑出院子寻找心爱的小猫猫，只是她找遍了整个桑林村，愣是没看到小猫猫的身影。 “不对！” “小猫猫一定被李厥给藏起来了！” 兕子想到此处，赶忙急匆匆跑回小院。只见小院空空如也，哪还有李厥的影子。 “该死，到底还是被他跑掉了！” 正当兕子满脸失望之时，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嘤嘤”声。 “小猫猫？” 随着兕子的呼唤，嘤嘤声变得更大，更急。 兕子立马循着声音找过去，直接摸到了李厥的卧室。在打开一个柜子后，立马看到了一只被五花大绑的九节狼。 “嘤嘤嘤……” 第91章 臭小子，你的折冲府已经快招满啦! 小熊猫看到女主人来解救自己，委屈的眼泪巴巴的，似乎在诉说自己遭遇的不幸。 兕子看着眼泪巴巴的小猫猫，心疼的心都要碎了。 “李厥，你就是个混蛋！” 兕子将小猫猫解救出来，好生安抚了一番，最后还是使出杀手锏，给它吃了一块蛋糕这才不再嘤嘤嘤。 然而，正当兕子想去找李厥算账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突然来到。 “程伯伯？” “哎呀，这不是小兕子吗，你咋在这儿哩！” “这是我侄子家，我来替我阿耶盯着他读书！” “你侄子？” 虽说李世民子嗣甚多，但孙辈却非常少，能称得上兕子侄儿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因为嫡子之中只有李承乾生了两个儿子，李泰则只有一个，至于年纪最小的李治更是还没成亲。 “李象公子回来了？” “不是！” “难道是李欣？” “哎呀，也不是啦，您老就别问啦，反正这是我嫡亲的大侄子就是啦！” 程咬金是多聪明的人啊，一听这话再联想下尉迟敬德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明白咋回事了。 陛下还有一个孙子，被他偷偷藏在桑林庄啦！ 难怪尉迟敬德说桑林折冲府通了天，敢情是皇帝陛下嫡亲的大孙子呀！ 只是这个孙子是谁？ 难不成是李治在宫里跟宫女生的，怕传出去丢人，这才放到咸阳偷偷养起来？ 不对！ 李治才十几岁，就算他生了儿子能有多大，一两岁撑死了，陛下绝不会给一个没断奶的孩子建立折冲府！ 可除了李治还能是谁呢？ 如果是魏王的儿子，不至于如此遮遮掩掩呀！ 算了，暂时先不管了，反正知道是陛下的孙子就成！ “兕子，老臣是来送礼的！” “送礼？” “送什么礼？” “你阿耶不是在这儿建了个折冲府吗，老夫家里有个不成器的晚辈，想进折冲府做点事！” “哦！” “这事归我大侄子管！” “这礼物就是给你大侄子的！” 兕子一听这话，立马化身小财迷，替大侄子检查其礼物。 “什么礼物呀，太轻的我大侄子可看不上！” “你程伯伯办事靠谱着呢，别说你大侄子，就是陛下看了眼睛都得直！” “来人，将礼物抬上来！” 程咬金的话音一落，两个护卫当即扛着一个大箱子走过来，随后将箱子打开，露出里边红彤彤的珊瑚树。 兕子围着珊瑚树转了一圈道。 “还不错，通体亮红，没有一丝杂色。更难得是尺寸，看上去得有五尺吧，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宝物了。” “兕子好眼力，此物确实足足有五尺高！” “嗯嗯，那我就代大侄子收下啦！” “多谢小公主成全，嘿嘿嘿！” 在程咬金走后不久，常何也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 “小公主？” “常伯伯，你咋也来啦！” “嗨！” “这不是听说陛下打算在这儿新建个折冲府嘛，老臣家里有几个晚辈子侄，想托关系进来混个出身！” “哦哦哦……” “哦对了，折冲都尉呢？” “你是说我大侄子？” 常何一听这话当场愣住，然后不敢置信的问道。 “小公主，你说折冲都尉是你大侄子？” “是呀！” “嫡亲的大侄子！” “嘶……” 常何闻言立马倒吸一口凉气，他要是没记错，陛下只有一个嫡子嫡孙，而且还在去年被大火烧死了。 现在小公主又冒出个嫡亲大侄子，难道是魏王妃生出嫡子啦？ “小公主，敢问您大侄子今年几岁了？” “九岁还是十岁来着……” “这么大啦？” “啊！” “嘶……” 常何本就不是很聪明，听到这话更加牙疼了，这到底是谁呀，难不成陛下还偷偷藏了个嫡孙？ “老夫这里有点散碎金子、银子，有劳小公主帮忙收下，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后辈就托付给公主殿下啦！” “哦哦哦……” “常伯伯放心，等我抓到大侄子，定然让他将你的人安排进去！” “那老臣可多谢公主殿下成全啦，哈哈哈！” 兕子送走常何，又接待几个勋贵老臣，整整一上午，愣是没抽出时间去找李厥。 虽然礼物收了一大堆，但兕子依然不开心。 因为说好的每天三百字，大侄子竟然只写了不到一半！ 兕子在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后，立马牵着小猫猫去找李厥。 “小猫猫，你闻闻你仇人跑哪儿去了！” 小猫猫非常通人性，一听这话立马伸出舌头哈了哈，不一会儿就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兕子见状立马跟上，不知不觉就跑出了桑林庄，继而进了咸阳城。 咸阳城县衙附近的大街上，李厥领着几个桑林庄乡勇，在地上立了块征兵处的牌子，当场就开启了征兵模式。 “瞧一瞧看一看，桑林折冲府征召府兵啦！” 咸阳城中的百姓，一听说征召府兵立马围了上来，可一看到是桑林折冲府，一个个又立马迟疑起来。 “咱们大唐啥时候多了个桑林折冲府？” “这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不能吧！” “你没瞅见坐在征兵牌牌下的少年郎吗，那可是咱们咸阳城第一大善人，他放出来的牌牌应该假不了！” “大善人？” “他干啥善事了？” “你是外乡人吧，连这个都不知道？” “这位李冢小爵爷，可是将朝廷给他兴建府邸的钱拿去建学堂，非但不收学生的束修，每天还管那些学生一顿饭，你说这还不算大善人？” “这……” “老哥要是这样说，那这小爵爷还真称得上是大善人哩！” “只是这桑林折冲府到底靠不靠谱呀，可别使了银钱混进去，再被朝廷给解散喽！” “这咱就不晓得了，咱只知道小爵爷为人仗义，从来不欺负贫苦百姓……” 在众人犹犹豫豫之时，有胆大的直接上前询问了。 “小爵爷，不知道你们桑林折冲府征兵的标准是啥？” “征兵标准？”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愣住，他还真没想过这事。不过这难不倒他，他当即将胡德禄长子胡大壮拉了过来，指了指他说道。 “身高不得低于这位好汉，且单手能提起两担石锁！” 胡大壮一听这话，当场拎起一个沉重的石锁耍了起来。 胡德禄本身就是隋朝的府兵，只是因为经历了隋末战乱，家道中落，这才失去了府兵资格。 因此，他从小就对自家儿子严加管教，教他们军中练力的技巧和法门。 胡大壮耍了几下石锁，咣当一声扔在地上。 “你们谁有俺这个本事，就可在我们爵爷这儿登记！” “哦豁！” “壮士好大力！” “在下是不行了，哪位哥哥敢上来试试！” 看热闹的这话一出，当场就走出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小爵爷，俺想试试！” “好！” 壮汉一个深蹲，随即轻松的将石锁拎起，然后在众人面前耍了起来。 “小爵爷，咱这力气够用不？” “够用！” “敢问壮士叫什么名字？” “回小爵爷，俺叫孙大牛，乃是咸阳城东十里庄人士。” “只是小的家贫，没几亩薄田，不知道够不够资格当府兵……” 孙大牛这话说的特别虚，说完这话都羞愧的不敢抬头看人了。 只因大唐征召府兵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按照家境、气力、丁口三重标准。 家境差不多的选气力壮实的，气力差不多的选家境优越的，家境和气力都差不多的，挑家里兄弟多的。 因此，在大唐当兵可不是谁想当都能当，家里没钱，兄弟不够多，自身长得不够身强力壮想当兵都当不上。 而且，只有家里拥有百亩良田的中上等户才准许应征，其他地少的下等户压根就没当兵的资格。 孙大牛以前也尝试过，可都因为家里户等太低，家底太穷被刷了下来。 现在见到小爵爷这儿招收府兵，还没提户等、资材等条件，这才壮着胆子上来试试。 大唐之所以如此嫌贫爱富，其实是有原因的。 因为大唐府兵非但没有兵饷，甚至还要自备武器、战马等。 不论兵器、战马、弓箭等等，都不是普通百姓能置办得起。 李厥哪知道这些规矩，还以为大唐当兵跟宋元明清差不多，都是官府求着人家当兵呢。 因此，他非但没设置征兵条件，还生怕没人愿意来他的折冲府当兵。 “收……” 李厥刚要说话，就被人给打断了。 “慢！” 尉迟敬德和李靖听闻这孙子跑咸阳征兵，立马骑着快马赶了过来。 在见到李厥征兵如此随便，连人家的户籍等级，以及家庭情况都不问，赶忙出言喝止。 “李冢，府兵可不能乱征！” “啊？” 李厥见到两个师傅赶来，当场从胡凳上起来，在听到老木头这样说立马反问道。 “木师傅，您这话是啥意思？” “我没有乱征呀，我都是挑身高力大的征！” 李靖闻言笑呵呵的解释道。 “你不懂！” “咱们大唐征收府兵的条件非常多，得挑家里有钱，家里兄弟还多的人家招！” “哦？” “条件这么苛刻，还能有人愿意来吗？” 尉迟敬德闻言冷哼一声。 “哼哼！” “臭小子，你还不知道吧，你的折冲府已经快招满啦！” “啊？” 第92章 桑林折冲府只能有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就是我! 李厥听到这话直接懵了，在他的意识里，征兵工作怎么不得一两个月才能完事？ 然而，于师傅竟然告诉他征完了！ “于师傅，你在哪儿征的兵？” “老夫有几个至交好友，他们每人送来点就差不多了！” “于师傅，咱们折冲府可是有一千二百名的名额，你这至交好友是不是太多了点？” 尉迟敬德闻言多少有点尴尬，谁能想到折冲府的名额这么抢手呀，他几乎刚放出风不到两天，就被各种杂七杂八的关系找到了。 这个塞十几个，那个塞几十个，三塞两塞就整了八九百人…… 李靖明显看出李厥不开心了，当即站出来打圆场。 “孩子，府兵征收是有标准的，首先要看资材、才力，以及丁口数量等等。” “你招收的绝大多数都达不到这点，因此我跟你于师傅商量一下，就擅自替你决定了。” “哦对了，此事你李翁也知晓！” 李厥听到这话依然很不开心，他本以为桑林折冲府都是自己说了算呢，哪成想竟然被几个糟老头子替自己做主了。 这就如同娶媳妇，自己还没洞房呢，却被别人抢了先，换谁能乐意啊！ “我不管！” “你们要是这么整，那我就不当这个折冲都尉了，你们爱找谁当找谁当去！” 尉迟敬德和李靖一听这话立马慌了，说白了是因为有了这孙子，这才有了桑林折冲府。 如果这孙子撂挑子，桑林折冲府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徒弟，你可不能撂挑子呀！” “你要是撂挑子，你错过一个大机缘不说，我们这俩师傅的脸也丢尽了！” “我不管！” “我的折冲府必须我做主，我若是看不上的人，甭管他有多大本事都不收！”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那叫一个郁闷，忍不住吐槽道。 “唉！” “你咋还跟个小孩子似的闹脾气呢……” 李厥暗暗白了他一眼回怼道。 “我本来就是孩子呀！” “呃呃……” 最后还是李靖出来当和事佬，哄着李厥说道。 “徒弟，我们俩没事先跟你商量确实不对，但我们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呀！” “而且，我们替你收的人，那个顶个都是有真本事的，绝对比你自己招的强！” 李厥闻言依然不为所动，在他的认知里，兵不在多而在精，在勇，在纪律，在组织…… 如果给自己一群本事很大，但却不听话的兵痞，那自己还不如要一群指哪儿打哪儿的小绵羊呢。 “事先声明，若是有人不听话，我可是直接开除的！” “还有这个孙大牛我录取了，谁拦着也不好使！” 孙大牛本来都以为没戏了，都打算灰溜溜的回家了，突然听到这话立马爆出狂喜。 “小爵爷，您真收下我啦？” “当然！” “我好不容易当一回折冲都尉，总得招几个自己人吧！”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李冢的人！” 孙大牛闻言纳头就拜，砰砰砰给李厥磕了好几个响头。 “从今往后您就是俺的主公，您说让俺干啥俺就干啥！” 李靖见状瓮声瓮气的道。 “徒弟，咱们大唐可不兴豢养私兵哟，府兵原则上都是朝廷的，从没有公器私用的说法……” “啊？” “木师傅，你这话是不是言重了，我就是招几个听我话的人，这难道也有错？” 李靖闻言暗暗吐槽，这错可大了，要是被御史言官知道，上报到陛下那儿都够砍头了。 不过谁让你是皇帝陛下的孙子，你说咋玩就咋玩吧！ 李靖只是尽到提醒的义务就懒得管了，反正他只是想给徒弟找点勋贵老臣当背书，等将来真有那一天的时候，能让这些人站在自家徒弟这边。 李厥领着孙大牛，跟着两个师傅重新回到折冲府，只见往日里空荡荡的校场，此时竟站满了衣甲鲜明武士。 只是这些人的站姿很懒散，有的甚至还坐在地上侃大山，哪怕见到自己和两个师傅到来，依然没有起来的意思。 尉迟敬德见状很是尴尬，当场一声暴喝，对着几个穿着明光铠的家伙骂道。 “一群扶不上墙的狗东西，见到折冲都尉还不下拜！” 众人见到尉迟敬德发火，这才注意到他身边那位穿着折冲都尉官服的小小少年。 这折冲都尉也太年轻了吧，撑死十四五岁！ 有些托人花钱找关系进来的，一见李厥如此年轻顿时生出轻视之心。 这样年轻的都尉，能赶上陛下这次御驾亲征吗？ 虽然众人心里各自腹诽，可对于尉迟敬德的话却不敢不从，赶忙老老实实列队站好。 李厥看着七扭八拐的队列，只感觉一阵头疼。 “于师傅，木师傅，这就是你们说的精锐？” “啊？” “难道不够精锐吗？” “你看看他们身上可有不少人披甲呢，一副铠甲就大几十贯，好点的都得上百了。再加上有的人还骑着马，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觉得一般的人家能负担得起？” 李厥对这些很是不在意，武器、铠甲这些，要不是有大唐律限制，他就能给士兵们打造。 只有战马比较难搞，但只要他开动钞能力，应该也不算多大问题。 “你们在这儿等会，我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精兵！” 李厥撂下这话就骑着驴子走了，只留下李靖和尉迟敬德大眼瞪小眼。 “老木头，这孩子说的是他桑林村的民兵吧？” “那玩意咱们看过，跟精锐远远比不上吧？” 李靖闻言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不好说！” “桑林村的庄户虽然不能当府兵，但作为民兵来说也算是非常强了，再加上咱们徒弟鼓捣出来的练兵之法，没准还真能练出精兵来。” 在两人议论之时，底下站着的一干府兵更是窃窃私语起来，好奇折冲都尉能弄来啥样的精兵。 然而，正当众人这般想的时候，只听到一阵“嘟嘟嘟”的哨子声传来，随即就是整齐的口号声。 “坚持坚持！” “顽强顽强！” “努力努力！” “拼搏拼搏！”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很快众人就看到年轻的折冲都尉，带着三百个壮汉喊着整齐的口号，带着极为强大的威压跑步进入演武场。 靠近校场大门的青年，下意识的就给他们闪出一条路，然后目不转睛的看向整齐划一，宛如一个人的庞大队伍。 李厥领着三百民兵，在校场内部跑了一圈，这才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站在阅兵台前。 “立定！” “向右看齐……” “向前看……” “向左转！” “向左转！” “向后转！” “立正！” 李厥在向于师傅、木师傅，以及他们替自己招来的府兵展示了一番队列操作，就静静的站在队伍最前边，没有发出任何号令。 众人见状非常不解，想不通折冲都尉为何领着一群人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徒弟，你这是干嘛？” “李冢，你在给我们演示什么吗？” 不论李靖和尉迟敬德如何问，李厥始终不发一言，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这孩子傻了吧？” “这么傻站着干嘛，在战场上给人当箭靶子吗？” 不论周围的人如何吐槽，李厥都始终站在原地。 他不动，他身后的一众民兵就更不敢动，每个人都如同一杆标枪那般死死的扎在地上。 周围看热闹的府兵见状，有人偷偷捡起地上的石块扔了过去，希望将这个整齐的方阵打破。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有样学样，朝着人群里扔石头、土块。 可不论他们如何骚扰，李厥所率领的方阵始终如一，哪怕被石头打到的士兵，也没有做出任何躲闪，甚至查看伤口的动作。 这群人仿佛石化了一般，就这样站在校场的中间，任凭周围的人调侃、戏谑，甚至袭扰。 一直过了一个时辰，李厥依然一动不动，他身后的方阵更是不动如山。 这时调侃的人渐渐闭嘴，刚刚朝着人群扔石头的无赖青年也露出凝重之色，并且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向着场中的三百个傻子看齐…… 李靖和尉迟敬德在看了一会儿，脸上也渐渐露出严肃的表情。 两人都是领兵的行家，一看到这三百人的站姿就知道，这些人对于命令的执行程度有多强。 此等纪律严明，且训练有素的士兵，只要给他们配发上武器、盔甲，以及战马，拉到战场上就是精兵！ 进如排山倒海，退如蛟龙入江，站如苍松翠柏…… “李冢，我们服了！” “老夫带来这些人，你看着训，有能用的就留下，不能用的直接开掉！” 尉迟敬德扔下这句话就臊眉耷眼的走了，他实在是没脸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只觉得自己才是傻子。 “老夫带来的人也是，如果不能让你满意，你就随意开革，不用看任何人面子！” 李厥听到两位师傅这样说，这才重新下达指令。 “稍息！” “坐！” 随着他的两个口令下达，刚刚宛如一排青松的队伍，哗啦啦的坐在地上。 在三百个青年坐下，整个校场齐齐发出一声呼气声。 刚刚这三百人给他们的威压太强了，强的他们都不敢大声喘气。 在一众桑林庄青年坐在地上休息之时，李厥却径直走上高台，注视着下方上千张陌生脸孔。 “在今天之前，我不认识你们。在今天之后，我也不见得能认识你们。” “但有一点请你们记住，在桑林折冲府只能有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就是我！” “如果你们有异议，现在就可以离去！” 第93章 大唐府兵，向死而生! 离去？ 开什么玩笑！ 他们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被十六卫开除的败类，离开桑林折冲府，一辈子都只能当个没面目的帮闲或者是辅兵！ 因此，尽管折冲都尉的话不好听，他们依然决定留下。 再加上刚刚李厥带领的三百民兵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力，让他们忽然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家伙，好像还真有点本事…… 李厥见没人离开，当即宣布折冲府条例。 其实李厥制定的条例非常简单，那就是卫生和纪律。 “第一条，军营之内不允许随地大小便，违者十军棍！” “第二条，不论任何事情出军营必须请示，违者十军棍！” “第三条……” 薛十三听了好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别的没记住，就只记住“十军棍”了。 这惩罚也太轻了吧？ 按照大唐十六卫的规矩，军棍数量至少翻三番！ 李厥也知道罚的轻，但他规定的细致，且数量繁多，很多惩罚都只是惩戒式的，只要让他们长点记性就行。 李厥在宣布完桑林折冲府的规矩后，当天就以身作则住进了军营，跟所有人一起同吃同睡。 他带来的三百民兵也没解散，全都被他打散了，跟新来的府兵们住在一起，教他们自己这边的规矩。 薛十三跟孙大勇和胡大壮分到一个寝室，看着营房内整齐的被褥，以及一排排木架床，他忍不住在心里盘算起来。 这折冲都尉到底啥来头，竟然能让朝廷给建这么好的军营？ 薛十三早年间跟着大唐南征北战，可是住过不少军营。 野战自不必说，能有个帐篷都算好的了，可驻防长安上番的时候，也没见朝廷给建如此规整的军营呀。 而且这被褥一看就是全新的，每个人还有一张小桌子和柜子，用来放置一些随身用品。 胡大壮直接被任命为寝室长，领着几个桑林庄民壮，对同寝的府兵讲解各种物品的用途。 “每人两个盆，一个用于洗脸，一个用于洗脚！” “每人两个水杯，一个用于刷牙，一个用于喝水！” “每人两条毛巾，一条用于擦脸，一条用于擦脚！” “每人……” 薛十三早就看到桌子上摆的盆盆罐罐了，听到这话有几分不敢置信的问道。 “这都是给我们的？” “是！” “不要钱？” “是！” “我们爵爷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不差这点零零碎碎！” “嘶……” 薛十三一听这话当场愣住，大唐府兵可是什么都需要自备的，别说洗脸盆了，就连鞋袜都得自己多备几双，免得上了战场没地方买。 然而，桑林折冲府竟然免费发！ 他可不信是折冲都尉的手笔，他这些年也跟过几个都尉，可从没见哪个都尉能这样大方。 毕竟折冲都尉只是替朝廷练兵，真到了打仗的时候，他们这些人都是要被打散了重新整编的。 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防止将领擅权！ 基于此，每个折冲府的都尉，对于手底下的兵都非常苛刻。 别说免费给他们发东西，不找各种理由和借口让他们随份子，已经算是好人了。 “胡老弟，你们爵爷到底啥来头？ “啥来头？” “我们爵爷的阿翁，可是陛下近臣，其父亲更是救过当今皇帝的命！” “哦哦哦……” 薛十三一听这话顿时没了兴趣，如果李冢只是这点关系，恐怕还不值得朝廷下这样大的血本吧？ 虽说胡大壮给的答案让他并不满意，但对于李冢的表现，他还是颇为满意的。 毕竟这年月能跟他们这些大头兵，住在一起同吃同睡的上官可不多了，很多折冲都尉都是每个月点此卯，剩下的时间谁都别想找到他。 “胡老弟，你们每天训练累不累？” “不累！” “比我们种地轻松多了！” “你们平时都练啥？” “不练啥呀，就是跟着爵爷站站军姿，排排队列，早晨、晚上再跑跑步啥的。” “哦哦哦……” “你们练了多久？” “忘了，估计有一个月了吧……” “嘶……一个月就能练成这样？” 胡大壮听到这话好奇的反问道。 “这样很好吗？” “我们爵爷天天骂我们是猪，连这么简单的队列都学不会……” “嘶……” “你们爵爷治军还真严！” 正当两人闲聊之时，军营内霎时响起“铛铛铛”的铜锣声。 胡大壮听到这声音立马抄起桌子上的小饭盆，然后招呼寝室内的所有人。 “快点拿上吃饭的家伙，咱们军营开饭啦！” “啊？” 虽说很多人都是第一天报到的府兵，可当他们听到“开饭”，一个个条件反射一般抄起饭盆跟了出去。 这算是大唐十六卫最为统一的传统，那就是吃饭不积极，只能饿肚子。 薛十三跟着胡大壮来到军营食堂，只见门外已经站了很多人。 胡大壮见状当即领着他们排队站好，并且阻止强行闯进食堂的人。 “都过来站好！” “咱们食堂盖小了，放不下这么多人，只能分批次进去！” “大个子，要是去晚了，岂不是啥吃的都没啦？” “不会！” “饭菜肯定管够，保证每个人都能吃饱！” “哦？” 众人听到这话将信将疑，不过等排到他们的时候，还真如胡大壮所言，一锅锅新鲜出炉的饭菜被端上来，足够他们这些人吃了。 薛十三并不饿，他是在家里吃饱了来的，而且媳妇怕他路上饿，还给他带了不少肉脯和锅盔。 因此，一进入食堂他就四处打量，先是打量食堂的大小，随后打量食堂的饭菜。 当他看到菜里油汪汪的，不禁啧啧称奇。 “你们这儿竟然还能见到油腥？” 胡大壮闻言得意的笑了笑。 “今天算差了，估计是人太多，没来得及准备。” “俺们平日里吃的菜里不仅有油，而且还有肉哩！” “还有肉？” 这话薛十三是不信的，他别说没见过供肉吃的折冲府，就是管饭的他都只见过这一个！ “你们爵爷还真有钱哈……” “那是自然！”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俺们爵爷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他要是想挣钱顷刻间就能富可敌国！” 胡大壮这话，将薛十三的自信心击得粉碎。 他起早贪黑的忙活一年，也不过挣百八十贯钱。可跟折冲都尉一比，这点钱还不够一天花销呢…… 薛十三跟着众人吃了午饭，随后就被胡大壮拉回寝室，给他们一遍遍宣讲军中条例，并且让他们全都给背下来。 这东西对于薛十三不难，他只要将大唐的军中律令改一下，全都改成十军棍就能无缝衔接。 只是一些涉及卫生的条例，需要额外记一下而已。 第二天，他们一大早就被拉了起来，跟着胡大壮出去练习跑步。 等跑步热身结束，又拉着他们进行队列练习。 薛十三是经过正规府兵训练的，知道看似简单的队列有多难。 只是当他真的参与其中时才发现，光是一个左右就够他头疼一会儿了…… “你们是猪头呀，左右都不分！” 胡大壮总算找到出气筒了，将李厥这一个月来骂他们的话，尽数送给这些第一天进军营的傻鸟。 胡大壮的话当场引起几个刺头的不满，他们以前在军中可都是尖子，啥时候受过这等气？ “傻大个你骂谁呢！” “骂你呢！” “你再骂一句？” “骂你个猪头咋啦！” “老子日翻你！” 一场小规模斗殴当场上演，胡大壮领着几个桑林庄的弟兄，跟十几个新来的府兵打成一团。 直至李厥领着两个师傅赶到，这才将众人给拉开。 “怎么回事！” “爵爷，他们不服管束！” “都尉，他们骂我们是猪头！” 李厥听到两伙人的说辞，看了看老木头。 “木老，大唐别的军中遇到此等事如何处置？” 李靖闻言笑了笑道。 “军中打架在所难免，一般都是打一顿军棍完事！” “好！” “那就打军棍吧，凡是参与打架的每人十军棍！” 胡大壮一听这话当场慌了。 “爵爷，我们也要受罚吗？” “当然！” “军中条例规定的明明白白，无故斗殴者军棍处罚！” “爵爷，我们不是无故斗殴，我们是有缘故的，他们不听从管束，我就骂了他们几句……” 李厥才懒得听他解释呢，直接对着行刑队的人喊道。 “所有人拖下去打十军棍！” 本来有些不服气的新人，见到折冲都尉连自己的亲兵都打，登时老老实实跟着行刑队去领罚。 不过也有一些人，看到桑林折冲府如此森严，在心里暗暗生出退意。 他们都不是缺吃缺穿的人，桑林折冲府发的那点盆盆罐罐还不会被他们看在眼里。 他们来桑林折冲府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当兵打仗，获取军功，完成个人和家族的阶级跨越。 虽说别的折冲府比较难进，但不是一点机会没有，只要肯花钱，肯找人，还是能混进去的。 因此，那边在行刑，这边已经有人琢磨收拾东西走人了。 李厥早就猜到他们的心思了，等那边行刑结束，当即站到台上，拿着纸糊的大喇叭对着所有人喊道。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等一个月后我向朝廷上报花名册，尔等再想走可就是逃兵喽！” “逃兵？” 一众刺头听到这话，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 大唐军中最忌讳就是逃兵，折冲都尉这样说岂不是说他们受不得苦，这辈子只能当逃兵？ 刚刚生出退出念头的一撮人，听到“逃兵”两字，直接绝了这个念想。 他们可丢不起这个人！ 若是现在从折冲府退出，他们这辈子都得背着逃兵、懦夫的名声混日子！ 就是在家跟媳妇敦伦，都没脸坐在上边！ 李厥见一个人都没走，当即奇怪的“哦”了一声。 “你们不走吗？” “不走！” “俺们绝不当逃兵！” “大唐府兵，向死而生！” 第94章 个子倒是长了，都快赶上你九哥高了! 李厥在听到“大唐府兵，向死而生”时，心里突然被触动了一下，他发现两个师傅给自己找的人好像也没那么差劲…… 尉迟敬德见这帮小崽子如此长脸，脸上也挂满了得意的笑容。 “小子，咱给你找的人不差吧！” “凑活吧！” “只是纪律性差了点，一个个脸上写满了桀骜不驯！” “哼哼！” “徒弟，你要是能给这群家伙练出来，咱不说你能在大唐横着走，但至少也是个无人敢惹的狠角色！” 尉迟敬德是最清楚这些人的出身的，刺头还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某些勋贵家的子侄。 正常情况下，尉迟敬德是没这个本事将这些人招来的，但谁让皇帝陛下亲自出手了呢…… 皇帝陛下有意给嫡长孙培植羽翼，直接从勋卫里挑了几百个家伙进来。 相对于李世民的暗箱操作，他和李靖干的那点事还真不算啥了。 只是这些李厥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估计第一时间就跑西域，或者跑到南方找个地方养老了。 “都尉，下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下官可是有正是朝廷告身的果毅都尉，难道也要跟他们一起站军姿吗？” 问这个问题的不是别人，正是程咬金送了一株珊瑚才送进来的单道真。 单道真从小就心高气傲，甚至对大唐怀有一点点敌意。 毕竟他老爹可是被李世民亲自下令处死的，他没跑到山上落草为寇，专门跟大唐对着干，已经是大不孝了。 因此，在征战高昌之时，他才能干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天生反骨！ “我还是折冲都尉呢，我不也天天站军姿？” “在我的军营一切都得凭本事说话，你最后能不能当上果毅都尉，还得看你一个月后的表现！” “如果考核不合格，你别说当果毅都尉，就是想当个普通小兵都不行！” 众人一听还有考核，一个个顿时傻眼了。 其实李靖和尉迟敬德也有点摸不到头脑，因为两人压根就不知道考核的事情。 “敢问都尉大人，咱们折冲府怎么考核？” “考核有三个标准，其一文化课、其二武艺、其三队列！” “届时由我和木老、于老当考官！” “想要在我这儿当军官，首先得三项全优，剩下才是托关系、送礼，找人情的加分！” “如果考核不达标，你就是天王老子送来的也得给我滚蛋！” “呃呃……”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罕见的老脸一红，这孙子一定是在内涵我！ 李靖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他只往折冲府塞了几十个人，还都是家族的旁系、远支。 李厥在宣布完考核标准，当即命令他们继续操练。 至于他自己，则亲自领着一个班的人，时不时的给其他班级做示范。 在李厥忙着练兵之时，尉迟敬德和李靖两人坐在高台上看热闹。 “老李，你觉得这孙子行吗？” “老夫总觉得他这套练法有点不靠谱，咋看咋像排着队上战场送死的……” 李靖闻言点点头道。 “老夫看着也像！” “虽说咱们大唐也讲究阵列，但从没像咱们徒弟这般执着过。什么横竖都要成直线，斜着也要成直线，这属实有点过于夸张了。” “而且士兵之间的间隙太小，根本不利于长枪、短刀等兵器的使用，哪怕是弓箭手密集射击，也用不到如此密集的阵型呀。” “毕竟，得给弓箭手坐地上踹弓弦的空间吧？” 尉迟敬德见李靖说的这么明白，当即好奇的追问道。 “老李，你既然啥都懂，为啥不纠正下这孩子的错误？” 李靖闻言笑呵呵道。 “你不懂！” “老夫还没到开口的时候！” “虽说此等练兵之法跟大唐传统不符，但却有个异乎寻常的好处，那就是能快速的提高军队的纪律性，以及凝聚力！” “咱们给这孩子找的乃是一群刺头，个人勇武肯定不差，但纪律性就差的远喽！” “先让这孩子操练着，等他们知道战场纪律，我再教他们金鼓号令，以及大唐军中的常见阵法！” 其实李靖看的非常准，李厥这套练兵法的根源，正是来源于西方的排队枪毙战术。 虽说后来的武器装备越来越精良，再也不用像一开始那样排队枪毙，但这种练兵之法却被永久的保留下来，并且被各国陆兵所使用。 原因无它，只因此等练兵法对于训练部队的组织、纪律有着极为强大的优势。 单道珍强压着怒火，跟着一群连左右都分不清蠢货站了一天军姿，到了晚上还要被拉着去学什么识字！ 这可给他郁闷坏了，他七岁就能背诵论语了，现在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让他去学习千字文！ 跟单道珍有同样苦恼的人很多。 尉迟敬德和李世民塞给李厥的士兵可能不是大唐最精锐的，但绝对是大唐识字率最高，且家底最殷实的一群人。 可能只有桑林庄的三百个民兵，才是真真正正的泥腿子。 至于其他正式在册的府兵，家里至少也是个殷实的小地主。 李厥哪知道这些，他只知道按照某些电视剧里的桥段抄袭。 反正后世干啥他干啥，遇到不合适的临时改。 比如在得知自己的军营里有很多人识字，他当即将这些人拎出来，让他们当先生，负责教各个班的人读书识字。 李厥给他们编练的教材非常简单，乃是跟后世简体字差不多的“俗字”。 比如说“於——于”这种，在王羲之的兰亭集序里就大量使用“于”这种俗体字。 因此，大唐人对于后世的简化汉字并不陌生，甚至很多人在日常通信中大量使用。 单道珍因为早就识字的缘故，直接升任班副，专门负责教导全班的蠢货认字。 每天的任务量是十个字，只要他们全班都能通过考核，就可以给他们班发一朵小红花。 虽说小红花很小，但单道珍却收集上瘾了。 只因他听折冲都尉说，这小红花只要集齐十朵，就可以在月底考核的时候给他加分！ 于是乎，每天晚上单道珍都拎着藤条，挨个抽打练字不认真的傻蛋，他们的寝室也经常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以至于全军给他们班起了个“狼嚎班”的外号。 虽说单道珍打人很疼，但班上非但没人恨他，反而对他非常尊敬。 只因这货既有钱，说话又好听，还特娘读过书，堪称文武全才。 若不是李厥不允许换班长，胡小壮都想将班长之位让出来，自己给单道珍当小兵了。 不过胡小壮还是小看了单道珍，这是个立志要当折冲府二把手的人，哪能看上区区班长之职。 而且现在的班长，一看就是临时职务，估计等月底考核结束就得重新分伙。 在李厥躲在军营里练兵的时候，李世民终于忙里偷闲来了一趟桑林庄。只是刚一进入镜湖别院，就看到兕子对着九节狼抱怨。 “小猫猫，我那个大侄子太可恶了，为了不读书练字，竟然整天躲在军营不出来！” “嘤嘤嘤……” “等我阿耶来，我一定让阿耶进去将他拎出来，好好教训他一顿！” “嘤嘤嘤……” 不论兕子说什么，小熊猫都只是嘤嘤嘤。 兕子的抱怨之词，听到李世民耳中当即引起不小的震撼。 “兕子，你大侄子这些天一次都没回来过？” “阿耶？” 兕子听到阿耶的声音，立马扑到李世民怀里撒娇。 “是啊！” “他就是不想练字，这才躲到军营不出来的！” “嘶……” 李世民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气，他自然不会像兕子那样天真，他早年间不说常年住在军营，但只要外出征战必然跟士兵同吃同睡。 因此，他太知道军营那等地方有多艰苦了。 李厥年仅九岁，就能吃得了这份苦，将来定然不可限量！ “既然他喜欢待在军营，那你就别去打扰他，让他好好跟士兵们在一起训练！” “嗯嗯，女儿没去打扰过他，只是听说他在军营里逼着其他人读书练字，心里就恨得牙根痒痒！” “明明他自己最懒了，他哪来的脸逼别人练字！”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大笑。只是在笑过之后他就领着兕子去了军营，躲在一辆马车里偷偷查看大孙的练兵情况。 没办法，校场上认识他的人少说一两百，有好几十人还曾经给他当过亲卫。 他要是露脸岂不是就露馅了？ “你大侄子每天都跟他们一起训练？” “嗯！” “我来过几次，每次都看到他跟其他人一起站军姿、列队、跑步之类。” “哦哦哦……” “我说的么，这孩子咋瘦了这么多，还变黑了不少……” “不过个子倒是长了，都快赶上你九哥高了！” “啊？” 兕子一听这话当场愣住，然后小脑袋就开始飞速运转。 父皇拿大侄子和九哥比，难道说有意要废掉九哥的太子之位，传位给大侄子？ 兕子一想到这儿，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惆怅起来。 她天性善良，既希望大侄子有个好未来，又不希望九哥受伤…… 只是世上难有两全法，不负九哥不负侄儿？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受伤，那还是九哥吧，毕竟九哥年纪大，还是长辈，理应让着点大侄子这个晚辈！ 李世民又看了一阵，见李厥已经将这些兵痞练的有模有样，就直接坐马车回长安了。 只是刚走到玄武门附近，就听到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李世民听到这声音眼皮都是一跳，然后派人询问发生了何事。 “陛下，太子殿下正率领太子六率再次演练！” 第95章 我从小生在皇宫，哪里吃过这个苦呀，呜呜呜…… 玄武门前的空地上。 太子六率一万六千多人，正以折冲府为单位，依次从玄武门前走过。 李治坐在红罗伞下，满心不悦的检阅部队。 虽说他身前已经有两个手持长柄扇的宫女，替他遮挡灰尘，可马蹄溅起的尘烟依然让他不敢呼吸。 李治身边的太监王德见状，赶忙瓮声瓮气的对正在指挥的左卫率说道。 “你们急着去投胎呀，就不能慢点走吗！” 左卫率狄荣闻言，有些不悦的问道。 “快吗？” “太快啦，看看溅起的灰尘，给太子呛的都不敢喘气啦！” “这……” 狄荣闻言看看用袖子捂着口鼻的太子，只能回马让手下慢点走。 虽然东宫六率的府兵尽量控制战马的步幅，但依然溅起不少灰尘，引得李治心里一阵不快。 舅父也是吃饱撑的，没事凑这个热闹干嘛！ 父皇爱亲征就亲征呗，总不能让自己领兵陪同吧？ 还有自己也是闲的，管他们练的咋样呢，直接等到检阅的时候一起看呗…… 李治只看了一半，就将狄荣叫了过来。 “狄将军辛苦了，你们练的不错，孤很满意！” “你们继续在此操练吧，孤还有点急事，先回去一趟……” “啊？” 狄荣听到这话直接愣住，然后看到太子离去的背影，一颗热腾的心直接凉了半截。 他们为了迎接太子检阅，可是整整忙活了十几天！ 哪成想太子连看完的耐性都没有，就直接撒丫子走人了。 排在后边的府兵看到太子走了，一个个心里也非常失望。 他们是真的很想在太子面前露露脸，让太子知道他们训练的有多艰苦的。 “狄将军，咱们还继续吗？” 狄荣听到手下委屈巴巴的话，无奈的叹了口气。 “算了！” “太子都走了，咱们还演练个屁！” 然而狄荣这话刚落，就看到一个百骑司的人疾驰而来。 “陛下有旨，检阅继续进行！” “陛下还说了，商州折冲府的府兵队形有点乱，让狄卫率狠狠操练他们一下！” 狄荣听到这话，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取代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惊喜。 “陛……陛下在？” “在！” “就在附近观察你们阅兵呢！” 狄荣一听这话，当即对着身后的府兵大喊。 “都给我打起精神，陛下可是在远处看着呐，谁要是敢敷衍了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刚刚有些失望的府兵，一听到陛下在看他们检阅，一个个当场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的挥舞着武器。 虽说他们不知道陛下躲在哪，但只要陛下说他在看，那他就一定在看。 然后，每当有折冲府路过玄武门正门，都恨不得把眼睛瞪出来，武器更是举得高高的，生怕陛下看不见自己有多威武雄壮。 一直过了足足一刻钟，十五支折冲府依次走过，李世民这才从山坡上跑下来。 李世民骑在一匹雄健的特勒骠战马上，手里拿着马鞭，将一个个折冲府的都尉叫上前训话。 “商州都尉过来！” “这就是你练的府兵？” “朕栓一条狗放商州，都比你练的好！” 商州的一众府兵听到这话，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老脸通红。 商州都尉杜冲更是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卑职知罪，恳请陛下降罪！” “哼哼！” “先罚你一个月俸禄，若是再敢如此敷衍了事，朕就撤了你的职！” 李世民训斥完都尉，对一众府兵也没放过。 “瞅瞅你们那无精打采的样子，再看看你们凌乱的阵型，你们还配称之为大唐府兵？” 李世民这话一出，所有人应声跪下。 “卑职知罪！” “四月份检阅之时，朕必定重点检查你们，若是再敢如此懈怠，就都给我滚回家抱孩子去！” “诺！” 李世民训斥完商州府兵，又跑到宁州府兵前开骂。 “宁州都尉在哪儿？” “卑职在……” “哟，是你呀，朕几年没盯着你射箭，你就开始糊弄朕？” “卑职知罪！” “哼哼！” “来人，给这家伙三十军棍，让他长长记性！” 虽然李世民骂的很难听，但不论是被骂的还是看热闹的，都只感觉心里暖暖的。 因为这起码证明皇帝陛下真的在关注他们！ 李世民挨个训了一遍，最后又对表现优异的几个折冲府给予奖励，送酒送肉，这才重新回到太极宫。 只是对于李治的表现，李世民非常不满意，当场就命人将李治给叫了过来。 “儿臣拜见父皇！” “你今天阅兵了？” “啊？” “是……” “舅父说得时常关心下将士，免得他们懈怠！”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的东宫六率确实懈怠了，但你这个太子更懈怠！” “朕没要求你跟军士们同吃同睡，已经对你够仁慈了。然而，你竟然连阅兵都不看完，就早早的走掉！” “你知不知道，这是对将士们极其不负责任的表现！” “大唐府兵没有军饷，有的只是荣誉，以及颜面。你连这点颜面都不给他们留，你还敢指望他们将来在战场上浴血杀敌？” 李治一听这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阿耶，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他们一起练，等过几个月朕检阅的时候，东宫六率要是表现差劲，朕就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啊……” 李治一听这话心里连连叫苦，他可不想跟那些泥腿子一起吃住，那样会要了他的命！ 可当他看到父皇铁青着脸，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一声。 “诺……” “滚吧！” 李治唯唯诺诺的后退几步，然后转身离去。 只是出了甘露殿，他就直接跑去尚书省找长孙无忌了。 “舅父救我！” “太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舅父，刚刚我在玄武门阅兵，没看完就走了，被父亲发现大发雷霆，说让我跟府兵同吃同睡，一起接受训练……” “舅父是知道的，我从小生在皇宫，哪里吃过这个苦呀，呜呜呜……” 第96章 陛下，您是要给嫡长孙追封秦王?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头疼。 虽说他很看不上李治这个娇生惯养的样子，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打小就没吃过苦，贸然将他扔到军营非但不会磨砺他，反而会让他对军事产生恐惧。 因此，他略微犹豫下就去找妹夫，希望妹夫能收回成命。 “你先回去，我替你去找陛下求求情！” “多谢舅父！” 李世民无心处理公务，脑子里一直有两个身影在闪烁。一个是年仅九岁的嫡长孙，一个是年龄十七的李治。 只有九岁的李厥，非但主动跟士兵同吃同睡，甚至还坚持跟士兵一起接受训练。 相比之下，年长八岁的李治，只是让他坐在一旁检阅都坐不住。 两相比较，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正当他暗自比较之时，突然听到长孙无忌觐见，当即招招手命人将其带进来。 “微臣拜见陛下！” “辅机，你可是来替稚奴求情的？” “陛下，稚奴从小生在深宫，哪能跟陛下相比。您贸然让他进入军营，只会加重这孩子对于武将们的恐慌……” “哎！” “你以为朕想这样？” “你若是看到他检阅东宫六率的样子，你都恨不得揍他一顿！” “朕安能将大唐交给这样懦弱的太子身上！” 长孙无忌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陛下难道是动了异储的念头？ 不行！ 绝不能让陛下异储！ “陛下，晋王可是对您不孝顺？” 李世民闻言摇摇头。 “稚奴孝顺的很，从未违背过朕的旨意！” “那可是晋王不贤明？” “贤明……也还好吧，朕交给他的事情，他也能处理的条理分明……” “再问陛下，可是晋王不爱学习？” “稚奴学习还算刻苦……” 长孙无忌连着问了三个问题，最后话锋一转道。 “陛下，既然晋王既孝顺，又贤明，还刻苦学习，为何您会生出废黜之心？”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神立马有了点慌乱。 “朕有吗？” “朕只是跟你抱怨几句，你不必当回事！” “还请陛下慎言，免得被别有用心之人听去，还以为陛下生了废黜太子之心呢……” “哦哦哦……” “朕晓得了！” “既然稚奴不愿意住在军营，那就让他每天至少抽出一个时辰去看士兵训练！” “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他就真不要当这个太子了！” “诺！” 长孙无忌知道这是陛下最后的底线，若是再推辞，陛下没准真能废了李治的太子之位。 不多时，长孙无忌重新找到李治，将陛下的最新决定告诉他。 李治依然苦着脸，但一想到自己可以不用住在军营，心里多少还是好受点。 “多谢舅父照拂！” 长孙无忌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也是，怎能不等军士们检阅完就走呢？” “东宫六率总共就那么二十来个军府，撑死半个时辰就完事，你竟然连半个时辰都忍不了？” “舅父，不是我没耐心，实在是他们溅起的灰尘太大，呛得我都喘不上气来……” “舅父是知道的，我打小就有气疾，肺不好……”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暗暗点头，他妹妹长孙皇后就是死于气疾，李治有这个毛病实属正常。 换句话说，李治若是没这个毛病，他还未必能选中这孩子呢。 “好了！” “你不用跟我诉苦，赶紧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开始每天去看士兵操练吧。” “诺！” 李世民在送走长孙无忌，心里越想越气，直接命人将宗正卿李道宗给叫了过来。 李道宗自打上次帮助长沙公主，被李世民给摆了一道，就再也没敢主动找陛下。 现在听到陛下突然叫他，他立马思索了一番，自己最近是否干了啥蠢事。 再想到自己啥也没干，只是每天整理宗室档案，他这才壮着胆子来见陛下。 “微臣拜见陛下！” “道宗，听说你最近在整理宗室玉牒？” “是啊！” “微臣奉陛下之命，整理玉牒快两个月了。” “可整理完毕？” “差不多了，再有三五日即可完事！”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道。 “那就好……” “对了，你将李厥的重新整理一下，然后再带一个空白的玉牒给我……” “啊？” 李道宗一听这话大吃一惊，陛下要空白玉牒干嘛，难道是要亲自为李厥重新誊写？ 再者说，身死无子的宗室玉牒都会毁掉，让他去哪儿给李厥找玉牒啊。 “陛下，雍王李厥的玉牒早就焚烧了，只留下宗室档案备查……” “烧了？” “为何要烧？” “陛下，这是惯例呀！” “这……” “那你拿一份空白的玉牒给朕，再把宗室档案给朕送过来……” “算了，朕跟你一起去宗正寺！” 李世民当即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不多时，两人重新来到宗正寺，李道宗刚将档案找出来，李世民就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来。 “原来的玉牒写的啥？” “没啥……跟档案上差不多，无非就是出生年月，封号迁转之类。” “哦……” 李世民闻言当即提笔，亲自给李厥写下玉牒。 李道宗还是头一次见陛下亲自谱写玉牒，而且还是给一个死去的皇室子弟。 “陛下，您写这个干嘛？” “雍王殿下已经薨了呀，再写玉牒也不能活过来……”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冷冷的看了李道宗一眼。 “谁说不能活过来？” “万一朕的大孙活过来，看到他的玉牒被烧了该多伤心？” “这……” 李道宗听到这话都不知道说啥了，心想皇帝陛下该不会是想孙子想疯了吧？ 不过也不能怪陛下，只能怪陛下那十几个儿子太不中用，给陛下生的皇孙确实太少了，嫡孙更是只有一个还死了…… 李世民继续在玉牒上写着，只是写到雍王之时突然停下。 “雍王？” “这个名号不好，还是给这孩子换一个吧！” “换？” 李道宗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心道一个死人，还能挑名号咋地？ 然而，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突然看到陛下笔走龙蛇，在玉牒上写下一个“秦”字。 “陛下，您是要给嫡长孙追封秦王？” “不是追封！” “是册封！” 第97章 桑林折冲府大考! 李世民纠正了下李道宗的错误，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什么秦？” 李道宗闻言直接愣住了，陛下不是刚写完“秦”吗？ “陛下，能在李厥的玉牒上写的是秦……” “啊？” 李世民低头一看，自己还真写了个“秦”，这咋办，难道要封那孩子秦王？ “陛下写错了吗？” “嗨！” “要不是你在旁边搅乱，朕又岂能写错！” “既然陛下写错，那微臣再给陛下拿一份空白玉牒……” 李世民听到这话连忙摆手。 “不用！” “大唐百姓缴纳点赋税不易，岂能如此浪费？” “朕就将错就错吧！” 李世民说到这儿，装成痛心疾首的样子在“秦”字的后边加了个“王”，随即继续刷刷刷的写起来。 李道宗看着陛下的模样，一时间都搞不懂陛下是有意还是故意的了…… 难道陛下对已故嫡长孙的宠爱，已经达到这般地步了吗？ 李世民写完李厥的玉牒，随即心满意足的将其放在宗正寺的檀木架上。 “这事别乱传！” “哦哦哦……” “陛下只是写着玩呀，我还以为陛下要昭告天下哩！” “昭告天下是迟早的，只是朕目前还没这个打算！” “哦？” “陛下此言何意？” “朕打算四月份检阅完府兵，就带着他们去辽东，亲自将高句丽这个毒瘤除了！” 李道宗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陛下这是打算解决完高句丽，再将册封嫡长孙为秦王的事情昭告天下！ 只是这样做有啥意义吗？ 一个死人，你就算册封他当皇帝，难道他还能活过来呀！ 虽然李道宗心里对李二腹诽不已，但一想到陛下御驾亲征，还是舔着脸请求道。 “陛下，您此次都带谁出征？” “能不能带上微臣？” “您是不知道呀，微臣要是再不折腾折腾，这把老骨头都快生锈啦！” “你？” 李世民还真没想带李道宗，而是想将李道宗留在京城照顾嫡长孙。 只是看到李道宗一大把年纪，还主动开口求自己，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好吧！” “朕准你跟着我出征！” “微臣谢陛下！” 李世民解决完宗正寺的事就想回去继续办公，只是刚走了没几步，又重新跑了回来，直接将紫檀架子上的玉牒拿走。 “算了，朕还是自己保管吧！” “这……” 李道宗直接被李世民这出给整麻了，心道陛下到底是有多喜欢嫡长孙啊，竟然连嫡长孙的玉牒都这般在意。 只是奇了怪了，嫡长孙活着的时候，也没见陛下如此上心啊！ 半个月后，桑林折冲府大考核。 这一天不仅李世民早早的来到桑林庄，就连程咬金、常何等一干勋贵，也早早的跑来看热闹。 他们都有子侄在桑林折冲府。 一开始，他们听闻桑林折冲府还要进行什么考核，然后根据考核成绩分定职位、座次，一个个心里还挺不满。 可当他们暗中观察一段时间，见到桑林折冲都尉小小年纪，就能深入军营，跟士兵同甘共苦，他们心里的怨念就散了不少。 先不说这个李冢练兵的水平咋样，单说他能如此用心，就看得出是个将门种子！ 只是对于李冢的身份，他们心里隐隐有猜测，但却不能确定。 李世民来的比较早，并且顺道跟兕子吃了顿早饭，这才溜溜达达的换了一身便装跑过来看热闹。 程咬金他们来的就比较晚了，虽说他们没刻意低调，但也没打出国公府的招牌，而是跟其他勋贵一样在观礼台上坐下。 李厥看着满满登登的观礼台，以及来晚了没捞到座位站在一旁的人，只感觉压力山大。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大唐至少有五六百折冲府吧？ 为啥自己这个新成立的小小折冲府，能引来这么多大佬围观。 “李师傅，观礼台上坐的都是谁呀？” “哦……看到那个矮冬瓜了吗？” “哪个？” “第二排东边数第三个！” “哦哦哦，看到了！” “这货姓程，名知节，实际上最是不要脸，去年来我家抢走一条牛腿，给我家妞妞气得好几天没吃饭！” “你家妞妞是……” “哦，没啥，老夫闲暇养的一只玩物……” 李厥听到这话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老木头有些奢侈，竟然舍得用牛腿喂宠物。 不过对于自己能引来程咬金这般大佬，李厥还是有点受宠若惊的。 “木老，您跟程咬金关系很好？” “不好！” “大唐军中将领，老夫最看不上的就是这货！” “打仗的本事一般般，就会那么几招，实在不行就窝在龟壳里等待救援……” “呃呃……” 李厥听了老木头的话直接无语，这老木头的口气未免太大了吧？ 程咬金咋说也是凌烟阁上有名的人，竟然被他这般看不起？ “木老，您老在朝中到底是干嘛的？” “我呀……我就是个打杂的……” “打杂……” 李厥就是再傻，也知道这老家伙在撒谎。 谁家打杂的能认识程咬金，还对程咬金各种臧否…… 而且对于大唐军中律令也非常熟悉，甚至重新给他编订了练兵之法，又教他如何使用大唐的金鼓号令。 但老木头不说，他也懒得问了。 “木老，我家里那颗珊瑚树，是不是程咬金送的？” “是！” “嘶……我要是把他推荐的人给淘汰，程咬金不会拿斧头劈了我吧？” “斧头？” “什么斧头？” “程咬金不是使斧子的吗？” “而且只会三招，什么劈脑袋、鬼剔牙、掏耳朵……” 李靖闻言哈哈一笑道。 “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咱们大唐军中将领都是用的马槊，没听谁用过斧头这等兵器！” “不过你编排的还挺有意思，改天老夫拿去羞辱那老东西，哈哈哈！” 正当两人闲聊之时，胡大壮颠颠的跑了上来。 “都尉，时辰已到，是否开始考核！” “开始！” 李厥一声令下，当即有悠扬的号角声响起。 桑林折冲府的府兵，听到号角声立马严肃起来，并且踩着小碎步飞快的调整站位，生怕因为自己没站好影响全班成绩。 “考核第一项！” “阵列式行进！” 第98章 一般的大唐规矩，管不到桑林折冲府! 啥是阵列式前进？ 不止看台上的一众吃瓜群众懵了，就连躲在犄角旮旯里偷窥的李世民也是一脸大写的懵逼。 不过他们很快就明白过来，所谓的阵列式前进，就是排好队形，带好武器装备走路呀。 这玩意有啥看头，还不如去看胡姬跳舞呢！ 虽然他们充满不屑，但他们看到一队队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形上场，依然给他们不小的震撼。尤其是路过阅兵台，所有士兵齐刷刷劈砍的那一瞬间，他们只觉得酷毙了！ “这这这……” “桑林折冲都尉有点东西呀！” 李世民看的也是热血澎湃，恨不得明天就军演，让大唐所有臣民都看看他大孙的练兵才能！ 在一众吃瓜群众被桑林府的阵列式行进所震惊之时，李靖和李厥正忙得焦头烂额。 此时他俩恨不得长十双眼睛，将每一个队伍的错漏都挑出来，然后挨个扣分，处罚！ 这群蠢货都练了一个月了，还特么有顺拐的呢！ 最让两人生气的是，领队的班长和班副就站在顺拐的前边，替班组里的蠢货遮挡。 难道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挡住，就能不被人看到？ “甲寅班班长闪开！” “把你班那个顺拐的家伙亮出来给大家看看！” “还有乙卯班的那两个蠢货，阅兵的时候不看着阅兵台，低头看什么玩意！” “丙寅班的班长、班副，你俩可以找根绳子吊死了！” “瞅瞅你们班走的啥玩意，跑这儿散步来啦！” 李厥是一边打分一边点评，只是点评的有点激烈。 相对来说李靖就比较温和了，只是在纸上飞快的打着一个个叉，把该扣的分全都扣完都不带说一句话的。 一个时辰后，六十个班依次从阅兵台前走过，此次阵列式行进的比试算是不完美的结束。 接下来就是传统的射箭、举重、马槊、标枪等实战比赛。 这个属于自主报名，取得优异成绩的可以计入个人得分，算是李厥给这群府兵中的尖子生开的后门。 毕竟总得给这些刺头一个展示的机会，让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嘛。 只是后边的比试就比较慢了，哪怕李厥开辟了十个演武场，依然折腾到日落西山才算完事。 接下来就是为期三天的长假，给军营里娶了媳妇的年轻人一个回家温存的机会。 当然，如果有不愿意走的也可以留下，军营每天都会管饭。 只是大家都被关了一个月，就算是没媳妇的也不想留在军营，打算出去找几个好哥们喝酒。 单道真是第一个飞奔出军营的，当他看到程咬金的马车直接跳了上去，并且熟稔的打开座子下的抽屉，从里边掏出肉脯和美酒滋滋的喝起来。 程咬金见状是既不敢怒又不敢言，生怕惹毛了这猴崽子，再给自己闯出点啥祸来。 只能在一旁满脸堆笑的替单道真扇着扇子，然后小声的询问道。 “大侄子，这一个月呆的咋样？” “还行吧！” “那个折冲都尉咋样？” “我瞅着那孩子有点年轻吧……” “程叔父，我们都尉何止是年轻，他根本就是个孩子！” “我跟你说，我们洗澡的时候都看过了，那孩子还是个小秃啾，连根毛都没长呢！” 程咬金闻言没好气锤了一拳头。 “你别管人家长没长毛，你就说人家都尉咋样！” “还成吧！” “这小都尉虽然年纪小，但看上去像是有点真本事的样子。尤其是箭术，那叫一个绝，整个军中一千多人，愣是没一个能比得过他的！” “还有马槊使得也不错，有点像尉迟伯伯家的家学，不知道是不是跟着尉迟伯伯学的。” 程咬金闻言哼了哼道。 “必然是那个老熊罴教的呀！” “只是箭术跟谁学的呢……” “这咱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我们都尉箭术了得……” “而且他如此年纪，就能跟我们同吃同睡，并且每天早起接受训练，军营里的人都很服气！” 程咬金听到这话，笑吟吟的看向单道真。 “你也服气？” “我当然服气啦！” “程叔父是知道的，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还整天斗蛐蛐玩呢。要不是您老逼着我练武、读书，我现在指不定长成啥样呢！” 程咬金见单道真这样说，欣慰的笑了笑。 “你总算长大了，知道咱对你的好喽，嘿嘿嘿！” 单道真闻言尴尬的挠挠头。 “程叔父，其实我早就知道您对我好，有时候我是故意装混蛋气您的，嘿嘿嘿……” 程咬金一听这话，登时怒目圆睁，然后对着单道真这个猴崽子就是一顿锤。 “我打死你个混账！” 在程咬金跟大侄子玩闹之时，尉迟敬德也在询问薛十三的观感。 “薛十三，你这一个月过得咋样，可还习惯折冲府的生活？” 薛十三闻言苦涩的笑了笑道。 “大将军，咱们大唐哪有这样的折冲府呀！” “您这是给我找了个福窝窝，哈哈哈！”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大笑，别说薛十三没见过，就是他这个曾经的右武卫大将军，也特娘的没见过这么奇葩啊的折冲府。 只要进了折冲府，吃喝拉撒几乎全管了！ 这要不是他知道李厥的底细，他都会怀疑这孩子是邀买人心，然后打算阴谋造反！ “你看你们折冲都尉咋样？” “回大将军，我们都尉没的说，将来绝对是大唐首屈一指的领兵大将！” “不说别的，单说他能跟我们同吃同睡一个月，还能坚持每天早起训练，他将来的成就低不了！” 尉迟敬德闻言点点头，然后拍拍薛十三的肩膀。 “嗯！” “既然你如此推崇这孩子，那以后就好好辅佐他，成就一番伟业吧！” “辅佐？” “大将军，咱们大唐的折冲都尉不是只负责练兵，打仗的时候另有指派吗？” “而且，就算朝廷征召我们折冲府，我们都尉也不见得是我们的领兵将军吧？” 尉迟敬德闻言神秘兮兮的笑笑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 “大唐府兵有大唐府兵的规矩，桑林折冲府有桑林折冲府的规矩。” “一般的大唐规矩，管不到桑林折冲府！” “哈哈哈！” 第99章 选人之法! 尉迟敬德这话还真没说错，如果真按照大唐律来说，李厥这个折冲都尉少说要被砍个十次八次了。 自从田氏代齐之后，历朝历代的帝王，对于臣子邀买人心之事看的最严。 李厥这等供吃供住的行为，在传统大唐人看来就是典型的邀买人心。 若不是有尉迟敬德和李靖两个大佬坐镇，再加上他是李世民的亲孙子，早就不知有多少人弹劾他了。 在一众府兵回家跟媳妇团聚之时，李厥这个单身狗正领着木师傅在折冲府苦逼的算账。 他们俩得利用这三天时间，结合这段时间的平时表现，以及今天的考核给所有人打分。 李靖还是第一次给人打分，对这东西充满了新奇。 他发觉这可能是一套新的选人标准，如果自己和李厥将其完备，其历史意义不亚于九品中正制，以及隋朝的科举制！ “徒弟，你是怎么想出打分的办法的？” “这种办法还用想，不是本该如此吗？” “呃呃……当老夫没问！”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自己咋说也是大唐军神级别的人物了，竟然连选将之法都想不出！ 李靖郁闷的统计数据，这算出每个班的平时表现分，这才舒服的伸个懒腰。 然而，正当他想偷个懒时，只见皇帝陛下领着晋阳公主，拎着两个硕大的食盒走了进来。 “陛……” 李靖刚想称呼陛下，猛然想到在这儿得管陛下叫老李，于是乎揶揄的朝着李世民喊了一声老李。 “老李呀，你说你来就来了嘛，还拿东西干嘛！” 李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拎，却不料被李世民一把给躲开。 “滚！” “我这是给大孙带的，你要吃自己回家吃去！” 李靖才不舍得放弃揶揄李世民的机会呢，当即对着李厥一阵抱怨道。 “徒弟，你阿翁不给我吃饭！” 李厥闻言当即上前将食盒抢下来，然后随手交给老木头。老木头接过食盒，挑衅的看了眼李世民，那意思似乎在说陛下不给吃，我徒弟给我吃！ 李世民见状气得都想踢死这家伙，只是碍于不能自爆身份，这才强行忍下这口气。 “大孙啊，考核都完事了，你咋还不回村里住？” “是啊！” “姑姑的小猫猫都想你了，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李厥闻言看了眼快胖成球的小熊猫，满脸无奈的道。 “小姑姑，你确定这小东西是想我，它是想我做的蛋糕了吧？” “这都被你猜到啦，嘻嘻……” “不过你做的蛋糕确实好吃，不仅小猫猫喜欢，我也非常喜欢，你啥时候给我做一炉呗？” 李厥闻言摇摇头道。 “没时间！” “我现在忙的连吃饭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给你做那东西！” “另外，小熊猫喜欢甜食，但你不能只喂甜食。时间长了，这小东西的牙齿该烂掉了，然后就只能等死！” “啊？” “是吗？” 兕子听到这话，赶忙拎起小猫猫，强行掰开它的嘴巴看了看。见到牙齿完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哼哼，又骗我！” “小姑姑，我真没骗你。你也该少吃甜食，而且吃过后要记得刷牙，否则迟早变成没牙的老太婆！” “你敢说我是老太婆！” 兕子听到这话就要上前揪李厥的耳朵，却不料被父亲一把给拦了下来。 “别打扰你大侄子做事！” “哦……” 李世民站在一旁看了会儿，突然满脸震惊的问道。 “这是你设计的选人之法？” “什么选人之法，这不过是打分……” 李靖见李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鼓捣出来的打分有多重要，当即抢过话头解释道。 “对对对！” “这就是我徒弟研究出来的选人之法！” 李厥一听这话立马尴尬的拎着食盒出去了，如果这也能叫选人之法，那后世的小学班主任岂不是个个都是人力资源大师？ 李靖见李厥出去，更加放飞自我的吹嘘起来。 “老李你看这个，这个是按照班组划分，他们这一个月的综合表现。” 李世民看了看后，皱着眉头问道。 “此表有何作用？” “此表代表的虽然是整体，但却也能清晰的看出每个人在集体中起到的作用！” “比如说单道真所在的班级，正因为单道真狠抓识字，让他们班在一个月内平均每人识得四百的字，这才让们班每人加十分，一跃成为六十个班级中的第一名！”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 “不错！” “此法看似将整个班级当成整体，实际上却需要班级中的所有人共同努力。但凡不努力，或者摆烂不上进者，都会被所有人所鄙视！” 李靖闻言哈哈大笑道。 “对呀！” “军中的汉子最是要脸，这要是被整个班的人嫌弃，那还不丢死人啦！” “单道真这孩子，想必你还有印象吧？”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哼哼！” “我没砍了他，已经算是看在那谁的面子了，没想到那狗东西竟然敢托关系，将这货送到咱大孙的折冲府！” “老李，你那都是老黄历了！” “这一个月单道真的表现还真不错，不仅在文化课上考了第一，在马槊、射箭等比赛中也位列前三，算的上文武全才！” “还有，他所在的班级，此次阵列式行进的名次也非常高，准能进入前十！” “综合评定下来，让他当个果毅都尉没有任何问题！”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由托起下巴沉吟起来。 说实话，他对于单道真是有点反感的，甚至有几分戒备。 正因如此，他才会抓着单道真抢夺高昌王妃的罪名，直接将其一撸到底。 现在听到李靖如此推崇单道真，让李世民心里颇为好奇，难道这家伙真的改性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暂时让他当个果毅都尉看看！” “诺！” “另外，还有个叫薛十三的人也不错，老于的想法是让他当个旅帅，但依老夫看，如果只让他当个旅帅太屈才了，还是让他当个果毅都尉吧。” “薛十三？” 李靖见李世民面露疑惑，赶忙解释道。 “杀几十个突厥俘虏那家伙！” “哦哦哦，想起来了！” “这狗东西差点破坏咱们安抚突厥的大计，当时若不是那谁替他求情，这厮早就被砍了十回八回了！” “怎么，他也历练出来了？” 李靖闻言点点头，随即抽出一张表格递给李世民。李世民接过一看，只见是一份比吏部还详尽的人事档案。 上边不仅有薛十三的出身、来历，就连他这些年的表现都有记录。 “他资助一个伙的袍泽十年？” “是！” “此事得到多方认证，这也是老于宁愿冒着得罪您的风险，也要将其扔到桑林折冲府的原因。” “如此说来，倒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既然他已经历练出来了，那就赏他个果毅都尉干着，若是再敢不服从管束，就别怪朕……” “哦，大孙回来啦！” 第100章 你这个师傅坏死了，故意逗你玩呢! 李世民见李厥回来赶忙改口，生怕这猴精一样的孙子发现端倪。 李靖见陛下如此防备嫡长孙，只觉得肚子都快笑岔气了。 真不知道陛下到底在顾虑啥，这样优秀的大孙还不赶紧接宫里亲自抚养，竟然给他扔在咸阳的村庄里！ 李厥进屋只是找醋，在另一个食盒里翻到醋罐子，当即颠颠的跑出去吃饭了。 “大孙干嘛要出去吃？” “李翁，你没看到桌子上都堆满了吗，哪来的地方吃饭……” 李靖见李厥重新出去，这才神秘兮兮的将整套选人之法拿出来。 “陛下请看，这是您大孙亲自设计的选人之法！” “虽说此法还处于草创阶段，但微臣觉得，只要此法完善下去，定然可以成为超越九品中正制，乃至科举制的选人之法！” “哦？” 李世民见李靖说的这么重要，不由拿起李靖递过来的东西仔细看起来。 只见上边写满了各种选人条件，比如说年龄、学识、武艺、性格、家眷、出身、经历、同事评价等等。 而且每项下边都有评判标准，比如说年龄，以二十到二十五为优，二十五至三十为次优，三十至三十五为中，三十五至四十为中下，四十之后则为下。 还有出身一栏的设定也很多，世家出身的下之，商贾出身的最下之，自耕农出身为上，功勋之后中上等等。 李世民仔细看完，满脸震惊的问道。 “此法叫什么？” “回陛……老李，据您大孙所说，此为多维评判法！” “嘶……这真是这孩子一个人想的？” 李靖闻言羞涩的笑了笑。 “倒也不全是，老夫也帮着完善了些细节，比如评分标准之类……” “不过，整个评判体系，可全是您大孙一手搭建。” “老夫只是给您大孙打打下手！” 李世民听了李靖的话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若不是他知道只是给大孙一个折冲府，他都会怀疑这孙子当了吏部尚书！ 说实话，他们大唐的吏部的官员档案都没这么详尽…… 然而，如此详尽的档案，记录的竟然只是大唐最为普通的府兵！ 李靖见到陛下暗暗沉思，当即识趣的闭上嘴巴。 他知道，不论是谁听闻此事都得消化一下，哪怕皇帝陛下这位天纵之才也不例外。 过了良久，李世民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此法甚好！” “你写个详尽的条陈，朕命吏部效仿一下，从今往后咱们大唐的官员也用此法考核！” “陛下，若是给吏部用，此多维选人法还需修改一下，得加上政绩一条……” “对！” “这条必须加上！” 正当李世民要剽窃大孙的创意时，李厥正好吃完饭走进来。 “李翁，你今天咋这么闲？” “啊……这不是想你了吗，特意过来看看你！” “切！” “哄小孩子吧，你就直说你塞到我们折冲府多少人，把你推荐的名单给我，只要不是太差劲的我都收了！” “这……” 李世民见大孙误会了自己，他也懒得解释，当即随手写下几个人名。 “这几个人都不错，可以重用，至少也能在你这儿当个旅帅之类的职务！” “哦哦哦？” “这几个人我有印象，确实是好苗子，各方面成绩都不错！” “既然是李翁的人情，那晚辈自是不好拒绝，那就让他们当个旅帅吧！” 李世民见李厥跟自己随便说了几句就继续忙活，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自己大老远从长安来一趟，这孙子也不说好好陪陪自己？ 他建立桑林折冲府，只是为了保护李厥，可不是让他忙的连自己这个阿翁都给忘了的！ “大孙，你们折冲府很忙？” “嗯！” “一千多人的成绩，必须三天内出完，到时候张榜，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这一个月内的表现……” “没必要这样吧？” “大唐六七百个折冲府，我还没听说哪个折冲府给小兵打分……” 李厥听到这话一脸严肃的批评老李头道。 “李翁慎言！” “大唐之所以无敌于天下，全赖府兵舍生忘死，你怎能轻视他们！” “我……我没轻视呀……” “那你说他们是小兵？” “难道我说错了吗？” “错！” “大错特错！” “每一个普通士兵都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将军！” “你安知这一千多人里，将来能出多少个将军，多少个统帅？”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挠头，话是这么个话，可从这孙子嘴里说出来，咋听咋觉得不对。 自己这个皇帝陛下兼阿翁，竟然被孙子给批评了！ 李靖实在是受不了了，赶忙借口尿遁躲出去好好笑一会儿。 李世民见李靖走了，当即阴沉着脸看向李厥。 “你这是跟我说话？” “李翁，我有说错吗？” “没错！” “但你这个说话的态度很有问题！” “我大老远来一趟，你不说陪我吃顿饭，竟然还敢数落我，是不是皮又痒痒了，想让我将你吊起来打！” 李厥一听老李头这样说，当即翻了个白眼。 “您老这不是耍无赖么……” “说我不上进的是您，我现在上进了，每天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您老又嫌我不陪你！” “简直跟个娘们似的，一天天娘们唧唧，不是怨这就是怨那……” “你说啥？” 蹲在门外逗弄小熊猫的兕子，听到阿耶变了声调，顿时知道大侄子离挨揍不远了。 果然，没一会儿屋里就传出“噼里啪啦”的巴掌声，以及某个熊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虽说兕子很不希望大侄子被罚，但不知为何，许久未曾听到大侄子哭喊的声音，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亲切。 于是乎，她一直等到父皇夹着大侄子出来，这才上前假惺惺的劝解。 “阿耶，你咋又打大侄子！” “哼哼！” “他竟然敢骂我，骂我是个老娘们！” “那您也不能打他呀，您瞅瞅给大侄子打的……” 李世民蛮横的给李厥胖揍一顿，然后夹着他就回了镜湖别院，将其使劲的在凳子上一墩，强行逼着他陪自己又吃了一顿晚饭，这才心满意足的坐着马车离去。 李厥看着老李头离去的背影，给他气得直接咬掉两颗大牙！ “老李头你给我等着，等我长大的，看我咋打回来！” 李靖刚好从厕所出来，听到这话当即朝着李厥竖起大拇指。 “徒弟，有志气！” “为师给你个建议，你将来最好只带八百人就打到你阿翁家，然后将其抓起来扔到船上，让他划船玩，哈哈哈！”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好奇的追问。 “为啥要八百人，八十人不行吗？” “还有，为啥要把他扔到船上，难道我阿翁不会划船？” 李靖闻言神秘兮兮的笑了笑道。 “你到时候就懂了，嘿嘿嘿……” 兕子却是听懂了，当即白了李靖一眼，拉着大侄子就回了屋。 “大侄子别搭理他，你这个师傅坏死了，故意逗你玩呢！” 第101章 十六卫之敌! 桑林折冲府很快就到了发榜日。 这一天，所有人都一大早跑回来，有的甚至前天晚上就住进军营，找各种关系打探自己的分数。 虽说很多小兵平时表现不咋样，但这并不妨碍学渣对分数的追求。 学渣们如此热切，学霸们就更激动了。 只是学霸和学渣不同，他们要矜持，要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 比如说单道真…… 单道真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桑林折冲府里的精英了，这货不仅从小熟读诗书，武艺更是没的说，只有薛十三这种常年刀头舔血的人能跟他打个有来有回，其他人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而且此人好胜心强，自从当了班副不仅帮着班长抓全班学习，还帮着抓列队、站军姿等。 因此，他所在的班级集体分最高，再加上他出色的个人表现，几乎至少是前三的成绩。 “班副，你不看看成绩吗？” “不看！” “我的成绩有目共睹，要是折冲都尉给我评的太低，我程叔叔可是会打上门的！” “你程叔叔是谁？” “是……” “你管他是谁呢，反正你不认识就是了！” 正当单道真跟同班的小伙伴闲聊之时，食堂的墙上已经开始张贴榜单了。 “班副，第一张榜上没你！” “什么？” 单道真一听这话立马急眼了，赶忙推开身边的弟兄，火急火燎的跑到食堂大墙上张望。 然而，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恨不得将传话的人给垂死。 这榜单是从后往前贴的，排在第一张的都是排名一千名开外的废物！ 虽说单道真被弟兄给耍了，但他还是站在榜单前认真的看了起来，见到没有自己班的人出现在上边，一张老脸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 紧接着是第二张，依然没有自己班的人…… 直至第三张上出现三个同班队友，单道真的脸色顿时变了，直接将那三个废物拖过来，就在榜单下边对着三人一阵拳打脚踢。 “你们三个废物！” “我跟班长千叮咛、万嘱咐，你们考核的时候还是东张西望！” “班副，我们错了……” “现在认错管个屁用！” “咱们当时是咋说的，每个人都要争上游，到时候咱们继续分在一个班！” “现在你们三个掉队，你让我们其他人咋办！” 三人听到单道真这样说，顿时羞愧的蹲在地上嚎啕痛哭。 刚刚单道真对他们拳打脚踢，他们都没掉一滴眼泪，可一说到重新分班，他们顿时伤心的跟个孩子似的…… 李厥听到哭声立马跑出来查看，见到单道真在殴打三人，立马不悦的制止。 “忘了军中条例啦！” “来人，将这家伙拖下去打十军棍！” 李厥话音刚落，刚刚被殴打的三个青年就起身求情。 “都尉，不怪俺们班副，是俺们太笨，太不听话，这才排在第三张大榜上，呜呜呜……” “他打俺们是对的……” 李厥闻言丝毫不给情面，依然命人责罚。单道真也特别光棍，自己走去执法队那边挨棍子。 十军棍而已，他以前在军中挨军棍都是三十棍起步！ 单道真挨完十军棍，提上裤子就重新回到食堂大墙上看榜单，见到第四张大榜上，自己班的占了四个，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这证明自己带的班集体分不高呀…… 虽说自己个人成绩肯定非常高，但集体分要是太低，可是会将自己的总分给拉下去的。 第五张榜单一出，单道真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还好，第五张榜单上占了五个！ 剩下的人估计都在第六张榜单了，这样算起来，自己班的集体分还不算太低…… 然而，第六张榜单一出，单道真直接傻眼。 因为他的名字并不在第六张榜单上！ “班副，最后一张榜单上咋没你名字？” “是不是看错了，咱们再仔细看看？” 单道真将最后一张榜单从头看到尾，甚至连其它五张榜单都重新看了一遍，确定没找到自己的名字，这才有点慌神。 难道自己被淘汰啦？ 他可是早就听折冲都尉说过，折冲府会淘汰一批人，数量不等，可能是几十人，也可能是几百人。 只是自己这一个月的表现不是很差吧？ 为什么会被淘汰！ “李冢，你给我说清楚，为啥淘汰我！” 单道真在盛怒之下也不称官职了，直接指名道姓的大喊大叫。 李厥听到这话，饶有兴致的看着单道真。 “谁说你被淘汰了？” 单道真闻言指着最后一张榜单。 “我的名字呢！” “我的名字不配写在这张大榜上吗！” “当然不配！” “你……你处事不公，我要去告你！” 李厥没理会单道真快要杀人的目光，只是淡定的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小榜，然后涂抹上浆糊张贴在大墙上。 “此乃本次月考前十！” 单道真闻言赶忙看去，只见自己的名字竟然高居榜首！ “单道真，你还告不告我啦？” “我……” 单道真一听这话，立时羞愧的低下头，然后抱拳屈膝行了一礼。 “卑职刚刚多有冒犯，这就去军法处领十军棍！” 李厥大度的摆摆手道。 “免了，不知者不罪！” “再者说，你今天可是咱们折冲府的状元，哪能打状元呢，嘿嘿嘿！” 单道真所在的班级，听到“状元”俩字，立马去牵了一匹高头大马，然后簇拥着单道真上马，拉着他在校场上开始巡游。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把榜眼、探花两人也架到马上，拉着他们在校场上不断的转圈圈。 李靖和尉迟敬德看着众人兴高采烈的样子，欣慰的哈哈大笑。 虽说这一个月很是辛苦，但看到这一幕两人都觉得值了。 同时，这一千多人，从这天开始算是彻底成为一个整体。 “还别说，嫡长孙这套练兵之法还挺管用，这么多刺头都被他摆弄的明明白白！” “哼哼！” “不止嫡长孙一个人的功劳，还有老夫的功劳呢！” “嗨！” “你别当我不知道，你教的那点东西，随便从十六卫里拎出来个军中司马都能教明白！” “你……” 两人正在拌嘴的时候，桑林庄百姓在胡德禄的带领下，拉着好几车衣服、鞋子走了进来。 李厥见状拿着大喇叭就登上阅兵台，对着校场上闹哄哄的士兵喊道。 “都肃静！” “按照班级站好队形，依次排队上前领取军装鞋袜！” 众人一听这话，立马结束喧闹，开始按照班级排序站好位置。 虽说在场的府兵多是家境殷实之人，可一听到发新衣服，一个个立马瞪大眼睛，好奇的看向马车。 “都尉为啥给咱们发衣服？” “这些衣服得不少钱吧？” “都尉这么贴补咱们，他自己家日子不用过了吗？” 别说一众府兵好奇，就是尉迟敬德和李靖也非常好奇，心里暗自琢磨，这孙子又要出啥幺蛾子？ 现在已经有府兵抱怨折冲府练兵的时候不供饭，并且拿桑林折冲府做对比。 目前已经有折冲府都尉上书骂桑林庄，并且将官司都打到兵部了！ 李厥要是再这么发下去，他迟早成为十六卫之敌！ “小子，你又要干嘛？” “哪有折冲府给府兵发衣服的，你这么做让别的折冲府咋活？” 李厥闻言满不在乎的道。 “他们爱咋活咋活，反正我的折冲府就这规矩。” “不过我也不是免费发，我只是暂时借给他们，等他们上了战场，有了缴获再给我钱就行了！” “你……” 在两人抱怨之时，李厥已经抓起一件衣服，三下两下穿起来。 “咦，你这衣服有点特殊啊，好像不是大唐常规军装……” “哦！” “我这个是迷彩服，采用上下分体式设计，可以更方便士兵平日里训练，以及打仗的时候急行军……” 第102章 卫国公，喜从何来? 李靖对于迷彩服不感兴趣，他只是觉得头疼。 毕竟别人家折冲府啥都不发，只是定期点卯，咋到了李厥这儿，就差媳妇不发，剩下啥都发了呢？ 其实李厥也不是啥都发，凡是需要士兵自己准备的他都没发，他发的东西都是他记忆中该有的。 唯有如此，他才能找回点真正的自我。 否则，他迟早要被大唐人同化，被自己这具只有九岁的身体同化。 他最近已经发现自己有被同化的趋势了，因此凭借记忆复原了迷彩服。 其实迷彩服没啥技术含量，黑色、绿色、在大唐也是随处能看到的颜料，唯有黄色不好找，但迷彩服又不用明黄，土黄色调一调也是能凑活用的。 至于布匹就更简单了，挑最便宜且最耐用的麻布就行。 本来大唐府兵的衣服就是用麻布做的，自己无非是在颜色和形制上稍微改动点。 一开始众人见到如此怪异的衣服还挺不情愿，可当他们试穿之后，见识到迷彩服的方便，一个个顿时爱不释手。 “都尉，你这裤子是死裆的呀，那要是方便的时候咋办？” 其实现在的大唐人还是穿活裆裤。 所谓的裤子，只有两根裤腿，整个裆部乃是由一条兜裆布遮蔽。 李厥的这套新式军服，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开一代之先河。 只是因为时间问题，没能将裤衩给做出来，这多少算是有点遗憾。 不过这对于大唐人来说也没啥，直接系上兜裆布，再穿裤子也一样…… “小便简单！” “看到前边这个纽扣了吗，扭开口子将那东西掏出来就能方便！” “那要是大号呢！” “大号你就脱了裤子，找个厕所蹲下！” 李厥亲自给他们演示了一遍，顿时引起众人的哈哈大笑。 “都尉，你这个姿势就是下出俩鸡蛋都不意外，哈哈哈！” “混蛋，你们敢戏弄本官！” “今天晚上加练！” “每人一百个俯卧撑！” 众人听到这话连忙哀求，但李厥铁了心给他们加练，谁说情也没用。 毕竟他们放纵了三天，不赶紧让他们紧张起来，等过俩月军演就该掉链子了。 李靖见到一众军士换上新装，顿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还顺手拿起一件衣服摆弄起来。 尉迟敬德见状，不由低声问道。 “老李，你该不会是想穿着丑不拉几的衣服吧？” “丑吗？” “多丑呀！” “黄不黄、绿不绿、黑不黑的，扔到草堆里都找不到……” 李靖一听到这话眼珠子顿时一亮。 “等等！” “你刚刚说啥？” “我说黄不黄……” “不是这句，是最后一句！” “扔到草堆里……” 李靖闻言激动的直拍大腿。 “对！” “就是这句！” “来人，你们去对面的山上给我折几根树枝回来！” “干嘛？” “您老要树枝干嘛？” “少特娘的废话，谁要是不去，今天晚上就别想吃饭！”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一哄而上的跑到对面山上折树枝。 李靖在众人走后，直接拉着尉迟敬德来到军营的了望台，然后看着一千多府兵由大到小，直至变成一个个小黑点。 “老熊罴，看出点门道没？” “啥门道？” “你看看那些人！” “别一直盯着看，把眼睛闭上一会儿再睁开！” 尉迟敬德闻言闭上眼睛，可当他重新睁开眼睛之时，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清了。 “人呢！” “你自己看看！” 尉迟敬德重新盯着对面的山看了一会儿，这才看到一个个正在挪动的人影。 “这这这……” “咋样，看出门道了吧？” “这种军服竟然有隐身效果！” “若我大唐将士全都穿上这样的衣服深入草原、大漠，岂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李靖闻言哈哈大笑道。 “此乃军中神器呀！” “只要我大唐将士全都穿上此等衣服，将来咱们大唐将士不论是偷袭、野战，都将获得巨大优势！” “不行，老夫得赶紧给陛下上书，给嫡长孙请功！” “此军装之功劳，不亚于先前的选人之法！” 在李靖急吼吼的回到屋里写请功文书时，尉迟敬德则盯着远处山脚下的一群小黑点喃喃自语。 嫡长孙啊嫡长孙，你到底还要给我们带来多少惊喜啊！ 半个时辰后，一众府兵每个人都折了一根树枝，开开心心的回到军营。 刚刚这一趟跑下来，每个人都对身上的军服推崇备至。 “都尉，您这军服真方便，跑起来跟没穿衣服似的，嗖嗖嗖……” “是啊，行走坐卧都方便的很，尤其是跑跳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前摆会绊倒了！” “只是兜裆布有点不得劲，啥时候都尉也给俺们发几条您穿的那个小短裤呗……” 李厥闻言连忙答应下来。 “短裤已经在做了，过两天就能发下来，你们这两天先穿兜裆布忍忍！” “都尉威武！” “都尉，您总给我们发衣服、发鞋子啥的，就是家里有座金山也迟早亏光喽……” “不怕！” “给你们发的每一样东西，俺都记着账哩，等你们将来上了战场，立了功，得了赏赐，从你们的赏赐里扣！” “啊？” “您这东西不是白给的呀？” “啊啊呸！” “我凭啥白给，我家又没金山、银山，我特娘的给得起吗！” 众人听到李厥这样说，无不哈哈大笑。 关中汉子重义轻财，没人将这点东西当回事，只是相对于李厥的老成，他们更愿意看到都尉气急败坏的样子。 “诸位，成绩单已经张贴出来了，官职也会按照成绩排名来授予，你们如果有想当军官的可以去申请，只要排名够高都能当上军官！” “都尉，这事您就看着安排吧，俺们没有意见！” “不行，这是规矩！” “咱们折冲府有咱们的规矩，这个规矩谁都不能破。要是有不想当军官，只想当个小兵的也可以提早写申请说明，免得到时候给你授予职务，你又嫌烦不想干……” “都尉，你当俺们傻呀，天底下哪有不想当官的人，哈哈哈！” 经过一个月的艰苦训练，一千多名府兵早就彼此熟悉，谁有本事，谁没本事大家心里清楚的很。 再加上李厥这里完全凭分数说话，基本上杜绝了关系、人情的成分，众人对于李厥这个上官也服气的很。 只要是李厥任命的职务，他们基本上没人有意见。 在李厥这边宣布各项任命的时候，李靖这老东西偷偷骑上战马溜回京城去请功了。 “陛下，大喜啊！” “卫国公，喜从何来？” “陛下请看，这是您大孙新近发明的军装！” 李世民闻言看了看李靖递上来的军装，然后满脸嫌弃的扔到一旁。 “这什么东西，谁家染坊染坏的布，被你们捡来做成衣裳啦？” “陛下，这不是染坏的，乃是故意染成此等颜色！” “此物有何妙用？” “陛下，请找来一名护卫穿上，您亲自看一看就知道了！” “哦？” 第103章 慷慨的李二! 李世民当即在门口叫过来一名护卫，让其穿上李靖所带来的衣服。 护卫第一次见到此等奇装异服，看到短短的上衣，以及死裆的裤子，直接给整懵了。 “陛下，这衣服咋穿呀，卑职从没穿过此等怪异衣服……” 李靖闻言不悦的吐槽道。 “笨死了！” “老夫亲自给你示范！” 在李靖的示范下，护卫终于穿上衣服了。然而，还没等他适应，就听到李靖接连下达好几个命令。 “蹲下！” “站起来！” “跳！” “跑几步看看……” 护卫依言照做，惊喜的发现，这套脏不拉几的衣服，竟然出奇的合身，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 “大将军，这衣服可以呀，穿起来还挺舒服的！” 李世民看着护卫做出的一系列动作也是暗暗点头，这衣服节省布料不说，难得的是丝毫不影响护卫的活动，甚至比大唐传统军服更加方便。 “此物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陛下，不止这些，您一会儿就知道了！” “请陛下和护卫随我来后花园一趟！” 不多时，李靖、李世民领着护卫来到御花园，李靖直接让护卫躲到一片竹林里。 “陛下，能看到护卫在哪儿吗？” “当然！” “朕一直盯着他呢，不论他藏哪儿朕都能找到！” “请陛下转过身，我让护卫重新藏一下！” “哼哼，竹林就这么大点地方，一目了然，他再藏能藏哪儿！” “陛下试试就知道了！” 李世民耐着性子转过身，李靖对着护卫一个劲的比划，让护卫重新换个地方藏好。护卫不得已，只能找个草木茂盛的地方趴下。 李靖见护卫藏好，这才让李世民回身。 “请陛下再试试，看能不能找出护卫！” “哼！” 李世民冷哼一声，本以为手拿把掐的事情，却不料瞪大了眼珠子都没看到护卫的人影。 “人呢！” “就在竹林里呀！” “不可能！” “竹林里哪有人，你分明是让护卫跑了吧！” “陛下确定找不到？” “不是朕找不到，是竹林里压根就没人！” 李靖见李世民这样说，当即对着竹林喊道。 “那个谁，站起来让陛下瞅瞅！” 护卫闻言立马从草堆里站起来，并且朝着李靖挥挥手。 李世民看到护卫站起来，直接惊得瞪大眼睛。 他刚刚不是没怀疑过那片草地，只是那片草地的草太矮了，根本藏不住人，这才被他看了一眼就忽视了。 然而，这个护卫还真就藏在里边！ 只是为啥自己第一次看的时候没发现呢？ “陛下，这就是嫡长孙所献军服的特殊之处！” “非常善于隐匿潜行，在山地战、丛林战中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哦？” “如此说来，衣服染的脏兮兮的是故意为之？” “当然！” “否则单独染成黑色、绿色、土黄色不也行么，为啥要三种颜色同样染……”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道。 “若依爱卿所言，此军服确实非常不错，很适合咱大唐的虎贲之师！” “陛下圣明！” “您大孙已经给桑林折冲府全员配发，微臣建议陛下给十六卫所有府兵也全部配发！” 李世民一听这话直接无语了，他大唐就没有朝廷发军服的先例。 再者说，大唐府兵七八十万，每人发一套军服，那不得七八十万贯呀，他就是想发也发不起呀！ “李靖，你是不是觉得朕跟那孙子似的，钱多的没地方花？” “呃呃……” “陛下，此物用不了多少钱吧？” “哼哼！”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朝廷总共才不到三百万贯，还要留一大半当做东征的开销，朕哪有多余的钱给他们做军服？” “再者说，咱大唐军服内府和外府全靠服色区分，全换上这种绿不拉几的衣服，以后岂不是分不出内府、外府了？” 李靖闻言不屑的翻了翻白眼，这都是借口，陛下就是舍不得钱！ “陛下，要不这样，咱们将库房中的麻布拿出来一部分，让您大孙替朝廷做，只要给他一点加工费即可……” “这……” 李世民闻言颇为心动，他早就看出这孙子是个败家子了，有点钱就不知道咋嘚瑟好。 一会儿给府兵发锅碗瓢盆，一会儿发衣服被褥的。 现在骂他不厚道的奏疏都有一箩筐了，这孙子还不知检点，还给朝廷添堵。 看来，自己这个阿翁有义务，也有必要替他花点钱！ “好！” “朕也不为难他，先给他拨一万匹布，让他给朕做一万套军服，至于工钱么……” “就用布匹和粮食折算，给他算三千匹麻布，外加一万石粮食！” “陛下，这会不会太少了点？” “微臣虽然不懂染色、针工之事，但也知这点钱粮不够缝制一万套军服吧，再说还要染色、晾晒，这可都是费功夫的事！”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他不是有钱么，与其乱花，不如给朕花点！” “你回去告诉他，朕只给他两个月时间，若是不能在朕大阅兵的时候做完，朕就撸了他的折冲都尉！” “这……” 李靖听到这话，心里暗忖十六卫这帮祸害，到底上了多少封弹劾奏疏呀！ 看给陛下逼得，都要撸了嫡长孙的折冲都尉职务了…… “微臣领旨！” 李靖本以为能给李厥讨点赏赐，哪曾想最后落了个饥荒…… 李靖悻悻的回到府邸，命人装上三千贯钱，就径直来到桑林村。 尉迟敬德看到李靖拉来好几车铜钱，当即拦住询问，李靖将事情告知尉迟敬德，给尉迟敬德气得差点骂人。 “陛下也太坏了，咋能这么欺负嫡长孙！” “看来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不行，别说外人欺负，就连亲阿翁都靠不住！” “谁说不是呢，我就是怕这孩子完不成，这才拉三千贯给这孩子补上……” “三千贯也不够吧？” “老夫家里还有点闲钱，老夫这就命人准备五千贯拉来，咋地也不能让咱们徒弟受委屈！” 第二天，李厥看着院子里一车车铜钱直接愣住，再看看一旁的老木头、老于头，心里更是有点发慌。 “两位师傅这是干嘛？” “不干嘛……” “你木师傅给你惹了祸，这是他补贴你损失的。” 李厥闻言不解的看向木师傅。 “木师傅，你给我惹啥祸了，还有我受啥损失了？” 李靖闻言尴尬的低下头，跟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似的说道。 “还不是老夫手欠，想着把你这种新式军服献上去，能从陛下手里替你要点好处！” “怎么，李二……不不不，你们皇帝陛下没看上？” “看到是看上了，还说让你在两个月内进献一万套……” “白送吗？” “那倒不是，陛下给你拨了一万匹布，让你代为加工！” “哦哦哦……” 李厥听到朝廷还给了一万匹布，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说做一万套军服用不了一万匹布，但去了染色、缝制的费用，剩下的利润也就没多少了。但好在不至于赔钱，无非就是少赚点罢了。 “那你们给我钱干嘛？” “这不是怕你赔了吗！” “陛下小气吧啦的只给了你三千匹布，外加一万石粮食当做加工费，我跟你于师傅怕你吃亏，只能从家里拉来点钱给你补上……” “啊？” 第104章 这孙子丈量玄武门干嘛? 李厥听到还有三千匹布，和一万石粮食的时候，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皇帝陛下这么好，给自己送这么多钱？ 咦！ 不对，李二凭啥给自己送钱？ 该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 “咳咳……木老，你确定陛下给我这么多？” “确定！” “陛……那谁亲口跟我说的，那还能有假？” “我估计这一两天，一万三千匹布，外加一万石粮食就能送到。而且限期两个月，你要是完不成就撤掉你折冲都尉的官职！” 李厥听到前边的时候还有点担心，担心李二知道他藏在这儿。可听到要撤职，他顿时不再害怕了。 李二这个老登，估计就是想占便宜，却没想到反而贪便宜吃大亏！ “这样呀……” “一万套确实有点多，但紧一紧还是能做出来的。” “另外，您和于师傅的钱就拉回去吧，这点小事我自信还是能应付过来！” 李靖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 “你可是我俩的徒弟，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翁！” “徒弟受难，我们当师傅的岂能袖手旁观？” “对！” “你木师傅说的对，我们俩咋说也是你师父，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李厥听到这话非常感动，只是他确实用不了这么多呀。 “两位师傅，我真不会赔钱，只是少赚点罢了！” “我们不管，反正钱给你拉来了，休想让我们再拉回去！” “呃呃……” 李厥见两人如此执拗，当即收下这几大车钱，然后问明白两人各自送来多少，暗暗将两人的钱数记下。 既然两位师傅如此重情重义，那他这个当学生的也不能含糊。 这几大车铜钱就算入股吧，等过几天重启白糖生意的时候算他俩一股，也不算白拿他俩的钱。 “好吧！” “两位师傅的钱我收了，等我将来发达了，必定百倍报之！” 两人听到这话当即咧开嘴哈哈大笑。 “这才对嘛！” “咱关中汉子，要的就是这个豪气！” “为了几文钱叽叽歪歪，凭白让人笑话！” 李厥闻言心说，这特么是几文钱么，这是几百万文钱…… “徒弟，那么多衣服你打算咋做？” “你要是人手不够就跟师傅说，师傅家里还有几百口人，多少能帮你干点！” “不用不用……已经很麻烦两位师傅了，哪能再给师傅们添麻烦。” “不过这点小事确实不难，只要好好统筹规划一下，十天半月就能全部做完。” “哦？” “小子，你可别说大话。” “你这次的事可是通了天的，乃是陛下亲自下旨让你做的。若是到时候不能按时交货，陛下怪罪下来，我们俩可扛不住！” “两位师傅放心吧，我定然不会让两位师傅难做！” 李厥扔下这话就继续带着府兵操练了，相较于上个月的简单队列，这次主要训练的就是大唐的旗语、金鼓号令，以及急行军等等。 当然，时不时还是得拉着他们练练行进队列之类，免得真到了军演那天反而连正步都不会踢了。 第二天，朝廷就拉来一万三千匹布，外加一万石粮食。 李厥直接命胡德禄替自己接收，并且将粮食全都放到库房之中放好。 在大唐粮食、布匹就是钱，很多时候是可以直接当钱花的。 比如说一匹布换几十担粮食，或者几斗米换一只鸡等等。 胡德禄看到自家爵爷这么争气，刚当了一个多月的官，就挣来这么多俸禄，开心的见眉不见眼。 当即领着村里的闲汉，将布匹、粮食全都搬进库房，并且筹划选址建造新的仓库，以方便存放更多的俸禄！ 只是他新建仓库的计划被李厥给叫停了，李厥先让他挖几个大坑，然后用防水苫布铺满大坑，再往大坑里灌水。 “爵爷，您这是要干嘛？” “该不会又要染布吧？” “对！” “此次需要染的布有点多，足足有一万匹布，你挖坑的时候挖大点，别到时候不够用喽……” “这么多？” 胡德禄一听这话立马大吃一惊，他上次也只是染了几百匹布，没想到这次直接翻了几十倍！ “爵爷，这么多布能用的完吗？” “您的折冲府总共就一千多人，一万匹布全做成衣服，都够他们穿一辈子了！” “我这次接了朝廷的大单子，这是给朝廷做的！” “哦？” 胡德禄一听是给朝廷做的当场就精神了。 “爵爷放心，小的一定保质保量的交货！” 其实说保质保量都有点欺心，这活太好干了，只要把布摊开扔池子里泡上一天，再拎出来晾干了，往上撒染了黄色、黑色的颜料即可。 “爵爷，缝制的时候咋弄哩？” “这么多衣服，咱们村的人手可不够哩！” “而且，尺寸啥的咋弄，总不能全都按照一个尺寸做吧？” 李厥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头疼，朝廷也没说按照啥尺寸做呀，不得已，他只能颠颠的跑去找老木头询问。 老木头也不知道，但这难不倒他，他随手在人群里挑出来一个壮汉道。 “就按照此人的尺寸做吧！” 被挑中的不是别人，正是桑林折冲府唯二的果毅都尉薛十三。 要说薛十三这身材长得还真挺匀称，几乎堪称大唐府兵的标兵。而且个子也高，身上的腱子肉也紧实，这要是送给孙二娘，绝对不舍得剁碎了包包子。 只有李厥一脸的嫌弃，感觉自己被朝廷占了便宜。 “薛十三也太高了吧，你确定咱们大唐府兵都有这个身高和体型？” “肯定没多少呀，但大点总比小了强吧？” “大一点，肥一点，瘦子、矮子还能穿。要是做小了，或者做瘦了，长得高大、肥胖的可穿不上！” 李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这话说得，像你们大唐有很多胖子似的……” “算了，我还是按照公尺来做吧！” “啥是公尺？” “就是从六尺开始算，每六分之一尺为一个标度，一直做到七尺，然后将这六个尺寸的衣服平摊到一万件里，保证绝大多数人都能穿了合身！” 李靖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难怪陛下喜欢这孙子，这孙子的脑袋瓜确实好使，只是眨眼间就想出如此妙的办法！ “好！” “就按你说的办！” “鞋袜朝廷没给钱，这个就不给朝廷做啦！” “中！” “朝廷已经占了你不少便宜了，要是再给他们做鞋袜，你还不得赔的光屁股呀！” 半个月后，李世民正在甘露殿批阅奏折，突然听到张阿难颠颠的跑过来。 “陛下，大喜事呀！” “啥事就大喜呀？” “您的嫡长孙来看您啦，还给您送来一万套军服！” “啊？” “朕不是给他两月时间吗，他咋这么快就做好了？” “另外，这孩子有没有哭鼻子，是不是哭丧着脸来的？” 张阿难闻言嘿嘿笑道。 “没没没！” “嫡长孙看上去开心的很，还在玄武门外拿手比划，像是在丈量玄武门的高度哩！”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纳闷了。 “这孙子丈量玄武门干嘛？” 第105章 李翁，你知道这树木为何如此葱茏吗? 玄武门外。 李厥望着巍峨的玄武门啧啧称奇，虽说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但却是距离玄武门最近的一次。 “单道真，玄武门边上那个军营是干嘛的？” “回都尉，据说是百骑司的驻地！” “百骑司？” “百骑司是不是你们皇帝的特务，专门替他搜查百官不法事的？” 单道真闻言摇摇头道。 “不清楚……” “我只是听说百骑司是专职保护陛下安全，没听说百骑司还有别的事……” “那这个军营存在多久了？” “据说是十八九年前建的，就是陛下发动那啥之后……” “哦哦，我明白了，原来是某人上了车，就直接把车门给焊死了！” 李厥观察了一会儿玄武门，顿时对玄武门的尺寸来了兴趣，不住的对着玄武门比比划划。 “薛十三，你再往前走十步！” “诺！” 玄武门上的卫兵，看到这几个人如此怪异的举动，当即出言呵斥道。 “你们不许再向前，再敢前进一步，耶耶拿箭射你喽！” 不论是薛十三还是李厥，都直接无视了城门上守卫的恐吓。他们可是奉命来送军服的，这帮人要是敢射自己，以后谁还敢给大唐卖命？ 李厥和薛十三不吱声，向来桀骜不驯的单道真可不惯着他们，当即对着城门上的守卫回怼道。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们桑林府是奉命来京城送军服的，你们有胆子射一箭试试！” “这家伙给你们狂的，不就是给皇宫看个大门么，还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啦！” 单道真的泼皮技术，那可是源自程咬金的口传心授，一般的护卫哪扛得住他这番挤兑。 于是乎，只要李厥他们不闯宫门，他们也就懒得再管。 正在李厥丈量玄武门的高度、厚度时，李世民换上一身便装溜溜达达走了出来。 “李翁？” 李厥见状开心的扑上前，一把抱住老李头。 “李翁，你怎么在这儿？” “我呀……我是来找皇帝汇报点事，正好听说你来送军服，陛下就派我来查验一下，看看你小子有没有偷奸耍滑，以次充好！” “哦……”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他本以为这次能见到陛下呢。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送去兵部，兵部有专门的府库存放军服、器械。 他之所以拉到玄武门外，其实就是想近距离看看李世民。 当然，他之所以有这个胆子，主要是这段时间他又长高了不少，而且因为跟士兵共同训练的缘故变得黑了许多，又瘦了许多。 现在别说李世民认不出他，就是把他爹李承乾从地里挖出来，估计都认不出他来。 “我还以为李二能来呢……” 虽然李厥说的很小声，但耳聪目明的李世民还是敏锐的听到了，对着他就是“咣咣”两脚。 “咋又没大没小！” “那谁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您老耳朵还挺灵，都快赶上你闺女养的小熊猫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更加生气，可当他想再踢两脚的时候，这孙子却已经跑开了。 “李翁，东西我送来了，你检查下回去跟皇帝复命吧！” 李世民闻言当即命人拆开一包衣服，然后撕扯了下，又看了看细密的缝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 “本来以为你两个月能做好都不错了，没想到你竟然只用了半个月！” “跟阿翁说说，你是咋办到的？” 李厥闻言嘿嘿一笑。 “保密！” “这可是我家传的学问，将来要留着传给儿子、孙子混饭吃的，哪能随便告诉人！” 李世民闻言气恼的看着李厥，心道我们老李家的家传学问，我这个当爷爷的咋不知道！ 不过就算李厥不说，他也基本上能猜到，定然是他在梦中跟神仙学的办法。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不问了！” “对了，我刚刚看你在宫门口比比划划，像是在丈量啥，难不成你还想在桑林村建个玄武门呀？” “那倒不用……” “我只是觉得，将来可能会有用，所以提前探查下，嘿嘿嘿……” 李世民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起，心道这孙子该不会是想学我，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吧？ “李翁，你回去复命吧，我带着他们去朱雀大街逛逛，晚上就回去啦！” “哦……” 李世民见到大孙要走，心里登时生出不舍之情。 他最近太忙了，已经好久没看到大孙了，非常想大孙陪他一起吃顿饭。 “大孙，你想不想逛逛皇宫？” “哦？” “我可以逛皇宫吗？” “当然！” “你只要跟着我不乱跑就行！” “哦哦哦……” 李厥一听这话顿时来兴趣了，当即交代薛十三和单道真几句，让他们去青龙坊自己的院子等自己，然后开心的跟着老李头进了皇宫。 李厥一进入太极宫，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哇！” “这个坑好大，里边都能划船了！” “哇！” “这大坑里还真有船呀！” 李世民见到李厥如此乡巴佬的样子，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这是北海池！” 李厥一听这话顿时笑出声。 “多大点个玩意就敢叫海，还没我们村的水库大呢！”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甭管他大不大，人家就这么叫，你就老老实实这么叫得了！” “李翁，前边那个阁楼叫啥？” “凝阴阁！” “那个呢？” “那个叫景福台，景福台西边的叫望云亭……” 李厥听到这话忍不住撇撇嘴。 “你们大唐皇帝真奢侈，看个云彩还得建个亭子！” 李世民闻言不悦的哼了哼。 “望云亭只是名字，又不是专门用来看云彩的！” “前边那个大殿叫啥？” “昭庆殿！” “昭庆殿后边那个又叫啥？” “紫薇殿！” “东边那个呢？” “那个是凌烟阁！” “李翁，我能去凌烟阁看看吗？” “这个……” 李世民还真想领大孙去凌烟阁逛逛，给他好好介绍下大唐的开国功臣，顺便吹嘘下自己的丰功伟绩。 可一想到李靖和尉迟敬德正在教他，当即将这个想法给掐死。 “暂时不行，现在凌烟阁翻修呢，得过几个月才能参观！” “哦哦哦……” 李世民继续领着李厥在太极宫里闲逛，绕过凌烟阁，踏上千步长廊，参观山水池阁，然后在紫云阁的时候本想再次休息一会儿。 只是李厥一句话，直接给李世民整破防了。 “李翁，你们皇帝也太奢侈了，给自己建了这么大个园子游玩……” 李厥一边说，一边指着紫云阁周边的花花草草道。 “李翁，你知道御花园的花为何开的如此艳丽吗？” “不知道……” “这是百姓的鲜血染红的！” “李翁，你知道这树木为何如此葱茏吗？” “不知道！” “这是民脂民膏滋养的！” “李翁，你知道……” “你给我闭嘴！” “你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把你扔海池里淹死！” 第106章 都尉，我有个外甥女，风姿绰约…… 李厥正欢乐的吐槽呢，听到老李头这般威胁，当场吓得把嘴巴闭上。 这里周围可都是大水坑，想淹死自己不要太方便！ “李翁，瞅你那小气吧啦的样！” “我又没说你，我说那谁呢，你咋还急眼了！”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说谁都不行！” “你现在就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哟哟哟，还真生气啦，咱们刚刚不还说要一起吃个午饭呢吗？” “不吃了！” “我都被你气饱了，还吃个屁！”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背对着老李头，送了他一个“噗噗”响的屁。给李世民气得，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滚蛋！” 李世民说完这话起身就走，可没走几步就被李厥给叫住了。 “李翁，你不送我出去啦？” “哼哼！” “我这就送你出去！” 青龙坊。 李厥的小院早就被改成中央厨房，专司和面、包饺子、馄饨之类，然后给桑林庄，以及后来朝廷赏赐的长沙公主庄户们摆摊之用。 因此，薛十三和单道真，看到此地如此多的美食，当真是跟老鼠掉进米缸里，吃的那叫一个欢实。 在得知这都是都尉的产业，两人更是将一起押送军服的士兵全都招呼进来，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让他们敞开了肚皮吃。 只是在吃饭的过程中，几人忍不住谈论起自家都尉。 “老单，皇宫里出来那个老李头是谁？” “不知道……” “据说是咱们都尉的阿翁！” “阿翁？” 薛十三闻言心里一阵打鼓，只是他有点叫不准，无法肯定那老头是不是皇帝陛下。 毕竟当年他也只是被人五花大绑押到李世民面前，全程都只是瞟了对方一眼，就被执法队的人给强行按了下去。 而且已经过去十来年，李世民的身材也走样，让他更无法判断对方的身份了。 “怎么了，你认识那个老头？” “不不不，不认识，只是觉得那老头像个人……” 单道真闻言哈哈大笑道。 “他本就是个人，何来像人之说，哈哈哈！” “不不不，我是说他长得像某人，某个非常厉害的人！” “如果咱们都尉是那个人的孙子，那咱们折冲府的一切不合理都合理了！” “呃呃……” 在其他小兵还在一脸懵逼的时候，单道真猛然清醒，他知道薛十三这番话是啥意思。 因为整个关中四五百个折冲府，只有他们桑林折冲府是最特殊的一个。 折冲都尉只有十岁也就罢了，军营修建等级超高也罢了，可福利待遇如此之好，竟然还没人敢找麻烦，这点就非常奇怪了。 单道真想到此处，再想想程叔父对自己说过的话，让自己千万不要顶撞折冲都尉，心里再次多了一层明悟。 难道咱们都尉是皇家的人？ 薛十三也正经历头脑风暴，虽然尉迟敬德没跟他说过什么，但看尉迟敬德对待自家都尉的态度，他心里早就产生怀疑了。 可以说，哪怕自家都尉是尉迟将军的亲孙子，尉迟将军都不会对他这样好，更不会跑过来亲自替他督军，甚至陪着他一起练兵！ 基于以上种种，他基本上可以断定，自家都尉至少是宗室子弟，这才能有如此特权！ “老薛，这事……” 单道真意味深长的看了薛十三一眼，薛十三闻言直接摇摇头。 “烂在肚子里吧！” “有些事都尉都不知道，咱们就更不必知道了！” 单道真闻言重重的点点头。 “还是薛老哥看的通透！” 两人说到这儿就不再多嘴了，而是专心致志的干饭。 “吴婶，再给我们来三百个饺子！” “好嘞！” 吴婶刚答应一声，就听到自家小主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吧。 “你们是来吃冤家了吧！” “三百个饺子，你们也不怕撑死！” 众人见到李厥走进来，赶忙起身相迎。 吴婶见到自家少主，更是开心的上前左摸摸，右看看，一个劲的夸赞道。 “少主又长高了不少，乍一看上去宛如十四五的少年郎似的！” “吴婶，你可是白净了不少，还胖了好几圈，哈哈哈！” 吴婶闻言非但不生气，反而非常开心的问道。 “是吗？” “我真胖了吗？” “要是真胖了，那也是托少主的福，让奴家跟着吃了一年安生饭，这才养的白白胖胖！” 虽说此时大唐还没发展出以胖为美的传统，但丰腴的女性更受欢迎，更被认作是美人却已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因此，吴婶听到李厥说自己胖了才会如此开心。 “吴婶，没想着再找个伴呀？” 吴婶本是青龙坊人士，一个人拖着两个儿子过活，直至遇到李厥，阴差阳错下成为李厥的家奴，这才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吴婶见李厥这样说，当即毫不犹豫的摇头。 “不了……奴家现在过的挺好，自己有营生，儿子有饭吃，还有书读，还有啥不满足的哩？” “还是得找一个，你看看我带来的这些府兵咋样，有看上的就直接挑一个……” “不不不……人家都是清白人家子弟，哪能娶我这种卑贱之人……” “我可以给你放良文书呀！” “本来那卖身契就是你逼我签的，咱们直接撕了不就完了……” “还是不行！” “少主，你就甭替老身操心了，您还是琢磨着啥时候娶回来个当家娘子，好好替你管理家业吧！” “咱们家这么大的产业，要是没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可管理不好哟，哈哈哈！” 吴婶本是随口说说，可听到单道真和薛十三耳朵里，却让两人心里生出无数浪花。 “都尉，我有个外甥女，长得那叫一个花容月貌，风姿绰约……” “都尉，我也有个侄女，今年刚八岁，正好跟你匹配！” “滚！” “你俩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不是呀！” “都尉你听我说，我那个外甥女家可是曹州的首富，家里童仆如云，产业无数！” “都尉，我堂侄女可是武将之后，其父爵位比您还高一级，而且在兵部任职……” “你俩给我闭嘴！” “闭嘴就闭嘴……” 李厥见两人不再给自己保媒，当即对吴婶喊道。 “吴婶，给我来两碗馄饨！” “要大馅的，别拿朱雀大街那小混饨糊弄我！” “知道啦！” 在吴婶笑呵呵的去给李厥下馄饨时，单道真和薛十三又开始了。 “都尉，你真不考虑一下？” “滚！” “你俩再敢占我便宜，我就罚你俩晚上回去跑圈！” 正当几人拌嘴之时，突然听到大门处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吴婶，不好啦，咱们出去摆摊的人都被长安、万年两县的衙役给抓啦。” “咦？” “少主也在呀？”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桑林庄的庄户林九，他因为早年上山砍柴摔断了腿，实在是干不来出力的农活和重活，因此被李厥派来长安监管各处摊贩，防止他们以次充好，或者随意涨价、降价之类。 林九看到自家爵爷，当即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噗通一声跪在李厥面前哭诉。 “少主，他们太欺负人了，不让摆摊倒是直说呀，凭啥抓咱们的人，呜呜呜！” 第107章 都尉，城管是啥? 尚书省。 长孙无忌看着民部侍郎崔人师递上来的赋税账册，只是淡淡的敲了敲桌子，对着两位官员随口说了一句话。 “太乱了！” “乱？” “司徒大人，我们可都是按照朝廷的指示做的账簿，没有丝毫凌乱之处呀！” 长孙无忌见此人如此不开窍，直接将账簿扔在地上。 “太乱！” “你什么时候收拾干净再来上报！” 因为民部尚书唐俭是个不管事的，因此民部的所有事务都压在侍郎崔人师身上。 崔人师闻言苦兮兮的捡起地上的账簿，始终都没搞明白长孙大人所言的乱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至黄门侍郎褚遂良走过来，随口跟崔人师说起一段典故，崔人师这才明白长孙无忌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有所不知，今天长孙大人上朝之时被几个摊贩给堵了路，致使长孙大人第一次上朝迟到！” “虽然陛下没说什么，但长孙大人却深以为耻，自罚了三个月俸禄！” “你敢在这个时候给长孙大人递交账簿，岂不是正好触了长孙大人的霉头？” 崔人师听到这话恍然大悟，连忙拜谢了褚遂良的指点。 “多谢黄门侍郎指点！” 崔人师拜谢了褚遂良后，又顺着褚遂良的话说道。 “不过黄门侍郎刚刚提到摊贩，下官倒是觉得确实该治理一下了！” “今天他们敢阻碍长孙大人上朝，明天岂不是就敢阻拦皇帝陛下的车驾？” 褚遂良闻言顿时惊喜的道。 “此言极是！” 崔人师得到褚遂良的肯定，心里更加笃定自己猜到了长孙大人的心思，当即再次借题发挥。 “陛下最近又要准备阅兵大典，届时有许多外藩使节会参加盛典。若是任由这些摊贩在长安街道上摆摊，岂不是让外藩耻笑？” “既然崔卿看到了这个问题，何不想办法解决一下？” “如何解决？” “此事简单，只需命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处理即可！” “哦哦哦……” “原来如此，下官多谢侍郎指点！” 崔人师回到民部，当即命人将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叫来，命令他们必须最快时间解决长安的摊贩。 两个县令能有啥办法？ 两人回到各自的县衙，当即派出一众衙役驱赶摊贩，没收摊贩的工具，对于敢抗拒执法的只能实施抓捕。 长孙无忌第二天上朝，见到街上一个摊贩都没有，当即露出满意的笑容。 其实什么摊贩沿街占道，阻碍交通，那都是子虚乌有之事。 朱雀大街几十丈一百五十步宽，就算几千人摆摊都不会堵！ 他之所以想治理这些摊贩，无非是想给咸阳的那个神秘人李冢制造点麻烦罢了。 虽然他已经笃定此人就是大唐嫡长孙李冢，但他已经决定打死不承认了。 毕竟，一旦承认他的身份，他就能成为李治最大的竞争者。 可若是不承认李冢的身份，那么就算陛下给他再多宠爱，他也只是个没名分的野孩子！ 崔人师见到长孙大人上班，再次拿着民部的账册去汇报，这次长孙大人果然和颜悦色了很多。 不仅亲自给他出具了回执，还亲切的请他吃了一盏茶才放他离开。 只是临走的时候，长孙无忌将崔人师叫住，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崔人师呀，你在民部干了很多年了吧？” “回长孙大人，在下在民部干了快十年了……” “有没有想挪动一下的想法？” “啊？” 崔人师听到这话当场愣住，这世道谁不想升官呀，可他能担任民部侍郎已经是撞了大运，难不成他还能当宰相？ “敢问长孙大人，您是想让我升一升，还是让我出京……” 长孙无忌闻言哈哈笑道。 “当然是升一升了！” “房玄龄的年龄快致仕了，就算陛下不舍得让他致仕，以他的年纪也挺不了几年了，不知你是否有意去中书省做点事情！” 崔人师一听这话当即跪倒在地，捧着长孙无忌的鞋子痛哭流涕。 “长孙大人，若是真能让在下进中书省，您就是下官的再生父母呀，呜呜呜！”” 长孙无忌对于崔人师的表现很满意，这是个懂得感恩之人！ “快快请起！” “你我同朝为官，岂能行如此大礼！” 在长孙无忌收小弟的时候，李厥正在琢磨如何将桑林庄的百姓救出来。 林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家爵爷的阿翁。 “爵爷，要不您找一下阿翁，让您阿翁替您想想办法？” 李厥闻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虽说老李头在大唐有点脸面，对自己也很好，但自己跟他没有任何亲缘关系，总是麻烦人家多有不便，也会被人看轻自己。 “单道真，你在官面上认识人多，你去一趟长安、万年县衙，问问他们为何要抓人，又如何才能放人！” “诺！” 李厥在单道真走后，将没被抓走的桑林庄百姓全都聚集在一起。 “我只问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占道经营，阻塞交通的事情？” “没有呀！” “咱们桑林庄的百姓都知道爵爷的规矩，您不是早就严令我们不得妨碍行人吗？” “再说，俺们也不能干这等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呀！” “那有没有以次充好，胡乱要价？” “爵爷呀，这等事更没有啦！” “您都将价格写在总店了，每个人都能看到，俺们要是敢涨一文钱，那还不得被长安百姓指着鼻子骂呀！” “你们有没有乱扔垃圾，污染街面？” “没有呀！” “那为何长安、万年县衙要整治咱们？” “爵爷，其实也不是奔着咱们来的，街面上的其他摊贩也抓！” “哦哦哦……” 李厥一听不是只抓桑林庄的百姓，顿时放下心来。 “那你们也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贵人！” “贵人？” 林九使劲想了想，最后无奈的摇摇头。 “爵爷，您觉得贵人会吃咱们这简陋的食物吗？” 李厥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他们桑林庄百姓贩卖的可都是简易食物，比如馄饨、饺子、包子之类的平民食物。 大唐的达官显贵没那么闲吧，竟然会跑大街上吃这些东西？ “既然咱们没犯啥错，那官府为何要针对咱们？” 薛十三见李厥一直在找自己的问题，不由试探的开口道。 “都尉，依下官看，未必是咱们的问题，可能只是当官的不喜百姓摆摊，这才命人将他们给驱赶了吧？” 李厥闻言点点头。 “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我没想到，我都跑到大唐了，还是没逃离城管的驱赶……” “都尉，城管是啥？” “城管啥也不是！” 正当李厥开完反思大会的时候，单道真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都尉，打探清楚了，没啥大事，就是民部侍郎嫌街道太乱，下令让长安、万年两县的县衙清理一下！” “消息可靠吗？” “长安县衙的捕快头子跟我是把兄弟，他亲自跟我说的，他说他们也不想抓人，毕竟他们每天还得在摊贩上吃饭哩！” “只是朝廷里有高官发话了，他们这才不得不驱赶商贩，并且抓几个挑头闹事的处理下……”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人？” 第108章 朕冤枉呀，呜呜呜! “放人……” “有有有，我帮都尉问过了，他们说关个一两天，榨不出油水自然就放了！” 李厥听到这话瞬间秒懂，然后命人给单道珍拿二十贯钱去救人，不成想单道珍直接拒绝。 “都尉，您太高看他们了，哪用得上二十贯这么多！” “你给我两贯钱，我请他们喝顿酒就能把事办了！” “好！” “救人的事就靠你了！” 林九听到两人的对话，急切的问道。 “爵爷，人被救回来还能摆摊吗？” “不能！” “都给我老老实实回家种地！” 林九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跪下哀求道。 “爵爷，您就想想办法，继续让我们摆摊挣钱吧……” “唉！” 李厥搞的中央厨房家小吃业务，本就没打算挣钱，只是给桑林庄的穷苦百姓一个生计。 如果能让他们一直干下去，那自然是最好。 可现在是朝中有人不想让他们挣这个辛苦钱，他这个当爵爷的也只能重新想办法。 “摆摊的事先放一边，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好吧……” 虽然林九依然很失望，但也不想过分为难爵爷。 毕竟全村老少都靠着爵爷活命呢…… 李厥滞留长安两天，直至所有人都被放出来，这才带着他们重新回去。 只是对于如何安置这些人，他暂时也没有啥好办法。 桑林庄的小摊贩走的很干净，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彻底从长安消失。 虽然长安的街道就此干净了，但长安的百姓不干了。 他们这半年来都习惯了每天上街喝一碗豆浆，吃两根油条。或者随手叫过来一个推着小车的摊贩，让他们现场给自己煮一碗馄饨吃。 然而，现在啥都没有了，这让他们怎么活？ 老百姓受不了，朝廷的官员更受不了。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官员都很富裕，很多官员全靠那点俸禄过活。现在把便宜好吃的小摊小贩给整没了，让他们上班、下班的时候吃啥，喝啥？ 于是乎，御史台的御史、言官开始发力，集体炮轰民部侍郎崔人师，骂他罔顾百姓死活，不知民间疾苦。 崔人师一看自己捅了这群马蜂，当场吓得找褚遂良问计。 褚遂良也没想到御史们会反应如此激烈，只能警告他不许咬出自己，更不许胡乱攀咬长孙无忌。 直至崔人师再三保证，褚遂良这才告诉他咋办。 其实褚遂良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将一切事情都推到陛下头上。 比如说清理小摊小贩，其目的是为了陛下阅兵之时不至于被外藩笑话…… 只要咬死了这一条，就算皇帝陛下怪罪，崔人师也只是好心办了坏事，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这事很快就闹到李世民那里，李世民自然是知道长安这些小摊小贩的来源，知道这是大孙专门给封地的百姓找的生计。 因此，在得知自己的民部侍郎命令长安、万年两县县衙给这些人赶跑，李世民气得宰了这人的心都有呀了。 但当李世民将此人叫过来训斥之时，此人只是咬死了自己是为了陛下考虑，为了朝廷考虑，只能算好心办了坏事。 李世民闻言也只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最后给了个罚俸三月的惩罚。 只是此举定然伤了大孙的心，大孙以后都不会来长安了吧？ “阿难，去桑林庄看看，看看咱大孙在干嘛？” “陛下，不用那么麻烦，咱们安排在桑林庄的探子，每天都将嫡长孙的事情上报……” “谁呀？” “晋阳公主呀！” “你是说兕子？” “对呀！” “兕子的奏报在哪儿？” 张阿难闻言赶忙命人将晋阳公主的信件带上来，李世民接过来一看，好家伙整整好几十封，自己这是错过了多少好事啊。 “陛下，这个是昨天最新的信件……” 李世民拆开一看，第一眼就看到女儿跟自己抱怨，说给自己写了这么多信，一封回信都没收到。 还说大侄子最近非常不开心，一直在骂大唐的皇帝陛下是昏君，比之桀纣、隋炀帝都不如。 李世民直接被这句话给整破防了，自己的大孙骂自己是桀纣之君，还骂自己比不上隋炀帝？ 然而，当他看到下边的一句话，他彻底呆住了，甚至还觉得大孙骂得对。 大侄子说了，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自古以来都是百姓正当且卑微的职业。 桀纣之君和隋炀帝都不曾禁止，到了大唐皇帝这里就给禁了，足以见得大唐皇帝陛下很差劲，老百姓连卑微的活着都不行……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泪崩，自己太冤枉了，这事自己根本不知道，完全是手底下的人胡闹！ 但他就算被冤死，他也没地方申辩。 毕竟他是大唐的皇帝，大唐所有官员发布的命令，几乎都可以算到他头上！ “阿难，朕冤枉呀，呜呜呜！” “陛下，您这是咋了？” “朕的大孙将禁止小摊小贩的事都算到朕的头上，说桀纣之君和隋炀帝都未曾禁止百姓沿街叫卖、引车贩浆，到了朕这里竟然给禁了，说朕不如桀纣，呜呜呜……” “陛下，嫡长孙不知内情，误以为是您的命令也无可厚非，您跟他解释一下不就清楚了？” 李世民闻言哭丧着脸道。 “咋解释呀！” “难不成朕要告诉他，朕就是他亲阿翁，是大唐的皇帝陛下！” “这……” “朕决定了，朕要狠狠的处置崔人师！” …… 本以为躲过一劫的崔人师，第二天刚到户部就被两个百骑司的人给带到了太极殿。 当他被拖到太极殿的时候，发现大殿上早就站满了人。 “陛下，罪官崔人师带到！” 崔人师一看这架势，就知道陛下这是要在大朝会上公审自己，直接给他吓得哭哭啼啼起来。 “崔人师，你可知罪！” “微臣知罪，微臣不该擅自做主，命人驱赶长安城内的摊贩，呜呜呜……” 崔人师刚说完，褚遂良就站了出来。 “陛下，崔人师这事做的确实不对，但您不是已经惩罚过他了，免去他三月的赋税了吗？” “哼哼！” “朕觉得不解气！” “此人罪责大矣，非枭首难销朕心头之恨！” 崔人师一听陛下要砍了自己，当场吓尿了。 “陛下饶命，微臣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呀，呜呜呜……” 大殿上的其他官员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心道陛下这是咋了，崔人师不就是下了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命令吗，值得陛下喊打喊杀？ 长孙无忌见状也站了出来，直接拿出大唐律驳斥李世民。 “陛下，按照大唐律，崔人师罚俸三月已属滥罚，您若是将其枭首，将大唐律置于何地？” “若陛下真想重罚崔人师，还请陛下说明理由，若无正当理由恐怕天下人不服呀！” “理由？” 李世民闻言冷笑几声道。 “朕现在就给你理由！” “自古以来，贩夫走卒，引车卖浆就是老百姓卑微且正当的生意！” “隋炀帝那般残暴之人都未曾禁止，我贞观盛世竟然给禁了，你让千百年后的百姓如何看待朕这个帝王！” 第109章 坚决不能给大唐丢人，更不能给大唐皇帝抹黑!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当场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的亲妹夫，大唐的皇帝陛下啥时候开窍了，竟然能说出这么有档次的话！ 而且，李世民这话一出，直接将驱赶摊贩上升到一个非常高的高度。 若是真用这个罪名杀崔人师，满朝文武还真挑不出错来！ 长孙无忌都这样想，其他人就更是对李世民无比佩服了。 在这之前，他们并没有觉得此事有啥大不了，哪怕有几个御史言官横跳，也无关贞观大局。 然而，皇帝陛下一下子将此事上升到桀纣之君和隋炀帝亡国的高度，这就不得不让他们重视了。 “陛下说的好！” 程咬金第一个站出来声援。 “历朝历代，未见有驱赶小摊小贩之举！” “崔人师此举，乃是将陛下置于昏君行列，其行为该杀！” 程咬金跟别的大臣不同，他平日里不爱山珍海味，就愿意吃点路边摊。对于桑林庄卖的油条，那更是每天早晨必备之物，一天不吃都难受的紧。 现在长安、万年两县，将摊贩都给赶跑，害得他好几天没吃到油条，没喝到豆浆，给他难受的都恨不得跑咸阳去吃了！ 有了程咬金声援，其他贞观老臣也纷纷跳出来。 “陛下，只杀他一个太便宜了，依老臣之见就该杀他三族！” “陛下，杀他三族都不够，微臣觉得该诛他九族！” “长安、万年那两个糊涂县令也不能放过，也一并该杀！” 李世民狠狠的瞪了常何、尉迟敬德等人一眼，这些杀才还真是听到杀人就开心，真是恨不得朝廷每天宰几个给他们助兴！ 不过经过几人一闹腾，李世民也冷静下来。 单凭这点小事诛杀一个大臣，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可不杀此人又难解自己心头之恨。 正当他犹豫之时，萧瑀站了出来。 “陛下，崔人师确实有罪，但只宜治其越权之罪！” “长安、万年两县并不归其直管，理应由京兆府管辖。崔人师就算想命令两县，也该行文至京兆府，再由京兆府层层下达。” “因此，以臣之见，罚俸三月已是足够，若是陛下仍觉得不解气，可以责令崔人师将被驱赶之商贩重新请回长安！”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来了兴趣，这个办法好呀，既能向世人展示自己从未想过驱逐商贩，给自己正名。又能惩罚崔人师，给自己和大孙出气。 “陛下，实不相瞒，微臣也是小吃摊常客，好几天没吃到了，微臣还怪想的。” “微臣听闻，这些商贩多数来自咸阳的一个村子，陛下只需派崔人师前去请他们回来，他们定然会欣然而至，然后歌颂陛下的恩德！” 这才是李世民最想听的话！ 虽说李世民早些年挺不要脸，弑兄杀弟，抢兄弟媳妇等等不是人的事让他干了个遍。但他这个人还是挺要脸的，而且年龄越大越要脸。 为了知道史官咋评价自己，他还偷偷翻看过起居注…… 只是这事做的非常隐秘，几乎没人知道！ “此法不错！” “崔人师，今天暂且饶你一命，若是三日之内不能将那些商贩请回，朕必定斩了你的狗头！” 崔人师早就被吓尿了，见到自己能保住性命，忙不迭的叩头谢恩。 “微臣谢陛下不杀之恩！” “微臣现在就去请那些商贩，保证不让陛下的名声受损！” 桑林村。 自从朝廷驱逐商贩，外出摆摊的商贩都回村了。 虽说村里的人一下子变得多了，但整个桑林村的笑声都少了许多。 因为他们再也没有每天都能进钱的项目了。 桑林村倒是还有点别的产业，比如说砖窑、煤窑、石灰窑之类，但因为销量太差，也处于半关门状态。 烧一窑砖，十天半月也卖不出去一半。 若不是朝廷兴建折冲府，他们之前烧的砖都够卖两年了…… 砖瓦卖不动，煤用的就少，只有石灰窑还在开，但也用不了几个人，远远消化不了这么多的富余劳动力。 “胡爷，以后咱们就在家混吃等死？” 胡德禄闻言瞪了林九一眼。 “胡说什么，咱们桑林庄啥时候有过混吃等死之人？” “既然不能摆摊，那就老老实实在家种地！” 林九闻言郁闷的道。 “胡爷，咱们村就这点地，根本用不了如此多人呀。” “而且现在是农闲时节，我们就是想干活也没活干啊……” 胡德禄自然知道这些，只是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咸阳倒是能摆摊，但鬼知道又能摆多久，未来会不会又被禁止。 正在几人坐在村口长吁短叹之时，只见三个大官模样的人，领着几十个衙役浩浩荡荡的奔着他们而来。 “胡爷！” “他……他们咋追来了……” “他们是谁？” “他们就是不让我们摆摊，还抓我们的人！” 胡德禄一听这话顿时气炸了。 “还反了天了！” “没收咱们东西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追到家门口抓人！” “二伢子，你赶紧去折冲府，告诉咱们爵爷，就说长安那帮狗娘养的追到村里抓人啦！” “好嘞！” 胡德禄打发走信使，当即对着村口的闲汉们喊了一嗓子。 “抄家伙！” “跟这群狗娘养的拼了！” 桑林折冲府。 “爵爷，大事不好啦，长安来大官抓咱们村的人啦！” “啥？” “他们为啥抓人？” “不知道呀，可能还是因为之前摆摊的事吧？” 李厥听到这话也被气炸了，这狗屁大唐还让不让人活了，不让摆摊也就罢了，咋还上门抓人！ 周围的士兵见到自家都尉被人欺负，都不用李厥动员，一个个拎着木棒就跟了过去。 然而，当他们气势汹汹的赶到村口，却只见一个穿红袍和两个穿绿袍的官员，跪在地上给一众老百姓作揖。 李厥直接被这一幕整懵了，不是说好了上门抓人么，咋还给自家庄上的百姓跪了？ 胡德禄见到自家爵爷来了，当即命人闪开一条路。 李厥越过人群来到这三位官员面前，对着三位官员问道。 “你们这是干啥？” “你们不是来抓人的吗？” 崔人师见到李厥穿着官服，立马猜到此人的身份了。 “您就是咸阳县男李冢？” 崔人师也是到了咸阳，问过咸阳县县令，这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 别看这个咸阳县男的爵位不高，那可是连公主都惹不起的存在！ 自己不声不响的，竟然得罪了这么个狠角色！ “是啊！” “哎呀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李厥一听这话直接懵了。 “谁跟你是一家人？” “县男有所不知，下官的母亲就是姓李，细算起来咱们应该是一家人……” “这……” 李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认亲的，但他可不想认这个亲。 “你有话直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县男，我是来请您的庄户重新回长安摆摊的……” “请我的庄户回去摆摊？”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泛起嘀咕，这里边该不会有啥猫腻吧？ “谢谢好意！” “只是我早就决定了，从今往后我们村都不打算干这小买卖了，坚决不能给大唐丢人，更不能给大唐皇帝抹黑！” 第110章 这不是还是打算吃大户吗! 崔人师听到李厥这样说，气得都快哭了。 陛下可是给他下了死命令，他要是不能把小摊小贩请回去，就得砍了他的脑袋！ “爵爷！” “冢爷，您就行行好，让您的手下回去摆摊吧，呜呜呜！” “不摆！” “我们家不缺那点钱，你看看我们村像缺钱的地方吗？” 崔人师听到这话，向着四周看看，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 这村也太富裕了吧，竟然家家户户都住上砖瓦房了！ “这都是摆摊挣的？” “非也！” “我们村本来就这么富，摆摊不过是村里老人闲不住，给他们找点事做罢了！” “对吧！” 李厥一边吹牛，一边问身后的村民，身后的村民听到这话赶忙配合。 “对！” “我们村可不缺那点钱！” 崔人师听到这话，一颗心更是沉到谷底。 “爵爷，您就说句实话，到底怎样才能让他们回去摆摊！” “怎样……” 李厥刚要琢磨条件，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打造的可是不差钱人设，当即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就别忽悠我了，我们村的人不差这点钱！” “爵爷，我也不跟你打马虎眼，陛下知道此事雷霆大怒，限我三天将你们给请回去，否则就砍我的头！” “你们要是真不回去，我就赖在你们村了！”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大致有谱了。 原来这事不是李二干的，只是这个官员的私自行为…… 我就说嘛，李二在历史上那么有名，没听说他驱逐小摊小贩的黑料呀！ “哎！” “你这是为难我呀……” “咱们大唐重农抑商，我们村的人是真丢不起这个人……” “要不这样吧，你在长安给我们批块地？” “批地？” “爵爷，您要地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盖房子呀！” “您想想看，这么多人去摆摊，晚上总得有地方住吧？” “你要是能在青龙坊给我们划块地，让我们盖房子，我们就重新回长安摆摊！” “这……” 崔人师听到这话那叫一个无语，长安哪有空地给他盖房子，但凡是块地早就被人盖满了。 “爵爷，您这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了，一来是我没这个权利，二来是长安没空地呀……” 李厥之所以敢这样提，自然有他的理由。 他早就知道长安城内没地方了，但他本来也没打算在长安城内，他看中的是另一块地方。 “曲江池那边不是有空地吗？” “你要是能在那儿给我们弄块地，我们也是可以勉为其难的答应的！” “曲江池呀！” 崔人师一听是城外的地，心里顿时有谱了。 虽说曲江池的地依然很难，要协调万年县衙，甚至曲江里的百姓，但总好过在长安城里给他们刨地。 “此事本官可以帮忙协调，但买地的花费还需爵爷自己想办法……” 李厥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要是让自己花钱，自己还麻烦他干嘛？ “花钱？” “我哪有钱，我要是有钱，我还至于让手底下的庄户去长安摆摊？” “反正这事你给我想办法，你要是没办法，那我就不回去了！” 崔人师见李厥这样说，气得牙根都痒痒，要不是陛下逼得紧，他非得咬死这熊孩子！ “好！” “买地的钱本官出了，但本官有言在先，你们明天必须出现在朱雀大街！” “好！” 崔人师跟李厥谈完，就迫不及待的回长安跟皇帝陛下复命，然后趁机将自己被咸阳县男敲竹杠的事情跟陛下说一遍。 “陛下，这可不是微臣越权，实在是不答应那小子，那小子就不让手底下庄户回来呀，呜呜呜！” “微臣也不打算动用户部权利，打算跟陛下预支几年俸禄，自己出钱替那小子买地！” 崔人师这话说的贼光棍，既表现了自己的忠勇，又表现了自己的家道艰难，听得李世民都有点同情了。 “预支俸禄的事情就算了吧，你一家老小还得吃饭。” “至于那小子要地的事情，朕来替你想办法！” “不就是一块地么，朕还就不信了，满长安找不出一块地！” “啊？” 崔人师本来只是想哭哭穷，在陛下面前装装可怜，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不过听陛下这口吻，好像认识咸阳县男？ 对了！ 陛下定然认识，否则陛下为何会冒着朝臣的反对，执意让这小子袭爵。 而且，在这小子跟长沙公主冲突，陛下依然对其偏袒有加！ 难道外边的传言是真的，这小子真是陛下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子？ 崔人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想到陛下刚刚说“那小子”时，微微翘起的嘴角，他就越发觉得陛下跟那小子有血缘关系了。 李世民一想到李厥那猴孙，嘴角就压不住的露出笑意，可正当他思索去哪儿给那小子整块地时，突然看到崔人师正满脸好奇的盯着自己。 李世民当即老脸一拉，然后像是赶苍蝇似的朝他挥挥手。 “滚吧！” “以后做事长点脑子，再整出此等纰漏，朕可决不轻饶！” “微臣遵旨！” “微臣谢陛下宽恕之恩，微臣谢……” “滚！” “诺！” 第二天，长安的官员和百姓，终于吃到梦寐以求的油条、豆浆，以及鲜肉小馄饨了。 在长安百姓和摊贩和谐共处之时，李厥正在薛十三和单道真的陪同下逛曲江池。 他其实早就看上这片地方了，想在这儿开发个旅游景点，再搞点游乐设施，狠狠的赚长安那群达官显贵的钱。 只是他以前人微言轻，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敢实践。 现在他好歹也是在大唐有爵位，有官职的人了，终于可以小小的伸展一下自己的野心了！ “都尉，你刚刚说要在这儿建马球场？” “对呀！” “长安勋贵不都很喜欢打马球吗，在这儿建个马球场，不正好对他们的喜好？” “那这边呢……” “这边可以建一座美食城，美食城边上还可以建一个大型酒店……不不不，现在应该叫客栈！” “都尉，那您为何要建在城外，城内不行吗？” 李厥听到这傻里傻气的话无奈的笑了笑道。 “薛十三，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我要做的是美食城，不夜城，长安天天宵禁，到点就开始净街，你让我这生意咋做？” “相对来说，城外就好多了，离长安又近，又不用守长安的规矩，可以通宵达旦的营业！” 两人听到李厥的这番话，一个个震惊的瞪大眼珠子，满心满眼都是对自家都尉的崇拜。 “都尉英明！” “都尉，您打算啥时候开干，卑职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 “你迫不及待啥？” “迫不及待的吃我这个大户吧！” 单道真闻言尴尬的笑笑。 “都尉，您咋能这么说呢！” “我是那种人吗，我只是期待都尉早点赚大钱，然后弟兄们跟着您也能吃香的喝辣的……” “这不是还是打算吃大户吗！” “哈哈哈！” 第111章 兕子的赌约! 三个人围着曲江池吹牛，不仅将曲江池周围的土地规划了一遍，就连建在曲江池上的芙蓉园，都成了他们旅游景区的一部分。 只是当他们尝试买地之时才发现，原来曲江池周围的土地，早就被李二那个昏君给赏赐出去了。 “几位贵人想买地？” “是啊！” “老伯，多少钱您说！” “咱说啥，咱又没地……” “小伙子，实话跟您说吧，曲江池除了曲江里的土地，周围早就是有主的啦！” “谁的？” “魏王殿下呀……哦，现在好像改名了，叫什么王来着？” “濮王！” “对对对，就这么个王！” 李厥听到这话那叫一个郁闷，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看中的土地竟然是自家四叔的！ 这还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老汉的话，有如一盆凉水浇下，不仅浇灭了李厥对曲江风景区的规划，同时也浇灭了薛十三和单道真吃大户的想法。 “都尉，要不咱们还是好好练兵，然后跟着陛下去辽东挣军功吧！” “只要有了军功，想要啥弄不到，干嘛费尽心力琢磨挣钱？” 这才是关中的主流思想，自从商鞅在关中地区实行变法，关中一直执行的是军功授爵制度。 不论王朝如何更迭，关中地区的军事制度几乎没变，只是在军功授爵的基础上不断强化和完善。 这也造就了关中军强大的战斗力和执行力，也是李二可以凭借关中横扫天下，最后建立大唐的依仗。 因此，关中子弟满脑子想的都是打仗、立功、受赏、当官的一条龙。 但李厥跟他们不同，他知道贞观年间可谓是府兵最后的辉煌，只要李世民一噶，唐高宗李治继位，府兵非但不是荣耀，反而是人人逃之唯恐不及的苦差。 试想一下驻守西域高昌、敦煌一辈子是一种什么体验？ 反正李厥是不想过这种日子！ “走吧！” “既然买地不成，咱们再琢磨别的路子吧！” “诺！” 李厥三人失望的回到咸阳，薛十三和单道真直接去了折冲府，李厥则无精打采的蹲在院子里，琢磨新的挣钱门道。 其实他现在并不缺钱，赏赐木师傅、于师傅送给他的六七千贯钱还没动呢。 再加上中央厨房，以及售卖油条、豆浆配方，每天也能给他带来一二十贯钱的收入。 至于桑林庄和原来长沙公主的庄户、田地的租税收入就更多了，足够他躺着吃上一辈子。 只是身为穿越人士，不在大唐扑腾出点浪花他岂能甘心？ 兕子在跟孙思邈学完医术，刚领着小猫猫回到院子，就看到大侄子坐在院里发呆。 这可是非常稀奇的景象，自打大侄子当了个破折冲都尉，一天天给他忙的连练字时间都没有！ 兕子好不容易抓住大侄子，当即拿出笔墨纸砚，打算督促他好生练字。 然而，大侄子非但没反抗，反而木然的拿起笔，站在院子里老老实实的练了起来。 这不禁让兕子大为惊奇，赶忙摸摸李厥的额头。 “没发烧呀！” “大侄子，你今天的状态不对劲，是不是遇到啥难事了？” “没有呀……” “大侄子，你跟我还不说实话吗？” “你那点心事都写脸上了，好像谁欠了你几百万钱似的……” 李厥听到小姑姑这样说，当即苦着脸说道。 “确实有人欠了我几百万贯！” “哦？” “给姑姑好好说说，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欠我大侄子钱！” “姑姑，我本来想把曲江里周围的地买下来，盖个旅游风景区。哪成想，那片地方早就被李二给赏出去了，害得我白跑一趟……” “李二是谁？” 兕子乍一听到李二直接懵了，不过她刚问出来就反应过来，然后狠狠的瞪了李厥一眼。 “大胆！” “你竟敢称呼当朝陛下为李二！” “若是让你阿翁知道，定然将你吊起来打！” 李厥闻言神情沮丧的道。 “打就打吧，反正只要打不死我，我就继续喊李二！” 兕子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无语，这孩子对他阿翁的怨念是真深呀，真不知道父皇将来认回这孩子会是啥场景，这孩子该不会不认他这个阿翁吧？ “你真的很想要曲江里的地？” “嗯……”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要青龙坊的地……” “只是城里的地太贵，我买不起，我这才想去曲江里买地的……” “青龙坊在哪儿？” 兕子一生就没出过几次皇宫，对长安的各个里坊并不清楚。 “青龙坊就在曲江池北边，靠近朱雀大街……” “哦哦哦，有点印象了！” “姑姑在青龙坊好像有片地，你要是不嫌弃，姑姑就送给你吧！” “啊？” 李厥听到这话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自家姑姑是不是骗小孩骗习惯了，青龙坊哪有空地呀！ “姑姑，你哄我玩呢吧？” “我在青龙坊可是住了好几个月，那里几乎都盖满了，哪来的空地！” “没有吗？” 兕子闻言尴尬的吐了吐舌头，然后嘻嘻笑道。 “放心吧，很快就有空地了，嘻嘻！” “还有曲江池周围的土地，你要是想要，姑姑也能帮你弄来！” “这……” 李厥看着自信满满的小姑姑，心道自己若是没记错，他爹只是个给李二看门的吧，能有这么大权限？ “小姑姑，你可别吹牛，曲江池周围的土地，早就被李二赏赐给他四儿子了！” 李厥说到这儿，突然触动心事，酸溜溜的吐槽道。 “偏心眼的李二，将大儿子一家撵到黔州，好东西都留给老四和老九了……” 兕子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难怪大侄子对父皇心怀怨念，原来根源在这里！ 不过这也不怪大侄子，谁摊上这事都会对父皇不满。 更何况大侄子在贬谪的路上差点死掉！ “姑姑真没吹牛，但姑姑可是有条件的，你要是想要姑姑在青龙坊的房产，你得写够十万个大字！” “若是想要曲江里的地，还得写十万个字来换！” 李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别说十万字，就是百万字又如何？” “只是长安城的土地太金贵了，别说你弄不到，就是你阿耶也弄不到！” 兕子闻言嘻嘻一笑。 “我若是能弄到呢？” “你要是真能弄到，我写一百万字跟你换！”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成交！” 兕子跟李厥达成口头约定，生怕这孙子将来反悔，直接在院子的桌子上起草了一份字据。 “姑姑，一个玩笑没必要这么认真吧，像是你真能搞到青龙坊的土地似的……” “你签不签？” “你要是不签就是怕了！” “我会怕？” “不过咱们得事先说好，你若是弄不到，以后我可一个字都不写！” “行！” “若是姑姑弄不到，姑姑从今往后就再也不出现在桑林村！” “真的？” 李厥听到这话先是一喜，后来想起小姑姑的好，心里又生出不舍之情。 “其实也没必要说的这么绝，隔三差五来一趟还是可以的……” 第112章 朕有不答应的理由吗? 兕子听到大侄子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心里也是一阵窃喜，暗道这孩子有良心，不枉自己疼他一场。 虽然兕子心里这样想，但嘴上依然不饶人。 “你不是一直很烦我么，为啥还想让我隔三差五来？” 李厥闻言尴尬的用脚刨着地，羞答答的说道。 “其实也不是很烦啦，只是有一点点烦，你要是不逼着我练字，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是吗？” “大侄子真乖，嘻嘻！” “赶紧签字吧，签完字咱俩的赌约就算成立喽，以后谁都不能反悔！” “反悔？” 李厥一听这话，当场提起笔在赌约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只是写名的时候写习惯了，下意识的写成李厥，吓得他赶忙将其涂掉，重新写成李冢。 李厥写完名字，偷偷看了眼小姑姑，见小姑姑仿佛没看见，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兕子看着大侄子慌乱的样子，心里窃笑不已，小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 兕子见李厥签完名，当即收起文书，然后命人准备马车。 “小姑姑，你要回家吗？” “是啊！” “我不回家，怎么给你取地契、房契？” 李厥听到这话大为惊讶道。 “小姑姑，你还真有地呀！” “当然了！” “要不你以为我在哄你玩呀！” 兕子一边说，一边拿出文书在李厥面前晃了晃。 “是不是后悔啦？” “告诉你，现在后悔也晚了，哈哈哈！” 李厥闻言不屑的哼了声道。 “哼！” “我会后悔？” “这生意咋看都是我赚好不！” “就算我打赌输了，写一百万字最后受益的也是我，而且还能白得一块地，何乐而不为！” 兕子听到这话气得都要抓狂了，当场揪住李厥的耳朵训斥道。 “你个小白眼狼，你还知道让你练字是为你好呀！” “我……我当然知道……” “那你为何不练！” “我……我懒呀！” 兕子听到李厥竟然把“懒”说的这般理直气壮，气得她牙根都痒痒。 “你……你个大懒虫！” “下次你阿翁揍你，我要是再为你求情，我就管你叫姑！” “别别别，那不仅差了辈分，还给我改了性别……” 兕子见到马车套好了，这才恨恨的扔下李厥，然后坐上马车返回长安。 只是她似乎忘了，她把最重要的小熊猫给落下了！ 小熊猫在后边这个追呀，追了二里地愣是没追上。直至它累的吐舌头，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到小院。 只是当它独自面对李厥时，胆子立马变小了，非但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还只敢贴着墙边走，生怕这个家伙再次把它五花大绑，然后塞到暗无天日的柜子里。 李厥并不喜欢小动物，他只喜欢能吃的小动物。可在他看到小熊猫累的趴在地上吐舌头，还是忍不住给它倒了点水，又给他拿了一个苹果放在盘子里。 小熊猫见状眼睛一亮，可鉴于曾经受到过的伤害，依然不敢上前去吃盘子里的苹果。 直至李厥回屋，它这才蹑手蹑脚的上前，使劲的啃起来。 只是这厮太懒了，不给自己削苹果皮不说，还给自己挑了一颗最大的苹果，害的自己根本就无从下嘴！ 小熊猫在对着苹果啃了一圈，发现自己竟然连皮都没啃掉，当场被气得嘤嘤嘤的哭起来。 如果放在平时，女主人听到自己嘤嘤嘤，早就出来看自己了。可现在心疼自己的女主人走了，自己就是哭死，这个懒主人都不带看自己一眼的，嘤嘤嘤…… 月华初上，小熊猫依然奋力的跟苹果较劲，时不时的嘤嘤几声，表达对懒主人的抗议。 另外一边，兕子也已经回到了她忠诚的皇宫。 “公主殿下回来啦，老奴给公主请安！” “阿难叔叔安好！” “阿南叔叔，我父皇现在忙吗？” “忙！” “陛下现在正忙着批阅奏折呢！” “那父皇今天心情如何？” “不好！” “陛下刚刚还将工部尚书训斥一顿，嫌工部的进度太慢，连直达咸阳的驰道都修不好……” “哦哦哦……” “父皇今天又要熬夜了吧？” “大概率！” “谢谢阿南叔，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嘻嘻……” 兕子回到立政殿，先是洗了个澡，洗去一身的尘土，然后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直接去了尚食院，给父皇做了一碗银耳莲子羹，这才重新来到甘露殿。 李世民正在批阅奏折，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脸上立马露出久违的笑容。 “是不是朕的兕子回来啦？” 兕子听到这话当即咯咯笑道。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父皇！” “父皇，您饿了吧，女儿刚刚给您做的银耳莲子羹，您要不要趁热尝尝？” 李世民闻言将手里的奏折一扔，然后笑吟吟的接过兕子递来的银耳莲子羹，小口的品尝起来。 “父皇，味道如何？” “还是兕子做的好吃，哈哈哈！” 李世民吃了几口，见到兕子一脸期待的看向自己，顿时知道这丫头有事要求自己。 “兕子，你是有事要求父皇吗？” 兕子听到这话顿时羞涩起来。 “父皇说的什么话，女儿孝敬父皇不是天经地义的嘛，这话说的女儿多功利似的……” “对对对！” “朕的兕子最孝顺了，哈哈哈！” “你若是没事，就早点回去歇息吧，朕还要熬很晚才能回去。” “哦……” “父皇，您现在忙不忙？” “不忙啊！” “父皇若是不忙，女儿还真有一件小事……”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着道。 “小滑头，朕就知道你有事！”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让朕的兕子如此为难？” “父皇，我想让您赐我一块地……” 李世民听到这话非常惊讶的看向兕子，他的兕子还是第一次主动找他要赏赐。 “兕子，你看中哪里的地了？” “阿耶，我想要曲江池！” 李厥要是听到小姑姑这样说，肯定会被直接吓死。他可是花钱买，都只敢想想曲江周边的土地，哪成想自家小姑姑竟然一开口就要整个曲江池！ “你要曲江池干嘛？” “再说，我早就将曲江池赏给你四哥了！” “阿耶，我四哥现在又不在京城，他又没时间游玩，不如赏给我吧……” “这……” 李世民闻言还真有点心动，毕竟这可是女儿第一次求自己，自己咋也不能让女儿失望。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大侄子让你替他讨要的？” “不是！” “是女儿在大侄子面前吹了牛皮，说自己在曲江池有块地，还跟大侄子立了文书……” “文书？” “文书在哪儿，给朕瞧瞧！” 兕子闻言当即拿出文书，李世民接过一看，见到这孙子为了要地，竟然不惜开出写一百万大字的条件，登时开心的哈哈大笑。 “还是你有办法，一块地就哄得那孙子乖乖练字啦，哈哈哈！” “父皇，您这是答应啦？” “朕有不答应的理由吗？” 第113章 这是民心呀! 李世民笑的很奸诈，宛如老狐狸一般的奸诈。 只要大孙能乖乖练字，区区一个曲江池算得了什么？ “兕子，只用一个曲江池，就能让他心甘情愿写一百万字？” “会不会太便宜了？” “父皇，当然不是，大侄子还想要青龙坊的土地……” “要一坊之地吗？” 李世民微微皱眉，他自然不在乎一坊之地，只是觉得直接赐给那孩子一坊之地，会不会显得太高调了点。 毕竟，曾经他最宠爱的儿子魏王李泰，在长安的府邸也才占了半个坊。 但长安总共就一百零八坊，哪怕是曾经的魏王李泰，在长安的府邸也才占了半个坊。 兕子看出父亲的为难，当即解释道。 “应该不是吧？” “大侄子没那么大的胃口，他只是想在青龙坊买块地盖房子而已！” “只是买块地呀！” 李世民听到这话暗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暴露了呢，否则这孙子怎能提出如此要求。 “青龙坊有空地吗？” 李世民问出此话就看到兕子跟自己一样，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青龙坊到底有没有空地。 “父皇，要不咱们连夜去看看？” 李世民闻言有些意动，只是想着天太黑，外加已经宵禁了，传出去不大好。 “不好吧？” “父皇，您就陪我去看看嘛，您要不去我就自己去，要是半路被狼叼走了，您可别心疼！” 李世民哪扛得住小女儿的撒娇，当即眉开眼笑的跟着女儿出了宫。 两人沿着朱雀大街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青龙坊，只是此时的青龙坊早已关闭坊门，害的他等里边的坊正开门等了好一会儿。 因为两人穿的都是常服，坊正刘全有也不知道来的是谁，只知道是他惹不起的贵人。 “敢问贵人有何吩咐？” “没什么，就是想来青龙坊看看……” “只是看看？” “当然！” “你给我说说青龙坊有多少户口百姓，以及有哪些可以发卖的空地。” “空地呀……” 刘全有闻言心想长安城内哪来的空地，即使有也是盖不成房子的烂地。 “回贵人，青龙坊东西长约七百步，南北宽约三百五十步，共有军民一千三百户，人口两万单三百八十六口。” “坊内空地是没有的，但有不少年久失修的烂房子，若是推平了可算作空地。另外，坊外就是曲江池，曲江池周边有不少空地，空了大约两坊之地。只是地势低洼，不适宜盖房子，恐怕贵人用不上……” “哦哦哦！”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随即走到李厥曾经住过的小院，只见小院内依然灯火通明，人声喧喧。 刘全有见到贵人停在小爵爷家门口，当即忙不迭的解释道。 “贵人，此处乃是咸阳县男的府邸！” “咸阳县男可是好人呀，为了照顾穷苦人，宁肯拿出自己的府邸当厨房，专门给那些摆摊的小贩供货。” “青龙坊仰仗小爵爷生活的人不少，很多衣食无着的人都在此地干活，帮着和面、包包子，腿脚好的则购置小推车，跟着桑林庄的百姓一起上街卖馄饨、包子、汤饼之类。” “原来如此……” 李世民听了坊正的解释，这才明白大孙为何执意要青龙坊的土地了，原来他是想扩建厨房，给更多的人挣钱的机会。 “是个好孩子！” 坊正听到这话当场愣住，然后试探的问道。 “贵人是在称赞咸阳县男吗？” “嗯！” “贵人这话说对了，小爵爷确实是个大好人，对街坊乡亲们非常照顾，若是有卖不完的包子、馄饨，就白送给坊里的孤寡老人，坊里很多人都受过爵爷恩惠！” 李世民闻言开心的笑了笑道。 “若是咸阳县男想在你们坊买地，扩建这个厨房，你们坊的百姓乐不乐意？” 坊正听到这话激动的瞪大眼睛。 “贵人说的是真的吗？” “小人自然是乐意的，别说小人乐意，就是坊里的其他百姓也非常乐意！” “如果小爵爷真要用地甚至都不用花钱买，坊里多得是烂房子，小的替他跟房主说和下，白送他都行……” 李世民听到这话开心的哈哈大笑。 这是什么？ 这是民心呀！ 他大孙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百姓的衷心拥戴，此等德行岂能不让人开心！ “送就不必了，还是买吧！” “那孙子不差钱，这点钱他还是出得起的，哈哈哈！” 坊正听到这话顿时有点犹豫，听这贵人的口吻，似乎跟小爵爷认识呀。 只是贵人不说，他也不好贸然相问。 “贵人还想看哪儿？” “去曲江看看！” “贵人，此时天黑，怕是看不清什么，不如明天……” “明天我就没时间了，还是趁着今夜有闲暇看看吧！” 虽说此时天色早已黑透，只有一轮圆月挂在天上，但李世民想夜游曲江池，非但没人敢阻拦，反而没用多长时间，曲江池上就点起上千盏灯笼…… 在万千灯火的点缀下，漆黑的曲江霎时明亮起来，并发出璀璨的光芒。 “兕子，你看这里还行吗？” “好美！” “难怪大侄子心心念念想要这里，原来这里如此漂亮呀！” 李世民见兕子喜欢，心里也非常开心。 李世民拉着兕子乘坐楼船，在月色下开心的游览一遍曲江。 “走吧！” “咱们看也看了，玩也玩了，回去好好琢磨下，怎么对付你大侄子！” 兕子闻言不解的问道。 “阿耶，还要琢磨什么？”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道。 “当然是琢磨如何骗他啦，哈哈哈！” “你要是敢直接将这些地送给他，他立马就能猜到你的身份！” 第二天中午，兕子就迫不及待的赶回桑林庄，想将这个好消息告知李厥。 然而，当她满怀期待的回到镜湖别院，并未看到大侄子，只看到两眼泪汪汪，守着一颗比自身脑袋还大的苹果生气的小猫猫。 “小猫猫，有没有想我？” “嘤嘤嘤……” 小熊猫看到女主人回来，登时扑上去又抓又蹭，一边诉说自己的委屈，一边抱怨小主人对自己的抛弃。 直至兕子拿起苹果回到屋里，重新将苹果洗干净切成小块，小熊猫这才抛弃小主人，开心的蹲在盘子周围啃食起来。 “小猫猫，我大侄子呢？” 小熊猫听到这话，当即站起身，朝着折冲府的方向嘤嘤嘤。 兕子见状立马开心的摸摸小熊猫的头。 “真乖！” “你先慢慢吃着，我这就去找大侄子玩，嘻嘻！” 李厥正在给一众军官训话，批评他们这段时间的懈怠，临近结束的时候刚好看到兕子站在门外朝他招手。 李厥见状，只能结束会议，然后黑着脸走出会议室。 “小姑姑，你咋跑军营了，你就不怕你阿耶知道把你吊起来打啊！” 这年月的军营可是女子禁地，没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子会跑到这种地方。 兕子闻言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你不说，我不说，你阿翁自然就不知道啦！” “小姑姑有事？” “当然！” “你想要的曲江池和青龙坊的地搞定！” “啥？” 第114章 我跟晋阳公主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李厥是一万个不相信，老李头不过是个看大门的，把他骨头渣子砸出来，能砸出多大能量？ “小姑姑，你就别逗我了，你要能搞定我都把你养得小熊猫炖了！” “凭啥要炖我的小猫猫！” “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是不是欺负它啦！” 李厥可懒得跟他纠缠这个问题，当即抓着她的手往外走。 “你可赶紧回去吧，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兕子一听这话顿时慌了，赶忙说道。 “我真替你搞定了，你看地契我都带来啦！” 李厥听到这话就更不信了，曲江池那地方哪来的地契，隋朝的时候归隋朝皇室，唐朝的时候归大唐皇室。 这东西就跟太极宫一样，不信你问问李二他有没有太极宫的地契！ “小姑姑别闹了，我这儿真的很忙，没时间跟你玩！” “你咋不信呢，我真有地契！” 兕子急切的从袖子里抽出一沓地契，“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李厥不敢置信的拿起一张，只见是青龙坊的房契，扔下房契再次拿起一张，只见上边写着硕大的三个字——曲江池地契！ “我去，还真有地契！” “当然！” “姑姑，你这地契挺新呀，像是刚写出来似的……” “是吗？” “可能是人家保管的比较好吧！” “这不是你的呀！” “当然不是！” “你也不想想，曲江池的地岂是我能拥有的！” 李厥听到这话，突然觉得有几分可信度了。若是小姑姑说曲江池的地都是他的，他立马跟老李头跟小姑姑绝交。 “既然不是你的，那地契为啥在你手上？” “这是我朋友的！” “你朋友是谁？” “当朝晋阳公主殿下！” 李厥听到这话大为惊讶，不敢置信的看向小姑姑。 “小姑姑，你还认识晋阳公主？” “当然！” “我跟她可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关系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这……” “只是曲江池不是魏王的吗，咋又成晋阳公主的了？” “魏王跟晋阳关系最好，离京的时候将曲江池送给晋阳了，嘻嘻……” “哦哦哦……” “那青龙坊的房契……” “这个算卖你的，你看着给钱就行。” “没问题，小姑姑开价吧，我绝不还价！” “那就一百贯一张？” “小姑姑，一百贯一张会不会太便宜了？” 兕子哪懂这些，当即反问道。 “那你想给多少？” 李厥闻言略微沉吟下道。 “三百吧！” “这个基本上和市价差不多，略微低一点点。” “行！” 李厥跟小姑姑敲定完青龙坊的房契价格，又开始跟他商量曲江池的土地如何作价。 “小姑姑，曲江池的土地是只包含池子，还是连带着周边的土地都算在内了？” “你不会自己看地契么？” 李厥闻言低头一看，只见地契上都写着呢，曲江池连带着周边的空置土地全都包含在内。 “小姑姑，曲江池的土地什么价？” “这个是租还是卖？” “你们要是想卖，我可买不起，也不敢买！” 兕子是无所谓的，毕竟她只是想让大侄子每天多练点字。 “既然你不想买那就租吧！” “租金也无所谓，你看着给就行……” “看着给？” 李厥听到这话突然有点疑心，好奇的打量小姑姑。 “小姑姑，你跟晋阳公主到底啥关系，连这么大的事情都能替她做主？” “啊？” “我刚刚不跟你说了么，我们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我不仅能替她做主，还能替她签文书！” “这……” “要不这样吧，我就吃点亏，一分钱租金都不出了！” “啊？” 兕子听到这话当即苦着脸，她可是答应父皇了，一定要把戏演真，不能被大侄子看出破绽来。 没想到，自己还是给搞砸了。 “为……为啥……” “是这样的，我想跟晋阳公主合作开发！” “啥……啥是合作开发？” “就是她出地，我出钱、出人，挣了钱对半分！” “原来是这样呀！” 李厥说到这儿，突然正色道。 “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那就是晋阳公主必须分出一成的干股给你，当做你的脂粉钱。” 兕子听到这话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大侄子果然重情重义，不枉自己疼他一场。 “我……我就不要了吧？” “只要大侄子能赚到钱，就是姑姑最大的开心！” 李厥坚定的说道。 “不行！” “这条是硬性条件，若是晋阳公主不答应，我就不做这个生意了！” 李厥这话还真不是说着玩，毕竟他是真不想和李二一家打交道的，这才强行提出这个条件。 “既然大侄子如此坚持，那我就替晋阳公主答应了！” 李厥听到这话再次崩溃。 “不是小姑姑，你到底跟晋阳公主啥关系呀，你连这种条件都能替她答应？” 兕子闻言嘿嘿一笑。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签字跟她签字是一样的，嘻嘻……” 兕子一边说，一边起草了文书，然后签下晋阳公主四个大字。 李厥看着如同儿戏一般的文书，只感觉这生意有点不靠谱。 “小姑姑，你确定你签字管用？” “管用呀！” “小姑姑，要是将来晋阳公主不认账，你大侄子可是要赔的裤衩都穿不起的！” “大侄子，你就放心大胆的签字吧，我保证你不会光屁股，哈哈哈！” 李厥见小姑姑这样说，当即狠了狠心，在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好吧！” “我就信你一次，若是将来被晋阳公主坑了，我就去你家蹭饭，把你的小金库全都花光！” 兕子拿着李厥签好的文书晃了晃。 “别忘了咱们之前的赌约哟，你可是答应我要写一百万字的！” 李厥闻言无所谓的摆摆手。 “没问题！” “我一天写一百字，三十年就写完了！” “啥？” “你要写三十年？” “不行！” “你每天至少要写一千字，少一个字我都让你阿翁揍你！” “行行行，你是股东你说了算！” 李厥跟晋阳公主的代理人小姑姑签完文书，当天就命人着手改造青龙坊和曲江池。 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青龙坊的地皮被他扩建成带有中央厨房功能的美食城，曲江池周边的空地也被他打造成集餐饮、娱乐、住宿、购物为一体的大型游乐园。 只是临近曲江游乐园开业前夕，李厥想找几个重量级人物剪彩，却发现自己愣是不认识什么人！ 不得已，他只能跟小姑姑商量，看看小姑姑能不能把晋阳公主约出来，让晋阳公主参加开业典礼。 当然，李厥此举也包含一定的试探。 若是小姑姑拒绝，说自己请不动晋阳公主，那他就不得不怀疑小姑姑的身份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小姑姑竟然非常爽快的同意了！ “大侄子，不就是请晋阳公主出席吗，此事包在我身上，我定然将公主给你请到！” “呃呃……” “你真能请来晋阳公主？” “当然！” 第115章 这孙子真是陶朱公在世，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虽然曲江池还没重新开放，但却早已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非但整个长安的百姓翘首期盼，就是京城勋贵，以至于皇室宗亲，也对曲江池充满向往。 曲江池重新开放的风声，甚至传到李世民的耳朵里。 “陛下，嫡长孙的曲江池要开放啦！” “朕听说了！” “听说那孙子花了不少钱？” 张阿难闻言苦涩的笑了笑道。 “据说是不少……” “陛下，要不咱们趁着现在闲暇，偷偷去那边看看？” “看看？” “走！” 李世民早就对曲江池好奇不已了，不止一个人跟他说曲江池被修建的富丽堂皇，将来一定能成为京城一景。 正好趁着今天闲暇，跟着张阿难偷偷溜过去看看。 不过李世民并未先去曲江池，而是先到了青龙坊，见识了下大孙兴建的食肆。 “青龙美食城？” 李世民看着门楣上挂着的牌匾暗暗皱眉，这孙子也太能吹牛了吧，不过是个食肆而已，竟然敢称其为“城”？ “胡吹大气！” “若是配不上这个名字，看朕怎么打他的屁股！” “陛下，咱们进去不就知道啦？”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随即迈步进入美食城。 在李世民进入美食城之前，尉迟樊已经带人进来布防。 因此，当李世民进来之时，尉迟樊朝着李世民点了点头，示意里边安全，没有任何埋伏。 李世民见状，这才大胆的在美食城内溜达起来。 李世民看着一个个摊位，再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桌椅，不禁啧啧称奇道。 “还不错！” “此地至少能容纳上千人同时用餐，称之为城也不算太过分！” 李世民此言刚落，就有一个小二打扮的人笑呵呵回道。 “客官，这还只是一层，上边还有一层哩！” “哦？” “上边还有？” “当然！” “我们这里可是汇聚了长安各种美食，不论您想吃水盆羊肉，还是胡麻烧饼，亦或是江南菜、洛阳菜，咱们这里应有尽有！” “客官要不要品尝一下？” “我们现在试营业，正好可以给您打八折！” 李世民一般是不在外边吃东西的，闻言微笑着拒绝了。 “先不吃了，我今天过来就是看看！” “客官请慢看！” 李世民漫无目的的在美食城内部溜达，一边观察美食城的运作模式。 见到有人在门口兑换竹筹，然后拿着竹筹去各个窗口摊位前兑换食物，顿时引起他的一阵好奇。 “伙计，为何在你们这儿吃饭不能直接用钱？” “客官，这是我们爵爷制定的规矩！” “我们爵爷说，直接用钱太不卫生。您想想看，一枚铜钱每天经过多少人的手，这些人指不定都是做什么的，若是有做一些脏兮兮事情的，这钱岂不是也脏了？” “因此，统一换成我们的竹筹，凭借竹筹去各个窗口摊位买东西，这样摊主收钱非但不会弄脏手，计算起来也更加方便。” “哦哦哦……” 李世民本能的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这孙子之所以用竹筹，定然还有其他门道。 但眼前这个伙计不说，他也不好再问。 “这些厨师都是你们爵爷雇的吗？”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他们跟我们爵爷签订的是合作协议，他们出人出料在此卖吃的，挣了钱跟我们爵爷对半分！” 李世民听到这话恍然大悟，原来这孙子一文钱没花，甚至连食材都不用准备，就找来这么多厨子替他干活！ 这创意简直绝了！ 不对！ 不止这点好处！ 李世民终于明白为何要用竹筹了，原来是用竹筹限制这些商户虚报收入！ 李世民想明白关键，脸上顿时洋溢出得意的笑容。 这孙子的脑袋瓜真好使，如此简便、实用的法子都能想得出！ “对了，你们美食城造价不菲吧？” “客官说对了！” “此处光是买地皮，就花了一万贯，又盖房子又装修，购置桌椅板凳，又花了不少钱，据说总价超过三万贯！” 李世民听到这话暗暗皱眉，以他对李厥的了解，算上李靖和尉迟敬德送给他的钱，他手里也不过一两万贯，他是怎么建成这么大的美食城的？ 剩下的一万贯，该不会借的高利贷吧？ “你们爵爷建这个美食城借了高利贷？” “没有啊！” “我们爵爷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岂能去借高利贷？” “那他哪来这么多钱盖房子？” “您是说这个呀，这个很简单，我们爵爷在建美食城之前，就派人跟长安的食肆、酒楼合作了，还有东市、西市摆摊的胡商、小贩，每户收他们一百贯到一千贯的入场费就够了……” “入场费？” “对呀！” “客官您想想，这里可是青龙坊，紧邻曲江池游乐园。” “只要曲江池一开放，这里每天来的人少说上万。要是能提前在这儿开个窗口，那到时候不得数钱数到手抽筋呀！” “小的也就是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否则小的定然要在这儿承包个窗口，专门卖祖传的汤饼！” “这这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惊呆了，他从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如果真如这个伙计所言，李厥这孙子建这座美食城，非但没花自己一文钱，反而还赚了好几万贯！ 然而，更让李世民震惊的还不是这个，毕竟这个美食城还没开张，等开张后这孙子还能每个月从这些商户身上赚走一半！ 跟这个相比，先前的几万贯反而是小钱了！ 莫非这孙子真是陶朱公在世，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李世民最终还是没能抗住上百种美食的诱惑，命张阿难换了一堆竹筹，欢快的在美食城里点起餐来。 没一会儿，他点的美食就摆满了两张大长桌！ 一旁的伙计看到此情此景都惊呆了，心道这是个贵客呀！ “客官，我们小店的米酒也不错，要不要尝尝？” “来一壶！” “贵人，我们小店的糟鸭也不错，要不要来一只尝尝？” “来一只！” “贵人，我们……” 在伙计一个劲的推荐下，李世民又点了一桌子的菜，然后招呼一干护卫全都坐下吃喝起来。 “都别拘谨，就跟咱们当年在战场上一般！” “诺！” 李世民这顿饭一直吃了半个时辰，这才心满意足的抹抹嘴唇离开。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随口问了一句。 “阿难，刚刚咱们十几个人吃喝，总共花了多少钱？” 李世民是不可能在乎一顿饭花多少钱的，他之所以有此一问，只是想评估一下这家美食城的消费水平，看看大唐的老百姓吃不吃得起。 “回陛下，总共花了不到三贯钱……” “啥？” “朕刚刚可是点了不少肉菜，还有酒水，林林总总点了三大桌子，才花了这么点？” “回陛下，咱们不是还打了八折么……” “那不也才差几百文么？” “我的陛下呀，寻常百姓一顿饭一二十文都顶天了，咱们总共十个人，花了三贯多钱还少呀！” “这……” 李世民闻言尴尬的笑了笑道。 “确实不少了！” “不过这孙子定的价还算厚道，咱大唐的百姓都能吃得起，哈哈哈！” 第116章 将曲江池给朕封喽! 李世民吃饱喝足，直接从青龙坊的东门出去，径直去了曲江池。 曲江池位于长安城的东南角，若不是有这么个深坑碍事，其实长安还能多出两个坊的。 好在曲江池还有一定的观赏价值，隋朝时就在池上修建了芙蓉园，以供皇室游玩之用。唐朝建国后直接在隋朝的基础上修缮，这才有了芙蓉园如今的规模。 虽说李世民不止一次来过芙蓉园，甚至隋炀帝当皇帝的时候，他就携带友人来此赏玩过。但当他故地重游，再次看到芙蓉园内的盛景依然被深深的震撼了下。 只见原本泥泞的曲江池周围，不知何时修建了一条将整个曲江池环绕的石板路，在道路两旁还种了鲜花、垂柳，使得整个曲江都明亮了几分。更妙的是在一株株垂柳掩映下，还能看到新增了不少供人歇息的亭台楼阁，比之自己的太极宫御花园都不遑多让。 “不错！” “看得出这孙子用心思了！” “陛下，嫡长孙何止是用心思，此地的图纸还是晋阳公主殿下，特意去找阎立本画的呢！” “哦哦哦？” “既然是阎立本出手，那曲江新景定然不会差，哈哈哈！” 两人刚走上石板路，就被两个正在干活的匠人给拦住了。 “诸位贵人，此地暂时还未开放，请明天再来欣赏！” 李世民闻言微微皱眉，心里很是不悦。 这可是他大唐的地盘，竟然还有人敢拦他？ 然而，正当他要发火时，一个老头颠颠的跑过来，对着两个匠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瞎了你们的狗眼，这可是咱们爵爷的阿翁！” 胡德禄收拾完两个不开眼的匠人，登时化身笑面虎对着李世民一阵拍马屁。 “贵人这是来游园？” “嗯，过来看看！” “老汉给您当向导吧！” “这个烂水沟，经过俺们爵爷整治，简直是大变样，一般人还真未必能走的明白！” “是吗？” 李世民闻言不屑的笑笑，心想自己从小就在曲江池周边玩，不说闭着眼睛都能走吧，但也不至于走不明白吧？ 然而，在跟着胡德禄溜达一会儿，李世民霎时服气了。 这石板路上的弯弯绕也太多了，堪称五步一景，十步一停，没个向导还真容易走错！ “贵人，咱们刚刚走的是北门，西边、东边、南边也都有门，只是没咱们北门修的这么气派！” “您看这片杏林，此地叫杏园，不仅有杏子树可以观赏，还有茶肆、餐厅供人临时用餐。出了杏园往西，还有客栈、酒楼，以供错过宵禁时间，没能回去城里的人在此住宿！” 李世民顺着胡德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杏园西北边果然有一大片建筑群，看得他啧啧称奇。 “这得花不少钱吧？” “钱？” 胡德禄闻言得意的笑笑。 “我们爵爷穷的就剩钱了，这点钱算个啥事？” “再者说，修建那些酒楼、客栈也用不着我们爵爷花钱呀，有的是人上赶着给我们爵爷送钱，我们爵爷还不稀罕要哩！” “哦？” “这又是何意？” 胡德禄只知道吹牛，哪知道背后的商业逻辑，直接被李世民给问住了。 “这……这咱就不懂了，咱就见到不少长安的富商，争先恐后的给我们爵爷送钱，整天堵在桑林村，给我们爵爷烦的躲在军营半个月没敢出来！” 李世民听到这话越发好奇了，美食城内的商业逻辑他能想明白，可此地的酒楼、茶肆，总该不会跟美食城一样，也是什么加盟费吧？ 两人穿过杏园，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个气派的茶楼。 “贵人，这里叫什么茶楼来着，总之是个茶楼，专门供人歇脚喝茶的地儿！” 两人走过茶楼区域，胡德禄指着一个大门笑道。 “这就是西门啦！” “现在的油漆刚刷完，味道不太好闻，贵人忍着点！” “咱们一会儿绕过西门，登上深入池子里的长廊，就能看到皇家御用摆酒的地方了。” “那地方叫啥来着？” 李世民见胡德禄急的都抓头发了，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御宴宫！” “对对，就这么个名！” “据说咱们大唐皇帝陛下还在那儿宴请过满朝文武哩！” 李世民闻言使劲的在脑子里想了想，压根就不记得自己在此地请过人。 不过，在听到胡德禄接下来的话，他霎时明白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咱们普通人哪能来这等地方？” “现在晋阳公主殿下大发慈悲，将此地献出来与民同乐，只要花两百贯，就可在咱们皇帝摆过酒的地方请客，您想想这该是多大的恩典！”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他基本上能猜出这个谣是谁造的了。 除了那孙子，几乎没人能造这样的谣！ 这孙子还真会算计，连朕的名头都被他拿去赚钱了！ 李世民跟着胡德禄走过一片水榭，然后就看到精巧夺目的紫云楼映入眼前。 “贵人，前边那个大房子就是什么楼了，那里也是请客喝酒的好所在，只是想包场的话价格腾贵，一般人可整不起！” “不过那里的灯笼特别好看，只要到了晚上，上千盏灯笼亮起，那景色……啧啧，东海龙宫都比不上哩！”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屑的撇撇嘴，要不是他来过紫云楼，还真被这个胡老汉给骗了。 “怎么，贵人不信？” 胡德禄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天色，见天色已然渐渐昏沉下来，当即对着紫云楼方向喊了一嗓子。 “时候差不多哩！” “点灯！” 胡德禄的话音一落，只见一盏盏灯笼被点亮，霎时间将整座紫云楼装点的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李世民瞪大眼睛看着绽放璀璨光芒的灯笼，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是琉璃灯？” “贵人好眼力，这就是琉璃灯！” 李世民闻言暗暗吃了一惊，他粗略看了眼，紫云楼上挂了少说一千盏琉璃灯！ 难怪胡老汉说点亮灯笼能媲美东海龙宫呢，东海龙宫也找不出这么多盏琉璃灯吧！ 此时李世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孙子在哪儿整这么多琉璃灯！ 要知道太极宫那么大，才只有两盏琉璃灯，一盏挂在立政殿，一盏挂在甘露殿！ 现在李厥不声不响弄出这么多，都不说送给他这个皇帝几个，让他心里很受伤！ “你们爵爷抢了东海龙宫？” “什么？” “他要不是抢了龙宫，哪来如此多的琉璃灯？” “您是说这个呀！” “这玩意不值钱，是我们村里的闲汉们没事做着玩的！” “啥？”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破防，如此精致小巧的琉璃灯，竟然是桑林庄的百姓做的？ “你不是哄我吧？” “老汉哪敢哄骗贵人呀，这东西真是您孙子教我们做的！” “对了贵人，您家里不缺这个吧？” “俺们做的第一批琉璃灯，可都送出去了，木老、于老都捞到不少，您家里更是多的放不下……” 李世民听到这话更破防了，李靖和尉迟敬德都捞到了，他这个亲阿翁愣是一个没捞到！ “哼哼！” “多谢胡老汉相陪，我还有点事，先行一步了……” 李世民扔下这话就走了，只是一回到皇宫，他就啪啪摔东西。 先是将挂在甘露殿和立政殿的琉璃灯给摔了，然后觉得不解气，又跑外边将御林军统领叫了过来。 “带一千御林军将曲江池给朕封喽！” “没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曲江池！” “陛下，晋阳公主也不行吗？” “不行！” “诺！” 第117章 要不然你以为教坊司是干嘛的! 李世民这般小心眼的行为，给张阿难都看傻了。 至于吗？ 不就是一个破灯笼吗？ 张阿难很难理解李世民的怨念，只是暗自琢磨，如何将陛下生气的事告知晋阳公主，让晋阳公主赶紧想想补救措施。 在李世民大发雷霆之时，尉迟敬德府邸却是一派喜气洋洋。 “老爷，您在哪儿弄来这么多的琉璃灯笼呀！” “这灯笼可真好看，晶莹剔透的，跟水晶做的似的，比皇宫挂的那盏漂亮多了！” 尉迟敬德最喜奢华，不论平日里穿的衣服，还是用的器具，那都是极为精巧贵重。 没办法，谁让他穷的就剩钱了。 他这人在政治上没啥野心，加上当年玄武门之变时，李世民将李元吉府邸里的财物全都赏赐给了他，他这后半辈子可不就剩下享受这一件事了吗？ 若不是因为他碰巧见到皇帝陛下私会嫡长孙，机缘巧合下成为李厥的师傅，他现在保证比大家闺秀还宅。 “这可是我徒弟送我的，哈哈哈！” “您哪个徒弟？” “可是薛十三？” “不对呀，薛十三家境只能算是殷实，远远达不到豪富的程度吧？” “此等品相的琉璃灯，市价少说几百贯，您一下子整回来十几个，就算把薛十三一家子卖了也不值呀！” “哎呀，你就别管了，你就说咱这灯笼好不好看吧！” “当然好看，妾身也要一个摆在屋里……” “中！” “你自己看着挑，相中哪个拿哪个！” 同样的场景在李靖家里也在上演。 李靖家人口比较简单，只有昆仑奴，外加一只大猫咪三口。 因此，他带回来的琉璃灯，非但挂满了院子，甚至连大猫咪的猫窝边上都挂了一盏。 李靖看着光芒璀璨的琉璃灯，发出一阵惋惜的喟叹。 “若是红拂女活着，看到如此多的琉璃盏一定非常开心！” “主人，要不咱们给主母墓前挂两盏？” 李靖闻言摇了摇头道。 “免了！” “此物太过贵重，一旦挂在墓前定然会被人偷走，我可不想有人去打扰红拂女的安息……” “要不送出去几盏？” 立即闻言反问道。 “送给谁？” “老夫已经闭门谢客多年，亲戚都不怎么往来，有什么人值得我去送礼？” 昆仑奴闻言低头想了想，觉得主人说的有道理也就不再相劝了。 这一夜，尉迟敬德、李靖家中的院子灯火辉煌，璀璨明亮。尉迟敬德府邸中，更是时不时传出姬妾嬉笑、打闹的声音。 李世民路过两人的院子，看着两人院中挂着的琉璃灯盏，心里就跟吃了柠檬似的，酸涩的不要不要的。 “逆孙！” “枉我疼他一场，竟然谁都送了，唯独忘了给朕送！” “陛下，咱们回宫吧……” “不回！” “朕要去尉迟敬德家里，将他的灯盏全都砸了！” 张阿难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无语，心道你倒是砸呀，躲在人家院外吹牛干嘛！ 李世民当然不可能跑到人家院子里砸灯，不过这难不倒他，只见他从地上捡起几块小石头，爬上尉迟敬德家的院墙，对着琉璃灯盏就是“啪啪”两下，将琉璃灯盏打的粉碎。 尉迟敬德见到自己心爱的琉璃灯盏被人给打碎，气得哇哇大骂。 “哪个混蛋敢跑到咱家撒野！” “来人，取耶耶的马槊来，耶耶非得劈了这个小贼！” 李世民看到尉迟敬德拎着马槊冲出来，当即跳下院墙，领着一众护卫跑路。 “快跑！” 张阿难听到这话气得差点吐血，大半夜不睡觉，跑人家砸灯笼玩，这特么是人干的事？ …… 李厥这段时间非常忙，忙着修缮曲江池，忙着修建美食城，还要忙着练兵。 不过，最让他头疼的却不是忙，而是整天抢着给他送钱的商户。 如果这些商户是正经商户也就罢了，偏生这些商户乃是平康坊的一众青楼老鸨…… 自从曲江池对外开放的消息传出，长安城的豪商巨贾闻着味就来了。 李厥对于酒楼、客栈、首饰、丝绸之类的店铺是来者不拒，唯独对平康坊的生意敬谢不敏，表示一点都照顾不了。 然后，这些平康坊的老鸨不知道在哪儿打听到李厥的住处，干脆直接堵上门，整天央求他给她们这些可怜人一条活路…… 李厥听到这话气得小脸通红，平康坊一杯茶都敢卖几贯钱的地方，竟然跑自己这儿要活路，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群老鸨子见找不到李厥，就从李厥身边的人下手。 比如说平康坊常客单道真…… 李世民虽然杀了单雄信，但却并未没收单家的财产。因此，单道真打小就是富豪，吃喝嫖赌可谓是样样精通。 “单大郎，这事可全靠你了！” “你要是能说动小爵爷，准许我们进入曲江池挣钱，我们平康坊七十八家青楼妓院，从今往后对您免费！” 本来单道真是不想管这事的，可一听到如此诱人的条件，登时激动的老脸通红。 “当真？” “当然是真的，谁还敢晃点你单大郎不成？” “好！” “此事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找爵爷说和！” 单道真跟一群莺莺燕燕分开，径直来到折冲府，找到都尉在折冲府的寝室，强行将都尉拉起来。 “都尉，您就给那些可怜女人一条活路呗？” “其实她们真的很可怜……” “滚！” 李厥根本不给单道真说完的机会，直接喝令其滚蛋。 “都尉，您为啥不让他们入场呀？” “您总得给个理由吧？” 李厥闻言郁闷的瞪了单道真一眼。 “此事我自有计较！” “都尉，您总得给我个拒绝的理由呀，要不然那些老鸨子天天缠着我……” “缠就缠呗，她们还能把你吃了呀！” “都尉有所不知，她们真能吃了我！” “实不相瞒，有几个老鸨还是卑职的相好哩，卑职……” “呃呃……” 李厥听到这话彻底明白了，难怪单道真总缠着自己，给那群平康坊的女人求情，敢情这里有他的相好啊！ “单道真，这事我也不瞒你，我现在还没想好如何安置她们。” “毕竟挣她们的钱，我心里过意不去。可不挣她们的钱，对其他商户又不公平，所以很难办。” 单道真闻言不解的问道。 “都尉，为啥不能挣她们的钱？” “这不是咱们逼着她们，是她们主动给您送钱，让您挣钱，您为何不挣？” “这个……” 李厥闻言尴尬的红了脸。 “这个总归是名声不好听……” “名声不好听？” “都尉，朝廷都没嫌名声不好听，您估计个什么玩意！” “朝廷？” “对呀！” “您不知道吗，平康坊最大的老鸨子是朝廷呀，朝廷非但课重税，还有很多官办的妓院呢！” “啊？” 李厥听到这话，只感觉自己三观都被颠覆了。 “你说啥，你说朝廷开妓院？” “当然！” “要不然你以为教坊司是干嘛的！” 第118章 李明达，你可坑死我啦，呜呜呜! 其实李厥之所以不让平康坊商户进驻，最大的担忧就是怕传出去名声不好…… 虽说他不是多爱惜名声的事，但曲江池的生意关乎到小姑姑，以及小姑姑身后的晋阳公主。 不管咋说，晋阳公主都是自己嫡亲的姑姑，自己可以不在乎名声，但晋阳公主不可能不在乎！ 因此，他这才一直拒绝平康坊商户…… 只是在听到单道真给自己科普了教坊司的职能，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道德操守好像有点高？ 朝廷都不要这个脸，自己要这个脸干嘛！ “好吧！” “你去跟她们说，我可以允许他们入驻，并且给她们批地盖房子，但入场费要是普通商户的三倍！” “三倍是多少？” “三万贯！” “另外，我只允许三家，多一家都不放！” “好嘞！” “卑职这就跟她们说去……” 单道真重新回到镜湖别院，刚一露头就被一众红颜知己给围上了。 “单大郎谈得咋样？” “我单道真出马，定然是水到渠成！” “真的？” “单大郎，你可不许骗人，你要是敢骗我们，我们以后联手封杀你，咯咯咯……” 单道真大咧咧坐在凳子上，任凭一众莺莺燕燕给自己捏肩捶背，直至享受的差不多了，这才慢吞吞的开口。 “我跟你们说，我可是好说歹说，这才说动我们都尉大人的！” “单爷辛苦！” “我们都尉说了，你们平康坊的生意特殊，每家要交三倍的入场费！” “三倍，这么多？” “那可是三万贯啦，你们都尉是拿我们当猪宰吧！” 单道真听到她们嫌多，当即冷哼一声道。 “嫌贵呀？” “嫌贵就别来曲江池开店！” “实话告诉你们，即使是三倍的入场费，我们都尉也只允许三家，多一家都不行！” “啊？” 刚刚还嫌贵的老鸨子，一听这话立马急了。 “单爷，我不嫌贵，你给我留个地！” “单爷，我们丽春院也不嫌贵，一定要把最好的位置给我们留着呀！” “还有我们秦风馆！” “我们我们楚秋院……” 正当一众老鸨子围着单道真闹哄哄的争抢三个名额时，一个伙计急匆匆的跑进来，对着其中的一个老鸨说了一句话。 “王干娘，大事不好啦，皇帝陛下封了曲江池！” “啥？” 一众老鸨子听到这话登时扔下单道真，随即将小伙计给围上。 “你说清楚，陛下为啥封曲江池？” “小人也不知呀，只知道曲江池被御林军给封的死死的，一个人都不许放进去！” “真的？” “当然，诸位干娘若是不信，亲自去曲江看一下就知道了！” 众人听到这话连声抱怨晦气，然后一个个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们这是干嘛，难道不想在曲江游乐场开店啦？” “不啦！” “有劳单大郎了，我们决定不开店了！” “为啥？” “这还用问，皇帝将曲江池重新变成皇家园林了，你们都尉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让我们去皇家园林开店吧？” “这……” 单道真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心道皇帝陛下啥时候这么闲了，连这点小事都管？ 但输人不输阵，他依然对着一众老鸨子放话威胁。 “你们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再也没这个店了！” “哼哼，你小子吓唬谁呢？” “你还是赶紧让你家都尉躲出去吧，我估计用不了多久，那些在曲江池边上开酒楼、客栈的老板就该找上来了！” 这个老鸨子说的还真没错，他们前脚刚走，一众酒楼、客栈、茶肆的老板就蜂拥而至，吵嚷着要让李厥退钱。 见到李厥不在镜湖别院，他们就跑到折冲府大门口处叫嚷。 “退钱！” “退钱！” “你个小骗子，你骗惨我们啦，呜呜呜……” 李厥听到这话，赶忙从寝室出来，可走了没几步就被单道真给拦了下来。 “都尉别出去，你要是现在出去，非得被这群老板生吃了！” “咋了？” “他们为啥要退钱？” “还能是为啥，不知道皇帝陛下抽了哪门子疯，突然下令将曲江池给封了！” “啥？” 李厥听到这话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一开始就怕遇到这种事，因此再三跟小姑姑确认，直至小姑姑拍着胸脯作保，说保证没问题这才着手打造曲江游乐园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边还没开业呢，李二这个老混蛋就给自己添堵！ “李明达，你可坑死我啦，呜呜呜！” 虽然李厥此次遭遇的打击非常大，几乎够他破产上百次了，但他依然选择去见那些老板。 在李厥没出现之前，这些老板闹得非常凶。可当他们看到李厥，一个个霎时消停了。 “李都尉，我们也不难为你，只要你将我们投入的钱退回来一半，我们就认栽！” “李都尉，我们可都是拖家带口的，攒点钱不容易，您就行行好，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老汉在这儿给您跪下啦，呜呜呜！” 李厥见状赶忙快跑几步，上前将跪地的刘掌柜搀扶起来。 “老刘，你这是干嘛！” “不就是损失点钱么，钱没了咱们再赚！”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岂能为了几文铜钱随便给人下跪？” “李都尉……这是几文钱的事么，这是几万贯钱的事呀，呜呜呜！” “李都尉，我们知道这事不怪你，但……” “唉！” “咱们好聚好散，以后有机会再合伙赚钱吧……” 李厥听到众人这样说，心里也非常不好受，但他现在想赔钱也没钱啊，只能给他们打空头支票。 “诸位，现在让我一时拿几十万贯，我也拿不出来。” “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我用我的爵位担保，保证三年之内将你们的钱还上！” “不过利息你们就别想了，我只敢保证你们的本金！”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意外的看向李厥。 实话说，就算李厥不认账，他们也拿李厥没办法。 毕竟当时签合约的时候就写明了，如果出现不可抗力因素，致使曲江游乐场无法正常营业，包括但不限于山崩、地裂、洪水、战争等，需要双方各自承担损失。 现在见李厥非但认账，还承诺三年内还他们本金，让他们在感动之余又生出不小的疑惑。 虽说他们不知道李厥总共要赔多少钱，但少说也得三五十万贯吧，他凭啥保证三年内能赚这么多？ “李都尉，不是我们信不过您，只是您这空口白牙的，让我们如何相信？” “而且几十万贯可不是小钱，您确定三年内就能还清？” “当然！” “诸位有所不知，在下还有一门家传的手艺，只要将这个手艺拿出来，别说几十万贯，就是几百万贯也不在话下！” “什么手艺？” “霜糖！” 众人听到这话齐齐傻眼，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李厥。 “李都尉，你真会炼制霜糖？” “当然！” “诸位若是不信，请随我来镜湖别院一观，我让你们见识下我炼制的霜糖！” 第119章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欺负朕的高阳公主! 一众老板跟着李厥来到镜湖别院，看着仓库堆着少说也有几千斤的霜糖，即使再不信邪的人也信了。 “小爵爷，您真能炼制霜糖？” “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 “这这这……你看这事闹的，那个钱你先欠着，我们不急着用了哈……” “我也不急着用，你啥时候有啥时候还就行！” “小爵爷，你炼制霜糖得有设备和原材料吧，你要是缺钱就言语一声，老夫手里还有十几万贯，随时可以借给你！” 其他人听到这话，顿时扑上来要借给李厥钱。 原因无它，只因现在借钱那就是股东，将来可以光明正大分霜糖的利润！ 李厥自然不会再借钱，事实上之前的账都是他靠着人品认下的，他要是严格按照合同办，这群老板还真拿他没办法。 但万事总有例外，比如说高阳公主家的商人，见到李厥会炼制霜糖，顿时打起霜糖秘方的主意。 “李冢，你欠我家的三万贯就不要了，只要你将霜糖秘方奉上，咱们之间的账就两清！” 其他人听到这话，无不诧异的看向钱掌柜。 “老钱，你这厮有点过分了！” “小爵爷本就没欠咱们钱，他能帮咱们扛一半损失，已经是非常给咱们面子了，你咋能打人家祖传秘方的主意！” “哼哼！” “我跟你们这些没脸面的商人可不同，我的主家是高阳公主，高阳公主知道不，那可是当朝宰相的儿媳妇，皇帝陛下的亲闺女！” “他要是敢不还我们钱，我们公主能将他碎尸万段！” “这这这……”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怂了，一个个怜悯的看向李厥，纷纷出言劝解道。 “小爵爷，你欠我们的钱我们不要了，你先将公主府的钱还了吧……”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 “我还就不还了，有本事你让高阳，真给我来个碎尸万段！” “小子，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县男，而且还是个小小的折冲都尉，你就不怕我们公主殿下收拾你？” “钱大嘴，你特娘的给老子听着！” “我这生意本来就是跟宫里的人合伙干的，你背后有人，我特娘的背后就没人是吧？” “你家公主要是有本事，你让他连晋阳一块灭了！” “你……” “好好好，你小子给我等着！” 钱大通气哼哼的甩袖子离去，回去就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跟高阳公主说了一遍。 “公主殿下，小人已经顾及晋阳公主的面子，只让那李冢赔一半银钱，可那李冢根本就不鸟咱们，还说有本事让咱们去找晋阳公主要去，这不明显拿晋阳公主压您吗，呜呜呜……” 高阳听到这话非常气愤。 “岂有此理！” “本公主奈何不了晋阳，难道还奈何不了他一个小小的折冲都尉？” “来人，将家中护卫全都叫过来！” “本公主若不打折这家伙的狗腿，本公主还有什么脸面在长安混！” 在高阳这边召集人手杀向咸阳县的时候，晋阳那边也得知了陛下封闭曲江池的消息，她第一时间就入宫找父皇询问原因，却不料李世民为了不见她，直接躲了出去，躲到大安宫吃瓜去了。 晋阳找不到父皇，只能找阿难叔叔询问原因，哪成想阿难叔叔也不在，竟然也被父皇给带走了。 晋阳看着空荡荡的的甘露殿，发出一声灵魂质问。 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正当兕子坐在甘露殿的地上哭泣之时，只见一个小太监轻声唤了一声。 “晋阳公主！” “嗯？” 小太监见晋阳公主看向自己，赶忙伸出手指指了指棚顶，兕子见状赶忙看向棚顶，只见棚顶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你到底让我看啥呀，呜呜呜……” “晋阳公主，您没发现少了点啥吗？” “少？” 兕子盯着棚顶看了好半天，这才想起少了什么。 “灯？” “父皇的琉璃灯不见啦！” 小太监见晋阳公主抓到了重点，当即闭嘴不说话了。 他能给这点提示，已然犯了大罪。若是陛下追究起来，打死他都算轻的！ 虽然兕子发现父皇甘露殿的琉璃灯不见了，但还没想明白其中关窍，想不通此事跟封闭曲江池有啥关系。 直至她驱车去曲江池，看着紫云楼上挂着的上千盏琉璃灯，她这才恍然大悟。 “父皇该不会是因为没给他送琉璃灯而生气吧？” “可能吗？” “不可能吧？” “父皇那么大度的人，岂能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可若不是因为这事，父皇为何下令封闭曲江池，且故意躲着不见自己？” “要真是因为这事，那父皇可太小心眼了，也冤枉自己和大侄子了！” 其实李厥早就给老李头准备了琉璃灯，只是因为琉璃灯太大，耗费的工序太多，这才迟迟没送过来。 兕子想到此处，登时气哼哼的命人去咸阳桑林庄琉璃灯作坊，将早就准备好的琉璃吊灯装箱。 虽说李世民躲在大安宫吃瓜，但甘露殿的动静依然瞒不住他。 在得知兕子正在组织匠人，给他的甘露殿装配巨型琉璃灯，给这老头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陛下，嫡长孙可不是把您给忘了，只是因为给您准备的乃是最大、最好、最精致的琉璃灯，需要耗费时间太多，这才迟迟没能给您送来！” “是吗？” “朕才不信这孙子能有这个良心！” “还有兕子那小丫头，枉朕那么疼她，竟然连朕这个阿耶都给忘了！” “陛下，要不咱们回去看看？” “看看？” “摆驾回宫！” 李世民回到甘露殿的时候，巨型吊灯刚刚装配完，正在调试点火状态。 虽然此时吊灯还没点亮，但那巨大且奢华的造型，依然将李二给迷得五迷三道的。 “漂亮！” “此等煌煌之灯，才配得上甘露殿的恢弘大气！” 兕子看到父皇终于肯露面了，当即板着脸上前行了一礼。 “女儿拜见阿耶！” “兕子呀，这灯是送给朕的？” “是！” “此物早就着手准备了，只是制造颇费工夫，直至今天才完工！” “是吗？” “该不会是听说曲江池封了，这才连夜赶制的吧？” 兕子闻言白了李世民一眼。 “阿耶也太会冤枉人了，您看看这吊灯的样式，像是一两天能做出来吗？” “其实您大孙本来做了四盏，打算全都做完再给您送来，可谁让您老这么小心眼呢，只能先拿一盏过来给您老过过目，免得您老继续封锁曲江池！” 李世民闻言尴尬的嘿嘿一笑，随即对着门外的御林军统领道。 “解除对曲江池的封锁吧！” “诺！” “女儿，现在能点灯了吧？” “哼！” 虽然兕子小嘴撅的能挂油瓶，但还是命人点灯。 只见几个匠人转动绞盘，将吊灯放下拿火折子将吊灯上的蜡烛依次点亮，然后再将吊灯吊上去。 李二看着甘露殿上方的巨大吊灯发出璀璨的光芒，脸上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容。 “恍惚兮若龙宫之盛景！” “璀璨兮若星汉之灿烂！” “此等煌煌明亮之光，才是朕该用的东西，哈哈哈！” 正当李世民得意的哈哈大笑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过来。 “陛下，大事不好啦，高阳公主被人给抓啦！” “什么？”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欺负朕的高阳公主！” “据说是咸阳县男……” “哦，那没事了……” 第120章 大事不好啦，嫡长孙要跑突厥当官啦! 虽说李世民对于李厥抓了高阳之事并不生气，但对于李厥为啥抓高阳还是比较关心的。 “他俩咋闹一块去了？” 兕子闻言白了老爹一眼。 “还不是因为你！” “我？” “要不是您封了曲江池，害的那些商户以为投的钱打了水漂，他们也不至于去找我大侄子退钱！” 兕子说到这儿，突然回过味来。 “我说当时跟大侄子合伙开发曲江池的时候，大侄子咋死活不同意。最后就算同意了，也设置了好多条款，专门用来限制我，原来他是怕修好了被皇家盯上，然后血本无归呀！” 李世民闻言不解的问道。 “可这跟高阳啥关系？” 兕子闻言想了想道。 “应该是高阳也投钱了，去找大侄子要钱吧？” “反正我听说今天要账的把折冲府的大门都给堵了，还不知道大侄子咋安抚他们的呢……” 李世民听到这话懊恼的直拍大腿。 “这事闹的！” “都怪你，你要是早点把琉璃灯送来，朕也不至于封闭曲江池呀！” 兕子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怔怔的看向父皇，心道这么不要脸的话，父皇是咋好意思说出口的！ 张阿难也愣了下，但没兕子反应那么大。 毕竟他跟李世民可是几十年交情了，早就知道这位天可汗陛下最是小心眼和不要脸…… “朕现在没时间，你去一趟，给你高阳姐姐赎回来！” “我？” 兕子不可置信的看向老爹，然后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行！” “高阳认识我，万一把我卖了，我以后还咋在桑林村呆呀！” “还是父皇亲自去一趟吧！” 李世民现在正不知咋面对大孙呢，哪敢这个时候去，只能求助似得看向张阿难。 张阿难见自己实在是躲不过去了，只能躬身领命道。 “奴婢去一趟吧！” “但若是高阳公主殿下闹的太不像话，我可没啥好办法！”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命人拿来纸笔，然后大笔一挥，给张阿难写了一封手敕。 “你拿着朕的手敕，他自然不敢跟你顶嘴！” “诺！” 桑林村。 高阳公主带来的手下，要么束手就擒，被五花大绑的扔在猪圈里，要么就是被李厥一箭射了个透心凉，直接见了阎王爷。 至于高阳公主本人他也没惯着，直接命人将其连人带马车，都给赶到了镜湖别院给软禁起来。 李厥自然不敢拿高阳公主咋样，不论是从两人的身份上说，还是从亲缘上论，他都不能宰了高阳。 但让她遭点活罪还是可以的！ 比如说在院里撒几只大黄狗，再在马车上挂几根腊肠…… 张阿难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当他看到高阳公主时，高阳公主早就哭花了脸，瑟瑟发抖的缩在马车里，一动都不敢动。 高阳见到张阿难“哇”的一声扑到对方怀里，委屈的跟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阿难叔，你可要为我做主呀，桑林折冲都尉李冢欺人太甚，竟然敢把我跟狗关在一个院子里，呜呜呜……” “公主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我不走！” “今天若是不能看着李冢那厮身首异处，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阿难叔，你带了多少人来，可带了父皇最精锐的百骑司？” “我要让李冢碎尸万段！” 张阿难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心道高阳这丫头就不长点脑子吗，长沙公主的事情才过去几天呀，就跑来找陛下嫡长孙的晦气！ “公主殿下，这事您就别追究了！” “我凭什么不追究？” “我可是大唐公主，被一个小小的折冲都尉欺负了，你竟然叫我不追究？” “我偏要追究，我非但要追究，我还要让整个桑林庄的人陪葬！” 本来张阿难是不想拿出陛下的手敕的，可在见到高阳跟疯魔了一般，只能将手敕扔给她。 “你自己看吧！” “什么？” “陛下的手敕！” “陛下知道我受欺负，一定会……” “怎么可能！” “父皇怎能下这样的手敕，这不公平！” 李世民的手敕很简单，只是斥责高阳，让她滚回府邸闭门思过！ “我没错，凭什么让我闭门思过！” 张阿难闻言叹了口气道。 “你跑来这里撒野，就是你的错！” “来人，送高阳公主回去！” “诺！” 百骑司的人闻言上前，驾着马车就走，根本不给高阳拒绝的机会。 张阿难在解决了高阳这个麻烦，这才跑到折冲府跟李厥叙话。 因为这段时间陛下太忙，他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嫡长孙了，对嫡长孙可是想念的很！ “小公子！” “张阿翁，你咋来了，可是因为高阳公主？” 张阿难闻言宠溺的拍拍李厥的肩膀，笑呵呵道。 “你还有脸说！” “高阳咋说也是大唐公主，你咋能说抓就抓，还把她跟狗关在一个院子里……” “张翁容禀，其实我没想这样对她，谁让她太嚣张了，非但扬言杀了我，还要屠了桑林村。” “我为了不让高阳酿成大祸，这才出手制止了她。” “虽说手段粗暴了点，但我这可都是为了咱们大唐皇帝陛下的颜面，为了朝廷的颜面着想！” “若是真让高阳屠了桑林庄，天下人会如何看待皇家，如何看待朝廷？” 张阿难听到这话心里开心死了。 “真聪明！” “记住了，不论谁问你都这样说，哈哈哈！” “嗯嗯嗯！” “实不相瞒，这话也不是我想出来的，乃是我的手下单道真想出来的，嘿嘿嘿……” “单道真啊……这是个人才，只是脾气暴躁，容易惹是生非。你驾驭他的时候得小心点，别让他给你惹出什么祸事！” “嗯嗯，多谢张翁提醒！” “对了张翁，我这事不大吧？” “要是太大，您老和李老都兜不住，我就赶紧跑路！” 张阿难听到这话眉头微皱，不禁好奇的问道。 “你往哪儿跑？” 李厥闻言毫不在乎的道。 “我可以去高昌、敦煌，再不济去突厥也行！” “凭我的本事，到哪儿还不混个一官半职，何苦在大唐受气！” “这……” 张阿难略微犹豫下警告道。 “这话可不许当你阿翁的面说，要是让他听到，少不得要打你屁股哟！” “切！” “我才不怕他，要不是看在他对我还算好的份上，我早就跑了……” 张阿难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高阳我已经派人送回去了，你就不用为此事操心了，届时自有朝廷律法管着她，绝不会让她乱来！” “嗯嗯，有劳张阿翁啦！” 张阿难又跟李厥交代几句，这才带着护卫回去复命。只是路过村口的时候，他看到几个穿着突厥衣服的人，顿时吓得心头一跳。 嫡长孙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他真要跑突厥去？ “停车！” “问问那几个突厥人是干嘛的！” 不多时，护卫重新回来。 “回张将军，据这几个突厥人说，他们是奉了可汗之命，前来请一个叫石达开的人去突厥当官！” “啊？” 张阿难听到这话直接慌了，赶忙命人飞快的驾驭马车返回长安。 “陛下，大事不好啦，嫡长孙要跑突厥当官啦！” 第121章 阿翁，跟我一起去突厥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吓得笔都没握住，直接掉在奏疏上，污染了一大片墨迹。 “你说啥？” “陛下，嫡长孙说怕高阳的事情连累您，说要跑到突厥那边，不给您惹麻烦……” “然后，奴婢回来的路上，就看到突厥人去请嫡长孙当官了……” “这……” 李世民闻言期期艾艾的道。 “不至于吧，他上次惹到长沙公主也没跑呀，难不成这次怕了？” “陛下，长沙公主可是太上皇的女儿，高阳公主可是您的女儿，这能一样么……” “反正奴婢尽到提醒的义务了，您要是还不赶紧认回嫡长孙，嫡长孙真被突厥请去当官你可别哭！”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道。 “他就算跑到突厥又如何？” “要知道朕还是天可汗，是所有突厥人的可汗呢，哈哈哈！” 李世民在笑过之后，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若是大孙真跑突厥去了，那可是他们老李家巨大损失。 “备车！” “朕今天要去桑林村住，好好跟大孙聊聊，增进下祖孙之情，嘿嘿嘿！” 事实上，李厥一直暗搓搓的做着跑路的准备。 毕竟他的身份太敏感，一旦见了光就是必死的局面。 虽说有老李头罩着他，但老李头毕竟只是个给李二看大门的，人微言轻，关键时刻能替自己在李二面前说句话，那就是天大的人情了。 因此，他借着上次去草原买奶油的机会，跟几个草原上的小官联络下感情，时不时再给他们送点小礼物，成功的将他们给拿下。 不过这次突厥人来请他当官，可不是他计划好的，就连他本人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次来找他的乃是突厥的叶护，换算成大唐的官职体系，相当于大唐的州郡长官。 “尊敬的石达开先生，我们是奉了乙毗射匮可汗之命，前来请您到我们突厥担任颉利发之职！” 李厥对突厥的文化有过一定了解，知晓颉利发在突厥那边可算是重臣了，其级别仅次于可汗，相当于大唐的宰相之职！ 自己只是去草原上买过一次牛奶，外加买了几匹马，就值得突厥可汗封自己如此大的官？ “敢问哥舒宛先生，你们可汗为何请我去当官？” “尊敬的石达开先生，您还记得上次去我们草原买马，您用您那出神入化的医术，治好了我们部族中的一个少年吗？” “记得！” “我还记得我跟那个少年相谈甚欢，还说等他将来当了突厥可汗，然后我就去投奔他！” 哥舒宛闻言微笑着说道。 “阁下的记性真好！” “尊敬的石达开先生，您治好的那位少年已经履行了当初的诺言，成为了我们突厥最年轻的可汗。现在该轮到您履行诺言，跟我们可汗一起治理突厥了！” “啥？” “你说他当了可汗！” “是呀！” “前段时间你们大唐天可汗陛下亲自册封的！” “他不是你们部族的一个普通放养少年吗？” “他当时是的，可现在不是了，他现在是尊敬的乙毗射匮可汗！” 李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这特么也太奇怪了吧，他分明记得上次跟乙毗见面的时候，乙毗穿着破皮烂袄，浑身脏兮兮的趴在草堆里。 若不是自己看出他伤口发炎，替他割去腐肉，又用烈酒替他消毒杀菌，他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 然而谁成想，这才过去不到一年时间，他竟然奇迹般的从一名普通放羊娃，成为统领几十万民众的西突厥可汗！ 这人生际遇也未免太神奇了吧？ “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石达开先生，其实是这么回事。乙毗的祖上确实是可汗，只是后来被乙毗咄陆给夺去了汗位，后来随着乙毗咄陆失去人心，我们五弩失毕长老和带领突厥其他部族长老前往长安，请求皇帝陛下废黜乙毗咄陆，另立突厥可汗。” “大唐天可汗在询问乙毗家族还有谁在世，我们五弩失毕长老就将乙毗射匮的名字报了上去，于是大唐天可汗就册封了他当我们的新可汗！” 李厥听了哥舒宛的话，只感觉突厥的可汗也太随便了，咋还想立谁就立谁呢？ “尊敬的石达开先生，我们这次带来了乙毗射匮可汗送给您的礼物，请您务必收下！” “都有什么礼物？” “战马二十匹，羊羔皮一百张，狐皮三十张……” “我们可汗说，他现在很穷，只能送给您这点礼物。并且，他很希望您能去协助他治理突厥，让突厥变得富庶起来。” “我……” 李厥听到这话只感觉如坐针毡，虽说他早就谋划着跑路的事情，但不代表他真的想跑路。 现在整个世界上最繁华，最强大的国家就是大唐！ 只要大唐还要他，他就是当个乞丐，都要死赖在大唐不走！ “贵客稍坐，我命人去给你做饭！” 李厥出了小院就直奔胡德禄家，让胡德禄去咸阳县城买点酒肉、菜蔬，然后给突厥人做饭。 李厥交代完胡德禄，又命人将薛十三和单道真给叫了过来，替他陪突厥客人聊天。 至于他自己，则呆呆的坐在村口，思索着要不要答应乙毗射匮的请求，去跟他一起治理西突厥。 实话说，李厥还是有点动心的。 他在大唐不过是个小小的折冲都尉，跟公主合伙干点小生意，还被李世民这厮给搅和了。 可若是他去了突厥，那待遇可就完全不同了。 到了突厥的地头上，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颉利发，可以尽情的施展拳脚。 到时候利用丝绸之路，沟通东西的便利，不出三年他就能让西突厥变成西域最富庶的国家！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突然看到村口驶来一辆熟悉的马车。 “老李头？” 李世民看到大孙坐在村口等自己，激动的当场跳下马车，一把将大孙给抱起来。 “大孙，最近有没有想我？”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开启装傻充愣模式。 “你谁呀？” “我不认识你！”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恼的将大孙按在石头上，对着他的屁股就是啪啪两巴掌。 “臭大孙，这才一个多月没见，就把阿翁给忘了！” “哦哦，你是李翁呀！” “我说瞅你咋这么眼熟，没想到一个月不见，您老都长这么大啦，哈哈哈！” “臭小子，敢调戏阿翁！” “该打！” 李世民一边说话，一边扯李厥的裤子，吓得李厥连忙告饶。 “李翁饶命，我错啦……” “哼哼！” “以后还敢不敢戏弄我了？” “不敢啦！” 李世民听到李厥再三保证，这才放开他，然后笑呵呵的拍拍大孙的脑袋，又用拳头捶了捶大孙的胸脯。 “长得真快，才一个月不见，就长得跟个壮小伙似的！” “李翁，小姑姑给您带去的琉璃灯收到了吧？” “收到啦！” “其实本来给您做了四盏，两盏留着给您自用，两盏打算让您送给李二拍马屁的。” “只是这东西制造起来有点麻烦，还得个十天半月能做完。只是不知道小姑姑抽了什么疯，直接派人过来就给拉走了。” “哦……哈哈哈……” “没事！” “早点晚点都一样！” “阿翁，你在大唐官职也不高，要不跟我去突厥吧？” 李世民闻言板起脸道。 “去那边干嘛？” “那边有人请我当颉利发！” “你知道颉利发是啥不，那可是相当于咱们大唐宰相级别的官！” “你要是跟我了去了那边，我让乙毗射匮封你当叶护，总好过你在大唐给人看门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暗道，坏了，咱大孙要被人给拐跑了！ “大孙，其实我是……” 第122章 稚奴这孩子要干嘛，难道是要灭了朕的满门? 李世民略微挣扎了下，像是下定很大决心的说道。 “大孙，其实我是你亲阿翁！” “嗯嗯，我知道！” “我是说我真的是你亲阿翁！” “我信！” “你真信？” “当然！” “你都这样说了，我能不信么？” 李厥敷衍的跟老李头聊了几句，就再次开始忽悠他跟自己一起去突厥。 “老李，我那个提议你真该考虑考虑！” “考虑啥？” “去草原呀！” “你想想看，在一片天苍苍，野茫茫的大草原上，微风吹过青草，使得青草微微低下，现出成片的羊群，牛群，那是多么美丽的景色呀！” 李世民闻言满含幽怨的道。 “你还惦记去草原呐？” “当然！” “我就算这次不去，我此生也必定要去一趟！” “去干嘛？” “当然是去吃正宗的手抓羊肉啦，哈哈哈！” 李世民见这孙子只是贪吃，顿时稍微放下点心。 “大孙，你真的很想当官？” “为了当官，甚至不惜去突厥？” 李厥闻言摇摇头道。 “并不是！” “但凡有选择，我都不想去突厥当什么官。只是我这个身份太敏感了，一旦见了光就得死！”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一痛，心道自己怎么舍得他…… “大孙，你要是留在大唐，我保证你将来能有更大的发展！” “更大的发展？” 李厥听到这话就跟听了个笑话似的。 “李翁，你知道乙毗射匮封我当啥吗？” “他可是要封我当突厥丞相！” “我留在大唐干嘛，将来接你的班，继续给李唐守大门吗？” 李世民闻言心里一动，戏谑的看向李厥。 “守大门不好吗？” “不好！” “如果是守国门还行，只是守个宫门太没意思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心道这孙子好大的志气呀，竟然还要给李唐守国门！ “你知道大唐的国门在哪儿么，就口口声声说要给大唐守国门？” 李厥闻言淡定的笑了笑道。 “这得看李翁想问的是哪个国门了，如果是以关中为国，那定然是玉门关、函谷关之类的关口。” “若是以华夏为国，则西有高昌，东有山东，北有天山，南有岭南。” “若是以天下为国，则国门不在山川之险，不在封疆之域，而在天下之人心！” 李世民听到这话激动的直拍大腿。 “说得好！” “冲你这番话，我许你个愿望，不论你想要啥我都满足你！” “当真？” “君子一言，一言九鼎！” “噗……” 李厥听到这话直接笑喷，他算发现了，老李头最大的毛病就是口气大。 “李翁，我就一个愿望，那就是让你跟小姑姑跟我去突厥！”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气急败坏，拎过李厥就是一顿胖揍。 “你咋还惦记突厥，大唐对你不好吗！” “不好！” “大唐哪里对不起你？” “哪儿都对不起我！” “我全家落得家破人亡，全是大唐害的！” 李世民听到这话，哪怕胸中燃烧着腾腾烈火，依然无奈的收手了。 “这事是我不对，我在这里给你道歉了！” 李厥站起身，不屑的撇撇嘴。 “这事跟你有啥关系？” “你就别大包大揽的替某人代过了！”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将来迟早要找那老登报仇！” “老登？” 李世民听到这话突然来了兴趣，笑吟吟的问道。 “臭小子，你打算怎么报仇？” “我要发动那什么，把他赶到后……后边奶孩子去！” 李世民只要略微翻译一下就秒懂，毕竟他当年可是亲手干过的。 这孙子竟然想重新来一次玄武门之变，然后把我赶到后宫奶孩子？ 啧啧！ 真想把他吊起来胖揍一顿呀！ 李世民使劲的捏了几次拳头，又愤怒的咬了咬牙，这才生生止住胖揍这孙子一顿的想法。 “我也不跟你废话了，等军演结束，你就跟我认祖归宗，将来接我的位子吧！” 李厥听到这话没有任何感觉，一旁站着的张阿难听到这话则惊讶的睁大眼睛，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陛下终于决定认回嫡长孙啦？ 太好啦！ 若是嫡长孙归位，将来继承陛下的大统，自己也算对得起承乾这孩子啦！ “我才不要给李二看门呢！” “放肆！” “放……” 李世民慢了半拍，随即发现张阿难抢在他前边了。 “咳咳……” “小公子，切莫如此说话，这对你没好处！” 李厥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道。 “不！” “这里只有咱们仨，我要是再藏着掖着说话，那还有啥意思，还不如去突厥当颉利发呢！” 李世民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你就认准颉利发了是吧？” “信不信我回长安就把乙毗射匮给废了，换个别人当可汗！” “你？” “啧啧，这话说得像你给太极宫看门似的……” 虽然李厥对老李头的话满是不屑，但他依然不敢激怒这老头了。这老头可是给李二看房子的人，没准真能见到李二，跟李二说上话。 现在的西突厥完全仰仗大唐，废立个突厥可汗，对于大唐来说真不算事。 “大孙，你就安心给我待在大唐，待在桑林庄！” “你要是敢乱跑，信不信我把你吊到树上打！” 李厥闻言暗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自己只要跑了，就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 李世民自然看出大孙心里的不服劲，可自己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甚至不惜暴露身份给他许愿，可这孩子依然不听，给他逼得只能说好话相劝。 “大孙，你为啥非得去突厥呢？” “因为……” 其实李厥是真不想去突厥，可一想到未来几年的变化，他又非常纠结。 再有几年李二就死了，等李二一死就是李治和武媚娘两口子执政。 这两口子治国不咋地，但杀起老李家的人，那是一个比一个狠。 李唐一脉差一点，就被这两口子给灭了满门！ “李翁，其实我也不想走……” “只是你们的大唐皇帝活不了几年了，等李治登基当皇帝，我的身份会非常尴尬，极有可能死在他手上！”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懵了，一把将李厥给薅起来，扯着他的衣襟质问道。 “你这话是啥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我说的还不清楚吗？” “我说只要李治一登基，大唐就该乱了……” “怎么个乱法？” “咋跟你说呢，其实他一开始当皇帝当的还挺好，只是过不了几年就会大开杀戒，届时我怕是小命不保。” “他都会杀谁？” 李厥闻言歪着脑袋算了算。 “杀得可多了，有李恪、李愔、李恽、李贞、李慎、李明……” 李世民听到这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这特娘的不都是自己的皇子吗？ 稚奴这孩子要干嘛，难道是要灭了朕的满门？ “哦对了，还有今天被我收拾一顿的高阳公主，她也会死……” “还有？” 第123章 稚奴这孩子最是绝情…… 李世民听了李厥的话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自己这辈子总共就生了这么几个儿子，敢情全都被人杀了？ 这一刻，什么天可汗，什么丰功伟业全都被他抛弃。 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自己的儿子们活着！ “大孙，你这话是从哪听来的？” “从那儿……” 正当李厥琢磨如何跟老李头解释之时，老李头接下来的话直接给他找了个理由。 “可是梦里老神仙告诉你的？” “哦对对对，就是老神仙告诉我的！” 李世民听到这话总算明白了，明白李厥为啥一直想逃离大唐，甚至不惜去突厥当野人都要离开大唐。 原来老神仙早就告诉过他，留在大唐会被杀！ 只是老神仙的话靠谱么？ 稚奴多温和的孩子呀，会那般心狠手辣，杀害自己的手足兄弟？ 李世民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若说稚奴会花天酒地他信，哪怕说稚奴会亡国都不意外。只是一想到稚奴会对自己的手足弟兄下手，李世民心里就是一万个问号。 不能吧？ 稚奴这孩子有这个胆量吗？ 李世民怀疑完稚奴，就再次看向李厥。只是这次的目光多了一丝审视和猜疑，这孙子该不会早就猜到自己的身份，故意跟自己装神弄鬼吧？ 若是这样，这孙子的心机可太深了！ 但李世民只是稍微怀疑一下就又摇了摇头，因为这孙子在自己面前，从没掩饰过对“李二”的怨念，甚至连皇帝陛下都不愿意称呼。 如果他猜到自己的身份，定然会有所注意，不说时不时歌颂一下自己的丰功伟绩，也不至于李二、老登之类的称呼！ “大孙，你信老神仙的话吗？” 李厥闻言略微犹豫下，随即摇摇头。 “你不信？” “我不知道……” “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死，但我知道有些人肯定会死！” “哪些人？” “我刚刚说的那些呀……” “呃呃……” 李世民闻言一阵无语，随即将李厥放下，使劲的拍拍他的头。 “记住，今天这话不许对任何人说！” 李厥闻言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我还想嘱咐你，千万别出去乱说呢！” “要不是今天你给我逼急了，我也不会说这些话。” “您老就当我说梦话吧，千万别当真，千万别给你的主子李二说！” “你要是巴巴的跑去说，李二非但不会赏你，反而会杀了你灭口！” “到时候，我只能一个人跑路了！” 李世民闻言无所谓的笑笑道。 “我又不傻，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你先回去睡觉吧，朕……真有事的话，我会派人来接你！” “哦哦哦！” 李厥目送老李头离去，心里满是担忧的想着，这老头可千万别去告诉李二啊，到时候自己和他都得死！ 不过突厥使者来的还挺是时候，就算老李头把自己给卖了，自己也可以跟突厥使者跑路！ 李世民连夜回到太极宫，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失眠了。 虽然他一遍遍告诫自己，李厥的话不能信，但他依然忍不住胡思乱想。每当他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自己的儿子们拎着滴血的头颅，对着自己哭诉…… 李世民在床上翻了十几次身后终于扛不住了，起身来到大殿之外。 太极宫的夜色并不美丽，甚至有几分清冷和荒凉。 张阿难早就注意到陛下的动静了，心道陛下这是被吓得睡不着觉了吧？ “陛下，您还没睡呀！” 李世民闻言苦涩的一笑。 “让朕怎么睡的着！” “阿难，你觉得那孙子说的话能是真的吗？” 张阿难闻言摇摇头道。 “不知道！” “但以奴婢这些日子对嫡长孙的了解，嫡长孙说的话还是有一定可信的。” “这……” “稚奴纯孝，怎么可能……” 张阿难听到这话顿时闭嘴了，他本就不愿掺和皇家立储之事，现在见陛下对太子殿下依然父爱泛滥，就更不想搭理这个老头子了。 “你怎么不说话？” “陛下，您让奴婢说啥呀！” “你说说稚奴这孩子咋样？” “稚奴……陛下刚刚不是说了么，太子殿下纯孝……” 李世民自然听出这话里的不悦，当即皱着眉头问道。 “朕难道说错了吗？” 张阿难闻言赶忙摇头道。 “没错！” “陛下说的对极了！” “只是陛下试想一下，太子殿下从小到大对跟过他的下人、乳娘，以及其他兄弟姐妹们如何？”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愣住，他整天忙着处理国事，哪知道这些琐事？ “阿难，你我兄弟几十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得跟朕弯弯绕是吧？” “陛下，不是奴婢不想直说，而是有些话不适合奴婢说！” 李世民见张阿难这样说，当即将其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两人并排坐在甘露殿外的台阶上。 李世民为了让张阿难没有顾忌，还将附近的护卫全都撵走，让他们离甘露殿百步开外。 “这回能说了吧？” “唉……” 张阿难闻言叹了口气。 “陛下，奴婢真不想在背后嚼舌根……” “但陛下既然问起，那奴婢就斗胆说说吧。太子殿下自幼的玩伴、乳娘、下人，现在已经换了好几茬了，但从未见过太子跟谁关系特别亲近，哪怕是她乳娘离世，他也没表现的有多伤心。” “而且，晋阳公主殿下生病，这是宫里人都知道的事。可自从太子殿下搬出立政殿，他就很少去看望晋阳，甚至晋阳长时间不在宫里他都不知道……”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一震，暗道自己咋就没发现呢！ “陛下，有句俗语您听过没？” “什么？” “三岁看老！” “稚奴这孩子从小就亲情淡薄，对人和物都没什么感情，宫里人私底下都说稚奴这孩子最是绝情……”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懵了，他从没想过自己立的太子，竟然有着无情的名声！ “都是谁在说这话？” “很多人呀！” “比如说伺候过太子的人，给太子喂过奶的乳娘之子等等。” “哦对了，自从乳娘死后，太子从未给过乳娘家人任何赏赐，甚至都没见过他们……” 李世民闻言彻底被震撼到了，原来稚奴竟然是这样的人！ “你说的这些，朕自会派人去调查！” “若是跟你说的不一样，朕……朕……” “奴婢任由陛下处置！” 李世民闻言苦涩一笑道。 “朕怎么舍得处置你，朕百年之后还得让你替我守门呢！” “陛下，奴婢……” “咱们老伙计了，没什么话不能说的，就算你说错了也没关系！” “朕知道你喜欢李厥这孩子，其实朕也打心眼里喜欢，只是这孩子太小。” “如果真如他所言，朕只有几年寿命，朕恐怕没时间将他培养成大唐最优秀的储君了……” “陛下，这话一定是假的，您千万不要信！” 李世民闻言无奈的摇摇头。 “朕也希望这话是假的，但万一是真的呢？” 第124章 陛下，不带你们这么玩的! 李世民一直是以自家老爹当参照系的，李渊在后宫那样折腾，最后还活了六十九，自己只要注意点，少近点女色，怎么说也能活过七十吧？ 然而，李厥的一番话直接给他整抑郁了，自己今年才四十五就没几年好活了？ 岂不是说，自己连五十都活不过！ 这让李世民非常恐惧，他还有很多事没完成呢，比如说亲征高句丽，替隋唐两朝一雪前耻。亲征薛延陀，将这个反复横跳的小人亲手掐死。亲征吐蕃，将李道宗的女儿接回，亲征…… 不过最让李世民担忧的还是大唐的继承人，虽然他非常喜欢嫡长孙李厥，但自己只有几年寿命的话，还有时间培养他，教导他，将自己一身的治国本事传给他吗？ 如果不能的话，自己又该选谁？ 李世民越想越烦躁，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一件事，那就是当年亲手将李承乾推向谋反的深渊！ 如果李承乾不被废，没死在流放之地，自己就算现在闭眼都不会太过担心！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只有苦果、恶果…… 第二天曲江池开放典礼，本来这种热闹李世民是定然不会缺席，只是因为存了心事，让他没有半点心思跑过去看热闹。 但他也没闲着，而是带着百骑司来到晋王的乳母王氏家里。 王氏家里只有一个鳏夫吴大，外加两个儿子，长子吴业，幼子吴障，两人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在家跟着父亲吴大务农为生。 李世民只是在院外看看这一家住的茅草房，就知道这一家的生活有多窘迫。同时也验证了一件事，那就是身为太子的李治从未照顾过乳娘一家，对自己的两个奶兄弟也没有半点恩惠。 虽然已经验证了猜想，但李世民还是命人敲响了房门，将这一家人请了出来。 吴氏父子哪认识李世民啊，只知道这人带着随从、护卫，一看就是当大官的贵人。 “小人吴大见过贵人，不知贵人有何吩咐？” “听闻你妻子在宫里当过奶娘？” “是……” “小人之妻曾经给当朝太子喂过奶！” “她是怎么死的？” “病……病死的……” “什么病，可曾看过医师？” “看过……但医师说治病要花很多钱，小人家贫，还有两个儿子未曾娶亲，王妻放心不下，坚持不让卖房卖地，硬生生病死了……” “唉！” 李世民听到这话暗暗叹了口气，随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可曾去求过太子？” “求过呀！” “可小人连东宫的门都进不去，刚走到门口就被护卫给轰出来了！” “哦哦……” 李世民闻言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只是下人狗眼看人低的话，跟稚奴这孩子还真没多大关系。 可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吴大边上跪着的小儿子突然开口了。 “啥呀！” “去年我当街拦下太子的马车，明确告知他我是谁，他都没搭理我……” 吴大听到这话当即怒斥道。 “不许胡说！” “你阿娘只是给太子喂过几天奶，你还真以为自己跟太子是亲戚啦！” “贵人，幼子年少不懂事，若是有什么话说错了，您可千万别见怪！”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然后命人赏赐吴氏父子五十匹锦缎，算是对这一家子的补偿。 吴氏父子收到五十匹锦缎，一个个激动的眼珠子都红了。 这可是巨款呀！ 有了这些东西当彩礼，两个儿子就都能娶上媳妇啦！ “拜谢贵人！” “不知贵人姓甚名谁，小人将来报恩也有个名目！” 李世民闻言摆摆手，一言不发的离开吴大家的庭院，重新回到了太极宫。 这次他叫来立政殿的宫女、太监，向他们询问了下李治小时候的事情。 一众宫女、太监哪敢在李世民面前乱嚼舌根，直至李世民给出重赏，众人这才渐渐开口。 “陛下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是稚奴小时候的事情都行。但有一点，必须是确有其事，不得胡编乱造！” “只要说出一件，就赏赐锦缎一匹！” “奴婢拜谢陛下！” “奴婢记得太子小时候特别喜欢小狗，还曾趴在地上跟小狗一起玩耍。只是没过多久，小狗死掉了，太子抱着小狗哭了会儿，然后就将小狗给埋掉……”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这确实是个正常孩子能做出来的事，而且没有丝毫离谱的地方。 “陛下，太子小时候特别喜欢看鱼，经常蹲在湖水边游玩，奴婢上前劝过几次都不听……” 李世民闻言略微思索下，认为这个也不算大问题，只能说这孩子有点小固执。 然而，接下来的一个老宫女的话，让他的眼皮一跳。 “陛下，奴婢老了，很多事记不起来，只知道一些太子小时候的习惯。” “太子非常喜欢新衣服，每次有了新衣服就将旧衣服丢弃，再也不会多看一眼。太子还胆小，曾经路过竹林的时候，被里边跳出来的一只狐狸吓到，就再也不从竹林边走。太子小时候跟魏王之子李欣关系非常要好，可在李欣打坏他的玩具后，就再也没理过李欣……” 李世民闻言心里暗道，喜新厌旧，重物不重情，对曾经相处过的人和使用过的物没有任何感情…… 难道这就是导致他灭了朕满门的原因？ 事实上，李治只是单纯的亲缘淡薄。 别说是李世民给他生的兄弟姐妹，就是他自己生的女儿，都能被他囚禁在掖庭宫，一直囚禁到三十多岁，直至被太子李弘所救，这才得以出宫嫁人。 即使对他和武媚娘所生的几个儿女，李治也并不是很上心。除了对李弘关注多些，其他子女在他这儿也只是基因的延续罢了。 冷漠、凉薄，就是李治性格的真实写照。 李世民在询问过伺候过稚奴的宫女和太监后，心里就大致有谱了，只是他还想问最后一个人，那就是小时候跟稚奴朝夕相伴的兕子！ “阿难，兕子跑哪儿上了？” “陛下，今天可是曲江池重新开放的日子，晋阳公主一定在那边看热闹！” 李世民看了看天色，见都快晌午了，不由好奇的问道。 “不过是个开放典礼，办到中午还没完事？” “陛下，据说此次典礼准备了很多节目，不仅有各种杂耍，还有平康坊的舞姬游船献舞呢！”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他最喜欢看舞姬跳舞了，正好过去看看热闹！ “摆驾……不不不，还是微服出宫吧，真要是摆驾出宫，兕子和大孙不得恨死朕啊，哈哈哈！” “诺！” 李世民这边刚出宫，就看到一个老熟人。 “李道宗，你咋在这儿？” 李道宗闻言赶忙上前见礼。 “陛下，您没听说吗，曲江池重新开放啦，据说那边现在热闹的紧，微臣想过去凑凑热闹！” 李世民听到这话嘿嘿一笑。 “巧了，朕也是去看热闹的！” “正好咱俩顺路，你就直接跟朕坐一辆车吧！” “这不好吧？” 李道宗嘴上说着不好，可身体却很诚实，一个跳跃就蹦上了马车。 不多时，两人来到曲江池，站在人群里眺望着紫云楼内的场景。 “咦！” “坐在最中间那丫头，咋有点像我家二丫！” “哪个？” “就是晋阳公主边上坐着那个！” “等等！” “晋阳公主为啥站着，而且站在我女儿边上！” 李道宗说到这儿，再看向李世民的目光充满了幽怨。 “陛下，不带你们这么玩的，你们父女俩不能可着我家祸害呀！” “你拿我当替身也就罢了，怎么晋阳公主也拿我女儿当替身，呜呜呜……” 第125章 可怜的李二丫! 李道宗对小女儿非常疼爱，为了不让小女儿重蹈长女文成公主的覆辙，非但没给她取大名，甚至连李世民给的县君封号都推辞了。 原因无它，就怕哪天又有人找大唐和亲，舍不得自家女儿出嫁的李二，再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李道宗这辈子不指望自家闺女大富大贵，只求她在关中找个好后生嫁了，能时不时回家看看自己这个老父亲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见到兕子竟然站在自家闺女边上装侍女，让自家闺女坐在主座上，给他气得差点跟李二翻脸。 “陛下，这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否则老臣打上吐蕃，把大女儿接回来，不去给他娘的狗娘养的吐蕃和亲了！” 李世民也没想到，小兕子竟然将李道宗的宝贝女儿给拉出来当挡箭牌。 要知道李道宗可是对这个小女儿宝贝的很，防火防盗防朝廷，连自己这个当叔伯的都没见过这丫头的面！ 不过兕子跟李道宗的小女儿关系倒是非常好，两人算得上是非常亲密的姐妹了，小时候就经常在一起玩耍，长大后更是隔三差五写信，没事就聚在一起聊天说地。 “这个……” “兕子不懂事，朕回去肯定狠狠的说她！” “哼！” “陛下，我很生气！” “你已经抢走我一个女儿了，你要是敢将二丫抢走，信不信老臣跟你拼命！” “承范别急眼呀，朕啥时候说要抢你女儿了……” “朕对你发誓，就算将来有和亲之事，也绝不会打你家二丫的主意！” 李道宗见陛下当着自己的面发誓，心情这才稍微好点。 “哼哼！” “微臣暂时原谅您了，您赶紧把你闺女领回去，我也将我闺女领回去……” “别……别介，她们玩的正欢，你现在去领人不大好吧？” 紫云楼。 李二丫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热闹的活动，开心的跟个孩子似的，小手都拍的通红，还是不住的给表演杂耍的戏子鼓掌喝彩。 “堂姐，太好玩啦，你以前咋不带我出来！” 兕子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 “你父亲把你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我想带你也带不出来呀！” “今天要不是咱们使计，骗你阿娘说咱们去大相国寺，你阿娘还是不肯放你出来！” “这还不是怪你阿爹，要不是你阿爹把我姐姐嫁那么远，我至于被阿耶、阿娘关在家里不放出来吗，嘻嘻！” “唉！” “阿耶对你阿姐确实亏欠良多！” “对了堂姐，你为啥让我装成你呀？” “这个嘛……” 兕子闻言尴尬的笑了笑，见到大侄子走远了，这才小声说道。 “我在骗个小傻子，嘿嘿嘿！” “小傻子？” “谁？” “是那个管你叫小姑姑的孩子吗？” “是！” “那孩子好厉害，竟然能办成这样大的事情！” “你看看今天曲江池，少说也有上万人，竟然丝毫不显得凌乱，每一处都井然有序，错落有致！” 兕子听到李二丫的话，不由戏谑的嘲笑道。 “怎么，你看上我大侄子啦？” “什么嘛……我还小，哪里懂那些事，倒是你整天跟半大小子在一起，也不知道羞……” “那是我亲侄子，我羞什么羞？” “亲侄子？” 虽然李二丫被其老父亲李道宗看的严严，平日里不怎么出门，但对于皇家的事情还是知道些的。 能让兕子堂姐以亲侄子称呼的人可不多，唯有堂兄李承乾、李泰两人的儿子才有资格。 可这两人的儿子自己都见过呀，跟眼前这个少年完全不同！ “堂姐，这是哪位堂兄家的公子呀？” “保密！” “你跟我还保密，亏我拿你当最好的朋友！” 兕子见李二丫这样说，当即安抚道。 “不是姐姐不告诉你，是现在还不能说，我父皇不让说……” 李二丫一听是陛下的命令，顿时不敢再问了，只是心里的好奇越发浓重。 既然是皇家子嗣，没道理从事商贾之事啊！ 而且听其他人对他的称呼，他好像还是个折冲都尉，还是个县男…… 大唐的皇孙生下来就是郡王，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当个小小的男爵，当个小小的都尉吧？ 李二丫心中有太多疑惑，只想着回家后问问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就看到了老父亲那张愤怒的脸。 “跟我回家去！” “父亲……啊，陛下也在呀！” 李世民闻言尴尬的笑了笑，算是对李二丫的回应。 “二丫，今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 “以后还想不想来这儿玩？” “想！” 李道宗不悦的瞪了李二一眼，然后牵着女儿的手就往外走。 “阿耶，再让我玩一会儿吧！” “堂姐说晚上点了灯的紫云楼最漂亮，我想看看……” 李道宗一听这话立马心软了，当即松开女儿的手道。 “好吧！” “但你可不许乱跑，更不许跟闲杂人等混在一起！” 李世民见状，赶忙上前拍了拍李道宗的胳膊道。 “让他们小儿女在这儿玩吧，咱俩找个地方喝酒去！” “喝酒？” 李道宗可是出了名的酒蒙子，一听到喝酒两只眼睛都直了。 “这里有卖酒的吗？” “有！” “这里酒楼、茶肆应有尽有！” “那感情好！” 李道宗扔下两个护卫保护女儿，就颠颠的跟着李世民去喝酒了。 一直到两人消失在长廊上，李厥这才敢从人群里走出来。 小姑姑没骗自己，他真的将晋阳公主给请来了！ 而且不仅请来了晋阳公主，还将李世民给请来了！ 只是看老李头跟李世民的关系好像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亲密，老李头竟然敢拍李世民的胳膊？ 李世民并未领着李道宗走远，而是直接去了上次去的美食城。 只是相较于上次的冷清，今天的美食城可谓是座无虚席。 正当李世民想换个地方时，上次招待他的伙计走了过来。 “两位贵人想用餐？” “是啊，可你这里已经没地方了……” “贵人可以上二楼啊，二楼都是小包间，最适合您二位这样身份显赫的贵人了。” “您试想一下，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不仅能品尝美食，还能欣赏曲江美景，岂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哦？” “楼上还有雅间？” “走走走，咱们去二楼！” 李世民拉着李道宗直接去了二楼，相较于一楼的凌乱，二楼就显得雅致且贵气了许多。 不仅没有一楼的烟火气，就连店小二都换成了清一色穿着侍女装束的美女。 “敢问贵人，共有几人用餐？” “两人！” “贵人是喜欢清静点的，还是热闹点的包间？” “怎么说？” “清静点的就是北边靠窗的位置，热闹点就是南边靠窗的位置，可以直接看到曲江池！” “南边！” “请贵人跟我来……” 两人跟着侍女来到南边靠窗的位置坐下，不仅能看到曲江池，还能看到紫云楼内的景致。 李道宗见这里能看到女儿，当即开心的道。 “这里好，就坐这儿了！” “两位贵人点餐吧！” 第126章 这是谁呀，我遗弃过孙儿? 侍女一边说，一边递上一本菜谱。让李世民感到惊奇的是，菜谱上不仅有菜名，竟然还有丹青妙手绘制的菜肴图案！ “不错！” “光是这本菜谱就看出用了心思！” “只是菜价有点贵吧，怎么比楼下贵了那么多？” 李世民自然不在乎这点银钱，只是对于二楼比一楼贵感到好奇。 “贵人有所不知，一楼都是大锅菜，菜价相对便宜些。二楼很多菜肴都是小锅烹炒，不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较之楼下更好，因此菜价上稍微贵了点……” 李世民闻言拍了拍菜谱，有些不悦道。 “你这是贵了点？” “你这里的菜价少说比楼下贵三倍！” 正当侍女想着如何安抚这位贵人时，李世民已经开心的点菜了，而且点的都是店里非常贵的菜。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 “咦，你们这儿还有烈酒啊！” “是的！” “我们这儿的烈酒跟别地方不同，分为三十八度、四十八度、五十八度……” 李世民闻言微笑着摇摇头道。 “不用解释，我知道这东西！” “给我们来三十八度的就行，度数太高的喝了上头！” 在李世民跟李道宗喝酒之时，高阳公主不顾父皇禁令，领着一伙家奴来到曲江池，指名道姓让李冢出来见他。 李厥本来想偷偷跟上老李头和李世民，近距离观察下李世民，甚至想故意在其面前走过，看看他还能不能认出自己。 现在见到高阳公主打上门来，只能无奈放弃这个计划。 “卑职见过高阳公主！” “李冢！” “你竟然敢羞辱我，本公主今天要你命！” “来人，将这个逆贼给我拿下！” “诺！” 李厥一见来人都穿着京兆府的制服，一时间心里有些犹豫。 如果是公主府的家奴，打了也就打了。可对方带来的是应天府差役，这些人代表的可是官府，跟上次的性质完全不同。 “慢着！” “诸位差役大哥，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 “我们是奉了应天府府尹之命前来捉拿你！” “抓人总得有传票和罪名吧？” “不知道我是什么罪名？” “高阳公主状告你调戏她！” “我调戏她？” 李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高阳公主也太不要脸了吧，为了报复自己，竟然不惜毁弃自己的名节，诬陷自己调戏她！ “高阳公主，你这可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了！” 高阳闻言冷哼一声道。 “本公主乐意！” “只要能弄死你，付出再大代价都值得！” 李厥见高阳如此不可理喻，当即对着周围的差役道。 “诸位差役大哥，我身上也有官身，乃是桑林折冲都尉，外加咸阳县男。” “另外，我今年才十岁，敢问诸位差役大哥，十岁的孩子如何调戏公主？” “这……” 一众差役听到这话直接傻眼，他们只知道来抓人，根本不知道抓的是何人。 而且，如果真如眼前这少年所言，他才十岁的话，确实没有调戏公主的能力呀！ “此事如何证明？” “证明？” “你们回去问问吏部，吏部有我的档案，拿出来一看便知！” 领头的差役闻言诧异的看向李厥。 “你真的只有十岁？” “当然！” “这……” 领头的差役闻言看向坐在马车里的公主，然后拱拱手道。 “公主殿下，这事……” “抓住他！” “今天本公主必须亲眼看到你们将他抓回大牢！” 虽说大唐的权贵可以无法无天，但太离谱的操作还是很难办。 比如说诬陷十岁的孩子调戏公主，此等违背天理人情的事情，他们做起来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公主殿下息怒，此事还是查明真相再抓不迟！” 领头的差役说完这话，当即领着一众差役灰溜溜走掉。 实在是太丢人了，他们差点抓了个孩子当强人犯！ 高阳公主见差役们都走了，心里顿时有些慌乱，当她看到李冢渐渐走向她，吓得她更是恨不得立马掉头就跑。 “你……你要干什么！” “我啥也不干呀，我只是想把你的马车牵走，免得耽误其他人逛曲江池！” “你不要碰我的马车！” 李厥才不会在乎高阳的大呼小叫，当即上前牵着马车的缰绳，将其拉到停车位停好。 高阳见李冢果然没有恶意，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李冢，你别以为曲江池重新开放就有什么了不起，你信不信本公主明天就让父皇将其重新封闭！” 高阳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脸色立马阴沉起来。 曲江池对外开放，最大的受益者是他们这些长安普通百姓。否则，此等皇家盛景，他们一辈子都别想看到。 现在见高阳说要重新封闭曲江池，要是杀人不犯法，这群老百姓能掐死这婆娘。 “这婆娘是谁啊，竟然这么大口气？” “真当曲江池是他家的了，他想封就封！” “这人你都不认识，这人可是高阳公主，皇帝陛下的女儿！” “嗨，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高阳公主那个烂货呀！” “满长安谁不知道高阳公主最为淫荡，整天给驸马带绿帽子不说，还跟寺里的和尚搞到一起，简直就是皇家之耻！” 高阳听到这话直接破防，对着人群高声质问。 “谁！” “谁在那里嚼舌根，信不信我命人将你的舌头揪出来！” 高阳这样一威胁，刚刚骂他的人立马就闭嘴了。然而，另外一个方向又冒出不和谐的声音。 “老子就骂你个骚娘们啦！” “你个骚娘们，自己骚也就罢了，竟然还想鼓动陛下封闭曲江池！” “你特娘的要是敢这么干，信不信老子把你那点丑事都抖落出去，让你顶风臭十里！” 高阳转头看向骂声的来源，骂声立马消失，然后其它方位重新传出污言秽语。 周围看热闹的人少说也有几千，你让他们当着高阳公主的面骂，他们定然没这个胆子。可若让他们躲在人群里，暗戳戳的骂几句，他们还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毕竟法不责众！ 陛下就算再宠爱高阳，总不会把他们几千人全都杀了吧？ 再说，自己骂几句就跑了，皇家就算想抓也抓不到自己！ “小娼妇！” “贱人！” “你个生孩子没屁眼的毒妇！” 李厥听到周围百姓的污言秽语，只觉得缺了点啥，直至他看到有一个挑着担子卖鸡蛋的人，立马将其给拉住了。 “你这是生鸡蛋还是熟鸡蛋？” “生的呀！” “这是我打算摊鸡蛋饼用的！” “我全买了！” “啊？” 没一会儿，这些骂人的婆姨、汉子，手里突然多了一样武器，他们想都没想就往公主的马车上扔…… 虽说绝大多数都被马车给挡住了，但也有几个神射手精准投雷，将鸡蛋准确的砸在高阳公主的脸上。 在高阳公主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时，李世民那边已经喝的微醺了。 “贵人，这是您的账单，请您过目……” 李世民尴尬的摸了摸袖子，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带钱，不由无助的看向李道宗。 李道宗倒是带钱了，可今天分明是陛下说要请客喝酒，凭啥让自己付钱？ “借点！” “我也没带钱！” “你别骗我，我刚刚都听到你荷包里的金叶子撞击声了！” “那不是金叶子，那是玉佩……” 侍女听着两人的争执，不由掩嘴轻笑道。 “两位贵人不用争执，你们的钱已经有人付了！” “谁？” “账单上写着呢，贵人一看便知！” 李道宗闻言当即抢过账单看过去，只见上边写着一行小字。 “被您遗弃的孙儿……” “这是谁呀，我遗弃过孙儿？” “不可能啊，我的孙子我都宝贝着呢，咋舍得遗弃？” 李世民听到这话一把抢过账单，看到熟悉的字体，眼圈当场泛红。 一定是那孩子将李道宗当成他亲阿翁了，这才命人偷偷结了账！ “我知道是谁了！” “谁啊！” “我大孙！” 第127章 你号丧什么，难不成那小贱妇是你阿娘呀! 这已经不是李道宗第一次听到陛下这样说了，他记得上次陛下这样说的时候还是在上次…… 两人离开美食城后，李道宗瞅着没人的时候偷偷问道。 “陛下，您说的大孙是指……” “李厥！” “啊？” 李道宗听到这话当场傻眼，然后不敢置信的问道。 “陛下，嫡长孙不是死了吗，还能活过来给您结账？” “唉！” 李世民早就不想隐瞒了，尤其在看到大孙给李道宗这个假皇帝结账，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李厥没死！” “有凶徒纵火，李厥被其忠仆潘虎所救，但却失去记忆，流落长安有幸被朕遇到……” 李世民自然不会告诉李道宗李厥是自己跑回长安的，只能替自家这个不省心的大孙撒了个谎。 李道宗听闻陛下的话，整个人惊讶的说都不会话了，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尴尬的问了一句。 “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置嫡长孙，再把他送去黔州吗？” 李世民闻言没好气的道。 “我傻呀！” “我大孙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我怎能再将他送去黔州！” “哦哦哦……” 李道宗身为大唐宗正卿，心里对于大唐的宗室还是非常在意的。毕竟，这些宗室的存在，才是他这个宗正卿存在的根本。 “既然陛下不打算送他回黔州，难道想将他留在京城？” “当然！” 李道宗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因为这对于嫡长孙来说可不是好事。 先不说太子李治会如何想，单说李治那舅舅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搞不好会搞死嫡长孙！ 但这种话他又没法直说，毕竟他只是个堂兄弟，长孙无忌可是从小跟陛下长大，后来又做了陛下的大舅哥。 真论起亲疏远近来，自己还真不见得能拼得过对方！ 因此，犹豫再三，李道宗只能期期艾艾的道。 “陛下，最好妥善处置嫡长孙，莫要让他重蹈其父亲的覆辙……” 李世民闻言惊讶的看了眼自家堂兄弟，他一直以为李道宗只会冲锋陷阵，没想到这货在朝中这些年竟然也历练出来了。 “可以呀，竟然学会劝谏了！” 李道宗闻言尴尬的摆摆手。 “嗨！” “微臣这两把刷子算个毛，只是身为宗正卿，自然要为咱大唐宗室考虑。” “不错！” “朕突然发现，让你当宗正卿是最好的安排！” “你这几天也别闲着了，筹备下认亲大典，朕要将这孩子重新写入玉牒，纳入我李唐皇室谱系！” “哦？” “陛下，李厥不本就是……” 李世民闻言郁闷的道。 “朕之前给他取了个名字——李冢！” “还给他封了爵位，赏赐了官职，还给他编了祖孙三代的名字，现在要让他重新认祖归宗！” “哦？” “哦哦哦……微臣明白了！” 陛下一开始是没打算认这孩子，想将他养在民间，给他一世荣华富贵啊！ 现在看到嫡长孙出息了，这才生出将其认回的心思！ 虽说李道宗猜的不完全准确，但基本上猜了个七七八八。 “敢问陛下，具体日期定在……” “暂定在阅兵之后吧！” “诺！” “哦对了，一会儿见到那孩子别露馅，记得配合我……” “为啥？” “朕要给他个惊喜，嘿嘿嘿！” 两人重新来到曲江池，完美的跟高阳公主错过，只是高阳公主的余波依然未停，依然有百姓表达着对高阳公主的不满。 “高阳公主太嚣张了，皇帝陛下也不管管吗？” “管什么，皇帝可是人家亲爹！” “亲爹咋了，亲爹就能纵容女儿不守妇道，给驸马戴绿帽子？” “真不知道陛下是咋搞的，咱们陛下多英明的人呀，咋就生了这么个小贱人，小娼妇！”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都绿了，自己的女儿给驸马戴绿帽子？ 还被百姓骂成贱人、娼妇！ 李道宗早就听过高阳公主的传闻，只是没想到这些话有一天会传进李世民的耳朵中。 “陛下息怒！” “你让我怎么息怒，他们在骂高阳！” “来人！” “将这两个嚼舌根的妇人给我抓起来！” 跟在李世民身后的百骑司听到这话一阵无语，虽然那两个骂高阳公主殿下的离他们不远，但两方中间至少隔着一两百人，自己还能从人群头上飞过去抓人吗？ “陛下，要表明身份吗？” “这……” “算了，将那两人的面目记住，一会儿人少的时候抓啦！” 李世民这话说完没多久就被打脸了，只因他又听到周围有百姓议论高阳，而且说的话比之前那两个妇人还难听。 “听说高阳公主喜欢小白脸？” “那是自然！” “老身有个远房外甥女，就在公主府当差，据她所说高阳公主每天都带不同的男宠，一年三百六十天都不带重样的，嘿嘿嘿！” “够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怒喝一声，吓得两个妇人赶忙回头，见到只是个穿的华丽点的中年老男人，两个妇人顿时白了李世民一眼。 “我们说闲话，你号丧什么，难不成那小贱妇是你阿娘呀！” 这俩夫人的嘴可谓毒辣至极，差点将李世民气背过气去。 “抓！” “将两人给我抓来！” 百骑司一听这话，赶忙上前将两个女人给抓住，两个女人见状当即大喊大叫。 “杀人啦！” “光天化日杀人啦！” 周围百姓一听这话顿时凑过来看热闹，只是看了没几眼，就听到百骑司的人高声喝道。 “百骑司办案，无关人等退后！” “百骑司是啥？” 要是当官的听到这话，估计会当场吓得尿裤子。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才不知道百骑司是干嘛的呢。 “你百骑司就了不起呀，凭啥胡乱抓人！” “闪开！” “老子就不闪，有本事你杀了老子！” 百骑司统领闻言抽出唐刀，想要吓唬下阻拦之人，却不料阻拦的男人也是练家子，压根就不怕他这破刀。 “咱们大唐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别说你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东西，就是当今皇帝陛下，也不可能随便杀人！” 百骑司统领一听这话当场傻眼，求助似得看向李世民。只要李世民给他一个信号，他就敢当场将这群刁民杀死。 “陛下息怒，这事不宜声张呀！” 李道宗再次劝解，这次李世民终于听劝了，朝着百骑司摆摆手。 “算了！” “此事朕自会调查，没必要跟乡野村妇过不去！” 百骑司放了那两个妇人，周围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也就渐渐散去。 待到人群散去，李世民拍拍李道宗的肩膀问道。 “你给我说句实话，朕的高阳在外边闹的很不像话吗？” 李道宗听到这话尴尬的恨不得用脚抠出三室一厅，这可是送命题呀，一个说不好就能全家死光光。 “陛下，这事咋说哩……” “高阳公主确实有点不像话，但也没那两个妇人说的那么不堪……” “这么说，高阳真的给房遗爱戴绿帽子啦？” 第128章 这个公主该不会是假的吧? 李道宗闻言艰难的点点头。 事实上，这事在长安根本就不是秘密，可能普天之下，只有陛下这个当爹的不知道自己女儿玩的有多花吧？ 李世民看到李道宗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感觉天都塌了。 枉自己一世英名，竟然养出这样个悖逆人伦，让祖宗蒙羞的畜生！ “朕要杀了她！” 李道宗听到这话直接愣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劝。 公允的说，他要是处在李世民这个位置也非常难办，杀吧……亲生女儿，肯定舍不得。不杀吧……给房玄龄家造成这样大的影响，不处置高阳又有点说不过去。 直至见到李世民气哼哼的扭头往外走，李道宗这才假惺惺的上前相劝。 “陛下，高祖的女儿名声也不好，您就别过分苛责高阳了！” “不行！” “朕今天必杀之，否则朕无以对房玄龄！” “哦……” 李道宗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原来陛下的心结在房玄龄这儿，看来必须得房玄龄替儿媳妇亲自说几句话才好使了。 只是自己到底要不要派人通知一下房玄龄，让房玄龄来替高阳求情呢？ 李世民气冲冲的来到高阳府邸，从护卫手里抽出一把剑就冲了进去。 “高阳何在？” “回……回陛下，公主殿下不在府邸……” “在哪儿？” “奴……奴婢不知！” 盛怒之下的李世民是没有理智的，他提剑刺死婢女，然后恶狠狠的看向另一个婢女。 “高阳在哪儿！” “回……回陛下，公主殿下可能在……在会昌寺！” “高阳去那里干嘛？” “会……会昌寺有一僧人，容貌俊秀……” 李世民听到这儿就听不下去了，一脚将婢女踢飞，然后愤怒的甩袖离去。 他自然不会亲自到会昌寺捉奸，而是将这个事情交给百骑司处理。 第二天，高阳公主重新回到公主府，看到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当场吓得花容失色。 “怎么回事！” “来人啊！” 不论高阳公主如何呼喊，偌大的公主府里都没人回应她。 一直到高阳公主喊得声嘶力竭，百骑司新任统领尉迟樊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 “公主殿下，陛下旨意即日起封闭公主府，不许公主殿下出府一步！” “我的侍女们呢？” “她们因看护公主不力，已经被陛下下令关押，择日全部处斩！” “凭什么！” “陛下已经将辩机抓捕，此时正关押在刑部大牢！” “什么？” 高阳一听这话当场慌了，一把推开尉迟樊，想要强行闯出去替辩机求情。 然而，此时的府邸早就被百骑司包围，她就算能推开尉迟樊，又岂能推开那么多的人？ 在高阳撒泼打滚之时，李世民也在头疼如何处置这个女儿。 杀是肯定舍不得的，可不杀的话房玄龄那边说不过去…… 正当他愁的快把头发薅光之时，房玄龄主动求见了。 李世民听到太监的通禀，第一时间是想拒绝的。因为他现在真的没脸见房玄龄，见这个陪了自己几十年，一路上风风雨雨走过来的老伙计。 但在略微犹豫下，他还是亲自走出大殿，直接来到殿外迎接房玄龄，以表达自己的愧疚。 其实大唐初年贞洁观念并不强，如果高阳嫁给一个普通小官，这事压根就不算啥。 哪怕是李世民知道，最多也就是让高阳跟驸马和离，然后让她重新择个夫婿罢了。 可偏偏此事关乎大唐宰相的脸面，他不得不慎重处理。 “玄龄！” “朕愧对你呀，呜呜呜……” 房玄龄看到陛下亲自迎出来，已经受宠若惊了，现在见到陛下这样说，惊得他当场跪地。 “陛下切莫这样说，高阳犯错臣也有责，若不是臣对子女疏于管教，房遗爱太不像话，也不会让闹出此等丑事！” “请陛下切莫动怒，万万不要因此事气坏身子呀，呜呜呜！” 李世民上前拉起房玄龄，两人也不进殿了，直接坐在台阶上抱头痛哭。 “玄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替朕说话，你让朕心里……呜呜呜……” “陛下，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咱们当父母的，子女犯错，咱们能没点责任吗？” “与其苛责子女，不如反省下咱们自身，是不是有尽到教导之责呀……” 李世民又拉着房玄龄哭了一会儿，然后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问道。 “玄领，你觉得此事如何处置为好？” “朕也不瞒你，就算你说要杀了高阳，朕也绝不偏袒！” 房玄龄听到这话心里忍不住腹诽，心道您要是想杀早就杀了，何苦跑来问我！ 按照房玄龄的想法，自然是恨不得高阳暴毙。 只是为了房家好几十口人考虑，他只能压下这个念头。 “陛下，只要高阳公主以后能安分守己，跟微臣那不成器的儿子好好过日子，微臣不愿追究任何人！” 李世民听到这话感动的再次哭泣起来。 “玄龄，你让朕说啥好呢……” “你放心，朕定然会给你个交代。这次不仅那个奸夫要死，就是高阳府邸里的一众侍女、太监也全都要处死！” “这……” “微臣谢陛下！” 房玄龄听到这话心里很是遗憾，因为陛下终究是不舍得杀高阳啊…… 至于枉死的几十个婢女、太监，不论是李世民还是房玄龄，都没将这些人的命当回事。 这就是封建时代，人命如草芥。 虽然李世民和房玄龄等人不在乎那些普通人的生死，但有一个人在乎，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有着现代人思想的李厥。 李厥在看到曲江池大门前的闹剧，就知道高阳公主完了。 他不在乎高阳的生死，而是在意被高阳拖累死的侍女…… 因此，在曲江池开放典礼结束之时，他直接找到了小姑姑，让小姑姑替自己引荐晋阳公主。 兕子听到这话，颇有些为难的道。 “大侄子，公主累了，马上就要回家……回宫……” “小姑姑，我只跟公主说几句话！” “只是几句？” “是！” “好吧！” 兕子朝着“晋阳公主”招招手道。 “晋阳，你过来一下！” 李厥看到小姑姑如此大咧咧的对待晋阳公主，整个人直接懵了。 这俩人到底谁是公主啊！ 然而，更让他崩溃的是，“晋阳公主”竟然颠颠的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讨好！ 李厥看到此情此景，心里顿时有了猜想，这个公主该不会是假的吧？ 虽然李厥已经怀疑小姑姑和晋阳公主的身份，但依然面上不显，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今天我看到陛下和李翁来曲江池，他们可能听到高阳公主的事情了，还请两位替高阳公主府邸的下人求求情。” 李二丫当即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 兕子跟李厥在一起的时间长，知晓自家大侄子的脾气，知道他心地仁善，不愿意牵连无辜。 “哎呀，你就别问了，我大侄子让你求情肯定是有原因的！” “哦哦哦……” “那我一会儿就去找父亲……父皇求情？” 李厥闻言朝着“晋阳公主”躬身一礼。 “有劳公主殿下！” 第129章 杀了吧! 虽说李厥对小姑姑和老李头的身份产生怀疑，但他也只是怀疑两人可能是李唐宗室，绝对不会将其联想成大唐皇帝和公主。 毕竟他可是跟老李头站在城墙上，亲眼看到坐在马车里的皇帝长啥样的。 因此，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李二能这么闲，专门找个人来骗自己。 这种事别说干，就是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小姑姑，你回去告诉老李头，如果皇帝真滥杀无辜，我会很失望！” 李厥说完这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引得李二丫一阵好奇。 “这人谁呀，皇帝凭啥怕他失望！” 兕子闻言心说皇帝还真怕，要是真把这孙子气到，哄起来可麻烦的紧。 “堂妹，你自己回家，还是我送你……” “我自己吧！” “反正有护卫随同，路上也不怕遇到歹人！” 兕子亲自目送李二丫离去，然后乘坐马车回到皇宫，将李厥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 “他说他会很失望？” “是的！” “阿耶，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大孙的脾气，他对桑林庄的百姓都那么好，岂能任由你滥杀无辜！” 李世民闻言微微皱眉，有些不解的道。 “这些婢女替高阳隐瞒，甚至纵容，怂恿高阳，难道不该杀？” 兕子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难怪大侄子会让她回来求情，敢情父皇的脑回路这么偏啊！ “阿耶，明明是高阳姐姐做的不对，您不处罚高阳姐姐，竟然拿她的下人开刀！” “您可真会挑软柿子捏哟！” “你！” 李世民闻言气急败坏的瞪了兕子一眼，他发现最近兕子都被大孙给带坏了，经常跟他对着干不说，有时候说话能噎死人！ 他现在就被噎住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难道让朕赐死高阳吗？” “女儿没说！” “但女儿觉得高阳姐姐这事确实不对，您是没看到她跑到曲江池大闹的场景，您要是看到非得给她两巴掌！” “啥？” “他还跑到曲江池大闹了？” “是啊！” “她今天带着应天府衙役跑到曲江池，诬赖您大孙调戏她，想让应天府衙役将其抓起来。” 李世民听到这儿脸色依然铁青，他大孙算是他身上最大的一块逆鳞。高阳无法无天，在外边找野男人也就罢了，竟然敢把脏水往他嫡长孙上泼，这可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幸亏您大孙聪明，直接表明身份，并且告知对方自己只有十岁，根本不可能调戏高阳，这才让衙役退却……” “但您宝贝女儿高阳依然不依不饶，扬言进言父亲，让您将曲江池给封了。” “父皇您想想，幸赖您仁慈，将皇家御苑跟百姓共享，这才让长安百姓有个可以赏景的地方。” “高阳一句话就要将曲江池给封了，长安百姓不骂死他都见鬼了！” 李世民听到这儿不仅是脸色铁青，两只拳头都捏的紧紧的，像是一头暴怒的猛虎。 “贱婢，岂敢如此张狂！” 兕子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还不是您平日里惯得，您但凡对她多一点管教，她也不敢如此嚣张跋扈！” “朕……” “朕平日里还宠溺你呢，也没见你那般呀……” 高阳闻言骄傲的仰起头。 “我跟她能一样么，我可是文德皇后亲生的皇女！” 高阳这个理由直接给李世民整无语了，说起来他最出色的的几个儿女，还真就都是文德皇后所生。 至于其他……还真的只是其他…… “兕子，若依你之见，你觉得该如何处置高阳？” “我？” 兕子闻言不悦的皱皱眉道。 “我哪知道……” “要不您去问问您大孙，您大孙古灵精怪的，定然有好办法！” “问他？” 李世民一想到见大孙就有点打怵，他亏欠这孩子太多了，可即使如此苛待他，他依然坚强不屈，搞出一个曲江盛景，让全城的百姓有个可以游玩赏景之地。 这种事情别说一个普通孩子，就是换成自己这个皇帝陛下，不拿出二十万贯都休想办成此事！ 然而，这孩子愣是一文钱没花，就打造了曲江盛景！ 现在长安百姓都在传颂自己的仁德，殊不知这份仁德之名，还是他那个受尽委屈苦楚，差点死在流放路上的嫡长孙送给他的。 兕子看出父皇的犹豫，不由劝解道。 “父皇，不论什么时候，您都是他阿亲阿翁，有啥不好意思的？” “唉！” “那你一会儿陪我去找他聊聊？” “我不去！” “今天我把李二丫整去，已经让大侄子看出问题了，我哪还有脸去找他……”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狠狠的瞪了兕子一眼，这丫头刚刚还劝自己来着，可轮到她的时候就怂了！ “算了，朕自己去！” 李厥并未回咸阳，或者说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咸阳了。 因为曲江池开放，他要留在这边盯着解决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 李世民找过来的时候，李厥正在就曲江池西边的酒楼、客栈进行检查。 “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消防通道不能堆放杂物！” “小爵爷息怒，我们只是临时放一下，一会儿就命人抬走！” “赶紧抬走！” “还有这个台阶必须做防滑处理，防滑会不，不会我命人过来给你们弄！” “那就有劳小爵爷了！” 李厥登上台阶，检查一下客房，对客栈的老板又提出几点整改意见。 “客房的被子太硬了，全都换成棉被！” “棉花可是西域所产，咱们长安没有呀……” “没有吗？” “你们大唐皇帝是干什么吃的，如此好的东西竟然不在大唐推广种植！” 客栈老板一听这话顿时不敢接茬了，公然抨击皇帝陛下，这要是传出去不得把自己抓去砍头呀！ “小爵爷慎言……” “既然没棉花，那就暂时用鸭绒、鹅绒代替吧！” “好嘞，老夫这就命人去准备！” “小爵爷您看看还有哪些需要整改？” “一次性牙刷！” “这个之前就跟你们提过，你们怎么还没配上！” “小爵爷，这个可不怪我们，您那边作坊生产太慢，我们催了几次他们都没供货……” 李厥一听是自己的问题，当即尴尬的摸摸鼻子。 “此事暂且算了，等我回去催一下他们，让他们尽快把货供上！” 正当李厥对客栈的布置提出整改意见时，一个伙计急匆匆的跑过来道。 “小爵爷有人找您！” “谁呀？” “他说是您阿翁！” 李厥一听这话，当即对客栈老板道。 “给我找个干净房间，再命人备上一壶茶送过来！” “好嘞！” 不多时，李世民领着几个虎背熊腰的护卫上楼，来到李厥所在的客房。 李世民见到李厥坐在椅子上，边上还摆着一壶茶，明显是等自己的样子，当即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 “这是你的产业？” “谈不上，只是跟我有点合作！” “您老有事吧？” “我还真有个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 “你觉得如何处置高阳公主？” “杀了吧！” “啥？” 第130章 兀那汉子，凭啥不搭理俺们都尉! 李厥自然知道李世民不舍得杀高阳，但这货可舍得杀其他无辜人。 因此，他只是跟老李头开个玩笑，就试探出老李头背后的主子态度了。 不过李厥误会老李头的反应了，他之所以如此惊讶可不是舍不得高阳，而是惊讶于李厥竟然敢杀自己的亲姑姑！ “你确定要杀了高阳？” 李世民这话带着几分探寻，又有几分考验。 如果李厥坚持杀高阳，他也不是不能卖李厥这个面子，只是皇位就跟李厥无缘了。 毕竟，他这辈子最大的追求就两个，一个是帝国传承，一个是子嗣繁盛。 李厥闻言郁闷的摇摇头。 “肯定不是呀！” “我要高阳的命干嘛？” “那你建意杀了高阳……” “这不是跟你开个玩乐么……” “说说，你觉得如何处置高阳合适？” “我？” 李厥闻言惊讶的看向老李头，不敢置信的问道。 “李翁，你确定我说的话管用，还是确定你说的话管用？” “虽然你跟皇帝陛下关系不错，但也没好到可以随意处置人家闺女的程度吧？” “这个……” 李世民闻言尴尬的笑笑道。 “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也随便说说，就算说错了也没啥大不了。” “这样呀！” “如果我是李世民，我就让高阳和房遗爱和离，然后将其开除宗室，没收全部财产，将其贬为庶民，看看还有谁会娶她！” 李世民闻言心想，就算不把她贬为庶民，大唐的好男儿还愿意要她呀？ 不过也说不准，要是自己多备点嫁妆，总还是有人愿意当赘婿的…… “还有别的办法吗？” “别的办法？” “那就将其流放黔州吧，让他跟废太子一家作伴去！” 李世民听到这话噗的一笑，这孙子还真对黔州耿耿于怀啊。 “李翁，其实此事的关键是如何消除影响！” “此事一出，不论是皇家还是长孙家都要蒙羞！” 李世民闻言怅然道。 “是啊！” “高阳此次确实闹的太不像话，若是不严肃处置他，房家那边肯定说不过去……” “那就让他们和离呗！” “和离？” “然后再嫁一个公主过去吗？” “噗！” 李厥直接被老李头的幽默给逗笑了，先不说李二还有没有合适的公主，单说房遗爱这货，他值得大唐嫁两位公主吗？ “李翁，您还真敢说，哈哈哈……” 李世民见到李厥发笑，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了。 若真这样做，房家倒是有面子，可他们皇家的面子往哪儿放？ “那就和离吧！” “然后让高阳出家几年，等风声过了再说！” 李厥闻言给老李头点了个赞。 “聪明！” “如此最好，只是怕李二不舍得啊！” “李二呀……” 李世民突然意识到，大孙又在自己面前没大没小，可他刚想给这孙子点教训，就看到这孙子早就躲到一边了。 “下次注意，不许如此称呼陛下！” 李厥闻言翻了个白眼，心说我管他叫李二都算客气了！ “李翁，你今天来不会就为了这点事吧？” “当然不是！” “过几天不是要阅兵了么，我想跟你说一声，到时候好好表现！” “表现？” 实话说，李厥从没想在阅兵上出风头。 毕竟他这个身份摆在这儿，要是真出了风头，岂不是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小子，你要是不好好表现，到时候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厥闻言挑衅似的看向老李头。 “怎么不客气？” “把我吊起来打？” “你要是敢打我，信不信我跑突厥当颉利发去！”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下一阵郁闷。 “算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话我已经说到了，你要是错过机缘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李世民说完这话就走了，走的无比萧索和落寞。 虽说李厥想去西突厥让他很生气，但一想到自己这个阿翁对这孩子所作的一切，他又拿这孩子没有半点办法。 李厥站在客栈二楼，看着老李头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机缘？” “我能有什么机缘？” “总不会老李头把我的身份告诉李二，李二想在城门上看看我的表现吧？” “可就算看我一眼又能如何，总不会因为我表现好就立我当太子就是了！” 李厥嘴上说着不在乎，但当阅兵前两天他还是回到桑林折冲府，跟着一千多名府兵同吃同睡。 因为阅兵地点在长安，因此他们提前一天就出发了。 李厥跟其他人一样，也背着硕大的行囊，只靠两条腿赶路。 虽说咸阳距离长安只有几十里路，依然让他们走了一天时间。但好在他的大本营就在长安，美食城那边早早就备下一千两百人的饭菜，他们到了地方就能开吃。 此时玄武门外已经驻扎了上百支队伍，这些都是朝廷精挑细选的关中府兵精锐。 当一辆辆小推车从他们的军营前路过之时，将那些折冲府的府兵馋的哈喇子都快淌下来了。 “这是谁的部下？” “竟然叫了如此多的小吃车！” “都尉，我以前来长安吃过，这东西可不便宜哩！” “那么一小碗馄饨就要卖三文钱一碗，俺这个大肚皮想要吃饱，少说也得十碗！” “你懂啥，城里人饭量小，你以为谁都跟你是大肚皮呀！” “都尉，咱们也叫两辆小车尝尝呗？” “这……” 商州折冲都尉闻言有些意动，这倒不是他多爱惜士卒，主要是他也馋了。 如果所有人都吃锅盔，吃咸菜，喝白开水也就罢了。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伙吃饺子、馄饨、油条、豆浆的家伙，他手里的锅盔再也不香了。 “那就叫一辆？” “小伙计，给我们来几碗饺子！” 桑林村的小摊贩闻言笑着朝来人拱拱手，然后继续推着车子往前走。 虽说挣钱很重要，但都尉的脸面更重要！ 都尉头一次麻烦乡亲们，让乡亲们给手下做点饭，自己要是跑去挣别人的钱，那以后还咋在桑林村混？ 商州都尉见到小贩没搭理自己，给他气坏了。 “岂有此理！” “老子吃饭又不是不给钱，他凭啥不搭理咱！” “走！” “咱们去找他说理去！” 所谓的说理就是领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将推车的摊贩给拦住。 “兀那汉子，凭啥不搭理俺们都尉！” “都尉大人容禀，小的这车已经被人提前预定了！” “谁？” “我刚刚看着都过去上百辆小车了，难不成都被人给预定了？” “当然！” “前边就是我们桑林折冲府的驻地，我们都是去给桑林折冲府的府兵做饭去的！” “桑林折冲府？” 商州都尉马虎闻言充满好奇，既然是人家预定的，他也不好意思强行拦截，只能领着两个壮汉跟着，打算上前看看桑林折冲都尉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而，一到人家的驻地，马虎彻底服气了。 第131章 卫公的意思是，此子可以担大任? 同样是临时扎营，可相比起自家乱糟糟的营地，桑林折冲府的营地简直可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 地面平整干净不说，就连帐篷都排列的非常整齐，不论横着看、竖着看，或者打斜看都是笔直的直线！ 然而，这些还不是他最惊讶的，他最感到吃惊的是只是临时驻扎一两天，他们竟然还挖了战壕，竖了拒马！ 这尼玛是来检阅的，还是来攻打长安的！ 正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跟桑林折冲府的正规、严整比起来，他们这些府兵显得跟一群叫花子似的！ 因为有着严整军营的震慑，马虎说话的语气都弱了几分。 “敢问哪位是桑林折冲府都尉？” 马虎此言一出，只见旁边一个正在挖战壕的少年抬起头，朝着他微微一笑。 “我就是！” “你？” 马虎早就注意到这个少年了，因为这个少年太年幼，按照大唐律根本就不够当府兵的年龄！ “你就是桑林都尉？” “正是在下！” “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这个……” 马虎朝着李厥拱手一礼道。 “在下商州折冲都尉，想跟阁下商量下，能不能让我们两辆小吃车！” “哦哦哦……”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对着胡德禄打了个响指。 “胡翁，给这位同僚拨两辆车，再给多带点食材！” 马虎没想到桑林都尉如此好说话，当即朝着李厥抱拳一礼。 “多谢桑林都尉！” 李厥打发走商州一伙人，很快就有其他折冲府的过来打秋风。 不过他们财力有限，每个折冲府只敢叫两辆车。 毕竟不论叫多少，最后付钱的都是都尉。 虽说小吃车看着不起眼，但真要吃起来，少说也得一两千钱，他们哪舍得给全部府兵吃？ 当然，也有不少人将小推车请回去后，又将小推车给送来了。 只是不仅车送来了，人也跟着过来了。 原因无它，只因在自家营地吃饭，看着一众喝白开水啃锅盔的同袍，让他们良心上过意不去。 因此，跑到桑林折冲府营地，就可以完美避开这个尴尬。 在桑林折冲府营地炊烟袅袅升起之时，李世民领着李靖、尉迟敬德等人登上玄武门城墙，打算看看这次参与阅兵的府兵素质。 李世民看着绵延十几里的营地，自豪的对一旁的李靖说道。 “卫公，我大唐兵锋之胜，应该远超秦汉了吧！” 如果换成别人，肯定会顺着李世民的话拍两句马屁。可李世民问的是李靖，这厮非但没拍马屁，反而认真的思考一番。 “若论武器铠甲，我大唐自然是远迈秦汉。但论军纪、军容，我大唐当差得远！”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心道老子领着大唐府兵扫平天下，宁竟然敢说大唐府兵军容军纪不好！ “敢问卫公，什么样的才算好呢？” 李靖闻言站在城头上朝着远处看了看，然后指着一座军营道。 “陛下请看，这座军营就吊打城下这群乌合之众！” 所谓乌合之众，指的就是距离玄武门最近的太子六率，以及勋卫。 这些人因为地位高，因此站的位置非常靠前，都快跟玄武门贴上了。 李世民闻言看过去，果然见到一座非常严整的军营。 这个营地非但干净整齐，竟然跟野外行军一样，还做了栅栏、拒马之物。 “来人，将这个折冲府的都尉叫上来，朕要亲自慰问他！” 李靖和尉迟敬德听到这话忍不住偷笑。 “陛下，您确定想看看这位都尉？” 李世民一看两人的奸笑就知道自己丢人了，略微沉吟下问道。 “莫非这是桑林府？” 尉迟敬德闻言大笑着点点头。 “陛下猜对喽！” “这个正是您嫡长孙所率领的桑林折冲府，哈哈哈！” “这这这……” 李世民满脸惊骇的看了看远处的军营，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李靖和尉迟敬德。 “这是你们俩教的？” 李靖闻言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算是吧，但也不全是……” 李世民闻言不解的问道。 “这是什么话？” “陛下，我们只是将大唐的行军之法教给他，告诉他行军之时务必要深沟高垒，不给任何敌军可趁之机。” “然则，行军之法全大唐都知道，十六卫的将领更是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可眼下只有您的嫡长孙严格按照行军之法做，这就跟我们无关了。” “只能说这孩子懂规矩，哪怕是在大唐行军，依然严格遵守陛下制定的行军之法。” “这……” 李靖说完这番话，就偷偷注意李世民的表情，见李世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惆怅、心疼、自责等复杂情愫，这才小声的问了一句。 “陛下，您打算什么时候认回嫡长孙？”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惊讶的睁大眼睛，要知道李靖可是出了名的爱惜羽毛，从来不掺和皇家夺嫡的事情。 当年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时，李靖也只是表示中立，不会偏帮任何人。 然而今天，他竟然主动为李厥说话，由此可见李厥这孩子算是彻底走进李靖心里了。 李世民在回过神来也颇为惊讶的看向李靖，过了好一会儿笑着打趣道。 “卫公，你可是出了名的不管事的，今天咋突然替那孩子讲情了？” 李靖闻言喟然叹息道。 “唉！” “微臣老了……咱们大唐的府兵也老了……” “若是没有一个知兵、爱兵、懂兵的人来统领这群坏小子们，老夫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李靖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他近些年来懒得上朝，就是一直在思索大唐府兵的未来。 大唐府兵在他和李世民的带领下，创造了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辉煌。 然而，辉煌过后，他们又能保持多久？ 现在他们已经老了，大唐的府兵也老了。他真怕他们这一代人死光，大唐的军方会出现断层。 因此，在看到李厥出色的领兵能力，李靖如获至宝，不仅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甚至还结合李厥的练兵之法，给他重新制定了一套兵书。 李世民听到这话微微动容，他也不再年轻了…… “卫公的意思是，此子可以担大任？” 李靖的回答非常简单，只有一个字，但却表现出不容置疑的态度。 “可！” 李世民听到这话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其实他早就属意大孙了，只是担心大孙年幼，自己又没几年好活，这才一直犹豫不决的。 若是上苍真能给他十年阳寿，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废了李治，立李厥为皇太孙！ “既然此子能得卫公垂青，那朕就送他一场造化吧！” 尉迟敬德和李靖听到这话，当即开心的俯身下拜。 “陛下圣明！” “若真让嫡长孙承继大统，那必是大唐之福，社稷之福！” 第132章 我还得谢谢他呗? 李世民听到尉迟敬德和李靖的恭贺并未感到多少欣喜，甚至生出淡淡的惆怅。 毕竟按照那孙子所言，自己恐怕没几年好活了，即使将来大唐在强盛，自己想必也是看不见的。 尽管如此，李世民的脸上还是挤出一丝微笑，作为对两位老臣的回应。 “朕打算明天认回嫡长孙！” 尉迟敬德和李靖听到这话当即开心的咧嘴大笑。 “陛下是想给那孩子一个惊喜？”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道。 “算是吧！” “因为朕若再不认回这孙子，这孙子就跑去西突厥当宰相喽！” 尉迟敬德和李靖时常往桑林村跑，早就知道西突厥可汗派人过来请李厥去当官的事。两人听到这话，不由揶揄的笑了笑。 陛下还真能沉得住气，换成自己早就将大孙子认回来了！ 三人在城墙上转悠一会儿，见到营寨乱糟糟的就派人过去训斥一顿，看到挨了训的折冲府慌里慌张的挖战壕，竖栅栏，他们不由发出一阵欢笑。 正当几人巡视的差不多了，准备下城墙之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什么动静，好像军士哗变！” “哗变？” 李世民听到这两个字眼皮都直跳。 “到底什么情况，那边的士兵为何喧闹不止！” 不多时，一个百骑司急匆匆跑过来道。 “陛下，大事不好啦，太子六率跟其他折冲府打了起来！” “打了起来？” “为何？” “据说是因为伙食，太子六率的想抢地方折冲府的吃食，人家不给，然后就打了起来！” “这……” “传我的口谕，将闹事的卫率、折冲府都尉全都带到玄武门下！” “诺！” 桑林折冲府营地。 李厥专门叫了两辆小车，宴请所有前来参加检阅的折冲都尉，正当众人吃饺子吃的火热之时，突然闯进来一伙不速之客。 “凭什么你们有饺子，我们却只能吃锅盔？”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统领太子六率的东宫洗马长孙澹。 长孙澹并不知道李厥的真实身份，不过就算他知道，估计也不会将一个废太子的儿子放在眼里。 毕竟他可是东宫洗马，统领东宫一应庶务的官员，就连太子六率平时都归自己统领。 为了表示对陛下阅兵的重视，他今天也来到军营，跟太子六率的士兵一起吃住。 可军营的伙食太差了，只有锅盔、咸菜，外加看不到鸡蛋的蛋花汤。 这让他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怎么受得了？ 正当他想进城买点吃食之时，突然看到一辆辆小吃车从城门里走来。他拦了两辆，可人家非但不搭理他，还说他们已经被人预定了。 长孙澹啥时候受过这么大的气，见状当即领着左右卫率，左右清道率，左右司御率的卫率跑过来理论。 当然，他嘴上说着理论，可每个人都穿着全套铠甲，一应弓箭、长短兵器俱全。 “给小爷来一锅饺子！” 长孙澹说完这话，就倨傲的扔下一片金叶子，然后大咧咧的坐在一旁等着别人给他做吃的。 桑林村的百姓跟着李厥这么久，早就见惯了大场面，对于地上的金叶子连看都懒得看，只是不停的包着饺子，或者拨弄着炭火。 长孙澹见没人搭理自己，当即拿下背着的弓箭，朝着一个包饺子的人射了一箭。 虽说他并未瞄着人的要害，但依然射穿那人的耳朵，疼的那人捂着耳朵呜哇直叫。 李厥等人见到此等情景，立马起身扑了上来，跟长孙澹带来的人打成一团。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长孙无忌之子，皇帝陛下的亲侄子！” “你们今天若是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灭你们满门！” 长孙澹这话一出，刚要动手的一干折冲都尉直接怂了。 他们不怕长孙无忌，但他们怕陛下。 此人自称是皇帝陛下的亲侄子，他们要是将此人打了，皇帝陛下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呀！ “李都尉，要不这事就算了吧，人家……” “算了？” “这事若算了，我李冢以后还有啥脸面在大唐立足！” “薛十三、单道真听令！” “将这伙射杀桑林村百姓的逆贼给我拿下！” “诺！” 单道真本就是个不怕事的人，听到李厥的命令撸袖子就冲了上来。其他过来蹭饭的折冲都尉，见到桑林府的人这么有种，一个个哪还敢认怂啊，直接撸袖子一起扑上来，将长孙澹带来的六个卫率按在地上一阵暴揍。 正当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时，一个穿着黑衣黑甲的骑士冲过来。 “陛下口谕！” 众人听到“陛下口谕”，一个个赶忙停下手，单膝跪地聆听口谕。 “陛下口谕，凡参与斗殴之卫率、都尉，全部到玄武门下受罚！” 众人一听这话，一个个全都耷拉下脑袋。 “这点小事咋就惊动陛下了？” “谁说不是呢……” “陛下不会砍了咱们吧？” “不能吧？” “咱们只是斗殴，按照大唐军法撑死打六十军棍……” 鼻青脸肿的长孙澹，听到皇帝陛下要给他撑腰，胆气顿时大了起来。 “你们敢揍我，看我姑父怎么收拾你们！” 李厥听到此人还敢叫嚣，当即毫不客气的回怼。 “你可闭嘴吧！” “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岂会因为你这么个玩意惩罚我们？” 长孙澹听到这话也懒得跟他争辩，只是冷哼一声，然后用袖子擦了擦鼻血，就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玄武门走去。 相较于大步流星的长孙澹和太子六率，李厥和马虎他们就慢多了，不说跟乌龟爬似的也差不了多少。 百骑司的人见状，忍不住出言催促道。 “快点，莫要让陛下等急了！” “哦哦哦……” 虽说有百骑司的人催促，但李厥他们走的依然很慢，直至长孙澹回过头来挑衅，这才将他们的斗志激发出来。 “你们咋走这么慢？” “是不是害怕了？” “你们要是现在跪地叫我爷爷，我一会儿见到陛下就替你们求情，让陛下少打你们几十军棍，哈哈哈！” 李厥一听这话当场气炸，自己个正牌嫡长孙，竟然沦落到靠这么个烂仔求情？ “啊呸！” “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更何况是挨军棍！” “一会儿挨军棍的时候，谁特娘的要是敢号丧，谁就特娘的是小娘养的！” 李厥这话别人没啥反应，长孙澹却是被气得老脸通红。 因为他就是小娘养的！ “好好好！” “咱们一会儿就看看谁号丧的声最大！” 不多时，他们一行人来到玄武门下刚刚站定，就看到从门后跑出来一百羽林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陛下口谕，长孙澹无故射伤百姓，杖五十！” “肖大哥，我是长孙澹呀！” “行刑！” “肖大哥，你去跟陛下求求情……” “打！” 不论长孙澹如何挣扎，他都被羽林卫脱去铠甲，然后扒掉裤子当着众人的面打起军棍。 随着小儿臂粗的军棍挥舞，没几下长孙澹就发出痛苦的哀嚎。 虽然长孙澹嚎的声音很大，但负责行刑的羽林卫没有丝毫手软的迹象，一直面无表情的打完五十军棍。 当五十军棍打完，长孙澹的屁股早就开了花。 李厥看着快成烂泥一般的屁股，只感觉头皮发麻。 这就是朝廷的军棍么，可比老李头打的重多了…… 长孙澹挨完五十军棍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但他还是拼着一口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肖大哥，他们罚多少！” “他们？” “陛下没说打他们呀！” “啊？” “噗……” 长孙澹听到这话，直接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这不公平！” “凭什么只打我，不打他们！” 正当长孙澹抱怨之时，门后又跑出来一个骑士。 “陛下口谕，为了不耽误明天的军演，所有参与斗殴之人二十军棍，剩下的军棍暂且记下，若是以后再犯一并补上！” 一众折冲都尉听到这话，无不满面笑容的拜谢陛下开恩，然后也不用羽林卫脱裤子，自己就将裤子一脱，趴在地上等着挨罚了。 只有李厥听到这话一脸为难，虽说二十棍子已经很少了，但自己这小身子骨恐怕也扛不住吧？ 正当他心下惴惴之时，只见一个老熟人走了过来。 “张阿翁，你咋在这儿！” “我是过来传话的，我家主人说了，你不用受罚！” “李翁……李翁说话好使吗？” “当然好使！” “你阿翁还说了，你的屁股只有他能打，哈哈哈！” “呃呃……” 李厥听了这话跟吃了苍蝇屎似的难受，这话说的像给了自己多大面子似的…… “我还得谢谢他呗？” 第133章 朕的大孙果然不同凡响，哈哈哈! 长孙澹在挨完一顿军棍回到家，当即找到老爹吐槽。 “父亲，陛下是不是厌弃咱们长孙家了，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责罚我！” “哦？” “你做了什么事，让陛下责罚你？” “没干嘛呀，就是打了一个小摊贩！” “这……”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当即陷入思索，如果只是这点小事，不至于让陛下责罚自家儿郎啊。 “可还有别的事？” “跟几个折冲府的都尉打了起来……”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长孙无忌闻言继续皱眉，可正当他觉得是陛下打算通过长孙澹来敲打自己一下时，长孙澹接下来的话直接破案了。 “陛下非但重罚了我，还放过了那个跟我打架的人！” “谁？” “桑林折冲府李冢！”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甩过去。 “你特娘的没事招惹那孙子干嘛！” 长孙澹惊恐的捂着脸，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父亲，您为何打我？” “我打你？” “我都恨不得宰了你！” “你知道那人是谁么，那人是……” 长孙无忌说到这突然卡壳，这倒不是他想替陛下和嫡长孙保守秘密，只是不想让自家儿子牵扯进来。 “滚下去吧，找个大夫好好看看，最近就不要出去鬼混了，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父亲……” “滚！” 虽然长孙澹不知道父亲为何发怒，但依然不敢继续追问，只能悻悻的回到自己的小院。 在长孙澹走后，长孙无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陛下如此优待李冢，莫不是想要将嫡长孙给认回来？ 这可不是好消息！ 一旦陛下将嫡长孙带回宫中抚养，那么李治这个幼子的优势将荡然无存，直接败给陛下的命根子嫡长孙。 怎样才能阻止此事呢？ 长孙无忌在房间中踱步半个时辰，愣是没想到破局之法。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先命人告诉太子一声，让他明天好生表现……” 第二天军演。 虽说十几个折冲都尉都挨了军棍，但当玄武门上的擂鼓声传来之时，他们一个个立马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列阵从玄武门前走过。 这是军演的第一场，也是最重要的一场。 虽然时间短，只有短短半刻钟的时间，但却是他们唯一能看到陛下，也能被陛下看到的机会。 因此，每个折冲府都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陛下，生怕陛下看不见自己！ 军阵行进的速度很快，一个时辰就有十六个折冲府的府兵从玄武门前走过，并且很快就轮到李厥所在的桑林折冲府。 虽说他们在折冲府的校场演练过很多遍了，但当听到传令兵喊“桑林府”上场之时，他们依然非常紧张，紧张的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李厥走在最前边，一个劲的小声提醒。 “不要紧张！” “放松！” “放松！” “拿出咱们平时训练的状态就好！” “全体注意，快到玄武门了，听我口令……” 李厥在队伍中紧张的喊着口令，城门上的李世民也紧张的瞪大眼睛，生恐错过这场别开生面的大戏。 “诸位快来看看，看看这桑林折冲府的队伍如何！” 尉迟敬德一听这话当即明白陛下的用意，这是让他们夸桑林折冲府几句呀。然而，还没等尉迟敬德开口，站在李世民另一边的程咬金就抢先说道。 “陛下，此折冲府威武雄壮，气势雄浑，乃是今天检阅的诸多折冲府中少有的精锐呀！” 尉迟敬德闻言狠狠的瞪了程咬金一眼，然后紧随其后道。 “陛下，最难得的是桑林府的士卒年轻，最大的不过三十一二岁，最小的……” “咳咳，陛下知道，就不用老臣多说了……”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两个捧哏说完这话，其他人也听出味道了，赶忙上前对桑林折冲府一顿夸。 虽说这里有趋炎附势的成分，但桑林折冲府也确实精锐。 所有人军装统一不说，就连步伐和摆臂的幅度都一样！ “陛下，桑林折冲府真不错，看他们走路都是一种享受！” “陛下，这桑林折冲府的都尉是个人才呀，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将一千多新兵练成这样，堪称将帅之才！” 在一众称赞声中，只有李治和长孙无忌脸色铁青。 因为桑林折冲府一出，他俩就知道不用比了，今天的头筹肯定是被桑林折冲府拿下！ 李治走到长孙无忌身边小声的道。 “舅父，对不起……” 长孙无忌温和的摇摇头。 “不怪你，你本就不知兵，又没有军神李靖辅佐，能比过这孙子都见鬼了！” “什么？” “舅父的意思是说，父皇让李靖去辅佐他了？” “咳咳……” “慎言！” 正当两人嘀嘀咕咕之时，城门下方的桑林折冲府方阵顿时发出震天的口号。 “受律辞元，相将讨叛” “咸歌破阵，共赏太平” “四海皇风，千年水清” “戎衣不着，今日功成” “主圣开昌，臣忠奉猷” “君看偃革，便是太平” “一二三四……” 桑林折冲府这番口号一出，城头上的李世民立马高潮。 因为这口号不是别的，正是他此生最为得意的秦王破阵乐歌词！ “好！” “朕的大孙果然不同凡响，哈哈哈！” “啊？” 李世民这话一出，他身边的大臣一个个全都傻眼。 陛下刚刚说啥？ 他大孙？ 如果陛下不是口误的话，那城门下的人里岂不是有皇孙？ 虽说李靖和尉迟敬德早就知道陛下要认回嫡长孙，但当他们听到陛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出来时，心里依然咯噔一下。 李治听到这话，紧张的握住长孙无忌的手。 “舅父……” “别怕，有舅父在，只要你不犯错，谁都不能废了你！” 正当城门上所有人心思各异之时，桑林折冲府一个帅气、整齐的劈枪动作，直接震惊所有人。 “我靠，这个动作帅！” “陛下，微臣建议以后大唐府兵检阅之时，都要做这个动作！” “何止呀，微臣觉得应该以桑林折冲府为标准，让关中几百个折冲府跟他们学习！” 在城门楼上的众人急吼吼的建议时，李厥正借助劈枪的动作看向城门楼。只是他所处的角度非常差，正好是太阳升到城门楼之上，处于大逆光的位置。 可以说，除了能看到一排排黑乎乎的人影，其他竟然啥都看不清。 “不知道李世民能不能看到我……” “不过就算他看到我，估计此时也认不出了……” “都尉，该转头啦！” “哦哦哦……” 李厥留恋的看了眼城门楼，看着那一排排漆黑的人影喃喃自语。 大唐永别了…… 李世民永别了…… 今天过后我就要去西突厥，开启新的人生…… 在那里我将不再是逃犯，也无需回避什么，逃避什么，可以尽情的发挥我的才华，为我自己，也为大唐保留最后的希望！ 第134章 李恪英物，李治朽物 李厥但凡有选择，都不会选择离开大唐，去西突厥那种野蛮不开化的地方。 只是他现在的身份太尴尬了，原则上是朝廷的钦犯，还是个从流放之地偷偷跑回来的钦犯。 再加上他们桑林折冲府今天显眼的表现，他定然会被很多人所认识，甚至是调查。 他这个身份是经不起调查的，哪怕是老李头也保不住他。 因此，他只能逃跑，跑到西突厥，借助西突厥的力量在西域做点事情。 比如说当李治、武媚娘两口子临朝称制，一个自称天皇，一个自称天后的时候，他可以偷偷将李唐皇室的子孙保下来，不让他们死于这两口子之手。 再比如当武媚娘篡唐建周之时，他可以借用李唐宗室的名义起兵征讨，给大唐宗室留下一份希望的火种。 至于之后的安史之乱他就管不了了，只能寄希望于上苍，让上苍垂怜这多灾多难的大唐。 李世民强压下激动的心情，敷衍的看完所有折冲府的阵列式行进，时间已经来到下午。 虽说今天的检阅完成，但真正的军中技艺比试还没开始，需要在之后的几天分场次进行。 这一来是给关中府兵一个表现的机会，二来也体现他李世民重视府兵，重视武备的态度。 然而，正当李世民刚刚结束第一天军演，打算命人将嫡长孙带上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其认回之时，突然收到一个炸裂的消息。 “陛下，刚刚百骑司回报，说您大孙在军演结束之后就骑着马返回咸阳了……” “什么？” “他怎敢私自离队！” “陛下，您就别纠结这点小事了，老奴猜测嫡长孙是想跑！” “跑？” “往哪儿跑？” “西突厥呀！” “陛下忘了西突厥使节啦？” “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扔下百官，从护卫手里抢过一匹马就追了出去。 李世民这番举动直接将文武百官给吓傻了，心道陛下这是咋了，咋还突然就跑了！ 只有李靖和尉迟敬德猜到点什么，不过两人可没时间跟众人解释，见到一旁愣着的护卫，直接从他们手里抢过马匹，然后喝令一声道。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追上去保护陛下！” “诺！” 曲江池。 兕子对于军演并不感兴趣，因此在看完大侄子的表演就领着李二丫来到曲江池游玩。 “晋阳，那个真是你大侄子？” “当然！” “你大侄子好聪明呀，咱们第一天来的时候我还纳闷，为啥每个路口都有这样的小亭子，原来这是提前预留出来，专门用来卖冷饮、热茶的小摊贩呀！” “还有那边的灯笼，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设计的，竟然能让灯光从桥洞底下射出，直接照在这座桥上！” 兕子听到李二丫如此夸赞大侄子非常高兴，大有与有荣焉的感觉。 “那是！” “你也不看这是谁孙子？” “咱们李唐皇室的子孙岂有差的！” “晋阳，既然他是陛下的亲孙，为何陛下要将其留在民间，只给他一个小小的都尉？” “这个……” “父皇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这个就不是我能多问的了。但有一点可以告诉你，父皇非常喜欢这孩子，嘿嘿嘿……” 正当兕子跟李二丫闲聊之时，一个胖胖的老板跑过来。 “敢问可是李小娘子？” “啊？” “是啊……” “这是小爵爷给您的东西，说让老朽看到您的时候转交您！” “我大侄子给我的东西？” “对！” “请小娘子过目！” 胖老板将东西递给兕子就走了，他那边的酒楼生意好到爆，每天光流水都有上千贯，可没时间在这儿跟小娘子耽误时间。 兕子接过木盒，领着李二丫来到一个亭子打开，只见最上边是一摞厚厚的地契、房契，以及股权文书，将这些从木盒子里拿出来，只见一个信封赫然躺在最下边。 兕子一看到信封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她拆开信封，看到信件的内容更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尊敬的小姑姑你好，我走了，恐怕今生再也不会回到大唐了……” “房契、地契、股权文书都留给你，当做你的脂粉钱吧。” “我在大唐没什么亲人，只有一个兄长，如果小姑姑方便的话，还请小姑姑帮我照顾下。” “我兄长的名字叫李象，乃是前太子李承乾之子……” “最后，感谢小姑姑这些日子的陪伴，我会想你的……” 兕子看罢信件当场泪崩，再也顾不上上下尊卑了，坐在亭子里对父皇很是口诛笔伐了一番。 “都怪他！” “要不是他瞻前顾后，大侄子也不会如此失望，宁可去西突厥那等蛮荒之地都不愿留在大唐！” “晋阳，到底咋了？” “我大侄子跑啦，哇呜呜……” 另外一边，当李世民骑着快马赶到桑林村的时候，早就不见了李厥的身影，只见到一个满眼含泪，见到自己还颇有几分怨念的胡老汉。 “给贵人见礼了！” “你家爵爷呢？” “我家爵爷……我家爵爷……呜呜呜……” 胡德禄听到这话，将手里捧着的木盒子地上。 “我家爵爷在这里呢……” “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吓傻了，心道自己只是晚了几个时辰，自家大孙就被人烧成灰装盒子里了？ 正当李世民心神不稳之时，李靖和尉迟敬德赶到，一把抢过木盒，将里边的信件拿出来。 “老李，这里有您的信！” 李世民闻言这才回过神，然后赶忙将信件打开。 “尊敬的李翁，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踏上去西突厥的征途……” “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感谢您教我骑马弓箭的武艺，感谢您给我爵位，又让我建立折冲府……” “虽然您对我很好，但我还是要走。” “因为我是个逃犯，我是已故大唐太子李承乾之子，一旦我的身份曝光必定牵连你……”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若是将来有机会，我再偷偷回来报答您。” “哦对了，如果有机会，替我给李世民传句话……” “李恪英物，李治朽物，知子莫若父，然卒听长孙无忌之言，可谓聪明一世，懵懂一时。” 第135章 西出玉门! 李世民看到这封信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那个逆孙给骂了！ 什么叫聪明一世，懵懂一时？ 这不就是骂自己是二傻子吗！ 李靖和尉迟敬德偷偷瞅了一眼，见纸上的内容涉及到储君之事，顿时识趣的将头转向别处，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李世民在气愤了下后，对着胡德禄道。 “他走多久了？” “预计有两个时辰了吧？” “他有没有说去哪儿？” “他说去西域看看，过些年再回来……” “唉！” 李世民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他这个大孙还是跟着那几个突厥人跑了。 李世民翻身骑上马，问明白李厥走的哪条路，当即骑着马就追了上去。 李靖和尉迟敬德紧随其后，跟着李世民追了一会儿，两人当即将李世民给拦下。 “陛下，不能再追了！” “陛下的扈从没跟上来，咱们贸然追击，很容易中了敌人的埋伏！” “敌人？” “朕在大唐境内，哪来的敌人！” “陛下，这条路上西域来往客商非常多，很多客商实际上就是马贼假扮的，能抢则抢，抢不到才正经做生意！” “唉！” “朕怎么办，难道让朕眼睁睁看着嫡长孙跑到突厥？” 李靖闻言微微一笑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西突厥仰仗大唐才得以苟延残喘，其可汗更是因为陛下之故才得以确立，陛下只需修书一封，西突厥自然会将人给送回来！” “朕这就下令，让使者带着朕的敕书讨要嫡长孙！” “陛下，万万不可！” “西突厥仰仗大唐，但也防备大唐。一旦让他们知道您的嫡长孙在他们手，很难说他们会乖乖交人。一旦他们将嫡长孙送给薛延陀，咱们大唐可就被动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急败坏的质问道。 “你到底要让朕怎样！” “陛下，您没听过百里奚的故事吗？” “百里奚当年流落到楚国，秦穆公以抓捕逃犯的名义，用五张羊皮将人给换回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 “陛下也可以效仿古人，就说李冢乃逃犯，责令西突厥交出，然后再奖励西突厥一块牧场即可……” “这……” …… 李厥出了玉门关，就看到前来迎接自己的突厥士兵。 乙毗射匮就在这群人当中，当他得知自己最好的朋友要来帮助自己，给他激动的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我的好兄弟，我可想死你啦，哈哈哈！” 时隔一年，李厥再次见到这个熟人，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 “好兄弟，我也想你！”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真的当了西突厥的可汗！” 乙毗射匮闻言微笑着摆摆手道。 “运气！” “若不是大唐皇帝陛下仁慈，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当可汗！” “哦对了，我来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我的辅政大臣五弩失毕！” “若是没有他向大唐皇帝阐明情况，我是当不上这个可汗的！” 李厥闻言朝着五弩失毕躬身一礼。 “见过辅政大臣！” “这位是屋利啜先生，我能当上可汗，屋利啜先生也出力甚多！” “晚辈见过屋利啜先生！” 乙毗射匮介绍完自己最得力的两名大臣，随即开心的拉着李厥的手问道。 “朋友，我们西突厥可比不大唐，日子可是非常艰苦的，你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可当你跟我去了冬都，你再想回大唐可就难喽，哈哈哈！” 李厥闻言自信满满的笑道。 “苦一点我不怕，就怕你到时候会赶我走！” 乙毗射匮听到这话当即板起脸正色道。 “我乙毗射匮对着上苍起誓，若是我今生有负我的好朋友石达开，就让我万箭穿心而死！” “石达开你放心，我会用生命保护你，绝不让你在突厥受到半点伤害！” 李厥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若是大唐让你将我送回去呢？” “这……” 乙毗射匮听到这话直接傻眼，因为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石达开跟自己一样，都是个孩子，大唐再不济也不会让自己将一个孩子送回去吧？ “朋友，你在大唐可是闯了祸，这才跑到我们西突厥躲避？” 李厥闻言点点头道。 “是！” “亲爱的朋友，我不能隐瞒你。我在大唐犯的罪很重，你若是有顾虑我也不会怪你！” “这……” 乙毗射匮一听这话当场陷入犹豫，他身后的屋利啜和五弩失毕也露出忧愁之色。 他们西突厥在西域可以做任何事，唯独不能做违背大唐皇帝旨意，以及伤害大唐的事。 因此，两人在听到李厥在大唐闯了祸，两人当场就想劝说可汗将其送回大唐。 只是还没等两人开口，乙毗射匮就坚定的表示。 “朋友，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对上苍发过誓，只要你来到我的领地，我将用生命来保护你！” “即使未来迫于大唐的压力，我不得不放弃你，但我也不会将你交给大唐，而是会放你去更遥远的西方，让你在那里展翅翱翔，闯下一番天地！” 李厥听到这话，感动的上前紧紧抱住乙毗射匮。 “我亲爱的朋友，你能说出这番话我很高兴！” “走吧！” “带我领略下你的国家！” “好！” 在乙毗射匮的带领下，李厥见识了各地的风土人情，龟兹美妙的音乐，焉耆曼妙的歌姬，以及石国、康国勇猛的角斗士。 “其实严格来说，玉门关以西都算是我们西突厥的领地……” “什么，刚刚咱们路过的龟兹也是？” “是！” “按照乙毗咄陆可汗时的地盘来说，现在的龟兹、都善、且末、吐火罗、焉耆、石国、史国、何国、穆国、康国等国都该归我统治。” “只是我现在当上可汗的时间太短，这些小国还并没有认可我，处在一种既不反对，又不支持我的状态。” “那你知道西突厥有多少人么？” “不知道……” “你可是西突厥的可汗，你竟然不知道你们国家有多少人？” 乙毗射匮闻言理直气壮的道。 “这有什么的，非但我不知道，我们突厥的历代可汗都不知道。” “我们跟大唐不同，我们是没有大唐那么多官府管理户籍的，我们都是打下一个地方，让他们每年给我们交上一定征赋……” “什么是征赋？” 乙毗射匮听到李厥这样问，当即不好意思的答道。 “咋说呢，要是用你们大唐话来说，就有点类似于保护费的意思，嘿嘿……”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无语，原来此时的西突厥还停留在奴隶社会时期呢。 打仗不是以占据多少领土为重，而是以征服为主。 这让李厥对将来的生活产生一点点担忧，如此落后的政体，会不会太限制自己的才能了？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多虑了，乙毗射匮连每个国家征收多少征赋都算不明白。 于是乎，他这个还没上任的颉利发，身上又多了一个类似大唐户部尚书的职务，专门替乙毗射匮管钱。 第136章 可汗，何事如此高兴? 李厥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替乙毗射匮收缴焉耆、龟兹的征赋。 相对来说焉耆还好办，毕竟距离大唐太远，就在西突厥冬都的边上，只要派兵吓唬一下就能乖乖交钱买平安。 但对于龟兹这个反骨仔来说，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虽说乙毗射匮的可汗之位是大唐皇帝李世民册封的，但龟兹向来记打不记吃，对于乙毗射匮这个新可汗没有半点敬意，非但不愿交纳征赋，还将去讨要征赋的使者殴打一顿。 然而，乙毗射匮刚继位不久，人心不稳，还没法出动大军攻打龟兹，只能忍下这口气。 其实按照乙毗射匮的想法，龟兹不给就不给吧，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但五弩失毕认为，李厥初来乍到，若是不给西突厥立下功劳很难服众，这才将这个任务交给他。 李厥一听这个任务，就知道五弩失毕啥意思，无非就是让自己交个投名状罢了。 既然不是拿大唐人当投名状，他也就没啥心理负担了。 因此，他从乙毗射匮手里要了一千人，带着一千人直接杀向龟兹，只用三天时间就连续攻破了龟兹边境的三座小城。 不过他这次只是攻城，并没有扩大战果的意思，也没有让士兵按照西域的传统屠城、抢劫，而是重新派出使者，让龟兹王履行缴纳征赋的义务。 龟兹王诃利布失必见到李厥如此勇猛，只带领一千人就能连破自己三座城池，当场吓得将宰相纳利叫过来商量对策。 纳利早就听说此事，见到龟兹王直接开口劝道。 “大王，突厥虽然连番内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小小的龟兹还是无法招惹他们的。” “依微臣之见，咱们不妨将征赋交了吧，反正又没多少钱……” “交了？” 其实龟兹王诃利布失必也不在乎这点钱，只是憋屈一辈子了，好不容易熬到突厥内乱，本以为能支棱一把，没想到最后还是得给人当孙子。 “唉！” “既然宰相也这样说，那孤就交钱买平安吧！” 纳利闻言躬身一礼。 “大王英明！” “其实这点钱对于咱们龟兹来说不算什么，王上与其在意这点征赋，不如担忧下突厥的强大！” “据微臣所知，突厥本不善攻城，他们现在只用一千兵就连破三城……” “此等战绩漫说放在西域，即使放在大唐也是名将！” “王上最好派人打听下这次负责攻打咱们的突厥主将，此人才是咱们的心腹大患呀！” “哦对对对，孤也听前线的人说了，据他们所说，突厥人竟然会制造攻城用的梯子了！” “他们也是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被突厥人趁着夜色爬上城墙，这才被攻破的……” 龟兹西去一百里，突厥大营。 五弩失毕营帐内，几个突厥首领正围在火堆前，喝着马奶酒聊天。 “五弩失毕长老，那个大唐的石达开已经走了十天了吧？” “您说他能收到龟兹的赋税吗？” 五弩失毕闻言微不可察的笑了笑。 “收不收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否跟咱们突厥人一心！” “若不是可汗顾念旧情，非要邀请他来突厥当官，老夫是绝不会容忍突厥大帐里住进唐人的！” “咱们草原人就该牧羊放马，一旦跟汉人搅和在一起准没好事！” “对对对，五弩失毕长老这话说的太对了！” “汉朝的中行说，颉利可汗时期的赵德言，可把咱们草原人给坑惨了！” 五弩失毕听到这话，当即举杯看向屋利啜。 “说得好！” “老夫敬你一杯！” 屋利啜闻言也赶紧举杯。 “属下谢长老！” 五弩失毕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道。 “屋利啜这话说的非常对！” “咱们草原人之所以分崩离析，骨肉相残，就是从颉利可汗开始重用汉人时出现的！” “这倒不能说汉人不好，只能说汉人治国的方法，放在咱们草原上不合适！” “咱们草原虽然没有汉人那么灿烂的文化，但咱们有咱们的传统呀。草原上几百上千年约定俗成的传统，就是咱们立身的根本！” “一旦咱们用了汉人那一套，咱们立马就会跟吃了露水的马儿似的跑肚拉稀，哈哈哈！” 五弩失毕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跟着哈哈大笑。只是众人在笑过之后，再次问出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长老，您觉得这个唐人能从龟兹收到征赋吗？” 五弩失毕闻言摇摇头道。 “难！” “他这次若是带五万人，或许还有点希望。可他只带了一千人，实话说根本做不到！” “龟兹虽说是小国，一直附庸咱们突厥，但怎么说人家龟兹也能凑出五万大军。” “石达开这孩子，只带了一千人跑去收征赋，能要回来都见鬼了！”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他们也觉得石达开带的人有点少了。 不过他就算想多带也没有，他们可汗这次出来总共就带了三千人，能拨给他一千人，已经是非常大的面子了。 “不过要不回来也好，让这孩子碰碰壁，将来才能全心全意辅佐可汗！” “长老，您还真想让他留在咱们草原呀？” 五弩失毕闻言微微一笑，随即反问道。 “不然呢？” “现在大唐如日中天，咱们将来少不了跟大唐打交道，有个会大唐话，懂大唐风土民情的人辅佐可汗，对咱们还是有利的。” “只是一点，不能让这人掺和咱们部族的治理！” “咱们草原部落，一旦照着大唐的州县治理就完蛋了……” 五弩失毕说完这话，就再次举杯，邀请众人饮酒。然而，众人还没等举杯呢，就听到营帐外传来一阵人仰马嘶的声音。 “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袭击？” “不像呀！” “走！” “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五弩失毕领着一群长老刚出了大帐，就看到乙毗射匮可汗激动的跑过来。 “大喜事！” “长老，大喜事呀！” “可汗，何事如此高兴？” “长老，我的朋友石达开，三日连破龟兹三城，龟兹王同意缴纳征赋啦，哈哈哈！” “什么！” 乙毗射匮这话一出，不仅五弩失毕愣住了，就连其他长老也全都愣住。 “可汗，这不可能吧？” “石达开只带走一千人，这一千人别说连破三城，就是破个土围子也做不到呀！” “长老，你跟我来！” 乙毗射匮直接抓起五弩失毕长老的手来到营地外，五弩失毕看着营地外一眼望不到头的牛羊，外加一车车金银珠宝直接傻眼。 “这……” “怎么会这么多？” 正在五弩失毕愣神之时，李厥自信满满的骑马走过来。 “可汗，幸不辱命！” “我这次不仅将今年的征赋要了回来，就连先前两年的征赋也一并收齐！” 五弩失毕听到这话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小少年，能收回今年的征赋已然超出他的预料，没想到他竟然连前两年的征赋一并收齐！ 他是怎么做到的？ 第137章 石达汗! 事实上李厥也没想到西域的小国这么弱，自己只是命人打造了几个梯子，就轻而易举的将城池给攻破了。 难道这地方这么多年，就从没人想过造梯子么？ 乙毗射匮看到李厥带回如此多的牛羊、财物，激动的上前抱住自己的好兄弟。 “兄弟，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从龟兹收回这么多征赋！”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然后拍了下乙毗射匮这个小可汗的马屁。 “这都是仰仗可汗的威名，在下不敢居功！” 乙毗射匮一听这话当场不干了，直接反驳道。 “不不不！” “我哪有什么威名，这全赖你指挥得当，这才取得如此大的功绩！” 乙毗射匮夸完李厥一番，随即看向身后的几个长老。 “诸位长老，现在还觉得本汗的想法过于天真吗？” 五弩失毕等人听到这话，齐齐躬身行礼。 “可汗知人善任，非我等所能及也！” 乙毗射匮听到这话开心的哈哈大笑。 他之所以邀请李厥当官，一来是感激李厥的救命之恩，二来也是想用李厥牵制这些突厥长老。 这些突厥长老权利非常大，甚至大到可以废立可汗。 毕竟，他这个放羊娃之所以能当上可汗，可不就是他们废了前任，这才轮到自己吗？ 因此，他继任可汗之后，一直在思索如何摆脱这些长老的控制。 突厥内部几乎全是这些长老的人，甚至他身边的护卫、侍女，都是这些长老派过来的眼线。 不得已，他只能寻求外援。 李厥就是最好的外援，既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两人年龄又差不多，而且这家伙非常有才华。 “我决定了，我要封石达开兄弟为石达汗，并让他统领乙毗咄陆留下的五万帐牧民！” “啊？” 乙毗射匮此言一出，五弩失毕等人直接傻眼。 “可汗，万万不可！” “石达开先生毕竟是唐人，岂能统领咱们草原牧民！” 李厥也觉得这个赏赐过于丰厚了，五万帐牧民可不是五万牧民，而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 自己刚来到草原，只是帮乙毗射匮收了点征赋，就划给自己五万帐牧民，自己这个外人都觉得过分了。 不过乙毗射匮能如此重视自己，还是让他非常高兴，这证明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 乙毗射匮闻言冷哼一声。 “咱们草原的官员没有俸禄，若是不拨给我兄弟牧民百姓，他在草原上吃什么，喝什么！” “而且，以我兄弟之能，在大唐都能裂土封侯，来到咱们条件恶劣的草原，我若不拿出足够的诚意，如何对得起我兄弟的这份情谊！” “此事就这么决定了，那五万帐牧民从今以后就归我兄弟统领！” 五弩失毕等人见乙毗射匮这样说，只能悻悻的闭上嘴，随后询问龟兹的这笔征赋如何划分。 这次乙毗射匮给了他们个面子，直接将征赋交给五弩失毕长老，让他代行划分职责。 五弩失毕闻言脸色稍微好看点，然后按照草原的规矩，给每个部落都分了一点，最后将剩下的一半分给可汗。 他知道可汗刚刚继位，需要财货赏赐属下，收买民心，因此特意多给乙毗射匮多分了一点。 否则严格按照草原规矩，乙毗射匮最多能分到三分之一。 在财物分配之后，乙毗射匮亲自宴请了李厥，并送给他侍女、仆人，帐篷等等。 李厥推辞一番，见实在推辞不过这才勉强收下。 宴会结束，所有人离去之时，李厥趁机进言道。 “可汗，您给我的太多了吧？” “我刚一来就统领五万帐牧民，别人不会服气的……” 乙毗射匮闻言微微一笑。 “你就安心收着吧！” “我若是不将这五万牧民赏赐给你，就会被那几个长老给瓜分，变成他们部落的私产！” “哦？” 李厥一听这话，顿时知道此事并不是看上去那般简单。 乙毗射匮见李厥听懂了，当即无奈的跟他解释。 “我们草原跟你们大唐不同，我们这里并没有统一的朝廷，基本上都是各个部族松散的结盟。” “五弩失毕长老他们都有各自的部落、牧民、草场，他们先是自己部落的族长，随后才是我的臣子。” “因此，很多时候我也管不到他们。” “我将这五万帐百姓划拨给你，只是不想被他们瓜分罢了。一旦被他们瓜分，他们的实力会更强，我这个可汗的存在感就更低了。” 李厥听到这里基本明白了，自己就是乙毗射匮的白手套。 “属下明白了，我是替可汗统领这五万帐牧民……” 乙毗射匮闻言微微一笑。 “也不能说是替我统领，这也是你的子民，以后他们的生活全靠你来管理了！” “真管呀？” “当然！” “你以前不是一直跟我说，若是给你一个郡县，你会管理的如何富有，如何强大吗？” “现在我给你一个五万帐的部落，看看你是不是在吹牛，哈哈哈！” 李厥没想到自己当年的一句戏言，乙毗射匮竟然记了这么久。 “多谢可汗信任，我会努力带好他们的！” 李厥一路上又帮着乙毗射匮收缴了几个小国的征赋，算是彻底奠定自己在突厥的地位。 哪怕是五弩失毕等人，也不再对他统领五万帐牧民介怀了。 当然，主要是他想明白了，知道石达开不过是可汗的代理人，替可汗打理那五万帐牧民罢了。 只是现在可汗新立，又是他们请求大唐册封的，他们实在是没理由再换一个了，只能任由这个可汗折腾。 李厥跟着乙毗射匮来到鹰娑川的冬都，正式接管了属于自己的五万帐牧民，并且对他们的放牧地点，以及部落大小进行了重新规划和分配。 正当李厥在草原大展身手之时，李世民的案头上摆满了来自西域的文书。 “西突厥乙毗射匮可汗派石达开连破龟兹三座城池，迫使龟兹国君诃利布失必重新向西突厥缴纳征赋！” “乙毗射匮可汗再次派颉利发石达开，绕过瀚海，直取焉耆，迫使焉耆国君向西突厥纳贡！” “乙毗射匮可汗划拨五万帐百姓归石达汗统领，命其为西征王，意图西征康国、石国……” 第138章 朕怕再拖延下去，西突厥该成为大唐的心腹之患了 李世民看罢非常气愤，直接将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叫进来大骂。 “朕让你们派出使者去突厥，你们派出去的人呢，为何迟迟没有消息！” 房玄龄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看李世民，什么也没说就再次低下头。长孙无忌闻言微微皱眉，思索片刻才缓缓开口。 “陛下，杨弘礼年岁大了，可能走的慢了点？” “慢了点？”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指着长孙无忌的鼻子骂道。 “你是不是故意举荐杨弘礼，就是想让他拖慢速度，将朕的事情给耽误喽！” “这……” “陛下，您可冤枉死微臣了，当时让杨弘礼出使突厥，也是您同意的呀，呜呜呜……” “我……”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没了脾气，然后像是撵苍蝇似的将其赶走。 “房玄龄留下！” 房玄龄刚想跟着一起走，听到这话当即停下脚步，并且颇有几分得意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 长孙无忌狠狠的瞪了房玄龄一眼，威胁他不要乱说话，这才悻悻的离开。 房玄龄岂能被长孙无忌吓到，在其退出大殿后当即向皇帝打起小报告。 “陛下，您看到长孙无忌的狼子野心了吧？” “嫡长孙关乎社稷，他竟然敢举荐杨弘礼来拖延时间，愣是错过了追回李冢的最好时机！” “房玄龄，朕现在让你派人出使西突厥，你可有把握将人给朕要回来？” 房玄龄听到这话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先问了李世民一个问题。 “敢问陛下，这位李冢到底是谁，跟陛下又是什么关系？”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疑问，然后颇有几分生气的问道。 “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回陛下，此事跟微臣没关系，但却关乎微臣派出的人选。” “若陛下只是想将人讨要回来，那么随便派个使臣即可。可若是想让李冢心甘情愿回来，那这个人选可就需要琢磨琢磨了。” “首先，这个人必须是李冢信得过的人，其次这个人最好跟李冢有点亲缘关系，最后还要解了李冢的后顾之忧。” “此三者缺一不可，否则西域之地广袤无垠，只要西突厥可汗稍微放放水，李冢就可翻过葱岭，跑到更遥远的西域……” 李世民听到这话如同醍醐灌顶，他已经错过最佳时间，再派出的人选必须足够有分量才行！ 可派谁去呢？ 李靖？ 不行，这人年龄太大了，让他折腾这么一趟，搞不好会直接死在半路上。 尉迟敬德倒是合适的人选，跟嫡长孙是老熟人不说，还是大孙的马槊师傅。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朕思考一番再决定派谁……” “诺！” 李世民说完这话就命人准备马车，打算亲自去一趟尉迟敬德府邸。然而，他刚登上马车，就看到兕子抱着一只九节狼跑了过来。 “阿耶！” “兕子？” “阿耶，女儿想跟您请命，去突厥将大侄子接回来，呜呜呜……”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是又心疼，又感动。若不是有国事操劳，他都想亲自去将那孙子给追回来了。 “兕子，你这身体……” “阿耶，女儿的身体已经无大碍了！” “而且，女儿这半年时间一直跟孙神医学习医术，一般的病症自己就可以医治！” “唉！” “既然这样，你就跟我一起去尉迟敬德府上吧！” “诺！” 不多时，两人来到尉迟敬德府邸。 自从李厥逃离大唐，尉迟敬德就再也没上过早朝，甚至面对皇帝陛下的邀请也避而不见。 只因他将李厥的离开，全部归罪于李世民。觉得就是李世民拖拖拉拉，一直不肯认回嫡长孙，这才让嫡长孙误会自己身份暴露，急匆匆跑到西突厥的。 因此，当他听到李世民造访，他第一时间就是装病。 “陛下，我家老爷偶感风寒，不能亲自迎接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 “朕有一良方，只要给你家老爷服下，定能让他痊愈！” 李世民跟着尉迟敬德府邸的管家来到卧室，看到跟个熊瞎子似的躺在床上的尉迟敬德，贴心的上前给其盖上厚厚的被子。 “敬德，你都得了风寒了，咋还不知道爱惜自己？”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郁闷，现在可是三伏天，自己光着身子都嫌热，皇帝陛下竟然给自己盖被子，这是想捂死自己啊！ “陛下……咳咳……请恕微臣不能给您见礼……” 李世民闻言嘿嘿一笑道。 “无妨！” “你我君臣多年，啥时候在乎过这些虚礼？” “来人呀，给你家老爷再拿两床被子盖上，没看你家老爷冻得都直哆嗦吗？” “我……”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再也扛不住了，直接气得从床上坐起来。 “陛下，您就别捉弄老臣了，真再给老臣两床被子，能给我捂死！” “你没病呀？” 尉迟敬德闻言指了指心口道。 “病了呀，只不过是心病！” “陛下拒绝认嫡长孙，逼得嫡长孙远遁突厥，微臣心里难受……” “唉！” “朕这心里又何尝不难受？” 李世民说到这儿，将西域的奏报递给尉迟敬德。 “你看看吧，你教出来的徒弟，正在替西突厥开疆拓土呢……” 尉迟敬德闻言赶忙拿起一封封奏报看起来，只不过相较于李世民的郁闷，他倒是看的喜笑颜开。 “不愧是微臣教出来的徒弟，真给微臣长脸呀！” “三日破三城，别说放在突厥了，就是放在大唐那也是军神，哈哈哈！” “咦！” “西突厥可汗挺大方呀，直接封咱徒弟当石达汗，还赏赐给他五万帐牧民！” “咱大唐的亲王，食邑也就一两千户，还不及人家的一个零头呢……”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得直翻白眼。 “朕能给他天下，西突厥可汗能吗？” 尉迟敬德见陛下这样说，不敢再夸西突厥，赶忙称赞皇帝陛下。 “陛下圣明！” “陛下，您打算何时将嫡长孙请回？” “朕早就派人去请了，可是一直没有消息。朕怀疑其中有人做手脚，故意拖延时间，这才迟迟没能将李厥给朕带回来！” “哦……” “那陛下想……” “朕想派你出使西突厥，将那孙子给朕带回来！”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当即从床上蹦下来，朝着李世民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必将嫡长孙给陛下请回来！” 李世民非常满意尉迟敬德的表现，随即将兕子拉过来道。 “兕子也一并去！” “你们此次明面上是追回大唐逃犯，实际上是请回嫡长孙！” “务必保证咱大孙的性命，切不可被突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诺！” “而且速度要快，朕怕再拖延下去，西突厥该成为大唐的心腹之患了……”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不由眨了眨，心道这不会才是陛下着急将嫡长孙请回来的原因吧？ 第139章 尉迟敬德领兵两万，攻打咱们啦! 西突厥处月部。 这个部族原本是乙毗咄陆直管的，只是因为乙毗咄陆逃到吐火罗，这个部落就一直处于无人监管的状态。 当然，其实也不是完全没人管，部落里各大长老、官吏都在的，只是少了个可汗而已。 因此，其他部族一直想将处月部瓜分，吞并处月部的牲口、人口等。 其实乙毗射匮最想要，但他现在太年轻，根本不能服众。再加上一旦他接管处月部，他手上的部族就太多了，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于是乎，他将处月部送给石达开兄弟，想让石达开替自己管理。 李厥接管处月部后并没有大动干戈，只是将底层无序的游牧状态更改一下，以百人为一个小部落，给他们重新分配牛羊、草场，让他们在固定的地方放牧。 虽说此举跟突厥逐水草而居的习俗相悖，但为了阻止牧民争夺牧场而发生的冲突，他还是强行推行下去。 在百人之上设千夫长，千夫长之上设万夫长。 李厥只需直接管理五个万夫长，就能轻松的管理整个处月部。 在李厥对处月部进行改革之时，乙毗射匮和五弩失毕长老等人都在暗中观察。 “可汗，石达开此举违背了咱们草原上的规矩呀！” “嗯！” “你说得对，确实违背了……” “但就算不违背世代相传的规矩，咱们草原部族就强大了吗？” “这……” “五弩失毕，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总觉得石达开是唐人，跟咱们不是一条心。” “但我只问你一件事，凭你的本事，你可否连下三城，逼得龟兹、焉耆缴纳征赋！” 五弩失毕听到这话直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躬身一礼。 “属下无能……” 乙毗射匮见到五弩失毕服软，语气也变的和缓了许多。 “长老，我是你们扶持上来的，我自然跟你们站在一起。” “现在咱们突厥内部危机四伏，外边还有个乙毗咄陆虎视眈眈，随时会跑回来抢夺权利，东边还有强大的薛延陀，时刻威胁着咱们……” “如果咱们此时还守着老规矩不放，咱们迟早要被人灭掉呀！” 五弩失毕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 “唉！” “属下正是担心这点，这才同意您迎接石达开先生来突厥的……” “我只是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候他威胁到您的地位！” “威胁到我？” 乙毗射匮自信的笑笑。 “你们不了解他，他这个人非常讲义气，不会跟我争权的！” “你们与其担心他会争权夺利，不如想着如何将他永远留在突厥吧。” “您看看，他只用了不到十天时间，就完全掌握了处月部。此等大才，咱们草原上何人能做到？” 五弩失毕闻言哪怕对石达开敌意再大，也不得不佩服的点点头。 “确实！” “老夫本来想着，他怎么也得用一两年才能捋顺处月部的关系，没想到他只用了十天，就用一套新的体系将处月部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而且，他这套体系简洁明了，比之咱们之前的管理方法强了好多倍呀！” 乙毗射匮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我打算在自己管理的处蜜部，采用这种方式管理。” 五弩失毕闻言微微一笑。 “既然可汗打算学习了，老夫自然不能落后，哈哈哈！” 正当两人闲聊之时，李厥骑着快马赶到。 “见过可汗，见过五弩失毕长老！” “你们两个怎么不去我的大帐？” “现在处月部是你的领地，我们没有你的同意，哪好随便进入你的大帐？” 李厥听到这话颇为意外的看了看两人，见两人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不由对突厥生出不小的好感。 这突厥可以呀，大有风能进、雨能进，唯有国王不能进的意识了。 “两位请！” 乙毗射匮热情的跟李厥拥抱一下，然后跟着李厥一起进入他的大帐。 “兄弟，你打散部落，重新分配草场和牛羊，底下的牧民没闹腾吗？” “闹！” “但不是底层牧民，而是原本的叶护、俟斤闹的欢。” “不过在我给出千夫长的职位后，他们也就不闹了。” “哦……” “敢问石达开先生，您这样做有何意义呢？” 虽然五弩失毕一直暗中观察着处月部的动静，但一直想不通李厥为何要改革处月部，又为何按照百人、千人、万人的规模来划分。 如果想不明白这点，他是不敢贸然在自己的部落实行这套制度的。 李厥闻言毫不保留的解释道。 “此法主要是简便，百千万，以此类推，就知道一个部落有多少可战之兵。” “真到了打仗的时候，千夫长要带一千个勇士前来报到，百夫长要带一百个勇士。” “这样简洁明了，一目了然。” “而且，平时放牧生产的时候，也更方便管理。每个百人部落的牛羊数量都是相等，上缴的数量也是相等，相对来说更公平一些。” “哦哦哦……” 不论是乙毗射匮还是五弩失毕都听得很认真，生怕漏了一个字。殊不知，李厥之所以这样规划部落，只是图省事而已。 因为草原牧民根本就不认识字，能简单的查个数都不错了。 然而，突厥以往的管理方式太过松散，每个部落大小不一，收缴的赋税也不同，再加上他们普遍不识字，管理起来非常麻烦。 五弩失毕又问了几个问题，直至确认自己将所有套路都整明白，这才开心的跟可汗和李厥喝酒。 然而，正当他们喝的兴高采烈之时，突然接到手下跑回来传递的消息。 “不好啦！” “大唐派出尉迟敬德，领兵两万，攻打咱们啦！” “什么？” 传令兵这番话一出，不仅李厥愣住，就连五弩失毕和乙毗射匮也齐齐傻眼。 “不能呀！” “咱们西突厥对大唐忠心耿耿，大唐凭什么派兵攻打咱们！” “可有大唐的战书？” “回可汗，没有收到战书。但大唐不打招呼，直接派出大军前来，恐怕……” 乙毗射匮听到这话直接将传令兵扔到一边，转头看向一旁的李厥。 “石达开兄弟，此事你怎么看？” “我啊……” 李厥此时心乱如麻，他感觉这尉迟敬德是来抓自己的，但又觉得自己不值得大唐如此费尽心力的抓自己。 “你们说，大唐此次出兵，能不能是对付薛延陀的？” 第140章 于师傅，你是来抓我回去砍头的吗? 五弩失毕一听这话，顿时恍悟的点点头。 “石达开此言有理！” “咱们这些年对大唐一直恭敬有礼，可汗继位之后，更是将乙毗咄陆扣押的大唐使者全都礼送回大唐，大唐没理由来攻打咱们。” “相对来说，这几年薛延陀倒是很不安分。前些年还想求取大唐公主，被拒绝后仍然死皮赖脸的求取，最后被大唐皇帝将了一军，让他去大唐亲自迎接公主，他直接就怂了……” “因此，这次大唐出兵，极有可能是冲着薛延陀来的。尉迟敬德直奔咱们而来，可能是想让咱们出兵协助大唐？” 经过五弩失毕这样一分析，乙毗射匮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只要不是来打咱们的就好！” “不过，咱们还是要提早做出准备，不论是出兵配合大唐，还是防备大唐都不能落下……” “可汗说的对！” 两人交代李厥几句，就各自回到自己的部落征调勇士，准备迎接大唐的军队了。 李厥这边也点起五万人马，三天后赶到鹰娑川，跟乙毗射匮的大军汇合在一处，静待大唐的尉迟敬德将军前来。 又过了三天，地平线上终于出现大唐的军队。 虽说大唐军队只有两万人，但当他们出现在地平线上之时，整片天空都失去了颜色，整座大地都在不住的颤抖。 五弩失毕在震惊过后，当即对着乙毗射匮耐心的讲解。 “这就是大唐的精锐骑兵，一人双马或者三马，且不论是马上的骑士还是战马都披甲……” “想要打败这样强大的军队，咱们突厥至少要出动二十万人，还得采取围而不打，将他们困死的策略！” 乙毗射匮闻言不解的问道。 “为何不能一举将他们拿下呢？” 五弩失毕闻言微微一笑，随即看向一旁的李厥。 “石达开先生，请您给咱们可汗解释下吧！” 李厥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没法打！” “你们突厥的装备和大唐差距太大，大唐战兵几乎全员披甲，然而你们突厥能有十分之一的人披甲都不错了，而且还多是披甲……” “除此之外，你们突厥的刀剑也不行，弓箭更是差的多。” “大唐府兵每人随身携带三十支箭，这些箭里有破甲箭，有能将人钉在地上的重箭，还有主打远距离的箭矢……” “光是这一点，就是你们突厥拍马赶不上的！” “这……” 乙毗射匮闻言直接无语，他身为突厥可汗，太知道突厥这边的情况了。 别看自己身边聚集了二十万大军，但这二十万人非但是临时拼凑，其身上的装备更是差到掉渣。 很多人甚至连武器都没有，只有一张弓，外加几支骨头箭镞。 因此，别看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但只要大唐的两万人一个冲锋，自己这二十万人就会被打散。 其实自从进入突厥境内，李厥一直处于纠结之中。 他有一万个办法改变突厥贫穷落后的面貌，但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帮助突厥。 他真的害怕自己培养出一个大唐的敌人，最后成为覆灭大唐的元凶。 毕竟他是那样深爱过大唐，甚至甘心在大唐当一个平民。 只是大唐不爱他，秦爷爷将他流放，亲姑姑对他喊打喊杀，甚至诬陷自己这个亲侄子调戏她，让他没办法继续待在大唐。 正在几人愣神的工夫，大唐的先遣队出现，李厥一看到领头的几个士兵就直接傻眼。 “薛十三？” “都尉！” 薛十三也看到了李厥，激动的朝着李厥挥手示意。在薛十三之后，则是吊儿郎当的单道真这货。 只是他此时身披全套铠甲，只露出一张欠揍的脸。 李厥一看到这两个昔日袍泽，泪水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只有几个月时间。但这几个月里，他们早就结下深厚的战友情谊。 李厥擦干脸上的泪水，笑着看向飞马跑向自己的两人。 “你们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不是呀！” “我们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请都尉回大唐！” “请？” 李厥听到这话眼皮一跳，莫非李世民知道我的身份了？ 是了！ 老李头跟李世民关系那么好，定然将自己的事情告诉李世民了。 只是这个“请”有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李世民的奸计，打算将自己骗回大唐，然后再找机会干掉自己！ 这可不是李厥多心，实在是李世民有杀儿子的先例的。 齐王李佑就是被他下令处死在内侍省…… “都尉，咱们回家吧！” “回家？” 李厥听到这话脸上再次浮现泪水。 “我哪还有家啊……” “桑林村不就是您的家吗？” 李厥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自己有好几个家，一个跨越千年的家，一个远在黔州的家，一个在桑林村的家。 但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的家，他时至今日也没想明白。 单道真见李厥如此伤感，不由嬉笑的朝着李厥眨眨眼。 “都尉，你猜咱们领兵的将军是谁？” “不是尉迟敬德吗？” “是！” “但你绝对猜不到尉迟敬德是谁！” “是谁？” 李厥一听这话就知道单道真这家伙话里有话，因此将自己在大唐的熟人挨个想了一遍。 “该不会是于师傅吧？” 单道真听到这话，惊讶的张大嘴巴，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都尉，你该不会早就猜到了吧？” “啊？” “我真猜对啦？” 李厥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比单道真还要惊讶，毕竟他只是随口瞎猜的，压根就不认为自己会猜对。 可在知道自己猜对了后，李厥又不得不重新思考老李头的身份了。 老李头随便给自己找个师傅，就是大唐凌烟阁上的重臣尉迟敬德，那他的身份最低也得是个王爷吧？ 正在李厥愣神的时候，尉迟敬德在亲兵的簇拥下赶了过来。 “臭小子，赶紧跟我回去！” “于师傅，你真是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狠狠的瞪了眼单道真。 “你小子把老夫卖了？” 单道真平日里嘻嘻哈哈，可在尉迟敬德威严的注视下直接就怂了，当场心虚的低下头。 尉迟敬德见状，也不再跟一个小辈为难，而是哈哈大笑着承认。 “不错，老夫正是尉迟敬德！” “那木师傅？” “你猜？” “难道是卫国公李靖？” “不错！” 李厥强压下内心的震惊，然后哆哆嗦嗦的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于师傅，既然您是尉迟敬德，木师傅是李靖，那老李头该不会是……” “不错！” “他就是你嫡亲的阿翁！” 李厥听到这话只觉得头皮一麻，脑子更是轰的一声炸开。 怎么可能！ 李世民那么忙的人，咋可能陪自己演戏演那么久！ 再说他图啥呀，就为了哄自己给他当孙子？ “于师傅，你是来抓我回去砍头的吗？” “当然不是！” “不过老夫说的话你未必信！” “老夫此次前来还带了一个人，只要你看到她，自然就信了！” “谁？” “你嫡亲的小姑姑！” 第141章 这丫头就是太心善了，心善的让人心疼! 李厥听到“小姑姑”三字，一颗心当场就揪紧了。 他可是参与过给小姑姑做手术的全过程，知道小姑姑的身体扛不住这般劳累。 “小姑姑在哪儿？” “在老夫的中军！” “我要去见她！” “去吧……” 尉迟敬德看到飞奔向中军的李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孩子如此在意晋阳公主，看样子能老老实实跟自己回大唐喽！ 说实话，尉迟敬德这一路上一直担心，担心李厥在突厥混的太好，不愿意跟他回大唐。 当他得知李厥已经领了五万帐牧民，成为突厥名副其实的二把手后，心里就更是担忧不已。 直至看到李厥飞奔向中军大帐，他的心才稍微放下。 没有了李厥，尉迟敬德大将军的派头立马就上来了，他单枪匹马向着突厥大军走去，来到几个突厥贵族面前大声呵斥。 “谁是乙毗射匮？” 乙毗射匮闻言赶忙上前躬身行礼，那弯腰的幅度，就差跪在地上了。至于五弩失毕等人，见到尉迟敬德，则是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没办法，人的名，树的影，大唐的尉迟大将军亲自领兵出征，不杀个几万人能消停回去吗？ “小汗就是乙毗射匮，不知尉迟大将军有何吩咐？” “传我大唐皇帝陛下圣旨！” “小汗恭听圣旨！” “乙毗射匮，你的汗位都是朕所立，你竟敢拐带我大唐人口，私藏我大唐囚徒，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乙毗射匮一听这话直接吓得面如土色，赶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解释。 “大将军容禀，小汗真不知他是大唐逃犯呀，小汗之所以收留他，只是因为他救过小汗的命，小汗出于报答，这才礼聘他来突厥当官，协助小汗治理突厥……”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笑吟吟的看向乙毗射匮。 “现在你知道了，你还会收留他吗？” “我……” 乙毗射匮听到这话急的脑门都见汗，从感情上说，他是一定会收留兄弟的。可从部落的安全上说，他只能放弃这个兄弟，将他交给大唐。 因此，在略微纠结下，他艰难的开口。 “大将军容禀！” “本汗从即刻起，愿意放弃大汗之位，只求大唐皇帝放过我兄弟！” “如果大唐皇帝不放过他，小汗就只能带着他逃到更远的地方了……” 乙毗射匮这话一出，他身后的五弩失毕等一众长老齐齐傻眼，有的更是直接爬过来，一把抓住乙毗射匮劝阻他改口。 “可汗，你可不能不要我们呀！” “石达开本就是唐人，大唐皇帝陛下抓他回去也是理所当然，咱们没必要为了他覆灭整个突厥呀，呜呜呜……” 乙毗射匮闻言痛苦的摇摇头。 “我已经当着长生天的面跟他发过誓，我们一生一世都是兄弟，我不能背叛兄弟！” “尉迟大将军，如果您非要抓我兄弟回大唐，那就请将我也一起抓走，我愿意跟他一起赴死！” 尉迟敬德见乙毗射匮如此重义气，心里对他的好感陡然提升几分。 其实他刚刚只是在吓唬乙毗射匮，想让乙毗射匮放弃李厥，甚至是出卖李厥，这样自己就能更容易将其带走了。 虽说乙毗射匮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但他心里非但没失望，反而生出不小的欣喜。 这证明皇太孙看人的眼光跟陛下有一拼，都是那样的精准！ “既然你一心想死，那本将军就成全你！” “来人，将乙毗射匮带回去！” “诺！” 突厥大军看到唐军冲上来，要将自家可汗掳走，一个个立马变得焦躁起来，更有甚者直接拈弓搭箭，朝着尉迟敬德瞄准起来。 “尔等敢射杀我大唐天兵？” 乙毗射匮听到这话，赶忙回身去劝众人。 “你们都将武器放下，千万不要跟大唐作对！” “五弩失毕，你赶紧劝劝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干出傻事呀！” “一旦射杀大唐人，咱们整个突厥都会被灭！” 五弩失毕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忙回身去劝解各部族长老，让他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虽说可汗被人带走很丢人，但大不了再立一个呗。 突厥别的不多，就是能当可汗的人多，换了别人也一样。 可一旦射杀眼前这个大唐将军，天可汗必定领兵前来灭了他们。 在五弩失毕的劝说下，突厥士兵终于放下武器，愤慨的看向大唐军队。 这一刻，他们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屈辱…… 但屈辱也得忍着，谁让他们打不过大唐！ 大唐中军。 兕子抱着那只贪吃的小熊猫，脸色惨白，浑身瑟缩的坐在车厢的角落里。 当她看到车门被人打开，露出那张熟悉的小脸，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大侄子……” “小姑姑，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偶感风寒吧，阿阿嚏……” “大侄子，跟我回家吧……” “我……” 李厥听到这话只觉得鼻子一酸，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嘴巴。自己何德何能，能让小姑姑不远千里来突厥寻自己。 李厥强忍着泪水，摸了摸小姑姑的额头，发现小姑姑不仅发烧了，而且烧的很厉害，当即命人找大夫。 只是军中哪有像样的大夫，可能医术还没他高呢。 兕子听到这话，强撑着病体劝道。 “大侄子，别折腾了，军中少药，就算找来大夫也没用……” 兕子跟随孙思邈学了半年，寻常风寒自己就能配药。无奈军中缺少草药，她就算有华佗之能也只能忍着。 “你来的时候为啥不带点草药啊！” “本来带着的，只是来的时候下了几场雨，士兵多有感染风寒者，我就给他们用了……” “你……” 李厥对这个小姑姑直接无语，这丫头就是太心善了，心善的让人心疼。 “唉！” “我来给你配点药吧，你吃下去很快就能退烧！” “草原也有药吗？” “有！” “而且有很多！” 第142章 我兄弟乃是天可汗嫡长孙! 李厥所说的退烧药其实就是柳树皮，柳树皮中含有一种名叫水杨酸的物质，不仅可以退烧，还能起到止痛的作用。 李厥一声令下，没多一会儿就有人扛回成捆的柳树皮。 李厥命人准备一口大锅，将柳树皮洗干净放进大锅中熬煮，见熬的差不多了，当即盛一碗给小姑姑端过去。 至于剩下的汤药也不会浪费，因为前几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军中有不少士兵都感染了风寒，正好给他们喝。 “小姑姑，” “小姑姑，赶紧趁热把药喝了！” “这是什么药？” “退烧药！” “这该不会是毒药吧，味道咋这么难闻……” 李厥听到这话郁闷的翻翻白眼。 “我要是想配制毒药，还能被你闻出来，我肯定做的比蛋糕还好吃！” 兕子听到这话，调皮的嘻嘻一笑，然后将汤药一饮而尽。 “这药还行，没想象中那么苦……” “只是喝完之后，感觉有一股气直冲天灵盖，冲的我头好晕……” “既然头晕，你就躺车里睡一会儿。” “嗯！” “但你可不许跑，你得守在我边上……” “好！” 兕子听到这话，这才乖乖闭上眼睛。只是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她就猛然伸出手，紧紧的抓住大侄子的手不放。最后还是觉得不放心，直至拿出一根丝绦将自己和大侄子的手绑在一起，这才安心的睡过去。 李厥见状唯有苦笑，在见到小姑姑睡的香甜，这才轻手轻脚的将丝绦解开，然后下了马车。 只是他刚从马车出来，就看到乙毗射匮被五花大绑的押了回来。 “于师傅，你抓我兄弟干嘛！” “他拐带大唐官员，私自藏匿大唐钦犯，难道不该抓吗？”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皱着眉头问道。 “你们大唐皇帝没赦免我？” “没呀！” 李厥一听这话上前解开乙毗射匮的绳索，愤怒的看向尉迟敬德。 “于师傅，你回去告诉你们皇帝，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去了！” 尉迟敬德见状赶忙哈哈大笑着解释。 “刚刚逗你玩呢！” “你这个兄弟不错，刚刚老夫那般威逼利诱，他都没有出卖你！” “哦？” 乙毗射匮闻言，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道。 “咱们是兄弟，是当着长天发过誓的，我绝不会出卖你！” “我决定跟你一起去大唐赴死！” “我……” 李厥听到这话，感动的上前抱了抱乙毗射匮。 “好兄弟！” 乙毗射匮见状嘿嘿傻笑，他用他的质朴打败了李厥。 因为李厥身上会很多东西，比如说冶铁、制盐，但他都没教给突厥人。 相比之下，乙毗射匮的诚恳，让李厥直接无地自容。 “我李厥对天发誓，今生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坚决不让你挨饿！” “李厥？” “你不是叫石达开吗？” “实不相瞒，石达开是我小名……” “呃呃……” “于师傅，你们大唐皇帝打算如何处置我？” 尉迟敬德闻言摇摇头。 “不好说！” “皇帝陛下只是说将你带回去，至于如何安排你，老夫还真不知道。” 李厥闻言淡淡的问道。 “确定不会杀我吧？” “当然！” “他要是敢杀你，老夫第一个不答应！” “还有你木师傅，你木师傅也会跟陛下翻脸！” 李厥确定自己不会死，心里就放下一大半了。 “把我兄弟放了吧，我已经对不起他一次，不能对不起他第二次！” “可以！” “但他送给你的五万帐牧民……” 乙毗射匮听到这话，当即指天发誓道。 “我送给兄弟的五万帐牧民，永远是他的财产，就算我兄弟没了，也会是我兄弟的儿子的财产！”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事实上，他之所以威逼乙毗射匮，其实就是为了这五万帐牧民。 五万帐牧民，就是五万名骑兵！ 现在大唐已经有太子了，皇帝陛下绝不可能废了太子，改立李厥为皇太孙。 因此，他这个当师傅的，自然要多给徒弟争取点好处。 既然突厥送给徒弟五万帐牧民，那他这个当师傅的就得替徒弟看住，决不能因为李厥回到大唐，这五万帐牧民又被突厥给收回去！ “既然乙毗射匮可汗如此慷慨，那就请写下文书，确保我徒弟的利益！” “好！” 乙毗射匮当即跟着尉迟敬德去签订文书，不仅将五万帐牧民送给李厥，还承诺不需要他上交任何赋税。 尉迟敬德也非常慷慨，直接放弃了突厥的草场，并且将天山牧场送给突厥，作为交换这五万帐牧民的补偿。 乙毗射匮听到突厥可以去天山放牧，开心的跟个孩子，心里直呼捡了大便宜。 “尉迟大将军，您不要牧场，拿啥养活这五万帐牧民呀！” 尉迟敬德闻言冷哼一声道。 “这些牧民到了我大唐还缺放牧的地方？” “河套地区现在还空着呢，正好给他们放牧用！” “这……” 乙毗射匮听到“河套”地区，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这可是天下最为丰美的草场，简直是上苍给予大地最美好的礼物！ 只是可惜，自打李靖打败突厥，河套地区就永远跟他们突厥无缘了。 “敢问大将军，石达开兄弟到底是什么人……” “他呀……” 尉迟敬德略微犹豫了下说道。 “实话跟你说吧，你这个兄弟可是天可汗陛下嫡亲的孙子！” “啊！” 乙毗射匮听到这话直接惊讶的张大嘴巴，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您……您说他是天可汗的孙子？” “是！” “而且是嫡长孙！” “这……” “既然他的身份这样尊贵，为何会……” 尉迟敬德闻言微微一笑，随即摆摆手，将乙毗射匮赶出大帐。 他能告诉乙毗射匮真相，已经算是看在乙毗射匮重义气的份上了，再多说就有点犯忌讳了。 乙毗射匮出了大帐，只感觉整个人飘忽忽的。 自己竟然和大唐嫡长孙成了兄弟？ 我的天！ 我只要抱紧我兄弟的大腿，岂不是就能在西域横着走？ 乙毗射匮回到突厥大营，几大长老赶忙围了上来，当他们得知自家可汗送出去五万帐牧民时，无不对他抱怨不已。 乙毗射匮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们懂什么，我这五万牧民送的可太值了，直接给咱们西突厥带来五十年和平！” “可汗，您这话是何意？” “你可知我那兄弟是何人？” “不就是个普通大唐军官吗？” “屁！” “我兄弟乃是天可汗嫡长孙！” “有我兄弟罩着，咱们再也不用怕薛延陀打咱们啦，哈哈哈！” 第143章 朕就换个储君! 事实上西突厥之所以存在，还没被李二个灭掉，其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牵制薛延陀。 自从贞观四年李靖雪夜灭突厥，活捉颉利可汗，彻底宣告突厥灭亡，突厥故地以及牲口、民众，就被薛延陀占领。 李世民为何防止薛延陀做大，成为继突厥之后的另一祸患，这才派出使者将跑到大西边的西突厥给请回来，给他们重新划分草场，让他们作为牵制薛延陀的力量。 此时的大唐对西域采取的并不是直管策略，而是羁縻政策，就是用西域人治理西域人，牵制西域人，消耗西域势力，使他们不能成为威胁大唐的存在。 现在整个大唐北部以及西部，势力最大的就是薛延陀部，西突厥跟薛延陀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弟弟，一直被薛延陀压着打。 因此，在得知乙毗射匮可汗的结义兄弟是大唐嫡长孙，五弩失毕等人也非常开心。 至于损失的五万帐牧民，在他们看来就不算啥了。 在西突厥这边载歌载舞，欢庆自己终于抱了一条大腿时，兕子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咦！” “大侄子这药可以呀，自己只是喝了一碗，非但退烧了，身体竟然也感觉从未有过的轻盈！” 其实这正是柳树皮的止痛的作用，服过药后身子不觉得疲累和疼痛了，自然就觉得轻盈。 兕子低头看向手里的丝绦，不由皱着眉头问着怀里的小熊猫。 “我大侄子呢？” “嘤嘤嘤……” 不多时，兕子抱着伸长舌头的小熊猫，在尉迟敬德的大帐里将李厥抓获。 “尉迟叔叔，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尉迟敬德闻言看了看一旁的李厥。 “别问我，问你大侄子！” “大侄子，咱们明天就回家吧！” “回家？” “回家被你爹砍头么？” “大侄子放心，你阿翁才不舍得砍你呢，否则又岂会派出尉迟大将军，外加两万将士来迎接你？” “唉……” 李厥暗暗叹了口气道。 “我还有五万帐牧民，我得带他们一起回去……” 兕子闻言无所谓的道。 “可以啊！” “只是你阿翁太思念你了，你将牧民转移的事情交给手下，让他们替你做，你和我赶紧回去吧！” “这……” 虽说尉迟敬德和兕子都来找李厥，但李厥心里依然有点忐忑，生怕自己不适应新的身份。 “我考虑下吧……” 兕子一听这话当场急了。 “你还考虑啥呀，你回到大唐就是雍王，不比在草原上当个小可汗强？” 这就是大唐公主，西域统领五万帐牧民的一方霸主，在她嘴里只是小可汗……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不乐意了。 他在西域可以称王称霸，西突厥可汗都管不到自己，可自己回到大唐能干嘛，给人当孙子吗？ 李厥想到此处就起身出了大帐，径直来到营地外边，坐在一个山坡的草地上遥望着耿耿星河。 兕子见状当即领着一群护卫追出来，见到大侄子并未走远，只是坐在草地上发呆，也不由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你在害怕吗？” “有点……” “怕你阿翁打你？” 李厥闻言摇摇头。 “如果只是打打板子，我自认皮糙肉厚还能扛得住，我就怕回到大唐，再因为莫名其妙的罪名被流放，或者被杀头……” “小姑姑，你是知道的，我阿耶、阿娘都死了，我不想也死的不明不白……” 兕子听到这话只感觉满心都是心疼，当即一把将李厥抱住。 “大侄子，姑姑知道你阿翁让你受了委屈，姑姑替你阿翁跟你道歉……” “你可能不知道，在得知你阿耶的死讯时，你阿翁心里有多悲痛。在得知你死于大火，你阿翁更是一个月没上朝，整日里以泪洗面……” “其实你阿翁也很苦，他只想保住他最爱的三个儿子，只是可惜最后依然没能保住……”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微微感动，只是心里还有点顾虑。 “姑姑，我回到大唐，是不是就不能再当普通老百姓了？” “是！” “你回到大唐就是雍王，有封地，有食邑，还有属于自己的王府、臣子。” “若是我做错了，惹得你阿耶生气，你会为我求情吗？” “当然会啦！” “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你！” “谢谢你小姑姑，我同意跟你回去……” “太好啦，我这就给你阿翁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一个月后，李厥率领桑林折冲府的一千多人，带着晋阳公主终于回到大唐。 至于尉迟敬德，则带着两万府兵，以及五万牧民在后边慢慢赶路。 太极宫。 李世民在得知大孙和女儿回到长安，当即带上文武百官，直接出开远门郊迎十里！ 李厥一行人刚过渭水桥，就看到一片旌旗飘摇，等他们走到近前，锣鼓声渐渐响起。 “大侄子，这可都是欢迎你的哟！” “这……未免太过了吧？” “过吗？” “你可是大唐嫡长孙，文武百官相迎也是应该的。” 李厥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上灞桥，当他看到老李头那熟悉的脸时，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升起无限的委屈和怨怼。 这个糟老头子骗自己骗的好惨啊，他为了骗自己，甚至不惜找人假扮皇帝！ 李世民见到阔别已久的大孙，激动的上前紧紧将其拥入怀中。 “臭大孙，你可想死我啦，呜呜呜！” “臭老头，你可骗死我啦，呜呜呜……” “骗？” “我那时不敢跟你相认，怕害了你！” 李厥闻言不解的看向老李头。 “啥意思？” 李世民闻言苦涩的笑了笑道。 “傻孩子，你想想看，朕都这把年纪了，太子也立了，再贸然认回你这个嫡长孙，你将来如何在新君面前立足？” “这……” “臭老头，那你现在认回我，我就能在新君面前立足了吗？” 李世民闻言神秘莫测的笑了笑道。 “当然！” “朕敢认回你，自然是有了万全之法！” “如果储君容得下你最好，若是储君容不下你……” “哼哼！” “那朕就换个储君！” 第144章 褚遂良的刁难! 李厥听着老李头如此霸气的话，这才有点相信，这个老登真的是李二…… 不过很快他的好奇心就被勾了起来，换谁当储君？ “臭老头，你可是想让李恪当太子？” 李世民闻言没好气的捶了李厥脑袋一下。 “叫阿翁！” “还有，李恪是你三叔，不许直呼其名！” “哦……” “您是想立我三叔为太子吗？”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 “保密！” 李厥听到这话气得直翻白眼，要不是见李二人多势众，他非得给这老登一电炮！ 李世民拉着李厥的手道。 “走吧，跟朕回宫！” “哦……” 李厥跟着李世民走过灞桥，刚刚在桥头站定，就看到两侧的文武百官齐刷刷跪下去。 “拜见皇帝陛下！” “拜见雍王殿下！” 李厥哪受过这个待遇，见到木师傅也跪在人群中，当即跑过去将其扶起来。 “木师傅……不不不李师傅，快快请起，你可是我的授业恩师，怎能给我行礼！” “雍王殿下，礼不可废！” 李靖嘴上说着礼不可废，但脸上着实开心不已，暗道自己没教错人，教了个知道感恩的好徒弟！ 李世民也对李厥的表现非常满意，这孩子对待教过自己几天的师傅都如此，将来对自己这个阿翁就更不会差了吧？ “走吧，跟朕上车！” 李世民拉着李厥坐上龙辇，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太极宫。 在两人走后，李治故意落在后边，直至跟长孙无忌碰上头，这才低声问道。 “舅父，我该咋办？” 长孙无忌闻言低声道。 “该咋办就咋办！” “你已经是太子了，且是昭告天下正式册封的太子，只要你不犯错，你父皇也不能废了你！” “我……” “我该如何对李厥？” “正常对待即可，不可太亲近，也不可太疏远，要将他当成亲子侄一般对待！” “哦哦哦，外甥明白了！” 两人似乎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李厥本来就是李治的亲侄子…… 李世民领着大孙回到太极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正式册封他为雍王，并授予金印、金册，并给他重新划分了封地、食邑。 李世民大有将这些年对长子一脉的亏欠，全都补偿给李厥的想法。只是到了分王府的时候，李世民略微迟疑了下。 “新建王府肯定是来不及了，索性将秦王府赏赐给你，暂时当做你的王府吧！” 李世民此言一出，满朝文武无不大吃一惊。 陛下竟然把秦王府赏给李厥啦？ 秦王府可是陛下当秦王时的府邸，意义非同一般，再之后更是住过太上皇，怎能如此轻易的赏赐出去！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眼皮也是一跳，当即给褚遂良一个眼神，后者当即跳了出来。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 “秦王府早就改名成大安宫，太上皇更是住在此地多年，且大安宫房屋年久失修，里边多有破败之处，实在是不宜作为雍王殿下的府邸，请陛下另择吉地，重新为雍王殿下营造府邸！” 其他臣子见状，也纷纷出来劝阻。 其实秦王府破不破倒在其次，关键是秦王府的意义非同一般，一旦陛下将秦王府赏赐给李厥，太子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啦！ “请陛下收回成命，另择吉地给雍王殿下营造府邸！” 面对文武百官的劝谏，李世民只是淡淡的看向李厥。 “李厥，你喜欢秦王府吗？” “喜欢！” “既然你喜欢，那朕就将其赏赐给你！” “谢阿翁！” 一众劝谏的人听到两人的对话直接懵了，敢情自己这么多人白劝谏了呗？ 事实上，李世民从来都是主打一个听劝，但不改…… 早些年魏征活着还好点，李世民不得不收敛一些。现在魏征去世，朝中再无人敢跟他顶牛，他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根本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将秦王府赏赐给李厥，心里越发感到不安。 难道陛下有意废立太子？ 不行！ 绝对不能让陛下得逞！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如果是一般臣子说话，李世民大概率不会听。但如果是长孙无忌，他还是会认真几分的。 “辅机有什么话想说？” “陛下，太子业已成年，请求陛下为太子选妃！”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愣住，其他大臣在听到选妃之事也愣了下。 不过众人很快就反应过来，随后对长孙无忌的佩服犹如滔滔江水。 还得是长孙无忌，这个反应速度，狂甩他们十几条街！ 只要陛下确立太子妃的人选，太子的地位就稳固了几分。若是太子生下皇孙，那李厥这个嫡长孙的身份也就不那么稀罕了！ 李世民低头想了想道。 “稚奴确实到了成亲的年纪！” “辅机，你身为稚奴舅父，就替稚奴物色大家闺秀，并请礼部定下婚期吧！” “诺！” 长孙无忌躬身领命，然后重新退回自己的位置。 虽说他今天没能阻挡陛下将秦王府赏赐给李厥，但好歹给太子争取了选妃的机会！ 只要太子生下儿子，储位就稳了！ 李世民在重重的赏赐了李厥，又宴请了文武百官，并且洋洋得意的跟他们炫耀大孙的战绩！ “你们只道朕喜爱嫡长孙，却不知朕的嫡长孙为大唐立下的功绩吧？” “朕的嫡长孙深入突厥，不费大唐一兵一卒，就带回五万帐牧民，以及牛羊无数……” “此等辉煌之战绩，试问大唐何人能做到！” 众人听到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声称颂陛下圣明，雍王殿下英明。 只有李靖笑而不语，心道别人做不到，但老夫可能做到！ 李世民再喝了几杯酒后，走下御座，来到李治面前，一把抓着李治的胳膊，一手抓着大孙的手。 “你们叔侄俩以后要多多亲近哟！” “九叔好！” “大侄子好……” 李厥其实早就偷偷打量李治了，他发现李治的嘴唇很薄，且身形很瘦弱，典型的刻薄寡恩，外加短命之相。 在李厥打量李治之时，李治也一直在打量李厥。 如果不是父皇亲自承认李厥的身份，他根本就不敢想象，眼前这个只比自己矮一头的少年，竟然是个刚满十岁的少年！ 他平日里都吃啥呀，竟然长的如此高大？ “大侄子，你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还行吧，只是差点死了几次……” 李厥说的云淡风轻，可听在其他人耳中，却有说不出的酸楚。 李厥流放途中生病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他死于大火的事却是满朝文武人尽皆知的。 褚遂良听到这话，总算找到突破口了，当即站出来质问道。 “敢问雍王殿下，微臣听闻您死于大火，怎么突然又死而复生？” “是黔州官员谎报，还是您之前是诈死？” 褚遂良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一亮。 对呀！ 这孙子之前不是死了么，还是死在黔州宅邸的大火之中。 朝廷连讣告都发了，陛下更是追封他为雍亲王，他咋突然又活了过来？ 这个问题若是解释不清，那他最低都是欺君之罪！ 第145章 这孩子是跟朕生分，不敢要朕的赏赐! 虽说褚遂良的问题很刁钻，可谓是一举击中要害，无奈李世民早就想过应对之法。 只见李世民坐在御座上，当即开始抹起眼泪。 “朕的嫡长孙可怜呀！” “流放的路上就差点死掉，哪成想到了黔州，先后经历父母双亡，然后自己的住处还被人放了一把大火……” “若不是有忠仆护着，他早就葬身火海了！” “即使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但却忘了前尘往事，甚至忘了自己是谁，跟着忠仆一路讨饭来到京城，恰好被朕在朱雀大街上见到……” “朕怜悯这孩子身世孤苦，想着让他当个普通人也挺好，这才迟迟不肯相认。哪成想，这孩子屡立奇功，先是通过李靖给朕贡献了练兵之法，后来又给朕贡献了新式军服，最后更是深入草原，给朕带回五万帐突厥牧民……” “你们说，这孩子立了这么多功劳，朕只封他个雍王过分吗？” 李世民这话一出，不仅众人傻了，就是李厥这个当事人都傻了。 这老头也太会编瞎话了吧？ 难怪他能把自己哄的一愣一愣，原来都是常年累月在朝堂上说瞎话练出来的！ 褚遂良听到李世民这样说，知道自己奈何不了李厥了，只能郁闷的退回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接着奏乐接着舞。 李厥并不喜欢这种欢闹的气氛，甚至他现在还没回过神，没适应新身份的转变。 毕竟他已经当了好几年逃犯，突然之间从逃犯变成大唐有金册金印的雍王，真的很难适应。 不过李厥也并未走远，只是来到太极宫外的台阶上坐着发呆。 这种宴会兕子是没资格参加的，但他又非常担心李厥，因此一直站在殿外，此时看到李厥出来，赶忙上前问道。 “大侄子，你阿翁封赏你啥了？” 李厥将金印、金册扔给兕子，兕子接过去一看，脸上当即露出失望之色。 “这不本就该给你的吗？” “你阿翁也太小气了，都没说封你当个秦王！” “秦王？” 李厥听到这话惊讶的看了眼兕子，心道小姑姑还真敢想，竟然想让他爹封我当秦王…… “王府定了吗？” “定了！” “在哪儿？” “你爹把他原来住的秦王府给我了……” “秦王府呀……” “那地方都多旧了，咋能给你当王府呢？” “而且是在城外，跟城里的宅子根本没法比！” 兕子说到这儿，像是突然想到点什么，当即拉着李厥出了皇宫，来到延康坊的一座大宅子前。 守门的护卫刚想阻拦，就被尉迟樊这个百骑司统领给踢一边了。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可是当朝晋阳公主殿下，还有陛下的嫡长孙雍王殿下！” “啊？” “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贵人，还请贵人恕罪！” 兕子大度的摆摆手，随即拉着李厥走进这座大宅子，在宅子内好生逛了一圈。 “大侄子，你看这座宅子如何？” “不错！” “你要是喜欢，姑姑就去求你阿翁，让他将这座宅子送给你！” “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这宅子本来是你四叔的，你四叔现在不是就藩了吗，这座宅子就空了下来。”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先给你住！” “这……” 李厥看着魏王府高大的房屋，空旷的院落，只感觉一阵茫然。 “太大了，我一个人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而且我一个人也收拾不过来呀……” 兕子听到这话当即嘻嘻一笑。 “傻孩子，谁说让你自己住了，到时候你阿翁会给你配上宫女、太监，有他们伺候着你！” “哦哦哦……” 李厥略微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别了，这房子我看着眼晕，住进来会睡不踏实。我还是回我青龙坊的小院吧，那里人多热闹，睡觉也安稳些……” “这……” 兕子见到大侄子如此固执，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生气了。 “你真不要这儿？” “你要是不要，小姑姑可不客气喽！” “随便！” 李厥说完这话就沿着朱雀大街回了自己青龙坊的小院。 因为中央厨房的缘故，他的小院早就不能住人了，于是他又在附近重新买了个院子。 同样的一进小院，一推开门就能看到街道。 直至躺在自己的院子里，李厥那慌乱的心才得到片刻安宁。 虽说李世民对他又是封王，又是赐宅，又是赏赐封地、食邑，但他没有丝毫高兴，有的只是惶恐不安和无处安放的手足无措。 因为他感觉这一切来得太容易，也太突然，生怕什么时候再失去，所以不敢去拥有。 相对来说，还是他的小院更舒服，小院的每一块砖，每一块瓦，都是他凭本事挣得。 更重要的是，小院的地契就在自己手里攥着！ 这点很重要，因为只要有地契，他才会认为这个东西属于自己。 至于秦王府，那不过是李世民高兴之后的一句话罢了，等将来他生气的时候，也能用一句话给夺走。 太极殿内。 李世民喝的微醺之时，突然发现大孙不见了，吓得他当场酒醒了一半。 “朕的嫡长孙呢？” 张阿难闻言赶忙上前低声道。 “陛下，嫡长孙刚刚跟晋阳公主出宫了……” “哦哦哦……” “等他回来的时候带他来见我！” “诺！” 不多时，晋阳公主一个人回来，当即被李世民叫过去。 “你大侄子呢？” “回父皇，我大侄子回青龙坊的小院了……” “什么？” “朕不是将秦王府赏赐给他了吗？” “大侄子嫌大，说住着不安生，还是自己的小院舒服……”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跟兕子的心情一样，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该生气了。 自己一片好心，将秦王府赏赐给他，这孙子竟然嫌大…… “朕知道了！” “这孩子是跟朕生分，不敢要朕的赏赐！” 张阿难闻言不解的道。 “不对呀，陛下在桑林村的时候，这孩子跟您相处的不是挺开心吗？” 李世民闻言黯然叹了口气。 “此一时，彼一时。” “那时候的朕只是个普通小老头，他也不知道朕的真实身份，跟朕相处自然随便。” “现在朕已经是皇帝陛下，他也是大唐的雍王，他心里难免会有顾虑！” 张阿难听到这话，顿时感觉难办的很。 “陛下，那该咋办，总不能一直让皇孙住在青龙坊吧？” 李世民闻言坏坏的一笑道。 “好办！” “朕改天找茬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嘿嘿嘿！” “啊？” 张阿难听到这话差点惊掉下巴，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帝陛下的办法竟然是揍嫡长孙一顿！ 兕子也被父皇的话给吓到了，不无担忧的劝道。 “父皇，您可悠着点，别给我大侄子打跑了……” 李世民自信满满的道。 “放心吧，朕下手自有分寸，绝不会将他打跑的，哈哈哈！” 第146章 这才是朕最想要的继承人! 虽然李厥现在已经贵为大唐雍王了，但他的日子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如果非要说区别，那就是更忙了。 自打知道他是大唐嫡长孙，当朝雍王殿下，青龙坊美食城，以及曲江游乐场的一众商贾，对他更加尊重且客气了。 如果不是李厥一如既往的随和，他们甚至不敢上前与之说话。 “老蔡，你给我滚过来，我不在的几个月，你有没有缺斤少两，以次充好？” 被叫做老蔡的酒楼老板，听到这话赶忙上前见礼。 “回雍王的话，小的一直牢记您的教诲，哪敢干那等缺德又冒烟的事？” 李厥闻言拍拍老蔡的肩膀笑道。 “没干就好！” “以后好好干，有的是银钱等着你去挣！” 老蔡听到这话感动的眼泪汪汪，他决定了今天谁都不能碰他，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媳妇都不行！ 他这肩膀可是当朝皇太孙拍过的，怎么也得把这份贵气多保留几天！ 李厥又跟其他老板聊了几句，在问过他们这段时间的经营状况后，又跟他们吃了顿便饭，这才消除自己跟他们身份上的隔阂。 “李都尉，我们还以为你当了雍王，就不认我们这些老伙计哩……” “哪能呢！” “你们可是在我卑贱之时，就跟我一起打江山的朋友，我就是不认识我自己，我也不能把你们给忘了呀！” “李都尉这话说的大气，咱们大家一起敬李都尉一杯！” “对对对！” “恭祝李都尉千岁！” 李厥跟他们一饮而尽，随即问道。 “最近经营上有没有遇到问题？” “没有！” “所有人都知道曲江池是晋阳公主的产业，没人敢跑来闹事！” 李厥听到这话顿时郁闷的朝着众人摊开手。 “实不相瞒，我一开始被晋阳公主这个大骗子给骗了！” “哦？”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齐刷刷的看向李厥，催促他快点说。 “你们不知道，我那个小姑姑一开始跟着我阿翁，装成普通人骗我，还骗我说晋阳公主是他闺蜜云云……” “我心疼我那个小姑姑，在签合同的时候特意加了一条，必须在曲江池里额外给我小姑姑一成股份，这才同意跟晋阳公主合作……” “现在你们也看到了，我那个便宜小姑姑就是晋阳公主！” “我这个大傻子，等于是给了人家两份股份，还以为自己干的多义气呢！”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哈哈大笑。 “李都尉，你可太逗了，哈哈哈……” “不过李都尉，你跟陛下和晋阳公主生活那么久，就一点没怀疑过？” “怀疑过呀！” “我还拉着阿翁亲自去城墙上看皇帝陛下呢，哪成想我阿翁竟然找了个人假扮皇帝坐在龙辇里，路过城门的时候还特意掀开车帘露个脸……” 众人听到这话笑的更加开心了。 “你阿翁可真逗，竟然还找人假冒，哈哈哈……” “难怪李都尉这么精明的人都被骗了，这事换成是谁都会被骗的死死的，哈哈哈……” 李厥跟曲江池的一众商贩喝了顿酒，然后又去美食城转了一圈，当天傍晚直接坐马车回到桑林村。 李世民并未收回之前给他的赏赐，他身上现在依然背着咸阳县男和桑林折冲都尉的爵位和职衔。 但现在没收回，不代表以后不会收回。 因此，李厥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众人说一声，并且安排下他们未来的生活。 李厥重新回到桑林村，胡德禄当即率领全部村民来迎接。 他们早就通过长安城里的小摊贩得知李厥的真实身份，一个个整齐的跪在地上拜见雍王。 “老朽拜见雍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李厥见状赶忙将胡德禄给扶起来，然后满脸埋怨的道。 “胡阿翁，您老这是干嘛，诚心给我添堵吗？” “咱这不是迎接您吗？” “不需要！” “桑林村的父老乡亲们记住，我永远是你们的小爵爷，只要你们今后遇到事情，随时可以敲响我的房门！” 胡德禄听到这话，感动的当场落泪，其他村民见状也纷纷哭泣起来。 “小爵爷……” “哎！” “小爵爷这次回来是打算常住，还是收拾东西？” “常住吧！” “能住一天算一天，若是哪天朝廷将桑林村赏给别人，我也会尽量将你们抢回来！” “就算村子抢不回来，我也要把你们这些人抢回来，咱们再找地方建个桑林村！” 胡德禄听到这话当即“哇”的一声嚎啕大哭，随即跪在地上抱着李厥的大腿哭泣不止。 “爵爷呀，有您这话，老朽就是死了也能闭眼啦，呜呜呜！”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来拜主人！” “以后小爵爷就是你们的主人，他就是让你们上刀山，下油锅你们都不许皱眉！” “诺！” “草民拜见主人！” 李厥不可能一个个去扶，只能先将胡德禄扶起来，然后领着他回到自己的镜湖别院，询问他今年的收成如何。 “胡老，今年咱们村收成咋样？” “好！” “非常好！” “多亏小爵爷给我们挖的水渠和水库，咱们村今年可算是来个大丰收呀，哈哈哈！” “爵爷，除去各家各户的口粮，其余粮食都放在您的粮仓里了，您随时都可以查验！” “哦？” “这是何意？” 胡德禄闻言赶忙解释道。 “我们都是您的庄户，严格来说不仅我们这些人是您的，我们种的地也是您的，我们留够自家口粮，剩下的粮食都应该交给您当租子！” “哦！” 李厥岂能在乎这点地租，当即大度的表示。 “这些上交的粮食当做村集体的财产吧，等以后遇到灾荒的时候，再拿出来分给大家！” “多谢爵爷好意，只是这样不符合规矩……” 李厥闻言淡淡笑道。 “啥规矩？” “我家就我一口人，我就算再能吃又能吃几担粮？” “难不成让那些粮食在粮仓里发霉吗？” “这……” “您老就别犹豫了，就按照我说的办，等以后我再开几个作坊，让咱们村的人天天都能吃上肉！” 胡德禄听到这话膝盖又软了，又想跪下去，只是这次李厥早就有准备，一把就将其给提溜起来。 “你老人家少来，您老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老这么跪我再给我跪折寿了！” “呸呸呸，小爵爷能活一千年，一万年……” “您老骂我是千年王八万年龟吧？” “没没没，老朽哪敢骂您……” “老朽是王八，老朽给您学个王八走路吧！” 胡德禄一边说，一边学着王八的样子走路，走几步一缩脖，将李厥和其他村民逗得哈哈大笑。 站在镜湖别院外的李世民，看着李厥跟一众村民有说有笑，脸上也不禁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这个大孙了，如果换成其他人，骤然登上高位，不说将原来的旧人扔到一边，也再也不愿意跟他们来往。 相对来说，自家大孙如此念旧，甚至连昔日的乡亲都没忘，真真的难能可贵呀。 换句话说，李厥能对昔日的村民，甚至卑贱之时的商贾都如此在意，那么将来对待自己的亲族、叔叔、姑姑们岂不是也会顾念旧情？ 这才是李世民最在意的，毕竟他宁可立一个平庸一点的储君，也不希望立一个英明神武，然后将亲族杀光的刽子手！ “念旧……”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不错！” “这才是朕最想要的继承人！” “只是得找个啥借口揍他一顿哩……” 第147章 朕就不值得你孝敬吗! 李厥跟桑林村的乡亲们说笑一会儿，又给他们画了几张大饼，这才让众人离去。 只是当他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院子，看着地上某个小熊猫用过的饭盆，他的心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恐怕老李头和小姑姑，再也不会回到这个院子了吧？ 正当李厥这样想的时候，他突然看到老李头拎着一根手指粗的棍子，气冲冲的走进来。 李厥见状赶忙起身，他本想向以前一样打招呼，可很快就意识到老李头已经不是曾经的老李头，而是大唐的皇帝陛下李二。 然而，他根本就不知道该用啥礼节来迎接皇帝。 直接跪下最简单，但他又不想跪。 毕竟他爹李承乾，还有老娘都死在流放之地，他唯一的兄长，现在还在黔州守孝呢。 此等深仇大恨，让他很难心平气和的对待李二。 正在李厥愣神的工夫，李二气哼哼的吼道。 “趴下！” “啊？” “凭什么？” 李世民闻言丝毫没有解释的机会，只是对着外边招招手，当即有两个百骑司的壮汉冲进来，将李厥给按倒在凳子上。 李世民上前一把将李厥的裤子脱掉，然后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顿输出。 “啊！” “你凭啥打我？” 李世民面对李厥的质问一言不发，因为他也没想好打人的理由。 但他又不得不打，不把这孙子揍一顿，他们祖孙之间的隔阂永远消不掉。 然而，打了一会儿，李世民就陷入骑虎难下的境地了。 因为除了第一下打了李厥个措手不及，让他吃痛喊了出来，之后打了二十几棍子，这孙子愣是一声不吭的咬牙硬扛！ 这可不是李世民想要的结果，他想的是胖揍一顿，然后再给这孙子几个甜枣哄一下，两人的关系也就缓和了。 现在这孙子连吭都不吭一声，他这二十几棍子岂不是白打了？ 正当李世民累的胳膊发酸之时，张阿难看不下去了，带着颤音提醒道。 “陛下，嫡长孙屁股都破皮了，您不能再打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恼的瞪了张阿难一眼。 “滚开！” “今天朕就是要好好收拾下这个逆孙！” 胡德禄等人听着院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鞭打声，一个个吓得老脸惨白。他有心想进去劝，又畏惧皇帝陛下的威严，只能在院外急的转圈圈。 “阿翁，那老头为啥打小爵爷呀！” “什么老头，那是皇帝陛下！” “那皇帝陛下为啥打咱们爵爷呀！” “皇帝陛下是咱们爵爷的阿翁，阿翁打孙子用得着啥理由……” “那为啥咱们爵爷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是不怕疼吗？” “唉！” “咱们爵爷跟他阿翁怄气呢！” “怄气？” 虽然小孙孙还想问，但胡德禄却不想说了。 李世民废黜太子，将太子一家贬到黔州的事不说满大唐全知道，但距离长安只有几十里的咸阳百姓必定是全知道的。 桑林村的百姓对李承乾没啥印象，甚至还没有长沙公主高。 毕竟长沙公主可是在附近有庄子，有刁奴，经常欺负他们这些平头百姓。 相对来说，太子殿下就低调多了，他们听说太子殿下喜欢伶人，但却从没抢过他们的媳妇。他们听说太子喜欢打猎，但却从未见他践踏过自家庄稼。他们听说太子殿下荒淫无道，但却没听过太子殿下做过啥荒淫无道的事情。最后他们还听说太子殿下谋反，但却没听说皇宫和东宫因为这次谋反死了多少人…… 总之，他们听说过很多关于太子一家的事情，但太子一家却从没伤害过他们，甚至太子的嫡长子还成了他们的爵爷，给他们挖水渠、修水库，带着他们全村开作坊挣钱。 因此，胡德禄知道自家爵爷对皇帝陛下的怨气，但却不能跟小孙孙说。 一来小孙孙不懂，二来说这话犯忌讳，很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虽说胡德禄知晓李厥和皇帝怄气的原因，但对于皇帝陛下上来就是一顿毒打依然非常气愤。 难怪都说皇家之人铁石心肠，小孙孙都这么可怜了，他这个当阿翁的咋下得去手哟！ 事实上李世民压力也很大，在打了五六十棍子，给大孙的屁股都打肿了，依然没将这孙子给打哭，让他当场面临着骑虎难下的窘境。 毕竟，他总不可能将大孙给打死吧？ 然而，正当李世民要放弃之时，突然听到趴在凳子上的大孙“哇”的一声哭出来。 李世民听到这哭声，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手里的棍子霎时停了。 “知道朕为啥打你吗？” “不知道，呜呜呜……” 李世民闻言“啪”的一声，对着李厥的屁股就是一棍子。 “说不出就继续打！” “我说……” “我不该偷跑去西突厥！”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心道这确实可以算个罪名，然后对着大孙的屁股“啪”的一下又是一棍子。 “还有呢？” “还有？” “还有我不该扔下桑林村百姓和折冲府的府兵……” “嗯！” “对自己的错误认识的很到位嘛！” “除了这些还有呢？” “还有？” 李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刚刚那两条还是自己硬凑的呢，自己去哪儿给自己找罪名啊。 然而，正当李厥思索之时，只感觉屁股上又是一阵剧痛。 “阿翁饶命呀……呜呜呜……” 李世民听到这孙子终于肯喊“阿翁”了，脸上不由露出奸诈的笑容。 “继续说，你到底都犯了什么错！” “我……我不该不告而别……” “继续！” “不对呀，我给您老写信了，不算不告而别呀！” “那这条就不算，你重新想一条！” “啊？” 李厥听到这话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自己嘴咋这么欠呢，好不容易凑上一条还给自己给整没了！ 正当李厥绞尽脑汁的想自己犯了啥错之时，只听到“啪啪啪”三声脆响，紧接着屁股上再次传来一阵剧痛。 “停停停……” “阿翁别打了，我真知道错了，呜呜呜……” “你错哪儿了？” “您说我哪儿错了，我就是哪儿错了！” 李厥这时候总算想明白了，这老头就是没事找事，故意找茬来揍他的！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一走了之，对得起朕对你的期望吗？” “对得起你小姑姑疼你的心吗？” “你小姑姑那么弱的身子，冒着生命危险，奔波几千里地，将你从西突厥接回来……” “你逃跑的时候，有为你小姑姑想过吗？” “我……” 本来李厥心里有不小的怨气，可当他听到李世民将小姑姑给搬出来，立马羞愧的低下头。 正如李二所言，若是小姑姑在半路上有个好歹，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阿翁，我错了……” “真知道错了？” “嗯！” “以后咋办？” “以后好好孝敬小姑姑！”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恼的连抽三下，气急败坏的骂道。 “朕呢！” “朕就不值得你孝敬吗！” 李厥听到这话，艰难的回头看向李二。 “陛下，您老那么多儿子、女儿的，哪里轮得到我去尽孝……” 第148章 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李世民算是彻底破大防，自己对这个孙子那么好，甚至连具有特殊意义的秦王府都赏赐给他，他竟然非但不领情，甚至连孝敬自己都不愿意！ 李世民气恼之下，小木棍让他挥舞的飞起，没几下就将逆孙给打得哭爹喊娘。 “爹呀！” “你睁眼看看你爹吧，你爹要把我打死啦，呜呜呜！” “爹呀！” “我这就下来陪您和阿娘！” 李世民就算有再多的怨气，听到大孙搬出已故的儿子、儿媳妇，也只能颓然的扔掉木棍，对着趴在凳子上的李厥生闷气。 这孙子还挺会哭，哭的自己都不忍心打了！ 不过今天打的也差不多了，一会儿再给几个甜枣好好哄一下，就又是一个好孙子了，嘿嘿嘿！ “知道错了吗？” 李厥哪还敢顶嘴，听到这话赶忙连声说道。 “知道，知道了！” “以后能不能孝敬朕？” “孝孝孝……您老让我咋孝就咋孝！”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着一旁的护卫道。 “抬走吧！” 李厥在不明白咋回事的情况下，就被两个护卫给抬到院外，然后放入李世民的马车里。 “老登，你要把我抬哪儿去！” 李世民上了马车，看了眼趴在马车上的逆孙，阴仄仄的问道。 “你刚刚喊朕什么？” “阿翁呀！” “朕怎么听着像老登？” 李世民一边说，一边抬手就照着逆孙的屁股“啪”的一下，给了他重重一巴掌，打得逆孙当场涕泪横流。 “再敢喊朕老登，朕就将你吊起来打！” “不敢啦，保证不敢啦，呜呜呜……” 李厥算是看出来了，这老登就是要pua自己，让自己乖乖给他当孙子！ 不多时马车开动，李厥再次忐忑的问道。 “阿翁，你到底要拉我去哪儿呀？” “拉你去太极宫治伤！” “啊？” “不用这么麻烦吧？” “我家里有药，不用去皇宫……”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朕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再敢废话朕就继续打你！”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吓得不敢再问，只是一想到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皇宫，心里就没来由的忐忑起来。 这老头该不会把自己拉到内侍省，然后赐自己一杯毒酒，把自己给毒死吧？ 李世民看着趴在地上的李厥一动不动，时不时的还拿眼睛偷偷瞟自己，心里就是一阵不满。 这孩子以前不是挺胆大的吗，咋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 “你怕朕？” “不……不怕！” “爬过来，趴朕的大腿上，朕给你揉揉……” “不！” “我自己能揉！” 李厥一边说，一边去摸自己的屁股，只觉得屁股湿乎乎的，当他把手拿到眼前一看，只见手上红彤彤一片，给他气得当场呜哇大哭起来。 “李世民，我到底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让你这么打我，呜呜呜！” “停车！” “我要下车，我要去突厥，我要去西域，呜呜呜！” 李世民看着大孙屁股上渗出的血迹，心里也是一阵后悔。他也没想打这么重，只是谁能想到，这孙子为了跟自己赌气，竟然硬扛了五六十棍子，这才扛不住了哭出来。 他但凡早点哭，自己早就停手了！ 李世民在听到大孙的气话，心里感到生气的同时，又有深深的自责。随即，他一把将大孙捞起来，蛮横的放到自己大腿上，小心的用白色里衣袖口帮他擦拭渗出的血迹，然后轻轻的替大孙揉捏肿胀的屁股，帮他活血化瘀。 “有点疼，忍着点……” “呜呜呜……” “你少来装好人！” “朕……” “朕下手是重了，可谁让你不听话了，私自跑那么远，害的朕和你小姑姑担心……” “哼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巴不得我死在外边……” 李世民听到这般没良心的话，气的对着逆孙的屁股又给他一顿大巴掌，直打得他连连求饶这才放过他。 “朕早晚被你气死！” “我还早晚被你打死呢！” “那是你该打！” “您老就是欺负我没爹没娘……” “你！”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朕？” “原谅？” 李厥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自己也配原谅李二？ 虽然李厥这样想，但他还是提出一个条件。 “只要你给我爹平反我就原谅你！”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给干沉默了，李承乾谋反朝野尽知，受到牵连的人都砍得砍，流放的流放了，怎么可能轻易翻案？ 而且参与此案的人，涉及七八位朝廷重臣，一旦翻案岂不是说他们都错了？ 因此，这个案是怎么都不能翻的，最起码不能在他活着的时候翻！ “若是朕不给你父亲翻案，你就一辈子不原谅朕？” 李厥听到这话一言不发，只是报以冷哼一声算作回应。 “哼！” 李世民听到这声冷哼，心里当即明白了，这孙子的心结就是他死去的爹娘…… 自己若是不给李承乾翻案，恐怕很难让这孙子满意喽！ 不过这孩子能对李承乾有这般孝心，还是挺让人感动的。 只是可惜，这份孝心不是对朕的…… 要是朕的儿子能有这份孝心，朕就算死了也能含笑九泉喽！ “好点了没？” “你说呢？” “朕腿麻了……” “哦……” 李厥一听这话，当即从李世民大腿上爬下来，然后来到对面坐下。只是刚一坐下，就被疼的蹭的蹦了起来，然后气恼的瞪了李二一眼，委屈巴巴的站在一旁。 李二见状故意笑着调侃道。 “咋不坐？” “你……” “我坐累了，想站着歇会！” “那你站着吧，朕先眯一会儿……” 李世民说完这话就靠在车厢上睡觉，只是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最好别提裤子，一旦血迹跟裤子粘到一起，在脱裤子的时候可要脱掉一层皮……” 李厥听到这话果然不敢提裤子了，只能屈辱的光着屁股站在车厢里，对着李二那张老脸咬牙切齿。 两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终于回到长安。 只是马车并未走玄武门，而是从旁边的芳林门进入长安，又穿过芳林门，径直进入掖庭宫。 当李厥看着硕大的“内侍省”牌匾，当场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间对死的恐惧，以及对李世民的怨念一起爆发。 “李世民，你个伪君子，你既然早就想杀我，干嘛还要羞辱我，责打我！” 李世民听到这话猛然睁开眼睛，不解的看向气愤的李厥。 “谁说朕要杀你了？” 李厥一把打开车门，指着内侍省的牌子道。 “你真当我不知道，这里是内侍省，是你专门用来杀皇子、皇孙的地方！” “爹呀，儿这就下来陪您啦，呜呜呜……” 李世民看着内侍省的牌匾，在听着大孙抱怨的话，心里霎时就明白了。 这孙子一定是想起被朕赐死的齐王李佑了…… 只是他也不想想，李佑那个贱婢之子，岂是他这个嫡长孙所能比的？ 朕杀李佑，不过杀一鸡尔！ 不过这倒让李世民明白了自己跟李厥之间的隔阂，原来这孩子一直以为自己会杀他呀！ 难怪他如此抵触朕，甚至连朕赏赐的王府都不愿意住！ “你放心，朕是不会杀你的！” “你骗人！” “朕对天发誓，不论你将来做出什么事，朕都不会杀你！” “若是我造反呢？” 李世民闻言盯着李厥看了看，见到李厥心虚的低下头，甚至还下意识的后退小半步，登时微微一笑。 “你不会，你也不敢！” 李厥听到这话当时不服气的道。 “哼哼！” “这可不好说，我爹能造反，为啥我就不能！” 李世民闻言黯然叹了口气。 “其实你爹当年也没造反，或者说他有造反之心，但无造反之实，更无造反之能……” 李厥听到这话，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李世民。 “你知道？” “朕当然知道！”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你爹有啥本事，朕心里最清楚！” “你爹只是不满朕对你四叔太好，怕我会废长立幼，这才生出谋反之心。但他没那个造反的本事，没等他那边有啥动静呢，纥干承基就把他给卖的彻彻底底了。” 李厥听到这话顿时爆出一声冷笑。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哪句话？” “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第149章 你阿翁给你安排了点事…… 李世民听到这话任是再厚的脸皮，也不由被说的一阵发烧。 “朕……朕确实有冤枉你爹，但朕也是迫不得已……” 李厥才不信他的这个鬼话呢，哪来的那么多迫不得已，无非是偏心眼偏的极致罢了。 “你不信？” “当然不信！” “你阿耶和你四叔的矛盾太深，若是不处置你阿耶，你阿耶继位之后必然杀了你四叔！” “朕为了保全你四叔的性命，这才不得已处置了你阿耶……”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道。 “然后为了保住我四叔，害了我们一家子的性命吗？”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羞愧之色，他也没想到李承乾气性这样大，到了黔州不到一年就死了。 “这事朕不辩解，你若是恨就恨吧！” 李世民说完这话，朝着护卫摆摆手，当即有人抬着李厥去了太医院。至于他自己，则回到甘露殿，对着已故的长子李承乾画像黯然神伤。 “承乾啊，阿耶对不起你……” “但阿耶当时真的没办法，阿耶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和青雀自相残杀吧？” “好在你给阿耶生了个好孙子，可以继承咱们大唐的江山社稷，要不然阿耶都不知道百年之后，如何去见你阿娘了……” 李世民对着画像哭了一会儿，就听到外边传来张阿难的声音。 “陛下，太医处置好嫡长孙的伤势了，不知陛下打算将嫡长孙安置在哪儿？” 李世民闻言想都没想的道。 “先放在立政殿，让他小姑姑帮着照看几天吧。” “哦……” “对了，多派几个伶俐的宫人、太监伺候，等这些人跟那孩子相处出感情，就直接送到秦王府伺候！” “诺！” “陛下，老奴有个义子名叫张贵，为人最是机灵可靠，不知可否送到嫡长孙面前？” “张贵呀，朕有点印象，确实是个机灵的！” “既然你开口了，朕就给你这个脸面！” “老奴拜谢陛下！” 李厥在太医院上完药，本以为可以回去了，哪成想又来了十几个太监，将自己给抬到一处不知名的所在。 “你们要干嘛，要把我抬去哪儿……” “殿下，这里是立政殿，乃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寝宫，陛下现在还时常住在这儿呢……” “啥？” 李厥一听这话吓得恨不得撒腿就跑，这要是跟李二住一个屋，就凭他这张破嘴能天天挨揍！ “不行！” “我不住在这儿，你们送我回青龙坊，我要去青龙坊的小院……” “这……” 张贵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贵人，好好的皇宫不住，非得跑到宫外的小院里去住。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只听到身后传来威严的声音。 “朕让你住在哪儿，你就老老实实给朕住着！” “再敢多嘴，朕不介意再揍你一顿！” “我……” 李厥一听这话顿时闭嘴，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他决定等过几天自己伤势好了再偷跑出去。 只是谁又能想到，这皇宫大内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就难了…… 李厥在立政殿养伤期间，可是好好的体验了一把封建皇室的奢靡生活。 基本上他躺床上，什么都不需要自己动手。 比如说他想上厕所，立马就有人顶着罐子让他嘘嘘。若是想上大号，也有专门的人拎着马桶进来伺候他，甚至上完大号的屁股都不用自己擦，会有专门的人拿着湿毛巾，给他擦拭的干干净净。 李厥非常不喜欢这种被人伺候的日子，尤其是不论自己干什么，身边都有十几双眼睛盯着，让他非常难受，甚至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最难受的莫过于洗澡了，十几个人围着他，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他想过各种办法，哪怕是发脾气撵人，依然没有任何效果，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接受这群人的伺候。 “张贵，宫里的每个皇子都要这么多人伺候吗？” “也不是……” “殿下乃是嫡长孙，待遇自然与一般皇子不同，身边伺候的人要比他们多一倍……” “如果我不用你们伺候会怎样？” “殿下饶命！” “殿下，您要是不让奴婢们伺候，奴婢们可是会被治罪的。轻则打板子，重则会被处死……” “啥？” “这点破事就能被处死？” “殿下，这可不是小事……” “知道的会觉得殿下仁善，不想让奴婢们伺候。不知道的，还以为奴婢们偷懒，没有尽心伺候殿下，这才让殿下事必躬亲呢……” “这……” 张贵这话其实多少有点水分的，毕竟在皇宫大内，他们这些太监捧高踩低的事干的多了，也没见谁被陛下处死。 对于不得宠的妃子，他们别说伺候了，能按时供应饭食都算他们厚道！ “殿下，奴婢梳头这个手法咋样，紧不紧，您要是觉得紧了，奴婢就再给您松松……” “挺好！” “那奴婢就给您戴冠啦？” “戴吧！” 李厥一脸的生无可恋，任凭张贵在自己脑袋上摆弄，不多时一顶金冠戴在头上，两条红色的丝绦顺着发髻垂下，将李厥衬托的越发帅气。 “嫡长孙真是龙凤之姿呀，只要稍加打扮就如此英气逼人，要是再涂上一层粉……” “打住！” “你要是敢往我脸上涂粉，我立马死给你看！” “行行行，一切都听殿下的！” 张贵嘴上这样说，但心里依然充满遗憾，如此俊俏的皇孙，要是再涂上一层粉，一定更加的可爱！ 正在李厥满脸愁容的看着镜子里的大马猴时，兕子蹦蹦跳跳的跑进来，一看到李厥这个样子就哈哈大笑个不停。 “大侄子，你咋被打扮成这样啦，哈哈哈！” “还别说挺可爱的呢……” “只是脸太胖了，皮肤也太黑了点，要是涂上一层粉肯定更漂亮！” 张贵听到这话可算找到证人了，当即满含幽怨的道。 “殿下，奴婢刚刚说啥来着，这得涂粉，不涂粉不好看……”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从凳子上站起来。 “都给我闭嘴！” “你俩再说话，我就把脑袋上的金冠摘掉！” 兕子一听这话赶忙上前安抚。 “好好好，不说了，我大侄子最好看啦！” “跟我走吧！” “去哪儿？” “去找你阿翁呀！” “找他干嘛？” “你阿翁给你安排了点事……” 第150章 东宫! 甘露殿。 李世民一边批阅奏章，一边询问身旁的张阿难。 “朕的嫡长孙最近咋样，适应宫里的生活了吗？” “回陛下，嫡长孙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排斥下人，已经渐渐适应了……” “现在张贵跟嫡长孙相处的非常好，很多事情嫡长孙都只信任张贵，就连梳头都让张贵代劳……” “很好！” “继续增派人手，务必让这孩子早点适应皇宫生活！” “诺！” 事实上，李世民是故意这样安排的，他早就注意到李厥的问题了，那就是太拘谨，太独立，也太容易羞耻。 只是被徐惠看了眼光屁股，都能给他羞涩的没脸见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真正的贵人，哪来那么多羞耻心？ 他们从小到大不论吃饭、睡觉、沐浴、如厕都有下人伺候着，身体早就被人看光无数次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秘密可言。 这样做不仅是彰显贵人的身份，更是让他们从小就习惯贵人的圈层，培养他们不拘泥于琐事，只专心大事的能力。 当然，这只是贵族教育的一环，并不是说从小被下人伺候的人长大就一定有出息。 若是不刻苦读书、习武，将来长大照样是废物一个。 李世民决定给李厥补上贵族教育的环节，将其养在宫里好生培养几年。 “陛下，晋阳公主和嫡长孙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兕子领着李厥走进甘露殿，朝着父亲福了一福，然后嬉笑着跳到父亲面前道。 “父皇，女儿将您的爱孙带来啦，嘻嘻……” 李世民看着傻愣愣站在原地的李厥，心里暗叹一声这孙子的教育工作任重道远呀！ “李厥，这些天住的可还满意？” “不满意！” “都有哪些不满意？” “伺候的人太多，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让我很不适应……” “哦！” “原来只是这事啊，那你慢慢适应吧！” “阿翁，我不想住在宫里，我想搬出去住……” “不行！” “从今往后你只能住在宫里，直至你成年！” “我……” 李世民看到大孙皱着眉头，就知道这孙子在心里盘算着啥，当即冷哼一声道。 “你若是敢偷跑，别怪朕将你吊到房梁上打！” “你……” “从今往后，你每天都要去东宫跟你九叔一起读书学习，同时每天的小朝会，每月初一十五的大朝会也要参加。” “啊？” “具体功课自然有师傅给你布置，你只需每天按时按量完成即可。” “若是敢偷懒，看朕怎么收拾你！” 李世民说完这话，随手从桌子上抓起一份圣旨，看都不看的扔到李厥脚下。 “这是朕对你的封赏！” “啥呀？”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厥打开圣旨一看，只见上边给自己封了个尚书令的职位，外加都督庆州、陇州、岐州、泾州、元州、秦州六州之军事。 “这是啥？” 李世民闻言淡淡的道。 “没啥，就是能让你多领几份俸禄！” “只是领俸禄呀！” 李厥一听这话顿时失望不已，他还以为自己能带领这些州的府兵造反呢…… 李世民朝着李厥摆摆手道。 “去吧！” “先去东宫读书，明天开始正式参加小朝会！” “哦！” 李厥听到这话顿时满脸苦涩，因为他知道自己未来没好日子了…… 兕子亲自领着李厥来到东宫，挨个给他介绍各个宫殿的名称。只是李厥听着这些介绍，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伤感。 在三年前，这里可是自己的家！ 现在自己重新回到东宫，竟然还需要别人领着，并且给自己介绍！ “大侄子，前边就是崇文馆了！” “崇文馆里可不仅有你九叔，还有京城五品以上官员子弟，你以后要跟他们搞好关系哟！” “哦！” “这里的师傅是谁，厉不厉害？” “据说是萧瑀，但厉不厉害就不知道了……” “姑姑只能把你送到这儿了，你自己进去吧……” “姑姑，你不陪我一起进去吗？” “姑姑可是女孩子，女孩子是不用读书的，嘻嘻！” 兕子说完这话就微笑着跑了，只留下李厥一个人暗暗皱眉。 李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崇文馆，首先看到的是一群好奇张望的脸，然后看到一个白发老者，重重的咳了咳，这群好奇张望的脸登时转过头，不敢再回头看自己。 只有李治微笑着打量自己，并且热情的朝着自己走来。 “大侄子第一天来读书，一定什么都没准备吧？” “我这里提前给你备下一份文房四宝，你先凑活着用，若是觉得不合用，九叔再给你找更好的来！” “谢谢九叔！” “来来来，坐九叔旁边，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请教九叔！” “坐你旁边？” 李厥看到李治指了指最前排的位置，当即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他能来混日子已经不错了，可没想当什么学霸！ “多谢九叔好意，侄儿还是待在最后一排吧！” “啊？” “这不妥吧？” “最后一排离先生最远，先生授课的时候该听不清了。” 李厥闻言无所谓的道。 “没事，我耳朵尖，不论坐哪儿都能听得清！” 李厥一边说，一边将走到最后一排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非常好，靠门、靠窗，位置和先生之间还隔着一根大柱子，就算偶尔打个盹也没人能发现。 萧瑀看到李厥特意挑了个靠后的座位，脸上不由露出失望之色。看样子，这孩子较之李承乾还要不如，真不知道陛下看中了他啥？ 好在自己只要教好太子就行，不用管他的成绩好坏。 “今天学习春秋左传，郑伯克段于鄢……” “李敬业，你先来读一遍！” “诺！” 李厥支着下巴，听着坐在自己前边的少年诵读郑伯克段于鄢的文章，心里则忍不住猜测，这个李敬业跟徐敬业啥关系？ 大唐人敬业的可不多，唯有徐敬业兢兢业业的反武则天！ 正当他想入非非之时，实在看不下去的萧瑀起身来到他身边。 “雍王殿下，请您将这篇文章解读一下！” “啊？” “我没学过呀！” 萧瑀闻言冷哼一声道。 “真没学过？” “可老夫刚刚看你的神色，分明不屑于听这么简单的文章呀！” “我……” 如果李厥此时认怂，萧瑀肯定会放他一马。但李厥哪知道萧瑀的脾气，还以为这老头故意在刁难他呢，当即从前边的李敬业手里抢下书，然后对着上边的文字解读起来。 “简单来说，这就是个偏心眼的老娘，和两个逆子的故事！” 李厥此言一出，非但所有学生愣住，就连萧瑀都被他整的一阵发蒙。 这孩子还真没学过呀！ 只是这个解读方式着实特别…… 众人反应过来，无不哈哈大笑，哪怕是李治看到大侄子这样说，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萧瑀听到众人发笑，当即怒斥道。 “肃静！” “雍王殿下虽然言辞浅薄，但道理是不错的，这篇文章确实是个偏心眼的妇人和两个逆子的故事！” 第151章 得英才而教育之，乃人生之大幸也，哈哈哈!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大吃一惊，心道这般胡说八道都能蒙对？ 该不会是先生故意为这孩子开脱吧？ 李治也不由怀疑起萧瑀的用心，如果不是他确定萧瑀为人正派，是个跟魏征一样的贤臣，他都会认为萧瑀跟李厥有一腿了。 然而萧瑀根本不管他们的反应，只是满脸好奇的盯着李厥。 “敢问雍王殿下，女人偏心于何处，逆子又逆于何处？” “这……” 李厥闻言赶忙飞快的看了眼手里的文章，他在大唐确实没学过春秋，毕竟他刚把启蒙读物读完，哪能学这么高深的东西。 但他隐约间记得前世好像学过，还看过类似的电视剧，这才敢信口胡说一番。 “武姜只因生郑庄公难产的时候就厌恶庄公，庄公即位后不仅不帮衬郑庄公，还协助小儿子共叔段里应外合，打算害死自己的长子。” “共叔段身为弟弟，不思报效国家，一直怂恿母亲谋朝篡位。” “当然，郑庄公也不是好东西，本来弟弟不懂事揍一顿就行了，偏偏一味的顺从，直至弟弟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这才趁机将其杀死！” “因此，这篇文章主要就是讲了一个偏心眼的女人，和两个逆子的故事。” 萧瑀听到李厥的解释当即面露惊讶之色，他发现陛下的这位嫡长孙可以呀，只言片语就将春秋中这样一篇文章给解说的明明白白！ 再联系下这孩子的年岁，他今年刚好十岁吧？ 十岁孩童就有这般见解，将来长大了那还了得！ “不错！” “李厥讲解的非常好，你们要多向李厥学习！” “你先坐下吧，听我慢慢给你们解读！” 萧瑀重新坐回座位上，将书本合上，一字一句的给众人解读。 虽说李厥的解释非常到位，但太过于粗疏，很多细节都没讲到。 这就给了萧瑀发挥的空间，只见他逐字逐句的给众人解释，让众人知晓《春秋》的微言大义。 “左传之中，左丘明用大篇幅描述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然而在春秋中孔子是如何写的？” “只有一句话，郑伯克段于鄢！” “然而，你们不要小看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这里边却将整个事件概括的非常到位！” “郑伯就是郑庄公，郑国跟周王室同宗，被封为伯这一级别的爵位，因此郑庄公又可以称之为郑伯。克即攻克，但这里为何要用克，而不是平、定、灭呢？” “这就是孔圣人对郑庄公的讽刺……” 李厥静静的听着，渐渐听得入了神。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学习古文竟然有如此多的乐趣。 古人的只言片语，都能解释出这多么！ 李厥的表现自然被萧瑀看在眼里，让他对李厥更加满意了。 这是个聪明孩子！ 只是在这之前一直没遇到名师，这才荒疏了学业！ 事实上，李厥还真没遇到过大唐的名师，他一穿越大唐就赶上全家流放，李承乾两口子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哪来的精力教他读书识字？ 再之后遇到李二这么个坑货，李二但凡会教育子女，也不至于教出齐王李佑、高阳公主这样的皇室之耻啊！ 虽说之后又有两个人教过他，但尉迟敬德只会耍枪弄棒，认得字还没李厥多呢。李靖算是军方少有的文化人了，但也只能跟军方比，跟萧瑀这种当世大儒依然没法比。 萧瑀在讲解完《郑伯克段于鄢》，当即让众人默念，诵读，然后他自己走到李厥身边，询问李厥先前的学习情况。 “敢问嫡长孙之前都学过什么？” “回先生的话，晚辈之前只学过千字文、论语……” “嘶……” 萧瑀听到这话面露不可置信之色，堂堂大唐嫡长孙，都长到十岁了，竟然连启蒙都没完成？ “你小时候没人教你吗？” “我……” “我六岁就跟着爹娘流放去黔州，每两年爹娘就都死了，然后自己又差点被大火烧死，后来辗转流落到长安，能活着都不错了，哪敢奢望读书……” 萧瑀可是将近七十岁的老头了，听了这话当场落泪。 “可怜的孩子！” “只要你以后听话，为师定然将你落下的功课给补上来！” “啊？” 李厥一听这话顿时暗道不好，自己是不是说过头了？ “先生，其实晚辈也没那么惨，陛下曾经教过我几个月……” “他？” 萧瑀听到陛下教导嫡长孙，脸上顿时露出不屑的表情。 陛下自己才读了几本书，哪来的底气教导嫡长孙？ “还有我小姑姑晋阳公主也教过我……” 萧瑀听到这儿更是暗暗皱眉，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挺好个孩子，愣生生被陛下和晋阳公主给教坏了！ “你将他们教的全都忘了吧，为师从头开始教你！” “哦哦哦……” 萧瑀说到做到，当场拉着李厥到一边给他讲解千字文。 李厥先前背诵千字文，真的就只是背诵。可在听了萧瑀的讲解这才明白，原来千字文里博大精深，包含了古代的天文、地理、历史、历法等等知识。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 “这句话你知道是啥意思吗？” “知道点……” “说说？” “海水是咸的，河水是淡的。鱼游于水，鸟翱翔于天。龙师……龙的师父？” 萧瑀听到这话微笑着捏了捏李厥的鼻子。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你若是不知道就不要瞎编，免得被人笑话，哈哈哈！” “哦哦哦……” “你第一句说对了，海水是咸的，河水是淡的，但你知道为何是这样吗？” “知道！” “因为海水里有盐，所以海水是咸的。河水因为没有盐，所以河水是淡的！” “聪明！” “自从齐国管仲煮海贩盐，使得齐国迅速繁盛，盐税一直是历朝历代的重要税源！” “只有我朝对盐税的管理是最为宽松，甚至有意放纵各处炼制私盐，其实只是方便百姓买到更便宜的盐罢了！” “哦哦哦……” “接下来为师给你解释龙师火帝，鸟官人皇……” “所谓龙师指的是伏羲，相传伏羲用龙给百官命名，所以被尊称为龙师。火帝指的则是神农氏，相传神农用火给百官命名，因此叫他火帝。鸟官是少昊发明的，他用各种鸟类给百官命名。” “即使是现在，大唐的官服上也是绣着仙鹤、锦鸡等各种鸟类，就是效仿的少昊。” “还有市井间骂人是鸟官，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哦哦哦，原来鸟官不算骂人呀，搞不好还算夸人！” “对呀！” “所以说，不读书就是连骂人都不会，容易被人看笑话，哈哈哈！” 李厥闻言恭敬的朝着萧瑀躬身一礼。 “多谢先生解惑，要不是遇到先生，我这辈子都不知道鸟官是啥意思！” 萧瑀看着乖巧伶俐的嫡长孙，心里也是无限欢喜。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竟然还能遇到如此聪明、颖悟的弟子！ “巧了！” “先生遇到你也很高兴，得英才而教育之，乃人生之大幸也，哈哈哈！” 第152章 朕要教他皇道之学，霸道之学! 千字文总共也就一千个字，萧瑀只用了一上午就给李厥讲的明明白白，再抽查几次，确定李厥全都记住后，他这才给李厥布置功课。 “你今天回去将论语复习一下，明天为师给你拆解论语！” “回先生，论语我能背下来的……” “哦？” 萧瑀听到这话颇为意外的看了李厥一眼，一个连蒙学都没系统学过的人，竟然能背诵论语？ “小孩子可不能撒谎哟？” “撒什么谎……” “我阿翁那脾气您还不知道么，我要是背不下来能被他打死……” “哦？” “哈哈哈！” 萧瑀听到这话当场笑不活了，拉着李厥的手一起吐槽道。 “你阿翁那暴脾气呀，哈哈哈，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你放心，为师从不体罚弟子……”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为师只会告诉陛下，让陛下体罚，哈哈哈！”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被气得黑了脸，他原本以为遇到个好先生呢，敢情跟李二那货一样，也是一丘之貉。 萧瑀看到李厥这样笑的更开心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孩子了，等结束今天的功课，他得去跟陛下说说，干脆让这孩子当自己的入室弟子吧。 “既然你已经能背诵论语，为师就不给你留功课了，你回去随便写个两百字，明天交上来即可！” “写什么都行？” “当然！” 李厥回到阿座位上就铺开纸，挥毫泼墨的写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写完两百个大字，交到萧瑀的案头上。 “先生，这是明天的功课！” 萧瑀见状颇为惊讶的道。 “你竟然这么快就写好了？” “啊！” “完全是按照先生要求做的！” 萧瑀打开功课一看，当场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算是知道陛下为啥责打这孩子了，这孩子是真特娘的欠揍呀！ “你竟然给我写了两百个一？” “先生，您不是说随便写啥都行么……” “那也不能只写一呀！” “先生，一字的笔画最少，写别的不划算……” “你！” 萧瑀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发火，可最终还是没忍住，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去门口罚站！” “诺！” 萧瑀看着李厥乖巧的站到门口，心里又是一阵不落忍。 毕竟这孩子的身世太可怜了，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管教，好不容易被陛下接回皇宫，自己怎能忍心责罚他呢？ 可当萧瑀看到桌子上那二百个“一”字，顿时将心中的这点怜悯给扔一边。 这孩子聪明绝顶，若是不加以管教，将来又是一个造反的齐王！ 自己就算不看在陛下的面子，也得顾念下枉死的前太子，不能让前太子唯一的嫡子落得造反被杀的下场！ 萧瑀在崇文馆坐了一会儿，实在是坐不住了，当即出了东宫直奔李世民的甘露殿。 李世民听闻萧瑀前来，立马知道自家大孙闯祸了。 毕竟萧瑀这老头，一般来说没事的情况下，绝不会来找自己！ 因此，李世民又是命人给萧瑀赐坐，又是给萧瑀香茶，就是想先将这老头的嘴给堵上，让他接下教导大孙的重任。 “陛下……” “萧爱卿不急，先品一下朕新搞到的新茶，尝尝这茶可还合口！” “这茶确实不错，陛下若是富余，能不能赐老臣两斤？” “准了！” “张阿难，赶紧给萧爱卿装上十斤……不不不，二十斤，一会儿亲自派人送到萧爱卿的府上！” 萧瑀见到陛下这般礼贤下士，都有点不好意思告嫡长孙的状了。嫡长孙这事干的太过分，实在是触碰到他的底线，因此略微思索下，他还是将嫡长孙的功课递了上去。 “请陛下过目！” “这是什么？” “微臣今天给嫡长孙布置了两百字的功课，让嫡长孙随便写点什么交上来即可。” “然后，嫡长孙就交了个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这才怀着忐忑的心打开，只见满眼都是“一”，给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那孙子写了两百个一？” “是！” “皇孙说了，一字的笔画最少，写这个最划算……” “他还敢说划算？” “朕一会儿打他两百鞭，看看他还敢说划算不！” 萧瑀一听这话赶忙开口劝道。 “陛下，皇孙有错，但没必要行责罚之事，还是要以教导为主！”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面露苦涩。 “萧爱卿，你对朕的嫡长孙不了解呀，那孙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你以为朕愿意打他呀，朕每次打完他，胳膊都得酸三天……” 萧瑀见李世民这样说，只能拱拱手笑道。 “陛下辛苦！” “但陛下还是不要责罚嫡长孙，以免让这孩子生出厌学情绪。” “嫡长孙颖悟非常，只要好生教导，定能成为大唐的一代贤王！” 李世民听到这话有些不满的抱怨道。 “只是贤王吗？” 萧瑀听到这话当场愣住，心道贤王还不行，那陛下到底想要啥？ “敢问陛下，您希望皇孙殿下成为什么样的人？”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道。 “你觉得皇孙跟朕像不像？” 萧瑀闻言依然没领会李世民的意思，当场反问道。 “陛下是问哪方面？” “所有！” “所有啊……” “皇孙殿下的厌学方面，倒是跟陛下挺像的，都不是很爱读书习字……”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黑了脸，这老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朕还好吧？” 萧瑀闻言戏谑的笑了笑道。 “还好吗？” 李世民再厚的脸皮也扛不住这般质疑啊，当即哈哈一笑，将这个话题给岔过去。 “让萧爱卿费心了！” “只要萧爱卿能用心教导朕的皇孙，朕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萧瑀听到这话立马冷了脸，他可是南朝皇室后裔，家里从来就不缺这点俸禄。 “陛下这话太过折辱微臣，微臣请陛下收回！” “微臣在大唐当官，可不是为了追求功名利禄的……” 李世民闻言赶忙改口。 “对对对，朕刚刚失言了，还请萧爱卿不要见怪！” “陛下，您就算不嘱咐，微臣也会用心教导皇孙！” “微臣今天前来，就是想跟陛下请旨，想将皇孙殿下收为入室弟子，带到家中时常教导，使之走上正道！” 李世民听到这话惊讶的当场站起来，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萧爱卿，你这话当真？” “当然……” “皇孙殿下如此聪明颖悟，微臣若是能收一名这样的弟子继承衣钵，微臣就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呀！” “这这这……” “哈哈哈！” “陛下可否准许微臣收下这个弟子？” 李世民文严格冷哼一声道。 “不许！” “啊？” 萧瑀听到这话差点被气得闪到腰，刚刚看陛下那惊喜的表情，他还以为这事十拿九稳呢，哪成想陛下峰回路转的来了一句“不许”！ “敢问陛下，为何不许，是觉得微臣不配吗？” 李世民闻言哈哈一笑道。 “爱卿多心了！” “你若是都不配，大唐就没有配的人了！” “只是朕对皇孙寄予厚望，不想让这孩子拘泥于儒门一家之学说！” “朕要教他皇道之学，霸道之学！” 第153章 多谢先生成全! 李世民已经教废了一个太子，眼下的李治大概率也快废了，怎么可能还让嫡长孙学习儒家学说？ 其实李世民并不反感儒家，只是儒家对于培养帝王上差的有点多，历史上凡是儒家教导的储君好像就没有一个能教好的…… 比如说汉宣帝就是太笃信儒家，让儒家教导自己的儿子，给自己的儿子刘奭教成了一个独尊儒术的傻瓜，然后被王莽篡夺江山。 回到李世民自己身上，他给两个儿子请的老师都是当世大儒，且为人正直，甚至有点耿直。 然而，他们教出来的人呢？ 一个谋反，一个凉薄。 因此落实到李厥身上，李世民决定让李厥博采百家之长，法家、儒家、道家、兵家兼修！ 萧瑀听到李世民想让嫡长孙学习皇道之学和霸道之学，内心的震撼简直无以用语言来表达。 李世民可能只知道喊口号，但萧瑀可是真真切切知晓什么是皇道和霸道之学的！ 这可都是帝王之学呀，怎能让一个普通皇孙学习？ 难道说陛下又想废黜太子了？ “陛下，太子为人纯孝，且没有过失，您可千万不要无端废黜太子呀！” 李世民闻言只是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 “此事朕自有计较，不劳萧爱卿费心了！” “陛下……咱们大唐已经经历过一次废太子风波了，可实在是经不起再折腾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隐隐有点怒气。 “萧瑀，朕已经说过了，朕心里自有主张，无需你废话！” “陛下……” 萧瑀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见到陛下已然动怒，当即暗暗叹了口气道。 “唉！” “微臣言尽于此，陛下好自为之吧……”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萧瑀，你敢不敢跟朕打个赌？” “打赌？” “赌什么？” “只要你教朕的嫡长孙十日，朕保证你会改变想法！” 萧瑀听到这话当即嘲讽的冷笑。 “陛下，微臣承认嫡长孙确实聪颖异常，但还不至于让您生出废除太子，改立嫡长孙的程度吧？” 李世民对于萧瑀的质疑不做丝毫解释，只是冷笑着看向对方。 “你先别管这些，你就说敢不敢跟朕赌吧！” “陛下，若是微臣依然坚持己见，陛下就能保证不废太子吗？” “可以！” 萧瑀见李世民这样说，当即伸出手掌打算跟李世民击掌为誓。李世民也不含糊，也伸出手掌跟他相击。 “微臣就跟陛下打这个赌了，十日后微臣再来找陛下！” 李世民看着萧瑀离去的背影，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李靖万事不沾的人，都扛不住朕嫡长孙的魅力，朕就不信你个小小的萧瑀能扛得住！ 这才是李世民最大的底气，要知道当年他发动玄武门之变时，想寻求李靖的支持，李靖都没搭理他，只是作壁上观，来了个两不相帮。 然而，李靖跟李厥才接触多长时间啊，就彻底倒向李厥了，认为这孩子才是振兴大唐的雄主！ 萧瑀重新回到东宫崇文馆，再次看向李厥的眼神就有些挑剔了，见到李厥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当即走上前将其拎起来。 “宰予昼寝……” 李厥听到这话条件反射的接了下去。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 萧瑀见到李厥对答如流，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这孩子可以呀，小小年纪就能将论语倒背如流！ 虽然萧瑀非常喜欢李厥，但一想到跟陛下打的赌，依然硬着心肠故意刁难道。 “雍王殿下，可知这段话是何意？” “知道！” “宰予白天睡觉被孔子看到了，孔子说宰予是不可雕的朽木，是粪土涂不上墙……” “雍王殿下大白天睡觉，又是什么呢？” 李厥闻言毫不犹豫的道。 “我是粪土，我是朽木！” “你！” 萧瑀见到李厥这样说当场愤怒的咆哮。 “你怎能如此自轻自贱！” 李厥见到萧瑀发火，顿时不解的看向对方，心道这老头到底想让自己咋样？ “敢问先生，您是希望我是朽木，还是希望我是粪土？” “我……” “我自然是希望你能成材！” 李厥再次反问。 “敢问先生，您希望我能成什么材？” “股肱之材，栋梁之材，亦或者是擎天之材？” “这……” “自然是栋梁之材！” 李厥听到这话冷笑一声道。 “不好意思，我大唐的栋梁乃是陛下，晚辈何德何能跟陛下比肩……” “你……” 萧瑀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当即再次甩出一句论语。 “巧言令色鲜矣仁！”” 李厥可是将整本论语都背下来的人，立马知道萧瑀这是骂自己小人。不过李厥也不含糊，当即用论语里的句子反击。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萧瑀听到这话鼻子都气歪了，自己刚骂李厥是巧言令色的小人，他就转过头来骂自己是苛责别人的小人。 不过这小子确实有几分急智，竟然跟老夫都能怼的有来有回！ “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萧瑀此言乃是暗讽李厥，现在不学习将来必定无用，同时语气中带有浓郁的惋惜之意。李厥听出萧瑀的惋惜，当即用论语里的话回敬之。 “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 萧瑀听到这话瞬间秒懂，这孩子是借卫国大夫史鱼的事暗暗告诉自己，不是他不想成材，而是他的处境不能成材。 毕竟他现在只是大唐嫡长孙，还是个因谋反而被废除的太子之遗孤，实在是不能表现的太优异，以免引起当朝陛下和太子的反感。 萧瑀想明白这个关键，再次看向李厥非但不觉得可恶，甚至生出无限的怜悯之心。 自己堂堂三朝元老，历经隋唐两代，活了快七十岁的人，竟然还没一个孩子看的通透！ 萧瑀再次看了看李厥，和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继续睡吧！” 李厥闻言恭敬的朝着萧瑀躬身一礼。 “多谢先生成全！” 萧瑀和李厥的交锋一结束，整个崇文馆中的少年齐齐傻眼。 这雍王殿下什么来路，竟然能在学识上压萧先生一筹！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孩子今年才十岁吧？ 李治看向李厥的目光也带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探寻，他原本以为这孙子只是占着嫡长孙的身份，这才被父皇所喜爱。 然而今天一看，这事远没这么简单！ 这孙子不论才学，还是聪明程度，都远非自己可比呀！ 第154章 陛下，微臣输了…… 虽然李厥已经竭力藏拙了，但还是被李治给盯上，并且将其视为最大的敌人。 萧瑀经过跟李厥的一番交锋，非但没有对李厥生出厌恶，反而更加喜欢这个孩子了。 因为他通过李厥的态度发现，这孩子并未生出不该生的心思，他现在主动藏拙，摆出一副厌学的样子，完全是为了让李治这个皇太子放心，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自己绝不会和他争！ 萧瑀就算再苛刻，可面对这样懂事且小心、谨慎的孩子也生不出厌恶之心啊！ 萧瑀重新回到座位，挨个考察其他人的功课。 按照正常流程，他应该最先考察太子的功课，只是今天他心绪不宁，先敷衍的考校完其他学生功课，最后才让李治起来回答问题。 “太子殿下，不知你对郑伯克段于鄢有何理解？” “我……” “回先生，我觉得世人对郑庄公过于苛责了……” “郑庄公对待母亲和弟弟一直是予取予求，不仅将最好的城池土地赐给弟弟，还给弟弟精兵强将。只是共叔段贪心不足，妄图争夺郑庄公的王位，这才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虽说郑庄公对待共叔段的手段过于激烈，但那也是为了维护郑国完整，不应该被骂千年……” 萧瑀听到这话瞳孔微缩，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李治。 “太子殿下，您真是这样想的？” “是……” “这只是学生的一点浅见，若是说错了还请先生见谅……” 萧瑀听到这话当即回过神，然后笑吟吟的看向李治。 “很好！” “你能想到这一层，足以证明你有王者之才！” 李治见到很少夸人的萧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自己，脸上写满了激动之色。 “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您真认为学生的回答很好？” “当然！” “共叔段咎由自取，郑庄公维护郑国稳定，保全了祖宗基业……” “你能看到这一层，足以证明你有王者之心！” 李治闻言开心的朝着萧瑀行礼。 “谢先生！” 萧瑀见状笑呵呵的摆摆手，然后夹起书本走出崇文馆。 只是他脸上的笑容，随着他走出东宫也就消失了。 什么狗屁王者之心，那不过是他糊弄李治的说辞罢了。 他现在对李治真的非常失望，他竟然觉得郑庄公杀害弟弟做得对！ 如果郑庄公是对的，岂不是说李世民弑兄杀弟囚父也是对的，然后推而广之，李唐的后世子孙再干出其他违背天理人伦的事情也是对的？ 萧瑀是典型的士大夫，他不说有道德上的洁癖吧，但也绝不认为李唐的血腥夺位方式是正确的。 此事别说是背地里，就是当着陛下的面，他也不会曲意逢迎陛下，称赞陛下弑兄杀弟做的对！ 当然，李世民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光彩，从来不跟人炫耀自己弑兄杀弟囚父的事情。 若不是史官拦着不让，李世民都想将记录那段历史的史书撕掉！ 基于此，萧瑀对李治的失望可想而知。 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李治是一个仁孝的好孩子，可今天随便用一个问题测试一下，就发现此子内心的凉薄和冷酷了。 难道说大唐的帝王都这德行？ 萧瑀现在非常失望，不仅仅是对李治的失望，更是对整个大唐的失望。 然而走着走着，他又不由得想起李厥最开始的回答。 李厥的回答堪称绝妙，一个偏心眼的妇人，就将武姜的品行描绘的淋漓尽致。两个逆子的故事，证明他心里既不推崇郑庄公，也不推崇共叔段，在他眼里这两人干的事都不甚光彩。 萧瑀想到这里喟然长叹。 多好的孩子呀，咋就托生到帝王家了，要是托生到普通人家，老夫定然收其为入室弟子！ 接下来的几天，萧瑀一边给李治等人授课，一边暗中观察两人处事的态度。 虽说自己有意疏远，甚至冷淡对待李厥，但李厥依然如故，每天见到自己都热情的打招呼，既没有谄媚之色，也没有怯懦躲闪之色，总是那样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相对来说，李治则更加标准，可以用行礼如仪来形容，绝不会在行礼之时掺杂半点感情。 因此，萧瑀只是冷淡李厥几天，就拜倒在李厥的热情之下，重新给他讲解书本上的知识，有时候甚至还给他开小灶。 然而，萧瑀只是对李厥好了几天，他就发现李治的态度不对了。 虽然见到自己之时依然行礼，但脸上的表情非常冷淡，甚至眼底还能看到几分怨怼和怨毒。 萧瑀可是经历隋唐两代的人，这点道道还看不出？ 他知道李治这是生出嫉妒之心，嫉妒李厥更受自己这个先生的关注了。 萧瑀看明白这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更加对李厥好，恨不得天天抓着李厥读书。 萧瑀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看看李治的嫉妒之心能有多强，城府能有多深。 直到第十天，他看到李治距离自己还有很远的距离，就故意装作没看见的闪到别的路时，心里对李治的失望达到顶点。 他之前冷淡李厥的时候，李厥可是不论距离多远，都没有半点闪躲之事，并且总是主动跟自己打招呼问好。 虽说问好的话有点怪异，比如说总是问自己吃了没，或者是一句简单的先生好，但总会让人心里熨帖。 正在萧瑀胡思乱想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喜的声音。 “萧先生！” 萧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脸上立马露出开心的笑容。 “原来是嫡长孙殿下呀！” 李厥听到这话赶忙“嘘”了一声。 “先生，您还是称呼我为雍王，或者直接叫我李厥吧！” 萧瑀闻言笑吟吟问道。 “为何？” 李厥闻言表现的非常为难，直至左顾右盼，见到周围没有外人，这才趴在萧瑀的耳边小声道。 “我怕九叔生气！” “哦哦哦……” “殿下想的还真挺周到……” “殿下，这里没有外人，只有咱们俩，为师想问你个犯忌讳的问题，不知你可否有胆量回答？” “什么问题？” “你觉得陛下的诸子中，谁最有资格当储君？”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警惕的挑起眉头看了萧瑀一眼，若不是他确定萧瑀这种级别的臣子，绝不可能是李治的人，他都会怀疑这老头是不是替李治来试探自己的。 “先生，这话不该问我吧？” “殿下，咱们一老一少就是随便聊聊……” “哦……” “你得答应我不告诉任何人！” “老夫对天发誓，若是老夫敢向外人透露半个字，就让老夫万箭穿心而死！” 李厥见萧瑀发了这样毒的誓，再结合这老头一生的事迹，确定他不是乱嚼舌根的人，这才趴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 “如果说资格，最有资格的肯定是我爹！” “其次就是我四叔，再次是我三叔，最后才能轮到我九叔……” 萧瑀听到这话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然后再次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若是单论能力，你觉得谁最合适？” 李厥闻言毫不犹豫的道。 “我三叔！” “蜀王李恪？” “对！” “单论能力，我爹跟我三叔都没法比！” 李厥说完这话就快步跑开，生怕萧瑀再次拉住他问东问西。萧瑀看着李厥急匆匆跑掉的背影，脸上不由露出震惊之色。 想不到嫡长孙区区十岁，就有识人之能！ 更难得的是，他竟然有一颗公心！ 太极宫。 李世民正在批阅奏折，突然听到张阿难禀报说萧瑀求见，他这才想起自己和萧瑀好像还有个赌约呢。 “让他进来吧！” “诺！” 不多时萧瑀走进大殿，刚要向李世民行礼就被李世民给打断了。 “免礼！” “不知萧爱卿今天所为何事？” 萧瑀闻言朝着李世民拱拱手，然后用袖子遮住脸，满脸羞臊的说了一句话。 “陛下，微臣输了……” “啊？” 第155章 陛下也是因为这点，这才看重嫡长孙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激动的差点蹦起来，他早就料到萧瑀会被自家大孙拿下，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来人，快快给萧爱卿赐坐！” “还有茶！” “岭南进贡的新茶！” 萧瑀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慢慢的品着李世民的香茶。 李世民则命人搬个凳子，直接坐在萧瑀对面，殷勤的给他斟茶倒水。 “萧爱卿说说，你为啥突然改变想法了？” 萧瑀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唉！” “老臣也不知道为啥改变想法，只是越看嫡长孙越顺眼。相反，再看晋王殿下，就咋看咋觉得小气了点，局促了点，不论是眼光还是格局，还是气魄都远远不如嫡长孙呀！” 李世民听到这话开心的哈哈大笑。 “巧了！” “朕和卫国公他们也是同样的看法！” “虽然稚奴也不错，为人纯孝，学习也刻苦，但自打朕见了这孩子，看到这孩子如此出息，就总是忍不住拿李厥跟稚奴做对比。” “然后比着比着发现，不论哪方面，李厥这孩子都远胜稚奴！” “而且，李厥身为朕的嫡子嫡孙，在礼法上比稚奴更合适！” 萧瑀闻言点了点头，其实他最终改变想法也是因为这一点。 儒家最为看重嫡长，李厥身为大唐嫡长孙，从法理上来说，他比李治更有资格当储君。 因为礼记有云，嫡长子在立嫡长子，嫡长子不在则立嫡长孙。 再加上李厥的聪颖，识大体，顾大局，待人友善，且不做作，不论哪一条都深得萧瑀之心。 “陛下，晋王殿下没有大错，还望陛下将来废黜其太子之位时，莫要亏待了他……” 李世民闻言郑重的点点头。 “稚奴是朕的亲子，朕岂会亏待他？” “朕之所以废黜他，并不是他做的不好，只是他做的不够好！” 萧瑀见陛下这样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有陛下这句话，微臣就放心了。” “不知陛下是何时决定立嫡长孙为储君的？” “这个呀……” 李世民给了萧瑀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 “这事得从去年说起了，去年朕刚见到李厥这孩子时，这孩子连朕都不认识了，领着从黔州逃出来的老仆在朱雀大街摆摊……” “摆摊？” “不知殿下卖什么？” “油条！” “什么，油条竟是嫡长孙发明的？” “是啊！” “朕看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堂堂大唐嫡长孙都沦落到沿街叫卖，还被长孙无忌的儿子欺负，一怒之下就将长孙涣给贬黜，又给李厥编了一套身世，赏赐他个咸阳县男的爵位！” 李世民说到这儿，萧瑀当即接过去。 “陛下是觉得愧对前太子，打算让李厥留在京城，这才没有公开他的身份，想让他永远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吧？” “是啊！” “朕当时就是这样想的，毕竟一个废太子之子的身份，对他来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与其公开他的身份，让他被重新送回黔州，还不如给他个小小的爵位，让他在京城安身立命呢……” 萧瑀听到这话喟然长叹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李世民闻言也跟着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 “朕出于愧疚，不由的陪这孩子的时间就多了点，时不时借去九嵕山查看皇陵的机会去探望他。然而，见他整天忙着小生意，荒疏了雪夜未免担心，就亲自教了他几次……” 李世民说到这儿两眼不由放光，就连语气都亢奋起来。 “然而，不教不知道，一教吓一跳！” “朕的嫡长孙竟然是几百年不出世的神童！” “那么厚的一本论语，他竟然随便翻翻就记住了，你说神不神？” 萧瑀早就知道李厥这孩子聪明异常，听到这话并不觉得意外，可为了配合陛下激动的心情，他还是假装让自己激动了下。 “神！” “这简直太神了！” 有了萧瑀这个捧哏，李世民说起来更加眉飞色舞起来。 “只是李厥这孩子不爱读书，朕给他布置的功课他都懒得做，甚至还跑去找别人帮忙……” “朕揍了他几次，这才乖乖读书练字！” 李世民说的轻描淡写，但萧瑀听得可是心惊肉跳。 陛下这暴脾气打孩子，那还不得往死里打？ 当年宫里的哪位皇子来着，只是哭了一嗓子，就被暴怒的陛下抄起砚台给砸了过去，差点被当场砸死！ “陛下，响鼓不用重锤，嫡长孙聪明颖悟，一点就透，无需妄加责罚！” 李世民闻言摆摆手道。 “你不懂！” “朕这个嫡长孙最是惫懒，跟朕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一说练武射箭就开心，一让他读书练字就跟要了他命似的。朕若不勤加鞭挞，岂不是浪费了这孙子的好脑袋瓜？” “这……” 萧瑀见陛下认准了棍棒出孝子这条，也只能在心里替嫡长孙默哀三秒钟。 “萧爱卿，你是咋发现这孩子优秀的？” 萧瑀闻言微微一笑道。 “陛下，嫡长孙的优秀就摆在那儿啊，还用得着发现么？” “不过话说回来，微臣也是最近几天才明白陛下的苦心的……” “微臣这十天里，有意亲近和疏远嫡长孙和晋王，然而不论微臣如何打压、疏远、冷淡的对待嫡长孙，嫡长孙都依然如故。不仅每次见到微臣都热情的打招呼，并且跟其他同学也相处的非常愉快。相反，微臣只是刻意冷淡了晋王殿下几天，晋王殿下就生出愤怒情绪，甚至迁怒于周围的人。” “今天晋王殿下远远的看到微臣，非但没上来打招呼，反而扭头就走，装成没看到微臣似的……” “如果没有嫡长孙做比较，晋王殿下此举无非就是小孩子脾气，并不算多大事情。可有了嫡长孙做比，就显得晋王殿下过于狭隘、小气，难当大任了。” “想来陛下也是因为这点，这才看重嫡长孙吧？” 李世民闻言认真的思索一番，最终决定给李治留点面子，直接打个哈哈揭过这个话题。 “对对对！” “朕就是看中了这点……” “萧爱卿，现在你已经知道朕的想法，接下来的授课知道该咋做了吧？” “陛下是想让微臣格外照顾下嫡长孙？” “对！” “朕暂时还不能立他为储，得等朕从高句丽亲征回来之后再说。” “这段时间就有劳萧爱卿替朕盯着点这孙子了，朕给你特权，只要他不用心读书，你就可以替朕狠狠的收拾他！” “这……” 第156章 逃离太极宫! 萧瑀可不是李世民这种莽夫，除了棍棒就不会别的了。 因此，对于李世民赐予的特权，他只是嘴上应付，心里没有半点想法。 “微臣知道了，微臣从今往后就严厉管教嫡长孙，务必将嫡长孙培养成材！” “朕就拜托爱卿了！” 萧瑀辞别陛下，刚回到东宫不久，就收到陛下的圣旨。 “陛下有旨，封萧瑀为太子太傅，特进金紫光禄大夫……” 萧瑀收到这个圣旨并未觉得有多欣喜，毕竟他本就不是靠俸禄活着的人。 然而，李治得知萧瑀被封为太子太傅，心里却是非常高兴。 因为几年前也有一件类似的事情，那就是李承乾腿疾之后不利于行，朝野上下疯传陛下要废长立幼，李世民为了平息众人的议论，当即封魏征为太子太师，证明自己没有废黜太子的想法。 因此，李治在得知萧瑀被封为太傅，当即将其跟魏征做比。 既然萧瑀是魏征，那他就是李承乾喽？ “恭喜萧师傅！” 萧瑀听着李治带头恭喜自己，只能尴尬的笑笑做回应。直至李厥也过来跟他道喜，萧瑀这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陛下之所以封他为太傅，完全是因为这孙子！ “嫡长孙殿下，你最近的功课太敷衍了，为师罚你每天抄写一千字的文章！” “记住，必须是文章！” “你若再敢写一千个一来糊弄我，我就去告诉陛下，让陛下狠狠的收拾你！” “我……” 李厥对李世民还真挺怕的，这老头打人是真狠啊，每次打完他都能让他疼上好几天。 “萧先生放心，我……我肯定认真完成！” “只是咱们能不能打个折，一千字实在是太多了，减成五百咋样？” 萧瑀看到李厥说的可怜兮兮的，差点就应承下来。只是一想到陛下说要严管，这才狠下心肠摇了摇头。 “不行！” 李治见到萧瑀又开始苛待李厥，心里更加高兴了，同时也更加笃定，父皇之所以封萧瑀为太傅，就是为了稳定自己的太子之位。 因此，见到李厥满脸不开心，他上前安慰道。 “大侄子，你可不要怨恨萧师傅，萧师傅给你留这么多功课，可都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 “但我真不是读书的料呀！” “要不九叔帮我写点？” “我？” 李治听到这话整个人都麻了，心道先生还在边上站着呢，你小子就不能等先生走了再说？ 萧瑀听到这话气得翻了翻白眼，他总算明白陛下为啥坚持棍棒教育了，这孙子确实有点欠揍…… 李厥见到萧瑀神色不善，赶忙笑呵呵的道。 “开玩乐！” “萧先生千万别去陛下那儿告状哟！” “哼！” “放学！” 萧瑀说完这话就夹着书本离去了，只是在他走了没多远，李厥就开始在崇文馆里找枪手帮他写作业。 “李敬业！” “你前天不是说要去曲江池玩吗？” 李敬业听到这话当即停下脚步，不解的看向李厥。 实话说，李敬业并不想搭理李厥。 这倒不是李厥人品不行，不值得他交往，实在是李厥的身份太尴尬，身兼嫡长孙，却是已故太子的遗孤。 他若是跟李厥走得太近，让李治这个太子殿下咋想？ 毕竟，他之所以能待在崇文馆，可全仗着自己身上东宫伴读的身份呢！ “我是想去曲江池玩，可这跟你有啥关系，难道你能搞到紫云楼的票？” “当然！” 李厥这话一出，整个崇文馆一惊。 虽说曲江池是对所有人开放的，但曲江池内的紫云楼却不是，每天只接待十个客人。 据说一张紫云楼的门票，现在已经被炒到一万贯一张了！ 李敬业家里确实很有钱，但面对一万贯一张的票价依然买不起。 “李敬业，你若是替我写一千字，我就送你一张票！” “哦？” 李敬业确实很动心，但又怕李厥忽悠他。 “你确定能搞到票？” “当然！” “你知道我另外一个身份是啥？” “啥？” “咸阳县男，桑林折冲都尉李冢！” “曲江池就是我跟晋阳公主合伙做的买卖，我说让谁进谁就能进！” “啊？” “曲江楼竟然是你的买卖？” “当然！” 李敬业闻言满脸不敢置信，然后看向一旁的李治，李治见状笑呵呵的上前打趣道。 “我大侄子没骗你，曲江池确实是兕子和他的产业！” “大侄子，要不你把票给我，我替你写这一千字吧！” “好呀！” “我给你两张，另外一张让你拿去送人情！” “多谢大侄子了，哈哈哈！” 李厥搞定明天的功课，当即溜溜达达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东宫。 “殿下，您走错了，太极宫在右边……” “我没走错！” “我想去朱雀大街转转！” “殿下，陛下有旨，不许你出宫！” “我就要出宫，你们谁敢拦着我！” “我……” 虽然张贵拦不住李厥，但延禧门的守卫却将其给拦了回来。 “雍王殿下，陛下有旨不许你出宫！” “你……你们大胆！” “我就是要出宫，我看你们谁敢拦着！” 护卫确实不敢拦着，只是架着李厥来到承天门，将其交给承天门的守卫就跑了。 李厥被重新扔回太极宫，给他气得无能狂怒了半个时辰，最后实在是没辙了，这才悻悻的回到立政殿。 只是回到立政殿的李厥越想越气，终于在半个时辰后鼓起勇气，第一次主动跑到甘露殿质问李世民。 “李……阿翁，你凭啥不让我出宫！” 李世民笑吟吟的看着质问自己的李厥，只是淡淡的问了句。 “你要出宫干嘛？” “我要……你管我干嘛呢，我就是想出宫！” “功课做完了吗？” “没做！” “那就不许出宫！” “你是说我做完功课就能出宫？” 李世民闻言嘿嘿一笑道。 “也不行！” “你……” 李厥意识到自己被李二耍了，当即气哼哼的回到立政殿。没多一会儿，兕子满身香汗的从宫外回来，见到大侄子闷闷不乐，当即上前关心的问道。 “大侄子，谁又惹你生气了？”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爹了！” “你阿翁又责罚你了？” “没有！” “你爹只是把我关在宫里，不让我出去……” “姑姑，我都要憋死了，你能不能带我出去溜达溜达？” 兕子闻言摇摇头道。 “不行！” “你阿翁的旨意没人敢违背，此事还得你亲自去求你阿翁，只要你阿翁开口，我才敢带你出宫。” “求他？” 李厥待在宫里十几天，今天还是第一次主动去见李世民呢，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去求李世民？ 他现在非常怀念在桑林村的日子，更怀念在草原上无拘无束的日子。 他若是知道回到大唐就会被李二关进皇宫，打死他都不会回来！ 咋能混出宫呢？ 李厥躺在床上一边属羊，一边思考着逃离皇宫的办法…… 第157章 他多大，你多大? 第二天李厥早上醒来，照常去东宫奉旨读书。 在接过李治替他写的作业，他就无精打采的坐在座位上，等着萧瑀老头来上课。 其实李厥也不是非常讨厌读书，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读书无用。 毕竟他经历过后世知识大爆炸的洗礼，对于古人这种螺蛳壳里做道场的咬文嚼字行为非常不解。 先不说《春秋》有没有用，单说将春秋的每一个字都研究明白，研究透彻，是能改善大唐百姓的温饱，还是能提高大唐军队的战斗力，亦或者是能提升大唐的生产力？ 虽说李厥非常不屑东宫教授的学问，但他非但无力反抗，每天还得跟个乖宝宝似的跑过来听课…… 这让李厥非常郁闷，郁闷的都要爆炸了。 萧瑀依然准时准点的来到崇文馆，只是刚一进入崇文馆，他就注意到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李厥了。 萧瑀当了多年先生，对学生的心思非常了解，一看到李厥这个样子就知道这孩子生出厌学情绪了。 但他也没啥好办法，他已经非常努力将课程讲解的精彩，只是不论他如何精彩，好像都无法吸引李厥的兴趣。 怎么办呢？ 终究是自己的知识太过浅薄，无法调动起嫡长孙的兴趣呀！ 萧瑀这人跟李世民最大的不同就是他遇事会反思，而不是像李世民那般蛮横不讲理。 “诸位将昨天的功课交上来吧！” “诺！” 李治第一个上前交功课，足足交了十页纸。 虽说萧瑀已经知道陛下有心废黜李治，但依然没有放松李治的学业，每天照旧让他抄写一千字的文章巩固基础。 其他陪读的大臣子弟，他也教导的非常认真。不仅按照他们的智力、性格来制定功课，还会有针对的对他们进行单独指导，确保每个人都能在自己这里学到真东西。 萧瑀认真的看了看李治的作业，满意的在上边画了个圈，表示自己已经检查过了。 “不错！” “你们也要多向太子学习，按时按量的完成作业！” “诺！” 萧瑀表扬完李治，这才检查起其他人的功课，并且对某些调皮捣蛋的家伙提出批评。 “李敬业，你今天的功课过于潦草，今天加罚五百字！” “哦……” “裴行俭，你都多大的人了，咋还每天抄写千字文凑数？” “先生，学生家贫，没有四书五经，学生怕默写的不准，这才只抄千字文……” “哦……” 萧瑀听到这话当场给裴行俭道歉。 “对不起，先生错怪你了！” “我这里有一套四书五经，你先拿回去用吧！” “这……” 裴行俭听到这话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只能心怀无限感激的朝着先生躬身一礼，然后接过先生递过来的书。 “好好读书！” “学生定不辜负先生的厚望……” 李厥见到萧瑀竟然给学生送书，对这个老头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其实李厥本来就不讨厌萧瑀，甚至非常喜欢这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只是他不喜欢待在崇文馆，更不喜欢学习四书五经。 不过对于裴行俭的窘迫，他倒是上心了，觉得是不是该在大唐建立一个助学基金，帮助那些向学的士子们读书？ 只是这个念头在脑袋里晃了晃就被他甩了出去，这大唐江山迟早是李治的，自己这样做必然要被李治记恨！ 因此，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决定还是好好哄哄李二，让李二给自己远远的扔出去，最好扔到敦煌，或者东北，让自己当个逍遥王爷吧。 雍王离长安太近了，若是李治将来想打自己简直不要太容易…… 正在李厥胡思乱想之时，萧瑀重重的敲了敲桌子。 “嫡长孙，你的作业呢？” “哦……哦哦哦……” 李厥闻言赶忙颠颠的送上自己的作业，萧瑀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直皱眉。 “这是你写的吗？” “是啊！” 萧瑀闻言不由将李治的作业拿出来比对，只见两份作业的字迹竟然完全相同。 “嫡长孙，你确定这真是你写的？” “是啊！” 萧瑀见李厥依然撒谎，心里隐隐有了几分怒气。 他能容忍学生懒惰，甚至愚笨，唯独不能接受学生撒谎成性。 “太子殿下，你来说说这是咋回事！” 李治闻言赶忙站起来求情。 “先生容禀！” “此事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经不住大侄子哀求，这才答应帮他写作业的……” “哦？” 萧瑀听到李治这样说，脸上登时露出一丝笑容。 虽然李治言语间承认是自己的问题，但却将李厥让他代写作业的事情交代个清清楚楚。 此等小心机，自然瞒不过萧瑀。 “嫡长孙，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李厥见李治已经把自己卖了个干净，也就不再狡辩了，朝着萧瑀尴尬的笑了笑。 “学生愿意接受处罚！” “罚你今天站着上课！” “诺！” 萧瑀处置了李厥，随即微笑着看向李治。 “太子殿下，你身为长辈，不思督促李厥读书上进，竟然替其写作业，意图欺瞒师长。” “为师罚你也站着上课，你心中可有怨言？” 李治闻言暗暗皱眉，但为了保持自己好学生的人设，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学生愿意！” “好！” “你不是愿意替别人写作业吗，为师再罚你替所有人写一天的功课，明天交上来！” “啊？” 李治听到这话直接傻眼，崇文馆内可是有十几个学生呢，就算每人的功课只有一千字，那也是一万多字啊！ “先生，这个处罚未免太重了吧？” 萧瑀闻言微微一笑道。 “不重！” “只有一万五千字而已，你只要努努力，晚上少睡点，还是能够完成的。” “这……” “若是学生完不成呢？” 萧瑀见李治这样说，当即板起脸道。 “若是太子殿下完不成，为师就将您替李厥写作业的事情告知陛下！” 李治一听这话立马生出不忿之心。 “先生，这不公平，明明是大侄子哀求，我这才替他写的。您为何不惩罚大侄子，反而惩罚我？” 萧瑀闻言冷哼一声道。 “他多大？” “你多大？” “李厥还是个孩子，不懂事也情有可原。你都十八了，还如此不懂事，难道不该罚吗？” “我……” 第158章 萧瑀的交易! 李治听到萧瑀的话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但又敢怒不敢言。 毕竟这老头可是能直达天听的！ 若是他真去父皇那儿告状，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学生谨遵教诲！” 萧瑀见到李治乖乖认命，这才露出一丝奸诈的笑容。 他可是教导李治快两年的人，岂能不知李治在书法上的造诣？ 这孩子的书法不仅酷似陛下，甚至还能用左手写字，并写出完全不一样的字体。 李治在替李厥写作业之时，故意跟他平日的字体一样，明显心术不正，存了整治李厥的心思。 因此，萧瑀这才决定小小的惩罚他一下。 正当萧瑀要讲课之时，李厥开口了。 “萧先生，您还是别罚太子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是我求太子做的，您还是责罚我好了！” 萧瑀闻言淡淡的瞟了李厥一眼。 “敢问嫡长孙殿下，若是我罚你一万五千字的功课，你能保证写完吗？” 李厥闻言诚实的摇摇头。 “写不完！” “那你凭什么替太子求情呢？” “凭我比他扛揍呀！” “噗……” 萧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诚实的答案。 “你坐下吧！” “你明天写三千字交上来，若是再敢让人代写，我可真告诉你阿翁，让你阿翁责罚你喽！” “哦哦哦……” “九叔对不住啦，不是侄儿不帮你，实在是萧先生不通融啊……” 李治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没事！” “萧先生说的对，我身为长辈理应重罚！” 李厥见李治如此懂事，当即站在一旁听萧瑀讲述左传。 左传和《春秋》一体的，是古人专门给《春秋》写的注释。 否则春秋的微言大义，后人根本看不懂。 萧瑀讲得妙趣横生，哪怕李厥这种不爱学习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春秋里的故事距离李厥太过遥远了，他也只是当个故事听听，权当是解闷了。 李厥耐着性子又混了一天，临近放学之时，颠颠的跑到萧瑀面前替萧瑀拿起书本。 “先生，学生送您出宫！” “哦？” 萧瑀本来以为罚李厥站了一天，这孙子心里肯定会记恨自己。哪成想这孙子非但不记恨，反而主动帮自己拿东西！ “孺子可教！” “谢先生夸奖！” 这是李厥绞尽脑汁想出的办法，既然自己混不出去，那就试试跟着萧瑀，看看能不能跟萧瑀混出宫！ “嫡长孙，前边就是宫门口了，你将东西交给老夫，老夫自己出宫吧……” “不！” “学生要送先生回家！” “哦？” 萧瑀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已然猜到几分。当他看到守门的护卫拦住李厥，心里的猜测立马得到验证。 敢情这孙子如此殷勤，只是想借送自己的机会溜出宫？ 萧瑀想到此处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可当他看到李厥满脸郁闷的表情，心里忽然一动。 若是自己带他出去，他是不是能跟自己交心？ “你们回去跟陛下说一声，嫡长孙是送老夫回家，是尊师重道，是值得被表扬的！” “如果你们不放心，你们可以派人跟着！” “哦？” 守门的卫士不敢怠慢，赶忙命人进宫询问陛下，直至得到陛下的准许，卫士这才准许萧瑀带着李厥离开。 “萧大人请便！” 萧瑀闻言当即看向一旁的李厥。 “嫡长孙走吧！” 李厥听到这话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他没想到萧瑀竟然会帮自己，更没想到李二竟然真的放自己出宫了。 “嫡长孙不打算送老夫回家了吗？” “送！” “必须送呀，哈哈哈！” 萧瑀为官清廉，上下班只是乘坐一辆非常朴素的马车。 两人上了马车，李厥就一直趴在车窗上看个不停，这不禁引起萧瑀的好奇。 “嫡长孙，为何如此执着于出宫？” “先生，宫里太闷了！” “闷？” “怎么个闷法？” “先生，宫里的人太规矩，每个人都按部就班，一个个跟个活死人似的！” “相对来说，宫外的人就鲜活多了。虽然他们要为生计奔波，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希望和憧憬，哪怕是路边的乞丐，在看到有人多施舍两枚铜板，都会幻想着晚上能多吃个馒头，或者买个胡麻饼吃。” “哦哦哦……” “嫡长孙殿下更喜欢宫外的烟火气？”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李厥对着车窗外看了一会儿，突然脸色一变。 “萧先生，关中可是受灾，或者粮食减产了吗？” “嫡长孙何出此言？” “回先生，我刚刚看到王记胡麻饼的摊位涨价了，原来两文钱一个的胡麻饼，现在涨到三文钱啦！” “哦？” 萧瑀听到这话心里巨震，嫡长孙整日里待在深宫，竟然只凭胡麻饼贵了一文钱，就能猜到关中遭灾啦？ “敢问嫡长孙，为何不是别的地方受灾呢？” “回先生，别的地方受灾不会影响到关中粮价，关中自成一方天地，关中的粮食运不出去，同时关外的粮食也很难运到关中。” 萧瑀闻言笑呵呵问道。 “这是为何？” “回先生，古语有云，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 “以大唐当前的生产力水平，还没有低成本将粮食运到千里之外的本事。” “哦哦哦……” 萧瑀听到这话心里总算明白了，这孙子不是厌学，只是觉得自己教的无用。 “嫡长孙可否下车陪老夫步行一会儿？” “乐意之至！” 两人下了马车，走在川流不息的朱雀大街上，李厥一会儿买根油条，一会儿买个胡饼，没走多远就将两人给喂饱了。 “托嫡长孙的福，老夫晚饭钱省了，哈哈哈！” “萧先生若是爱吃这些，以后学生天天给你买！” “不用！” “老夫年岁大了，吃不动这些油腻之物了。” “不过能看到嫡长孙开心，老夫也非常开心。” “嫡长孙，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 “以后老夫天天带嫡长孙出宫，嫡长孙则认真读书做功课！” “可以呀！” 萧瑀闻言笑呵呵道。 “既然嫡长孙同意，那咱们就击掌为誓！” “好！” 一老一少的手掌在朱雀大街上相击，然后两人爆出哈哈大笑。 只是此时的两人谁也未曾想到，他们这普通的击掌，竟然击出一段佳话，一个新时代的序章。 两人走到安业坊附近，萧瑀见李厥依然意犹未尽，就给车夫使了个眼色，让车夫在一旁等候，自己领着李厥继续在朱雀大街上闲逛。 只是逛了一会儿，萧瑀惊愕的发现，嫡长孙竟然有如此多的熟人！ “见过小爵爷！” “小爵爷可有日子没回桑林村了，不知啥时候回去住住？” “小爵爷，皇宫大不大，啥时候带俺进去开开眼呗，哈哈哈！” “小爵爷，曲江池那边的商贩太黑了，您得管管他们，要不然以后都没人去了！” 李厥对每一个打招呼的人都热情回应，只是在听到曲江池的事情后满是诧异的抓住来人。 “曲江池是怎么回事？” “小爵爷不知道吗，曲江池那边的商贩涨价啦，朱雀大街卖三文钱一个的胡饼，他们那儿竟然敢卖五文！” “什么？” “竟有此事？” “小爵爷若是不信，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159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虽说对于曲江池这样一个景区，五文钱的胡麻饼也不算贵，但依然让李厥很生气。 因为这和他一开始的初衷不符！ 他之所以开发曲江池，一来是为了自己挣点钱，二来也是给长安的百姓一个休闲游玩的地方。 因此，他对于曲江池的消费做了详细的规划，曲江池边上的食宿区是高端场所，挣得是贵人和富商的钱。青龙坊的美食城面向大众，挣得是长安中产和小官的钱。曲江池内的摊贩，面向的是底层百姓，主打的就是一个经济实惠，比长安城内贵一文可以，但贵上两文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萧瑀看着一脸愤怒的李厥，饶有兴致的开口。 “想去曲江池转转？” “嗯！” “正好老夫很久没去过了，就陪你一起去溜达一圈吧！” “多谢先生！” 李厥身后可是跟着好几个百骑司的狗腿子，一旦萧瑀回家，这群狗腿子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拎回皇宫。 因此，此时的萧瑀已经不是普通的先生了，而是他出门的通行证。 李厥一行人来到曲江池，只见五文钱的胡饼都是过去式了，现在已经涨到六文钱一个！ 李厥刚来到一个摊位前，就听到一个来游玩的百姓抱怨。 “这才几天没来呀，胡饼都翻倍啦？” “你们也太黑心了吧，谁家的胡饼卖六文钱！” “疯婆子，买不起就别来捣乱！” “你骂谁疯婆子？” “阿娘，我饿……” “你……” 女人听到儿子喊饿，这才收起火气不再争辩，只是快步领着儿子换了个摊位。 虽说依然是六文钱，但打死她也不会让骂了自己的商贩挣。 李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当即将曲江池的管理人员叫过来。 “这个摊位取消，摊主永远驱逐出曲江池！” 摊主一听这话当场慌了，赶忙跑过来跪地哀求。 “王爷，小的再也不敢啦，求求爵爷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滚！” “你卖的贵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谩骂顾客！” “你这样的人待在曲江池，就是对曲江池最大的侮辱！” “来人，将此人扔出去！” “诺！” 李厥处理了无良摊贩，这才将管理员薛勇叫过来。 “说说咋回事！” 薛勇乃是薛十三的弟弟，原来在长安做点小生意，后来经过薛十三的举荐来到曲江池谋生。 李厥本着自己人的原则，就让他当了曲江池的管理员，专门管理曲江池的一众商贩。 薛勇见李厥点了自己的名，赶忙上前解释道。 “殿下，此事真跟我无关，摊贩们多卖的钱，一文钱都没进我口袋！” “那进了谁口袋？” “回殿下，都进了晋阳公主的口袋……” “什么？”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甩了一个耳光过去。 “你当我傻啊？” “我姑姑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她连自己家有多少钱都不清楚，会贪图这点蝇头小利？” 薛勇捂着脸委屈巴巴的道。 “殿下，这真是晋阳公主的命令呀，小的岂敢冤枉公主！” “是我姑姑亲自下的令吗？” “这倒不是，是公主身边的人，专门照顾公主饮食起居的王姑姑……” “王姑姑？” 李厥在立政殿里见过几次，对这个女人有印象，是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据说在兕子很小的时候就照顾她，跟兕子有着很深的感情。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人核实！” 李厥扔下薛勇，当即走到紫云楼，见到兕子正跟几个小丫头在紫云楼内开诗会，他也不好意思贸然闯进去，只能命人先将王姑姑叫过来。 王芸听到嫡长孙叫她，心里就是一紧，然后忐忑不安的走过来请安。 “奴婢见过嫡长孙殿下！” “听说你在每个胡饼里抽了两文钱？” 王芸听到这话吓得当场跪地求饶。 “殿下饶命，奴婢也是一时糊涂，这才贪了这个钱，还望殿下饶奴婢一命……” “哼哼！” “王姑姑，你贪这两文钱不算什么，但你假借我姑姑的名义，败坏我姑姑的名声就不对了！” “张贵，此事若是按照宫规如何处置？” 张贵跟王姑姑是认识的，而且两人还有点交情，因此在听到李厥这样问，张贵当即面露苦涩。 “殿下，两文钱也不多，奴婢替她补上吧……” “张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差这两文钱？” “不不不，奴婢绝不是这个意思……” “张贵，你知道曲江池一天卖多少胡饼吗？” “不……不知道……” “一天最少卖一两万个胡饼！” “一个胡饼贪两文，一天就是一二十贯钱，一个月是几百贯，一年就是几千贯！” “你确定替她补上这个钱？” “这……” 张贵一听这话直接傻眼，他在宫里忙东忙西，一个月才一贯钱的工钱！ 这王芸只是动动嘴皮子，一个月就能挣几百贯？ “殿下，若是严格按照宫规，王芸该处死……” 王芸一听这话顿时磕头如捣蒜的哀求。 “殿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啦，呜呜呜……” 王芸故意哭的很大声，想凭借哭声将晋阳引过来。晋阳果然听到声音跑了出来，看到王芸跪在李厥面前哭诉，当即跑过来询问。 “大侄子，我的人怎么惹到你了，我让她给你赔不是！” “她不是惹了我，是惹了你！” “啊？” “她怎么惹了我？” “她假借你的名义，私自将曲江池摊位上的胡饼涨价三文钱，其中两文被她揣腰包了！” “啊？” “只是涨三文钱，也不算啥大事吧？” 李厥看着自家傻乎乎的小姑姑，真想一脚给她踹水里去。 李厥都懒得给兕子算账，因为算了也没用，对于兕子来说，几文钱和几百贯、几千贯没啥区别。 毕竟对这丫头来说，她就没有金钱的概念！ “小姑姑，我只问一句，杀了她你会伤心吗？” 兕子闻言当场愣住，然后哭着点点头。 “会！” “王姑姑服侍我好多年了，自从母后亡故后就一直陪着我，我心里早就将她当成母亲了……” 李厥听到这话暗暗叹了口气，他总算明白啥叫清官难断家务事了，涉及到自家小姑姑，他也没了秉公处理的信心。 “既然小姑姑开口了，这个面子必须得给！”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王芸，你该知道咋做吧？” 第160章 你阿翁对你寄予厚望…… 王芸在听到兕子将她视为母亲的话时也愧悔的无地自容，但她只是个年老色衰的宫女，若是不能在出宫前多给自己攒点银钱，将来被赶出宫就只能要饭了…… “奴婢知罪，奴婢这就将贪墨的钱交出来，然后回宫后去找张总管领罚！” “这点钱就算了吧，你留着自己养老吧！” “我今天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你若是想挣钱可以跟我说，我随便给你指一条路都够你挣一辈子了，根本没必要偷偷摸摸的干这种事！” “而且，你这样败坏我小姑姑的名声，你心里就不羞愧吗？” “奴……奴婢愧悔的无地自容，请殿下赐死……” “你若真有羞耻就自己死，凭什么让我赐你死？” “我……” 王芸在宫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听到李厥这样说，再加上她做的这事确实不光彩，给她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是这里显然没有地缝，只有波光粼粼的曲江池。 王芸在略微犹豫下，猛地从地上起身，朝着曲江池纵身一跃。 兕子见到王芸跳水自尽，当场吓得花容失色。 “来人，快快救救她……” 百骑司刚要跳水救人，就被李厥给拦住了。 “不急，再等等！” “大侄子，你还在等什么，再等一会儿王姑姑就淹死啦，呜呜呜……” “等她呼救呀！” “她若不呼救，我哪有脸去救她！” 李厥并未等来王芸的呼救，等来的只是一阵“咕嘟嘟”的冒泡声。 “还不错，算是有几分骨气！” “来人，将她捞上来吧！” “诺！” 两个百骑司纵身一跃，直接跳到水里将王芸给捞上来。只是此时的王芸明显出气多，进气少，嘴鼻还不住的往外喷水，眼见着是活不长了。 兕子见状气得嚎啕大哭，上前不住的拍打李厥。 “都怪你！” “你要是不挤兑王姑姑，王姑姑也不会跳河自尽，呜呜呜……” “小姑姑，你还想不想救她？” “想……” “那你就闪开！” “哦……” 兕子闪开后，李厥这才上前对王芸采取急救措施。 他先是按压王芸的肚子，将王芸肚子里的水挤出来，然后对其进行心肺复苏。 只是按压了一会儿胸口，始终不见王芸苏醒，这让他也有点慌了。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给王芸进行人工呼吸的时候，突然看到薛勇鬼鬼祟祟的朝着这边张望，他当即将薛勇叫了过来。 “滚过来！” “唉！” “爵爷有啥吩咐？” “你看着我的样子学……这样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她的嘴呼气……” “呼……” “学会了吗？” “这有啥难，这还不是有嘴就行？” 李厥见薛勇这样说，当即指着地上的王芸道。 “好！” “你学着我刚刚的样子，给她渡气……” “啊？” “爵爷，男女授受不亲……” “少跟我扯这些，你要是不做，我就让你哥打死你！” “我……” “这个月给你加两贯钱奖金！” “我干！” 在重赏之下，薛勇再也顾不上礼义廉耻了，对着王芸就是一阵吹气。直至吹了十几口，这才将王芸给吹醒。 王芸重新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男人紧紧贴着自己的脸，还要对自己行不轨之事，给她气得当场给了其一耳光。 “登徒子！” “你……你咋能打人哩！” “我打的就是你个无赖！” “你不识好人心！” “我这可是奉了殿下的命在救你！” “救我？” “你当我傻呀，哪有嘴对着嘴救人的，人家的清白都被你毁了，呜呜呜……” 李厥可没心情理会两人的烂事，见人已经被救回来了，当即领着萧瑀离开了此地。 萧瑀倒是满脸意犹未尽，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这个只有十岁的弟子，竟然真的将一个跳水自尽的人给救活了！ “嫡长孙，你刚刚救人的法子师承何门何派？” “哦？” “我自悟的……” “自悟？” “萧先生有所不知，我还有个师兄……” “敢问殿下师兄大名！” “我师兄孙思邈！” “什么？” “孙神医竟然是你师兄？” “是啊！” “我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师兄，会点救人的方法很正常吧？” “正常！” 萧瑀一听李厥是孙思邈的师弟，当即不再纠结救人的问题，只是对他处置宫女的事情提出几点建议。 “殿下，你刚刚对宫女的处置过于苛刻了，传出去恐怕会让你落得刻薄的名声。” “刻薄？” “我怎么就刻薄了？” “殿下哟，您都逼得人家自尽了，难道还不刻薄？” “敢问萧先生，我怎么做合适？” 萧瑀闻言不假思索道。 “宜付有司论其刑赏！” 李厥其实也知道这样做是最正确的，只是兕子已经说了，一旦处死那名宫女，她会非常上心，李厥这才网开一面的。 但对于萧瑀的提醒，李厥还是非常感激的。 “学生谨受教！” “对了萧先生，我阿翁做过徇私枉法的事吗？” 萧瑀闻言戏谑的眨眨眼。 “不知殿下问的是哪年？” “啊？” “你阿翁徇私枉法的事可多了，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几件，哈哈哈……” “远的不说，单说对你父王的处置，就是陛下徇私了……” “这……” 李厥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当即尴尬的笑了笑，将这个话题岔开。 “学生送先生回家！” 萧瑀闻言笑吟吟的问道。 “殿下不再逛逛了？” “不逛了……” “对了先生，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说说看！” “我若是想搬出皇宫，或者像大唐其他藩王一样就藩该怎么做？” “殿下想就藩？” “是！” “先生应该看出我九叔对我的态度了，我若是留在长安，等他继位后还有我好日子过吗？” “因此我想就藩，还想让我阿翁给我封的远远的，最好远离长安，远离大唐……” “这……” 萧瑀早就看出嫡长孙跟陛下不睦了，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两人的关系竟然这样僵。 陛下那边心心念念想立这孙子为储君，这孙子却暗自琢磨怎么跑的远远的…… “嫡长孙，你是不是对陛下有什么误会？” “没有呀？” “我阿翁不是一直英明神武，冷酷无情，残忍暴虐吗？” “你……你就是这么看你阿翁的？” “我有看错吗？” 萧瑀听到这话一阵语塞，如果从陛下继位的方式上看，陛下弑兄、杀弟、囚父还真不是好人。可如果从他登基以来，虚心纳谏，励精图治，开创贞观之治来看，他又确实称得上明君。 “你阿翁是个很复杂的人，很难用好坏来评判！” “不过你阿翁对你是不同的……” “怎么不同？” “你阿翁对你寄予厚望……” 萧瑀可是被李世民下过禁令的，只能用一句“寄予厚望”提醒李厥，希望能点醒这孙子。 李厥听到这话也若有所悟，可当他送完萧瑀，重新回到太极宫，看到李世民拎着根鞭子站在宫门口的时候，心里啥想法都没有了。 骗子！ 你们都是骗子！ 这就是寄予厚望？ 这是怕我活的太长吧！ 第161章 你难道想落得你爹一样的下场? 李世民本来是打算去马厩，看看地方上进贡的狮子骢，正巧碰到李厥回宫，这才巴巴的跑过来想跟大孙亲近下。 只是李厥误会了，还以为这老头又要揍自己，给他吓得小脸都白了。 先不说这老头打人疼不疼，关键是这可是太极宫的宫门口呀，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要是真在这儿揍自己，自己可就没脸活了！ “阿翁好！” “嗯！” “阿翁，咱们商量下，回宫再打行不？” “嗯？” “朕为何要打你？” “你不打我吗？” “朕是要骑马，这才顺手拿了根马鞭！” “哦哦哦……”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老又要揍我呢……”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意识到不对劲，赶忙追问道。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没呀？” “真没有？” “真没有！” “哼哼，若是让朕查出来，看朕怎么收拾你！” 李世民威胁完李厥，随即对他招招手。 “过来，陪朕去遛马！” “好嘞！” 李厥一听说可以骑马，顿时颠颠的跟了上去。两人来到位于掖庭宫内的马厩，李厥看着几十匹名贵马匹眼珠子都放光。 这要是放在后世，相当于迪拜土豪的车库呀！ “阿翁打算骑哪个？” 李世民用马鞭指了指一匹雄俊的狮子骢道。 “朕今天要驯服这匹马！” “驯服？” “宫里还有没被驯服的马吗？” “当然！” “不过这匹是朕特意要求的，要不整天蹲在宫里太闷，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哦哦哦……” 李厥闻言心说自己也闷，能不能给自己找点事做？ 只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以他对李二的了解，这货肯定会给自己找很多事，而且都是功课和作业。 李世民并未直接上手，而是先让护卫上去试试水，看看狮子骢的烈性。见到三个护卫都被狮子骢摔下来，他对这匹马的脾气也有了一定了解，命人先将马牵到太阳底下晒上一会儿，杀杀它的戾气。 李世民忙完这些，转头看向李厥的时候，只见李厥已经骑上自己的特勒骠在马场奔腾起来。 李世民看着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大孙，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那时候自己也痴迷骑马，整天缠着父亲要好马，只是那时候家里经济一般，父亲并不受到隋炀帝重用，根本就弄不到好马。直至有一天，父亲兴冲冲的跑回来，将一匹黄骠马递给自己，还说这匹从今往后只属于自己。 李世民当时高兴坏了，当即骑上马出城兜了一圈。只是过了很久他才知道，这是他父亲耗费半年时间，给杨广干了一件非常大的事，这才让杨广赏赐给他的马…… 李世民想到这里，又不禁想到已故的父皇。 若是父皇能看到自家的麒麟孙，定然会非常欣喜…… 李厥兜了一圈重新跑到李世民附近，笑着喊李世民。 “阿翁，咱们比比谁骑的快呀！” “比？” “好！” 李世民随便从马厩里挑了一匹马，然后飞身上马在马场中跟李厥比试起来。 虽然李世民的骑术更高超，但架不住他身形庞大，因此一直被李厥远远的甩在后边。 好在李世民早就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看到大孙如此开心，他也就无所谓输赢了。 “阿翁你输啦！”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道。 “朕老了，身手没你灵活，输给你也正常，哈哈哈！” “只是可惜喽，比试之前你没要彩头，否则现在就可以找我讨赏喽！”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愣住，然后脸上露出懊悔的表情，仿佛亏了十几个亿一般。 “哎呀呀，我咋就忘了这事！” “阿翁，咱们打个商量，现在补个彩头如何？” “哦？” “你想要什么？” “我想……我想搬出宫！” 李世民闻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行！” “宫外太危险，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吧！” 李厥听到这话满脸愤怒。 “我都在宫外生活好几年了，从没出过事！”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因为你以前是李冢，自然没人在乎你。可你现在是李厥，是大唐嫡长孙，在乎你的人可就多了！” “哦……” 虽然李厥心里依然生气，但他也知道李二说得对。毕竟李承乾谋反一案牵扯了那么多人，那些人不敢找李二的麻烦，但对自己这个小小的皇孙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阿翁，那我想每天送萧先生回家……” “这个呀……” 李世民略微犹豫下就点头同意了。 “可以！” “但必须带上足够多的护卫，且一个时辰内必须回宫！” “只有一个时辰？” “怎么，嫌长？” “不不不，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您老可不能反悔！” 正当两人说笑之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 李厥听到动静，当即站在马上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只见一群漂亮的小姐姐正在隔壁的院子里玩耍。 然而，没等他从马背上跳下来，就感觉自己的脚脖子被人抓住了，然后身子一滑就顺势从马背上倒了下来。 李世民刚刚见到李厥站到马背上，给他吓得赶忙跑过去抓住这孙子的脚脖子，生怕他一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谁成想，这家伙竟然还想从马背上跳下来，直接一个倒栽葱栽倒在自己怀里。 李世民将李厥慢慢放到地上，然后抡起马鞭对着李厥就是使劲的抽了下去。 “阿翁你干嘛！” “我打死你个逆孙！” “我又咋了？” “你竟然敢站在马背上，还想从马背上往下跳！” “你忘了你爹的腿了吗？” “你难道想落得你爹一样的下场？” 李世民一连打了十几鞭，直至将李厥打得鬼哭狼嚎这才住手。 只是李世民依然心有余悸，若不是刚刚自己就在跟前，并且一把就将李厥给抓住，这孙子今天就算不死也得断条腿！ 张阿难远远的看到李厥趴在地上呜呜哭，赶忙跑了过来询问咋回事。 “陛下，您咋又责打嫡长孙？” “你问问他，朕为啥打他？” “嫡长孙，陛下为啥打你呀？” “我……呜呜呜……” 尉迟樊见状赶忙将刚刚的经过说了一遍，张阿难听闻后也是吓得脸色惨白。 “陛下，要不您再打几下？” “好！” 李世民经过中场休息，养出几分力气，对着趴在地上的大孙又是一顿鞭子，直至将李厥打得打滚这才堪堪放过他。 “来人，传御医！” 李世民话音刚落，御医就背着药箱颠颠的跑来了。 “今天咋这么快？” 尉迟樊闻言嘿嘿笑道。 “陛下，您打第一下的时候，卑职就命人去叫御医了……” “呃呃……” 第162章 阿翁，这个武才人可不一般哟! 趴在地上嗷嗷哭的李厥，听到尉迟樊这个老六的话，都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该骂他了。 这货就不知道上来劝劝架，让自己少挨几下打？ 不过让李厥更郁闷的是，自己装了十几天的乖宝宝，生怕惹恼李二这个魔头，可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御医揭开李厥的衣服，看到后背、大腿、屁股上的鞭痕瞳孔都不禁一缩。 “陛下，您打的也太狠了吧？” “嫡长孙没有十天半月恐怕很难下床了……” 李世民闻言满不在乎的道。 “没事，这孙子皮的很，过不了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 李世民见李厥趴在地上抽抽搭搭的哭泣，非但不心疼，反而伸出臭脚踢了踢李厥。 “对了，你咋还学上回鹘人的臭毛病，竟然跑到马背上站着？” “陛下莫非忘了，嫡长孙曾经在突厥待过几个月……” “哦哦哦，这就不奇怪了，应该是从突厥那儿学来的坏毛病！”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将隔壁院子的一群妃嫔吸引过来，韦贵妃、武才人，徐惠等人齐刷刷上前行礼。 “臣妾拜见陛下！” 这群妃嫔之中只有徐惠是见过李厥的，因此在见到李厥趴在地上时，当即惊呼出声。 “陛下，这不是嫡长孙吗，您又责罚他了？” “嗯！” “这孙子不打不老实！” “对了，你们在附近干嘛呢？” “回陛下，我们在附近猜谜呢……” 李世民一听猜谜顿时来了兴趣。 “猜什么迷，让朕也猜猜？” 徐惠听到这话顿时羞红了脸。 “没什么，不过是女儿家用的些东西罢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不再多问，只是蹲在一旁查看大孙的伤口。当他看到大孙的后背布满伤口，脸上也是一阵抽搐，暗骂自己下手太重了。 只是一想到大孙刚刚的表现，他心里又是一阵气恼。 若是这孙子摔断了腿，他们老李家的希望可就没了！ “御医，这伤没啥大事吧？” “回陛下，大事肯定是没有，只是嫡长孙要遭几天罪……” “哦哦哦，让他遭点罪也好……” 正在这时，负责管理马厩的太监上前。 “陛下，狮子骢晒了有一会儿了，您要现在驯它吗？” “驯？” 李世民闻言摇摇头。 “改天吧！” “今天暂且饶这畜生一命！” 武媚娘听到这话顿时眼波流转，笑吟吟的上前几步道。 “陛下可是要驯服狮子骢？” “对呀！” “只是被这逆孙搅扰了兴致，只能改天再训了！” “陛下若是信得过臣妾，可否将狮子骢交给臣妾，臣妾保证将其驯服！” “你？” 李世民听到这话满脸惊讶，殊不知趴在地上的李厥比他还惊讶呢。 后宫妃嫔驯马…… 李厥搜遍自己的脑细胞，只找到一个人，那就是跟李治狼狈为奸的武媚娘！ 这女人该不会是武媚娘吧？ “武才人，你竟然也会驯马？” 李厥听到李世民称呼其为武才人，顿时来了精神，甚至连伤口都不觉得疼了。 “嫡长孙，药上完了，您现在就回宫吗？” “不不不，等一会儿，我现在还不想走，我得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李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站到一旁打量着正在跟李世民说话的女人。 这就是武媚娘？ 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只是稍显瘦弱了些，少了几分成熟女人的丰满。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在李世民活着的时间段里就没生过孩子，想丰满也丰满不起来呀。 “武媚娘，你驯马需要什么东西？” “陛下，臣妾驯马只需马鞭、铁锤、匕首即可！” “你要这些干嘛？” “陛下，如果烈马不驯服就用马鞭抽打，如果抽打后还不驯服，就用铁锤击打其头部，若是还不驯服就用匕首割断其喉咙……” “啊？” 李世民听了这话惊讶的张大嘴巴，自己这宝马可是万金难求的狮子骢，这丫头竟然想宰了它！ 李世民心里已然非常不满了，但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李厥就突然来了一句。 “阿翁，这个武才人可不一般哟，竟然想出此等血腥的驯马手段，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人！” 李世民听到这话惊奇的看了眼李厥，然后笑吟吟的看向一旁脸色微变的武媚娘。 “武媚娘，你知道狮子骢有多难的吗？” 武媚娘在听到李厥说她“心狠手辣”之时，吓得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可当她听到陛下笑着跟她打趣，这才意识到自己押对宝了。 毕竟陛下可是能干出弑兄杀弟之事的人，怎么可能跟李厥那孙子一般妇人之仁？ “陛下，臣妾以为不能为陛下所用者，再名贵也是无用之物。因此，与其留着它惹陛下生气，不如一刀杀了它！” “这……” 李世民闻言爽朗的笑了笑。 “好好好，哈哈哈！” “想不到朕的后宫之中，竟然还有如此胆识过人之人！” “来人，赏武媚娘锦缎三十匹！” 武媚娘闻言不觉有异，非但没察觉到陛下生气，反而开心的上前谢恩。 “臣妾谢陛下赏赐！” 李世民赏赐完武媚娘，就在心里将武媚娘默默的拉黑了。他是喜欢美女，但此等心狠手辣的女人可不在他喜欢的范围之内。 “李厥，朕是不是打的轻了？” 李厥听到这话赶忙喊疼。 “疼呀……” “御医，我要回去养伤……” 御医听到这话赶忙命人拖着李厥回去，李世民见状也跟了上去，只是走了没几步就对一旁的张阿难小声说了一句。 “叫徐惠过来伴驾！” 武媚娘等人正在恭送陛下离去，突然见到张阿难回身过来，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武媚娘，并且小声的嬉笑道。 “武才人，看来陛下是召你过去伴驾哟！” 武媚娘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毕竟陛下刚刚赏赐过自己，自己正是得宠的时候，陛下定然是来召自己伴驾的。 然而张阿难的话，直接打破了她的美梦。 “陛下宣徐惠伴驾！” “啊？” 张阿难此言一出，不仅徐惠愣住，其他妃嫔也齐齐愣住，武媚娘的嘴里更是惊讶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这怎么可能，陛下怎么会叫她？ 武媚娘意味深长的看了徐惠一眼，怎么也想不通，这丫头刚刚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吸引了陛下？ 只有徐惠自己清楚，陛下叫自己过去伴驾，只是单纯的因为嫡长孙。 毕竟这群人里，只有自己在桑林村见过嫡长孙，并且照顾过嫡长孙！ “对不住了诸位姐妹，陛下有召，妹妹要先行一步了……” “去吧！” “莫要让陛下久等……” 武媚娘看着徐惠颠颠离去，恨得牙根都直痒痒。 陛下为何没宣召自己，难道是因为嫡长孙说的那句话？ 是了！ 哪个皇帝喜欢心狠手辣的女人？ 武媚娘越想越气，心里对着李厥的背影暗骂。 李厥！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第163章 朕今天不打死你，朕就跟你姓! 武媚娘悻悻的回到自己的寝宫，正当她暗暗生闷气的时候，她的婢女给她带回一个好消息。 “才人，刚刚奴婢从立政殿得知，立政殿的管事姑姑王芸被责罚了……” “啊？” “她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据说是有人告到皇太孙那儿，皇太孙直接跑去曲江池查看，这才发现王芸的贪墨行为！” 武媚娘闻言面露惋惜之色的道。 “可惜了这条线了……既然王芸废了，你再去物色其他人吧……” “诺！” 王芸已经在兕子身边伺候十几年了，本就不是聪明的人，只因偶然偷听到武才人跟侍女说话，得知只要暗中将曲江池的小摊食物涨两三文钱，自己一个月就能白得一二十贯。 王芸已经过了三十，不知道哪天就会被赶出皇宫，正惶惶不可终日之时，突然听到这个办法，哪还有不去试试的道理？ 只是谁也未曾想到，她只挣了两天钱就被发现了…… 王芸从曲江池回来就去找张阿难领罪，张阿难知道王芸的人品，知道她只是一时糊涂这才干下傻事。 因此，只是罚她去掖庭宫干三个月苦役。 兕子自然是不舍得的，但又不好意思找张阿难求情，只能跑过来找大侄子问计。 然而，她刚跑到立政殿，就看到大侄子趴在床上直哼哼。至于父皇则是站在一旁骂骂咧咧，时不时还要揍大侄子几巴掌。 “阿耶，您咋又打我大侄子？” “哼哼！” “他今天竟然敢站在马背上！” “站在马背上？” “这没啥大不了的吧？” “你忘了你大哥的腿是怎么瘸的了？” “哦哦哦……” 兕子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原来阿耶是担心大侄子落得跟大哥一样的下场，这才忍不住责罚他的。 “大侄子，你这次可是真该打，你怎么敢站到马背上呢？” “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一个不小心，你的两条腿就能摔断！” 李厥面对兕子的说教，只是报以“哼哼”两声作为回应。 他又不傻，他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敢站在马背上？ 不过他现在并不担心自己的伤势，他只是好奇李二会怎么处置武媚娘，会不会因此将其打入冷宫？ “阿翁，你不觉得武媚娘的手段过于残忍吗？”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什么武媚娘？” “武媚娘也是你叫的，你得叫她武才人！” “哦哦哦！” “阿翁，你很喜欢武媚娘吗？” “你……” 李世民见李厥还用武媚娘称呼，气得直吹胡子瞪眼。 不过他本就不太在意武媚娘，只拿武媚娘当个玩物罢了，也就没怎么理会李厥的称呼。 “谈不上喜欢吧……” 李世民刚说一句突然意识到不对，自己也是吃饱了撑的，咋能跟这孙子谈论自己的妃嫔呢？ 虽然李世民不想搭理李厥，但对于武媚娘确实有点好奇，不由问向一旁的徐惠。 “徐惠，武媚娘平日里就如此有手段吗？” 徐惠一听这话顿时明白，陛下是对武媚娘生出厌弃之心了。 正当她想替武媚娘争辩之时，只听李世民严肃的补充道。 “你如实说来，不许有半点隐瞒！” “回陛下，武才人平日里确实比一般后宫女子果决些，而且也更机智些。” “只是平日里不喜女工，只喜读史书，以及临摹陛下的字帖……” “哦？” 李世民听到武媚娘喜欢临摹自己的字帖，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 李厥见状暗道要遭，李二该不会因为这点事喜欢上武媚娘吧？ “她为啥要临摹我阿翁的字帖，该不会是想假传圣旨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色陡然转冷，然后恶狠狠的瞪了眼李厥。 “好好趴着，谁跟你说话了？” “嫡长孙说笑了，您就是借给武才人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假传圣旨呀！” “徐姐姐才是说笑呢，武媚娘现在不敢，不代表她以后不敢呀！” “以后？” 徐惠和李世民齐刷刷看向李厥，李厥见状赶忙闭嘴。 因为再说下去，就得说到李治和武则天两口子的事了…… 虽说李厥识趣的闭嘴，但李世民还是多想了几分。不过他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能跟武媚娘搞到一起去。 “哼哼，她没有以后了！” 李厥听到李世民说出这话，顿时满脸惊喜的问道。 “阿翁，你是要杀了她吗？” “杀？” “杀什么杀，她一个小女子还能反了天呀！” “那您打算咋处置她？” 李世民听到这话惊疑的看了眼李厥。 “咦？” “你小子对武媚娘过于关心了吧？” “莫非你俩以前认识？” 李厥闻言赶忙摇头道。 “怎么可能！” “孙儿平日里连后宫都不去，哪有机会认识她！”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他的人整天盯着李厥，李厥还真没去过后宫一次。 不过这倒不是李厥多洁身自好，只是因为他年纪还小，后宫的美人在他眼里，可能还没一只碧绿的蝈蝈有吸引力。 “那你为何如此关心武才人？” “我呀……我跟异人学过相面之术，我观武媚娘有帝王之相！” “啥？” “你说她有帝王之相，哈哈哈！”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他今天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傻孙子，自古以来就从未有过女人当皇帝的先例！” “朕本来还想将她送到洛阳宫，但你既然说她有帝王之相，朕倒要看看她一个小女子怎么当皇帝！” 徐惠闻言也跟着嘻嘻一笑。 “嫡长孙，您也太会说笑了，您说武才人什么都行，咋还说她有帝王之相呢，嘿嘿嘿……” “你们不信吗？” “当然不信！”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呀！” 李世民闻言对着大孙的屁股一拍，冷哼一声道。 “好好趴着养伤吧，朕先回甘露殿休息了……” 然而，正当李世民要往外走的时候，只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进来，正好跟他撞了个满怀。 “何事如此慌张？” “回……回陛下，太子宫里的小太监来传话……” “传什么？” “太子让他来问问，今天还用不用帮嫡长孙写功课了……”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登时怒气值拉满，撸起袖子就朝着李厥走去。 “逆孙！” “朕今天不打死你，朕就跟你姓！” 第164章 她怎么又偷跑出来了? 李世民气冲冲的回到卧室，刚想暴揍逆孙一顿，就见到女儿瘦弱的身体挡在前边。 “阿耶，您不能再打我大侄子了！” “滚开！” “朕让他去东宫是读书学习的，他竟然敢让稚奴帮他做功课，朕难道不该揍他吗？” 正当兕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厥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 “小姑姑，你去我书房，将我书架上第二排第三格的盒子拿来……” “干嘛？” “给你爹看我写的功课呀！” “啊？” 兕子听到这话赶忙颠颠的跑了，只是临走前不忘提醒李世民一声。 “阿耶，你可不许打我大侄子哟！” 李世民听到李厥让兕子去拿功课也愣住了，心道这孙子既然写了，干嘛还要让别人替他写？ 不多时，兕子拿来一个木盒子，当着李世民的面打开，果然从里边拿出一沓厚厚的作业。 李世民拿起来随便翻了翻，就基本上肯定这是大孙所写。 “大孙，你既然写了功课，为何还要让你九叔帮你？” “我就是想看看，我九叔靠不靠谱……” “呃呃……”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开启头脑风暴，他在立政殿的事能瞒得住别人，肯定瞒不住李治。对于李治来说，他只要看看立政殿外边的护卫，就能猜到自己在不在。 然而，他在知道自己在的情况下，依然让太监过来问话，这不就是明摆着给李厥上眼药吗？ 李世民想明白其中关键，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只是看着趴在床上洋洋得意的逆孙，他心里依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这孙子也很狡诈，竟然能想到用此等方法试探他九叔，着实是欠收拾！ 李世民想到此处，对着某人的屁股就是狠狠一巴掌。 “嗷……” “我都写功课了，您老咋又打我！” “打你居心不良！” “我哪里居心不良啦？” “哼哼，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这哪里是试探你九叔，你这分明是试探朕！” “若是你这次没被发现，这些功课不就可以留着以后糊弄朕了吗？” “这……” 李厥一听这话心里暗道，这老登脑子还挺好使，竟然连自己的这点小心思也猜到了！ “阿翁，你把我想成啥人了，我哪能干那等事呢……” “哼哼！” “明天继续去东宫上课，不许请假迟到！” 李世民扔下这句话，不管趴在床上哀嚎的李厥，领着徐惠就扬长而去。 李厥在两人走后，忍不住对一旁的兕子抱怨。 “小姑姑，你管管你爹吧，你爹要把我逼死，呜呜呜！” 兕子也觉得父皇有点过分，不过一想到大侄子竟然想出此等办法来试探他九叔，她心里就是一阵好奇。 “大侄子，你不喜欢你九叔吗？” 李厥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吧，只是觉得这人有点假……” “假？” “小姑姑，你不是跟我说过，九叔的书法在宗室中仅次于陛下吗，而且会好几种字体？” “是啊！” “然后他今天替我写的作业，跟他自己的作业字迹完全相同，一眼就被萧先生给认了出来！” “哦？” 兕子听到这话也觉得不对劲了，如果九哥真心想帮大侄子写作业，完全可以换个字体呀。 而且他刚刚派人来询问，明显带着故意的成分。 “我明白了……” “大侄子，你以后打算咋办？” 李厥闻言不解的问道。 “什么咋办？” “我是说你以后还要去东宫读书吗？” “你若是实在不喜欢你九叔，我就去求你阿翁，让你在立政殿读书！” 李厥听到这话赶忙阻拦。 “别别别，你是想憋死我呀！” “虽说我不喜欢你九哥，但我更不想整天被关在皇宫。” “呃呃……” 兕子见李厥这样说只好作罢，随即将王芸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侄子，王姑姑被贬到掖庭宫当苦役了，要当三个月的苦役呢……” “你能替我想想办法，把她救出来吗？” 李厥闻言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了。 “不行！” “他就算不被罚做苦役，也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为什么？” “小姑姑，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有些人能对不起你一次，就能对不起你两次、三次，甚至更多次。” “我不管你跟王芸的感情多深，但她敢打着你的旗号去捞钱，就证明在她心里，你的名声还不值几百贯钱。一旦别人给他足够多的钱，他就能毫不犹豫的出卖你！” “这……” “大侄子，你误会了，王姑姑不是这样的人！” “她一直很守规矩，且对我很好……” “你就帮帮我吧，我只是不想让她在掖庭宫遭罪……” 李厥实在是被兕子烦的受不了，最后无奈的给他出了个主意。 “这样吧，你去跟张阿翁说，让张阿翁给她找个人家嫁了！” “嫁了？” “对！” “对于她这样的老宫女，最好的归宿就是找个好人家嫁掉！” “那……那岂不是没人照顾我了？” 李厥听到这话直接转过头装睡，决定不再搭理善心泛滥的小姑姑了。 兕子坐在床头自怨自怜了一会儿，最终暗下决心去找张阿难，求张阿难给王芸找个好人家给嫁了。 张阿难正在给新进宫的宫女们训话，突然看到兕子走过来，赶忙扔下一众宫女跑过来请安。 “晋阳公主，您找老奴何事？” “张叔叔，我想找你求个情，求你给王芸找个好人家嫁出去。” “嫁妆你不用担心，我手里还有点钱，我能给他置办嫁妆！” 张阿难闻言淡淡的笑道。 “原来就这点事呀！” “公主放心，我这就在羽林卫里挑挑，看看有没有死了媳妇的光棍……” 兕子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张叔叔，为啥要找光棍，就不能找小伙吗？” 张阿难闻言微微一笑道。 “公主有所不知，王芸已经是老姑娘了，能找个殷实人家当填房，已经是她的造化，哪敢奢望找小伙？” “这……” “可这样太委屈王芸了，我心中不忍……” “公主殿下您不懂，其实这对于王芸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否则等她熬到四十岁出宫，别说找个殷实人家嫁了，恐怕就是路边的乞丐都看不上她！” “她现在嫁人，最起码还能嫁个小军官，总好过嫁个乞丐吧？” “这……” 晋阳见张阿难这样说，只能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好吧！” “有劳张叔叔费心了……” “公主客气……对了公主殿下，这办法是谁教你的？” “不瞒张叔叔，是我求了我大侄子好久，我大侄子才给我出的办法……” 张阿难闻言面露惊喜之色。 “老奴就说吗，这种办法可不是公主殿下这种未出阁的小姑娘能想出来的……” “还得是嫡长孙呀，天生一副七窍玲珑心，哈哈哈！” 正当两人闲聊之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过来。 “老祖宗，高阳公主求见！” “高阳？” “陛下不是让她在家禁足么，她怎么又偷跑出来了？” 第165章 老房家真特娘的贱! 太极宫门前。 高阳在曲江池大闹一场，被父皇狠狠的责罚了一通，非但没有半点收敛，反而整天怨天尤人，认为父皇偏袒外人，欺负自己这个亲生女儿。 可当她得知李冢是自己亲侄子后，她尴尬的差点在公主府抠出个地宫来。 太丢人了！ 天底下哪有当姑姑诬陷自己侄子调戏自己的！ 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为何父皇会对李冢这个外人如此偏袒了。 毕竟真较起真来，李冢才是陛下嫡亲的嫡长孙，自己这个公主不过是个庶女罢了。 高阳在沉寂几天，终于鼓起勇气走出公主府，打算亲自来给李厥赔罪。 当然，她之所以能服软，一方面是因为李厥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李世民收了她的封地、田庄，以及京城的各处生意。 现在她的日子苦不堪言，每日里吃盐都得精打细算！ 这让过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她如何承受的了？ 因此，给李厥赔罪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让父皇知道自己的悔过之心，对自己从轻发落。 高阳这次也算是带足了诚意，将公主府里最值钱的东西都打包带来送给李厥。 晋阳跟张阿难来到宫门口时，看到十几辆马车的礼物两人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自打高阳这丫头下嫁，就只见她往外搬，啥时候见她往皇宫里送过东西？ “高阳公主，你不打算过日子啦，咋把公主府给搬空了？” 高阳闻言上前屈膝一礼。 “见过张叔叔，见过晋阳妹妹……” “高阳这些日子在公主府里一直悔过，反思，觉得以前的事太丢人了，不仅丢尽了皇家颜面，也将我这个当姑姑的颜面给丢丢尽了……” “因此我将公主府里值钱的东西都带来了，只求嫡长孙能原谅我这个不懂事的姑姑！” “这……” 张阿难一见这阵仗顿时不敢答话了，赶忙跑到甘露殿将事情告知李世民。 李世民得知高阳突然改了性子也非常诧异。 “这不像高阳的作风呀？” “陛下，可能高阳公主真知道错了？” “不能！” “这丫头跟她死去的娘一个脾性，就是死都不会悔改的！” “陛下，那该咋办，让不让高阳公主进宫？” 李世民闻言略微沉吟下道。 “你去将此事告诉李厥，让他来做决定！” “诺！” “卑职明白了！” 不多时，张阿难来到立政殿，将高阳来道歉的事情告知了李厥。 “张阿翁，这事你跟我说干嘛，你该去找你们陛下呀！” “嫡长孙，陛下的意思是让你来处置此事！” “让我决定？” 正在李厥思索如何处置高阳之时，一旁的张阿难有意无意的说起高阳的故事。 “嫡长孙，你可知高阳的生母是谁？” “谁？” “巢刺王妃……” “齐王李元吉？” “对！” “嘶……我这个阿翁还真娶了弟媳呀！” 张阿难听到这话，吓得赶忙捂住他的嘴，生怕他再冒出点别的犯忌讳的话。 “你们都把嘴巴管严点，今天的话不许传出去半句！” “诺！” 张阿难见立政殿内的宫女太监齐声称诺，这才委婉的替高阳公主求情。 “巢刺王妃早亡，陛下出于对巢刺王妃也就是杨妃的亏欠，这才对高阳公主多加纵容和宠溺，养成了她无法无天的性格……” 张阿难是看着李世民的一众子女长大的，在他眼里李世民的每个孩子，都跟他自己的孩子一样。 因此，不论哪个孩子受到处罚，他都会不忍心。 李厥听了张阿难的话再次陷入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张阿翁，生性淫荡也是因为陛下太过纵容惯出来的毛病？” “这……” 张阿难一听这话尴尬的满脸通红。 “殿下慎言！” “此等污言秽语，不该是您说的话！” 李厥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满长安都知道的事，我还慎言个屁！” “张阿翁，你就跟我说句实话，你们陛下是想宽恕高阳还是想严惩吧！” 张阿难闻言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 “陛下已经收回高阳的封地、田庄、店铺，并且将公主府的宫女裁撤的只剩下四个，用以保证公主的饮食起居即可。” “和离了吗？” “没……” “为啥？” “房相替公主求情了……” 李厥听到这话再次骂出一句脏话。 “老房家真特娘的贱！” “房玄龄挺精明个人，咋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张阿难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殿下，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有直面你阿翁的勇气呀！” “房玄龄这人最为精明，知道留着公主这个儿媳，让你阿翁对他房家愧疚，对他们房家最有利！” “这……” 虽然李厥能理解房玄龄的心情，但依然对他的行为表示不齿。 不就是个公主么，休了也就休了，李二还能为了这点小事灭了他满门呀？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将荣华富贵寄托于妇人身上！” 张阿难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心道这句话得记下来，到时候说给陛下听，让陛下看看嫡长孙的豪言壮语！ “嫡长孙，你想好咋处置高阳了吗？” 李厥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还处置个屁！” “某个当爹的都不处置，我这个当侄子的还能处置姑姑？” “张阿翁，你去将高阳带进宫吧，我跟她好好唠唠！” “诺！” 不多时，高阳进入立政殿，看到趴在床上的李厥，心里暗暗一凛。 虽然他早就知道李厥住在宫里，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父皇竟然将自己和皇后生前住过的宫殿让给李厥居住！ 事实上李厥也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个没人要的破屋子呢。 毕竟跟其他房间比起来，他住的屋子确实有点陈旧，单说身底下这破床吧，身子一动就吱嘎乱响，还不如他在桑林村小院的木床呢！ “侄儿刚被陛下责罚完，不能给姑姑见礼了……” 高阳听到这话，赶忙上前掀开李厥身上盖着的毯子看了一眼，然后红了眼圈道。 “你阿翁好狠的心啊，怎么舍得将你打的这样惨？” “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一次他都给我打昏死过去了……” “啊？” 高阳听到这话再次傻眼，她可是从小在李世民身边长大的，从未见父皇亲自责罚过哪位皇子、皇女啊。 哪怕是李承乾谋反，父皇也只是打了几鞭子就打不下去了，然后父子二人抱在一起痛哭。 “可是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不背书算么？” “这……” 第166章 尚书令! 高阳这次彻底懵了，虽然他不知道父皇为啥责罚李厥，但只是背书这点小事不值得父皇大发雷霆吧？ “可能是你阿翁对你期望太高，这才责打你吧？” 高阳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这种话来安慰李厥了。 “对了大侄子，之前的事情对不住了，还望你不要生姑姑的气……” 李厥闻言大度的摆摆手道。 “姑姑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事实上，上次在桑林庄侄儿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只是让猎犬吓吓你。否则换个人，我就算不弄死她，也要弄残他！” 高阳闻言咯咯一笑。 “那我还得多谢你手下留情了呗？” “对呗！” “姑姑可得好好谢谢你了！” “对了，姑姑刚刚看你伤口上擦的药膏很一般，一会儿姑姑差人给你送点好的来！” “姑姑，你家里有好药膏？” “当然！”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你应该用不上吧？” “谁说我用不上，我每次鞭打完……咳咳……” “鞭打谁？” 高阳听到这话一张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轻轻怼了李厥一拳。 “大人的事少打听！” 李厥听到这话，再结合高阳羞涩的表情，瞬间想到了几个关键词。 女王？ 爱死爱默？ 想不到自家这姑姑玩的还挺花…… “姑姑这次为了给你赔礼，可是将公主府的家底都搬空啦，你以后可不许再生姑姑的气喽？” “谢谢姑姑！” 高阳见李厥接受自己的礼物，当即笑靥如花的摸了摸李厥的脸。 “这脸蛋胖乎乎的，摸起来真舒服，嘿嘿嘿……” “姑姑先走了，就不打扰你养伤了，药膏一会儿派人送过来……” 高阳说着起身就要走，只是还没等她迈开腿就被李厥给叫住了。 “姑姑且慢！” “姑姑，要不你跟房遗爱和离吧！” 高阳听到这话顿时露出苦涩的笑容。 “大侄子，你以为我不想呀，我早就想跟他和离了，可你阿翁不让啊！” “为何？” “还能是为何，当然是为了房遗爱那个废物了！” “我就是你阿翁安抚臣子的工具！” “这……” “姑姑知道自己名声不好，有些话也不方便跟你细说，你只需知道我没有对不起他们房家就行……” “哦？” 高阳见到李厥这个表情，当即羞恼的解释道。 “你当房遗爱是什么好鸟呀，我身边的侍女都快被他玩遍了！” 高阳说完这话就后悔了，自己也是的，跟个孩子说这些干嘛？ “姑姑，若是我能劝动你父皇，让你跟房遗爱和离呢？” 高阳听到这话一愣，然后捧起李厥的脸蛋就使劲的亲了一口。 “你要是真能办到这事，那你可是我的大恩人！” “我试试吧……” 高阳听到这话嫣然一笑，他并不认为李厥能做到。毕竟大唐的公主最大的使命就是和亲、联姻，至于个人的幸福是没人在意的。 “姑姑走啦！” 李厥看着高阳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事实上他之所以帮助高阳，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毕竟历史上的高阳，可是亲自策划了一场谋反，而且跟长孙无忌等人非常不对付。 虽说高阳公主的谋反案有诸多疑点，极有可能是长孙无忌炮制的冤狱，但不可否认一点，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只是如何利用高阳，李厥目前还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高阳走后没多久，兕子就拿着一瓶药膏走了进来。 “李厥，这是你高阳姑姑送你的，你敢不敢试试？” 李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这有啥不敢的？” “小姑姑，你帮我换药吧！” “好！” 在兕子的帮助下，李厥重新换了药膏，果然感觉伤口凉丝丝的舒服了许多。 “小姑姑，你觉得高阳如何？” “大侄子，你想问哪方面？” “所有！” “你高阳姑姑很强势，从小就争强好胜，生怕被人看不起……” “哦……” “小姑姑，那你跟高阳关系好吗？” “还好吧！” “你高阳姑姑对我还是不错的，对你父王也不错。当年你父王出事，你高阳姑姑可是进宫给你父王求过情的……” “而且是唯一！” 兕子说到这儿羞愧的低下头，因为她当年都没敢替大哥求情。 “还有这事？” “嗯！” “在这方面，我远远不如你高阳姑姑……” “你高阳姑姑泼辣、跋扈，但重情义，是个敢想敢干之人，远非我们这些普通公主所能比。” “你阿翁私底下都常说，若非你高阳姑姑是女儿身，定然能为大唐建功立业！” “原来如此！” 在李厥跟兕子闲聊之时，尚书省出了一件大事。 吏部尚书杨师道拿着一摞厚厚的告身来到尚书省，请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和尚书右仆射高士廉签发。 大唐的官员告身格式非常严谨，不仅要写明该官员的出身、郡望，祖上三代，还需尚书省掌管签名盖印，方能下发到个人。 “房大人，这是最近签发的告身，请您过目后用印……” 房玄龄闻言看了看，见到上边的名单都是已经在朝堂上商量过的，当即在上边盖上自己的印鉴。 “你拿去给高相看吧！” “高相不在吧？” 高士廉可是李世民的舅舅，早就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李世民也不敢过分使唤他，基本上什么时候上朝全看高士廉的心情。 杨师道没办法，只能带着告身去高士廉府邸找他签字。 虽然高士廉不怎么上班，但对于朝中之事还是了解的，再加上这些告身都是些熟悉的名字，他只是草草看了看就知道该咋办。 只是当他要盖印之时，突然想到一件事。 “这些告身可曾拿给尚书令看过？” “尚书令？” 杨师道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本朝自打皇帝陛下登基就没立过尚书令！ 因为当今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曾经担任尚书令，因此在陛下登基后，尚书令这个官职就彻底封存了。 “高相，咱们大唐有尚书令吗？” “当然有！” “你忘了陛下前段时间下发的圣旨啦？” “哪份？” “就是关于册封李厥的那份！” 杨师道听到这话顿时恍然大悟。 “哦哦哦，下官想起来了，陛下册封嫡长孙为尚书令了！” 高士廉闻言嘿嘿一笑道。 “以前没有尚书令，我跟左仆射签字盖印也就盖了，现在大唐有了尚书令，此事还需问过尚书令大人的意见才行！” “这……” 杨师道闻言心里暗暗嘀咕，陛下封嫡长孙为尚书令，只是多领一份俸禄吧？ 难道陛下真敢让十岁的孩子，管理天下官员的升迁任免之事？ “高相，真要问吗？” “必须问呀！” “这可是朝廷法度！” “这……” 第167章 你是猪脑子呀! 高士廉见杨师道还在犹豫，当即劝说道。 “要不你去找陛下问问？” 杨师道闻言当即眼前一亮，这事只有找陛下，问问陛下的意思才能知道咋办！ “多谢高相指点！” 高士廉送走杨师道，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奸诈的笑容。 其实这事不是他想到的，而是他的外甥长孙无忌想到的。 昨天长孙无忌特意来找过他，告诫他不要在吏部官员的告身上签字盖印，务必等尚书令用印后才行。 一开始高士廉没明白啥意思，直至长孙无忌将陛下器重李厥，有意废立太子的事情说了一遍，高士廉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大唐已经废了两个太子了，可不能再废黜太子！ 这就是他的底线！ 至于李治还是李厥当皇帝，他其实并不在乎，他只是不想看到大唐再一次因为废黜太子而流血。 杨师道并未直接去找皇帝，而是先回尚书省，将高士廉的话转告给房玄龄。 房玄龄听闻后紧锁眉头，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很快就猜到了对方的原因。 高士廉是长孙无忌的舅舅，长孙无忌又是李治的舅舅…… 以此类推，可以得出高士廉是李治的人！ 高士廉之所以强调尚书令用印，绝不是想让李厥掌握实权，而是想借此机会铲除李厥！ 房玄龄可是当了几十年官的人，深知官场中的门道。官场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如果李厥什么都不做，只是专心讨好皇帝陛下，这储君之位必定是他的。 可现在陛下封了他个尚书令的职位，高士廉等人还要让李厥履行尚书令的职责，这就给了李厥犯错的机会。 毕竟朝廷每年任命几千名官员，只要其中有官员贪赃枉法，都可以怪到尚书令头上！ 只是这事该怎么告知陛下，又怎么告知李厥呢？ 对了！ 自己不是还有个好儿媳呢吗？ 房玄龄想到此处，当即对杨师道说道。 “先不急着找陛下，过两日早朝再说！” “诺！” 房玄龄下班后回到府邸，当即将房遗爱给叫过来。 “房遗爱，你最近有多久没去公主府了？” “父亲，高阳那婆娘都臭大街了，儿子躲还躲不及呢，哪来的脸去找她？” “糊涂！” “皇室公主从来就不是相夫教子的，她们的存在只是代表一种恩典，是皇室笼络臣子的手段！” “只要你跟高阳有夫妻之名，你在大唐就有一席之地。一旦你跟高阳和离，你就什么都不是！” “你也不想想，你身上的银青光禄大夫是怎么来的？” “若是没有高阳，就凭你文不成、武不就，凭什么能获得这个职位！” “这……” “父亲，您是让我找高阳那婊子？” 房玄龄闻言怒斥道。 “注意你的言辞！” “高阳就算做再多的丑事，丢的也是皇家的人，跟咱们房家没有半点关系！” “你去公主府一趟，就说高士廉打算让李厥履行尚书令的职责，在吏部的官员告身上签字用印！” 房遗爱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嗨！” “我还当多大事呢，原来就这点小事呀！” “小事？” 房玄龄满脸失望的看向小儿子，他只觉得这个儿子没救了。 “你去将此事告知公主，看看公主是什么反应！” “她能有什么反应？” 房玄龄闻言冷哼一声道。 “哼！” “你以为高阳跟你一样没脑子呀！” “实话告诉你，高阳比你聪明百倍，机灵百倍！” “高阳只要听到老夫让你传的话，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房遗爱闻言满脸不屑，他并不认为高阳能有这个脑子。只是既然父亲这样说了，他也只能跑去公主府做做样子了。 “好吧，我这就是找她……” 高阳府邸。 房遗爱故地重游，看到空荡荡的府邸，只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咦？” “这是被陛下抄家了吗？” 房遗爱话音刚落，就听到高阳没好气的骂道。 “你才被抄家了呢，你全家都被抄家了！” “公主，既然没被抄家，那咱们府中的东西呢？” “东西呀……被我送给大侄子当赔礼了！” “哪个大侄子？” “还能是哪个，当然是我大哥的嫡子！” “李厥？” “嗯！” 高阳非常讨厌房遗爱，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就不耐烦的撵人。 “你若是没啥事就赶紧滚，免得玷污了你们房家的名声！” 房遗爱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夫妻一体……” “滚！” “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你看看什么时候签字！” 房遗爱一听“和离”，心里就是一阵激动，他早就想结束这个婚姻了，无奈父亲和陛下都不同意，他只能硬着头皮当这个绿帽子驸马。 “和离呀……” “和离的事先不急，父亲让我给你传个话，说高士廉让李厥在官员告身上签字用印。” “什么？” 高阳一听这话就察觉出不对了，虽说她大侄子被父皇封为尚书令，但这个尚书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摆设，毕竟大唐的官员任免岂能让一个十岁的孩子负责？ “这真是你阿耶让你传的话？” “当然！”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房遗爱听到这话当场破防，他没想到高阳还真能听懂父亲的意思。 “敢问公主，你想怎么做？” 高阳闻言不耐的解释道。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去找父皇，将这事告知父皇，让父皇早做准备了！” 房遗爱闻言依然不解。 “为何要告知陛下？” “李厥的尚书令不是陛下亲封的吗，陛下册封的时候定然就想到这些了吧？” 高阳像是看白痴一样看房遗爱。 “你是猪脑子呀！” “父皇每天日理万机，哪能在意这些小事？” “父皇只是出于愧疚，想要给我大侄子补偿，肯定没想到尚书令一职会有人当真！” “这……” 高阳见房遗爱依然不懂，只能继续说道。 “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大唐二十年来没有尚书令，可曾耽误过政事？” “未曾……” “既然大唐有没有尚书令都一样，那为何还要让一个十岁的孩子签字用印？” “哦……” “公主的意思是高士廉有意刁难李厥！” 高阳闻言冷笑一声道。 “恐怕不仅仅是刁难，还有让他背锅的意思！” 第168章 这是在给李厥造势呀! 高阳从小在宫中耳濡目染，知晓太多坑人、害人的办法了。 其中最为毒辣的一条就是将人捧的高高的，然后突然抽梯子，将人重重的摔下。 她敏锐的察觉，高士廉就想用此招对付李厥！ 其实高阳对李厥的印象并不好，总觉得这孩子太精明了，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但李厥是太子大哥在世上的唯二血脉，唯一嫡子，她这个当姑姑的就算再不喜欢这孩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跳火坑。 高阳扔下房遗爱，就急匆匆进了皇宫。 因为有白天给李厥赔罪的铺垫，她这次进宫顺利多了，只是跟张阿难打了声招呼就径直进了立政殿。 此时的李厥正在听兕子给他念书。 虽说他今天刚遭受李二的毒打，但明天依然要去东宫上课，为了不至于出丑，只能先让小姑姑帮他念一遍，顺便给他讲解一番。 “哟，看不出来，我大侄子竟然如此好学！” “明明后背、屁股上全是伤，竟然还要刻苦读书，真是皇室楷模呀，嘻嘻嘻……” 李厥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让高阳姑姑见笑了，我这也是被逼的……” 高阳闻言微微一笑道。 “知道！” “姑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不过你阿翁从没打过我们，只是让我们罚跪，或者罚我们不能吃饭！” “哦哦哦……” “姑姑夤夜前来可是有事？” “有！” “刚刚房玄龄让房遗爱给我传话，说高士廉有意刁难你，打算让你履行尚书令的职责！” “什么尚书令？” “尚书令跟我有啥关系？” 兕子闻言当即给了李厥一个脑瓜崩。 “你个小傻瓜，你忘了你阿翁前些日子对你的封赏了？” “哪次？” “就是在桑林村揍你那次！” “哦哦哦……想起来了，好像还给了我几个军州的都督，但都没啥卵用，只是多领一份俸禄罢了！” 高阳闻言冷笑一声道。 “现在有人不想让你白领俸禄，想让你履行尚书令的职责！” “谁呀？” “高士廉！” “哦哦哦，我对这人有印象，这人是长孙无忌的舅舅吧？” “是！” “大侄子，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你以后要多注意高士廉这帮人，这帮人恐怕要对你不利！” 李厥闻言不解的道。 “凭啥呀！” “我又没招他，没惹他，他凭啥对我不利？” 高阳闻言郁闷的看了眼兕子。 “兕子妹妹，你没教过大侄子宫中的规矩吗？” “什么规矩？” 高阳见兕子满脸的迷茫，苦涩的笑了笑道。 “我也是傻了，怎能问你这个呆子！” “大侄子，你兕子姑姑被你阿翁保护的太好了，很多宫中和朝中的规矩不清楚……” “今天就让我给你补上这一课吧！” “在宫中和朝中，不论你惹没惹到人，只要你的存在妨碍了别人，影响了别人，别人就会想方设法的整你、害你！” “哦？” “姑姑的意思是说，我影响了别人？” “对！” “因为你阿翁对你的宠爱太过了，让某些感到害怕，所以千方百计的想对付你，想看你出错，想让你阿翁厌弃你！” “这……” 李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扭头看看自己的屁股，满脸委屈的道。 “这是对我好？” “这群人是瞎子吗，没看到你爹隔三差五的揍我呀！” 兕子和高阳听到李厥这话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你个呆子，不能只记得挨打，不记得你阿翁对你的赏赐呀！” “你自己想象，雍王的封号、秦王府、领多州的军事，还封你尚书令，这是一般皇孙能得到的赏赐？” 李厥闻言依然不信，总觉得李二的两个女儿在为李二开脱。 “这没啥吧？” “这些全家一起，一年也不过是一万五千担的俸禄。按照大唐米家，斗米才三文，一担米才三十文，三五一十五……总共才四百五十贯钱……” “这点小钱还不够我一天挣的呢，这也叫对我好？” 两人听到李厥这样算账心里那叫一个气，高阳有心想胖揍这小子一顿，可自认跟李厥的关系没到，只是在一旁气得咬牙。兕子就没这个顾虑了，当即揪着李厥的耳朵骂道。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能这么算账吗？” “这要是让你阿翁知道，铁定还得揍你一顿！” “我……我没算错呀，就是这点钱呀！” “你……” “高阳，你去找父皇吧，问问他老人家的想法，我替你收拾这臭小子！” 高阳闻言点点头道。 “有劳兕子妹妹了！” 高阳当即辞别李厥和兕子，去了跟立政殿只有一墙之隔的甘露殿。 “敢问张叔叔，我父皇可曾睡下？” “没呢！” “不知公主殿下是想请安，还是有事要奏？” “有事！” “好，老奴这就替公主通禀！” 不多时，张阿难重新走出来。 “公主殿下有请！” “多谢张叔叔！” 李世民见到高阳走进大殿，当即放下手中的笔，皱着眉头看着这个让自己丢尽颜面的女儿。 “你来做什么？” “回父皇，是房相让我来的……” “你公爹？” “他让你进宫干嘛？” “他让驸马转告我一件事，说我听了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什么事？” “今天吏部有官员告身要签发，高士廉以大唐有尚书令为借口，要求必须尚书令签字用印才能发放告身！” 李世民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高阳，你可知你公爹的用意？” “知道！” “房相就是想让我转告父皇，让父皇提前做好准备，免得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其实他一直挺喜欢高阳这个女儿的，只因这个女儿聪明、机灵，有着比寻常男子还敏锐的政治嗅觉。 “你觉得高士廉此举何意？” 高阳闻言诚实的点点头。 “女儿不解！” “但女儿私底下认为，高士廉可能对父皇宠爱嫡长孙不满，故此拿尚书令之事发难，就是想试探下父皇的态度！” “聪明！” “你猜的很准，高士廉确实在试探朕！” “高士廉对大唐的忠诚毋庸置疑，他是担心朕再行废立之事！” 高阳听到这话眼珠子陡然瞪了起来，只感觉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秘密。 难道父皇有意废黜李治，立李厥为储君？ 是了！ 若是父皇没有这个心，为何会将秦王府赏赐给李厥，又将自己曾经担任过的尚书令封给李厥？ 这是在给李厥造势呀！ 但父皇为何要将此事告诉我呢，难道是想…… 第169章 恭请尚书令用印! 在高阳看来，父皇这样堂而皇之的将此事告知自己，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父皇眼里自己已经是个死人！ 高阳想到此处，整个人立马被恐惧填满。 毕竟她才二十岁，还远远没活够呢…… “父皇，女儿知错了，求父皇饶过女儿一命，呜呜呜……” “哦？” 李世民诧异的看着正在哭泣的高阳，心道自己没说啥呀，咋就把这孩子给吓成这样？ “你怎么了？” “我……父皇，我听了如此重要的事情，您不会灭口么？” “灭口？” 李世民闻言苦涩的一笑。 “你想多了，朕怎么舍得杀你！” “再者说，这事远没你想象的那么重要，很多事还说不准呢……” “哦哦哦……” 高阳见父皇这样说，一颗心顿时放下了。 原来父皇还没确定废黜李治，转而立李厥为储君呀！ 虽然高阳保住了小命，但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点不爽。 凭啥大哥的儿子不能当储君？ 这也是咱大唐的嫡子嫡孙呀！ 其实高阳跟李治关系不错，或者说高阳跟皇室的所有人关系都不错。 高阳嚣张归嚣张，跋扈归跋扈，但她绝对不傻，知道在什么人面前可以嚣张，也知道在什么人面前必须收着。 毕竟从小就没有母妃撑腰，任何事情只能靠自己，早就让她提前懂得了人情冷暖。 不过高阳有自己的一套看人标准，虽说他跟李治关系还行，但只是还行，而且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李治是太子，未来可能成为大唐的皇帝，她这才刻意与之交好的。 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选择李厥。 因为李厥做人做事的风格更符合她胃口，符合她对于老李家男人的定义！ 至于李治么…… 在高阳看来，跟自家那绣花枕头一样的房遗爱没啥区别！ “父皇，您不是很宠爱李厥么？” 李世民闻言笑呵呵道。 “是呀！” “那李厥未来有没有可能……” 李世民闻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吟吟的给了个反问。 “你觉得呢？” “我觉得？” 高阳直接被父皇模棱两可的话整蒙了，这种事能轮到她“觉得？”。 “父皇，女儿的意见不重要吧？”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这就是李世民喜欢高阳的原因，这个女儿虽说有点嚣张跋扈，但绝顶聪明，什么事一点就透。 李世民之所以给高阳透个口风，其实隐隐有托孤之意。 如果立李厥为储君，凌烟阁上的大臣就没几个合用的了，长孙无忌更不能用，只能想办法在皇室挑几个。 高阳算一个，还有一个就是李恪。 有这两个人辅佐李厥，再加上李绩、褚遂良等人，应该就能保证大唐无忧了…… 只是李世民还没最终做决定，想再观察高阳一段时间。 毕竟高阳闹出来的丑闻太大了，哪怕他是皇帝，也压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高阳，你若实在不想跟房遗爱过下去，朕可以准许你和离！” 高阳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满眼不敢置信的看向父皇。 “父皇，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 “但是……你今后也不能再招驸马了，只能一个人孤独终老！” 高阳闻言没有片刻犹豫的应承下来。 “谢父皇！” 李世民见高阳答应的如此干脆，不由皱了皱眉，他突然意识到，当年赐婚可能就是个错误…… “而且你以后要注意名声，不能闹的太过！” 高阳闻言尴尬的低下头，声如蚊蚋的道。 “女儿知道了……” “你先回去吧……” “啊？” 高阳闻言一愣，心道父皇还没说如何处置李厥的尚书令呢，只是她看了看父皇，见父皇没有说的意思，就只能行礼告退。 李世民送走高阳，不由走出甘露殿，来到甘露殿前空旷的广场上，对着天上明亮的朗月发呆。 其实他也没想好如何处置尚书令这个职务，毕竟他的初衷只是想让李厥多领一份俸禄而已。 “陛下有心事？” 李世民听到张阿难的话苦涩的点点头。 “愁人啊！” “若是李厥再大几岁该多好……” “陛下春秋鼎盛，现在还没到天命之年，有的是时间教导嫡长孙……” 李世民听着张阿难安慰的话，只回应两个字。 “呵呵……” “只要能让朕活过六十，朕就有把握将这孩子培养成最优秀的储君！” “只怕天不假年哟！” “哦对了，替朕想着点，此次给稚奴选妃的时候，给咱大孙也相看下，有合适的人选报给朕！” 张阿难闻言一愣，然后果断的点点头。 “陛下放心，老奴绝对会用心盯着！” 第二天，李厥拖着满身的伤痛前往东宫，今天萧瑀讲的还是春秋左传，按照这老头的授课进度，估计还能再讲两三个月。 李厥无精打采的站在最后一排，顿时引起萧瑀的注意。 “嫡长孙为何站着听讲？” 李厥闻言想都没想的答道。 “回先生，站着听课是对先生的尊重！” “哦？” 萧瑀听到这般扯淡的理由，脸上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孙子肯定又被陛下责罚了，这才不敢坐着听课！ 不过李厥这样说，他这个先生也有义务维护学生的颜面，当即夸奖李厥几句。 “不错，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孩子！” 李治听到萧瑀这样说气得直撇嘴，要不是怕别人说他刻薄，他非得将李厥挨揍的事情说出来。 李治知道李厥是咋回事，可不代表别人知道。 其他人见李厥站着听课被先生表扬，当即有样学样也站了起来。 没一会儿，课堂上就站起来一大片。 李治见所有人都站着听课，只有他一个人坐着，只感觉如坐针毡。 这要是传出去，外人岂不是会说我不尊师重道？ 李治想到此处，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 萧瑀见所有人都站着听讲，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但依然面上不显，一脸严肃的授课。 然而，正当萧瑀讲课入神之时，突然在门口看到一个老熟人。 “杨师道，你来东宫有事？” “有啊！” “何事？” “下官找尚书令批复下告身！” “啊？” 杨师道此言一出，不仅萧瑀愣住了，就是崇文馆内的其他人也全都傻眼。 朝廷有尚书令了？ 尚书令不是陛下登基前的官职吗，什么时候授予给别人了？ 尚书令是谁？ 该不会是太子吧？ 正当他们疑神疑鬼之时，只见杨师道来到李厥面前。 “恭请尚书令用印！” 第170章 这是培养大唐未来的宰相! 李厥听到这话满脸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我？” “对呀，陛下不是封你当尚书令了吗？” “这位大人有没有搞错，我阿翁只是让我多领一份俸禄，可没说让我干活呀！” “殿下，微臣已经请示过陛下，陛下说这活你可以干！” “啊？” 杨师道此言一出，萧瑀都有点懵了。 这啥情况，我大唐要出现年仅十岁的尚书令了？ 其他崇文馆中的学生，听到这话再看向李厥的时候，眼珠子都激动的喷火。 尚书令呀！ 大唐的所有官员告身，都要获得尚书令的批准！ 自己若是能跟雍王殿下搞好关系，将来岂不是飞黄腾达，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只有李治恨得牙痒痒，父皇为何将尚书令给这孙子，尚书令的位置该是自己的！ 李厥愣了一下，然后求助的看向萧瑀。 “萧先生，这事该咋办？” 萧瑀听到李厥求助的话当即上前。 “杨师道，你确定是陛下让你来的？” “确定！” “我特意请示过陛下，陛下说既然朝廷有了尚书令，那就让尚书令签字盖印吧！” “这……” 虽然萧瑀笃定杨师道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但还是满脸怀疑的看向杨师道。 “房相和高相怎么说？” “他们俩也是这个意思，说没有尚书令签字，这些告身不论如何不能发出去……” 萧瑀闻言点点头，然后拿起厚厚的一摞告身翻了翻，见上边都是转迁、升迁的官员，而且都不算生面孔，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殿下，这些告身没问题，可以签字盖印！” “哦！” 李厥闻言当即拿出自己的金印，只是当他即将盖印的时候，突然忐忑不安的抬起头。 “萧先生，你确定这些告身都没问题？” “这……” “基本上确定吧！” 李厥听到这话气得都快哭了。 “你别基本上呀！” “要是这上边的官员出了问题，我可是要负责任的！” 萧瑀闻言顿时语塞，因为不论谁提拔官员都有可能出问题，陛下这些年用错的人、杀错的人还少了？ 只是这种话没法说，只能在心里腹诽一下。 李厥见萧瑀不说话了，心里就更加慌得一匹了。 他拿起一份份告身仔细翻看，可接连看了几张，愣是没遇到一个自己认识的名字。 “这都是什么阿猫阿狗啊，我完全都不认识！” “殿下，您不认识也没关系，左右仆射已经帮您把好关了，您只需要在上边盖印签字即可！” “不行！” “若是上边的人做了为非作歹的事，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殿下，您若不签字，耽误了朝廷大事，您还是要负责任呀……” “我……” 李厥听到这话只感觉满肚子委屈。 “萧先生，我想跟您告个假，我要去找陛下问问咋回事！” 萧瑀闻言当即点点头道。 “去吧！” “此事干系重大，确实要问明白才行！” 李厥得到萧瑀的准许，当即跑回太极宫甘露殿，找到李二询问。 “阿翁，你不是说我身上的官职只是用来领俸禄的吗，为啥还要让我做事？”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 “你不是很喜欢做事吗？” “你当初跑到草原上，不就是被草原上的官职给勾引走的吗？” “现在朕也给你个类似宰相的职务，你难道不开心？” “我……” 李厥听到这话差点被气死。 “阿翁，这能一样吗？” “西突厥才几个人，我就算把天捅个窟窿，也出不了啥大事情。” “然而，大唐人口超千万，一个不小心就会酿成大祸！”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暗喜，他之所以让杨师道找李厥，就是想让他提前知道什么是责任！ 如果李厥想都不想就在告身上盖印，基本上就注定他跟储君之位无缘了。 现在李厥急吼吼的跑过来找自己，足以证明他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 虽然李世民心里非常开心，但脸上不显，依然装出生气的样子。 “能有多大的祸？” “有左右仆射帮你把关，基本上出不了大事！”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反问。 “若是出事了呢？” “出事？”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若是出了事情，朕自然拿你是问！” 李厥听到这话气得真快哭了，他怕就怕李二不讲理，拿这个当借口收拾自己！ “阿翁，你把我的尚书令拿走吧，这个责任我背不起！” “不拿！” “朕给出去的东西，从没收回的道理！” “阿翁，你若是不拿，将来我若用错了人，你可不许怪我！” 李世民闻言满脸坏笑的道。 “为啥不怪？” “朕跟你说，若是这些人里有人犯错，朕就责罚你！” “有一人贪污受贿，朕就打你一百大板。若是有人敢造反，朕就打你一千，若是……” 李厥听到这话气急败坏的道。 “您干脆打死我算了！” 李世民只是随口说说，吓唬下这孙子，见到这孙子要撂挑子，当即温言安慰道。 “你先干着！” “朕给你三天时间，你可以随时去吏部、尚书省查阅这上边官员的资料，然后决定是否在他们的告身上签字用印！” “哦？” 李厥听到这话立马闭嘴了，他敏锐的发现，这老登有意在培养自己呀。 “阿翁，若是我不看好某人，我可以拒绝用印吗？” “可以！” “但你必须给出足够的理由！” “哦哦哦……” “孙儿明白了，阿翁这是想将我培养成大唐未来的宰相！” 李世民听到这话暗暗皱眉，心道一个破宰相有啥好干的，朕是想将你培养成皇帝！ “阿翁，我若是忙这事，东宫那边的课……” 李世民闻言嘿嘿一笑。 “没事！” “落下的课程，朕让萧瑀单独给你补！” 李厥一听这话小脸当即一垮，他本以为能躲掉这几天的功课呢，哪曾想事后还要补课呀！ “阿翁忙吧，孙儿去吏部查他们的履历了！” “去吧！” “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干嘛？” “陪朕一起用晚膳！” “不回！” “你敢！” “略略略……” 第171章 天下寒门子弟的出路! 李厥从太极宫出来就直奔尚书省，只是在查档案的时候，被一个小官给阻拦了。 “雍王殿下，按照朝廷法度，吏部档案不能随便查阅！” 李厥一听这话，暴脾气直接上来了。 “我有陛下口谕！” “殿下，口谕做不得数，您最好请陛下的手敕来……” “我有尚书令的金印！” “啊？” 小吏一听这话当场傻眼，虽说眼前这个少年长得跟个小大人似的，但满脸的稚嫩一看就年岁不大。 “你真有尚书令的金印？” “当然！” 李厥拿出金印给小吏看，小吏赶忙躬身领命。 “尚书令大人请随便翻阅！” 李厥走进档案库房，看到里边摆放的一排排跟货架似的，只感觉一阵头疼。 “那个谁……” “下官萧牧，不是那谁……！” “我管你是哪谁呢，你给我找找这些告身上的档案！” “诺！” 虽说萧牧满心的不情愿，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眼前这位已经是大唐官职的天花板级别的小大佬！ “殿下，左边这排里肯定没有，这些都是隋朝时期的档案！” “右边这排……我看看这些告身上都有谁……” “窦德明升任正五品长安县令……祖上窦毅，隋朝定州总管、神武郡公！” “窦德素升任从五品太子洗马，祖上窦毅，隋朝定州总管、神武郡公！” “窦德玄，升任从六品上起居郎，祖上窦毅，隋朝定州总管、神武郡公！” 李厥一听接连三个姓窦的当场就不乐意了，这大唐的天下到底姓李还是姓窦呀！ “这窦毅是谁啊，后世子孙都能当官？” 萧牧一听这话神色立马变得古怪起来，带着几分戏谑的看向李厥。 “回殿下，这神武郡公跟您还有亲呢……” “啊？” “我不认识他呀！” “窦毅是本朝高祖太穆皇后的父亲！” 李厥听到这话直接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说他是我祖奶奶的父亲？” “然也！” “这三人都是蒙祖荫出仕，给的品级并不高。除了窦德明的长安县令，其他职位都算闲职！” “不过依在下之见，窦德明的长安县令应该只是过渡，只为了提升品级，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派往外地担任州郡长官！” “这……” 李厥闻言再次傻眼，然后问了个非常傻的问题。 “咱们大唐不是有科举吗？” “殿下，科举每三年举行一次，一次录取不过几十人，且这几十人也多是世家子弟，罕有寒门学子被取中！” “即使侥幸被取中，一般也捞不到像样的官职，有的还得等上两年出缺了才能当官！” “这这这……” “你的意思是，大唐明明官职不多，科举取中的寒门士子也不多，然后仅有的官职还得可着世家子弟分？” “差不多吧……” “我日！” 李厥以前一直觉得李世民这个老登干的挺好，可现在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都什么跟什么，大唐的官职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扔给世家子弟啦？ 为啥不多录取点寒门，为啥不多给寒门子弟点出路？ 李厥想到这里，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斗志。 他要跟李二为首的黑恶势力做斗争，为天下寒门子弟谋求一条出路！ “多谢告知！” “劳烦你将这些人的档案都给我找出来，我要一个个审核！” 萧牧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然后开心的给李厥寻找着档案。 事实上，他就是寒门，而且是武德年间就考中了进士。只是蹉跎这么多年，一直没得到升迁，始终挂着吏部考功主事的从八品官职，实际事务则是待在尚书省管档案。 因此，在看到李厥对世卿世禄出身官员的反感后，他果断的将大唐吏治的问题告知。 虽然他不认为李厥能撼动世家门阀的这棵大树，但只要能给寒门子弟撕开一道裂缝，让更多的寒门子弟走上官场，他就觉得值了！ 萧牧的效率很高，毕竟他从武德年间就待在档案馆，对里边的各种人事档案不说滚瓜烂熟，但也大致了然于心。 因此他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就将李厥所要的三十六份档案找齐。 李厥捧着厚厚的一摞档案，本想在档案馆里翻看，却不料萧牧告知他尚书令是有官舍的。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带着档案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当然，他也没忘了把萧牧给带上。 只是尚书令的办公室空置太久了，里边的桌椅地面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李厥也不在乎，随便找个麻布将桌子、凳子擦擦就坐在上边办公。 “萧牧，这个卢照影是谁，年仅十七就能担任官职啦？” “回殿下，此人乃范阳卢氏子弟……” 李厥听到这话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拍着厚厚的一摞档案道。 “这里就没有一个寒门子弟？” 萧牧闻言摇摇头。 “没有！” “你去给我找几个寒门子弟的档案过来！” “这……” 萧牧听到这话满脸的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尚书令，竟然真敢更改吏部、尚书省左右仆射定下的官员名单！ “敢问殿下，您是想更换这些官职的人选吗？” “当然！” “这……” “殿下，下官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说啊，你若是说得好，我就提你的官！” 萧牧闻言摇摇头。 “升官就不指望了，只希望殿下不要闹笑话即可……” “殿下，一般来说左右仆射都看好的人，尚书令大人是很少驳回的，基本上都会照准……” “哼！” 李厥听到这话满脸的不开心。 “你这叫什么话，别人这么干，我就必须也这么干？” “告诉你，既然陛下敢让我当尚书令，我就敢改一改大唐的规矩！” “长安县令干系重大，这个官职我觉得该换个人当当，你去找几个寒门子弟的档案过来！” “诺！” 萧牧很快就给他找来十几份档案，这些官员有待选的，有已经任职的，总之基本上都是六品以下的小官。 李厥在一众档案中翻了翻，突然看到一个熟人的名字。 “李义府？” “殿下认识李义府？” “不认识……” “那殿下为何会将他的档案挑出来？”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个人，一个叫李猫的人……”” 第172章 可是有人要上吊自杀吗? 李厥之所以认识李义府，还是因为武则天…… 在各种影视剧中，武则天最后能打败长孙无忌，掌控朝堂大权，全靠李义府这条鹰犬。 李义府这个人内心阴暗，但跟人说话的时候却总是和颜悦色，时间一长大家就都称呼他为李猫。 李厥将李义府的档案抽出来，仔细的看了看，发现此人竟然已经混到正六品的太子舍人官职了。 这个官职对于世家子弟来说不算高，但对于李义府这个寒门来说则不算低，最起码比眼前的萧牧要强很多。 “李义府跟你熟不熟？” “还行吧……” “李义府虽不是科举出身，但也算寒门官员，跟下官关系还是不错的。” 李厥闻言暗暗点点头，然后将长安县令的告身拿过来，将上边的名字划掉，换上了李义府。 李厥之所以用李义府，不仅仅是想遏制一下世家门阀的势头，更多的是看中了李义府的能力。 李义府是佞臣不假，但也是能臣。 只要他愿意做事，还是有能力当个好官的！ 可惜的是他遇人不淑，遇上了急于上位的武媚娘，这才跟武媚娘狼狈为奸。 一旁的萧牧看到李厥划掉窦德明的名字，又将李义府的名字写上去，整个人都吓傻了。 这可是正五品的官职呀，嫡长孙说换就给换了？ “殿下，您这样做不妥吧？” 李厥闻言满不在乎的道。 “陛下说了，我就算用错了也就是打我板子，我皮糙肉厚扛得住！” “只是打板子吗？” 萧牧听到这话心里直泛酸，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这种事但凡换个人做，最轻都是发配三千里，若是赶上陛下心情不好，能当场推到朱雀大街上给砍了！ 然而，换到李厥头上，最多只是打顿板子…… “殿下，下官建议您还是禀明陛下后再做处置……” 李厥不耐烦的摆摆手。 “不用那么麻烦！” “我是尚书令，我说了算！” 李厥在提了李义府一个三级段位，将他从白银直接提到黄金，又调整了几个人的职务。 只是一次要安排的人太多了，他一天根本就看不完，正当他想拿回立政殿看的时候，突然看到张贵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 “殿下，陛下还等您用膳呢……” “啊？”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惊呼，自己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其实李厥并不喜欢陪李二用膳，只是怕自己不去，李二这老登又找茬揍自己，这才不情不愿的夹着厚厚的一摞档案回宫。 然而，李厥刚走出办公室，就被高士廉给拦住了。 “殿下，你胳膊下夹的可是官员档案？” “是啊！” “殿下，按照大唐的法度，档案是不可以带出尚书省的！”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道。 “若是我阿翁想看也不行吗？” “这……” 高士廉听到这话直接被怼的哑口无言，朝廷的法度能管到所有人，唯独管不到李世民！ 可若是让李厥堂而皇之的将档案带走，他这个尚书省仆射还要不要面子了？ 正当高士廉思索如何敲打李厥一番之时，只见房玄龄端着一盏茶走了过来。 “高相这是要下值呀！” 高士廉见到房玄龄走过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房相来的正好，你可赶紧管管雍王殿下吧，他要将吏部的档案带走！” “哦？” 房玄龄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一亮。 “敢问嫡长孙殿下，可是陛下要看？” 李厥闻言心道这老头可以呀，竟然如此上道。 “对对！” “正是我阿翁想看！” 房玄龄闻言嘿嘿一笑。 “既然是陛下想看，那就劳烦嫡长孙带回去吧！” “只是不要将档案弄脏，弄坏即可……” 高士廉听到这话鼻子都要气歪了，房玄龄明明知道此事跟陛下无关，可还是放任李厥将档案带走。 因此，在李厥走后，高士廉瓮声瓮气的揶揄房玄龄。 “房相，你这风向变得也太快了吧，老夫若是没记错，你早些年可是属意魏王的！” 房玄龄自然听出高士廉的讽刺，但他根本就不在乎！ “高相所言极是，微臣确实更属意魏王。” “但微臣首先是陛下的臣子，要优先忠诚于陛下的意志，其次才是自己的喜好！” “哼哼！” “按照房相的意思，陛下现在更喜欢雍王呗？” 房玄龄闻言微微一笑道。 “这可不好说，不过嫡长孙现在可是住在立政殿，跟陛下只有一墙之隔，嘿嘿嘿……” “奸佞小人！” “你就看中这点，就放任李厥将如此多的档案带走？” 房玄龄听到这话也动了怒气。 “高相请注意言辞！” “这天下归根结底是陛下的，是陛下所属的李家的！” “本官让嫡长孙将档案带走，难道有错吗？” “你……” 高士廉耍嘴皮子远远不是房玄龄的对手，在房玄龄嘴下吃了个瘪后当即气哼哼的甩袖离去。 房玄龄看着高士廉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看不清形势的老古董！ 太极宫。 李世民看着满桌子的酒菜无心用膳，在他旁边坐着的兕子和高阳也一脸严肃。 “陛下，嫡长孙命人找了几十份寒门出身的官员档案……” 李世民闻言重重的一捶桌子。 “他要干嘛？” “不……不知道……” “这些告身都是左右仆射，以及吏部尚书精挑细选，并且经过朕首肯的官员，他竟然敢生出更换的心思！” 兕子听到这话，忍不住替大侄子求情。 “父皇，这也不能全怪大侄子吧？” “若不是您赶鸭子上架，他也不至于担这个责！” 高阳担忧的看了眼兕子，果然兕子说完这话，引得父皇爆发雷霆怒火。 “你懂什么！” “朕让他当尚书令，只是让他知道什么是责任，可不是让他胡作非为的！” “今天他若不给朕个合理的解释，朕非得将他吊到房梁上打！” 李世民说完这话就抬头看向棚顶的房梁，见到房梁上没有合适的地方，当即命人给他准备几根绳子挂到房梁上。 因此，李厥走进来的时候看到诡异的一幕。 只见甘露殿左偏殿的房梁上，挂了几根粗壮的绳子，在绳子边上还扔了一根马鞭。 李厥一眼就认出这根马鞭了，正是昨天暴揍自己的那根！ “阿翁，您的宫殿里咋还有绳子？” “可是有人要上吊自杀吗？”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非也！” “是挂朕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孙！” “哦……” “若是孙儿没猜错，您那个逆孙是我四叔家的李欣吧？” 第173章 要是敢剩下，看我怎么揍你! 李世民对于李厥这般明知故问的行为非常生气，当即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然后大声呵斥道。 “朕听闻你要换掉吏部推荐上来的官员？” “是啊！” 李世民见李厥如此大大方方的承认，当即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 “为什么？” “陛下，你不觉得他们推荐的官员有问题吗？” “什么问题？” “他们推荐的都是世家子弟，没有一个寒门！” “寒门？” 正在李世民疑惑之时，李厥再次语出惊人的道。 “敢问陛下，当今天下是世家的天下，还是李家的天下！” “这……” 李世民直接被这个问题给整懵了，然后怒不可遏的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咱们李家的天下！”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 “那为何此次总共提拔三十几人，光是窦家就占了三个？” “其他官位也都是名门世家，没有一个寒门子弟？” “这……” 李世民对于这些问题自然是知晓的，但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大孙，你不懂，不是朕不愿意用寒门，而是寒门中得用的官员不多……” 李世民早就想摆脱世家的束缚了，但无奈世家门阀把持官场几百年了，家中各种优秀子弟层出不穷，不论是人品还是学识都远不是寒门子弟所能比。 而且，寒门子弟多有贪赃枉法之事发生，很多穷怕了的人，一旦有了权力就大肆贪污、索贿，甚至炮制各种苛捐杂税刁难百姓。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不止一次，让他也很是头疼。 李世民将这些年执政的困扰跟李厥说了一遍，给李厥也整不会了。 “阿翁，寒门子弟没那么不堪吧？” “唉！”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人这个东西呀，如果只是当个平头百姓也就罢了，一旦让他们手里有点权力，就是蚊子腿都能给你攥出二两油！” “这次吏部推举上来的官员都是朕观察多年，不论品行和才能都是上上之选，你不该因为他们的出身而妄加黜落！” “至于提升寒门子弟当官，这种事情还需缓缓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李厥闻言坚定的摇摇头。 “阿翁，孙儿不敢苟同！” “哦？” 李世民颇为意外的看着李厥。 “你是什么想法？” “孙儿认为，不论寒门是否贪赃枉法者多，都不该对他们持偏见。” “请阿翁试想一下，假如你是寒门子弟，在一个满是世家子弟的朝堂当官，你能扛得住他们的诋毁和试探吗？” “比如说我是世家子弟，我第一次给你送钱，第二次给你送女色，第三次给你送名声，第四次给你送医药，让你治好父母的病……” “阿翁觉得自己能扛过第几轮？” “如果世家官员本身就对寒门子弟带有偏见，再处处试探他们，拉拢、腐化他们，他们又有几人能扛得住？” “因此孙儿认为，不是寒门子弟不想当好官，而是大唐当前的环境压根就没给他们当好官的机会！” “还有……陛下应该思考寒门子弟为何会贪赃枉法？” “是他们天性贪婪，还是被环境所影响？” “如果大唐从上至下崇尚俭朴，那么他们就算贪了钱也花不出去。如果大唐上下崇尚奢华，寒门子弟看到世家子弟声色犬马的生活，心里必然会不平衡……” “因此，寒门官员的品行不在于他们，而在于陛下，以及整个朝堂的风气！” “这……” 李世民满脸惊讶的看向李厥，然后对着一旁的角落高声喊道。 “记下来！” “这些话都记到朕的起居注中！” “诺！” “兕子、高阳，你俩都看到了吧，这就是咱们大唐的嫡长孙，哈哈哈！” 李世民激动的对李厥又亲又抱。 “好大孙！” “朕没想到，你只是在吏部看了一天档案就能想到这么多！” “来来来，赶紧将朕给大孙准备的熊掌端上来！” 李厥听到有“熊掌”，两只眼睛都是一亮。 这可是好东西呀，他在后世只是听说，还从来没尝过呢。 不多时，张阿难端着热气腾腾的熊掌走过来，直接放到了李厥面前。 然而，正当李厥想开动之时，正好看到挂在房梁上的绳子。 “阿翁，那绳子到底是干嘛的？”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气愤的拍了拍桌子。 “谁让你们把绳子挂这儿的，还不赶紧撤下去！” “诺！” 在太监们七手八脚的扯绳子之时，李世民则拄着下巴，满脸憨笑的看着大快朵颐的李厥。 此时的李世民开心的都要炸开了，只感觉祖宗显灵，老天开眼，给他一个无比聪慧，又无比有政治头脑的大孙。 相对来说，李厥更换几个官员，根本就不算啥事了。 李世民最在意的是李厥对于大唐官员的思考，尤其是他替寒门子弟说的那番话。 虽说那番话不见得能经得起推敲，但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就能将人性分析的如此透彻，将来当了皇帝定然不会被骗。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阿翁，你不会只做了一只熊掌吧？” “啊？” “当然只有一只！” “不对呀，一只熊不是有四只熊掌吗？” 没等李世民开口，一旁的张阿难就笑呵呵答道。 “嫡长孙，熊是有四只爪子不错，但不是每只爪子都适合做清蒸熊掌的。只有左爪子经常掏蜂蜜，被蜜蜂蜇，再加上蜂蜜泡，做出来的熊掌才与众不同。” “至于其它爪子，只能扔掉！” “这么奢侈？” 李厥一听到封建皇帝如此奢侈就不想吃了，将熊掌往边上一推。 “阿翁，我不吃了！” “啊？” “可是不好吃吗？” “好吃！” “只是一想到大唐还有那么多挨饿受冻的百姓，我就吃不下了……” “这……” 李世民神色古怪的道。 “咱大唐没那么惨吧？” “百姓就算不能顿顿吃熊掌，但吃饱穿暖应该还不难吧？” “那我也不吃了，我觉得太残忍……” “残忍？” 李世民听到这话隐隐动了几分真火。 “臭小子，你是真龙之子，吃个熊掌算哪门子残忍？” “给我吃！” “要是敢剩下，看我怎么揍你！” 第174章 陛下，您这是遗诏呀! 李厥还是头一次听到，不吃熊掌也要挨揍。 不过这事不仅他第一次听说，一旁的兕子和高阳也第一次遇到。 两人都非常惊讶的看向父皇，心想父皇对待嫡长孙是不是太严厉了，哪有不吃熊掌也要挨揍的道理？ “赶紧吃！” “哦……” “阿翁，要不分给我两位姑姑点？” “不行！” “今天必须吃光！” 李厥见李世民如此说，只能开心的大口大口的啃着熊掌。 其实他不仅不讨厌熊掌，反而非常喜欢熊掌的味道，只是觉得这东西太奢侈了，而且有点残忍。 李世民见李厥吃的满嘴流油，脸上这才露出欣慰的表情。 其实李世民对于李厥非常满意，只是觉得李厥脱离皇家太久，身上沾染了不少民间的市侩和小家子气。 虽然李世民也非常欣赏李厥挣钱的手段和能力，但他只是欣赏，并不赞成李厥执着于商道。 自古重农抑商是有原因的，凡是热衷商贾之事，总会计较利益得失。 然而人生很多时候没办法用生意的方法处置。 同理，治国也是一样。 皇帝更是如此。 皇帝执掌天下权柄，只要抓住用人这一条就足够了，根本没必要自己去经商做生意。 这也是李世民强行将李厥困在宫中的原因之一，其目的就是想改掉他身上的小家子气。 在李厥专心致志对付熊掌的时候，李世民也没闲着，左一碗，右一碗的，没一会儿就吃掉了三大碗。 张阿难在一旁看的那叫一个开心，陛下可是好久没吃这么多了。 半个时辰后，几人酒足饭饱，没等李世民开口，李厥就主动告辞，忙着回去看吏部档案去了。 李世民看到李厥急不可耐离去的背影，苦笑着跟两个女儿抱怨。 “你们看看，朕还想跟他说会儿话呢，他竟然先跑了……” 高阳就算再傻也看出父皇对李厥不同了。 “父皇，嫡长孙忙于政事，不正是您希望见到的吗？” 李世民闻言不屑的笑了笑。 “他也配？” “他不过是看看吏部官员档案罢了，根本算不上什么政事。” “父皇，女儿不敢苟同。” “女儿见大侄子有天纵之才，刚刚那番寒门、世家的宏论，就已经远胜朝堂上的许多高官了。假以时日，李厥这孩子定然能成为大唐一代贤王！” 李世民听到这话立马开心的合不拢嘴，只是嘴上依然不松口。 “莫要过分抬举他，免得他翘尾巴，哈哈哈！” “父皇，女儿已经跟房遗爱和离了……” “哦？” “哦哦哦……” “女儿已经皈依道门……”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惆怅。 虽然他贵为帝王，但他更是一个父亲。身为父亲，哪有不希望见到子女婚姻幸福，子孙满堂的？ 只是对于高阳这个女儿，他实在是没半点办法了。 “唉！” “朕赏赐你一座道观吧！” “谢父皇！” 李世民说完这话，又看了看一旁的兕子。 按照孙思邈的说法，兕子的身体并不适合婚配，将来最好的归宿就是皈依道门。 因此，李世民略微犹豫了下道。 “兕子，朕也赏赐你一座道观吧，地方你自己选……” “谢父皇！” “女儿想将道观建在九嵕山，永远守着父皇……”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感动的泪如雨下。 “好女儿，朕果然没白疼你，呜呜呜……” “朕这就命人给你营建道观，到时候朕再拨给你一万玄甲军，帮你守卫道观……” “啊？” 兕子听到这话当场愣住，想不通父皇为何要给自己一万玄甲军。要知道大唐军队虽多，但玄甲军只有三万啊！ 高阳倒是猜到了一点，觉得父皇之所以拨给兕子一万玄甲军，保护道观是假，保护李厥，帮着李厥顺利登基，稳定朝堂才是真。 毕竟兕子的身体不允许她结婚生子，今生注定孤零零一个人。再加上兕子跟李厥关系非常亲近，忠心上毋庸置疑，简直是最好的人形兵符。 “父皇，兹事体大，请父皇三思而行！” “兕子，朕给你，你就拿着！” “父皇，这不行的，女儿哪里懂军事？” “朕自会派人辅佐你！” 李世民说到这儿，看了眼一旁的高阳。 “你高阳姐姐也会帮你！” “高阳，对吧？” 高阳听到这话赶忙点点头道。 “对对对！” “兕子妹妹不用担心，姐姐定然会帮你！” “帮我？” 兕子依然一脸的懵逼，想不通父皇和高阳为何会这样说。 李世民看到兕子懵懵懂懂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苦涩。 其实他更钟意高阳，虽说高阳更适合掌管兵权，但她的性格不行，太过任性和跋扈。 因此，他只能将兵权一分为二，让兕子当名义上的首领，高阳在一旁辅佐。 他相信，有这两个姑姑辅佐李厥，就算自己遇到点突发情况，两人也能保着李厥登上皇位！ “你们也退下吧！” “诺！” 李世民在将两个女儿打发走后，当即命人将李靖给叫了过来，打算跟李靖商量下亲征高句丽之事。 若不是李厥突然跑到突厥，他今年就御驾亲征高句丽了。 不过就算耽误一年，明年五月他也必然要出征！ 不多时李靖急匆匆赶到，见到陛下站在一张巨型地图前，李靖当即猜到了陛下的心思。 “敢问陛下，您可是想亲征高句丽？” “是！” “陛下，高句丽城高池深，加之当年隋炀帝三次亲征高句丽，给高句丽带去大量工匠，以至于高句丽的武器装备并不比咱们大唐差……” “因此，微臣建议陛下最好徐徐图之，切莫举国之力征伐高句丽。”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道。 “朕心里有数！” “此次亲征朕打算只带五万人，再加上契苾何力的突厥骑兵，以及张亮和李绩已经带到辽东的军队……” 李靖听到李世民这样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若是如此，臣无忧也。” “只是不知陛下打算先打哪座城池？” “辽东郡吧！” “只要打下辽东郡，咱们大唐即可顺流直下，直取安市城！” “安市城呀……” 李靖看着地图上安市城的位置暗暗咋舌。 “陛下，安市城可不好打，恐怕没有十万大军根本就攻不下来！” 李世民闻言自信的一笑。 “总得试试嘛，万一朕不费吹灰之力打下来呢，哈哈哈！” 李靖最欣赏的就是李世民的自信，这位皇帝陛下不论遇到何等险境都能保持自信和从容。 “既然陛下早已胸有成竹，那微臣就提前祝陛下凯旋喽，哈哈哈！” “好！” “卫公，桌子上有一份圣旨，你先看看……” “圣旨？” 李靖走到李世民的桌子前，拿起一份圣旨看了一眼，当场吓得脸色惨白。 “陛下，您这是遗诏呀！” “算是吧！” “若朕遭遇不测，你立即控制关中军队，废黜李治，扶立李厥为新君！” “我……” 第175章 陛下就算嫌弃我又如何? 李靖听到李世民的话心里是既感动又害怕。 感动的是皇帝陛下竟然敢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让自己扶立新君登基。 害怕的原因就比较复杂了，一来是担心这是陛下的试探，二来则是担心自己压不住其他老臣。 李靖略微思索一番，恭敬的将圣旨给合上，然后跪在李世民面前。 “请陛下另择贤臣，臣甘愿作为辅佐！” 李世民早就猜到李靖会是这个态度，毕竟当年自己造反的时候，这货都不愿意下场。 “卫公，你不用害怕，朕不是试探你，朕真的是想托孤！” “陛下，您现在春秋鼎盛，少说也有几十年寿命，没必要行托孤之事吧？” 李世民也希望自己能再活几十年，但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谁知道自己哪天挂掉。 因此，他留下这道圣旨，只是防备万一。 万一自己在辽东挂掉，大唐的皇位也能顺利传承。 “陛下，要不微臣替您出征高句丽？” 其实以李靖现在的身体，已经禁不住长途跋涉了。但一想到陛下的安危，他觉得还是自己冒险比较合适。 毕竟大唐可以没有他李靖，但绝不能没有李世民！ 李世民见李靖主动请缨也是非常感动。 “卫公请起！” “其实朕也没将高句丽那群废物放在眼里，留下这道圣旨只是防备万一，万一朕出事了，大唐也能有个优秀的继承人！” 李靖听到这话眼珠滴溜溜乱转，试探的问道。 “敢问陛下，李治不好吗？”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反问道。 “你觉得他好吗？” 李靖见状尴尬的嘿嘿一笑。 “咋说呢……” “如果用守成之君的标准评判，晋王殿下还是不错的。可若是跟陛下这等英明神武的帝王相比，陛下诸子没有一人能比。” 李世民听到这话开心的哈哈大笑，李靖还是头一次如此直白的夸奖自己呢。 “能得卫公称赞，朕这一生就算没白活呀！” “来来来，咱俩今天先不谈论身后事，好好研究下怎么收拾高句丽那群废物！” “诺！” 在李世民跟李靖商讨对高句丽作战方针之时，长孙无忌鬼鬼祟祟的溜到高士廉府邸。 “舅舅睡下了么？” “回长孙大人，我家主人晚饭后打了个盹，现在应该还没醒呢……” “哦哦哦……那我就在书房等，等舅舅醒来记得叫我！” “诺！” 高士廉年岁大了，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非常不济，若不是李世民强行将他留在朝中，他早就告老还乡了。 高士廉迷瞪一会儿，突然听到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当即不悦的开口道。 “何人在外边走动？” “回老爷，长孙大人求见……” “是无忌来了？” “是……” “快快请进，我可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不多时，长孙无忌来到高士廉卧室，没等高士廉起身长孙无忌就上前紧紧握住高士廉的手，然后拉着他一起坐到床上。 “舅父最近身体如何？” “还行吧……” “只是食欲不咋好，晚饭只是用了一碗小米粥。” “舅父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呀……哦对了，我听闻孙神医在咸阳，明天我亲自去一趟，请孙神医给舅父瞧瞧？” 高士廉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我都一把年纪了，还瞧个什么瞧？” “孙思邈就算再神，他也只能治病，不能改命！” “反倒是你，头发花白了不少，可见平日里操劳国事，耗费心神太多，应该让孙神医给你开几副药，好好调理一下！” “多谢舅父挂怀！” “舅父，我听闻李厥有意更换吏部和您推举的官员？” “哦？” 高士廉听到这话眉毛一挑，脸上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 “我还听说，李厥有意抬举寒门子弟，用以取代世家子弟当官。” 高士廉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当即重重的拍在床板上。 “胡闹！” “这次即将提拔的官员，都是我和房相精挑细选的人，他怎么敢随意更改？” “陛下那边怎么说？” 长孙无忌闻言黯然叹了口气。 “陛下一开始挺生气，可后来听了李厥说的一番话，就又改变主意了。” “什么话？” “没什么，就是些替寒门子弟开脱的话，说他们当官不易，即使犯点小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 高士廉听到这话气得直吹胡子。 “这叫什么话？” “寒门子弟都是一群穷鬼，他们踏入官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升官发财！” “指望一群只想着捞钱的人能治理好国家，能管理好百姓吗？” 长孙无忌闻言附和道。 “谁说不是呢，陛下也这样说了，但李厥依然坚持己见，非要重用寒门子弟……” 高士廉听到这里，突然警惕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外甥。 “无忌，你这是对嫡长孙有成见吧？” “这……” “不瞒舅父，外甥确实更中意稚奴一些……” 高士廉见长孙无忌毫不掩饰心中的想法，不由带着几分惆怅道。 “稚奴呀……稚奴是个好孩子，值得你如此相帮。” “但李厥也是陛下的亲孙子，更是承乾那孩子唯一的嫡子，你切莫厚此薄彼，要一碗水端平！” 长孙无忌闻言赶忙点头称是。 “外甥谨记舅父教诲！” “不敢瞒舅父，外甥对待李厥和稚奴确实有点私心，更偏心稚奴一点。” “但外甥这样做，也是为了国家计，为了大唐计！” “我不否认李厥很聪明，但大唐眼下缺的不是一个聪明的帝王，而是一个能守住祖宗基业，延续贞观之治的守成之主！” “若是陛下再行废立之事，立李厥为皇储，真不知对大唐是福还是祸哟！” 高士廉闻言脸上也浮现担忧之色，这也是他看不上李厥的原因。 “改天老夫进宫劝劝陛下？” 长孙无忌闻言赶忙劝阻。 “不不不……” “舅父最好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此事，以免引起陛下的反感。” 高士廉闻言满脸不在乎的道。 “嗨！” “我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陛下就算嫌弃我又如何？” “我还是去劝劝吧，总不能让陛下再废立一次太子……” 第176章 长安规划纲要! 高士廉这番话完全是出自真心实意。 虽然高士廉也有私心，但他的那点私心跟长孙无忌比起来就不算啥了。 高士廉更多的时候是为了大唐考虑，为了皇帝陛下考虑。 哪怕他重视世家子弟，也是出于一片公心。 因为在他这些年的见知中，世家子弟不论才学还是人品，就是比寒门出身的官员强！ 长孙无忌可不敢让高士廉去找陛下，一来高士廉是他最后的底牌，二是怕高士廉的倔脾气，激起陛下的逆反心理，反而加速废黜太子的进程。 “舅父不要……” “陛下现在还只是试探，您若是进了宫提起此事，可不就是跟陛下摊牌了吗？” “外甥打算先让稚奴立点功劳，积攒点人望，等稚奴的羽翼丰满，陛下就算想废也废不掉了！” 高士廉闻言暗暗点头，论起耍阴谋诡计，他远远不如自家这外甥。 “好！” “老夫就听你的，先不去找陛下。只是你想好了如何让稚奴立功，给他积攒人望吗？” 长孙无忌闻言自信的笑了笑。 “当然！” “此次李厥更改官员名单就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舅父试想一下，若是李厥提拔寒门，最先反对的是谁？” 高士廉闻言当即自言自语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那些世家门阀了！” “对呀！” “只要李厥引起他们的反感，届时太子殿下再振臂一呼，这些世家门阀还不都聚集在太子殿下麾下，成为太子的羽翼？” “哦哦哦，你的意思是默许李厥提拔寒门子弟，然后激起世家门阀的反感……” 长孙无忌闻言冷哼一声道。 “不止！” “咱们还得想办法给寒门官员使绊子，让他们多犯错，唯有如此才能证明舅父之前的用人方略是对的，寒门子弟就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哦……” 李厥经过三天时间的整理，终于找出五个寒门子弟来替换世家出身的官员。 这一天正好赶上李世民没事，李厥当即跑到甘露殿向李世民递上自己的条陈。 李世民接过条陈看了看，见到李厥只更改了五个人的任命，悬着的心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他依然不愿意批复，这倒不是他信不过李厥，而是觉得这样不合适。 毕竟李厥只要老老实实读书，什么都不用做，等着自己给他铺路就行了，根本没必要亲身犯险。 一旦他提拔的五个寒门子弟出点问题，他这个嫡长孙必然受到百官的攻讦。 到时候，哪怕自己这个当皇帝的想保他都不容易。 “李厥，你可想好了，朕若是批复，这五个官员的命运就跟你连在一体了！” “阿翁，孙儿相信自己识人的眼光！” “而且，孙儿也需要在朝堂上有自己人啊……” “这……” 李厥的这句话直接击中要害，打中了李世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对呀！ 光是自己给大孙铺路有啥用，得有大孙自己信得过的人才行！ 李世民想到此处，再次低头认真翻了翻李厥提拔的人。 第一个李义府他有点印象，此人乃李大亮最先举荐，后来又经过马周、刘洎两人的举荐，这才一点点混到东宫担任官职。 据说此人写的一手好文章，人品冒死也不错，进入东宫还给李治上了一封《承华箴》，大有君子耿直坦荡的品行。 只是贸然让他担任长安县令的实职，恐怕他未必能胜任吧？ 第二个苏定方，李世民印象最深，此人曾纵兵劫掠，这才让他将其冷藏十几年，始终不曾对其提拔重用。 不过，这不代表李世民厌恶此人，他只是想将此人留给下一任皇帝使用，算是给大唐预留的储备人才。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藏得这么深的人才，竟然被李厥给发现了。 “大孙，你对这个苏定方如何看？” “回阿翁，孙儿觉得苏定方能力是有的，只是当年因为太过年轻，致使其对于军纪的认识不够深刻，这才犯下纵兵劫掠的罪行。” “阿翁冷遇他十几年，对他的惩罚也够了，现在对他启用，定然能让他感激涕零，用心为朝廷做事！” “那你打算提拔他做什么？” “万年县令吧！” “哦哦哦……” 李世民见李厥只是小小的提拔他当个县令，顿时放下心来，然后看后续几个官员。见到后边的官员都有些陌生，而且授予的官职都不高，他顿时没了兴趣。 “既然你对他们有信心，那朕就准了你的请求！” “谢阿翁！” “对了阿翁，这事还要拿到朝会上讨论吗？” 李世民闻言无所谓的摆摆手。 “不用！” “不过是区区五品以下的小官，朕就卖你个面子又如何！” 在李世民嘴里的五品小官，对于很多人来说，确实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李义府如往常一般离开东宫，可正当他打算回家之时，突然被一个少年给拦住。 “你就是李义府吧？” “正是在下，不知雍王殿下有何吩咐？” “我有意提拔你当长安县令，不知你是否愿意？” “这……” 李义府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懵了，自从李厥回到长安，他就敏锐的发觉东宫的气氛变了，很多东宫官员都开始担忧起自己的未来。 一来是大唐的太子是高危职业，很容易被废黜。二来是陛下对嫡长孙李厥太过宠爱，不仅破例册封他为雍王，甚至还将自己住过的秦王府赏赐给他。 这种种迹象表明，陛下心中更属意嫡长孙！ 只是他已经是太子的人了，就算有心投靠嫡长孙也没有名目，这让他心中非常苦恼。 因此，当他听到嫡长孙主动走向他，并且要提拔他当正五品的长安县令时，他整个人都高兴的懵了。 “嫡长孙殿下，敢问您说的是真的，您确定不是跟我开玩笑？” “我骗你干嘛？” “殿……殿下，微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李厥早就知道李义府是个官迷，因此对于他的表现并不意外。只是此人品行一般，还需要敲打一番才能使用。 “我保举你当长安县令的事已经得到陛下的准许，告身这几日就会下达。” “但丑化说在前边，你要是敢给我丢人现眼，做出什么贪赃枉法之事，别怪我弄死你！” “殿下放心，微臣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姑父殿下的期望！” 李厥给完李义府大棒，随即抛出自己的甜枣。 “想来你也听过我的大名，曲江池、青龙坊都是我的产业，这两处产业有多挣钱你应该也有所耳闻。” “只要你给我好好干，钱财上定然亏不了你！” 李义府闻言赶忙小鸡啄米的点头。 “微臣明白！” “殿下现在最缺的是名望，只要微臣好好表现，证明殿下有识人之明，用人之能，殿下自然会更受陛下宠爱！” “宠爱？” 李厥听到“宠爱”两字，总觉得有点别扭。 李二的宠爱可狠着呢，一般人可承受不住…… “我这里有一份长安县规划纲要，你回去仔细读一读，有什么心得明天找我！” 李义府闻言漫不经心的接过，在他看来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写出什么像样的纲要。 然而当他扫了一眼，立马被上边的内容吸引。 第177章 我要当万年县令了! 李义府作为一个官迷，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打听过有关于李厥的事情，知道他曾经被封为咸阳县男，以及担任桑林折冲都尉。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眼前的这位大唐嫡长孙有“陶朱公”的美名，是个挣钱小能手。 不论是遍布整个长安的小摊贩，还是轰动满京华的曲江池，亦或者每天都能接待几千人次的青龙坊美食城都是他的产业。 只是他从没想过，眼前这个挣钱小能手，竟然还是个治国高手！ “殿下，这真是你写的？” 李厥闻言眉毛一挑，有些不悦的反问道。 “怎么，有问题吗？” “没没没，微臣只是觉得写得太好了，简直将长安城的所有问题都写尽了！” “此等规划别说给微臣，就是给个傻子，只要按照殿下交代的做，都能成为一代能臣！” 李厥听到李义府如此夸奖自己，脸上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只是笑容持续了两秒，就被他给生生的憋了回去。 别人不知道李义府是啥玩意，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货最会的就是口蜜腹剑，溜须拍马！ “咳咳，莫说大话，等你能做到上边的再说吧！” “诺！” 李义府辞别李厥，兴冲冲的跑回家里，跟家人分享自己升官的喜悦。 李厥送别李义府，并未回到立政殿，而是去了长兴坊。 长兴坊，苏定方府邸。 苏定方自打在贞观四年因军功授中郎将，一直到现在都没挪过地方。这让他非常苦恼，有心找找门路，却又不知道该找谁。 这天他正在跟妻子拌嘴，被妻子嫌弃官职低，郁闷的坐在门口喝酒，突然看到一群精悍的玄甲卫士跑过来，将自家府邸团团围住。 苏定方一看到这些人就认出他们的身份了，知道这是陛下才能调动的百骑司，专职保护皇帝陛下的安危。 苏定方想到此处，心里顿时一阵激动，心里暗暗猜想，难道是陛下来了？ 不多时，一辆马车驶来，从上边走下一个胖乎乎的少年。 苏定方一看到来人的年纪，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失望归失望，苏定方该有的理解一点都不少。 “微臣苏定方拜见雍王殿下！” 李厥还是第一次看到苏定方的样子，他在这之前对苏定方的了解，只局限于另一个时空的史书。 在另一个时空，苏定方可是个猛人，是唐高宗李治时期非常着名的将领。 灭突厥，灭高句丽，灭百济，开拓西域，几乎当时唐朝大大小小的仗他都参与了。 只是今天见到的苏定方有点颓呀，浑身上下还散发着浓郁的酒气。 这样的人真能横扫天下，立不世之功？ “平身！” “谢殿下，不知殿下前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听闻苏公大名，想邀请苏公担任万年县令，不知苏公是否有意？” 苏定方听到这话当场愣住，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虽说万年县令只是五品官，比他的四品中郎将低了不少，但万年县令可是实职，比起自己这个整日里无所事事的中郎将强了无数倍！ 只是他有点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敢问殿下，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 “可是……可我是武将呀，我怕当不好县令吧？” “你就说想不想当吧！” “当然想，只是怕当不上……” “我此次任用你算是借调，你以中郎将的身份署理万年县令一职！” “这这这……” 苏定方听到这话整个人激动的老脸通红，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殿下……” “敢问殿下，您为何会重用我？” “微臣……微臣好像没给殿下送过礼吧？” 李厥闻言颇为意外的看了眼苏定方。 “咦！” “你都给谁送过礼？” “给程公……” “不不不，微臣从没给人送过礼！” 李厥一听这话当即哈哈大笑。 “你咋想的，咋能给程咬金送礼，你不知道那老貔貅只进不出么？” 苏定方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微臣也是送过后才知道的……” 李厥看到苏定方一脸羞赧，当即拍拍他的胳膊。 “不用多想，我之所以任用你，只是看了你的履历，欣赏你的才能。” “上天将你送到我面前，我也只能给你提供一个跳板，一个平台，你以后还能走多远，爬多高，还得看你后续如何努力！” 苏定方听到这话，激动的两眼通红。 “请殿下放心，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厥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随即从袖子里摸出一份万年县规划纲要。 “你担任万年县令后，只要记住做好规划上的几件事就行！” “哦？” 苏定方闻言赶忙打开条陈，只是匆匆看上一眼，他就发现了症结所在。 “殿下，上边的很多事情都需要跟长安县合作，光靠我们万年县根本做不到呀！” “微臣不敢欺瞒殿下，我这人跟同僚关系一般，不大会处理人际关系，怕耽误殿下的大事……” 李厥听到这话，不由的对苏定方刮目相看。 这人可以呀，蛮有自知之明的吗！ “长安县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替你搞定，你们俩只要将我交代的几件事办成，我自会保你们继续升官！” “诺！” 李厥交代完就登上马车回宫了，苏定方一直目送着李厥离开长兴坊，这才晕乎乎的回到院子里。 苏定方的妻子刘氏正在气头上，见到苏定方回来立马没好生气的骂道。 “你怎么不喝死在外边，这么急着跑回来干嘛？” 苏定方闻言不再忍耐，对着院里的木桶就是“砰”的一脚，将木桶踹的粉碎。 刘氏见状当场被吓住了，跟个小猫似的走到碎裂的木桶边上，小心的将碎片拾起。 “你这是干嘛呀，妾身不过是抱怨几句，咋就惹得老爷如此愤怒？” “哼哼！” “给我整治几个好菜，再买一坛好酒！” “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苏定方不等妻子说完，当即冷哼一声道。 “我要当万年县令了！” “啊？” 刘氏听到这话满脸惊骇，万年县令可是手握实权的大官，比起自家夫君现在当的破中郎将强太多了。 “夫君，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 “刚刚嫡长孙亲自过来告知为夫，说不日就有任命下来！” 刘氏听到这话当即开心的蹦起来。 “太好了！” “老爷您在家里等着，妾身这就去给你买酒买肉！” 第178章 难难难! 三天后，尚书省签发了将近四十份告身。 出乎李世民的预料，此次朝堂议论竟然一致通过，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反对。 这让当了二十年皇帝的李世民立马就察觉到不对劲，感觉有人在酝酿一场阴谋。 李世民当场命人将尉迟樊叫来。 “尉迟樊，你最近盯着点京城百官，以及世家子弟的动静！” 虽说百骑司也有打探、盯梢的功能，但相较于后世大明的锦衣卫差的远，远远没有达到无孔不入的程度。 因此，尉迟樊接到这样的命令，当即不解的问道。 “敢问陛下，您想让卑职盯着什么？” “盯着有没有人对朕和嫡长孙不满！” “哦哦哦……” “陛下，若是盯着文武百官和世家门阀，光靠百骑司现有的编制可做不到，至少得翻五倍才行！” 李世民闻言颇感头疼的皱了皱眉。 “百骑司的编制短时间内不能增加，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但事情必须做，至于如何做，你来想办法！” “我？” 尉迟樊杀人行，动脑子是真不行。 但陛下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只能领命告退。只是刚离开甘露殿，他就急匆匆的去找张阿难了。 “张将军救我！” “怎么了？” “陛下让我监视百官，还不让我增加百骑司编制……” “这个呀……” 张阿难早就知道陛下有建立一套独立于都察院的检查系统的想法，只是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做。 因此听到尉迟樊这话，他立马就明白咋回事了。 只是他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将尉迟樊继续推。 “要不你去问问别人？” “张将军，卑职来问你，已经是犯了忌讳。若是再让第三个人知道，陛下非得砍了我！” 张阿难闻言微微一笑。 “若是别人嘛自然不行，若是问这个人，就算陛下知道也不会生气！” “谁？” “嫡长孙呀！” 尉迟樊闻言眼睛一亮，对呀，陛下监视百官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嫡长孙吗？ 嫡长孙智计百出，聪明程度远胜自己百倍，自己去问他！ “张将军忙着，卑职这就去立政殿！” 尉迟樊来到立政殿的时候，李厥正苦逼兮兮的在兕子的监督下做功课。 “大侄子，你能不能用点心，你今天都写错十个字啦！” “照着写都能写错，我真是服了你了……” “小姑姑，你再聒噪我就不写了！” “你敢！” 正当兕子要发飙之时，张贵笑嘻嘻的走进来。 “殿下，尉迟都尉求见！” “哪个尉迟都尉？” “百骑司的尉迟樊呀！” “他来干嘛？” “说有要事请教！” “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尉迟樊走进立政殿，见到屋里还有不少人，立马用眼神示意李厥。 “烦请嫡长孙屏退左右！” 李厥闻言朝着左右挥挥手，一众侍女、太监当即退下，只有兕子跟个没事人似的继续坐在边上。 “小姑姑，你也请出去吧。” “啊？” “我又不是你的左右，我凭什么出去？” “尉迟都尉有要事跟我商量，你留在这儿不太好吧？” “什么要事，你就是想赶我出去，然后偷懒不写作业！” “小姑姑，你先出去一下，我一会儿肯定好好写……” 兕子见状只能悻悻的离去，然后颠颠的跑到甘露殿找李世民抱怨。 “哟，这不是兕子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还不是您的好大孙，说要跟尉迟樊商量什么大事，就把我给撵出来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一惊。 “尉迟樊去找李厥了？” “是啊！” “父皇，您到底交代尉迟樊什么事了，给他愁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这事啊……” “算了，你就别打听了，朕只是随口一说，他若是实在办不成，朕还能责罚他呀！” “不过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一会儿尉迟樊回来让他来见我！” “诺！” 半个时辰后，尉迟樊开心的从立政殿出来，只是刚走了两步就被一个小太监给叫住了。 “尉迟都尉，陛下有请！” “啊？” 尉迟樊听到这话心里一凛，心道陛下该不会生气了吧？ 尉迟樊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甘露殿，刚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然后爬到李世民的桌子前。 “尉迟樊，你可知罪！” “卑职……卑职知罪！” “朕托付你如此大事，还不到半个时辰，你竟然告知了两个人，朕还能指望你干点啥！” “陛下容禀，非是卑职有意泄露，实在是卑职才疏学浅，不知该如何办差……” “哼！” “托词！” “朕的大孙怎么说？” “嫡长孙给卑职写了个组织架构……” “什么组织架构？” “南北镇抚司！” “拿来给朕瞧瞧！” “诺！” 李世民接过尉迟樊递过来的条陈，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立马惊讶的张大嘴巴。 “这真是咱大孙给你写的？” “你不是去问了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吧？” “陛下，卑职从您这儿出去，只见了张将军和嫡长孙殿下，除了这两人没见过任何人！”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更加震惊了，随后将条陈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尉迟樊见陛下迟迟不将条陈给自己，急的他抓耳挠腮的。 “陛下看完了吗？” “滚！” “这东西先放朕这儿研究几天，过几天你再来取！” “哦……” 李世民又看了几遍，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命人将李厥给叫了过来。 “大孙啊，你是怎么想的，竟然能想出如此完美的方案！” “什么方案？” “南北镇抚司呀！” “你设置的组织架构倒也不甚出奇，只是这个南北镇抚司各司其职，互为监督，着实让朕大开眼界！” 这才是李世民最为震惊的地方，如果李厥只是设置了一套监察体系，他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然而，这孙子非但设置了监察体系，甚至对监察体系的监督都提前想到了。 这可就不是一般的能力了，比之朝堂之上的老臣都有远见！ “原来阿翁说的是这个呀！” “孙儿认为，只要权利下放，必然要做好适当的监督。否则这种特务机构就会伤人伤己。”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打了个手势。 “且慢！” “容朕更衣后再聊！” 不多时，李世民换了身严肃的朝服，跟李厥相对着坐在垫子上，中间摆着一张长条小几。 这是正经的君臣奏对形式，此时的他只是皇帝，李厥也不是嫡长孙，而是大唐的臣子。 “敢问阁下，如何看待百骑司监察百官？” “回陛下，此不是善政，恐惹百官非议！” “那你觉得朕错了吗？” “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会滥用，怕就怕后世之君滥用百骑司之权，对百官乱施刑罚，行夏桀商纣之事！” 李世民听到这话，神色更加凛然。 “敢问阁下，如何避免此种情况？” 李厥闻言暗暗叹了口气，只说了三个字。 “难难难！” 第179章 敢问窦兄，你都想用什么招数? 虽然李厥对于前世的事情很多都忘记了，但大明的锦衣卫制度还是有着很深的印象的。 锦衣卫、东厂、西厂可谓是有利有弊。 这些特务组织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皇权，但同时也造成很多恶劣影响，很难说这东西算好还是坏。 因此，当他得知李世民想搞特务组织之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锦衣卫。 锦衣卫相较于东厂、西厂，名声上要好很多，而且锦衣卫在初期确实对大明集权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 最重要的是锦衣卫不侵犯百姓的利益，只是针对当官的，因此对普通百姓的影响较小。 但不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其实都是一把双刃剑。 如果遇到明君统治，那么自然不会滥用，只是将其当成一种监察百官的机构。可若是遇到昏君，那这东西可就成了残害忠良，消灭政敌的最佳武器了。 现在李世民问他如何防止这种特权被滥用，李厥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委婉的告知李二，这种事根本就无法避免。 “陛下，微臣建议将百骑司当成一种临时监察手段，最好别形成固定的制度。” “哦？” 李世民闻言神色一凛，有些不悦的看向李厥。 “你不喜欢百骑司？” “回陛下，微臣对百骑司并不反感，对他们监察百官也没有意见，只是怕后世之君滥用百骑司的权利，对大唐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李世民闻言眼珠子转了转，意味深长的问道。 “若是让你执掌百骑司，你会滥用吗？” 李厥闻言想都没想的道。 “当然不会！” “我会制定一系列手段来限制他们的权利，比如说没有圣旨不能乱抓人，更不能随便杀人……”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跟李厥讨论了几个百骑司的细节问题，这才亲自将李厥送回立政殿。 “今天太晚了，朕改天再跟你详聊，你今天赶紧歇息吧！” “哦……” “阿翁，我倒是想休息，可我功课还没写完呢……” “朕特批你今天不用写了！” “不行！” “功课不是给阿翁写的，也不是给先生写的，我得对自己负责！” 李厥说完这话就拿起笔继续写起来，他有点喜欢这种毛笔在纸上滑动的感觉了，尤其当他见到自己的字迹越来越漂亮，就更喜欢练字了。 李世民见状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小心的退出去，生怕打扰到李厥。 虽然李世民让李厥早点睡，但重新回到甘露殿的李世民却了无困意，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一直盯着李厥给他写的百骑司架构发呆。 李世民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加强百骑司的职权，优化百骑司的组织架构。 虽说李厥破天荒的采用了线人制度，极大的减轻了百骑司的编制问题，但使用线人也需要耗费大量的钱财，甚至要给予他们土地、房产之类的报酬。 否则，谁会放弃旧主，出卖旧主，将旧主的事情告知他这个皇帝？ 如果只是些许钱财，李世民还不至于太过担心。他只怕这些人一边拿着他的钱，一边将他监视百官的事情告知臣子，届时自己该多尴尬？ 李世民一想就是一夜，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命人将尉迟樊叫过来。 “尉迟樊，你先照着上边的做，人可以少，但保密必须做好！” “诺！” “敢问陛下，第一批都监视哪些人？” 李世民闻言略微犹豫下道。 “凌烟阁上的人不要动，其他的随便！” “卑职明白了！” 在尉迟樊紧锣密鼓的建立百骑司监察网络之时，李义府和苏定方也走马上任，相继成为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 虽然苏定方没在政务系统干过，但他常年领兵，管人管事，因此很快就适应了万年县县衙的事务。 相对来说，李义府的适应能力就比较差了，他并没有主政一方的经验，也很少参与管人的事情。 因此，在进入长安县衙，他只是当个木头人，每天按时点卯，时不时请衙门里的人吃吃喝喝。 这其实是他的策略，他这人讲究谋定而动，在不知手下人都是什么品行之前，他绝不会轻举妄动。 在苏定方和李义府各自执政之时，窦德明和崔志正暗中盯着他们。 因为按照吏部原来的名单，他们俩才是长安和万年两县的县令。只是因为有嫡长孙横插一脚，这才让他们当了两个闲职。 两人也顺理成章的成为同盟，每天都准时来到孙羊正店小聚，一边喝着羊汤，吃着水盆羊肉，一边研究怎么拿回属于自己的官职。 “窦兄，你在礼部待的咋样，可还习惯？” “习惯啥呀，不过是个打杂的。” “崔兄在鸿胪寺咋样，据说那边的伙食不错，很多人挤破头都进不去呢，哈哈哈！” “窦兄若是喜欢，小弟愿意跟你换换！” “啊？” “君子不夺人所爱！” “哈哈哈！” 两人大笑一番后开始切入正题。 “窦兄，我昨天派人去给李义府送礼，还没开口就被他给拒了……” “窦兄曾经在地方担任过县令，你来说说这事该咋做？” 窦德明闻言略微沉吟下道。 “送礼讲究名目，而且必须是跟李义府有旧的人，能够被他所信任的人。” “你派个没名目的人去送礼，别说他不敢收，就是我也不敢收呀！” “窦兄说的对，小弟真是太笨了！” “对了窦兄，怎样能找到跟李义府相识的人？” “笨死！” “你三叔不是在吏部当官吗，你让你三叔将李义府的档案抄录一份，咱们只要看看李义府这些年的履历就能找到跟他相熟的人！” “对呀！” “小弟咋把这事给忘了！” “小弟以羊汤代酒，敬窦兄一碗！” 两人干了一碗羊汤，窦德明暗暗叹了口气。 “你的李义府好对付，我的苏定方才难缠！” “这就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家伙。而且做事雷厉风行，天天提着一杆马槊上班，吓得万年县衙役大气都不敢喘，让我有好多招数都用不出……” “敢问窦兄，你都想用什么招数？” 第180章 给先生跪下! 窦德明和崔志两人是互相收拾对方的竞争对手，因此窦德明替崔志处理苏定方，崔志替窦德明收拾李义府。 窦德明是在外地当过县令的人，他这次调任京城县令，本来就是个过渡，为下一步担任京兆尹做准备。 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嫡长孙，推荐了个寒门出身的李义府，直接将他的官路给断送了。 正所谓断人官路，有如杀人父母。 窦德明对李厥的恨意啊，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因此，他不仅要对付苏定方和李义府，还要将两人背后的靠山李厥给扳倒。 “唉！” “我是想让衙役们炮制几个冤假错案，然后再找御史治他个渎职之罪，这样不就将官职夺过来了吗？” “冤假错案？” 崔志闻言眼睛一亮，心道自己咋就想不到这层呢？ 不过这就是担任过地方官和没当过地方官的区别，地方上各种奇葩事多了，自然知道该怎么整人。 “窦兄在万年县衙有熟人？” “有！” “我一个族兄在里边担任县尉！” “哦哦哦，这就难怪了……” “如果只是冤假错案的话，小弟倒是有点想法，不如咱们制造点凶杀案，故布疑阵，让苏定方掉进咱们的陷阱……” “哦？” 在两个大聪明琢磨如何对付苏定方和李义府之时，长孙无忌也在暗中布局。 只是相较于这两个大聪明，长孙无忌的手段无疑要高明许多。 他只是让京兆尹不断的给两人布置任务，让他们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等着两人犯错就行了。 官场有句话，叫做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只要两人想做事，就必然会出错！ 事实上，长孙无忌根本不需要使坏，李厥给李义府和苏定方布置的任务就够两人忙几个月了。 苏定方在上任之后，第一时间就对万年县的所有里坊进行了考察，带准时流过万年县的河流更是重点关注，很快就制定出一套详细的清淤、疏浚计划。 只是他的提议说出来后，立马引起县衙内所有人的反对。 主簿都怀远反对的尤为激烈。 “县尊大人，疏浚河流需要钱粮，咱们县衙可是没有任何钱粮……” 苏定方闻言不悦的皱皱眉。 “谁说疏浚河流要钱粮了？” “万年县几十万百姓，只要每家每户出一人，就足够疏浚河流了！” “县尊是想征发徭役？” “对！” “县尊有所不知，咱们万年县跟其他地方的县衙不同，咱们想要征发徭役得经过京兆尹的同意才行。” “此事好办，我这就给京兆尹行文……” 都怀远闻言淡淡的笑了笑。 “那就请县尊行文吧，等什么时候京兆尹批了，咱们再琢磨如何疏浚河流……” 苏定方第二天就给京兆尹发了文书，并且是亲自送过去的。 他的行为立马引起京兆尹的不满，因为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哪怕万年县跟京兆府挨着，县令也不能直接过去，而是要让衙役、书吏来传达文书。 京兆尹吕俊芳见状，只是冷淡的笑了笑。 “放下吧，本官会抽时间审阅的。” “那就有劳大人了！” 苏定方一直待在军中，哪知道文官的弯弯绕。在他看来，自己都将审批文件放到京兆尹的案头了，不说当天批复，两三天时间肯定够了。 然而，他回到县衙等了五天都没等到回执，这可给他气够呛。 第六天的时候，苏定方再次来到京兆府，想要询问京兆尹为何不批复。熟料他连人都没见到，只是见到一个书吏，告知京兆尹去中书省开会了。 苏定方见状只能悻悻而回，独自坐在大堂上发呆。 苏定方这边的工作无法展开，李义府那边也遇到了麻烦。 因为疏浚长安城河道的事情，不仅关乎万年县，也关乎他们长安县。 两县挤在一个大城里，中间以朱雀大街为界，一边是万年，一边是长安。 河流经过万年，也必然经过长安。 因此，李义府也给京兆尹打了报告，请求征伐民夫疏浚河道。 只是他的报告如同泥牛入海，始终都没得到批复。 不过跟苏定方的生闷气不同，李义府很快就借助自己曾经在东宫当官的便利，通过一个熟人将自己的困境告知嫡长孙。 李厥正在上课，突然看到一个小太监扔给自己一个纸条，当即打开纸条翻看，见到李义府遇到麻烦了，气得他眉毛一挑。 李二用的都是些什么狗屁官员，只是疏浚个河道都推三阻四？ 正在李厥看着字条生气之时，却不料萧瑀倒背着手走到他身后，将字条上的内容尽数收入眼底。 萧瑀早就听闻李厥提拔了几名寒门官员，他对于寒门、世家没什么感觉，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见到李厥提拔的人吃瘪，他都不用找人打听就猜到咋回事了。 定然是朝中那些看门第出身的官员不爽，暗中给李厥提拔的人使绊子。 “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啊？” 李厥听到这话吓得一激灵，下意识的将字条塞到嘴里。只是当他咽下去后才反应过来，先生都看到了，自己还吞个什么劲！ 萧瑀见状忍俊不禁，嘿嘿笑着调侃道。 “殿下倒是机警，哈哈哈！” “让先生见笑了……” “不不不，这并不好笑。正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殿下不惜吞纸以保护臣下，有君王风范。” 李厥听到萧瑀这般夸奖自己，尴尬的头皮都是一阵发麻。 这老头是故意坑自己吧？ 咋能当着李治的面这样夸自己！ “先生过誉了，我哪有什么君王风范呀，这话用来形容我九叔还行……” 李治听到李厥这样说，心里冷哼一声的想到，算你小子识相！ 不过当李治看向萧瑀时，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 最近萧瑀对李厥越来越好，甚至比自己这个太子还好，难道自己真如传闻所说的要被废掉？ 李治很害怕，也很不甘心。 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父皇为何要废黜自己？ 只是他不敢去找父皇理论，只敢将心中的恨意发泄在李厥身上。 “李厥，还不赶紧向先生请罪！” 李厥闻言赶忙朝着萧瑀躬身一礼。 “请先生责罚！” 李治见状再次厉声呵斥。 “你就这样请罪？” “不然呢？” “给先生跪下！” 第181章 老夫这就带你去找那劣徒! 李治这话不仅给李厥整懵了，就是一旁站着的萧瑀也愣了下。 因为大唐就没有皇子皇孙跪拜先生的规矩！ 其他小伙伴闻言也是集体大脑短路，一个个心想皇家啥时候这么尊师重道了？ “跪？” 李厥略微犹豫下，还是决定跪一下。 毕竟他在长安待不了几年，肯定要在李治登基之前跑的远远的。 因此，这几年时间里，他不想跟李治产生任何矛盾。 只要让他平安的抵达封地，再给他几年时间猥琐发育，他有把握带着大军杀回长安！ 萧瑀见李厥真要对自己行跪礼，吓得赶忙将其拉住。 “免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道歉！” “哦……” 萧瑀说完这话就不再纠结小纸条的问题，他算看出来了，李治一直在针对这孩子，自己越是表现出对这孩子的喜爱，李治就会越愤怒。 虽然萧瑀不再关注李厥，但李治依然非常生气。 毕竟他才是太子，先生应该更多的关注他才对！ 萧瑀上完课，夹着书本离去，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厥一眼，李厥立马明白咋回事，当即跟了上去。 “李厥，你又要干嘛？” “九叔，我送先生回家呀！” “你……你快去快回，莫要让你阿翁担心！” “哦！” 不多时，李厥和萧瑀来到朱雀大街上。 李厥看着朱雀大街两旁叫卖的小摊贩跟之前的价格一样，笑着跟萧瑀打趣道。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都没涨价，看来粮价应该是稳住了！” 萧瑀闻言笑吟吟道。 “陛下已经下令打开常平仓了，这要是还稳不住粮价，那大唐可就真出灾荒喽！” “哦？” “我咋不知道这事？” 萧瑀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 “你阿翁做事，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这……这倒不用……” “学生只是觉得粮价太低也不好，应该让粮价再涨涨！” “哦？” “敢问嫡长孙殿下，此言是何意？” “先生没听过谷贱伤农吗？” “哦……” 萧瑀自然听过这话，但他此时满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探知李厥的脑袋到底有多聪明。 “详细说说！” “先生，若是粮价太低，百姓就不爱种地，或者只种够自己吃的即可。” 萧瑀闻言点点头，这个道理他知道，他想听点不一样的。 “没有别的了吗？” “还有……” “还有经济是个大循环！” “哦？” 萧瑀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因为这个观点他别说知道了，就连听都是第一次。 “详细说说！” “怎么跟您说呢……” “单说大唐的经济吧，其实非常落后，很多时候人们还是用粮食、布帛当做货币，其实这就是一种以物易物的传统贸易手段。” “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种粮的人手里没钱，织布的人手里也没钱。” “如果能适当提高粮食、布匹价格，使他们跟相应的铜钱挂钩，那么织布和种粮的百姓就能将多余的粮食和布匹卖钱，他们手里有了闲钱就会消费，比如说来曲江池游玩，或者买一些精美的瓷器、陶器，以及金头花、首饰之类。” “这样一来，制作头花、首饰的匠人也能挣到钱，他们再拿挣到的钱去市场买农民种出来的粮食、布匹，这就成了一个经济大循环。” “一旦大唐的经济循环起来，每个人都能从中得利，即使朝廷也可以直接收取铜钱当赋税，再用收来的铜钱购买农民手里的粮食、布匹，或者直接作为俸禄发放给官员。” 萧瑀听到这话心里一惊，他非常敏锐的发现其中一个关键点，那就是朝廷直接收取铜钱当赋税！ “嫡长孙殿下，你是说只要经济循环起来，朝廷就可以用铜钱取代粮食、布匹收取税赋？” 李厥闻言点点头。 “不止！” “租庸调都可以折算成铜钱，或者银钱，朝廷再用收上来的铜钱雇佣百姓做工，用以代替现行的徭役制度。” “这样一来，有钱的人交钱，没钱的人出力，社会各方人员都能得到便利。” “这这这……” 萧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惊呆了，这可是治国良策呀！ 如果这些话出自朝廷宰辅，他定然不会惊讶，甚至会觉得漏洞百出。 可这话出自一个只有十岁的孩童，他就不得不惊讶了。 “嫡长孙殿下，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随便乱想的……” “天才！” “难怪你阿翁那般喜欢你，换成是谁有你这样聪明的孙儿，都会视若珍宝，奉若明珠！” 李厥听到这话不屑的撇撇嘴，前几天李二还差点把他吊在房梁上打呢…… “先生，学生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京兆尹故意给李义府和苏定方使绊子，不让他们征发徭役……” 萧瑀闻言反问道。 “你想让他们做什么？” “回先生，我想让他们疏浚流经长安的河流，改善长安百姓的饮水问题。同时我还想让他们修缮道路，对于年久失修的坊墙也修缮加固……” “哦？” 萧瑀很快就听出不对劲了，这些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好的，而且必定有通盘的考量。 “有详细点的条陈吗？” “有！” 李厥从袖子里摸出一份长安规划纲要递给萧瑀，萧瑀直接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翻看起来。 只是看了一会儿，萧瑀再次被李厥给震惊。 因为上边不仅要修缮道路、疏浚河流，还要在每个坊都打造水井，修建排水渠，甚至还有明沟、暗渠的分开排水设置。 若是真能按照上边的规划纲要来执行，那么长安百姓可就有福了。 不过萧瑀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想要做成这些事需要耗费不少的钱粮。 “敢问嫡长孙殿下，您打算去哪儿弄这些钱？” 李厥闻言反问道。 “朝廷没钱吗？” “朝廷自然是有钱，但恐怕还没有多余的钱用在这上边……” “嫡长孙殿下若是搞不定钱粮的问题，为师劝你还是放弃这份纲要吧，只做点简单事情即可！” “若学生非要做呢？” 萧瑀闻言哈哈一笑。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精神可嘉，但也只是可嘉，不是做事的态度，哈哈哈！” “先生，我真能解决钱的问题！” “哦？” 萧瑀见李厥这样说，当即神色一凛。 “若殿下真能自行解决钱粮问题，那京兆尹的事为师替你解决！” “您老解决？” “如果学生没记错的话，您老管不着京兆尹吧？” 萧瑀闻言冷哼一声。 “谁说我管不着，老夫这就带你去找那劣徒！” 第182章 谁让咱们手里没钱呢? 京兆府。 吕俊芳正躲在后院看书，突然听到雍王殿下来了，给他吓得赶忙站了起来。 “不要让他进来！” “你去跟他说，就说本官去城外办公啦！” “诺！” 吕俊芳打发走衙役，心依然砰砰跳。 他今天上午刚被高士廉敲打过，告诫他不许给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开方便之门，李厥下午就找上门了。 吕俊芳能当上京兆尹，在朝堂上也是有靠山的，早就听闻李义府和苏定方是嫡长孙举荐的人了。 虽说他想不通嫡长孙为何会举荐这两人，但嫡长孙跟太子殿下的争斗，已然演变成当年李承乾和李泰之间的竞争了。 只不过这次攻守易势，李厥这个嫡长孙成了攻的那一方。 吕俊芳在官场上没啥大志向，只想混完这一任，然后托人谋个外放的差事，或者去六部谋个闲差。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可有可无的京兆尹，竟然卷入太子和嫡长孙之间的斗争了。 正当吕俊芳暗暗侥幸逃过一劫时，只见衙役再次跑过来。 “府尊，雍王殿下不是一个人来的！” 吕俊芳听到这话当即暴怒。 “他就算带来天王老子，本官今天也不见！” “可是……” “没什么可是！” “哦……” 衙役再次来到京兆府大门前，对着李厥和萧瑀道。 “回禀两位贵人，我家老爷真不在！” “不在？” “是不想见我们吧？” “不不不，我家老爷说了，他真不在！” “噗……” 李厥听到这话实在是绷不住了，笑着打趣萧瑀道。 “先生，您的名头也不行呀！” 萧瑀听到这话老脸通红，怒不可遏的对着衙役道。 “你可曾跟吕俊芳提起老夫的名讳？” “没……” “我家老爷说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见！” 萧瑀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再回去一趟，这次直接告诉他，就说他的授业恩师萧瑀求见！” 衙役闻言一脸的苦涩，脚底下纹丝不动。 “老先生，您就别为难小人了，小人可不敢忤逆我家老爷呀！” 李厥见状赶忙扔出一片金叶子。 “赏你买酒吃！” 衙役一看到金灿灿的金叶子，两眼顿时放光。 “老先生稍后，小人这就去替你通传！” 虽说衙役颠颠跑去替萧瑀传话了，但萧瑀依然不满意，甚至有些怨怼的看向李厥。 “嫡长孙，您可是天潢贵胄，岂能给一个衙役行贿？” “先生，我这不算行贿吧，我这只是打赏！” “一样的……不论你是打赏还是行贿，都助长了衙役懒惰的习性！” “长此以往，普通百姓想要办事，岂不是也要孝敬？” 李厥闻言淡淡的笑道。 “不该说长此以往，该说古往今来！” “官子两张口，有理没钱莫进来，这可是千百年来老百姓约定俗成的经验呀！” “这……” 萧瑀还想对李厥说教一番，让他多行君子之事，却正好看到气喘吁吁跑出来的吕俊芳。 “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萧瑀见状生气的转过身。 “哼哼！” “你现在当大官了，连为师都不认了！” 吕俊芳听到这话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 “先生恕罪，学生真不知是恩师！” “不是为师，你就可以不见啦？” “我……” “恩师，学生也有苦衷呀……” 萧瑀闻言叹了口气道。 “起来吧！” “诺！” “恩师，请跟学生来后堂……” 不多时，三人来到京兆府后堂，萧瑀大咧咧坐在主座上，吕俊芳则只敢站在一旁伺候。 “不知恩师前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想让你给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行个方便！” “这……” “不敢瞒恩师，有人交代过学生，不让学生给这两人行方便……” “谁？” “这……” 吕俊芳看了看一旁的李厥，心想这话能说吗？ 正当他犹豫之时，萧瑀淡淡的开口。 “你不用有所顾虑，为师早就是嫡长孙的人了，跟嫡长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为咱俩的师生关系，你也可以算是嫡长孙的人！” “啊？” 吕俊芳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自己啥都没干就成了嫡长孙的人了？ “恩师，你不是最讨厌参与党争吗？” 萧瑀闻言点点头。 “是啊！” “老夫现在也讨厌！” “不过老夫支持嫡长孙跟党争无关，只是秉持着公心！” 萧瑀一边说，一边将李厥给他的条陈递给吕俊芳。 “你看看吧，这是嫡长孙将要做的事！” “哦……” 吕俊芳草草看了一遍，终于明白为啥恩师能被李厥请来当说客了。 原来李厥要干的事，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敢问嫡长孙，您真的想重新规划长安城？” “当然！” “长安乃大唐首都，天下万民心之所系，然则路面年久失修，坑洼不平。沟渠污水横流，蚊蝇漫天。此等腥臭、破败之地，岂能彰显我大唐盛世繁华？” “因此我举荐李义府和苏定方，只是想让两人将长安城彻底翻修一遍，让长安成为大唐最繁华、整洁的所在！” 吕俊芳听到这话，只感觉胸中激荡着难以抑制的豪情。 “好！” “若嫡长孙真有此心，微臣定当助殿下一臂之力！” 吕俊芳说完这话，随即走到桌前将苏定方和李义府递交的文书找出来，当着李厥和萧瑀的面盖上大印。 “殿下，还需微臣如何配合，请一并示下！” “还缺点钱，不知道你能不能帮着筹措点……” “钱啊……” 吕俊芳闻言摇了摇头。 “实不相瞒，朝廷即将对高句丽用兵，钱粮上非常紧缺，户部定然不会批的……” “哦……” 虽然李厥早就猜到了结果，可当他听到吕俊芳这样说，心中依然难免有些失望。 “赚不到钱就难办了……” 吕俊芳听到这话心里隐隐有些着急，如果能在他的任上将长安翻新一遍，不仅仅是李义府和苏定方的政绩，也是他吕俊芳的政绩啊。 只要干成这一件事，就算让他直接辞官都值！ “殿下，微臣若是努力筹措下，应该能筹措个两万贯，不知可否够殿下施展大计？” “两万贯呀……” “啧啧，少了点……” “按照我的想法，至少得二十万贯。” 吕俊芳一听要用二十万贯，直接就放弃了挣扎。 “殿下，二十万贯太多了，您就算把微臣卖了也搞不来这么多钱呀！”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 “没事！” “钱多有钱多的修法，钱少也钱少的修法。” “本来我只是想将长安翻新一下，现在如此缺钱，看来只能将长安推倒重建了……” 吕俊芳听到这话整个人都麻了，他要是没听错的话，嫡长孙刚刚说要将长安推倒重建？ “殿下，推倒重建岂不是更费钱？” “长安占地可不小，城中军民破百万，重建的话怕不是要几百万贯啊！” 李厥闻言无奈的摊开手。 “我也不想这么折腾，可谁让咱们手里没钱呢？” 第183章 城中村改造! 李厥在萧瑀的帮助下，搞定了应天府尹后就再次恢复两点一线的生活。 只是李厥平静了，整个长安却沸腾了。 王成是住在群贤坊的破落户，按照他的说法，他们祖上也阔过，在北周的时候当过咸阳县令。 只是到了他这一辈，家里早就穷的叮当响，只有一个占地五亩的院子，证明他们家确实富裕过。 不过院落早就因为年久失修处于坍塌的境地，谁成想这种白送都没人要的破房子，竟然有人主动上门收购！ “王成，你这个房子卖不卖？” “卖？” “贵人，你确定要买我的房子？” “对！” 王成见有人想买自己的房子，当场坐地起价。 “我这可是紧挨着金光门的好地界，每天进出长安的胡商就有几万人，你啥都不用干，每天站在金光门口卖茶水，一年都能净赚几百贯！” 薛勇闻言冷哼一声。 “你少跟我扯有的没的，我只问一句卖不卖！” “卖！” “多少？” “五百贯！” 薛勇闻言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根手指。 “五十贯！” 王成闻言故作夸张的道。 “你打发叫花子呢？” “我这么宽敞的院子，你就给五十贯？” 薛勇见王成这样说，也不搭理他，径直朝着门外走。 王成见状当场就慌了，赶忙上前将其拉住。 “贵人有话好好说……” “王成，我也是街面上混过的，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要不是看你这院子宽敞，五十贯我都不带给的！” “贵人坐下慢慢说，小的总得知道贵人买了我这院子打算干嘛吧？” “还能干嘛，当然是拆掉重盖了！” “我跟你说，你这破房子也就是我买，换个人白给都嫌破！” “是是是，贵人好眼光……” “贵人再加点，给一百贯我就卖！” “不行，最多五十！” “你要是不卖，我就去问问别家，别家肯定愿意卖！” 薛勇一边说，一边起身要走，吓得王成赶忙松口。 “五十就五十！” “咱们现在就找中人、保人，还有坊正……” “好！” 半个时辰后，薛勇带着买房的文书回到青龙坊，将文书递给雍王府管家潘虎。 “潘管家，这是小人新收的房契，这里有过往文书，请您过目！” 潘虎哪懂这些，只是象征性的接过，然后就交给身后专业的管家团队了。 自从李厥成为大唐雍王，潘虎再也不去外边摆摊了，只是抽空去一趟美食城，查看下各家商贩是否有以次充好。至于剩下的时间，他都是待在青龙坊小院，替李厥照顾着维系几百人生计的中央厨房。 不过他这种悠闲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就被李厥指派了新的任务，那就是帮他买下整座长安城！ 潘虎一开始听到少主的这个计划，整个人都吓傻了。 虽说他和少主这两年挣了不少钱，但距离买下整个长安城还差的远的吧？ 不说别的坊市，单单是太极宫就买不下来！ 毕竟，皇帝陛下是肯定不会卖的…… 不过这话也说不准，自家少主也是正经的皇孙，还是皇帝陛下的嫡长孙，按理说也有资格争一争那个位子吧？ 潘虎早就不是原来的潘虎了，随着李厥地位水涨船高，他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长远，心思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只是苦于读书太少，就算有点想法，也帮不上少主争夺储君之位…… “潘管家，文书、房契都没问题，可以入账吗？” “可以！” 书吏得到潘虎的准许，当即在账簿上刷刷的写起来。 在薛勇走了之后，又有几个人回来送房契、文书，潘虎都一一看过，然后命人检查入账。 李厥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长孙无忌。 “长孙大人，您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李厥命人四处在长安买房子买地，说是要买下整座长安城！” “啥？” “买下长安城？”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先是一阵错愕，紧接着就是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他是不是傻？” “长安城占地何止百万，他就算再有钱也买不下来吧？” “再者说，他难道想将太极宫也买下来，哈哈哈！” 褚遂良闻言也跟着哈哈大笑。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满长安的牙人都疯了，四处替李厥买房子买地，据说已经买了几百座院子了……”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气，虽说长安城里有很多年久失修的破院子，但即使再破，光靠卖地皮，这几百座院子也得值一两万贯吧？ 李厥明显不是傻子，他买这么多没人要的院子干嘛？ 难道说他又有挣钱的门路了？ “登善，你派人打听下，看看这孙子到底要干嘛？” “大人，这事不用打听，据说李厥要翻修整座长安城……” “卑职以为，他买下这些房子，只是为了翻修好了重新卖钱吧？” “重新卖钱？” 长孙无忌闻言依然眉头紧锁。 长安地价光是地皮，一亩地就得十贯钱。还得是位置非常差的，但凡是靠近朱雀大街，位置稍微好点的地段，价格都得翻一倍。如果地上的房子齐整一些，价格还得翻一倍。 因此，他想不通李厥这样折腾是为啥。 因为翻修后再卖钱，也就跟这个价差不多，根本就无利可图呀！ “难道李厥真的傻了，还是说他是想花钱买名声？” “买名声？” “大人的意思是，李厥有意跟太子殿下争夺储位，现在掏钱替百姓翻修房子，就是在给自己积攒名声？” 长孙无忌闻言痛苦的点点头。 “除了这点，老夫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了……” 在长孙无忌困惑之时，李世民也在头疼。 自从李世民准备建立百骑司监察网络后，他就每天都会通过尉迟樊，了解长安城内的大事小情。 虽说监察的主体是世家大族，和朝中官员，但某个皇孙的事情也在重点监视范围之内。 “陛下，现在满长安都在传颂嫡长孙的仁德……” “仁德？”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直泛酸水，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为大唐百姓做了这么多事，也没见百姓称颂自己仁德呀！ “他干了啥就让百姓称颂其仁德了？” “回陛下，嫡长孙命人将长安一百多个坊市中的危房全买了……” “啥？” “全买了？” “是呀！” “据说给的价钱还不低呢，很多破旧不堪没法住人的老房子，全都被嫡长孙给收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只感到一阵牙疼。 “他买这么多房子到底要干嘛？” “回陛下，据说嫡长孙是要进行城中村改造……” 第184章 朕亲自盯着你! 李世民自然不懂什么叫城中村改造，但他也懒得懂，毕竟对于他来说，不论李厥怎么折腾，最终的受益人都是他。 “这孙子还有别的事吗？” “回陛下，嫡长孙的两个门客，已经开始疏浚河道，着手整修道路了。” “此举也让长安百姓对嫡长孙称颂不已！” 李世民听到这话露出满意的笑容，心想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这孙子总算领会自己的用意了。 “嗯！” “继续盯着，不论这孙子有什么动静都来报朕！” “诺！” 李世民打发走尉迟樊，又命人将张阿难的干儿子张贵给叫了过来。 “张贵啊，最近李厥表现咋样？” “回……回陛下，嫡长孙每天都按时去东宫读书，回来就练字做功课，非常勤奋刻苦……” “哦？” “朕怎么听说他最近迷上斗蛐蛐了？” “啊？” “陛下息怒，嫡长孙只是偶尔跟同学玩一下，并不是经常……” “哼！” “朕让你跟着李厥，是为了让你盯着他，你若是敢替他隐瞒，朕绝不轻饶！” “奴婢知罪了，请陛下责罚……” “这次就暂且饶过你，下次……” 张贵也是聪明人，当即重重的磕头表示。 “陛下放心，奴婢绝没有下次！” 李世民见张贵这样说，这才哼哼两声将他给放走。 在听了一会儿李厥的事情后，李世民也没心思处理公事了，当即信信步走到立政殿，想要看看李厥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只是他刚跨过立政殿的门槛，就听到一阵刺耳的蛐蛐叫。李世民听到这声音，不悦的皱起眉头。 他早就听闻逆孙最近迷上斗蛐蛐了，只是没想到，这逆孙竟然敢将蛐蛐带到立政殿！ 要知道立政殿可是他和长孙皇后曾经的寝宫，长孙皇后更是病逝于此！ 若是让长孙皇后在天有灵看到，她心心念念的嫡长孙整天在宫里斗蛐蛐，她的心情该有多悲凉啊…… 李世民想到此处，一想到自己有些日子没揍这孙子了，就感觉手痒难耐。看到立政殿宫门口有一垂柳，他当即上前折下一根手指粗细的柳条攥在手上，然后气冲冲的走进李厥的卧室。 只是让李世民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扑了个空！ “人呢？” “回陛下，嫡长孙在晋阳公主房中……” “哦？” 李世民闻言立马拎着柳条走向晋阳公主房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两人的对话声。 “大侄子，你能不能多让给我点地……” “不行！” “我已经给了你不少了，你要那么多干嘛？” “大侄子，我是替你高阳姑姑要的……” “她？” “你不知道，你高阳姑姑现在过得可惨了。父皇收了她的封地和食邑，连她收租的店铺也全都收走了，她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 李厥闻言有些不敢置信。 “她真这么穷？” “当然！” “那他先前为何还送我那么多东西？” “我的大侄子哟，你高阳姑姑为了给你赔礼，可是把家底都搬空啦！” “你若是不信，现在就去他府邸看看，必定会被他府里的寒酸给震惊！” “哦……” “既然你说的这么可怜，那我就分给他一百亩吧……” 兕子听到这话，郁闷的翻了翻白眼。 “你也太小气了，一百亩够干嘛的，怎么说也得给一千亩！” 李厥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 “小姑姑，你个败家娘们，你知道一千亩值多少钱吗？” “一千亩少说也要值一万贯！” “高阳曾经那样欺负我，我能给他一千贯的土地，已经是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了，再想让我多给门都没有！” “等等，你刚刚骂我什么？” 李厥闻言当即尴尬的眨了眨眼。 “我有骂你吗？” “有！” “你骂我是败家娘们！” “没有吧？” “你一定听错了！” 兕子见李厥还敢狡辩，当即揪住对方的耳朵，可正当她想教训李厥之时，只听得“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边踹开。 “父皇？”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少来，你又想骗我，我才不会上当！” “真是你阿翁……” “不可能！” 正当李厥梗着脖子说不可能的时候，他只觉得身子腾空，被人生生的从凳子上给拎了起来。 李厥惊恐的回头看去，果然看到李世民那张铁锅一样的脸。 “阿翁……” “哼！” “最近有用心读书吗？” 李厥一看到李世民拎着柳条，就知道这老登没安好心，赶忙小鸡啄米的点头。 “有有有！” “那为何朕听闻某人最近非常喜欢斗蛐蛐，还组织崇文馆的学子举行斗蛐蛐大赛，还分了白银、黄金、青铜等级别？” “阿翁，您是咋知道的？” “你不用管朕是咋知道的，你就说有没有这事！” “有……” “哼！” 李世民见李厥还算老实，当即将其放下。 “朕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若是半个时辰内能默写出两千字的左传，朕今天就饶了你！” “啊？” “两千字会不会太多了？” “那就三千？” “别别别，两千就两千！” 李厥赶忙拿起纸笔准备默写，只是还没等他动笔呢，就听到李世民阴仄仄的开口。 “去朕那写！” “啊？” 李厥听到这话吓得魂都差点散了，这要是去了甘露殿，自己还不得被这老登给打死？ 李厥赶忙给兕子使眼色，兕子也非常配合，立马上前抓住父皇的手臂撒娇。 “父皇，大侄子最近读书真的非常刻苦，您就别责罚他了吧？” “朕不是给他机会了吗？” “只要他能默写出两千字，朕今天就不收拾他！” “父皇，要不还是让他在这儿默写吧，女儿替你盯着他！” 李世民太清楚这对姑侄的感情了，若是让兕子盯着李厥，这臭丫头都敢替他写！ “哼哼！” “朕刚刚说了，让他去甘露殿写！” “你若是不放心，也可以跟着去。但有一点，你若是敢帮他糊弄朕，朕连你一块打！” “啊？” 兕子一听这话，立马吓得不敢吭声了，随即给李厥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李厥见自己实在是躲不过了，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李世民去了甘露殿。 李世民命人给李厥准备了纸笔，然后指了指自己桌子前边的一张小桌子道。 “就在那儿写！” “朕亲自盯着你！” “哦……” 第185章 这孩子也不知道像了谁，咋就这么小心眼呢? 虽说李世民这个老登盯着自己，让李厥非常难受，但为了不挨揍他还是规规矩矩的默写了两千字的左传。 只是在完成之后，李厥没时间嘚瑟，满脑子都在琢磨，是谁给自己出卖了！ 毕竟他在东宫搞得斗蛐蛐联赛，获得所有人的喜爱，这些跟自己称兄道弟的同学没理由出卖自己啊！ 难道是李治？ 这个龟孙真是阴险狡诈，自己已经非常克制的不去惹他了，他怎么总盯着自己不放？ 正在李厥托着下巴胡思乱想之际，李世民走到李厥所在的小桌前边，拿起他刚刚默写的文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检查。 若问李世民为啥不当着李厥的面检查，答……不照着左传他根本没能力检查！ 李世民见到只错了几个字，脸上登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果然是老李家的麒麟子，每天玩玩闹闹就把学问学到手了！ 而且这手字也越来越漂亮，比起自己苦练多年的王羲之字体也不遑多让！ “李厥，你以后在东宫要认真学习，切莫胡作非为了……” “哦！” “阿翁这话是说我过关了？”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 “过关了！” 李厥闻言皱着眉头问道。 “敢问阿翁，是谁跑你这儿来打小报告了？” 李世民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你猜？” “我猜……我猜这事跟我九叔有关！” 李世民闻言诚实的点点头。 “猜对了！” “此事确实是你九叔通过别人传到朕耳朵里的！” 李厥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阿翁，你能不能管管你儿子，让他别总是针对我！” “前几天我犯了点小错误，他竟然让我给先生下跪赔礼！” “哦？” “还有此事？”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是非常生气，李厥的秉性他是知道的，虽说这孩子不喜读书，但对待先生还是非常客气的，不可能做出忤逆师长的举动。 李治因为一点小事，让他给先生下跪，有点触碰到李二的逆鳞了。 “岂有此理！” “朕……朕这就下旨斥责他！” 李厥满怀期待的想着，李世民咋的不得胖揍李治一顿，哪曾想憋了半天就憋了个斥责！ “阿翁，你也太偏袒你儿子了，你儿子都快欺负死我了！” 李世民听到李厥的抱怨，笑吟吟的说道。 “偏袒吗？” “嗯！” “偏袒就对了，他可是朕的嫡子，朕岂能不偏袒一些？” “我还是您亲孙子呢！” “哦哦哦，你还知道是朕的亲孙子呀……” “我……” 李厥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算了，你放我出宫，让我回咸阳吧。” “或者给我一块远离长安的封地，让我带着兄长去就藩……” 李世民听到这话眉头皱起，想不通这孩子又咋了。 “滚！” “滚回去好好读书，没朕的旨意，不许你私自出宫！” “我送先生回家也不行吗？” “不行！”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气哼哼的回到立政殿。 在李厥走后，李世民也非常生气，当即将张阿难叫过来，让其去东宫训斥李治一番。 不多时，张阿难从东宫返回。 “稚奴怎么说？” “回陛下，太子殿下表示知道错了，但坚决不承认有针对嫡长孙的行为，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嫡长孙好，不想让他荒疏学业。” “哼！” “算这小子有城府！” 张阿难见陛下不满太子，当即小心的问道。 “陛下，您可是打算让太子就藩？” 李世民闻言狠狠的瞪了张阿难一眼。 “这话还轮不到你问吧？” “奴婢知罪！” “但奴婢确实有点好奇，陛下明明更宠爱嫡长孙，却眼睁睁看着嫡长孙被人欺负，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李世民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朕当然不爽，但李厥这孩子年岁太浅，急需一个磨刀石让他快速成长起来！” “哦哦哦……陛下的意思是，想让太子当磨刀石？” “唉！” “但凡有别的选择，朕也不会让稚奴当这块磨刀石。不过看李厥对高阳的态度，就算将来稚奴冒犯到他，他也不会对稚奴下死手。” 张阿难闻言赶忙补了一句。 “嫡长孙仁义，绝不会做出手足相残之事！”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朕也是因为这一点，这才格外看中李厥！” 李厥刚回到立政殿，兕子就急吼吼的赶了过来。 “大侄子，你阿翁没揍你吧？” “没！” “这就好……咱们继续聊聊分地的事？” “好……” “大侄子，还是多分你高阳姑姑点地吧，将来让他盖点店铺收租，也算有个进项不是？” “好！” “分她一千亩行吗？” “好！” 李厥接连说了三个好，直接给兕子整不会了。 兕子伸出小手，摸了摸李厥的额头，然后又去撕李厥的衣服…… “你干嘛？”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被你阿翁给打傻了！” “你爹没打我！” “那你为啥变成这样了，不论我说啥你都说好！” “我只是有点失落……” “为啥呀？” 李厥说到这儿突然感觉有点委屈。 “不为啥，只是看到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我心里难受……” “你们？” 兕子听到这话只觉得刺耳，什么叫“你们”，不该是“我们”吗？ “大侄子，咱们是一家人呀！” “不……” “你、李治、陛下才是一家人，我的家人都死了，只有一个哥哥在黔州看坟……” “这……” 兕子听到李厥这样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咋回答了，只能命人给李厥铺床，看着他躺在床上睡下，这才气冲冲的跑到甘露殿找父皇算账。 “父皇，你刚刚怎么欺负我大侄子了，给我大侄子都气傻了！” “我没气他呀？” “刚刚大侄子说我和您，还有稚奴才是一家人，他跟咱们不是一家人……” “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立马想起自己刚刚的玩笑话，一时间哭笑不得。 “朕刚刚不过是跟他开了个玩笑，他竟然还当真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像了谁，咋就这么小心眼呢？” 李世民话音一落，兕子和张阿难齐刷刷的望向他，看得他一阵头皮发麻。 “你俩看朕干嘛？” “没什么，只是觉得父皇心胸宽广，虚心纳谏让人钦佩……” 第186章 阿翁，我有个想法! 张阿难听到晋阳公主睁眼说瞎话，憋笑憋的肚子都疼了，最后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李二听到笑声，立马不悦的瞪了张阿难一眼。 “你笑什么，难道兕子说的不对？” “对对对，陛下的心胸最是宽广，哈哈哈……” 李世民跟张阿难相识几十年，一听他这话就知道是反话。 “你个老狗竟然敢说朕心眼小！” “奴婢不敢……哈哈哈……” “晋阳公主稍待，老奴去看看茶水煮的怎么样了！” 李世民看着张阿难逃跑的背影，气急败坏的骂道。 “这老货竟然敢看不起朕，真真是气死朕了！” 兕子闻言赶忙劝解。 “父皇，张叔可不敢看不起您，您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李世民本来也没生气，就算生气也不会跟张阿难生气。 因此，就算兕子不劝，他一会儿也就消气了。 “兕子，朕刚刚过去的时候，听你跟李厥在谈论分地？” “这是怎么回事？” “分地呀……” “李厥跟我说现在买地就能挣钱，而且能挣大钱，我就跟着他一起买咯……” “买地？” “可是买长安城中的废弃院落？” “这些院落就算推倒重盖也挣不了几个钱吧？” 兕子闻言懵懂的摇摇头。 “这女儿就不知道了，反正女儿信这孩子，这孩子绝不会骗我。” 李世民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你倒是信得过他，也不怕他把你嫁妆都骗光了……” 兕子闻言上前抓着李世民的胳膊使劲摇了摇。 “不怕！” “就算大侄子将我嫁妆骗光，不是还有父皇吗，父皇再赏赐我点嫁妆就好了，嘻嘻！” 李世民跟兕子说笑一会儿，见时候不早了，当即正色说道。 “你替朕盯着点那孩子，千万别让他干出天怒人怨的事。” 兕子闻言不解的问道。 “父皇，大侄子整天待在皇宫，他能干出什么坏事？” 李世民闻言摇摇头道。 “你不懂，衣食住行，关乎老百姓的生计。” “你看看你们现在做的生意，流动摊贩和美食城，算是食，现在买房子买地，这算是住。” “衣食住行，你们一下子就占了两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哦哦哦……” “女儿晓得了，女儿以后会盯着他的！”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道。 “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跟我去一趟九嵕山，拜祭一下你阿娘。” “父皇，明天不带我大侄子一起去吗？” “当然要带！” “这孙子还没给你阿娘磕头呢！” 第二天，李厥刚睡醒，就看到张贵睁着两只大眼睛盯着自己，吓得他蹭的一下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你干嘛，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 “殿下，陛下让你随行去九嵕山拜祭文德皇后……” “啊？”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夜里传的旨，奴婢见您已经睡下，奴婢就没敢打扰你。” “哦哦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卯时刚过。” “赶紧拉我起来，我这就洗脸刷牙……” 在李厥这边洗漱完毕之时，李治那边早就等候在李世民的马车前。 “父皇，李厥怎么没来？”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这小懒猫估计还没起床呢吧？” 李治闻言顿时皱了皱眉。 “父皇，您对李厥太宠你了，今天可是去拜祭母后，拜祭他嫡亲的祖母，他怎能如此怠慢？” 李世民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儿子，然后笑吟吟道。 “嗯！” “朕以后会严厉管教他的！”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只见兕子颠颠的跑过来。 “咦？” “李厥还没起床吗？” 李世民闻言郁闷的瞪了兕子一眼。 “你跟他住一个宫殿，你都不说催催他？” 兕子闻言尴尬的吐了吐小舌头。 “女儿不也起晚了么……” “父皇，我这就去催他！” 没等兕子动身，李厥的声音就从其身后传来。 “不用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 “孙儿见过阿翁，见过九叔，见过小姑姑！” 李世民见人都到齐了，当即命人摆驾咸阳宫。 他们今天要在咸阳宫住一晚，第二天前往九嵕山，再在九嵕山住一晚，隔天的早晨才会拜祭文德皇后。 李厥往返长安到咸阳的路很多次了，但坐着龙撵赶路还是第一次。只是坐了一会儿后，李厥过了新鲜劲，立马就嫌弃起来。 “阿翁，你这马车也太差劲了，咋这么颠簸！” “颠簸？” “朕的龙撵已经非常稳了，哪里颠簸了？” 李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没见识！” “改天我送您一辆马车，让您见识下什么叫高级马车！”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他才不信李厥有这个本事呢。不过李厥若是真能送他一辆不颠簸的马车，他还是非常期待的。 “阿翁，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阿翁，若是在路上修建两条铁轨，然后再将马车的轮子做成凹陷状，那样行驶起来一定会非常稳当！” “哦？” “详细说说……” 在李厥跟李世民讨论有轨马车的时候，李治正在自己的马车里，跟太子洗马长孙澹抱怨。 “往常父皇都是邀请我去他的龙撵上的，现在这孙子回来了，父皇就再也想不起我了。” 长孙澹闻言赶忙安慰道。 “殿下莫慌！” “殿下已经是太子了，而且天下臣民众望所归，陛下就算再宠爱嫡长孙，也不会威胁到殿下的地位！” “真的不会威胁到我？” 李治的心里充满不确定，他可太了解自家的父皇了，当年口口声声说不会废黜大哥，转过头就炮制出大哥谋反的案子，然后将大哥全家远远的发配到黔州。 虽说这里边有舅父长孙无忌的功劳，但也是父皇厌恶大哥在前，长孙舅父才敢诬陷大哥谋反。 否则，借长孙无忌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父皇的眼皮底下做手脚。 正当李治心烦意乱之时，长孙澹趴在他耳边小声说。 “殿下若是不放心，微臣可替殿下解决掉这个麻烦！” “你？” 李治颇为意外的看了眼长孙澹。 “你有什么办法？” 长孙澹小声道。 “刺杀！” 第187章 胡翁，我想吃炖鸡了…… 李治听到长孙澹的大胆提议，心脏“突”的跳了一下，然后小声的回复道。 “怕不妥吧？” “若是走漏消息，咱们俩都得完蛋！” 长孙澹一听李治这么说，心里就明白咋回事了。 难怪父亲说李治这孩子凉薄，对待亲情淡漠，现在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 李厥怎么说也是李治的亲侄子，他一听说要刺杀李厥，非但没有任何为难和痛惜的情绪，竟然只担心走漏消息牵连到自己！ 若是自己能一力承担此事，这货估计毫不犹豫的让自己去做吧？ 长孙澹才没那么傻，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替李治铺路。 在长孙澹看来，李治是亲戚，李厥也是亲戚。 不论李厥、李治谁当上皇帝，他们长孙家都是外戚！ 只不过长孙无忌不这样想，从长孙无忌的角度来看，对他们长孙家族最有利的是李治。 “卑职有一计，可以既不用担心暴露咱们，又能替殿下除掉这个祸害！” 李治听到这话，激动的小心脏砰砰直跳。 “什么计划？” “殿下，新罗都快被高句丽灭国了，若是新罗找人假扮高句丽使者，你猜陛下会不会举国之兵去讨伐高句丽？” 李治闻言毫不犹豫的道。 “会！” “父皇对李厥的宠爱，不仅超过了我，甚至连当年的四哥都比不上！” “若是高句丽敢刺杀李厥，父皇定然倾大唐之兵攻打高句丽，将高句丽彻底从辽东抹掉！” 长孙澹闻言微微一笑。 “这就是卑职的计划！” “现在新罗求援的使臣就在长安，只要咱们隐晦的将这个消息告知新罗使臣，新罗定然上钩！” “这……” 李治闻言非常心动，只是一想到要派人去给新罗使臣传话，他心里就一阵紧张。 因为他不想担责任，更不想背负杀害亲侄儿的罪名！ “表哥可否替我安排？” “我” 长孙澹听了这话气得想骂娘，心道自己都把计划说的这么详尽了，李治这龟儿子咋还不敢做！ 事实上，这个计划压根就不是长孙澹想的，乃是长孙无忌告诉他的。 按照长孙无忌的想法，只要将这个计划告知李治，李治随便找个人给新罗使臣传话，就能办成此事。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点小事李治都不愿做，生怕沾上半点因果。 “卑职……卑职回去琢磨琢磨……” 李治闻言当即朝着长孙澹躬身一礼。 “有劳表哥费心了！” “若是大事可成，表弟定然不会忘记表哥的恩情！” “我……” “殿下言重了，我身为东宫洗马，与殿下荣辱与共……” 在李世民几个月的不断催促下，长安至咸阳的驰道终于修完。 因此，他们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赶到了咸阳宫。 咸阳宫的宫监听闻皇帝陛下驾到，赶忙带着所有人出来迎接。 “陛下，奴婢已经将所有宫殿都打扫干净，陛下可以随时入住……” “嗯！” “不知陛下对午膳有什么要求？” 李世民闻言当即看向一旁的李厥。 “大孙，你中午想吃啥？” “我？” “我想回桑林庄看看……” 李世民听到这话眉头微皱，并不太想让李厥回桑林庄。 事实上，李世民之所以强行将李厥留在皇宫，不仅是想改掉他身上小家子气的毛病，更多的是想让他跟过去的人和事彻底割裂。 唯有如此，李厥才能更依赖自己这个阿翁，也才更容易接受自己的教导。 只是现在看李厥的样子，若是不让他回桑林庄，他估计又要生气好几天。 李世民暗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心软了。 “好吧！” “朕随你一起去！” “真的？” “当然！” “朕好歹也是个皇帝，说的话当然算数！” 虽然李世民同意跟李厥一起回桑林庄，但还是偷偷的摆了李厥一道。 因此，当李厥故地重游之时，看到桑林庄的几百名村民，穿戴的整整齐齐跪在村口，见到自己的马车出现，齐刷刷跪在地上磕头的场景时，心里那叫一个崩溃。 “你们这是干嘛？” “都快点起来，不用跪我……” 李厥一边说，一边上前去搀扶胡德禄。 “殿下，礼不可废……” “再说，就算您不让我们跪，我们还得跪皇上呢！” 李厥听到这话，见胡德禄执意要跪，也只能无奈的放手。 只是看着曾经熟悉的村民，现在被皇家的威严吓得缩着脖，低着头，跟个鹌鹑似的，他心里就是一阵难受。 这不是他想要的！ 李厥在打造桑林村的时候，完全是参照后世的记忆做的。 他不仅要打造一座大唐最富庶的村庄，更是想给自己的记忆保留一个副本，让自己时刻记得自己来自另一个时代。 因此，桑林庄里没有尊卑，哪怕他这个爵爷，住的也是跟其他村民一样的房子，一样的小院。 李厥重新回到自己的小院，见小院干净整洁，却没有一丝烟火气，顿时意识到有人每天打扫。 “胡阿翁，这间院子不用给我留着了，让你大儿子住进去吧。” “皇孙殿下，这可万万使不得！” “这间院子乃是殿下住过的，里边处处沾染着皇家气象，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住的！” “算我送给胡大哥的！” “多谢殿下好意，只是……” “胡老汉，你就别推辞了，这院子算是朕大孙赏给你的！” 胡德禄听到李世民这样说，这才开心的跪在地上磕头，感谢了李厥和李世民的慷慨。 李厥听到“赏”字，只觉得一阵刺耳。 这个“赏”字不仅标明了两人之间的阶级，更是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拉大。 “胡翁，我想吃炖鸡了……” 胡德禄听到这声胡翁，只感觉心里暖暖的。 小爵爷没变，还是原来的小爵爷！ 待人和善，生性俭朴，从不嫌弃他们这些庄户人…… 只是爵爷身后的皇帝陛下不好，总想改变小爵爷，让小爵爷跟他更亲近…… 胡德禄人老成精，早就看出李世民那点小心思了。 但看出来也就看出来，他不仅不能拿李世民咋样，还得处处配合着，主动跟小爵爷生出疏离感。 毕竟这事也不能全怪皇帝陛下，谁让自家爵爷太独立了呢？ 谁能想到，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孩子，不仅能活得很好，还顺便鼓捣出这么大一片产业…… 虽说子孙独立是好事，但得分情况。如果是普通人家，那自然是好事。可若是对于富贵人家的家主，那就未必是好事了。 因为太独立就意味着不需要依靠家里，一个子孙不需要依靠家里，自然就不会对家中的长辈有多亲近。 这是一个死结！ “有有有，老汉这就命人准备！” “老婆子！” “李寡妇！” “王家媳妇！” “都别傻站着啦，赶紧杀鸡、烧水，给小爵爷炖鸡！” 第188章 你阿翁叫你回家吃饭! 在胡德禄的张罗下，桑林村的百姓很快就行动起来，杀鸡的杀鸡，劈柴的劈柴，没多一会儿原本冷清的小院就再次升起袅袅炊烟，充满了烟火气息。 这才是李厥喜欢的味道！ 他要的就是这种随和、自然的人际关系。 李世民看着在厨房不断跑进跑出的李厥，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自家这个大孙是改不了普通百姓的习气喽……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懂得民间疾苦！ 李世民的历史学的很差，但就算再差，中兴汉朝的刘病已还是知道的。 刘病已不就是从小生长在民间，这才在当了皇帝之后励精图治，中兴了大汉朝吗？ 虽说李世民能留给李厥的皇朝远非没落的汉朝可比，但自家能出现一个英明睿智的继承人，他还是非常高兴的。 不过李世民依然没放弃纠正李厥。 哪怕是不能纠正他不讲尊卑，跟普通百姓混在一起的习惯，也得开阔他的眼界和心胸，让他从大处着想，而不是盯着眼前那点蝇营狗苟。 只是该怎么教呢？ 李世民想到此处就感到一阵头疼…… 在李世民郁闷的目光中，李厥很快就跟着桑林村的百姓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饭。 “阿翁，尝尝今天的炖鸡咋样！” 李世民闻言，当即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 “不错，还是原来那个味道！” “阿翁慢慢吃，我去一趟桑林折冲府……” 李世民看到风一样跑了的李厥，脸上的表情一阵愕然。 “你不吃吗？” “先不吃啦！” “这……” 李世民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给尉迟樊一个眼神，尉迟樊当即带上几十个人跟上去。 虽说桑林村里都是李厥相熟的人，桑林折冲府更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但该有的保护措施还是要有，万一有人对李厥不轨，那可不仅是他们李家的损失，更是他们大唐的损失。 大唐的其他折冲府，只有农闲时节才会组织府兵演练，农忙时节都会给府兵放假，让他们回去种地、收庄稼。 然而，桑林折冲府不在此列！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点，其一是桑林折冲府的府兵家境殷实，根本就不差这点钱。其二是桑林折冲府有自己的产业，可以弥补种地的那份收入。 李厥来到桑林折冲府的时候，整个折冲府的府兵，正在薛十三的带领下演练阵法。 薛十三见到李厥，赶忙上前见礼。 “卑职拜见雍王殿下！” “免礼！” “薛十三，我的府兵训练的咋样了，能不能以一当十呢？” 薛十三闻言微微一笑。 “这得看跟谁比，若是跟百骑司比，充其量也就能一对一。可若是跟其他府兵比，咱们至少能一对五。如果跟突厥、薛延陀的士兵比，咱们以一当十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如果有坚城做盾，别说以一当十，就是以一当百也能做到！” 李厥对于薛十三的话非常满意，当即开心的拍拍他的胳膊。 “好！” “我现在整天被陛下关在皇宫，想要出来一次可费劲了，你可得替我管好这些兵！” “等哪天我去封地就藩，我还指望你们保护我呢！” 薛十三闻言当即拍着胸脯做保证。 “殿下放心，我等誓死保卫殿下！” “现在军营的钱还够不够用？” “够用！” “殿下不是将琉璃作坊划给折冲府了吗？” “现在光是琉璃作坊，每个月就能给咱们送来三千贯，这三千贯买米、买肉足够用了！” “武器装备呢？” “回殿下，除了铠甲不能自制，其他装备咱们基本上都能自给自足了！” “这就好！” “我这儿还有一份图纸，你找十几个工匠尝试着打造！” 薛十三接过图纸，见上边画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铁棍，顿时满脑门的问号。 “殿下，这是什么武器呀？” “此物乃火绳枪！” “枪？” “不对呀，枪没这么短！” “这东西只有一根细细的铁棍，这能打到人吗？” “当然能！” “此物配合专用的弹丸和火药，可以射杀五十丈开外的人！” “五十丈？” 薛十三依然满头雾水，有些不解的道。 “五十丈也不是很远呀，卑职就能做到，军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能做到！” 李厥见薛十三这样说，急的抓耳挠腮的。 “怎么跟你解释呢，此物非常重要，我将来能不能活到一百岁就全指望他了！” “啊？” 薛十三见李厥将此物说的如此重要，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请殿下放心，卑职保证将此物打造出来！” 这才是李厥执意来桑林村的原因所在，一来是看看乡亲们，二来是将这份绝密的图纸交给薛十三，让薛十三替自己打造当代最强火器——火绳枪！ 虽说李厥一直竭力避免跟李治的冲突，但他又不是傻子，李治对他的态度早就说明了一切。 只要李二这个老登一噶，李治绝对第一时间弄死自己！ 因此，不论是跑路，还是跟李治火拼，他都得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在人数上他是肯定拼不过李治了，毕竟李治身为大唐太子，李二的第一法定继承人，就算啥也不干也有大唐的百万府兵为他所用。 相对来说，自己的班底只有这一千多人。 若是不能将这些人武装到牙齿，让他们爆发出超高的战斗力，自己将来的小命堪忧。 “这个长的火绳枪可以慢点，先着力给我打造两把短的防身！” “防身？” “殿下，恕卑职无礼。卑职认为，单论防身的话，手弩更适合殿下！” 李厥闻言摇摇头。 “不一样！” “手弩射程太短，爆发力不够，远不是我发明的火铳可比！” “哦哦哦……” 虽说薛十三搞不懂李厥为何如此信任这种奇形怪状的兵器，但既然李厥这样说，他这个当下属的也只能全力以赴。 李厥交代完火铳的事，本想检阅一下自己的部队，却不料兕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大侄子！” “干嘛，没见我正忙着吗？” “你阿翁叫你回家吃饭！” “不回！” “你阿翁说了，你要是敢不回去，他就把你吊到树上打！” “我……去％＆x＆（＆）” 第189章 陛下，天才不可授! 镜湖别院。 孙思邈听闻李世民驾到，当即领着几个学徒跑来打秋风。 李世民对于不请自来的孙思邈可不敢怠慢，不仅命人赶紧准备碗筷，甚至还亲自起身为其搬了个凳子，热情的邀请孙思邈坐下。 “陛下，贫道此次前来可不是为了吃饭，而是想请陛下给贫道批一块地方。” “哦？” “孙道长可是要营建道观？” “孙道长是我们李氏一族的恩人，兴建道观的钱朕替你出了！” 孙思邈闻言赶忙摇头。 “不不不，贫道不是想建道观，而是想建一所医学院！” “医学院？” “可是类似太医院的那种？” 孙思邈对于李世民的疑问再次摇头。 “非也！” “太医院都是聘请成名已久的医师进驻其中，我们医学院主打的是广招天下门徒，传承医学之道！” “哦哦哦……” 李世民闻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好像听兕子提起过此事，只是他没当回事，还以为是小孩子家的异想天开呢。 “孙道长，医学传承不是非常严谨么，如此广招天下之人学习，会不会太儿戏了？” “陛下，贫道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但自从跟嫡长孙通信，从他口中得知医学体系的传承和教育，这才意识到曾经的医家都错了！” “医家不该是简单的师徒传承，应该有更多样的选择，可以像儒家、墨家、法家一样，成为当世之显学！” 李世民自然乐见其成，只是在他看来医学太过复杂，动辄就关乎人命，不得不慎重。 “孙道长可是有了万全之法？” 孙思邈闻言苦笑着摇摇头。 “这世上谁敢说有万全之法？” “只是贫道从嫡长孙那得到指点，知晓医学也可以分门别类，只要贫道将医学细分多个领域，自然能让普通人轻易掌握！” “比如？” “不如将医学按照男女分科，分为男科和妇科！” “还可按照老幼分为小儿科和成人科。” “实在不行，还能按照病症划分，比如说跌打损伤单独算一科，头疼脑热也可以算一科。” “最后还能分成内科和外科，内科主打的就是汤药，外科主打的就是青囊秘术……” “如此细分之下，即使是普通人，只要稍加训练即可给人治病，且治病的手法并不会比经年的医师差！” 李世民听得满眼冒金星，他还从没想过医学能分出这么多分枝。 “好！” “朕准了！” “朕不仅给你提供场地，还负责医学院的一切费用！” 孙思邈听到这话赶忙起身拜谢。 “贫道替天下百姓，拜谢陛下的慷慨！” “孙道长免礼！” “朕乃天下之主，理应为天下人谋福祉……” “陛下所言大善！” “对了，嫡长孙呢？” “贫道还有许多医学院方面的问题想要请教……”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想总算找到合适的理由了，当即让兕子去将那孙子揪回来。 “兕子，你去一趟折冲府，将你大侄子给带回来！” “父皇，您大孙的脾气您还不知道？” “他一个月没见到折冲府的人了，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哪能跟我回来？” “你就对他说，若是他敢不回来，朕就将他吊到树上打！” “哦！” 李世民见兕子离去，当即对着孙思邈苦笑道。 “朕这个大孙啊，简直跟个猴子似的，一放出来就不愿意回家……” 孙思邈闻言微微冷笑。 “恐怕不止吧？” “贫道观嫡长孙，跟陛下貌似不大亲近啊……”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一凛，心道这是如此明显吗，孙道长竟然都看出来了？ “不瞒孙道长，朕正苦恼此事呢。” “朕自认对那孙子已经够好了，可那孙子非但不领情，甚至对朕爱搭不理……” 孙思邈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陛下谬矣！” “陛下以为的好，只是陛下以为的好，并不是嫡长孙以为的好。” “陛下动辄打骂，根本不给这孩子解释的机会，这孩子能愿意跟你亲近都怪了！” “朕……朕没那么不讲理吧？” 孙思邈闻言再次给了他个白眼，让他自己慢慢领会。 李世民见状，尴尬的红了脸，然后虚心请教道。 “孙道长，朕该如何做才能得到李厥的认可？” 孙思邈闻言认真的思索了片刻，这才吐出四字真言。 “待之以诚！” “待之以诚？” “对！” “贫道这个师弟是天纵之才，有三清授法，乃是当今之世福缘最为深厚之人！” “陛下不该以普通孩童视之，而是该以成年人之礼相待，待之以诚，自可让嫡长孙归心！” “哦？” 李世民面露疑惑，又有点心有不甘。 “难道朕一直以来都错了？” 孙思邈闻言冷哼一声道。 “何止是错，简直是错得离谱！” “陛下对嫡长孙严加管教，逼他读书、练字，看似是为他好，实际上只是利用他补全你年幼时的缺憾罢了！” “与其说李厥是在给自己读书，不如说是在给陛下读书！” 李世民听到这话尴尬的老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话若是换个人说，他不说砍了此人，也绝对将此人流放三千里。 可谁让说这话的是孙思邈了，他只能暗暗咽下这口气。 “孙道长过于武断了吧，朕……” 孙思邈可不给李世民狡辩的机会，他从周朝活到现在，光经历的朝代都四五个了，更别说见过的皇帝了。 “陛下，你太求全责备了！” “贫道虽不关心政事，但也知道陛下这些年治国的艰难。陛下肯定时常会想，若是自己年幼之时多读些史书，现在治国定然不会如此吃力。” “可陛下为何不想想，这世上熟读史书的人多了去了，为何最终夺得天下的是大唐，是陛下？”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脑子里轰然炸响。 他仿佛抓到了什么，但又不是很真切。 正在他急的抓耳挠腮之际，孙思邈一语点破他的困惑。 “陛下，天才不可教，天才不可改，天才不可授！” “陛下英明神武实乃天授，非幼年读书所致。” “同理，贫道的师弟李厥也是天授之才，凡俗教导孩童之法在他身上非但无用，反而会泯灭其灵性！” 第190章 自己是当皇帝太久，已经不会当阿翁了吗? 这次李世民听的非常认真，毕竟事关老李家麒麟孙的命运，可不敢有丝毫大意。 可正当他聚精会神的聆听之时，突然看到李厥跟个大黑耗子似的跑了进来。 “阿翁我回来啦！” “咦，师兄也在？” 孙思邈见到阔别已久的小师弟，当即热情的朝着他招招手。 “小师弟，有没有想师兄呀，哈哈哈！” “有啊！” 李厥走到桌前，下意识的就坐了个离李世民最远的位置，引得李世民心里又是一阵泛酸。 看来孙道长说的没错，朕之前对李厥的管教属实错了…… 李厥大咧咧坐到孙思邈边上，抄起筷子就夹了一只鸡翅膀放进碗里，然后边吃边问道。 “师兄，你不是说要建医学院吗，到底建没建成啊！” “正筹备呢！” “这玩意还筹备啥，找块地方就开建呗！” “师兄这不是不知道该咋建么，特意来找你问计！” “哦哦哦，原来阿翁让我这么快回来，是因为师兄在搞鬼！” 孙思邈闻言诚实的笑了笑道。 “这个锅贫道背了！” “师弟，你不是会画图么，能不能给师兄画个图纸，让师兄照着图纸建？” “哦……” “没问题！” “一会儿我吃完就给你画！” “其实这东西也没啥难的，无非就是宿舍楼、教学楼、食堂、停尸房、手术室、门诊、急诊等等。” 李世民和孙思邈听到李厥说了一大串，直接给两人整蒙了。 “这还不复杂？” “我光听这些名目就头大！” “朕也是……”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然后学着李厥的样子，也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大孙，朕刚刚听你说的那么详尽，你莫非在哪儿见过医学院？” “见过！” “哪儿？” “梦里！” 李世民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满脸都是不信的表情。可一想到刚刚孙思邈说“天授”，他又不由的怀疑起来，难道这孙子真的在梦里见过？ 孙思邈可没李世民这么强的好奇心，只是关心这些名目都是干嘛用的。 “师弟，医学院为何要建门诊？” “师兄，你们医学院是教人行医的，咋说也得有让学生练手的地方吧？” “你……你是说让没学成的学生拿百姓练手？” “笨！” “谁说让学生练手了，就不能是师兄给百姓看病的时候，让学生在一旁观摩学习吗！” “哦哦哦……” “那手术室？” “手术室自然是做手术的，如果没有病人，也可以对尸体进行解剖，让学生学习医术！” “急诊呢？” “急诊就是急诊呀，病人不可能只有白天才生病吧，大半夜总得有人在门诊值房，对急切的病人给予医治！” “哦哦哦……” 孙思邈听闻后连连点头，然后又问了个问题。 “若依小师弟之见，医学院建在哪儿比较合适？” 李厥闻言不假思索的道。 “长安！” “为何是长安，咸阳难道不行吗？” 实话说，孙思邈还真不想去长安，实在是因为长安达官显贵太多了，怕他们没完没了的请自己去看病。 “咸阳肯定不行啊！” “咸阳为何不行？” “师兄，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医师如何才能快速积累经验？” 孙思邈闻言不假思索道。 “当然是不停的医治病人，只有医治的病人足够多，才能将医术练成！”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道。 “这不就对了？” “长安人口百万，这百万人里就算有一成的人生病，那就是一万人。” “相对来说，咸阳城才几个人？” “这……” 李世民听到这里也赶忙出来打圆场。 “孙道长，朕觉得李厥说的对。” “医师不就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么，长安城的百姓最多，自然该建在长安城！” 李世民之所以这样说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毕竟他也是长安城的百万民众之一。 若是有孙思邈这样的神医守着，他也能安心不少。 孙思邈在李世民和李厥两人的劝说下，终于决定将医学院建在长安。 “好吧！” “但贫道有个条件，陛下必须下一道旨意，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老夫！” 李世民闻言欣然同意。 “没问题！” “只要孙道长答应朕一个条件，朕就下达这样的旨意！” 孙思邈不等李世民说出就点头同意了。 “若是陛下生病，贫道定然第一时间赶到！”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道。 “成交！” 几人在说说笑笑中吃完了午饭，李世民跟孙思邈坐在外边喝茶闲聊，李厥则苦逼的回到屋里画图纸。 “孙道长，图纸不急于一时吧？” 孙思邈闻言吹了吹茶汤。 “不急！” “但贫道见师弟不喜跟陛下在一起，这才催促他赶紧进屋画图。” 李世民听到这话差点气死。 “你！” “孙道长，朕知道错了，你就别打趣朕了……” 孙思邈闻言丝毫不给面子，继续揭李世民的老底。 “陛下见到嫡长孙刚刚的坐位了吧？” “嗯！” “这孙子故意坐到离朕最远的地方……” “陛下这几天可以跟嫡长孙交交心，让嫡长孙真切的知道您是真心为他好！” “朕也正有此意！” “只是……只是朕严厉了一辈子，已经不会当慈父慈翁了……” “这……” 这回轮到孙思邈无语了，毕竟他也不会…… 李厥只用了半个时辰，就绘制了一幅非常精美的医学院图纸。 正当他对着图纸臭美的时候，突然感觉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正好见到板着脸的李世民。 “阿翁？” 李世民使劲的挤出一丝笑容，只是这个笑容落到李厥眼里，真的不比哭好看多少。 “阿翁可是不满意？” “满意！” “朕的大孙画的图纸，朕岂能不满意？” “哦……” “既然阿翁满意，那孙儿就将此图交给孙道长了？” “等等！” 李世民坐到凳子上，一把将李厥拽过来，搂着他的肩膀问道。 “能不能给阿翁讲解下图纸上的各个建筑都是干嘛的？” “可以啊！” “这个最大的主体建筑就是教学楼了，主要是先生教导学生最基础的医学知识。” “最北边的是图书馆，专门用来盛放历代医家典籍，供学生课余时间来此读书学习。” “东边的这排建筑为宿舍，这里是食堂，这里是超市……超市是专门供人购物采买的地方……” 李世民指着西边的一座奇怪建筑问道。 “这里呢？” “这里是游泳馆，健身房，专门给学生锻炼身体的地方。” 李世民闻言眉头微皱，觉得过于奢侈了。 游泳还用的着专门建个房子？ “这就不必了吧，先不说渭水就在长安边上，单说长安城内就有八条河流经过，随便找条河不就能游泳么？” “啊？” “孙儿这就擦掉！” 李世民看着惶恐的大孙，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自己是当皇帝太久，已经不会当阿翁了吗？ 第191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停！” “朕不是觉得图纸有问题，你没必要涂掉它啊！” “阿翁不是觉得不妥吗？” “朕是觉得不妥，但没说让你……” “算了，朕出去走走！” 李世民走出房间，重新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式宣告他不是一个好阿翁。 在李世民走后不久，李厥探头探脑的从房间里出来，见李世民不在院子里，这才颠颠的跑去找兕子。 “小姑姑，你爹好像病了！” “病了？” 兕子回忆下父皇刚刚吃饭的样子，谁家病人能一顿吃三大碗饭？ “不可能吧？” “你阿翁身体好着呢，怎么可能突然就病了？” “小姑姑，要不你去摸摸你爹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啊？” “你为啥不自己去摸？” 李厥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是不是傻，老虎的屁股能摸吗！” 兕子闻言大惊失色，然后抓住李厥的胳膊大喊。 “父皇，你孙子说你的额头是屁股，哈哈哈！” 李厥听到这话想掐死这丫头的心都有了，这丫头是想害死自己啊！ 正在这时李世民从东厢房走出来，看到兕子紧紧的抓着李厥，李厥正拼命的挣脱。 “兕子，你刚刚说啥？” 没等兕子开口，李厥就抢着答道。 “啥也没说！” “阿翁，时候不早了，咱们是留在桑林庄，还是回咸阳宫？” 李世民闻言看了看大孙。 “你想留在哪儿？” 李厥想都没想的道。 “我自然是想留在桑林庄啦！”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 “好！” “既然你想住在这儿，那咱们就留在桑林庄！” 李厥闻言开心的直接蹦了起来。 “太好啦！” “阿翁，你住正屋，小姑姑住西厢，我去桑林折冲府住！” 李厥安排完晚上的住宿，当即颠颠的跑去桑林折冲府，跟自己的手下琢磨如何打造跨越时代的神兵利器去了。 李世民看到大孙如此开心，也非常欣慰，随即命人将朝廷的奏报，以及急需处理的政务带进房间，直接在桑林村的镜湖别院办起公。 只是李世民刚翻了几个奏疏，就看到一个让他眼前一黑的奏报。 这封奏报是封德彝的儿子封言道上的，封言道在奏疏上称雍王殿下李厥欺压百姓，致使商贾低价购买长安百姓房屋，如若百姓不卖，他们就招徕一群泼皮在人家门口泼粪，或者半夜纵火烧屋。 李世民对于这事是不信的，毕竟他早就命尉迟樊统领的百骑司监视这孙子的一举一动了。 但当他放下封言道的奏疏后，没一会儿又看到一份内容相仿，只是言辞更加激烈的奏疏。 在这封奏疏里，李厥不仅命人强拆民房，甚至还逼死人命，致使一个无辜失去房屋的老妇人上吊自杀！ 李世民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命人将李厥给抓了回来。 李厥在薛十三的带领下，正在巡视桑林折冲府的军产作坊，突然见到百骑司的人走过来，心里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好。 “几位大哥，可是我阿翁发怒了？” 百骑司的人跟李厥的关系都不错，毕竟李厥不像其他皇子皇孙那么难伺候。 因此，听到李厥找他们打探消息，几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陛下命我等抓殿下回去！” 李厥一听到这个“抓”字，就知道李二这个老登又要揍自己。 不过揍就揍吧，反正他皮糙肉厚扛得住。 只是挨揍之前，他总得知道自己为啥挨揍吧？ “几位大哥可知道为啥？” 几人齐刷刷的摇摇头，其中一个领头的人道。 “回殿下，卑职等确实不知道，只是知道陛下正在批阅奏疏，突然就摔了砚台，踢翻了桌子，然后就命我等来请殿下回去……” “奏疏？” 李厥皱着眉头盘算，肯定是有人告自己的刁状了吧？ 只是自己最近整天被关在皇宫，啥事都没干呀，他们还能告自己啥？ “薛十三，我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你带着兄弟们好生操练吧！” “殿下保重！” 李厥一脸悲壮的跟着百骑司的人回到镜湖别院，刚走进院子就看到李世民手里攥着一根手指粗的柳条，正黑着一张脸瞪着自己。 “阿翁好……” “来人，将这个逆孙给朕吊起来！” “啊？” “阿翁，你总得说说我犯了啥错，让我死个明白吧？” 李世民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直至手下将李厥吊起来，他这才上前一把将李厥的裤子扯掉，然后抡起柳条对着雪白的屁股抽下去。 李世民抽的很用力，只一下就将李厥抽的“嗷”的一声喊出来。 “啊……阿翁，我到底犯了啥事啊！” “你自己干了什么，你心里没数？” “阿翁，孙儿真不知道！” “你是不是命人去收长安百姓的房子了？” “是啊！” “不仅我收了，小姑姑也收了，高阳姑姑也收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更气了，这孙子自己行商贾之事也就罢了，竟然将自己的两个女儿也拖下水。 “朕打死你这个眼皮子浅的家伙！” 正在房间逗弄小熊猫的兕子，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大侄子的哀嚎声，当即扔下小熊猫跑了出来。 虽然只有短短十几步路，但当她跑到院中之时，大侄子的屁股早就被打出十几条红色的鞭痕。 “阿翁，你又是为啥呀！” 李世民闻言，恶狠狠的看向兕子，阴沉着脸质问道。 “你可知道你大侄子强行收购民房？” “知道呀！”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那朕打的就不冤！” 兕子眼看父皇抡起柳条，又抽了大侄子几下，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不不不，没强行，都是百姓自愿卖给我们的……” 李世民听到这话非但没住手，反而打的更重了。 “放屁！” “你们一个皇孙，一个公主，派人去收购百姓的房产，哪个百姓敢不乐意？” “别说百姓了，你俩就是去收房玄龄家的房子，房玄龄都得满脸堆笑的将房契送给你俩！” 李世民太知道皇家子弟的德行了，他们若是看中一个东西，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自然有人通过各种手段巧取豪夺过来，然后送给他们。 只是他一直对皇族子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他们不谋反，不作乱，哪怕有点违法乱纪的行为，他基本上不管。 毕竟他已经嘎了两个兄弟了，可不能给天下人留下自己刻薄寡恩的印象。 只是李厥不同！ 他对李厥寄予厚望，绝不希望李厥沾染上那些皇族的恶劣习气！ “朕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喝，让你这么迫不及待，甚至恬不知耻的去搜刮民财！” “阿翁，孙儿没有呀，孙儿真的是花钱买的，呜呜呜……” “你还敢狡辩！” “价值一百贯的房子，你给人十贯钱也叫买？” “你忘了你刚来京城，被长孙家的人强买强卖啦？” “朕打你是为你好，是告诉你做人不能忘本！”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李厥听到李二给自己背书，气得都快骂娘了。 这老登也太会给自己加戏了吧？ 不就是想揍人么，找这么多理由干嘛？ 在李世民持续不断的鞭策下，李厥终于被屈打成招了。 “阿翁别打了，孙儿知错了，呜呜呜……” 第192章 卢照邻! 李世民见李厥承认错误了，这才减轻了几分力道。 只是手上的鞭子不停，一边打一边骂，一边自认为苦口婆心的给李厥讲述做人的道理。 “朕打你也是迫不得已，你犯的事若是上了朝堂，朕都保不住你！” “对对对……” “阿翁打的对……” “既然你知道错了，那朕今天就不责罚你了。等拜祭完你祖母，回到长安你就将强行收购的民房退掉……” “啊？” 李厥一听说让他破财立马不干了。 屈打成招也就罢了，再让他将花高价收购的房子退掉，那他赔的裤衩都不剩了！ 李世民见李厥还敢质疑，当即又给他来了一记狠的，打的逆孙直蹦跶。 “嗷……” “朕让你退掉民房，你竟然还敢不乐意？” “阿翁，那些民房真的是我花高价买来的，凭啥让我退掉！” 李世民听到这话更生气了，直接抽了十几下，直至胳膊抽的发酸这才稍微歇一会。 “你个逆孙！” “你不就是想要钱么，只要你跟朕开口，你想要多少朕都会给你！” 李厥闻言一边哭一边说。 “不一样！” “你给的不踏实，只有我自己挣得才踏实！” “踏实？” “朕让你踏实！” “啪啪啪……” “嗷嗷嗷！” “你这回踏实了吧？” “呜呜呜……” 李厥算是看明白了，李二这个老登就是眼红自己挣钱！ 兕子见李厥的屁股都快被打烂了，再也顾不上害怕，上前抱住父皇的大腿求情。 “父皇，求你饶了大侄子这次吧，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回去就退……” 正在哀嚎的李厥听到这话立马不哭了。 “不退！” “我花钱买的东西，凭什么要退掉！” “大侄子，你就少说两句吧，你瞅瞅给你阿翁气得……” “小姑姑，你咋不看看我，我都快被你爹打死了！” “李二，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今天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也看不惯你！”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打不死我，我将来迟早有一天打进太极宫，给你撵后宫奶孩子去！” “你！” 李世民听到这话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一脚踢开跪抱着自己大腿的兕子，抡起棍子对着李厥的屁股就是“啪啪啪”一顿乱抽。 李世民自己也不知道抽了多少下，直至孙思邈走过来，强行将他的手腕握住，他这才恢复几分清明。 “李世民，你是想打死他吗！” “道长，你放开！” “朕今天就是要打死他，免得将来他干出大逆不道之事！” 孙思邈听到这话，抬起脚就踹了过去，直接将李世民给踹了个大屁蹲。 一旁的百骑司见状当场就拔刀了，只是面对须发皆白，宛如半仙之体的孙思邈，他们的刀怎么也砍不下去。 “陛下得了失心疯，老道是在给陛下治病！” 百骑司的人听到这话，当即不再上前，任由孙思邈掐着李二的手腕，装模作样的给李二看病。 “没什么大碍，一会儿老道给你开一副养神的药就好了！” 李世民被孙思邈莫名其妙的踹了一脚，脸上也有点挂不住。虽说他不敢真的杀了孙思邈，但他堂堂大唐皇帝，竟然被人踹个大屁蹲，脸上也实在是挂不住啊。 现在听到孙思邈这样说，他也仿佛找到了台阶，当即借坡下驴。 “下不为例！” “贫道万死！” 在李世民被手下搀扶着回到房间后，孙思邈当即上前解开吊在树上的李厥，然后抱着昏死过去的李厥回到自己的小诊所。 孙思邈的徒弟卢照邻见状，满脸好奇的上前询问。 “师父，这人咋了？” “没啥，只是被他阿翁给揍了一顿。” “啊？” 孙思邈将李厥轻轻放到床上，将他的身子翻过来，露出已经被打烂的屁股后，当场将卢照邻给吓得脸色惨白。 “啊……咋打的这么重？” “该不会被打死了吧？” “没死，只是被打的晕了过去，待为师给他上了药，再给他熬一碗活血化瘀的药就能治好！” “哦哦哦……” “这人一定是犯了大错，这才被他阿翁给打的这么惨吧？” 孙思邈闻言摇摇头。 “不好说！” “我这个师弟绝顶聪明，心地仁善，但难免会被宵小利用，就算手下人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他多半也是不知情的。” “师父，你管他叫师弟？” “那他岂不是当朝嫡长孙？” “正是！” “嘶……他是嫡长孙，那打他的人岂不是皇帝陛下？” “是！” 卢照邻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没想到皇家的规矩竟然这么严，孙儿犯错还真往死里打呀！ “师父，皇家都这么严厉吗？” “为何皇家的公主、皇子们目无法纪，强夺民田没人管呢？” 孙思邈闻言叹了口气道。 “唉！” “皇家严个屁，只是陛下对这孩子寄予厚望，这才格外严厉了些……” “但陛下根本就不会管教孩子，要么一味的宠溺，要么没脑子的毒打。今天若不是贫道正好在场，以陛下那暴脾气，不说把这孩子打死，也至少会打残！” “你也别傻站着了，赶紧去烧水，替你小师叔擦擦身子。” “哦！” 不多时，卢照邻烧了一锅开水，端着来到病床前时，只见师父已经在调制药膏了。 “师父，咱们不是有现成的药膏吗？” 孙思邈闻言冷哼一声。 “我师弟是何等身份，岂能用一般的药膏！” “你先替他擦擦伤口周围的血迹，切记不要碰到伤口……” “哦！” 在卢照邻替李厥擦完伤口后，孙思邈的药膏也调配好了，只见他拿出一根棉签在药膏里搅拌下，小心的给李厥涂上。 半刻钟后，孙思邈将药膏放下，对一旁眨着眼睛的卢照邻道。 “这几天你就好生照料你师叔，你只要获得他的信任，将来在朝堂上必定有一席之地！” “师父，你不教我医术啦？” 孙思邈闻言不屑的冷哼一声。 “你就不是学医的料！” “啊？” 卢照邻听到这话那叫一个伤心，他这几天起早贪黑的将黄帝内经背下来，然后师父说自己不适合学医…… “你将来还是走仕途吧！” “为师在官场上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提前给你找个靠山。只要你好好跟着你小师叔混，帮衬着你小师叔，你小师叔定然能保你一世富贵！” “他？” 卢照邻闻言满脸不信的撇撇嘴。 “师父，我这个小师叔将来没啥大出息吧？” 孙思邈闻言皱了皱眉。 “此言何意？” “陛下早有太子，小师叔只是嫡长孙，又不被陛下所喜，将来最大的成就不过是一藩王，他能保我什么富贵？” “你在哪儿看出这孩子不被陛下所喜了？” 卢照邻指了指趴在床上的李厥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陛下但凡喜欢嫡长孙，也不至于把他打的这么惨啊！” 孙思邈闻言抬起拳头当即照着卢照邻脑袋上擂了一拳。 “傻瓜！” “你见陛下这些年亲自动手打过哪个皇子皇孙？” 卢照邻闻言眨了眨眼睛，使劲想了想，发现还真没有。哪怕是造反的齐王李佑，陛下也只是将他赐死，没听说有别的责罚。 至于高祖的诸多子女，陛下更是从不管教，只是在他们犯了大罪的时候赐死。 “傻孩子，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爱之深，责之切！” “陛下就是太喜欢嫡长孙，这才不容许嫡长孙跟其他皇族子弟一般放纵！” 第193章 鹅鹅鹅! 在李厥趴在孙思邈的诊所养伤之时，重新恢复清明的李世民，正躲在房间扇自己嘴巴子。 不就是买了点民房么？ 自己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不就是逼死条人命么？ 相比皇室其他人来说，李厥已经算仁义的了！ 再者说，这事一看就是李厥的手下干出来的，跟李厥断然没什么关系！ 只是这逆孙竟然敢说造朕的反，还想将朕撵后宫奶孩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该打！ 正在李世民不断的进行自我心理建设之时，他派出去打探伤情的狗腿子颠颠的跑回来了。 “陛下，孙神仙说皇孙伤的非常重，估计几天都不能下地了！” “哦！” “可曾醒过来？” “醒了，现在正喝粥呢……” 李世民闻言长长舒出一口气，心想能吃就好。 “陛下，您脸怎么肿了？” “哦……没什么，可能是晚上喝酒喝多了……” “哦……” 李世民将张阿难打发下去，重新拿起封言道的奏疏，直接将其撕成碎片。 “若不是这厮多事，朕也不会险些酿成大错！” 李世民依然觉得不解气，直至重重的踩了几脚，这才心情稍微好点。 李世民重新回忆刚刚的举动，非但对孙思邈没有怨念，反而对孙道长的及时出现非常感激。 若是没有孙道长踹自己那一脚，自己就算不将那逆孙打死，估计也会打成残废！ 李世民想到此处，再次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都怪自己这臭脾气！ 不行，封言道也不能留了，让他去岭南吃荔枝吧！ 李世民当即铺开一张圣旨，给封言道随便找了个罪名，发配到岭南蛮荒之地。 李世民做完这一切，终于感觉心里舒爽点了。可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大孙时，突然看到窗下有个熟悉的人影闪过。 李世民都不用出去看就知道是谁，定然是兕子那丫头跑过来看他睡没睡。 果不其然，没多一会儿就看到兕子鬼鬼祟祟的钻进房间，见到父皇正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看着自己，兕子尴尬的笑了笑。 “父皇，您还没休息呀？” “朕马上就睡！” “哦……那女儿告退……” 李世民一看兕子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有事。只是兕子不说，他也不好问，只好装模作样的躺到床上。 兕子躲在外边，见父皇上了床，直至传出均匀的鼾声，这才蹑手蹑脚的溜进去。 她先是在桌子上翻了翻，找到一封告刁状的奏疏，暗暗将上边的内容记下来。当她要走的时候，正好看到地上被撕成几片的奏疏，当即捡起来看了看，见到是封言道这个狗东西告大侄子的刁状，赶忙将上边的内容匆匆看了一遍。 李世民躺在床上，默默的注视着兕子的一举一动，见到兕子光看还不过瘾，竟然还想偷，当即咳嗽一声。 兕子听到父皇的动静，吓得当场将奏疏扔掉，然后满脸忐忑的回身看了看父皇看的方向，见到父皇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给他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了。 “父皇……” “你来干嘛？” “女儿……女儿是想帮父皇收拾下屋子……” “哦！” “可曾收拾完？” “收拾完了，女儿这就告退……” 兕子慌乱的退出房间，刚想跑去告诉大侄子告刁状的人是谁就突然发现，自己一紧张将人名给忘了…… “这可咋办呀！” “刚刚那两个人是谁来着，封……什么来着？” “都怪父皇，要不是父皇突然吓我这一下，我怎么可能忘！” 兕子懊恼的锤了锤自己的小脑袋，直至再次听到父皇的房间内传出均匀的鼾声，她这才硬着头皮重新钻了进去。 这次她学乖了，进去之后只干一件事，那就是将奏疏上标记人名的地方撕下来！ 不多时，兕子揣着两个碎片来到孙思邈诊所。 李厥此时正趴在床上，用一根细竹管当吸管喝粥，见到兕子回来了，赶忙关切的问道。 “小姑姑，查到是谁告咱们的刁状了吗？” 兕子闻言当即拿出两个碎片。 “你自己看吧！” 李厥接过一看，顿时满脸不解。 “封言道是谁？” “这个孔智玄又是谁？” 兕子见李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只能尴尬的摇摇头。 “你别看我，我整天待在皇宫，根本见不到外边的大臣……” 正在这时，在一旁配药的孙思邈突然开口。 “封言道乃是封德彝之子。” “孔智玄乃孔颖达之子，孔子第三十三代孙！” “至于两人现在官居何职，贫道就不得而知了，你们若是想知道更多还是去问别人吧。” 李厥听到这话满脸诧异的道。 “师兄，你咋知道这两人？” 孙思邈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 “贫道活了快一百岁了，这两人的爷爷辈见到我都得喊一声前辈，你说我为啥认识这两人？” 孙思邈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封言道的名字，还是他给取的呢。 “那我该问谁呢？” “贫道虽然不知道，但贫道可以向你推荐一人！” “谁？” “高阳公主！” 李厥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对呀！” “高阳姑姑交游广阔，定然知道两人的底细！” “小姑姑，你将两人的名字写下，然后派人快马传回京城，问问高阳姑姑这两人的履历，以及这两人为何要跟我作对！” “好！” 在兕子火急火燎的出去找人之时，趴在床上的李厥再次无聊起来。正当李厥环顾四周之时，突然看到一个小男孩扎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 “你是卢照邻？” “正是在下！” “你一定很会作诗吧？” “作诗？” “不瞒殿下说，在下是很喜欢诗歌，但开蒙晚，刚学完论语，远远没达到作诗的水平！”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道。 “没关系，你以后会成为诗歌大家的！” “对了，我给你出一道考题，你就以院子里的大鹅为题，赋诗一首吧！” “这……殿下，这太难了吧？” “我给你起个头！” “请殿下赐教！” “鹅鹅鹅！” 卢照邻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随口说三个鹅也能叫诗？ 然而，正当他心中鄙夷之时，突然听到趴在床上的皇孙殿下再次开口。 “曲项向天歌” “这……” 第194章 你是不是对你阿翁有啥误解? 卢照邻在听到“曲项向天歌”之时，两只眼睛瞪得跟核桃似的，满眼都是小星星。 他一直自诩神童，不仅不将同龄人放在眼中，就是一般的成年人也看不上。 在知道李厥也是神童之时，更是生出跟其比较之心。 然而，李厥只有两句不伦不类的诗句，就将他心中的骄傲击得粉碎。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向天歌……” “歌……” “殿下珠玉在前，在下实在是不敢狗尾续貂，还请殿下赐教！” 李厥看到卢照邻低下羞愧的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出的题有点超纲了。 难道这首诗好像不是卢照邻写的？ 不是卢照邻还能是谁呢？ “后边两句也非常简单，你可以想象下大鹅平日里的生活习性。” “习性……” “大鹅喜欢游水……” “白鹅游于水？”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 “差不多了，已经有点意思了，继续想想，用个文雅点的描写。” “殿下，在下实在是想不出，还是请殿下说出后边的诗句吧。”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妙呀！” “殿下之才可比之曹子建啦！” “在下佩服！” “若是殿下不弃，在下愿意为殿下鞍前马后！” 李厥见卢照邻如此崇拜自己，心里暗暗窃喜了一番。 这就收服一只初唐四杰？ 哈哈哈！ “准了！” “不过我的要求非常高，你若是不能让我满意，我随时换掉你！” 不论卢照邻未来的成就有多高，此时的他都只是个小屁孩。 一个小屁孩，遇到一个更厉害的孩子，那就是小弟遇到老大！ “敬请殿下放心，在下一定努力！” 正在配药的孙思邈，听到两个小孩子的对话，脸上不由莞尔一笑。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般无忧无虑的时光。 只是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曾经陪伴他的小伙伴，早已隐入尘烟，深埋黄土。 孙思邈配完药就悄无声息的走了，他想多留给这两个小孩子点交流的时间，让他们彼此相知，然后在今后的余生中互相扶持。 因为李厥受伤，李世民无限期推迟了拜祭长孙皇后的时间。 不过他也没闲着，整日里都忙着处理政事。 然而，李世民迟迟不肯动身，让待在咸阳宫的李治着实有点担心。 “表哥，父皇为何一直滞留在桑林村？” “你说我要不要去请安？” “殿下，陛下没有旨意宣召，咱们最好还是待在咸阳宫。” “可……可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长孙澹闻言心里一阵腹诽，心道这有啥不踏实的？ “殿下，微臣已经布置好了，刺客预计会在九嵕山行刺！” “啊？” 李治听到这话当场吓得脸色惨白，然后拼命的摆手道。 “表哥，这种事不要跟我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你……” 长孙澹听到这话差点气死，心道自己干这等杀头的事情，不还是为了这家伙吗？ 然而，这家伙还没等行刺成功，就急于跟自己撇清关系。 若是将来此事泄露，估计李治第一个站出来告发自己！ 李治说完这话也突然意识到不对，尴尬的辩解道。 “表哥知道的，我这人向来胆小，还有说梦话的习惯。我怕自己知道了，无意间做梦的时候说出来，岂不是害了您和舅父？” 李治这话隐隐带了点威胁，隐晦的告诉长孙澹，这事若是败露，不仅长孙澹要死，他父亲也别想活！ 长孙澹自然听出这层意思了，心里对李治更加鄙夷。 “微臣明白！” “若事情真的败露，微臣当场服药自尽，并且留下亲笔所书的书信，绝不牵连殿下和家父！” 李治闻言假惺惺的劝慰几句，然后开心的回到书房临摹父皇的字帖，只留下长孙澹一个人在厅堂里发呆。 长安城。 高阳在收到李厥的来信，当即发动自己的关系将孔智玄和封言道的关系网打探清楚。 在得知大侄子被父皇责罚，高阳还特意带了点补品赶到桑林村亲自慰问。 高阳之所以亲自来，一边是出于保密考虑，二来则是想借机跟李厥拉近关系。 “大侄子，你让姑姑打探的事情打探清楚了！” “哦？” “封言道是褚遂良的人，早年间经过褚遂良举荐，曾经担任过地方刺史，后来被调回京城，担任户部郎中。” “孔智玄不清楚，没查出他是谁的人，但以我分析，此人可能只是单纯的畏惧。” “畏惧？” “他畏惧啥？” “大侄子可能忘了，曾经你父王被孔颖达欺负的有多惨。” “这么说吧，你父亲成年后之所以如此叛逆，甚至萌生造反的想法，跟孔颖达的管教不无关系！” “因此，姑姑猜测，孔智玄可能只是担心你将来登上高位，会对他们家进行报复！” “报复？” 李厥听到这话依然满头雾水，自己最高的成就无非是亲王，一个亲王怎么报复朝廷官员？ 更何况，这个孔智玄还是孔子的第三十三代孙？ “姑姑言重了吧？” “我将来能登上啥高位……” 高阳听到这话当即不乐意了。 “你为什么不能登上高位？” “你可是太子大哥唯一的嫡子，又是大唐嫡长孙，凭什么不能登上高位！” “我……”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隐隐有点小激动，可是一想到李二那老登对自己的态势，他又无比的沮丧。 “虽说我比那谁更适合，但你爹不喜欢我，我就是再优秀也白搭……” “谁？” “你说你阿翁不喜欢你？” “嗯……” “大侄子，你是不是对你阿翁有啥误解？” “啥误解？” “你阿翁对你已经非常宠爱了，甚至将自己住过的秦王府都送给你……” 李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不就是个破房子么，低矮潮湿，处处漏雨……” 高阳闻言郁闷的皱起眉头，心道多少人想要还捞不到呢，这孙子竟然还敢嫌弃！ “你……” 正当高阳想好好说说李厥之时，突然听到一阵威严的咳嗽声。 “咳咳！” “高阳来啦！” 高阳听到这声音赶忙起身，朝着父皇屈膝行礼。 “女儿拜见父皇！” “免礼！” 李世民装模作样的来到李厥床前，看着趴在床上的李厥冷冷的问道。 “屁股上的伤咋样了？” “还行，经过我师兄的医治，暂时死不了！” 李世民闻言狠狠的瞪了眼李厥，然后上前伸出手，一把将李厥身上的被子掀开，见到屁股上的伤已经结痂，不由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吗，为何还要天天趴着！” “咱们明天就启程去九嵕山，拜祭你皇祖母！” “父皇，还是在休养几日吧……” “不用！” “这孙子皮糙肉厚，这点小伤不碍事！” “这……” 高阳见到此情此景，霎时明白为啥李厥不喜欢父皇了，就父皇这臭脾气能招人待见都见鬼了！ 第195章 思考下未来的生活! 李世民撂下这话就扬长而去，只留下高阳和李厥四目相对。 “你阿翁一直这样？” “高阳姑姑，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父皇呀，你父皇啥德行你心里没数？” “我……” 高阳听到这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咋回复了，只能尴尬的绞着帕子装淡定。 “李厥，还有什么需要姑姑帮忙的吗？” “嗯……” “姑姑若是方便的话，替我打听下长安城内可否有因为买房子而逼死人的情况……” “哦？” 高阳闻言颇为意外的看了眼李厥。 “大侄子，这事不得问你的手下吗，他们知道的更清楚吧？” 李厥趴在床上支着下巴道。 “唉！” “现在我哪还敢信他们啊！” “还是劳烦姑姑一趟，替我查查到底是咋回事。若是你爹冤枉我，我非得找你爹算账！” 高阳闻言眨了眨眼睛笑道。 “若是你阿翁没冤枉你呢？” 李厥指了指自己的屁股。 “我已经付出代价了！” “嘻嘻，逼死人命的大事，只是打顿屁股太便宜你了！” 李厥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高阳姑姑，你还有脸说我，你这些年干的荒唐事还少呀！” 高阳闻言不以为忤，嘻哈笑道。 “咱们不一样！” “姑姑是女的，咱们李家的女人就没几个名声好的，姑姑跟着姑姑的姑姑们学，上行下效，你阿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哈哈哈！” “你……” 李厥彻底被高阳的厚脸皮打败了。 “你安心养伤吧，我这就回长安替你打探！” 第二天，李厥刚登上自己的马车，就看到李世民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怎么不跟朕同乘一辆？”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 “孙儿出身卑贱，高攀不起！” “你……” “来人，将他拖到朕的车上！”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爆发，指着李世民跳脚大骂。 “李世民，你不要太过分，我坐自己的马车怎么了……” 李世民闻言只是冷哼一声，然后从随从的手上抢过鞭子，对着空气“啪”的抽了一声，就给李厥吓得紧紧闭上嘴巴。 不多时，李厥乖巧的登上李世民的龙辇，将厚厚的垫子放在角落里，小心翼翼的坐下。然后靠着车壁睡觉。 李世民见状也懒得搭理他，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书。然而，看了没一会儿，他就接到一份急报。 李世民打开急报看了看，当即愤怒的捶了捶桌子。 “岂有此理！” 李厥听到这动静，这才偷偷睁开眼，看了看正在发火的李世民。 “你又咋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李世民听到这般无礼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丝歉疚。 “对不起，朕上次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责罚你！” “啊？” 李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心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正当李厥满脸懵逼的时候，李世民将手里的奏疏扔给他。 “你自己看看吧！” 李厥打开奏疏一看，只见是尉迟樊上奏的关于长安城强买房屋致死案的经过。 按照尉迟樊的叙述，李厥手下购买房屋之时，确实死了一个老妇人。不过这个老妇人是跟儿媳妇闹矛盾，一气之下上吊自杀的，跟买卖房屋没有半文钱关系。 李厥在看后也非常生气，当即对着李世民一通骂。 “我就说了吧，我都是花高价购买，怎么可能逼死人命！” “你个老登偏不信，宁可信别人的诬告，都不信任我！” “还得靠尉迟叔叔调查清楚，才能还我清白！” 李世民听到李厥的指责没有丝毫辩解，直至过了一会儿，这才幽幽开口。 “朕确实冤枉你了，但打你打的不冤！”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咋说的了，你要造朕的反，将朕撵回后宫奶孩子！” 李厥听到这话尴尬的眨了眨眼。 “我有说过吗？” 李世民闻言狠狠的瞪了李厥一眼。 “怂货！” “敢说不敢认！” 李厥闻言心想，你个老登当我傻呀，我要是敢认下这事，你能给我五马分尸！ 不过自己那天确实是被打急眼了，这才口不择言，一不小心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陛下，你冤枉了我，你得补偿我！” “叫阿翁！” “你不补偿我，我就不叫你阿翁！” “你要什么补偿？” “我要……” 李厥说到这儿突然卡了个壳，一时间不知道这张狮子口该咋开了。 开小了太亏，可若是开的太大，以李二这老登的小气劲，定然是不会给自己。 “陛下，您不是要亲征高句丽吗？” “是啊！” “等你打下高句丽的土地，连同辽东半岛，全都赏赐给我当封地呗！”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惊讶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可是一直将李厥当继承人培养的，没想到这孙子竟然想去辽东半岛就藩！ “不行！” “那让我去西南当藩王也行！” “西南也不行！” 李厥听到这话委屈的差点哭出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给我封到哪儿啊！”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朕对你早有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 “早有安排？” 李厥一万个不信，李世民但凡有那个脑子，李恪也不会被长孙无忌冤杀。 按照李世民那小脑萎缩的脑容量，大概率会将自己的封地定在关中附近！ 这样一来自己舒不舒服不知道，长孙无忌收拾自己的时候肯定很舒服！ 李厥想到此处，当即从袖子里摸出一份大唐地图，盯着关中附近的土地看，猜测李世民最终会将自己封到哪儿。 如果太近的话，自己的动作就得加快了，必须赶在李世民嗝屁之前训练出一支忠于自己的王牌军队！ 虽说桑林折冲府的人对自己忠诚度不错，但人数太少，武器装备太差，跟大唐的中央军根本没法比。 一旦自己想要造反，这一千多人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呢。 李世民见李厥久久不语，当即好奇的看了李厥手上的东西，见到是一张简略的大唐地图，不由好奇的问道。 “你看这玩意干嘛？” “不干嘛呀，只是思考下未来的生活！” 第196章 我可以帮你!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免泛起嘀咕，这孙子思考未来的生活，该不会是思考未来如何造反吧？ 只是自己刚揍完他没几天，实在是没力气再揍了，只能暗暗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等哪天攒到一起再收拾他！ “这份奏章你看看！” “啊？” 李厥一脸懵逼的接过李二扔过来的奏章，然后木然的打开，看到是一份关于举报长安县令贪腐的奏疏，当即吓得小脸惨白。 “陛下，你这次可得派人调查清楚，可不能平白无故的就揍我了！” 李世民看着吓傻了的李厥，罕有的温和说道。 “别怕，朕没打算揍你，只是问问你如何处置此事。” “问我？” “对呀！” “李义府可是你举荐的人，现在有人举报他贪腐，你怎么也得替朕想想主意吧！” 李厥闻言诧异的看了李世民一眼，见李世民不是在试探自己，当即壮起胆子道。 “陛下……” “你叫朕什么？” “阿翁……” “孙儿觉得这事要慎重，阿翁最好让百骑司的人偷偷查一下，看看李义府是不是真的有贪腐情状再做定夺。” “再有，李义府现在做的事，定然影响了很多人的利益，有人看他不顺眼，想给他制造点麻烦也是正常。” “哦？” “你是指长安城翻新计划？” “对对对，没想到阿翁早就知道了！”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朕什么不知道？” “你给朕说说，你到底要怎么翻新长安！” “我……孙儿是这么想的，长安年久失修，只有城墙还算坚固，城内的坊路大多陈旧，石板破碎。沟渠也堆满了垃圾，很多河流臭不可闻。” “这不仅影响城中百姓的饮水，更是对生态和自然环境造成恶劣影响。” “因此，孙儿打算先疏浚河道，然后修补破损路面，再建设给排水管道，使得生活废水和雨水能够分离，最大程度的保护长安的环境……”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朝廷该做的，只是这些年他一直没抽出时间和财力去做。 如果李厥能替自己做了此事，不仅对朝廷是大功一件，对于长安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幸事，能给他挣不少名声。 “干这事得花不少钱吧？” “嗯……” “户部说没钱，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没钱？” “不可能呀，朕看户部账上有上百万贯呢！” 李厥闻言撇撇嘴道。 “他们说这些钱都是留着给你打高句丽的，没多余的钱给我们翻修长安！” “要不是实在没钱做事，我也不会去收购民房，打城中村改造的主意……” “哦？” 李世民闻言满脸不解的看向李厥。 “你的意思是，你因为没钱做事，这才花钱收购百姓的房屋？” “对呀！” “这是什么逻辑？” “你不是缺钱吗，为何又有钱收房子？” “阿翁，孙儿收房子是为了赚钱！” “只要孙儿将旧房子推倒，盖上新房子，不就能卖钱了吗？” 李世民不解的道。 “这能挣几个钱？”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 “一栋房子自然挣不了多少，充其量也就几百贯，可若是几千套，几万套房子呢？” “什么？” “你要买这么多房子？” “当然！” “你哪来这么多钱？” “谁说买房子一定得花钱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愣住，然后“砰”的一声捶在桌子上。 “大胆！” “你若是敢行强买强卖之事，朕就打断你的腿！” 李厥被李世民吓得一激灵，可当他听到李世民威胁的话，立时知道这老登又想岔了。 “阿翁，你误会我了，我没说要强买强卖呀！” 李世民闻言当即瞪起两只龙眼。 “你刚刚说的，买房子不用花钱，难道这还不是强买强卖？” “阿翁，你说的是这个呀，其实这不是强买强卖，是我跟老百姓合作……” “合作？” “等咱们回长安，孙儿亲自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真没强买强卖？” “真真的！” “孙儿若是行强买强卖之事，都不用阿翁动手，我亲自把自己吊到树上让您打！” 李世民听到李厥这样说，心里顿时信了几分。这孙子最怕挨揍，能让他说出这话，看来是有十足的把握。 “好！” “朕暂时就信了你，等拜祭完你祖母，咱们就回长安！” 李世民跟李厥交流完这件事，又批阅了几份奏折。只是当马车驶入九嵕山范围时，他就不再批阅奏折，整个人的情绪也低落了几分。 李厥一看李世民这样，当即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毛了这老登，再莫名其妙的揍自己一顿。 李世民当天并未直接去拜祭亡妻，而是在山上的享殿住了一晚。第二天焚香斋戒，沐浴更衣后才领着李治、兕子，李厥三人走进临时停放长孙皇后棺椁的山洞，在山洞口焚香拜祭。 “观音婢，朕将咱们的嫡长孙带来了。你若在天有灵，就多看这孩子两眼，保佑他平平安安长大吧！” 李厥听着李世民的悼词心里一动，自己没听错吧，这老登竟然在求他老婆保佑自己？ 兕子听到这话心里一喜，心想父皇总算向大侄子表露心迹了。 只有李治听的牙根都要咬碎了，自己还没被废呢，父皇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让李厥上位了？ 李治想到这里，再想到自己从小失去了母亲，当即“哇”的一声哭出来。 “母亲，孩儿想您呀，呜呜呜！” “母亲，您若在天有灵就多看孩儿几眼，保佑孩儿不重蹈大哥的覆辙吧，呜呜呜！” “母亲，您若实在是保佑不住孩儿，就将孩儿也带走，带到地下去伺候您吧……” 李世民听到李治的哭诉，当即愤怒的看向李治，心道这孩子抽的哪门子疯！ 这要是让观音婢听到，还以为自己咋苛待他了呢！ “李治，你给朕闭嘴！” 虽然李世民呵斥的很大声，但李治就跟没听见似的，依然扯着嗓子干嚎。给李世民气得，想掐死这孩子的心都有了。 正当李世民不知道咋办之时，只见李厥爬到李治跟前满脸好奇的问了句。 “九叔，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李治突然听到这话，当即有些不解的问道。 “什么真的？” “就是说去地下伺候皇祖母的话？” “啊？” “你要是真想去地下伺候皇祖母……” “我可以帮你！” 第197章 神棍李淳风! “帮我？” 李治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崩溃了，这孙子该不会想弄死自己吧！ “你……你怎么帮我？” “很简单呀，给你在地下建个房子不就行了！” “哦哦哦……” 李治听到这话暗暗松了口气，李世民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还好！ 这孙子要是想弄死李治，自己就得重新考虑接班人的事情了。 虽说李厥的话有点过分，但经过李厥这么一闹，李治被吓得不敢再哭，也算是让李世民的耳根子清净不少。 李世民领着一众儿孙拜祭完长孙皇后，又领着他们去自己的地宫看了看。 李世民的地宫建在九嵕山的山腰，并且跟长孙皇后临时停放的山洞有栈道相连。 现在地宫建的差不多了，只等李世民入住后，将长孙皇后搬过去合葬。 李厥满脸好奇的跟着李世民进了墓道，看到墓道内坑坑洼洼不由皱起眉头。 “阿翁，你这陵墓修的也太差了，就不能整点水泥将地面抹平么？” “水泥？” “我在桑林村发明的一种东西，柔软时跟泥巴类似，等干燥后就会变成跟石头一样坚硬！” “这世上还有此等神奇之物？” 这话不是李世民说的，而是筑陵大使阎立德发出的惊叹。 李厥满脸懵逼的看向阎立德。 “你谁呀！” 李世民闻言赶忙打断李厥的话。 “这是你阎阿翁，九嵕山陵寝就是他负责建造的！” “哦哦啊，包工头呀！” 阎立德却根本不在乎李厥的无礼，只是满脸希冀的看向李厥。 “嫡长孙，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你真有水泥那等神物？” “有啊！” “咸阳城外桑林村就有个水泥作坊，现在都滞销好几个月了，你去跟他们谈，他们肯定乐意卖给你！” “微臣一会儿就去！” “陛下，若是嫡长孙说的是真的，那可解决了咱们大麻烦！”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道。 “朕见过水泥，确实是好东西，你可以找点过来试试！” “诺！” 不多时，李世民领着几人进了地宫最深处，正当他看着地宫暗暗皱眉之时，一旁的李厥发出阵阵惊叹之声。 “阿翁，你也太奢侈啦，你竟然在山体里打造了一座地下宫殿！” “宫殿？” “你看，那不是宫殿吗，甚至连女墙都有！” 李世民一直觉得自己的陵寝已经很俭朴了，可没想到在没见过世面的李厥眼里，这点小场面竟然成了奢侈！ “朕咋说也是帝王，建个陵墓很奢侈吗？” “奢侈！” “这山洞内部都快有十丈高了，这得多大的工程量，得耗费多少民脂民膏……” “你给朕闭嘴！” “兕子，你带你大侄子去别的地方转转！” “诺！” 在兕子带着李厥去旁边的耳室，李世民这才有时间跟阎立德聊具体问题。 “阎立德，穹顶的绘画什么时候能完工？” “还有梓宫建筑上的油漆、彩绘，也可以着手命人绘制了。” “陛下，微臣已经着手准备了，目前只是画师还没找齐，只要找齐立马开工！” “哦哦哦……” 在李世民跟阎立德商量后续的工期问题之时，一旁的耳室内，李厥正对着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石函惊叹。 “天啊，这里咋这么多石盒子，难道都是棺材吗？” 兕子也不知道，幸好一旁随行的李淳风深谙此道，当即给李厥讲解起来。 “嫡长孙，这石盒可不是棺材，而是用来盛放陪葬品的！” “哦？” “还有陪葬品呀！” 李淳风听到这话心里一阵嘀咕，这孙子啥意思，难道想让陛下光着身子下葬吗？ “嫡长孙，陛下的陵墓当然要有陪葬品了，若是什么名贵之物都不陪葬，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谁耻笑？” “盗墓贼吗？” “这……” 李淳风直接被李厥这个大孝孙给整不会了，心道陛下百年之后可千万别是这孙子当皇帝，否则陛下还真得光着身子下葬。 “其实陛下的陵寝已经算非常俭朴了，比之隋文帝时期的奢华差远了。” “哦？” “你见过隋文帝的陵墓呀！” “微臣没见过，但微臣的师父见过！” “你师父是谁？” “袁天罡！” “袁天罡？” “那你又是谁？” “你该不会是李淳风吧！” 李淳风闻言心里一惊，心想嫡长孙竟然知道自己这个小透明。 “在下正是李淳风！” “你是李淳风？” 李厥听到这话也是一惊，没想到随便溜达一趟，竟能遇到推背图的作者！ “你会算命吗？” “你给我算算，看我什么时候死！” 李淳风听到这话眉头拧成个川字，他只是略通术数，可从没给人算过命！ “在下才疏学浅，算不出殿下的命格！” “算不出？” “不应该呀，你可是李淳风，唐朝第一风水师，岂能不会给人算命！” “在下真不会！” “在下告辞，殿下慢慢看！” 李淳风气哼哼的离开，只是刚走到外边，他就忍不住好奇，偷偷给李厥算了一卦。 然而，还没等他参透天机，他就感觉鼻子一湿，他用手摸了摸，当场吓得不敢再算了。 这嫡长孙到底是什么命格，我只是刚刚尝试下推演，就获得上天警告了？ 正在李淳风疑神疑鬼之时，只见李厥和兕子说说笑笑的从墓道里走出来。当阳光洒在李厥的脸上之时，李淳风只感觉李厥的脸一阵变幻，额头上竟然生出两只犄角！ 李淳风见状当场大吃一惊，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倒了。 李厥见到李淳风摔倒在地，赶忙上前搀扶。 “李淳风，你咋突然摔倒了？” “我……” 李淳风再次抬头看过去，见到李厥头顶空空如也，哪还有犄角的影子！ 难道自己看错了？ 自己一定是看错了，陛下已经废了一个太子，岂能再为皇孙而废黜太子！ 不过这孙子的命格确实离谱！ “多谢嫡长孙，微臣只是脚底一滑摔倒的……” “哦哦哦！” “反正闲着无事，你就给我算一卦吧，算算我到底啥时候死……” “殿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种事情是算不出的！” “真算不出？” “真算不出，最起码您的算不出！” “我？” 李厥敏锐的听出问题，当即将兕子推到前边。 “要不你给她算算？” “晋阳公主吗？” “对对！” 李淳风盯着晋阳公主看了几眼，用手指头掐算一番，吓得当场惊出一身冷汗。 “殿下可曾生过重病？” 兕子闻言微笑着点点头。 “确实生过重病！” 李淳风闻言满脸惊讶的开口。 “殿下是有福之人呀！” “何以见得？” “请殿下恕罪，否则微臣可不敢说！” “我恕你无罪！” “殿下，若是按照面相而言，您有早夭之险。但殿下现在活的好好的，显然已经渡过该劫难，未来定是顺顺遂遂，喜乐平安一世！” 兕子闻言开心的笑道。 “你说对了！” “若是没有大侄子，我可能早就死了，嘻嘻嘻！” 兕子说到这儿，当即抱着李厥使劲亲了一口。 “谢谢大侄子！” 第198章 神机妙算武媚娘! 李淳风见到兕子的反应，再结合她刚刚说的话，顿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兕子之所以能改变命格，完全是因为嫡长孙的出现！ 难道说，嫡长孙真的是天选之子？ 正在李淳风思索之时，他正好看到李治从墓道里走出来。他再次抬眼看过去，只见李治的脸上出现灰败之色，明显是气运不在的表现。 “这……” 李淳风只感觉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不过望气之术只供参考，如果李治勤修德行，广结善缘，未来还是有转机的！ 虽然李淳风心里这样想，但他的身体却非常诚实，赶忙狗腿的跟上李厥的步伐，给他介绍沿途的风景。 李治看到李淳风如此巴结李厥，心里暗暗给李淳风判了死刑！ 等我将来当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砍了你的狗头！ 李世民是最后出来的，只是相较于有说有笑的兕子和李厥，他的心情就阴郁多了。 毕竟是参观自己的陵墓，谁心情能好呢？ 只是听着李厥和兕子的笑声，李世民心里依然非常烦躁，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冲上前去。 “你们在笑什么！” “没笑什么呀，小姑姑说要在这儿建个坟，将来好陪伴阿翁。我说我也在这儿挖个坑，将来埋在这儿，陪着小姑姑！” “小姑姑说我赖皮，不想让我陪她，让我滚远远的！” “哦哦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非但不气了，反而生出无限感动。 “你姑姑陪着朕就行了，你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 “啊？” “你就这么讨厌我？” 李世民看着气鼓鼓的李厥，心里一阵窃喜。 这傻孩子，哪有两个皇帝埋一起的道理！ “当然！” “你瞅瞅你长得那么胖，若是躺在朕的边上该多挤！”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世民看着李厥抓狂的样子，只感觉心情一阵大好，就连参观自己陵墓的悲壮都被冲淡了不少。 “咱们赶紧下山吧，若是再耽误下去，晚上又得住在享殿了！” “哦哦哦！” 李世民领着兕子和李厥下山，路过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时，突然指给兕子看。 “兕子，要不你就选在这儿吧！” “这儿吗？” “女儿很喜欢这里，劳烦父皇替女儿修建吧！” “好！” 李世民说完这话还不忘看看一旁的李治。 “稚奴，你喜欢哪儿？” “我……” 李治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父皇这是不想让自己当皇帝的了吗，否则为啥要问自己想埋在哪儿？ “儿臣……儿臣哪儿都行！” 李世民看到李治受到惊吓的模样，当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将话题岔开。 “算了，你将来自己选地方吧！” 不多时众人下山，李世民邀请李厥乘坐自己的马车，却被李厥无情的拒绝。 “阿翁，我想跟李淳风坐一辆车！” 李世民闻言眉毛一挑，有些不悦的道。 “你就这么讨厌朕？” “当然！” “您老总是揍我，还不让我埋你边上！” “你！” “算了，就让李淳风陪你吧！” 其实李厥来的时候就准备了自己的马车，只是被李世民强行掳掠到了他的车上，以至于他的马车成了卢照邻的专车了。 李厥拉着李淳风登上自己的马车，李淳风本以为嫡长孙会追问他鬼神之事，却不料这孙子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纸牌，强行拉着他玩起“斗地主”的牌戏。 “嫡长孙，啥叫斗地主？” “就是一种游戏，每人依次抓牌，按照大小出牌！” “如何玩？” 李厥将规则讲述一遍，李淳风和卢照邻立马就记住了，只是玩了两把两人就非常熟稔的跟李厥抢地主。 正当李厥跟两人抢地主抢的不亦乐乎之时，旅途无聊的兕子，突然听到李厥的马车上传出一阵欢声笑语。 兕子当即命人将马车停下，然后登上李厥的马车。 “大侄子，你们在玩什么，能不能带带我！” “不能！” “我这个游戏只能三个人玩，多一个都不行！” 兕子闻言当即将卢照邻给挤了下去，只是她抓着满手的牌根本就不会玩，不得已又将卢照邻抓回来教他。 没一会儿，马车内再次传出叫地主，抢地主的欢声笑语。 在李厥这边欢声笑语不断之时，李治的马车上死一般的寂静。 “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那孙子依然活蹦乱跳！” 长孙澹闻言暗暗擦了把汗。 “微臣也不知呀！” “微臣马上命人去查，明天定然给殿下一个交代！” “不用查了，想办法将这些人灭口，换一批新人！” “啊！” “此事不容有失！” “而且速度必须快，我不想让那孙子活到过年！” “微臣明白！” 这次九嵕山之行，李治是彻底破了大防。李世民询问他墓地选址，更是将他心里最后一丝侥幸给浇灭。 必须尽快弄死李厥，否则自己的储位必定不保！ 只是该怎么弄死他呢？ 要不去问问武姐姐？ 李治唯一信得过的人就是武媚娘，只是武媚娘因为驯马之事被陛下厌恶，现在已经被关在掖庭宫好几个月了。 得如何才能见到武姐姐呢？ 李治在心里暗暗盘算，直至回到长安都没想好。然而，就在他跟父皇分开，刚刚回到东宫之时，突然看到自己的桌上多了一张纸条。 “今夜子时掖庭宫东门！” 李治一眼就看出是武姐姐的字迹，当即小心的将字条揣在袖子里，然后暗暗期待夜晚的到来。 深夜子时，掖庭宫东角门。 武媚娘早就买通了守卫，穿着一袭黑色的披风走出角门。正当她茫然四顾之时，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当马车停在她脚边之时，她果断的登上马车。 “稚奴救我！” “武姐姐，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可是因为嫡长孙？” “是！” “今天父皇问我可否埋在九嵕山，想来父皇已经没有传位于我的想法了！” 武媚娘听到这话暗暗点头，只要两人有共同的危机，就不怕李治不肯为自己出力。 “殿下所言甚是，我这次被陛下冷落，也是跟李厥这孙子有关！” “咱们若是不能将这孙子除掉，咱们俩谁都没好日子过！” “敢问武姐姐，咱们该如何除掉他？” “刺杀、下毒？” 武媚娘闻言当即摇头道。 “不行！” “这些办法风险太大，就算成功了，你的小命也不保！” “武姐姐，长孙澹倒是给我出了个办法，说是借用新罗人的力量，怂恿他们去刺杀李厥，然后嫁祸给高句丽！” 武媚娘闻言冷笑一声。 “这不是长孙澹能想出来的办法，多半是他的父亲长孙无忌的计策！” “这个办法的确不错，但恐怕新罗人不上当！” “毕竟刺杀皇孙乃是大事，新罗小国怕是承担不起！” 李治听到这话满眼都是小星星。 “武姐姐说的太对了，长孙澹本来计划今天行刺，却不料新罗人那边出了岔子！” 武媚娘闻言摆摆手道。 “放弃这个计划吧！” “咱们还是先从陛下入手，让陛下厌恶李厥……” “怎么做？” “你照我说的做……” 第199章 城中村改造到底是啥? 武媚娘的办法很简单，李厥不是满长安的在收购废弃房产么，他让李治也去收，而且用高出李厥的价格。 李治一听这话就明白武媚娘的意思了，既然大臣们抨击李厥低价收购百姓房产，他就反其道而行之，花费高价去收购。 这样一来，无非是损失些钱财，但却能收获民心和人望！ “好办法！” “武姐姐真是聪明，我咋就没想到这样的办法！” “只是这样一来要很多钱，我的东宫很穷，怕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吧？” 武媚娘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对这个傻子彻底无语了。他可是堂堂太子，太子还能缺钱？ “钱财容易！” “我有上中下三策，都能帮你轻松搞到钱！” “上策是去找长孙无忌，长孙无忌把控着大唐的冶铁命脉，不说富可敌国，但也至少能敌一半的国！” “只要你开口，一二十万贯轻松给你拿出来！” 李治一听要找长孙舅父借钱，心里就是一阵忐忑。 他非常怕长孙无忌，总觉得长孙无忌太严肃了。 “武姐姐，还有别的办法嘛？” “有！” “你去找勋贵们借，只要你愿意开口，借多少都有人愿意借给你！” “啊？” “这样不太好吧？” “勋贵中有钱的就那么几家，而且跟李厥关系更好，我去借钱不是自取其辱吗？” 武媚娘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那就只有最后一种办法了，你去找长安的商贾借！” “商贾？” “对！” “不论大唐商人，还是西域胡商，只要你肯开口，他们都会借给你！” “事后也不需要还钱，只需要挑一些不重要的职位送给他们，他们就会对你感恩戴德！” “哦哦哦……东宫侍卫行吗？” “当然行！” “侍卫可是常伴你左右，在他们眼里这是肥差！” 李治闻言不解的问道。 “东宫侍卫俸禄很低的，怎么就成了肥差？” 武媚娘恨铁不成钢的怼了李治一拳。 “你个小傻瓜，商人看的是未来预期，而不是眼前收益。” “你现在是太子，将来就是大唐的皇帝。他们的子弟给你担任侍卫，常伴你左右，你说等你登基后会如何善待他们？” “我定然会将他们视为最亲近的人，给予他们重要职务呀！” “对呀，这就是商人们想要的！” “哦哦哦，我明白了，多谢武姐姐！” 武媚娘见这个傻家伙终于明白了，当即准备下车离去。只是刚下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一只手将自己拉住了。紧接着，身后就传来李治那急促的呼吸声。 “稚奴，放开我！” “不！” “武姐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以后不要叫我稚奴！” “太子殿下，请放开我！” “武姐姐，我只想抱你一会儿……” 武媚娘听到这话心里一软，她比李治大四岁，早就看出李治对自己的情愫。只是她最爱的是李世民，根本看不上这个没有主见的小屁孩。 可听到他这样说，武媚娘依然犹豫了下，不仅任由李治紧紧的抱着自己，还回身伸出柔荑摸了摸李治的后背。 “你若真喜欢我，就死死的保住太子之位，早日成为大唐的皇帝！” “我一定……” 武媚娘说完这话，当即挣脱李治的手跳下马车，然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三天后，正在东宫苦逼的当小学僧的李厥，突然收到宫外的求援信。 信是萧瑀先生带进来的，萧瑀现在已经成了他的专门信使。 当然，萧瑀作为信使，是有权查看信件内容的。 不过李厥本来就没想着隐瞒这些事，萧瑀想看就看呗。 薛勇在信中说，这几天废弃民房的收购价翻了一倍。先前卖给他们房子的人，现在纷纷后悔，想要按照原价买回房屋，然后高价卖给其他人。 这件事不大，但却成功的引起了李厥的注意。 谁在跟自己抢生意？ 这年月懂城中村改造的人可不多，他不信有人能嗅探到其中的商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跟自己抢钱！ 薛勇问的问题也非常简单，只是问李厥要不要继续做，是否给那些回购房产的人退房。 李厥略微犹豫下，当即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萧瑀见李厥动笔了，也赶忙凑过来看热闹。 他早就知道李厥在干什么，虽说他也不懂李厥为何要花高价收购房产，但他既然这样做，定然有其道理。 因此，他也非常想看看，李厥面对别人跟他抢生意会如何选择。 然而，李厥在信上的回复，彻底颠覆了萧瑀的认知。 在他想来，李厥定然会提高收购价，没想到李厥竟然丝毫不加阻拦，甚至愿意退房子退地。 “李厥，你这要是退了，先前不白忙活了吗？” “先生，怎么能说白忙活呢？” “同样的房子，百姓多卖了一半钱，我又没什么损失，岂不是一件大好事！” “啊？” “你真是这样想的？” “当然！” “只是这样一来，城中村改造计划就得延期，等什么时候房价降下来再说喽！” “哦哦哦……” “对了，城中村改造到底是啥？” “保密，哈哈哈！” 萧瑀看着翻开书本，装模作样读书的李厥，气的牙根痒痒。 这学生太顽皮了，连先生都敢耍！ 然而，正当萧瑀准备讲课之时，突然看到陛下身边的张阿难出现在门口。 “张将军有事？” “有！” “陛下口谕，宣太子殿下和雍王殿下于承天门等候！” 李治听到这话心里一紧，他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 他这几天派人疯狂收购房产，不惜加价一倍，甚至怂恿那些先前卖房子给李厥的人反悔，将房产收回来重新卖给自己。 虽说只持续了两天，但反响巨大。 现在坊间已经有人传颂自己的仁德，很多官员也纷纷上书夸奖自己的善政。 今天父皇命自己和李厥随行，估计就是想领着自己和李厥，听听坊间百姓的声音吧！ 在李治智珠在握的时候，李厥却是一脸大写的懵逼。 “张阿翁，到底是啥事呀，竟然还要让我跟着……” 张阿难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放眼整个大唐，也只有这孙子如此讨厌陛下了吧！ “回殿下，老奴也不知道具体详情，只知道陛下收到几份奏疏后心情大好，这才决定带着您和太子殿下游历长安！” “哦哦哦……” 第200章 我凭啥给你们盖房子! 虽然李厥不知道李世民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但人为刀俎，他是鱼肉，他也只能听之任之。 不多时，李厥和李治齐齐来到承天门外等候。 在两人身后跟着各自的狗腿子，李厥的身后跟着卢照邻、萧瑀，李治的身后则跟着长孙澹，以及东宫的其他属官。 虽说李厥的牌面相较于李治差了好几倍，但李厥只要想到自己身后有个卢照邻，心情一下就好了许多。 毕竟李治手底下的人再多，能名留青史的一个都没有！ 我方只要派出一个卢照邻，就能将对面秒成渣渣！ 在李厥自嗨的时候，李世民倒背着手，腆着个大肚子登场了。 李世民一看到两人的穿戴，顿时有些不乐意。 “你们穿成这样干吗？” “赶紧回去换衣服，换些平常衣服！” 李厥一听这话就知道李二这老登要微服出巡，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回宫换衣服，而是笑嘻嘻道。 “阿翁，我不用换，整条朱雀大街的人都认识我！” “相对来说，九叔还是换一套吧！” “我？” 李治心想我就是要传播我的仁德之名，换了衣服我不就成小透明了。 “父皇，我也不用换了！” “咱们这么多人出去，只要不傻都知道是啥情况，换了也没多大意义！” 李世民听到两人这样说，心想还真是，自己出行浩浩荡荡，前呼后拥，就算穿成乞丐装，又有谁看不出来这是大人物呢？ “好吧！” “朕今天收到几份奏报，说你们叔侄俩加价收购百姓废弃房产，引得百姓称颂！” “朕很想看看，你们俩都是怎么做的，哈哈哈！” 李厥闻言只是淡淡的“哦”了一下，李治则是满脸期待，恨不得现在就被父皇狠狠的夸一通。 既然已经造成事实上的名牌了，李世民也就索性将六部官员也一起带上，跟着他一起去大街上闲逛。 李世民的第一站是群贤坊，按照奏疏上的说辞，这个坊的二手房交易最火，现在已经涨了一倍了。 李世民刚站到群贤坊的坊门外，整个坊一进一出的两个大门，就被百骑司紧紧守住了。 虽说此举多少会影响坊内的百姓出行，但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次的皇帝出巡，老百姓还是非常愿意配合的。 李世民先是来到一个废弃的院落，指着院子低矮的土墙，以及一推就倒的房门啧啧称奇。 “诸君猜测一下，这样破败的房子市价几何？” 户部尚书第一个站出来。 “陛下，这种破房子，最多值二十贯！” 其他人闻言纷纷附和。 “二十贯买块地皮，倒也划算的紧！” “这里可是群贤坊，紧挨着金光门，二十贯过于便宜了吧，依我看咋说也得值三十贯！” “三十贯也不贵……” “李厥，你给这个院子定价多少？” 李厥闻言尴尬的挠挠头。 “阿翁，这些小事我都是让手下人去做的，我哪知道他们给出多少钱？” 李厥话音刚落，薛勇就从人群里冒了出来。 “雍王殿下，卑职将这个院子作价五十贯！” 李厥闻言点点头道。 “还行，不算太坑！” 其他官员听到这个价格也频频点头，他们之前听说雍王殿下低买高卖的时候就不信，现在见到实证就更加证实之前的都是谣言。 毕竟李厥手里可不缺钱，光是曲江池一天的收益就足够让人眼红，根本没必要盯着群贤坊这仨瓜俩枣。 李世民闻言不动声色，只是将李治给叫了过来。 “稚奴，朕听闻你花费一百贯的价格，将这个院子给收了下来？” 李治闻言赶忙上前道。 “回禀父皇，儿臣确实命人收了，只是儿臣也不知道他们花了多少钱！” “朕来告诉你，他们花了一百贯！” “朕现在问你，你为何要花费如此高的价格来收购这所院落？” “回父皇，儿臣不忍百姓吃亏，故此出高价收购！” “哦？” 李治话音一落，跟长孙无忌亲厚的官员齐声称赞李治的仁爱之名。 “陛下，太子仁厚，实乃社稷之福呀！” “太子能有此心，乃是天下万民之福！” “臣认为陛下该嘉奖太子，莫要让太子破费太多，应该让户部承担下这笔费用！” 李世民在一片称颂之声中渐渐迷失自我，他最喜欢跟群臣炫耀自家儿子，现在见到李治给他干了这样一件长脸的事，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哈哈哈！” “该赏！” “朕这就下令给户部，让户部拨款补上这笔费用！” 正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李厥开口了。 “慢着！” 李厥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他，就连李世民的眼中都带有几分疑惑。 “李厥，你有话说？” “有！” “阿翁，我想问问九叔，他买完这些房子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 李治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对于他来说，只要能恶心到李厥就够了。 “我没想做啥呀……”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既然什么都不想做，那你花费一百贯的高价买他干嘛，买着玩吗？” “我……我看不惯有人欺压百姓！” “你说谁欺压百姓呢！” “我给出五十贯的高价，已经是市场价的两倍了。你现在又跳出来插一杠子，花费一百贯的高价买走，然后买完了还啥也不干，这不是纯纯的花钱买名声吗！” “阿翁，我反对用朝廷的钱给九叔买名声！” “他若是真有仁爱之名，那就让他自掏腰包买下长安所有废弃院落！” 李厥这话掷地有声，不仅将李治给镇住，就连两旁看热闹的官员也齐刷刷傻眼。 啥情况，大唐又要再现夺嫡之争了？ 只是看嫡长孙这架势，可比他爹厉害多了，可谓是刀到要害！ 李世民听到李厥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心中狂喜，自家这个傻大孙终于开窍了！ 李世民一直暗中怂恿李厥去争，甚至不惜让李治给李厥当磨刀石，只是李厥一直退避三舍，一味的隐忍。 现在看到李厥终于鼓起勇气跟李治正面硬刚，李世民的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 争争争！ “稚奴，这事你怎么看？” “我……” “儿臣……儿臣觉得李厥说得对，这种事情还是用东宫的府库比较好，就不要动用朝廷国库了。” 李世民闻言暗暗叹息一声，对李治的反应非常失望。 其实这点钱朝廷还是赔得起的，只是李治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怎么能当好李厥的磨刀石啊！ “李厥，你又怎么看？”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道。 “孙儿没看法！” “只要你和九叔不浪费民脂民膏来邀买名声就行！” 李世民听到李厥这样说，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对了，你买这院子想干嘛？” “我呀……” “我当然是打算拆了重建喽！” 正当李厥说到这儿，大街上突然有几个老头子凑了过来。 “嫡长孙，俺想问问您，您说的给我们盖房子的事还做不做数啦！”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两手一摊。 “不作数啦！” “这些废弃院子都被我九叔买走了，我还哪来的钱给你们盖房子！” “啊？” 周围的百姓听到这话，当即将矛头对准一旁的李治。 “太子殿下，您能给我们盖房子吗？” “盖房子？” “对呀，原来嫡长孙说给我们群贤坊所有人重新盖房子的，现在你买了我们的院子，就该是你来给我们盖房子！” “我……我凭啥给你们盖房子！” 第201章 民心可用! 李治听到老百姓的抱怨整个人都懵了，自己花高价买破房子就罢了，凭啥给他们免费盖房子！ 然而，群贤坊的老百姓听到李治的回答也崩溃了。 “你不给我们盖房子，跑我们这儿收什么房子！” “那个谁，你赶紧把房契要回来！” “你要是耽误街坊们盖房子的大事，信不信老子把你祖坟刨了！” 被老百姓指责的房主当场就慌了，周围可都是几辈子的街坊邻居，哪怕他卖了祖宅，依然住在这个坊内。 若是真因为自己贪图多卖的这点钱，愤怒的街坊们真能把他祖坟给刨了！ “太子殿下，房子我不卖了，求你把房契还给我吧！” 其他卖房子给太子的也齐齐跳出来，纷纷找太子索要房契。 甚至有的人还会多掏一二十贯的利息，只求太子别为难他们。 李治听到老百姓的诉求整个人都崩溃了，自己明明是出高价购买他们的房子，咋就成了他们的仇人！ 在李治崩溃的时候，李世民则是满脸的疑惑。 因为眼前的场景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在他看来，一个破败的院子能多卖一百贯，怎么看都是件大好事。 即使吃亏，也是李治吃亏，怎么也不会引起百姓不满吧？ 然而，眼前的场景告诉他，他所理解的是错的！ “李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厥闻言眨了眨眼，满脸坏笑的道。 “没咋回事呀！” “老百姓不愿意卖了呗！” “他们为啥愿意卖给你！” “因为我买的多呀！” “多？” “多多少？” “没多多少，就是长安一百个坊，我卖了七八成吧！” “什么！” 李厥此言一出，不仅李世民被震撼到，就是跟着来看热闹的官员也齐齐大吃一惊。 他们先前只是听闻，说嫡长孙要买下整个长安。可今天亲耳听到李厥承认，他们这才意识到这孙子真想这么干！ 只是他真能买得起吗？ 李世民也不信他能买得起，当即非常严肃的道。 “李厥，这不是儿戏，你给朕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阿翁，就是百姓们说的那样呀！” “我买他们的房子，然后在他们的宅基地上重建，建好新房再卖给他们！” 李世民听到这话依然不能理解，毕竟这样一来老百姓是捞到好处了，可李厥忙了一通什么都没捞到呀！ 难道这孙子也在花钱买名声？ 不不不！ 不可能！ 这孙子掉进钱眼里的德行，怎么可能干赔本的买卖！ 李世民还真了解李厥，李厥自然不会干赔本的买卖，甚至干的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虽说他承诺帮助百姓翻盖房子，但是有前提的，那就是用土地换房子。 占地十丈的宅院，重新翻盖完后要被他分走一半的！ 不过即使如此，群贤坊的老百姓依然觉得捡了大便宜。 李世民看看群情激奋的老百姓，又看看一脸懵逼的李治，然后暗暗叹了口气。 “稚奴，你将收购的房子全都退回去！” “啊？” “退给百姓！” “哦……” 虽说李治很是不甘心，但还是命人将房契拿过来，依次分发给百姓。 买房的钱自然是要收回的，只是这些事就不用李治操心了，自有东宫的属官替他处置。 群贤坊的百姓，当着李世民和一众大臣的面，将房契重新交给李厥，这才满怀期待的询问。 “嫡长孙，俺们啥时候能住上新房呀！” 李厥闻言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图纸，盯着图纸看了看道。 “若是我阿翁不整天给我关在皇宫里，不出一个月，你们就能住上新房啦！” “啊？” “这么快！” “皇帝陛下，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您多让皇孙出来溜达溜达，让他给我们盖新房！”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得直翻白眼，这孙子就这么想出宫？ 虽然李二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如此多的百姓请求，他还真不能视而不见。 “朕之所以不让他出来乱跑，主要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几个老汉闻言连忙点头附和。 “知道知道，俺家小孙孙都不敢让他上街，生怕被人贩子给抓走！” “不过皇帝陛下您大可放心，嫡长孙来了我们群贤坊，那就是我们群贤坊的贵人，我们群贤坊上万百姓豁出身家性命，也要保护好他！” “谁敢对嫡长孙不利，就是我们整个群贤坊的仇人！”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激动，这孙子也太会玩了吧，竟然将群贤坊的人心收买到这种程度啦！ 其他大臣听到这话也纷纷侧目，若整个长安百姓都这样想，那李厥不是太子也是太子了！ 唯有李厥不当回事，毕竟群贤坊的百姓跟他有利益捆绑，他若是被人害死，他们这辈子都别想住上新房子！ 李世民略微矜持下，当即同意了群贤坊百姓的请求。 “既然父老乡亲们这样说，那朕就同意他每天出宫！” “李厥，朕给你一个月时间，若是不能让群贤坊的百姓都住上新房，朕就……” 李世民刚说到这儿，就有几个老汉笑呵呵的接话。 “陛下就打他的板子，哈哈哈！” 李世民闻言也跟着哈哈大笑道。 “对！” “朕就狠狠的打你板子，打的你一个月下不来床，哈哈哈！” 李世民在一阵大笑声中，带着李治和一众大臣扬长而去，李厥则留在群贤坊，跟一众百姓商讨重建的事宜。 虽说李世民走了，但他却在群贤坊留了好几根钉子，专门盯着李厥这个逆孙。 因此，当天夜里，他就收到了完整的奏报。 “陛下，卑职打探清楚了，嫡长孙跟所有百姓都签订了合同，承诺给他们免费盖房子！” “它的好处是什么？” “嫡长孙的好处是群贤坊内剩余的土地！” “剩余？” “群贤坊咱们今天都看了，里边拥挤不堪，哪还有多余的土地？” “陛下，卑职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可当卑职看了嫡长孙的图纸就明白咋回事了。” “图纸在那儿！” “请陛下过目！” 李世民接过图纸一看，当场被图纸上描绘的景象给震撼住了。只见一排排整齐的二层小楼鳞次栉比的排列，在小楼周围还有绿树、鲜花点缀。 “这孙子画的图纸就是漂亮！” “朕明白了，他是想统统盖成二层小楼，这样一来百姓原来的居住不受影响，还能凭空多出一半的剩余土地！” “对！” 第202章 这逆孙还有没有点良心! 一个月后，李世民再次踏足群贤坊。 虽说他早就看过李厥给老百姓画的饼（图纸），但不让他亲眼见到，他总觉得不踏实。 因为他在拿到图纸的当天，就命工部尚书出具了一份预案，按照工部的说法，即使将剩余的土地折算成费用，依然是个赔钱买卖。 因此，他非常想看看，李厥这逆孙会不会跟他承诺的那般，给群贤坊的百姓重建一个宛如花园般漂亮的坊市。 然而，李世民刚进入群贤坊，就被坊内干净的街道，以及两旁整齐的小楼给震撼了。 虽说此时的群贤坊并未彻底完工，还有不少工人进进出出，运送一些砖石木料，以及小树苗之类。但肉眼可见的是整个群贤坊，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脏乱差的街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干净的青石板路。原本恶臭不堪的脏水沟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串联起来的管道。 李世民之所以能看到这些管道，只因他来的时间凑巧，正好赶上装下水管道的时间。他若是晚上几天过来，连这个东西都见不到！ 李世民的目光很快就被路旁的一个硕大的木箱所吸引，不由好奇的上前打量一番。 “这个木箱是干嘛的？” “回陛下，据说这个木箱叫垃圾箱，是专门用来盛放垃圾的！” “垃圾箱？” 李世民闻言满脸诧异，老百姓能有啥垃圾可扔，还犯得着整这么大个箱子？ 事实上，尉迟樊也不解，甚至整个群贤坊的百姓都不解。 只是没人敢劝，只能任由嫡长孙放置垃圾箱。 李世民走了几步，又看到一个个竖在门口的木杆，因为有之前桑林村的经历，他顿时猜到这个木杆的用途了。 “这个是路灯吧？” “对！” “不过路灯杆只埋了几根就被叫停了！” “为何？” “据说是百姓们不同意，说家家户户门口点个灯笼，就能给路人照亮了，根本用不着专门立根杆子挂灯笼！” 李世民闻言暗暗点头道。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对于坊内的百姓来说，只要在门口点个灯笼就够了。路灯之类的东西，还是放在朱雀大街更有用点！” 尉迟樊听到这话当即连连拍马屁道。 “对对对！” “陛下圣明，路灯还是放在朱雀大街有用！” 正在互相吹捧的两个人都似乎忘了一件事，大唐长安是有宵禁的！ 整个朱雀大街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安路灯有啥意义！ 李世民又走了几步，突然看到前方有个老熟人。 “这人是尉迟敬德吧？” “是吧？” “你这叫什么话，自家叔叔都不认识了？” “我……” 尉迟樊听到这话，赶忙快跑两步上前，果然看到尉迟敬德那张黑黢黢的大脸。 “二叔，还真是你呀！” “咦，你小子咋也来了？” “二叔不知，侄儿这一个月就没离开过这儿……” “哦对了，陛下也来了，刚刚就是陛下先看到的你，让我过来打个招呼！” “陛下也来啦？” 尉迟敬德闻言赶忙四处张望，果然见到李二站在不远处。 “微臣拜见陛下！” “免了！” “尉迟敬德，你咋也跑这儿来了！” “微臣来买房子呀！” “买房子？” “你买这儿的房子？” “对呀！” “微臣家的犬子们都大了，孙儿也不少了，总得多给他们置办些房产，微臣走的才能安心点呀！” “那你为何选择这儿？” “朕记得群贤坊不是啥好地方吧？” 尉迟敬德闻言哈哈大笑。 “陛下，您说的都是老黄历了，现在的群贤坊可是大变样，不仅所有房子统统推到重建，就是明沟暗渠也都改了，改成下什么水……” “不仅不会传出异味，甚至连蚊虫都少了！” “不过老臣之所以决定在这儿买房子，主要是图这里的房子能升值！” “升值？” “对呀！” “陛下有所不知，群贤坊的房子现在是一天一价！” “昨天一套还一千贯呢，今天就涨到一千二了，老臣要是再晚下手几天，估计每套又得多花几百贯！” “啥？” 李世民听到这话整个人都震惊了。 群贤坊是普通坊，里边没什么达官显贵，只是一些商贾百姓居住，竟然都能卖到一千贯一套？ “不可能吧，谁会花这么大价钱买群贤坊的房子？” “老臣愿意呀！” “不仅老臣愿意，长安很多勋贵家里都天天派人在这儿盯着呢，只要有百姓愿意卖房，不论多少钱他们都收！” “这……” “他们收这儿的房子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因为这里的房子好呀！” 尉迟敬德说完这话就领着李世民进了一座小院。 “陛下，这套院子已经被微臣买了，陛下正好可以参观下！” 李世民走进小院，见到小院内铺着带花纹的砖，花圃里还有两个匠人在忙碌，移植一些牡丹、芍药之类的。 “你还喜欢花？” “微臣哪喜欢这个呀，是微臣的儿媳命人弄的！” “陛下看看这房梁，再看看这廊柱，还有这门框！” 李世民闻言敲了敲门框，满意的点点头。 “确实结实的很！” “但这也不值一千贯吧？” 尉迟敬德闻言嘿嘿一笑道。 “当然不值！” “若是在别的地方，给微臣三百贯，微臣保准建的比这还好！” “那你为何要买？” “陛下，买房子不仅要看房子，还得看房子所处的位置！” “位置？” “对呀！” “位置很重要！” 尉迟敬德说到这儿，当即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图纸，指着一块空白的地方道。 “陛下请看这里！” “这里不是空地么？” “陛下，现在是空地，等过几个月就不是了！” “孙神仙可是发话了，说要在这儿开一家诊所，每个月至少来坐诊三天！” “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那叫一个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厥这个逆孙为了卖房子，竟然连孙神仙都给搬出来了。 “陛下请看这儿！” “这又是啥？” “据说这里要开一所学堂！” “学堂很寻常吧？” “陛下，普通学堂当然寻常，可如果是萧瑀先生开办的呢？” “萧瑀？” “哪个萧瑀？” “还能是哪个，当然是宋国公萧瑀啦！” “他要来这儿开学堂？” “是啊！” 李世民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回身对着尉迟樊道。 “李厥那逆孙在哪儿！” “赶紧把他给朕叫来，朕要好好问问他，这逆孙还有没有点良心！” 第203章 假传圣旨，囤积居奇! 群贤坊售楼处并不在群贤坊，而是被李厥安排在了西市。 原因无它，只因西市的有钱人更多一些。 虽然李厥早就预料到发售会非常火爆，但真到发售当天，李厥也被火爆的场面给震惊了。 李厥看着乌央乌央的人群，不由的感慨道。 “长安城有钱人这么多吗？” “殿下，主要是您定价太便宜了，才只定了两千贯一套，若是定价三千贯，准保少一半人！” “两千贯还便宜？” “是啊！” “您是不知道，这些胡人商贾想买房子都想疯了，加之咱们的房子正好挨着西市，最是方便他们做生意，您就要他们三千贯，他们也不带眨眼的！” “这样啊……” “你去跟薛勇说一声，让他今天只卖五十套，剩下的留着涨价卖！” “诺！” 正在李厥欣赏长安富商的热情时，他只觉得脖颈处一凉，仿佛被什么人给抓住了。他紧张的回头一看，正好看到李世民那张老脸。 “阿翁？” “你不是说免费给群贤坊的百姓盖房子吗？” “是呀！” “孙儿做到啦，已经将他们的房子都盖完啦！” “你……你强占了他们一半的地……” “没强占呀，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我免费给他们盖房子，并且居住面积不小于原来的房子，然后剩下的土地归我！” “你……” 李世民憋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 毕竟这孙子说的是事实，他也确实给老百姓免费盖了房子。 但站在李世民的角度，他总觉得这事干的不对，最起码不该这样大张旗鼓的卖房子！ 而且，刚刚来的路上，他就听到很多百姓在讨论如何将房子卖出高价，然后他们拿着钱去城外买个便宜房子居住之类的话题。 虽然李世民不懂其中的道理，但他敏感的觉得，老百姓这种趋利的行为不妥，最起码对他的帝国来说不好！ “咳咳！” “卖房子的事先停一停！” “为啥呀？” “朕说停就停！” “哦哦哦，孙儿明白了，阿翁是想让老百姓先卖，让他们挣够了钱再说！” “老百姓也不许卖！” “啊？” “阿翁，你这拍脑门的决定可是很招人恨啊！”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哼哼，除了你这个逆孙，天底下谁敢恨我？” 李厥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自己才懒得恨他呢，只是李二此举断了很多人的财路，定然有很多人暗戳戳的骂他。 果然，当薛勇宣布群贤坊的房子不对外售卖后，售楼处内当场就炸锅了。 “什么！” “你们这些黑了心的商贾，区区一套院子，卖两千贯还不知足，竟然还想涨价！” “大叔您误会啦，我们不是想涨价，是朝廷有旨意不让卖！” “什么狗屁旨意！” “有本事你把旨意拿出来，拿不出来就是想涨价！” “我……” 薛勇见到这些人如此愤怒，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心道嫡长孙到底想咋样，为啥说朝廷不让卖啊…… 这要是不能给这些人给说法，搞不好他们今天能把店给砸了！ 李世民也没想到这些买房子的人反响能这么大，他只是不想让这些人被骗，哪成想这些人非但不领情，反而骂他的旨意是狗屁！ 正当李世民愤愤不平之时，只听一旁的尉迟敬德嘟囔道。 “陛下，您这不是闲的么，这么好的房子为啥不让卖？” “朕是怕你们花高价！” “陛下，您也不想想，房子总共就那么多，不定个高价，我们这些有钱人也买不到呀！” “除非陛下能送我几套，否则我以后再也不上朝了！” 李世民闻言一阵气急败坏的骂道。 “狗屁！” “你少拿这事威胁我，像你平时多爱上朝似的！” 尉迟敬德闻言尴尬的嘿嘿笑了笑道。 “陛下，您要是赏赐给我五套，我以后就爱上朝了！” “五套……” “阿翁，五套就是一万贯，您想好了在开口！” 李世民听到这话果然闭嘴了，毕竟他跟钱没仇，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送人一万贯。 尉迟敬德不干了，当场抓起李厥使劲的摇晃道。 “嫡长孙，老臣待你不薄呀，你怎能如此坑害俺，啊啊啊啊啊！” 李厥被尉迟敬德都快摇散架了，但却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他重建群贤坊的事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尉迟敬德若是想占自己的便宜，早就可以来找自己低价买房。 但尉迟敬德没有，由此可见，自己这位马槊师傅为人是非常靠谱的，比起某个不愿意透露名字的老登靠谱多了。 “师傅，房子的事你别急，没有谁的还能没有你的！” “我保证只收你个成本价！” 尉迟敬德闻言摇摇头道。 “不行，老夫从不占人便宜，该多少就多少，几千贯老夫还是拿的出的！ 尉迟敬德说完这话就转头看向李世民。 “陛下，您还是慎重下决定，此事已经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了，很多老臣都有在群贤坊买房子的想法。” “您这突然不让卖了，这不是将嫡长孙架在火上烤吗！” 李世民依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满脸不屑的道。 “哼哼！” “朕还就不信了，他们能把朕给吃了？” 尉迟敬德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随即见到李厥也在翻白眼，两人对视一眼嘿嘿一笑，齐声开口道。 “陛下圣明！” 第二天，李世民刚上朝就感觉出气氛不对了。 虽然一众大臣还没开口，但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的烟火味了。 果然，当第一个大臣开口，李世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陛下，臣弹劾雍王殿下巧取豪夺！” “雍王殿下强占群贤坊百姓宅基地，重新翻盖后缩水一半不说，还将剩下的土地爷都盖上房子！” “此等巧取豪夺之事，极大的影响了皇室的清誉，请陛下重罚！” 这个人刚闭嘴，又有一个人跳了出来。 “陛下，微臣弹劾雍王殿下假传圣旨，囤积居奇！” “雍王殿下重建群贤坊，本来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对外声称多出的房子会发售，然而昨天突然说奉了朝廷的旨意不卖了！” “然而，微臣查阅朝廷签发的旨意，并未看到不许买卖群贤坊房子一条。” “由此可见，雍王殿下胆大包天，恃宠而骄，已经开始假传圣旨，并且假借陛下的名义囤积居奇！” “微臣斗胆建议陛下严厉责罚雍王殿下，并将群贤坊多出来的房子充公……” 第204章 封李厥为秦王! 李世民静静的看着一众官员表演，直至听到充公两字，脸上这才有了点表情。 “充公？” “呵呵，你们可真敢想！” “朕的大孙辛辛苦苦盖出来的房子，你们一句充公就完啦？” 虽然李世民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但对于这些财迷心窍，两只眼已经掉钱眼里的官员来说，依然毫不畏惧的上前。 “陛下，微臣也是为国家计，为大唐计！” “微臣已经考察过，群贤坊的房子一套成本只有区区几十贯，雍王殿下转手就卖两千贯，已经是几十倍之利了！” “可恨的是雍王殿下还不知足，竟然打着陛下的旗号假传圣旨，说什么朝廷不让售卖，打算以此来制造恐慌，提高价格！” “此等心计何等危险，请陛下详查！” 这个官员刚闭嘴，又有一个官员跳出来。 “陛下，此等奸商行径，必须予以严惩！” “微臣建议将群贤坊的房子，除却还给百姓的，其余全部充公发卖，所得欠款全部充实国库，支应陛下东征高句丽！” 李世民听到这个提议心里一动，若是真能将这些房子全都卖了充实国库，国库少说进项一两百万贯啊！ 虽说李世民贵为皇帝，但面对一两百万贯的银钱依然有些动心。 殊不知，这才是这些官员的目的。 只要将房子充公，他们就有一万个办法将其变成自己的。 至于李世民惦记的一两百万贯，哼哼，他恐怕连根毛都看不见！ “此事稍后再议！” “陛下……” “朕已经说了，此事稍后再议，若有人再敢言此事，就给朕滚出去！”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当即对着几个狗腿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逼迫太甚。 事实上，陛下没有直接反对已经赢了一半。 至于剩下的一半，只要人为的制造朝廷银钱短缺的现象即可。 东宫崇文馆。 李厥依然苦逼的当着小学僧，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里听着永远也听不懂的课。 虽说李二这个老登打断了他的发财大计，但他却一点都不着急。 毕竟他在意的不是钱，而是让老百姓真正住上好房子。 李厥不急，但跟着李厥喝汤的兕子和高阳却急了。 高阳和兕子两人，分别投入巨量资金，购置了很多坊市的破房子。 若是群贤坊的房子卖不上价，她们在其他坊收购的房子也就不值钱了！ 因此，两人都不等李厥放学，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大侄子……” 萧瑀看到两位公主驾到，当即不悦的咳了咳。高阳和兕子见状，赶忙躬身一礼，然后尴尬的笑了笑道。 “先生，借李厥一用……” 萧瑀闻言皱眉道。 “准！” “但不许耽搁太长时间！” “诺！” 两人得到萧瑀的准许，当即拉着李厥来到外边，将刚刚朝会上的事情跟李厥说了一遍。 “大侄子，大事不好啦，有官员提议让父皇将群贤坊多余的房子充公发卖！” “充公？” “是呀！” 李厥是太知道“充公”的意义了，这东西只要充了公就指不定是谁的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堂堂大唐嫡长孙，竟然也能被人吃大户！ “两位姑姑，你们觉得咱们该怎么做？” “当然是找你阿翁陈说厉害，让他不要轻信官员们的话啦！” “你们觉得李二……你们父皇会听？” “我们俩说可能不听，但你去说，你阿翁一定听！” “我去？” “我要是去，你父皇能打死我！” “大侄子，你就不怕你阿翁真听了那些官员的话，将你辛辛苦苦盖的房子充公？” “不怕！” “他们就算吞下也消化不了！” “消化不了？” “对！” “他们怎么吞下去，就得怎么给我吐出来！” 高阳听到这话，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李厥，想不通李厥哪来这么大的底气。 毕竟房子已经盖完了，随时都能入住。 此时被人巧取豪夺了去，咋看都是巨大的损失。 不过，李厥若是真有办法让他们将房子吐出来，对他个人来说倒是有着非常大的好处。 从今往后，估计再也没人敢小看他！ “大侄子，你真有把握吗？” “有！” “大侄子，若是你真有把握，姑姑就陪你赌一把！” “赌什么？” “赌朝廷吞不下你的房子呀！” 李厥闻言自信的点点头道。 “姑姑放心，整个大唐除了我，没人能卖得动那些房子！” 高阳见李厥这样说就放心了，当即拉着兕子离开。两人出了东宫，兕子满脸不解的问道。 “高阳姐姐，你刚刚跟大侄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高阳闻言微微一笑。 “兕子，你不用懂这些，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李厥就是了。” 兕子闻言懵懂的点点头，她确信高阳不会害李厥，但却想不通两人刚刚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刚回到甘露殿，还没等喝上一盏茶呢，就听到高阳和兕子求见。 李世民一听到这两人的名字就是一阵头疼，若是他猜得没错，这俩丫头一定是为了群贤坊的房子来的。 毕竟，这两个丫头好像也投了钱…… “陛下，要不要见？” 李世民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若只是高阳，不见也就不见了。可还有兕子呢，若是不见这丫头，她指不定怎么哭呢……” “既然这样，老奴就宣两位公主上殿？” “宣吧！” 不多时，兕子和高阳走进甘露殿，两人刚给李世民行完礼，李世民就硬着头皮问道。 “高阳、兕子，你们可是因为群贤坊的房子来的？” “是！” “此事不必再议，朕已经决定将房子充公，当做东征高句丽的军费！” 高阳听到这话心里一沉，没想到父皇果然动心了！ “父皇，女儿正是为此事而来！” “刚刚我跟兕子妹妹已经找过李厥了，李厥同意将群贤坊的房产进献给陛下，充作父皇亲征高句丽的军费！” “什么？” “那孙子真有此心？” “当然！” “父皇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兕子妹妹，兕子妹妹也听到了！” 高阳说到这儿，使劲的将兕子往前一推，给兕子整的满头雾水，心想刚刚有提到过这事吗？ 只是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只能跟着撒谎。 “是！” “女儿也听到了！” 李世民听到这儿激动的直接从龙椅上蹦起来，开心的在地上转着圈圈。 “朕以前一直以为这孩子市侩，贪利，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识大体，顾大局，视钱财如粪土！” “朕真是错怪他啦，哈哈哈！” “父皇，嫡长孙立此大功劳，您总得赏他点什么吧？” “毕竟李厥又出工，又出力，还花了不少本钱，您这个当阿翁的，总不好占孙儿的便宜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连连点头。 “对！” “朕必须给这孙子点赏赐！” “改封李厥为秦王！” “啊？” 李世民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静。 虽说高阳知道父皇必定赏赐不轻，但也没想到会直接封李厥为秦王。 要知道，秦王可是父皇年轻时的封号！ 第205章 饕餮盛宴! “恭喜秦王殿下！” 李厥刚从东宫出来，就看到张贵满脸堆笑的上前行礼，还称自己为秦王殿下。 这可着实把李厥给吓了一大跳，心想这玩意也能乱叫吗，这要是被李二那个小气鬼知道，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呀！ “闭嘴！” “雍王乃是陛下当年用过的封号，岂能随便用在我身上！” “殿下有所不知，陛下感念您的慷慨，已经正式改封您为秦王啦！” “啊？”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愣住，随后小心的问道。 “我有啥慷慨行为吗？” “殿下不是说要将群贤坊卖房子的钱全都送给陛下，支持陛下东征吗？” “我……” “我说过吗？” “高阳公主殿下说的！” 李厥听到这儿总算明白高阳为啥那么问自己了，感情这家伙是打的这个主意。 只是大唐的秦王这么便宜么，自己只是用几套房子就换了回来？ “低调！” “没有正式圣旨之前都不作数！” 张贵闻言恍然的点点头，然后朝着李厥竖起大拇指。 “殿下英明！” 张贵在宫里十几年，见得事情多了，对李厥的顾虑有着非常深的体会。 皇宫大内的事情，不白纸黑字的写出来都不能作数！ 李厥在得知自己被册封为秦王后没有任何变化，每天都是按时去东宫读书，偶尔被李二叫过去考校下功课，时不时的在被李二给拎过去当个瓜娃子，给一群老头子背书。 虽说这种幼稚的生活比较耻辱，但人在屋檐下，他也只能强迫自己低头。 李厥过的生不如死之时，大唐的官员们却过的非常惬意。尤其在知道李厥将群贤坊的房产送给陛下，他们更是摩拳擦掌，准备来一场饕餮盛宴。 长孙无忌也早就盯上群贤坊的房子了，虽说他不知道为啥这里的房子能被炒的这么贵，但他作为大唐有数的挣钱小能手，自然不能跟钱过不去。 因此，在陛下正式将群贤坊的房子划归民部，交由民部进行处置之时，他第一时间就找到民部部尚书杨师道，简单的交代了几点自己的要求。 “杨师道呀，陛下此次将群贤坊的房子交给你处置，你可得替陛下把好关哟！” “长孙大人放心，微臣定当竭尽所能，替陛下卖出多多的军费！” 长孙无忌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 “对了，你们民部有些官员还没住处吧？” “啊？” 杨师道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心道长孙无忌咋还突然关心起民部官员的住处问题了。 “大人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就是关心一下新晋的官员。” “虽说这些新晋官员位卑职低，但他们未来可都是大唐的股肱之臣，岂能让他们居无定所，四处漂泊？” “因此，老夫有个想法，不妨先将一部分房子拿出来，免费借给他们居住……” 杨师道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一亮，长孙无忌的这个“借”字非常灵性，既保证了房子的产权问题，又给民部的官员提供了住所，可谓是一举两得！ “大人高见！” “只是陛下若怪罪下来……” 长孙无忌闻言哈哈大笑道。 “陛下爱民如子，乃是四海皆知的道理。” “难道朝廷的官员就不是陛下的子民？” “再说，你又没贪污，将陛下的房产据为己有，而是将其暂时借给民部官员使用。若是陛下真动怒，再责令他们还回来不就是了！” 杨师道闻言心想，这东西只要借出去，再想要回来就千难万难。 毕竟，陛下也不能撕破脸，让自己手底下的官员要房子吧！ 不过长孙无忌的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只要将这事办成，自己这个署理民部的临时尚书，就能变成实实在在的正式尚书。 而且，民部上下官员也会非常拥戴自己，奉自己的话为圭臬。 更重要的是，此举不用自己掏一分钱，完全是慷陛下和嫡长孙之慷慨，何乐而不为呢？ 长孙无忌从民部走后，又去了刑部、工部、吏部。 随着大唐朝政稳定，这几年新晋的官员非常多。然而，并不是所有人一出生就在罗马，很多人一出生就是骡马，一生孜孜以求不过是个安居乐业，长住久安。 然而，这点需求在其他地方或许容易办到，可在长安来说就是长安米贵，久居不易了。 因此，很多京城的官员都是租赁房子居住，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固定房产。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不努力，只能怪李二给的俸禄实在是太少，根本就不够他们在长安买房的。 长孙无忌挨个找各部尚书聊了一遍，每个尚书都非常动心，然后又去找民部尚书借房子。 于是乎，群贤坊的房子还没正式开卖的，就已经被尚书省六部的官员给“借”走几百套。 长孙无忌为什么这么好心，会想着帮助长安的新晋官员谋好处？ 答案是只有让一部分人打头阵，他们这些真正的饕餮才能出场！ 长孙无忌家族掌管着大唐最大的民营冶铁作坊，手底下自然不缺商人，他随便将几个商人介绍给民部尚书杨师道，就轻松拿下几百套房产。 而且每套房产的售价感人，只有区区不到一百贯！ 六部尚书冲锋在前，其他官员也不甘落后，纷纷派出家奴、管家去找民部尚书买房子。 杨师道只用了不到十天，就将群贤坊的四千套房子给卖光了！ 甚至连原来群贤坊百姓的房产都没剩下，全都被他以一百贯每栋的高价给卖掉！ “陛下，民部尚书杨师道求见！” 李世民一听是杨师道来了，当即激动起来。 “杨师道一定是将群贤坊的房子都卖了，特意来给朕报喜的！” “赶紧宣他进殿！” “诺！” 不多时，杨师道走进大殿，刚要给李二行礼，就被李二兴冲冲的给打断了。 “免礼！” “杨爱卿可是来给朕报喜的？” “是啊！” “陛下，群贤坊的房子太受欢迎了，微臣只用了不到十天，就将群贤坊的房子全给卖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更加激动了，激动的满脸都是潮红。 “快说，卖了多少？” “回禀陛下，总计卖了三十七万贯！” “多少？” 第206章 你若真能办到，朕就封你为大唐储君! “三十七万贯呀！” “怎么只有这点？” “一套房两千贯，两千套房不该是四百万贯吗？” “陛下，账不是这么算的！” 李世民听到这话如同一只咆哮的老虎，对着杨师道发出一声虎啸。 “那该怎么算？” “今天你要是不给朕说明白，朕将你推出去五马分尸！” 杨师道一听这话，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了。 “陛下容禀！” “先前的两千贯一套，乃是嫡长孙炒作的高价，朝廷一次卖出几千套房，根本就卖不上这么高的价格！” “而且，陛下急于要现钱，商人手里哪来这么多钱呀，只能再次低价销售。” “一套能卖上一百多贯钱，已经是微臣的极限了！” “多少？” 李世民再次被杨师道的话给震惊，群贤坊一套房的建筑成本都将近一百了，这老倌卖了一百多还觉得自己很能耐呗！ “一百贯到一百五十贯不等……” 李世民听到这话面沉如水的道。 “你可以死了！” “来人，将杨师道打入大牢，三日后问斩！” 正常来说，李世民都是推出去直接砍，只是因为早些年误杀了一个忠臣，这才给自己加了个限制，不论自己多生气，都要缓刑三天再说。 杨师道一听这话当即砰砰砰磕头。 “陛下饶命！” “饶命？” “你贪了朕几百万的银钱，你竟然还有脸让朕饶命！” “陛下，微臣敢对天发誓，微臣绝没贪一文钱呀！” “那你给朕说说，你将朕的钱整哪儿去了！” “陛下，微臣这里有详细账本，每一笔都记录的明明白白，不怕任何人查验！”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色微变，随即给张阿难一个眼神，示意他将账本拿上来。 不多时，张阿难将账本递给李世民，李世民打开一看只感觉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杨师道将他的房子卖的超级便宜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私分自己的房子，并且一下子就分出去五百套！ “这五百套是咋回事？” “回陛下，这些都只是暂借，暂时借给新晋的京官使用，若是陛下不愿让他们白住，也是可以让他们交租金，或者让他们出钱买下的。” “你……” 李世民听到这话真的是刀了杨师道的心都有了，他怎么敢不跟自己说，就将自己的房子分给官员们居住呢？ 现在出了事，反倒要让自己来做恶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自己一旦命这些官员交租金，就会被这些官员骂成暴君，唯利是图的小人！ 李世民越想越气，直接砍人自然不行，但揍人总还是可以的。 于是乎，李世民抄起桌子上的镇尺，气冲冲来到杨师道面前，对着杨师道好一顿胖揍。 “陛下饶命……” “陛下饶……饶……饶命呀，呜呜呜……” 直至张阿难上来拉架，李世民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给杨师道打的不成人形了。 “看看死了没！” 张阿难闻言上前摸了摸杨师道的鼻子，然后朝着李世民点点头。 “陛下，杨大人还有气……”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传太医给他医治，千万别让他死在宫里！” “诺！” 在御医抬着杨师道去太医院诊治之时，李世民百无聊赖的登上太极宫的城墙，站在承天门的城楼上，眺望着六部衙门。 就是这群人贪了自己五百套房子！ 然而可恨的是，自己还没法找他们要钱！ 毕竟按照礼法来说，自己是他们的君父，这世上哪有为人父母者找子女要房租的道理？ 李世民越想越气，当看到官员们下班，三五成群的往外走的时候，他更是气得恨不得冲上前挨个抽他们嘴巴子。 官员们下班的时间，李厥也背着手从东宫溜达出来。 萧瑀是个好先生，严格遵循大唐的工作时间，只要到点了就放学，坚决不浪费学生的一分一秒。 然而，当李厥看到城门楼上的李二时，下意识的缩了缩脖。 “张贵，你去打听下，陛下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这种事张贵根本就不用打听，陛下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来到城门楼上看风景。 “殿下，您今天最好小心点，千万别惹恼陛下！” “嗯嗯嗯，我一定不惹这老头子！” 正当李厥蹑手蹑脚的溜进承天门，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立政殿之时，突然听到城门楼上传来一声断喝。 “逆孙，给朕滚上来！” “啊？” 李厥惊恐的抬头看了看李世民，然后无比郁闷的登上城门楼。 “孙儿拜见陛下！” “叫阿翁！” “哎！” 李世民听到这声“哎”直接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逆孙竟然敢占自己便宜！ 李世民想明白关键，对着李厥的屁股就是一脚。 “逆孙，朕是让你叫朕阿翁，不是叫你阿翁……” “阿翁好，阿翁辛苦啦！” 这回轮到李世民“唉”了，只是两人同样的发音，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 “唉……” “朕这个阿翁有愧呀，愧对你的一片孝心哟！” 李厥听到这话眨着眼睛问道。 “阿翁，你遇到难事了？” 李世民臊眉耷眼的道。 “唉！” “朕被民部尚书给坑了！” “怎么坑的？” “原本能卖四百万贯的房子，被杨师道这个货只卖了三十多万贯！” 李厥闻言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淡定的点点头。 “还好，比孙儿预想的好多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满脸惊讶，继而满脸不解的问道。 “你啥意思，难道三十多万贯还算多？” “阿翁，三十多万贯当然不多，但对于你手底下的官员来说，他们还能给你省三十多万贯，你就偷着乐吧！” “这要是放在一千多年后，你非但一文钱捞不到，反而还得欠他们几十万贯！” 李世民闻言眉头紧皱。 “这是什么道理？” “明明是朕的房子，他们给朕贱卖了，朕还得欠他们钱？” 李厥也只是随口吐句槽，毕竟这里不是一千年后，而是如日中天的大唐。 “阿翁就别琢磨这事了，还是说说您想咋办吧。” 李世民闻言郁闷的摊开手。 “朕能咋办！” “杨师道这个狗东西，非但贱卖了你辛辛苦苦盖的房子，还将其中的五百套借给京城的官员！” “正所谓法不责众，即使是朕，也不可能同时给几百名官员治罪！” “一旦朕治他们的罪，那大唐的政事就没人处理了，整个大唐也会陷入瘫痪！” “现在朕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捏着鼻子吃这个哑巴亏！” 李厥听了李世民的话，听出李世民心中的不甘，这才试探性的问道。 “阿翁，若是孙儿有办法将房子弄回来，并且按照原来的高价重新卖出去，阿翁准备怎么赏我？” “你？” “你真有这个本事？” 李厥谦虚的笑了笑。 “可以试试！” 李世民闻言当即狮子大开口，给了李厥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你若真能办到，朕就封你为大唐储君！” 第207章 造自己的反! 李厥听到李世民画的饼整个人都懵了。 虽说他知道这是李二这老登忽悠自己，但能从他口中亲耳听到，还是让他非常惊讶。 “阿翁，你在逗我开心？” “你不信？” “我当然不信！” “不信就不信吧，反正只要你能将这事给朕摆平，你想要啥朕都满足你！” “这还差不多！” 李厥得到李世民的许诺，开心的领着百骑司的人去群贤坊，替李世民擦屁股。 虽然李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到达群贤坊，看到一个个无家可归的百姓已然炸毛了。 “你们咋不搬去新家？” “嫡长孙，我们哪还有新家呀！” “嫡长孙，我们的房子都被朝廷给卖啦，呜呜呜！” “卖啦？” “你们可是群贤坊的原住户，你们的回迁房也有人敢卖？” “有啊！” “官府的人说了，这都是皇上的房，他们想卖就卖。我们要是想住也行，得拿出一百多贯钱来买！” “这……” 李厥听到一众百姓的诉苦，直接被大唐官员的无耻给震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群蛀虫为了钱能干出这样的事！ “大爷、大娘们，你们信不信我？” “信！” “嫡长孙呀，我们现在就信您啦，您要是再不管我们，我们只能去大街上要饭啦，呜呜呜！” 这一刻，李厥突然感觉有一种名为责任的东西压在身上。 “既然你们信我，那就按我说的做！” “诺！” 李厥进驻群贤坊的当天，群贤坊的百姓就扯着横幅，将六部衙门给堵了。 横幅上要么是欠债还钱，要么就是还我血汗房的标语。 长安本来就不缺看热闹的人，再加上群贤坊的百姓本就过万，顷刻间就在朱雀大街上聚集了几万人。 褚遂良见到此等恶劣事件，当即就想命人镇压，只是派去的人还没开始镇压呢，就被百骑司的人给劝退了。 “什么情况，你们为何不镇压这群刁民？” “回大人，百骑司的人在场，嫡长孙也在，他们说这只是百姓的诉求，根本不用镇压！” “什么？” “嫡长孙和百骑司的人也在？” “真是乱了套了，我得赶紧去找长孙大人！” 不多时，褚遂良来到尚书省，将朱雀大街上的事跟长孙无忌说了一遍。 “大人，这事不能再拖了，一旦酿成民变，整个长安都要遭殃！” 长孙无忌可是从隋末走过来的老反贼，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你说得对，我这就进宫面见皇帝陛下，让皇帝陛下调兵平叛！” 李世民站在承天门城楼上，默默的注视着朱雀大街上的动静。 实话说，当他看到群贤坊的百姓举着条幅，齐刷刷来到内城讨要说法时，他也被吓了一大跳。 可当他看到领头的是百骑司的人，心里顿时不那么惊慌了。 只是他心里也有不小的疑惑，那就是李厥到底要干嘛！ 毕竟老百姓这种东西，只要煽动起来，就不是容易控制得住的。 要是闹出大乱子，哪怕他这个皇帝，也保不住李厥这个逆孙！ “来人，去跟李厥说一声，别让他闹的太大！” “诺！” 不多时，李二的护卫回来，带来一张李厥亲手写的纸条。 “陛下，嫡长孙说这是他们的诉求，让您配合一下。” “诉求？” 李世民低头一看，随即哈哈大笑。 “好！” “没想到这孙子竟然能想到这层！” 正在李世民得意的哈哈大笑之时，正好看到气喘吁吁跑来的长孙无忌。 “陛下，大事不好啦，李厥领着长安百姓造反啦！” 李世民一听这话，当即阴沉了脸。 什么叫造反？ 他大孙不过是带着百姓来讨要属于自己的房子！ “辅机啊，你不觉得这话有点过分吗？” “过分？” “陛下，您出去看看吧，外边已经聚集了几万百姓了！”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朕不用出去也能看得见！” “朕只问你一句话，外边可曾出现打砸抢的事情？” “没有……” “可曾出现杀人放火的事件？” “也……也没有！” “那你为何说朕的嫡长孙带领百姓造反！” “我……” “陛下，虽说现在没出现恶劣情况，但任由他们发展下去，谁知道还会发生啥？” “还请陛下早做决断，尽快调兵平叛！” “哼！” “他们不过是想讨回属于自己的房子，朕有什么理由拒绝他们？” “来人，传朕的旨意，先前户部卖出的房子全都作废，所得钱款全部原数退还！” “诺！” 传令的士跑出去不久，朱雀大街上就传来几万人山呼万岁的声音。 “陛下万岁！” “陛下圣明！” “大唐皇帝陛下万万岁！” 李世民听着朱雀大街上山呼万岁的声音，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虽说李厥此举有点过于激进，但效果确实好，最妙的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正好将户部私自卖房的事情作废！ 长孙无忌本就是绝顶聪明的人，一看到李世民这番应对之法，就知道李世民故意为之，其目的就是想追回被户部贱卖的房产。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陛下为了点银钱，竟然连自己的反都敢造！ “陛下……圣明……” “只是陛下，户部已经将房子卖了出去，现在贸然追回，恐怕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更会让人觉得大唐朝廷失信于天下，失信于百姓！” 李世民闻言冷笑道。 “群贤坊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吗？” “户部连他们的回迁房都敢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辅机，你去给朕查查此事！” “此事若没有朝中重臣参与，户部那帮官员绝没这个胆子。你去给朕查，查查是哪个人主导的此事！” 长孙无忌闻言心里一凛，心想陛下是不是怀疑自己，这才让自己去调查的？ 事实上，李世民都不用怀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谁。 只是他并不想处置自己的大舅哥，想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微臣……微臣这就去查！” “去吧！” “朕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第208章 善良的房玄龄! 李世民在敲打过长孙无忌后，又亲手写下圣旨，命人飞马送给李厥。 李厥拿到李世民手书的圣旨，当即领着百姓回到群贤坊清退住户。 只是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不容易。 再加上群贤坊内住了不少六部官员，以及官员的眷属，让清退工作变得更加艰难。 不过这事难不倒李厥，李厥只是命人将水源断了，就逼得这群人乖乖腾房子了。 至于那些撒泼打滚的住户，则由群贤坊的泼皮出面，只见他们泼粪的泼粪，砸窗户的砸窗户，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在三天内将这群钉子户给挤走。 李厥在解决了这群人后，立马带领群贤坊的百姓清洗街道，整修房屋，然后亲自主持了回迁房分配事宜，让所有群贤坊的百姓都住上了心心念念的新房。 李厥为了防止夜长梦多，还将万年县的县令苏定方叫过来，当场给他们办理房契，算是彻底钉死了这件事。 随后又将剩余的房产全都登上房契，户主一栏写上“李二”两字。 李厥做完这一切并未急着对外发售，而是先将孙思邈师兄给请了过来，让孙思邈领着一众徒弟，在群贤坊免费义诊了三天。 在此基础上，李厥又让李淳风请来一众风水师，对群贤坊的房子进行了一番点评。 因为是花钱点评，所以他们说的都是好话。 直至第十天，李厥才正式对外发售，只是卖了一天，就卖出去三百套，供给得款六十万贯！ 李世民看着一箱箱的铜钱，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自家大孙只是卖了区区三百套，就给自己赚来六十万贯。这要是将两千套全部卖光，岂不是四百万贯？ 在一众大箱子后边，就是一脸疲惫的李厥。 李厥看到李世民守在宫门口，敷衍的打了声招呼。 “阿翁好……” “大孙，这些钱都是给朕的？” 李厥听到这话不悦的抬起头。 “阿翁，盖房子也是要成本的，买地也是要钱的，你总得给我留点本钱吧！” “行行行，大孙打算留多少？” “五十万吧！” “只要五十就够了？” “要不要再多留点！” 李世民现在一点都不贪心，实话说别说四百万贯，就是将眼前的六十万贯给他，都能让他做梦笑醒。 毕竟比起户部给的三十七万，他这六十万拿的更加安心，也更加的理所当然。 “不用！” “阿翁打高丽棒子是大事，孙儿帮不上别的，能给大军提供点军饷，也算是为国立功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再看看瘦了好几圈的李厥，只感觉一阵鼻子发酸。 虽说李厥一句叫苦的话没说，但他的百骑司整天跟着李厥，早就将李厥每日的行程记录下来。 自从这孙子进入群贤坊，就没睡过一天好觉，每天都在解决各种纷争，各种问题。 “大孙，你受苦了……” “苦？” “阿翁，孙儿这点苦不算什么，比起差点没房住的群贤坊百姓，孙儿已经非常幸运了！” “只求阿翁以后不要一拍脑门就决定，这样很容易出大问题！” “比如说这次吧，底下的官员都不用贪污，光是用正常手段就能将朝廷的财产败光！” 李世民跟个小学生似的，听到李厥的数落非但不敢顶嘴，反而乖巧的点头。 “对对对！” “阿翁以后再也不轻信他们，阿翁以后只信你！” “你累了吧，阿翁背你回立政殿？” “阿翁，我可重着呢，你确定能背得动？”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激起好胜心。 “你个小家伙，竟然敢小瞧阿翁！” “来，爬到阿翁背上，阿翁背你回家！” 李厥可不惯着李二，当即跳上李二的背，给李二压的“哎呀”一声。 虽说李世民被李厥的重量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仍然咬紧牙关，使劲的蹬腿起身，然后背着李厥回到立政殿。 只是在放李厥下来的时候，突然听到李厥的鼾声，让他再次心疼了好一阵。 李世民轻轻的将李厥放到床上，然后帮其褪去衣服鞋袜，又命人打来热水，亲自替李厥擦拭脸上的尘土。 李世民做完这一切并未直接离去，而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俊俏的大孙嘿嘿傻笑。 兕子悄悄溜进来，看到父皇对着大侄子傻笑，当即调皮的上前，一把捂住李世民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我猜你是皮猴子！” “猜错啦，哈哈哈！” “嘘……小点声……你大侄子刚睡着，莫要吵醒了他！” “哦！” “父皇，你什么时候回去休息？” “一会儿……在看看这孩子朕就回去……” “父皇，今天李厥卖了六十万贯！” “朕知道……” “父皇，据说明天买房的人更多！” “呵呵！” “父皇，今天大侄子说，他做完这件事会有很多人参他！” 李世民听到这话眉毛一拧，满脸不悦的问道。 “为什么？” “大侄子说，他断了别人的财路，别人定然不会放过他！” “哦……” “没事，朕还没死呢！” 兕子见父皇这样说，就知道这事稳了，因此也不再打扰父皇，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世民又坐了一会儿，这才回到自己的寝宫。 李世民回到寝宫并未休息，而是命人将房玄龄给叫了过来。 “房爱卿，明天朝会上你得多发言啊！” “啊？” “啊啊啊……微臣明白了！” 房玄龄可谓是人老成精，再加上跟随李世民几十年，君臣默契那是相当的深，瞬间就明白李世民的用意了。 “微臣定然全力支持嫡长孙！” “只是此事怕是牵涉到长孙无忌，不知陛下是什么章程！” 李世民闻言脸色立马阴了下去，他已经给长孙无忌好几次机会了，只是这货貌似根本就不买账！ “如果明天长孙无忌再出来作妖，朕就将他发配岭南当刺史！” “这……” 虽说房玄龄恨不得弄死长孙无忌，但听到陛下要将长孙无忌发配岭南，心里还是有点担忧。 “陛下，太重了吧，要不让他去高句丽，给陛下打个前战？”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道。 “也好！” “省的他留在京城生事！” 第209章 舅父英明! 第二天一大早，李世民气势汹汹的拎着一张大嘴上朝，正当他茫然四顾，想找个人狠狠的喷上一番时，突然看到人群里空了个位置。 “长孙无忌呢？” “回陛下，长孙大人抱恙，缺席今天早朝！” “啥？”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他今天还想找机会收拾长孙无忌一顿呢，哪成想这老东西竟然没敢来！ 不过李世民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这货不来也好，他要是真来了，自己还能真宰了他呀！ 因为没有了长孙无忌这个主心骨，那些喷李厥的官员都变得有气无力了。在李世民处置了几个官员后，其他人立马乖乖的闭嘴。 “诸位爱卿，朕不是有心偏袒李厥，而是李厥这次是为大唐做事，为朝廷做事，朕岂能寒了那孩子的心？” “诸位有所不知吧，昨天群贤坊的房子刚卖了一天，就卖了六十万贯！” “六十万贯呀，这还只是卖了三百套房子，若是将全部房子卖完，那就是四百万贯！” “咱们大唐一年的税收也不过几百万贯！” “然而，朕的嫡长孙，只用了半个坊的房子，就能给大唐换来一年的税收！” “此等大功，不值得朕偏袒吗！” 房玄龄闻言第一个站出来声援。 “陛下圣明！” “嫡长孙天纵之才，加之一心为国，实乃皇子皇孙之楷模，理应受到陛下嘉奖！” 一众低着头装乖宝宝的大臣，听到房玄龄这话陡然一惊。 啥情况，难道大唐又要变天了？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站在长孙无忌那边，更多的人是中立派，或者说是骑墙派。 他们并不会主动支持谁，只有当他们看到谁占上风，他们才会一股脑的跑过去捧臭脚。 现在房玄龄公然站出来支持李厥，给了所有人一个信号，那就是陛下有意废黜太子，扶持嫡长孙上位！ 嫡长孙…… 如果不是有李承乾这个反贼横在前边，李厥还真是大唐最合适的继承人。 只是可惜了，李承乾谋反被坐实，其中还牵连了无数人。 因此，现在李厥想上位，不仅仅要消除李承乾的影响，还要获得那些被牵连的人的谅解才行！ 正在众人胡思乱想之际，高士廉不悦的站了出来。 “陛下，微臣认为不妥！” 李世民一听到高士廉的声音就是一阵头疼，可又不能像对待其他官员那般随便，只能硬着头皮道。 “高爱卿请讲！” “陛下，户部贱卖群贤坊的房产确实不妥，但嫡长孙派出泼皮破落户，采用上门泼粪，甚至恐吓、砸门破窗的行为，驱赶借住在群贤坊的官员宅邸，这似乎更加不妥吧？” “虽说借助群贤坊房子的官员品级不高，很多都是新晋官员，但他们也是陛下的臣子，也是为大唐朝廷做事。” “因此，微臣认为，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切莫如此粗暴的驱赶他们。” “最起码，嫡长孙得解决他们的住处问题吧？” 高士廉这话就有点不要脸了，即使要解决这些官员的住处问题，那也是朝廷的事，关李厥这个皇孙什么事？ 李世民就是这样想的，但他又不能这样说，只能给房玄龄一个眼神，让房玄龄当他的嘴替。 房玄龄收到李世民的信号，当即站出来回怼道。 “高大人，在群贤坊的房子盖完之前，从未听说大唐的哪个官员露宿街头。” “为何群贤坊的房子盖完之后，大唐的官员连住所都没了？” “这事也未免太过蹊跷了吧？” 高士廉早就有准备，当即冷哼一声。 “房大人，你这话不假，但有个事你似乎忘了。” “若不是先前朝廷将群贤坊的房子借住给官员，官员又岂会退掉原本租赁的房子？” “现在他们退了原本租赁的房子，朝廷又要将他们在群贤坊的房子收走，你让这几百名官员短时间内去哪儿找这么多房子！” “这……” 房玄龄一听这话顿时语塞，心道自己竟然将这事给忘了。 李世民闻言又是一阵头疼，别说高士廉占理，就是这货不占理，自己也拿这老头没辙。 毕竟此人是长孙皇后的亲舅舅，长孙皇后小时候受到家族排挤，若不是有高士廉搭救，可能早就饿死了。 因此，李世民对于高士廉一直非常尊重，哪怕高士廉触怒自己也不怪罪。 “陛下，微臣建议暂缓收缴群贤坊的房子，给借住的官员腾出三个月时间，让他们从容的租赁新房！” 李世民见高士廉提的要求不过分，当即点头应允。 “准了！” “微臣代几百名新晋官员，谢陛下隆恩！” “朕在给他们每人补贴二十贯，让他们用于搬家之用！” “陛下圣明！” 高士廉在退了朝后，径直去了长孙无忌家中。 长孙无忌一听说舅父来了，也顾不得装病了，赶忙跑到门口迎接。 高士廉见到长孙无忌就一脸严肃的说道。 “无忌，你今天装病装对了！” “啊？” “难道朝堂上陛下真的提废立太子之事了？” 高士廉闻言摇摇头道。 “这倒没有，只是陛下想借此嘉奖李厥。” “李厥现在已经是秦王兼尚书令，领诸多州的军事，要想再进一步，似乎也只能封他为大唐储君了！”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呀！” 高士廉一看到长孙无忌这个急切样，心里就是一阵无语。这都多大的人了，在一遇到事还跟个孩子似的。 “你不用担心！” “陛下的提议被我岔过去了，太子至少三个月内是安全的。等过了年，陛下亲征高句丽又要一年时间，陛下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废立太子的机会！” 长孙无忌闻言赶忙躬身一礼。 “舅父英明！” 高士廉闻言叹了叹气道。 “唉！” “老夫也只能拖一时，拖不了一世！” “稳妥之计，还是得双管齐下。” “一方面提升太子的才能，让陛下意识到太子才是大唐最合适的继承人。另一方面则是限制李厥，不让更多的人支持李厥，让陛下死了这个心！” 第210章 李二这老登不是添乱么 长孙无忌听了高士廉的话，立马认真的思索起来。 “不瞒舅父，太子天资一般，想快速提升才能恐怕很难……” “为今之计，只能从限制李厥，让更多的人反对李厥入手了！” 高士廉闻言暗暗皱了皱眉，心道李治真有这么不堪吗，竟然连个十岁的孩子都比不过？ “无忌，老夫见稚奴这孩子不错吧，加之其年长李厥八岁，你再用心调教一番，怎么说都能超过李厥吧？” 长孙无忌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舅父有所不知，李治跟其他孩子比，不论是才情，亦或是性情都不差。但跟李厥一比，各方面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哦？” “李厥就算有点歪才，今年也不过十岁而已，再聪明能聪明到哪儿去，还能比将近成年的李治强很多？” 长孙无忌闻言重重的点点头道。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李厥确实比李治强出太多了……” 这回高士廉来了兴趣，直接拉着长孙无忌来到书房坐下。 “你跟我详细说说，李厥这孩子都强在哪些方面？” 长孙无忌闻言略微沉吟了下道。 “怎么说呢……” “舅父，你看到满大街的炸油条、蒸包子、煮馄饨的小贩了吧？” “看到了，老夫还经常吃呢！” “这些都是李厥带出来的人！” “啊？” “这事竟然跟李厥有关？” “是啊！” “舅父若是知道李厥是怎么带的人，一定会更加惊讶！” “李厥手底下有个忠仆，名叫潘虎，乃是跟着他一路从黔州来到长安的厨子。” “李厥让他以收徒的名义卖技术，长安百姓只要交十贯钱，就能从潘虎处学到各种做小吃的技术。” “然后李厥又在青龙坊开了个大厨房，据说叫中央厨房，每天都有人在那里包包子、馄饨、饺子等物，还有专门的人擀面条，和面，做油条胚子。” “这些学了技术，购置了摆摊设备的摊贩，每天只要从大厨房处进半成品，拉到街上贩卖就能挣钱！” “这样一来，不仅大厨房挣到了钱，摊贩也挣到了钱，而且还缩短了烹饪时间，节省了体力！” “舅父，你想想这样一套复杂且符合逻辑的体系，完全是李厥一个人想出来的，你觉得这孩子厉不厉害！” 高士廉听了长孙无忌的这番话，对李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咦！” “如此说来，李厥似乎比李治更适合当大唐的储君呀！” 长孙无忌闻言心里一凛，心想高士廉可是自己最后的后盾了，绝对不能让舅父偏向李厥那边。 “舅父此言差矣！” “外甥斗胆问一句，当年的隋炀帝聪不聪明？” “聪明！” “才华呢？” “可谓是才华横溢！” “然则隋炀帝最后亡国又是为何？” “其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激动的一拍大腿。 “对呀！” “外甥担心的就是这个！” “舅父有所不知，陛下之所以执着于修建全国性的驰道，完全是出自李厥的异想天开！” “舅父试想一下，李厥才区区十岁，就能想出贯穿大唐的驰道计划。若是真让他当了皇帝，那还不得在葱岭修道城墙，将西域之敌尽数挡住呀！” “这这这……” 高士廉听到这话整个人都震惊了，满脸不敢置信的问道。 “无忌，修建驰道的计划，真是李厥提议的？” “当然！” “舅父是知道的，外甥在宫里一直有眼线，早就从宫里的人打听到了！” “这……” 高士廉得到长孙无忌肯定的答复，心里也是一阵纠结。 他怎么也没想到，能提出修建驰道的建议，竟然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照你这样一说，这孩子确实挺危险，极有可能重蹈隋朝覆辙！” 长孙无忌闻言赶忙附和道。 “对呀！” “外甥正是因此才更加喜欢李治！” “虽说李治天分差了点，才情也差了不少，但他性情恬淡，不喜折腾，光是这点就甩李厥好几条街！” “咱们大唐经过陛下和舅父二十年的治理，这才稍微有了点起色。若是选个爱折腾的储君，不仅会将咱们君臣二十年的积累败光，搞不好还有亡国之危呀！” 高士廉闻言连连点头道。 “你不用劝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老夫老了，很多事就算有心去做，也无力去做，还得劳烦你出面喽！” 长孙无忌闻言赶忙起身道。 “舅父言重了，为大唐计，朝廷计，外甥义不容辞！” 高士廉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道。 “你打算怎么做？” “舅父不是给我争取了三个月时间吗？” “外甥打算利用好这三个月，让所有新晋官员都跟李厥闹僵，从而让所有人都反对李厥！” …… 李厥一直睡到中午，这才悠悠转醒。 他本能的抬起手腕看去，见到手腕上光光如也，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在大明朝，根本就没有手表这等物品。 李厥想到此处，无奈的朝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张贵，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现在已经巳时末，马上就要午时了！” “什么？” “已经是这时候了！” 李厥听到自己睡到中午，当即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在太监的伺候下洗漱一番，就急匆匆的朝着宫外走去。 “殿下，您还没用膳呢！” 李厥闻言大咧咧道。 “满大街都是我家的摊贩，还能饿到我呀！” 张贵闻言想了想也是，随即不再纠结，赶忙跟上李厥的脚步。 两人来到宫外，不等李厥招手，就有好几个摊贩凑了过来。 “嫡长孙，咱这儿有新出锅的油条，要不要尝尝？” “小爵爷，别吃他的，吃咱们自家的小馄饨！” “都尉大人，咱家新出锅的包子也不错，您就赏脸尝尝吧！” 李厥正好有点饿了，当即对几个摊贩摆摆手道。 “每样都给我来点！” 众人见李厥如此给面子，当即开心的停下小车，并且支上桌子，摆上板凳，热情的招呼李厥坐下享用。 李厥刚坐到桌边，没一会儿桌子就被各种美食给堆满了。 “张贵，你也跟着一起吃点！” “我？” “奴婢上桌不妥吧……” 李厥闻言不满的瞪了张贵一眼。 “咋？” “你当自己是女人呢？” 张贵听到这话，当即羞红了脸，然后挨着半个屁股坐下。 正当李厥和张贵吃的热火朝天之时，薛勇急匆匆跑过来。 “殿下，大事不好啦，原本答应搬走的官员又不搬啦，说陛下给了他们三个月时间，让他们三个月后再搬！” 李厥听到这话气得都想骂娘，李二这老登不是添乱么，这时候给他们三个月时间干嘛！ “今天卖了多少？” “回殿下，已经卖了四百套了！” “但照这个趋势，过不了两天就不够卖了！” “殿下还是得想办法，让那些官员将房子给腾出来才好！” 李厥闻言皱了皱眉。 “我阿翁答应出去的事我能咋办，难道让我抗旨呀！” 薛勇闻言眼睛眨了眨道。 “殿下，您就不能想个法子，让那些官员自愿搬吗？” “自愿？” “被自愿？” 第211章 朝中贵人! 范文静听着外边的吵嚷声，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但一回身看到媳妇正坐在窗前刺绣，儿子和小女儿在庭院里玩耍，他就横下一条心，打定主意打死都不搬！ 说实话，自从他被调入京城，担任尚书省从六品的水部司员外郎，他就没住过一天好房子。 原因无它，只因长安的房价太贵，以他那点微薄的俸禄根本买不起。 然而，就算他想租房，也被长安的房租给劝退，只能委曲求全的选择跟人合租。 这样一来，邻里间总会多出许多矛盾。 比如说，他之前合租的邻居是一个杀猪的，整天在院子里磨刀霍霍，搅得他连觉都睡不好。 而且自己还不敢有怨言，生怕惹毛了这个屠户，趁着自己睡熟之时一刀结果了自己。 再加上媳妇抱怨两个孩子都学会杀猪了，他当场就萌生换房的想法。正在这时，民部尚书杨师道提议，说是可以将朝廷在群贤坊的房子借给他住，并且不收租金！ 范文静一听有这等好事，当天就带着媳妇过来挑房子，第二天就带着全家搬了过来。 虽说这座新宅什么家具都没有，墙面也没有粉刷，但他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半夜在院子里磨刀，也不用担心自家媳妇抱怨。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等好日子还没过上一个月，朝廷就又让他搬出去！ 搬出去？ 打死都不搬！ 若是陛下真能狠得下心，就让陛下派士兵将自己驱赶出去！ 后来听说陛下补贴二十贯，并且给他们三个月找房子的时间，范文静心里有些动摇了。 虽然二十贯不多，但已经是陛下罕见的仁政了，若是再给脸不要，会不会真的惹怒陛下？ 正在范文静犹豫之时，他的一个同事兼好友，虞部司员外郎田卫来了。 两人可算是真正的难兄难弟，一个管河流、舟船、桥梁、堤堰建造。一个管园囿、山泽草木，以及百官蔬菜薪炭供给。 两人但凡被分到考功司，或者金部司、度支司之类，也不至于穷的连个房都买不起啊！ “范兄这新居住的可还满意？” 范文静闻言冷哼一声。 “满意有啥用，还不是得给嫡长孙腾房子！” “嫡长孙富可敌国，为啥对咱们这些小官如此苛刻，他就将房子借给咱们多住几年咋了！” 田卫闻言哈哈一笑。 “范兄若是不想搬就一直住下去！” 范文静闻言再次冷哼。 “我倒是想，但怕皇孙不同意！” “而且愚兄在朝中也没有靠山，朕得罪了嫡长孙，我全家性命难保哟……” 田卫见范文静这样说，这才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 “范兄就放心大胆的住！” “今天有贵人跟我打过招呼了，说只要咱们铁了心不搬，朝廷绝不会处置咱们！” “可是……” “没什么可是，嫡长孙就算再嚣张，难不成敢亲自派兵给咱们撵出去？” “可万一……” “真有万一的话，你觉得陛下会怎么看，天下人又会怎么看？” 范文静听到田卫这样说，心里顿时有底了。 “你是说，朝中有贵人想借咱们这些小官给嫡长孙添堵？” 田卫闻言哈哈一笑道。 “聪明！” “我就知道瞒不住范兄！” “不过这事也不算啥秘密了，自从陛下认回嫡长孙，朝中就隐隐传出风声，说陛下有废立太子的想法！” “咱们朝中的贵人是铁杆的太子党，非常讨厌嫡长孙，想借咱们的手给嫡长孙添点堵！” “一旦嫡长孙敢对咱们动粗，不用咱们出头，自有朝中贵人向嫡长孙发难！” 范文静听到这话略微沉吟一番道。 “田老弟，这事想办妥，还得需要条人命啊！” “若是没有人命，很难让天下震动！” “只是不知道这条人命是从你我二人中出，还是……” 田卫听到这话心里一凛，本来这事他是不想跟范文静说的，现在见范文静主动点了出来，他也就不再隐瞒。 “实不相瞒，计划中确实有这一环，而且人选都定好了！” “谁？” 田卫朝着隔壁努努嘴，然后压低声音道。 “周御史上个月就被太医诊断活不长了……” 范文静闻言满脸惊讶的道。 “你是说我隔壁的殿中侍御史周正清？” “他活不长了？” “嘘！” “此事莫要声张，朝中贵人已经给了周正清许诺，保举他的儿子出仕，并且事后给他家一座两百亩的庄园，用于供养他的家眷……” “这这这……” “我想去看看周御史……” 范文静这话刚出口，就被田卫给打断了。 “不能去！” “一旦走漏了风声，就耽误了朝中贵人的大事了！” “而且你我二人，不仅捞不到什么好处，还得立马从这里搬出去！” “我……” 范文静闻言痛苦的闭上眼睛。 “我心不安啊！” 田卫闻言冷哼一声道。 “不安就不安吧，这年月良心最不值钱，咱们俩但凡缺点良心，也不至于混到清水衙门里当官！” 田卫说完这话就走了，临走之前再三嘱咐范文静不许走漏风声，更不许去隔壁周御史家。 范文静再三保证，田卫这才离去。 只是在送走田卫后，范文静寝食难安，总觉得愧对隔壁的邻居周御史。 他刚搬过来之时，周御史还送了他两张桌子，外加一口闲置的大缸呢。 这份恩情还没报答，他就要躺在人家的尸体上享福，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最后经过一番思想挣扎，他还是决定让媳妇给范家送点新鲜蔬菜，聊表一下自己的心意。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没多一会儿，周御史就亲自领着儿子登门致谢了。 “范老弟真是太客气了，还特意麻烦弟妹给我们家送蔬菜！” 范文静闻言赶忙起身，拉着周御史坐下。 “老哥哪里话，咱们不仅同朝为官，更是比邻而居，互相照拂乃是应该的！” 周正清闻言微微一笑，随即拉过自家儿子。 “快给你范世叔行礼！” 范文静哪敢让这孩子给自己行礼，可正当他想上前将其拉住之时，却不料自己的手被周正清死死的拽住。 “范老弟就给个面子，受了犬子的大礼吧！” “这……” “老哥这身子怕是不成了，今后就将犬子托付给您，让您多多费心了！” 第212章 误诊! 其实周正清早就想拜访范文静了，只是最近一直在求医问药，始终没抽出时间。 直至前几天孙神医来群贤坊义诊，他经过孙神仙的诊治，证明他确实无药可救，这才着手准备后事。 反正早晚都是个死，总得让自己死的有价值点吧？ 因此，当长孙无忌找上门来时，他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对方的条件。 只是他信不过长孙无忌的人品，生怕对方会在他死后食言，因此得找个信得过的人替他盯着！ 周正清在朝中的朋友不多，能信得过的人就更少了。 然而，范文静算一个！ 这倒不是两人的关系有多深，实在是范文静的性格非常对他脾气。再加上范文静为人清廉，从地方到朝中，从没传出任何不好的言论，这才让他生出托孤之念。 范文静在听到周正清自爆命不久矣之时，心里就明白，对方这是生了托孤之念。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周正清为何会向自己这个并不熟的朋友托孤！ “多谢周兄看中，只是老弟身份低微，恐怕难以担此重任！” 周正清闻言微微一笑。 “范老弟无需多虑，犬子已经有贵人扶持了，老哥只是担心贵人不靠谱，想让老弟帮扶一下。” “这……” 范文静闻言微微皱眉。 “周老哥，实不相瞒，若是贵人真不靠谱，老弟恐怕也没胆量替贤侄发声……” 周正清闻言自信的笑了笑道。 “不需要周老弟发声，周老弟只要替我收着这份东西，等到犬子入仕后再将此物销毁即可！” 周正清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恭敬的递给范文静。范文静傻傻的接过，并未问里边是什么，只是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敢问周老哥，您为何信得过我？” 周正清闻言笑而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 “有仙人托梦，说范老弟为人方正，可托付大事！” “啊？” 范文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如此离谱的答案。 不过周正清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确实没理由拒绝。 “好吧！” “老弟就替周兄保管此物，只要贤侄入仕，我就将此物销毁！” “多谢！” 在周正清离别之时，孙思邈诊所中，李厥正百无聊赖的翻着孙思邈这几天的医案。 这两天都快给李厥愁死了，毕竟他不可能命人直接驱赶当朝官员，更不可能对他们采用太过暴力的手段。 但若不将他们迁出去，他的卖房大业就没法执行。 不得已，他只能找到师兄，想从师兄这儿找点灵感。 孙思邈可是世外高人，哪有闲心理会他这点破事，听到李厥的抱怨后一言不发，拿起这几天的医案就砸了过去。 李厥笑嘻嘻的接过，然后开始翻看医案挑刺。 “师兄，您老这医术也不行呀，这个治不了，那个不能治，简直就是个大庸医！” 孙思邈闻言气得直翻白眼。 “贫道只能医病，不能医命！” “有些患者早已病入膏肓，别说让贫道医治，就是将华佗请出来也没用！” “师兄，若是我挑出来几个能治的呢？” “你能治？” 孙思邈也是有脾气的人，听到李厥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当即恶狠狠的道。 “你若是能将上边的人治好，从今往后你当师兄，我给你当师弟！” 李厥闻言开心的哈哈大笑。 “成交！” “孙师弟，你以后就准备管我叫师兄吧！” 孙思邈闻言冷哼一声道。 “哼哼！” “别把话说太满，你还是先挑出你能治的人吧！” 李厥闻言当即不再废话，趴在桌子上挨个医案看过去，只是翻了七八页他就愁的头疼了，他发现上边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是他能治的。 直至他看到一个名叫周正清的病人，眼睛顿时一亮。 “孙师弟，这个病人能治呀！” 孙思邈听到这话，当即伸长脖子看过来。 “哪个？” “这个叫周正清的！” “我看了这个人的病案，什么贼风入腹，小肠气、膀胱气的，这不就是疝气吗？” 孙思邈闻言点点头。 “对呀！” “这人患的就是疝气！” “但这人拖的太久了，若是早期治疗，还可以用茴香橘核丸来治愈。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就是神仙也难救……” 李厥听到这话喟然长叹，看来大唐的外科手术任重道远啊！ “师兄，你不觉得这病跟肠痈很像吗？” “很像？” “我怎么没看出哪儿像？” “师兄，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疝气所在的位置，距离肠痈不远，能做肠痈手术，就能做疝气手术！” “啥？” “你说疝气还能做手术？” “当然！” “怎么做？” “师兄，你这儿有解剖图吗？” “有有有！” 孙思邈当即找出一幅自己手绘的解剖图，李厥当即在解剖图上给孙思邈讲解起疝气手术的要点。 半个时辰后，孙思邈如梦初醒。 “原来这么简单呀！” 李厥闻言不悦的哼了哼。 “哼哼！” “本来就不难吗，真不知道你整天带着一群徒弟都研究了个啥！” 孙思邈闻言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一把拉住李厥的手道。 “小师弟，要不你别当什么皇孙了，跟着师兄悬壶济世吧！” “以你的资质和天赋，必定成为超越华佗、扁鹊的神医，到时候千古留名，岂不是比当帝王将相划算的多？” “你别看你阿翁现在挺厉害，等一千年以后，知道我的人，不见得比知道他的少啥！” “这……” 李厥听到这番话，多多少少有点动心。只是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若是不改变点啥，总是心有不甘。 “唉！” “师兄说的有道理，只是我还是想为苍生多做点事！” 孙思邈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因此也不再多劝，只是招呼徒弟，背起药箱出门。 “师兄，你这么晚了要去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去给之前误诊的病人治病！” “这也不算误诊吧？” “你懂啥，贫道前几天已经让他那人准备后事了，若是再不抓紧点，搞不好那个病人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死！” 第213章 道家的规矩! 周正清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不仅洗了澡，甚至还换上一套最新的衣服。 在做完这一切后，周正清趴在桌子上写了一封血书，然后不等墨迹吹干，就找了根绳子准备上吊自杀。 只是在临死之前，他心里闪过一丝犹豫，他仔细的回想一番，发现自己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女儿也早早的嫁出去，好像没啥值得牵挂的了。 然而，正当他将脑袋伸进绳索里，准备了此残生之时，突然听到老妻急切的大喊大叫。 “老爷，孙神医来啦！” “孙神医说你的病能治！” “啊？” 周正清听到这话当即愣住，一时间在心里进行了一番天人交战。 进一步是死，死后全家都有人照应。 退一步是生，但却会得罪贵人，并且极有可能被贵人杀人灭口！ 到底是进一步，还是退一步呢？ 正当他在犹豫之时，他的老妻推开房门，正好看到他要上吊自杀的一幕。 “老爷，你可不能死呀！” 周正清的老妻当即跑过去，一把将其死死抱住，然后朝着外边大喊。 “快来人呀，老爷要自尽！” 周家的下人听到这话纷纷跑向周正清屋里，孙思邈和李厥听到这话，也赶忙跟着众人跑进去。 孙思邈见周正清果然要自寻短见，当即飞起一脚将其脚下的凳子踹飞。 周正清摔在地上，来不及喊疼，就被几个下人给压住了。 “老爷，孙神医说您的病有救了，您可不能寻死呀！” “我……” “你们先放开！” “我快被你们压的喘不过气啦！” 众人听到这话，这才从周正清身上起来。只是每个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生怕他再干出什么自杀的事情。 自杀这种事情就是一时之勇，一旦过了那个劲，没几个人还有自杀的勇气。 周正清也不例外，虽说他不怕死，但只要能活着，他又何必去自杀呢？ “孙神医，我的病真能治了？” “能！” “上次是贫道学艺不精，今天得我师弟指点，终于想到能治好你的办法，这不巴巴的跑来给你治病了吗！” “真的？” “真真的！” “敢问孙神医的师弟是……” 孙思邈闻言当即回身去找李厥，却见到李厥正在看桌子上的信纸。 “师弟！” “啊？” “你来跟这位病人说说，他的病是不是能治了！” 李厥闻言茫然的点点头。 “能！” “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师兄赶紧给他安排手术吧！” “好嘞！” 孙思邈可是有过十几例阑尾炎手术的经验了，早就不像一开始那样紧张。 只见他有条不紊的吩咐一众弟子，整理房间的整理房间，消毒的消毒，还有几个帮他准备手术工具，以及替他调整瓦斯灯。 瓦斯灯是李厥鼓捣出来的小玩意，专门用来给孙思邈做手术用的。 虽说比不上后世的无影灯，但在贫穷落后的大唐，能用上这玩意已经算是划时代的意义了。 孙思邈在忙完这一切，就在周正清的家里，临时搭建了一个手术台，准备现场为他做手术。 虽说这种手术方式风险很大，但眼下京城的医院还没建出来，要是带着周正清回咸阳，还怕旅途颠簸直接给其颠死。 因此，保险起见，只能选择就地手术。 好在疝气手术跟肠痈手术差不多，都不算什么大手术。 不过话说回来，真遇到换心、换肺的大手术，他也不会做啊…… 在孙思邈领着一众徒弟忙活之时，李厥却意兴阑珊的坐在门外发呆。 他看到了周正清的绝笔信，信上讲述了他自杀的原由，以及对自己这个嫡长孙的愤懑和不满。 李厥都不用动脑子，就知道这人被人收买，故意借自杀之事来恶心自己。 毕竟，自己还没出手对付这些朝廷的老赖呢，他哪来的愤懑和不满？ 虽然李厥识破了周正清的奸计，但他的心情并不好。 他突然感觉很累，心累的那种累。 自从来到大唐，他从没想过争什么，抢什么，只是想让大唐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让大唐不至于发生后世那样多的祸乱。 然而，总有人看他不顺眼，总想千方百计的置他于死地。 更让他伤心的是，李世民这个老登非但不向着他，还总找借口打他…… “唉！” “要不回突厥草原，找自己的安达去吧！” “虽说突厥穷了点，但安达肯定不会嫌弃自己，更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因为是第一次做疝气手术，孙思邈用了足足两刻钟才完事。 当他从周正清的房间中出来，看到坐在门槛上发呆的李厥，眼睛一转就猜到了什么。 “咋了，生出归隐退士之心了？” “贫道早就跟你说过，世俗的权利、地位不过是过眼云烟。想要青史留名，还是得从医家着手！” 李厥闻言艰难的挤出一丝笑意，然后将周正清的绝笔信递过去。 “师兄，我现在心好乱……” 孙思邈接过信件草草看了一眼，见上边满满的都是对李厥的侮辱、谩骂之词，气得眉毛都跟着发颤。 “这是哪个狗东西写的？” 李厥朝着房间内努努嘴。 “就是师兄刚刚治愈的病人写的，他想利用自己的死来给我施压！” “他？” 孙思邈很快就想到手术之前李厥的异样，原来他那时候就看到了此信，但却本着仁者仁心，非但没告诉自己，反而让自己尽快为病人安排手术。 孙思邈想到这里，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 难怪自己如此喜欢这孩子，这不就是天生仁善，天生的道家心肠吗！ “好孩子！” “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该如何处之乎？” 李厥听到这话，突然心里一动，然后顺嘴说道。 “只需忍他、让他、由他？” 孙思邈闻言冷哼一声。 “你这是佛家那群废物的说辞，按我道家的规矩，应该杀他、灭他，将其挫骨烧灰扬他！” “啊？” 李厥听到这话直接惊掉下巴，这还是道家高人孙思邈吗，说他是街头混混都不为过！ 孙思邈看着李厥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微笑着拍拍他的脑袋。 “傻孩子，被师兄给吓住了吧？” “师兄，你们到家真这么狠？” 孙思邈闻言点点头道。 “差不多吧！” “道家讲究的是念头通达，如何杀了他、将其挫骨扬灰才能让你心情舒畅，念头通达，那你就去做。” “毕竟不论是按照世俗之法，亦或者道门之法。此人污你清白，对你行诽谤之事，都已有取死之道，杀他不遭天谴，不犯律法！” 第214章 嫡长孙，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呀! 孙思邈是懂得如何安慰人的，经过他的一番安慰，李厥的心情好多了。 “谢谢师兄！” “谢啥谢……” “真要说谢，师兄还要谢谢你哩！” “要不是你传我青囊秘法，我这辈子可能就是一部大医精诚传世，哪里能救治如此多的病患？” “你要是心里还有气，师兄这儿有刀，你进去给那人一刀，彻底结果了他的性命！” “我……” 李厥紧紧攥着手术刀，最终还是无奈的放弃了。 “师兄，我心好乱……” “乱？” 孙思邈略微皱了皱眉，然后一手抓住李厥的胳膊，一手抵在李厥的心口。 李厥感受到一股暖流顺着心口传入，很快就顺着经脉走向来到脊柱，最后来到脑袋，让自己的灵台都为之一清。 “师兄！” “别说话，闭上眼睛，用心感受！” “哦……” 李厥闭上眼睛，只觉得身心无比的放松，心情无比的舒畅，不仅忘掉了所有烦恼，甚至连自己的本来身世都忘了，仿佛自己只是一条鱼，一条能遨游在空气中的鱼，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到满脸憔悴的孙思邈。 “师兄，我心不乱了！” “多谢师兄！” 孙思邈闻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鼓励的拍拍李厥的脑袋。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不论输赢，师兄永远站在你这边！” “师兄，你知道我想干嘛？” “唉！” “你们老李家的人，天生就带着斗争之气！” “我……” “师兄，你是得道高人，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有几分取胜的把握？” “你呀……” 孙思邈认真的思索一番道。 “贫道不擅长算命，但贫道在你身上感受到了非常大的机缘，贫道觉得你若是敢争，则必定取胜！” “但贫道还是想告诉你一句话，一句道德经中的话。” “什么话？” “夫唯不争，则天下莫能与之争！” “有时候争与不争，皆在一念之间。你只需做好自己，固守本心，该是你的别人夺不去，不该是你的，强争也徒劳！” 李厥听到孙思邈的话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称谢。 “多谢师兄，师弟明白了！” “真明白了？” “朕明白了！” “里边这人还杀不杀？” “不杀！” “杀了违我本心，只会让我的念头更加不通达！”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自会用别的方式报仇！” 孙思邈闻言点点头，然后推开小院的院门，将周家的家属让进来。 周正清的老妻看到孙思邈当即关切的询问。 “敢问孙神医，我家老爷咋样了！” “已经无大碍，只要在床上将养几日即可痊愈！” “多谢孙神医！” 老妇从下人手里接过一个盘子，盘子里装满了黄澄澄的铜钱。 “孙神医，我家老爷为官清廉，没攒下多少黄白之物，这几贯钱就当做诊费吧！” 孙思邈闻言点点头，随即招呼弟子收下。 虽然他不在乎世俗的金钱，但他不能断其他医者的饭碗，所以该收的钱还是要收的，有时候甚至还会故意多收，让更多人羡慕医师的收入，从而弃文从医。 不过这就属于“道”的层面了，一般人很难理解，他也懒得跟人解释。 孙思邈留下两个徒弟照顾病人，就领着李厥离开周家，重新回到自己的诊所了。 只是李厥并未在诊所待太长时间，没一会儿就起身告辞，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孙思邈也不拦着，只是微笑着看着师弟离去的背影。 “唉！” “多好的孩子，要是不去争皇位，好好的跟着我学道参玄，将来定是一代宗师！” 卢照邻听到这话不屑的撇撇嘴。 “师父，他要是不去争皇位才叫可惜！” 孙思邈听到这话惊讶的回头，当他看到卢照邻那张胖胖的脸，顿时露出不悦的表情。 “你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追上去，好好辅佐嫡长孙！” “嫡长孙没让我跟着，说这种事小孩子不能参与！” “哦？” “哈哈哈！” “你们俩呀……一个十岁，一个九岁，才差一岁就差出代差啦，哈哈哈！” 卢照邻听到这话顿时黑了脸。 “师父，您老都不说劝劝嫡长孙，咋还有心情取笑我！” “李厥说你是小孩子，你就好好当个小孩子算了！” “你们俩啊……还真是像，都是心智大于实际年龄！” “不过比起心智，你比我师弟差得远，我师弟的心智说是三四十岁都不为过。这玩意咋说来着，之前我师弟跟我提过……” “心理年龄！” “对对，就是这个话！” 卢照邻闻言不服气的道。 “我心里年龄也不小，比我阿耶的都大，嫡长孙凭啥看不起我！” 孙思邈可没心情哄小孩子，径直走回里屋，坐到蒲团上打坐休养。 刚刚他用自己修炼多年的道家内气替李厥净化灵台，让他消耗非常巨大，没有几个月时间是很难补回来的。 卢照邻见师父不理自己，只能静静的坐在门诊的凳子上生闷气。然而没一会儿，他就看到百骑司的人出动，将一个个赖在群贤坊房子内的官员给撵了出来。 卢照邻见此情景，心里暗暗一叹。 嫡长孙终究是年轻，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事实上，他早就推演过此事的诸多可能，将武力驱赶定为下下策。 嫡长孙但凡想争一争那个位子的话，就不该如此粗暴的对待这些低级官员。 一旦这样做了，就会彻底得罪整个大唐的官员体系，同时也注定跟皇位无缘。 正当他这样想之时，他发现百骑司只是将官员们赶出来，并未牵涉到他们的家眷。同时，被赶出来的官员好像也没受多少奚落，只是被他们聚集在一起。 “什么情况，难道嫡长孙还有办法？” 卢照邻见状赶忙跟了上去，跟着这些官员来到一处空旷的场地。 因为群贤坊的房子牵涉了六百余名官员，因此哪怕场地非常空旷，但六百人齐聚一堂依然显得有些拥挤。 卢照邻挤进人群的时候，正听到人群里窃窃私语。 “嫡长孙到底要干嘛，难道真要动用百骑司将咱们驱赶？” “我看着不像……” “刚刚百骑司来我家的时候很客气，只说嫡长孙请我喝茶，并没有动粗……” “喝茶？” “一个破茶有啥好喝的？” “不我，我倒是希望嫡长孙能跟咱们动粗，最好能打死几个，到时候看陛下怎么处置他！” 卢照邻听着周围人的话，再看看坐在台上一言不发的嫡长孙，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 嫡长孙呀嫡长孙，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呀！ 第215章 朕失职呀! 虽然李世民将群贤坊的事情全都交给李厥去处理，但他本人一直默默的注视着群贤坊，注视着这些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的官员。 因为他清楚，想要对付这些人，别说李厥一个区区皇孙，就是他这个皇帝亲自出马，不割下来一块肉都不行！ 毕竟，严格来说他们这些官员，都是在给他李二打工。 李二身为大老板，总该解决员工的住宿问题吧。 然而，李二这个黑心老板就是不想解决…… 因此，当他听到李厥将所有官员都聚集在一起，当场就慌了，赶忙领着几个狗腿子偷偷溜出宫，跑到现场看热闹。 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李厥说出过激的话，就第一时间冲上前怒斥一番，然后将其带回宫。 没办法，他还想将皇位传给这孙子呢，决不能让李厥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大唐的官员。 李厥见人到的差不多了，这才拿出一个纸糊的大喇叭。 “诸位静一静！” 一众官员听到李厥开口，一个个也不行礼，只是抱着膀子在台下静静的看热闹。 “诸位想来已经知道，陛下让你们腾房子了吧！” 李厥此言一出，底下顿时传出一阵“哼哼”声。 这些官员不敢当众说李世民的坏话，但“哼哼”李世民两声的胆量还是有的。 李世民听到众人的“哼哼”声，也不屑的“哼哼”两声。 一时间，整个场地内充斥着各种情绪的哼哼声。 李厥见到众人“哼哼”，也下意识的跟着哼哼两声。 “通过诸位刚刚的哼哼声，我就知道诸位对陛下的态度了。不过，这并不怪你们，换成是我，我也会哼哼陛下两声！” 李厥的这番话说的风趣又幽默，成功的将台下的众人逗笑。 众人在笑过之后，对李厥这个嫡长孙的敌意也不那么重了，甚至隐隐有点喜欢上这个胖乎乎的小男孩。 “你们不远万里来到长安，为大唐，为陛下做贡献，按理说，陛下和朝廷理应为你们准备居所，给你们提供最基本的生存保障。” 李厥这话一出，台下的众人只感觉遇到了知己，纷纷出言附和。 “嫡长孙说得对！” “嫡长孙说的好！” “本官卖了老家的产业，带着妻子、耶娘来到长安当官，谁成想朝廷非但不分住处，甚至还要让我们自己买房！” “这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一个距离李厥最近，也是最为年轻的官员，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声的发着牢骚。 李厥听到他的牢骚，只是微微笑了笑。 “这位大哥说的对！” “长安米贵、菜贵，房子贵！” “若是没有三代积累，谁能在长安买得起房？” “朝廷不解决诸位的住所问题，这属于朝廷的失职！” “这是三省六部的失职，这是六部尚书的失职，这是陛下的失职！” 李厥此言一出，台下再次爆发一阵附和声。 “对！” “嫡长孙说的对！” “朝廷失职！” “陛下失职！” 李厥听着众人义愤填膺的附和，突然话锋一转，朝着众人耸耸肩。 “诸位同僚，你们没有地方住，你们可以骂朝廷失职，官员失职，陛下失职，唯独不能赖到我头上吧？” “你们骂所有人，唯独没资格骂我！” “这……” 李厥在众人犹豫的空档继续输出。 “我李厥，普普通通一皇孙，爹娘早逝，没有依靠，好不容易筹集点钱财，翻盖了群贤坊，本想着挣点钱好去封地盖王府，改善封地的民生。” “然而，你们霸占着我的房子，欺负我一个孤儿，你们好意思吗？” “我们……” 大唐的官员多数时候还是要脸的，很多人听到李厥这样说，当场就开始表态。 “嫡长孙别说了，我回去就搬家！” “朝廷的二十贯租房补助我也不要了，以前怎么过，以后就怎么过！” 有第一个表态的，后续的人纷纷表态。 但也有一部分人始终一言不发，尽管他们脸上写满了羞惭，可面对实实在在的利益，依然让他们选择了沉默。 李厥摆摆手，示意众人肃静。 “静一静！” “我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也不是想将你们一赶了之，而是想跟你们打个商量。” “我盖房子的本事诸位也见识到了吧？” “没见识到的，住了这么多天心里也该有数了吧？” 众人听到李厥这样说，不管是心虚还是觉得好笑，都被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诸位，不是我说谎诓骗你们，其实群贤坊不适合你们居住。” “这里临近西市，商贾云集，你们也不希望自己的清贵之身染上铜臭味吧？” “我有个想法，我想在靠近皇城的布政坊和崇仁坊，专门修建几排房屋，供京城的官员居住。” “而且这些房子不外卖，只是以低廉的价格租赁，保证让诸位都能租的起！” “相较于群贤坊的毛坯房，我还会在崇仁坊和布政坊内的廉租房内布置上家具，让你们可以拎包入住。” “等你们将来升职加薪，调到地方上充任封疆大吏，鹏程万里的时候，又可以拎着包前往外地，岂不美哉？” 众人早就被李厥说的不好意思了，现在听到李厥连他们心里最后的顾虑都给想到，一个个当即表态。 “嫡长孙千岁！” “嫡长孙仁义！” “嫡长孙，若是真如您所言，那您可是为我等低级官员做了一件大好事呀！” 李厥闻言羞涩的摆摆手。 “其实也算不得好事，我也是有利可图呀！” “你们想想，我一个过气的皇孙，耶娘不在，阿耶身上还背负着谋反的罪名，我这辈子若是不给子孙多留点产业，将来子孙都得要饭吃！” “相对来说，做你们这些清贵官员的生意，那才叫稳赚不赔。” “而且，你们占了我的便宜，等将来看到我的子孙落魄，随便伸出下援助之手，我今天的付出就回本了，哈哈哈！” 大唐的官员哪听过这么掏心掏肺的话啊，一个个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再加上李厥话里话外，一直维护着他们的自尊，哪怕是施恩于他们，也不要他们的感激，只说成为后世子孙积福，这让他们好感大增，纷纷喜欢起这个不起眼的小皇孙。 李世民也是听得一阵心酸，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孙子竟然想的这样长远，甚至连“廉租房”这种荫蔽后世子孙的东西都想出来了。 当他听到李厥自称孤儿，只感觉字字句句都直戳他心窝子，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子。 朕失职呀！ 第216章 阿翁，你错的离谱! 群贤坊的一群钉子户，在李厥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终于决定搬家。 当然，李厥的许诺也不会作废，他甚至已经命人去崇仁坊和布政坊去勘探地形，准备买入土地了。 正如他所言，只要这片廉租房盖起来，大唐的低级官员都是他的租客，都得承他的情。 将来他若是真遇到事情，这些人就必须帮自己！ 李厥处理完群贤坊的事情就回了立政殿，草草的洗了个澡就睡了。 李二尾随李厥回到皇宫，在自己的甘露殿待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凭啥这些低级官员没房子，要让他这个皇帝负责？ 自从盘古开天辟地，还没听说皇帝得给官员盖房子的呢！ 然而，当李世民来到立政殿之时，李厥早已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李世民满眼心疼的帮李厥掖了掖被子，然后对着正在酣睡的李厥挥了挥拳头，又展露了几个狰狞的表情，这才气哼哼的转身离去。 只是走了没几步，路过书桌的时候，他的脚步瞬间停住了。 原因无它，只因他被放在书桌上的几页书信给吸引了。 “臣周正清泣血上书！” “臣自幼孤苦，幸得陛下青睐，超擢于草莽之间。本愿报答陛下知遇之恩，为陛下结草衔环以报。奈何囊中羞涩，租住了民部尚书的房产，全家老少幸以托比其中。” “然当臣正要感念上恩之时，却不料触怒了嫡长孙殿下。” “嫡长孙为了迫使臣退房，使出各种手段侮辱、威胁……臣不胜其扰，只能以死抗之……” 李世民看到这里，当即重重的捶了下桌子。 “欺人太甚！” “明明是朕下的旨意，关朕的大孙何事！” “这个糊涂蛋，不思来骂朕，竟然敢用自杀来逼朕的大孙，真真是其心可诛！” “来人，将这个周正清给朕抓来，朕要问问他，到底想怎么死！” 正当百骑司的人要去抓人时，李厥从床上蹦了下来。 “且慢！” 李世民闻言蛮横的推开李厥。 “你不要拦着朕，朕今天必须替你出这口气！”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更郁闷了，心想你早干嘛去了，现在跑出来捣乱。 “阿翁，周正清早已得了绝症，今天我跟孙师兄好不容易将其从鬼门关拉回来，你现在派百骑司去抓人，极有可能将其给活活吓死！” “什么？” “你今天还去救他了？” “是啊！” “你没看到周正清诬陷你的绝笔信吗？” “看到了呀！” “那你还救他？” “阿翁，他诬陷我是他的事，但见死不救就是我的问题了。我不能因为一只苍蝇，就坏了自己的品行吧？” “这这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满脸惊讶的看向李厥。这一刻，他甚至觉得李厥身上有光，百年不遇的圣人之光！ “你……你真是这样想的？” “当然！” “周正清可以有很多种死法，比如说死于律法，死于意外，但唯独不能死于我的见死不救！”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笑了笑。 “好孩子！” “朕今日才知你的品行竟如此高洁！” “朕不处置他了，暂时留下他的狗命，让你将来收拾他！” “我？” “我有权利收拾他吗？” 李世民闻言眼珠转了转道。 “这就得看你的表现喽，嘿嘿嘿！” 李厥闻言顿时翻了翻白眼，心想着老登估计又要食言了。不过他一开始就没拿李二的话当回事，根本就没想过当什么大唐储君。 “阿翁，再有几天群贤坊的房子就能全都卖完了，你留下三百万当军费，剩下的一百万给我，我留着去开发别的地方！”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拉着李厥的小手坐到床上开始做梦。 “大孙，你说咱们光是群贤坊的房子，就卖了四百万贯。若是将长安一百零八坊全都重建一遍，岂不是……” 李厥听到这儿就赶忙打断李二。 “阿翁打住！” “咋了？” “难道朕说的不对吗？” “阿翁，你错的离谱！” “群贤坊的房子之所以卖的贵，是因为紧邻西市，有大把的西域商贾买单。” “再加上大唐承平日久，西域商贾在大唐赚取了大量的钱财，却又没有消费的地方。” “因此，群贤坊的房子一经推出，且有官府协助落户等利好政策，这才能吸引如此多的商贾前来购置房产。” “阿翁若是想将一百零八坊全都开发一遍，如法炮制，非但不能赚到多少钱，反而会出现一大堆问题。” 李世民闻言不解的问道。 “什么问题？” 李厥深吸一口气道。 “那就是长安再也没有穷人！” 李世民听到这话歪着脑袋看了看李厥。 “大孙，没有穷人不是好事吗？” “朕若是没记错，你一直致力于让桑林村的百姓富起来吧？” “不是朕说你，你这个心胸能不能开阔点，桑林村的百姓是百姓，长安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 李厥闻言赶忙摇头道。 “阿翁，你误会我的话了，我的意思是长安将变得不适合穷人居住，穷人都会被赶出去！” “哦？” 李厥见李世民依然一脸的茫然，只能耐心的解释起来。 “其实现在就有这个趋势了。” “我不是将一半的房子都分给原来群贤坊的百姓了吗？” “对呀！” “但阿翁有一件事肯定不知道，那就是很多百姓将房子租出去，或者卖出去，自己搬到城外的乡下去居住了。” “哦？” “这是为何？” 李厥苦涩的笑了笑。 “还能是为啥，只因重建的房子租金更高，售价更高。因为有我这边两千贯的房价摆着，他们只要卖一千八百贯，就有的是人接盘。” “按照大唐的物价，一千八百贯，足以让他们去乡下当个富家翁，置办几十亩田地了。” “即使不卖房子，将房子租出去，一年也有几十贯的租金，足以支应一家老小的开销。” “这……” 李世民依然不懂，不明白这和朝廷有什么关系。 “阿翁还没明白吗？” “一旦长安城全都仿效群贤坊，普通百姓将再也租不到便宜房子了！” “而且会滋生很多炒房客，将房价炒到天价再卖出去！” 第217章 委屈的李泰! 虽然李厥说了一大堆坏处，但对于李二来说依然不够。 直至李厥说就算盖了也卖不出去，李二这才悻悻的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否则，他还真能干出将长安全都拆了，然后重建的荒唐事。 “既然这样，那就……那你就早点休息吧！” 李二意兴阑珊的回到甘露殿，满脑子都是拆迁暴富的念头。 “朕就想不通了，为啥群贤坊可以，别的坊就不行呢？” 正在给李二倒茶的张阿难听到这话，不厚道的笑了笑道。 “陛下，群贤坊跟别的地方不同，群贤坊紧邻西市，西市又是西域胡商汇聚之地。这些年胡商靠着陛下的威名，不知赚了多少钱，就算卖的贵一点，他们也能接受。” “但别的坊可不同，一来是官府未必让他们买，不见得能给他们办落户文书。二来，长安住太多胡人，对咱们大唐也不好！” “这……” 李二诧异的看了张阿难一眼。 “你咋知道这些道理的？” 张阿难闻言笑了笑道。 “陛下莫非忘了，奴婢的干儿子就在嫡长孙宫里伺候？” “而且奴婢还听说，嫡长孙故意将房价定的非常高。并且跟落户文书绑定，且只限于群贤坊的房子。” “按照嫡长孙的说法，这叫啥来着……哦，对了，叫收割胡商！” “收割胡商？” “对呀！” “胡商在大唐赚了这么多钱，总得让他们将钱留在大唐呀！” 李世民闻言得意的笑了笑。 “这孙子还真狡诈，竟然打的这个主意！” “不过这个主意不错，那群西域胡商确实该给大唐做点贡献了！” “哦对了，今年过年让外边的藩王都回来吧，跟咱们好好聚聚！” 张阿难一听这话顿时心里一跳，陛下恐怕不是想那些藩王，而是想青雀和李恪了吧？ “陛下，濮王是否也要入京？” 李世民闻言恶狠狠的瞪了张阿难一眼，心想自己费这么大劲，岂能不让李泰回京？ “当然！” “不仅青雀要回来，承乾的长子李象也要回来！” “哦哦哦！” 张阿难听到这话顿时满脸堆笑。 “若是嫡长孙看到兄长回来，一定会非常开心！” 李世民闻言开心的哈哈大笑。 “朕就是想给这孙子一个惊喜，让他知道朕心里有他，让他别总拿孤儿恶心人，哈哈哈！” 李世民的信使来到濮王封地，濮王李泰正在跟爱妻阎婉绘制山水画，见到信使拎着一卷圣旨眼皮都没抬，依然自顾自的跟妻子秀恩爱。 “婉儿，你这笔的笔锋弱了，无法凸显山峰的险峻凌厉！” “殿下，妾身哪敢跟您比呀，要不还是您执笔，妾身给您研墨吧！” “少耍赖！” “咱们分明说好了，这幅画是你送给我的，凭啥让我亲自动笔！” “殿下……要不咱们先接圣旨吧！” “不接！” “殿下，您就别跟父皇怄气了，要体谅父皇的良苦用心！” 李泰闻言冷哼一声道。 “我体谅他？” “孤来问问你，孤哪点比不上大哥，又哪点比不上稚奴！” “父皇宁可将皇位传给稚奴这个小孩子，都不愿将皇位传给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虽然皇储之争已经过去两年多，但李泰的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静。 论文采，满大唐的人谁不说他才比子建！ 论人品，他尊师重道，礼贤下士，满长安称颂他的贤明。 论出身，他乃长孙皇后嫡次子！ 在太子谋反的前提下，皇位本就该轮到他来继承，凭什么让李治那个狗东西抢先！ 事实上，今天当着使者的面，他已经够克制和隐忍了。 平时两口子关上房门的时候，他都是说那个老东西…… 使者尴尬的站在一旁，听着濮王对陛下大不敬，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道。 “殿下，这次是好事！” “好事？” “哼哼！” “父皇能有什么好事，无非是看我待的太闲了，又想给我换地方吧？” “不不不，陛下是请殿下回京过年！” “过年？” “一个破年有啥好过的，在哪儿不都是一盘饺子么！” 阎婉听到这话倒是眼睛一亮，赶忙偷偷捏了一把丈夫，然后抢过话题道。 “陛下真请我们回长安过年？” “是呀！” “王妃，您赶紧劝劝殿下接旨吧，老奴还得赶紧回京复命呢！” “哦哦哦……” 阎婉闻言赶忙拉着丈夫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恭敬的聆听太监宣读圣旨。 不多时圣旨读完，李泰依然有点不敢置信，长安那个老东西真的转性了，想起自己这个儿子啦？ 直至太监离开，李泰这才开口。 “婉儿，你掐我一下！” “殿下，您想干嘛？” “孤总觉得不踏实，感觉那老东西有诈！” “你说，那老东西会不会想将咱们骗回长安，然后暗中将咱们杀掉，好给他那个心肝宝贝扫清道路？” 阎婉闻言满脸的黑线，心想自家夫君也把陛下想的太过分了吧，陛下再怎么严厉也虎毒不食子啊…… 不不不，也不是绝对，最起码齐王李佑这个崽还是宰了的！ “殿下，妾身觉得您多虑了！” “妾身觉得，陛下只是年岁大了，想体会子女温情的天伦之乐。” “若是殿下好好表现，未必不能夺回储位！” “储位？” “我还有希望吗？” 阎婉其实是不在乎储位的，不论李泰是当皇帝，还是普通藩王，她都会跟李泰形影不离，不离不弃。 但她见不得夫君伤心，夫君毕生追求就是太子之位，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后竟然败在小叔子手里！ “殿下，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没希望呢？” “殿下试想一下，若是陛下真的对九弟满意，为何会给咱们下旨，让咱们回长安过年？” “想来，陛下还是念着您的好，有心将皇位传给您！” 李泰闻言眼睛一亮，心里更是如同升起一团烈火似的。只是这个火焰升的快，凉的也非常快。 “唉！” “不想了，他爱将皇位传给谁就传给谁，咱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啦！” 阎婉闻言，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里更是忍不住腹诽。 殿下要是真有这个心胸，自己也不用跟着担惊受怕啦！ 第218章 李元婴，你丧尽天良! 黔州。 李承乾坟冢旁的草庐中。 李象跪接了圣旨，当听到皇祖父让他回长安过年，他满脸都是错愕之色。 什么情况？ 皇祖父原谅父王啦？ 还是说，李厥已经获得祖父的喜爱，让祖父原谅了自己和父王的过错？ 实际上，李象并未参与谋反，甚至他本人都不知情。 但覆巢之下无完卵，他和李厥最终也被卷入其中，并且流放到黔州。 “殿下有所不知，嫡长孙非常得陛下的喜爱，您此次回长安过年，乃是陛下格外的恩典哟！” “臣拜谢陛下隆恩！” “中官，你给我说说，我弟弟在长安过的如何？” “殿下不知道吗？” “知道一点，但我那个弟弟呀，一直报喜不报忧，甚至还跟我吹牛皮，说陛下已经敕封他为秦王，还封他为尚书令！” 李象说到这里脸上不由露出苦涩的微笑，虽说李厥一回到京城就给他写了信，两人也经常通信，但年长李厥几岁的李象，岂能不知秦王和尚书令这两个词汇的含金量。 这可都是陛下当年担任过的官职和受封过的爵位！ 如果李厥说的都是真的，那他距离成为皇祖父就只差一个天策上将了！ 太监听到李象的话满脸堆笑的道。 “郡王有所不知，嫡长孙说的都是真的，陛下真的封他为秦王，又封他当了尚书令！” “啥？” “这怎么可能！” “郡王，奴婢哪有胆子骗您呀！” “您跟我回京就知道啦！” “这……” 李象当然想回长安，但转过身看到父王和母妃的陵墓，他心里又生出一丝犹豫。 “我曾经发过誓，要给父王和母妃守孝三年……” “殿下，您守孝的时间够长了吧？” “一般守孝都是九个月为一年，三年也就是二十七个月，两年多点就够了。” “还差……差半个月……” “哎呀呀，郡王如此纯孝，不差这半个月了，还是赶紧跟奴婢回长安，早点拜见陛下，早日跟嫡长孙团聚吧！” “我……” 李象略微犹豫了一番，一想到弟弟一个人在长安，终究是艰难的点点头。 “好吧！” “我这就收拾东西跟你回长安！” 一个月后。 李厥照常在东宫上课，正当萧瑀讲到关键处时，张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殿下，大事不好啦！” 萧瑀听到动静，满脸不悦的瞪了眼张贵，若不是张贵是李厥的贴身太监，这老头早就开骂了。 李厥起身朝着萧瑀拱了拱手，萧瑀不悦的道。 “快去快回！” “诺！” 李厥领着张贵来到教室外边询问。 “到底发生了何事？” “殿下，您的兄长敦煌郡王和滕王打起来啦！” “啥？” “我兄长最老实本分了，怎么可能和别人干架？” “等等，滕王是谁？” “滕王……滕王是您的二十二叔爷呀！” “叔爷，还二十二……” 李厥听到这话只感觉脑瓜仁嗡嗡的，心想李渊也太能生了吧，竟然给自己生了二十多个叔爷！ 李厥顾不上抱怨，当即回到教室跟萧瑀请了假，萧瑀一听李厥的兄长被人欺负了，干脆连课也不上了，直接跟着学生去找场子，生怕自己的爱徒被人给欺负喽。 在路上，李厥不断的询问关于滕王的消息。 虽说李厥也是皇室成员，但他对于皇室的那些奇葩知道的真不多，尤其是李渊给他生的那些叔爷。 “滕王今年多大了？” “回殿下，滕王是贞观四年出生，跟您兄长同岁……” 李厥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心里对那未曾谋面的老祖宗李渊再次腹诽起来。 李象和李元婴同岁，然而一个人的辈分是爷爷，一个人的辈分是孙子，这特么简直离大谱！ “可曾听闻两人为何吵闹？” “回殿下，据说是因为抢路！” “抢路？” 安化门。 李元婴自打进入长安地界，就处处为长安的变化感到惊奇。 不论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亦或是四通八达又平坦便捷的道路，都让他不禁感慨京都的繁盛。 然而，他的马车刚要进入安化门，就被守门的官兵给塞了张纸条。 “什么玩意？” “这是长安交通规章制度！” “什么狗屁规章制度，本王在长安行车，还用得着看这玩意？” “殿下，我们府尹说了，不论是谁，都要遵守长安的交通规章，如有违反，轻则罚款，重则关大牢！” “啥？” 李元婴听到这话只觉得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你可知本王是谁？” 安化门的守城士兵闻言不屑的撇撇嘴，他这一天天见到的贵人多了，鬼知道他是哪个王。 “告诉你，当今陛下可是本王的亲哥哥，我看谁敢拦本王的车驾！” 李元婴说完这话，随即对着马车的车夫大喊一声。 “进城！” “但凡有人敢阻拦，就用鞭子抽他！” “诺！” 李元婴不怕事，他手底下的人更不怕事，当即一扬马鞭驱赶着马车冲进城门。 城门内躲闪不及的百姓，当场被撞倒好几个。 然而，李元婴见状非但没有下令减速的意思，反而开心的哈哈大笑。 “撞！” “给我撞，撞死这些不长眼的贱民！” 正当李元婴的马车在长安城横冲直撞时，马车的车夫突然停下了。 “吁！” “谁让你停下的！” “殿下，前边的路被挡住了！” “谁人如此大胆，竟然敢挡住本王的道路！” “殿下，看旗号，好像是敦煌郡王的车驾……” “敦煌郡王？” “没听说朝廷有这么个封号呀！” “甭管他是谁，赶紧让他给我闪开！” “他要是不闪开，就驾着车给我撞过去，看看谁的车子更硬！” “诺！” 李象自从进入长安，就一直在阅读长安交通规章制度。 虽说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东西，但他丝毫不敢怠慢，立马命令车夫和随从严格遵循长安的规矩。 他之所以停车，正是因为看到前方的十字路口立起一块红色的牌牌。 按照长安交通规章上的说法，红牌停，绿牌行，他得等红牌变成绿牌牌才能赶路。 然而，正当他遵守规则之时，突然听到随从跑过来抱怨。 “殿下，后边的滕王车驾让咱们将路给让开！” 李象看了看前方十字路口内，一群蹦蹦跳跳过路口的小孩子，当即坚定的摇摇头。 “不能让！” “我这个叔爷脾气暴躁，做事任性，万一让他先过去，他定然会撞到人！” 虽然李象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但无奈李元婴不是个省油的灯。 李元婴见李象坚决不让，当即命人驾驶着马车狠狠的撞了上去，一下子就将李象的马车撞翻。 李象废了好大的劲才从马车里爬出来，可他刚爬出半个身子，就看到李元婴的马车朝着他急速驶来，吓得他又赶忙缩了回去。 幸亏李象反应快，否则李元婴的马车定然会将他的身子碾成两节。 然而，十字路口正在过马路的一群孩子就没这个幸运了，当场就被撞翻了两个，还有一个被马车碾了过去！ 重新爬出来的李象，刚好看到这一幕，气得他顾不上长幼尊卑，指着李元婴破口大骂！ “李元婴，你丧尽天良！” 第219章 嫡长孙神力! 当李厥一行人来到安化门的时候，整个安化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李厥赶忙命人将撞倒的孩子扶起来，挨个检查他们的伤势，见大多是擦伤，心情这才好点。 可当他见到被马车碾过，趴在地上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一个孩子时，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谁干的！” 围观群众听到这话，纷纷将目光看向李元婴。 李元婴怡然不惧，丝毫没将李厥这个小皇孙放在眼中，双手叉腰趾高气昂的道。 “他们阻拦本王的车驾，本王自然要从他们身上压过！” “你！” “来人，将这个逆王拿下！” 李厥身边一直跟随着百骑司的，听到李厥这话哪还能忍，当即冲出来将李元婴给控制住。 李元婴啥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当即扯着脖子叫嚣。 “大胆！”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擒拿本王，本王要上书皇帝兄长，将你们满门抄斩！” “告知滕王殿下，我等乃是陛下亲卫百骑司！” “啥？” “你们就是百骑司？” 李元婴残暴归残暴，但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可以说，放眼整个大唐，他只要不作死的去招惹李二，这大唐还没人能治得了他！ 因此，他对于李二的诏令，或者说李二有关的事情知晓的非常多。 哪怕他远在山东滕州，依然知晓自己这位亲兄长组建了一个叫百骑司的组织，一来是当他的贴身护卫，二来则是监察百官，以及他们这些远在天边的藩王！ “原来是百骑司的兄弟，你们不是保护我二哥的吗？” “回滕王的话，我们不仅仅保护陛下，同时还奉命保护嫡长孙殿下！” “啥？” 李元婴听到这话再次一惊，然后满脸震惊的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前的李厥。 他跟李厥见得次数不多，他就就藩的时候，李厥才三四岁，根本就没认出眼前这个少年就是李厥。 同时李厥的身高也深深的震撼了他一下，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孩子今年才十岁吧，竟然长的如此高大了？ 不过更让他吃惊的还是百骑司，百骑司竟然贴身保护这孙子，可见二哥对这孩子的看重！ “你就是李厥？” “是！” “既然是李厥，见到本王为何不行礼！”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然后朝着李元婴躬身一礼。 “见过滕王！” 李元婴见李厥向自己行礼，脸上不免有些得意之色。 “既然咱们都是亲戚，就别为了这点小事闹的太僵了！” “一会儿叔爷给他们赔点钱，这事就揭过去如何？” 周围的百姓一听到这话，无不露出失望之色。 本来他们以为大唐嫡长孙是一个为民做主，体恤百姓疾苦的好人。可看到两人刚刚的对话，以及嫡长孙给李元婴行礼，他们这才意识到，相比起李厥和李元婴，他们这些贱民百姓才特娘的是外人！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李厥会放李元婴一马时，李厥却陡然寒了脸色。 “过不去！” “你触犯了大唐律法，自有京兆尹治你的罪！” “来人，将罪人李元婴押入京兆府大牢，让京兆府治罪！” “诺！” 李元婴听到这话当场慌了，他若是被押入京兆府，治不治罪倒是小事，可他丢不起这个人呀。 他咋说也是高祖之子，大唐滕王。一旦被押入京兆府，走了司法程序，将来谁还会拿他这个滕王当回事？ “李厥，你不要太过分！” “我不过是撞倒几个贱民，你难道还真能治我的罪！” “小叔爷，我没资格治你的罪，你的罪可以由京兆尹定，也可以由陛下定，还可以由刑部尚书、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来定。” “如果他们都不能给你定罪，还有天下百姓来定你的罪！” 李厥这话一出，周围的百姓瞬间叫好。 “说得好！” “嫡长孙好样的！” “不愧是大唐嫡长孙，做事就是有魄力！” 李厥听到众人的叫好声，只是朝着百骑司摆摆手，百骑司的人见状，当即押着李元婴去了应天府。 “哦对了，我大哥呢！” 李厥见到李元婴被押走，这才想起自己此次来安化门的目的，当即在人群里大声呼喊起来。 “我……我在这……” 李厥循着声音找过去，只见是一辆翻倒在路边的马车了，还以为大哥已经不幸遇难了呢。 “大哥！” “你死的好惨呀，呜呜呜！” 马车下边的李象听到这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我……我还没死！” 李象艰难的从马车里爬出来，但只爬了一半，身子就被卡住了，只能朝着李厥求救。 “快拉我一把……” “大哥？” “你没死呀，真是太好啦！” 李象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要是再哭一会儿，我可能真死了！” “哦哦哦！” 李厥赶忙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双手抓住马车使劲往上一提，瞬间将马车给抬了起来。 李象看到几百斤重的马车，被李厥如此轻巧的抬起来，整个人都看傻了。 这特么还是我那个自幼体弱多病，柔弱不能自理的二弟吗？ 周围的百姓看到这一幕也集体傻掉，不是说嫡长孙才十岁吗，怎么有如此大的力气？ “嫡长孙神力！” “嫡长孙有霸王之力！” “嫡长孙威武！” 李厥看着躺在地上怔怔的看向自己的大哥，忍不住催促道。 “你倒是赶紧钻出来呀，你再看会热闹，我可就要累死啦！” “哦哦哦……” 李象闻言赶忙手脚并用的从马车里钻出来，李厥见大哥已经爬出去了，这才松开手，让马车重重的摔在地上，传出“砰”的一声巨响。 “大哥！” 李象刚想拍拍身上的尘土，就看到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二弟朝着自己张开怀抱，当即顾不得管身上的尘土，也学着李厥的样子抱了上去。 “大哥，我想死你啦，呜呜呜！” “二弟，我也想你，呜呜呜！” 这一刻，李象的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 一个月辛苦赶路算什么？ 自己独守父母的坟茔又算什么？ 只要有李厥这一声“大哥”，曾经受过的所有委屈、苦累都值得了！ 第220章 我经常骂他老登…… 如果说长安城是一座巨大的蜘蛛网，那么李世民自然就是盘踞在这张大网上的那只蜘蛛。 李元婴驾车撞倒百姓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李世民的耳朵里。 “李元婴驱车撞倒百姓？” “可曾出了人命？” “陛下，现在还不知道，据说受伤百姓已经被嫡长孙送到孙神医那里医治！” “李元婴呢？” “回陛下，滕王已经被百骑司押解到京兆府，交由京兆尹治罪！” 李世民听到这话暗暗舒了一口气。 “干得漂亮！” “百骑司当值的人是谁，竟然如此识大体，顾大局？” “这……” “陛下，据说是嫡长孙亲自下的令，百骑司这才出手将滕王拿下” “啥？” 李世民闻言满脸震惊。 “你说这是朕的嫡长孙下的令？” “是啊！” “整个安化门附近的百姓都能作证，的确是嫡长孙下的令！” 李世民听到这话开心的在地上转着圈圈。 “漂亮！” “不愧是朕的嫡长孙，做事就是有魄力！” “陛下，据说滕王颇为不服，说要找您控诉嫡长孙的暴行……”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哼！” “他还敢来找朕？” “传旨给京兆尹，让他秉公执法，务必要重判！” “必要时可以对李元婴用刑！” “打不死就行！” “诺！” 在百骑司急匆匆去传令之时，李厥和李象正坐着马车前往秦王府。 “大哥，这就是咱们家！” 李象下了马车，看到挂着“秦王府”匾额的宫殿，当即大吃一惊。 “这不是大安宫吗？” “是呀！” “不过这里现在又改名叫秦王府啦！” “我听说陛下封你当秦王啦？” “是呀！” “大哥跟我来，我带你看看咱们家！” “我……” 李象闻言眼圈通红，他想到了他的父亲李承乾。 他的父亲走了一辈子都没走完的路，没想到竟然在他的弟弟身上实现了。 “陛下隆恩！” “陛下隆恩呀，呜呜呜！” 李厥看着失态的李象，不屑的撇撇嘴道。 “啥隆恩呀，不过是个没人要的破房子罢了！” “大哥，你别嫌弃这里破旧哟，你先暂时委屈几天，等我过几天叫人来给你修缮一番！” 李象闻言赶忙摆手道。 “不不不，这就很好了！” “实不相瞒，我本来都想去住鸿胪寺了……”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道。 “鸿胪寺有啥好住的，那里的房间逼仄狭小，都是用来糊弄外国使臣的。” “虽说秦王府也不咋地，但好歹是咱们自己的家，就算破点、旧点，也比外边住的安心！” 李象闻言当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 “对对对！” “还是自己家住的安心，你要是能将父王住过的房子要回来，我就更安心了，哈哈哈！” “啊？” “父王住过的房子？” “你说的是东宫吧！” 李象听到这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捂住李厥的嘴，然后小声的说道。 “呸呸呸，不许胡说！” “大哥见到你如此得祖父的欢心，已经心满意足了，哪敢奢望东宫！” 李厥闻言眨了眨眼睛，心想这事也不是不能想。 自从群贤坊一事之后，他就打定主意跟李治掰掰手腕了，将来迟早要将属于自家的一切夺回来！ “大哥，你在这里随便挑吧，喜欢哪间就住哪间，我一会儿还得回宫。” 李象闻言当即惊呼出声。 “你不住在这儿吗？”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满脸的委屈。 “大哥，我要是跟你说，秦王府我一天都没住过，你信不信……” “这……” “阿翁只是将这里赏赐给了我，但却不让我住，整天把我关在宫里读书！” “啊？” 李象听到这话满眼都是小星星，皇祖父这是要重点培养弟弟的意思呀。 “弟弟，你可一定要用心读书，切莫辜负皇祖父对你的殷殷期望呀！” 李厥闻言不屑的冷哼一声。 “他能有啥期望，无非是怕我出去给他闯祸罢了！” “你先住在这儿吧，这里宫女、太监都配备齐全了，你缺什么少什么，直接吩咐他们即可。” “你今天先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曲江池玩！” “对了，我还有个桑林村，还有个折冲府呢！” “改天我也带你去市转转！” 李象木然的听着弟弟的唠叨，虽说弟弟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但听到他耳朵里却是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 原来弟弟在信里说的事竟然都是真的，皇祖不仅给他一块封地，还专门给他建了个折冲府！ 虽说折冲府的士兵数量不多，只有区区一千多人。但太子六率的人数也不多呀，撑死了两三千！ 皇祖让他单掌一座折冲府，这是有意给他培养亲兵的机会呀！ 李象想到这里，心里就升腾起无限的希望！ 父王！ 您的梦想有人替您实现啦！ 然而，当李象想到安化门的事情时，心里顿时生出无限忐忑。 “弟弟，咱们将滕王送到京兆府，会不会引起陛下的不满？”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愣住，然后想了想李世民曾经说过的话。 “阿翁曾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老百姓就是水，朝廷就是浮在水上的船。” “我今天让百骑司将李元婴送到京兆府，完全贯彻了阿翁一贯的精神，阿翁就算不奖励我，也绝无生我气的可能！” 李象听到这话满脸担忧的道。 “弟弟，有时候大人说的话听听就行了，可千万别当真……” 李厥闻言满脸不解的道。 “大哥，你的意思是，阿翁那话只是说着玩？” 李象听到这话吓得脸色惨白。 “不不不，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滕王毕竟是咱们的叔爷，皇祖的亲弟弟，你这么不给滕王面子，岂不是打了皇祖的脸？” “哦……” 李厥满脸不在乎的道。 “打就打吧，又不是没打过……” 李象听到这话当场麻了，心想着臭弟弟该不会真打过皇祖吧！ 他怎么敢！ 他就不怕皇祖一气之下处死他！ “弟弟，你对皇祖要恭敬，切莫对皇祖行无礼之事！” “哎呀，我对他挺恭敬的了，我都好几天没骂他了！” “啥，你还敢骂皇祖？” 皇祖那么威严的人，竟然能容忍弟弟骂他？ “是啊！” “我经常骂他老登……” 李象只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碎了…… 第221章 这人是谁呀，咋比我还会哭? 魏王府。 虽说李泰早就改封为濮王，但他的魏王府上的匾额并未拆掉，他也懒得拆，依旧明晃晃的挂在大门上。 这天李泰兴冲冲的回到王府，一进门就兴高采烈的道。 “爱妃，你猜我今天看到啥了？” “什么事让殿下如此开怀？” “我看到我大侄子啦！” “殿下的大侄子……莫非是李象？” “不是……不过也看到这孩子了，我说的大侄子指的是李厥！” “这孩子今天干了件大事，竟然命人将李元婴给绑了，并且送到京兆府去治罪，哈哈哈！” “什么？” “他怎么敢，滕王可是高祖后裔，就连陛下都得对其礼让三分，他一个当晚辈的竟然敢如此不给长辈面子？” 李泰闻言不屑的撇撇嘴道。 “什么狗屁长辈！” “咱们家的长辈都被父皇杀绝了，剩下的那些不过是些废物罢了！” 李泰对李渊给他生的那些叔叔没什么好感，原因无它，只因他小时候没少受这些叔叔们欺负。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那些叔叔，谁让他们年纪相仿，而且他们还是长辈了？ 再加上李泰的爹把他们的爹的皇位给抢了，他们对李泰等人能有好感都见鬼了。 因此，在公报私仇的情况下，这群小叔叔们没少欺负李承乾、李泰兄弟俩。 相对来说，李恪倒是没怎么被欺负。 原因也很简单，李恪乃是庶出，皇位铁定轮不到他。 “李厥这孩子，今天真是给我出了口恶气呀，哈哈哈！” 阎婉见李泰如此高兴，也发自内心的欢喜。 “殿下既然如此开心，何不命人将那孩子叫来？” “叫来？” 李泰闻言颇有些意动，虽说他当年夺嫡之争时跟李厥的父亲闹的挺不愉快，但那毕竟过去很多年了，李承乾都去世两年多了，什么仇都放下了。 但他不敢保证李厥和李象两兄弟也能放下。 “唉！”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阎婉自然能听出李泰的言外之意，当即心念电转，在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殿下，李象这孩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妾身家里有个侄女，知书达理，容貌出众，倒是可以介绍给他。” “哦？” 李泰这两年对于李承乾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他想争太子之位是真的，但从没想过要李承乾的命。 因此，李承乾之死，成了他心里永远打不开的心结。 “若是此事能成，我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大哥了！” “只是怕李象那孩子不同意，不愿意跟咱家结这个亲！” 阎婉闻言也暗暗叹了口气，她其实还挺喜欢李象那孩子的，若没有自家夫君跟李承乾争夺太子之位这码事，李象跟自家侄女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唉！” “那就等哪天拜见父皇的时候，跟父皇提一嘴吧。” 李泰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 “咱们回长安有些日子了，可父皇一次都没召见咱们……” 虽说李泰经常抱怨李二不公，但一想到好几年没见到父皇，他心里还是非常思念的。 然而，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公鸭嗓。 “陛下宣濮王殿下、濮王妃进宫面圣！” 李泰听到这话开心的当场从凳子上蹦起来。 “父皇终于想起我啦！” 阎婉见状暗暗瞪了李泰一眼，然后转身回屋去给李泰拿衣服，却不料被李泰一把给拉住。 “不用换衣服了，穿这身就行！” “殿下，咱们穿的都是常服……” “常服就挺好，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我都想在衣服上打几个补丁！” “啊？” 不多时，李泰拉着王妃的手走进太极宫。 其实早些年他是有专门的肩舆的，只是随着自己跟大哥双双被赶出京城，他宫内乘轿的特权也被剥夺了。 不过这几年的流放生活，让他的体重降下来不少，哪怕是走路也不会觉得多累。 阎婉羞涩的低着头，并不习惯在人前秀恩爱，只是她几次想抽回手，都被李泰给抓了回去。 “殿下，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们爱看就看呗，咱们老夫老妻的又不丢人！” “只是殿下不觉得丢人吧？” “是吗，哈哈哈！” 李世民听到李泰那爽朗的笑声就再也坐不住了，当即扔下纸笔跑出大殿，站在台阶之上遥望向自己走来的青雀。 虽然李世民为了大唐江山稳定，将李泰给贬出京城，但他对这个儿子的思念却与日俱增，从未有过半点的减弱。 现在看到李泰夫妇伉俪情深，联袂向着自己走来，李二的两眼瞬间朦胧。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牵着长孙皇后的手，跟着她游遍皇宫，甚至徜徉在宫城宽大的城墙上。 只是斯人已逝，物是人非！ “青雀！” 李世民动情的一声呼喊，刹那间让满肚子委屈的李泰破防。 李泰当即扔下爱妃，颠颠的朝着父皇跑去，刚跑到台阶之下就噗通一声跪倒。 “孩儿拜见父皇！” “父皇这些年过的可还好，可否有思念孩儿！” 李世民听到这话连忙道。 “有有有！” “阿耶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朕的青雀！” 李世民看到李泰手脚并用的爬上台阶，当即站不住了，蹬蹬蹬跑下台阶，一把将李泰给抱住。 “青雀，你怎清减至此呀，呜呜呜！” “阿耶，您也瘦了，呜呜呜！” 阎婉看着哭成泪人的公爹和丈夫，也跟着心酸的抹着眼泪。 “父皇，你咋才想起见我，孩儿还以为您把我忘了呢，哇呜呜呜……” “朕……朕不是忘了你，是怕……怕你恨我……” “父皇，孩儿早就不恨了，孩儿现在只想常伴父皇身边，哇呜呜呜……” “好好好！” “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一直留在长安陪朕吧……” 李世民是一动情就喜欢胡乱许诺，当年他就是被李泰一阵哭给哭迷糊了，私底下许诺封他为太子。 可没一会儿，听到褚遂良和长孙无忌的谗言，又让他改了主意，最终立了李治为太子。 李泰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根本就不信父皇的许诺。 但若能长久留在长安，对他来说倒也是个好事。 然而，正当他想跟父皇敲定此事的根脚，不给父皇反悔的机会时，突然听到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阿翁，这人是谁呀，咋比我还会哭？” 第222章 这真是朕的青雀吗? 李泰一听到这话，气得当场不会哭了。 “臭小子，才几年不见，连你四叔都不认识啦！” “啊？” “你就是那个逼死我爹的李泰？” “我……” 李泰本来对李厥印象不错，可听到他说自己逼死了李承乾，一颗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这小子还挺记仇！ “是我！” 然而，出乎李泰预料的是，李厥并未继续奚落他，只是好奇的围着他转圈圈。 “你也不胖呀！” 李泰听到这话，两只眉毛拧成川形。 这小子盯着自己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你小子倒是挺胖呀，比我当年还要胖！” “我这不是胖，我这只是长得壮！” “嗯，壮的跟头牛似的，几百斤重的马车，说抬起来就抬起来了！” “啊？”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愣住，然后不敢置信的看向李泰。 “你刚刚也在场？” 李泰得意的一笑。 “当然！” “我不仅目睹嫡长孙霸王扛鼎，还看到你命人将你叔爷给抓起来呢！” “这……” 李厥闻言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阿翁，我正想跟您解释这事呢。” “当时民情汹涌，若是不处置小叔爷，定然给咱们皇家带来非常恶劣的影响！” “因此，孙儿就斗胆，命百骑司将人给抓起来了。至于怎么处置，还请阿翁看着办！”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笑了笑。 “你做的很好！” “遇到这种事情，就该快刀斩乱麻！” “既然你来了，那就一起留下吃个饭，好好跟你四叔、四婶叙叙话。” “诺！” 李世民说完这话，当即转身向着大殿走去。 李泰和阎婉见状，赶忙跟上去。李厥略微犹豫了下，觉得这种事情不能没有小姑姑，当即派人去将兕子给叫过来。 不多时，李世民等人刚刚落座，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听说四哥哥回来啦？” “哈哈哈！” 没一会儿，兕子就跟一头小鹿似的跑进偏殿，见到李泰直接扑了上去。 “四哥哥！” 李泰也非常宠溺这个小妹妹，当即将其抱起来，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圈。 “哇！” “兕子好重呀，都胖成小肥猪啦！” “哼！” “你才是肥猪，你全家都是肥猪！” 李世民听到这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想这是连自己也给骂了…… “四嫂嫂越来越漂亮啦！” “多谢小妹夸奖，小妹也越来越漂亮了，可曾有心仪的驸马？” 兕子一听这话，小脸顿时红了。 “我才不要什么破驸马呢，我一辈子都要陪着父皇！” 兕子说完这话就扑向李世民，李世民一把将其抱住，宠溺的摸摸她的头。 “不嫁人也好，正好陪着父皇，哈哈哈！” 阎婉听到这话，眼波流转，隐约间猜到了什么。 若是兕子说不嫁人，那还能当成是小女儿家的羞涩之言。但父皇也准这样说，那就可能是兕子不适合嫁人。 阎婉想到这里，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她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子的，这孩子从小就懂事，甚至懂事的让人心疼。 不多时，饭菜被端上来，李世民赶忙招呼众人用膳。 “赶紧趁热吃吧！” “哦对了，阿难，你去吩咐下尚食坊，让他们准备一道酥山，作为饭后甜点！” “诺！” 李泰听到这话，当即感动的抹眼泪。 “没想到父皇还记得儿臣的喜好……”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 “朕怎么能忘呢？” “你毕竟是朕最疼爱的青雀呀，哈哈哈！” “来来来，赶紧吃菜！” 李世民刚招呼完，就看到李厥的碗里已经堆满了鸡鸭鱼肉，此时正吃的昏天黑地呢。 “李厥，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倒是照顾下你四叔、四婶呀！” “哦……” 李厥闻言只能不情不愿的放下筷子，然后殷勤的给李泰倒酒，夹菜。 “四叔尝尝这个，这个炖鸡可是我的发明，皇宫抄袭了我的菜谱，还没给我版权费呢！” 李泰闻言当即满脸好奇的看向李世民，李世民见状哈哈笑道。 “这孙子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他发明的新菜，别有一番滋味，你赶紧尝尝！” 李泰闻言赶忙咬了一口，然后瞬间被桑林炖鸡的味道给征服。 “父皇，这菜……这菜里好多香料，吃着确实跟寻常炖鸡不同！” 李世民闻言得意的看向李厥。 “李厥，你四叔的舌头怎么样？” 李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有本事说出都有什么香料！” 李泰闻言当即如数家珍的说起来。 “有花椒、肉桂、八角，生姜、还有点草寇可对？” “咦？” “你还真能吃出来呀！” 李泰闻言得意的笑笑。 “想当年，我可是钻研过制香之道，自然对各种香料、草药如数家珍！” “不过跟你小子比，我还是差了一筹，我当时可没想到这些东西还能做菜，哈哈哈！” 李厥最见不得李泰这般得意，当即将装着鱼脍的盘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四叔尝尝这个，这道菜非常鲜美！” 李泰可是观察了有一会儿了，见李厥桌子上什么菜都吃了，唯独没吃这道鱼脍，当即好奇的问道。 “你怎么不吃鱼脍？” “啊？” “还好吧，只是不大喜欢。” “哦哦哦，我明白了，你应该是听说吃多了鱼脍肚子容易生虫子，这才一个劲的劝我多吃鱼脍吧？” “啊？” 李厥听到这话满脸震惊，心想这家伙是咋猜出自己的想法的？ 李世民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暗暗生出担忧之心。 李厥这孩子如此记仇，若是将来让他当了皇帝，还能让青雀活命吗？ 李泰一看李厥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不过他不在乎，当即夹了一筷子鱼片放进嘴里，享受的咀嚼起来。 “不错！” “薄如蝉翼，入口酸甜爽口，是难得的佳品！” “大侄子，你不尝尝吗？” “我呀……我怕死！” 李泰听到李厥这话，当即开心的哈哈大笑。 “你小子还怪惜命哩，你爹要是有你一半惜命，也不至于……” 李泰说到这儿，神色突然黯淡下来。 “当年是我不懂事，我在这里给你父亲道歉了……” 李泰这话一出，不仅李厥愣住，就是一旁的李世民也愣了一下。 这真是朕的青雀吗？ 他竟然能给承乾道歉！ 只是李厥会是什么反应呢，是虚与委蛇的原谅，还是坚定不移的仇恨？ 第223章 李厥还小，远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李泰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李厥也非常意外。 在他的认知里，他这个四叔完全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这世上只有别人给他道歉，哪有他给别人道歉的道理？ 然而，他刚刚确实听到李泰的道歉了。 因此，纠结再三，李厥笑嘻嘻的开口道。 “四叔，你刚刚说啥，能大点声说不，我怕我爹听不见！” “啊？” 李泰怎么也没想到李厥会是这种反应，当场被雷了个外焦里嫩。李世民也是满脸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了。 毕竟他跟李厥接触的时间长，太知道这孙子的滑头了。 “臭小子，占你四叔便宜是不！” “不是，我真的怕我爹听不见！” “你也知道，我爹远在黔州，还在黔州的地底下，你说那么小声鬼能听见呀！” “这……” 李泰想到自己流放路上的窘迫，再联想下大哥的黔州，心里突然生出落寞之感。 “唉！” “罢了、罢了，既然你要求，四叔就满足你这个条件！” “大哥！” “对不起啦，四弟给你道歉啦！” 李泰大声的喊完，根本不管别人的反应，自顾自的放声大哭。 “大哥，我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呜呜呜……” “我当初但凡懂事点，也不至于生出跟你夺那个位子的心呀！” “其实也不能全怪我，若不是父皇宠溺，周围人怂恿，我也不会生出夺嫡之心！” 李泰哭了一会儿，然后满脸愤恨的看了眼李世民，然后将锅直接扣到李世民头上。 “都怪父皇！” “是父皇害死了大哥！” 李世民一听这话当场不干了，抄起一个碟子就扔了过去。 “你个龟儿子夺嫡，关老子屁事！” “还有，你竟然敢挑拨我们祖孙关系，看我不打死你！” 李泰闻言也不甘示弱，抓起一个肘子扔了过去。 “你打！” “今天你不打死我，我就不是你儿子！” 李世民听到这话哪有认怂的道理，当即抓起一只烧鹅朝着李泰扔了过去。李泰也非常懂礼貌，拿了一只炖鸡作为回礼。 两人你来我往几个来回，两人满身油污不说，整个偏殿也霎时狼藉满地。 不知是两人打累了，还是桌子上实在是没啥能扔的了，这才各自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都怪你！” “怪你！” “是你害死大哥的！” “是你！” “我就问你一句话，审问大哥的那些人是不是你派的！” “朕……” “他们确实是朕派的，但暗中夺嫡，欺负你大哥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可不像某些人似的死不承认！” 李泰反将一军倒给李世民整不会了，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黯然的叹了口气。 “承乾之死，确实跟朕脱不开干系！” “李厥，你若是恨就恨我吧，不要怨恨你四叔！” 李厥听到这话，看看李世民，又看看哭红了眼睛的李泰，一时间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这两人也是奇葩，为了个死人都能打这么欢！ “四叔说得对，我父王之死确实跟阿翁的关系大一些！” 虽然李世民承认了错误，但当他听到李厥这样说，还是气得瞪起两只龙眼。 “你说啥？” 李厥见状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弱弱的道。 “我有说错吗？” “若不是你有意抬举四叔，还时不时的贬低我父王，再加上你给我父王派去的属官都是一群只会恶言劝谏的狗东西，我父王又怎么会谋反，又怎么会死在黔州！” “这……” 李世民听到李厥这话，当即羞愧的低下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了。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当年他确实有了异储之心，这才会处处抬举李泰，让李承乾无所适从。 “唉！” “好好的一顿饭，都被你给搅和了！” 李世民恶人先告状的瞪了李泰一眼，李泰见事情说开了，加上李厥还为自己说话，心情大好之下也为刚刚的疯狂感到几分不好意思。 “这事闹的……我也没想到能闹成这样。” “要不改天父皇到我府上，我请父王和大侄子好好吃一顿？” 李世民闻言颇为意动，他已经好久没体验过这种天伦之情了。 “好呀！” “但你可不许在饭菜里下毒！” 李泰听到这话，恶狠狠的瞪了眼李二，心道这才几年没见，父皇的嘴咋这么恶毒了？ “父皇放心吧，到时候不论酒菜都我第一个动筷！” “大侄子，你给不给四叔这个面子呀！” 李厥闻言略微思索一番道。 “碗筷、碟子上边也不许淬毒！” “呃呃……” 李泰听到这话直接愣住，他算是明白父皇为啥这么恶毒了，原来是被这个恶毒的小家伙给拐带的！ “我就淬毒！” “到时候不仅杯子、盘子、筷子上淬毒，就连你坐的凳子上也要放毒药，毒死你个小胖猪！” 守在门口的张阿难，见到房间内的气氛缓和，当即朝着外边拍拍手，随即几十个宫女、太监鱼贯而入，打扫的打扫，重新布菜的重新布菜，没一会儿就又将桌子堆满了。 李世民再次拿起长筷，对着李泰说道。 “这次可不许乱扔东西啦！” 李泰闻言当即叫起撞天屈。 “刚刚是你先扔我的！” 李世民闻言气急败坏的拍了下桌子。 “我是父亲！” “父亲打儿子天经地义！” 李泰见李世民连三纲五常都搬出来了，只能拱手求饶。 “好好好，我错了，儿子给您赔不是了！” “来来来，吃饭！” “大侄子，这盘鱼脍非常好吃，你赶紧趁着鲜美多吃点，哈哈哈！” 半个时辰后，这顿晚宴终于在欢快的气氛中结束。 只是吃过晚饭，李二依然没有放李泰出宫的意思，而是拉着他的手来到御花园，跟他扯起闲篇。 “青雀，你在东莱那边过的咋样？” “还好吧！” “饮食可还习惯？” “饿不死！” “若是待不惯，这次就别走了，在长安多陪朕几年！” “好！” “哦对了，父皇，我有个提议！” “啥？” 李泰看了眼一旁站立的阎婉，然后微笑着道。 “阎婉有个侄女，今年刚好十六，正是待字闺中的年纪。” 李世民刚听到这儿就摇头拒绝。 “不行！” “李厥今年才十岁，远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还是等过几年再说吧！” “父皇，我不是说李厥，我是想将此女许配给李象！” “李象？” 第224章 这可是能要人命的病呀! 李世民一听是给李象说媒，神情立马缓和起来。 只要李泰不是想给李厥说媒，妄图通过嫡长孙妃来影响李厥，他还是能接受的！ “李象也确实到了婚配的年纪，而且也正好快出服了！” “对呗！” “我跟阎婉就是这样想的，想着亲上加亲，将阎婉的侄女许配给他！” “虽然阎婉的兄长官职不高，但早晚都会承袭我岳父的爵位，怎么说也不算辱没李象！” 李世民闻言认真的思索一番，随即点点头道。 “嗯！” “此事确实可行，改天带那孩子来见见我！” “好嘞！” 在李世民跟李泰两人谋算李象之时，另外一边，李厥正在跟兕子分果果。 “小姑姑，这个月的分红不对吧？” 兕子听到这话，立马心虚的红了脸。 “不对吗？” “我明明让他们算了好几遍呀！” 李厥拿着账本，在兕子面前晃了晃。 “这里有一笔巨额支出，竟然高达一万贯，你给我解释下干嘛用了！” “啊？” “这么快就被你发现啦！” 李厥闻言白了兕子一眼。 “我又不瞎，这么大一笔钱能看不到？” 兕子闻言嘻嘻笑道。 “我……我拿去给你师兄买药了……” “我师兄？” “你是说孙思邈呀！” “嗯嗯！” “那没事了……” “对了，我师兄买这么多药干嘛？” “师兄说……说咸阳地界发生了疫病……” “啥？” 李厥一听这话当场炸毛了。 “这么大的事，我咋不知道！” “师父……师父不让告诉你……” “但……但我觉得，不告诉你，你将来肯定会生气……” 李厥闻言气急败坏的道。 “我现在就很生气！” 李厥说完这话，当即朝着宫门口跑去。 “你要干嘛！” “我要去咸阳！” “你不能去，你师兄已经去了，你去了也没什么用！” 虽然兕子竭力阻止李厥，但李厥已经铁了心了，今天必须赶到咸阳。 两人拖拖拉拉来到宫门口，守门的护卫刚想阻拦，就被李厥一脚给踹飞。 “滚开！” “今天谁敢拦我，我就砍了谁！” 守门的护卫听到这话，一个个都不敢上前了。 要知道眼前这位皇孙，那可是上过战场，甚至还带领过西突厥骑兵攻城的猛人！ 要是真将这位小爷给惹火，没准真能干出砍人的事情！ “李厥，你不能去，那里太危险啦！” “不用你管！” “既然我拦不住你，那我就跟你一起去！” “你不许去！” “你管不着！” 兕子见李厥跳上一辆马车，当即也跟着跳了上去，任凭李厥如何推搡她都不下去。 不得已，李厥只好带着她一起去了咸阳。 “大侄子，你哪儿来的马车？” “哦，我早就命人在皇宫附近停了一辆马车，每天都有人精心喂养，随时为我准备着！” 兕子听到这话，眼珠子一转就明白咋回事了，原来这孙子一直计划着跑路呢！ 然而，兕子刚这样想，就发现马车刚驶出长安城就停下了。 “马车咋不走了？” 李厥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 “换车！” “为啥要换车？” “还能为啥，当然是防你爹！” 两人再次登上一辆非常不起眼的马车，径直朝着咸阳的方向奔去。 当李世民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跑出十几里地了。 “他们去咸阳干嘛？” “老奴不知道呀！” “查！” “诺！” “陛下，是否派人追上去？” 李世民略微沉吟下道。 “不用！” “咸阳算是他的地盘，那里的百姓从上到下都非常尊重他，再加上桑林折冲府的一千多人，足以保护他的安全了！” “诺！” 在张阿难退下去后，李泰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 “父皇，您对李厥这孩子挺重视呀！” “哦？” 李世民闻言陡然一惊，心想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没有吧？” “只是正常的祖父对孙儿的关心罢了！” 李泰闻言心里一阵腹诽，心道您老又不是就李厥一个孙子，今天家宴这么大的事情，您为啥不将李欣和李象一起叫过来？ 不过李泰懒得搭理李二了，就让李二自娱自乐的也挺好。 “父皇，儿臣该告退了！” “且慢！” “朕问你句话，你觉得你大侄子咋样？” “哪个？” “还能是哪个，当然是李厥了！” “哦哦哦，颇让我意外！” 李世民闻言身子往前倾了倾道。 “怎么个意外？” “子不类父，倒有点类父皇！” “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说得好！” “朕也觉得这孩子跟朕颇像，哈哈哈！” 李泰听到这话，再结合近日在京城中听到的一些传言，当即试探的问了一句。 “父皇可是更属意李厥？”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神秘兮兮的笑了笑。 “你不喜欢这孩子？” 李泰闻言道。 “当然喜欢！” “跟李厥一比，我家的李欣就跟个棒槌似的！” 李世民听到李泰夸奖李厥，心里更加开心了，当即拉着李泰的手说道。 “朕确实有那个心思，只是还没定下来，现在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 “我能有啥想法？” “这皇位本来就该是大哥的，我不该抢，李治更不该抢！” “父皇若是立李厥，我肯定服气，但李治服不服气，我就不知道了！” “哦对了，还有你大舅哥！” “你大舅哥肯定不开心，父皇还得好好劝劝他，别让他又跳出来闹幺蛾子！” 李世民闻言不悦的皱了皱眉。 “你说的叫什么话，什么我大舅哥，那也是你的舅父！” 李泰闻言冷哼一声。 “我没这个舅父，我也高攀不起他们长孙家！” 正当两人拌嘴之时，刚刚离开的张阿难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陛下，大事不好啦！” “什么事？” “老奴刚刚听……说……咸阳……发生了疫病！”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站了起来，满脸震惊的道。 “什么疫病？” “据……据说是伤寒！” “伤寒？” “这可是能要人命的病呀！” “朝廷可曾有安排，地方官员为何不上报？” “陛下……这老奴就不知了，老奴只知刚刚嫡长孙和晋阳公主……去了咸阳！” “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懵了，随即发出一声恶龙咆哮。 “还不派人去追！” 第225章 可怜的李治! 虽然李世民早早的派人去追，但依然晚了一步，没能追上李厥和兕子二人。 孙思邈看到风尘仆仆的两人也是一愣，要知道兕子还是被他给赶回去的呢，没想到这丫头再次跑来，竟然还将自己的小师弟给拐带过来了。 “兕子，你这丫头太不懂事了，咋能将贫道的师弟带来！” 兕子听到这话就跟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当即羞愧的低下头。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然后……然后……” 孙思邈听到这儿还有啥不明白的，他之所以瞒着李厥，就是怕李厥跑过来添乱。 这孩子心地仁善，非常有道家的悲天悯人情怀。 一旦让他得知桑林村所在的咸阳正在遭受疫病，必然不肯袖手旁观。 然则，疫病岂是那么容易医治的？ 一不小心，他这个老棺材瓤子都得坐化在这里！ “你看好李厥，千万不能让他乱跑！” 兕子闻言委屈巴巴的道。 “师父，我哪管得住他呀……” 孙思邈闻言也觉得过于为难兕子了，只能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小师弟，咸阳正在闹疫病，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最好别掺和！” “一会儿朝廷来人，你就赶紧跟着你阿翁的人回去！” 李厥闻言坚定的摇摇头。 “我不！” “听话！” “不！” 孙思邈见李厥如此不可理喻，心里也动了几分肝火。 “你咋这么不懂事！” “贫道不让你参与是为你好，是怕你沾染疫病！” “师兄，没人比我更懂疫病！” “啊？” 孙思邈一听这话当场愣住，如果是别人说这话，他一定嗤之以鼻。但这话从李厥嘴里说出来，就不得不让他深思了。 毕竟，李厥可是传承了断绝近千年的青囊秘术的人，难道他还学了别的医术？ “你给师兄说说，如何防治疫病？” “师兄，你得先给我说说，这次疫病的主要表现是啥！” “哦哦哦，对对对，是师兄忙糊涂了！” “这次疫病来的非常奇怪，先是咳嗽，然后就是发烧、严重的昏迷不醒，直至病死！” “现在已经死了几十人了，整个咸阳人人自危！” “相对来说桑林村还好点，至今没听说有死人的……” 孙思邈最后一句话，纯粹是为了安慰李厥才说的，不想让他因为担心桑林村的百姓而心乱。 李厥认真的听完孙思邈的描述，然后问了几个问题。 “师兄，你现在有什么治疗的药方吗？” 孙思邈闻言摇摇头。 “没有！” “我试过几个退烧的方子，但都没什么效果……” 李厥闻言当即看向兕子。 “小姑姑，你没跟师兄提柳树皮的事吗？” 兕子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然后扼腕叹息的道。 “哎呀，我给忘了！” “师父恕罪，我忘了告诉你柳树皮可以退烧了！” 孙思邈闻言满脸不信的道。 “柳树皮？” “你们确定柳树皮能治疫病？” 李厥闻言摇摇头。 “实不相瞒，我也不确定柳树皮能不能治疫病。” “用柳树皮熬成浓汤汁，可以止痛、退热，或许能缓解一下病人的痛苦吧。” 孙思邈闻言若有所思的道。 “本来疫病就没有特效药，我开方子也是以缓解、疏导为主。若是能让百姓免于痛苦，还能退烧，那已经可以称之为神药了！” 孙思邈当即派人四处去搜罗柳树皮，很快就熬了一大锅汤汁，尝试着给感染疫病的病人服用。 效果很显着，服过药的病人就渐渐退烧了，身子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疼。 孙思邈见状当即命人去砍更多的柳树皮，然后又自己亲自尝了一碗，往大锅里加了几味草药，调和柳树皮汁液的苦涩。 李厥也没闲着，开始组织民壮建立隔离板房，并且调动城中的妇女，让他们连夜赶制口罩、手套等物。 他基本上可以断定，这种疫病是靠空气或者飞沫传播。 虽然这年月没有熔喷布，但多带几层口罩，多少能顶点用吧？ 咸阳县令也动员起来，命人封锁了咸阳的所有通道，禁止任何闲杂人等进出。并且第一时间写了奏表，命人飞马传递至京城，告知朝廷此间发生的大事。 正当李厥和孙思邈在咸阳救治疫病之时，李世民正急的团团转，若不是张阿难苦苦拦着，他都想飞马跑到咸阳了。 “废物！” “饭桶！” “连个人都追不回，朕养他们何用！” “不行，朕不能失去大孙，朕要亲自去接他！” “陛下，万万不可呀！” “孙神医在信里已经交代清楚了，嫡长孙是去治病救人的，您去了能有什么用？” “朕……谁说朕没用了，朕去了……朕……” 李世民在咆哮了几次后终于识趣的闭嘴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去了真的没什么用。 “唉！” “这孩子咋就不让人省心呢！” “朕都快把心掏给他了，他咋就不知道看一眼哟，呜呜呜……” 张阿难见李世民哭泣，也跟着抹眼泪。 “陛下所言极是，不过这也不能怪嫡长孙，只能说嫡长孙太仁善了，见不得百姓受苦，哪怕自己冒着性命危险也要去救治百姓，呜呜呜……” “只要朕的大孙活着回来，朕就直接封他当太子！” 李世民隔空画了个饼，这才感觉心里好受点。只是一想到自己牵肠挂肚，大孙更是处于危险境地，某人却整天蹲在东宫读书，他心里就是一阵不爽。 “传朕的旨意，命李治抄写金刚经一百遍，给咸阳百姓祈福！” “啊？” “啊啊啊，老奴这就去传旨！” 李世民就是这样，他要是心情不爽，就是路过的狗都得挨两巴掌。 东宫。 李治这几天非常开心，原因无它，只因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自寻死路，跑到咸阳去救灾了。 哼哼哼！ 这孙子最好得疫病死在咸阳，那样一来就没人能和我争了！ 不对，还得防备四哥！ 若是四哥上位，必定会杀了我！ 虽然李治很讨厌李厥，但相比起李厥，他更畏惧李泰。 因为不论是年纪，还是在朝中的威望，以及人脉，李泰对他都是碾压级别的存在。 如果李泰一直待在封地还好，现在李泰被父皇请回长安过年，对他来说则是一个致命威胁。 然而，正当他琢磨如何对付李泰之时，突然看到张阿难满脸坏笑的走进来。 “太子殿下接旨！” “儿臣接旨！” “陛下口谕，命太子殿下抄写一百遍金刚经，为咸阳百姓祈福！” “啊？” 第226章 辣椒是何物，朕这就命人去给你找! 李治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心想李厥去咸阳救治灾民跟自己有啥关系，凭啥让自己抄写经文替他们祈福？ “张叔，这旨意会不会传错了？” 张阿难闻言坏坏的一笑。 “老奴也希望是传错了，只是可惜，陛下就是这样说的！” “必须抄？” “必须！” “什么时候写完？” “明天吧！” “啊？” “张叔，明天肯定是写不完，就算把我胳膊累断也写不完这么多呀！” “那就后天？” “就后天了，不能再晚了，再晚陛下该生气了！” “哦！” 事实上，李世民根本没要求日期，他只是不想看李治太闲，故意给她找点事做。 但张阿难作为传旨太监，有一定的自由发挥权，当然尽可能的压榨一下李治了。 张阿难传完李世民的口谕，就神清气爽的重新回到甘露殿，只见李世民正在接见户部和工部的官员。 “凡是咸阳所需，不论要人、要钱，或者是要物，都要尽量满足！” “陛下，现在钱倒是不缺，但药材是真没有，哪怕把长安的药铺都搜刮一空，恐怕也找不到多少药物！” “少在朕这儿哭穷！” “朕只提要求，具体怎么解决是你们的事！” “你们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朕就换个能办事的人上来！” 两人一听这话立马傻眼，赶忙应承下来，然后出去想办法。 “是是是！” “我们这就回去想办法……” 不多时，两人从甘露殿出来，俱都苦着脸。 “陛下动怒了，这事恐怕不能再拖了！” “长孙大人那边咋办？” “还能咋办，长孙大人再大，也打不过皇上！” “咱们若是想保住官位，还是得听陛下的！” 其实长安根本就不缺药，只是有人不想给咸阳送药罢了。 李世民赶走两个官员，就将自己关在了甘露殿。接下来的日子，李世民只觉得每一天都度日如年，直至熬到第十天，他这才接到来自咸阳的好消息。 “陛下，大喜！” “咸阳县令来报，说咸阳的疫病已经控制住啦！” “什么？” “快快拿给朕看！” “诺！” 李世民接过咸阳县令的奏报一字一句的看下去，只见上边说咸阳的疫病不仅控制住了，而且很多百姓已经痊愈。 至于最后的死亡人数，更是只有不到一百人！ 李世民见状开心的直蹦跶。 “太好了！” “皇天护佑，皇天护佑呀！” “快快传旨，让李厥火速回来见朕！” “诺！” 李厥接到圣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只是在太监传完圣旨后，李厥就将李二的话当耳旁风给扔了。 没办法，他现在要做的事还很多。 这次咸阳疫病流行，很大原因是咸阳城的阴沟、明渠设施老化，发生了堵塞现象，将城中的废水全都滞留在城中排不出去。 因此，他重新规划了排水渠的线路，又借鉴后世的下水道设计，给咸阳重新规划了污水管道。 现在正是施工时期，他这个总指挥哪能轻易离开？ 李厥扔下传旨太监就自顾自的指挥匠人干活去了，传旨太监见状只能命人回去传信，将李厥这里的事情告知陛下。 李厥一直忙到下午的时候才吃饭，只是他刚吃了两口，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阿翁？”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你还认得朕这个阿翁呀！” 李厥一听李世民这语气不对，赶忙露出讨好的笑容。 “阿翁息怒，我暂时真回不去，等给咸阳修完排水渠再回去向您请罪！” 李世民确实带着满肚子气来的，可当他看到李厥蹲在寒酸的简易板房中，吃着冰冷的饭菜之时，心里的那点怨气早就消散了，剩下的则是满满的心疼。 “这寒冬腊月，你就吃这个？” “阿翁有所不知，咸阳封闭十几天，外边的粮食运不来，能有这个吃就不错了！” “什么？” “朕不是让工部和户部筹集物资了吗，难道他们没送来？” “送了！” “不过送的都是药材、布匹、草绳等物资，粮食是一粒都没看到！” “岂有此理！” “朕回去就宰了这俩货！” 李世民气鼓鼓的坐下，然后一把抢过李厥手里的饭碗。 “别吃了！” “这么冷的天吃这个容易生病！” “朕这就命人给你重新准备！” “哦哦哦……” “对了，你这儿还缺啥？” “回阿翁，暂时不缺什么了，就是缺点粮食！” “好办，朕这就命人给你送！” 一刻钟后，李二和李厥围在一个火锅前，吃着涮羊肉。 在两人旁边，还有一个刀工了得的师傅，正在熟稔的切着羊肉片。 只是两人吃的太快，师傅刚切好一盘，没多一会儿就被两人给干光了。 “这要是有点辣椒就好啦！” “辣椒是何物，朕这就命人去给你找！” “阿翁费心了，只是满大唐恐怕都找不到此物！” “哦？” 李世民一直以为大唐很大，而且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什么东西都应有尽有。 因此，一听到李厥这话，当即有些不服气。 “朕不信，大唐何止万里，难道连辣椒都没有？” 李厥闻言也懒得跟他解释，毕竟解释辣椒的产地，就得给他解释地球是圆的，在地球的另一侧还有一座远超大唐面积的陆地。 “阿翁，吃完这顿您就赶紧回去吧。” “虽说咸阳的疫病控制住了，但难保说什么时候又复发，万一您感染上就麻烦了。” “你跟朕一起回去！” “我不能回去……” “你要是不走，朕也不走！” 正在两人闲聊之时，兕子突然钻了进来。 “好呀！” “你让我们吃冷菜冷饭，自己却躲在这里跟父皇吃涮羊肉！” “小姑姑赶紧过来吃点！” “哼！” “父皇，你们俩太不仗义啦！” 兕子气愤的坐下，还故意挤了挤李厥，将他朝着李二的方向挤了挤，这才开心的拿起筷子吃起来。 然而，正在兕子吃的满嘴流油之时，张阿难突然跑了进来，告知李世民一个震惊的消息。 “陛下，大事不好啦，长安传来急报，说长安发现感染疫病的百姓啦！” “什么，长安也有疫病啦？” 第227章 你若是想替你父亲复仇，这次是最好的机会! 李世民怎么也没想到，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回不去了。 他作为皇帝，自然不会以身犯险。 因此，什么时候京城的疫情控制住，并且彻底干净了，他才会重新回到长安。 “现在什么情况了？” “回陛下，据太医署的人说，现在长安已经有几千人患病！” “几千人？” 这声惊讶是李厥发出的，他太知道几千人同时患病意味着什么了，那意味着用不了多久整个长安都会沦陷。 虽然这次的疫病不重，患者多是发烧、头疼、喉咙疼，或者浑身疼等症状。但对于年老体弱者非常不友好，很容易让他们熬不过这个冬天。 再加上今年冬天特别冷，若是不能注意防寒保暖，整个长安也会冻死不少人。 “阿翁，你得赶紧采取措施了！” “措施？” 李世民也想拯救自己的长安，但他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大孙，你可有计策？” “有！” “马上命人关闭所有坊门，禁止百姓流动！” “准！” “动员全城的官员、兵丁，让他们做好物资的后勤保障，保障每个百姓都有饭吃，有柴烧！” “准！” “还有，所有官兵做好个人防护……” “算了，我还是跟师兄去一趟长安吧！” 这次李世民可不干了，他不能冒险，李厥同样不能冒险，这可是他未来的希望！ “你不能去！” “要去就让你师兄去，你师兄是陆地神仙，百毒不侵，他去了肯定没事！” 正在这时，孙思邈听到长安感染疫病的消息赶了过来，听到李世民的话非常赞同的附和道。 “陛下说的对，贫道一个人去长安即可，无需嫡长孙跟随！” “师兄，你一个人行吗？” “哦……” 孙思邈略微犹豫了下，说实话如果只是医治病人，他带上几十个徒弟就能轻松应付。可按照咸阳疫病的治理经验，这东西不仅仅是治病那么简单，还涉及隔离、防护，灭杀、以及后勤的保障等等。 这些就不是他擅长的了！ “师兄，我就知道你不行，还是带上我一起去吧！” “这……” 孙思邈闻言有些犹豫，然后看了看李世民。 “陛下……” “你闭嘴！” “朕是绝对不会让李厥冒险！” 李厥闻言心里多少有些感动，心想这老登还是在乎自己的。但此事关乎上百万人的性命，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去。 “阿翁，我知道你担心我，怕我出意外。”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你既然知道，就给我老老实实闭嘴！” “但阿翁，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我虽然蒙阿翁宠爱，忝为大唐秦王，但没有寸功于大唐，等阿翁百年之后，您让我如何立于朝堂之上？” “这……” 李世民自然是听过这句话的，也知道这段话的道理。但明白归明白，涉及到自己骨肉至亲的时候就舍不得了。 “阿翁，您就让我去吧，我跟师兄已经治好了咸阳的疫病，定然能治好长安的疫病！” “而且，我立了这个大功，哪怕将来您不在了，我也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吃喝玩乐，不用担心有人会要我的命！”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终于有些心动。 “你确定没问题？” “当然！” “其实这次疫病并不重，就是个小号的风寒，只要应对得当，再给百姓分发足够的药物，就能轻松应对过去！” 李世民并不敢全信李厥的话，当即看向一旁的孙思邈。 “孙道长，你怎么说？” 孙思邈闻言稽首行礼道。 “无量天尊！” “贫道乃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 “嫡长孙所言过于轻佻了，但在贫道看来，此次疫病也确实不算重，完全可以称得上大号风寒吧！” 李世民闻言狠狠的瞪了李厥一眼，他就知道这孙子惯会避重就轻。 本来风寒就已经很可怕了，他竟然将大号说成小号！ “阿翁，疫病不等人，您就放我去长安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再次瞪了李厥一眼。 “不是去长安，是回长安！” “长安才是你的家，是你出生的地方！” 李厥怎么也没想到，李二这老登都这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咬文嚼字。 李厥不在乎，可不代表李世民不在乎。 虽然“去”和“回”只有一字之差，但代表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意味着李厥压根就没拿长安当家，甚至不认同自己这个阿翁。 “兕子，你陪着你大侄子一起回长安，务必照顾好你大侄子！” “诺！” “李厥，朕给你手谕，授予你临机决断之权，让你可以随意调动京城的兵力、官员、物资等等！” “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尽快将京城的疫病压下去！” “诺！” 不多时，李厥拿着李世民的手谕，跟孙思邈骑着快马返回长安。 在李厥走后，李世民看着李厥的背影喃喃自语。 “朕可是将整个长安都交给你了，你若是想替你父亲复仇，这次是最好的机会！” 张阿难闻言陡然一惊，直至此时他才意识到，刚刚陛下给予李厥的权利有多大。 相较于玄武门之变，现在的李厥就差一句“节制天下兵马”了！ “陛下……要不要派人牵制一下，以免嫡长孙行差踏错？” 李世民无所谓的笑了笑。 “不用！”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相信朕的大孙不会干出谋逆之事！” 虽然张阿难非常喜欢李厥，但他骨子里可是坚定的李二党，关键时刻必然要跟李二站在同一阵线。 现在李厥有了反叛的资本，让他心里非常担心。 “陛下，嫡长孙平时对你可不咋尊重，且时常有抱怨之言……” 李世民闻言颇为意外的看了眼张阿难，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 “你今天是咋了，平时你不是都帮着那孙子说话吗？” 张阿难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陛下，老奴确实喜欢嫡长孙，但老奴更在意您呀！”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非常感动，重重的拍了拍张阿难的胳膊。 “到底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 “不过你放心吧，这孩子不会干出悖逆之事的！” “虽然这孩子平日里怪话颇多，但他骨子里对朕非常尊重，对大唐也非常在意。否则，他也不会听他姑姑的话，放弃突厥的官位回到大唐！” 第228章 大侄子，咱俩合伙造反呀! 长安城。 昔日繁华的西市、东市早已没有了过往的人群，哪怕是一向以热闹繁华着称的平康坊也变得冷冷清清。 唯有城门依然开着，迎接着过往的客商逆旅。 只是往常挤破头都挤不进的城门，现如今却变得门可罗雀。很多客商甚至宁愿在城外住帐篷，都不愿进入长安。 原因无它，只因他们听说长安正有疫病流行。 李厥和孙思邈一干徒弟回到长安之时，看到的就是这番萧条景象。 虽然他理解百姓的恐慌，但长安的冷清依然让他非常震惊。 “师兄，现在说长安是一座空城估计都有人信！” 孙思邈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还好，总比百姓在大街上乱走强！” 李厥闻言叹了口气道。 “唉！” “总感觉心里不爽！” 李厥第一站是尚书省，当众宣读了李世民的手谕，彻底接管了长安的军政大权。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不服我，甚至讨厌我，但现在是危急关头，我奉命而来，不是为了夺权，而是为了拯救长安城中的百姓和你们！” “因此，我希望你们能通力协作，不要推诿，不要塞责，更不要阳奉阴违。” “因为你们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关乎到整个长安的安危！” “诸君，让我们暂时放下成见，携手拯救长安吧！” 李厥话音一落，当即引发很多人的共鸣。 “全力配合嫡长孙！” “嫡长孙千岁！” 房玄龄在略微犹豫下也站出来力挺李厥。 “中书省奉命！” “门下省奉命！” 李厥自己就身兼尚书令，但在尚书省的影响力却非常小，甚至可以说没啥存在感。 哪怕中书省、门下省都表态了，尚书省的官员依然在观望。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只因尚书省还有个大佬，那就是高士廉！ 李厥见高士廉迟迟不表态，当即上前询问道。 “高相，你意下如何？” 高士廉不是不想奉诏，只是担心长孙无忌心中不满，这才迟迟没有表态。 现在看到李厥主动问了出来，当即硬着头皮道。 “老臣奉诏！” 李厥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给高相赐坐！” “从今往后，高相、房相、外加特进萧瑀、卫国公李靖、鄂国公尉迟敬德，五人组成临时政务处。” “不论是我提出的提议，还是诸位大人提出的提议，必须经过五人审议，唯有三人及以上同意方执行！”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惊讶的看向李厥。 这孙子可以呀，竟然能想出如此绝妙的点子？ 事实上，在李厥宣读李世民的手谕之时，尉迟敬德和李靖齐齐为他捏了一把汗。 两人太清楚朝中的形势了，大唐的朝堂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早就暗流汹涌了。 若不是有陛下镇着，三省六部都能打起来！ 然而，李厥这一招不仅消弭了三省之间的矛盾，还成功的将所有人绑在一起。 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这种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能够让所有人都服气。 萧瑀也颇为意外的看了眼李厥，他敢断定这个主意乃是李厥临时起意。 因为李世民根本就没这个习惯，也没这个意识！ 只是这孙子也太精明了吧，临时政务小组总共就五个人，其中有三个是他师傅！ 这样一来，岂不是他说什么都能至少有三人同意吗？ 高士廉也发现了李厥的问题，但他懒得计较。只要李厥是为了大唐好，为了长安好，他愿意配合李厥，甚至让他给李厥当狗都行。 唯有长孙无忌心里非常不爽，气得胸脯一阵起伏。 这孙子太阴损了，拉着自己的三个师傅当牌面，欺负高士廉和房玄龄！ 只是长孙无忌不知道，其实房玄龄也早就成了李厥的人。 当然，这事李厥自己都不知道，只有李世民心里清楚。 “既然诸位无异议，那我就暂时以甘露殿为临时政务处，随时决断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一切政务！” “诺！” 在李厥忙着分派任务之时，待在东宫的李治正在头疼。 他这次头疼跟李厥无关，只是单纯的感染了风寒疫病，正躺在床上痛苦的哼哼。 “殿下，听说李厥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关我什么事！” “我现在自顾不暇，哪有工夫搭理那孙子！” “殿下，李厥还带了陛下的手谕，说让他接管长安的一切军政大权……” “啊？” 李治一听这话，惊得当场从床上蹦了起来。 “你说啥，父皇传位给那孙子啦？” “没没没，但看样子也快了！” “今天将长安的军政大权交给他，明天保不齐就加封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节制天下兵马了！” “啊啊啊！” “父皇，你好糊涂呀，你怎么能将军国大事交给一个孩子！” 李治欲哭无泪，只能不住的用头撞墙，借此来缓解内心的痛苦。 在李治撞墙之时，李泰也听闻李厥回长安的消息了。 “什么，李厥回来了？” “是啊！” “嫡长孙不仅回来了，还带回陛下的手谕，接管了长安的军政大权！” “啥？” 李泰听到这话大吃一惊，随后酸溜溜的道。 “看来父皇是真想传位于这孙子呀！” 阎婉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心想自家夫君可别跟大侄子争了。 “夫君，臣妾看李厥不错，比之当年的大哥要沉稳许多！” 李泰闻言点点头道。 “确实！” “若是父皇真传位给李厥，本王毫无怨言，愿意在他手底下当个闲散王爷！” “殿下，您真这样想？” 李泰闻言苦笑着道。 “我还能咋样？” “跟他爹争一争也就罢了，要是跟这孙子争，还不够丢人钱！” 阎婉闻言噗嗤一笑，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不过自家夫君就是这样，满腹才华，心高气傲。哪怕是争皇位，也只是觉得自己比李承乾更适合，而不是真的贪恋这个位子。 “夫君，您就算不能做天子，也可以效仿伊尹、诸葛武侯，做一个贤臣呀！” “这样一来，您不仅能实现胸中抱负，更可以名留青史，成为一代贤王兼贤臣！” 李泰闻言非常心动，只是他知道大唐的规矩，一旦成为藩王就不能留在京城了。 “唉！” “本王倒是有心想帮帮那孙子，可人家压根就不稀罕咱哟！” 正在李泰自怨自怜之时，突然听到管家的呼声。 “王爷，嫡长孙殿下求见！” “啥？” 李泰听到这话满脸震惊，光着两只脚就跑了出去。 “夫君，鞋……鞋……” 李泰听到爱妃的呼唤，这才意识到自己激动的忘了穿鞋，赶忙跑回去穿上鞋子，再一路小跑的赶到前厅。 只是临近前厅之时，他突然放慢脚步，不仅调匀了气息，还顺便让爱妃帮自己整理了下衣冠。 “爱妃，你看孤现在的模样咋样？” “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李泰听到阎婉如此评价，这才开怀大笑的走进客厅，没等见到李厥呢，就“嗷”的喊了一嗓子，将整个王府的人差点吓死。。 “大侄子，咱俩合伙造反呀，哈哈哈！” 第229章 这孙子画的饼能吃吗? 李厥正坐在客厅里喝茶，突然听到李泰这话吓得直接一口喷出来。 正在这时，李泰这货也溜达进来，看到地上的水，再看看李厥狼狈的样子，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大侄子，不是四叔说你，你这胆子比你爹差远了！” “我爹胆很大？” “你爹都敢造反，你说他胆大不大！” “他真有胆子造反？” 李泰闻言嘿嘿一笑道。 “你爹当年曾站在东宫的围墙后眺望太极宫，跟身边的谋士说，齐王李佑几万人造反都不能成功，而他的东宫跟太极宫只有一墙之隔，给他几百死士即可造反成功！” “呃呃……” 李厥还真不知道这事，若是自家老爹说过这话，那李二废了他还真不冤！ “我爹有这么脑残么？” “脑残？” 李泰闻言眼睛一亮，连声夸赞道。 “这个词好！” “以后谁再犯傻干蠢事，我就骂他脑残，哈哈哈！” “哦对了，你来找我有啥事？” 李厥闻言赶忙道。 “没啥事，就是想让四叔帮帮我，帮我一起管理长安！” 李泰听到这话当场愣住，一直过了好久，他才满脸不敢置信的开口。 “你说的是真的？” “你真想让我帮你管理长安？” “是啊！” “你就不怕我？” “怕你啥？” 李泰闻言长吸一口气道。 “四叔当年可是跟你爹争过太子之位的，并且逼得你爹谋反。你就不怕我……怕我夺你的权？” 李厥闻言心想着权又不是我的，我也只不过是暂时替李二管管而已。再说，这大唐的太子是李治，你爱夺权就夺权呗，关我屁事！ 虽然李厥心里腹诽不已，但脸上依然露出和煦的笑容。 “不怕！” “我相信四叔的为人！” “这……” 李泰听到李厥这话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大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你爹当年要是有你这种胸襟，我也不至于生出跟他争夺太子之位的念头……” “罢了！” “这事总归是我的错，不提也罢！” “小子，你先跟我说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不是四叔有意推脱，实在是四叔离开长安太久，早些年的人脉关系已经没用了。” “有些道理你或许不懂，正所谓人走茶凉，我当年人还没走，茶就已经凉了……” 李厥哪能不明白这些道理，不过他来找李泰，也确实是遇到棘手的问题了。 “四叔，我也不会麻烦你太多，你只要帮我将皇家宗室这群人管好就行！” “啥？” “只是管他们吗？” “当然！” “四叔有所不知，救治疫病最难的不是药物，而是对于人员和物资的管控。” “一般来说，只要禁止人员流动，防止疫病扩散就成功了一半！” “但普通百姓好管理，咱们老李家的龙子龙孙不好管。一个个仗着身体里流了点皇家血脉，根本不把人当人，也不把自己当人！” 李泰听到这话噗嗤一笑。 “臭小子，你这是骂谁呢？” “还不把自己当人……要知道你也是龙子龙孙，并不比他们高人一等！”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 “我还真就比他们高一等，我的人品、道德、底线比他们高！” 李泰闻言朝着李厥竖起大拇指。 “这话说的漂亮！” “你要是一直有此心，这大唐迟早是你的！” 李厥闻言心里陡然一惊，心想自己的野心这么明显吗，就连刚回来没几天的李泰都看出来了？ “四叔谬赞了，我哪敢有那个想法呀，我不过是想多积点阴德，多攒点功劳罢了！” 李泰才不信这个鬼话呢，在他看来，皇家子弟就该有那种舍我其谁的当仁不让之劲头。 当然，适当的隐藏下也是必要的。 只是自己知道这个道理的时间太晚了，当年但凡知道这个道理，也不至于被长孙无忌这个老阴比给阴了！ “好小子！” “以后不管见到谁都这么说，哈哈哈！” “这个活我接下了，你就直说想让我怎么管他们吧！” “四叔，你只要管好他们，不让他们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就行！” 李泰闻言大吃一惊。 “什么，他们敢在这个时候哄抬物价？” 李厥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何止……” “郑王李元景，购置大量草药囤积居奇，卖的比金子都贵！” “高密公主哄抬粮价、盐价不说，还伙同长广公主，万春公主、南平、遂安公主惜售薪炭，致使长安薪炭价格飞涨！” 虽然李泰一向以好脾气着称，但听到李厥的这些控诉依然被气的脸色发青。 “岂有此理！” “此时正值国难当头，我等李家子弟更应该同仇敌忾，他们怎敢大发国难财！” “大侄子你放心，将他们交给我，我替你收拾他们！” “那就有劳四叔啦！”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遇到什么得罪人的麻烦事，尽管推给我！” 李厥听到这话小脸一红，心想李泰这货好聪明，自己这点心思全被他看出来啦！ 事实上，李厥不是没办法对付这些公主、皇子，他之所以来请李泰出手，只是不想当这个恶人罢了。 毕竟，他要是想争皇位，皇室子弟的意见还是蛮重要的，总不能为了干点事将他们全都得罪光吧。 李泰看出李厥的尴尬，当即无所谓的解释道。 “你不用不好意思！” “四叔这辈子是没机会了，也没心气去争去抢了，如果能助你一臂之力，也算四叔功德一件！” “而且，你这孩子重情重义，将来若是真登上那个位子，一定不会亏待我，更不会亏待你堂哥！” 李厥见李泰说的这么直白，当即也不再掩饰。 “四叔，若是我将来真能坐上那个位子，我定然让你在朝中任职！” “至于做什么，就看你的能力了。你若是能胜任宰相，我也毫不吝啬！” 李厥这话可算是说到李泰心坎上了，作为一名皇子、藩王，他还真不想窝在封地里等死。若是能在朝堂上大展身手，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只是，这孙子画的饼能吃吗？ 第230章 喋血东市! 李泰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吃下这个饼。 毕竟换成李治那货，可能连个饼都不想给自己画！ 至于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就算最后这孙子食言，自己也没啥损失，顶多是继续窝在封地等死罢了。 “四叔，我可以将羽林卫派给你！” 李泰闻言无所谓的摆摆手道。 “不需要！” “对付他们，我还用得着羽林卫？” 本来李厥的人手就不够，见李泰如此有把握，正好省下人手干别的。可正当他暗暗得意之时，又听到李泰开口了。 “要不还是给我派点人吧！” “四叔，你刚刚不是说不用么？” 李泰闻言尴尬的搓了搓手，尴尬的笑了笑道。 “人多不是有排场吗，嘿嘿嘿……” “呃呃……” 李厥怎么也没想到，李泰能说出这种话。 不过这还真是他的性格，他这人做事喜欢排场，喜欢出风头。 “好！” “我给你派五百人！” “五百人？” 李泰闻言激动的瞪大眼珠子。 “太好了！” “有这五百人给我装点牌面，不出三天我就替你搞定他们！” 第二天，长安东市的大门刚被打开，一家家店铺就赶忙开门营业，准备高价收割长安百姓了。 王福记粮店的掌柜搬出一块漆成黑色的木板，用手将昨天的价格划掉，在原来价格的基础上又上涨了三分之一，这才满意的回到店铺。 路过的百姓看到粮价又涨了，当场气的骂娘！ “这家店黑了心，昨天一斗米还三十文呢，今天竟然涨到四十文了！” 王掌柜闻言冷哼一声，对着路边的百姓骂道。 “买不起就回家饿肚子！” “现在这年月有的吃就不错了，你们竟还敢挑三拣四！” “你满长安打听打听，这年月还有几家敢开门做生意！” 周围的百姓听到这话，一个个捏紧了拳头，恨不得将王福记给砸了。只是一想到王福记的后台南平公主，他们又只能悻悻的转身离开。 其中有几个百姓一边走，还一边咳嗽，当场引起周围人的恐慌，纷纷避开这几个百姓。 一群人来到孙记药铺，本想买点治疗风寒的药物，哪成想店铺的伙计连门都不让进，只让他们在门外站着等。 “谁都不许进店，都给我在门口等！” “小哥，我们不进店，怎么让郎中诊治？” “不用诊治！” “整个长安生的病都一样，无非就是咳嗽、发烧而已，随便开几副治疗风寒的药物即可！” 众人听到小哥这样说，一个个也觉得有点道理，当即不再争论。 只是当小哥拿出药物找他们要钱的时候，一个个齐刷刷傻眼。 “一副药一贯钱！” “啥？” “你咋不去抢，啥药就敢卖一贯钱呀，里边是有万年灵芝，还是有千年仙草？” “里边啥都没有，只有普通的治疗风寒草药！” “那你为啥卖这么贵？” “俺分明记得这东西以前只卖三十文！” 伙计闻言冷哼一声。 “你也知道是以前啊！” “以前粟米还几文钱一斗呢，现在都涨到几十文了！” “现在你们买的不是药而是命！” “一贯钱买一条命，难道还不值？” “你……”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气得想打人，可还没等他们动手，就听到一阵踢踏的马蹄声。 “闲杂人等闪开！”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一群举着各种牌子的羽林卫，将整条街都给站满了。 “濮王？” “前魏王？” “前顺阳郡王” “前宜都王、前卫王、前越王……” 在一连串的“王”后边，就是一连串的“都督” “扬州大都督、越州都督、常州都督、海州都督……” 李泰把自己曾经受封过的爵位、官职，全都写成牌子，命人当做自己的牌面，直接搞出近百个牌子！ 周围的百姓看到如此多的牌子都看傻了，心想这货是什么来头，“牌面”竟然比皇帝还大！ 李泰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中登场，他先是对着周围的百姓拱拱手，满脸微笑的道。 “让诸位百姓受委屈啦！” “我乃陛下之子李泰，特奉嫡长孙之命前来处置这些黑了心的奸商！” 周围百姓一听说要处置奸商，一个个无不拍手叫好。 “好！” “魏王威武！” “魏王，这些奸商都该杀，合该将他们千刀万剐！” 李泰闻言笑呵呵的点点头，然后对着身后的羽林卫道。 “将挣黑心钱的奸商都给我拖出来！” “诺！” 不多时，周围几家店铺的掌柜、伙计全都被拖了出来，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草民见过濮王！” 虽说李泰现在是濮王，但他最讨厌别人这样称呼他。 “你们这些奸商，真是没眼色，还不如周围的百姓懂事！” “他们都知道喊我魏王，你们偏偏喊我濮王，这不是诚心看不起我吗！” 事实上，李泰这话还真说对了，这些商人自然听到百姓是如何称呼李泰的了，他们自然也知道李泰曾经被封为魏王。 但他们就是故意喊濮王，想让李泰知道，他早就不是曾经备受陛下宠爱的魏王，他现在只是个被流放外地的普通藩王而已。 “殿下息怒！” “乡野村夫无知，自是不知朝廷法度，我等久沐圣恩，岂能干出那阿谀谄媚之事？” “哼！” “这样说，你们还挺有骨气？” “不敢……只是不敢冒犯朝廷法度罢了！” 李泰闻言冷哼一声。 “哼！” “说得好！” “我大唐律有明文，不许囤积居奇，不许哄抬物价，你们明知故犯该当何罪？” “这……” “殿下容禀，我们并没有冒犯大唐律法呀，我们都是奉了主人之命行事！” “主人？” “你家主人是谁？” 周围的百姓一听这话齐齐叹了口气，心想一旦李泰知道这些都是公主、驸马，甚至是皇子龙孙的产业，定然不会在帮他们说话。 “回殿下，小人乃南平公主门人！” “小人乃遂安公主门人……” “小人乃郑王门下，还望殿下高抬贵手……” “哦哦哦，原来都是孤的姑姑、叔叔们家的产业呀，难怪你们一个个胆子这么大，连国难财都敢挣！” “现在孤命你们全部按平价销售，你们当中可有愿意的？” 李泰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心想李泰竟然不帮着皇家？ 跪在地上的掌柜们更是傻眼，一时间竟不知道咋回答了。 然而，正在他们犹豫之时，李泰从护卫手里接过一把刀，当场砍倒一名距离自己最近的商贾。 李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直接将跪在地上的商贾吓了个半死。 “濮王，你敢当街杀人！” 李泰闻言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用袖子擦了擦刀上的血，然后走到另一个商贾前。 “孤再问一遍，你们当中谁愿意平价销售？” 第231章 阎婉的抱怨! 南平公主府。 虽然南平公主不是李世民嫡女，但她作为李世民第三女，还是非常受父亲宠爱。哪怕第一任丈夫王敬直获罪流放，她依然没受到牵连，反而改嫁刘玄意，继续留在京城过她那养尊处优的公主生活。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南平公主非但不感念皇恩，反而连国难财都不放过。 此时她正在管家刘忠的陪同下，查看近些日子的账本。 “这短短几日，赶上以往半年的进项啦！” “还不是公主运筹帷幄，这才让咱们公主府日进斗金？” 南平公主闻言咯咯一笑，满脸都是得意之色。 “世人都说兕子那丫头有陶朱公的本事，殊不知，离开李厥那孩子，那野丫头连个屁都不是！” “相对来说，我才是凭自己的真本事挣钱！” “若不是我听说咸阳有疫病流行，就提前购置了如此多的草药，咱们现在去哪儿赚这笔破天的富贵，咯咯咯！” “公主英明！” 正在两人一唱一和之时，只见一个下人急匆匆跑过来。 “公主，大……大事不好啦！” “何事如此惊慌？” “公主……东市的伙计回来说……说咱们药铺掌柜被人砍了！” “啥？” 南平公主先是一惊，然后破口大骂道。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连本宫的人都敢杀！” “可是李厥那混账？” “不不不……据说是魏王殿下杀的……” “什么？” “怎么会是他？” 南平公主敢不将李厥放在眼里，但对于嫡出的李泰向来忌惮的很。 因为李泰不论身份，还是恩宠都远远超过自己。 “什么魏王，那都是老黄历了，他现在是濮王！” “这李泰好生过分，竟然敢杀本宫的人，本宫这就去找他理论！” 南平公主当即带着一干家奴，气势汹汹的杀到东市。 然而，她们一行人刚走到东市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们再往里边走了几步，只感觉东市的石板路黏糊糊的粘脚。 其中一个下人低头看了一眼，直接吓晕过去。 “血呀！” 南平公主听到这话，也惊慌的看了眼脚下，只见自己的脚底下到处都是流淌的血液。 “啊！” 南平公主脚底一滑，当即摔倒在血泊之中。可还没等他起来，就看到杀红眼的李泰，正拎着一把卷了刃的破刀朝着自己走来。 “四哥别杀我，我……我求求你……” 李泰听到这声“四哥”，眼神中才恢复几分清明。 “南平啊！” “是是是，我正是南平！” “你可知罪？” “我……妹妹不知呀……” “你纵容家奴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大发国难财，其罪当诛！” “啊？” “四哥饶命，小妹只是挣点脂粉钱，从来不知道这事触犯国法呀！” 李泰听到这话低头看了看南平，然后戏谑的笑了笑。 “不知道？” “真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暂时饶你一命。” “你那些不听话的奴仆都被我宰了，现在你的药铺充公，等什么时候疫病没有了再还给你！” “啊？” “四哥，这可是我的产业……” 李泰见她如此不识趣，当即拎起破刀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想好了再说！” 虽然南平公主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但他哪见过这等血腥场面啊。看到李泰的破刀挪过来，直接将她吓傻了。 “小妹愿意将药铺献给朝廷！” 李泰闻言冷哼一声。 “算你懂事！” “滚回去吧，以后若是再敢挑战朝廷权威，就休怪兄长无情！” “诺！” 南平公主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出东市，然后登上自己的马车就一路狂奔。 直至回到自己的府邸，她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李泰，你个狗东西，就知道欺负我这个没娘的孩子，哇呜呜呜……” 在南平公主愤愤不平的时候，李渊的几个女儿、儿子，也都被李泰收拾一遍。 他在这之前，给世人留下的都是温文尔雅，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文人印象。 然而，这次的事情不同，若是不使出雷霆手段，是吓不住这些皇族子弟的。 因此，他不惜自毁形象，亲自操刀杀人，这才止住了这股歪风邪气。 只是回到府邸，他的脸色也非常难看，当即命人将宫里的御医叫过来，给他开了两副安神的药物，服下之后这才沉沉睡去。 阎婉守在李泰身边，看到李泰即使在睡梦中，依然时而蹙眉，时而骂人，只感觉满心的心酸和委屈。 “殿下多好的人呀，都被逼得成杀人魔王了，呜呜呜……” 正在阎婉暗暗埋怨李厥之时，只听府邸的下人通禀。 “王妃，嫡长孙殿下驾到！” “什么？” “快请！” “诺！” 不多时，李厥走进李泰卧室，看到躺在床上梦话不断的四叔，心里不由的一阵感慨。 “四婶对不住，这事都怪我，我不该将四叔拖下水。” 阎婉听到这话擦了擦眼泪，然后挤出一丝微笑道。 “嫡长孙不要过分自责，你四叔就是这么个人，不论做什么事都非常认真，必须得做出点成绩才行。” “只是……只是你四叔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路上看到青蛙都要让车夫避开，以免将其压死。” “这次为了朝廷的事，竟然不惜做杀人屠夫，实在是太难为他了，呜呜呜……” 李厥听到阎婉的抱怨，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事实上，他也没想到自家这个四叔能做到这个程度。在他眼里，他一直觉得李泰就是个二货，否则怎么会说出杀子传弟这种脑残之言，硬生生将自己的皇位拱手让给李治。 不过今天的事情，让他看到了另一个李泰，一个跟之前的脑残完全不同的李泰。 这个李泰果决、干练，甚至带了几分狠辣。 只是看他躺在床上的样子就知道，他的这点狠辣完全是装出来的，现在正默默的承受后果呢。 “四婶，我也不多说啥，只要将来有我掌权那天，我肯定重用我四叔，让他成为大唐乃至后世的贤王楷模！” 第232章 高士廉的考校! 虽然李厥的许诺很一般，甚至想将李泰当驴子使唤，但阎婉依然非常感激。 因为对于有才华的皇子来说，让他在封地上混吃等死，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呢。 李厥能重用李泰，让他实现胸中抱负，这对自家来说那是莫大的恩情！ “婶婶替你四叔谢过嫡长孙了……” “婶婶请起！” “我这次来不仅仅是探望四叔，还是想向婶子借个人。” “谁？” “李欣！” 阎婉一听这话心里一紧，虽然李欣并不是她所生，但却是他和李泰名下唯一的儿子。 “不知嫡长孙想让李欣做什么？” 李厥见到阎婉如此紧张，当即微微一笑道。 “婶子不要紧张，我只是想让李欣学着做点事，顺便立点功劳。” “哦？” “是在朝中做事吗？” “差不多吧，不仅仅是李欣，我自家兄长李象也会被用上，到时候他们俩一起负责点事，总好过整天待在家吧？” 阎婉见李厥连李象都搬出来，这才彻底放下心。 “那就有劳嫡长孙了！” “来人，将李欣叫过来，让他给嫡长孙行礼！” 没一会儿李欣就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朝李厥行了平辈礼，李厥也赶忙还礼。 “见过堂兄！” “见过嫡长孙！” “堂兄，我现在暂时代替皇祖父掌管长安事务，想让你跟李象协助我做点事情，不知你可愿意？” 李欣一听这话，立马满脸喜意。 “愿意！” “不知嫡长孙想让我干啥？”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道。 “没啥，都是些简单的事情，比如说统计下灾民，发放赈灾物资之类的杂事。” “这些琐事自有官吏去干，你和李象只需负责帮我盯着，防着他们中饱私囊就行！” 李欣一听是这种事，当即满口答应下来。 “这简单，只要管好账目出入即可！” “咱们什么时候走？” 李厥见李欣如此急切，当即试探的问了句。 “现在行吗？” “行呀，太行啦！” “阿娘，我跟嫡长孙去做事啦！” 阎婉看着急匆匆离开的李欣，苦笑着摇摇头。 这傻孩子该不会以为自己会拦着他吧？ 不过自己刚刚确实想拦一下了，只是想到李欣已经长大，是时候尝试着做点事，这才生生的忍住了。 李欣跟着李厥一路进了皇宫，两人径直去了甘露殿。 此时的甘露殿，早就摆满了桌子、凳子，又用屏风隔出好几个区域。 五位辅政大臣各自有一个区域，对应朝中六部，剩下的户部直接对李厥负责。 然后就是从六部以及三省调来的各种官员、吏员组成的文秘组，很多文书的分类、草拟、誊写、润色，都需要他们负责。 李欣一看到甘露殿内如此忙碌，又看到如此多的大臣、官员，心里当即有点慌乱。可当他看到端着一摞文书的李象时，心里顿觉安稳多了。 毕竟李象都能干，自己凭啥不能干？ “堂兄，我能干点啥？” 李象闻言当即看向李厥，毕竟他的活还是李厥给找的呢。李厥见状略微想了想道。 “你先带他熟悉下环境，然后明天跟他一起负责发放物资！” “诺！” “李欣，你先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熟悉下环境！” “诺！” 李欣被李象带走后，李厥就被五个辅政大臣给围上了。 “嫡长孙，你看看这个，这是关中钱粮府库的账簿。” “嫡长孙，关中其他地方也发现疫病，周边的几个县城已经有病死的案例了！” “嫡长孙，长安附近的折冲府也发现病例，当地折冲都尉请求朝廷派遣医师和药物支援！” 其实这些小事，压根就不需要麻烦李厥。只是李厥太年轻，哪怕是李靖也想考验一下他，看看他的潜力到底有多少。 李厥接过账簿飞快的扫了一眼，将上边的数字完全记住后就扔给房玄龄。 “房相，先从周边府库调运三十万担粮食进京，然后让工部在各个里坊建立屯粮站，负责接收和分发粮食！” “同时盐、油、菜之类的，也要全部到位，务必保证长安的民生，让所有百姓都有饭吃！” “李师傅，号令关中所有折冲府的府兵全部进入折冲府，在折冲都尉的带领下统一开采黑石炭，然后集中运往长安！” 李靖听到这话当即提出质疑。 “殿下，黑石碳有毒，无法取代柴碳吧？” 所谓黑石炭，就是后世常见的煤。 只是在大唐，这种东西根本就没人烧。只因煤烟有毒，时常发生毒死人的事情。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 “那东西有没有毒我还不知道？” “我让你做你就做，到时候我自然有去毒之法！” “诺！” “高相，劳烦您将太学的学生动员起来，让他们接受孙神医的简单培训，然后派往四处协助地方官府治疗疫病！” 高士廉闻言略微琢磨下道。 “嫡长孙，太学生没学过医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吗？” 李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没啥可学的，无非就是教他们辨认疫病和普通风寒的区别，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就能对症下药了。” “至于其他病症，暂时也顾不上了，只能先挑紧要的来！” 高士廉闻言点点头，虽说这办法有些草率，但也是此时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嫡长孙，若是太学生不愿意去咋办？” 这个问题属于是高士廉给李厥出的难题，毕竟他这种官场老油条，要是连一群涉世不深的太学生都搞不定，那他也太废物了。 李厥闻言略微皱了皱眉。 “此事简单，命吏部的人随行，将所有太学生的表现记录下来，作为未来选官、授官的依据！” “并且告知他们，朝廷这次会拿出三十个七品官位。只要他们表现优异，疫病结束之后就能当官！” 高士廉听到李厥的解决办法，当即满意的点点头。 难怪陛下喜欢这孩子，这孩子的头脑确实转的快，如此短的时间就想到这等办法。 “老臣这就去办！” 在李厥打发走三个老头时，又有一个老头跳了出来。 而这个老头带来的问题，直接让李厥傻掉。 第233章 青雀啥时候跟这孙子搞一块去了? “殿下，刚刚兵部收到六百里加急，薛延陀进犯夏州，夏州守将执失思力请求朝廷派出援军。” 李厥哪处理过这种事啊，一听是薛延陀进犯整个人都懵了。 “你问我？” “对呀！” “现在殿下监国，下官当然要问殿下啦？” 李靖等人早就看到这封奏报了，只是他们都存了考校一下李厥的心思，一个个老早就躲到一边去了。 李厥刚想喊人，就看到李靖急不可耐离开的背影，气得他在心里暗暗骂娘。 这群坑货，真到了关键时刻，竟然一个都指望不上！ 事实上，李厥还真冤枉他们了。 虽说李世民手底下的臣子内部之间有些矛盾，但涉及军国大事还是能一致对外的。 他们之所以故意刁难李厥，主要是想看看这孙子的潜力。 他们这几天不是没出难题，可正如高士廉的刁难一样，都非常轻松的被李厥给化解掉。 时间一长，他们不约而同的生出好奇心，这孙子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虽然李靖等人躲到一边，但一个个都支棱着耳朵，想听听李厥如何处置这种军国大事。 “把奏报拿来！” “诺！” 李厥接过奏报看了看，见薛延陀只有六万军队，心里就不怎么慌了。 他是在突厥待过的，知晓突厥和薛延陀军队的实力。 他们号称六万，实际上是将赶羊的牧民都算在内了，真正能打仗的士兵可能连三万都凑不出。 “夏州守军有多少？” “回殿下，常规守军三千，具体有多少就不清楚了。”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不悦的皱了皱眉。 “咱们大唐也吃空饷吗？” “空饷？” “空饷是啥？” 兵部的官员直接被李厥给整蒙了，心想大唐也没有兵饷呀，去哪儿吃空饷。 李厥也是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错怪大唐了。 虽说现在大唐的府兵制已经有崩溃的迹象，但毕竟还没崩溃，因此大唐境内所有士兵都是没有军饷的府兵。 “既然没有人吃空饷，那你为何说不清楚具体多少人？” “殿下，平时有些士兵可能会请假，而且三千人也不是时常守在夏州，平时都是轮值……” “按你的意思，朝廷得发兵救援喽？” “啊？” “殿下莫非不想救援？” 李厥闻言当即否认道。 “我没说，你别血口喷人！” 李厥说完这话，就走到墙上挂着的大唐堪舆图前，盯着地图上的夏州看了看。 “从关中调兵路途遥远不说，还容易贻误战机。” “就从夏州附近的军州调兵吧！” “你们兵部拟定个章程，半个时辰后拿给我过目！” “诺！” 李厥在将兵部官员打发下去后，躲在门外的几个老家伙当即议论开来。 “这小子行呀，如此短的时间就想到了应对之法？” “更难得的是应对的还不错，哪怕是陛下亲自处置，大概也跟这个差不多吧！” 李靖听到尉迟敬德的吹捧，当即不屑的撇撇嘴。 “你小瞧陛下了，若是陛下在此，一个援兵都不会给执失思力。” “啊？” “这是为啥，陛下难道不怕夏州失守？” 李靖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忘了执失思力还有族人了？” “他手里的突厥族兵凑一凑，至少能凑出五千。” “三千加五千那就是八千，有这八千人足够守住夏州了！” 尉迟敬德闻言恍然大悟的道。 “对呀，我咋把这茬给忘了！” “你说的对，若是陛下处置，定然会将执失思力的油水榨干净，哈哈哈！” 李靖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虽说陛下的处置狠了点，但这几年突厥依仗大唐，得以休养生息，也是时候为大唐出点力了！” 正当两人嘀嘀咕咕时，一旁路过的房玄龄凑了上来。 “你们俩又给殿下出难题啦？” 两人闻言尴尬的笑了笑道。 “小试牛刀！” “不过殿下的表现不错，算得上是应对得体！” 房玄龄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 “哪件事，可是薛延陀进犯夏州？” “对呀，你也看到啦？” 房玄龄闻言笑了笑道。 “老夫早上的时候扫了一眼，见不是什么大事就扔一边了，没想到你们俩竟拿来考校嫡长孙殿下，真真的胆大包天，哈哈哈！” 这就是大唐气象，哪怕薛延陀这样的北方势力，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疥癣之疾。 几人说笑一会儿就又开始忙碌起来，现在全城流行疫病，三省六部的官员已经趴下去一半，一个人都是当两个人用的，每天都要忙的不可开交。 虽然李世民没敢返回长安，一直躲在咸阳，但依然中招了。 好在有李厥和孙思邈留下的药，在吃过两副后，感觉身体好了许多。 这一天李世民身体大好，当即命人给他做了最爱吃的水盆羊肉，端着盆呼噜呼噜的吃起来。 “这疫病也没想象中的严重嘛！” 张阿难非常反感李世民这种不要脸的话，心想这才几天啊，就忘了自己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样子了？ 不过陛下心情好，他也不好扫兴，当即附和几句。 “陛下有皇天护佑，自然比寻常人好的快些！” 李世民闻言心情大好，又咕噜噜吃了小半盆。 “对了，最近长安那边有啥消息没？” “有！” “据房相所言，长安一切运转正常！” “正常？” 这可能是李世民最期待，但又最不想听到的话了。 期待是因为李厥的能力得到考验，至于不想听么，那理由就简单了。 若是再让李厥干上几天，满大唐的人岂不是都知道，这大唐有他没他一个样？ “哼！” “那孙子就没遇到点麻烦？” “麻烦？” 张阿难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没有！”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皇族公主和王爷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但也被嫡长孙轻松化解！” 李世民太清楚自家人的德行了，当即好奇的问道。 “他是咋化解的？” “回陛下，嫡长孙请出濮王殿下，让濮王殿下带领羽林卫将那些店铺都给封了！” “青雀？” “青雀啥时候跟这孙子搞一块去了？” 再者说，青雀那么高傲的性子，能听李厥这孙子的话？” 第234章 李靖的恶作剧! 李世民在得知李厥和李泰搞到一起，当天夜里就失眠了。 他太了解青雀这货了，生怕这货给李厥教坏喽。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偷偷返回长安，躲在原来的秦王府偷窥着长安的一举一动。 只是此事非常隐秘，别说李厥不知道，就是朝中大臣都没一个知道的。 重新回到长安的李世民，开始重新审视这座帝国都城。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长安现在疫病流行，但繁华似乎依然不减。 每天排队进城的商贾和百姓数量都不少。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长安的疫病已经消失，只是满朝文武瞒着他这个皇帝？ 李世民想到此处，当即暗中加强了自己的护卫，甚至秘密会见了几个御林军的将领。 直至确定自己的安全能够得到保证，李世民这才偷偷溜回京城。 一进入京城，李世民就感受到不一样了，这是典型的外松内紧。 虽说城外熙熙攘攘，但城内除了西市、东市之外，其他坊都处于关闭状态。 好在粮食、蔬菜之类的生活必需品，依然可以通过坊门进出。 不过这样又有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普通百姓不工作，哪来的钱去买米买菜？ 李世民刚想溜进居德坊，就被坊正韩方给拦住了。 “什么人？” “不知道现在的规矩吗，没事不许乱窜！” 李世民闻言赶忙撒了个谎。 “我是咸阳的，来长安探亲！” “我一个堂弟住在这里，这次来是特意给他带点银钱，好让他买米买菜！” 坊正一听是咸阳来的，当即问了个让李二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咸阳来的，可曾得过疫病？” 李二闻言再次撒了个谎。 “没有！” “没有？” “没得过的不能进！” “这是啥道理？” 坊正闻言冷哼一声。 “俺不让你进门，不是有意刁难你，是为了你好！” “孙神医说了，没得过的人抵抗力弱，很容易被传染上。” 李二闻言恍然大悟道。 “若是我得过呢？” 坊正闻言无所谓的道。 “生过疫病的就无所谓了，按照孙神医的话说，只要得过一次，身体里就有神灵保佑，保你几个月内不会重新得疫病！” “哦？” “还有这个说法？” “那是！” “按照孙神医的说法，所有疫病都类似，就好比天花，只要得过一次活下来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得！” 李世民见坊正句句不离孙神医，心里多少有点吃味。 “巧了，我前几天刚得过疫病，那我是不是能进去了？” 坊正见李二这样说，当即闪开身子让他进去。 “既然你生过病，那就可以进去。” “不过，银钱啥的还是省省吧，你堂弟家里肯定不缺钱！” 这回轮到李二纳闷了。 “不缺钱？” “这怎么可能，他们全家生病的话就没人赚钱了，靠什么生活？” 坊正听到这话，当即朝着太极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嫡长孙仁义，知晓城中百姓苦难，给每家每户都发了铜钱。” “而且不论贫富，按照人头发放！” “啥？” 李二一听这话当场炸毛了，暗骂李厥这个败家子。 朝廷辛辛苦苦攒点银钱容易么，让他这么一挥霍，明年还拿啥收拾高句丽！ “每人发多少？” “不多，每人三十文而已，但这对于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来说，已经是顶了大用了！” “三十文……” 李二在心里默默算了下，长安少说百万人口，每人三十文那就是三千万文……三万贯钱…… 这样一折算下来，好像也不算多。 “城中粮价可还正常？” “正常！” “依然是正常光景的价格，斗米只要三文！”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情稍好，心想李厥这逆孙总算干了件正事。 “城中死的人多不多？” “多！” 坊正的脸上露出苦痛之色。 “俺娘就是前天没的，呜呜呜……” “呃呃……” “令堂多大年纪了？” “八十八！” “噗……” 李二实在是没绷住，当场被气笑了。坊正见李二笑，非但不恼，反而也跟着笑。 “高寿吧？” “街坊邻居都羡慕死了，说俺们老陈家的人都是寿命长的，嘿嘿嘿！” “令堂确实高寿，朝中多少帝王将相都没令堂能活！” “那是！” “俺娘向来身子骨硬朗，若是没这场疫病，少说还能再活十年！” 一旁的百姓实在是听不过了，当场拆穿他的谎言。 “你就吹吧，我早就听说自打入了冬，你娘就病病歪歪，就算没这场疫病，你娘大概率也挺不过去！” 坊正一听这话当场怒了。 “放屁！” “俺娘只是身子骨差，哪来的病病歪歪！” 其他百姓闻言也不跟他争辩，只是略带调侃的笑道。 “不过你娘也算死对时候了，白得了一贯钱的丧葬费。若是死在平常年景，上哪儿拿这个钱去！” 坊正闻言再次得意起来。 “何止是丧葬费，连棺材都是朝廷给的！” “你满大唐打听打听，有几个百姓能用得起朝廷的棺材，哈哈哈！” 在坊正为自家占便宜沾沾自喜之时，李二也渐渐听明白这些天长安的举措了。 原来自家那个逆孙，不声不响的给这座城市做了这么多事！ 李二又走访了几个坊市，因为他是从咸阳来的，很多坊市大门都对他敞开。 在逛了一天后，李二终于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大唐有他没他一个样！ “回太极宫！” “诺！” 太极宫甘露殿。 经过十几天的奋斗，李厥终于将长安的疫病给控制住，并且将疫病致死的人数控制在千人以下的范围。 不过十几天的连轴转，也让他消耗不小，有时候批阅奏疏的时候都能睡着。 李世民悄悄溜进甘露殿的时候，正好抓到李厥趴在桌上睡觉的场景，这让他既生气又心疼。 周围的李靖等人，看到李世民突然回到太极宫，一个个赶忙跑过来见礼。 “微臣拜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李世民皱着眉头看了看凌乱的甘露殿，有些不悦的道。 “你们这些天就在这儿办公？” “是！” “陛下有所不知，自从我们搬进这儿，做事的效率提升了好几倍……” “哦？” “详细说说！” “比如说边关缺粮、缺兵器，我只要跟隔壁负责户部的官员说一声，他们立马就签发文书，传达下去。” “还有城中出现任何突发状况，在甘露殿内都能找到相应的官员去处理。” “哦！” 虽然房玄龄的解释很详细，但李世民心里依然不开心。 毕竟这是他的房子，他睡觉办公的地方。现在被人分成一个个小隔间，简直跟菜市场似的。 “这孙子天天睡大觉？” 李靖见陛下看向嫡长孙，当即跳出来解释道。 “陛下，嫡长孙太累了，已经十几天没好好睡过觉了。” “不信您看！” “看什么？” 李靖坏坏的笑了笑，然后喊了一声。 “边关告急！” 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李厥听到这话，扑棱一声就爬起来，胡乱扑腾的手还将砚台给打翻了。 “哪儿！” “又是哪儿告急！” 第235章 储君典范! 李靖看着被自己惊醒的李厥，得意洋洋的笑道。 “陛下，嫡长孙醒了！” 李世民看着慌乱的大孙，心里哪还有半点怨气，有的只是满满的心疼。 这孩子承受了本不该他承受的责任，自己竟然还在怀疑他的孝心，自己真是该死！ “大孙，你李翁骗你的，哪儿的边关都没告急！”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愤怒的看向一脸坏笑的李靖。 “李师傅，你咋跟小孩子似的，竟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李靖听到李厥骂自己“小孩子”，一张脸写满了惊讶和玩味。 “陛下，您听到了吧，嫡长孙骂我是小孩子，哈哈哈！” 李世民白了李靖一眼。 “朕的大孙骂错了吗？” “民间有言，老小孩，小小孩，朕看你就是小孩子，哈哈哈！” 李世民一言定性，李靖就是想反驳也没机会了，只能应下这个“老小孩”的绰号。 然而，正当李世民想跟大孙叙叙旧的时候，却看到李厥哈欠连天的将玉玺往桌子上一墩。 “阿翁，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回去睡觉啦，哈～哈欠……” 李世民见状满脸心疼的埋怨道。 “轻点！” “这可是朕的玉玺，这么摔会碎的！” 李厥才不管呢，扔下玉玺就哈欠连天的跑路了，就连李世民喊他都装作听不见。 “站住！” “臭小子，连朕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李世民看着越走越远的李厥，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这逆孙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周围人听到李世民这般抱怨，齐齐上前替李厥解释。 “陛下，这真不怪嫡长孙，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嫡长孙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对对对！” “嫡长孙整天守在甘露殿，生怕朝野上下出什么大事！” “现在他看到您回来了，心神放松之下，哪还有心思在这儿待着？” 李世民听到这么多人替李厥求情，甚至自己的舅舅高士廉都说了李厥两句好话，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 “朕的大孙没捅什么篓子吧？” 尉迟敬德闻言当即将胸脯拍的砰砰作响。 “没有！” “老臣敢用身家性命担保，嫡长孙这段时间别说捅篓子了，连个错处都没有！” 李世民直接无视了尉迟敬德的话，直接将目光投到房玄龄身上。 “房爱卿说说，朕的大孙如何？” 房玄龄闻言上前一步道。 “陛下，嫡长孙做事干练，行事果决，颇有您的风采！”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开心的哈哈大笑。 “房爱卿谬赞了！” “朕啥时候像他似的，被朝廷琐事吓得睡不着觉？” “这孙子跟朕比起来还差得远，哈哈哈！” 虽然李世民嘴上说着否定的话，但脸上的笑容早就出卖了他心中的想法。周围人一看李二笑的这么张狂，岂能不知陛下的心思，于是乎一个个接力似的吹捧李厥。 当然，首先是李厥得有吹捧的资本。 否则，这些老臣是不可能押上一世清名，去吹捧一个乳臭未干的皇孙的。 “陛下，房相说的还是保守了，微臣观嫡长孙有圣皇之风！” 高士廉听到这话眉头微皱，其实他也挺欣赏李厥这段时间的表现。但对于尉迟敬德这种上来就“圣皇”的，让他心里一万个反感。 毕竟李治没犯过什么错误，不可能以李厥英明为由废掉李治的太子之位。 “陛下，尉迟敬德所言过了！” “嫡长孙的行为确实可圈可点，但跟古之圣皇比起来还差得远！”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心想自己还不知道尉迟敬德在拍马屁？ 但大家都在拍马屁，凭什么你跳出来装清醒？ “高相，太子最近表现如何？” 高士廉听到这话当场愣住，支支吾吾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因为太子殿下没有任何表现，整天封闭东宫，不许任何人出入，甚至米面粮油都是让人用绳子调进去，生怕宫外的疫病会传到东宫。 但若是将这些事说出来，岂不是将李治显得一无是处？ 然而，高士廉不好意思说，可不代表别人也不好意思。 房玄龄就是这个拆台的，当即将李治的种种表现全都说了一遍。 “陛下，太子殿下行事非常谨慎，从未涉足险地，称得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高士廉闻言狠狠的瞪了眼房玄龄，若不是李世民在场，他非得上前给这个碎嘴子一脚。 “陛下，太子殿下此举也是孝行！” “孝行？” “对！” “为人子女者，不让父母担心就是孝！” “太子殿下能够在全城疫病流行的时候保全自身，不让天下臣民担心，不让陛下担心，可堪称储君典范！” 李世民听到这话冷笑道。 “若是稚奴算储君典范，那朕的嫡长孙算什么？” “嫡长孙先是协助孙道长救治咸阳疫病，然后又坐镇长安监国，治理长安的疫病。” “先不说功不功的问题，单说他的这份仁爱之心，难道就不能感天动地吗？” 高士廉闻言一阵语塞，不过他毕竟是三朝元老，略微犹豫下就想到了怎么说。 “陛下，嫡长孙当然也算孝！” “为人子女者，能为父母长辈排忧解难，也可以称之为孝！” “嫡长孙堪称贤王典范！” 李世民闻言“哦”了一声道。 “只是贤王呀？” 李世民随口抱怨一句，就不再搭理高士廉，而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处理朝政。 虽说李世民刚一回来的时候，非常不满甘露殿的布置。但当他处置了一会儿，立马意识到这样布置的好处了。 不论他发布什么样的诏令，都立马能有人执行。 他想咨询点什么事情，也有好几个大臣随时待命。 这种感觉太爽了！ 李世民是爽了，但李靖等人可非常不爽。 他们先前答应李厥，那是看在李厥年纪幼小，怕他一个孩子处理不来这么多复杂的朝政，这才搬到甘露殿来办公。 现在陛下回来了，他们敷衍的混了一下午，第二天就全都搬回三省六部了。 至于李靖和尉迟敬德，则干脆请了病假，打定主意不进宫遭罪。 因此，第二天李世民从甘露殿醒来之时，发现不仅人没了，就连隔断的屏风都被搬空了。 “谁让你们搬的？” “陛下，您是说啥？” “朕是说屏风！” “陛下，大人们都回到各自的衙门办公了，咱们甘露殿自然不能再放那些屏风了……” “这……” 第236章 打不死的武媚娘! 李世民是真的非常留恋昨天那种万事随心，处处顺手的感觉。 虽然他只享受了一下午，但已经爱上了那种办事方式。 只是他有心想将这些人请回来，又怕他们驳自己的面子，只能悻悻的按照以前的方式处理朝政。 不过只是忙了一会儿，李世民又开始怀念昨天的待遇。 这孙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呢，竟然能想出如此便捷的处理政务的方式？ 殊不知，李厥也是拾后人牙慧。 不论明朝的内阁，亦或者满清的军机处，都比他搞出来的简易版秘书处完善多了。 如果再将明朝的司礼监加上，皇帝就真的可以整天待在后宫不上朝了。 说白了，这都是历代皇帝简便政务，解放双手的偷懒办法。 李世民批了几份奏折，突然抬起头问了句。 “李厥醒来没？” “回陛下，嫡长孙还在睡……” “哦？” 李世民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有些不悦的道。 “这都快晌午了，那孙子还没醒？” “陛下，嫡长孙十几天没好好休息，预计得睡到下午才能醒吧？” 李世民闻言皱了皱眉，然后将毛笔一扔，跑到后花园去散心。 只是走了没多久，李世民就看到不远处的凉亭内跪了一个人，看那人的样子，仿佛趴在桌上抄写着什么。 李世民好奇的走上前，待到看清那人的样貌时眉头微皱。 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打入冷宫的武媚娘！ “你怎么会在这儿？” 武媚娘听到李世民的声音，身子恰到好处的一颤，手腕直接在纸上留下一团墨迹。然后惊恐的回头，脸上又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惊讶、惊喜的表情，最后则装成惊慌失措的样子，伏在地上叩首。 “臣妾拜见陛下！” “臣妾不知陛下驾到，无意间惊扰了陛下，实在是罪该万死！” 李世民见到武媚娘这般柔顺的样子，心里对他的怨念当即消散了七七八八。他走上前拿起桌子上的手稿，只看了几行字就看出是啥了。 “你竟然在抄写女则？” 所谓《女则》，乃是长孙皇后将历代贞洁烈女的故事整理成册，用于教诲闺房女子的书籍。 李世民见到武媚娘在如此寒冷的冬天，趴在凉亭内抄写女则，不仅心里非常感动，还非常受震撼。 “陛下，臣妾自知平日里不够柔顺，触怒了陛下，只能通过抄写女则来洗刷臣妾的罪孽！” 李世民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为何要在户外？” 武媚娘闻言略微犹豫下道。 “因……因为室内和户外差不多冷，相比之下户外的光线更好，可以省下点灯钱……”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当即伸出手将武媚娘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这些日子受苦了！” “不不不……这都是臣妾该受的……” “臣妾自小失去父亲，自己和母亲非但没有受到兄长们的庇佑，反而被他们赶出家门，逼得臣妾不得不像个男孩子……” “谁知……谁知臣妾的这般心性，竟然惹得陛下厌烦，臣妾……臣妾，呜呜呜……” 李世民看着武媚娘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在听着他的诉说，心疼的都要碎掉了。 曾几何时，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不也遭受过这样的待遇吗？ 难怪武媚娘驯马的时候能如此心狠手辣，原来都是被家里的混账兄长们给逼的呀！ “没事了，朕原谅你之前的事情了！” “陛下，臣妾真的知道错了，求陛下不要再抛弃臣妾，呜呜呜……” “好好好！” 武媚娘闻言顺势搂住李世民的脖子，可当她看到李世民被自己冰冷的手刺激的缩了缩脖子，当即跟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将手缩了回来。 “陛下恕罪，臣妾……臣妾不是故意冒犯陛下……” 李世民看到武媚娘如此小心的样子，只感觉体内的洪荒之力迅速升腾，当即发出爽朗的笑声。 “无妨！” “不过此间确实太冷了，朕这就带你回甘露殿！” 日近黄昏之时，李厥悠悠醒来。 只是还没等他回魂，他就听到一个让他郁闷的消息。 “殿下，您一直让我注意的武才人……” “她咋了，可是冻死了？” “没！” “武才人非但没死，反而获得陛下的宠爱，陪着陛下在甘露殿敦伦了一下午！” “啥？” “她竟然又获得陛下的宠爱了？” “是啊，而且更胜往昔！” 李厥闻言心里那叫一个郁闷，早知道就命人暗中毒死这货了！ “唉！” “让她暂且快活几天吧，等以后有时间再收拾他！” 张贵闻言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则暗暗好奇，殿下为何对武才人如此上心呢？ 难道是殿下暗恋武才人？ 张贵想起武才人的容貌，只觉得心里一阵荡漾。 这可真是个尤物呀，也难怪殿下会动心。 不对！ 殿下今年才十岁，过了年也才十一，内衣内裤上更是没有半点成年的样子！ 对于现在的殿下来说，可能一只蝈蝈都比武才人有吸引力！ 正在张贵疑惑之时，李厥给他下了个命令。 “张贵，你暗中找几个太监、宫女，替我盯着武才人，看看她平日里都跟什么人来往！” “殿下，这不好吧？” “一旦咱们盯着武才人的事情被陛下知道，那咱们可就解释不清啦！” “唉！” “你就不能找几个机灵点的呀！” 张贵见李厥这样说，只能悻悻的点头。 “好吧，奴婢尽量……” 李厥一听他这么勉强，当即失望的摆摆手。 “算了，不用盯了，免得再把你们给搭进去！” “这丫头厉害的很，你们那点小伎俩，恐怕很容易就被她识破，我还是想点别的办法对付她吧！” 张贵听到这话实在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殿下，您为何要对付武才人，武才人对您没威胁吧？” 李厥闻言冷笑道。 “没威胁？” “你是不知道这丫头的厉害，你要是知道，估计恨不得现在就宰了她！” 在李厥暗中琢磨如何对付武媚娘的时候，武媚娘正躺在李世民的怀里倾诉衷肠。 “陛下，您都不知道臣妾这段时间有多想您……”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道。 “朕知道！” “陛下，您怎么会知道臣妾的心事呢？” “还不是你刚刚叫声太大，哈哈哈！” “啊？” 武媚娘闻言，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羞涩的钻进李世民怀里。 然而，正在两人缱绻反侧之时，有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造访。 “陛下，房相有要事求见！” 李世民闻言不悦的皱了皱眉。 “他来干嘛？” “回陛下，据说此次长安疫病的死亡人数统计出来了！” “什么？” 李世民一听是这事再也不淡定了，因为这事不仅关乎大孙的功劳，更是关乎自己这个皇帝的身后名。 若是死的人太多，史书上肯定会记上一笔。 比如说贞观二十年，京城疫病流行，死者无数之类的话！ 他可是想当圣君的，岂能让自己当政期间出现这样的丑闻？ “快请！” 不多时，李世民换上衣物来到外间，看到正襟危坐的房玄龄。 “房爱卿，此次京城疫病死了多少？” “微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此次京城疫病流行，全赖陛下指挥若定和嫡长孙亲力亲为，这才将死亡人数控制到历史最低！” “具体多少？” “七百三十四人！”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激动的脸色潮红。 要知道历史上的疫病，哪次不死个几万，甚至几十万人？ 他贞观朝的一场疫病，只死了几百人，足以让他彪炳千秋！ “此言当真？” 第237章 窈窕淑女! 不怪李世民如此惊讶，事实上就是房玄龄在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也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他可是经历过隋末乱世的，隋末的几次疫病，哪次不是死个几十万人才平息？ 然而，长安发生如此严重的疫病，竟然只付出了不到一千人的代价，足以让大唐名留千古！ “陛下，此次疫病致死的人中，有半数是老人，其中青壮不足百人！”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越发的激动了，当即从座位上走下来，一把从房玄龄手里抢过文书。 李世民在看过之后，开心的哈哈大笑。 “苍天护佑啊，哈哈哈！” 房玄龄见李世民如此高兴，当即小声的提醒道。 “陛下，此次疫病之所以能控制住，嫡长孙功不可没！” “朕知道，哈哈哈！”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赏赐嫡长孙？” 李世民闻言一愣，然后意味深长的看向房玄龄。 “房爱卿觉得朕该如何赏赐？” 房玄龄听到这话心里暗暗骂娘，陛下这是不打算废黜太子，改立嫡长孙啊！ 否则，这种事何至于问我？ “陛下，微臣觉得多赏赐嫡长孙点财物就够了吧？” “财物？” 李世民闻言只觉得一阵牙疼，国库还未必有那孙子的小金库富裕呢，自己拿啥赏赐这孙子？ “钱财就算了吧，那孙子不缺钱。” 房玄龄闻言再次提议。 “那就赏赐官职？” 李世民闻言神色不悦的道。 “他已经是秦王兼尚书令了，朕总不至于让他当皇帝，朕去后宫当太上皇吧？” “这……” “臣实在是想不出如何赏赐了……” 李世民闻言郁闷的叹了口气道。 “唉！” “朕也不知道该如何赏赐！” “要不咱们问问那孙子，看那孙子想要啥赏赐？” 房玄龄毕竟是厚道人，一听这话当即反对道。 “陛下，这不好吧？” 李世民闻言尴尬的笑了笑，也意识到这样不妥。可让他自己想，他是实在是想不到还能赏赐点啥了。 “算了，暂时先不管他，你让中书省起草一份圣旨昭告天下，将此事好好宣扬一番。” 房玄龄一听这话眼珠子当场亮了，他似乎猜到陛下想怎么赏赐李厥了。 “陛下，是否在诏书中着重称赞一番嫡长孙？” 李世民闻言瞪了房玄龄一眼。 “你说呢？” “若是不好好夸夸朕的大孙，那昭告天下还有啥意义？” 房玄龄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对对，是老臣糊涂了！” “老臣这就去办！” 在李世民忙着昭告天下，向天下炫耀自己的好大孙时，李厥这个好大孙正陪着兄长李象逛曲江池。 自从长安流行疫病，曲江池已经关闭了半月之久。今天朝廷正式宣告疫病结束，曲江池也随之开放。 李象行走在长廊上，看着亭台楼阁上发出璀璨的光芒，只感觉置身如梦如幻的龙宫。 “曲江池什么时候这么漂亮了，我前几年陪着阿耶和阿娘来玩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个臭水池呢……” “今年新改造的，为了改造这里，可是花了我十几万贯！” “十几万贯？” “你哪来这么多钱？” “二弟，咱们跟别人比不了，咱们没爹娘照应，可千万别干那些树大招风的事呀！” 如果说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李厥，能让李厥无条件信任的人，那似乎只有李象了。 如果不是李象的配合，他也根本无法从黔州逃出来，更不会遇到李二，有了今天这番造化。 因此，哪怕李象的话不那么中听，李厥依然笑呵呵的应承着。 “大哥放心，我用的都是别人的钱！” “别人的也不行啊，还是赶紧还回去，再将曲江池还给陛下，免得给咱们家招祸！” “现在咱们家就剩咱们俩兄弟了，咱们俩要好好的活下去，为咱们家族传承努力！” “家族传承呀……” 李厥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坏笑，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李象的婚事。 虽说这事是李二和李泰两口子商量的，但李厥早就通过张贵这个双面间谍得知此事了。 “大哥，你对未来的大嫂有啥想法？” “想法？” 李象闻言羞赧的低下头。 “这东西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有啥想法？” 李厥闻言有些着急的道。 “我是说，你有啥幻想没，比如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李厥说到这儿，正好看到几个侍女走过，当即将其全都叫住，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圆脸美女道。 “大哥，你可喜欢这种？” 李象闻言摇了摇头，然后又看了看其他，全都摇摇头。 “不行，风尘味太重，一看就不是能正经过日子的人。” 李厥听到这话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大哥，你懂得好多啊，你竟然还知道风尘味？” 李象见到弟弟打趣自己，一张脸当场羞的通红。 “哪有，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娶妻就算不娶世家女，也得找个大家闺秀吧，找这种风尘女子终究是不妥。” “辱没了门楣不说，也让阿耶、阿娘在九泉之下蒙羞。” 李厥并不是很懂大唐的人情世故，但见到李象不喜，就只能拉着他走进紫云楼。 紫云楼内，兕子正热情的招呼李二丫和几个好闺蜜吃酒，其中李泰夫妇也在，并且李泰两口子后边还站了个小丫头。 李厥领着李象进入紫云楼之时，见到兕子已经将全部事情办妥，当即好奇的看了眼李泰身后站着的那位小美女。 “阎淑？” 阎淑听到嫡长孙称呼自己的名字，当即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臣女拜见嫡长孙，拜见敦煌郡王！” 李厥闻言摆摆手道。 “免礼！” “谢嫡长孙！” 李厥一直在看李象的反应，见李象一直盯着阎淑看，直至人家回到座位上，这家伙的目光还没收回来，就知道这桩婚事大差不差了。 “四叔，阎淑表姐可曾婚配？” 李泰闻言先是一愣，心想这孙子咋知道自己的心思？ 不过他既然点破了，自己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未曾！” 第238章 你九叔没这个胆子! 阎淑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一听说姑姑要带自己参加曲江宴就隐隐猜到了什么。 只是他不确定是谁，直至看到李象之时，她的眼睛一亮，心里也扑腾扑腾的跳了起来。 这个青年长得还蛮俊俏的…… 而且看他跟嫡长孙走的如此近，应该在朝中担任不小的官职吧？ 阎淑乃是阎立德之子阎玄邃的女儿。 阎玄邃的官职不高，只不过是司农少卿。 因此，阎淑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这辈子铁定是没有姑姑的好命，能够嫁给当朝皇子皇孙了。 不过能嫁给一个年少有为的大唐俊杰似乎也不错。 至于嫡长孙，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一来自己年纪太大，今年都十五了。二来自己的家世太差，根本匹配不上。 再者说，嫡长孙今年才十岁，距离成亲还有五六年呢，到时候自己就是老姑娘了。 在阎淑打量李象之时，李象也在偷偷打量阎婉。 他喜欢这种温婉贤淑，恬淡娴静的女孩儿。这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起母妃苏氏，虽说苏氏并不是他的生身之母，但他从小被苏氏一手带大，早就将苏氏当做未来妻子的模板了。 在两人互相打量之时，李厥则跟李泰开启闲聊模式。 “四叔，我们兄弟俩父母早亡，你这个当长辈的可得肩负起责任呀！” “什么责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侄儿的婚姻大事，可还得靠您张罗哟！” 李泰闻言哈哈一笑。 “我可不管你的事，不过李象的事还是能管一管的！” “李象，有没有喜欢的女娘？” 李象听到这话当即羞涩的低下头，然后大声的表白心迹。 “没有！” 李泰闻言再次一笑，然后指了指坐在自己一旁的阎淑。 “你看她可成？” “她？” 李象盯着阎淑看了一眼，阎淑也正好在此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很快就又各自低下头，然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阎淑羞涩而低头绞着手帕，李象则尴尬的喝着酒。 李厥看两人的样子，当即朝着李泰拱了拱手。 “我兄长的事情有劳四叔费心了！” 李泰可是过来人，看到两个小儿女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人都对对方有意。 只是让他好奇的是李厥这，这孙子才多大啊，咋就能看出来这么多？ “好说！” “改天我亲自去跟大舅哥说亲！” “对了，你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你皇祖父没说咋赏你呀！” 李厥闻言摇摇头。 “没有！” “不过也无所谓了，身为大唐亲王，为大唐百姓做点贡献乃是应当应分的，什么赏赐不赏赐的。” 李泰闻言微微一笑。 “你阿翁可是赏了我，把我的濮王又改成魏王了，嘿嘿嘿。” “哦？” 李厥闻言拱拱手道。 “恭喜四叔！” “四叔重获魏王封号，距离成为大唐储君之日就不远啦，哈哈哈！” 李泰闻言当即抄起一个酒杯扔了过去。 “滚！” “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 “要是让你阿翁听到，非得给你撵回黔州！” 正当两人说笑之时，只听到紫云楼外传来一阵公鸭嗓。 “陛下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李厥和李泰听到这话齐齐傻眼，然后都怀疑的看向对方。 “不是我！” “也不是我，我没请陛下来！” 两人说完这话，又齐刷刷的看向兕子。 兕子见状赶忙摇头。 “你俩别看我，我也没邀请父皇和九哥！” 虽然兕子不想承认，但自从大侄子出现，她已经隐隐成为嫡孙党，甚至跟九哥隐隐有了隔阂。 因此，曲江池开办了这么久，她都没主动邀请过九哥。 虽然楼内的众人心思各异，但依然乖乖的来到门口迎接。 李厥和李泰站在最前边的位置，两人看到李世民的倚仗暗暗嘀咕。 “怎么还有妃嫔？” “哪个？” “你还小，不认识也正常。那个是韦贵妃，那个是杨淑妃，另外那个……” 李泰说到这儿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认识的都是年长的妃嫔，后入宫的妃嫔也不认识几个。 “这个我认识，这个是武才人！” “才人？” 李泰听到这话当场愣住。 “不对呀，你阿翁出席宴会，从没带过如此低品级的妃嫔呀！” 李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没事，以后你就习惯了！” 正在两人窃窃私语时，李世民已经领着几个妃嫔走到近前了。李泰和李厥两人赶紧行礼，不过两人都没诚心下拜，都一直盯着李世民的手，见李世民刚要抬袖子，两人就直起腰站好了。 只是两人站起来的太快了，李世民的“免礼”两字还没说呢！ 李世民见状直接气傻了，这俩货不会是压根就没想给自己行礼吧？ “免……” “不行，重来！” “你俩好好给朕行礼！” 两人闻言只能重新见礼，直至腰弯到底，两人都没听到李世民的“免礼”。 “哼哼！” “你俩今天就这么弯着，等朕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站直喽！” 李世民说完这话就气哼哼的进了紫云楼，大咧咧的坐在主位上，看了看桌前的狼藉，对着一旁的兕子道。 “赶紧命人撤下去，重新给朕上一桌！” “诺！” “父皇，我大侄子……” “让他弯会腰累不死！” “哦……” 事实上，李厥和李泰在李世民进入紫云楼后就偷偷直起腰了，只是两人没得到李二的命令不敢进屋罢了。 在李二吆五喝六的时候，两人再次开启私聊模式。 “你爹咋来了？” “鬼知道！” “估计是哪个妖妃吹枕头风了吧！” 李泰毕竟年长，加上认识李世民的时间长，太知道自家这位老爷子的脾气了。 要不是有妃嫔提议，李二才不会大老远跑这儿来凑热闹。 “四叔，九叔偷看你呢！” 李泰闻言不屑的冷哼一声。 “看就看呗，有本事给我看死！” “四叔，你说能不能是九叔撺掇你爹来的？” 李泰闻言坚定的摇摇头。 “不可能！” “你九叔没这个胆子，就算他想来也只敢偷偷的来，哪里敢去撺掇你皇阿翁！” 正在两人窃窃私语时，只听紫云楼内传出李二的恶龙咆哮。 “谁让你俩站起来的？” “跪下！” 第239章 悼亡妻! 李世民坐在最里边，原则上是看不到李厥和李泰这对叔侄的小动作的，但武媚娘坐在边上呀。 其实一开始李世民是想让她坐自己旁边的，但武媚娘自从经历了冷宫生活就学乖了。 现在好几个品级在自己之上的妃嫔在座，她哪敢僭越的坐在李世民边上。 但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只能借口赏灯，邀请陛下一起来到紫云楼的窗户前。 李世民也非常想看看曲江池的夜景，只是当他刚站在窗前，就看到那对叔侄站在门口闲聊的场景。 “跪下！” “你们这对逆子、逆孙，连朕的话都敢不听啦！” 李厥和李泰听到这话顿时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的回头看了眼，见到李二正瞪着一对眼睛盯着他们，只能乖乖的跪在门口。 不过即使如此，两人的嘀咕也没停止，只是声音更小，只能两人听见罢了。 “你爹抽什么疯？” “你这孩子说话咋这脏，少我爹我爹的，那是你阿翁！” “我没这样的阿翁！” 在李厥和李泰小声拌嘴的时候，李世民正搂着武媚娘欣赏曲江池的经典节目——孔明灯！ 事实上，孔明灯就是个圈钱的项目。 三文钱成本的孔明灯，到了曲江池就涨到三百文，还每天限量卖三百件！ 当然，该有的故事也不能少。 李厥打着孙思邈的旗号，说孔明灯可以将人们的心愿带到天上，三清看到了就会满足他们的愿望。 有了宗教信仰加成，这银钱就哗啦啦的赚回来了。 只是没人知道，每天限量的三百盏，其真实数量可能早就超过五百，甚至一千了！ 今天的孔明灯数量就有点超标，哪怕李世民这种算数不好的人也看出，这漫天的孔明灯少说也得上千盏！ 李世民看到此处，见到跪在门口的李厥，不由瓮声瓮气的道。 “逆孙！” “朕听闻孔明灯每天只能放三百盏吧？” 李厥闻言看了看漫天的孔明灯，在心里暗骂干活的人白痴，这玩意就不能分批次放吗？ “陛下，确实是三百盏呀！” “只是长安刚刚经过一场疫病，很多百姓都失去了亲人，因此为了满足他们为亲人祈福的愿望，我特意命人多制作了一些。” “哦哦哦……” 李世民听到这个答案若有所思，然后想起早早抛下自己和一群儿女的观音婢，心里就是一阵伤感。 “给朕也准备一盏！” “啊？” 李厥听到这话差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堂堂天可汗陛下，竟然还喜欢这种哄小孩的玩意？ “陛下可是想祈福？” 李世民没搭理他，只是怔怔的看着天上的孔明灯出神。 若是观音婢在天有灵，想来此时正站在天上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吧？ 李世民想到此处，突然感觉一只小手搂了上来，他本能的将其抓住，然后使劲的往边上一甩。 此时正是他和观音婢相会的关键时刻，岂能让这些贱货干扰？ 武媚娘被莫名其妙的摔了个大屁蹲，但她不敢声张，只能委屈巴巴的看着李世民的背影，然后反思自己刚刚的行为。 自己没做错啥吧？ 陛下为何又突然对我发火？ 虽然武媚娘非常聪明，但她就算想破头，恐怕也想不到自己被摔，只是因为李世民不想让观音婢的在天之灵看到！ 武媚娘想了一会儿，见实在是想不到理由，只能将这笔账算到李厥头上。 哼哼！ 我迟早要弄死这个小崽子！ 孔明灯的制作工艺不复杂，再加上曲江池这边有现成的竹条、糊纸，因此没多一会儿就给李世民扎了个巨大的孔明灯。 李世民看到高约一丈的孔明灯非常满意，当即命人取来纸笔，在纸上写下一首怀念亡妻的诗。 只是写完诗后，李世民端详了一番，总觉得不对劲，感觉诗歌没能将自己凄凉、寂寞的心情描绘出来。 李世民想到此处，看到跪在门口的李泰，顿时朝着李泰招了招手。 “青雀过来！” 李泰跪了少说半个时辰，两条腿都快跪麻了，听到这话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父皇有何吩咐？” 李世民倒背着手看向天空，暗暗叹息一声说。 “我想给你母后写一首诗，但怎么也写不好，你替我写一首带到天上，让你母后知晓我的思念之情！” “哦！” “简单，给我半个时辰就行！”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然后看到一旁的李治，当即给李治也布置了个任务。 “你也写一首缅怀你母后的诗！” “诺！” “算了，你们每人都写一首吧，写得好有赏！” 紫云楼内的众人听到这话，无不绞尽脑汁的冥思苦想，哪怕是被兕子抓来打酱油的李二丫都兴致盎然的开始创作。 李象也不例外，他非常想借这个机会得到皇祖父的青睐，然后给自己个仨瓜俩枣，就够自己娶媳妇用了。 只是他从小就不善诗歌，别说比不过李泰，可能连李治都比不过！ 然而，正当他愁眉不展之时，突然看到李厥溜了进来，悄悄塞给他一张纸条。 “大哥，你把这个抄一遍送上去！” 李象闻言接过纸条，本以为是弟弟的涂鸦之作，哪成想看过之后立马给震撼傻了。 “这是你写的？” “不不不，这是大哥写的！” “大哥赶紧誊写，写完了别忘了将这个纸条扔水里！” 李厥说完这话就再次回到门口蹲着了，事实上相比紫云楼内的吵闹，他更喜欢门口的清净。 当然，跪是不可能跪的，就算是跪，屁股底下也得放个小凳！ 武媚娘是最开心的那位，因为她小有才名，对诗歌一道颇为精通。 现在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在陛下面前表现一番！ 半个时辰后，李泰率先将试作呈上。 “父皇，儿臣坐好了！” “拿来给朕看看，若是合用，朕就用你的诗！” “诺！” “寒冬将近日复阳，立春欣欣草木长。” “可恨医无回天术，世间平添离别殇。” “二十三载同风雨，相濡以沫情难忘。” “此去天界无病痛，一瓣心香泪两行。” 李世民读罢此诗，感动的眼泪汪汪，搂着李泰的肩膀连声称赞。 “好好好！” “真是朕的好儿子，简直把朕的心事全写出来了，呜呜呜！” “看来今天的赏赐非你莫属了！” 李泰听到父皇如此称赞自己，心里非常高兴，但嘴上依然习惯性的谦虚着。 “父皇，您还没看其他人的呢，咋就能点我为第一？”” 第240章 李二丫的文采! 李世民经过李泰的提醒，这才意识到还有很多诗作没看呢。 不过他对李泰的才华有自信，他相信整个紫云楼的人，不会有人能在诗作上超越李泰。 “既然你这样说，那朕就等等吧！” 李世民嘴上说等，可谁敢让他等，在李世民说完之后不管写没写好，一个个都急匆匆的交卷了。 李世民拿起最上边的一篇，见是韦贵妃写的，虽说平仄格律错漏百出，但言语间都是对长孙皇后的颂扬，看得他依然非常满意。 “魏晋三百年，后宫第一贤。” “朝服谏君恶，着书作女则。” “帝后十几载，恩情日月长。” “弥留身后事，不忍累朝堂。” “不错，有几分文采！” 韦贵妃闻言赶忙离席行礼。 “陛下谬赞，妾身献丑了。” “只是妾身早年间受过文德皇后太多恩惠，一直未曾报答，今天蒙陛下大恩，正好借此机会为长孙姐姐赋诗一首，聊表我这个当妹妹的一点心意。” “你能有此心，朕心甚慰！” “谢陛下！” 在韦贵妃退下后，李世民又捡起一篇，只是扫了一眼就不悦的皱了皱眉。不过当他看到署名是李二丫，他也就释然了。 这丫头被他爹当个宝似的，咋就没请个先生好好教导一番？ “李二丫，你过来念念你的诗！” 李二丫闻言丝毫不以为意，还以为自己的诗作被陛下欣赏呢，开心的来到李世民面前，然后拿起自己的诗作读起来。 “文德皇后好，文德皇后妙！” “文德皇后生的子女，个顶个的呱呱叫！” 李二丫刚念到这儿，李泰就实在是扛不住了，直接笑抽了。 “李二丫，你骂谁呱呱叫呢！” “呱呱叫的是蛤蟆，哈哈哈！” 李二丫听到这话这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乌龙，赶忙命人给自己拿纸笔，打算当着众人的面修改。 只是她的文采实在是有限，即使经过修改依然不伦不类。 “青雀哥哥，你看看这样可行！” “文德皇后好，文德皇后妙。” “文德皇后绣青蛙，个顶个的呱呱叫！” “文德皇后好，文德皇后妙。” “文德皇后理后宫，没人敢胡闹！” “噗……” 李二丫念完自己的拙作，紫云楼内不论李世民，还是他的那些妃嫔，一个个全都笑不活了。 “李二丫，你这个丫头真是该打，哈哈哈！” “朕……朕明天就给你派个厉害师父，好好盯着你读书，哈哈哈！” “二丫妹妹，你以后出去别说是咱们陇西李氏的人，我们老李家丢不起这个人，哈哈哈！” 兕子也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二丫，你要是不会做就别做，你是成心想逗死我们呀，哈哈哈！” 李二丫被众人这样一笑，小脸当场就挂不住了。 “我……我做的很差吗？” “你们为啥都笑我，呜呜呜……” 李世民见李二丫哭了，赶忙出言哄道。 “别哭，朕跟你开玩笑呢，你做的不错，哈哈哈！” “你还笑！” “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 正当李二丫泫然欲泣之时，李厥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二丫姑姑不哭，你写的真不错，不信我给你改几个字！” “哦？” 李二丫听到这话，当即将纸笔递给李厥，李厥不假思索的在纸上涂抹一番，然后重新递给李二丫。 “二丫姑姑再读一遍，看他们谁敢笑你！” 李二丫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自己在心里默默的读了一遍，直至确定确实写的不错，这才信心满满的开口。 “你们给我听好啦，这才是我的诗！” “文德皇后好，文德皇后妙！” 李泰听到这儿当场不干了。 “二丫，你这不跟刚才的一样吗？” 李二丫闻言不耐的摆摆手。 “别打岔，马上就不一样了！” “文德皇后好，文德皇后妙。” “文德皇后佐唐王，隋末群雄傲！” “傲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李二丫此诗一出，所有人心头都莫名一震。 虽说这诗是李二丫所念，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李厥借李二丫之嘴读出来的罢了。 李世民在心里将此诗默念几遍，傲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这孩子是将文德皇后比喻成了梅花，梅花开花早，谢花也早，寓意着文德皇后英年早逝。 但整体上又不显得悲怆，末尾一句她在丛中笑，更是将文德皇后的品行立了起来。 只是“待到山花烂漫时”是啥意思，难道这孙子在讽刺朕，讽刺朕后宫佳丽三千？ 李世民想到此处，不由阴仄仄的看了眼蹲在门口的李厥。 “李厥，你给朕滚回来！” “哦！” “你给朕解释解释，待到山花烂漫这句是啥意思？” 李厥闻言满脸不解的道。 “没啥意思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你最好没别的意思，否则看朕怎么收拾你！” “既然你这么会写诗，朕命你一炷香内再写一首。若是写的不好，朕就罚你写一百篇大字！” “啊？” 李厥听到这话，赶忙拿着纸笔跑到一旁去写诗。 只是他哪会写什么诗，刚刚给李二丫补的几句，还是他从太祖爷爷那儿借的呢！ 李世民见李厥乖乖的去写诗了，这才继续翻阅其他人的诗。 总的来说，其他人的诗作都很一般，只有武媚娘和稚奴的诗作稍微有几分才气。 只是跟青雀的比起来还是相差不少，甚至跟李厥随口胡诌的几句都比不了，他也就没了读的兴致。 除此之外就是兕子的诗作看着尚可，虽说偏题严重，但作为一篇女儿悼念母亲的诗作来说还是不错的。 正当李世民敷衍的翻着诗稿之时，他的眼睛突然一亮。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李世民看罢此诗怔忡良久，这首诗作的实在是太好了，不仅有画面，还有无尽的意境。 只是如此老成的诗，真的是一个少年所作？ “李象，这首诗可是你所作？” 第241章 贫贱夫妻百事哀! 李象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懵了，他可不敢撒谎，但又不想出卖李厥。 然而，正在他支支吾吾时，李厥赶忙替他开了口。 “阿翁，这就是我大哥所作！” “不过这首诗不是即兴之作，而是我们流放黔州的时候，我大哥听了一个老翁的爱情故事，这才有感而发，做出这首诗！” “哦？” 李世民闻言颇为意外的看向李象。 “李象，你弟弟所言可是真的？” “我我我……” “大哥，作诗又不是啥丢人的事，你就大大方方承认呗！” 李象听到这话，当即将心一横。 “是！” “正如我弟弟所言，是我偶然听到一个老翁的故事，这才做下此诗！” 李世民闻言还是不信，他太知道这首诗的含金量了，可以说千百年后的人们未必记得自己，但一定记得这首诗。 这是一首可以传世的诗！ 只是这首诗中蕴含的沧桑情感，根本就不是一个少年所能领悟，其中必然有蹊跷！ 不过李厥拼命给李象说话，李象又没矢口否认，那这首诗就只能扣到他头上了。 “看来今天的头筹出来了！” 李泰闻言颇为惊讶的看了看李象，然后从父亲手里接过诗稿。 “啧啧，此诗意境非凡，可开一代之先河了！” “李象，四叔小觑你了，竟不知你还有此等诗才！” 李象本来就是腼腆的性格，听到李泰这般夸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当他看到阎淑一脸崇拜的看向自己，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小确幸。 难道阎淑也喜欢诗歌？ 大唐女子哪有不喜欢诗歌的…… 阎淑不仅喜欢，还时常自己作几首诗。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一个有才华的读书人。然后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快活的过完一生。 因此，当她看到李象的诗作被陛下和魏王称赞，心里开心的都要爆炸了。 这就是我的夫君！ 李世民夸奖李象几句，然后兴致勃勃的看向李厥。 在他想来，既然李象都如此会作诗，李厥作为亲弟弟，自然也不会差。 “李厥，你的诗可曾写完？” “没！” “阿翁，你还没给我大哥赏赐呢！” “朕等你的写完再一并评比！” “不用，我不参加评比，我只要我大哥当第一！”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这孙子是想替他大哥要赏赐！ “李象，你想让朕赏赐你什么？” “我我我我……” 李象非常畏惧李世民，一听到李世民的声音就紧张。 “孙儿什么都不缺，不需……” 李象刚说到这儿，李厥就再次跳出来打断了他。 “阿翁，我兄长还没有府邸呢，您赏他一块地，让他盖个房子呗！” 李世民闻言不悦的瞪了李厥一眼。 “滚！” “这种事还用你提醒，朕早就命人在亲仁坊为其择地兴建府邸了！” “啊？” 李世民此言一出，不仅李厥非常意外，就是李象心中也是一震。 原来皇祖父心中还是惦记我的？ “孙儿多谢皇祖父！” 李世民看着跪在地上拜谢自己的李象，心里也是暗暗心疼。这毕竟是他的长子长孙，是他曾经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 “朕在长安还有一处庄园，也一并赏给你！” “谢……谢阿翁，呜呜呜……” 李世民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李象，心里很是心疼，当即上前亲自将其扶起来。 “傻孩子，这都是阿翁该做的！” “以后没事多来宫里陪陪朕，陪陪你弟弟！” “嗯！” “阿翁对象儿的恩德山高水深，象儿……象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呜呜呜！” “傻孩子，阿翁可不想让你粉身碎骨，阿翁只想让你好好活着。只要你长命百岁，子孙满堂就是对阿翁最好的报答了！” 李世民这话一出，不仅李象心里感动的稀里哗啦，就是一旁的李泰也暗暗垂泪。 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 只是可惜，他们身在皇家，注定要为那把椅子打的头破血流！ 李世民安抚了李象几句，然后看到李厥瞪着两只大眼睛在看热闹，当即狠狠的瞪了一眼。 “你的诗呢？” “朕跟你说，你要是敢糊弄你皇奶奶，看朕怎么收拾你！” 李厥闻言赶忙将早就写好的诗稿递上去。 “阿翁，我早就写完啦！” “哦？” 李世民接过一看，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怔怔的立在原地，眼泪不受控制的从其脸上滑落。 李泰见状赶忙上前瞄了一眼，当他看到李厥的诗稿也是一阵心酸落泪。 “难怪这孙子不早点拿出来，这是怕抢了李象的风头啊！” 其他人见状，更加好奇李厥的诗了。 兕子更是急不可耐的道。 “四哥，赶紧念一下，让我们欣赏欣赏！” 李泰闻言看了眼父皇，见父皇点点头，这才清了清嗓子念道。 “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 “衣裳枕衾看不尽，针线犹存未忍开。” “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赐钱财。”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李泰念完这首律诗，整个紫云楼的人全都沉默了，心思细腻的更是忍不住潸然落泪。 正在这时，李世民的情绪缓和点了，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朕和皇后成亲之时，虽算不上贫贱夫妻，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当时朕不过十五，在朝中并无官职，只是隶属于云定兴将军麾下的一个陪戎校尉。皇后十三，被兄弟们赶出，只能寄居于舅父之家。” “当年朕和皇后也曾戏言身后事，当时她言生死相依，朕不许。朕言卿若先死，吾必从之，皇后亦不许……”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朕的皇后也薨逝十年了，可当朕一回想其曾经的往事，就仿佛在昨天般依稀可见……” “李厥，你这首诗非常好，完全写到朕的心坎里了！” “朕也不誊写了，你就将此诗贴到孔明灯上，烧给你皇祖母吧！” “诺！” 李厥从李泰手里抢过诗稿，然后在诗稿上涂满浆糊，啪的一声贴在孔明灯上。然后将孔明灯点燃，亲手交到李世民手中。 其实他本可以自己放飞的，只是他感觉让李世民亲自做这一步比较好。 果然，李世民看到他将孔明灯递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李世民试了试孔明灯的升力，见到力道不错，当即来到紫云楼外，选了一块空旷之地将孔明灯放飞。 孔明灯在热力的作用下，摇头晃脑的升入夜空，很快就跟漫天的孔明灯汇聚在一起，成为了夜空下最大最闪亮的那颗星。 第242章 九弟别闹，你会干什么实务? 李世民的目光随着孔明灯的上升而上升，直至孔明灯消失在遥远的天际，他这才收回目光，重新回到紫云楼内坐好。 “李厥呢？” “阿翁，我在门口罚跪呢！” 李世民听到这话眉头微皱，他太知道这孙子了，他要是能好好跪着就不是李厥！ “滚回来吧！” “诺！” “你此次治理长安疫病有功，朕本是该赏你点什么的，但实在是不知道赏你啥好，你自己说说想要啥吧！” “我？” 李厥听到这话都想骂人，这老登不想赏就直说，哪来的脸跑来问我？ 然而，正当李厥不知说啥是好时，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李泰开口了。 “父皇，儿子觉得李厥功劳太大，已经到了赏无可赏，封无可封的地步。” “要不您干脆效仿高祖，封他个天策上将，开府仪同三司，外加陕东道大邢台吧，哈哈哈！” 李泰这话一出，整个紫云楼内的人无不吓得脸色一白，李厥更是愤恨的瞪了李泰一眼。 这狗东西是想害死我？ 李世民更是气得怒不可遏，抄起一只酒杯就砸了过去。 “闭上你的狗嘴！” “他想学朕，朕还不想学你皇祖父呢！” “阿翁，你别听我四叔胡说，我真没想当天策上将！” 李世民闻言阴仄仄的道。 “那你是想当陕东道大行台啦？” “不不不，孙儿哪敢有此想法呀，不过阿翁要是非得给，我也不是不能当当……” “滚！” “你们这对叔侄，是不是想气死我！” 李泰闻言嘿嘿笑道。 “父皇，儿子不过是跟您开个玩笑，您咋还当真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您都让李厥当尚书令了，再给他个天策上将也不过分吧？” 李世民闻言冷冷的瞪了李泰一眼。 “你还敢说！” “来人，将这货拖出去重打二十军棍！” 李泰一听说要挨揍当场慌了，赶忙向老爹求饶。 “父皇饶命呀！” “父皇，我知道错啦，您就别罚我啦，呜呜呜……” 李厥听到李泰的求饶，非但不帮忙，反而上前拱火。 “阿翁，二十棍太少，咋的也得打他两百棍，好好治治他这个嘴欠的毛病！”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道。 “对！” “打他两百棍，好好治治他这张破嘴！” 李泰闻言气急败坏的道。 “李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四叔这么说还不是为了你！” “四叔，你这是想害死我！” “你懂个屁！” 虽然李泰一万个不想挨揍，但还是被百骑司给拖了出去，并且没一会儿就传回阵阵惨嚎之声。 李世民听到李泰哭爹喊娘的动静心情大好。 “李厥，朕封你雍州牧，兼领京兆尹，全权负责京畿之事如何？” “这……” 李厥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刚刚还喊打喊杀的李世民，转过头就送给自己一个这么好的官职。 “阿翁，孙儿一定好好干！”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心道自己这个赏赐算是赏到这孙子的心坎上了。 “你去看看你四叔被打死了没？” “要是没死，就带他回来吧！” “诺！” 李厥开心的来到外边，本以为能看到李泰被按在地上胖揍的场景，哪成想李泰站在一旁，悠闲的吃着甜瓜，两个百骑司的人，正奋力的击打着一个沙袋。 “殿下，该喊啦！” “哦哦！” “父皇，饶命呀，啊……哦豁……啊……啊……啊……” 李泰正“嚎”的忘我之时，突然看到李厥走过来，当即好奇的问道。 “你咋来了，可是你阿翁来赦免我的？” 李厥听到这话满脸郁闷的道。 “你还用赦免吗，你不是已经赦免自己了么？” 李泰闻言嘿嘿笑道。 “不许回去乱说哟！” “这俩人跟我是故交，不想看我受苦，这才对我棍下留情。”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然后恶狠狠的盯着两个百骑司校尉。 “我记住你俩了，以后你俩要是敢不帮我，我就向陛下举报你俩！” 两人闻言赶忙应承，然后苦口婆心的解释。 “嫡长孙殿下，其实卑职等人不是不想帮您，可每次陛下罚您都是亲自动手，我们就是想放水也没机会呀！” “呃呃……”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气得都要抓狂了。 “啊啊啊，不公平，为啥你爹不亲自打你！” 李泰见到李厥得了便宜还卖乖，恨不得一脚将他踢到曲江池里。 “你当你阿翁很闲啊，整天闲的没事打儿子，揍孙子？” “不然呢？” “实话告诉你，你阿翁连你爹都没打过，更别提打我了。他想打我们，都是命太监、百骑司的人动手！” “哦哦哦……” “按照你这样说，你爹打我，我该感到荣幸？” “对头！” 李泰摸了摸李厥的脑袋，意味深长的道。 “你小子就知足吧，多少人想挨你阿翁的揍还没机会呢！” 李厥听得懵懵懂懂，想不通挨揍有啥荣耀的。 “四叔，刚刚你爹赏我个雍州牧，还让我兼职京兆尹！” 李泰闻言意兴阑珊道。 “这是好事，证明你阿翁想锻炼你，让你知晓大唐的政务流程了。” 李厥闻言点点头，他也看到这层了。 “四叔，你要不要帮帮我，跟我一起干？” “我？” “你想让我帮你干啥？” “四叔，我是这么想的，京兆府别的不多，就是达官显贵多……” 李泰听到这儿就明白了，然后对着李厥的屁股就是一脚。 “臭小子，又想让我替你背黑锅是吧！” 李厥闻言尴尬的笑笑。 “四叔，侄儿这不是想给你找点事做，省的你在家里待着太闷吗，嘿嘿嘿。” 李泰闻言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你少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可以替你挡这个恶人，但你得听我话，不许在京兆府乱折腾！” “行！” “咱俩回去吧！” “好！” 两人刚走到门口，正当李泰要进入紫云楼时，李厥一把将李泰给拉住了。 “四叔，你就这么进去？” “不然呢？” “你好歹装一下呀，你刚刚可是挨了好几十军棍呢！” “哦哦哦……你要是不说，我差点给忘了！” 经过李厥的提醒，李泰这才一瘸一拐的走进去，只是走了没几步就被李世民给揭穿了。 “别装了！” “刚刚张三张四两兄弟拖你出去的时候，朕就看出两人对你挤眉弄眼了！” 李泰闻言果然不装了，径直走到自己座位上，然后一屁股坐下去。 然而，李泰屁股还没坐热呢，他就看到坐在他旁边的李治起身离席，跪在父皇面前。 “父皇，儿臣也想做点实事！” 李世民闻言颇为意外的看了眼李治，心想这孩子是抽了哪门子疯，敢跑出来找自己要职务？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李泰就不干了。 “九弟别闹，你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你会干什么实务？” 李泰这话刚说完，跪在地上的李治就爆发了。 “四哥，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父皇也看不起我！” “父皇，我就是做点事，证明我并不比任何人差，难道您连个机会都不肯给我吗，呜呜呜……” “朕……” 第243章 太子的公报私仇也来的太明显了吧? 李治切切实实感受到危机了，如果他再不做出改变，他的太子之位迟早要被李厥这个孙子夺了去。 因此，他强忍着对父皇的惧怕，跪在父皇面前，只求一个表现的机会。 李世民也明白李治的想法，只是他在默默观察了半年，早就对这个曾经的爱子失去了信心。 长安流行疫病，李厥的处置有目共睹，可圈可点。 反观他这个太子，整天将自己关在太子府，生怕自己会感染疫病而亡。 这等贪生怕死之人，真能扛起大唐的重任？ 只是看着李治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的望向自己，李世民的心还是软了。 “你想做点什么？” “父皇，儿臣……儿臣只求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公平？” 李世民悠然叹了口气。 “这世上最难的就是公平！” “你在六部中挑一个吧，喜欢哪个部就去哪个部！” 李治闻言略微犹豫了下，然后弱弱的开口。 “父皇，我想做点实事，比如说管理一个县，或者是一个州……”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这孩子是想要自己刚刚赏赐给李厥的“雍州牧”！ 所谓一州一县，放在大唐其他地方不难，可放在关中地区，甚至京畿地区能选择的就不多了。 李治现在身为太子，总不能让他去外地当县令，只能在长安和万年两县选一个。 要不让李治和李厥各自治理一个县？ 李世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办法，既可以堵李治的嘴，又可以让李厥有点压力。 “咳咳！” “既然你想做点实事，那朕就让你署理万年县吧！” 李治闻言大喜，当即对着李世民砰砰磕头。 “儿臣谢父皇！” “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负父皇所托！” 正在李治满脸欣喜的拜谢之时，李泰捅了捅李厥。 “还傻坐着干嘛，人家是冲你来的！” 李厥闻言点点头，心想自己又不傻，岂能不知李治的想法。 只是自己这九叔把治理县城想的太简单了点吧？ “阿翁，既然让我和九叔各自署理一个县，那我这个雍州牧和京兆尹是不是就没用了？” 李世民闻言龙眼一瞪，气哼哼道。 “怎能说没用，不是还能多领一份俸禄吗！”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自己差他那点俸禄呀！ 李世民为了表示公平公正，还专门命人去查看了长安和万年两县的府库，将两县府库存留的银钱、粮食、物资平均分配，这才交给李厥和李治各自去治理。 至于如何评判，李世民目前还没想好。 不过这事不难，就依照吏部的官员考核法进行即可。 第二天，李厥和李治就各自走马上任了。 只是相较于李治的处处好奇，李厥就显得淡定和从容多了。 毕竟，他曾经的下属苏定方就是长安县令，另一个下属李义府则是万年县令。 在搞长安规划的时候，他没少往这两个县衙跑，可谓是从上到下各级书吏、捕快，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诸位，我也不做自我介绍了，想来你们都认识我！” 长安县的一众吏员闻言哈哈大笑。 “拜见嫡长孙！” 李厥闻言摆摆手道。 “免了！” “从今往后，这里没有嫡长孙，只有县令李厥！” “咱们携手共进，将长安县打造成大唐最富庶的县！” “诺！” 虽然李厥当了长安县令，但苏定方并没有撤职，在吏部档案里，他依然是长安县令。 毕竟李厥这个县令只是临时，能当几天还不好说呢，吏部也懒得给他重新做一份告身和官印。 李厥也不在意，不过是挂个名而已。 “老苏，你们之前咋干，之后就咋干，没事别来问我！” 苏定方闻言朝着李厥拱拱手。 “诺！” “下官谨记嫡长孙教诲，严格按照嫡长孙之前的规划进行！” 李厥跟苏定方定好未来的发展规划就走了，与之相比，另一边的万年县，李治则满脸严肃的给一众吏员训话。 “哼！” “你们不要以为本太子不经常出宫，就不知道你们底下人的那些猫腻！” “我告诉你们，从今往后，若有人不用心办差，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现在我宣布，万年县之前的政令全部作废，从今往后都要按照我的政令施行！” 李义府站在李治身后，心里暗暗琢磨，自己是不是该去求求嫡长孙，让嫡长孙给自己挪个位置？ 只是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半年，好不容易治理好万年县的水渠、明沟、暗渠之类，还没享受几天好日子呢，就被李治跑来摘桃子，他心里就是一阵骂娘。 这家伙好好的待在东宫不好吗，为啥要跑我这儿来折腾？ “李义府！” “下官在！” “现在孤署理万年县政务，你这个县令可就没事干了，要不孤重新给你找点事做？” “谢太子殿下信任！” 李治闻言冷哼一声。 “孤见万年县县衙外的明沟有点堵了，你去通一通吧！” 李治此言一出，不仅李义府愣住，就连万年县的县尉等人也齐齐傻眼。 太子的公报私仇也来的太明显了吧？ 他这样做，就不怕陛下知道生气？ 李义府在略微愣神后微微一笑，然后欣然领命，开心的扛起一把铁锹就来到县衙外边通明沟。 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干，一开始组织百姓治理明沟、暗渠的时候，他没少亲自带头干活。 李义府是个非常能跟群众打成一片的人，他一出现在街上，就有万年县的百姓主动上前跟他打招呼。 “县令大人，咱们万年县的明沟不是都整干净了吗，您咋又扛着铁锹干活？” 李义府闻言微微一笑。 “太子觉得县衙外的明沟不干净，特意命本官收拾一下！” “太子？” “县令大人，您是不是得罪太子了？” 李义府闻言笑而不语，只等大聪明替他说。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一个消息灵通的百姓开口。 “你们不知道吧，原来李大人是东宫的学士，后来因为被嫡长孙赏识，又成了嫡长孙的人！” “现在嫡长孙跟太子争夺储君之位，太子能看得上李大人都见鬼了！” 第244章 舅父，您为何打我? 李义府听着周围“大聪明”的议论，心里微微一动，这个大聪明知道的有点多呀！ 然而，当他抬头看到是老熟人苏定方时，当即暗戳戳的骂了声娘。 自己咋就没这货的好命呢，要是嫡长孙来万年县当县令，自己现在睡觉都能笑醒！ 只是这货还真以为自己脱下官服，换上百姓的衣服就没人能认出他啊！ 在李义府挖明沟之时，长孙无忌正和褚遂良商量，派谁来辅佐李治。 “登善呀，你觉得咱们派谁去辅佐太子，协助太子治理万年县比较好？” 褚遂良闻言略微想了想，然后看了看长孙无忌。 “大人，下官觉得没有比咱俩更合适的了……” “要不，咱俩偷偷给太子殿下写几条建议，让太子照着执行？” 长孙无忌闻言坚定的摇摇头。 “建议肯定要写，但治理一个县，不仅仅要施政，还要管理县衙的几百号吏员、衙役。” “太子年轻，很容易干出得罪人的事，还是得给他派个老成持重之人，最好是懂县衙里那些门道的人才行。” “这……” 褚遂良闻言心想满大唐还有比长孙无忌更合适的人？ 只是这种话在心里想想还成，要是说出来，长孙无忌非得撕了自己的嘴！ “大人，你这样一说，下官还真想到一个人！” “谁？” “刘仁轨！” “刘仁轨？” 长孙无忌皱着眉头想了想，怎么也没想起刘仁轨这号人。 “这人可用吗？” “大人，刘仁轨武德年间就担任息州参军，后又调为陈仓县令。贞观十四年上书陛下，劝阻陛下围猎，获得陛下嘉奖，然后被授为新安县令，后来又被调到朝中担任给事中。” “从这个人的履历就能看出，他一直待在地方担任县令，有着非常丰富的治理县衙经验。若是由他辅佐太子殿下，定能保太子殿下万无一失！” “哦？” 长孙无忌听到褚遂良这样说，对刘仁轨这个人也来了几分兴趣。 “武德年间就出来当官，贞观十四年还只是个小小的县令，由此可见治理县城的经验很足啊，正好给太子殿下当幕僚！” “你一会儿带他来见见我，我考校他几句，确定没问题就送到太子那里做事吧！” “诺！” 正当褚遂良要去叫人之时，突然看到一个衙役急匆匆跑了过来。 “大人，大事不好啦，太……太子殿下……”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赶忙看了看周围，见周围没人，这才将衙役叫过来。 “慢点说，不用着急！” “大人，刚刚万年县来报，说太子殿下今天一进入县衙，就将万年县原来的政令给停了，然后还让李义府去挖明沟！” “什么？”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只感觉天都塌了一般。 李治这孩子怎么敢的！ 哪怕陛下当年登基，也没敢说将武德年间的所有政令给停了呀！ 甚至连太上皇提拔的老臣都一并重用，生怕改弦更张会引发朝野动荡！ 虽说万年县无法跟朝廷大事相比，但万年县是长安的附郭县，治下人口七八十万，每一个政令都关乎几十万人的生死大事！ 他现在贸然停掉，一定会引起百姓不满！ “褚遂良，老夫刚刚说什么来着，我就说要出事吧！” 褚遂良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大人英明！” 长孙无忌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 “英明管屁用，还不是得去给太子擦屁股！” “你去找刘仁轨，老夫先去县衙一趟！” “诺！” 万年县衙。 李治在县衙里坐了一上午，愣是一个案子都没接到。至于陈年积案，那更是一件都没有。 李义府这人可以骂他世故、圆滑，甚至是狡猾，但没人敢质疑他的能力。 李义府若是想用心做事，其下限都是能臣典范。 因此，李治来接他的班，想找几个陈年积案那是想都别想！ “县令平时都做啥？” “回太子殿下，前任县令李大人，每天只是在街面上闲逛，没见他处理过啥政事……” “闲逛？” “闲逛就能将万年县治理好？” 一旁的衙役闻言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李治见状心里暗暗生气，但也不想将整个县衙的人都得罪。 然而，正当他百无聊赖之时，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舅父！” 长孙无忌看了看大堂，见两旁有不少人，当即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朝着李治拱手行礼。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舅父免礼！” “太子殿下，还请屏退左右，微臣有要事相告！” 李治听到这话想都没想就将所有人给赶了出去，然而，当最后一个衙役离开大堂，长孙无忌当即抬起手给了李治一巴掌。 “糊涂！” 李治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整个人都不好了。 “舅父，您为何打我？” “打你？” “我都想打死你！”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如此胡闹的！” “胡闹？” “外甥有胡闹吗？” “你是不是说要停掉万年县之前所有政令？” “是……” “你是不是还让李义府去外边挖明沟！” “是……” “舅父，你不知道，李义府简直就是个小人！” “他还在我东宫当学士的时候，就跟李厥那孙子勾搭在一起。现在我当万年县县令，岂能容他在我身边坏事！” 长孙无忌闻言使劲捏了捏拳头，要不是怕给李治脸打肿，他真想再给这个蠢货几个巴掌。 “不论李义府是不是小人，你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整治他！” “我……” 虽然李治心里不服，但见舅父如此生气，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外甥知道了，外甥这就命人将他叫回来……” 长孙无忌闻言心里这才好受点，这孩子满身缺点，唯有一点不错，那就是听话。 “政令的事情先不用乱动，等我给你派的人到了，你跟他好好商量下，问问他的意见。” “舅父打算派谁帮我？” “刘仁轨！” 李治闻言使劲想了想，对此人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这人是谁，有什么才华？” “此人在地方上担任多年县令……” 李治一听对方只是个县令，心里当即不乐意了。 “只是个县令啊……” “舅父，你就不能派个官职高点的人给我？” 长孙无忌闻言再次骂道。 “你是不是傻！” “你现在治理的是县城，我派给你个宰相有屁用！” “一会儿刘仁轨就来了，你务必要表现出礼贤下士，将此人收为己用。” “诺！” 正在两人说话之时，门外传来褚遂良的声音。 “长孙大人，刘仁轨带到！” 第245章 舅父，你可是富可敌国! 刘仁轨不论在朝中还是地方，一直都是个小透明。 刚刚黄门侍郎褚遂良突然找到他，说要将他举荐给太子殿下，给他吓得都想装病回老家了。 他太清楚太子是个什么人物了，这是一个一手好牌都能打稀烂的主。 再者说，现在满长安的人谁不知道陛下属意嫡长孙，有传位嫡长孙的想法。 现在投靠太子殿下，岂不是跟隋末加入王世充军队一般？ 只是褚遂良和长孙无忌，哪个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他要是真敢拒绝，这两人也真能弄死他！ 因此，他这才怀着惴惴的心情来到万年县衙，拜见当朝太子殿下。 虽然长孙无忌在这之前都不知道刘仁轨这号人，但当他见到刘仁轨的时候，还是热情洋溢的上前握住了对方的胳膊。 “老夫早就听闻刘老弟之名，刘老弟不畏陛下，劝阻陛下爱惜农时，不要田猎之事，真真是国之诤臣啊！” 刘仁轨听到这话心里多少好受点，满脸感激的道。 “想不到下官这点莽撞事，司徒大人竟然都知道，真是让下官惭愧呀！” “惭愧什么，你这是为国觐见！” “来来来，赶紧拜见太子殿下！” 刘仁轨闻言，这才向着李治行礼。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李治刚被长孙无忌教育过，见状赶忙做出礼贤下士的样子。 “刘大人免礼！” “我现在奉父皇之命治理万年县，但我本人没有从政经验，今后还需刘大人多多教诲！” 刘仁轨是认真观察过长安、万年两县的政令和政绩的，知道这两县都算遇到了好官，不仅解决了长安遗留多年的问题，还做了很多方便百姓的善政。 因此，他面对李治的问题只有四个字。 “殿下，萧规曹随即可！” “什么？” 李治听到这话非常不开心，若自己真的萧规曹随，岂不是连李厥的门客都比不上？ 虽然李厥没有收李义府和苏定方为门客，但李治依然将两人看成了李厥一党，对两人欲除之而后快。 “殿下，李义府先前有很多善政，您只要萧规曹随，继续执行下去，就能收获不菲的名声。” 李治闻言坚定的摇摇头。 “不行！” “我要制定出超越他们的善政！” 李治这话一出，褚遂良暗暗皱了皱眉，然后看向一旁的长孙无忌。 虽然长孙无忌心中也是不喜，但却也认同李治的说法。 毕竟完全照搬前任的政令，多多少少显得李治有点无能。 “刘老弟，你有多年在地方上当官的经历，你还是帮太子想几条切实可行的政策吧！” 刘仁轨见长孙无忌都发话了，只能硬着头皮冥思苦想。 “长孙大人，不是下官推脱，实在是李义府先前的政令确实不错，妄加增改，很容易让百姓无所适从！” 长孙无忌闻言摇摇头。 “不行！” “李义府之前的政令再好也不能用，必须重新想新的政令。只要能出成绩，我就保举你进入三省，担任四品以上的官员！” “长孙大人，下官只求为朝廷效力，并不是很在意官位……” 长孙无忌闻言冷哼一声，压根就不信刘仁轨的话。 “荫两子！” “大人……” “赐你母亲诰命！” “我……” 如果只是加官进爵，或者是封妻荫子，刘仁轨还不至于放在心上。可当长孙无忌说出封他母亲诰命，这让他不由的犹豫起来。 他父亲死的早，全靠母亲给人浆洗衣物，这才供得起他读书。 然而，自己蹉跎官场十几年，也没能给母亲挣得半点名分，这让他心里非常愧疚。 长孙无忌见刘仁轨面露犹豫，顿时知道自己这剂猛药下对了。 “刘老弟，为人子者凭借自己的功业让父母显名，这才是大孝！” “我不日就会上书陛下，为令堂求得诰命，让令堂荣耀乡里，千古传诵！” 刘仁轨闻言终究是低下高傲的头。 “下官多谢长孙大人！” “下官刚刚想了想，李义府之前的政令确实不宜更改，只是我们可以在他的政令基础之上再加几条！” “什么？” “所谓百姓，不过是衣食住行而已。” “李义府先前主要治理了行，修缮了里坊之间的道路，外加整修了明沟暗渠，但衣、食、住这三样还没来得及做。” “咱们若想制定出比长安那边更好的政令，只能从这三方面入手。” “比如说，给百姓做衣服，让他们穿上干净整洁的衣服，那咱们万年县的百姓气质立马就提上去了！” “还有可以改善住房，效仿嫡长孙先前的房屋改造计划，在咱们万年县整体实行！” “再有就是吃了，可以平抑粮价，让咱们万年县的百姓用更少的钱，买更好的粮食！” 李治听的频频点头，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则听的暗暗皱眉。 刘仁轨这几条说起来轻松，可真正做起来是处处都要花钱的。别的不说，单说给万年县的百姓做衣服，这就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这笔钱从哪儿出？ “刘老弟，你有想过给几十万人做衣服要花多少钱吗？” 刘仁轨闻言点点头道。 “这事微臣考虑过，我们可以让百姓拿旧衣服换布料，然后让他们回去自己做！” “回收的旧衣服，我们还可以卖给其他县的百姓，收回一部分成本。” “这样一来，总共有个一二十万贯就差不多了。” “一二十万贯？” “这也不是一笔小钱呀！” 李治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埋怨长孙无忌心疼钱。 “舅父，你可是富可敌国，这点钱在你这儿不算啥吧？” 长孙无忌闻言冷冷的瞪了李治一眼。 “这种话不可乱说！” “富可敌国的只能是你们皇家，我们当臣子的可担不起这个名声！” “是是是，舅父说的是，舅父就帮我这一次吧，只要能让我盖过李厥，将来我一定好好报答您！” 长孙无忌听到李治这样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唉！” “这不是钱的事，陛下特意命人将长安、万年两县的库房做的一样多，就是想看看你俩在同样的财力、物力下，谁能做出更大的政绩！” “老夫若是给你拿钱买政绩，那李泰岂不是也能拿钱给李厥买政绩？” “而且这事传到陛下耳中，陛下也会不喜！” 第246章 这东西竟然能动! 果然，在长孙无忌搬出李世民后，李治果断的怂了一下。 “这……” “舅父，有没有既能帮我，又不让父皇知道的办法？” “难……” 李治见长孙无忌没有直接拒绝，心里登时开心起来，抓着长孙无忌的胳膊就撒起娇。 “舅父，你就帮帮我吧！” 长孙无忌还是蛮享受这种感觉的，只是碍于褚遂良和刘仁轨在场，这才装成不喜的样子教训。 “你都是十八了，咋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舅父，我不论多大，在您面前都是孩子呀！” “哈哈哈……” 长孙无忌成功被李治逗笑了，然后拍拍李治的肩膀道。 “这事我来想办法！” “不就是一二十万贯么，舅父替你出了！” 李治闻言开心的抱着长孙无忌的胳膊再次摇晃起来。 “谢谢舅父！” “我就知道舅父不会坐视不管，哈哈哈！” 长孙无忌推开李治的手，领着刘仁轨和褚遂良来到县衙后院分宾主坐下。 “老夫有几点想法，咱们不仅要盯着衣食住行，还得盯着寺院！” “寺院？” “对！” “陛下和皇后伉俪情深，可以让太子殿下为母后祈福的名义修缮大慈恩寺！” 刘仁轨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心想难怪长孙无忌能在朝中混这么多年，这脑子确实不一般。 “这个办法好！” 褚遂良闻言也是拍了一记马屁。 “长孙大人果然睿智，一下子就击中陛下的软肋了！” 长孙无忌听到两人的吹捧，脸上多少有点得意之色。 “衣服的事也可以借着这个名义做，太子从东宫拿出一万贯施舍给慈恩寺，让慈恩寺给穷苦人送布料，老夫再号召万年县的富商、巨贾捐钱捐物，这换衣服的钱不就出来了？” “即使最后有缺口，老夫也可以用给妹妹祈福的名义，补上这个缺口！”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称赞。 “长孙大人真国之栋梁啊！” 第二天，万年县一天时间颁发好几条政令。 第一条，就是严格限制粮食、布匹、盐巴涨价，禁止以次充好，还硬性的将粮价从斗米五文钱，恢复成前几年的三文！” 第二条则是官府出资修缮破旧房屋，并且给沿街百姓统一修建院墙，给茅草房盖上瓦片。 第三条就是号召了，号召万年县的商户捐钱捐物，重新修缮慈恩寺，修建报恩阁，并且在阁中塑造长孙皇后塑像，供奉长孙皇后生前遗物。 李治这边搞得风风火火之时，李厥所在的长安县愣是没有半点动静。 李厥不急，但苏定方等人却急了。 虽然长安以朱雀大街为界被分成两个县，东边的是万年县，西边的是长安县。但两个县的吏员、官员却是住在哪边的都有。 长安县中就有半数以上的吏员住在万年县，现在每天看着万年县的变化暗暗着急。 “县令大人，万年县那边据说已经免费给老百姓发衣服了，咱们这边是不是也发？” “还有万年县那边粮价比咱们便宜两文钱，盐价也便宜了十好几文，搞得很多长安县的百姓都跑去万年县买粮买盐，咱们这边是不是也调一下价格？” 苏定方听着手下的禀告都快急哭了，他是真想撸袖子大干一场，好好给嫡长孙争一份脸面。可嫡长孙除了第一天来过一次，再之后就没见过他人影！ “再等等，等嫡长孙来了，我禀明嫡长孙之后再说！” “唉！” “大人，咱们现在咋做？” “先按照之前的政令做吧，严抓卫生和交通安全！” 长安县县衙的吏员听到这话无不面露苦涩。 “大人，您是不知道，现在长安百姓都在骂咱们只会做表面功夫！” “放着他们穿的破衣烂衫不管，整天盯着街道上那点鸡毛蒜皮，还骂咱们是吃白饭的……” 苏定方闻言心里那叫一个郁闷，无奈的摊开手道。 “你们跟我抱怨有啥用，嫡长孙不来，我敢改弦更张吗？” “你们也别抱怨了，赶紧去干活吧。” 苏定方说完这话就往外走，当场被几个吏员拦住。 “大人，您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找嫡长孙啦！” 秦王府。 自从李世民下令让李厥和李治各领一县，李厥就一直待在秦王府，再也没有进过宫。 他并不在乎这次比试，在他看来这种比试本就没什么意义。 因此，他除了第一天去露了个脸，再之后的日子就没去过长安县，甚至连长安城都没进过。 李厥不在乎，但李象却非常在乎。 “弟弟，你整天待在秦王府摆弄这些机关消息干嘛，为啥不去跟九叔争？” “争？” “有啥好争的！” “我师兄教我一句话，夫唯不争，则天下莫能与之争！” 李厥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臭小子，你啥时候学会修道参玄了！” “四叔，你咋来了？” “我要是再不来，你小子都被人给撵成渣渣了！” 李泰笑吟吟走进房间，可还没走几步呢，突然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给绊倒，当场摔了个四仰八叉。 当李泰重新从地上爬起来，这才看到李厥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 “臭小子，你把房间弄这么乱干嘛！” 李厥一边说，一边对着脚边的罐子踢下去。 “四叔别动！” 虽然李厥已经提醒了，但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得“砰”的一声，铁罐子被李泰硬生生踹出个大坑。 李厥满脸心疼的抱起罐子，然后将其放到一边。 “四叔，你知道你踹的是什么吗，这可是能改变大唐历史，改变世界格局的东西！” 李泰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听到这话当即忍不住讥讽道。 “你就靠这么个铁罐子改变历史，改变世界？” “四叔你不信？” “不信！” 李厥闻言也不多解释，只是将铁罐子扣在一个奇形怪状的铁疙瘩上，然后在李泰和李象的注视下点燃了一堆木炭。 随着木炭燃烧，木炭上的铁锅内很快就传来咕嘟嘟的烧开水声音。 李泰听到这声音，不禁皱着眉头道。 “你在烧水煮茶？” “四叔，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一会儿？” 李泰将信将疑的继续看了会，突然见到铁疙瘩上的一个摆臂动了起来。 “咦！” “这东西竟然能动！” 第247章 稚奴是个好孩子! 李泰很快就被眼前这个铁疙瘩给吸引了，他能想明白水沸腾的力量，但却想不通这些力量是怎么被传导出来，作用到铁臂上，又如何通过铁臂带动一个轮子状的东西旋转。 “李厥，你这玩意有点意思呀！” “若是将这个轮子换成水车，岂不是可以日夜不停的抽水啦！” 李泰作为老李家的智商担当，其思维逻辑性和缜密性是首屈一指的，很快就想明白这东西的用途。 李厥听到李泰的话非常惊讶，他没想到自己在大唐的第一个知音竟然是自家四叔！ “四叔，可以呀，你竟然能想到水车！” 李泰闻言不悦的瞪了李厥一眼。 “你是不是当我是个不通事物的呆子？” “我闲暇时也会去田间地头闲逛，见过百姓用过那种水车！” “人力的、畜力的，甚至不用人力畜力，靠水自身流动的力驱动的都见过！” 李厥闻言认真的点点头。 “四叔英明！” “此物确实可以带动水车，但如果只带动水车就有点大材小用了！” 李厥一边说，一边在轮子上缠上一根丝线，然后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只见轮子转动间，就从一堆乱麻中抽出一段段麻线，然后缠绕在轮子上。 李泰看到这一幕惊讶的张大嘴巴。 “你这东西还能纺纱？” “当然！” “等我在琢磨几天，这机器不仅能纺纱，还能织布、磨米磨面，甚至还能带着百万大军在草原上驰骋！” 当然，李厥最后一句纯粹是吹牛。 他有生之年能造出一里长的铁轨，让大唐人见识到什么是蒸汽机车就够他名留青史了。 至于将铁路修到突厥，修到草原，那少说也得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积累才能做到。 不过即使是初级版的蒸汽机，依然深深的震撼到李泰。 “臭小子，难怪你一点都不急呢，你这是打算亲自纺纱，然后给长安县的百姓做衣服呀！” “做衣服？” “我为啥要给长安百姓做衣服？” 李泰听到这话，满脸不解的看向李厥，然后又看看李象。 “你们没跟他说？” 李象闻言摇摇头。 “还没来得及……” 李泰见状赶忙解释道。 “傻孩子，你还不知道吧，你九叔不知听了谁的建议，已经大张旗鼓的干起来了！” “他现在不仅给万年县的百姓翻修房子，还给他们免费发新衣服穿！” “而且，他们那边的粮价、盐价都比你们长安县便宜，已经吸引很多百姓去那边买米买盐啦！” 李厥听到李泰的话，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他有钱就让他花呗，反正我没钱！” 李泰闻言不由好奇的问道。 “你不怕？” “怕什么？” “怕他那边干出成绩，怕你皇祖父更喜欢他，更认可他！” 李厥闻言自信的摇摇头。 “若是一村一镇，这样搞还行。可万年县就算没有一百万，也少说有五六十万人，他这样一弄，那些做生意的百姓咋活？” “哦？” 李泰敏锐的从李厥的话里听出不对劲，这小子心里应该有别的盘算。 “何以见得？” “四叔，经济、社会、政治是一个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 “九叔给百姓免费发放衣物，就会让卖衣服的赚不到钱。他强行压低万年县的物价，就会让小商人破产，甚至关门。” “你等着吧，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万年县就会变成萧条一片！” 李泰听到李厥这样说，心里是一万个不信的。在他看来，朝廷给百姓发放衣服和低价卖粮，咋看都是大好事，怎能会让万年县经济萧条呢？ 不过萧条不萧条的跟他也没多大关系，他还是先研究研究这个铁疙瘩吧。 在李泰跟李厥研究蒸汽纺纱机的时候，找遍了半个长安城的苏定方，终于摸到李厥的门口。 “嫡长孙啊，您咋还有闲心玩呢，还不赶紧想办法对付下万年县？” “老苏啊，你来的正好，给我找几百个铁匠……” “铁匠？” 苏定方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李厥就抢着说道。 “找铁匠的事交给我，我保证给你办好！” “你？” “臭小子，少这么看我！” “你忘了你四婶的父亲是干嘛的了吗？” “你岳父是谁啊？” “我岳父是阎立德，乃是咱们大唐的将作大匠，工部尚书！” “大唐所有工匠都归我岳父管！” “哼哼！” 李厥听到李泰这样说，赶忙换上一副笑脸。 “那就有劳四叔啦！” 李泰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可是想大批量打造这东西？” “当然！” “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一份，我带回去好好玩上几天！” “没问题！” 在李厥和李泰筹备批量制造纺纱机的时候，李世民正在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等人的陪同下视察万年县的变化。 “陛下，您看出万年县有啥变化没？” 李世民闻言摇了摇头。 “没看出来！” “不过街道上百姓的衣服齐整了许多，甚至连乞丐都穿上了新衣，还真有点盛世气象了，哈哈哈！” 长孙无忌闻言也跟着嘿嘿笑道。 “这都是太子殿下治理有功！” “哦？” “这是太子的功绩？” “当然！” “只是太子殿下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只是在慈恩寺给其母后修建了一座报恩阁，就引得全城富商巨贾捐钱捐物……” “哦？” 李世民闻言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然后悠然叹息道。 “唉！” “稚奴确实是个好孩子，对观音婢很孝顺，对朕也很孝顺……” 长孙无忌闻言当即垂泪道。 “陛下所言甚是，稚奴这孩子从小就孝顺，而且长得跟我妹子很像，有时候我思念妹妹，都会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呜呜呜……” “是啊！” “朕又何尝不是呢……” “稚奴现在干嘛呢？” “回陛下，太子殿下此时正在挨家挨户的走访百姓！” “走访百姓？” “是啊！” “这不是到了冬天么，太子担心城中有穷苦百姓缺衣少食，出现冻死、饿死之事。因此，一大早就带着百姓挨家挨户的查看，见到穷苦人家，就会扔下一袋米，或者一袋面，帮他们渡过难关！” 第248章 大唐的危机! 虽然李治走访百姓有作秀的成分，但当他在里正的带领下，真正见识到普通人的生活，还是被小小的教育了一下。 他想不通怎么有人能那么穷，穷的家里连一条像样的裤子都没有。 三个半大的孩子，竟然整天光着屁股，哪怕是婆娘也只有一套浑身打满补丁的裙子。 住的房子更是不堪，只有三面墙不说，其中两面还是用木板、树枝拼凑的，至于南向就啥都没有了，只是用树枝临时拼凑个遮风挡雨的棚顶。 李治是怀着作秀的心进去的，然后扔下两袋粮食，外加几套新衣服，就怀着沉重的心情走了。 从这家出去后，他郁闷的问一旁的刘仁轨。 “刘大人，长安怎么会有如此穷的百姓？” “太子殿下，他们不是长安人！” “哦？” “他们这家子一看就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虽说穷点，但好歹夫妻、子女齐全，已经算得上是幸福了。” 李治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崩溃了。 “这还算幸福？” 刘仁轨闻言无奈的笑了笑。 “太子殿下没见过灾荒年的百姓是咋过活的吧？” 李治闻言摇摇头。 “我从生下来就在皇宫，最远的地方就是去九嵕山的昭陵拜祭母后，别的地方还从没去过呢……” 刘仁轨闻言脸上露出痛苦的回忆。 “微臣见过！” “岁大饥，人相食，不仅仅是史书上冰冷的文字，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微臣曾亲眼见过饥饿的灾民蒸煮人肉，还有贩卖人肉者……” “啊？” 李治听到这话大为震惊，甚至感觉有点恶心。 “他们真吃人？” 刘仁轨痛苦的点点头。 “是！” “吃人不见得活，但不吃肯定死！” “不过这都是过去了，随着贞观朝到来，老百姓总算过上几年好日子！” “这一切都拜陛下所赐，天下臣民无不感念陛下的恩德！” 李治听到这话心情这才好点。 “我也非常敬佩父皇，但我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够，恐怕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父皇一半的成就。” 刘仁轨听到这话微微一笑，他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这个太子了。 虽然这个太子不通庶务，甚至还有点小心眼，但绝对是个好孩子。只要好生教育，将来必定成为一代明君。 “殿下不用妄自菲薄，陛下有陛下的道，你也有你的道。你不用跟陛下比，也没法跟陛下比。毕竟，你没经历过隋末的乱世，你也没亲手打过江山。你只要守好江山，将陛下的贞观之治延续下去，让天下的百姓继续过好日子，就已经超越历代君王啦！” 李治听得非常认真，然后疑惑的点点头。 “这样就行吗？” 刘仁轨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殿下以为这样很简单？” “殿下听说过隋文帝和隋炀帝的故事吧？” “隋文帝留下的家底多厚实啊，可还是让杨广给折腾没了，同时也让大隋二世而亡。” “想要做一个守成之君不容易，有时候比打天下都难！” 李治闻言再次面露疑惑的问道。 “真的难吗？” “我也经常听人说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但我从来不知道难在何处……” “难在何处？” 刘仁轨认真的想了想道。 “其实难处很多！” “首先，你要解决前任皇帝留下的问题。” “比如说隋文帝时期的问题就是朝中勋贵太多，关陇士族太过强大，强大到甚至可以左右朝政。” “其次，虽然隋朝完成了天下一统，但南国百姓对隋朝的归属感并不强，并不认可自己是大隋的子民。” “最后，山东、河北的豪强对大隋也没有归属感，甚至看不起隋朝官员和皇室。” “然而，隋炀帝继位后并未着手解决这些问题，只知道穷兵黩武，劳民伤财，最终将隋朝拖向无底的深渊！” 李治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分析隋朝，因此听得非常认真。直至刘仁轨说完，他这才好奇的问道。 “刘先生，我父皇的贞观之治也有问题吗？” 刘仁轨听到这话一阵沉默，不是他说不出，而是不知道如何说。 毕竟现在的皇帝可还活得好好的呢，要是自己的话传到陛下耳中，会不会引起陛下不满？ “殿下觉得陛下的执政有没有问题？” 李治闻言摇摇头，在他看来自己的父皇就是完美的，能打仗，懂治国，对待母后和子女还好，简直就是天下男人的典范。 “刘先生，我实在是想不出，还请您赐教……” 刘仁轨闻言苦涩的笑笑。 “太子殿下这是为难我呀……” “其实陛下的贞观政令整体上还是不错的，执行的也非常到位，但有些问题依然亟需解决。” “比如说陛下修建宫室，劳民伤财，使民疲惫。” “其次，陛下用兵频繁，北击突厥，西击吐谷浑，又灭高昌等国，眼下还要远征高句丽。” “虽说打下了大唐二十年和平，但军中立功的将士太多，朝廷的赏赐又没跟上。长此以往，势必会成为朝廷的负担。” “负担？” 李治闻言面露疑惑，第一次表示质疑。 “刘先生，这怎么能是负担呢？” 刘仁轨闻言冷笑一声道。 “殿下试想一下，若是朝中有十个上柱国，那是朝廷之幸，天下之幸。若朝中有一万个，甚至十万个上柱国，朝廷又该如何封赏他们？” 李治闻言非常不理解。 “刘先生言过其实了吧，朝中怎么能有如此多的上柱国爵位？” 刘仁轨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 “殿下去兵部查一下就知道了，其实现在关中就有几千个上柱国了，再过几年，十万上柱国也非难事……” “啊？” 李治听到这话直接吓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唐竟然有如此多的上柱国。 因为上柱国已经是大唐军功爵位的顶端，若是有几千个上柱国，岂不是说有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低级爵位？ 要知道这些爵位可都是要授田，甚至封赏官职的！ 事实上，这些问题已经陆续出现。只是因为李世民的威望太高，这才没闹出事端。 但近些年百姓当府兵的积极性已经没那么高了，有些地方已经出现雇人当兵的现象。 “刘先生，您这些话可曾跟父皇说过？” 刘仁轨闻言摇摇头，心想自己哪敢说啊。只是他刚想到这里，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陛……陛下？” 第249章 粉饰太平! 李世民过来有一会儿了，只是刚刚听刘仁轨分析隋朝弊政听的入了神，这才一直躲在角落里没出来。 然而，还没等他听过瘾呢，刘仁轨竟大言不惭的谈论起自己的贞观之治！ “刘仁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诋毁朕的贞观之治？” 刘仁轨听到这话非但没有惧怕之意，反而怡然不惧的顶了回去。 “请陛下慎言！” “慎言？” “难道朕说错了吗？” “陛下当然说错了！” “贞观之治不仅仅是陛下一人之功，更是全体大唐百姓以及官员的功劳！”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色一沉，过了一会儿展颜笑道。 “有点魏征的样子了，哈哈哈！” “你给朕说说，朕要如何解决府兵，才不至于出现几十万个上柱国？” 李世民本就没生气，毕竟贞观之治下的问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个敢说真话的官员，他又岂能治罪呢？ 只是他高估了刘仁轨，刘仁轨也没有答案。 “回陛下，微臣才疏学浅，实在是想不出办法。不如，您召集群臣，集思广益想想办法？” “这样啊！” 李世民闻言有些失望，心想自己终究是再也遇不到魏征那样的人才了。 “你继续辅佐太子吧！” “你最近做的很好，朕都看在眼中，等过些日子朕再给你委派重任！” “微臣拜谢陛下！” 李世民又勉励李治几句，夸奖了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这才背着手重新回到太极宫。 只是刚走到太极宫门口，他就突然停住了。 “李厥最近在忙啥？” “回陛下，嫡长孙最近一直住在秦王府，据说在打造一个可以纺纱的机关！” “机关？”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啊，朕本来以为他会将稚奴给比下去，没成想稚奴竟然将他给比下去了。” “你让张贵传个话，告诉那孙子一声，他要是再不作为，到时候可别怪朕没给他机会！” 张阿难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陛下这是生气了！ “陛下息怒，老奴这就去传话！” 李世民看着张阿难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李厥和李治这对叔侄，必然有一个是刀，另一个是磨刀石。 至于最后谁是刀，谁是磨刀石，那就得看两人的表现了！ 李世民在视察了一圈万年县后就将此事扔到一边了，直至一个月后，他这才突然带着人在长安溜达起来。 李世民这次准备的非常充分，不仅带上房玄龄、长孙无忌、高士廉、李靖、尉迟敬德等人，还带上几名嫔妃，陪着他一起在长安城购物消遣。 “辅机，你觉得咱们今天是从哪儿看起比较合适？” 长孙无忌闻言微微一笑。 “还是万年吧，毕竟陛下一个月前逛过，正好看看跟之前的差异有多大！” “好！” 李世民领着众人再次来到万年县，只见道路干净整洁，道路两旁的房子也焕然一新。尤其是路上的行人，每个都穿的干干净净，浑身上下连个补丁都没有。 “不错！” “这才是我大唐该有的气象！” 长孙无忌见陛下这样说，当即将李治拖到前边。 “陛下，这都是太子殿下治理之功！” 李世民看着有些拘谨的李治，面露微笑的说道。 “稚奴用心了！” “父……父皇，儿臣只是学了点皮毛，万年县能有如今的模样，还是多仰仗父皇和舅父，若不是你们制定的贞观之治，就算给我再多钱粮，我也无法将万年县打造的夜不闭户！” 李世民听到这话更开心了，这孩子长大了，不仅知道孝敬自己，还知道拍自己和舅父的马屁了！ “不错，朕很满意！” 李世民夸完李治，随即看向身后的一众妃嫔。 “你们觉得太子殿下治理的万年县如何，可否有盛世景象？” “陛下，这何止是盛世，这简直就是天国！” “嫔妾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唐有如此优秀之储君，实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江山之福呀！” 李世民笑吟吟的看了看武媚娘，然后将目光落在徐惠身上。 “徐惠，你觉得如何？” 徐惠闻言微微一笑。 “嫔妾也觉得不错，只是少了点烟火气。” “烟火气？” “对呀！” “陛下，此时接近晌午，本来家家户户该准备午饭的，可您看看周边的烟囱，根本就没有几家冒烟呀！” “咦！” 李世民经过徐惠的提醒，这才发现不对劲，周围百姓的烟囱咋不冒烟呢？ “稚奴，这是怎么回事？” 李治听到这话当场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要知道为了这一天，他早就做了万全准备，甚至连万年县的乞丐、流氓都给赶到城外了。 然而，他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万年县的百姓吃饭问题！ “父皇，儿臣……儿臣也不知呀！” “不过儿臣敢对天发誓，儿臣早就给他们发过粮食，他们绝不会是因为缺粮而不做饭！” 李世民闻言微微皱眉，他不认为李治敢骗他，但眼下正是吃饭时间，却不见百姓生火做饭，这可是天大的问题！ “刘仁轨，你可知此地原因？” 刘仁轨这些日子一直帮着李治治理万年县，可以说全县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没他不知道的。 但当李世民问到此事时，他也是一脸的懵逼。 “陛下，微臣愚钝，微臣也想不通此事的原因。” “但微臣敢以身家性命作保，太子殿下说的是实情，此地百姓断然不是缺粮才不做饭的！” 正在刘仁轨急着撇清之时，一旁的尉迟敬德看不下去了。 “陛下，咱们随便找户人家进去问问不就行了？” 李世民瞪了尉迟敬德一眼，心想这么简单的办法我会想不到，我这不是想考验李治一下吗！ 不过既然这货开口了，自己也就没必要考验了，还是直接去百姓家里掀锅找答案吧。 “好！” “咱们这就去百姓家里看看吧！” “若真如你和刘仁轨所言，朕必定重重赏赐你们！” “但若是你们粉饰太平，朕也不会手下留情！” 第250章 都怪陛下的嫡长孙! 光福坊。 吴有才一家刚准备吃饭，就看到院子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虽然这些人一个都不认识，但光看他们的穿戴就知道这些人贵不可言。 吴有才赶忙扔下碗筷跑到院子里跪下，因为他看到坊正刘二狗正跪在地上。 “老吴，这位贵人想看看你家吃啥！” “吃啥？” “还能吃啥，当然是胡饼啦！” 李世民闻言笑呵呵的上前道。 “能请我们进去看看吗？” “行啊！” “贵人请进！” “咱家这门框有点低，别碰到您的头！” 李世民走进吴有才家，正好看到他的媳妇和两个儿子趴在饭桌上啃着胡饼，在几人面前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蛋花汤。 李世民见状非常满意，若是大唐百姓都能吃上此等食物，那天下就可以称得上是太平盛世了！ “装粮食的地方在哪儿？” “哦……在缸里！” 吴有才的媳妇赶忙掀开粮缸的盖子，李世民低头看了眼，见粮缸里果然装的都是粮食。 不过这样一来他就更疑惑了，既然家里有粮食，为何不生火做饭？ 难道这种买来的胡饼比自己做饭吃还便宜？ “老乡，你这胡饼不便宜吧？” 吴有才闻言点点头道。 “确实不便宜，一个胡饼要一文钱哩，还是不带芝麻不带糖的！要是带了芝麻和糖的那种，一个胡饼就要三文！” “那你为何不在自己家做饭呢？” “不划算！” “不划算？” 李世民闻言疑惑的问道。 “自己做饭吃，总比买着吃要便宜吧？” 吴有才闻言狡猾的笑了笑道。 “便宜是便宜，但费柴火呀！” “废柴火？” “贵人有所不知，自从入了冬，柴火、薪炭是天天涨，只有嫡长孙封城的时候便宜，挨家挨户的发粮食、发柴火。” “俺们要是自己在家生火做饭，一顿饭的柴火钱都得十文！” “要是再算上米面粮油、盐巴之类的，那一顿饭少说二十文，还不如买点现成的吃划算哩！” “这……” 李世民直接被这个言论给整无语了，他一直担心大唐的百姓饿肚子，却从没想过他们会因为没有柴炭而无法做饭。 事实上，历朝历代的都城都面临这种问题。 只因都城人口太多，周边的树木早就被烧的差不多了，想要柴炭只能从更远的地方运过来。 这样一来，本身不值钱的柴炭加上高昂的运费，一下子就将柴炭的价格给涨上去了。 李世民不解的看向身后的官员。 “长安的柴炭有这么贵吗？” 长孙无忌等人闻言低头默而不语，尉迟敬德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主，压根就不关注这些事，自然也不知道。 只有李靖喜欢关心这些小事，见到陛下询问，当即点点头道。 “主人，长安的柴炭确实贵！” “上等的梅花炭，一斤的价格就要卖十文，比粮食可贵多了！” “啊？” 李世民刚张开惊讶的大嘴，就听到李靖继续说道。 “哪怕是最普通的黑木炭，也要一文钱一斤，咋算都比粮食贵……”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彻底无语，然后指着桌子上的胡饼道。 “既然长安的柴炭如此贵，那这些胡饼是怎么烤出来的，难道烤胡饼不需要柴碳？” 李世民话音刚落，一旁的吴有才就笑了。 “贵人有所不知，这些胡饼都是在咸阳烤好了运过来的，根本就不烧咱们长安的柴火，哈哈哈！” “啊？” 李世民再次发出一声惊叹，他从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胡饼，竟然还要在咸阳烤好了运过来。 等等！ 咸阳？ 这事该不会跟李厥那孙子有关吧！ “贵人，其实小人不仅仅是嫌柴碳贵，而是不想耽误时间。” “小人和婆姨、儿子，吃过饭就得出去做工，得熬到天黑才能回来哩，哪有时间做饭吃……” “做工？” “对呀！” “最近隔壁的长安县冒出来不少作坊，每家都在招人，小人在那边当木工，一天能挣三十文哩！” “小人的两个儿子当学徒，每天也能挣十文钱零花。” “不过俺家挣钱最多的却是俺婆姨，俺婆姨在长安县当织工，一天能挣五十文！” 李世民闻言粗略算了算，这家一天的收入就有一百文了，一个月下来岂不是有三贯钱收入？ 若是这个汉子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家还真没必要烧火做饭！ 只是他们家的人需要做工，难道别人家也需要？ 李世民从吴有才家离开，又在坊正的带领下走访了几家，发现整个光福坊的百姓都差不多，都急着去隔壁县做工。 有的百姓还嫌弃他们耽误时间，连跟他们说话都懒得搭理。 “坊正，你们坊的百姓都在隔壁县打工吗？” “回贵人的话，至少有七八成在那边干活！”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个月月末……” “你们为啥不在自己县做工？” “回贵人，俺们倒是也想在自家县，但俺们县没那么多作坊呀！” 李治听到这话脑门隐隐见汗，刘仁轨听到这话脊背也是一阵发凉。 简直太丢人了！ 自诩富贵的万年县，竟然在给长安县打工！ 李世民闻言冷冷的看了李治一眼，然后倒背着手离开光福坊。 “朕看别的坊好像也颇为冷清啊，难道都去长安县打工啦？” “这……” “微臣不知，微臣这就命人去查！” 李世民闻言摆摆手道。 “这种事有什么好查的，咱们去长安县看看不就得了！” 长安和万年本就紧挨着，中间只隔了一条朱雀大街。而且几人所在的位置是光福坊，还是紧邻朱雀大街的坊。 因此，李世民连马车都没坐，领着两个妃嫔溜溜达达就来到了长安县。 李世民一到长安县，立马就觉察出差异了。 相较于万年县的冷清，长安县可谓是热闹非凡。哪怕他们只是站在坊门外，都能听到里边喧闹的声音。 “卖烧饼哩！” “卖胡麻饼喽！” “刚出锅的蛋花汤，有哪位老板想尝尝！” 李世民刚走进安业坊，就被一群小贩给围了上来，并且争先恐后的向他推荐各种吃食。 别说李世民不饿，他就算饿了，也不可能吃路边摊啊！ 因此，他只是一个眼神，就有几个护卫走上来将小摊贩给驱赶。 然而几人走了没几步，又遇到拦路的了。 只是相较于之前的小贩，眼前这个老头明显是个体面人，正满脸堆笑的看向几人。 “几位客官可是想买布？” “买布？” “客官有所不知，我们长安县的麻布可便宜啦，还结实耐用，一辈子都穿不坏！”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要知道在大唐粮食和布匹跟银钱的作用一样，都是可以直接当钱用的。 眼前这个小小的里坊，竟然还能卖布？ “敢问老汉，你们长安县的麻布很多吗？” “多！” “多的穿都穿不完，正头疼往哪儿卖呢！” “为啥如此？” “还是不怪俺们的县令……不不不，怪陛下的嫡长孙！” “据说他发明了一个东西，可以源源不断的纺纱，可给我们害苦了，害的我们黑天白日的给他织布呀！” 第251章 你们是不是欠朕一个解释? 李世民听了眼前这老汉的话，整个人都懵了。 他的大唐啥时候这么富裕了，麻布多的都穿不完？ 要知道大唐现在执行的租庸调制度中，麻布就是其主要的税收物品。 若是大唐真有源源不断的麻布，那他这个皇帝就是睡觉都能笑醒！ “贵人买点不？” “什么价格？” “一匹布只要两贯钱！” 李世民闻言略微皱了皱眉，平日里一匹布也只是两贯余三百文，现在这老汉说的这么夸张，最后只便宜了三百文啊！ “这位客官，你别听田老汉瞎说！” “哪有穿不过来的说法，只是他家的麻布质量太差，嫡长孙殿下不稀罕收，他这才急着降价卖！” “正经好麻布的价格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略微浮动个二三十文罢了！” 田老汉被路人拆穿自己的小心思，当即怒不可遏的骂道。 “哪来的多管闲事的狗东西，俺叫卖自家东西，跟你有什么相干！” “再者说，要不是嫡长孙鼓捣出来的纺纱机，俺能花钱买织机，能花钱雇人织布吗！” 路人见田老汉这样说，当即放下担子跟他理论起来。 “这事跟人家嫡长孙有啥干系，还不是你自己想挣钱！想挣钱又没本事，活该你被坑！” “你……” “今天俺要是不教训你这个后生一顿，俺就不姓田！” 正当田老汉要上前跟挑担小伙干架之时，李世民一把将其给拉住。 “老汉息怒，别跟年轻人一般见识！” “这要是打坏了人家，人家去官府一告，你可是要蹲大狱的！” 一旁的挑担小伙闻言冷笑道。 “蹲大狱好呀！” “兀那老头，你站这儿别动，让我打上几拳，然后你将我告到官府，让官府管我几顿饱饭？” 田老汉经过李世民一劝，早就恢复冷静了，非但不搭理挑担的年轻人，反而跟其打起嘴仗。 “老汉也想吃牢饭，有本事你站那儿别动，让我打上几拳！” “打呀！” “我就站着不动，看看你怎么打！” 田老汉见眼前这个年轻人如此不讲武德，当即气哼哼的转身离去，只留下李世民一干人面面相觑。 “几位贵人，你们要是想买麻布就去秦王府，秦王府的麻布不仅数量多，质量还好，要是买的多，价格上也能商量！” “我们长安县的这些织户，织出来的布都卖给秦王殿下了，各家基本上没啥存货！” 李世民见眼前这年轻人品行不错，当即拉着他走到一个茶摊闲聊起来。 “小伙子，你给我说说，这织布是咋回事？” “还有，为啥你们长安县竟如此热闹，比之万年县热闹了不知多少倍！” 张二壮闻言嘿嘿一笑。 “贵人有所不知，万年县是羊粪蛋蛋表面光，跟我们长安县根本没法比！” “现在很多万年县的商户都跑到我们长安县哩！” “这是为何？” “还能是为啥，当然是在那边不赚钱哩！” “贵人，你别看长安万年只隔了一条朱雀大街，但两边的县官水平那可是天壤之别！” “万年县的县官，不知道听了谁的鬼话，竟然将粮价给定死了，只准卖三文钱一斗！” “那糊涂官也不想想，现在都啥年景了，布匹、砖头、鸡蛋都涨成啥样了，还想让粮食卖三文钱，这不是要了人老命吗？” “很多商贾怕赔钱，只能偷偷跑到我们长安县来做生意。” “相对来说，我们长安县就好多了，官府从来不制定价格，都是老百姓爱卖多少卖多少。” “而且我们长安的作坊也多，尤其是秦王殿下发明了纺纱机，每天都低价将纱锭卖给长安县的百姓，让他们拿回家织布，织完的布还能再卖给秦王府！” “因为织布用的人多，所以我们长安县比万年县热闹……” 李世民听了张二壮的话陷入深深的沉思，他有点明白李厥的用意了，那就是给老百姓找活干，让老百姓通过勤劳能挣钱。 老百姓手里有闲钱，自然愿意花钱。 这一来一去，长安县不就热闹起来了？ “贵人还有事不？” “若是没事，小人还得去买烧饼哩！” 李世民闻言摇摇头，然后只见张二壮挑起担子开始沿街售卖。 李世民跟着张二壮走了一段路，他发现这家伙的生意还不错，只是一会儿的工夫就卖出去五十多个烧饼。 李世民又跟着走了一会儿，突然被一个年轻人给拦住了。 “几位贵人可是想买织机？” “我跟你们说，我家的织机质量最好，乃是嫡长孙殿下亲自指点过的！” 李世民闻言不解的问道。 “我们买织机干嘛？” “贵人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嫡长孙殿下发明了一种可以自行纺纱的机关，您只要买上几台织机，然后再去嫡长孙那里买纱锭，再雇佣几个织娘织布，一天少说也能挣几贯钱！” “一个月下来，进账上百贯银钱不是梦！” 李世民闻言将信将疑的问道。 “真有这么好？” “当然！” “我给您算个账，一个纱锭一千二百钱，织成一匹布能卖两千三百钱，这一来一回就挣了一千一百钱！” “一个熟练的织娘，三天就能织一匹布，工价就算一百五十钱，还能挣将近一千钱！” 李世民低头算了算，发现这生意还真不错。只要买上几百台织机，岂不是可以躺着挣钱了？ “贵人还不信？” “贵人若是不信，就去打听打听。满长安有不少勋贵都这样干的，比如说卫国公李靖将军，卢国公程咬金，鄂国公尉迟将军……” “他们每家至少有上千张织机，就这还天天买呢……”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睛瞪得滚圆，然后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李靖和尉迟敬德等人。 三个被点了名的家伙，看到李世民不是好眼神的看过来，一个个吓得立马缩了缩脖。 李世民将推销织机的年轻人打发走，然后脸色阴沉的将三人叫过来。 “你们是不是欠朕一个解释？” 第252章 库房对比! 李世民很生气，他这边还像个傻子似的听人科普呢，自家的三个股肱之臣竟然已经搭上李厥那孙子的便车挣大钱了！ 李靖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一把将尉迟敬德给推了出去。尉迟敬德回头瞪了一眼，然后将程咬金给拉了过来。 “陛下，微臣不善言谈，还是让程咬金给您解释吧！” 程咬金听到这话气得直骂娘，大把挣钱的时候不想着我，还得靠俺的干儿子给咱消息，现在遇到陛下诘难了，你们倒是把我给推出来了！ 虽然程咬金心里腹诽不已，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陛下，微臣入行晚，现在本钱还没挣回来呢。像卫国公、鄂国公两家，据说早就挣大钱啦，现在光是织机就有上万张，每天进账大几千贯！” 李世民闻言脸色更黑了，然后狠狠的瞪了尉迟敬德一眼。 “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何不对朕讲！” “陛下，您也没问过我们呀……” “我没问你们就不说吗？” “带我去你们的作坊看看！” “啊？” 李世民这话一出，差点将李靖等人给吓傻。不过一想到对方是自己老板，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在前边带路。 “陛下，我们的作坊都在城外，距离有点远……” “没事，我坐车！” 不多时，李世民来到尉迟敬德在城外的作坊。 众人刚走到作坊口，就听到吱吱呀呀的织布声了。听这整齐的织布声，其少说也有几千张织机吧？ 虽然李世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织布机时，心里还是被深深的震撼了一下。 “这里有多少织机？” “回……回陛下，这里是我们家的纺织一厂，只有三千张织机！” “这样说来，还有二厂、三厂喽？” “有！” “不过都建在咸阳，没在长安……” “这是为何？” “回陛下，长安人力贵，远不如咸阳便宜。” “若不是嫡长孙要求我们必须在长安建厂，我们都想将厂子扔到其他县的……” 李世民听到这话再次好奇的问道。 “李厥为何如此要求？” 这次李靖抢着开口道。 “陛下，这就是嫡长孙的仁义之处！” “嫡长孙教诲我们说，长安百姓生存不易，让我们多给他们点挣钱的机会……” “哦……” “而且，嫡长孙卖织机的时候也是先可着老百姓购买，只有老百姓买不起的时候才会卖给我们……”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你们又不缺钱，总干这与民争利的事情也不知羞！” “尉迟敬德，你这个作坊一天能出多少匹布？” “回陛下，大约一千匹吧！” “都卖给李厥那孙子吗？” “不不不，嫡长孙只收百姓的，我们的麻布都是自己找销路。” “你们都卖给谁了？” “我们……” 尉迟敬德一听这话立马结巴起来，然后忐忑的看向李靖，希望李靖能站出来说两句。 “你别看别人，朕就要让你说！” “陛下……微臣……微臣都卖给草原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大惊，然后愤怒的咆哮道。 “你竟然敢私通草原！” “陛下，这不算私通吧，朝廷只是禁止向草原输送盐铁，麻布可不在朝廷的禁令之列！” 李世民听到李靖这话，气得都想踢他一顿。 只是碍于李靖年岁太大，怕自己控制不好力度，在一脚将其给踹死。 “你们啊……” “你们可都是朕的股肱之臣，竟然为了挣钱连脸都不要了！” 李世民骂了他们几句，突然开口问道。 “长安县有多少织机？” 三人闻言都是一懵，然后齐刷刷摇头。 “不知道！” “陛下，这事得问长安县令！” 李世民闻言气愤的道。 “来人，将李厥给朕叫过来！” “要是找不到这家伙，就将苏定方给朕叫来！” “诺！” 长孙无忌等人闻言心里一凛，心道陛下竟然一口就喊出苏定方的名字了？ 要知道陛下连每天上朝的人都不见得能认全，长安县令这种小官更不可能认识。 现在陛下能喊出苏定方的名字，定然是因为此人乃李厥举荐的缘故。 苏定方早就盯上李世民一行人了，见到李世民等人进了尉迟敬德家的作坊，他就领着衙役守在门外。 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有人在叫自己，他赶忙亦步亦趋的走进去。 “微臣拜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朕问你，长安县有多少张织机？” 苏定方闻言不假思索道。 “回陛下，登记在案的有五万八千张，每天还有新做的织机，数量在五百到八百张左右，但只要被卖出，且卖在长安县内，都会被我们官府所登记。” “这种东西登记干嘛？” “回陛下，当然是为了收税！” “收税？” “对呀，嫡长孙定下的规矩！” “不过每张织机收的税不多，每天只收十文钱，如果织机损毁，这个税钱也就免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在心里默默算了下，五万八千张织机，光是收税每天就能收五十六万八千钱，一年下来岂不是有二十几万贯的税钱？ 但他心里又有一个疑惑，那就是老百姓能愿意交税？ “老百姓愿意交税么？” “愿意呀！” “这又是何故？” “回陛下，嫡长孙只收登记在案的织机所织出来的布，不登记的不收税，同时织出来的布也没人收，只能自己找销路卖！” “因此，老百姓都非常愿意登记！” “这……” 虽然李世民听不懂这其中的逻辑，但他治国多年还是知道此举对大唐的意义。 长安县每年凭空多出二十几万贯的税钱，这个钱不论是用到百姓身上，还是用到官府上，那都是非常利好的事情。 “现在你们长安府库有多少钱？” “回陛下，除了一开始的一万贯没动，现在已经挣了两万贯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然后看向一旁的李治。 “李治，你们万年县现在还剩多少钱？” 李治一听这话就蒙了，他的万年县哪还有钱呀，不欠别人都算好的了！ 只是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总不能说欠外债两万贯吧？ 第253章 何必言利! 李治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最后还是老奸巨猾，有着丰富从政经验的刘仁轨替他开口。 “回禀陛下，万年县府库剩余确实不多，不过每一笔开销都花在了百姓身上，并且有据可查！”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刘仁轨的说法。 毕竟他这个当父亲的，总不可能当场揭自家儿子的短吧？ 长孙无忌见事情不好，赶忙跳出来替亲外甥说话。 “陛下，治理州县不该以库房存钱数量为主，还是要结合官声、政绩、民望等等。” “太子殿下治理下的万年县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谓是太平矣。再加上百姓安居乐业，民风淳朴，足以称得上是盛世。” “反观嫡长孙治理下的长安县，虽然府库收入颇丰，但民心刁顽，里坊市侩，并非是好事……” 长孙无忌这话一出，引得很多人点赞。 “陛下，长孙大人说的对！” “自古以来都是重农抑商，我大唐自立国以来，也是对商贾多加贬抑，其原因就是商贾流动性大，不易管理。且低买高卖，囤积居奇，对国朝无有益处。” “现在嫡长孙治理下的长安县看上去府库充盈，实际上却是拿民心换的。其治下之民刁钻奸猾，开口闭口必言利。” “孟子曰何必言利，有仁义而已矣！” “若是大唐君王、臣子、百姓都言利，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 这段话出自孟子见梁惠王，算是一个比较经典的谈论义利观的案例。 褚遂良搬出这个案例，立马引起很多人的共鸣。 其实这并不是他们自诩清高，而是古时候的人就是这样想的，在他们看来商贾就是逐利小人，不仅难登大雅之堂，还要加以抑制和压制。 李世民听到褚遂良的话也是感悟颇深，不仅消除了对李治的偏见，甚至对李厥放纵商贾的行为也有些反感。 这孩子果然还是难逃商贾习性啊！ 若是他再改不了这个坏毛病，朕也只能忍痛割爱，给他远远的封到边疆当王喽…… 自从李世民在长安见到李厥，他就一直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处置李厥。 虽说他有心想将大唐皇位传给这孩子，但一想到这孩子的商贾习性就让他有些犹豫。 毕竟商贾之流，当个藩王足矣。可若是想君临天下，还是要以仁义、道义治国。 只是李厥这孩子有仁义、道义之心吗？ 李世民想到此处，萧索的摇摇头，然后登上马车返回长安。 然而，正当李世民走进长安，听到周围百姓熙熙攘攘的闹声时，他的心里突然一动。 难道百业凋零真的比百业兴旺好？ 李世民站在皇帝的角度上，他是非常支持道义治国的。但从普通人的角度看，他更喜欢繁华的市井，川流不息的人群。 唯有如此，才能让他觉得大唐生机勃勃，万象更新。 “转道！” “陛下，转道去哪儿？” “秦王府！” “诺！” 长孙无忌等人听到去秦王府，心里顿时一阵暗喜。 陛下显然是生气了，想去找李厥算账！ 李靖等人听到这话却是心里一沉，琢磨着要不要派个人去告诉李厥一声，让他早点做出准备。 只是正当几人犹豫之时，他们突然发现陛下的马车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 陛下难道不想去啦？ 李世民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想法，他之所以命人停下马车，只是因为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肉摊！ 李世民也是见过世面的，军中一次杀上万只羊的大场面也见过。然而，在长安城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十几丈长的肉摊。 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此时的肉摊前竟然聚集了前来买肉的百姓，以至于都没人看他这个皇帝。 当然，这也不能怪百姓眼里只有肉，没有他这个皇帝。 主要是他今天并未带皇帝的仪仗，只是带了几个护卫，外加几个凌烟阁上的大臣。 李世民下了马车，挤进肉摊前看了看，见到桌案上竟然堆满了猪肉、羊肉。正当他想问价格的时候，豁然看到一个牌子上写着各种部位的价格。 “猪肉十二文、羊肉二十八文……” “这个价格贵吗？” 其他人闻言齐齐傻眼，他们哪知道正常肉价该多少。只有李靖上前看了看，然后对着老板吼了一嗓子。 “给我割二十斤羊腿肉！” 李世民一听这话，赶忙将李靖拉到一边。 “卫公，这肉价咋样，贵不贵？” “陛下，这肉价不错，比寻常便宜了好几文钱哩！” “哦？” “可是肉不新鲜？” 李靖常年给自家虎妞买肉，不论什么肉打眼一瞧就知道啥时候宰杀的。 “陛下，这里的肉非常新鲜，您看看那边的羊腿还冒着热气呢，一看就是刚刚宰杀的！” 李世民闻言颇为震惊的道。 “既然是新鲜肉，为何如此便宜？” 李靖闻言嘿嘿一笑，然后指了指尉迟敬德。 “陛下，要不您去问问鄂国公？” 李世民听到这话猛然想起，尉迟敬德这个家伙，早就将自家生产的麻布卖给草原了。 然而，草原人穷，除了牛羊就没啥值钱玩意。 难道说，尉迟敬德用麻布去草原换羊啦？ 李世民想到此处，心里在小本本上再次给尉迟敬德记了一笔，然后挤进人群跟百姓攀谈。 “老乡，这不年不节的，你们买这么多肉干嘛？” “便宜呀！” “您没看到今天的肉价比往常便宜好几文吗？” “俺家的大孙子馋肉都快馋哭了，正好趁着今天便宜多买点，回去熬完猪油，剩下的油渣还能做菜吃。” 李世民闻言笑而不语，又抓了个正在跟老板讨价还价的百姓闲聊起来。 “老乡，你也是长安县的人？” “不是！” “俺是万年县的，听说今天西市的羊肉便宜，这才大老远跑来买肉。” “你们西市的羊肉很贵？” 这位老汉听了李世民的话冷笑道。 “贵？” “贵个屁，俺们那儿压根就没有卖的！” “咱也不怕你笑话，不仅老小儿跑来买肉，就是住在万年县的达官显贵也都跑过来买肉哩！” “你看看那边正在装货的马车，那可是褚遂良家的！” “到底是官宦人家，买东西就是豪气，也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口，竟然一次就买一整只！”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可算抓到把柄了，当即跳到褚遂良跟前嘲讽。 “褚遂良，你小子不言利，专门言肉是吧？” 第254章 苦逼的苏定方! 褚遂良听到这话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今天这事若是不能妥善处理，他这辈子都得背个“吃肉侍郎”的绰号！ “鄂国公……下官……下官不知，可能是下官家眷们买的吧……” 尉迟敬德是出了名的得理不饶人，哪能轻易放过他。 “哼哼！” “你家眷们买的肉，你难道就不吃？” “你口口声声道义啊，仁义啊，那杀生算道义还是仁义，吃肉算道义还是仁义？” “这这这……” 正当褚遂良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对之时，李世民不悦的踹了尉迟敬德一脚。 “你闭嘴吧！” “陛下，我就是看不惯褚遂良这小子假清高！” 李世民其实也看不惯，但他对褚遂良寄予厚望，还打算将褚遂良留给下任皇帝当宰相呢，哪能让尉迟敬德这样糟践。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吃肉乃天经地义，这就是道义！” 李世民一锤定音，尉迟敬德果然不敢再啰嗦，只是看向褚遂良的眼神充满了威胁，暗自琢磨抽时间逮着这老小子，好好的胖揍他一顿，省得他整天嚼舌根，说自家徒儿的坏话。 褚遂良可不知道尉迟敬德的想法，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对李世民的感激之情。 “微臣多谢陛下回护之恩！” 李世民大度的摆摆手，然后命手下称了十斤羊肉来到秦王府。 只是刚一进入秦王府，李世民就傻眼了。 因为整个秦王府，竟然连个看大门的都没有！ “人呢？” 张阿难见状也是满脸疑惑。 “是啊，人呢？” “老奴奉陛下的旨意，给秦王府拨了两百太监，外加三百个宫女。” “这么多人，不说将整个秦王府装的满满的，最起码不至于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吧？” 正当众人疑惑时，苏定方站了出来。 “回禀陛下，嫡长孙教诲我们说，心底无私天地宽，他是大唐百姓的秦王，就要为大唐百姓做主。如果加了门房，百姓们见他必然多有不便，所以他将门房撤了，方便百姓随时进去找他。” “这……” 苏定方这话一出，李世民一行人齐齐一震。 这话说的漂亮呀！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这话注定要被载入史册，成为大唐起居注的一部分。 李世民闻言非常欢喜，心想这可是老李家青史留名的好时机啊。 “嫡长孙能有此心，朕心甚慰！” 苏定方闻言赶忙顺杆爬上去，拍了李世民一个大大的马屁。 “陛下，嫡长孙经常跟我们提起您，说他就是受了您的感召，这才生出与民同心，与民同德的心的。” “啊？” “是吗？” “哈哈哈！” 李世民开心的哈哈大笑后，饶有兴致的看向苏定方。 “这孩子还说啥了？” “嫡长孙还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是水，大唐的江山就是舟。只有将百姓放在心上，大唐的江山才能万年不朽！” “哦？” “不错，朕确实说过这话，没想到这孙子记得倒牢！” 众人听到李世民这样说，纷纷投去怀疑的目光。 自家陛下真能说出这么有水准的话？ 李世民看出众人的疑惑，当即冷哼一声道。 “怎么，你们不信？” “要不咱们去翻翻起居注，看看朕是不是说过这话！” 房玄龄等人闻言赶忙认怂。 “陛下英明！” “此语确实道尽千百年王朝更迭之原因，若是大唐历代郡王皆以此心治国，我大唐江山必定万载传承！” 李世民见众人这样说，心情这才好点。 “哼哼！” “这种话一看就是治理天下多年的人才能说出来，李厥那孙子确实有点小聪明，但想说出这么有水准的话还得打磨个十几年！” 李靖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他发现陛下的心胸越来越小了，竟然连孙子的醋都吃，真是老不休…… 不过李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见到李世民看向自己，赶忙岔开话题说道。 “陛下，咱们还是去见嫡长孙吧！” 李世民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凭啥他这个阿翁要去见孙子，不该是孙子颠颠的跑来见他吗！ 只是让他郁闷的是，偌大的秦王府连个传话的太监都没有，他甚至连那孙子躲在哪个宫殿都不知道！ “刘仁轨，你可知李厥在哪儿？” “回陛下，嫡长孙应该是跟魏王殿下在兼爱殿研制纺织机……” “兼爱殿？” “朕咋不记得秦王府有这么个宫殿？” “回陛下，就是原来的戢武殿。” “哦哦哦……” “这孙子倒是会改名，应该是取自墨家的兼爱非攻之意吧！” “回陛下，正是此意。” “嫡长孙常说，自古以来唯有墨家最为擅长机关消息，因此将研制纺织机的地方命名兼爱院，一来致敬上古先贤，二来是牢记兼爱天下百姓之意！”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他现在看苏定方越来越顺眼了，只是这货早些年咋没这么机灵？ 然后又看看刘仁轨，心道刘仁轨也不错，只是比起苏定方来说，还是差了点意思。 事实上，苏定方依然是那个钢铁直男，只是因为李厥的原因，他跟李义府勾搭上了。 有了李义府这个天生的拍马屁专家，他就算再钢的铁，也能被磨练成马屁精。 “不错，再历练几年可以进中枢了！” 长孙无忌等人听到这话心里都直颤，这可是来自陛下的升官许诺啊。 只要苏定方以后不犯浑，老老实实的当好长安县令，他下一个官职可能就直接迈入三省，成为大唐的核心官员！ 苏定方听到这话也是非常激动，他没想到李义府给他打的小抄竟然如此管用，他只是略微将小抄的内容说出来，就获得陛下如此青睐。 “微……微臣拜谢陛下大恩！” 李世民闻言淡淡的笑了笑。 “你该感谢的不是朕，而是朕的嫡长孙。若不是他向朕举荐你，朕至少还得再压你几年！” “啊？” 苏定方怎么也没想到，阻碍自己升官的人竟然是陛下。 李世民看着苏定方错愕的眼神，然后冷冷的说道。 “你可记得贞观四年，你随李靖前往碛口，袭击突厥颉利可汗。” 苏定方听到这话，脸上立马露出怅然之色。 他怎能忘了这场大战呢？ 这场大战，他纵马突袭，杀死了几十上百的敌人。不仅帮助李靖将军斩首上万人，更是俘虏突厥男女十几万，牲畜数十万。 只是此战过后，自己只是被封了个小小的左武侯中郎将，然后没多久又被改迁为左武卫中郎将，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直至遇到嫡长孙，他这才重新进入长安！ 这些年他也一直困惑，想不通自己为何迟迟得不到升迁。 按理说，不论是资历，还是行军打仗的水平，自己都不算差吧？ 陛下就算不重用自己，也不至于让自己坐十几年的冷板凳呀！ “敢问陛下，微臣可是作战不勇敢？” 李世民闻言继续冷笑道。 “非也！” “你单人单骑，杀入突厥牙帐，斩杀数十人，天下何人敢说你不勇敢？” 苏定方听到陛下的夸奖，只感觉鼻子一酸，心里涌现无数的委屈。 “微臣在此斗胆问陛下，微臣可是不忠诚？” 第255章 朕不答应! 李世民听了苏定方的话微微一笑，然后淡淡的说道。 “忠诚不忠诚没看出来，但你从未做过出卖大唐的事，总的来说还算是忠诚吧！” 苏定方闻言深吸一口气，然后眼神坚定的看向李世民。 “敢问陛下，既然微臣打仗还算勇敢，做人也还算忠诚，那您为何冷遇我十几年？” 苏定方这话一出，不仅苏定方本人紧张，就是李靖这个当年的行军道大总管也非常关心。 李靖作为苏定方的老领导，对这个下属是非常重视的，这么多年几次向陛下举荐此人，只是可惜，每次换来的都是不予启用。 李世民听到苏定方这样问他，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朕本以为你早就知道，敢情你这十几年都白活啦！” 苏定方闻言重重的磕了个头，然后泪流满面的道。 “微臣也无数次的反思过当年的事，只是微臣怎么也想不通，还请陛下明示，呜呜呜……” 李世民闻言叹了口气道。 “唉！” “你忘了当年纵兵私掠的事了？” “纵兵私掠？” 苏定方一向洁身自好，从未干过劫掠之事。只是听到李世民这样说，他顿时想起十几年前的一件事。 当时他手下只有几百人，而且是来自好几个府的府兵，彼此之间并不熟识。 因此，他对于手下也没多少约束力。 只要他们打仗的时候勇猛向前，别的事他还真管不到…… 其中有一伙人，好像劫掠了一个西域商队，其中领头的伙长还试图对自己行贿，只是被自己严词拒绝了。 苏定方想到此处，然后满脸惊愕的看向李世民。 “陛下，您说的该不会是王大有他们劫掠高昌商队的事吧？” 李世民闻言略微想了想道。 “事情久远，朕也记不清了，但确实是你的手下劫掠了商队，并且被人家告到我面前。” “不过，这并不是朕冷落你十几年的原因，而是你事后丝毫没有反思，也没有向朕请罪。” “我大唐自晋阳起兵，向来对商贾和百姓秋毫不犯。当年若不是看你立了功劳的份上，朕都想将你处斩了！” “我……” 苏定方听到这话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恨，还是该感激陛下了。 虽说这事跟他没啥关系，但他当时身为领兵校尉，不能约束自己的部下，确实要承担一部分罪责。 只是这个罪责要让他遭遇十几年的冷遇，让他心里着实不好受。 “陛下，微臣知罪，微臣明天就上书请罪！”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算是给了他这个迟到的请罪机会。 苏定方打开心结，不仅整个人轻快了许多，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陛下知道戢武殿位置吗？”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你别忘了，这秦王府最开始可是朕的，戢武殿还是朕命人建造的呢！” “既然如此，微臣就不领陛下去了，陛下自行去找嫡长孙吧。” “你要干嘛去？” “微臣命人准备晚膳，招待陛下和诸位大臣呀！” “不错，你小子终于领悟官场之道了，哈哈哈！” 李世民笑着打趣苏定方一句，随后就领着众人摸到兼爱殿。 兼爱殿中，李厥正对着新近改造的纺织机观察，满脸都是大写的问号。 “不应该啊，我已经改进了传动设备，为啥织布机还是经常断纬？” 李泰手里捧着一大碗面条，蹲在地上吃的稀里哗啦的，听到大侄子的困惑忍不住说道。 “你别总盯着传动，琢磨下是不是别的地方有问题！” “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也没啥能坏的了，还能有啥问题？” 李泰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这个大侄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自信了，坚决不承认自己会犯错。 “李厥，你说能不能是纱锭的问题？” “纱锭？” “对呀！” “人力织布机的力道更柔和，因此对纱锭的要求并不高，哪怕纱线粗点、细点都能用。但咱们的机器每一个步骤的力道都是一样的，这就要求咱们的纱锭也必须粗细相等，不能有半点误差。” “所以，咱们改进下纺纱机，提升一下纱锭的质量如何？” 李厥闻言眼睛一亮，对着李泰的脑袋就是拍了拍。 “四叔真聪明，我咋就没想到这点呢，哈哈哈！” 李泰感受到自己的脑袋被拍了，当即怒不可遏的看向李厥。 “臭小子，你拍谁脑袋呢！” “我这脑袋也是你该拍的，真是没大没小！” 李厥闻言哈哈一笑，随即将脑袋伸过去。 “来来来，四叔赶紧拍回去，你要是不拍，我可就去吃饭啦，哈哈哈！” 李泰见到李厥这般无赖样，也只能气恼的怼他一拳，然后将桌子上的面条递给他。 “先对付一口吧，等晚些时候四叔带你去我家，我让我家厨子给你做熊掌吃，嘿嘿嘿！” 李厥也不客气，接过大碗就稀里呼噜的跟着吃起来。 “大侄子，你说咱们若是真将这纺织机研制出来，大唐真能因此而繁荣吗？” “当然！” “你没见咱们只是搞出一个纺纱机，就已经让整个长安县的百姓都富起来了吗？” 李泰闻言点点头，回想了长安县这一个月的变化，确实有很多百姓都挣到钱了。 只是一看到眼前的纺织机，他心里就是一阵怀疑。 毕竟纺纱和织布不同，纺纱被机器取代，人们还能去织布挣钱。可一旦织布也被机器取代，那长安的老百姓又能干嘛呢？ “大侄子，你说咱们若是将这个机器研究出来，会不会让很多以织布为生的百姓挣不到钱？” 李厥闻言略微犹豫下，然后坚定的点点头。 “会！” “但只是短时间的问题，从长远来看，此物还是利大于弊，且大大的超过弊端。” 李泰已经被这个问题困扰好几天了，听到李厥这样笃定的说辞，当即放下饭碗认真的询问起来。 “为啥？” “明明钱都被机器赚取了，普通老百姓能有啥好处，难道你还能给普通百姓发钱？” “发钱？” 李厥闻言笑了笑道。 “四叔，其实发钱还真是个好办法！” 李厥只是随口开了句玩笑，却不料被偷听两人谈话的李世民给听到了。 “不行！” “朕不答应！” 第256章 朕没说! 李世民已经听了有一会了，当听到两人讨论纺织机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得不耐烦了。 若是大唐的麻布都用这种机器织，那老百姓干什么？ 现在听到李厥竟然想靠机器织布，然后给老百姓发钱，李世民就再也忍不住了，当即踢开房门走了进去。 “你们俩说什么胡话呢，怎么能给百姓发钱？” 李泰和李厥看到李世民突然冒出来，两人都是一懵，心想咋把这货给招来了。 李泰更是恶狠狠的瞪了李厥一眼，心想若不是他将王府的宫女、太监都赶去纺纱车间，父皇来了也不至于连个动静都听不到！ 不多，李厥早就将王府的宫女和太监转到纺纱车间干活了。 在他看来这叫人尽其用，资源的合理安排。可在别人看来，可能就是小家子气，甚至有点不通情理了。 毕竟这些人名义上可是李世民赏赐给他的，他就这么扔到纺纱车间，传出去难免被人说闲话。 只是此时两人还顾不上这个，两人赶忙放下大碗，准备给李世民行礼。只是两人似乎跟约好了的似的，行礼的速度很慢，直至李世民说出“免礼”两字，两人的膝盖还没打弯呢。 李世民自然看出这对叔侄的小动作，指着两人半晌，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毕竟说出来丢的可不仅仅是这对叔侄的人，还有他这个父皇和皇祖父的人！ “你们俩可真行啊，放着学堂不上，长安县的政令不管，竟然躲在这里研究破机器！” 李厥听到这话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李二骂他可以，但骂他的机器不行！ 要知道，他可是指望蒸汽机改变大唐，改变世界呢，岂能容这老登贬损？ “请陛下慎言！” “此物乃蒸汽织布机，不容任何人亵渎！” 李世民也是有脾气的，听到这话当即对着李厥的屁股咣咣踢了两脚。 “蒸汽织布机？” “朕打你个织布机！” “朕说你两句，你竟然还敢不乐意，看朕不打死你！” 李厥闻言躲都不躲，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让李二踢，只是眼神非常不善，像是一头随时吃人的小老虎。 李二看出李厥的不满，虽然心里非常不屑，但脚确实收了回来。 “哼哼！” “怎么，朕说错了吗？” “若是全天下的布都让你这个破机器织了，你让天下的妇人干什么？” “还有，自古以来都是百姓给官府交税，你竟然想着给百姓发钱！” 李厥梗着脖子反问道。 “为何不能给百姓发钱？”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因为自古未闻！” “而且，你若是给百姓发钱，除了会让百姓变得懒惰，对大唐没有任何益处！” “懒惰？” 李厥听到这话只觉得无比刺耳，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前世某个专家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吧。 “敢问陛下，您这个皇帝，就是如此看待大唐百姓的？” 李世民闻言一愣，感觉这句话里有坑，他就没第一时间反驳。 果然，没一会儿这孙子就又开口了。 “孙儿真替大唐子民感到不值！” “他们辛辛苦苦种地、纺纱、织布，还要为您打仗、服徭役、建宫殿，然而您这个皇帝，竟然如此看不起自己的臣民，认为他们懒惰、无耻、不思进取！”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辩解道。 “朕没说！” “臭小子，不许曲解朕的话，朕只是说无端发钱会助长百姓的骄惰之心，何时说百姓无耻、不思进取了！”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都认为给他们发钱，就会让他们变得懒惰，难道还不是看不起他们，认为他们没有廉耻之心，认为他们不思进取吗？” “朕……” “阿翁，你就别狡辩了，你就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你的子民！” 李世民被李厥一句话怼在那里，气得他脸红脖子粗，最后将心中的愤怒全都转移到脚上，对着李厥的屁股就是咣咣一顿踢。 “谁教你这么跟朕说话的！” “狂妄！” “目无尊长，看朕今天怎么教训你！” “阿翁，我就是被你打死，我也要说……” “你就是看不起大唐子民！” “我大唐的子民聪明、善良、正直、感恩。只要您对他们好一分，他们自会十分报答！” “然而，我尊敬的皇帝陛下、伟大的天可汗陛下，竟然不敢给百姓发钱，或者说不屑给百姓发钱！” “您可真是人民的好皇帝，大唐子民的好家长呀，哈哈哈！” 李世民听着李厥的这番反讽，肺管子都要气冒烟了，脚上踢的更加用力了。 “臭小子，你还敢说！” “来人啊，给朕找根绳子来，将他脱光了吊到外边的树上！” 李泰一听这话赶忙跪下给李厥求情。 “父皇，您就消消气，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了！” “这孩子说的也没错呀，您若是真爱民如子，为啥反感给百姓发钱呢？”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调转脚尖，对着李泰开始了一顿疯狂输出。 本来李世民就不舍得打李厥，现在见李泰跳出来当出气筒，他岂有放过之理？ “朕总算明白了，原来是你教唆这孩子顶撞朕的！” “父皇，我没有，你别污人清白！” “李厥原来多乖的孩子，都被你这个逆子给教坏了！” “来人，将朕的马鞭拿来，朕今天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逆子！” 李厥见李泰要遭殃，赶忙朝着李二喊了一嗓子。 “李二，有本事冲我来，别欺负我四叔！” 李世民听到这话只回应一个字。 “滚！” 没等李世民发飙，李靖和尉迟敬德就连拖带拽的将李厥给拖下去了。 虽然李厥躲过一劫，但李泰可就惨了，没一会儿就被李世民抽的嗷嗷嚎。 “你们俩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四叔！” “李二这老登完全就是迁怒，明明是我怼了他，他凭啥要拿我四叔出气！” “嫡长孙，你现在进去，你四叔就白替你挨揍啦！” “嫡长孙，你就别火上浇油了，先让陛下将气撒出来，等陛下气消了再进去请罪！” “请罪？” “我没罪，凭什么去向他请罪！” “分明是他看不起天下人，我只是纠正他的错误！” 李靖听着李厥的咆哮只感觉一阵头疼，他看了看一旁的尉迟敬德，然后对着李厥的脖子做了个手势。 尉迟敬德见状当即不乐意了，心想凭啥这种坏事非得让自己干。 “快点！” “你来！” “我怕控制不好力道，万一给这孩子打坏了咋办，最好还是你来……” “你……” 尉迟敬德抱怨几句，然后对着李厥的脖子就是一掌，然后整个世界清静了，只剩下戢武殿里一阵阵清脆的“啪啪”声，以及某个可怜王爷的哀嚎声。 第257章 陛下，微臣有异议! 李世民这番操作，给一旁看热闹的大臣都看傻了。 他们要是没记错的话，顶撞陛下的乃是嫡长孙吧，陛下咋还拿魏王出气呢？ 李泰更是郁闷的要死，早知道老爷子会奔自己来，打死都不会替那孙子说半句话！ 现在好了，那孙子跑的远远的，自己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鞭子！ 李世民接连打了十几鞭，直至自己胳膊累酸了这才停手。 “传太医吧！” “诺！” 不多时，两个太医颠颠的跑过来，解开李泰的衣服给他治伤。 李世民也没走远，只是命人搬来桌子、椅子，在隔壁屋子里跟一众大臣吃起晚膳来。 只是吃了没几口，李世民就忐忑的问了房玄龄一句。 “房爱卿，今天那孙子的话，不会写进起居注吧？” 房玄龄哪知道这个，只能无奈的看了眼负责记录起居注的官员，见到那人点点头，他这心里拔凉拔凉的。 只是他可不敢跟陛下说实话，生怕陛下会生出篡改起居注的想法。 “陛下，史官只会记录您的话，不会将嫡长孙的戏言记录进去。” 李世民装作云淡风轻的“哦”了一声，然后开始埋头干饭。 李厥很快就醒了过来，只是当他再次来到兼爱殿的时候，门口早就被百骑司给堵住了。 “让开，我要进去！” “殿下，您还是别进去了，就让陛下吃个安生饭吧！” “我不是去气他，我是要看我四叔！” “我四叔替我挨的揍，我岂能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样啊……” 守门的百骑司见李厥这样说，这才闪开一条缝放他进去。只是当李厥进门后，两人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殿下，千万躲着点陛下……” “知道啦！” 李泰正趴在床上哼哼呢，突然看到李厥过来，气得他破口大骂。 “你个龟孙太不道义了，我替你挨揍，你竟然跑了！” “我没跑，我是被李靖他们给拖走的！” “那你为啥不进来替我求情！” “尉迟敬德给我打晕了，我这不是才醒就过来了么……” “哦……” 李泰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酸涩，他当年咋就没有这样维护他的老臣呢？ 要是当年有李靖和尉迟敬德支持，他现在早就当上大唐储君了！ “你小子命真好，竟然能让从不管闲事的李靖出手相帮……” “尉迟敬德也是好人，你以后要多听他们二人的话……” 李厥闻言点点头，然后掀开衣服看了看李泰的后背。 “四叔疼吗？” 李泰闻言瞪了李厥一眼。 “你说呢？” “不过，四叔心里还是挺开心的，毕竟从小到大，你阿翁都没打过我……” “今天是托你的福，这才挨了一顿打，哈哈哈！” 李厥闻言暗暗皱眉，心道自家四叔是不是有毛病，挨打竟然还这么开心？ “臭小子，你不懂……” “四叔喜欢的不是挨打，而是来自你阿翁的打！” “你阿翁太忙了，以至于我们这些当子女的，能被他教训都是一种福分！” 李厥闻言重新将衣服盖上，然后戏谑的道。 “四叔，你自己慢慢享福吧，我先去忙别的了！” 李厥说完这话就开溜，只是走了没几步，就听到隔壁偏殿传来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 李厥听到这动静，顿时好奇心满满的凑了上去，躲在门口偷听。 “朕今天之所以生气，不仅仅是因为李厥曲解了朕的意思，主要是因为他沉迷于奇技淫巧之物……” “奇技淫巧？” “这老登竟敢说我发明的东西是奇技淫巧！” “你给我等着，等我哪天带着大炮打进太极宫，看你还敢不敢小瞧我！” 偏殿内，李世民还不知道某个逆孙已经开始琢磨如何造反了，依然自顾自的解释着。 “朕对这孩子期望非常高，希望他能承宗祧，继社稷！” “然而，他不思读书进取，整天琢磨这些破烂，着实让人心焦呀！” “陛下，何不给嫡长孙派遣严厉的师傅以辅佐？” “严厉的师傅？” 李世民听到这话微微心动，可一想到李承乾的遭遇，他又将这个想法给掐死。 自己不能再培养出一个“李承乾”了。 “厉害的师傅就免了吧，还是朕多操劳下，好生严加管束吧！” “虽说朕不喜这孩子琢磨的奇淫巧技，但这孩子能将长安县治理的如此繁华，还是让朕非常满意的，哈哈哈！” “诸位爱卿，今天在西市肉摊上你们看见了没？” “很多穿着布衣的百姓在买肉呀！” “想不到长安县的百姓竟如此富庶，都能买得起肉吃了，哈哈哈！” 李世民一直记着初见李厥时说过的话，大唐百姓穷苦的连肉都吃不起，也配称太平盛世？ 因此，他在西市见到百姓买肉才会如此兴奋，甚至不惜下车跟一众百姓攀谈。 房玄龄闻言附和的点点头。 “微臣也没想到，只是短短一个月时间，长安和万年县的差距就能拉到这么大！” “长安可谓是百业兴旺，物阜民丰。与之相比，万年县则百业凋零，街面冷清。” “由此可见，嫡长孙治理百姓的手段更高明！” 长孙无忌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当即不悦的回怼道。 “咋就看出更高明了？” “万年县街道整齐，路面干净，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就不是政绩？” “再者说，长安县的百姓都是些什么刁民，竟然连陛下都想蒙骗！” “治理县城不仅仅要看府库充盈与否，还得看民风是否淳朴，民心是否敦厚！”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非常认可长孙无忌的说法。 “辅机这话说的对！” “治理天下不能只看着钱，还得注重民风、民心、民意、民情等等。” “在这点上，稚奴明显做的更好！”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众人听到这话，心说陛下都这样说了，我们就算有异议又哪敢说？ 只是他们不敢说，不代表别人不敢说，比如说某个蹲门口听墙根的人。 “陛下，微臣有异议！” 李世民一听到这声音，脸上的笑容就霎时敛去，心想这孙子没完了是吧！ 难道非得逼着朕胖揍他一顿，他才能老实？ 第258章 你俩还想逼良为娼? 李世民本想说“滚进来”，可还没等他开口，他就看到李厥大咧咧的走了进来。 “你有异议？” “是！” “微臣不赞成陛下刚刚的说法！”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然后抓起一旁的鞭子，这才阴仄仄的开口。 “那你说说你的想法，你要是说的不好，看朕怎么收拾你！” 李厥怡然不惧的上前说道。 “正所谓仓廪足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 “民风淳朴不是贫穷的理由，民心敦厚更不是落后的借口。” “万年、长安同处一城，可为何长安县的百姓能吃得起肉，万年县的百姓却要跨过朱雀大街，来到我们长安县打工？” 李厥说到这儿，朝着李治笑了笑道。 “九叔，我不是针对您哈……” “事实上，阿翁的这场比试，从一开始我就没放在心上，我希望您也别太当回事。” 李厥跟李治解释完，这才开口继续说道。 “之所以造成这种局面，主要是万年县没有注重产业结构调整，没有为更多的百姓提供就业！” “相对来说，我长安县什么都不管，根本不去管百姓穿什么，百姓的房子上有没有瓦。” “我们只需将长安县的公共设施修好，剩下的百姓自己就能通过勤劳的双手改善。” “再加上我们大力发展小作坊，促进百姓就业，让百姓有了更多赚钱的机会。” “百姓有了钱，自然就买布做衣服，买砖瓦修房子。” “这样一来，织布的织工能挣钱，烧砖烧瓦的工匠也能赚钱，整个长安县的经济就活跃起来！” “因此，为政者根本不需制定多少政令和规则，只要制定好规则，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百姓自然就能把日子给过好……” 李厥这一番话说完，不仅在座的大臣听懵了，就是李世民都愣了又愣。 这倒不是李厥说的太差，而是说的太好，好的有点超出他们的预料了。 李厥这番话，拿去当治国准则都够了！ 房玄龄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当即起身，朝着李二躬身一礼。 “微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嫡长孙此番言论，足以称得上是治国之良言！” “大唐有此贤孙，注定未来几十年太平！” 李靖等人慢了一拍，不过也紧随其后的起来恭喜李二，给李二戴高帽。 李二听着一众大臣的恭维，再看看傲然的站在一旁的李厥，心中在震惊之余，剩下的全是欣慰。 不愧是朕看好的人啊！ “李厥，你这番话说的不错，可是从萧瑀那里学来的？” “回陛下，萧师傅确实教了我很多！” “赏！” “朕这就晋升萧瑀为中书令，掌机要事……” 李厥闻言当即躬身一礼。 “微臣替师傅谢陛下！” 萧瑀听到这话，赶忙起身谦辞。 “陛下，微臣老迈，已经不堪驱使，望陛下收回成命！” “再者说，微臣并未教嫡长孙治国之道，只是教了他点腐儒的经文罢了，不敢蒙陛下如此大恩……” 李世民心情大好，朝着萧瑀摆摆手道。 “无所谓！” “李厥能有此等见识，就是你这个师傅的功劳！” “至于中书省的事务，你要是不愿意管就交给下边的人，你就权知中书事即可！” 萧瑀见李世民这样说，这才恭敬的行礼。 “既然陛下这样说，那微臣就拜谢陛下了！” 李世民赏赐完萧瑀，当即朝着李厥招招手。 “过来，坐阿翁边上！” “哦！” 李厥坐到李世民边上，看到桌子上还有不少菜，当即命人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饭，旁若无人的吃起来。 李世民看着大孙狼吞虎咽的吃相，再看看大孙虎头虎脑的模样，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阿翁，纺织机不是奇淫巧技……” “这个以后再说！” “朕只是欣赏你刚刚的治国言论，并不代表朕接受了你的那堆破烂！” “阿翁，那不是破烂！” “赶紧吃饭吧！” 李世民见李厥终于老老实实吃饭，当即转头看向众人。 “朕的大孙刚刚所言非常有道理，为政之道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治理一国、一州、一县道理都一样，就是不能管的太细，太繁，让百姓无所适从。” “为政宽简，才是对百姓最好的善政！” 李世民这样一总结，直接将主题升华了，引得一众大臣对着他一顿猛夸。 “陛下圣明！” “陛下所言太有道理了，微臣建议应该镌刻于石碑之上，再将石碑立于皇宫旁，让每一个路过的官员都能时常看到，并将其铭记于心……” 李世民闻言开心的哈哈大笑道。 “这就不必了吧！” “再者说，这也不算朕的原话，而是朕总结李厥这孙子的话，哈哈哈！” “陛下，您就不必过谦了。嫡长孙有今日之成就，还不是您平日教导之功？” “这话说的也是，若不是朕耳提面命，这孙子哪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哈哈哈……” 正在吃饭的李厥听到这话心里非常不满，可他刚抬头还没开口，就被李世民给按了下去，并在他耳边小声的威胁了一句。 “别扫朕的兴，别逼朕打你！” 李厥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不再搭理这老登，开始全心全意的干饭。 然而，正在李厥忙着干饭之时，一个陌生人悄悄凑了过来。 “殿下，微臣想向您请教下产业结构的问题……” 李厥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见到李世民还在跟一群大臣吹牛逼，他当即捧起大碗跟着人来到门口。 “咱俩在这聊吧！” “你能问出这个问题，足以证明你是个干实事的人！” “所谓产业结构，乃是指工业、农业、商业、服务业等等的配置。” “国无农不稳，无商部富，无工不强，无服务业则不荣。” “但具体比例则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协调。” “比如说咱们关中地区，民多而地少，要是全力发展农业，则有过多的闲置人口被浪费。” “因此，咱们要适当的挖掘工业、商业潜力，将闲置的劳动力合理的运用起来……” “如果工业和商业的潜力都挖掘完了，依然还有闲散劳动力，则需要大力发展服务业以及旅游业……” 李厥啰里啰嗦说了很多，直至说的口干舌燥之时，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中年人，正在拿笔认真的记。 李厥见状好奇的问了一句。 “你能听懂吗？” “能！” “但有些关键词不知道是何意，比如说服务业指的是什么……” “服务业啊……店小二、挑水、担柴的力工，伺候人的奶妈、仆人、丫鬟等等。” “对了，平康坊里住的都是服务业！” “平康坊？” 刘仁轨可是正人君子，从来就不去烟花柳巷之地。因此，贸然听到平康坊三个字给他整的一愣。 “殿下是说妓女也算服务业？” “当然！” 刘仁轨闻言满脸苦涩的道。 “这个得咋大力发展，咱们总不能逼良为娼吧？” 正在跟众人吹牛的李世民，不知怎么就溜达到两人身后，突然听到他们提到“平康坊”，还有逼良为娼，当即气得怒不可遏。 “你俩还想逼良为娼？” 第259章 以工代赈! 正聊得火热的李厥和刘仁轨，根本不知道搭话的是李二，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逼良为娼？” “不需要！” “咱们大唐皇帝那么英明，多抓点贪官，将贪官家属罚没入教坊司不就行了？” 李世民听着这话，咋听咋感觉是在讽刺自己。 原来自己才是最大的老鸨子？ 李世民再也忍不住了，对着李厥就是一脚。 “说什么胡话呢，朕几时罚没官员的家属入教坊司了？” 刘仁轨听到是陛下的声音，吓得赶忙跪在一旁，李厥意识到不对劲，也嘿嘿笑着从门槛上站起来。 “阿翁，你们吃完饭啦？”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然后耐心的解释着。 “朕登基以来，还没有做过罚没官员家属的事，教坊司里的人，很多都是隋朝和武德年间的犯官家属，以及世代从事贱籍行当的子女后代。” 李世民此言一出，房玄龄立马跳出来作证。 “微臣可替陛下担保，陛下施政主要以仁德为主，即使是罪大恶极之辈，也只是诛其首恶，不会牵连家属。” “哪怕是侯君集这样罪大恶极之人，其家人也只是被流放岭南，根本就没有教坊司什么事！” “哦哦哦……” 李厥看到两人竭力解释的样子，只感觉有点懵。自己不过是一句戏言，两人这么紧张干嘛？ 殊不知，李世民生怕自己的爱孙误会自己，将自己看成是暴君。 因此，听到李厥提到教坊司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敏感。 李世民见解释清楚了，当即踢了踢李厥。 “明天要么是去皇宫读书，要么就去县衙给我坐班，你自己选一个吧！” “哦！” 李世民说完这话就打着哈欠，领着一众狗腿子回宫了。 在其走后，李厥又去看了下李泰，见李泰也被王妃带着仆人给抬走，他只能洗洗睡了。 第二天，李厥一大早就来到长安县衙。 县衙的一众衙役、吏员，见到李厥开心的都要疯了，他们可是快一个月都没见到这位正主了。 “殿下早！” “大家早！” “殿下辛苦……” “诸位辛苦！” “县衙可有要紧事需要我办？” “这个……” 书吏刚想说没有，苏定方就赶忙跳出来阻止，并且搜肠刮肚的给李厥找了一堆事做。 “有！” “西市的商贾说街道太窄，想要扩建一下……” 李厥闻言立马不乐意了，大唐养着他们这么多官员，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苏定方，这点小事不至于劳烦我吧？” 苏定方闻言尴尬的挠挠头。 “殿下，本来是不需要麻烦您的，只是扩建道路就需要拆除道路两旁的房屋，平添许多麻烦……” 李厥闻言叹了口气道。 “你呀，就是比不上李义府，实在不行就将你调到边境当将军，让李义府回来当县令吧！” 苏定方闻言开心的道。 “这感情好，殿下要是真能让我领兵，我定给殿下打出大大的疆域来，哈哈哈！” 李厥闻言赶忙提醒道。 “慎言，是给陛下打江山，不是给我……” 苏定方闻言尴尬的笑了笑道。 “一样的……” 李厥心想这咋能一样呢，李二是李二，我是我，李二不咽气，这大唐谁敢反？ 不过他也懒得争辩这点小事，朝着苏定方招招手道。 “你过来一下！” 李厥领着苏定方来到一幅地图前，指着地图上的空地道。 “城内的扩建就先缓缓吧，可以将西市的商品分一下类，然后在城外建一个大市场，将他们分流出去。” “这……” 苏定方闻言颇有些头疼，忍不住提醒道。 “殿下，此举恐怕不妥吧？” “怎么不妥？” “殿下有所不知，大唐的商税都是在城门处收取。一旦在城外建立市场，咱们就收不到税了呀。” 李厥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你是不是傻，城门是死的，可看城门收税的人是活的！” “你不会调几个收税的官员去大市场门口守着呀！” 苏定方闻言想了想，还真可以这么搞。只是此事牵扯的比较多，甚至需要三省六部协调才行。 “好吧，微臣勉力一试。” “对了殿下，城外最近来了很多灾民，万年县那边已经开始赈灾了，咱们要不要……” 李厥闻言面露疑惑道。 “哪来的灾民？” 苏定方闻言指了指北边。 “应该是北境过来的。” “不过这也是老黄历了，每年冬天都会有定州、商州的灾民进京。只是往年的数量很少，只有几千人。今年不知怎么了，竟然跑过来几万百姓。” 李厥闻言略微思考下道。 “全部接收了吧。” “正好纺织作坊还缺人，让纺织作坊吸收一些，然后再借着建大市场，多雇佣一些……” “诺！” 李厥做了简单的安排就跑到后堂睡觉了，反正李二只说让他来县衙，又没说来了县衙干啥。 在李厥呼呼睡觉的时候，另外一边却是忙的热火朝天。 李治在得知有灾民进京，开心的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全县的官员跑到郊外搭建粥棚，给远道而来的灾民煮粥吃。 李治的行为很快就在灾民中收获了好名声。 “还是太子殿下好，不像那个嫡长孙似的，还得干活才给饭吃！” “谁说不是呢……” “一开始，听着长安百姓传嫡长孙多仁义，哪成想跟地主老财一样抠门！” 李治听着灾民的话，心里乐得都要开花了。 只是他心中有个疑惑，李厥这孩子手里根本就不缺钱，他为何不拿出粮食赈济灾民呢？ 正好此时刘仁轨走过来，李治当即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刘先生，为何长安县不赈济灾民？” 刘仁轨咋说也是见过世面的，听到这话当即摇了摇头。 “殿下，此言差矣。” “此次灾民数量众多，光靠咱们万年县可招架不住。若是没有长安县帮衬，今天来吃粥的百姓能把粥棚给淹没！” 李治闻言依然不解的摇摇头。 “那为何……” “殿下，您不会以为只有施粥才算赈灾吧？” “难道不是吗？” “灾民走了上千里路，一个个饥肠辘辘，不给他们施粥，难道眼看着他们饿死？” 刘仁轨闻言微微一笑，心想自家太子还真是傻的可爱。 “殿下有所不知，自古以来赈灾有两种，一种是咱们这种直接发粮食，另一种则是以工代赈。” 第260章 天降大雪! 李世民早就知道灾民进京的事情，甚至提前半个月就知晓了。 毕竟，没他这个皇帝点头，这些灾民别说进京，可能连沿途的关卡都过不去。 不过说起灾民，也算是关中的老传统了。 当年关中受灾，隋文帝就曾带着关中百姓去洛阳就食。 所谓的就食，其实就是要饭…… 关中繁盛，但带来的问题就是人多地少，一旦遇到灾荒年就会出现粮食不够吃的情况。 事实上，关中的粮食早就不够吃了。 别说遇到灾荒年，哪怕是风调雨顺的年景，粮食也是捉襟见肘。 因此，这几年朝廷一直试图将多余的人口外迁。 只是收效甚微，很多百姓宁可饿死都不愿意千里迁徙。 李世民放这些灾民进京，不仅仅是让他们有个活路，还有考验下李厥和李治两人对灾民治理的表现。 因此，李世民一大早就白龙鱼服来到了城外。一来是看看灾民情况，二来是看看两县对待灾民的态度。 李世民先是来到长安县，只是等了一上午，非但没有看到有人搭建粥棚，反而听到一些挑肥拣瘦的声音。 “尉迟家纺织作坊招工啦！” “男女不限，只要年轻力壮的！” “每人每天三十文钱，外加两斗米！” “嫡长孙家的作坊也招人，每天三十五文钱，外加两斗米。不过只招三百人……” 实话说，长安县衙这边开出的条件不错，让很多人都心动了。 只是这个只收年轻力壮者，让很多人打起退堂鼓。 然而，正当他们犹豫之时，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大家注意啦，万年县那边免费施粥，只要人去了就能喝粥！” 众人一听这话，呼啦啦就跑了，只剩下衙役尴尬的呼喊声。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心想李厥可能年岁太小，还不懂这些灾民的想法。相对来说，还得是年长十岁的李治，做事更加稳妥一些。 “咱们去万年县看看！” “诺！” 不多时，李世民就带着护卫，骑马来到万年县。 刚到万年县郊外，他就看到一排排粥棚整齐的立在城墙下边。 万年县衙的衙役们卖力的招呼着，并组织灾民有序排队领粥。 李世民绕着粥场走了一圈，发现自家儿子竟然在煮粥，这让他心里更加欣慰了。 “这个刘仁轨不错，是个干事之人！” 张阿难闻言满脸不解的道。 “陛下，明明是太子殿下在做事，您为啥称赞刘仁轨？” 李世民闻言冷笑道。 “你当朕不知道啊，李治自幼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他哪懂什么煮粥。” “这定然是刘仁轨教的，让他亲自煮粥，身先士卒。一来可以体现其爱民如子，二来也可以盯着衙役，防止他们克扣粮食。” 张阿难闻言装作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不屑的撇撇嘴。 他对这种赈灾的方式非常不屑，毕竟吃粥只是饿不死，想要吃得饱，吃的有尊严，还是得去长安县那边做工。 而且，长安县给出的工价着实不低。又是给钱，又是给粮，足以养活一家老小了。 如果这种条件他们还不干，那就只能证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灾民没饿到程度！ 不过，这种话他也只能在心里腹诽下。 毕竟陛下显然更喜欢李治这种方式，对李厥那边的以工代赈不大感兴趣。 李世民见灾民都有饭吃，就放心的回到皇宫了。只是到了皇宫没多久，他就对张阿难说。 “你派人盯着点，什么时候长安县施粥告诉朕一声！” “诺！” 张阿难听到这话赶忙去派人盯着，只是在心里暗想，要不要派人通知嫡长孙一声，让他也搭几个棚子装装样子？ 只是这个想法在他脑子里转了两圈就被他给掐灭了，一来是嫡长孙的脾气，恐怕告诉他也不会做。二来则是陛下，若是让陛下知道此事，肯定会对自己不满，恐怕再也不会信任自己。 李世民吩咐完这事就将此事扔一边了，毕竟他要面对的是整个大唐，根本没心情关注眼前这点小事。 然而几天后的夜里，他突然感觉有点凉。 李世民当即披衣而起来到殿外，看着满天飘飘洒洒的雪花，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悲凉。 “这样一场大雪下来，朕的子民不知道又要被冻死多少……” 李世民来到宫门口，想看看大唐的官员中有没有跟自己一样心情的人。只是让他失望的是，一直等了快半个时辰，他都没看到一个鬼影。 然而，正当他失望之时，他看到一辆马车从宫门口驶过。 “来人，去打听下这是谁的马车！” “诺！” 不多时，侍卫回来告知。 “陛下，这是长安县令苏定方的马车！” “苏定方？” “他这么晚要去干嘛？” “回陛下，苏大人说天降暴雪，怕城外的灾民无处容身，得赶紧组织他们进城躲雪！” “哦？” 李世民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讥笑，这倒不是他嘲讽苏定方自不量力，而是他知道长安的规矩，不到寅时是不可能开城门的，哪怕他是长安县令也不行。 这也是李世民没有第一时间下令赈灾的原因。 因为他现在就算想赈灾也赈不了，暴雪不停，天色不亮，他也指挥不动人。 一旦贸然开门，将灾民全都放进来，引发骚乱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他也只能等天亮再派人出去赈灾。 虽然李世民不能出去，但他的心一直担忧着城外的灾民。 一直等到天亮，他看到第一个上朝的官员。 “房玄龄？” “陛下？” “陛下您怎么站在风雪里？” “朕已经站了一夜了……” 房玄龄闻言当即跪倒在地。 “微臣死罪！” “微臣睡的太死，竟然不知天降暴雪，耽误了救治灾民之事，呜呜呜……”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他才不信房玄龄的话呢。 毕竟，自己半夜都被冻醒了，他不信房玄龄那边能好到哪儿去。 不过这也怪不得房玄龄，只能怪自己太不抗冻了…… “房爱卿，陪朕一起去城外看看吧！” “诺！” 两人一起乘车来到城外，只见城外白茫茫一片，哪还有半个人影。 正当李世民以为城外的百姓都被冻死之时，他突然看到不远处有袅袅炊烟升起。 “那是哪里？” “陛下，那边应该是秦王府方向！” 第261章 做得好不如做的对! 李恪自打进入关中地区，就明显感受到天气上的变化了。 首先是冷，其次还是冷。 昨天住在城外驿站的时候，他半夜就被寒冷给冻醒。 相较于大唐其他藩王不同，李恪算是少有的贤王，他被冻醒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城外的灾民。 只是他有心搭救，但也无力回天。 毕竟，他不可能救的下几万人。 李恪在煎熬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启程，急不可耐的打算看看城外灾民的情况。 然而，当他赶到长安城北门，看到的却是没有任何生机的白茫茫一片。 正当他以为城外的百姓都被冻死之时，他突然看到一处炊烟升起，伴随着炊烟的升空，还有阵阵喧哗声传来。 “那里是什么地方？” “回殿下，那边应该是大安宫的方向。” “大安宫？” 李恪在回长安的路上就听闻，大安宫已经被父皇赏赐给自己的亲侄子李厥。 虽说这让他多少有些吃味，但便宜了李厥，总好过便宜别人。 “青鸾，咱们去那边看看！” “诺！” 李恪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快马，一马当先的朝着大安宫的方向驰骋。一到了地方，就看到很多百姓在宫门口进进出出。 如果不是宫门上明晃晃的“秦王府”三个大字，他还以为自己走进大杂院了。 “你们能住进大安宫？” “什么大安宫，这是皇孙府！” “是皇孙让你们住的？” “当然！” “皇孙夜观天象，知道昨天夜里要下雪，就提前将我们叫到府里暂避。” “哦哦哦……” 李恪闻言脸上微微一笑，对一旁的侍女青鸾道。 “几年不见，我那个大侄子长本事喽，竟然还会夜观天象，哈哈哈！” 李恪轻车熟路的走进大安宫，看到百姓正在有序的烧火煮粥，让他心里颇为欣慰。 只是他们烧的东西非常奇特，竟然是一块块黑乎乎的石头。 “这是石炭吧？” “这东西也能用来烧？” 正在烧火做饭的灾民，听到这话无奈的摇摇头。 “谁知道呢，反正皇孙说行，俺们就试试呗。” 李恪闻言面露忧色的道。 “这东西的烟有毒，你们烧的时候注意点。” 灾民闻言叹了口气道。 “唉！” “俺们也知道有毒，但被毒死总好过被冻死吧……” 李恪听到灾民这样说，心里也是非常不好受。不过他也知道，长安周围的树早就被砍光了，现在大雪封山，想要买到柴炭简直比登天还难。 正在李恪想找个人问问，自家大侄子住在哪儿时，他突然看到一个少年从自己面前走过。 虽说这个少年的脸庞依稀间有着李承乾的影子，但他长得太高也太壮实，让李恪有些不敢相认。 直至周围的灾民齐刷刷跪下，拜谢嫡长孙救命之恩，他这才敢断定眼前的少年是自己的亲侄子。 “李厥？” “谁喊我？” 李厥闻言回头四处张望，看到穿着貂皮大氅的李恪，脸上露出一片茫然之色。 “你是谁，怎敢直呼我名讳！” 李恪闻言满脸不敢置信的道。 “你不认识我？” “我是你三叔呀！” “三叔李恪？” “臭小子，你竟敢直呼我名讳，真是该打！” “你还真是我三叔？” 李恪闻言笑笑道。 “如假包换！” 李厥见李恪这样说，这才上前拉住李恪的手。 “三叔莫怪，我在流放黔州的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以前的事和人都不记得，这才没能认出三叔。” 本来李恪心里有点小怨念的，可听李厥这样说，他心里非但没了怨念，反而满满的都是心疼。 “孩子，你受苦了……” “不苦，比起我死去的父王和母妃，我已经算是幸运了……” “唉！” 李恪长叹一声，心里感慨造化弄人。 他小时候非常嫉妒李承乾，认为自己和李承乾都是父皇的亲儿子，凭什么他八岁就能当太子，自己则要被封为吴王，远远的跑到江南地区当藩王。 然而，当他听说李承乾谋反被废，他对李承乾又充满了同情。 李恪是不信李承乾会谋反的，即使是有，也是被有心人逼迫，迫不得已的自保手段而已。 现在重新看到故人之子，他心里不胜唏嘘。 “李厥，这些灾民都是你收留的？” “是啊！” “本来我不想收留的，谁让他们宁可去九叔那边喝粥，都不愿意来我这边的作坊干活。” “但苏定方说百姓无辜，能救一个是一个，我这就下令打开王府，将他们全都放进来躲避风雪。” 李恪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笑着摸摸李厥的脑袋。 “做得好！” “咱们老李家总算出了个有良心的人！” “不过，这事非常犯忌讳，你一会就写个请罪奏疏，然后第一时间就通过门下省交给你阿翁！” “啊？” 李厥闻言满脸不解道。 “为啥呀，你刚刚不是还夸我做的好吗？” 李恪闻言郁闷的叹了口气。 “若是放在几年前，三叔也会跟你一样的困惑，为啥明明做了好事，却要请罪……” “直至权万纪辅佐我，并且教我史书，告诉我一个藩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才知道有些事哪怕是好事也不能做。” “正所谓，做得好不如做的对！” 李厥听到这话恍然大悟道。 “哦，我明白了，三叔的意思是担心陛下认为我收买人心！” 李恪闻言满意的笑了笑道。 “聪明！” “你阿耶若是有你一半聪明，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你要记住一点，现在的大唐太子是你九叔，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要抢他的风头，不要跟他有冲突！” “唯有如此，才能保你一世太平！” 李厥听到这话，感激的点点头。 “多谢三叔指点！” 正当两人闲聊之时，李厥突然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二？” 李恪听到这声“李二”，整个人都石化了，心想自家侄子这么大胆吗，竟然敢直呼父皇小名！ 然而，更让他吃惊的是父皇的反应，父皇听到大侄子喊他李二，竟然只是怒了一下。 “大胆！” 第262章 气死猴，没打着，嘿嘿嘿! 李世民呵斥李厥一声，然后就笑吟吟的朝着他走来了。 这一幕直接将李恪给看傻了，心想自己只是几年没回来，自家老爹脾气变化这么大吗？ “儿臣拜见父皇！” 李世民看到李恪回来非常高兴，激动的上前拍拍李恪的肩膀。 “好小子，咋这么晚才赶回来！” “回父皇，儿子是看着封地秋收结束，这才起身回长安的。” “哦？” “你的封地今年收成如何？” “托父皇的福，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由衷的称赞道。 “好好好！” “你真是越发长进了，有朕当年的风范，哈哈哈！” 李恪听到这话非常高兴，李厥听了这话却感觉脑子里的某根弦被触动了，某人好像就是对外人说过李恪英果类我，就害的李恪被某人给弄死了。 只是此时两人都在兴头上，自己也没必要去泼这个凉水。 李世民跟李恪叙了旧，然后回身满脸严肃的看向李厥。 “谁让你打开府门，将这些灾民放进来的？” “我……” 李厥本来是没当回事的，可他很快就想起李恪的提醒，然后惊恐的跪在地上请罪。 “陛下饶命，我只是看他们太可怜了，怕他们在外边冻死，这才将王府打开，让他们进来躲避风雪。” “若是陛下不喜，我这就开始撵人，将他们撵到大街上冻死！”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得抬脚就踹了出去。 “放屁！” “你当朕是暴君吗，还要将人给赶出去，亏你说的出口……” 李恪闻言也跪在地上求情。 “父皇息怒！” “李厥年幼，不懂其中利害关系，他之所以救护灾民，只是出于一片仁善之心，并没有收买人心，阴谋夺宠的想法……” 李世民听到这话，再看看跪在地上的这对叔侄，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自己咋就解释不清了呢，这俩人是不是笃定自己是个暴君，宁可让大唐的子民冻饿而死？ “你们俩都给朕爬起来！” “哦……” “朕最后给你们说一遍，李厥做的很好，很对，朕很满意，朕没有怪罪李厥的意思！” “哦？” “哦哦哦！” “父皇英明！” 李恪这个大聪明还以为自己求情管用了呢，起身之时还不忘踢李厥一脚。 “还不赶紧谢谢你阿翁！” “谢啥呀？” “谢他给我找的麻烦？” 李世民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双手叉腰的跟李厥对质起来。 “啥叫朕给你找的麻烦，这不是你自己找的麻烦吗？” 李厥也不甘示弱，哪怕是跪在地上，但脸上依然傲气十足。 “若不是你不会治国，将天下治理的灾民遍地，我又岂能收容这些灾民！” 李世民被这话直接噎了个半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臭小子，今天我不揍你，我都跟你姓！” 李世民从李恪手里抢过马鞭，对着李厥就抽了下去，却不料李厥早就防着他这一手呢，没等马鞭落到身上就一骨碌滚出老远。 “气死猴，没打着，嘿嘿嘿！” 李世民见这孙子竟然还敢骂自己是猴，心里就更气了，提着鞭子就追了上去。 李厥见状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躲进灾民中，借着灾民的掩护跟李世民玩起捉迷藏。 李世民追了一会儿就累的气喘吁吁，可当他再次抬头之时，却发现逆孙早就跑的没影了。 李恪看着这对翁孙直接看傻了，心里检讨自己是不是教错东西了？ 看这对翁孙的关系，好像经常这样打闹…… 正在李恪看热闹的时候，李世民气急败坏的骂道。 “你瞅啥！” “还不过来帮忙，将那逆孙给朕抓回来！” “哦哦哦！” 李恪闻言来到父皇身边，借着扶父皇的机会，将父皇的手抓的死死的，算是给李厥制造了一个非常好的逃跑机会。 “你松开！” “父皇消消气……” “你真当朕生气啦，朕是跟那孙子闹着玩呢！” “哦哦哦……” 李恪听到这话，这才松开父皇的手。只是这时候的李厥，早就溜的不知道去哪儿了。 “父皇真没生气？” “没有！” “李厥收容灾民，没犯忌讳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满脸惊愕的看向李恪。 “刚刚那孩子的话是你教的？” “这……” “父皇息怒，儿臣也是怕李厥年少无知，不小心犯了朝廷的忌讳……” 李世民闻言恶狠狠的瞪了李恪一眼。 “以后不许乱教咱大孙，要是将咱大孙给教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呃呃……” 李恪直接被“咱大孙”给整蒙了，心道父皇到底是咋了，这么快就原谅大哥谋反了？ 不过父皇对李厥的宠爱倒是真的，看的他都有点嫉妒。 正在李恪愣神的时候，房玄龄等一干大臣走了过来。 李世民指着一群大臣骂道。 “你们都给朕睁开狗眼看看！” “几万灾民在城外，你们竟然睡得着觉！” “若不是朕的大孙有先见之明，提前命人将他们请进王府，现在长安外恐怕是要尸横遍野了吧！” 众人听到这话当即跪地请罪。 “臣等死罪！” “请陛下治罪……”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每人罚俸一月，以儆效尤！” “谢陛下！” 李世民训斥完众人，就径直去了兼爱殿。 一来是想看看大孙鼓捣的机器，二来也是想抓那孙子一个现行。 只是让他失望了，李厥根本就不在兼爱殿。 李世民对着一堆铁疙瘩发呆，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直至李泰被抬了过来，在李泰的指点下，点燃了一个小炉子，这才看到机器哒哒的动起来。 “咦！” “这玩意有点意思哈，竟然只靠煤炭就能驱动！” “父皇，此乃蒸汽机！” “蒸汽机？” “是！” “此物乃是靠水汽所驱动，煤炭将水烧开，开水的水汽升腾，带动里边的活塞运动。” “哦哦哦……” “这都是那孙子鼓捣出来的？” “是！” “李厥为了研制此物，带着几十、上百的工匠，不眠不休好几个月……” 李世民闻言脸上露出心疼之色。 “唉！” “辛苦这孩子了！” “此物确实有大用，但为了民生计，还是要慎用，不能抢了老百姓之饭碗！” 李泰闻言躬身一礼道。 “父皇圣明……” 李世民又围着机器转了一圈，在脑子里幻想了种种功用，直至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直起腰问了一嘴。 “阿难，那谁还没来吗？” 李泰和李恪听到这话齐齐一蒙，心想陛下这是问谁呢？ 不过更让两人感到惊奇的是，门外的张阿难竟然听懂了！ “回陛下，太子殿下还没来……” “哼！” 第263章 此物造价几何? 李世民对蒸汽机并不怎么感兴趣，他之所以在兼爱殿待这么久，最重要的是在等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唐太子李治。 李世民对李治先前赈灾的表现还是非常满意的，在他想来，这孩子听说天降暴雪定然会第一时间出来看看灾民吧？ 然而，等了一个时辰，他都没看到李治的身影，这让他心里非常失望。 虽说李世民早就属意李厥，但他还是希望李治能当个爱民如子的贤王，而不是跟滕王李元婴一样，只知道浑浑噩噩度日的废物。 不过看他现在的表现，恐怕他将来还未必能比得上李元婴呢。 毕竟，李元婴绘制的花鸟鱼虫还是非常精致的，称得上当代大家。 李世民想起李元婴，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他对于李渊给自己留下的这群非物质文化遗产非常讨厌，但又不能全都干掉，只能好吃好喝的供起来，然后远远的打发到天边。 不过这个李元婴属实太能折腾了些，给他封到山东那等穷地方，都能让他刮地三尺的修建“滕王阁”。若是给他放到扬州，他还不盖个皇宫？ 李世民想到此处，随即看向一旁站立的李恪。 “你回来的正好，你抽时间去京兆府大牢看看你二十二叔。” “啊？” “敢问父皇，我小叔犯了什么罪，您要将他关在京兆府？”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哼哼！” “不是朕关的，是你大侄子干的好事！” “不过李元婴也确实有取死之道，他竟然敢在长安城纵马行凶，差点就撞死人！” “若不是孙神医正好在长安，恐怕就不是关他几天的事了！” “哦哦哦……” “儿臣先回一趟王府，等换身衣服再去。”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李恪的请求。 毕竟李元婴又不是什么大事，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大不了。 “父皇，儿臣见到二十二叔该怎么说？” “你先看看他有没有悔罪之心，若是没有，就继续关着！” “哦！” 事实上，李世民一直都没想好该怎么处置李元婴，毕竟他不能一刀宰了这货。 秦王府外。 李治急匆匆赶了过来，见到所有灾民都被妥善安置，脸上不由露出失望之色。 “殿下，您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向陛下请罪！” 李治在刘仁轨的再三催促下，这才找人打听陛下的位置，然后去找李世民请罪。 “父皇，儿臣死罪！” 站在大殿内的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你何罪之有？” “儿臣……儿臣没有料到会下大雪，差点让百姓冻毙于冰雪之下！” “哼！” “灾民来长安好几天了，就算不下大雪，难道城外就比城内暖和？” “这……” “儿臣知罪！” “请父皇重重治罪！” 李世民闻言暗暗叹了口气道。 “算了，朕也不罚你，你带着东宫六率去山里伐木烧炭，供应京师吧。” “啊？” 李治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他可是听说这次大雪非常大，进山的路全都被大雪覆盖，根本就没法进山砍柴。 只是李世民才不管有多难呢，作为皇帝陛下，他只管发号施令，至于如何实施，那就看底下人的表现了。 李治略微犹豫下，然后重重的点点头。 “儿臣遵命！” 在李治走后，李世民也很快就回到了太极宫，并且接连下达好几条命令。 第一条，诏令城外衙门、闲置库房、公侯等空置外宅全部开放，用以收容灾民。 第二条，削减宫中柴炭，优先保障城中百姓的柴炭。 虽然李世民不愿意相信，但他的长安确实被柴碳卡了脖子。 “张阿难，朕在秦王府时，见到百姓所烧乃石炭，咱们可否让城中百姓也烧石炭？” 张阿难闻言摇摇头。 “难！” “此事嫡长孙已经推广了好几次，甚至还拉着奴婢入了一股，但城中百姓宁可挨冻都不愿意烧煤炭。” “你还入了一股？” 张阿难闻言苦涩的笑笑。 “陛下，这事真不怪奴婢！” “嫡长孙将他的蜂窝煤吹得天花乱坠，说这东西只要一上市，必然受百姓喜欢。哪成想，他推广了好几个月了，百姓都不愿意买账。” “还说真有这样的好东西，为啥皇宫不用？” “为了建这个蜂窝煤作坊，奴婢可是把棺材本都赔进去啦，呜呜呜……” “这……” 李世民听了张阿难叙述也是一阵无语。 张阿难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人啊，竟然能被李厥那孙子给骗喽？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等等！” “你刚刚说啥了？” “奴婢说为了建蜂窝煤作坊，将棺材本都赔光啦！” “不是，上一句！” “上一句……” “哦哦哦，百姓说真有这种好东西，皇宫早就用了，哪里轮得到他们！” 李世民闻言眼睛一亮。 “对呀！” “朕都不用，百姓如何敢用？” “来人，将秦王府的蜂窝煤拉过来两车，朕要亲自试试！” “诺！” 不多时，百骑司从秦王府拉来两车蜂窝煤，外加十几个铸铁炉子。 李世民对着铁炉子和漆黑的煤球一阵发呆。 “这东西咋用？” 张阿难闻言笑笑上前道。 “陛下，奴婢会用此物！” “只需将炉子组装好，然后将蜂窝煤放入其中，然后拿出火柴将其点燃……” “火柴？” “哦，这是嫡长孙最近的发明，比咱们寻常用的火折子好用多了！” 张阿难轻车熟路的拿出火柴，然后在火柴盒上轻轻一划，只听刺啦一声就燃起一个豆大的火苗。 张阿难小心的呵护着火苗，将其扔进蜂窝煤的孔洞中。没过多久，蜂窝煤的孔洞里就窜出一个小火苗。 “陛下快看，蜂窝煤着了！” 李世民闻言赶忙上前查看，只见黑黢黢的蜂窝煤果然烧的正旺，而且没有任何毒烟散发。 但李世民依然不敢贸然推广，怕这东西在户外没烟，但在户内就有了。 “来人，将此物拿到朕的宫殿！” “诺！” 不多时，几个百骑司抬着铁炉来到甘露殿。 李世民让炉子烧了半个时辰，见自己没闻到任何烟味，当即又命人点了几个。 直至甘露殿内点了五个炉子，他都没闻到刺鼻的烟味，他这才放下心来。 “不错！” “此物确实是好东西，不仅燃烧时间比木炭长，更难得的是竟没有一点异味！” “对了，此物造价几何？” “若是太贵，朕的百姓可买不起！” 第264章 还没我三岁的时候写的好! 张阿难见陛下这样问，当即笑呵呵的上前推销。 “陛下，此物造价只需三文！” “三文？” 李世民听到这话差点跳起来。 “三文还不贵，一斗米才多少钱？” “陛下呀，您也不看看这东西多重！” “一颗蜂窝煤，少说也有四斤重吧，才只卖三文钱，难道不比木炭便宜多了？” “哦哦哦，你要是这样说，此物确实还不算贵。” “那朕就先采购十万枚，用蜂窝煤取代柴炭！” “对了，传令下去，让京城的各级衙门也都将木炭换成蜂窝煤！” “奴婢遵旨！” 张阿难喜滋滋的跑出去，刚跑了没多远，就看到李厥在一旁等候。 “张阿翁咋样，我阿翁可是同意采购蜂窝煤啦？” 张阿难朝着李厥微微一笑。 “搞定！” “陛下让宫里采购十万枚，又让我去传令京城各级衙门，让他们全部将木炭换成蜂窝煤，嘿嘿嘿！” “嫡长孙，这下咱俩发财了吧？” 李厥闻言开心的点点头。 “发财啦！” “只要皇宫和京城各级衙门都使用咱们的蜂窝煤，京城百姓就会跟风使用。长安有上百万人口，一天至少消耗几十万颗煤球，哪怕一颗只卖三文，一年下来都是天文数字，哈哈哈！” 正在两人开心的讨论挣钱大计之时，两人身后突然传出李二阴仄仄的声音。 “好啊！” “你们两个竟然合起伙来骗朕的钱！” 张阿难听到这话吓得噗通就跪下了，李厥则是转身就想开溜。只是这次李世民有了准备，一把将其给抓了回来。 “还想跑！” “阿翁息怒，孙儿没想跑啊，嘿嘿嘿……” “给朕滚过来！” “哦哦哦……” 张阿难见陛下拎着嫡长孙回了甘露殿，不由弱弱的问了一句。 “陛下，奴婢还去不去传旨？” “去！” 张阿难一听这话顿时明白陛下没生气，只是在跟嫡长孙开玩笑，当即乐颠颠的跑去传旨。 李世民拎着李厥回到甘露殿，指了指殿内的五个炉子道。 “这都是你琢磨出来的？” “是……” “为何此物不冒烟？” “回阿翁，此物先是经过洗涤，洗去其中的杂质，然后再用黏土、硝石等物混合，压成这种特殊的形状，就能消除其中的烟雾了。” “哦哦哦。” “此物确实对人无害吧？” 李厥闻言略微犹豫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不好说！” “阿翁，其实此物跟木炭一样，哪怕燃烧的时候看不到烟雾，但依然会有二氧化碳生成……” “二氧化碳？” “唉，您不用管啥是二氧化碳，您只需知道在屋内烧木炭烧多了，会让人有憋闷感就行了。” “此物也一样，如果在密闭的房间中烧的太多，还是能让人憋死。” “因此要注意通风。” “最好是搭个炉子，并用烟囱将多余的烟气给排出去。” “哦哦哦！” 李世民闻言立马想起在咸阳的镜湖别院中看到的暖气。 “对了，可否将镜湖别院的暖气带到皇宫。” “这个呀……” “阿翁，那玩意成本很高，用在镜湖别院就得几千贯了，若是想用在皇宫，怕不下于一百万贯吧。” “这么贵？” 李厥闻言点点头。 “这还只是初步的安装费用，后期的维护保养更麻烦。” “这个……” 李世民一听要花这么多钱，当即有点心疼。 “那就暂时先不搞，先给你和你小姑的立政殿搞一套。” “你小姑有气疾，受不得烟气！” 李厥闻言心里暗暗感动，没想到李二竟然还挺心疼兕子和自己的。 “阿翁，要不给您的甘露殿也装一套吧？” “只要不是给整个皇宫装，单独装一两座宫殿，其实也用不了多少钱。” “哦？” 李世民闻言非常心动，只是想到自己还要替这孙子推广蜂窝煤就拒绝了。 “朕就先不用了，朕有这个炉子就够了。” “对了，这个铁炉子造价几何？” “回阿翁，这炉子有点贵，一个要一贯钱……” “一贯钱……” 李世民略微思考下道。 “长安百姓富庶，一贯钱应该能拿得起，就按照这个价卖吧！” “诺！” “阿翁英明，本来孙儿也没想在炉子上挣钱，只要长安百姓都用蜂窝煤，我就能赚的钵满瓢满啦，哈哈哈！” 李世民闻言微微皱眉，他最讨厌这孙子满脸的市侩样。 “你最近都没读书吧？” “啊？” 李厥一听这话只感觉头皮发麻，果然，李世民接下来就扔给他一本书。 “朕这里有本诗集，给你一上午时间，下午朕亲自考教你。” “若是错一个字！” 李世民说到这儿，指了指甘露殿的房梁道。 “朕就把你扒光，然后吊到房梁上打！” 虽说李厥知道李二在吓唬自己，但一听到这话还是没来由的一阵害怕。 毕竟这老登是真能干出这事的人！ “阿翁，现在都过了辰时了，离中午都没多久了，要不明天上午考我？”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不行！” “就今天，最多吃晚饭的时候必须背下来！” “哦……” 李厥无奈，只能拿着诗集跑到一边背诵。只是他刚背了两首诗，突然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诗有点熟悉啊！ 罩云飘远岫，喷雨泛长河。 低飞昏岭腹，斜足洒岩阿。 泫丛珠缔叶，起溜镜图波。 蒙柳添丝密，含吹织空罗。 李厥若是没记错，这首诗应该是李二的吧？ 李厥想到此处，当即将整本书翻了翻，果然又在里边看到几首颇为眼熟的诗。 好啊！ 难怪命我一天就全都背下来，原来整本书都是李二写的！ 李世民见李厥迟迟没动静，当即不悦的踢了踢他。 “看什么呢，还不赶紧背？” “回阿翁，我在看上边的诗！”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阵窃喜，然后满怀期待的问。 “这本诗集上的诗如何，可否入你法眼？” 李厥闻言眼珠一转，然后笑呵呵道。 “还行吧，比我三岁的时候写的好！”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抓着李厥的衣领就将他给拎了起来。 “你给朕再说一遍！” “阿翁，我说这本诗集确实不咋地，还没我三岁的时候写的好！” “你！” 第265章 请二哥为我主持公道! 李世民本想嘲讽一番，可一想到他在曲江池上替李象写的那首诗，气势一下子就蔫了。 搞不好这家伙真是个作诗天才，自己写的还真不如他三岁时的水平…… 虽然李世民气势上蔫了，但嘴上依然不饶人。 “哼！” “朕再给你几个时辰，到时候若是背不下来，看朕不打烂你屁股！” 李世民撂下这句狠话，就将李厥关在甘露殿，自己一个人跑到外边散心了。 他之所以跑外边，是怕自己再待在屋里，会忍不住拍死这孙子。 李世民刚溜达到玄武门，就看到一辆辆装着蜂窝煤的马车驶来，这让他非常好奇，心道自己下旨采购没多久吧，竟然这么快就送过来了？ 然而，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东西的作坊竟然就在秦王府后边藏着。 李世民见此更加生气了，这逆孙真是该打，整个京城冻得跟狗似的，他竟然藏了这么多蜂窝煤！ 虽然李世民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李厥，但他现在怨念颇深，正愁没理由揍这孙子呢。好不容易逮到个现成的理由，岂能轻易放过。 于是乎，李世民溜溜达达就来到了煤球作坊。 一到了作坊，李世民看什么都感觉新奇。 只见作坊中少说有几千人，此时正按照各种工序忙碌着。 苏定方老远就看到李世民了，见到陛下亲至，赶忙凑上来。 “微臣拜见陛下！” “这个作坊开办多久了？” “回陛下，已经三个月了……” “哦？” “竟然如此之久，为何直至今日才将煤球进献给朕？” “回陛下，若不是天寒地冻，谁又能冒着生命危险烧煤？” “这……” 李世民闻言想了想还真是，若不是长安缺柴炭缺到一定程度，他也不会冒险烧煤。 由此可见，此物推广确实不易。 “陪朕走走！” “诺！” 苏定方自然明白“走走”的含义，无非是陛下对此物感兴趣，想让自己给其介绍一下。 “陛下，这边堆放的都是散煤，散煤想要变成蜂窝煤，先要经过精洗，洗去煤中的杂质，再送入下一个车间。”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来到搅拌车间。 苏定方指着正在奋力搅拌煤粉和黄土的工人道。 “陛下，在这里会将煤粉和黏土、硝石等物按照一定的比例搅拌，等这一工序完成，就会送到下一个车间进行压铸。” 李世民闻言快步走到最后一个车间，只见里边全是精赤着上身的壮汉，正拿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宛如夯土一般在地上捶打着。 不过每一次捶打，都会有一个蜂窝状的煤球诞生，倒是也有一番美感。 “此物一天可出产多少？” “回陛下，原料是不缺的，只要有足够多的人手，一天想生产多少就能生产多少！” “不过现在这几千人，一天也就能做三十万枚，再多就比较吃力了。” “哦哦哦……” 李世民闻言略微合计一下，长安城有百姓上百万，和一家三口也就是三十万之家，每家一天烧一个，足以保证老百姓能吃上热乎饭了。 至于取暖么…… 只要不是特别冷的天，应该不至于冻死。 “继续招人，务必将产量提上来，能够保证长安的日常所需！” “诺！” “微臣已经着手招人了，只是此物炮制颇费力气，长安百姓多不愿干，唯有走投无路的灾民愿意。” “然而，现在……” 苏定方说到这儿就不敢再说了，反倒是李世民接过他的话继续说道。 “你是想说，现在灾民太少，愿意干活的人太少？” 苏定方闻言躬身一礼。 “微臣不敢！” “不过即使是灾民，愿意从事这活的人也不多，有匠人手艺的肯定不会受这个累。” 李世民闻言略微沉吟下道。 “此物只是费力，没什么技术含量吧？” “没有！” “最后一道工序只需力气大就能干！”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道。 “既然如此，这事情便好办了，朕可以先调府兵过来帮忙，让他们帮着长安赶制一点，先帮百姓熬过寒冬！” “陛下圣明，竟然和嫡长孙想到一块去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非常意外。 “哦？” “李厥也有此意？” 苏定方闻言无奈的笑了笑。 “若不是微臣拦着，恐怕桑林折冲府的府兵已经到了……” 李世民闻言眉头微皱，这孙子的胆子太大了，他不知道在大唐无诏令调兵乃是死罪吗？ “你做的对，以后多劝谏点！” “诺！” 正在两人谈话之时，李恪领着李元婴颠颠的跑了过来。 李元婴一看到二哥，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抱着李二的大腿就是一阵嚎啊。 “二哥，臣弟总算见到您啦，呜呜呜！” 李世民看到李元婴哭的这般凄惨，再看看他瘦了好几圈的身材，心里也是一阵不忍。 但更多的是嫌弃！ 李世民使劲的抖了抖腿，尝试从李元婴的手里挣脱，却不料这家伙抓的太紧，自己竟然没挣开。 “元婴，你这是干嘛！” “二哥，京兆府那帮混蛋不给我吃饭，呜呜呜！” “您看看臣弟，臣弟都被他们饿的皮包骨头啦，呜呜呜！” “父皇呀，您睁眼看看儿臣吧，儿臣命苦呀，呜呜呜……”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气愤的看向李恪。 “可有此事？” 李恪闻言无奈的摇摇头。 “父皇，京兆府并未苛待饮食，只是牢中饭菜肯定不会太可口，二十二叔吃不惯，这才清减了许多。”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基本相信了李恪的话。 “元婴，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若是你以后再敢胡作非为，哼哼，朕也不是不能替父皇整治你！” 李元婴一听这话吓得立马闭嘴，老老实实的松开李世民的大腿，然后趴在地上磕头。 “二哥放心，臣弟再也不敢了……” 李世民见状依然训斥道。 “此次幸好有孙神医救治，没让你闹出人命。否则，就是朕都保不住你！” “啊？” 李元婴听到这话满脸惊讶，心想自己不就是撞死几个贱民，还能让自己偿命啊！ “二哥，臣弟此次确实有错，但李厥也不能关我这么久呀！” “还请二哥为我主持公道，好生申斥一下李厥！” 第266章 送个奠字气死他! 申斥李厥？ 李恪听到这话，恨不得一脚踹死李元婴。 这家伙也真敢想啊，竟然敢让父皇申斥自己的亲孙子…… 李世民也非常意外，心想自家这个小弟弟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谁给他的勇气，竟然敢跟朕的亲孙子争宠？ 不过看在他已经蹲了这么久大牢的份上，李世民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行行行，朕一会儿就申斥他！” “你先回王府吧，过几天朕的寿宴上，朕让他亲自给你赔罪！” 李元婴闻言当即开心的拜谢道。 “臣弟拜谢二哥！” “臣弟告辞，臣弟这就回去给二哥准备寿礼！” 李世民看着急匆匆离去的李元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 他这个弟弟除了爱胡闹些，别的还真没啥缺点了。 毕竟对于皇家骨肉来说，只要不整天想着当皇帝就是好孩子。 不过提起寿礼两字，李世民立马笑吟吟的看向李恪。 “李恪，你这次给朕准备了什么寿礼？” 李恪闻言微微一笑。 “回父皇，儿臣在吴地寻到一把宝剑，据说是当年春秋时期吴王阖闾所铸。” “哦？”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朕好生期待呀，等寿辰那天定要好生看看，哈哈哈！” 太极宫后宫。 武媚娘正头疼呢，不知送陛下什么礼物。 虽说她已经再次得宠，但还是得想办法固宠，否则难免某天又被陛下赶去冷宫。 只是送什么呢？ 金珠玉石，陛下肯定不稀罕。 刺绣？ 自己的绣工还是别拿出来献丑了…… 马鞭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自己上次被送去冷宫，就是跟马鞭有关，还是换个别的吧。 正在武媚娘冥思苦想之际，一个小太监飞快的从她身边跑过，然后扔下一个纸条。 武媚娘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李治派人送来的。 武媚娘打开纸条看了看，见李治也不知道送陛下什么，特意找自己来问计。 不过这事武媚娘早就有过考虑，有些东西她不能送，但李治去送却可以。 于是她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礼物，连同制作之法都告知了李治，顺带手也让李治帮自己淘换个寿礼。 武媚娘写完纸条就装作漫不经心的往地上一丢，没多久就有一个太监急匆匆走过来，捡起纸条就跑了。 东宫。 李治收到武媚娘的来信非常开心，在看过信件之后更是大喜过望。 太好啦！ 这下总算知道送啥了！ “来人，给孤准备一块奇石！” “殿下，要多少的石头？” “越稀奇越好！” “哦对了，再给孤寻几个绣工出众的绣娘……” 在李治忙着给李世民准备寿礼之时，魏王府的两口子也正在为此事发愁。 “王爷，咱们要送点什么给陛下？” 李泰闻言不耐烦的道。 “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 阎婉闻言有些不悦的道。 “您是指那副寿字吗？” “是啊！” “父皇富有四海，送他金絑玉帛肯定没用，还不如送一幅我亲手写的寿字呢。” 阎婉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 “殿下，您就算不写个万寿图，好歹也写个百寿图吧。你只写了一个寿字，亏你拿得出手……” 李泰没了夺嫡的心思就彻底摆烂了，见媳妇埋怨自己，忍不住小小的回怼了下。 “孤都沦落成这样了，能送他个寿字就不错了，惹毛了我送个奠字气死他！” 阎婉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赶忙上前捂嘴。 “殿下您疯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咋敢说出口？” 李泰闻言尴尬的笑了笑，不再跟阎婉争辩。不过阎婉也懒得搭理他了，见自家夫君指望不上，只能自己想办法筹措寿礼。 夫君的那幅寿字是肯定要送的，只是除此之外还得找个有寓意的东西才行。 阎婉找到管家，询问长安可有售卖精美玉石的店铺。 管家本就常年待在京城，哪怕李泰夫妇俩被赶出京城，他也留在长安替两人看房子。 “回禀王妃，据说东市上有一家新开的店铺，里边有很多奇珍异宝。” “哦？” 阎婉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当即命人备车，亲自跑到东市逛了起来。 “管家，你说的是这家？” 管家上前看了看牌匾，然后点点头道。 “对，就是这家！” “义乌小商品批发？” 阎婉看着这家店铺的牌匾，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接受拷问。 义乌是什么地方？ 小商品是不是显得太廉价了？ 还批发…… 虽然阎婉感觉这家店铺有点不靠谱，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看了看。然而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顿时被晃得睁不开眼了。 只见这家店铺的货架上，竟然摆满了各种形状的琉璃摆件。 如果只是琉璃，还不至于让阎婉心动。 可这家的琉璃晶莹剔透，宛如水晶一般，这就不得不让她大感惊奇了。 “敢问店家，这些东西是水晶，还是琉璃？” “回贵人，此处都是琉璃，二楼有少量水晶，但更多的还是琉璃，三楼则有部分奇石，外加不对外展示的琉璃。” “哦？” “店家，你们不对外展示，客人又如何挑选购买呢？” 店家闻言微微一笑。 “回贵人话，我们三楼的琉璃只卖给能出得起价的人，每尊琉璃一千贯，只有先付款，才能进行挑选。” 阎婉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因此直接放弃一楼和二楼，径直来到三楼。 “店家，我要一千贯的！” “请贵人先付钱！” 阎婉闻言当即回头对着管家道。 “带够钱了吗？” “回王妃，马车上有三千两金子，足够买下整个店了！” “取两百两金子过来！” “诺！” 不多时，管家带着二百两黄金，重重的放在店铺的柜台上。 “店家请拿货吧！” 掌柜的先命人验了下黄金，见都是足金的金锭，这才转头询问起阎婉。 “敢问贵人想要什么形状的琉璃？” “什么形状？” “对！” “贵人可在十二生肖中挑选！” 阎婉想了想道。 “龙形有吗？” 掌柜的闻言当即打开一个柜子，只见里边摆满了龙形的透明琉璃塑像。 阎婉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当她看到如此多的精致琉璃，依然惊掉了下巴。 只见柜子里的琉璃，最小的也有一尺高，最大的一尊竟然高达五尺，通体全都是由琉璃打造。 “这……” “请贵人任选一尊！” 阎婉闻言皱了皱眉，指了指整个柜子道。 “我不希望别人和我送一样的东西！” 掌柜闻言微微一笑。 “这些本就是贵人的，在贵人挑选完毕后，我们就会将其余的全部销毁！” 阎婉听到这话这才喜笑颜开的挑了一个最大的，然后亲眼看到店家将柜子里的其它龙形琉璃全部砸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然而，在其走后不久，李元婴也走了进来…… 第267章 给陛下一个惊喜! 太极宫。 李厥只用了一上午，就将李二写的诗集背下来了。 这主要是李二写的太少，远远比不上后世的某龙。不过从质量上看，随便拿出来一首都能碾压某龙了。 正当李厥百无聊赖的盘算着蜂窝煤能赚多少钱的时候，兕子鬼鬼祟祟的溜了过来。 “大侄子还没吃午饭吧？” “是啊！” “不知道你爹跑哪儿去了，他不在甘露殿，那帮死太监竟然连饭都不给我！” 兕子跟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扔给李厥。 “新出锅的馅饼，牛肉馅的！” 李厥闻言眼睛一亮，在大唐能吃到牛肉可不容易，赶忙打开油纸包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大侄子，你能不能教教我做蛋糕？” “那东西简单，看一遍就能学会，实在不行你就去咸阳桑林村找吴婶，吴婶做的最好了。” “嗯嗯，我先自己试试，实在不行再去麻烦吴婶。” “对了，你打算送你阿翁什么礼物？” “礼物？” “你不知道吗，你阿翁的寿辰快到啦！” “寿辰啊……” 李厥略微想了想道。 “桑林村琉璃作坊，最近好像出了点新货，要不在里边随便挑一个送给你爹？” 兕子闻言当即摇摇头。 “不行，太敷衍了！” “你最好用点心，送个像样的礼物，将其他人都给比下去！” “将其他人都比下去？” “这恐怕有点难度啊！” “难也得办，这件事必须办，你现在啥都别干了，全力想送什么寿礼吧！” “这……” 李厥当场犯了难，想不出该送什么寿礼。 虽说他的兼爱殿里有不少好东西，比如说误差和体积都有点大的钟，能够自己行走的蒸汽小车，以及半成品的半自动喷泉等等。 只是这些东西很多都属于实验性质，拿来送礼不合适吧？ 李世民正好走到门口，听到两人正在谈论给送寿礼，李世民当即停住脚步，满脸好奇的偷听起来。 “大侄子，你那个能自己走，到了时辰还能报点的钟就挺好！” 李厥听到这话满脸惊讶的道。 “小姑姑，你想让我将那个东西送给阿翁？” “是啊！” “你阿翁日理万机，每天都忙的忘了休息，有了那个东西，就能提醒他什么时辰……” 李世民听到这儿，使劲的在脑子里回想，他怎么不记得兼爱殿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不过兼爱殿里东西太多，他一时间没注意倒也有可能…… 李厥怔怔的看了看兕子，然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小姑姑，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你父皇亲生的了……” 兕子闻言满脸不解的问道。 “咋了？” “难道那个东西不好吗？” 李厥闻言揶揄的笑了笑。 “好！” “好的不能再好了！” “你父皇要是知道我送给他那么个玩意，非得将我吊在树上打死不可。” 李世民听到这里不由咳嗽一声，两人听到声音立马闭嘴，然后看向门口的方向。 “女儿见过父皇！” “孙儿见过阿翁！” 李世民一脸严肃的走进甘露殿。 “朕让你背的诗集可曾背下？” “背下了！” “背几首给我听听！” “诺！” 李厥当即按照顺序背了几首，李世民见这孙子果然聪明伶俐，只用了一上午就将整本诗集背下，当即开心的放了他几天假。 “这几天不用去东宫读书了，自己找地方玩玩吧！” “啊？” 李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二这老登会有这么好心？ 殊不知，李二之所以给他几天假，只是想让这孙子好好准备寿礼而已。 虽说李厥送什么他都开心，但若是送的太差，被其他人给比下去，他也会很没面子。 只是这话不能说，只能让这孙子自己去领会。 不过李世民注定要失望了，李厥在离开皇宫后就回到了秦王府的兼爱殿，全身心的投入到蒸汽纺织机的研发工作中。 至于寿礼…… 他连李二要过寿都忘了，哪还有心情关注寿礼？ 不过，在他忙碌的日子里，他的手下却是给他挣了不少钱。 东市义乌小商品批发的店铺，每天都有很多人光顾。有买琉璃的，也有买奇石的，以及其他小商品。 虽说义乌小商品批发的定价很贵，随便一块石头都要上百贯，但依然让很多达官显贵趋之若鹜。 原因无它，只因他们店里能买到各种奇珍异宝。 比如说带着“寿”字纹样的石头，以及背上隐隐生出“万寿无疆”字样纹路的乌龟。 这些东西在大唐人看来是奇珍异宝，但在大发明家李厥这里，不过是酸洗一下就能达到的效果而已。 三天后，李世民寿辰。 李泰和李厥这对叔侄，在阎婉的再三催促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兼爱殿。 “大侄子，你打算送你阿翁什么寿礼？” “寿礼？” “这几天忙得把这事给忘了……” 正当李厥懊恼的直拍脑门时，李义颠颠颠的跑了过来。 “殿下，下官已经将寿礼整理好了，您看看送哪个比较合适？” “哦？” 李义府见李厥满脸疑惑的看向自己，赶忙开口解释。 “下官不是在万年县不受待见么，索性就辞了县令之职，专门帮殿下整理了下您名下的产业。” “这几天听说陛下寿诞，下官就自作主张的在您的各个产业里挑选了些东西当做寿礼。” “只是最终选什么，还得殿下您拍板！” 李泰听到李义府这样说，当即笑呵呵的道。 “李厥，这家伙是个人才，你可得好好重用此人！” 李厥闻言点点头。 “李义府的才华当宰相都够了，只是人品么……” “啧啧，过于圆滑了些。” 李义府听到李厥如此评价也不恼，毕竟嫡长孙已经夸他有宰辅之才了，至于后边的圆滑就不算啥了。 “下官多谢殿下夸奖！” “殿下还是赶紧看看送什么合适吧。” 李厥闻言接过礼单，只见上边琳琅满目的写满了各种工业制成品。 比如说巨型十二生肖琉璃摆件，香皂、香水、火柴等等。 直至李厥看到最后一页，这才看到一个稍微满意点的东西。 “就这个吧，给陛下一个惊喜！” “当然，也可能是惊吓！” 第268章 陛下是个糟老头子! 李厥和李泰进入太极宫时，太极宫沿着中轴线早就站满了各级官员，等着给陛下朝贺。 两人先是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各自站好，只是一旁的礼官太烦人，一会儿让他们注重仪表，一会让他们不许交头接耳。 李厥实在忍不住了，随手抓住一个太监问道。 “我们还得傻站这儿多久？” “回殿下，据说得辰时才能进殿朝贺……” “辰时？” “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卯时吧？” “那岂不是还得等一个时辰！” 小太监听到这话哪敢搭话啊，赶忙脚底抹油溜了。 李厥站不住，李泰更站不住，没一会儿就偷着跑过来找李厥聊天了。 “大侄子，咱们的纺织机差不多了吧，今天已经能织半尺了……” 李厥闻言撇撇嘴道。 “差得远呢……” “还差哪儿？” 李厥叹了口气道。 “别看现在已经差不多了，但越往后难度越大。” “因为涉及到所有零部件的精度问题，需要将所有零部件，以及加工零部件的车床、铣床重新打造。” “啊？” “这可比重做一套还麻烦呀！” 李厥闻言无奈的摊开手道。 “是啊！” “所以我才说差得远！” 正当两叔侄讨论的火热之时，藩王人群中传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被李厥关在京兆府大牢的李元婴。 “礼官，你们鼻子上的两个窟窿是喘气的？” “滕王殿下有何吩咐？” “你们没看到李厥和李泰嘀嘀咕咕吗？” 礼官听到这话，只能硬着头皮来到两人身前躬身一礼。 “陛下寿辰大典，还请两位王爷多多配合！” 李元婴见礼官如此态度，当即就不干了。 “你这个老倌太欺负人了，刚刚对我们说话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兄弟们，这老倌刚刚咋说咱们来着？” “二十二弟，这老倌说咱们要是敢不守规矩，就命羽林卫将咱们叉出去！” “对对对！” “这老倌欺软怕硬，见人下菜碟！” 礼官被说的老脸一红，只能板起脸训斥道。 “魏王殿下、秦王殿下，你们俩若是再敢交头接耳，下官只能命羽林卫将你俩叉出去啦！” 李泰一听这话当场就炸毛了，心想你个芝麻官也敢管我？ 只是还没等他发作，就被李厥连推带搡的给送回原来位置了。 “四叔，别让礼官为难，他们也不容易！” “哼哼！” “我还不容易呢！” 虽说李泰一肚子气，但见李厥都这样说了，也只能哼哼两声表示抗议。 李厥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只见礼官朝着他感激的点点头，算是感谢他的帮助之恩。 李厥朝着礼官笑了笑，然后就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假寐起来。 既然要等一个时辰，那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补个觉呢。 事实上，站立的姿势不对也是不行的，只是礼官刚刚承了李厥人情，非但不好意思管他，还得用自己的身体替他遮挡，以免被别人看出这孙子在睡觉。 虽然李厥想小憩一会儿，但李元婴的嘴巴就没停过，扰的他根本睡不着。 “六哥，你送的啥寿礼？” “我啊……” 李元景略微犹豫下小声说道。 “六哥穷啊，只是命人做了一对寿桃！” “白面馍馍啊！” 李元景闻言当即有些羞恼。 “啥白面馍馍，那叫寿桃！” “二十二弟，你送的啥？” “我呀……我送了好几样呢，有琉璃老虎，还有一只能说话的鹦鹉，嘿嘿嘿！” 李元景闻言暗暗点头，他知道自家二哥喜欢玩鸟，送这只鹦鹉算是送对了。 “敢问二十二弟，你的鹦鹉都会说啥？” “会说的可多了，陛下万岁万万岁，陛下万寿无疆之类的！” “哦？” “没少花心思吧？” “当然！” “我来的时候训了一路呢！” 正当李元婴洋洋得意之时，突然发现人群里少了个人…… “李厥呢？” “礼官，我真得说说你了，你咋纵容李厥离队呢！” 礼官闻言没好气的道。 “嫡长孙腹痛，出恭去了！” “他出恭？” “本王也要去！” 礼官闻言不耐烦的挥挥手。 “去去去，赶紧去！” “还有谁要去都跟着一起！” 众人早就站的不耐烦了，听到这话赶忙一溜烟的跑了。 只是当李元婴来到茅房，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根本就没看到李厥的影子。 “李厥呢？” 事实上，李厥压根就没去茅房，而是顺着太极殿西侧的右延明门溜了，径直溜到了鼓楼里。 因为他刚刚找人打听了，百官和藩王进献的礼物都会先存放在鼓楼，等朝贺完陛下后才会命人抬到大殿上。 李厥一进入鼓楼，就看到满地的石头，以及各种琉璃摆件。 这让他非常汗颜，心想大唐的官员好能糊弄啊，就拿琉璃摆件进献陛下？ 还有这些破石头，他要是没记错，这些石头多数都是自己手下的作坊出产吧？ 不过李厥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径直来到一个鸟笼子旁边，对着鸟笼子里的鹦鹉喊了一声。 “陛下？” 鹦鹉条件反射的扑棱起翅膀，然后口吐人言道。 “陛下万寿无疆、陛下万寿无疆！” 李厥闻言当即敲了敲笼子。 “说错啦！” “重新跟我学，陛下是个糟老头子！” “万寿无疆！” “糟老头子！” “万寿无疆！” “糟老头子！” “糟老头子！” “对喽！” “继续跟我学，陛下是个小心眼！” “陛下是个糟老头子……” “陛下是个小心眼……” 半个时辰后，李厥神清气爽的回到队伍里。 虽然他不确定鹦鹉最后能记住几句，但只要记住一句，就足够李元婴吃一壶了。 哼哼！ 死胖子想跟我斗，看我不斗死你！ 李元婴见李厥回来了，心里不由冷哼一声。他可是一直记着呢，陛下说了，要让李厥在寿辰的时候亲自给自己道歉！ “李厥，你现在要是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道歉？” “哼哼！” “你死了这条心吧！” “要不是阿翁惯着你，我早就让你死在大牢里了！” “你！” 正在两人拌嘴的时候，礼官扯着脖子喊道。 “肃静！” “按照次序进殿朝贺陛下！” 第269章 请陛下命人严查，还臣弟一个清白，呜呜呜! 朝贺的第一梯队，自然是李渊给大唐留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李渊这一生，给大唐生下二十二个皇子，十九个公主。 虽说有一部分夭折，但活下来的依然非常多，总数在三十几人。 这群人乌压压往大殿上一站，给李世民愁的呀，都想从献陵里将老爹给拽出来了。 在李元婴等人后边，就是李世民所出的皇子皇女。 相对李渊那庞大的队伍，李世民的子女数量也不少，不过他这边是公主多，皇子少。 皇子只有寥寥十来人，公主就多了，足足有将近二十人。 在这些人朝贺完毕，李厥就是老李家第三代领衔人物了。 李厥领着李象、李欣三人，齐齐上前给李世民拜寿，恭祝这位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在老李家这一大家子祝贺完毕就轮到满朝文武了，他们按照品级依次上前祝寿，一直忙了一个时辰才算完事。 到了这一步，低级官员就可以回去了，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坐在大殿中参加宴会。 不过在宴会开始之前，还有一项重要活动，那就是献礼环节。 礼官在一旁高声唱念礼单，李世民听到感兴趣的礼物就会命人拿上来当场拆包。 因为玄武门的缘故，李渊一脉的嫡子只剩下李二一人。因此，李渊一脉的藩王就得从老六李元景开始了。 “荆王李元景进献寿桃一对！” “寿桃？” 礼官高声念出李元景的寿礼，不仅文武百官愣住了，就连李世民也感到非常诧异。 李元景还挺会省钱啊，竟然只送一对寿桃给朕？ 李世民想到此处，当即命人将寿桃给抬上来，见到果然是两个面粉蒸熟的大寿桃。 只是托着寿桃的盘子质地非凡，竟然是纯金打造的，远远看上去就金光闪闪，亮的能晃瞎人的眼睛。 李世民见状朝着李元景微微一笑。 “六弟破费了！” 李元景闻言赶忙上前一步。 “陛下言重了！” “臣弟自幼沐浴皇恩，平日里最大的忧愁就是没有报答陛下的机会。今天好不容易赶上陛下寿诞，当然要竭尽所能的进献寿礼，好聊表臣弟的一点恭敬之心！” 李元景这话说的非常漂亮，不仅李世民非常满意，就是在座的大臣也频频点头。 事实上，满朝文武并不太将他们这些藩王当回事。 毕竟，只要他们不谋反，不论犯了多大的事，陛下都不可能杀了他们。 但是，他们若能安分守己，恪尽职守，尽忠尽孝，对大唐来说也是好事一件。 因此，房玄龄等人已经在心里将李元景当成大唐藩王楷模，打算寿宴结束就将其树为典型，昭告天下。 有人满意，自然就有人不满意。 比如说李渊一脉的其他藩王。 虽说他们也知道，自己等人能活着多亏了李二的仁慈。但他们毕竟是高祖之子，对于李元景这般不要脸的跪舔李世民非常不齿。 最不齿李元景的就是李元婴，在见到李元景送给陛下的金盘足足有几十斤重，当即在心里暗骂李元景这个马屁精。 刚刚不是明明说好只送寿桃么，咋搞这么大一个金盘子！ 好在自己还有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否则还真被这厮给比下去了！ 在李元景之后，接连几个藩王的寿礼都是寻常之物，李世民连看的兴趣都没有。 礼官见状也加快了唱念礼单的速度，很快就来到了滕王李元婴这儿。 “滕王李元婴进献善人言鹦鹉一只，外加镶金琉璃如意一柄！” 李世民听到这儿，当即来了兴趣。 他这人非常喜欢玩鸟，当年有个大臣给他进献了一只鸟，让他爱不释手。只是可惜，此事被魏征给知道了，借故来找自己聊天，自己怕魏征看到此物，就将此物藏在袖子里，哪成想一番长谈下来，这只鸟给憋死了！ 现在又看到有人进献能言鹦鹉，李世民当即想起当年被憋死的那只。 “抬上来让朕瞧瞧！” “诺！” 不多时，李元婴的镶金琉璃如意和鹦鹉被一起抬了上来，李世民只是瞥了眼琉璃如意，就将目光锁定在五彩斑斓的鹦鹉身上了。 “这只鹦鹉能学人说话？” “能啊！” 李元婴赶忙上前，对着笼子里的鹦鹉挑逗。 “陛下？” “陛下……” 直至李元婴引到第三次的时候，鹦鹉这才条件反射的说了一句。 “陛下是个糟老头子！” 众人听到这话齐齐一愣，随后爆发一阵大笑。 “陛下，这只鹦鹉确实会说话，只是这话……哈哈哈！” 李世民闻言眉头微皱，脸色有些不悦。 “李元婴，这就是你进献的鹦鹉？” 李元婴听到这话急的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一个劲的给鹦鹉使眼色，又时不时的拍拍笼子。 “跟我学……” “陛下万寿无疆！” “陛下是个糟老头子！” “陛下万寿无疆！” “陛下是个小心眼！” 周围看热闹的官员和藩王，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齐齐爆出哄笑之声。 李世民的脸色越发黑了，这贼厮鸟骂自己是糟老头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敢骂我是小心眼！ 朕怎么小心眼啦？ 等等！ 这贼厮鸟骂人的话咋这么熟悉？ 李世民想到此处，当即越过人群，看向正躲在角落里跟李泰哈哈大笑的李厥。 李世民见状心里冷哼一声，这案子不用审了，定然是这对叔侄在搞怪！ “李元婴，你下去吧，将此鸟好生调教好再送进宫！” 李元婴听到这话直接急的哭了出来。 “陛下容禀！” “臣弟的鸟真的训好了，可以说陛下万寿无疆，陛下万万岁之类的。” “只是不知道被哪个贱人给脏了口，教了些杂七杂八的话来侮辱陛下！” “请陛下命人严查，查查今天都有什么人碰过此鸟，还臣弟一个清白，呜呜呜！” 李世民早就锁定了嫌疑人，哪还用命人去查？ 不过鉴于李元婴哭哭啼啼，他也只好劝慰道。 “此事就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先下去吧，将这鸟给朕留下，朕得闲了亲手调教它！” 虽然李元婴满心不甘，但陛下都这样说了，他也只能将鸟送上去，然后坐到座位上暗暗生闷气。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 自己这只鸟一直饲养的很好，轻易不让任何人碰，只有进入皇宫后…… 李元婴想到此处，立马抬起脸看向李厥。 哼哼！ 一定是李厥，刚刚只有他离开了队伍！ 第270章 大礼包是啥? 虽然李元婴满肚子委屈，但寿宴活动却照常进行。 “吴王进献春秋时期古剑一柄，据传为吴王阖闾所作！” 李世民听到这话，赶忙命人将礼物抬上来，然后迫不及待的走下台阶，亲自从盒子里将古剑抽出，并且拿在手上耍了个剑花。 “此剑造型古朴，用料考究，看来是真品无疑了！” 朝中官员中不乏鉴赏名家，皇子之中李泰就是古玩鉴定方面的行家。 现在见到春秋时期的古剑，不等李世民开口，他们就齐刷刷的凑了上去，对着古剑品评起来。 “看剑柄的形状，确实是春秋时期！” “材质上也像，确实是青铜古剑！” “只是这剑太新了，剑刃还如此锋利，让人有点捉摸不定哟……” 李泰从父皇手中接过宝剑看了看，然后看向一旁的李恪。 “三哥，这剑是从水底墓穴打捞出来的吧？” 李恪闻言露出惊疑之色。 “四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泰闻言微微一笑。 “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顶多半年！” “你这剑保存的如此新，必然是出自水下之墓！” 李恪闻言当即露出钦佩之色。 “四弟真神人也！” “回禀父皇，此物乃是我在封地破获一伙盗墓贼，从他们手中缴获得来。” “据盗墓贼所言，他们确实是在一座湖底的古墓中寻得此物，本想融了换铜钱，却没想到没等出手呢，就被我给拿下了！”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 “幸亏你出手，否则这等宝物就被那伙毛贼给糟践啦，哈哈哈！” “李恪进献宝剑，朕非常喜欢，赐李恪锦缎五百匹！” 李恪闻言当即跪倒在地。 “儿臣谢父皇！” 在李恪的寿礼进献完毕，接下来就该轮到李泰的了。 只是李泰在听到礼官唱念到自己的名字时，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毕竟，他只是随手写了一个“寿”字当寿礼。 “魏王进献寿字一幅，外加净琉璃蚩龙一只！” “净琉璃蚩龙？” 李泰听到这话，恼怒的看向阎婉。 他这段时间整天跟李厥泡在一起，岂能不知大唐的琉璃摆件都是出自这孙子之手？ 自家媳妇送什么不好，竟然送琉璃，这不是在等着被人笑话吗？ 李世民自然也知道琉璃这东西是咋来的，毕竟他在李厥身边安插的眼线，早就将咸阳桑林村的底细给他查的一清二楚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家二儿子竟然也送了琉璃…… “好好好！” “青雀一向俭朴，礼物虽轻，但孝心却不减，朕心甚慰。” 礼官听到陛下如此称赞魏王，当即问道。 “陛下，要不要将魏王殿下的礼物抬上来看看？” 李世民闻言赶忙摆手。 “免了！” “等宴会散了，朕有时间再慢慢欣赏吧！” 李泰听到父皇这样说，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父皇命人将礼物拿上来，那样他可就真得钻地缝了。 紧接着就是蜀王李愔、蒋王李恽等人的礼物，无非就是琉璃器、奇石之类的。 直至太子李治进献的礼物被念出来，李世民这才来了兴趣。 “太子殿下进献寿字纹陨石一块！” 所谓陨石，指的是天上掉下来的石头。 这种石头质地非常坚硬，很难在上边刻出什么字来。 因此，这种天然带着纹路的石头非常珍贵，若是能显现出有吉祥寓意的字样就更加珍奇。 “抬上来，朕要好好瞧瞧！” “诺！” 不多时，四个羽林卫，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一块重达百斤的陨石给抬上来。 李世民没等石头抬上来，就走下台阶亲自迎了上去，见到漆黑如墨的陨石上边，竟然真的隐隐显现一个“寿”字纹路，当即开心的哈哈大笑。 “好！” 众人见陛下这样说，也纷纷上前凑热闹。 “陛下，此乃天降祥瑞，预示着陛下将万寿无疆呀！” “陛下，太子殿下寻得此石，定然费了不少心思，请陛下嘉奖太子殿下！” “稚奴确实辛苦了！” “来人，赏赐稚奴锦缎一千匹……” 正当所有人都围着奇石啧啧称奇的时候，李泰和李厥又凑到了一起。 “大侄子，你觉得这东西是真的吗？” 李厥闻言摇摇头。 “此物不好说！” “如此大的体积，该不会是我的作坊出产，但炮制此物的原理应该都大同小异。” “哦？” “大侄子，你可有法子辨别？” “当然！” “只需用石蕊等碱性物质测试一下，就知道是不是酸洗过的石头了。” “我这就找点石蕊试试！” 李厥闻言赶忙拉住李泰，不让这个四叔坏事。 “四叔，咱们就别拆台了吧？” “大侄子，你是不是傻，他得到你阿翁的赏赐，对你有什么好处？” “四叔有所不知，小侄儿最近几天卖出不少奇石……” “哦？” 李泰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敢情这孙子早就用酸洗的法子骗钱去了。 现在一旦拆穿李治，就等于拆穿李厥！ “唉！” “大侄子，不是四叔说你，你真应该改改你这商贾脾性了，不能事事都想着赚钱！” 李厥闻言摆出一副受教的表情。 “是是，侄儿以后一定改！” “对了大侄子，你到底送给你阿翁啥礼物了？” 李厥闻言嘿嘿一笑。 “四叔，你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正在两人闲聊之时，礼官再次开始唱念。只是后边的寿礼，李世民明显什么兴趣，尤其当他听到十几个奇石的时候，非但对石头免疫，甚至对李治的那块奇石都产生怀疑了。 “南平公主进献寿字纹样奇石！” “遂安公主进献万岁纹样奇石！” “巴陵公主进献净琉璃佛一尊！” “普安公主进献……” 李世民越听越郁闷，自家的女儿也太能糊弄了吧，不是送琉璃，就是送石头的…… 李世民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完，然后满怀期待的看向李厥，想看看这货能送自己个什么礼物。 “秦王李厥进献寿辰大礼包一份！” “嗯？” 礼官听到陛下“嗯”了一声，赶忙又重新念了一遍。 “秦王进献寿辰大礼包一份！” 李世民听了这话脸上写满了大写的懵逼。 “大礼包是啥？” 第271章 本王的长辈早就死绝了! 李世民当场就命人将大礼包给抬了上来，只是当他看到被抬上来的是一个巨大的箩筐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说他不贪图儿孙们送的礼物，但也不希望儿孙们如此敷衍。 市井间随处可见的箩筐能装啥好东西？ 总不会是一筐稻谷吧？ 其他人看到箩筐表情各异，有不解，有惊讶，还有李元婴为首的一众人表示幸灾乐祸。 张阿难看到如此寒酸的箩筐也傻了，忐忑的看了李世民一眼。 “陛下，要打开吗？” “打开！” “诺！” 张阿难打开箩筐，首先从里边拿出一个纸包，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只见里边有一个小刷子，一块不知名的东西，还有一个竹筒，外加一条毛巾。 “这？” 李世民看到这些东西也是一脸大写的懵逼，心道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李厥，这就是你送的寿礼？” 李厥闻言当即站出来，亲自来到张阿难面前，举起香皂道。 “阿翁，这个是洗澡用的香皂，这个竹筒里装的是牙膏，这个是刷牙的牙刷，这个是毛巾……”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朕是想问，你就送这些东西给朕当寿礼？” “啊！” “不过，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很多东西呢……” 这次李厥也不用别人帮忙了，将双手扎进箩筐里一样一样往外拿。 “阿翁，这个是内裤，这个是袜子，还有秋裤……” “天气寒冷，我还给您做了一个暖手宝！” “哦对了，还有这个，这是我们桑林村冶铁作坊的最新产品——铁皮青蛙！” “阿翁您看，只要在青蛙肚子上这样转动一下发条，青蛙就能蹦跶啦！” 李厥亲自示范了下铁皮青蛙的玩法，看的李世民目瞪口呆。 这孙子拿朕当三岁小孩儿了吗？ 竟然敢送这等无拘玩物！ “这里还有一套琉璃茶具……” 李世民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咆哮道。 “够了！” “这就是你的孝心？” “是啊！” “哼哼！” “你下去吧，朕今天不想看到你！” 李厥闻言满脸不解的道。 “为啥呀？” “难道阿翁不喜欢？” “阿翁，牙膏牙刷乃是保护您的牙齿，让您不论多大年纪都能吃嘛嘛香。” “秋衣秋裤是防寒，对您的老寒腿有好处！” “这可都是孙儿的一片孝心呀，您不会嫌弃这些东西太便宜，不值什么钱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暗暗恼恨，自己咋跟个孩子生气呢？ 虽说李厥这些礼物不怎么值钱，但不论咋说都是孩子的一片孝心，自己不该这个态度。 李世民想到此处，暗暗叹了口气道。 “朕很喜欢，你先下去吧，咱们马上就开宴！” “哦哦哦！” “对了阿翁，我还有礼物呢，不过得等到天黑才行！” “天黑？” 李世民闻言微微笑道。 “好好好，咱们就等到天黑再说！” 宫中宴饮一般都是白加黑，白天招待一波，然后看看歌舞表演，然后晚上再来一波，通宵达旦的庆祝。 李世民跟一干老兄弟喝了一天，厕所都不知道跑了几次，依然没有结束酒宴的意思。 这倒不是他期待李厥的礼物，只是单纯的想放纵一下。 毕竟他过了年就要出征了，以后很难再找到这样的机会喝酒了。 在李世民喝的昏天黑地之时，李厥和李泰早就偷偷溜回立政殿补觉了。两人一直睡到傍晚，直至张贵再三催促，两人这才从沉睡中醒来。 “殿下，快醒醒，陛下叫您过去呢！” “啊？” “殿下莫非忘了，您上午的时候说晚上还有寿礼要进献？” “哦……” 李泰听到这话也来了兴趣。 “大侄子，你到底要送你阿翁啥呀？” 李厥揉了揉脑袋道。 “没啥，就是个大烟花而已！” “烟花？” “这是何物？” 李厥闻言略微犹豫下道。 “咋说呢，一种快速燃烧，并且能够产生电光的东西……” 李泰听到这话对烟花顿时充满了好奇，当即催促着李厥穿鞋、洗脸，然后连推带搡的带着他来到太极殿。 此时的太极殿正上演秦王破阵乐呢，这几乎是大唐宫廷中的保留曲目了，每当有重大庆典之时都会演奏此曲。 李厥看着几百人表演的大型歌舞剧也非常过瘾，然而正当他看的入神之时，突然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侄孙，你不是说有寿礼吗，到底啥时候进献呀？” “侄孙？” 李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样称呼自己，当即不悦的转过头，看到了李元婴那张欠揍的脸。 “原来是滕王啊！” “不知滕王殿下是否怀念京兆府的牢饭？” 李元婴听到这话当即怒不可遏。 “李厥，你别太嚣张喽！” “要知道，你爹已经不是太子了，现在的太子是李治！” “哦？” “那又如何？” “如何？” “哼哼，等过几年，你阿翁驾……” 李元婴刚说到这儿当即悚然一惊，自己差点说了犯忌讳的话！ 李厥听到这儿满脸含笑的问道。 “滕王继续说呀，驾什么？” 李元婴闻言冷哼一声。 “哼！” “我才不上当呢，反正我要说的话大家都知道！” “到时候变了天，看你还凭什么嚣张！”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压根就没将李元婴的话当回事。只是在他身旁的李泰和李象不干了，两人冷冷的注视着李元婴，恨不得将这个家伙给吃掉。 “你们这么看我干吗？” “没大没小，我可是你们的长辈！” 李泰听到这话眉头微皱，然后拎着两个拳头就走了上去，对着李元婴的大脸就是一拳。 “李泰，你敢打我！” 李泰闻言冷哼一声。 “你问问周围的人，可有人看到我打你了？” 李元婴闻言赶忙对着周围的人大喊。 “你们得为我作证，李泰刚刚打我！” 周围的太监、宫女听到这话，齐刷刷的低下头，摆出一副啥都没看见的样子。 至于一旁的藩王、公主，更是直接将头转向别处。 “你……你们……” 李泰冷冷的对着李元婴道。 “李元婴，少在本王面前摆长辈的谱，本王除了父皇，别的长辈早就死绝了！” “你要是不想死的话，以后就给我老实点！” 第272章 陛下，这是神迹呀! 李泰自打绝了当太子的念头，整个人不仅变得豁达许多，脾气也变得暴躁许多。 其实他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只是早些年想着当太子，这才一直压抑自己的天性，装成礼贤下士，乐善好施的老好人形象。 现在不用装了，他就索性放飞自我。 李元婴敢在他面前得瑟，他就上去给一个大逼斗，让他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李恪也早就看李元婴不爽了，只是碍于对方的长辈身份不好动手。 现在见到李泰揍了李元婴，当即对李泰竖起大拇指。 “四弟威武！” 李泰闻言微微一笑。 “比不上三哥弓马娴熟！” 李恪闻言哈哈大笑道。 “我确实弓马娴熟些，但可没你这胆量，哈哈！” 李厥闻言也跟着打趣道。 “要不是四叔抢了先，我都想给这货一个大逼斗了！” 李泰听到这话当即瞪了李厥一眼。 “你小子给我老实点！” “有些事我能干，你可不能干！” 李泰一边说，一边将李厥往李恪那边推，生怕这货真上去给李元婴一个大逼斗。 他揍李元婴没啥问题，顶多被父皇斥责一顿。 但李厥若是揍李元婴一顿，那事可就大了，搞不好会引起整个李唐宗室的愤怒。 虽说李唐宗室没啥用，但他们能坏事啊。 一旦他们讨厌李厥，势必会成为他走上储君之路的绊脚石！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礼官，只是礼官过来看一眼，见到李元婴捂着半边脸就赶忙溜了。 藩王殴打藩王，不论咋看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礼官敢管的！ 正在欣赏歌舞的李世民，听到这边的动静，当即朝着这边张望几眼。一旁的长孙无忌见状，赶忙小声的提醒道。 “陛下，没啥大事，不过是滕王跟嫡长孙有点龃龉！” “哦？” 李世民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唉！” “李厥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肚量太小了点……”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心里暗喜，难道说陛下对李厥不满啦？ 长孙无忌想到此处，赶忙搜肠刮肚的编了点词出来。 “陛下，嫡长孙年幼，爱憎分明，睚眦必报本是常情。” “相对来说，稚奴这孩子年长李厥八岁，业已成年，说话办事必然比嫡长孙更稳重些。”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瞬间就明白了长孙无忌的言外之意。 “辅机说的对！” “相对来说，太子还是更稳重些！” “对了，太子的寿礼是你帮着淘换的吧？” 长孙无忌闻言赶忙矢口否认。 “不不不，这次太子殿下并未找微臣，而是自己亲自命人搜求的。” “哦？” 李世民深知此等异宝获取的难度，若非有朝中大臣帮忙，光靠李治一个太子，很难调动州府官员帮他寻找。 “太子有这个能力？” “陛下，太子已经成年，不是小孩子啦！” “是吗？” 李世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心里暗暗决定，明天就让百骑司对东宫加强监管！ 这倒不是李世民给李治开小灶，事实上，李承乾当太子的时候，李世民的监管更严。 自古以来帝王和储君都是互相竞争的关系。 一个是比寿命，一个是比人脉。 一旦皇帝发现储君的人脉比自己还强，就会对储君进行打压，防止他势力过大，做出谋逆之事。 正当歌舞接近尾声之时，李世民敏锐的看到李厥正在指挥羽林卫在摆弄什么。 “张阿难，你去看看那孙子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诺！” 张阿难去得快，回来的更快。 “陛下，嫡长孙说，他在准备给您的大礼包！” “大礼包？”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当即起身来到外边，站在台阶上看着正领着人忙活的李厥。 李厥也看到李世民了，开心的朝着李世民招招手。 “阿翁，一会儿会有大声响，你可千万不要被吓到呀！” 李世民听到这话对着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这孙子太小瞧人了，朕什么风浪没见过，还能怕声响？” 然而李世民话音一落，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紧接着地面就传来一阵巨颤。 站在李世民身边的百骑司，听到这声音立马警惕的将李世民围起来。，嘴里还大喊大叫。 “护驾！” 李靖、尉迟敬德等人听到这声响，也快速的向李世民靠拢，将李世民围在最中间。 然而，还没等他们站好，他们就看到茫茫夜空突然下了一场雨，一场宛如流星，灿若烟霞的雨。 李世民也看到了天上的这场雨，他目眩神迷的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焰火，满眼都是贪婪之色。 “好美的火雨！” 正在这时，李厥溜到李世民身边，一把抓住李世民的手将其从人群里往外拽。 “阿翁，咱们出来看！”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满脸好奇的问道。 “这是你做的？” “是啊！” “一会儿还有几十波呢，足够阿翁看过瘾啦！” 天上的火雨只停留了一会儿，旋即就熄灭了，使得天空再次变得灰蒙蒙。 不过很快就又有一团火球升空，然后在十几丈高的天空爆裂开来，绽放出一团巨大的火球。 李世民如痴如醉的看着天空中的火雨，只感觉世间最美的景色莫过于此。 “哇，好漂亮！” “大侄子，这是什么东西？” “烟花！” “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也要给我放这个！” 兕子站在一群公主面前，开心的跟个兔子似的，蹦蹦跳跳的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其他公主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色也非常激动，毕竟哪个女孩子能抵挡的住烟花的诱惑？ 一开始她们还比较矜持，可在看了三团焰火后，她们也跟着兕子一样蹦蹦跳跳了。 没一会儿，整个太极殿的台阶上，就传出阵阵惊叫、嘶喊的声音。 李世民听着儿女们的欢笑声，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可正当他要陷入审美疲劳之时，只感觉李厥拉了拉他的大手。 “阿翁，还有最后一个，孙儿希望您亲自点燃！” “哦？” “这个可有什么不同？” “略微有点不同，勉强可以称之为神迹！” “神迹？” 李世民看了看天空正在爆裂的焰火，心想这还不算神迹吗？ 不过既然大孙邀请了，他就尝试一下！ 李世民走下台阶，来到摆放的焰火处。 “怎么点燃？” “阿翁，您拿着线香，点燃这根绿色的引线即可！” “哦！” 李世民闻言当即上前将引线点燃，只是引线烧完后，整个烟花却没有半点反应。 “大孙，这烟花莫不是坏了？” 李厥闻言神秘的笑了笑。 “阿翁，这个可是神迹，神迹自然要慢一点！”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地上的烟花突然发出一声爆响，然后朝着天空射出一大团火球。 只是当火球爆开的一瞬间，站在太极殿上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陛下，天上有字，好像是寿字！” “陛下，这是上天恭祝陛下万寿无疆，寿与天齐啊！” “陛下，这是神迹呀！” 第273章 将你阿翁赶后宫养老去! 李世民也被天上的焰火给震撼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看似杂乱无章的焰火竟然能排演出字形，并且是极有寓意的“寿”字！ 若不是他亲手将焰火点燃，他都会相信这是上天对他的嘉奖。 李世民看着陷入疯狂的众人，再看看一脸平静的大孙，内心可谓是此起彼伏。 他不知道焰火升天的原理，更不知道焰火能按照“寿”字爆开的原理，但他知道一点，那就是他大孙为了给他准备这份寿礼，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大孙，你费心了！”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 “多谢阿翁夸奖！” “此物能博阿翁一笑也算物有所值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一刻什么天外陨石，能言鹦鹉，以及春秋古剑都被其远远抛诸脑后，他的眼里只有这震铄古今的神迹！ 他有预感，今天过后整个长安，甚至整个大唐都会流传上天降福的传说。 这样一来，他们李家的天下将坚如磐石！ 李世民想到此处，再次看了看正在观看焰火的大孙，心想这应该就是这孩子进献此宝的原因吧？ “寿”字形烟花在天空中闪烁了三次，整个天空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李世民站在台阶上怅惘良久，然后领着众人回到大殿。 只是刚刚欣赏过焰火的绚烂，再看任何歌舞都觉得寡淡无味，甚至颜色都觉得黯淡。 因此，接下来的宴会取消了所有舞蹈，只剩下袅袅的丝竹之音绕梁回转。 宴会很快就结束了，比往年结束的早许多。 这主要是李世民始终无法忘怀焰火的壮观，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跟众人饮酒。 事实上，其他人也一样。 在见识了漫天烟火的绚烂景象，他们别说看歌舞，就是喝酒都没滋味了。 因此，在李世民宣布结束，所有人都起身离席，然后怅然若失的离开太极宫。 今夜注定无眠！ 李厥在回立政殿的路上，被兕子和李泰一左一右给架了起来。 “大侄子，你给我说说那焰火的原理呗？” “大侄子，我不管啥原理，我只要你再给我做几个！” “不用排字，只要能在天上爆炸的就行！” 李厥被两人实在是烦的不行，只能随口答应着。 “行行行，我改天命人多给你做几个！” “四叔，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这东西……” “算了，你明天来兼爱殿，我亲自演示给你看！” 李泰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当即开心的回去睡觉了。兕子在得到了李厥的承诺，这才放过李厥。 第二天，李厥还没醒来，就看到李泰顶着两只黑眼圈站在自己床头，把李厥吓得当场喊出来。 “鬼呀！” 李泰爆捶了李厥一下，没好气的道。 “什么鬼，我是你四叔！” “四叔啊！” “你这么早来干嘛？” “大侄子，你昨天不是答应我，要亲自给我演示焰火吗？” “哦哦哦！” 李厥听到这话，只能满脸郁闷的起床，然后领着李泰来到秦王府的兼爱殿。 “四叔，你拿个小铲子，铲一铲子硝石！” “铲完了！” “再铲两铲子硫磺！” “完事啦！” “最后再铲三铲子木炭粉！” “然后呢？” “然后用铲子将它们搅拌均匀！” 李泰依言照做，将所有粉末均匀的搅拌完，然后满脸不解的看向李厥。 “然后呢？” “然后？” 李厥上前用铲子铲出一点点火药，放到一个玻璃器皿中，随后拿出一根火柴，小心的凑近火药，只听“砰”的一声，一小撮火药霎时爆出一阵强光，然后升腾起一股黑色的浓烟。 李泰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感觉自己掌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一种可以比肩神明的力量。 然而，正当他去拿火柴，打算将自己配置好的火药点燃时，却不料李厥一脚踹过来。 “四叔，你不要命啦！” “啊？” 李泰迷迷糊糊的从地上爬起，满脸不解的问道。 “咋了？” “我只是想试试，这些火药能不能点燃！” “你……” 李厥听到这话那叫一个无语，他刚刚配置出来的黑火药少说也有一斤。这要是全都点燃，还不得将自己的大殿给烧了呀！ “四叔，这东西威力巨大，你最好一小撮一小撮的尝试！” “哦哦哦！” 李泰听到这话当即露出恍然的表情，他也突然意识到，刚刚李厥只是点燃了一小撮，就使得整个大殿都爆闪一下。若是他将木桶里的炸药全都点燃，岂不是要将整个大殿给炸了？ 李泰听从了李厥的建议，只铲了一小撮黑色火药，将其放入玻璃器皿中小心的点燃。 随着“砰”的一声炸响，李泰整张脸都被烧的黝黑，但他却露出孩子般纯真的笑容。 “成功啦！” “我也会操纵火焰，操纵雷霆啦，哈哈哈！” 李厥看着李泰开心的样子，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家这四叔也太容易满足了，只是一个黑火药而已，就让他感慨自己掌握了雷霆。若是给他一堆硝化棉，他还不得乐翻天啊。 李泰疯狂的大笑，一直笑了好久，这才渐渐回神。 “大侄子，四叔有个问题！” “说！” “若是将此物装满整个大殿，然后一把火点燃会是什么场景？” 李厥听到这话一阵愕然，然后忐忑的说道。 “会将整个秦王府炸成平地！” 李泰闻言略微沉吟下，再次问了一个问题。 “若是将此物装满整个甘露殿呢？” “四叔，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李泰才不管危险不危险呢，只是不住的催促道。 “快说，那样是啥结果！” 李厥闻言翻了翻白眼道。 “会将整个太极宫夷为平地，或者炸出一个大坑！” 李泰闻言当即哈哈大笑。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哈哈哈！” “你明白啥了？” 李泰闻言当即抓住李厥的胳膊，目光灼灼的看向李厥。 “四叔终于明白，你为啥不将你九叔，甚至你阿翁放在眼里了！” “你手握此等大杀器，试问天下谁能挡得住你！” “大侄子，咱们干吧！” “干……干啥？” “还能干啥，当然是发动政变，将你阿翁赶后宫养老去！” 第274章 朕就偷了，你能拿朕怎样! 李厥听了李泰的话，整个人都麻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李泰跟李世民到底有啥仇啊，为啥整天想着将李世民赶下台？ 不过李泰有一句话说对了，火药就是他看不起任何人的勇气！ 只要火药在手，真理就在手！ 而且李厥也不怕李泰将火药秘方泄露出去，因为火药配方是最简单的，但如何提纯硫磺和硝石才是最难的。 至于升级版的硝化棉以及硝酸甘油，更是自己称霸整个世界的核心！ 李泰状若疯狂的大笑了一会儿，很快就变得冷静下来。 当然，这也主要是李厥态度太冷淡，根本没搭理他的缘故。 “大侄子，你咋一点都不像你爹？” “你到底是不是你爹亲生的？” “你爹要是有此等神器，这天下早就是他的了！” 李厥闻言满脸厌恶的道。 “你还有完没完？” “你再敢啰嗦，我就将你赶出去！” “行行行，我不啰嗦了！” “你今天教我此等神物之秘方，四叔在此向你保证，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了，绝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 “哪怕是你将来想谋反，四叔也给你当先锋！” 李厥闻言不耐烦的摆摆手。 “你可闭嘴吧！” “实话跟你说，我也不怕你泄露配方。” “因为这只是最初级的配方，更高级的配方我还没告诉你呢！” “啊？” 李泰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此厉害的东西，竟然还只是最初级的配方！ “大侄子，你还知道更厉害的配方？” “当然！” “快快快，教教我，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李厥闻言不屑的翻翻白眼。 “你这辈子给我当牛做马都不行！” “为啥？” “你可是不信四叔，四叔可以对天发誓！” “四叔，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现在的技术不达标，起码还得再等几年！” 李泰闻言若有所思的道。 “再等几年？” “可是要等天时地利人和？” 李厥闻言敷衍的点点头，他实在是怕了自家这个四叔，简直跟个疯子似的。 “四叔，你要是闲得慌，你没事就研究下如何增强这东西的威力！” “哦？” “我给你的方向！” “此物在密闭的容器中点燃，能发挥更大的威力！” “比如说……” 李厥随手拿起一个琉璃瓶，将瓶子里灌满了黑火药，然后加上一条长长的引线。 “四叔，你跟我来后花园一趟。” “哦哦哦！” 不多时，两人来到后花园，李厥将琉璃瓶放到假山上，将引线点燃后就领着李泰发足狂奔，一直跑出十几丈远，躲到一棵大树后这才停下。 “捂上耳朵！” 李泰闻言敷衍的捂上耳朵，心想这么点火药能爆出多大动静。哪曾想，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只听到假山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然后三丈高的假山被轰然砸成一地碎石。 “这这这……” “此物竟有如此威力？” “四叔，你以后就按照这个方向研究……” “你说啥？” “你大点声！” “我说……” “四叔，你刚刚没捂上耳朵吗？” “什么耳朵？” “我听不见！” 李厥见状当即识趣的闭嘴了，按照李泰现在的样子，估计没几个时辰都别想缓过来。 李泰见李厥要走，一把将其抓住。 “你要去干嘛？” “我回家！” “不许走，我要去假山那儿看看！” “你自己去！” “一起去！” 李厥实在是挣不开，只能被李泰抓着一起去了假山。李泰看着满地的碎石，再看看碎了一地的琉璃碎片，嘴里啧啧称奇。 “此物竟有如此威力？” “若是用百斤木桶，然后点燃，岂不是将能真山给炸平？” “大侄子，你太厉害啦，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神！” 李厥见李泰又陷入疯狂，只能强行挣脱，然后颠颠的跑回兼爱殿。只是当他再次回到兼爱殿，突然发现桌子上剩余的半斤黑火药不见了！ 李厥见状大惊，这东西要是被不懂的人拿去，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太极宫。 李世民看着手下带回来的黑色粉末满眼不解。 “你说什么，你说这就是昨天焰火的原料？” “对！” “此物乃是魏王殿下亲手调配，嫡长孙殿下亲手点燃测试，燃起的火焰跟昨天的焰火一致，就连味道都是相同的！”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阿难，将那逆孙送给朕的火柴拿来一盒！” “诺！” 李世民划着一根火柴，大咧咧的就扔到黑色粉末上，然后在“砰”的一声巨响后，他整个人就悲剧了。 升腾的火焰瞬间将他吞没，当火焰消散，他的眉毛、头发全都烧焦不说，就连一张脸也被烧成了黑色。 “咳咳咳……” “此物竟如此爆裂……” 李厥将整个兼爱殿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寻到剩下的半斤火药。 因此，当他接到李世民让他回甘露殿用膳的旨意时，他整个人都忐忐忑忑，生怕有人拿黑火药去干坏事，然后算到他的头上。 “大孙，你今天咋了？” “啊？” “没啥呀，只是没啥胃口……” “对了阿翁，你脸色咋这么黑？” “黑吗？” “可能昨天没睡好吧……” “大孙，你昨天的焰火？” 李厥听到这话叹了口气，决定跟李世民坦白。 “阿翁，今天我跟四叔调配了一斤焰火的火药，我和四叔做实验用了半斤，还剩下半斤不知道被谁偷走了！” “哦？” 李世民闻言有些心虚，当即贼喊捉贼起来。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秦王府行窃？” 李厥闻言无所谓的道。 “偷东西倒没啥，主要是这东西容易伤人！” “伤人？” “是呀！” “阿翁有所不知，此物最为爆裂，若是在空旷地带点燃还好，无非就是爆燃一下，将头发呀、眉毛啦、衣服啥的烧坏。” “可若是将其放在密闭的容器里点燃，那可是能将人炸死的！” 李世民闻言有些后怕，心想幸亏自己是在桌子上点燃的，要是将其装到罐子里点燃，估计明天李治就能登基称帝了！ “哦？” “此物竟如此危险？” “是啊！” “对了阿翁，您的眉毛咋有点焦？” 李厥说到这儿当即恍然大悟。 “哦，孙儿明白了，原来您就是那个偷东西的贼！” 李世民闻言当即矢口否认。 “才不是，朕是看书的时候，不小心被蜡烛给烧的……” “真不是您？” “真不是！” 李厥闻言翻翻白眼，使出杀手锏。 “那就是小狗偷的！” 李世民听到这话，一张黑脸憋得通红，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当即拎过李厥，将其放在大腿上噼里啪啦的揍起来。 “你个小东西，竟然敢骂朕是狗！” “朕今天非得狠狠教训你一顿！” “朕就偷了，你能拿朕怎样！” 第275章 您为啥想炸死我? 尚书省。 临近年关，每个人其实都很闲，但又要装出很忙的样子。 长孙无忌当然不用做样子，因为他每天都很闲。 但今天他还是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来到尚书省装模作样的检查工作。 “再有几天可是要过年了，诸位要将手头的工作尽快处理掉，以免耽误朝廷大事！” “请长孙大人放心，我等定然努力做事，绝不辜负陛下和大人的期望！” 长孙无忌闻言点点头，然后拿起一卷文书。 “这是陛下征兆的府兵吧？” “长孙大人说的是，这正是陛下征兆关中府兵的文书！” “都招募了哪些折冲府？” “回大人，陛下此次只是征兆了商州、陕州、华州、雍州等地的折冲府！” “雍州？”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心里一动，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嫡长孙李厥直领的折冲府好像就隶属于雍州！ “雍州所有折冲府都在征召之列吗？” “回大人，此事不好说！” “此言何意？” “陛下此次只想带两万人去辽东，很多折冲府想去都排不上号，我们兵部得优中选优，尽量挑一些能征善战的折冲府跟着陛下东征。” 长孙无忌闻言顿时明白了，最近几年大唐武功太盛，每次出战必有收获，以至于府兵们个个争先恐后的想要出战。 但此次攻打辽东太过危险，陛下不敢赌上国运，只想带几万人去打仗，这就导致很多府兵根本捞不到上战场的机会。 “原来如此！” “你去忙吧，等确定亲征的名单下来告诉我一声！” “诺！” 长孙无忌离开兵部，当即将褚遂良找了过来。 “褚遂良，你去办一下，想办法让桑林折冲府上书请战！” “哦？” “大人的意思是，让桑林折冲府跟着陛下东征？” “对！” “现在陛下易储之心昭然若揭，咱们若是再不有所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陛下废立太子。” “因此，陛下此次东征，必须让他将李厥给带上！” 褚遂良听到这话倒是有不同看法。 “大人，若是李厥在辽东立了军功，岂不是更难对付了？” 长孙无忌闻言冷哼一声。 “老夫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回来！” “必要的时候，就连陛下也可以舍弃！” “啊？” 虽然褚遂良支持太子，但一听到长孙无忌连陛下都要弄死，还是当场吃了一惊。 “大人，此事可非同小可，您可千万别……” 长孙无忌闻言淡淡的笑了笑。 “你放心，老夫对陛下忠心不二，绝不会做出对陛下不利之事！” “只是辽东之地凶险一场，以隋炀帝杨广之雄才大略，不也三征而无功吗？” “虽然陛下武功盖世，但到了辽东之地就未必好使了，轻则损兵折将，重则……多了不说，损失个嫡长孙还是很容易的吧？” 褚遂良听到这话，这才跟着嘿嘿一笑。 “大人原来想的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啊！” 长孙无忌闻言郁闷的叹了口气。 “老夫也不想这样，只是李厥这孩子成长的太快了，再给他几年时间，等他熬到成年，娶妻生子，陛下定然会传位于他！” “现在陛下之所以迟迟不肯下决心，只是因为这孩子太年幼罢了。” 褚遂良闻言附和的点点头，非常认可长孙无忌的话。 远的不说，单说前几天陛下寿辰之日，李厥进献的“寿”字形烟花，就值得陛下册封他为大唐储君了。 虽说烟花只是玩物，但能玩出花，玩出字，那可就不简单了。 李厥此举不仅仅是给陛下进献了一份独特的礼物，更是向天下臣民宣示大唐李姓皇族的合法性和正统性。 现在整个长安都盛传，上天在陛下寿辰之日降下祥瑞，足以证明陛下是天命之子，李唐当天下乃是天命所归！ “大人，下官这就去安排，只是此事若引起陛下不满，还望大人多多回护！” 长孙无忌闻言点点头道。 “你放心吧，若是陛下动怒，老夫绝不会袖手旁观！” …… 太极宫甘露殿。 虽然临近过年，但李世民依然忙碌的不停。 一来是要准备年后亲征事宜，二来是临近年关，各道州县的纷杂事务汇总，让他忙的焦头烂额。 不过，他还是能忙里偷闲，出去转转的。 比如说去一趟秦王府，看看李厥和李泰这对叔侄，又在偷偷摸摸鼓捣什么好东西。 李世民自打上次被火药给烧伤后，就对这东西上了心。在听说此物可以将假山炸开，他就更是天天派人盯着，生怕这孙子鼓捣出什么厉害东西不告诉自己。 这一天，他正在批阅奏折的时候，突然听到百骑司禀报，说李厥和利泰要试验一种名曰手雷的东西，他这才将所有公务推开，穿着一身普通衣服来到秦王府，躲在一群护卫后边偷窥。 李厥和利泰根本不知道李世民在偷窥，两人只是对手雷的技术问题争论不休。 “四叔，谁让你将手雷做这么大的？” “大吗？” “这东西不是越大越好吗？” 李厥看着地上宛如南瓜一样的手雷，只感觉脑瓜子都要爆炸了。 谁特娘的能扔动这么大的手雷！ “四叔，你想想看，我前几天是咋跟你说的？” “你说要制造一种远程投掷的武器！” “对呀！” “我就是这样说的，可你看看你做了个啥？” 李泰闻言低头看了看南瓜一样的手雷，脸上立马露出尴尬之色。 他也意识到问题了，那就是此物太大，好像不太利于投掷…… 但他可不想在李厥面前承认错误，依然强行争辩道。 “你扔不动，不代表别人扔不动呀！” “尉迟樊，你过来一下！” 尉迟樊听到这话，只感觉眼皮都是一跳，他可是见证过火药的威力。上次只是一个小瓶的火药，就将整个假山给炸开了。今天这么大一坨，该不会将后花园炸出一个大坑吧？ “殿下有何吩咐？” “你将这个东西点燃，然后使劲的扔出去！” “啊？” 尉迟樊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 “殿下，卑职没得罪您吧？” “没有……” “那您为啥想炸死我？” 第276章 阿翁，我要当皇帝! 李泰闻言当即矢口否认。 “谁说我想炸死你了，我只是想让你帮忙做个试验！” “算了，你若是不敢，我就让别人来！” “那个谁，你过来一下！” 李泰随手在一众护卫里一指，正好指在李世民身上。李世民见状尴尬的摸了摸脸，心道自己都穿成这样了，这逆子还能认出自己？ 事实上，李泰是个近视眼，离他超过十丈的距离，他根本就看不清脸。 因此，他那随手一指，真的只是想找个冤大头。 但李世民可不知道，他还以为李泰在故意给他难堪。因此，当即黑着脸走了出来。 “逆子！” “你拿手指谁呢！” “啊？” 李泰听到父皇的声音立马吓傻了，赶忙躬身一礼。 “儿臣拜见父皇！” “儿臣真不知道父皇在那边，还以为那边只是一群护卫呢……” 李厥闻言哈哈大笑道。 “四叔，我早就说给你配个眼镜，你偏不要，这下闹笑话了吧，哈哈哈！” 李泰闻言不悦的瞪了李厥一眼，他看过李厥设计出来的眼镜，实在是又丑又重，根本就没法用。 当然，如果像今天的笑话再多来几次，他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带上了。 “父皇咋来了？” “哦……” “朕听闻你俩在搞新东西，特意跑过来看看热闹！” “父皇，此物危险，您最好是离远点！” 李世民看了看地上的“大冬瓜”，吓得老脸直抽，两只腿下意识的就往后挪了两步。 “此物太大了吧？” “若是将此物引爆，恐怕会破坏秦王府的建筑，不如咱们去城外？” 李泰想了想，觉得父皇说的有道理，当即抱着自己精心设计的手雷往外走。 李世民见状吓得老脸一白，赶忙呵斥道。 “你怎能抱着此物？” “赶紧将此物放下，让护卫们抱！” “父皇，此物只要不见明火就不会爆！” “护卫们不懂此物之原理，让他们抱着此物，难免发生意外，还是让儿臣抱着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赶忙将李厥紧紧攥在手里，并拉着李厥远远的躲到一旁。直至李泰登上马车，他这才领着李厥上了另一辆马车。 只是临上车的时候吩咐，让车夫离李泰远点，生恐李泰怀里的冬瓜爆炸，波及到自己和大孙。 李世民领着李厥上了马车就忍不住抱怨。 “你咋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 “他？” “阿翁，他可是您亲儿子，您连他都不放心？” “朕不是不放心，朕只是觉得不安全……” “你这个四叔啊，从小就胆大包天，偏偏还自命不凡。让他学会了这个，朕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李厥听到这话开心的嘿嘿直笑。 “咋了阿翁，您还怕我四叔，大半夜跑去甘露殿跟您同归于尽啊？”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哼！” “你当那个逆子干不出这事？” “朕现在每天睡觉都换个地方，生怕有人半夜给朕炸死！” 李厥闻言哈哈大笑道。 “阿翁，您大可不必如此担忧，您若是真害怕，就多派点百骑司的人过来，监控这里的每一斤火药！” 李世民闻言心里直哼哼，心想朕早就这么做了！ 不过这孙子能主动提出此事，足以证明这孙子对朕的恭敬之心，远远超过李泰那个逆子！ “还是朕的大孙孝敬！” “大孙，你发明此物，想要点什么赏赐？” 李厥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这老登每次都这样，想赏赐就直接赏赐呗，干嘛要问我！ “阿翁，我要当皇帝！” “啊？” 李世民怎么也没想到，李厥能这么直接，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说要当皇帝！ “大……大孙，你刚刚说啥？” “我说我要当皇帝！” “这个……” 正在李世民犹豫之时，只见李厥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装满不知名液体的琉璃瓶。 “阿翁，你想好了再回答！” “你要是回答的不能让我满意，我就……” 李世民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吓傻了，心想这孩子不会是想拉着自己一起死吧！ “大……大孙，你千万别冲动，朕……朕其实一直很看好你，只想等你再年长几岁，就……就册封你当储君！” 李厥闻言满脸不敢置信。 “真的？” “当……当然！” “你赶紧将这个东西扔掉，千万别炸到自己！” “哦哦哦……”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暗暗感动了一下，然后又问了个问题。 “阿翁，您若是册封我当储君，那如何处置我九叔？” 李世民闻言叹了口气道。 “还能咋办，当然是给他封个王，远远的打发掉喽！” “但你小子得给朕发誓，朕百年之后，必须善待你九叔，还有其他叔叔，否则朕就不传位给你！” 李厥闻言开心的应承道。 “阿翁放心，我肯定善待他们，就算他们造反我都不杀他们！” 李世民看着李厥手里的琉璃瓶，心想你个孙子手里掌握着此等大杀器，谁特娘的敢造你的反？ 正当李世民暗自腹诽之时，只见李厥扭开琉璃瓶的盖子，然后对着嘴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你这瓶子里装的不是火药呀？” “当然不是！” “我又不傻，没事在袖子里揣那玩意干嘛！” “那你刚刚吓唬朕？” “孙儿没吓您呀，孙儿只是说，您若是不答应，我就一醉方休！”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的牙根痒痒，当场就将李厥给抓过来，扒掉他的裤子，对着他的屁股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顿大巴掌。 “臭小子，竟然敢骗我，看我不打死你！” 李世民打了十几下，非但没能将李厥给打怕，反而给自己累了个够呛。他索性也不打了，将李厥往边上一推，抢过他手里的琉璃瓶就咕咚咕咚的灌起来。 “哦？” “西域葡萄酿？” “臭小子，还怪会享受的哩！” 李厥提上裤子，然后变戏法似的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李世民见状，看看自己手里的琉璃瓶，又看看李厥手里的琉璃瓶，当即朝着李厥做了个碰杯的动作。 “干杯！” “干！” 两人在推杯换盏间，很快就来到了城外的空旷之地。只是当他俩下车的时候，李泰早就抱着“大南瓜”来到一个土坑前。 李泰见到两人跟过来，赶忙出言阻止。 “父皇，大侄子，你俩别往过走了，我马上就要点火……” 李世民听到这话整个人都麻了，这逆子竟然想亲自点火？ “啥？” “青雀，你可别干傻事，还是让尉迟樊来吧！” 尉迟樊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我的命就不是命？ 虽然尉迟樊郁闷的要死，但还是上前一步道。 “魏王殿下，还是让卑职点火吧！” 李泰闻言根本不为所动，固执的将尉迟樊推开。 “别搅乱！” “此物乃孤亲手所制，孤最清楚它的威力，换成谁我都不放心！” “你们都给我滚远点，我马上就要点火啦！” 李泰说罢，当即划着一根火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火苗凑到引线部位。在听到刺啦一声后，李泰抬腿就跑，只是他太低估引线的长度，也太高估自己的两条腿了。 没等他跑出几步呢，就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然后他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给震飞出去，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第277章 你要是不让我碰火药，我跟你玩命!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在场的人都吓傻了，哪怕是一直吊儿郎当的李厥也愣了下神。 虽然他对李泰这个四叔不怎么感冒，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还是有点喜欢这个聪明绝顶，但又耿直可爱的四叔了。 因此，他非常不希望李泰成为大唐为火药牺牲的第一人。 “四叔！” 李厥飞奔向李泰，一把将李泰从地上抱起不住的摇晃。 李世民在愣了片刻也冲了过来，强行将李泰从李厥手里抢过去。可当他看到李泰耳朵、鼻孔不断的流出鲜血，他整个人立马不淡定了。 “太医！” “陛下，咱们出来的匆忙，并未让太医随行呀……” “那就赶紧备车，带青雀回宫治伤！” 李世民的这个“治伤”喊得很绝望，明眼人都看得出，李泰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但李世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已经白发人送走一个黑发人了，绝不愿意送走第二人。 “阿翁……” “你闭嘴！” “都怪你，要不是你鼓捣出来的破玩意，你四叔也不会死……” 李厥见李二跟发疯的狮子似的，只能识趣的闭嘴。 李世民抱起李泰，登上马车就朝着皇宫疾驰。在他前方有百骑司的骑兵，他们用更快的速度赶到皇宫召集太医。 因此，李泰的马车刚到宫门口，立马就有几个太医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太医先在宫门口给李泰把了脉，见到李泰没死，这才急吼吼的将其拉到太医院进行诊治。 “陛下，魏王殿下伤的很重，恐怕要用金针刺穴，将其体内的淤血放出来！” “少啰嗦，赶紧给青雀治病！” “诺！” 不多时，太医拿出一排金针，在李泰的穴位上刺了几下。 李世民眼看着鼻孔、耳朵里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气得他跳脚直骂。 “你们到底会不会治伤，若是治死我的青雀，我让你们所有人赔命！” “陛下，微臣等正在治伤呀！” 正在李世民愤怒的咆哮时，孙思邈在李厥的催促下急匆匆的赶来了。 太医院的一众太医，见到孙神仙来了，赶忙将位置让出来。 李世民见到孙思邈，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有劳孙神医啦！” 孙思邈摸了摸李泰的脉门，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然后没好气的道。 “放心吧，死不了！” 孙思邈此言一出，整个太医院齐齐松了一口气，就连李世民的脸色也不像一开始那么难看了。 “孙神医，我刚刚给魏王殿下行针，让其颅内的淤血从耳鼻孔处流出……” 孙思邈闻言点点头。 “你做的对！” “此等内伤就该及时放血，以免淤血留在脑子里！” 这名太医见孙神仙替自己站台，当即挑衅似的看了眼李世民。 李世民现在哪有时间搭理他，他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躺在病床上的李泰。 “孙道长，朕的青雀得多久能醒来？” 孙思邈闻言略微沉吟下道。 “一两个时辰内是够呛，怎么也得缓上几个时辰。” “按照现在的天色预计，最快也得下午吧！” “哦哦哦……” “哦对了，孙道长为何来的如此迅速？” 孙思邈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还能是为啥，当然是被你大孙给绑来的！” “朕的大孙？” 李世民闻言心里暗暗后悔，后悔刚刚呵斥李厥。 毕竟此事跟李厥没多大关系，李厥事先也再三劝阻过李泰，让李泰小心点。 “李厥在哪儿？” “回陛下，嫡长孙并未跟孙道长一起进宫，据说一直等在宫外……” 李世民闻言微微皱眉，对李厥的表现有些不满。 朕不就是呵斥他几句么，他竟然敢记仇？ 孙思邈人老成精，岂能看不出李世民的心思，当即替自己的师弟解释道。 “陛下，嫡长孙可能是出于愧疚，这才不好意思进宫。” “但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担心魏王殿下，一直守在宫门口，只是想第一时间知道他四叔的伤势罢了。” 李世民闻言长长叹了口气。 “最近这两个月，这对叔侄确实玩的不错……” “孙道长，朕的青雀确定没啥问题了吧？” 孙思邈闻言微微一笑。 “魏王殿下这次算是有仙佛保佑了，但凡他鼻子、耳朵少出点血，他现在可能都死透了……” “哦？” “这又是何意？” “陛下有所不知，人体内的血管一旦破裂，血液必然要有个去处。要么顺着七窍流出，要么就是在体内、脑内乱流。” “魏王殿下吉人天相，受伤的第一时间紊乱的气血就将鼻孔、耳朵冲破，将暴躁的血液流出，这才侥幸捡回一命！” “哦哦哦……” “这么说，朕的青雀出血出对了？” “当然！” “其实这些道理，都是嫡长孙教给贫道的，贫道在陛下面前解释这些，还真有点班门弄斧的意思，哈哈哈！” “李厥？”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更加后悔了，他已经隐隐猜到当时李厥想说什么了。可能李厥当时就看出李泰的伤势不重，想要安慰自己几句，哪曾想被自己一顿呵斥给吓的不敢说话了。 “来人，将那孙子给朕叫过来！” “诺！” 不多时，李厥跟着魏王妃阎婉和魏王世子李欣一起走进太医院。 虽然皇帝陛下和一众太医都在，但阎婉还是第一时间就扑到李泰身上扑簌簌的哭起来。 李欣想上前又有点不敢，只能在一旁低头抹眼泪。 相对来说，李厥算是这三人中最克制的，毕竟他早就看出李泰没有生命危险了。 只是他不确定会不会有后遗症，若是真给留下个失聪、耳鸣之类的后遗症，他这辈子都得活在愧疚之中。 “阿翁，对不起……” 李世民闻言下意识的冷哼一声，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赶忙鼓励似的摸摸李厥的头。 “不怪你！” “要怪就怪你四叔自己作死！” “唉……” “都怪我，我就不该将配方交给他……” “更不该让他去研究火药的用法……” “等四叔醒过来，以后再也不让他碰火药了！” 李厥本是一句抱怨的话，哪成想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李泰登时坐了起来。 “你敢！” “你要是不让我碰火药，我跟你玩命！” 第278章 李师傅，你咋一见面就撺掇我造反! 李泰这突如其来的“诈尸”，不仅将趴在床边的阎婉吓到，就连一旁的李世民也被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他们脸上的惊吓就被惊喜所取代。 “青雀，你醒啦？” 李泰压根就没搭理李世民，只是目光灼灼的看向李厥。 “臭小子，老子为了试验火药配方差点死掉，你要是不让我以后碰火药，看我不打死你！” “青雀，火药的事以后再说！” “你说啥？” “我听不见……” 李世民听到这话想掐死这货的心都有了，李厥刚刚说的话他能听到，朕说的话他就一句都听不到？ “李厥，你跟你四叔说！” “说啥呀？” “先让他好好养伤，火药的事等伤好了再说！” “哦哦哦！” “四叔，你爹说先让你养伤，等你伤好了再让你玩火药！” 李泰听到这话彻底放心了，然后两眼一闭，挺挺的躺到床上。 阎婉见状整个人都傻了，要不是她亲眼看到夫君醒了，她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父皇，我夫君到底咋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是一阵无语，他现在也搞不准这逆子伤的重不重。若不是亲眼见到李泰耳鼻流血，他绝对会怀疑这货在装病。 “孙道长，这到底是咋回事？” “陛下，这只是关心则乱，没啥大不了的。” “那为啥朕说话他就听不见，李厥说话他就能听见？” “这个……” 孙道长医人无数，可面对如此奇怪的病症，他也是找不到任何理由。 “可能只是巧合？” “巧合？” “对呀，正好魏王刚刚醒了，巧合之下听到了嫡长孙的话，然后……” 李世民听到如此扯淡的理由那叫一个无语，不过李泰没有生命危险，他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算了，让他好好养伤吧！” “李厥，你出来一下！” “哦……” 李世民领着李厥来的太医院外，然后将周围的护卫全都远远的支开。 “朕问你几句话，你要如实回答！” 李厥一看这架势，心里就隐隐猜到李世民想问啥了。 “阿翁，你是不是想问火药可否用于辽东战场？”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道。 “是！” “朕此次攻打高句丽，并不想穷兵黩武，劳民伤财，只想用最少的兵力解决掉大唐东边的威胁。” “若是火药可用于战场，那朕……” 李厥闻言当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当然可以！” “阿翁，你只要带上我，让我随军出征，我保证不费吹灰之力就替你拿下安市城！” “安市城？” 李世民闻言非常心动，要知道当年杨广三征高句丽，损失军民百万人，都没能拿下这座军事重镇。 若是李厥真的能不用一兵一卒就将安市城拿下，那可是为大唐立下不世之功。 只是战场征伐艰苦，他并不想让李厥遭这个罪。 再加上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李厥有个闪失，自己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啊！ “你只要将火药的用法交给朕，朕自然会找到合适的人去用。至于你嘛……你还是留在长安监国吧！” “监国？” 李厥听到这话有点心动，可一想到打高丽棒子这么大的事，自己岂能不参与？ “阿翁，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不告诉你这东西咋用！”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我大唐将士神勇无敌，有你那破东西叫锦上添花，没有那破玩意也照样所向披靡！” “阿翁！” “滚吧！” “朕出征之前都不想看到你！” 李世民说完这话就甩袖离去，只留下李厥一个人愣在原地。 “我没说啥错话吧？” “这老头又发什么神经？” 李厥见说不动李世民，只能出宫去找李靖和尉迟敬德帮忙。 李靖正在家里逗弄三百斤的大猫咪呢，突然听到李厥求见，给他吓得赶忙命人将猫咪关在笼子里。 李靖做完这一切，这才换了身衣服来到前厅见客。 “嫡长孙何事造访？” “啥？” “我没说造反呀！” “李师傅，你这人不厚道呀，咋一见面就撺掇我造反！” 李靖听到这话整个人都麻了。 “臭小子，你说什么胡话呢，老夫何时撺掇你造反了？” “老夫是问你何事造访！” “造访造访造访！” “哦哦哦……原来是造访啊，我还以为是造反哩……” “李师傅，我想跟着陛下出征，你有啥办法不？” 李靖闻言暗暗皱眉，心道这孙子是在陛下那儿碰了壁，这才来找自己的吧？ 只是这事得咋劝呢？ “嫡长孙，微臣建议你别跟着陛下亲征，最好留在长安……” 李厥一听这话当即不乐意了。 “李师傅，你咋也说这话？” “算了，不搭理你了，我去找尉迟师父！” 在李厥四处托人求情之时，褚遂良那边正在悄然运作，并且成功的将桑林折冲府塞进东征大军的队伍中。 只是这事做的非常隐蔽，别说李厥不知道，就连李世民都不知道。 李厥在尉迟敬德家里碰了一鼻子灰后，只能灰溜溜的回到咸阳。 其实他之所以想出征，不仅仅是跟高丽棒子的世仇，更是为了桑林折冲府的一千多人。 毕竟大唐的府兵是没有军饷的，他们当兵就是为了立个军功，然后用军功谋个出路。 可若是不打仗，他们去哪儿立军功去？ 李厥刚走进折冲府，就被一群府兵给围上了。 “嫡长孙，咱们可在征兆之列？” “王大嘴，你可赶紧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咱们都尉是谁，那可是陛下的亲孙子，陛下就是不带谁，也不能不带咱们都尉呀！” “都尉，您说是吧？” 李厥闻言心里那叫一个羞愧，可正当他啊想说实话时，薛十三和单道真扑了上来。 “都尉，您总算来啦，我们还以为您不要我们了呢，哈哈哈！” “对了都尉，最近我跟薛十三写了十几份请战的奏疏，你在朝中看到的时候替我们疏通一下，一定要将咱们折冲府塞到东征大军里！” “程叔叔跟我说，大唐未来几年也只有东面这一仗了，打完这一仗至少十年内没什么大战，再想立军功可就难啦！”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更难受了，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跟他们交代。 “我……” “我尽力吧……” 第279章 精明的褚遂良! 李厥实在是没法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实情，他怕见到这些人失望的脸，只能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镜湖别院。 虽说李厥离开了好几个月，但镜湖别院内依然干干净净，没有丝毫尘埃。 李厥都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村长每天都派人来打扫。 他刚坐下没一会儿，村长胡德禄就颠颠的跑来了。 “小人见过爵爷！” 虽然李厥现在已经是秦王兼尚书令，但在胡德禄这里依然喜欢称呼他为小爵爷。 这似乎也已经成了桑林村的特权，只有称呼小爵爷才会感到亲切，从而跟其他人区别开来。 “胡翁，现在村里的百姓过得都还好吧？” “托爵爷的福，一个个活的不要太好……” “家家户户不缺粮，不缺柴，村里的壮劳力还跟着爵爷能挣钱，一个个日子过的甭提多滋润了！” “那就好……” “爵爷有心事？” 胡德禄人老成精，早就看出李厥有心事了，要不也会不会巴巴的跑过来开解。 “我想跟陛下出征，陛下不让我去……” 胡德禄闻言砸吧砸吧嘴，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这孙子。 “爵爷，打仗可是要死人的，俺要是陛下，俺也不让你去呀！” 李厥又岂能不知这些道理，只是一想到折冲府里那些袍泽，心里就是一阵愧疚。 他们都是大唐的热血男儿，就因为落在自己的折冲府，就白白错过这个建立军功的机会。 “胡翁，单说我个人的话，自然是去不去都行。但我折冲府里的那些儿郎，他们……他们总要军功吧？” “这个啊……” 其实胡家村也有不少年轻人在桑林折冲府，胡德禄的两个儿子都在。 因此，从建功立业的角度想，他也希望桑林折冲府能够跟随陛下参战，到时候混个军功九转，让自家也能出个当官的人。 但具体到小爵爷身上，这事就不好办了。 别说是陛下了，就是平民百姓家，也不可能让个十岁的孩子上战场啊！ 这要是传出去，还让番邦以为大唐没人了呢！ “爵爷，这次赶不上，不是还有以后么？” “等以后你当了皇帝……” 胡德禄说到这儿，当即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见到没有外人，这才小声说道。 “等你以后当了皇帝，还怕手底下这帮猴崽子没军功？” “嘿嘿嘿……” 李厥听着胡德禄的坏笑，郁闷的翻了翻白眼。 “胡翁，我也想去揍高丽棒子……” 长安太极宫。 李世民在得知李厥跑到咸阳，只是冷哼一声，就不再理会。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罢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青雀早点醒，不要耽误过年才好。 “阿难，你去派个人问问，那逆孙过年回不回来！” “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嫡长孙岂能不回来过年？”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不好说！” “这孙子骨子里执拗的很，朕这次拂逆了他的意，他心里指不定怎么恨朕呢。” “哦对了，你记得去兵部催一下，让他们将最终的折冲府名单递上来！” “诺！” 兵部。 因为兵部尚书李世绩在高丽领兵，以至于兵部真正干活的乃是侍郎崔敦礼。 崔敦礼早就将折冲府遴选完了，只是临近呈递之时，又遇到褚遂良前来校阅，这才耽误了不少时间。 “崔大人，此次征召的折冲府都有哪些？” “回大人，主要是商州、雍州等地的折冲府。” “哦？” “雍州折冲府都有哪些，拿给我看看？” “诺！” 褚遂良依次看一遍，见上边没有桑林折冲府，当即阴沉着脸说道。 “潞国公可是交代过了，今年必须让单道真随军出征，你咋把单道真所在的折冲府给忘了？” “单道真？” “大人，卑职若是没记错的话，单道真可是桑林折冲府的副都尉，桑林折冲府……” 褚遂良听到这话当即冷了脸。 “桑林折冲府怎么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陛下亲征高句丽，即使是太子都踊跃参军，几次上书陛下要从军！” 崔敦礼一听这话，将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是是是！” “大人说的是，卑职这就将桑林折冲府给加进去。” 褚遂良闻言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也不用主动加进去……” “啊？” “大人，此言何意？” “你可以将此物交给尚书令，让尚书令审核后再转交陛下……” “尚书令？” “哦哦哦，下官明白了！” 大唐的尚书令一直是缺失，以至于崔敦礼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陛下前段时间已经册封了新的尚书令。 李厥在桑林村一直待到二十九，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到长安。只是他刚一回到太极宫，就看到一个穿着七品官服的小官在等自己。 “尚书令大人！” “尚书令？” 李厥听到这称呼也是愣了一下，毕竟他这个尚书令只有盖章的权利，平日里是不用去尚书省坐班管事的。 因此，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有个尚书令的职务。 “尚书令大人，这是年后随陛下亲征的折冲府名单，请您转呈陛下！” “啊？” 李厥听到这话激动的瞪大双眼，心想幸福来的这么突然吗，这么重要的文书竟然递到自己手中了！ 李厥开心的接过名单，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果然上边没有桑林折冲府。 不过这难不倒李厥，他早就跟小姑姑学了一手好书法，而且是参照李世民的书法学的。 于是乎，他将文书带到立政殿，在文书上偷偷加上自己所在的桑林折冲府，这才开心的跑去甘露殿拜见李世民。 “孙儿给阿翁请安！” 李二闻言冷哼一声。 “朕还以为你要在桑林村过年呢！” 李厥闻言嘿嘿一笑。 “孙儿还真有这个打算，这不是想念阿翁，想念小姑姑，这才颠颠的跑回来了吗。” “你晚上吃了吗？” “没呢……” “那就一会留下一起吃点！” “对了，你四叔好了，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哦……” 其实这事不用李世民说，李厥早就从孙思邈那儿知道了。 李世民见李厥如此平静，心里就隐隐猜到了原因，也就懒得跟他废话。 “还有事吗？” 李厥摸了摸袖子里藏着的文书，坚定的摇摇头道。 “没有！” 第280章 陛下有口谕，让您火速回宫! 李世民一看李厥这样子，就知道这货肯定有事。 只是这家伙不说，他也懒得问，当即自顾自的处理起最后几份奏疏。 然而，当他将最后一份奏疏都批完，抬头的时候见到李厥依然没走。 “你真没事？” “没事啊！” “阿翁，您累了吧，我来给您揉揉肩！” “哦！” 李世民闻言当即靠在椅背上，任凭李厥在自己肩膀上揉搓。只是没一会儿，他就感觉一阵困意来袭，靠在椅子上呼呼睡去。 “阿翁？” “阿翁？？？” 李厥试探着喊了几声，见李世民没回应，当即来到桌前拿起玉玺，在自己改过的文书上盖上大印，然后再将文书塞到一堆批过的奏疏当中藏好。 没一会儿，张阿难就走了过来，见到陛下已经酣睡，当即小声的问道。 “嫡长孙，这些都是陛下批复过的吧？” “是！” “那老奴就拿走了，转给中书省……” “有劳张阿翁啦！” 张阿难闻言嘿嘿笑道。 “嫡长孙太客气了，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李厥看着张阿难将奏疏拿走，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他刚刚都要吓死了，生怕李二突然醒来。 好在这家伙睡得还挺死，这才让自己侥幸了一把。 正在李厥暗自幸灾乐祸之时，突然听到李二哼了哼。 “你在干什么？” “没干啥啊？” 李二一把推开李厥，看到桌子上的奏疏没了，当即不悦的问道。 “奏疏呢？” “刚刚张阿翁来了，说要将您批过的奏疏送到中书省。” “哦？” “你没干啥坏事吧？” “没有呀！” 李世民闻言哼了哼。 “没有最好，若是被朕查出来，看朕打不死你！” “既然陛下如此不信任我，那孙儿就不陪陛下用膳了……” 李世民闻言一把将其抓住，笑呵呵的说道。 “小家伙哪里跑，赶紧陪朕去用膳！” 这几乎是李世民最近一个月唯一吃的安生饭了，因此李世民非常珍惜。 因为过了今天，就有一系列的大典和宴会等着他。 没办法，谁让他是皇帝了。 第二天，李世民一大早就领着一众皇族子弟前往太庙祭祀，然后中午宴请群臣，晚上宴请皇族…… 一直忙碌到上元节，这个年才算过去。 只是上元节刚过完没两天，李世民就收到一个噩耗，朝廷遴选的府兵名单上竟然有桑林折冲府！ 更让他感到崩溃的是，这东西已经昭告天下了！ “谁干的！” 甘露殿内，李世民愤怒的指着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的官员们训斥。 中书省的官员闻言当场叫屈。 “陛下，这是您亲自批复，并且盖了印的文书呀，我们中书省检查过，确定没问题就转交给门下省了？” 门下省的官员闻言也同样说辞。 “陛下，我们门下省也仔细检查过，没有见到圣旨有缺漏，这才转交给尚书省去执行……” 尚书省的高士廉最是骨头硬，见到陛下看向自己赶忙解释。 “陛下，我们尚书省可都是按照流程办事，是事先起草了名单，并且呈送给陛下审阅后，由陛下盖印才执行的。” “我们的流程没有任何问题！”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朕没看过这份文书！” “朕记得还命人催促过，只是兵部一直没交，谁知道你们竟然给执行了？” 高士廉听到这话，立马就抓住了重点。 “陛下没看过？” “没有？” “陛下当真没看过就批复了？” “批复？” 李世民听到这话仔细想了想，立马就想到二十九号那天晚上，李厥跑到甘露殿的种种表现。 难道是这孙子偷偷将文书盖了印，然后塞到朕批复过的奏疏当中？ 若真是这样，朕还真不能说没看过了…… 因为一旦朕坚持说没看过，必然要命人仔细详查，这一查之下岂不是查出李厥假传圣旨？ 假传圣旨可是大罪，一旦坐实了这个罪名，李厥就注定跟储君无缘了！ 李世民想到此处，当即改口道。 “这事……可能是朕看过，但朕太忙给忘了……” “哦哦哦……” 其实高士廉已经隐隐猜到原因了，见到陛下改口，他赶忙顺着陛下的话说。 “陛下日理万机，操心国事，偶有失误也是正常的。” “只是文书已经昭示天下，想要追回来是千难万难了……” 李世民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高士廉这是在隐晦的提醒自己，让自己最好捏鼻子认了此事。 否则这事一旦宣扬出去就是大事！ “朕知道了！” “此事就此作罢，只是桑林折冲府先暂缓征召！” “诺！” 朝廷的文书传递很快，再加上桑林折冲府离长安不过一日之遥，更是早早就收到了朝廷的征召文书。 桑林折冲府从上到下都非常开心，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 “还得是咱们都尉，果然让咱们跟着陛下出征了，哈哈哈！” “老子这次要杀一百个，直接给我老娘搏个诰命回来！” “我要杀一千，然后当大将军！” 大唐初年的政治格局，基本上符合宰相必起于州牧，将军必发于士卒。 因此，大唐从上到下都战意浓厚，武德充沛。 因为这个时期的大唐，真能通过打仗改变命运，实现家族的阶级跨越。 李厥看到手下将士们如此开心，也觉得非常开心。 只是他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就看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 “嫡长孙，陛下有口谕，让您火速回宫！” “啊？” 李厥一听这话立马就蔫了，他都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事，李二肯定发现自己假传圣旨的事了。 “陛下还说了，殿下若是敢不回去，他就不让桑林折冲府出征……” “这……” “你不用说了，我跟你回去！” 薛十三见状赶忙凑了上来。 “殿下？” “没事，你跟单道真他们照常准备，我先回宫一趟……” “殿下，若是陛下执意不许，您千万别坚持，别惹恼陛下……” “嗯！” 李厥辞别众人，跟着百骑司回到太极宫，刚一踏入甘露殿的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砰”的关门声。 “你还有胆子回来？” 李世民手里拎着根鞭子，冷着脸从阴影中走出。 李厥见状当场认怂，噗通一声就跪了。 “孙儿知罪！” “你好大的胆，竟然敢假传圣旨！” “朕今天不打死你，朕就跟你姓！” “来人，将这逆孙给朕吊起来！” 第281章 辅机，这话是真心的? 李世民话音一落，就有几个太监冲过来，将李厥吊到房梁上。 李世民见逆孙被吊起来了，当即拿着鞭子对着李厥一顿输出。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不论自己打的多重，李厥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这就多少有点无聊了，这孙子好歹嚎两嗓子啊！ 李世民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但李厥依然不吭声，这可让他有点慌了。 “你觉得很委屈？” “没有！” “朕不想让你去辽东是为了你好！” “你个逆孙非但不领情，竟然还敢伪造圣旨，你真是气死朕了！” “阿翁，伪造圣旨的罪我认！” “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为自己争辩一句。” “但去辽东这个事我不认！” “哦？” 李世民当即收了鞭子，冷冷的看着被吊在房梁上的李厥。 “此言何意？” “阿翁，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我对大唐没有功劳，等您百年之后，我凭什么身居高位，使唤那些曾经跟您打江山的下属？”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沉默了，他本以为李厥只是小孩子胡闹，却没想到李厥竟然想的这样深，这样远。 既然明白李厥的想法，李世民这顿打也就没必要了。 “将他放下来吧！” “诺！” 几个小太监当即手忙脚乱的将李厥放下来，只是刚刚还一声不吭的李厥，被放下来瞬间当即嚎啕大哭。 “好疼啊，哇呜呜呜！” 李世民听到这哭声，不悦的瞪了李厥一眼。 “你刚刚不挺英雄的吗？” “阿翁，我那是装的，哇呜呜……” “你们还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我叫太医，呜呜呜……”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上不觉莞尔，然后朝着一旁的张阿难努努嘴，张阿难赶忙将太医领进来给李厥治伤。 在太医给李厥治伤之时，李世民踱步到殿外。张阿难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陛下，嫡长孙说的有理啊！” “反正这次是陛下亲征，不妨带上嫡长孙去辽东混点军功，等陛下百年之后，嫡长孙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继位！”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此事再议吧！” “辽东之地凶险，非一日之功。朕也未必能一举将其拿下，等朕先将辽东的尖刺拔掉，以后再找机会让李厥过去摘桃子！” 张阿难闻言附和的点点头道。 “还是陛下想的稳妥……” “你一会儿去趟兵部，将桑林折冲府的名字删掉，让他们再换一个！” “诺！” 张阿难去的很快，回来的更快，并且还带回来一个人。 “辅机？” “微臣拜见陛下！” “陛下，此次遴选的折冲府已经昭告天下，您贸然更换，恐怕会失信于天下呀……”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不悦的皱了皱眉，对长孙无忌越发的不满。 “辅机，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吗？” “陛下，微臣是为社稷着想！” “辅机，你应该知道，李厥过完年才十一！” 长孙无忌闻言苦涩的笑了笑道。 “陛下，您当年从军的时候不也才十四吗？” “而且只是当个校尉，寒冬腊月还得带着士兵在泥水里推车……” “相比之下，嫡长孙有陛下照拂，远比当年的陛下幸运的多！” “这……” 李世民神情严肃的盯着长孙无忌看了一会儿道。 “辅机，这真是你真实想法？” 长孙无忌闻言当即跪倒在地。 “陛下，微臣知道您属意嫡长孙，微臣也不排斥嫡长孙。只是陛下有没有想过，主少国疑，国之大患？” “嫡长孙既然一心向战，您为何不给嫡长孙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只有嫡长孙真真正正的立了军功，获得武将们衷心拥戴，他将来才能坐稳大唐的江山呀！”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激动，他最近一年一直在纠结如何处置长孙无忌。 因为按照长孙无忌以往的表现，他和李厥只能留一人。 若是立李厥，就必然要废掉长孙无忌。但若是要保住长孙无忌，就必须废掉李厥。 然而，现在见到长孙无忌的表现，这两人也不是不可调和！ “辅机，这话是真心的？” “陛下，微臣确实更属意稚奴，但李厥也是微臣嫡亲的外甥孙呀，微臣又岂能厚此薄彼？” “微臣先前反对立李厥，不过是担心他年幼，朝中勋贵老将们不服罢了！” “但若是陛下敢让李厥去辽东历练一圈，让他顺便立点军功，那就能弥补嫡长孙年龄上的劣势……” 李世民听罢频频点头，然后猛然间见到长孙无忌还跪在地上呢，赶忙上前将其扶起来。 “原来如此！” “没想到朕竟一直误会你了……” “辅机快快起来，朕可有好些话想跟你说了……” “实不相瞒，刚刚那孙子也跟朕说过类似的话，还拿出触龙说服赵太后的话来劝谏，说什么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甚远……” “朕其实已经深受震撼了，在听了您这番谏言，朕决定了，此次出征就带着李厥！”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心里暗喜，自己的目的终于达成了。 只要李厥去了辽东，生死就不由他了！ 先不说自己的手段，单说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的刺客，就够他好好吃一壶的！ 并且长孙无忌是两手准备，就算李厥没死在辽东，他也可以留在长安，找机会拥立李治登基，将李世民和十万大军，永远的留在辽东！ “陛下圣明！” “微臣觉得，陛下可以让李厥负责后勤粮草，再给他派一个老成持重之人辅佐，定能保万无一失！” “老成持重之人？” 李世民心念电转的在脑子里想了好几个人，不论是李靖还是尉迟敬德，最终都被他放弃了。 李靖肯定算得上是老成持重，只是入了冬以后，就听说李靖总生病，恐怕很难禁得起辽东一行了吧？ 至于尉迟敬德，这货从来就跟老成持重不沾边！ 因此，李世民在过滤掉几个人选后，突然将目光锁定在长孙无忌身上了。 “辅机，要不你跟朕一起去辽东？” “我？” 第282章 哗变!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心里暗暗骂娘，自己可不特么想去辽东，自己还想留在长安找机会发动政变呢！ 只是李世民说出来了，他总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陛下看重微臣，微臣自然是要跟陛下一起去辽东的……”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的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膀。 “既然你也愿意去，那咱们就说好了，此次东征咱们一起去，哈哈哈！” “好好好……” 长孙无忌闻言尴尬的笑了笑，只是在笑过之后，长孙无忌就在心里暗暗盘算，一定要在出征之前生一场大病！ 只要自己生了病，陛下就会将自己留在长安！ 虽然李世民已经决定带李厥去辽东了，但他严密封锁消息，生怕这小家伙知道后翘尾巴。 这就让李厥很忐忑，生怕惹恼了李世民这个老登，最后把他扔在长安。 因此，李厥在伤势痊愈后一直谨小慎微，每天按时读书、练字，时不时还跑去给李世民请安，乖得不要不要的。 李世民在心里暗爽，感觉自己总算抓到这家伙的软肋了。 于是乎，得寸进尺的李世民，给李厥布置了一系列的任务。 比如说，每天起码一个时辰，拉弓一百次，练字一千，背书一千，还要抽时间去跟李靖学习军阵技巧等等。 李厥都咬紧牙关忍了，直至出征前夕，李厥仗着自己尚书令的身份，去尚书省检阅文书，在确定桑林折冲府没被撤掉，这才开心的跑回咸阳整理行装。 李厥的一举一动都瞒不住李世民，毕竟李厥身边几乎都是李世民的眼线。 不过眼瞅着东征在即，李世民也认为这孙子该回折冲府准备准备，好好的跟士卒同甘共苦几天。 大军出征之时很低调，并没有锣鼓喧天，也没有人山人海的送行队伍。 李世民特意安排了李治监国，又留李靖和尉迟敬德、高士廉、萧瑀四人辅政。 如果李厥在场，定然能看出猫腻，这几乎跟他在监国时期的布置一样。 李世民也是看出这种模式的好处，这才完全照搬的。 因为是四人辅政，那这四人就不能太齐心，必然要文武搭配，且彼此在政见上有些差异才行。 再加上李治这个太子，正好形成互相牵制的格局。 李世民东征的大军一出长安，李厥就跟飞翔的小鸟似的，一会儿跑前，一会儿跑后的忙个不停。 “你们走得太慢了，按照你们这个速度，咱们得啥时候能到高句丽啊！” 面对李厥的催促，负责维持行军队伍的程咬金忍不住抱怨道。 “嫡长孙，您咋说也是跟着李靖将军学了几个月兵法的人，殊不知行百里撅上将军的道理？” “我当然知道！” “只是咱们的队伍太慢了，这都快一上午了，竟然只走了十几里地，等走到高句丽都得明年！” 程咬金闻言微微笑道。 “嫡长孙，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的速度其实已经算快了。” “正常行军一天就是走三十里！” “咱们说是走了一上午，实际上只走了两个时辰，能走出十几里路就很不错了。” “唉！” 李厥听到这话，只能无奈的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忍受着大军的龟速行军。 李厥此次出征，不仅将桑林折冲府的一千多人全都带上，还将自己的几个手下也给带上。 比如说苏定方、李义府，外加一个专门负责跟他聊天解闷的卢照邻。 几人一看到李厥垂头丧气的回来，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受挫了。 不过这三人当中，除了苏定方是个老行伍，李义府和卢照邻都是新兵蛋子，以前从没参与过军事。 因此，两人对于行军的速度根本就没概念，根本就不觉得大唐的行军有问题。 事实上，李厥也是在西突厥待过，见过纯骑兵的行军速度，这才觉得大唐军队的行进速度慢。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谁让大唐军队多数都是步兵呢？ 即使很多士兵配备了战马，也是骑着马的步兵，真正作战的时候还是要下马。 “殿下可是嫌慢？” 李厥闻言点点头。 “确实……” 苏定方闻言哈哈大笑道。 “殿下，咱们可跟突厥比不了，突厥一人双马或者三马，咱们大唐士卒多数都没马，哈哈哈！” “不过您不用急，等咱们到了洛阳，就可以做运河了。等咱们到河北地界，阿史那杜尔的部族骑兵，会给咱们三送来几万匹战马，咱们就可以骑马去辽东喽！” 李厥一听说有战马，心情立马好了起来。 “老苏，为啥不让阿史那杜尔将军将战马赶到关中？” 苏定方闻言郁闷的摇摇头。 “殿下，关中没有草原，养不起那么多战马！” “河北人少地多，再加上距离突厥草原近，所以陛下才将养马场建在那里！” “哦哦哦……” 相较于李厥的不适应，李世民却是早就习惯了军旅生活。 毕竟他十四岁从军，三十岁以前一多半的时间，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 临近傍晚的时候，李世民见一下午都没看到李厥的身影了，忍不住对身旁的薛万彻道。 “嫡长孙呢？” “回陛下，嫡长孙所部应该安营扎寨了，不过他们距离陛下的大帐很近，只有不到一里地！” “哦？” “他下午没抱怨吧？” “没……” 正在两人说话之时，一个中军司马急匆匆的跑过来。 “陛下，大事不好啦，泾州折冲府的军士闹起来了！” “啥？” 李世民听到这话大感意外，他这半生不是没经历过士兵哗变，但出征第一天就闹的还是第一次见。 “何故哗变？” “据说泾州的将士们抱怨军需官克扣粮草！” “怎么克扣的？” “他们说军需官厚此薄彼，没给他们发肉……” “发肉？”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在整个大唐能吃得起肉的折冲府，好像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桑林折冲府。 而且这还不是自己这个皇帝给他们开小灶，是他们运气好，有一个特别会赚钱的好都尉！ “泾州军是不是跟桑林折冲府挨着？” 中军司马闻言想了想道。 “不确定，但想来应该不远吧？” 李世民闻言冷笑一声道。 “前头带路，朕去看看这些家伙！” 第283章 这孙子的伙食未免太好了吧? 泾州军营地。 折冲都尉周墨在按照行军司马的安排下驻扎后，还没等他这边埋锅造饭，就闻到隔壁传来一阵肉香。 本来这事他是不理会的，但他手底下的士兵受不了，纷纷跑到军需官那里抱怨。 “军需官，你敢克扣我们的粮草？” 军需官吴征听到这话气得都想哭了，在大唐克扣粮草可是重罪，轻则身首异处，重则全家流放！ “你们休要血口喷人，本官何曾克扣你们的粮草？” “肉！” “凭什么别人有肉吃，我们就只能吃烂菜叶！” 所谓的烂菜叶，乃是腌渍好的咸菜。 本来这东西就是大唐军队标配，而且已经吃了二十几年了，从没有人敢抱怨。 只是现在看到别人吃肉，他们连口汤都喝不上，他们立马就不平衡了。 吴征也闻到隔壁的肉味了，事实上他也好奇，到底是谁家的府兵竟然如此豪奢，行军的路上就开始吃肉？ 一般来说，不是得打了胜仗，才能赏赐将士酒肉吗？ “本官不知道！” “他们的酒肉不是本官发的！” “不是你发的？” “那你吃的是啥？” 有人喊出这话后，立马就有士兵跑到军需官的帐篷里一阵翻找，果然在一口锅里发现煮好的肉干。 “你还说没克扣军饷，凭啥你的锅里就有肉，我们的锅里就都是烂菜叶！” 吴征听到这话也是一阵无语，指着几个闹事的士兵道。 “此乃本官的婆娘临别之时给带上的，本官怕无法久放，这才将其炖煮。” “你们若是想吃，尽管拿去便是，权当本官请你们了！” “但你们若是血口喷人，那就别怪本官无情！” “来人，将闹事的士兵全都记下来，报给陛下，就说他们哗变！”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傻眼，在大唐军队中哗变可是重罪，搞不好他们这些闹事的全都得被活埋！ “吴征，你说什么胡话，你几时看到你爷爷哗变啦！” “俺们只是跟你说道说道，让你处事公平些！” “大家别听这货吓唬咱们，他克扣了咱们的粮食，一旦上报他的罪更重！” 周墨见事态有点不可收拾，赶忙出来当和事佬。 “都肃静！” “咱们要相信军需官的为人，他不是能干出克扣军粮的那种人！” “我们不信！” “你们俩是一伙的，你们合伙欺负我们！” “我们要去见陛下，将你们的罪行告知陛下，让陛下重重惩罚你们！” 正当泾州府兵闹得正欢之时，李世民阴仄仄的声音响起。 “谁要见朕？” 李世民话音一落，整个军营霎时间针落可闻，所有闹事的士兵都耷拉下脑袋，就连刚刚竭力争辩的军需官都心虚的低下头。 李世民旁若无人的走进一众府兵之中，随手在人群里点了几个人的名字。 “张冲？” “你他娘的行啊，跟朕打了二十年的仗，竟然还特娘的只是个副都尉，朕都替你感到丢人！” 张冲听到陛下点了自己的名，刚挺胸抬头的打算炫耀一下，但在听到后边的话后立马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陛下别说了，卑职知罪！” 张冲扑通一声跪下，算是请罪，也算是求情，求李二嘴下留情。 李二见状果然不再寒碜他，而是将目光落到另一个人身上。 “咦！” “这不是朕当年的亲兵王二喜么？” 王二喜见陛下一口就喊出自己的名字，脸上那叫一个有光，当即颠颠上前对着李二抱拳一礼。 然而，李世民话锋一转，指了指他身上的军服骂道。 “你个夯货，咋又变成队正了？” “朕记得十年前你就是旅帅了吧？” “又犯了军法，还是喝酒闹事？” 王二喜听到这话羞愧的当场跪倒。 “陛下别说了，给卑职留点脸面吧……”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你还要脸面？” “不过是一块肉的事情，竟然敢煽动士兵闹哗变！” “朕现在就是命人将你推出去砍了都不为过！” “卑职……卑职知罪！” 李世民见自己收服两个刺头，当即对着场中的其他人喊道。 “还有你们！” “虽然有些人朕叫不出名字，但只要咱大唐府兵中超过四十的，哪个不是早年间跟朕打天下的老人？” “朕只问一句，朕这些年可曾亏待过你们？” 众人听到这话，哪怕心里有万千怨气也都消散了。 “卑职等知罪……” “请陛下处罚！”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朕是要处罚你们，但不是现在！” “此次辽东之行，你们若是敢偷奸耍滑，贻误战机，贪生怕死，朕就将你们全都砍头！”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骄傲的抬起头，砰砰的拍打着胸脯道。 “请陛下放心，卑职等若是在战场上后退一步，不用陛下砍头，卑职自己就将脑袋割下来献给陛下！” 李世民听到这话微微一笑，随后对跪在地上的军需官道。 “你去给他们搞点肉吃，让这群夯货解解馋！” 军需官吴征闻言当即面露苦涩。 “陛下，微臣去哪儿给他们整肉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得脸都黑了。 “去买啊！” “实在不行就去偷、去抢，总之，要让他们的锅里有肉味！” 吴征听到这话总算明白陛下的意思了，原来陛下只是想让他安抚一下士兵，给他们的大锅菜里找点肉，并不是说让每个士兵都吃肉吃到饱！ “卑职领命！” 李世民见军需官明白了自己的意图，随后一脸严肃的训斥闹事的士兵。 “还有你们！” “这次的事朕姑且记下，若是再敢有下次，看朕怎么收拾你们！” “卑职等知罪……” 李世民压下泾州军的哗变，随即就来到雍州府兵的驻地，并且很快就找到了桑林折冲府的所在。 李世民刚走进桑林折冲府驻地，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这孙子军营的伙食未免太好了吧？” “陛下，您要不要管管？” “当然得管！” “这要是不管，整个大军还不得炸了锅啊！” 李世民来到一队士兵的帐篷前，只见这队士兵正围着一口大锅流口水，其中一个像伙夫的士兵，手里拎着一个坛子，不断的将坛子里的肥肉片加到大锅之中。 “你们坛子里装的是啥？” “是干菜炖肉……” “咦，你是陛下？” 第284章 行军总管! 众人见到陛下驾到，当即跪倒在地。 “卑职等拜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李世民径直来到大锅前，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边，拿起大勺对着铁锅一阵翻腾。在见到里边不仅有干菜，有炖肉，还有不少新鲜菜蔬，他心里就是一阵惊讶。 “你们哪搞来的菜？” “回陛下，这干菜炖肉乃是我们临行前准备下的，俺们都尉说这东西不耐久放，让俺们在路上赶紧吃掉，所以……”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然后指了指新鲜菜蔬道。 “朕是问这些新鲜的蔬菜哪儿来的？” “买的呀！” “陛下有所不知，俺们都尉早就命人在行军路上设置了补给点，并且跟附近的村民联络好，只要我们一到就有新鲜蔬菜送过来！”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得直想骂娘，这孙子也太会享受了，竟然提前就命人在行军路上设置了补给点，还定时给他手下的士兵买蔬菜！ 只是这样一来得花多少钱？ 朕要是没记错，这孙子的折冲府有一千多人吧？ 按照每人每天三十文的标准，这一天就是三万文…… 算了，三十贯对于那孙子来说还真不算钱…… 李世民若不是囊中羞涩，他也想让跟随自己的士兵吃肉。只是他带的人太多了，足有五万人。 若是每个士兵都按照桑林折冲府的标准，那一天的伙食费至少要在一百五十万钱，行军路至少要走一百天，那就是一千五百万钱…… 李世民略微想了想，发现好像也不是很多。 毕竟先前卖房子的时候，他赚了不少钱，拿出一部分给手下的将士们买肉买菜，正好给手下的将士们改善下伙食。 李世民想到此处，当即来到李厥所在的帐篷，只见这孙子吃的更豪华。 他的桌子上不仅有现炒的青菜，竟然还有一大锅炖鸡，外加一锅酱猪蹄。 李世民见状当即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抄起一个酱猪蹄就啃了起来。 直至他啃完了一个猪蹄，这才看到李厥领着苏定方等人回来。 众人见到李世民驾到，当即上前见礼。 “卑职拜见陛下！” “微臣拜见陛下！” “孙儿拜见陛下！” 李世民充耳不闻，只是旁若无人的啃着猪蹄。 几人见李世民一直不吭声，只能弯着腰等着，但李厥可等不了，眼见猪蹄没几个了，赶忙上前将盘子端走。 “阿翁，你跑我这儿来抢饭吃来啦！” 李世民闻言尴尬的嗦了嗦手指。 “朕的御膳没你的好吃，嘿嘿嘿……” “李厥，你可知罪？” “啥罪呀？” “因为你的失误，大唐军差点发生哗变？” “啊？” 苏定方听到这话当场惊呼出声，他可是知道军队哗变的重要性的，可以说每次有士兵哗变，都要有一批军官和士兵掉脑袋。 “陛下，咱们大唐军队啥时候发生哗变了？” “就在刚才！” “泾州军闻到你们吃肉，怀疑军需官克扣了粮草，当场跟军需官闹起来！” 苏定方一听是这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哗变，否则现在至少几百颗人头落地了…… “陛下恕罪，我们这就将带来的肉拿出来，交给陛下统一分配！”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由满意的点点头，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苏定方了，感觉这人识大体，顾大局，只要好生培养，将来定能成为大唐的股肱之臣。 只是还没等李世民夸奖，李厥当场不干了。 “老苏，你这个崽卖爷田不心疼的主，你知道我为了整这点肉费了多大劲，你竟然说送就送了！” “殿下……” 苏定方闻言赶忙拉了拉李厥，只是还没等苏定方劝慰的话说出口，李世民就蹭的从凳子上起身，对着李厥的屁股就是一脚。 “逆孙！”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大唐将士出生入死，吃你点肉不应该吗？” 李厥闻言嘟嘟囔囔道。 “应该……” “但更应该吃陛下的肉啊……” “你！” 李世民差点被这个逆孙给气死。 “朕不白吃，朕这就命人给你拨十万贯，让你负责五万大军一路上的饮食！” “啊？” 李厥闻言惊喜的抬头，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阿翁，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但朕有言在先，若是有士兵嫌弃伙食不好，或者有人揭发你克扣将士们的粮草，朕可是要军法从事！” 李厥闻言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敬请陛下放心，微臣定然将这五万大军照顾的舒舒服服！” 李世民闻言当场任命李厥为行军副总管，专司五万大军一路的饮食，同时给予他协调地方，调动沿途官府的权利。 事实上，李厥压根就看不上这个权利。 在李厥看来，只要自己掌管财政大权，一路的官府都得上赶着求自己才对！ 李厥接过行军总管的大印，当场就开始了发号施令。 新丰县县令王吉刚要收拾东西关门，就看到手下的衙役急匆匆跑过来。 “大人，大事不好啦，征东大军行军总管有文书送到！” “啥？” 王吉一听这话只感觉一阵头疼，他们这些当地方官的最怕有军队过境。 因为按照大唐的制度，他们沿途官府不仅要准备粮食，还要准备蔬菜等物。 而且，一旦准备不周，非但落不到好，反而会因此获罪。 因此，地方官每次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千方百计的推脱，要么说境内遭了灾，要么说今年的徭役已经用完。 总之一句话，就是不配合。 然而，当王吉打开文书，看了文书上的内容后整个人都愣了。 “按市价购买？” “炒面十文一斤，辅以牛油、盐巴等物，用铁锅烹炒……” “新鲜菜蔬一文一斤，必须是时鲜当季蔬菜！” “干菜半文一斤……” “猪肉、羊肉、鸡肉等物……” 王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文书，这与其说是文书，不如说是一份采购清单。 而且文书上也不强制要求，只是让他看着办，能拿出来多少，大军就买多少，并且现金结算，绝不拖泥带水。 “传递文书的人在不在？” “回大人，传令兵正在衙门外等候……” “快传！” “诺！” 第285章 俺们愿意跟着嫡长孙，哈哈哈! 在王吉的催促下，传令兵很快就被带到大堂。 王吉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还亲自来到大堂门口迎接。这可给负责传令的百骑司开心坏了，他干了这么多年传令的事，还是头一次得到地方官的如此重视呢。 “敢问壮士隶属十六卫中的哪个？” “回大人，小人忝居百骑司，现在并不隶属于十六卫！” “竟然是百骑司？” 王吉一听这话立马心里吃了一惊，百骑司是什么玩意，那可是天子近臣，专门负责天子随驾扈从的人！ 可以说，百骑司里随便挑一个，在皇帝陛下那里都比自己有面子！ “失敬失敬！” “本官叫壮士来大堂，主要是想问问这封文书可是陛下所发？” “不是！” “不过也跟陛下亲笔差不多了，此乃嫡长孙所发……” “哦？” 虽然王吉只是个地方官，但他在朝中有人，他表姐夫的妹妹，就嫁给房玄龄大儿子当小妾了。 因此，王吉对于朝中的动向了解的非常清楚，早就知道陛下属意嫡长孙，有传位嫡长孙之意。 只是碍于嫡长孙年岁太小，未来不稳定因素太多，这才迟迟没能下定决心。 此次陛下带着嫡长孙去辽东，估计也是想让嫡长孙镀镀金，在军中积攒点人望和威望吧？ “竟然是嫡长孙亲自下达的命令，那下官必然要全力以赴啦！” “大人请便，卑职还得去别处传令！” “大人确定能供应多少物资后，最好派人跟嫡长孙敲定一下，以免嫡长孙在别处定了货物，让大人的货物浪费！” “哦？” “还有别处？” “是啊！” “陛下将大军一路上的粮草都交给嫡长孙打理了，嫡长孙不可能一次采买齐全，只能是走一路买一路，买一路吃一路。” “只有这样，大军的负担才最小！” “哦哦哦……” “下官明白！” 王吉送走传令兵后，当即将衙门的书吏、衙役全都叫到一起，他们先是盘点库房，看看库房内能支应多少。然后又去大户人家询问，他们可否有多余的粮食发卖。 最后统计个表格，派人火速送给正在赶路的嫡长孙。 李厥收到王吉的支应目录，随手交给卢照邻和李义府，让他们俩按照大军的日消耗来决定采买多少。 至于他本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虽然卢照邻年纪小，但他最渴望建功立业了。再加上有李义府这个稳妥之人帮衬，两人倒也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几乎大军每路过一地，就有当地乡绅、百姓肩挑手抬的带着粮食、蔬菜、肥猪、肥鸡等物前来贩卖。 这让很多想看李厥笑话的人非常失望，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五万大军的粮草，竟然能以这种方式解决？ 虽然失望的人很多，但满意的人更多。 程咬金就非常满意，每当吃到肉都会特意去长孙无忌的帐篷，气气长孙无忌。 这里既有点私人恩怨，又有点公愤。 当年若不是长孙无忌进谗言，陛下也不能将他的把兄弟单雄信给砍喽！ 至于公愤么…… 满朝文武都知道长孙无忌是铁杆太子党，现在嫡长孙上位最大的阻碍就是太子，程咬金不恶心长孙无忌都对不起自己！ “长孙无忌，你看看这是啥？” 长孙无忌面色蜡黄，精神萎靡，听到程咬金的声音立马用被子将头给蒙住。 “无忌？” “你看看嘛，这可是大鸡腿，哈哈哈！” 躺在床上的长孙无忌实在是忍无可忍，掀开被子对着程咬金大骂道。 “滚！” “哦哦哦，老夫差点忘了，咱们的宰相大人病了，最见不得油腥，哈哈哈！”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郁闷，自己提前半个月就酝酿生病，临出发前更是将太医都给糊弄过去。 但不知道陛下咋想的，生拉硬拽的将自己从病床上拖下来，然后带着自己随军出征。 这让长孙无忌非常恐惧，还以为自己谋划的事情败露了呢。 本来只是装病，可在这惊吓之中，他竟然真的病了…… 现在他最怕见到陛下，生怕陛下治他的罪，然后将他满门抄斩！ 事实上，李世民根本不知道长孙无忌的想法，他将长孙无忌带在身边，只是基于多年的习惯，那就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李治这个鸡蛋已经留在长安了，若是再将长孙无忌留在长安，自己这个皇帝会非常危险！ 程咬金在长孙无忌的帐篷里得瑟一圈就颠颠的回到中军大帐了，李世民见状当即笑吟吟的问道。 “又去气朕的大舅哥了？” 程咬金尴尬的笑了笑。 “什么都瞒不住陛下……” “微臣孟浪，还请陛下治罪！” 李世民闻言大度的摆摆手道。 “下不为例！” “辅机很不容易，身患重病还要随军出征，真是让朕太感动了……” 程咬金听到这话整个人都麻了，陛下也太不要脸了吧，这哪是长孙无忌主动随军，分明是陛下强拉着人家随军嘛！ “朕的大舅哥今天气色咋样？” “啊？” “挺好！” “长孙大人刚刚还骂微臣来着，骂的可有劲哩！”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然后朝着程咬金摆摆手，程咬金立马狗腿的跟了上去。 “陛下可是想去见长孙无忌？” 李世民闻言摇摇头。 “看他作甚？” “陪朕逛逛营地，看看朕的将士们伙食咋样！” “诺！” 李世民先在自己的亲兵营转了一圈，见到每伙士兵都能分到一只鸡，不由满意的点点头。 虽说十个人分一只鸡，咋看都有点少。但大军行进过程中，能吃上荤腥已然不错，哪还有人敢挑？ “坏小子们，咱大孙给你们准备的伙食咋样？” 众人听到这话赶忙起身见礼。 “拜见陛下！” “陛下，嫡长孙准备的伙食实在是太好啦，俺们在家里过年都没吃过这么好，哈哈哈！” “陛下，俺们给大唐打了半辈子仗，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的军粮！” “陛下，听说您喜欢嫡长孙？” “俺们也喜欢嫡长孙！” “陛下，要不您干脆立嫡长孙当太子吧，俺们愿意跟着嫡长孙，哈哈哈！” 第286章 这咋看都是个陷阱啊! 在大唐胆子最大的不是凌烟阁功臣，也不是十六卫的军官，而是这些早年跟着李世民南征北战的老兵。 这些老兵或许军职不高，有的只是旅帅，有的甚至只是个火长。 别看他们官职不高，但在大唐却无人敢惹，哪怕是尉迟敬德这种勋贵都不敢小看他们。 因为他们的资历太老了，有的甚至是跟着陛下晋阳起兵的老兵！ 虽然他们的官职不高，但他们的勋爵却高的吓人，有的甚至是上柱国。 这样一群不想当官，又不能当官的兵痞，那可不是啥话都敢说？ 李世民听到他们的话，当即不悦的瞪了他们一眼。 “不许胡说！” “谁说朕喜欢那孙子啦！” “陛下，您就别装啦，您若是不喜欢嫡长孙，咋会带着他亲征？” “这不是明摆着让嫡长孙去混军功的嘛，哈哈哈！” 李世民听了这话也是一阵无语，抬起脚对着这个老兵痞就是一脚。 “闭上你的狗嘴！” “啥叫混军功？” “朕的嫡长孙想要军功还用混？” “朕若是真放那小子上战场，你们这些夯货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些老兵痞听到这话也不恼，反而顺着李世民说。 “陛下说的是！” “嫡长孙有您这么个亲阿翁教授武艺，又有李靖大将军、尉迟大将军教他兵法和马槊，自当是神勇无敌，百战百胜！” “只是陛下，嫡长孙这孩子真不错！”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当即跟一众老兵痞坐到一起。 “咋个不错法？” “陛下，俺听百骑司的兄弟说，嫡长孙这孩子特仁义，当年只是个小小的咸阳县男，就给咸阳县捐了一所学堂！” “后来看到封地内的百姓太穷，又给他们修路、修渠，修水塘，还亲自摆摊卖馄饨，攒钱给百姓买新衣服穿……”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 “确实有这事！” “陛下，卑职还听说嫡长孙悲天悯人，为了救治咸阳百姓，不惜以身犯险去咸阳救治疫病！” “有这事……” “朕大孙不仅救治了咸阳的疫病，更是救治了长安的疫病，可以说对大唐有大功！” 众人闻言无不感动莫名。 “陛下，卑职还听说，嫡长孙生活非常简朴，每餐不过一只鸡腿……” “这个嘛？” 李世民想到李厥帐篷里的一锅酱猪蹄，只感觉老脸有点发烧。 这孙子简朴？ 这也就是大军赶路没时间，但凡有时间，他都能派出一队士兵去漫山遍野的给他找熊掌！ “朕的大孙像朕，都非常简朴，呵呵……” 李世民尴尬的起身，径直来到泾州府兵的营地，在奚落这群家伙一番后，这才来到位于他们隔壁的桑林折冲府。 “你们都尉呢？” “回陛下，我们都尉带上人进山了？” 李世民看着眼前的茫茫群山，老脸当即阴了下来。 “谁让他进山的？” “回陛下，据说山里有异常，我们都尉不放心，这才领着人过去查看一番……” “异常？” 李世民闻言也重视起来，当即命人前往接应，至于他本人则坐镇大帐，静听手下传回来的消息。 只是他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人仰马嘶的声音。 李世民听到动静出去一看，只见李厥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马脖子上挂着两只熊掌，外加两只野兔…… 李世民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气炸了。 “这就是你说的异常？” 李厥见到李二，赶忙翻身下马。可当他听到李二阴仄仄的话，当即头皮一麻。 “阿翁息怒，我也不知道山里的动静是熊呀……” “本着不能让此熊伤害我大唐士卒的原则，孙儿只能命人将其射杀！” 李世民听到这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是不是当朕是傻瓜？” “大军行进，百兽避退，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赶来袭击大军？” 李厥闻言也不再争辩，只是耷拉着脑袋道。 “孙儿知罪，请陛下责罚！”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炖好了给朕送去一只！” 李世民说完这话就倒背着手走了，只留下李厥愣在原地。 苏定方见陛下走远，当即开心的道。 “殿下，一只熊掌省下一顿打，值了！” 李厥闻言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值吗？” “我咋感觉熊掌喂了狗了呢？” 苏定方闻言吓得脸色惨白，赶忙将李厥的嘴堵上。 “殿下慎言！” 炮制熊掌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直至大军行进至虎牢关时，李世民才吃上李厥的熊掌。 只是李世民尝了尝，就命人将熊掌打包，然后亲自带到长孙无忌的帐篷里。 “辅机，最近身体可曾见好？” 长孙无忌闻言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回陛下，微臣已经好多了！” 李世民闻言哈哈一笑，然后将食盒往前一推。 “既然好多了，正好陪朕喝点，顺便尝尝这只熊掌！” “熊掌？” 虽然长孙无忌家中豪富，但熊掌这等山珍也不是随时能吃到的。因此听到是熊掌，当即眼睛一亮。 “微臣真是太有口福了，身子刚好点，就能吃到熊掌这等美味，哈哈哈！” 李世民闻言亲自将长孙无忌扶起来，然后两人就在长孙无忌的帐篷里推杯换盏。 “辅机，朕一直担忧你的身体，本来还想着，若是你迟迟不好，就将你留在洛阳……” 正在喝酒的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差点呛死，心想自己点咋就这么背呢，要是多装几天病岂不是就逃过去了？ “咳咳……” “陛下，微臣的病其实没大好……”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直接岔开话题道。 “辅机可知这熊掌出自谁手？” “不知道……” “此乃李厥亲手所射！” “李厥？” “十一岁的孩童，就能亲手射杀黑熊？” 李世民闻言得意的笑了笑，然后一脸严肃的道。 “辅机，朕的嫡长孙如此优秀，你心里还惦记着稚奴吗？” “这……”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直接沉默了，一时间心念电转。 陛下莫非是知道什么了，故意来试探我？ 不可能！ 我心中谋划之事，就连褚遂良都没告诉，陛下不可能知晓！ 只是陛下大半夜不睡，特意跑来跟我聊李厥干嘛？ 难道是想获取我的支持？ 正在长孙无忌心里犯嘀咕之时，正在滋滋喝酒的李世民开口了。 “辅机，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支持李厥，就跟朕一起去辽东，将高句丽给打下来！” “若是你不看好李厥，朕就将你留在洛阳，让你在洛阳安心养病！” “这……”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心里更发毛了，心想陛下该不会是想处死自己吧？ 留在洛阳养病？ 这咋看都是个陷阱啊！ 第287章 人民的子弟兵? 长孙无忌纯粹是亏心事做多了，看谁都觉得不正常。 事实上，李世民作为少有的不杀功臣的皇帝，只要没有明确谋反的罪行和证据，他是不会诛杀手底下的大臣的。 更何况，长孙无忌还是他老婆的亲哥哥，那更是不会杀。 哪怕是面对李厥和长孙无忌之间的矛盾，他也在想办法保全自己这个大舅哥，想着将其和李治分开，让其担任洛阳留守，专司维持洛阳至高句丽的后勤补给线。 不错，从一年前，李世民将洛阳定为此次东征的大后方。 至于长安…… 平常年景粮食还不够吃呢，哪有多余的粮食往前线送？ 相对来说洛阳就好很多了，得益于隋炀帝修建的大运河，使得洛阳和富庶的江南连为一体，正好作为此次东征的粮食转运基地。 其实从河北、山东两地调粮更方便，只是这两地在隋末乱世中遭受的破坏太大，哪怕贞观二十年来的发展，依然无法弥补之前的亏空。 因此，李世民只能尽可能的减轻两地负担，以免两地再爆发动乱。 “辅机？” “你到底啥意思，难道真想跟朕的嫡长孙死磕到底？” 长孙无忌闻言赶忙摇头道。 “不不不！” “陛下言重了，微臣岂敢跟嫡长孙作对，微臣只是在想留在洛阳的话，能对陛下的东征起到哪些帮助！” 李世民闻言微微笑了笑。 “其实，你能跟着朕去辽东，朕心里会更欣慰，哈哈哈！” “这……” 长孙无忌闻言尴尬的喝了口酒，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 “若是陛下执意微臣随扈，微臣就算是死，也会拖着残躯跟随陛下出征！” 李世民听到这话鼓励的拍拍长孙无忌肩膀。 “唉！” “你先专心养病吧，等咱们到了洛阳休整几天再说……” “诺！” 李世民拎着半瓶酒，晃晃悠悠的回到自己的中军大帐，只是刚一回大帐他的酒就醒了大半。 李世民对于长孙无忌的表现非常失望，但也仅仅是失望。 他看得出长孙无忌心里的抵触，以及对李厥的反感，但他眼下确实没什么好办法。 毕竟，他总不能杀了长孙无忌就是了。 现在只能期待李厥快点成长，再向上天求几年阳寿，让自己活到李厥娶妻生子那天喽…… 三天后，大军抵达洛阳。 洛阳官员早就收到李厥发布的文书，一大早就将各种物资准备好，特意拉到城外跟李厥一手钱，一手货的贸易。 虽说这种军民贸易在大唐乃是首例，但鉴于李厥一向人品不错，洛阳的地方官员还是选择相信李厥。 洛阳乃是通都大邑，很多小地方采买不到的物资，在这里都能得到及时补充。 这次李世民给拨付的款项非常足，不仅能满足大军行进的吃喝，还能让李厥顺手给他们倒腾点小装备。 比如说绑腿、布鞋、炒面之类的物资。 李厥是非常不理解大军为何要驻扎在城外，且任何人都不许进入洛阳的命令的。 因此，在跟洛阳商贾交易之时，他全程板着脸，就像谁欠他们几百万钱似的。 程咬金作为行军总管之一，自然看出李厥的不愉快。 “嫡长孙有心事？” “程阿翁，我想去洛阳玩玩！” “去洛阳啊……” 程咬金是非常理解嫡长孙的想法的，毕竟嫡长孙今年也才十一，正是贪玩的年纪。 “殿下，要不晚上偷偷的进城？” 李厥闻言眼珠子一亮。 “行吗？” 程咬金闻言嘿嘿一笑。 “光明正大的进肯定是不行的，但殿下可以偷偷的进……” “到时候我让程处默陪你一起进城，洛阳城守将乃是我的一个故交，他认识程处默，肯定能给你们行方便……” 李厥闻言立马开心起来。 “那就有劳程阿翁啦，嘿嘿嘿！” 正在两人嘿嘿怪笑之时，李世民拎着一条绑腿带走了过来。 “李厥，你来给朕解释一下，此物是干嘛的，为何大军会采购这种物资？” “陛下，此物乃绑腿，将其绑在小腿上，可以缓解急行军带来的疲劳！” “哦？” 李世民闻言面露惊讶之色。 “还有此等功效？” “来人，给朕绑一下，朕试试这东西有没有用！” 李厥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老登整天坐在马车上，根本就不用脚走路，绑不绑这玩意有毛用？ “陛下，您若是不信就问问百骑司的人，他们已经用好几天了，应该有一定的发言权！”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扔下李厥和程咬金，跑去跟尉迟樊等人交流。 程咬金在见到陛下离去后，心虚的朝着李厥笑了笑。 “殿下，此事一定要保密，若是泄露出去，老程可就人头不保啦？” “啊？” 李厥一听如此严重，当场就不想进城了。毕竟他进城只是逛逛，没必要为此闹出人命。 “程阿翁，这事如此严重吗？” 程咬金闻言用手掌在脖子处晃了晃道。 “军令如山！” “陛下刚刚下过军令，任何人不得进城，你和程处默就偷偷进城，这不是打陛下的脸吗？” 李厥闻言非常不解的问道。 “程阿翁，我问个问题啊，为啥陛下要下这样的军令？” 程咬金闻言暗暗叹了口气道。 “嫡长孙，这不是陛下要下这样的军令，而是大军行进必须下达这样的军令。” “别说陛下领军，就是老程自己领军，也会离城镇远远的……” “程阿翁，这到底是为啥呀？” “嫡长孙，自古以来兵者都是凶器，非但伤人还伤己。” “城镇繁华，经营不易。一旦让大军进入，势必会引起骚乱。” “虽说大唐军令非常严，能够极大的约束士卒。但财帛迷人眼，没人敢拿人性去赌。” “一旦大军进城发生哄抢，杀人，抢劫等事件，不仅丢陛下的人，朝廷的人，更是会让此次东征化为泡影。” 李厥闻言很是不解的摇摇头，他无法李厥大唐的军民关系。 “还是不懂，咱们大唐军队不是人民的子弟兵吗，为何人民会怕他们，他们又会抢人民……” “人民的子弟兵？” 程咬金听到这话就跟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 “嫡长孙，您还是太年轻了，您要是早些年经历过隋末战乱就知道了，有时候兵灾比之旱灾、涝灾、匪患还要严重百倍！” “您想想看军队是什么，这是专门琢磨如何有组织，有纪律杀人的，一旦他们为祸一方，那破坏力可是土匪、山贼远远比不上的！” “这样吗？” 第288章 大唐的军队到底属于谁? 李厥还是无法理解，毕竟他记忆中的军民鱼水情事例实在是太多了。 事实上，封建皇朝不论多强盛，军队对于普通百姓都犹如洪水猛兽一般。 哪怕大唐军纪森严，李世民也不敢将这群猛兽放进繁华的城镇，只敢领着他们在官道上走，至于每天安营扎寨都专挑荒凉僻静处，绝对离城镇远远的。 原因无它，只是怕这群兵痞干出杀人放火的勾当。 “程阿翁，军队和百姓应该是相辅相成，军队保护百姓，百姓爱戴军队……” 程咬金听到这话直接噗嗤一声笑出来。 “嫡长孙，这都是谁教你的？” “军队从来都不是保护百姓的，而是保护朝廷，保护陛下的！” “是吗？” “当然！” “不信你问问手底下的兵，他们啥时候将百姓放在心上过？” “这……” 程咬金见李厥面色发紧，当即小心的解释几句。 “殿下，若说咱关中的府兵，对咱关中百姓好点正常。但咱们关中的兵，只要出了关中，那可不将大唐其他地方的百姓当成乡亲的……” “在他们眼里，能抢点是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啊？” 李厥听到这话脸上写满了惊讶，不过在惊讶过后他倒是有点理解封建帝国的军队和百姓关系了。 因为封建朝代人员交流少，很多人一辈子都被固定在某一地域。因此，各地区的百姓并不熟悉，甚至连口音、语言都不同。 这样的军队来到别的地方，还真不见得能将自己当好人…… “好吧，谢谢程阿翁解惑，我有点理解了……” 李厥理解归理解，但理解之后就是郁闷，甚至连进城游玩的心都没了。 虽然穿越大唐好几年了，但他的思想内核一直是一千年以后的现代思维，哪怕跟着李二亲征高句丽，也是后世的情感延续。 然而，今天程咬金的一番话，让他意识到自己错的离谱。 这里不是后世，这里是一千年前的大唐。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是没有国家概念，哪怕官员、军人也只有忠君思想，而没有忠于民族，忠于国家的想法。 李厥想到这里，再设想一下即将发生的大唐和高句丽之间的战争，顿时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他突然失去打仗的兴趣，甚至开始怀疑打仗的意义何在。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的高句丽非但跟后世的半岛没有半点关系，甚至是欺负后世朝韩先祖的区域小霸主。 李二亲征高句丽，再加上李治和武媚娘两口子的持续输出，终于费尽千辛万苦的将高句丽给灭了，但也解救了朝韩两国的先祖，让他们摆脱了高句丽奴隶的身份。 基于种种现实，李厥甚至觉得这次出击高句丽有点荒唐。 在李厥忧心忡忡之时，李世民却跟发现新大陆的傻老头似的，整天在军需马车边上转悠。 自从他跟百骑司聊过，知晓了绑腿的种种好处后，他就对军队里出现的各种小玩意上心了。 这不，今天他又发现个好东西，一个细麻布缝制的长条形口袋。 士兵行进的时候，可以将其绑在腰上，或者直接搭在脖子上。 每当士兵饿了，就可以解开袋子，吃上一口用牛油、盐、以及炒熟的各种谷物面粉。 他发现这种军粮实在是太方便了，而且还非常抗饿。这么一小袋，就是一个士兵五天的口粮！ 简直就是急行军和野战必备利器！ “军需官，此物是何人所造？” “回陛下，此物都是出自嫡长孙之手，是嫡长孙早早谋划下，并将配方告知沿途城镇，让地方官员组织当地百姓加紧赶制……” “哦？” “又是朕的嫡长孙所献？” “陛下，嫡长孙的贡献远不止这点，他还改进了马镫，使马镫可以更牢靠的抓住骑士的双脚。嫡长孙还改进了马鞍、马蹄铁等等……” “对了，嫡长孙还发明一种名为马刺的东西，现在已经在部分斥候中使用，据用过的士兵说操控战马更加灵活了……” 李世民听到这里，当即命人将李厥这些天签发的文书备份拿过来翻看，只见几十份文书，上边包含了大军的方方面面。 “他竟然连被褥都命人准备了？” “回陛下，不止被褥，嫡长孙还命人准备了冬衣……” “只是关中之地缺棉花和毛皮，嫡长孙命人去河北和靺鞨之地收购了。” “他准备冬衣干嘛？” “这……” 李世民见军需官吞吞吐吐，当即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他此次出征可是早早就说明了，主打的就是一个速战速决，入冬之前必须结束战斗。 然而，李厥此时却悄悄准备冬衣，这简直是疯狂的打他的脸！ “李厥呢？” “回陛下，嫡长孙已经几天没理事了，军需采购之事一直都是李义府和卢照邻两人负责。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故作惊讶的道。 “他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孩子负责！” 李世民嘴里的“孩子”，自然指的是卢照邻。只是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嘴里的这个“孩子”，实际上比李厥还大两岁。 他这个当皇帝的都敢将军需大事交给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李厥这个十一岁的孩子，为啥不敢将此事交给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呢？ 不过李世民本来就是故意挑错，现在见到有现成的把柄，当即气冲冲的直奔李厥大帐。 然而，当李世民气冲冲的来到李厥大帐，却发现帐篷里根本没李厥的身影。 “人呢？” “来人，将李厥给朕叫过来！” 苏定方在听到李世民的咆哮声，第一个跑过来接驾。 “卑职拜见陛下！” “你们主人呢？” “回陛下，嫡长孙去……去采购军粮了……” “采购军粮？”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大唐的地方官府是有义务给大军免费提供粮草的，压根就不需要李厥去采购！ 至于他给李厥的粮草钱，实际上乃是加餐费，是专门给手底下这几万人买菜买肉吃的！ “苏定方，你最好跟朕说实话，若是让朕查出来你们主人临阵脱逃，朕可是要军法从事的！” 苏定方闻言当即变了脸色。 “陛下慎言，嫡长孙绝不会临阵脱逃，他真的是去前边采买军粮了……” “哼哼！” “你就编吧，朕看你能瞒到什么时候！” 虽然李世民很生气，但他依然接受了苏定方的“谏言”，不再大张旗鼓的追究李厥私自离开军阵之罪。 只是他一口气在桑林折冲府扔了十个百骑司，只要有李厥的消息，立马第一时间告知他。 李厥是三天后回来的，为了应付差事，他特意买了十大车的鸡鸭，以及新鲜蔬菜。 只是回到大营，他还没来得及将此行的收获记录下来，就被百骑司拎着去了李二的中军大帐。 李二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虎皮椅上，冷冷的看着李厥。 “你这次偷偷跑出去五天？” 李厥闻言不慌不忙的道。 “是！” 李世民闻言冷笑道。 “你最好给朕个解释，否则朕就用鞭子跟你说话！” 李厥闻言只是淡淡的看了眼李世民桌子上的鞭子，然后淡淡的将自己这些天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回禀阿翁，孙儿私自离队并不是去采购粮草，而是去溜达了！”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得直接站了起来，虽说他早就知道这孙子是出去玩了，但怎么也没想到，这孙子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你还有脸说？” “大军行进途中，你非但不跟将士们在一起，竟然敢私自外出游玩！” “来人，将其绑在柱子上，朕今天非要打死他不可！” 正当百骑司的人冲进来之时，李厥突然开口了。 “且慢！” 李世民闻言冷冷的瞪了李厥一眼。 “你个逆孙还有何话说？” 李厥闻言抱拳一礼道。 “阿翁，孙儿有几个疑问，只要您回答了孙儿，您就是将我推出去砍了都行！” “哦？” 李世民听到李厥说的如此郑重，当即朝着百骑司摆摆手，让他们出去等候。 待到大帐里没人了，李世民才悠悠开口。 “说吧！” “你最好说出几分道理来，否则朕决不轻饶！” “敢问阿翁，大唐的军队是属于大唐朝廷的，还是属于阿翁的，还是属于大唐百姓的？”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懵了，心道这有区别吗？ 朕不就是大唐，大唐不就是朕吗？ 然而，他转念一想就发现其中的区别了。 大唐是大唐，朝廷是朝廷，百姓是百姓……同理，他是他…… 因为大唐曾经是李渊的，现在是他李世民的，未来可能是李厥的…… 因此，皇帝是流动的，国号是固定的。 但国号也只是相对固定，毕竟几十年前这个朝廷还叫“大隋”呢。 既然国号不是固定，那朝廷呢？ 朝廷只是个管理机构，自秦汉以来几经变化，好像也不是固定不变的…… 至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自五胡乱华，衣冠东渡后，好像也不好说了…… 因此，大唐的军队到底属于谁？ 皇帝？ 朝廷？ 亦或是百姓？ 第289章 岂有朕服务于天下百姓之说? 李世民怎么也没想到，李厥只是随口问了一个问题，就将自己给问住了。 只是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对面的李厥再次开口。 “敢问陛下，大唐属于谁？” “这种问题还用问，大唐当然是朕的！” “是吗？” “那么再问陛下，华夏属于谁？” “百姓属于谁？” “朝廷属于谁？” “这……” 李世民直接被李厥这一连串的问题给整懵了，他很想说这一切都属于他，但他也知道，这个答案肯定不对。 “你出去这些天，就是去思考这些问题了？” 李厥闻言点点头。 “是！” “我先前问过程阿翁，大唐的军队为何不进入城镇。” “程阿翁告诉我，怕军队在城镇生事，残害当地百姓。” “于是孙儿就有了这番思考！” “军队来自于民，为何会残害于民？”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再次愣住，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知道水火无情，兵灾更无情。 因此，他一直强调军纪，不允许士兵私自进入城镇。 “大孙，你总想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嘛？” “你还是想想如何当一个合格的储君吧！” 李厥闻言不屑的笑了笑，对于李世民画的大饼已经免疫了。 “阿翁，这不是没用的问题，想明白这些非常有用且关键！” 李世民闻言略微沉默下，然后命人将随行的大臣叫进大帐。 不多时，随军的程咬金、刘洎、杨师道、马周、褚遂良，甚至连一直“病重”的长孙无忌都被他请来了。 众人进入大帐，一个个面面相觑，实在是想不通陛下将他们召集在一起干嘛。 李厥也有点愣神，心想自己就是随便发散一下思维，李二咋还叫这么多人围观？ 李世民见人到齐了，当即抛出李厥刚刚的问题。 “刚刚朕的大孙问朕，大唐的军队属于谁，大唐属于谁，大唐的百姓和大唐的朝廷，以及华夏都属于谁。” “朕实在是不知如何回答，因此叫诸位来一起商议一下！” 长孙无忌一听是这种问题，当即激动的两眼放光。 他可是主持修订了大唐律，对于律法之类的最有发言权了。 虽说陛下的问题有些偏门，但这一看就属于律法问题，只要自己略微思考，定能解答陛下心中疑惑。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李厥这孙子才几岁啊，竟然能想到此等高深的问题。 程咬金本就是个大老粗，一听是这种问题直接拍了个马屁。 “陛下，这种问题还用问，这些当然都属于陛下啦！” 李世民无视了程咬金的马屁，只是将目光看向马周、褚遂良等人。 这两人都是他为后世之君培养的宰相之才，想来两人该不会让自己失望。 相对来说刘洎也不错，是个政务能手，很多麻烦问题到了他这儿都能得到有效解决。 至于杨师道么…… 咋说呢，若不是有亲戚关系，加上他是隋炀帝之后，他大概率是坐不到如今这个高位的。 但好在此人对大唐忠心，也算是少有的贤人吧。 “诸位别学程咬金，一定要深思熟虑后再回答！” 程咬金见自己被陛下当成反面教材了，只能尴尬的咧嘴傻笑。 实际上，他也知道自己的答案是错的。 但在他看来错不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让陛下开心！ 因此，他也不恼，只是稍稍退到一边，朝着李厥挤眉弄眼。 这孙子还真敢问啊！ 这种问题在心里想想就行了，他竟然敢跑来问陛下，真是嫌自己命硬！ 正在众人思索之时，一向病重的长孙无忌突然开口。 “陛下，微臣觉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就能很好的解释陛下刚刚提出的问题！” “天下自然是陛下的，国号乃帝王所定，朝廷乃帝王所设，军队乃帝王所招，百姓乃帝王所聚……” “这一切的一切，皆因帝王而兴，因此理所当然的属于帝王所有！”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挑衅的看了李厥一眼。 “大孙，你对这个答案可否满意？” 李厥闻言摇摇头。 “陛下，孙儿觉得这个答案离大谱！” 李世民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心下也不着恼，只是笑吟吟的问道。 “那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陛下，百姓先帝王而生，军队取自于民，自然也先于帝王。朝廷是管理百姓的工具，自然也是先有百姓后有朝廷。” “既然百姓在军队、朝廷之先，那帝王自然也在百姓之后，何来百姓属于帝王之说？” “如果非要说，那也是帝王属于百姓，是服务于百姓的存在！” 李厥这话一出，整个大帐的人无不动容，哪怕是一向暗戳戳看不起李厥的长孙无忌也面露困惑之色。 这孙子到底要干嘛？ 现在陛下属意于他，已经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只要这孙子好好侍奉陛下，这天下自然是他的，根本没必要横生枝节。 在长孙无忌不解之时，马周、刘洎两人却是眼睛一亮。 两人都是儒家子弟，最信奉天下为公，是谓大同那一套。 只是这种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没人敢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 毕竟这种口号喊了几千年，可人们还是习惯性的遵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然而，让两人惊喜的是，这种天下为公的思想竟然能在嫡长孙的心里生根！ 只是两人现在摸不准陛下的脾气，不知道陛下是否满意嫡长孙这个回答。 李世民闻言怔忡良久，他基本上认可李厥的话，但对他最后一句非常反感。 凭什么他这个帝王是要服务于百姓的，不该是他这个帝王统治百姓，让百姓服务于他吗？ “李厥，你好大的胆！”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是你该说的？” “朕为天下主，四夷外藩无不宾服，天下百姓更是视朕如君如父，就算是服务，也该是天下臣民服务于朕，岂有朕服务于天下百姓之说？” 李厥面对李二的胡搅蛮缠，只用了一句话就将其怼回去了。 “陛下，孙儿记得您好像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第290章 唐人又是什么? 李世民直接被这句话噎了个半死。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出的话，最后能变成对自己的话柄。 要不是在场有很多文武大臣，他真想拎着李厥的耳朵告诉他，这话是他说的场面话！ “朕是说过……” “但……” 李厥打断李世民的话。 “陛下，没有但是！” “只要陛下说过这话，就应该知道百姓对于大唐江山的重要性！” “大唐之所以是大唐，江山之所以是江山，正是因为有百姓的拥护。若是有朝一日百姓不再拥护大唐，江山沦陷，改朝换代就是必然！” “因此，帝王应该致力于服务百姓，服务天下，而不是将天下视为私产予取予求，将百姓视为奴仆，拼命压榨。将军队视为维护自己统治的工具，对其日防夜防……” 李厥一番话直接给李二整无语了，同样无语的还有在坐的其他大臣。 长孙无忌在错愕后，很快就在心里暗暗窃喜。 这孙子是真能说啊！ 不过这孙子要是会说就多说点，最好给陛下说生气，然后一气之下杀了他！ 李世民确实非常生气，但距离杀人还差了好大一截。 只是看向李厥的目光充满不善，想着等一会儿人走了，好好给这孙子来一顿爱的教育！ 正在李世民语塞之时，一直看热闹的马周开口了。 “陛下，微臣觉得嫡长孙所言有理！” “自周天子立国，天下人无不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奉为圭臬。” “然则，将天下归于一人终究不妥。毕竟，天下非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 “虽说嫡长孙所言帝王要服务于天下有些不妥，但帝王确实不该凌虐于天下百姓，应该善待百姓，使其安居乐业，少有所养，老有所依……” “陛下自贞观以来，广施仁政，不正是出于爱护天下百姓之心吗？” 李世民听了马周的话心情舒畅多了，果然换成爱护百姓就好听不少。 刘洎见马周开口，赶忙紧随其后。 “陛下受命于天，统治天下黎民乃天经地义。” “虽说帝王之于百姓在后，但有天命加持，乃是代天牧民，理应在百姓之上！” 李世民听了这话更开心了，颇有几分挑衅意味的看向李厥。 “李厥，你还有啥话说？” 李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什么天命，不过是愚弄百姓的手段罢了！” 李厥这话一出，李世民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冲过来拎着李厥，对着他的屁股就是哐哐几脚。 “放你娘的屁！” “朕就是受命于天，你小子竟敢质疑！” “朕问你，若朕没有天命，这天下为何会归于朕？” “朕若没有天命，为何窦建德、王世充都会被朕所擒！” “你个小屁孩，毛还没长齐，竟然敢质疑天命，看朕不打死你！” 程咬金见状就想冲过去拉架，但见陛下打的不重，加之话题又关乎天命，他也就暂时忍住了。 马周却是一阵无语，暗暗瞪了眼刘洎，暗骂这货是个谄媚小人。 事实上明眼人都清楚天命是咋回事，这不过是历朝历代统治者杜撰出来，忽悠普通老百姓的。 对于他们这种自幼饱读诗书的人来说，敬鬼神而远之，子不语怪力乱神才是常态。 再者说，天人感应这套说辞，还是他们儒家先贤董仲舒提出来的呢。 董仲舒之所以提出这个观点，其本质也不是给帝王的合法性加背书，而是变相的通过天人感应来削弱皇权，限制皇权，让帝王有所顾虑，不至于太过分的凌虐天下罢了。 只是董仲舒低估了汉武帝，也低估了后世帝王。 权利这东西一旦脱离枷锁，必然会成为天下百姓的负担。 比如说汉武帝后期，历经高祖、文景几代帝王积累的大汉国力，被他消耗殆尽，不得已才下达轮台罪己诏。 再比如隋炀帝，只用了十几年，就将隋文帝积攒的国力消耗一空…… 虽说大唐有陛下的贞观之治，二十年间积累了不少财力、物力，但陛下近几年广修宫殿，滥用武力，已经给百姓造成不小的负担了。 若是再不加以限制，很难说大唐不会重蹈隋朝的覆辙。 因此，在略微挣扎下，马周站出来当了这个和事佬。 “陛下莫要责罚嫡长孙了，微臣觉得嫡长孙所言虽不当，但发心是好的，都是想劝陛下节用民力，爱护百姓。” 李世民闻言瞪了眼马周，然后回身看向李厥。 “李厥，你真是这样想的？” 李厥闻言摇摇头道。 “不是！” “我只是觉得你们都没搞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天下是什么，帝王是什么，国家、民族、百姓又是什么。” 李世民闻言冷笑道。 “大言不惭！” “难不成你搞明白了？” 李厥闻言点点头道。 “略懂！” “略懂？”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愣住，其他人也纷纷傻眼，心想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问题，还真的有答案？ 李世民怒极反笑道。 “既然你懂，那你就给我们说说！” “但朕有言在先，你若是胡说八道，狗屁不通，朕就将你送回黔州，让你给你父王守墓去！” 程咬金一听这话，赶忙冲上前，一把拉住正要夸夸其谈的李厥。 “嫡长孙慎言！” “陛下，嫡长孙年幼，肯定是听了旁人的挑唆，否则断不至于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请陛下看在嫡长孙幼小不懂事的份上，原谅嫡长孙这次吧！” 马周、刘洎等人见状，也纷纷出来求情。 虽说陛下经常发怒，但说要将李厥撵回黔州还是第一次。由此可见，陛下这次是动了真怒。 因此，不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公义，他们都该跳出来劝阻，绝不能让如此贤明的嫡长孙被撵回黔州！ 李世民在众人的求情下，心里也隐隐有点后悔。 自己这个暴脾气啊，咋就控制不住呢？ “来人，扶嫡长孙回去！” 李世民已经给足了李厥面子，只要李厥借坡下驴，他就可以当此事没发生过。 然而，李厥已经铁了心，必须将这个问题纠正过来。 “陛下，孙儿不会去！” “孙儿非常想将这个问题解释明白，将大唐从邪道上拉回来！” “哦？” 李世民闻言脸上露出丝丝冷笑。 “邪道？” “你认为大唐在走邪道？” “对！” “那你说说，大唐之邪在哪儿？” 李厥闻言略微犹豫下道。 “其实也不能说很邪，只是还不够正罢了。” “比如说，大唐之人可知自己是唐人？” 李世民听到这话再次愣住，心想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这孙子跟我玩绕口令呢吧？ 然而，李厥紧接着的一句话，就直接让他无语，顺便引发了他的深思。 “唐人又是什么？” “是唐朝治下之百姓，还是某个特定的族群？” “匈奴称呼汉朝人为汉人，突厥人称呼隋朝人为隋人，称呼咱们大唐之人为唐人……” “然而，陛下可否敢保证，唐人这个称呼会随着朝代的更替能始终成为异族对中原大地百姓的总称？” 李世民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种事谁敢保证？” “朕虽不敢妄言大唐之国祚，但想来朝代更替，异族称呼中原人之称呼也必然发生变化。” 李厥闻言自信满满的道。 “陛下，若孙儿有办法呢？” “不论朝代如何更替，唐都将是这方天地的代号，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心中的骄傲！” “你？” 李世民闻言心中蓦地生出一阵狂热，满脸不可置信，又满脸期待的道。 “你能做到？” 第291章 天朝永远是天朝，小国永远是小国。 不止李世民震惊了，就连其他人也纷纷向李厥投来惊讶的目光。 原因无它，只因他的话太吓人！ 事实上，不论是在座的大臣，还是李世民这个皇帝，都非常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大唐必然会被其他王朝所取代。 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将这个时间延长……延长个几百年而已。 然而，如果真有办法让后世所有王朝都沿用“唐人”这个称呼，那他们真的是做梦都能笑醒。 哪怕死后几百年，他们的后人依然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的祖先做过一件大事，一件影响后世几百年的事！ “孙儿可以试试……” “试试啊……” 李世民闻言有些失望，不过失望过后他倒是觉得，李厥这样说才是合理的。 毕竟，谁敢保证几百年以后的事呢？ “你打算如何做？” 李厥略微沉吟一下道。 “回陛下，首先咱们要以律法的形式确立一件事，那就是大唐到底是咱们老李家的，还是属于天下所有臣民的。” 李世民一听这话就有些不悦，心想这孙子咋还揪着这事不忘了呢？ 难道他不知道，这大唐将来必将属于他吗？ “大孙，这事不重要吧？” “陛下，此事非常重要，直接关乎到大唐的方方面面。” “孙儿举个不恰当的例子，驾驶突厥打到长安，突厥可汗对大唐的官员和百姓承诺，他们原来如何生活，今后就如何生活，甚至还会将皇室的财产、土地分给他们，您说大唐的臣民还会反抗突厥吗？” “这……” 李世民有些懂李厥到底想说啥了，只是他心里无法接受罢了。 “难道规定大唐属于天下臣民，他们就能保护朕，保护长安？” “陛下，保家卫国，匹夫有责。然则，卫的是谁的国，是属于他们的国，还是属于某家某姓的国，这里边可有着非常大的区别！” 李厥此言一出，李世民觉得非常刺耳，但马周、刘洎等人却觉得如同天籁。 嫡长孙竟然还有此等卓绝之思想？ “陛下，您不用担心自己的地位受损，其实这只是改革的一环。” “在确立大唐的属性后，我们还要开展民族主义教育，让大唐百姓知道自己属于什么民族，从而确立自己的归属感。” “民族？” 李厥此言一出，不仅仅是李世民愣住，就连马周、刘洎、褚遂良等人也是一脸大写的懵逼。 事实上，古人是没有民族观念和国家观念的。 不仅古代的中国没有，世界上其他国家也没有。 比如说突厥，他们从不将自己当成是一个民族，他们只会在意自己所在的部族。 因此，突厥内部矛盾重重，最终分裂为东西突厥。 真正意义上的民族觉醒是从一战以后才开始，这个时期的人们才渐渐从文化、语言、文字等多维度的角度来审视自己，确立自己，从而有了民族意识。 中华这片大地上的人们，这才终于认识到自身和异族的差异，纷纷拿起武器保卫民族独立。 然而，在没有民族意识的古代，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士大夫，对于改朝换代的态度都非常统一，无非换个皇帝而已。 现在的大唐非常强盛，但对于天下百姓来说，相较于隋朝、汉朝、秦朝，不过是换了个姓李的皇帝罢了。 李厥想要做的就是改变这一切，让天下百姓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他们所处的王朝不仅仅是个王朝，更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个符号。 只是这件事很难，可能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努力。 李世民沉思良久，这才带着几分不确定的道。 “李厥，你所说的民族，是不是跟突厥的部族有些类似？” 李厥闻言摇摇头。 “回阿翁，部族是部族，民族是民族。” “民族是有着统一的文字、语言、文化传承，以及共同认可的祖先。” “共同认可的祖先？” “秦汉吗？” 李厥闻言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秦汉可以算，但还可以往前推，比如说三皇五帝……” “三皇五帝？” “若是这样算，拓跋鲜卑也能算作华夏一族了……” 李世民祖上有鲜卑血统，一听马周这话立马来了兴趣。 “啥情况，鲜卑也算华夏一族？” “回陛下，鲜卑祖上乃是黄帝后裔，理应算华夏一脉！” “哦？” 有了马周这番话，其他人也纷纷打开话匣子。 “陛下，其实西南部族也可以算华夏族裔，因为他们祖上乃是蚩尤，就是曾经跟黄帝打仗那个……” “其实严格来说，吐谷浑人也跟华夏有千丝万缕之联系。” “商人就是发源于此，在其后的周人也发祥于此，其祖上应该都跟羌人有关……” 李世民听着众人的话，突然眼前一亮道。 “高句丽是不是也跟华夏有关？” “朕以前听人讲书，说箕子东渡建立了朝鲜……” 李世民读书不多，这段典故还是听别人说的。但马周等人闻言，立马就给他补上了。 “回陛下，确实有此事。” “据说周武王灭商之后，帝辛的叔叔东渡建立朝鲜国，史称箕子王朝。后来箕子王朝被卫氏取代，建立卫氏朝鲜。其国土包含现在的高句丽、真番、临屯、沃沮扶余等地。再后来，高句丽崛起，但现在的高丽半岛，已经跟当年美神” “在秦汉时期，扶余人朱蒙建国于纥升骨城，高句丽始见于史册。” “先今高句丽之王族几经更替，已传承六百余年矣……” 李世民听闻高句丽已经建国六百多年，心里被小小的震撼了下。 “想不到小小的高丽竟然建国六百余年，历经汉末、魏晋……” 马周闻言不屑的笑了笑道。 “高句丽偏安一隅，周边无强国，即使内部有点隐患也能很快平定，当然存活的时间长。 “相比之下，中原之地物阜民丰，人杰地灵，英雄辈出，战乱多一点也实属正常。” “但天朝永远是天朝，小国永远是小国。” “即使高句丽凭借高山险阻，挡住了隋炀帝的三次亲征。但只要陛下的王师一到，定然能将其一举平定！”” 第292章 你骂谁是虎? 马周这个马屁，可谓是让李世民极为舒坦。 “马周说的好！” “高句丽毕竟是弹丸小国，只要朕的大军一到，定然望风而降！” 李世民小小的吹了个牛逼，然后对着众人道。 “华夏族群之定义，看来非一朝一夕之事，诸位回去慢慢想，等咱们打完高句丽班师回朝之时，再广邀天下英才共同商讨，然后确定此事！”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称颂。 “陛下英明！” “李厥谏言有功，就赏……赏他一对熊掌吧！” 李厥一听这话登时气得翻白眼，其他大臣闻言则会心一笑。 陛下吝啬赏赐嫡长孙，定然是有着更大的好处在后边！ 李厥见其他人都溜溜走了，也想跟着偷偷溜走。只是刚走了没几步，就被李世民给拎了回去。 “你给朕回来！” 李厥一看这情况就意识到不好，赶忙在脸上堆出讨好的笑容。 “阿翁……” 李世民见状冷哼一声。 “晚了！” “你今天胆子挺大啊，竟然敢几次三番的顶撞朕，朕若是不收拾你，你还真当朕是病猫了吧？” “不不不……” “孙儿哪敢当您是病猫呀？” “在孙儿心中，阿翁一向是神龙之姿，大帝之姿……” “对对对，吾家阿翁有大帝之姿！” 李世民面对李厥的马屁是没啥抵抗力的，只是今天憋的气太多也太足了，这才让他强行忍住不笑。 “来人，将朕的鞭子拿来，朕好好给这逆孙上一课！” 程咬金等人刚走出大帐没多远，就听到大帐内传来一阵极有韵律的鞭声，紧随其后的就是某人的哀嚎。 “陛下又在打孙子了？” 刘洎闻言捋了捋胡须。 “今天嫡长孙确实有点太放肆了，陛下小惩一下也是应有之义！” “那咱们不去劝一下？” “别劝了！” “陛下早就过了气头，现在下手有分寸的……” 虽然众人如此说，但程咬金心里依然惴惴。 他可是在出征之前，对尉迟敬德和李靖拍着胸脯作保，定然要护嫡长孙周全的。 若是让陛下将嫡长孙打坏，他回去可如何跟两位老哥哥交代啊！ 只是程咬金刚要返身去劝，就被百骑司给拦下了。 “程将军，陛下有旨，不许任何人觐见！” “我……” “我不觐见，我只是想看看……” “程将军放心吧，我们百骑司上下都非常喜欢嫡长孙，不会让陛下将其打坏的！” “哦哦哦……” 程咬金听到这话，这才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开。 第二天，程咬金一大早就跑到李厥的营地查看，想看看嫡长孙的伤势。 只是让他失望了，嫡长孙根本就不在大营。 “嫡长孙呢？” “回程将军，嫡长孙在陛下的大帐养伤呢……” “哦？” “重不重？” 苏定方闻言微微一笑道。 “不重！” “只是听随行的太医说，嫡长孙几天内没法下地行走了……” 程咬金闻言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咧嘴笑道。 “嫡长孙也确实该打，这要是老夫的孙子，老夫少说也得给他打的半个月下不来床，哈哈哈！” “既然嫡长孙不在，你就替他好好看家，切莫让嫡长孙的麾下出现逃兵……” 苏定方闻言点点头道。 “卑职晓得轻重，早就跟底下的旅帅、火长交代了，坚决不能让此等事情发生！” 程咬金闻言点点头，然后回到营地开始发号施令，命令全军拔营启程。 只是在行军过程中，程咬金总是千方百计的找机会去李世民的马车附近转悠，还时不时的拿一些小事汇报。 “陛下，前方山石塌方……” “此等小事，你看着办即可！” “诺！” “陛下，斥候来报，说前方河水暴涨……” 李世民实在是被烦的不行了，当即掀开车帘道。 “你到底想干嘛？” “你也是领兵的大将了，难道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如何处置？” “我……” 李世民一看他期期艾艾的表情，就知道他想的啥，当即不耐烦的对他道。 “上车吧！” “诺！” 程咬金飞快的跳上马车，见到李厥正趴在马车里写字，悬着的心当即放下。 “陛下，您对嫡长孙也没必要太严苛，行军路上还让他练字啊……” 李世民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也不看看他写的是啥！” “哦？” “微臣能看吗？”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你还问我能不能看？” 程咬金闻言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伸长脖子看过去，只见嫡长孙写的竟然是教化军队的方略，不由自主的看入了神。 直至外边传来亲兵的呼喊声，他这才猛然惊醒。 “程大总管，前方的路通了……” “哦哦哦，陛下，微臣先去处理行军事宜了……” 李世民不耐烦的摆摆手。 “去吧！” “等晚上扎营之时，来朕的中军大帐一趟，跟朕好好参谋下这孙子写的练兵方略！” “诺！” 程咬金飞快的处理完行军事宜，又将斥候远远的撒出去，并且选定了晚上的扎营之所，然后就是一心盼着天黑，好去陛下的大帐参详嫡长孙的练兵方略。 虽然他白天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但只是这一眼就足以让他震惊了。 他有种预感，嫡长孙草拟的方略，可能关乎大唐后世百年的军政之事！ 只要自己能先人一步，知晓方略的内容，则可保证程家几代人兴旺！ 程咬金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在敦促手下处理好安营扎寨事宜后，火急火燎的来到李世民的中军大帐。 此时李厥已经写好了练兵方略，正趴在床上喝酸梅汤，见到程咬金来了，赶忙献宝似的将方略递给他。 “程阿翁来的正好，赶紧看看我的练兵方略！” 程咬金闻言先是看了看四周，见没有陛下的身影，当即小声的问道。 “陛下呢？” “陛下去探望长孙无忌了……” 程咬金见陛下不在，当即对着李厥苦口婆心的劝道。 “嫡长孙呀，您以后的脾气能不能收着点？” “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数落他，让他下不来台，这不是纯纯的找揍么！” 程咬金说到这儿，只见李厥一阵咳嗽。 “殿下，您就是咳嗽我也要说！” “您不能仗着陛下宠爱，就肆无忌惮……” “须知伴君如伴虎啊！” 正当程咬金还想苦口婆心的劝谏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阴仄仄的声音。 “你骂谁是虎？” 第293章 三有军队! 李世民刚从长孙无忌处回来，就看到程咬金在说自己坏话。 虽然他知道这货是出于好意，替自己劝谏李厥，让李厥对自己尊重点。但他一会儿将自己比喻成虎，一会儿又说自己小心眼，着实让他非常气愤。 程咬金听到李二的声音，立马吓得噗通一声跪倒。 “陛下……” “哼！” “你刚刚说朕小心眼？” “我……” 程咬金见自己躲不过去了，当即砰砰磕了两个响头。 “微臣死罪！” 李世民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处死一个大臣，但若是不收拾下这个碎嘴子，他心里这口气着实憋闷的有点难受。 因此，李世民略微犹豫下道。 “罚你晚上不许吃饭！” “啊？” 程咬金闻言先是一愣，在缓过神后赶忙叩谢。 “微臣拜谢陛下洪恩！” 李世民见状笑着踢了踢他，然后顺手将李厥写的方略夺了过来，认真的翻看起来。 “不错！” “有条理，有想法！” “老程你看看，看看咱大孙写的咋样！” 程咬金闻言赶忙小心的接过，然后仔细看了看道。 “陛下，老臣看不懂……” “看不懂？” 李世民闻言立马笑呵呵的问道。 “都有啥看不懂的？” “说说，让这孙子给你解释下！” “诺！” “微臣不懂的地方很多，比如说这段，什么爱国主义教育……” “微臣读的书不多，实在是不知道这是啥书！” “还有政委、文工团又是啥？” “请陛下恕微臣学识浅薄，微臣实在是看不懂呀！” 事实上李世民也看不懂，但他可不好意思说自己看不懂，只能借助程咬金这个棒槌替自己发问。 “程阿翁，爱国主义教育很简单，就是加强对军队的思想建设，让他们对大唐产生认同，热爱大唐，拥护大唐，维护大唐，守护大唐……” 李世民听到这儿当即皱了皱眉。 “具体呢？” “具体啊……具体就是找一些爱国主义故事教化他们！” “比如说关羽、苏武牧羊、霍去病封狼居胥、班超等等……” “实在没有，就让文学馆的学士们现编……” “编？” 李厥此言一出，不仅李世民愣住，就连程咬金都差点惊掉一地下巴。 “嫡长孙，这东西还能编？” “当然！” “不过咱们也不是完全瞎编，首先历史上得有这个人，然后咱们围绕这个人，给添加一点爱国爱民的小故事……” 李世民闻言暗暗点点头，有点明白李厥的意思了。 想当年他和父亲起兵造反之前，也找人编了不少小故事，比如说李渊出生之时红光满室的异象，还有李姓夺天下的谣言等等。 “殿下，政委呢？” “微臣刚刚看方略上写着，政委的作用很重要，不仅负责教化军队，还负责上报功绩等等，这不就是跟军中司马重合了吗？”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 “政委的部分权利确实跟军中司马重合，但两者有着截然不同的作用。” “政委更偏向于思想建设，主要抓的是军队士兵和基层军官的思想动态，并且定期对士兵组织爱国主义教育，或者说军队除了训练、打仗之外，其他的事情政委都可以管……” 程咬金听得频频皱眉，他是领兵大将，最讨厌身边有掣肘的存在了。 如果按照李厥这样一布置，以后大唐的领兵大将岂不是很憋屈？ 李世民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事实上他作为皇帝，从登基之日开始，就一直在忙着收束权力。 现在大唐调动五百人以上的士兵，必须要有他的手敕，以及兵部行文，而且二者缺一不可。否则就是私自调兵，轻则罢官夺爵，重则按照谋反论处！ 李厥此法先不说思想教育的效果啥样，单单是将领兵权和指挥权分开的行为，就非常对他的胃口。 “此法不错，晚膳的时候跟朕详细讲讲！” “诺！” “阿翁，孙儿还想在军中办识字班！” “识字班？” 李世民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朕为了让你读书练字，打了你多少回，你何曾认真学习过？” 李厥闻言尴尬的红了脸。 “阿翁，我已经很努力了……” 李世民闻言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瓮声瓮气的道。 “朕准了，但不许耽误行军打仗！” “谢谢阿翁！” 程咬金听到这话赶忙焦急的喊了一声。 “陛下……” 李世民一看程咬金焦急的模样，就知道这货想说啥，当即朝着他轻轻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开口。 程咬金见状只能暗暗叹口气，将想说的话咽回去。 在他看来，陛下实在是太宠爱嫡长孙了，竟然敢如此放权，让嫡长孙参与军队的训练中来。 这要是嫡长孙将来有了反心，陛下极有可能被架空啊！ 是的！ 在程咬金等人看来，思想教育能不能成功不好说，但若是让李厥亲自培养军中士卒和基层军官，那大唐的军权可能就要旁落了。 李世民也想到这一层了，可当他看到李厥满脸的开心，也就将心里的顾虑抛诸九霄云外了。 甚至有时候他都会幻想，大唐再发生一次玄武门貌似也不错…… 毕竟，自己这个靠玄武门上位的皇帝，知耻而后勇，开创了贞观之治。 若是李厥也能有此心，在贞观之治的基础上，让大唐更上一层楼，自己就捏鼻子认了这事！ 李厥可不知道两人的想法，毕竟他现在只是一门心思的想改造军队。 李世民又跟李厥聊了很多，吃晚膳的时候，还贴心的让人给程咬金准备了一大碗，浑然忘了就在不久前，他还说要惩罚程咬金不许吃晚膳的事实。 晚膳接近尾声的时候，李世民一脸严肃的道。 “程咬金，今天的事情不许传出去一个字！” 程咬金闻言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陛下放心，微臣晓得轻重！” “只是微臣担心嫡长孙年幼，怕是干不好如此大的事，要不陛下多派点人手帮帮他？” 李世民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程咬金这是隐晦的提醒自己，让自己往李厥那边掺沙子。 “此事……” 正在李世民犹豫之时，李厥开心的拍拍手道。 “好呀！” “正好我这边人手不够，阿翁手里若是有多余的人才就多借给我一些，不出三个月，我保证给你练出五万有文化，有理想，有纪律的强军！” 第294章 狡猾的李世绩! 李世民听到这话开心的哈哈大笑，程咬金见状也跟着哈哈大笑。 李厥看着两人傻笑，完全搞不懂这俩人在干嘛，还以为两人嫌弃自己吹牛呢。 “阿翁，我真没吹牛！” “你别小瞧识字班，只有让基层士兵都认识字，他们才能更好的执行您的军令，才能爆发更强大的战斗力！” 李世民闻言宠溺的拍拍李厥的脑袋。 “傻孩子，放心大胆的去干吧！” “不论最终结果是啥，朕都一直支持你！” “谢阿翁！” “我这就去筹备识字班！” 程咬金见李厥开心的跑出去，当即对着李世民躬身一礼。 “老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嫡长孙一片赤子之心，真是大唐之福，社稷之福啊！” 李世民闻言笑呵呵道。 “是啊！” “有时候朕都会隐隐自责，自责朕对他太苛刻……” “毕竟，这孩子才十一，哪有那么多坏心思，咱们该多给他一些信任……” “陛下圣明！” 第二天，李厥的识字班正式成立。 他并没有急于在全军推广，而是先在自己的桑林军中执行。 一来，桑林军有着一定的基础，他们在桑林折冲府的时候，就被李厥用大棒教育过读书识字。 二来，桑林军是他的基本盘，哪怕玩崩了也不会造成恶劣影响。 在试行了半个月后，李厥发现桑林军上下有着非常强烈的改观，士兵的整体精神面貌可谓焕然一新。 然后他将一千多桑林军打散，派到其他军担任教习军官，亲自教导他们读书、识字，同时将军中纪律，以及金鼓号令之类的编成歌谣，交给士兵们传唱。 因为每天都要赶路的缘故，他对于识字要求的不高，只是将歌词印刷成一本本小册子，让士兵们每日里对着唱。 一个月后，五万大军抵达幽州之时，嘹亮的歌声冲破天际，直将正在幽州驻防的李世绩震撼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是什么声音？” “回总管，此乃陛下亲率五万虎贲行军歌！” “行军歌？” “我大唐何时有此歌了？” 李世绩说完这话就急匆匆跑向城墙，果然见到一支宛如长龙的军队，蜿蜒的向着幽州挺进。 李世绩听着城外嘹亮的歌声，再看看他们齐整的军容，整个人立马肃然起敬。 “陛下不愧是陛下，已经二十年没领兵打仗了，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练兵之术！” 李世绩下意识的将功劳归到李世民身上，毕竟在大唐能跟陛下比兵法的也只有李靖了。 现在李靖赖在长安养病，就只能是陛下亲自训练的结果。 至于陛下领来的一群将军…… 不是李世绩看不起他们，他们能保持队形不乱都算厉害了，根本没有教化几万士兵，让他们边走边唱，还能保持军容军貌的本事！ 李世绩想至此处，当即跑下城墙，带上几百人骑着快马，朝着李世民的车驾疾驰而去。 半个时辰后，李世绩终于在中军跟李世民汇合。 “微臣拜见陛下！” 李世民可有一年多没见到李世绩了，当即开心的下车将其搀扶起来。 “世绩，你这一年辛苦了！” “回陛下，微臣不辛苦……” “微臣的这点辛苦跟陛下比起来，简直就不算什么了。” “陛下行军途中，还不忘教化士卒，真是让微臣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教化士卒？” “陛下就别藏着掖着了，微臣若不是听到前军的军歌，也不会知道陛下驾到，更不会如此快的跑过来迎驾！” “你说的是这个呀，哈哈哈！” “实不相瞒，此乃朕的嫡长孙之功！” “哦？” 李世绩听到这话当场愣住，然后不解的看看程咬金，又看看李世民。 “陛下，此言当真？”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朕何时说过谎话？” “再者说，这种事情朕有必要骗你吗？” “这这这……” 李世绩听到这话当时满脸惊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嫡长孙竟有此等才能？” 李世民见李世绩如此吃惊，当即开心的将李厥叫过来。 “傻孩子，还不赶紧过来给你世绩阿翁见礼！” 李厥闻言赶忙跑过来行礼，吓得李世绩赶忙侧身避开。 “微臣不敢受嫡长孙大礼！” 李厥闻言微微笑道。 “世绩阿翁言重了，你早年间就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在朝中乃是股肱之臣。现在更是为大唐抛头颅，洒热血，理应受我一拜！” “我我我……微臣不敢……” “啥敢不敢的……” “我只是生的好，刨除我的姓氏和出身，我这样的孩子给阿翁提鞋都不配！” “阿翁，你们先聊着，我听着后军的歌声有点不对劲，可能有人又在偷懒！” 李厥说完这话就灵巧的翻身上马，然后沿着官道一路疾驰而去。 李世绩看着李厥离去的背影，心里总算信了几分。 “陛下，微臣若是没记错，嫡长孙今年才十一吧？” “是啊！” “嫡长孙如此年幼，就懂得练兵之法，将来……” “将来如何？” “微臣不敢说……”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道。 “有啥不敢说的，他就算反了朕，朕也乐意，哈哈哈！” “这……” 李世绩听到这话，心里登时翻起惊涛骇浪。 陛下这是想改立嫡长孙？ 他只是离开长安一年，长安就发生如此多的变化吗？ 不行！ 一会儿得找程咬金好好问问！ 一个时辰后，大军尽数抵达幽州。 因为幽州城内有着完备的军营，以及专门为李世民修建的行宫，李世民这才下令全军进城休整。 五万人一直在路上走了两个月，总算住上真正的营房了。 事实上，李世民也很累。这两个月来，他也没进过沿途的城镇，一直坚持跟士兵同甘共苦。 现在有行宫可以住，终于可以洗个舒服的热水澡了。 在李世民洗澡的时候，李世绩将程咬金强行拉住，扯着他问东问西。 程咬金也浑身痒的很，恨不得现在就跳进热水里好好洗刷一番。 “老李，你到底想问啥？” “不问啥呀……我就是想问问，陛下亲征高句丽，长安留谁坐镇？” “这事你应该听说过吧，你没看过朝廷的文书吗？” 李世绩当即睁眼说胡话道。 “没！” “李靖、尉迟敬德、高士廉、萧瑀！” “太子呢？” “太子监国啊，他们四个是辅佐太子的……” “哦哦哦……” “老程，嫡长孙为何会随陛下亲征？” 程咬金听到这话，当即满脸坏笑的道。 “老东西，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哈哈哈！” 李世绩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老伙计，我都远离朝堂一年了，实在是摸不准朝中的动向。你要是知道消息，就赶紧给我透露点！” 程咬金闻言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嗓子道。 “跟你猜的一样！” “啊？” “我猜啥了，我啥也没猜呀！” 程咬金才不信李世绩的鬼话呢，这家伙最为老奸巨猾，眼珠子一转就几十个馊主意。 “你猜没猜，你心里清楚！” “但你想让我说出那句话，嘿嘿，门都没有！” 第295章 嫡长孙规矩忒多! 李世民在幽州休整了五天。 一来是将士们两个月来赶路辛苦，二来是路上有人受伤或者患病，需要将他们妥善安置。 同时，他也借这几天时间，好好审视一下自己带出来的这支部队。 虽说他天天跟这些人在一起，但平日里太忙，根本没时间仔细检查李厥教化的成果。 这一天一大早，李世民从行宫走出来，来到城墙上查看整个幽州营房的布局。 李世绩听到消息，立马一路小跑的跟了上来，生怕陛下挑出啥毛病来。 “陛下，您看微臣这样布置可还行？” 李世民看了看布置的错落有致的营房，满意的点点头。 “尚可！” “只是这营房有点脏乱，容易滋生病菌……” “病菌？” 李世民看出李世绩的疑惑，当即卖弄起他跟孙思邈学来的知识。 “按照孙道长的说法，所有病症皆是病菌所致。” “然而病菌从何处而生？” “茅房、雨水、水池等处……” “此地又多滋生蛇虫鼠蚁蚊虫之类，这些东西在接触到人，自然就将疫病传播开来！” 李世绩听到这话当即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惊叹表情。 “陛下真神人也，竟然连疫病的原理都知道！” 李世民闻言微笑着摆摆手道。 “哪里哪里……朕也是拾别人牙慧……” “正好你来了，先带我转转！” “诺！” “陛下，城墙下的这个营房，乃是阿史那杜尔率领的突厥骑兵。” 李世民闻言暗暗皱了皱眉。 “原来是突厥人啊，难怪营房如此凌乱……” 李世绩闻言当即附和道。 “回陛下，营房都是参照朝廷的制度修建，并未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这突厥人确实有点不像话，人畜杂居，且随地便溺，这才将营房造的不成样子。” 李世民闻言继续向前走，走出一百丈外，果然入眼的营房不像一开始那样凌乱了。 “陛下，此处乃微臣从关中带来的府兵！” “要依微臣说啊，天下的士兵顶数咱们关中兵像样！” “您看看，同样的营房，咱们关中娃子就知道爱惜，不论茅房离营帐多远，他们都会去茅房方便，不像突厥蛮子那般随地便溺……” “而且马厩也远离营房，每伙派专门的人轮流伺候，照顾的非常精心。”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这也是他喜欢关中军的原因，有纪律，懂规矩，听号令。 然而，两人走到南段城墙的时候，李世民立马愣住了。 只因他看到了非常整齐的营房。 虽然城墙下的这片营房，跟先前看到的没有什么两样。但眼前的这片营房，不仅营房干净，就连营房内的道路都干干净净，连一片树叶都没有。 而且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他们竟然还在营地内挖了排水沟。 这样一来，即使是下雨天，营地内也能保持整洁干燥，不会像其他营地一般泥泞不堪。 “这是……” “这是陛下带来的关中府兵？” 李世民早就认出这支军队了，只是他没想到只是短短一个多月的教化，就能让这支军队宛如脱胎换骨一般蜕变。 正在李世民愣神之时，营地内的钟声响起。 一个个睡眼惺忪的士兵从营房内走出，井然有序的排着队伍，来到营地内的西墙边，对着墙上延伸出来的竹管洗脸、刷牙。 这一幕直接给李世绩看懵了，他这个当将军的贵族，都不敢保证每天能刷一次牙。 然而，陛下带来这五万府兵，竟然每个人早晨都要刷牙! 这是一支富贵兵！ 然而，让李世绩震惊的还在后边。 只见这些人刷了牙后，立马就被各自的都尉、旅帅、火长给叫走，然后依次排成队形，在营房内跑起来，嘴里还喊着“一二一二”的奇怪口号。 在他们跑步锻炼的时候，伙房的人点起炊烟，开始忙活做早饭。 只是让李世绩好奇的是，不知道这些家伙做的什么饭，速度竟然这样快，没一会儿就有香味飘来。 “陛下，您带来的这五万人也太精锐了吧……” 李世民何尝不惊讶，只是他毕竟在来的路上见识了一些，因此没有李世绩表现的那么夸张罢了。 “李世绩，朕若是说这都是李厥的功劳，你信不信？” “我……” “微臣信！” “微臣早就听人说嫡长孙乃天人之姿，生而知之者也，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道。 “朕以前也不信，但现在不得不信了，哈哈哈！” “走！” “陪朕去营房看看，看看这群家伙的营帐内部咋样！” “诺！” 在五万府兵忘我的跑步之时，李世民领着李世绩偷偷钻进了他们的营房。 李世绩在城墙上的时候，就已经被深深的震撼，可当他进入这些府兵的营房，看着叠的整整齐齐，宛如豆腐块的被褥更是被直接惊掉下巴。 “这这这……” “陛下，您治军都这么严了么？” 李世民闻言一阵愕然，他也没想到李厥竟然能将他手底下的这群骄兵悍将训练的如此规矩。 李世民还特意走上前，将一个叠好的被子打开，想看看里边是不是被加了木板。 只是让他失望了，被子只是简单的被子，麻布为罩，内里填充蒲柳杂草。 然而，正当他想去将褥子也打乱之时，突然听到一声断喝。 “住手！” “你们俩咋回事，咋乱动人家被子！” “一会儿若是让教导队的人看到，又该扣俺们火的分啦！” 李世民闻言讪讪的抽回手，然后回头看向这个呵斥自己的小兵。小兵见到李世民的容貌，当场大吃一惊，赶忙吓得跪倒在地。 “小人拜见陛下，拜见大总管！” “小人不知是陛下驾到，刚刚多有冒犯，还望陛下饶恕小人！” 李世民岂能跟一个小兵过不去，当即满脸笑容的将其扶起。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张铁蛋！” “好名字，果然是有一副铁胆！” “回陛下，不是大胆的胆，是蛋……鸡蛋的蛋……” 李世民闻言一阵讶然，然后哈哈大笑道。 “铁蛋也是好名字！” “朕来问你，你们为啥要将被子叠的如此整齐？” 张铁蛋闻言当即抱怨起来。 “哎呀呀，俺们也不想呀，都怪嫡长孙折腾人哩……” “哦？” 李世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李厥坏话，而且是底层小兵。 “你跟朕说说，嫡长孙都咋折腾你们啦？” “回陛下，嫡长孙规矩忒多！” “天天让俺们刷牙洗脸也就罢了，还要让俺们一个月洗一次澡，您说这不是折腾人是啥？” “再有就是让俺们天天叠被子……” “俺们以前打仗，别说叠被子了，连被子都没有！” “基本上走到哪儿，将身上的厚衣服一盖就当被了。哪成想，嫡长孙不仅给我们置办了被褥，还要让俺们叠被褥，真是烦死了……” 第296章 你世绩阿翁想求你点事! 李世民闻言皱了皱眉，心里对李厥也生出不小的怨念。 这孩子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做事也太过操切了。 虽说叠被子、刷牙都只是小问题，但小问题积攒多了，依然能激起士兵们的不满。 李世绩也觉得李厥的做法有些过分，甚至有点不通情理。 让士兵行军的时候唱唱歌还能理解，但让士兵如此整齐有序，甚至连衣服、被褥都要叠起来，这就有点多余了吧？ 只是这种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毕竟陛下现在太宠爱嫡长孙，甚至有传位嫡长孙的想法。 一旦将来嫡长孙当皇帝，听说自己说过他的坏话，还不得整死自己啊！ “你们就没想过反抗？” 李世民纠结半天，最后还是问出了这句不该问的话。 “反抗？” 张铁蛋闻言当场愣住，然后不解的反问道。 “俺们为啥要反抗？” “朕的嫡长孙如此折腾你们，你们心里就没有怨言？” “有啊！” “俺们心里的怨气老大了，睡觉都梦到给嫡长孙套麻袋……不不不，是给嫡长孙请安，恭祝他老人家活一百岁，一万岁！” 李世民闻言不觉莞尔，同时面露疑惑的道。 “既然你们如此怨恨，为何不来找朕，让朕收拾嫡长孙？” 张铁蛋闻言开始大倒苦水。 “陛下，不是俺们不想，而是俺们不能呀！” “哦？” 李世绩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要坏事了，嫡长孙竟然阻塞了陛下的言路，让陛下听不到底下士兵的声音！ 李世民也是这样想的，心里非常气愤。 “你跟朕说说，嫡长孙是怎么阻拦你们见朕的！” “阻拦？” 张铁蛋面露疑惑的道。 “嫡长孙没阻拦俺们啊！” “嫡长孙只是每天拿出一百贯做为赏赐，赏赐给内务处理最干净的一百个班……” “班是什么？” “回陛下，班就是咱们军中以前的火！” “实不相瞒，俺们班已经拿到三次了，嘿嘿嘿！” 李世民听到这话终于明白为啥没人有怨念了，敢情这孙子是用的“甜枣”，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搭配上“大棒”一起使用。 “若是检查不合格，或者卫生太差的咋办，嫡长孙会处罚你们吗？” “会！” “不过嫡长孙不打不骂，只是领着各个班的班长去参观欣赏，让落后的班级自己觉得丢人……” “这……” 李世民听了这话都暗暗皱眉，这招也太损了点吧？ 关中汉子最是要脸面，他这么羞辱人就不怕被人敲闷棍！ 李世民在弄明白李厥的赏罚逻辑后，当即离开营帐，来到外边的营地。 只见营地内已经处处飘香，刚刚还在跑步锻炼的士兵也停了下来，在各自旅帅的带领下扯着脖子唱军歌。 “陛下，嫡长孙这个军歌真好，不仅将军中的纪律编进去了，还将忠君爱国也给编进去了。” “这样一来，士兵不仅能保证士气，还能熟悉军律、军纪……” “是啊！” “这逆孙也算有点歪才！” “咱们去看看士兵们吃的咋样！” “诺！” 李世民和李世绩漫步走到一个草棚前，看了看锅里清澈见底的汤，安安皱了皱眉。 “你们一大早就吃这个？” 厨子见陛下这样问，当即笑嘻嘻的答道。 “陛下，这还没做好哩！” 正在李世民愣神的工夫，厨子拿出一盆鸡蛋液，缓慢的倒入大铁锅中，在蛋液凝结成一片一片的蛋花时，这才加了一把柴，让大铁锅重新沸腾起来。 然后厨子将早就切好的香菜、葱花、白菜等物倒入铁锅中一阵翻滚。 李世民看着碧绿间夹杂着金黄的蛋花汤暗暗皱眉。 “只是吃这个，还是过于简单了吧？” “陛下，还有过油面哩！” “过油面？” “嫡长孙称之为咸阳面，也叫方便面！” 厨子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拿过来一只大碗，只见碗里码放好几块炸至金黄的面饼。厨子舀起一沓瓢蛋花汤，均匀的撒在大碗里，然后恭恭敬敬的端着大碗递给李世民。 “请陛下品尝！” 李世民一见是这玩意，当即开心的笑了。 “原来是这东西，朕以前吃过！” “世绩，你也来一碗尝尝！” “微臣正有此意！” 李世民熟稔的在桌子上拿起一片荷叶，将整个大碗完全盖住。 “世绩，你也这样封一下，免得放跑了热气！” “朕跟你说，这东西煮着吃更香！” “对了，给朕打几个荷叶蛋，要是有熟牛肉也来上一盘！” 厨子闻言竖了竖大拇指。 “陛下果然是行家！” “实不相瞒，嫡长孙每次吃的时候都要加酱牛肉哩！” “酱牛肉？” 李世民闻言眼睛一亮，连声催促道。 “赶紧给朕也来一大勺！” 没一会儿，李世民和李世绩就围在桌子前，稀里呼噜的吃起加了料的简易版方便面。 李世绩还是第一次吃到此等美味，在吃过之后给他感动的当场落泪。 “陛下，您也太偏心了，有这么好的军粮为啥不早点拿出来，也让我们多吃几顿好吃的呀，呜呜呜……” 李世民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实不相瞒，这东西是路上赶制的……” “路上赶制的？” “微臣不信！” “微臣刚刚见了，那面饼分明是用热油炸过的，行军路上哪来时间做这玩意！” 李世民闻言得意的笑了笑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朕早就将五万大军的粮草供应之事交给李厥打理了，李厥又命沿路官府提前准备，这才有了这种咸阳面！” “说起这咸阳面，里边还有段故事呢。” “当年朕的嫡长孙得了离魂症，将以前的很多人和事忘掉，甚至连朕都不认识了。” “朕将其养在咸阳，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爵位。这孙子为了感谢朕，就在朕回长安的时候送给朕几十斤这种面……” 李世绩闻言不由感慨道。 “嫡长孙真孝顺啊！” “是啊！” “李厥确实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咱们在军营里转转，看看普通士兵吃的咋样！” “诺！” 两人在军营里走走停停，见到每个士兵都是咸阳面，只是相比起他们俩的咸阳面，士兵吃的相对来说就要简陋许多，面里非但没有牛肉，有的甚至连蛋花汤都没有，只有清水煮青菜，外加一大勺荤油就打发了。 不过即使如此，李世绩依然看的目瞪口呆。 因为这已然超越了大唐所有军队的伙食，很多大唐府兵恐怕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鲜美的面！ 然而，在李厥的军营里，这种面竟然只是标配！ “陛下，能不能跟嫡长孙商量下，让他匀给微臣几万斤面，让微臣带来的坏小子们也尝尝此等美味……” “这个嘛……” 李世民本想一口答应下来，但他想到此物炮制不易，加之自己又不知道军中有多少存货，当即不敢胡乱许诺了。 正在这时，他看到一个身影，当即没好气的将人叫了过来。 “李厥，你给朕滚过来！” “干嘛？” “你世绩阿翁想求你点事！” 第297章 地表最强碳基生物! 李厥一听李二这老登说出个“求”字，吓得他拔腿就跑。 李世民和李世绩见状当场愣住，等他们俩反应过来之时，这货早就消失在一众营房和士兵之中。 “逆孙！” “朕还没说啥事呢，这逆孙就跑了，简直太不给朕面子啦！” 李世绩闻言哈哈笑道。 “陛下息怒，可能是您平日里对嫡长孙太严厉了，这才让嫡长孙惧怕的跑路！” “朕严厉？” “你太小瞧那孙子了，他但凡对朕有半点畏惧之心，他也不至于跑这么快！” “来人，将那逆孙给朕抓回来！” 李世民话音一落，周围的人轰然领诺，然后这些人就装模作样的在军营里找起李厥。 只是让李世民感到非常诧异，这孙子明明跑出去没多远，这几百人愣是找了半个时辰都没找到？ 不过这一刻李世民也明白了，自己带来的五万大军，已经彻底被李厥给收买。 想要让他们去将李厥揪出来，几乎难比登天！ “算了，找不到就别找了，将军需官给朕叫来！” 苏定方、李义府、卢照邻等人早就在一旁等候了，听到陛下召唤，当即颠颠的跑过去。 “陛下有何吩咐？” “咸阳面还有多少库存？” 李义府一听这话，立马警惕的看了眼李世绩，然后摇摇头道。 “不多……” 李世绩闻言赶忙表态。 “陛下，微臣也只是随口一说，若是军中没有多少存货，就不用管微臣手下的那些废物了！” 李世民闻言当场发火，指着李义府一顿臭骂。 “朕问的是还有多少，你说个不多是啥意思？” “卢照邻，你说还剩多少！” “若是胆敢欺瞒，朕就治你欺君之罪！” 卢照邻哪扛得住李二的龙威啊，当场被吓得交了实底。 “回……回陛下，军中库存确实不多，只有不到三十万斤……” “三十万斤？” 李世民闻言心里暗暗纳罕一下，心想这孙子可以呀，不声不响的搞了这么多好东西？ 只是狼多肉少，哪怕有三十万斤，也只够自己手底下这些士兵吃几天。 然而，卢照邻接下来的话，直接将其震惊的嘴里能塞进去个鸭蛋。 “还有三百万斤在路上……预计……预计半个月后能送到……” “啥？” “三百万斤？” 这回不仅是李世民震惊，就是一旁的李世绩也被震撼到了。 三百万斤是啥概念，哪怕整个幽州城的士兵全算一起，也够他们吃一个月了！ 李世民在愣过神后，当即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卢照邻，你小子不是在骗朕吧？” “虽然朕喜欢听你报出来的数字，但朕也非常清楚，此物炮制不易，需要将麦粉磨成粉，然后再切成细面条，再放入滚油锅里炸熟……” “三百万斤的咸阳面……啧啧，你就是把大唐的猪全杀了，也凑不出这么多油吧？” “回……回陛下，咸阳面不一定非得用猪油，菜籽油、蓖麻油啥的也行……” “而且，炸咸阳面不费什么油，一百斤滚油，炸个几千斤咸阳面不成问题。”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愣住，在愣了好一会儿后豪气的开口。 “先拨给辽东总管十万斤，让他手下的士兵尝尝鲜！” “诺！” 半个时辰后，整个幽州城的士兵，不论是突厥人，还是关中人，亦或者是河北征召的民夫，俱都吃上这爽滑可口的咸阳面。 很多人在尝到咸阳面的美味后感动的热泪盈眶，还有幽州城的本地人舍不得吃，偷偷带回去给自家耶娘吃。 然而，当他们从伙夫处得知了此物的炮制方法，他们一个个立马变得亢奋了。 原来如此好吃的面是小麦做的呀！ 这玩意在河北之地不缺，甚至家家户户主要种的就是这玩意！ 于是乎，河北掀起一股炸面热，甚至很快就变成了当地特产。 只是咸阳面这个名字，后世的河北用了几百年都没能抢过去，哪怕几百年后他们的油炸面卖遍大唐，甚至走出大唐，卖向西域，依然沿用着它最开始的名字——咸阳面。 但咸阳面正宗在河北，也随着河北咸阳面的传播成为大唐家喻户晓的一句名言。 虽然李世民还想在幽州城等一等，等等后续的三百万斤咸阳面。但一想到盛夏将近，马上就要迎来秋季，他还是在几天后带领士卒走出幽州城，向着辽东方向进发。 李世民攻打高句丽绝不是临时起意，事实上他早在登基之初就暗暗做准备。 他首先是减免了山东、河北等地的赋税，让两地之民快速恢复民力和经济。 唯有山东、河北两地富裕起来，才能成为他攻打高句丽的前沿阵地，也才能保证征伐高句丽的后勤所需。 其次，他用了几年时间在山东、河北布局，选派了很多精明能干的官员治理两地，将前往辽东之地的交通要道都修整好。 最后就是兵力部署了。 李世民为了保证此战万无一失，提前一年让李世绩担任辽东道行军总管，让其在此地训练突厥骑兵，外加勘察地形地貌，为他亲征做准备。同时让张良担任平壤道行军总管，率领江、淮、岭、硖兵四万水军，从莱州走海路控制住鸭绿江平壤一带，保证大军的后勤补给。 在做了这些万全准备之后，李世民这才率领几万精锐来到辽东，打算亲自指挥，给高句丽致命一击。 因此李世民的行军速度非常快，出了幽州只用了半个月就抵达辽水，并且连夜铺了一条木板路，直接跨越辽河沼泽，直逼高句丽西线长城。 李世民一跨过辽河，就跟一头猛虎下了山一般，率领五千骑兵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将高句丽布置在辽东一线的长城、营寨全给拔了。 等李厥再次收到李世民的军报时，这头猛虎已经驻扎在辽东城下，逼得城内的几万守军大门紧闭。 李厥看罢前线军报，由衷的感叹道。 这地表最强碳基生物，真的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啊！ 然而，这还只是李世民这条线上的战果，他的手下大将们更是四处开花。 李世绩先行一步渡过辽水，攻破了玄菟郡。李道宗率领数千士兵，拿下新城。张俭渡过辽水，向建安城进军，斩首数千级。然后又汇同李世绩、攻破盖牟城，俘虏两万多人，粮食十多万石…… 此战开始最不被看好，被李靖和尉迟敬德等人嫌弃，公认大唐最不会打仗的平壤道行军总管张亮，也发挥了超强战斗力，联合程名振、王大度等人，从东莱渡海，成功的攻下卑沙城，俘获八千余人，并且扼守住鸭绿江，让高句丽片板不得下海。 在李世民等人攻城略地之时，李厥也不甘示弱，亲自主持修建了坚固的浮桥，将后续的五万大军全都送到了河对岸，用最快的速度跟李世民汇合，并对辽东城形成合围之势。 至此，辽东城在大唐的威逼之下，已然成为一座孤城。 只是让所有人感到诧异的是，李世民并未下令第一时间攻城，而是让十万大军原地休养！ 第298章 大唐江山后继有人! 在李厥等人疑惑之时，驻扎在辽东城的守将金见深也非常困惑。 大唐到底在干什么？ 虽然金见深不清楚大唐的动机，但他依然派出信使，让他们火速前往平壤城求助援军。 事实上，高句丽的实际当权者渊盖苏文早就派出援军了。 只是他一直搞不清大唐的真实意图，一直在犹豫之中。直至见到唐军兵临辽东城下，他这才火速的派出一支四万人的军队。 在他看来，自己派出的四万大军，加上辽东城内的一万大军，足以将大唐军队阻止在辽东城下。 毕竟当年隋炀帝率领几十万人，接连三次攻打高句丽，也没能攻破辽东城。 正在渊盖苏文在平壤城享乐之时，辽东城外的唐军有点坐不住了。 李世绩等人齐齐跑到李世民的营帐。 “陛下，大军合围之势已成，您为何迟迟不下令攻城？”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命人将辽东地图挂起来，然后招呼众人道。 “诸位请看，辽东城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渊盖苏文不可能不派人救援！” 众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陛下这是准备围点打援！ “陛下，您是想吃掉前来救援的高句丽军队，然后再集中力量攻打辽东城？”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 “是！” “辽东城城高池深，具备山川形胜之险要，若是强行攻城，势必会损失惨重。” “因此，咱们要彻底断了辽东城守军的念想，在他们眼皮底下将前来救援的军队全都吃掉，然后再对辽东城发起攻城之战！” 李世民这话一出，引得满堂喝彩。 哪怕是一向不耻李二的李厥，在见识到李二的战略后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这货确实是个出色的战略指挥家！ 高句丽的援军很快就到了，李厥本以为又是一场大战，没成想李世民只是随便派出一个本家兄弟李道宗，命他率领四千骑兵迎战…… 四千对四万，正在李厥以为李世民要翻跟头的时候，却听到前线传来军报，大唐竟然打赢了，并且斩首一千多！ 要不是高句丽的援军跑得快，这四千人还想将人家给包饺子…… 李厥听到这种战报整个人都傻了，他可是真真切切的见识过高句丽军队的，人家的装备、士卒一点都不差，甚至铠甲方面比大唐还强那么一点点。 毕竟当年隋炀帝征伐辽东，带来的可不仅仅有几十万士兵，还有数万优秀的工匠。 高句丽就靠着一遍遍刷隋炀帝副本，完成了装备升级，军事体系升级。 因此，现在的高句丽军事实力，不能说地表最强，但绝对是南瞻部洲仅次于大唐的存在。 然而，就是一个这样强横的存在，竟然被大唐当成孙子打？ 这咋看都有点离谱！ 李世民在跟一众将领庆功之时，突然瞥到一旁皱着眉头的李厥，心里顿时有点小小的不爽。 其实说起来，自打大军进入辽东，李厥的表现是可圈可点的。 首先他并没有急吼吼的请战，而是乖乖的服从自己的指派，认认真真的给大军提供后勤保障。 其次，他从不多话，也不跟自己顶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发现了李厥的工程强项。 自己只是随口吩咐一句，让他搭个桥，他竟然真搞出一个坚固的浮桥，用最短的时间将主力运了过来。 然后让他打造攻城器械也非常厉害，只用了三天时间，这孙子就鼓捣出上百台投石机，给阎立德这个大匠都看傻了。 然而，今天大家一起给李道宗庆功，这孙子竟然敢不开心？ “李厥，你不为大唐感到开心吗？” “啊？” “我没不开心啊，我只是好奇，高句丽的国力并不比大唐弱，他们的士兵所穿戴的装备也算精良，为何会被咱们大唐军队如此轻易的打败？”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开心的哈哈大笑。 “你是在疑惑这个？” “哈哈哈！” “诸位，谁来给这孩子解释下？” 李世绩闻言哈哈笑道。 “陛下，让微臣来给嫡长孙解惑吧！” “嫡长孙可是觉得高句丽太弱？” 李厥闻言点点头。 “对！” “李阿翁，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咱们自己人的威风。” “高句丽咋说也是挡住隋朝三次进攻的国家，按道理说，他们的士兵作战能力不该这样差吧？” 李世绩闻言点点头道。 “嫡长孙所言极是。” “事实上，高句丽确实不弱，甚至在整个辽东一带，他们高句丽都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 “辽东之地的靺鞨、契丹、都奉高句丽为主，甚至咱们大唐北部的薛延陀，也跟高句丽有使节往来，暗中结下兄弟之谊。” “然而，他们跟咱们大唐相比，还是弱了不止一点半点。” “第一点，高句丽政治内乱。” “渊盖苏文杀了荣留王，荣留王之侄子为宝藏王，自封大莫离之……” “大莫离之是高句丽的官职，相当于咱们三国时期加了九锡后的权臣曹操！” “哦哦哦，多谢李阿翁解惑！” “高句丽朝野混乱，底下的士兵自然惶恐不安，无心战斗！” “第二点，咱们大唐太强。” “陛下自直以来广施仁政，大唐积累二十年，兵强马壮，粮草丰厚。政治清明，百姓敢战。” “第三点，陛下御驾亲征，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此消彼长之下，咱们大唐四千破四万算啥，他就是来四十万，微臣也敢与之一战！” 李世绩这话一出，营帐内顿时轰然叫好。 “说得好！” “陛下都御驾亲征了，那些猴崽子们还不嗷嗷叫着往前冲？” “以一当十都算给陛下丢人了，以一当百才算过得去，哈哈哈！” 李世民看着手下们如此战意高昂也非常高兴，但身为主帅，他非常清楚高句丽的实力。 哪怕高句丽内部混乱，有权臣夺位，但他依然不能小觑敌人。 “诸位，有些牛关起门来吹吹就行了，明天攻城之时，还是要小心谨慎，切莫马失前蹄！” 众人听到这话，当即轰然领诺，然后每人喝了一杯清茶离去。 大战之前，整个大军都不能饮酒。 这是李世民定下的铁律，也是他多年来一直坚持践行的规矩。 虽然李世绩说了很多，但李厥依然懵懵懂懂，直至第二天正式攻城，李厥见识到李二身先士卒，亲自扛着沙包冲向护城河之时，他这才意识到大唐为何会如此强大。 大唐的强大并不神秘，只因大唐的军队有一个英勇无敌的皇帝。 这位皇帝不会躲在将士们身后高喊“给我上”，而是会跟普通士卒一样，脱下华丽的龙袍，亲自扛着装满沙土的袋子，冒着敌人从城墙上射下的密集箭雨，飞快的跑向敌人的护城河，然后将肩膀上的沙袋重重的砸进护城河里！ 试问有这样的皇帝亲自带头，大唐府兵岂能不强？ 李厥被李世民的身先士卒深深的感染了，他也脱去华服，扛起一个沙袋紧紧的跟上。 只是当李世民回身之时，跟他四目相对后当场踹了他一脚。 “滚开！” “谁让你跟着扛沙包啦！” “阿翁，你都亲自扛沙袋了，孙儿为何不可？” “朕……” “朕在沙场历练多少年了，你才见过几次战场？” 正在李世民训斥李厥之时，他的耳朵突然一动，然后一把将李厥扑倒。在两人倒地的瞬间，一支羽箭擦着李世民的头皮飞过，重重的钉在地上，发出“哆”的一声闷响。 李世民见状当场惊出一身冷汗，然后拎起李厥就跑，一直跑出十几丈，跑出辽东城弓箭手的射程，这才重重的将李厥摔在地上。 然后，李世民就对着李厥一阵踢！ “逆孙！” “你是想吓死朕吗？” “若不是朕，你小子刚刚就被射死了！” “赶紧给我滚，不许给我添乱！” 李厥见状也非常害怕，可在听到李世民这般训斥他之时，他心底的傲气油然而生。 “阿翁，你莫要小瞧人，我不怕死！” 李厥说完这话，从地上爬起来，就重新扛了一袋沙子，然后跟着其他小兵后边，朝着护城河的方向撒丫子狂奔。 李世民见状刚想伸手去拦，顿时被一旁的李世绩给拦住了。 “陛下莫慌，微臣已经命人保护嫡长孙了！” 李世民闻言向着前方看去，果然见到几个手持盾牌的人跑在李厥前边，每当他们看到城头上有人射箭，都会高举盾牌，给李厥挡出一片安全区域。 李世民见到大孙的安全有保障，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这个逆孙啊，咋就如此不懂事呢？” 李世绩闻言微微笑道。 “陛下，嫡长孙可不是不懂事，嫡长孙此举直接奠定了他在大唐军中的地位！” “什么地位？” “当然是大唐江山后继有人！” 第299章 薛仁贵! 大唐的五万府兵，在见识到嫡长孙都亲自背着沙袋去填护城河后，当场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只见他们三五个人一组，走在最前边的手持盾牌，替身后的人挡箭。 大唐军中的神射手，也在盾牌手的掩护下朝着城头射箭，不求将城墙上的敌人射死，只求用超高频次的射速，将城墙上的敌人压制住，不让他们有安心瞄准射箭的机会。 李厥接连扛了三趟，第四趟的时候，他发现挡在自己前边的盾牌手有点多，当即不耐烦的骂道。 “滚开，不要挡小爷的视线！” 然而，盾牌手非但没少，反而越来越多。 李世民追上李厥，对着他笑骂道。 “别啰嗦了，他们不是保护你的，是保护朕的！” “啊？” 李厥看着背着沙袋追上来的李二，脸上写满了惊讶和不解。 “阿翁，你……” “傻小子，跟着朕学……” “背着沙袋跑的时候，要将沙袋侧偏的摆在脑袋前边，身子也要侧着点，防止敌人射到自己！” “就像朕这样……” “哦哦哦……” “还有，跑的时候，尽量将腰弯着点，不能直挺挺的跑……” “哦哦哦……” 李厥听着李世民的讲解，再看着李世民的动作，心里暗暗惊讶，原来古代攻城战也不是全让士兵冲上去送死，而是有很多减少伤亡的技巧的…… 如果是一般人，自然无法理解这样做的意义。 但李厥可不是一般人，瞬间就弄懂李世民交代的重点了。 所谓侧着身子，只是因为这样可以减少受力面，并且可以避开身体的重要部位。至于弯着腰就更好理解了，同样是减少自身的体积，让城墙上的敌人不至于那么容易的射到自己。 李厥又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见到这些老兵果然个个都是如此，没有一个人傻乎乎的扛着沙袋往前冲。 “阿翁，原来扛沙袋也有技巧！” 李世民闻言哈哈笑道。 “当然！” “其实还有很多技巧呢，比如说不能穿华丽的衣服，最好跟其他小兵穿一样的。不能搞特殊，像咱俩这种有十几个盾牌手就不太合适。” “如果朕是辽东城主将，第一时间就会命令士兵向咱俩激射，或者用投石车砸咱们俩。” 李厥闻言哈哈笑着接话道。 “因为咱俩一看就像大鱼，哈哈哈！” 李世民闻言也跟着哈哈大笑。 “对！” “大鱼！” “闪开……” 李世民又是一把将李厥推开，让他躲过一支羽箭，然后拉着他疯狂的朝着外边跑。 “你小子真不让人省心，上了战场第一要务就是专注，要万分专注敌人方向的动静！” 李厥心里也暗暗后怕不已，今天已经是阿翁两次救了自己了。 “孙儿记住了！” 李世民并未急着去扛沙袋，对于他来说，能给士兵打个样就不错了，没必要真当自己是小兵。 于是乎，李世民拉着李厥在辽东城的射程之外，指着战场上正在冲锋的士兵。 “你看看他们，这可都是战场上活下来的百战老兵！” “他们哪怕是跑路之时，眼睛完全看不到的情况下，都能听声辨位，躲过敌人射来的箭支！” 李厥闻言一看，果然有个小兵侧着身子扛沙袋的情况下，还顺势一滚，躲过了一支朝着他射的羽箭。 “阿翁，他们好厉害啊！” 李世民闻言略带自豪的道。 “当然！” “这可是朕千挑万选的好兵！” “不过刚刚那个小兵的身手不错，看上去还挺年轻的，一会儿填平护城河，你将此人叫过来，好生嘉奖其一番！” “诺！” 在李世民身先士卒的带头作用下，大唐将士只用了一天就将护城河给填满。 当然不是全部填满，而是只填了一面，方便大唐的骑兵冲击。 李世民的奖励很快就下来了，凡是白天冲锋有功的士兵，不论其原来什么级别，一律记军功一转。 对于那位表现特别突出的士兵，李世民更是亲自赐酒、赐肉，并且将其招为亲兵。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卑职薛仁贵！”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着道。 “好名字！” “注定你天生富贵啊，哈哈哈！” 相较于李世民的客气不同，李厥是真的感觉眼皮一跳。 “薛仁贵？” “你就是薛仁贵？” 薛仁贵一手持杯，一手抓着羊腿，满脸不解的看向李厥。 “嫡长孙认识我？” “认识……” 李厥心想何止是认识啊，我特么还会唱呢！ 啊~~~我的妻，王氏宝~~钏~~~ 可怜你守在寒窑，可怜你孤孤单单。 苦等我薛男平贵，整整一十八年…… 李世民对于李厥的表现非常诧异，心想这孙子难道真的听过薛仁贵的名字？ 虽然薛仁贵后期非常猛，但那毕竟是后期。最起码现在的李世民看来，这不过就是个出色的小兵罢了。 “大孙，你中意这个人？” “恩恩！” “阿翁，咱们打完高句丽，我想将这个人调到桑林折冲府！” “好！” 李世民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只是随着战事的推进，李世民就越发的后悔，甚至想着怎么食言…… 没办法，薛仁贵太猛了，这可是个堪比赵云的人物！ 李厥本以为第二天还要轰轰烈烈的攻城呢，哪成想李世民一声令下，几百台投石机一字排下，朝着昨天填平的护城河段城墙齐射。 “阿翁，咱们得轰多久？” 李世民闻言想都没想道。 “轰一天！” “啊？” 李世民看出李厥的惊讶，当即不屑的冷哼一声道。 “你啥意思？” “你是不是以为今天得强行攻城？” 李厥闻言不解的反问。 “难道不是吗？” 李世民闻言白了李厥一眼。 “当然不是！” “朕的士兵都是有家有口的，朕怎么给他们带出来，就得怎么给他们带回去！” “强行攻城损失得有多大？” “没有一两万人的死伤，都休想将此城给攻下！” “还是扔石头好，就算打不下来，也能将城里的军民吓个半死！” 李厥闻言暗暗叹了口气，他终于明白大唐的将士对李世民为何如此推崇了。 因为他们的主帅皇帝，真的很爱惜他们的生命。 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绝不会让他们拿命去填，也不会让他们去执行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大唐的投石机疯狂运转之时，大唐的府兵们则坐在地上当观众。 李世民说轰一天，就真的轰一天，直接将辽东城守将金见深给轰迷糊了…… 这大唐到底准备了多少投石机啊？ 他们这么轰，难道就不会坏吗？ 第300章 百骑司听令，跟着朕一起冲锋! 大唐的投石机当然会坏，但坏的还没修的快…… 阎立德就是主持修理这些损坏的投石机的人，只是让他非常好奇的是，这批投石机的配件竟然出奇的一致。只要将几台损坏的投石机拆一下，拼一下，就能拼成一台新的投石机。 这在他之前的攻城战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他认真的观察了这些投石机，然后发现他们不论基座，还是长臂几乎都出奇的一致。 “嫡长孙是如何打造的这批投石机？” “回大将，嫡长孙先是让我们制作了一批工具，还有将所有尺子、墨斗全都重新修正，确保每一个尺子都是等长的。” “哦？” “还有别的吗？” “有啊！” “嫡长孙会抽查，凡是不合格的当场就地销毁，然后责罚当事人！” “这……” 阎立德听得直咋舌，一般来说投石机这种笨拙的东西，根本就没必要弄的如此精细。 按照嫡长孙这番操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修建宫殿呢…… 不过他对于嫡长孙打造的工具还是非常好奇的，当即来到营地的作坊。 “哪些工具是新近打造的？” “回大匠，这些都是……” “哦！” 阎立德当即好奇的打量起来，他先是看到一个奇怪的工具，这个工具由一个巨大的圆形铁片组成，看上去好像是个切割木头的工具。 只是这样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见。 “此物如何使用？” “回大匠，此物需要两头马拉着长柄奔跑，然后中间的铁片就可以快速旋转，将木头切割成需要的形状。” “将此物演示一下！” “诺！” 不多时，工匠驱使这两匹马，拉动着长柄奔跑起来后，另一个工匠拉动一个机关，使得什么东西跟机关合拢，然后就看到铁片飞速的旋转起来。 阎立德当即命人推来一块木头，轻轻的放在平台上，然后慢慢的推到飞速旋转的铁片周围。 然后只听一阵“哧哧”声，巨大的木头被顷刻间分成两半！ “此物……此物竟如此神奇！” “是啊！” “若不是有此等神物相助，我们也不能如此短的时间打造这么多投石机！” 阎立德在参观了圆锯后，又试用了其他工具。 两个时辰后，阎立德彻底服气了。 “难怪陛下喜爱嫡长孙，此子着实是大唐之宝呀！” 在阎立德感慨之时，被他誉为大唐之宝的李厥，正趴在营帐里呼呼大睡。 在他的营帐之外，苏定方、李义府两人正在窃窃私语。 “老李，你脑子活，给我想个法子吧！” “啥法子？” “陛下对殿下保护的太好了，根本就不让桑林折冲府的士兵出战。可不出战就没军功，没军功就不能光宗耀祖……” “虽说现在士兵们还能沉得住气，但长此以往，士兵们必然有怨言！” “这样啊……” 其实李义府是不太能理解这些士兵的苦恼的，毕竟在他看来，只要紧紧的跟着李厥，等着将来李厥登基，自己这些人还愁没有官做？ 只是对于苏定方的请求，李义府还是认真的思索了一番。 “我试试吧，等嫡长孙醒了后跟他说一声！” “有劳李老弟了！” “唉！” “你我兄弟说这个就过分了！” 李义府跟苏定方分开，当即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偷偷拿了一壶好酒，然后鬼鬼祟祟的来到程咬金营帐外。 “程总管？” 程咬金刚要躺下睡觉，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当即掀开门帘出来。 “小李？” “你大半夜来找老夫有何事？” “程总管说的这是啥话，晚辈没事就不能来孝敬您老一下啦？” 李义府这样说的时候，还不忘拔开将藏在袖子里酒壶盖子，故意散发出一阵酒味。 程咬金的鼻子灵敏的很，当即就闻到是好酒的味道了。 “小李子，请进帐说话！” “诺！” 程咬金刚将李义府让进帐篷，就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赶紧拿出来吧，老夫可都要馋死啦！” 李义府不敢怠慢，当即将酒壶递给程咬金，程咬金对着嘴巴就是灌了一大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打了个酒嗝。 “过瘾！” “小李子，你有啥事就直说，老夫能帮的自然帮！” “程总管果然英明！” “晚辈也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明天攻城，能不能给桑林折冲府的弟兄们点机会，让他们也上去混点军功？” “这事啊……” 程咬金脸上多少有点犹豫之色。 “小李子，你是明白人，其实桑林折冲府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嫡长孙的安全。他们的作用跟陛下的亲兵一样，如果陛下的亲兵都上去打仗了，那陛下谁来保护？” “唉！” “谁说不是呢，晚辈也是这样劝的，只是……” “只是桑林折冲府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当兵，正是血气正盛的时候，若不让他们去战场上滚一下，他们总觉得丢人。” 程咬金闻言皱了皱眉，然后有些为难的说道。 “老夫明天找机会吧，若是有合适的机会，就派他们上去冲一下。” “但老夫可不敢保证，毕竟老夫还得听陛下的，若是陛下执意不许嫡长孙的手下上场，老夫也只能乖乖听话！” 李义府闻言嘿嘿笑道。 “有劳程总管了，此事成与不成，晚辈的孝敬都不会少！” 程咬金闻言朝着李义府竖起大拇指，然后笑呵呵的将其送出去。 第二天，投石车依旧轰鸣。 只是李厥为了加快进度，让人在投掷的石块里加入了点特殊东西，加速了城墙的垮塌。 因此，刚过了午时，辽东城的城墙就“轰”的一声碎开。 这一幕不仅将城内的守军震撼到，就连坐在地上看热闹的唐军也傻眼了。 啥情况？ 正常来说，不得轰个三五天，才能将城墙轰塌吗？ 李世民听到动静，也急匆匆的从营帐里跑出来，在见到所有人都在愣神之时，当即上前对着这群傻鸟拳打脚踢。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冲锋！” 程咬金是第一个回过神的，当即跨上战马，招呼身边的骑兵冲锋。 “冲呀！” “坏小子们，跟老夫冲呀！” “大唐的坏小子们，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啦！” 程咬金一马当先，其他人见状赶忙跟了上去。至于桑林折冲府，因为有李厥这个都尉的缘故，早就整装待发，见到城墙倒塌的一瞬间，就在李厥的带领下冲向了城墙的豁口。 “程处默，你看看跑在最前边那小子是谁？” “是不是有点像嫡长孙？” 程处默闻言抬头看了看，果然看到一个穿的跟小兵似的少年，正骑在一匹枣红马上率队冲锋。 “阿耶，那人好像就是嫡长孙……” “啥？” “快追上他，千万莫要让他冲进城……” 在程咬金疯狂的追逐李厥之时，李世民也看到跑在最前边的大孙了。 “他怎么冲过去了？” “回陛下，城墙就是嫡长孙轰塌的……” “逆孙！” “百骑司听令，跟着朕一起冲锋！” “诺！” 第301章 阿翁教你帝王之道! 金见深整个人都懵了，他怎么也想不通，大唐只是用笨重的投石机，就将辽东城那坚固的城墙给轰塌了。 然而，正当他想要组织反抗之时，急匆匆跑来的士兵给他传来又一个噩耗。 “将军，唐人已经杀进来啦！” “啥？” “唐人咋这么快，他们是守在城墙根底下吗？” 没人能回答金见深这个问题，毕竟真正守在城墙根底下的高句丽人，早就被巨大的爆炸声给炸死了。 没办法，金见深只能命人打开东边的城墙，率领城中的所有部队突围。 虽说大唐早就将辽东城围的水泄不通，但他依然想搏一个一线生机。 至于能不能跑，只有天知道！ 因为辽东主将逃跑，辽东城内顿时乱作一团。 率先冲入城中的李厥所部，非但没有遭受任何抵抗，甚至还被热心的高句丽市民告知，辽东城守将跑路的劲爆消息。 李厥闻言赶忙带着人冲了上去，终于在东城门口追上了金见深的队伍。 “殿下，卑职替你冲锋！” 薛十三第一个冲出来，手提一杆马槊，朝着金见深的队伍就冲了上去。单道真也不甘示弱，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朝着薛十三追了上去。 “薛十三，你小子敢抢小爷的功劳，小爷弄死你！” 李厥见这两个货如此不讲究，只能聚拢士兵，排列队形之后再跟着冲上去。 虽说薛十三和单道真的速度很快，但他们小瞧了金见深，金见深为了逃跑不仅扔下大量部队，还在跑出东门之时，命人将道路两边的马车堵在城门口。 当李厥带着人冲上来之时，薛十三和单道真正在气得骂娘。 “殿下，这家伙太狡猾了！” “你俩别废话了，赶紧下来清理城门！” “诺！” 在李厥亲自带队的努力下，众人终于将城门处清理出来。李厥见金见深已经跑远，也就懒得再追，只是给薛十三和单道真两人配备两百人，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封锁了城主府，以及城中的粮仓、府库，以免有人趁乱放火烧粮。 现在城中的粮食可都是大唐的，若是被野蛮的高句丽人烧掉就太可惜了。 李世民冲进城中之时，根本就没遭受任何抵抗。等他赶到城主府的时候，发现城主府早就被李厥给控制住。 李世民见状非常满意，只是脸上依然保持着阴沉的表情。 “你们都尉呢？” “回陛下，都尉去整理辽东城的土地、人口账簿了。”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 “哼！” “算这家伙有脑子！” 李世民是在城主府的库房看到李厥的，在见到李厥对着一株珊瑚啧啧称奇时，李世民上去就给他一脚。 “臭小子，谁让你率队冲锋的！” “阿翁来啦？” “少跟我嬉皮笑脸！” “你知不知道冲锋有多危险，尤其是攻城战？” “若是敌人在城墙后设伏，你那一千多人全得交代！” 李厥闻言嘿嘿一笑道。 “阿翁放心，孙儿料定他们速度没那么快！” “只有我知道城墙什么时候塌，他们根本就料不到我会那个时候进攻！” 李世民听到这话一阵气结，心里暗暗骂道，别说辽东人不知道，就是他这个皇帝都不知道！ “以后不许这样了！” “你这往小了说是贪功冒进，往大了说就是不听号令！” “要不是看在你是朕嫡亲的孙子面上，朕非斩了你不可！” 李厥闻言嘿嘿一笑，然后捧着三尺高的珊瑚跑过来献宝。 “阿翁，您看看这珊瑚多鲜亮，带回去放在您的甘露殿里当个盆景也不错呀！” “还有这堆人参，少说也有几百斤，正好带回去给您补补身子！” “还有这几张虎皮也不错，还有这堆珍珠……” 李世民闻言也是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 “朕是帝王，帝王岂能在乎这点零零碎碎？” “来人，将军中司马叫过来，命军中司马清点库房财物，等朕班师回朝的时候，按照军功赏赐给有功将士！” “诺！” 不多时，军司马当即带着几个随从，颠颠的跑到库房清点财物。 李世民一直静静的观察李厥，见到李厥脸上只是露出淡淡的惋惜之色，当即将其叫到一边教导。 “咋了，觉得可惜？” “有点……”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道。 “傻孩子，你只要手里有权、有兵，还怕没有宝物？” 李厥闻言不解的看向李世民，李世民颇为得意的笑道。 “来来来，阿翁教你帝王之道！” 李世民领着李厥来到辽东城最高的眺望楼之上，指着下方正在忙碌的大唐将士道。 “你看他们？” “他们根据不同的卫、府，各自组成阵势，挨家挨户的清理城中的余孽。” “还有城中的百姓，不论富户、官绅，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祈求咱们大唐将士能够饶恕他们的性命。” “你能看明白吗？” 李厥闻言摇摇头。 “阿翁，孙儿只能看到成王败寇，再多就看不出来了。” 李世民闻言慈祥的摸了摸李厥的脑袋，然后指着下方城中跪着的几万军民百姓道。 “傻孩子，他们这些人的性命，现在都在你一念之间！” “你想让他们活，他们就能活。你想让他们死，他们就得死！” “而且，只要你一声令下，咱们大唐的几万将士都愿意为你出生入死！” “这就是帝王之威，帝王之怒，帝王之气！” “你要用帝王的思维去看待世间万物，不要被世间万物迷了眼。” “金珠玉贝再珍贵也只是玩物，饥不能食，渴不能饮。既不能作为军中缺粮的食物，又不能作为干旱之时的甘霖。” “所以，不必太在意这些玩物，要多关注人！” “只要能让将士忠心，百姓爱戴，敌国畏惧，友邦慑服，试问天下的宝物，有什么是你不能得到的？” “小国费尽千辛万苦获得的宝物，只要你流露出想要的意思，第二天就有人乖乖的给您送过去！” 李厥听了之后非常受震撼。 他在前世学了很多，受益于前世科技大爆炸的缘故，他可以用非常低廉的价格就从网上获取到大量的知识。 但他获取的也只是知识。 因为真正的帝王思想，是他永远触摸不到的东西。 李世民的亲身传授，给他带来很大的启发，让他真正意识到权力是什么东西。 “阿翁，孙儿有点懂了！” “真懂了？” 第302章 高慧珍、高延寿误国呀! 李世民确实只说了一半，还有很多话没说呢。 因此，他也非常好奇，李厥到底懂了多少。 “给阿翁说说，你都懂了什么？” “阿翁，您是不是想告诉孙儿，只要孙儿公平公正，就能让手下之人安心卖命？” “有功则赏，有过责罚。赏罚公平，则军中人人愿为我效死！” 李世民闻言开心的仰天大笑。 “好好好！” “不愧是朕的嫡长孙，脑瓜子就是聪明！” “李厥，你能想到这一层，朕非常开心，甚至比拿下辽东城还要开心，哈哈哈！” “你说的很对，帝王者只要掌握赏罚之道，就可以让天下英才为你卖命！” “因此，帝王者无需在意金银珠宝，只需慧眼识英才，只要你找到足够多的人才，将他们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这些人自然就会给你带来源源不断的珍宝！” 李厥听了李世民的话若有所思的道。 “阿翁，我突然想起一句话……”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您说帝王是不是也应该这样，不需要赫赫之功，只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本职之事，自然所有的功劳都有他一份？” “这个嘛……” 李世民略微犹豫了下，其实他本能觉得李厥说的是对的，但这种事不适用于他自己。 毕竟他在当皇帝之前，可不仅仅有赫赫之功，更是打下大唐现今的领土。 “不错！” “你能想到这一层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但阿翁还是想跟你说一句，身为帝王者最好还是自己会打仗，唯有这样才能对臣下保持足够强的威慑力。” “比如说朕吧，朕这一生南征北战，大小战事上百场，几乎罕有败绩。” “因此，不论是侯君集，亦或是尉迟敬德、李靖等人，在朕面前都高傲不起来。” “因为真比起打仗，他们在朕面前没有任何优势！” 李厥闻言微笑着拍了个马屁。 “阿翁，这得是您才行，您之后的帝王，大概率没有您这么强的军事才能喽。” 李世民闻言开心的哈哈大笑道。 “臭小子，你不会努力吗？” 李厥无赖的笑了笑道。 “不！” “孙儿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军事上超越您了，但孙儿可以在内政，或者其他方面超越您！” “有志气！” 两人说说笑笑的时间里，程咬金就带领大唐将士将辽东城军民全都清理完了。 负隅顽抗的高句丽士兵就地格杀。 主动投降的士兵收缴武器，集中关在俘虏营。 至于普通百姓么，则按照人种分成三六九等。北方的靺鞨人，全都活埋。能说汉话的挑出来，当管理普通俘虏的小头目。 虽说辽东城已经被攻克，但李世民依然下令让士兵在城外安营扎寨，只留少量部队把守城门，防止小股敌军半夜偷城。 李厥也算是跟了李世民几个月了，知晓李世民这样安排的用意。 这是防止敌军在城中有埋伏，更是防止城中的井水被敌军投毒。 只是在安营扎寨之时，李厥心里总觉得不安，那就是薛十三和单道真这俩货迟迟没回来。 “殿下，要不派人去接应一下？” “老苏，你觉得有必要派人吗？” 苏定方闻言笑着摇摇头。 “若是微臣，定然是觉得没必要。但薛十三跟单道真跟殿下相交莫逆，殿下太担心的话，还是可以派人去看看的。” 正在两人闲聊之时，营地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当即跑向营门，果然看到薛十三和单道真浑身是血的跑回来。 “怎么样，追到敌军主将了吗？” 两人闻言点点头。 “追上了，不过我俩运气不好，只抢回敌军的旗子，敌军主将的尸体被薛仁贵给抢走了……” “啊？” “薛仁贵？” 李厥愣了片刻后道。 “你俩输得不冤，这货就是个牲口……” “不过你俩能有夺旗之功也算不错了，好好洗洗休息吧，咱们可能要在辽东城休整几天！” “诺！” 高句丽平壤城。 渊盖苏文在派出援军后就一直密切的关注前线消息，然而让他震惊的是，自己派出去的四万大军，竟然这么快就被人给打回来了。 渊盖苏文当场就命人将援军主将金志成给抓起来。 “你敢临阵脱逃？” “大莫离之大人明鉴，不是卑职胆怯，实在是唐军人数太多了！” “多？” “唐军总共就几万人……” “大人，唐军少说有十万人，而且还有四五万的骑兵。” “卑职还没等走到辽东城呢，就被骑兵给冲散了，卑职能带回这些人，已经是上苍护佑啦！” “果真如此？” “大人明鉴，卑职若有半点假话，让卑职万箭穿心而死！” 虽然渊盖苏文不信大唐真能出动如此多的军队，但在接连审问了几个将领后，见所有人都坚称大唐有十几万人，他也只能暂时信了。 “既然是非战之罪，那我就暂且饶过尔等……” “多谢大莫离之不杀之恩！” 渊盖苏文将这群败军之将打发下去，整个人就陷入迷乱了。 这仗到底该怎么打？ 正在渊盖苏文思索该如何抵御唐军之时，前线又给他传来一个噩耗。 “启禀君上，唐军已经攻陷白岩城，并且将白岩城更名为岩州，将盖牟城更名为盖州，设置官府……” “什么？” “真真是岂有此理，大唐还真想长治久安啊！” “来人，将高慧珍、高延寿两位将军请过来！” 不多时，高延寿和高慧珍来到大殿之上。 “微臣拜见大莫离之！” “你们俩来的正好，现在唐军渡过辽水，打下了辽东城，他们下一步肯定会直扑安市城！” “安市城可是咱们高句丽最后一道防线，我现在给你俩十五万大军，你俩务必将安市城给我守住！” 两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心想高句丽哪来的十五万大军？ 正在两人犹豫之时，渊盖苏文开口了。 “光靠咱们高句丽肯定不够，可算上靺鞨的军队，正好能凑上十五万！” “靺鞨啊……” 高延寿闻言有点失望，因为靺鞨军队的装备和战斗力很差，顶多能算个辅助吧。 “请君上放心，微臣定不辱使命！” 渊盖苏文为了表示对两人的重视，不仅亲自册封了两人的官职，还亲自送两人出征，可谓是该给的面子都给足了。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不过半个月就传来两人的噩耗。 “君上，高延寿、高慧珍两位将军投降大唐啦！” “啥？” 渊盖苏文听到这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该死！” “他们竟敢投降！” “我的十五万大军呢？” “君上，唐军阵斩两万多，两位将军率领三万余人投降，剩余十万大军全部溃逃……” “啊？” “高慧珍、高延寿误国呀！” 第303章 人比猪还蠢! 大唐的军队攻占辽东城后，经过短暂的休整，很快就接连攻克了很多城池，最后抵达了安市城。 李世民亲自带着李厥来到安市城前侦查，并且给他讲述这座城池的特殊之处。 “逆孙，能看出点啥吗？” “回阿翁，这座城不大，也就跟咱们大唐的县城有一比。” 李世民闻言笑了笑道。 “此城确实不大，但却可以称之为高句丽最难攻克的城池！” “你看此城的位置，坐落于山丘之上，其四面城墙都是依托于山脊修建，可谓是将山川形胜利用到了极致！” 李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道。 “这也没啥特殊的吧？” “只要咱们围上几天，城中缺水缺粮，自然就能轻松攻克了。” 李世民闻言慈祥的摸了摸李厥的小脑袋。 “傻孩子，你以为你能想到的，别人就想不到？” “这就是这座城最难攻克的点了，此城内部低洼，有多处井水可用。还有沿山建造的梯田可以种粮、种菜，别说几天，就是几年都围不死！” “啊？” 李厥听到李世民这样说，当即向着安市城眺望过去。他还真有点小震撼了，想不到高句丽人修建的城池竟然如此坚固！ “阿翁，若是真如你所言，隋炀帝输的不冤……” 李世民闻言苦涩的笑笑。 “何止是不冤……” “高句丽国内多山河险阻，攻之却是异常艰难。” “你别看咱们现在一路上高歌猛进，搞不好就会止步于此！” 李厥闻言自信的笑笑道。 “不会！” “只要有孙儿在，孙儿定让阿翁打进平壤城，活捉渊盖苏文！” 李世民闻言开心的哈哈大笑，只是对于李厥的话那是一万个不信。不过对于李厥能有此等豪情壮志，他还是感到非常欣慰的。 “李厥你给朕记住，若是朕死在这座城下，你就带着剩下的军队回国即位。等过几年大唐国力恢复过来，你再来替朕报仇！” 李厥一听这话心里陡然一惊。 “阿翁，你这是啥意思？” “不过是一座小小的安市城罢了……” “小？” “傻孩子，等正式攻打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世民领着李厥溜达一圈，见识了安市城的内外防御就回营了。 两人刚回到营地，就有斥候前来禀报。 “陛下，平壤方面派出十五万大军救援安市城！” 李世民闻言淡淡的问道。 “领兵大将是谁？” “回陛下，据咱们的探子回报，好像是高慧珍和高延寿两位将军。” “军队情况如何？” “回陛下，高句丽精锐大概在四五万人，还有五万是临时拼凑的辅兵，外加五万靺鞨人。” “靺鞨人？” 李世民对这个“靺鞨”真是厌恶到极点，本来靺鞨是依靠大唐的，不知怎么又背叛了大唐，投奔了高句丽。 李世民平生最讨厌二五仔，这场仗还没打，他就给靺鞨人判了死刑。 “辅机啊，班师回朝的时候记得提醒朕一下，咱们顺道北上，狠狠的收拾下靺鞨人！” 长孙无忌的病早就好了，或者说他在错过洛阳这个下车点后，他的病就无药自愈。 他实在是不敢赌，不敢赌李世民是真想让他留在洛阳，还是只是试探一下，然后找个借口将他给杀了。 因此，为了小命计，他只能跟着李世民来到高句丽。 “诺！” “微臣记下了，等咱们活捉渊盖苏文后，回去的时候就顺手将靺鞨人给灭了！” 此时的长孙无忌已经进入状态，不再琢磨朝中那些有的没的事情，而是专心致志的跟着李世民打仗。 毕竟此时三心二意，死的可不仅仅是李世民，搞不好他长孙无忌也要永远留在高句丽。 “你去将其他人都叫来，咱们商量下如何吃掉这十五万人！” “诺！”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没有任何想法，当场出去摇人。可在长孙无忌离开后，李厥却炸锅了。 “阿翁，你刚刚说啥？” “你要吃掉这十五万人？” 李世民闻言理所当然的道。 “当然！” “不吃掉这十五万人，咱们怎么可能安心攻打安市城？” “阿翁，对面可是十五万人啊！” “咱们手底下，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四万人吧？” 李世民闻言略有些惊讶的道。 “只剩四万了吗？” 李厥听到这话差点一跟头栽在地上，这老登不会是傻了吧，连自家还剩多少人都不知道了？ “阿翁，有一部分人留在辽东城驻守，还有一部分人守着辽河浮桥，以及盖牟城等等。” “咱们现在剩下的四万人，还是孙儿尽量多说了呢……”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道。 “够用了！” “当年朕只带了几千人，还打败了窦建德的十几万大军呢。此时咱们有足足四万人精锐，优势在我，哈哈哈！” 李厥听到这话暗暗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都不知道该吐槽李二太乐观，还是该说他太自大了。 然而，接下来的军事会议，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程咬金是第一个到的，毕竟他距离李世民的中军大帐最近。相比之下，阿史那杜尔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他率领的是突厥骑兵，很多时候都是负责开路的，因此过了一个时辰才到达大帐。 “微臣阿史那杜尔拜见陛下！” 李世民对这位突厥将领非常喜爱，见到他来了，赶忙命人给他赐坐，然后开始了今天的战前会议。 “朕刚刚接到斥候奏报，说渊盖苏文派高延寿、高慧珍两位将军率领五万高句丽精锐、五万民夫，外加五万靺鞨人，共计十五万联军驰援安市城。” “朕想先将这十五万人吃下，诸位有啥建议？” 阿史那杜尔闻言第一个站出来。 “陛下，卑职愿意担任先锋！” 李世民闻言笑着摆摆手道。 “你先坐下，咱们现在还在讨论阶段，一会再确定先锋人选。” “陛下，微臣不管啥计策，您说咋打咱就咋跟着您打，但先锋必须是我！” 李世民闻言温言抚慰道。 “好好好，暂定你当先锋！” 阿史那杜尔听到这话，这才开心的坐到座位上，听着他永远也听不懂的军事会议。 “陛下，咱们可以半路设伏，将高句丽的十五万大军引到一处便于伏击的地方……” 这是长孙无忌的建议，这人习惯了阴人，哪怕打仗的时候也一样。 程咬金第一个站出来质疑，不单单是因为长孙无忌的离谱建议，哪怕长孙无忌说别的，他也要出来杠一下。 没有原因，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单纯的看长孙无忌不顺眼。 “长孙大人，你觉得在哪儿设伏比较合适？” 长孙无忌一听这话立马蔫了，支支吾吾道。 “本将还没想好，但我觉得陛下肯定有成算了……” 程咬金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你自己都没想好，乱出什么馊主意？” “陛下，老臣建议咱们就在海城河这边列阵，等着高句丽援军半渡之时击杀……” 在程咬金刚说完之时，李道宗张亮就站了起来。 “陛下，微臣建议放弃安市城，直扑平壤城，活捉渊盖苏文……” “陛下，微臣建议……” 李厥坐在大帐内听了一会儿，他发现个问题，这些人出了很多主意，但好像从头至尾都没人质疑过一件事，那就是四万人真能打得过十五万人？ 这可是十五万人，不是十五万头猪啊！ 不过要真是十五万头猪，可能李世民还真不敢这么猖狂。 毕竟有时候人比猪还蠢！ 第304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虽然众人议论纷纷，献计献策，但李世民早就有主意了，之所以问一下，不过是想看看手下有没有更好的计策。 “李道宗和张亮，你俩就别多嘴了。” “这十五万人必须吃掉！” “还有程咬金的计策，半渡而击……” “海城河如此长，你能提前知道高句丽从哪儿渡河吗？” “这……” 李世民点评了几人之后，当即朗声开口。 “既然你们没啥好主意，那就听我的！” 众人一听这话，齐齐起身行礼。 “陛下请讲！” “张亮，你从军中抽调一万不擅长骑马的人，再加上你本部的一万水军，给朕死死的盯住安市城的人，不可让城中跑出来一兵一卒！” “诺！” 张亮答应的非常干脆，就像在执行一个稀松平常的任务。 李厥确实听得一脑门的汗，他们总共就四万人，现在又拨出去一万防备安市城，那能打仗的可就剩三万了！ 用三万人去打高句丽的十五万人？ 这咋看都有点扯吧？ 然而，李世民接下来的话更扯。 “李世绩，你挑一万五千个马上、马下都能打仗的好手，从营地出发，驻守在北山西侧的西岭。” “此战能不能胜，就看你的表现了。你不仅要挡住敌军的进攻，还要尽可能将高句丽的主力牢牢吸引住！” “诺！” “长孙无忌！” “微臣在！” “你率领一万一千的重骑兵，绕道李世绩西边，随时等候朕的指令！” “只要高句丽联军被吸引到北山南麓，你就绕过西岭、北山，从北山中间的小路……” 李世民说到这儿，当即指了指地上的行军地图。 “就是这里！” “这里朕和大孙去探查过，能够容纳三匹马并行通过。” “你率军从这儿通过之时，切忌不要和高句丽人恋战，出了山口就一直往东，一直跑到高句丽大军之后，然后结成阵型给朕往回打。” “只要你那边开战，朕就会让李世绩配合你，将这十五万人全都留在海城河和北南南麓之间！” 长孙无忌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下来。 “陛下，您打算在哪儿？” 李世民指了指北山道。 “朕会带领四千人登上北山，必要的时候从山上杀下来，给高句丽最后一击。” “当然，朕大概率不用亲自出手，有你跟李世绩就足够了。” 李厥在一旁听的牙都疼，这李二也太嚣张了吧。 三万人打十五万人也就罢了，竟然让长孙无忌带领一万多人，在高句丽大军的眼皮底下绕后…… 这尼玛，简直是不拿高句丽当人！ 阿史那杜尔见李世民分配了半天任务，愣是没给自己分任务，急的都快哭了。 “陛下，我我我我……” “我还没事干呐！” 李世民闻言开心的笑道。 “放心，朕岂能忘了你？” “你现在手下还有多少骑兵？” 阿史那杜尔一听这话，立马心虚的低下头。 “回陛下，还剩下一千多人……” “只有这么点了吗？” “回陛下，微臣攻打盖牟城的时候损失了几千人，然后……” 李世民闻言无所谓的摆摆手。 “没事，一千多人也够用了。” “你带上这一千多人，先埋伏在北山北侧，等看到高句丽人就将他们往北山东侧引……” 李世民说到这儿，又指了指地图，将地点指示给阿史那杜尔。 阿史那杜尔一看地形就明白咋回事了。 “陛下，微臣是不是沿着河往李世绩的方向跑，然后跟李世绩合伙打高句丽？”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 “对！” “但你的任务比较重，要先带着高句丽人跑好几十里，到时候人困马乏，还是先躲在李世绩的后方歇上一阵，等缓过劲来再打也不迟。” 阿史那杜尔闻言开心的捶了捶胸口。 “陛下放心吧，微臣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 李世绩闻言阴仄仄的开口道。 “陛下，若是阿史那杜尔跟微臣合兵一处，我俩谁听谁的？” 李世明听到这话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李世绩这是怕阿史那杜尔不听号令，乱了他的阵脚。 基于李世绩的主攻更重要的原则，李世民选择了李世绩。 “听你的！” “阿史那杜尔，你回到大营不许乱动，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李世绩将军！” “听明白了吗？” 阿史那杜尔斜眼看了李世绩一眼，然后又满脸憧憬的看向李世民重重的点头。 “诺！” “卑职谨记陛下教诲！” 李世民在分配完任务，当即就领着众人前往军营挑人。凡是挑完人的也不停留，直接就带着人前往指定地点。 直至最后剩下四千人时，李世民大手一挥，领着这些人就登上北山最高峰埋伏起来。 本来李世民是想让李厥留在安市城，跟着张亮一起守营的。只是李厥实在是不放心他，非要跟着，李世民也就索性将他给带上了。 毕竟此战百年难得一遇，带上这孙子见见世面也好。 山上的日子并不好过，再加上他们是埋伏，不能生火做饭，只能吃点干巴巴的饼子和炒面。 但李厥永远不会苦了自己，他早就命人制作了几千个密封的水果坛子，临行之时每个士兵发一个，让他们带到山上解馋。 除此之外还有肉干、香肠等物，给众人吃的那叫一个开心，直言有这好东西，以后天天跟着嫡长孙打仗。 李世民一边吃着香肠，一边在坛子里捞桃子，然后一边絮絮叨叨的抱怨。 “你个逆孙，啥时候整出这么好吃的东西，竟然不早点献给朕！” “朕可怜呀，这一路上连口水果都没吃过……”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不悦的翻了翻白眼。 “阿翁，我这一路也没吃过水果啊……” “这些水果坛子，可是我在河北的时候命人做的，才运过来没几天……” “哦？” “是这样啊！” 李世民一听才运过来，当即不再抱怨了，开心的当起一个吃货。 “大孙，朕看你一直心事重重，可是对朕的方略有意见？” “不敢……” “不敢？” “那就是有意见喽？” “说来听听！” 李厥闻言有些犹豫的道。 “阿翁，我不敢说，我怕说了会动摇军心。”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笑了笑。 “不错，你能忍住不开口，不动摇朕的军心，可见你已经具备了大局观。” “不过现在没事了，朕该布置的都布置完了，山上的不是百骑司的人，就是桑林折冲府的人，可以说都是咱爷俩的亲信，有啥想说的就随便说。” 李厥见李世民这样说，当即将心中的疑问抛出。 “阿翁，孙儿觉得您有点太小看高句丽了……” “高句丽咋说也是十五万人，咱们满打满算才三万人，三万对十五万，咋看都是劣势吧？” “就这？” “还有……” “咱们是在高句丽作战，对于高句丽人来说，他们就是本土作战，理论上他们应该比咱们更熟悉此地的地形。” “然而，阿翁定下的谋略完全依托在高句丽的山川形胜上，万一敌军识破了您的计策，到时候绕开您的伏击圈咋办？”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道。 “还能咋办，当然是领着你们下山回去重新想办法啦，哈哈哈！” 李厥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地表最强碳基生物竟然能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 “阿翁，你打仗都是这么随意的吗？” 李世民闻言笑呵呵的摸了摸李厥的头。 “傻孩子，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朕只要将自己能想到的都想到，都布置到位即可。至于剩下的事，只有天知晓。若是天命在我，高句丽人定然按照朕的想法来。若是天命不在，朕也可领着你们从容撤退，等待天时再打过来！” “这……” 第305章 会过日子的唐军! 李世民这辈子都是在拼天命，不论是虎牢关，亦或是玄武门。 值得庆幸的是，天命在他，让他成功的笑到了最后。 因此，在攻打高句丽之时，他也打算跟高句丽拼一次天命。 若是天命在他，他就完成隋唐两代人的梦想。若是天命不在，他也能用最小的损失给高句丽一击。 当然，在拼天命之前，他也将“尽人事”做到了极致。 提前几年的布局，外加撒出去的斥候，早就将高句丽的情况摸清。 现在的高句丽都未必知道自己御驾亲征，但自己却早就知道对方的主将姓名。 这就是两边的差距！ 李世民只在山上住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就看到高句丽的前锋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进安市城三十里开外。 “阿翁，高句丽大军！” “朕看到啦！” “传令阿史那杜尔，让他主动出击，执行诱敌深入的计划！” “诺！” 传令兵用旗语通知早就埋伏在山外的阿史那杜尔，阿史那杜尔见到李世民的指令，当即率领一千多人的突厥骑兵来到高句丽前锋面前一顿乱射。 高句丽军队自然不会被动挨打，再加上他们都是高句丽的精锐，见到这么一伙乱糟糟的军队，当场就想将其给吞下。 只是他们这边刚动，突厥骑兵就跑了。 这可给高句丽人气坏了，在他们高句丽的地盘上还敢如此嚣张，真是分不清大小王。 前锋军队的领兵大将乃是高延寿，他等不及跟中军的高慧珍商量，当场就带着两万人冲了上去。 阿史那杜尔见状当即装作发力狂奔的样子，但实际上却在暗中控制马速，保持和对方在一射之地，但又让你够不着的状态。 当然，也不能一味的跑，时不时还得回头射上几箭，必要的时候还得让高句丽人尝到点甜头，让他们也射中几个才行。 阿史那杜尔带着高句丽人走走停停，很快就绕过北山东麓，也就是陛下事先预想的战斗地点。 高延寿在追到北山东麓之时立马就勒紧了战马，警惕的看向四周，甚至还派了几百人上山探查。 在确定山上没有埋伏之后，他这才带着人继续追击。 不过这么一耽误的工夫，高慧珍的中军也追了上来。 高慧珍见到大军来到了北山和海城河中间的狭长地带，当即变得非常警惕。 “延寿，此地不利咱们大军作战啊……” 高延寿闻言嘿嘿笑道。 “确实不利于咱们，但也不利于唐军。” “而且，咱们只要过了这条河，对面就是安市城了，根本就不怕唐军耍花样！” 高慧珍闻言想了想，觉得高延寿说的有道理，这才命令大军进入北山南麓。 “延寿，咱们还是小心点，莫要中了唐人的埋伏！” 高延寿也是听劝之人，再加上此地确实有点邪门，当即同意了高慧珍的意见。 “行！” “我率领前锋探路，重骑兵留给你断后，这样就算大唐有埋伏，咱们也不怕他们！” 高慧珍见高延寿安排的如此周密也就同意了，当即领着重骑兵在大军后段压阵。既能保证不被人抄后路，又能保证自己的粮草辎重不被抢。 两人为了保险起见，还提前约定了信号。 若是前锋受阻，高慧珍就会带着重骑兵杀过去。若是后军遇袭，高延寿也会带着前锋杀回来。 两人首尾呼应，可谓是再周全不过了。 在两人整束队形之时，躲藏在北山最高点的李世民，暗中派人通知了早就埋伏在西岭的李世绩，让李世绩出兵迎敌。同时密令长孙无忌，率领一万一千骑兵从北山北侧的山谷口暗中潜入。 李世绩说是埋伏，实际上根本就没隐藏自己的想法。 毕竟他手里的可是既能步战，又能马战的双科兵王，而且数量还非常多，足足有一万五千人。 这一万五千的连人带马想要隐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此，他索性就不做任何伪装，直接带着人杀到高句丽军的必经之路，排成一字型阵型迎敌。 李世绩先是派出五千名陌刀手，这群陌刀宛如一道人墙，死死的钉在地上，哪怕是高句丽的骑兵冲锋，依然无法撼动他们分毫。 只见陌刀霍霍，刀光闪闪，血肉翻飞，一派人间炼狱。 高延寿当场被陌刀的杀伤力给震惊了，赶忙命人鸣金收兵，将剩余的骑兵叫回来。 “唐军竟恐怖如斯？” “来人，换重骑兵冲阵！” 因为是前锋军，高延寿所率领的都是轻骑兵，对付陌刀这种阵地战兵种非常吃力。 不过高句丽的军事实力也不弱，早就在隋炀帝的支援下建立了重骑兵军种。 只是重骑兵被他分给高慧珍，得派人去后方调过来才行。 虽说重骑兵得一段时间才能赶过来，但高延寿依然没歇着，而是将军中的弓箭手全都调出来，让他们对着大唐的陌刀手发动一轮又一轮的齐射。 同时在齐射的间隙，派出轻骑兵上前骚扰。 按照高延寿的预想，己方弓箭手齐射的时候，对面的陌刀兵装备沉重，行动必然缓慢。此时派出骑兵骚扰，就算不能杀伤一片，也足以制造相当的恐慌。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大唐这边早有准备。 在高句丽的箭雨射过来之时，陌刀兵的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又一个的盾牌兵，将大唐的陌刀军保护的严严实实。 事实上，就算没有盾牌兵，陌刀手穿着的全套铠甲也足以应对一般的箭矢。 只是陌刀兵非常贵，哪怕以大唐这般国力，也只能保持五千的数量，再多就吃不消了。 因此，哪怕损失一个，对于李世绩来说都是不能承受之伤。 李世绩见高句丽的轻骑兵竟然还敢上来得瑟，当即将自己军中的弓箭手派出来，对着他们就是一通攒射。 第二回合，大唐零伤亡，高句丽又死了一大片。 双方至此陷入胶着，高句丽不愿意送死，大唐也不愿意冒进。 直至高延寿将重骑兵调过来，战场上的形势这才有点动静。 只是这个动静让高延寿非常难受，简直就跟吃了苍蝇屎一般难受。 原因无他，只因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大唐军队，此时竟然骑上马跑了…… “坏小子们，赶紧骑马跑呀，哈哈哈！” 李世绩一马当先，领着一万人疯狂后撤。 事实上，能跟着李世民出征的都是战场上百战余生的老油条，一看到对面战马都披甲，就知道遇到硬茬了。 因此，不等李世绩招呼，他们就开始收装备准备跑路了。 在听到李世绩的号令后，他们更是跑的飞快，没一会儿就将高句丽的军队甩的远远的。 高延寿看到唐军跑的跟兔子似的，那叫一个气急败坏。 然而，他就算再生气，重骑兵也远远追不上唐军的轻骑兵。 因此，在气过之后，他只能命令重骑兵控制马速，保持战马的体力，等摸到唐军老营的时候再给他们来个狠的。 高延寿非常清楚这片地区的地形，这块狭长地带总共也就二三十里，只要自己追上去，唐军就算有再多花样也玩不出来！ 战场之上的形势瞬息万变，刚刚还主攻的唐军，转眼间就跑了，而且跑的非常干脆。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埋伏在山上的李世民和李厥尽收眼底。 “阿翁，李世绩将军好厉害！”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然后笑嘻嘻的问道。 “哪里厉害了？” “阿翁，李世绩将军对于军队的控制太强了，指挥这么多人竟然一点乱子都没有。” “还有咱们大唐府兵太厉害了，刚刚有个小兵撤退的时候，竟然还不忘捡几支高句丽射来的箭……” “这也太会过日子了……” “哈哈哈！” 第306章 杀光对面的唐人! 李世民被李厥逗得哈哈大笑，尤其李厥那句“会过日子”，直接让他笑不活了。 “你呀你……” “你这娃娃嘴太毒，哈哈哈……” “那哪是咱们唐军会过日子，不过是见不得浪费罢了！” “而且士兵携带的箭支数量是有限的，一般来说单兵最多也就三十支。” “因此，每个士兵在战场上都会捡敌人的箭矢，用以补充自己的不足……” 李厥闻言暗暗点头，然后试探的开口。 “阿翁，是不是该让长孙无忌出场了？” 李世民闻言冷冷的瞪了李厥一眼。 “没大没小！” “朕都不敢直呼其名，你个小家伙竟然一口一个长孙无忌？” 李厥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阿翁，孙儿也不想，可谁让长孙舅爷看不上我呢……” 李世民一听这话立马就蔫了，不仅不再追究李厥的无礼，反而宽容的摸摸他的头。 “唉！” “你舅爷的事情，阿翁一定会处理好，你以后该尊重还是要尊重……” “至于你舅爷什么时候出场嘛……” 李世民说到这儿再次看向战场，直至见到高句丽的重骑兵走出十里开外，马上就要追到西岭大营，这才命人给长孙无忌传令。 “传令！” “命长孙无忌火速穿过山谷，期间不许恋战，不许逗留，务必用最短的时间穿插至高句丽大军最后方！” “诺！” 李厥听到这话，赶忙看向战场。只见此时的山下，高句丽军队才走过去一半。 “阿翁，若是这时让长孙舅爷的军队杀出来，高句丽人肯定会上前阻拦吧？”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道。 “那是自然！” “高句丽人不是傻子，领兵的高延寿和高慧珍也是知兵之人。” “只是高句丽的军队不行，尤其是中段的这群人。” “你看看他们的装备？” “很多人甚至连个皮甲都没有，你让他们拿啥去挡？” “相对来说，你长孙舅爷率领的一万一千人，那可都是浑身披甲的重骑兵！” 李厥闻言恍然大悟道。 “孙儿明白了！” “阿翁是故意等高句丽将重骑兵调到最前边，这才让长孙舅爷的重骑兵出场！”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然后耐心的讲解道。 “确实如此！” “不过打仗也就那么回事，无非是用自己最强、最厉害的兵种去打敌人最弱、最差的部分。” “陌刀阵对战轻骑兵就是无往不利的大杀器，但是对战重骑兵就是送死。” “同理，重骑兵对上轻骑兵，那就是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着的尴尬境地。” “一旦地形不利于重骑兵冲锋，重骑兵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但重骑兵对战步兵那可是有如魔神降临，虎入羊群一般。” “你看看高句丽的后军都是些啥？” “辎重兵、仆从兵！” “只要你长孙舅爷的重骑兵杀到他们身后，然后结阵往回打，高句丽后军必定大乱！” 在李世民分析战事的时候，长孙无忌的前头部队已经冲出山口，并且五人一组结成阵势，死死的将山口给守住。 高句丽军队的反应也很快，立马第一时间派出军队来拦截。 只是他们的骑兵都在前边，派过来的步兵根本拦不住浑身披甲的大唐军队。再加上大唐军队压根就不跟他们打，只是一味的向着大军后方逃窜。 因此，高句丽组织了几次进攻就不再理会这股军队了。 只是山口的位置，依然战争激烈。 高句丽不知道山谷里到底有多少人，只能使劲的用人命去拦。 不过唐军的素质杠杠的，每出来五人就自动结成阵势，直至几百人时彻底守住了山口。然后后续加入的唐军，又跟先前结阵的唐军交替行军。 补充进来五人，那边就跑掉五人，让山口始终保持在三百人左右的样子。 这种交替掩护行进的作战方式，不仅给坐镇中军的高延寿给看傻了，就是站在山上眺望的李厥都被深深的震撼了下。 “阿翁，咱们大唐府兵这么厉害吗？” 李世民闻言不解的问道。 “又咋厉害了？” “阿翁你看，他们竟然交替掩护着行军……” 李世民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这不是应该的吗？” “在如此狭窄的地形里，唯有如此才能安全行军啊！” “应该的？”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无语，他敢说这种操作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军队都做不到。 因为这种看似简单的操作，实际上对士兵的素质要求非常高。 首先，士兵得有绝对的自信。 这种自信不仅仅是对自身装备、武艺的自信，还有对战友，对主将，甚至对他们这个蹲在山上看热闹的陛下有着绝对的自信。 其次，士兵要非常熟练的运用各种战阵，且在被打散的情况下快速结阵的能力。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主观能动性！ 战场指挥的难度是非常大的，哪怕是李二这种指挥高手，也只能将军令下达至将军这一级别。 至于更低一级的火长、旅帅，那就只能是将军临阵微操了。 然而，战场之上想要微操谈何容易？ 真打起来的时候人仰马嘶，别说主将的声音了，就是敲锣打鼓都未必能听得到。 因此，这些士兵在穿越山谷之后，每一个决定都是自由发挥，根本就没人去指挥他们。 他们不仅要独立作战，甚至要独立选择行军路线，以及独立处理行军路上的每一场遭遇战。 哪怕己方的阵型被打散了，他们也要灵活的重新结阵，跟着并不相熟的唐军再次踏上冲锋之路。 李厥站在山上一直静静观察长孙无忌的军队，直至最后一名士兵冲出山谷，他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想不到长孙舅爷竟然也是领兵高手……” 李世民闻言不屑的笑了笑。 “你舅爷算是凌烟阁上领兵能力最差的人了……” “但好在这个任务的难度不高，让他去做就比较合适。” “最差？” 李厥再次被李二气了个半死，这货是真嚣张啊，如此难度大且复杂的任务，竟然被他说成是简单…… 难怪是地表最强碳基生物，史上最强六边形战士，说出来的话就是狂…… “臭小子，别愣着了，赶紧让你的人去将山谷给堵死，切莫放跑了敌人！” “啊？” “阿翁，你不会真想将这十五万人全都吃下吧？” 李世民闻言不解的道。 “不然呢？” “朕费这么大劲，不就是为了吃下这十五万人吗？” “我……” 李厥听到这话郁闷的扭头就走，可还没走两步就被李世民给叫住了。 “你给朕回来！” “让苏定方领兵，你就老老实实陪朕在山上看热闹吧！” “啊？” “凭啥不让我去？” 李世民压根就没理会李厥的抱怨，直接将苏定方叫过来，然后给他分配任务。 “堵住山谷，不让高句丽大军从此跑掉，可能做到？” “能！” “那就去吧，此战过后记你一功！” 苏定方闻言激动的当场落泪。 “谢陛下！” “微臣定不辱使命！” 苏定方之所以这么激动，只因李世民给了他个白捡的功劳。 陛下让他率领一千多人，守一条只能同时容纳三匹马通过的山谷，这简直就是白送功劳啊！ 这一千多人一走，李世民身边就只剩下两千人了。 然而，李世民一点都不慌，依然站在山上观察着战场形势，并且时不时的发号施令。 “传令！” “长孙无忌可以动手了！” “同时传令李世绩，告诉他也可以动了，务必要将高句丽的主力部队牵制住！” “诺！” 在旗语、令箭等各种传讯手段的接力下，长孙无忌很快就收到了李世民的命令。他当即率领一万一千名重骑兵，在高句丽大军的后方展开突袭。 因为高句丽后方都是些仆从兵和辎重兵，甚至还有数量不少的民夫。 这些人都没什么战斗力，因此在见到唐军重骑兵骑脸输出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就乱作一团。 虽说大唐骑兵的砍杀速度很快，但跟他们互相践踏的速度比起来，还是稍微慢了一点。 在长孙无忌猛捅高句丽屁股的时候，李世绩也押上自己的全部阵容，借助事先挖好的战壕和陷马坑，死死的守住阵地，不让高句丽的一兵一卒冲过去。 其实高句丽也不想冲，但后方大乱，所有人疯了似的往前挤，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冲锋会死，但只要冲出一条路，这十五万人就能活。 若是不冲，自己这些人，早晚互相踩踏死…… 高延寿眼看着眼前的陷马坑以及战壕，外加严阵以待的大唐军阵，只能硬着头皮命令手下的重骑兵冲锋。 “冲！” “杀光对面的唐人！” 高延寿率领的都是高句丽精锐，这些人哪怕明知道是死，依然义无反顾的冲向唐军的陷阱。 第一批重骑兵掉入战壕，被唐军的长矛捅死。第二批踩着第一匹跨过战壕，继续被唐军捅死。第三批踩着前两批袍泽的尸体，终于杀到了唐军面前。 然后，让他们绝望的一幕出现了。 唐军有条不紊的后撤，然后他们面前又出现一条崭新的战壕…… 第307章 你是胜利者，你说的话就是规矩! 关中子弟跟游牧民族打了上千年，早就将骑兵的优缺点摸得透透的了。 虽说大唐府兵之中不缺骑兵，但跟常年待在马背上的民族相比，他们的骑术还是差了许多。 因此，大唐府兵当中最多的是会骑马的步兵。 李世绩非常清楚，对付这种重骑兵就是一个字“拖”，坚决不给他近身的机会，一条一条的战壕就足够拖死他。 因此，他这两天没干别的，就是领着士兵在营地前挖坑。 现在正是检验这些坑作用的时候了，不过看样子效果不错，高句丽的重骑兵基本上被自己祸害完了！ 李世绩见高句丽的重骑兵消耗殆尽，当即派出自家陌刀手压阵，然后从左右翼派出骑兵袭扰。 直至大军向前推进了上百丈，他这才将自己压箱底的重骑兵放出来。 重骑兵一出，犹如乌云压境一般，直接将高句丽大军的抵抗意志击的粉碎。 “完啦！” “全完啦！” “君上，微臣对不起您呀，呜呜呜……” 坐镇前军的高延寿见状，悲愤的呼喊一声，就要拔剑自刎。 幸亏他手下发现及时，赶忙将他的剑给打掉了。 “大将军，你可不能死呀！” “你放开我，你让我死，我不活啦，呜呜呜……” “大将军，你想想咱们这些弟兄……” 高延寿听到这话感动的当场嚎啕大哭。 “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忠诚，我以前……” “忠诚？” “哼哼！” 高延寿的副将高福，当场从腰间抽出一根绳子，将高延寿捆扎的严严实实。 “忠诚个屁！” “老子是怕你死了，老子没法跟唐人交代！” “弟兄们，我把大将军绑了，咱们押着他去唐军面前投降！” 高福这话一出，乱糟糟的营地霎时寂静一片，随后就有很多人自觉的扔下刀枪，然后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高延寿整个人都被手下给整懵了，感情这货不让自己死，只是想将自己卖个好价钱？ “高福，你个胆小鬼！” “你敢投降大唐，大莫离之是不会放过你的！” 高福闻言不屑的冷笑道。 “你还是问问大唐会不会放过他吧！” “再者说，渊盖苏文是啥好鸟呀？” “谋朝篡位，残害忠良，高句丽迟早毁在他的手上！” 坐镇中军的高慧珍，很快就觉察到不对劲了，刚刚还喊杀震天的前军咋突然没动静了？ 然而，当他整束好军队，费劲的来到前军大营时，只见几万高句丽大军正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等候大唐人抓他们当俘虏。 高慧珍见状心知大势已去，在看到高延寿已经被押入唐军大营，他也只能委屈巴巴的跪地祈降。 这场仗打的窝囊！ 从一开始，他们就被唐军牵着鼻子走，根本就没发挥出十五万大军应有的实力！ 虽然高慧珍心中有一万个不服气，但此时此地他也只能低下高傲的头，为自己和身后的十来万人谋个生路。 否则，以大唐的杀伤力，恐怕等不到天黑就能将他们屠戮殆尽！ 高慧珍是跪在地上，一路爬到唐军大营的。 因为李世民还在山上的缘故，李世绩等人一直不敢接受高句丽的投降，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俩货在地上跪着爬。 李世民在山上见到高句丽大军发生踩踏，就知道这仗稳了。 别说高延寿和高慧珍只是一般人，就是换成李靖和自己，恐怕也很难在这种局势下翻盘。 因此，他当即带着李厥下了山，打算接收山底下这十几万降军。 大唐府兵有着非常丰富的接收俘虏经验。 虽然高句丽投降的人实在是太多，但大唐军官依然非常轻松的收缴他们的武器，并且让他们互相捆扎好，然后将他们赶到一个又一个圆圈之中。 所谓的圆圈就是在地上随意画的圈，此为画地为牢。 胆敢走出圆圈者，杀无赦！ 李世民下了山，所过之处无不爆发热烈的欢呼声。 每一个府兵看到李世民，都犹如看到战神一般。 正是这位皇帝陛下，仅仅带着他们三万人，就打败了人数上超过自身五倍的敌人！ 此等战果，足够他们骄傲一辈子！ “大唐威武！” “陛下威武！” “大唐威武！” “陛下威武！” 李世民听着周围欢呼的声音，一把将李厥从马上拎了过来，直直的举过头顶。 一众将士见状，当即高声呐喊。 “嫡长孙威武！” 李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蹭李二的军功，给他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翁，放我下来……”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别不知好歹，朕这是给你积攒声望呢！” “阿翁，孙儿要声望可以自己争取，不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随即将其扔到自己的马上。 “一会儿回去纳降！” “纳降？” “就是接受高句丽投降的仪式！” “啊？” “阿翁，我不会呀，我不知道纳降的规矩，我以前没做过这事……”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随即重重的拍了李厥的脑袋一下。 “笨死了！” “你是胜利者，你说的话就是规矩！”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直呼好家伙，自家阿翁说话就是霸气！ “孙儿明白了！” “阿翁，孙儿可以杀人吗？” 李世民闻言心里暗喜，心想自家这个傻孙子总算开窍了。 “可以！” “但别把他们都杀了，咱们大军鏖战一天，真没力气杀光这些俘虏了……” “我没想全杀，只是想杀几个立威！” “那没问题，你看谁不顺眼就杀谁好了！” 李厥得到李世民的允许，整个人气势上陡然间提升一个台阶，当他回到西岭大营之时，就是李世绩见到什么他都心里一凛，暗忖嫡长孙历练出来了！ 虽然李世绩对李厥的印象不错，尤其对于他管理后勤的能力更是赞不绝口。但他一直隐隐觉得李厥缺了点啥，远没有陛下的威严和严肃。 然而，不知是经历过大战的洗礼，亦或者是李厥突然开窍了，他今天突然发现李厥有点帝王之姿了。 “微臣拜见嫡长孙！” “陛下命我来纳降，李将军准备一下吧。” “诺！” 第308章 安市城破! 纳降仪式很简单，毕竟这地方想复杂也复杂不起来啊。 李厥端坐于中军大帐，高延寿、高慧珍两位将军赤着上身，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兜裆布，然后一路膝行进入大帐。 “败军之将高慧珍！” “败军之将高延寿！” “拜见大唐嫡长孙，祈求嫡长孙饶恕我等一命……” 李厥并没有羞辱两人，事实上他在山上全程观战，看得出两人已经很努力的作战了。 只是大唐府兵的军事素质太高，他们率领的十五万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对手，这才导致的这场惨败。 说白了，以李二制定的战略，别说放在大唐，就是放在民国时期，能完美执行的队伍都不多。 因此，这俩人输得不冤！ “上天有好生之德！” “我大唐本就是仁义之师，只想取回当年战死辽东的隋朝将士骸骨，只要尔等配合大唐，好生约束士卒，我自然会放你等一条生路！” 高慧珍和高延寿闻言砰砰磕头，直至两人的额头磕出血，两人都没有停止的意思。 最后还是李厥看不下去，命人将两人给扶起来，并且给他们披上衣服。 “两位将军莫要如此！” “尔等作战勇猛，今日战败实在是天命所致，不该受此折辱……” 高慧珍和高延寿听到这话感动的稀里哗啦。 “嫡长孙，我……” “我们今生誓死追随嫡长孙，呜呜呜……” 李厥对于两人的话那是一个字都不信。 没办法，大唐的能臣良将实在是太多了，咋看都轮不到两个高句丽降将来效忠自己。 “你俩下去吧，好生歇歇，改天等我们唐军攻下安市城，再好好设宴款待你们！” “啊？” 两人听到这话齐齐一愣，然后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安市城可是他们高句丽最后的防线，若是唐军攻破安市城，就可长驱直入，直取平壤城了！ “嫡长孙，安市城可不好攻破啊……” 李厥闻言戏谑的笑了笑。 “两位将军可有破城良策？” 两人一听这话当场沉默，然后齐齐摇头道。 “没有！” “安市城城高池深，又建在半山腰，别说大唐难以攻破，就是我们高句丽都拿他们没办法……” 李厥早就知道这两人不会真心投降，闻言也不生气，只是摆摆手，命人将两人给带出去。 直至大帐内全剩下自己人时，李厥这才看向一旁的李世绩。 “李阿翁，这么多俘虏关在大营之外，该不会生乱吧？” 李世绩闻言当即起身。 “不知嫡长孙有何想法？” “我没啥想法，只是觉得该杀一批鸡，警一下高句丽这群猴子！” 程咬金闻言当场开心的叫嚣。 “杀人好呀！” “当年高句丽杀汉人如杀狗，这回总算轮到咱们杀他们了，哈哈哈！” 李世绩闻言也跟着附和。 “嫡长孙下令吧，你说咋杀就咋杀！” 李厥略微沉吟下道。 “先将靺鞨人挑出来，然后让高句丽人亲自挖坑，将他们给活埋！” 李世绩闻言略微沉吟下道。 “此计可行！” “如此一来，靺鞨人不仅不会恨大唐，反而会对高句丽人恨之入骨！” 这就是李厥的目的，只有从根本上瓦解靺鞨和高句丽人的联系，才能让这片土地长治久安。 “对待高句丽人还是怀柔一点，将他们当中威望较高的人挑出来当人质，在咱们大唐实际控制的区域给他们安家，然后剩余的人全都放回去吧。” “毕竟咱们远征千里，根本没那么多粮食养活他们！” 李世绩闻言再次点点头。 事实上，这也是他跟几个老臣的想法。 毕竟这次俘虏的高句丽人实在是太多了，全杀了显然不现实，但若是全放了，又怕他们会卷土重来。 因此，先留下一批人质，再将剩余的人放回去。 既可以保证他们不敢乱来，又能不用负担这些人的粮食问题，可谓是一举两得。 “嫡长孙英明！” “哦对了，这是此次缴获清单，还请嫡长孙过目！” 其实正常情况来说，这份缴获清单是要交给李世民看的。只是现在李世民有意培养嫡长孙，李世绩自然也要跟着陛下的节奏来。 李厥接过缴获清单一看，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马匹五万、牛五万、铁甲上万领，至于刀枪剑戟、弓箭之数就只写了个大概，具体数值还在统计中。 “高句丽还挺富裕的吗？” “这些俘虏先别放了，让他们搭建好监牢，先关上十天半月再说！” 李世绩闻言当即皱了皱眉问道。 “敢问嫡长孙打算干吗？” “还能干吗，当然是让他们参与高句丽的战后重建工作喽！” “战后重建？” “敢问嫡长孙这是何意？” 李厥闻言不解的反问道。 “战后重建就是重建啊！” “你们不会打一仗就跑，然后任由高句丽降而复叛，叛而复降，来回的跟咱们大唐拉扯吧？” “啊？” 李厥这话直接将大帐中的人镇住，他们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高句丽太大了，其体量跟大唐相比都没弱多少。 因此，从一开始，他们都只是想给高句丽一个教训，从没想过能一举将高句丽给打灭国。 “嫡长孙，灭国之战非同小可……” “虽说咱们自打进入高句丽以来，一直连战连捷，但想要消灭高句丽，其付出的代价远超咱们想象……” “想当年秦王灭楚，还出动了六十万大军呢。” “咱们此次只带了几万人过来，根本打不成灭国之战！” 李世绩在说完这话后，躲在帐外的李世民也钻了进来。 “李厥，莫要说大话！” “阿翁，我没说大话呀！” “咱们已经破了高句丽的十五万联军，只要再攻下安市城，整个高句丽就没有能阻挡咱们的力量了！” 李世民闻言略微沉吟道。 “话虽如此，但……” 李世民一想到安市城的城墙就是一阵头疼，哪怕他知道李厥拥有大杀器，也不认为唐军能将其攻破。 “先打打看吧，若是能顺利攻下安市城，咱们再琢磨后边的仗怎么打。” “若是打不下来，咱们现在取得的成绩，也足以跟天下人交代了。” 李世民一锤定音，大帐中所有将领起身称诺，然后就是在李世民的领导下，商量如何攻破安市城。 “朕觉得可以在安市城旁边修建一座土山，咱们的士兵站在土山上跟安市城对射，自然可以将安市城拿下！” “土山？” 李厥都被李世民的想法震惊了，自家阿翁这么猛吗，先是填护城河，现在又要垒土成山？ 然而，出乎李厥预料的是，大帐中的其他人竟然非常认可。 “陛下，按照安市城的布局，恐怕垒土成山是唯一的办法了。” “毕竟强攻的话，咱们这点人根本不够消耗！” “但垒土成山耗时比较长，哪怕全军出动，也至少要十天半月，万一高句丽人再派援军呢？” 李世民闻言满不在乎的道。 “此战过后，整个高句丽都会为之震慑，他们不敢，也无力再派援军了！” “既然大家都同意朕的计策，那就明天开始行动！” “诺！” 第二天，李世民一大早就亲自来到安市城外边，选定了一块可以铸造土山的地方。 在李世民选定位置后，大唐的五万大军就开始了行动。 他们用各种工具将土方、砂石源源不断的运过来。每铺上一层沙土，就会有骑兵在上边踩踏一番，以达到固定地基的作用。 李厥眼看着他们如此笨拙的行为，当即画了几张图纸给随军的工匠，命他们打造一批独轮车，外加滚压地面的石磙。 有了李厥的独轮车，垒土成山行动进展神速，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垒起一座高三丈的土山。 虽说三丈的土山已经很高了，但距离李世民的目标还差的远。 他要在山上朝着城中扔石头、射箭，其高度至少得达到三十丈！ 好在越往上越窄，修建的难度越小。 只是对于李厥来说，这座山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吸引安市城守军的注意力。 至于真正的杀招根本不是这个，而是他暗中命人挖掘的地道！ 经过十天的挖掘，薛十三终于带领人将地道挖到了安市城的城门位置。 不过他并未急着攻城，而是继续拓展这城门附近的地道，并且按照嫡长孙的吩咐，在各种指定的位置挖坑，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火药包埋进去。 正在高句丽人以为，大唐的土山还得几天才能完工之时，只听一声轰隆巨响，整个安市城都为之一震。 然后他们就惊恐的发现，早已堵死的城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 这一幕不仅将安市城的守军镇住，就是大唐军队也懵了。 啥情况，难不成嫡长孙真的请来了天神相助？ 他们今天一大早就收到嫡长孙的命令，让他们全副武装，等待攻城的指令。 一开始没人相信，直至有人说嫡长孙请示了天上的神仙，说到时候会有神人相助，替他们炸开城门，他们这才披挂整齐。 只是谁也想不到，天上的神仙真的听嫡长孙的话，真的将安市城的城门给炸开啦！ 李厥见自己的挖掘小队成功，当即翻身上马，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 “弟兄们跟我冲呀！” 薛十三和单道真见状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将李厥紧紧的保护在最中间，然后朝着安市城的缺口发力狂奔。 李世绩是最先回过神来的，看着身边还在愣神的一众将士骂骂咧咧。 “还他娘的愣着干嘛，再不冲，先登之功又被嫡长孙给抢啦！” 一众将领如梦方醒，当即翻身上马，朝着安市城冲去！ 至此，安市城破！ 第309章 新罗女王! 安市城本身并不大，只是因为建造的地理位置太特殊，直接建在了半山腰不说，还跟周围的山体融为一体，借助山峰的高度修建城墙，这才变得非常难以攻克。 但只要能突破城池的防御，对于精锐的大唐府兵来说，拿下这座城简直易如反掌。 李世民直至站在安市城的望楼之上，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将这座看似不可能攻破的城池给攻破了…… 这对他来说简直太梦幻了，甚至比攻陷辽东城还要让他感到震撼！ 因为安市城一旦被攻破，这就意味着整个高句丽在他面前没有任何阻碍，他的大军可以长驱直入，肆意的攻打任何一座高句丽城池。 李世民有些不敢相信，难道隋唐两代的噩梦，终究要在自己手里解决？ 在李世民登上望楼远眺之时，城中正在上演各种血腥的场景。 负隅顽抗的敌人被大唐府兵逼到角落，正当他们想做困兽犹斗之时，围堵他们的唐军瞬间散开，然后出现一排弓箭手，将他们射成筛子。 安市城中的普通民众，眼看着唐军破门而入，搜刮自家的财物。胆小的在一旁默默哭泣，胆大的则拿起农具反抗。 只是他们的农军打在唐军铠甲上，甚至连个白点都砸不出来，随后他们就会被唐军反手一刀给砍成两截。 唐军在杀了两千人后，安市城中剩下的就都是顺民了。 此时别说抢他们点财物，就是当着他们全家的面，跟他们的妻女玩耍，他们也只会在一旁默默叫好。 好在李世民是个有大志的君主，很快就叫停了这种无谓的杀戮和抢劫。 毕竟现在跟以前不同了，以前他想的是如何征服高句丽，现在他更多的在想如何彻底的占领高句丽。 征服和占领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征服一个区域，只要在战场上将敌人打败，就可以让他们纳贡称臣。 但想要彻底占领一个区域，那不仅要消灭他们的反抗力量，还得让剩余的百姓安安心心的给大唐当顺民！ 虽说李世民的军令让很多大唐府兵不满，但李厥这个嫡长孙的补充军令，又重新让他们开心起来。 “瞅瞅你们抢的这些瓶瓶罐罐，哪有一样是值钱玩意？” “我来给你们个清单！” “高丽人参一贯钱一斤！” “你们这些兵痞给我听好了，一斤就能换一贯钱！” “貂皮两贯钱一张！” “虎皮十贯钱！” “还有虎骨、鹿茸、羊皮、牛皮、鹿皮等等。” “只要是你们抢来的我都收，并且可以给你们开具收据，咱们回来长安就给钱！” 有了李厥这个嫡长孙作保，大唐府兵们的热情再次高涨起来。 “嫡长孙殿下，人收不收？” “人？” “对呀！” “您家里不缺婢女和太监吗？” “这……” 正当李厥不知如何回答之时，正好路过的长孙无忌闻言当即替他说了。 “收！” “老夫预定一百名高丽美女，你们去给老夫找吧。” “只要姿色艳丽，老夫出十贯钱的高价！” 有了长孙无忌这个老不正经做表率，其他将领纷纷开启抢人大战。 程咬金比较惧内，只买了五十个，李世绩这个老色批，直接买了两百。阿史那杜尔是部落首领，不仅要满足自己的私欲，还得满足部落里精壮小伙子们的需求，直接一口气买了五百。 这些领兵大将都如此放荡，底下的小军官们就更嚣张了。 虽说他们没那么丰厚的财力，但他们买东西也不用花钱啊，直接领着人上手抢就行…… 于是乎，整个唐军当场化身人贩子，不仅在安市城里挑挑拣拣，最后甚至接连攻克了十几座高句丽城池搜寻年轻女子。 在大唐攻城略地之时，平壤的渊盖苏文正在组织最后的反攻。 现在他不仅跟百济冰释前嫌，甚至连一向跟他不对付的新罗，也暂时放下恩怨，并主动将自己的儿子送过去和亲。 没办法，谁让此时的新罗是女王执政…… 此时的新罗国王名叫金胜曼，乃是上一任女王的堂妹，今年刚刚二十出头，正是迷恋风花雪月年纪。 见到高句丽送来一个如此年轻帅气的王子，登时两眼冒金星，一颗芳心都快被融化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女王陛下，微臣乃是大莫离之第三子渊男产……” 金胜曼闻言颇有几分不耐的道。 “少跟我说什么莫离之！” “渊盖苏文也是个狗熊，连君王都杀了，竟然不敢称王！” 渊男产听到金胜曼这个丫头片子，竟然敢公然诋毁父亲，气得他都想拔剑将其给砍死。 但一想到临行前父亲的话，他只能暗暗隐忍。 “女王陛下，家父从没想过篡夺高句丽的王位，家父当年刺杀大王，也只是出于自保……” 金胜曼闻言哈哈大笑道。 “怎么？” “现在大唐打过来了，你们高句丽的王位都不值钱了吗，哈哈哈！” 高句丽的王位确实不值钱了，以前渊盖苏文还敢觊觎一下，现在他恨不得将高句丽国王供起来，告诉天下人这才是高句丽真正的主宰。 毕竟大唐真的灭了高句丽，高句丽的臣子或许能活，但高句丽的国王就未必了。 虽然金胜曼的话很是嘲讽，但渊男产依然不敢生气。 因为现在高句丽的局势，已经可以用危如累卵来形容了。哪怕不能争取新罗的援军，也不能跟新罗继续交恶。 毕竟，一旦新罗跟大唐联合，他们高句丽腹背受敌之下必死无疑！ “女王陛下，家父临行前说了，若是您答应和我的婚事，他可以保证立咱们的儿子为高句丽太子！” “哦？” 虽然金胜曼明知渊男产的目的不纯，但贸然听到这话还是非常动心。 若是自己的儿子真能当上高句丽的王，那么高句丽和新罗就能成为一个国家，就再也不用担心来自百济的威胁了。 甚至自己可以直接消灭百济，成为这座半岛上唯一的主人！ 第310章 我们大唐皇帝说了 正在金胜曼暗自盘算跟高句丽合作的好处之时，站在下方的新罗大臣金庾信使劲的咳了咳。 “大王，午膳时间已到，您该邀请高句丽时辰用膳了！” 金胜曼闻言立马露出恍然的表情。 “哦哦哦……” “本王晓得了！” “来人，先送渊男产去膳堂，本王随后就到……” “诺！” 在宫女带着渊男产去膳堂之时，金胜曼也从王座上走下来，亲自拉着金庾信的手道。 “伊尺餐，咱们都是血脉至亲，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本王一定会认真听取的。” 金胜曼这句骨肉至亲还真不是客气，金庾信的妹妹嫁给了他堂侄金春秋，他自己的生母，更是新罗真兴王侄女万明夫人。 真要是论起来，自己还得喊他一声姑父呢。 至于伊尺餐，也是新罗非常高的官职了，是除了百官之首的上臣外，排名第二等的官职。 因此，金庾信完全可以称之为新罗的股肱之臣。 “大王，微臣觉得咱们应该拒绝高句丽的和亲！” “哦？” “伊尺餐说来听听，咱们为何要拒绝？” 金庾信闻言正义凛然道。 “首先，咱们新罗与高句丽乃是世仇，没有不报世仇，反而与仇人之子联姻的道理。” “其次，唐朝势大！” “咱们若是跟高句丽联姻，势必得罪大唐，成为大唐的下一个攻打对象！” “最后一点，那就是高句丽的渊盖苏文，此人狼子野心，迟早成为半岛的祸患。” “哪怕大王跟其子联姻，打败了大唐，渊盖苏文也不会遵守约定。” “到时候，渊盖苏文再次联合百济攻打咱们，咱们又该当如何？” 金胜曼闻言非常认真的思索了一番，然后问了一个问题。 “伊尺餐，你说的很对，但我也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唇亡齿寒。” “若是大唐真灭亡了高句丽，下一个灭亡的会不会就是咱们新罗？” 金庾信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大王，微臣岂能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 “但大国之间难为小，咱们新罗身为小国，最忌讳首鼠两端。” “先前咱们被高句丽欺凌，求助于大唐皇帝陛下。现在大唐皇帝陛下派兵攻打高句丽，咱们若是跟高句丽联合，势必彻底得罪大唐。” “大唐皇帝陛下最是痛恨首鼠两端之人，从他处置靺鞨俘虏之事就能看出。” “届时，大唐打不打高句丽都难说，但一定会发兵攻打咱们！” “这……” 金庾信的一番话，直接给金胜曼干沉默了，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憋屈。 在外人看来，她这个女王风光无限。可只有身处其中，才知道当女王有多少无奈。 先不说被高句丽和百济轮番欺辱，单说新罗国内部的矛盾，就足以让她精疲力尽了。 “伊尺餐，你先去陪渊男产用膳，本王先去更衣，稍后再过来……” “诺！” 在新罗女王犹豫不决之时，百济国王也陷入同样的难题。 虽然百济和新罗不同，百济很长一段时间跟高句丽都是结盟关系，但他们三国同处一座半岛，小摩擦总是避免不了。 因此，哪怕百济和高句丽是结盟关系，两国彼此之间也是互相提防，能给对方一闷棍的情况下，谁都不会手软。 如果是平时，百济王对于高句丽的求援定然是看都懒得看，他巴不得高句丽吃亏呢。 但这次不同，这次大唐的攻势太猛了，不论是扼守辽泽的辽东城，亦或是建在山上的安市城，都没能阻挡住唐军的脚步。 要是再让唐军打下去，高句丽必然要灭亡！ 只是现在谁也搞不清大唐的胃口到底有多大，大唐是只想灭了高句丽，还是想将半岛彻底归入大唐版图？ “大唐的使者还没来吗？” “回大王，目前没有大唐使者的消息……” “唉！” “大唐到底是啥意思嘛，难不成还想打咱们？” “不好说……” “若是大唐真想连咱们一起灭了，那本王只能孤注一掷，跟高句丽合作，将大唐彻底从这片土地上赶出去！” 百济王这话一出，王宫内的各路大臣齐齐傻眼。 “大王慎言！” “唐军自打进入辽东境内，一路上势如破竹，接连攻克十几座城池，就连渊盖苏文组织的十五万大军都没能阻挡其分毫。” “咱们百济地峡民少，兵力更是只有几万人，拿什么对抗大唐？” 百济王听到手底下臣子的话，哭泣着说道。 “本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祖辈的基业，白白的被大唐拿走吧，呜呜呜……” “大王，事情还远远没到那一步……” “咱们辽东距离长安几千里，唐军就算打下又如何，他们能派兵驻守啊，还是派人来治理？” “因此，不论什么时候，这片土地永远是咱们的！” “只要咱们表现的足够恭顺，将大唐给服侍好，等大唐一走咱们非但能保住祖业，还能攻取一些高句丽的旧地……” “这样吗？” 百济王闻言半信半疑，并不太信自己有这么好命。 然而，正当百济王犹豫之时，王宫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王，大唐使者求见！” “什么？” “大唐终于派来使者啦？” “快请大唐使者……” “不不不，本王要亲自出宫迎接大唐使者！” 百济王宫之外，年仅十五岁的卢照邻，看着百济王领着几十名文武大臣出宫迎接自己，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然而，当他看到百济国王噗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时，他又霎时间傻眼了。 这啥情况？ 百济王的膝盖这么软吗？ “臣扶余义慈，恭请大唐皇帝陛下圣安，恭祝大唐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卢照邻听到这话，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 原来是给陛下跪的呀！ “陛下安！” 百济王闻言刚要起身，就听到大唐使者再次开口。 “慢着！” “你还没给我们大唐嫡长孙请安呢！” “啊？” 百济王直接被这话整蒙了，心想大唐的规矩这么多么，不仅要给皇帝请安，还要给皇帝的孙子请安？ 不过自己反正都跪了，索性多跪一会儿也没啥。 “小王扶余义慈，给大唐嫡长孙请安，恭祝嫡长孙千岁千千岁……” 事实上，给嫡长孙请安完全是卢照邻这熊孩子临时加的戏。 卢照邻见扶余义慈如此好说话，当即开心的上前将其扶起。 “百济王真是太客气啦！” “来来来，快快起身！” 百济王在卢照邻的搀扶下起来，然后小心的询问道。 “敢问使者，您这次来可是带了大唐皇帝陛下的旨意？” “当然！” “我们大唐皇帝说了，你要是敢出兵帮高句丽，他就直接带着大军来给你灭了！” “啊？” 第311章 高句丽臣服! 百济王扶余义慈，直接被卢照邻给整懵了。 他分明记得，几个月前跟大明交流的国书，大明皇帝对他还挺客气呢。这才过去几个月啊，竟然张口闭口就要灭了自己啦？ 虽然卢照邻的话很让他生气，但他却不敢生气，还得堆出满脸的笑容。 “上使说的哪里话，小国岂敢背叛大唐，去帮助与大唐为敌的高句丽？” 卢照邻闻言阴沉着脸道。 “如此最好！” “对了，我大唐即将对高句丽展开灭国之战，我大唐皇帝陛下邀请百济王带上几万人前去观战！” “观战？” 扶余义慈闻言试探的问了问道。 “不需要我们出兵帮忙吗？” “帮忙？” 卢照邻闻言冷笑道。 “你这是在侮辱大唐，侮辱我们大唐的皇帝陛下！” “我大唐府兵以一敌百，三万对战高句丽十五万都能大胜，哪里稀罕你们的军队！” “你只需带着人站在我们唐军边上，看着我们唐军如何英勇作战即可！” “这……” 卢照邻的话直接给扶余义慈整无语了，他一直都知道大唐很嚣张，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大唐竟然嚣张到这种程度，竟然连主动送上门的援军都不要！ 不过大唐不需要援兵，对他百济来说也是好事。 毕竟真去给大唐当援兵，他们百济也只是当炮灰的命。 好事轮不到，攻城、填战壕却又跑不掉。 “使者一路远来肯定是累了，赶紧跟我进城歇息，然后参加宴会吧……” 这次卢照邻没拒绝，并且态度稍微转变点。 “嗯！” “本使确实有点累了……” “哦对了，听说你们百济的女人很漂亮？” 扶余义慈听到这话先是一阵错愕，然后脸上立马露出喜色。 他不怕大唐使者好色，就怕大唐使者什么都不好！ “使者真是说对了，我们百济的女人呀……” “使者放心，小王一会儿就给您送上十个美女……” 卢照邻比李厥大不上几岁，因此，他对于女人的兴趣，还没有看蛐蛐掐仗大呢。 他之所以开口讨要女人，不过是听说百济美女比高句丽美女更值钱，打算给自己弄点老婆本罢了。 卢照邻在百济国作威作福之时，平壤城的渊盖苏文则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断的在王宫内转圈。 “渊男产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回君上，目前还没消息……” “百济呢？” “百济可否同意出兵？” “没……” “据说大唐也向百济派出使者了……” 渊盖苏文闻言气得直骂娘。 “这群鼠目寸光的家伙，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若是高句丽灭亡，不论百济，还是新罗都不会存在！” 事实上，新罗和百济岂能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只是现在大唐兵锋太盛，安市城一战直接浇灭了他们所有的反抗想法。 大唐三万人，就能大胜高句丽十五万联军。 这份战绩，别说放在半岛之上，就是放到整个华夏世界也是绝无仅有了吧？ 然而，更让他们崩溃的还是安市城的陷落。 安市城可是有天险之称，可这样的天险依然无法阻挡大唐军队，这让他们彻底陷入了绝望。 当他们听说安市城陷落之时，竟然还有天上的雷公相助，一道闪电就将安市城的城门给劈开，他们就更没有反抗的勇气了。 如果只是大唐士兵作战勇敢，他们还可以努力一下。可现在老天都在帮助大唐，他们还有啥取胜的希望？ 在渊盖苏文的咆哮声中，大唐的军队连战连捷，很快就打到平壤城外。 大唐之所以能如此神速，主要是沿途的很多城市直接投降，给他们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高句丽的官员也不傻，知道现在天命站在哪一边。 眼看着高句丽就要覆灭，他们纷纷改换门庭，成为大唐的品级官员。 李世民对他们非常优厚，基本上只是给他们换了身官服、印信，然后还让他们担任原职。为了保证后方的安全，李世民还给这些投降的官员配备了贴身保镖，用以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 当然，这些保镖也肩负着监视和警示的作用。 一旦发现这些投降的官员有异心，他们可以不用请旨，直接将受他们保护的官员处死，然后扶持副手上任。 因为有这项制度存在，每一个投降的官员都非常小心，生怕被副手顶替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这种制度只是临时措施，是李世民为了赶时间不得已采取的一种绥靖。 只要大唐全面占领高句丽，他定然会派上唐人来管理这片土地。 李世民之所以如此焦急，只因为一件事，那就是天冷了…… 平壤城外，唐军大营。 虽然李厥在进入高句丽之前，就已经大量采购棉被、棉衣，但他依然低估了辽东地区的冬天。 在一场大雪过后，天气越发的寒冷，很多士兵的手脚都生出冻疮。 只是这件事隐藏的很好，一直被当成唐军的最高机密。 一旦被高句丽人知道此事，他们定然会严防死守，坚决抵抗。 李世民亲率三万大军兵临平壤城下，直接将渊盖苏文吓傻了。他第一时间就派人送上降表，表示自己愿意归附大唐。 李世民也没啰嗦，直接就同意了对方的请求，然后要求其出城受降。 这次受降是李世民亲自主持的，他不仅命人搭建了高台，还贴心的将百济王、新罗女王拉来当陪衬。 在万众瞩目之下，渊盖苏文光着身子，身披羊皮，一路爬着来到高台之下，在对李世民行三叩九拜之后，这才献上国书以及地图、印玺等物，表示彻底臣服于大唐。 至此，困扰隋唐两代人的东部边患，彻底在李世民手中结束。 李世民命人收了印玺，随即就接管了平壤城的城防，在平壤对整个半岛进行了改制。 当然，大唐士兵也都进入城池，并且将王宫、官府、甚至很多官员的豪宅占领，作为他们的临时军营。 至于这些官员住哪儿，那就不是李世民要考虑的事情了，他现在只想照顾好自己的士兵！ 第312章 尊其位，驭其民…… 渊盖苏文府邸。 虽然他已经归降大唐，但实际上心里非常不甘。 原因无它，只因他看到了大唐的虚弱。 原来连日的严寒，早就让大唐精疲力尽了？ 自己只要坚持上一个月，大唐就只能损兵折将，迫不得已退兵！ 然而，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晚了，大唐已经彻底接管平壤城，自家军队的武器也全都被大唐人收缴，甚至连自己的王宫、官府、府库都已经成了唐人的。 正在渊盖苏文郁闷的用头撞墙之时，他的随从急匆匆跑过来。 “君上，有贵客来访！” “贵客？” 渊盖苏文听到这话直接懵了，自从他归降大唐，他的一切权利、地位都没了，哪怕是家门口也被大唐的军队把守着，不让他跟任何人接触。 然而，如此严密的防守，竟然能有贵客…… 这个贵客是谁？ 该不会是大唐皇帝吧？ 渊盖苏文想到这里，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 若真是大唐皇帝陛下，今天该不会就是自己的死期吧？ 虽然渊盖苏文心里怕的要死，但他却没有拒绝的胆量。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敢说出“不见”两字，他今天就肯定要死。 “我亲自去迎接！” 渊盖苏文脱掉鞋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雪地上，一路小跑的来到门口，只见到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人。 “你是？” 渊盖苏文本能的觉得此人很是眼熟，好像自己出城投降的时候，见到此人站在大唐皇帝陛下边上，但却怎么也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我乃大唐司空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 渊盖苏文听到这话心里一凛，他对于大唐的官场并不陌生，甚至对于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了解，比很多大唐官员还深。 毕竟他们高句丽最大的敌人就是大唐，他身为高句丽的大莫离之，自然要了解大唐的底细。 只有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还真是贵人呀！” “司空大人请进！” 长孙无忌倒背着手走进渊盖苏文府邸，在看到渊盖苏文府邸狭小、逼仄后，他忍不住感慨道。 “陛下待莫离之确实有点苛刻了，怎能让你住在如此寒酸的府邸？” 渊盖苏文闻言心里一动，开始盘算长孙无忌这话的意义，该不会是来试探自己的吧？ “司空大人说笑了，小人能留下一条性命，已经对陛下感激不尽了，岂能再生奢望？” 长孙无忌闻言冷笑道。 “大莫离之若是只有这点奢望，那老夫就只能自认看错人了！” 长孙无忌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可把渊盖苏文给吓住了。 “司空大人留步！” “司空大人，您真不是陛下派来试探我的？” 长孙无忌闻言微微一笑。 “你觉得呢？” “这……” “司空大人，有什么话咱们进屋说？” “正有此意！” 长孙无忌跟着渊盖苏文进入室内，见渊盖苏文识趣的将所有婢女、仆人撵走，这才小声的开口。 “大莫离之还想主持高句丽政务吗？” 渊盖苏文闻言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赶忙小鸡啄米的点头。 “仆所愿，不敢请耳！” 长孙无忌闻言微微一笑。 “老夫可以帮你！” “但前提是，你要效忠老夫，并且效忠老夫身后的太子殿下！” “哦？” 渊盖苏文一听这话，顿时想到去年听过的一个传闻。据说大唐的天子更喜欢嫡长孙，对太子非常冷淡。 现在见到长孙无忌这样说，他心里有些明白了，长孙无忌这是想获得自己的支持，扶持太子殿下登基啊！ “司空大人请讲，仆该如何做才能帮您？” “很简单，让嫡长孙死在平壤城！” “什么？” “你想让我行刺杀之事？” 长孙无忌闻言冷笑道。 “你不敢？” “不是……我不是不敢，我只是担心……” “哼哼！” “你若不敢，老夫就去找百济王和新罗女王！” “想来他们两个更有胆量一些！” “我……” 渊盖苏文一听这话当场就急了，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若是不能抓住，他这辈子都翻身无望。 “司空大人息怒，仆只是想从长计议，尽量不让大唐怀疑到我身上……” 长孙无忌闻言冷笑道。 “你在想什么……” “只要嫡长孙死在你们的头上，我们皇帝陛下才不会怀疑谁呢，只会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杀死！” “这……” 渊盖苏文听到这话心里一凛，其实他怕的也是这事。高句丽已经完了，他不能再将高句丽的子民推向深渊！ 正当渊盖苏文犹豫着要不要做之时，长孙无忌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逗你了！” “老夫并不是真想让你去做这事，老夫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破釜沉舟的胆量罢了。” “既然你没有，那就当个大唐的忠犬吧！” 渊盖苏文闻言，当即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头。 “仆愿意一辈子侍奉大唐、侍奉司空，侍奉太子殿下……” 长孙无忌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你要记住你说的话，你若是敢违背，老夫定然派大军灭了你！” “仆不敢……” “请司空大人吩咐，仆现在还能为您做点什么？” 长孙无忌闻言略微沉吟下道。 “你可否命令余部在高句丽闹出点事情来？” 渊盖苏文闻言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的问道。 “敢问司空大人，您想要多大的事情？” “不需要多大，但需要军队镇压才行的那种……” 渊盖苏文闻言瞬间秒懂。 “能！” “仆还有很多旧部，他们只忠于我，但都分散在高句丽各地。” “只是仆现在被陛下软禁，无法传递消息……” 长孙无忌闻言微微一笑。 “此事简单，你有什么信物、信件，完全可以让老夫代你传达！” “只要你能让高句丽乱起来，让陛下短时间内回不去长安，老夫就劝说陛下，让你继续担任大莫离之……” 渊盖苏文闻言当即砰砰磕头。 “司空大人对仆的再造之恩，仆今生今世就是为您当牛做马都无以报答！” 两人很快就达成协议，渊盖苏文更是在长孙无忌的注视下，亲笔写下十几封信件。 三天后，高句丽境内处处烽烟，就连平壤城内都出现十几起袭击唐军的事件。 接二连三出现的事件让李世民很头疼，当即将众人叫到王宫商量如何处置此事。 “想来诸位已经听说了，高句丽不少城池出现反叛，更有数量众多的义军破坏道路、桥梁，给咱们大唐军队制造困难。” “不知诸位有何良策，可以快速平息这些反抗事件！” 李世绩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陛下，这还不简单，直接派兵杀到他们怕就行了！” “虽然咱们这次征讨高句丽非常顺利，但咱们一路上杀的人太少，给高句丽一种咱们很仁义，很好欺负的假象。” “只要陛下给我两万人马，我保证将高句丽那些反贼杀光！” 李世民听了李世绩的话，当场一脸嫌弃的摆摆手。 “你别说话了！” “马周，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陛下，高句丽与大唐语言不通，习俗不同，咱们贸然接管，定然出现各种反抗。” “因此，微臣建议以夷制夷，让高句丽的官员来治理高句丽，咱们最好不要直接参与到当地的事务治理。” 李世民闻言略微沉吟下，然后点点头。 “此法倒是可行……” “只是派谁来治理呢？”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心知自己的机会来了。 “陛下，微臣保举一人！” “谁？” “渊盖苏文！” “他？” 李世民当即露出习惯性的职业冷笑。 “此人狼子野心，手段狠辣。若是继续让他治理高句丽，朕这次岂不是白征讨了？” 长孙无忌闻言微微一笑道。 “陛下，微臣的话还没说完。” “咱们可以尊其位，虚其职，用其名，驭其民……” “而且，只要严密控制此人，不让此人出平壤城，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李世民瞬间懂了长孙无忌的意思，自己这个大舅哥是想借助渊盖苏文的威名，用以震慑各地的反叛。 虽说此法可行，但李世民心里总觉得不舒坦。 因为他一开始是想宰了渊盖苏文的，只是这家伙跪的太快且太彻底，让他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他看到懒洋洋坐在一旁的李厥，心里顿时一动。 这孙子妙点子多，为何不问问他？ “李厥，此事你怎么看？” 李厥闻言赶忙坐直了身体，然后笑嘻嘻道。 “孙儿坐着看！” 李世民闻言瞪了李厥一眼。 “如此散漫，朕怎敢将大唐的江山社稷就给你？” 李厥闻言嘿嘿一笑道。 “阿翁，孙儿没说错呀，对于高句丽的乱局，咱们可不就是得坐山观虎斗的坐着看吗？” “哦？”‘ 李世民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孙子肯定有鬼主意了，当即满脸好奇的追问。 “你有良策？” “有几个……” “有几个？” “朕跟你这些叔伯们讨论了半晌，都没想到几个好办法，你竟然敢说自己有几个？” “阿翁，孙儿确实有几个办法，只是没想好用哪个，故此一直坐着没说话……” 李世民见李厥如此说，心里也信了几分。 “说来听听，若是有理，晚上朕命人给你做熊掌吃！” 李厥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发现李二这老登小气的很，对自己最大的赏赐不过是一只熊掌。 “不知阿翁是暂时镇压，还是想长治久安的解决问题？” 第313章 再敢跟朕卖关子，朕就打烂你的屁股! 李世民听到这话，拍死李厥的心都有了。 是他不想长治久安吗？ 是特娘的根本做不到好不！ 高句丽这破地方跟中原隔山隔海，距离长安更是几千里远，他拿什么长治久安？ 因此，李世民一听李厥说能长治久安，直接将其当成捣蛋了。 “咳咳！” “这么多长辈都在呢，你这个逆孙少来逗闷！” “阿翁，我没逗闷呀，我真有办法……”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既然你这么笃定，那就说说你的长治久安之策！”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 “其实很简单，只需将高句丽的贵族土地、财产全都分给穷人，然后再给他们编入户籍，让他们按时给咱们交税就行了！” 李厥此计一出，直接将整个王宫的人镇住，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李世民更是心中巨震，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李厥。 “这真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当然！” “嘶……” 李世民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激动的看向周围大臣。 “你们觉得此计如何？” 马周第一个站出来，非常激动的声援李厥。 “陛下，微臣觉得此计可行！” “陛下若是将高句丽所有贵族的田产分给百姓，百姓必然忠诚于陛下，并且与高句丽的旧贵族势不两立！” “因为百姓一旦拥有了田宅土地，他们就是最不希望这些旧贵族还活着的人了，就会成为大唐最忠诚的拥趸！”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心里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若是陛下真听了李厥之计，岂不是就能快速平定辽东？ 这样一来，自己打算借助辽东来牵制大唐，牵制陛下的谋略就不攻自破了！ 不行，必须阻止陛下！ “陛下，微臣认为此计不妥！” “高句丽百姓多不通文字，若是将田宅土地都分给他们，谁又来替朝廷治理他们？” “毕竟不论是收取赋税，亦或者征召士卒，都是需要官吏的配合的。” 李世民闻言略微皱了皱眉，虽然他最近不太喜欢长孙无忌，但也不得不承认，长孙无忌的担忧不无道理。 只是李厥的均贫富之计实在是太好了，几乎完美的契合了他的需求，让他有些不忍放弃。 “李厥，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有啊！” “阿翁，官吏其实很简单，只需从大唐多调一些官吏即可。实在不行，还可以从百济、新罗两国借人！” “百济、新罗和高句丽习俗相同，语言相同，让他们两国来治理高句丽，不仅容易被高句丽百姓接受，还能起到一定的监督和牵制作用！” 如果说李厥刚刚提出“均贫富”的计策，已然是堪比推恩令的顶级阳谋，那么这招借花献佛，简直是神来之笔！ 不论百济还是新罗，跟高句丽都是世仇，而且是解不开的那种。 让新罗和百济的官员来治理高句丽，等同于在高句丽的脖子上加了一道枷锁，让他们永远都无法挣脱！ 而且大唐还不怕两国反叛，毕竟两国的体量比起高句丽来说，差了好几倍。 一直默不作声的刘洎满脸激动的站起来道。 “陛下，此计可行！” “甚至咱们可以将高句丽一分为二，让百济和新罗两国之王代为治理。” “两国都需仰仗咱们大唐，必然会争先向大唐献媚，绝不敢生出反叛之心。” “而且两国跟高句丽系出同源，也不会对高句丽之民煎迫太甚，更不会让高句丽之民生出反感之心……” 马周本就非常赞成李厥的计策，现在见到刘洎也支持，心里就更加激动了，赶忙上前一步道。 “陛下，刘大人所言有理！” “只是微臣建议，不要将高句丽一分为二，而是要一分为三！” “陛下钦点一位大臣监管其中一部分，其余两部分交给百济和新罗监管。” “如此一来，半岛之上即可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谁都难以吞并对方，但却都要讨好咱们大唐！” 马周这话一出，不仅李世民眼睛一亮，就是李厥这个始作俑者心里也是一凛。 难怪李二能开创大唐盛世，敢情他身边的都是人尖子啊！ 自己不过是提出一个均贫富，借刀杀人，借花献佛的监管之策，这俩人一个搞出分而治之，一个搞出一桃杀三士，简直太狠毒了…… 若是真按照马周这么搞，辽东地区迟早要纳入大唐版图！ “阿翁，孙儿觉得马叔叔的计策好，咱们还是按照马叔叔所言做吧！” 李世民也觉得马周讲的不错，只是他还是希望听取下别人的建议。 “李世绩，你觉得他们所言如何？” 李世绩哪懂这些，听到陛下点名，当即连声叫好。 “陛下，微臣觉得嫡长孙所言之策非常好，马周和刘洎说的也不错。至于具体如何做，还是问问其他人吧……” “比如说程知节……刚刚微臣见程知节好像有话说……” 李世绩主打的就是一个谁都不得罪，然后顺手将皮球踢给别人。 程咬金听到李世绩点了自己的名，气得他都想站起来给这货两耳刮子了。 这货太特么不当人，自己啥水平自己心里还没点逼数，自己这个大老粗哪敢在这些人精面前献计献策？ “陛下……微臣……微臣觉得李世绩所言极是，不论是嫡长孙，还是马大人、刘大人说的都很好，最后还是由陛下圣裁吧……” 李世民闻言微微点头，可正当他要拍板的时候，长孙无忌又站出来了。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不明！” 李世民闻言有些不耐烦的道。 “你又有什么不明了？” “陛下，不论是将高句丽分成两份，亦或者两份，咱们大唐都要驻军吧？” 李世民闻言理所当然的道。 “是啊！” “咱们不驻军，如何证明咱们占领了高句丽？” 长孙无忌闻言苦涩的笑了笑道。 “陛下，此次出征之人，皆是关中子弟。他们跟随陛下征伐高句丽已经时期，若是再让他们驻守，陛下岂不是要失信于大唐府兵？”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陷入犹豫。 因为大唐府兵是有着严格的服役时间的，一般来说不能超过一年。 但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若是再让府兵们驻守辽东，自己确实没法跟他们交代。 到底该怎么办呢？ 李世民愁的头发都要白了，正当他郁闷的捻着胡须时，突然看到一脸坏笑的李厥。 “李厥，你舅爷所说之事，你可有什么办法？”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 “巧了！” “这事孙儿还真考虑过，孙儿这里有上中下三策，不知阿翁想听哪个？”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得在心里直骂娘，自己特娘的想一个办法都费劲，这孙子竟然想出来仨？ “快说！” “再敢跟朕卖关子，朕就打烂你的屁股！” 第314章 朴韧! 李世民说完话之后，程咬金又忍不住催促道。 “殿下，您就赶紧说吧，莫要急坏了陛下！” 李厥闻言心虚的吐了吐舌头，然后侃侃而谈。 “其实很简单，只需效仿咱们大唐的府兵制即可！” “府兵制？” “对呀！” “将高句丽之民编练成兵，并且赐予他们永业田，以及更多的田地、田宅，并且免除他们的徭役、赋税。” “他们占了这么大便宜，定然非常爱惜自身府兵的身份，镇压起反叛的高句丽人也会更加积极！” “而且，为了保持他们的独立性，孙儿建议让他们集中居住。” “集中？” 若说李厥提出府兵制，李世民并不意外。但若说起集中二字，李世民却满脸大写的懵逼。 “孙儿建议在高句丽之险要区域周围划拨良田，营造城镇，让被选入高句丽府兵的人集中搬进去。” “同时在颁布一些律法，禁止府兵和普通百姓通婚，只能跟大唐府兵，或者同为府兵的人通婚。” “陛下也可以从军中挑选一些有家眷的府兵，让他们主动跟这些人结亲。这样一来，几代之后这些人就能被咱们所同化，成为大唐最忠实的士兵！” “这样啊……” 李世民本能的觉得大孙之言有戏，而且是非常有可行性。只是此事太大，牵扯到太多利益，让他一时间难以抉择。 在李世民还在犹豫之时，李世绩主动站起来道。 “陛下，嫡长孙所言有理呀！” “若是真如嫡长孙这样安排，高句丽之府兵就只能依靠大唐，忠于大唐。” “因为除了大唐，谁都无法保证他们的利益！” 李世民自然懂这个道理，他之所以在犹豫，是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大唐的府兵制是否也需要改革？ 因为他刚刚在听李厥所言之事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觉得这是一个控制军队最有利的措施。 历朝历代都是对军队失去控制，这才失去天下的。 隋朝如此，周朝如此，北魏更是如此。 他大唐很难说不会重蹈前朝的覆辙，但他曾经苦思冥想了几年，愣是没想到任何办法。 直至听到李厥这番话，这才如拨云见日一般。 对呀！ 军队就该是军队，不该和普通百姓搅和在一起！ 若是将大唐的府兵按照折冲府的规模集中居住在一起，这些人世代通婚，势必和普通百姓分割开来。 然后皇家再保持和将领们世代联姻，岂不是就能通过武将、十六卫，将大唐的军队牢牢控制住？ 不行…… 这里还有很多漏洞，还需要细细揣摩。 比如说府兵身份的继承问题，府兵的升迁、赏赐问题，以及府兵的永业田等等事项。 李世民想到这里就是一阵头大。 虽说他作战依然勇猛，谋略依然超绝，但他毕竟老了，已经是天命之年，身体和大脑都不再年轻。 唉！ 此事朕只能开个头，后续的事情就得交给这孙子处理了…… 李世民想到这里，就不由狠狠瞪了李厥一眼，暗骂这孙子不当人，竟知道给自己找麻烦！ 事实上，李厥之所以想到这个办法，其实是借鉴了某清的八旗制度。 八旗制度有很多缺陷，但唯独有一点不可置疑，那就是八旗制度保证了满清皇帝对军队的绝对控制权。 但李厥可没想在大唐建立什么狗屁八旗制度，只是小小借鉴一下，打算打造一套完全忠于大唐的高句丽走狗罢了。 毕竟满清的八旗没有人，有的只是奴才。 大唐不需要奴才，大唐需要的是有思想，有人格，有自尊的人！ “此事稍后再议……” “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诸位先行回去歇息吧！” “诺！” 李世民说稍后再议，但第二天就接连下达了一系列政令。 首先从国内调来一大批官吏，哪怕是在大唐犯了死罪，本该秋后处斩的官员，都被他一股脑打包弄了过来。 其次，李世民又让高句丽和百济各自贡献一百名既通晓大唐文化，又熟悉半岛情势的官吏。 并且不计较出身，不论其出自圣骨、真骨，哪怕是凡骨都无所谓。 最后，李世民又命李世绩、程咬金等人在高句丽遴选兵员。 高句丽人普遍矮小，想在这里招到跟大唐府兵一般高大的士兵非常难。 因此，程咬金和李世绩矬子里拔大个，用了足足半个月，这才在几十万的平壤百姓中挑选出三千合格之人。 李世民对这三千人非常慷慨，当即赐予了他们土地、粮食、铜钱，还贴心的在平壤城外，给他们划了三块居住地，让他们建立三个折冲府。 这三千人都是平民出身，有些甚至是奴隶。 他们骤然受到如此礼遇，一个个感动的稀里哗啦，纷纷割破脸，表示对李世民，对大唐的绝对忠诚。 朴韧就是此次改革的受益者，他祖上原本也是个贵族，只是传承到他这一代，家道早就没落到近乎乞讨为生了。 本来他这种人，要么卖身为奴，要么给大户人家当护院。 总之，不论做什么，都是辱没祖宗的行为。 然而，李世民在平壤城内招兵，给了他一个崛起的机会。 他不仅成功的应召入伍，甚至还因为略识得几个字，还会说几句大唐话，获得了一个旅帅的职位。 虽说旅帅这个职位，在大唐连个屁都不是，但在此时的高句丽，他依然是冉冉升起的新贵！ 不仅曾经需要他仰视的贵族来巴结他，就是大莫离之渊盖苏文，都派出长子渊男生来给他送礼，并且表示愿意与他结亲。 这可是意外之喜啊，自家若是与渊盖苏文家结了亲，就直接一跃成为高句丽的顶级贵族！ 只是他这边刚要答应，他就听到程大将军召见他。 朴韧不敢怠慢，当即扔下渊男生，颠颠的跑到程大将军府邸。 要知道他可是程大将军亲自招的兵，并且自己的旅帅职位，还是程大将军亲自提拔的。 说一句程大将军对自己有再造之恩都不为过！ 然而，当他兴冲冲来到程大将军府邸时，竟然见到程大将军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小小少年。至于程大将军，此时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朴韧一看到这个场面，心里当即咯噔一下，这个少年该不会是大唐嫡长孙吧？ 虽说大唐占领平壤的时间不长，但平壤城中对于这位嫡长孙的传言却不少。很多人都在传扬，说大唐之所以能如此快速的打到平壤，完全要归功于大唐嫡长孙。 若不是大唐嫡长孙从天神那里借来神雷，大唐根本无法攻克辽东城和安市城！ 朴韧想到这里，只觉得膝盖不自觉的就软了下去，当场对着坐在主座上的少年行叩拜大礼。 “卑职朴韧，拜见大唐嫡长孙，嫡长孙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 “平身吧！” “谢嫡长孙！” “只是卑职不敢站着回话，还是让卑职跪着吧……” 李厥无所谓的摆摆手道。 “随你！” “不过你小子挺机灵，竟然一下就猜到了我的身份？” 朴韧闻言当即大拍马屁。 “嫡长孙风姿俊逸，仪表不凡。往那里一坐，有如天神下凡，熠熠生辉，卑职一见之下心神都为之夺走，脑子里更是有一个声音在喊，让我快快跪下行礼……” 李厥直接被这番马屁话给逗笑了，他发现这家伙真是个人才，不仅有眼力见，竟然还长了一张巧嘴。 “不错！” “此人确实不错！” “程阿翁，你挑的这个侄儿女婿不错，此人未来必定是大唐的股肱之臣！” 程咬金闻言开心的哈哈大笑。 “嫡长孙，不是咱跟你吹，咱打仗的本事比不上你那两位师傅，但看人的眼光甩他们俩好几条街！” “咱当年就是在军前匆匆瞟了一眼，就认定你阿翁是人中龙凤，将来必定一统天下。当天晚上就拉着弟兄们商量，第二天就领着弟兄们投奔了你阿翁，哈哈哈！” “这小子咱看着也顺眼，正好匹配咱那不成器的侄女，也算是对得起咱那死去的哥哥喽！” 程咬金自吹自擂了一番，突然脸色转冷，有些不悦的看向朴韧。 “朴韧，听说渊盖苏文想跟你结亲？” “没……有……是有这回事，但卑职根本没答应！” 此时朴韧慌极了，毕竟渊男生要跟他结亲之事才过去多久啊，没想到程大将军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老夫有意将侄孙女匹配于你，让你当老夫的侄女婿，不知你意下如何？” “只是老夫的侄女有点问题，她死过两任夫君，名声有点不大好……” 朴韧闻言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程咬金，又看了看一旁的大唐嫡长孙。 “程大将军，您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在戏耍小人吧？” “老夫戏耍你作甚？” “岳丈在上，请受小胥一拜！” 朴韧砰砰砰就对着程咬金磕了三个响头。 此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们老朴家的祖坟冒青烟……不不不，这可不仅仅是青烟，这特娘的是坟头着火！ 程大将军是什么人？ 那可是大唐凌烟阁上的功臣，在大唐都是有一号的人物。 自己别说跟他攀上亲，哪怕只是给他当条狗，都足够自己在高句丽横着走了。 至于程大将军所言的问题，在他这儿根本就不是问题。 死了两个夫君算啥？ 哪怕程大将军的侄女是聋子、瞎子，自己也要将其娶到手！ 第315章 长孙无忌，我日你大爷! 想要长治久安的统治占领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为这里涉及到习俗、语言、文化等等差异。 还涉及到固有的既得利益者，以及高句丽原本的部族制度。 现在李厥和程咬金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的往里边掺沙子而已。 但想要将其变成大唐的州县，少说也是两三代人以后的事情了。 程咬金想要拿捏朴韧，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因此，不论李厥还是程咬金本人，都没拿朴韧这个高句丽人太当回事。 程咬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训练高句丽府兵，不过只是教授一些山地战法，外加教他们一些大唐的军纪、军律。 至于大唐府兵的真正技术，他是不会传授的。 毕竟他们今天能投降大唐，明天就能投降别人…… 在程咬金忙着训练新兵之时，李世民那边更加忙碌。 他不仅要每天巡视军营，查看大唐府兵们的身体状况，还得经常组织开会，处理各种随时发生的问题。 比如说平壤缺粮了…… 本来这个问题该是渊盖苏文的，可谁让他给渊盖苏文赶下台，封了个平壤县公的爵位。 因此，现在平壤缺粮的问题就落到了他这个天可汗肩上。 如果在大唐，李世民有十几种办法应对。 不论是找大户们“借”，还是从外地调，或者直接开关让百姓们出关就食，都是不错的办法。 然而，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高句丽，他还真没啥好办法。 于是乎，他今天的第三次会议再次开启。 “诸位商量下，咱们去哪儿筹集点粮食，将这个冬天给熬过去……” 李世民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面露愁容，只有李世绩一脸的无所谓。 “陛下，此事好办，咱们只需保证自己人的粮食就行，至于高句丽的平民百姓，饿死个几万人不打紧！” 李世绩这话一出，马周等文官直接无语，李世民脸上也露出嫌恶的表情。 “闭嘴！” “现在已经没有高句丽了，有的只是大唐辽东郡平成县！” “这里都是朕的子民，朕岂能忍心让他们挨饿？” 李世绩听到这话，只能讪讪的回到座位，心里打定主意再也不掺和这种烂事了。 马周见没人说话，当即试探的提了一嘴。 “陛下，咱们可以号召平壤周边城池调粮……” 李世民闻言摇摇头，随即扔给他一摞文书。 “你自己看看吧。” “现在平壤城周边光是乱贼就有三十七伙，最大的一伙足足有两千人，早就将粮道给阻断了！” “而且，高句丽的情况跟咱们大唐不同，他们这里的粮食产量很低，其他城池也没多少存粮。一旦强行征收，必然会引发其他地方的饥荒，还是会饿死很多人。” “这……” 马周算是贞观朝比较厉害的内政高手了，可面临如此严峻的问题依然束手无策。 然而，正当李世民和马周等人愁眉不展之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百骑司的声音。 “陛下，大事不好啦，城中粮仓失火……” “啥？” 李世民听到这话大吃一惊，起身就朝着外边跑。然而，只是跑到门口，他就看到粮仓附近冒出滚滚浓烟，以及大唐府兵忙着救火的喧哗声。 “大家赶紧跟我去救火！” “诺！” 李世民当即领着众人去救火，只是到了粮仓才发现，粮仓的火势太大了，想要扑救几乎难于登天。 “怎么回事？” “回……回陛下，卑职也不知道呀……” “不知道？” 李世民闻言当即踹出一记窝心脚。 “火势这么大，一看就是被人洒了猛火油，你竟然敢说不知道？” “陛下……卑职确实不知道……” “本来这里一直是咱们大唐府兵管的，但前段时间，程大将军提议，让高句丽的新兵来管，说这样能表现咱们大唐对他们的信任，让他们对大唐更加感恩戴德……” “什么？” “来人，将程咬金给朕抓起来！” “朕要亲自审问，看看这家伙到底是姓唐，还是姓高！” 长孙无忌闻言，赶忙凑到李世民面前，给程咬金上了一层眼药。 “陛下，微臣听说程咬金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高句丽的一个大姓子弟，而且他本人也多次收受高句丽贵族的贿赂，并且跟嫡长孙联手在高句丽做买卖……” “做买卖？” “是啊！” “现在高句丽各地都缺粮，只要有粮食，什么值钱的货物换不回来？” “因此，微臣猜测，程大将军可能是暗中将粮食给卖了，怕没法向陛下交代，这才演了一出火烧粮仓的戏码！”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当场从身边护卫的腰上抽出宝剑。 “朕要杀了他！” “还有李厥那个逆孙，朕也一并结果了算逑！” 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气冲冲的样子，心里暗爽不已，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劝架的样子。 “陛下息怒！” “嫡长孙毕竟年幼，就算偶尔做错事，也定然是受身边人撺掇。” “陛下若是朕要处罚，还是处罚程咬金吧。这货当年就不忠诚，明明是王世充的部下，却临阵脱逃转投陛下。若不是陛下当年正值用人之际，微臣不论如何都不能让陛下将这种卖主求荣之辈留在身边！”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暗暗惊奇，今天的长孙无忌咋了，竟然还替李厥求上情了？ 不过长孙无忌对程咬金的态度倒是一直没变，逮到机会就告他的状，恨不得将这货千刀万剐。 李世民知道长孙无忌和程咬金之间的恩怨，他刚刚拔剑之举，有一半是气愤，还有一半是演戏。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自己这个大舅哥竟然没对李厥落井下石…… “既然辅机这样说，那朕就暂且饶了那逆孙一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尉迟樊，你带着人将那逆孙抓起来，先饿他三天，让他尝尝挨饿的滋味再说！” “诺！” 尉迟樊对李世民是绝对的忠诚，对李世民的任何命令都会不打折扣的执行。 因此，不出一炷香的工夫，李厥就被他从王宫给拖了出来，直接塞到王宫内的地牢里关押起来。 “尉迟樊，你为啥抓我？” “殿下，卑职只是奉命行事！” “阿翁为啥抓我？” “殿下，陛下不仅仅是关押您，还命令三天不许您吃饭呢……” “啊？” “到底为啥呀？” 如果换成别人，就算喊破喉咙尉迟樊都不带搭理的。但当这个人换成李厥，他还是忍不住漏了一丝口风。 “粮仓失火……” “粮仓失火跟我有啥关系，火又不是我放的！” “有人举报殿下和程大将军倒卖粮食，怕陛下对不上账，这才放火烧粮仓。” “啥？” 李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他最近确实拉着程咬金、李世绩、薛万彻等人做了不少大生意，几乎快将高句丽的珍珠、皮草、人参等高级货物给垄断了。 但自己做生意，可没动用粮仓里一粒粮食，都是用的其他地方的。 “污蔑！” “这是赤裸裸的诬告！” “诬告我的人是谁？” “回殿下，这个卑职不能说……” “是长孙无忌吧？” “殿下，您看人真准……” “长孙无忌，我日你大爷！” 第316章 大孙，给朕搞点粮食呗? 在李厥被关在王宫地牢里挨饿的时候，程咬金已经被李世民打的快断气了。 “程咬金，你说不说！” “陛下，微臣实在是不知说啥呀……” “是不是你命人放火烧的粮仓！” “微臣……” “微臣可是大唐的臣子，岂能干危害大唐的事情……” “你还嘴硬？” “给我继续打！” 在李世民一声令下后，百骑司的棍子当即噼里啪啦的落在程咬金后背上，直接将其打的口吐鲜血。 李世民见状有些不忍，随即朝着百骑司摆摆手。 “招御医为其治伤！” “诺！” 虽然李世民暂且饶过了程咬金，但他依然没有放弃追查粮仓失火案的主谋。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事肯定跟程咬金无关。 但若不处置程咬金，真正的主谋也不会跳出来。 因此，他心里对程咬金是有愧疚的，只是这个愧疚在真相大白到来之前不能表现出来。 李世民出了牢房，来到外边，看着寂静的天空，雪白的大地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谁干的呢？ 长孙无忌？ 渊盖苏文？ 还是其他什么人？ 李世民怀疑了很多人，只是很多人刚被他列入黑名单，就又被他给拿掉了。 原因无他，这些都是跟着他打江山的老兄弟，他不信这些人会背叛他。 不过李世民只是思索了一会儿，就将纵火一事给扔到一边。 因为眼下有更要紧的事要处置，那就是本就缺粮的平壤城，现在被烧了大半个粮仓的粮食，该如何熬过这个冬天…… 李世民冥思苦想了一下午，愣是没想到任何办法，不得已只能将马周等人再次召集起来。 “诸位说说，咱们现在如何做，才能缓解平壤缺粮的危机？” 众人闻言齐齐沉默的低下头。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不仅仅是平壤缺粮，是整个高句丽都缺粮。 而且他们并不熟悉高句丽的情况，根本就不知道高句丽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 正在所有人都犯愁之时，长孙无忌开口了。 “陛下，微臣有一提议，倒是能稍稍缓解平壤缺粮的危机……” “说！” “陛下，平壤本不缺粮，只是因为咱们五万大军进驻平壤，这才导致平壤缺粮的。” “如果咱们撤军，都不用说回到长安，只要渡过辽泽，回到河北、山东地界，咱们就可以借助山东、河北两地的粮食过冬。” “同时，平壤城少了咱们五万人，缺粮危机也立马就能缓解！” 李世绩听到这话当场不干了。 “撤军？” “陛下，万万不能撤军呀！” “此时撤军，咱们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啦！” 李世民自然知道撤军意味着什么，不仅仅他们先前的努力白费，恐怕大唐未来几十年，都不会再次生出攻打高句丽的念头。 毕竟打下来容易，想要稳固的治理就难了。 毕竟，他们大唐攻城略地是为了收获赋税、人口的，可不是为了将国内的粮食扔到这荒山野岭。 “撤军之事再议……” “马周，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马周闻言无奈的摇摇头。 “陛下，微臣想不到办法……” “除非陛下从山东大户人家处借粮，然后经由海路运到平壤。” “这……” 李世民是不大喜欢山东的，因为山东世家太多，且多数都看不起他这个皇帝。认为他出身不好，祖上还有胡人血统，不配当天下之主。 因此，他这些年一直贬斥山东籍的世家子弟，不让他们入朝为官。甚至在委派地方官之时，也会尽量往山东安排寒门子弟，专门用寒门对付当地的世家。 在李世民二十年的消磨中，山东早就跟他离心离德了。 现在让他去跟山东的大户借粮，这群人非但不会借给他，反而会暗暗嘲笑他。 “借粮之时休要再提！” “朕此生此世，都不会向山东世家低头！” 李世绩闻言脑瓜子突然灵光一闪。 “陛下，要不您派我和张亮去山东筹粮呗……” “你们俩去筹粮？” “对呀！” “微臣可不是去跟他们商量，而是要拎着刀子去抢！” “抢？” 李世民嫌弃的瞪了眼李世绩。 “你出去凉快凉快，别在这儿气朕了……” 李世绩闻言不解道。 “陛下，微臣没有气您呀，微臣说的是真话！” “既然陛下不喜山东世家，微臣自当替您收拾他们，只是抢他们点粮食，已经算便宜他们了！” “闭嘴！” “陛下，您到底在怕啥呀？” 李世民直接被李世绩的天真打败，这货是真没脑子呀。 “李世绩，你特娘的不在乎身后名，真还在乎呢！” “身后名？” 李世绩也不算傻透气，一听到这话立马识趣的闭嘴了。 诚如陛下所说，他这个杀才当然可以不在乎名声，但陛下可是要当圣君的人，岂能干出打劫自家子民的事情…… 然而，正当李世绩灰溜溜的坐回去之时，他的脑子再次闪现一抹灵光。 “陛下，您为何不将嫡长孙叫来，嫡长孙一定有办法！” “他有办法？” “对呀！” “陛下有所不知，先前嫡长孙带着我们做生意，可是不知从何处调来了不少粮食，让我们挣了好大一笔呢！” “粮食？” “你说他能调来粮食？” “是啊！” “都是上好的粮食，很多还是今年的新粮呢！” 李世民一听这话当场不淡定了，赶忙命人将李厥给拎过来。 然而，当李世民重新看到李厥，见到李厥被饿的连路都走不动时彻底傻眼。 “李厥，你咋变成这样了？” 李厥闻言郁闷的白了李二一眼。 “你还有脸问？” “不是你将我关起来，不许我吃饭吗！” “我……” 李世民闻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对着周围的人咆哮。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朕的爱孙准备点吃食！” “诺！” 不一会，百骑司就端着一碗咸阳面过来。 李厥饿了整整一天一夜啊，看到香喷喷的咸阳面，当场西里呼噜的吃起来。 “大孙，朕听说你能搞到粮食？” 李厥闻言头都没抬，当场怼了回去。 “不能！” “别闹，朕跟你说正经事呢。” “你能跟阿翁说说，你的粮食都是哪来的吗？” “偷的！” “从平壤城中的粮仓偷的，偷了整整三十万石！” 李世民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算是将这孙子给得罪死了。 但眼下为了搞粮食，他也只能继续哄着这逆孙。 “大孙，还升朕的气呢？” “朕不就是看你太胖，这才饿你两顿么……” “我胖？” “我这是自信在膨胀！” “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我吃面！” 李世民闻言只能悻悻的坐回座位，静静的等李厥吃完，这才满脸堆笑的询问。 “大孙，听说你搞来的都是新粮？” “当然！” “今年高句丽歉收，但新罗和百济没遭灾呀，他们那边的粮食多的都吃不完！” “啥？” 李世民听到这话猛然惊醒，郁闷的都想拿头撞墙，自己咋把这茬给忘了。 高句丽是大唐的主要打击对象，这两年高句丽就没过啥好日子，百姓更是被动员起来当兵打仗，根本就没人种地。 相对来说，百济和新罗就轻松多了，而且他们两国的位置也比较好，国中平原多，山地少，定然攒了不少粮食。 自己只要给百济和新罗的国王下一封圣旨，他们必定乖乖的将粮食运过来！ “来人，草拟圣旨，命百济王扶余义慈，新罗王金胜曼，各自筹集五万石粮食运到平壤！” “陛下圣明……” 当马周等人忙着拍马屁的时候，正在喝面汤的李厥突然阴仄仄的开口。 “晚啦！” “两国的粮食，早就被我给买光了。你现在就是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搞不到这么多的粮食！” 李世民听到这话那叫一个气啊，但一想到粮食在逆孙手里，他就只能忍气吞声。 “大孙……” “你给朕搞点粮食呗？” “朕花钱买！” “两贯钱一石如何？”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 “不卖！” “三贯呢？” “不卖！” “你就是给我再多钱，我也不卖！” 李世民听到这话立马不淡定了，当场撸胳膊挽袖的将李厥给拎了起来。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 “我说不卖！” “来人，将朕的鞭子拿来，朕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逆孙！” 第317章 你信不过朕? 一般情况下，李二只要拿出鞭子，李厥就怂一半了。 然而，今天出乎李二的预料，这孙子竟然硬气的很，自己的胳膊都快抡断了，这孙子依然不松口。 “逆孙，你是想累死朕啊！”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没地儿给你搞粮食去……” “你不是搞了很多粮食吗？” “都让我卖了！” “卖了？” “卖给谁了？” “不知道！” 李世民闻言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你竟然不知道？” “阿翁，人家拿钱和货物跟我换，我只需要知道银钱是真的，货物是真的就行了，没必要问人家是谁吧？” “你……” 李世民闻言再次抡起鞭子，直至榨干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这才恨恨的停手。 “败家玩意！” “你迟早要毁在银钱上！” 此时的李世民很无奈，甚至有点失望。 大唐的嫡长孙，自己最中意的储君人选，咋就是个小财迷呢？ 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财迷点也就罢了。 然而，他可是要继承祖宗基业的呀！ “陛下，可以宣召太医了吗？” “宣吧！” “但不许给他上药，先让他好好反省一个时辰再说！” “诺！” 李世民满脸郁闷的来到议事厅，见到几个人都没走，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逆孙顽劣，竟然将粮食都给挥霍光了……” “咱们还是重新想办法吧！” “哦……” 众人闻言脸上也都齐齐露出失望之色，甚至对李厥这个嫡长孙生出不小的怨念。毕竟，这冰天雪地让他们去哪儿搞粮食？ 正当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之时，被李世民嫌弃了好几次的李世绩再次站起来。 “陛下，微臣有办法！” “你？” 李世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每次说的都是馊主意，就别出来献丑了……” “不不不！” “陛下，微臣这次说的不一样！” “不一样？” “那也是换个姿势献丑！” “噗……” 李世民这般直言不讳的诋毁，直接将议事厅中的众人给逗笑了。 李世绩不以为意，笑嘻嘻道。 “陛下，嫡长孙只是将粮食卖出去了，但粮食并没有消失，只是换个地方屯着罢了。” “若是咱们出动大军再将粮食抢回来……” “抢回来？” 李世民闻言眼睛一亮，这还真是个办法。 管他将粮食卖给谁了呢，只要自己出兵将其抢回来，不就可以解决平壤城粮荒的问题了吗？ 只是，这孙子也不知道卖给谁了，自己去哪儿抢？ “唉！” “李厥并不知道是谁买走了粮食……” “陛下，微臣知道！” “你知道？” “是啊！” “嫡长孙只管大头，具体交易都是微臣的手下进行的，他们一定知道对方是谁！” “这……” 李世民闻言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当即起身来到李世绩面前，热情的拍了拍李世绩的肩膀。 “懋功啊，此事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让朕失望呀！” “请陛下放心，微臣定不辱使命！” 李世绩当即离开议事厅，领着五千精兵就出去抢粮了。 只是他这一出去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整整五天时间，愣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这让李世民非常焦急，天天派人去城外探查，打探李世绩的动静。 然而，李世绩的动静没看到，他们倒是看到了一个粮队！ “运粮队？” 李世民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惊呆了，这风雪连天的鬼天气里，竟然有人往平壤运粮？ “你们该不会看错了吧？” “陛下，绝不会错，卑职等都将运粮队给带回来了！”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是奉了嫡长孙之命给平壤送粮的，卑职们就没敢动他们，只是将他们给带回来……” “李厥？” “你是说这些粮车是李厥搞回来的？” “是！” “运粮队是从哪儿来的，新罗还是百济？” “回陛下，都不是，是殿下从河北、山东调的粮……” “嘶……” 李世民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甚至生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自家这个大孙已然如此厉害了吗，竟然趴在床上都能从别处调粮？ 虽然此事不大，但想要在异国他乡做到此事，需要的人力、物力可非同小可。 哪怕他这个皇帝，都没胆子让山东、河北两地的官员运粮，这逆孙是如何做到的？ “前边带路，朕要亲自去看看！” “诺！” 不多时，李世民来到粮仓，只见众多士兵配合，正在将一袋袋的粮食装库。 李世民看到一个穿着员外服的中年人，忍不住跟其攀谈起来。 “这些粮食是你运来的？” “回这位将军，正是小人将粮食运来的。” “你是怎么运过来的？” “回将军的话，我们是在莱州登船，经由海路运过来的，然后上岸运到平壤。” “路上靡费不少吧？” “回将军话，来的时候一百零二艘船，路上沉了十三艘，我们随行人员吃了半艘……” 李世民闻言暗暗点头，心里盘算如果只有这点损耗，那可比从陆地上运过来省太多钱了。 毕竟，走陆路的话，一百担粮食，少说要被吃掉一半。 只是他很好奇，李厥是如何调动河北和山东两地官员，让他们心甘情愿替他做这事的？ “听说你们是给嫡长孙送的粮？” “是啊！” “你们为啥如此听嫡长孙的话？” “回将军，因为嫡长孙有信誉，说到哪儿就能做到哪儿呀！” “有信誉？” “是啊！” “几个月前嫡长孙命我们准备军需物资，我们准备妥当后，交给嫡长孙，嫡长孙就给我们钱。” “嫡长孙非但没拖欠半文，反而还多给了我们点赏钱，让送货的民夫买酒吃！” “现在嫡长孙说要粮食，别说嫡长孙只是在平壤，他就是在扶桑，我们也得将粮食给运过去！” “这……” 李世民隐隐听明白了，敢情这粮食是李厥买的呀！ 难怪山东河北两地的官员如此积极，他们为自己挣钱能不积极吗！ “什么价格？” 中年员外听到这话，眼神立马警惕起来。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尤其这种涉及到物价的商业机密，更是一个字都不能说。 “这个呀……小人也不知，嫡长孙都是跟我家主君联络，小老儿只负责送货……” “哼哼！” “朕现在命你们再运来两百艘粮食，你们可否能做到？” “你……你是皇帝陛下？” “朕不像吗？” “小民拜见陛下！” “陛下，不是小民推脱，整个山东恐怕都凑不出两百船粮食啦！” 李世民才不信商贾的鬼话呢，他只是冷哼一声，然后伸出两根手指。 “不论那逆孙给你们多少，朕都给你们双倍！” “这……” “你信不过朕？” “不敢……” 第318章 殿下英明，吾等必当竭尽全力! 孔德朝自然不信李世民的话，在他们山东望族眼里，这个陛下就没说过几次准话。 但他又不敢当面反驳，只能支支吾吾的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 李世民阅人无数，一见此人的样子，就知道此人并不信任自己。 若是放在长安，他就算不将此人推出去砍了，也得命人拖出去打几百鞭子解气。 但现在他身在平壤，急需这些奸商运粮，他也只能暂时将这口气给忍了。 “朕让李厥跟你们说！” 孔德朝一听说“李厥”两字，眼睛顿时一亮，赶忙满脸堆笑的道。 “这再好不过了，小人也可对主君有个交代！”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然后就气鼓鼓的回了王宫，直奔李厥养伤的宫殿。 所谓的宫殿，在李世民看来不过是个大点的房子罢了，跟他在长安的太极宫根本没法比。 但在偏僻的平壤，他也只能暂时将就一下。 不过为了让李厥好好养伤，他还是将王宫最大的房子让出来。 李厥的伤早就好差不多了，只是当他看到李世民溜进来，赶忙装模作样的哼哼唧唧。 “好疼呀，呜呜呜……” 李世民闻言直接踢了踢床。 “少跟朕面前扮可怜！” “赶紧给朕爬起来，去跟你的狗腿子说一声，让他再运两百艘船的粮食过来！” “阿翁，这点小事您就吩咐一声，他们不就给您办了么，用不着我出面吧？” “朕……” “朕倒是想说，但他们不听啊！” 李世民都快郁闷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山东奸商的眼里竟然信誉这样差，甚至还比不上这个孙子！ 李厥闻言也有点不敢置信。 “他们信不过你？” “哼！” “他们敢！” 李世民越是疾言厉色，就越是色厉内荏。 李厥见状心里顿时明白了，李二这是刚在别人那儿碰了壁，这才来找自己发泄的。 因此，自己千万不能惹这老头！ “阿翁稍等，孙儿这就去……” 李厥出去溜达一圈，很快就回来了，然后笑嘻嘻道。 “搞定！” “半个月后还有两百条船的粮食运过来，平壤缺粮的危机马上就能解决！” “这么快？” 这回轮到李世民不信了，他这个皇帝都搞不定的事，李厥竟然如此轻易的搞定了？ “当然！” “孙儿跟他们本就有商业合作，孙儿在高句丽抢来的货物，很大一部分也是要交给他们分销，他们自然愿意配合。” “你给他们开的什么价？” “还是原来的价格呀！” “孙儿原来开的价格就不低了，一石粮食能换一张羊皮呢，足够他们赚几倍的利润了。” “这……” 李世民一听这话更无语了，心道自己开出两倍的价格都没搞定的事，让这孙子用一张羊皮就给搞定了。 不过高句丽的羊皮确实很多，因为高句丽属于半耕半牧的生产结构，甚至牧民的比例超过一半。 “好！” “从今往后，山东、河北两地的官员就交给你管理了，你可以举荐有才能的人到这两个地方当官！” “啊？” 李厥没想到这次李二竟然如此大方，直接就给了自己一个天大的馅饼! 等等！ 这个馅饼不是陷阱吧？ “阿翁，这个赏赐有点重吧？” “而且任免官员乃是吏部和三省的职权，您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孙儿，不会引起百官的不满吗？”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朕给你，你就好好接着！” “你没仔细听朕的话呀，你只是有举荐权，用不用还是朕说了算！” “哦哦哦……” 李厥一听这话，心里立马凉了半截，然后灰溜溜的出了王宫。 孔德朝不远千里来送粮，他这个临时地主，怎么也得设宴款待一下。 李厥其实非常不喜欢高句丽王宫，因为太狭小逼仄了，但平壤的酒楼、茶馆条件更差，简直跟猪圈有一拼。 不得已，他只能在王宫里设宴，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 正当李厥这边设宴之时，跑出去好些天没见人影的李世绩终于回来了。 他此次带着五千人出城，一直跑了三天半，这才跑到贼人的老窝，将被贼人买去的粮食给抢回来。 至于贼人……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则被他尽数剿灭。 这就是李世绩的行事风格，简单、高效、直接。 “陛下，微臣幸不辱命，总算将嫡长孙卖出去的粮食都给运回来了！” “多少？” “足足五万石！” “好！” “这下平壤再无缺粮之忧！” “你先下去休息吧，朕改日设宴招待你！” “改日？” 李世绩一听这话直接蒙了，他刚刚在王宫门口，可是看到有人在杀鸡宰羊，这难道不是为了招待自己而准备的吗？ “陛下，您今天有别的客人？” 李世民闻言赶忙摆手。 “不是朕，是李厥那逆孙，他要招待几个商贾！” “商贾？” 李世绩一听这话立马炸了，他顶风冒雪的出去抢粮食，路上还折损了几十个弟兄，如此大的牺牲和功绩，竟然比不上几个商贾？ “陛下，不是微臣挑理，实在是微臣想不通，呜呜呜……” 李世民闻言赶忙拍了拍李世绩的肩膀。 “懋功别生气，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你要是实在不爽快，朕亲自陪你喝酒！” “来人，去李厥那边要几个菜，外加几坛子好酒，朕要跟懋功一醉方休！” 有了李世民的安慰，李世绩心情立马好了许多。只是他非常好奇，这群商贾到底什么来历，竟然能让嫡长孙亲自接待？ 要知道嫡长孙之前做生意，很多时候都是派手下人招待一下就行了，根本没摆出如此大的阵仗。 “陛下，那群商贾是……” “他们是运粮的！” “运粮？” “运了多少，还能比微臣抢的多？” “唉，没多少，不过是九十来艘船的粮食！” “啥？” “九十艘船的粮食？” “多大的船？” 李世民闻言支支吾吾道。 “朕也没细看，估摸着也就是一千石的小船吧？” “一千石……” 李世绩听到这话彻底无语了，若真是一千石的船，九十艘可就是九万石！ 难怪嫡长孙会设宴款待他们，他们确实比自己的功劳大！ 只是嫡长孙咋搞来这么多粮食的？ 自己投在嫡长孙那边的钱，该不会都被他去买粮食了吧？ 在李世绩惴惴不安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非常忧愁，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唐司空长孙无忌。 他命人烧了粮仓，想造成平壤缺粮的危机，然后趁机劝李世民退兵。 没想到非但没能影响到李世民，甚至连朝鲜缺粮的事情都被李厥这孙子给轻松化解。 现在他唯一庆幸的是火烧粮仓案没破，没人发现是自己主导了这一切。 因此，在看到粮食入库时，他表现的比任何人都开心。 甚至在李厥没有邀请他的情况下，他还主动命人寻来几坛子烈酒，外加两大筐新鲜蔬菜，亲自来到王宫酬谢这些商贾。 李厥对于长孙无忌送来的蔬菜非常喜欢，这冰天雪地的能搞到这东西可不容易。 “舅爷，您在哪儿搞到的蔬菜？” “这个嘛……平壤城外有一处温泉，温泉周围可以种点蔬菜。本来这东西是专供高句丽王室的，现在平壤是咱们大唐的，这东西自然也是咱们大唐的。” “平壤还有这等好地方？” 李厥在进入平壤后，一直在忙着搜刮土特产，还真没抽出时间来琢磨这些玩意。 不过从这儿也就能看出两人的差距，长孙无忌作为一个累世簪缨的资深贵族，不论到哪儿都不会亏待自己。 相对来说，李厥这个大唐正牌嫡长孙，还真的跟个山里娃子似的。 “既然舅爷来了，不妨坐下一起用个膳吧。” “这……可以吗？” “这有啥不可以？” “既然如此，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哈哈哈！” 长孙无忌当即找了个座位坐下，如果放在平时，他是绝对不屑于跟一群上古用餐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族，都得想办法跟这群商贾搞好关系。 因为高句丽太大了，每年的产出更是天文数字。 只要自己在高句丽这边置办点产业，不出数年就能收获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回报！ 当然，打探消息也是重中之重。 他必须得搞明白，李厥是如何跟山东、河北的望族联系在一起的。 要知道自己和陛下可是用了二十年时间，都没能让山东河北的望族归心！ “我先提一杯，预祝咱们此次生意大赚！” 在李厥的提议下，所有人都举杯畅饮，然后争先恐后的朝着李厥说恭维话。 “嫡长孙英明神武，能文能武，有您带领，我们这些商贾定然能大赚特赚，哈哈哈！” 李厥闻言微笑着打断。 “过誉了！” “咱们能挣这个钱，首先要归功于大唐府兵的舍生忘死。若是没有他们英勇杀敌，何来这种捡钱的生意？” “嫡长孙说的对，咱们先敬大唐府兵一杯！” 李厥喝了一杯，然后往地上洒了三杯。其他人见状，哪怕是不解其意，也跟着照做。不多时，整个大殿的地面都被酒水给洇湿。 “诸位，这三杯酒是祭奠死去的将士们的！” “若没有他们的牺牲，我大唐绝没有机会一雪前耻，替大隋和关中子弟报仇雪恨！” “因此我提议，咱们将此次生意的利润拿出来三成，专门用来补贴战死者，以及在战场之上受伤的府兵！” “殿下英明，吾等必当竭尽全力！” 第319章 我只是个降将…… 事实上，河北、山东两地的望族，压根就没指望跟李厥做生意赚钱。 他们之所以如此配合李厥，捧李厥的场，只是在为未来几十年铺路。 毕竟他们在李世民这儿算是彻底臭大街了，不论他们如何表现，这位征伐起家的皇帝陛下，都不会拿正眼瞧他们。 相对来说，李厥则不同。 首先，李厥作为储君的热门人选，早就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再加上李厥现在只是个普通皇孙，没有获得陛下的正式册封。因此，现在投注可谓是一本万利。 其次，李厥尊师重道，且有仁义之名。 不要小看名声的重要性，一个如此年纪就能拥有仁义之名，那品行自然不俗。 正所谓三岁看到老，更何况李厥都快十二岁了。 李厥能获得仁义的名声，就证明他将来不会忘恩负义！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李厥身兼长嫡，乃是大唐最正统的嫡长孙。 山东、河北两地的望族，祖上几乎都是儒家，最为看重嫡长继承制。 事实上，他们之所以能跟李世民闹掰，很大原因是他们当年支持李建成，引起了李世民的不满。 基于以上三点，他们岂能在乎做生意赚的那点钱？ 因此，当李厥提出拿两成利润分给战死和受伤的士兵时，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当场就表达了同意。 李厥本来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呢，没想到这些看似逐利的商贾，竟然如此通情达理。 “我在这里代战死的将士，多谢诸位朋友的慷慨啦！” “虽说此次的利润薄了，但我是不会让诸位吃亏的。刚刚陛下给了我一项权利，准许我保举河北、山东两地官员的权利。” “诸位也知道，我自幼生在东宫，长在黔州，对于河北、山东两地的风土人情并不熟悉。” “诸位都是山东河北两地的俊杰，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不妨举荐给我，我考察合格后再举荐给朝廷！” 李厥说的很心虚，但孔德朝等人听得却是心里一震，尤其是长孙无忌，更是惊讶的瞪大眼睛！ 糟了！ 陛下这是将河北、山东两地的官员任免交给嫡长孙了！ 长孙无忌最清楚朝堂的运作模式，一般来说能被举荐的官员，只要不是品行太差，或者名声实在不好，基本上都会被任命。 再者说，李厥不认识河北、山东的德才兼备之人，难道陛下就认得？ 陛下任命的官员，不也都是由下边的人推荐的吗？ 因此，这个举荐之权非常重要，陛下能单独作为赏赐给李厥，那就是打着将河北、山东交给李厥的想法！ 孔德朝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恨不得立马飞回山东，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兄长孔德伦。 若是真如嫡长孙所言，他们孔家的机会可就来啦！ 虽然孔德朝在平壤，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商贾。但他只要回了山东，那就是孔子第三十三代孙！ 孔德朝如此，其他跟随孔德朝来的商贾，其身份上也大致差不多，几乎都是各大家族的庶子，或者族中偏支子弟。 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心里甭提多激动了，当即离席跪在地上。 “草民等拜谢嫡长孙大恩！” “若是嫡长孙能够举荐我家主君，我等愿意将此次的全部利润奉上！” 李厥听到这话，赶忙解释道。 “诸位，你们听仔细喽，我只有举荐之权，没有任命之权。” 众人闻言哈哈一笑道。 “一样的！” “嫡长孙举荐，陛下还能驳斥不成？” 李厥闻言翻了翻白眼。 “这可不好说！” “我前几天还被陛下给胖揍一顿呢，若不是诸位将粮食运来，我估计还得被陛下胖揍几顿……” “嫡长孙过谦了！”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陛下是对您期望太高，这才对您如此严格……” “但愿吧……” “但我有言在先，我只是负责举荐，能不能成可不敢打包票。” “因此，咱们的生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哪怕是最后举荐成功，我也不会多占你们一文便宜！” “哦对了，你们别总盯着自家家主，多推荐几个族中优秀子弟！” “我等晓得了，嘿嘿嘿……” “嫡长孙，您和陛下得何时启程回京啊？” “这个嘛……” 李厥正在犹豫之时，一旁的苏定方当即断喝一声。 “呔！” “此乃军机大事，尔等竟敢刺探军情！” 众人一听这话无不变色，当即砰砰磕头请罪。 “嫡长孙恕罪，我等没有刺探军情之心，只是想殿下回程之时路过蔽乡，好生款待殿下一番……” 李厥自然知道他们的用意，事实上他也从不担心这些人会出卖自己，出卖大唐。 毕竟，高句丽能给出的价码太少，远远比不上自己给的多。 “你们不用惊慌，我知道你们没有恶意。” “但正如苏定方所言，此乃军机，确实不容泄露。” “你们吃好喝好，我去更衣……” 李厥借更衣为借口直接溜了，然后偷偷出了宫，来到高句丽的牢房。 此时的平壤城，早就被唐军接管了，不论是牢房还是城门，全都是大唐府兵。 因此，李厥一出现，守卫牢房的府兵就上来见礼。 “卑职拜见嫡长孙！” “嫡长孙是来探望程大将军的吧？” “是！” “程大将军可好？” “还好吧……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府兵非常痛快的给李厥打开牢房大门，李厥跟着进入之后，只觉得一股刺鼻的腥臭扑面而来。 “此地环境怎么如此之差？” “嫡长孙，现在已经算好的了，卑职们刚接手的时候那才叫臭呢……” “这么说吧，我们开了牢门，一直放了三天味，这才敢派人进去打扫！” “然后打扫的时候您猜怎么着？” “咋了？” “我们光是尸体就抬出来三百多具，骷髅、枯骨少说上千！” “嘶……” 任是李厥见多识广，乍一听到这话也是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渊盖苏文这么狠，竟然在平壤杀了这么多人？ 看来阿翁的想法是对的，此人断不可留，大军撤离平壤之前，必须将此人给嘎了！ 李厥强忍着恶心，跟着府兵来到一座相对宽敞、干净的牢房。 此时程咬金正光着膀子，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犊鼻裤，四仰八叉的躺在草甸上睡觉。 在他周围，则是一字排开，摆了三个火盆，将整个牢房烘烤的热滚滚的。 “看样子程大将军没遭啥罪啊！” “殿下所言极是！” “陛下除了第一天责罚了程大将军一顿，过后就像是将程大将军给忘了似的，非但没有派人来行刑，更是连个审问的人都没有，只是将程大将军给关在这里，不让他出去走动。” “这样啊……” 李厥闻言心里基本上明白了，原来李二也知道程咬金是冤枉的，只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依然将程咬金关在大牢之中。 李厥想至此处，当即走上前，抓着程咬金的胳膊将其给摇醒。 “程大将军！” “啊？” “嫡长孙？” “嫡长孙，您咋来了，陛下该不会是将您……” 李厥闻言摇摇头道。 “没有！” “陛下确实有迁怒于我，但还不至于将我关在如此恶臭的牢房！” 程咬金闻言嘿嘿一笑。 “对！” “不管咋说，您都是陛下亲孙子，可不像我……我只是个降将……” 第320章 这老登也太会收买人心了吧? 程咬金的一句“降将”，差点给李厥整破防。 虽说程咬金确实是从敌军投降过来的，但他可跟其他人不同，他是主动投降，而不是被俘后被迫投降。 单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比尉迟敬德都要好上几分。 现在程咬金如此说自己，由此可见，这几天的牢狱之灾对他的伤害有多大。 “程阿翁，这话可不兴说呀！” “来人，给程大将军更衣，我要将程大将军带走！” 李厥此言一出，不仅程咬金愣住，就是给他开门的府兵也傻眼了。 “殿下，没有陛下手谕……” “滚！” “什么手谕不手谕，我刚给陛下整了将近十万担粮食，还保不下程大将军？” “这……” 牢头略微犹豫一下，然后艰难的点点头。 “好吧！” “既然嫡长孙有命，我等自然遵从！” 不多时，牢头就带着程咬金的衣服、盔甲走了过来，并且亲自为其披挂上。 “程大将军受委屈了……” “不委屈！” “要不是有你们几个小崽子照料，老夫这条命早就交代在这儿了！” “等咱们回到长安，记得上老夫府上喝酒！” “诺！” 程咬金换上衣服就急不可耐的跑出牢房，然后站在雪地里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嫡长孙，您若是再不来，老夫可就要被憋死了！” 李厥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程大将军受苦了！” “唉！”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陛下，老夫多少也有点责任。若不是老夫想让高句丽新兵们历练下，也不会将粮仓这等要地交给他们守卫。” “只是这些家伙太不给老夫长脸了，竟然真给捅出篓子！” “哦对了，陛下可曾查出是谁放的火？” 李厥闻言摇摇头。 “没有！” “陛下杀了不少人，凡是当天当值的高句丽新兵，全都被陛下处死了。但具体的失火原因，目前还没有详细报告，只是一句玩忽职守敷衍了事。” “这……” 程咬金可是出了名的精明，听了李厥的反馈后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按理说，粮仓失火这样大的事，陛下绝不会如此敷衍啊。陛下就算不查个水落石出，也断然不会在没有查明真相的情况下，就将当天当值的人全都杀死。 难道陛下已经猜到是谁了，他在保护那个人？ “程阿翁，此事陛下不查，咱俩查！” “我还就不信了，平壤城总共就屁大个地方，连个纵火的小贼都抓不到！” 程咬金闻言失望的摇摇头。 “嫡长孙，不必麻烦了……” “为何？” “恐怕不是陛下查不出，而是陛下不想查……” “不想查？” 李厥听到这话恍然大悟，然后亲自扶着程咬金。 “我明白了！” “程阿翁，我送你回府邸！” “有劳嫡长孙了！” 平壤王宫。 李世民和李世绩酒至半酣，两人都有点飘了。 一个吹嘘自己抢粮的丰功伟绩，一个炫耀自己虎牢关前三千破十万的骄傲战绩。 只是聊着聊着，两人都有点寂寥。 原因无他，只因他们在高句丽滞留的时间太长了。 “陛下，咱们什么时候回长安？” 李世民也正为此事头疼呢，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想到能取得如此大的战果。不仅轻松攻克高句丽一系列坚城，最后更是一举将高句丽的都城平壤给拿下。 现在他是进亦忧，退亦忧。 再加上大雪封路，他想进都没法进，只能蜗居在小小的平壤城混吃等死。 可若是想退也不容易，先不说现在的严寒天气行军，对军队的损伤有多大。若是路上遇到埋伏，或者其他什么事故，整个大军都有可能交代在半路上。 “再等等，熬过这个冬天再说！” “唉！” “都怪李厥那个逆孙，若不是他鼓捣出来的火药，将辽东城和安市城给炸开，朕早就退兵了！” 李世绩听到这话直翻白眼，陛下太不要脸了，这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等等！ 陛下刚刚说啥？ 火药？ “陛下，微臣一直挺好奇的，辽东城和安市城上的两声炸雷到底是啥？” 李世民对李世绩是非常信任的，否则也不会让他用“世”这个字，而不用避自己的讳。 “哦！” “火药是李厥鼓捣出来的新玩意，点燃后威力巨大，有毁天灭地之威！” “这这这……” 李世绩听到这话激动的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这东西真的是嫡长孙鼓捣出来的？” “嫡长孙威武！” “我大唐有此神器，试问还有什么坚城能挡得住咱们，哈哈哈！” 李世民闻言郁闷的摇摇头。 “懋功，你要知道一件事，此物可炸开安市城，也能炸开长安城，甚至是太极宫……” 李世绩闻言心里一凛，然后不安的看了眼李世民的眼色，心想陛下这是对嫡长孙生出戒心了？ “陛下，嫡长孙仁孝至极，该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吧？” 李世民闻言翻了翻白眼。 “朕当年也非常孝顺，但在玄武门前，不也是该杀杀，该抓抓么……” “这……” 李世绩听到这话直接吓得不敢多嘴了，毕竟再说下去，可就涉及皇家秘辛了。 正在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时，门外传来百骑司尉迟樊的声音。 “陛下，嫡长孙刚刚去了大牢，将程大将军给放了出来！”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变了脸色。 “逆孙！” “谁给他私自放人的权利！” 尉迟樊闻言，当即反将了一军。 “陛下，卑职再去将程大将军给抓起来？” 李世民闻言立马闭嘴，虽然李厥私自放人让他有点小不满，但他若是敢将程咬金再给抓起来，程咬金绝对会在大牢里自杀。 因此，为了不损失一名大将，他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滚吧，就当朕不知道这事！” “诺！” 李世民将尉迟樊打发下去，当即跟着李世绩诉苦。 “你看看吧，这就是你说的仁孝至极的嫡长孙！” 李世绩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陛下，微臣说的是仁孝……嫡长孙此举，不正好表明了他与生俱来的仁义吗？” “哦对了陛下，您可曾查出粮仓纵火的真正幕后主使？” 虽然李世绩脑瓜不灵光，但他还是一眼看出李世民处置程咬金的时候留了一手，大概率在玩苦肉计。 李世民闻言摇摇头。 “没有！” “不过朕也懒得查了，此等鬼蜮伎俩，无非就那么几个人。” “朕现在懒得搭理他们，等朕班师回朝的时候，定然将他们一个个拎出来放血！” 放血？ 李世绩听得心里一寒，心想渊盖苏文这次是死定了！ “陛下，程咬金此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您还是要相应安抚一下才好。” “嗯！” “这次程知节确实受委屈了……” “反正咱俩也喝的差不多了，不如去程知节府上溜达溜达？” “好啊！” “咱们带上酒菜，去程知节那里再喝一会儿！” 不多时，两个酒蒙子带着几个食盒，晃晃悠悠来到程知节的府邸。 此时程咬金正躺在浴桶里泡澡呢，突然听到陛下来了，给他吓得赶忙从桶里跳出来，胡乱擦了擦身子，换上一身衣服就迎了出去。 “微臣拜见陛下！” 李世民看到程咬金湿漉漉的头发，在看看他浑身单薄，只穿了一件绸衫就出来了，心疼的当场落泪。 “知节，怎地穿的如此单薄？” “回陛下，微臣刚刚在沐浴，突然听闻陛下亲至，故此来不及更衣……” 李世民闻言感动坏了，赶忙将身上的锦袍脱下，亲自披在程咬金身上。 “下次不许这样了，若是冻坏了身子，朕去哪儿找如此忠心耿耿大将军啊！” 程咬金听到这话，当即哭的稀里哗啦。 “陛下，微臣……” 李世民拍拍程咬金的手道。 “啥都不用说了，咱们进屋喝酒！” “嗯！” “微臣陪陛下喝酒！” 两人肉麻的场景，正好被躲在一旁的李厥看到，给李厥看的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恶恶！ 这老登也太会收买人心了吧？ 第321章 只要武姐姐在，就不会让你受人欺负! 长安太极宫。 自从李世民出征，李治一直坐在监国的位置上。 只是随着前线接连传来胜利，李治的心情就变得越发阴郁。 原因无它，只因这些功劳太大，且还有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李厥。 破辽东、破安市，两份大功，足以让李厥取代自己的储君之位了！ 这一天，李治无精打采的坐在书案前发呆，高士廉正好抱着一摞文书走进来。 “太子殿下，这些文书需要用印！” “哦……” 李治兴致缺缺的接过文书，看都不看，拿起玉玺就在上边盖印。 高士廉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 “殿下，您不该检查一下吗？” “若微臣是奸臣，夹杂些许为自己谋私利的文书，殿下岂不是被微臣利用了？” 李治闻言温和一笑。 “高舅爷说笑了，孤就算信不过天下人，也不会怀疑您呀！” “唉！” 虽然高士廉对李厥的印象更好，但此时此刻听到李治如此说，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惋惜。 既生瑜，何生亮啊！ 在高士廉看来，不论李治还是李厥，都是难得的好孩子。 如果从能力上说，李厥对李治是碾压级的优势。 但从人品上说，李治则相较于李厥更宽容，更温和一些。 现在看到李治如此忧愁，他这个当长辈的心里也不好受。 高士廉见左右没人，当即小声的问了句。 “殿下可是担心失去太子之位？” “啊？” 李治听到这话陡然一惊，可当他看到高士廉一脸的严肃，当即忍不住扑簌簌掉下泪来。 “高舅爷，难道你也认为我不配当太子吗，呜呜呜……” 高士廉闻言赶忙摇头。 “不不不！” “舅爷一直觉得你不错，非常适合当太子！” 李治听到这话心里好受了许多，只是一想到李厥，他又忍不住生出抱怨之心。 “但为何父皇更喜欢李厥，不喜欢我，呜呜呜……” “这个……” 高士廉也是当阿翁的人，自然知道李世民是怎么想的。 毕竟，不论谁家有李厥这样聪明的孙子，都会当成下任家主来用心培养的！ “唉！” “虽然舅爷不愿意承认，但李厥确实比你更适合当大唐的储君……” “舅爷，您也这样认为吗？” 高士廉闻言点点头道。 “是！” “但你也不是没有优点，你宅心仁厚，待人温和，也是个不错的储君人选。” “只是在政务处理上，缺乏主见，少了些杀伐果断。” 李治闻言猛然睁大眼睛，满脸期待的问道。 “舅爷，我可以改！” “改？” 高士廉闻言苦涩的笑了笑，有些东西能改，有些东西则永远都改不了。 但他实在是不忍心伤害李治了，只能笑呵呵的敷衍道。 “好好好！” “你多跟着朝中长辈学习处理朝政，在你父皇归来之前认真做事……” “嗯嗯！”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尉迟敬德和李靖走了进来。 “高相也在呀？” 高士廉见到两人联袂而来，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今天你俩不当值吧？” 李靖闻言赶忙道。 “哦哦哦，刚刚老夫收到陛下的手书，陛下让朝中遴选一批年轻官员送到平壤。” “平壤？” “平壤不是高句丽的都城吗？”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现在不是了？” “你的意思是说，陛下将平壤给打下来啦？” “当然！” 李靖此言一出，不论是高士廉还是李治，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怎么可能？” “平壤可是高句丽的都城，高句丽经营百年……” 李靖闻言微微一笑。 “没什么可是！” “陛下本就是兵家高手，再加上嫡长孙借来的天雷之力，漫说区区一个平壤，就是坚固如长安城，也能轻易攻下！” “这这这……” 李治听到这话当即心里一沉，他有种感觉，李靖这话好像是对自己说的。 高士廉自然也听出李靖的弦外之音，当即笑呵呵道。 “卫国公这个玩笑可过了！” “嫡长孙向来纯孝，岂能带兵攻打长安城？” 李靖闻言微微一笑，不再跟高士廉斗法。 有些话点到即止，能听懂的自然懂，听不懂的就算拎着他的耳朵也甭想听懂。 尉迟敬德就没听懂，听到高士廉这话，当即不屑的撇撇嘴。 “我可是见过嫡长孙的震天雷的，那威力别说长安了，就是一座山也能炸开！” 李靖闻言瞪了尉迟敬德一眼。 “你可闭嘴吧！” “高相，遴选官员的事就交给你了，陛下的意思是将高句丽纳入大唐版图，对高句丽执行郡县制……” “哦哦哦，卫国公放心，老夫定然安排妥当！” “哦对了，陛下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李靖闻言摇摇头道。 “没说！” “但依老夫猜测，陛下可能得开春后才能率军回来。” 李靖说完这话就领着尉迟敬德撤了，只留下高士廉一个人忙活。 事实上，高士廉也没啥可忙的，提笔写下文书，让人送到中书省，自然有的是人替他干活。 只是当他看到失落的李治时，忍不住开口劝道。 “太子殿下不要多想，卫国公没有针对您的意思。” 李治闻言粲然一笑，然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本来李治是想直接回到东宫的，只是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就绕过甘露殿，来到了掖庭宫边上。 “殿下可是要寻武才人？” “啊？” 李治听到贴身太监的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可正当他想转身离开之时，突然看到竹林边闪出一个人影。 “武姐姐？” 唐朝的后宫管理并不严密，武媚娘一介女流，也能经常从宫女、太监处探听朝中情形。 因此，在得知陛下东征接连大捷，武媚娘就知道李治这个太子之位恐怕不保了。 “呆子，你是不是有事问我？” “我……” 李治听到这话只感觉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武姐姐，我好怕……我怕父皇会废了我，呜呜呜……” 李治的贴身太监听到这话，赶忙将周边的闲杂人等撵走，自己也躲到远远的，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武媚娘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唉！” “你都是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哭哭啼啼？” “稚奴不怕！” “只要武姐姐在，就不会让你受人欺负！” 第322章 帝王禁忌! 很多时候李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武姐姐什么，直至听到武姐姐如此说，他心头才有所感悟。 原来自己喜欢的不是武姐姐的外表，而是喜欢武姐姐这种大姐姐般的照顾。 “武姐姐……” 武媚娘见已经有人给清场，当即也不再避嫌，直接拉着李治来到一座假山旁坐下。 “稚奴，你跟姐姐说说朝中的局势，姐姐帮你分析下，你还有几分胜算！” 李治闻言当即将朝中的局势，以及前线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通。 武媚娘听了后眉头紧皱，接连叹息三声。 虽说武媚娘早就知道局势对李治不利，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不利到这种程度。 李厥这个熊孩子，不仅跟随陛下亲征，并且在东征之路上连破两座坚城，立下不世之功！ 还有陛下也太英勇了，竟然只用了三万人，就将高句丽十五万人给打败！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武姐姐？” “武姐姐，我是没救了吗？” 武媚娘赶忙收摄心神，认真的替李治思考起来。 “稚奴，现在的局势对你非常不利！” “你若是想取胜，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那就是尽早让太子妃怀孕！” “啊？” 虽然李治已经成亲快一年了，但他几乎就没怎么跟太子妃亲近过。 这倒不是太子妃长得不好看，而是他心里一直忘不掉武姐姐，因此对太子妃提不起兴趣。 “武姐姐，我……” 武媚娘闻言冷哼一声道。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不该有这个想法！” “你必须多亲近太子妃，并且尽快跟太子妃生个孩子出来！” “唯有如此，你的太子之位才有可能保住！” “我……” “武姐姐，我只要有了孩子，就能保住太子之位了吗？” 武媚娘闻言摇摇头。 “不一定，只是有一定的可能保住……” “毕竟，你相较于李厥，最大的优势就是年长。这也是陛下为何迟迟没有废掉你的原因，陛下就是怕李厥活不到成年，打算过些年等李厥娶妻生子，再决定废你之事！” 李治听了武姐姐的分析，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是这样……” “稚奴明白了，稚奴回去就亲近太子妃，争取早日让太子妃诞下子嗣！” 武媚娘闻言重重的点点头。 “嗯！” “但你也不用一棵树上吊死，最好多亲近几个，或者让太医为太子妃诊治一下，看看是不是太子妃身体有问题，这才迟迟没有受孕……” 李治听到这话心虚的低下头，太子妃为啥怀不上孩子，他这个当丈夫的最清楚了。自打两人成亲，他总共才跟太子妃同房不到十次，太子妃能怀上孩子都见鬼了…… “太子妃应该没问题……” “哦对了，武姐姐，您入宫这么多年，为何也始终没有子嗣啊？” “若是您也有儿子，我一定全力支持您的儿子当太子！” 武媚娘闻言当即啐了一口。 “说什么胡话呢？” “就算我有儿子，大唐的皇位也轮不到我儿子坐！” “你跟李厥，一个是嫡子，一个是嫡孙，咋论也轮不到我儿子啊……” 李治闻言嘿嘿直笑，这笑声倒是让武媚娘生出怀疑。 对呀！ 我入宫也很多年了，为何始终怀不上陛下的孩子？ 此时的武媚娘没有君临天下的野心，她只想当李世民的宠妃，给李世民生儿育女。 但她侍寝很多次，却始终没能怀上李世民的孩子，这让她很是苦恼。 难道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武媚娘决定一会儿就找太医瞧瞧，若真是自己的问题，正好趁着陛下不在长安这段时间好好调理，等陛下回来就给陛下生儿子！ “武姐姐？” “啊……没什么事，我只是在想别的……” “武姐姐，你说我还要不要做别的？” “做别的？” 武媚娘再次开动脑筋，将自己看过的所有关于夺嫡的史书回想一遍。 “孝吧！” “多给陛下写信，表达你对陛下的思念之情。另外，还可以给陛下多寄送一些衣服、药材，让陛下多保重龙体。” “一旦得知陛下启程回京，你就立马出京迎接！” “出京迎接？” “去多远？” “越远越好！” “好！” “我去定州接父皇！” “定州？” “这也未免太远了吧，你再多走几百里都能到高句丽了！” 李治闻言嘿嘿笑道。 “那就去高句丽！” 武媚娘白了李治一眼，然后身形款款的扭动着腰肢走了，只留下李治一个人对着佳人背影怔怔出神。 “殿下，武才人走远了，咱们也该出宫啦！” “哦哦哦……” 平壤城。 李世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在平壤城过五十岁的生日。 虽然平壤的条件非常艰苦，但李世绩等人还是竭尽全力，给李世民举办了一个非常盛大的生日晚宴。 席间不仅有高句丽能搜罗到的所有珍奇美味，还有新罗、百济贡献的歌舞表演，甚至为了让陛下开心，他们还去靺鞨抓了几个小王给李世民跳舞。 李世民看着下方卖力的表演，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容。 然而，正当他要跟众人举杯之时，百骑司急匆匆跑进来道。 “陛下，太子的贺礼送到！”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赶紧呈上来！” “诺！” 不多时，百骑司带着两个木箱走进王宫。 李世民亲自走下台阶，一刀割开泥封，然后打开箱子。 “衣服？” “陛下，还有信……” 李世民随手拆开信认真的读起来，只见没多一会儿，李世民就热泪盈眶。 “稚奴！” “我的好儿子呀，呜呜呜！” 尉迟樊听到这话，赶忙伸长脖子看过去，看过之后也微微红了眼圈。 虽然尉迟樊更喜欢李厥，但李治的这份寿礼确实更让人感动。 李厥见状赶忙凑上前。 “阿翁，咋了，可是我九叔生病了？” “没！” “你九叔只是说想朕了，还让太子妃亲自做了大氅送来……” 李厥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讶异，随手拿起大氅看了看道。 “原来是九婶亲自做的呀！” “是啊！” 李世民最看重骨肉亲情，当然首先得是他跟长孙皇后的骨肉才行。 他早年间喜爱李泰，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李泰跟妻子伉俪情深，非常像他跟长孙皇后的感情。 现在看到李治跟太子妃感情如此深笃，他的心里真是既高兴又心疼。 因此，再看向李厥时，李世民的心情就多少有些阴郁了。 都怪这孙子！ 要不是这孙子太优秀，自己也不至于生出废立太子之心啊！ “李厥，过了年你就十二了吧？” “啊！” “是十二啦！” 李世民闻言悠悠的道。 “朕该琢磨给你娶妻了！” “啥？” “阿翁，我才多大呀就娶媳妇？”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随后抬起脚就将这逆孙给踹到了一边。 “滚开！” “朕今天不想看到你！” 李厥满脸困惑的滚到一边，心想自己没惹这老头吧，他为啥跟自己发火？ 虽然李厥满心不解，但没人能给他解惑，他只能委屈巴巴的坐到一边，满脸郁闷的欣赏着歌舞。 李世民在收到李治的礼物后，在看歌舞就没多大兴趣了。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早点回到长安，跟自己的爱子团聚！ 因此，李世绩等人费尽心思举办的晚宴，在跳了两场舞后就被迫结束了。 第二天，李世民直接下达一连串命令，并且定了返程的日子。 渊盖苏文在得知大唐开拔的日子定下后，就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早点到日子。只要将唐军送走，他就又能当高句丽的土皇帝了。 只是他高兴了没几天，就被长孙无忌的一席话给叫醒了。 “渊盖苏文，你真以为陛下走了，你就能继续执掌高句丽大权？” “司空大人，仆可从来没敢这么想，仆今后还得仰仗您的照拂呢……” 长孙无忌闻言冷哼一声。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只告诉你一句话，陛下离开平壤之时，就是你身死族灭之日！” “啊？” “司空大人，仆自认对大唐忠心耿耿，陛下为何要如此对我？” 长孙无忌闻言冷冷的看向渊盖苏文。 “你真不懂？” 渊盖苏文茫然的点点头。 “仆真不懂……” “哼！” “从你杀高句丽荣留王之时，你的死期就注定了！” “为何？” “仆杀荣留王，也是对大唐效忠啊！” “哼！” “你这话鬼都不信！” “再者说，就算你是为了大唐杀的荣留王，陛下也断然不会留你狗命。” “你杀了荣留王，触犯了帝王禁忌！” “帝王禁忌？” 长孙无忌这话直接给渊盖苏文整蒙圈了，他从没听说帝王还有什么禁忌。 “帝王还有禁忌吗？” “当然有！” “王可杀，不可辱！” “而且，王只能死在另一个王者手中，绝不可被蝼蚁所杀！” “这这这……” 虽然渊盖苏文听不懂这话，但他有一点却听懂了，那就是自己必死无疑。 “请司空大人救我！” 第323章 宝藏王! 李世民要杀的人，长孙无忌怎么救？ “唉！” 长孙无忌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你的事太难，我也没办法……” 渊盖苏文听到这话当场慌了，对着长孙无忌就是砰砰磕头。 “司空，仆求求你，您就救我一次吧！” “只要您能救我，我愿奉上高句丽至宝……” “至宝？” “一块通体雪白的玉石，夜晚还能散发白光！” “哦？” 长孙无忌一听有如此神奇的东西立马来了兴趣。 “此物在何处？” “此物……” 渊盖苏文为了活命也算是豁出去了，当即领着长孙无忌来到地窖，又打开一道暗门，进入一个神秘的地底房间，从一座古檀木架子上拿下一块一尺见方，通体雪白的晶莹美玉。 “司空大人请看！” 渊盖苏文一边说，一边吹灭蜡烛，然后长孙无忌就看到玉石果然散发微微的白光。 “这……” “此物乃稀世奇珍呀！” “司空大人，只要您能保下在下的小命，在下愿意将此物献给您！” “这……” 长孙无忌略微犹豫一番，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用蜡密封的药丸。 “此乃隋朝皇宫流传出来的假死神药，只要服下此药，人就能进入假死状态，并于三日后复活！” “哦？” 渊盖苏文听到这话，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司空大人，此药只有一颗吗？” “当然！” “你当这玩意是糖豆呢，想要多少有多少……” “光是这一颗，就已然价值连城了！” “这……” 渊盖苏文闻言依然有些犹豫，他并不是很信任长孙无忌，总觉得这货的心有点黑。 “老夫也就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渊盖苏文也是聪明人，当即知道长孙无忌的意思。 “多谢司空大人赐药！” “仆会在陛下启程前一天服下，然后按照我们高句丽的习俗，下葬之时尸身必须保持完整，不能受到丝毫损坏，且要在日落之前下葬……” 长孙无忌闻言点点头道。 “老夫知道了，老夫会尽量保护你的尸身，不让任何人破坏！” 半个月后，天气回暖，路面上的积雪融化，李世民的归心如同一支利箭，恨不得立马飞回长安。 然而，他还需要等，等路面上的积雪彻底融化，并且风干，不影响通行才行。 不过他也没闲着，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治理高句丽了。 其实治理高句丽非常简单，只需派出大唐的官吏，再加上高句丽本身具备的一些官僚，就足够治理这片土地。 只是想让他们归心却非常难，毕竟此地人种复杂，且语言、习俗不通，很难形成有效治理。 不得已，李世民只能让人在高句丽搜求宝藏王。 说来也怪，大唐将平壤都打下来了，竟然让宝藏王跑了。 事实上，宝藏王并没有跑远，一直躲在距离平壤八十里外的九月山。 宝藏王带着高句丽的遗老遗少，先前还一口气买了李厥不少粮食，只是这些粮食还没捂热乎，就又被李世绩给抢了回去。 幸好他们跟粮食分开住，这才侥幸逃得一条性命。 否则以李世绩那烧光、抢光、杀光的习性，他们这些人恐怕就得去地底见荣留王了。 此时宝藏王正躲在一个山洞里，听着手下的探子汇报。 “大王，大唐正四处搜罗您的踪迹……” “啊？” 宝藏王听到这话吓得脸都绿了，他本就不是个勇敢的人，否则也不会答应当渊盖苏文的傀儡。 现在听到唐军正四处抓他，他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大唐到底要干嘛呀，本王都躲到山沟沟里了，他们为啥就不能放本王一条生路，呜呜呜……” 周围的高句丽遗老遗少闻言也跟着流泪。 “大王，只要咱们不出去，唐军就算将整个高句丽翻过来，也休想找到您！” “还请大王放心，吾等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卫大王周全！” 宝藏王听到周围臣子的话，心里这才好受点。 只是一想到唐军占据这高句丽的土地，渊盖苏文还活着，他的心里就跟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 “若是能用本王的性命换渊盖苏文一死，本王就自缚双手来到唐军大营前求死！”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无不露出愤恨的目光。 相比起唐军的凶残，他们更怨恨渊盖苏文。 这不仅仅是渊盖苏文弑君篡位，更因为渊盖苏文没能挡住大唐，致使整个高句丽沦丧。 说白了，菜就是原罪！ “君上，唐军为何会放过渊盖苏文？” “按理说，大唐皇帝陛下如此英明神武，断然不会容留渊盖苏文这样的乱臣贼子苟活于世的呀！” 事实上，这也是宝藏王的困惑。 他在唐军刚打到辽东城的时候，就已经暗暗准备跑路了。在得知安市城被破，更是连夜从平壤城中逃出，一口气狂奔八十里，直接跑到这个他经营多年的藏身之地。 宝藏王本以为唐军攻陷平壤，会将渊盖苏文千刀万剐。只是他没想到，大唐皇帝陛下都驾临平壤城了，渊盖苏文竟然还活的好好的！ “可能唐军仁慈？” “君上，唐军就算再仁慈，也不能容忍渊盖苏文这样的枭雄吧？” “要不咱们派人散发流言，就说渊盖苏文意图谋反，打算在唐军撤走后就自立称王？” 宝藏王闻言很是犹豫一番，最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点点头。 “好！” “但要注意方式方法，千万别泄露咱们的行踪……” “请君上放心，微臣就是死，也不会将君上的行宫泄露出去！” 宝藏王闻言一边流泪，一边解释道。 “不是孤怕死，实在是我高氏一脉只剩下孤一人了，孤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更是为高句丽的江山社稷，列祖列宗而活啊，呜呜呜……” “君上无需解释，吾等愿意为君上赴死！” “孤多谢诸位维护，若是真有复国的那一天，诸位都是咱们高句丽的股肱之臣！” 在宝藏王这边暗中谋划弄死渊盖苏文之时，李世民这边已然有点不耐烦了。 “尉迟樊，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朕只是让你们找个亡国之君，你们竟然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找到！” 尉迟樊听到李世民的训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陛下，卑职已然竭尽全力了，但无奈高句丽人根本不配合啊……” “不配合？” “你手上的刀是干嘛的？” “陛下，卑职已经杀了几百人了，但他们要么真不知道，要么没等卑职逼问，他们就自戕了……” 李世民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高句丽之民心依然不在大唐啊！” “朕再给你半个月时间，务必将宝藏王给朕揪出来，且必须要活的！” “活的……” 尉迟樊闻言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他自打进入高句丽境内就一直在找宝藏王，不过一开始是生死不论，现在倒好，陛下还想抓活的…… “诺！” “卑职定当竭尽全力！” 尉迟樊满脸郁闷的出了王宫，正在他琢磨如何在半个月内抓到人之时，突然看到嫡长孙迎面走过来。 尉迟樊见到李厥，就跟见到大救星了似的，赶忙跪倒在李厥脚边，抱着李厥的腿就是一阵号丧。 “殿下救命呀！” “尉迟叔，你这是咋了？” “殿下有所不知，陛下限我半个月内找到宝藏王，还得要活的，呜呜呜……” “原来是这样呀……” “这事确实有点难度，但根本用不上半个月，有三五天就足够了。” “啊？” 第324章 你们不配! “三五天？” 尉迟樊整个人的信仰都崩塌了，他可是领着人在高句丽找了好几个月了，哪怕过年的时候都没闲着，依然没能寻到任何蛛丝马迹。 然而，到了李厥这里，竟然只要三五天？ “嫡长孙，你可别哄我呀！” “我哄你干嘛？” “只是想抓活的有点难，我怕宝藏王得知消息就自杀。” “啊？” 尉迟樊听到这话脸上立马露出期待之色。 “嫡长孙莫非知道宝藏王藏在哪儿？” 李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我去年就知道了，只是没把握抓活的，这才迟迟没敢动手。” “这……” “嫡长孙快说，那宝藏王到底藏哪儿了，卑职这就将其抓回来！” 李厥闻言摇摇头道。 “你先等会，我去问问陛下，看看陛下怎么说。” “好！” 尉迟樊跟着李厥来到王宫，亲自将李厥送进去，然后关上房门守在外边。 “阿翁，你又让尉迟樊去找宝藏王啦？” “是！” “尉迟樊这狗东西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过这么点小事，竟然耽误几个月……” “阿翁，你这次为何想要抓活的？” “还能是为啥，当然是想重立宝藏王，让宝藏王替朕治理高句丽喽！” “原来是这样呀……” “阿翁，其实这事我去年就开始干了，若不是您跳出来捣乱，可能年前就能将宝藏王给钓出来了。”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满脸震惊。 “你说啥，你说你去年就开始做了？” “是啊！” “若不是您捣乱，非得让李世绩去抢粮，我早就跟宝藏王搭上线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恍然之色。 “哎呀呀，朕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连如此简单的事都没想到呢！” “高句丽能吞下几万担粮食的人，除了宝藏王还能有谁？” “尉迟樊！” “你马上去找李世绩，让他出动五千大军前往……唉，你去找他就行了，他知道宝藏王藏哪儿！” 尉迟樊听到这话当即开心的答应，只是还没等他转身，就被李厥给叫住了。 “尉迟叔叔且慢！” 李世民有些不耐烦的道。 “你又要干嘛？” “陛下，你要是现在派李世绩和尉迟樊去抓人，最好的结果是抬回来一具尸体，至于差点一点的结果么，可能也就是多杀点普通人，连个宝藏王的毛都摸不到。” “这……” 李世民闻言略微犹豫下，然后亲自扯过来一把椅子。 “大孙坐下说！” 李厥见状也不客气，当即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道。 “陛下，宝藏王早就被咱们唐军给杀怕了，贸然出兵只能让其躲的更远，让咱们更难寻觅。” “孙儿去年费尽心思跟他们做生意，给他们送粮，其目的就是想跟宝藏王建立个合作关系，让他知晓咱们大唐是有信誉的……” “然而，陛下将粮食抢回，不仅让孙儿丧失了信誉，还让宝藏王变得更加警惕。” “我……” 李世民闻言老脸尴尬的一红。 “朕当时不是不知道么……再者说，你运作如此大的事，为何不提前跟朕说一声？” 李厥闻言郁闷的翻了翻白眼。 “你让我咋说？” “你身边有那么大个奸臣，你都不管不问。我若是将此事告知你，不仅坏了我的信誉，还得害的宝藏王没命！” “奸臣？” “朕身边哪来的奸臣？”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 “粮仓失火那么大的事，若是没有奸臣从中作梗，岂能如此轻易的做成？” 李世民闻言哈哈一笑道。 “原来你说的是这事啊！” “这事朕自有计较，就不需要你个小孩子操心了。只要你将宝藏王给朕请回来，朕自然有重赏！” “孙儿尽力吧！” “但孙儿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今天之事不许对任何人说，哪怕是我舅爷也不行！” 李世民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好！” “朕答应你，此事朕不对任何人说！” 李厥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伸出小手道。 “请陛下拨给我两万担粮食！” “你要这么多粮食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去还债了！” “去年咱们抢了人家那么多粮食，现在总得还回去点吧？” 李世民一听这话，当即小鸡啄米的点头。 “对对对，确实该还回去点，以表咱们的诚心！” “朕这就给你写一封手敕，你亲自去李世绩那里领粮食！” 有了粮食，找宝藏王这事就好办了。 李厥先是命人领了两千担粮食，散发给平壤到九月山沿途的平民百姓，然后让他们将李世民寻找宝藏王，打算重新立宝藏王为高丽国主的事情散播出去。 不出三日，果然有个商贾主动找上门，想问问他去年抢粮食的事是咋回事。 李厥如实相告，对方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就好几天没有下文了。 虽然李厥一直都知道宝藏王的大致藏身点，但他一直没有派人去寻找，也没有派出军队。 因为他知道，相比起自己这些远道而来的大唐人，高句丽人在这片土地生活了上千年，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只要自己这边军队刚出城，宝藏王那边可能就知道消息了。 因此，想要让宝藏王现身，只能先释放诚意。 果然，在第五天的时候，那名神秘商贾再次现身。 “殿下，您用什么表示您的诚意？” “粮食！” 高之源闻言微笑着摇摇头。 “你们大唐的粮食可不好吃，仆怕粮食没吃到，反而再次见到你们的刀兵！” 李厥闻言也跟着笑了笑。 “既然你不信我，那就请你开出条件，我看看能不能满足吧。” 高之源闻言略微犹豫一番道。 “若是想让我王相信殿下的诚意，只需殿下跟仆走一趟即可！” “什么？” 高之源此言一出，没等李厥发火呢，一旁的尉迟樊不干了。 “放你娘的屁！” “我们嫡长孙殿下千金之躯，岂能跟你走？” 高之源闻言当即起身，并戴上毡帽。 “既然如此，那仆只能告辞！” 尉迟樊见状，赶忙堵住门口，不让高之源离开。 高之源见状也不慌，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柄匕首，抵在自己的心口上。 “殿下，你们唐人又要食言吗？” 李厥闻言朝着尉迟樊摆摆手道。 “放他离去！” “殿下，这家伙一定知道宝藏王藏哪儿，咱们不能放他走！” 李厥闻言当即咆哮道。 “我一直知道宝藏王藏在九月山，但你知道我为何一直没派兵去请他吗？” “为啥？” “我怕吓死他！” 尉迟樊听到这话果然不敢废话了，当即闪到一旁，打算放高之源离去。 高之源用匕首抵住胸口，走到门口的时候倒退着身子出去，生怕尉迟樊会从后边偷袭他。正当他要出门之时，李厥再次开口。 “你回去告诉宝藏王，这是他最后的复国机会了。” “若是不接受，我们只能立渊盖苏文当高句丽新国主！” 高之源听到这话，当即忍不住破口大骂。 “想不到你们唐人如此昏庸，竟然要立一个乱臣贼子为国主！” 李厥闻言反唇相讥。 “不是我们昏庸，而是你们宝藏王胆小！” “我们唐人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中用！” 高之源听到这话立马有点急了。 “嫡长孙，您就跟仆走一趟，仆保证没人敢伤害您……我们国主只要见了您，定然相信你们唐人的诚意……” 李厥闻言冷笑道。 “不去！” “殿下莫非怕死？” “当然不是！” “我之所以不去，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因为你们不配！” 第325章 宝藏王的条件! 李厥这话一出，不仅给高之源给整懵了，就是一直跃跃欲试的尉迟樊都愣了一下，心想嫡长孙殿下说话这么直接干嘛，先哄住对方，将那个什么宝藏王给揪出来不就完了？ 事实上，李厥对于高句丽是真的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如果高句丽王室配合，他就让宝藏王继续当几年王，帮他完美的将高句丽同化。 若是高句丽王室不配合，他就大开杀戒，杀到高句丽人懂得感恩，懂得服从！ 这种事对于大唐来说不难，若不是李厥阻拦，以李世绩为首的武将集团，早就在高句丽大开杀戒了。 对于他们这些杀才来说，不杀人哪来的军功？ 杀的千千万，方为人上人！ 高之源在愣了片刻，见李厥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这才表情僵硬的回道。 “仆……仆会将殿下的话原原本本告知宝藏王……” “随便！” “但我个人建议你说的时候温和点，免得将你们宝藏王吓死！” 高之源闻言脸上的表情再次一僵，然后忐忑的问道。 “敢问殿下，若是宝藏王归降大唐，大唐能保证哪些？” 李厥闻言淡淡的道。 “只能保证宝藏王的性命安全，其他的一概不保！” “这……” 虽然李厥的条件很差，但高之源还是认真的思索了片刻。 “可以！” “仆这就回去面见宝藏王，请我们君上决定！” “滚吧！” 李厥朝着高之源摆摆手，然后就将想要派人跟踪的尉迟樊叫住了。 “尉迟樊，不要派人跟踪，让这人安全离去！” “啊！” 高之源听到这话，朝着李厥深深一躬，算是感谢了他的照顾。 在高之源走后，尉迟樊忍不住抱怨道。 “殿下，这可是咱们距离抓宝藏王最近的一次！” 李厥闻言毫不客气的回复道。 “错！” “不是我们，是我！” “你可是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找到人影了，要不是我提供线索，你现在估计都被我阿翁给打死了！” 尉迟樊听到这话尴尬的红了脸。 “殿下，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吧……” 李厥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倒是想委婉，我这不是怕你听不明白么……” “我之所以不让你派人跟着，主要是嫌你的人水平太差，跟不住人不说，还容易被人给笑话。” “啥？” 尉迟樊一听这话当场不服了。 “殿下，不是我吹，我们百骑司……” 李厥闻言赶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闭嘴吧，你们百骑司的组织架构还是我做的呢，你跟我吹这个？” “我……” “殿下，难道您就不怕他跑了？” 李厥闻言笃定的摇摇头。 “不怕！” “他跑不了！” “再者说，高句丽就屁大个地方，你让他往哪儿跑？” “跑去新罗，还是百济？” 尉迟樊闻言低头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嫡长孙说的这个道理。 毕竟宝藏王投降大唐，大唐多多少少还能让他当个小王。可若是跑去投靠新罗和百济，只会被两国当成“宝藏”献给大唐。 反正最后都是要来大唐，为何不自己主动来呢？ “他们已经没得选了，咱们大唐能给他们的是最后一条生路！” “当然，这条生路也只是暂时的，少则几年，多则十几年，高句丽王室依然要成为历史！” 高之源离开平壤，一路上隐形匿迹，生怕被唐人跟踪，一直用了三天时间才来到九月山。 然而，即使高之源如此小心，当他来到九月山的时候，见到的依然是一座空山。 宝藏王早就带着仅剩的几百人，逃到不知名的地方，只给他留下一个姓朴的老仆。 老仆见到高之源，只是问了他几个问题，确定他没被跟踪，这才给他指了个方向，并且告知他在什么时间赶到什么地点。 高之源为了见宝藏王，只能按照老仆说的做，沿着小路向西走，只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都走到天黑了仍然没见到前来接应的人。 事实上，在高之源进入九月山之时，就已经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了。他在一路向西行的时候，身后始终跟着几个人。 至于宝藏王，其实也没走远，而是一直躲藏在九月山的另外一处隐秘洞穴。 他们之所以这样，倒不是怀疑高之源的忠诚，而是怕高之源将唐人的追兵给引来。 直至到了天黑，宝藏王确定没有唐人跟随，这才命人将高之源给带回来。 高之源再次见到宝藏王，当即开心的跪倒在地。 “微臣终于见到君上了，呜呜呜！” “高爱卿请起！” “高爱卿此次深入虎穴，可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回禀君上，微臣此次见到了大唐嫡长孙！” “什么？” “你见到了那个连破我高句丽两座坚城，还能掌控雷电的大唐嫡长孙？” “对！” “他……他怎么说？” “他说让君上归降大唐……” “归降大唐？” 高之源这话一出，宝藏王还没说什么，周围的高句丽遗老遗少炸锅了。 “高之源，你是不是收了唐人的好处，回来忽悠君上去送死！” 高之源闻言当即指天发誓。 “我高之源若是收了唐人半点好处，就让我五马分尸，九雷轰顶！” 宝藏王见手下又要吵架，当即摆摆手劝道。 “诸位都不要说话，先听高爱卿说！” “高爱卿，大唐嫡长孙没开出条件吗？” “回君上……大唐嫡长孙说了，只能保证您的性命安全，其他一点都不保证……” “这……” 高句丽的遗老遗少听到这话再次炸了。 “岂有此理！” “唐人真是欺人太甚，简直是在戏耍君上，戏耍咱们高句丽！” “对！” “自古以来，哪有如此敷衍的投降条件，唐人分明是没看得起咱们！” 虽然周围人抱怨连连，但宝藏王心里却是一喜。 唐人没看得起自己吗？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唐人越不看重自己，越证明自己能活的久啊！ 然而，正在宝藏王这样想的时候，只听高之源开口了。 “诸位说的对，我当时就严词拒绝，还骂大唐嫡长孙痴心妄想！” “你说啥？” “你还敢骂大唐嫡长孙？” “是啊，难道君上不信？” “我……我信你奶奶个腿！” 宝藏王“啪”的一下甩出一巴掌，直接将高之源的脸给打肿了。 “谁给你的胆子骂唐人，这要是惹怒唐人，我跟你没完！” 高之源一听这话当即愣住，然后委屈巴巴的说道。 “君上，我哪敢骂唐人啊，我刚刚只是跟你吹了个牛……” 宝藏王一听这话，立马化身知心大哥哥，当场将高之源给抱住了。 “哎呀呀，堂弟这话说的……” “堂兄刚刚没打疼你吧？” “你也是的，没事吹这个牛干嘛，这家伙给堂兄吓得……” 报志愿满脸不敢置信的问道。 “君上，您难道要归降大唐吗？” 宝藏王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咱们还有的选吗？” “现在看来，咱们只有归降大唐这一条生路。但想让本王归降有个条件，唐人必须杀了渊盖苏文，本王才会率众归降！” 第326章 宝藏王节哀! 宝藏王的条件很快就传到了李厥耳朵里，李厥则将其转告给李世民。 李世民一听是这条件，当即开心的笑出猪叫声。 “这不是巧了么，朕也早就想宰了渊盖苏文了，哈哈哈！” “阿翁，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就让宝藏王进城啦？” “去吧！” “今后高句丽事宜归你全权处理，朕不再过问了！” “啊？”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愣住，心想李二又给自己发糖吃了？ 李二见李厥愣住，当即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咋了，不信？” “不不不，孙儿不是不信，只是不敢想还有这等好事……” 李世民闻言冷冷的笑了笑。 “你真以为这是好事？” 李厥闻言不解的反问。 “阿翁，这难道不是好事？” “高句丽咋说也是有几百万人口的大国，每年上缴的赋税更是天文数字……” 李世民闻言淡淡的笑了笑。 “傻孩子！” “你只看到了好处，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高句丽出现反叛，满朝文武会如何看你？” “高句丽是个烫手的山芋，你若是处置不好，让辽东再次燃起战火，这就是别人攻击你的地方！” “哦哦哦……” 李厥还真没想过这事，毕竟他一直都在琢磨，如何将高句丽彻底归入大唐了。 “阿翁，若是真有人拿这事攻击我，您会信吗？” 李世民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朕当然不信！” “但朕是皇帝，皇帝很多时候不能感情用事。哪怕朕不信，但朕既然坐在了皇帝的位置上，也只能按照规矩办。” “你明白吗？” “我……” 李厥闻言心里那叫一个郁闷，这李二太狡猾了，简直就是拿自己当枪使！ “孙儿明白了，孙儿保证不让高句丽闹事！”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然后挥挥手将其给撵了出去。 其实刚刚李世民一直在等李厥拒绝，只是李厥这孙子太喜欢做事了，哪怕明知道高句丽是个大坑，依然义无反顾的往里跳。 李世民当然不怀疑李厥的忠诚，他只是觉得这孙子有点好笑。 这孙子到底在急什么呢，等他将来当了皇帝，他不是有的是时间摆弄高句丽吗？ 按照李世民最初的设想，大唐能用三代人将高句丽彻底同化，已然是一个非常好的局面了。 只是看李厥的样子，他根本等不到三代人，想在几年内就彻底将高句丽的问题解决。 虽然李世民并不认可李厥的做法，但他依然决定支持李厥，让李厥放开手脚的去大干一场。 原因无它，只因李厥现在就算做错了，他这个当阿翁的也能镇住场子。 李世民看着李厥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唉！” “只希望这孙子别闯出大祸就行喽！” 李厥为了迎接宝藏王进城，举行了非常盛大的仪式。 不仅拉来了全城老少参观，还生拉硬拽的将李世民拉过来当背景板。 本来李世民是不想露面的，毕竟高句丽一介小王，哪里需要他这个天可汗到场？ 只是李厥太磨人，他要是不来，估计能给他胳膊拽折了。 当然，也跟李厥给出的理由有一定关系。 “阿翁，这场面不是给宝藏王看的，而是给高句丽的百姓看的……” “您让高句丽的百姓见见您的雄伟英姿，将来他们归入大唐的时候也容易点……” 李世民闻言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些高句丽百姓，在未来可都是自己的子民，自己为他们做点事有何不妥？ 宝藏王怎么也没想到，大唐竟然如此重视自己，不仅找来如此多的百姓观礼，天可汗陛下更是亲自到场。 不过大唐的重视，让他多少有点受宠若惊，生怕大唐惦记自己这条小命。 “嫡长孙，这仪式太隆重了，仆可生受不起呀……” “宝藏王，你就不要害怕了，我大唐对你真没恶意！” “我……” “殿下说话一直这么直白吗？”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 “不是……” “只是对于你们来说，我连装一下都懒得装，哈哈哈！” “这……” “殿下还真是快人快语啊……” “宝藏王，王宫暂时还得借给我和阿翁暂住，等我们走了后你才能搬进去。” 宝藏王闻言赶忙推辞。 “不不不，仆哪敢住您和天可汗住过的宫殿！” “仆在殿下走后，会命人封锁王宫，作为您和天可汗的行宫。至于仆么，会在城外择一地盖一座小点的房子作为王宫。” “小点的……” 李厥看了看已经非常狭小的王宫，实在难以想象再小点的王宫该咋住。 不过宝藏王如此知趣，也算是个意外之喜，让他少了很多麻烦。 “既然宝藏王不愿住，那我就从大唐派几百个工匠，给您在城外重新盖一座王宫！” “仆多谢殿下恩情！” “哦对了，殿下承诺的让我手刃渊盖苏文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 “你啥时候想去宰了他都行！” 宝藏王闻言当即开心的捏了捏手指。 “择日不如撞日，仆觉得今天就不错，咱们今天就去宰了渊盖苏文那个乱臣贼子吧！” “啊？” “这么急吗，一天都等不了？” “能等！” “但仆不想等了！” 李厥见宝贼王如此急切，当即命人调转马头，朝着渊盖苏文的府邸走去。 事实上，渊盖苏文早就被他牢牢控制住了，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去。 然而，正当两人赶到渊盖苏文府邸门口之时，突然听到里边传来一阵哭声。 “什么情况？” “里边该不会是死了人吧？” 宝藏王一听里边的声音就意识到大事不好，赶忙快步走进去，只见走了没几步，就见到一具尸体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宝藏王见状心里一沉，暗暗祈祷，最好死的不是渊盖苏文！ 渊盖苏文杀了荣留王，以及高句丽几十名大臣，绝不能让他如此轻易的死掉！ 然而，当他走到尸体前，看到尸体那熟悉的脸庞，整个人都差点晕倒。 “苍天无眼啊，为何要让贼人死在自己前边，呜呜呜！” 李厥闻言皱了皱眉，心想这也太巧了吧，自己刚领着宝藏王来杀人，渊盖苏文就提前死了？ “来人，看看渊盖苏文的呼吸，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诺！” 尉迟樊上前试了试渊盖苏文的鼻息，然后又在他的软肋，以及脆弱地方掐了几下，见渊盖苏文确实没有半点反应，这才朝着李厥点点头。 “嫡长孙，这人应该是死透了！” “死因呢？” “回殿下，渊盖苏文的脖子上有勒痕，应该是自缢身亡……” “上吊啊！” 正在李厥不知该如何劝宝藏王的时候，只见宝藏王两眼通红的看向他。 “殿下，请求您赐我一把刀，我要将这个逆贼分尸！” “呃呃……” 李厥听到这话，吓得直接往后退了退。他怎么也想不到，宝藏王竟然如此恨渊盖苏文。 “来人，给宝藏王一把刀！” “诺！” 宝藏王拿着唐刀，对着渊盖苏文的脖子就要砍下去。然而，正当他要砍断渊盖苏文的脖子时，一个仆人突然扑了上来，用自己的后背替渊盖苏文的尸体挡了一刀。 “王上，不论莫离之大人有什么罪责，他现在人都死了，您就放过他吧，呜呜呜……” “放过他？” “他当年为何不放过荣留王！” “你给本王滚开，今天本王必须将这个乱贼碎尸万段！” 正在宝藏王跟仆人闹得不可开交之时，长孙无忌出现了。 “都住手！” 宝藏王闻言怔怔的愣在原地，李厥则眼睛眯缝着，静静的看着长孙无忌表演。 “宝藏王节哀！” “正所谓人死为大，人死债消。渊盖苏文已经自缢身亡，您又何必毁坏他尸身呢？” 宝藏王可是有大唐嫡长孙罩着的人，岂能拿长孙无忌当盘菜？ “你是何人？” “本王杀渊盖苏文报仇，可是经过陛下和嫡长孙同意的，还轮不到你个老匹夫来指手画脚！” 长孙无忌闻言冷哼一声。 “我乃大唐司空，陛下的大舅哥，嫡长孙的亲舅爷，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这……” 宝藏王一听长孙无忌的身份如此硬扎，心气当即一软。 “司空大人，此乃我跟渊盖苏文的个人恩怨，您最好不要插手……” 长孙无忌闻言不屑的笑了笑。 “若是放在以前，这自然是你们的个人恩怨。然而，现在渊盖苏文乃是我大唐官员，岂能容你随意凌辱？” 第327章 宝藏王的功课! 虽然李厥非常讨厌长孙无忌，但不得不承认这货挑的理由是真不错，一个大唐官员的身份，足以成为渊盖苏文的护身符，让宝藏王不敢轻举妄动。 在长孙无忌说出这话后，渊盖苏文安排的老仆瞬间跑出来哭丧。 “宝藏王，您就饶恕我家主人吧！” “不论如何，我家主人都已经自尽了，您就不能让他留个全尸吗，呜呜呜……” “全尸……” 宝藏王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荣留王的尸身都被这奸贼剁碎了喂野狗了，现在他死了，还想留个全尸？” 李厥还真不知道高句丽的权利斗争这么残酷，现在听到宝藏王的抱怨，心里对已经死透气的渊盖苏文也生出几分不满。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货做事也太绝了吧？ “宝藏王，刀给你了，你想剁就赶紧剁，别等到陛下亲自下旨，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李厥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配合宝藏王，让他出了这口恶气。至于后果么，无非就是被李二暴揍一顿，他皮糙肉厚的还扛得住。 然而，宝藏王沉吟良久后，终于是没能砍下去。 “算了！” “仆权当给陛下个面子，暂且饶了此寮一次！” “但仆要诛他九族！” 李厥闻言无所谓的道。 “只要等我们走了，你诛他十族都行！” “不过事先说好了，报仇的机会给你了，是你自己不中用，你以后可不能怪我们大唐不给你面子！” 宝藏王闻言赶忙点头哈腰的道。 “仆记住了！” “陛下和殿下对仆已经很好了，仆今生今世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万一！” “从今往后，高句丽就是大唐一个郡县，殿下说让仆咋做，仆就咋做！” 李厥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你知道就好！” “哦对了，我要回宫休息了，你是跟着一起走，还是留下……” 宝藏王闻言斩钉截铁的道。 “仆要留下，仆要亲自给渊盖苏文的棺材钉钉子，并且亲眼看他下葬才能安心！” “哦……那你随便，我先撤了！” 在李厥走后，宝藏王真命人拿来了钉子，亲自将渊盖苏文死死的钉在棺材里。然后都等不到第二天，当天下午就催促着赶紧下葬。 至于什么时辰，他才不在乎呢。 在他想来，这货最好诈个尸，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其尸身拖出来挫骨扬灰了。 在处理完渊盖苏文的事情后，李世民就没有留在平壤的必要了。 因此，三天后大军即启程。 只是临走之前，李世民留下一支五千人的军队，专门用来保护宝藏王。并且给他留了三百名官员，协助其治理高句丽的一应军政要务。 说白了，就是用大唐的官员和军队，将高句丽的宝藏王给架空了。 不过这事并不算稀奇，甚至宝藏王早就知道自己会遭受这个待遇。 但他没得选，谁让他是战败国了呢？ 宝藏王甚至非常清楚，自己这个“王”都只是过渡，等大唐真正控制住高句丽的国土，他这个“王”的死期也就到了。 但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唐人好战！ 常言道，国虽大，好战必亡。 指望他们高句丽推翻大唐明显不切实际了，但他可以寄希望于吐蕃、薛延陀，甚至是西突厥等国。 他不信大唐能打的过这么多国家，更不信大唐能单挑全世界！ 李世民的銮驾非常盛大，本来他想一切从简的，但马周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陛下，您的銮驾可不仅仅是排场，更是向高句丽展现天可汗威严，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慑服……” 基于这个理由，李世民最终同意了马周等人的建议。 只是在他的銮驾走出十几里开外，他都没看到李厥的马车，这多少让他有点不满。 “李厥呢？” “回陛下，嫡长孙殿下说要给宝藏王留点功课，所以要晚一些过来。” “功课？”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愣住，然后噗嗤一笑。 “这熊孩子……” “算了，随他折腾吧，只要不将高句丽给逼反就行！” 程咬金闻言嘿嘿一笑道。 “陛下，就算逼反了也不怕，咱大唐的府兵正愁没地方立功受赏哩！” “你呀你……” “你们是不是巴不得高句丽反叛呢？” “当然了，只是怕高句丽没这个胆子，哈哈哈！” 半个时辰后，李厥终于骑着快马追了上来。只是还没等他归队，就被程咬金给拎走了。 “陛下已经问了你好几次了，赶紧去给陛下请个安！” “哦哦哦……” 李厥来到李世民的马车前，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门帘掀开了。 “滚进来！” “诺！” 李厥跳上马车，然后旁若无人的拉开座位底下的抽屉，从里边抓出一把牛肉干大嚼起来。 “阿翁，你这牛肉干有点受潮了……” 李世民闻言狠狠的瞪了眼李厥。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你要是嫌弃就别吃，朕正好留着晚上下酒吃！”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将牛肉干全都塞到嘴里，把腮帮子塞得跟松鼠似的。 李世民见状，笑骂道。 “咱们老李家早就出了你这么个吃货，哈哈哈！” “慢点吃，别噎着！” 李世民一边说，一边给李厥倒了杯茶。直至见李厥的腮帮子瘪下去，他这才开口问道。 “听说你去给宝藏王留功课了？” “嗯！” “都留了什么功课，该不会是让他一天写一千个大字吧？” 李厥闻言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喝了一杯茶，将嘴里的牛肉干全都咽下去这才开口。 “当然不是！” “我给他留的功课是三年之内，培养一万名能说大唐话，会写大唐字的读书人！”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这事对于宝藏王来说有点难吧？” “别说他做不到，这事就是放在大唐都不是容易的事。” “一万个读书人，就意味着一万个富裕家庭，高句丽能找出这么多富裕家庭吗？” “阿翁，我所说的读书人，跟您所说的读书人不一样。” “我对高句丽的要求是能熟读千字文，会默写千字文就算读书人了！” “三年时间，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宝藏王也就没啥活着的必要了！” 李世民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你不是想给高句丽培养读书人，只是想让他们识得点字就行？” “当然！” “不过孙儿给他留的功课可不止这些……” “还有别的？” “有啊！” “比如说兴建隋人陵园，将隋朝时期战死辽东的尸骨全都收敛起来，并让宝藏王每年带领文武百官祭祀……” “这……” 第328章 卧冰求鲤，还是卧薪尝胆? 李世民直接被李厥给宝藏王留的“功课”给震惊了，这孙子是逼着宝藏王造反吧？ “大孙，你这么做，就不怕将宝藏王给逼反了？” “不怕！” “我观察宝藏王了，他没有造反的胆量。” “事实上，这货连治国都不会，自打他当了高句丽的王，他就一直跟个老鼠似的躲在洞里，直至咱们将渊盖苏文抓住，他这才振作了几分。” “哦哦哦……” 李世民闻言不置可否，他也不信宝藏王敢造反，但总觉得李厥这两条在挖高句丽的祖坟，怕激起高句丽士人阶层的逆反。 “你看着办吧，最好别操之过急，给朕惹出大麻烦。” “朕接下来要对付北方的薛延陀，还有高原之上的吐蕃了。” “虽说吐蕃现在还算温顺，但等将来咱们大唐衰弱，吐蕃定然成为咱们大唐最大的心腹大患！” “相对来说，薛延陀就简单了，随便派出一员大将，都能将其镇压下去。” “吐蕃啊……” 李厥听到李世民提起吐蕃，思绪也不禁从高句丽拉了回来。 但他所在意的并不是吐蕃，而是一个更西方的国度。 “阿翁，你有没有关注过波斯、拂菻等国？” 李世民闻言微微皱眉道。 “波斯衰弱了吧？” “他们好像正在和一个国家打仗，前几年还有波斯使者来找朕求援呢……” “至于拂菻国……这个国家离咱们大唐太远了，他们打不过来，咱们也打不过去。” “而且我听说，拂菻国的内部也不稳，已经有分裂的趋势了。” 李厥听到这话那叫一个震惊，他没想到李二这老登，竟然对遥远的西方如此了解。 “阿翁，你真研究过西方啊！”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 “当然！” “你以为皇帝这么好当啊，朕若不关心天下大事，如何带领大唐开创盛世？” “阿翁英明！” 李厥拍了个心服口服的马屁。 “阿翁，你关注一下跟波斯打仗的那个国家！” “孙儿总觉得这个国家，将来跟咱们大唐有一战！” “哦？” 李世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在听到李厥这样说后，他当即决定回到长安就派出百人使节团，让他们访问波斯和拂菻国，重点考察一下正在跟波斯打仗的那个骑着骆驼的国家。 “朕知道了！” “现在天气寒冷，夜晚扎营的时候，你注意多盖点被子！” “嗯！” 回国的路途是漫长的，但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欢快的。 虽说大量战利品，早就在去年被送回大唐。但还有很多金银细软，缀在每一个府兵身上、马鞍上。 每当他们赶路之时，这些金银器皿就会发出清脆悦耳的铛铛声。 半个月后，他们一行人终于回到大唐，并且可以眺望到定州的城门。 按照大唐的规矩，他们现在就可以安营扎寨了。 毕竟军律里明确规定，唐军行军是不许进城的。 只是还没等他们安营扎寨，他们就看到声势浩大的迎接队伍，其中隐约间好像还看到了太子的仪仗！ 太子不是在长安吗，咋会出现在定州？ 这不仅仅是小兵的疑惑，也是马周、刘洎等人的困惑。 “太子跑到定州来迎接陛下了？” “看样子是的！” “太子真仁孝也……” 刘洎闻言微微一笑。 “太子身后有高人哟！” “哦？” 马周听到这话，立马听出刘洎这老头话里有话。 “刘大人此言何意？” “马大人，陛下出征可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想想看，太子殿下是什么时候开始每日一信，并且礼物不断的？” “这……” “应该是咱们占领平壤期间……” 刘洎闻言哈哈一笑。 “这就对喽！” “太子若是真心存仁孝，应该自陛下出征之日起就这么做。然而，他一直拖到陛下攻陷平壤，这定然是听了高人指点才这样做的！” “哦哦哦……” 马周闻言四处看了看，将目光落到骑马的长孙无忌身上。 “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这里边有问题了。只是某人跟随陛下亲征，长安城里还有高人？” 刘洎听到这话也有点拿不准了。 “可能有吧，毕竟某人的舅舅也不是省油的灯。” 聪明人说话向来是点到即止，尽管刘洎只说了一半，但马周依然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高士廉？ 在马周等人窃窃私语的时候，李世民听到爱子不远千里跑来迎接自己，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他当即舍弃马车，骑上一匹快马就迎了上去。 “痴儿！” “你放着长安不管，跑这儿来干嘛？” 李治听到这话，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的稀里哗啦。 “儿臣……儿臣思念父皇，实在是等不及了，只能来到定州迎接父皇，呜呜呜……” 李世民是非常看重骨肉亲情的人，听到这话当场破防，一把搂住李治嚎啕大哭。 “痴儿哟！” “朕又何尝不想你……朕给你的写的信，你都认真读了吗？” “回父皇，您写的每一封信，儿臣都能背下来！” “哦？” “给朕背一段听听！” “诺！” “稚奴如唔……朕已启程，预计三月底抵达长安，届时无需劳烦长安父老，各种仪式一切从简……” 李世民听着李治北宋的书信，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实话说，他刚刚明显就是一句玩笑话，压根就没指望李治真能将他的信背下来。 然而，李治的表现着实惊艳到了他！ “可以了，朕知道你的孝心了！” “来来来，跟朕进城，朕要好好问问你这段时间的朝政……” “诺！” 在李世民拉着李治进入定州城之时，卢照邻、李义府等人已经开始密谋了。 “李先生，您对这事如何看？” 李义府闻言冷笑道。 “还能怎么看，当然是冷眼看喽！” “不过太子这招确实狠，算是死死捏住陛下的软肋了，而且还让人无懈可击。” “毕竟天大地大孝道最大，他打着孝道这面大旗，咱们还真拿他没办法！” 苏定方不善于阴谋诡计，但也知道此事意义重大，一旦处理不好，可能李厥就要重蹈其父亲李承乾的覆辙。 “李义府，你脑瓜子好使，赶紧想个办法，帮咱们殿下夺回圣宠！” 李义府闻言不解的看向苏定方。 “老苏，你这话啥意思？” “咱们殿下啥时候失宠了？” 苏定方闻言赶忙改口。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防患于未然……” “虽说殿下现在依然受宠，但再这么持续下去，可能就失宠了……” “哦哦哦……” “但这事很难办呀……” “主要得看咱们殿下如何想，若是殿下不在意此事，咱们就算再着急也没用啊！” 李厥确实不在乎，甚至对程咬金的提醒置若罔闻。 “嫡长孙，你最近小心点，千万别惹你九叔，更别惹你阿翁……” “为啥？” “你没看到你九叔都出招了吗？” “你九叔这招太狠了，从长安到定州少说也有两千里吧，他竟然真的不辞辛苦的跑了过来……” “现在你阿翁一定感动坏了，觉得自己真是生了个孝顺的好儿子！” 李厥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原来是这事啊！” “九叔孝敬他父皇，这是我李唐家的好事啊。” “等我将来重修孝经，一定将此事编进去，让九叔的孝顺之名万世传颂！” 程咬金闻言满脸不解的看向李厥。 “殿下，你就没觉得这事是冲你来的？” “太子殿下如此孝敬陛下，岂不是显得您有点弱……” “弱吗？” “我觉得，我只要做好自己即可，不用在意别人怎么想！” 程咬金闻言暗暗叹了口气，他本不愿意掺和夺嫡之争，但眼下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作壁上观了。 “殿下，微臣劝您还是向陛下表一表孝心，最起码堵住天下人的嘴，省的让人说你不孝……” “咋堵？” “卧冰求鲤，还是卧薪尝胆？” 第329章 这是个什么东西，朕咋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世民一行到达定州城后，大军就分成三部分。 其中一部分随扈，跟他一路全速返回长安。还有一路则由程咬金带领，在后边慢慢走。 至于阿史那杜尔的突厥骑兵，则由阿史那杜尔自己安排。 他们可以去是靺鞨人的地盘打秋风，也可以在关外牧马，全看阿史那杜尔的想法。 李世民的仪仗在返回长安后，受到了长安百姓热烈的欢迎。 几乎都不用官府组织，每一个长安百姓都自发的来到城门口，亲自迎接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 虽说陛下这次的战绩，比起之前虎牢关之时差多了，但要知道陛下这次打败的可是让隋炀帝三次损兵折将的高句丽。 其历史意义不亚于一战擒两王！ 李世民看到百姓如此热情也很激动，频频的跟百姓挥手、互动，搞得百骑司头领尉迟樊压力山大。 “殿下，要不您去劝劝陛下，让他老老实实的待在马车里得了……”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 “我阿翁是皇帝，但他更是个人。” “人嘛……有点虚荣心是很正常的……” 尉迟樊闻言大倒苦水。 “卑职也知道正常，但陛下都站到马车上边了，若是有人在道路两旁的房屋里射箭，陛下的性命可就……” 李厥闻言歪着头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但此时此刻，想让李世民老老实实坐回马车里显然不现实。 “这样吧，你先控制下车队的速度，我让桑林折冲府的人帮你一下。” “他们呀……” 尉迟樊露出一个鄙夷的神情。 “殿下，不是卑职看不起府兵，他们没受过专业训练，恐怕……” 李厥闻言抬脚就踹了尉迟樊一下。 “闭嘴！” “你忘了百骑司的组织架构是谁搞的了？” “殿下，组织架构是您搞的不假，但……” “没有但是！” “薛十三、单道真听令！” “卑职在！” “从城门到皇宫沿途警戒，不许任何人伤害到陛下！” “诺！” 李厥军令一下，薛十三和单道真就各自带领五百人，沿着道路两侧分段式行进。 他们将各自的五百人分成五个百人队，每个百人队又分成二十个小队，蛮横的撞开沿途建筑的门，然后将制高点牢牢占据。 虽然桑林折冲府的行动很简单，但却让尉迟樊直接看傻了。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尉迟樊可是干了十几年保镖行当，只需要打眼一瞧就知道桑林折冲府这番行动的含金量。 别看他们只有一千人，但通过一次次的分割，竟然干出了上万人的活！ 更让尉迟樊感到惊讶的是，这些人还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陛下的车驾移动，他们也会搜索向前，尽可能的保证陛下的安全！ “殿下，这都是您训练出来的？” 李厥闻言不置可否的道。 “不算吧，我只是给他们一份训练计划，剩下的都是他们自己鼓捣的！” “这……” “殿下，若不是您胸怀大志，卑职真想向陛下举荐你当百骑司统领……” “我胸怀大志？” 尉迟樊闻言正色道。 “殿下，您现在没必要隐藏了，或者说您想隐藏也藏不住了。” “高句丽一战，您的威名和底牌已经暴露，现在整个大唐的人都知道，您的目标是储君之位！” “因此，您现在不妨大大方方的去争！” “唯有如此，才不会让一直支持你的人寒心！” 李厥听了尉迟樊的话，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父王当年明明什么都不占优的情况下，依然选择造反……” “不是父王想造反，实在是父王身边的人逼着他去造这个反！” “尉迟叔叔，若是我真去争，你会帮我吗？” 尉迟樊闻言想都没想的摇摇头。 “不会！” “卑职只忠于陛下一人！” “但卑职可以保证，卑职也不会帮助晋王！” “哦哦哦……” “不过殿下无需担心，陛下对您的喜爱，早就超越了晋王，甚至比之当年的太子殿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要您孝敬陛下，大唐江山迟早是您的！” “是吗？” 李厥对这个可不是很信，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不仅仅有李治，还有长孙无忌，以及一个打不死的武媚娘。 除此之外，他还有个最大的敌人，那就是天命！ 毕竟他是个外来户，很难被这片天空的老天爷所眷顾。 若自己真的努力一番，然后在关键时刻被雷劈死，自己岂不是白折腾了？ “我知道了，多谢尉迟叔叔解惑！” 在桑林府一千多人保护的情况下，李世民的车驾终于有惊无险的来到太极门。 只要跨过这道门，李世民就算彻底安全了。 李厥也非常识趣的将自己的人召回，然后给他们放了个假，让他们回去跟家人团聚。 至于他自己，则直接回到秦王府，好好的洗了个热水澡睡下。 接连赶了几个月的路，早就把他累傻了。 现在他哪怕是躺在床上，都觉得床铺在不住的晃动。 李世民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连睡了三天，这才算恢复几分。 本来李世民想多休息几天的，只是因为事情太多，这才挣扎着起来做事。 首先要宴请群臣，给此次作战有功，筹集粮草有功的臣子庆功。 其次还要举行各种庆典、祭祀之类的活动。 比如说大赏三军，太庙献俘等等。 这些全都忙活完，少说也得一个月。 正当李世民想着让谁替自己分担点时，突然在书案上看到一份蓝皮奏疏。 一般来说，这种奏疏可不常见。 因为按照大唐的规矩，只有弹劾别人才用这个颜色的奏疏。 李世民看到这封奏疏心里就有些不悦，自己可是刚刚大胜归来，就有人上书弹劾了？ 虽然李世民很不爽，但还是拿起奏疏翻看一番。只见奏疏上罗列了十几条罪名，全都是弹劾李厥的。 先是说他潜藏祸心，私自研制威力堪比天雷的武器。 然后说他纵兵强闯民宅，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最后又说他任人唯亲，私相授受，在河北、山东等地安插了大量亲信……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人除了没直接说李厥谋反，剩下的该说的全说了！ 事实上，弹劾奏疏上的很多事李世民都知道，甚至就是他授意李厥去做的。 不过也有他不知道的，那就是纵兵强闯民宅这事…… 要不要敲打一下李厥？ 李世民略微犹豫下，决定还是算了，这孙子跟着自己高句丽一行，不仅出力甚多，甚至还真刀真枪的打了好几场。 自己若是回来就打压他，岂不是跟当年的李渊一样？ 既然不能打压李厥，那就只能收拾这个不开眼的了。 李世民再次拿起弹劾奏疏，看了眼封皮上的名字。 民部郎中耿景明？ 这是个什么东西，朕咋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330章 他们还真以为朕好欺负呢! 事实上，李世民从来都不是一个勤政的皇帝，最起码比起后世的某个姓朱的劳模差远了。 因此，很多朝堂上的官员他根本不认识。 这个叫耿景明的户部郎中，李世民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然，这主要是耿景明官职太低，要是上了三品，李世民保证认识！ “既然是个小透明，那就将其贬谪到岭南吸瘴气吧！” 李世民在弹劾奏疏上写下“一派胡言”的评语，随后就将其奏疏发给中书省，让中书省草拟贬谪的圣旨。 耿景明的事对李世民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他这些年贬谪的官员多了，没有几千也有大几百。 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竟然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中书省。 马周等人回来，李靖、高士廉这些辅政大臣就自动交权，然后回家休息了。 马周在看到耿景明的奏疏时，几乎跟李世民想的一样，认定耿景明是个投机分子，专门挑大军得胜归来之际弹劾嫡长孙，一看就是别有用心。 因此，在收到李世民的批示后，马周当即起草了罢官文书，将耿景明贬到岭南的一个小县当县尉。 只是当他派人去户部宣旨之时，竟然只见到了耿景明的尸体！ 马周一听说这事就知道天塌了，当即将此事告知皇帝陛下。 李世民在得知此事后也傻眼了，这种事情在大唐几乎是首例，根本没有任何历史可以借鉴。 “马周，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陛下，此事可大可小。若是不加处置，定会引起御史言官的愤慨。可若是谨慎处置，不仅能消弭影响，反而还会为陛下博得个体恤下属的声名。” “说说，你打算如何处置？” “陛下，上策就是收回贬谪圣旨，然后派出太医，将耿景明之死诊断为操劳国事过度，然后陛下嘉奖，并且给其升官，让其享受死后哀荣！” 李世民一听这话眼睛当即一亮，心想不愧是朕培养的储相人才，做事就是有章法。 “准了！” “你这就去安排此事，务必将影响降到最低，绝不能让他们将这事扯到朕的大孙身上！” 马周闻言点点头道。 “臣遵旨……” 不论是马周还是李世民，在得知耿景死讯的第一时间，就猜到这事是奔着李厥来的了。 虽然马周和李世民的速度很快，但对于有心人来说，还是慢了一步。 马周赶到户部的时候，户部衙门已经被蜂拥而至的官员给挤满了。 这些人里不仅有科道言官，还有很多新晋提拔上来的小官。 正当马周命人驱赶这些人时，突然在人群中爆出一声惊呼。 “大家快看，这里有一封血书！” “血书？” “耿大人不是病死，而是被人所害！” “只因他弹劾了嫡长孙殿下，就被人给害死在了值房之中！” 马周听到这话急的都冒汗了，但不论他怎么挤，都很难从人群中挤进去。 在马周拼命挤着的时候，人群里已经有人在念耿景明的遗书了。 耿景明在遗书中表明，自己早就知道会死，所以提前留下了遗书，并且将弹劾李厥的奏疏又誊写了一遍，生怕别人看不到自己对大唐的忠诚。 马周听到遗书的内容，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命人强行驱赶，这才堪堪挤了进去。 只是当他环顾四周，想要寻找遗书之时，却发现每一个官员都心虚的低下头，愣是没有半点遗书的影子。 “遗书呢？” “本官命你们马上交出来！” 对于马周的威胁，压根就没人回应，有的只是愤怒的眼神。 “马大人，您为何只盯着遗书，而不问问耿大人为何而死？” “难道在您眼中，遗书比人命还重要吗？” “你……” 马周纵有千般妙计，也被这话给怼的死死的。 正所谓死者为大，他马周不问人而问遗书，的确是犯了忌讳。 “太医何在！” “微臣在！” “你马上为耿大人诊断，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马大人，微臣是太医，不是仵作……” “那就叫仵作过来！” “诺！” 不多时，兵部的仵作到场，对着耿景明的尸体一顿检查，最后得出个结论。 “大人，此人死于毒杀！” “毒杀？” “你确定不是他自己服毒自尽？” “回大人，此人的脸部、下巴处有淤青伤痕，明显是被人逼着喝下毒药。再加上此人鼻孔内有毒药残留，显然是在争执过程中由鼻孔喷出来的。因此可以断定，此人必是被人所毒杀！” “这……” 马周听到仵作的解释，心里当即乱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当即命人将户部衙门给封锁。 “从现在起，户部衙门许进不许出！” “来人，马上将行止簿拿来，本官要查验今天出入户部的所有人名单！” 正在马周想要调查真相之时，人群里传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吧。 “中书令，这事还用查吗？” “耿景明昨天刚弹劾嫡长孙殿下，今天就被人毒死在值房内，这一看就是有人蓄意报复啊！” 马周闻言当即怒斥。 “请注意你的言辞！” “毒杀朝廷命官此乃死罪，你有何证据证明此事和嫡长孙有关！” 这人听到马周这样说，当即心虚的低下头，只是嘴巴依然絮絮叨叨的不停。 “下官可没说是嫡长孙干的！” “你！” “来人，将此地的所有人名记录下来，待本官禀明陛下后再做定夺！”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顿时作鸟兽散。 虽然马周带来了几个衙役，但面对上百名官员，他带来的人手还是有点不够看。 这些人很快就冲破了封锁，然后各自捂着脸，灰溜溜的跑掉了。 “不要跑！” “本官记住你们的样貌了，你们就是跑了也要被本官抓回来！” 马周象征性的喊了几嗓子，直至见到所有人都跑没影，这才命人收殓耿景明的尸体。 事已至此，马周也没啥好办法了，只能回去向陛下禀告。 “陛下，此事已经闹大，微臣已无力处置……” 李世民早就听说了户部的闹剧，现在听到马周这样说，无奈的叹息一声。 “唉！” “朕本无意杀人，现在看来是有人逼着朕当暴君啊！” 马周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他最怕的事终于来了！ 事实上，马周之所以想着和稀泥，就是怕陛下提起屠刀，将朝堂上杀个血流成河。 但眼下的局势，明显有人在做局，想要将事情闹大。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请陛下给微臣些许时间，微臣一定能想到妥善的处理办法！” 李世民闻言不耐烦的摆摆手道。 “不用了！” “他们已经触碰到朕的底线，朕已经不想容忍了。” “死谏？” “谋杀？” “呵呵，他们竟然把这些腌臜手段用到朕的大孙身上！” “朕若不杀他个血流成河，他们还真以为朕好欺负呢！” “来人，将耿景明五马分尸，其家中男丁全部斩首，女眷充入教坊司为奴！” “今日凡去户部看热闹的官员，全部降职一等，罚俸三月!” 第331章 这老登冤枉我，还指望我谢恩? 李世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马周一听李世民这话就知道完蛋了，若真让陛下大开杀戒，不仅帮不了嫡长孙，反而会害了嫡长孙！ “陛下息怒！” “陛下此举只会火上浇油，激起群臣更激烈的反抗！” 李世民下意识的将手放在腰带上，不屑的望向虚空。 “朕会怕他们？” “陛下，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这样做有没有用的问题呀！” “陛下的本意不是想维护嫡长孙吗？” 李世民闻言下意识的一愣，然后傲娇的撇撇嘴。 “朕维护他作甚！” 马周才不信李世民这个鬼话，知道自家这位陛下最是口是心非了。 “陛下，您就算不为嫡长孙着想，但也不希望嫡长孙成为众矢之的吧？” “您这封旨意一出，朝中有心人定会将目光聚集在嫡长孙身上，届时陛下可就悔之晚矣！”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犹豫起来，只是愤怒的胸膛依然在不住起伏。 “马周，那你说朕该如何？” “陛下，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你是说，让朕……” “对！” 两人嘀嘀咕咕半晌，李世民终于被马周说动了。 “唉！” “暂且依你的办法去做，若是没什么效果，朕还得亲自操刀！” “陛下放心，微臣有把握，只要徐徐图之，定能将幕后真凶抓出来。” “只是此事有点过于委屈嫡长孙了，还望陛下在别的方面多多补偿一下嫡长孙……” 李世民无所谓的摆摆手。 “无妨！” “这孙子主意正的很，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受影响。” 长孙无忌府。 耿景明之死，不仅让李世民方寸大乱，就是长孙无忌这个铁杆太子党也是一阵晕头转向。 这是谁干的？ 这特么咋如此像老夫的手笔！ 虽然长孙无忌巴不得李厥倒霉，但对于耿景明之事，他是真的没有任何参与。他现在甚至有点委屈，生怕陛下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因此，在得知耿景明之事后，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陛下上一封辩解奏疏，表明自己没有暗害嫡长孙的意思。 只是褚遂良在得知此事后，立马劝住了长孙无忌。 “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现在陛下还没说什么，大人就急不可耐的上书辩解，定然会引起陛下更大的疑心。” 长孙无忌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老夫也是因为担心这个，这才迟迟没有上书！” “褚遂良，你觉得此事该是何人所为？” 褚遂良闻言仔细的盯着长孙无忌看了看，见长孙无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难道这事真的跟长孙无忌没关系？ 虽然褚遂良巴巴的跑过来劝解长孙无忌，但实际上他心里也认定此事是长孙无忌所为。 原因无他，只因这种阴损的事情，太像长孙无忌的风格了。 但现在见长孙无忌的反应，又让他有点拿不准了。 是长孙无忌道行太深，还是此事真的和他无关？ “大人，卑职也想不通……” “唉！” “你都想不通，想来陛下更想不通了！” “大人，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长孙无忌闻言苦涩的笑笑。 “咱们还用做啥吗？” “咱们只要老老实实看热闹，就已经是最大的忠诚！” 第二天，几十封奏疏如同雪片般飞进甘露殿，差点将李世民给淹没。 这些奏疏中有一多半是给耿景明喊冤，希望朝廷严查此事，给耿景明一个公道。还有一小半是跟风弹劾李厥，说他诸多不法事。 虽然这些人没有明说李厥跟耿景明之死有关，但话里话外显然将此事归结于李厥身上。 李世民随意翻了翻，就将奏疏全都扔到一边。 尽管他非常愤怒，但他还是依照马周的计划，派人狠狠的训斥了李厥一番。 秦王府。 李厥一觉醒来天都塌了，自己不知道走了什么倒霉运，竟然引起如此多的官员弹劾。更让他不解的是，李二竟然也派人来“骂”他。 “李厥，你个逆孙！” “你特娘的骂谁是逆孙呢？” 小太监闻言赶忙赔礼道。 “殿下息怒，这就是陛下的原话，奴婢不过是复述陛下的话罢了……” “那你快点说，没必要连语气也带上吧！” “诺！” 小太监赶忙飞快的叙述一遍，但不知是职业习惯，还是职业操守，他依然尽可能的保留了李世民的语气。 “朕治军一向严厉，尔竟然敢纵兵在京畿之地行凶！” “行凶？” “行什么凶了？” “老苏，咱们折冲府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了吗？” 苏定方闻言也是连连叫屈。 “没有呀！” “自打咱们从辽东回来，就让所有府兵放假回家了。现在所有人都眼巴巴等着陛下封赏，哪里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事？” “哦对了，陛下说的该不会是车驾进长安，咱们桑林折冲府协助百骑司警戒那次吧？” 李厥闻言低头想了想，貌似只有这一件事称得上扰民，但距离行凶也远着呢。 “若是陛下为了此事训斥我，我定然要进宫讨个公道！” 小太监见状都快急哭了，他给陛下当了这么多年的嘴替，还是头一次遇到敢跟陛下讨价还价的呢。 “嫡长孙哟，您老就行行好，先让咱家将陛下的口谕说完吧！” “哦哦哦……你继续，我这次保证不插嘴！” 小太监清了清嗓子，然后拿出腔调表演。 “朕向来对你不薄，甚至有些过分宠溺！” “现今你闹出如此大事，朕也绝不能姑息了……” “朕罚你闭门思过一个月！” “啥？” 李厥听到最后一句话整个人都傻了，李二这老登前边说的那么唬人，最后就搞出个闭门思过来？ “你确定这是陛下亲口所说？” “殿下说笑了，奴婢哪敢编排陛下的话？” “这……” “你滚吧……” “呃呃……” “嫡长孙殿下，您得领旨谢恩啊……” “谢恩？” “这老登冤枉我，还指望我谢恩？” “滚！” “你若是再不滚，我就放狗咬你！” 第332章 四叔，你真是太孝了! 小太监哪敢惹李厥啊，当场吓得屁滚尿流。 不过在临走之前，当时留下五百禁军，专门用来看管李厥，不让他出门。 直至此时，李厥也才真正意识到，李二的“闭门思过”是玩真的！ 这可给李厥气坏了，不让他出门，岂不是要憋死他？ 在李厥尝试各种手段都出不去时，他终于放弃了，开始在家里摆烂。 李厥出不去，但不代表别人进不来。 最起码，李二派来的禁军拦不住李泰，也根本就不敢拦。 至于李二的掌上明珠兕子，更是天天往李厥这儿跑，简直入无人之境。 “大侄子，你阿翁让你待在家里，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呗，干嘛非要出去乱跑？” “是我要乱跑么？” “我是有很多事要做，不得不出门！” “你想做啥，跟小姑姑说一声，小姑姑替你做！” “你？”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不屑的撇撇嘴。 “你还是算了吧！” “我走了总共才一年时间，你就差点给曲江池的买卖给干黄了，若是再让你干下去，估计我在长安的买卖都得关门！” 兕子闻言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这也不能全怪我吧？” “陛下此次出征，将京城勋贵带走一多半，剩下的人全都是家风严谨之辈，根本没人去曲江池消费……” 李厥闻言不解的看了看兕子。 “小姑姑，这么蹩脚的理由，你是咋编出来的？” “我……” “我也是听别人抱怨，然后记住的……” “小姑姑，这种话也就骗骗你这种啥都不懂的女孩子，事实上，咱们曲江池的生意，从来都不是靠这些勋贵，而是靠豪商巨贾！” “不过也不能全怪你，去年你爹确实带走了不少高消费人群，再加上我号召商贾从军，又从长安带走一批人，这才使得长安经济衰落。” 兕子听到这话，总算给自己找到理由了，当即挺起胸脯反驳。 “我就说吧，曲江池没生意，不能全怪我！” 李厥闻言敷衍的点点头，决定不再跟兕子理论，转头看向满头大汗的李泰。 “四叔，你咋来了？” “还有，外边很热吗？” “热！” “都快热死了，你这儿有冰窖没，赶紧命人给我弄点冰！” “我这小门小户的，哪挖的起冰窖！” “不过你若只是想吃点冰，没有冰窖也是能做到的！” “哦？” “你还会制冰？” “算是吧……” 李厥命人抬来两筐硝石，直接将硝石倒入门口的水缸之中，又在水缸上边放了一盆干净的清水。 李厥在做完这些后就溜溜达达回去补觉了，只留下兕子和李泰大眼瞪小眼的盯着水缸。 “四哥，这真能变出冰吗？” “我哪知道！” “我总觉得这孙子不靠谱，但……” 正在两人说话的功夫，水缸的水就跟沸腾了似的，发出一阵咕嘟咕嘟的声响。又过了一会儿，铜盆内的清水，竟然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结冰了！ “这……” “李厥真会制冰术！” 兕子也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忙不迭的问道。 “四哥，这到底是啥原理，铜盆里的水咋能结冰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 “一定是李厥这孙子搞的鬼，赶紧追上去问问他！” “哦！” 兕子闻言赶忙追了上去，她只要将制冰术学到手，还愁曲江池没有生意？ “李厥，你等一下！” “干嘛！” “你能教我制冰术吗？” 李厥闻言皱着眉头道。 “我刚刚不是教你了吗？” “我是说制冰术的法术！” “什么法术？” “你只要照我刚刚的做，你也能制冰！” “我也能？” “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不过注意控制投放的硝石数量，若是投放太多，恐怕会引起爆炸。” “哦哦哦……” 兕子当即不再烦李厥，赶忙颠颠的跑去试验。 然而，李厥这边刚打发走兕子，李泰就巴巴的追了上来。 “大侄子，你能跟我说说这是啥原理不？” 李厥对待兕子非常敷衍，但对待李泰则很是认真。 原因无它，只因李泰具备一定的理工男思维，只要耐心跟他讲，他还真能听懂。 “四叔，此事很简单，只是借助了硝石溶于水会吸热的原理。” “吸热？” “对呀！” “铜盆内的清水，若是没有被吸走热量，又岂会变成冰？” “这其实只是简单的热能转化，一种非常简单的物理现象。” “哦哦哦……” 李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拉着李厥来到一座凉亭。 “制冰术的事以后再说，我今天过来主要是跟你通个气！” “什么气？” “你知道你阿翁为啥要让你闭门思过吗？” “不知道……” “因为朝中死了一条狗，一条乱咬人的疯狗！” “狗？” “四叔，你这么形容朝廷官员不妥吧？” “有个叫耿景明的弹劾你诸多不法事，然后又被人毒死在户部值房，所以很多人都认为这事是你干的！” “我骂他是狗不过分吧？” 李厥闻言点点头，心想确实不过分，若是自己开口肯定骂的更难听。 “我现在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呗？” “呃呃，堂堂大唐嫡长孙，怎能说的如此粗俗……” “不过话糙理不糙，你现在确实是这个处境。” “你四婶也听说了这事，让我转告你，这个时候千万别轻举妄动，给别人以口实！” “四婶？” 李泰闻言笑了笑。 “你四婶还是非常担心你的，怕你忍不住，强行跑出去闯出祸事！” “我……” 李泰见李厥满脸苦涩，当即戏谑的拍拍他的脑袋。 “小家伙，人家已经出招了，现在就看你如何应对了，哈哈哈！” “出招？” “你说这事是九叔干的？” 李泰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熊玩意最会躲背后阴人，你四叔当年就是被他这么给阴了的，要不然也不会错失太子之位！” “四叔，我现在该咋办？” 李泰闻言先是愤怒的站起来，然后跟疯了似的在地上转了几圈，再然后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丧的坐了下去。 “唉！” “若是放在几年前，我肯定会让你带上王府的人冲到皇宫，跟你阿翁好好理论一番。” “但现在么……你还是听你阿翁的吧！” “为啥？” 李泰听到这话，当即被触动了心事，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因为……” “因为再多的道理，也比不上孝顺。” “你啥都不用做，只要做一个孝顺孩子，这大唐皇位迟早是你的！” 李厥听到这话皱了皱眉，随即反问道。 “四叔，你当年不孝么？” “我？” “我肯定是孝顺的呀，我为了让你阿翁消除疑虑，连杀子传弟的话都说了！” 李厥听的直咧嘴。 “四叔，你真是太孝了！” 第333章 四叔确实得谢谢你! 李厥对于李泰的这种偏执完全没法理解，虽然皇位重要，但明显自己的儿子更重要吧？ 他当年是咋腆着脸说出杀子传弟这种话的？ 真是不知道他在拿自己当傻子，还是拿李世民当傻子！ 李泰听到李厥的嘲讽，当即露出懊恼的表情。 “你就别笑话四叔了！” “我当年也是年轻，想着只要哄你阿翁高兴就行，于是咋顺嘴咋说。哪成想，这事被褚遂良那个狗东西说破了，直接断送了我的太子之路！” “当然，你父亲也出了大力。” “当时你父亲跟我掐出真火了，直接告诉你阿翁，说他谋反是被我逼的……” “然后，你阿翁就顺势把我给贬谪了……” “我冤啊！”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 “四叔，你真冤吗？” “你就说，你当年有没有逼过我爹？” 李泰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有！” “我这人做事光明磊落，绝不藏着掖着。” “我觊觎太子之位就光明正大的惦记，几乎满朝文武都知道我有野心，你阿翁也知道……” “但你阿翁当时乐见其成，甚至怂恿我去争！” “哦？” 李厥闻言脸色蓦地冷了下来，原来真是李二这老登搞的鬼！ 我就说嘛，李二这么精明的人，岂会看不出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斗？ 李承乾和李泰之所以能闹到那么凶，完全是李二这老登纵容、怂恿的结果！ “四叔，你跟我说这些……” 李泰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 “四叔是怕你重蹈覆辙！” “重蹈我父王的覆辙？” “错！” “是重蹈我的覆辙！” “李厥，你不觉得你非常像当年的我吗？” “我……” 李厥一听这话瞬间明悟，当年李二也是如此喜爱李泰，甚至怂恿李泰去争。可李泰真的争了，最后却换来贬谪出京的下场。 如果自己去争，会不会也换来这样的结果？ “四叔，你是劝我不要去争？” 李泰闻言摇摇头。 “非也！” “我只是劝你别争的太明显，要给自己留退路！” “退路？” “嗯！” “这个退路不是一定要走，但一定要有！” “首先，你不要盲目的听你阿翁的话去争、去抢。” “因为一旦出现不可控的事情，你阿翁这人随时都会变卦！” “到时候把你推出去当挡箭牌，然后他在群臣面前哭唧唧说自己也不想之类的话，那你可就傻喽！” “但也别太违逆你阿翁，免得引起他的不喜，最终错失储君之位！” 李厥听到这话顿时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 “四叔，我到底该咋做？” 李泰闻言给了李厥个白眼。 “该咋做咋做！” “凡是涉及自身利益的寸步不让，凡是有可能造成恶劣影响的坚决不干！” “你就记住这两个凡是就行了！” “哦哦哦……” “侄儿明白了，多谢四叔解惑！” “哦对了，四叔你觉得耿景明之事是谁在幕后主使？” 李泰闻言想都没想的道。 “李治呗，还能有谁！” 李厥闻言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我九叔有这个脑子？” 李泰闻言冷笑一声道。 “你别小瞧你九叔，你九叔这人表面温良恭俭让，实际上最小肚鸡肠且阴险毒辣！” “我之所以支持你，帮助你，希望你能取代他的太子之位，不仅仅是对你九叔不满，更多是怕你九叔即位，我家那个傻儿子被他给整死！” 李厥闻言有些不信的摇摇头。 “不可能吧？” “我听说李欣跟九叔关系非常好，两人小时候几乎整天在一起玩耍，九叔怎么可能害他？” 李泰闻言叹了口气道。 “你不懂！” “你九叔这个人……咋说呢，其实是非常凉薄的人……” “凉薄？” 李厥低头想了想另一个时空的李治，将自己萧淑妃的两个亲生女儿扔在掖庭宫，一直养到快三十岁了，才在儿子的提醒下将其放出宫嫁人。 对待自己的亲女儿尚且如此，更何况对待其他人？ 基于此，李泰说他一声凉薄不为过！ 李厥想到这里，当即有些羞愧的道。 “四叔，我好像也不是很重视亲情……” 李泰闻言点点头道。 “确实！” “在这方面，你比你爹差远了，你爹对待兄弟那可是没的说。哪怕是心里不喜，表面上也会装的兄友弟恭。” 李厥闻言有些恼羞成怒的道。 “那你为何还会选择支持我？” 李泰闻言嘿嘿笑道。 “但你这人有底线，且底线很高，这才是最让我放心的地方。” “而且，你这人骨子里很傲，跟我一样傲！” “越是骄傲的人，越不会将其他人放在眼里。这样一来，你那些叔伯兄弟，岂不是都能逃过一劫？” “哦？” 李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明白了，四叔是说我太高傲，不会担心别人来夺我的皇位，所以不会将咱们李唐宗室放在眼中。” 李泰闻言哈哈一笑道。 “对！” “就是这个道理！” “其实咱俩确实挺像的，要不是你是你爹唯一的嫡子，我都想求求父皇，让父皇将你过继给我当儿子啦，哈哈哈！” 李厥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 “美得你！” “管你叫一声四叔我都觉得亏得慌！” 李泰闻言当即薅住李厥的脖领，对着他的脑袋就弹了下去。 “臭小子，管我叫四叔咋就亏了你了，我对你不好吗？” “好好好……” “不对呀，我对你也挺不错的，连炸药这么好的东西都教给你了！” 李泰听到这话当即松开手，然后笑嘻嘻的看向李厥。 “这事四叔确实得谢谢你！” “自从四叔学会了火药配方，整个宗室的人见到我都客客气气，生怕我哪天不开心把他们送上天，哈哈哈！” “李道宗你知道吧？” “他昨天还给我下帖子，让我去他家喝酒呢，说想保举李欣当宗正卿，哈哈哈！” 李厥听的直皱眉，心道这货到底是啥脑子啊，别人怕他还算好事？ 虽然李厥不懂李泰的快乐，但对于李泰来说，能让别人怕绝对算是一件醒狮了。 毕竟他再能折腾也跟皇位无缘了，要么做一个庸庸碌碌的王爷，要么做个人见人怕的鬼差。 相对来说，他选择后者！ 最起码不会吃亏！ 第334章 载不动许多愁 李厥经过跟李泰的一番长谈，总算不那么急躁了。也因为有李泰的陪伴，这才让他熬过禁足的日子。 当然，两人也没闲着，而是利用这个时间将火药的配方重新研究了下，并琢磨了很多新玩具。 正在李厥跟李泰研究炸掉地球的大伊万时，李世民这边正焦头烂额。 原因无它，只因耿景明的事情越闹越凶，现在甚至外地的官员都开始上书议论此事。 至于京城百姓，更是被有心人鼓动，自发的跑到耿景明家去祭奠，将他当成了是继魏征之后的又一个敢于直言进谏的官员！ 李世民最清楚耿景明是个什么货色，这特娘的就是某个人的枪！ 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大舅哥！ 若不是看在已故长孙皇后的面子，他早就将长孙无忌这厮给宰了！ “马周呢？” “陛下，您是要宣马周觐见吗？” “算了，暂时先不打扰他，朕去后宫转转！” 李世民早就跟马周有约定，这件事全权交由马周去处理，自己则不论出现何等状况都不要插手。 既然管不了，他也就懒得管，索性躲到后宫去享受一番。 这天正是春和景明，御花园的海池内微波荡漾，一群花枝招展的妃嫔在海池中打闹嬉戏。 李世民赶过来的时候，正是杨妃带领一群妃嫔，驾驶着舴艋舟，朝着韦贵妃为首的一方发起总攻之时！ 只见杨贵妃用带子将长长的衣袖竖起，坐在船头敲着小鼓，边敲边给舟上的宫女和妃嫔鼓气。 “姐妹们加把劲呀！” “只要再使点劲，咱们就能撞上去啦，哈哈哈！” 在杨妃的热烈鼓动下，舴艋舟上的少女跟打了鸡血似的，纷纷使出吃奶的劲划船。很快两艘舴艋舟就趋于并行，吓得韦贵妃连忙大喊。 “你们都没吃饭吗，竟然被人家给追上来了！” 然而，正在韦贵妃抱怨之时，杨妃扔下小鼓，从船舱里拿出一个铜盆就朝着韦贵妃泼水。 韦贵妃当场被浇了个透心凉，一回头发现是杨妃这个浪蹄子在搞偷袭，当即怒斥起来。 “杨妃，你不讲武德！” 杨妃闻言哈哈大笑道。 “正所谓兵者诡道也，你管我讲不讲武德呢！” 杨妃船上的武媚娘闻言，当即笑嘻嘻的补充道。 “韦贵妃，我们现在只讲贞观，早就不讲武德啦，哈哈哈！” 杨妃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武媚娘这话不仅一语双关，还顺带恭维了陛下。 “武才人说的好，咱们现在只讲贞观，不讲武德！” “姐妹们冲呀，再加把劲咱们就能将对面撞翻啦！” 武媚娘闻言也跟着大喊。 “姐妹们，陛下在看着你们呐！” “陛下？” 武媚娘这话一出，韦贵妃下意识的向四处去看，可哪里有陛下的身影？ 然而，正当她意识到自己被骗之时，只感觉船身一阵晃荡，紧接着船身大幅度侧翻，将他们整艘船的人全都扔到了水里。 虽说海池的水并不深，只堪堪到她们腰部。但此时春水还是有点凉，让她们受了不少活罪。 “杨妃，你个浪蹄子，你竟然真敢撞呀！” “韦姐姐，这可是咱们事先说好的，你可不许急眼，哈哈哈！” “哼哼！” 韦贵妃使劲的擦了一把脸，然后哼哼唧唧道。 “我才不急眼呢！” “姐妹们，把船翻过来，咱们撞回去！” “诺！” 正当韦贵妃重整旗鼓，打算将杨妃一干人撞翻报仇之时，她再次听到武才人那个浪蹄子大喊一声。 “陛下？” 韦贵妃闻言冷哼一声。 “大家不要信，陛下今天压根就没来！” 武媚娘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急了。 “韦姐姐，真是陛下！” “滚！” “你个浪蹄子嘴里没准话！” 杨妃跟武媚娘在一艘船上，听到武媚娘的话也下意识的寻找。只是她将岸上看了一圈，都没发现陛下的身影。 “武才人，你这招无中生有可不高明哟！” 武媚娘见杨妃也不信吧，只能悻悻的坐下，却不料还没等她坐稳，韦贵妃的船就撞了上来。 这下好了，两艘舴艋舟全都翻倒在海池之中，每一个人都泡成了落汤鸡。 躲在岸边的李世民见状，当即开心的哈哈大笑。 事实上他早就来了，只是一直躲在树丛后边，不想打扰这些嫔妃的雅兴。 只是他非常好奇，自己明明藏得如此隐秘，武媚娘那个野丫头是咋发现的？ 因为一众妃嫔湿身，李世民自然不可能让护卫去救，只能让宫女们划着船去施救。 好在海池本就不深，加之好多船上的宫女、妃嫔都精通水性，因此并未有人出事。 但因为宫女跑过来救人，顺带着将李世民的行踪给泄露了，引得泡在水里的一干莺莺燕燕好一通紧张。 “韦贵妃，奴婢等奉陛下之命前来救援……” “陛下真来了？” “陛下在哪儿呢……” “这个奴婢不便细说，韦贵妃还是将手给奴婢，让奴婢拉您上船吧！” 韦贵妃闻言赶忙登上船，然后环顾岸上一圈，果然在一片草丛里看到一抹黄色的伞盖。 还真是陛下！ 哎呀，自己现在妆都花了，哪来的脸去面见陛下？ 韦贵妃自知年纪大了，比不上新入宫的年轻人，当即命人划着小船过来，拉着她跑回寝宫换衣服。 杨妃见状也紧随其后，只是在见到徐惠也要跟上时，当即使劲的拉了一把。 “你是不是傻，这是多好的争宠机会？” “赶紧给我滚回去！” “杨姐姐，我穿的衣服不好，一沾水就跟透明的似的……” 杨妃闻言恨铁不成钢的戳了徐惠一下。 “这样才好！” “只有这样才能勾住陛下的魂！” “可我……” “没什么可是，你要是敢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杨妃撂下这句狠话就直接命人划船，狠心的将还在苦苦哀求的徐惠扔在了水里。 正当徐惠不知所措之时，一个老宫女伸过来一只手。 “娘娘请上船！” 徐惠闻言当即连声道不敢，然后羞涩的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捂着胸口，生怕自己走光。 然而，正当她要搭上老宫女的手时，突然见到老宫女被人推到了一边。 “滚开，这个朕亲自捞！” “啊？” “陛下！” 徐惠猛然看到李世民，当即吓得缩回手，然后躲在水里不敢露头。 李世民也不急，就坐在船头看热闹，直至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 “徐惠，你再不换气就憋死啦，哈哈哈！” 徐惠早就憋得不行了，听到陛下如此调侃，当即顾不上羞涩浮上水面。 “陛下，臣妾衣不蔽体，还请您……您背过身去……” 李世民闻言非但不避，反而瞪大了眼珠子。 “朕今天非要看看，爱妃衣不蔽体的样子，哈哈哈！” “来，把手给朕，朕拉你上来！” 徐惠闻言只能羞涩的闭上眼，将手搭在李世民手上。李世民抓过徐惠的手，只是稍一用力，就将其从水里给捞了上来。 徐惠上了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当场羞愧的恨不得重新跳到水里。 只因她身上的衣服太透了，别说某些要紧部位，就连小腹部的一颗胭脂痣都看的清清楚楚。 然而，李世民却看傻了，只感觉小腹处有一股热流上涌，让他顾不上徐惠身上的水渍，拦腰将其抱起就登上了画舫。 “陛下，放下妾身，妾身……” 李世民对于徐惠的扑腾，只当是调情了，当即哈哈大笑的抱着她进入船舱。 没一会儿，画舫就不受控制的在水面上剧烈摇晃起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泡在水里的武媚娘看到了。 她现在只后悔一件事，自己要是也穿轻薄的绫罗好了，这样一来躺在画舫上的人就是自己了…… 不过没关系，自己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只要帮李治保住太子之位，不仅自己后半生稳了，就是自己跟陛下的孩子也有了倚仗！ 谁又能想到，让满朝文武疯狂，天可汗李世民头疼的一个阴谋，竟然出自这位不起眼的才人？ 第335章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武媚娘非常清楚，若想保住李治的太子之位，最好的办法就是干掉李世民！ 这样一来，他在前朝由长孙无忌掌控局面，自身又是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嫡子，且太子名分早已确立，并且昭告天下。 只要干掉李世民，他就是大唐当之无愧的天子！ 只是相对于李治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来说，武媚娘更喜欢李世民这样的盖世英雄，更希望给李世民生孩子。 因此，她才退而求其次，决定从李厥身上下手。 虽然耿景明之事废不掉李厥，但总能让他吃个亏，并且暂时压一下他东征大胜归来的风头，让李治这个正牌太子得到暂时的喘息。 武媚娘怔怔的看了会儿画舫，然后失魂落魄的回去，琢磨如何给李厥更致命的一击！ 云收雨歇，海清河晏。 李世民疲惫的躺在床上，徐惠则满脸满足的依偎在陛下宽广的胸膛上，享受着难得的片刻温存。 “陛下，嫡长孙许久未曾入宫了，妾身还怪想他的呢……” “哦？” 李世民闻言微微皱眉，他之所以跑到后宫，可不就是被这孙子的事给烦的吗？ “好端端的提他干嘛？” “怎么了？” “莫非嫡长孙冒犯陛下了？” 李世民闻言郁闷的摇了摇头。 “这倒也不是，主要是最近朝中官员发了疯似的弹劾他！” “这是为何？” “嫡长孙不是刚在高句丽立下大功吗？” “唉！” 李世民闻言叹了口气道。 “若是他不立下大功，现在也不至于被如此多的人弹劾。” “最近朝中死了个官员，这个官员还是被人毒死的，更巧的是这个官员被人毒死的前一天，刚刚上了一封弹劾李厥的奏疏。” 徐惠听到这话瞬间明悟。 “陛下，嫡长孙这是被人做了局呀！”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 “当然！” “朕最了解那孙子，那孙子才不屑于搞这些下三滥的事情呢。” “再者说，耿景明也不是啥大人物，李厥充其量揍他一顿到头，绝不会命人毒杀。” “而且，就算是杀人，他也会选择刀子、弓箭，而不是命人毒杀！” “毒杀？” 徐惠听到这两字心里一动，她记得父亲以前说过，一般来说只有妇人喜欢下毒。 因为妇人的体力不如男子，想要制服别人，或者害死别人，只能通过下毒的方式。 但这种话她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她也是女人，她要是这样说了的话，陛下该如何看她？ 然而，正当徐惠犹豫之时，画舫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声音。 “陛下，大喜事，刚刚太医院的人来说，太子妃有喜啦！” “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从床上蹦下来。 “什么，朕的稚奴要当父亲啦？” “是的！” “摆驾！” “朕要去东宫！” “诺！” 李世民兴奋的在地上大呼小叫，看到躺在床榻之上的徐惠，当即大手一挥。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起来给朕更衣！” “诺！” 徐惠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来，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给李世民换腰带的时候都差点拿不动腰带。 李世民也看出徐惠的疲乏了，只见他伸出大手在徐惠的某个部位重重一拍，然后满脸得意的道。 “咋样，朕的宝刀不老吧，哈哈哈！” 徐惠闻言一张脸羞的跟红苹果似的，羞涩的低下头不敢看人。 “来人，给徐惠更衣！” 李世民一声令下，宫女太监当即鱼贯而入，对着徐惠就是一通忙活。 “陛下，臣妾……” “你一会儿陪朕去一趟东宫！” “啊？” “啊什么啊，朕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至于去跟太子妃说私房话吧？” “你好歹是个女人，而且跟太子妃年纪相仿，更有共同话题。” “哦哦哦……” 徐惠一听这话顿时不再反抗，顺从的配合宫女太监们换衣服。 没多一会儿，徐惠就焕然一新，头上也戴满了珠翠。 只是看到李世民眼中依然觉得不满意，总觉得徐惠的装扮过于素净了些。 “来人，将府库收藏的珊瑚首饰拿一套来，给徐惠戴上！” “诺！” 徐惠听到这话心里一紧，赶忙开口拒绝道。 “陛下，万万不可，府库中的那套珊瑚首饰可是当年皇后娘娘戴过的，妾身何德何能佩戴此物？” 李世民闻言喟然叹了口气。 “朕让你戴你就戴，哪来这么多废话！” 事实上，李世民最想嫁的人是长孙皇后。只是佳人已逝，只能寻一个替代品了。 “哦对了，你一会儿去府库里挑几套当年皇后用过的首饰，替朕送给太子妃！” 这次徐惠没有拒绝，而是轻声“嗯”了下表示顺从。 其实李世民去了东宫也不能干嘛，不过是拉着李治说说话，再重重的赏赐太子妃王氏一番。 要说王氏这个儿媳妇还是非常满意的，不仅是皇室亲戚，其自身更是太原王氏血脉，绝对称得上是累世望族。 李世民先是召见太医，询问了日子，以及太子妃的身体状况。 随后又重重的赏赐了太子妃的父兄，将他们各自官升一品。 在忙完这些后，李世民将徐惠往前一推，自己则拉着太子去外间闲聊去了。 “朕听闻，你最近半年跟太子妃感情甚好？” 李治闻言当即撒娇道。 “父皇这是在哪儿听来的胡话？” “胡话？” “朕难道说错了？” “当然说错了！” “儿臣跟太子妃一向感情甚好，何来的这半年之说？” 李世民闻言当即哈哈大笑。 “好好好，是朕冤枉你了！” “这一年来，你监国有何感想？” “回父皇，儿臣只觉得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详细说说……” “是！” “朝堂上随便一件小事，到了地方上可能就会牵扯一条人命，甚至很多人的身家性命。” “比如说儿臣监国期间，曾经让地方上查阅府库。这本是正常公事，但因为没到审查年份，故此使得很多地方官府捉襟见肘。” “有找商贾、富户四处筹措的，还有紧急征收明年赋税用以填补窟窿的。” “这期间有库房失火烧死人的，还有百姓因为官府横征暴敛而暴动的……” “总之死了不下千人，最后更是出动了府兵才平息。” “什么？” 李世民闻言满脸震惊。 “朕不在的日子，竟然出了这样大的事！” 李治闻言赶忙跪下请罪。 “陛下，此事皆在儿臣之罪。若不是儿臣一意孤行，执意下令清查府库，也不至于酿成此等大祸！” 李世民闻言不悦的皱了皱眉。 “难道就没人劝劝你？” “没有！” “真没有？” “回父皇，不论是高相国，还是卫国公等人都没动过……” “嘶……” 第336章 你只要活着就有罪! 李世民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尽管他知道李靖等人不喜李治，但他们面对如此重大的问题，竟然都不提醒一下，还是让他很是不满。 这些人是在干嘛？ 朕还没废掉太子呢，他们就急着找下家了？ 这就是帝王心，哪怕李世民不止一次想过废掉太子，换成自己的嫡长孙当储君，但他依然不能容忍其他大臣有非分之想。 毕竟皇权最大的特点就是“独”，只有皇帝一个人可以享用，绝不会跟任何人分享。 哪怕有些人只是盯着下家都不行！ 李治在说完这话就一直偷偷注意父皇的脸色，见到父皇果然跟武姐姐说的一般变了脸，心里对武姐姐就更加崇拜了。 武姐姐真是太厉害了，竟然将父皇的心思猜的如此准确！ 事实上，监国期间查账这事，乃是他故意做的。 甚至他都没跟任何人提过，还特意抓了个李靖等人都不在的空档起草的圣旨，然后下发整个关中。 其目的就是想引起骚乱，给自己的监国制造点污点。 虽说这样一来会让陛下怀疑自己的执政能力，但若是能让陛下怀疑其他大臣的忠诚，对他来说就利大于弊了。 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人，缺支持他的勋贵老人！ 这些人几乎都围绕在李靖和尉迟敬德、程知节三人身边，然后这三人又是铁了心的支持李厥。 他若是再不奋起一下，他只能步李建成、李承乾的后尘！ 李世民的脸色变了几次，然后阴仄仄的道。 “朕知道了！” “此事罪不在你，你也无需自责。现在太子妃怀有身孕，你就专心照顾太子妃，多陪陪太子妃吧。” “诺！” 李世民特意陪着李治吃了顿饭，这才气冲冲回到太极宫。只是刚一回宫，他就接连下了好几份圣旨。 先是将李德謇从吴郡流放到岭南，然后又将李客师从右武卫大将军的位置上拿下，让他去雁门当了个监门将军。最后又将尉迟宝林从四品上的卫尉少卿撤了，换成从五品下的太子舍人。 至于李德謇和李客师也不是外人，一个是李靖的儿子，一个是李靖的弟弟。 可以说，李世民这几份圣旨，全是对李靖和尉迟敬德的敲打。 在李世民的圣旨下达之后，李靖和尉迟敬德立马就察觉不对了。 因为李靖先前和李世民沟通过，想让李德謇回来给自己养老送终，而且李世民也答应了，说等上一两年，废太子风波平息就将李德謇调回来。 然而，这还没过去一两年呢，咋就又把自家儿子撵到岭南去了？ 相对来说李客师就更冤了，自家弟弟之所以有如今的官位，可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全是凭他真刀真枪打出来的。 陛下莫名其妙的贬了弟弟的官职，这是在借弟弟敲打自己？ 尉迟敬德没李靖那么多心思，甚至觉得自家儿子被撤官还不错，正好有时间在家多陪陪自己了。 只是听说陛下将他儿子送到东宫当什么狗屁舍人，尉迟敬德当场不干了。 不过他也没敢去找陛下理论，只是让自家儿子在家泡起病号。 虽说两人都算是能沉得住气的，但仍免不了聚在一起抱怨。 “老李，你说陛下这是咋了，没事敲打咱俩干嘛？” 李靖闻言皱了皱眉。 “老夫也正纳闷呢……” “陛下东征之时，咱俩身为留守大臣，不说殚精竭虑，也算得上兢兢业业吧？” “然而，陛下归来之后，非但不赏赐咱俩，反而降罪于咱俩的儿子，这算哪门子道理嘛！” “老李，你说能不能是有人给咱俩进谗言了？” “谗言？” 李靖这辈子可没少被别人谗言，一听这话就心里一紧。 “老夫最近几年没得罪人啊……” 尉迟敬德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你还用得罪人啊？” “你只要活着就有罪！” “我……” 李靖闻言一阵语塞，然后不悦的瞪了尉迟敬德一眼。 “你还有脸说我，你没得罪人，那你为啥也被敲打了？” “我啊……” 尉迟敬德老脸一黑，这也是困扰了他多天的问题。 “老李，你说咱俩会不会是被嫡长孙连累了？” “嫡长孙？” “对呀！” “听说朝堂上都吵疯了，好多官员上书弹劾嫡长孙，让陛下严肃处置嫡长孙哩！” “这……” 李靖自然不会像尉迟敬德这样简单，但他也顺着尉迟敬德的思路延伸下去，很快就接近问题的真相了。 “咱俩还真有可能是被嫡长孙连累的，但绝不会是朝堂上这点小事！” “此事就算吵破天，也就是斥责李厥一顿。” “毕竟不论大理寺，还是户部，都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此事跟李厥有关。” 尉迟敬德闻言嘿嘿一笑。 “这事可说不准。” “现在没证据，不代表以后没证据！” “比如说，某天宫里死了个太监，然后身上留一封血书，说自己之所以毒死耿景明，乃是受了陛下指使……” 李靖闻言点点头道。 “此事也确实有可能。” “不过，若是真发生了此事，陛下也就可以顺藤摸瓜，将此案的幕后主使给揪出来了，他们未必有这个胆子行此险招！” 正当两人愁眉苦脸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下官拜见两位国公！” 两人闻言当即起身走了出去，尉迟敬德见到来人后更是激动的语无伦次。 “你叫啥来着，老夫记得你，你原来是跟太子混的，后来又投奔了嫡长孙！” 李义府闻言苦涩的笑了笑，心想自己就这么卑微了，连个名字都不配被人记得。 “下官李义府，拜见两位国公！” 尉迟敬德闻言哈哈大笑道。 “对对，就是这么个名！” “老夫对你印象非常深，卫国公也常常夸你，说你脑子机灵，一肚子坏水……” 李义府听到这话都快崩溃了，这特么是夸么，这不是在骂自己吗！ 李靖闻言一脚将尉迟敬德踹飞，然后上前热情的拉住李义府。 “小后生别听尉迟大傻瞎说，老夫当时的原话是夸你会做事，能做事，是不可多得的干才。” “来来来，快随老夫进屋，老夫正想跟你好好聊聊呢……” 尉迟敬德闻言也赶忙附和，不仅连推带搡的将李义府推进屋，还贴心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才将门给关上。 两人都非常清楚，李义府此时登门，必定是跟嫡长孙有关。 “小子，可是嫡长孙派你来的？” 李义府闻言摇摇头。 “非也……” “下官此次前来嫡长孙并不知情！” “哦？” 尉迟敬德一听这话，脸上的态度立马转变。 “既然不是嫡长孙让你来的，那你来干嘛？” “下官是想让两位国公帮嫡长孙解围的。” “解围？” “对！” “朝中之事，明显是有人做局，故意针对嫡长孙。” “然嫡长孙为人光明磊落，不屑于鬼蜮伎俩，因此下官只能背着嫡长孙请两位老将军出面，帮嫡长孙解决此事了。” 第337章 这不是尉迟大傻吗，他今天咋来了? 尉迟敬德和李靖一听这话，态度立马变得暧昧起来。 事实上，两人压根没将朝堂上那点小纷争当回事，就是李靖的儿子被流放岭南，弟弟被贬官他都不是很上心。 毕竟两人的功劳在那儿摆着，荣登凌烟阁的人。 只要自己不作死，不论是陛下，还是新君，都得将他们的家人给升上来！ 因此，他们俩并没有多少管朝堂的闲心。 当然，也是怕触犯陛下忌讳，引起陛下更大的报复。 李义府是何等精明之人，一看两人态度就知道两人的心思了。 “两位老将军不想帮忙？” 李靖不置可否的端起茶盏，尉迟敬德则尴尬的笑了笑。 “李义府，你觉得我们俩该帮？” “两位国公可是嫡长孙的师父，现在徒弟有难，师父不该出面帮忙吗？” 李靖闻言放下茶盏，对着尉迟敬德说了句。 “脑子还行，但心性还需再磨炼几年。” “嗯！” “此子确实还太年轻，太把朝堂上那点纷争当回事了。” 李义府此时就算再傻也听明白了，两位老将军是压根没将朝堂上的事当回事。 “两位老国公，在下不敢苟同。” “耿景明之事可大可小，若是没人帮嫡长孙喊一嗓子，嫡长孙会变成破鼓万人捶。” “到时不仅仅是幕后之人要笑开了花，就是朝堂上的那些见风使舵之人，也会纷纷下场锤死嫡长孙。” “储君之争，有进无退！” 李靖听到这话不满的皱了皱眉，哪怕他跟尉迟敬德已经明确站队，但也很少谈论涉及“储君”的话题。 毕竟这事太犯忌讳，一不留神就会引起陛下的猜忌。 然而，李义府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在他们这些参与过玄武门之变的人面前，谈论朝廷立储之事？ 还什么储君之争，有进无退！ 啊呸！ 当年耶耶攻打玄武门的时候，你特娘的还穿开裆裤呢！ “来人，送李小官人回去！” 李靖直接下了逐客令，生怕尉迟敬德起来将这人暴揍一顿。 然而还是晚了，尉迟敬德的火气已经被勾起来了，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就冲到李义府面前，将李义府给拎了起来。 “小子，给耶耶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老夫可是陪着陛下打过虎牢关之战，又帮着陛下宰了齐王李元吉、太子李建成的人！” “当年老夫更是亲手拎着两个逆贼的人头去面见太上皇，让太上皇传位于当今陛下！” “你在老夫面前搬弄这些，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我我我……” 李义府哪见过这等场面，直接就被吓得说都不会话了。 正在李义府懵逼的时候，李靖慢悠悠的起身。 “尉迟，赶紧将此人放了！” “此子咋说也是嫡长孙的人，你如此对他，嫡长孙面上不好看！”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当即哼哼两声道。 “看在老夫弟子的面子上，暂且饶了你小子一命。你若是再敢大言不惭，或是撺掇老夫的弟子行不轨之事，老夫就摔死你！” “小人不敢！” “小人多谢鄂国公饶命……” 尉迟敬德将李义府往地上一摔，然后恨恨的骂了声。 “滚吧！” 李义府赶忙开溜，片刻都不敢停留。 直至在李义府跑没影，李靖这才幽幽开口。 “此人过于机变灵巧，缺少为人臣者该有的风骨，恐不适合留在嫡长孙身边。” “要不咱俩找个机会将此人干掉吧？” 尉迟敬德不满的哼哼两声道。 “随你！” “你咋说也是卫国公，想弄死个小官，那还不跟碾死个蚂蚁似的？” 李靖闻言又笑了笑道。 “算了！” “嫡长孙行事太正，方正有余，机变不足，有这么个家伙在，总能出点馊主意啥的。” “不过，这家伙刚刚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哪句？” “朝堂之上都是趋炎附势之徒，只要让他们见到嫡长孙失宠，必然会群起而攻之。” “本来可能只是一件小事，但一旦参与的人多了，也会变成涉及整个朝堂的大争斗。” “因此，咱俩不能整天待在家里，必要的时候还是得给弟子撑一下场面。” 尉迟敬德闻言点点头。 “对！” “咱们的弟子，决不能被人当成破鼓去锤！” “明天老夫就拎着马槊上朝，看看那些家伙敢说啥！” 李靖闻言当场摇头道。 “你上朝啥也别说，只是往那儿一坐，就足够给他们威慑了。真需要说话的时候，还是让我来吧！” “好！” 第二天小朝会。 户部的几个官员叽叽喳喳的在人群里说个不停。 “诸位，陛下为何迟迟不肯降罪于嫡长孙，难道死了一个耿景明还不够，还要死更多人才行吗？” “唉！” “咱们的命不值钱，就算死一百个又能如何？” “既然咱们的命不值钱，那咱们就跟嫡长孙拼了，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将他拉下马！” 长孙无忌听着周围官员的议论，鼻子都要笑歪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啥都没干呢，李厥就在朝堂上闹出这么大动静。 只是这个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呢？ 长孙无忌一出现，立马有很多官员围了上来。 长孙无忌为人也非常大方，只要见到有人过来，都会命护卫给他们拿一叠切好的胡麻饼，外加一碗放了枸杞、大枣的小米粥。 “诸位还没用早膳吧？” “若是不嫌弃，就跟老夫一起将就点，等熬到中午陛下赐膳就好了。” “好好好！” “司空大人家的小米粥可是一绝，下官今天可是有口福喽，哈哈哈！” 正当十来个官员凑上来跟长孙无忌套近乎时，突然伸进来一只大手，直接将护卫手里装粥的桶给拎了过去。 “巧了！” “老夫也没吃早膳，正好喝了这桶粥垫吧垫吧！” 长孙无忌听到这声音脸色一变，然后越过人群果然看到一个满嘴络腮胡的壮汉。 这不是尉迟大傻吗，他今天咋来了？ 尉迟敬德是顶看不上长孙无忌的人，当年他刚投降李世民的时候，长孙无忌不止一次进谗言，说自己迟早要反叛，让李世民赶紧处死自己。 直至自己在虎牢关前，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这货这才不敢继续叨叨。 但这事过去二十年了，尉迟敬德依然耿耿于怀，只要找到机会都得寒碜长孙无忌一下。 尉迟敬德抢过粥桶，直接抓过勺子就吃，根本不管边上还有几个嗷嗷待哺的人。 直至他吃了半桶，这才装模作样的问道。 “喂，你们咋不吃？” 第338章 长安锤王!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都恨不得掐死这货，这货的口水都落到粥桶里了，他还有脸问别人为啥不吃！ 虽然长孙无忌恨死尉迟敬德了，但他跟尉迟敬德最大的区别就是身份不同。 他毕竟是老牌贵族出身，不论做什么事都会保留一点余地，不会当众撕破脸。 “这个……你先吃，我们已经吃过了……” “哦……” 尉迟敬德见他们这么说，当即再次埋头干饭。整整一大桶的粥，全都被他一个人给造了。 长孙无忌见状，心里恨恨的诅咒，咋不撑死这货！ 因为有了尉迟敬德这个搅屎棍，聚集在大殿门口的这些人全都闭嘴了。 一些人看着尉迟敬德干饭，忘了刚刚说的啥。还有一些人纯粹是害怕，害怕这货突然暴起，把自己给锤死。 毕竟这货当年连王爷都敢揍，还怕自己这么个小官？ 李世民早就在张阿难那儿听说尉迟敬德的事了，当即偷偷跑过来查看，见到尉迟敬德竟然用桶吃饭，直接笑抽了。 “尉迟敬德，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跑皇宫来蹭饭吃？” “哈哈哈！” 尉迟敬德闻言擦了擦嘴。 “回陛下，微臣肚量一向大，这点粥也就垫吧垫吧，等中午的时候还得吃陛下一头牛才行，嘿嘿嘿！” 李世民就喜欢尉迟敬德这个憨直劲，当即大方的道。 “好好好！” “朕一会儿就命人给你宰一头牛，看你中午吃不吃得下！” 尉迟敬德闻言赶忙起身称谢。 “微臣谢陛下！” 这时候其他人也终于找到机会向李世民行礼，李世民无所谓的摆摆手，径直走到自己的御座上坐好，然后示意众人可以开会了。 李世民的小朝会很轻松，就是大家坐在一起讨论点近期的事物。 小朝会一开始还算正常，不论是长孙无忌说的事情，还是其他官员提出的事情都算合理。只是接近尾声的时候，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官跳出来，再次将李世民的怒火给惹出来。 “陛下，耿大人已经死了快十天了，朝廷始终没有公论，这恐怕会引起天下人的不满吧？” 李世民闻言当场就要站起来，只是还没等他站起来，一旁的尉迟敬德就抢了先，一把将那个官员给拎了起来。 “谁不满？” “是天下人不满，还是你不满？” “我……” “陛下救命呀！” 李世民闻言赶忙喝止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赶紧将人放下来！” 尉迟敬德毕竟上了年岁，早就不像年轻时那么莽撞了。见到陛下发话，当即将人重重的摔在地上，直接给那人摔了个七荤八素。 “哼哼！” “陛下，这事我也观察几天了，我觉得陛下的处置非常好，给那个耿什么的追封了个勤勉的称号也不错，还抚恤了其家人，已经是圣恩浩荡。” “然而，总有宵小想借此闹事，陛下看得下去，微臣可看不下去！” 尉迟敬德这话可算是说到李世民心坎里了，只是他面上还得装作生气的样子。 “你啊你……” “朕这里是朝堂，岂容你在此放肆！” “来人，将鄂国公架出去，让他在廊下好好反省下！” “诺！” 李世民话音一落，几个百骑司当场冲出来。尉迟敬德见状也非常配合，跟几个相熟的百骑司一边打着招呼，一边乐呵呵的向外走。 “陛下，微臣先出去了，中午的那头牛您别忘了……” 李世民闻言不觉莞尔，然后笑吟吟的看向下方的官员。 “耿景明之事朝廷早有公论，耿景明乃是操劳过度而亡，若有人再敢非议，朕定严惩不贷！” “陛下，耿大人死于毒杀，此乃刑部仵作亲口所说，怎能颠倒黑白，说其是操劳过度而死？” 一般来说，事情讨论到这个境地就没啥好聊的了，基本上不是吵架就是打架。 李世民给了马周一个眼神，示意马周赶紧上。马周见状也不敢怠慢，当即去安抚那名官员。因为他非常清楚，若是自己不出面，陛下可就要出刀了！ “哎呀，你就别添乱了，老夫早就派人去调查此事了。” “虽说耿景明死于毒杀，但他的家人总得活着吧。陛下给他的死后哀荣，可不是在掩盖事实，只是想让他早点入土为安。” “马周，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就是包庇嫡长孙……” “此案再明了不过了，分明是嫡长孙挟私报复，命人暗杀了耿大人！” 正在廊下乘凉的尉迟敬德，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拎着两个拳头冲了进去。 “谁在诋毁我徒弟？” “是你个小老头啊……吃俺尉迟一拳！” 尉迟敬德那拳头门板都能捶碎，一般人哪能扛得住？ 这个刚刚还激情澎湃的官员，见状赶忙往人堆里躲。 “救命啊！” “尉迟敬德要杀人啦！” 事实上，尉迟敬德压根就没想杀他，否则他连躲的机会都没。 “陛下，微臣又闯祸了，微臣自己去陛下受罚！” “但微臣把话撂这儿，谁要是敢冤枉我徒弟，我就在宫门口锤死他！” 李世民一脸嫌弃的摆摆手，示意尉迟敬德赶紧滚，然后重新看向下方的众多官员。 “还有事吗？” “没事的话就散朝！” 众人哪还敢多嘴，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李世民也不惯着，直接起身就走，只是路过尉迟敬德的时候，偷偷踢了尉迟敬德一脚。 尉迟敬德见状，赶忙偷偷的跟上，跟在李世民后边走了十几步，突然听到李世民哈哈大笑起来。 “尉迟敬德，你今天可算是替朕出了一口恶气呀，哈哈哈！” “啊？” “陛下也讨厌他们？” “何止是讨厌，朕都恨不得宰了他们！” “朕的嫡长孙冒死破城，那是实打实的先登军功啊！” “你在军中多年，知道先登有多不易吧？” 尉迟敬德闻言当即点点头。 “是啊！” “多少好汉就是死在先登上边了！” “不瞒陛下说，当时微臣看到军报，说嫡长孙率众破城，屡获先登之功，微臣气得都想跑到辽东揍他一顿！” “这孩子太不懂事了，争这个功劳干嘛？” “自古以来，先登者无不是以命相搏，且是十死一生的几率！” 李世民听到这话总算找到知己了，当即拉着尉迟敬德去甘露殿闲聊。 “这话说的太对了，当时朕也恨得牙痒痒！” “不过朕也没惯着他，事后找茬揍了他好几顿，把他打的都不敢下床，哈哈哈！” 尉迟敬德闻言当即附和道。 “该打！” “若是微臣的孙子敢这么干，微臣非得打折他一条腿！” “咱们爷们冒矢石，洒热血，好不容易搏出来的功名，不就是想让子孙们过点好日子么？” “然而，现在的小辈们太不让人省心了，一个个总想着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尉迟敬德一边说，一边偷偷看李世民，见李世民没有生气的样子，然后话锋一转，突然转到李厥身上。 “陛下没有厌倦嫡长孙吧？” 李世民闻言当场愣住。 “朕啥时候说厌烦他了？” “那陛下……” “哦，你是说耿景明之事啊！” “这是马周跟朕下的一步棋，打算钓大鱼呢！” 第339章 杀人灭口! “钓大鱼？”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是一愣，随即心里顿时有些不敢置信。 难道陛下想对长孙无忌动刀了？ 这不可能吧，长孙无忌可是陛下的铁杆亲信，都不说是亲大舅哥的关系了，单说两人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事实上，不仅李世民怀疑长孙无忌，就是李靖和尉迟敬德也同样这样认为。 因为长孙无忌是太子的铁杆支持者，或者说，没有长孙无忌的助攻，大唐的太子之位轮到谁也轮不到李治头上！ “陛下，可是对司空不满？” 李世民闻言长长叹息一声。 “唉！” “朕也不想啊！” “但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若是立李厥，就得废长孙无忌。若是保长孙无忌，就得废李厥。”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说朕该如何抉择？” 尉迟敬德闻言眼珠子转了转道。 “陛下，微臣觉得还是嫡长孙的肉更多些……” “啊？” 李世民怎么也没想到，尉迟敬德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不过一想到李厥那胖乎乎的身材，李世民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还真是……长孙无忌十多岁的时候，那可是出了名的瘦猴，远远比不上朕的大孙，哈哈哈！” 其实李世民心里也知道轻重，毕竟长孙无忌再亲，也比不上自己嫡亲的大孙子亲。 因此，他最近一两年，一直在想着如何安置长孙无忌。 他不忍心杀自家这个大舅哥，但将其远远的贬谪出去，让其在外边当个刺史之类的颐养天年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这事还得等几年，等自己身体不行，随时准备传位的时候再说。 “今天的话不许传出去，若是坏了朕的大事，朕拿你是问！” 尉迟敬德闻言嘿嘿笑道。 “陛下放心，微臣嘴最严了！” “哦对了，微臣最近又炼制了不少丹药，陛下要不要尝尝？” “丹药？” 李世民狐疑的看了看尉迟敬德。 “这玩意管用吗？” “陛下，丹药当然管用！” “您看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可不就是丹药之功？” 李世民闻言皱着眉头道。 “你当年没吃丹药的时候，不也吃嘛嘛香吗？” 尉迟敬德见李世民这样说，当即有些郁闷的道。 “陛下不领情就算了，咋还质疑起微臣了……” 李世民看到尉迟敬德这般委屈，当即开口哄了哄。 “唉！” “给朕拿一颗尝尝吧！” “好嘞！” 尉迟敬德闻言赶忙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然后小心翼翼的从里边倒出一颗丹药，看的李世民那叫一个蛋疼。 “拿来吧你！” 李世民一把抢过药瓶，从里边倒出一把就要往嘴里塞，给尉迟敬德吓得连忙大喊。 “陛下住手！” “陛下，这丹药药性弱，一次最多只能吃一粒！” “烈？” “这么小一颗能有多烈？” 尉迟敬德闻言嘿嘿一笑。 “陛下吃过就知道了！” 李世民将信将疑的吃下一颗，然后就拉着尉迟敬德去用午膳了。只是在吃过午膳后，李世民立马觉得身体不对劲了，某个部位好像跟打了鸡血似的，总是时不时的支棱一下。 “来人，快快宣徐惠觐见！” “徐惠一个人恐怕不够，再将武才人给朕叫过来！” “啊？” 张阿难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陛下今天这是咋了，还想马踏双飞燕？ 但他可不敢多嘴，赶忙命人去传唤。 不多时，徐惠和武媚娘联袂而至。 “妾身拜见陛下……” 李世民都不待两人行礼结束，就急不可耐的拉着两人滚到了纱帐之中…… 第二天，尉迟敬德刚要用早膳，就看到张阿难颠颠的跑来了。 “鄂国公，陛下宣你入宫觐见！” “啊？” “啊……哈哈哈！” “老夫明白了，老夫这就入宫！” 尉迟敬德一进入甘露殿，就看到李世民满面春风的坐在龙塌之上，在一旁的纱帐中，隐约间好像还躺着两名绝色美女。 尉迟敬德一看这场景，心里还有啥不明白的。 “陛下，可是食髓知味了？”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然后朝着尉迟敬德伸出手道。 “赶紧拿来，别让朕派人去你家抄家！” 尉迟敬德闻言赶忙将小药瓶交出来，然后贴心的嘱咐道。 “陛下，此物不可多服，三天之内只能用一粒，再想吃就得三天之后了。” “哦？” “陛下，此物药性暴烈，吃多了身体会被掏空的！”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将药瓶还给尉迟敬德。 “既然如此，那就三天后再进宫一次！” 尉迟敬德见状朝着李世民竖起大拇指。 “陛下英明！” 李世民一直是个非常克制的皇帝，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稳重，现在人过中年，更不会犯年轻时的错误。 “朕以前一直鄙夷此物，想不到此物还有此等妙用！” “陛下，丹方也是逐年演化，现在的丹方比以前玄妙多了……” 事实上，古代的炼丹师一直在进化，基本上不会炼出那种能吃死人的丹药了。 毕竟这年月能吃得起丹药的要么是帝王将相，要么是权贵之家，随便吃死哪个，他们都得陪葬。 因此，他们大量的改良古方，将铅汞之类的东西去掉，换成滋补圣品，并破天荒的跟江湖医师联手，做成可以滋阴补肾的壮阳神方。 李世民又拉着尉迟敬德聊了一会儿，正当张阿难询问是否准备午膳之时，门外突然传来尉迟樊急促的声音。 “陛下，死人啦！” “什么人死了？” “掖庭宫的一个太监！”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站起来，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赶。尉迟敬德见状，小声的问了一嘴。 “陛下，可用微臣陪同？” 李世民闻言想都没想，朝着尉迟敬德招招手，尉迟敬德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来到掖庭宫，在一口水井边上看到一具浑身湿漉漉的身体。 “陛下，据查此人确实在耿景明出事当天去过户部！” “卑职已经命户部的人指正过，据说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人，只是那两人始终寻不到。” 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 “此人应该是被灭口了！” “查查他的关系网，看看他平日里都跟什么人亲近！” “诺！” 第340章 朕明白了…… 尉迟樊早就派人秘密盯着宫里的太监了，现在得了李世民的命令，没用上一个时辰就将这个太监的底细全都打探清楚。 因此，正当李世民和尉迟敬德用午膳的时候，尉迟樊带着人来回复了。 “回禀陛下，此人底细已经查清！” “此人乃掖庭宫太监，武德三年入宫服役，曾经伺候过韦贵妃、杨淑妃，后来因为触犯宫规被贬去掖庭宫当差！” “韦贵妃和杨淑妃？”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懵了，在他的印象里，这两位妃子还算贤良啊，应该不会参与夺嫡之事吧？ “你再好好查查，看看他是否跟宫外的人来往！” “回陛下，卑职特意查过，此人确实没有跟宫外之人勾结的证据。” “这……” 尉迟敬德就算再傻，听到这儿也听出点门道了。 “陛下，或许此人只是替死鬼呢，真正的幕后凶手还没落网！” 李世民闻言颇为惊讶的看了眼尉迟敬德。 “咦！” “尉迟敬德，你啥时候变聪明了？” 尉迟敬德闻言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袖子道。 “当然是丹药之功！” 事实上，尉迟敬德在来之前特意去见过李靖，让李靖跟他好好分析了番案情，并推演了下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李靖也不愧是大唐兵仙，只是略微出手就将这事说了个明明白白，甚至给尉迟敬德讲了几种可能出现的状况。 现在掖庭宫的状况，就是李靖给的预案之一。 李世民不疑有他，还真以为这货是吃丹药吃的脑子开窍了呢，对丹药更加期待几分。 “尉迟樊听到了吧，以后多跟你叔叔学学！” 尉迟樊闻言赶忙朝着尉迟敬德抱拳一礼，然后虚心请教道。 “敢问二叔，他们接下来会如何做？” 尉迟敬德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胡须。 “据我猜测，他们接下来可能会害死更多人……” “害死更多人？” “对呀！” “你最好派人盯着点三省六部，以免有人在饭菜里下毒！” “啊？” 尉迟樊闻言满脸不敢置信。 “这不大可能吧？” “宫里的尚食院有着严格的制度，任何人都没法在饭菜里下毒！”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出言质疑。 “尉迟敬德，你这话就严重了，朕不信他们有那么大的胆子！” 然而，两人话音刚落，张阿难就急匆匆跑来了。 “陛下，大事不好，刑部的官员全都中毒了！”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啥都顾不上了，当即疯了似的往外跑。 尉迟敬德和尉迟樊紧随其后，紧紧的跟着李世民，生怕这位陛下遇到危险。 众人很快就来到刑部，只见刑部官员正躺在院子里，被太医院的人挨个灌粪水，整的整个刑部大院都臭气熏天。 “怎么会这样！” 李世民用手捂着鼻子向后退了几步，对着一旁的刑部尚书张亮质问道。 “陛下，微臣也不知啊，微臣下午回到刑部就这样了。” “你中午干嘛去了？” “回陛下，微臣去李世绩家喝酒去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再搭理张亮，而是给尉迟樊递过去一个眼神，尉迟樊立马带着人封锁了刑部大院，又派人将尚食院给封锁起来。 尉迟敬德见这事没有一天半天根本调查不清楚，当即拉着李世民溜了。 “陛下，这里污秽，咱们还是先离开，等有了眉目再过来吧！”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但并没有立马就走，而是将太医叫过来，喝令他们必须全力救人。 “这可都是朕的股肱之臣，不论折损了谁都会让朕心痛！” “你们必须全力施救，不论用到什么名贵药材都可以去库房支取！” “诺！” 李世民故意说得很大声，就是给那些趴在地上呕吐不止的人听的。 虽然此时没人谢恩，但他知道，这些人必定会在心里感激自己。 李世民在做完戏后赶忙脚底抹油开溜，只是走出去几十丈远后，李世民蓦地回身看向尉迟敬德。 “咦！” “你是咋猜到这事的？” “我……” “微臣自然是吃了丹药……” 李世民闻言当即怒斥道。 “滚！” “少拿骗傻子的理由来骗朕，跟朕说实话，是不是李靖给你出招了？” 尉迟敬德见瞒不过李世民，只能老老实实承认。 “不瞒陛下，卫国公确实给微臣分析过这事……” 李世民听到这话认同的点点头，随后满是好奇的追问。 “他还说了啥？” “回陛下，卫国公说这事根本就查不清，哪怕查到最后也跟陛下想要的结果相差甚远。” “哦？” “卫国公还说，此事最怕牵涉到太子，或者太子身边的人。” “因此卫国公让微臣劝陛下，此事还是尽早压下去，别再派人调查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色蓦地转冷。 “卫国公是怀疑朕的儿子？” “不敢……” “卫国公只是怕牵涉到太子，到时候让陛下左右为难。” “哼！” “朕的稚奴向来仁善，怎可能做此等恶事！” “反倒是你们俩，朕让你们辅政监国，你们竟然眼看着太子踩坑而不提醒，简直是其心可诛！” “啊？”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赶忙追问。 “敢问陛下，您说的是哪件事？” 李世民没好气的道。 “还能是哪件，当然是稚奴下令彻查关中府库之事！” 尉迟敬德见是这事，当即叫起撞天屈。 “陛下呀，微臣冤枉呀！” “这事微臣确实不知，不仅微臣不知，就是高相和卫国公也不知。” “等我们知道的时候，这个公文已经下发到关中各州县了。” “哦？” 李世民闻言有些不信的道。 “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不知？” “回陛下，确实不知！” “事实上，我们也挺纳闷的，这封文书是咋飞到中书省，又咋通过中书省跑到门下省的。” “但这事确实发生了，我们也不敢隐瞒，并且集体向太子殿下请了罪……” “哦哦哦……” “原来你们早就将罪责揽下来了……” 尉迟敬德闻言理直气壮的道。 “当然了！” “陛下远征在外，将太子留给我们辅佐，不论出了任何事情都是我们这些老人的责任，咋的也不能将责任推给太子这个孩子身上呀！” “这都不是忠不忠的问题，关键是我们丢不起这个人呀！”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道。 “朕明白了……” 李世民这话说的有些萧索和无奈，虽然他一直不愿意相信，但他此时不得不承认，他和李建成、李成乾和李泰的悲剧，又要在大唐上演了。 第341章 尉迟叔叔快点跑! 李世民的钓鱼计划第二天就宣告停止，同时也正式颁布了对耿景明的处置。 全家流放，遇赦不赦！ 至此，朝堂之上再也没有人敢为耿景明喊冤。 此事过后，李厥的禁足令也被解除，李厥终于可以出门溜达了。 只是他这段时间跟李泰研究的有点上头，压根就没心思出去玩。 “四叔，我跟你说多少遍了，这东西要放蛋清！” “你整一坨蛋黄干嘛，这东西又不是做蛋糕！” “我这就是蛋清啊……咦，咋成黄的了？” 在两人的再三努力下，大唐第一锅颗粒火药终于诞生。 李泰迫不及待的拿了一根粗大的炮仗，打算跑出去试验下威力，被李厥当场就给拦住了。 开玩笑，这东西一不小心能把这个便宜四叔炸成几段！ “四叔，你还是别玩火了，还是给别人点立功的机会吧。” 李泰闻言有些不屑的撇撇嘴。 “此物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点蛋清，其威力就算变大又能有多大？” “你放心，四叔一定会小心的！” 李厥依然不让，可正当两人争执之时，李世民腆着个肚子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同样腆着肚子的太子妃王氏，以及李治这个太子殿下。 “你们叔侄俩又在干啥！” “阿翁？” “给阿翁请安，给九叔、九婶请安！” 三人闻言各自回复一番，然后好奇的上前看热闹。 “大侄子，你这到底在搞什么呀？” “回九叔，我跟四叔发明了一种新火药！” “新火药？” 李治对于火药可是非常感兴趣，但又因为此物太过敏感而不敢贸然相问。 此时见到李厥如此不避讳的提起，当即好奇的问道。 “大侄子，我……我能看看此物吗？” “当然！” 李厥毫不保留的将黑火药递过去，李治拿在手上闻了闻，又端详了下火药的颜色，忍不住询问道。 “此物是如何做成的，怎么有股硫磺酒的味道？” “此物就是用硫磺和……” 李厥刚说到这儿，就被李泰给踹到一边去了。 “九弟，此物没啥意思，无非就是硫磺加土搓成的泥丸！” 李厥闻言满脸诧异的看向李泰，看的李泰那叫一个郁闷。要不是现在人太多，李泰真想踢死这个败家玩意。 这可是火药呀！ 这孙子一点都不知道遮掩吗？ 李厥确实没将黑火药当回事，毕竟比起后世的硝酸甘油来说，这东西也就是过年听个响的水平。 但他也懒得跟李泰解释，任由李泰将黑火药当成宝吧。 李治见李泰这样，心里难免有点失望。 他算看出来了，这对叔侄的关系非常好，比起自己好多了。 跟这对叔侄相比，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九叔倒好像是个外人。 李世民自然也看出李泰的遮掩，毕竟他可是亲自看过火药配方的，明确知道火药里就没有半点土。 不过他也懒得计较，甚至打心眼里说，他也不想将火药的配方告诉李治。 这话怎么说呢…… 火药掌握在李厥手里，他晚上还能睡个安稳觉。可若是掌握在李治手里，他真得睁一只眼了。 “这是你俩最近研究出来的东西？” “对呀！” “阿翁，要不找人试试其威力？” 李世民闻言当即将尉迟樊给叫了过来。 “尉迟樊，你挑两个机灵的去试试这东西！” “诺！” 百骑司早就开始充当火药的质检员了，李泰这一年来搞出来的很多新东西，都是交给百骑司的人去试验的。 只是这次李厥多了一嘴。 “尉迟叔叔，你让他们将引线搞长点，点火后尽量跑远点！” “嫡长孙就放心吧，我们咋说也算半个行家了！” 尉迟樊嘴上说的慷慨，可真到实验的时候比谁都小心，愣是挑了根长度超过一丈的引线。 实验的场地在城外，好在李厥的秦王府本来就在城外，只要出了府门往北走上几百丈就是一望无际的荒野。 因为经常做实验的缘故，李泰早就命人在周围搭建了掩体，碉堡，土堆等物。 因此，新型大爆竹登场后，李泰先是命人拿去炸土堆，打算看看威力再决定是否炸碉堡。 要知道盖一座碉堡要不少银钱呢，哪怕李泰是大唐富豪也不能这么挥霍。 尉迟樊的人很快就走到了预定地点，并且将火药埋藏在土堆的下方，然后点燃火药就撒丫子往掩体的方向跑。 只是这次火药的引线太长，他趴在掩体背后都睡了一觉，这才听到土堆那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火药爆炸的威力，当场就将李治两口子给震傻了，太子妃王氏更是摸了一下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两人都被这场爆炸给震撼了，他们此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手的可怕，也终于明白为何父皇会如此宠爱李厥。 李世民对此物早就见怪不怪了，甚至还能平静的点评几句。 “此物威力确实不错，比之原来的火药粉强上几成！” 李泰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我当多厉害呢，原来只是这点威力呀！” “来人，取三十斤，放入木桶中埋入碉堡之下……” 尉迟樊等人听到这话，一个个眼睛里都直冒光，心想魏王殿下终于舍得炸碉堡了！ 事实上，尉迟樊等人对这个碉堡早就垂涎三尺，有时候做梦都在炸碉堡。 原因无他，只因这个碉堡建的太敷衍了，简直是就是一堆乱石堆成的破烂。 再加上他们放炮有瘾，见到什么都想炸一下。 因此，一直惦记着将这个破碉堡给炸掉，然后撺掇李泰再盖个新的。 这次尉迟樊没用别人，而是自己亲自拎着木桶上阵。只见他将木桶迈入碉堡的指定位置，点燃一根一尺长的引线就慢悠悠的往回走。 李厥见状赶忙催促道。 “尉迟叔叔快点跑！” 尉迟樊闻言不耐的道。 “跑啥跑，刚刚那点威力跟放屁似的……” 尉迟樊刚说到这儿，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向前飞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重重摔在地上。 “噗……” 尉迟樊都来不及回头看爆炸效果，只喷出一口血就当场昏迷。 李厥等人因为站的远，并未受到任何波及。直至见到天上的石头都落地了，他们这才赶忙跑过去将尉迟樊扶起来。 “尉迟樊，你咋样了？” 李世民见尉迟樊没反应，心里也有点慌了。 “来人……快传太医……” 第342章 三里之地人畜皆死! 尉迟樊整整在太医院躺了三天，最后更是出动了孙老神仙才将他给弄醒。 孙思邈看着缓缓睁开眼的尉迟樊，没好气的说道。 “幸亏他昏迷前吐出一口血，否则现在是神仙都难救喽！” “哦？” “我没死？” 孙思邈闻言瞪了尉迟樊一眼。 “你当然没死！” “但若再有下一次，那可就不好说了！” “下一次？” 尉迟樊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哪还敢想下一次啊，他发誓，这辈子都不干这活了！ 李泰见尉迟樊醒了，心里悬着的大石也顿时放下。 “尉迟樊，本王赏你一座宅子！” 李泰说完这话，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钥匙，外加一张房契，然后就脚底抹油溜了。 他现在很忙，得赶紧回去将那天爆炸的威力记录下来，然后再筹备更大当量的炸药包。 李厥见尉迟樊醒了，心里也放心不少。 “早就跟你说了，这东西威力巨大，你偏不信……这下好了，差点小命玩完！” 尉迟樊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殿下，卑职也不知道这次的威力这么大啊……” 李厥扔给尉迟樊一口袋金子，然后追着李泰跑了。 在两人走后，尉迟樊左手拎着金子，右手抓着房契，只感觉自己还能再扛一次！ 孙思邈看着尉迟樊那坚定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典范啊！ “老夫也先行告退了，你自行休养吧。” “浑家，赶紧替我送送孙神医！” “诺！” 尉迟樊的老婆一直将孙思邈送到门外，这才满脸担忧的道。 “孙神仙，我家夫君真的没问题了吗？” 孙思邈闻言点点头。 “暂时没啥大事了，但要注意休养和服药，药方我已经给你留桌子上了……” “嗯！” “有劳孙神仙了！” 接下来的时间，李厥一直在跟李泰研制火药，本来他想将硝酸甘油搞出来的，只是以大唐目前的水平来说有点难。 小规模的搞点当可以，想要批量生产会非常麻烦，首要的问题就是大唐根本没有配套的相关产业链。 不得已，李厥只能开始自建产业链。 然而，产业链这东西说起来简单，想要做就千难万难了，没有个一二十年都很难见到成果。 转眼间，距离大唐平定高句丽已经过去一年。 这一年的时间，李厥初步完成了工业基础，建立冶炼、制酸、制碱的相应作坊。 这天他正要去咸阳巡视新作坊时，突然看到李泰颠颠的跑了过来。 “四叔快点，你再磨蹭我就自己去了！” 因为要筹建各种作坊，而且每个作坊都是干烧钱，几年都看不到收益的那种。于是乎，李厥将李泰这个大冤种给拉了进来，让他当了这些作坊的最大股东。 李泰气喘吁吁的跑到马车前，满脸沮丧的道。 “咱们不能去咸阳了……” “为啥？” “你九叔生了……” “我九叔生了？” “不不不，不是你九叔，是你九婶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李厥闻言开心的道。 “这是大好事啊！” “我这个当大哥的，可得去喝顿喜酒！” “四叔赶紧上车，咱们调转马头，去太子府！” 李泰捡回登上马车，只是当他坐上马车后就一直盯着李厥看，看他脸上的欣喜是不是真的。 “李厥，你真的觉得这是好事吗？” 李厥闻言不解的反问道。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李泰闻言摇摇头道。 “咋说呢……” “从身为长辈来说，见到自家子侄出生，这当然是好事。但从争夺储位来说，你九叔生了儿子，其太子之位就更稳了，你想竞争的难度会无限增大！” “哦……” 李厥闻言主持轻轻“哦”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沮丧的表情。 “四叔，我觉得不论如何争夺储君之位，都不能忘了亲情。哪怕将来我胜利了，我也不会做任何对九叔不利的事。” 李泰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唉！” “四叔服了！” “难怪你阿翁如此喜欢你，甚至不惜为了你而放弃我和你九叔……” “李厥，你就保持这份本心，剩下的事交给四叔去做！” “四叔，你又打算做啥？” “不做啥……” 李厥闻言还是觉得不放心，赶忙提醒道。 “四叔，不论咱们咋争都行，但千万别牵涉到孩子！” 李泰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你当你四叔是啥人了，还能跟个孩子过不去？” “四叔是替你扬名，将你的仁善之名传遍天下！” 在两人争论不休之时，赶车的车夫掏出一个小本本，然后在小本本上记下几行字，这才重新挥动马鞭。 “架架……” 马车在路过一个摊位的时候，车夫当即将小本本扔出去，然后继续赶着马车前往东宫。 小本本很快就通过层层传递，最终传到李世民的手里。 李世民看着李厥和李泰两人的对话，心里只感觉充满了无限感动。 “真是好孩子！” “若是当年成乾有这份心，朕也不会舍得废掉他呀，呜呜呜……” 张阿难闻言赶忙上前看了看，见李厥如此懂事，也跟着抹眼泪。 “陛下，老奴早就说过吧，嫡长孙这孩子心善，绝干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 “是……” “但太心善了也不好，容易被人欺负……” “你还记得那次在秦王府，李治询问火药配方的事么？” “这孩子是一点都不防备啊，当场就要说出去。” “幸好有李泰拦了一下，否则朕的杀戮名单上又不知道得多多少人……” “但可惜的是，火药配方还是没保住……” 李世民这一年来，已经杀了至少上千人。 只因不知为何，大唐的火药配方被泄露了，不仅大唐各地发现仿制，甚至高句丽、新罗都有仿制的作坊。 不过他们的仿制效果很差，比起大唐所掌握的黑火药差远了。 即使如此，李世民对待他们也是严厉打击。 一经发现，三里之地人畜皆死！ 李世民已经将火药当成上天对大唐的恩赐了，绝不允许任何人仿制！ “算算时间，他们俩应该快到东宫了，朕也过去凑个热闹。” “对了，你一会儿跟尚食院的说一声，让他们多准备点好菜，今天咱们就在东宫用膳了。” “诺！” 正当李世民要起驾前往东宫之时，尉迟樊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陛下，大事好不好……” “何事如此惊慌？” “据卑职的属下刚刚来报，说火药作坊那边昨夜丢了三百斤火药！” “什么？” “丢了三百斤？” “是！” “查！” “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回……回陛下，三名守卫已经服毒自尽……” “嘶……” 第343章 谁稀罕问你了! 李世民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整个大唐能干成此事的人屈指可数，也就是他这个皇帝，李厥这个嫡长孙，外加李泰这个魏王。 除此之外，貌似也就剩下一些跟着自己打江山的勋贵老臣了。 因为他们这些人跟大唐的府兵，甚至跟他的亲兵交集太多，很多人都是过命的交情。 当然，这些人里也不排除长孙无忌。 这货非但不能被排除，反而要提到最危险的等级。 原因无它，只因当年很多低级军官，都是李世民让长孙无忌去收买拉拢的。 毕竟李世民身兼数职，又是陕东道大邢台，又是天策上将领十二卫，以及朝中尚书令之类的，哪有时间去跟那些低级军官打交道？ “陛下，卑职建议您近期不要出行！”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算是肯定了尉迟樊的建议。 只是一想到近在咫尺的东宫，李世民还是略微犹豫了下。 东宫应该没问题吧？ 毕竟东宫距离皇宫只隔了一道墙，若是自己不将东宫和太极宫中间的那道门给堵上，他甚至都不用出皇宫就能直接溜达到东宫。 正在李世民犹豫之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了过来。只是小太监看到殿内的气氛不对，立马躲在门口不敢吭声了。直至张阿难见到，这才走上前轻声询问。 “什么事？” “回张总管，东宫派人来说……太子殿下想请陛下过去赴宴……” “哦……” “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瞅空问问陛下，看看陛下去不去。” “诺！” 张阿难将小太监打发走，过了一会儿才跟李世民提起此事。 “陛下，太子刚刚派人来问了，问您今天去不去东宫赴宴……” 李世民闻言不答反问。 “青雀和李厥到了吗？” “回陛下，应该是到了，要不奴婢派人去问问？” 李世民闻言摇摇头道。 “算了，朕直接过去吧！” “陛下……” 李世民闻言笑笑道。 “没事！” “朕若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信不过，试问还能信谁？” 张阿难闻言偷偷翻了个白眼，心想您信不过的儿子还少了？ 都不说当年造反的齐王李佑，单说李承乾、李泰，您又敢信哪个？ “陛下说的是……奴婢这就让尉迟樊将军去东宫转转……” 李世民闻言不置可否，只是屁股跟粘在龙椅上了似的，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直至张阿难再次回来禀报，说可以动身了，李世民这才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前往东宫。 东宫。 李厥和李泰两人早就到了，而且不止他们俩赶到，就是李恪、李愔、李恽等亲王，以及高阳、城阳、兕子等人也早就来了。 相较于李厥和李泰两人空着手的人来说，这些姑姑、叔伯可都是带着重礼前来。 虽说朝野上下都知道陛下属意嫡长孙，但只要太子之位一日没被废，陛下的属意就只是属意。 毕竟当年陛下还是喜欢李泰呢，最后李泰不也没登上太子之位么？ 因此，李治这个小九九生儿子，他们都准备了厚礼前来庆生。 李世民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一进场，所有人都跪下请安。 李世民见状摆摆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襁褓前，伸出手逗弄下小孙孙。 “王氏呢？” 王氏头上包着帕子，闻言赶忙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出言。 “儿媳拜见父皇……” “免礼！” “你对我们老李家有功，朕要重重赏赐你！” “父皇言重了，儿媳不敢居功……” “你娘家爵位不高，朕就赏他们个爵位吧。具体名号，等朕让中书省商议后再做决断！” “儿媳谢父皇天恩！” 李世民办完这事，不由回身对着一干儿女们教训道。 “你们一个个也该努力了！” “稚奴都当父亲了，你们一个个的……” 虽然李世民是皇帝，但面对自家一干不争气的儿女们依然忍不住催生。 众人闻言当即羞愧的低下头，不敢正视李世民这个父皇。 只有兕子毫无压力，因为她早就从孙神医那里知道了，自己这身体不适宜成亲、生子。 “父皇，女儿都饿了，赶紧命人摆膳吧！” 本来李世民是想好好教训这群不成器的儿女们一顿的，现在听到兕子这样说，只能满脸无奈的道。 “罢了！” “传令摆膳！” 李世民一声令下，东宫的太监、宫女霎时间鱼贯而入，没一会儿就将各色珍馐美味摆在餐桌之上。 因为是家宴，因此李世民并未采取朝堂宴会的那种分餐制，而是命人准备了足以容纳他们老李家这些人的大长桌。 待到所有人落座后，李世民举起酒杯满面春风的道。 “朕今天非常高兴，朕的稚奴也当阿耶了！” “若是你们的母后在天之灵能看到这一幕，想来也能瞑目了吧？” 李世民说到这儿就扑簌簌的抹起眼泪，哭着哭着就泣不成声了。 兕子见状赶忙安慰道。 “父皇，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您……” 李世民闻言连声道。 “对对对，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们就不提那些事了……” “都满饮此杯，为朕的小孙孙祈福吧！” “诺！” 众人满饮一杯酒后，见到父皇没有再举杯的意思，这才相继落座用膳。 然而，李世民是注定不想让他们吃个安生饭了。 他见到所有人都坐下后就开始点名。 “李恪，你跟王妃成亲也有些年月了吧，为何始终没有动静？” “父皇，我……” “这父皇可就得说说你了，你这个当哥哥的，真得跟你弟弟学学。” “你看看，不论青雀、稚奴都当阿耶了，只有你……” 李恪听到这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世上还有比被自家老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催生更丢人的吗？ 李世民说了李恪几句，很快就又将目光落到城阳公主身上。 “城阳！” “你跟驸马成亲也好几年了吧，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儿臣……” “父皇，您要是再说……我……我就不吃了！” 李世民闻言白了城阳一眼。 “可是驸马欺负你？” “哎呀……父皇，您说的都是什么话呀，驸马哪敢欺负我，我不欺负他都不错了……” “那为何……” “哎呀，父皇您还让不让我吃饭啦！” 李世民见状只能换下一个目标，只是刚刚还兴高采烈的众人，此时那叫一个一个不吭声。 直至李世民问完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李厥身上。 李厥多机灵的人啊，都不等李二开口就赶忙抢答了。 “阿翁，孙儿今年才十二，您不会想让我现在就给您变个重孙子出来吧？” “再者说，就算我现在给您鼓捣出来一个，您老真敢认吗？” 李世民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滚！” “好好吃你的饭，谁稀罕问你了！” 第344章 这就是陛下的补丁! 不论什么时候，什么人，陪皇帝吃饭都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老李家的儿女们也不例外。 李泰等人煎熬的陪着李世民用了晚膳后就迫不及待的请安告退，没一会儿的时间就走的干干净净。 哪怕是李厥，也在李泰的拉扯下灰溜溜的走掉了。 因此，当李二看着空荡荡的餐桌，心里是极度崩溃的。 “朕很不近人情？” “陛下慈父心肠……” “那为何他们全跑了？” “朕本来还想留他们喝喝茶，聊聊天呢……” 张阿难闻言都不知道咋说好了，心想您那么说话能有人愿意陪您聊天？ 李世民自怨自怜了一会儿，也只能灰溜溜的走掉。只是临走之前，还不忘逗弄一下刚出生的小孙孙，见到小孙孙只知道吃奶，压根没工夫搭理他，这才悻悻的离开。 第二天，李世民刚坐到龙椅上，就看到褚遂良跳了出来。 “陛下，太子殿下业已成年，理应为您分担更多的政务……” “哦？” “陛下，此举不仅能减轻您的压力，还能让太子更早的熟悉政务……”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并未回复，只是淡淡的看向群臣。 “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李世民话音刚落，又有几个官员跳出来，不过都是些生面孔。 “陛下，微臣觉得褚大人所言极是，太子殿下已经是当父亲的人了，是该多替陛下分忧了……” “陛下，臣附议！” “陛下，微臣也附议！” 李世民见如此多的人替李治说话，当即笑呵呵道。 “好！” “很好！” “明天就让李治入驻中书省，协助处理政务！” 众人听到这话，当即跪地谢恩。 李世民见状心里冷哼一声，然后给张阿难一个眼神，让他将所有谢恩的人名字记下，打算秋后算账。 秦王府。 李厥刚从床上爬起来，就看到李泰跟个乌眼鸡似的蹲在自己面前。 “四叔，你咋来了？” 李泰闻言没好气道。 “你还有心思睡觉？” “又咋了？” “你知不知道，刚刚群臣上书劝谏，让陛下放政于李治！” “啊？” “你爹咋说的？” “啥叫我爹，那是你阿翁！” “唉！” “都这时候了，你就别管那是你爹还是我阿翁了！” 李泰闻言满脸惆怅的道。 “你阿翁还能咋说，当然是顺着群臣的话，让你九叔去中书省协助喽……” “只是中书省？” 李泰见状当即重重的捶了李厥一番。 “中书省还不够吗？” “中书省掌机要、奏章起草等诸多大事，已然是权力的中枢了！” “哦哦哦……” 李厥自然知道这些，只是他依然不以为意。 毕竟他早就做好武力夺权的准备了，若是李世民最后真的选择了李治，那他就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不不不，应该是效仿明太宗朱棣，来一次靖难之役，将李治给赶下去。 “四叔，还有别的事吗？” 李泰直接被李厥的反应给打败。 “李厥，你能不能长点心啊，你九叔已经打到家门口了，你竟然还不当回事！” “你得去争呀！” 李厥闻言满脸郁闷的道。 “你爹是皇帝，命令又是你爹下的，你想让我咋争？” 李泰闻言使劲的摇晃道。 “你现在就进宫，见到你阿翁啥也不说，抱着你阿翁的大腿就哭！” “哭？” “哭有用吗？” “当然有用！” “你阿翁最是心软，只要你哭的起劲，你阿翁咋的也得赏你几个军州，让你当大唐最大的亲王！” “这样吗？” 李厥闻言很是不信，在他的意识里，太极宫不相信眼泪，李世民更不信眼泪。 自己要是哭一下就能骗几个军州，那也太小瞧李二了。 在李泰疯魔之时，李治所在的东宫却是喜庆洋洋。 “臣妾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殿下此次入驻中书省，可谓是稳坐太子之位了！” 李治是个非常含蓄的人，可面临如此大的喜事依然有些飘飘然。 “不要这样说！” “我去中书省，只是去替父皇分忧，至于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反而没那么重要！” “对对对，太子殿下说的对，反倒是臣妾孟浪了！” “哦对了，殿下今天穿哪件，明黄色的那件吗？” 李治闻言摇摇头。 “还是来件素净点的吧，这几天是母后忌日，穿的太华丽难免惹父皇不高兴！” 太子妃王氏闻言当场折服。 “还是殿下想的周到，臣妾这就给您去换一件。” 长孙无忌府。 长孙无忌听闻陛下应允了褚遂良这个提议，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今天特意没去上朝，就是怕陛下听到褚遂良的提议会爆发雷霆之怒。然而，他想破头都想不到，陛下竟然还真的答应了！ 这怎么可能？ 这是长孙无忌心中唯一的念头。 在他的认知里，陛下不可能答应这种请求啊。 褚遂良下了朝就颠颠的跑到长孙无忌这儿显摆，此时见到长孙无忌呆若木鸡的样子，不免有些得意的道。 “长孙大人，微臣之前说什么来着，只要借着东宫诞下皇孙的喜事，这事一提准成！” 长孙无忌闻言摇了摇头。 “你别高兴的太早！” “陛下的城府深不可测，绝不是如此轻易屈服之人！” 褚遂良闻言不以为意道。 “长孙大人，陛下已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开了金口，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反悔？” 长孙无忌闻言摇摇头。 “老夫不怕陛下反悔，老夫就怕陛下打补丁……” “补丁？” “敢问长孙大人，此言何意？” 长孙无忌闻言摇了摇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跟褚遂良这个傻鸟解释。 正在这时，长孙无忌的儿子长孙濬颠颠的跑过来。 “父亲，宫里有新消息！” 长孙无忌闻言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然后尴尬的朝着褚遂良笑了笑道。 “老夫出去一趟……” 褚遂良闻言木然的点点头，心里悲哀的想到，自己为了长孙无忌也算是豁出命了，可这老家伙依然防着自己，不肯将他在宫里的人脉交给自己！ 不多时，长孙无忌重新走进客厅，将一个纸条砸在褚遂良头上。 “蠢货，你自己看看吧，这就是陛下的补丁！” 第345章 制衡太子! 褚遂良闻言满脸不解的捡起纸条，只见上边赫然写着一行小字。 圣人降旨让魏王入驻门下省！ 褚遂良看罢大吃一惊，要知道魏王跟李治那可是不死不休的仇怨，让他去门下省管事，岂不是要将李治卡的死死的？ “长孙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长孙无忌闻言冷哼一声道。 “我早就说过，让你们不要操之过急，可你们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陛下让太子入驻中书省，又整了个李泰入驻门下省，非得把太子克的死死的！” “这这这……” “长孙大人，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您还是想想办法吧！” “若真任由魏王胡搞，不仅太子殿下面上不好看，就是您……” “我？” 长孙无忌闻言再次冷笑。 “我哪还有什么脸面，我的脸面早就丢光了！” “不过，此事也不是没有破局之法。” “哦？” 褚遂良闻言眼睛一亮，赶忙追问道。 “长孙大人，您打算如何破局？” 长孙无忌闻言微微一笑。 “还能如何破局，当然是按照官场的规矩喽！” 李泰在跟李厥抱怨一番，就悻悻的回了家，他决定以后都不搭理这孙子了，免得将来李治登基杀他的时候，沾自己身上血。 然而，他刚到家没多一会儿，就看到宫里传旨的太监颠颠的跑了过来。 “陛下有旨！” 李泰端坐在凳子上，别说下跪了，连起身都懒得起。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小太监听到这话吓得都快哭了，他可是代表陛下，代表朝廷，魏王这般做派让自己咋开口啊。 “殿下，劳烦您站起来一下……” “不站！” 此时李泰正在气头上，别说只是小太监来传旨，就是李世民亲自过来，他都不见得能起身相迎。 “本王脾气不好，你能说就说，不能说就滚！” “奴婢……” 小太监纠结半晌，还是决定忽视李泰的无礼。 “咳咳！” “陛下有旨，命魏王李泰暂代侍中之职，兼中书门下平章事……” 所谓的中书门下平章事，乃是李世民首创的称谓，其目的就是让部分官员有参与政务的职权。 当年的魏征就是曾获得过此职，此次征讨高句丽立下大功的李世绩，也被李世民赠予此职。 李世民此举，纯粹就是给太子党添堵。 现在李厥年龄太小，他还不敢直接废立太子，只能等李厥成年后再说。 但他也不会坐视太子党壮大，甚至干预朝政的程度。 因此，他决定在朝中掺一把沙子！ 既然太子党要中书省，那他就抓门下省，将门下省扔给李泰去折腾。 李泰听到这项任命，激动的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然后一把将圣旨夺过去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父皇真让我兼中书门下平章事啦？” “殿下，这还能有假，这可是陛下亲自草拟的圣旨！” 李泰闻言当即哈哈大笑。 “太好啦，我终于当上大唐宰相啦，哈哈哈！” 事实上，大唐是没有“宰相”这个官职的，或者说自古以来就没有宰相这个官职。 绝大多数时候，宰相都是对行使宰相职权之人的尊称。 比如说大唐的官制之中，中书令、尚书令，门下侍中都可以被尊称为宰相。 因为这三人的职权，就是古代“丞相”的职权。 李世民晚年，甚至兼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可以被称之为宰辅。 现在李泰一下子从普通藩王，成了大唐的侍中，并且兼着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已经是藩王中的独一档了。 当然，若是没有李厥这个“尚书令”的话，他肯定会更开心！ “儿臣谢父皇隆恩，哈哈哈！” 小太监见李泰总算是谢恩了，赶忙颠颠的跑回皇宫。 在小太监走后，魏王妃阎婉满脸忧虑的走出来。 “殿下，陛下此举恐怕是要利用您牵制太子啊……” 李泰咋说也是真正参与过夺嫡的人，岂能连这点事都看不出来？ 事实上，他在看到圣旨的第一时间就猜到这层了。 只是他不在乎，他这辈子是当不上皇帝了，但也绝不会让李治开开心心的登上帝位！ 你李治不是要刷政绩么？ 嘿嘿，我就蹲在门下省封驳你的文书，看你怎么刷！ “爱妃无须担心，父皇不仅仅是在利用我牵制太子，还希望我给李厥多争取几年时间呢……” “哦？” “唉！” “孤这个大侄子哪儿都好，唯独不好的一点就是太年轻，满打满算才十二岁……” “你等再过三年的，只要李厥成了亲，这储君之位必定生变！” “哦……” 阎婉闻言脸上没有丝毫喜意，在她看来不论谁当皇帝都一样，只要不影响自家的小日子即可。 “殿下，嫡长孙即位的话，真不会报复咱们吗？” 李泰闻言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管他呢！” “本来就是我不对，我若是不跟大哥争这个太子之位，大哥也不至于病死在黔州。现在将储君之位还回去，将来死后见到大哥，我也不至于太尴尬，就是见到母后，我也可以理直气壮的撒娇。” “至于李厥的报复……” “随他折腾吧……” 阎婉闻言暗暗叹息一声，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都是亲亲的父子兄弟，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李泰第二天就急匆匆跑到门下省当值了，他本就是大唐亲王，且早年间一直住在长安，对于大唐各部门的职能非常清楚。 因此，他连适应期都没有，第一天就带着一摞子的条陈打算上书。 只是他来的太早，李世民这个点还没起床呢，他只能跟其他官员一样等在太极殿外。 “咦？” “那不是魏王殿下吗？” “他今天进宫干嘛，难道又要找陛下要封地？”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昨天下午陛下刚刚发下的圣旨，任命魏王为门下省侍中，兼中书门下平章事……” “啊？” “陛下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陛下昨天不是刚让太子进入中书省学习政务吗，咋又把魏王放到门下省了？” “嗨！” “还能是为啥，当然是制衡太子喽！” “毕竟当年陛下对待李承乾就是这样做的！” 正当太极殿门口的官员蛐蛐李泰和李治的时候，人群里突然爆出一声惊呼。 “快看，嫡长孙来啦！” “哪儿呢？” “就在那边呀！” “哎呀，还真是嫡长孙！” “今天到底啥日子呀，嫡长孙咋也来了？” 第346章 恢复已故太子李承乾之爵位! 李厥的出现，不仅引起很多官员的震惊，就连李治和李泰两兄弟也满脸不解。 “李厥，你来干嘛？” 李厥闻言笑嘻嘻道。 “我来上班呀！” “上班？” “你又没有职务，你来上什么班？” “我可是尚书令！” 李厥这话一出，所有人心头一震，这才猛然想起，大唐还有个尚书令！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实在是大唐的尚书令就是个摆设，李世民当年当尚书令的时候就不管事，李厥当了这个便宜尚书令，几乎也没见他上过班。 其实也不能说没上过班，李厥还是短暂的上过几天班的。只是随着后来事情越来越多，他也就懒得来了。 毕竟，按照大唐现有的政治制度，有没有尚书令都不耽误朝堂办事，他又何苦来当这个人形图章呢？ 但今天不同！ 李世民先是让李治进中书省观政，又让李泰担任门下省一把手，明摆着是想看这哥俩打擂台。 他若是不来凑个热闹，估计已故父亲李承乾知道都得从坟里爬出来捶死他！ 因此，他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就为了跑来看热闹！ 李泰听到李厥这话，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他这个门下省侍中只是暂代，可这孙子的尚书令却是有圣旨，有官印的正式任命！ 虽然李泰心里有点小委屈，但一想到李治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入中书省观政，心里立马开心起来。 暂代就暂代吧，好歹也能玩玩官印，总比某个只能看的人强吧？ 因为有李泰、李治、李厥三位皇族成员，今天的太极殿门口格外的安静，以至于李世民都快走到太极殿门口了，都一度怀疑今天是不是所有人都翘班。 直至他看到李泰、李治两兄弟，外加嫡长孙后，心头这才恍悟。 原来这仨货凑一起了！ 李世民心里一阵暗喜，他要是早知道这三人有这个威力，他早就将他们扔到朝堂上当搅屎棍了。 只是他忘了一件事，要是这三人是搅屎棍，那谁是“屎”？ 随着李世民进入太极殿，众人这才在礼官的引领下有序走进大殿，然后在三呼万岁之后各自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太子殿下自然是坐第一排的，于是乎正牌中书令就只能往后挪。 虽然李泰只是暂代门下侍中一职，但他还兼着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职务，因此厚着脸皮坐在的第一排。 李厥本来是有资格坐第一排的，但他今天主打的是看热闹，而不是闹笑话给别人看。 因此，他婉拒了高士廉、房玄龄的好意，径直跑到第二排坐下。而且为了方便偷懒睡觉，他还特意找了根柱子后的位置。 只是他这边刚坐下，就被李世民给叫了起来。 “李厥？” “朕刚刚好像看到朕的大孙也来了，他人跑哪儿去了？” 李世绩听到这话，咣当一脚将李厥给踹了出去，然后自己坐在了李厥的位置。 开玩笑，这根柱子后的位置，乃是他老李的专座，这孙子竟然敢抢！ 李厥屁股底下坐着坐垫，被李世绩一踹之下直接滑了出去，并且正正好好停在了正中间，当场成了所有人围观的对象。 李世民故意向前倾了倾身子，笑吟吟的看着李厥。 “李厥，你今天来上朝可是有要事？” “我……我……” 李厥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尴尬的卖个萌。 “我只是想阿翁了，这才来朝堂上看看……” “哦？” 虽然李世民知道李厥这答案是编的，但依然非常开心的朝着他招了招手。 “既然如此，那就坐到朕旁边，离朕近点看的真切！” “啊？” 李世民这话一出，不仅李厥被惊了一下，就是满朝文武心里也惊呼不已。 啥情况？ 陛下这是打算传位了？ 要知道陛下边上，自古以来都只有一个人能坐，那就是太子殿下！ 李厥也是满脸震惊，他对天发誓，他真的只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是想让自己变成热闹给别人看！ “陛下，这不妥……” “孙儿还是在下边远远的看您几眼就好了……”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然后示意张阿难道。 “叫几个人给他抬过来！” “诺！” 张阿难当即招呼几个太监，不由分说的将李厥连人带坐垫给抬到了御阶之上。 然而，正当张阿难要将李厥放置在曾经李承乾坐过的位置时，一旁的李世民再次开口。 “再往上抬抬，直接放在朕的龙椅边上！” “啊？” 这回朝堂之上的大臣可不是心里震惊了，而是纷纷惊呼出声。长孙无忌和褚遂良，更是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正在抬着李厥的几个太监断喝一声。 “住手！” “陛下，微臣非是要冒犯您，实在是您刚刚下达的命令太过……离谱……” “让秦王升座，本就违反律例了。在让其坐在陛下之侧，这就更有违礼法，还请陛下三思啊！” 李世民闻言冷笑道。 “朕只是心疼大孙而已，想让他坐的离朕近点，稍解他的思念之情，这难道也不行？” 长孙无忌闻言斩钉截铁的道。 “不行！” “此事有违礼法，请恕微臣万难奉命！”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本来朕也不是给你的命令，你奉不奉命有什么关系？” “张阿难，将人给朕抬过来！” “诺！” 张阿难生怕夜长梦多，赶忙招呼手下抬人，甚至他还扯了一把，直接将李厥扯到李世民的龙椅边上放置好。 李世民见大孙被抬到自己边上了，当即rua了一把李厥的肥头大耳，在过足了手瘾之后，这才慵懒的对着下方的臣子说道。 “有什么要紧事赶紧上奏！” 众人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无法自拔呢，现在猛然听到陛下这话，这才意识到自己等人还要奏事。 只是此时很多人都没了奏事的心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陛下啥时候废太子？ 正当朝堂上死一般沉寂的时候，早就做好万全准备的李泰站了出来。 “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你？” 李世民见到李泰跳出来，脸上写满了嫌弃。 他让李泰上朝，是想让李泰来制衡太子，可不是让这货来给自己添堵的！ “你有什么事？” “回陛下，微臣有……有很多事要上奏……” 李世民听到这话更头疼了，但又不好将其撵出去，只能硬着头皮道。 “说吧！” 李泰闻言清了清嗓子道。 “微臣请求恢复已故太子李承乾之爵位，并以太子之礼重新安葬！” “啥？” 第347章 青雀，你还有完没完了! 虽然李世民知道李泰没憋好屁，但乍一听到他的请求还是被惊掉了下巴。 这货是咋想的，竟然要给李承乾正名？ 其他大臣也懵逼了，感觉这剧本不对啊！ 按理说，李泰可是跟李承乾死磕了十多年，这才终于将这个太子给斗倒的。 然而，现在他竟然要给李承乾翻案，这不是要全盘否定自己，将自己钉在耻辱柱上吗？ 李世民使劲的晃悠下脑袋，然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李泰。 “李泰，你到底想干啥？” 李泰闻言一脸严肃的道。 “微臣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微臣要为已故太子，我的嫡长兄李承乾正名！” “理由呢？” “没有理由！” “如果非要说理由，那就是嫡长兄当年是受到我的逼迫，这才被迫铤而走险。” “因此，微臣要负主要责任，嫡长兄只是迫于我的压力自保，这才被人钻了空子，诬告了个谋反之罪！” “还有，儿臣要举报长孙无忌！” “啥？” 李世民听到这儿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隐隐已经猜到李泰接下来要说啥了，赶忙断喝一声。 “闭嘴！” “不许再说了！” 李泰闻言冷哼一声道。 “我要说！” “当年大哥谋反案，乃是被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采取诱供、骗供等方式定性的！” “因此我大哥谋反一案实属冤枉，我大哥当年之所以会召集死士，根本就不是想要谋反，而是想自保，或者刺杀我！” “至于长孙无忌、褚遂良后边有没有人指使，微臣就不知道了……” 李泰说完这话就果断的闭嘴了，因为再说下去，这事就得扯到李二身上了。 李二就是怕他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给扯出来，这才拦着他不让他说话的。然而，他还是没拦住，让这个逆子将自己的那点不光彩抖落个底掉。 “你……” “你放肆！” “承乾谋反一案，可是六七个大臣联手定的，岂容你在此狡辩！” 事实上，李世民也不是没想过给自家长子翻案。 只是这个案根本没法翻，真要翻过来，他这个当父皇的第一个被曝光。 毕竟当年审案的官员都是他指定的，里边有多少猫腻，没有人比他这个皇帝更清楚的了。 至于褚遂良和长孙无忌那点小动作，他也早就知道，甚至是默许他们这样做。 现在被李泰当着如此多的人面说出来，李世民的老脸当场就挂不住了。 “来人，将其给我轰出去！” 百骑司当场就要上场赶人，只是他们还没动手，就听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且慢！” 李厥此言一出，不仅满朝文武愣住，就是李世民都不由愣了一下。 “李厥，你说什么？” “陛下，我想听我四叔说完！” “他？” “你别听他胡诌，他说的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是吗？” “阿翁，你敢对天发誓，对着我死去的阿耶发誓，对着我故去的皇祖母发誓吗？” “朕……” 李世民听到这话支支吾吾半晌，然后有些恼羞成怒的道。 “朕为什么发誓？” “朕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不需要再问了！” 李厥闻言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问出一个非常大胆的问题。 “阿翁，若是我将来当了皇帝，你能追封我阿耶为皇帝吗？”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沉默了，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可以堵嘴，堵世人的嘴，但他堵不住自己百年之后的悠悠众口。 而且，一旦自己选定李厥，李厥再追封李承乾为皇帝，自然有的是大儒替他辩经，替他给李承乾洗白。 因此，与其让后世人唾弃自己，不如自己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 “唉！” 李世民长叹一口气，然后看向李泰。 “李泰，你到底想如何为你兄长正名？” “回父皇，微臣想请求您恢复我兄长的太子之位，并以太子之礼对其重新安葬，以及商定谥号！” “哪怕您最后给我兄长定个隐太子之类的谥号，微臣也绝无怨言！” 李泰这话等于给李世民一个极大的台阶，虽说给李承乾正名之事不容置疑，但如何定谥号，却有很大的商榷空间。 只要谥号定的不用美谥，用个中性的都能缓解李二的尴尬。 李二听到这话瞬间秒懂，满意的点点头。 “此事……此事稍后再议！” “诸位还有什么事要上奏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他们见到李泰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本奏章，吓得赶忙掏出笏板，争先恐后的上奏。 “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陛下，微臣也有事要奏……” “你们都闪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父皇，儿臣请求建立格物院，招天下英才、名匠入其中钻研格物之道！” “哦？” 李世民一听不是关于李承乾的事立马来了精神，其实只要李泰好好上朝，好好参与国事，李世民还是非常支持的。 “何为格物院？” “回陛下，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是故，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微臣要建的格物院，就是专门钻研钻研格物之道的学院。其上可以钻研天地至理，下可以开拓民生之道，中可以梳理百代之兴替，为后世所鉴……” 虽然很多人都不知道李泰到底要建个什么院，但听到他说的如此条理清晰，瞬间被他给折服。 哪怕是李世民，对自己这个儿子也投来赞许的眼神。 “不错！” “我大唐确实缺一座这样的学院！” “朕即可拨款十万贯，让你主持修建格物院之事！” “微臣谢陛下！” 李世民本以为答应李泰兴办学院之事，这货应该就此打住了吧。哪成想，他话音刚落，李泰这厮又开口了。 “不过，微臣还有个提议……” “啊？” 群臣听到这话无不惊呼出声，李世民更是气得破口大骂。 “青雀，你还有完没完了！” 第348章 这个太子妃就不能留了! 李泰听到父皇发火，赶忙说道。 “有完！” “父皇再答应儿臣一个请求就完事了！” 李世民闻言没好气的道。 “快说！” “是是是……” “儿臣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想让父皇给格物院厘定个品级！” “品级？” “对呀！” “格物院要研究的事情那么多，总得有个官身吧？” “哦哦哦……” 李世民一听是这话赶忙应允。 “暂时就按照太学的制度办吧！” 李世民这话刚说完，满朝文武不干了。 要知道太学在大唐可是非常重要的部门，他们很多官员的家族子弟都在太学读书呢。若是李泰随便搞出来的格物院，都能有太学的级别，那他们自家子弟的出身岂不是被贬值了？ “陛下，此举不妥！” “太学乃为国储才之地，格物院不过是陪魏王读书之所，如何能跟太学相提并论？” “而且，太学都是饱学之士，让他们知道随便一个格物院都能跟他们比肩，陛下让太学的学士情何以堪？” 李泰一听这么多人反对，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李世民说参照太学的时候他就非常不满，自己可是要为大唐的江山社稷谋福的，陛下竟然如此敷衍自己。 然而，现在这些官员，竟然连太学那点芝麻绿豆大的官职都不舍得，当场引爆了李泰的火药桶。 “陛下，儿臣认为您厘定的品级太低了！” “太学当中多是些六七品，甚至七八品的小官，根本不足以满足我格物院的需求！” “我格物院可是上究天文，下究地理，兼顾农学、工学、化学、算学、人文学、社会学、政治学等等学问，说一句托大的话，不出百年，我格物院将成为大唐最高学府，为我大唐江山谋万世之基！” “嘶……” 虽然李世民知道自家儿子会吹牛，但听他吹了这么大一个牛，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谋万世之基？ 这事李世民都不敢想，这货咋好意思说出嘴的？ 李厥也觉得李泰说的有点过了，虽然这些词还是他教李泰的，但他自己都不觉得有了现代科学，就能保李唐万世不易。 因为这太难了，这里边毕竟牵涉到生产力，以及上层建筑的问题，哪怕是日不落都不能保证自己永远强盛！ “李泰，你到底想要啥？” “父皇，儿臣觉得格物院该参照三省六部……” 李泰这话一出，整个大殿上嗡声一片。 现在他们已经不震惊了，只是觉得李泰疯了，否则他咋睁眼说胡话呢？ 三省六部是啥，那是大唐的执政之基，统战之源！ 相对来说，李泰鼓捣出来的格物院，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他竟然也敢跟三省六部比肩？ 李世民也被李泰的想法给吓住了，神特么三省六部，这厮简直在狮子大开口！ 然而，正在李世民要驳斥李泰之时，坐在他旁边的李厥开口了。 “四叔别闹！” “格物院不需要太高品级，等将来出了科研成果，天下人自然就知道格物院的重要性了！” 李世民不等李泰开口就反唇相讥道。 “你别搭理你四叔，你四叔疯了，在这儿说胡话呢！” “朕还是那个话，最多参照太学，你爱要不要！” 然而，出乎李世民预料的是，李泰还真听李厥的话。 “大侄子说的对，是我太急躁了！” “等咱们的格物院研究出好东西，自然会震惊所有人！” “父皇，儿臣同意您的安排，就暂时委屈我们格物院一下，先按照太学的标准制定品级吧……” 大殿中的文官听到这话差点气得吐血，参照太学的标准还委屈了你？ 真是臭不要脸！ 李泰确实挺臭不要脸的，他刚刚明明说好是最后一事，可在敲定格物院的品级后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本奏疏。 李世民见状吓得赶忙命人将其拖出去。 “来人，青雀病了，赶紧送他去太医院治病！” 这次李厥没拦着，他也觉得李泰有点过分了。 这里是朝堂，又不是他家食堂，他咋还没完没了呢？ 在李泰被百骑司架出去后，朝堂之上顿时安静了许多。一众官员也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言，并且跟李世民有来有往的切磋着。 李厥坐着听了一会儿，见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顿时没了兴趣。 正当他走神溜号之时，他突然看到李治低着头在袖子里鼓捣什么。 这让他非常好奇，猜想李治可能也要上书？ 正当前边的官员进言结束，李治瞅见没人开口，当即从袖子里摸出奏疏上前一步道。 “陛下，儿臣……儿臣有个小小的建议……” “哦？” 李世民闻言非常意外，在他的眼里，他这个儿子向来胆小、懦弱，很少有主动开口的时候。 “稚奴有事上奏？” “算……算是吧……” “说来看看！” “儿臣想……想让母后的棺椁先迁入昭陵……” 李治这话一出，朝堂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事实上，不论文官还是武官都知道此事不妥。 因为昭陵乃是帝王陵寝，自古以来没有帝王没入驻，先让后妃入驻的道理。 但李治乃是皇后幼子，此番发言又是出于淳淳孝道，他们这些老臣还真不好阻拦。 李世民闻言也是短暂的迟疑，这倒不是他舍不得一个陵寝，而是觉得此事有违礼法，自家那个视礼法如性命的皇后肯定不愿意。 “父皇，儿臣前几次去拜祭母后，见母后的棺椁一直停放在昭陵附近的山洞内……” “虽说山洞之中每日都有宫女、太监打扫，但仍免不了风吹日晒，以及蛇虫鼠蚁的侵扰。” “儿臣实在是不忍母后被蛇虫所凌辱，冒死恳请父皇先让母后的灵柩迁入昭陵吧，呜呜呜……” 李治这番话一出，再配合他哭哭啼啼的表情，不仅让很多大臣潸然泪下，就是李二这个皇帝也不禁感动的落泪。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朕准了！” “钦天监，赶紧给朕算个好日子！” “诺！” 小朝会至此结束，这倒不是众人没事可奏了，实在是李二这个皇帝陛下累的没精力处置事务了。 李治下了朝，急匆匆的跑回东宫，将朝堂之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写在纸条上，然后命人送给身居掖庭宫的武媚娘。 然而，正在此时，太子妃王氏抱着小皇孙走了过来。 李治见状赶忙将纸条收好，顿时引起王氏的一阵怀疑。 “殿下在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 王氏闻言满脸探寻的道。 “殿下，陛下刚刚委任您重任，让您参与机要，您可不要自轻自贱啊！” 李治闻言当即勃然变色。 “你怎么跟孤说话呢！” “你是孤的太子妃，任何事都要以孤为主！” 王氏闻言歉然道。 “是！” “妾身记住了！” “只是殿下不该行此猥琐之事，要知道自古以来前朝与后宫交涉都是大忌！” 李治听到这话脸色骤变，满脸不敢置信的道。 “你……你知道了？” 王氏闻言微微一笑道。 “略有耳闻……” “殿下蒙陛下恩宠，业已成年才从内廷搬出，自然跟内廷的妃嫔往来密切。” “但殿下要谨记，您当年年纪小，跟后宫妃嫔的关系好，大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您现在都二十了，已然是当阿耶的人了，若是再跟后宫往来，难免惹人闲话……” “这……” 李治听到这儿当即一阵沉默，他现在有点摸不准，自家太子妃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了。 若只是自己跟后宫来往还没啥，若是知道自己和武姐姐的事情，那这个太子妃就不能留了！ 第349章 要不刺杀吧? 王氏都知道什么？ 这个问题，可能王氏自己都说不清楚。 因为，她没有任何证据！ 虽然王氏没有任何证据，但她凭借女性的本能第六感，依然察觉出李治的不对劲。 那就是对自己这个太子妃毫无兴趣！ 哪怕他们二人已经生了孩子，但不爱就是不爱，不会因为有了孩子就有任何变化。 王氏只是提醒李治一下，不想让他因小失大，在提醒过后就抱着儿子离去了。 殊不知，她的善举在李治看来，已然成了偌大的威胁。 李治在王氏走后，略微犹豫下就将王氏之事写在纸条上。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连这点小事都要跟武姐姐说，或许从潜意识里说，他希望武姐姐吃醋，吃王氏的醋？ 武媚娘很快就收到了李治的纸条，对于纸条上提到的王氏，她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相对来说，他对于李泰的提议非常感兴趣，忍不住发出连连赞叹。 “小福子，安排下跟太子见面！” “诺！” 小福子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但却因为身在尚食院，需要每日采买果蔬肉蛋等物，可以随意出入宫禁。 因此，他成了李治和武媚娘之间最重要的连接纽带。 小福子很快就安排了武媚娘和李治两人见面，只是环境非常差，甚至武媚娘更是被他塞进烂菜叶子的马车里带出来的。 不过对于武媚娘和李治来说，这年月能出宫就不错了，谁还敢挑这个？ 李治看着武媚娘满头烂菜叶，心里不由一阵难过。 “难为武姐姐了……” “少来！” “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少给我惹麻烦！” 武媚娘却是不以为意，淡然一笑的理了理头发，然后走上前主动拉起李治的手，来到了一处破败的台阶上坐下。 “武姐姐……您这次叫我过来，可是有要事？” “稚奴，你这次遇到大敌了！” “啊？” 李治一直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利，因此听到“大敌”两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在他看来，不论李厥还是李泰，都是他平生大敌！ “您是说四哥，还是李厥？” “魏王！” “哦哦哦……我四哥一直都很厉害，他不仅读书厉害，为人处世也非常厉害……” 武媚娘闻言连声否定道。 “不不不，这次不一样！” “以前的魏王厉害，只是在诗词歌赋一道上厉害，但政治上就跟个白痴一样，随便用点手段就能将其轻松拿捏。” “否则，你也不会捡这个漏，当上大唐的太子！” 李治闻言点点头，他对于此事最清楚不过了，当年若不是有舅父的帮衬，太子之位不论如何都轮不到他头上。 “武姐姐说的是，我确实幸运了点……” “稚奴，现在的魏王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不仅精通经史子集，更是将早些年读过的书，转化成脑子里的计谋！” “他这次在朝堂之上提议给李承乾加封号之事，就是非常高明的计策！” “哦？” “可是……可是我见父皇并不高兴啊，甚至几次斥责他，差点就将他给轰出去！” 武媚娘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你可真是个呆子！” “你以为魏王真想给李承乾翻案？” 李治闻言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武媚娘长呼一口气道。 “当然不是！” “事实上，他只要敢在朝堂上提出来他就赢了一大半，至于剩下的一小半，只能看未来的变化了！” “哦？” “武姐姐，我还是不懂，你能详细给我说说吗？” 武媚娘闻言满脸郁闷的抬手戳了李治一下。 “你咋这么笨呀！” “你想想看，李承乾咋说也是陛下亲子，魏王提议给李承乾加封号，陛下能怎么想？” 李治闻言想都没想的答道。 “父皇很生气呀！” 武媚娘闻言反问道。 “陛下真生气吗？” 李治一听这话立马迟疑起来。 “应该、可能、大概生气了吧……” 武媚娘闻言气急败坏的道。 “陛下自然生气！” “但这个气却只是表面之气，只要陛下心平气和下来，非但不会生魏王的气，反而会赞赏魏王有胆识，有正气，有孝悌之心！” “呃呃……” 李治听到这话一愣，然后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父皇不就是一直希望他们兄弟和睦吗？ “这还只是第一层好处！” “魏王此举的第二个好处，就是交好了李厥！” “你想想看，若是陛下真采纳了魏王的建议，你和李厥谁的受益最大？” 李治闻言恍然道。 “我明白了！” “若是李承乾翻案，受益最大的就是李厥。因为他不仅可以甩掉罪臣之子的名号，还能以故太子之嫡子的身份，成为储君的热门人选！” 武媚娘闻言满意的笑了笑。 “还行，没算傻透气……” “这就是魏王的第二个好处，从根本上跟李厥绑定！” “第三层好处就是未来了……若是未来真让李厥成为大唐储君，那等李厥即位，即使有心想替父亲报仇，也会因为魏王在朝堂之上仗义执言而踌躇……” 李治闻言补充道。 “可能不止是踌躇，甚至是没理由对付魏王！” 武媚娘闻言面露惊讶之色道。 “可以啊，你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李治闻言羞涩的笑了笑，他本就不傻，只是很少想这些事罢了。 现在有武姐姐给他分析，他自然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 “武姐姐，那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武媚娘闻言先是自言自语了一番，然后就是长长的思索和沉默。 “现在李厥和魏王都太强势了……再加上魏王一心跟李厥联盟，你几乎没有取胜的把握……” “要如何破局呢？” “打破李厥和李泰的联盟！” “可要如何打破他们的联盟呢？” “联姻、封赏、仇怨、子女、亲人……” “唉！” “李厥太小了，若是李厥再年长几岁，倒是可以通过联姻的方式打破他和魏王的联姻……” “还有李厥没儿女就没有软肋，没有软肋就很难找到对付他的办法……” “要不刺杀吧？” 第350章 格物院院长! 武媚娘想了半晌，都没发现李厥身上有啥突破口，最后实在没辙了，说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刺杀？” 李治闻言当即摇头否定。 “不行！” “刺杀风险太大，一旦被父皇知晓，必然会废了我的太子之位。” “到时李厥身死，我再被废，只能让四哥当太子了！” 李治想到此处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若是四哥上位，将来必定容不下我……” “因此，我宁可将太子之位让给李厥，也绝不会让四哥当上太子！” 武媚娘闻言再次惊讶的看了看李治，她突然发现，这个小弟弟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蠢，还是有一定的脑子的嘛…… “我就是随口一说……” “但李厥确实难对付，父母俱亡，自身还年幼，连个子嗣都没有……” 李治闻言当即提醒道。 “他还有个兄长！” “哦？” “什么兄长？” 李治闻言略微想了想道。 “算是庶长兄吧，而且两人关系不错……不过听说最近正在跟阎立德的孙女议亲……” “啥？” 武媚娘听到这话惊讶的当场站起来。 “不行！” “绝不能让他们联姻！” “一旦李厥的庶长兄跟阎立德家联姻，那他跟魏王的结盟就算攻不可破了，届时你必败无疑！” 李治闻言满脸沮丧的道。 “父皇都同意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武媚娘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沉，现在还真是天崩开局啊。 “我来想办法……” “对了，过几天韦贵妃要在宫里摆宴，届时会请京中贵妇，我将那小妮子的名字加进去，然后将其骗进宫里杀掉！” “啊？” 李治听到这话整个人都麻了，心想武姐姐咋开口杀人，闭口杀人的？ “武姐姐，你……” 武媚娘闻言嫣然一笑。 “跟你说着玩的，我哪敢杀人啊，我只是想捉弄一下她，让她主动退了这门婚事！” “哦哦哦……” “哦对了武姐姐，太子妃好像知道咱俩的事了。” “嗯？” 武媚娘闻言眉毛一挑，脸上有些不悦的反问道。 “咱俩之间有什么事？” “咱俩是有过肌肤之亲，还是行过苟且之事？” “我只是将你当成小弟弟，你也只是将我当成大姐姐，咱们俩清清白白，他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李治听到武媚娘这样说赶忙改口。 “对对对！” “咱俩清清白白，不怕任何人议论！” “只是……只是太子妃这儿……” 武媚娘闻言暗暗叹了口气道。 “过几天将她也请进宫吧，我找机会开导一下她……” 武媚娘说到这儿就闭嘴了，因为她接下来想说的话太过劲爆，怕胆小的李治听了会害怕。 哼哼！ 太子妃最好识相，否则我就弄死你！ 在两人密谋之时，李厥和李泰正在秦王府西侧勘探。 “四叔，你这么晚拉我过来干嘛？” “还能是干嘛，当然是给咱们的格物院选址啦！” “啊？” “你玩真的呀！” 李泰听到这话当即满脸不悦的道。 “小东西，格物院的设想还是你提出来的呢，你现在又想撂挑子？”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我原本想着等我当皇帝之后再搞……” “你……” 李泰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满脸喜色的道。 “对！” “咱李家男儿就该有这种舍我其谁的魄力！” “大侄子，你放心，四叔永远支持你！” 李厥并不是很在意李泰是否支持自己，毕竟他连造反都预想了十几套了，岂能在乎李治这点小威胁？ “四叔，你打算搞个多大规模的？” 李泰这人做事贪大、贪全，听到这话想都没想的答道。 “当然是越大越好！” “我要盖一座全品类，全学科，将你的设想完美实现的格物院！” 李厥闻言不屑的翻了翻眼皮，心想这事别说在大唐了，就算后世的某些落后省份想要搞这样的一所高校都费劲。 “四叔，这事恐怕很难……” “没事！” “你四叔做事从来不怕难，太容易的事我还不稀罕做呢！” “我将用自己的余生来做这件事，务必将其建成整个大唐，乃至整个世界最强、最大、最全的学院！” 李厥听到这话惊讶的张大嘴巴，直接被李泰的志向给折服。 他从没想到，李泰竟然是如此有理想，有抱负，有志向的有为青年！ 这一刻，他发现李泰比自己还像穿越者…… “四叔威武！” 李泰无视了李厥的马屁，只是对着眼前的空地比比划划。 “你看这里如何？” 李厥闻言摇了摇头。 “不好！” “为何不好？” “离我的王府太近了……” 李泰闻言不解的问道。 “近点不好吗？” 李厥闻言坚定的摇摇头道。 “当然不好！” “若是此地建成学院，学院每天势必会演操，那闹吵吵的声音还让我咋睡觉？” “要不建在延康坊吧，这样方便四叔上下班。” 李泰一听说学院还要演操，也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行！” “我觉浅，你四婶精神也不好，若是建在我家边上，你还让不让我俩睡觉了？” 李厥闻言再次提议道。 “要不建东宫边上？” 李泰闻言摇摇头道。 “不行！” “东宫边上没空地……” “要我说，还是建在这里，方便咱俩随时指导格物院的工作……” 李厥见李泰执意如此，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反正格物院不是一朝一夕建成的，没有个三五年根本成不了规模，也就不用立什么必须上操的规矩。 至于三五年之后…… 李厥想到这里，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若是自己三五年还没搞定大唐的皇位，那自己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了。 “四叔，格物院的院长有人选没？” 李泰闻言摇摇头。 “没有！” “你要是有合适的推荐一个。” 李厥闻言脑子里顿时蹦出一个人来。 “有一个人倒是合适，只是我一直犹豫用不用他……” “谁？” “李义府呗！” “此人颇有些能力，但人品堪忧啊。我怕让他当了格物院的院长，以后教出来的学生都跟他姓了……” 李泰听到这话也是一阵犹豫，他对于李义府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此人出身东宫，原来是李治的人。 因此，他对于李义府也不是很信任。 正当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之时，李厥的庶长兄李象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二弟，你又跟四叔忙着讨论公事呢？” 李泰见到李象眼前一亮，心想这不就是最完美的格物院院长人选吗？ 第351章 李泰的老丈人! 李象相较于李厥这个到处惹事皮猴子，几乎就是皇家典范。 再加上他给李承乾夫妻守孝三年，更是成了所有大人眼中的好孩子。 只是他此时还不知道，他已经被李泰这个四叔给惦记上了。 “大哥来啦？” 李厥看到李象非常热情，第一时间就走上前亲切的抱了抱他。 虽然李象已经不止一次被李厥这个弟弟当成孩子一样拥抱，但他还是非常不习惯。 没办法，他只是名义上的哥哥，但实际上身高矮了这货大半个头…… “李厥，别这样，让人看见该笑话了……” “笑话啥？” “咱俩可是亲亲的兄弟！” 李象闻言没好气的道。 “还能笑话啥，当然笑话我像弟弟啦！” “哦？” “哈哈哈！” 李厥听到这话开怀大笑，然后搂着李象的肩膀道。 “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平日吃饭吃太少，跟个小猫似的，这怎么能长个子？” “你得跟我学，一顿吃半头牛，这才是男儿本色！” 李象听到这话郁闷的翻了翻白眼，他也羡慕李厥的好胃口，但他真的学不来。 “李厥，我听说过两天韦贵妃在宫中设宴，不知有没有请你？” 李厥闻言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看向一旁的李泰。 “四叔，你猜我大哥想问啥？” 李泰本就是聪明绝顶的人，再加上过来人的身份，一看李象那扭扭捏捏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想啥。 “还能是啥，当然是想问问我那个侄女会不会进宫喽！” “不过这事你甭想了，就算我侄女进宫，也是男女分席，你俩没有单独见面的可能！” “啊？” 李象听到这话心里难免有些失望，但一想到能远远的看一眼阎淑，他心里就隐隐升腾起一股热切。 “四叔就爱开玩笑，侄儿哪敢奢望那个……” “哦对了，那天你俩去不去？” 李泰闻言摇摇头，李厥则满脸不屑的道。 “一群娘们的宴会，我个男的去干嘛？” 李象听到这话更羞愧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李泰这个过来人在一旁，咣当一声踹了李厥一脚。 “闭上你的狗嘴！”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哪懂什么关雎之情！” “李象，你别听他的，该去就去。你要是怕韦贵妃不请你，我替你去跟韦贵妃说一声，让他务必给你下帖子！” 李象听到李泰这样说，脸上这才好看点。 “还是四叔心疼侄儿，侄儿就在此谢过四叔啦！” 正当李象转身要走之时，李泰一口将其给叫住。 “等等！” “四叔有事？” 虽说李泰将李象给叫住，但他却没有跟李象说话，而是直接看向李厥。 “李厥……” “李象在京城的时间也不短了吧，你可曾给他安排差事？” “嗯……” 李厥闻言略微想了想道。 “监国的时候，给他和李欣安排过差事，可监国结束之后差事也都交给朝廷了……” 李泰听到李厥这样说，当即拍板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李象负责格物院吧！” “啊？” “啊！” 李泰此言一出，不仅李象愣住，就是李厥也傻了一下。 “四叔，这不好吧？” “还有，格物院是啥，我恐怕没那个能力管理吧……” 李厥也是同样的眼神看向李泰，心想自家这大哥如此老实，给他扔到格物院真的好吗？ 李泰闻言微微一笑道。 “格物院乃是我和你弟弟开办的学院，专门给大唐培养顶尖人才的地方。” “哦？” 李象闻言当即摇了摇头。 “四叔，您就饶了我吧，我哪是那块料呀！” “实在不行，还是让欣弟去做吧，欣弟从小就爱读书，喜欢跟读书人打交道……” 李泰闻言一阵踌躇，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家儿子李欣，只是觉得李欣太小，恐怕不能服众。 再加上他有意抬举李厥，跟李厥交好，这才推荐了李象。 李厥闻言也跟着附和道。 “四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对兄长另有安排，格物院就让给李欣去管吧。” “这……” 李泰闻言略微挣扎了下道。 “这不好吧？” “李欣才多大，他能管得了格物院？” 李厥闻言满不在乎的道。 “唉！” “格物院能有什么事让他管？” “无非就是吃吃喝喝之类的琐事……” “再者说，你还真敢让他当院长啊？” 李泰闻言不解的道。 “不然呢？” 李厥闻言白了李泰一眼。 “四叔，格物院的院长只能让你爹当，或者咱俩替他先当一段时间副院长。至于李欣，不过是去里边当个詹士，管管钱粮，管管考勤之类的琐事。” 李泰一听这话立马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还是你小子看的通透，一下子就看到关键点了。” “这格物院还真得陛下当家，唯有如此，将来格物院的成果才能被世人足够重视！” 李厥闻言淡淡的笑了笑。 “其实想让陛下重视也不难，只要将热武器研发放在格物院，保证你爹天天派人在那儿盯着，哈哈哈！” 李泰闻言狠狠的瞪了李厥一眼。 “你可闭嘴吧！” “现在我都后悔了，后悔跟你掺和火药的破事。” “这不，前几天刚丢了几百斤火药，你阿翁天天派人去查，连我家王府都被他们搜查了三遍了！” “这群蠢货也不想想，老子想要火药还用得着偷，我特娘的自己配点多好！” 李厥闻言郁闷的摇摇头，他发现尉迟樊这个蠢货不适合管百骑司，这货实在是太没脑子了，竟然敢怀疑李泰！ 还好他没敢怀疑自己，否则自己非得配个大炮仗把他炸上天！ “算了，先不聊他了，咱们还是聊聊如何建格物院吧？” “哦对了，四叔打算建成啥样的，图纸可曾画好了？” “你要是不会画图纸，侄儿可以毛遂自荐哟，嘿嘿嘿！” 李泰闻言当场拒绝。 “免了！” “你敢跟我提图纸？” “你也不看看我老丈人是谁，我老丈人可是阎立德，隋唐两代有多少皇宫、道观都出自我老丈人家！” “呃呃……” 李厥一听这话立马闭嘴，虽然他自诩绘制建筑图纸的水平不错，但还真不敢跟匠作世家老阎家比。 这个家族几乎全是大匠，或者绘画高手！ “既然有人给四叔绘制图纸了，侄儿就不越俎代庖了。” “不过建筑用的水泥、沙子，你总得用我的吧？” “我还就不信了，你老丈人家连水泥都能做！” 第352章 侄儿谨受教! 李泰一听到“水泥”俩字，脸上立马写满了惆怅。 事实上，李泰早就惦记水泥配方了，这不仅是他媳妇催的紧，就是他老丈人也放话了，若是搞不到水泥配方就不认他这个女婿！ 但无奈李厥这货就是不给，不论他怎么软磨硬泡，这货都不愿意给他。 这让李泰非常郁闷，甚至有点想不通。 火药那么厉害的配方，这货都说给就给，为啥到了水泥这儿就如此吝啬？ “大侄子，你就将水泥配方给我吧，你是不知道啊，我老丈人都催我好几次了……” 李厥闻言嘿嘿笑道。 “不给！” “这玩意可是我打算用来传家的！” 李泰听到这话气得直瞪眼。 “你传个什么家？” “以后整个大唐都是你的，你还用得着水泥传家？” 李厥闻言再次笑道。 “就算我不用，我兄长还得用呢！” “只要我兄长手握水泥配方，就能保他几辈子不缺钱，哈哈哈！” 李象听到这话不以为意，事实上他从小就没缺过钱，或者说皇族子弟对钱就没什么概念。 “二弟，我不要那么多钱，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开心了！” “大哥，这事你不用管，我心中自有主张！” 李象不懂水泥的重要性，但李泰可是真的懂。 其实大唐也不是没有类似水泥的东西，用糯米浆和泥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 但糯米太贵了，远不如水泥便宜。 而且，水泥不仅价格低廉，其强度也要强于糯米浆不少。再加上水泥不生虫，不用像糯米浆那样防虫，其在建筑上更具优势。 “唉！” “我花钱买还不行么……” 李厥一听李泰花钱买，眼睛顿时亮了。 “四叔，你打算花多少钱？” 李泰闻言摇摇头。 “我不开价，你说个价格吧，只要我能拿出来，我就不跟你讲价！” 李厥闻言低头想了想道。 “这样吧，我一年收你十万贯，让你独家卖三年。” “啥？” “一年就要十万贯？” 没等李泰开口呢，李象先被李厥的价格给震撼了。 然而，更让他感到不解的是，李泰非但没敢讲价，甚至还生怕李厥反悔似的。 “成交！” “我一会儿就命人给你送钱！” “我给你一百万贯，但要彻底买断水泥配方！” 李象闻言有些不解的道。 “四叔，水泥配方我知道，那东西根本不值这个钱！” “你要是真想要，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道。 “大哥，你就是告诉四叔，四叔也不会听，他还是会在我这儿买！” 李象听到这话更不解了，满眼迷茫的看向李泰和李厥。 “四叔，你真会这样吗？” 李泰闻言点点头。 “当然！” “事实上，水泥的配方我猜也猜的差不多了，无非就是不知道水泥窑的温度和其他细节罢了。” “但只要我愿意花心思，多试几次总能试出来！” “呃呃……” 李象一听这话彻底死心，敢情四叔还真懂！ “四叔，既然你知道水泥配方，为啥还要找我弟弟买？” 李泰闻言神秘的笑了笑。 “你不懂！” “我这是出于对知识的尊重……” 李泰话音刚落就被李厥无情的拆穿了。 “大哥，你别听他瞎扯，他这是怕我反过来抄他的配方！” “你不知道，四叔这一年研究出不少好玩意，各种颜色的玻璃不说，单说可以大量制造烧碱的配方，就让我非常眼红，我早就惦记着抄他的了！” 李泰听到李厥这样说，当即恼羞成怒道。 “你敢！” “火碱配方可是我打算留给李欣传家的！” “你要是敢抄我的配方，我就告到你阿翁那儿，把你吊在树上生生的打死算逑！” 李厥闻言嘿嘿一笑道。 “你看看，四叔老狐狸的尾巴露出来了吧？” 事实上，李厥也知道火碱的配方，只是没等他搞出来的，就被李泰这货给抢了先。 既然被对方抢了先，李厥也就顺水推舟，将火碱的功劳归功于李泰。 毕竟他将来青史留名的机会多了去了，先不说阿基米德原理，单说密度、力学三大定理等等，就足以让他流传千古了。 李象是没法理解李厥和李泰两人的话的，毕竟整个大唐也只有李泰能跟李厥玩到一起，能够听他讲解什么叫知识产权。 李泰之所以建立格物院，其目的不仅仅是搞科研，更想通过格物院在大唐建立一套保障高精尖人才的知识产权体系。 虽然这事是受李厥影响，但他本人也确实非常感兴趣。 每当他想到泱泱大唐，不仅可以通过铁骑来控制别的国家，未来的某一天还能通过知识产权制裁任何国家之时，他心里就是一阵激动。 “三年就三年……” “哦对了，三年之后你打算咋弄，是收回去自己生产，还是高价卖给别人？” 李厥闻言摇了摇头。 “我哪有功夫整这个……” “水泥这等东西，必定要公之于天下，让天下人去生产。” “若不是你执意要水泥配方，我可能早就五百贯一份的批量贱卖了。” 李泰是聪明人，一听李厥这话就明白咋回事了，当即朝着李厥拱拱手。 “四叔替老丈人，谢过大侄子高义了！” 李象听到两人的对话当场傻眼，心想这又是咋回事啊，放着五百贯的不要，偏偏花十万贯去买？ “四叔，这是……” 李泰对李象印象不错，再加上这孩子马上就要亲上加亲，成为自己媳妇的侄女婿，当即非常耐心的给他讲解。 “你弟弟的意思是说，水泥乃是关乎大唐民生的东西，不该攥在一家一姓手里，应该让大唐百姓都能生产此物。” “他之所以还要卖五百贯，只是怕免费送给别人，别人不当好东西。” “至于我感谢他，是谢他让我老丈人多赚了三年钱。” “而且，有这三年时间积累，我自然能在水泥的原有配方上改良，琢磨出更好的配方。” “等三年后所有勋贵都能生产水泥之时，我家的水泥依然具有别人无法替代的优势，还可以赚大钱！” “呃呃呃……” 李象只是跟两人聊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此时他终于明白，为啥二弟不让他当什么格物院的院长了，这玩意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呀！ “侄儿谨受教！” 第353章 宫中!(上) 虽然李象失去了当格物院院长的资格，但他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时间很快来到宴会这天，李象一大早就换了身最漂亮的衣服来到宫门口等候。 因为李厥的缘故，不论皇宫的护卫还是太监，没人敢小瞧李象这个废太子之子。再加上他给李承乾守孝三年，在朝廷官员那边也算是刷满了存在感。 因此，李象只是在门口待了一会儿，就遇到好几拨主动上前打招呼的了。 “这不是象公子吗？” “象公子可是想觐见陛下，老奴这就给您通禀！” “不不不，我没啥事，就是想在这儿站会！” “哦？” “象公子真没事？” “真没事！” “既然如此，老奴就先去忙啦……” 在老太监走后，又有几个护卫上前搭讪，他们是百骑司的人，跟李厥的关系铁的不要不要的，看到李厥唯一的亲哥哥，岂能不上赶着巴结？ 然而，李象可不知道这些，他还以为只是陛下比较喜欢李厥，对他宠爱有加呢。 因此，当他看到百骑司的人围上来，给他吓得脸色煞白。 “你……你们……” “我没犯事呀，你们干嘛要抓我？” 百骑司的人听到这话都懵了，心想自己这些人名声这么差吗，只是凑上来还没开口就给人吓到了？ “象公子误会了，我们就是上来跟您打个招呼！” “得嘞！” “小的们给象公子请完安就该去忙了，象公子再会……” “再会？” 李象听到这话咂摸半晌，终于明白这是托了李厥这个弟弟的福。只是李厥咋跟百骑司这么熟，百骑司不该只听命于皇上吗？ 李象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甚至他都隐隐怀疑自家弟弟被人掉包了…… 这可不是李象突发奇想，而是他确确实实在李厥身上发现了很多问题。比如说李厥对于小时候的事完全忘却，他的记忆确切点说，应该是在离京的路上才开始…… 这些年李象也问了不少医生，甚至黔州当地的土着都问过，只问出几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比如说离魂之症，或者是鬼上身…… 李象对于鬼上身是一万个不信的，毕竟李厥不怕阳光不怕火。 至于离魂之症么…… 李象的心中也有着不小的疑惑，那就是离魂之症只能解释他忘记过去，但却不能解释他为何凭空会了很多东西。 “唉！” “管他呢，只要他还认我这个哥哥，认阿耶、阿娘就行了！” 李象抱着胳膊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到一簇簇马车驶来。 李象见状立马瞪起眼睛，想从这些马车之中找到自己心上人乘坐的那辆。 只是他失望了，这些马车好像都不是。 然而，正当他满脸失望的打算进宫之时，突然感觉脸上一凉，一方冰丝帕子落到了自己脸上。 “咦？” 李象收起手帕看向一旁，只见一辆马车的车帘飞快的落下，并且里边还传出一串仿佛银铃般的笑声。 李象呆呆的看向马车，心里基本上断定，自己的心上人定然坐在里边。 只是马车的行进速度很快，且两边还有仆妇围着，让他根本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在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时，李象只能低头看看手里的帕子，摸一摸手帕上用金线刺绣的“淑”字了。 阎淑？ 一定是她！ 虽然李象跟阎淑只是短短的见过一次，但他非常确定，这就是自己想要找的媳妇。 温婉、娴熟、美丽、动人。 不论自己沦落到何等境地，都会对自己不离不弃…… 李象心中一直有个秘密，一个没法对任何人说的秘密，那就是他心里一直将已故的太子妃苏氏，当成找媳妇的标准。 他生下来就没娘，是苏氏一手带大的，苏氏在他心中就是完美的化身。 在他看来，自己的母妃苏氏不仅漂亮，且性格坚韧，哪怕面对太子被废，依然支撑着整个家，将全家都带到了黔州，并且给全家准备了府邸、生计等等。 只是天不假年，红颜薄命，让人不禁扼腕叹息。 正在李象思绪乱飞之时，韦贵妃领着一群宫娥走了过来。 “哟！” “这不是象公子吗？” “在这儿站着干嘛，赶紧跟本宫进宫赴宴吧！” 李象听到韦贵妃的声音，眼神立马变得非常清澈。 “象儿拜见韦贵妃，给韦贵妃请安了……” 韦贵妃很明显能感受到李象的疏离感，但她却非常热络的上前揽住李象的肩膀，对着他一通乱夸。 “瞧瞧这孩子，长得越发英俊了，也不知道谁家的小娘子这么有福气，将来能嫁给你，哈哈哈！” “来来来，跟本宫走，本宫领你找媳妇去！” “本宫跟你说，本宫今天可是邀请了不少贵妇女眷，并让她们全都将家中待字闺中的女儿带来……” 事实上，韦贵妃此次宴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皇族中尚未成亲的年轻子弟选妃。 要知道现在皇族之中没成亲的人可不少，单说宫中的李福、李明两位皇子就还没娶亲，还有晋阳、常山、新城三位公主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因此韦贵妃才主持了这个宴会，不仅将京中贵妇全都叫来，还让她们将自家没成亲的儿子、女儿全都带进宫里相看一番。 本来李象是不在邀请之列的，毕竟他是废太子之子，旁人躲还躲不及呢，但谁让他有个好弟弟呢？ 李厥可是当下最热门的储君人选，一旦陛下厌弃了李治，这大唐江山注定要落到李厥手上。 因此，巴结好眼前的李象，可是当下的重中之重！ 只要搭上李厥这条线，自家儿子的王位可就稳了！ 韦贵妃没什么野心，只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李慎能安安稳稳的当个太平王爷，他这个当母妃的也就安心了。 只是看大唐眼下的局势，好像当个王爷也不轻松。 “象公子，有没有心上人？” “若是有就提前跟我说，不论是谁家的女子，本宫都会亲自上门给你提亲哟，嘻嘻……” 李象听到这话当即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到底有没有呀？” “应该不算有吧？” “不算有？” 第354章 宫宴!(中) 韦贵妃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李象应该是有心上人了，而且就在此次宴请的名单里。 韦贵妃想至此处也就不急了，只要在宴席上多观察下，看李象都看谁就能猜个大概。 正当两人绕过东阁门，打算从弘文馆路过进入武德殿之时，正好看到武媚娘领着几个小宫女走来。 “嫔妾拜见韦贵妃！” 韦贵妃一看到武媚娘，脸上的笑意立马敛去。 其实他以前还挺喜欢武媚娘的，只是因为上次游湖，被武媚娘摆了一道后就开始讨厌此女了。 在他看来，此女太有心机，而且胆子也太大，竟然连陛下的玩笑都敢开。 “你来做什么？” “嫔妾听闻韦贵妃要举办宴会，毛遂自荐的过来帮忙呀！” “帮忙？” “哼哼！” “本宫可不敢劳武才人大驾！” 武媚娘是何等精明之人，一听这话就知道韦贵妃对自己有意见了，当即屈膝行礼道。 “韦贵妃折煞嫔妾了，嫔妾哪有什么大驾呀。” “若是嫔妾先前有冒犯之处，嫔妾就在这里给韦贵妃道歉了。若是韦贵妃还不消气，那就打媚娘几下？” 武媚娘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脸伸过去让韦贵妃打。韦贵妃哪见过这阵仗，当即被搞得手足无措。 “算了！” “谁有工夫跟你个浪蹄子生气！” “韦姐姐不生媚娘气了？ “不生了！” “既然韦姐姐不生气了，那就让媚娘跟着做点什么吧……” 韦贵妃直接被武媚娘的赖皮糖精神给整懵了，不得已只能随口敷衍道。 “你去尚食院看看蜜饯做好了没！” “诺！” 武媚娘身形款款的离开，只是临走之时看了李象两眼。 他早就认识李象，只是好几年没见了，没想到李象竟然出落的如此英俊。 李象被武媚娘看了几眼，脸色当场羞红。 他的年纪跟李治相当，但李治早就成亲了，甚至连儿子都有了，而他因为守孝的缘故，一直拖延到今天。 李象不敢跟武媚娘对视，只能低下头行礼。 “恭送武才人！” 武媚娘闻言咯咯直笑，若不是有韦贵妃在场，他非得好好调戏下这个小郎君。 韦贵妃见武媚娘走远，这才朝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口。 “你给她行什么礼？” “总归是长辈，礼还是要行的……” 韦贵妃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她？” “长辈？” “你看她烟视媚行的样子，哪有半点长辈样！ “走吧，咱们赶紧去武德殿，本宫给你介绍大家闺秀……” 李象跟着韦贵妃进入武德殿，这才发现武德殿外早就站满了各家贵妇、名门闺秀，以及各色的公子哥。 只是他们男女之间泾渭分明，分站两边，只能彼此遥望。 众人见到韦贵妃，纷纷上前行礼。 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韦贵妃就是后宫之主了。因此，韦贵妃生受了他们的礼，然后施施然走进武德殿。 只是临走之前，当不忘提醒李象一声。 “象儿，赶紧跟上本宫！” “诺！” 众人见到李象竟然能跟着韦贵妃先进殿，一个个立马八卦起来。 “咦，这人什么来路，竟然能让韦贵妃如此优待？” “这人你都不认识？” “这人可是已故太子之子李象呀！” “李象？” “废太子的庶长子？” “对呀！” “这人还挺有本事啊，竟然能让韦贵妃如此青睐……” “唉！”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个李象没甚出奇之处，但他有个好弟弟，他弟弟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陛下东征高句丽都要带在身边……” “哦哦哦，原来如此……” 阎淑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当即羞涩的低下头。 她早就从母亲那儿得知，自己和李象的亲事基本上定下来了，若不是陛下去年东征，可能他们俩现在早就成亲了。 基于此，她也不是很防着李象，甚至大胆的将自己的手帕相赠。 只是现在听着众人议论李象，她的心里总是有点不爽。 凭什么如此说李象，李象自身也是一表人才的好伐…… 只是不知道李象的才华啥样，一会儿宴会的时候，得让他做几首诗看看…… 不行！ 若是李象不会作诗，岂不是要当众出丑？ 正在阎淑胡思乱想之时，韦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走了出来。 “韦贵妃命众人进殿！” “诺！” 众人鱼贯入殿，只见门口站满了宫女，在宫女边上还有一个太监手持名单依次念名。 “潞国公府程夫人？” “老身在！” “程夫人请入座！” “英国宫李夫人……” “老身在……” “请李夫人随我来……” 阎淑看到这里，立马感受到皇家的规矩森严了。 原来只是个宴席都有如此多的规矩，每个人坐在哪儿都要提前规定好…… 太监很快就念到她家的名字了，只是座位非常不好，是个靠门口的位置。 先不说离李象太远，单说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也会让人不胜其烦。 然而，正当阎淑撅着嘴表达不满之时，坐在她前边的李环壁回过身来，对着她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你个小门小户的家伙，只配在门口吃灰！” “略略略……” 阎淑听到这话差点气炸了，她只是名字里带了个“淑”，可不代表他真的淑。 只见她腿上稍一用力，就将李环壁屁股下的小凳个踹翻，让李环壁坐了个大屁蹲。 李环壁屁股吃痛，当即恶狠狠的回头看向阎淑。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踹翻我的凳子？” 阎淑闻言也不甘示弱。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踹的了，就不能是你屁股太大，将小凳给顶翻了？” “你……” “你说谁屁股大呢！” “还能是说谁，当然是说你了！” “母亲，你看她，他欺负我，呜呜呜……” 李世绩的夫人闻言不悦的瞪了阎婉一眼，然后抬起手就给了自家女儿一巴掌。 “闭嘴！” “这里是皇宫，岂有你胡闹的份？” “母亲！” “再敢顶嘴，我就命人将你拖出去！” 李环壁听到这话再也不敢多嘴，只是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既收不回去，又不愿意落下，显示着他内心中的不甘。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韦贵妃的注意，并让她感到非常不满。 “李夫人，可是因为本宫位份太低而看不起本宫？” 李夫人闻言赶忙躬身一礼。 “老妇不敢！” “老妇刚刚在教训小女，没想到冒犯了贵妃娘娘，还望贵妃娘娘恕罪！” “小女顽劣，与人争执，老妇恐小女乱了规矩，故此出手教训一下。” “哦？” 韦贵妃听到这话当即看向李环壁，又顺着李环壁恶狠狠的目光看向阎淑。 韦贵妃对阎淑没什么印象，还是看了眼手上的位次名单，这才知道这丫头是阎立德的女儿。 阎立德是什么人？ 那可是朝廷的将作大匠！ 然而，这点身份在韦贵妃这儿就不算什么了。 在他看来，一个将作大匠之的孙女，就敢在武德殿生事。自己若是不严肃处置一下，岂不是被人看轻了？ “你是阎淑？” “是！” “可是你欺辱李环壁了？” “是她先骂我的！” “哼哼！” “既如此，你是承认欺负李环壁喽？” “来人，将这个野丫头给我扔出去！” 李环壁见韦贵妃为自己撑腰，当即露出胜利的笑容。只是他的笑容没持续几秒，很快就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且慢！” 第355章 阎淑的吐槽! 武德殿内的众人，全都被这声“且慢”给吸引。 他们非常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大胆的家伙，竟然敢违抗韦贵妃的旨意！ 韦贵妃听到这声“且慢”之时也愣了下，直到她意识到是李象发出的，脸上的错愕这才变成恰到好处的惊讶。 “李象，你认识这姑娘？” 李象闻言赶忙点点头。 “有过一面之缘！” “哦？” 韦贵妃闻言当即沉吟起来，虽然李象只说一面之缘，但她可不可不认为真相是这样。 不过既然李象开口了，这个面子必须给！ “好吧！” “既然你认识，那本宫就卖你个面子！” “来人，将这位姑娘的座次提到上边来！” “诺！” 韦贵妃一声令下，当即有太监颠颠的跑过去，将阎淑一家所坐的桌子、凳子抬到最上数的位置，并且紧挨着李象摆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震惊了李环壁，更是将在场的其他人给震的无以复加。 这阎立德家到底什么来路？ 他们家不就是个大匠吗，外加一个嫁给魏王的女儿，咋突然有这么大脸面了。 李世绩的夫人也非常惊讶，按照爵位来说，自家甩他们老阎家几条街，可在武德殿的位次，老阎家又甩他们家好几条街！ 这真是个颠倒的世道！ 李象怎么也没想到韦贵妃竟然如此给面子，非但没有惩罚阎淑，反而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将阎淑一家放在最好的位置。 然而，正当他想跟阎淑说几句话的时候，这才猛然发现，自己和阎淑一家好像都成了武德殿的焦点！ 这可咋办？ 当着这么多人说话吗？ 正在李象愣神之时，阎淑满脸郁闷的瞪了他一眼。 说实话，比起坐在这里被所有人围观，她宁可去外边躲清静！ 两人就这么近在咫尺，却又不发一言，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对视起来。 直至韦贵妃宣读了开场白，又对着几个贵妇拉了点家常，这个宴会才算正式开始。 虽说是宴会，也不是上来就吃，而是先上一些果腹之类的零食，让大家坐着聊天叙话而已。 而且，韦贵妃为了此次宴会，可谓是做足了准备，已经尽可能的将相熟人家放在一起，让他们形成一个小圈子。既可以让他们彼此之间交流下心得，又能让场面看上去非常融洽不至于冷场。 当然，她也没闲着，此时正拉着几个亲王、国公夫人闲聊。 韦贵妃跟众人聊了一会儿，见所有的年轻人都好像有点不耐烦了，当即对着他们笑了笑道。 “本宫也不拘着你们了，你们自己出去转转吧。” “后宫的御花园也为你们敞开了一部分，你们可以去海池、千步长廊等地转转。” “但事先说好，不可造次！” 众人听到这话齐齐起身称诺，然后欢天喜地的跑到外边玩耍。 阎淑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听到这话当即领着小丫鬟出了武德殿。只是他一时间也没想好去哪儿，只能在武德殿的门口徘徊。 李象见状赶忙凑了上去给阎淑道歉。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韦贵妃会……” 阎淑闻言瞪了他一眼。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官府做什么！” “你也是的……” “本姑娘正想出去清净呢，被你给提溜到最上首的位置了，这不是诚心让我难堪吗！” “对不住……” 阎淑见李象一个劲的道歉，顿时觉得很没意思，当即转移话题道。 “对了，你在皇宫的时间长，能不能带我转转？” “实话说，我还是第一次来皇宫呢，都不知道去哪儿玩好！” 李象小时候可没少来皇宫，那时候他经常陪着母妃来给陛下请安，偶尔还要陪着母妃去后宫跟陛下的一众妃嫔说话，因此对于皇宫非常熟悉。 “游玩啊……”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还算清净，只是距离这里比较远。” 阎淑闻言无所谓的笑笑。 “远点不怕！” “反正现在时间还早着呢，距离开饭的时间少说也得两个时辰，咱们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出去玩玩！” “好！” 李象先是领着阎淑穿过武德殿，直接来到太极宫的后宫区域。然后沿着千步长廊一路向北，直至走到尽头这才向西拐去，又走了将近两里路这才来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去处。 阎淑啥时候走过这么远的路啊，要不是一开始自己说远点好，她早就开始抱怨了。 即使如此，当两人来到山池院的时候，她依然满嘴牢骚。 “这也太远了！” “要不是看你人还算老实，我都怀疑你要将我卖了！” 李象听到这话当即尴尬的嘿嘿直笑。 “我要是敢卖了你，四叔还不把我杀了？” 阎淑闻言微微一笑。 “你四叔不敢！” “但你四婶可不好说了，嘻嘻嘻……” “不过这里确实不错，空旷、悠远，更难得的还如此僻静。” “若不是能看到远处的宫墙，我都怀疑你领我出了城！” 李象听到这话心里一喜，对阎淑更加满意了。 “实不相瞒，我以前跟着母妃来过几次，母妃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都会来这里发呆，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下午。” “母妃……你说的是太子妃吗？” “是啊……” “只是很少有人还记得她是太子妃了……” 阎淑听到这话心下戚戚，毕竟因为家世的缘故，他们家必定站在魏王一边。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家当年跟太子一家还是仇人呢。 只是想到故去的太子妃，阎淑心里还是多了几分好奇。 他能看得出，太子妃在李象的心中很重，若是能多了解下这位太子妃，或许就能走进李象的内心了吧。 “你能跟我说说太子妃的事吗？” “母妃是世上最美、最温柔、最贤淑的女子……” “母妃对我很好……” “只是父亲好像不是很喜欢母妃……” 阎淑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你爹何止是不喜欢你母妃，你爹甚至都不喜欢女人…… 虽说李承乾已经死了好几年，但关于他的传闻一点都不少，哪怕是阎淑这样的深闺女子也听了许多。 “太子妃为什么会不开心？” 李象闻言一愣，然后絮絮叨叨的开始讲述。 “很多呀……” “父亲的沉沦，娘家的不上进，加之陛下的猜忌，以及其他人的诋毁……” 第356章 阎淑，对不住了…… 李象的话直接给阎淑整沉默了，她原本还幻想着嫁入郡王家是一件怎样的幸福呢，哪成想竟然这么挫糟心事。 不过很快她又释然了，毕竟李象只是个郡王，跟太子比起来差了好几级呢。 阎淑的世界里，姑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嫁的人是亲王不说，还是世上最聪明的人，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其亲自编纂的括地志，更是古今第一奇书，不仅获得陛下的青睐，更是引得长安纸贵，天下读书人颂扬。 事实上，这只是小女生幻想的幸福。 至于嫁给李泰这样的人是否幸福，可能只有阎婉最清楚了。 “李象，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嫁给你……我会不会也像太子妃一样累？” 李象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心里就被巨大的欢喜所包围。 “不会的！” “我绝对不会让你那样累！” “而且，我可以保证不再纳妾，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个女人！” “真的吗？” 实话说，阎淑对于这个承诺是不怎么信的，都不要说别人，单说他父亲就有好几房小妾。 很多夜深人静的晚上，她的母亲都会抱着她痛哭，诉说着对父亲的埋怨。 “当然是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阎淑当即摇摇头。 “不用了，我信你……” “哦对了，我给你的手帕收到了吗？” 李象闻言赶忙从袖子里摸出帕子，还欠揍的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真香……” 阎淑见状当即伸手就要抢，却不料李象早有防备，竟然一闪身就躲了过去。 “还给我！” “你这个登徒子……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给你了……” “现在想抢可晚喽，等咱们成亲后再还给你，哈哈哈……” 阎淑闻言当即抬腿踢过去，只是李象从小习武，岂能被她这样的小女子偷袭？ 两人你追我赶，闹腾了好一阵子，直至阎淑累了这才罢休。 “李象，我渴了……” “渴？” 李象闻言当场犯了难，这里可非常荒凉，有时候甚至会充当冷宫，哪里会有人在这里斟茶倒水？ 正当李象不知去哪儿给阎淑整点水的时候，他突然想到这里离宫门好像很近，只要出了宫门就能买到桑林村的蜜水。 “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你要去哪儿？” “我去给你买蜜水！” 在李象走后，阎淑一个人待在空旷的山海院就有点怕了。 只因这里太荒凉，太寂静，甚至草丛中飞腾的虫子都会惊得她一身冷汗。 阎淑很想换个地方，但又怕李象回来找不到他。 正在阎淑纠结之时，他突然看到两个小太监快步朝着她走过来。 阎淑见状也不疑有他，只觉得有两个人壮胆挺好，甚至还想将两个太监留在山海院一会儿。 然而，正在他这样想之时，他突然发现这两个太监竟然直接奔着他来了。 阎淑一看对方那急促的步伐，心里就忍不住发慌。 这俩人该不会要对付自己吧？ 正在阎淑犹豫要不要跑的时候，两个小太监各自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画像，对着坐在石头上的阎淑看了看，确定了是要杀的人后，两人当即快步上前，一把将阎淑给按住。 “放开我！” “你们要干什么，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杀我……” 两人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死命的抱着阎淑，然后将其往山海院中的池塘里拖。 虽然阎淑竭力反抗，但依然无法挣脱两人的束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步步拖下水，然后被死死的按在水里。 “不……不要……噗……” “我……我不想……不想死……噗……” “你……你们为何要杀我……我无冤无仇……” 皇宫外。 李象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卖蜜水的小贩。 这让他非常奇怪，按理说往常这个时候应该有很多呀？ 直至他走了好几条街，这才看到一个馄饨摊。 “你这里有蜜水卖吗？” “没有……” “客官若是不嫌弃，我可以送你点清水。” “清水呀……” 李象闻言略微琢磨下道。 “好吧，用竹筒给我装好……” “好嘞！” “客官，水不要钱，但竹筒得收你两文钱……” “没事！” 李象大方的扔出两枚铜钱，然后抄起装水的竹筒往回走。然而，刚走到宫门口，他就看到韦贵妃的宫女急匆匆赶过来。 “象公子，您怎么在这儿啊，贵妃娘娘找了您好久呢！” “韦贵妃找我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给您介绍几位贵女啦！” “太子妃的侄女年方二八，韦贵妃看了非常满意，想要撮合你们……” 李象一听“太子妃”三字，脸上就掩饰不住的嫌弃。 在他看来，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称之为太子妃，那就是他故去的母妃。 “哼！” “谢韦贵妃好意，只是我早有心上人，就不劳他费心了！” 李象说完这话就扔下宫女，朝着山海院的方向走去。然而，刚走了一半，距离山海院的门口还有几十丈的距离时，他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求救声。 李象侧耳倾听了一下，发现好像是阎淑的声音，急的他也顾不上走门了，直接翻过院墙跳进山海院。 然而，李象刚刚跳进院子，并将眼前的杂草推开，就看到池塘边有两个太监正在作恶。 “住手！” 两个太监听到这话，赶忙扔下阎淑，然后顺着甬路跑掉了。 李象也没心思去追两人，赶忙来到池塘边，将快要淹死的阎淑给救上来。 此时的阎淑已然出气多，进气少，若是不赶紧施救必然要被池塘的水给呛死。 李象见状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了，当即将阎淑放平躺在地上，然后对着她的胸部一阵按压。 这是他跟自己的弟弟李象学的，而且是很早的时候学的。 虽说他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但当年李象教他的时候跟他说过，这样可以救命，特别是落水的人。 李厥当年之所以会教李象这个，只因黔州那地方多河流，很容易发生落水的事情。 他这样做，也是未雨绸缪，防止自己那天掉到水里淹死…… “阎淑，你快醒醒……” “你再不醒，我可要给你做呼吸啦！” 李象所说的“呼吸”也是李厥所教，只是他只记住“呼吸”两字，早就将“人工”给忘得精光。 只是他对于“呼吸”非常怀疑，他想不通只是嘴对嘴就能救命？ 然而，眼下阎淑生死未卜，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阎淑，对不住了……” 第357章 不懂规矩呀! 李象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然后嘴对着嘴的给阎淑做人工呼吸，可正当关键时刻，突然听到周围一阵嘈杂声。 “哎呀呀……” “快来人呀，有人强坚（通假字，同奸）宫女啦！” “谁？” “谁这么大胆？” “来人，赶紧将这个恶贼拿下！” 杨妃不喜热闹，因此并未参加武德殿的宴会，而是独自领着几个喜欢清静的妃嫔游玩。 哪成想刚走到海池边，就看到一群莺莺燕燕，还有几个世家子弟走过来。 杨妃心生厌烦，当即领着人拐到山海院。 哪成想刚过来没多久，就听到手下的宫女禀报有人在行苟且之事。 因此，她赶忙跑过来，正好看到李象对着一个女人在做那不堪入目的事情。 只是因为距离太远，她也没看清楚是谁，只以为是普通的世家子弟。 若是他真看清李象的脸，她估计不仅不会声张，反而会帮着隐瞒。 只是现在说啥都晚了，一众宫女太监已经冲上前去，将李象和阎淑两人团团围住。 “咦，这人好像有点眼熟呀！” “你个整天待在宫里的小宫女能见过什么人，还敢说眼熟……” “杨妃娘娘，这人真的有点眼熟，长得很像嫡长孙呀！” “嫡长孙？” 杨妃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现在谁不知道嫡长孙是陛下最宠爱的孙子，若真是嫡长孙行此苟且之事，陛下非但不会处罚，反而会重赏这个被嫡长孙欺负的女子，甚至让这女子一家都跟着荣耀。 “看身形不像嫡长孙呀，嫡长孙长得好像更高一点……” 徐惠跟嫡长孙非常相熟，甚至还见过嫡长孙光身子的样子。 因此，听到这话当即向前几步，待到看清李象的样貌后当即嫣然一笑道。 “杨妃姐姐，这个真不是嫡长孙，但却是嫡长孙的兄长。” “啊？” 杨妃一听是李象，心里也是一阵郁闷。 自己好端端来这儿破地方干嘛，没来由的撞破了别人的好事。 正当杨妃琢磨如何收场之时，只听到李象那边声嘶力竭的呐喊。 “你们别看热闹了，赶紧叫太医！” “我刚刚是在救人，并非是想做禽兽之事！” “救人？” “这个姑娘可是病了？” 正在杨妃疑惑之时，徐惠指着地上的一滩水道。 “不好！” “这个姑娘可能是落水了，象公子真的在救人！” “赶紧叫御医！” 李象见终于有人给自己证明清白了，当即感激的看了眼徐惠，然后继续对着昏迷不醒的阎淑做急救。 正在这时，躺在地上的阎淑终于有了反应，只见她身子剧烈的抽搐起来，然后猛地弓起身子，吐出一大口脏水，再然后就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醒了？” “太好啦，你终于醒啦！” “你可看清害你的人了？” 李象还想再追问几句，只是阎淑的身体非常不争气，在吐出一大口脏水后就又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 “这……” 最后还是徐惠站了出来，叫上几个宫女围在边上，并且将李象给拉到一边。 “象公子，男女授受不亲，您还是在边上等一会儿吧。” “太医很快就来，您若是嫌慢，咱们还可以抬着这位姑娘直接前往太医院。” 李象听到这话，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当即推开宫女，扛起阎淑就朝着太医院一路狂奔。 “象公子！” “象公子，你不能这样！” “正所谓生死事小，失节事大……” 杨妃等人还想再劝，却只见李象一溜烟的工夫已经跑没影了。 杨妃见状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 “竟然还是个性情中人……”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跟上，在路上好生照应着象公子！” “诺！” 徐惠看到李象急切的样子，再看看那位落水姑娘的情况，心里顿时有了个猜想。 “杨妃姐姐，您说这落水之人，该不会是韦贵妃娘娘那边的贵客吧？” “贵客？” 杨妃一听这话心里暗道不好，他本就跟韦贵妃貌合神离，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韦贵妃定然嫉恨自己。 “这该如何是好？” “杨妃姐姐，咱们得赶紧派人通知韦贵妃，唯有如此才能撇清咱们的嫌疑！” “还有，杨妃姐姐得拿出四妃的架子，命人将整个山海院，以及海池周围封锁起来，切忌不能让行凶的贼人跑了！” “贼人？” 杨妃一听这话心里就更慌了。 “徐惠，你凭什么认定是有人行凶，就不能是那丫头自己落水的吗？” 徐惠闻言摇了摇头。 “不可能……” “为何？” “你又没看到那姑娘咋落的水，凭啥说不可能！” “杨妃姐姐，您没看那姑娘衣服凌乱，秀发披散，钗环更是掉了一地？” “这分明是跟人争执不休，被人强行推下水的。” “这……” 杨妃听到徐惠这样说，嘴上顿时不再争辩了。只是他一想到有人行凶，心里就非常慌乱，生怕这种破事惹到自己身上。 “这这这……” “那得赶紧命人告知陛下吧？” “杨妃姐姐，陛下那儿肯定是要告诉的，只是咱们在告诉陛下之前，必定得先将现场给控制住。” “只有抓到真凶，才能真正洗清咱们的嫌疑啊！” “哦哦哦，对对对，咱们得抓到真凶！” “来人，将山海院和靠近山海院的几个地方都给我封锁，不许任何人出入！” “诺！” 在杨妃发号施令之时，李象背着女人狂奔的事情已经传遍了皇宫。 武德殿。 韦贵妃听闻此事只是皱了皱眉，她本就对李象没什么好感，此时见到这人如此不检点，对李象的印象就更差了。 终究是个竖子，就是不懂规矩呀！ “可看清了那女子的样貌？” “回贵妃娘娘，象公子跑的太快，奴婢们哪能看得清呀，嘻嘻……” “笑什么笑？” “宫中贵人行事，岂能容你们取笑？” “不过李象这孩子确实太不检点，怎能如此背着一个姑娘狂奔呢？” “哦对了，该不会是背着今天入宫的贵女吧？” “啊？” 韦贵妃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后齐刷刷看向身后。 有的人看到自家女儿在身边，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可也有很多人没见到自家女儿，此时急的跟小猫挠似的。 李象背的该不会是自家闺女吧？ 不过若是自家女儿真跟李象暧昧，好像也不算一件坏事哈…… 第358章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争宠! 今天进宫的一众贵妇，哪个不是抱着攀龙附凤之心的？ 陛下那儿甭指望了，陛下已经好几年没选秀女入宫了。 至于太子那边…… 太子妃刚刚生了一个皇孙，显然太子那边也不急着进美色。 至于嫡长孙这里，那就更不用想了。 若是嫡长孙喜欢女人，估计陛下比她们还开心，还着急的给嫡长孙娶媳妇。 因此，在这些贵妇眼中，李象这个庶长孙好像也不错。 若是李厥将来真能当皇帝，他这个唯一的亲兄长，至少也得混个亲王当当呀。 众人想到这里，一个个当即就不着急了，恨不得自家女儿贴在李象的后背上，最好直接入洞房！ 韦贵妃见众人无动于衷，忍不住催促道。 “你们可真沉得住气，也不说去找找自家女儿？” 李世绩的夫人闻言笑了笑。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用咱们操心，哈哈哈……” “你……” 韦贵妃很看不上李世绩的夫人，因为他只是个妾室出身，原配死了之后才被扶为正室的。 按理说，宫中宴请她都没资格参加。 若不是看在李世绩刚跟陛下在辽东立了大功的份上，今天他连皇宫大门都进不来。 显得听到李世绩夫人这话，韦贵妃更加笃定这货不上路了。 否则谁家当家主母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你们都是来享福的，还是我去看看吧！” 韦贵妃说罢就起身前去查看，他是今天宴会的负责人，可不敢有半点差错。 虽说陛下已然没有立后的打算了，但保住自己贵妃的宝座，才能让自己稳坐后宫之主的位置。 韦贵妃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来。 “韦贵妃，大事不好啦，杨妃娘娘让奴婢通知您，说有人在山海院行凶，幸亏被象公子撞见，现在象公子已经背着人去太医院了……” “啊？” “有人行凶？” 韦贵妃一听这话当场就慌了，他第一次主持宴请，就有人敢行凶。这要是传出去，他这个贵妃还怎么当？ “来人，赶紧封锁山海院……不不不，封锁整个后宫！” “回贵妃娘娘的话，杨妃已经命人将山海院和附近的几个院子封锁了，只等您过去主持大局！” “哦？” 韦贵妃一听这话立马露出狐疑之色，他跟杨妃咋说也是斗了十几年。这期间各种相爱相杀，对杨妃的脾性最了解不过了。 因此，在他的认知里，杨妃根本就没这个胆识，也没这个意识。 “陪在杨妃边上的是什么人？” “回贵妃娘娘，今天杨妃身边只有徐充容……” “徐惠？” “是个聪明的丫头！” “来人，摆驾太医院，待我先去太医院瞅一眼，然后再去山海院……” “诺！” 太医院。 一众医师看到李象背着个女子跑进来，一个个脸上写满了问号。 啥情况？ 李象跑到太医院来行苟且之事啦？ 待到他们看到女子身上湿漉漉，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赶忙上来帮忙。 “象公子，此女可是落水了？” “是！” “是被人按在水里好一会儿，差点就没命了，幸亏我给他做了急救，但她依然昏迷不醒……” “哦哦哦……” “可能是气闭之症，待老夫行过针后就能苏醒！” 太医院院正当即拿出一排金针，对着阎淑的穴位刺下去，没一会儿昏迷不醒的阎淑当即睁眼，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将腹内的脏水全都咳了出来。 “好了！” “老夫再给其开几副安神的汤药，此女应该就能痊愈！” “谢太医！” “象公子言重了，治病救人乃我医者本分也！” “不过也幸亏有象公子即使抢救，否则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会来呀！” “敢问象公子都如何施救了？” “我……” “我只是按压了此女的胸部，又给此女渡了几口气……” “渡气是怎么个渡法？” 李象此时一心只想救人，也顾不上羞耻了，当即指了指嘴示意道。 “就是用嘴呀……” “哦？” 太医听闻此话当即满脸不解。 “世上还有此等急救之法？” “莫不是象公子见此女秀色可餐，然后……” 李象一听这话当即急的将弟弟给出卖了。 “你胡说什么，此法乃我弟弟亲自所教……” “你弟弟……敢问可是嫡长孙？” “当然！” “哎呀呀，原来是嫡长孙传授之法，那定然是错不了！” “哦对了，象公子得闲的时候，劳烦将今天的急救之法写出来，老夫让太医院的众人好生学习下！” “这……” 李象听到这话直接蒙了，心想自家弟弟在太医院都有这么大面子啦？ “太医，你这前倨后恭的也太快了吧？” “象公子有所不知，嫡长孙可是孙神医的师弟……” “孙神医什么级别就不用老夫说了吧，那可是我们医家的老祖宗哟，哈哈哈！” “哦哦哦……” 李象一听这话顿时安心，最起码证明太医并不是在取笑自己。 李象跟太医说话的工夫，见阎淑的症状好了不少，赶忙上前关切的问道。 “阎淑，你刚刚可看清谋害你之人了？” “我……我只知道是两个小太监，手里还拿着我的画像……” “画像？” 阎淑刚说到这儿，韦贵妃就领着众人冲了进来。一听说行凶之人手里还有画像，韦贵妃立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该死！” “何人如此胆大，竟敢在皇宫行谋杀之事！” “若是惊扰了陛下，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来人，持本宫宝印，速招羽林卫封闭后宫……” 韦贵妃说完这话，假装关切的上前看了看，见是阎立德家的孙女，当即虚情假意的问了几句。 “小丫头好点了没？” “好多了……” “阿弥陀佛……真真是菩萨保佑呀！” “你先在这儿好好休养，本宫这就禀明陛下，务必将伤你的贼人抓住！” “有劳贵妃娘娘了！” 韦贵妃说完这话，当即扭着腰肢前往甘露殿。 这事他必须第一时间告知陛下，而且亲自告知，唯有如此才能显得自己足够重视！ 当然，当事情闹大后，他甩锅也更方便些。 只是韦贵妃赶到甘露殿的时候，李世民早就收到杨妃的消息，领着尉迟敬德、程知节等人赶往山海院。 “陛下呢？” “回贵妃娘娘，陛下刚刚收到杨妃娘娘的消息，已经带人去山海院勘察啦！” “什么？” “这个浪蹄子，都这时候了还不忘争宠！” 第359章 女人的心思! 山海院。 李世民、尉迟敬德、李靖三人正对着池塘发呆，在三人边上则是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外加杨妃、徐惠等人。 “卫国公，你觉得会是何人所为？” 李靖闻言不屑的笑了笑。 “陛下，何人所为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可能在项庄舞剑！” “项庄舞剑？”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直接懵了，赶忙问道。 “项庄舞剑啥意思？” 李世民闻言没好气的瞪了尉迟敬德一眼。 “早就跟你说过要多读书，你偏不听！” “陛下，这事跟读书有啥关系？”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个典故你没听过吗？” “哦哦哦……原来是典故呀！” “那沛公又是谁？” 李世民彻底无语了，当即不再搭理这个大傻子。 其实李世民也猜到对方的目的了，对方大概率是想通过李象给李厥制造麻烦。 毕竟李象是李厥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只要李象有事，李厥不可能不管。 只是对方到底想做啥呢？ 杀李象的未婚妻，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卫公，朕还是想不通这里的逻辑……” 李靖闻言微微一笑。 “陛下想不通就对了，陛下不妨将杨妃和徐充容叫过来，让她们两个为陛下分析下，陛下可能就懂了！” “哦？” “朕都想不通的事，她们两个女人能想明白？” 李靖闻言再次笑了笑。 “陛下，此事可能还真的只有女人才能想明白！” 李世民闻言不疑有他，当即将徐惠和杨妃叫过来。 “你们俩过来一下！” 杨妃和徐惠闻言面面相觑的愣了下，然后齐齐起身来到李世民面前。 “敢问陛下有何吩咐？” “你们俩来给朕说说，这贼人害阎立德孙女的目的是啥？” 两人闻言摇了摇头，可正当两人要说不知道时，李靖给他们提了个醒。 “两位贵人有所不知，这阎立德孙女已经跟李象定了亲，算是李象未过门的妻子！” 两人听到这话当即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难怪李象如此紧张，甚至不惜名声的对阎家女儿急救，原来他是在救自己的未婚妻呀！” “只是臣妾怎么从未听过这事？” 李世民闻言开口解释道。 “此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只是青雀夫妇二人跟我提过一次，我看这俩孩子年岁相当，又是亲上加亲也就应允了。” “若不是我去年东征，可能两孩子的婚事都办了！” “哦哦哦，原来如此……” “陛下，那这事就不难猜了，可能有人想害死阎家女儿，然后跟象公子结亲！” 徐惠闻言赶忙帮腔，毕竟杨妃能一次猜到答案的次数可不多。 “对！” “杨妃姐姐说得对，贼人一定是安的这个心！” 李世民闻言感觉很是扯淡，当即面露疑惑道。 “李象只是废太子之子，虽说有个敦煌郡王的爵位，但并未落到实处，更多是挂个名而已。” “他们如此费尽心机的跟他结亲有什么意义？” 杨妃闻言咯咯一笑。 “陛下，这当然有意义啦！” “您想想看，若是跟李象结亲，李象必然要向着他们。” “而且，他们还可以通过李象妻子，影响李象跟李厥两兄弟的感情。” “李象的妻子能影响他们兄弟的感情？” 李世民再次面露困惑，只是当李靖一句话点醒他后，他立马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 “陛下莫非忘了当年玄武门之事乎？” 李世民闻言陡然一惊，当年若不是李建成和李元吉身边的妃子瞎挑唆，自己嫡亲的兄长也不会毒杀自己，若是没有张婕妤在父皇面前进谗言，父皇也不会猜忌自己。 由此可见，女人与小人难养也，真不是一句虚言！ “朕明白了！” “他们是想通过控制李象，从而达到控制李厥的目的！” 徐惠闻言嫣然一笑道。 “陛下，其实也不一定是控制，只是稍加影响、利用，甚至带一点裹挟就够了。” “比如说，嫡长孙是肯定不会冒犯陛下，更不会谋反，做出危害大唐的事。但若是他们诬陷李象，将李象逼到绝境，嫡长孙会不会为了救兄长而做出伤害陛下之事呢？” “只要嫡长孙做了，那么把柄必然落到他们手里。他们届时既可以通过把柄来威胁嫡长孙，又可以直接告发嫡长孙，让陛下对嫡长孙心生厌弃！” “哦哦哦……” 李世民听了两位妃嫔的话，总算对这个案子有了点头绪。 “朕明白了！” “今日多谢两位爱妃解惑！” 杨妃闻言腼腆的笑了笑。 “陛下言重了，臣妾哪敢给陛下解惑呀，只是说了些女人家的话罢了。”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笑了笑，然后贴近杨妃的耳边低声说了句。 “晚上等我！” 杨妃听到这话，再看看周围几十、上百号人，当即羞赧的红了脸，半是嗔怪，半是恼怒的道。 “陛下……” 李世民见状当即哈哈大笑，然后在杨妃的美臀上重重一拍。 “你先领着徐惠回去吧，朕要在这儿做点男人们该做的事了！” “诺！” 杨妃非常听话，当即领着徐惠离开了山海院。 然而，两人走出去还不到几十步呢，就听到山海院传来阵阵哭爹喊娘的声音。 “徐惠，陛下在做什么？” 徐惠闻言赶忙拉住杨妃。 “杨姐姐别问……也别回去看……” “为什么？” “杨妃姐姐，陛下极有可能在杀人！” “啊？” “杀人？” “陛下为何要杀人？” 徐惠闻言满脸郁闷的看向杨妃，心想杨妃也太单纯了吧，这种问题还用问吗？ “杨妃姐姐，贼人可是要谋害嫡长孙！” “嫡长孙是谁，那是陛下的心头肉，命根子！” “陛下不杀几个人，岂能对得起嫡长孙？” “哦哦哦……” 杨妃还是有些不解，但终究不再问了。只是两人互相扶持着离开，每个人都止不住的哆嗦。 毕竟是杀人，而且还有很多是两人的旧人，两人岂能不怕？ 一个时辰后，山海院的地面上已经躺了十几具尸体。 李世民、李靖，尉迟敬德三人对此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命人将酒肉带过来，当着众多尸体的面吃肉喝酒。 在三人的不远处，百骑司的人正如野狼一般盯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并且随机的从里边抓一两个出来严刑拷打。 “你……出来！” “大人不要呀……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真的呀……” 第360章 雷霆手段! 不论宫女怎么呼喊，百骑司的人都没有丝毫同情。他们蛮横的将宫女从人群里拖出来，按在地上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棍子。 这可跟打李厥的时候截然不同，第一棍子下去，宫女的腿骨就传出“咔嚓”一声响，一条腿骨硬生生被他们打折！ “啊……” “大人，奴婢真……” “大人饶命……奴婢想起来了，奴婢刚刚路过海池的时候，看到过……两个太监！” 尉迟樊听到这话当即对着手下摆摆手，然后命人将只剩下半条命的宫女拖过来。 “你看到过两个太监？” “他们穿的什么衣服，手上都拿了什么？” “回……回大人，他们穿的就是普通太监……不不不，是最低级的那种杂役服色，手里……手里什么也没有，只是袖子里好像有东西……” “两人走的极快，跟奴婢只是一个照面就没影了……” 尉迟樊闻言对着手下挥了挥手道。 “将所有穿着杂役衣服的太监拖出来！” “诺！” 不多时，山海院内十几个穿着杂役服的太监被全数拖了出来，就连之前被打死的三个，也被人像麻袋片一样给拖了过来。 “陛下，按照这位宫女所供述，凶手一定在这十三人……不，算上已经死的，应该是十六人之中！” 李世民闻言头也不抬的摆摆手。 “全杀了！” “诺！” 这些太监听到这话，吓得赶忙跪地磕头。 “陛下饶命，我们真没胆子杀人呀！” “陛下，您不能轻信那名小宫女一人之言，我们真没杀人呀！”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朕没空分辨你们杀没杀人，朕只要知道你们一死，凶手也跟着死了就行了！” “陛下饶命！” “若是想让朕不杀你们也行，那就将真凶揪出来，朕自然饶恕你们！” “奴婢……” 李世民的审问非常粗暴，但却非常有效果。 当即有一个太监跳出来，对着所有人道。 “你们每个人都交代今天干了啥，凡是不能有三个人及以上证人的就有杀人的嫌疑！” 李靖听到这个太监的话，不由抬了抬眼皮，向此人投去赞赏的眼神。 “陛下，此人若是躲过此劫，可升为主管太监！”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 “此人确实颇有头脑，若是能活下来，未来确实可以重用！” 两人简短的交流一句，随后就继续吃肉喝酒，浑然没将这些太监的性命放在心上。 事实上，不论是李世民还是李靖，都不会在乎这些人的性命。 大唐的太监来源很复杂，除了一小部分是从隋朝继承的，其他绝大多数都是平乱之时顺带脚就给割了的。 比如说这次东征高句丽，就带回来一千多名太监。 因此，在李世民、李靖这些人眼中，皇宫中的太监不过是会说话的工具罢了。 死一个和死一百个，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李旺也是拼了，在百骑司的监视下，对着跪在地上的所有太监展开审问。 虽说他只是灵光一闪，但他还真有两把刷子，只用了不到半刻钟就将所有人都审问一遍。 “陛下，奴婢找到真凶了！” “谁？” 李旺指着跪在中间的两人道。 “回陛下，应该是这两人！” “哦？” 李世民闻言头也不抬，直接给尉迟樊一个手势，尉迟樊当即将两人拎出来用刑。 然而，出乎尉迟樊预料的是，这两个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太监，竟然在腿都被打折的情况下都没招供，只是嘴里不住的喊着冤枉。 他们真冤枉吗？ 真相可能非常残酷，因为不论李靖还是李世民，都不是很在意谁是真凶。 他们今天的目的就一个，那就是给皇宫上下所有人一个警告，告诫他们不许在做犯忌讳之事！ 只是尉迟樊在对两人用刑了一段时间后，李靖突然开口了。 “陛下，这两人大概率是真凶！”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站起身，将正在行刑的百骑司叫住。 “住手！” “不许将两人打死，赶紧将两人抬去太医院治伤，然后送去百骑司严加审讯，务必审出幕后主使！” “诺！” 在百骑司将两人拖走后，李世民当即对着李旺招了招手。 “过来！” “奴婢拜见陛下！”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奴婢李旺……” “李旺？” 李世民闻言眉头一皱，心想以后得下个特旨，严禁宫中招收姓李的人当太监。 “你是如何判断那两人是凶手的？” “回陛下，其实奴婢早就对两人起疑了，只是没有证据。刚刚通过对所有人的审问，只有这两人的证词只能相互印证，没有第三个人可以佐证。” “哦？” “那你又是如何猜到两人有嫌疑的？” “回陛下，奴婢就是负责海池这边花草树木的太监，在今天之前从未见过两人，至于其他人，也都跟奴婢一样，长年在海池附近做工。因此，在场的太监只有这两人是陌生人。” “哦哦哦……” “原来如此！”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对尉迟敬德和李靖道。 “朕常说，百步之内必有芳草，百里之内必有贤人！” “没想到，朕的后宫之中，竟然也有此等聪明之人！” “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干杂役了，朕提升你为海池总管，专司海池附近的事物！” 李旺听到这话，当即跪地谢恩。 “奴婢谢陛下重用！” 李世民的赏赐可不止这点。 “朕再赏你们每人二十贯汤药费，你们可否忘记今天的事？” 众人闻言满脸不敢置信的抬头。 “陛下，您……您说真的？” “当然！” “奴婢等谢陛下厚恩！” 李世民赏赐完众人就不在搭理他们了，而是领着李靖等人扬长而去。 至于死了的三个太监，那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他们站在最前边了呢？ 三人出了山海院，李靖生硬的拍了个马屁。 “陛下这招恩威并用真是绝了，不仅雷厉风行的审了案子，最后还赏赐了一笔钱，让众多被冤枉而打了板子的太监归心！” “归心？” 李世民闻言冷冷笑道。 “朕可没指望他们归心，只是希望他们不记恨就行！” “呃呃……” 李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拍次马屁，竟然还拍马蹄子上了。 然而，正当李靖愣神之时，李世民突然开口了。 “李靖，你说朕现在废立太子如何？” 第361章 血染的丹墀! 李世民这话半是试探，半是有感而发。 他早就知道李靖等人属意李厥，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结盟到什么程度了。若是跟自己当年玄武门之变那般，那他这个皇帝睡觉就得多睁一只眼了。 至于有感而发么…… 主要是最近的一系列事情，先是朝堂上的官员上书弹劾，甚至不惜牺牲性命来死谏。再就是眼前的事，明摆着有人在针对李厥。 这让他有点不胜其烦，想着干脆立了李厥当太子算了，省的那帮人惦记！ 然而，出乎李世民预料的是，李靖听了他的话只是哈哈大笑了两声。 李世民闻言当即不乐意了，板着脸训斥道。 “朕的话很可笑？” “非也！” “既然朕的话不可笑，那就是你觉得李厥不配当太子？” 李靖闻言笑了笑摇着头道。 “非也……” 李世民见状有点恼怒了。 “那你为何发笑？” 李靖闻言依然笑声不止。 “陛下，微臣是笑陛下排错辈分啦，哈哈哈！” “陛下就算想立嫡长孙为储君，那也该是立其为皇太孙，岂能立他当太子？” 李世民闻言一阵讶然，然后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确实是朕的错！” “朕最近太忙，睡眠不好，都快被这孙子给整懵了，哈哈哈！” “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朕现在立李厥当储君如何？” 李靖这次没有发笑，而是郑重的摇摇头。 “不好！” 李世民闻言关切的问道。 “为何不好？” 李靖后退两步，整了整衣冠，然后郑重其事的上奏道。 “陛下，嫡长孙年幼，未来的变数太大，最好等其年长几岁，成了亲之后再说！” 李世民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因为他就是这样想的。 虽说李厥不论哪方面都非常适合继承大统，但唯独年龄这关实在是大问题。万一将来有个大病，或者出点什么意外，他岂不是又要立李治？ 与其如此，还不如先这样拖着，等李厥过些年娶了媳妇之后再说。” “嗯！” “朕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现在有些人不希望看到这孩子长大哟！” 李靖闻言点点头，他也早就发现这个苗头了。 虽然他不确定暗害李厥的人是谁，但他非常能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的节奏加快了，甚至是一招未完就又出新招。 因此，他也一直纠结，该如何替李厥化解此事。 “陛下，要不派李厥外任？” “外任？” “对呀！” “这样一来，既可以躲开京城的是非，又能让嫡长孙多些历练，还能给某些人传递个错误的信号，那就是陛下已经厌弃嫡长孙，不会行废立之事……” “这样呀……” 李世民听了这话非常心动，只是一想到将胖乎乎的大孙子扔到外边，他的心里就充满了不舍。 “这个……” 李靖赞然能看出李世民的不舍，见状赶忙拿触龙说赵太后之事劝说。 “陛下，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甚远……” “陛下当年不也是披荆斩棘，这才有了如今的盛世大唐吗？” “嫡长孙终究是要多些历练，唯有如此，才能知晓先祖创业艰难，将来才能爱惜这大唐江山！” 李世民是个非常听劝的人，只要你说的有道理，哪怕他心中再不喜都会听从。 “卫公不用再劝了，朕答应你！” “只是朕该派他去哪儿呢？” 李靖闻言低头想了想，太远陛下肯定舍不得，太近又失去了外任的意义。 因此，再三纠结后，李靖给出个折中方案。 “陛下可先派嫡长孙督造皇陵，然后再命其巡视北方诸州之军事，巡查南北盐铁之贸易，防备北境之军事等等！” “这样折腾下来，没个三五年甭想消停。” “等三五年之后，嫡长孙也到了成亲的年纪，陛下自然可以放心大胆的将天下交付给他了！” 李世民闻言大喜，当即重重的拍了拍李靖的肩膀。 “卫公呀卫公！” “世人都说你不善于谋身，朕看你这不是挺会琢磨吗？” 李靖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陛下过誉了，微臣只是为陛下谋，为大唐的江山谋……” 李世民闻言哈哈笑道。 “一样的！” “朕的皇孙历练出来，朕也就无忧矣！” “就照你说的办，朕这几天就找个由头将那逆孙胖揍一顿，然后远远的扔到皇陵……” “这是用个啥罪名呢？” 李世民当场就犯了难，这倒不是最近李厥太乖，而是李厥可有些日子没进宫给他请安了，让他想治李厥的罪都找不到机会。 既然没有机会，李世民就决定自己创造机会。 他当天就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召李厥入宫觐见。然后又以先迈左脚之类的理由，治了李厥 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将他重重的打了八十大板！ 李厥挨完八十大板，只感觉屁股跟自己的身体都分离了一般。 虽说百骑司都是熟人，不可能像对待犯人那般使劲打自己。但一次性打了八十大板，依然给他疼的哭爹喊娘。 然而，更让他郁闷的是自己为啥挨打啊？ 难道就因为昨天偷偷吃了只熊掌？ 我真的好冤呀，呜呜呜！ 在李厥哭唧唧的喊着冤枉之时，李世民散发着墨香的圣旨就来了。 “嫡长孙李厥妄自尊大，于陛下病重期间食熊掌，实乃大不敬之罪。今褫夺一切尊号，只保留其咸阳县男之爵位，随即发配皇陵服苦役，望其早日改过自新……” “啊？” 李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这倒不是他心疼身上那点官职、爵位，而是感觉这般处罚实在是太重了吧？ 这分明是要放弃自己的节奏呀！ “阿翁，你不喜欢我了吗？” 李世民躲在门里，听到李厥这般质问，只感觉有人在拿刀戳他的心窝子。 他恨不得当场跑出去，将大孙抱起，告诉他真相。 只是他终究克制住了…… 大孙，别怪朕心狠！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朕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呀! 李厥呼喊了几句，见李世民迟迟没回应，当即认命一般的闭上眼。 “陛下，李厥告退！” 李厥说完这话，不顾尉迟樊的阻拦，坚定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艰难的挪动着两腿走出皇宫。 在其走后，太极宫中多了一条鲜血染红之路。 李厥来到太极宫门口，看着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这条路喃喃自语。 等我再回来，这条路就是我登基的丹墀！ 第362章 老叔，有啥大事? 李厥很伤心，但看着李厥一瘸一拐走出皇宫的李世民更伤心，哭的简直跟个泪人似的。 “李靖！” “朕就是听了你的话，这才如此对待朕的大孙，你害朕的大孙，呜呜呜……” 李靖心里也很舍不得，尤其看到李厥如此坚强的爬出皇宫，他的心也跟刀绞的一般难受。 但他知道这是必由之路，李厥若是想早点成长，早点历练，早点扛起大唐江山的重任就必须走这一遭！ 然而，面对李世民将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头上，李靖则表示很委屈。 更让他委屈的是，他就算有委屈也得憋着！ 毕竟，他不能让陛下承担这个罪责吧？ “微臣知罪……” “微臣自请流放昭陵，为陛下守陵……”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色这才好看点，只是泪水依然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想得美！” “你就跟朕留在京城一起受煎熬吧，呜呜呜……” “我……” 李靖闻言一阵愕然，不过很快这份愕然就变成恍然，最后变成释然。 陛下定然是不舍得放他走的，甚至可以说是不敢！ 毕竟李厥手里有兵、有钱，还特娘的有粮！ 再加上自己这个大唐军神，那还不一两年就打回长安啊！ 李靖想明白这点，看向李世民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心想这个皇帝当的也挺没意思，防备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连自己的亲孙子都防着…… 李世民确实有防备李靖的意思，但对于李厥还真没啥防备。 没办法，这就是老人的通病，看儿子是越看越气，看孙子是越看越喜。 李世民就是喜欢大孙子喜欢到骨子里了，哪怕李厥再给他来一次玄武门之变，他也会乐呵呵的跑后宫养老。 李世民坐在台阶上哭了好一会儿，直至情绪平复了，这才换了张好脸。 “让卫公见笑了……” 李靖闻言欠身行礼。 “陛下言重了，若是微臣有这样优秀的大孙，微臣保准比陛下哭的还伤心……” 李靖这话不仅成功消解了李世民的怨念，还成功的将李世民给逗笑了。 “卫公这话不假，朕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有如此优秀之大孙！” “你看到他刚刚走出皇宫的样子了吧？” “坚定、坚韧、坚毅，一看就是成大事的料子！” 李靖闻言赶忙附和道。 “当然看到了！” “真真的想不到，厥皇孙如此年纪就有这般坚韧不拔之劲儿！” “百骑司可是打了整整八十大板呀！” “这般毒打，别说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就是放在尉迟敬德那般铁骨铮铮的汉子身上，也未必走的如此干脆利落！” 虽说李靖这般夸奖有点夸大其实了，但李世民就喜欢这个调调。 “对对！” “你别看尉迟敬德长得人高马大，实际上最怕疼了！” “当年虎牢关一战，他替朕挡了一箭，军医再给他治伤的时候那家伙哭的，跟过年杀猪了似的，哈哈哈！” 躲在角落的尉迟敬德，听着两人如此编排自己，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陛下这厮太不讲究了，咋能拿我跟嫡长孙比！ 他也不看看我伤在哪儿了，我伤的可是屁股，箭镞没进去一寸多深，军医更是拿着小刀割肉，那能特娘的不疼吗？ 不过陛下刚刚跟爱孙分别，咱就别跟陛下一般见识了…… 只是李靖出的是什么馊主意，难道他真的以为把嫡长孙撵出京城就安全了？ 咱还是跟尉迟樊那个傻小子说一嘴，让他加强一下嫡长孙的防卫力量吧！ 尉迟敬德想到此处，当即悄悄走出大殿，来到门口跟尉迟樊说道。 “尉迟樊，我猜测有人会趁着陛下疏远嫡长孙，对嫡长孙不利。” “你看看，是不是暗中多派点人手？” 尉迟樊闻言不屑的撇撇嘴道。 “老叔，这事还轮得到您提醒，我早就吩咐下去了！” “只是不怕老叔笑话，咱们百骑司的人，还真未必有桑林折冲府的人靠谱！” “只要嫡长孙回到桑林折冲府，跟那些手下在一起，纵使是百骑司精锐，非三五千人也休想伤到嫡长孙！” “哦？” “桑林折冲府都这么强了？” 尉迟樊闻言郑重的点点头。 “当然！” “桑林折冲府咋说也是老叔和卫公两人合伙训练出来的，别说他们本身就是良家子，各个身怀武艺。就是一群草包，有您两位将军，也能将他们训练成精锐呀！”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当即开心的咧嘴傻笑。 “行啊，你小子都学会拍马屁了，不错不错，将来成就定然比老叔强！” 尉迟樊闻言嘿嘿笑了笑继续说道。 “再加上这些小崽子们在辽东见了血，还打了几次顺风仗，那一个个就更猛了！” “真要是拼生死，我估计陛下的玄甲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尉迟樊这话一出，尉迟敬德当即摇头反对。 “不可能！” “玄甲军可是咱们大唐精锐中的精锐，当年陛下就是靠着几千玄甲军才大破窦建德，实现一战擒两王的壮举！” “而且大唐这些年已经将玄甲军扩充至两万，这两万人放在西域能扫灭十几个国家，还能打不过嫡长孙的区区一千多人？” 尉迟樊闻言附和道。 “打是肯定打得过的，但损失必然非常惨烈……” “老叔别忘了，嫡长孙可是有大杀器的！”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心里一凛，霎时想到李厥发明的“火药”，这东西威力可着实太大了，哪怕是穿着甲胄也能被震死。 而且这东西落到人身上依然燃烧，就是烧也能将装在铁罐子里的玄甲军烧死。 “你要是这么说，那玄甲军还真未必打得过桑林折冲府了。” “只是陛下对火药管控严格，桑林折冲府并不在配发火药的范围之中。” 尉迟樊闻言嘿嘿笑了笑，但却一句话没说。尉迟敬德感受到尉迟樊的嘲讽，当即抬起脚踹了过去。 “臭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再敢嘲笑老子，老子非扒了你的皮！” “老叔，你莫非忘了，嫡长孙自己就会配置火药哟！” “天底下谁都能缺火药，唯独嫡长孙不会缺，嘿嘿嘿……” “这……”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别扭，自己咋把这茬给忘了。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若是嫡长孙真的私自配置火药，那岂不是说他要谋反？ 尉迟敬德想到此处，当即恶狠狠抽了尉迟樊一巴掌。 “闭嘴！” “这种话也能乱说？” “若是被有心人听去，还指不定怎么编排嫡长孙呢！” 尉迟樊闻言立马意识到不妥，赶忙给尉迟敬德道歉。 “侄儿错了，侄儿再也不敢乱说了！” 尉迟敬德见状，再次给了他一脚。 “赶紧去当差吧，最近要有大事发生，你们百骑司提前准备着点！” “老叔，有啥大事？” 第363章 煎熬! 其实尉迟敬德也不知道还有啥大事，他只是凭借多年来对李二的了解，知道李二放逐了嫡长孙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这位皇帝有个习惯，那就是谁敢不让他好受，他就让所有人都不好受！ “别多问！” “好好给陛下做事，尽可能小心点就是了……” “哦哦哦……” 东宫。 李治怎么也没想到，幸福竟然来的这么突然，自己吃个午饭的时间，李厥这个嫡长孙竟然被陛下给贬谪出京了！ 李治第一时间就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武媚娘，同时想让武媚娘替他分析下这件事，看看有没有什么猫腻。 武媚娘是何等人，第一时间就猜到陛下是想保护李厥了。 只是在她的认知里，只要离开了长安，离开了大唐的权力核心，就算再有圣宠也迟早凉凉。 因此，他给了李治一个胜利的回信，让李治放心大胆的学习政务，为将来继承大统做准备。 李厥被贬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当然也传到了长孙无忌耳中。 只是对于长孙无忌来说，他怎么可能相信这种事情？ 因为他太了解陛下了，陛下想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大人，这不算好事吗？” 长孙无忌闻言摇摇头。 “不算！” “只要李厥不死，这件事就不算好！” “大人，李厥已经失去圣宠了，再行诛杀之事未免太过了吧？” “你懂什么，陛下这是明着贬谪，实际上为了保护！” “陛下一定是觉得最近京城事情太多，这才想着将李厥贬谪出京！” “不过，想要刺杀这孙子也非常难，得好生安排一番……” 李厥离开的很快，他甚至都没回秦王府，直接命人赶着马车就离开了长安。 对于他来说，不论是长安，还是黔州，都只是他的临时居所，哪怕是他倾注了不少心血的桑林村，也只是他人生旅途中的一座客栈罢了。 因此，在离开长安后，他直接去了客栈…… 桑林村的百姓从不在乎李厥的身份，不论他是爵爷，还是皇孙，他们对待李厥的感情都始终如一。 “胡阿翁，皇帝陛下不喜欢我了，把我所有的封号都收回，然后给我赶到嵕山（shan）修皇陵去了……” “啊？” “这是啥时候的事？” “今天刚发生的，而且还揍了我一顿，我现在屁股都不能挨凳子……” “这这这……” 胡德禄闻言赶忙去看李厥的屁股，见到裤子外边渗出的血水，给胡德禄心疼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他……他咋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哟！” “快快快，把裤子脱了，让阿翁看看伤的重不重！” “不用了，我已经上过药了……” “胡阿翁，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我以后恐怕都回不来了……” 胡德禄闻言赶忙安慰道。 “傻孩子，你阿翁一定是听了小人的话，这才如此对你。等你阿翁想明白，自然就接你回来了！” “回来？”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 “我若想回来，根本就不用他接，我到时候自己就回来了！” “胡阿翁等着看吧，我迟早要……” “我要让长安……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遍公卿骨！” 虽然胡德禄听不懂这两句话的真实意思，但只需要看李厥的脸色，就知道这孙子肯定没憋好屁。 “小爵爷，您可千万不能干傻事呀！” 此时的李厥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 “胡阿翁，我这次回来住几天，等养好了伤就走。只是这次走，恐怕要带走村里不少后生……” 胡德禄闻言当即大方的拍拍胸脯。 “小爵爷带他们去见世面，那是他们的造化！” “若不是咱一把年纪了，咱都要跟着小爵爷去打天下，哈哈哈！” “您老还是在家养老吧，嘿嘿嘿！” “臭小子，竟然还真敢嫌弃咱！”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李厥就一瘸一拐的回到镜湖别院了。 胡德禄看着李厥离去的背影，脸上苦涩的笑了笑，然后招呼村里的妇人赶紧杀鸡、宰猪，给小爵爷和跟着小爵爷回来的随从准备晚饭。 兕子知道的并不晚，可当兕子跑到秦王府的时候，依然扑了个空。 只因李厥走的太急，太快，根本没给任何人挽留的机会。 事实上，李世民也被李厥的决绝给吓到了，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演的太过，真的伤了这孩子的心。 然而，正当他天人交战，怀疑人生之时，突然看到肿着两只眼睛的兕子，正满脸愤恨的看向自己。 “父皇，你将我大侄子赶出长安了？” 李世民木然的点点头。 “啊……” “为什么？” “没为什么呀……” “到底是为什么！” 李世民面对兕子的再三质问，只能心虚的回了一句。 “因为他大不敬……” “大不敬？” 兕子闻言脸色陡然转冷，然后撸掉袖子，露出绑在胳膊上的精致袖箭。 “父皇，得什么样才算大不敬？” 李世民看到袖箭亮出的一刻直接懵了，他最爱的女人要杀了自己？ “兕子，你要干什么，你可是要弑君弑父？” 兕子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犹豫，然后坚定的扣动扳机。李世民见状，赶忙低下身子，避开所有要害。 然而，在一声鸣镝响过，羽箭只是钉在他旁边的柱子上，发出重重的“哆哆”轻颤声。 “父皇，女儿对您大不敬了，自请去皇陵为您守陵！” 哪怕李世民意识到女儿根本没想杀自己，但依然被兕子的行为给吓了一跳。现在听到兕子的话，当即怒不可遏的吼道。 “滚！” “有多远滚多远，朕现在不想看到你！” 兕子闻言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恭恭敬敬的给李世民行了个跪拜大礼，然后哭着跑开了。 在兕子跑开后，李世民怅然若失的盯着门口。 他很想伸手去挽留，但理智告诉他不能，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兕子跑进雨里，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过了许久，李世民喃喃自语。 苍天啊，让朕的大孙快快长大吧，朕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煎熬了…… 第364章 太子的势力也不小呀! 李厥被贬出长安的第三天，李世民终于迎来了一月一次的大朝会。 只是现在的李世民，看谁都不顺眼，心里总有一股压制不住的怒火，想杀几个人泄泄愤。 “陛下，微臣查访吏部，发现吏部主爵司员外郎陈元道贪赃枉法，私收贿赂，并……” 李世民都不等褚遂良说完，直接急不可耐的给出决断。 “斩！” “啊？” 褚遂良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他只是例行公事的上奏，可没想过真要这人的命啊。 再者说，陛下都不彻查一下吗，直接就问斩？ 这也太信得过自己了吧？ 在褚遂良愣神的工夫，吏部官员开始替自己的同事喊冤了。 “陛下，楚大人言过其实！” “陈元道虽有收受贿赂之事，但却无贪赃枉法之举……” “陛下，陈元道纵使有罪，也要交付大理寺、刑部会审，定罪之后才能处斩呀……” 李世民不耐烦的摆摆手。 “你们看着办吧！” “不过朕只有一个意见，那就是从重、从快、从严处置！” “这……” 吏部尚书听到这话心里一沉，心道这个下属大概率是保不住了，按照陛下现在的心情，陈元道最轻都是发配流放。 在陈元道的事情结束后，刑部又上奏了几个案子。 这回都是证据确凿，且铁证如山的命案。 李世民当场在奏折上披红，决定了这几个人的生死。 众人见状就算再傻也能看出陛下心情不佳，否则咋对杀人的事如此热衷。 然而，他们并未就此闭嘴，反而一个个积极踊跃的发言。 “陛下，微臣举报褚遂良私自纳妾，且是贱籍出身，实在是有损朝廷的威严和名声！” “斩！” 褚遂良听到这话差点直接吓尿，自己不过是纳了个妾而已，还不至于被砍头吧？ “陛下，微臣知罪了，微臣回去就将那贱婢休掉……不不不，卖掉！” 李世民这时候才意识到刚刚那人说了啥，原来只是纳妾呀，那确实不够斩立决的标准。 但看着褚遂良如此碍眼，他还是决定给他一记狠的。 “褚遂良有辱官体，拖出去杖责三百！” “啥？” 褚遂良听到这话再次吓傻，三百杖别说打死自己了，就是打死自己十次都够了！ “陛下，微臣知道错了，求陛下宽恕微臣呀，呜呜呜……” 长孙无忌见褚遂良如此丢人现眼，赶忙上前两步道。 “陛下，褚遂良此举确实太过分了，微臣自请监刑，必须给这厮一个教训！” 李世民闻言想都没想的朝着长孙无忌摆摆手，长孙无忌见状当即拖着褚遂良走出大殿。 虽然李世民明知道长孙无忌会手下留情，但他本来就没想要褚遂良的命，只是想借此吓唬他一通罢了。 在褚遂良遭殃后，又有几个公报私仇的家伙告状。 李世民无一例外的准了，该杀的杀，该罚的罚，在接连处置十几个人后，他心里的怒火总算是消散了点。 李泰也看出父皇不对劲了，知道父皇这是因为大侄子的事情而生气。 但他一点都不同情，毕竟他这个皇爹玩平衡玩习惯了，定然是看到李厥成长的太快，势力越来越庞大，这才想着将其赶出京城。 只是父皇怎么也想不到吧，自己才是大唐最大的太孙党！ “陛下，微臣弹劾太子任用私人，公器私用，借助修缮东宫之际大肆敛财，浪费国帑……” “斩！” “啊？” 这次不用别人提醒，李世民自己就意识到不对了。 “青雀，你刚刚告谁的状？” “回陛下，微臣告稚奴……不不不，太子殿下的状呀！” “咳咳咳……” 李世民闻言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恶狠狠的道。 “你就不能让朕安生几天？” “陛下，微臣身为门下省侍中，虽说只是个临时工，但也有弹劾众臣，为国举荐贤良的责任……” “太子殿下行为不检，微臣有责任，有义务上书弹劾！” 李世民闻言略微一琢磨，正好自己心气不顺呢，拿太子出出气好像也不错。 “好吧！” “那你详细说说！” “诺！” 其实李泰举报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东宫洗马长孙澹借着修缮东宫的事挣了点钱，而且挣得也不多，只有区区三万贯。 这点事放在平日里，李世民也就是呵呵一笑就过去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他还能真下杀手啊？ 然而，他现在心气不顺，长孙澹的日子就不好过喽！ “竟有此事？” “太子，此事你可知情？” 李治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赶忙结结巴巴的道。 “儿臣……儿臣不知……” 李治这话一出，立在朝堂之上的高士廉眉头微皱，不满之情直接写在了脸上。 虽然他不知道此事的真相，但以他对长孙无忌，以及长孙澹的了解，知道长孙澹这孩子，绝不会为了区区三万贯而自毁前程。 这三万贯钱有极大的概率入了李治的私账！ 然而，这样大的一件事，李治非但没有死保长孙澹，反而装成一脸无辜的样子，未免让忠臣寒心。 李世民闻言不疑有他，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将此事当回事。 “既然稚奴并不知情，那就惩罚长孙澹即可！” “革去长孙澹所有官职，发配皇陵服苦役！” “啊？” 李世民此言一出，不仅李治愣了，就连上书举报的李泰都傻了。 陛下气性这么大了吗？ 这可是长孙澹啊，皇后的亲侄子，陛下竟然舍得让他去修皇陵！ 在几人愣神的时候，刑部尚书张亮当即站了出来。 “陛下，长孙澹纵使有罪，也罪不至此吧？” “按照本朝议亲、议贵的传统，长孙澹最多削职为民，根本不必去皇陵服苦役。” 所谓议亲、议贵，乃是自周朝就存在的八议制度。其中八议指的是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 凡是占了这八条中的一条，犯了非十恶不赦之罪的人，都可以凭此减轻处罚。 说白了，就是统治阶级给自己开的后门。 李世民见张亮搬出八议制度，当即非常不满的瞪了张亮一眼。 他这一眼可不仅是不满张亮的没眼色，更是不满张亮跟长孙无忌站在一边。 李世民故意沉吟不语，想看看还有多少人跳出来给长孙澹求情。 果然，没一会又跳出来五个。其中有刑部，有户部，还有两个是吏部的人。 李世民见状冷冷的笑了笑，看来太子的势力也不小呀！ 第365章 封驳! 自古以来太子的势力都不容小觑。 因为相比起站队其他皇子皇孙，站队太子的风险永远是最小的。 因此，只要朝堂上有太子存在，自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的去投靠。 哪怕太子并不认识他们，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出，也不能阻止这些人对太子效忠。 此时站出来的这些人，都是自发支持太子的。 他们跟长孙无忌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有些人还是长孙无忌的政敌。 李世民可不管他们是谁的人，他此时只将这些人认定为太子的人。 既然太子的羽翼已丰，那就得想办法修剪一下，免得伤到自己。 李世民现在的身体不错，还想在干个一二十年皇帝呢，怎么能容许挑战帝王尊严的存在？ 虽然李世民已经决定干掉这些人，但眼下肯定不是好时机，只能暂时将这些人的名字记下来，然后慢慢收拾！ “好！” “很好！” “你们都是朕的好臣子呀！” “既然你们都不赞成严惩长孙澹，那朕就网开一面，罚他流放三千里吧！” “啊？” 李世民这话一出，所有人又懵了一圈。 啥情况？ 陛下刚刚那语气，还以为会放过长孙澹呢。 这咋突然话锋一转，直接变成三千里了？ “陛下，要不咱们还是流放昭陵吧……” 昭陵距离长安只有一百多里，算是非常近的流放地点了。长孙澹流放到昭陵，凭借着长孙无忌这些年的广结善缘，想来也不会让他真的干苦役。 李世民闻言冷笑一声，然后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诸位大臣的请求。 在李世民跟一众臣子斗争的时候，李泰一直冷眼旁观。 他现在越发庆幸自己逃离了储君之争，否则现在跟父皇针尖对麦芒的人就是自己了。 自己可没李厥那么强的心理素质，迟早被自家这个变态父皇给整疯了。 李泰见李世民突然闲下来，不由摸了摸袖子里的奏疏，心里暗暗琢磨要不要去触这个眉头。 然而，没等他开口呢，李世民就抢先宣布散朝了。 “散朝！” “不论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朕今天没心情搭理你们了！” “这？” 李世民突如其来的一下，让很多大臣有点难以适应，只有李泰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刚刚怂了一下，否则就成了父皇的出气筒了。 在李世民强势宣布散朝后，满朝文武三三两两的散去，李泰也开心的回到门下省，开始了忙碌且充实的快乐生活。 李泰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门下省了，尤其是封驳中书省圣旨的时候让他感觉格外的爽。 因此，他来到门下省第一件事就是问问有没有新的圣旨。 “今天有新旨意吗？” “回侍中大人，有两份……” “给我拿来！” “诺！” 李泰展开圣旨看了看，只见第一张是一份关于征调民夫入京修缮城墙的。 李泰想都没想就给否了，然后随手写下处理意见。 第二张圣旨是关于封赏东征的有功臣子的，李泰略微皱了皱眉，一想到大侄子也去了辽东，心里就有点不爽。 凭啥自己大侄子立了那么大功劳，还要被父皇给撵到皇陵去？ 这不公平！ 既然你们不让我大侄子好过，那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李泰想到这里，当场挥毫泼墨将第二份圣旨也给否了…… 李泰的处理意见很快就传到中书省了，中书省的官员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虽说门下省有封驳圣旨的权利，但除了魏征那个铁头娃，好像还没谁敢真这么干。 只是谁也没想到，死了个魏征，又来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泰！ 中书省处理这事也算是有经验了，当即将被门下省否决的圣旨拿给太子，让太子去想办法。 李治看到被退回来的两张圣旨，整个人立马就不好了。 四哥太欺负人了，还想不想让人过日子啦！ 虽然李治气得想骂人，但他早就立了温良恭俭让的人设，此时这么多人当面，他也确实不好打破。因此，他只能强忍着怒气，装作云淡风轻的问了问。 “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回殿下，第一份封驳的理由是今年已经征调过民夫，朝廷不能言而无信，滥用民力。” “这……” 李治闻言有些不淡定的问道。 “今年征调过了吗？” 中书省的官员闻言赶忙点点头。 “确实征调过了……” “大军东征之时转运粮草，朝廷征调过京畿地区的民夫。” “这……” 李治听到手下这样说，顿时知道这事自己理亏，只能咬牙认下这事。 “好吧！” “此事算孤的不是，孤这就撕了这份圣旨。” “还有一份是关于封赏的吧，魏王为何连这份也给驳了？” “殿下自己看吧……” 李治闻言只能拿起桌子上的圣旨扫了一眼，看完之后他再次沉默。 只见这份圣旨上洋洋洒洒写了三千言，全是为李厥鸣不平的内容，有的地方甚至还用上了骈文，读起来朗朗上口不说，竟然还颇为合辙押韵…… 李治非常清楚，若是将这份圣旨呈给陛下，陛下大概率会将逐出京城的嫡长孙给接回来。 为了避免此事发生，李治只能再次咬牙将其撕掉，然后命人重新起草圣旨。 “既然四哥觉得封赏太厚，那就减一等拟旨吧。” “诺！” “殿下，城墙修缮之事还做不做了？” “这个嘛……” 李治闻言低头想了想，然后看向一旁的马周。 “敢问马叔叔，往年这种事情该如何处置？” 马周一直在装死，现在见太子直接点了自己的名，知道自己不能装死了，只能含糊其辞的道。 “殿下，往年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啊？” “真没有吗？” “回殿下，真没有……往年都是将各种工程汇总，然后统一征发民夫，调配物资，没有今年这种临时委派的任务。” “哦哦哦……” “既然如此，那今年的城墙就不修了，留着明年一起修吧！” “殿下圣明！” “马叔叔，封赏之事如此处置没啥问题吧？” 马周闻言当即点点头道。 “没问题！” “只是怕诸将不满，认为殿下克扣了他们的封赏。” 李治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哪是我要克扣，分明是我那个四哥！” “你们放出风去，就说魏王嫌给辽东诸将的封赏太厚，接连封驳了几道圣旨……” “诺！” 第366章 李泰不当人…… 马周等人表面上答应着，内心里则是满满的不屑。 太子不是一向以仁孝着称么，咋对待自家兄弟这么狠？ 看来这仁孝也不纯啊！ 虽然他们心里很不屑，但表面上仍然装作云淡风轻，任劳任怨的忙着工作。 中书省很忙，非常忙。 基本上全天下的奏疏，第一时间都是送到他们这儿，他们分类处理后才会将一部分需要陛下亲自批示的奏疏转交给陛下，其它绝大多数都是他们得我批示，然后下发到门下省审核，只要通过审核就能送到尚书省，通过尚书省的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来分发执行。 因此，每个中书省的官员都是劳模，几乎都处于废寝忘食的程度。 李治只是在中书省帮忙了半个月，就有点吃不消了。 他以前一直以为读书最累，没想到中书省的劳累程度远胜于读书。 在中书省忙忙碌碌之时，李泰封驳圣旨的事情也不胫而走。 李靖、尉迟敬德等人无所谓，毕竟他们没去东征，本来就分不到这份功劳。但对于张亮、李世绩、阿史那杜尔等人来说，这可就要命了。 虽然他们当中很多人已经位极人臣，并且登上凌烟阁，但谁又会嫌弃自己工资高，功劳多呢？ 因此，他们毫不犹豫的集结起来，并且跑到李世民面前哭诉。 “陛下，我等为大唐抛头颅，洒热血，忠肝义胆，戎马半生，没想到最后连个功劳都没有吗？” 李世民闻言很是不解。 “你们这是干嘛？” “谁说你们没功劳了？” “陛下，魏王殿下已经封驳了好几次事关我们东征赏赐的圣旨……” “什么，竟有此事？” “来人，宣魏王入宫觐见！” “诺！” 不多时，魏王就溜溜达达的走了过来。 虽说他早就猜到陛下叫自己是啥事，但当他看到满屋子东征大将，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这群兵痞不会弄死自己吧？ “微臣拜见陛下！” 李世民不悦的甩了甩袖子。 “你少来这一套，朕问你，你凭啥封驳赏赐他们的圣旨！” 李泰闻言眉头微皱，然后颇为硬气的回复。 “陛下，赏赐太厚！” “厚？” “有多厚！” “回陛下，按照中书省草拟的圣旨，此次东征之人都要爵升一级，有功者爵升两级，有大功者爵升三级！” “在座的诸位将领自不必说，他们为大唐征伐半生，劳苦功高，我李家就是封王都不为过！” 李泰这话一出，刚刚还对李泰义愤填膺的众人，此时脸色都缓和了不少。 “殿下，封王就过了……” “对对对，我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能捞个封妻荫子俺们就知足啦！” 事实上，他们之所以如此怕封王，还跟刘邦斩白马盟誓有关。 自从刘邦白马盟誓之后，异姓封王就没有好下场…… 因此，他们从不敢奢望封王，只求封个公侯传家即可。 “不不不，诸位长辈都是有大功于国的，只有封王足以匹配你们的功劳……” 李世民可不想给诸将封王，见李泰这样说当即不悦的冷哼一声。 “你赶紧老实交代，为何封驳中书省的旨意！” “回陛下，微臣刚刚不是说了么，中书省的旨意封赏太厚……” “若是真按照中书省的意思来，咱大唐就得多出八百多名上柱国，外加一千六百名柱国，其他护军、都尉者不计其数。” “虽说勋阶没有俸禄，但却需要分发土地、财帛，而且勋官还能流转入仕，转为实职官。” “现在勋官中待转的就有三千多人了，若是再一次搞这么多，排队的勋官能排到一百年以后……” 李世民闻言微微皱眉，他也没想到大唐的勋爵竟然如此泛滥。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自己登基以来，大唐打的都是大胜仗呢？ “即使勋爵再多也得发吧？” “陛下，任何东西一多都不值钱，爵位也是如此！” “哦，这话还是我大侄子跟我说的，他早就看出大唐勋官泛滥，早晚会成为烂大街的破烂，扔地上都没人要的那种……” “咳咳咳……” 李世绩听到这话，尴尬的一个劲的咳嗽。 其他人闻言也非常尴尬，毕竟他们都是靠军功起家，现在大唐军功如此泛滥，跟他们有一定关系。 李世民听了李泰这话，眉毛都拧成一个川字了。 虽说话是这么个话，但这逆子也不该这么说啊，让边上的诸位大将该如何想？ “放肆！” “我大唐的爵位金贵无比，何时成了烂大街的破烂啦！” “陛下，若是这次封赏发下去，爵位可不就成破烂了？” “而且，我翻阅了此次东征的司马记录，发现多数大仗都是先由李厥率领的桑林折冲府府兵破城，然后其他人才跟着一起冲上去掩杀。” “因此，微臣认为，此次东征最大的军功应该给予李厥和李厥所统领的桑林折冲府。至于其他人么，最多算一转，绝不可能再给他们升爵了。” “这……” 李世民听了这话，心里已然同意了七八分，只是他不知道其他将领的看法。 “诸位以为如何？” 李世绩闻言第一时间表态。 “陛下，嫡长孙的功绩有目共睹，不论是亲冒矢石背砂石填护城河，还是亲自指挥炸开城门，以及亲自率队攻城等等，都让微臣心服口服。” “因此，将此次东征的头功给嫡长孙，微臣没有任何异议！” 李世绩可是此次东征的第二号功臣，众人见李世绩都没意见，当即纷纷上前表态。 “微臣也没异议！” “嫡长孙首功，实至名归，天下咸服！” 李世民见众人都非常支持，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这样一来，他大孙不仅能独占东征首功，他这个当皇帝的还能省下一大笔银钱。 只是李世民笑的太早了，李泰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想省钱的想法泡汤了。 “陛下，微臣针对军功滥觞的事情做了个条陈，请陛下过目！” “哦？” “你先说来听听，让你诸位叔伯看看咋样！” “诺！” “微臣认为，大唐的军功赏罚标准该提升一下难度，切不可参照之前的军功标准。” “微臣遍观大唐建国以来的征伐记录，发现敌我双方的装备、兵员素质都相差巨大。我大唐之所以能取胜，自然离不开陛下的英明领导，诸位叔伯的浴血拼杀，但更多是因为咱们的铠甲坚固，兵器犀利……” “因此，微臣决定将原来的以少敌多为上阵，改为以一敌五为上阵。原来的兵力相当为中阵，改为以三敌一为中阵，至于下阵么，凡是高于一对二的都算下阵！” 李泰的方案总而言之一句话，没把大唐周边的国家当人…… 第367章 逆子，你特娘的甩谁脸子呢! 事实上不仅李泰这么想，大唐的所有人都几乎没把大唐之外的人当人。 只不过李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打算从根本上确定“不当人”这个规则。 当然，他的初衷只是为了替大唐削减开支，减少爵位的乱放而已。 李世民对于李泰的建议基本上是满意的，即使有点不满意的地方，也只是对于战损比例上的商榷。 他觉得大唐府兵能承受更大的战损比，比如说以一敌十，然后以此类推，以一敌五，以一敌三等等。 李世民跟全世界打了一辈子仗，太知道这些异族都是啥水平了，除了高句丽有杨广这个送财童子送去的几万套铠甲装备，外加几万名能工巧匠，算是弯道超车达到了跟大唐相等的兵器、铠甲水平。 除此之外，放眼整个西域、西南地区，可能连一千套像样的铠甲都凑不出，很多异族甚至连箭头都是石头，或者是骨头磨制的。 大唐的精锐府兵，跟这些落后野蛮的异族打仗，若是不能以一当十，那也太对不起他们身上穿着的那套防御力极强的铠甲，还有他们通体镔铁打造的唐刀、长刀、朴刀、短刀、陌刀等等各式兵器了。 不过李世民并未急着表态，而是打算先看看其他将领的反应。 毕竟此举关乎军事集团的利益，一旦按照李泰的建议施行，军事集团想要立功的难度成倍增加。 只是让李世民有点失望的是，他的这些将领好像没人想表态。 没办法，李世民只能挨个点名了。 “李世绩，你觉得青雀说的如何？” 李世绩闻言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他们军方这些年刷军功都刷习惯了，现在突然增加几倍难度，底下的军官还不得集体造反？ 只是面对李世民的询问，他又不能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支支吾吾道。 “陛下，微臣觉得……觉得魏王太看得起咱们大唐军士了……” “咱们大唐军士以一敌三就不错了，还要以一敌五？” 李世民对李世绩的话非常不满，直接绕过他点了张亮的名。 “张亮，你来说说！” 张亮其实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军方，他在大唐的官职也是刑部尚书，而不是左右卫大将军之类的。 因此，在听到李世民的问话后，张亮直接以不懂军事为由拒绝回答。 开玩笑，这种要命的问题谁敢回答？ 这要是认同了李泰的话，那就等于绝了军方子弟刷军功的路，那还不得半夜被人敲闷棍啊！ “回陛下，微臣最近一直忙于刑部事务，对于府兵之事了解不多……” 李世民闻言微微皱眉，他算看出来了，自己手底下的这些将军躺着挣军功挣习惯了，现在让他们坐起来打仗他们都不愿意！ “你……你们，你们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我大唐府兵铠甲坚固，武器精良，训练有素，对上一群蛮夷都不能以一当十，以一当百，那朕要他们何用！” “朕明天就裁军！” “啊？” 李世民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一片哗然。 当年李渊搞过一次裁军，那可是直接裁到大动脉上了，以至于后来突厥进犯，大唐不得不重新征辟新兵。 现在陛下又要裁军，难道是对府兵失望了？ “陛下，万万不可呀！” “大唐府兵本就不多，若是贸然裁撤，定然会引起周边动荡，蛮族异心！” “陛下，微臣也不是不赞成魏王的建议，只是……只是能不能把标准降低点？”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不可能！” “朕觉得魏王的标准非但不高反而太低！” “若是让朕来制定，上阵必须是以一敌十，中阵最低也得以一敌五，至于下阵……低于以一敌三的标准都不算有功！” “这……” 众人一听这话集体冒汗，他们此时肠子都要悔青了，若是早知道陛下这样想，他们刚刚就满口答应魏王的建议了。 “陛下，若是贸然执行新政，恐怕底层将士离心呀！” “离心？” 如果是别的皇帝可能怕这个，但李世民可是马上打出来的皇帝，还能怕手下跟自己离心？ “朕不怕！” “有反对的就让他们解甲归田，给朕老老实实种地去！” “这……” 李世绩等人见到陛下态度如此坚决，一个个只能蔫头耷脑的退出去。 “陛下，微臣等告退……” “滚吧！” “都给朕远远的滚！” 待到所有大臣都离去，李泰皱着眉头劝解道。 “父皇，您也太心急了吧？” 李世民闻言愣了片刻，暗自琢磨了下，自己好像确实有点急躁。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定是自己驱逐大孙的后遗症。 “唉！” “你不懂……” “哦对了，你刚刚说这事是李厥跟你提过的？” 李泰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何止是提过……甚至儿子手里的这些建议，都是李厥亲自写的，儿子不过是照本宣科罢了！”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 “我的好大孙呀，呜呜呜……” “朕如此对你，你竟然还心系国事，心系大唐，你让朕情何以堪呀，呜呜呜……” 李泰见到父皇哭的如此伤心，赶忙登上台阶用自己的帕子给父皇擦泪。 “父皇，您若是真想李厥，就赦免他的罪责，让他回来呗？” “我……” 李世民有那么一刹那，就要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只是一想到李泰曾经也争过皇位，他就又咽了回去。 “你懂什么！” “太子已立，朕若是对那孩子太好，那是在给那孩子树敌！” “朕将他流放，实际上是在保护他……” “哦哦哦……” 李泰听到这话心里一沉，心里暗道陛下这个老糊涂，是真想让李治继位了。 只是李治这厮有什么好？ 论治国，他远不如李厥。论军事，他给李厥提鞋都不配。 若是论挣钱…… 算了，这个就太欺负人了，整个大唐有谁能跟这孙子比挣钱？ “父皇，你慢慢哭吧，儿子先去忙政务了。” 李泰走的非常绝情，不仅人走了，还将刚刚递给李二的手帕给抢了回来，把李二整的当场愣住。 自己也没说啥呀，就是说了几句违心的话，这逆子竟然连个手帕都要抢走？ 然而，更让李世民气愤的事情还在后边，只见李泰走到门口，又一脸嫌弃的将李二刚刚用过的手帕给扔了！ 李二再也忍不住了，当场暴起，抄起桌子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 “逆子，你特娘的甩谁脸子呢！” 第368章 扩建皇陵! 李泰见父皇发飙，赶忙撩起衣摆拔腿就跑。 只是他太胖了，跑的也太慢了，还是被砚台重重的砸了一下。 不过也正因为他太胖，哪怕是后背都长满了肉，这才不至于被砸伤，侥幸躲过一劫。 尉迟樊见李泰跑了，当即颠颠的跑到李二跟前询问。 “陛下，要不要抓魏王回来？” 李二此时也恢复了几分冷静，闻言不悦的瞪了尉迟樊一眼。 “抓他回来干嘛，让朕打死他吗？” “呃呃……” 尉迟樊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的马屁又拍在马蹄子上了，只能悄悄的退下去，继续守在门口。 李二在所有人都走后，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只是坐了一会儿嫌累，又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在思考军功改革的事。 虽然李二知道军功制度必须改革，但他也知道这东西不能贸然变动，否则极易引起骚乱。 正在李二头疼如何徐徐图之之时，远在咸阳嵕山昭陵的李厥，正在跟筑陵大使阎立德喝酒。 阎立德以前很是看不起李厥，总觉得李厥是靠小聪明蒙得陛下宠爱的。然而，在辽东之行中，见识到李厥打造的投石机后，他对这个年轻他几十岁的小友彻底服气。 现在见到李厥被贬到昭陵服苦役，他怎么舍得如此大才去搬石头，当即将其招到自己身边当助手，每日里同吃同睡，日子过得好不舒坦。 “嫡长孙，你觉得皇陵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 “改进啊……” 李厥也在皇陵转悠几天了，见到皇陵的主体建筑已经完工，只剩下内部的部分装潢没搞完。 不过之所以没搞完，并不是阎立德不努力，而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帝王不死皇陵是不能修完的。 因为一旦修完，就等于是修好了皇陵等帝王进去，这样非常不吉利。 因此，不论皇陵从什么时候开始修，其完工必然在帝王死后。 当然，也可以说阎立德一直在磨洋工，故意拖延工期。 虽然李世民已经竭力节俭，但在李厥看来依然过于奢华，恨不得将地宫里那些装金珠玉贝的石箱全都砸烂。 “改进倒是不必了，还是削减点吧……” “削减？” “地宫之外的享殿、配殿啥的少建点，节省点民力、物力……” 阎立德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心想这孙子是陛下的亲孙子吗，哪有亲孙子嫌弃祖父的陵寝华丽的？ 而且，享殿、配殿不仅仅是装饰，更是供奉祖先牌位，供后人祭奠的场所。 看嫡长孙这语气，他将来是没打算来祭奠陛下呀！ 不过想想也对，此时的嫡长孙正在气头上，定然是不愿意祭奠陛下的。 “嫡长孙，此举万万不可！” “自古以来帝王陵寝有定制，陛下的陵寝已经是削减之后再削减了，实在是不能削减了……” “不能削减么？” 李厥听到这话脸上写满了失望，心里暗暗琢磨，要不要在地宫里埋点炸药，等李二住进去的时候，“轰”的一声将地宫炸个稀巴烂。 这倒不是李厥小心眼，实在是李二这次太过分了，明明要流放他，还特娘的找茬揍了他一顿，搞得他现在屁股都不敢挨凳子。 “嫡长孙，真不能削减！” “而且，配殿、享殿都建的差不多了，现在想削减也晚了呀！” 李厥闻言叹了口气道。 “既然不能削减，那咱们就扩大吧！” “扩大？” “对！” “扩建要好多钱的，咱们哪来的钱啊？” 李厥闻言想都没想的道。 “找陛下要啊！” “陛下不是有钱么，不花留着做啥？” 阎立德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陛下可小气的紧，修建配殿、享殿的钱都是将将够用，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了。而且，咱们找陛下要钱，总得有个名目吧，单说一句扩建，陛下是不会给钱的。” “阎翁，你这样跟陛下说，说咱们要将昭陵建成古往今来第一的帝王陵寝，这里不仅会埋葬帝王，还将成为大唐文武官员的集体陵园，甚至府兵、长安百姓都可以葬在这里，沾点皇家的福气！” “啊？” 阎立德听到这话直接吓傻了，心道这么一整，皇陵的建筑费用少说得翻十倍都不止！ “不行不行……这太浪费了，陛下绝对不会答应！” 李厥闻言揶揄的笑了笑道。 “你放心，我保证陛下会答应！” 阎立德闻言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可能！” “营建陛下的地宫已经花了上百万贯了，若是真按照你说的这么建，没有一千万贯都做不到！” “阎翁，若是咱们跟陛下说，只需陛下再拨一百万贯，咱们就能建成呢？” “一百万贯？” 阎立德闻言认真的思索一番。 “若是只要一百万贯，陛下定然是同意的。但咱们有这个能耐么，真能用一百万贯建成一座如此庞大，能容纳满朝文武，甚至长安百姓的庞大陵园？” 李厥闻言自信满满的笑道。 “实际上，这一百万都是我赌气要的，我若是真想建，可以不要朝廷一文钱！” “这这这……这绝对不可能！” “嫡长孙，纵使你有陶朱公之能，我也不信你能做出此等大事！” “阎翁，咱们打个赌呀？” 阎立德听到这话立马警惕起来。 “赌什么？” “实话跟你说，老夫可没钱，老夫的钱都在夫人手里管着！” 李厥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赌你孙女！” “你若是输了，就将你孙女嫁给我兄长！” 阎立德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有底了。 其实他和老板是非常欣赏李象，愿意将孙女嫁给李象的。 既然自己咋的都不吃亏，阎立德当然欣然答应下来。 “可以！” “老夫若是输了，不仅将孙女嫁给李象，还额外陪送十万贯，外加长安郊外的一处庄子！”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惊呼一声。 “握草，你老这些年没少贪呀！” 阎立德闻言当即尴尬的解释。 “哪有……老夫为官清廉……”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 “你少跟我扯这个，你这些年光皇陵都建俩了，修建的皇宫更是四五个，哪个不是百万级工程。你就算一个只贪一点，都够你老阎家几辈子花销了！” 阎立德闻言赶忙求饶。 “嫡长孙饶命……” “老夫是匠做世家，匠做……匠做……总是要沾点好处的，要不谁尽心尽力为皇家盖房子呀，嘿嘿嘿……” 李厥闻言暗暗白了阎立德一眼。 “此次扩建皇陵的利润，最多给你一成，剩下的全是我的！” “啥？” “嫡长孙，你搁这儿糊弄鬼呢？” “扩建皇陵不赔钱都不错了，你竟然还想赚钱？” “少废话，你就说干不干！” “你要是不干，我这就上书举报你这些年的贪污情况，说你贪污修建皇陵赃款达上百万贯！” 阎立德闻言赶忙服软。 “行行行，老夫答应你！” “而且老夫非但不要那一成利润，在从自己腰包里掏十万贯，赞助嫡长孙扩建皇陵！” 第369章 傲娇的李二! 李厥自然不会要阎立德的十万贯，他不仅不要这笔钱，还会将属于阎立德的一成利润分给他。 当然，他这样做倒不是怕阎立德，实在是怕这老头不痛快，然后将自家兄长的婚事搅混了。 在李厥的认知里，建陵园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只要想想能跟皇帝埋一起，那长安的富户们还不得疯了呀！ 长安。 在没有了李厥的存在后，整个长安都仿佛冷清了许多。 往日里热闹非凡的曲江池，此时已经门可罗雀。常年车水马龙的东西两市，此时也人烟寥落，如同末日景象。 长安街面上的变化，很快就引起了萧瑀的重视。 没办法，这老倌天天还指望那些小吃摊填饱肚子呢。 萧瑀眼见小吃摊越来越少，甚至很多作坊都停工了，只能穿上大棉袄找李二去聊天。 李二看着外边明晃晃的太阳，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单薄的夏衣，满脸不解的询问。 “萧爱卿可是生病了？” 萧瑀闻言摇摇头。 “有劳陛下挂念，微臣身体康健的很！” 这回轮到李二懵逼了，当即开口问道。 “既然萧爱卿没病，为何穿的如此厚，难道你觉得很冷吗？” 萧瑀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对着李二诉苦。 “陛下难道没觉得长安最近很冷么？” “很冷？” “萧爱卿，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陛下若是不忙，请随我前往曲江池一游！” 李二在宫里也憋了两个月了，听到游玩曲江池顿时来了兴趣。 “好呀！” “朕带上宫里的嫔妃，让她们陪朕一起……” 萧瑀闻言撇撇嘴，对于李二这种干啥都不忘带上女人的行为非常不齿。 不多时，李二领着十几个妃嫔，浩浩荡荡的来到曲江池。 只是一看到曲江池冷清的样子，李二顿时拉下老脸，将尉迟樊叫过来狠狠的骂了一通。 “朕不是跟你说过吗，朕要与民同乐，不许驱赶游人！” 尉迟樊闻言赶忙解释道。 “陛下，微臣完全按照您说的做的呀，压根就没驱赶人群！” “那为何曲江池的人如此少？” “这个……” 尉迟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事实上，他要不让百骑司装成游客，可能陛下看到的场景会更冷清。 “陛下，可能是农忙吧？” 李二闻言气得直跳脚。 “现在才初夏，哪来的农忙？” 萧瑀见酝酿的差不多了，当即笑呵呵的上前。 “陛下，此事确实不怪尉迟将军，事实上自从嫡长孙离京，长安的街道就冷清了不少，连带着曲江池都没人游玩了。” “哦？” 李二听了这话非常诧异，虽说他驱逐李厥只是权宜之计，但他怎么也想不通，李厥的存在跟长安街面的繁华有什么关系？ “萧爱卿，这话未免有点危言耸听了吧？” “朕承认李厥那孩子，确实在商道上非常有天分，但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影响吧吧？” “陛下，此事很难说……” “虽说长安街面的冷清非嫡长孙所为，但嫡长孙无故遭受驱逐，却是给长安商贾带来非常大的震撼！” “因为嫡长孙对于商业的支持是有目共睹的，这几年在嫡长孙的帮扶下，长安商业异常繁荣。” “此时嫡长孙遭受驱逐，其他商贾物伤其类之下定然心灰意冷。” “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嫡长孙不在了，他们的主心骨也就没了。没了主心骨，他们自然就不知道做什么了。” “这……” 李世民听了萧瑀这番话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看了看冷清的曲江池，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芙蓉园，暗暗长叹一口气。 “朕明白，你是说长安商贾的信心没了……” 萧瑀闻言赶忙奉上一句彩虹屁。 “陛下说的对极了，商业最重视的是信心，一旦商贾没了挣钱的信心，他们自然会退缩。” 李世民顿时没了游玩的兴趣，将十几个嫔妃扔在曲江池，自己坐着车去了东市、西市闲逛。 虽然李世民心中早有预料，但当他看到东市、西市的冷清后心里还是一惊。 咋就成了这样！ 难道我大唐没了李厥这逆孙，还过不起日子啦？ 直至现在，李世民依然没有意识到李厥的重要性，甚至觉得这是李厥故意给自己使绊子，想让自己知难而退，将他从外地接回来。 然而，李世民是出了名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 “哼哼！” “朕还就不信了，朕的长安就不能繁荣起来？” “传朕的旨意，命令所有店铺都必须开门营业！” 尉迟樊闻言赶忙应声称诺，萧瑀则是笑而不语，静等着看李世民的笑话。 他算看出来了，陛下根本不懂经济之道。 果然，第二天所有商铺都如约开门，但街面上依然非常冷清。 这让李世民非常纳闷，当即向一旁的萧瑀请教。 萧瑀是知道答案的，但他懒得搭理李二。 “陛下，微臣也不懂经济之道，若是陛下实在想问，不妨将嫡长孙召回来，让他给您讲解吧？” “他？” 李世民不屑的撇撇嘴，此事已经不是召不召李厥的事了，而是关乎他这个帝王的尊严。 “既然你不懂，那朕就找懂的人去！” 若是大唐最懂经济之道的，可能除了李厥就是长孙无忌了。 毕竟长孙无忌家里掌握着两项最挣钱的买卖，一个是盐，一个是铁。 大唐初年盐铁都没有专卖政策，基本上是谁有钱谁就能做这两门生意。 但即使如此，能做盐铁生意的也非富即贵，跟普通老百姓没半毛钱关系。 甚至很多盐井，就掌握在李唐宗室手里。 “辅机啊，你没发现长安街面冷清了许多吗？” 长孙无忌自然发现了，只是他家做的都是大宗生意，因此他并不在意长安的零售行业。 “陛下，也不是很冷清吧，城外的商队往来还是很频繁的呀？” 李世民闻言叹了口气道。 “城外是城外，城内是城内。” “现在城内如此冷清，你让朕的脸往哪儿搁！” “这个嘛……” “陛下是想让长安重新恢复热闹？” “当然！” “要不然朕来找你干嘛！” 第370章 你再说一遍? 李二的话可让长孙无忌犯了难。 他确实会做生意，但也不能左右整个市场啊。 “陛下，这……” 李世民根本不给长孙无忌拒绝的机会，见长孙无忌刚有点犹豫就直接堵嘴了。 “你若是能让长安重新热闹起来，朕就将长孙澹放回来！”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陡然一惊，心道自己还有个儿子在昭陵当苦力呢！ 若是别人去了昭陵，只要给阎立德送点银钱，阎立德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轮到长孙家的人去了，阎立德非但不会收一文钱，反而会想尽办法折磨他们。 原因无他，只因阎立德是李泰的老丈人。 李泰争夺皇储失败的最大原因就是长孙无忌，阎立德能给他们家面子都见鬼了。 “嘶……” “既然陛下这样说，那微臣必然要想个好办法！” 长孙无忌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打折促销。 凡是三天内在东市、西市购买物品的百姓，都可根据购买东西的多少在坊门前领钱。 长孙家钱多的都快发霉了，正好拿出来几万贯买名声。 长孙无忌的方法非常奏效，第二天果然有很多百姓上街购物，他们也发现了个门道，那就是手里的东西越多，拿到的赏钱就越多。 因此老百姓也学精了，基本上只买价格低，但体积却非常大的物品。 比如说家具、农具、被褥等物。 反正只要将两只手塞满，长孙无忌家的仆人就给他们发钱。 不过也有偷奸耍滑的，那就是偷偷将大件家具通过坊墙扔进去，然后扛着从东市、西市出来骗钱。 还有跟店家合伙坑钱的，白天从店家手里将家具买走，店家晚上再用马车运回店里，第二天接着卖。 虽说长孙无忌搞出来的促销活动漏洞很多，水分很大，但长安确实看上去繁华了不少。 这让李世民很高兴，直接将长孙澹的刑期缩短到三个月。 长孙无忌闻言非常生气，陛下这是想让自己继续出血，而且要连续出血三个月？ 长孙无忌没办法，只能咬牙硬扛。 不过他终究是放缓了发钱的速度，开始改用别的策略了。 比如说让利大酬宾…… 毕竟他们家本就是大商家，只要拿出一部分铁锭打制农具、菜刀等物资，然后再低价销售，自然能吸引很多人前来购物。 在长孙无忌的持续放血中，长安城也在有条不紊的恢复着，商贾和百姓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不像一开始那般谨慎小心。 就在一切都步入正轨之时，李世民又收到几份奏疏。 李治在中书省学习了一个月后，终于决定主动做点什么。 “父皇，儿臣想修缮朱雀大街，伏请父皇允准！” “修缮朱雀大街？” “前两年没修过吗？” “回父皇，李厥当年只是修缮了长安、万年两县的街道，并未整修朱雀大街。” “因为朱雀大街将长安分成两个县，因此两县都不认为朱雀大街属于他们，当然不愿意花钱修缮了……” “现在长安东西两县路面都修缮一新，唯有朱雀大街破破烂烂，实在是有碍观瞻。” “因此，儿臣恳请陛下重修朱雀大街！” “哦哦哦……” “你写个条陈给我，我看过后没问题就同意！” “父皇，条陈儿臣已经写完了，恭请父皇过目！” “哦？” 李世民颇为意外的看了眼李治，他突然发现李治好像长大了不少，做事也比以前沉稳成熟了许多。 李世民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唉！ 若是没有李厥，稚奴这孩子还真是个储君的合格人选呀！ 李世民飞快的看完了李治的条陈，然后砸吧砸吧嘴道。 “才区区两百万贯，不算多，朕准了！” 李世民这话一出，正靠着柱子打盹的李泰陡然惊醒。 “等等！” “啥玩意就两百万贯啊？” “陛下，儿臣手里也有一份奏疏，恳请父皇过目！” 李世民现在算是怕了自己这个四儿子，闻言当即摆摆手。 “奏疏朕就不看了，你直接说件事吧。” “陛下，儿臣的岳丈阎立德上书，说要将现有的皇陵扩建十倍，使之不仅成为陛下的陵寝，更是满朝文武的陪葬之所，还是长安百姓的安息之地。” 李泰此言一出，不仅满朝文武大臣一片哗然，就是李世民本人都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事实上，历代帝王没人希望皇陵之地太冷清。 汉武帝营建茂陵，特意从全国迁十万富户住过去。 李世民兴建昭陵也不止一次下旨，号召满朝文武随葬皇陵，并且只要是朝中六品以上的都可以上书请求陪葬。 只是古人的家族观念太重，很多人还是希望埋在祖籍，并不愿意随葬皇陵。 这让李世民非常失望，很怕自己百年之后孤孤单单的埋在昭陵，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 现在听到阎立德要将皇陵扩大十倍，将之建成整个长安百姓的陵园，李世民的激动之情简直无以复加。 因为这样一来，昭陵就不仅仅是他的皇陵，更是整个长安百姓的祖地。 一旦百年之后遭遇强敌，长安百姓定然会奋勇杀敌，冒死拼杀保护他们的祖坟。 这样一来，岂不是自己的皇陵也在保护之列？ 这才是李世民最希望看到的，也是他为何执着让大臣随葬的原因。 只有从根本上将帝国跟自己绑在一起，生死与共，他们老李家的江山才能代代相传，永世长存。 “此言大善！” “传旨户部，不论阎立德要多少钱都要尽快拨付，至于物资之类，全都优先供给！” 户部尚书闻言当即站出来反对。 “陛下，现有的皇陵已经耗费百万贯都不止了，若是扩建十倍，岂不是要一千万贯？” “不是微臣推脱，陛下就是将微臣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非常不爽，都有拔剑杀人的冲动了。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其他人也陆续站出来反对。 “陛下，此等攻城耗费巨大，有动摇国本之嫌！” “陛下，阎立德谄媚奸臣，此举是要将大唐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果一两个人说这话，李世民自然不会听。但满朝文武，甚至连太子都站出来反对，李世民就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只是一想到阎立德的壮举，李世民心里就充满了遗憾。 多好的机会呀，差一点就能将李唐江山跟整个大唐百姓绑在一起了…… 然而，正当李世民要否决这个提议之时，李泰再次开口了。 “陛下，微臣的岳丈在奏疏中说了，他只需一百万贯即可做到！” “什么？” “你再说一遍？” 第371章 翻修朱雀大街? 李泰当即将刚刚的话重新复述一遍，再次引起整个朝堂的震动。 “魏王殿下，你确定区区一百万贯就能做到？” 李泰闻言无所谓的耸耸肩。 “孤哪知道？” “孤只是替岳丈呈递文书罢了，能不能做到还得问我岳丈去！” “你……” 户部尚书当即站出来道。 “陛下，微臣弹劾阎立德夸大其实，为了迎合陛下，故意用低价引诱陛下……” 户部尚书这话一出，顿时引起很多人的共鸣。 “陛下，阎立德欺君罔上，决不能姑息！” 李世民也非常清楚，区区一百万贯是绝对不够的。 但阎立德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多的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诸位爱卿暂且退下，容朕思量一番……” “这……” 虽说众人不想走，但陛下都开始撵人了，他们也只能耷拉着脑袋离去。 只是当李泰也想跟着众人离开之时，却被李世民给叫住。 “青雀留下！” “诺！” 待到所有人都离去后，李世民亲自走下台阶拉着李泰的手道。 “青雀，你给朕说个实话，你岳丈这奏疏是真的，还是拿朕消遣的？” 李泰闻言微微一笑。 “父皇，儿臣的岳丈肯定没这个本事，但您别忘了李厥还在昭陵呢……” “此事定然是李厥所为，既然他有把握，那就是真的能做到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前一亮。 对呀！ 朕的大孙还在昭陵呢！ 一定是大孙看朕的皇陵太寒酸，这才随便编了个理由，想给朕扩建皇陵！ 这可真是朕的好大孙呀，呜呜呜！ 李世民想到这里，直接被李厥的孝心给感动的稀里哗啦。 殊不知，李厥就差往他的皇陵里扔炸药了…… “朕这么对大孙，大孙还如此惦记朕这个阿翁，朕……真是太……太感动了，呜呜呜……” 李泰是知道李世民为啥贬谪李厥的，因此见到李世民哭的如此伤心他也懒得劝。 其实在他看来，此时李厥远离朝堂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的朝堂已经杀红眼了，李厥跑去昭陵，正好的躲避这场风波。 “陛下，你答应了？” “这是朕大孙的孝心，朕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陛下，微臣得跟你说个实话，朝廷现在满打满算也就能拿两百多万两银子。你要是给了李厥那边一百万，长安这边翻修朱雀大街可就没钱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瞪起眼睛。 “朕的大孙修建如此规模的工程，才找朕要一百万。稚奴这孩子，只是翻修下朱雀大街，竟然敢开口要两百万！” “看来朕对长孙澹还是太仁慈了，让他忘了规矩！” “传旨，将长孙澹交由李厥处置！” “另拟旨，任命李厥为筑陵副使……” 虽说满朝文武都觉得阎立德的奏疏很扯，但架不住皇帝陛下愿意信啊。 因此，在李世民的统一部署下，昭陵扩建计划正式立项。 李世民对昭陵扩建计划非常重视，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将所有款项一次性拨付到位，并且提供了大量的粮食、石材等重要物资。 这些物资可给李厥省老鼻子钱了，毕竟关中的粮食总是不够吃，有时候有钱都买不到。 现在有了李世民拨付的几十万担粮食，可保昭陵工地几个月的口粮。 李世民如此支持昭陵建设，李治的翻新朱雀大街计划自然搁浅。 其实也不能算搁浅，李世民参照了昭陵的工程项目，还是给李治拨了十万贯翻修费用的。 这可给李治愁坏了，心想父皇还不如一文钱都不拨呢。 只给十万贯，就让自己将整个朱雀大街翻修一遍，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李治不得已，只能找到长孙舅父帮忙。 “舅父，十万贯能修缮完朱雀大街吗？” 长孙无忌闻言暗暗盘算了一下。 “你想怎么修？” 李治闻言当即慷慨激昂的道。 “当然是彻底翻修，将朱雀大街建成大唐最宏伟，最平整，最坚实，最华美的大街！” 长孙无忌闻言翻了翻白眼。 “若是照你这么说，没三百万贯都不够！” 李治闻言当即倒起苦水。 “是啊！” “本来外甥定的两百万就是堪堪够用，多一文钱都没有。但父皇自从知道阎立德能用一百万贯扩建皇陵，就觉得外甥多报了钱粮，硬生生将两百万的预算砍到十万贯……” 长孙无忌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稚奴，你真以为那封奏疏是阎立德上的？” 李治闻言满脸不解道。 “难道不是吗？” 长孙无忌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必然不是！” “你别忘了谁在那边！” 李治听到这话心里陡然一惊，脑海中立马想到个人。 “舅父，你说的是李厥？” 长孙无忌闻言不屑的冷哼一声。 “除了他还能有谁？” “普天之下，只有他能用一百万贯将皇陵扩建十倍！” “这这这……” 李治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懵了。 李厥实在是太可怕了，好像在他那儿就没有完不成的事。 若是他真的只用一百万贯，就将陛下的皇陵扩建十倍，岂不是又将自己给比下去了？ “舅父救我……” 长孙无忌闻言郁闷的看了眼李治，心想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让自己救他？ 虽然长孙无忌心里充满不屑，但他脸上还是堆起微笑。‘ “太子殿下无需忧虑！” “李厥就算将皇陵建成花，也比不过朱雀大街去！” “毕竟朱雀大街就在皇城边上，满朝文武每天上街就能看到。” 李治闻言虚心的点点头，事实上他也是基于这一点，这才想着翻新朱雀大街的。 只因这样最容易出成绩。 “舅父，外甥接下来该如何做？” 长孙无忌闻言叹了口气道。 “你什么都不用做……” “翻修朱雀大街是大工程，需要用专门的人才！” “你去将刘仁轨叫来，我再给他派几个账房先生，帮他统计一下翻修朱雀大街的具体费用。” “诺！” 不多时，刘仁轨来到长孙无忌府邸。 “下官臣拜见司空！” 刘仁轨自打搭上太子这条线，升迁速度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只用了短短几个月就升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 “仁轨啊，我这里有个重要的事情交付你去办。” “司空大人可是想让下官翻修朱雀大街？” “聪明！” 第372章 昭陵急报! 刘仁轨确实很聪明，他在听闻李泰说阎立德能用一百万贯，就能将昭陵扩建十倍的时候就猜到了，此事定然跟李厥有关。 一想起李厥，刘仁轨心中就充满了好奇。 在他看来，李厥简直跟大唐所有人都不一样，在他的身上永远都是朝气满满，充满了拼搏和进取。 只用一百万贯扩建皇陵，这种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而李厥就敢说敢做！ 但他具体会如何做呢？ 正在刘仁轨走神之时，长孙无忌轻声咳嗽两声。 “仁轨？” “啊……司空大人请讲！” “仁轨可能不知，翻修朱雀大街的钱只有十万贯了……” “十万贯吗？” 刘仁轨闻言并未表现的多吃惊，在他看来这玩意本来就用不了两百万贯，若真用那么多钱，他可是要上书弹劾太子浪费国帑的。 不过在听到只有十万贯时，他也是眉头微皱。 “司空大人，如果只有十万贯的话，那这工程做起来就比较难了。” “难？” “还比较……” 李治听到这话整个人都震惊了，在他看来只有十万贯根本就没法做，哪成想在刘仁轨这儿却只是比较难！ “刘大人，你可有什么妙法？” 刘仁轨闻言淡淡道。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妙法！” “朱雀大街建造之时，用的本就是精良的青石砖。虽说经过这些年的风吹雨淋有些破损，但石材本身没有大问题。只要将青石砖翻个面，自然就是崭新的了。” “这这这……” 李治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是一惊，自己咋就没想到这点！ “刘大人真乃治世之能臣呀！” “看来孤找刘大人算是找对了，你给孤算算，若是这样翻修能省多少钱？” 刘仁轨闻言再次淡淡的道。 “省钱是肯定的，但民夫的人吃马嚼费用不少，而且还需定制一批新砖，用以替换完全破碎的石砖。” “我估计这些全算上，怎么也得二十万贯。” “二十万贯……” 长孙无忌是懂工程的，知道刘仁轨给出的二十万贯绝对算不上多。哪怕让他自己干，也至少得三十万贯才行。 但陛下只给十万贯，那他就不能多花一文钱！ “我给你十万贯，再额外给你十万担粮食，一百万斤盐，你有把握接下此事吗？” 刘仁轨闻言赶忙摆手道。 “司空大人，用不了这么多，有五万担粮食，外加五十万斤盐就差不多了。” 虽说大唐不控制盐铁买卖，但盐依然是硬通货，是非常昂贵的生活物资。 一百万斤盐，其价值都接近十万贯了…… 长孙无忌非常大方的摆摆手。 “你不用推辞，老夫就给你这么多。只要你能将工程干的漂亮，剩下的物资随你怎么取用！” 长孙无忌这话就是赤裸裸的送钱了，只要刘仁轨手手指缝紧一点，少说也能给他省下几万贯银钱。 然而，刘仁轨并不在意钱，或者说他的人生追求根本不在这上边。 “好吧！” “既然长孙大人如此信任，那下官定然竭尽全力！” 三个月后，朱雀大街翻修工程彻底竣工。 李世民非常高兴的带领全部大臣来到太极宫门前，欣赏崭新的朱雀大街。 “稚奴，你这不是挺能干的吗，真的只用十万贯就将朱雀大街彻底翻新了一遍！” “回父皇，儿臣这都是沾了父皇的光。很多长安百姓听闻此事，自发的上街帮忙，这才只用十万贯就将此事干成！” “哦？” “老百姓如此支持吗？” “当然！” “一会儿父皇就知道老百姓对您有多爱戴了……” 李世民一听这话就知道后边有节目，果然走了没多久，就看到街道两旁的百姓跪了下去，对着他山呼万岁。 李世民开心极了，不迭的跟着一众百姓挥手示意。 哪怕他知道这些百姓是李治特意找来演出的，但他心里依然非常高兴。 “诸位相亲辛苦啦？” “陛下，这都是草民们应该做的！” “朕要给你们赏赐！” “草民们谢陛下！” 李世民跟百姓的对话前边还算正常，过了一会儿就开始出现杂七杂八的声音了。 “陛下，您生了个好太子呀！” “太子殿下雇我们干活，非但给我们工钱，还给我们发粮食、发盐巴，简直是活菩萨在世呀！” “嗯？”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由微微皱眉，心想粮食和盐巴是怎么回事？ 李治听到这话心虚的低下头。 “回父皇，舅父又给我拨了十万担粮食，外加一百万斤盐巴……” “你是说，你用了十万担粮食，一百万斤盐，外加十万贯银钱才将整个朱雀大街翻修一遍？” “是……” “嘶……” “谁替你干的？” 李世民一看李治皮肤白皙，就知道这活有人替他干。否则三个月风吹雨淋，咋可能养的如此白白胖胖。 “回避下，是刘仁轨……” “刘仁轨啊！” 李世民对这人有点印象，知道这是个干实事的能臣。 “这倒是个人才！” “你将他叫过来，让他陪着朕逛逛这朱雀大街！” “诺！” 不多时刘仁轨被带到李世民面前。 “微臣刘仁轨，拜见陛下！” “刘仁轨，这条路是你翻修的？” “回避下，微臣是在太子的指导下翻修的……”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对刘仁轨的回答非常满意。 “起来吧，给朕讲讲都是如何翻修的！” “诺！” “陛下且看……这些青石砖都是原来的，微臣只是命人将他们重新翻个面，然后又用三合土重新弥缝贴合。” “哦？” “这倒是个妙法！” “尽管如此，依然耗费不少钱粮。” “详细说说！” “回陛下，朱雀大街的青石砖颇为沉重，需两三个人才能抬动。而且朱雀大街每天人来人往，也拖慢了工期。再加上很多砖已经无法使用，只能重新命人采石雕琢……” “如此种种，这才耗费了十万贯银钱，外加五万担粮食，外加五十万斤盐。” “哦哦哦……” “不多！” “剩下的算朕赏你了！” 刘仁轨闻言赶忙答道。 “陛下，您说晚了，剩余的粮食和盐巴，已经让微臣送给朱雀大街两旁的百姓了。” “当然，微臣也不是白给他们，是需要他们每天出来打扫朱雀大街，保持大街干净的……” “哦？” “还有此事？” “微臣没有请示陛下，擅自做主，恳请陛下治罪！” 李世民闻言哈哈笑道。 “你做的这么好，朕哪有理由治你的罪？” “快快请起！” “若是朕的臣子都如你这般用心做事，朕何愁大唐不兴，大唐不富啊……” “你翻修的朱雀大街朕看了，朕很满意，朕要提拔你进中书省……” 李世民刚说到这儿，就看到一匹快马疾驰而至。 “陛下，昭陵急报！” 第373章 嵕山皇家陵园! 李世民现在对于“昭陵”两字异常敏感，一听到是昭陵急报当即命人拿了过来，并且在心里暗暗祈祷，昭陵那边可千万别出事啊。 李世民拆开昭陵急报的时候，其他人也纷纷望向他，满眼都是好奇之色。 因为昭陵太重要了，这可是陛下百年之后的埋骨之地，不论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影响整个大唐的地震。 然而，正当他们忐忑不安之时，只见陛下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好！” “太好啦！” “来人，赶紧备车，朕要亲自去昭陵巡视！” “又去昭陵？”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非常想吐槽，自打陛下登基以来，昭陵可谓是雷打不动的一年两趟。当自家妹妹长孙皇后去世后，每年又增加一趟。然而，自从三个月前开始，每个月又多了一趟…… 现在距离上次还不到一个月，陛下又要巡幸昭陵了？ 然而，长孙无忌的惊讶还没结束，李世民就大手一挥，将在场的满朝文武打包烩了。 “都去！” “昭陵扩建完工，诸位爱卿正好跟朕一同前去观摩！”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震惊，阎立德可是说要将昭陵的规模扩建十倍，这才过去短短三个月时间，竟然完工了？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事实上，不仅仅是这些大臣如此想，就是李世民心里也非常不确定。 虽然他前几次去昭陵，每次看到工地的进度都飞快，但他依然不敢相信他们只用了三个月，就能将昭陵扩建十倍！ 不过一想起李厥，李世民又觉得有一定可能。 他这个嫡长孙，可是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在李世民的再三催促下，几十辆马车很快就预备好，并且连随行的御林军、百骑司都尽数完备。 只是长安距离昭陵毕竟一百多里地，以他们的速度，今天是肯定到不了了，只能先到咸阳打个站，然后明天一大早前往嵕山昭陵。 李世民在咸阳行宫的一晚，是他这么多年最难熬的一晚。 这一宿他几乎没睡觉，一直在辗转反侧，时不时的还得披衣而起，对着天上的星河徘徊一会儿。 李世民好不容易熬到早上了，赶忙命人准备早膳，然后连吃饭的时间都不肯浪费，直接命人将早餐待在车上吃。 因为修建驰道的缘故，咸阳到嵕山昭陵的路非常好走，且有木质轨道一直铺到昭陵。 因此，李世民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赶到了嵕山地界。 只是他刚看到界碑，就看到界碑旁边立了一座非常大气的牌坊。 “这是啥情况，这里啥时候还多了个牌坊？” 正在李世民疑惑之时，只见一队穿着素衣素服的舞姬从牌坊后飘了出来。 “奴婢恭迎陛下大驾！” 张阿难见状，看了看李世民的脸色，见李世民脸上并未露出反感之色，当即对着一众舞姬摆摆手。 “尔等起来回话！” “诺！” “阿难，问问他们是干嘛的！” “诺！” 张阿难清了清嗓子，对着一众舞姬问道。 “陛下问尔等是做甚的？” 其中领头的舞姬向前两步朗声道。 “回禀陛下，奴婢等是奉了嫡长孙之命，特意来接驾的！” “接驾？” 李世民见过百官跪迎，也见过百鬼也哭，还从没见过一群舞姬跑出来接驾。 虽然他不知道李厥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以他对李厥的了解，这孙子的把戏必有古怪！ “阿难，问问他们还有啥把戏！” “诺！” “尔等且让开路，陛下要前往昭陵巡视！” “陛下且慢！” “嫡长孙命我等为向导，好为陛下讲解一路之风景！” “风景？” 李世民闻言当即看向牌坊之后，果然见到亭台楼阁，绿木成荫。 “好吧！” “朕就下车看看这孙子的工程！” 李世民下了马车，其他人自然跟着一起下来。 一众舞姬见状，当即分成十队，然后分别给这些贵人当向导。 李世民的向导自然是最年轻且最漂亮的，且是李厥千挑万选，严加调教出来的金牌公关。 “陛下且看，此处牌坊就是嵕山皇家陵园和凡俗的交界处了。” “咱们只要过了这座牌坊，在看到的就是皇家园林的仙境！” “仙境？” 李世民对此非常不屑，他可是早年间给隋炀帝杨广站过岗的人，什么奢华场面没见过？ 他才不信，李厥只用区区一百万贯，就能打造出什么狗屁仙境。 然而，当他走过牌坊，看到成片的建筑连绵不绝，又看到一排排仙鹤在溪水边翩翩起舞时，整个人还是呆了一下。 “这场景，说是仙境好像也不过分哈……” 李世民这个皇帝都如此，其他大臣的表情就更夸张了。 “这……这里不愧仙境之名呀！” “你们快看，那片山头竟然有烟雾缭绕！” “还有那溪水……溪水之上竟然也有白雾笼罩。仙鹤飞舞其上，还真的像仙境一般！” 李世民直接被眼前的景象所迷醉了，哪怕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些景致花了一千万贯他也认，因为太值了！ “陛下，此处只是皇家园林的入口……真正的景色还在后边呢……” “还在后边？” 李世民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甚至有点等不及向导的讲解，直接大步流星的走在了最前边。 向导秦晴见状，尴尬的抿了抿嘴，然后迈着小碎步跟上。 “陛下小心，此处有台阶……” “陛下，此景乃白云出岫……” 李世民对于景致的名字不在意，他现在只想知道这溪水和山上的雾气是怎么来的。 “你就直接跟朕说这景致是咋弄出来的吧！” “回陛下，嫡长孙命人修缮此地之时，一不小心掘出一口温泉，此地升腾的雾气就是温泉所致……” “哦？” “这里还有温泉？” 李世民这话一出，他身后的官员一个个眼珠子都直了。 大唐不缺温泉，汤泉宫更是以温泉着称。 然而，汤泉宫属于皇家，他们这些人可是没资格进去享受的。 若是嫡长孙能将嵕山的温泉开放，他们这些官员可是非常乐意捧场！ 第374章 有凤来仪! 因为有温泉的缘故，所有人的兴趣都被提了起来。 虽说他们在牌坊处下车，距离嵕山上的昭陵还有几里路，期间竟然无一人叫苦。 当然，最主要的是周边的景致太多了，直接让他们有目不暇接之感。 “陛下，此处乃风骨林，均是生长超过千年的松树。” “千年？”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他往返昭陵和长安几十趟，早就见过这片林子了。只是没想到那逆孙只是砍掉一些，然后将剩下的树木清理出来，就拿出来当风骨林忽悠人了。 不过，经过他这么一折腾，这里确实清幽雅致了许多。 “穿过这片风骨林，就到了咱们嵕山皇陵的纪念馆了。” “纪念馆又是何物？” “回陛下，纪念馆中陈列着大唐开国以来的珍贵文物，里边有您御用的马鞭、弓箭、武器等等。” “哦？” “朕的马鞭也在这儿？” 李世民闻言心里呐喊，总算是破案了，他的马鞭丢了快半年了！ 李世民领着众人进入纪念馆，只见迎面而来的就是六匹极为雄壮，且栩栩如生的战马。 李世民对这些战马非常熟悉，不仅知道他们的品种，甚至连它们的名字都能叫出来。 “这不是朕的青骓么？” “还有这个，这个是朕的飒露紫！” 张阿难闻言也跟着凑趣道。 “陛下，这个一看就是拳毛騧，这个红彤彤的应该是什伐赤……” 尉迟敬德今天有幸跟着陛下一起游览昭陵，见两人说的热闹，当即上前两步指着一匹通体乌黑，只有蹄子是白色的战马道。 “此为白蹄乌，乃是微臣亲自从战场上给陛下抢回来的，哈哈哈！” 李世民走到一匹体型庞大的黄骠马边上，拍了拍战马的鬃毛，不由感慨万千。 “这匹特勒骠，可是几次救朕于危难！” “可以说，若是没有特勒骠的帮助，朕根本无法缔造大唐！” 李世民感慨之余，顿时充满了好奇。 “这些战马是如何打造的，竟然跟真马别无二致！” 秦晴闻言微微一笑的解释道。 “回禀陛下，这些战马都是嫡长孙聘请能工巧匠，以木为坯，上覆棉絮以为肌肉，又覆以真正的马皮并修饰颜色、毛发，这才有了如今这等奇观！” “而且，为了保证一比一还原，嫡长孙还特意请来了当年为陛下养马的马夫，让他亲自做指导，并且参照了昭陵六骏的形态……” 李世民听罢再次感慨道。 “难为他想的如此周全……你看到他跟他说一声，算朕欠他个人情！” “奴婢不敢……” 秦晴在领李世民参观完昭陵六骏，又将其领到大唐开国馆。 李世民走到开国馆就更熟悉了，甚至里边很多武器就是他当年在战场上厮杀之时用过的。 只是他记得很清楚，这些武器一直被他私藏于秘府，根本不可能被拿出来呀！ “张阿难，你来给朕解释下……” 张阿难闻言心虚的低下头。 “回禀陛下，这些兵器确实是奴婢借出来的……” “借？” “你确定不是偷？” “回禀陛下，您就是借奴婢几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偷您的私藏呀！” “陛下，您仔细看看……” 李世民定睛仔细看了看，果然看出了门道。 虽说这些兵器跟自己秘府私藏的一般模样，但细微处还是有些差异的。比如说，他当年用的那张弓非常破，可藏在这里的弓除了形制一样，上边却并未有多少破损。 李世民联想到刚刚看到的昭陵六骏，心里顿时就有谱了。 这应该是李厥从张阿难那儿借来原版，然后照着原版仿制的！ 李世民想到此处，心里顿时充满了怨念。 “哼哼！” “给朕老实交代，你收了那孙子多少好处？” “回陛下，老奴哪敢收嫡长孙的好处呀！” “不过嫡长孙说了，将来给我养老送终，嘿嘿嘿……” “啥？” 李世民一听这话当场炸毛了，他还指望李厥给自己扛幡摔盆呢，没想到竟然被张阿难这个老东西给抢了先！ “你个老东西占大便宜啦！” 张阿难闻言嘿嘿一笑道。 “陛下说的是，奴婢确实占大便宜了，嘿嘿嘿……” 因为有了昭陵六骏的开场，李世民对开国馆的东西容忍度非常高。哪怕他见到两丈高的马槊，脸上也没有丝毫惊奇。只是当他看到奇大无比的铠甲之时，并且铠甲的下方还写着御用两字时，一张脸尴尬的通红。 尉迟敬德这个死没眼色的家伙，还指着盔甲跟李世民比量下。 “陛下，这不对呀！” “这套盔甲别说给您穿了，就是给微臣穿，微臣都撑不起来！”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闭嘴！”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尉迟敬德闻言不解的道。 “陛下，微臣说错话了吗？” “这套铠甲明显就不对么，感觉像是给熊罴穿还差不多！” 秦晴闻言笑了笑道。 “陛下，此物乃是嫡长孙特意命人打造的，嫡长孙说不这样不足以彰显陛下之奇异！” 李世民早就猜到了，这就跟他父皇登基之后就编瞎话，说自己出生之时红光满室是一个道理。 总之就是造神么！ 李世民游玩了开国馆，又看了看隋朝馆、晋朝馆，以及秦汉馆，见里边摆了不少真品，心里顿时疑惑起来。 这孙子该不会是把隋文帝的皇陵给扒了吧，否则怎能搞到如此多的好东西？ 然而，正当他疑惑之时，只见前边出现一座屏风，绕过屏风之后就看到硕大的三个大字——有凤来仪馆！ 李世民一看到这三个大字，心绪就凌乱起来。 他已经隐隐猜到这个馆里摆放的是什么了，如果他猜得没错，这里定然存放着许多长孙皇后生前用过的东西！ 长孙无忌看到有凤来仪也心里一惊，他没想到李厥这个没见过长孙皇后的孙子，竟然对故去的妹妹如此尊重，会特意为她打造一座展览馆用来凭吊祭奠。 “陛下，咱们进去看看？” 李世民闻言深吸两口气，使劲的攥住长孙无忌的手，然后满眼坚定的踏进有凤来仪馆…… 第375章 大唐已故皇帝李世民之馆…… 众人进入有凤来仪馆，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张梳妆台。 李世民对于这个梳妆台可太熟悉了，曾几何时他站在梳妆台前，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画眉。 只是时移世易，当年的佳人已逝，只剩下他这个天命之年的鳏夫。 “此物为何在这儿？” “回陛下，此物是仿照库房内的一比一复刻的……” “哦哦哦……” “虽是复刻，但将皇后的隐私暴露于众，朕总觉得有些不妥……” “这……” 张阿难见李世民这样说，一时间还真不敢答话了，只是尴尬的笑了两声。 李世民继续向前走，一路上看到皇后生前穿过的衣衫，戴过的配饰，直至走到一幅画前，他这才驻足良久。 画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是一个华服美女的侧身像，在美女的正前方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盛怒之下的自己。 “想不到这孙子将这幅画给画了出来……” 李靖闻言上前笑了笑道。 “陛下，这应该就是皇后盛服劝谏的故事吧？” “是！” “当时朕被魏征气得想杀人，是皇后穿上朝服来劝谏我，还恭贺我拥有如此贤良的臣子……” “唉！” “一晃眼，观音婢都走十年了，朕这心里呀……” 李世民跟长孙皇后的关系很好，有时候甚至手牵着手在皇宫里游玩，并且传为一时佳话。 假如杀光皇宫内的所有宠妃能换回长孙皇后的命，李世民不带任何犹豫的就会执行。 在李世民的眼里，全天下的女人也比不上长孙皇后！ 只是人生无常，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能左右心爱之人的性命，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缠绵病榻，最后被病魔无情的折磨致死。 李世民在画作之前怅惘良久，然后叹了口气，继续倒背着手向前走。当他看到一张床榻之时，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此地怎么会有床榻？” 长孙无忌一听这话就知道陛下生气了，赶忙配合的挤出点眼泪。 “微臣的妹妹可怜呀，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要被人拉出来如此糟践，呜呜呜……” 李世民听到长孙无忌这样说，脸色越发的难看。 “来人，赶紧将这个床榻拆掉！” “还有这个馆，都给我拆掉！” 正在李世民怒不可遏之时，李靖眼珠子一转，随手拿起床榻之上的半幅绣品。 “咦！” “陛下快看，这上边有两句诗！” “诗？” 李世民一听到有“诗”，顿时来了精神。 “念来听听！” “诺！” “哦，不是两句，是一首比较古怪的诗，有点像民间的长短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李世民听到这句就直接愣住了，心里暗暗想道，这首诗该不会是说他和观音婢的吧？ 李靖念完这句，赶忙看了眼陛下，见陛下正在专心聆听，这才继续小声的念道。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李世民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好一个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单凭这两句，此诗即可传世也！” “陛下，这才只是开始，您听了后边就知道此诗有多厉害了。”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鬓如霜？” 李世民摸了摸自己的斑白的鬓角，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涩。 “这孙子确实在说朕……”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李世民听罢这句，眼泪不受控制的扑簌簌滑落。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在他听完最后一句时，真如肝肠寸断一般，一把抢过李靖手里的半幅绣品，坐在床榻之上嚎啕大哭。 “朕的观音婢呀，你咋就这么早就弃朕而去呀，呜呜呜……” “朕想你……朕……” 李靖见状，赶忙给众人一个眼色，然后众人就悄然退下，远远的离开了凤来仪馆。 直至半个时辰后，李世民这才红着两只眼睛从有凤来仪馆出来。 这时尉迟樊小心的上前询问。 “陛下，这馆还拆不拆？” 李世民闻言狠狠的瞪了眼尉迟樊。 “滚！” “滚？” 尉迟樊满眼不解的滚了，只是他依然不懂陛下的意思，这有凤来仪馆到底拆不拆呀。 不得已，他只能去求助张阿难。 “张将军，陛下到底啥意思？” “拆还是不拆？” 张阿难闻言满脸郁闷的看了看尉迟樊，他突然想起李厥曾经说过的话，这啥东西真不适合干百骑司。 “你没听陛下说滚吗？” “听到了呀！” “但陛下没说拆不拆……” “唉！” “先不拆了，但要将有凤来仪馆封闭！” “封闭？” “对！” “此馆从今往后只能陛下一个人进入！” “哦哦哦……卑职明白了！” 李世民从有凤来仪馆出来，整个人的情绪都低落了几分。只是，他没走多远就又看到一座建筑恢宏的场馆。 李世民定睛一看，只见此地竟然还悬挂着非常大的牌子，上书——亢龙有悔馆五个大字。 “亢龙有悔？” “如果朕没猜错，此地该是彰显朕的过失之处吧？” 李世民见状冷哼一声，然后大踏步的向前，他非常想看看，这孙子打算如何编排自己。 然而，他没走两步呢，突然看到门口立了一块石碑。 只是这个石碑非常特别，不仅碑文处是一片空白，就连碑头处也空了两个字，只剩下大唐□□皇帝□□□之馆！ “这个□□□是啥？” 李靖一眼就猜到□□□是啥了，但他不敢说，只能生拉硬拽的将李世民从石碑处拖走。 “陛下，此物一看就是残次品，过两天就会被人拉走，咱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是吗？” “李厥这孩子做事就是不精心，怎能留下如此大的败笔！” 李世民回头看了两眼，依然没猜到石碑处的口口该是啥，只能先跟李靖进入亢龙有悔馆。 然而，当他见到馆中也是空空如也，没有一物之时，他的脸上顿时充满了诧异。 “啥情况，这是还没建完，还是说明朕这些年没有任何过失？”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无不尴尬的低下头。 李世民见没人搭话，当即尴尬的笑了笑。 “若说朕没有过失，朕自己都不信的，哈哈哈……” “既然这孙子不敢言明朕的过失，朕就自己写几条吧！” “拿笔来！” 不多时，秦晴等向导拿着笔墨纸砚过来伺候，李世民沾满了墨汁，对着一张空白的宣旨就要挥毫泼墨，只是他刚要落笔就突然想到一件事。 “朕明白了，门口石碑处的□□是啥！” “大唐已故皇帝李世民之馆……” “这孙子是在咒朕早死呢！” 第376章 祖坟都敢拿来卖钱! 李世民想到此处，愤怒的将笔一摔。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暴揍那孙子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咒自己早死了！ 事实上，很多人都猜到那几个□□是啥了，只是没人敢说。 此时见到陛下发火，他们赶忙出来当和事佬。 “陛下，嫡长孙毕竟年幼……” “陛下，童言无忌……” “陛下……” 李世民本来也没真生气，现在见到这么多人劝自己，当即借坡下驴。 “暂且饶他一次，若是后边的景观修建的不合朕意，朕一并处罚！” 虽然李世民暂时消了气，但反省的心情却是没有了，只能冷哼一声，倒背着手从空无一物的“亢龙有悔馆”离开。 “还有什么景致？” 秦晴闻言赶忙介绍道。 “回禀陛下，接下来就是嵕山皇家陵园的主体建筑了！” “主体？” “刚刚见的不是主体呀？” “不是……那些只能算是陵园的部分场馆，还有很多规划中的场馆没建完呢……” “哦哦哦……” “陛下可想看看陵园的规划？” “好！” 秦晴见陛下同意，当即带着陛下来到一片房屋之中，然后指着位于房屋中的沙盘讲解。 “陛下，这片区域就是平民区，只要是长安百姓，或者是我大唐子民，都可以在死后安葬在这里！” “哦？” 李世民定睛看过去，只见这片区域还真是嵕山范围，而且是嵕山北麓最平缓的区域。 “墓地建在北边，恐怕没人愿意吧？” “回禀陛下，虽说北边的风水一般，但架不住价格便宜啊，只需一百贯，即可买下一块三丈见方的土地，让后世子孙蒙皇家福荫，多划算的事呀！” “啥？” “三丈见方的土地就卖一百贯？” “是呀！” “嫡长孙也说卖便宜了，正常该定价一千贯，只是怕很多人承受不起这份福气，这才定了一百贯的低价！” 李世民听到这话两眼瞪得像铜铃。 “一百贯还低价？” “你们咋不去抢呢！” 李世民气愤的叉着腰，指着眼前的一大片土地问道。 “这片地方能埋多少人？” “回陛下，目前只安排了一百万个墓穴……” “啊？” “一百万个……一个一百贯，这特娘的就是一万万贯！” 秦晴哪见过这场面的，一看到皇帝陛下发火直接就不回了。 “陛下……奴婢……” 李世民闻言无所谓的摆摆手。 “朕不是说你，朕是在说那个逆孙！” “哦对了，卖这么贵能有人买吗？” “回陛下，第一期已经卖了三万座墓穴了……” “啥？”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愣住，然后低下头满眼不解的看向那些指甲盖大小的墓穴，心道这年头的钱如此好挣吗，只是在地上挖个坑就能卖一百贯，还特娘的卖了三万个坑了？ “回陛下，第一期的距离嵕山皇陵最近，沾的皇家福气最多，一百贯一个真的不算贵……”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无语，他现在总算弄明白了，这孙子为啥如此大方，愿意自掏腰包给自己扩建皇陵。 原来这孙子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孙子还真是啥钱都敢挣，竟然连祖坟都敢拿来卖钱！ 正当李世民想发火之时，突然看到身后跟着的一干老将，正围着沙盘窃窃私语。 李世民见状就更加疑惑了，朕都觉得贵的东西，他们咋一句话都不说？ 李世民当场凑到李靖身边，只见李靖正搂着尉迟敬德的肩膀，指着一片墓地闲聊。 “尉迟，你看这块地咋样？” “这块地呀……好是好，就是离你太近了……” 李靖闻言冷哼一声。 “咋个意思，你死后不想离我近点呀？” 尉迟敬德闻言满脸纠结的道。 “关键是你右边已经埋了秦琼，左边再埋个我，是不是有点僭越了？” “想当年，老夫和秦琼可是给陛下守国门的人，普天之下能让我和秦琼老弟守门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当今陛下！” 李靖听到这话眼珠子转了转道。 “还真是……” “既然如此，你埋秦琼边上，我埋你边上。” “你看这两块地方咋样，占地足够大，不仅够埋咱俩，还能将咱们的后世子孙埋进去。” 李世民听他俩说的热闹，当即看向沙盘中的那两块地方，只见这两块墓地竟然被修成了一座山脉的形状。 “山脉？” “这山有点像祁连山呀……” 李靖听到这话赶忙答话。 “陛下说的不错，这就是仿照祁连山修的！” “还有旁边这座山是天山，这座山是燕山，这座山是王屋山……” 李世民闻言露出恍然的表情。 “难怪这孙子将你们唬住了，原来他把冠军侯故事用到这儿了？” 相传冠军侯霍去病去世后，汉武帝刘彻特意为其修建了祁连山形状的坟冢。 李厥读过这段历史，当即在嵕山皇陵区修建了几座仿山脉形状的坟冢，专门用来骗李靖、尉迟敬德、程咬金等军方大佬。 这些人属于人傻钱多型的，不骗他们天理难容！ 因为有了嵕山北麓的经验，李世民心里猜测南麓的山脉形状墓地也肯定价格不菲。 只是在他问过之后，依然被侍女们给出的价格震惊了。 “这些坟冢如何定价？” “回陛下，这些坟冢按照尺寸定价。一丈见方要价两百贯，您刚刚指的这座将军冢，乃是仿照祁连山所建，占地足足有三十丈见方，正常售价在十八万贯，现在赶上打折促销，只需十五万贯即可拿下！” “十五万贯，谁会傻到拿这么多钱买这破玩意？” 然而，李世民话音刚落，就听到财大气粗的尉迟敬德，大手一挥将祁连山给拿下。 “这座我要了！” “但地方忒小了点，你们能不能再给我扩建一下，给我凑个一千丈！” 尉迟敬德边上的侍女听到这话，当即嫣然一笑的凑上前说道。 “尉迟大将军，也就是亏得您定的早，现在那边还没正式动工呢，要是您定的再晚两天，就是有钱都不能扩建啦！” “您放心，您的要求奴一定传达，保证给您扩建出来！” “哦对了，我们陵园还能打造守墓兽，以及石人石马啥的。” “每一尊不论形状，都只要区区一百贯……” “这么便宜？” “一样给我来十对！” 第377章 恶龙不开心! 若问大唐土豪是谁？ 毫无疑问，这个人必然是尉迟敬德！ 李世民当年发动玄武门之变后，可是将齐王李元吉王府内的所有财物都赏赐给了尉迟敬德。 李元吉这人干别的不行，敛财可是第一名，再加上李渊的偏袒，直接赐给他两座铸钱的炉子。 因此，李元吉是当时最富裕的王爷。 尉迟敬德搜刮了李元吉的王府，让他直接坐稳了大唐第一首富的位置。 不过，这些年他胡吃海喝，还炼丹修仙花费了不少，首富的宝座恐怕要保不住了。 但即使如此，拿出二三十万贯买个坟地还是洒洒水了。 李世民自然知道尉迟敬德有钱，但没想到这货花起钱来如此夸张，二三十万贯啊，连个眼皮都不眨一下吗？ “敬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考虑撒子？” “咋说也是二三十万贯呢，你就不犹豫一下？” “犹豫？” 尉迟敬德指着祁连山形状的坟冢说道。 “陛下，嵕山脚下可就这么一座祁连山，我要是不买，铁定被程咬金那货买去！” “这……” “祁连山也没这么贵呀！” 李世民是真想砸了李厥的场子，只是看情况，李厥这场子还很不好砸啊。 李世民又看了看其他人，只见其他人也被李厥推出的各种套路给征服了，很多人已经在认购单上签字画押，只等着回家取钱了。 李世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被那逆孙给骗了，这哪是让他巡视扩建后的皇家陵园，这简直就是那孙子的发售会啊！ 在意识到自己被骗后，李世民郁闷的躲到一旁生闷气，决定不再理会眼前这些糟心事。 只是当他看到其他人讨论的如火如荼时，又忍不住好奇心凑了上去。 “你们说，李厥这孩子能修祁连山、天山，是不是也能修别的山？” 李靖闻言微微一笑道。 “别的不好说，但只要钱到位，你就算要个太极宫式样的坟冢，我都敢担保嫡长孙能给你做出来！” “这不行……这太僭越了！” “我琢磨着弄个秦岭模样的就行，若是嫌秦岭太长，就弄个北邙山的也中！” “至于钱嘛……只要嫡长孙不太离谱，一二十万贯老夫还是拿得出的！” 李世民听得这叫一个牙疼，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手底下的官员竟然一个比一个富。 只是修个坟而已，一二十万贯都是小钱啦？ 自己可是堂堂皇帝，修建的陵寝才上百万贯！ 李世民想到此处，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呆了，当即将秦晴叫过来。 “那个谁，你来一下，给我说说还有没有别的景致了？” “有啊！” “再往前走就是嵕山驿站了！” “驿站？” 李世民闻言满脸失望。 “驿站有啥看头！” 秦晴闻言满是得意的笑道。 “陛下有所不知，我们嵕山驿站可是集休闲娱乐、公务接待、旅游观光为一体的综合性服务社区！” 李世民听到这话整个人直接蒙了，休闲娱乐他懂，公务接待也能理解，只是旅游观光是个什么鬼，谁吃饱了撑得来皇陵旅游？ 还有那个“综合性”和“社区”又是啥意思？ 事实上，秦晴也不知道综合性社区是啥意思，她只是鹦鹉学舌似的将李厥教授的话术全都背下来而已。 李世民看着还在争论不休的一众臣子，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去，跟着秦晴走了没多远，他就看到一座非常宏伟的建筑群。 在这片建筑群里，最显眼的就数当中挂着硕大牌匾的嵕山驿站了。 只是这个驿站是不是有点不合规？ 他分明记得朝廷并未在这里设置过驿站！ 李世民带着满肚子的怀疑走进驿站，只见驿站内部异常宽敞，不论地面还是建筑本身都干净异常，一尘不染。 这让李世民非常不解，正常的驿站不该有马厩、草料堆等物么，为何他这个驿站什么都没有？ “小姑娘，你过来一下！” “诺！” “为何嵕山驿站没有停放牲口的马厩？” “马厩？” “有的呀！” “在哪儿？” “回陛下，马厩在咱们下方！” “下方？” “是啊！” “陛下随我来……” 李世民满脸不解的跟着秦晴来到一处地方，沿着台阶下到地面之下三丈深的高度，很快就听到各种嘶鸣声了。 “这里还真是马厩？” “当然！” “嫡长孙修建驿站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正好借助了此地的地势，就着本就有的一个小山谷做成了马厩，然后立柱、竖桩等形式，在上边张盖驿站的主体建筑。” “哦哦哦……” 李世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对这个小山谷有印象，深度倒不是很深，只是跨度比较大，南北得超过十几丈了。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破烂的地势，依然能被李厥给玩出花！ 李世民想至此处，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自家大孙当皇帝有点屈才了，应该让他担任将作大匠，为大唐建造陵寝和宫殿！ 在李世民参观嵕山驿站的时候，李厥则悄悄溜进售坟大厅，查看墓地的销售情况。 薛勇见到李厥出现，开心的大喊大叫。 “殿下，咱们发财啦！” “刚刚……就在刚刚，咱们卖出去十三座大户型墓地，净赚两百三十四万贯！” 李厥闻言满意的点点头，脸上不受控制的露出喜色。 “不错！” “再接再厉，争取天黑之前再成交几单！” “殿下，小人对您的敬仰真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谁能想到，就这些鸟不拉屎的烂地，在您手里一折腾，转眼间就变成了寸土寸金的宝地！” 李厥闻言苦涩的摇了摇头。 “别吹捧了，咱们还没挣回本钱呢！” 李世民只见到李厥大把挣钱，却不知道李厥为了挣钱，先期投入进去的资金就破五百万贯！ 虽说他有陶朱公之能，又有建筑大师的美誉。但想在大唐建造如此庞大的建筑群，依然耗费他不少银钱。 再加上他非但不愿意克扣民夫口粮，还要按照市价给民夫们发工钱，这银钱花的就更如流水一般了。 “殿下，按照现在的火热，咱们迟早能收回本呀！” 李厥闻言一脸担忧的看了看驿站方向，然后郁闷的摇了摇头。 “不好说！” “若是惹得那头恶龙不开心，他分分钟让咱们赔光裤衩！” “呃呃呃……” 第378章 人鱼油! 李厥最讨厌唐朝，或者说讨厌所有封建王朝的地方就是…… 一切的一切都不能由自己主宰！ 生活如是，做生意同样如是。 哪怕他贵为大唐嫡长孙，很多事情依然不能自主。 比如他刚穿越过来，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已经踏上贬谪黔州的长途了。 再比如他正梦想和平接李世民的班呢，一转眼就被他扔到鸟不拉屎的嵕山修建昭陵。 什么时候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李厥暗暗的想着，估计只有再发动一次玄武门之变，给李世民撵后宫奶孩子去，他才能真正的当家做主！ 在李厥手下的销售团队不遗余力的努力下，在天黑之前他们又销售了几十万贯。 虽然销售团队欢欣鼓舞，打算再接再厉，做大做强，但李厥却认为皇陵的大客户已经挖掘殆尽，未来只能零零散散的挣小门小户的钱了。 没办法，大唐的顶级权贵就这么多，能够有资格躺在李世民边上的人就更少了。 这一波，不说将他们一网打尽，但估计也没有几条漏网之鱼了。 而且这里边还有李靖和尉迟敬德两位大佬。 李厥可以挣整个大唐的钱，唯独不能挣这俩人的钱。这不仅仅是师徒一场，关键是这俩人真的是用生命在护卫他。 李厥在听说尉迟敬德咆哮朝堂，亲自下场跟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撕逼之时感动的稀里哗啦。 他并未帮过尉迟敬德什么，从他认识尉迟敬德到现在，他一直是索取的一方。 然而，尉迟老将军对自己掏心掏肺，甚至将全部身家性命押在了自己身上！ 尉迟敬德等人在沙盘前美美的规划了一番自己百年之后的墓地，直至天色黑透这才意识到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不知谁的肚子咕噜噜响了一下，引得所有站在沙盘前的人齐声回应。 “李厥，你小子想饿死我们呀！” 在大唐敢直呼李厥姓名的人不多，尉迟敬德恰好是其中一个。 李厥听到尉迟敬德如此咆哮，再也不敢躲在幕后，赶忙颠颠的跑到前厅接客。 “徒儿拜见师父！” 尉迟敬德看到久违的李厥，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也眯缝成了月牙状。 “臭小子，这才几个月没见，都快赶上老夫高了！” 尉迟敬德这话多少有点夸张了，他至少高出李厥一个头。但只要想到李厥的实际年龄，又觉得尉迟敬德这话不算夸张。 毕竟谁家十二岁的孩子能长的跟大人一边高？ 李厥的这份天赋异禀，在大唐也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不过老李家不缺奇才，据说当年李元霸很小的时候就长得人高马大，并且天生神力。 只是英年早逝，成为反隋大业中的一大遗憾。 “徒儿拜见李师傅、尉迟师傅，还有萧师傅……” 萧瑀满脸笑容的打量着自己的爱徒，几个月不见，他有很多话想对徒儿说，但话到嘴边就变成考校功课了。 “最近有没有读左传？” “有！” “正在看郑伯克段于鄢！” 萧瑀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见其他人没反应过来，当即岔开话题。 “嗯！” “孺子可教，不过读书不可偏颇，谷梁、公羊也要相互印证的看上一看……” “哦对了，为师给你一个题目，你回去拟一篇文章送来！” “啊？” “萧师傅，你是认真的？” “当然！” “老夫的题目不难，你就写一篇伯夷叔齐之公论吧！” “哦……” 李厥闻言瞬间明悟，萧师傅是针对自己的“郑伯克段于鄢”，想让伯夷叔齐之兄友弟恭来冲淡下自己的杀气。 虽然两人说的隐晦，但架不住在场的都是聪明人。 当然，尉迟敬德这样的大傻除外！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也秒懂，所谓的郑伯克段于鄢，就是郑庄公纵容其弟弟共叔段，直至共叔段公开谋反，这才一举将其诛杀。 由此观之，李厥一直介怀于自己嫡长孙的身份，认为自己才是李唐皇朝的正统。并且有谋害李治之心，或者说他打算在登基之后，采用郑庄公的计策，纵容、怂恿李治谋反，然后一举将其杀死。 至于萧瑀所言的伯夷叔齐就简单了，无非是想提醒李厥要注意兄友弟恭，切莫生出骨肉相残之心。 不过两人都并不将此事当回事。 因为他们清楚，老李家的人天生就嗜血、冷酷。 而且他们生在帝王家，骨肉相残，手足相杀太正常了。 如果李厥没有这个心思才叫奇怪呢！ 李厥亲自带路，领着众人来到嵕山驿站。 虽然此时已经是夜色如墨，但驿站内张挂的各色琉璃灯，依然让众人眼前一亮，有如置身梦幻仙境一般。 “真真是想不到，此等深山之中，竟然隐藏如此仙境！” “李厥，你搞这么多琉璃灯也太奢靡了吧，再者说，一次点这么多灯不费油吗？” 如果这话从萧瑀嘴里说出来，李厥一定不会感到意外。可当这话从刚刚豪掷二三十万贯的尉迟敬德嘴里说出来，他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看来自家师父不是对钱没概念，只是对自己太偏爱…… 他在沙盘前豪掷万金，定然是将嵕山皇陵当成了自己的产业，想用这种方式帮助自己，让自己赚更多的银钱。 李厥想到这里，只觉得两眼有些湿润，当他再次抬眼看驿站的琉璃灯时，只见琉璃灯发出阵阵散射的光芒。 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尉迟师傅如此维护啊！ “尉迟师傅，这些琉璃灯都是桑林折冲府的产业，算咱们自家生产的，不值什么钱……” “哦哦哦……” “灯油呢？” 李厥闻言当即拉了拉尉迟敬德的衣袖，尉迟敬德会意，赶忙低下身子倾听。 “不敢瞒尉迟师傅，徒儿偷偷在高句丽训练了一支海军，他们前段时间捕获了一条大鱼，从大鱼的肚子里挖出几万斤鲸蜡，足够咱们烧几辈子的了！” “大鱼？” “这得多大的鱼，能炼出如此多的蜡油啊？” 李厥闻言暗暗想了想道。 “咋说呢？” “您老就当它是人鱼油好了！” 李靖本就紧挨着尉迟敬德，再加上他看到李厥和尉迟敬德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就将耳朵竖起来了，因此第一时间就听到“人鱼油”三个字。 “人鱼油？” “你小子搞到如此宝物，为何不进献给陛下？” 尉迟敬德满眼不解的问道。 “老李，人鱼油是啥？” “人鱼油……” 李靖一想到尉迟敬德小本毕业的水平就是一阵哀叹。 “尉迟，你知道秦始皇不？” “这个我知道！” “秦始皇可是统一六国的大人物，还是华夏历史上第一个当皇帝的人哩！” “你知道秦始皇就好……” “据说，秦始皇修建的皇陵里就用人鱼油照明，可以万年不灭……” 第379章 这孙子真的怨恨上自己了? 人鱼油？ 尉迟敬德不知道什么是人鱼油，但他知道秦始皇。 秦始皇可是大人物，这样大的人物都用人鱼油，那必然价值不菲呀！ 尉迟敬德一把就将李厥给拎了起来，声嘶力竭的怒吼。 “你个败家子！” “这么好的东西，你竟然拿来点灯！” 在尉迟敬德声嘶力竭之时，李靖只是趴在李厥的耳边低声问了一句。 “可曾进献给陛下？” 李厥闻言赶忙说道。 “已经给陛下用上了，他地宫中的万年灯全都换成人鱼油了……” 李靖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就不再搭理李厥，跟上众人的脚步进了驿站。 在众人进入驿站之前，李世民已经将整个驿站逛了一遍，顺带还吃了顿晚餐。 因此，在看到众人鱼贯而入后，李世民当即化身服务员，挨个介绍起驿站的菜品。 “诸位，这里的饭菜跟长安美食城的差不多，甚至厨子都是从那边借来的，你们就按照那边的菜品点！” “哦对了，这个黄焖鸡不错，朕刚刚一口气吃了一大碗！” “还有这个排骨炖藕片也非常好吃，你们都可以尝尝。” “另外有几道新菜，那个海米、海菜啥的都可以尝尝鲜！” 众人听了李世民的介绍，赶忙躬身行礼表示感谢，等李世民一边剔牙一边走开后，他们就化身饕餮将所有档口都给围上了。 驿站食堂跟美食城那边的布置差不多，都是采用半自助的形式，由客人们端着盘子选菜，然后有食堂的师傅给他们盛菜。至于米饭、馒头、锅盔之类则是由客人们随意拿取，只要他们能吃得下，吃多少都可以。 尉迟敬德在狠狠的教训李厥一顿后，这才姗姗来迟的赶到饭堂。只是当他看到好几个菜盆子都见底了，当即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李厥一眼。 李厥可不敢让尉迟敬德吃剩菜，当即将厨师叫出来，让厨师赶忙加急炒几道新菜。 尉迟敬德见李厥如此照顾自己，单独给自己开小灶，心里那叫一个美呀，吃饭的时候更是使劲的吧唧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更有牌面似的。 这给其他人气得，恨不得将尉迟敬德的嘴给堵上。 唯有李靖不在乎，他非但不在乎，反而端着饭碗凑到尉迟敬德边上，跟着他一个盘子里夹菜。 尉迟敬德见是李靖来跟他抢食，只是不满的瞪了一眼，然后就继续疯狂吧唧嘴。 只是吃了一会儿，尉迟敬德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老李，嫡长孙这孩子太败家了，这荒山野岭盖这样大的一座驿站不得赔的裤衩都不剩呀？” “赔？” 李靖使劲的撕下半块锅盔，然后咬牙切齿的道。 “你还怕他赔？” “老夫现在只担心他挣钱太多把自己撑死……” “呃呃？” “老李，你这话是啥意思？” “墓地那边我看了，虽说卖得贵，但也挣不到多少钱。毕竟这山呀、水呀的各种景致，哪个不是得大价钱才能造出来？” “我估摸着，那些墓地全都卖掉，能补上窟窿都不错了！” 李靖闻言冷笑一声道。 “你懂啥？” “老夫说的就是这座驿站！” “你现在看这座驿站荒凉，等过几年咱们都躺到墓地里，咱们的后人年节、忌日不得来拜祭一下咱们呀？” 尉迟敬德闻言想了想道。 “该来！” “他们要是敢不来，老夫化身恶鬼咬死他们！” 李靖闻言嘿嘿一笑道。 “这不就结了？” “南坡的墓地少说几百块，那就是几百个家族。” “只要咱们这些家族的族长不死在同一天，这座驿站以后就绝不会缺生意！” “呃呃呃……”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 对呀！ 家眷们来祭奠先人，总是要有个吃饭落脚的地方的。可放眼整座嵕山，只有这座驿站可以吃饭休息！ “老夫明白了，原来嫡长孙挣的是以后的钱……” 李靖闻言开心的笑了笑。 “对喽！” “这才是嫡长孙最高明的地方，卖墓地看似挣钱，但只是一时的钱，卖完了也就没钱可挣了。” “唯有这驿站，才是永远的买卖。只要咱们的后人不绝嗣，始终有人来祭奠咱们，他就不缺生意！” 在两人谈论此事的时候，酒足饭饱的李世民，已经躺在上房里休息了。 其实他在嵕山是有行宫的，毕竟他每年都得来那么一两次，每次都是要过夜的。 只是在看了嵕山驿站的客房，他果断的放弃了行宫，选择住在嵕山的客房里。 原因无它，只因驿站的客房不仅舒适，还有各种他没见过的设施。 比如说可以自动喷出热水的莲蓬头，以及拉一下绳子，就能将五谷轮回之物冲走的抽水马桶。 虽说他这个皇帝，本就不需为这些琐事操心，但能体验一种简单的亲力亲为，他还是非常开心的。 只是当他躺到软绵绵的床上后，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丝后悔。 若是带上几个后妃，然后在这绵软的大床上折腾一番，定然别有一番风味。 李世民暗暗决定，等回去就命人仿造一张这样的大床！ 不对，应该命人将这张大床搬走！ 这毕竟是朕睡过的床，朕不搬走谁还敢睡？ 李世民在昏昏沉沉中睡去，第二天清晨，他被林间的鸟鸣声吵醒，然后起身换上衣服走到房间外的长廊上，看着远处林间的氤氲雾气，只觉得心旷神怡，万事俱忘。 然而，正在他沉浸在美景之中时，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哨子声。 “一二一、一二一……” 桑林折冲府的一千多名府兵，排着整齐的队伍从驿站边上跑过。 李世民站在观景长廊上，使劲的踮着脚尖，想看清领头之人的长相，却怎么也看不清。 他知道自己看不清，既不是因为晨间的雾气，也不是斑驳的树影，而是因为一件谁都改变不了的事…… 岁月！ 岁月无情催人老！ 他老了，眼睛昏花，已经不复往昔的神勇。 此时他迫切想见一眼李厥，只是不知这孙子是在生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自打他昨天进入嵕山地界，还没见到过这孙子的面呢。 哪怕是去食堂，这孙子也正好跟自己错开，在自己走后才进入食堂。 难道这孙子真的生自己气，在心里怨恨上自己了？ 第380章 山来就我! 嵕山驿站二里地之外的一处缓坡，有一座非常雅致的院落，在这院落不远处就是一座崭新的军营。 军营自然是桑林折冲府的军营，至于院落么……自然是李厥的住所。 李厥每天都很忙，扩建陵园期间，他更是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 直至昨天成交额达成几百万，他这才算睡了个好觉。 然而，一大早他就被高阳公主给吵醒了。 “李厥，赶紧醒醒，突厥的商队来了，这次他们带来一万只羊，三千匹骏马，想要从咱们手里换……” 李厥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时候，高阳那边就开始念清单了。 “羊脂皂一万块，精盐三万斤，铁锅一千口，木碗……” 李厥使劲的打了个哈欠，然后打断了高阳的话。 “停！” “这些货物就够了，再卖咱们该亏本了！” 高阳听到这话当即嘟起嘴抱怨道。 “我也觉得这些货物太多了，但他说自己叫乙毗射匮，还是你的兄弟……” “你有这么个兄弟吗？” “乙毗射匮？” 李厥闻言立马想起草原上那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他在西突厥的日子是非常快乐的，乙毗射匮也给了他最好的礼遇。 因此，这桩生意就算亏本，他也决定做了。 “他是我兄弟！” “他还要了什么？” “他还要了药材、百炼钢，以及麻布。” “百炼钢啊……” 李厥闻言顿时犹豫起来，不论乙毗射匮找他要麻布还是药材，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送过去。唯独这个百炼钢可是硬通货，哪怕是大唐自身都不够用，哪有多余的送给他？ 再者说，乙毗射匮毕竟是突厥可汗，谁知道未来的事情如何发展？ 若是有一天西突厥跟大唐开战，自己岂不是成了资敌？ “李厥，百炼钢非同小可，此物万万不可答应。一旦被人告知到你阿翁那儿，你可就犯了大忌讳！” 如果高阳不提李世民，李厥可能还不会答应。可高阳一提，李厥顿时逆反起来。 “我才不怕他！” “全数给乙毗射匮送去，这单生意就算咱们赔了！” “李厥，姑姑劝你还是考虑一下，你若是不想让兄弟吃亏，咱们可以多送一些麻布、羊脂皂之类，百炼钢是万万不能送的！” 李厥闻言坚定的摇摇头，然后抢过高阳手里的货物清单，直接在清单上刷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 “去给他们提货吧！” 高阳见状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 “你阿翁也是的，放着你这么好的大孙不选，偏偏选了那么个废物！” 高阳现在算是彻底站在李厥这边了，这不仅仅是有李世民当年的暗示，更多是因为跟着李厥有钱赚！ 这两年是高阳过的最快活的两年，她非但不再为钱发愁，反而成了别人眼中的财神爷，被无数长安贵妇捧着、哄着。 然而，李世民突如其来的安排，直接打乱了她的阵脚，甚至让她一度犹豫，是否继续乘坐李厥这艘破船。 最后看在钱的面子上，高阳决定拼了！ 不就是谋反么？ 凭什么只有李家的男子能谋反？ 她要告诉世人，他们李家的女子也不差！ 在高阳走后，兕子端着早饭走了进来。见到李厥还光着上身，当即训斥道。 “赶紧洗脸穿衣，然后把早餐吃了！” “哦哦哦……” 自从李厥被贬到嵕山，兕子就死乞白赖的跟了过来。美其名曰照顾李厥的饮食起居，实际上是来盯着李厥，不让李厥干出什么过火的事情。 兕子太了解这个大侄子了，他此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会想着报复回去。 然而，让他吃亏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皇帝陛下！ 因此，他若是想报复，只有谋反一条路了。 兕子知道自己做不成什么大事，但只要有她在，李厥就休想造他阿翁的反！ “李厥，我刚刚听到高阳说……你要给乙毗射匮送百炼钢？” 李厥一边洗脸一边解释道。 “不是送，是贸易！” “他给我送来了羊和马，我按照事先约定给他准备货物。” 兕子闻言当即反对道。 “那也不行！” “百炼钢乃是禁售物资，一旦卖出，等同于谋反！” 李厥闻言朝着兕子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我就是要谋反，有本事让你爹诛我九族呀，略略略……” “你！” 兕子见状，气恼的捶了李厥两拳，只是她那软绵无力的小拳头，只配给李厥挠痒痒。 李厥洗过了脸，然后抢过餐盘大口的吃起来。只是当他见到兕子躲到一旁暗暗垂泪，一颗心霎时就揪紧了。 “小姑姑，你又哭了？” “没有！” “我才没哭……” “小姑姑，你不用担心，乙毗射匮现在最想打的就是薛延陀，我送给他百炼钢，也只是希望他去打薛延陀，提前替咱们消耗一波。” “哦？” “你阿翁也要打薛延陀吗？” “当然！” “你爹东征的时候，薛延陀就暗戳戳的搞事情。咱们大唐，迟早跟薛延陀有一战。” “原来如此……” “既然是这样，那你慢慢吃吧，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做！” 李厥三两口吃完米粥，然后腆着脸撒娇道。 “小姑姑，我没吃饱，再给我煮一碗羊肉面片汤吧！” 兕子闻言当即破涕为笑。 “你个贪吃鬼，就知道折腾我！” 虽然兕子嘴上抱怨，但身体却很诚实，颠颠的跑去给李厥做羊肉面片汤了。 李厥看着兕子离去的背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现在拦在他面前，让他没法造反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姑。 一旦他造反，最伤心的人就是她。 李厥怎么舍得让小姑姑伤心呢？ 但一想到李二，李厥就气得牙根痒痒，这厮在辽东的时候还许诺自己当储君呢，回到长安就变卦，真真是气死个人！ 正在他气得咬牙切齿之时，张阿难轻手轻脚的溜了过来。 “嫡长孙殿下安好！” “张阿翁安好！” “嫡长孙，陛下宣你去驿站觐见！” “觐见？” 李厥闻言想都没想的拒绝了。 “我不去！” “他若是想见我，就让他来这里！” 第381章 表哥实在是太惨啦，呜呜呜…… 李世民自然不会去见李厥，因此他的嵕山一行什么都看到了，唯独没见到朝思暮想的大孙。 李世民对皇陵的扩建整体上是非常满意的，如果某个逆孙不靠着皇陵大肆敛财，他一定会更加满意。 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如果有如果，他肯定会宽恕承乾，或者说干脆不给魏王争储的机会。 李世民再次站在地宫，眼见着地宫大部分工程都已完工，只剩下点描龙绣凤的细致活在磨洋工，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悲凉之感。 看样子，这座陵只差一个主人了…… 在李世民怅然若失的感慨之时，李治正在地宫之外跟长孙无忌闲聊。 “舅父，父皇看上去有点不开心啊……” 长孙无忌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等你到这个岁数，你也开心不起来！” “哦？” “舅父的意思是，陛下自感时日无多了？” 长孙无忌闻言沉重的点点头。 很多时候，长孙无忌都很难形容自己跟陛下的关系。 他们俩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又是开创贞观之治的君臣，同时还是妹婿和大舅哥的铁关系。 虽然长孙无忌一直在暗戳戳的做一些事情，有些事情明显损害了李世民的利益，但他依然自认对李世民忠心耿耿。 他并不希望李世民死，甚至必要的时候可以用自己的命来换李世民的命。 只是这注定是空想。 长孙无忌想到这里，不由的拍了拍李治的肩膀。 “没事多陪陪你父皇，你父皇这辈子很辛苦……” “嗯！” 李治闻言懂事的点点头。 事实上，李治一直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 当然，如果没有李厥的突然出现，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更加懂事。 “舅父，父皇这次来嵕山，不会是来看李厥的吧？” 长孙无忌闻言冷哼一声。 “这种话还用问吗？” “你见过陛下对谁这么上心过吗？” “没有……” “舅父，咱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 “当然是杀了他！” “李厥不死，你永远登不上那个位子！” 李治闻言很是疑惑。 “舅父，父皇不是已经疏远李厥了吗？” “疏远？” 长孙无忌闻言冷笑道。 “你算算嵕山距离长安才多远？” “如果这也算疏远的话，那黔州算什么？” “这……” 李治闻言暗暗叹了口气道。 “唉！” “难道真要走到那一步吗？” 长孙无忌闻言心里冷笑一声。 他非常了解自家这个外甥，他这个外甥本就不是多仁善的人，对待亲情更是可有可无。 “你不用操心，此事舅父会替你办！” 李治听到这话心里一喜，赶忙给长孙无忌躬身行礼。 “外甥谢过舅父！” “哦对了舅父，咱们这次要不要将长孙澹表哥带回去？”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心里对李治很是不满。 这种事还用问？ 他这个当表弟的，难道就忍心见他表哥在皇陵的工地上搬石头？ 长孙无忌忍了又忍，这才将到嘴边的话给咽回去。 “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治看着舅父离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疑惑。 舅父这是怎么了，咋突然就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我没营救表哥？ 长孙澹在搬了几个月石头后，终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虽说他搬的石头都不大，但贸然被砸一下还是挺疼的。 正当长孙澹捂着脚哭哭啼啼时，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他在梦里梦到都要骂几句的人。 “太子殿下？” 李治终于是没能熬过良心这一关，决定来看看这个为自己背锅的表哥。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才短短三个月时间，他的表哥竟然瘦的都快皮脱骨了。 “表哥，你咋变成这样了？” 长孙澹闻言半是抱怨，半是埋怨的说道。 “你试试天天吃不饱，睡不好，还要搬几百块石头……” 李治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 “表哥辛苦了……” “表哥，我这就去找父皇，让父皇赦免你的罪过！” 长孙澹闻言肺管子都要气炸了，眼神不善的瞪着李治。 “我有罪？” 李治见状立马明白过来，赶忙改口道。 “表哥是替我受过，表哥的恩情，我今生今世必定报答！” 长孙澹听到这话心里才好受点，然后朝着李治耸耸肩道。 “不用去费力气了，陛下必定不会给你这个面子。” 李治闻言满脸不解道。 “为何？” “表哥犯的本就不是什么重罪，陛下难道连这点面子都不会给我？” 长孙澹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你不懂……” “这地方是李厥说了算，他说让谁死谁就得死，他说让谁活谁就能活！” “再加上他将皇陵建造的如此漂亮，陛下必定不会违逆他的意思，更不会因为我这个外人，开罪于他最宠爱的大孙。” “这……” 李治一听这话顿时不服气了，整个胸膛都在剧烈的起伏着。 长孙澹见状，赶忙又补了几句。 “你去求情就是自取其辱，陛下必然不会将你的话放在心上！” “我不信！” “我怎么说也是大唐太子，陛下的嫡亲子嗣，陛下绝不会驳我的面子！” 长孙澹闻言心里暗道得计，只是嘴上继续挖苦着。 “要不咱俩打个赌？” “你若是说动陛下放了我，我就输你十万贯？” 十万贯可不是小数，足够太子府花销好几年了。 李治一听这话就动心了，当场跟长孙澹击掌为誓。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李治跟长孙澹打完赌，并未直接去地宫找陛下，而是乖巧的蹲在地宫门口酝酿情绪。 直至他听到父皇的脚步声，他这才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然后发出“嗷”的一声嚎哭。 李世民听到儿子的哭声，立马加快脚步来到门口，见到儿子正蹲在地上哭泣，赶忙询问缘由。 “稚奴，你咋哭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父皇……” 李治一把就抱住李世民的大腿，抱着李世民的大腿嚎啕痛哭。 “父皇，我刚刚去见表哥了，表哥太惨啦，呜呜呜……” “你表哥？” 李世民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哪个表哥，李治能在这里看到的，那一定是长孙澹了。 “他很惨吗？” “惨！” “表哥实在是太惨啦，呜呜呜……” 第382章 阿翁保重! 在李治的诉说中，长孙澹被塑造成一个被长期苛待，吃不饱、睡不好，还需要每天干重体力劳动，而且随时都会毙命的苦逼。 但李世民非常清楚，不论是李厥还是阎立德，都不会弄死长孙澹。 这倒不是两人畏惧长孙无忌，而是因为两人都有着非常高的道德底线，不会将对长孙无忌的仇怨转移到长孙澹身上。 当然，让长孙澹吃点苦头是肯定免不了的。 因为这俩人算不上特别坏，但也跟圣人一点边都不沾。 “朕知道了！” “啊？” 李治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自己嘀嘀咕咕说这么多，你就一句“知道了”，就想打发我？ “父皇，您能饶恕长孙澹表哥吗？” “饶恕？” 李世民冷冷的看了李治一眼，直接给李治看的两腿打颤。 “父皇……儿臣告退……” 李世民看着李治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如果刚刚李治承认错误，告知自己是他命人贪污了翻修东宫的款项，他会当场释放长孙澹。 然而，李治终究是让他失望了。 李世民从地宫出来，又参观了一番享殿、配殿。 这两处建筑也基本完工，只剩下些描金的装潢活计没有做完。 李世民看着寥寥落落的几个工匠，就知道阎立德是有意放慢施工速度，在给自己争取时间呢。 李世民想至此处，就再也没心情参观自己的陵寝了，当即命人抬着自己下了山。 嵕山驿站。 因为多了一群权贵，驿站不论内外都显得非常热闹。 程咬金好赌成性，哪怕临时出差都不忘带一副马吊。因此，当李世民从山上回来之时，正好看到程咬金领着三个人，吆五喝六的在打马吊。 当然，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尉迟敬德领着几个人嗑药，李世绩则跟李靖下棋。 相对来说，只有褚遂良等人比较文雅一些，几个文官凑在一起琢磨写诗呢。 李世民想都没想就加入了褚遂良的诗社。 毕竟下棋他下不过李靖，马吊他又不喜。嗑药他倒是喜欢，但此地没有美女，磕了药不也是干着急么。 因此，相对来说还是写诗最好。 有了李世民的加入，褚遂良等人的文学功底一下子降了好几个等级。 其实李世民在作诗上的造诣并不低，但跟褚遂良这些专职文官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在此消彼长之下，李世民跟褚遂良等人还真有唱有喝，怼的有来有回。 只是美好时光总是容易被人打破，一阵嘹亮的哨子声响起，驿站内的众人立马停止了一切嬉戏，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李世民。 所有人都知道哨子声意味着什么，但没有人知道陛下对于哨子声的态度。 在驿站内针落可闻的境地下，窗外依然传来铿锵有力的节奏声。 “一二一……一二一……” 李世民在略微犹豫下走到窗前，看着山道上努力奔跑的桑林折冲府士兵，并且在人群里使劲的搜寻，终于搜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李世民看到李厥脸上肆意流淌的汗水，一边开心于大孙的强壮，一边开心于自己也不是太老，只要光线充足的情况下，还是能看清远处的人和物的。 然而，李世民的好心情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陛下，嫡长孙未经允许，擅自调动桑林折冲府的士兵移防，此等行径等同谋反！”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跟李世民对诗的褚遂良。 李世民闻言眉头微皱，心中很是不悦。 然而，还没等他表态，又有几个官员站了出来。 “陛下，此风切不可长！” “若是大唐藩王人人如此，岂不是又要重蹈八王之乱？” “陛下，微臣知道您宠爱嫡长孙，微臣也不奢望陛下能秉公执法，只请陛下申斥一下嫡长孙，让他务必收敛点！” “微臣老了，微臣实在是不想再看到皇室操戈，骨肉相残了，呜呜呜……” 李世民听到这儿实在是忍无可忍，直接发出一声怒吼。 “够了！” “李厥调动桑林折冲府的府兵，乃是经过朕允许的！” “陛下，此事可有圣旨，亦或者手诏？” “没有！” “陛下，若是没有圣旨和手诏，何来允许一说？” “陛下，此事于理不合……”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取笔来！” 张阿难闻言赶忙奉上纸笔，只见李世民当着众人的面，刷刷刷的在纸上写下一份允许李厥随意调动桑林折冲府府兵的手谕。 李世民写完圣旨，直接甩在刚刚指责自己的官员脸上。 “拿着！” “这是你们要的圣旨！” 李世民此举直接给众人整蒙了，他们见过陛下不讲理的样子，但还从未见过陛下如此不讲理。 但若是说陛下具体哪里不讲理，他们还真说不出来。 毕竟这圣旨是真的，是他们所有人注视着写下的。 只是这圣旨是不是晚了点？ 褚遂良还要再说，直接被长孙无忌给拉了回去。 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褚遂良从长孙无忌的眼里看到警告，这才悻悻的重新坐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幽幽开口。 “朕知道你们心里不服！” “但朕已经对不起承乾这孩子了，不能再对不起他的嫡子！” 众人听到这话恍然大悟，原来陛下是顾念去世的太子，这才对嫡长孙如此纵容呀。 只有李靖和尉迟敬德清楚，陛下其实早就将桑林折冲府当成是李厥的亲兵了。 毕竟桑林折冲府最开始建立的目的，就是保护李厥这位嫡长孙的安全。 若是李厥都没权利调动他们，那他们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接下来的几天，李世民几乎将嵕山附近能逛的地方全都逛了个遍。 本来他是存了跟大孙偶遇的心思的，只是走了三天都没见到这孙子人影，他就索性气哼哼的走了。 张阿难伺候着陛下上了马车，见陛下临行前还回头看了一眼，知道陛下心里挂念嫡长孙，当即忍不住提醒一句。 “陛下，要不老奴派人去找找嫡长孙，让嫡长孙送您一程？” 李世民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用了！”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这孩子不想见朕，那朕就不见了……” 然而，正当李世民要转身上车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翁！” “保重……” 第383章 长孙无忌咋还替咱们徒弟说话了? 李世民满脸惊喜的回过头，却并未见到最想见的那个人，只见到了李象那俊逸的脸庞。 虽然李象非李厥，但李世民还是热情的朝着李象招招手。 不论怎么说，这都是他第一个皇孙！ “象儿，你过来一下！” “我……” 李象有那么一瞬的犹豫，因为他不习惯跟李世民亲近，或者说自从他的母妃和父王死后，他已经不喜欢跟任何人亲近了。 但碍于李世民的身份，他还是硬着头皮上前，然后恭敬的给李世民行礼。 “好孩子！” “你这些天都在哪儿？” “回阿翁，孙儿今天才来嵕山……” “哦？” “可是想你弟弟了？” 李象闻言羞赧的低下头，声如蚊蚋的说道。 “不是……” “我是来跟阎阿翁学……学建筑之术的……” “哦？” “哈哈哈！” 李世民先是一阵疑惑，不过很快就换成了爽朗的笑声。 他基本上猜到李象的目的了，一定是听说阎家孙女来嵕山，这才巴巴的追了过来。 “小家伙，不用着急，等过些天朕就派礼部的官员去阎家提亲！” 李象听到这话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他想说点遮掩的话，但又说不出，只能尴尬的用脚抠地。 李世民也是从年轻时代过来的，岂能不知道李象的心思，当即摸了摸李象的脑袋，然后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去吧！” “好好享受年轻人的时光吧！” “诺！” 李世民这次是彻底的走了，虽然心里有点小小的遗憾，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在路过嵕山皇家陵园的巨大牌坊前，他不自觉的掀开车帘，却意外的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李厥骑在一匹英俊的枣红马上，屹立在不远处的小山岗上，当他发现李世民的马车车帘动了，整个人立马变得跟受惊的兔子一般逃走。 李世民看着李厥逃离山岗的背影开心的哈哈大笑。 “臭小子，想看就大大方方过来看，偷偷摸摸的像个什么样子，哈哈哈！” 张阿难一听到陛下爽朗的笑声，赶忙凑上来附和道。 “陛下，嫡长孙终究是挂念您的……”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颇有几分傲娇的语气说道。 “哼！” “这个小没良心的东西，若是真挂念朕，就该每日晨昏定省！” “陛下，有件事奴婢一定要说，其实您在嵕山的每日三餐都是嫡长孙亲自下厨做的……” “啊？” “这这这……” 李世民听了这话当场泪目，眼看着李厥越跑越远，他急的当场跳下正在行驶的马车想要追上去。 只是在跳下马车后他就冷静了，终止了这种无意义的闹剧，继而转头将心中的怨愤发泄在张阿难身上。 “你为何不早说？” “陛下，奴婢就算早说，您又能如何做？” “朕……” 李世民一阵语塞，他突然意识到，就算他早就知道这事，估计结果也跟现在差不多。 他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他还要藏，这不仅仅是藏自己的帝王之心，还是藏李厥这颗帝王之种！ “唉！” “真希望这孩子快点长大，早日长成一条神龙……” 张阿难听着李世民的话，在看看李厥已经快要消失的背影。 “陛下，嫡长孙已经很努力了……”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道。 “是啊！” “这孩子已经很努力了，朕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绝没这么高……” “只是还不够啊，朕绝不能给大唐留一个儿皇帝！” 李世民带着无限的遗憾重新上车，只是当马车驶出嵕山地界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坚毅，甚至坚毅中带着一丝狠厉。 另一辆马车上，正在闭目养神的李靖陡然一惊。 “不好！” 尉迟敬德闻言赶忙问道。 “咋了？” “可是梦到鬼了？” 李靖闻言白了尉迟敬德一眼。 “老夫一生征战沙场，杀人无数，岂能惧怕鬼魅哉？” “老夫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陛下好像又要折腾咱们徒弟了……” “啥？” 尉迟敬德闻言一脸大写的懵逼。 “为啥？” “嫡长孙这次做的多好呀，不仅将皇陵扩大十倍，还硬生生将一个赔钱的买卖，干的大赚特赚。” 李靖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你懂啥……” “其实陛下这次是让太子跟李厥竞争的，两人同时接了一个工程。太子接的是翻新朱雀大街的小工程，李厥接受的是扩建皇陵的大工程。” “两人几乎同事间交差，成绩自然是显而易见！” “太子的翻新朱雀大街工程，不论从质量上还是数量上，都远远比不上嫡长孙的扩建皇陵工程！” “这一局，可以说嫡长孙是碾压般的大胜！” “但坏就坏在这一点了，陛下一定想看看嫡长孙的潜力还有多大，肯定会在不久后发布对嫡长孙新的任命！” “新的任命？” 尉迟敬德依然满脸大写的问号，他实在是想不通，陛下还能咋折腾李厥。 李靖掀开车帘，望向遥远的北方。 “希望陛下不要这么急，急着将嫡长孙派向北方……” “北方？” “老李，你是说薛延陀吗？” 李靖闻言重重的点点头。 “薛延陀这些年借着大唐的威势，吞并了不少部族，已然成为北方草原上新的霸主！” “在薛延陀的压力下，西突厥的日子非常艰难，都只能不断的退让。” “若是陛下让李厥去打薛延陀，我怕李厥会吃败仗！” “败仗？” 尉迟敬德闻言有些不屑的撇撇嘴。 “不能吧？” “嫡长孙手里可是有火药的！” 李靖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懂啥！” “火药是神物不假，但火药可不是万能的！” “草原上荒漠连天，遍地的沙子，就算埋上一百车火药又能如何，无非是扬起更多的沙尘罢了。” 李靖的猜测非常准，他们一行人刚回到京城，李厥就被人弹劾，说他私自向西突厥出售百炼钢，有私通外国，阴谋造反之嫌疑。 虽然李世民以子虚乌有为由，处置了弹劾李厥的言官，但还是下了一道旨意，将李厥发配夏州，于执失思力军前效力。 李世民的这个处置一经发布，长孙无忌当场跳出来反对。 “陛下，嫡长孙通敌卖国乃子虚乌有之事，不该如此重罚，更不能将其发配军前效力？” 尉迟敬德闻言很是不解，偷偷扯了李靖袖子。 “咋回事，长孙无忌咋还替咱们徒弟说话了？” 李靖闻言无奈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但凡动点脑子都不会问我！” “他这不是在给咱们徒弟求情，他只是不想让咱们徒弟接触军队！” 第384章 执失思力! 长孙无忌太明白李世民的心思了。 如果是其他人去军前效力，那就真的只能效力。 但如果让一个皇孙去军前效力，谁敢让这个皇孙去冲锋送死？ 因此，在长孙无忌看来，李厥很有可能第二个公子扶苏！ 但李厥跟扶苏截然不同，扶苏可以用一封伪诏杀死，而李厥就算是真的圣旨都杀不死！ 一旦给他掌握军队的机会，他定然会打着“清君侧”之类的旗号杀回长安！ 李靖见长孙无忌反对，当即站出来表示支持。 “陛下，微臣觉得此风不可涨，绝不能因为李厥是陛下的嫡长孙就对其如此纵容，应该对他予以重罚！” “微臣建议，应削去李厥所有爵位，将其发配到夏州当一名普通士卒！” 李靖一出手就是王炸，尉迟敬德立马紧随其上。 朝堂上的这一幕，除了几个真正的聪明人明白之外，其他人都被陛下和长孙无忌等人给搞蒙了。 咋回事？ 不是一直说长孙无忌不喜嫡长孙吗？ 为啥今天正好反过来！ 长孙无忌拼命的想救嫡长孙，李靖和尉迟敬德这两位铁杆的太孙党，反而想将嫡长孙置于死地！ 直至萧瑀都站出来表示支持，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他们原来在争兵权！ “陛下，微臣也觉得嫡长孙过于鲁莽，应该发配军前磨砺几年！” 李世民见到萧瑀都站出来支持自己，心里那叫一个欣慰。 他发现，即使不用自己替李厥攒人，李厥自己也攒了一堆优秀的人才在身边。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此事……” 李世民刚想拍板，长孙无忌立马就不干了。 “陛下，微臣有异议！” “陛下若是执意重罚嫡长孙，微臣建议同样重罚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翻修朱雀大街之时，浪费民力，偷工减料。这才翻新几天啊，有的地方已经出现塌陷……” “因此，微臣建议陛下惩罚太子出镇朔州，以应对薛延陀的攻势！”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陷入犹豫，其实他还挺想锻炼一下李治的，不论是让李治给李厥当磨刀石，还是让李厥给李治当磨刀石，最后占便宜的永远是他这个皇帝。 只是一想到李治从小生于皇宫，长于妇人之手，他心里就是一阵纠结。 若是派他去朔州，该不会给自己闯出大乱子吧？ 正在李世民犹豫之时，长孙无忌再次开口。 “陛下，薛万彻在东征之时纵容士兵劫掠，微臣建议也将他发配朔州，协助太子殿下守城！” 李世民听到这话再无一丝犹豫。 “准了！” 朝堂上的任命很快就传到东宫，李治听到这话差点吓尿。 “陛下为啥让我出镇朔州？” “朔州可是紧挨着长城，是北方蛮族第一个攻打的城池！” “殿下勿忧……没准是太监传错话了呢……” “不可能！” “他们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 正在李治惶惶不安之时，褚遂良兴冲冲的跑过来。 “殿下，大喜事呀！” 李治闻言兴致缺缺的问道。 “有何喜事？” “殿下，刚刚在朝堂之上，司空大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为您争取了镇守朔州的美差！” 李治听到这话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你管这叫美差？” “当然啦！” “殿下，出镇朔州是假，掌管军队是真！” “只要您出镇朔州，您的东宫六率就可以随行，再加上朔州本来就有的三万军队，那可就是五万大军啦！” “这样吗？” 李治听到这话也颇为心动，只是一想到朔州的位置，他心里还是有些郁闷。 “但朔州距离薛延陀也太近了，薛延陀若是听说孤镇守朔州，那还不举国来攻呀！” “殿下放心，司空大人还给您争取来一位老将！” “谁？” “可是李靖将军？” 褚遂良听到这话都想一巴掌拍死这孩子，这傻孩子咋竟做美梦呢。李靖可是跟李厥穿一条裤子的，他吃饱了撑了来辅佐你？ “殿下，李靖将军年事已高，早就不管军中之事了。此次司空给您配备的是丹阳公主的夫婿薛万彻！” “哦？” “薛姑父啊！” 李治对于薛万彻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毕竟是丹阳公主的丈夫，自己的亲姑父。一听说有薛万彻保护自己，他悬着的心当场就放下了。 “好吧！” “孤这就命人准备行装，三日后启程……” 在李治这边收拾行装之时，李厥那边收到李世民的敕令就拔营出发了。 嵕山距离夏州不远，只有几百里地，再加上李厥军中都是骑兵，且每人配备了至少三匹马。 因此，两天后他们就赶到了夏州大营。 夏州大营的主将乃是执失思力，执失思力算是李世民的死忠粉，就是李世民让他拔剑自刎，这货都不带犹豫半秒，更不会询问李世民让他自刎的原因。 正因如此，长孙无忌在听闻李世民将李厥发配到这儿，才会如此担心。 因为执失思力不可被任何人拉拢！ 长孙无忌这些年在朝中培养了不少人脉，但唯独对于执失思力这种人没有半点办法。 执失思力在听闻李厥赶到之时，赶忙颠颠的跑到夏州城外三里迎接。 这不仅仅是出于对李世民的重视，更是出于军人对军人的重视。 毕竟李厥身上的军功，可都是他实打实的在辽东战场上拼杀得来的，这可没有半点水分。 “微臣拜见嫡长孙！” 李厥看到执失思力下马跪迎，当场惊得也跟着下了马，并且上前将其给扶起来。 “老将军请起！” “末将此次前来，可是要在老将军帐下听用的，岂敢受将军如此大礼！” “殿下莫要取笑微臣了……” “陛下将您托付给微臣，定然是想让微臣护卫殿下，让殿下更好的熟悉军事……” “再者说，殿下已经在辽东证明了您的勇武！” “微臣一生最佩服有真本事的人……” 李厥见执失思力这样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拉着执失思力的手一路走回夏州城。 “执失思力将军，夏州城有多少军队？” “回殿下，总共有两万人！” “前些日子薛延陀的多弥可汗前来攻打夏州，被微臣直接给打跑了，哈哈哈！” “多弥可汗？” “回殿下，多弥可汗乃夷男可汗的嫡长子拔灼，他杀了庶长兄曳莽，自立为多弥可汗。” “只是不知道被微臣打跑后，他还能不能服众，嘿嘿嘿……” “毕竟，薛延陀的敌人很多，不论是跟殿下交好的西突厥，还是回纥诸部，都恨不得灭了薛延陀呢，嘿嘿嘿……” 第385章 嫡长孙选妃! 执失思力非常热情，不仅给李厥准备了非常隆重的接待仪式，还准备了丰盛的晚宴。 除此之外，他甚至将自己的大将军府腾出来，专门给李厥当王府。 只不过被李厥婉拒了。 李厥还是喜欢住在自己的军营，跟自己那些过命的兄弟住一起。 李厥的这番举动，让执失思力好感倍生，转过头就偷偷给李世民写信，将李厥在夏州的一举一动上报。 没错，他就是李世民的探子！ 执失思力本就是聪明人，否则也当不上唐朝的大将军。现在李世民一天三封信的问，他要是再不明白咋回事，他的脑袋就可以摘下来当球踢了。 因此，他竭尽所能的巴结、讨好李厥，就是想在未来给自己挣一份从龙之功。 只是李厥太独立了，无欲无求，让他有点无从下手。 在李厥熟悉夏州之时，远在长安的李治终于动身了。 李世民是存了两人比较的心的，可在看到李治这番表现后让他无奈的摇摇头。 没法比，真的没法比。 毕竟李厥都赶到夏州了，这位公子哥竟然才出城…… 虽然李世民心里非常不满，但面对李治渴望父爱的眼神时他还是心软了。 “稚奴，此去朔州一定要多听薛将军的话，切不可贸然行动……” “嗯嗯嗯！” “父皇放心，儿臣定当事事听从薛将军……”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再次升起无限悲哀，这就是他的儿子，这就是他给大唐找的储君？ 难道他就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吗？ 李世民从不认为自己的要求高，只觉得他那些儿子们做的不够好。 事实上，李治作为储君已经非常优秀了。 不争不抢，对他这个父皇也非常孝敬。 只是在有李厥这个显眼包做对比后，李世民咋看李治咋不顺眼。 “唉！” “此去注意身体吧……” “父皇，您也要注意修养，切莫为了国事而影响身体……” “好！” 李世民目送李治离开，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场比试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长安距离朔州上千里，李治足足走了二十天才赶到朔州。 实话说，这个速度并不算慢。 毕竟大军行进一天走五十里很正常。 但此时的李厥，已经领着所部人马在夏州城外耀武扬威的追着胡人满草原的跑了。 李世民看罢执失思力递上来的密信，俯下身子在信上写了一行小字。 “注意李厥的动向，切莫让他追亡逐北……” 李世民写完回信，随即命人拿上来火漆，亲自将信件放入锦盒中，又用火漆封好。 “阿难，命人火速送往夏州城，亲手交给执失思力将军！” “诺！” 李世民做完这一切，信步来到一幅巨大的堪舆图前，看着地图上的夏州、朔州两城陷入长时间的思考。 他有一种感觉，薛延陀很快就要打来了，只是不知道薛延陀会选择夏州还是朔州作为主攻方向！ 如果是夏州，以执失思力之勇猛，定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如果是朔州的话，自家这个废物儿子，该不会弃城逃跑吧？ 李世民想至此处，当即命人将程知节、尉迟敬德、牛进达等人叫进皇宫，跟他们秘密谈论了整整一夜…… 夏州城。 李厥自打来到夏州，只感觉龙游大海，虎啸山林一般畅快。 虽说夏州地处边境，免不了有各种部落袭扰，但正因如此，他手下的一千虎贲才有了用武之地！ 他几乎每天都带着人马出去打草谷，基本上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有的时候是人头，有的时候是牛羊，还有的时候是胡人美女…… 今天他就带回一名叫塔娜的美女。 这个女人真的非常漂亮，哪怕以李厥那般挑剔的目光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只是他现在年纪太小，生怕太早经历男女之事影响自己未来的身高…… 其实李厥现在就已经不矮了，但他希望自己再进一步，成为老李家有史以来最高大的人！ 因此，他一直在克制欲望。 基于此，他只是命人将塔娜关起来，让她每天做点洒扫庭院之类的琐事。 塔娜也非常乖巧，整日里不是打扫房间，就是将自己洗的香喷喷的，然后躺在床上等待这位大唐贵人临幸。 她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只要能让这位贵人高兴，她的族人才能在草原上得以生存。 只是让她非常失望，这位贵人好像对她的身体没有兴趣…… 这一天，李厥再次出征归来，带回上千只牛羊。 塔娜看着帐外成群的牛羊，眼泪扑簌簌的掉落下来。 当她看到唐人军中的屠夫举起屠刀，正要对一只母羊下手之时，她再也控制不住的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母羊前边。 “你们不许杀它！” 屠夫听不懂突厥话，听到她那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串，只觉得两眼大写的懵逼。 直至李厥走过来，塔娜这才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直接跑到李厥的马前，扯着李厥的缰绳哭诉。 “求求你，不要让人杀害它……” “它马上就要做母亲了，我们草原人是绝不会杀害怀揣着羊羔的母羊的……” “如果杀了它，整个部落都会被乌云笼罩，大地也会失去绿色……” 李厥听到塔娜的话，心里也非常触动，当即给了她一个特权。 “塔娜，你可以将羊群中所有怀了小羊的母羊挑出来，然后找一块地方豢养它们！” “真的？” “真的！” “这是我给你的特权！” “谢谢您，您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唐人！” “善良？” 李厥闻言苦涩的笑了笑，他善良不善良不好说，但他的善良绝不会落到异族人头上。 塔娜从小生活在草原，对于牛羊之类的动物最为熟悉，哪些动物怀了孕，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因此，她的身边很快就聚集了上百只牛羊，甚至那些身后带着小羊羔的母羊她也没落下，全都一股脑的给要了过来。 这让屠夫非常受伤，因为少了一百多只牛羊，他就少了一百多份的收入。 否则，这些可都是他的钱！ 但没办法，谁让这个突厥娘们太好看了呢，将嫡长孙哄的五迷三道的…… 李厥偷偷养了女人这事，很快就传到了长安，并且传到了李世民的耳朵里。 只是跟所有人预想的不一样，李世民非但没有生气，还将文武百官全都召进皇宫，跟他们喝了个通宵。 第二天，礼部官员就接到一份特殊的旨意。 替嫡长孙选妃！ 第386章 拔灼的野望! 薛延陀多弥可汗拔灼，自打在夏州城战败后，就领着残兵败将向着回纥的方向逃窜。 在正常的历史时空，他应该被回纥人杀死。 只是因为某个蝴蝶曾经在西突厥逗留过一段时间，并且带着西突厥将回纥狠狠的收拾了一遍，这才使得拔灼侥幸从回纥人的手中捡回一条性命。 拔灼见到回纥人如此态度，自然不敢再往前走，只能将旧部全都召集在一起商量对策。 “诸位，本汗低估了唐军的实力，致使夏州城之战惨败！” “本汗诚挚的向诸位道歉，恳请诸位按照草原的规矩处死我吧！” 实话说，在这之前他们确实很想宰了拔灼。 这小子就是个典型的狼崽子，曳莽是他的亲哥哥，且跟他井水不犯河水，这货竟然追了几十里将其给杀害。 拔灼继承汗位后，对待前可汗麾下的老臣各种不敬不说，还命自己的亲信将老臣全都取代。 唐朝这些年待薛延陀不薄，他即位后不思巴结唐朝，反而纠结军队攻打大唐。 因此，在拔灼假惺惺的说出这番话后，当真有几个老将偷偷拔出刀，想当场宰了拔灼，然后将其进献给大唐，祈求大唐的原谅。 只是他们思索过后，决定还是留拔灼一命吧。 这个可汗纵有万般不好，毕竟是前任可汗夷男的嫡长子。 只要他活着，薛延陀就能凝聚在一起，不至于成为一盘散沙。 “可汗言重了！” “虽然咱们此次攻打大唐失利，但不能将所有罪名都归结到您身上！” “事实上，老可汗在世的时候就常说，咱们薛延陀和大唐迟早有一战。大唐绝不可能容忍咱们薛延陀做大，成为新的草原霸主。” “只是咱们在大战之前要做好充足的准备，绝对不能被大唐一仗就打灭！” “可汗，您最大的错误就是提早的进入这场战争，没有给咱们薛延陀充分的时间做准备！” 一开始拔灼确实只是客气一下，可当他听到父汗的老臣这番言论，直接让他汗颜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多罗将军，本汗受教了！” “本汗今日才知，父汗给我留下的都是贤能之人，只恨本汗早些年不知，误信了小人之言，疏远各位贤人，这才有了今日之惨败！” “本汗……本汗今后定当重用诸位，重振父汗当年的雄风，呜呜呜……” 众人看到拔灼如此说，再听到拔灼呜呜的哭声，一个个也泪流不止。 不管咋说，拔灼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让他们废掉这位可汗，他们也真的是做不到。 “好好好！” “可汗能有今日之悔悟，这不仅仅是先可汗之幸，也是咱们薛延陀之幸！” “可汗，只要咱们回到瀚海，重新召集旧部，聚拢族人，咱们依然是草原上最强大的雄鹰！” 拔灼在这一刻成长了，他终于不再是那个焦躁狂暴之人，变得更加成熟、睿智，能够听得进手下之言的人。 拔灼率领残部重新回到本族，不等族人怒斥他，他就直接跳下马匹，然后跪在地上给所有族人谢罪。 拔灼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给族人吓傻，就是他身后的一干老臣也懵了。 难道自家可汗真的悔悟了？ 长生天啊，您总算开眼啦，给我们薛延陀又送来一位英明的可汗！ 拔灼本就非常聪明，正因为太聪明，所以才自负。也正因为自负，所以才能干出单挑大唐的蠢事。 现在他侥幸逃回一条性命，整个人不论是心智还是性格都得到极大的改变。 这一跪，就是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真实写照。 “可汗，您这是……” “本汗带着三万子民出征，归来之时却只有几百残兵败将，本汗愧对族人，愧对子民，愧对父汗……” “诸位族人，我对不起你们！” “你们不论谁有恨都可以冲我来，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权当是给你们谢罪啦，呜呜呜……” 众人见到可汗这样说，就算有天大的怨气也只能放下。 “可汗请起！” “可汗，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 “可汗啊……您还我儿子，呜呜呜……” 拔灼看到这位老妇人，刚刚直起的身子再次跪倒。 “额娘，以后我就是您的儿子，您想打我骂我都成……” 老妇人闻言也不客气，重重的甩了拔灼一耳光。可当老妇人看到拔灼的脸被自己打肿，当即抱着拔灼呜呜的哭起来。 “你个害人精，你害我的儿子，呜呜呜……” 其他人听到这番哭闹无不动容。 夏州之战，族人中谁没有亲人死去？ 这个老妇人，只是众多伤心的母亲缩影罢了。 拔灼用自己的诚心打动了族人，虽然薛延陀刚损失三万壮年劳力，但在拔灼的带领下很快就走出低谷，并且重新凝聚起来。 重新站稳脚跟的拔灼，立马发动一场对回纥人的战争。 不过跟以往的战争不同，这场战争获得了部落所有首领的同意。 因为攻打回纥不仅仅是给他报仇，更是要弥补夏州之战的损失，给部落填补空缺的人口。 没错，草原上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 部落缺少人口就抢回来一些，或者是孩子，或者是能生孩子的女人，或者是能干活的劳力…… 只要跟他们共同生活几十年，不是部族也是部族了。 草原上千百年来都是遵循这个传统，至于回纥也好、突厥也罢，亦或者薛延陀、吐谷浑，不过都是个名字罢了。 当然，必要的话他们也可以自称匈奴。 拔灼对回纥的战争非常顺利，不仅从回纥掳掠六万多人口，还掳掠牛羊牲畜无数。 这一战，不仅重新奠定了他薛延陀可汗的地位，更是将夏州之战的损失全都补了回来。 只是对于大唐，他心里总是有些不服气。 凭什么草原上的事务要听大唐的安排？ 凭什么坐在太极宫的那个男人，能决定草原人的生死？ 不行！ 我必须给大唐致命一击！ 拔灼的机会很快就来了，他派出去的斥候带回来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那就是大唐皇帝陛下派出自己的嫡长孙和太子，亲自镇守边境的两座城池！ 其中位于大唐最北边的重镇朔州，更是由太子亲自坐镇！ 第387章 李靖论战! 太子坐镇？ 拔灼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有点坐不住了。 如果能将大唐的太子抓回来，岂不是可以随意跟大唐要好处？ 事实上，不论是拔灼，还是薛延陀的其他贵族，他们做梦都没想过要打败大唐，充其量想从大唐身上撕下一块肉喂饱自己罢了。 只是即使撕下一块肉，这也是非常高难度的事情，一不小心就如同雄狮挑战大象，很容易被践踏而死。 拔灼经过夏州一战已经非常成熟了，他并未将这个大胆的想法告诉任何人，只是在暗中筹谋，挑选自己的亲信一点点的渗入朔州城。 在拔灼暗中谋划活捉大唐太子的时候，大唐太子李治正在朔州城里叫苦不迭。 虽说长安刚刚临近中秋，但朔州已经开始飘雪了。 李治此次来朔州，带了很多东西，甚至连夜壶都带了好几套，可唯独没有带冬天过冬的衣服。 这让他非常苦恼，只能委屈自己，穿着手下人从朔州城买来的羊皮袄。 除此之外，朔州的饮食他也吃不惯。 这里几乎都是肉，羊肉、牛肉，以及恶臭的猪肉。 李治只是吃了半个月就再也不想吃了，宁愿每天吃青菜也不想碰一下肉。 虽然朔州的日子非常难熬，但李治依然克制自己内心的厌烦，每天都会抽出一个时辰去城楼上巡视，跟镇守朔州的府兵闲聊一下沟通感情。 李治的每日表现，也会有专门的人抄录下来送给李世民。 李世民见到李治每天都能巡视城头，心里也非常欣慰。 他早就不指望李治能治理天下了，只要他能成为镇守一方的王爷，已经是他们老李家最大的幸事！ 李世民放下李治那平淡无奇的每日行程，然后颇为头疼的拿起李厥的日程表。 相较于李治的乖巧听话，李厥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 执失思力已经接连跟李世民诉苦三次了，原因无它，只因李厥天天请战，说给他一万精兵，她就能踏平薛延陀，还大唐北境永久安宁！ 执失思力哪敢信这孙子的话，就算这孙子有那个本事，他也不敢真让李厥领兵去打薛延陀啊。 薛延陀咋说也是北方大国，子民百万，空弦之士十数万。 想要消灭一个这样的大国，哪怕以大唐之武功强盛，也至少要五万人才能做到。 因此，他只能找李世民诉苦，希望李世民早点将嫡长孙给接回去。 因为他太怕李厥偷偷跑出去了，若不是他盯得紧，这孙子估计早就带着自己那一千多号人去攻打薛延陀了！ 李世民放下执失思力诉苦的信件，然后提笔给他回复，让其必须盯紧李厥，如若李厥孤军深入，中了薛延陀的埋伏，就拿执失思力是问！ 李世民在写完回信，脸上立马浮现出奸诈的笑容。 他已经可以猜到执失思力看到回信的表情了，一定非常吃惊且无奈，哈哈哈。 “阿难，将信件都发出去吧！” “诺！” “对了，将李靖叫过来，朕好些日子没跟他下棋了。” “陛下，李靖可不会让着您哟，要不您还是换个人吧，比如说程知节和尉迟将军？” 李世民闻言白了张阿难一眼。 “你就不能不揭我的短吗？” “朕下棋确实下不过李靖，但别人也不敢赢朕啊，朕只能找李靖玩玩！” 不多时，李靖拖着老寒腿走进甘露殿。 李世民早就在棋盘面前等候多时了，见到李靖进来也不起身，只是朝着她招招手道。 “卫公，你看看这个残局可有解？” 李靖走上前一看，只见黑棋如同两只触角一般将白棋给围住。 但白旗也不是死路一条，而是牢牢站住中路，身后还有广大的区域可以闪转腾挪。 即使注定要损失部分棋子，但只要运作得当，将后方的空间利用上，还是有逃生的可能的。 李靖只是瞟了一眼棋盘，就猜到陛下的心思了。 “陛下，可是在琢磨对付薛延陀之事乎？” 李世民闻言当场将手里的棋子扔到盒子里，然后开心的哈哈大笑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卫公！” “不瞒卫公说，朕确实在想如何制服薛延陀，最好能将其一举消灭掉！” “消灭吗？” 李靖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拿起白旗在黑棋左上的大龙左边摆下两排棋子。 “陛下，微臣觉得没必要消灭薛延陀……” 李世民看着李靖布下的棋子，再听着李靖这般说，顿时疑惑起来。 “卫公此言何意？” “陛下，战阵之事简单，只要有足够的粮饷，再给微臣足够多的军队，微臣可替陛下征讨一切不臣。” “但天下局势复杂，且此消彼长，不断轮回。” 李靖说到这里，随即在棋盘上再次放下几枚黑棋，将他刚刚布置的几个白棋给吃掉。 “陛下且看，这些白子被吃掉后，看似黑棋大胜，但对于最左边的白旗来说，他们的东进之路却畅通无阻了……” 李世民看完李靖的推演，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卫公，你是说朕不该灭了吐谷浑？” 李靖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陛下，微臣岂敢质疑陛下的决定，毕竟吐谷浑还是微臣领兵去灭的呢……” “不过微臣也是最近几年才想明白此事，咱们大唐灭了吐谷浑，吐蕃在高原之上就再无敌手，尤其这几年更是发展迅速，甚至敢威逼大唐，求取大唐的公主了。” 李世民闻言一阵语塞。 真说起来，他这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李道宗。 毕竟真正去和亲的公主，可是李道宗的长女啊！ “你是说，咱们不该灭了吐谷浑，让吐蕃失去牵制？” 李靖闻言点点头。 “是的！” “大唐人少，即使打下再大的疆土，咱们也没有足够的人口去驻防和垦殖。” “因此，与其消灭吐谷浑，不如留着吐谷浑去对抗吐蕃，让他们在高原之上自相残杀。等待大唐子民繁衍生息，有足够多的人去开发西域之时，再将西域纳入大唐版图！” “同理！” “薛延陀之外还有回纥、西突厥。” “现在回纥、西突厥、石国、康国都在对抗薛延陀。一旦咱们将薛延陀给灭了，这些小国必然失去控制。” “假以时日，微臣担心再次上演五胡乱华之事啊！” “因此，依微臣之见，咱们只可削弱薛延陀，不可将其消灭！” “只要在西域之地始终保持大唐的威慑，让任何小国、部族都不敢对抗大唐，才是对大唐最有利的选择！” 第388章 朔州急报! 李世民听了李靖的话沉吟良久。 事实上，大唐对于西域诸国来说，一直采取的羁縻政策。 至于原因么，正如李靖刚刚所言，大唐的人口实在是太少了…… 谁能想到，占地如此广大的大唐，其编户齐民的人口竟然只有区区八百万户，还没有后世的一个直辖市人口多呢…… 否则以大唐兵锋之强盛，整个西域都会被纳入大唐的治下！ “唉！” “卫公所言朕又何尝不知。” “只是薛延陀竟敢挑衅我天朝上国，朕若不给予其重创，西域诸国岂不人人效仿？” 李靖闻言微微一笑。 “陛下，微臣也建议对薛延陀出兵，但咱们只要将其打服即可，切莫行灭国之举。” 李世民闻言有些不甘心的叹了口气。 “好吧！” “只要薛延陀乖巧懂事，朕也不是非得下死手之人！” “朕在辽东不就做的很好嘛，并没有杀太多人。” 李靖闻言心里暗暗鄙夷，心想您还没杀多少人，您都快将靺鞨灭族了！ 不过陛下有一点不算胡说，那就是他真没杀太多高句丽人。 毕竟高句丽已经是半农耕的国家，只要将其编户齐民，那就是妥妥的税源，谁会舍得将他们全都杀光？ 相对来说靺鞨就不一样了，这是个妥妥的游牧民族，想找他们收税简直是痴人说梦。 因此，李世民杀起靺鞨人来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其实不论大汉、还是大唐，他们征服世界的动力只有一个，那就是编户齐民。 凡是不能被编户齐民，给天朝上国交税的国家，都可以尽灭之。 因此，匈奴被打跑，一直跑到后世的欧洲、中亚。突厥被打残，只剩下半个西突厥在苟延残喘。 至于历史上存在过的鲜卑、柔然等国，更是早已成为历史。 两人又谈论了一会儿，既然战略上的大方向定下来了，细节上的战术就简单了许多。 “陛下，您是想用朔州和夏州当诱饵，还是想以朔州和夏州为后勤转运之所，伸出两柄铁钳，将薛延陀死死的扼住？”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卫公！” “朕确实有以夏州和朔州为基，兵分两路攻打薛延陀的想法！” 李靖听到这话当即皱了皱眉，然后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还是开口了。 “陛下，请恕微臣直言，陛下若是想兵分两路，还请将太子殿下叫回来！”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神立马变得深邃且凌厉起来。 “卫公此言何意？” “莫非卫公觉得太子殿下不配领兵？” 李靖闻言也没惯着李世民，直接点点头道。 “是！” “太子殿下从没经历过战阵，若是由他领兵，微臣恐朔州方向会全军覆没！” 李世民闻言非常不满，冷哼一声道。 “朕早就命薛万彻为将，竭尽所能辅佐太子……” 李靖闻言毫不犹豫的打断道。 “陛下，薛万彻本就不是什么良将，充其量算是一个猛将罢了。” “此等人物单独领兵都够呛，陛下竟然还让他辅佐太子殿下？” 李世民听到这话有些生气的咆哮道。 “李靖，你是在质疑朕的识人能力？” 李靖见李世民生气，赶忙后退一步，躬身低头的道歉。 “微臣不敢！” “微臣也是为国事考虑，若是有冒犯陛下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哼！” 李世民见李靖服软，脸色这才和缓点，只是嘴上依然傲娇的很，一句软话都不肯说。 “朕知道你自负军功，看不起天下用兵之人！” “但你别忘了，朕也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朕主导的几次大战，才奠定了大唐的基业！” “陛下英明！” “算了，朕不跟你理论了……” “阿难，送卫公回去！” “诺！” 李靖见李世民如此孩子气，只能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然后跟着张阿难出了甘露殿。 张阿难生怕李靖有想法，路上不住的开导劝解。 “卫国公，您千万别往心里去，陛下这几日被嫡长孙扰的心烦，这才对您如此说话。” “哦？” 李靖一听事关李厥，立马来了兴趣。 “我这个徒儿又给陛下添什么麻烦了？” “卫国公有所不知，自打嫡长孙进驻夏州城，整天的领着手下出去打仗，还美其名曰打草谷……”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天天嚷着让执失思力给他一万大军，然后去踏平薛延陀。” “最让执失思力郁闷的是，夏州城的守军非常吃这一套，一个个都想着跟嫡长孙出去建功立业。现在搞得执失思力将军，都有点控制不住夏州城的军队了……” “啊？” 李靖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开心的哈哈大笑。 “像嫡长孙能干出来的事，哈哈哈！” “咱们这个嫡长孙啊，先不说其打仗的本事，单说其笼络人心的本事，那简直跟陛下有一比！” “这才去夏州城几天啊，就快将执失思力那厮给架空了。若是陛下敢让嫡长孙在夏州城待上一年，我敢打赌，嫡长孙定然能将夏州城经营的铁板一块，哈哈哈！” 张阿难闻言也跟着哈哈大笑。 “对呗！” “陛下就是为这事烦心呢！” 两人说说笑笑的朝着皇宫之外走，刚走到太极宫门口，两人就看到一个骑在马上的骑士，急吼吼的跑了过来。 李靖打眼一瞧就看出不对劲了。 “六百里加急？” “如果不是边关有事，他们是断然不会出动这个级别的信使的！” 张阿难也是知兵之人，一看信使身上插着的羽毛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快快快，将宫门打开，放信使进去！” “诺！” “卫国公，您老再留一会儿，没准陛下一会就召见您呢？” 李靖闻言点点头，然后站在一旁就不动了，随时等候陛下的召见。 信使飞快的冲进皇宫，然后御林军的骑士跟在其前后左右的位置，将其带到李世民所住的甘露殿。 李世民早就在太监的提醒下得知了此事，早早的等候在甘露殿门口。 信使看到皇帝陛下，当即翻身下马，将身上背着的盒子双手奉上。 “陛下，朔州急报！” 第389章 孤能信任你吗? 朔州城。 李治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有些渐渐适应这座边城的节奏。 非但不再每日上城楼上慰问士兵，甚至连城门什么时候关闭都不怎么在意了。 李治的无为而治，倒是意外的造就了朔州的繁华。 朔州本就处在大唐和草原的交界地带，每日里都有许多草原上的商人前来贸易。现在城门关闭推迟，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跟唐人讨价还价，或者干脆住在城里。 绝大多数胡商都非常守规矩，而且是守大唐的规矩。 只是贸易自古以来就是建立在公平公正的基础之上的，一旦某一方占据强势，必定会在利润分配上占据主导。 大唐同样如此。 唐人在边关的奋勇杀敌，造成了唐人的普遍膨胀。 他们在面对异族胡商的时候，别说给予基本的尊重了，几乎都不当他们是人。 比如说，几斤盐巴就想换走对面的一只羊。一张品相不怎么好的弓，就想换对方一匹马，或者一头牛…… 须知，光是这头牛上的两只角，都够做好几把良弓了。 但唐人商贾就是这么霸道。 胡人若是不还，他们就呼朋唤友，或者干脆将官府叫来主持公道。 官府都是唐人，自然向着唐人。 久而久之，胡商也学会了应对之法，那就是拿残次品来换取货物…… 但也有些胡商走上层路线，专门跟大唐的贵人合作。 比如说胡克图。 胡克图具体是哪族人，他自己都搞不清，或者说草原上就没人能搞得清，只得按照草原的规矩，给他们取了个九姓杂胡的统称。 虽然胡克图的出身不好，但他从小就非常聪明，在见识到族中长辈贸易赚了大钱后，他就立志成为草原上最富裕的商人。 胡克图深知小打小闹赚不到钱，因此他来到朔州城后就住进最大的客栈，整日里什么都不做，只是听山南海北的客商谈论奇闻异事。 “你们听说了吗，太子殿下很缺钱，竟然指使手下贪污修建东宫的钱粮，被大唐皇帝陛下发现，这才发配到朔州守城……” “太子很穷？” 胡克图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要知道，现在整个朔州城最大的人物就是太子，若是能跟大唐太子接触上，他的生意必定风生水起！ “老兄，太子可是大唐的储君，大唐富有四海，他这个当太子的还能缺钱？” “你知道什么，大唐的太子跟咱们草原上的不同，草原上的王子都有自己的部族和牛羊，而大唐的太子除了一座东宫之外，就是想多喝一碗羊汤都得自己花钱买……” “而且，中原人的太子比较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杀掉。太子若是不多搞些钱笼络人心，他睡觉怎么能安稳？” “哦哦哦……” 胡克图见聊的差不多了，当即开始盘算如何接触太子。 其实对他来说，想要接触太子难度并不大。 因为他早就打探清楚了，这位大唐太子非常娇贵，每日里都要吃新鲜的蔬菜才行。 朔州哪来的蔬菜，只能不远千里从长安运送。 这样一来，就需要大量的驼队、马车之类。 他的商队正好承接了一部分这个业务，正好凭借这点跟太子套近乎。 胡克图当天就命人准备了几车新鲜蔬菜，亲自驾着车给住在城主府的大唐太子送去。 为了博得太子的欢心，他还花费重金从南方购买了很多的水果。 果然，李治一看到这些水果立马就走不动路了，连连赞叹之余，还顺嘴问了一句。 “此物是何人所献？” “回殿下，乃是一位胡商……” “胡商？” 李治一听说对方是商人，脸上立马露出鄙夷之色。 因为李厥的缘故，李治讨厌所有商人。 但碍于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还是给了对方一个见自己的机会。 “你去安排一下，将他带到会客处，让他喝一碗茶吧！” “诺！” 在手下去忙着办这事时，李治则反身回到卧室，在侍女的伺候下换了一套浅蓝色的常服。 胡克图自打进入城主府，就忍不住四处打量。 这倒不是胡克图没见过世面，他在西域诸国中也算颇有声望，不论是康国还是石国的皇宫都是去过的。 他之所以打量城主府，只是在估量大唐太子的财产。 胡克图只是扫了几眼，就看出大唐太子的寒酸了。城主府各处斑驳掉漆不说，甚至连点值钱的摆设都没有。 看样子大唐太子果然很穷啊…… 李治磨蹭了很久才出来，当他看到胡克图并不像一般胡商那般，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羊膻味时，他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些。 再加上胡克图年岁不大，跟自己年纪相仿，这让他更加平添了几分好感。 “你就是胡克图，进献岭南水果之人？” “诺！” “有劳贵人记得仆的名字……” 李治闻言冷冷的道。 “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是我能给的，我都会满足你！” “我……” 胡克图闻言一愣，可当他看到李治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孤傲时，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太子殿下误会了，仆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不求殿下赏赐！” “不要？” 李治闻言上下打量胡克图一番，见对方不似作伪，这才笑吟吟的坐下。 “孤常听父皇说，这世上最贵的东西都是以免费的形式出现，然后在未来让你付出更大的代价。” “不知胡克图先生所谋为何？” “回殿下，仆只是想成为您的仆人，成为替您在草原上搜罗牛羊、奇珍异宝的仆人！” “哦？” 李治本就是非常聪明的人，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胡克图的用意了。 事实上，他这些天也观察了这座朔州城，光是每天城内的交易额都超过上万贯了。若是能垄断这里的贸易，岂不是每年至少有几百万贯的交易额，几十万贯的纯收入？ 只是该如何做呢？ 亲自派人去做，定然会被人抓住把柄，然后捅到父皇耳朵里。 但若不派人去做，眼看着黄澄澄的铜钱被卑贱的商贾们赚走，他的心啊就跟被人刺了一刀似的…… “你？” “孤能信任你吗？” 第390章 军队都去哪儿了? 胡克图一听这话就知道今天这事有戏！ 因此，胡克图起身，跪在李治面前赌咒发誓。 “太子殿下放心，仆以长生天的名义起誓，如若背叛殿下，让我被雷劈死，受万箭穿心而死！” 李治闻言不耐烦的摆摆手。 他才不会别人三言两语就轻信，更不会因为一个誓言就认为对方说的是真的。 况且，对方还没展示他的能力，他凭什么信任对方？ “你都能做些什么？” 胡克图闻言眨了眨眼，学着唐人的习惯道。 “殿下希望我做些什么，我就能做些什么？” 李治闻言非常不耐烦的道。 “你就好好说话，不要揣摩我的想法！” “我是在问你都有什么能力，都能做到什么程度！” “哦哦哦……” “殿下是想知道我的能力呀！” “殿下，不论是天山的雪莲，亦或者昆仑的美玉，再或者大唐岭南的荔枝、李子之类的水果我都能弄来！” “而且，仆不是一个人……” “仆所属的部族乃昭武九姓，我们出生就是商人，我们的驼队遍布整个草原……” 李治听了胡克图的话，略微皱了皱眉道。 “若是孤跟你合作，孤能得到什么？” 胡克图闻言当即张开双臂，用力的比划一番。 “财富！” “数不尽的财富！” “财富？” 李治可是接受的帝王教育，早就知道金珠玉贝不足为惜，真正的财富是土地、人口、权柄等等。 但他眼下确实缺钱。 不论安抚东宫属官，还是满足自己的私欲，再或者打点宫中的太监，让他们帮自己和武姐姐传话都需要大量的钱。 偏偏这些钱不能走明路，只能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去赚。 “孤要的不多，每年三十万贯！” “三十万贯么？” 胡克图闻言略微算了算，三十万贯并不是小数目了，哪怕是以他们部族来说，也是他们整个部族三年的利润。 但为了将李治拿下，他还是非常爽快的点头了。 “可以！” “但仆需要以整个朔州为市场，只要殿下将朔州交给仆打理，仆非但每年给您三十万，仆还会额外给您十万贯！” 李治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他甚至想到这些钱该怎么花了，其中十万贯上缴户部，成为朔州城缴纳的赋税。剩余的三十万贯揣进自己腰包，用于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开销。 “成交！” “但孤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出了任何事情，都不要波及到孤！” “一旦事情闹大，孤可是不认账的！” 胡克图闻言懂事的点点头。他早就料到会这样了。但他不怕，他只要李治这张虎皮，就够他赚的盆满钵满了。 实在不行，他还能将李治给卖掉。 要知道薛延陀那边可是有位大买主，只要谁能将大唐太子给骗过去，就会获得十万头牛羊的赏赐！ 李治跟胡克图谈完大方向，剩下的就是些具体细节了。 “你打算如何赚钱？” “殿下，您只需将朔州城的所有货物收集起来，仆自然会带着足够多的牛羊来跟您交易……” “届时您再将唐人商贾的那份给他们，剩下的岂不都是您的财产啦？” 李治闻言恍然大悟，心想原来这就是生意啊！ 难怪李厥那孙子如此挣钱，敢情他这些年都是这样赚钱的！ “孤明白了……” 第二天，朔州城城主府传出太子教，命所有城中商贾将货物登记造册，统一交由太子殿下处置！ 虽然朔州的商贾非常不满，但碍于太子教的威力，他们只能听从。 三天后，朔州守军从城外赶进来三万只羊，李治拿出一万只分给城中商贾，剩余的两万只被他作价卖给了城中商贾，争取两万贯铜钱。 虽说因为李治的缘故，城中商贾的利润变低了许多。但他们碍于李治的权威，并不敢反抗。 只是有些小商贾，实在是受不了朔州城的盘剥，纷纷跑到另一个城市——夏州。 他们早就听说了，夏州城的嫡长孙殿下，从不欺压小商贾，甚至出征的时候都带着小商贾，每当他们有所缴获，就直接卖给商贾。哪怕商贾当时手上没钱都行，只要开具票据，言明什么时候给钱即可。 朔州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夏州城则百业兴旺，蒸蒸日上，每日都有来自大唐各地的商贾蜂拥而至。 正当他们以为可以大赚特赚之时，夏州城主府发布了一条通告，说是夏州城要对所有商贾收税，并且制定统一的货物交换标准。 一时间，夏州城人心惶惶，生怕最后一个挣钱的边城也被朝中贵人盯上。 然而，正当他们惶惶不安之时，一条只有半张的细则流落民间，引得所有商贾传抄。 “什么，三斤盐只能换一只羊了？” “还有，一个瓷碗只能换一条羊腿了？” “木碗也掉价了，以后再也不能用一只木碗换一头牛了……” “等等，最后这条是啥？” “商贾可以根据纳税额，去高阳商会兑换税额十倍的货物？” “天呐，这可是大好事！” “天下谁人不知高阳商会的货物值钱？” “不论是香皂，还是火柴，亦或者琉璃灯，只要运到草原上都能卖大价钱！” 虽然商贾们对于夏州城的贸易定价非常反感，但因为有了高阳商会的补充，又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还都只是开始。 在夏州城开始明码标价，确立每一样货物的正确交易价格后，草原上的部族、商贾就跟疯了似的蜂拥而至。 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商贾涌入，不论他们有多少货物都会被抢购一空。 直至此时这些商贾才明白，城主府之所以制定这些规则，原来是为了让他们赚更多的钱…… 虽然他们的单个利润低了，但架不住交易量比以前翻了十几倍。 最后一算赚的钱非但没少，反而比以前多了好几倍！ 正当所有商贾都在夏州城大赚特赚之时，没人注意到夏州城的军队正在悄然变少，甚至最后除了几百看守城门的官兵，剩下军队都消失不见了。 第391章 聪明的执失思力! 执失思力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嫡长孙放着好好的夏州城不住，非得带着全体士兵来到这荒山野岭。 “嫡长孙，咱们这营地太寒酸了，您要是住不惯就回夏州城吧，末将带着人守在这里！” 李厥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执失思力将军，咱们都相处这么久了，您还觉得我是来混日子的？” 执失思力闻言赶忙否认。 “不不不！” “末将早就看出嫡长孙勇猛无敌，不是一般的贵人所能比。只是，这野狼岭很是荒凉，夜里还有大风，末将怕殿下住不惯？” 李厥无所谓的坐在草料堆上道。 “有啥住不惯的，我当年也是在西突厥待了半年的人！” “这里相比西突厥，已经好了无数倍了！” “这……” 执失思力见李厥这样说，当即不再相劝。只是他依然想不通，嫡长孙为何要将军队从城里迁出来。 “嫡长孙，末将能问一个问题吗？” “你是想问我，为何将军队搬出来吧？” “是！” 李厥指了指周围的山岭道。 “执失思力将军，您不觉得此地更适合作为防守的重镇么？” “此地？” 执失思力看了看周围，有些不解的道。 “殿下，夏州城本就是军事重地，应该更容易防守吧？”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道。 “夏州城是不错，但现在的夏州城已经不适合作为守城之所了。” 执失思力闻言略微思索下，随即恍然的道。 “您是说商贾？” 李厥闻言暗暗叹了口气道。 “是啊！” “夏州城要发展，就必定要牺牲一些东西。” “防御就是夏州城需要放弃的东西！” “这……” 执失思力闻言更迷糊了，毕竟夏州城能有今日之发展，完全是嫡长孙的功劳。 若是嫡长孙不希望夏州城变样，他大可以按照以前的规矩行事，为何非要改变呢？ “执失思力，你是不是又要问我为何这样做？” 执失思力闻言尴尬的挠挠头，显得很是不好意思。 李厥则无所谓的翘起二郎腿，躺在草堆上惬意的眯着眼。 “其实不为什么，只是想让夏州城的军士多挣点钱，饭锅里能多几斤肉而已……” “这……” 执失思力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虎目含泪，满心满眼的都是感动。 他没想到嫡长孙这般贵人，竟然还会关注普通小兵的吃食…… “嫡长孙，您……” “末将总算明白了，为啥夏州城的两万将士，都愿意为您赴死……” “有您这样的主将，是这群孩子的福分！” 李厥闻言赶忙纠正道。 “别瞎说！” “您才是夏州城主将，我不过是个戴罪立功，来你帐下听用的小兵！” 执失思力闻言不屑的撇撇嘴，心想谁家小兵带了一千多的亲兵？ 再者说，陛下一天三封信打探您的消息，就差说要将皇位传给你了，你竟然还敢说自己是小兵！ “执失思力将军，这个月夏州城的商税预计能有五万贯，你看着打造点武器铠甲，先给咱们的将士换换装！” 执失思力闻言开心的道。 “这个好说！” “只是铠甲向来归朝廷管，咱们边军不能私自打造吧？” 李厥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执失思力将军，我求求您，您就动动脑子呗！” “啊？” 执失思力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满眼都是吃惊之色。 “嫡长孙，莫非您有办法？” 李厥闻言没好气的道。 “这还不简单！” “咱们边军确实没权利私自制造甲胄，但咱们有权利修补呀！” “您跟朝廷的大佬说，你只要残破的甲胄，越破越好，然后要回来咱们自己修呗！” “这……” 执失思力闻言眼睛一亮，当即举一反三的道。 “末将明白了！” “寻常咱们每年只能要两千领盔甲，如果咱们只要残破的，兵部估计能给咱们拨付六千领，咱们再花点钱贿赂……不不不，求他们通融下，六千领就能变成一万领！” “咱们军中现在就有一万人，再加上一万人，岂不是人人都能披甲？”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心想执失思力总算转过这个弯了。 事实上，李厥就是打算这么做的。 因为大唐对于盔甲管制的非常严格，但对于残破的盔甲则没那么严。 一般来说，各地边军也只喜欢要簇新的盔甲，谁喜欢要残破的？ 但朝廷每年新制造的盔甲就那么几万件，你要点，我要点，分摊下来就是谁都吃不饱。 或许朝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想让边军脱离他们的控制吧？ 但对于眼下的李厥来说，他要迅速的提高夏州军的战斗力。只有将他们的战斗力提上来，他们才能陪着自己建立不世功勋！ “兵部你有门路没？” “你要是没门路，我可以给卫国公和鄂国公修书，让他们俩帮着想想办法。” “实在不行，我给英国公写封信，估计他也能卖我几分面子！” 执失思力听的直咋舌，心想这孙子随口说的几个人名，可都是自己仰望的大佬啊。 不过他也知道，这还是这孙子搂着说的呢。 他要是搬出他亲祖父，自己都得跪着听。 “嫡长孙殿下，这事您出面不好，容易落人口舌。还是末将去走门路吧，总归是多花点银钱的事，咱们现在又不缺这点钱。” 李厥闻言朝着执失思力拱拱手。 “谢老将军回护之恩！” “谢啥谢，要说谢，还得是末将谢殿下哩！” “殿下不知道，兵部那帮人死要钱，不拿钱啥事都办不成。末将这也是拿您的钱，给自己结交人脉，嘿嘿嘿。” 李厥听了执失思力的话非常满意，他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执失思力无疑就是个聪明人，哪怕帮了别人，也不会让人有亏欠感。 “那就有劳执失思力将军了，不论缺啥少啥直接跟我说，我在长安还有点产业。” 执失思力闻言嘿嘿一笑道。 “既然殿下这样说，末将可就不客气喽？” “末将听说曲江池的请帖很贵，等闲人千金都买不到。等咱们回了长安，您送我几张帖子，让我在亲朋故旧面前炫耀一番就行啦，哈哈哈！” 李厥闻言大方的笑了笑。 “好说！” “曲江池是咱们自家产业，你想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 第392章 朕这是造了什么孽 在两人闲聊之中，营地内的士兵已经扎好帐篷，并且构筑了临时工事。 只是想将其当做长期营地，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去营造。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反正现在也不急，留着以后慢慢建呗。 按照李厥估计，半年时间能建成都不算晚。 毕竟，他让军队搬出来，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让军队沾染商贾习气。 军队不从商，从商不军队！ 执失思力的路子很野，在派出手下后，不出半个月就将残破的盔甲给拉回来了。 虽说执失思力将自己的人脉藏得很严，生怕李厥这个嫡长孙会出卖自己，但李厥还是能猜到一些端倪。 毕竟，兵部管武器铠甲发放的部门就那么几个人，都不用排除法，全都默认他们受贿即可。 但李厥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或者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即使要管，也是等他当了皇帝之后再说！ 李厥早就在夏州城打造作坊了，这些残破盔甲一被拉回来，就被铠甲作坊的匠人们挨个检查，然后将早就打造好的甲片补上去，再给铠甲涂抹一层防锈的油脂，残破的铠甲立马变成新甲。 不出一个月，夏州城的两万军队就全都变成披甲神兵！ 执失思力看着手底下的两万披甲兵，一时间雄心万丈。 “嫡长孙，你信不信，末将带着这两万人，能将薛延陀那什么可汗的狗头砍下来，给您和陛下当球踢！” 李厥闻言附和的笑了笑。 “执失思力将军，咱们现在铠甲是管够了，但还缺战马呀……” “战马么……” 执失思力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其实他是有办法的，只是怕陛下和朝廷猜忌，所以一直没有用心去给军队弄马。 现在嫡长孙在夏州城，不论自己做出啥样的事，都不会引起陛下的猜忌。 他若是不利用这个机会，将所有士兵都变成骑兵，那他可就真是大傻子了。 “嫡长孙，末将知道那儿有马，只是不知道您敢不敢去取！” “哪儿？” “回纥啊！” “回纥少说有十万匹战马，只是他们的士兵太拉胯，除了喜欢在马背上转圈圈外，其他的那叫一个啥也不是！” “只要您吓唬一下回纥，再给他们点甜枣，保准他们乖乖的将战马给您送来！” “这样啊……” 李厥闻言略微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当即命人带着自己的信件去见了西突厥可汗，然后让西突厥可汗出兵吓唬下回纥，自己再带着人装模作样的去回纥转一圈，调停一下两族的矛盾。 回纥可汗见到大唐如此照顾自己，竟然派出嫡长孙亲自来调和，感动的当场承诺要给大唐进献战马两万匹！ 虽说回纥可汗的战马是进献给大唐，进献给李世民的。但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夏州此时正值战区，保不齐哪天就打起来，有着充足的理由将战马截留。 于是乎，夏州城的两万军队，在解决了铠甲问题后，又成功的解决了战马问题，一跃而成为披甲骑兵！ 不过他们只是字面意义上的披甲骑兵，跟朝廷真正的披甲骑兵差远了。 毕竟朝廷的铁骑可是连战马都有盔甲的！ 虽然是简配版的铁骑，但对于李厥来说也足够了。 因此，他在听到薛延陀攻打朔州城的时候，二话不说就领着夏州城的两万人去抄薛延陀的后路了。 执失思力眼见自己劝不住，只能在派出信使后跟着李厥一条道跑到黑。 长安。 李世民刚准备好军队，打算给薛延陀致命一击，就听到另一个噩耗。 “陛下，执失思力将军急报！” “呈上来！” “诺！” 李世民看完执失思力的急报，整个人都傻了，就连捏着信纸的手都在颤抖。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如此大胆！” 李靖听到这话，好奇的伸长脖子去看，正好被李世民抓了个现行。 “你想看？” “陛下，可是嫡长孙的事？” 李世民闻言没好气的将信纸扔给李靖。 “传令全军，咱们即刻启程，务必将薛延陀死死的拖在朔州城！” “诺！” 随着李世民一声令下，拔营的号角声悠扬响起。 李世民全副武装，骑在一匹战马上，一路疾驰着检阅军队，然后一马当先的领着三千亲卫向着朔州方向发力狂奔。 李靖在匆匆看过信后，先是赞叹下李厥的奇谋，然后就赶忙骑上战马追了上去。 “陛下，等等我……” 虽然李世民的行军速度很快，几乎达到不眠不休的程度。但当他赶到朔州方向七十里的时候，依然收到朔州城失陷的噩耗。 “什么？” “朔州城高池深，就算坚守一年都没问题，怎么会突然就失陷？” “回……回陛下，是……是昭武九姓……昭武九姓的人打开了城门，将……将薛延陀的军队给放了进来！” “朔州城哪来的昭武九姓？” “回……回陛下，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雇佣了一群昭武九姓的商贾，这群商贾垄断了城中的生意不说，还给薛延陀当内奸，致使朔州城陷落！” 李世民听到这话只感觉眼前一黑，幸亏尉迟敬德一把将其给托住，要不他就得从马背上栽下去。 “天啊……朕这是造了什么孽，咋就生出这么个废物！” “李治呢？” “朕要杀了他！” “陛下……太子殿下已经被薛延陀的拔灼可汗抓走……拔灼可汗说了，只要陛下承认他是草原可汗，让他替大唐管理敦煌、突厥故地，以及回纥、西突厥、高昌等地，他就永远向大唐称臣！” “否则，他就杀了太子……” “啥？” 李世民听到这话整个人跟疯了似的怒吼。 “让他杀！” “他要是不敢杀，朕就扒了他的皮！” “尉迟敬德，传朕的命令，命后军火速前进，天黑之前必须跟上朕！” “这……” 尉迟敬德闻言很是郁闷的看了眼李靖，见李靖点点头，他这才颠颠的去传令。 在尉迟敬德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毕竟后军距离陛下少说也有上百里，怎么可能一天时间追上？ 李靖也知道，但李靖更知道此时李世民的心情。 如果现在提醒陛下，陛下非但不会领情，反而会将怨气发泄在他们身上。 因此，与其惹怒陛下，不如先顺从陛下，等陛下冷静之后再劝解。 第393章 可汗……咱们完啦…… 李世民很快就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刚才气急败坏之下发布的是乱命。 “那个谁……” “重新传旨吧，就说刚刚朕的口谕取消，命后方将士不必急着赶路！” “诺！” 李靖见李世民冷静下来，这才上前劝解道。 “陛下，多思无益，咱们还是徐徐图之，尽量将影响降到最低吧！”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我大唐自立国以来，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这个逆子，他怎么不去死！” “他若战死在城头上，朕还会夸他一声好汉！” “他竟然被人给抓了去……” “朕的老脸都被他丢尽了！” 李靖闻言暗暗叹息一声，心想李治这次是真不明智。纵容草原商贾也就罢了，竟然还被人给掳掠而去。 他这被抓不要紧，关键是丢了大唐的人！ 看样子，李治这个太子算做到头了，他就算不死在薛延陀手里，回到大唐也是被废的结局。 只是李厥这臭小子…… 李靖一想到这儿，脸上就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只是他的笑容看在李世民眼里，更像是对他无声的嘲笑。 “卫公，朕是不是很丢人，生出这么个废物儿子？” 李靖闻言当场愣住，然后很快就意识到陛下理解错了。 “陛下，您可多心了，微臣并不是在笑您，微臣是在笑李厥这个小混账！” “他呀！” 李世民一听到李厥，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这孙子还当别人不知道呢，他不就是想学霍去病，直接去抄薛延陀的老巢么，哼哼哼！” 李靖闻言赶忙奉上一句马屁。 “陛下英明！” “嫡长孙确是这样想的！” “不过嫡长孙的时机把握的很好，此时正是薛延陀首尾不能相顾之时。” “现在摆在薛延陀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放弃朔州城，立马回援老巢。另一条则是放弃老巢，死守朔州。” 李世民闻言微微皱眉道。 “但朕估计，他会回援老巢！” 李靖闻言附和道。 “微臣跟陛下的观点一致，拔灼这小子定然要跑！” 李世民闻言嘿嘿坏笑道。 “咋办？” 李靖跟着狡诈的笑了笑。 “当然是拖住他，让他回不去喽，嘿嘿嘿……” 两人计议已定，很快就形成军令的形式传达下去。 “命薛仁贵率领三千轻骑，全速行进，务必要在朔州城下将薛延陀的军队拖住！” 薛仁贵是在高丽战场上崭露头角的，虽说他被分给李厥了，很少有打硬仗、苦仗的机会。但李厥破城速度贼快，他跟着李厥也混了两个“先登”之功，然后就被眼红的李世民给要走了。 事实上，李厥也知道薛仁贵不是自己能驾驭的，最起码不是现在的他所能驾驭的。 薛仁贵就是典型的“穷怕了”之人，他现在最缺的是荣华富贵。 然而，这种东西放眼整个大唐，只有李世民那儿能量大管饱。 因此，在收到李世民“要人”的要求，李厥二话不说就将薛仁贵给还了回去。 薛仁贵接到命令，二话不说，点齐三千骑兵就出发了。 只是这样一来，李二的亲兵没了。 荒山野岭的，只剩下李靖、尉迟敬德，以及尉迟樊领着几个百骑司老人陪着。 “陛下，要不咱们等等后方的军队？”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不用！” “朕持弓，尉迟敬德持槊，天下谁人挡得住？” 尉迟敬德一听到这话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当即将手里的马槊挥舞起来。 “陛下说的对，有微臣护着陛下，纵使千军万马也休想近陛下的身！” 李靖坐看两人吹牛逼，心想现在这情形哪里用得着千军万马，只要蹦出几百个毛贼就能灭了你俩。 不过陛下不喜欢等大部队，他也只能陪着陛下继续行进。 薛仁贵的进军速度很快，不到两天时间就赶到了朔州城，并且跟薛延陀的主力打了一场遭遇战。 只是现在的薛延陀军队根本无心守城，也无力守城。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将抢来的粮食、铁锅等物带回老家！ 至于眼前的这股骑兵，谁爱打谁打，反正他们是没心情打。 拔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一旦让 大唐的军队追上，他们这两三万人全得交代在这儿。 不得已，他只能将李治给抬了出来。 “对面的唐军听着，你们若是再敢进攻，我就杀了你们太子！” 薛仁贵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是一懵，非常困惑的看向薛延陀军中。 咱们大唐的太子，怎么会在薛延陀那儿？ 在薛仁贵愣神的时候，他手下的百骑司精锐更是傻眼。 太子他们太熟悉了，不说天天见也差不多。 然而，陛下咋没告诉他们太子丢了呢？ “主将，咱们现在该咋办？” 薛仁贵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还能咋办，当然是……” “算了！” “不管咋说这都是咱们的太子，若是薛延陀真的伤了他，咱们没法跟陛下交代！” “先让开一条路吧……” “诺！” 李世民很快就知道了前线的消息，只是当他得知此事当场大发雷霆。 “薛仁贵是傻子么？” “我大唐的太子岂能被俘？” “这一定是假的！” “命他给我一箭将其射死！” “诺！” 在李世民派出传令兵后，李靖淡淡的笑了笑。 “陛下，现在告知薛将军恐怕晚了……” 李世民闻言叹了口气。 “唉！” “朕也知道晚了，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吧？” 李世民的命令果然晚了，当薛仁贵收到“杀无赦”的军令时，薛延陀主力已经跑没影了。 “唉！” “我咋就这么笨呢，放跑了薛延陀主力，陛下定然要斥责我了……” 在薛仁贵自怨自艾之时，逃出生天的拔灼并不好过。 因为他每走上几十里，都能收到老巢传来的噩耗。 “可汗，大事不好啦，夏州军已经攻陷咱们的老营，俘虏男女三万，牛羊无数……” “可汗，咱们派去截击的军队全军覆没！” “可汗，您的妻妾、子女，全都被夏州军给抓走了……” “可汗……咱们完啦……” 第394章 李义府的推断! 燕末山。 薛延陀老巢。 如果放在后世，这条山脉还有一个名字，那就是阿尔泰山支脉。 薛延陀本是铁勒诸部之一，其风俗与突厥大体相同、语言相同，原本更是隶属于突厥。 只是随着突厥的衰落，以及大唐的扶持，薛延陀这才抖了起来，成为铁勒诸部中最强大的一支。 只是不论他们怎么壮大，都始终将燕末山当做自己的祖地。 李厥此行的目的地就是燕末山！ 事实上，李厥一直盯着薛延陀的动静，在他得知朔州城的商贾乱象，就几乎猜到薛延陀会攻打朔州。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九叔竟然能被薛延陀抓去当留学生！ 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影响李厥的既定战略，他早就通过一系列的征战，给薛延陀留下夏州城不好惹的表象。 现在得知薛延陀攻打朔州，他就正好带上人去抄薛延陀的老巢。 很多人不知道，其实大唐有很多突厥人组成的军队。 执失思力就是典型的突厥将领。 因此，李厥根本不缺向导。 李厥率领夏州军只用十几天就摸到了燕末山周围，李厥看着山脚下连绵几十里的帐篷、牛羊，满眼都是金色的小星星。 “将士们，你们发财的日子到啦！”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欢呼呐喊，当然，他们的呐喊声也引起了薛延陀人的注意。 只是都到这份上了，不论是大唐还是薛延陀，都没有掩藏的必要了。 战争一触即发，唐军骑着战马居高临下的呼啸而去。薛延陀部落中的老人、孩子、女人纷纷拿起武器，配合着族中仅剩的一万青壮，对着突如其来的唐军发动猛烈的攻击。 只是他们的弯刀砍在唐军身上，不过是一道浅浅的白印。而与之相反，唐人的钢刀划破他们的披甲，带走的可不仅仅是鲜血，有时候还会带走一条胳膊，亦或者是一只手。 这种钢铁洪流的屠杀很快就结束了，薛延陀中的青壮战士死光后，剩下的老弱妇孺就自动放下武器，等待成为征服者的战利品。 其实这也是草原上的规矩。 草原上的部落征战，一般都是抢女人和孩子。 因此，只要女人和孩子不反抗，他们一般是不会被杀的。 至于老人么…… 这个就得看情况了，如果是丰饶的年头，他们或许能当奴隶，给新主人放牧牛羊生活。若是年成不好，他们就会被杀掉用以节省粮食。 他们很幸运，遇上了并不缺粮食的唐军。 唐军将他们全都用绳子串联起来，然后拉着他们，赶着牛羊原路返回。 至于带不走的帐篷，则被李厥一把火给烧掉了。 回去的路途很艰难，不断的有小股骑兵袭扰，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唐军对于眼看就到手的军功看管的非常严密，绝不肯放跑一个薛延陀人。 实在不行就宁可杀掉，也绝不会让他们逃掉！ 然而，就算唐军瞪大了眼睛，依然防不住随时而来的攻击。 不得已，李厥只能和执失思力分兵。 “执失思力将军，若是继续这样，咱们谁都走不回去。” “不如我率领三千精骑阻住后路，你带着剩余的人带着这十几万俘虏回去吧。” 执失思力闻言当即反对。 “不不不，这太危险了，还是让末将带人断后吧！”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道。 “还是我来吧！” “我比较年轻，身子也更灵活，实在不行骑着马就跑了，咋的也能跑回大唐！” “嫡长孙，薛延陀已经抓了大唐一个太子，您绝对不能……”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 “我知道轻重！” “我若是战败，我就算自杀也绝不会被薛延陀俘虏！” 执失思力闻言点点头，然后又分给李厥两千人，给李厥凑了五千人才算罢休。 事实上，若不是看管牛羊和俘虏的压力太大，执失思力都想分给李厥两万人！ 不过对于李厥来说，能有五千精兵已经足够了。 毕竟他不是在打硬仗，他是能打就打，打不过就退，实在不行就跑…… 只是打着打着，李厥就发现不对了。 一天午后的追击战，李厥率领的五千精骑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前来阻截的三千薛延陀骑兵给打散，而且还杀了七百多人。 两边的兵力可以说基本上相当。 但战后清点战损的时候，自己这边才伤了三人，战死者一个都没…… “这不应该啊，薛延陀这么不禁打吗？” 薛十三闻言哈哈笑道。 “嫡长孙，薛延陀本来就不咋地呀！” “啥意思？” “在二十几年前，薛延陀年年还得给突厥上供呢。” “咱们大唐打败了突厥，薛延陀占了突厥那么多地盘都没发展起来，足以证明他们的拉跨了。” “呃呃……” 李厥闻言不敢苟同，不管咋说薛延陀也是叱咤西域的大国，他不信薛延陀能这么弱。 果然！ 三天后他们遭遇了更大规模的阻击，这次阻击他们的军队人数直接过万。 这一仗打下来，李厥的军队终于出现伤亡，而且是几百人的伤亡。 这次薛十三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的桑林折冲府将士，在这一战里死了足足八十人！ “殿下，这不对劲，这不像是薛延陀的军队！” “不像？” “哪儿不像了？” 薛十三闻言在满地的死尸中搜寻一圈，当即拎起一具尸体朝着李厥走来。 “殿下请看，这根本就不是铁勒人，这明显是靺鞨人！” “靺鞨？” “殿下，您在看他们的武器！” “武器？” 李厥接过薛十三递过来的武器，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对这种武器太熟悉了，他在辽东见过很多这种隋朝制式的武器！ “这样说，薛延陀真的和靺鞨联合了？” 李义府作为随军司马，闻言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殿下，恐怕还不止！” “不止？” “殿下莫要忘了，高句丽半岛上可是有三个国家，分别是高句丽、新罗、百济。” “很难说这三个国家有没有暗中支持薛延陀！” “若是薛延陀得到高句丽的铠甲制造之法，以及武器锻打之法，恐怕会成为咱们大唐最大的敌人！” “这……” “那咱们怎么办？” 李义府闻言当机立断吐出一个字。 “逃！” 第395章 李师傅，您可别吓我? 李厥也觉得仗越来越难打了。 草原人本来就勇武，悍不畏死。如果再将装备的短板补齐，在这个刀对刀的冷兵器时代，想杀他们还真有点难。 因此，在将眼前的薛延陀骑兵打散，李厥就带着几千人往夏州跑了。 只是没跑几天他们又被薛延陀的骑兵给追上了，李厥一看对方来的人数，几乎都是自己的五倍了，知道此战不可避免，只能硬着头皮上。 “弟兄们，生死在此一举！” “要是不将这些杂碎弄死，咱们抢来的牛羊、女人可就都要还回去了！” 夏州军一听这话，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他们可是穷了多少年了，早就穷怕了。现在听到要将牛羊、女人还回去，一个个嗷嗷叫着要杀敌。 李厥见军心可用，当即摆开雁形阵，迎战来战之敌。 薛延陀骑兵也非常悍勇，原因无它，只因李厥他们抢走的是他们的女人和牛羊。 他们若是不能将这些抢回来，他们别说今年冬天，可能连十天都撑不下去。 因此，在战争开始后就展现出最高强度。 一边是大唐的穷鬼，一边是薛延陀的乞丐。 两方人马在草原上展开生死搏杀。 李厥站在军队最后方，这倒不是他怕死，而是他身为领兵主将，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给手里这几千号人最正确的指引。 总的来说，大唐这边的损失还不大，基本上战损能干到一比五吧。 虽说这个战损比放在大唐都算不错的成绩了，但对于李厥来说依然不能满足。 因为再这么消耗下去，他这几千人都得交代在这儿！ 但现在想要脱身也非常艰难了，薛延陀的人真是拿出全部身家来跟自己干仗，刀子断了就用牙咬，哪怕咬不动大唐士兵的盔甲，也要盯着耳朵之类的地方掏上一口。 正当两方胶着之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 李厥一听这鼓声就知道，这是大唐的进军鼓！ “唐军？” “弟兄们，咱们的援军到啦！” 正在战场上厮杀的一众唐军，听到这话都懵了，心想咱们啥时候有援军了？ 虽说众人不是很信，但当他们看到大唐的军旗杀过来之时，一个个依然热血沸腾，嗷嗷叫着跟薛延陀的人拼命。 相比之下，薛延陀那边则士气大败，主将耶不花见实在是讨不到便宜，当即带着所有机动兵力后撤，然后找机会突围。 只是现在想走已经晚了，李靖率领的三万大军，早就将他们的后路给堵死。 不得已，耶不花只能率领几千残部往北边跑，直至逃入无尽的荒漠才甩开大唐的追兵。 李靖是坐着马车过来的，这倒不是他想摆谱，是他那两条腿实在扛不住战马的颠簸了。 只是在李厥看来，这草原上坑坑洼洼的路面，坐车也不见得舒服。 “李师傅！” 李靖看着阔别已久的李厥，激动的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好孩子！” “你干的不错，算是打出咱们大唐的威风了！” 李厥闻言羞赧的笑了笑。 “李师傅，本来战果可以更大的，只是薛延陀的武器、铠甲提升太快，给我造成不小的麻烦……” 李靖闻言无所谓的笑了笑。 “这是正常的。” “高句丽覆亡，但高句丽的贵族可没有全灭，他们自然会跟薛延陀勾结谋求复国。” “不过你能打成这样，我和你阿翁已经很欣慰了！” “对了，俘虏的人都带回去了吧？” 李厥闻言点点头道。 “嗯嗯，我已经让执失思力将军带回去了，想来现在应该快到夏州城了。” 李靖闻言哈哈一笑，然后搂着李厥的肩膀道。 “你也别回夏州了，跟我回朔州吧。”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 “不去！” 李靖闻言嘿嘿怪笑道。 “你不知道，你阿翁在朔州呢……” 李厥闻言依然不开心。 “我知道！” “九叔闯了这样大的祸，陛下肯定是要亲自出征的！” 李靖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小家伙还在生陛下的气。 “李厥，你不要生你阿翁的气，你阿翁其实是在保护你，不想让你卷入朝堂争斗之中。” “哦？” 李厥也想过这些，只是他想不通，为何将自己扔到皇陵干苦役，就能保护自己。 李靖见李厥认真听，当即给他好生解释一番。 “你不懂！” “当年你阿耶也没想谋反，你四叔也没想过争什么。” “但他们俩都在长安，自然有臣子替他们争，替他们反……” “比如说你阿耶吧，你阿耶不想反，但杜如晦之子杜荷、侯君集等人还不干呢。他们可是憋着劲的想当从龙之臣。” “还有你四叔，你四叔小时候也是个好孩子，压根就没想过争太子之位。但他太受宠了，加之名声又太好了，身边自然而然就聚集了一批人。” “比如说房玄龄的小儿子房遗爱……” “你若是一直留在长安，你身边也会聚集一批这样的人！” “事实上，你身边已经有了这样的雏形。比如说李义府、卢照邻、苏定方等人。” “若是你阿翁不将薛仁贵叫走，薛仁贵就是你会成为你尉迟阿翁那样的人，给你披荆斩棘，斩掉一切阻碍！” “这……” 李厥低头想了想，他身边这几个还真有可能。 薛仁贵本就是肌肉多，脑子少的主。要是有他待在自己身边，还真能成为尉迟敬德第二。 至于李义府…… 这小子天生就是个坏种，一肚子花花肠子。 相对来说，卢照邻还好点，只是个有点狡猾的孩子罢了。 苏定方么…… 这可是未来的名将苗子，其功绩仅次于李靖的存在。 有这样一批人辅佐自己，自己搞个简配版的玄武门之变是没问题了。 李靖见李厥听进去了，当即微微一笑。 “老夫还没说完呢……” “如果算上老夫和你尉迟师傅，以及程知节师傅，你算算，你手里的实力有多恐怖？” “啊？”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愣住，有些不解的看向李靖。 “李师傅，您可别吓我？” “我一直将您和尉迟师傅当成是阿翁的人，从来就没奢望你们会帮我……” 第396章 阿翁，我喜欢成熟型的…… 李靖确实没有吓李厥。 如果真让他和尉迟敬德选，他们俩现在有很大概率选李厥。 至于原因么……就是李世民老了。 高句丽一战，基本上就是李世民最后的辉煌。 这个事情李靖知道，尉迟敬德知道，朝中的很多人也都知道。 唯有李世民自己不知道，还觉得自己能征战沙场，给大唐建功立业。 然而，自从李世民从高句丽回来，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老。施政方面，更是昏招迭出，不是修宫殿，就是选秀女，最近更是迷上了尉迟敬德的丹药…… 李靖并不喜欢丹药，他太清楚这东西是咋搞出来的了。尉迟敬德吃这么多年没事，那是因为他底子好，身体抗造。 然而，现在陛下也开始吃这个，这可不是长寿之道！ 只是这种话他不能说，更不能给李厥任何提示或者暗示。 李靖爱怜的摸了摸李厥的头，看着李厥满脸的朝气、锐气、英气，心里不由的生出羡慕。 “年轻真好！” “我和你阿翁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立过这么大功劳！” “你这次回去，大概率会被册封为储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厥闻言没有任何惊喜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嗯嗯！” 李靖见状很是满意，只是依然不放心，又啰里啰嗦的嘱咐道。 “这次回去不要顶撞你阿翁，不论你阿翁是要修宫殿还是求仙炼丹，你都不要阻拦……” 李厥听到这话眉头微皱。 “为何？”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阿翁做错事！” 李靖闻言苦涩的摇了摇头，然后一脸坚定的道。 “听我说！” “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你阿翁老了，人老了就容易变糊涂。你若是真违逆他的想法，很容易会触怒他。人在生气的时候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不智的，可一旦做出决定，就算后悔也没用了。” “因此，为了不至于出现悲剧，我希望你能管住嘴，不要说出让你阿翁生气的话！” “这……” 李厥闻言叹了口气。 “李师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恐怕做不到……” “你……” 李靖闻言很是生气，只是气着气着他就笑了，并且鼓励的拍拍李厥的肩膀。 “好孩子！” “不枉为师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既然你忍不住，那就索性别忍了，该咋说就咋说，该咋做就咋做。真出了事，为师替你顶着！” “师傅……” “但恐怕师父也不能替你顶几年了……” 李靖修道半生，早就料到自己死期将至，余日不多了。 他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李厥，如果不能亲眼看着他登上那个位子，他就是死都不能瞑目。 “唉！” “走一步算一步吧！” “咱们先回去，你阿翁早就等不及要见你了……” 朔州城。 李世民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朔州城给重新夺了回来，打下朔州城，李世民发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杀进城中胡人！ 不论男女老少！ 其实也没剩下几个了，干了亏心事的胡商早就跑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几个没听到消息的倒霉蛋。 李世民命人修缮了城墙、城门，以及被大火焚烧的城主府，又将李治的属官全都下狱，打算带回长安明正典刑。 李世民在忙完这些，剩下的时间都在等一个人，一个他心里属意许久的接班人。 李世民每天跟望夫石一般站在城头上，盼望着李靖的大军和大孙的归来。 终于在半个月后，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李世民激动的走下城墙，不顾身边人的劝阻，骑上战马就冲了出去。 李厥也早早的看到李世民了，见到李世民朝着自己飞奔而来，不由的看了眼旁边的李靖，见李靖朝着他鼓励的点点头，这才一夹马腹冲了上去。 两匹战马相对冲刺，在临近之时同时减速，然后停下。 李世民坐在马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孙，满意的笑了笑。 “黑了，瘦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李厥闻言不甘示弱，也用同样的句式回复。 “老了，胖了，整个人都发福了许多！” 李世民闻言捏了捏腰上的赘肉，然后哈哈大笑道。 “朕确实是胖了，但你说朕老，朕可是不服气。有本事，咱俩赛上一圈！” “好！” 李世民当即打马冲出，李厥紧随其后，两人在朔州城外的草原上疾驰，很快就没入昏黄的枯草之中。 李靖见状无奈的派出骑兵追击，生怕这爷孙俩跑丢了。 事实上两人并未跑远，李世民遥见前边有个小山包，当即打马冲了上去。李厥见状紧随其后，也前后脚跟着冲上小山包。 李世民站在山包之上，眺望着不远处的朔州，以及远处的隐隐青山，万千军队。 “大孙，跟朕回京吧！” “回京？” “您能让我当储君吗？” 李世民闻言毫不犹豫的答道。 “能！” “你现在就是大唐储君！” “啊？” 虽然李厥早就猜到了结果，但当他听到李世民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惊讶。 “阿翁，你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 “不后悔？” “不后悔！” 李世民直直的看着李厥。 “李厥，其实朕早就属意你，在桑林村的时候，朕就有意立你为储君。” “只是你那时候年纪太小，我怕……怕你重蹈你阿耶的覆辙，所以迟迟不敢下决定……” “现在听说你已经知道喜欢女人了？” 李厥正认真聆听呢，突然听到这话当即羞红了脸。 “哪有……” “我……只是看那丫头可怜，这才……这才……” 李世民闻言开心的大笑道。 “你不用跟我解释，你的手下已经将你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 “你就跟我说说，你喜欢她什么？” “我喜欢她……” 李厥刚说到这儿就意识到不妥了，这老登在诈自己！ 果然，李厥刚说完这话，就看到李世民满脸奸诈的笑容。 “阿翁，她还是个孩子！” 李世民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朕已经打听过了，她已经年满十六，可以行婚配之事！” “既然你喜欢她，朕就册封他为侧室吧。” “正妻之位她是不用想了，她区区突厥蛮女，能近身伺候你已经是天大的造化，还敢奢望当太孙妃？” “我……”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汗。 “阿翁，跟你说个秘密，我……我其实喜欢成熟型的……” “什么是成熟？” “就是丰满的……” “丰满？” “像你后宫的武才人那种！” “哦哦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对！” “臭小子，朕的女人你也敢惦记？” 第397章 皇太孙千岁千千岁! “你真喜欢武才人？” 李厥闻言赶忙否认，生怕李世民将这个祸害给自己。 “不不不！” “孙儿只是打个比方……” “比方呀……” 李世民并不觉得李厥在冒犯自己，只觉得这是孙子的一句戏言。 当然，如果这句话换个人说，比如说李治或者李泰，那李世民就得让他们知道啥叫帝王之怒了。 “话说回来，武才人确实是人间尤物，你对她有好感也是正常的……” “阿翁，我真没有……” “嗨！” “你都是男人了，有啥好害羞的？” 事实上，李世民一直关注着李厥的身体发育情况，早就知道李厥有走马（mengyi）的事情发生了。 因此，他才急不可耐的张罗给李厥选妃，只希望能早点抱上重孙子。 “只是你年纪太小，若是给你娶个年纪太大的女人，怕是没等你们到中年呢，你的正妃就老了，到时候你不会嫌弃吧？” 李厥脑门上浮现出几十条黑线，心想这老登是咋了，非得跟自己讨论女人是吧？ “阿翁，咱能换个话题吗？” “换啥？” 李世民闻言一本正经的道。 “咱们谈的也是正事！” “事关皇家子嗣传承，谁敢说不是正事？” “我……” 李厥闻言那叫一个无语，心想这世上哪有爷爷跟孙子讨论女人的，这也太礼崩乐坏了吧？ 然而，李世民却乐在其中，拉着李厥坐在小山包上，给他细数各种女人的优缺点。 “朕跟你说呀，女人这东西，脱光了都一样……” “但感情则不同，像我跟你祖母，我们可是患难夫妻，一生都相敬如宾。只是可惜，你祖母走得早……” “你祖母走的时候，你九叔刚会跑，你兕子姑姑更是刚断奶……”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十几年都过去了……” “总之，女人的事你不用太上心，阿翁肯定给你娶个既年轻又漂亮，还知道疼人、暖人的好媳妇……” “哦哦哦……啊？” “您老咋又拐这上边了！” 李世民闻言开怀大笑，然后怜爱的摸了摸李厥那如同小狮子一般的脑袋。 “哟哟哟，还知道害羞了？”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帝王是不缺女人的，你以后切莫沉迷女色，切不可让后宫干政……” 李厥闻言不屑的翻了翻白眼，心想这话您老跟九叔说去，跟我说这个没意义。 只是一想到李治被薛延陀人抓走了，李厥心里就是一黯。 这货死不死他不在乎，关键是这货丢了大唐的脸面！ “阿翁，还是得想办法把九叔救回来！” “哦？” 李世民闻言略微一怔。 “你真想把他救回来？” “当然！”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必须将九叔给救回来！” “是吗？” 李世民闻言有些不信，他不信李厥会有这个好心。毕竟李厥早就磨刀霍霍向储君了，岂能希望稚奴重新回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到大唐骑兵跑过来，两人这才重新上马，然后在大部队的护送下回到朔州。 李厥是第一次来朔州，在看到朔州的宏伟和宽广后，顿时替夏州感到不平。 “阿翁，朔州城也太大了，这对我们夏州不公平！” 李世民闻言当即训斥道。 “注意你的言辞!” “什么叫你的夏州？” “那是朕的夏州！” “再者，帝王要以天下为重，切莫偏私任何一地。否则，就是对天下的不公！” “哦哦哦……” 李厥闻言心虚的吐了吐舌头，心里暗道这老登也太会上纲上线了，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竟然扯出这么多道理。 李靖见李世民终于回来了，赶忙上前见礼。 “见过陛下，陛下晚宴已经准备好，现在就开始吗？”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道。 “开始吧！” “朕今天就会下达圣旨，册封李厥为大唐皇太孙，不日就会昭告天下，让天下百姓都知晓此事！” 李靖闻言点点头。 “陛下圣明！” “这样一来，薛延陀手里的太子就没用了！” 李世民闻言也跟着点点头，对李靖的话非常认可。 其实他之所以急着立李厥，不仅仅是出于对李厥的喜爱，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薛延陀。 他堂堂天朝上国，绝不能让薛延陀占任何便宜！ 哪怕他们将自己的儿子抓去也不行！ 只要自己册封李厥为大唐新的储君，薛延陀手里的大唐太子就没用了，到时自己有一万种办法将李治救回！ 不错，李世民一直想着将李治救回。 虽说他在盛怒之下几次说过要弄死李治，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哪能真舍得将他弄死。 因此，册封李厥本就是其中的一环，算是针对薛延陀的一个策略吧。 至于李治救回来之后…… 实话说，李世民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他，不知道是让他当个闲散王爷，还是让他当个普通庶人。 只是不管咋说，得先将人给弄回来再说。 晚宴很盛大，只是菜品不怎么多，让李厥吃的很无聊。 相比之下吃饭的人则很多，且都是大唐的高层人物。 李世民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起身，对着所有人举杯。 “诸位，今天朕要公布一件事！” 众人一听这话，无不将心提到嗓子眼。 “朕的嫡长孙乃我李家之冢嫡，汉家之嫡长，兼职仁爱为民，孝悌有礼。” “朕拟封其为皇太孙！” 李世民此言一出，整个行宫为之一静，过了许久马周才站出来。 “陛下圣明，微臣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微臣拜见皇太孙！” 有了马周带头，其他人就更没啥意见了，一个个纷纷起身拜见皇太孙。 “微臣拜见皇太孙，皇太孙千岁千千岁！” 李厥傻傻的坐在李世民旁边，看着跪在地上的的一众大臣，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跟李二形影不离的长孙无忌，这次竟然没跟来！ 难道是李二有意为之，特意不让长孙无忌跟着过来？ 李世民见李厥傻乎乎的坐着，当即踢了一脚。 “傻了？” “还不赶紧给诸位长辈回礼！” “啊？” “阿翁，孙儿有个问题！” “说！” “您大舅哥呢？” “咳咳……” “你长孙舅爷病了，我让他留在长安养病呢……” 第398章 小女子可以身试险! 长安。 长孙无忌府邸。 长孙无忌一手抓着肥鸡，一手握着羊腿，正死命的啃着，哪里像是半点有病的样子？ 然而，皇帝陛下说他病了，他就得病，没病也病！ 事实上，自从知道朔州失守，李治被薛延陀给掳去，长孙无忌就没日没夜的花天酒地，胡吃海喝。 因为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没了！ 若是李治登基，他还有点希望，能够在政治上延续自己的生命。 但若是李厥当上皇帝，他这个长孙舅爷就是个摆设！ 搞不好连摆设都当不成，会被李厥随便找个借口给咔嚓掉。 毕竟他跟李厥一家的恩怨太深，李承乾之死有他一大半的功劳。 然而，正当长孙无忌愤恨的啃着羊腿时，他的管家颠颠的跑来给他一张纸条。 “老爷，宫中传来的……” “宫中？” “老爷，这不是咱们的路子，小人也不知道是哪位娘娘送来的！” “娘娘？” “你咋知道是后宫妃嫔？” 管家闻言嘿嘿一笑道。 “老爷看这张雪浪素笺，可不是普通宫人能弄到的哟……” 长孙无忌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用满是油污的大手接过素笺。然而，当他看完上边的内容，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给我备车！” “诺！” 不多时，长孙无忌来到掖庭宫西边的一处民房。他刚点燃屋内的蜡烛，就听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长孙无忌赶忙跑出去打开房门，只见一个浑身罩在黑袍中的女人说道。 “长孙大人，咱们是进去说话，还是……” 长孙无忌闻言赶忙让开一条道，将女子给迎了进去。 不多时，两人重新进入房间，一左一右相对而坐。 “长孙大人，您已经大祸临头了！” 长孙无忌闻言无所谓的笑了笑。 “老夫知道！” 武媚娘闻言当即问道。 “不知长孙大人如何解围？” 长孙无忌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你觉得我还有围可解？” 武媚娘闻言自信满满的道。 “当然！” “只要长孙大人上书支持陛下立嫡长孙为储君，长孙大人之围必解！” “哦？” 长孙无忌之所以会来此地，其实就是因为在字条上看到这句话了。他非常想看看，能想出此等办法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是很失望，坐在他对面的只是个小小才人。 “敢问这位娘娘，这几年在李治背后给他出主意的人就是你吧？” 武媚娘闻言也不掩饰，当即诚实的点点头。 长孙无忌见状再次开口问道。 “敢问武才人，您这样做所求为何？” 这个问题长孙无忌必须问清楚，若是李治真跟这女人有瓜葛，那这个女人必须除掉。 武媚娘闻言嫣然一笑道。 “长孙大人多虑了，小女子别无所求，只求给陛下生下一儿半女，然后在陛下百年之后，能够在新君治下安稳生活！” 长孙无忌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只要武才人跟李治没有苟且之事，不论武才人想要什么，他都会尽量满足。 “这个你放心，稚奴这孩子向来仁义，绝不会苛待尔等！” 武媚娘闻言欠身一礼。 “长孙大人所言极是！” “事实上，小女子看重太子殿下，也是因为太子仁善，不像嫡长孙那般凌厉、苛刻。” “因此，太子殿下登基，不论是大唐还是对大人，亦或者对我们后宫的这些可怜女人，都是一件幸事！” 长孙无忌闻言点头附和。 “你这话不假，若是李治当了皇帝，整个天下都会受益！” “只是不知武才人有什么办法救回稚奴？” 武媚娘闻言略微思索下道。 “大人，现在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此言何意？” “大人，想要救太子殿下分两步。第一步，将他从薛延陀手里救回来。第二步，才是洗去他身上的耻辱！” 长孙无忌闻言再次点点头，事实上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这事太难办了，哪怕以他之聪明才智都没想到好办法。 “敢问武才人，有什么办法将稚奴救回？” “大人，小女子已经将办法告知您了。” “现在只有上书陛下，让陛下立嫡长孙为储君，才有救回太子殿下的希望！” “这……” 长孙无忌闻言满脸不解。 “武才人，这样一来，太子殿下岂不是必死无疑？” 武媚娘闻言嫣然一笑道。 “大人多虑了！” “请大人试想一下，薛延陀之所以掳掠太子所求为何？” “所求？” “自然是让大唐签订城下之盟？” 武媚娘闻言自信的笑了笑道。 “可若是太子不是太子了呢？” “这……” 长孙无忌闻言一愣，不过很快就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不再是太子，薛延陀就没有继续留着他的必要，只能想办法将他送回来，跟大唐换取点好处！” “对！” “这就是小女子所言，置之死地而后生！” “太子若还是太子，薛延陀必定狮子大开口，以陛下的脾气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可若太子不是太子，也就失去了要挟大唐和陛下的价值，那么薛延陀就只能急着榨干太子的最后价值，尽可能将他卖个好价！” “只要太子殿下回来，咱们就想办法将朔州失守的事情推到胡商身上。至于胡商背后的人是谁，想来长孙大人更清楚吧。” “我清楚？”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心想胡商背后当然是薛延陀的可汗了。只是当他看到武才人一脸戏谑的样子，心里当即明白自己猜错了，或者说自己的想法错了。 不过长孙无忌略微思索就明白了，武才人是想将罪名扣在李厥身上！ “你的意思是，李厥暗中指使胡商，骗取了稚奴的信任，然后趁机攻占了朔州城？” “对！” “小女子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也不算冤枉嫡长孙，毕竟整个大唐，唯有嫡长孙跟胡商走的最近，早些年就传出嫡长孙私自跟胡商贸易，并且在夏州城给胡商减免商税等事情。” “因此，将这个罪名扣在嫡长孙身上，不仅满朝文武不会怀疑，就是陛下也不会……” 长孙无忌闻言当即抚掌笑道。 “妙！” “这样一来，太子丧师辱国之事再无人提，所有人都只会同情他，可怜他，甚至陛下也会怜悯他！” 武媚娘闻言附和道。 “小女子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想要让陛下厌恶嫡长孙，还得加之其它罪名。” “小女子听闻，嫡长孙业已年长，陛下已经在为其张罗婚事了。若是将来嫡长孙归来，跟宫中妃嫔有染，您觉得陛下还会容忍他吗？” “这这这……” 长孙无忌向来自诩狠辣，但跟眼前这个女人一比，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敢问武才人可有合适人选？” “人选么……” “徐充容算一个，实在不行，小女子可以身试险！” 第399章 大唐恐怕真不太想要这个太子了…… 长孙无忌直接被武媚娘的话给吓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娇媚可人的女子，狠起来竟然这样狠，连自己她自己都不放过！ 要知道，后宫妃嫔一旦沾染上这种事，就算最后证明了清白也会失去圣宠。 但话说回来，她这样做又是何必呢？ “武才人，你真能为太子豁出去？” 武媚娘闻言当即正色道。 “请司空慎言！” “小女子这样做，非是为了太子殿下，实在是为了自身安危着想！” “后宫妃嫔，若无前朝援手，光靠色相是很难在后宫争宠的！” “我这样做，不仅仅是帮太子殿下，也是在帮司空和帮自己。” “只要太子殿下和司空领我的情，让我在后宫站稳，小女子就感激不尽了！” 长孙无忌听到武媚娘这样说，不由的摸了摸胡须，好生沉吟了一会儿才道。 “好吧！” “既然你所求不多，老夫就直接答应了！” 事实上，长孙无忌对于武媚娘的回答非常满意，哪怕是武媚娘主动开口提条件，他也非常欣赏。 在他看来，这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知道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 两人达成协议，长孙无忌的病也就当场好了。 长孙无忌都等不到天亮，当天夜里就命人准备马车，一路疾驰去了朔州。 只是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当他赶到朔州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大半个时辰了。 长孙无忌进入行宫的时候，正是李世民宣布册封李厥为嫡长孙之时。正当他暗自惋惜晚了一步之时，突然听到李厥问了一嘴。 “阿翁，您大舅哥呢？” 李世民随口扯了个谎道。 “你长孙舅父病了！” 李厥闻言看着站在门口的长孙无忌微微一笑。 “阿翁，长孙舅爷真的病了吗？” 李世民一听这话里有话，当即向着外边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长孙无忌，朕不是让你在家里好生养病吗？” 长孙无忌闻言当即上前行礼。 “陛下，微臣的病早就好了！” “而且，微臣此次前来，其实就是想给陛下上书，让陛下册封嫡长孙为储君！” “哦？” “陛下不信？” “微臣连奏疏都写好了，请陛下过目！”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从台阶上走下来，一把抢过长孙无忌递上来的奏疏。他打开奏疏一看，见到上边的字迹早就干透了，不像是新写的，脸上这才绽放出笑容。 “好好好！” “辅机呀，你能有此心，朕心甚慰！” “李厥，你也看看！” “哦……” 李厥上前接过李世民手里的奏疏，跟李世民一样着重看了看奏疏的字迹，见字迹早就干透，他这才满脸惊讶的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舅爷，这……这似乎跟您老的风格不对呀！” 长孙无忌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嫡长孙莫怪！” “老夫先前针对嫡长孙，不是不喜欢您这个外甥孙，实在是不想大唐再因为储君之事发生动荡！” “然则，现在太子北狩，储君之位空悬，嫡长孙不论从资历还是人望，都是当之无愧的人选，老夫又岂能让明珠蒙尘？” 长孙无忌话音刚落，李世民就大声叫好。 “说得好！” “来来来，赶紧给长孙大人看座！” 虽说宴会上多了个长孙无忌，但整体的气氛依然非常融洽。 一众贞观大佬，在一片歌舞升平的曲调中完成了储君的更替。 只是今天注定是个不眠夜，正当歌舞演出开始没多久，薛延陀使者就来了。 这个使者李厥还认识，正是在草原上追击他几十里的耶不花。 “外臣耶不花，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外臣？” 李世民一听这称呼就不乐意了，心想拔灼的父亲还是自己册封的可汗呢，就连拔灼这个兔崽子，即位之时自己也送去了册封诏书。 现在你个小小的臣下之臣，竟然敢在我面前称外臣？ 虽然李世民非常愤怒，但一想到自家儿子还在人手里，只能暂时将这点不满压下去。 “有什么事赶紧说，朕还忙着举行册封大礼呢！” “册封？” 耶不花听到这话直接蒙了，心想李世民好端端的在朔州册封什么，难道又要册封新可汗？ “敢问陛下，您要册封谁？” 李世民闻言开怀大笑道。 “当然是册封我大唐储君啦！” “朕的嫡长孙品行端庄，仁义爱民，正适合被册封为储君！” “你回去告诉拔灼那坏小子，我大唐已经有新的储君了，让他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李世民这话极为霸气，当场就引起在座的武将们共鸣。 “耶不花，赶紧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让他赶紧将晋王给我们送回来，否则我大唐铁骑就踏平薛延陀诸部！” 耶不花听到这话，当即看了看跟自己在草原上鏖战的李厥，嘴里充满了苦涩。 他突然意识到自家可汗犯了个错误，那就是帮大唐选出一个更优秀的储君…… 耶不花是跟李厥在战场上或真刀真枪干过的，太知道这小子的难缠了。 这小子非但悍勇不怕死，指挥骑兵作战更是出神入化。 若不是自家有高句丽人提供的武器、铠甲，别说两万人了，就是十万人恐怕都拦不住这小子！ 现在倒好，自家可汗抓了一只大唐的羊太子，大唐立马就换了一头猛虎孙顶上！ “外臣……外臣恭贺大唐新储君……” “外臣……外臣这就回去转告我家可汗……让我家可汗早……早日将贵国太……太子……” 李世民闻言当即纠正道。 “错！” “不是太子，是晋王！” “李治已经被朕重新册封为晋王，请拔灼那坏小子，赶紧将朕的晋王送回来！” “诺！” “外臣一定转达……” 耶不花说完这话就灰溜溜的退下了，然后骑上快马就飞快的回到薛延陀营地。 只是拔灼早就被大唐打破了胆，害得他足足跑了三天才追上。 “可汗，大事不好啦！” “怎么？” “大唐皇帝不想要他们的太子了？” “可汗……大唐有新储君了，恐怕真不太想要这个太子了……” 第400章 这是想把自己骗去当人质? 大唐有新太子了？ 拔灼听到这话直接傻了，根本无法理解这件事。 在他的认知里，太子可是一国储君，咋能说换就换呢？ 想不明白的拔灼，当即来到关在囚车中的李治身边。 “李治，你们大唐换太子很容易？” 李治听到这话心里就一沉，正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太知道自家这个老爹对嫡长孙的喜爱了。若不是嫡长孙年幼，恐怕早就想个理由将自己给换掉了。 只是他坚决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了此事，岂不是证明自己没有半点利用价值，转眼就会被薛延陀给杀掉？ “不不不！” “我大唐更换太子非常麻烦，不仅要祭告祖庙，还要昭告天下等等！” “我父皇一定是骗你们的，随便找个人来当储君，就是想让你们将我送回去！” “哦？” “是这样呀……” 拔灼闻言心里顿时好受点，可一想到自己刚刚遭受的创伤，他心里还是一阵郁闷。 “只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拔灼可汗，你只要向大唐提一个条件，就知道大唐的太子是不是随便换的了！” “哦？” “什么条件？” “你可以让大唐皇帝陛下派新储君来跟你议和！” “如果我父皇敢派他来，就证明大唐的储君不能随意更换，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若是父皇不敢派他来，就证明……” 李治说到这儿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非常确定，父皇不会派李厥来换自己…… 虽然李治闭嘴了，但拔灼却听懂了。 “我明白了，我这就让人去送信！” “耶不花！” “你再去一趟朔州，告诉大唐皇帝陛下，想让我们放太子也行，必须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那就是让大唐的新储君亲自过来跟我们议和！” “啊？” 耶不花听到这话直接傻了。 “可汗，此事万万不妥！” “大唐的这位新储君可不是囚车里这个可比，他就是抢了咱们祖地，掳掠了几万人口、数十万牛羊的人！” “一旦让他过来和谈，咱们保准什么好处都要不到！” “啥？” 拔灼一听这话当场上头了。 “竟然是这厮！” “既然如此，和谈之事必须让他来，否则咱们就宰了这太子，然后远遁漠北！” “这……” “你去不去，你若是不去，我派别人去！” 耶不花闻言赶忙应承下来。 “去去去……” “只是怕大唐皇帝舍不得，不会让皇太孙过来……” 拔灼闻言冷哼一声道。 “这不是正好证明了咱们的太子猜对了，他已经是个没用的东西，咱们就能直接将他宰了！” “哦对了，你告诉大唐皇帝一声，那个什么嫡长孙只能带几百人，一旦带的人数过千，本可汗就宰了他们的太子！” “哦哦哦……” 耶不花闻言心说，可汗总算说了句有用的话…… 时隔六天，耶不花再次出现在大唐的朔州。 只是相较于上一次的志得意满，这次的他显得很是疲惫和心累。 这事有的谈？ 他从不认为大唐皇帝陛下会让如此优秀的嫡长孙以身犯险，如果这种优秀的继承人出现在草原上，老可汗甚至会替他去死，也不会让继承人冒险。 因为这样优秀的继承人，注定要振兴部落，使部落兴盛几十年的。 若是赶上好时机，还能带领部落统一草原，使得部落走向辉煌！ 只是可汗发话了，他就必须得来。 还不能让别人来，免得别人不了解大唐情况，真给大唐惹毛了，给薛延陀带去灭顶之灾。 耶不花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走向城门。 “薛延陀使臣耶不花，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你咋又来了？” 城楼上的士兵见状，赶忙射出一箭给他划定距离。 “你不许再走了，等我通禀我家陛下，看看我家陛下见不见你再说！” 耶不花见状当即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盯着城头上被风吹拂的唐字军旗发呆。 他发现今天的军旗有点不一样，好像格外的红…… 不多时，城头上出现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 耶不花一看到这位少年就头疼不已。 “外臣拜见大唐嫡长孙！” 李厥闻言大度的摆摆手。 “免礼！” “我认识你，你在草原上跟我打过架！” “你的指挥没问题，你个人作战也很勇猛，一把长弓射死我们十几名唐军，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神射手！” 耶不花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多谢嫡长孙夸奖！” “只恨微臣的手太少，若是长出三头六臂就可以多射杀点唐军了！” 耶不花的话引起城头上士兵的不满，有的士兵已经暗暗瞄准，打算一箭将其射死。 李厥见状当即喝止。 “住手！” “不许任何人射箭！” “殿下，他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还在咱们的地盘口出狂言……” 李厥闻言冷笑道。 “你要是杀了他，就正中他下怀了。” “他巴不得被你们射死，然后借着他的尸体败坏咱们大唐的名声！” “这……” 虽然众人心中不解，但既然李厥发话了，他们还是收手了。 站在城门下的耶不花见状很是失望，他刚刚是真的想死啊。一旦他死在大唐城门之下，整个西域就都会知道，大唐是一个心胸狭隘，不讲信用的国家。 “嫡长孙，你坏了我的好事！” 李厥闻言哈哈笑道。 “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你，但绝不是在这里！” “来人，打开城门，带他去见陛下！” 随着一阵吱嘎声，大门被打开。 耶不花走进城门，看到等候在门后的李厥当即冷笑一声道。 “嫡长孙，你就不好奇我来此地是干嘛的吗？” 李厥闻言无所谓的笑笑。 “还能干吗，当然是来签订城下之盟，打算用晋王李治最后敲诈一下我们大唐！” 耶不花闻言开心的笑笑。 “嫡长孙猜的不错！” “不过嫡长孙少说了一件事，我此行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目的就是你……我们可汗发话了，要邀请你去大帐和谈，你若是不敢去，我们可汗就直接将大唐太子处死！” “哦？” 李厥眼珠一转就知道咋回事了，这是想把自己骗去当人质？ 第401章 九叔可以死，但绝不能死在薛延陀手上! 耶不花很快就见到了李世民，只是他的提议刚说出来，李世民就差点砍了他。 “你说啥，你要让朕的嫡长孙去跟你们和谈？” “回陛下，是这样的，我们可汗说了，非嫡长孙亲至绝不和谈！”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谁说要跟你们和谈了？” “你们无故攻打我大唐朔州，朕还没说放过你们呢！” “若不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朕非得砍了你！” 李世民话音一落，长孙无忌就赶忙劝道。 “陛下息怒！” “虽说薛延陀的条件有点强人所难，但咱们只要多给嫡长孙派些人手，带上三五万精锐，谅他薛延陀也不敢拿嫡长孙怎么着！” “只要能换回稚奴，咱们就算让出去部分利益也没啥，等过几年再打回来呗！” “可一旦咱们拒绝和谈，稚奴可就……” “陛下不要忘了，微臣的妹妹在世之时，最疼爱的就是稚奴……” 长孙无忌这话算是戳到李世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了，李世民最大的遗憾就是长孙皇后早死，没能见证他的高光时刻。 “唉！” “好吧！” “看在观音婢的面子上，朕……朕就再让一步！” “耶不花，朕可以答应让嫡长孙去和谈，但……” 耶不花闻言当即打断李世民的话。 “哦陛下，刚刚微臣有句话忘了说，我们可汗还说了，嫡长孙只能带五百轻骑，一旦超过这个数量，我们可汗就杀了大唐太子！” 李世民听到这话怒不可遏的道。 “闭嘴！” “李治已经不是大唐太子了，我大唐有了新的太子！” “不不不，是新的储君！” “你们爱杀就杀，朕懒得搭理你们！” “但你们若是让朕痛失爱子，朕定会千倍、百倍报之！” 耶不花早就做好必死的准备了，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将脖子向前伸了伸，像是要让李世民砍他似的。 “陛下，我们薛延陀地少人寡，远非你们天朝上国所能比。然则，我们祖地被你们所掠，可汗的妻女也被你们所抓，我们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若是能用我们残余部众的性命，换天可汗一生之遗憾，外臣觉得这笔买卖划算！” “请陛下拿走外臣的性命，然后再去给你们的大唐太子收尸吧！” 李世民闻言愣了一会，心里暗暗想道，今天算是碰到硬茬子了。 只是让他派李厥去换李治那个废物，那是打死他都不会做的。 再者说，鬼知道薛延陀安的什么心。 若是到时候连李厥也失去了，那他们大唐损失可大了。 “耶不花，回去转告你们可汗，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朕这就给李治准备葬礼，只等你们将他的尸首送过来。” “但请你记住，李治的葬礼结束，就是你们薛延陀部族灭亡之时！” 耶不花闻言微微一笑。 “微臣明白！” “不过，刚刚外臣在城门之时，跟嫡长孙也提了此事。” “嫡长孙倒是什么都没说……”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狐疑起来。 若是耶不花说点什么，他反而不会奇怪。可耶不花什么都不说，这就让他有点犯嘀咕了。 难道说李厥也不希望李治回来？ 李世民向来看重亲情，当然，他所谓的亲情只是他所生养的这些孩子和孙子。 因此，他非常希望听听李厥的态度。 若是李厥明确拒绝去薛延陀和谈，他倒是不能将李厥怎样，只会心里会非常伤心。 “来人，送耶不花下去休息！” “诺！” “辅机，你也先下去吧！” “哦……” 长孙无忌非常配合的离开，他已经猜到陛下要干什么了。果然，在他离开没多久，他就看到张阿难急色匆匆的出来，奔着李厥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看样子，陛下想借薛延陀之事，测测嫡长孙的反应？ 长孙无忌想到此处，不屑的笑了笑。 因为他知道，这根本就是一道无解题。陛下只要心里产生了怀疑，不论李厥如何回答都不会让他满意。 哪怕李厥坚定的表示要去换回李治，陛下也会觉得这是李厥在他面前表演。 李厥倒是没想这么多，见到张阿难来叫自己，就颠颠的跟着他去拜见李二了。 在路上，张阿难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 “殿下，奴婢给您提个醒，如果陛下让您去薛延陀和谈，您……您最好当场就答应下来！” “哦？” “哦哦哦……” 李厥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敢情是这点破事。 “没问题！” 然而，李厥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到了李二跟前就变卦了。 “李厥，朕想让你代表朕去一趟薛延陀，不知你是否乐意？” “不乐意！” “哦？” “陛下，请您跟我说实话！” “是不是薛延陀那边的条件非常苛刻，我若是不去，他们就不放九叔？” 李世民闻言尴尬的点点头。 “是！” 李厥闻言直直的看向李世民，看的李世民一阵心虚。 “敢问陛下，您是否想用我去换回九叔？” 李世民闻言赶忙摇头否认。 “你个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朕怎么舍得用你去换稚奴！” “你放心，朕是不会让你冒险的！”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这才平衡点，只是一想到李二这老登巴巴的把自己叫来，只是为了测试自己，他心里就是一阵不爽。 “阿翁！” “你是不是怕我是那种六亲不认的狠辣之人？” “你让张阿翁叫我过来，就是想看看我的反应，看看我关不关心九叔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尴尬的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然而李厥非但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反而向前一步，直直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孙儿现在告诉你，孙儿并不关心九叔的生死，孙儿在意的只有我大唐国威！” “我堂堂天朝，竟然被一个小邦欺凌，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被世人耻笑？” “总之一句话，九叔可以死，但绝不能死在薛延陀手上！” “孙儿会去救九叔，然后将其带回来大卸八块！” 第402章 老李家的血脉真有如此好? 李厥说完这些话就甩袖子离开，直至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当即不满的瞪了一旁的张阿难一眼。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我追！” “唉！” 张阿难闻言当即颠颠的跑出去追，只是李厥已经铁了心要去薛延陀干仗，根本就不是张阿难能劝得住的。 正在张阿难一筹莫展之际，李世民追了上来，一把将李厥给拉住。 “胡闹！” “你去薛延陀有什么用，只是把自己搭进去罢了！” 李厥闻言冷冷的看向李二。 “胡闹？” “我就是要胡闹！” “我就算搭进去，也总比被你怀疑来怀疑去的强！” “还有，你那个皇位别传给我，你最好坐一辈子，坐到天荒地老，地老天荒！” 李世民听到这话实在是控制不住了，抬手就甩了李厥一个嘴巴。 然而，李厥只是摸了摸脸，见还没肿就继续输出。 “咋了，被我说到痛处了？” “九叔有今天这下场，完全是你造成的！” “你用我制衡九叔，正如当年你用四叔制衡我爹那般！” “若不是你一步步逼迫，我九叔又如何会铤而走险，跟一群胡商搅合在一起！” “你！” 李世民被李厥连珠炮的话给怼的连连后退，最后直接捂着胸口坐到了地上。 “逆孙！” “朕如此疼爱你，你竟然如此对朕！” “朕要废了你！” “朕……” 李世民刚说完这话，就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重重的栽倒在地上。 然而，当他再次醒来之时，开口喊的第一人依然是李厥。 “李厥！” “朕的大孙……朕的大孙在哪儿？” 张阿难、李靖等人听到这话，一个个默默的低下头，没人敢跟李世民对视。 “你们说话呀，朕的嫡长孙呢？” “朕要不行了，朕要交代后事……” “朕若是病逝于朔州，你们……你们不许发丧，要一路护送朕的嫡长孙回到长安，让他……让他在太极宫登基，然后……再处理朕的丧事……” 张阿难听到这话，当即呜呜的哭了起来。 “陛下，嫡长孙去薛延陀了……”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得直接坐了起来，然后抬手就抽了张阿难一巴掌。 “你是死人啊，你为何不拦着点？” “还有你李靖，你可是李厥的师傅，你怎么能忍心让他去送死！” 李靖闻言心虚的低下头。 其实这事根本怪不到他头上，他得知此事的时候，李厥早就带着人离开朔州了。 他当时就想派人跟上，只是陛下不发令，朔州的军队哪个敢动？ “陛下，此事微臣确实有罪，然而当务之急还是派尉迟将军火速追击，务必在嫡长孙到达薛延陀之前将嫡长孙追回来！” “就算……就算晚了一步，咱们大军压境，也能让薛延陀投鼠忌器！” 李世民闻言直接气哭了。 “逆孙啊！” “朕不过是说了他几句，他怎么敢……呜呜呜……” “来人，赶紧让尉迟敬德领兵追上那逆孙，然后将他给朕抓回来！” 尉迟敬德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听到这话赶忙进去领命。 “微臣领命，请陛下赐下虎符！” 李世民闻言当即从腰带上将虎符解下，然后扔给跪在床前的尉迟敬德。 然而，当尉迟敬德去捡虎符之时，李世民又死死的抓住尉迟敬德的手。 “尉迟敬德，李厥是咱们大唐的希望，是朕最中意的储君，你务必要将其带回来呀！” 尉迟敬德闻言当即红了眼圈。 “陛下放心，微臣就是绑，也要将嫡长孙给您绑回来！” 李世民听到这话，这才如释重负的躺下，只是眼泪不受控制的肆意流淌，很快就将枕头打湿。 “朕……朕……真真是气死朕了，呜呜呜……” “这逆孙，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哟！” 张阿难闻言一边跟着抹眼泪，一边偷偷瞪了李世民一眼，心想要不是您老怀疑这，怀疑那，嫡长孙也不至于跟您生气啊！ 只是这话只能憋在心里，若是说出来，自己死罪不死罪的无所谓，关键是怕给陛下气出个好歹。 尉迟敬德抓到虎符就赶忙跑了出去，然后点起兵马出了朔州城去追李厥。 虽然他的动作很快，但李厥的速度更快，他追了三天才追上李厥。 只是这时候追上也晚了，因为前边就是薛延陀大营…… 薛延陀，拔灼可汗营帐。 这天午后，拔灼正在营帐内小憩，突然听到手下亲兵进来禀报。 “可汗，大营外有人自称是大唐嫡长孙，说是要来和您和谈？” “谁？” 拔灼听到这话使劲的抠了抠自己的耳朵，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在他看来，大唐皇帝陛下绝对不会派嫡长孙来和谈，等待他的只能是大唐的军队。 “回可汗，来人自称是大唐嫡长孙……” “嫡长孙？” “他真的来了？” “来人，赶紧将李治给我带来，让他看看来人可是真的！” “诺！” 不多时，李治被牵狗一样的牵入大帐。 “李治，现在营帐之外有人自称是大唐嫡长孙，你出去看看来人可是真的！” “若是胆敢欺瞒我，我就将你剁碎了喂狗！” 李治闻言赶忙应承下来。 “请可汗放心，孤……我一定仔细辨认！” “去吧！” 拔灼说完这话，其手下就牵着李治来到营帐大门。拔灼不放心，也换上了小兵的衣服跟在后边。 李治来到大营门口，看到骑在马上的李厥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炸响。 还真是李厥？ 他怎么会来？ 难道父皇真的舍得让李厥来换自己？ 正在李治心念电转之时，拔灼上前使劲的拽了拽他脖子上的绳子。 “快说，来人可是你们大唐的嫡长孙？” 李治闻言赶忙回答。 “是！” “如假包换！” “此人确实是大唐嫡长孙！” 拔灼听到这话将信将疑的看向李厥，从他的视线里看过去，只觉得骑在马上之人伟岸挺拔，一看就是难得的勇士。 “我听说你们大唐嫡长孙才十三吧？” “你们大唐十三岁的孩子就能长如此高大了？” 李治闻言赶忙解释道。 “可汗有所不知，我们李家血脉向来如此。我父皇十几岁的时候，也长得如同壮年男子。” “哪怕是我自小体弱多病，身高也是不低的……” 拔灼闻言低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的李治，心想这货还真不低，只是长得瘦弱了点。 难道他们老李家的血脉真有如此好？ 第403章 大唐真的掌握了雷霆之力? 虽然拔灼已经从李治嘴里知道来人是李厥，但他依然满脸不敢置信，不认为李厥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只是他现在除了相信李治，好像也没别人可以信了。 “来人，将李厥给带进来！” “诺！” 李厥在自报家门后就一直等着拔灼见他，好不容易见到人他却不干了。 “我凭什么进去？” 拔灼此时装成一个小兵，听到这话直接乐了，心想这才对么，要是大唐嫡长孙径直走进来，他就算不怀疑这货是假的，也会怀疑这货是傻的。 薛延陀的小兵温艳娥愣了下，然后齐刷刷将目光对向拔灼。 李厥顺着众人的目光，也看到了这个长相出众的小兵，在心里一盘算就大致猜出此人的身份了。 若是他没猜错，此人就是薛延陀可汗！ “大唐嫡长孙，见过薛延陀可汗！” 李厥并未对着薛延陀行礼，只是敷衍的抱了下拳。 拔灼见状也不生气，当场扔掉帽子，朝着营帐的大门走去。 “你就是大唐嫡长孙？” 李厥闻言淡淡的笑了笑。 “如假包换！” 拔灼闻言略微犹豫下，然后坚定的点点头。 “好！” “我信你！” “你想怎么谈？” 李厥闻言不假思索的道。 “当然是咱们各带五百人，脱离双方大军，找个僻静的地方谈。” “哦？” 拔灼闻言哈哈一笑道。 “草原虽大，但在你们大唐的铁骑凌虐下，想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可不容易喽！” 李厥闻言无所谓的道。 “没事！” “你若是不想谈，我现在就打道回府！” “反正我已经是大唐皇太孙，是大唐朝廷公认的储君。” “现在我责任也尽了，义务也尽了。虽说没能将我九叔带回去，但我也算对得起他爹，对得起大唐的满朝文武了。” 李厥说完这话调转马头就走。 他此次出门，有负气的因素，但更多的是想过来得瑟下，顺便看看薛延陀的虚实。 现在目的达成，他也就没有逗留的理由了。 然而，他刚调转马头，躲在营帐内的拔灼就不干了。 “李厥，你以为草原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拔灼说完这话，当即掏出弓箭对着天空射了一箭。只见这支箭离开弓弦后，就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当它飞到最高处时，声音也达到最大，至少也能传出几里地远。 然而，这还不算完。或者说，这只是个开始。 拔灼的鸣镝响箭升空后，立马从四面八方传来同样的声音。 在这些声音过后，就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袭来，震得大地都不住的颤抖。 “李厥！” “本汗为了招待你，可是大费周章啊，哈哈哈！” “现在你既然来了，本汗自然要好好招待你一番。只要你乖乖投降，本汗保证不杀你一人，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李厥闻言当即冷笑一声。 “做梦！” “我既然敢来，就不怕你的鬼把戏！” “来人，将咱们的货物摆上，给拔灼可汗开开眼！” 在李厥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骑兵立马闪开一条线，将一个个拔灼熟悉的人给展现出来。 只是这些人无一例外的被塞住嘴巴绑在马上，并且每个人的身上还绑着一排竹管。 “拔灼，这个是你大姨夫吧？” “呜呜呜呜……” 拔灼的姨夫在马上不住的呜咽，想要恳求拔灼救自己，但却因为嘴巴被堵住而说不出话。 正在这时，李厥骑马来到他面前，一把扯掉他嘴里的麻布。 “有啥遗言就赶紧说！” “拔灼，你千万不能跟大唐对抗呀，大唐就是魔鬼，这个李厥更是魔鬼中的魔鬼！” “不论大唐提出什么条件，咱们薛延陀都最好答应！” 拔灼听到这话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小时候最喜欢这个姨夫了。因为这个姨夫只比自己大七八岁，经常带着自己去掏鸟蛋、掏旱獭洞。 而且，他的第一只鹰，还是这位姨父给送的。 现在看到姨夫满脸恳求的看向自己，他的心里简直在滴血。 “李厥，你到底想怎样？” 李厥闻言淡淡的笑了笑道。 “不怎么样啊！” “虽说我那个九叔很废物，但他毕竟是我九叔，是我父亲的亲兄弟。” “因此，我要用你的这些亲人，换我九叔一条性命！” “你若是答应，咱们就交换人质。你若是不答应，我就将他们炸飞！” “炸飞？” 拔灼闻言满脸不屑的笑容。 “用你对付高句丽的那种神雷么？” “本汗还真是很好奇，你们大唐真能召唤神雷？” 李厥听到这话戏谑的看向拔灼。 “怎么，你想看看？” “想！” “好！” “既然你想看，那我就成全你！” 李厥当即从袖子里摸出一盒火柴，在将拔灼小姨夫身上绑着的火药点着后，就使劲的对着他的马屁股抽了一鞭子。 马匹吃痛，当即朝着拔灼的方向疾驰。 只是不知为何，骑在马上的小姨夫万分惊恐，嘴里连连喊着不要。 “不要呀……不要，我不想死……” 拔灼见状非常不解，明明小姨夫马上就要回到自家营地了，为何嘴里大喊着不要，难道他不想回到自家部落吗？ 然而，正当拔灼想命人去接应一下时，正骑在马上飞驰的小姨夫，突然“轰”的一声炸开。 拔灼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懵了，他完全想不通，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一点。 难道大唐真的掌握了神雷之力？ 如果是普通汉人，对于雷电可能没什么感受，只会觉得这东西有点吓人罢了。 但若是草原人，对待雷电那可是刻入骨髓的恐惧。 因为草原上很少有树木，可能方圆几十里最高处，就是牧民们居住的帐篷了。 因此，一旦草原上电闪雷鸣，必然要有牧民遭殃。 这些被劈中的牧民，无不死状凄惨，浑身焦黑。 久而久之，草原上也就流传出不少关于雷电的神话，并且将他们看成是天帝对世人的惩罚。 小姨夫被炸开后好一会儿，天上还在零星的掉一些碎肉，亦或者断手。 虽然场面很血腥，但对于常年见惯了生死的拔灼来说，这些都还能忍受。 他最不能忍受的是，大唐竟然如此受到上天的眷顾，竟然真的掌握了雷霆之力。 第404章 将父亲失去的一切夺回来! 李厥在扬了拔灼的小姨夫后，见拔灼迟迟没反应，当即再次划着一根火柴，朝着拔灼的妻子走去。 拔灼在手下的提醒下赶忙大喊。 “停！” 李厥闻言冷笑一声。 “听什么？” “你不是不在乎这些人么，不想跟我换人质吗？” “我……” 拔灼是真不想换，他早就看出来了，以他们薛延陀部根本无力对抗大唐，哪怕有高句丽资助的盔甲、武器也不行。 因此，他想在临死前拉个垫背的，这个人在大唐的地位越高他就越划算。 然而，看眼下这情况，没等他拉着大唐当垫背，自己的骨肉至亲就全得被炸上天。 拔灼沉默良久，最后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本汗服了！” “本汗愿意接受嫡长孙的任何处置，只求嫡长孙能饶他们一命！” 拔灼说完这话就如同一只被抽掉脊梁的狗，将脑袋深深的杵在地上呜呜的哭泣。 这一刻，他的英雄梦碎了…… 李厥见状先是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胜利了。 只是看着拔灼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咋看咋别扭。 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自己都是利用拔灼亲人，逼迫拔灼退让的那个小人…… 不过李厥很快就调整过来。 小人就小人吧，总比死人强！ “你真的投降了？” 拔灼闻言头也不抬，只是趴在地上呜呜的哭泣。 “投降！” “本汗投降大唐，并且任由大唐处置！” “本汗只求大唐看在我父亲夷男可汗的面子，饶过我一家老小，呜呜呜……”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给薛十三和单道真使了个眼色，让两人上前捆人。 两人见状非常兴奋，这可是掳掠薛延陀可汗的功绩呀！ 然而，两人刚上前，就看到薛延陀营帐内的弓箭手，齐齐将箭头对准了两人。 “不许伤害我家可汗！” 其实拔灼在薛延陀部一直没啥威信，很多人更是恨不得他早死。 只是不知为何，刚刚拔灼可汗为了亲人下跪，深深的刺痛了他们，让他们对这位可汗生出不少的钦佩之情。 一个人能为骨肉至亲去死，即使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吧？ 这就是小兵们最朴素的想法。 薛十三和单道真见状，赶忙后退几步，然后扭头看向最后方的李厥。 李厥见状再次高声问了一嘴。 “拔灼，你到底降不降？” “给我句痛快话，别搞得像我强迫了你似的！” 拔灼闻言心里那叫一个苦啊，他突然有点明白父亲了。父亲乃是草原上的雄鹰，却一直蛰伏在大唐的华盖之下。 或许并不是父亲软弱，实在是父亲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让他不敢也不能反抗大唐。 “我投降！” “营帐内的勇士，我请求你们放下手中的武器！” “我现在将可汗之位传给我的长子，你们若是愿意奉他为主就认他当可汗。若是不愿意认，还请看在我父汗的面子上，给他们点牛羊，再给他们一块草地，让他们放牧为生去吧……” “本可汗对不住你们，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两族的和平！” 拔灼说完这话就张开双臂，朝着李厥的军阵走来，并且径直来到李厥脚下。 “嫡长孙，杀死我吧！” “攻打朔州都是我罪孽，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来赎罪！” 李厥闻言打量拔灼一番，然后挥了挥手。 “来人，将他给我捆了！” 单道真和薛十三闻言，当即抽出绳子，三五下将拔灼捆扎的结结实实。 拔灼见状苦涩的笑了笑。 “嫡长孙，你不想杀我？” 李厥闻言冷笑道。 “我当然想杀你！” “但我不能杀，我要将你交给陛下，让陛下决定你的生死！” “哦？” “那咱们之间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李厥闻言当即戏谑的笑了笑。 “什么承诺？” 拔灼闻言恼羞成怒的道。 “你敢耍赖？” “我都用我的性命来换取家人平安了，你竟然敢不放人？” 李厥闻言当即哈哈大笑道。 “拔灼，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明明是你一直在说，我可从来都没答应过！” “你……” 拔灼听到这话差点气死，正当他要破口大骂之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好像他是自己走过来的，并未将李治给带回来！ “哈哈哈！” “随便你怎么做！” “你若是背信弃义，我们突厥的勇士立马就会将大唐太子剁成肉泥！” 李厥闻言奸诈的笑了笑。 “随便你！” “你真以为我在乎李治的生死啊？” “李治是前太子，我现在是皇太孙。可以说，我是世上最巴不得他早点死的人，哈哈哈！” 拔灼听到这话彻底破防了，对着李厥破口大骂。 “卑鄙！” “你这个无耻小人，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伟大的长生天呀，请您降下神雷劈死这个无耻之徒吧……” “拔灼，我觉得有必要提醒您一下，我可是世上对于天雷了解最多的人！” “天雷就算劈死世上所有人，也绝对劈不到我头上！” “你……” 李厥逗弄拔灼一番，随即正色道。 “放人！” “先放一半，将李治换回来！” “诺！” 李厥一声令下，当即有人去解下那些人身上背着的火药。 至于他们身上的绳子，以及嘴里的麻布，自然是没人管的。 对大唐来说，只要火药配方不泄露就行。 李厥当即放了一批人表示诚意，拔灼见状也不再骂了，而是对着营帐内的手下大喊。 “将李治放过来！” “可汗，他们还没放您的母亲和您的长子呢！” 拔灼闻言无所谓的摇摇头。 “人为刀俎，咱们是鱼肉！” “现在不是跟大唐讲条件的时候，大唐说让咱们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吧！” 城头上的小兵听到这话，当即将李治给放了过来。 李治刚一回到李厥的军阵，就朝着李厥跪下了，生怕李厥这个侄子砍了他。 “小王拜见皇太孙，皇太孙千岁千千岁……” 李厥一脸嫌恶的摆摆手，然后让人将其带下去。 他现在连多看一眼李治的心情都没有，他只想快点回到大唐，回到长安，然后进驻太子府，将父亲失去的一切夺回来！ 第405章 叫屈的薛万彻! 李治从来不是个硬气的人，在薛延陀这段时间受了点挫折，让他更加认清了自己的能力。 他现在甘愿给李厥当臣子，彻底断了当太子的心。 李厥也并未过分为难李治，只是命人将其带下去，再给他准备一匹马，外加肉干和清水。 “九叔，行军途中，只有这些粗鄙的食物，您不要嫌弃才好。” 李治闻言赶忙摇头。 “不嫌弃！” “孤……我这次丧师辱国，能侥幸活一条命已经是万幸，哪还敢有别的奢望……” 李厥闻言点点头，然后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虽说有薛延陀的骑兵一路尾随，但他们的可汗还在自己手里，他们也只能尾随。 直至李厥跟尉迟敬德的大部队会合，这才将拔灼的亲人放回去。 拔灼见状对李厥也彻底服气，认为李厥是个守信用的人。 事实上，他真的高看李厥了，李厥只是对微不足道的事情守信用。一旦触及他的底线，别说信用了，他就是连信仰都能丢。 尉迟敬德见到李厥平安归来，开心的跟个孩子似的，抱着李厥就转了几个圈圈。 “臭小子，你可吓死老子了！” “薛延陀那群狗贼没敢伤到你吧？” “没有！” “他们对我客气着呢！” 李厥说到这儿，故意看了眼旁边五花大绑的拔灼。 “拔灼可汗，我说的对吧？” 拔灼闻言冷哼一声，然后不再看他。 尉迟敬德见拔灼还敢耍横，当即对着他的脸抽了一鞭子。 “逆贼！” “我大唐对你不薄，你竟然敢恩将仇报，攻破我城池，屠戮我百姓！” 拔灼挨了一鞭子，一声不吭，只是怔怔的坐在马上。 尉迟敬德见状，顿时没了兴趣。 毕竟谁也不能对着一个死人撒气。 在尉迟敬德看来，拔灼已经是个死人了。 众人回到朔州城时，朔州城的所有城防都已修缮完毕，城头的将士也重新补足。 虽说这次薛延陀攻城，带给朔州毁灭性的灾难。 但在大唐超强的国力支持下，朔州城很快就能迎来新的生机。 李世民听闻李厥将拔灼给绑回来，非常激动的出城迎接。 “臭小子，朕不过是问了你几句，你竟然敢跟我耍脾气？”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然后命人将李治带过来。 “陛下，我将您的儿子带回来了！” “你！” 李世民的目光很快就被李治给吸引过去。在见到李治之前，他恨不得杀了这个逆子。可当他见到李治后，看到李治消瘦的面庞，以及凌乱的头发，还有那脏兮兮宛如叫花子的衣服，他的一颗心当场就融化了。 “稚奴……” “父皇！” “父皇，儿臣对不起您，您杀了儿臣吧，呜呜呜……” 李世民抱着李治捶胸痛哭，只是捶了两下胸膛，就将拳头落到李治的后背上。 “逆子呀！” “朕生怕你不懂军事，特意让薛万彻辅佐你，可你……你竟然为了区区几贯铜钱，就将朔州城给卖了！” “可怜了我三万将士，全都被你给葬送呀，呜呜呜！” 李治早就后悔的不要不要的了，现在听到这话心里更是委屈的不行。 “父皇，儿臣无颜面苟活于世，请让儿臣死……” 李治说完就挣脱李世民的束缚，对着三丈远的一块石头就撞过去。 只是刚跑到一半，就又被李世民给抓了回来。 “逆子！” “你到底要让朕怎样，呜呜呜！” “朕已经失去你大哥，不能再失去你了……” “稚奴，你这次闯下的祸太大，父皇也保不住你，只能废除你的太子之位，你不要怪父皇……” 李治闻言乖巧的点点头。 “父皇，儿臣早就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当太子，现在您将储君之位封给李厥，正是儿子心中所愿！” “这样一来，我大唐正朔有回到大哥家一脉，也算是冥冥中的定数！”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这话说的不错！” “朕封李厥为储君，确实有这方面考量！” “自此，我大唐帝王皆出自嫡长一脉，也算是应了华夏正朔！” “你起来吧，赶紧回去洗漱一番……” “诺！” 李世民领着李治等人回到朔州城，在将李治打发走后，当即命人将薛万彻等人带上来。 朔州城被破之时，薛万彻一开始奋力杀敌。但当他发现敌人是从城门进来的，他就意识到不对了，当即带着手下的几百号人从另一个城门跑了出去，直接找了个山窝窝躲了起来。 直至他看到李世民带着大军收复朔州，这才命士兵将自己捆缚着来见陛下。 李世民当时正在气头上，直接命人将其打入大牢，跟其他朔州城的罪官关在一起。 若说大牢中的官员还真不少，不仅有薛万彻这个驸马，还有一个品行能能力都不错的刘仁轨。 相比起薛万彻来，刘仁轨就更冤了。 他一开始并未跟着李治进入朔州，他是在李治赚了第一桶金后，被李治强行从朝中调过来替他数钱的…… 按照李治最开始的设想，他在朔州挣的钱，绝对不能一股脑全花掉，得找个懂经济利益的人给自己挣钱。 于是乎，刘仁轨这个管钱小能手就被他给盯上了。 只是可惜，刘仁轨进入朔州当天，薛延陀就同昭武九姓的商人内外联手，将朔州城给攻破了。 李厥走进大牢的时候，正好赶上薛万彻每日一次的喊冤。 李厥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如果说别人冤枉还情有可原，薛万彻这个皇家姑爷绝对算不上冤枉。 就算李治不靠谱，找了一群商贾经营朔州，薛万彻这个军事总管也该有所防备，不该被人联手破了城池。 不过当李厥看到刘仁轨之时，脸上闪过一丝惋惜。 这人是个治世之能臣，只是可惜，没遇到明主。 哪怕是李世民，也没对刘仁轨委以重任。 看来，这人还得在自己手里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陛下口谕！” 李厥喊完这话，正在喊冤的薛万彻果断闭嘴，然后老老实实的跪在牢门口听陛下口谕。 “传朔州城一应罪官，前往行宫见驾！” 众人听到这话有惊喜，有恐惧，唯有刘仁轨满脸的困惑。 “敢问皇太孙，可是太子……不不不不，可是晋王被救了回来？” 第406章 迁怒! 李厥望着刘仁轨满怀希冀的眼神，重重的点了点头。 “救回来了……” 只是说到这儿，李厥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 “我亲自去救的！” 李厥并不愿意在人前表功，但不知为何，对待刘仁轨，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嘚瑟一下。 毕竟，刘仁轨在长安，也算是帮着李治跟自己作过对。 现在证明自己远强于李治，想来能让这个人后悔吧？ 刘仁轨闻言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就一言不发的重新坐了回去。 李厥见状眉头皱了皱，不解的看向他。 “你没听到陛下召见吗？” 刘仁轨闻言无所谓的道。 “这里如此多的人，陛下总不能一次召见吧？” 李厥闻言突然意识到，李二好像没说见谁不见谁……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李厥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然后就倒背着手离去了。 众人见状赶忙跟上，生怕掉了队。 有脑子灵光的已经猜到结果了，陛下能让嫡长孙前来传旨，就是想让嫡长孙收获他们的人情，给嫡长孙的未来铺路。 由此推断，他们此次大概率是没事了！ 事实上，刘仁轨也猜到这个结果了。 只是他现在心灰意冷，不想在官场折腾了。 他宦海沉浮半生，很多事情都是不由自主，这一次他想自己做自己的主！ 既然太子被废，那自己这个曾经的太子属官就告老还乡吧！ 李厥来到牢房之外，见所有人都离去，唯独少了个刘仁轨，不由的心下好奇，难道这人被关傻了？ 正在李厥想要走了之时，苏定方拉住了他。 “殿下，还有一个……” “我知道！” “殿下，别人可以不要，但这个人必须要！” “哦？” “你知道刘仁轨？” “知道！” “微臣听说，刘仁轨是朝中少有的忠义之士。此人为官清廉，且治理地方颇有手段。殿下若能将其收为己用，将来可为宰辅之才！”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道。 “我有你和李义府就够了，用不着捡我九叔的剩！” 苏定方闻言赶忙劝谏。 “殿下慎言！” “殿下须知，李义府也是出自东宫……” “殿下此言若是传出去，会让很多人寒心的！” “再者说，李义府机变有余，忠诚不足，此人难堪大用。殿下若是想大展宏图，实现心中伟业，还需忠义耿介之士相伴才行！” “因此，微臣建议殿下再进去一次，真诚的邀请刘先生出山！” “我……” 李厥闻言很是犹豫一番，最后被苏定方的忠诚给打败了。 “好吧！” “我就给你个面子，再进去见他一次！” 刘仁轨正靠在牢房的墙上假寐，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殿下为何去而复返？” “咳咳……” “刚刚有人在我面前举荐你，若你是朝中少有的忠义耿介之士，让我诚挚邀请您加入！” “我？” “微臣老矣，恐不能为殿下驱使！” 李厥闻言颇有几分生气的道。 “刘仁轨，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别不知好歹！” 刘仁轨闻言这才睁开眼，然后看着李厥笑了笑。 “谢殿下的面子，只是微臣老了，恐怕接不住……” “你！” 李厥听到这话，气得直接甩袖子离去。 苏定方一直等在门口，见到李厥又是一个人出来，心里顿时知道不妙。 “殿下……” “闭嘴！” “从今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到这个人！” “我……” 苏定方闻言满脸郁闷的点点头。 “诺！” “微臣以后再也不提了……” 在李厥气哼哼的离开后，苏定方依然不死心的进入大牢。 “刘仁轨，你这是何苦呢？” 刘仁轨跟苏定方有点交情，但不多，只是彼此知道名姓的程度。 此时听到苏定方这话，刘仁轨只是无所谓的笑笑。 “老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嫡长孙是少有的英才，且胸怀大志，将来的成就必定强爷胜祖。” “你跟着这样的主君，将来也能出将入相，成就一番功业。” 苏定方闻言心下更疑惑了。 “老刘，你这不是啥都知道吗，为何还要如此对嫡长孙？” 刘仁轨闻言苦涩的笑了笑道。 “正所谓烈女不嫁二夫，贤臣不事二主。” “我既已是太子的人，又岂会投效太孙？” 苏定方闻言叹了口气道。 “唉！” “你这个人就是太古板！” “嫡长孙哪方面不强于晋王，你现在竟然为了晋王，放弃如此优秀之嫡长孙……” 刘仁轨闻言再次苦涩的笑了笑。 “或许，这就是命吧？” “若是当年不被乱点鸳鸯谱，或许我就是皇太孙的人了……” 苏定方跟刘仁轨也私下交流过，知道辅佐太子非他本意，只是碍于长孙无忌的举荐，他不得不帮衬着太子罢了。 “唉！” “罢了！” “人各有志，反正我尽到朋友的责任了，是你不知道珍惜！” 刘仁轨闻言朝着苏定方拱拱手称谢道。 “多谢眷顾，是我不识抬举了……” “老苏，我想喝酒了，能给我整一壶酒么？” “一壶够干啥的，还不够湿牙缝的呢，要整就整一坛！” 在两人推杯换盏之时，李世民正在行宫前的广场上，对着几十号朔州官员大发雷霆。 “你们这些废物！” “朕的稚奴不懂事，你们难道也不懂事？” “薛万彻，你好歹是参与过大唐建国的老臣，为何不劝谏一下太子！” 薛万彻听到这话，心虚的低下头。 他确实没劝过李治，甚至对于李治的任何事情都不闻不问。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本就不是八面玲珑的人，哪知道区区几个胡商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再者说，他以前干的可都是冲锋陷阵的活，指挥作战的事都少。 现在让他背这么大的锅，他真的很不爽。 只是面对李世民，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爽也得忍着。 “还有你的排兵布阵也有问题！” “你好说歹说，也是朔州总管，管着城中所有军民百姓。” “城防不说每日查验，也该隔三差五的换一下防，以防被敌军渗透吧？” “你倒好，竟然什么都不管，整日里就知道躲在军营喝酒！” “还有你们！” “朕的稚奴行差踏错之时，你们当中有谁劝谏过？” 第407章 让你师兄动刀吧! 李世民就是这样，总是对自家孩子无条件的偏袒。 因此，才造就了贞观时期皇子叛逆，公主淫乱的乱象。 李世民在将所有朔州城的官员数落一遍后，这才将话锋转到李治身上。 “当然，朕的稚奴也有错！” “他不该轻信小人之言，误将胡商当成好人！” “朕决定重重的责罚他，让他好生在家闭门思过一年……” 薛万彻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 自己好歹还保全了几百人，没让薛延陀将朔州军全军覆没。李治这个领头的，啥事没干，还被掳掠到草原待了两月，竟然只是闭门思过？ 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薛万彻这就属于看不清的了，其他明眼人一听这话，赶忙称颂陛下圣明。 因为他们知道一件事，既然李治被定如此轻的罪，那他们大概率就没事了。 果然，李世民在宣布完对李治的处置，立马就告知了他们所犯之罪。 “尔等皆有失察之罪，朕谅你们也不容易，皆官降一级，原职留用吧！” 众人一听这话，无不叩谢皇恩。 咋说也是破城之罪，陛下只让他们官降一级，绝对是法外开恩！ 李厥站在一旁，听到这话眉头微皱，心想这触罚也太轻了。 如此大的事，不砍两个助助兴，对得起朔州城死去的军民吗？ “陛下，微臣不同意！” 李厥话音一落，就招来李世民的瞪眼。 “你不同意？” “是啊！” “不仅是我不同意，朔州城死去的数万军民百姓也不同意！” “纵使九叔是您的儿子，您也不能如此偏袒他吧？” “你！”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有些气急败坏。 “李厥，你已经是皇太孙了，你就不能让一下你九叔吗？” 李厥闻言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他突然明白李靖为啥说李二老了，这货是真有点老糊涂了。 “陛下！” “请你记住，不仅九叔是您的儿子，全天下的子民也都是您的儿子！” “他们望您如同望父母，您怎能如此厚此薄彼，让天下百姓寒心！” “你……” 李世民闻言再次气结，但他生气归生气，却拿这个孙子没有半点办法。 因为这孙子说的对…… 他对待李治之事确实偏心了，而且偏的太严重。 “李厥，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我啊……” 李厥怎么也没想到，李二这老登又将皮球踢给他。 “若依孙儿之见，九叔赐死，朔州城官员全部流放！” 李厥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恐的瞪大眼睛，心里连呼这孙子也太黑了，竟然想将他们全都流放！ 李世民闻言心里也是一震，他也没想到自家孙子竟然这样狠，竟敢说出赐死李治的话。 “李厥，你是认真的？” 李厥闻言点点头道。 “是！” “冤有头，债有主！” “孙儿不忍朔州几万孤魂不得解脱！” “因此，用九叔之血祭奠他们，多少能弥补一下咱们的愧疚。” 李世民闻言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行！” “朕绝不答应！”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 “陛下，死的是您的子民，您要是不心疼，将来出了什么事情可别后悔！” “哦对了，不知道是谁说的，百姓是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某人该不会是说说就忘了吧？” “你……” 李世民被李厥接连怼了好几次，给他气得掐死这孙子的心都有了。 “李厥，你不要太放肆！” “朕能立你，也能废了你！” 李厥闻言也不甘示弱。 “那你就废了我！” “我看看你百年之后，大唐还能交给谁！” “你……你……你真是气死我啦，呜呜呜……” 李世民直接被李厥给气哭了，并且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周围的官员看到此情此景，心里那叫一个别扭。他们早就知道自家陛下爱哭，但怎么也没想到陛下这么能哭啊。 李厥也懵了，心想自己没说啥吧，咋就把这老登给气哭了？ “阿翁？” “别叫我阿翁！” “我不配！” 李世民赌气的说完这话，当即从腰上将自己的佩剑解下，当啷一声扔到李厥脚边。 “朕赐你宝剑，你拿着宝剑去杀你九叔吧，呜呜呜！” 李世民见李厥还真敢去捡地上的宝剑，给他气得再次大哭。 “你个逆孙，你还真想杀你九叔呀，呜呜呜……” 李厥闻言委屈的解释道。 “阿翁，不是我想杀九叔，是我九叔犯下的事，已经容不得咱们包庇了，必须得用他的血，祭奠朔州遇难的亡灵……” 李世民闻言痛彻心扉的哭道。 “朕知道！” “但朕就是舍不得呀，呜呜呜……” “你不知道，你九叔从小就体弱多病。但即使这样，在你出生之后，他也多次抱过你，还给你换过尿布……” “我……” 李厥一听李二开始翻旧账，脑瓜子就嗡嗡响。 心想这老登为了他儿子也算是拼了，连我的尿布都给搬出来了…… “你三岁那年……岭南进贡十篓荔枝，朕只赏赐你九叔十颗，可你九叔见你爱吃，还是将所有荔枝都给了你……” “我……” 李厥心里郁闷的要死，李二这又是尿布，又是荔枝的，这是想将他给逼死啊。 “阿翁别说了……” “不！” “朕要说！” “你不知道，你小时候你九叔对你有多好……” “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竟然想杀你九叔，呜呜呜……” 李厥闻言当场败下阵来，他算是明白了，为何当年李承乾谋反失败还能留一条命了。 别说当时魏征已死，就算魏征活着，遇到这么个爱哭爱闹的皇帝，估计也拿他没辙。 “行行行……” “我不杀九叔了，我出个折中的办法，让我九叔放两碗血祭奠亡灵总行了吧？” 李世民一听这话，立马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两碗？” “是不是太多了点？” “要不半碗吧？” 李厥闻言当即摇头。 “阿翁，两碗血死不了人，您若是不信我，就让我师兄来操刀放血！” “你师兄孙真人吗？” “是！”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色这才好点，心想两碗血看着挺吓人，但好歹保住稚奴这条小命了，咋看都算值了。 “中！” “就让你师兄动刀吧！” 第408章 凉凉! 放血大典是在半个月后举行的。 因为要从千里之外将孙思邈给接来，这才耽误了半个月时间。 这半个月，李治每天都活在惊恐中。 他甚至将朔州城的医生全都叫了过去，每天让众人给他开各种补血的方子，最后补的都开始流鼻血也没敢停药，生怕放两碗血能给他撑死。 不过有了这段时间的煎熬，让他对李厥有了重新认知。 这孙子不好惹啊！ 另外就是对权利的渴望了，如果他还是太子，谅李厥也没胆子敢放自己的血！ 事实上，别说他只是个太子，就是李世民的血，李厥也是说放就放。 不知是那天哭的太狠，还是年岁大了的缘故，李世民最近又犯了头疼病。 李厥用自制血压计给他量了下，发现这货是高血压，当即决定给他进行放血治疗。 一开始李世民不同意，非要等孙思邈来才行。 只是后来疼的太厉害了，李二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同意让李厥动刀。 因此，在李治大肆补身体的时候，李厥正在给李世民动刀。 其实放血也有讲究，可不是割开经脉滋滋放血就行的，须得在头皮、耳朵等处开小口，慢慢的放血才行。 否则一旦血压降的太快，极容易引起脑供血不足。同时人的心脏也扛不住，很容易引起其他并发症。 李厥先在李二的耳朵上割开一个小口，放出来一点血，又使劲的挤了挤，见实在是挤不出来了，这才对第二个耳朵下手。 一开始李世民还将信将疑，可当他在尝到甜头口立马服了。 “李厥，你还别说，这放血疗法真管用啊！” 李厥闻言满脸得意的道。 “我早就跟你说了，人出点血死不了人！” “正常来说，每个人身体里都有至少三大海碗的血，我只放九叔两小碗，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李世民闻言认可的点点头。 他现在就在放血，身体非但没有不适，反而感觉轻快了许多，头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疼了。 当他第二个耳朵也放完血，脑子彻底不疼了，并且体味到从未有过的清明。 李厥见状再次拿出血压计重新测量一下，发现李二的血压已经归于正常，也就没在他的脑袋上开刀。 “阿翁，你的病情暂时控制住了，你只要保持心情平静，不动怒，不悲伤，以后应该就没大事了。” 李世民闻言白了李厥一眼。 “你这话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吧？” “普天之下，只要你不气我，就没人敢惹我生气！” 李厥闻言嘿嘿一笑道。 “孙儿也不想气您呀，实在是您有时候太让人生气了，嘿嘿嘿……” 李世民闻言伸手就要打，但李厥早就有准备了，身子一歪就躲了过去。 “滚过来，让朕打两巴掌！” “不去！” “那朕就给你娶个丑婆娘，哼哼！” 李厥闻言无所谓的摆摆手。 “随便！” “大不了我自己再娶几个漂亮的！” “你敢？” “自古娶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敢不告而娶，是为无后也！” 李厥闻言当即反击道。 “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 “孙儿不是故意惹您生气，只是不想曲意顺从，陷阿翁于不义。若是孙儿都不敢在您面前说真话，咱们大唐还有谁敢冒着触怒您的风险，对您直言进谏呢？” “正所谓，国有诤臣，不亡其国。家有诤子，不亡其家！” 李厥这话一出，李世民瞬间沉默了。 然而，正当李世民沉吟之时，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 “师弟说的好，哈哈哈！” 李世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贫道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孙道长免礼！” “有劳孙道长千里奔波了……” “陛下言重了，贫道就算看在小师弟的面子上，也得跑这一趟啊！” “再加上有小师弟刚刚这番话，这事注定是要被写入国史。贫道借着小师弟的光，也能在国史上留个名，贫道还得多谢陛下和小师弟呢，哈哈哈！” 李世民闻言也跟着哈哈大笑，然后笑着拉孙道长坐下闲聊。 “孙道长，朕这个逆孙说人身有三大碗血，此言可是真的？” 孙思邈闻言点点头。 “此言确实是真的！” “贫道曾拿牢狱之中的江洋大盗，以及异族囚犯做过实验。” “成年男子，其体内血液约为三升！” “若是每次放血量不超过一升，只需修养月余即可恢复如初。” “若是只取半升，那对人体几乎无大碍，可以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需要注意休息和饮食，多吃一些肉食即可。” “哦哦哦，这样说来，稚奴放两小碗血绝对没事喽？” “当然没事！” “非但没事，反而会让晋王殿下多造一些新血出来，对其身体还大有裨益呢。” 李世民听到这话彻底放下心来，对于几天后的放血大典更有把握了。 三天后，朔州城外筑起三丈高的祭坛。 满城男女老少齐聚城门，跪在祭坛下边，满脸期盼的看着须发皆白的孙神仙给他们主持公道。 他们早就听说了，孙道长是专程从长安赶来给李治这个畜生放血的。 虽说李治是皇子，不能以命抵命，但能用鲜血祭奠亡灵，也算对他们有个交代了。 李治赤裸着上身，身上背着荆条，直挺挺的跪在祭坛之上，等待着钦天监的报时。 只要时辰一到，他就要被孙思邈放血了。 这让他非常害怕，甚至两腿不住的打颤。 “孙……孙道长……我……” 孙思邈闻言和蔼的道。 “晋王殿下莫怕，只是取两碗血而已，对你的身体绝无大碍。” “哦哦哦……” “孙道长是神仙中人，我信您的话……” “晋王殿下，时辰差不多到了，贫道就要开始了。” “啊……” “来人，将晋王殿下移到榻上放血！” “诺！” 两个百骑司力士，抬着李治来到一个榻上，然后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将两只胳膊绑在一根木棍上，并且在每一只胳膊下方都放了一只琉璃碗。 孙思邈见准备就绪，当即从箱子里抽出一柄小刀，对着李治的两个手腕就是刷刷两刀。 不知是李治补的太过，还是他太紧张了，导致了血压升高。 总之，两个口子一经划开，顿时飙出两条血箭。 李世民见到儿子的血撒在空中，给他心疼的差点冲上去接血。 好在百骑司的人眼疾手快，赶忙抓住李治的手腕，将其对准下方的小碗，平静的接起血来。 只是接着接着，他们突然发现李治的身子一凉，再看向李治之时，只见这货两眼紧闭，就跟死了一般…… 第409章 愚蠢且自大的独裁者! 正在行刑的百骑司见状当场傻眼，一个个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是该请罪，还是该自杀以谢罪。 相比之下，孙思邈就显得淡定多了。 他非但没将李治放在心上，反而看了看两个只接了一半的小碗，然后叹了口气。 “唉！” “到底是老了，竟然连刀口都划不准！” 孙思邈说完这话，对着李治的两个手腕又是刷刷两刀，直接给一旁的百骑司给看傻了。 “孙神仙，您……您是想杀了晋王么？” “什么杀？” “老道这是在救他！” “以他的罪行，千刀万剐都是便宜他了，只是放他两万血而已，他竟然敢给老道装死！” “装死？” “您是说晋王殿下没事？” 孙思邈闻言冷笑一声道。 “当然没事！” “他只是被吓晕了……” 百骑司听到这话顿时放下心来，继续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祭坛之下的万千百姓，看着躺在祭坛上不断滴血的李治，心中的愤怒也在一点点消退。 其实皇家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能拿皇家咋办。 毕竟，这年月谁还敢造反不成？ 只是皇家能做到这般，他们心里还是非常感恩的！ 当他们听闻是皇太孙竭力促成此事，他们又将对朝廷的感恩转移到李厥身上。 大唐有这样好的皇太孙，大唐有希望啦！ 李世民一直紧张的关注着儿子的状况，见儿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颗心顿时慌了。 “李厥，你九叔不会出事了吧？” “阿翁放心，九叔命大的很，绝对不会出事！”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哼！” “若是你九叔有个好歹，看朕怎么收拾你！” 李厥闻言不屑的翻了翻白眼，心想我还怕你个老登？ 虽然李厥心里这样想，但还是颇为关切的看了眼祭坛上的情况。 他毕竟是后世人，知晓一些大唐人不知道的秘辛。 比如说这种放血行为，其实有一定概率将犯人给当场吓死的。 他不确定李治是否会被吓死，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孙师兄身上，希望孙师兄能及时关注李治的状况。 祭坛上的孙思邈在第三次割破李治的手腕后，终于凑满了两碗皇家之血。 虽说老道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但却干的开心无比。 原因无它，只因他在替天行道！ 孙思邈将两碗皇家之血小心的端到桌子上，然后将早就准备好的朱砂倒入其中，使其和老李家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将其调和成粘稠的朱砂颜料。 孙思邈做完这一切后，当场在祭坛之上用皇家之血调和的朱砂撰写经文。 因为颜料实在是太多了，他写字用的笔也颇为豪放，近乎用斗大的字写了一篇道德经，这才将所有颜料用完。 再然后孙思邈就是诵读经文，超度亡灵了。 等他忙完这一切，则将经文投入火中，焚烧以告上苍。 仪式结束，所有百姓哭声震天，伏地不起。 在震天的哭声中，李治也被从祭坛上抬了下来。 李世民第一时间冲过去，紧紧的攥着李治的手腕。当他看到手腕上长短不一的伤口，对李厥的恨意直接达到顶点。 “李厥！” “李厥！” 李世民扯着脖子喊了两遍，愣是没人答应。他这才茫然四顾，发现李厥早就不知所踪了。 “李厥呢？” “回陛下，嫡长孙说军中有急事，他先去处理军务了……” 李世民闻言怒不可遏道。 “混账！” “他这哪是去处理军务，他这分明是躲着朕！” “你们这几天都给我盯紧点，只要那孙子有什么错处，不管多大的错，先给我揍三十大板！” “诺！” 李世民恶狠狠的说完这话，立马委屈巴巴的看向孙思邈。 “孙道长，朕的稚奴没啥事吧？” “回陛下，晋王殿下只是吓晕了，贫道只需银针刺穴即可让其苏醒。” “不过贫道不建议现在将其唤醒，还是让晋王殿下多睡一会儿，多恢复点精力吧。” 李世民闻言连忙点头道。 “道长说的对，就按道长说的办！” “来人，赶紧将朕的稚奴抬回去，未来几天都给朕好生照料，不许有任何怠慢！” “诺！” 李世民做完这些还觉得不解气，凭啥朕的儿子就要放血，原来的朔州官员却没事？ 不行！ 朕要将他们全都拉出来滋滋放血！ 在李世民的小心眼之下，朔州几十号官员，连同薛万彻、刘仁轨这两个苦逼，也被拉出来放到祭坛上放血。 其实大唐人对放血是非常恐惧的，只是因为刚刚李治放了两碗血都没死，这才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勇气。 本来老百姓对于皇家就已经很满意了，现在看到陛下为了他们竟然将全部官员拉出来放血，一个个感动的不住的磕头。 “陛下圣明！” “陛下万岁！” 李世民在一众百姓的欢呼中飘飘然，只是一想到始作俑者，他心里就充满了怨念。 得找个啥理由收拾那逆孙一顿呢？ 殊不知，此时的李厥正领着几千骑兵，跟薛延陀的上万骑兵对峙。 这些薛延陀士兵都是来迎接他们的可汗的，或者说打探下大唐打算如何处置他们的可汗。 若是大唐直接将可汗杀了，他们也要带着可汗的尸体回去。 “耶不花，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回皇太孙，我们只是想看看我家可汗！” “看那玩意干嘛？” “你们可汗可不是好东西，你们薛延陀能有今日这般田地，跟你们可汗有脱不开的关系！” 耶不花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皇太孙说的对！” “不过你们唐人有句话，叫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我们可汗确实犯过错，但他最终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两国的和平，并且将全部亲人换回来，那他就是我们草原的英雄！” 李厥闻言不屑的吐了个槽。 “你们草原上的英雄标准太低了……” “另外纠正你一个观点，他的全部亲人是我决定放的，并不是他那条小命能换走的！” “你们若是要感谢，该感谢我的慷慨，而不是感谢一个愚蠢且自大的独裁者！” 虽说李厥这话有点重，但在他眼里，拔灼这货也就配得上这几个词。 第410章 经略西域! 在李厥跟薛延陀骑兵对峙之时，李世民正头疼如何处置拔灼呢。 如果按照他的脾气，肯定是杀了这货都不解气。 但他想到之前李靖的话，灭了薛延陀简单，但如何制衡草原则难了。 因此，在纠结良久，他还是派人将李靖给叫了过来。 “卫公，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拔灼？” 李靖早就听说此事了，现在见陛下主动询问他，当即给出上中下三策。 “陛下，微臣有三策。” “先说下策吧，那就是将拔灼凌迟处死，既能解陛下心头之气，又能给朔州百姓一个人交代，还能警示西域诸国，让他们不敢对大唐起异心。”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他决定不听中、上两策了，就按李靖的下策执行。 “来人，将拔灼拉出来给朕砍喽！” 李靖听到这话当场急眼了。 “陛下，微臣还有中上两策没说呢？” 李世民闻言无所谓的摆摆手。 “不需要了，只要能让西域诸国安分守己，就已经达到朕的预期了。” 李靖闻言再次开口劝道。 “陛下，西域可不仅仅是薛延陀、西突厥，还有回纥、康国、石国、龟兹等国。” “按照草原上的习俗，这些国家中必然有一个部落要崛起，届时定然会成为我大唐心腹之患。” “因此，中策就是将拔灼留在长安，扶持其子即位，然后挟其父以令其子……” 李世民闻言颇为玩味的笑了笑。 “卫公啊，这里没有外人，朕就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猜当年若是有人挟持太上皇，用太上皇逼迫朕，朕会不会屈服？” “这……” 李靖闻言一愣，然后很快就意识到问题了。 自己这招在别人面前能称得上中策，但在陛下面前纯粹是馊主意。 “陛下明鉴，是微臣浅薄了！” 李世民还是头一次抓住李靖的痛脚的，当即开心的摆摆手。 “无妨！” “你李靖用兵如神，但对于人心的把握嘛，总还是差了点意思。” “因此，这也是朕能当皇帝，而你却只能当一将军尔！” “卫公，你刚刚还说有上策，朕愿闻其详。” “上策呀……” 李靖略微沉吟一下道。 “微臣的上策陛下定然不会同意。” “你不说，怎能知朕不同意？” “其实微臣的上策很简单，那就是敲打拔灼一番，然后继续派他回去当可汗。” “哦？” 李世民闻言眼神立马深邃起来。 “李靖，若不是朕知道你的为人，朕都会怀疑你拿了薛延陀的金银财宝！” 李靖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陛下，微臣此言确实出自真心。” “草原之地广袤无边，光靠咱们大唐的将士去治理，光是军费就能将大唐给拖垮。” “因此，咱们必须采取以夷制夷的策略，让草原人自己去治理草原人，然后咱们再从中制衡，防止一家独大。” “拔灼已经被大唐打怕了，现在放他回去继续当可汗，他今生今世都不敢跟大唐为敌。” “这样一来，大唐在北方又多了一条随时可以咬人的疯狗，可以随时制衡西突厥和回纥诸部。” 正当李靖说到这之时，李厥正好走进来。 “李师傅，若咱们将草原人全都杀光呢？” 李厥此言一出，不仅李靖笑了，就是李世民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嫡长孙，你说的这事是万万不可能做到的！” 李世民笑呵呵的朝着李厥招招手道。 “傻孩子，草原上四通八达，咱们大军一到，牧民们就四散奔逃了，你让咱们大军咋杀？” “要是真想将他们杀光，估计至少要出动几百万大军吧？” “大唐哪来如此多的军队？” “这样吗？” 李厥闻言将信将疑，但他将脑子里的史书全都搜寻一遍，好像历史上真没人这样干过。 哪怕是恨鞑子如杀父仇人的朱元璋，非但没对草原人赶尽杀绝，反而将蒙古骑兵编入大明军队编制，让他们跟着明军打仗。 由此可见，自己提出的杀光草原人好像确实有点不靠谱。 李厥明白自己的不靠谱，当即坐在小板凳上倾听两位大佬的讨论。 “陛下若是能放下心中的执念，不妨试试微臣的办法，最起码能给大唐北境换来几十年的和平。” “至于未来薛延陀部会不会降而复叛，就不是咱们俩的事了，该是皇太孙头疼喽，嘿嘿嘿！” 李世民闻言颇为自豪的看了眼李厥。 “朕不担心李厥，李厥的骑射是朕亲自教的，行军打仗的本事又是你亲自教的。” “他采咱们两家之长，对付北方蛮族那是绰绰有余。” “朕只是担心这孙子穷兵黩武，好大喜功，整天想着打仗，将大唐的经济给拖垮。” 李厥闻言赶忙摇头。 “请陛下和卫公放心，我不会那样做的，我比你们任何人都知晓经济的重要性。” 李世民闻言肯定的点点头，别人说这话他不信，但李厥说这话他还真得信。 毕竟整个大唐就没有人比他更会赚钱了。 “李厥，你来说说如何处置拔灼？” “阿翁，我同意李师傅的建议！” “哦？” “李厥，拔灼可是你亲自抓回来的，你真舍得放他离开？” 李厥闻言摇摇头。 “当然不舍得！” “但现在的问题是，咱们就算将薛延陀灭了，也只是多出一大片空地。而且，过不了几年，这片空地上又会长满草原人。” “因此，与其让草原人野蛮生长，还不如给他们安排一个怂一点的王，让他们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给大唐放牧养马。” 李世民闻言激动的直接站起来。 “李厥，你这话是真心的？” “是啊！” “不瞒阿翁说，我现在正研究新机器呢，只要新机器研制成功，我就能彻底解决草原问题！” “什么机器竟有如此奇效？” “羊毛纺织机！” “羊毛纺织机？” “是！” “此物可将草原上随处可见的羊毛纺织成柔软的布料，这种布料不论是做军装，还是做披风都是上上之选。即使平民百姓，也可用此物御寒。” “而且，我还打算在西域之地广种棉花，让西域成为大唐的棉花产地！” 第411章 浪费的钱只会成为底层百姓的负担! 杀戮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因为以大唐当前的国力，根本就杀不完…… 李厥可以很轻易的将薛延陀给灭了，但作为后世之人，他知道给予大唐沉重打击的并不是薛延陀，而是此时还被薛延陀压着打的回纥，以及能跟回纥分庭抗礼的吐蕃。 因此，要么将这些潜在的敌人全都杀死，要么就留着薛延陀继续压榨回纥，让他们永远也成不了气候。 当然，吐蕃也必须想办法削弱。 不过，李二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率会将这事留给李厥去处理。 李厥跟李二和李靖好好的吹了通牛逼，直接给这两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大孙，你的意思是通过经济来控制西域？” “是呀！” “其实西域之所以难治，主要是我们中原的农耕文化和西域的放牧文化上的差异。” “放牧的收益远不如农耕稳定，因此他们时常遭遇天灾，也就时常来劫掠中原。” “若是依托强大的武力，再凭借咱们超强的经济地位，将整个西域变成咱们大唐的产业一环，那么西域将永远成为咱们的藩篱！” “不过在实现这事之前，还得对西域进行一番梳理。” “比如说，给他们来个编户齐民……” 李靖和李世民闻言齐齐爆笑。 “傻孩子，你以为编户齐民那么简单啊！” “高句丽之所以能编户齐民，是因为高句丽几代君王给咱们打下的底子。即使如此，高句丽上报的户口数也多数做不得准，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口被隐匿了。” “皇太孙，草原牧民居无定所，想要让他们编户齐民比登天还难啊，哈哈哈！” 李厥闻言依然不气馁，直接将大唐的十六卫制度给抛了出来。 “阿翁，我想改革下十六卫制度，将西域人也纳入十六卫之中。”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愣住，然后一脸正色的倾听。李靖也不再嘲笑，而是正襟危坐，并且给史官打了个眼色，让史官将下边的话全都记录。 “阿翁，我是这样想的！” “先不说咱们十六卫制度的问题，反正十六卫您不改革，我将来当皇帝也是要改的！” 李世民和李靖闻言齐齐点头，两人都知道十六卫存在的问题，但两人都老了，就算知道也无力去改变，只能保持原样。 不过两人都非常好奇，李厥会如何改革十六卫制度。 “皇太孙，西域的事先扔一边，你先跟我和陛下说说，您打算如何改革十六卫？”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附和道。 “对！” “阿翁也非常好奇，你打算如何改革十六卫。” “阿翁，十六卫的问题很大。” “大唐建国之初，有足够多的仗要打，因此十六卫有足够多的机会建功立业。” “但现在大唐盛世太平，十六卫既无军饷，又无多余的土地进行赏赐，很难再保证他们的战斗力。” “因此，孙儿想重新厘定十六卫人数，然后以军饷的形式每月给予一定的禄米和钱粮，让他们成为职业军队！” 李靖听到这话颇有几分玩味的道。 “这不就是魏武卒呢，我还当是啥稀奇玩意呢……” 中国历史上第一支职业化军队，就是战国时期的魏武卒。 只要被录取为魏武卒，就会获得赏赐田地、军饷、粮食、房子等种种好处。 因此，魏国上下无不以成为魏武卒为荣。 事实上，魏武卒确实为魏国争霸出了大力。 魏国在战国初期能够横扫天下，几乎全靠魏武卒之勇武。 李靖熟读各朝各代的兵书，对于魏武卒自然不陌生，一听李厥的开场就知道这孙子打的什么主意。 李厥也没想到，自以为很先进的理念，原来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人在用了。 不过李厥也习惯了，他发现后世之人不论怎么聪明，在智商上并不比老祖宗强。 老祖宗之所以不做某些事，不是他们想不到，而是以他们当时的条件不允许。 李世民在听到李靖提到“魏武卒”后，也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戏谑的看向李厥。 “大孙，你以为朕不想这样么？” 李厥闻言歪着脑袋看向李世民。 “阿翁，军队职业化不难吧，不就是发点军饷啥的吗？” 李世民闻言冷笑道。 “发军饷？” “你以为发军饷容易啊！” “军饷从何处而来，是不是要让官员从百姓手里收上来？” 李厥闻言点点头道。 “对呀！” 李世民闻言再次发问。 “军饷如何发下去？” “是不是要通过官员一级级发下去？” 李厥闻言再次点点头，心想这不都是秃子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么，李二这老登为何要单独拿出来说事？ 然而，李二话锋一转，突然哈哈大笑了一声。 “朕最后问你一句话！” “你说经过这么多次的转手，中间有多少损耗？” “这……” 李厥直接被李二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靖闻言嘿嘿一笑，然后掰着手指头给李厥介绍。 “皇太孙有所不知，底层官吏收取租庸调的时候，都有各种手段来敛财。” “比如说踢斛踢斗！” “就是在百姓装满粮食后，他们重重的踹上一脚，将戽斗里的粮食踹出来当做损耗。” “这样一来，官府收的少，百姓交的多，他们挣得多。” “发放粮食和饷银也有问题。” “别说是给普通士兵发放粮饷了，就是给官员发放粮食、俸禄，这些官员还会上下其手，故意弄些陈粮，或者掺了沙子的粮食以次充好呢……” “这样一来，一进一出的两次损耗，足够养活几十万军队了。” “因此，我大唐府兵不发俸禄，但却给当府兵的人家免除所有赋税徭役……” 李厥闻言恍然大悟，他总算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为啥大唐不发粮饷，老百姓当兵还那么积极。 同时他也明白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唐前期之所以不用募兵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想浪费那个钱。 因为浪费的钱只会成为底层百姓的负担！ 第412章 只有这点么? 李世民和李靖，直接给李厥上了一课，让他真切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古人之所以不做，不是古人不懂，而是古人太懂了…… 贪污受贿这种事，别说在大唐，就是放在千年以后的现代社会也杜绝不了。 因此，大唐贞观时期，宁可用更落后的府兵制也不用募兵制，就是想节省点国家开支，也给百姓减轻点负担。 但李世民的初心是好的，只是他也没想到，大唐刚立国几十年，就会出现土地不够分的情况。 现在的大唐府兵就面临这个问题，新立功的将士迟迟等不到朝廷的封赏。 因为关中已经没有多余的土地了…… “孙儿谨受教！” “阿翁，孙儿从没想过，您考虑的竟然如此长远。” 李世民闻言颇有几分自豪的笑了笑。 “傻孩子，你以为朕和朝廷的衮衮诸公都是吃素的么？” “我们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太知道人性了。” “只要多一层环节，必然多一层损耗。” “与其如此，不如直接对府兵减免赋税，让他们将省下来的钱置办武器、粮饷，为国征战呢……” 李厥闻言点点头。 “是！” “请恕孙儿浅薄……” “但是阿翁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大唐的府兵恐怕坚持不了几年了，未来必然是募兵制的天下！”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 “想过！” “其实我跟你李师傅也讨论过这个问题，你师傅也跟朕说过募兵制的好处。” “只是以大唐当前之国力，根本无力改变。” “一旦贸然采用募兵制，朝廷的财政根本支撑不了。” “而且，粮草转运也有损耗，哪个都不是朝廷所能承受的。” 李厥闻言顿时感到一阵头疼，他原本以为很简单的军制改革，没想到其中这样麻烦。 殊不知，后世之所以采用募兵制，军饷制，其实是有个大前提的，那就是赋税的货币化，商品经济的超级发达。 如果没有这两项，军饷就是个笑话。 李厥很快就意识到问题了，大唐之所以无法实现募兵制，其实是商品经济不够发达，而且租庸调多数都是实物税，没有足够的货币税收作为支撑。 但以大唐当前的情况来看，想收取货币税貌似有点难，只能先从经济上入手，然后渗入到政治，最后才是军事。 李厥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制改革，最后竟然要牵扯如此多的问题。 李世民和李靖看着李厥眉头紧锁，两人就是一阵大笑。 总算让这孙子遇到难题了，要不然他还真以为他这个阿翁是吃白饭的呢…… “李厥，此事不急，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不过，不管你有什么新想法，都最好趁我和你李师傅还活着，多跟我俩商量下。” “我俩这几十年可不是白活的，多多少少能给你出点主意啥的。” 李厥闻言诚恳的点点头。 “阿翁，孙儿明白了！” “孙儿一定谨慎行事，只要想出新的办法必然跟阿翁商量，跟李师傅商量！” 李世民闻言摆摆手道。 “你去忙吧，我跟你李师傅继续讨论下薛延陀的问题！” “诺！” 事情至此，放不放拔灼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不痛不痒的完成军事改革。 只是李厥也知道，这事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干成的，恐怕用他的余生去做都未必能做到尽善尽美。 在李世民和李靖两人讨论拔灼之事时，李厥在行宫里信步溜达，不知不觉就溜达到李治的住所。 李治刚从昏迷中醒来，看到李厥来了，差点给他吓得再次晕倒。 没办法，刚刚放血的经历实在是太恐怖了。 不过李治还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床上对着李厥行了个大礼。 “九叔谢过大侄子救命之恩！” “若是没有大侄子出的主意，九叔这条小命可能都没了……” 李厥闻言无所谓的摆摆手。 “不用谢我！” “若不是你爹护着你，你早就被我给砍了！” “啊？” 李治听到这话直接懵了，心道这孙子这样诚实么？ “不用惊讶！” “若是依我的建议，就该让你以命偿命！” “只是你爹受不了，哭号着保了你一命！” “这……” 李治闻言心里那叫一个尴尬，直接从跪姿变成了坐姿。 “好吧！” “我一会儿就去拜谢父皇回护之恩！” 李厥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当即从李治的房间离开。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小太监急匆匆才跑过来，趴在李治耳边说了几句话。 “殿下，祭坛上死了三个官员，都是放血放死的！” “啊？” 李治听到这话当场吓了个半死，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原来放血真能放死人！ 若不是自己命大，自己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李治想明白这点，心底里升腾出无尽的恨意。 李厥，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李厥狠不狠拔灼不知道，但李厥绝对不是个东西。 自己都快死的人了，这货还特意跑来嘲笑自己，还当着自己的面啃鸡腿馋自己！ “拔灼，想不想吃？” “只要你喊我一声爷爷，我就给你吃！” “哼！” 拔灼坚定的转过头，决定不再看这个败类。 “拔灼，我问你一个问题呀！” “说！” “若是我放你回去，你会如何报答我？” 拔灼听到这话再次转过头，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李厥。 “李厥，你说的是真的？” 李厥闻言当即摇摇头。 “当然不是！” “你的生死还在讨论之中呢，我现在就是随口问问！” 拔灼闻言郁闷的白了李厥一眼。 “哼！” “你说了也不算，我也就没必要回答你！” 李厥闻言嘿嘿一笑。 “虽说只有陛下能决定你的生死，但我若是坚持的话，陛下还是能听我的建议的。” “所以……你若是真想活，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报答我的事。” “如果能让我开心，或许我真会去求阿翁，保下你一条小命！” “你真能做到？” “当然！” “阿翁最疼我了，而且，你是我抓回来的，我去求情铁定管用！” 拔灼听到这话眼底里升腾出无限希望，他再也顾不上廉耻，对着李厥就扑通一声跪下。 “李厥，若是你真能救下我一条命，从今以后我拔灼就是您的仆人，世代替您守护北域，再也不敢行冒犯大唐，冒犯您之事！” 李厥闻言有些失望。 “只有这点么？” 第413章 朕看的时候，记得有几个长得挺大的! 拔灼为了活命，已经将展现自己最大的诚意，只是李厥看上去还不满意。 “李厥，你说吧，你想让我咋样！” “只要我能做到，我保证去做！” “这个嘛……” 李厥闻言笑而不语，心想有些事不需要自己开口，自然有人教他该怎么做。 此人活着最大的价值，就是替大唐敲打回纥和西突厥…… 一想到西突厥，李厥心里就不胜唏嘘。 毕竟西突厥可汗可是他的安达，他还真不忍心对其下手。 只是现在大唐人口太少，很难占据西域，否则大唐也不会留着薛延陀这个祸害。 其实李厥也明白，留着薛延陀远比灭了他更划算。 因为一旦薛延陀被灭，整个西域立马就会成为无主之地。只要给这片无主之地几十年时间，鬼知道这破地方能繁衍出什么强大的部落。 不过从后世的结果推断，大概率是一个名叫契丹的部落崛起。 李厥逗弄拔灼一番就回去睡觉了，这段时间他整日里奔波，已经很长时间没睡过好觉了。 等他醒来，拔灼已经被李世民敲打一番又送回去了。 李世民也打算班师回京，去处理大唐的政务。 李厥是跟李世民一同坐车回去的，只是这一路上李厥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吃饭，引得李世民疯狂吐槽。 “我老李家是养了一只猪么？” “阿翁，你是在说我？” 李世民闻言翻了翻眼睛。 “你觉得马车内还有别人么？” “阿翁，我是在长身体！” “你还长？” “你都多高了，还在长身体？” 最后李世民实在是不放心，只能将御医叫来给李厥好好把了脉，直至得到御医的肯定答复，李世民这才安心。 “回陛下，嫡长孙身体无大碍，可能是在长身体，故能吃能睡了些。” “哦哦哦……” “既然如此，吩咐随行的御厨，每日多给这孙子准备点好膳食！” 只是回长安的路上，李厥就疯狂长了一寸高，害得他脚上的鞋子都小了，只能将鞋子前头剪开，露出几只光溜溜的脚趾头。 李世民见状更加忍俊不禁。 “朕就不信，偌大的军营找不到一双你能穿的鞋子！” 李厥闻言郁闷的道。 “我不喜欢穿别人的鞋子！” “我要回长安找人专门定做！” “矫情！” 李世民笑着抱怨一句，随后扔出几幅画卷道。 “自己挑一个！” “挑啥？” “当然是挑媳妇啦！” “啊？”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将画卷包好，然后坐到角落里仔细挑选。 “阿翁，这个胖乎乎的是谁？” 李世民闻言不耐烦的道。 “朕哪知道谁是谁，你不会自己看呀！” “哦……” 李厥低头看过去，只见画卷上确实写了女子名姓，以及祖上出身、官职、籍贯等等。 “大理寺卿戴胄孙女戴晓婉？” “这个不行，太胖了，一看就是个吃货！” 李世民闻言不屑的翻了翻白眼，忍不住嘲讽道。 “哼哼！” “再能吃还能比得过你这个吃货？” 李厥充耳不闻，权当李二在说别人，然后打开下一幅画卷。 “阿翁，这个不错！” 李世民闻言好奇的伸长脖子看过来。 “谁呀？” “李纲的重孙女！” “李纲家的呀……门第倒是不错，家世也过得去，只是李家在李纲去世后就没啥能力出众之人，恐怕将来很难给你什么助力。”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道。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希图女人家那点助力！” “再者说，阿翁当年不也没有女方的助力么……” 李世民闻言摇摇头道。 “不一样！” “高士廉，还有你长孙舅爷都算是朕的助力！” “若是无这两人辅佐，朕未必有今天之成就。” “再者说，朕之岳父长孙晟，那也是隋朝高官。他当年制定的分化、制衡草原之策，即使是现在也被朕所用。” “哦？” “长孙晟制定的分化草原之策吗？” “是啊！” “阿翁详细讲讲！” 李世民见李厥感兴趣，当即拉着他讲述了当年的故事。 隋炀帝时期，长孙晟就多次出使突厥，跟突厥的诸多部落长老交好，知晓了突厥的各种风土人情，以及内部矛盾。 然后针对突厥的特性，制定了分化、拉拢、腐蚀、制衡的诸多策略，这些策略不仅成为隋朝的官方政策，并且被李世民完美的继承下来。 可以说，李世民在西域搞的这些花活，基本上都是沿用他老丈人当年的策略。 李厥在听完李世民讲述，顿时对长孙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阿翁，您岳父当年有书作留下来吗？” “有！” “都在朕的书房存着呢，你有兴趣可以找来看看！” “诺！” “哦对了，你到底选好了没？” “还没！” 李厥闻言赶忙再次回到角落，对着一堆画卷翻检。 只是将所有画卷全部看完，都没能让他挑到满意的媳妇。 原因无它，只因这些女孩都太小了…… 一个是身材太小，另一个就是年龄太小。 普遍在十三四岁的年纪。 虽说现在的李厥年纪也不大，但作为后世人，他还是无法接受跟十四岁以下的女孩儿结婚。 一个是有违后世法律，另一个是心里这关过不去，还有就是女方年纪太小，生产将是个大麻烦，很容易造成一尸两命。 因此，李厥在翻看了所有画卷后，直接将其扔到李世民面前。 “阿翁，这些都太小了，孙儿不喜欢！” “小？” 李世民闻言很诧异的道。 “不对呀，朕看的时候，记得有几个长得挺大的！” “有吗？” “当然有！” 李世民在画作里翻检一番，随即拿出一张扔给李厥。 “这个不就挺大吗？” 李厥看了眼画卷，然后满脸黑线的道。 “阿翁，我说不是胸！” “不是胸，那还能是什么？” “我说的是年龄！” “我嫌他们年龄太小了！” 李世民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年龄小有啥，当年你祖母嫁给朕的时候才十三，不也……” 李厥闻言当即打断了李世民的话。 “阿翁，孙儿说句大不敬的话，若不是祖母太早嫁给您，恐怕也不会英年早逝。”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暴跳而起。 “你这话啥意思？” 李厥见李世民要发飙，赶忙后退两步解释道。 “阿翁息怒，我跟你说的是医家之道！” “按照我师兄这些年行医研究，得出如下结论……” 第414章 我要是不跑，这事就解释不清了! 其实古代女子难产率高，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成亲年纪太小，其骨盆还没有发育完全导致的。 只是这个道理古人并不清楚，这才酿成了诸多的悲剧。 长孙皇后之所以英年早逝，极大的原因就是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年纪太小，伤了身体，再加上后续一直不停的给老李家生娃，这才让她在三十岁的年纪去世。 李世民在听完李厥的解释后久久沉默不语，他这些年一直为长孙皇后的早逝耿耿于怀，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长孙皇后的早死竟然跟自己有关…… “唉！” “既然是你师兄说的，那定然是不假，朕就再等几年吧！” “谢祖父成全！” 李世民回到长安，很快就陷入紧张且忙碌的政务之中，并且责令礼部，让礼部筹备李厥的册封大典。 礼部官员自然不肯怠慢，隔三差五的上书请示，一直拖拖拉拉三个月，这才将大典的礼仪初步定下来。 但当询问具体册封的日期又出幺蛾子了，按照他们的说法得挑个重大的日子才行。 反正李世民又不急，也就容他们慢慢挑去了。 李世民这边忙碌且充实，李厥那边也没闲着。 因为此次薛延陀之行，让他意识到北境的问题，因此再次回到秦王府，他就将四叔李泰给叫了过来，将蒸汽机的图纸和盘托出，让他顺道研究一套可以自动纺纱、织布的机器。 李泰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几乎是吃住都在秦王府，整日里带着几十个工匠钻研，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李泰的此举引得魏王妃阎婉非常不满，但她深知夫君的脾性，若是敢拦着不让他做，非得跟自己急眼不可。 不得已，阎婉只能借李象的婚姻大事来找他。 “夫君，您也别整天忙着研究铁疙瘩，总得关心下家中小辈的事吧？” 李泰闻言不耐烦的道。 “不是还有你么？” “家中小辈的事，你就看着办吧！” “夫君，李象的婚事临近，咱们家欣儿的婚事也快了……” “李欣要结婚了？” “跟谁？” 李欣可是李泰唯一的儿子，只是儿子结婚这样大的事，他这个当爹的竟然不知道…… 阎婉闻言郁闷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李泰的行为非常不满。 “夫君难道忘了，陛下给咱们欣儿指婚，将临川公主的女儿周蓉许配给咱们欣儿了……” 李泰闻言恍然大悟道。 “哦哦哦，原来是十妹家的周蓉啊……” “王妃，有啥事需要为夫配合吗？” “当然有了！” “夫君，咱们只是将婚事定下来，但三媒六聘还没着落呢！” “您是不是抽时间上周家送一下聘礼？” “哦？” “咱们连聘礼都没送吗？” “夫君呀，您不在家，总不能让我这个妇道人家去送吧？” “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长安士人耻笑？” “这……” 李泰听到这话尴尬的挠挠头，然后脱下脏兮兮的外套扔在地上。 “李厥这孙子误我！” “你们先忙着，孤先回去一趟，处理下儿子的婚事！” 一众工匠闻言纷纷拱手道喜，有的还说笑着要讨一碗喜酒喝。 李泰也不含糊，直接答应请所有人喝喜酒。 只是一众工匠没人敢信。 毕竟双方的地位差距摆在那儿，就算魏王殿下敢请，他们还不敢去呢。 在李泰忙着给儿子筹办婚事之时，李厥这边也忙的焦头烂额。 因为自家没有父母，所以很多事情只能由他亲自出面。 比如说，他今天就陪着兄长，带着几十车礼物去了阎家，给阎家送去了大雁等一应礼物。 “大哥，婚期定了没？” “还没，钦天监说这个月没好日子，是过几天再看看！” “哦……” “好日子？” 李厥看了看天上的云层，暗道明天又是个雨天，看来最近确实没好日子。 虽说李厥自己也会点看云识天气的活，但跟大唐的钦天监比起来定然差了很远，只能听从钦天监的安排。 李厥在忙完送礼之事，只想回家好生睡一觉。 只是在路过宫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小太监焦急的等在门口。 “殿下，晋阳公主有请！” “兕子姑姑啥时候回宫了？” “回殿下，晋阳公主回宫有些日子了，公主刚刚身体不适，想请殿下入宫诊治一番。” “哦？” 李厥听到这话不疑有他，径直跟着太监走进了皇宫。 只是在路过武德殿的时候，李厥心里一动，感觉有点不对劲。 因为他寻常入宫都是直接走甘露殿方向的，今天这个小太监，竟然领着他从武德殿这边走…… 两人穿过武德殿，很快就来到立政殿的后门。李厥这边刚要推开立政殿的后门，就突然听到一阵急切的呼救声。 小太监闻言赶忙拉住李厥的胳膊。 “殿下，有人在求救，您赶紧过去看一下吧！” 李厥闻言看了看声音来源的方向，意识到距离不远，这才快步走了过去。只见一片花丛之中，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正在胡乱的拍打周围的空气，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 “殿下，这是武才人！” “武才人一定是被蜜蜂给蛰了，还请殿下赶紧搭救！” “哦，是吗？” 李厥闻言立马走上前，只是距离武才人还有十步远的时候立马停下脚步。 武媚娘见状赶忙呼救。 “殿下救我！” 李厥闻言非但没有上前，反而抱起胳膊看起热闹。 “这可是蜜蜂，我要是过去非但救不了你，反而会将我自己搭上！” 武媚娘见李厥不上当，心里恨的牙根都痒痒。 他本想借着蜜蜂之事将李厥引过来，只要李厥敢凑上前帮忙，她就一把扑在李厥身上，然后诬陷李厥调戏自己。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厥竟然会上当！ 不得已，她只能一边扑身边的蜜蜂，一边朝着李厥跑去。 李厥见状哪敢让这女人上前，只能急速的后退。 一时间，一个追，一个退，两人很快就从御花园来到凌烟阁附近。 “皇太孙别跑……” “我必须跑，我要是不跑，这事就解释不清了！” 第415章 硬撑的李治! 李世民和李靖听到声音，就赶忙从凌烟阁里走出来。只是看到御花园的场景，两人齐齐愣了一下。 只是李靖想的是春秋时期的一个故事，李世民想的则是自家爱妃的安危。 “李厥，赶紧帮一下武才人！” 李厥闻言赶忙看向李世民，见李世民想让自己帮忙，当即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李世民见状，心里暗骂李厥不是东西，但还是自己冲上前替武才人驱赶蜜蜂。 只是蜜蜂才不管你是不是皇帝，只要是有人敢跟他们作对，难免要被蜂刺蛰一下。 没一会儿，李世民就被毒蜂给蛰了好几个包。 当然，武媚娘更不好过，一张白皙的脸庞早就被毒蜂蛰的一片通红了。 “快来人！” 百骑司见状，赶忙从树上折下树枝，拼命的抽打蜜蜂，这才将蜜蜂给赶跑。 “来人，赶紧传太医！” 张阿难见到陛下受伤，恨不得背着陛下去太医院。只是李世民根本不顾自己的安危，执意要先给爱妃看病。 不多时，李世民和武媚娘联袂进入太医院。 经过太医院的联合诊断，确定陛下和武才人没什么大碍，给他们抹了点药膏，又开了活血散瘀的汤剂就将他们给打发了。 只是李世民看着惨兮兮的爱妃，心里非常不爽。 “哪来的如此多蜜蜂？” “陛下，臣妾也不知道呀……” “臣妾只是路过花园，没想到蜜蜂飞上来就蛰臣妾……” “幸好皇太孙在一旁路过，只是……” 武媚娘说到这儿就识趣的闭嘴了，她怕再多说引起陛下的猜忌。 李世民顺着武媚娘的话道。 “这逆孙也真是的，竟然一点怜悯之心没有，朕真是白疼他一场！” 武媚娘闻言哭唧唧的撒娇道。 “陛下，这事也不能怪皇太孙，换成是别人也会躲的远远的……” “唉！” “爱妃就不用替那逆孙说话了，朕向你保证，朕绝饶不了他！” 在李世民吹牛逼的时候，李靖正在询问李厥事情的原委。 “皇太孙，刚刚是怎么回事？” 李厥闻言当即摇头道。 “师傅，我也不知道发生了啥，只是有小太监告诉我，说晋阳姑姑生病了，让我过去一趟。然后，我路过花园的时候就看到了武才人被蜜蜂攻击。” “然后呢？” “然后武才人就往我这边跑，我怕被蜜蜂蜇到，就只能撒腿跑喽！” 李靖闻言哈哈一笑道。 “你做的对！” “以后遇到这种事，一定有多快跑多快，哈哈哈！” 李厥闻言附和的笑笑道。 “必须的！” “我又不傻，凭啥替别人挡灾，嘿嘿嘿……” “挡灾？” 李靖闻言不置可否的笑笑，心想这可不是挡灾，这是明目张胆的要往你身上扣屎盆子啊。 李靖看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一个故事，那就是春秋时期晋献公的夫人骊姬，用这种办法诬陷过申生。 申生仁慈，见到蜜蜂蛰庶母，当即帮忙驱赶。 正好此事被人看到，骊姬就借此诬陷申生，说申生调戏她。 如果李厥今天真帮了武才人，大概率也会被武才人诬陷调戏她。 虽然李靖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但并不想告诉李厥，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皇太孙，你跟武才人有过节吗？” “没有啊！” “师傅，你是知道的，我平时很少去后宫，哪怕我住在立政殿期间也很少涉足后宫！” 李靖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对李厥的话深信不疑。 别说李厥很少去后宫，就算他整天去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只是李厥如此年纪就知道避嫌，确实是难能可贵。 “皇太孙做的很好，以后坚决不要去后宫了！” “哦？” “师傅可是想到了什么？” 李靖闻言摇摇头。 “没有！” “你现在年纪大了，总去后宫不好，很容易传出绯闻。” 李厥闻言懵懂的点点头。 他明显感觉李靖话里有话，但李靖不想说，他也懒得追问。 深夜，掖庭宫。 武媚娘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心里恨的牙根都痒痒。 她筹谋了好几天的计谋，竟然被李厥莫名其妙的给破了！ 不是说李厥已经开始亲近女子，知道美色的好处了吗？ 难道说，自己不是李厥喜欢的类型？ 武媚娘自我怀疑了一会儿，随即写下一张纸条命人带出去。没多久，这张纸条就出现在长孙无忌的手里。 长孙无忌看罢字条，当即将字条烧毁，然后暗骂了一句蠢货。 在长孙无忌看来，此等拙劣的伎俩根本没用！ 想要对付李厥，必然要使出更厉害的杀招！ 只是具体该用什么杀招，长孙无忌也没想好。 “你回去给武才人传个话，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引起陛下的疑心！” “诺！” 长孙无忌轻易不会落于文字，至于口信么，就算被人告发，他也可以一推三六五，装作自己毫不知情。 东宫。 李治自打从朔州回来，就整日里忙着搬家的事。 他在长安本就有府邸，就算搬出东宫也有地方住。 只是从朔州回来之后，不论是父皇还是李厥，都没催过他搬家。 因此，他也就赖在东宫不走了，只是隔三差五的往府邸里搬点东西。 其实李治也没多少东西可办，东宫里的家具、仆人都是父皇安置的，原则上来说，这些东西都要留给李厥。 除此之外，只有一些书籍、字帖，衣服属于自己。 但这点东西，有个三五辆马车也就搬走了，根本折腾不了这么久。 他之所以如此磨蹭，只是在等，等一个机会…… 万一陛下又想起自己的好，或者李厥又因为什么事触怒了陛下，自己岂不是又能当太子了？ 没错，李治又想当太子了！ 甚至还想更进一步，想越过太子直接当皇帝！ 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只有当了皇帝，才能娶自己心爱的女人！ 一个太监急色匆匆，将一个字条塞到他手里。 李治看罢，得知武媚娘为了帮助自己，差点被蜜蜂给毁容，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 媚娘！ 孤一定会坚持住，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只是……只是孤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李治心里非常清楚，李厥之所以没急着让他腾房子，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忙其兄长的婚礼。 只要李象的婚事结束，自己就再也不能赖在东宫了！ 第416章 愤怒的李治! 秦王府！ 李象看着正在忙着清点礼单的李厥，心事重重的说了一句话。 “二弟，你为何不搬去东宫？” “东宫？” 李厥闻言诧异的看了眼李象。 “大哥，你有啥话就直说，咱们兄弟之间有啥不能说的？” “没……没啥……” “我只是觉得，你都已经是皇太孙了，总住在秦王府好像不大对……” “哦？” 李厥并未觉得哪儿不对，事实上，他对于东宫没多大兴趣，即使是搬去东宫，也只是为了实现父王当年的遗愿罢了。 只是李象平日里沉默寡言，他突然开口提到东宫，很难不引起李厥的怀疑。 “大哥，你想搬进东宫？” 李象闻言赶忙摇头否认。 “不不不！” “我只是个竖子，哪敢奢望住进东宫！” “我……我只是替你鸣不平，明明陛下已经册封你为皇太孙，却迟迟不让你搬进东宫，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李厥闻言眼珠子一转，然后笑嘻嘻道。 “大哥，我明白了，你是想在东宫成亲，让去世的父母都看看！” 李象听到这话眼圈蓦地一红。 “二弟，不是大哥虚荣，父王临终之前有多恨，你也是看到的……” “如果我能在东宫成亲，不论是父王还是母妃，想来都会很高兴……” 李厥闻言点点头道。 “对！” “既然大哥有这个意思，我现在就去东宫，让李治给咱们腾地方！” 李象听到这话当场慌了。 “二弟莫急……” “你现在已经是皇太孙了，做事切不可操之过急，决不能引起百官非议！” “咱们阿翁最重亲情，你若是直接上门驱赶，很容易引起阿翁的不快，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李厥闻言满不在乎的道。 “啥叫得不偿失？” “这是他们父子欠咱们父子的！” “大哥，你就安心在家坐着，我这就将东宫给夺回来！” “二弟……” 李厥是个说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岂是李象能拦得住的？ 更何况，李象本心也没想拦…… 但李厥并不是个鲁莽的人，他并未直接杀到东宫，让李治给他腾房子，而是将这个事交给了高阳姑姑。 高阳公主听闻了李厥的计划，惊讶的嘴巴里能塞进去个鸡蛋。 “大侄子，姑姑若是替你办了这事，那可就将你九叔给得罪死了！” 李厥闻言嘿嘿笑道。 “高阳姑姑，你不是一向看不上九叔么，就算得罪他又如何？” 高阳闻言点点头，只是一想到要得罪人，心里还是有点不爽。 “大侄子，这事咋不找你晋阳姑姑？” “你晋阳姑姑跟你九叔交好，两人打小一块长大，感情非比寻常。若是让你晋阳姑姑出手，此事定然事半功倍！” 李厥闻言也非常诚实。 “我舍不得……” “啥？” “你舍不得啥？” “还能是啥，当然是不舍得让晋阳姑姑伤心喽！” 高阳听到这话气得直翻白眼。 “你就不怕我伤心？” 李厥闻言嘿嘿一笑道。 “不怕！” “我早就知道，高阳姑姑没有心，哈哈哈！” “你……” 虽说高阳被李厥挤兑了一番，但还是笑吟吟的去办这件事了。 原因无它，谁让她看不上李治了！ 单说能让李治恶心一下，她就会乐颠颠的去做。 高阳回到府邸就命人给李治下了请帖，李治见是高阳的请帖，想都没想就来赴宴了。 “高阳妹妹，今天咋想起叫我来了？” “九哥，妹妹这不是好久没见您，对您甚是想念么……” “你能想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辩机……” 高阳闻言赶忙噤声道。 “嘘！” “九哥不许胡说，我跟辩机可是清白的！” 李治闻言白了高阳一眼。 “算你清白吧！” “哦对了，我听说你这几年赚了不少钱？” “呃呃……” “九哥说笑了，我只是托了您和陛下的福，侥幸赚了点银钱……” 李治闻言冷哼一声。 “瞅给你小气的，我不跟你借钱啊！” “只是我现在没了太子之位，将来迟早要就藩，想问问你，我晋阳的封地有没有啥产出能赚点钱？” “晋阳啊……” 高阳还真知道晋阳的产出，李治回去只要挖煤就够他活了。 只是整个关中都不缺煤，晋阳有煤，长安也有煤啊。 除此之外就只有粮食了，毕竟晋阳地理位置好，有一小片平原，非常适合种粮食。 “九哥，晋阳本就富庶，不需要你琢磨挣钱之道吧？” 李治闻言苦涩的笑笑。 “以前不需要，现在就需要了……” “你就别想太多了，赶紧给我想想办法，让九哥也过几天舒坦日子。” “行！” “九哥满饮此杯，我就给九哥想办法！” 李治闻言毫不犹豫的干了一大杯，只是他这边刚有点微醺之意，就看到自己的贴身太监颠颠的跑了进来。 “殿下，大事不好啦！” “啥事？” “刚刚皇太孙来东宫了，命人将您的东西全都搬到王府了！” “什么？” 李治就算再傻也明白咋回事了，敢情高阳请他喝酒只是个幌子，人家真正的目的是奔着自己的东宫去的！ “高阳，你跟李厥混到一起了？” 高阳闻言也不再隐瞒，直接实话实说道。 “是！” “我跟李厥混了有几年了，我这几年之所以能挣到钱，全是托大侄子的福！” “你！” 李治闻言差点被气死，指着高阳的鼻子骂道。 “高阳，我待你不薄，你竟跟李厥一起合伙来算计我！” 高阳闻言直接回击道。 “我这咋是算计呢？” “你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给人家腾地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高阳！” “你给我等着，等我将来重新上位，我非得将你碎尸万段！” 李治说完这话就气哼哼的走了，只是当他重新回到东宫之时，却发现东宫早就零落一片，并且进驻了几百名工匠。 “你们要干什么？” “回晋王殿下，我等奉皇太孙之命前来整修东宫！” 李治闻言气急败坏道。 “孤前段时间不是刚休整完吗？” 一众工匠闻言纷纷摇头。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只知道皇太孙有令，要将东宫完全恢复成十年前的样子！” “十年前？” 李治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这孙子是在替他父亲鸣不平呢！ 只是眼下东宫被拆的七零八落，他就算不想搬也没法住了，只能委屈巴巴的登上马车，前往自己的晋王府。 李厥，你们都给我等着！ 等我将来重新上位，我将你们全都杀了！ 第417章 笨死了，连打水都不会! 虽然李治怂了，将东宫拱手让出，但他心里依然是越想越气，路过皇宫门口的时候，甚至有种冲进去找父皇告一状的冲动。 然而，就在李治要回到晋王府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小太监。 这个小太监乃是他和武媚娘传话的专用太监，他一看到此人就知道该咋做了。 “你们都下去！” “诺！” 客厅内只剩下李治和小太监的时候，小太监赶忙上前见礼。 “奴婢拜见晋王殿下！” “咳咳，可是有什么手书？” “有！” “武才人让殿下看完直接烧毁！” 李治闻言点点头，然后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张字条，只是在看过之后，他的脸上出现狐疑之色。 “这是何意？” “回殿下，奴婢不知……” “武才人没说别的吗？” “说了……” “说殿下此时只有破釜沉舟，才有一线生机！” “破釜沉舟？” 李治听到这话略微沉吟下，然后暗暗下定决心。 “孤知道了！” “你回去转告武才人，说孤这就去宫门哭诉！” “诺！” 太极宫门前。 李治穿着破旧的衣服，长跪在宫门口，每当有大臣出来他都发出一阵哭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引起很多人的围观。 “咦？” “这不是晋王殿下吗，他咋突然跪在这儿了？” “嗨！” “还能是为啥，当然是因为被人从东宫给赶出来了！” “敢出来？” “不应该吧？” “皇太孙向来仁义，再差也不差这几天，咋还能突然将晋王给赶出来？” “不过晋王也确实有点不知好歹了，换成那懂事的人，根本不用人赶，自己就该乖乖的搬出来！” “你这话也有道理，这事确实是晋王有点不懂事了。” “但就算晋王不懂事，皇太孙也不该如此急切的赶人呀，这多少让人有点寒心……” 不到半个时辰，李治的哭声就传遍了三省六部，成了皇城内所有人的谈资。 李世民自然也听到这个消息，当即阴沉着脸质问道。 “这逆子想干什么！” 长孙无忌闻言，赶忙帮着李治说话。 “陛下，此事确实怪不到晋王身上。晋王早就在筹备搬家了，很多东西都送到晋王府了，只剩下一些古玩、字画，以及陛下这些年的赏赐没搬。” “然而，皇太孙连这几天都等不及，强行命人闯入东宫将稚奴给赶出去，这咋说都有点不像话！” 李世民闻言眉头微皱，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是这样吗？” “朕的大孙能这么不懂事？” 长孙无忌闻言无奈的摊开手。 “陛下若是不信尽管去派人调查，微臣若有半句虚言，任凭陛下处置！” 李世民当即派人去调查，没一会儿百骑司的人就回来报告。 “陛下，嫡长孙确实派人直接进驻东宫，将晋王的太监、宫人还有物品给礼送到晋王府。” “礼送？” 李世民闻言当即冷笑道。 “你们百骑司也投了新主子么，竟然替那孙子说谎话！” “这种事有礼送的吗，所谓的礼送，不过是给他脸上贴金！” 李世民毒舌几句又问道。 “李厥可是住进东宫了？” 百骑司的人闻言摇摇头。 “没有！” “皇太孙派了几百名工匠对东宫进行修缮……” “修缮？” “朕记得东宫前段时间刚修缮完吧？” “回陛下，皇太孙说，要将东宫恢复成承乾太子住时候的样子……” “这……” 李世民本来满心愤怒，但听到承乾太子时顿时有点心虚。 “算了！” “姑且念他还算有点孝心，朕就不追究他这次了！” “来人，赏赐晋王锦缎千匹，再给晋王增加一千户食邑！” 长孙无忌闻言心里暗喜，心道李治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虽说没能将李厥扳倒，但已经引起陛下的注意，也算是效果非凡了！ 再加上陛下这番赏赐，定然会引起朝臣的一阵犹豫，又给李治争取了不少时间。 不多时，传旨太监来到宫门口。 李治听罢父皇的圣旨心里狂喜，武姐姐果然是女中诸葛，只是让自己跑过来哭一哭，就能哭来这么大的好处！ 锦缎千匹，这至少是上万贯的财富了！ 至于一千户食邑，这也是非同一般的赏赐，算上自己之前的三千户，自己可就有四千户食邑！ “儿臣谢父皇恩典，呜呜呜……” “儿臣恭祝父皇千秋，呜呜呜……” 虽说好处已经拿到了，但做戏做全套，该哭还是得哭。 然而，当李治满心欢喜的回到晋王府，他发现上午给自己传信的太监又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 “殿下，武才人有话要说，请您晚上去掖庭宫西边的坊市一聚……” “哦哦哦，我知道了！” “你回去转告一下武才人，让他最近少联系，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诺！” 在小太监要走之时，李治从袖子里摸出几片金叶子扔过去。 “这些赏你了，记住管好自己的嘴巴！” 小太监开心的接过金叶子连声道谢。 “奴婢多谢晋王殿下赏赐！” 深夜，掖庭宫西边坊市。 李治来到事先约定的民居等待，过了戌时一刻，果然听到熟悉的敲门声。 李治赶忙跑出去开门，在见到浑身都裹在黑色的长袍中的武媚娘时，只感觉心里划过一阵悸动。 “武姐姐……” 武媚娘可没有李治这么丰富的情感，她一个闪身进入小院，随即将罩在头上的帽子摘掉。 “可捂死我了！” “这里有水么，赶紧给我来点水喝！” “哦哦哦，我找找……” 因为是临时会晤之所，所以李治并不知道民房内有没有饮水器具。 只是在他找了一会儿后，颓然的发现，这个民房内果然什么都没有。 “武姐姐，这里好像没水……” 武媚娘闻言指了指院子里的一口水井道。 “你个呆子，这里不正好有口井么，你给我打点水上来洗把脸！” “好嘞！” 李治赶忙颠颠的去给武媚娘打水，只是他哪干过这种粗活，对着辘轳折腾好一会儿，愣是一点水都没打上来。 武媚娘见状，只能气恼的将他推到一边。 “笨死了，连打水都不会！” “给我滚一边去，我自己来！” 第418章 呸呸呸，我跟你说这个干嘛! 李治闻言也不恼，只是站到一旁嘿嘿傻笑。 直至他看着武媚娘吃力的摇着辘轳，这才上前帮忙。 “武姐姐，我帮你！” 武媚娘闻言当即将辘轳摇杆交给李治，然后自己守在井口边，见水桶被摇上来一把抓住绳子将其拖出来。 武媚娘饱饱的喝上一大口，然后就来整张脸浸在水桶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水里出来。 “爽哉！” “今天真是热死我了！” “本来天气就够炎热了，为了见你，还得穿的如此厚，差点把我热死！” 李治听着武才人的抱怨，赶忙出言安慰道。 “稚奴愚笨，劳武姐姐费心了！” 武媚娘闻言冷哼一声，然后拿着手指了指自己的俏脸。 “你看看我的脸！” “我为了你差点毁容！” 李治闻言就更羞愧了，恨不得当场抹了脖子。 “武姐姐……” 武媚娘见李治都要被自己说哭了，当即嫣然一笑。 “没事了，姐姐跟你说着玩的！” “我今天冒死过来，主要是想跟你说点事，告诉你接下来都该如何做。” 李治闻言暗暗叹了口气道。 “武姐姐，要不咱们放弃吧，咱们不是李厥的对手……” “不过你放心，等父皇百年之后，我必定接你出宫，将你带回封地……” 武媚娘闻言柳眉倒竖，满脸的愤怒道。 “你说什么？” “我们这么多人，为了你出生入死，你竟然说要放弃！” “武姐姐……我也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你给我闭嘴！” “你以为你逃到晋阳就能活？” “我问你，历史上被废的太子，有哪个是善终？” “哪怕是你兄长李承乾，他被废后一年就抑郁而终！” “你给我说说，他真的是抑郁而终吗？” 李治听到这话心里陡然一惊，想到长孙无忌曾经给他透露的隐密。 “大哥……大哥是被舅父害死的……” 武媚娘听到这话心里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在她看来，长孙无忌做出这种事并不奇怪。 “稚奴！” “长孙舅父能帮你除掉太子，李厥身边的老臣也会帮着他除掉你！” “这是你的宿命，只要你当过太子就逃不掉！” “我……” 李治心里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只是他向来胆小，甚至有点自欺欺人。 因此，他并不愿意想这些。 现在被武媚娘挑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想。 “武姐姐，父皇现在特别宠爱李厥，而且已经封他当皇太孙了，咱们还有机会吗？” 武媚娘闻言自信满满的道。 “当然有！” “只要你不放弃，你长孙舅父不放弃，咱们就有一线生机！” 李治受到武媚娘的鼓舞，终于鼓起点勇气。 “嗯嗯！” “稚奴一切都听武姐姐的，武姐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武媚娘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整理了下凌乱的秀发道。 “你接下来就做一件事，那就是扮可怜！” “路上遇到李厥，早早的跪下等在路旁，直至他的马车走远才能起来！” 李治听到这话面露难色道。 “武姐姐，这样做是不是太丢人了？” “咋说我也是李厥的叔叔，哪有叔叔跪侄子的道理！” 武媚娘闻言冷笑道。 “等他将来当了皇帝，你这个叔叔难道不跪？” “这……” “反正早晚都要跪，何不现在就开始？” “而且，你现在跪，还有你父皇看着，自然有你的好处！” 李治闻言恍然大悟。 “稚奴明白了，武姐姐教我的是苦情计！” 武媚娘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还好，不是太笨……” “现在唯有苦情计能救你，哪怕不能将李厥扳倒，也能让你父皇对你心生愧疚，多给你点好处！” “是是，有劳武姐姐费心了！” “除此之外，你还得联络诸位宗亲，也不用跟他们承诺什么，就是多跟他们聚会，对他们表现的友善，恭敬即可。” “宗亲？” 李治听到这话顿时想到高阳，当场气得牙根痒痒。 “高阳这个死丫头，竟然敢伙同李厥来骗我！” “高阳怎么了？” “武姐姐有所不知，我今天就是被高阳给请过去的，否则任凭李厥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着我的面搬家！” “哦哦哦……” “高阳这边你以后少走动，她好像被陛下指派给李厥，成为保证李厥掌权的一环了！” “啊？” 李治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武姐姐，此言何意，我咋不知道？” 武媚娘闻言略微思索番道。 “我也是听宫里的小太监偶尔议论的时候知道的，陛下好像曾经给过高阳密令，让他在嵕山皇陵秘密训练了一支军队。” “虽说这支军队明面上的首领是兕子，但具体的训练和指挥都归高阳管！” “啊？” “父皇……父皇对李厥竟如此好？” 武媚娘闻言心里也是一叹，相比起李承乾和李泰、李治三兄弟，陛下对嫡长孙真是有点好的过分了。 不仅小小年纪就敕封秦王，现在更是亲封其为皇太孙。 至于其他赏赐就更不在话下了，在李厥还只是个小小的折冲都尉之时，陛下就将太上皇的公主财产没收，并且全都赐予了这孙子当做私产。 “比圣宠你是永远也比不过李厥了，你以后就尽量卖惨装可怜吧……” “是！” “不过你的实力还是太弱，我有个想法，你可以借朔州兵败之事修缮一座寺庙，然后再以兵败之耻辱，寻朝中武将拜师。” “比如说薛万彻，他这次被陛下无故牵连，心里定然有怨气。你找他拜师，并且主动承认朔州之败的错误，他定然对你生出无尽好感！” “等将来咱们不得已之时，他也可以成为咱们最大的助力！” 李治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得已”之时，该不会是指谋反吧？ “武姐姐，咱们真能走到那一步吗？” 武媚娘闻言摇摇头。 “不好说！” “陛下最近身体垮的厉害，已经好几日没有临幸后宫妃嫔了……” 武媚娘说完这话，顿时意识到不对劲，赶忙呸呸两声。 “呸呸呸！” “我跟你说这个干嘛！” “这话你可不能乱传，一旦传出去，陛下必定雷霆大怒！” 李治闻言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眼睛突然一亮。 “武姐姐，你说这个消息若是从李厥那里传出去……” 武媚娘闻言眼睛也是一亮。 “好办法！” “我这就回去安排！” “哦对了，我手里没钱了，你先给我准备几万贯！” “好！” 第419章 收服刘仁轨! 李治之所以如此急切的搞钱，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武媚娘。 没办法，武媚娘想要在后宫争宠中不落下风，就得大把的银钱撒出去。 唯有如此，底下那些小太监、宫女，才会正眼看他这个武才人。 当然，武媚娘的钱也不是白拿的，他是真能替李治办事。 上次他不惜以自身的名节为代价，打算制造李厥调戏他的画面，差点为此破了相！ 这些李治都记在心里，并想着等将来自己有权力的时候，好好补偿一下武姐姐！ “武姐姐，这是取钱的凭证，我在大相国寺存了十万贯，你什么时候用派人去取就行！” “好！” 武媚娘接过取钱凭证，然后罩上黑袍，再次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虽然李世民已经竭力想压下此事，但第二天依然收到不少弹劾李厥的奏疏，很多人指责他罔顾亲情礼法，驱逐李治这件事。 李世民自然是再次尝试压下去，只是随着李治再次给他上眼药，这股讨伐李厥的纷争彻底爆发。 事情起因也很简单，只是李厥进宫的路上偶遇李治，然后李治就亲自下车跪在路旁等候。 很多不明真相的老百姓，看到此情此景，纷纷替李治鸣不平。 然而，坐在马车里的李厥，压根就没看到李治…… 李世民自然知道李厥是被冤枉的，但舆论已经发酵出来了，他也只能象征性的处罚李厥一番，让他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 李厥接到这份圣旨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再过几天就是他兄长的婚礼了，现在李二把他关在家，岂不是不想让他参加婚礼？ 不行！ 孤必须想个办法！ 李厥当即将苏定方、李义府、卢照邻三人叫过来。 “你们赶紧给我想个办法，婚礼我是必须参加的，而且要去东宫为我兄长主持婚礼！” “这……” 三人听到这话无不面露难色，卢照邻仗着自己年纪小，第一个站出来抱怨。 “殿下，您太为难人了！” “晋王殿下如此阴险手段，直接将你推到舆论漩涡，你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待在家里哪儿都别去，否则定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李义府闻言也跟着附和道。 “陛下，卢照邻说的对！” “陛下对您的处置就是最好的处置，只有等此事的风波过去，您才能抛头露面。否则，只会让事态越来越大！” 李厥闻言不悦的翻了个白眼。 “我还不知道这事严重？”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没想到九叔竟如此阴险，竟偷偷摸摸的跪在地上等我！”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跟着一起声讨。 “对！” “晋王这招太阴险，太狠毒了！” “先不说有没有叔叔跪拜侄子的道理，单说他这个废太子的敏感身份，提前跪在路边等您过去，这就于礼不合……” 正当几人声讨李治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定方开口了。 “殿下，要不您去问问刘仁轨？” “刘仁轨？” “此人不为我所用，我去问他干嘛？” “再说，此人的脑子还没李义府聪明呢！” 李义府听到这话，骄傲的挺起胸膛。 “殿下，下官有一下策，若是殿下真想参加敦煌王的婚礼，不妨搞出个大事情吸引别人的注意。这样一来，就没人注意您逾越礼法的事了。” 李厥闻言皱了皱眉道。 “你说的是声东击西？” 李义府闻言笑了笑道。 “非也！” “下官说的是假途伐虢……” “只是这个人选比较难找，首先这个人地位不能太低，太低没分量。而且话题不能太小，太小了没人议论。” “若是殿下能说动高阳公主，让高阳公主推出来几个面首，想必朝中就再也没人关注殿下了！” “啥？” 李厥怎么也没想到，李义府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竟然将主意打到高阳姑姑身上。 虽说自家这个姑姑不咋靠谱，为人更是酒色财气全占全了。但她此时正在给自己管理商会，贸然将他给抛出去，自己商会那一大摊子事谁管？ “李义府，你给我闭嘴！” “下官知罪……只是殿下，您真不考虑一下吗？” 李厥闻言坚定的摇摇头。 “不考虑！” “我不是卖友求荣之人，更不会出卖自家姑姑。不过高阳最近确实玩的有点花，有时间得敲打一下她，免得她闯出大祸！” 李厥见几人实在是想不出办法，只能将几人给打发出去。只是在几人走后，他又突然想起苏定方说过的话，心里一阵犹豫，要不要去见见刘仁轨。 作为后世之人，他是知道刘仁轨的成就的。 此人可以说能文能武，是大唐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治的盛世，至少有他一半的功劳。 但此人过于迂腐，对自己更是一万个看不上，自己有必要去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吗？ 立政坊。 刘仁轨自从在朔州放了两碗血，整个人就跟被抽掉了魂似的，整日里病恹恹的。 虽说他也找医生给看过，但医生看过之后并未说出个所以然，只是说他有点气血虚，给他开了点补药就算完了。 然而，补药吃了一碗又一碗，身上却总是提不起劲。 直至孙思邈不请自来，给他开了一张药方，这才让他的病情有所起色。 只是药方中有一味长白参的名贵药材，他实在是吃不起，没吃上几顿就停药了。 虽然刘仁轨不在乎，但他的夫人却非常在乎。若不是家中实在没有值钱之物，他就算典当家产也要给夫君看病。 然而，正当刘仁轨的夫人邓氏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英武的少年找到他。 “邓夫人，这是一筐长白参，您就给刘大人治病吧！” “啊？” 邓氏哪见过这么多的人参，要知道药店里，这东西至少三贯钱一根。这么一大筐，少说也得几百贯吧？ “这位郎君，您的礼物太贵重了，老妇不敢收受，还请您拿回去吧……” 李厥闻言微微一笑道。 “婶婶，我也不跟您客套了，我就是当朝皇太孙，曾经有意招揽你家夫君，只是你家夫君看不上我，不愿意辅佐我……” “我这次来，也不是想挟恩图报，只是不忍你家夫君一代循吏就此缠绵病榻，算是给我大唐挽救一个贤臣吧！” “哦对了，你不要跟他说这是我送来的药，他要是知道定然是不会吃的！” 第420章 不醉不归! 邓氏象征性的跟李厥推让一番，然后就满口道谢的将人参给收了。 其实孙思邈开的药方中其他药物很便宜，唯有这味人参非常昂贵，等闲人家买不起。 有了这一箩筐人参，他家夫君不出几日就能痊愈。 当天，邓氏忐忑的将药物端给夫君，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夫君只是闻了闻就发现不对劲了。 “今天这药不对！” “夫君，这药可都是照着孙神医的方子抓的，怎么不对了？” 刘仁轨闻言冷哼一声。 “人参！” “人参的味道太重了！” “我虽不是医家，但喝了几天汤药，还是知道人参是什么味儿的！” “今天这药里的人参，一看就不是寻常药铺能买到的。再者说，咱们家这条件，想买寻常人参都买不起，去哪儿搞这么高档的货色？” 邓氏闻言心里顿时一阵发虚，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刘仁轨就勃然变色道。 “你背着我收人钱了？” 邓氏闻言赶忙解释。 “没没没……夫君是知道奴家的，奴家哪敢收别人的钱？” 刘仁轨闻言将药碗往边上一推，赌气的靠在墙上。 “那就说清楚这药是怎么回事，说不清楚我是宁死都不喝的！” 邓氏闻言只能一五一十的将皇太孙之事说出来，只是出乎她预料的是，他的夫君在得知人参来自皇太孙后，非但没有抵触，反而笑呵呵的端起药碗，将药汤一饮而尽。 “夫君……” “您不是讨厌皇太孙吗？” 刘仁轨闻言满脸诧异的道。 “谁说我讨厌皇太孙了？” “夫君，皇太孙可是跟奴家说了，他几次三番邀请您，您都没答应……” 刘仁轨闻言当即冷哼一声。 “你别听他瞎掰，他哪来的几次三番，他总共就邀请我一次，被我当面拒绝后就没邀请过第二次！” “啊？” 邓氏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心想自家夫君到底啥意思，是想投靠皇太孙，还是不想投靠皇太孙？ “夫君，我看皇太孙这人挺好的，待人和善，而且对您也算礼贤下士了……” 刘仁轨闻言当即纠正道。 “错错错！” “他待人和善？” “你是不知道他将炸药绑人身上，将人给炸成一地碎片的事！” “而且，我能有今日这病，跟这孙子都脱不开关系。若不是他非逼着陛下处置晋王，陛下也不会将怒火撒到我们身上！” “还有，我不是下士！” “他对我也不算礼遇，只能算是钱多的没地方花，让我帮着花点罢了！” “你……” 虽说邓氏是标准的封建女人，向来将夫为妻纲奉为圭臬，但听到自家夫君的话，依然觉得夫君有点蛮不讲理了。 “夫君，你既然不想帮嫡长孙，再吃人家的药有点不好吧？” 刘仁轨闻言老神在在道。 “有啥不好？” “我跟你说，嫡长孙的钱是最干净的。他的钱里没有半点民脂民膏，都是他通过手段挣出来的！” “花他的钱，吃他的药，老夫觉得安心！” “至于让我帮他……” 刘仁轨说到这里，脸色顿时黯然下来。 “老夫也不是不想帮他，只是他之前春风得意，身边又有很多人围绕，老夫若是投身过去，岂不是被人耻笑见利忘义？” “现在他落难，被陛下禁足，老夫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了……” “唉！” 邓氏听到夫君这番话，满心郁闷的起身离去。 他算是看透自家夫君了，这就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 李象婚期临近，不仅李象本人焦虑，就是李厥这个当弟弟的也跟着焦虑。 因为他给李二上了好几封奏疏，李二都没解除他的禁足。 虽说李厥发起狠来，根本不是区区一张圣旨能禁得住的。但他眼下依然身处旋涡，能不惹事还是别惹事。 正当李厥一筹莫展之际，手下突然告诉他来了一个人，一个他曾经邀请但被拒绝的人。 “刘仁轨来了？” “快快有请！” “不不不，还是我亲自去接吧！” 李象还是第一次见到弟弟如此上心，赶忙问道。 “刘仁轨是谁？” “回大哥，此人曾经给九叔效力过，颇有几分才干，正好招揽过来为我所用！” “哦哦哦……只是弟弟要小心，以免此人跟九叔藕断丝连！” 李厥闻言无所谓的摆摆手。 “放心！” “此人绝不会跟九叔有瓜葛，他现在最恨的可能就是九叔了，哈哈哈！” 李厥大笑着来到秦王府门口迎接刘仁轨，刘仁轨见状并未表现出惊讶或者惊喜的表情，只仿佛是来了一个老朋友家里造访。 不过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刘仁轨见到李厥赶忙行礼。 “微臣拜见皇太孙！” 李厥闻言赶忙将刘仁轨扶起。 “刘先生，您总算是来助我啦！” 刘仁轨闻言微微一笑道。 “下官浅薄，恐怕不足以辅佐殿下。只是吃了殿下好几天的药，总是要过来报答一番的。” “哦？” “你要报答我？” “当然！” “下官听闻殿下被陛下禁足，苦于无法参加兄长的婚礼？” 李厥闻言诚实的点点头。 “是有此事！” “你若是能让陛下解了我的禁足，让我成功参加兄长婚礼，我再给你送一筐人参！” 刘仁轨闻言赶忙拒绝。 “不不不，下官这身体可不能再补了，下官昨天就已经流鼻血了。再补下去，下官迟早要去见阎王，哈哈哈！” “其实殿下不必苦恼，您不是正在翻修东宫么？” “嗯？” “刘大人此言何意？” “殿下只需在东宫营建一祭祀父王和母妃的祠堂，然后说要去祭拜父母，想来陛下是不会拒绝的！” “啊？” “啊啊啊……我明白了，这是孝道，孝道大如天，哈哈哈！” “刘先生快快请进，我今天要好生招待您一番！” 刘仁轨闻言赶忙拒绝。 “殿下，下官就不吃饭了，等殿下达成所愿后再说……” 李厥闻言使劲的攥住刘仁轨的手，然后命令手下关门。 “今天不许放跑了此人！” “来人，将李义府、苏定方、卢照邻等人都给我叫过来作陪，我今天要好好的宴请一番刘大人！” 虽说刘仁轨有点不情愿，但在李厥如此热情之下也只能乖乖就范。 “殿下，微臣不胜酒力……” “不行，今天不醉不归！” 第421章 尴尬的李泰! 李厥本以为是一场寻常的宴会，只是在宴会举行一半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李义府主动走到刘仁轨面前，给他敬了一杯酒，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恭维话。 虽说表面上在说刘仁轨智计百出，聪明过人，但明眼人一听就能听出问题，这货是在嫉妒刘仁轨！ 刘仁轨自然也听得出对方的话语，只是他懒得计较。 毕竟对于他来说，被人夸智计百出，对他来说本就是一种侮辱。 他今生的追求是出将入相，建功立业。 李厥看着两人的表现，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苏定方。 他有点理解苏定方为啥竭力向自己举荐刘仁轨了，刘仁轨确实是大才，从他刚刚面对李义府的挑衅时就能看出。 反观李义府，这货的心胸不够，无法向自己举荐更多人才。 李厥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 他有点明白李二这些年的艰辛了，能在偌大的朝堂上分辨忠奸，并对忠臣予以提拔，奸臣予以贬黜，这确实是了不得的能力！ 毕竟李二可不是穿越者，不知道谁忠谁奸，他的用人完全依据自己的判断。 这点太难得了！ 翌日，太极宫。 李二像往常一样拿起一摞奏书无聊的翻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李厥？” “他又上书干什么，莫不是又要出来胡闹？” 李世民本能的想将奏疏扔掉，但想了想还是决定打开看一眼。然而，只是看了一眼，李二就蓦地一愣。 这封奏疏竟然不是嚷嚷着要出来，而是说要回东宫祭奠父母！ 啧啧！ 这熊孩子可以啊，竟然知道动脑了？ 在李世民看来，李厥这孩子太懒了，甚至懒得动脑子。 他的很多事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他往往选择最直接，也最省力的法子。 他甚至预想了李厥的应对，估计李象成亲那天，这孙子能给自己表演一个什么叫公然抗旨。 李二看罢奏疏，拍了拍桌子上的楠木盒子苦涩的笑了笑。 “来人，将这个盒子连同里边的东西烧了吧！” “烧了？” 张阿难闻言一愣，这里可是陛下赦免李厥，允许李厥参加兄长婚礼的手敕。 现在眼看着婚礼没几天了，陛下命人将其烧掉，难道说陛下又生气了？ 李二见张阿难不动弹，当即将手里的奏疏扔过去。 “你自己看看吧，这孙子想到了个更好的办法！” “哦？” 张阿难打开奏书飞快的看了看，然后笑呵呵的拍马屁。 “陛下，皇太孙长大了，哈哈哈！” 李二闻言欣慰的点点头。 “是啊！” “这孙子终于学会用咱们唐人的方式办事了！” 李二这些年一直在教李厥一件事，那就是让他守大唐人的规矩。 只是这孙子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开窍慢，总是无法领会他的意思。 在朔州的时候，他只是问了李厥几句，这孙子就敢扔下他跑到薛延陀部，将拔灼给抓回来。 虽说该抓的也抓了，该救的也救了。但他这个脾气，实在是让李二不喜。 这次趁着李治给他上眼药的机会，李二特意下旨让李厥禁足，其实就是想磨磨这孙子的性子。 “李象婚事上还缺啥吗？” “回陛下，象公子这边不缺啥了，王府也早就建完，只是伺候的宫人不多，只有区区十几人。” “这样啊……” “那你挑些伶俐点的送过去伺候！” “诺！” “哦对了，再去府库挑点值钱的丝绸、珠玉之类，给这孩子添点家底！” “好嘞，奴婢这就去办！” “不过陛下不用担心，象公子有皇太孙帮衬，这辈子都不会缺钱了，嘿嘿嘿！”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李厥是李厥，朕是朕！” “朕这个当阿翁的，总不能让李厥替我养孙子吧？” “再给李象增五百户的食邑！” “诺！” 李象的婚礼如期进行，这一天不仅李泰等一众亲王到场，就连李二这个皇帝都跑过来露了个脸，算是给李象不小的面子。 李象对此非常感动，不仅拜谢了皇祖父的恩情，还领着媳妇特意去皇宫给李二奉了茶。 李二对此非常满意，在原来的基础上，又给李象增加了五百户，外加一个长安附近的庄园。 李象在东宫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就领着媳妇去了自己的王府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李厥在忙完兄长的婚事也终于可以歇几天了，只是他想歇着，有些人却不让。 第一个不让的就是李泰。 “大侄子，你赶紧过来看看，看看四叔发明的纺纱机咋样！” 李厥闻言满脸不敢置信，他才不信李泰如此短的时间能将纺纱机研究出来呢。但既然李泰说了，他还是跑过去看了一眼。 “这就是你研究的纺纱机？” 在李厥的视线里，一个在传统纺纱车上加了一套齿轮的奇怪装置摆在地上，随着蒸汽机里冒出滚滚黑烟，纺纱车在齿轮的带动下，吱嘎吱嘎的转动起来。 先不说样子好不好看吧，单说这个转速也太低了。 而且，转了没几圈就断了！ “四叔，你这纺纱机是不是有点差？” 李泰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现在只是初级阶段，速度确实是慢了点。但我相信，再给我一个月时间，我定然能将它改进！” 李厥闻言赶忙纠正道。 “不不不，光是提速没用，你还得保证质量！” “要知道，你现在纺的可是麻线。麻线已经是韧性最高的纤维了，若是换成生丝、棉花之类，你这破机器估计早就断了！” 李泰闻言跟个犯了错的小朋友似的，赶忙赔不是。 “是是是！” “四叔这机器确实还有很多缺点……” “但四叔相信，只要再给我一段时间，我就能改进这些问题！” 李厥闻言淡淡的道。 “你慢慢改进吧，我先回去睡觉了……” 李泰闻言赶忙抓住李厥，然后尴尬的搓了搓手。 “大侄子，经费……”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炸毛。 “经费？” “我上个月不是刚给你五万贯么？” 李泰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大侄子有所不知，这个月光是蒸汽机就换了不下五台，而且还在持续改进中。” “这东西每改进一次都得重新建模，又是建蜡样，又是翻模，又是浇筑的，最是费时费力还费钱……” 第422章 李二，你给我好好说话! 李厥听着李泰的抱怨，只感觉头都大了。 他知道搞科研费钱，但他不知道搞科研竟然这么费钱！ 五万贯啊，放在平民百姓家都够吃一千年了，然而在自己这儿还不到一个月就花光了…… “四叔，要不你先垫上点？” 李泰闻言不悦的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我没垫钱吗？” “实话跟你说，你那五万贯不到十天就花光了，我后边又垫了十万贯！” “啊？” “赶紧的，再给我拿三十万贯，我保证将纺纱机给你鼓捣出来！” “三十万贯……” “我勒个去，这都值三十万匹麻布了……” 李泰闻言直接无视了李厥的抱怨。 “李厥，你可是跟我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我现在没日没夜的给你提高生产力，你竟然掉链子？” “你要是敢不给钱，我一会儿就回家睡大觉去！” 李厥一听这话立马慌了。 “别别别！” “钱一会儿就到位，保证不耽误研发进度！” 李泰见自己要到钱了，当即跟李厥开始解释。 “其实，如果不是你太着急，钱也不至于花这么快……” “要是研发周期延长到一年或者两年，我估计有个三五万贯就够了……” 李厥闻言当即拒绝道。 “时间就是金钱，不用给我省钱！” “咱们早一天将纺纱机搞出来，草原问题就能早一天彻底解决！” 李泰也正是因为知道这点，这才没日没夜的泡在格物院，帮着李厥研究纺纱机的。 然而，正当李泰打算继续领着工匠研制之时，突然看到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过来。 “皇太孙殿下大事不好啦！” “何事如此惊慌？” “回殿下，晋王殿下刚刚在路上遇刺了！” “啊？” “死了没？” “没……” 李厥一听没事，顿时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殿下，陛下让您过去一趟……” “啥？” “九叔遇刺又不是我干的，让我过去干啥？” 李泰听到两人的对话，立马想到点什么，扯了扯李厥的衣服道。 “大侄子，你还是过去一趟吧，跟你阿翁解释清楚，免得你阿翁误会。” 李厥不解的道。 “他误会啥？” “误会我派人刺杀九叔？” 李泰闻言重重的点点头。 这事他当年就干过，但跟这个有点不同。他是买通了李承乾身边的人，然后让这人撺掇李承乾刺杀自己，后来李承乾果然派他行刺杀之事。 然后李泰提前知道消息，跟刺客上演了一场戏。 不仅保住了自己的小命，还成功的将了李承乾一军。 可以说，若是没有此事逼迫，李承乾最后也不见得会造反。 因此，李泰现在如此竭尽心力的帮李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给自己赎罪。 “李厥，有些事还是解释清楚为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四叔，我真没派人去杀九叔！” “再者说，我也没必要刺杀他呀……” 李泰闻言点点头。 “四叔知道你，四叔跟你一起去，好好跟你阿翁解释一番。” 李厥闻言郁闷的点点头。 “好吧！” 两人很快就来到太极宫，只是李厥刚迈进太极宫，就看到李治跪在地上砰砰的朝着自己磕头。 “皇太孙，求求您饶了九叔吧，九叔真的不跟你争，九叔只想当个太平王爷，呜呜呜……”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得抄起砚台就砸向李厥。 “李厥，你个逆孙，你非得让朕杀了你九叔，你才能消停吗？” “我……” 李厥刚一进门就遭受此等暴击，给他气得捡起落在地上的砚台就砸了回去。 “李二，你给我好好说话！” “我只问你一句，我在薛延陀回朔州的路上，有一万种方法杀李治，我那时候都没动手，犯得着回到长安动手吗？” 李世民见李厥竟然敢朝着自己扔砚台，给他气得当场火冒三丈。然而，当他听到李厥后边的话，他蓦地一愣。 对呀！ 这孙子可是去薛延陀将李治救回来的，他要是真想杀人在路上就动手了，何必将人带回来再派人刺杀？ 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虽然李世民想明白其中关键，但一想到李厥这逆孙竟然敢拿砚台砸自己，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哼！” “还反了你呢！” “来人，将这逆孙给朕拿下，先关到天牢里饿上几天！” “诺！” 百骑司的人本来板子都准备好了，猛然听到这话赶忙扔下板子，拿着绳索将李厥拖走。 “放开我！” “我自己能走！” “李治，你竟然敢诬陷我，你给我等着，等我出来的非打断你的腿！” 李治听到这话吓得脸色当场惨白，赶忙往李二的方向凑了凑。 李二见状，一脸嫌弃的后退了几步。 虽说现在还没抓到刺客，但李世民已经排除了李厥的嫌疑，甚至怀疑这是李治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李治，你可看清刺客的样貌？” “父皇，儿子……儿子当时都吓傻了，并未看到刺客样貌……” “那刺客是怎么跑的？” “回……回父皇，刺客朝着我刺了一剑，被我用胳膊挡了一下，然后他见护卫们冲了上来，就……就扔下我从房顶上跑了……” “房顶上？” “这个刺客会飞？” 李世民本来是一句风凉话，哪成想李治听到后连忙点头。 “嗯嗯！” “刺客确实会飞！” “孩儿亲眼所见，刺客一击不中当即向上一跳，然后就飞过房檐，从房顶上逃掉了……” 李世民闻言看了眼百骑司的首领，首领会意的点点头，然后派人去核实此事。不多时，尉迟樊重新走进甘露殿，朝着李世民点点头，算是肯定了李治的说辞。 这回轮到李世民郁闷了，难道世上真有人会飞？ 然而，正在李世民疑神疑鬼之时，他突然听到一阵笑声。他顺着笑声看过去，只见发出声音的竟然是李泰。 “李泰，你九弟遭遇刺杀，你觉得这事很好笑？” 李泰闻言嘿嘿笑道。 “父皇，您别忘了，儿臣也是遭遇过刺杀的人，嘿嘿嘿。” “你……” 第423章 狡猾的李泰! 李世民听到这话差点气死，他当然知道李泰被刺杀是怎么回事。 正因为知道，他最后才放弃李泰，选择立李治为太子。 “李泰，你这话是啥意思？” 李泰闻言抱着胳膊，老神在在的道。 “没啥意思，只是想提醒父皇一声，有些时候表面上看到的可怜未必是真可怜。” 李世民闻言面露思索之色，然后看看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李治，又看看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李泰，当即不耐烦的摆摆手。 “滚！” “都给朕滚！” “诺！” 李泰见状赶忙开溜，李治则是愣了一下，然后委屈巴巴的跟着李泰一起离开甘露殿。 只是两人刚到了外边，李泰就面露凶相。 “李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分明是你自己搞的鬼！” 李治听到这话顿时感到一阵心虚，不过很快就挺起胸膛反怼回去。 “四哥，你凭什么指责我！” “凭什么？” 李泰闻言冷笑道。 “你自小就惯会扮惨卖可怜，你骗得过阿母和父皇，但休想骗过我！” “我也懒得追究此事，只是好心的提醒你一下。” “李厥从未想过收拾你，但你若是继续惹事，李厥也不介意使点手段弄死你！” 李治听到这话心里一颤，强忍着恐惧回击。 “他敢！” “他若是敢动我，父皇不会放过他！” 李泰听到这话就跟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似的。 “李治，他跟你和我不同，你我都缺少果断，过于喜欢阴柔之法。但李厥向来大开大合，不顾规矩。” “别说使手段弄死你，就是他当街把你砍了我都不意外！” “这……” 李治闻言心里隐隐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听从武姐姐的话，搞这么一出行刺的戏码。 但现在木已成舟，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 “多谢四哥提醒，九弟心中无愧！” “无愧？” “哼哼！” “随便你吧，我去看大侄子喽！” 掖庭宫内侍省地牢。 此处原本是用来关押和处置犯错皇子的，当年李承乾谋反就被关在这里过，齐王李佑更是在这里喝下毒酒。 李泰来到地牢之时，李厥正坐在里边跟狱卒喝酒聊天呢。 李泰见状当即一脚踹开牢门，指着李厥鼻子大骂。 “反了你了，竟然敢对我爹不敬！”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愣住，然后满脸诧异的看向李泰。心想这货平时对他爹更不敬，今天咋突然变孝子了？ 李泰耍帅不过三秒就现出原形了。 “哈哈哈，不装了！” “你小子今天真硬气，差点给你阿翁气死，哈哈哈！” “来来来，给我拿个杯，我跟你们好好喝一壶！” 狱卒见状赶忙起身拿了个杯子，然后将座位让给李泰，自己则站在一旁伺候。 “两位贵人慢用，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奴婢！” 李泰闻言点点头，然后就自斟自饮的跟李厥喝起来。 “臭小子行呀，到了地牢都有人伺候？” 李厥从袖子里摸出几片金叶子道。 “全靠这东西开路！” 李泰拿起一片金叶子看了看道。 “这可是好东西呀！” “我当年若是知道此物妙用，估计也就没你和李治啥事喽！” “不过话说回来，我当年不知道，你阿耶也不知道，我们两个大傻子斗了十来年，最后还是便宜了别人，哈哈哈！” 李厥闻言直接将金叶子扔到牢房外，对着门外的牢头喊道。 “再给我们准备点酒肉，要好酒好肉！” 牢头闻言赶忙答应一声，然后捡起金叶子颠颠的跑去置办。 李厥在将牢头支走后，压低声音问道。 “四叔，你说这事会不会是九叔自导自演的？” 李泰闻言点了点头道。 “这还用怀疑，只能是他自导自演的！” “你想想看，这事你没做，我没做，别人更不会做！” “若是番邦之人，有这个能力跑来刺杀你不好么，非得去刺杀一个过气的太子？” 李厥闻言点点头，很是认可李泰的想法。只是一想到李治无辜的样子，他心里又有点动摇。 “四叔，你说能不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高丽余孽，故意制造这场刺杀，然后嫁祸给我！” 李泰闻言认真的思索一番。 “不排除这种可能！” “但若我去做，我必定会留下点痕迹，证明此事跟你有关才对。” “但现在的情况看，好像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你！” 李厥闻言也觉得颇为蹊跷，但若是让他直接怀疑李治，他还觉得李治未必有这个胆子。 他刚刚在大殿上仔细观察了李治的伤口，伤口刺的很深，差点就对穿了。 若是苦肉计，李治也没必要下这样大的本吧？ 李泰察觉到李厥的心思，当即提醒道。 “李厥，你莫要小看你九叔！” “你九叔看上去为人懦弱，行事也不够果决，但只要牵涉到皇位之争，天知道他能干出啥事来！” 李厥闻言不敢置信道。 “他真有这个胆子？” 李泰闻言重重的点点头。 “有！” “他当年能面不改色的诬陷我，今天就能冒着生命危险诬陷你！” “四叔给你出一招，实在不行你就去外边领兵，躲上几年，等你阿翁身体不行的时候直接回来即位！” “这样啊……” 实话说，李厥也不愿意在长安这个大染缸里泡澡，一来是勾心斗角的太累，二来是李二越来越糊涂，以他的脾气迟早跟李二起冲突。 因此，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非常想去外地躲躲。 当然，他也不是一味的躲，而是抽身去外地做点实事，为自己将来执政铺路。 “好吧！” “我愿意退出长安！” 李泰闻言顿时放下心来，当即敬了李厥一杯酒。 “四叔敬你！” “不敢不敢，小侄儿敬四叔！” “小侄儿离开长安这段时间，秦王府那边的研发全靠四叔盯着了！” 李泰闻言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放心！” “不出三两个月，我肯定将纺纱机给你鼓捣出来！” 李厥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刚刚在他府里要钱的时候，李泰不是这么说的！ “四叔，你在我家不是还说一个月么，咋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就变成三两个月了？” 李泰闻言尴尬的红了脸，心想三两个月能研究出来都算快的了，搞不好得一年半载。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生怕自己说了将这只大金猪吓跑。 “四叔喝醉了……你放心，一个月肯定能研制出来……” 第424章 朕让你做你就做，哪来这么多废话! 李厥见李泰这样说，将信将疑的盯了他一会儿，李泰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接趴在桌子上装睡。 “四叔，你平时酒量不是挺好吗，今天咋喝这么点就醉了？” “四叔，你不是装醉吧？” “四叔？” 在李厥摇晃李泰之时，李世民这边也收到百骑司的奏报了。 “陛下，行刺之人找到了！” “找到了？” “什么人，可有问出是何人指使？” “回陛下，人已经死了，是巡城司的人找到的。” “不过看死者的穿着和头发，基本可以判定其是高丽人！” “高丽人？” 李世民听到这话更糊涂了。 若真是高丽人，他们更应该恨李厥啊，为何要去刺杀李治？ “你们没看错吧？” “回陛下，卑职特意找了高丽国人指认，他们都认出此人是高丽人，且出自渊盖苏文宗族！” “另外，在刺客的身上还发现一封遗书！” “遗书？” “请陛下过目！” 李世民随意的看了看遗书，只见上边简单的写了刺杀原因，除此之外就是对大唐的诅咒。 李世民看罢直接将遗书扔到一边。 虽说他不知这遗书出自何人之手，但他非常明白，这封遗书定然是有人故意写出来给自己看的！ “还有其他证据吗？” 尉迟樊闻言略微犹豫了下道。 “有……” “刺客逃亡的方向是秦王府，临死之前还用血在地上写了一个秦字……” 李世民听到这话蓦地冷笑。 “这就对了么！” “朕就说么，他们费了这么大劲，不可能不留下点线索！” 尉迟樊闻言忐忑的问了句。 “陛下，要查秦王府吗？”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笑道。 “咱俩打个赌呀？” “赌什么？” “赌你带着百骑司的人去秦王府，就会有个秦王府的太监或者宫女跳出来，指认在府里见过凶手！” “这……” “陛下，您这个赌太大了，卑职不敢跟您赌！” 李世民闻言顿感无趣。 “算了，若是你叔叔尉迟敬德在这儿，他就一定敢跟朕赌！” “你带人去一趟吧，将跳出来指认的人给朕抓了！” “诺！” 不多时，尉迟敬德重新回到甘露殿。 “陛下，您真是神了，还真有一个宫女跳出来指认，说在秦王府见过此人，还见过秦王为其斟酒！” 李世民闻言不屑的笑了笑道。 “这算啥，他还能说出具体日期，以及具体时辰呢！” “但除了他的口供，别人肯定是一问三不知！” 尉迟樊闻言连忙小鸡啄米的点头。 “对对对！” “卑职又审问了秦王府中的其他人，上至太监总管，下至普通宫女太监，竟没有一个人见过此人！” 李世民闻言了然的点点头。 “去查吧，就从这个宫女身上查，查她的亲眷、家人，查她受何人指使，同时再看看谁要来杀人灭口！” “诺！” 李世民目送尉迟樊离去，然后颇为头疼的躺在榻上。 他真的有点累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劳累，还有心灵上的疲累。 他有预感，李承乾和李泰夺嫡之事又要重演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对手是谁…… 是自己的亲儿子，还是自己的亲孙子。 但有一个人可以排除，那就是李厥。 诚如李厥所言，他若是想杀李治根本不用等到现在，在回朔州的路上就能弄死他！ 李世民将自己的儿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锁定在李恪和李愔两人身上，只是在想到李治之时，又在李治的名字上停留片刻。 李世民有点怀疑此事跟李治有关了，但一想到李治平日里身体柔弱，天生胆小，又将他给排除了。 李治若是有这种找人刺杀自己的胆识，自己也不至于将他废掉了。 相对来说，李恪做事果敢，杀伐果断，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采。 若李恪是长孙皇后所出，他会毫不犹豫的立其为储！ 正在李世民疑神疑鬼之时，尉迟樊脸色惨白的跑了进来。 “陛下，卑职死罪……” 李世民一听这话当场心里凉半截。 “可是那宫女死了？” 尉迟樊闻言将脑袋重重的杵在地上。 “卑职死罪，没能看住人犯，让人犯服毒自尽了……” 李世民闻言重重的捶了捶脑袋，他发现这事越来越严重了，这些人竟然连他的百骑司都渗透了。 “你先出去自领三十大板吧！” “三十？” “陛下，卑职请罚一百大板！” 李世民闻言郁闷的摇摇头。 “不行！” “一百板子下去你就废了，朕还得留着你做事呢。” 尉迟樊听到这话感动的呜呜哭。 “卑职谢陛下不杀之恩，呜呜呜！” 李世民闻言不耐烦的摆摆手。 “滚吧！” “朕今天不想再看到你！” 尉迟樊闻言赶忙连滚带爬的跑出去领罚，在受刑的时候他一声都没吭，生怕让陛下听到心烦。 当然，百骑司的弟兄也没手软，愣是将他的屁股打开了花才算罢休。 百骑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仅仅是尉迟樊的问题，其他人也有问题。 因此，尉迟樊在受刑结束后，当即抡起棍子整肃军纪，将百骑司上下人等全都罚了个遍！ “别以为我不知道，定然是你们当中的某人，将毒药给那个宫女的！” “我现在查不出是谁，但所有接触过那名宫女的人都得挨罚！” 其他人就没尉迟樊这么硬气了，一时间玄武门外喊声震天。哪怕李世民的甘露殿距离玄武门很远，都依稀听到那边传来的动静了。 “咋回事？” “回陛下，尉迟樊将军正在整肃军纪！”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道。 “确实该整肃一下了！” “朕这些年对百骑司太过宽容，致使里边出了点蛀虫！” “阿难，朕交给你个重要任务，你从太监中挑一批忠诚能干之人，在百骑司之外再给朕组建一套监察网络！” “啊？” 张阿难听到这话直接吓傻了，他只是个太监，哪有监察百官的胆子。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奴婢只是个太监，哪能干预朝政呀！” 李世民闻言瞪了张阿难一眼。 “你这些年干预的还少了？” “陛下恕罪，老奴再也不敢了！” “朕让你做你就做，哪来这么多废话！” 第425章 陛下，奴婢有啦! 李二破天荒的打算建立太监体系，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选择，而是历朝历代帝王的选择。 只是到了明朝，这个制度被确立下来，成为了大名鼎鼎的东厂。 不过跟历史上的明朝不同，李二并不是不信任百骑司，只是觉得百骑司有点蠢。 但这也不能全怪百骑司，毕竟这些人当年都是跟着他打江山的老伙计，让他们杀人放火一个顶十个，让他们破案审讯犯人，未必比得上刑部大牢里的狱卒。 因此，李二并未怪罪百骑司，只是想在百骑司之外再制造一双眼睛，替他盯着大唐这个庞大的帝国。 虽说张阿难很不情愿做这事，但既然陛下开口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但如何做，他心里是一点头绪没有的。 不得已，他只能来到内侍省找李厥问计。 张阿难来内侍省的时候，李厥正对着李泰拳打脚踢呢。张阿难见状吓得，赶忙上前拉架。 “皇太孙，你为何殴打魏王殿下呀？” “我殴打他？” “我没殴打，我只是想让他别装醉，赶紧起来陪我喝酒！” 张阿难闻言扒了下李泰的眼皮，见这货早就睡着了，当即对李厥道。 “皇太孙别费力气了，魏王已经睡了，还是将他抬回去吧。” 李厥闻言满脸郁闷的点点头。 “好吧！” “我这个四叔天天跟我吹他海量，哪成想只喝了几坛子就醉了……” “几坛子？” 张阿难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酒坛子，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俩货是喝了多少啊！ 在张阿难的调派下，李泰很快被太监们抬出去，并且送到魏王府。 张阿难又将其他太监给撵出去，只留自己和李厥呆在大牢里，并且殷勤的给李厥端来茶水。 “皇太孙可还清醒？” “还行！” “不知道为啥，我喝酒就是不醉……” “唉！” 张阿难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你都快耍酒疯了，竟然还有脸说自己没喝醉。 “皇太孙，有这么个事，老奴想请教一下您，让您给出点主意……” “啥事？” “陛下说要让奴婢建立一套监察体系，成为他的眼睛、耳朵……” “东厂呀！” 李厥一听这话就想到东厂了，只是他没想到，英明神武的李二竟然也搞出这么个东西。 “啥东厂？” 张阿难闻言直接懵了，然后赶忙纠正道。 “咱们这儿是内侍省！” 李厥闻言无所谓的笑了笑。 “一样的！” “不管叫东厂还是内侍省，其实干的活都差不多！” “张阿翁，你打算咋做？” 张阿难闻言赶忙将心中的困惑说出来。 “奴婢正是不知道该如何做，这才来找皇太孙问计！” “奴婢见您给百骑司制定的制度就很好，只是百骑司的人太蠢，根本就不会用……” 李厥听到这话大点其头。 “对对对！” “我早就跟陛下说过，让他将尉迟樊这个大傻子给换了，但陛下就是不听，总说什么人不如新，衣不如故……” 张阿难闻言刚要点头附和，顿时意识到不对劲。 “皇太孙，您正好说反了吧，奴婢记得陛下说的是衣不如故，人不如旧……不不不，不对，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唉！” “皇太孙若是困倦就先睡，奴婢明天再来！” 李厥听到这话一把将张阿难抓住。 “别走！” “谁说我困了，我……我不困！” “张阿翁就直说吧，你想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张阿难见状，只能将心中的困惑说出来。 “其实也没啥，就是能给陛下当耳朵、眼睛就行。” “而且，我们内侍省以前也兼着这样的活，各大王府的太监、宫女，其实都是我们的眼线……” “说一句冒犯皇太孙的话，当年您父亲谋反之时，也是我们内侍省先发现的猫腻……” 李厥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只是附和的点点头。 “哦哦哦……” “陛下有没有说给你们啥特权？” “特权？” 张阿难闻言直接懵了，心想没人跟他提过这事啊。 “敢问皇太孙，咱们得要啥特权？” 李厥闻言当即纠正道。 “不是咱们，是你……你们……” “我又不是太监，我要什么特权……” 张阿难闻言赶忙附和道。 “对对对，是奴婢们……敢问皇太孙，奴婢们该找陛下要啥特权？” 李厥闻言直接躺在床上，然后伸出两根手指。 “一个是抓人之权！” “还有一个是刑讯之权！” “若是没有这两项权利，你们东厂就是个摆设……” 张阿难也顾不上纠正李厥东厂、内侍省的区别了，直接找出纸笔将李厥的话记下来。 “抓人之权……刑讯之权……还有别的没？” “有！” “啥权？” “派驻之权……” “你们东厂得往三省六部派人，每当有重大案件审讯，以及朝会之事，必须有人陪听，并且将事情记录下来！” “同时，还要在重要官员家安插奸细，让他们负责刺探大臣的动静……” “哦哦哦……” “皇太孙慢点说，奴婢写字慢……” 李厥才不管张阿难写字慢不慢呢，趁着酒劲将自己所知的东厂全都说了一遍。 “你以后也不能叫张将军了，你要改称厂公，或者督主，或者是东厂掌印太监！” “在你之下要设置掌刑、理刑、贴刑等衙门，专门负责执行刑罚、记录刑罚，以及监视刑罚等等责任……” “除此之外还需设置掌班、领班、司房等部门，这些人若是没有合适人手，就去百骑司借……分成子丑寅卯十二班。” “这些只是组织架构，底层还得有干活的人……这些人统称为衙役，或者番子、干事，他们负责执行监察、抓人、缉捕等任务……” “你们东厂做事要机密，每月初一统一发布任务，事先不得让任何人挑肥拣瘦，直接当众抓阄……” “负责监视朝中官员会审、大狱的称为听记……在各处官府监视者称为坐记、具体到某个官员，或者城门口打听的称为打事件……” 李厥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并且有很多他也只是知道个名目，并不知道具体干啥的。但不论他是说的醉话，还是别的之类，张阿难都听的非常认真，还特意找了两个写字快的太监负责记录。 直至将李厥彻底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张阿难这才将记录好的内容整理出来，然后颠颠的跑去找李世民报道。 “陛下，奴婢有啦！” 第426章 李二的纠结! 甘露殿。 李二正开心的握着徐充容的手，另一只手则满脸自豪的抚摸着徐惠的肚子。 因为就在刚刚，经过太医诊断，他的爱妃徐充容怀孕啦！ “陛下，臣妾……” 没等徐充容说完，张阿难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 “陛下，奴婢有了！” 李二听到这话差点喷出来，然后傻傻的看着张阿难。 “你有什么了，你就有了！” “朕的徐充容才是真有了！” “啊？” 张阿难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满脸惊喜的上前道喜。 “徐充容真的有了？” 徐惠闻言声如蚊蚋的点点头。 “嗯……” 张阿难闻言开心的道。 “奴婢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徐充容真是有大功于国呀，咱们后宫有十来年没有新皇子降生了，哈哈哈！” 李世民闻言狠狠的瞪了张阿难一眼，生怕这货的乌鸦嘴搅了自己的好事。 事实上，李世民早就意识到后宫有问题了，或者说他有问题。 毕竟后宫十来年没有皇子、皇女降生，是个人都能看出问题。 李世民私底下也找太医问过，甚至还找过孙思邈，这些人给他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说他年轻的时候损耗太大，这才进入中年后子嗣艰难。 好在李世民壮年的时候很勤劳，都不说和其他女人，单是和皇后就生下三子四女，可谓是硕果满满，也算是弥补他心中的遗憾了。 现在徐惠又怀孕了，不仅证明了他宝刀未老，更是证明他大唐受上天眷顾！ “你先闭嘴吧，赶紧跟朕说说你有什么了？” 张阿难闻言看了看一旁的徐惠，李世民当即表态。 “徐惠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陛下，奴婢刚刚去请教皇太孙了……” 徐惠一听到这话当即起身要走。 “陛下，您和张将军谈正事，臣妾先回寝宫歇息……” 李世民哪舍得放这个大功臣离开，一把将其拽了回来，将其放在自己腿上坐好。 “没事！” “皇太孙是你看着长大的，他的事你不妨听听！” 徐惠见李世民这样说，这才羞答答的坐在陛下腿上。 “陛下，皇太孙给奴婢制定了一套名为东厂的制度，还请陛下过目！” 李世民接过张阿难递过来的一沓纸，随手翻了翻道。 “这都是李厥制定的？” “是！” “皇太孙于醉酒中给奴婢制定的……” “醉酒？” 李世民听到这话立马不乐意了。 “张阿难，你们内侍省啥时候能喝酒了？” 张阿难闻言赶忙跪下请罪。 “陛下息怒，奴婢这就狠狠的收拾他们！”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没在追究，只是静静的看起李厥指定的所谓“东厂”制度。 当他看到要权之时，李世民眉头不禁皱起。 他最讨厌别人找他要权了！ 然而，当他看到李厥索要的是抓人权和审问犯人的权利，他的脸上不禁露出思索之色。 李世民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想法过于简单了。 如果只是让内侍省负责监察，那基本就跟百骑司一样，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了。 毕竟他们既没有抓人的权利，又没有审问犯人的权利，谁还会怕他们？ 但若是给了内侍省抓人和审问犯人的权利，岂不是将内侍省凌驾于三法司之上？ 这样一来，朝中的文武大臣定然是要反对的！ 李世民想到这里，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该死！ 这逆孙该不会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什么派驻人员进入三省六部，监察朝会、大狱、审问等事宜。 什么抓人权，审问权等等。 这摆明了是跟朝臣作对，让满朝文武都来反对朕啊！ 难道说，这孙子不赞成朕搞这事？ 李世民想到此处，再次看了看手里的一沓纸，心想也不对呀…… 要是这孙子反对，他也没必要搞出这么完美的制度了！ 李世民看着手里堪称完美的制度架构，心里那叫一万个不舍。这若是不试试，他晚上睡觉都得扇自己两嘴巴子！ “咳咳……” “这个抓人和审问的权利先放放，外地七品以下，京城五品以下的官员不许动！” “其余普通人犯，你们可先抓后审，事后跟朕报备一下！” “另外，三省六部的官员先别动，如果有什么证据，也先请示了朕再说！” “诺！” “陛下，您看人手方面……” 李世民听到这话就是一阵头疼，他一开始没想搞这么大，只是想让张阿难挑点机灵的小太监，监察一下各大王府，以及各地藩王。 但在看到李厥制定的详细制度后，他顿时变了想法。 既然百骑司不够专业，那就让张阿难培养出一批专业的人来替他盯着吧！ “人手啊……” “优先从百骑司调配，若是百骑司没有合适的人手，就从刑部、大理寺调配！” “另外，干事等人，你在京城自行招募吧！” “只是要控制一下人数，前期不要太多，有个一两百人就够了！” “哦哦哦……” “陛下，皇太孙所言的监视朝中大臣之事，还请陛下示下，奴婢该监视谁，不该监视谁？” 李世民闻言看了看徐惠，然后拍了拍徐惠的屁股道。 “爱妃，你先回去等朕，朕一会儿就来！” 徐惠早就如坐针毡了，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赶忙起身辞别。 “臣妾告退……” 徐惠离开甘露殿心里还一阵后怕，今天她真不该来见陛下，更不该将自己怀孕的事告诉陛下！ 今天陛下和张将军谈论的事太吓人了，这不就是汉朝的宦官干政吗？ 徐惠本能的觉得这样不妥，但既然陛下想做，皇太孙又如此支持…… 提起皇太孙，徐惠的心里就涌起阵阵感激。 若不是自己陪着陛下偷偷跑出去见皇太孙，自己也不会有如此恩宠，更不会怀上陛下的龙种。 可以说，自己这个龙种是嫡长孙送的！ 得找个机会感谢一下皇太孙！ 只是怎么感谢呢？ 现在皇太孙年纪大了，送一些小东西很容易引起别人的猜忌，要不给他做一双鞋子，或者做一件大氅吧？ 既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又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怀疑。 第427章 世上岂有孙子如此跟阿翁说话的? 正当徐惠刚回到寝宫之时，她突然在自己的寝宫门口发现一个陌生的太监。 “你是……” “徐充容借一步说话……” 徐惠闻言略微有些犹豫，她在宫里多年，深知有些人是不能见的。 “有什么话就直说，鬼鬼祟祟的话就恕我不奉陪了！” 徐惠说完这话就径直回宫，却不料小太监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袖子。 “徐充容留步……奴婢是奉了李义府大人的命令，前来问充容一句话。” 徐惠刚想发火，突然听到这话心里一动，停下问道。 “李义府是谁？” “回充容娘娘，李义府是皇太孙的人……” “哦……” 徐惠听到这话当即顿住，然后将身边的人遣散，单独跟小太监说道。 “他找你有什么事？” “回充容娘娘，李义府大人想问问皇太孙出什么事了，为何迟迟没有回到王府……” “哦？” 徐惠自然是知道原因的，只是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李义府。 毕竟关押皇太孙之事是陛下亲自下的旨，贸然说出去很容易引起陛下的不快。 “我也不知皇太孙的事，但我可以告诉你，皇太孙没有危险，让李义府不要过分担忧……”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跟李义府大人回话！” “嗯！” 徐惠打发走了小太监，心里总觉得不安，生怕李义府再找别的门路打听。 现在陛下只是跟皇太孙怄气，等气消了自然就会放了皇太孙。若是李义府胡乱找人，引起陛下的不满，再牵连到皇太孙身上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在宫里坐了一会儿，他立马派人将那个小太监叫了过来。 “你去跟李义府说一声，让他来掖庭宫西门的门口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诺！” 不多时，徐惠来到掖庭宫西门的门口，果然见到一个容颜猥琐的青年男子。 “你就是李义府？” “回充容娘娘的话，微臣正是……” “皇太孙清晨入宫，至今未归，微臣和其他王府众人非常担忧，还请充容娘娘指点一二。” “唉！” “本宫欠皇太孙很多的人情，今天就先还点吧。” “你们不用乱找人打听了，皇太孙冒犯了陛下，被陛下暂时关起来了。” “等过两天陛下消气，自然就会将皇太孙放出去！” 李义府闻言露出恍然之色，不过还是问了一嘴。 “敢问充容娘娘，皇太孙是因为何事触怒陛下？” 徐惠闻言微微一笑道。 “妾身听闻李大人是聪明人，李大人不妨想想，今天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义府闻言眨了下眼道。 “敢问充容娘娘，可知晋王遇刺之事？” 徐惠闻言笑而不答，直接转身离去。 “充容娘娘请留步，微臣这里有点土产，还望娘娘笑纳！” 徐惠听到这话略微停了下脚步，然后声如寒铁的道。 “李大人，妾身帮你们，只是看在皇太孙于我有恩的份上，你若是拿这些阿堵物来玷污我，我就全当没见过你！” 李义府闻言立马知道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不过想到徐惠说皇太孙对她有恩这话，又让李义府心里非常敬佩，原来皇太孙早就在宫里培养势力了！ “充容娘娘高义，微臣代我家殿下拜谢！” 徐惠闻言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径直走回寝宫，然后开启自己的养胎大计。 现在对于他来说，最大的事莫过于养胎。 只是他刚回到宫不久，就听到陛下驾到的声音。 徐惠赶忙小跑着出去迎接，此举直接给李二吓住了。 “爱妃莫急，不要跑……” 徐惠听到这话也意识到不妥，当即放慢脚步来到陛下面前，只是他刚要行礼就被李二给揽了过去。 “以后就不要行礼了，莫要伤到朕的皇儿！” 李二比徐惠还在乎徐惠肚子里的孩子，虽说他不缺儿子，女儿更是十几个，但他太想通过这个儿子来证明自己宝刀未老了。 因此，徐惠肚子里的孩子，不仅仅是他们的结晶，更是他向满朝文武，以及天下臣民展示自己身强体健的证据！ “陛下，礼不可废……” “什么礼不可废，现在你就是最大的礼！” “爱妃这宫中也太肃静了，来人，将各国进贡的贡品悉数拿过来，任凭爱妃挑选！” 徐惠听到这话连忙拒绝道。 “陛下，此举万万不妥，妾身向来喜欢肃静，东西太多反而烦躁。” 李世民闻言心有不甘的道。 “可是……朕不赏你点什么，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徐惠闻言微微一笑道。 “陛下，您若是真体恤臣妾，不妨就赐臣妾一个恩典吧。” “恩典？” “说！” “只要爱妃开口，就算天上的月亮朕也给你摘下来！” 徐惠闻言开心的咯咯直笑，她满足的摸着肚子，心里别无他求，只求自己和腹中的孩儿平安喜乐。 “陛下，您若是真心疼妾身，就将妾身的大恩人放出来吧！” “大恩人？” “对呀！” “陛下莫非忘了，妾身可是因为皇太孙，这才多了几次跟陛下微服出宫的机会，正因为多了这些亲近陛下的机会，这才有了身孕……” “哦哦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开心的哈哈大笑。 “你还别说，朕在带着你出宫之前，一年也未必临幸你一两次。但在带着你去了咸阳桑林村，一年至少临幸你十几次！” “如此说来，这逆孙确实是你的贵人，哈哈哈！” “陛下说的太对了，既然陛下也认可臣妾的话，那就将臣妾的贵人放出来吧……”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 “哼哼！” “爱妃，你是不知道那逆孙是咋骂朕的，你要是听到，估计踹他几脚的心都有！” “这逆孙，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让朕好好跟他说话！” “真是岂有此理！” “这世上岂有孙子如此跟阿翁说话的？” 徐惠听到这话惊讶的花容失色，她早就知道皇太孙胆子大，但也没想到胆子竟然大到这种程度。 不过一想想当年在咸阳的时候，皇太孙可是连老登、李二这些话都说了，也没见陛下怎么着呀。 “陛下，皇太孙确实不对，但……但……” 李世民饶有兴致的看着徐惠，笑嘻嘻问道。 “但什么？” “爱妃也找不到为那逆孙开脱的理由了吧，哈哈哈！” 第428章 贫道确实没办法…… 徐惠闻言纠结半晌，他还真不知道咋求情，最后只能挺起肚子，用未出世的小皇子当挡箭牌。 “陛下，您就看在臣妾肚子里的孩子面上，暂且饶了皇太孙这次吧。” “陛下不知道，刚刚皇太孙的手下，有个叫李什么的，都托人托到臣妾这儿了……” “哦？”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神立马深邃起来，自古以来后宫跟外界私通都是大忌。 虽说徐惠是他所宠爱的妃嫔，但他依然非常反感徐惠跟臣子们联系。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后宫早就被渗透成筛子了。 “下不为例！” “替你们传递消息的太监杖毙！” “啊？” 徐惠听到这话当场吓得花容失色，李世民见状也意识到不对，当即改口道。 “杖责三十吧！” “全当为你腹中的孩儿积福了！” 徐惠闻言赶忙躬身行礼。 “臣妾谢陛下！” “嗯！” “你都跟李义府说了什么？” “回陛下，妾身并未说什么，只是说皇太孙冒犯了陛下，被陛下暂时关了起来。并且嘱咐李义府，不要乱打听，以免坏了陛下的布置！” 李世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 “你做的很好！” “只是这个李义府……算了，念他一片忠心，暂且饶他一命！” “来人，将朕的逆孙带过来，朕要当面问问他是否悔过了！” “诺！” 李厥被带过来的时候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这给李二气得上去就对着他咣咣两脚。 “你个逆孙，你非但不悔过，竟然还敢醉酒！” “来人，拿一盆凉水浇醒他！” 徐惠闻言赶忙阻拦道。 “陛下，无需如此，妾身这里有醒酒秘方！” “你有醒酒秘方？” “来人，将我的香囊拿过来，给皇太孙闻一下……” 不多时，一个宫女拿着一只精致的香囊过来，徐惠看了看李世民，见李世民没有不悦之色，这才拿着香囊俯身递到李厥鼻子边上。 李厥闻到香囊的味道，只觉得一股清爽之气直冲脑门，浑浊的脑子霎时就清醒了。 “咦……我不是在大牢么，咋又来这儿了？” 李世民见李厥醒了，当即冷哼一声道。 “你可悔过了？” 正当李厥梗着脖子想继续怼李二之时，他突然看到徐惠朝着他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李厥会意，当即改口道。 “悔过了！” 李世民一听这孙子的语气就知道这孙子不服气，但他现在也懒得搭理这货了，只要这货嘴上承认即可。 “既然已经悔过，那就滚回去吧！” “诺！” 李厥从地上爬起来刚要走，突然一把抓住徐惠的胳膊，给徐惠吓得话当场花容失色。 “皇太孙请自重！” 李世民见状，刚想上前猛踹李厥，可在听到李厥接下来的话瞬间不淡定了。 “别动！” “我在给你把脉！” 徐惠听到这话果然不敢乱动，虽说皇太孙不以医术闻名于世，但神医孙思邈只敢自称是他师兄，晋阳公主的心疾更是只有李厥能治。 因此听到李厥这样说，没人敢怀疑他的话。 李世民也满脸担忧的蹲下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开口。 “大孙，徐惠的身体有啥问题？” 李厥闻言皱了皱眉道。 “唉！” “徐惠姐姐不该这个时候怀孕的……” “啥？” 李厥这话一出，不仅徐惠懵了，就是李世民也满脸不解。 “阿翁，实不相瞒，您的子嗣运在十年前就结束了。” “徐惠姐姐此时怀孕，恐怕胎儿坐不住，随时有流掉的风险……” 徐惠听到这话当场慌了，再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抓住李厥的手哀求。 “求求皇太孙，务必要保住我腹中的胎儿！” “只要您能救我腹中的孩儿，我今生今世做牛做马报答你！” 李世民心里也惶惶的，他自然知道李厥说这话的含义，因为不止李厥说过，就是太医和孙思邈也跟他说过，说他年轻时损耗太过，子嗣之命早就断绝了。 “李厥，你要是有办法，就尽量保住徐惠腹中的孩儿！” “只要你能让这个孩子顺利降生，朕……朕可在你行冠礼后退位，自愿当太上皇！” 徐惠听到这话当场惊讶的张大嘴巴，她满脸的不敢置信，陛下竟然为了她说出这样的话。 李厥也有些诧异，心想李二也不是花痴之人啊，咋把一个孩子看的比皇位还重？ “阿翁，你就别给我画大饼了，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不过徐惠姐姐这个孩子想要保住确实很难，我个人建议，最好将我师兄请过来，让他帮忙看看。” “毕竟我会的这点皮毛，还是我师兄教的！”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当即命人去请孙神医。 不过眼前这个小神医也不能放了，还得留在宫里陪他说说话。 “李厥，你啥时候学会看脉了？” “回阿翁，我师兄咋说也是当世神医，我要是不会一两手诊脉的本事，岂不是丢了我师兄的脸？” “虽说我不敢给徐惠姐姐开药，但我倒是可以开一个食谱，只要她按时服用，基本上可保她腹中孩儿无恙！” 李厥这话一出，徐惠赶忙问道。 “什么食谱？” 李世民紧随其后道。 “有什么好东西赶紧献出来，朕拿皇位跟你换！” 李厥白了李二一眼，直接无视了李二的大饼。 “徐惠姐姐这种情况，最好的保胎方式就是补充叶酸。但以大唐现在的技术手段，想要提炼叶酸很难，只能通过食补来完成。” “叶酸是何物？” “叶酸是……算了，三言两语跟你也说不明白，你就按我说的做吧！” “多食一些菠菜、甜菜、柑橘，动物肝脏、蛋黄等物即可！” 徐惠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李厥闻言点点头。 “基本上够了，剩下的就只能靠我师兄了！” 几人正说话的时候，孙思邈溜溜达达走过来。正所谓真人一露面，便知有没有。 孙思邈只是扫了徐惠一眼就拱手道喜。 “贫道恭喜徐充容，恭喜陛下！” “只是看徐充容这脸色，恐怕胎儿未必坐的稳呀！” 如果只是李厥这样说，李二还能将信将疑，怀疑李厥故意危言耸听。但现在孙神医也这样说，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孙道长，可有法子保住朕的这个孩儿？” “这个嘛……” 孙思邈一脸为难的看向李厥，李厥一看这表情就知道咋回事了。 自己这位师兄，只有遇到棘手的问题才会如此看自己。 “师兄，你不会没有办法吧？” 孙思邈闻言两手一摊，诚实的点点头。 “贫道确实没办法……” 第429章 李义府的忠诚! 孙思邈非常清楚李世民的情况，他这个年纪能让女人怀孕已经非常难得了，若是想让孩子顺利降生则非常困难。 因为他早就不再年轻，其精血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非常堪忧。 即使勉强生下来，孩子也大概率体弱多病。 这从李世民最后出生的几个孩子成长情况可以略见一斑。 李世民的第十一子李嚣、第十二子李简都没活到成年就夭折。第十三子、十四子虽然成年了，但也自幼体弱多病，一看就不是长寿之相。 再加上李世民最近服用虎狼之药，强行催生精血，其生育的孩子质量可想而知。 只是这些话孙思邈没法说，一来是要照顾李二的面子，二来就是……他只是出世，但不是傻。 虽说李二对他很礼遇，但若是骑脸输出，任凭李二脾气再好也得宰了他！ 相对来说，李厥就没这个顾忌了，他将孙思邈不好意思说的话全都说了一遍。 “阿翁，既然我师兄都没办法，那我劝您还是放弃吧。” “啥？” 李二好不容易时隔十年再次有了子嗣，岂能轻易放弃。 “你给朕把话说明白，朕凭啥就要放弃！” “师兄你来说？” 孙思邈闻言摇摇头，并且示意李厥也别说。 “师弟，陛下年轻时损耗过甚，实在是不宜有子嗣……” 李世民早就听过这话了，现在见孙思邈还拿这话搪塞当即不乐意了。 “孙道长，还请您将话说明白！” “朕这几年清心寡欲，养精蓄锐，为何就不能有子嗣？” “这个……” 孙思邈一脸为难，李厥则接过话题解释道。 “阿翁，您就别为难我师兄了，您也不想想，您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又不学好，跟着尉迟师傅吃丹药，你那啥的质量能好？” “那啥是哪啥？” “就是您的精……精血……” 李世民听到这话老脸一黑，对着李厥就是一脚踹过去。 “闭嘴！” “再敢胡说八道，朕……朕踢死你！” 李厥说完这话的时候就做好准备了，见李二果然暴怒，当即一步跳开，跑到孙思邈身后躲起来。 李世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孙思邈，终究是没能踹下去，悻悻的抽回了脚。 孙思邈见状也赶忙劝解。 “陛下，我师弟的话虽然有点糙，但话糙理不糙。” “陛下若是真修心养性，身体自然会恢复。但您服用虎狼之药，强行有了这个子嗣，很难保证他的存活……” 李世民听到这儿也渐渐放弃了，但徐惠却是一万个不愿意放弃。 她这辈子最敬仰的人就是李世民，做梦都想为李世民生个一男半女。 现在见当世神医孙思邈都下了死命通牒，给她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孙神医，求求您帮帮我，一定要让我保住这个孩子！” “只要能保住这个孩子，嫔妾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呜呜呜……” 徐惠这话一出，不仅孙思邈动容，就是一旁看热闹的李厥也非常诧异。 在他看来，徐惠正值青春年华，咋就能说出这种话？ 李世民也愣了一下，然后满心满眼都是感动之色。 “徐惠……” “陛下，嫔妾此生只想尽心尽力侍奉您，除此之外别无所求。现在嫔妾好不容易怀上您的孩子，若是保不住孩子，嫔妾……嫔妾……” 李世民听到这话非常感动，当即红着眼圈抱住徐惠。 “徐惠！” “朕……朕向你保证，不论如何都会保住咱俩的孩子！” “只要你能将这个孩子顺利生下，朕……朕就封你当四妃之首！” 虽然李世民差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但他多少还保存了一点理智，没将皇后之位许诺出去。 只是对于徐惠来说，什么四妃之首都是浮云，只要能常伴李世民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 “李厥，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只要你能保住徐惠肚子里的孩子，朕……朕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孙思邈闻言也看向李厥，期待李厥能带给他奇迹。 “阿翁，我先前就说了，徐惠姐姐这情况只能补充叶酸！” 孙思邈突然听到叶酸这个词，当即询问道。 “敢问师弟，叶酸为何物？” “回师兄，叶酸是一种广泛存在于绿叶植物中的物质，可以极大提升胎儿的健康度。” “只是以现有的科技手段，很难从植物中提取此物，只能通过食补的方式补充。” “哦？” “此物还有此等功效？” “师弟将富含此物的蔬菜告诉师兄，师兄试试可否将其提取出来！” 孙思邈在李厥的调教下，早就学会了各种瓶瓶罐罐，以及烧杯、试剂、酸碱等物质的使用。 现在听到孙思邈满脸的跃跃欲试，李厥当即将富含叶酸的植物名称说了一遍。 孙思邈见只是寻常蔬菜，当即将其默默记在心里，然后询问叶酸的具体性状，以及功能功效就急匆匆跑了。 李厥见状，赶忙将其给拉回来，硬逼着他开了几个保胎、安胎的方子才放他走。 徐惠接过药方，对着孙思邈和李厥千恩万谢，然后赶忙命人去熬药。 只是她不知道，孙思邈都对自己的方子没信心…… 李厥忙完这些就径直回了秦王府。 其实以他现在的身份应该住在东宫，但他并不喜欢东宫那个地方，总觉得这破地方有点晦气。 毕竟大唐建国才二十多年，这破地方光是太子就废了仨了，有一个倒霉孩子更是全家被杀光光…… 没错，这个倒霉孩子就是李建成！ 李义府看到李厥回来，激动的直接上前抱住李厥的大腿号丧。 “殿下，您总算回来啦，下官真是好想您呀，呜呜呜……” 李厥闻言诧异的看了看李义府，又看了看苏定方等人，心想这货脑子被驴踢了吧？ 他总共也才被关了一天，咋就能给他想成这样！ 苏定方看到李厥疑惑的眼神，当即上前解释道。 “殿下有所不知，李义府今天可是急坏了，不仅跑魏王府去打听，还冒着杀头的风险跑到皇宫，找徐充容打听您的情况！” “为啥？” “我只是去宫里溜达一趟，你们不至于如此紧张吧？” 苏定方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殿下，您之前可有三个太子被废了……” “您若是处在我们的位置，您也和我们一样紧张！” 第430章 长孙舅父，你先把嘴闭上!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一阵郁闷，心想大唐的太子还真不是人当的。 只是李义府总这么抱着也不是回事，李厥还是低头将其给扶了起来。 “赶紧起来吧，我知道你忠心！” “殿下没事就好，呜呜呜……” 李义府起身后赶忙将私自见徐充容的事情告知李厥，他这个当官非常有一套，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比如这种背着领导见人的事情就该说。 李厥听得非常认真，见两人只是普通对话也就放心了。 然而，李义府说完却意犹未尽，半是提醒，半是赞赏的说道。 “先前下官还想提醒殿下来着，让殿下在后宫培养个亲信，没想到殿下不声不响就跟徐充容搞好关系了……” “亲信？” 李厥听到这话当即皱起眉头。 他最讨厌这种蝇营狗苟的事，别说他现在已经是大唐皇太孙，就算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个住在咸阳城外桑林村的小小爵爷，他也早就将大唐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因此，在他看来，他根本就用不着培养什么亲信！ “李义府，以后不许背着我联络后宫之人！” “咱们秦王府……不不不东宫行事，就该正大光明，岂能行苟且之事！” 刘仁轨听到这话露出满意之色，心想这才是一个皇太孙该有的气度和格局。 然而，李义府听了却非常不满，感觉自家殿下有点迂腐。 “殿下，晋王在宫中有人，咱们也该有人，免得重蹈隐太子之祸！” “晋王在后宫有人？” “谁？” 李义府闻言摇摇头。 “目前还不知道，但他肯定有人，若是没人给他吹枕头风，他咋能一直留在京城！” 李厥闻言不置可否，只是略微思索后突然想起一个人。 “我倒是想到一个人……” “如果我没猜错，九叔在后宫的内应应该就是此人！” “谁？” 李厥面对李义府满脸殷切的目光非常反感。 “不该问的少打听！” “你们都下去吧，我累了，我要休息！” 李厥下了逐客令，众人相继离去，只是刘仁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被李厥叫住。 “刘仁轨留一下！” “诺！” 刘仁轨闻言没什么反应，只感觉李厥让他做什么都是正常的。但对于李义府来说，这就非常不正常了，甚至让他生出浓烈的危机感！ 殿下现在不信任我了？ 否则为何不将我也留下？ 虽说李义府心里有点不爽，但李厥没喊他，他也只能挪挪蹭蹭的离开秦王府。 李厥见四周没人了，当即将刘仁轨叫到身旁。 “刘仁轨，我交给你个重要任务！” “殿下请讲！” “我怀疑晋王在后宫的内应是武才人！” “武才人？” 刘仁轨闻言满脸疑惑，不知道李厥是从什么途径得知此事的。 要知道他可是跟随李治很长时间，他这个李治的亲近心腹都不知道的事，皇太孙是咋知道的？ “你不用怀疑！” “我九叔若是有内应，必定是此人！” “我在咸阳招募了些人手，大约有一百人，还有在高句丽之时，我培养了几十个太监、宫女，现在都已进献给太极宫了。” “这些人的亲眷都在咱们手上，不用担心他们会出卖咱们！” “我现在将这些人交给你，你只要让他们盯紧晋王和武才人，找到他们私通的证据即可！” “这……” 刘仁轨听到这话心里非常郁闷，心想这事交给李义府更合适吧，为啥要交给自己？ 李厥看出刘仁轨的心事，当即解释道。 “其实李义府更适合，只是李义府此人心术不正，我怕他利用这些人做别的事。比如说刺探宫闱，监视陛下的一举一动……” “实话说，若不是此次被诬陷，我甚至都不想启动这套人马。” “只是一味的防守，对咱们非常不利。因此，有必要的时候，咱们也该主动出击，给我那个九叔制造点麻烦！” 刘仁轨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殿下说的对！”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决不能靠阴谋诡计，还是要堂堂正正行事！” “只是想要扳倒晋王，光靠武才人这点事不大行吧？” 李厥闻言点点头道。 “明白！” “不过我也没指望这点小事就能扳倒晋王，只要能给他制造点麻烦就行。” “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等！” “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咱们就离开长安，去外地躲一躲……” “躲？” 刘仁轨闻言摇摇头道。 “殿下，陛下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这种时候您切不可离开长安，一定要守在陛下身边，以免发生扶苏之祸！” 李厥闻言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道。 “不用担心！” “徐充容刚刚怀上陛下的孩子，陛下的寿元少说还得有个三五年……” “啊？” 刘仁轨听到这话惊讶的张大嘴巴，心想陛下都多大年纪了，咋还老树开花了？ “这这这……” “若真如殿下所言，咱们还真该出去躲一躲！” “不知殿下想去哪里？” 李厥闻言摇摇头道。 “没想好！” “走一步看一步吧，有机会的时候咱们主动申请外任！” 李厥本以为外任的机会很难，没想到第二天小朝会的时候，他就遇到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马周面对朝廷每况愈下的财政情况，给李世民上了一道请求重开盐铁专卖的奏疏。 李世民对此没啥意见，但长孙无忌却炸毛了。 原因无它，只因长孙家族是大唐最大的冶铁专业户。 “马周，你此言何意！” “咱们大唐区别于其他朝代，就是放开盐铁之禁，让百姓都能吃得起盐，用得起铁质农具！” “你现在劝谏陛下恢复盐铁专卖，这是开历史倒车，置陛下于不仁不义之地！” 李世民自然知道长孙无忌为啥反对，当即对着他摆摆手。 “辅机莫要说了！” “此事暂且搁置，以后再议……” 李厥听到这话当场不干了，赶忙站出来主动请缨。 “陛下，孙儿愿意为朝廷分忧！” 李厥这话一出，顿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心想陛下都明确拒绝此事了，皇太孙还能咋替陛下分忧。 李世民也满脸疑惑，不解的看向李厥。 “大孙，你想为朝廷分忧？” “陛下，长孙舅父之所以反对，只是怕盐铁专卖侵害他家的利益。” “胡说，老夫岂是……” “长孙舅父，你先把嘴闭上！” “你……” “陛下，大唐建国以来，从未施行盐铁专卖，贸然施行定然会引起社会动荡，于陛下的名声和朝廷的稳定都不利！”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心想这孙子不是知道问题所在么，为啥还要跳出来趟这个浑水。 “但是……” “若孙儿有办法，可以既不损害陛下的威名，又不引起朝廷动荡，还能将盐铁之利收回朝廷呢？” “啥？” 第431章 将他们挤兑黄了! 李厥这话不仅将李二震惊，就连朝堂上的文武官员也全都给震住。 这怎么可能，不就是典型的既要又要么？ 若是天底下真有这样的好事，他们能集体自杀一下给李厥助助兴。 李世民懵逼了一会儿，满脸不解的看向李厥。 “李厥，你这话是啥意思？” “陛下，微臣这话说的很明白呀！” “就是孙儿可以在既不增加百姓负担，又不用实行盐铁专卖，就能让大唐的坐享盐铁之利！” “这这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激动的眼珠子都红了。 若是真有如此好的办法，那可真是他这个天可汗的幸运！ 只是，这孙子说话靠谱么？ “李厥，不许胡闹，这可是在朝堂上！” “陛下，我没胡闹啊，我是非常严肃的！” “只要陛下给我一定的权利，准许我自行招募工匠、商贾，我就可以让大唐不实行盐铁专卖的情况下，坐享盐铁之利！” “嘶！” 李厥这话一出，小朝堂上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在他们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自古以来，盐铁之所以赚钱，正是因为实行了专卖制度。 然而，现在李厥既不实行专卖制度，又想享受专卖之利，这咋看都不靠谱。 李靖和尉迟敬德更是直接站出来，一把将李厥给拉了下去。 “陛下，皇太孙应该是喝多了，我们俩拉他下去醒醒酒！” 萧瑀虽然没上前，但心里也非常认可这老哥俩的话，觉得李厥在说胡话。 然而，正当李靖和尉迟敬德要将李厥拉下去之时，一旁的长孙无忌不干了。 “且慢！” “陛下，皇太孙向来有陶朱公之能，他既然说可以做到，那么不妨让他试试！” 长孙无忌自然没安什么好心，他之所以主动站出来，无非是想看李厥的笑话，让李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罢了。 长孙无忌出面了，其他人纷纷跳出来附和。 “陛下，微臣愿意相信皇太孙！” “陛下，长孙大人说的对，皇太孙向来有点石成金的手段，他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李世民见到这么多人出来凑热闹，一张老脸当场就黑了。 “你们……” 正当李世民要训斥下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臣子之时，李厥在李靖和尉迟敬德的拉扯下开口了。 “陛下，我真能做到，我愿立军令状！” “啥？” 李二听到这话直接懵了，瞪大眼睛看着李厥，心想这孩子该不会真是昨天喝酒喝多了，把脑子给喝坏了吧？ 这事若不立军令状，还有回旋余地。 若是立了军令状，将来他做不到，那可是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的！ “李厥，你真有把握？” “当然！” “请陛下给我三月时间，我定然让大唐坐享盐铁之利，又不用行盐铁专买之事！” 李世民听到这话，略微沉吟下重重的拍了拍椅子。 “好！” “若是你真能做到，朕……朕就将皇位禅让给你！” 李世民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下，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意识到什么。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呀！” 长孙无忌也有点慌。 虽说他笃定李厥做不到，但这小子鬼点子多，而且非常能赚钱。他要是拼着破产，将别的地方赚的钱补贴给盐铁，一般人还真搞不定他。 “微臣请陛下慎言！” “陛下之威名四海皆知，天下不可一日无陛下呀！” 李世民说完这话也后悔了，但好在自己没说具体时间，因此还有点回旋余地。 “无妨！” “反正这江山迟早要交给这孙子，无非就是早几年，晚几年的事！” “朕将皇位传给他，自己正好还能过几天舒心日子，何乐而不为呢？” 李靖和尉迟敬德等人倒是听得非常激动，萧瑀在心里更是激动的大喊好支威希。 其实很多人都看出来了，随着陛下年纪渐长，陛下已经有点昏聩之主的迹象。不仅穷兵黩武，更是挥霍无度，大修宫殿，奢侈成风。 因此，陛下若是真能行禅让之事，还真是大唐的幸事！ 当然，李厥也不是十全十美。 单说一个年龄问题，就是横在所有人面前的巨大鸿沟。 陛下殚精竭虑几十年，这才有了贞观之治。皇太孙今年更是只有区区十三四岁，就算他再聪明，又岂能比得上英明神武的李世民？ 不过也正因为李厥年轻，这才多了更多的可塑性和延展性。 只要好生辅导，未来不难成为一代明君。 李厥是不信李二的鬼话的，他爹就是太上皇，他这个当儿子的太知道太上皇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先不说大安宫地势低洼，狭小逼仄。光是李二的老婆长孙皇后给李渊穿的小鞋，就足够李渊晚年郁闷了。 因此，只要李二不是快要咽气了，这老登几乎不可能禅位！ “陛下，孙儿为大唐做点事是应该的，无需您老行禅让之事！” “即使您老禅让，我也会推辞不就，坚决不让您老跑去享清福，嘿嘿嘿！” 李厥的一句玩笑话，不仅化解了自己的尴尬，更是给李二找了个非常合适的台阶，并且引得满朝文武的喝彩。 “皇太孙说的好！” “陛下，您就别想着偷懒的事了，再给大唐干上一百年……不不不，一万年！” “陛下，皇太孙还太年轻，大唐可离不开您呀！” 在一众大臣的劝说下，再加上李厥的神级回复，李二脸上洋溢着开心且满足的笑容。 “好了！” “朕不过是随口说说，瞅瞅你们一个个的嘴脸，像是朕明天就撒手不管了似的！” “李厥，你需要什么特权？” “只要你能做成此事，不论你是要人还是要权，朕都统统允诺你！” 李厥闻言淡淡的开口道。 “阿翁，孙儿也不需要什么特权，您只需扛住您大舅哥，以及那些皇弟、公主的哭闹就行了！” “哦？” 李世民闻言满脸好奇的问道。 “此言何意？” “孙儿怕我的国营盐铁厂开工，生产的盐铁质量太好，将他们的劣质粗盐、废铁给挤兑黄了！” “到时候他们跑到您面前哭哭啼啼，让您关停我的工厂，我岂不是白忙活了，嘿嘿嘿。” “呵……” 第432章 陛下，您看这只鸟长得如何?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毫不掩饰的冷哼一声，他家经营冶铁多年，深知冶铁行业的艰难。 这东西从采集铁矿砂，研磨，冶炼，期间足足有上百道工序。 一个处理不好都有可能赔钱！ 李厥这厮好大的口气，竟然还想将自家给挤兑黄喽！ 再者说，整个大唐的优质矿场都在自家手里攥着，他就不信李厥能买到便宜的铁矿石！ 同理，盐业也一样。 大唐数得着的盐井，几乎都在王公勋贵手里把持。想要煮盐就得有卤水，他去哪儿弄那么多卤水？ 因此，在长孙无忌看来，除非李厥能无端变出铁矿、卤水，否则他休想干成此事！ 李世民听了李厥的话，只感觉自家孙子傻了。 他又不实行盐铁专卖，那些盐矿、铁矿就不能收回朝廷所有，他凭啥觉得自己能产出盐和铁？ 难不成他会变戏法？ 事实上，李世民之所以不实行盐铁专卖，也是不想触动这些人的利益。 毕竟这些人要么是他亲弟弟，要么是他亲妹妹，或者是他亲女儿，他咋能黑下脸来找他们要钱？ “李厥，这你放心，这世上还没人能威胁得了朕！” “只要你不去抢夺宗室皇亲们的产业，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将盐铁炼出来，朕都算你大功一件！” 李二这话说的就非常明白了，只要不抢……但可以偷，可以买，可以要，可以借…… 算是给李厥开了个不小的口子。 至于李厥能不能撕开这些口子，就不是他这个当皇帝该操心的事了。 毕竟，他这个皇帝也搞不定那些皇亲国戚…… 李厥得到李二肯定的答复，当即在朝堂上跟三省六部谈起生意。 “诸位叔伯，我现在要建立一个国营盐厂，一个国营冶铁厂，不知你们谁愿意入股？” “事先声明，本盐厂、铁厂不允许个人入股，只允许以衙门的名义入股，最终利润全部划拨国库，由朝廷统一分配！” “不过若是陛下想入股，倒是可以占百分之十的股份，每年的利润会以专款专用的方式进入太极宫府库。” “另外，我个人要占三成，留给我那些未出世的不肖子孙，嘿嘿嘿……”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在心里盘算，不让个人入股好说，这种事他们本来也没想占便宜。但只允许衙门入股，这倒是一个新奇事。 再有，皇太孙所言，要将所有收入划拨国库…… 先不说能不能有收入吧，单说他这份公信就值得所有人敬佩。 户部尚书第一个站出来。 “陛下，微臣愿意从户部调拨三十万贯入股，用来支持皇太孙筹办工厂！” “陛下，我工部……工部也能拿出三万贯……” “陛下，我兵部愿意拿十万贯！” “陛下，礼部比较穷，只能拿三千贯……” 在李厥的鼓吹下，大唐的六部几乎都拿出来数量不等的钱，哪怕是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也各自拿出数千贯用于支持他创业。 李厥将所有人的衙门名字记下，然后笑嘻嘻的对他们承诺。 “虽说大部分利润要上缴国库，但还是能截留一部分，作为各个衙门的伙食补贴的。” “一年后，你们所有人都会为这个决定而庆幸！” 李厥说完这话就目光灼灼的看向李世民，他可是知道，李二这货的库房里藏了不下于一百万贯！ 李二被李厥看的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只能伸出一根手指。 “我出十万贯，占你一成股份！” 李厥闻言蹬蹬瞪跑到龙椅边上，抓着李世民的手跟自己击掌盟誓。 “成交！” “阿翁，这是你今年做的最伟大的决定，哈哈哈！” 没人知道李厥为何如此开心，在他们看来，这个傻孩子以后还有的哭呢。 只是谁也不知道，李厥早就做好了全盘准备。 没有盐井无所谓，反正西北有盐湖，足够大唐人吃几千年、上万年了。 至于铁矿也无所谓，光是他知道还未被勘探出来的铁矿，在大唐就有几十座。 只要自己手里握着权力，再加上后世的先进生产工艺，想要搅翻大唐这片小农经济为主的封建手工业作坊，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阿翁，孙儿接下这样重要的任务，未来几个月要在全国寻找矿场，勘探盐池，就不能日日晨昏定省，给阿翁请安了，还请阿翁不要见怪！”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上不禁流出不舍之情。 “大孙……” “不要太辛苦，实在干不成就算了，阿翁不会笑话你……” 这是李世民能给李厥最大的宽容，哪怕他最后做的一团糟，他也会用自己几十年积攒下来的信誉和威望，强行给李厥做背书。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微微感动，眼圈蓦地一红。 “阿翁放心，孙儿定不辱使命！” 李厥在跟众人敲定了股份之事，就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小朝堂，跑去忙他的挣钱大计了。 李世民看着李厥离去的背影，眼睛里不断的闪烁着光芒。 他作为李厥的阿翁，岂能不知这孩子的心意？ 这孩子一定是觉得自己留在朝中，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才想着借盐铁之事躲出去…… 李世民想到这里，心里不禁生出无尽酸楚。 多懂事的孩子啊！ 蒙受了那样大的冤屈，他想的不是如何报复回去，而是逃避、隐忍…… 大孙！ 就算盐铁之事最后办砸了，你也永远是阿翁心里最好的大孙！ 三个月后。 李世民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大孙这事了。 毕竟他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还要抽时间去陪徐充容，让徐充容保持良好的心情给他生儿子。 在李厥不在的这段日子，李治的日子倒是过的很清闲。 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之外，李治更是恨不得整天待在皇宫，不是陪着李世民聊天、打屁，就是忙着给李世民满世界的淘换稀奇古怪的玩意。 这一天，他花费重金淘换了两只会说话的鸟儿，全都一股脑给李世民带来了。 “陛下，您看这只鸟长得如何？” 李世民年轻的时候非常喜欢斗鸡走狗，鹰这种东西更是他的心头所爱。 只是年纪大了，不愿意打猎了，这才不那么热衷收藏鹰隼之类。 虽然如此，但他看到两只色彩斑斓的鹦鹉时，还是流露出欣喜之色。 “这两只鹦鹉不错，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回父皇，什么花钱不花钱的，儿子孝敬您是天经地义的……” “好好好！” 李世民连说了三个好，然后开心的逗弄着鹦鹉。 “父皇，大侄子离开长安有三个月了吧？” “是啊……” “父皇，儿臣记得大侄子说过，三个月就能有成效，可是……”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不悦的瞪了李治一眼。 “你这话是啥意思？” 第433章 怎么又是他? 李治能有什么坏心思，当然是给李厥上眼药了！ 只是见父皇的反应有点激烈，他赶忙改口道。 “父皇，儿臣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大侄子在外边吃不好，睡不好……” “要不您下一道旨意，让他回来吧！” “咱们大唐现在府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也不是非得靠那点盐铁之利过日子……” 李世民听到这话非常心动，他也有点想念大孙了。只是一想到大孙走之前言之凿凿的话，他又有点犹豫。 若是自己坏了大孙的功业，大孙回来指不定咋骂自己呢…… “此事先放一放……” 李世民说完这话就躲到一边玩鸟去了，然而，正当他在玩鸟之时，大唐的皇室宗亲们都快愁坏了。 长沙公主府。 长沙公主看着收入锐减的账本，气得暴跳如雷。 “十三口盐井，这个月竟然只有这点收入？” “回公主殿下，不是小的们不努力，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 “实在是皇太孙的盐卖的太便宜，直接把咱们的客户给抢走了！” “便宜？” 长沙公主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他再便宜能便宜到哪儿去？” “你别当本公主不知道，他手里一口盐井都没有，只能去山上挖石头煮盐！” “公主有所不知，皇太孙山上的盐厂只是一小部分，他在辽东、山东等地还建了几十座分厂，专门用来晒盐！” “除此之外，他在西北之地找到一座盐湖，据说整个湖里都是盐，足够大唐百姓吃几万年！” “啥？” 长沙公主听到这话直接懵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盐湖这种东西，而且够用几万年！ “既然如此，咱们也压价，将李厥那逆孙给挤垮！” 盐井的管事听到这话委屈的都要哭了。 “公主呀，您以为小的们没想过此事么？” “只是这个价格战，咱们实在是打不起呀！” “为何？” “因为……因为皇太孙那边卖的盐，比咱们的成本都低呀，呜呜呜……” “啥？” “他们一斤盐只卖十文钱，这个价钱都不够咱们的柴火钱，咱们拿啥跟他打价格战呀，呜呜呜……” 这并不是长沙公主一个人的痛苦，而是整个李唐皇室宗亲的痛苦。哪怕是跟李厥关系最好的晋阳公主、高阳公主、魏王李泰等人也遭受了重大损失。 因为在这几人的封地里，本来就存在数量不等的盐井。 在古代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拥有盐井就等同于拥有印钞机。 因此，这些盐井不仅是他们的收入来源，且在他们的全部收入中占据至少一半的份额。 在长沙公主苦恼的时候，李泰已经琢磨去李厥家里吃大户了。 反正李厥不让他好过，他也不让李厥好过！ 不过相较于诸位公主、藩王的损失，长孙无忌才是损失最大的那一个。 因为他们长孙家族引以为傲的冶铁业，再也不是挣钱的买卖了。 “李厥是疯了吗，如此好的镔铁，他竟然只卖五十文一斤！” “这恐怕连成本都下不来吧！” 长孙无忌对着一排的镔铁、生铁、熟铁发怒，在他旁边是长孙家族在各地矿上的管事。 “回老爷，这个成本咱们肯定是下不来，但皇太孙那边就不好说了……” “哦？”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眉毛一挑，满脸的不屑道。 “难不成他会妖术，能用传说中的三味真火炼制钢铁？” “回老爷，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只知道皇太孙那边是用煤炭炼制钢铁，光这一项就比咱们省去许多成本！” “煤炭？” “这东西也能用来炼钢？” 长孙无忌早就知道煤炭能烧，同时也知道煤炭炼制出来的钢铁杂质太多，根本就无法使用。 因此，长孙无忌家族的矿场，至今依然使用优质木炭。 现在他听到李厥的钢厂全部采用煤炭，一张脸纠结的都快成一朵菊花了。 “他是怎么解决煤炭杂质的？” 面对长孙无忌的质问，所有管事齐刷刷摇头。 事实上，他们也不止一次尝试偷师。只是李厥的矿场修建的太严密了，且用管理军队的方式管理工匠和厂区，让他们根本无从下手。 “老爷，要不咱们找陛下吧？” 长孙无忌闻言眉毛一挑，满脸不悦的道。 “找陛下咋说？” “难不成要告诉陛下，咱们长孙家被他的嫡长孙欺负的活不下去了？” 一众管事闻言无不羞愧的低下头，虽说他们不想承认，但他们现在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长孙无忌看着一众耷拉着脑袋的管事叹了口气。 “唉！” “你们先下去吧，老夫想一个人静静！” “诺！” 一众管事刚刚离开大堂，就听到大堂里传来“啪啪”的摔东西声音。 众人听到这动静，一个个赶忙脚底抹油开溜，生怕跑慢了被长孙无忌当出气筒。 长孙无忌发泄一通，立马派出手下的精悍之人，命他们暗中潜入李厥的矿场，盗取李厥低价炼钢的秘密。 不过他也没指望这事能成。 毕竟炼钢之事非一朝一夕能办到，秘方也不是看两眼就能学会的。 因此，他很快就联络了十几个家族，命他们给李世民上书，专门挑李厥的毛病。 “你们谨记一条，骂李厥什么都行，绝对不能说他炼制的钢铁便宜！” 长孙无忌跟自己的利益共同体打完招呼，又暗中联络了几个皇室宗亲，让他们上书弹劾李厥，就说李厥炼制的盐吃死了人。 一众无法无天的皇室宗亲听到这话立马秒懂，马上就炮制出几十起命案。 一时间，声讨李厥的奏章，如同雪花一般飞入太极宫甘露殿，差点将正在撸鸟的李世民给淹没。 “怎么回事？” “这些人是商量好的弹劾李厥吗？” 张阿难闻言重重的点点头。 虽说他的内侍省情报组织成立仅仅几个月，但因为有着完善的组织架构、流程章程做指导，不仅组织成立的速度飞快，更是早就具备一定的战斗力了。 这次针对李厥的弹劾，他们内侍省早就得到消息。 “陛下英明！” “此事确实是长孙大人暗中串联搞出来的……” “怎么又是他？” 第434章 大家冲呀，打死这个奸商! 李世民早就对长孙无忌不满了，只是他以为长孙无忌这半年来有所改变，不再针对李厥。 没想到，这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这货又旧病复发！ “这次又是为何？” “回陛下，据说是皇太孙那边卖的钢铁太便宜，让长孙家的铁卖不出去了……” “啥？” 李二听到这话直接激动的站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回陛下，皇太孙炼出来的钢铁太便宜，挤兑的长孙家族活不下去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开心的哈哈大笑。 “太好啦！” “朕的大孙，总算给朕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哈哈哈！” 事实上，李世民早就知道盐铁放任不管对朝廷的危害。 但很多时候，他这个皇帝也没办法。 因为这些事都是大唐建立之初就遗留下来的，一旦想要改变就会触动太多的利益集团。 有些利益集团，哪怕是他这个皇帝也动不了。 毕竟，他只是人，不是神，不能薅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提起来！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利益集团恰恰是他维持帝国稳定，统治帝国的行政基础。 若是没有这些世家豪族，以及皇室宗亲的支持，他这个皇帝发布的命令都不能出皇宫。 因此，很多时候朝廷的政事，其实都是多方利益的苟合。 然而，李厥现在凭借一己之力，直接将大唐冶铁业巨无霸长孙家族打下来，这给了他一剂强心针。 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更加从容的应对朝政，甚至还可以凭借这个手段拿捏长孙家！ 当然，他要是真想动长孙家族，其实有的是办法。 但很多办法不能用，更不能轻易动用皇权。 这不仅是他不想，也是他不能。 因为长孙家族关联着几十个家族，甚至跟他们老李家也牵连甚多。 一旦动长孙家族，很多家族都会受到牵连。 现在好了，他可以不动用皇权就能限制长孙家族，还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毕竟商业上干不过人，只能自认技不如人。 哪怕打到朝廷上，也是长孙无忌也不占理！ “该死！” “这么大的事，那逆孙咋一句没跟朕说！” “陛下，皇太孙从不屑于夸耀自己的功绩，甚至他产的盐已经卖遍长安城，他都没炫耀过……” “啥？” “朕的大孙连盐都搞出来了？” “回陛下，皇太孙不仅搞出来了，价格还只是原来的五分之一！” “啥！” “五分之一？” 张阿难满脸激动的道。 “是呀！” “现在长安百姓，只需十文钱就能买一斤盐，而且是上好的青盐！”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这孙子将青盐卖到十文钱一斤，那可不仅仅是便宜五倍那么简单，而是整整便宜了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因为大唐的青盐就不是给老百姓吃的，而是富贵人家用来刷牙漱口的！ “这这这……” “朕不信，赶紧带朕去看看！” 张阿难闻言看了看满桌子的奏章，一脸为难的道。 “陛下，这些奏章您还没处理呢？” “处理？”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一脚将摞成山的奏章踢翻。 “真他娘的！” “朕大孙若是真能将青盐卖到十文钱一斤，朕管他们死活！” 长安西市。 李世民白龙鱼服来到一家专门经营盐货的店铺，只见店铺外边已经排满了前来购盐的百姓。 李世民挑了个距离自己最近的百姓搭讪。 “这位老兄，你们这是在干吗？” 老人闻言不悦的瞪了李世民一眼，似乎是嫌弃他耽误自己排队了。 “还能干嘛，当然是抢盐呀！” “抢盐？” “对呀！” “客官有所不知，京城百姓盛传，皇太孙的低价盐快卖光了，而且以后再也买不到啦！” “买不到？” 李世民听到这话直接懵了。 “这又是为何？” 老汉听到这话冷哼一声。 “还能是为啥，当然是有些人见皇太孙卖的太便宜，想要弄死皇太孙啦！” “老汉可是听说，弹劾皇太孙的奏疏都快给皇帝老子给淹了！” “唉！” “皇太孙可怜呀，只是想为俺们老百姓办点实事，就招了这么多人嫉恨！” “算了，不跟你说了，俺得赶紧排队，免得一会儿买不到了！” 正在李世民跟老汉闲聊之时，前边排队的人群突然炸锅。 “啥？” “每人只能买五斤？” “老板，我可是天不亮就来排队了，你只卖我五斤让我咋活！”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扔下老汉，跑到队伍前边看热闹。只是他的突然出现，立马引起一大群人的不满。 “那个谁，滚后边排队去！” “你让我滚？” “不然呢，难不成让别人滚呀！”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但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 “哼！” “我不是来买盐的，我就是来看看热闹！” “哦哦哦……那刚刚抱歉了哈……” 众人一听李二不是卖盐，非但对他包容了许多，甚至还主动跟他闲聊起来。 “这位客官，您最好一会儿也买点盐！” “据说皇太孙这盐可是青盐，不仅质量好，价格还低，只卖十文钱一斤！” “只是可惜，据说皇太孙卖的太便宜，引起权贵们的不满，他们要集体弹劾皇太孙哩！” “您要是不抓紧买，以后想买都买不到哩！” “哦？” 李世民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完美融入百姓口音。 “老嫂子，为啥买不到呀？” “这位客官是外地人吧？” “哦……算是吧！” “客官有所不知，咱们大唐皇帝喜欢换太子，现在看到这么多人弹劾皇太孙，保不准就废了皇太孙……” “您想想看，皇太孙若是被废了，还能卖给咱们如此便宜的青盐吗？” “这……” 李世民听到这话郁闷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自己啥时候喜欢换太子了，自己不过是废了两个…… 呃呃，自己都废了两个吗？ 若是算上李建成，自己可能已经废了三个了…… 李世民想到这里顿时没词了。 正当李世民满脸郁闷的时候，店家赶忙跑出来解释。 “诸位乡亲，每人限买五斤，只是暂时的规矩，主要是想保证每个人都能买到！” “等明天的盐车一到，小店又会不限量供应啦！” “老板，你这话骗鬼呢吧？” “俺们可是听说，皇帝老子已经派人去拿皇太孙了，一旦皇太孙被废，俺们去哪儿买这么便宜的盐！” “俺看你就是想涨价！” “大家冲呀，打死这个奸商！” 第435章 要不这个官司不打了? 李世民只是听了一会儿，就跑到一边将张阿难叫了过来。 “阿难，查查是怎么回事！” 张阿难闻言当即朝着人群里招招手，立马有几个内侍省的干事，也就是番子颠颠的跑出来。 “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回……回老祖宗，据说长沙公主、万春公主、九江公主派家仆来抢盐，这才逼得皇太孙的店铺限购……” “他们抢盐？” “是！” “这些公主放出话来了，说不管皇太孙有多少盐，他们都要买下！” 李世民听到这儿瞬间明悟，这是打算囤积居奇，将李厥手里的盐买断，他们就可以随意涨价了！ 张阿难自然也听明白了，当即目光灼灼的看向李世民。 “陛下，这事……”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 “暂且先不管，看看那孙子如何应对！” “若是他没办法，咱们再出面！” “诺！” 正在几人说话的时候，城门口涌进来一条长龙似的马车队伍。 “盐来啦！” “盐来啦！” 随着赶车的车夫一声声吆喝，排队抢盐的百姓瞬间被吸引过去。 “诸位不要抢，皇太孙的盐要多少有多少，保证所有人都能买到！” 周围的百姓闻言瞬间两眼冒光，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传出。 “大家不要信，谁知道麻袋里装的是啥！” “没准是沙子呢！” 打头的车夫听到这话，当即跳下马车用刀子割开一个麻袋，将略带青色的细盐撒在地上。 “诸位乡亲们请看！” “上好的青盐没跑了吧？” 诸多百姓见状果然心中大定，但很快就有百姓大声斥骂。 “你这个败家子，咋能这么糟蹋好东西！” “店家，赶紧拿个笤帚把盐扫起来！” 虽说李厥的低价策略，已经让很多普通老百姓吃上便宜盐。但他们吃高价盐吃习惯了，潜意识里仍然拿盐当贵重物品。 在店家老板领着一堆伙计颠颠的跑出来卸货，周围的百姓终于安静下来，一些家里不是很缺盐的已经开始离开队伍，不再跟众人凑这个热闹。 盐店不远处的客栈，长沙公主、万春公主、九江公主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想不通李厥哪来的这么多盐。 光是这些马车上的盐，已经是他们三家所有盐场的全年总产量了！ 然而，李厥这才用了几天时间啊，就调配出如此多的盐！ “不行！” “咱们得去找陛下，让陛下管管这个李厥，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找二哥？” 万春和九江一听这话齐齐傻眼，她们对李世民这个二哥非常恐惧，属于能不见面绝对不见面的主。 “对！” “现在也只有二哥能管咱们了！” 两人闻言心里一动，但仍然不敢触李二的龙威。 “大姐，要不您去求求陛下？” “我？” “凭啥我一个人去？” “要去咱们就一起去！” “这……” 在三位公主互相推脱之际，汉王李元昌正伙同郑王李元礼，组织人手去应天府告状。 “杀人啦！” “皇太孙的毒盐杀死人啦，呜呜呜！” 一众百姓听到这话，无不跑过去看热闹。但当他们听到皇太孙的毒言时，一个个立马不乐意了。 “胡说！” “皇太孙的盐有没有毒，我们能不知道？” “你们这是抹黑皇太孙！” “不想让我们吃便宜盐！” 李元礼雇来的破皮张二闻言，当即怒不可遏而怼回去。 “谁胡说哩！” “我家哥哥都被毒死啦！” 张二说到这儿，当即扯开草席，露出一个早已死透的尸体。 周围的百姓见状也不好再说啥，毕竟这家是真死了人。 张二见周围没声音了，当即敲响登闻鼓。 京兆尹吕俊芳听到动静，赶忙带着衙役跑出来查看情况，见有人当街状告当朝皇太孙，给他吓得脸色都白了。 “你要状告皇太孙？” “对！” “皇太孙贩卖毒盐，草菅人命，我凭啥不能告他！” “这……” 正在吕俊芳迟疑接不接这个案子的时候，一个衙役颠颠跑到他面前耳语了几句话，让他瞬间下定决心。 “好！” “这个案子我接了！” “来人，传皇太孙到衙门接受问讯！” “诺！” 周边的衙役刚答应下来，就看到一个少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我就是当朝皇太孙！” 李厥此言一出，顿时引起所有人的惊诧。 谁也未曾想到，这个穿着普普通通的少年，竟然是当朝皇太孙！ 事实上，李厥早就回长安了。 毕竟他只需要选址、画圈即可，又不用事事亲为，留在盐场、矿场也没啥意义。 现在的各种突发情况，基本上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因为他知道自己触动了多大的利益集团！ 可以说，只要他的便宜盐一投放市场，大唐那些靠着垄断盐井发财的权贵都得破产！ 至于钢铁行业更是如此。 当百姓有了更便宜，且质量更好的便宜钢铁时，谁会花高价买长孙家生产出来的破烂？ 因此，他最近一直坐镇长安，调配各地工厂的生产物资。 虽说大唐有上千万户，但绝大多数百姓都集中在关中平原，长安人口更是高达百万户。 可以说，只要长安物价稳定，关中就稳。关中稳，则大唐稳。 吕俊芳是认识李厥的，见到李厥亲自到场赶忙上前行礼。 “下官拜见皇太孙！” “免礼！” “吕大人，今日的案子你一定要秉公办理，切不可对我有任何偏私！” 吕俊芳闻言赶忙点头道。 “下官明白，下官定当铁面无私！” “吕大人，我还要求公开审理，让全城百姓围观！” “这……” 吕俊芳听到这话顿时犹豫了，心想京兆尹衙门前就这么大点地方，能容纳几百人都不错了，哪能让全城百姓围观。 “殿下，京兆尹屋舍狭小，恐怕……”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 “真笨！” “你不是将办案地点设在城门口么！” “这……” “既然皇太孙有命，下官这就命人去布置！” 不多时，城门口搭建出一个简易的台子，吕俊芳带着所有应天府衙役站在台上，对着台下的张二等人喝道。 “堂下张二，可是你状告皇太孙！” 张二哪见过这场面，先不说冷着老脸的京兆尹，单说光天化日之下，被至少上万的长安百姓围观，都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要不这个官司不打了？ 第436章 大胆刁民，竟然还敢狡辩! 张二的心里打起退堂鼓，可正当他茫然的看向人群时，突然看到一个黑着脸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把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 张二见状瞬间明白，这是汉王派来的杀手！ 自己若是不照着汉王说的做，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因此，张二强行压下惊慌的心，坚定的看向坐在台子上的吕俊芳。 “府尊大人，小人就是要状告皇太孙！” 吕俊芳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长安这点事没有他不知道的，他甚至都不用审，就知道张二身后站着的是一群什么人。 无非是被皇太孙抢了生意的皇亲国戚罢了。 至于毒盐之事，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因为他家现在炒菜用的都是皇太孙的青盐，若是青盐真的有毒，他早就被毒死了。 再者说，那些藩王、公主们贩卖的灰黑色的疙瘩盐都没吃死人，凭啥皇太孙炮制的上等青盐能吃死人？ 不过这张二自寻死路，那自己就成全他！ “来人，将张二的状纸呈上！” “诺！” 吕俊芳接过状纸随意的扫了眼，然后将状纸交给一旁的人道。 “念！” “大声念，保证让所有人都听到！” “诺！” “小民张二，状告当朝皇太孙贩卖毒盐，毒死我家兄长……” 在书吏念完状纸后，吕俊芳这才看向李厥。 “敢问皇太孙，您对于张二状告的事情有什么想说的？” 李厥闻言淡淡的开口。 “我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想当庭验尸！” “若是能证明死者确实死于我的手，我愿意为其偿命！” “若是证明死者跟我s所卖之盐无关，那此人必须以诬告罪反坐！” 吕俊芳闻言点点头。 “皇太孙的要求不过分，正该如此！” “来人，将苦主的尸体抬上来，命仵作验尸！” “诺！” 几个衙役赶忙跳下台子，将死者的尸体抬上去。 然而，正当仵作要上前验尸之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人群里走出来。 “且慢！” 吕俊芳看到来人，惊得当场从台子上跳了下去。 “晚辈见过孙神仙！” “不知孙神仙今日造访有何指教？” 孙思邈闻言无所谓的摆摆手道。 “吕师主不要多礼！” “贫道此来只是想当个公正！” 孙思邈说完这话就身轻如燕的跳上高台，然后用浑厚的嗓音高喊。 “贫道孙思邈见过诸位乡亲！” 周围的百姓听到这话，纷纷跪在地上高喊。 “见过孙神仙！” “孙神仙可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呀……” “什么菩萨，人家孙神仙是道门的，你得说他是天尊……” 孙思邈听了周围百姓的话心里那叫一个汗，这些百姓难道连自己道门还是佛门都分不清么？ “咳咳！” “诸位肃静，且听贫道一言！” “贫道今日前来，只是想替诸位百姓当个公正，确保仵作、衙役没有任何徇私枉法之事！” “不知诸位百姓信不信得过贫道？”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 孙思邈在大唐那是何等人品，光是他孙思邈这三个字，都能当金子招聘使了！ 周围百姓听到这话无不欢呼雀跃。 “信得过！” “天底下若是连孙神仙都信不过，那就没人能信得过了！” 站在城墙上的李二听到这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的信誉也挺好的吧？ 李二已经在城墙上看了一会儿热闹了，虽说他不知道大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李厥连孙道长都请来，就知道这孙子肯定有别的鬼主意。 孙思邈见周围的百姓这样说，当即站在一旁，当起监工的角色。 负责检验尸体的仵作见到孙思邈当面，紧张的浑身冒汗，笼在袖子里的手更是不知所措的揉搓着一块金饼子。 这块金饼子可是汉王李元昌给他的，其目的就是让他做假证！ 然而，现在孙神仙当面，谁敢做这个假？ 只是不作假，他又如何向汉王交代呢？ 正在仵作急的满头冒汗之时，孙思邈上前一步道。 “小子，若是身体不适就让贫道来干吧！” “这……这不好吧？” “没事！” “贫道这几年钻研青囊之术，开膛破肚之事也没少干！” “而且，此人一看就是久病之人，生前大概率是有痨病在身。即使没有毒言之说，恐怕也命不久矣。” 仵作一听这话心里就更紧张了。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孙神仙了，晚辈在一旁给您打下手！” 孙思邈闻言大方的摆摆手。 “不用！” “诸位百姓信不信得过贫道？” “若是诸位信得过，贫道就顶替仵作给这人验尸！” “信得过！” “孙神仙赶紧动手吧，还皇太孙清白！” 孙思邈在众多百姓的鼓励下，当即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露出一排各式各样的刀子。 孙思邈拿起一柄手术刀，剖开死者的腹部，只看了一眼发黑的肠子，心里就明白咋回事了。他切下一段肠子，对着周围的百姓高喊。 “诸位且看！” “此人肠道发黑，明显是中了砒霜之毒！” 周围的百姓听到这话并不是很意外，但眼见孙思邈拿着肠子晃悠，很多人还是非常不适的呕吐起来。 然而孙思邈早就习惯了这些，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切开了死者的肺部、气管等部位查看。 过了半刻钟，孙思邈重新站起来。 “诸位乡亲，此人之死基本上可以断定！” “此人年纪约四十几岁，面色发青，身体枯瘦，显然常年染病，患有湿热、肺痨等病！” “但他的直接死因依然是砒霜！” “且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鼻孔、耳朵还有鲜血渗出！” 孙思邈一边说，书吏一边记。孙思邈见书吏全都记下来，当场抢过毛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至此，这份尸检报告将是大唐含金量最高的一份报告，不仅没人能质疑，也没人敢质疑。 吕俊芳见状当即拍下惊堂木。 “大胆张二，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张二闻言脸上写满了慌乱，但依然强自镇定的辩解。 “大人，小人真的不知，小人只是见兄长突然暴毙，这才怀疑跟皇太孙的盐有关……” “哼哼！” “大胆刁民，竟然还敢狡辩！” “来人，大刑伺候！”